《我在无限游戏里装大佬》作者:云赋 文案: 圆月之夜,正在切菜的章迟身形一晃,面前的厨房墙面变成了长发覆面的女鬼。 新来的高颜值菜鸡先是愣了两秒,随后面无表情地拿出厨刀。 众人眼里的章迟:卧槽!以为是弱鸡,没想到是大佬! 秦竹到眼里的章迟:妈呀!好可怕,我的厨刀不干净了... 内容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无限流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章迟 ┃ 配角:秦竹到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假面瘫遇上真冰山 立意:遇到困境,只要肯努力,就能充满希望。 第1章 伞坟(1) “啊!啊!啊!” “快跑啊!” 章迟回过神来时听到的就是这些含着无尽恐惧的嚎叫,微凉的风夹杂着惊恐在夜间来回飘荡,更添了几分诡异。 哪里来的风?这是章迟的第一反应。 清俊的面容有过一瞬间的呆愣,随着就被眼前的景象打破了迷茫的状态。 面前熟悉的浅色厨房墙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长发覆面的脸,不知从何处散发出的腐臭味直冲鼻腔。若不是握着手中厨刀的刀柄触感还在,他肯定以为这是一场幻觉。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恶作剧,只用了一秒,他就肯定了这个事实。 眉眼处的疑惑一闪而过,他甚至都来不及产生恐惧,耳膜又被更加惊恐的尖叫声冲击。 “真的有鬼!” 似是为了证明这句话,章迟面前的鬼物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额…呵…” 那声音像是从喉咙的声音而来,却偏偏卡在气管附近,带着古怪的笑意,飘荡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渗人。 不仅如此,眼前原先像是被定格的鬼物瞬间动了起来,面上的几缕发丝甚至都顺着风飘到章迟的脸上。 【好恶心……】这是章迟的第二反应。 “新人保护时限已经过了,那个菜鸡怎么还不跑?” “许是被吓傻了吧,估计是没有老人带的。” 先前惊恐的嚎叫声渐渐平息下来,正常的说活声出现。 新人?老人?菜鸡? 章迟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这个细微的神情很快被绷紧的面容代替。 “算了,至少可以拖延时间,我们今晚安全了,赶快走吧。” 这句话刚说完,章迟面前的鬼物几乎就要在下一秒贴在他脸上。 腐臭的味道扑面而来,诡异的笑声令人头皮发麻。 头脑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率先让他出手。 骨节分明的清瘦手掌握着一把锋利的厨刀,在他背后刚松了一口气的其他人借着江边停泊船上的微弱灯光看得分明,那只淡青色青筋微凸的手背绷紧,厨刀上冰冷的光一闪,随着手的动作瞬时没入鬼物的身体里。 【卧槽!】这是所有人此时的心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鬼物的头发几乎快要缠上他的脖子。厨刀刚一没入,章迟原本以为会出现刀入血肉的声音,没想到真实的感觉竟然是像捅进了一团空气。 不仅如此,眼前的鬼物宛如断了电的画面,整个身形在奇怪的抖动后竟然像电视画面没有信号般地彻底消失。 伸手捅刀的动作还没收回,章迟面前除了还残留着腐臭味的空气,只有江边难得的灯光。 “成…成功了?”一分钟之后,有人出声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寂静。 而此时,章迟还拿着厨刀低垂着头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鬼物消失后,其他人彻底松了口气。能活到现在还不是新人的他们看到眼前的景象都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们今晚安全了。 确认好这个事实后,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眉眼官司不知来回了几次,然后一个长得虎背熊腰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走到章迟面前,眼神带着审视:“我是钱雄,你新来的?” 随着他试探般的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章迟没有回答,而是把厨刀放在眼前仔细查看。跟其他中式厨房常用的普通切片刀不同,手上这把更准确地说是小厨刀。跟工厂出来的没有灵气批次刀不一样,章迟的小厨刀采用古老手工锻打工艺和全手工开刃,刀身线条一气呵成,是一把浑然天成的好刀。 同时,这是章迟的爱刀。而现在,他的爱刀刀面上不仅还带着他切菜时留下的细碎菜叶,他凑近一闻,竟然闻到了没有散发的丝丝腐臭味。 钱雄本来因为章迟的不搭理而升起怒意,没等到他再问,就看见刚出现的这人正死命地盯着刀,再配上他低头时模糊不清的表情,像极了刚处理完尸体顺便欣赏凶器的凶手。 猛然想起了章迟刚才面无表情地捅了鬼物,钱雄心中一凛,悄悄地倒退两步,同时不着痕迹地朝同伴打手势。 【不能惹,恐怕是个冷血无情的大佬!】 此时的章迟根本没心思去应付他,看着自己的爱刀心情十分沉重,满脑子都是:要死了,要死了,我的厨刀不干净了… 第2章 伞坟(2) 章迟面无表情地站在风中擦了两分钟的厨刀,钱雄就站在他面前,愣是没敢多说一句话。 又过了一分钟,等厨刀上的气味闻不见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钱雄还站在他面前。 “你刚才想说什么?”章迟问道。 昏暗的光线下,被擦拭干净的刀尖发出锋利的冷光,正准备试探一番的钱雄猛然想起来他先前捅刀女鬼的利落模样。 就算他是新人,也不能像以前那般对待。 最后,一开始的话被他吞了下,只冒出一句:“一般队伍都是单数,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六个人,你刚好是第七个。” 队伍?章迟敏锐地注意到这个词,随机想到的就是什么样的场景下需要队伍? 现实生活中最常见的队伍就是出现在各种游戏中。 他侧过头,扫了不远处的一群人后,略带清冷的嗓音响起:“那边只有四个人。” 加上他面前的这位虎背熊腰的大汉和自己,也才六个人而已,那么第七位呢? 钱雄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表情有点尴尬:“十二点快到了,第一天的人员集合快要结束,那位,很快就会回来。” 或许是风有点冷,章迟注意到钱雄说话的声音似乎有点抖。但他也没多问,只是把能从他言语中得到的信息暗暗记下。 至于其中的真假,还有待考证。 “那我们现在去那艘船上?”章迟伸手指向一艘靠近岸边的船,看起来船上有灯,像极了黑暗处唯一能给安全感的地方。 章迟现在所站位置能视目的光线都得益于此。 钱雄显然没想到他一猜就猜得这么准,心中对他的评价又提高了一点。在他看来,一个队伍中新出现的有能力者比弱鸡新人要好多了。 虽然后者能在关键时刻当做沙包使用争取时间,但远没有强者提高整个队伍的生存率来得划算,更何况,弱鸡新人除了沙包功能剩下就是无限拖后腿能力了。 章迟借着昏暗不清的光线掩盖把微抖的手指安抚好,这才跟随着面前的这位钱雄走向那艘大船。 其实他也没得选择,在跟钱雄说话的时候他就朝周围大致看了一眼。除了借着大船灯光的周围,剩下的只有愈发浓郁的黑暗。 甚至还有浓雾渐渐出现,浓雾在黑暗中翻滚,散发出不详的讯息。 跟在钱雄后面,章迟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他口中的另外一位属于这个队伍的人现在在哪呢? 突然出现在一个极其诡异的陌生情况下,章迟并没有面露诧异或者恐惧,他面无表情地插刀,面无表情地跟在钱雄后面,剩下的四个人又跟在他后面面面相觑。 船上的灯光很亮,光线映射在湖面,章迟上船前下意识地朝湖面看了一眼,被风吹过的水面波光粼粼,掩盖住了水底驳回暗影。 章迟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这些光,就像是形成了一片光幕,把光明和黑暗切割,圈出这里的唯一安全处。 “终于到了!”一个欣喜的女声回荡在温暖的船舱里。 与此同时,章迟明显感到刚才还在紧绷的气氛变得缓和。 这是人由危险转到安全场景的下意识反应,就连章迟自己都感受到胳膊上的肌肉松懈下来。 明亮的光线,让大家看清了队伍中彼此的模样。 加上章迟,现在一共是六个人,刚好男女各半。先前发声的是一个长发的女人,她正靠在船舱壁上给自己顺气。 章迟把厨刀收好,没去开口,也找了个地方坐下。 身处陌生环境,他第一件事就是习惯把恢复精力好,然后仔细思考目前的处境。而且,这里看起来还十分危险。 刚来到这里时发生的一切和所谓队伍中队员之间的对话他可没忘。 现在快到晚上12点,早就到了他生物钟休息的时间点。但现在情况特殊,相对于在这里直接进入睡眠,他选择打起精神去听一下他们接下来说些什么,说不定能从他们话里找到一些信息。 好在他一直都是面无表情,别人也看不出他眉眼间闪过的烦躁。 果不其然,其他人都没有睡意。在注意到落在自己脸上视线比较多之后,章迟打起精神主动开口。 “这是什么地方?我第一次来。”他没有掩饰自己是新人这个事实,一方面他确实有问题需要这些人解惑,另一方面,他并不觉得隐藏起来有什么益处。 船舱温暖命令的光线下,身形瘦削的青年坐在那,他一开口,清冷的嗓音宛如夏日的泉水,明明他是面无表情,可说话时眉眼自带一分生动,连带着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仙资光华,不外如是。 美的人或物总是容易让人多点耐心,特别是他先前展现出强大的能力时。 很快,章迟就得到了关于新人和这场游戏的诸多信息。 例如,圆月之夜,游戏会随机抽取新人进入游戏,而新人手中的物品会成为他在游戏里不可更改的武器。 例如,在第一次游戏结束后,存活下来的新人会抽取到唯一的生存技能,而且这所谓的生存技能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金手指,大部分都是普普通通的生活技能,甚至还有人抽取过一部电影。 实实在在的能播放的电影。 诸如此类,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数不胜数。而跟这些听起来就很无厘头的东西,那现在他们将要经历的事情就很不对等了。 对,就是不对等。 章迟忍不住眉头轻皱,在感受到拉扯时又恢复到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如果这是一场游戏的话,那么,与之能获得的东西价值似乎并不匹配。 特别是,当在这场游戏里一不小心会失去生命。 章迟觉得,这听起来不像游戏,更像是恶作剧。 第3章 伞坟(3) 章迟靠在船舱壁上,身体在汲取空气中的温暖。外面似乎的风似乎更大了,呆在里面甚至都能听风刮过船体的声音。 “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厨刀已经被他擦拭干净,章迟随手扯过衣角把它包裹起来,中觉得上面还残留着令人厌恶的腐臭味。 他的皮相无疑是绝佳的,问话的时候嘴角微微下压,显露出几分担忧来。 先前开口的长发女人对他的第一感官不错,想了想,开口解释:“一般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存活安全度过七天就行,等七天的时间一到就会自动被抛出去。” 章迟点点头,看似不经意地再问一句:“小姐姐你怎么知道是七天?这也是这个游戏的规则吗?”说来也奇怪,他的身形瘦削,皮肤透出一分病态的白皙,可偏偏脸颊两边有婴儿肥般的肉,给他增添了一丝幼嫩的感觉。 这种感觉,对引起天生喜爱幼崽的女性好感尤为容易。 这不,被称做小姐姐的正是刚才回答他问题的许甜意,她听到新的问题后顿了一下,然后不确定地回答:“所谓的游戏规则很多时候都是那些成功活着出游戏的人推测出来的,实际上,我们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干嘛的,只因为苟着活着才能出去,所以才把这种通关的方式称做游戏。” 说到这里,其余人的嘴里不免有些苦意。在一般情况下,考虑到生存几率,同队人信息之间是选择互享的,因此虽然有些人通关的游戏不多,但知道的信息却不少。 虽然这些从他人嘴里所获得的信息不一定准确,但总比没有任何提醒好。事实上,即便通关两次如钱雄,也有许多弄不清楚的地方。 例如,他们怎么能结束这种轮回回到日常生活,又是这种游戏到底是由什么样的存在控制的…… 又或者是,他们真的能一直活下去吗? 许甜意略带丧气的语气一出,船舱里的空气都凝固不少,大家也不说话了,都陷入低迷的气氛中。 章迟握着被布料包裹的厨刀才略微定下心来分析他们话中的信息,最后,他还是问了一个问题:“那么,会有提示吗?” 这次是另外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开口解释的:“等人员到齐了就会有。”他扬起微笑看向章迟,视线在其脸上停留了几秒,“所以,我们在提示出来前最好呆在一起,要知道曾经有个无限世界里队伍人员一直都没聚齐过,因此唯一的提示从未出现,最后大家只能如无头苍蝇般到处乱跑,除了团灭就没有别的下场。” 他的目光让章迟觉得有点怪怪的,但还是有礼貌地点点头。 这个事件的传播范围应该不小,至少钱雄也知道。闻言,他心有余悸地点头:“这件事我知道,我当初所在的无限世界结束后的评定总结后,确实有一个恐怖世界的队伍遭受团灭,评定者给出的原因也是人员无法凑齐缺乏提示。” 章迟的眼睛闪了闪,他又得到了一个新的信息,这个信息比他先前理出的不少信息更有用。 那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恐怖世界,或者说关卡并不是唯一的。像是游戏地图般,整个游戏区域不仅很大还被分成多个区域,区域间的游戏结果还会被通报出来。那么,他们也不是仅有的参与者,只要用心,说不定出去后还能在现实生活中找到更多的“同类”,到时候他就可以想办法获得更多的相关信息。 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就是“评定者”,章迟垂首几秒,觉得这个话中出现的评定者对游戏所知道会更多。 当然,这些都是从同队队员中得到的信息,章迟只是进而推断,并不肯定这些都是真的。 毕竟,他从进入恐怖游戏到现在,都没有接到过“官方”的通知和规则告知。 作为目前六人中唯一的新人,章迟除了比其他新人要镇定外,问的也是一些新人会问的问题。由于几人之前的一问一答,原先有点凝滞的气氛又好了不少。 不到一会,在众人的谈话中,章迟知道了他们的名字,虽然也不知道真假,但好歹也有个可以称呼的词语。 看起来那个微胖男人的年龄是这里最大的,他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章迟身边,一双眯眯眼在他身上来回打量。章迟忍不住握了握厨刀的刀柄,才忍住想把他一脚踢开的冲动。 作为厨师,他有一点轻微的洁癖,而这个胖男人先前因为剧烈奔跑出了不少汗,章迟的嗅觉格外灵敏,靠近时都能闻到他身上轻微的汗臭味。 章迟的身子动了动,离他远点。 刘汪海在恐怖游戏里已经通关了一次,自觉是老人了,因此他看着章迟,说道:“新人在游戏里很难存活的,但是你不用怕,跟着我,我会带你出去。” 钱雄看到了这些的情形,看到刘汪海的动作后也不过是微微皱眉。 章迟显然不相信他的大言不惭,他的眸子里透出一丝冷意和不耐烦,离得更远了。 刘汪海见他不出声,倒也不恼,准备再说上两句。他对这种清冷孤傲的性子很喜欢,不过他在现实生活中身份不低,最喜欢他们折腰的样子。 两人之间微妙的敌意一触即发,就在这时,先前关上的船舱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寒风猛地灌了进来,两侧开的舱门随风拍在舱壁上,发出巨响。 在恐怖游戏的第一晚,除了自己队员,任何鬼物都开不了代表住所的门,因此来人是谁显而易见。 所有人都忘了动作,抬头看向最后一位队员。 在船舱暖黄色的灯光下,章迟看到了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男人身高超过一米九,黑色的风衣在寒风下被吹得猎猎作响。他生得剑眉星目,粗狂的眉尾宛如一把锋利的巨剑,在鬓角落下浓重的一击。仿佛猎鹰般的眸子锐利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惊得刘汪海下意思地后退一步。 他把浓郁的黑暗挡在身后,就这样笔直地站在门口,薄唇轻启,嗓音似乎都带着沉厚的剑意:“最后一位队员,秦竹到。” 第4章 伞坟(4)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 【队伍人员集合完毕,本次人员总数:7人。】 【所在世界身份:江边野炊游客。】 【任务要求:在此世界存活7天。】 【提示:伞坟】 【恭喜,安全度过第一天且没有人员死亡,这是一个好的开始,继续保持。】没有感情起伏的提示音在本来就安静的船舱里面显得尤为突兀,章迟注意到他这边的其他人除了有一种习惯性的恐慌之后是下意识地紧绷起来。 看样子,这个声音的出现是很正常的是,至少钱雄他们应该经历过。有了这个所谓的任务提示音,那种在努力通关游戏的感觉更浓厚了。 “是存活任务!”有人低低地惊呼一声,带着本能的恐惧。 许甜意胆子小,此时已经在抽泣起来,其他两位女生围在她身边小声安慰。钱雄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就连刚才老是在看他的刘汪海面上都露出担忧的神情。 这时,门口的秦竹到走了过来,他冷着一张脸,许甜意吓得哭声都止住了,还本能地打了个哭嗝。 章迟的嘴角抽了抽,突然觉得这个冰山脸似乎还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许是秦竹到散发的气息太过强势,钱雄反而冷静下来,他清了清嗓子,就像先前来时一样率先开口分析:“大家也不要太过恐慌,既然是存活任务,那就没有所谓的解密费脑,我们只需要安全存活7天就行。现在已经安全度过一天,还剩下6天,大家齐心协力肯定能度过。” 钱雄说话的声音十分洪亮,虽然是简单的分析,但语气十分笃定,最后还提到了应该怎么做,听起来有理有据的样子让人信服不少。 果然,这话一出气氛又缓和不少。 刘汪海看了章迟一眼,小小的眼睛随着他开口带动脸颊的肉挤得更小了。他也接着开口:“刚才女鬼已经出现了,可以肯定就是灵异副本,我们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要落单,大家都有自己加持过的武器,团结起来问题不大。” 说到武器,章迟不免想到新人带进来的物品就是默认的武器这个说法,他握着被布料包好的厨刀,俊秀非常的脸上露出几分懊恼。 【唉,我的厨刀不能不干净了,惆怅…】 旁边的秦竹到突然抬头,看向他的眼神有点奇怪,带着一丝打量和不明显的不解。 章迟没注意到他,因为这是刘汪海又说话了:“先前章迟的刀对鬼物确实可以造成伤害,这样吧,章迟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跟在我身边,我保护你,以便在鬼物出现的时候用你的刀来防御。” 闻言,钱雄意味不明地看了刘汪海,余光瞥到章迟的时候有一点担忧。只是想到刘汪海的能力,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 大家就像是这样说定了一样,丝毫不在意章迟面无表情其实没有答应。倒是许甜意张了张嘴巴,但在另外两个女人的拉扯提示下没有说话。最终,她只好闭上嘴跟她们缩在一起休息,只是看向章迟的目光中含着担忧。 即使一开始大家亲眼看到他的刀对鬼物的伤害力,但他们想到不是跟他平等交流,而是把他的能力掌控起来利用。归根结底,是因为新人在游戏里面的存活几率太小,即使他潜力大,但是在没有掌握游戏的经验规则前,都不值得为其付出多大的精力。 章迟没有同意也没反驳,只是垂着眼睛找到一处空位置坐了下来。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其他人以为他是在默认,原本对他还算看好的钱雄不免有点失望,忍不住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 【或许,只是一个刚好拥有比较好的武器的“大佬”罢了。】章迟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实际上脑海里在对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进行梳理。 温暖的船舱把外面的冷风隔绝起来,安全感让大家开始昏昏欲睡。 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在他前面响起,章迟下意识地抬起脸,就看到那位从进门之后只说了一句话的秦竹到站在他面前。灯光从他的背后投影过来,章迟被他的影子包围。 章迟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他从面前走过,留下一道刚好让他听见的声音:“再握着你的刀试试。” 第5章 伞坟(5) 什么?等他再去想的时候,秦竹到已经在另外一个位置上休息起来,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握着刀?章迟刚想嘀咕自己是在握着刀啊,有什么不对吗?他手心还能感受到包裹着厨刀的布料质感,是从他长袖上撕下来的,带着纯棉布料的柔软。 等等,他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一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秦竹到指的是自己平日里那样握刀?虽然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相对于其他信息说一半的他们来说,他莫名地相信这位没什么情绪的人。 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人是异曲同工的面瘫脸? 思及此,章迟为自己的发散思维发笑,反正试试也不掉块肉,说不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惊喜呢。 所有人员到齐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等钱雄和刘汪海分析说完话后已接近零点。除了章迟,其他人都经历过一个或几个世界,知道在难得的安全区应该抓紧时间休息。 章迟低头把厨刀抽了出来,被揉的皱皱巴巴的布料被他扔在大腿上,他手掌握住刀柄,除了格外熟悉的感觉外脑海里还冒出几行信息来。 【武器名词:一把平平无奇的小厨刀】 【作用:以切菜为主,掉入游戏后意外捅了鬼物一刀,因此还具备意想不到的伤鬼功能。第一次使用效果最佳,只有吸收鬼物后才具备真正的鬼刀功能哦。】【等级:e级,因为实在是平平无奇。】 所以,这就是他们说的第一次进入游戏后手中自带的武器?章迟有点庆幸,庆幸自己当时手里拿的是一把厨刀,而不是一片菜叶子。 他想对秦竹到说一声谢谢,要不是他的提醒,估计以自己恨不得把厨刀保护得好好的想法恐怕要到很晚才回发现这个变化。 章迟侧过头去看,就看到秦竹到已经闭上眼睛靠在墙壁,不知是不是睡觉了。而其他人现在都没有说话,整个船舱里只有大家浅浅的呼吸声。 章迟回过头,重新把厨刀包好,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也靠在船舱壁上进入浅眠。暖黄色的灯光倾泻在他身上,让睫毛在眼睑成功留下一道漂亮的剪影。 等他睡着后,秦竹到眼睛突然睁开,里面哪里有半分睡意。他侧身听了下外面的风声,视线在章迟那边停留数秒,随后才闭目浅眠。 安全的时刻总是过得格外快,早上六点半的生物钟一到,章迟就醒了。他本能地伸直双腿,又扭了扭睡得有点酸痛的脖子,发现大家已经陆陆续续地起来了。 第一天安全度过,按照规则给他们休息一夜的安全船舱已经不再变得安全,不管因为什么都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不仅如此,在存活任务完成前,他们首先需要做的就是填饱肚子,同时要需要找到另外一处歇息的地方才行。 船舱的门被打开,章迟跟着人群走了出去。今天的天气格外好,阳光落在大地上,把昨晚的黑暗阴冷驱散得干干净净。 章迟出了门,重新打量这个地方。 跟昨晚他模糊看到的一样,这里是江边,而作为游客的他们昨晚正歇息在后面的船上,等所有人下船后,无人驾驶的船竟然慢慢驶离江边,像是有人在上面一样。 许甜意的脸白了白,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的视线扫过一圈,最后还是跟在其他两个女生走到钱雄旁边。 对比肥头大耳的刘汪海、新人章迟、还有一看就不好接近的秦竹到,那人高马大声音洪亮的钱雄确实是可以依靠的最好选择。 刘汪海“嘿嘿”了两声,悄悄地走到章迟旁边。 章迟没去理会他,厨刀被他包好放在外套的口袋里。这么短的时间,借着优质的光线,他已经把周围的环境看了个大概。 脚底是江边有些湿润的泥土,带着点沙质偏软的感觉。大约离江水约10米的距离就有一大片延伸的草坪,草坪再往前,就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树木,遮挡了他们的视线。 而昨晚看到的那些浓雾,在此时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偌大的江边,只有他们零散的七个人。 其他人都在四周查看,章迟也不例外,他凭着记忆来到昨晚面对鬼物的地方,发现那里跟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 第二天一早,似乎并没有找到特别的地方。 但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讯号,找不到异常的地方,说明就找不到可以躲避鬼怪的安全区域,这对于他们完成存活任务是极其不利的。 几人来来回回地找了半个小时,直到章迟感觉到腹中饥饿时,从远处出现了几个人。 第6章 伞坟(6) 一般情况下,钱雄他们都是把现在这种身处的世界当做通关游戏,那么里面的土著居民就是理所当然的NPC。 NPC的出现,代表事情有了突破口,例如,有些NPC会给达到某种条件的玩家提供安全住所,至少,玩家的吃喝很多时候要靠这些土著解决。 从远处走来的人有四个,等走近一些,才看清是一个小少年、两位中年男人、一位佝偻着腰的老人,四个人都是男性。四人手上拿着渔网和篓子,看起来像是这边的渔民。他们脚上穿着破了几个洞的布鞋,江边的湿润泥土粘在鞋子的四周,可他们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往脚下多看一眼。 章迟沿着他们过来的方向朝他们的背后看去,除了一望无际的江线和旁边树丛,根本看不到村落的痕迹。说来也奇怪,明明他们七个人都在这,就是没有一个人看到他们从哪来的。 或许,就像游戏里面的某些据点,必须要相应NPC的带领才能找到?章迟想了几秒,只能用这个理由解释。 他们走到七人面前,对出现在江边的陌生人并不惊讶,互相嘀咕了几句,就上前来。 那个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小少年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问:“你们是来这里的游客吗?”小而瘦弱的脸上有着稚气的好奇神色。 率先开口的是钱雄,他以前跟NPC打过交道,刻意弯腰蹲了一点下去,问:“是的,但是送我们过来的船走了,你们村里有招待所吗?” 章迟注意到,说到“招待所”三个字的时候,那两个中年人的神色变了一瞬,但很快就掩饰好。 小少年迟疑了一瞬,回答:“有是有,不过有点……”他皱着眉头,似乎是有点不知怎么开口。 没想到,另外一位佝偻着背的老人,睁着那双浑浊的眼睛,抢了少年的话头:“有,不过要付钱。”他的眼珠子转了转,扫过他们七个人,目光又在三个女孩子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老人说话的时候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看着实在倒胃口,站在钱雄后面的许甜意三人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钱雄也不在意,只暗自嘟哝现在的女孩真是娇生惯养,还是他这种糙汉子更适合在游戏里生存。 话问到这里,情况似乎很明了,他们除了跟着这四人去村子里找住所,别无他法。 就算如此,他们还是贯彻了一下游戏给的游客身份,讨价还价了一番最终跟着四人走了。 今天是晴天,江边的路不算难走。虽然有些江水涌动后的泥泞,但只要离江远一点也还行。最主要的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随着着NPC走的路线更为安全。 七人跟在后面大约走了半个小时,穿着一处树丛小路后,才看到了一座村庄的踪迹。村庄坐落在山脚下,除了他们出来的这片树丛,其他三面都是树木茂密的高山,三面山把村庄紧紧地围绕起来,正面的树丛后面是一条大江,让他们有一种飞鸟都插翅难逃的感觉。 村里的路是山里的石块铺的,经过风雨的侵蚀已经出现了粗细不一的裂痕,四周和中间的裂缝里长出了绿色的青苔,踩在上面的触感带着一种特有的黏腻。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来游玩?”许甜意和另外两个女生搀扶着走在一起,清晨的露水打湿了路面,几次让他们差点滑倒。 跟着村民,他们越走越向上,足足走了差不多十来分钟,村落位置最高处,一个类似现代民宿栈出现在众人面前。民宿的外观极具这里的房屋特色,院子的周围还修有篱笆,门口竖着一块陈旧的木板,上面煞有其事地写着“临山院”。 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他们暂时的落脚点。 章迟走得有点喘,他并不擅长运动,每天呆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厨房。他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不知是什么原因,原本在江边很好的阳光在这里慢慢变少,若不是头顶明晃晃的太阳还挂着,他都要以为变天了。 秦竹到沉默地走在队伍最后,不知在想什么。章迟偶尔停下来回头,只能看到他凌厉的下颌线。 啧,还挺冷。章迟默默地感叹了一声,揉了揉酸痛的膝盖,又绷着脸继续往上。 到了民宿的院子里,几人才知道这间民宿就是跟他们说话的小少年家的,而两位中年男人里,那位身材矮胖的是这里的男主人。 入住也没什么程序,简单地分好房间就可以了。 钱雄急着去确认房间的安全度,章迟正想跟过去,就看见秦竹到站在院子边缘,他身形高大,约有一米多高的篱笆墙在他面前就是一个小矮子。 章迟迟疑了一会,觉得待会看房间也不迟,再说他不喜欢跟那些人吵吵闹闹地一拥而上。于是,他也站在了院子里面。 顺着秦竹到的目光,底下村子的情况一览无余。 “看得好清晰。”章迟深呼一口气,感叹。 他只是自言自语了一句,没想到会得到秦竹到的回答:“我们的一举一动,他们都能看见。”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可章迟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再看时,他发现那些村屋的背面都有窗户,深色的窗户镶嵌在墙壁上,像是一双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民宿这边。 第7章 伞坟(7) 不知什么时候,太阳躲到了浓厚的云层里。山区的气候多变,等章迟感觉到脸上丝丝的凉意时,才发现山风裹着细雨而来。 “下雨了。”章迟伸手接了一下,雨丝滴在他苍白的手心上,引出一阵凉意。 突变的天气把他先前起的鸡皮疙瘩压了下去,他再次朝下面看去,雨水带来的浅薄雾气为村子遮上了一层面纱。 那些朝这边的窗户变得模糊起来,窥视的感觉变弱,章迟收回了目光。 “进去了。”秦竹到的嗓音如他一贯的表情一般,冰冷且无起伏。他说完,转身之际多看了章迟一眼,目光在他手背上的青筋一闪而过。 【倒是与他天生自带的些许婴儿肥有点差别。】秦竹到的脑海不知怎么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多变的天气让章迟失去了观赏风景的兴致,他们回去时,刚好与先前带路的两人擦肩。 章迟的脚步停了一瞬,突然勾起嘴角,说:“刚才多谢两位的带路。” 他生得清俊无双,原先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一抹笑容的时候整个人都生动起来,再加上两颊的微弱婴儿肥,更是忖得他无害极了。 看起来,很像一位不谙世事的贵公子,让人生不出提防。 两人也没想到他会停下脚步道谢,中年人同样操着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话回答:“不…不客气。”他的脚忍不住往前一步,像是急着离开这里一般。 章迟像是没看到他的为难,又问了一句:“两位,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 中年人急着要走,回答:“我叫陆富家。”瞅了旁边的老人一眼,“你喊他陆老爹就行。” 原来这里的人是姓陆,章迟没表现多么感兴趣的样子,闻言只是点头,顺便加了一句:“陆家村这里的天气就是这么多变吗?” 陆富家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没想到陆老爹浑浊的眼睛看向章迟,像是在打量他话中的意图。 章迟表情很无辜:“原先就听说过山区天气多变,没想到被我们碰上了。” 陆老爹没从他的脸上看出个所以然,声音就跟含了砂砾一般:“都习惯了,我们要回去了。”明明是对章迟说话,可眼睛却不住地打量周围。 以他的年龄,估计这村子里的什么情况都知道,这个时候在看什么? 除了愈发浓郁的雾气和逐渐变大的雨势,章迟也没看出来。 话题结束得很快,主要是陆富家急着走,像是怕雨大了就回不了家似的。章迟没再拦住两人故意说话,再次道谢了一番,就在倾盆大雨到来之前冲进了民宿大厅。 刚到门口,他本能地回头一看时已经看不到两人的身影。 跑这么快?有这么急么?章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又恢复成往常面无表情的样子。 【假笑真的好累。】章迟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 秦竹到本来站在柜台边,不知怎么地看了他一眼。章迟没发现,注意力放在这里的环境上。 那个小少年在大厅的柜台里面,小小的身子几乎要被高大的柜台挡住。柜台表面被擦得还算干净,只是在木头的缝隙里还有不浅的灰尘没有被擦到。 大厅里面的陈设一览无余,除了两张估计是用来吃饭的桌子和配好的椅子,就只有那张柜台,墙上已经出现了不少裂痕,蜘蛛网高挂在墙壁的四个角落,七人的到来对这些原本存在的生灵没有多大的影响。 看了几分钟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二楼还时不时地传来说话声。脚踩在木板上的咯吱声在雨天都有点吵人,秦竹到已经上了楼。 鉴于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考虑到这是存活任务,章迟觉得现在还是跟大部队呆在一起更为安全。 通往二楼的楼梯是木头做的,上面还有虫蛀的空洞,很有年久失修的感觉。章迟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下意识地扶住墙壁,生怕一脚踩空。等成功上楼后,他被自己一只手上的灰尘惊呆了。 不是民宿吗?怎么看起来很久没有打扫的样子? 章迟沉默了两秒,把口袋里仅存的两张餐巾纸拿来擦拭干净,擦完之后也没乱扔,还煞有其事地叠好重新放到口袋里。 他循着众人说话的声音,找到了他们的所在地。 二楼的房间门已经全部被他们打开,三位女生自然住一起,挑了一间最中间的房子。为了相互照应,钱雄也在她们旁边挑了一间。 刘汪海看到章迟过来,大嘴一咧:“都是标间。” 意思是四个男人可以住一间,可是,标间只有两张床,总不能两个人睡床两个人打地铺,章迟朝里面一瞅,地面的已经被他们踩出不少脚印。打地铺的猜想被证实不存在,这样看的话,势必是两个人睡一床。 新的问题出现了,他要跟谁睡一张床? 第8章 伞坟(8) 钱雄看出他的为难,解释道:“这是民宿老板给我们分好的房间,说是我们先前就订好的。” 订当然不是他们自己订的,确定地说,这应该是游戏为他们游客身份所准备的条件。还有一点就是,说明这里就是游戏让他们来的地方。 第一天被鬼物追赶只是开胃菜,存活任务的真正地点和重头菜是在这里。 许甜意那边已经在整理房间了,相邻的两间房房门都没开,章迟从这边还能听到她们讲话的声音。 秦竹到打量了周围一眼,率先抬起腿,选择了靠窗的床。 章迟突然有了一种紧迫感,眼见刘汪海又朝他走来,嘴巴就要张合。他果然往前一迈,跟在秦竹到后面,然后挨着床屁股一坐,绷着脸说道:“我也睡这里。” 秦竹到剑眉挑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动了一侧被子,说明自己的最终选择。 钱雄“噗嗤”笑了一声,虎背熊腰的他显得有点滑稽,吸了一口气后开口:“你急什么?我们又不会跟你抢。” 说不清是羞恼还是什么,章迟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浅浅的红润,他背对着秦竹到坐在那,尴尬得脚趾都要在地面抠出三室一厅来。 刘汪海脸皮抖了抖,目光在触及秦竹到冰冷的神色时回缩了一下,最后什么都没说。 为了缓解尴尬,章迟干脆起身整理起房间来,也顺便看下有没有什么线索。 可惜的是,这间房应该是被人在他们入住前打扫了一番,虽然有年久陈旧的痕迹,但是还算干净。章迟转了一圈,根本没发现跟任务提示中的“伞坟”有关的物品。 没发现线索,就代表他们也无法找到存活任务中不能触碰的规则。游戏中的危险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一般情况下,只要他们不触碰到某种条件,就能躲开危险。 但前提是,他们要知道不能触碰的条件是什么。 到目前为止,关于任务线索还是一筹莫展,雨中的民宿里十分安静,他们能听见外面清晰的雨声,有人的心情不免有点浮躁起来。 民宿里面是提供一日三餐的,都是简单的农家菜品。虽然都是素菜,但是几人也不挑,想着养精蓄锐就埋头吃了不少。章迟略吃了几口就没再吃下去,他在吃食这方面颇有研究,菜一入口他就品出了这些是正常的有机菜,不过因为粗糙的烹饪而失了原本鲜美的口感,反而多了难以入口的焦味。 他觉得这些菜应该是这民宿父子两人烧的,一看就是随便糊弄一下。 到达游戏的第二个白天,屋外的雨势越来越大,整个村子都被浓重的水汽笼罩。山间多雾,到了下去,从这里的露台院子上都已经看不清下面村子的面貌了,只隐约能看到一点轮廓。 起先还有人想趁着白云出去查探一二,但直到下午,雨都没停,谁也不敢在这种天气下行动,干脆都缩在民宿里不出去。 视线不明的情况下,更容易触碰到一些东西,不少人觉得呆在这里最安全。 从他们来了这后就开始下的雨直接下了一整天,直到夜幕降临才渐渐停了下来。白天的短暂安全让有些人松了口气,觉得呆在民宿里说不定是最安全的办法。 大家胆战心惊地警惕了一整天,白天因为雨声又休息不好,再加上昨晚只是坐着阖眼,到了晚上,面对大床,瞌睡虫就怎么都赶不走了。 钱雄从小少年,也就是陆小康那里又拿了两床被子,同床不同被的情况倒是让章迟少了点尴尬。 到了晚上10点,确定了没有触碰到异常的他们决定休息,顺便祈祷安全度过今夜。 章迟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一个脑袋,像是一条长长的蚕茧。除了先前互相交换信息外,大家也没有交流的心思。不到一刻钟,章迟耳边就响起了钱雄和刘汪海的呼噜声。 正努力跟周公见面的章迟:…… 秦竹到的睡姿跟他的神态一样板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也不出声,呼吸平稳,应该是睡觉了。 章迟发呆了两分钟,发现了把自己裹起来的弊端。这样一来他不好调整睡姿,容易脖颈僵硬,因为他现在就脖子酸得厉害。 想着大家都睡着了,他偷偷地把自己从被子里解放出来,又轻轻地翻动身体,舒服地翻了个身后刚好面对秦竹到。 章迟万万没想到,同床的秦竹到不仅没有睡着,还恰巧跟他大眼对小眼。 章迟:【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竹到突然眉头一拧,被子都没动一下,开口:“你想说什么?” 章迟:哈? 第9章 伞坟(9) 说什么?我能说什么?章迟觉得有点惆怅,白日里喜欢绷着的脸出现了呆滞的表情,有点傻愣愣的。 秦竹到的眉头拧得更厉害了,似乎对他的行为产生了疑惑。 外面的风声更大了一些,风挟裹着雨滴拍到窗户上,响起的声音像是有人趁着黑夜在敲到窗户。 章迟的嘴巴蠕动几下,在不知作何回答时眼神下意识地飘忽。无意间瞥见到窗户上的黑影时,身体本能地朝被子里缩了缩。 汗毛直立的感觉突然而至,直觉告诉他应该蒙头逃避,可他的目光却像是胶在前方一样,定定地看着那里。 章迟看到了一只手。 为了安全着想,房间里是开着灯的,毕竟在这种游戏里,只有身处在明亮的光线下才让人心安定一些。可正是因为这样,视力本来就好的他把窗户外的那只手看得清清楚楚。 那只手极为瘦弱,皮肤下像是没有血肉一般,惨败的皮紧紧地贴在手指骨上,宛如枯萎的树枝。此时,那只手正静静地贴在窗户的玻璃上,明明没有其余的动作,可却让章迟感受到一股从脚底直窜脑门的寒意。 这里是民宿的二楼,窗户下面应该是空荡的院子,所以窗户上的那只手肯定不会是谁半夜起来擦玻璃。 身后的刘汪海和钱雄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原本觉得他们有些朝南,章迟在此刻羡慕起他们的好睡眠。 短暂的恐惧之后,章迟迅速地冷静下来。原因无他,那只手除了贴在那显示自己的存在外,似乎并不打算做什么。 章迟没有惊叫,只是脸绷得更紧了。两秒之后,他的眼珠子动了动,眼睛眨了两下之后,然后伸手把被子往上一拉,整个人缩在被子里。 