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我在末世种田建城 作者：奶油芝士挞 文案 世界最强特遣兵艾鹿奉命进入隔离区，却发现在这个被丧尸病毒摧残的城市中，她居然是最弱的那个？不仅找不到避难所，还没有物资。 幸好，进入隔离区后第一天，艾鹿顺手在丧尸堆中救起一个看似虚弱可怜的美少年纪凉。 艾鹿：你能别跟着我？ 纪凉（可怜巴巴）：你难道要丢下我一个人吗？ 一心只有完成任务的艾鹿：对，告辞。 纪凉：我有物资！还有治疗药剂！ 艾鹿：……走吧，别跟丢了。 丧尸太凶太猛？对不起，艾鹿纪凉武器先进，身手敏捷。两人所过之处，丧尸尽灭。 找不到物资没饭吃？没关系，艾鹿种田建城，物资多到吃不完。 两人靠着隔离区中的垃圾废品，重铸再利用，制作武器，带领隔离区群众拳打丧尸，脚踢强盗，重建城市。 后来—— 将艾鹿当做试验品投入隔离区的医疗组织：求求你了，快回来吧！ ps： 每天晚上6点更新 剧情向，无金手指，主求生+基建 背景是未来架空，超级空，各组织国家纯属虚构 坑品好，绝不会弃坑，喜欢的话可以放心入坑~ 欢迎评论和收藏，每个收藏都是我码字的动力~ 内容标签： 强强 末世 未来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艾鹿，纪凉 ┃ 配角：路人丧尸们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捡垃圾捡出一座城 立意：只要不放弃，就会有奇迹 第一章 下午五点，正是晴好的天气，太阳特别高，明晃晃地照着。 学生放学，像群小鸭子，手牵着手，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一样的小小白衬衫，黄色小帽子，跑向等待他们的家长。 繁闹的人群中，偶尔走过几个身穿制服，手拿公文包的上班族，他们或三三两两地说笑着，商量接下来准备去哪放松，或沉着脸快步向前。 人群中站着一名短发少女，她一身与众不同的黑色紧身衣，手上带着一圈奇形怪状的电子设备，瞪大双眼，警惕地看着来往的行人 “滴……滴滴……”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惊慌地高喊：“啊！这是什么啊！救命！ “快跑啊！这是什么啊！” 少女闻声扭头，只见一个赤红双眼，面目扭曲的怪异人物，速度极快地从一团血污中跃起，将离他最近的白衣女子扑倒在地，张开大嘴，露出尖锐的牙齿，一口咬住女子挥舞的手臂。 “快跑！快跑！”被扑倒的女子奋力挣扎，叫喊声穿透混乱，“宝宝快跑！” 少女这才注意到女子不远处站着一名女童，似乎被眼前的场景吓傻，张着嘴巴呆呆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滴……滴滴……” 被攻击的女子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四肢抽搐，身体扭曲，嘴里发出怪异地叫喊。 攻击她的怪物丢开女子的断肢，朝着呆愣的女童扑去。 “不！”少女看着这一幕，惊呼出声，打算冲过去救下女童。刚一迈步，却发现自己双腿发软无力，直接跪倒在地，她奋力地挣扎，想要站起身，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怪物将女童扑倒。 “滴……滴滴……” “快跑啊！” “救命啊！” 太阳已不见踪影，天空遍布乌云。大街的人群彻底失去秩序，刺耳的尖叫声，小孩的哭闹声，汽车的鸣笛声此起彼伏，慌忙逃窜的人群从半跪的少女身边跑过。 “滴……滴滴……” 被攻击倒地的白衣女子突然爆发出一声咆哮，以一种扭曲的，正常人无法做到的姿势起身，转头看向跪倒在地的少女，蹒跚着向她走过来。 少女大惊，努力地想站起身逃离，却感觉双腿像灌了铅，甚至还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死死抓着她，将她往地底下拉。她拼命挣扎，想要挥舞双臂求救，却发现自己连手指都无法挪动。 又一次挣扎以失败告终，少女眼睁睁看着怪物越靠越近，鼻尖似乎已经嗅到混杂着咸腥的恶臭。 “滴滴……滴滴……167。” 谁？是谁在说话？ “167，167，听到请回答。” 一道机械女声像穿破迷障的微光，将少女从混乱中救起。 “啊！！！” 黑暗中，少女猛地翻身坐起，如墨般的眸子收紧，疼痛从太阳穴蔓延开，牵扯着神经，全身上下都是撕裂般的疼痛。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扶着墙壁干呕，口腔中充斥着难以名状的苦涩。 “167，167，请回话，167。”机械女声再次响起。 少女终于平复下来，她甩了甩脑袋，惊恐混乱的人群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灰色的金属墙壁。她似乎身处某个密闭的房间内，房间里没有任何装饰物，只有几个用布包裹着的大箱子。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静谧而压抑。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 她再次痛苦地甩了甩头，试图从记忆中寻找一星半点的线索，却发现脑内一片空白，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16……”机械女声不带任何感情继续呼唤。 “谁……谁是167？”少女哑着嗓子问，“我这是在哪？” “执行者服药后出现短暂失忆，导航界面已启动，准备开始任务提示。” 提示音落，少女眼前出现几行数字与对话框。 【导航界面已激活，开始传送任务信息。】 【主题数据：2091年，A市、B市、C市三市遭未知瘟疫病毒侵袭，导致这场浩劫的是一种名为WG-11的病毒，感染者将在48小时内完成转变，成为丧尸，持续无差别攻击人类。三市政府在疫情发生不久后，迅速建立高墙，成立起三个隔离区，用于隔离疫情，并成功控制住病毒传播。 同年，全球医疗中心（GMC）召集全球顶尖病毒学专家，成立专门特别医疗小队，连续50年研究治疗WG-11号病毒药物，全部失败。 进一步信息：去年六月，清洗后重建的A市政府在隔离区边缘抓住一名非法商人，据嫌疑人交待，隔离区内出现一种药物可以延缓成为丧尸的转变，并且隔离区内存在大量尚有理智的感染者。 【任务提示结束。】 少女听完播报，混乱的记忆碎片在大脑中横冲直撞，她痛苦地按住太阳穴，慢慢缕清思路。 原来她是隶属于GMC的特遣兵，167是她的名字，此时正在开往B市的飞机上,机舱内的箱子是GMC给B市投放的物资，自己要随着这些物资潜入隔离区寻找疫情的真相。。 【167，请回复任务简报。】 167扶着冰凉的铁壁站起身，低头清点完全身装备后清了清嗓子回复：“进入隔离区，找到隔离区研制药物的机构，查明WG-11病毒是否人为研制，将药物传送回GMC。” 【回答正确，任务提示结束。】 【即将抵达B市。】 “欢迎回来，167。”机械女声再次出现，“隔离区内通讯阻断，你的接收器是唯一可以与外界联系的工具，请务必妥善保管，确保每24小时与GMC联系一次。” 【十秒后准备跳转。】 【准备就绪，导航系统关闭，当前状况。】 机械男声与女声同时响起，167抬起头略活动了筋骨，抽出胸前口袋中卷边的照片，手指微颤，抚上照片上的笑脸。 【准备降落。】 货机升降板打开，一丝光线照进昏暗的机舱内，她不适应地举起小臂挡住突如其来的光线，眯着眼将照片揣好，熟练地在手臂上轻点，一小块光斑在她鼻尖闪耀了几下后，向四周扩散开，形成一个透明的保护面罩。 【现在！跳！】 167将自己的腰带吸附在机舱尾部的物资箱上，做好出发准备。 检查好后，才有心思继续听当前情况简述。却见眼前出现一张熟悉的人脸，正是她在基地的训练官。 “167，GMC今年已陆续派出6支特遣小队进入隔离区，现已全部失联，最长一组仅坚持了9天。所以，隔离区内的情况，一切都是未知。请你务必小心，保护好自己，保持与组织联系。祝你好运。” 少女听完微微一愣：“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 话还没说完，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她往外拉扯，将她扯出机箱，后续的话语全数消失在强劲的风中。 她气愤地关掉通讯设备，紧紧拉住物资箱上的绳索，将降落伞拉开。 随着距离的缩短，B市在她脚下缓缓铺开。海天交接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太阳正缓缓沉入海中。 在金黄的落日黄昏中，一栋栋残破的高楼顽强屹立着，依稀可见墙上各色的“SOS”以及斑驳的血迹。道路中凌乱的停放着不知名的厢式物体，各处可见火光与缓缓移动的小点。 再靠近些，竟然发现那些小点全是隔离区中WG-11病毒的感染者。 快落地时，167快速地将腰带与物资箱分离，看准一处无感染者的屋顶，手臂微抬，一根钩锁从她手腕间射出，牢牢抓住屋顶边缘。她小腿发力，踩着物资箱一蹬，成功抓住屋顶边缘，翻身站了上去。 刚一站定，就听一略带痞气的男声在她耳后炸开：“瞧瞧，这是谁落在我们手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求预收：1.我在古代种田忙。2.皇后的复仇。 谢谢！！ 第二章 167猛地转头，身后是空旷连绵的屋顶，哪有半个人影？ 说话的人在哪？难不成躲在暗处？ 她当即抱头，迅速蹲下，伏低身子向右一闪，躲到一旁的杂物箱后，小心伸出头，仔细观察四周，但除了马路上站着发呆的丧尸外，没有半个活人。 “老实点！别跟我耍花招！” 她刚松口气，又一声惊喝响起。 这次她找到了声音来源，是来自脚底下。 她站起身，小心挪动脚步向前，准备离开此处，生怕引起楼下人的注意。 “老实交出药剂！否则我们就把外面的丧尸引进来，让你没命用！” 167刚走两步，听到那人提起药剂，瞬间止住动作。 楼下显然在上演劫匪抢劫平民的戏码，那平民身上似乎还有药剂，如果将他救下来，是不是就能获得药剂，完成一项任务？ 想到这，她在手臂上一点，保护面罩瞬间变换成一张面具附在脸上，她迅速回转身，眼光一扫，蓦地发现屋顶中央有一道活动木门，她闪身过去悄悄提起一条缝观察屋内的情况。 楼下是一间普通居民住房，屋内摆设破旧凌乱，都是些她不太认识的物品，靠门口处站着三个穿着迷彩服，带着面具的魁梧壮汉，手里端着步/枪。 屋子正中央有张座椅，一名瘦弱的年轻男子被绑在椅背上，身上的深色T恤破破烂烂，此时他低垂着头，看不见脸。只能看见一头乌黑的卷发。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快说你的药剂在哪？”为首的面具男失去了耐心，用枪指着年轻男子的头，不耐烦地低吼。 “你们这么有能耐，问我干什么，自己来找啊？”年轻男子嘲讽地轻笑一声。 “看来得给你点颜色瞧瞧。” 面具男不再废话，对自己的手下一挥手。 带着小丑面具的男子点点头，猛拍几下身后的门板。 原本发呆的丧尸们像是受了刺激，发出怪异咆哮，一窝蜂冲上来，用力拍打小丑男身后的门板，单薄脆弱的门板发出“砰砰”巨响，簌簌地掉落木屑。 “你不敢开门！”年轻男子扬头冷笑，“屋外那么多丧尸，开了门你们也别想活。不如放了我，我可以分你们一瓶药剂。” “那就来试试！”为首的男子彻底被他激怒，转身示意他的手下开门，他们三人全副武装,会怕区区几个丧尸！ 就是现在！ 167趁三人背对着她，抓住时机，一把掀开屋顶的木板跳了下去，她躬身落地后顺势翻转，拉住开门那人的脚腕向后用力一扯，想要阻止他的动作。 那人完全来不及反应，向前倒去，重重地跌在门板上。本就摇摇欲坠的门板完全承受不住他的体重，只听卡滋一声，木门应声从半腰处裂开。 在木门断裂的同时，几双乌青发黑、带着血污的手将男子一把抓住，向外猛拉，大口啃食起来。那男子来不及抵抗，瞬间变成丧尸们的美餐。 “哒哒哒……”，“哒哒哒……” 男子的两位同伴顾不上对付从天而降的167，端着枪朝门外的丧尸的一通扫射，想要将丧尸挡在门外。 但枪声吸引了更多丧尸的注意，尸潮不断向入口处涌来。 167几步奔到被绑男子面前，打算将他的绳子解开。 “不用！”年轻男子俯到她耳边，清冷的声音几乎是贴在她的耳廓上，“快走，他们坚持不了不久。” 话音刚落，年轻男子双手用力一挣，绷断束缚着他的麻绳，他没有丝毫迟疑或是恐惧，转身几步上前，纵身一跃，抓住屋顶上的木板口边缘，手臂发力，翻了上去。 167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他已消失不见。 “别发呆，快上来。”年轻男子没有离开，而是趴在木板口，伸出一只手，对着167招了招。 “啊！！” 167身后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一把步/枪跌落在她脚边。 门口已经失守，衣衫褴褛、血肉模糊的丧尸潮水般一涌而入，将小丑男压倒在地，用力撕扯啃咬。 房间里顿时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腐臭味，让人喘不过气。 “快点！”年轻男子对着她大喊。 167俯身捡起脚边的□□，助跑几步起跳，抓住年轻男子的手。年轻男子感受到她的重量，双手发力，将她向上提。 167用力将手中步/枪甩上屋顶，抓住木框边缘，刚准备发力就感觉脚下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拽住了她的脚踝。 她赶紧低头查看，只见一张破碎青紫地脸靠在她的脚边，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青紫腐肉下的利齿，紫红的血液顺着利齿滴落，伴随着咸腥恶臭向她的小腿袭来。 167狠命将它踹开，抽出绑在大腿根处的手/枪，抬手对着它头部就是一枪。 “砰！” 丧尸应声软了下去，几点紫红血液从枪伤处喷涌而出，喷洒在她的小腿处。167瞬间觉得小腿发麻，灼烧着发疼。 但眼下的形势不允许她去思考腿上的疼痛由何起，枪声吸引来了其余丧尸的注意，它们丢掉手中血肉淋漓的残骸，朝着167的方向，冲了过来。 167双腿奋力一蹬，将离她最近的丧尸当作跳板，跃上了屋顶。由于重心不稳，在屋顶上翻滚几圈后，堪堪落定。 “谢谢你救了我。”年轻男子向她伸出手，“你好，我叫纪凉。” 167抬头，眯眼看了看纪凉，只见他白皙的脸庞上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鼻梁高挺，虽是淡笑着，浑身却散发出一股危险气息。 “你不需要我救你，所以不用谢我。”167无视纪凉伸过来的手，冷冷说道。 她站起身，奔到木门口，将门板盖上，左右张望，想要寻找重物将此处堵上，防止丧尸爬上来。 “你在找什么？”被她无视的纪凉并不觉得尴尬，笑着收回手，蹭到她身边问。 “找东西堵上。” “不用担心，这些感染者只是速度快，但无法跳跃，爬不上来。”纪凉虽然这样说，还是顺着她的意思提起一旁的油桶放在木板上，继续追问：“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167。” “167？不，我不是在问你的身高。” “身高？”167愣了愣，疑惑地看着他。 “你看，我叫纪凉，我身高183，但我不会跟别人说我叫183。”纪凉比她还疑惑，“所以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的……”167刚想开口反驳，突然脑海中闪现出一幅画面。 一名穿着军装的短发女子站在一颗百年松树下，摸了摸面前女童的发顶。 “虽然我们已经不像以前的人一样用文字给自己命名，但根据我们师门的传统，还是得给你取一个。”军装女子单手捏着下巴，低头沉思，“看你的勋章形状，就叫你艾鹿好了。” “艾鹿？”女童轻皱眉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嫌弃，“师父我已经有名字了，我叫167，不叫艾鹿。” “不一样的……” “算了，你要是不愿意说也没事。”纪凉略带失望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艾鹿……我的名字叫艾鹿。” “艾鹿？好奇怪的名字，是你父母起的吗？” “不，我没有父母，是师父起的。” 纪凉微微一愣，瞪着眼上下打量她，心中起疑，这个面具女不仅身手敏捷，穿着打扮怪异，还有师父，应该不是本地人。 他追问道：“师父？你是哪来的？怎么还有师父？” 艾鹿不理他的追问，用怀疑的目光丈量着他的身高，终于忍不住反问：“你有183？” 两人背对街道交流，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屋檐处，一只发青的血手抓住了屋顶的边缘。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1-27 21:26:50~2021-01-29 15:3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lank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章 听到艾鹿质疑他的身高，纪凉拨弄了下乌黑的卷发，清了清嗓子解释：“咳.......,我当然有183，只是瘦了点所以不显个。” “瘦难道不是更显个子吗？”艾鹿疑惑地看他一眼，弯下身捡脚边的枪。余光却瞥见了一片阴影，她马上警惕起来，扭过头去。 只见一个蓝衣丧尸腾空跃起，直直扑向他们所在地方。它面部已被撕下一半，腹部破碎的黑红腐肉中隐约可见根根白骨。 艾鹿见状弓身起跳扑倒纪凉，两人顺势滚到一边，她拎起纪凉的衣领将他拉开，单手上膛准备开枪。 纪凉本在专心思考怎么解释，突然毫无防备地被她带倒在地，刚爬起来就见艾鹿拔枪，他顺着枪口看过去，一几近半裸的感染者蹲在他们刚刚的位置，低吼着寻找什么东西。 他大惊，一把按下艾鹿的枪，拉起艾鹿的手就跑，边跑边吼：“不能开枪！” “为什么不能！”艾鹿不死心地回头，只见它已经跃到刚才的藏身处，又朝着他们飞扑过来。速度快得艾鹿甚至只能看见它的残影。 艾鹿不敢多看，甩开双腿跟着纪凉拼命奔逃，跑到两座房顶的间隙处，两人飞身一跃，纵到对面房顶。 艾鹿刚松口气，回头望了一眼，却惊恐地发现那丧尸不仅跟着跳过来，还跳得比他们更远。 “你不是说他们不能跳吗！！！”艾鹿冲纪凉大喊。 “快跑！来不及解释了！”纪凉脚步未停，奔跑中俯身捡起身边一块石子向身后的丧尸丢去。 丧尸速度极快地躲开。 眼看丧尸越追越近，艾鹿心下大急，她一把搂住纪凉的腰，左手手腕一抬，钩索射出，钩住几百米外的一处房顶边缘，两人借着绳索向前的冲力，迅速地向前飞去，再次与丧尸拉开距离。 纪凉被艾鹿抱着，闻到了她身上不属于隔离区内的清香，偏头去看她的侧脸。 夕阳下，艾鹿的黑发向后飞扬，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肌肤，再往前是……是她脸上的狰狞的面具图案，对他呲牙咧嘴。 纪凉一愣，立刻转过头望向前方。 “前面的屋顶比较高，等下自己抓住往上爬！”艾鹿沉声提醒他，一边勾住前方大楼的边缘，带着纪凉腾空而起。 屋顶边缘已近在眼前，突然一声枪响在耳边炸开，一颗子弹擦着艾鹿的脸飞过，将钩锁打断。 “去死吧！塔吊的废物们！！”怒喝随着枪声响起。 艾鹿瞬间失去了重心，直直往下掉落。她下意识地手臂发力，将怀里人狠劲往上一抛，丢上了屋顶，自己却跌到一楼的遮阳棚上。 她未来得及爬起身，蓝衣丧尸飞扑过来，腥臭的利齿几乎触碰到她的面具，艾鹿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清丧尸的脸，甚至还能看见它灰白眼球中干涸的血管。 她扭开头屏住呼吸，强忍住胃部的抽搐和几欲喷涌而出的干呕，一手死死抵住它的下巴，一手拼命捏住它的颈部，将它的头奋力向上顶。 但身上的丧尸力气大得惊人，艾鹿竭尽全力只能堪堪将它推远一点。 食物在嘴边却吃不到，蓝衣丧尸气急败坏地嘶吼两声，遮阳棚下的丧尸闻声赶来，伸直了手努力抓她，艾鹿觉得它们似乎已经抓住了自己的头发。 对抗间，艾鹿耳边传来几声布帛撕裂的声音，身下的遮阳棚已无法承受两人的重量，即将断裂，她不敢耽搁，暴喝一声，猛地将蓝衣丧尸向外一推，右手从裤腿处抽出一把匕首，往蓝衣丧尸刺去。 “别用刀！！”纪凉焦急地大喊，不知什么时候，他居然已从屋顶跳了下来，倒挂在二楼阳台边，拿着一根长木棍对着蓝衣丧尸狠狠一挥，那丧尸像听到了动静一般，一把抓住木棍，拼命向下拉扯。 见它转移了注意力，艾鹿抓住时机猛地蜷起双腿，对准蓝衣丧尸的腹部，用尽浑身力气一踢，直接将它连带着木棍踹了下去。 她喘着粗气站起身，掏出枪一发点射，蓝衣丧尸的头颅瞬间爆开。 枪声吸引来了更多的丧尸，它们用力撕扯艾鹿的身下的遮阳棚，布帛破碎的声音越来越大，艾鹿来不及细想，抬起手腕准备再次发射钩索。 “钩索系统损坏，正在修复中，请稍候。”机械女声无情地宣告着这一事实。 艾鹿气愤地敲了敲手上的设备，为难地抬头。 二楼的阳台离她所在位置有一定距离，她没有信心能够一跳成功，但是遮阳棚的情况不允许她失败。 她低头看了看遮阳棚下的尸潮，若是失败掉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 “快跳！”纪凉竭力向她伸出手，“快上来！不然要变成它们的点心了！” 艾鹿闭着眼睛，深呼吸一口，弓起身子，奋力向上跃起，突然间小腿肚一阵抽搐，她痛呼出声，堪堪抓住纪凉的指尖。 “我抓住你了！没事我抓住你了！你坚持住！”纪凉拼命伸长右臂，抓住她的手腕，大吼一声向上一提，将她甩上阳台，自己也随着重力跌落进阳台内。 艾鹿半躺在阳台上，抱着尚在抽搐的小腿，奇怪地问：“刚刚那个蓝衣丧尸是什么东西？” “你师父没跟你讲过《感染者进化论》吗？我们称他们为奔跑者，由普通感染者进化来的。” 纪凉站起身，喘着粗气摸出一包火柴，擦燃一根后，向外一扔，燃烧的火柴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在蓝衣丧尸处，唰地一声蔓延成大火，瞬间想起蓝衣丧尸痛苦的嚎叫声。 “他不是死了吗？”艾鹿惊讶地站起来，扶着栏杆，伸长脖子去看。 “没死，只是假死或者装死状态，普通感染者进入假死状态后不烧掉就有几率会进化再生成奔跑者，他们不仅更敏捷，而且可以跳跃蹲伏，用枪是打不到的。” “那为什么不能用刀？” 纪凉向后退几步，抵住咚咚作响的阳台门，回答道：“《面对感染者的十大注意事项》你也没学过吗？。” “十大注意事项？”艾鹿更加疑惑，“那又是什么？” “感染者头部的血跟它们的唾液一样具有毒性，碰到也会感染。学校里那帮强盗用一种特殊金属制成的面具可以短期抵挡住毒性，你虽然也带着面具，但应该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所以我无法确定你的面具是不是有用。”纪凉靠着门板缓了一会儿，继续解释，“就是刚才抢我的那伙人。要不是你突然出现偷袭，他们还真可以全身而退，现在就算被偷袭也逃了一个出来，你的绳索就是被他打断的。” 艾鹿顾不上去追究是谁打断她的绳索，她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颤抖着问道：“你是说碰到它们头部的血液也会被感染？” “对。”纪凉点点头。 “我好像被感染了。”艾鹿抱着小腿蹲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求一求收藏~ 第四章 纪凉听后呆在原地，倒吸一口凉气，半晌蹲在艾鹿身边，焦急地问：“快看看伤口在哪？创面大不大？” 艾鹿蜷起右腿，在发麻处轻点两下，周围的黑色紧身裤化成一个个黑色小方块，随着艾鹿手指移动，向两侧散开，露出一截光滑白皙的小腿。 纪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动作，忍不住伸出手跟着她一起比划，语带惊奇地感叹：“你这是什么……？” 艾鹿没有回答他，抱着自己的小腿左看右看，仔细检查了许久，喃喃道：“伤口呢？难不成是在那边？”说着她手指一划，紧身裤恢复原样，同时打开左腿裤管，依旧是没有找到任何伤口。 她心中奇怪，抬头问纪凉：“你确定会留下伤口？” “会，而且被感染者咬到的伤口不会消失。”纪凉点点头，挽起右手的袖子，露出一个巴掌大的牙印，皮肉翻开，泛着触目惊心的紫黑，“我17岁被咬留下的。” “我不是被咬，应该是头部血。” “这是我20岁的时候被溅到的。”纪凉手脚麻利地挽起左手袖子，露出几个红黑，类似烫伤的血印。 艾鹿拉着他的手腕，认真研究了一会儿，抬头问他：“那你现在多大？” “20。” “被溅到多久了？” “快半年了。”纪凉轻笑着将袖子放下来，“我20岁生日当天被溅到的，也算是生日礼物。” 艾鹿看着他的笑容，咬住下唇，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安慰他，垂眸沉默片刻后问：“没有伤口就没有被感染吗？” “应该是这样的。” “好，那我先走了，你多保重。”艾鹿恢复了裤腿，站起身，查看钩索修复的进度。 “你要去哪？没有伤口也不一定是没感染。呃……万一是感染者又发生了变异？你还是跟我回去做个全身检查比较保险。”纪凉见她要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想要留住她。 “不一定？”艾鹿看着他。 “是，万一丧尸进化了？” “既然这样，不如你给我一瓶药。”艾鹿趁机提出要求。 “我可以给你。”纪凉拉着她不肯放，“但是这个药需要特殊的注射器注射，我身上没有。而且被感染需要定期注射，才能抑制转变，只注射一次没有用。” “定期？” “根据创面大小和伤口数量决定注射计量，像我就是一周一次。”纪凉继续解释，“而且天马上就要黑了，必须赶在天黑前找到安全屋，你人生地不熟很容易迷路。” “安全屋？”又是一个艾鹿没听过的名词，她轻皱眉头，认真看着纪凉。 “你连安全屋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在隔离区长这么大的？”说着纪凉扭头看了一眼天色，瞬间收起笑容，眼神慌乱不安，“没多少时间了，我们得赶快找安全屋，我知道安全屋的位置，我们一起吧？” 艾鹿看着他不说话。 纪凉见她不为所动，耷拉着肩膀，语气沮丧中带着可怜：“你不会真的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吧？这感染者这么多，我连塞牙缝都不够。” 艾鹿转头看着咚咚作响的阳台门，又探出身子看了眼楼下的仍在努力撕扯遮阳棚的尸群，妥协般叹口气，点点头问：“走吧，安全屋在哪？” “我看看。”纪凉向前迈出右腿，左腿依旧抵着阳台门，伸长脖子去探查，“需要找个没开灯的，东北方向有一个，看见那个白色大巴车了吗？就它边上那个红色铁门。” “大巴车？那是什么？”艾鹿疑惑。 “你究竟是哪来的？”纪凉惊恐，“旁边那个红色小轿车看到了吗？红色小轿车知道吧？” 艾鹿仔细地分辨了下，摇头。 “你……你平时用什么代步？自行车？摩托车？公交车？” “代步？你是说载具吗？” 艾鹿在手臂上轻点，一个白色光点自设备处飞出，在两人面前无限扩大，最终形成一个半人高的白色椭球，停在了阳台栏杆外面。椭球的前端是一截湖蓝色的玻璃，玻璃下方隐隐约约能看清有两个座椅。 “这……这……这是什么？”纪凉瞪大眼睛，几步跑过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点了一下闪闪发光的椭球外部，似乎想要确定这是否真实存在，“太美了，这个弧线，这个工艺。” “这是我的载具。”艾鹿轻拍两下，玻璃罩子应声打开，露出内里的座椅，“上吧，阳台门快被攻破了。” 纪凉闻言小心翼翼地迈出一只脚，调整了角度，轻轻踩了上去，缓缓坐到座椅上。 “那是驾驶座，你的位置在旁边。”艾鹿轻声提醒他。 “对不起对不起。”纪凉连忙挪去旁边的座位。 艾鹿回头看了眼身后岌岌可危的阳台门，后退几步，踩着栏杆跳进载具中，载具随着她的动作，大幅度地晃了晃，纪凉心疼地倒吸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艾鹿坐下关上玻璃罩子，将手腕上的设备取下，放在面前的操作台上，操作台一下子被点亮，放出彩色的炫光。 纪凉坐下后就没停过，一会儿摸一摸身后的座椅，一会儿摸一摸头顶的玻璃罩，此时见操作台被点亮，更是难以置信地凝视着耀眼地光芒。 “你这个车没有方向盘的吗？”纪凉看着她手指飞快地在操作台上轻点，疑惑地问。 艾鹿没有说话，继续操作。 “你刚刚逃命的时候怎么不拿出来？”等了一会儿，见艾鹿还是不说话，纪凉继续追问。 艾鹿依旧不说话，沉默地敲击。 又等了一会儿，纪凉见依旧没有发动的迹象，忍不住再次询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等下，还有三个密码，输完就可以发动。”艾鹿终于出声，她严肃地抿紧嘴唇，看着操作台上的加载界进度条。 “还有三个？！” “是，载具启动一共有十二个密码，每个都不一样，顺序也不能错。” “为什么要这么多密码？” “安全，防止充电时被别人偷走。” “你们这也太安全了吧？安全得自己都打不开？” 艾鹿没有反驳他，继续操作。 此时“哐”的一声，阳台门终于被撞开，艾鹿一把打开玻璃罩子，手撑着栏杆，将载具向外推了推，闪身坐回驾驶座。 她低声向纪凉解释：“刚才不拿出来是因为启动的程序繁琐，耗时长，而且不激活保护系统的话，外壳比较脆弱。” 说完她点了点面前的玻璃罩子，外面的景色从玻璃罩中心处向四周铺开，形成一个环绕型的全息地图。 “确定目的地位置吧，我们准备出发。”艾鹿指了指玻璃罩，“看不清可以两指放大。” 纪凉紧张地舔了下下唇，伸出手指，点击玻璃罩上的红色铁门，一个红色方框锁定在他手指位置，同时响起一道机械女声：“目的地已确定，是否立即出发？” “是。”艾鹿沉声回答。 紧接着车身一晃，纪凉甚至觉得自己还没来得及眨眼，艾鹿已轻拍车顶，冲他说道：“到了，走吧。” “就……到了？”纪凉不敢置信地站起身，瞪大双眼环视周围的景物，确实已经到达安全屋，“这几公里一晃眼就到了？”他呆呆地看着艾鹿。 “是。”艾鹿点点头，率先跳下车。 “启动半小时，驾驶2秒钟？” “没有半小时，刚刚用了不到15分钟。”艾鹿一本正经地回答他。 “……”纪凉沉默片刻，跟着下了车。 他望向安全屋，看见铁门虚掩着，不由一怔，喃喃道：“奇怪，没开灯应该是没人，怎么门被打开了？” 艾鹿抬手将载具收了回来，打量了一圈周围环境，略微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安全屋在一个用土墙围成的院子中，艾鹿初步估算了一下，应该不足50平。土墙上方围着一圈铁网，红色铁门的把手上绕着很多黑色线缆。 院中杂草丛生，到处堆放着垃圾与破碎的砖块或者座椅，还有几个正在燃烧的火盆，地上墙上随处可见斑驳的血迹，整个院子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难以言喻的臭味。 纪凉说的安全屋正对着红色大铁门，是个一层楼的小土房，看样子应该不足10平，房子没有窗户，只有一扇满是锈迹的蓝色铁门。 艾鹿站在院中，望着小屋，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就听见纪凉略带惊喜的声音：“刘凡？这么巧？怎么不开灯？我今天在空投捡了几瓶你爱喝的咖啡，留一瓶给你！” 这是遇见了熟人？ 