【没看到后感觉果然好很多,只是,我好像忘记提醒秦竹到了…】对面的人呆愣的脸被被子盖住,秦竹到拧起眉没有松开,静静地看了几秒后突然翻过身来,窗户上的情景顿时尽收眼帘。鼻腔里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哼”声,秦竹到像是没看到似的,重新平躺起来。 身下的这张床不也不知道放了多久,章迟闷在被子里,都能感受到旁边的人翻了个身的动静。 秦竹到他,是不是也看到了? 被子的空气并不多,他憋了两分钟后就觉得很闷,后来又悄悄地冒出头来。 窗户的玻璃上只有雨滴发射的灯光映忖着外面无尽的黑暗,章迟深呼吸两下,憋闷的感觉才消失。那只手的出现像是幻觉一般,恍如一场荒诞的梦。 如果是游戏里出现的鬼物外,为什么它没有进来? 许是秦竹到平缓的呼吸声安慰到了他,即使不远处的呼噜声不减,章迟却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最后,带着疑惑陷入了香甜的梦乡中。 而在村子的某处,微弱的灯光把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响起:“真的有…”像是怕被人听见一般,他做了个代表数字的手势。 对面的人点点头,眼睛里藏着诡异的兴奋:“真的,我看得很清楚,你知道的,我家就在旁边。” 另外一人有点迟疑:“可惜现在天气不好…”说到最后的语气有些害怕,“已经死了两个人了…”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可内容隐隐有些争执的意味。不到一会,外面的雨突然变大,说话的人像是怕被听见一般,猛地闭紧嘴巴。 微弱的灯光被人熄灭,除了民宿二楼点缀的灯火,整个村子陷入彻底的黑暗中。 章迟一觉睡到了八点钟,睁眼醒来时看着发黄有着裂痕的天花板呆愣一下,随即记忆迅速回笼,直接坐了起来。 钱雄正在穿衣服,被他惊坐的姿势吓了一跳:“大清早的,你怎么了?” 章迟揉了揉眼睛:“只是突然发现自己醒来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钱雄了然地点点头,带着着同情的意味:“等你习惯了就好。” 章迟思维清醒得很快,床的另一半被子掀开,跟他同床的秦竹到不知去哪了。刘汪海还在打呼噜,钱雄已经穿好鞋子。 他把被子叠好,沉思了两秒,又顺手把旁边的被子规整起来,两块有着乡村气息的碎花被子并排放在一起,看起来十分平整。 存活任务已经安全度过第二天,饶是钱雄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房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门板拍在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 刘汪海被吓得呼噜中止,以为危险来临,差点滚落到床上。 来人正是许甜意,她甜美的小脸上全是惊慌失措,声音含着哭腔:“怎么办?阮书语不见了” 第10章 伞坟(10) 阮书语就是跟许甜意抱团的两人之一,昨晚跟她睡在同一间房间。许甜意冲进来的时候,刘汪海被她惊醒,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肥硕的肚腩,估计是睡觉的时候上衣被自己撩了起来。 章迟默默地移开眼睛,嘴唇的弧线抿成一条直线。 许甜意说话有点语无伦次,中间断了好几次,章迟拼拼凑凑才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现在是八点多,按照许甜意的说法就是,昨晚不知怎么的,总感觉窗外有东西,还好她们先前把两张床拼在一起,三人缩在一起才没尖叫起来。 毕竟,说不定这次存活游戏的死亡条件就是因为尖叫声把鬼物吸引过来。三人的实力并不强,能苟到现在就是凭着足够小心谨慎,哪怕内心恐惧异常,仍是努力保持安静。 正因为这样,三人昨晚都没睡好,好不容易挨到天亮,阮书语在看到出了阳光之后说是要到下面去找点吃的。昨晚的粗茶淡饭确实不顶饿,许甜意隐约听到下面老板的说话声,也就没有阻止她。 阮书语是七点半下去的,可到八点钟还没上来,一种莫名的恐慌涌现在许甜意的心头,她顶着浓重的黑眼圈下去找,找了一圈都没有阮书语的影子。最令她惊慌的是,民宿厨房里正在准备早饭的老板说根本没看到阮书语下来。 那阮书语去哪了?许甜意恐慌之后,下意识地找同队伍的人。 “会不会是她嫌民宿里面的饭菜不好吃,去村子里找吃的去了?”章迟回头看了一眼窗外,此时阳光正好,驱散了昨天的水汽,整个村子尽收眼底。 许甜意摇摇头,咬着唇,眼里含着泪花:“不可能的,她胆子很小,还说一会就回来,我想着就在民宿里,大白天的,哪能有什么事情呢。” 可阮书语偏偏就在大白天消失了,问过后,章迟都对先前的问题产生了怀疑,依照许甜意的说法,阮书语根本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去村子里找吃的。 况且,阮书语不是第一次进游戏,怎会不知道一口吃的哪有自己的命重要? “你刚才说,昨晚你们看到窗户有人?”章迟问。 许甜意俏脸一白,说:“也没看到。”她瞅了章迟一眼,“就是那种背后被人盯着的感觉。” 章迟想起了昨晚的窗户玻璃上的那只手,直觉跟这个有关。 但是,这个跟阮书语的失踪有关吗?她到底去哪了,为什么民宿老板都没看到她。 钱雄听了个头尾,沉着声猜测:“是不是阮书语无意间触碰到了什么条件,所以导致有鬼物对她出手?” 他这样猜也有一定的道路,生存游戏最怕的就是触碰到条件,一旦触碰了被鬼物盯上,就有会危险,钱雄言语之间就是觉得阮书语现在已经遭遇不测。 章迟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光听许甜意的话也找不到什么线索,只是说:“我们应该先去找一下。” 许甜意的泪光闪了闪,面色闪过感激,她不是感激章迟对阮书语的援手,而是单纯地觉得这个队伍里有不愿放弃她们的人。只有这样,她才有更大的几率活下去。 其实章迟也不确定,但人失踪了,总不可能就当做不知道吧。这跟他是否冷血没关系,而是他单纯地觉得生存游戏不一定就是一昧地谨慎逃避,阮书语的失踪是变故,同时也是打破表面风平浪静的线索。 不过,也有人开始冷言冷语。 “真以为自己刚进来一刀捅散鬼物就是自己实力强?别自以为是,生存任务说白了就是活下去,做的越多错的几率就越大,就越容易死亡。”刘汪海此时还坐在床上,言语中是警告和不屑,“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啊。” 空气中沉默了几秒,钱雄目光沉了沉,对刘汪海的话没有反驳,显然心中的想法有些类似。 明哲保身,这是他们大多数人习惯做的。但章迟给他的感官还不错,钱雄觉得他遇事冷静很难得,也不忍他因为自负而付出生命,当下也劝慰道:“不是我们不找她,关键是也不知道从何找起啊?” 这样一说,就显示他的观点跟刘汪海一致了。刘汪海这时穿好衣服,许甜意的脸撇向一边,手掌紧握成拳显露出她手心的不平静。 柔弱的女性,在这种地方总是最容易被放弃的人。 章迟没有据理力争,实际上在这种时候说再多的大道理都没用。他只是问道:“你们的手机有信号吗?” 他的话题跳跃得有点快,许甜意只是愣愣地点头,下意识地说:“有的,但是以前我们试过,手机用不了的。” 他们以前经历的世界章迟不知道,但他昨晚上楼时就看到了柜台处张贴的一张字迹已经暗淡的广告,上面的内容好像是民宿的订房联系方式。 看起来有点年头,却可以说明这里以前是可以跟外界联系的。 不,准确地说,现在也可以联系,至少是可以跟这里同世界的人联系,不然他们游客是怎么订到房间的呢,这里又没有网络! 他们是没有这世界其他人的联系方式,但是有个通用的电话想必大家都烂熟于心。 于是,在沉默了半分钟,大家都以为他被劝服了以后。章迟咧了咧嘴,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修长手指握住手机,开口:“既然人在这里失踪了,那我们就报警吧!” 第11章 伞坟(11) 报…报警??? 在场的人也是愣了一下,随即脑海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个念头:“你是在说笑吧?”脸上还挂着泪痕的许甜意神色扭曲了一下,要笑不笑的样子十分滑稽。 章迟当然不是在说笑,他拨通了报警电话,熟悉的嘟嘟声响起,电话那头响起陌生的声音。他跟电话那头把这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在众人迷茫的眼神中挂了电话。 “好了,警察那边离这里比较远,但已经同意过来了。”章迟把电话挂掉,若无其事地塞进口袋里。 这…这也行? 章迟知道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干脆解释道:“别忘了我们的身份是游客,既然是游客,按照逻辑,我们是可以跟这边的外界联系的,不然我们先前怎么跟这里订房间?” 其实猜测到跟外界联系自然不仅仅是靠简单的游客身份,不过,那些关键的细枝末节他没有向他们仔细解释的必要。能证实自己的猜测正确,才是他的目的。 这一番解释下来合情合理,大家没想到他的观察力如此敏锐。钱雄忍不住问自己,他为什么没想到这一点呢?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跟其他人一样把生存任务当做逃生任务,想到的永远都是逃着躲着活下来,默认自己处于一个完毕封闭的游戏当中。 现在,章迟的行为证实了另外一个突破口的可能,那就是可以寻求游戏世界里本身的帮助。 能活到现在,大家也不是纯粹的大傻子,略微多用一点时间就想通了问题。理顺了之后,他们看向章迟的目光就不一样了。 那个眼神,就跟第一晚看到章迟一刀捅散鬼物的时候差不多,又加了点肃然起敬的味道。 面对他们惊疑过后又诧异的眼神,章迟只是下意识地把脸绷紧,说实话,他有点不太习惯被人这样大喇喇地看。 还是许甜意打破了寂静,问:“那现在,我们就安心地等警察来吗?”要是这样的话就最好了,至少大家能不用去试图触碰规则。 章迟摇摇头,只是说:“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但阮书语却随时可能陷入危险中。”许甜意的小心思像是被他猜到,忍不住有些羞愧。 “是你要报警,现在又不等警察,你这不是白费劲吗?”刘汪海开口就是讥讽。 章迟无语了一瞬,又重新把手机拿出来,说:“既然电话能打通,说明至少今天的信号是可以的,既然是存活任务,我们可以查一下这里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 钱雄率先反应过来,若有所思地说道:“没有无缘无故产生的鬼物。” 这也是游戏给他们的生路,鬼物的产生是有缘由的,就像他们触碰到致命条件一样,说白了就是触碰到什么惹恼了鬼物最终导致杀机出现。如果鬼物的设定是随意杀人的话,那他们也就没有努力活下去的必要,干脆躺地上等死得了。 “好了,你们的手机都有流量吧,赶紧趁现在还有信号查一下这里的情况。”章迟说,他昨天就发现这个游戏的逻辑很逼真,他打开天气预报的时候自动定位到这里,说明他们带来的东西是自动与环境融合的。 当然,他还发现了天气预报十分不准确,例如昨天明明显示的这里,也就是“下源村”的天气是晴天,但偏偏他们到来时就开始下雨。 山区的天气真是多变,章迟只能找到这个理由。 章迟说完后,其他人都掏出手机来,先是打开定位,然后集体瞳孔地震。 这,章迟说的还真不假!这样一样,倒显得他们有点愚蠢了,三人脸上不时滋味,觉得脸皮被人踩了一下,然后安静地按照章迟说的在网上搜索起来。 章迟见他们成了低头一族,没再说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下楼去了。 他现在还饿着呢,不仅如此,他还摸了摸自从来到这就没拿出来的小厨刀,决定去下面看看。 【这是一天不切菜手就闲得慌。】章迟一边下楼一边感叹。 【我的厨刀,洗洗还是能用的吧。】章迟怀疑中。 章迟刚下楼,就遇到秦竹到迎面走来。他额头上方的碎发上像是沾染了水渍,湿哒哒地垂落下来,隐约遮住了锐利的剑眉。 章迟下意思地跟他打了个招呼,目光却在扫过他脚边时停住不动。此时,他站在楼梯上方,一眼就看到了他鞋边的碎末。 不知想起了什么,章迟蹭蹭蹭地跑了下去,然后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蹲在秦竹到脚边,手指在他的鞋面戳了戳,抬头问:“你刚才去了哪里?” 脚背处像是被烫到一样,秦竹到低头时刚好看到他浅琥珀色瞳孔里是自己的倒影。他想退后,但不知怎么地冒出一句:“屋子后面。” 秦竹到以为他会接着问,没想到他一脸兴奋地站起来,然后跑了出去。他脚步一转,最后竟然也跟了上去。 所谓的屋子后面就是这家民宿后面,因为秦竹到刚才去过,章迟自然不用担心会触碰到什么条件,他顺着屋脚线走了半圈,很快就找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12章 伞坟(12) 是一大群鸡枞。 白色的根茎上方撑起灰色的伞,伞盖上还有没来得及蒸发的露水。章迟只需看了一眼就认出来,随之而来的是肚子的饥饿感更甚。 他蹲在地上,伸手就摘了两朵,正苦于没有袋子,就听见后来清冷的嗓音响起:“我可以帮你拿着。” 章迟迟疑了两秒,但很快在丰富的食材上败北,他又摘了一捧,然后顺手递给后面。 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还沾着泥土,秦竹到接过鸡枞,肤色不一的手掌擦边而过时产生一种异样的对比。 章迟的动作很快,他也不贪多,一共摘了两捧后就借用了民宿的厨房。他先是找到了米淘了淘,然后找到锅倒了进去。又自顾自地升起火,俨然是煮起粥来。 许是他的一系列动作太过行云流水,秦竹到本来是在洗手,不知不觉地就把旁边石板上放着的鸡枞洗了个干净。他反应过来时刚想擦干手,就看见章迟背后的一幕。 民宿的厨房里采光并不好,也就锅灶前的窗户是透进来一些阳光。好巧不巧地,章迟背后正好是厨房里比较暗的一边。他煮粥时是低着头的,因此没察觉到背后暗处出现的变化。 一只惨白的手慢慢地从暗处伸了出来,像是要落在章迟脆弱的脖颈上。 章迟此时已经盖好锅盖,下一秒就要抬头。 突然,秦竹到走了过来,他把一捧洗好的鸡枞放在他面前,说:“洗好了。” 与此同时,那只刚伸出来的手抖了一下,然后立马缩进暗处。秦竹到朝手缩进去的方位瞥了一眼,没做声。 章迟倒是没想到他会帮忙洗了,对于帮助自己的人,特别是因他找到食材的,他是不吝啬露出一个微笑的:“多谢,早饭马上就好。” 这一笑,宛如阳春白雪,把他习惯性的面瘫散得干干净净,浅琥铂色的眸子里像是缀满了星光。 秦竹到站在他旁边,侧着头看着他的动作。他的目光偶尔瞥过章迟背后的暗处,十分平静。 跟不喜欢被很多人盯着看不一样,章迟做饭时习惯沉浸其中,哪怕只是一道简单的小菜。这次不需要动用他的小厨刀,他拿起一朵鸡枞,在粥开的时候随意撕了几下扔进里面。 灰色的伞盖迅速蜷缩起来,沸腾的白粥里迅速散发出一种夹着着鸡肉味的奇异香气。章迟看准时机,又撒了点盐和葱花,一锅香味十足的鸡枞粥就做好了。 “试试。”章迟洗了两人份的碗筷,盛了一碗递给他。 秦竹到接了过来,眼睛盯着热腾腾的粥面,然后吃了起来。 一碗鲜香的粥下肚,章迟这才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他无意间朝旁边看时,就发现秦竹到默默地盛了第二碗。 【看样子他很喜欢嘛。】章迟伸了个懒腰,默默地想道,没注意到秦竹到的动作顿了一下。 这锅粥的香味实在是霸道,在二楼查询消息的三人寻味而来,连带着把隔壁房间瑟瑟发抖的抱团三人之一的柯菡也拉了下来。 于是,几人顾不得交换信息,在章迟的示意下,直接把一锅粥喝了个精光。秦竹到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然后把两人吃好的碗筷洗了,特意放在另外一处。 “跟昨晚的晚饭对比,昨天我们吃的简直就是猪食。”钱雄忍不住感叹道。 章迟笑了笑,没接下去,更没开口说下一餐都由他来做。 吃饱喝足,就该是敢正事了。别看几人从查询信息到吃完粥,其实也才过了个把小时。既然说要找到阮书语,章迟也不是烂好心随便说说的。 在他看来,实在是阮书语的失踪太过诡异。没有血腥的场面和尖叫,除了她的失踪,白天的一切都显得很正常。章迟很肯定阮书语还活着,原因无他,因为游戏里一旦死了人就会有提示声。 这是他从他们谈话中得出的,这大概是游戏为了提升他们的紧迫感吧。 几人心满意的地吃饱了,吃人嘴短,已经在开始向章迟汇报刚才查询到的结果。 章迟没想到,这里还真的是两年前打造的一处生态村旅游景点,而他们现在所住的民宿就是在两年前建造的,只是因为这里交通实在不便,在开业一段时间后就彻底没人过来。后来,本村村长主动关闭了旅游通道,没有船只的停靠,这里的民宿彻底荒废起来。 【剧情探索度:30%。】 【恭喜找到与之相关的信息,同时,鬼物已经察觉到游客的到来。】【请注意:剧情探索度越高,与鬼物的亲密接触会来得越快。】一时之间,大家面面相觑起来,显然是都听到了脑海中的提示音。 短短三句话,简直让人心情像是坐了过山车一般,喜忧不定。 因为这三句话,刚才还观点一致的几人又分成两个阵营,钱雄和刘汪海决定按照存活任务惯常的做法少做少错,好好挨过七天。而章迟却不这么觉得,如果真是这样,那所谓的剧情探索度有什么用? 他不相信游戏会提供无用的提示,因为完全没有必要。 第13章 伞坟(13) 秦竹到默默地站在他后面,许甜意咬咬牙,主动走到他旁边,柯菡低着头,脚都没动一下,许甜意看出她的选择也没说话,都是成年人,做出不同的选择很正常。 到底还有同行的缘分,此时也没人出口讽刺,只是刘汪海对着他说了一句:“活着比什么都好。” 章迟不以为然,他走出厨房,抬头时被阳光刺得冒出生理性的泪水,忍不住眯了眯眼。今天的天气出奇的好,走到院子里朝下面看时甚至能看到村子里的人陆陆续续地出来。 昨天见到过的陆老爹佝偻着身子从外面进来,朝站在外面的三人瞅了一眼,然后抬脚朝里走。 但章迟喊住了他,在他迟疑的目光中开口:“老伯,问你个事情。” 陆老爹微微颤颤地站定,浑浊的眼珠子在阳光底下显露分明,张开嘴是漏风的牙齿:“你想问什么?” 章迟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直言:“我们有同伴在村子里失踪了,我已经报警,还麻烦老伯你通知一下村长,去江边把警察带过来。”他盯着陆老爹脸上的神色,落下最后一句,“如果村子里的人帮我们找就更好了。” 陆老爹震惊地看了他几秒,然后连忙摇头:“小伙子别乱说,说不定是你们那小姑娘自己在外面玩迷路了,这里小路横七竖八的,一时找不清也很正常。” 还不等他回答,陆老爹的脚已经换了方向,嘴里还在说:“我这就去下面喊人帮忙找,你们等消息就是。” 他走的很快,跟刚才还微微颤颤的样子很不一样。许甜意看到章迟跟在后面,在原地呆滞了两秒,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但章迟没打算带她,反而回头在她旁边低语几句。许甜意的脸上先是一阵为难,然后郑重地点点头。 秦竹到的视线在两人并排的肩膀上滑过,然后扫过刚出来的厨房边,而此时,许甜意已经重新回到了民宿里面。 “我们走吧。”章迟走在前面,几秒后莫名地说了一句,“我们刚才可没说失踪的是个姑娘。” 那么,陆老爹是怎么知道的呢?他知道什么?还是说阮书语的失踪其实跟他有关?这个村子,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能作为存活任务的游戏选择地,肯定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风平浪静。章迟觉得,阮书语的失踪只是个开始。 而想接触到更多的线索,那么通过阮书语的失踪进入村民群体中是个很好的渠道。毕竟,当他说警察要来的时候,陆老爹的脸上显而易见地变了一下。 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明晃晃的太阳照耀在村子上,把昨天的水雾蒸发得干干净净。阳光带走了水汽,连带着石板路都好走很多,至少不用被湿漉漉的青苔滑到。 陆老爹这次走路的速度可比他先前的微微颤颤好太多,章迟跟在后面若有所思,看着他进了村子中间的房子,随后很多人拿着东西出来。章迟站得不算远,因此把他们手上的东西看个清楚。 说是帮忙找人,但手上却拿着锄头类的农具。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打架呢。章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他总觉得这些村民的架势看起来并不和善。 陆老爹跟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抬起手朝章迟的方向指了指。 章迟的嘴角扯出一抹练习已久的标准化笑容,大声喊道:“我在这里!” 那个背着手站着的男子应该是这里的村长,章迟是从其他人围着他站立的姿势得出的。 很快,他的猜测得到证实,陆家村的村长走到他面前,脸上的细纹似乎都要皱在一起,肃着一张脸问:“是你报警的?” 章迟适时地露出担忧表情,点点头:“是的,我的同伴不知去哪了,我怕她失踪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报警了。”他沉重地叹息一声,“警察应该很快就来了。” 村长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打量他话中的真假,只是背着手说道:“最早的船要到后天早上才到,我们帮你找。” 事情似乎进行得很顺利,要不是这里是游戏世界,单纯的游客说不定要真的以为这里村民是热心肠。 看来村长在这里的话语权还是很重的,在听到他的吩咐后,所有人都散开朝着四面八方找去。章迟忍不住抬头四周张望,他站在村子中央,三面环山的村子仿佛落在怪兽的巨嘴里面,随时都可能被吞下去。 他冷眼看着四处散开的人,冷淡的目光在他们的身上来回打量,某个念头慢慢成形。 “你发现了什么?”秦竹到没有随着他们去找人,准确地说,那人的生死他并不关心,反而去章迟的行为产生了一丝好奇。 相对于苟在民宿未免触碰到死亡条件的他们,章迟的行为显得格外冲动而冒进。可他却偏偏一副不着急的样子,像是在一步步验证自己的猜想。 唔,很有趣。 但更有趣的是,他脑海里偶尔能听到的声音。 第14章 伞坟(14) 章迟没有呆在原地,而是重新小跑到绕着村子的石板小路上,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打量地这个不大的村子,声音幽幽地泛着凉意:“从昨天来到现在,我没看到这里有一个女人。” 一个村子想要延续下去,是不可能没有女人的。她们没有出现,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自己不想出现,要么是别人不让她们出现。 从那些村民对他们隐晦的防备来看,章迟更倾向于后者。 他朝着最近的一处房子走去,靠近时,才发现先前忽略的一个小细节。 这里房子的窗户竟然是密闭的,说是密闭的也不准确,因为窗户上面是被钉住的木板挡住的,木板之间留有几处缝隙,也不算完全封闭的状态。木板应该有些年头了,上面不仅有雨水和风力留下的痕迹,还有不少蜘蛛网。 章迟还想走进一点,就听见身后一阵骚动声。他适时止住脚步,面色自然地回头,就看见村长手上拎着一双鞋子过来。 是一双女性的运动鞋,章迟的记忆不错,一眼就认出这是阮书语穿的鞋子,上面的运动品牌标致与这里格格不入。 章迟下意识地绷紧脸,看起来很紧张,像是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村长大步朝这边走来,站定时语气有点沉重:“这是我们在入山的小路上捡到的,是不是女娃子早上要去看日出,进山迷路了?” 理由似乎合情合理,章迟接过那双鞋,鞋面干干净净,但鞋跟处却沾满了泥土。 “山里雾大,很容易就迷路,我们本村人都不上山,而且山里还有野兽,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村长的声音没有一点犹豫,丝毫不觉得自己在对一个人的生命下死刑通知书。 章迟明白,他并不是真心在帮忙找人,而是想给他们一个阮书语失踪的理由,从而让他们不要闹腾。 但章迟没有丝毫倒退的样子,绷着脸站在那,一字一句地问道:“说不定,是因为伞坟呢?” 刚才还运筹帷幄的村长顿时脸色大变,他的眼神下意识地望向一处,回过神后呵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说话时,刚回来的村民们朝这边慢慢围了起来。 “昨晚,我们没有睡好,总感觉有人站在窗户边,要知道,我们住的房间可是在二楼。”他视线略微一扫,就成功地在几个村民的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表情。 有戏! 章迟自顾自地继续说:“早上起来的时候,我们听见同伴说晚上听到有声音在喊伞坟两个字,然后就发现有人不见了。”他像是后知后觉地发出疑问,“村长,不会是你们这里有鬼吧?” “鬼”字一出,围着的人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晴天白日下,已经有人在打哆嗦了。 秦竹到漫不经心地站在他旁边,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章迟最后落在一句:“难道她是被鬼抓去了吗?” 这一句话,让本来就打怵的村民心慌起来,他们目光闪烁,显然是知道什么。 村长又呵斥了一声:“哪有什么鬼!不过是迷路了,我们肯定能找到!” 有不和谐的声音悄悄地冒了出来:“可是,先前陆大不就是……”说话的人被村长狠狠地瞪了一眼后闭上嘴,把脖子缩了回去。 这场戏,章迟看得尽兴。有了村长的那句话,他根本就不用担心阮书语的安全。 在村长幽幽的目光中,他跟秦竹到回到了民宿。在进院子之前,章迟还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声音像是被冷风拂过:“我们根本没说失踪的是谁,他们又怎么知道失踪的是个小姑娘呢。” 秦竹到的声音更冷,接着他的话继续分析:“因为他们一早就知道失踪的人是谁。” 从早上到现在,民宿里面老板父子都不在,陆老爹先前根本就没进去,所以他们根本不应该知道是阮书语消失了。 不仅如此,章迟得到了一条更重要的信息。那就是,这些看起来不好惹的村民害怕他们到现在为止只在任务提示里知道的字眼“伞坟”。 何谓伞坟?其实章迟是知道的,这跟他从小生活的地方有关。他小时候是留守儿童,生活在一个乡下的小村里。在那边,怀孕的女子死了是很不吉利的,因此当把她跟腹中的胎儿一起葬后,会在坟前放一把撑开的伞。既是为了死去的人遮风挡雨化解怨气,也是在提醒过路的人这里的坟葬着孕妇要远离。 只是,不知道这里的伞坟跟他印象里的意思是否一致?章迟直觉第一晚来时捅到的那个鬼物跟这个伞坟有关,头发长长的也像女人,但她是出现在江边,按理说跟伞坟有关的话,应该出现在村子里,毕竟,按照他对先前村长听到伞坟的猜测,这个伞坟很可能就在村子附近。 不然,他们不可能这么恐慌。 心思转了几转,其实都没过一分钟。章迟抬脚跨进院子,一路来到民宿的大厅。 钱雄从他的脸上神情看不出他此行遇到了什么,倒是刘汪海,笑呵呵地朝他使眼色,章迟对他满脸油腻的肥肉提不起多看一眼的兴趣,许甜意在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朝他努努嘴,章迟了然,知道这是交待她做的事情有了眉目。 “你平安回来就好。”钱雄顺嘴说了一句,然后试探着问,“你找到阮书语了吗?” 许甜意立马竖起耳朵,有些忐忑。 “没有。”章迟没把找到鞋的事情说出来,见他们面露失望,只是加上一句,“虽然我没找到,但是很快会有人把她送回来。” 刘汪海笑了一声:“怎么?你把这里的人都打服了?他们还真的听你的话去找人了?” 章迟斜瞥了他一眼,刘汪海感觉自己的攻击像是打在棉花上,肉脸涨红起来。若说一开始刘汪海因为看中他的皮相动了心思,那么,在章迟一而再再而三脱离他的掌控后就只剩下憎恨。 钱雄被夹在中间觉得有些尴尬,柯菡仍旧低着头没有什么存在感。 章迟没有再回答他的话,就当是听到犬吠。他扫了一眼柜台,从早上到现在,原本应该呆在民宿的父子俩不知去了哪里。 第15章 伞坟(15) 中午的时候,章迟又去午后把剩下的鸡枞采了。他毫不客气地把厨房里的菜籽油用了个干净,新鲜的鸡枞被他撕成一片一片,裹上面糊,放入热油中炸了两遍变成金黄色,撒上细盐,面粉的焦香和菌类独有的鲜味完美地糅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浓郁的香气从厨房飘了出去,诱人心弦,想必隔壁大人都要馋哭了。再蒸上一锅米饭,又指挥许甜意去屋前捋了两把小青菜清炒,一顿简单又不费时的午饭就做好了。 区区小菜,连他那把平平无奇的厨刀都不需要发挥。 许甜意眼含热泪的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吃相有点滑稽。 章迟吃饭的动作顿了顿,问:“你很饿吗?” 许甜意把嘴里的饭菜吞了下去,这才回答:“这是我进入两次游戏以来吃得最好吃的一顿饭,当然早上的粥也很好喝。”胃部的温热感让她整个人的神经舒缓不少,接着说道,“毕竟在游戏里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口腹之欲已经无法去追求了。”NPC做的饭菜一般都很难吃,而且,她曾经听说有人遇到过NPC是厨房,每天为他们做好吃的饭菜后,等到后来他们才发现桌上的肉类食材实际上是不断消失的同伴。 所以说,当NPC所提供的饭菜难吃从另一方面反而是件好事,至少这代表着饭菜不会成为通关的重点。 当然,这件听来的往事许甜意没有在饭桌上说,她怕影响大家食欲。 章迟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孩子的胃肯定是饱受过摧残,不然怎么吃顿饭搞得跟热泪盈眶的感觉一样。 秦竹到沉默地吃饭,手上的速度不减,等章迟发现的时候,才惊觉那盘鸡枞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这次许甜意自觉地去洗碗,至于其他人,章迟并没有留饭菜给他们。 虽然大家都是同一个队伍的,但是理念不同,章迟觉得自己没义务要管他们的饭。所以,等钱雄他们下定决心厚着脸皮过来后,才发现许甜意把碗都洗好了。 钱雄:…好饿… 刘汪海不死心,挤了过去,许甜意差点被他撞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当下语气就有点不好:“你干嘛!” 洗好的碗筷摆放在灶台上,只剩下空气中没来得及散开的香气。刘汪海本来心情就差,被许甜意这样一嘀咕,顿时心情就烦躁起来。 他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知道眼巴巴地跟着他们,也不过是一个靠出卖自己的贱.货而已!”这是刘汪海经历的第三个世界,也是他最憋屈的一个,虽然章迟他们没有做什么,但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让他很是不爽。 许甜意气得脸都红了,钱雄皱了皱眉,不是很喜欢他的粗俗不堪。正当许甜意想要争辩的时候,厨房后半截的阴暗处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几人也没在意,只是不免被这声音扰得生出一阵鸡皮疙瘩,倒是就此停住了争吵。钱雄赶紧打太极,说:“估计是老鼠爬动,我们出去商量吧。” 许甜意跺了跺脚,瞪了他们一眼后,赌气道:“谁要跟你们商量!”说完她就跑了出去。 钱雄有些无奈,他对刘汪海很是头疼,但在这里多一个同伴总比多一个仇人好,当下也只是说:“我们去找这里的老板提供午饭。” 刘汪海脸上怒意刚消,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神色。毕竟也不算蠢人,当下顺着钱雄给的台阶也就下了,他抬脚朝外面走去时,总感觉背上泛起密密麻麻的凉意。这种感觉来得突然而又奇怪,等他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时,除了空荡荡的厨房什么都没看到。 不管钱雄三人如何,章迟在跟许甜意核对好一些信息后已经到了下午。大约在下午两点多的时候,阮书语真的被村民送回来了。 阮书语一回来,就被许甜意和柯菡两个人围了起来。她看起来精神有点不好,整个人恹恹的。原先干净整洁的衣服上面不知沾染了什么,小片的深褐色沾染在布料上不太好看。 村民把她放下后就立马退了出去,生怕被他们找事一般。许甜意和柯菡两人连忙把她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扶了过去,经过章迟身边的时候,章迟侧身让了让。 他的鼻翼微微阖动几下,只看到阮书语垂着眼沉默地任由两人扶在桌子上坐着。 “阮书语,你去哪了?”许甜意急忙问道,这个队伍里就只有三个女性,人总是习惯跟同类群体抱群而取得安全感,三人的关系还算不错,至少大的矛盾没有,许甜意还算很怕她出事的。 阮书语嗓音有点沙哑,仍是低着头呐呐地回答:“没什么,我迷路了。” 闻言,章迟挑了挑眉,站在一旁什么都没说。 这话听起来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总归人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其他人也就没说什么。特别是许甜意,此时对章迟佩服得不得了,问:“你怎么知道阮书语会被送回来的?” 阮书语的头猛地抬了起来,只看了章迟两眼又迅速地垂下。 虽然她的小动作来去很快,但都被章迟看在眼里。他没多问什么,只是不慌不忙地回答:“因为我报警了。”他突然走到阮书语面前,低着头问了一句,“你在哪迷路的?” 阮书语抓紧了袖扣,章迟一眼看到她露出的手腕上一片青紫,很快收回视线,目光又在许甜意真心欢喜的脸上绕过一圈,像是随意一问一般。 所有的人都在等阮书语的答案,钱雄他们是想规避风险,而章迟他是真的想知道她失踪的这段时间到底去了哪。 阮书语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哭过一般,只是低着头回答:“我早上去看日出,然后迷路了,在山里找了好了好久,不久前被村民找到。” 听起来有理有据,她还活着就证实并没有触碰到死亡条件。至于其他的,能活着就不错,其他人可没有心情去安慰她。 只是,章迟注意到她的鞋底下面只有一些灰,并没有昨晚下雨后山间湿润的泥土。他不经意地把阮书语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对她话中的真实性有了猜测。 第16章 伞坟(16) 她在说谎,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章迟能从她的神态和不符合实际情景的表现看得出来。 但阮书语又确实受到了惊吓,她坐在那双手环抱着自己的手臂,显然是一副自我防卫的姿态。 阮书语到底经历了什么?章迟不好多问,只是朝许甜意使了个眼色,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就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又扶着她上楼休息。 章迟看着她微微颤颤的双腿,陷入沉思。秦竹到看着两人的眼神互动,上前一步。 阮书语的意外失踪像是一个意外事件,钱雄和刘汪海也没多问,柯菡一如既往地沉默。 章迟没动,过了一会才走到柜台边,开口问秦竹到:“你有什么猜测?” 秦竹到嘴巴动了动:“游戏里不会出现没有作用的事件。” 章迟点点头,深以为然。 就在这时,熟悉的提示音又出现了。 【剧情探索度:50%。】 【恭喜找到与之相关的信息,同时,鬼物已经被触怒。】【请注意:与鬼物的亲密接触来得更快了。】 所有人被突如其来的提示音吓得一个激灵,对于一直留在大厅的钱雄几人来说,这个消息不亚于是人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他们明明一直呆在这什么都没做,怎么好好的剧情探索度就到了一半呢。 这还不算,关键是鬼物已经被触怒,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有人触发了死亡条件,说不定等夜晚来临,鬼物就会进行屠杀。 谁想要什么鬼物的亲密接触啊!章迟下意识地伸手握紧厨刀,上楼到一半钱雄和刘汪海立马蹭蹭蹭地跑了下来,刚才还算轻快的气氛一下子凝滞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汪海率先质问,“就你们几人出去了!是不是你们惹怒村民的原因?” 虽说是问句,但他的语气已经把变化的原因归结到章迟的身上。 章迟不惯他乱喷的毛病,当下随口怼了一句:“谁能证明鬼物在外面?说不定是在民宿里面呢!”意思是说不定是刘汪海自己触碰到了死亡条件。 还没来得及走完楼梯的钱雄吓得一个激灵,不可置信地看着章迟。 你的猜测也太可怕了!要是这样的话,他们留在民宿简直就是羊入虎口,死路一条。 民宿住所的上下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许甜意三人刚走到二楼,章迟的话清晰地传到三人耳里。 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和仅开的两扇门,三人的脚步同时顿了一下。 “要不还是下去跟他们一起呆着吧?” “你说的对。” …… 柯菡和许甜意两人一问一答,然后迅速地架着阮书语下楼,速度比刚才上楼的时候快多了。 章迟:!!! 自己几次的话都被他直接反驳,听起来还有理有据样子,刘汪海怒睁着一双眯眯眼,显然对章迟记恨上了。 但章迟并不在意,他把厨刀抽了出来,只是对着众人说道:“看样子,存活任务这才算是真正开始。” 既然是存活任务,那么肯定是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前两天实在是过于风平浪静了一些。剧情探索到现在,虽然很多线索还是很模糊,但是进度在那,说明危险即将来临。 本来就不算和谐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凝重,就连神态恹恹的阮书语也不禁正色看了章迟一眼,秦竹到站在一旁,浑身的凛冽气质并没多大变化。 “那我们晚上能呆在同一个房间里吗?”许甜意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当遇到危险时,逃避和抱团和人类最基本的本能。 章迟率先回答:“当然可以,多个人多个照应,但房间是一开始就由老板分配好的,如果有任顾忌因此触发条件,可以不选择呆在同一个房间里。” 这话一出,大家顿时面面相觑,半分钟后,没人提出反对。 章迟料想也无人反对,相对于独自一人随时会面对鬼物的情景,还是大家一起面对的场景更容易让人接受。而且,章迟率先答应就是想知道在所有人在一起的时候,鬼物会如何出现。至于到底是谁触碰到了死亡条件,估计除了本人,谁都不太清楚。 这就是同队的劣势了,在剧情探索上,简直就跟连坐没什么两样。 事情暂时就这样定了下来,此时已是下午,村民送了阮书语回来后就再也没人上来。唯一的变化是,民宿里面的父子又出现了。 两人一手拿着一个竹篾编制的篮子,里面是新鲜的蔬菜。见大家都在大厅里,父子俩均愣了一下。 阮书语的视线停在大人的身上,随即才看向小少年。 “书语,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柯菡看着她猛地变得难看的脸色,担忧地问道。 阮书语这才回神,低着头闷闷地说:“没什么,有点累了。” 小少年叫陆清和,名字倒很不错,听起来像是有文化的人取的,跟他父亲的名字陆铁格格不入,总感觉透着一种不协调感。 不仅是这样,可能是今天的天气实在不错,两人又站在门口,章迟竟然发现陆清和的面容十分清秀,虽然瘦弱,但是一双眼睛熠熠生辉,跟陆铁饱经风霜式的皱皮脸很不一样。 【大约是像他妈妈吧。】章迟思维发散,可能是观察的时间有点久,他竟然觉得陆清和的眼睛像是在那看过。 这个奇怪的念头稍纵即逝,等他再想去抓时已经找不到那种若有似无的感觉。 秦竹到冷眼看着几人,站在那不说话,一张冰山脸上面都是“离我远点”的意思,因此其他人离他离得有点远。 危险的即将来临让大家的情绪都不是很好,许甜意时不时地看一下外面的天色,生怕下一秒黑暗就要降临。 第17章 伞坟(17) 当然,钱雄他们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刘汪海瞪了章迟几下,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也就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因为下午游戏提示的剧情新进度,大家对晚饭也没多大兴趣。 虽然民宿父子俩的手艺也不咋的。 章迟的视线在陆清和手臂上的篮子里面转了几圈,嘴角扯起一抹温和的笑容,上前轻声询问:“这个菜我可以用吗?” 陆清和看了他一眼,天真地说:“这个菜不能做沙拉,生吃不好吃。” 这样?章迟对他脱口而出的话挑了挑眉,当做没看见旁边陆铁皱起的脸,只是一脸真诚地说:“啊,我厨艺还行,晚饭我想自己烧。” 陆清和像是听到天方夜谭的内容一般,瘦弱小脸上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男人也会烧饭?” 章迟抽出自己的厨刀,微笑:“不行吗?” “好了,既然客人需要的话就给他吧。”陆铁打断了儿子的疑问,把他的篮子也拿在手上,继续说,“我去把菜都洗了,待会你想拿来用就用吧。” 说完,就拎着两个篮子转身去了厨房。 陆清和刚才古怪的神色还没消失,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章迟会烧饭。估计他们之前真不在,要是吃到章迟烧的饭菜岂不是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小和,过来帮忙!”厨房那边的陆铁在朝这边喊,陆清和“诶”了一声,然后小跑过去了。 章迟目光跟随着他的背影,结束时刚好看到阮书语来不及收回的审视。 对刚才跑走的陆清和的审视,她眼神里面的内容章迟看不明白,但里面明晃晃的审视却是做不得假。不过阮书语的目光收回得太快,他来不及斟酌太多。只是,到底是把她这个奇怪的举动记下。 民宿父子俩在厨房忙活,其他人也没想去看的念头。毕竟是这里的NPC,在他们没有开口邀请的状况下,最好还是不要跟在后面。不过,既然确定这里没人,钱雄他们也不想坐以待毙,干脆在大厅里面打量起来。 大厅还是昨天来时的样子,除了柜台,其他的地方都落了不少灰层。看得出来,民宿父子俩似乎也不是住在这里。 “不会就我们住过吧?”人都在这,柯菡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她和许甜意把阮书语扶着坐在椅子上,陈旧的椅子上面还有一层厚厚的灰,显然没有人擦过。 柯菡的嘟囔他们不是没有听到,只是顺着她说的话想下去的话,只会越来越心惊。 几人把大厅里面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惊悚地发现柯菡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那么,为什么这家民宿的生意会这么惨淡,惨淡得里面的灰尘都无人打扫? 大厅里的东西并不多,除了几张木质的桌椅,就剩下一个用来接待的柜台。柜台那边章迟也再去看了一下,除了昨晚的那些东西,没有其他变化。 “既然是民宿,那肯定是因为有客源才开,现在这样,也肯定是因为有什么原因。”章迟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挺唬得住人,他把这些归结于他在陌生地方习惯性地面瘫,见大家都在听,他此时也继续自己的推断,“我猜测,肯定是这里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民宿处于半封闭的状态,至于我们,也肯定是因为游戏设置的某种合理性才能进入。” 而且,既然村民对他们的到来所表现出来的反应似乎太过平淡了一点。一般情况下,一个半封闭的小山村,要是来了一群陌生人,肯定会时不时地招来本地村民好奇的目光,但这些正常的反应在这里都没有。 所以说,这个村子也太不正常了一点。 村子正常不正常章迟觉得很快就能知道,但是再不吃饭的话他们的胃肯定都是不正常的。 今天的收获还算不小,晚上可能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章迟把两边胳膊上的袖子朝上撸,露出两截手腕,右边把厨刀转了个漂亮的刀花,说:“走,做饭去。” 许甜意早就馋了,自从吃了两次章迟做的饭菜之后,她果断成为他的美食粉丝。能在无限游戏里吃上可口的饭菜很是不易,更别说做饭的人长得如此赏心悦目。 口中自动分泌了唾液过后,她盯着章迟的手腕怪叫起来:“天哪,章迟你的冷白皮也太令人羡慕了吧。” 采光不错的大厅里,瘦弱有劲的手腕上皮肤宛如漂亮的冷玉一般,让人对手腕上方的风景不住地畅享。就连本来对他很是憎恨的刘汪海眼神里都只剩下本能,带着对美好事物的窥视。 章迟被她的马屁拍得很不好意思,一抹浅红飘上脖颈,微红的耳朵尖映入站在后面的秦竹到眼里。 “好了,去帮忙做饭吧,现在天色还不晚。”章迟清了清嗓子,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刚出现时一刀解决鬼物的大佬形象染上了鲜活的气息,却不让人讨厌。 厨房里,民宿父子已经把所有的蔬菜都洗好,翠绿的叶片上还沾着水珠,惹人怜爱。蔬菜都是这里的人自种的,甚至有两种叫不出名字的来。他们进来后,民宿父子俩都自动退了出去,为了以防万一,不认识的蔬菜都被他们再一次挑拣了出来,所有需要用的蔬菜也被他们分了重新洗了一遍。 如此小心翼翼,也没人多说一句,反而觉得是应该的。 章迟捏了一把小白菜正在切的时候,脑子突然闪过一个问题:“你们说,那个小孩子怎么会知道沙拉?” 他当然不是歧视农村人,从陆清和的话语中,可以得出这里有人是用这里的菜做过沙拉的,说不定陆清和还吃过,不然他怎么知道篮子里的有些菜做沙拉并不好吃呢。 钱雄倒是没想好多,他喜好吃肉,对沙拉没什么兴趣,当下也只是随口一答:“说不定是这里以前的客人吃过呢,要求别的或许没有,但是要求吃沙拉也简单吧,沙拉嘛,只要不需要沙拉酱,说白了就是各种蔬菜混合在一起呗。” 如果是这样的话……章迟陷入思考中,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要切到手了。”一道低沉的男声在背后响起。 第18章 伞坟(18) 章迟惊了一下,幸好收手收得快,不然还真的会切到。 他低声道了一声“谢谢”,然后迅速地把最后一道清炒小白菜做好,至于其他的后续工作,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今天的天气确实不错,一直到吃完晚饭都没有下雨的迹象。晚饭章迟做了许多,也算是见者有份吧。 吃完后,章迟拿了个有块缺口的碗,没去理会厨房里的残羹,直径去了大厅。 陆铁不知去了哪,倒是陆清和低着头坐在柜台里面。高高的柜台把他的身子掩住,只留出半截瘦弱的身子。 想起偶尔听到的称呼,章迟试探着喊了一句:“小和。” 陆清和身子猛地一颤,刷地一下抬起头,一双眼睛亮起光来,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毕竟他岁数不大,并不能很好地掩饰自己脸上的神情。 章迟看着那双感觉熟悉的眼睛,把碗递给了他,语气淡然:“阮书语告诉我的,她是你小姨吧。” 陆清和的脑子里像是被人投放了一枚炸弹,炸得他整个思绪都乱了。他慌张地低头,试图说不是的,但一低头就刚才看到碗里的东西。 那是一碗绿色有机的沙拉,存在他很久之前的印象。记忆中,有一个女人会在每晚做这些吃,带着温柔的神色,就连跟这里格格不入的“沙拉”两个字,也是他好奇问的时候得到的回答。那时候,他还太小了,压根不懂她吃这些沙拉时的眼神含义,还天真地以为她是强迫自己吃不好吃的东西。 直到她不在了,有一天他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眼神时,才读懂她眼神里的含义。 面前的缺口碗里是一片绿色,各种蔬菜被章迟用特定的方法出来,为了效果接近,他还找到了厨房里面的一罐花生酱放了几勺进去,看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以章迟的猜测,这些形似就足够了。 陆清和没去吃碗里的东西,而是定定地看着他:“你们,都是来找她的吗?” 他刚开口,阮书语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她秀美的神态在此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双眼睛里像是淬了毒一般,死死地盯着章迟。 章迟的猜想没有错,陆清和的眼睛简直跟阮书语的眼睛长得几乎一样,不仅如此,先前没把两人想到一块,现在两人站在同一个空间时,相似的面貌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两人之间存在的关系,若陆清和是女生,营养好一点的话,可以算得上是幼小般的阮书语了。 直到现在,章迟再次确定了恐怖游戏的另一个规则,那就是,同一个队伍的不一定就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就好比他跟钱雄都是现实世界的,但阮书语很明显就属于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 更直白地说,同队伍的人来源很可能是不一样的。 同一时间,确定了这个事实的章迟脑海里闪过一张冷漠的脸。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从柜台里面的陆清和吸引住了。 陆清和原本穿着一双白底黑面的布鞋,在章迟的记忆里,这种布鞋的底子是一种千层底。顾名思义,就是很多层布料叠合在一起。因此,除去制作时间繁琐之外,鞋底的吸水能力很强大,一到下雨天就沉重地抬不起脚来。 而现在,在今天没下雨的情况下,灰白色的鞋底边被褐红色所浸透。一步一步沉重的脚步从柜台走到大厅里面时,一连串红色的脚印延伸到外面,看起来触目惊心。 章迟直觉来到了凶案现场,阮书语脱去了温柔柔弱的面皮,对他的恶意挡也挡不住。他深知自己没得罪过他,那么承受恶意的来源就是来自于原罪。 跟阮书语最大的不同,就是性别和他们来此的行为。章迟猜测,阮书语对他的恶意应该无外乎这两种。 或者说,是针对于跟她同来的男性。在此时此刻,章迟头脑十分清醒,他深知,阮书语看起来并不是表面表现出来的娇弱无害,甚至于,她知道他们来自哪里,更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因为,她既是他们在这场游戏中的队友,同时也是此时身处这个世界里的人。 无限游戏如此安排意在何为?还是说它跟阮书语是怎么联系上的?一连串的问题浮现在章迟的脑海里,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寻求这些答案的时候。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需要通过这场游戏,完成存活任务。而显然,但他洞悉了阮书语与陆清和的关系这一瞬间,就很有可能被误认为站在两人的对立面。更何况,还有一个不知何时会出现的鬼物。 这些思绪不过只在脑中翻滚,实际上只是陆清和走到他面前的时间。 章迟有点紧张,他的厨刀在外口袋里,但阮书语的视线也落在他按住厨刀的手背上。他绷着脸站在原地,眼睛直视阮书语,脸上神情看不出害怕之类的神色,这倒让阮书语一时之间不敢行动。 但时间不多了,阮书语的脑海里还有先前突然出现的游戏的倒计时声音,她的这些队友,存活任务时限是7天,所以她想要做的事情也只给了她七天的时间。 一切阻碍她计划的人都要被铲除,这是阮书语目前能确定的事情。此刻,她脸色胆小的神色彻底消失不见,眼底翻滚着浓烈的杀意。 章迟能感觉到她是真的想要出手,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和不打草惊蛇,他是独自一人来到大厅的,毕竟还没到晚上,民宿里至少是这里最安全的场所,鬼物也不会出现。 但很多人都没想到,他们面对的危险有时候不仅仅是无形中的鬼物,还有可能是活生生的人。 章迟面色不变,浅色的嘴唇上下阖动,开口:“我是来帮你们的。”他观察着两人脸上神色变化,继续开口,“我帮你们报仇。” 这话一出,大厅里比刚才更安静了一些。 还没等阮书语回答,章迟接着说:“就凭你们俩,能对付这么多人吗?”他没说具体是谁,但话落在阮书语两人耳里,就自动脑补了他可能知道自己的计划。 但阮书语的芯子显然不是傻白甜,就算章迟顶着一张俊脸说帮她,她产生的不是有了帮手的喜悦,而是对他的怀疑:“怎么?你有能力帮我杀了这里所有人吗?” 明晃晃的不相信,不过,她知道自己的计划并不会阻碍他们这些人所谓的任务,对他的目的倒是没有多大怀疑。说白了,其实两人并没有利益冲突,说不定还真的能互利互助。阮书语眼神闪了一下,对他的提议有点心动。 杀人是不可能杀人的,章迟连鸡都没杀过,顶多就是很久之前杀过鱼。但现在去菜市场买鱼,老板都是帮忙杀好的,可以说,他现在连鱼都没杀过。 但这些话显然不能对正陷入仇恨的两人没有效,说不定还要惹来麻烦。章迟努力扯起嘴角,说:“死亡,并不是最好的惩罚方式。” 陆清和不明所以,阮书语倒是若有所思,问:“那你的方式是什么?” 其实,章迟也是这么一说,毕竟,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最好的方式,不是有句话说得好“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嘛。他没做过多解释,毕竟他所知道的信息大多数是根据很多现象推测出来的,对面前的两人,更多的是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来炸一下。 他的表情太过肯定,勉强扯起来的嘴角在两人的眼里也是极为淡漠的一瞥,无端地让人生出高位者不屑解释的感觉。 值得高兴的是,面前两人信了他的鬼话。不算稳定的联盟算是暂时达成,接下来章迟不仅不能暴露自己的“无知”,还要尽可能地搞明白一件事情。 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他们存活任务的危险真的是来源于鬼物吗?这些,对他们接下来是否是活着出去至关重要。 在厨房里的其他人随着夜色的降临也走了进来,当第一个人进来的时候,阮书语又彻底变成了那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至于陆清和,早就在确认章迟没有造成威胁之时就把地面打扫干净,又重新回到了柜台里面。 “章迟,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许甜意咋咋乎乎地跑了进来,见到他眼睛一亮。 吃人嘴软,大家对他扔下厨房碗筷不管也就没说什么。毕竟,相对于能吃饱安全干净好吃的饭菜来说,合伙把碗筷清理也不算什么,至于期间的分配扯皮也没人在他面前多说一句。 除了秦竹到,其他人都进了大厅。章迟朝外面看了一眼,没看到人后也就收回了目光。 “嗯,我来这里坐坐。”他敷衍地回了一句,许甜意没察觉出来,只是找了另外两个女生说话。 黑夜一点一点地侵蚀掉外面的明亮天色,随着黑暗的降临,大家手机上的信号都变得弱了好多。 “轰隆”一声,丝毫没有预兆性的,一道惊雷响起。与此同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 第19章 伞坟(19) 不知不觉中,在众人说话间,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章迟的心头猛地一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突然大变的天气似乎是想把他们困在这所民宿里,闪电划过厚厚的云层,一瞬间发出的惨白色的光映照在众人的脸上。 大家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不祥的感觉越来越重。 就在这时,游戏的提示音在各自的脑海里再次出现。 【剧情探索度:70%。】 【恭喜接触到剧情关键信息,同时,鬼物已经逐渐靠近你们。】【请注意:是否继续活下去与今晚息息相关。】 提示音刚结束,大家都来不及反应,大雨顷刻而至,与此同时,外面响起狂风的呼啸声,豆大的雨滴被风卷起砸在窗户上,霹雳吧啦的声音像是砸在大家的心脏的。不到一会,陈旧的窗户像是承受不住今晚风雨的侵袭,发出沉重而摇摇欲坠的“吱嘎”声。 “章迟,我…我害怕。”许甜意的声音带着隐约的哭腔,相对于新手章迟的淡定来说,她显得更为胆小。 黑暗中,章迟的右手紧紧地握住厨刀的把手,明明是有些凉意的夜晚,可他的额头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就在刚才,闪电发亮的那一刻,章迟看到陆清和身后出现了一个长发敷面的鬼物。鬼物静静地站在他的后面,陆清和一无所知,偏偏被他看见。 “开灯。”章迟沉着声,黑暗实在是太过影响心境,他们迫切需要光源来寻找安全感。 灯的开关在柜台那边,钱雄还算冷静,在章迟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大步摸到柜台边的开关上。 “咔哒”一声,期望中的明亮光线并没有出现。 钱雄又试了两次,心里像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一样。 “灯坏了。”他朝这边喊道。 众人还来不及害怕,就在这时,原本无人上去应该还陷于黑暗的二楼上的灯开了。光线从二楼的走廊里溢出到一楼的楼梯口,温和的光线驱散了一部分的黑暗,像是在邀请大家进入安全区。 可并没有人敢动一下,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突然出现的光线,太像一个诱捕猎物的陷阱,只等他们踏入,就可以收割掉他们的性命。 章迟的无声让许甜意更害怕了,在这么多人里,章迟是第一个面对鬼物还能淡定自若的。人总是习惯性靠近更强大的一方,特别是他展现出的高超厨艺后。 在许甜意看来,能做得一手好吃的饭菜的人,内心肯定是温和柔软的。 好在,二楼溢出的光线让一楼大堂里的黑暗没有那么浓重。许甜意成功看清章迟的身影,她偷偷地朝他旁边靠近一点,仿佛这样才能获取微弱的安全感。 今晚的计划一下子陷入僵局,大家本来打算晚饭后缩在同一间房里有个照应。但是谁也没想到出现这么一个变故,原本算是他们安全区的二楼,在不知被谁开的灯的情况下,成为了危险未知之地。 钱雄从柜台那边走来,站在微弱的光线下,只是不太敢靠近楼梯。 他吞了口口水,试探着开口:“要不,我们一起上二楼看看?”他的想法很简单,按照先前的情况下,鬼物只有一个,他们有这么多人,集体上去,安全系数总不会太低吧? 刘汪海当即就问:“那谁走在前面?” 很明显,打头阵的人面对危险时会首当其冲。这下,又没人说话了。 章迟一直在观察陆清和身后,他发现,当二楼灯光亮起时,陆清和身后的鬼物就看不到了。他有很大的把握,二楼的灯就是鬼物的杰作。只是,这种明显上的引诱是不是太简单了? 难道是这个鬼物的智商不高?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问下这些队友们经历过的鬼物到底是什么样的?是武力型还是智慧型呢?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时,二楼突然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踩在木质的走廊上发出沉重的声音。 “难道是民宿的老板?”钱雄问了一句,可不知怎么的,陆清和的脸上却出现一抹恐惧。 就连阮书语,也出现了不解的神情。 章迟默默地把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当脚步声离大家更近,开始踩在楼梯上时,所有人忍不住后退一步。年久失修的楼梯发出“咯吱、咯吱”声,像是承受不住脚步声主人的重量。一道高大的影子率先从楼梯口投射到地面上,形状是个人形。 “是陆老板吗?”钱雄试探着喊了一声,人形的影子似乎预示着来人,他想靠近一点证实自己的猜测。 但章迟上前几步拉住了他,低声说:“你再仔细看看。” 钱雄止住脚步,朝地上看时,整个身体都僵了起来。地上是人影没错,但这人影跟平日里看到的正常人影有些不同。 人的影子要么被拉长要么被缩短,但总归四肢能够分辨。更重要的是,人走路的时候会双臂摆动,因此影子的双臂也是摆动的。但这个越来越近的影子双臂像是被固定住了一样,根本不随着影子的前进而有所动作,再仔细看过去,钱雄发现影子的双腿走路都是一板一正的,整个身子,前行时除了双腿的距离向前,像是一具木偶般没有生命。 人的影子不会是这样的,钱雄无比确定。 刚才才产生的欣喜如潮水般褪去,钱雄后背的汗毛竖起,冷汗开始冒出。随后,一丝庆幸从他的心头泛起。 章迟刚才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大家本来就站得比较近,因此该听到的都听到的。虽然有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从钱雄如临大敌的表情中就知道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密集的雨水形成一道雨幕,像是要绝了大家出去的路。 “怎么办?”柯菡哆哆嗦嗦地贴在阮书语身边,压根没看到其脸上难看的神色。 面对未知的危险,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逃离。可大厅就这么大,能逃到哪里去?外面是浓郁的黑暗还有着狂风大雨,出去还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章迟没有动,他紧盯着楼梯口,带着钱雄慢慢地往回退。陆清和已经缩在柜台里了,似乎那里才能给他安全感。 没有人能回答柯菡的问题,脚步声更近了,再有两三步,脚步声的主人就要从楼梯口出来。 “外…外面也有声音。”许甜意的哭腔已经出来了。 人家说“好事成双”,但在今晚,他们这边可以说是祸不单行。 神经紧绷,一直缀在章迟后面的许甜意在警惕四周的同时,意外地察觉到外面雨声中夹杂着的声音。 大家后退的脚步同时一顿,顿时有一种被前后夹击的无力感。可更无力的是,他们连外面产生声音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 大厅里寂静得可怕,在大家都放轻呼吸的情况下,外面隐藏在雨声中细弱的声音慢慢的凸显出来了。 那是一种很嘈杂的声音,像是许多东西在地上拖行,谨慎前进而摩擦地面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声音与雨声夹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奇怪的调子刺激着大家逐渐脆弱的情绪。 不明的情况和不知何时降临的危险最为磨人,像是一把屠刀高高地悬挂在头顶迟迟不肯落下,众人的神经绷得紧紧的。 更令人担忧的是,外面的声音似乎也在朝这边靠近。 这时,大家突然懊恼为什么先前没有关掉大厅的门。虽然这木质的大门陈旧不堪,甚至还有不少缝隙,但关上总能抵挡一瞬。 就在大家紧张迟疑的时候,楼梯口的人影已经正对着大家。 影子的主人静静地站在那,挡住了仅有的光线。 大家呼吸顿时一窒,像是在等待最后的审判一样。刘汪海小腿绷紧,准备随时逃命。 阮书语在看到来人时瞳孔猛地一缩,而陆清和却瞪大了眼睛,眼里全是不可置信和无比的恐惧。 来人正是民宿的主人陆铁,他站立的姿势有些奇怪,朝着众人开口:“二楼的灯已经修好了,你们不去睡觉吗?” 他站在楼梯口跟他们说话,可视线却落在大厅的门口。不仅如此,章迟发现他的嗓音很是奇怪,像是被谁捏着嗓子一般。 陆铁的出声让不少人松了口气,也就自动忽略了他的奇怪之处。钱雄忍不住暗叹虚惊一场,暗想难道是章迟太过草木皆兵了? 刘汪海应景地“嘁”了一声,显然是对章迟先前出头不满。 在看到陆清和的表情后,对于陆铁的出现,章迟并没有放松警惕。可奇怪的是,他在陆铁身上并没有感觉到恶意。 外面奇怪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对比于亲眼见到的陆铁来说,外面的危险性更大。更何况,刚才的游戏提示大家可还记得呢。 率先上楼的是刘汪海,他体型大,上楼产生的动静自然不小。 “你们还不上来吗?”刘汪海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十分洪亮。 这句话仿佛是一个昭示着安全的信号般,接着柯菡和钱雄也跟了上去。 第20章 伞坟(20) 陆铁岿然不动地站定在楼梯口旁,似乎是在等待着剩下的人上去。 章迟迟疑了两秒,在看到躲在柜台里陆清和身后再次出现的隐约鬼影后,果断地朝楼梯口走去。许甜意紧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跟随着,生怕落下。 而阮书语不知想到什么,也抬起脚步。 章迟步履轻缓,路过陆铁身旁时略微顿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成功地闻到从陆铁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不仅如此,血腥味里面还带着些许曾经闻到过的腐臭味。 这种腐臭味,不该出现在一个活人身上。 这么一迟疑借着从二楼溢出的光线,章迟看到了陆铁衣服上的血迹。大块的血迹出现在他后背的衣服上,像是从身体内处往外渗出。他穿的衣服本来就是深灰色,再加上昏暗的灯光和急着上楼的人,根本没人注意到。 “等一下。”章迟把异状尽收眼底,阮书语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 他一回头,就捕捉到了她脸上紧张的神色。他放慢了脚步,等阮书语跟上再埋头继续。 等他们成功上楼后,阮书语才真正松口气。这里的一切似乎跟她想象的有些不一样,特别是看到陆铁时,想起下午的事情,她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刚到二楼,章迟就站定不动,对着阮书语问了一句:“陆铁不是被你杀死了吗?” 话音刚落,许甜意差点一个踉跄跌落到楼梯里,还是章迟连忙拉了她一把才稳住身形。 阮书语似乎意料到他会这么问,肯定地回答:“我确定当时他没有呼吸了。”不然的话,她也不会那么震惊。 许甜意被突如其来的海量信息砸得脑子一晕,不过几秒,不仅知道了刚才招呼他们上来的人不是活人,而这个死人就是身旁的阮书语动手的。 章迟没去管许甜意心中的惊涛骇浪,他再次低声问了一句:“你们当时把他的尸体就放在二楼?” 阮书语看了他一眼,沉重地点点头。 章迟知道阮书语在这件事情上没有骗他的必要,他没时间去谴责她是否违法。说白了,这个游戏的存在本身就是不符合常理,他管不了别人,唯一能守住的只有本心。 那么,事情就简单多了。现在的陆铁应该是死人,但这个死人却在他们面前“活”了过来,还能开口说话。原因无非就那么两种,要么是陆铁没死透,但凭阮书语这个杀人凶手还在,他就不可能这么淡定,还尽心尽责地让他们上楼休息。 所以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什么东西控制住了陆铁的身体,以此来得到某种目的。 一瞬间,章迟能肯定是先前在江边打过照面的那个鬼物。原因很简单,它们身上的腐臭味如出一辙。 章迟再次默默握紧了自己那把平平无奇的小厨刀。 许甜意舔了舔后槽牙,问:“我们还去房间吗?” 章迟反问:“不然我们还能去哪?” 许甜意:……算了,还是先苟着再说吧,希望能像我在前个世界一样,苟着苟着就活下去了。 陆铁似乎真的只是下来跟他们说去二楼休息,怕出现意外,章迟几人特意在二楼的走廊等待许久,都没看到有东西上来。等他们再站在二楼楼梯往下看时,陆铁是身影早就消失不见了。 【倒真的像个工具人。】章迟暗暗地想。 三人暂时安全,章迟没有选择立即去其他人呆着的房间。趁着还有时间,他又问了阮书语:“你来的目的和打算现在必须告诉我,既然我们打算合作,就没必要把时间花费在你知道的事情上。” 【嗯?有什么是我错过的?】许甜意悄悄竖起耳朵,章迟没让她走,显然是觉得她可以听的。心中窃喜的同时,她自觉地作壁上观,还乖觉地帮忙望风。 章迟的眼睛是好看的浅琥铂色,当他认真地看着你时,似乎能察觉到你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不仅如此,面对着这么一张无害的俊脸,确实有一种让人倾诉的欲望。 【我不过是为了更快完成我的计划。】阮书语如是想。 安静的走廊里,阮书语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在诉说一个久远的故事:“我不是陆家村的人,但我很久之前来过这里。” 章迟挑了一下眉,倒是没想到阮书语以前来过这里,他掩住诧异,继续听了下去。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来这里并不是体验什么农家乐,我一开始来这里就是为了找我的姐姐的,我姐姐叫阮情,她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子。十年前,这里比现在还要闭塞,而那时的姐姐是美术生,她喜爱周末到处写生。” “不知是谁发现了这里,说这里有着最原始的自然风光,唯一的缺点就是交通不便。当然,也正是因为交通不便才得以保存最自然的风景。” 接下来的故事并不复杂,就是阮情到了陆家村后却没有回去,等阮书语一家人找到这里后,才发现她跟这里的陆铁结婚生子了。 这似乎是一个佳人糊涂了头脑的故事,但章迟却听出了里面的复杂。陆铁他见过,不过是山中村子一个最普通的汉子,娇养出来的阮情或许会看中了他的质朴而喜欢,但绝对不会因为一次写生而直接选择不通知家人就直接结婚。 阮书语接着说了下去:“当时我才十五岁,那时候我父母就要当场带我姐姐走,可是那时整个村子的人都冲了出来,把我和父母团团围住,说我姐既然嫁到这里,就是本村的媳妇,不可能走。” 当时的场景可以想象,手无缚鸡之力的一家三口哪是全村村民的对手。更何况,按照阮书语所说,当时的阮情还含泪让他们走,是她自愿留在这里的。 “那时我爸妈都被姐姐差点气死了,姐姐不愿意,我们也带不走她。”阮书语的声音带着悲痛,“我劝爸妈说等过两年姐姐吃到苦头了就会乖乖跟我们回去,但是没想到两年后等我们再来时听到是姐姐去世的消息。” 而这间民宿,其实不是陆铁的,而是阮家父母为了早逝的女儿出钱建立的,因为阮情爱采风写生,所以他们在她死后在这里建造民宿,算是为了寄托哀思。人一死,原本怨恨她不懂事的父母也不再多问她过去的事情,怕触及到自己的伤痛。 “我们来时姐姐已经入土很久了,但我总觉得姐姐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我当时年纪小,很多事情没法做,也不敢独自一人过来,只能悄悄调查并关注这边。”阮书语的话还在继续,低低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被卷入外面的风雨声很像有人在如诉如泣。 章迟走近一步,低头直问:“那你发现了什么?” 阮书语突然四下环顾,迅速地低声在他旁边说了一些。 察觉到一楼那边传来脚步声,章迟立马说道:“我们先回房间。” 重新进入到昨晚的房间,原本住着四人的房间里面此时已经有了6个人,显得有些拥挤。 章迟环顾一周,精神松懈下来后,后知后觉地发现少了一个秦竹到。 现在外面风雨交加,黑暗吞噬了一切,显然不适合让大家出去寻人。再说,估计也没人会主动去。 好在,又过了五分钟,秦竹到回来了。他满身雨水,手上还拿着一把破旧的红伞。雨水从他额前的碎发顺着他冷峻的脸庞滑落下来,最后落在地板上。 伞,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可算是个敏感词。毕竟,伞坟的提示中也带着一个伞字。 有人准备开口问,就听见他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冒出一句话:“我找到伞坟了。” 什么?饶是章迟也吓了一跳,但转念他又想到早上时他出去又回来,顿时脑中灵光一闪:“在民宿的后山那边?” 秦竹到点点头,也不知章迟是不是看错了,他好像看见秦竹到的眼睛里有过一瞬的欣赏神色。 众人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等刘汪海用眼神示意钱雄问时,章迟的话没有继续,反而转身朝卫生间走去。等他再出来时,手上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毛巾。毛巾被他递给秦竹到,秦竹到丝毫没嫌弃毛巾是否干净,接过来就擦了起来。 他三两下就擦拭完毕,毛巾被他扔旁边的椅子靠背上,这才缓缓开口:“伞坟确实是在民宿后山上,而且不止一个。” 不止一个?这可不算一个好消息。 起先,钱雄他们私下猜测,先前出现在江边的鬼物是伞坟里面,因为一般人物提示肯定跟他们遇到的鬼物有关。而且,在人们普遍的记忆里,事物的对应都是唯一的。 一个伞坟,一个鬼物。谁也没想过伞坟不止一个,难道还有许多别的鬼物没有出现? 越这样想,剩下的其他人只觉得寒意从脚底往上窜。但钱雄他们好歹是经历过,短暂的惊惧之后,就只有顺利完成任务的紧迫感。 第21章 伞坟(21) 从来到这个世界直到现在,除了第一天的鬼物之外,他们队员都没伤亡,唯一失踪过的阮书语也被当做迷路后找到了。这就导致了他们产生会继续顺利渡过这一天的错觉,只希望乖乖呆在这里避免触碰任何死亡条件。 当然,这些是“保守派”的计划,除了“保守派”之外,还有章迟所代表的“主动寻找线索派”,期望能找到脱离此世界的答案。没想到的是,还有以秦竹到为代表的“激进派”,简直就是一言不合不顾安危地找到任务提示。 可偏偏不管他们是什么派,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人推进剧情,其他人都被迫参入进程。但同时,只要有一人解开了谜团,彻底规避了所有的风险,其他人也能随之成功完成任务。 这就是存活任务中的队伍,让他们能有所抱团的同时也遭遇连坐的矛盾。 可以说,存活任务才是各类任务中最难搞的一种,因为你无法阻止别人的作死和探索。 所以,当章迟顺着秦竹到的话提出去看看伞坟时,遭到了其他人的强烈反对。 暂时结成联盟的阮书语自然站在他这边,除此之外,许甜意在挣扎了数秒也选择站队这边,原因很简单,她觉得章迟的实力很强,而一直默认站在章迟这边的秦竹到的实力给她的感觉也同样强大。 求生存,当然是要选择站在强者身后,更何况她感受到了章迟的善意。 同一个队伍在今晚分成两个派别,刘汪海坚持只有呆在民宿这个安全区域才能安全呆过七天。民宿跟后山肯定是截然不同的环境,相同事物少,因此即使章迟他们在后山不小心触碰到死亡条件时,对这边的影响也不会很大。 在刘汪海眼里,这里才是最好的去处。 见他们坚持,章迟也就不再勉强,几人本来就是萍水相逢,能表面没有矛盾地走到现在也算万幸。 “好,那我们现在就过去。”章迟点点头,见秦竹到休息得差不多才说,许甜意和阮书语面色凝重,但没有反对。 秦竹到低低地“嗯”了一声,擦拭过后的头发有些凌乱,让他少了几分冷峻之色。 “等一下。”两人正要走,钱雄的声音刚好响起,“你最后从下面回来,可知道外面的声音是什么造成的?” 踌躇了一会,钱雄咬咬牙问道。他倒是谨慎,想着秦竹到能冒雨回来,想必先前听到的外面声音应该跟鬼物无关,再说,据钱雄的经验所得,一般队伍中队员之间是不能互相伤害的,因此秦竹到也没有骗他的必要。 秦竹到眼神深邃,他站起来时身形高大,看向人时无端透出一种压迫感。他的语气中有些漫不经心,瞥了几人一眼,说:“是村子里的村民,见到我之后就走了。” 难怪,真有什么东西盯上他们的话,哪会这么轻易放过秦竹到。 “哦,估计是村民来找陆老板吧。”刘汪海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明显秦竹到的话一出让他们安心了不少。 关于陆铁的异状,在从秦竹到里得知已经不在下面时,章迟也没多说。 时间已经不早了,章迟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水汽扑面而来,稀里哗啦的雨声顿时清晰起来。 “我们走。”章迟说道,阮书语点头得最快,在先前发现陆铁的异状时她就有过猜测,此时正是想去证实的时候。 一行四人下了楼,原本有点拥挤的房间顿时空旷起来。一直抱团的三位女性此时只留下自己,看着留下的五大三粗的两位男人,柯菡后知后觉地有点害怕。 钱雄向来是粗中带细,瞅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出声安慰:“你就在另外一张床上睡吧,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 柯菡:……听起来感觉更害怕了。但让她离开这里又没胆子,柯菡小幅度地哆嗦了一下,在这种地方,相对于失去生命来说,有些坚持似乎并没有必要。 而且,她曾经也不是没做过。 刘汪海嗤笑一声,脑中闪过一道清隽的身影,张嘴毫不客气:“装什么贞洁烈女呢,上个世界我们还有幸遇到过,你就安心休息吧。” 柯菡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此时也不去想太多,躺下拉过被子就蒙头睡了起来。钱雄皱了皱眉,对刘汪海的态度到底没说什么。 不过是嘲讽几句而已,要是连这个都受不住,柯菡即使侥幸渡过两个世界,迟早也会止步在别处。 刚才章迟开着的窗户还没完全关上,钱雄走过去伸手去拉,眼角余光瞥到院子里有几个人影。 这么晚了,还有村民找民宿老板串门?钱雄心中闪过疑惑,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随手就把窗户关好。 这边发生的小小插曲章迟一行人并不知道,彼时,他们已经下了楼。 楼梯和大厅里并没有先前看到过的陆铁,倒是在柜台里找到了在里面打瞌睡的陆清和。他小小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睡得不是很舒服。 章迟两根手指弯曲,轻轻地敲了敲柜台面。沉闷的声音成功地把陆清和吵醒,他打了个激灵,见到阮书语后才没有惊叫。 “睡在这里,不怕着凉吗?”章迟好心地问道。 陆清和还有点懵,眼里里面有睡眠被打扰后产生的泪意,打了个哈欠,回答:“有被子。” 章迟伸头朝柜台里面一望,里面还真的有一床被子。看样子,这里不仅是柜台,还是陆清和这小子的窝啊。至于为什么睡在这,章迟倒没有多问,谁没有个小小爱好呢,说不定他就是喜欢这里,狭小的空间确实会产生一定的安全感。 “你起来跟我们走。”一直充当背景板的秦竹到突然出声。 陆清和脸上出现疑惑,章迟组织好语言正准备编个理由,就见秦竹到的目光轻飘飘地朝柜台边一扫,然后陆清和就乖乖地点点头。 章迟:【这是什么可怕的技能!】 莫名的,秦竹到的嘴角翘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 于是,一行四人又变成一行无人。不仅如此,陆清和小朋友还贡献了民宿里仅有的雨伞,还有这里的特色斗笠。 看着极具武侠世界气息的斗笠,章迟看了看外面的大雨,最终选择了戴上。 出了民宿大厅,去过后山的秦竹到自然而然成了五人的“领头羊”。四人跟在他身后,从大厅外面,院子里面的右手边拐过去。 院子里面的地面本来就是纯天然的土胚,在下过雨之后的路格外难走。秦竹到走得并不快,中间走的是两个女性带一个小少年,章迟落在后面勉强能跟上。 五人走后,在院子左边门口进来了几个人。他们手上不知拿着什么,为首的人看在二楼隐约透出的灯光,低头嘀咕了几句,然后偷偷摸摸地进了院子。 章迟一行跟着秦竹到沿着民宿后面的小路一路来到了后山,雨还在继续,走到最后,带着的手电勉强才能照清路。 或许是运气好,他们一路也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章迟高高提起的心略微放下一些,只是双耳仍然在警惕四周的环境。 不知走了多久,亏得秦竹到的记性好,总算来到了想要找的地方。 这里,就是任务提示“伞坟”的所在地。 等章迟五人站定在一排,头顶的雨势已经在逐渐减小,山里的水汽重,但没有摇晃的手电灯光还是勉强能看清面前的一切。 只一眼,章迟就觉得头皮发麻。 在众人眼前,是许多破旧被撑开的伞,很多伞面已经破落不堪得只留下被风雨侵蚀过的伞架。 这还不是最令人震惊的,每个伞的下面是凸起的坟头,坟头一个连着一个,紧挨得密密麻麻的,粗粗看去根本看不见头。 风从伞的四周吹过,带起一阵跟呜咽声相似的声音,在雨停下的寂静山林里格外刺耳。 许甜意顾不上矜持了,紧紧地拉着章迟的衣角不放。在秦竹到低头扫到的目光下,她的身子抖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恐惧占据了理智,抓得更紧了些。 章迟倒是没有在意她的动作,只是视线落在面前的坟地上时,面色沉静如水。 偷偷地瞅到他面色的许甜意:大佬就是牛.笔,这就是传说中的泰山崩于前不变形色吗。电光火石之间,她已经觉得要抱住章迟的大腿苟下去。 可能是站的有点久,章迟觉得腿肚子有点发软。但越是这样,他脸皮绷得越紧。 所有人的手电光尽量汇集在一片区域里,当雨势彻底止住时,众人才发现坟地的前面跪着一个人。 从身形来看,应该是一个男人。 “小姨,是…是…”陆清和这个小子是个半天,也没说圆溜,听得章迟急死了。 倒是阮书语,在黑暗中的面容有些复杂,缓缓地吐出一句:“是陆铁。” “陆铁?”章迟重复一声,下一秒疑问出声,“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准确地说,是陆铁的尸体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第22章 伞坟(22) 章迟手中的手电光准确无误地照射到跪着的背影上,坟地加上莫名其出现的尸体,原本就恐怖的气氛变得更加阴森诡异。 许甜意悄悄地站在章迟和秦竹到中间,目光吓得到处游离,飘忽不定。 出于意料之外的,阮书语并没表现出什么害怕的神色。在大家站着不动在想如何继续的时候,她已经抬脚朝前面走去。 “哎…”许甜意伸出一只手想阻止她。 章迟冲她摇摇头,说出一句话:“阮书语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是自己找到这里来的。” “啊?”许甜意的脑子宕机了一下,一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章迟没有过多解释,要不是许甜意对他们的行动还算配合,估计他也不会多此一举带上她。他觉得自己不算是坏人,但也不是胡乱发善心的好人。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许甜意终于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等阮书语牵着陆清和走到坟地与队伍之间才问出这么一句。 其实,她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也做不了什么。 而把阮书语带到这里来,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章迟猜测,先前阮书语的失踪或许是一次深入“敌营”的探索,她真正想要的不仅是一个关于她姐姐死亡的真相,还渴望知道阮情坟墓的所在地。 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游戏是怎么做到的,竟然真的拉了一个本世界的土著作为完成任务的队员之一。突然之间,章迟对阮书语与游戏之间的协定内容有了些兴趣。 但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好脾气地回答了许甜意的问题:“躺赢不好吗?” 这…当然好,许甜意做梦都想躺赢,这也是她努力抱大腿的原因。 很明显,其实在她们中间的阮书语才是完成这次存活任务的关键。只是,不知道现在去抱阮书语的大腿可还来得及? 许甜意认真地想,瞅着阮书语的背影出神。 在后山的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在帮助他们一样。阮书语也不害怕,牵着侄子的手就走到坟地前面。 陆铁确实是死在她的手中,不仅如此,她还准备杀掉整个陆家村的村民,为的就是复仇,为她姐姐复仇,也是为在这片坟地里的冤魂复仇。 在这片坟地里,埋藏着跟她姐姐一样的女孩子,本来是在大好的花样年纪,却因为这里愚昧无知的罪恶而失去宝贵的生命,原本充满阳光的人生被绝望笼罩,直到死亡之后才获得想要的自由。 坟地前静静地跪着陆铁的尸体,即使是陆清和的生父,可陆清和的眼神中并无半点波动。当那个温柔似水的女人挺着肚子倒在门口睁大眼睛死不瞑目时,那浅薄的血缘亲情早就在彼此消失。 剩下的,只有与阮书语同出本源的仇恨。 不需要刻意去找到,凭着亲缘之间若有似无的联系,阮书语在一处不起眼的坟头前止住脚步。 滚烫的泪水从她的眼底冒出,滑过脸颊时滚落在地上。 “姐姐,我来了。”阮书语再也忍受不住,痛哭出声。 陆清和的肩膀不断地耸动,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哭腔。 