紧接着又是一声惊呼：“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艾鹿闻声跑到门口，只见屋中一角站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此时正弯着腰，单手撑着墙，痛苦地喘息着，发出断断续续地低吼：“跑……跑……快跑……” 第五章 听着刘凡痛苦的低吼，艾鹿察觉到不对，提溜起纪凉的衣领，将他向后一扯护在身后，抽出一截伸缩棍拿在手上，摆出防御的姿势。 “跑……跑……啊！！！”刘凡断断续续的低吼蓦地变了声调，转变为野兽般的咆哮。 “药呢？快把药拿出来！”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突然转变成丧尸，一股悲伤攫紧了她的心脏，艾鹿偏过头不忍再看，将伸缩棍横在面前，压低声音问身后的纪凉。 “太晚了，对他来说已经太晚了。”纪凉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两人的距离十分近，艾鹿甚至能感受到他强力克制的抽气与颤抖。 此时，刘凡听见了这边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挥舞着双手，咆哮着向两人冲来。灰白的死气在他脸上蔓延开，暴起的青紫血管在面颊上纵横交错，看着分外狰狞。 纪凉轻轻地将艾鹿推开，上前一步，一把掐住刘凡的喉部，双手猛地发力。下一秒，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喀啦声，刘凡停止了咆哮，软软倒下去。 纪凉没有丝毫的犹豫，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拖出安全屋，停在一个火盆旁。 他对着刘凡的尸体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蹲下身，仔仔细细地用手指梳理了他的头发，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污渍，又伸手翻找了他衣服裤子的口袋，站起身，从火盆中拿出一根尚在燃烧的木块，丢在刘凡身上。 木块丢上去的一瞬，原本已经没有生气的刘凡突然伸直了双手，爆发出一阵一阵凄冽地惨叫。 艾鹿听得心里发慌，抱着手臂走到纪凉身边，侧头看他。 纪凉木着脸，皱紧眉头，死死盯住成为一团火球的刘凡，脸上神情镇定严肃，下巴与双肩却抑制不住地微微抖动。 艾鹿搜肠刮肚地在有限的记忆中寻找应对当前状况的办法，但一无所获。 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说些安慰的话，纪凉却颤抖着开了口。 “刘凡……和我是一起长大的，他比我大几岁。”纪凉的喉头剧烈地滚动了几下，“我记得明明还有几天的，就算是受了伤也还有几天的……” “或许是别的什么意外……” “或许吧……”纪凉咬紧牙关，盯着面前渐渐熄灭的火焰不再说话。 太阳西去，天色又暗了几分，高大瘦削的刘凡在火焰中缩小，变为一小捧尘埃，随风飘逝，仅有发黑的土壤证实着这曾经有一个人来过。 “刘凡，晚安。”纪凉闭上眼，对着地上的痕迹做出最后的道别。 站在一旁的艾鹿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吃惊道：“怎么会……？！” 纪凉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平复了下情绪，低声解释：“丧尸病毒不仅会感染人的内脏，还会侵蚀骨骼。这种病毒是易燃的，遇火会在极短时间内升到高温，将尸体融化。” “骨骼？” “是，这就是感染者骨骼可以不断再生的原因。”纪凉说着抬头吸了口气，转身走回安全屋，“走吧，得在天黑前把灯点燃。” 安全屋内的情况比院子里好不了多少，光秃秃的土墙和地面，房间一角随意地摆放着几张塑料圆桶。 艾鹿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蹲到前面好奇地用手戳了戳，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仰头惊问：“这是睡袋吗？” “是。”纪凉进屋后就没有停，他手脚麻利地打开电闸，听到屋外响起“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后，走到门口，将铁门锁住。 “这就是睡袋啊。”艾鹿轻轻摸了摸，喃喃道，“我以前只在书上看过照片，上个世纪的露营者会用这样的东西。” “要帮你拍张照做纪念吗？”纪凉蹲到她身边，“所以你是从哪来的？地下城？” “地下城是什么？” “C市，他们有很多的地下商场，病毒爆发后大多数幸存者都住在地下。”纪凉低声解释。 他之前只是怀疑艾鹿不是C市人，现在已经能确定她不是。虽然C市的情况比这里好很多，存在大量没被感染的幸存者，但生活在隔离区里的人再怎么也不会像她一样对感染者一无所知。 “不是。”艾鹿摇摇头，“我是A市来的。” “A市？A市不早就解除隔离重建了吗？”纪凉惊得差点跌坐在地上，“你是怎么进来的？” “偷物资箱里的东西不小心被关了。”艾鹿硬着头皮胡诌，她现在初入隔离区，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纪凉听后认认真真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语气中有些许向往与憧憬：“你是从外面来的？难怪你的东西都这么先进。我出生就在隔离区，还没去过外面，外面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艾鹿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关于外面世界的印象，但大部分都是在基地训练的画面。基地外的世界只有些零星的记忆，可能她仅仅外出执行过几次任务，每次很快收队，没有来得及感受外面的世界，加上出发前服用的增强药剂副作用还没过，所以就连这些零碎的记忆都像蒙着一层薄纱，让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外面……我也不记得了……我来的路上撞到头了。”艾鹿摇摇头。 “……”纪凉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失望，望着她沉默了许久，“说起来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外面的人也都像这样戴面具吗？” “大部分时间是的，只有回家的时候会取掉。” 艾鹿说着在面具上轻点一下，面具瞬间从鼻尖处开始塌陷，粉碎成一个个小光点，飞入艾鹿手腕上的设备中，露出蔷薇色的脸庞，精致的五官。 不大的瓜子脸上一双清澈明亮的鹿眸，乌黑的瞳孔深处仿佛隐藏着无数吸人的小勾子，配上高挺的鼻梁，朱色的嘴唇，看着又灵动又美丽。 纪凉怔怔地看着她的脸，喉头滑动，咽下一口唾沫，开口问：“你的面具去哪了？” 艾鹿抬起手腕，伸手指了指。 “你这是百宝箱还是哆啦A梦的口袋？怎么什么都往里面装？” 艾鹿见纪凉盯着她的手腕目不转睛，正打算取下来给他看看，突然地面一阵剧烈震动，与此同时屋外爆发出几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哐哐哐”撞击铁门的声音混杂着人类的惨叫。 艾鹿警觉地站起身，准备开门出去救人，却被纪凉一把抓住。 “别出去！现在出去就是送死！”纪凉脸色铁青，死死地拉着她。 第六章 纪凉话音刚落，屋外又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音里的绝望与痛楚几欲刺穿艾鹿的耳膜。 艾鹿顾不上跟他多说，一把挣脱，拉开铁门准备往外冲，却在看清屋外情形的一瞬如雷劈般僵住，呆立在原地。 一股血腥恶臭扑面而来，正对安全屋的二层楼房上蹲着两个巨型怪物，与别的丧尸不同，它们身上看不出任何人类痕迹，青紫的脸上有一对又细又长的獠牙，破碎的布条凌乱地挂在身上。 此时这两个怪物正用利爪撕扯着一名带着面具的男人，将他的断肢丢进口中，一边啃食一边发出野兽般的咆哮，鲜红的血液顺着他们的獠牙滴落在胸前的勋章上。 在安全屋灯光的照射下，五角星型的勋章反射出奇异的光芒。 艾鹿死死地盯着两人胸前，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踉跄着后退一步。 她认得两个怪物胸前的勋章！那是基地里特制的勋章！ 她甚至还能通过上面的专属图案辨认出右边的勋章是属于二分队的前任队长。 艾鹿倒吸一口凉气，止不住的战栗，脑海中闪电般掠过一段残缺的画面： 一名高大魁梧的军装男子，古铜色的脸上，猎鹰般的眼睛亮的惊人，他双手叉腰，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们这批小娃娃身体素质不行啊，这么点训练量就累趴下了？”说着上前一步，拉起地上坐着的男孩，推着他往前：“起来，我陪你再练两圈，不然你这身体素质测试过不了……” “小心！” 一股巨大的拉力将她从回忆中拉扯回来，纪凉将她往后一拽，摔上门，在门合上的一瞬，“砰”的一瞬巨响，铁门被砸起一块凸起。 艾鹿站立不住，腿一软坐在地上，眼前全是关门前看见的画面，两名怪物一边舔舐着满是血污的利爪，一边抓起一个油桶向她丢来。 她颤栗着扶住墙，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那是夜行者。”纪凉以为她被怪物吓到，蹲在她身边，低声解释，“它们非常危险，但只在晚上会出现。如果在天黑前没有找到安全屋打开灯，下场就会跟刚刚那个人一样。但我们在安全屋内，有灯光保护，不会有事。” “他们……”艾鹿哑着嗓子开口，“它们是人转变的吗……” “是，它们也是感染者的一种。” “呕！”艾鹿再也抑制不住，扶着墙干呕。 进隔离区到现在，她疲于逃命，一点食物都没来得及吃，所以除了胃部快速翻涌绞紧外什么也呕不出。 干呕片刻后，她闭上眼，深吸几口气，头抵着冰凉的墙壁，极力平复情绪。 听着屋外一阵一阵的咆哮，艾鹿不死心地询问：“你知道他们胸口上的勋章是哪来的吗？” “勋章？”纪凉站起身，走到安全屋一角，打开一个保险箱，在里面翻找，“它们胸口上那个亮晶晶的东西是勋章吗？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些夜行者虽然很怕光，但是很喜欢收集那亮晶晶的东西。” 艾鹿听了，像是重新拾起了希望，追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它们巢穴里有很多……咦，这怎么有个包？！是谁的？”他惊呼着从柜子中拿出一个鼓囊囊的双肩包。 纪凉打开包查看：“这里有一个！”说着从包里摸出一个勋章丢给她，“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艾鹿伸手接住，捧在手心里，用手指小心地摩挲着上面繁复的花纹，忍住眼泪点点头。 她虽然不能辨认出这枚勋章是谁的，但她能确定勋章主人和她一样是CMG基地的特遣兵。基地里每个通过测试的特遣兵都有一枚，每个人的花纹都独一无二，因此上面的花纹对他们来说就是身份证明一样的存在。 她的勋章上是一只奔跑的小鹿，也是艾鹿这个名字的由来。 艾鹿捧着勋章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珍重的放进裤包中，抬头准备继续打听，却见纪凉蹲坐在地上，对着敞开的布包发愣。 “怎么了？”艾鹿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个包是刘凡的。”纪凉将手里的信封递给她看，“这是他的绝笔信，他去了夜行者的巢穴偷物资，难怪这么快就转变了，明明离注射时间还有几天的……” “不按时注射药剂就会转变吗？” “是，除非受了新伤，需要在24小时内注射药剂，或者被夜行者咬伤。被夜行者咬到就神仙难救了，打多少药剂都没用，3小时内就会完成转变。” “你怎么知道是夜行者的巢穴？” “因为这个。”纪凉拿出一罐水果罐头递给艾鹿。 艾鹿接过罐头，看着熟悉的包装，不解地回望他。 “你是不是觉得很眼熟，这是外面的水果罐头。去年，有人愿意用三箱物资和隔离区内的人做交易，这种罐头就是那次交易流进隔离区的。” “交易什么？”艾鹿知道那次交易，听说物资刚丢进来就被外面巡逻的A市警卫队抓个正着。 “感染者的活体组织。”纪凉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活体组织？！还好交易没成功……” “成功了一次。学校的那帮强盗去交易的。后来存放交易物资的仓库被夜行者占领，成为了夜行者的巢穴，这种罐头就再也没出现过。” “什么？不是说没成功吗？”听了纪凉的回答，艾鹿心中顿觉不安，一次交易成功，那就意味着丧尸病毒从此不再仅存于隔离区中，如果被非法组织做成生化武器，后果不堪设想。 “可能你们的政府为了避免恐慌吧。”纪凉苦笑一声，继续在背包里翻找起来。 很快他找出一罐粥拿在手上，将背包拉好后打开了罐头，红枣浓郁的香甜味瞬间蔓延在安全屋内。 纪凉望着手中的罐头，吞咽几下，递给艾鹿：“给，今天多谢了。” 艾鹿抬眼看了看他，摆摆手，从裤包里拿出一管牙膏状的肉泥：“我吃这个就好。” “这是什么？”纪凉好奇地凑过来。 “复合型能量剂。”艾鹿挤出一小团放在指尖上，“富含多种维生素，只需要吃这么一点就可以满足12小时内所需的能量，还不用烹饪，很方便省事。我这个是红烧牛腩味的，你要尝尝吗？” 纪凉仔细观察她指尖的肉泥，点点头问道：“你们外面都吃这个吗？能吃饱吗？” “应该不是，我是因为它便宜还节省时间。但味道远不如传统食物，有条件还是要自己烹饪。”艾鹿说着将肉泥放入口中，拿起能量剂问道，“给你挤在粥里？” 纪凉点点头。 “你太瘦了，可以多吃一点。”艾鹿特意挤了一大截给他。 “谢谢。”纪凉用小勺将肉泥搅拌均匀，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艾鹿看着他，虽然他吃得又快又急，但吃相还算斯文，并不难看。 很快，一小罐粥就被纪凉吃完，他抬头见艾鹿看他，脸微微发红，他挠挠头：“不好意思，我一天没吃东西……” “那你要再吃点吗？我看包里东西还挺多的。” “不吃了，塔吊已经断粮两天，这些东西得带回去。”纪凉笑着回答，眼里却有水光闪烁，“要不是因为断粮，刘凡也不会去巢穴拼命。” 艾鹿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心中发酸，连忙转移了话题：“能量剂好吃吗？是不是比想象中要好？” 纪凉认真地点点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嗯，没想到红烧牛腩居然是这个味道，我从来没有吃过，还挺好吃的。” 听了他的回答，艾鹿心中的酸涩几乎将她淹没，她低垂下眼，沉默片刻后，哑声道：“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回塔吊。” 第七章 第二天清晨，六点。 太阳从海平线冒出头，放出火红的霞光，微凉而略带潮湿的空气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艾鹿睁开眼坐起来，和外面回来的纪凉打了个照面。 “醒了？”纪凉拿了一瓶矿泉水给她。 “天亮了？”艾鹿点点头，活动了下酸疼的肩膀站起身，第一次睡这么坚硬的地面，她略微有些不适应。 “嗯，夜行者都已经回巢了。” “那好，我们早点出发回塔吊。”艾鹿提起地上的背包，又把昨日捡到的枪递给纪凉，“这个给你防身。” “回塔吊前我们先去个地方。”纪凉并不着急出发，转身将安全屋的电闸关上，手脚麻利地爬上屋顶研究路线。 “走吧，在东南方，不用开你车！启动的时间我们都到了！”纪凉连忙阻止准备跳上车的艾鹿。 “好的。”艾鹿认真思考了下，点点头，将载具收回。 十分钟后，艾鹿和纪凉回到昨天相遇的房顶，扒着房顶的木门框，看着一屋子丧尸默默无语。 楼下呲牙裂嘴，东倒西歪，摆着各种造型的丧尸，让艾鹿头皮一阵发麻，粗略数了下，站着的大约有8个，躺着坐着的有3个。 她压低声音问：“我们是回来看丧尸的吗？” “当然不是，我们回来拿东西的。”纪凉说着在裤包里摸出一个小盒子。 “你为什么要把东西放在丧尸堆里？”艾鹿更加不解。 “昨天遇见强盗，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我只能把东西藏在门边那个衣柜里，要是我出了事，东西还能保住。” “可是别人怎么知道你藏在这？” “我在我的对讲器上设置了定时，要是我今晚还没回来取，就会跟塔吊的人发消息，让他们来取。” “那现在怎么办？直接下去吗？”艾鹿做好了准备，跃跃欲试。 “别别别！” 纪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向她晃了晃手中的小盒子，打开盒盖拿出一小截鞭炮。 “白天感染者很弱，呆呆的速度慢，而且还看不见，只能听音辨位。这是我自己照着图纸做的，叫甩炮，丢下去就会发出响声，吸引感染者的注意。” “这个我在书里也见过！原来是这个样子啊！”艾鹿看着他手里的鞭炮，眼里闪着光。 “你要试试吗？”纪凉见她一脸兴奋，递给她询问道。 “不不不，我不会用。”艾鹿赶忙摇头。 “这个很简单，你只要丢下去就可以了，注意别丢到衣柜前面。”纪凉往她面前送了送。 艾鹿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仔细观察了楼下的情况，调整了几个角度后，屏住呼吸，用力往楼下一角甩去。 就在鞭炮落地一瞬，原本躺着的一个丧尸突然站起身，鞭炮正好弹到它的头上，在空中变了方向，直直飞到个大衣柜前,“嘭”的一声炸裂开来。 原本在屋中四仰八叉的各丧尸们，像是得了指令，“嗷”地站起来，冲到衣柜前，用力地拍打衣柜门。 艾鹿目瞪口呆地看着群情激愤的丧尸们，自责地挠挠头：“我好像有点弱。” “你这不是弱，是点儿背。”纪凉无奈地望着楼下。 “你还有吗？再丢一个？” “没了，这是最后一个，专门留着取物资的。”纪凉摇摇头。 “里面有什么？要不我们明天再来取？” “有我昨天拿的空投和一箱药。”纪凉扒着门框，眼巴巴地望着衣柜,伸长脖子思考如何拿到物资并且能从丧尸群中全身而退,“塔吊断粮断药，得赶紧送回去才行。” 身边的艾鹿听了，”嚯”地站起身：“确实不能耽误了。我下去帮你取回来。” 艾鹿很内疚，关键时刻她竟然出现失误，导致这样的局面，她必须想办法弥补。 “别……”纪凉刚伸手准备拦她，只觉她身形一闪，如道黑色的闪电般跳了下去，单手撑地落到屋中央。 紧接着她几步奔到离衣柜最远的角落，用力跺脚。 疯狂拍门的丧尸们听见了这边的动静，猛地转身，迅速朝她奔来。 艾鹿没有丝毫犹豫，射出钩索，勾住屋顶的门框边缘，向上一收，腾空而起，借着钩索的收力向衣柜荡去，完美绕开奔跑的丧尸群，落在衣柜前。 落地后，她轻巧地打开衣柜门，从柜中拿出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双肩包和一个工具箱模样的箱子，对着探出头的纪凉晃了晃，无声地询问：“是这俩吗？” 纪凉疯狂地点头，招手示意她快上来。 艾鹿不再耽搁，钩索再次出手，用同样方式攀上楼顶。 纪凉接过她递来的背包，疑惑地询问：“你身手这么好，该不会是练过吧？” 艾鹿心里一惊，连忙摆手找借口：“身手不好偷不到物资。” “可你看着不像是没钱的样子，有车还有枪，还用偷物资吗？” “我撞到头，想不起来了。”艾鹿开始耍无赖。 纪凉又狐疑地打量他几眼，低下头检查他的物资，确认完好无损后，小心地收好，背到背上。 他向前一指：“看见那个塔吊了吗？我们要去那里。” “那是你的家吗？” “不是，是我们的避难所，走吧，到了就知道了。” 纪凉加快速度跑到屋顶边缘，弓起背，纵身一跃，跳到对面的屋顶上。艾鹿不再追问，小跑着跟上他。 大约跑了十分钟，两人停在塔吊前。纪凉从背包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厢式升降机的门，拉着艾鹿走了进去，开始向上升。 “你们避难所是在这里吗？看着不像是可以住人的样子。” 到达顶点后，艾鹿抱着手臂打量四周。 因为高度升高，艾鹿觉得这里温度都要比下面更低一些，风也更大，但这里的视野很好，几乎可以看清整个隔离区。 “只是从这里上来，避难所不在这。”纪凉顺着起重臂指给她看，“看见那个大楼了吗？在那里面。” “那我们怎么过去？” “沿起重臂滑过去。”纪凉走到起重臂边上，踮起脚从手臂顶取下滑索设备，“来，我们一起过去。” 他将两套绳索分别在两人身上锁好，双腿用力一蹬，往高楼划去。 艾鹿手抓着绳索，冷风在耳旁呼呼地刮过，她遥望脚下破败的城市，心里止不住地难过。明明处在同一年代，但隔离区内各种落后的设备设施，恶劣脏乱的环境，让她有一种穿梭时空，回到过去的感觉。 正感慨着，两人已经到了大楼入口，纪凉熟练地解开锁扣，走过来帮她。 他刚伸出手，一个身穿黑色短袖的短发女子突然冲了出来，她一把拎起纪凉的衣领，怒气冲冲地质问：“你昨天去哪了！！为什么不回我的无线电！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求一求收藏和评论~ 第八章 纪凉连连后退几步，皱着脸大声呼叫：“痛痛痛…姐……轻点……” “你还知道我是你姐？我昨天呼叫那么多次为什么不回！你天没亮就跑出去！一整天都没回来！”短发女子更加生气，捏紧拳头准备教训他。 艾鹿挂在滑索上，看了看身上的繁复的绳结，抬头跟短发女子身后几个持枪女子大眼瞪小眼。 “姐！我错了！真不是不想回你，我从医疗中心回来的路上遇见陈浩的人，多亏她救我，我才能活着回来。”纪凉抱头求饶，委屈地跟短发女子解释。 短发女子这才注意到艾鹿，她微微一愣神，连忙放开纪凉，蹲在艾鹿面前，将她从绳索中拯救出来。 她看着非常年轻，皮肤偏黑，五官秀气，柳眉杏目，眉心处有着常年皱眉的痕迹，举手投足间有种与年龄不符的老成。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叫纪暖，是塔吊的负责人，多谢你救了我弟弟。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 “姐，先给她做个检查。”纪凉打断她的话，“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被感染。” 纪暖微怔，将艾鹿上下查看了一遍，转头对着身后一名持枪女子说，“张言，你先带……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艾鹿。” “你先带艾鹿小姐去30层找医生，顺便把药带过去。小凉，你跟我过来。” 被她叫到的持枪女子上前一步，冲艾鹿点点头，示意她跟上。 艾鹿将背包取下，丢给纪凉，跟着张言往楼梯口走去。 高楼里的整体环境要比安全屋好，虽然陈旧，但勉强能算干净整洁。 艾鹿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张言冷着脸带她走到30楼的入口处，一扇大铁门紧闭，铁门上缠绕着手指粗的锁链。 张言掏出钥匙，将门打开。 走进铁门，艾鹿一瞬间有种幻觉，仿佛这里不属于隔离区。 整个30层布置的非常温馨，墙壁粉刷成暖白色，墙面也不再光秃秃，挂着不少油画和鲜花，走廊上有小孩在嬉戏追逐，小小的脸上满是天真无邪的笑容。 张言见她愣住，给她介绍：“30层是孩子们住的地方，医生的房间在这边，请跟我来。” 两人走到一扇门前，张言敲了敲，推门进去：“医生，这是新来的幸存者，麻烦你做个检查。” 屋中的女子闻言转头，与艾鹿想象的不同，她非常年轻，身型高挑，一头乌黑的长发及腰，穿着白大卦，带着无框的眼镜，脸上的笑容温柔和煦。 张言将药箱放下，退出屋外。 “过来坐，你是从陈浩那边逃出来的吗？”医生走到她的办公桌前坐下，温柔询问。 “陈浩是谁？” “你是渔村的？”医生一顿，继续问。 “渔村？渔村是什么地方？” 医生惊讶地看着她，见她脸上神情不似作假，轻声跟她解释：“隔离区分四个阵营，北边的军区，西边的学校，东边是塔吊和渔村。渔村靠海，有大量食物，但他们只收留未被感染的幸存者。陈浩是学校的领袖，他们以抢劫为主，所以我们称他们为强盗，塔吊大部分女性都是从学校逃出来的，落在他们手里生不如死。” 艾鹿明白她话中的深意，沉默半晌，继续追问。“军区是什么地方？你们的药是去军区拿吗？” “不，用食物去医疗中心换。”医生看着桌上的药箱，“这么一箱药也只够塔吊用几天。” “怎么不多换点回来？” “塔吊的幸存者大多是女性和小孩，还有一部分老人，能外出获取空投物资的男性严重不足，无法与全副武装的强盗们抗衡，食物连日常供给都不够，哪还有多余的去换取药剂？” 说着她拿出听诊器给艾鹿简单做了检查，又取出一个针筒：“我需要抽一点你的血化验，最终结果需要等几分钟。” 艾鹿沉默着点点头，配合着抽好血，低声继续询问：“领药的医疗中心在哪？” “在市中心，从塔吊过去需要两小时。好了，你可以去屋顶逛五分钟，再回来看结果。” 艾鹿点头，问清去屋顶的路后离开医疗室，走上屋顶。屋顶上空无一人，她立刻打开通讯设备，连接上基地的通讯台。 “167，请报告现在的情况。” “我打听到之前非法商人从隔离区内获取的是丧尸的活体组织，你们得赶紧追查活体组织的去向！” “我们讯问过他，他只知道买家是某国的军方。”通讯员回答，“167，我们需要知道药剂的信息。” 艾鹿一愣，突然恍然大悟：“是不是外面也有了感染者？”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治疗药剂，请尽快获得治疗药剂，传递回CMG。” “药剂是由一个名为医疗中心的组织提供，获得药剂需要上交食物，我没有食物没法获得药剂，需要CMG的支援。” “CMG每天向隔离区投放两次物资，我们会在物资落地前给你发送坐标。” “我抢不过他们，隔离区内有一个帮派持有大量武器，我无法与他们对抗，需要CMG增投物资。” 对面声音冰冷：“我会向上级反映。” “请尽快安排，空投到的越快，CMG可以越快获得药剂。”艾鹿说着声音低了下去，“我找到了疑似失联特遣兵的下落……” 通讯员不含一丝情绪的声音打断她：“167，你的任务是寻找药剂，请不要为不相关的事情分心。” “怎么不相关！”艾鹿咬紧牙，气愤地挂断通讯设备，离开屋顶，回到医疗室。 此时，29楼的通讯室内。 纪暖打开纪凉拿回来的两个双肩包，沉声问道：“你去取空投了？” “是，去了北边的隧道，陈浩的人不敢去，所以空投还没被取走，只是路上花了些时间。”纪凉说着顿了顿，“另一个背包是刘凡的，他去了夜行者的仓库，被夜行者袭击……” 纪暖手轻微地颤抖，深吸一口气，强忍住眼里的泪：“其实他上周已经出现了丧尸化反应……” “怎么会？他不是一直在按时注射药剂吗？” “塔吊现在的情况比你想象的还要严峻，拾荒者中已经有五人出现了丧尸化，还有三个受了新伤，急需注射，这次你带回来的物资可能撑不过这周。” “什么是丧尸化？拾荒者又是什么？” 艾鹿拿着报告单推门而入，见两人诧异地看着她，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刚刚敲门了，医生说要拿报告单给你看。” “我看看。”纪暖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单子，“你很幸运，没有被感染，我们会和渔村的人联系，将你转移过去。” “为什么要送我去渔村？我要留在这。”艾鹿拒绝她的提议。 “渔村内食物充足，像你这样没被感染的幸存者在渔村内生活会容易很多，他们也最有希望能离开隔离区。” “我不去渔村，你们不是缺人手吗？我可以留下来帮忙。” 艾鹿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但一路走来看见的老人与小孩，想起医生说的情况，留在塔吊是她最好的选择。 在这里有机会接触到药剂，而且他们肯收留没有劳动力的老人，保护女性，应该不会是坏人。 “外面对女性……” “我知道的，我身手好，不会被他们抓住。”艾鹿坚定地看着她，“我能从他们手上救出纪凉，就不会轻易被他们抓住。你们缺人手，我有能力，让我留下对大家都好。” 纪暖望着她，妥协般地叹口气，点点头：“好。” 她拿出一张地图，钉在灰白的墙壁上，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我把近期的空投坐标标记在了图上，傍晚的第三号空投几乎都在这一位置，也是距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她拿出笔在离塔吊不远处画上一个圈。 “这片区域从塔吊过去只要不到两小时。”纪凉看着地图，粗略地估算了时间。 “我跑过，来回大约三个小时。白天的空投争夺不过，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纪暖拿着笔沉思，“空投是在晚上七点，天黑前赶回塔吊肯定是来不及的，需要想个办法。” 艾鹿思索片刻，指着红圈不远处一个小点问道：“我们昨晚呆的安全屋是不是在这个位置？” “是。” “这附近还有别的安全屋吗？” 纪凉点点头接过纪暖手中的红笔，将附近安全屋的位置用三角标注出来：“这些都是安全屋的位置。” “从塔吊到空投区域，路上一共有4个安全屋。夜行者怕光，但安全屋有灯，如果我们将这四个安全屋都点亮，是否可以避免受到夜行者袭击？”艾鹿提出她的想法。 “不够，安全屋的灯光有限，距离又太远，不够安全。”纪凉严肃地摇头。 “那如果不赶回来呢？在最近的安全区落脚？”艾鹿指着图上一个小三角，“在通往安全屋的路上有很多民房，我观察过民房的屋顶，大多有照明灯，我们提前点亮安全屋，打开这些照明灯，在天完全黑前沿着灯光赶到安全屋，再在第二天早上回塔吊呢？” “这个方法好像可行，从夜行者回巢到陈浩的人出来取空投有大约半个小时空隙，我们多去几个人，一次拿回来，完美避开危险。” 纪暖听完他们的提议，皱着眉盯着地图沉思片刻，点点头：“我去召集愿意夜晚外出的拾荒者。但还有个问题，我们需要有人提前去点亮这些屋顶照明灯。” “我可以去。”艾鹿自荐，她想再确认一下外面的情况，探一探去医疗中心的路。 “你一个人太危险，而且也不认识路。”纪凉不赞同，“我和你一起吧，可以给你指路。” “好。”艾鹿没有意见。 “我们现在就出发，晚上在安全屋汇合。”纪凉拿上放在桌上的对讲机，带着艾鹿走出了通讯室。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03 17:57:33~2021-02-04 16:06: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lank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lank 1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章 艾鹿站在高楼的入口处，若有所思地望着天际。 脚下的城市满目疮痍，正中央屹立着一幢巴洛特式教堂，在晨曦中闪着异样的金光，与衰败的城市格格不入。 教堂顶部的巨型黑色十字架像有种魔力，吸引了艾鹿的目光，她呆呆地朝十字架迈出一步。 纪凉拿着绳索走出来，见艾鹿已站在边缘处，再往前就要摔下大楼，连忙伸出手一把抓住她往后拉了拉，惊喝：“你干嘛？想不开了？” 艾鹿被一语惊醒，瞬间反应过来，她惊魂未定地站稳，指着教堂问：“那是什么地方？” “医疗中心，药剂就是在那领。”