诡异阴森的氛围被两人的痛苦声冲散,章迟的视线一直跟随着两人的身影。即使知道当时遇到的鬼物与两人的关系匪浅,但他从未放弃警惕,手中不知何时摸出的厨刀证明了一切。 果不其然,当两人站定不动抱头痛哭时,眼熟的鬼物再次出现在两人旁边。 长发拂面,挟裹着阴森的气息,可偏偏站在那不动,像是在好奇两人在哭什么。 此时,雨已经停了,山间的水汽让人身体不是很舒适,章迟觉得整个人都黏黏糊糊的。 在确定了鬼物真的对这边三人没有兴趣,且对还在撒眼泪的两人没有恶意后,章迟闲来无事,用问秦竹到的问题来打发时间:“秦竹到,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秦竹到的声音一如既往,并没有受到环境的影响,干净利落地回答:“找了个村民逼问的。” 章迟:…… 没想到秦竹到的手段如此简单粗暴且有效。 很正常,既然伞坟是这次世界的人物提示,那么最熟悉伞坟的应该就是与此息息相关的村民。还有什么比问这里的人来得更直接有效的吗? 章迟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天太黑,估计秦竹到也没看到。 站在两人中间的许甜意惊讶地看着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隐约之间,她好像看到了章迟脸上隐约透出的红光,像是被火光照耀了一样。 等一下?火光? 许甜意被自己脑海中的形容吓了一跳,不知怎么的,她猛地朝民宿的方向看去。只见刚才还在接受大雨洗礼的民宿燃起了熊熊大火,也不知道这火是怎么烧的,简直有冲天而上的趋势,等她看到的时候,熊熊火焰已经照亮了这边的空间。 整个后山被纳入火光的红色之中,出现一种奇怪的调子。 “柯菡还在里面!”许甜意惊呼一声,她实在无法想象此时应该在睡觉的三人能不能逃出来。 惊疑涌上心头,许甜意被吓得呆在原地。 与此同时,红色的火焰像是把章迟先前的猜测烤了一遍,把他脑海中那些杂乱的念头进行烧毁保留,直到此时,他才惊觉自己忽视了一个什么问题。 所谓存活任务,意思就是让他们成功活过七天就算成功。那么,在这七天里,他们不能触碰任何死亡条件即可。所以,钱雄他们选择呆在安全区域应该也没错。既然有死亡条件,他们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触碰到鬼物的禁忌。 但在此刻,章迟觉得他们先前都想错了。 火光照射下,章迟没注意到自己瞪大的眼睛。 “【剧情探索度:70%。】 【恭喜接触到剧情关键信息,同时,鬼物已经逐渐靠近你们。】【请注意:是否继续活下去与今晚息息相关。】” 这是他们最后接受到的一则提示,当时,几乎所有人都在以为鬼物要对他们出手了。但现在,章迟发现他们真的错了。 “鬼物已经逐渐靠近你们”只是一句陈诉他们与鬼物的距离,不代表靠近过的鬼物迫害他们。 “是否继续活下去与今晚息息相关。”这一句,不是指他们在今晚能否成功地躲避鬼物和跳过死亡条件,而是指民宿的这场大火。 鬼物是不可能防火的,章迟相信鬼物这么无聊。因此,想要烧死他们除了这里的村民别无他们。至于原因,应该就是他们的到来触碰到了这里的秘密,他们害怕这里的秘密被解开。 也就是说,他们害怕伞坟的秘密被解开。 或许,他们也猜到阮书语的身份,不然不会在送她回来后在当天夜里进行纵火。 陆家村的村民,想把他们这一行人毁尸灭迹。 明明面前的火焰应该是炙热而融化的,但章迟的身上却泛起一阵阵的凉意。 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让这里的人变成纵火的魔鬼,力图在警察赶来前让他们消失。 事情到这里,他们这一行人存活任务的破题关键就很明显。 他们要躲避的从来都不是从未对他们出手过的鬼物,而是这里的村民。 鬼物难躲,人心更难防。 【幸好这几天吃的是自己烧的饭菜,不然中毒了都不一定。】为了掩盖真相,人类能做出的事情比想象的还有多。 秦竹到微微侧面,目光落在章迟因为思考而微微鼓起的脸上,很快又移开来。 “我们走!”秦竹到突然出声,拉住许甜意的肩膀就往坟地处走。 许甜意的肩膀一痛,刚想说话,就听见章迟的声音响起:“想要我们死的从来都是这里的村民,快走,他们好像过来了。” 被火光照亮得宛如白昼的后山,对于不熟悉这里构造的章迟他们来说,对上本地的村民实在不算是一个好的躲避场所。 特别是,听脚步声似乎是一大群人朝这边赶来,目的很是明确。 一群人来势汹汹,秦竹到拉着许甜意边走边退。但由于山里的地形实在不好走,三人的前进速度并不快。 眼见一群人的身影离这里越来越近,章迟突然扒拉开许甜意拉着他衣角的手,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阮书语两人一鬼物那边去。 “走!”秦竹到的反应速度十分快,当下立即转换方向,许甜意被他拉扯着朝那边赶。 肩膀上由于受力太重,许甜意疼得龇牙咧嘴。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矫情喊疼的时候,只能默默忍受着疼痛跟上。 再说,她总觉得就算她矫情出来了,估计秦竹到二话不说就抛下她走。 眼前是一片坟地,想起从章迟那边听来的故事,许甜意打了个哆嗦,使出全部的力气好歹跟上了秦竹到的速度。 章迟一路小跑到阮书语面前,他没去看两人,而是朝陆清和身后的鬼物开口:“小姐姐,帮个忙呗。” 第23章 伞坟(23) 找鬼帮忙?这是什么操作? 一瞬间许甜意恍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几人隔得并不远,更何况因为章迟小跑的原因,她和秦竹到也往前走了一段路。 因此,章迟此时的话清晰地进入其他四人的耳里。鬼物小姐姐长发覆面,看不清面部表情。 但许甜意刚肯定,祂若是有意识的话,肯定也算是风中凌乱。 鬼物突然动了起来,像是一阵风,轻飘飘地来到章迟面前,越近时,祂带来的腐臭味道也格外刺鼻。 抱头痛哭的两个人终于有所反应,章迟面对近在咫尺的鬼物面不改色,一手扯过陆清和。 这个还沉浸在回忆里的傻小子还没反应过来,差点被这直击灵魂的腐臭味道来个胃液倒流,然后就听见这个面容清俊美好的男人淡定地说道:“还傻呆着干嘛,快过来叫妈!” “妈?”陆清和魂飞天外,本能地重复这个字,脸上是对这个世界深深的怀疑。 章迟又伸手扯了他头发一下,生理性的泪水一下子就出来了。 “母子相逢,喜极而泣也是正常的。”章迟后退一步,拍拍手,真诚地说道。 这一连串的操作别说许甜意,就连阮书语都在目瞪口呆中。 这骗鬼不好吧?这是许甜意的想法。 章迟眼角瞥到村民已经找到这边,来人真的不少,至少围住他们几个人错错有余。看着他们一副呆愣的傻样,把陆清和往鬼物身旁一推,语调干净利落:“再不叫妈,村民就要把我们生吞活剥了。” 章迟语气淡淡的,明明是平铺直述的言语,却让陆清和想起了某些事情,可能是山间雨后的夜晚潮意袭人,突然涌出的记忆让他打了个哆嗦。 在章迟清凌凌的目光下,陆清和苦着个脸,喊了一声:“妈。” 吐字清晰,叫得还算真诚。 一阵风吹来,章迟嗅到空气中的腐臭味淡了一些。不仅如此,刚才处于背后的鬼物更多的是一个浓重的鬼影,现在身形都清晰不少。 许甜意被这“饱含真情”的呼唤生出一身鸡皮疙瘩,虽然她不知道章迟为什么让陆清和这么做,但她莫名地就是相信他。至少,她在这个鬼物身上没有感受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甚至,还感受到了一丝丝悲伤。这是她先前获取的能力,能够感知鬼物的情绪。好处是能迅速发现恶意鬼物的靠近,坏处就是自己的情绪更加敏感,胆子变得更小。 陆清和的一声“妈”,把被鬼物追杀的可能性排除了。 “这也太厉害了吧。”许甜意嘀咕一句。 秦竹到照样没有说话,但微微上翘的嘴角透露出了他的心情还不错。 没想到,这个小世界还能看到这种小惊喜,他来得还算不亏。秦竹到的视线在鬼物身上打了个旋,没在意祂的身影虚晃了那么一瞬。 鬼物是没有言语的,看到祂没有攻击行为后,章迟再次确定了此次存活任务的死亡条件并不是直接跟鬼物有关。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同一阵营的人都在,他没必要再隐藏自己所发现的线索。不远处传来村民们的喊叫声,想必是他们已经发现了此地的几个漏网之鱼。 章迟飞快地看了那边一眼,说话的语速都变快了:“我知道你是个好鬼,先前你出现在江边其实为了阻止我们过来吧,附身在陆铁身上,带我们去二楼,其实也是因为民宿是你的保护区域。当然,你主要是为了保护你儿子对吗?村民们下雨天基本不出门,是因为下雨的晚上你的实力应该是最强的。我猜的对吗?” 长发覆面的鬼物一动不动,但章迟已经快要嗅不到从祂身上传来的腐臭味了。阮书语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再次泪流满面。 原来,这就是她一直寻找的姐姐的,可惜谁都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相见。 章迟的话还在继续:“赶紧的,把你的另外一个孩子喊出来,我们一起走。放心,你的仇我们会给你报的。” 果然,话一出,他们脚边的坟头上爬出一个全身光溜溜的鬼婴,鬼婴的眼睛还没睁开,一出来就朝着女鬼的放心本能地爬。如果忽略从坟头爬出来这一场景的话,从外貌上来看,鬼婴并不可怕,跟普通的婴儿很是相像。 章迟又拍了陆清和的肩膀一下,催促:“快抱起你弟弟,我们一起走。” 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已经让陆清和木然了,他呆愣愣地站在那,对着突然冒出的弟弟手足无措。最后还是阮书语率先反应过来,蹲下声,抄手抱起鬼婴,朝女鬼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说道:“姐,你先带我们去江边渡口吧。” 于是,在许甜意的恍恍惚惚中,五人跟着女鬼在山林里到处钻,终于在天亮时到达了来时的江边渡口。在黎明到来前一段时间,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时,长发覆面的女鬼不知什么时候变了一个样子。 她面前的头发已经披在两边,露出一张温柔可人的容颜,若不是她现在双脚虚浮在地面,皮肤惨白无神,就跟一位普通的女性没什么两样。 【恭喜,存活任务已经完成,你们成功躲避了来自村民的屠杀,现存活人员:秦竹到、章迟、阮书语、许甜意、钱雄、柯菡。】【目前剧情探索度:80%。】 【恭喜接触到剧情关键信息,同时,成功接触到鬼物。】【本次任务内涵关键点:你的队员不一定跟你来自同一个世界、最可怕的也许不是鬼,而是人心。】【找到本世界通关的关键“女鬼的帮助”并获得其成就,是最直接简单便捷的通关方式。】【再次恭喜各位,你们可以自由选择现在脱离世界或者等七天时间结束后自动脱离。因为通关已完成,根据游戏所设置的保护机制,在本世界所有的人或事物对已经通关停留的人员不造成任何危险。】【钱雄、柯菡,成功脱离本世界!】 十秒钟过后,一直跳跃的提示音再也没有响起。 不知如何的钱雄和柯菡第一时间脱离了这个世界,面对着还在看他们的女鬼,即使知道祂现在无法对他们造成伤害,但许甜意还是忍不住一阵害怕,她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章迟。 章迟在此时终于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他自然不会选择头,而是问:“许甜意,你能感受到鬼物的恶意并且能更加敏锐地感同身受,那么,你能接受鬼物的记忆吗?” 许甜意好不容易浮现的笑容僵持在脸上,她惊讶地看着他,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 但几人毕竟一起经历了不多,她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说章迟没有功劳是不可能的,虽然猜到他想做什么,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是的,这是我在第一个世界中获得的能力,能感知是否有恶意不少人知道,但没人知道我能接受祂们的记忆。”说到这里,她不免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章迟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他本来生得清俊不凡,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少了几分疏离感,让人格外想亲近。 许甜意被他的笑容闪花了眼,然后下一秒就听见他说:“我猜的,炸你的。” 许甜意:!!!我有一句MMP不知道该不该讲? 章迟没说的是,这一切都是从她行为举止中观察而来的,反正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那些细节也就不必说了。 章迟微笑地看着她,秦竹到的视线沉甸甸地落在许甜意的肩膀上,阮书语渴望地看着她,女鬼紧紧地盯着她,陆清和也歪着头一脸好奇。 许甜意:!!!压力好大。 顶着这么多人的注意力,许甜意尴尬地点点头:“好吧。” 有了她的同意,事情就进展得很顺利。许甜意能接受读取鬼物记忆的方法很是简单粗暴,就是她从鬼物的身体里穿过去就行。当然,只要能抗住身体心理的本能排斥就行。 等她做好心理建设,穿过鬼物像是穿过一道水幕之后,又休息了一会,然后才把从女鬼,也就是阮情的记忆中的事情说了出来。 跟阮书语说的大致框架相似,但是也有很多出入。刚听完,昨晚才哭过的阮书语再次变成了泪人,整双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阮情并不是真心留在这的,因为来采风,她们只看到了闭塞乡村里人们的贫穷朴素,却没有注意到在贫穷和落后观念下带来的罪恶。 纯情美丽且出手大方的女大学生是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美丽生物,美好的事物一开始让这里的人认识到了与外界的巨大差别,同时也产生了觊觎之心。 不知到底是谁出的主意,在阮情他们准备返程的头一天,借宿的人家在他们住宿的房间房门上悄悄地落了锁。 正是这把锁,锁住了这群年轻人的自由,也锁住了这群年轻人的希望,甚至生命。 他们骂过、哭过。最后全都陷入绝望。 第24章 伞坟(完) 不仅如此,村民们还把除了阮情之外的所有人关在另外一处,单独把阮情和陆铁配成一对,并且用其他人的性命来让阮情给他们做戏,以此在证实这群人的不知所踪跟他们没关系。 所以,当阮书语父母找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个瘦弱却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的女儿。阮情怕村民对父母和妹妹造成伤害,只能硬着心肠把他们赶走。 这件事情过后,村民暗自毁掉了江边的渡口,防止外来人员的进入。本来陆家村就偏远,即使有阮情所谓的民宿,也没什么人来。就算有人来的话,也会被变成女鬼的阮情阻挡在江边,把他们吓走。 章迟从许甜意的口中终于得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时不免有点沉默。许甜意好久才从鬼物的回忆里抽出,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姐!”阮书语悲鸣一声,苦意从心头蔓延到全身,爸妈直到死前,都还只以为姐姐是不争气,是读书读傻了。谁也不会想到,全村的人会为了一起罪恶如此作为。 鬼物无声,但两行漆黑的眼泪从阮情惨白的脸上滑落,像是一种无声的控诉。 在此时此刻,再多的安慰都无法慰藉她们。章迟没有出声安慰,而是说道:“既然有一片地的伞坟,那么出事的肯定不只是阮情他们这几个人。” 许甜意解决了他的疑问,大量的回忆让她脑子有点眩晕,听到章迟的话才补充道:“这个村子一直都有从外面拐卖女性的习惯。” “既看不起女性,却又想从女性身上得到好处。”许甜意如此总结道。 阮书语恨得要命,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说:“简直就不是人!” 许甜意点头同意。 章迟没跟她们一起用言语发泄,只是说:“既然我先前答应帮你,那我就暂时不走。”他又看向秦竹到和许甜意,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存活任务已经完成了,你们可以选择先走。” 许甜意等的就是这句话,期期艾艾地说道:“那我就真走了?”其实,很少有人愿意在任务完成后还选择留下,大部分人对经历过的世界感官都不会太好,时间长了也迫切希望回到现实生活。 章迟说:“去吧。”说完,就看见许甜意身形一晃,空气中像是荡出了水样波纹,接着她就消失了。 然后,章迟看向秦竹到,示意他也可以回去。 秦竹到眉眼都没动一下,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只是说:“我不走。” 章迟觉得这话有点怪怪的,但也只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以为秦竹到也是留下来帮忙。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章迟自然没什么好拒绝的。 在章迟的建议下,四人一鬼没有直接再次进村。章迟让陆清和小朋友在渡口等警察过来,然后把他们带到陆家村去。对于自己一直生活的地方,陆清和带起路来肯定是轻车熟路。 随后,章迟跟其他人再次朝坟地那边摸去。 自从任务显示完成后,阮书语就有点急躁。毕竟,虽然章迟先前答应了她,但只要他跟许甜意一样选择离开,她也是奈何不得的。两人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暂时达成的协议在自然的界限下岌岌可危。 说实话,阮书语真没想到他会继续先前的承诺。 章迟不知道阮书语的猜想,几人沿着山路往回走,一边走,他一边说道:“伞坟里面埋葬的都是跟你姐姐一样遭遇的人,我们不止要帮你姐姐讨回公道,还要帮那些死在这里的冤魂讨回公道。” 他说的铿锵有力,阮书语的心微微安定。 “你想怎么做?”阮书语问道。 章迟停下脚步歇息,擦了擦因为爬山而产生的汗,一眼瞥到秦竹到一路上来都不带喘息的,再仔细看去时就连汗水都没看到,不禁暗自羡慕他的超强体力。 拉回发散的思绪,章迟指了指女鬼,说:“那还要靠你姐姐帮忙?” “怎么帮?”阮书语问。 章迟又缓了一会,吐出一口气:“很简单,你姐是鬼,肯定具备相应的鬼力。我当然不会让她一个个地去报复,要是可以的话估计也轮不到我们来。” 阮书语点点头,表示理解。 “据我观察,你姐姐的能力在下雨天会最强,天气预报说一个小时内就有大雨,到时候你让你姐影响他们的心智,或者干脆重新附身在陆铁身上,等警察来了直接自首。” 有了“陆铁”的自首和指正,再加上章迟他们作为游客“无意”间发现的各种情况,不说直接定罪,引起警察的警惕很简单。 有了阮情的帮助,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等陆家村的村民反应过来时,冰冷的手铐已经铐在了他们的手铐上,剩下来的,就是法律对他们罪恶行为的制裁。 从始至终,几人都没有露面。 后山的那一片坟地里面的尸骨会被查出身份,那些被强迫用作生育工具的女性,终于等来希望。即使此时她们现在已经是黄土一捧,但正义仍然为她们鞭笞罪恶。 阮书语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最后,她带着陆清和走了。而从她口中,章迟也知道了陆清和为什么对陆铁的恨意如此之重,在这个小少年的记忆里,他温柔的母亲就是当着他的面死在陆铁手里。 那些浓重的罪与恶,终于在今天有了摊在阳光下的机会。 在这个世界里,无言的鬼物其实一直都在保护着他们,而短短几面之缘以为他们发现了什么的村民趁着夜色想把他们毁灭,就像是以前做过的那样。 “善恶到头终有报。”看着阮书语离去的背影,章迟如是说。 “你讨厌恶人?”一直充当背景板的秦竹到突然出声,问。 章迟先是一愣,而后失笑道:“我只是讨厌可恶而恶心的人。” 秦竹到若有所思,两人站在江边,谁也没说什么时候走。 “你做的饭菜很好吃。”看着起了波涛的江水,秦竹到的余光却落在章迟瘦削的身体上。 章迟不置可否,倘然地收下赞美,还不忘礼貌地回复一句:“谢谢。” 【恭喜,存活任务已经完成,你们不仅成功躲避了来自村民的屠杀,还获得了全部的剧情。】【目前剧情探索度:100%。】 【恭喜接触到剧情关键信息,成功接触到鬼物并解了其怨念。】【再次恭喜各通关完成,本世界即将封存,其他任务人员不再进入,十秒后将直接进行传送。】熟悉的提示音再次响起,章迟只觉得身体像是被人一阵拉扯,失去这边的感知前,他只来得及看到秦竹到的视线看向这边看了好久。 等章迟再有知觉的时候,面前的景物竟然变成了消失前的厨房墙壁,而他先前放在砂锅里的牛肉正在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与此同时,客厅里一直在放的网络电视突然插播了一条新闻。 第25章 神的游戏(1) 晚上七点半,正是晚间新闻时刻,为了不使自己与社会脱节,章迟在低头忙碌于厨房案板的同时,习惯性地收看社会新闻、热点时事。 他住的房子有90多平,标准两室一厅里有着最适合他的半开放式厨房。只要他稍微侧过头,刚好就能看到挂在墙上的电视机。此时,短发的女主持人正用极其标准的普通话播送着最新的新闻消息。 “据最新报告,27日上午,警方在南省的定南市某一偏远山区侦破了一起多次拐卖妇女并用相当残暴的手段诱捕进入山区的游客事件。据现场记者报道,该村落后山处发现的骸骨足有40多具,其中多为女性。” “现在,让我们看一下由当时现场记者传来的视频资料,因此案件还在侦查中,同时为避免引起观众不适,某些画面将会进行模糊处理。” 章迟关掉正在炖的牛肉,利落地切掉最后一片西蓝花,擦干手,来到客厅。 此时,刚好现场视频正在播放。 崎岖又窄的山路上,警察们新进的速度不减,微微摇晃的摄像头可以看出摄影师跟得艰难。只一眼,在镜头在某个地点扫过的一瞬间,章迟眼尖地认出他们先前在陆家村住过两晚的民宿。 不仅如此,就连去后山的路都极其相似。他甚至都看到镜头往下扫时曾经采过几簇的鸡枞群,更别说那极其具有视觉冲击力的一大片伞坟。 “据现场报道,这些坟都是当地村民为受害者所立,为了还受害者一个真相,警方已经用最快的时间通过遗骸进行基因比对用以确认受害者身份。” 主持人的声音到这时,视频资料已被掐断,毕竟剩下的具体发掘过程实在不适合观众们看细节。即使在此视频资料中也有相关的信息被模糊,但是章迟十分确定这就是他们去过的陆家村。 原本,受到他人先入为主的观点影响,章迟也认为无限游戏中的世界是虚假的,至少跟现实世界没有关系,顶多算是不同的平行世界。可是,现在陆家村的出现给他来了梦中惊喜,原来陆家村那些极其真实的场景就是现实世界,并不是跟他起先想象的那样是由游戏完全设立的。 章迟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直到八点钟晚间新闻完全结束,新的节目开始的时候才慢腾腾地喝了口水。 从新闻播送到结束,他没有错开一秒,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唯一的答案往往是先前自己以为最不可能的。他顺手拿起习惯性放在茶桌上的平板,开始搜索有关这次陆家村新闻的消息。 网络传播的速度往往的最快的,更何况如此具有冲击力的新闻。客厅里很是安静,微风从微开的窗边吹来,章迟额前因低头微微垂落的柔顺碎发轻轻晃动,他整个人都陷入极快地汲取关于这个时间的消息中。 网络上,大部分都是关于此次事情的各种报道,内容与刚才的晚间新闻大同小异。除了网民们的惊愕、害怕,还有义愤填膺希望法律严惩和感叹恶有恶报时,还有躲在网络后对事实的各种奇怪的猜想。 总之,章迟看了一圈,手指滑动得都酸了,就连厨房里刚才滚烫的炖牛肉都只散发着冷香后,他并没有看到又出现关于他们一行人出现在陆家村的相关消息。 仿佛,他们曾经的经历被某种存在刻意抹去一样。 章迟又喝了一口水,浅琥铂色的眼眸十分沉静,他在网页最镇定的相关新闻的评论下面继续往下翻,终于找到了自己目前最想要的消息。 【提示:伞坟】 【是你们吗?】 短短的两行字,透出的信息十分有限,因为言语太过奇怪,被不少人骂做在蹭热度。 章迟有点苍白的指尖落在昵称为“甜甜意意”上,猜测这应该是许甜意。 沉思了一会,他顺势用手机号注册了名为“张弛不迟”的昵称名字,在“甜甜意意”的下面回复起来。 【鸡枞好吃吗?】也是在不明就里的人眼里奇奇怪怪的一句话。 打完字,他就没有再多做其他的了。许甜意经历过两三个世界,就算一直是在苟着的话,知道的信息应该也不算少。 章迟隐约觉得像上次经历过的世界不会是他的第一次,既然是这样,那他在现实生活中就必须找个还算信得过的盟友。独行侠固然自由,但在很多时候信息是闭塞的情况下,一旦遇到“老人”所知的常识性危险,就会有点糟糕。 想到“独行侠”三个字时,章迟的脑海里不知怎么闪过一张冷冰冰的脸,他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然后起身去了厨房。 算了,先找到许甜意再说,以后的事情再慢慢来吧。章迟重新回到厨房,又在燃气灶上把炖牛肉热起来。等热好时,他掀起砂锅盖又扔下几颗饱满的被油炸过的花椒,顿时一种带着微微辣的香气充满鼻腔。 闻着熟悉的香味,刚才有些起伏不定的心顿时平静不少。 等章迟吃完饭,又去洗了个澡,换好睡衣又坐下来时,才发现放在沙发上的平板电脑没有关闭的个人网页页面显示有私人消息在跳动。 是“甜甜意意”发来的,跟许甜意的语气简直是一模一样。 “章迟大佬,是你吗?” “你也看到新闻了对不对?” “对了,我是许甜意,你加我微信,我们详细说,我的微信号是:******” 刚注册的账号里面确实只有这几条消息,手机刚才被他放在房间里充电。章迟去拿的同时又顺便把窗户关好,然后回到客厅打开微信界面。 把许甜意发来的微信号输入搜索,果然就看到了许甜意的微信。她的微信头像正是自己美颜过的照片,恕章迟直言,许甜意美颜过的照片确实只能看出她的五分相貌。 验证消息刚发送过去,那边就同意了,很显然是在等着。 两人刚一加上,许甜意那边就发来大段消息。 “章迟大佬,我这边联系上了钱雄,他跟我在同一个城市,我问了,钱雄经历过三个世界,但这是他第一次发现跟现实世界重合的世界,我也是。” 章迟沉思不语,心中闪过一个猜想:【难道无限游戏里的世界并不是都是如陆家村的那般?】这是他经历过的第一次无限世界,很多事情自然不清楚。 见他没有立马回复,回到现实世界的许甜意胆子都变大了,直接一个语音通话发来,问了章迟的所在地才惊呼大家真有缘分。 原来,他跟钱雄、许甜意真的在同一个城市,只不过是在不同的区域,即使是这样,也足够让人惊讶了。 许甜意三言两语地定好了明天三人见面的事情,还顺便建了个三人的小群。章迟对钱雄的感官并不算太差,也就没有拒绝许甜意的建议。总之还是那句话,他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做完这一切,章迟睡前又在网上搜了一遍陆家村的信息,发现跟自己知道的相差不大。唯一令他纳闷的是,他在里面遇见过的阮书语和陆清和并没有相关踪迹。 奇怪的事情那么多,多这一件也就见怪不怪了。 他关掉平板,走到阳台上,看着楼下居民来来往往,随着夜色逐渐浓郁,有着小区一条街之称的道路两旁彻底热闹起来。 这才是人间的烟火气。 章迟现在住的房子是外婆留给他的,也是唯一剩下的回迁房,里面承载了他十六岁后所有的回忆。从大学毕业又回到这里,他的生活毫无波澜,十分平静。 晚上的时候,楼下确实有些吵闹,但他从未想过搬走。在无数过心绪不宁的夜晚,反而是这些人群之间的吵闹声可以让他安眠。 今一天是农历十五,月亮格外圆。原先周围似乎有些雾气的月亮逐渐变亮,如水般的月光投射下来,与城市的灯光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站在阳台上看了一会月亮,在九点半的时候,章迟发了条信息给店里的人,说下明天不营业后,这才穿着拖鞋回房。 店里的人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地不营业,帮他推掉明天的桌宴,也没多问。 章迟只把房间窗户边的一层窗帘纱放了下来,外面人群吵闹的声音透过纱窗隐约地传进房间里,伴着习惯的声音,他终于放松神经进入梦乡。 多年的家,自然是他内心深处认为最安全的地方,除了半夜只总觉有人在看着自己,但自己心里却没有觉得害怕时,章迟模糊地以为这是从无限世界里出来的后遗症。窥视的感觉在他认为只有几秒,随后随着前段时间紧绷的精神猛然放松下又迅速地睡了过去。 安静的房间里,两道截然不同的呼吸声似乎都要交杂在一起。沉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黑暗并不能阻挡他的视线,轻薄的蚕丝被下,章迟的胸膛在微微起伏。他呼吸平稳,在安静祥和的睡眠中浑然不知。 【好梦。】在感觉到某种呼唤时,坐在床边的人影突然消失不见,睡在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并未发觉异常。 章迟一觉睡到天亮,良好的睡眠状态让他整个人都精神起来。给自己做了顿清淡的早餐后,他开着车去了与许甜意和钱雄约定的地点,约定的时间是今天上午十点,在一家环境清幽的茶楼里。 极具古风的茶楼一看就档次不低,章迟目不斜视地跟着侍从来到里面,许甜意和钱雄已经在某个包厢里等他了。 “孙哥,你看这个新人不错吧?”钱雄憨厚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几丝讨好,许甜意却坐在一边脸色有点难看。 三人面前的,正是章迟从进门到现在的监控身影。 被称为“孙哥”的是个精瘦的男子,他个子不高,跟两人坐在一排时还要比钱雄矮上一个头。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个子并不会让人去如何判断一个人。更不要说这个孙哥可谓是钱雄的“上司”,即便是许甜意心中不爽,但对于他一知道他们从上一个无限世界里出来就要求跟两人一起来见章迟这个新人,许甜意也不敢多说什么。 章迟推开门的时候,就收到来自孙哥的打量。 虽然在前面的监控中能看到章迟的某些动作,但由于画质的原因,孙哥并不知道章迟面容俊美到如此程度。怎么说呢,原本这茶楼就装修精致,更不要说他们现在定的是其中最好的一间包厢。好巧不巧,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命名的茶楼包厢在进来的门反面都是有各色美人图的,而他们所在是正是其中最大的“琴”厢房,门的方面就是以嵇康为原型,但增添几分温文尔雅之俊美所成。 但章迟一站在门口,明明他的表情是平淡的,但如山似水的眉眼却比画中人更胜一筹。 第一眼,孙哥在短暂的惊讶后,就很明显地皱了眉头。 在无限游戏中,过度的容貌会惹来更多的麻烦,而孙哥的队伍中并不需要一个自带麻烦的人。短短的见面时间,章迟不知道孙哥已经否定了钱雄让他加入孙哥队伍的提议,虽然他本人并不在意是否加入什么队伍之类的。 “人我已经看过了,我先走了。”如大量货物般,孙哥并不觉得自己是否要给章迟留点颜面。 “哎,孙哥。”钱雄搞不清哪里出了差错,也不敢去拦孙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了。 等孙哥走过,章迟这才落座在两人面前,语气淡淡的:“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闻言,钱雄给了他解释。 哦,原来那位跟猴子似的孙哥是钱雄和许甜意现实世界中所加入队伍的“人事经理”,他平日是事情就是在收集各种任务内容的同时顺便找一些有潜力的新人。 【看样子,我是没被相中咯。】章迟暗想,也不在意,只是不太喜欢他评估货物一般的眼神。 不过,即使是这样,也不耽误他们短暂的“嘘寒问暖”和进入正题。 第26章 神的游戏(2) 孙哥走后,许甜意放松不少。对于这次自己攒的局,却让章迟被人如此打量,说实话她感觉怪不好意思的,好在章迟并不在意这些,至少不会怪罪在她身上。 倒是钱雄多解释了一会:“从无线游戏出来的人在找到有共同经历的人后大部分人会选择自动抱团,因此相应的现实团体也应运而生,他们互相分享消息,目的就是为了在下一次被拖进游戏时提高自我存活率。” 对此,坐在旁边的许甜意也点点头。毕竟,钱雄也没有特地跑一趟给他扯谎的可能。 章迟的目光扫过包厢门后面的美人图,闻言稍作犹豫后到底是问了出来:“你的意思是说,同一个无限游戏世界可以被重复进入?” 不然的话,怎么解释那位孙哥要每次记录其他人员经历某个世界的详细信息呢。 对于他的敏锐,钱雄心里赞叹一声,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孙哥会没看中章迟,毕竟在他看来,能以新人的身份在陆家村完成剧情推进,实在不算容易。更何况,虽然他在那晚逃脱村民的纵火,没有跟在其他人后面了解详情,但以许甜意的态度,也能看出上个世界存活任务能够完成跟章迟关系颇深。 但孙哥的事情钱雄不敢多问,毕竟他还有所求。 钱雄点点头:“是的,不过线索可能不一样,就像上个无限世界的关键点是村民杀人一样,到了下一批人进去的时候可能又变成鬼物杀人了。” 听他这么说,章迟的眉头不禁一皱, 陆家村的事情显示已经爆出来了,就没有再更改的可能。那么,钱雄说的线索变化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拖他们进去的游戏本身能够根据现实事件进行全貌建模,这样的话,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们说的游戏世界本身的真实感很强烈。 这个无限游戏的存在,已经超过了章迟在现实生活中所能知道的最科技的游戏了。 章迟按下心中疑问,也没对孙哥那个团体的事情有过多追问,只是接着问道:“你们对这个游戏知道多少?” 还是钱雄在回答:“这个游戏,进入的人员如果在里面死亡的话就是真的死了,所以,在我们看来,它已经超越了现实中生死的界限,我们称它为神的游戏。” 神的游戏? 也算贴切,人类对未知且无法解决的事物总是用鬼神来解释,很显然游戏的存在已经是非自然现象了。 那么,还有一个问题,相对于这个游戏为什么会存在这个问题,章迟对这个游戏存在的目的更具有求知欲? 可惜的是,面前的钱雄和许甜意并不能回答他的问题。 章迟习惯平扯的嘴角微微下拉,他不知道这个神是哪路神,但是据他从小到大听到的神话里,神都是普爱世人的,哪有如此的呢?在无限游戏里,没有祥和,只有无限的惊恐。 接着,章迟又问了一个问题:“怎么才能脱离这个游戏?” 虽然在里面很刺激,而且会获得某些能力,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吧。对大多数人而言,普通而平静的生活才是生活的本质。 章迟也不例外,他更喜欢经营自己的私房菜馆,而不是去无限游戏世界里打怪。 跟他所料的一样,钱雄和许甜意并不能为他解答这个问题,钱雄本来就不是团体里面的核心人物,要不然也不会希望介绍章迟进入来获得某些信息。许甜意更不必说,她的能力只针对于鬼物才有用,但无限游戏世界可不仅仅只有鬼物的世界。再加上许甜意武力值低,胆子小,至今都没成功加入任何团队,只能在游戏世界里苟着,偶尔利用自己的能力避开危险。 这样的话,章迟还觉得许甜意的运气还不错。 见两人均摇摇头,章迟也没感到失望,只是问:“除了加入团体,还有什么办法接触到其他世界的信息。” 许甜意这次回答了他的问题:“嗯,可以交换,你要你在现实世界里能付出足够多的利益,他们也会卖消息给你,正是因为这样,有不少老玩家通过卖真假不一的消息活得滋润。当然,这些假消息他们也只敢卖给普通人。” 章迟闻言点头,他不知道自己的下一个世界是什么,也没有买消息的打算。看着许甜意目光有点闪烁,突然,他脑中闪过一个想法,问:“是不是在上一个无限世界里获胜的玩家,可以得到下一个世界的任务提示?或者说,可以在下一个任务世界多某些优势?” 原来如此,这应该才是钱雄和许甜意主动找他见面的原因。 心里的想法被点破,钱雄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也不免有点尴尬,更别说许甜意脸皮本来就薄。但自己的生命比任何想法都要重,两人对视一眼,到底还是开了口。 “是这样的,当玩家能找到无限游戏世界里的隐藏线索,并能把任务剧情完成100%,在被拖入下一个世界之时,游戏会给他比其他人多一个提示,这个提示可能是线索,也可能是某种不可触碰的禁忌,总之跟完成任务相关。而且,这个提示可以转告给他人。”钱雄的目光盯着章迟,一字一句道,“所以,你会在进入下个世界之时比他人多一个筹码,而你可以通过这个筹码交换得到相关的利益。” 他说到这里,别说钱雄自己,就连许甜意的目光都迫切起来。 但章迟表面似乎不为所动,谁都不知道他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掌握紧,手背上的肌肤苍白,隐约能看到皮肤下面的青色血管。 “所以,你们找我来的主要目的是什么?”章迟的眉头微微一挑,整个人多了几分凌厉的感觉,一瞬间,许甜意甚至恍惚看到了在上个世界中冰山脸的男人。 某种角度下,两人还有点神似。 许甜意咬咬唇,自从被拉入无限游戏中之后,她的精神都一直在极度的紧绷之下,这就导致了她恨不得抓住任何一个求生的机会。在游戏世界中忙于逃命,又在大部分人同样紧张的表情下分辨不出,但一回到现实中,她整个人都有点神经质起来。 “通过某种途径,我和钱雄知道下个世界还是跟你一起进入,所以我们想用下个世界的某些信息跟你交换,而且,等到了那里,我们会告诉你如何知道跟谁一起进入同一个世界的方法。”许甜意觉得自己的诚意很足,章迟没有拒绝的必要。 章迟确实没有拒绝的必要,虽然游戏给多的一个提示很重要,但是在他看来,没有其他线索串联,光是一个提示并不能起多大重要。他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这桩交易。 见他如此表示,钱雄和许甜意才真正松了口气。 “章迟,谢谢你。”许甜意说的真诚,“具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你看,叫你出来吃饭我都还没点菜呢,这家虽然是茶馆,但是其间的素菜十分有名,等闲定不到,你等下可以尝尝。” 素菜?章迟这才来了兴趣。 既然事情已经说好,剩下的就只有吃吃喝喝了。至于两人倒不会担心章迟到时候不说,一来经过一个世界的相处,章迟给他们的印象很不错,二来嘛,反正章迟也没让他们提前付出什么,大不了到时候不交换就是了,这样一想,倒不算是一桩会亏本的买卖。 侍者上菜的速度很快,率先上来的是一碗冬瓜豆腐丸子汤,丸子白白净净的,汤底是浅金黄色,章迟不过是略微尝了几口,对里面的配料就吃出过大概,就连做法都能尝出一二。 不过,他觉得味道一般,就是里面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惹人多吃几口。 “这家的菜还是这么好吃。”钱雄把自己的份例都吃了个干净,抹抹嘴感叹,“我每次回来都要来吃,这才是生活嘛。” 章迟看了他一脸满足,略微吃了几口后就不怎么动筷子了。 许甜意喝完一碗汤,好奇地问:“章迟,你怎么不吃啊?是不合口味吗?” 章迟放下筷子,手掌虚虚擦着汗,眼角的余光准确地找到天花板边缘处十分隐蔽的摄像头,表情不变:“我喜欢吃荤的。” 所以,这家只有素菜的茶馆自然没有他喜欢吃的菜。更何况,他可不喜欢在他人的窥视下吃饭。虽然不知道这家茶馆的主人是谁,但能在客人包厢里设置摄像头,就不是什么好货。要不是他有一个朋友就是做这行的,平常聊天的时候也能听他说过不少,不然还真的很难发现。 思及此,他试探地问了一句:“这家茶馆也是你们团体的吗?”这句话是问钱雄。 钱雄并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常,头都没偏一下,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所以这里谈话的隐蔽性你可以放心。”语气隐约中还有点自豪呢。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能放心。】章迟腹诽道,好在刚才没有说什么不能说的话。 而在茶馆二楼的监控室里,刚才从他们包厢出现的孙哥就在观察监控画面,若是章迟在这,定然就能认出他面前的画面就是他们所在的包厢。 “孙哥,这小子不会发现了吧?”一个脸上有一道疤的男人问道。 孙哥脸上闪过不屑:“不过是一个脸蛋长得好的家伙罢了。”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想到一个人,脸上的厌恶根本没有半分遮掩,“钱冬学,他们的菜里加了料吧?” 名为钱冬学的男人笑得不怀好意:“放心吧,孙哥,保证他们今晚能做个好梦。” 孙哥赞赏地点点头:“不过那个叫章迟的没有全部吃完,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钱冬学笑道:“那种东西,只要沾染上了就会起作用,孙哥你尽管放心。”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钱冬学看了一眼章迟在监控这个死亡角度都能看清的俊脸上,笑得格外开心。 而在另一边,章迟跟两人告辞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自己的店里。 他的“章记私房菜”离家不远,就开在回迁小区的后面巷子里,周边都是各种极具年代气息的小商店,而进入店里还要从专门的小巷子中走个几十步,颇有点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感觉。 当然,章记私房菜不是卖酒的,而是他作为主厨开的一家郑重的私房菜馆,主打就是菜品的色香味俱全,菜单也不是固定的,而是根据当时季节能采买到的时令食材为主。 今天他没有营业,因此看守店里的只有他的助手唐兵。而章迟现在来店里的也不是为了做菜,而是想弄清楚先前茶馆里素菜中暗含的那抹鲜味是什么。 从实践中来,又到实践中去。对自己不知道的味道打破砂锅研究到底,这是章迟对自己身为一个厨子最起码的尊重。 第27章 神的游戏(完) 只不过,章迟在厨房里鼓捣了半天,也没弄明白。他系着围裙,仔细地回想先前菜入口时的那股奇异鲜味,怎么都跟自己平常使用各类食材产生的味道不一样。 唐兵的个子不高,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叫短小精悍。他来章迟的店里都快一年了,到现在都无法习惯自家老板带着一条大红色带着鲜花的围裙在厨房里忙活。 幸好来这里的顾客都没见过厨师的庐山真面目,不然唐兵还能想象他们嘴角抽搐的模样。 先前还说今天不来营业的老板不仅来了,而且一来跟他打了个招呼后就去厨房忙活个不停,自然也系上了老板自己嘴里祖传的围裙。 围裙能不能祖传唐兵不知道,但要系上这种围裙除了祖传的这个因素,就只有老板的个人爱好这一解释了。 