纪凉说着将绳索在自己腰上绑好，将另一套绳索递给艾鹿。 艾鹿接过，又眯了眯眼望向阳光下的十字架，沉下脸，这个医疗中心绝对有问题！ “别发呆了，快走吧，不然来不及了！”纪凉见她站着发呆，高声催促她。 艾鹿这才回过神，装备好绳索，却看着纪凉突然往下一跳，尖叫出声：“你干嘛！” “快来啦！”纪凉的笑声混杂着风声传来。 艾鹿往下看了看，29楼的高空，差不多有90米，就靠一根绳索，一点安全措施没有就这么往下跳？ 她咋咋舌，闭上眼，把心一横，跟着跳了下去。 落地后，艾鹿扶着墙站稳，问道：“出来不走塔吊吗？” “不走，走塔吊太慢了。只有进走塔吊，比较安全。要是有入侵者来，警卫队会第一时间发现，在滑索处将人击毙。” “楼下上不去吗？” “上不去，高楼28层以下都被炸空了，没人上得去。”纪凉眺望远方，“来吧，走这边，我们先去把安全屋打开。” 说完他向前快跑几步，弓身一跃，抓住面前小平房边缘，侧跨着翻身上去。 艾鹿跟在他身后目瞪口呆，几步跟上，看了眼平房屋顶的高度，很有自知之明的甩出钩锁，借着绳索的力量翻上去。 纪凉见她上来，向她招招手，继续往前奔去。 他瘦削的身形在半空中翻转、弓起，如同一头追赶猎物的小豹子。 风吹起他的黑发，扬起好看的弧度，汗水打湿他额前的碎发，浸透他身上破旧的衬衫，脸上的笑容却如同隔离区内的一束阳光，充满了希望与自信。 前往安全屋的路上并非一番风顺，偶尔会遇见几个在房顶站着发呆的感染者，纪凉顺手捡起一根带钉子的木棍，对着感染者当头一击，打得它们晕头转向后拉起艾鹿就跑。 “感觉你今天心情很好。”两人翻进安全屋后，艾鹿喘着气拉开电闸，看着身后傻笑的纪凉。 “是啊，这次成功拿到空投，塔吊半个月的物资不用愁了，大家都能吃上饱饭，还有多余的换药剂。”纪凉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拿出一个小型的遥控器：“我带了几块电板，等下开灯的时候可以改造电路，增加一个开关，到时候我们只需要远程按下开关，就可以点亮这些照明灯，不用再专门跑一趟。” “你还会改造电路？” “小时候图书馆还没沦陷时去看过几本书，试过几次。来，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纪凉说着身形一闪，冲出了安全屋。 到达屋顶后，纪凉熟练地打开变电箱，用螺丝刀取下四角的螺丝，手脚麻利地分线。 艾鹿手持木棍，警惕地打量四周，忍不住提出心中的疑问：“既然你们有书有图纸，为什么隔离区内的设施都这么的……复古？” “是有书，但是近几十年的书都用电子书存储了，网络瘫痪后电子书就成了废品，什么也看不了，只有上世纪保留下来的纸质图书可以看。” 纪凉用嘴叼着螺丝刀，分出一股电线，连在自带的电板上，掏出电工胶布缠上，丢回变电箱，继续说道：“原来有汽油的时候还能造几辆车来开，现在汽油也断了，汽车也没用了。对了，你的车呢？” “没电了。” “那天不是就开了一下吗？这么快就没电了？” “来之前电就不多，我一直忘记给它充电。” “就不能用了？” “不是，它是太阳能的，没事晒晒太阳就行了。” “现在太阳挺好，下个屋顶拿出来晒晒吧。”纪凉彻底搞定电路，拉上电闸后，“啪”的关上电表箱。 于是，后面的几个阳台，两人身边都停着一个白色椭球，在屋顶晒太阳。 “好勒，最后一个也完成！” 纪凉笑着关上电箱门，拍拍手上的灰尘直起身，可他刚高兴了没几秒，就见头顶的照明灯飞快地闪了两下后，熄灭了，与它一起的还有之前点亮的和不远处的安全区。 纪凉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皱紧眉头，看着西下的太阳，惊慌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没电？没电今晚出来的人都活不了！” “电压过载或者是跳闸。”艾鹿打开他刚关上的变电箱，“这个电箱都是好的，那就应该是总变电站跳闸，这附近有变电站吗？” “有。”纪凉点头，“离这不到1公里有一个。” “走，我们得快点，赶在太阳落山前修好。”艾鹿收起载具，“带路吧。” 纪凉顾不上多想，飞快收起地上散落的工具，两步并做一步，弓身跳下屋顶，蹲身落地后翻滚两圈，起身翻过面前的围栏。 艾鹿拿上他之前捡的木棍，射出钩索跟上。 五分钟后，两人挂在近三米的铁网围栏上，看着变电站周围走来走去低声咆哮的感染者们，傻了眼。 围栏内的感染者数量极多，仅两人面前就有20只之多，不远处还坐着几个。 “怎么办？”艾鹿看向纪凉，从裤包中掏出一把手/枪。 “你枪有消音吗？” “没有。”艾鹿摇头。 “别用枪，用枪会吸引更多。” “墙边那个是油桶吗？”艾鹿突然注意到变电站旁一个保安亭模样的小单间，墙边立着几个深蓝色的圆桶。 “不是，那个是液化石油气。”纪凉辨认后摇头。 “火柴给我。” 纪凉不明所以地摸出火柴盒递给她，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见艾鹿已经射出钩索，身形极快地向保安亭飞去。 “去变电站屋顶等我！”艾鹿头也不回地向他喊道，稳当地落在保安亭屋顶。 她趴下身，手向下一捞，咬着牙提起一小罐液化气，没有片刻喘息，冲着一块空地丢出先前捡到的木棍。 木棍在空中翻转几圈，滚落到沥青地面上，发出几声清脆的乒乓声，围栏们的感染者像是电击般猛地回头，朝着木棍落地处冲了过去。 艾鹿打开液化气开关，略等了会儿，见感染者们差不多都到齐，双手用力一掷，将手中的蓝色铁罐扔了过去，紧接一根点燃的火柴出手。见与铁罐差不多同时落在同一点上，艾鹿赶忙抱头趴下。 在她趴下的一瞬间，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股浓烈的黑烟升起，艾鹿也不敢多呆，钩索再次出手，回到纪凉身边。 “我们得快点，等下应该还会爆炸。”艾鹿落地后轻声提醒纪凉。 “我刚绕着变电站看了一圈，这个屋里有个电箱在亮红灯，应该就是它出了问题，现在只需要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走吧。” 艾鹿刚迈出一步，突然隐隐听见几声低哑的咆哮自不远处传来，还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她飞快拉住正准备开门的纪凉，猛地向后一扯，惊呼道：“小心！” 第十章 艾鹿惊呼声刚起，变电站的大门就被一阵冲力从内撞开，“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波震得两人踉跄后退好几步。 她来不及多想，提溜起纪凉的衣领，带着他飞身跳上变电站屋顶，还没站稳，一个足有三米高的黑影裹挟着血腥臭从变电站内冲出来，朝着爆炸的方向怒吼。 愤怒地咆哮响彻变电站，围栏外发呆地感染者听到怒号如同得了指令，朝这个方向冲过来，疯狂地拍打、拉拽围栏，誓有不推倒围栏不罢休的架势。 越来越多的感染者聚集在围栏外，残破的脸紧挨着彼此，摩擦间掉落块块腐肉，密密麻麻地连成一片，仿佛看不见尽头，铁围栏岌岌可危，不知还能坚持几秒。 紧接着又是一声咆哮，怪物猛击地面，尖啸伴随着剧烈震动，艾鹿下意识地拉着纪凉趴下，盯着怪物背后的尖刺，低声惊叹：“这又是什么？！变异的夜行者？” “草！哀嚎者怎么会在这！”纪凉急的用手猛锤屋顶，“这玩意儿战斗力很强，速度快，而且他的叫声会把附近的感染者都召集过来，很难对付！” “你不能说脏话。”艾鹿面无表情地拦住他自残的拳头，看着楼下如无头苍蝇一般的怪物，“它是不是看不见？” “是，感染者白天都看不见，速度慢，夜行者除外。” 艾鹿抬头凝视远处剩下的半个太阳，沉声道：“天要黑了，铁丝网也坚持不了多久，我们不能再耽搁，我去引开它们，你下去开电闸。”说着她拿出一把冲锋/枪，准备站起身。 “就算是在白天它速度也很快，外面还有那么多感染者，随时都有可能冲进来！我不能让你去送死！”纪凉眼疾手快地拉住准备往下跳的艾鹿。 艾鹿回头看他，精致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问他：“你想要空投吗？” “可也不能让你白白去死！” “这是唯一的办法，你想让你姐姐活着带空投回去吗？” 纪凉愣住了，他颤抖着松开手，死死盯着艾鹿。 “时间不多，快做决定！”艾鹿狠声问他。 纪凉咬紧牙，红着眼眶沉默几秒，艰难地点点头，哑声道：“你多小心。” “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你动作快点。”艾鹿不再看他，翻身落地，朝着怪物几步并做一步，冲了过去。 怪物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怒吼着转身，粗壮的手臂向前狠狠一挥，夹带着强劲的风声向着艾鹿的面门袭来，艾鹿不仅没有后撤，反而速度更快地向前猛冲，腾空而起，踩着他的手臂一路往上，用枪柄对准怪物的后脑勺猛地一击。 怪物吃痛地怪叫一声，伸手来抓，艾鹿已经踩着它的肩膀起跳，在空中翻滚，抬手对着它的左肩就是一枪。 怪物刚受了重击，又挨了子弹，捂着肩膀跪倒在地，仰头发出痛苦地哀嚎，声音凄厉嘶哑。 艾鹿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错误的射击姿势增强□□的后座力，超出了她的可控范围，在开枪的一瞬，她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面上，吐出一口血沫。 她以枪杵地，强撑着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不顾浑身的疼痛，抬手对着怪物又是一枪。 怪物像是忍无可忍般举起双手，死命锤击地面，围栏外的感染者更加癫狂，拼了命地撕扯铁丝网。终于，铁丝网再也坚持不住，轰然倒地，感染者如潮水一般冲了进来。 艾鹿见情形，心中一凉，赶在尸潮到达前冲到保安亭边，拎起另一罐液化汽打开开关，向哀嚎者掷去。 原本低垂着头跪着的哀嚎者突然抬头，伸手接住了液化气罐，朝着艾鹿的方向咧开嘴，腐烂的嘴唇扭出怪异的弧度，看着既恐怖又恶心。 然而它并没能开心多久，一根点燃的火柴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地落在液化汽罐口。 下一刻爆炸惊天动地。 纪凉刚拉开电闸，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他飞快地顺着通风口爬上屋顶，空气中弥散着浓烈的黑烟，脚下已是一片火海。 他绝望地看着眼前的场景，颤抖地抱着头跪倒在地。 “灯亮了，安全屋也亮了。”艾鹿不带感情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纪凉猛地回头，一脸不可置信，只见艾鹿灰头土脸地爬上屋顶，望向远处的灯光。 “走了，回那个安全屋肯定来不及了，这附近还有别的安全屋吗？”她在屋顶上站稳，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不小心触到手臂上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有的。”纪凉死死盯着她，木木点头，半晌才如梦初醒般站起身，张开双臂飞奔向艾鹿，用力抱住她，哽咽道：“我还以为你……你没事就好！” “好了好了，不哭，再不出发找安全屋真的要出事了。”艾鹿拍拍他的背，轻声安慰。 十秒后，纪凉才松开艾鹿，闷声道：“离这不到500米有一个安全屋，在西南方，没亮灯。” “走吧。”艾鹿伸手抓住纪凉，钩索出手，两人飞快地离开变电站。 几分钟后，两人冲进安全屋，拉开电闸，屏住呼吸望向屋顶的照明灯，见它没有熄灭的迹象，才长舒一口气。 纪凉走出安全屋，爬上屋顶，掏出包里的对讲机，呼叫纪暖：“姐，灯全部点亮，一键开关灯的遥控器在安全屋里，你们记得拿。我们在另一个安全区落脚，就不来找你们汇合了。” “好，辛苦了，我们马上到达空投点。”纪暖的声音中带着笑，“明天塔吊见，等我的好消息。” 正说着，一架货机迎着夕阳从他头顶呼啸而过，在不远处丢下一个系着降落伞的大箱子。 “运气还不错！空投点离安全屋不远！”纪凉兴奋地翻身跳下屋顶，宣告着这一好消息。 艾鹿站在安全屋门口，看着远处明亮的灯光，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一小时后，安全屋内。 纪暖听见响动伸手接住拾荒者丢来的双肩包，背包沉甸甸的，装满了物资。 “这次空投不光有肉罐头，还有很多蔬菜水果！这下那帮小家伙有口福了！”为首的拾荒者翻过安全屋的围栏，落到纪暖身边。 “这么快就回来了？”纪暖常年皱眉的脸上展开笑容。因为担心这个安全区被别人占领，她被留下守住安全区，其余拾荒者去取物资。 “是啊，有时候丧尸化也是有好处的，起码晚上速度快，视力好！”拾荒者卸下背包递给她，哈哈一笑。 “就算丧尸化坚持注射药也能坚持很长的时间……”听他这样一说，纪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挂不住了，这次跟她出来的是六名出现丧尸化的拾荒者。 “没事，活了这些年，早看开了，不过能在离开前再为塔吊做点贡献也不枉塔吊养我们这么久！”拾荒者拍了拍纪暖的肩，“以后塔吊就靠你了！” “哈哈哈......”嚣张的笑声突然从屋顶传来，几名戴着面具的男子踢开阳台门，用枪指着阳台上的五名拾荒者，“我就说怎么大晚上还亮灯，原来是塔吊的废物们在这拿物资啊。” “哟，这不是塔吊的领袖吗？带领一帮垃圾的感觉怎么样？”一名面具男子走到阳台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安全区内的两人，“我们头说了，只要你肯交女人出来，我们给你们三箱物资。” “你们做梦！”纪暖愤怒地开口反驳，却被身边人猛地一推。 纪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花，等她恢复过来时，安全屋的铁门已经被关上，一起进安全屋的只有两包物资。与此同时，屋外传来拾荒者们的惨叫。 纪暖心中着急，开门想要出去，铁门却被人从外面死死抵住。她用力地拍击门板，朝着外面大喊：“你们干什么！快放我出去！” “纪暖，遥控器是不是在你手上？”屋外的拾荒者低声问她。 “在，在我手上。”纪暖连忙回答。 “关灯，快关灯。”拾荒者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不行！我关灯了你们怎么办！现在天已经黑了！关了灯你们怎么办！”她继续用力敲击门板，又是一声惨叫在屋外响起，她再也忍不住，掉下眼泪。 “陈浩的人在，我们一样活不了。”拾荒者的声音也带上哭腔，“纪暖你听我说，屋对面有三个夜行者，有光它们不敢过来。你把灯关上，陈浩的人也活不了。” “不行！不行！我做不到！”纪暖死死地抵着门板，哭着摇头。 “你必须要做到，不能让陈浩的人拿走物资。他们拿走物资我们就取不了药剂。”屋外的拾荒者看着对面的夜行者，慢慢靠着门板坐下，继续劝导，“我们已经丧尸化，时日无多，但你不一样，塔吊需要你，需要你带物资回去，需要你给他们希望。纪暖，关灯。” “不……” “快关灯！！” 纪暖被他声嘶力竭的一吼，终于下定决心掏出遥控器，咬紧牙按下关灯键。一瞬间，安全区外的灯光熄灭。 “还有安全区的，陈浩的人准备下来了。你把门锁上，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开门。” 纪暖低着头，如同没有思想的木偶，呆呆地走到电闸前，拉下电闸。 最后一点光亮熄灭，纪暖在黑暗中抱着头蹲下，听着门外的阵阵惨叫，看着从门缝处渗进来的鲜血，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第十一章 第二天天刚亮，纪凉带着艾鹿回到塔吊，刚下滑索还没站稳就被神情严肃的张言拦下。 “纪凉、艾鹿，你们做得很好，但……取空投的计划失败了。” “怎么会？我姐呢？她怎么样？”纪凉一下慌了，急匆匆地想往通讯室冲。 “他们被陈浩的人伏击，除了纪暖，六名拾荒者全部不幸遇难。”张言拉住他的胳膊，“她现在情况很不好，不适合再去外面，我需要你们和我一起劝住她。” 纪凉一听到被陈浩伏击，瞬间气血上涌，愤怒地捏紧拳头，关节咔咔作响。 他没有说话，大步往里走。 艾鹿看着他浑身紧绷着，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似乎与她平日里见到的纪凉有些不同，她来不及仔细分辨，就见张言冲她招手，示意她跟上。 此时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天色依旧昏沉。通讯室内没有开灯，仅有几丝光线透过破碎窗户照进来。 纪暖站在窗前，背手望着太阳的方向。 “姐！”纪凉走到她身后，伸出手搭上她的肩膀。 纪暖没有动，她依旧呆呆地看着窗外。 “姐！你没事吧？”纪凉被她的反应吓到，轻轻摇了摇她。 纪暖这才如梦醒般回头，毫无血色的脸上满是疲惫与憔悴。她微笑着摇了摇头，走到通讯室中央的大方桌前，指着地图说：“白天的二号空投会落在这个位置，离我们仅一个小时的路程，我现在去取，刚好能赶上。” “不行！白天的空投陈浩的人更不会放过，他们在所有空投点都安排了人手蹲点，你现在去根本不可能拿到物资！” “小凉，你也不支持我吗？连你也不支持我吗？”纪暖突然如同崩溃一般拉拽自己的头发大吼，“不去拿空投怎么办！大家吃什么！那么多孩子吃什么！我们用什么去换药剂！” “姐！你冷静点！！”纪凉抓住她的手 “他们都死了！物资也被夜行者破坏了！什么都没有剩下！我当时要是能小心一点，多探查周围的情况，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是我太大意了！”纪暖缓缓地蹲下去，喃喃低语，声音里满是痛悔与自责，“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他们不会死，明明都已经拿到物资，明明都拿到了……” “不是你的问题，是陈浩，要不是他们下手，我们不会失败。” “是我的错，我不是一个好的领导者。”纪暖抬头望着纪凉，眼神绝决，“陈浩他们不是要女人吗？我可以去，我去找他换物资！” 说完她猛地站起身，力气极大地挣开纪凉，往门口冲，张言和艾鹿合力才堪堪将她拦住。 “事情还没到这一步！”张言将她猛地往里一推，“我们还可以向渔村求助，刚刚我已经派人去跟渔村通话……” 话音刚落，一名持枪女子走过来，她轻轻敲了敲门，对着屋里人汇报：“头儿，张队，渔村来人了，他们愿意提供五斤大米、三筐蔬菜和六条鱼，但是需要我们帮忙修好高压电和无线电。” “高压电？无线电？”纪暖猛地抬头。 “是，渔村用来防御的高压电昨晚开始不稳定，我们的人看见是强盗上了高压电塔。今早上不仅高压电连无线电也断了。”一名陌生的青年男子跟着走进屋，“我叫陈品，是渔村里的幸存者。” “我们可以帮忙。”纪凉抢在纪暖说话前回答他。 “好的，麻烦你们尽快动身，没有高压电的保护，渔村无法抵御感染者和强盗们的攻击。”陈品从包里掏出一张地图递给纪凉，“这是高压电塔和无线电塔的位置。无线电塔附近非常危险，请你务必小心。没别的事我先回渔村复命。” 见纪凉点头表示明白后他立刻急匆匆地大步离开。 纪凉也不耽搁，他将地图放进双肩包，准备马上出发。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我和你一起！”纪暖拦住他。 “姐，塔吊需要你留下主持大局。这是你带领大家建立的避难所，是大家的英雄，大家都愿意听你的，所以你要留下来，告诉他们还有希望。” 纪凉握住她的手，盯着她的双眼柔声劝导，她现在情绪极不稳定，根本不能到外面去。 “可……” “我去。”艾鹿见纪暖犹豫不决，主动站出来，“我和纪凉一起。” “对，你看，艾鹿和我一起，我们不会有问题，你尽管放心！” 纪暖转头看着艾鹿，愣神想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放开纪凉，目送他和艾鹿离开。 高压电塔离塔吊的距离并不远，两人仅跑了不到半小时就到达高压电塔附近。 高压电的修理不难，艾鹿的衣服有绝缘效果，她直接钩索出手，飞身上去，在纪凉的指导下，将出问题的地方修理好后就大功告成。 接下来是无线电信号塔，信号塔位于渔村不远处一个小山坡上，下方用铁围栏围着，里面赫然挤着上百个感染者，漫无目的地晃来晃去。 “这数量也太多了吧？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艾鹿和纪凉两人坐在铁围栏上，看着脚下尸群，脸一阵发麻。 “陈浩的人是怎么进来破坏信号塔的？”艾鹿提出心中疑惑。 “你看那几个带面具穿军装的感染者。”纪凉伸手指给她看，“应该来了很多人，但是都牺牲了，看这个架势，破坏了信号塔的人没跑掉。” 艾鹿顺着看过去，数量真的还不少，惊道：“他们为了干点坏事这么拼？” “学校跟我们都不一样，他们只收留被感染的幸存者，如果几天不拿物资回去就会被杀掉。”纪凉仔细看着尸群，想要辨认里面是否有奔跑者。 “那为什么那些人还愿意跟着他？” “因为他有武器，有物资。”纪凉指着围栏内一个小平房，“我们先到屋顶去落脚吧，这里有大约四个奔跑者，需要先处理掉，不然跟着上信号塔就难办了。” 艾鹿点点头，钩索出手，带着纪凉在屋顶上落地。 尽管两人非常小心，但落地的动静还是惊动了感染者。 丧尸们集体抬头，推搡着向平房压来，用力击打着墙壁，其中一面铁卷帘门被它们拍的啪啪直响，簌簌掉下不少灰尘。 奔跑者们也不甘落后，它们腾空而起，踩着感染者的肩膀，从四面八方向屋顶奔来，艾鹿叹口气，拉着纪凉退到屋顶中央，准备应战。 艾鹿刚架好枪，突然从脚下传来一阵怒号，奔跑者们动作齐齐一愣，全部一个急转弯，快速掉头，翻过围栏逃走了。 用力拍打墙壁的感染者们也停下动作，似乎是恐惧一般尖啸着后退，四散奔逃。 “哐！” 四周的铁围栏被推倒，发出极大的声响，紧接着脚下又是一声怒号。感染者们速度更快，不过两三秒时间，整个信号塔周围没剩下一个感染者。 然而，艾鹿与纪凉并没有就此放松，到底是何方神圣，仅凭两声怒号就将这群感染者吓得四散奔逃？ 不过声音来自脚下，那么它一定在屋内，万一突然掀开房顶，两人就逃无可逃。 想到这，艾鹿低声对纪凉说：“我们先去信号塔上！这里不安全！” 纪凉点点头，两人就着钩索飞身落在信号塔第一层的平台上。 就在这时，平房的卷帘门突然打开，从里面冲出一个青紫色的怪物，又长又利的獠牙上滴落着某种不明液体。 “怎么会是夜行者！夜行者的巢穴怎么会在这！！”纪凉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冲着艾鹿大喊，“跑！快跑！我们往上爬！” 然而，艾鹿没有动。 她蓦地瞪大双眼死死盯着脚下夜行者胸前的勋章，无声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别发呆！快跑！”纪凉拉住她的手，想要带着她往上逃，但艾鹿像是脚下扎了根，没有挪动一步。 “艾鹿！！”纪凉厉声喝道，拼命拉拽她。 夜行者似乎发现了他们，缓缓抬起狰狞的脸庞。它蹲下身，猛地起跳朝两人的方向扑来。 纪凉再也顾不得了，他拦腰将艾鹿抱起，大步向后撤，但由于重心不稳，一齐跌到平台上。 此时，夜行者已经跳上平台，朝着两人狠狠一挥手。 艾鹿没有躲避，她还是呆呆的，呆呆地看着夜行者胸口的勋章，看着上面的蛇与玫瑰花纹。 一瞬间，她似乎不再身处隔离区，而是回到了小时候。 一名穿着军装的短发女子站在她面前，她身材高挑，五官清秀柔美，蹲下身向她伸出手：“你好，我是051，以后就是你师父了。” “师父？”女童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师父你胸口上别着的是什么？” “是师父的勋章。”051低头看了一眼，笑着取下来递给她。 女童接过来，小心摩挲着上面的玫瑰花，惊叹：“师父的勋章真好看！” “你以后也会有，说不定比师父的更好看。”051温柔地抚摸她的头。 “我也会有吗？” …… “砰！” 一声枪响在耳边炸开，将她从温馨的回忆中拉了回来。一颗子弹几乎是擦着艾鹿的面颊飞了过去，击中她面前的夜行者。 夜行者痛苦地捂住手臂，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尖啸。 血腥腐臭扑面而来，艾鹿躺在平台上，像是被人施了魔法，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心中唯余痛苦与绝望。 突然，脚步声由远及近，纪凉从她身后冲了过来，在她面前猛地起跳，抓住信号塔的一角，对着夜行者狠狠一踹，将夜行者踹了出去。 落地后，纪凉没有就此善罢甘休，端起枪对着它又补了几下。 “不要……”艾鹿终于发出声音，嘶哑得可怕。 第十二章 “不要……”艾鹿终于发出声音，嘶哑得可怕。 纪凉听了，放下枪气愤地回头瞪她：“不要？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要不是夜行者白天比较虚弱，你现在已经成它早点了你知道吗！” “不要……”艾鹿用手臂支撑身体慢慢坐起来，哆嗦着唇艰难开口，“她是我师父……” “什么？”纪凉微愣，随即又冷下脸，“你师父是个怪物？” “不许你这么说她！”艾鹿大吼。 纪凉见她情绪激动，不再废话，上前扶她站起来，走到平台边缘处，冷声问道：“你看清楚了，下面躺着的那个怪物，究竟是不是你师父！” “可是……” “你师父是怪物吗！” 艾鹿没有回答他。 她迅速地跳下去，蹲在已经进入假死状态的夜行者身边，伸手从它胸口取下勋章，死死攥在手里，手指因过度用力而略微发白。 “你干什么！它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纪凉跟着她落地。 “我进隔离区，就是为了寻找师父的下落。”艾鹿努力克制从胸腔里奔涌而出的痛苦，木着脸从胸前口袋中抽出一张照片，“我没有父母，是师父将我养大。” 照片上的短发女子甜甜地笑着，脸颊上有一对可爱的梨涡。 眼前的夜行者圆瞪着灰白的双眼，腐烂的脸上满是血污，隐约还能看见脸上腐肉自我修复的蠕动。 “但……”纪凉仔细看着照片，又看看夜行者，叹口气，想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说得对，这只是个怪物，一点也不像对不对？一点也不像！”艾鹿将照片和勋章小心收回胸口的口袋里，“火柴给我吧。” 纪凉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从包里摸出火柴递给她。 见她将火柴点燃，纪凉回望刚才两人落脚的平房，低声说道：“你处理，我去它的巢穴看看。” “巢穴？” “新出现的夜行者在一段时间内是有人类的思维，会囤一些它们喜欢的东西，运气好的话能找到不少物资。”纪凉跟她解释，“但成为夜行者一段时间后，理智会消失，成为与感染者一样的怪物。” 说完，纪凉转身走进了平房。 艾鹿独自一人站在夜行者面前，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颤抖着将火柴丢了下去。 火焰瞬间在眼前蔓延看，狰狞地怪物发出痛苦的咆哮，声音嘶哑凄厉，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哀鸣。 记忆中的051声音温柔清亮，像是世界上最美的夜莺。 “不像的，一点都不像，一定不是的。”艾鹿喃喃着，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向平房。 还未走近，纪凉从平房钻出来，冲艾鹿招招手：“艾鹿，你来看看这个。” 平房内没有窗户，十分阴暗潮湿，但依旧能看清屋内大大小小、不同材质、不同颜色的小鹿玩偶。 艾鹿站在屋中，像是被鹿群包围，一股强大的压迫力，压得她几乎喘息不得，浑身上下都在叫喊着发疼。 “还有这个地方。”纪凉拉着她的手，将她拉至房间的一角。 整个角落里堆叠着几十个精致的小鹿木雕，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排，靠着摆放着。 艾鹿无声地张嘴，向前一步。 回忆再次席卷而来，几近将她淹没。 “你叫什么名字？”051半蹲着，牵着她的手。 “167。” “你就是167？听说你是这批小孩中最强的一个，能做你的师父，是我的荣幸。” “这是你的勋章吗？像是一只奔跑的小鹿，和你一样可爱。” “小鹿！这是我今天出任务带回来的棒棒糖，听说外面的小孩子都喜欢这个，你尝尝好吃吗？” “小鹿……” “小鹿……” “小鹿，这个小鹿木雕本来是想送你做生日礼物的，但师父要去出任务，等回来重新做个新的给你好不好？” 艾鹿再也撑不住了，半跪在地上。胸口处蔓延开撕裂般的疼痛顺着呼吸一寸寸游走全身，几乎将她撕碎。 她颤抖地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那些小鹿木雕，却被纪凉制止。 “小心，这些东西上说不定会有夜行者的毒液，碰到也会感染。”纪凉将手上的木夹递给她，“你可以先用木夹试一试，这种木夹上涂了特殊的液体，碰到毒液会发生反应腐蚀木夹。木夹上那个黑手链，是我刚在房间角落找到的，和你手上的那个好像是一样的。” 艾鹿取下手链，低头用木夹触碰木雕，刚一靠近就听见木夹顶端传来的“滋滋”声。 “有毒液的话……应该怎么办？” “烧掉。”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 她不再说话，颤抖着抽出一支火柴，用力划擦几次都未能点燃。两颊因长时间用力咬牙而隐隐作痛。 “我帮你吧。”纪凉不忍看她这样，伸手握住她颤栗的手腕。 “不用，我自己来。” 经过几次倔强地尝试，火柴终于被点燃，小小的火苗发出微弱的光，照出木雕头上栩栩如生的玫瑰花。 …… “师父，那你的名字叫什么？” “玫瑰，不过我更喜欢051这个名字。” “是师祖取的吗？” “是。”051似乎陷入回忆。 “那师祖现在在哪？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她？” “她回家了。”051的声音中有微不可闻的哽咽。 “她的家不在基地吗？” “不，她回到了最初的家，回到了她来的地方。”051红了眼眶。 手指处传来的灼烧感让她本能地松开了火柴，青紫色的火舌在屋内扩散，将艾鹿团团包围，但她似乎已经感受不到外界的一切，只是呆呆地看着火焰将美好吞噬。 “051，回家吧。”艾鹿喃喃，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纪凉原本见她难受，退出了屋子，想要留出空间让她和师父的遗物最后独处一会儿，却突然感受到背后一阵灼热。他急忙回头，就见艾鹿站在火海中一动不动。 “艾鹿！”他大喊着冲进去，将她拉出屋外。刚想开口骂她，却见她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双颊因灼烧而干裂发红。 “走吧，去修无线电。”纪凉叹口气，将指责的话语咽下。 深夜，艾鹿独自一人坐在避难所屋顶，手里捏着051的通讯器，望着远方的城市。 与脚下破败荒芜、毫无人气的隔离区不同，远方的城市高楼耸立，灯火通明，五彩的霓虹灯闪闪烁烁，在漆黑的夜空中有种奇异的美。 “睡不着吗？”纪凉推开阳台门，走到她身边坐下。 “嗯。”艾鹿望着远方，“我在师父的草稿箱中发现一条准备发给我的讯息。” “是什么？”纪凉望着她的侧脸，夜风吹起她的头发，精致的面庞上没有曾经的自信，蒙着一层层淡淡的哀伤，有那么一瞬的冲动，想要将她搂进怀里，抚去她的忧愁。 “我没敢听。”艾鹿苦笑，“纪凉，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夜行者那样的怪物，你也会那样称呼我，毫不犹疑地将我杀掉吗？” 纪凉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微愣了几秒后回答她：“你这么强，不会变成怪物。” “万一呢？” “没有万一。”纪凉没有丝毫的犹豫。 “是吗？”艾鹿低下头，下定决心一般点下屏幕上的播放键。 一段刺刺拉拉的杂音后，突然出现一个喑哑的、低沉的女声：“小鹿……小鹿快跑……远离GMC……嗷嗷嗷！！！” 第十三章 纪凉被这句话内的信息量惊讶到，他半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后，才低声问道：“GMC？可GMC不是给隔离区内投放物资，研究病毒治疗药物的机构吗？怎么远离？难不成是他们投的物资有问题？” “应该不是，要是物资有问题，陈浩早就出事了。”艾鹿皱紧眉头，突然有了一丝怀疑，为什么目前她见过的所有夜行者都是特遣兵变异而来？为什么没见过别的感染者佩戴勋章？ 她低垂着眼，思考了片刻问道：“关于夜行者，你知道多少？” “不太多，只知道他们是15年前突然出现在隔离区……” “15年前？”艾鹿突然拔高声音打断他。 15年前正是第一批特遣兵进入隔离区的时间，如此多的巧合，怎么看怎么怪异，难道GMC真的有问题？还是说这次疫情就是由GMC一手策划？那他们送特遣兵进入隔离区的目的又是什么？ “是。”纪凉点点头，低声回答，“我爸爸是第一个遇见夜行者的幸存者，我记得很清楚，他是在我5岁那年不幸遇难。在此之前大家晚上可以外出寻找物资。” “对不起……”见戳到他的伤心事，艾鹿很自责。 “没事，已经习惯了，在隔离区内，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会上演，所以要更珍惜活着的人。”纪凉扯了扯嘴角。 “那你之前说夜行者是有理智的？” “是的，我16岁第一次外出寻找物资时，误闯入夜行者的巢穴。”纪凉仰起头，看着天边的城市，“我当时被吓坏了，但运气还算好，那个夜行者并没有伤害我，问了一些问题后拿了几个勋章和一些物资给我。” “几个？” “是，他说是他队友的，请我替他保管。”纪凉点头，“一周后又遇见了它，它为了保护我们与一只夜行者争斗，却被另一伙人杀了……” “陈浩的人？” “不，强盗没有那么先进的武器，他们的枪和你的有些相似，穿着打扮也很奇怪，不像是隔离区里的幸存者。”纪凉皱着眉仔细回忆了很久，“不过那次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枪是怎么个不同法？”艾鹿突然有个不好的猜想。 “他们的枪发射出来的子弹带链条，不是粗的链条。”纪凉说着用手比划起来，“很细的那种，好像还带着电？” 艾鹿听后，眉头皱得更紧，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沉声回答道：“那不是普通的枪，是用于制服野兽的麻醉/枪。” 根据纪凉的描述，这伙人用得不仅是麻醉/枪，还是寻常很难获得的链型麻醉/枪，上面的链条是用一种特殊的金属制成，内里中空，制作工艺也十分繁琐，在掏空链条的同时还要保证坚固。但好处是麻醉效果非常好，还可以用链条控制被麻醉物，使它无法挣脱。 夜行者并非不可战胜，可为什么这伙神秘人士会选择用这种麻醉/枪？难道夜行者的出现真是人为？ “麻醉/枪？？”纪凉倒吸一口气，“为什么会用麻醉/枪？” “或许我们很快就能知道。”艾鹿低垂着眼，冷笑一声。 如果夜行者的出现是这伙人所为，她相信应该要不了多久，这伙人就会找上她。 纪凉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沉思片刻，低声说：“我会让塔吊的拾荒者多注意一下，如果再见到这伙人，就通知我。” “好。”艾鹿点点头。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医疗中心换药，这次渔村给了不少蔬菜，应该能换到10瓶药剂，也能缓和一段时间。”纪凉拉着艾鹿站起身，又回望了一眼远方璀璨的城市，跟她一起离开房顶。 然而艾鹿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了断断续续地记忆碎片中，寻找不到方向。 “……你们看看她，多么美妙的艺术品……” “这可是我们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最完美的基因序列，最完美的实验对象！” “……或许她能够让实验成功！” “小鹿，你好厉害，才9岁就通过了体能测试，以后你就是合格的特遣兵了！” “……特遣兵的使命就是帮助隔离区内的人类摆脱苦难！”昏暗的会议室中，总教官的声音冷冷地传来，“为了更多人的幸福！” 下一刻，某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迎面走过来，死死抓住她的肩膀：“你不要命了吗！你知不知道这次任务意味着什么！” “跑……小鹿……快逃！” 模模糊糊中，似乎还听见了孩子的声音。 “姐姐是睡着了吗？为什么还没有醒？” “会不会醒不过来了？要不你戳戳她？” “为什么你不戳？你是不是不敢？” “你才不敢！” 突然，艾鹿真的感觉到有只冰凉的手指戳了戳她的右颊。 她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坐直身。 “姐姐醒啦！张言队长！我把漂亮姐姐叫醒啦！”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挥舞着小手，兴奋地朝卧室门口跑。 “明明似我叫醒的！章队长！似我叫醒的！”一个只有膝盖高的小团子，摇摇晃晃地跟着她往外跑，口齿不清地跟着大喊。 艾鹿看着两个小孩子奔跑的身影，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他们天真无邪的笑容，是隔离区内最美的宝物，让她原本沉闷的心情瞬间愉悦起来。 还没来得及下床，张言就拿着图纸和包裹走进来。 “艾鹿小姐，能否麻烦你帮忙去一趟医疗中心？纪暖现在的情况很糟糕，纪凉一时分不出身。” “好的。”艾鹿点点头，正好她可以去医疗中心探查一下。 “这是去医疗中心的路线。”张言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她，“包裹里面是我们的服装和面罩，请务必穿上，离开时找个无人的地方脱掉，以免被强盗盯上。” “强盗会在医疗中心附近蹲守吗？” “是的，如果遭遇强盗，请优先保命，保护好自己，不要被他们抓到。”张言说完取下枪递给她，“这个给你防身。” “不用，我有。”艾鹿亮出自己的武器，拿上张言的包裹，径直离开了避难所。 离开塔吊后，她找了个无人的屋顶，打开通讯器，连接上基地。 “167，你去哪了？我们等待你的汇报超过48小时。” “我要面对感染者和强盗，没时间汇报。”艾鹿一想起昨晚的语音，对基地就有了一丝不耐烦，“我要的增投呢？” “被上级驳回，我们无法确定你是否有能力为我们取回药剂，需要你先传送回药剂。” “没有物资我怎么换药剂？” “这是你的事，167，没有药剂没有增投，请尽快……” 艾鹿烦不胜烦，不愿意再听她废话，直接挂断。 在挂断的同时，她突然看见在不远处的一个平房门口，站着一群男子，神色匆匆，面色凝重，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而他们手上拿着的，正是纪凉提到的麻醉/枪。 第十四章 艾鹿没想到这伙人来得这么快，刚挂断电话便出现在她周围。自己并没向组织汇报坐标，这伙人是怎么找上门的？难道基地能够通过通讯系统定位到她？ 她不敢细想，闪身跳入楼下的平房。正对屋顶木门的房间是卧室，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屋中的大床上斜躺着两个感染者。 艾鹿没有落地，借助钩索与腰带上的吸附盘，将自己挂在屋顶上。 挂好后，她低头打量自己的黑色紧身衣。这套装备一看就与隔离区中不符，若是被这伙人找到，立马就会暴露身份。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张言给她的包裹，拿出里面的大红色衬衣和牛仔长裤仔细端详，片刻后，她在紧身衣领口处轻轻一划，紧身衣立刻由上而下开始翻转变化，最终变幻得与包裹中衣服一样，接着她拿出面具戴上，面具严丝合缝地贴在她的皮肤上，瞬间换了一幅面孔。 做完这一切，她刚准备翻身回到屋顶，平房的大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就是几声怒喝：“定位显示就在这里面！给我搜！” “我去！这怎么这么多感染者！” “别去招惹！都给我动作快点！” 这些人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炸得艾鹿浑身汗毛竖起。 突然，她意识到了不对劲！ 白天的感染者都是听音辩位，一小点动静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为什么这伙人这么大声说话，却没有一个感染者有动作！难道这伙人就是制造病毒的罪魁祸首，有办法能不被感染者发现？ 正想着，脚步声已经行至门边，她不敢再耽搁，立马从屋顶木门翻身上去，同时钩索出手，勾住几米外的屋顶，飞身离开。 虽然他们可能是幕后黑手，可到底敌众我寡，再加上他们的武器先进，与他们正面撞上，肯定要遭殃。 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是，GMC与这伙人一定有联系，否则不会她刚一挂电话就出现。 只是不知道研制出治疗药剂的医疗中心是否他们也是一伙？ GMC拥有全球最顶尖的专家与技术，研究了近50年都未能研制出治疗方法，而这个医疗中心在隔离区这么落后、艰苦的环境中居然能研发成功，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还是小心谨慎一点为妙。 艾鹿心想着又是几个钩索出手，瞬间已经离刚才的屋顶几公里外，甚至隐隐约约能看见医疗中心的轮廓。 艾鹿远远看着医疗中心纯黑的十字架，那股莫名的吸引力似乎又找上门，让她有片刻的失神，不过这次她很快回过神，用力甩甩头，尽量让自己恢复清醒，继续赶路。 半小时后，她站在医疗中心大门口。 黑色的巴洛特式教堂屹立在一个大院中，院墙不算高，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大铁门就这样敞开着，然而并没有感染者靠近。 不仅医疗中心大门口没有，似乎一条街外她就没有见到任何一个感染者。 看来这个医疗中心或许真的有问题。 艾鹿眯起眼看看了眼前的大门，沉下脸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有一股奇异的芳香，张牙舞爪地往鼻孔中钻，与铁门外的血腥腐臭仿佛不是来自同一片土地。 院中盛开着各色的花朵，姹紫嫣红，分外好看。院子中央还有一个大型的喷泉，喷溅出的水珠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点点光亮。 院中一角站着一大群人，从他们的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隔离区中的幸存者。此时，他们正双手合十，虔诚地低下头，颂念着什么。 为首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色长袍，胸口挂着一个银色十字架，手捧着一本书，嘴里也在念叨，全是艾鹿听不懂的语言。 “这位小姐，请问是否需要帮助？”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突然出现，对艾鹿微微一笑。 “他们在做什么？” “在祈求上帝的庇佑。”男子笑得斯文有礼，“小姐要加入他们吗？” “不用了，我来换药剂。”艾鹿说着扬了扬手里的包裹。 男子瞥了一眼她手中的包裹，脸上的笑容淡下来，语气却依旧和善：“好的，请跟我来。” 说完，他径直转身，带着艾鹿走进教堂。 进入教堂内部，那股奇异的香味更甚，勾得艾鹿喉头痒痒得，浑身一阵阵地发颤。 艾鹿抬眼望去，教堂中的陈设雕塑与传统的教堂并不一致。 正中央既没有圣母玛利亚也没有耶稣像，四周墙壁上全是各种痛苦受难的天神像，华丽的穹顶绘满精美的壁画，无一处留白。 艾鹿凭着自己贫瘠的宗教知识，只认识其中的“最后的晚餐”与“施洗约翰被斩首”，更加诡异的是，壁画上每个人物的面部都模糊扭曲，看不见五官。 两人穿过教堂大厅，走到一间写着领用间的屋子面前停下，男子轻轻敲了敲门。 “小姐，就在这里，请自便。”他冲艾鹿微微一颔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同时，房门打开，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不耐烦地上下打量她一眼，问道：“什么事？” “我来换药。”艾鹿将包裹打开，拿出一小筐蔬菜和两条腌鱼。 男子略带嫌弃地接过，从兜里摸出三小瓶药剂丢给艾鹿。 “这么少？”艾鹿下意识地伸手抓住，惊讶地挑眉。 谁料男子突然变脸，猛地拔高声音：“还嫌少？这批总共就出了3箱药，学校送了三箱物资来才换走两箱药剂！要不是看你蔬菜值钱，三瓶都没有！” 说完“啪”的一声甩上门。 艾鹿捏紧手上的三瓶药剂，咬了咬唇，强行按下愤怒，快步冲出了医疗中心。 只三瓶药剂恐怕塔吊一天的用量都不够，没有物资没有药剂，塔吊可能撑不过这周。 艾鹿闭上眼，脑海中出现纪暖绝望的面庞和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容，她低低叹口气，在医疗中心不远处找了一间隐蔽的平房，换了一套服装，再次连接上基地。 这次她没有选择停留在一个地方，而是一边通话一边往塔吊赶。 “这里是167。”艾鹿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请讲。” “我已经成功获得药剂，我的增投什么时候能到？”艾鹿开始和基地谈判。 “167，需要先将药物传送回基地，增投才会批准。”接线员的声音似乎有了波动。 “怎么传送？” “出发前的培训课上讲过。”接线员向她讲解，“用无人机，将载具调整到无人机形态，装上药剂后，它会自动寻路到基地。” “好，今晚就能送到，你们注意查收。” 说完，艾鹿不等对面回话直接挂断，与基地多连线一秒都会有被抓住的危险。 按照接线员的指导，艾鹿操作完自己的载具，拿出一瓶装进无人机，将它放飞。眼看它越飞越高，渐渐消失在天空中，她才回过头继续赶路。 很快，艾鹿回到了塔吊，纪暖带着纪凉和张言在入口处一脸焦急地等待她回来。 “怎么样？拿到药剂了吗？”纪暖见她回来，连忙迎上去，小麦色的脸上像是蒙着一层灰色的雾气。 “拿到了。”艾鹿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将药剂摸出来递给她，“但只拿到了一瓶。”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可怎么办？”纪暖的脸上彻底没了血色，踉跄着后退几步，喃喃道。 第十五章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新年快乐！牛年牛气冲天！ 纪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抱着头缓缓蹲下，眼神空洞的望向远方。 塔吊彻底断药了。 塔吊内临注射期的幸存者，包括纪凉和她在内有十名，然而现在仅有一瓶药。如果不能在两天后凑够足够药剂，就意味着有九名幸存者将进入丧尸化。 一旦进入丧尸化，最长只有三个月可活。 “塔吊已经断药，我们必须想个办法。”她将脸埋进手掌中，轻微地颤抖。 艾鹿见她这样，心中难过，蹲到她面前，一手抚上她的肩膀，一手摸进自己的口袋。 那里装着她偷偷瞒下来的药剂。 她本想如果明天增投还不到，可以用这瓶药剂继续和基地谈判，让他们坚信没有物资真的无法换取足够的药剂。 两瓶药剂能让基地尝到甜头，但用来做研究远远不够。 但没料到塔吊的情况这么糟糕，竟然已经到了断药的程度。 这瓶药剂她不能瞒下，得先把眼前的难关对付过去再说。 至于和基地谈判的筹码可以后面另想办法。 她在包中找到药剂，攥在手中，正准备拿出来，纪暖却突然抬头，脸上的神情自信而又坚定：“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纪凉和艾鹿齐声发问，只是不知为何纪凉有种不妙的感觉。 “我先计划一下，明天再具体商议。”纪暖说完径直站起身，不再多说一个字，快步走向通讯室，关上门。 纪凉拦了她几下没有拦住，只得回身扶起艾鹿，转头对张言说：“我总觉得姐有点不对劲，你帮我多照看她一下吧。” “嗯。”张言点头，“还有个办法。” “什么？”纪凉皱着眉问道。 张言走到塔吊入口，伸手指向不远处一个平房，沉声道：“在那住了个流浪者，原本是塔吊的人，他妻子进入丧尸化后离开了塔吊，他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你是说李奔？” “对。”张言点点头，“他妻子几年前转化成了感染者，但最近仍有拾荒者看见他在医疗中心领药，说是领给妻子用。” “可他妻子不是已经……？”艾鹿没有听明白，疑惑地问。 “对，所以我怀疑，他手上或许有药剂库存。”张言脸上的悲伤一瞬即逝，“你们或许可以去那碰碰运气。” “好。”纪凉毫不犹豫地答应，转头询问艾鹿的意见：“你呢？要去看看吗？” “嗯。”只要能帮助塔吊度过难关，她愿意尝试。 时间已经不早，两人没有多耽搁，从厨房拿了一小筐蔬菜和一条鱼作为见面礼，急急向李奔的住所赶去。 李奔的住处从外看和安全区的布置差不多，只是院子的墙壁更加高大坚固，用于防御的电网看着也更有威慑力，刺啦刺啦地冒着电光，光是看着都让人心惊胆战。 就连红色铁门上也做了一层尖锐的铁刺防护，上面还有一些可疑的血迹。 纪凉带着艾鹿站在对面的房顶上，端详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下地敲门的可能后，朝着对面大喊：“李叔！你在家吗？” 对面二楼的窗户应声打开，一名中年男子探出头，他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个子不高，皮肤黝黑，五官端正，两鬓的头发泛着几缕白丝。 见是纪凉，他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笑，“小凉？你们怎么来了？快请进！芊芊知道你们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怎么进啊李叔？”纪凉赶紧询问进门的方法。 “瞧我这记性！我给你们开门！”李奔笑呵呵地回答他。 不一会儿，他就出现在大门口，将铁门打开一条缝，邀请两人进屋：“快来吧，我替你们看着，有感染者我帮你们打！” “好！”纪凉和艾鹿跳下房顶，从门缝闪入院子中。 院子中种着不少花草蔬菜，养着几只小鸡，正悠悠闲闲地埋头找食物，院子的一角还有棵白杨树，树下摆着两张躺椅。 整个院子非常整洁干净，没有一点杂草和血迹，一看就是被人精心打理着。 院中的花果香气冲淡了隔离区中长年不散的臭味，配着院中偶尔的几声鸡鸣，颇有几分田园小居的味道。 “好漂亮的院子。”艾鹿忍不住感叹，这个院子虽不如医疗中心的美，但洋溢着生活的气息，有一种真实的温馨。 “芊芊喜欢弄这些！”李奔的脸上满是幸福而骄傲的笑容，“她人美手巧，我这种粗人就没这种本事！” 李奔说完带着两人往屋子里走，边走边跟纪凉聊天：“你小子都长这么高了！最近怎么样？这是女朋友吗？叫什么名字？可真漂亮！” “不是不是，这是我的搭档。”纪凉被他这么一说，惊得脸上一阵发烫，连忙摆手解释。还不住用眼神偷瞄艾鹿，生怕她误会。 而艾鹿却没注意到这么多，她拉住纪凉的袖子，压低声音问道：“芊芊是谁？” “他的妻子。” “几年前那什么的那个？” 纪凉无声地点点头，眼神示意她别再问。 “小凉！大妹子！快进屋！芊芊，你猜谁来看你了！”屋内响起李奔高昂的声音，却没有人回答他。 艾鹿站在门口，回头看了眼温馨的小院，想了想隔离区中感染者的模样，不由鼻头一酸。 每个感染者在转变前，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自己的亲人爱人，有自己的爱好喜怒，认真而又努力的生活着，却因为这场无妄之灾，成为了可怕的怪物。 她忍住泪水不敢再想，转身跟着他们走进屋子。 屋内与小院一样，温馨而整洁，正对着大门的是餐厅，其中一张餐椅上坐着一个等人高的人偶。 木偶五官精致，白皙的面庞，大而明亮的眼睛，长发及腰，穿着一身黑色套装。若不仔细分辨，很难看出这是个人偶。 纪凉在人偶对面坐下，拿出准备好的见面礼放在桌上：“李叔，张姨，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有个不情之请。” “怎么了？是不是塔吊内情况不太好？”李奔焦急地问道。 “嗯，我们断药了，现在有不少拾荒者等着药剂注射……”纪凉露出严肃而又悲伤的表情。 “叔这有！但是也不太多，你们先拿去应急！”李奔说着快步走到一个立柜旁，拉开抽屉，取出仅有的三瓶药剂，递给纪凉，“这些菜你们也拿回去！既然塔吊艰难，我更不能收你们的东西！” “可我们也不能白拿你的药……”纪凉为难地推辞。 “什么白拿！我和芊芊靠着塔吊才得以存活。只是芊芊生病了，不愿意再回去，但也一直牵挂着塔吊！你们拿着！不许跟我客气！”李奔像是不开心，大手一挥，“好了，你们快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再晚就不安全了！” “可叔……”纪凉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没事，以后常来陪芊芊说说话吧，她最喜欢你们这些孩子。”李奔将药和物资往两人手里一塞，推着两人出门。 最后争执不下，李奔收下了纪凉带来的鱼。 在回塔吊的路上，纪凉止不住的叹气：“张姨以前是从学校逃出来，来塔吊做护士，帮忙注射药剂。她又漂亮又和善，大家都很喜欢她。只是后来，她丧尸化了，不愿意拖累塔吊，独自离开了。李叔不愿意让她一个人，跟着她一起走了。” 纪凉说着，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后来，张姨走了，是李叔亲手……李叔为此伤痛沉寂了很久。再出现时，就成了现在这样，对着一个人偶喊芊芊，还会给她讲故事。” 艾鹿听完没有说话，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房屋，想起了李奔的院子，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她停下脚步，看准一处没有感染者的空地，跳下屋顶，挖出一小块泥土装进兜里，才跟着纪凉继续赶路。 “你刚干嘛去了？”纪凉疑惑地看着她。 “塔吊能做检测吗？看物体有没有被病毒污染的那种。” “可以，医生可以做。” “好。”艾鹿点头应是。 两人回到塔吊后，艾鹿将药剂和土块一起给医生送去，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第二日一早，艾鹿特地起了个大早，再次连接上基地。 “167，请报告当前情况。” “我的增投呢？什么时候能到？”艾鹿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开门见山地问道。 第十六章 通讯员冷静的声音中带着不满：“167，你只传送回一瓶药剂，远远……” 艾鹿不想听她废话，直接打断：“没有物资，我能拿到一瓶就不错了。” “根据上级的指示，你需要多传送几瓶，基地才会批准增投。”通讯员用平板的声音传达命令。 “物资都没有我上哪去换药剂？”艾鹿不为所动。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几声信号干扰的刺啦声，通讯员冰冷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略有些苍老的铿锵男声：“167，这是上级的命令！” “所以呢？” “你作为一名特遣兵，违抗命令，会受到处分！”苍老的男声带着几分威严，艾鹿依稀辨认出这好像是基地里的一名上将。 艾鹿想起基地的所作所为，心中厌恶，眼里全是不屑，她嗤笑一声：“处分？你这么有能耐就进隔离区来处分我啊。” “你！”上将完全没料到她竟敢顶嘴，一时语塞。 “麻烦你们搞清楚，现在是我在隔离区内，只有我才能想办法获取药剂。你们投物资，我就给药剂，没有物资，一切免谈。”艾鹿干脆利落地下了结论。 上将沉默片刻，见威胁没用，放柔了声音，开始给她戴大帽子：“167，你不能这么自私，你要为了更多人生命与未来着想。” “我自私？为了更多人的生命？”艾鹿冷笑反问，“我的命不是命吗？隔离区这么多幸存者的命不是命吗？这些物资对你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和我讲条件这个功夫说不定已经把我要的物资找齐了。” 此时，天色尚早，屋顶的风虽有些大，但温度并不低，艾鹿却觉得阵阵寒意由内而外地扩散，身体似乎都快被冻住了。 一想到曾经把这样的基地当做自己的家，艾鹿就直恶心。特遣兵们全心全意地信任基地，不顾生命危险进入隔离区执行任务，到头来却成了牺牲品，变成了一具具行尸走肉。 “167……”上将还想再说些什么。 “别浪费大家时间了，你就说增投批不批吧？”艾鹿再次打断，手伸进口袋中，攥紧药剂，这是她的底牌，不能轻易亮出来。 上将沉默了几秒，做出让步：“167，请上报你现在所在位置，我们会尽快安排增投。” “别尽快了，最迟今天晚上，我要的物资一样都不能少。”艾鹿舒了口气，松开了口袋中攥紧的拳头。 “可以，请上报坐标。” “没有坐标，我也不知道我等会儿会逃到哪里。”艾鹿再次拒绝，“我与塔吊的领袖做了交易，你们直接把物资投到塔吊，他们就会给我药剂。” “塔吊？” “隔离区最高的楼，你们投在楼顶上吧。” “好！晚上和正规空投一起送达，你注意接收。” 见对方答应，艾鹿不再多说，直接报出自己需要的物资与数量后断开了连接。 GMC基地中。 年过半百的上将单手撑在通讯台上，通讯界面五颜六色的光点倒映在他苍老冷硬的脸上，显得诡异而狰狞。 “上将，这样会不会被医疗中心的人发现？”一旁穿着军装的短发女子站在他身旁，低着头，脸上的神情犹豫不决。 “我们已经给了他们足够多的时间，却一点进展没有，不能再任由他们浪费时间了。”上将沉着脸，“这是我们的机会，一定要牢牢把握住。” “可……”女子还想再说什么。 上将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没有可是，你要是能行，就进隔离区把药带回来。要是不行，就按她的要求去准备物资。” “是。”女子不敢再多说，转头带着几名手下前往仓库准备。 上将背着手转身，看着屏幕上艾鹿的大头照冷哼一声：“不愧是完美基因的拥有者，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屋顶上，艾鹿断掉通讯，从包里摸出药剂发了会儿呆，她没想到这次与基地的谈判竟会这么顺利，现在她打算回医务室，将药剂交还给医生。 她刚转身，就见纪凉带着张言神色焦急地踹开屋顶大门，快步朝她跑了过来，冲着她大喊：“艾鹿，我姐在屋顶吗？” 艾鹿愣了两秒，摇头：“没有。” 通话前她专门检查过屋顶，并没有其他人。 “我姐不见了。”纪凉煞白着一张脸，嘴唇微微颤抖，“我姐不见了！我要去找她！” 从昨天起他就觉得纪暖不对劲，联想她出事当天说的话，那种不祥的预感又再次冒出头。 “先别急。”张言强作镇定拦住他，“隔离区这么大，你打算上哪去找她？” “我……”纪凉一时呆住了。 “你们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艾鹿见状忍不住出声询问。 “昨晚天黑以后。她把自己关了一天没吃东西，我进去给她送吃的。”张言回忆，“大概是在晚上八点左右。” “八点？那个时间夜行者已经出巢，外出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姐姐再疯也不会冒这个险。” “那应该是今早天刚亮时出的门，应该还没走远。”艾鹿思考片刻后提议，“要不你用无线电联系她试试。” 纪凉回过神来，连忙从包里摸出对讲机。刚刚听说纪暖失踪太过于着急，竟然忘记了无线电这回事。 他深呼吸一口，颤抖着调整波段，开始呼叫纪暖：“姐，你在吗？” 没人回答他。 纪凉不死心，继续呼叫：“姐，听见请回话！” 依旧没人说话。 “姐，我是纪凉，你在吗？姐！”纪凉失控地大叫，尾音已经带上哭腔。 终于，回应他的不再是沉默，而是几声断断续续的电流声。 然而，就是这几声电流，让纪凉重拾起希望，他抱着对讲机大喊：“姐！你现在在哪？” 对面沉寂片刻，终于有人说话，却不是纪暖温柔的声音，而是一道怪声怪气的男声：“小凉，想知道你姐姐在哪里吗？”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有我姐的对讲机？”纪凉瞬间明白出了大事，红着眼咬牙质问。 “想知道吗？自己来找吧。”男子嚣张地笑起来，语气轻浮，“让我们看看所谓的塔吊战神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陈浩！你想干什么！！”纪凉辨认出他的声音，捏紧拳头喊道。 “这么快就听出来了，不愧是你。”陈浩的声音全是笑意，“我不想干什么，不过是想和你当面说说话。不管你愿不愿意来，我都会等你，但是你姐姐能等多久，我就不知道了。” “你！”纪凉气得浑身哆嗦，胳膊、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暴喝一声，将手上的对讲机狠狠摔在地上。对讲机在地上分崩离析。 他长呼口气，强忍着愤怒转身就跑。 “你要去哪！”艾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去学校。” 艾鹿几步上前，拦住他：“学校太危险，你不能一个人去送死。” “对，艾鹿说得没错，你不能冲动。”张言伸手拉住他，“现在也没有证据纪暖一定在他手上，说不定只是捡到了她的对讲机，学校那么危险，你一个人去跟送死没有区别，我们可以召集拾荒者一起去！” “让开。”纪凉不理会两人，猛地甩了甩手，语气冰凉，牙齿咔咔作响。 艾鹿抬头看着他，此时的纪凉像是一头炸毛的野兽，浑身上下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我说让开。”纪凉语气又沉了沉。 艾鹿转头冲张言示意她放手，从包里摸出051的装备，坚定地对纪凉说：“我和你一起去。这是我师父的装备，我检查过里面有钩索系统，一把专属手/枪，一把匕首，一根电棍，和一块防御盾，你带上我一起，我就教你怎么用。” “不行，学校太危险了！你们不能去！”张言以为艾鹿会劝纪凉，没想到居然是和他一起，连忙开口阻止。 艾鹿没有理会张言，继续问他：“你想救你姐姐吗？你这套落后的装备，你觉得有成功的机会吗？” “走！”纪凉伸手拿过艾鹿的装备，往手上一套，快步冲下楼。 “别担心，我们会平安回来。”艾鹿回头拍了拍张言的肩膀，闪身跟上纪凉，一同前往传闻中的学校。 