一下午,各种香味从厨房里飘散出来,厚重的厨房门帘都无法阻挡。唐兵吸了一下午的香气,感觉中午吃了两碗饭是白吃了。 章迟在这里做菜的时候不喜有人打扰,唐兵也知道不能随意进出“厨房重地”,他安分地呆在大厅里,整理最近一段时间的食材清单和客单。 临近傍晚的时候,章迟才从厨房里出来。一下午的厨房烟火似乎对他没什么影响,在唐兵眼里,那张俊脸比夕阳还要令人眩晕。 “唉,人跟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真比人跟猪之间的差别还要大。”唐兵摸了摸自己还残留几个痘坑的脸蛋,对自己发出了灵魂的拷问。 此时店里没有其他人,章迟走到外面才摘下那在唐兵看来十分辣眼的围裙。他看了一眼天色,此时夕阳正斜斜挂在天边,半边球体已经落在地平线下面。 嗯,晚饭点的时间到了。其实,章迟他自己中午都没吃饱。 章迟把围裙收好,这才对唐兵说:“你去把菜饭端出来吧。” 唐兵可是知道自家老板厨艺的,色香味不必说,每次吃总能找到新的惊喜。特别是今天老板在厨房里忙碌了大半天,他猜想可能是在研究新的菜品。 太幸福了,唐兵有些期待。不用章迟多说一句,他立马放下手中的事去厨房了。 唐兵端了整整三趟才端完,章迟随意选了个不大不小的桌子,放好能摆放十个菜。 “吃吧。”章迟给自己盛了碗饭,说道, 开饭的命令一收到,唐兵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入的第一口就是极致的鲜味,感觉整个舌头都浸泡在美妙的感觉里。 该怎么形容呢,唐兵觉得自己的味蕾上了天堂。他的表情十分丰富,是一种真心实意的捧场。 章迟还是第一次看人吃菜吃得表情如此荡漾,荡漾得让人不忍直视,让他误以为自己做的不是菜,而是某种不可言说的药。 吃完这场以“鲜”为主题的十个菜品后,唐兵觉得自己的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菜足饭饱后,那些在家偷懒而点的外卖让他再也提不起兴趣。 吃完了以后,章迟就回去了。剩下的残羹碗筷由唐兵主动要求独自清理,当然,即使他不说,章迟也不会自己处理这些。 “老板,明天一定要来哦。”唐兵扶着门边,看着自家老板俊美的背影呼唤道。 你不来,我估计就没饭吃了。 章迟背对着他挥挥手,示意知道。唐兵会安排好店里的一切,他只需要研究菜品和做好菜就行。 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马路两边的路灯亮起暖黄色的灯光,照射在来往的行人脸上,映射出众生表情。 车辆警笛声、小孩子的追逐打闹声、摊贩的叫卖声……这一切形成了真实而普通的生活。 他本来是想直接回家的,但厨子对味道的执着让他在下一个路口右拐,走了大概十分钟,来到了一处专门买炖汤材料的老店“味记”。味记在这边开了约二十来年,口碑一直不错。老板是港城人,店里主营海鲜类干货,多为精品。 章迟是这里的老顾客了,他一进来,眼角盛满皱纹的老板娘眼睛一亮:“小迟,你来选货吗?” 此时店里的人不多,章迟露出一个笑来,“嗯”了一声,顺便又老生常谈了一句:“真后悔以前没生女儿。”要是能把小迟拐过来当女婿,那小孩的颜值不用愁了。 可惜了,这种美滋滋的事情发生不到她身上。 寡言的老板正在理货,见到是他来了,也笑得和蔼:“来了啊。”又指了指正在整理的活,“刚运来的极品海货,你自己看看。” 都是老熟人,章迟闻言点点头真去着手看货了。老板娘撇了撇嘴,过了一会后扭着腰去倒水。 长得好还是有点优势的,至少作为顾客章迟能喝到的茶水比别人要多一些,如果不用急着上厕所就更好了。 “味记”的老板姓杨,具体的姓名章迟不知道,反正他一直跟着外婆喊杨老板。这里的东西价格不低,但胜在种类繁多和品质上乘,这也是杨老板的味记能多年来屹立不倒的主要原因。 “小迟啊,最好的海货在那边。”杨老板带着眼镜在查看新到的货物,抬头看了一眼后指了一处靠近屋子东边墙壁的地方,那里正是他最先整理好的最好货物。说了这么一句,杨老板很快又低下头。 章迟习惯了自己看货,他伸手拿了几块鱼胶仔细观察。杨老板说的没错,这批海货的品质确实不错。就拿他手上的几块鱼胶来说,个体十分均匀而且胶质完整,肉质很厚,放在灯光下宛如晶莹剔透、纹理清晰的金黄色玉石,颜色饱和度很高。 对于好的食材,他向来是喜爱的,看了鱼胶的外观之后,章迟又拿出其中一片鱼胶放在鼻翼下闻了几下,一种淡淡的腥味扑面而来,不算难闻。 浅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手中的鱼胶没放,只是朝杨老板的方向问:“杨老板,这鱼胶是从哪里来的?” 作为一名优秀的厨子,章迟的嗅觉十分敏锐。品质上乘的鱼胶他买过不少,因此手上的这几块并不足以让他惊讶。但是,他闻到了鱼胶散发的淡淡腥味中夹杂着一丝丝奇异的味道。 这没什么不好说的,杨老板头也不抬地回答:“是南海海域的。”他手上动作不停,继续补充道,“是在其中一片稀有的天然海域中生长的深海鱼所产,以前我没从那边进货过,这次看品质确实不错,所以采购一点试试。” 难怪以前在这边买的鱼胶没有尝出这种味道,章迟来了兴趣,当即买了一些,连老板娘倒的水都没来得及喝,紧赶着回了家。 等老板娘出来添水时,看到的就是没有被动的水杯,环顾四周,除了自家还在干活的糟老头子,哪里还有迟小子的影子。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老板娘收好水杯,边走边嘀咕,“我还准备把侄女介绍给他呢。” 杨老板闻言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自家老婆,明白她的意思后也没问,继续干活。反正她不是第一次这样说的了,但凡遇到帅气的小伙子就恨不得牵红线,估计是闲得慌吧。 章迟住的楼不高,只有5层,他住在3层。老式的回迁房周边确实生活方便,但没有电梯,每天就辛苦了双腿。不过今天,章迟的双腿简直就跟有如神助似的,三步并作两步就上了楼。 两个小时后,被处理好的鱼胶已经经过章迟特殊处理后变成了炖锅里面一锅补汤,里面那丝奇异的味道彻底被激发出来。 章迟独自一人在餐桌上正襟危坐,像是在面临多大的难题似的。然后,他用调羹尝了一口,慢慢地咽下去后,眉头却紧紧地皱起。 很像白天在茶楼里素菜里吃到的那股鲜味,但是又不是完全相同。章迟完全沉浸在有关那股鲜味的回忆里,直到面前的一小碗汤冷了都没察觉。 那股鲜味的原材料应该不是鱼胶,章迟思忖着,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猜想弹出。 如果说,这鱼胶是在形成过程中不小心沾染了那股味道呢?这样的话,应该就能说得通了。只是具体在鱼胶成形的那个过程,他就难以推断了。 【明天再去问问杨老板。】章迟这样想着,顺便把面前的汤水喝了个精光。 晚上十点,生物钟准时的他进入睡眠。窗帘被他拉了起来,可能是窗户没关进,有细细的微风吹了进来。楼下的夜生活还在继续,生活中的烟火气让章迟格外安心。 只是,等到半夜,这个时候章迟一般都会进入深度睡眠。他陷入了一个极其虚幻的梦境,梦中是一片巨大的海域,他站在海边望着延伸到天边的海南线,觉得自己格外渺小。 梦里的他思维是在迷糊的状态的,就像是脑子生锈了无法转动一般。在隐约间,他好像听到了来自远方的歌声。 歌声中没有具体的歌词,其中的靡靡之音就像是某种呼唤一般,似乎能唤走人的灵魂。沉浸在梦中的章迟没有发现,他此时满头大汗,脸上苍白,明明梦中的一切那么美好,美好得他忍不住沉迷其中,但身体潜意识像是在疯狂预警,梦境跟身体本能在不断拉扯。 床边,昨晚出现的身影凝视几秒后,语气中带着一丝疑问:“不知是谁从世界里带出了这种东西。” 说完,他从怀里拿出一物,手指在上面拉扯一下,接着把拉扯下的部分放入章迟的嘴里。 带着苦涩的清香让脑子慢慢清醒起来,章迟眼皮底下的眼珠子在来回滚动,是要醒来的节奏。 “嗯,没想到你还挺喜欢的。”床边的人影自顾自地感叹一句,然后消失了无影无踪。 章迟醒来之后,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在梦境内还是梦境外,他伸手一摸脸,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冷汗。不仅如此,身体被没关好的窗户透进来的风一吹,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原来不仅是脸上冒汗,章迟全身都湿透了。黏糊糊的感觉很不好受,大半夜的他只好去冲了个澡。等浑身沾着水汽出来后,睡意已经离他而去。 彻底清醒后,章迟靠在床上发呆。他总觉得,今晚的这个梦事出有因。只是能串联起来的线索太少,他也弄不清这到底是潜意识的联想还是别的什么? 当回想起最后带着苦味的清香时,他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道,这是南海特有鱼胶的余韵?应该没有这么神奇吧?】想了半天,除了脑子更乱一些后就没别的效果。天边还没出现鱼肚白,此时正是深夜,他干脆重新钻入被子中,翻来覆去多次后总算重新入睡。 而在城市的另外两个方位,各自在家的钱雄和许甜意还深陷梦魇无可自拔。 第二天,章迟是被唐兵的夺命连环CALL叫醒的,他醒来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半,到了中餐的准时时间了。着急忙慌地到达店里,顶着唐兵哀怨的眼神,章迟重新系上具有视觉冲击力的围裙,拿起心爱的厨刀后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中。 时间就这样过了快一个月,除了那晚奇怪的梦过后,章迟每晚都格外好眠,完全没有失眠问题。 估计是自己多想了吧。 那股奇异鲜味的源头到底是没有找到,章迟只得把这归结了茶馆安身立命的秘方来看。不过因为不断地研究,倒是让“章记私房菜”在短短的一个月内新增了不少以“鲜”为主题的菜品,客源一下子增多不少。 期间,他没有再接到钱雄和许甜意的邀请,忙碌的生活让他根本没空去想这些。只是在空闲下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去想所谓“神的游戏”。但是他到底接触得太少,能推测出来的也不多。 一个月结束后,又是一个月圆之夜。这天,章迟忙得很晚。他走在回家的路上,无意抬头间看到的是一轮极其圆的月亮。 【这月亮,是不是太圆了一点?】章迟正这样想完,突然就发现周围的情形有点不一样。 四周的景物和人物像是在影片中被可以虚化了一般,整个周围空间都在慢慢扭曲。章迟下意识地再抬头,那轮圆月边竟然出现了淡淡的血色。 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在心头,越来越强烈。章迟没有感觉到害怕,反而有一种宿命终于来了的感觉。 接着,奇怪的不协调出现在身上,章迟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出现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有了第一次的经历,他下意识地就做好准备。这次他面前没有散发着腐臭味的鬼物,而且是在白天。不仅如此,这次他也没有听到有人在惊悚地喊叫。 章迟原本提着的心下意识地松了一下,他四周环视一周,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类似四合院的房子里,到处门窗上都张贴着“喜”字,红色的绸布挂在四周走廊外面,整个场景喜气洋洋得很,来往的人络绎不绝,行走间都能看到匆忙。 第28章 他的新嫁娘(1) “少爷,今天是小姐出嫁的日子,你怎么还在这傻站着不去帮忙?不然老爷和太太就要生气了!”一个管家样式的男人跑来,对着他喊道。 少爷?这是在喊自己吗?章迟有点蒙圈。 男人见他没有反应,只好劝道:“虽然你不愿意小姐出嫁,但是神旨是不可违抗的,不然我们张家上上下下都会遭遇劫难。” 看着面前男人说的唾沫横飞,那零星的唾沫差点就要飞溅到自己脸上,章迟忍不住后退一步,退出唾沫飞溅圈才松口气。 见他还没反应,男人干脆上手拉了一把,嘴里一边还在说:“我的好少爷,快跟我过去吧。” 两人肢体一接触,游戏的提示音终于在脑中响起。 【恭喜进入无限游戏!】 【姓名:章迟,性别:男,年龄:25】 【在上一无限游戏副本主推剧情完成度100%,按照游戏规则,在本次副本中将会多得一个提示。同时,新手唯一礼包将会与本次副本剧情线进行浅度融合。】【本次无限游戏副本提示:他的新嫁娘。任务要求:迎回新嫁娘。本次无限游戏副本玩家以本世界人物身份代入,请不要超出人设基本特点活动。】【章迟附加提示:月出山,嫁娘归】 【新手礼包现在发放。】 此时,章迟强忍着甩手跑的冲动,跟着管家男人走过长廊,来到了后花园。 【恭喜获得新手礼包:一双会梳各种发饰的巧手。有了这个附加技能,你可以梳出自己想象的各种发饰,也可以自由衍生。】这是什么奇怪的新手礼包? 章迟的脸都要黑了起来,他一头短发惬意的很,好好的要这种奇怪的技能干吗?给他一个跟许甜意类似的可以感受到鬼怪恶意的技能多好啊。 不过,既然游戏提示要遵守人设,那么他暂时还真的不能轻举妄动。说白了,就是要演下去。 而且,本次任务要求是迎回新嫁娘。这个任务就很奇怪,新嫁娘的字面意思就是新出嫁的新娘,既然是出嫁,又为什么会要迎回呢?又要怎样迎回? 章迟多的任务提示就是“月出山,嫁娘归”,他猜想估计能月亮有关。不过具体的情况还要再看看,现在已知的条件太少,特别是所谓的人设问题,估计就是约束他的行为。 他一路都没说话,管家也没觉得奇怪,一把把他拉到一间门外贴了大红双喜的门口,把他往前面推了一下,说:“少爷,小姐在里面等你呢,你好好跟她说,让她不要闹,小姐从小最听你的话,你说的一定可以。” 管家催促他赶紧进去,言语间很是急迫。 但章迟不为所动,反而回头语速缓慢地问了一句:“你在害怕什么?” 管家明显一愣,推着他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脸色很是不好,章迟仔细看去时还隐隐泛着青色。 “没什么,你回去吧。”像是刚才的话不是自己问的一样,章迟面色平静地又说了一句。 “好…好的……”管家连忙点头,根本没去反问章迟为什么这么问,只是看着面前房门的眼神暗藏惊恐。 章迟眼看着管家跑的跟兔子一样,好像身后有鬼在追。他的眼神沉了沉,这才露出事情棘手的表情。 看样子,他这个“少爷”应该没什么地位,不说管家言语中对他并未多大尊重,被他拉来的一路遇到不少丫鬟小厮类的人,均对他视若无睹。 这里,的确很奇怪,章迟面对着房门,又环顾周围,这里是个小院子,还是个比较偏僻的小院子。被管家拉来时,他路过长廊,穿过两个圆形拱门,才来到这里。不仅如此,院子里也是普通的花草,一看就无人打理。 明明是新嫁娘要出嫁,这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跟前院的热闹相比,这里显得格外冷清。一阵风吹来,青砖石铺就的地面扬起几片枯叶。枯叶随风在地上打了个旋,才随即飘飘乎乎地缓缓落下。 章迟站在门前,不知道是该开门还是该转身就走,他记得来时的路,独自返回没有问题。 关键是,他想到任务提示中的人设,猛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他现在是这里的“少爷”,那么不是屋子里嫁娘的哥哥就是弟弟,不管身份是哪种,新娘出嫁都是要他背的。 一想到刚才管家的眼神,章迟很怀疑自己到时候不知背的还是个什么东西。思及此,他觉得整个后背都在起鸡皮疙瘩。 很快,他就不用纠结是前进还是后退,因为面前的房门发出“咯吱”的声音,然后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房门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让他进去。现在其他进来的人员未明,章迟着实不想以身试险。 透过的打开房门间隙,章迟只能看见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明明是白天,可里面的光线像是被吸收了一般,看不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情形。漆黑的间隙像是嗜人的巨兽悄悄张开嘴,等待着事物的主动进入。 但呆站在这也不是个事,章迟左右看了一遍,朝门口走了两步,然后他脚步一拐,直直朝大门左边走。 章迟最后停在了关闭的窗户前,他没再犹豫,伸出一只手把窗户使劲一推,然后迅速地后退两步。 外面的光线倾泻而入,把里面的黑暗冲散。接下来,他如法炮制,又快速打开了右边的窗户。 这下,房间里面的情形彻底呈现在眼前。 房间里其实并没有多少摆设,从章迟的角度看,就能把房间里情况看个大概,简单的梳妆台前坐个一个小姑娘,她背对着窗户,章迟能从她对面的镜子上看到她瘦得尖尖的下巴。 她整个人木然地坐在那,宛如一个木偶,就连章迟刚才闹出的动静都不肯回头看一下。 是个人,从身形上看,顶多十三四岁的样子。 十三四岁的新娘?哪怕这里是无限游戏世界,章迟也觉得太过分了。 既然确定是人,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站在外面离她最近的一个窗户,朝里面喊道:“有人让我来劝劝你。” 话音一出,小姑娘的身形肉眼可见地一抖,不知是惊的还是害怕的。 章迟把她的感应尽收眼底,立马得出一个结论:新娘对嫁人很恐惧,不然也不会仅仅是听他这样说就本能地发抖。 但章迟还是继续说:“不过,我不会劝你的,因为,这是我们既定的命运。” 他刻意强调“我们”,在耐心地等待小姑娘的回答。 里面的小姑娘终于转过头来,章迟得以看清她的脸,跟她的身量十分匹配,是一张稚嫩得过分的脸。大红色的嫁衣穿在她身上,把她瘦弱不堪的身体包裹在里面,空荡荡,就跟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物一样,像是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起。 不仅如此,她的头发也是一个胡乱扎的低马尾,脸上也没有妆容,哪里像是一个喜气洋洋待嫁的新嫁娘。 稚嫩和嫁衣充满了不协调感,让章迟的眉头紧皱。 小姑娘先是有点紧张地四周张望,章迟注意到她主要是在看屋里。可是屋里现在亮堂堂的,根本看不到什么令她紧张的东西。 在确定了什么之后才慢慢走来,她应该是认识章迟的,或者说应该是认识章迟这个身份的,眼神中没有陌生,而是声音细细地说道:“你跟我不一样,我是被爹妈卖到这里来的,你可以逃走。”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声音变得很低,舌头就像被自己咬了一下,很快就止住声,要不是章迟竖起耳朵在听,估计都难听清。 说完这句,小姑娘就重新走到梳妆台前,任凭章迟在外面示意都不肯再说。 她仍是那样静坐在镜子前,还拿起梳子梳理头发,章迟甚至都看到她给自己慢腾腾地换了个有点别扭的发型。 章迟无法,只得站在窗户边思考着这个世界的突破点在哪里。线索还是不够,而且从他出现在这里直到现在,其他人的踪迹并未出现。 过了一会,章迟听到了小院子外面传来繁杂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很多人往这边赶。接着,一阵高昂的唢呐声响起,奇高的声调差点刺破人的耳膜。 章迟顾不得其他,就在脚步声越来越近时,他迅速地关上两边窗户,背对着还未关闭的房门,做出一副刚从里面出来的样子。 做完这些不到十秒,院子里面涌出一大群人。为首的是个头戴大红花的媒婆,她的嘴巴涂得艳丽无比,明明全身都是媒婆的打扮,但她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管家落在她后面两步,脸上的表情也很凝重。 一大群人呼啦啦地往里面走,原本不算很大的院子顿时就有点拥挤。 “准备好了吗?快要到吉时了。”媒婆打扮的人嘴一张,眼睛死命地往里面瞅,“妆容画好了吧?” 她虽然在问这些,但是现场没有一个人有进去看的意思。 管家的视线落在章迟身上,当下就问:“你劝好了吗?” 章迟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沉默地站在那里。对于他的反应,管家也只是皱了下眉头。随后,他朝左右的人招招手:“把门打开。” “我好了。”只是,还没等他们动手,一个盖着红盖头的身影出现,门被她从里面完全打开,她如是重复道,“我好了。” 说来也奇怪,不过十几分钟前章迟还跟她有所交谈,可在这时候,章迟总觉得她的语调有点奇异,像是带着某种奇怪的共振。 见到了新娘子,媒婆才放下心来。接着,她走向前,又做出了一个章迟怎么都没想到的举动。 她把新娘的盖头一掀开,一张极白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脸上应该是扑了一层□□,不仅如此,她的眉毛也被仔细描过,呈现一种细细的柳叶形状,而她嘴巴上不知是什么口红,涂上的颜色就跟抹上了鲜血似的。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只一双眼睛黑漆漆地望着面前的众人。 不久前她站在窗口时还是一脸蜡黄营养不良的素颜状态,怎么脸上的妆容上的这么快呢? 只一眼,章迟就感到一阵恶寒。这根本不是活人的妆容,特别是她两颊打上的腮红,让章迟一瞬间想到了小时候在灵堂看到的纸人。配上那身宽松的红嫁衣,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出来了。 但其他人仿佛看不见这妆容的奇怪之处一样,见她这副样子,反而喜笑颜开,就连刚才扒拉个脸的媒婆都跟换了个人似的咧着一张大嘴开心地笑道:“快、快、快,新娘子准备好了,我们不能落在别人后头。” 说完,她把盖头往新娘的头上一盖,然后指着章迟说:“该你背出门了!” 即使早就有这方面的猜测,但真成真后,章迟仍有一种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感觉。 【我要保持人设。】目前的情况没有弄清个大概,章迟不好轻举妄动,只好不情愿地走到新娘面前弯下腰。 “好咧!新娘子出嫁了!”媒婆喊得比自己出嫁的时候还要高兴。然后,院子里面也响起了唢呐声。 跟外面奇怪调子的唢呐声不同,近处的唢呐声就是以前出嫁时的喜庆调子。两种风格截然不同的调子奇异地融合在一起,给人一种恍如梦中的感觉。 在一片唢呐声中,新娘伏在章迟的背上。 章迟只觉得这小姑娘就跟没什么重量似的,落在背上时是轻飘飘的一片。唢呐声在耳边循环,但章迟却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种味道让他想起了先前在现实生活了找寻了接近一个月却无甚头绪的鲜味,里面夹含着一种鱼类才有的腥味。味道极淡,但可能是身处嘈杂的环境中是他愈发冷静,反而把这股味道闻得格外真切。 从小院子一路来到大院,章迟背着她很快就来了大门口。而那股味道一直没有随着他的走动而消散,反而一直萦绕在他的鼻尖。 章迟来不及寻找味道的真切来源,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位碧青长服的人,他见章迟背着新娘出来,当即出声:“新嫁娘来了!” 然后,章迟就看到了门口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 第29章 他的新嫁娘(2) 章迟所处的院子应该是一所大宅子所有,格局跟他猜想的高配版四合院并无多大出入。 但吸引章迟注意力的并不是他现在所处宅子的格局,而是在他宅子门口不远处路面上的六顶花轿。说是花轿,其实跟他在各类影视乃至现实中看到的花轿很是不同。 花轿周身是鲜艳的红色,但四边轿沿上往下垂落的不是流苏或者绫罗飘纱,而是彩纸和彩带。不仅如此,彩纸上还画着各种奇怪的图案。就连抬着轿子的抬轿人都穿着过世之人穿的那种唐装,脸上还糊了两坨跟新嫁娘脸上一样的腮红。 联想到小姑娘脸上的妆容,章迟恍惚间以为自己走进了送葬的队伍。可不是嘛,从新娘脸上的妆容到奇怪的轿子,再到抬轿人奇怪的打扮。特别是这些都处于正常人的操作下,一切就显得更加匪夷所思。 这哪是嫁人,说是出殡也不为过。眼前的一切给视觉的冲击力实在太大,那些抬轿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的时候,仿佛送葬所用的纸轿旁配着的纸人。 可偏偏周围的人熟视无睹,除了站得远远的之外脸上并无惊讶的神色。 “送新娘上轿!”一声喊声响起,刚才停歇的唢呐声再次重现。 章迟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他舔了舔后槽牙,背着新娘走到离门口最近一顶花轿旁。在新娘进桥时,他脑中还闪过一个疑问:【难道今天娶亲都碰到一块了?】他刚直起腰,侧过头时就看见一个熟人。 是钱雄,他的背上也有着一位新嫁娘,看身形跟自己刚才背着的小姑娘有点相似。 【难道这里流行早婚?】他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若是早婚的话,怎么也搞得跟送葬一般。 钱雄看到章迟,这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差点流下激动的泪水。章迟一眼看去,不仅能看到他眼底闪烁的泪光,还有他脸上青青紫紫的一片,看起来就跟被人殴打了一样,还是专门打脸的那种。 想到什么,他干脆把五顶轿子旁送嫁的人看了一圈,除了钱雄外,就连许甜意都在,许甜意是真的哭着送嫁的,好像嫁的人是她自己一样。在章迟的最右边,站着的是神色冰冷的秦竹到,跟他们不同的是,秦竹到那顶轿子里并没有新娘。 一下子遇到三位认识的人,章迟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至于其他两位送嫁人,刚好是一男一女,此时也脸色难看地站在轿子边。 “起轿!”根本没人给他们留下叙旧的时间,就听见又有人在喊,“送新娘出嫁!” 轿子被人抬了起来,章迟刚想转身走,可双腿却不听使唤,竟然跟着轿夫行走的方向往前走。 此时,许甜意真的哭了出来,其他人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真的很不好,章迟这种脾气都想发火了。 【恭喜,剧情推进度为10%,根据无限游戏世界人设要求,送嫁人必须跟随新娘到夫家。】【剧情点提醒:当玩家双脚不受控制时,请继续走,完成人设所必须完后的点后方可自由活动。】“艹,这是什么狗屁人设!”钱雄低低地咒骂一声,配合着他脸上的颜色,显得格外滑稽。骂是骂了,但该走的路还是要走。 花轿是向南边去的,章迟刚好能看到前面许甜意不停抖动的肩膀,也能听到后面钱雄的咒骂声,而秦竹到又落在钱雄后面,章迟并不能看到他。 脚虽然不能由自己控制,但章迟的五感却没歇着。从花轿抬起的一瞬间,先前激烈的唢呐声像是被人故意按下停止键,所有人静静地看着送嫁的队伍。 没有唢呐声、没有哭声,就连人群之间小声的议论声都没有,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格外安静。也不知抬轿人怎么做到的,走路的声音都没有,于是偌大的队伍只有他们六人的脚步声。 从平坦的街道走出,又是一路不断的石子路。这种路不仅伤鞋,而且硌脚。一粒尖锐的石子刚好被章迟踩到,感受到异样时,他下意识地低头,然后就看到了前面更加奇怪的一幕。 原本,他以为抬轿人是先前出嫁人家里的人,只不过因为特殊原因打扮得奇怪一些。但现在,他发现还是自己太天真了。 这哪是打扮得像纸人,而是它们本来就是纸人。虽然不知道纸人为何能够抬轿,但是走过石子路后,走到他前面的抬轿人的布鞋被磨破,露出里面的竹篾。 仔细看时,他眼前的布鞋其实也是纸糊的。 纸人抬活人,轿子里面的活人扮成纸人的模样,这种堪称奇葩的送嫁模式未免太过耸人听闻。 送嫁的队伍越走越偏,穿过镇子,过了石子路,他们的走向越来越靠近人迹罕见的地方。 不祥的感觉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静谧像是压在众人心上的冰块一般,又冰又沉。 队伍穿过人迹罕见的林子,一路来到了某个河边。为首的玩家忍不住惊呼一声,第一顶轿子已经走向水中。 这哪里是送嫁,简直就是送死! 电光火石之间,为首的玩家竟然掉头就跑,而其他人也发现约束着他们跟随前行的力量就在刚才消失不见。 这该死的人设!终于完成了! 队伍一下子就乱了套,许甜意率先尖叫出声,尖锐的女声把刚才沉重的平静打破,她先是跌倒在地,然后迅速地爬起来,顾不得身上的泥土,连滚带爬地跑出队伍。 大家的恐惧仿佛在一瞬间被释放出来,可送嫁的队伍还在继续,纸人还在尽职尽责地往前。 第一顶轿子已经完全没入水中,轿中无人呼救。 章迟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下意思地跑到一旁,他们的行为没有影响到花轿入水,仿佛他们刚才所做的一切就跟游戏里NPC必须完成的套路一般。 等所有的玩家站在一起时,第二顶轿子已经完全没入水中。一切进行得宛如无声的电影,只是画面足以引起大家的尖叫。 章迟先前所背的新嫁娘正在第四顶轿子中,眼见第三顶轿子就要入水,一瞬间,他想到了先前在窗前看到的那张稚嫩的脸庞。 大约十三四岁的模样,章迟的记忆被一下子勾起,拉到了很多年以前,那个同样瘦弱的妹妹,曾经亲切地喊他哥哥。 若是妹妹还活着的话,她今年也该十三岁了。 在无限游戏世界里是不需要额外的善良的,因为大家只想活下去就行,如果能从中获得某些利益就更好。 可那张稚嫩的脸和有些灰败的神色在他眼前始终挥之不去,到最后甚至于记忆中的妹妹重合。 章迟再也忍不住,在第四顶轿子靠近水边之前,抬脚就往前面冲。 其他人没想到他会有这种动作,钱雄也只是下意识地喊了一句:“章迟!” 这一声呼喊声后,刚才他们跑走都没动静的纸人们刷地一下回头,他们前进的脚步不变,可是突然扭转过来的脸上黑漆漆的瞳孔齐齐地盯着章迟看。 章迟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他一把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厨刀,牢记其有对鬼物具有伤害力的特点。在靠近轿子时随手一挥,离他最近的纸人立马被他划破。露出身体里的竹篾和散落一地的纸块。 第一次看到他的两位玩家:【卧槽,牛…逼,这是哪里来的大佬?】而第二次跟他出现在同一世界的钱雄和许甜意,脑海中瞬间被刷屏:【这是什么可怕的操作?】只有秦竹到见到他的动作时朝他的方向跑去,手中拿着一把不知从哪抽出的短刀,对着其他纸人就劈了起来。 不到一会,地上全是竹篾和纸屑,六顶花轿还留下三顶。 看着一言不发就出手的两人,若是此时有弹幕的话,估计被刷屏了。 剩余看着的四人:【目瞪狗呆jpg.】 章迟感谢地看了秦竹到一眼,赶紧掀开花轿门,果然就看见那个面容稚嫩的小姑娘斜靠在花轿里面。她脸上那个奇怪的妆容还在,但眼睛紧闭,嘴角下拉,似乎在睡梦中都不开心。 章迟正想伸手去拉她一把,却被秦竹到大力地拉到后面。他倒没有生气,只是对秦竹到突如起来的行为有些疑惑。 是花轿里面有问题吗? 他信任的表情让秦竹到心底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似乎来得莫民奇妙,但是让人不讨厌,甚至有点愉悦。 下意识地,秦竹到把章迟望花轿里面的目光遮挡一下,章迟不疑有他,只是问:“有什么问题吗?” 秦竹到声线偏冷,当即开口:“人已经死了。” 只需要看一眼,他就能探出这个新娘没了气息。 章迟愣住,其实他刚才打开轿门时就有些感觉。道理很明显,这种送嫁,哪位新娘能这么心大睡得着?只是他刚才下意识地有点逃避罢了,听见秦竹到点破,反而多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没再去看那个小姑娘,而是起步转向后方,后面正是钱雄送嫁的轿子。轿门被他打开,里面是一个年龄差不多大小的小姑娘,画着同样的妆容。 章迟甚至都不知道她们的名字,就看见她们失去了生命。 “怎么会这样?”章迟站在原地,盯着地上的纸屑看了几秒,抬头朝慢慢走向这边的人问,“你们背着的时候她们是不是还活着?” 他敢肯定在他背上的小姑娘当时是活着的,因为他感受到了她先前清浅的呼吸声。甚至,她还是自己进轿子的。 其他人的说法大概跟他的相差无几,可以肯定,这些新娘是死于花轿中的。可是一路走来,没有人听见她们在轿中的呼救声,甚至连一丝在死亡边挣扎的声音都没有。 到底是什么导致了她们的死亡?现在没有人知道,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死亡像是突然降临,死神在不知不觉中夺走了她们的生命。 莫名的,大家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感觉。她们的生命能如此被轻易夺去,那么他们这些玩家的呢? 不远处的水荡漾着波浪,像是在送走一批又一批的冤魂。满地的纸屑被风吹动,剩下的三顶轿子成了三个小姑娘的坟墓。 不对,章迟猛地惊喜起来,问向身边的秦竹到:“怎么你送嫁的轿子里面是空的?” 第30章 他的新嫁娘(3) 是啊!怎么秦竹到送嫁的花轿里面没有新娘呢,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无人提出异议。 秦竹到坦然迎接着众人的打量,他手上的短刀大约二十多公分的长度,整刀包括手柄颜色是墨黑的,仿佛能把四周的光线吸进去。 【这把刀不错啊。】身为厨子,章迟不仅熟知各类食材及其做法,还对各类的厨刀感兴趣。只一眼,他就看出那把刀的不平凡。 秦竹到把刀收起,看了他一眼,声音如寒冰炸裂:“新嫁娘本来就只需要一个,所以少一个也没关系。” 他这样一说,章迟就“哦”了一声,就连钱雄和许甜意也不敢提出异议。 不过,另外两位就不这样想了。现在大家的人设都是一样的,身为送嫁人,凭什么就他不用背新娘?再想得更深一点,要是死去的新嫁娘变鬼后头一个要找的就是送嫁人怎么办?毕竟,是他们把新嫁娘背入花轿中的。 这样想着,那个名叫赵海涛的男人就忍不住说到:“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这人比他们多一个提示?所有人都不是第一次进入游戏,赵海涛和身边的林翩翩也加入了现实团体,因此对无限游戏的某些规则是知道的。 只是他们加入的团体比较小,哪怕两人知道团体所有人进入的世界信息,也没找到现今呆着的世界信息。 无限游戏世界太多了,无人知道它们是怎么产生的,但他们知道他们进入的世界总数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赵海涛的话一说,别说林翩翩,就连钱雄和许甜意都忍不住看向秦竹到。 若是因此能多得到一条提示就好了,他们如是想着。 林翩翩看着秦竹到虽冷淡但是不掩俊色的脸,又想到他刚到破坏纸人时所展现出来的实力,眼睛微微发亮,向前走了几步,露出自己最完美的一个微笑,杏眼里投出几分妩媚,娇娇地说道:“大家都是一起进来的,最好把信息分享一下,这样也好互相帮助。” 说完,她不忘瞥了赵海涛一眼:“刚好海涛在上个世界剧情推进度为100%,我们多得了一条提示,你一条,我们一条,能成功出去的几率不就更大了嘛。” 她这话说的很漂亮,既点出了他们这边的所拥有的优势,还说明了自己与赵海涛是一起的,不仅如此,还隐约透出了自己是两人之间的主导地位,不然她怎么能肯定赵海涛一定会把知道的提示说出来呢。 钱雄和许甜意不约而同地互相看了一眼,心中的想法达成一致。如果是这样的话,加上章迟所知道的提示,那他们就有三个提示,不管怎样,对他们通关是极其有利的。 特别是对没有任何提示的钱雄和许甜意来说,就跟白捡的一样,两人忽略了他们四人可以略过他俩直接交换这一问题。 林翩翩期待地看着秦竹到,对这个冷冰冰的男人来了兴趣,想到自己的能力,她更有信心了。 美人携带利益相邀,能够拒绝的少之又少。 但秦竹到看都没看她一眼,直言:“我们这次不是团队。” 所以,可以各干各的。 林翩翩和赵海涛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就连钱雄和许甜意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章迟把厨刀放好,捡起脚边的纸屑捏了捏,纸人的原材料就是纸,粘起来一般都是用浆糊,按理说,这些纸人应该是干燥的。 可章迟捡来的纸上可有着黏腻的触感,还隐约带着一丝丝淡淡的腥味。他觉得有点恶心,然后把碎片扔掉。 其他人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全都目不转睛地他。章迟的目光从地上的一片狼藉扫过,又从钱雄和许甜意身上移到林翩翩和赵海涛身上,不紧不慢地说:“你说你有提示我们就要信你吗?谁知道是不是假的?毕竟,我们现在不是系统规定的统一队伍,也没东西去检测你们说话内容的真假。” 所以,秦竹到的拒绝很正常,想明白这些,钱雄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许甜意冲他们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林翩翩被他的话气了个仰倒,要是碍于秦竹到一看就不好惹,此时估计已经破口大骂起来。 毕竟几人上次经历过同一个世界,再加上钱雄和许甜意在现实生活中跟他的信息交换,因此章迟对两人的靠近并未多说什么。 等四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明眼人都能看出四人之间根本就认识。林翩翩见状有点后悔,想过来又不好意思。 许甜意一靠近两人就安全感十足,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还静心闭眼感受了一番,然后悄声对章迟说:“这里没有鬼物。” 章迟知道她的能力,知道答案后也松了口气。纸人的出现容易让人与鬼物联系起来,因为纸人往往跟丧葬有关。 “那,这些怎么办?”钱雄看了剩下的三顶花轿一眼,压着声音问。 章迟倒是不后悔刚才自己的冲动,只是轿子里的人已经没了声息,两个新嫁娘的尸体也不知如何处理才算妥当。 虽然他见过鬼物,但是让他真正去接触尸体那感觉还挺膈应的。于是,章迟理所当然地把视线落在秦竹到身上。 秦竹到微微眯起眼睛,问了一句:“你们都不知道吗?” 什么?章迟觉得有点懵逼。 秦竹到咳嗽一声,扭头朝他说道:“无限游戏世界里的尸体除非有要求,一般的话都不需要玩家自行处理。” 章迟有点呆呆的,双颊两边的肉微微鼓起,好奇地问:“就这样放着?” 秦竹到像是点点头,习以为常道:“游戏会自动清理的。” 章迟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又问:“你怎么知道?” “我是……”像是想到什么,秦竹到止住话头,低头时刚好看到章迟狡黠的眼神。 这小子,原来是想套路我! 秦竹到意味深长地解释:“见过的死人多了就知道了。” 【差一点就套出来了,好可惜。】章迟暗自感叹,没有触及秦竹到探及的目光。 秦竹到不愿意细说,其他人也不敢多问。特别是林翩翩见他软硬不吃,生怕他突然出手把自己像砍纸人一样处理。 既然这里会自动清理,那他们就行不需要担心是否要秉承着人道主义去埋葬了。 说实话,他们双手空空的,总不能折几根树枝就去吧。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许甜意抱着胳膊,可能是这里比较阴凉,她总感觉周围阴森森的。一想到轿子里的人情形,她生怕出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既然我们的人设是送嫁人,那送嫁完之后应该回去吧。”章迟轻声说道,双手一摊,“当然,也没人规定送嫁人是不是要把新娘送到夫家。” 不过,章迟猜测,送嫁人的下场估计比新娘好不了那去,不然先前小姑娘也不会用那种同命中人的眼神去看着他。 “送嫁、送嫁……”他们参与了背新娘上轿子到花轿入水和新娘死亡的话全过程,也砍完了纸人轿夫,应该接下来的遭遇不会太好。 但章迟不后悔,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既然进入了无限游戏世界,那么无论做什么都会被卷入危险之中。而且这个世界也不是存活任务,自然不会有什么触发死亡条件的事情。 说白了,只要他们是任务者,肯定会损害这里“反派”的利益与其对上。这也是刚才他跟秦竹到冲过去的时候其他人虽然有震惊却也不去反对的原因。 “有新娘就该有新郎,难道说新郎会在水里?”许甜意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水面喃喃。 众人朝湖水水面看去,已经看不到半点轿子的残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可是,地面的碎纸片证实着刚才还有会动的纸人抬着新娘的轿子。 虽然大家先前有自己的猜测,但许甜意的话还是不免让人的心情更加凝重,看向水面的眼神变了又变,好似下面藏着吃人的怪物。 “走吧,再不回去就要黑了。”章迟提醒着大家。 众人出现的时间本来就是在下午,送嫁送到这里,惊吓下又一耽搁,看下手机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章迟刚才试了下,这次手机在这里真的只能当做时间表来看。 章迟的话提醒了还在纠结的大家,他们可还记得从镇子里走到这里约要一个多小时,而且有很大一段路都在茂密的林子里。 无限游戏世界的夜路,大家一向秉承着能不走就不走。 “那我们快回去吧。”林翩翩此时也顾不上抛媚眼给秦竹到,当下转身要走的时候还不忘朝大家招手,“走吧,一起回去更安全。” 这话倒是真的,这个世界毕竟刚来,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在未知的危险下,抱团行动一般是惯例。 章迟也没一定要做独行侠的思想,林翩翩的话一处,他朝秦竹到看了一眼,对方明白了他的意思后微微颔首。 “走吧。”秦竹到和章迟这两个砍碎纸人的“猛人”都要回去,其他人紧跟在后。 许甜意看着两人的背影,总觉得格外和谐。钱雄低头不知在想什么,跟在许甜意后面。 倒是赵海涛的嘴巴动了动,最后在林翩翩轻飘飘的目光下什么都没说,安静地跟在后面,只是实现时不时地看向走在最前面的两人。 林子里很安静,只有六人走路的声音。可能是因为这里靠近湖边,章迟觉得脚下的土壤比别处要软一些,但是没有黏黏的感觉。他低头去看时,可能是因为光线较暗的原因,除了一些覆盖在泥土上的落叶之外,看不清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动。 过度的安静让章迟产生一种不知在何处的错觉,又走了十分钟,林子里的各种树木开始变得影影绰绰的。章迟的目光扫过一根很像人型的不知名树木,忍不住蹦紧了脸皮。 因为害怕而厚着脸皮紧跟在他旁边的许甜意四处乱窜的眼神刚好看到那棵奇怪的树,下意识地就想惊叫时看到了他面无表情的脸。 【还别说,这长得好看的人没有表情都这么好看。】