第十七章 十多分钟后，艾鹿与纪凉停在一处平房顶上，望着学校的方向。 此处离学校不远，能够清晰看见学校外一排带血的路障，入口处站着两个带着面具的魁梧大汉，手上端着枪，警惕地监视四周的情况。 学校的样子与艾鹿想象中不同，整体面积很小，仅有两幢三层高的楼房，墙面脏脏的，满是污渍，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还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掉漆、脱皮的现象。 “这个设备应该怎么用？”一路的奔跑已经消磨掉纪凉部分的怒气，但此刻的他依旧危险且紧绷。 艾鹿把手环套在他的手上，将腰带佩在他腰间，点击启动按钮。 瞬间，纪凉觉得一股超强电流从手腕处蹿起，瞬间游走全身，激得他太阳穴突突地疼，喉头一阵腥甜翻涌。 “这什么情况？”纪凉哑声问道。 “设备启动是这样的。”艾鹿抚上他的背，给他顺气，“忍忍就好。” 说完又猛地往他腰间一按，纪凉疼得踉跄向前几步。移动间，匕首和枪已经就位。 “好了。”艾鹿冲他点头示意，拍拍手蹲下，开始寻找进入学校的方法。 纪凉伸手小心地碰了碰腰间的武器，跟着艾鹿蹲下，低声硬邦邦道歉：“对不起，之前在塔吊的时候不该凶你……” “没事，换我可能做不到像你这样冷静。”艾鹿没有放在心上，如果是她听说自己师父被绑，反应会比纪凉更大。 纪凉蹲在她旁边，抬头望着学校的方向不说话。 艾鹿研究了一会儿，心里有了大致的方案，她跟纪凉商量：“正门有两个守卫，除了这里其他地方都有路障和电网，想要潜入只能走屋顶。” “走屋顶的话不能走正面，会被守卫发现。”纪凉补充。 “我去引开守卫，你先进去。”艾鹿调整了一下手腕上的钩锁系统，“用钩锁直接抬手下压手腕就行。” “什么？”纪凉低头看了看手腕，一抬头，艾鹿已经消失不见。 “艾鹿？！”纪凉慌忙站起身四处张望，但哪里还有艾鹿的身影。 “在那！快走！”不远处的守卫突然暴喝一声，招手示意身边的守卫。一瞬间，从学校中跑出几个戴着面具的魁梧大汉，朝着守卫指示的方向跑去。 纪凉一惊，抬起手准备追过去，手腕上的通讯器却收到艾鹿发来的消息：“不用管我，去屋顶，学校内汇合。” 纪凉有片刻犹豫，先别说这么多强盗，学校附近还有大量的感染者，艾鹿一人，如何能与他们抗衡。 紧接着，又是一条艾鹿的信息：“不要浪费时间，进去了给我发位置。” 他咬紧牙，抬手直奔学校屋顶。 学校屋顶并不高，没有了守卫的把守，纪凉毫不费劲地进入学校内部。 学校内与外面一样残破脏乱，到处都是灰尘与蜘蛛网，一条长长的走廊上散落着残缺的座椅板凳，教室内堆放着杂物与几床睡袋。空气中混合着一股奇怪的汗臭与劣质烟草呛人的臭味，闷得纪凉几乎喘不过气。 纪凉紧张地东张西望，却没有发现强盗的踪影，若不是隐隐有咳嗽声传来，他几乎要以为学校内并没有人。 如此松散的安保，纪暖必不可能在此处，应该在别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猫着身子闪入地下一层。 只见地下一层到处都是带着面具的强盗，不过都很散漫，三四成群聚集在一堆，骂骂咧咧地喝酒打牌，武器随意丢在一边。 趁他们不注意，纪凉快步冲进一个写着仓库的房间内，想先暂时藏身，再与艾鹿汇合。 可他刚一进门，就见仓库杂乱的物资中，豁然躺着一名短发女子，她脸色苍白，紧闭双眼，脸上的神情痛苦，衣服上满是血污。 纪凉心里顿时大乱，因为这个女子正是他的姐姐纪暖。 要是平时，纪凉一定会保持警惕，然而此刻，他却什么都顾不上，几步冲过去，抱起尚在昏迷的姐姐，轻拍她的脸颊，想要将她唤醒。 在他触碰到姐姐冰凉面颊的同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掌声。 “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到这里，真不愧是塔吊战神。”一名年轻男子拍着手从暗处走出来，后面还跟着几个魁梧的持枪男子。 男子看着大概30岁，容貌清秀，衣服整洁干净，没有一点灰尘，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让人一见就心生厌恶，他正是学校的首领：陈浩。 他走出来后，突然反手一拳击向身后的男子。 那男子没来得及反应，被他打倒在地，吐出一大口血沫。 “废物！这么大个人进来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白养你们这么久！”他神情阴狠，从地上的男子手中抢过枪，冷冷地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地上的男子抽搐了几下顿时没了气息。 陈浩扔掉枪，脸上重现笑容，他朝着纪凉伸出手：“欢迎来到我的营地，纪凉。” 此时，学校外的小巷中。 艾鹿挂在一间民房的天花板上，警惕地注视着门口的强盗们。 强盗的数量远超过她的预计，有十几个。他们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内，小心地关上门，对着屋内的感染者一通扫射。 枪声吸引来街道上徘徊的感染者，它们狂奔着冲了过来，用力击打门板。 “你！你！守住门口！”为首的男子伸手一挥，厉声道，“你！你！把这些怪物从窗口丢出去烧了！剩下的跟我进屋抓人！” 艾鹿听着他的指挥，轻手轻脚地往窗口挪动。这间屋子与之前的民居不同，并没有能通往屋顶的通道，想要出去，除了大门就只有窗户。 她小心翼翼地移到窗口，单手抓着窗户，身体向后一荡，对着玻璃狠狠一踹。 “哗啦！” 艾鹿借着惯性跌出窗户，身体快速向下坠落，她猛一抬手，赶在落地前射出钩索，抓住对面的屋顶，向上飞去。 在她向上的同时，几颗子弹擦着钩索飞了过去。 艾鹿没有坐以待毙，在向上飞的同时，抽出裤包里的手\\枪，对着开枪的人射击。 即便在这样的条件下，她的准头也比强盗们好得多，枪响过去，几名强盗就倒在了血泊中。 趁着对面减员的空隙，她快速地抓住屋顶边缘，翻身上去。 “原来是你！就是你救了纪凉，杀了我的兄弟们！今天，我要让你生不如死！”对面的面具男突然一声暴喝，冲着艾鹿的方向怒吼。 艾鹿转身蹲下，努力辨认那人面具上的图案，正是当初打断她钩索之人。 旧仇加新恨，艾鹿怒气上涌，她冷笑一声，回应道：“那就来看看究竟是谁生不如死。” 第十八章 学校外的小吃街犹如一头巨大的、血肉狰狞的野兽。 在病毒爆发前，这里是整个B市最繁华人流量最大的美食街，而现在三条小巷严严实实塞满了各种摊位的残骸，密密麻麻的感染者在拥挤的街道茫然游荡。 艾鹿现在的位置正处于小吃街入口处，她背靠着女儿墙坐在屋顶上，疾风暴雨般的子弹擦着她的头顶飞过，打入不远处的大楼墙壁内。 看来她刚刚的挑衅是真的惹怒了对面的强盗，子弹就跟不要钱似的，向她的方向疯狂扫射。 艾鹿单手撑着脸，没有一丝探头出去的欲望，她可不想变筛子。 但这么干坐着等对面把子弹打完也不是办法，纪凉还在等她汇合。 正思考对策，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向巷口呼啸而来。 艾鹿认得这声音，是隔离区外才有的装甲车发动机声。 她心下一沉，猜出来人的身份：拿麻醉枪的那伙人。 “就在里面！给我搜！”熟悉的男声在巷口响起。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艾鹿忍住了骂人的冲动，可现在通讯设备不能关闭，她还需要和纪凉联系。 “什么人！不想死就滚开！”强盗的怒喝同时响起。 “该滚的人是你们！别给我坏事！” 正在艾鹿犹豫间，对面的两伙人似乎发生了碰撞。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趁着弹雨稍歇，弓身小跑到小吃街边。 “头儿！在那！”在她移动的同时，有强盗发现了她。 脚下是密密麻麻的尸潮，背后是追击她的强盗与不明组织，艾鹿咬咬牙，单手撑着墙壁，纵身跃下，跳进小吃街。 小吃街内的感染者听到她落地的声响，齐齐转头，追随她的步伐，开始了一场追逐战。 学校仓库内。 纪凉胸膛起伏，用力抱起纪暖，紧盯着渐渐逼近的陈浩，一步步向后退。 “别怕。”陈浩举起双手，柔声抚慰，“我不想伤害你。” “我是厌恶你。”纪凉听着他的话，只觉得恶心一阵阵上涌。 “别这样说嘛，我会很伤心的。”陈浩做出伤心的模样捂住胸口。 “伤心？你这种人渣还会有心？当初我父亲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我们的！”纪凉梗着脖子质问，浑身青筋暴起。 “所以我念旧情，没有杀你姐姐。”陈浩无辜地笑了笑，举着双手在仓库里来回踱步，语气无比真诚，“你知道我一向喜欢强者，讨厌弱者，看你在塔吊跟着一帮废物吃了那么多苦，我呢，也是真的很心疼。” “我没工夫陪你演戏，没事我就跟我姐先走了。”纪凉看着他的脸，恨不得给他一拳。 可突然胃部疯狂地抽搐起来，胃液逆着食道翻涌，浑身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这是进入丧尸化的前兆。 他必须赶在前兆反应结束前离开，注射药剂。 纪凉不愿再跟他浪费时间，强忍着浑身不适，努力装作镇定，抱着纪暖一转身，却对上外面的一排枪口。 原本在外面打牌喝酒的强盗们都端起枪，站在仓库门口将两人围住。 “纪凉，我是欣赏你，可这也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陈浩又上前一步，伸手抚上他的左肩，手指顺着他瘦削的肩线一路往右，“但是你想走，我自然也不会留你，只是你看你，都瘦得……啊！” 在他的手指刚触到纪凉锁骨的瞬间，纪凉抬起手肘，狠狠向后一击。 陈浩没有任何防备，生生吃下这一重击，他痛得捂着鼻子后退两步，伸手制止住手下们准备射击的动作，冷笑出声：“有点意思。这样吧纪凉，我给你一个选择。这满仓库的物资我都可以给你，让你带回塔吊，但是纪暖得留下。” 说着他手一挥，让强盗们让出一排通道，赶在纪凉开口前继续：“还有嘛，你和你姐姐离开，可这些物资，你就带不走了。纪凉，你要怎么选呢？” 纪凉没有回答他，抱着纪暖径直向外走去，可刚走没两步，前兆反应更加剧烈，他再难支持，浑身脱力，瞬间半跪在地。 纪暖被他抱着，跟着跌倒在地，如此一摔，原本毫无意识的纪暖悠悠转醒，望着眼前的纪凉惊道：“小凉？你怎么在这？” “姐姐，我来带你回家。”纪凉咬紧牙，挣扎着想要站起身，翻滚的胃液却又再次上涌，身上每一寸皮肤像被火焰灼烧，疼得他无法呼吸，使他的努力以失败告终。 “小凉！你怎么了！你快走！你快走！！别管我了！快回去！”纪暖惊慌地抓住纪凉的双臂。 “哎，多么感人的画面，可惜啊纪凉，这些无用的感情害了你。”陈浩夸张地叹口气，“本来你有机会从仓库里拿到药剂，摆脱痛苦的前兆反应，可惜啊。” 说完，他转身，收起了笑容，脸上的表情冰凉而残酷，对着手下们一招手：“去，把他俩杀了。” 站在他身侧的两名手下得了命令，端起枪上前，瞄准房间中央的姐弟，扣下扳机。 “砰！” 端着枪的两名强盗应声倒地。 陈浩发现不对，猛地回头。 但已经晚了，纪凉瞪红双眼向他扑了过来，一手抓住他的脖颈，一手持匕首向他面门袭来。 陈浩也不是吃素的，他抬腿对着纪凉的腹部猛地一蹬，挥手用胳膊挡住纪凉的攻击。 刀尖深深地扎进陈浩的手臂，纪凉顺着惯性往下一拉，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翻开，鲜红的血液溅在两人的皮肤上。 而纪凉本就强撑着跳起攻击，如今受了陈浩一踢，瞬间吃不住了，捂着腹部后退两步，吐出一口血沫。 但他没有丝毫的放松，甩了甩因为用力震得发疼的手腕，再次向陈浩扑了上去。 纪暖醒过来后也没有闲着，她抽出裤腿处绑着的小刀，暴喝两声，向门口执枪的强盗们扑过去。 强盗们碍于自己的头领还在屋内，不敢开枪，只得端着枪与纪暖肉搏。他们人多势众，但在面对纪暖时，却讨不到一点好处。 “砰！砰！砰！！” 又是几声枪响，门口的强盗接连被爆头，软软地倒地。 陈浩瞬间觉得不妙，转头寻找开枪之人。 就是这么一个分神，他没能避开纪凉的致命一击，被纪凉直接扑倒在地。 冰凉尖锐的刀尖离他的鼻尖只有几毫米，他将全身力气集在胳膊上，用力对抗纪凉持刀的双手。 “快走！”门口的强盗被清理完毕，艾鹿从通风管道上一跃而下。 落地后，她对着仓库里满满当当的物资一愣，双手一抓，抓起一大把物资和一盒注射针管，医生前两天还在和她抱怨，塔吊的注射针快坏了，换新的还得用物资换，现在正好有现成的，不拿白不拿。 艾鹿迅速拿完东西，往包里一塞，站起身，提溜起还在和陈浩抗衡的纪凉和地上喘气的纪暖，往外冲。 陈浩摆脱了桎梏，顾不上手上的疼痛，猛地起身，捡起一把冲锋/枪对准三人离开的方向。 然而艾鹿动作更快，她一扭头，执起手\\枪，对着陈浩胸口处就是一枪，可惜射击条件过差，子弹略向上偏，只击中陈浩的肩胛骨。 “啊！！”陈浩痛苦的咆哮在三人身后响起，“给我杀了他们！” 艾鹿带着两人刚冲上一楼，就看见大门口与强盗们缠斗的神秘组织，还有四周教室中得了命令涌出的强盗。 “走屋顶！”纪暖大口喘着气，半挂在艾鹿身上，哑声喊道。 艾鹿点头，左手抱着纪暖，右手抓着纪凉，背上背着一大包物资，转身冲向楼顶。 这一路走得并不顺利。不仅要支撑着两个伤员在楼梯上冲刺，还要分心处理路上遇见的强盗。 等到达屋顶时，艾鹿的状态甚至比纪暖还差，她脱力地摊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汗水浸湿她的头发，顺着发丝滴落。 纪凉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已进入前兆反应后期，整个人如同置身火海中，几乎已经失去意识，干涸的嘴唇止不住的颤抖。 “艾鹿！你带着小凉快走！不用管我。”纪暖捂住腰上正在冒血的伤口，蹲在艾鹿身边。 艾鹿这才惊觉她受了伤，猛地坐起身，伸手想要帮她按住出血口：“你怎么了？！” “啪！” 手还没碰到纪暖，就被她重重拍开。 纪暖强撑着跟她解释：“没事，我自己来，我昨晚从仓库偷了一包物资出来，放在小吃街3栋0189号房间主卧的大衣柜里，你们逃脱后记得去取。纪凉必须在1小时内注射药剂，麻烦你尽快带他赶回塔吊。” 艾鹿有种不妙的感觉，她认真注视着纪暖的脸庞，却见灰白的死气在她脸上蔓延，泛着悠悠的紫光。 “你是不是被咬了？”艾鹿木着脸问。 “怎么会？我没有，等我处理完追上来的强盗，就回塔吊汇合。”纪暖捂着伤口，勉强起身。 “纪暖，你被咬了对不对？”艾鹿尽力使自己冷静，可颤抖的声音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慌与悲伤。 她还记得刘凡转变时的脸，一样的灰白死气，一样的紫光。 “现在打药来得及吗？是不是来得及？”艾鹿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偷藏的药剂，哆嗦着递给纪暖，“我有药！你快打！打了我们一起走！” 她不想看着纪暖转变。 纪暖和纪凉就像是她在隔离区里的亲人一样。 纪暖接过药剂和针管，并没有注射，而是苦涩地仰天一笑，转头看向地上的纪凉。 作者有话要说：祝各位小可爱情人节快乐~ 第十九章 纪凉感觉自己正身处一片无尽的火海中，火焰那头是小时候常待的阅览室，书桌前坐着几名熟悉的小伙伴。 他努力撑起身，在火海中艰难前行，想要过去看看。 可随着他的前进，铺天的火焰将阅览室烧毁，美好的场景分崩离析，伙伴们尖叫着、呼号着跑散。 在破碎的阅览室后面，是他童年的卧室，父母坐在干净整洁的小床上，手里拿着故事书。 这次，他不敢再靠过去，怕自己身边的火焰，连这最后的美好也毁掉。 忽然间，似乎有丝凉风吹过，减弱了他的痛苦。 “小凉……”姐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凉和你现在的状况，想要一小时内赶回塔吊太难。” “可是……你怎么办……” “我就算现在注射，最多也只有三个月可活。”纪暖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可小凉不一样，他的日子还长，他还年轻……” 回应她的是艾鹿压抑的哭声。 艾鹿低下头捂住脸，绝望地啜泣，深深的无力感她将笼罩。 纪暖说得没错，以她和纪凉现在的状态，要在一小时内赶回塔吊几乎不可能。 不论纪凉还是纪暖，她都不愿意失去，但是她没有能力保住他们！ “艾鹿。”纪暖跪在艾鹿面前，“别伤心，我知道你想救我，可是我的时间已经到了。” “怎么会……”艾鹿努力想镇定下来，眼泪却不听话地往下掉。 纪暖笑着摇摇头，眼泪也止不住的向外涌：“我昨天就出现了前兆反应，能用最后的时间让塔吊上的孩子不挨饿，拾荒者不断药，我的死亡就是有意义的。所以请不要为我难过。” 说完，纪暖伸手扶住艾鹿的肩膀，低低哀求：“拜托一定要带小凉离开，请你一定要和小凉安全离开，等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回头。一定一定不要回头。” 艾鹿泣不成声，看着她用力地点头。 纪暖这才放心地展颜一笑，拿出特制的注射针管，将药剂缓缓推入纪凉体内。 她留恋地抚摸着纪凉滚烫的面庞，呐呐低语：“小凉，对不起，姐姐没能成为你心目中的英雄......” 随着药剂的注入，纪凉觉得周身的火焰慢慢熄灭，最终摆脱了灼烧的痛苦，他看着和蔼的父母，向前一步，想要向他们奔去。 “小凉。”姐姐的声音再次出现，温柔地呼唤他。 姐姐在哪？为什么没和爸妈在一起？ 纪凉努力地思考着，转头四顾想要寻找姐姐的踪迹。 突然，他想起来了，他和艾鹿还在学校，在救姐姐回塔吊的路上！ 他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喘着粗气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却是姐姐灰白的，青筋暴起的脸庞。 “姐！姐你怎么了！”纪凉惊慌地喊出声，拼命起身想要拉着纪暖和艾鹿离开，但前兆反应的后遗症让他使不出任何力气，只能无力地跌跪在地上。 这时，通往屋顶的楼梯间内传来沉重杂乱的脚步声，不知是强盗还是神秘组织发现了他们的存在，朝这个方向蜂拥而来。 “没时间了。”纪暖忍着疼痛，捂住伤口站起身。 转变前剧烈的撕裂感再次来袭，她咬着牙强撑着维持理智扭过头去，不想让纪凉看见她转变的样子，她要纪凉想起自己全都是美好的回忆。 “走吧。”她努力对艾鹿微笑，但发红的双眼与脸上的青紫血管却狰狞可怖。 艾鹿看着她的笑容，眼前浮现出第一次见到纪暖时她温柔自信的模样，短短时间，病毒已将她折磨得面目全非。 她不忍再看，单手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扶起纪凉，哑声道：“走吧。” “去哪？姐！我们一起！”纪凉被艾鹿拽着往前，因脚步虚浮，踉跄了好几步，但仍挣扎着伸出手想要拉上纪暖。 纪暖没有回应他，她双手握住小刀，面向楼梯间，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紧张地滚动喉头。 “呯！呯！呯......” 楼梯间突然枪声大作，纪暖扭头最后看了纪凉一眼便毫不犹豫地飞身扑了进去。 “姐！” 纪凉绝望地嘶声大叫，拼尽全力想要挣脱艾鹿的桎梏，冲过去帮忙。 可不管他怎么努力，艾鹿都死死抓住他，不给他一丝机会，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屋顶离两人越来越远。 在离开的瞬间，他清晰地听见，楼梯间里传来了一阵咆哮。 那不是人类会有的咆哮，而是专属于感染者的怒号。 一直到两人离开学校，落到小吃街屋顶，纪凉都没有再说过一个字。 他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半张着嘴，仰头看着学校的方向发呆。 艾鹿却不敢放松，她提起纪凉的手腕，将两人手上的通讯设备关闭。 她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明明刚才两人都开着通讯器，为什么那伙人没有跟着纪凉进学校，而是追踪着自己直直奔向小吃街？ 难道他们并不是靠通讯器定位，而是靠别的？ 那他们是不是还没完全脱离危险？ 一想到这，艾鹿不敢多待，决定明天过来取物资，现在先回塔吊。 “怎么样？能继续走吗？”艾鹿慢慢将面色惨白的纪凉扶起。 “能。”纪凉颤栗着站起身，哑声回答，“走吧。” “对不起……”艾鹿用力扶着他，低声道歉。 “不关你的事，如果没有你，我也活不了。”纪凉咬紧牙，眼里喷射出怒火，他瞪视着学校的方向，“这帮渣滓，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好。”艾鹿点点头，扯着他继续向前飞奔。 此时，太阳已西沉，绚烂的晚霞染红了天空，一架装载物资的货机在两人头上呼啸而过，朝着塔吊的方向飞去。 纪凉抬头看着飞机的方向，蓦地停下脚步。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艾鹿见他神情大变，忙低声询问。 “不。”纪凉眯着眼摇头，“今天物资来的太早，方向也不对。” “平时不都是这个时间吗？”艾鹿心里一惊，急忙问道。 “早了一个多小时，而且他们从来不会把物资落在塔吊附近，不然大家也不会为物资发愁。”纪凉拧紧眉沉思片刻，突然飞快向塔吊的方向冲去，“不对劲！快！我们回塔吊看看！别是出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反击的号角即将吹响！！ 第二十章 纪凉朝着塔吊发足狂奔，塔吊是姐姐一手建立，是她的心血，他不允许塔吊出事。 两人回到塔吊时，整个入口处静悄悄的，平时荷枪实弹警惕巡逻的警卫队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个年轻女警卫在把守。 “人呢？怎么只有你看守？”纪凉直觉不妙，焦急地询问。 “在楼顶，刚来了架投物资的货机，一直在屋顶转圈，队长带着大家上去查看了。”小姑娘看着跟纪凉差不多大，面庞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疲惫。 “货机？怎么到塔吊来了？”纪凉不解地问。 突然，“咚”的一声巨响，整个避难所跟着晃动了一下，紧接着孩子们的尖叫声从楼顶传来。 “发生什么事了！”纪凉惊呼，拔腿就跑，“你在这守着！我去看看！” 艾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纪凉已经跑的不见踪影，她只得快步跟上去。 一冲上屋顶，只见地面上立着一个蓝色的小型集装箱，运送的直升飞机还没有离开，在塔吊不远处的上空盘旋，螺旋浆卷起的强大气流将地面上的尘土翻腾着，让人无法靠近。 张言带领着警卫队的人手持武器警惕而又疑惑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在他们身后是塔吊的民众，都在好奇打量轰鸣着的货机和集装箱。 艾鹿不敢上楼顶，如果被货机里的飞行员发现自己的踪迹，报告给神秘组织，恐怕会对塔吊不利。 好在货机并没有待多久，仅盘旋了几圈后便离开，艾鹿这才快步跑上屋顶，和大家一起围住了集装箱。 “是空投的物资吗？怎么会投到这里来？”张言拍打着集装箱壁，不敢相信地问纪凉。 纪凉沉思片刻，作了决定：“不管那么多，先打开看看！” 张言召集警卫队的人将集装箱打开，箱门一开，里面的物资展现在大家面前。 上半层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整箱一整箱的罐头，从盒子的外包装来看，不仅有猪肉、牛肉、米饭、面条等各类主食肉类，还有不少新鲜的蔬菜、水果和汤罐头，都是A市最近刚上市的新品。 在场的幸存者们都是挨着饿长大的，哪见过这么多这么新鲜这么丰富的食物，纷纷惊叹起来。 “我的天！这都是吃的吗！怎么会有这么多吃！我是在做梦吗？”有人喃喃自语，不敢相信地捂住嘴。 “太好了！这么多食物！我们不用挨饿了！”有的则激动地大喊，抱住身边的伙伴又蹦又跳。 “太好了太好了，不仅吃的有了，这下药剂也不用愁了！”有人流下了喜悦的眼泪。 艾鹿见大家只是对着物资又哭又笑，半天没有动作，便率先跳到集装箱里，将物资往外运。 “大家都别站着，先把食物搬到厨房！”纪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颤抖着声音指挥大家搬运物资。 张言立刻带着警卫队的队员跑上去，跳进集装箱，把食物搬下来，递给幸存者们运去楼下厨房。 大家一边搬运，还一边讨论着这些食材： “你看这生产日期，竟然是这周的！太新鲜了！可以留着吃很久！” “这里面是面粉吗？是不是可以做馒头吃了？” “还有羊肉呢！听我爷爷说，他们以前就吃过羊肉饺子，这次我们可以做一点吗？” 大家你一言我语，热热闹闹地商量着忙碌着，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很快，上半层的食物很快就被搬空，露出下半层的材料。 最上层是长方形的钢化玻璃，下面分别是木板、铁板和一些工具，最里面还放着几盒作物的种子。 幸存者们眼里心里只有食物，对这些材料没什么兴趣，跟着食物一窝蜂地跑去了厨房。 艾鹿见大家都离开，自己上手将玻璃小心翼翼地抽出来，平放在屋顶上。 纪凉将小孩子们赶回楼下后，折返回来，拍着集装箱上的GMC标志，疑惑地自言自语：“奇怪，GMC怎么会送这些东西进隔离区，还投放到塔吊，会不会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艾鹿却没有回答他，搬完玻璃块，她又往外搬木板，纪凉见状，赶紧上去一起搬。 有了纪凉的帮忙，艾鹿轻松了不少。 两人将五大块木板堆在房顶上后，艾鹿靠着木板缓缓坐下，伸手擦了擦头上的薄汗，喘气道：“这些木板可以给大家重新做套床架，剩下的还可以给孩子们做几张书桌。明天我画几个图样出来，让大家挑一挑。” 塔吊虽然比较照顾孩子们，可大家的条件有限，只有几个年龄很小的孩子能睡到有床架的大床，还是3、4个孩子挤在一起，别的小孩和大人一样只能睡在地上。 “床架？”纪凉愣了愣，“可是我们没有床垫。” 艾鹿懊恼地拍了拍脑门，低声抱怨：“我怎么把这事忘了？床垫还不好做，得找个办法替代。” 她突然想起那天躺在床上的感染者们，眼神不由飘向脚下的城市，她问纪凉：“我记得那些居民房里的床垫都还是好的，能拿来用吗？” 纪凉又是一愣：“能用是能用，只是不太好搬回来。” “运输倒是小问题，能用就行。”艾鹿活动活动肩膀，站起身，开始继续搬下面的木板。 “我看塔吊好多地方的窗子都坏了，明天统一量下尺寸，把玻璃切割出来，把窗子换换，马上要冬天了，窗子还漏风可不行，还有被子什么的也很单薄……”艾鹿开始分析塔吊的现有情况。 两人正说着，张言再次回到屋顶，一边走上来搭手，一边斟酌语句询问纪暖的情况：“你们去学校了吗？那边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纪凉低下头，声音低沉，“我姐不在了。” 饶是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张言听了后眼眶也红了，她沉默半晌，才哽咽开口：“要是她能再等等……也不会……其实我早该发现她不对劲……应该守着她的……” “这是姐姐的选择，不怪你。”纪凉抬起头向着天空猛吸口气，强压住眼里的泪。 “她昨晚已经出现了丧尸化反应，所以会去学校抢物资。”艾鹿见两人难过，开口劝慰，“她还抢出来一包物资放在小吃街，明天我去取回来。” 本就沉浸在悲伤中的两人心里更是难过，纪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想着塔吊的民众，拼尽全力为大家抢夺物资。 “不要伤心了，纪暖姐肯定不希望看到你们这样。打起精神来，我们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艾鹿走进集装箱将两大盒种子拎在手上，“这有两包小麦种子，我们可以自己种点面粉吃。” “可是我们没有土。”张言摇头。 “土不是没有被病毒污染吗？”艾鹿不解地看着她，“我看李奔和渔村都有种植作物，我们自己也可以种。” 昨晚她已收到了医生的检验结果，土壤都是正常的，没有被污染可以种植植物粮食。 “是，但是塔吊在高处，没有足够的土壤，如果种在地面上，一是需要每天都派人去照顾，一个人还不行，容易被强盗袭击和被感染者破坏。二来就算成熟了也可能被强盗们收走或者直接占领。” “塔吊下的土壤不够肥沃，太板扎，不适宜种植物。”纪凉补充道。 “那如果把土运回来呢？”艾鹿用手比划着，“房顶这么大，我们完全可以好好规划下，垒几个种植坑，把土填上种植，这里种菜，那里种小麦，顶上光照好，温度也合适，肯定能养活。” “土壤怎么搬？”张言继续询问，“先不说挖土的工程量，搬回来还需要走吊索拉回来，需要大量的人力和时间，有这个精力还不如直接寻找物资来得快。” “我倒觉得可以试一试。”纪凉听了艾鹿的提议后，沉默半晌，“现在我们有大量物资，可以撑到明年，如果后续能够像渔村一样自给自足是最好的。反正现在有种子，试一试没什么。” “只是我们人手严重不足，可以外出的拾荒者只有十五名。现在正是小麦播种的时候，怕是赶不上时间。”张言还在犹豫。 “我们可以帮忙。”突然几道女声在楼顶入口处响起，“我们一直在塔吊里待着没事做，我们可以帮忙搬土。” “可是你们出去，万一被强盗发现，会很危险。”张言不赞同地摇头，“大家好不容易从学校逃出来，不能再被抓回去，我答应过纪暖，要保证你们的安全。” “我们不走远，就在塔吊附近等土运回来再搬上来。”为首的女子像是下定决心，“再说我们人多，真有强盗来了，我们有枪，也不怕他们。” “对！只要我们不落单！不会有事！” “对！让我们帮忙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表态，她们受塔吊庇护这么久，不想在这里白吃白住拖累大家，一直想要为塔吊出力，如今终于有机会，都不想轻易放弃。 这其中还有几个年过60的老人，他们拨开人群，走到最前面：“疫情爆发前我们也见过小麦水稻，知道怎么种植，我们可以帮忙晒种子、翻土！” “张队，你看，我们都愿意帮忙！你就让我们试试吧！”为首的女子见张言神情松动，放柔了语气哀求道。 “好！”张言看着他们，心情也很激动，“今天天快黑了，我们明天再动身。” 她转头对着纪凉：“我把警卫队的召集过来，大家商量一下明天的具体事项。” 第二十一章 “张队！我帮你去喊！我帮你去喊！”人群中突然蹦起来个小男孩，边跑边喊着往楼下冲，“姐姐！警卫姐姐！张队喊你们开会啦！” 别的小孩子也拍手跟着他往下跑，一边跑一边欢快地叫喊，他们虽然年龄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受大人们的情绪影响，都非常开心。 看着孩子们的身影，张言也不自觉地带上微笑，转头对纪凉说：“塔吊是你姐姐建立的，现在她不在了，希望由你来带领大家。” “好。”纪凉坚定地点点头。 不一会儿，警卫队除了两名值班的队友都已经到齐，张言简单地清点人数后看向纪凉，等待纪凉的指示。 纪凉低声询问四名脸色有些苍白的拾荒者：“你们最后的注射期限是在什么时候？” “明天太阳落山前。” “能自己拿物资去医疗中心换药吗？” “没问题，能做到。”四名男子点点头，虽然身体不适，但去换药问题还是不大。 得了几人的回答，纪凉转头面向其他拾荒者：“你们明天跟我去渔村边的云山挖土，那里土质肥沃，适合种植。挖完用麻袋装好，背回塔吊脚下，再由警卫队护卫着大家运上避难所。” “好。”张言点头，“到时候避难所里留两人值班，剩下的都到地面上，如果有危险，及时汇报。” “再留几个人统计一下坏的窗户，量一下尺寸，明天取完物资回来先把窗户换了。”艾鹿从集装箱里探出头，“还有种植坑，也需要人来做一下。” “怎么做？切割木板吗？”纪凉走过去，手扶着集装箱壁，轻声询问。 “那么好的木板做种植坑可惜了，随便找点木条、砖块就行。”艾鹿摇头，“可以从居民区随便捡点。” “我们搬运土的时候就能顺便捡了。”为首的幸存者提议道，“反正等他们把土拉回来也需要时间，正好我们可以在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利用的。” “太好了！”艾鹿兴奋地点头，眼睛里放出喜悦的光，“顺便捡点桌腿、箱子、窗帘什么的，尽量挑干净点的。” “好！这事就交给我们了。” “注意安全，别跑远了。”张言不放心地叮嘱道，“你们三个人一组，再带一个警卫队的成员，注意避开感染者，安全是最重要的！” “对，东西可以不要，人一定要安全回来。”艾鹿补充道。 “放心吧！我们不会逞强的。”大家听了艾鹿的话，大声保证。 众人详细地商议了明天的安排，分了组，最后确定了出发时间，这时候厨房来人请大家去吃饭。 “走吧，晚点再回来收拾，先去吃饭吧。”纪凉见大家说笑着离开，走进集装箱叫艾鹿一起。 集装箱里的东西却让他大吃一惊，不仅各种工具、材料齐全，竟然还有些瓶瓶罐罐的化学物质，纪凉大概看了下标签，有些是用来给花草增加养分的，有些则是做鞭炮一类的原材料。 “这都是用来做什么的？GMC怎么会投这些东西来？”纪凉提起其中一瓶问道。 “我叫他们投的。”艾鹿忙着给各种物品分类，头也不抬顺嘴说道，“等我整理出来再跟你说。” “你叫GMC投的？你怎么联系上他们的？隔离区里不是和外面断通讯很久了吗？”纪凉狐疑地看着艾鹿。 “我……”艾鹿自知说漏了嘴，赶忙转移话题，“我这有点忙，你先去吃饭，吃完我跟你细说。” “你不去吗？” “不去，我还不饿，我的能量剂还有挺多。”艾鹿拒绝道，“你快去吃吧，等会儿都被别人吃完了。” 说完，艾鹿不再看他，继续低头整理手上的材料。纪凉见她确实很忙碌的样子，也没有坚持，转身下楼。 由于有了大量的物资，大家都很开心，在餐桌上就多聊了一会儿，展望了一会儿未来。等吃完饭，纪凉离开食堂时，天已经黑透了。 “小凉！”纪凉刚出食堂大门，张言就从后面追上他。 “怎么了？” “纪暖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大家说？” “等过几天吧，现在大家都高兴，暂时别让他们知道。” “好。”张言点点头，“只是纪暖一直不出现，大家难免会猜到。还有就是……” “什么？”纪凉见她吞吞吐吐地，追问道。 “这次的物资，我总觉得来得有些蹊跷，不仅不是用的普通空投箱，量还这么大，各种东西都有。我打听过了，还没有谁在空投箱里见过板材和种子。” “我知道，这个空投应该算是特殊空投，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弄明白。” “我打算让警卫队加强防护，如果有意外，尽量多撤一些人走。” “辛苦你了。” 商议完后纪凉快步来到了房顶。 艾鹿已经从集装箱里出来，坐在屋顶边上写写画画。 “在画什么？”纪凉走到她身边坐下。 “画床的图样。”艾鹿将头灯的亮度调大，拿图纸给纪凉看，“我选了三个最简单的样式，为了节省木材都省去了床头，到时候缝个大抱枕做床头，好看又舒服。” 纪凉凑过去看她手上的图纸，上面不仅画着一张秀气的小床，旁边还有各种分解图以及大概的尺寸，标注的非常清晰，看着一目了然。 “你字写得真好。”纪凉语带羡慕，“你在学校学得画图吗？” “不，我在基地学的。”艾鹿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神色，“我其实是GMC的特遣兵，被派进隔离区执行任务。” “难怪啊，你身手这么好，武器这么先进。”纪凉看着一点也不惊讶，反而像是意料之中，“那你师父……” “她和别的夜行者一样，都是GMC的特遣兵。”艾鹿声音渐渐低下去，“他们都是我的战友。” “那你要小心，这件事很奇怪。”纪凉察觉到了不对劲，“为什么夜行者都是特遣兵？” “或许正如师父所说，GMC真的有问题？”艾鹿皱紧眉头猜测。 “你有勋章吗？” “有，只是我出发匆忙，落在基地忘记带了。” “这样……”纪凉凝神细想，他突然神情一变，看向艾鹿，“你现在平安无事，会不会是因为没有带勋章？” 艾鹿只觉脑里亮光一闪，一直困扰她的问题好象有了答案。 纪凉见她怔忡，以为她不明白，继续分析：“你看，所有的特遣兵都有勋章，所以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变成了夜行者，短到我们根本没有发现他们来过。”纪凉压低声音向她说出自己的判断，“我们拾荒者几乎每天都在外面寻找物资，却从来没见过特遣兵，也不知道GMC有派过人来。” “所以勋章有问题。”艾鹿下了结论。 自从拿到师父的勋章后神秘组织就频繁出现，之前她怀疑是基地泄露的坐标，现在看来他们是追踪师父的勋章而来？毕竟基地还有求与她，想要她传送回药剂，应该不想那么快地置她于死地。 可师父不是已经转变成了夜行者，这些人追踪勋章的目的是什么？ 艾鹿想着，从胸口的包里将勋章拿出来，放在手里。 蛇与玫瑰的图案在艾鹿头灯的照射下闪耀着七彩的光芒，诡异又绚烂。 “我发现你们真的很喜欢这种亮晶晶的设计，这个勋章、你的载具还有……”纪凉伸手指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市，“还有你们的城市。” “那是A市吗？”艾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嗯。”纪凉点点头，语气中有淡淡的遗憾，“我也算是看着A城一步步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以前每当睡不着，就会来屋顶看看，想象着自己有一天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到外面去看看……” 正说着，一架飞机从两人头顶不远处飞过，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声盖住了纪凉后续的话语。 “那是客机吧？”飞机离开后，纪凉抬头望着天，低声问道。 “嗯，这应该是去U市的航班。” “真好啊，小时候我和姐姐经常幻想，这些飞机会不会有一天突然降落在隔离区内，将我们都接走，离开这里，去外面的世界，我们可以象书里写的那样去学校读书，和爸爸妈妈一起逛商场，吃好吃的，去游乐场玩耍。只是那一天并没有到来。到了塔吊后，它们飞得离我更近了，我也明白了，它们永远都不会停在这里，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纪凉目送着飞机越飞越高，喃喃地说着。 “或许找到治疗方法……”艾鹿听得心里难受，伸手抚上他颤抖的肩膀。 “会有那么一天吗？我能等到吗？” “能，一定能！”艾鹿低声应道。 “其实，我并不是B市人。”纪凉吸吸鼻子，笑着回忆过去，“病毒爆发前，我爷爷奶奶来B市度蜜月，他们本该在周六回家，可惜周三病毒就爆发了，没走成，在这困了一辈子。” 说着纪凉从包里摸出一张泛黄的相片，正中坐着两个十分慈祥的老人，膝上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儿，后面站着一对年轻夫妇，男子手上抱着一个非常可爱的奶娃娃。 “开始病毒没有这么严重，很多人都聚集在避难所里，条件也没有这么恶劣，我出生后家里人还照了这张全家福。后来情况越来越糟糕，照完照片后不久，我爷爷奶奶就过世了。”纪凉摸了照片上的纪暖，“姐姐比我大10岁，一直是她在照顾我。爸爸后来也出了事，陈浩带着人离开了避难所，开始抢劫我们的物资，这时夜行者也突然出现，在最危难的时刻，是姐姐带领着大家来到塔吊，也是她建立了安全屋。” “陈浩？陈浩原来和你们是一起的？”艾鹿惊讶地问道。 第二十二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涨了好多收藏太开心了，加班都有动力了，码字也有信心了，立个flag：100收藏双更庆祝！！ 感谢在2021-02-17 16:15:51~2021-02-18 14:2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嘎啦嘎啦嘎啦呼 3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纪凉点头：“陈浩是我父亲从军区救回来的孩子，刚带回来的时候浑身是伤口，全靠我妈妈和姐姐的照顾才活下来。” “军区？” “北边的那座雪山上就是军区，山脚有个滑雪场，生意十分火爆，经常因为排队导致堵车。疫情爆发时，有感染者逃到了那儿。整个滑雪场，没一个跑掉，现在去军区的那条公路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感染者，军区的人也出不来，好在他们有仓库，够他们吃很久。” “那陈浩？” “陈浩一家是军区的，他父亲和几个朋友带着家人想要一起突围，没想到在路上被感染者围攻，只有他活着逃了出来。”纪凉苦笑了一下，“我父亲出事以后，陈浩多次以避难所里物资分配不合理为由闹事，他认为女拾荒者带回来的物资太少，不应该和男拾荒者领取一样的物资，几次争执不下，他开枪打死了我妈妈，带着他的拥护者走了，再出现时，他们就以学校为据点，开始抢夺物资和女拾荒者。”纪凉咬着牙,眼里是刻骨的仇恨。 “再后来，夜行者就出现了，原来的避难所彻底不能呆了。要不是我姐姐，大家还不知道怎么办……” “那药剂呢？研究药剂的医疗中心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们一直都在，病毒爆发没多久他们就开始派发药剂，要不是因为他们，B市哪来这么多幸存者，说不定早像A市一样被清洗重建了。”纪凉说着顿了顿，“不过，听我父亲他们说A市被清洗的时候有很多幸存者，还向B市求救过，但是没有什么用，政府仍然发射了核弹。” “怎么会……”艾鹿吃惊地瞪着纪凉，她简直不敢想象会有这样的事情。 “那里感染者太多了，用于隔离的防护壁几次差点被推倒。”纪凉声音低沉下来，他转过头，看着地上的物资，“不说这个了，你的瓶瓶罐罐里都是些什么？” “那些是营养液，可以用来种植蔬菜水果，至于火/药，可以用来做鞭炮。”艾鹿指点着向他解释。 说完又把手上的本子往前翻了两页，找到她自己画的隔离区平面图，拿给纪凉看。 “我研究过了，顺着这条路线，我们可以把感染者用鞭炮引到学校去。”艾鹿在纸上轻轻画出一条线，接着又画出一个圆，“感染者被赶走后，在外围拉上铁围栏，通上电，安上防护路障，把这一片都作为我们的储备区。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在这搜寻物资，把土地利用起来，种田养鸡。” “不行，隔离区内的电压极度不稳定，电网可能没法拉起来。”纪凉伸手绕着她画的圈走了一遍，“这么大面积的铁网，可能供应不了。” “我知道，因为有三个供电站都被感染者占领，无法启动，所以不稳定。只要我们把他们引出来……” 被艾鹿一提醒，纪凉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那三个供电站的画面，他的头皮阵阵发麻，赶紧打断她：“别别别，这几个供电站要把感染者引出来有点难，量太大，还没到学校就被团灭了。” “谁说要引他们出来了。”艾鹿笑着把本子一合，连蹦带跳地跑回集装箱，吃力地捧出一个火箭筒，“怎么样？我刚组装好的！” “你你你！”纪凉激动得忘记了自己在屋顶，一蹦三尺高，谁知道脚下一滑，差点摔下去，他惊得高声大叫，“啊！！” 艾鹿见状赶忙冲了过去，一把抓住纪凉的手腕，把他拖了进来：“你小心点啊！” “多谢了！”纪凉手脚无力地瘫坐在屋顶上，长舒几口气缓解内心的恐惧，差一点点就掉下去了，这么高摔下去，只能捡他的零件了。 “下次你可以试试用钩索。”艾鹿蹲在他身边，指了指他的手腕，“不过，我第一天进隔离区时，是你救了我，拉我上的阳台。” “这次换你救我。”纪凉倒在地上呵呵笑起来，“现在我们算是过命的好搭档了。” “不早就是了吗？”艾鹿笑着反问。 “刚遇见你那会儿塔吊断粮断药，现在大家不仅有了物资，还能重建家园，你真是GMC派进来拯救隔离区的英雄。” “情况一定还会更好，疫情会过去，我们会离开隔离区。”艾鹿望向远方的城市，低声承诺。 “我相信！一定会更好！”纪凉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笑着笑着无声地落下眼泪。 艾鹿知道他心里难受，不再说话，静静地陪他坐着。 许是因为今天太过疲劳，纪凉就这么躺在屋顶上睡着了。 艾鹿从楼下拿了一床毯子给他盖上，坐到一旁，定定地凝视着远方华灯闪耀的城市，思考下一步计划。 基地快速送了这么齐的物资来，目的很明确，他们非常需要药剂。 能让他们着急的原因只有一个：隔离区外也出现了病毒感染者。 比起隔离区内的医疗中心，艾鹿觉得GMC更有机会成功研制出治疗药剂，毕竟他们的条件更好，更先进。 不管是为了隔离区，还是为了外面，都得再跟基地联系一次，为他们传送药剂。 想到这，艾鹿叹了口气，她心里并不愿意和基地联系，如果真是勋章出了问题，那么从一开始，所有的特遣兵就只是棋子，是被他们利用才变成怪物。 基地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艾鹿想不明白，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将头灯的亮度调亮，继续绘制床架的图纸。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大亮，艾鹿站在高楼入口处，看着成群结队回巢的夜行者们，纵身跃下塔吊，往小吃街的方向去了。 为了验证勋章是否有问题，艾鹿在小吃街附近找了一处感染者不太多的居民房，将勋章放进床头柜里便快速离开，直奔纪暖隐藏物资的地点 小吃街里的感染者还是一如既往的多，她顺着纪暖留下的红色记号，顺利地进入屋内，取出物资，顺手拿走了厨房里的两口铁锅，四幅窗帘。 经过书房时她看到里面有很多书，空白的笔记本和签字笔。 艾鹿扫了眼书的封面，其中有两本是化学和生物，纪凉应该会喜欢看吧？ 至于本子和笔，自己留一套，剩下的可以给孩子们涂涂画画，她之前就注意到塔吊的小孩子们用树枝在地上写字画画，现在有纸笔了，可以在纸上画画了。 艾鹿这么想着，将搜到的东西用窗帘布打成个大包背在背上，离开了屋子。 刚开始的时候还好，可还没回到放勋章的屋子附近，艾鹿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先不说两口铁锅的重量，这么多书和本子背在背上，比铁锅轻不到哪里去，再加上一大包物资，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随意找了个屋顶坐下，打算休息一会儿。 “怎么回事？怎么会在床头柜里？”一个男声突然响起。 艾鹿连忙压低身子，猫着腰挪到屋顶边缘，果然见楼下是提着麻/醉/枪的神秘人士。 “会不会是被塔吊的拾荒者不小心捡到了？”另一名男子抽着烟回答，“他们不是第一次捡勋章回去了。” “他们捡这破玩意儿干嘛啊？” “那谁知道？他们什么垃圾都捡，不然怎么叫拾荒者。” “那天怎么又会在学校里？”那名男子似乎还有疑问，“我们兄弟几个几乎把学校翻了个底朝天，不管是新来的人还是夜行者，影子都没看见。” “听说塔吊的首领死在学校了，可能是打算去救人吧。”抽烟男子不耐烦地抖了抖烟灰，“反正这些事不归咱管，回去就这么复命就行了，51号的追踪器你关了吧？别再让我们白跑了，夜行者哪能大白天出巢？净折腾人。” “关了。”男子点点头。 “行，回去吧。”说完，男子将烟踩灭。两人在马路上左右察看了一会儿，便跳上驶过来的装甲车，离开了美食街。 见装甲车开远，艾鹿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果然是勋章里有追踪器，难道是这伙人抓住特遣兵后安装的？ 她思忖片刻，打开通讯设备连接上基地。 “167，请问是否收到物资？”一接通，又是熟悉的冰冷声音。 “收到了，你们要多少药剂？” “越多越好，只要你能一直向基地供药，我们可以持续投放物资。” “行，我会尽快去塔吊取药，只是我的载具你们没还给我，我没法将药剂送出来。” “051的设备是否在你手上？” “051？她的设备跟我有什么关系？”艾鹿冷了脸，眼中有不明的情绪在流动。 基地在这时候提起师父，很难不让人多想。 “我们之前检测到051的通讯设备有再次使用的迹象，但无法连接。” “或许051还活着，是她自己用的。”艾鹿咬咬牙，开始套话，“我会想办法寻找她的下落。” “不用，051已经不在了，请继续将重心放在药剂上，及时和基地联系。”接线员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为什么确定051已经不在了？”艾鹿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几丝冷意。 第二十三章 “与你无关，请把精力放在寻找药剂上。”通讯员的声音冷静无波，“药剂传输问题我会和上级反应，明日给你答复，请保持和基地的联系。” 说完，通讯员不再说话，直接切断连接。 这还是艾鹿第一次被基地切断通讯，她不满地撇了撇嘴，背上物资离开。 回塔吊的路上，艾鹿经过一家汽修厂。 汽修厂锈迹斑斑的大铁门敞开着，里面的感染者不多，三三两两地站在院子里发呆。 但艾鹿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而是被院子里堆着的一整排黑色圆圈吸引。 她回忆了一下曾经学到的知识，确定这就是轮胎。 这些轮胎看着又新又结实，一点都不像露天放了几十年的样子。 艾鹿的眼睛顿时亮了，她瞬间想到几种方案：可以填上海绵垫做椅子，可以套上麻绳给孩子们做秋千，还可以改造成花盆种点蔬菜、大葱啥的。 她越想越觉得这是一堆宝贝，不拿不行。于是当机立断放下物资，翻身跳下屋顶。 刚一落地，艾鹿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她停下前往汽修厂的脚步，转头望向不远处的小巷。 隔离区内已经开始降温，一阵冷风从小巷口刮来，裹挟着几片残破的落叶，隐约有压抑的哭声飘来。 “谁在哭？”她皱紧眉头，拔出匕首，猫下腰，向巷口靠过去。 从外看这个小巷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掉漆的墙壁上满是血迹，巷角的垃圾桶中燃着火焰，散发出混合着胶臭和腐臭的特殊气味。 巷子里空荡荡的，别说人了，连个感染者都没有。 侧耳细听，一丝声音没有，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我听错了？”艾鹿心里疑惑却没有放松警惕，她保持着防御姿势，轻轻走进巷子内。 巷子内的布局与她想象的不太一样，燃烧的垃圾桶斜对面有一扇虚掩着的铁门，刚一靠近，又是几声微弱的哭声从里面传出。 哭声未落，一道恶狠狠的男声随之响起。 “就这么点东西？我们罩着你们，保护你们，你们就给这么东西回报？” “真的没有了……这是我们的全部了……”一名男子哭泣着回答。 艾鹿用手背堵着鼻子，强忍着垃圾桶中传出的恶臭，闪身躲在铁门边，朝里面张望。 昏暗的屋内站着三名带着面具的男人，正是学校的强盗，用枪指着地上五名年老的幸存者。 幸存者低垂着头跪在他们面前，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他们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看着瘦弱不堪。 “全部？”为首的狗熊面具男环视一番，突然举起枪托，朝一名年龄稍大的幸存者脑袋砸去，“是不是这个老不死的吃太多了！” 被砸的幸存者毫无反抗能力，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周围的幸存者们颤抖得更加厉害，其中一人跪行几步，哭着求饶：“不是！不是！他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求求你们别这样！” “哦？那就是你没用！”狗熊男转过枪口，抵住说话者胸膛。 艾鹿再也忍不住，直接抬脚，“嘭”的一声，踢开门走进去。 “这么没本事？居然欺负老年人？”艾鹿对着面具男冷笑。 三个面具男没料到会有人冲进来，猝不及防间，猛地向后连跳几步分散开，举起枪对准艾鹿。 待看清艾鹿模样，狗熊男放下枪，朝着同伴□□几声，连声音都染上喜色：“嘿嘿，是个娘儿们！今儿爷几个运气不错，抓活的！” 另两个男人连声附和：“跟着头儿就是有好事，居然有小娘们儿主动送上门！抓活的！抓活的！” “是吗？那我尽量让你们活着。”艾鹿活动了下手脚，笑吟吟地回答。 狗熊男还没来得及理解艾鹿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就觉得喉咙一紧，紧接着一把冰凉的短刀刺入他的右手腕，生生割断他的手筋。 “啊啊啊啊啊啊！”灼骨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思考，本能地嘶声嚎叫。 突如其来的攻击惊得另两名强盗一愣，但他们也不是吃素的，当即端起枪，瞄准艾鹿。 “砰！” 枪声响起的同时，艾鹿抓起狗熊男的衣领，向开枪的方向用力一掷。 银制子弹先后刺穿狗熊男的头颅，带出一串血珠，溅射在本就肮脏的墙壁上。 “这可不是我要杀你。”艾鹿望着他沉重落地的尸体无奈怂怂肩，冲上去捡起他手上的枪，转头向另两名持枪强盗微笑。 几分钟后，两名强盗毫无生息地倒在血泊中。 “不好意思，我食言了！”艾鹿遗憾地看着地上的三名强盗。 艾鹿走上前将面具从他们脸上取下，她记得纪凉说过，强盗们的面具是用一种特殊金属制成，可以抵御感染者的头部血，只可惜狗熊男的面具被打破，不能用了，她心疼地打量片刻扔在地上，将完好的两个别在裤腰上。 她又将三人的枪/支收拢到一起，他们的枪很不错，比塔吊警卫队的好，只可惜沾了血。 艾鹿嫌弃地皱了皱鼻子，甩了甩枪上的血迹，直起腰，转身看向尚且跪着直哆嗦的几名幸存者。 “谢谢你救了我们……”一名幸存者颤抖着开口。 “不用谢，顺手的事。” 艾鹿这时看清了几人的脸，很陌生，不是塔吊的人。 塔吊老人不多，她都见过，而且塔吊不会让老人外出寻找物资。 “谢谢你，谢谢你。”男子继续哽咽着道谢，艰难地站起身，扶起倒在地上的同伴。 艾鹿走上前，帮着他扶起老人，简单查看他的伤势。这名老人年龄本就大，受此重击，更是丢了半条命，脸上淌着泪，低声痛吟，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是哪的人？”艾鹿问道。 “我们是渔村的，年龄大了不中用了，被赶出来了。”男子叹口气。 “愿意跟我一起回塔吊吗？”艾鹿背上枪，看向他们。 “什么？”几人异口同声地问道，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们没有物资，还有伤，在外面没法抵御感染者和强盗，不如和我一起回塔吊。” “当然愿意！可我们年纪大，没什么用，只会吃干饭。”说话的男人一脸难堪。 被人鄙视驱赶的屈辱，他们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你们会喂鸡吗？” “会。”几人点点头。 “会喂猪吗？”艾鹿继续问。 “会。”几人继续点头。 “愿意喂鸡喂猪吗？” “愿意。” “那就行，塔吊需要你们。” 艾鹿说罢蹲下/身在三个强盗身上翻找，很快，她找出三把匕首，七瓶药剂和两包压缩饼干。 艾鹿将压缩饼干分给一直在吞咽口水的老人们：“先吃点垫肚子，争取天黑前到塔吊。” 半小时后，纪凉和张言在塔吊入口处见到了大包小包的艾鹿，身后跟着几名套着轮胎的老人。 纪凉认得这些老人，连忙迎上前打招呼，帮助他们卸下物资，低声询问艾鹿：“你这是去渔村打劫了？” “没有，路上遇见的，还有个头部严重受伤的老人在滑索那头，需要人去接过来。”艾鹿向他解释，又从包里摸出药，“强盗身上搜到的药，快到注射期的幸存者暂时不用去医疗中心了。” “渔村的老人怎么会在外面？”纪凉不解。 “被渔村赶出来了。” “你说什么？！”纪凉惊呼。 “这不可能！”张言更是不假思索直接否认。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18 14:23:04~2021-02-19 13:1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芷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芷阳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四章 “为什么不可能？”艾鹿狐疑地瞄了一眼入口处的老人，看着都不像坏人，“你的意思他们是骗子？” “他们确实是渔村的老人，可渔村不会把老人们赶出来。”张言沉思片刻猛地抬头，“难道渔村出事了？不行，得去看看情况！” 话音刚落，一个队员匆匆跑过来，后面跟着一个满身血污的女子，手上抱着个小男孩。 “渔村出事了。”队员边跑边喊。 “怎么了？” “渔村把老年人和小孩子都驱逐了！”队员转头指着女子，“她儿子被赶出来了，她为了保护儿子，也一起被赶出来了。” 三人大吃一惊，张言赶忙询问那个女子：“怎么回事，渔村怎么会把你们赶出来？” 那女子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哭着说：“张队长！老村长死了！前几天突然去世！新上任的村长公布了新政策，所有年过五十和不满十岁的人都必须离开渔村，理由是无法为渔村出力，只能白白消耗物资。我们不肯，他们就用棍棒和枪赶我们走！” 张言气愤地问：“新村长是谁？这么没有人性？” 女子边抹泪边哽咽：“两个月前老村长收留了几个没有被感染的幸存者，他们能力又强对人又好，老村长很信任他们，去世前留言让他们中最优秀的那个人当村长，谁知道.......” 三人听了愣住，对视一眼，有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张言上前安慰了女子几句，便安排人先将女子和老人们带去安顿。 纪凉表情凝重地问道：“渔村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张言摇头：“不知道，去挖土的人回来也没有说起这事。” 说完，她想了想，严肃地看着两人：“渔村驱逐了这么多人出来，他们肯定会来塔吊求助，可我们的物资不足以让这么多人生存。” “但是必须要接纳他们，我们不能将他们拒之门外。”一直沉默的艾鹿突然发话，“物资的问题可以想办法，我现在比较担心另一个问题。” “渔村的新村长。”纪凉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 “对，我总觉得他的说话口气和行事风格很像陈浩。”艾鹿点头。 “是不对劲。”张言也意识到了，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天马上黑了，不能出去，明天我派人过去看看，再找找还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幸存者。” “我去就行，明天正好要找他们换小猪崽，可以趁机打探一下情况。”艾鹿想起自己的计划，立马自告奋勇。 “好，我和你一起。”纪凉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你换猪崽干嘛？” “养，养大了可以吃肉。” 得到张言的同意，艾鹿往屋顶走去，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图纸你给大家看了吗？选的那种？”她问跟在身后的纪凉。 “第一种，最简单的那个。” 艾鹿画的第一种床架不仅简单，而且非常省木料，只需要将木板按尺寸切割成一块块木条再拼接在一块儿就完成了。 来到集装箱前，艾鹿将图纸和材料拿出来，又比对计算了一下，抬头问纪凉：“有几个小孩？” “15个。”纪凉一边回答一边帮助艾鹿搬木板。 “行，我先给孩子们做。”艾鹿点点头。 她将木板死死抵在天台上女儿墙边，，让纪凉将米尺放在木板上，按照计算好的尺寸打出格子。 艾鹿画好格子后就开始准备锯木板，纪凉在一旁看着，想要帮忙，奈何他对木工一窍不通，在旁边干着急。 “我先把木板锯出来，你可以坐在木板上，这样我好锯一些。”艾鹿见围着木板瞎转悠，笑着给他分配任务，“锯好的木条再按图纸上的形状标上号，这样组装的时候也方便。” “没问题。”纪凉一个纵身坐到了木板上。 艾鹿借着昏暗的自然光，用基地投来的多功能电锯小心地沿着线工作。 她对木工活了解得不多，怕自己手艺不过关，浪费木料，便先拿在隔离区内捡到的废木块练手，等切口又平又直后，才小心翼翼地换上基地投来的木板。 纪凉坐在木板上，头上带着艾鹿给他的头灯，仔细地对着图纸将木板标号后分类放好。 连着锯了几块木板，艾鹿突然嘶的一声，用力甩了下手。 纪凉一惊：“怎么了，锯到手了？让我看看！” 艾鹿摇头，举起手掌看了眼：“没事，手上磨了几个水泡，刚才弄破了。”说完埋下头继续切割木板。 纪凉看得心疼却又没有好的办法，只能做些压住木条，拿水给艾鹿喝这种力所能及的小事。 时间慢慢地过去，太阳渐渐消失不见，天完全黑了下来，纪凉从楼下拿了几个大的充电台灯放在女儿墙上，拿出砂纸细细打磨锯好的木条。 等切割完第二块木板，食堂的饭也做好了，张言派人将两人的饭菜送上屋顶。 艾鹿简单收拾了一下身上的木屑，伸手接过铁饭盒，里面的菜饭让她愣了愣。 大半盒的白米饭上铺着两大片白花花的肉片，片片都有她手掌厚，在灯光下泛着油光，配菜是几片白水煮的卷心菜和豌豆，只撒了点点盐，没有别的调料，一股肉腥味扑鼻而来。 这样的菜品味道绝不能称得上好，但对塔吊的人来说不亚于珍馐美味。 艾鹿转头看着大口大口吃得开心的纪凉，和旁边一脸满足，称赞饭菜好吃的拾荒者。 “今天这肉真不错，扎实。好久都没有吃过肉了，我都快忘记肉是啥味道了。”拾荒者脸上堆满了笑，“王婶说今天大家都辛苦了，特意开的新罐头。” 王婶是塔吊负责做饭菜的阿姨，自从有了食物，每天都笑呵呵地。 “新罐头的味道是不一样，太好吃了！”纪凉不住感叹，他看向艾鹿，奇怪地问，“怎么不吃？不合口味？” “没，就是还不太饿。”艾鹿看着纪凉意犹未尽地面庞，将自己碗里的肉挑出来，夹给了纪凉，“你们今天辛苦了，多吃些补补。” “你不吃吗？”纪凉看着碗里闪亮的肉片，心中感动。 “我不太喜欢吃肉！”艾鹿夹起一大坨饭往嘴里塞，赶紧转移话题，“你们今天的土挖得怎么样？” “还不错，种植坑也修好了，在屋顶那头，明天再去挖点，播种的土就够了。”纪凉手拿着筷子，指向屋顶另外一侧，“老人们都说那边更好，光照足更适合种小麦。” 由于屋顶中央是塔吊的晾晒区，挂着不少被褥和衣服，所以艾鹿并没有看见全貌，只隐隐约约地看见了一点轮廓。 不过看这个样子，修的还不错。 “他们还在研究怎么做水田种水稻，要是能种水稻，连大米也能有了，就更好了！”纪凉脸上满是看见希望的笑容。 “好像也有旱稻，要不试试种旱稻？”艾鹿提议道。 “旱稻出米率低，米质也不如水稻好。” “总比没有的好，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正好我看隔离区里有野生的旱稻，明天咱们一起挖回来。” “好。”纪凉笑着点点头，试试又没有损失。 “那我给兄弟们说说，以后出去看到了都挖回来。”拾荒者听了也兴奋起来。 “好，那就麻烦你们了。” “麻烦什么，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种成功了大家都有口福！” 吃过饭，艾鹿和纪凉继续做切割木条，拼接床板。 一直忙碌到凌晨，两人终于拼出一张完整的单人小床。 第二十五章 第一个小床架做好后，再做其他的就简单了，只需要依样画瓢拼接在一起，钉上钉子就大工告成。 两人分工合作，不到一小时，又组装好三个小床架。 “现在没有床垫，可以在上面架上木板，再找两床棉絮铺上，比睡地上好。”艾鹿端详着小床架，心中满满的成就感。 “对，小孩子不能睡太软，容易影响脊柱发育，这样挺好。”纪凉蹲下将床架立起来排好，“明天再晾一天，就可以拿给他们用了。今天先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去渔村。” “行，我收拾一下就休息。”艾鹿说着赶纪凉回去。 纪凉却没有着急走，而是留下来和艾鹿一起将工具收好，放回集装箱后，看着她的简易小窝询问：“你还是睡集装箱吗？” 小窝在集装箱的一角，由几张报纸和一个橙色睡袋组成。 “这里方便，醒得早还能再做点东西。” “也不用这么辛苦，慢慢来吧。”纪凉一边往外走一边叮嘱道，“屋顶风大，你注意好保暖，别受凉了。” “明白。”艾鹿听着他的关心，心里一暖。 目送他离开后，艾鹿关上天台门，她现在一点睡意也没有，便拿出从隔离区内捡到的废木条和砂纸打磨。 这些废木条做床架不行，但是可以做成架子，支在种植坑上，在不影响地面作物生长的情况下再种一些蔬菜，搞个立体种植，合理利用空间。 打磨好木条后，艾鹿来到种植坑边。 如她所想，种植坑修得非常精细，用红方砖砌成的，边缘的水泥也被打磨得干干净净。土虽然还不多，但也好好翻整过，甚至还有了“三沟”的初样，看来这些老人真的懂得农作物种植方法。 艾鹿越看越满意，心里高兴得不得了，说不定很快就能吃上自己种植的食物了！ 她在种植坑边步行一圈，大概估算了一下种植的面积后回到了集装箱，就着头灯的光线，将木架的尺寸算好，完善了图纸后，天色已渐渐变亮。 艾鹿这才放下笔，揉了揉酸涩的双眼，活动了下四肢，躺进了睡袋。 若不是天亮后要去渔村，她真想连夜再赶几个床架出来, 直接睡在地板上又阴又凉，湿气还重，再加上塔吊的被子单薄，成年人都觉得难受，更别说小孩了。 屋顶面积大，可以再建几个种植坑，种点棉花，明天和纪凉商量一下，看是否可行，以后外出在居民房里看到棉絮之类的可以背回来，还有别的生活用具，只要能使用，都要带回来，这个也要记得跟纪凉说下。 艾鹿心里盘算着渐渐进入了梦乡。 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年轻的幸存者们正集合准备出发挖土搬回塔吊，老人们也没闲着，抬了几桶水上屋顶静置，为后续的播种工作做准备。 艾鹿简单地梳洗了下，向老人们询问了一些种植的知识后才下楼，在厨房里找到了挑选物资的纪凉。 “照新村长这个行事作风，应该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我们干活他们给物资了，保险起见，我们带点物资在身上，免得白跑路。”纪凉查看着面前一堆罐头，仔细辩认上面的生产日期。 “这些可都是新罐头，塔吊有以前剩余的物资吗？”艾鹿拿起一罐罐头问纪凉。 “没有。”纪凉摇头。 “他们不知道我们有增投吧？用新罐头去换万一问起来源怎么办？昨天我带回来的那包呢？用那个去换。” “不行，那个得留着换药。”纪凉跟艾鹿分析，“渔村虽然物资多但战斗力不强，就算发现有问题也不会打上门。医疗中心势力大，掌握着药剂，要是他们发现不对劲，用药剂做文章，我们可受不了。” “嗯，你说得没错。”艾鹿觉得很有道理，便跟着纪凉一起挑选罐头。 最后两人选了三罐牛肉罐头、三罐羊肉罐头。 渔村自己种地养猪，对于蔬菜和猪肉罐头可能不太看得上，所以选择他们没有的肉类作为交换。 虽然数量不多，但是物以稀为贵，这几罐已经很有份量。 选定后，两人没再耽搁，直接往渔村赶去。 “希望这些能换两只小猪崽，最好一公一母。这样明年开春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拥有一大窝小猪崽。”艾鹿开始畅想未来。 纪凉听了她的话，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可得找个地方养猪。”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们把29楼空置的房间找一间修整下，用来做猪圈。” “29楼？”纪凉愣了愣，“大家都住在那里，会不会太臭了？养在屋顶怎么样？” “可是屋顶要种作物，而且清洗也不太方便吧？”艾鹿皱着眉，猪还没到手已经让他们伤脑筋了。 “把大家住的房间准备好，余下的房间也可以填上土，种点喜阴的蔬菜。”纪凉提建议，“其实在屋顶养猪挺好的，猪粪可以就近就撒在田里，清洗的水也可以引到田里。” “集装箱收拾出来就可以养，可以下面养猪，上面养鸡。”艾鹿眼珠一转，又有了新的主意。 “这个我们回去以后可以详细计划一下。”纪凉笑着回答。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已到了渔村。 渔村看着和以前没有变化，铁门紧闭，上面架着高压电网。 哨岗上的卫兵端着枪，瞄准两人，高声喊道：“什么人？” 纪凉上前一步，将艾鹿护在身后，扬起笑脸回答：“我们是塔吊的，来和你们交换东西！” “老实点等着！”守卫厉声吼完，转头向旁边的人交待起来。 趁着守卫分神，纪凉压低声音对身后的艾鹿低声说道：“这个守卫我没见过，恐怕有问题，等下见机行事，不要正面硬来。” “可能是和新村长一起进来的人，但是看枪不像是陈浩那边的。”艾鹿打量着守卫心里有点疑惑。 很快，铁门拉开一条缝，守卫冲他们招手，态度和善了不少：“进来吧。” 一进渔村，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不正常的血腥味，村道上一个人也见不到，家家都紧闭着门窗。 在去村长家的路上，艾鹿捏紧了腰间绑着的匕首，警惕地对纪凉说：“不对劲。” 纪凉也感觉到了，确实有问题，以往的渔村虽然很安静，但不像今天这样死一般的寂静，连一点人气都没有。 “到了。”前面的守卫突然硬邦邦地甩下一句话，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后大步离开。 艾鹿转头小心地观察周围的情况。 面前是一幢两层高的小平房，楼梯在屋侧，小平房后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防御用的电网建在海岸边上，不远处是建在海里的高高隔离墙。 如果等下出事可以从屋顶越过电网跳进海里，艾鹿心想。 屋前蹲着一个抽着烟的年轻男子，大约二十岁上下，一头乌黑的卷发，皮肤白得吓人，眼下的黑眼圈又大又重，看着很是憔悴。 男子默默打量了两人一会儿才将烟头在地上摁灭，站起身，声音沙哑地问道：“你们来有什么事？” “我们找村长做交易。”纪凉笑着看向他。 “我就是村长，你想交易什么？”男子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就像是一台机器。 纪凉听后夸张地一愣，开始装傻套话：“什么？原来的老村长呢？你们什么时候换村长的？” “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男子死死盯着艾鹿的方向，眼神中的戾气吓得纪凉将艾鹿又往后护了护。 见此状，男子不屑地扫视两人：“何必在这浮夸的表演浪费大家时间？” 第二十六章 “你为什么会知道？”纪凉听他这么说，收了表情，沉下脸反问道。 “隔离区就这么大点，谁不知道谁呢？”男子冷笑一声，不耐烦地问“你们到底是来做交易的还是做调查的？” “我们要两头小猪崽，一公和一母。”艾鹿不再绕弯，开门见山地提出要求。 “猪崽？”男子明显一愣，“你们要猪崽干什么？” “你是和我们做交易还是做调查？”艾鹿原话返还。 男子冷着一张脸，直接问道：“你们用什么……” 他的话还没有问完就被艾鹿打断：“两罐牛肉罐头和两罐羊肉罐头。” “多大的罐头？”男子眼神闪了闪，语气有了一丝变化。 纪凉从包里拿出罐头，在手上甩了甩，笑着回答：“这么大!” “你们打发叫花子呢？”男子眉头一皱垮下脸来，隐隐有发怒的趋势。 “这可是我们塔吊独有的，你长这么大吃过牛肉吗？吃过羊肉吗？”艾鹿抱着手臂，斜睨着他，“牛肉高蛋白高热量，吃最少的量能获得最多的饱腹感。羊肉更不用说了，冬天马上到了，吃牛羊肉还可以御寒，这么好的东西你居然嫌弃！” 说罢，还撇撇嘴，一脸你竟然这么无知的表情。 “真有这么好你们舍得找我交易？”男子并不相信艾鹿的话，反问她。 “因为我们想要猪崽，只能找你。”艾鹿很有耐心地向他解释，“村长你可想清楚，错过这村可没这店，在隔离区内再想找到牛肉和羊肉就不能了。” “我要是不同意呢？”男子拧了拧眉。 “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要不愿意我们就告辞了。”艾鹿拉着纪凉作势要走。 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突然仰头大笑，笑完阴森森地看着他们：“你们进了我的地盘，想走就能走？” 纪凉也哈哈一笑，淡淡回视他：“既然我们敢进来，自然就有办法离开，村长要是不信，大可一试。” 艾鹿马上配合他的话摸出匕首，闲闲地修起了指甲，匕首的寒光映在她含笑的脸上，闪闪烁烁。 村长见艾鹿比匕首还要锋利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转，好似在研究哪个部位适合下刀，他心里一慌，不由放软态度，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诚：“我怎么会不信？只是四罐罐头换两头猪崽，是否太少了点？” “那再加一罐羊肉。”艾鹿顺着话茬加码。 “可是你们这罐头太小了，我们最小的猪崽也有3个月大，得再加点。”男子不满意地咧咧嘴。 “再加一罐牛肉，没有更多了。”纪凉一锤定音，“你愿意就换，不愿意我们也不耽搁村长的时间了。” 男子低头沉思片刻，叫来暗处候着的手下：“你们去猪圈挑两头小猪来，要一公一母，动作快点。” 说完，又转头看向两人，面上浮出诡异的微笑，柔声道：“渔村自建立以来就与塔吊交好，希望以后我们还能是伙伴。” 他声音本就哑得可怕，如今这样刻意捏着嗓子说话，不仅不觉得亲切温柔，反而让人毛骨悚然。 纪凉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 “其实，你们要吃肉，不如抱一头成年猪，这些小猪喂养需要饲料和时间，并不划算。”男子也不尴尬，推心置腹地与两人攀谈。 “成年猪太大，我们抱不回去。”艾鹿摇摇头，实话实说，“而且我们的物资也不够换一只成年猪。” “倒是可惜了。”男子一副很惋惜的模样。 很快，两名手下抱来两只哼哼唧唧的小猪，对着村长喊道：“头儿，我们找到两只一个多月的猪崽可以吗？” “多少斤？”艾鹿回头看着两人。 “十斤多。”手下颠了颠。 “也行，给我们吧。”艾鹿将猪崽抱在手里，嗬，还挺沉。 她和纪凉一人抱一只，向村长道声再见，转身出了渔村。 男子沉默地望着两人背影，久久没有动作。 “头儿，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手下见他这样，走过来低声询问。 “这罐头有点奇怪，不是空投里的东西。”男子看着手里的罐头，沉声道。 “您的意思是？” “再观望观望吧，若真有能力，与他们结盟也不是不行。”说完他抱着手臂环顾四周，“你看看这渔村，多么好的资源，被一群没用的废物糟蹋成什么样子？我们可不能重蹈覆辙，要好好谋划盘算。” “是，头儿英明。” “那个女的，看着不简单，那帮老东西就是她救走的？” “是，她一个人打死了三个强盗。”手下严肃着一张脸。 “是个厉害的，以后都小心着点。”男子回想起刚才艾鹿看他的眼神，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一直到走出渔村，艾鹿和纪凉才松了口气，欢喜地抱着小猪往塔吊赶，一路上遇见不少挖土的幸存者，艾鹿还特意将小猪举给他们看。 “真精神啊，虽然月份小，但长得很不错！”一名幸存者小心地伸出手指逗了逗小猪。 “拿回去养养，多生几窝，以后就天天都有肉吃了！”另一名幸存者也背着土围过来，脸上全是笑容。 由于在外面有感染者的威胁，且大家都背着重物，所以只简单交谈了两句，就各自忙自己的事了。 临近塔吊时，艾鹿发现路边有一家商店，连忙喊住纪凉准备进去看看。 “里面没什么可看的，物资早就被搬空了。”纪凉拦住准备往下跳的艾鹿。 “不是看物资，是去看有没有可以废物利用的东西，比如铁架子之类的。”艾鹿将猪崽往纪凉怀里一塞，直接从屋顶翻身下去。 纪凉看着她离开，想要提醒她注意感染者，又怕太大声引起感染者注意，想要跟着下去，抱着两只小猪又无法施展开，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艾鹿几步跑到超市入口，隔着玻璃看见里面坐着几名发呆的感染者，摸出强盗的面具带上，拿出匕首，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门。 但她没想到的是，超市大门上挂着一串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叮咚声，惊动了屋内的感染者。 感染者们咆哮着抬起头，看向大门口的方向，飞快地起身，朝艾鹿冲了过来。 幸好艾鹿早有准备，她手脚麻利地关上门，双腿一蹬，跳上离她最近的一个货架。 随着“咚！”的一声巨响，货架上的灰尘簌簌掉落，艾鹿实在没忍住，捂着鼻子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 如此一激，感染者们更加兴奋，用力地拍打着艾鹿身上的货架，愤怒地咆哮着，伸长紫红的腐手想要来抓她。 然而这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她清晰地看见有两名奔跑者，飞速地跳过商店的收银台，朝着她所在的位置扑了过来。 “该死！”艾鹿愤恨地骂了一声，将匕首抵在胸前，准备应战。 第二十七章 超市中除了几个铁质货架，没有其他可供攀爬的东西。 艾鹿抬头看了下,也没有发现通往屋顶的通道，大门口又被一堆感染者堵住无法出去，她一时找不到脱身的办法。 正在为难间，奔跑者转瞬靠近，在它扑过来的前一秒，艾鹿向左侧一扑，堪堪躲过它的利爪。 腐臭近在咫尺，艾鹿差点被熏得背过气去，她下意识地奔跑者死命蹬去。 只听“磅！”的一声闷响，奔跑者沉重的身体跌落到地面。 铁架的高度虽然不算高，但如此突然的落地，奔跑者还是在地上呆愣了好一会儿才翻身爬起，手脚并用地跃上铁架，再次向艾鹿的方向扑来。 奔跑者虽然速度快，到底不是人，它攀爬时用力拍击着铁架，发出哐哐的响声。 可这个动静却没有引起其他感染者的注意，它们围在门口，朝着艾鹿原来的位置死命拍打铁架。 为什么同样是发出声响，感染者们却一点没被奔跑者影响？ 艾鹿想起了之前拿麻醉枪的神秘组织，难道真的有办法能够使自己正常活动而不引起感染者的注意？ 只是眼下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奔跑者片刻间便攀爬到她面前，腥臭的利齿几乎咬上她的小腿。 艾鹿保持镇定，故技重施，双腿发力，又是一记飞腿踢在奔跑者脸上，再次将他踹了下去。 如此循环三四次，奔跑者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感染者能够自我修复，必须马上烧掉。但商店里有不少木柜子，肯定不能在屋内烧，把尸体拖出屋子也不现实。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艾鹿看着被感染者堵住的大门皱起了眉头。 她坐在铁架最上层，锤了锤因用力过猛而酸软的小腿肚，飞快打量屋内情况。 突然在屋角落、铁架间隙中发现一道木门。 “这会不会是商店的后门？”艾鹿开始规划过去的路线。 不管怎么样先试了再说，总比在这里干坐着等奔跑者复活的好。 路线规划好后，艾鹿毫不犹豫，跳下铁架，朝着木门狂奔。 感染者们听见了她落地的声响后也放弃了击打铁架，嗬嗬吼叫着，紧紧追在她的身后。 艾鹿飞快跑到木门前，扭动把手用力撞开，闪身进去关上门。 与她想的不一样，这不是商店的后门，而是通往商店仓库的小门。 艾鹿扫了一眼四周，屋内很安全，没有感染者，但正如纪凉所说，仓库里所有的物资都被搬空，只留下一个个木质货架立在原地。 艾鹿走过去研究了下这些木架，越看越觉得这些木架的结构很像自己做的小床架，只是短了一截。 或许将两个木架拼接在一起可以直接做成一个小床？还能做成上下铺？ 她脑补了下那个画面，觉得可行，决定将两个木架拼在一起看看。 没想到的是，这些木架子虽然看着单薄，但自重却不轻，艾鹿轻轻一搬差点没有搬起来，她连忙手上用力将两个拼接在一起。从形状上看，拼接的木架与自制小床架没有任何区别。 为了验证木架是否稳固，艾鹿专门跳上去踩了踩，毫无问题，再加一个她上去也完全可以承受。 她兴奋地把所有木架垒在一起，准备捆起来，全部背回塔吊，但是在仓库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一根绳子。 没办法，她只得将钩索拉出来，一头牢牢固定在木架上，绳索绕着木架捆了好几圈。 绑好后，她自信地拍了拍木架，蹲下/身背起来就往前走，没想到强大的重量差点将她压趴下。 她咬咬牙，努力站直身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还没有找到出去的办法。 货物应该不会通过超市运进来，可能会有一道门直通外面。她暗自揣测。 木架被积聚在一起后，仓库里变得空荡荡，她的视线转了一圈，就看到了一扇红色大铁门，门把手上缠绕着手腕的铁链，铁链上挂着一把大锁。 她挪步上前，只见铁链锈迹斑斑，几乎没怎么用力，轻易地就将铁链砸断了。 推开大铁门，艾鹿长呼一口气，终于离开商店了！ 她背着木架踉踉跄跄地来到了商店后院。后院中三三两两躺着几个感染者。 艾鹿没有精力与它们搏斗，她步履蹒跚，小心翼翼地绕回正门。 纪凉站在屋顶上，正伸长脖子观察商店内的情况。 等了许久没见艾鹿出来，他心急如焚，就在他思考怎么安置小猪崽能让它们在原地不动，自己进去寻找艾鹿的时候，终于看见背着一堆木材艰难走过来的艾鹿。 他赶忙蹲下身，帮助艾鹿将背上的木架拿上屋顶，伸手将她也拉了上来。 “你看我发现了什么宝贝！”艾鹿累得呼哧呼哧直喘，语气中是满满的欢喜。 “木架子？你怎么拿了这么多木架子？用来干嘛？” “可以拼成床！虽然不算多好，但总比睡地板好！”艾鹿吹了吹木架上的灰尘，“不仅可以做床架，还能做成小柜子，小架子，对了，可以在屋顶多架几层，每层都可以种菜。”她越想越美，觉得自己又找到了一堆宝贝。 “这个办法好，回去就可以做起来。”纪凉听后也觉得很惊喜。 “行!回去我做给你看！” “好。”纪凉点点头。 两人将木架匀了匀，一人背了一部分，抱上小猪崽回塔吊。 在路上，他们又摘了些嫩草，准备给小猪吃。 回到塔吊后，艾鹿在29楼找了一间废弃的房间，将小猪崽放了进去，纪凉找到渔村会养猪的老人，让他先照顾下，等会儿再研究到底养在哪里。 两人去到屋顶，将木架排开，正准备打磨，张言就带着警卫队的队友走了过来：“目前为止我们已经陆陆续续接收了10名从渔村逃出来的幸存者。” “今天我们在渔村没有看到人，说不定以后还会有人过来。”纪凉跟张言商量，“这样住宿间肯定不够，需要把29楼空闲的房间都打扫出来，给渔村的幸存者住。” 张言提议：“先安排他们做个病毒检测吧，这一路走来他们不知道遭遇了什么，我们得小心应对。” “这件事要麻烦医生了，我等下去找她。”纪凉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塔吊有这么多孩子，不能出一点点意外，“你们先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做临时的检测屋，检测完毕再分宿舍。” “我去找医生吧。”艾鹿突然举起手，“正好我有点事想咨询一下她。” “没问题，那我留在屋顶打磨木架。”纪凉点头表示同意。 “还有一件事。”张言的神情严肃，甚至带上了一丝紧绷，“渔村的新村长似乎是从某处逃难出来的，现在正在想方设法与陈浩联系。” 第二十八章 “逃难？”纪凉听后一愣，反问道，“是谁说的” “渔村过来的幸存者。” “隔离区内只有我们这几个大型避难所，他既不是学校的人也不是塔吊的人，到底是从哪来的？”纪凉觉得不对劲，低头沉思。 “艾鹿见过他们吗？”张言看向艾鹿，在她眼里艾鹿和新村长一样来路不明。 “没有。”艾鹿摇头，“我没见过他，我们的人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特遣兵是病毒爆发后GMC特设的兵种，虽然与普通的士兵不同，但他们的宗旨是为人民服务，所以艾鹿相信，不管发生什么，GMC的特遣兵都不会做出将老人小孩子赶出避难所这种令人发指的行径。 “你们的人？”张言听了她的回答，疑惑地看着她。 纪凉见张言起疑，连忙岔开话题：“不管怎样，他绝不是个善茬，以后大家都小心一点。” “是，现在是敌是友尚不清楚，正好今天土也挖的差不多了，这段时间都先不要靠近渔村。”张言听后嘱咐手下。 纪凉抱着手臂打断她的话：“不，绝不会是友，三观不同无法结盟，我们塔吊是绝对不会跟这种没有人性的人成为盟友的，以后大家小心点，轻易不要往渔村去。” “好。”张言没有异议。 “那我们拉铁网建立安全区的时候把渔村划出去。”艾鹿说着拿出自己的计划本和笔，开始重新规划铁网范围，“或者想办法把他们赶出渔村。” “这个比较难，渔村地势易守难攻，我们没有足够的火力与他们对抗。”张言不赞同地摇头。 张言说得有道理，塔吊的战斗力不行，而且目前看来渔村的武器比这里先进，正面对上胜算确实不大。 艾鹿点点头，简单规划了一番后将本子收回口袋：“没事，这事不急，我们先把塔吊内部修缮好，平稳度过这个冬天再说。” “对，说起这个。”张言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递给艾鹿，“这是你之前要的，塔吊内所有不完整窗户的尺寸及位置都记录在上面了。” “好的，辛苦了。”艾鹿接过来打开，仔细研究起来。 塔吊受损的窗户主要集中在29楼，有大概10扇，30楼有两扇。 一旁的警卫队队友自告奋勇：“虽然我们不懂得玻璃切割，但是安装我们会，到时候让我们来装玻璃吧。” “嗯！我把床架做完就切割玻璃。到时候我叫你！”艾鹿笑着冲队员点头。 “好！我叫章瑜！你记得来叫我哦！”章瑜带着笑，“张队我先下去整理房间了！” 说完连跑带跳地跑下屋顶。 “她年纪小，还不够沉稳。”张言脸上浮现慈母一般的笑容，“但能力还是很强。” “嗯，也能理解，最近有物资了，大家心情都好，一时激动也没事。”纪凉说着回集装箱拿出一沓砂纸，准备开始打磨木架。 艾鹿见状也不再耽搁，跟着离开屋顶回30楼找医生，张言则留下来帮忙打磨木架。 医疗室内，医生正在收拾做病毒检测所用的试纸针剂，放进医疗箱中。见艾鹿进来笑着朝她招招手，柔声道：“听说你有事找我？” “是，有关感染者的，我觉得你可能会比较了解。”艾鹿走进医疗室，坐在医生面前。 她听纪凉说过，医生以前专门做过关于药物的研究，虽然没成功，对于感染者。她还是非常了解. “哪方面？”医生手上动作没停。 “是不是有办法能够自由活动而不被感染者发现？” 听完她的话，医生的动作明显一顿，轻笑着回答：“我们之前也有过这种疑问，初步推测是气味，因为感染者在白天是看不见的。” “气味？” “是的，感染者身上的腐臭味非常大非常刺鼻，我们猜测它们嗅觉灵敏，能够在浓烈的腐臭味中分辨出哪些是同类。只是能力不足，一直没能验证。” “怎么验证？”艾鹿追问。 “我们需要做对照实验，将带有感染者体味的肉块和普通肉块同时丢进感染者群，看它们会先抢夺哪块肉。” “带有感染者体味的肉块？” “就是感染者身上的肉块。”医生柔声跟她解释，“塔吊的拾荒者大多都有意避开感染者，很少与他们正面接触，更别说切割他们身上的肉，所以这个实验一直没能进行。” “如果确定了是气味，我们有办法靠气味伪装吗？”艾鹿追问，如果能避开感染者的攻击，大家在外寻找材料和物资就会安全很多。 虽然威胁并不仅仅来源感染者。 “按理来说是可以的，我们可以多收集一些感染者的肉块，提取里面的气味分子做成气味囊，剩下的肉块还可以做一些药物研究。” “这样。”艾鹿听后沉默着低下头。 医生见她这样，以为是因希望落空而难过，赶紧安慰道：“也不一定就是因为气味，只是一种猜想，有可能是别的原因，我们还没有放弃寻找真相。” “嗯，先试试这个吧。”艾鹿抬头看向医生，“普通感染者的肉块就可以吗？奔跑者的需要吗？” 医生已收拾完东西，听到艾鹿的问话后，关医疗箱的动作微微顿了顿，回答道：“如果能都带回来是最好的。” “好，我想想办法。”说完艾鹿起身离开。 “小心一点，不要勉强。”医生赶忙喊住她，“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我明白。”艾鹿回头冲她展颜一笑。 离开医务室后艾鹿并没有立马回到屋顶，而是在30楼寻找了一个没有人的房间，连接上了基地。 一接通，耳边就响起通讯员毫无波动的声音：“167，任务有变。” “什么变化？” “查找病毒源头的任务暂时取消，请将重心放在传送药剂上。” “你们还没有跟我说怎么传送药剂。” “GMC晚间空投时会在塔吊附近增投一个小型物资箱，里面有无人机，请取回后用无人机传递。” “别投在塔吊附近。”艾鹿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长期在塔吊附近投物资很有可能引起学校和医疗中心的注意，非常危险。自己的任务不能影响到塔吊。 “我明天会去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到达后再给你们发送坐标。”艾鹿思考片刻后冷声回答，“物资箱里装点正常空投的物资。” “没问题。”通讯员今天意外的好说话，“请务必一次多传送点药剂。” “明白。” 挂断通讯，艾鹿来到29楼，她之前一直待在30楼和屋顶，对29楼的布局并不了解。她想先在这逛逛，看看有没有可以利用的空间。 刚一下楼，就见入口处围了不少警卫队队员和几名满身血污的幸存者。 艾鹿见状走上前去，想看看是否需要她帮忙。 刚一走近，她突然嗅到空气中一丝奇怪的臭味，夹杂在血腥气中。 她警觉地皱起眉头，眯起眼注视着对面的塔吊。 情况有点不对！ 她一把拦住了准备出发去滑索对面接应伤员的警卫队队员，沉声道：“小心！把这些人看住！别让他们进去！” 第二十九章 刚进入塔吊的幸存者听了艾鹿这话，立马变脸，不满地大声嚷嚷：“什么情况！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我们是渔村的幸存者！我们需要帮助！” 艾鹿抬眼冷冷地审视他们，沉声反问：“你们真的是吗？” 警卫队的队员们听了这话立刻警惕地后退一步，端起枪对准这三名幸存者，将他们团团围住。 “你们这是干什么！塔吊就这么对待需要帮助的幸存者吗！”为首的男子见状梗着脖子大吼。 “快去找名渔村的人过来。”艾鹿对身边的一名警卫队队员说道，“到底是真的有问题还是一场误会，一问便知！” “好！”队员点头，转身快步跑向临时检测室。 为首的男子见状，捏紧了拳头，对着这么多黑洞洞的枪口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头顶冒出一层薄汗，嘴上依旧不死心地辩解：“问渔村的人干嘛！他们不一定认识我们！” “渔村不大，你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彼此肯定认识。”艾鹿冷笑着上前，掏出手\\抢，“如果不认识，就该好好查查你们的身份！” 男子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没想到塔吊的人会这么警惕。 他们本想趁塔吊打开大门接纳幸存者时，伪装成渔村的难民混进来探查情况，到时候和外面的人里应外合，拿下塔吊。 刚才进入大楼一见警卫都是小姑娘，以为已经成功了，没想到被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搅黄。 如果渔村的人一过来，他们的身份就会暴露，很有可能被塔吊的人抓获，不仅计划失败，连性命都会难保。 所以他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赶在渔村的人来之前反击，想办法全身而退！ 想到这，他悄悄背起右手，握住插在裤腰处的枪把。 “小心！”艾鹿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动作，“他们有武器！” 话音刚落，为首男子已拔出枪，对准艾鹿的方向，扣下扳机。 “砰！砰！”两声枪响。 艾鹿赶在男子开枪前击中了他的右肩和左腿。 男子瞬间神情痛苦地跪倒在地，捂着伤口哀嚎。 可是防住了他却没能防住他身后两名男子。 几乎是在为首男子倒下的同时，后面的入侵者举枪朝警卫队射击。两声枪响后，一名警卫队队员惨叫着倒在血泊中。 不仅如此，艾鹿余光扫到塔吊对面的两名幸存者突然半跪在地上，架起枪架，向入口处瞄准。 她顿觉不妙，连忙大喊提醒警卫队队员：“他们有狙击手！快寻找掩体！” “警备！！快寻找掩体！关闭30层铁门！” 警卫队员闻言半蹲着散开，寻找最近的遮挡物蹲下。 艾鹿一个闪身，奔到被击中的警卫队队员身边，将她拦腰抱起，冲着两名男子的方向抬手就是两枪，趁乱躲到一张大办公桌后。 可惜由于开枪开得急，没有时间瞄准，所以并没有伤到两名男子，反而暴露了她的位置。 两名男子冲着她的方向逼近，一边走还一边开枪。 弹雨打在木质桌板上，发出木头破碎的噼啵声。 艾鹿看着面前脆弱的办公桌忧心忡忡，不知道它还能撑多久。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还好，她能想办法转移，可是现在还有伤员在。 “你还好吗？伤到哪了？”艾鹿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姑娘。 小姑娘大约十四、五岁，一双大大的圆眼积满了泪水，脸色苍白，小声地痛吟。她左手捂着右臂，鲜红的血液从白皙的指缝中溢出，看着分外刺目。 “手臂……艾鹿姐姐我没事，就是太痛了……”小姑娘一边倒吸气，一边断断续续地回答她。 伤口在右臂上，出血量巨大，艾鹿无法查看她伤口的具体情况，只能从包里摸出一长根止血带，紧紧系在她伤口上方。 小姑娘伤势严重没法和她一起转移，艾鹿听着渐渐逼近的枪声，咬了咬牙，不能再耽搁了！ 旁侧的警卫队队友见此情况探出头想要瞄准两名男子，帮助艾鹿解围。可她们刚一露头，狙击\\枪的红外瞄准光就扫上她们的额头，吓得她们赶紧缩回去。 艾鹿冲她们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们不要轻举妄动。 “你呆在这别动，我出去吸引他们的注意。”艾鹿将手\\抢塞到小姑娘手里，拿走她的步\\枪，向右侧一滚，离开了办公桌的保护，向一侧的方柱靠近。 两名男子自然发现了她的踪迹，立马将枪口对准她。子弹如疾风暴雨一般向她打来。 尽管她已经极快地蹿到方柱后，但还是被子弹追上。 一颗子弹穿透她脚踝处的皮肉，在离开时爆炸开花，整个后跟都被炸烂，血肉模糊，分外狰狞。 