许甜意的思维乱七八糟的,见他脚步都不虚的,对比一下自己时不时颤一颤的小腿,觉得自己多两个世界的经历就跟喂了狗似的。 【可能这就是渣渣与大佬的区别的。】许甜意如是想。 一群人寂静无声,可这天也不知怎么的,黑的越来越快。 赵海涛走在最后面,起初还时不时地看看手机,后来发现时间不过多了几分钟,但先前随时充满的手机电量消耗得越来越快时,为了让其待机时间长一点不得不开启省电模式。 “哎!”安静的气氛里,突然想起女人的惊叫声。 许甜意胆子最小,最新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抖着嗓子:“鬼……鬼来了?” 章迟迅速回头,立马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向声源,定睛一看,灯光刚好打在林翩翩略显苍白的脸上。六人本来排成一队,但她现在不知怎么跳在一旁。 “你没事吧?”赵海涛率先问起来。 林翩翩的脸色白得吓人,在看到众人回头后,她却摇摇头:“没事,刚才好像有一条蛇经过脚边。”还伸出手掌拍拍胸口,心有余悸般,“吓死我了刚才。” 蛇别说章迟,其他几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章迟手上的灯光往地上一扫,发现除了落叶什么都没发现。 “还好溜走了。”许甜意也对这种软体动物敬谢不敏,没看到蛇后本能地松口气。其他人放下心来,林子里有蛇也正常,而且遇到蛇也比遇到其他东西好。 “赶紧走吧。”秦竹到的声音照常有着冷意,钱雄多看了林翩翩一眼,跟着走了。 章迟见没什么事,也把手电筒关了。现在的光线虽然不算好,但是隐约看见路到没问题。 赵海涛和林翩翩并肩走在最后面,见其他人没有注意到这,他碰了碰她的胳膊示意。林翩翩不耐地甩了甩手,很明显不想在现在跟他有过多的交流。 无人注意到赵海涛的手掌紧紧握成了拳头,眼底的神色难见分晓。 天色越来越暗,即使六人一队朝同一个方向前进,但还是不免有点焦心。 原因无他,实在是林子太安静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六人都不是新人,更加意味着过分的安静代表什么。脚步声不自觉地放轻,生怕惊醒了某种生物。可愈发安静的情况下,大家的呼吸声不免变得更加浓重。 明明应该是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可是章迟总觉得这段路走不到头。六人埋头紧赶,此时都想尽快走出这个让人觉得奇怪的林子。 想象中的魑魅魍魉没有出现,反而是脚底下的路越来越清晰。眼睛的可视范围往往影响人的紧张程度,因此光亮的到来让人放松不少。 原先凝重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会,章迟敏锐地听见大家的呼吸声没有那么沉重。 可章迟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他抬头看相望了一眼高挂在高空中的月亮,如水的月光倾泻而出,他的心底泛起了丝丝凉意。 【月出山,嫁娘归。】 这是无限游戏给他额外的提示,那提示中的前三个字跟现在的情景格外契合,“这就是月出山么?”章迟低语,月亮挂在高空上,不管山在哪都是已经出山了。 其他人都没听到,倒是他身边的秦竹到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章迟没有避他的意思,而是重复道:“月出山,嫁娘归。”这次的声音更大了一些,就连身后的钱雄和许甜意都听到了。 林翩翩很是机敏,见其他三人面色郑重,自然也第一时间看了过来,然后睁大眼睛问:“这就是你获得的提示吗?”很是不信他这么容易就说出来的意图。 但章迟本来就不在意她的质疑,只是问:“嫁娘会在现在归来吗?” 他的声音清凌凌的,可带着这几个字落在其他人心底无亚于冬天的冰水。 赵海涛见林翩翩的眼珠子都要粘在章迟脸上,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谁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想说的话刚才怎么不说?” 章迟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突然笑了一下,语气颇为无赖:“因为我刚才不想说。” 意思是现在想说就说了。 赵海涛气得脸涨红的,特别是看到林翩翩瞪了他一眼后。 章迟可没跟他打机锋的兴趣,说完这句话后就一边走一边警惕地看向四周。 林翩翩对这个连提示都随意说的傻白甜生出兴趣,也不跟赵海涛走到最后,而是快步上前几步,一把把许甜意的位置挤掉,理所当然地挤到章迟旁边。 “章哥哥,你知道的好多啊。”说完这句还不忘给章迟抛了个媚眼,“你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章哥哥,我的能力可以让你很……” 她的话还没说话,章迟连忙向前一跳,像是被一只跳蚤咬了一口一般,眼里的嫌弃明晃晃地出现。 林翩翩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闪过难堪,但很快被她掩饰住,又靠近他一点,眼波流转间,在他耳边出口就是:“怎么?你不是男吗?” 话中的意思格外露骨,即使其他人没有听见,章迟也觉得臊得慌。 他的脸皮绷得更紧了,电光火石间镇定地点点头:“我当然是。” 在林翩翩又在张嘴不知还要说出什么时,章迟接着出其不意地问了一句:“你今年多大了?” 话题转的有点快,林翩翩下意识地吐出一个数字:“28。” “哦。”他长长地“哦”了一句,回答道,“不才,鄙人今年25。” 不才什么不才!林翩翩缓过神来才发觉他说的意思,回想起刚才自己喊的称呼,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她也臊得慌。 见她一脸便秘的表情,章迟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虽然用这种年龄来说事儿有点地道,但总好过被人有意无意地撩拨。 几人你来我往说了一通,大部分都是些没用营养的废话,不过缓和了气氛倒是真的,不知不觉中又走了一大段路。 猜想着林子中可能会出现的东西直到他们出了林子都没有出现,一路中除了短暂的惊吓外也没出什么事。等到了镇子门口后,林子已经被他们甩在身后一大截。 章迟微微皱眉,又看了空中高挂的月亮一眼,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他们在林子里没有遭遇到实实在在的危险倒是真的。 “呼……”许甜意忍不住轻呼一口气,这时才感觉双腿酸软。 到了镇子口,像是逃亡的人回到安全区域一般。六人均站在大门边喘息,休息了一会才重新进去。 新的问题又产生了,按照人设要求,送嫁人送嫁完应该回家,但很明显,迟迟不肯快步动脚的他们不想回到那个陌生的地方。 “真的要进去啊?”眼看白天送嫁的宅子越来越近,明明应该是古朴大气的宅子,可在钱雄眼里就跟监牢没什么两样。确切地说,比监牢还要恐怖。 话是他问的,但问出了不少人的想法。 章迟看着宅子门上方的牌匾,歪了歪头,然后问秦竹到:“你那边安全吗?” 若说这么多人间他最信任的是谁,非秦竹到莫属。一方面这可能归结于他在何时何地都面不改色,是真的一种自身独有的面不改色,跟章迟下意识地绷紧脸完全不同。另一外面嘛,就是他显露出来的强大武力值和章迟暗搓搓的直觉。 当然,在这个世界里,秦竹到目前与别人最大的不同是他先前送嫁的轿子里没有新娘,但在众目睽睽下竟然也没人说什么。 章迟相信,他肯定是做了什么。相比于他们五人要受限于人设,根据宅中人的要求,秦竹到的表现就格外出彩。 他就这么大喇喇地问了,倒是秦竹到有点惊讶。 不过,秦竹到很快恢复表情,点点头。 章迟脸上浮现一抹笑容,这抹笑一荡开,比皎洁的月光还要摄人心魄。 秦竹到的眼神暗了暗,突然有点后悔跟他走这么近。可又在章迟下一句问他能不能邀请他们进去住时,到底还是“嗯”了一声。 章迟的笑容更多了一些,跟他猜测的没错,送嫁人表面上既然是宅子里的一员,那么就有邀请他人进入宅子的权力。说白了,这就跟他们在家时邀请别人回家过夜一般。 这个直白的比喻只是在脑海中一闪,章迟很快察觉到其中的不妥当来。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耳朵如玉般的轮廓上染上一抹浅色的红晕。 秦竹到察觉到他内心的波动,也禁不住猜测起来:【难道我答应他的要求他就这么高兴?】东张西望的许甜意惊悚地看到那张如寒冰般的脸一瞬间柔和起来,凌厉的嘴角出现微微上翘的弧度,心里惊疑不定。 许甜意:我好像不小心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她正欲再看,就发现秦竹到凌冽的视线看了过来,她赶紧收回目光,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但心底对他奇怪的反应更加好奇。 不管怎样,晚上有个安全的歇息地太重要了。见到另外三人不假思索地跟在秦竹到后面,林翩翩也要抬脚跟上,但赵海涛拉住了她。 “我们跟他们之间都不了解,万一他们是一伙的呢?”赵海涛有点踌躇地问道。 林翩翩用力甩开他的手,在无人见到处翻了个白眼,发问:“要不你现在找个安全的去处?” 话一出,赵海涛拉着她的手渐渐松开,嘴唇阖动几下:“我只是担心……” 林翩翩并没如他那般焦虑,随口就说:“我看你是担心你自己吧。”眼看前面的人就要进门而去,她赶紧跟上。 被她毫不犹豫地揭露自己的小心思,落在背后的赵海涛脸色难看无比。 【要不是因为……贱人!】他在心中恨恨地骂了一句,回头看了一眼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总觉得背后是阴森森的寒意,原地站了几秒,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宅子的大门缓缓地在六人身后关上,大门上方黑色牌匾上的字在黑暗中缓缓起了变化。 等真的进入宅子,章迟才惊奇地发现自己恐怕还是低估了秦竹到的实力。 跟他先前在宅子中被无视的情况不同,这个宅子里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疯,竟然一口一口地喊秦竹到为“老爷”。 你能想象吗?来来往往的丫环仆从见到秦竹到都无比恭敬,好似他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 可能是安全区域让章迟的脑神经有点放松,他不自觉地想到秦竹到年老时一脸威严地坐在主位上,被无数人恭敬地喊一声老爷。 章迟可还记得,当初他出现的那个宅子里的人可是喊他“少爷”的,而且看起来那个少爷的地位还很低。 章迟觉得自己有点小小的羡慕。 “老爷吉祥、老爷早上好、老爷我帮您洗脚、……”一把脑海中的冷脸跟这两个字结合起来,章迟就要死命地憋着笑。 “想笑就笑吧。”走在前面的秦竹到突然回头,来了这么一句。 其他人诧异地看着章迟,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我……没笑!”章迟不肯承认,可惜脸都被憋得通红。 原谅他笑点低,实在是这一想起来太搞笑了。与此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秦竹到的花轿是空的却无人阻止。很简单,既然他是这所宅子的主人,那么自然有决定自己要不要送嫁。 在他们还在小心谨慎地遵守人设时,人家秦竹到已经翻身做主。即使不知道他的具体办法,但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到这种程度,章迟不得不佩服。 一天之内,秦竹到的地位在几人之间像坐了火箭般地向上,最后稳居第一位。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月亮是怎么回事,章迟注意到,月亮的位置一直都没有变化,始终高挂在空中的原位置,冷冷地看着世人。 既然到了安全地方,吃饭就成了头等大事。 许甜意目光炯炯地看着章迟,在现实生活中,她跟钱雄也打听到了章迟开了一家私房菜,掌厨的正是他本人。 从来到这里就没吃饭,又来回走路走了这么久,再充足的体力都被消耗得差不多。章迟心情还算不错,随手指了个仆从问了厨房的位置。 许甜意和钱雄习惯性地跟在后面准备打下手,倒是林翩翩目光一转,又踱步走到秦竹到身前。 秦竹到看都没看他一眼,然后也转身到厨房去了。 不愧是这里的大宅子之一,这里的厨房很大,里面也打扫得很干净,锅碗瓢盆一应俱全,鸡鸭猪肉都有新鲜的,还有不少的蔬菜瓜果。 跟来的林翩翩刚肯定,这里比她经历过的所有世界看到的厨房都要完善。 很快,章迟接下来的动作更让她震惊。 既然是一起吃饭,断然没有让章迟一个人忙碌的道理。他先让许甜意把菜洗了,然后扭头问秦竹到:“这些荤菜会及时补充吧?” 秦竹到站在门口,高大挺拔的身形宛如冬日里的松柏。 “当然。”他说。 那章迟就放心了,他拿着颠勺,很有一种指挥大军的架势,勺子一挥,指挥起钱雄来:“你去吧那些肉菜剁了。” 钱雄应了声,默默地去干活了。 他又看到刚跟过来的林翩翩和赵海涛,不客气地说:“赵海涛过来生火,林翩翩把待会我们要用的碗洗了。当然,你们可以自由调换工作顺序。” 林翩翩伸出一根手指反过来指指了指自己,眼睛瞪大:“我洗碗?” 章迟颠勺放了下来,在锅灶上发出“啪”地一声:“不行吗?你可以待会不吃。” 想吃他做的饭,不付出劳动肯定不行的,他可没有做白食给别人吃的善心。 做饭很累的好不好! 秦竹到倒是走在他身边,微微弯腰,看起来十分绅士:“需要我做什么吗?” 章迟看了他的俊脸一眼,咳了一声,说:“这些都是你的东西,你已经提供了食物原料。” 意思是就不需要付出体力劳动了。 秦竹到不置可否,不过没有移步,在章迟看来可能是想看他做饭。 看就看吧,反正不会少块肉,他耸耸肩,表示并不在意。 该说的说完,章迟就不再多言。他在心里盘算着该做些什么菜,检查了一遍木质的橱柜,发现普遍的佐料都有,倒是很符合大宅子的风格。在心底暗暗羡慕了一遍秦竹到现在拥有的大宅子,确定好菜谱后就等准备工作做好。 许甜意在他话音还没落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洗菜去了,钱雄洗完荤菜后就拿起大厨刀“砰砰砰”地开始切菜,就连一直跟在林翩翩后面的赵海涛都在问:“翩翩,我们要不……” 林翩翩眼睛一瞪,不服气地说:“我才不要!”又见赵海涛准备自己去干,当即把他拉了一把,气冲冲地,“你也不准去!” 许甜意把洗好的青菜放到篮子里晾水,抬头就讽刺:“那你们就别吃呗!” 林翩翩来了脾气,双手叉腰,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不吃就不吃,谁稀罕!”然后,带着赵海涛走了。 “有本事就别在这住!”许甜意在后面嘟囔一句,声音刚好还没走远的两人听见。 林翩翩的脚步一僵,随后自如地走了,像是没有听到是的。 饭可以不吃,一顿不吃饿不死,但不在这个安全的宅子里住着,林翩翩可不敢保证就能安全度过今晚。她虽然爱使唤别人,也爱使小性子,但在生命面前,还是拎得清的。 见她轻松地甩身走了,许甜意撇撇嘴,故意朝门口小声喊道:“脸皮还真厚。”就是不知道走远的两人能不能听到。 章迟摇头失笑,能少做两个人的饭菜倒是会轻松一点。不过,现在可没人生火了。 不过很快这个问题就被秦竹到解决,章迟还没开口问,锅灶上就冒起了青烟。 “哎,我还没放油呢。”章迟急哄哄地说道。 “嗯。”秦竹到放柴火的速度慢了一点。 …… 还在外面生闷气的林翩翩看不到厨房里的热火朝天,她本来想先找个房间休息,没想到这里的丫环仆从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一看到她准备推房门,就上前阻止。还说什么没有老爷的吩咐,他们不敢让林翩翩两人进去。 如此试了几次后,林翩翩只得歇了这份先休息的心思。 从来时被这里的人强逼着去送嫁,又遇到本次世界里的玩家,林翩翩一向引以为傲的美貌在这些人面前失了效。先不说许甜意对她本身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敌意,就说章迟和秦竹到,虽然气质不同,但光是相貌上就足够碾压她。 最重要的是,这两人好似对她的投怀送抱不感兴趣。 至于那个人高马大的钱雄,林翩翩倒是看不上他。 越想越气,林翩翩发脾气似的踢了赵海涛的小腿一脚,在他回头时生气地说道:“都怪你没用!” 赵海涛长得还算周正,但达不到她的审美要求,可惜眼下找不到新人,只能先用着。心思流转下,林翩翩没有看见赵海涛眼里的一抹暗色。 “是我没有,对不起。”赵海涛的态度十分卑微。 看习惯的林翩翩并不觉得感动,反而越发看不起他。她不知想起什么,眼睛里的瞳孔边缘泛起一圈妖冶的淡淡红光,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惑人的笑容,靠近赵海涛的耳边说:“赵哥哥,我也想要这样一个大宅子,你想法子帮我好不好?就按照我们得到的那个提示来。” 一瞬间,赵海涛先是脑仁一痛,还没来得及暗骂,就脸上神情一变,整个人变得呆滞起来。但他很快恢复正常,此时对林翩翩的眼神是盛满了爱意,透出一种全心全意的真情:“好的,我现在就过去,你在这里好好的。” 林翩翩满意地点点头,眼看着赵海涛出门而去,脸上没有半点担心。那种志得意满的感觉真的很好,好得她忍不住又想起了章迟和秦竹到两人。 如果成功的话,这两人肯定比赵海涛还要好用。想到这里,林翩翩脚步一转,又走向厨房的方向,完全忘了刚才自己放下的话。 【只要成功了,在这个世界就稳了。】林翩翩想道。 只是,在转身时她的脚踝猛地一阵钻心的疼痛,还没等她惊叫出声,那股疼痛又消失不见,仿佛刚才是她的错觉。 林翩翩站在原地皱着眉把裤脚向上卷起,看到的只是脚踝处起的几颗红疹。 【应该是过敏了吧。】这样想的,红疹处传来一阵痒意。痒意在可接受范围内,她也只当是皮肤过敏。又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发现没有疼痛感时,也就把刚才一瞬间的疼痛当做不小心扭了脚踝处的经络。 林翩翩弯腰随意挠了几下,痒意缓解后也就不再在意这件小事。 正在厨房锅炉旁塞柴火的秦竹到抬头看向厨房外面,若有若思。不过,他很快被饭菜散发出来的香气吸引住。 味道浓郁的黄焖鸡、酱汁色泽鲜艳的红烧肉、几道时蔬小菜再加上一锅乳白色的羊肉野菌汤,摆满了厨房小厅内的桌子。 各种菜肴的香味夹杂在一起却不紊乱,反而在最后融合成一道好闻的香气飘出厨房。 林翩翩还没走到厨房门口,就被这股香气缠住。 “咕噜、咕噜。”从肚子里发出的两道声音提醒着她,她是真的饿了。 等她咽下生理性的口水,好不容易走到厨房门口,一只脚正欲踏进时,许甜意嘴里含着饭,脚下生风般地冲了过来。 林翩翩下意识地就要抬头就要防卫,然后就见她止步于门口,伸手双手使劲地推动厨房门。 “砰!”一声闷响,厨房的门被她从里面关上。 被截断的香气还留在她的鼻尖,林翩翩的肚子里唱起一阵接着一阵的空城计。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今天在本章评论下统统有红包降落哦! 鞠躬感谢! 第31章 他的新嫁娘(4) 林翩翩就这样被堵在门外,刚才许甜意的意思很明显,联想起刚才的对话,她到底是没有继续敲门。 其他人没有阻止许甜意的行为,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谁稀罕呢!”林翩翩嘟囔了一句,她后退一步,脚踝处又出现一秒的疼痛。 “嘶~”她疼得叫唤了一声,可惜疼痛稍纵即逝,她干脆拉起裤脚,只觉得那几颗疹子大了一点。 应该是错觉吧? 林翩翩晕乎乎地想,虽然被拒绝入内,但她到底也不敢离这里太远,干脆盯着脚踝,然后随意找了个台阶处坐下来。 也不知道赵海涛那边进行得怎么样? 她一边挠着脚踝,一边脑中发散思维。白日里的送嫁和纸人让她印象深刻,还有章迟的那句提示让她不敢半夜出门。 至于赵海涛会不会遇见危险,林翩翩露出一个冷漠至极的笑容。这关她什么事情呢?不过,她按了按心脏处,既然她没什么特殊的反应,那料想赵海涛目前问题不大。 无聊时,林翩翩的目光到处乱窜,可惜现在是晚上,这里看起来也没有通电,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宅子的墙壁,屋檐下的阴影黑黢黢的,里面看不清有什么东西,但莫名地让她就是不敢过去。 唯一的光线来自于高空中的圆月,林翩翩无处可看时,只得抬头往上。 今夜的月亮格外圆润,他们起先在林子里只关注如何快点赶回来,对这里月亮的唯一兴趣还是后来章迟说的那句提示上。 可林翩翩抬头看得久了,除了觉得脖子格外酸以外,愈发觉得圆月像是一只大眼睛,冷冷地盯着她,让人觉得慎得慌。 “你在这里干什么?”身后传来男人如清泉的声音,那种奇怪的感觉顿时如潮水般褪去。 林翩翩打了个激灵,连忙扭头回望,就看见章迟站在厨房门口。冷清清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那张在白日里清俊的脸庞像是染上玉色。 章迟被她直愣愣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他侧过身子,说:“里面还有饭菜。” 林翩翩下意识地回过神来,罕见地有点不好意思:“不用了,我不饿。” 或许,先前在厨房里自己的态度确实有点恶劣。 回应她的,是一阵咕噜噜的肚子叫声。 林翩翩:…… 章迟倒没什么表情,只是看了一眼月亮,问:“赵海涛呢?” 林翩翩回答:“他出去了。”似是不太想让他多问,她干脆埋头走进厨房。 其他人都吃完了,林翩翩坐下的时候,剩下的菜并不多,要不是章迟闷了一大锅锅巴饭把他们撑得胃部实在没有多余的位置,林翩翩想吃都吃不到。 剩下饭菜的卖相自然不好,但至少占据了色香味中的味。林翩翩饿得狠了,也不去管许甜意怒瞪的视线,抱着一种偏要气死她的心态也要去吃。 第一口下肚,她脑海里就没有别的想法了,只有一个念头:“原来长得好看的也可以做饭好吃!” 如果可以得到章迟就好了!林翩翩吞下最后一口饭菜,脑海里冒出这样一个想法。许甜意他们都吃正在门口跟章迟说话,谁也没有注意到林翩翩低头时的眼神闪烁。 只有秦竹到,回头看向林翩翩的目光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力的物品。林翩翩只感觉浑身猛地透出一股冷意,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尾脊骨直窜脑门,额头上冒出生理性的冷汗来。 可大家都在,鬼物一般不会出现。 等她抬头看时,看见的仍是他们说话的背影。 刚才的感觉到底是给她留个点莫名其妙的阴影,匆匆吃完最后几口饭,林翩翩赶紧出去跟他们站在一起。 章迟见到她,悄悄地朝秦竹到的旁边靠一些,两人的距离更近了。 吃完饭之后,是照常的休息时间。这里现在是秦竹到的宅子,能住哪里当然是由他说了算。 很显然,又是一个跟谁睡一间房的问题。在场的女性只有许甜意和林翩翩,似乎没有多余的选择。 秦竹到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对着章迟说道:“你跟我来。” 还在看月亮的章迟:??? 其他人想说什么,可秦竹到那淡淡的一瞥像是警告,带着浓重看不清的压迫,让他们不敢发问。更何况,这里还是他的地盘。 章迟倒也心大,都是男的,上个世界还跟他同床过,此时秦竹到选择跟他一个房间他倒是很坦然地接受了。 林翩翩撩了下发尾,一双眼睛跟钩子似的,直直地看向章迟:“我想跟……” 章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到秦竹到旁边,说:“我们快走吧!”再不走,还不知道她要说出什么话来。 秦竹到心情还不错,具体体现在还能多跟他们交待一句:“你们自由选择,这里是安全的。” 有他这句话,大家莫名地松了口气,放松过后也就没把注意力放在章迟身上。各自告别,在林翩翩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章迟跟在秦竹到后面走得很自然。 推开门,房间里面已经被仆从们打扫干净。看着面前轮廓冷硬的男人,章迟后知后觉地有点尴尬。不过好在这里的床够大,睡下两个人绰绰有余,而床铺上被人贴心地放了两床被子。如此这般,章迟心里的那点小小别扭也就消散而去。 嘿,瞎想什么呢,先把这个世界通过再说吧。这样想了一番,章迟像是把自己说通似的,自觉地爬上床钻进一床被子中。 嗯,被子应该是不久才晒过,软软的很蓬松,特别适合劳累了一天的任务者。 “你怎么还不睡?”这里很安全,章迟惬意地露出一个脑袋,他两颊原本就有点天然的婴儿肥,只是平时喜欢绷着个脸因此也没多少人注意。但在此时这种放松的情况下,他整个人完全放松,或许是因为刚才打了个哈欠,此时浅琥珀色的双眸还带着浅浅的水色。 秦竹到的脚步突然滞住,其实这里宅子的房间很多,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突然之间想让章迟过来。 或许,是因为在他身边容易进入睡眠?秦竹到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有多久不曾入睡过,除了上次在陆家村的那晚,睡眠对他是可有可无的,但看着那张脸,他觉得生活或许可以多一点尝试。 例如,可以在晚上睡一觉,也可以有一日三餐。 章迟觉得秦竹到今天有点奇怪,他侧躺着的半边身子都要麻了,伸出来的脑袋下面脖子都酸了,可秦竹到还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安全领域给所有人带来放松的心理,章迟也不例外。 他眉头轻轻皱了一下,随即张嘴冒出这么一句话:“秦竹到,你家在哪里?”话一出口就觉得有点像查户口的嫌疑,他话音接着一转,补充道,“我跟许甜意、钱雄都住在同一个城市,你呢?” 他把城市的名字说了出来,期待地看着秦竹到,像是等待着失散多年的朋友竟然发现在同一个城市里。 秦竹到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走到床边,站在那问:“你想要什么?” “啊?”章迟被问的一脸懵逼,“什么意思?” 秦竹到今天的耐心似乎特别地好,见他没明白过来也不生气,而是慢慢地解释:“能来到这个游戏的人都是内心深处有无法释怀的执念,所以,你的执念是什么?” 执念么? 章迟回过神来后坐了起来,他的眼中先是一阵迷茫,在完全理解他话中意思后声音变得高昂了一点:“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游戏可以实现我最想要的是吗?” 秦竹到眼眸黑沉,不知在想什么,只是说:“你可以这么理解。” 一个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游戏!这是章迟从他那里得到的信息,他不知道为什么秦竹到会知道这些,但莫名地就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话…… 章迟的思绪慢慢地沉浸在陈旧的回忆中,他的眼尾泛起水汽,喃喃道:“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妹妹可以活过来。” 章迟是有一个亲妹妹的,在他的记忆里,妹妹是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圆脸小姑娘。她只比自己小两岁,是个整天在他身后喊着“哥哥、哥哥”的小尾巴。在父母死亡之后,他跟妹妹的监护人变成大伯一家。活波可爱的妹妹变得沉默,在一个暑假,他去县城补课回来,被大伯告知妹妹溺水而亡。他没见到妹妹的最后一面,只见到一座孤零零的小坟。 他质问过,可村子里的人跟大伯家同出一词。他去找过殡仪馆,也能找到妹妹尸体的焚烧记录。 从父母再到妹妹,只剩下他孤零零地一人留在世界上。他想死,可他还是活了下来。因为,外婆接走了他。可惜的是,到最后,外婆也去世了。 章迟把这些说完,睁着一双发红的眼睛,问:“所以,怎样才能实现自己想要的?” 秦竹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眼角的泪光处停了一瞬:“不停地通关,活下来,总有希望。” “嗯!”章迟重重地点头,露出一个真诚无比的笑容,“谢谢你!” 倾诉过一番,困意逐渐席卷了章迟的脑海,睡着的时候,他的嘴角还是微微上翘的弧度。 秦竹到默默地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微弱的烛火下,他的身影晃动几下。 夜半的时候,从外面传来几声惨叫声,章迟翻了个身,好似没有听到般又睡了过去。 章迟做了个梦,梦里他父母在朝他微笑,而那个还没来得及长大的妹妹从父母身边跑来,离他越来越近。他想伸手去拉,可在下一秒,他醒了。 头顶是老式雕花的床顶,章迟脑子懵了几秒,随即想起了这是在无限游戏世界。他下意识地看向周边,秦竹到的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摸了一下床单,上面早就没有一丝温度。 自己什么时候睡觉睡得这么死了?章迟的表情很是困惑。他还没来得及想出个所以然来,房门就被敲响。 敲门的人应该有急事,敲门声一声接着一声,还伴随着说话声:“章迟,快出来,出事了!” 是钱雄的声音!在章迟的印象里,钱雄算是比较稳重的人,他存在感不强,与咋咋乎乎的许甜意对比十分强烈。 出什么事了?章迟第一时间下床,刷地一下拉开门。 钱雄准备继续敲门的手停在半空中,见到他后下意识的地松口气,然后迫不及待地说:“昨天我们送嫁的新娘出现在镇子里面!她们没有死!” 说到最后,这个虎背熊腰的大老爷们竟然声音在发抖。 “你仔细说说。”章迟站在门口扫了一眼,除了钱雄没看到别人。 钱雄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深深地吸口气:“就是,我们一打开门,那些新娘穿着嫁衣就站在昨天送嫁的各家门口,花轿已经落在门口的路上,镇长正在带人找我们这些送嫁人呢,说是今天是新娘出嫁的日子!” “许甜意和林翩翩一踏出门就被人设强制性地带过去了,估计过不了多久,我们也会……”钱雄面色很是急躁,他现在迫切地需要解决办法。 面对他期待的眼神,章迟也很无奈,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果然,钱雄话音刚落没一会,两人就感觉到自己的脚像是不受控制似的往外面走。 钱雄下意识地抱住门,一双腿像是被隐形人朝外拉,他的脸憋得通红,一看就是使出了最大的力气。 “能不能想办法啊!”钱雄大吼一声,可惜他这吼出声就立马泄了那口气,整个人倒在地上,像是被拖死狗般地拖向门口。 章迟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从台阶拖过,总算明白了他昨天鼻青脸肿的原因。感受到脚上束缚的力量越来越强,确定好厨刀好好带在身上后,章迟放开对身体的控制,主动地朝门外走去。 第32章 他的新嫁娘(5) 宅子的门大开着,章迟还未出去,就听见许甜意崩溃的哭声。哭声被曲调怪异的唢呐声融合在一起,听起来就跟奔丧似的。 被拖走的钱雄在他出来时就已经站在昨天的轿子旁,一张脸已经不能看了,唯一庆幸的是还能喘气。 还是六顶跟昨天如出一辙的轿子,就连纸人轿夫也看起来一模一样。如果加上他们六人又作为送嫁人的话,那简直就是复制昨天的情形。 可事实真是这样吗?章迟不觉得。 在察觉目前并未危险时,他刻意忽略掉周围的嘈杂声,眼睛朝各处仔细打量。 首先能确定的是,今天的新嫁娘已经在轿子里面,所以就不需要他们这些送嫁人去背。经过昨天秦竹到站的轿子边时,他偷偷朝里面瞥了一眼,还没关闭的轿子里是空荡荡的,没有新嫁娘的存在。 他的动作引起了纸人的注意,两腮血红的纸人睁着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盯着他,让人简直头皮发麻。好在章迟看的速度很快,纸人的头只是转了转,似乎没有认出来他是昨天破坏所有纸人的“凶手”之一。 唢呐声一声高过一声,在他出现后,许甜意终于止住哭腔,像是找到安慰一般。 白日里镇子里的人像是都出来了一般,昨天大家初来乍到,只机械式地做完人设该做的事情。原本以为昨天送嫁的事情已经结束,谁都没想到今天又是莫名其妙的这一遭。 章迟沉默地来到自己送嫁的轿边,刚一站定,脚上束缚的力量就变弱很多,看起来至少在短范围内移动是没问题。 天空阴沉沉的没有半点阳光,就如此时大家的心情一样。章迟的心情也不好,原因无他,秦竹到的不在让他有种莫名其妙从心底涌出的烦躁,另一点就是早饭都没吃就被拉来的不耐。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看样子,以后在无限游戏世界里是很难实现了。 跟晚上镇子里的无比寂静不一样,白天送嫁的周围围满了镇子里的居民,他们十分兴奋地看着六顶轿子,像是自家女儿找到了如意郎君一样。每个居民都是喜笑颜开的,似乎看到的并不是纸扎的轿子所呈现出来的惊悚,而是一种最渴望的期待。 章迟把这些异常的地方一一记在心底,但他面色不显,只是偶尔在四周寻找秦竹到的身影。唢呐声没有停歇,无人的沉默和担忧与周围居民的兴奋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心里更觉发冷。 送嫁的时间应该还没到,可他们也无人可以走。处于前面第二位的林翩翩试了一下,发现现在脚步范围不能超过离轿子一米之外。说白了,他们现在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 好在人设是游戏本次对这次世界设定的,几人虽然担忧,但也知道这可能跟此次的任务有关,再加上也不能做什么,干脆耐心地等了起来。 期间,章迟站在后面看到林翩翩试图跟周围居民搭话,不过居民们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眼神狂热地看着六顶轿子,期待地等待着。见此,他也就歇了从这些居民口中想要探出一些信息的想法。 重复是事情,肯定跟这次如何通关有着极为重要的关系。章迟思考起来,试图从中找出破题的关键。 沉思间,他不免想起游戏作为上个世界通关奖励对他的提示“月出山,嫁娘归”。 昨晚是圆月,是不是嫁娘真的回来了? 章迟的手指猛地一颤,他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细节。那就是他刚才只顾着去看秦竹到送嫁的轿子是不是空的,却没有去看自己送嫁的轿子里面还是不是昨天的那个小姑娘。 他清晰地记得一个事实,昨天轿子里的小姑娘已经失去生机。 那么?现在轿子里的是谁? 是新的嫁娘吗?还是原来的小姑娘?如果是前者他尚且能安慰说不定这个镇子最近两天恰巧都有出嫁的新娘这一荒唐的解释,毕竟他们清楚地知道新娘到的所谓“夫家”其实是纸人抬轿入水。 如果是后者的话…… 脑海里出现了一张毫无生机的瘦弱小脸,昨天他还忍不住想去救她,可今天他却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越是不可能的事情,在游戏里面越是可能发生。即使他能编出一百个理由来劝自己不要去看,可他还是一边手握住拳头,一边手掌握住厨刀的柄,微微弯下腰朝轿门看去。 只一眼,章迟就像是被人在冬天兜头泼了一桶冷水,从头凉到脚,脑子都冻得发木。 轿子里,睁着眼睛回望他的,不是昨天在他面前梳妆打扮的小姑娘,又是谁?她还是画着浓厚的、跟纸人脸上极为相似的妆容。她的眼睛黑黑的,像是能把外面的光都吸走。 这一眼看得很快,可章迟还是看出了有点不一样。 若说昨天小姑娘脸上的妆容虽然很怪异,但至少还能看出是个活人,可在今天,尤其是想到昨天亲眼见到她的尸体时,章迟只觉得现在她就跟一个被人操纵的木偶一般,没有半点生机。 在昨天死去的新娘又重新坐上了今天的花轿,可镇子里的人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章迟的额头沁出了薄薄的冷汗,被风一吹,浑身都透出几分凉意来。 “送嫁!”唢呐声随着这声呼喊一下子变得高亢起来,章迟被这些声音一惊,胸腔中的心脏剧烈地跳动,像是怀揣着一只随时要钻出来的兔子,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今天的流程比昨天急促一些。 轿子被纸人抬起,回过神来的章迟下意思地扭头看向后面。这次,除了鼻青脸肿的钱雄之外,他看到了站在最后一位的秦竹到。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后,朝他点点头。 看着那张冷淡之极的脸,章迟莫名地觉得心安不少。 算了,暂时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轿子被纸人朝镇外抬去,走着跟昨天一模一样的路线,一切看起来就跟重复昨天他们做的事情一样。 可是,明明是昨天一模一样的路程,可几人的脚步却像是越来越沉,许甜意甚至好几次差点跌倒。 “难道是因为没有吃早饭?”章迟在后面看着她踉跄着稳住身形,想出这么一个理由。 好在,大家还是顺利地来到昨日的河边。 不出意外的话,纸人又将抬着轿子带着新娘入水。像是循环的噩梦,对于明知发生的事情,几人脸上并未出现放松的神色,反而不约而同地想到同一个问题。 如果真是每天一模一样的循环,那他们根本很难在相同的环境中找到不同的线索。想得更深一点,无法完后任务,他们将会被迫一遍一遍重复今日的事情,根本没有可以出去的可能。 【本次无限游戏副本提示:他的新嫁娘。任务要求:迎回新嫁娘。本次无限游戏副本玩家以本世界人物身份代入,请不要超出人设基本特点活动。】这是无限游戏对所有玩家的统一任务提示,任务要求是迎回新嫁娘。但是玩家是以本世界人物身份代入,又不被要求不超出人设基本特点活动。 他们现在是送嫁人,顾名思义就是要送新娘出嫁,昨天和今天做的就是这些。 可是任务又要他们迎回新嫁娘,这样一来岂不是互相矛盾? 章迟也为这个任务看起来自带的矛盾在内心挣扎,眼见轿子即将入水,他还没有动作,钱雄的动作更快。 鼻青脸肿并没有阻挡钱雄的思考速度,他这次率先出手,直接冲到最前面赵海涛的位置,阻止了纸人抬着轿子入水。 他这一动,整个轿子队伍的平衡都乱了。 “不能让轿子入水!”钱雄大吼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 跟昨天一样,纸人齐齐回头,看向出声的钱雄。被这么些瘆人的玩意看着,钱雄不免有点脸色发白,但他此时顾不得解释,只是对章迟说:“快帮我!待会跟你说!” 电光火石间,章迟突然想到先前在现实生活的会面中,钱雄对他说的话。 或许,钱雄手中也有关于这个世界的某些信息。 其余人都不算傻,也想到这个可能。即使几人现在不是队友,但同为送嫁人,人设所需要做的事情是一样的。所以,要想找到线索,首先需要打破是正在束缚他们的东西。 打破人设,章迟想到这个可能。他原先有点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一下子抓住了无限游戏提示的漏洞。 是要以本世界人物身份代入,且不能超出人设基本特点不假,但是没规定不能转换本世界人物身份啊,他想到了秦竹到,他能送个空轿子,还成为了宅子的主人,不就是因为成功转换了本世界的人物身边吗? 像是从雾里开花的人终于找到了花的正确方向,想到这点,章迟的眼睛微微发光,他刷地一下拿出那把目前还是平平无奇的小厨刀,嗷地一下朝最近的纸人开刀。 第33章 他的新嫁娘(6) 纸人估计都没想到在今天还会遭到同样的屠杀,还是一群人的。大概是章迟的动作太过快准狠,就连许甜意都受到影响,忍住哆嗦捡起地上离她最近的棍子,然后“啊”地一声冲进了战斗圈。 看起来,这些纸人除了能够吓人外,没有多大的战斗力。从钱雄开始动手,到最后一位纸人的破碎,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只用了昨天章迟和秦竹到一半的视觉把纸人们解决得干干净净。 等大家情绪平复下来后,只留下一地的纸屑和面面相觑的各人。 “这就结束了?”赵海涛的脸色有点苍白,他看向钱雄,问,“你知道什么?” 这也是此次赵海涛和林翩翩迅速出手的原因,很明显其余四人早就认识,四对二,且不说章迟和秦竹到展现出来的实力,光是在人数上他跟林翩翩就处于劣势。 而主动帮忙,就是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更何况,那四人似乎手上掌握的信息不少。 这也是林翩翩在他早上回来时第一时间跟他商量好的,既然不能为敌,那就尽量成为朋友。好在他们之间也没有出现不可调解的矛盾,分享信息共同合作才是最佳解决办法。 从陌生人到队友,在无限游戏世界中有时候往往只需要一个共同的利益。 钱雄破坏纸人的时候没有使用任何武器,准确地说,他完全是用自己的一双手把纸人撕碎的。在结束的时候,章迟刚好就站在他对面的不远处,注意到他在出力时手掌泛着淡金色的光。 难道这是钱雄的能力?无限游戏会给每一位从游戏世界活下来的人赋予各种各样的奇怪能力和武器,例如许甜意与鬼物的感知能力、章迟那把发生变化能伤鬼物的小厨刀等等。 钱雄见章迟盯着自己的手,就知道他注意到了自己双手的变化。他没有立刻去回答赵海涛的问题,而是挥挥手,解释:“我的能力是双手可以在短时间内的撕扯能力得到强化。” “你看过神剧吗?”钱雄问。 章迟诚实地摇摇头,倒是赵海涛见无人理睬自己,差点起了个仰倒,好在林翩翩在他旁边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勉强让他冷静下来。 许甜意爱好网上冲浪,神剧她自然看得不少,钱雄一说出来,她的联想立马给了她一个答案。 “手撕鬼子?”许甜意试探着问。 钱雄点点头,憨厚的脸上有着一丝窘迫,虽然知道她的形容通俗易懂,但听起来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尴尬是怎么回事。 神剧章迟没看过,但手撕鬼子这个词他还是知道。还别说,用这个形容还挺形象的,至少他立马理解了。 这是一个略显粗暴的技能能力,从表面上来看还是符合钱雄形象的。 见他起了点兴趣,许甜意赶紧把各种神剧中的神奇能力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章迟不忍打断她短暂的轻松,被迫听了不少难以置信的神剧剧情。 十分钟后,章迟瞥见赵海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赶紧打断许甜意的滔滔不绝:“你的那些剧情以后再告诉我,我觉得我们现在可以趁有机会交换一下信息。” 听他这么说,赵海涛的脸色总算缓和一点。 经过一天一夜的互相试探,新的线索没有找到,章迟也无法找到完全打破人设的办法。刚才在破坏纸人的过程中他突然想到,虽然秦竹到“占领”了一处宅子,算是解决了新娘从宅子中出嫁的问题,但是他是送嫁人这个身份没有产生变化,不然今天也不会跟他们一起送嫁。 所以,“占领”宅子的有用的,但不是破坏人设的办法。 章迟觉得,他要首先弄清楚的是他们为什么会成为送嫁人。镇子里的居民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他们所代表的六个人呢。 想到这,他把自己对这些所产生的问题都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抛了出来,在没有关键线索可以串联起来的情况下,大家有一种身处在迷雾中的感觉。一阵风吹来,没有阳光的林子里似乎变得更阴凉了一些,地上的落叶被吹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林翩翩站的离轿子比较近,她不知怎么想到轿子里的新娘,那如纸人般的妆容出现在脑海里,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章迟说话的声音不急不缓,事情被他说得再是清楚不过。就连赵海涛,也听得认真,把刚才对钱雄的质问都忘得干净。 花了几分钟的事情,章迟终于把话说完:“我的提示是‘月出山,嫁娘归’。” 说完,他就安静地等着其他人的回答。 大家神色不明,似乎在衡量利弊。 是秦竹到率先打破了沉默:“找到房契,用镇长手上的笔修改房主名字可以占据宅子。不过,一旦自己的名字在房契上生效,那么会接受在这个世界里所有跟宅子主人有关的一切,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听到前半截话还欲欲跃试的人顿时踌躇起来,先不说如何才能获取镇长手中的笔,万一成功后发现房主与这个世界某种存在是敌对关系,那么他们也会相应地承担苦果。 章迟点点头,开口:“这也是跟人设有关,秦竹到获取宅子的主导权成为主人,而新娘是从宅子中出嫁的,所以他的人设变成双重身份,他是送嫁人,但他可以选择是否提供新娘。” 他的话有点绕口,但在场的都不是傻子,各自想了一通后也明白了他话中意思。 看样子,想学秦竹到是很难了。 秦竹到说完,许甜意也接着说:“我没有相关的信息,至今为止我没有100%完成过剧情。”而且,她没打听到关于这个世界的消息,于是她把期待的眼神看向钱雄。 钱雄清了清嗓子:“我知道的提示是‘真正的新嫁娘是活的’。” 章迟沉思了几秒,明白了钱雄的意思。这句提示有两种意思,要么是死去的姑娘不能成为新嫁娘,要么是这些新嫁娘不是真正的新嫁娘。 新嫁娘的归属是他们前面不远处的河水之下,他们是送嫁人,而从昨天的情况就能得知这些轿子里的新娘在入水前就已经死去,那么,死去的新嫁娘还是水中存在所要的新嫁娘吗? 肯定不是的!章迟脸上变得极冷,他现在可以确定一个事情,先不考虑活人进入水中能否保证生命,那就是一旦轿子全部入水,他们作为送嫁人的人设就会完成。 所以,到时候他们这些送错新嫁娘的送嫁人还能回来吗? 答案是否定的。即使章迟现在不知道到时候会遭遇什么,但肯定是难以想象的事情,不然的话,镇子里的人怎么只让他们这六个人去送嫁!单单是从纸人可以抬轿的能力来看,他们遇到的就不是普通的对手。 至于为什么他们能不算太难地处理掉这些纸人,章迟暂时把这个归结于纸人的能力比较单一,不具备攻击力。 把从钱雄那句提示中所猜测到的内容一说,其他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变了。 林翩翩的眼睛都在发光,像是发现了稀世珍宝般。赵海涛的脸色更苍白了一些,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我们没有关于这个世界的提示。”林翩翩上前一步,远离了那股阴凉的气息,说道,“但是我知道这个世界没有鬼物。” 许甜意下意识地一惊,如果林翩翩说的是真的话,那她的能力岂不是没有用武之地? 章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问:“那有什么?” 林翩翩的眼神看着他时像是带着钩子,说:“怪物,嗯,准确地说,是由人产生的怪物。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消息来源很可靠,我也没有撒谎的必要。” 由人产生的怪物?许甜意的第一反应就是丧尸。但是这个世界很明显不是末日剧本啊。 事情最后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六人去确认了轿中的情况跟昨日一样后,还是决定先不管这里去白日里的镇子看下。 昨日他们回去时已经天黑,镇子里早就没有人。但在今天白日,章迟送嫁的时候甚至还看到了街两旁的生意小摊子。 如果林翩翩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寻找破解难题的根源应该要从这里人身上去找。好在今天是上午送嫁,即使在这里耽误不少时间,按照昨日返回的时间,他们今日返回镇子也刚过中午。 “那我们先回去。”秦竹到转身就走。 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没人去管旁边的轿子,也赶紧走了。 六人走后,水边的林子里静谧一片,六顶轿子伴随着满地的碎纸静止不动。不知过了多久,明明无风,可河面上却起了淡淡的涟漪。 白日林子里的路比昨晚好走很多,六人加快速度,用昨天一半的时间赶回了镇子。 跟夜晚镇子里的安静不同,白日里的镇子格外热闹。章迟站在镇口,都能看见里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镇子门口两边是看起来颇为古老的城墙,上面青砖都起了裂缝,不少绿色的苔藓生物从里面钻出。 六人站在镇口商量一番决定分成三组行动,林翩翩和赵海涛自然是一组,许甜意不情愿地跟钱雄去了另一个方向,而章迟和秦竹到仍然站在镇口不动。 等他们走后,章迟“啊”了一声,像是才想到般问:“秦竹到,你宅子里的新娘呢?” 第34章 他的新嫁娘(7) 秦竹到的眼底浮现笑意:“怎么?忍到现在才问?” 不知怎么的,章迟莫名觉得有点耳热。 可能是因为今天出太阳了吧,章迟抬头看了一眼,明晃晃的阳光有些刺眼。 他定了定神,嘴角露出一丝笑:“现在问也不晚。” 秦竹到今天的心情似乎还不错,眼见其他四个人已经不见背影,说:“找个地方坐着说。” 章迟点点头,镇口人来人往,不少人的视线投向这边,确实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两人也没回宅子,而是在镇子的街道两旁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站着。位置是秦竹到找的,背靠着形成直角的两堵墙,能够挡住不少探究的目光。 章迟那点耳热在走路的过程中已经消失了,秦竹到的身高在大部分之间也算得上是鹤立鸡群,因此章迟大多数跟他说话的时候会刻意拉开距离,这样中总感觉少点压迫感。 此时由于位置的原因,他看向秦竹到的时候不得不微微仰头:“现在可以说了吧?” 秦竹到倒也不卖关子,说:“我把她放回家去了。”似是怕他不理解,多加上一句,“回她自己的家。” 【看样子自己猜的没错,那些新娘估计也不是宅子主人家的亲人。也是,轿子入水看起来就是去送死的,谁会这么嫁自己的女儿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这些送嫁人应该也是因为某种原因而成的。】不过,章迟还是惊讶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想起夺取宅子的主权?” 一般来说,当一个人突然置身于陌生环境,第一件事往往是以静待动去观察周围的环境,除非遇到危险,不然极少出现“攻击”行为。 难道秦竹到当时遇到了危险?可惜那时他们各处一地,章迟并不知道关于他的情况。 很快,章迟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因为,秦竹到看着他幽幽地来了一句:“没什么,就是不喜欢背别人而已。”说得十分云淡风轻,听起来就跟不喜欢吃香菜一样。 章迟:好…好吧。想到秦竹到一言不合就在短时间内夺取宅子控制权的场景,他默默地给当时的宅子主人点了根蜡。 “那,宅子的主人……”章迟斟酌着开口。 秦竹到看了他一眼,明白他未说出的意思,说:“嗯,宅子的主人很难形容,你可以理解为不算是人,待会有时间带你去看。” 听他这么说,章迟想起了林翩翩所说的提示,总觉得秦竹到要带他看的不是什么好事,当下就略作拒绝:“那倒也不必。” 秦竹到又看了他一眼,几秒才冒出一个字:“嗯。” 这样就没了?章迟微瞪着眼睛,第一次觉得他说话实在是太过简洁。 说到这里,接着问这些也没意思,反正章迟觉得晚上有个安全的地方住就算很好。当然,他下意识地忽略了秦竹到不让他住的这个选项。 打定主意,章迟觉得他晚上的饭菜可以再加把劲,又随口问了一句:“厨房里的食材都补好了吧?” 秦竹到又“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章迟为他的冷淡沉默了几秒,然后才问:“所以,我们现在要去找那个唯一存活的新娘吗?” “嗯。”回应他的,是仰头时看到的冷硬的下颌轮廓。 章迟气结,忍不住把半翻的扮演收回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那麻烦你带路吧。” 秦竹到的眼神从不远处一颗树上收回,他敏锐地感觉到了章迟情绪前后的变化,但他找不到变化的原因,还对其突如其来的礼貌有点不适应。 又瞅了章迟两眼,没在他脸上看出奇怪的地方,只得点点头带路。 秦竹到放走新娘当然不全是为了不背新娘这个简单粗暴的原因,章迟猜想,他其实是在放长线钓大鱼。要知道,其他的新嫁娘在入水之间都已经死了,他们现在找的应该是唯一存活的一个。 只有放走新娘,才能在不断重复的送嫁中找到可以问的当事人。再反向推一下,如果秦竹到放走的新娘到现在还活着,岂不是说明入轿后的新娘就代表着必定会死去。 而且,章迟可还记得当时他背着的小姑娘在入轿前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而在第二次在轿子里的时候就宛如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准确地说,送嫁重复的第二次,他们送的很可能就不是活的新娘了。 街道上的人声渐渐地离他而去,在章迟的脑海里慢慢地形成这样一个画面:第一天,他们送嫁的新嫁娘其实因为某种原因死于轿中,因为那轿子分明就是死人所用的纸轿,更别说抬轿的也是纸人,而当天纸人也是抬着死去的新嫁娘入水送去夫家;到了晚上,月亮出山后,嫁娘又以某种方式回到轿子中,此时的新娘跟傀儡并无二样,然后又被送嫁。 这样重复的意义是什么?这是章迟目前觉得最大的困惑点。而且这样一想,有与先前的某些猜测有所矛盾。 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新嫁娘所嫁去的地方到底是需要一个活的新娘还是死的?按照新获得的提示真正的新嫁娘是活的,所以死去的那些并不是真正的新嫁娘,或者也可以说并不是夫家所要的新娘。 从这个提示来看,夫家杀人新娘的几率不大。那么导致新娘死亡的原因就只有镇上居民所为,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蹦了出来,能够串联所有问题的线索却还没有出现。问题的根源到底在哪?章迟现在仍是一头雾水。 而且,从许甜意这一天多的感知和林翩翩那边所得的消息来看,这个世界没有鬼物。没有鬼物,也就没了直接共情这一大便利。 一路走来,章迟杂七杂八想了不少,想了半天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他们想要找的地方已经到了。 从秦竹到所获得的宅子来看,这个镇子的规模不算小。送嫁的时候看热闹的居民更是不在少数,镇子街道的建设很像现实生活中的民国时期小镇环境,若不是有上午送嫁的诡异一幕,这个镇子看起来就跟其他普通小镇没什么两样。 但到底还是不同的,至少没有哪个小镇的郊区民房前像这边一样,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了一件红色的寿衣。 今天的阳光好得出奇,阳光应该是让人心生温暖的,可是照射在一件件红色寿衣上时却让那些寿衣如染了鲜血一般,血红色的寿衣随风飘荡,看得人浑身很不舒服。 “到了。”秦竹到像是没看到这些寿衣,指着门口挂着寿衣的其中一家说到。 那家房子跟周围简陋的建筑没什么两样,明明是大白天,可这里却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有人从木板做成的窗户内朝外谨慎地看了两眼,然后又迅速地把里面布帘拉下,看起来对他们很是排斥。 秦竹到没在意这些,只是走到那家门前,对门口的血红色寿衣目不斜视,抬头敲门。 “叩…叩…叩…”敲门声在这片看似贫困的地方格外响,像是一个锤子往缩在屋里的人们心下敲,又疼又怕。 “怎么这么快?” “不是还没到三天吗?” “不知道这次又轮到谁?” “求老天保佑,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轮到我们又能怎么办?这该死的世道!” “……” 议论声、咒骂声在门背后小声地响起,章迟只听到隐隐约约的声音,具体的内容倒是听不清楚。 秦竹到还在敲门,可惜里面的人缩成了鹌鹑,连看都不敢看外面一眼,更别说开门。 章迟拍了拍他的胳膊,面对着秦竹到困惑的小眼神,他指了指木门:“你再拍,这个门就保不住了。” 秦竹到略微低头,果然就看见门板下面起了细细的裂痕。 明明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章迟却从他脸上读出几分少有的窘迫来。他上前一步,把秦朱竹到拉到身后,轻笑道:“我来吧。” “嗯。”回应他的是这样一声。 章迟也不在意,他没有敲门,而是走到窗户边,声调放得很缓,但音量足够里面的人听见:“你好,你们都在吧?上次你们家的姑娘就是我们放走的。” 里面窗户边的人动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他话中的真实性。 掌厨语气没变,像是不知道他们的思量,说:“如果你们还想逃过下一次的话,就开门。” 说完这话,章迟就退到秦竹到身边,安静地等着。 等待的期间,章迟仔细地看了一遍这些寿衣。他们现在等的这家也有,他大着胆子走近仔细看,才发现这寿衣制作十分粗劣,想必是用最便宜的步来染色做的,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伸手去摸的话,说不定还会褪色呢。 这样一想,面前寿衣带给他的视觉冲击竟然变得小很多。再一看,他就能完全当做是技艺粗劣的染布来看了。 说完话,其实不过两分钟,随着一声听得牙疼的“吱呀”声,两人面前的木门缓缓打开。章迟看去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岁月留给他的印记似乎格外深刻,他看着两人的眼神中有着恐惧和惊疑。在老人的背后,站着一位面色蜡黄的小姑娘。 恍惚间,章迟还以为看到了最开始送嫁出去的那位新娘。 感觉两人是同样的营养不良。 老人伸头出门,在四处张望,确认面前只有两人后才真正松口气。他开口的声音像是许久没有喝水般的沙哑:“进来吧。” 章迟有点迟疑地看着面前黑不隆冬的屋子,倒是秦竹到直接走进去。进去后,他才发现其实屋子并没有很暗,里面点了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做的灯,散发着令人不舒服的烟熏味。 章迟总觉得这种味道有点熟悉,可惜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 屋子里面只有两张看起来还算齐整的椅子,两人也没有要做的想法。章迟瞥了瞥秦竹到,咳嗽两声,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秦竹到向来说话很是直接,他开口就是:“考虑好了吗?” 语气毫无平仄,若是换个情景,就跟恶霸没什么两样。章迟看见小姑娘瑟缩了一下,看向秦竹到的眼神里全是恐惧,恐怕就连小肚子都在哆嗦。他上前一步,放柔声音:“没事,我们会帮你的,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就可以。” 他说话时轻声细语的,没有刻意去绷紧脸皮而是使自己放松下来,极为清俊的脸庞加上微风细雨般的言语,让人忍不住卸下心防。 章迟说完之后,鼓励地看着她。 小姑娘面色蜡黄,因此掩盖住了脸红。她说话的声音倒是清脆,让章迟想起了童年时听到的清晨小鸟叫声,不自觉地面色更为柔和起来。 秦竹到看着他,眼神沉了沉。 事实证明章迟的话还是有用的,小姑娘知道两人不会落座,在让老人关门后,然后小声地说了起来:“我知道的不多,我只知道我们镇子边的河里住着一个怪物,他每年都需要我们献祭新娘,不然就会发洪水淹没镇子,我就是被选中的新娘。” 这听起来,怎么跟小学课本河伯的新娘这么像? 章迟没让她继续说下去,而是提问:“等一下,你这些是听谁说的?” 小姑娘对他的打断不在意,乖乖地回答:“镇长啊。” 镇长?章迟继续发问:“那选新娘的标准是什么?” “圆月的晚上,镇长会根据怪物的指示来到我们这,他手上有一个东西,可以选择新娘是谁。”小姑娘回答得很利落,章迟猜想这应该是她记忆中根深蒂固甚至发生过的事情。 “那你们门口怎么挂着寿衣?”章迟问道。 这次是那位老人回答:“因为被选中的新娘会变成木偶人,就跟死了没什么两样,但是家人又无法让她们入土为安,所以就干脆在门前挂上寿衣,就当时为她们送行。我们不知道下一个是谁,但这里的女孩总归就这么多,总有一天会被选完的。”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秦竹到一眼,接着说,“我听说,送去的新娘会在第一天死亡,会在第二天以木偶的形式再次出嫁,然后在第三天圆月的晚上回来。” 没想到,这位老人知道的倒是比小姑娘多不少。 活着出嫁,死亡后回来再嫁,那第三天圆月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老人摇摇头,“这是第二批新娘了。” 章迟没想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他再次问:“你知道这一切发生的原因是什么吗?或者说,河里的怪物是什么?” 没想到,老人像是受到惊吓般后退一步,声音带着惊恐:“是神,有人说,是陷入黑暗的神,他想用童女的血来恢复神力!” 章迟直觉满头黑线,这老人说得越来越离谱了。但旁边的小姑娘深以为然,还不住地点头。 “如果是神的话,怎么对逃跑的新娘没有直接来抓呢?还有镇长,明知道有一顶空轿子,也不去寻人吗?”章迟知道没人可以回答,只是自顾自地问。 “去问下镇长就知道了。”秦竹到站在旁边突然开口。 也对,他们现在打听到的一切都似乎跟这位从未露面的镇长有关。祖孙两人这边是探听不到更有用的消息了,章迟道了谢,跟着秦竹到出门。 “总感觉有人在帮我们一样,这么容易就打听到了吗?”章迟望着这些在风中晃荡的寿衣,只觉得一切都太过顺利了。 秦竹到感受到他内心的想法,反问一句:“有人帮忙不好吗?” 章迟摇摇头:“也不是不好,但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怕自己付不出相应的利益。” “可以的。”秦竹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 还在陷入思考中的章迟没有听清,“啊”了一声,问:“你说什么?” 秦竹到下颌线绷得很紧,开口:“没什么,那两人说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嗯,那倒也是!”章迟深以为然,不过还是说道,“但是有一点他们说对了,那就是可以去找镇长,对这个小镇发生这种奇怪的事情,我相信镇长肯定是最清楚的人。” 两人说话的声音随着风飘荡得越来越远,他们走后,那对祖孙悄悄地躲在门口说话。 “那位大人走了吧?他的气息太可怕了。” “走了,我们的任务已完成。” “不过,背那么一大段话还是有点难哎。” “别抱怨了,还有几天就结束了,我们还在继续在这呆着吧。” …… 章迟两人正前往镇长所在地,而分头行动的林翩翩和赵海涛这边却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林翩翩没有去到处打探消息,跟赵海涛单独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问他昨晚的情况,问他可按照秦竹到的办法寻到一处安全的宅子。 赵海涛看向她的眼神有点奇怪,直勾勾的,林翩翩只以为是她在使用能力的原因,也没在意,在得到他确定的回答后,催促他赶紧带自己过去。 第35章 他的新嫁娘(8) 明晃晃的太阳还挂在天上,给人的安全感很足。可林翩翩站在赵海涛占据好的宅子的门口,那双脚怎么都迈不过去。 很奇怪,像是一种碰到危险的直觉,这直觉来得很突然,但又在下一秒被脚踝上的疼痛覆盖。 “嘶…”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林翩翩总感觉脚踝处的疼痛感比先前持续的时间更长。到现在,她也不能再自欺欺人,毫无疑问她的脚踝应该是在哪里受伤,即使没有伤口。可惜的是,她想了一圈,都没想到问题出现在哪。 疼痛大概持续了十几秒,林翩翩几乎站不稳,好在赵海涛的动作很快,几乎就是在她疼痛开始的一瞬间把她扶好。 “你还好吧。”赵海涛关心地问道,“我们进去,里面你肯定喜欢。” 他开口说话时透着一种奇怪的急迫,像是很想让她进到面前的宅子里面去。说话的声音跟平时一样,可却少了几分该有的语调起伏,听起来像是一字一句的。林翩翩以为他是想讨好自己,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因此也就没有过多在意他那些有点异常的细节。 “好。”再次突如起来的疼痛彻底冲散了林翩翩脑子里的这点犹豫,特别是赵海涛占据的这个宅子就在秦竹到宅子的斜对面,她就更放心了一点。至于他在占据宅子的期间遭遇了什么,像这种为她效力的事情,林翩翩向来只在意结果,过程什么的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得到她的应允,赵海涛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进去,棕红色的大门被推开,露出里面栽种着花草的院子。从外面来,院子里面的格局跟秦竹到那个宅子院子的格局几乎一样,里面也有来来往往训练有素的丫环仆从。想到接下来轻松的日子,林翩翩露出了笑容。 “你做的很好。”她跟往常一样抛出一句夸奖,可赵海涛却并未说什么。她以为他想要更多,心里生出几分鄙夷,只是面色不显。 进了院子,大门缓缓关上。若是林翩翩此时回头看一眼,定能发现门是无人自关的,不仅如此,被关上的大门后面还有几道血红色的长印子,像是被人用双手在上面抓挠了一样。长印子血色正浓,无端透出几分绝望。 林翩翩还沉浸在对宅子的观看中,越往里走,她总觉得身上越冷。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此时正是午后,太阳扔在空中高挂,万里无云,的确是一个好天气。 可那丝阴冷像是寒冬里的冰水从脚上缠绕上来,沿着她的腿肚子一直往上,带着无尽的恶意。她本能地打了个哆嗦,脑子清醒过来时终于发现了这里的异常。 实在是太安静了。 起先人来人往的场景让她觉得这里跟秦竹到所在的宅子一样,可等她再仔细观察时,才惊觉这些丫环仆人走路竟然没有半点声响。不仅如此,不管是端着东西的,还是正在打扫的,全是在低着头。再看得细节一点,林翩翩又发现他们行走的肢体比正常人看似要僵硬许多。 她忍不住抓紧了赵海涛的胳膊,心脏跳得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急促。 “赵海涛,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不对劲?”林翩翩靠近他,低声在他耳边说,像是怕惊到了什么东西一样。 赵海涛没有做声,那种浸入骨髓的寒意愈发明显。 林翩翩不满意他的闷不做声,声音都有点尖锐起来:“赵海涛,我跟你说话呢!” “什么不一样?”赵海涛的声音拉得很长,就跟喉咙灌了风一般,很是怪异。 林翩翩本来就心里没底,没从他这边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后态度愈发不好了,质问:“你怎么回事!我看你是……” 她侧头怒视着他,在看清赵海涛的面容时,剩下的话被吓得吞回喉咙里。 赵海涛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脸色惨白,不仅如此,他的双颊两边出现两坨怪异的红色。林翩翩本来就离他极近,说话时甚至能看到他放大的黑色瞳孔和像是涂了红色颜料的嘴唇。 “啊!”短暂的失语后,林翩翩发出一声尖锐的短促惊叫。心脏仿佛一下子跳到嗓子眼,她猛地倒退两步,身体向后栽。 偏偏在这时,赵海涛的手还拉着她的胳膊不放,逼问:“有什么不一样?” 脚踝处的疼痛又来了,林翩翩都不知道自己是疼得还是吓得,脑门上的冷汗一阵接着一阵。她想逃,可胳膊怎么都挣脱不开。 赵海涛的声音没有起伏,犹如机械般重复:“有什么不一样?” 林翩翩使劲挣扎,可不知什么时候她被许多人围在中心,那些低头的丫环仆人全都凑了过来,抬起头的脸上是跟赵海涛如出一辙的面容和表情。 他们齐齐出声,声音像惊雷般炸得林翩翩意识模糊。 “有什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 不断重复的话让林翩翩的瞳孔猛缩,极度的惊惧之下,她咬着牙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推开了赵海涛。 不,或许他已经不是赵海涛了。如此紧急的情况下,林翩翩再次运用自己的能力,几秒后,她发现起先与赵海涛的那丝联系已经消失了。 明明昨晚还在的,林翩翩有点失神。 昨晚?对,就是昨晚!突然之间,她明白了赵海涛变化的原因,肯定就是昨晚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周围的人说话声还在重复继续,连绵不断的问话声化成阴森的寒意不断侵蚀着她全身的生机。林翩翩此时已经没有空去想产生异变的根本原因,逐渐扩大的危机感让她用最快的时间朝大门口跑去。 【只要逃出去,我就安全了。】毕竟经历过几个世界,在这种情况下,她还不忘给自己打气。 努力不去听周围的声音,林翩翩使出最快的速度往门口跑。幸运的是,身后的那些“人”速度似乎并不快,她能感觉到那些声音正在离自己远去。 林翩翩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就看见赵海涛还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当手掌触碰到大门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快了,我就要安全了!】她努力拉门。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林翩翩的全部心神全都在门上,后背已经被流淌的汗水湿透。红润从她脸上渐渐褪去,血腥味开始萦绕在她的鼻尖。 【怎么会打不开?】 怎么会这样!心慌之下,林翩翩抓着门的手指都破了皮,流出血来。娇嫩的指腹被门磨破,可她却没时间去感受疼不疼。 绝望侵蚀着她的心神,她终于明白了身后那些东西为什么没有追上来。 它们都知道她打不开门,都知道她逃不出去。果然,当她再次回头的时候,赵海涛已经慢慢地朝这边走来,他脸上浮现一抹诡异无比的笑容,看得林翩翩心底发寒。 “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 可那些东西的动作并没有根据她话语中的拒绝被打断,刚才还在疼痛的脚踝被它们从后面抓住,力气之大让她根本挣脱不得。林翩翩双手使劲地抓着门,企图稳住自己的身形。她不敢回头看,害怕它们眼中兴奋的影子。 可林翩翩的手还是不断从门上滑落下来,她的十个指尖都在流血,新鲜的血红长印留在了门上,散发出新鲜的血腥味。 绝望几乎把林翩翩埋没,她浑身都在颤抖,可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 当最后一截指腹离开门上时,脚踝处的力量已经让她生不出反抗的念头。她惊恐于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恐惧的感觉犹如吸水后的棉花堵住她的喉咙,让她连求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就这样死去吗?林翩翩已经听不见那些奇怪的笑容了。 此时,她已经被拖离大门两米远了,那扇陈旧而厚重的大门,把她生的希望完全隔断。泪水从她的眼眶滴下,无声地落在地上。 林翩翩甚至能感受那些东西在撕扯她的身体,她几乎都要昏厥下去。 就在这时,就在她要被拖到院子中间的时候,那扇她怎么都拉不开的大门发出一声巨大的“轰”声,然后四分五裂地倒在地上,溅起一阵灰尘。 “咳咳,这里面的灰怎么这么重?”一道宛如清泉般的冷声从门口飘进来,听得林翩翩浑身一震。 是章迟的声音! 像是突然而至的惊喜,砸得林翩翩脑子晕乎乎的,但到底还是求生的本能战胜了迷茫,她又生出力气,大声喊道:“救命啊!” 喊出这声后,她就像是失去了水的鱼,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气。 章迟大力挥了挥飞溅在空气中的灰尘,这才看清了趴在地上的林翩翩。 她趴在地上抬起头,脸上是斑驳不清的泪痕,十分狼狈。而她的四周,是一群跟抬脚纸人妆容一致的“东西”,为首的脸上还能看出几分赵海涛的样子。 此时,它们站在林翩翩四周,正抬头看着突然闯入的章迟两人。 仔细瞅了几眼,章迟心底就有了计较。 除了不知变成什么东西的赵海涛,其他的应该是纸人。先前他和秦竹到在回来时就听到林翩翩的惨叫,循着声音过来看到大门紧闭的宅子时,他就猜到了大概。 其实也很好猜,赵海涛毕竟昨晚一夜没回来,而他出去的目的,不就是林翩翩要他去找宅子吗。 所以,这算是自食恶果?对于林翩翩其人,章迟并没有兴趣,对她的印象也不算好,不过,让他看着人去死他也做不到,更何况,还是在秦竹到愿意出手帮忙的情况下。 只是,他倒是没想到秦竹到竟然一刀一脚把门劈开。 秦竹到没注意到他心底的小小吐槽,只是冒出一句:“纸人?” 章迟倒是不意外,点点头,还补上一句:“这下,不用担心门被非自然力量关上了。” 可不是嘛,这四分五裂的门关上也阻挡不了谁的脚步啊。 第36章 他的新嫁娘(9) 门估计也很无奈,林翩翩心中的狂喜暂且不说,先解决面前这桩事才最要紧。 秦竹到说话的声音并没有被刻意压低,又加上门轰然倒塌后是随之而来的可怕寂静,因此林翩翩倒也听了个分明。 纸人?林翩翩心中一惊,即将得救让她脑中原先绷紧的弦缓和一二,这才分明自己先前忽略了什么。她用眼角余光偷偷地瞟了一眼,总算明白了秦竹到说的意思。 难怪这些丫环仆从的行为举止这么奇怪,这不就跟先前看到的纸人一模一样么。 还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 是纸人,章迟就觉得不难办。他毫不犹豫地拿出那把被判定为平平无奇的小厨刀,而秦竹到的黑色短刀也已出刃。两人对视一眼后向前走了几步,身后是倒塌的大门,林翩翩抬头看时觉得两人的身形无比高大威猛。 赵海涛脸色的笑容更加怪异,他声音宛如溺水的人发出,夹杂着水底深处的阴寒,听得靠得最近的林翩翩忍不住颤抖:“你们触怒了神,神会惩罚你们的。” 说完,他身子一软,整个人直挺挺倒下。 不仅如此,话音不过刚落,刚才还围绕着林翩翩的纸人们无风飘动,竟然一齐朝空中飘去。它们那张苍白染红的脸全都朝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院子里的三人,嘴唇蠕动,嘴角翘起,变成一个极为诡异的笑容。 章迟注意到,纸人们飘去的方向正是他们原先送嫁的方向。 不到一会,院子里除了他们三人,就只剩下一个不知情况的“赵海涛”。 让林翩翩陷入囫囵的境况就以这种奇怪的发展而结束,章迟总觉得这一切太过简单顺利,像是冥冥之中本人安排的一样。 事到如今,至少把林翩翩救出了,这对他们的下一步计划有用。 感受到安全后,林翩翩慢慢地坐了起来,泪痕还挂在她的眼角,她脸上还残留着惊慌,显然刚才被吓得不清。 两人也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一起走到已经不动的赵海涛身边,秦竹到已经蹲下来仔细观察。 “你看出什么了吗?”章迟收好厨刀,站在一旁好奇地问。 秦竹到用短刀在赵海涛身上戳来戳去,像是在检查。章迟倒也不急,看着他的动作,突然问了一句:“你本来的职业是什么?看起来挺专业的。” 秦竹到的动作一滞,抬头看着他。章迟被他看得有点尴尬,暗想自己是不是问到什么不该问的,暗骂自己嘴快,只得回个他一个呆愣愣的笑来。 只是没想到重新低头的秦竹到还是回答了:“嗯,总归也是跟死人打交道。”他知道章迟疑惑,但有些事并不是诉之于口,只得接着说,“赵海涛产生了异变,他现在已经不是人了。” 章迟看着地上赵海涛脸上不忍直视的妆容,问了一句:“他变成纸人了?” 秦竹到失笑地摇摇头:“那到也不是,他本来是人,应该是意识被侵入。你可以理解为他被某种东西控制住,失去了本我意识,躯体还在,但是属于他的灵魂已经消失。” “哦,明白。”章迟看了眼林翩翩,问,“他是为你而死的吧?” 林翩翩下意识地就要否认,只是在触及到那双浅琥珀色眼眸时那些准备好的说辞突然就说不出口。 不过她的沉默算是默认了这一切,章迟不知该说赵海涛可怜,还是说林翩翩可恨。但转念一想,每个人的背后都有自己的故事,他看到的或许只是最为简易的一面。他不是圣人,也做不到站在任何一个位置上去指责他们。 就当是刚才没问吧。 赵海涛自然是救不活,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完成任务才能活下去。 “从这两天的情形来看,纸人并不具备攻击行为,当然,这也可能是它们没打算攻击我们,毕竟样例太少,并不能直接推断为结果。”等秦竹到看完现场,章迟也开始总结。 这个宅子的格局确实跟他们昨晚住的宅子一样,想必是赵海涛在林翩翩的示意下,也去按照秦竹到说的办法想获取宅子的使用权,成为这里的主人。唯一不同的是,秦竹到当时成功了,而赵海涛显然是失败。 章迟没有时间唏嘘,因为过了今天白天,晚上月亮一出,那些死去的新嫁娘会再回来。前两次的回归没有出事,并不代表今晚不会出事。 最可怕的事情永远都不是连续不断的灾难,而是当你放松警惕时,敌人突然给你致命一击。章迟有种感觉,今晚将不会是平凡的一夜,哪怕他们缩在秦竹到的宅子里不出来。 留着他们的时间不多,章迟有了一种紧迫的感觉。 “不用怕。”秦竹到直起身,见他面色不好,以为他是害怕今晚的危险。 被他误会,章迟下意识地绷紧脸皮,摇摇头:“我没有害怕。” 秦竹到还是一脸冷漠的表情,但章迟现在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他的情绪变动。例如,他现在的回答“哦”,意思就是他以为自己在佯装坚强。 时间不多,章迟不想跟他讨论怕还是不怕,跟那种心中不祥不安的感觉相比,这些都是次要的。 “谢谢你们救了我,有什么需求就尽快说吧。”林翩翩慢慢地站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语气放得很恭敬。 章迟倒也不客气,直接说道:“跟我们去镇长家,打听一些事情。” 镇长家?林翩翩诧异:“需要我怎么做?” 章迟说:“找到人,诱惑他。” 林翩翩:??? 章迟见她一脸懵,暗想她刚才是不是被纸人们吓傻了。于是,他只好语气放缓放慢,说:“就是利用你的能力,让我们待会抓住的目标说出真话。” 林翩翩这下震惊了:“你怎么知道我的能力?”她记得她没说过啊,赵海涛也不会透露的。 章迟一脸淡定:“因为你看我跟秦竹到的表情是势在必得。”这就是章迟猜测她能力的最直接因素,总不能她单纯靠自己的魅力就能让他和秦竹到如赵海涛那样俯首称臣吧。再说,赵海涛那副舔狗的样子,一看就是被迷了心窍一般。 他可记得,在无限游戏世界,可是什么情况都会出现。因此,章迟猜测林翩翩的能力应该是魅惑有关。 看着林翩翩震惊的模样,章迟也不怕她否认,而是又抛出一个炸弹:“你的脚踝是不是出现了异常,如果是的话,你应该是被标记了。” 标记?林翩翩有点不明白这个意思。但她还知道低头去看,等看到脚踝现在的场景时,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她原本白皙无瑕的脚踝肌肤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疹子,叠加在一块宛如鱼鳞一般,还是肉红色的。只看了一眼,林翩翩就被自己的恶心得反胃。 这下,章迟倒是有点可怜她,忍住生理的某种不适,出声安慰:“所以,你只能帮助我们尽快完成这个任务,找到根源,你身上的问题才有可能被解决。” “无限游戏世界可以给任务完成出去后的人留下后遗症不管的。”林翩翩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有点拗口的话,站直身体直视着两人,“所以,即使我帮助你们顺利完成任务,而我也可以回到现实,但是如果我脚踝上的标记没有在这里被处理完毕,那么,下一次的无限游戏还会把我重新拖入到这个世界。” 这是事物之间牵扯的力量,林翩翩知道这些还是归结于她在第一个世界的遭遇。那是个充满诅咒的世界,而她们当初拿的也是存活任务。她们小心翼翼地躲避诅咒,最后成功地跟着其他人的任务完成脱离那个世界,当时她们还为中了诅咒还没死亡的朋友庆幸呢。可是,到后来,她们才知道那个朋友又被拖入了同一个世界。 而这次很不幸的是,已经中了诅咒的玩家一到那个世界直接被诅咒灭杀。所以,即使章迟跟她说这些,林翩翩在得知自己受到这里的标记后却并不看好自己能得到的结局。 章迟微微皱眉,他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遭。 “你没有选择。”秦竹到的视线有些迫人,林翩翩下意识地就不想跟他对视。 秦竹到继续说道:“是今天死,还是以后可能会死,你知道怎么选。” 虽然他话是这么说,但看他的表情,章迟敢肯定他的意思应该是林翩翩要是不帮忙的话,秦竹到就会送她现在去死一死。 好像有点残忍?但章迟莫名觉得有点霸气怎么回事。 林翩翩倒也不傻,知道现在没有选择,而她所说的那些也不过是想得到更多的承诺而已,只是没想到被秦竹到三言两语就打散。 她的情绪平复得很快,脸上还挂着泪痕,笑容已经比花还灿烂:“嗯嗯,那我就跟着两位哥哥混了。” 章迟再次被她的厚脸皮所震惊,原来竟然还有人能转换得如此之快? …… 三人从宅子里出来,总算朝着先前设定好的目标去了。 镇子不大,他们现在所走的也是主街道。镇长家很好找,只需要让林翩翩使用两次能力,就能从当地居民的口中得出位置。沿着主街道一直往前,走到底就是镇长家。 “所以,这就是镇长家?”章迟第一次对人的住所陷入沉思,还不忘问秦竹到,“你先前占据宅子使用权就是来这完成的?” 秦竹到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不是,我是在镇长办公的地方。” “哦…”他的回答没有减少章迟的惊讶,“你说这是祠堂我可能会信,但你说这是镇长家我就不信了,难道镇长还是修行之人吗?” 这个,就要问被他们一路拖来的人了。 林翩翩眼底起了漩涡,语气温柔无比:“你告诉我,这里真是镇长家吗?他家怎么修建成这样?” 跟来的人看着她的眼神一脸痴迷,回答:“这就是镇长家,因为镇长要带我们一起长生啊。” 啥??? 别说章迟,就连林翩翩都要以为自己听错了。倒是秦竹到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挥手:“放了他吧,问不出什么了。” 林翩翩现在格外听他的话,语气温柔不变:“好了,你可以回家睡觉去。”然后,刚才那人就真的转身走了。 章迟望着面前建造得跟祠堂一样的房子发愣,喃喃道:“这不是无限游戏世界吗,我怎么感觉误入修仙画风啊?”话虽是这样说,但他还是很快接受了这一事实。 看样子,问题明摆着就出现在这。 上午他们已经送嫁完毕,所以说一直到新嫁娘出现前,他们的行为都不需要受到送嫁人的限制。 地方已经找到了,那么,怎么进去就是个问题。这里看起来是个祠堂吧,但又是镇长家的屋子,门口还有把手的人,就这么堂而皇之走进去是不可能的。 现在又是白天,秦竹到的“飞檐走壁”也毫无用武之地,至于林翩翩,她的能力也有要冷却的时间,把这里所有人都魅惑完根本不可能。 守在门口的两人已经注意到这边站着的三人,林翩翩除了魅惑能力,武力值跟菜鸡没什么两样。毕竟对她来说与其自己动手,还不如魅惑两个玩家为她服务来得快活。 “怎么办啊?”林翩翩看着门口朝这边警惕的人急了。 就连秦竹到,也罕见地皱起眉头,总不能提着短刀冲进去吧。 章迟沉默了几秒,在林翩翩的催促下总算想到了一个主意。 门口的看守人已经过来了,魁梧的身躯挡在三人面前,林翩翩下意识地往两人后面缩。 章迟露出一抹职业化的微笑,脸上表情无懈可击,说:“两位大哥,我们是送嫁人,麻烦你们跟镇长说一下,我们送嫁后得到那位的新指示。” 果然,魁梧的看门人怀疑地看着他们。 章迟一把把林翩翩从后面拉出来,不慌不忙地说道:“你看,这就是那位最后指定的新娘,漂亮吧?” 作者有话要说: 林翩翩哭泣:不,我情愿我丑! 第37章 他的新嫁娘(10) 看门人长得五大三粗的,此时正瞪着章迟三人不说话。 林翩翩没想到自己会被直接拉出来,但章迟都这样说了,想必是有了计划,再说,她也没有反抗的机会,只得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她本来长得就是偏娇媚型的,即使这个笑容在章迟看来有点不忍直视,但还是把面前的两个汉子看得红了脸。 “那位指定的新娘?”其中一个国字型脸的人怀疑地看着他,没轻易相信。 章迟脸上表情不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不信的话你问问你们的镇长?” 看他这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两人刚才的怀疑都动摇起来。 “你在这等着,我去里面问,不能随意进出。”另外一个看门人防备地说道,还不忘叮嘱自己的同伴,“你在这看着他们。” 说完,就进门而去。 国字脸看门人站在那宛如一堵墙似的,除非先前看到林翩翩的样貌后有点失态后,此时倒是目不斜视。 章迟朝林翩翩使了个眼色,然后就看到她上前一步。 林翩翩直视看门人的眼睛,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温柔,若是仔细看时便能看到她瞳孔周边浮现一圈奇怪的光圈,接着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妩媚无比。 “我们想进去,可以吗?”她靠近看门人,拖长的语调像棉花糖般黏腻。 国字脸看门人神色一阵恍惚,他觉得眼皮子有点重,等他眨了下眼睛,只觉得眼前的美人格外诱人,让他生出一种心甘情愿为她趋势的感觉。这种感觉植根于内心深处,竟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一般。 “可以,你跟我来。”他呆呆回了句,随后还真的带起路来。 林翩翩见大功告成,只觉自己付出颇多,当下得意了两句:“走吧,还是这种办法好吧?” 章迟认同地点点头,她此时若是有尾巴的话估计尾巴都能翘起来。 秦竹到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跟在后面,视线在各处打量。三人先前本来就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现在跟镇长家的看门人堂而皇之地进去,因此周围偷偷打量这边的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成功进了大门后,守门人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还是用林翩翩的能力,诱使他如常在门口守候,等他们出来后再放行。至于另一位去通报还未回来的守门人,等他们回来再进行处理。 “你怎么不把他如赵海涛一样控制住?”进了大门,章迟发现遇到的都是些零散的丫环仆从式样的人,他们只需要低头走路,其他人也不会上前询问,问了也可以说是镇长有事召集。 章迟问的声音很低,刚好够林翩翩听到。 可能是一起经历过事情,林翩翩对他的一些问题倒也没有像之前那般排斥,她听了后暗自翻了个白眼,余光瞅到秦竹到冷峻的侧脸,这才斟酌着回答:“使用绝对服从的次数有限,而且需要特定的条件,再说,对一个守门人如此也不划算。” 说话间,三人正在走的长廊已经过了一半。诺大的镇长宅子,没想到走动的人竟也不多,他们一路走来倒也顺利。 “什么条件?”安静的环境下,章迟总想说些什么消磨时光,特别是他自己也很好奇的时候。 不知怎么的,他感觉林翩翩看向他的眼神有点奇怪,像是欲言又止。 不能说?这样也正常,毕竟是她的能力。想到这,章迟正准备岔过这个问题。 他还没说话,就被林翩翩的回答惊得差点岔了气。 只见林翩翩习惯性地捋了捋头发,眼神宛如带着钩子一般:“倒也不是不能说,绝对服从的特定条件需要双方正在交合。” “什么交合?”可能是走路的速度有点快,章迟有点没反应过来。但也不过是过了两秒,他就无师自通其中的意思。 “咳…咳…”章迟捂住嘴拼命地压制住咳嗽声,显然是被惊到。 说完后,林翩翩像是彻底在他们面前抛开底线,干脆说道:“是你问的啊。”她本来还想开玩笑地问章迟想不想挑战一下,但秦竹到冰冷无比的眼神让她立刻放弃了这个自寻死路的想法。 算了,算了,还是惜命要紧吧。 “地方快到了。”章迟自动跳过这个话题,实在是林翩翩的回答太过劲爆,让单身多年的他无所适从。 【这样说来,确实不适合对看门人使用这项能力,毕竟时间也不允许不是。】章迟暗搓搓地想,随即感叹自己的思想不纯洁了。 秦竹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只是说:“到了。”然后,不动声色地把两人隔开来。 林翩翩像是意识到什么,畏惧地看了秦竹到一眼,然后乖觉地站在另一边,跟章迟保持距离。三人之间仿佛形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唯有章迟一无所知,注意力在面前的屋子前。 准确地说,他的注意力完全被从屋子里散发的气味所吸引住了。 是一种淡淡的腥味,之所以能吸引他的注意,完全是因为这个腥味让他感到熟悉。 是他在现实生活中一直想找到的那种香味中的腥味,此时,覆盖着它的香味完全不在,一种纯粹而又独特的腥味充满了他们所处的整片空间。 腥味在鼻尖滑过,很快进了众人的鼻腔,明明是腥味,可却又一种让人着迷的感觉。 这种感觉把章迟拉到第一次见到作为新娘的小姑娘的场景记忆中,在被新嫁娘时,他从小姑娘的身上也闻到了这种味道。甚至是,当他把纸人破坏成碎纸时,也在纸片上闻到同样的味道。 这些味道有浓有淡,但毫无疑问是同一种腥味。 这些之间有着怎样的联系?从现实中的香味剥离开来的腥味,再到本次无线游戏世界中现在所闻到的腥味,这些味道像是变成一道道丝线,在章迟的脑海里缠绕,让他思维十分混乱。 “你怎么了?”秦竹到感受到他的心绪很是不平静,问道。 雪水般的声音把他的噪意暂时抚平,章迟稳住心神,这才说:“没什么?我们就这样直接进去吗?” “什么奇怪的味道啊,难闻死了。”林翩翩小声地抱怨,她总觉得这个味道给她一种不祥的感觉,但偏偏身处其中,到处都是这种味道。一想到浑身都沾满了这种奇怪的腥味,她就觉得恶心得慌。 “像是某种鱼腥味。”秦竹到不确定地回答,“还是继续躲起来,屋子里面有人。” 有人?章迟吓了一跳,通过“催眠”守门人来到这里,说白了就是偷溜进来的,听到秦竹到这话,顿时就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他们现在所处的也是在宅子后面的一个院子里面,这里的建筑风格有点老旧,很像古时候私家园林的感觉。一般假山是园林环境的必备设施,他们一到这里自然也不会傻愣愣地站在院子中间“谈天说地”,早就在第一时间跟着秦竹到躲在假山里面。 也是凑巧,假山上有几个被岁月侵蚀的小洞,十分便于他们观察对面的屋子。 章迟是半蹲着“偷看”的,听到秦竹到的话后,好巧不巧地,刚才还房门紧闭的屋门真的被人从里面推开。为首的,正是先前进来通报的守门人之一。 “好险。”章迟暗暗地说了句,若是他们一开始就因为好奇这种味道而直接打开屋门,估计会跟里面的人撞了个正着。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正面冲突也不利于他们继续调查。 他们现在的身份还是送嫁人,根据这两天的事情发展来看,他们成为送嫁人跟这里的镇长有很大的关系。若是屋子里有镇长,在知道他们是私闯进来后,说不定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这样想着,一边庆幸的同时,章迟强迫自己平心静气下来,就连那股淡淡的腥味,他都不去追问秦竹到是否知道是哪种鱼腥味,只一心看着对面打开的屋门,竖起耳朵试图去听到什么。 守门人出来后,他的手上像是提着一个食盒。 【难道是进去送饭?】章迟有些疑惑,总不会是镇长在里面忙工作没有时间去吃饭吧。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章迟对自己现在的发散思维失笑。 林翩翩看到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不明所以。 接着看下去,章迟就知道守门人肯定不是去送饭,因为自守门人出来后,从里面陆陆续续出来了七八个人,而且每个人的手上都拎着一个食盒。食盒的样式并不统一,但看出来里面像是装着东西一般。 总不能这么多人给镇长送饭是不,章迟再次对自己在这种时候还发散的思维无语,然后又忍不住拍了光洁的脑门一下。 假山离对面的众人并不近,除了能看到他们拎着食盒,并不能听到他们正在说什么。章迟努力去看他们说话时的唇形,可惜的是他没学过唇语,很遗憾不能从中得出一些信息。 那些人还在门口说话,只见其人不问其声的情况让章迟有点着急。 一阵风吹来,假山前边的小池塘水面荡起一阵浅浅的波纹。随着这阵风,那种淡淡的腥味几乎是扑面而来,不仅如此,章迟还从里面闻到了另外一种味道。 是血腥味,这血腥味与先前的腥味糅杂在一起冲进鼻腔,脑子宛如灵光迸发,章迟竟然闻出了这是哪种味道! 第38章 他的新嫁娘(11) 章迟现在用半日的时间去试图重现这种味道,他利用各种材料试图去提炼这种味道,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味道是否是食材的原始味道。直到血腥味夹杂着这种味道随风飘荡过来,在光线暗淡的假山里,在福至心灵中,他惊觉自己先前误入了盲区。 这明明就是在杀鱼时才会有的味道,当鱼因为失去生命流出血液,特有的鱼腥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行为一种常人不爱闻的腥味。 虽然飘荡在空气中的味道与杀鱼时散发的腥味还是有所不同,但是它们的本质却是一样的,都是一样来自于水中,是鱼类特有而独特的腥味。 “难道先前觉得跟深海鱼胶的气味有点相似,原来这不是深海鱼的味道,而是淡水鱼的。”章迟喃喃出声,没有看到另外一边秦竹到眼里赞赏的眼神。 一瞬间,章迟想到了送嫁时新嫁娘轿子入水的场景。准确地说,他想到的是那河水。 很明显,那应该是这镇子周围唯一的淡水河。早在一开始,秦竹到就摸清了这边的地形,这倒也不难,在获得宅子使用权的同时获得一副这里的地图不是难事。 章迟回忆起那副地图上的内容,地图绘制的很简单,也不知是何人所绘画,只用了寥寥数笔就把他们现在所处的镇子被一条交合的河岸线酷似弯月的淡水河环绕景象简单呈现出来,这里居民生活跟淡水河的各个支流密切息息相关。起先,见识过现实生活中无数动人心魄的山川河流,章迟对这支形状稍显特别的淡水河并不感兴趣,因此也不过扫过一眼而已。 但现在,就在对面的人谨慎地关好屋门,又有两个人熟练地看守在门外,而其他人满足地拎着食盒离去的时候,章迟却不知怎么就是觉得屋内应该有关于这个世界的关键信息的强烈预感。不仅如此,他还觉得这一切跟那条不知名的河流有关。 林翩翩有点紧张地看着对面的情形,她想问下接下来怎么办,就看到章迟瘫着脸又在发呆。要不是先前章迟救过她,她估计很难想象这就是许甜意嘴中的大佬。有点烦躁地挠了下脚踝,一想到自己被莫名地标记,林翩翩就恨不得现在知道所有的真相,早些解除标记才好。 许是林翩翩的视线太过直白而强烈,章迟总算有了点反应。 章迟往秦竹到的身边靠近一点,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对面,小声说:“我们去对面看看?”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低得秦竹到要低下头离他更近一点才能听清。 从林翩翩的这个角度来看,更像是章迟在向秦竹到投怀送抱一般,她的小腿抖了抖,在秦竹到冷冰冰的视线到达前自觉地低下头,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章迟一无所知,还以为秦竹到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接着说:“我觉得屋子里应该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嗯。”秦竹到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简练,今天的章迟却从里面听出某种特别的情绪来。这种情绪让他觉得很陌生,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但身体却下意识地离开一些。 昏暗的环境下,秦竹到眼底的情绪看不分明。 林翩翩的呼吸声都不自禁地放缓,幽暗的假山里面显得更加安静。 “他们都走光了。”已经把注意力重新放在外面事物的章迟发现了这一点,悄声地说,“我们过去瞧瞧。” “需要我的能力吗?”林翩翩的语气有点犹豫,她能力冷却时间还没过,再次蛊惑陌生人的话估计会力不从心,更何况那屋门口仍是有两位守门人。但有点急于证明自己的价值,即使如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章迟正准备说话,就听见秦竹到微不可闻地回了句:“不需要。”还没等他仔细问,就感觉不远处熟悉的气息在几秒间消失。 然后,就听见林翩翩压抑不住的惊呼声:“快看!” 林翩翩的动作实在是太大,即使是在昏暗光线下的假山离,章迟也第一时间顺着她的动作朝先前能看到对面屋门的洞口看去。这一看,两人都差点惊掉下巴。 只见秦竹到身形恍如鬼魅,从这里到对面屋门其实还隔着个小池塘,少说也有800米的距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几乎是在守门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已经一刀劈了过去。 这么残暴?!林翩翩已经下意识地捂紧嘴巴,像是怕下一个被劈就是自己一般。可章迟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本能地觉得他应该不是想把那两个人直接劈死。 果然,想象中的血腥画面没有发生,从章迟这边只看到秦竹到的胳膊微微倾斜了一下,然后就看见两个守门人软软地倒了下来。 【原来是用刀背劈晕了。】不知怎么,猜测到这一点的章迟嘴边泄出一抹笑意来。 “走吧,我们抓紧时间。”章迟起身朝旁边的林翩翩说道,他快速地找到假山出口朝外面走去。林翩翩懵逼地紧跟其后,很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出来。 被外面的风一吹,林翩翩对面不改色地走向秦竹到的章迟肃然起敬。 【呜呜呜……我再也不打他们两人的注意了,太可怕了。】林翩翩很确定如果秦竹到劈的是自己,那么她肯定会死得不能再死。刚不久才遭遇了生死之间,现在又被这种场面震撼,她第一次察觉出赵海涛的好来。 可惜的是,赵海涛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杂七杂八地想了这么多,林翩翩不远不近地缀在章迟后面,俨然是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 秦竹到照常是一副冷脸,见两人过来不过扫了一眼,说:“进去吧。”看都不看地上的两位看门人。 应该是先前来这里的人取到了想要的东西,刚走是不会这么快回来。章迟眼尖地看到躺在地上两人胸膛有着微微的起伏,再次看向秦竹到的眼神更为温和。 别看他先前处理纸人的时候干净利落,但是一涉及到活人身上,哪怕知道这里是无限游戏世界,他的思想更多地还是受到现实生活的影响。更别说,在上次世界出来后的遭遇,让他产生了一种这些无限世界很可能跟现实世界是融合的想法。 他们现在所处的院子不大,除了一个池塘和假山,就是两边的长廊,一览无余并没有其他的装饰。看样子,这里根本不像是用来住人的,章迟对屋内的情况更加好奇了。 暂时没人过来,章迟对秦竹到推门的举动更加放心,倒是林翩翩紧张地看着四周,但他总觉得她是在谨慎地看着秦竹到。 “吱呀”的声音打断了章迟的思绪,他的注意力立马被接下来的事情吸引住。 有秦竹到打头阵,两人就顺其自然地在后面观望四周。 屋门一被推开,章迟就被里面冲出来的血腥味差点呕住,林翩翩的脸色都白了起来,倒是秦竹到仍旧是面不改色,不慌不忙的样子。 在假山里闻到的那丝奇怪而熟悉的味道在这里嗅得极为明显,简直就跟在往他鼻腔立马钻似的。章迟伸手在鼻子前挥了挥,才感觉能勉强正常呼吸。随即,屋里的情形跃入三人的眼里。 屋里并不黑,相反地,四周都点上了油灯。一盏接着一盏的油灯放置在房间四周的架子上,把这里映照得恍如白日。油灯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油,点燃后的灯光透着淡淡的蓝色,十分诡异。 但让三人觉得更诡异的并不在此,而是房间里的构造。 如普通房间里的一应摆设这里全都没有,而是房间的地面被挖成一个水坑,水坑边竖着四根巨大的柱子,从柱子上延伸出四条粗壮的铁链,四条铁链的一端汇集般地没入水中,像是在束缚着什么东西。 章迟忍不住走近点看,就看见水面泛着淡淡的红色,先前浓郁的血腥味和鱼腥味就是从这里面散发出来的。 “里面是什么?”越靠近这里,林翩翩觉得脚踝处的痒意更深,像是有虫子想要从里面钻出来似的,这股痒意深入骨髓,让她几乎眯了心智。 章迟正谨慎地观察着水面,在考虑如何安全地得知水下情况。当然,他没有让秦竹到冲锋陷阵的打算,还拉着秦竹到往后面退了两步。 水下的东西,让他本能地想要远离,好奇心与本能相互拉扯,章迟心里像是被一只猫爪在上下挠动。还没等他想出个一二三来,就看见林翩翩朝前面走了几步,他正纳闷呢,又看见她身子在往前倾斜。 她想往下跳! 脑中警铃大作,章迟反应十分迅速,他顿时上前一步,一把把林翩翩往后面一拉。 “你是不是疯了!”林翩翩突如其来的行为令章迟十分恼火,两条眉毛简直都要皱成一个“川”字,打破了他一贯以来清冷的神情。 被他这样一拉,林翩翩失去的心智本来就回了一半,又被他在耳边如此呵斥一声,理智就全部回笼。林翩翩眼中全是惊惧,脸色血色全无,嘴巴上下抖动,面对章迟的质问就是说不出话来。 看到她吓成这样,章迟就知道刚才的事情恐怕也不是她本我意识想要如此的。 “你也不要上前。”察觉到秦竹到也往前走了一步后,章迟下意识地拉住他的手往后。 章迟手心冰凉,在林翩翩遭受如此诡异事情的情况下,对自己此时这样紧抓秦竹到手掌的行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以为他遭遇到了跟林翩翩一样的情况。即使不知道秦竹到为什么会遭道,但还是第一时间想要拉他回来。 秦竹到顿了一下,随即回头,轻声地说了一句:“不用怕。”说完,还伸出另外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 章迟皱着的眉头还没松开,但看他眼底一片清明,知道他是真的有把握,这样慢慢地松开。只是,等秦竹到再次前面水池走去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件事情。 他好像…看到秦竹到笑了? 【真是紧张傻了,连表情都能看错……】如此这般想了一通,他脑子一拐弯,紧张地看着秦竹到接下来的动作。 仍旧是那把漆黑的短刀,短刀一出鞘,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劈开一点。秦竹到弯下腰,接着是短刀入水,然后被他当做棍子一般在泛着血色的水中搅动。 章迟随后上前,站在秦竹到有些紧张。林翩翩也大着胆子朝前走了一步,总感觉还是站在他旁边更安全一些。当然,她离秦竹到足足有好几步远。 虽然不知道秦竹到为什么这样做,但章迟没有多问,而是安静地等待。 满室的烛火里,三人脸色各异,但均把呼吸放缓。 散发着血色的水在短刀的作用下泛起一阵一阵的涟漪,血腥味更加浓郁起来。四周的铁链无风自动,水底的东西像是想要钻出水面。 随着时间的拉长,章迟算是彻底明白了在现实生活中遇到的那种味道从何而来,正是因为这样,哪怕知道水底可能存在着危险的生物,但满腔的好奇心仍是趋势着他往前看。 终于,在秦竹到大力地搅动几下之后,然后他后退一步,一个奇怪的生物从水底艰难地游了起来。 章迟眼睛微微睁大,努力看清面前的存在。 看了几秒,他的嘴巴张大,嘴角忍不住抽搐几下,看向秦竹到,发出疑问:“这是美人鱼?还是男的?” 不怪他如此惊讶,因为浮出水面的生物有着一条长长的鱼尾巴,显示着它的种族特征。至于是男性,也是因为裸露在外的上半身显露的是男性特征。 这是一条十分狼狈的美人鱼,浑身伤痕累累,鱼尾的鳞片都掉了不少,更别说肌肤上的血肉都在泛着血丝。 林翩翩也没想到这种屋子里还藏在这样一条鱼,此时,这条鱼正睁着眼睛看着他们,眼睛里有着好奇、惊惶、甚至还有害怕。不可否认的是,这条鱼长得还算眉清目秀。 秦竹到收回短刀,这才回答章迟的疑问:“不是鱼,是神。” 神? 这是章迟第二次在跟无限游戏有关的情况下听到这个字眼,钱雄他们先前说这是神的游戏,现在秦竹到有说这条鱼是神,这两个神之间会有什么关系吗? 说实话,章迟真的迷惑了。 第39章 他的新嫁娘(12) 面前的人鱼“神”正呲牙防备地看着他们,它浑身看起来真的没有一块好肉,鲜血还在从血肉里流出融入到池水中,给水面增添血色。 章迟多看几眼这个所谓的神,就觉得自己可能要很长时间都不想去吃鱼肉了。 “神力已经没有。”秦竹到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说话的声音没有半点情绪波动,“被污染了。” 章迟还处于迷惑状态,但还是凭着本能问道:“这真的是神?我们神话中的那些神吗?” 许是秦竹到的心情还不错,他侧着头,似是把他的话放在嘴里嚼了一下,回答:“当然不是,这是无限游戏世界中所谓的神。”怕他不理解,耐着性子解释,“准确地说,是用无限游戏世界的本我力量凝结出来的神,一般情况下,它会根据世界特点,以某种形态出现,嗯,你可以把面前的这位理解为这里的河神。”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虽然他是在解释这里的“神”的由来,但是章迟却敏锐从这些话中捕捉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如果由无限游戏世界的本我力量凝结出来的“河神”可以被束缚,那么,控制这个游戏背后的“神”呢? 或许秦竹到只是无意透露这个信息,或许他是有意的。但章迟的心还是砰砰乱跳起来,总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某些不可言说事情的边缘。 章迟很认真地看了秦竹到一眼,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但很可惜的是,此时秦竹到已经把正脸看向人鱼神,只留给他一个线条冷硬的侧颜。 秦竹到到底是什么人?是因为他经历过很多无限游戏世界才知道这么多嘛?章迟不知道,他也没有任何理由,任何立场去问。 “如果它是这里的河神,为什么会被束缚在这里?”林翩翩大着胆子问,眼前的一切已经超过了她的想象。 秦竹到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重新抽出短刀,漆黑的刀刃似乎能把空间周围的光线都吸收进去,只在刀尖的位置泛着冰冷的光。 【什么鬼?难道秦竹到想直接劈了这个河神?】林翩翩大骇,已经自主地把河神跟面前的人鱼对上号。 章迟知道秦竹到不会伤害面前的河神,原因很简单,他们好不容易来到这,见到这看起来就很像是破题线索的人鱼,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现就大开杀戒。再说,要是直接把它处理掉,那他们还来这里干嘛。 于是,在林翩翩不知如何是好的情况下,章迟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不动。 林翩翩:为什么他们都这么淡定啊! 这把看似普通的短刀再次证明了它的不简单,至少章迟从来没看到谁能用一把短刀轻易斩断四条如成人手臂粗壮的链条。甚至不能用“轻易”这两个字来形容,按照他的想法,这看起来简直就跟切豆腐容易。 林翩翩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在这个无限游戏世界遭受到的一切,只得呆呆地站在一旁,努力减少存在感。 而此时,章迟却想起了自己放在衣服口袋里那把被称为是“平平无奇的厨刀”。 好吧,跟刚才大发神威的短刀相比,他的小厨刀确实称得上是平平无奇。 秦竹到的速度很快,他先是切豆腐般地把四条链子切断,然后又用短刀切了一段链子下来,接着跳下血水池用手上的链子把人鱼神给捆了起来。 捆?捆了起来?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奇怪了,林翩翩已经自觉地闭紧嘴巴,全当自己在放空。 章迟没想到秦竹到办事干净利落到这种程度,那链子既然能束缚住人鱼神,那么把他捆起来也不成问题。有问题的是,他没搞懂秦竹到怎么会有这么的力气,毕竟那链子看起来重量就不轻,而且他看到链子一上人鱼神的身上后,它的身子又往水里沉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秦竹到又从水里出来,站在池子边,双手毫不留情地一拉,一条极为狼狈的人鱼被他如落水狗一般拉了上来。 章迟低头瞅了这位人鱼神一眼,觉得它应该是活得最憋屈的神了。 好像事情都被秦竹到做完了,章迟体会到了躺赢的感觉,他再次看了一遍屋子四周的环境,然后快步走到放置着很多盏灯的架子前,果断伸手在架子上选了两盏最符合他审美的灯来。 他往回走得很稳,不会把灯油洒掉,因此重新来到秦竹到旁边时,手上灯仍旧泛着微蓝的光。 光一接触到人鱼神,章迟就看到了它眼睛的变化,不由得啧舌道:“果然这光也是束缚它的。”见秦竹到朝自己看来,他不由得解释,“我是怕它跑了!” 秦竹到定定地看着他,没说话。 【毕竟是神啊,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万一暴起伤人怎么办。】章迟可知道兔子临死前都可能有致命一击。秦竹到看起来是很强,但他有时候也总想帮着做些什么。 “走吧。”见秦竹到轻易地把神志不清的人鱼神拎了起来,章迟催促道。 就这样,秦竹到拎着尾巴还耷拉在地上的人鱼神,章迟紧跟其后,林翩翩茫然地跟在后面,三人穿过长廊,然后顺利地出了镇长宅子。 说来也怪,这一路走来竟然没有遇到一个人拦他们,更别说早就被林翩翩蛊惑住的最外面守门人。 “我们就这样成功了?”直到回到秦竹到所拥有的宅子,林翩翩才恍如从梦中惊醒。 一如既往的,林翩翩的问题秦竹到是不会浪费时间去回答的,因此她问了之后没有下文也不生气,而是好奇地上前去看着被秦竹到扔在地上的人鱼。 “确实有些惨。”林翩翩看着被粗暴对待的河神,由衷地觉得先前秦竹到对自己的态度还算好。 倒是章迟,看见地上沾染上的血迹,问:“就把它这样放在地上,不会干死吗?”人鱼也算是鱼类吧,脱离了水能活吗? 秦竹到放下人鱼神就进了厨房,也不知道去拿什么。章迟正想跟上去问,正好看看能不能把厨房里的水缸拿来,试试看能不能把人鱼养活。 还没等他有所行动,宅子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传来声音:“开下门,我们回来了!” 是钱雄和许甜意的声音!要不是两人突然回来,章迟几乎都要忘记两人的存在了。 林翩翩还在弯着腰低头看人鱼,章迟只好暂时放弃去拿水缸的想法,先去开门。毕竟是河神呢,缺了这么一小会的水,应该死不了吧。这样想着,他心安理得地去开门了。 不过,开门后,迎接的是两声不约而同的“卧槽!” 许甜意:“卧槽!哪里来的新物种?” 钱雄:“卧槽!怪物!” 面前两人的灵魂发问,章迟又把先前秦竹到说的话向他们重复了一遍,加上林翩翩在旁的细节补充,两人的表情从震惊再到懵逼,然后露出一副“大佬,我不得不服”的表情。 章迟摆手:“是秦竹到做的,我只拿了两盏灯。” 许甜意不以为然:“一样,都一样嘛。” 章迟疑惑:我忽略了什么吗? 刚冒出的念头被许甜意后知后觉的低呼打断:“等一下,你刚才说这个是这里的河神?”说完,还蹭蹭地倒退两步。 章迟点头,问:“有什么不对吗?” 许甜意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目露敬佩:“大佬,你们真是大佬啊,连河神都搞来了!” 钱雄认真地点点头,两人忍不住对视一眼,恨不得仰声长笑:“躺赢的感觉真好。”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下,轮到章迟迷惑了。 章迟迷惑的时间不长,因为许甜意开始巴拉巴拉地两人打听到的消息说了。 许甜意的能力是感知鬼物,但她对人的恶意也能察觉一二,这就养出了她善于在各种各样的人之间打听出想要的消息,而钱雄正好把这些消息整合,然后拼凑出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 总的来说,从打听来的消息来看,事情的发展真的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这是一个关于人想要长生的故事,事情的起源来源于镇长,准确地说,是来源于镇长的女儿。 一个河神跟人类相爱的狗血故事,故事的前期确实狗血,无非是种族不同难以在一起,但故事后期的发展却不是棒打鸳鸯,而是镇长发现了河神的存在,不但没有敬畏后,反而联合全镇的居民,去捕获河神,以此来获得神力用来长生。 “胆子也太大了吧。”林翩翩再次被震惊,她已经麻木了。 镇长的胆子确实大,他不仅胆子大,而且脑子也不差。河神毕竟是神,掌管着镇子周围的水系,有着凡人无法匹敌的神力,想要捕获的话无异于是痴人说梦,更别说,人类天生有着对未知力量的畏惧。 但章迟也知道,当一个人对某种东西的渴望达到顶峰时,他会用尽一切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当个人的力量不够时,他甚至会拉上所有人。 章迟知道,从镇长的这个办法里可以找到他们这次任务完成的关键。 第40章 神的新嫁娘(完) 镇长的办法是什么,从许甜意和钱雄这里暂时无法得知。两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听出这些实属不易,说完这些后,两人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视线落在秦竹到身上。 章迟沉思几秒,也把眼神落在他身上。 林翩翩跟随大流,瞄了几眼秦竹到后就移开视线。 秦竹到:“你们看我干什么?” 空气一度十分尴尬,章迟摸了摸鼻子,脸上神情温和:“我们是想问你接下来该怎么办?”眼见着他脸上的表情有着一丝龟裂,赶紧补充,“我觉得为今之计还是先去找镇长。” 本来,他们今日也是要去找镇长的,但没想到镇长没找到不说,反而把这里的“河神”给绑架过来。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人鱼神,章迟觉得搬来一个大水缸刻不容缓。 秦竹到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人鱼神,躺在地上的人鱼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是忧,反正不好看。 “我们去送嫁的河边。”秦竹到把放在地上的锁链一拉,又把可怜的人鱼提拉起来。 送嫁的河边? 林翩翩觉得自己的脚踝处更痒了,忙问:“去哪里干嘛?” 秦竹到这次回答了她的问题:“去找镇长。” 镇长?难道镇长去河边了?想到这里,许甜意下意识地问出来。 镇长会在河边吗?章迟不觉得,只是秦竹到说走就走,也不知道是时不时他的错觉,章迟总觉得秦竹到转身之前好像侧过身子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说让他跟上。 章迟看了看还在原地的三人,猜测道:“是新神的产生导致了旧神的衰落吗?” 秦竹到的身形顿了一下,原本只是猜疑的想法在章迟的心里越来越明朗,到最后,一个几乎是天方夜谭的猜测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惊得他脱口而出:“镇长想取代河神的位置,取得永生?” “怎么可能?!”其他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只是,在这种世界里,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事情的奇怪发展太令人惊悚,也不怪他们如此惊呼。 但章迟此时反而没有半点惊讶,说出的话更为镇定:“不管用什么办法取得长生,都没有什么比直接成为能够长生的存在更为保险。我猜,镇长应该不仅是用了某种办法束缚住了河神,而且知道了如何侵蚀神力来取代位置。那么,这个办法应该就跟我们这次所接触的新嫁娘有关。” 问题又回到了最先的新嫁娘身上,听到这里,林翩翩不仅回忆起了那些纸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也太厉害了吧。”许甜意忍不住对章迟感叹道,秦竹到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其实章迟也是按照现有的线索猜的,他的想法倒也不复杂,就是觉得无限游戏如果想要他们完成任务,总不会给一些无用的线索来着。只是,他有一点觉得很怪,那就是他总觉得这次的通关任务并不如表面看起来如此。 还有就是,章迟觉得秦竹到应该来过这个世界,毕竟,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而且他还没有故意去掩饰自己的这个行为事实。 几人讨论了一下,一致同意再去河边看看。刚好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镇子上在外面的居民已经陆续回到住所,因此他们通往河边的路基本不会遇到其他人。 但还有另外一个问题由此产生,那就是他们现在出去,到河边时应该是天黑了。今天是来这里的第三天,从先前所得的消息中可以得知今晚就是印证“月出山,嫁娘归”的时刻。 因此,他们很有可能跟归来的嫁娘撞个正着。章迟不免有些担心,看样子秦竹到总有一种必去不可的感觉,而许甜意等人似乎已经“折服”于他,一副跟随的样子。其实他们也知道,晚上留在镇子里不一定比跟秦竹到去河边更安全。 有秦竹到在,跟着抱团似乎才是明智之举。 林翩翩脚踝处的痒意更甚,急于解决她身上的标记,开始催促起来。恐惧似乎离大家而去,时间越久,章迟都有一种迫切想解决一切的感觉。 倒是拎着“河神”的秦竹到面色不变,而是在林翩翩身上打量几遍。若是以前,林翩翩或许还会以为这是自己的魅力所致而窃喜,不过她现在不会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只是不知道秦竹到在打什么主意,已经紧张得开始冒汗。 章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林翩翩的脚踝处,福至心灵地小声问了一句:“带新娘去?” 秦竹到并不意外他能猜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章迟总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更为温和,还带着一丝迫切。 是想自己替他说出来吗?章迟只能这么想。于是,他继续说:“想在晚上安全地去往河边,必须带新娘过去,既然林翩翩已经被标记过,那么选择她是最好的。” 果然,当章迟转头看向林翩翩时,随着他话音落下的,还有林翩翩脸上的血色。她嘴巴蠕动几下,看看秦竹到,又看看其他人,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而且她想要解决标记,还真的必须按照秦竹到的要求来,不管她有多么欲哭无泪。 为什么偏偏被标记的是我啊!林翩翩在心中呐喊。 于是,她只好不情愿地点点头。 就这样,新嫁娘有了,他们自己就是送嫁人,去河边就有了理由,也解决了人设问题。 看着许甜意不知从哪找出来的嫁衣,章迟终于知道了自己先前得到的技能的用处了。 好吧,至少现在也能派上用场不是。 按照秦竹到的要求,章迟利用自己独特的技能和一双勤劳的双手,给林翩翩做了个新娘的造型。使用技能的过程并不难,他觉得在技能的辅助下其实闭着眼睛都能完成。 最后,除了跟纸人一样的妆容,林翩翩十足就是一个待嫁的新娘。林翩翩起先还暗自为自己逃过一小劫而庆幸,但在秦竹到放下“河神”后同样不知在哪招来的瓶瓶罐罐差点被惊得当场撅了过去。 当看着秦竹到都有点不耐烦的动作,林翩翩的脸上最终还是浮上了两坨血红色。这是许甜意毛遂自荐来帮忙化的,完全不顾林翩翩瞪得圆溜溜的眼睛。 “大功告成!”随着许甜意说完,他们前往河边的最后一个准备也完成了。同时,黑夜即将来临。 没有花轿,没有纸人,只有新娘和送嫁人,就组成了这样一支特殊的送嫁队伍。前行途中,大家都不是说话,林翩翩越靠近河边,脚踝处的疼痛愈来愈明显,到最后几乎都要其他人扶着才能走下去。 一轮圆月挂在高空中,泛着清冷的光芒,宛如一只俯视众生的眼。 “不行了,我脚踝太痛了,实在走不动。”河面上的水泛射着冷光,几人疾步走了一段时间,终于在林翩翩的痛呼声停下。 月光正盛,章迟把林翩翩脸上的冷汗看得清清楚楚,低头时也正好看到她撩开裤腿的脚踝。 此时,她的脚踝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细密的鳞片来。 章迟一瞬间明白了林翩翩的剧痛原因,那些鳞片上还沾着血肉丝,分明是刚才从她的皮肤底下钻出来。不仅是他,其他人也下意识地猜到了,许甜意吓得小腿只打颤。 唯一面色不变的就只有秦竹到了,此时,他拖着那位“河神”,越靠近河边时,章迟越能从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读到急切。 秦竹到到底想干什么? 林翩翩的遭遇除了能让大家多同情几分外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特别时当钱雄惊慌的声音响起来后:“新娘出来了!” 大家先是看了林翩翩的新娘打扮一眼,随后才条件反射般地看向河边。 冷白的月光下,刚才还空无一人的河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六位新娘打扮的身影。 寂静得没有一点声音的林子里,没有人知道她们从哪里出来的,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无端地让人生出一身冷汗。 还没等他们交换眼神,六位新娘动了起来,她们分成两排,静默地站着,让开的一道口子里,赫然停着一个花轿,还有与之标配的纸人轿夫。 这看起来不像是出嫁,更像是迎亲一般。 不知怎么的,章迟脑海里出现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很快,他就知道这个念头来得并不算没有理由,因为还在其他人面面相觑的时候,林翩翩已经穿着嫁衣,双脚平稳地走向轿子。她的表情带着恐惧,整张脸都在诉说着人力无法抗拒的惊悚。 “救我!”林翩翩惨叫起来,但双脚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一瞬间,大家都想起了起先被人设支设的恐惧。 眼见林翩翩越走越远,章迟急忙伸手去拉,他抬眼刚好看到对面迎亲的队伍,那几个早已死去的新娘脸上还留存着纸人面容般的妆容,顶着头顶惨白的月光和身后冰冷的河水,甚至还能看到血红色的嘴角微微上翘,在寂静的眼里格外渗人。 林翩翩早已被吓破了胆,许甜意更加不敢上前,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章迟疾走几步,好不容易拉到林翩翩的手臂,正当他以为可以松口气的时候,却发现林翩翩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惨叫起来:“不行了,我的胳膊要断了!” 她的双脚一直都是被某种力量控制住往前,又被章迟这样往后面拉,整个人被两股力量撕扯,林翩翩快要被疼疯了。 章迟被她脸上痛苦的表情吓得松了手,他下意识地向秦竹到求救:“怎么办?” 如果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林翩翩走向死亡,他确实很难做到。 秦竹到还是一副老样子,只是听到章迟的求救后轻轻地叹息一声:“这就是你……” 章迟不明所以,随后就看到秦竹到拉着河神的身躯往前走了几步,在越过林翩翩后,拉着河神的手臂往前面奋力一甩。夜空下,人鱼尾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就是“扑通”一声入水的声音。 章迟愣住,清俊的脸上闪过愕然。 但秦竹到没有给大家反应时间,在章迟后知后觉地感叹他的臂力的同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朝他伸出一只手:“想知道一切吗?就跟我来。” 他往常冷漠的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月光,像是谜底被揭开前的保护层即将破裂。 像是被蛊惑了一样,章迟什么都没问,而是重重地点点头:“嗯。” 秦竹到笑了起来,在掌心感受到一阵温暖时,他好心情地朝其他人说道:“你们可以回去了。”接着,他拉着章迟的手朝轿子边奔跑。 奔跑带起来的风从耳边吹过,章迟感觉自己仿佛屏蔽了周围的感知,自然也没听到许甜意的惊呼。明明这一切格外匪夷所思,可确实像被宿命牵引,任由着秦竹到拉着他跑。 在跳入轿子前,章迟忍不住朝后面看了一眼,后面的时空出现了扭曲,他没来得及看清三人脸上的表情,就看见他们在一瞬间脱离了这个世界。 冰冷的河水包围了他,可章迟却并没有感受到呼吸难受。他睁开眼,就看见秦竹到正在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章迟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身红衣的自己。 时间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才过了几秒,脑海里那些被尘封许久的画面被打开,露出了他人生本来的面目。 原来,他才是这个世界所谓的神。 难怪镇长一直都没出现,原来这一切都是秦竹到为了唤醒他回忆所做的。因为只有当他自己心甘情愿步入这个无限游戏世界,才能来到这个自己原先所处的世界。 他没有妹妹,这是为了给他虚构的人生找到一个必须的执念才被构造出来的事件。 一切谜底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解开了。 秦竹到是无限游戏世界最初的任务者,也是活到后面的人之一。但这个在众多任务者口中足以称神的人,却在“新嫁娘”这个无限世界中爱上了这里的“神”。 神是无欲无求的,只是支撑着这个世界的运转。他高高在上,永远波澜不惊。 亵渎神,是秦竹到内心最渴望的。于是,这个经历过许多无限世界的人,利用各种办法进入同一个世界,直到这个世界再也承受不住即将崩溃。 他修改了“新嫁娘”这个世界,把这个世界本来神拉下神坛,让他进入现实世界染上七情六欲。本来,他该让章迟多经历几个副本世界的,但是他在能听取章迟内心活动后,又在随机进入这个世界后再也忍不住唤醒他的记忆。 “欢迎回家,我的神。”秦竹到眼眸黑沉,带着无尽的侵略。 章迟只觉得神格碎裂,所有的一切都不必多言,记忆早已给了他正确答案。 “这就是你的臣服么?”章迟眉眼低垂,周边的水域消失不见,两人回到岸边。星河斗转,这里的一切都可以随着他的心而动。 秦竹到单膝跪地,弯下了他高傲的脊梁,他的双眸是无尽的火光,足以燃烧神的冷清:“当然,我的新娘。”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阴谋算计,等唤醒他的爱人后,任务就不复存在。而章迟,是他永生渴望的新嫁娘。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耽美,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难以保持更新,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下篇文准备存稿一些再开。 感谢大家能看到这里,真的鞠躬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