蚀骨的疼痛瞬间将艾鹿淹没，甚至出现了短暂的思维空白。 疼，疼得令人丧失理智，她下意识地痛呼一声，汗珠布满她的额头，连视线都变得模糊。 她咬紧牙，强压下自己的痛吟，迅速环顾四周分析目前的情况。 现在所处的位置还算不错，面前有墙体遮挡，摆脱了狙击手的威胁，有机会探头反击两名男子。 她握紧手中的步枪，子弹上膛，等待反击的时机。 这时，手腕上的通讯器突然接通，响起了纪凉焦急的声音：“楼下发生什么了！怎么有枪声！还把30楼的铁门锁了！” “有入侵者袭击，还没确定身份。”艾鹿一边小心探头观察男子的方位，一边忍住颤抖低声回答，“集装箱里有枪。塔吊上有两名狙击手，威胁太大，需要你处理！” “好！”纪凉声音听起来像在奔跑，“你们楼下有事吗！” “没事，我能处理。” 说完她断开通讯，趁着两名男子换弹夹的机会，强忍着剧痛，怒喝一声往外一扑，对着面前的两人抬手就是两枪。 也许是绝境中的巨大求生欲让她迸发出潜藏的能力，颤抖的双臂并没影响她的准度。 两发子弹精准无误地射/入他们的额头。 两人来不及反应，保持着换弹的姿势，直直地倒了下去。 紧接着远处又是两声枪响，艾鹿拖着受伤的腿，在地上爬行几步，看见塔吊上倒下的两名狙击手，趴在地上长舒一口气，冲警卫队队员们喊道：“危险解除！” 大家这才从掩体中跑了出来。 几人冲向地上倒着的入侵者检查他们的情况，防止他们假死暴起，其他的人则跑过来围住艾鹿，七嘴八舌地关心道：“没事吧？你还好吧？有受伤吗？” 艾鹿看着她们稚气未脱的脸庞，心中温暖中夹着几分酸涩，她们这样小的年纪，拿枪都些费力，就要担负起保卫塔吊安全的职责。 她强扯出一个笑容摇摇头：“没事，你们先扶那个妹妹去找医生吧，她伤得很重。” “血！好多血！姐姐你受伤了！”突然一名警卫队队员捂住嘴惊呼。 “没事，我只是脚踝受伤，休息几天就好了。”艾鹿低声安慰她们。 说着她蜷起脚，低下头检查伤口。 可在她目光接触到脚踝的一刻，整个人如雷劈一般呆住。 脚踝处还沾满了鲜血，可是伤处的皮肤却光洁平整，一点也没有受过伤的痕迹。彻骨的疼痛也消失了。 艾鹿两眼发直，半天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伸出手，呆呆地抚着完好如初的脚踝，低声喃喃自语：“我……我的伤口哪去了？” 第三十章 正在艾鹿呆愣的时候，纪凉带着张言冲了过来，蹲到她面前，焦急地询问：“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艾鹿皱着眉摇头，“伤员在办公桌后面。” 张言听了立刻跑到办公桌边，大声喊道：“带伤员去找医生！快！” 说完蹲下身，心疼地看了看面色苍白痛得满头大汗的小姑娘，和赶过来的队员一起将小姑娘扶起来，往检测室赶去。 纪凉看见艾鹿遍布血迹的裤腿，浑身一震，心口如有刀刺一般，他焦急地寻问：“怎么这么多血？伤得很重吗？我带去你医务室！”伸出手就要扶她去找医生。 “我没事。”艾鹿已经冷静下来，借着他的手臂站起身，略活动了下脚踝，发现毫无问题后，大步走向被警卫队队员围住的男子。 男子被她击中已丧失了逃跑的能力，一直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袭击塔吊？”艾鹿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呸！我凭什么告诉你！”男子捂着伤口恶狠狠地朝艾鹿呲出一口唾沫，奈何距离太远，并没有喷到艾鹿，反而落回到他自己脸上。 “是学校的人。”纪凉捡起地上的枪，走到艾鹿身边，“这个枪是陈浩特制的，子弹是改良过的达姆弹。” 艾鹿知道达姆弹，这种子弹杀伤力巨大，依靠着自身强大的爆破和翻转能力，在刺入皮肉后爆炸，形成巨大的血窟窿，非常难止血，一旦被击中非死即残。这种子弹由于太不人道，已经被禁用，没想到会在隔离区内再见到。 艾鹿想起那张苍白稚嫩的小脸，再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横肉，神情恶毒的男子，心中怒火蹭的一下蹿起，她抬脚踩上男子腿上的伤口，半俯下身，狠声问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袭击塔吊！” 男子的伤口本就疼痛难忍，如今被她这么一踩，更是杀猪般地大喊起来：“啊！！我……别踩了！！” 艾鹿不为所动，又用脚尖使劲碾了碾，提高了声音：“回答我！” “学校……！啊！我们想要物资！求你别踩了！”男子再也忍耐不住，惨声大叫着求饶。 艾鹿得了答案，这才松开脚，直起身，冷眼看着他。 “现在怎么处置他们？”一旁的队友看向两人。 “肯定不能留在塔吊白吃白喝。”艾鹿想也没想地回答。 “也不能放虎归山。”纪凉冷肃着一张脸，转头对各警卫队队员轻声说道，“你们去医务室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地方。” 队员们齐声答应，转身快步往检测室走去。 艾鹿见人都离去，开口询问：“你打算怎么……” 话还没说完，却见纪凉面无表情地端起枪，对着地上男子头部扣动扳机。 “呯”地一声枪响，男子的哀嚎瞬间消失，他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只剩下一双眼睛大睁着，直直瞪向天花板。 “达姆弹创面恐怖。”纪凉将枪丢到一边，语气冰凉，“你也过去看伤员吧，这里我来处理。” “我没事。搜一下，这些强盗身上一般都有物资。”艾鹿蹲下身，开始在他身上的口袋里寻找物资。 “应该没有，陈浩不会让执行危险任务的强盗带物资，一旦任务失败，就相当于白送。” “成功了呢？” 纪凉嗤笑一声：“成功了他们就有塔吊的物资了，哪还需要自己带？”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走到一旁蹲下身来，在另一个入侵者身上翻找。 果然如纪凉猜测，这三名入侵者身上什么东西也没有，两人仅收获了几把枪。 “塔吊上还有两个狙击手，我们过去看看，说不定有东西！”艾鹿不甘心，看着塔吊提议。 纪凉点点头，跑到仓库里拿出几个大麻袋，将三名入侵者的尸体装进去后封口栓紧，从入口处抛了下去。 “等下再来清理，我们先去对面看看。”纪凉制止了准备打扫血迹的艾鹿，拉着她的手腕，走向滑索，到达塔吊。 两名狙击手毫无生息地躺在地上，纪凉把抢捡到一边，蹲下来在他们身上搜寻半晌，只翻找出两颗水果糖。 艾鹿见他盯着糖果久久没有说话，以为他失望，连忙安慰道：“也不算没有收获，糖果在隔离区可不常见。” 纪凉回过神来，慢慢扯出一个微笑，深吸口气，将糖果分了一个给艾鹿，自己留了一个放进包里，轻声回答：“是啊。先处理尸体吧，等会儿拾荒者们要回来了。” “好。”艾鹿收好糖果，冲他点头。 两人如法炮制，将尸体用麻袋装好抛下塔吊，乘坐电梯回到地面，将麻袋拖到一片空地中，用火点燃。 入侵者都感染了病毒，所以火势蔓延地很快，火舌蹿地足有半人高。 艾鹿盯着面前的火焰，沉思片刻后开口：“有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 “什么？” “我的脚踝明明中弹了，整个脚踝几乎都被炸穿，可……” 纪凉一愣，立马蹲下身查看她的脚踝，他上下左右研究了半天，终于奇怪地看向艾鹿：“你这脚一点也不像是中过弹的样子。” “还有我进入隔离区的第一天，我的小腿明明被感染者头部血溅射到了，可后来检查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伤口。”艾鹿补充道。 “不应该啊。如果你真的被溅射到感染了病毒，这么久都没有注射药剂，早就转变了。”纪凉抬头看向她，“之前出现过伤口消失的情况吗？” “没有。”艾鹿很肯定地摇头。 “会不会是进入隔离区以后高度紧张出现的错觉？” 艾鹿凝神想了想，继续摇头：“我确定不是错觉，被溅射到后我的小腿抽搐过，被击中后我的脚踝也有很强烈痛感，你看我脚上还有这么多血迹，如果是幻觉，血是从哪来的？” “会不会是伤员身上的？你当时因为紧张没有发现？” “我……”艾鹿刚想回答，突然想起自己出发前服用的增强药剂。 基地称这种药剂可以增强特遣兵的能力，使他们的速度更加迅速，身体更坚实，但会有失忆、出现幻觉等副作用，难道是因为这个？ 可为什么其他时候没有出现过幻觉？ 艾鹿怎么想都想不清楚，顿时觉得头大，她苦恼地甩了甩脑袋。 纪凉轻声建议：“要不继续观察一下？” “也只有这样了。” 面前的火焰渐渐熄灭，两人用脚将灰烬踢散后回到塔吊，在医务室门口见到了一脸颓败的张言。 张言盘腿坐在医务室门口，低垂着头，双手撑着脸。 “伤员怎么样了？”纪凉看了眼紧闭的医务室大门，低声询问。 “没有生命危险。”张言的声音在微微颤抖，“但是手有可能保不住。” 纪凉和艾鹿听到这个结果，都心痛地长叹一口气。 “只要人还活着，就还有希望，万一……”艾鹿开口想要安慰两人，但达姆弹的威力她也知道，手能保住这句话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都是我的问题，我不该把所有战力都调出去跟着挖土，让这些小姑娘巡逻。”张言痛苦地摇摇头，“她才14岁，枪都没握过几次！我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说着她伸手狠狠地锤击了一下地面；“我恨不能受伤的是我自己！” 艾鹿蹲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劝慰她：“这种事大家都没有想到，不能怪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寻找应对的办法，避免这种事再次发生。” “对。只要我们继续接纳渔村的幸存者，就会面临各种危险，所以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必须赶紧拿出切实可以行的应对措施。”纪凉平复了一下心绪，赞同道。 “土挖得差不多了，明天大家都会撤回来，我在入口处多安排一些队员防守。”张言抬起头，声音仍在颤抖。 “我们不是渔村的人，安排再多也难免会有疏漏。”艾鹿不赞同地摇头，“我倒是有个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祝各位小天使元宵节快乐！感谢在2021-02-25 16:30:41~2021-02-26 15:3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lank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一 纪凉像是知道她想说什么，开口接道：“安排渔村来的幸存者帮忙筛查，如果有陌生人出现及时汇报。” 艾鹿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对，观察点最好设立在塔吊上，如果有入侵者，直接在入口处击毙。” “只是他们最近都受过创伤，让他们从事这么危险的工作，会不会不好？”张言觉得两人这个办法可行，却又有自己的担忧。 “要不问问他们的意见？有人帮忙最好，如果他们不愿意就多安排一些人手。”艾鹿认为张言说得也有道理，“强盗身上的特征很明显，身上会有一股腥臭味，类似于臭鸡蛋的味道。放人进来时注意搜身，特别检查有没有携带武器。” “好，等大家回来后我安排一下。”张言点点头，目光转向医务室，“木架基本都打磨好了，你们先上去吧，我再在这等一会儿。” 两人又安慰了张言几句，便离开了医务室。 临上屋顶时，艾鹿想起自己到29楼的初衷，连忙拉住匆匆走在前面的纪凉：“等一等，你先带我到29楼看看布局，看能不能重新规划利用空间。” “好。”纪凉回答得很干脆。 两人转身下楼，回到29楼。 塔吊避难所原本是一幢写字楼，布局与一般的办公大楼一致。 29楼中央是一个超大的开放空间，是原来的公共办公区，现在被改造成了食堂，中央摆着几张木质饭桌，零散的放着几根板凳，食堂东南角是一个简易的开放厨房，锅架上只有一个烧水壶和三口铁锅，其中两口铁锅还是艾鹿最近带回来的，操作台上既没有菜板也没有调料，只有一大铁罐，里面装着盐。 “没有菜板和刀你们怎么做饭？”艾鹿看了一圈没看见做菜的工具，奇道。 “空投一般都是罐头，所以不用处理，直接倒在锅里煮一煮就能吃。”纪凉解释道，“有时候在安全区回不来，别说工具，连锅都没有，自己生个火，罐头顶端打个小洞，栓上铁丝就放到火上热一热吃。” “确实不需要。”艾鹿点头走出厨房，“不过以后自己种菜吃还是需要一些做饭的工具。” “这个不难，居民区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纪凉笑着回答，“还可以自己做，菜板不难做，刀有现成的。” 两人说着往其他地方逛去，临离开前艾鹿回头望了一眼空旷的食堂。 食堂实在是太大了，装的东西又太少，布局十分不合理，好好规划一下能腾出不少空间，她决定今晚就制定出一两个改造方案。 食堂外围是一圈大房间，从门上残留的名牌来看应该是各经理办公室和小会议室，现在是幸存者的宿舍区，虽说是宿舍，但都没有床，只有几张报纸和破棉絮铺在地上。房间环境也很差，有几间房间的墙体甚至出现了墙皮脱落，墙面发灰、裂缝等情况。 艾鹿将这些问题一一记下，都排在了改造日程上 外围办公室中有两间稍大一点的会议室，一个改造成了仓库，一个拆掉窗户和大门，改造成了避难所的入口。 入口一旁是避难所的通讯室，也是纪暖的卧室与办公区域，自从纪暖离开后，只有张言进去过几次拿地图，其余时间都紧闭着大门。 艾鹿知道对于纪暖的离开，纪凉虽然面上不说，但心里是十分难受，所以并没有进通讯室，而是停在了入口处。 此时入口处的血迹已被警卫队打扫干净，若不是地上和墙上残留的弹孔，真看不出来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枪战。 “食堂可以改改吗？”艾鹿摸着墙上的一处弹孔，问道。 “可以，我们原本打算将食堂移到小房间，那块儿区域做公共宿舍区来着，只是后来觉得不方便，没有实施。” “嗯，我到时候画几个图纸，大家一起选一选。”艾鹿伸手在墙体上搓了搓，“这些墙也得重新刷一刷，把霉菌、弹孔都补上，掉落的墙皮也要抠掉补上，尽量把我们的居住地弄得舒服一点。” “你说得有道理，条件再艰苦，我们也要活出滋味来。只是以前都忙着生存，想不到这些，现在材料也不够。”纪凉含笑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和艾鹿在一起，就会被她的情绪感染，觉得生活还有希望，整个人都有了干劲。 “这个不急，我们先回去把床搭好。”塔吊的情况艾鹿也清楚，这些事情只能慢慢来。 把29楼逛了个遍后，两人回到屋顶，继续制作床架。 这次艾鹿带回来的木架自重很大，就算不钉钉子都能保持稳固，所以只是将打磨好的木架竖着立起晾一晾后，继续开始切割木板组装。 两人在阳光下敲敲打打，等到太阳落山时，已制成十个小床架。 纪凉直起腰，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走到艾鹿身边递给她一杯水：“休息一会儿，现在天气虽然凉下来了，太阳还是很晒人。” “再加把劲今天就能完工，明天我再去找些木架回来，大家就都有床睡了。” 艾鹿接过水杯，喝了两口，顿觉清爽不少，站起身将刚完工的床架抬到一旁晾晒。 正说着，外出挖土的拾荒者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塔吊，将新挖的土抬上屋顶。 “今天收获怎么样？”纪凉笑着同他们打招呼。 “还不错，找到了几株旱稻。不过刚听王叔说最近不是移植的好时节，不知道能不能养活。”为首的拾荒者扬了扬手中的“战利品”，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试试嘛！”纪凉听了很高兴，马上跟艾鹿一起围到种植坑旁。 一旁负责种植的王叔带着几名年龄稍大的幸存者将土一包包打开检查，倒入种植坑，不住赞道：“不错不错，不出意外明天就可以开始播种，能赶上今年的播种期。” “那挺好，明年就有面粉吃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一起帮忙倒土。 倒完土，幸存者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屋顶。 “这两天你们都辛苦了，让我们搭把手吧。”他们围着木架，掂掂量量，想要帮忙做床架。 “不用了，你们挖土也很累。”艾鹿看到他们疲惫的神情，连忙推辞，“食堂快开饭了，你们先去吃饭吧。” “不累不累。”大家纷纷摆手，“这床架做出来也是我们享受，早点做出来早点享受。” 艾鹿觉得他们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不再推让，指着一旁几个组装好的床架说道：“孩子们的都做好了，你们先搬下去吧。这几个木架是你们的，只需要抬下去两两组装一下就可以用了。” “这不是木货架吗？”男子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奇道，“还能这样用呢？” “嗯，还挺结实，暂时做床架没问题。”艾鹿点头。 “还不知道这是个好东西，以后我们出去看到了都带回来。”他转向后面的拾荒者高声说道，“都积极点！自己的床自己想办法！” “没问题！”大家笑着应道，低头开始干活。 没一会儿，屋顶上的木床架全部都被搬空。几名拾荒者商议了一下，决定趁现在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再出去一趟，在塔吊附近看看还有没有可用的木架。 纪凉连拦了几次都没拦住，只能再三嘱咐必须天黑前赶回来，才看着他们离开。 床架的问题基本解决了，艾鹿打算开始切割玻璃，明天可以把破碎的窗户都换掉。 她刚从集装箱中将切割工具找出来，章瑜就带着两名警卫队队员来到屋顶汇报情况：“头儿，渔村的幸存者检测已经全部做完了，仅三名女性被咬伤，年龄都在25岁左右，创面不大，已经注射过药剂，注射周期为半个月。” “好。”纪凉应道，突然意识到不对，“医生不是在救助伤员吗？谁做的检测？” “我俩做的，之前空闲时间有跟医生学过，只有注射周期需要医生再复查一下。”章瑜扬着头，稚气的脸上满是骄傲。 “不错！”纪凉赞赏地点头，“先把他们留在检测室里观察一段时间吧。” “受伤的小姑娘情况怎么样了？”艾鹿担心地问。 第三十二章 听到艾鹿问起伤员情况，章瑜脸上的笑容更深，语气欢快地告诉他们：“我正要跟你们说呢，小念的手保住了！只是不能像以前一样灵活。” 小念是受伤队员的名字。 “保住了？”纪凉喜出望外，“太好了！” 他转过头兴奋地冲艾鹿复述：“小念的手保住了！” 艾鹿很开心，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随即想到小念可怖的伤口，询问章瑜：“手术很不容易吧？” “嗯！”章瑜用力点点头，“据说是医生用了什么血清什么蛋白，可以帮助伤口愈合，之前一直没有试验过，这次和张队商议了一下，决定试一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血清蛋白？”艾鹿愣了一下，想起了自己的情况，不由出声询问。 她总觉得今天的受伤不是幻觉，那些痛感太过于真实，会不会自己出发前在基地也曾注射过类似的血清蛋白？只是因为强化剂的副作用忘记了。 “我也不太记得是不是这个名字，不过注射这个之后小念已经止住血，伤口开始慢慢愈合。”章瑜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她只顾着关心小念的伤势，没注意其他，“医生说只要再休息调养几个月就可以完全愈合。日常生活没什么问题，但是要完全和以前一样是不可能了。” “这样。”艾鹿低头沉思，注射血清蛋白可以帮助伤口愈合但是周期长，不能像自己这样瞬间恢复，完好如初，或许两者并没有关系。 她思考了一会儿，准备找医生问问，不过现在医生在照顾伤员，后续还有渔村的幸存者，肯定很忙，还是等拿到感染者肉块以后一起询问吧。 她这样想着，招呼纪凉一起将切割工具组装好。 由于切割玻璃与切割木板不同，需要带上防护的面罩和专用的衣服，自己的面具和衣服都能达到标准，但纪凉和警卫队队员不行，所以她没有让几人留下来帮忙，而是将他们赶下楼去吃饭。 等人都离开，她拿出图纸，按照测量好的尺寸将玻璃一一切割。等她切割到第二块玻璃时，基地的通讯突然连接上。 “167，你尚未汇报空投坐标。”接线员的声音带着一丝紧迫。 “我今天遭遇了袭击，受伤了，没法外出寻找。”艾鹿敏锐地察觉到接线员的异常，决定试探下基地的态度。 “受伤？情况严重吗？能否保证药剂正常运输？”接线员的声音变得紧张。 “不严重，可以运输，明天给基地发送坐标。”艾鹿说着垂下眼，心里暗自猜测，外面局势已经紧张到了这个地步？而且看起来基地也不知道她伤口能愈合的情况。也是，她在基地生活十多年从来没出现过类似情况。 异常是进入隔离区后才出现的。 “好，如有问题请及时汇报，请务必保证药剂的运输。”接线员再次向艾鹿强调后断开了通讯。 艾鹿抚上手腕上的设备，沉默着抬头望向远方看似热闹繁华的城市，心中谜团重重。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艾鹿已起床准备动身，她打算趁大家醒来前出发，没想到29楼已然是一片忙碌。 “早啊！”纪凉从食堂中出来，跟艾鹿打招呼，“今早煮了粥要去吃一点吗？” “不用了，我出去一趟。”艾鹿摆手往入口处走。 “你去哪？我和你一起，你等我一下。”说着纪凉转身跑向自己的宿舍取装备。 “好，我在入口等你。”艾鹿应道，走到入口处。 刚一站定就看见神色憔悴的张言从通讯室中出来，向她打招呼：“早，是要出去吗？” “嗯，我出去找点物资。”艾鹿点头。 “能往医疗中心去一趟吗？我们新接收了幸存者，药剂有些不够用。”张言手上拿着纪暖带回来的物资包，向艾鹿寻求帮助。 艾鹿看着她手上的包裹，想起纪暖离开时的景象，心中难过，牵扯出微笑答应：“好。只是时间紧迫，我就不等纪凉先出发了，等下他出来你帮我解释一下。” “好。” “玻璃我昨晚已经全部切割好，你安排人安装一下。”艾鹿往身上绑绳索“还有各处墙体受损情况需要统计一下，规划图我也画出来了，你拿给大家看一看。” “好，没问题，我这就去办。” 说话间，绳索已经绑好，艾鹿将纪暖的背包背在背上，向下一跃，离开塔吊。 此时，太阳正在缓缓升起，金黄的朝阳照在荒芜破败的隔离区内，有一种凄凉的美。 艾鹿迎着晨风，在房顶上飞奔跳跃，向医疗中心的方向靠近。 没有感染者和神秘组织的阻挠，艾鹿一帆风顺地进入医疗中心，来到兑换药剂的办理处，负责接待的依旧是上次那个坏脾气的中年男子。 “哪来的？”男子远远瞥见有人背着包走过来，头也不抬，没好气地询问道。 “流浪的，来换药剂。”艾鹿将背包打开，将内里的物资露出来给他检查。 “这次的物资还不错，给你一箱药剂。”男子清点完毕，从办公桌下拿出一小个银色的手提箱。 “两箱。”艾鹿开始讲价。 “换不了，就这点东西换两箱？”男子瞟了一眼物资，不满地挑眉。 “一箱半，我这有蔬菜罐头。”艾鹿拿出来给他看。 “行行行。”男子探头看了看，不耐烦地拉开抽屉，抓出十瓶药剂拍到桌上，伸手打算将包拎走。 “包得还给我。”艾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扯着包带不放手。 “你！”男子竖起眉毛，准备发火，却在视线对上艾鹿脸的瞬间收住怒火，脸上浮现出亲切的笑，连语气都软了下来，“那你等会儿，我去找个东西装上。” “不用了。”男子态度转变太过生硬，艾鹿立马察觉到不对劲，突然想起今日出来匆忙，忘记带上面具伪装。 她直接将药剂拎起，把物资往办公桌上一倒，赶在男子说话前飞速离开。 男子见她离开，立马跑到办公室中按下警报按钮，对着话筒大喊：“疑似实验对象出现！往大门方向逃离！” 在他说完的同时，医疗中心内警铃大作，教堂所有门窗全部落下铁板封死，医疗中心入口铁门也应声关上，通上了高压电。纷乱的脚步声从后院响起，大约二十名手持麻醉枪的男子跑出来将教堂团团围住。 此时的艾鹿已经站在医疗中心对面的大楼上，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不由暗自庆幸，还好刚刚发现及时，不然恐怕自己插翅难逃。 果然如她所想，这个医疗中心并不简单，之前追踪她的神秘人士就是医疗中心的人，可是他们追踪自己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之前所有的特遣兵都是被他们改造成了夜行者？如果是这样，他们给大家提供药剂又是为了什么？ 艾鹿紧皱着眉头，她觉得自己好像靠近了真相，却又好像只是被一些虚幻的假象缠绕。 不管真相究竟是什么，现在最要紧的是逃离这里，将药剂送回塔吊。她不再停留，转身射出钩索，往塔吊的方向赶路。 第三十三章 医疗中心某处实验室内，品种繁复的高端医疗器械和堆叠着各类器具药剂的实验台把房间挤得满满当当。 一个实验台前坐着名年轻的白大褂男子，他轮廓分明,五官深刻,嘴唇薄而下垂,看着阴冷薄情,皮肤细腻光滑没有一丝皱纹，却满头白发，手上也有些褐色的老年斑,整个人显得异常诡异。 此时他正靠在座椅靠背上闭目养神，身后一排电子屏幕上放着各种狰狞的感染者图像，其中一个屏幕上正放着一段夜行者的监控画面。 负责兑换药剂的中年男子低垂着头，恭敬拘谨地站在门口，额头上全是汗珠。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想要打探白大褂男子的神情，却被各种烧杯试剂挡住看不清晰。 他焦虑地抠了抠手指，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打破沉默时，实验室的门突然打开，一名手持麻醉\\枪的男子走了进来，向着白大褂男子汇报：“博士，都搜完了，没有异常。” “没有异常？”被称为博士的男子突然睁开眼睛，眼神凌厉地望向门口。 “是……确实是没有异常……”持枪男子吓得后退一步，赶紧低下头，眼神飘向身边人求救。 “陈队长，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博士“哗”地站起声，冷着脸绕过实验桌，背手向两人走来，厉声斥问，“那么大个人！你们找不到！” “博士，您，您别生气，她是特遣兵，身手特别矫健灵活，有可能在封禁前就逃走了。”中年男子颤抖着解释。 “跑了？何助理，你确定是特遣兵吗？”博士冷冷地瞥向他。 “应该是，穿着黑色紧身衣，看着面生。”何助理连忙躬身回答。 “她从哪来的？” “她说自己是流浪者，拿着空投物资来换药……” “流浪者？你就相信了？把药给她了？”博士突然扯出个笑容，眼里却一片冰冷。 “我……”何助理顿觉不妙，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博士寒声问道：“如果她是特遣兵，一个外来者，怎么知道拿物资来医疗中心换药，是谁告诉她的？” “对不起，是我太大意了……”何助理赶忙低头道歉，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 “大意？我看你是愚蠢！”博士突然抄起实验桌上的一根铁棍，反手冲着何助理就是一棍。 何助理来不及反应，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联系GMC了吗？他们怎么说。”博士背过身擦了擦手上的铁棍，轻轻放回实验桌上，转头低声询问陈队长。 “GMC说他们正在尽力联系167号，但她一直处于失联状态，下落不明。” 博士脸上浮现出讥讽的表情，淡淡一笑：“有意思，不是说167号是完美基因吗？进入隔离区第一天就失联，他们GMC到底在搞什么！” 陈队长小心猜测：“会不会他们联系上了但是不告诉我们？” “不会，他们想要能治愈病毒的药剂就必须与我们合作，不与我们联系把人送进来干什么？”博士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塔吊的空投他们解释了吗？” “说是政府调控，最近的空投位置都会有变化，落在塔吊上纯属巧合。” “知道了，今日来的女子不一定是167，但她身手矫健，能在极短时间内逃离医疗中心，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这几天就辛苦你们在隔离区内多找找。”博士客气地跟陈队长点点头，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摆弄起桌上的器具，“你出去吧。” 陈队长听了这句话长舒一口气，转身欲走，却被博士叫住。 “把何助理带走。”博士语气平淡，头也不抬。 “是要处理掉吗？”陈队长询问。 博士转过头瞪着他：“处理掉？你见过疑似167号吗？你知道她长什么样吗？” “这,不知道......” “把他处理掉谁来辨认？说话做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博士拍着桌子又欲发火。 陈队长吓得不敢再多说一句，连忙扶起地上昏迷的何助理，快速离开实验室。 博士看着他逃窜的背影，冷笑一声，低头将手上的试剂滴入到试管中。 与此同时，艾鹿蹲在离塔吊不远处的一个小平房屋顶上。 这里与普通的平房没有太大差别，只是后面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院中没有感染者，只散乱地长着一些枯黄的杂草。 艾鹿观察了一下四周，这里离塔吊很近，来回只要30分钟，收到空投赶回塔吊也完全来得及。 她非常满意，决定把此处作为新的物资增投点。 她下地小心巡视了一圈，确定没问题后，打开手臂上的通讯设备，向基地发送了坐标。 基地几乎是在第一时间给了回复：“收到，会在今晚7点按照坐标投放物资，请务必在明天中午12点前将药剂传送回基地。” 艾鹿看着设备上这行小字，内心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但对隔离区外的世界，她除了传送药剂也没有别的事能做。 更何况现在的塔吊比外面更需要帮助。 想到这，她不再耽搁，找了一间平房翻身进去，打算在增投到达前多寻找些可利用物资。 增投七点准时投放下来，这次的物资箱并不打眼，小小的一个木箱，除了无人机外只有不多的一点物资。 艾鹿取到增投，把物资和药剂背在背上，左手提了一包用窗帘布包起来的各式桌腿、铁锅、书本等物，右手则是用窗帘包起来的木货架。 她脚步艰难，喘着粗气小心避开感染者们，趁着天色未暗回到了塔吊。 进入滑索时，正巧遇上一波从外回来的拾荒者。 拾荒者们看见艾鹿，纷纷上前帮她分担重物，乐呵呵地给她看今天的成果：“这次外出我们都带了两组木架回来，刚好能让每个人都睡上床架，回去你教教我们怎么打磨，我们自己动手！” “好。”艾鹿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翻看他们带回来的东西，除了木架外还有一些野生的蔬菜，看着还不错，很丰富。 有了拾荒者的帮助，艾鹿轻松地滑过滑索，回到了避难所房顶，开始整理今天的物资。 正分类完第一个包裹，纪凉就拿着两个大铁盒回到了阳台，笑着招呼她：“艾鹿！吃饭了！” 艾鹿直起身，看见饭盒，才想起来自己今天一天都没吃过东西，肚子咕噜噜直叫。 她放下物资包，拍了拍手走到纪凉身边接过饭盒，向后一跃，坐上女儿墙，和他一起吃晚餐。 今日米饭颜色不像昨日的那般寡淡，看着红通通的，连肉片上也沾染着红色。 “这是拾荒者今天带回来的辣椒吗？”艾鹿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小团米饭打量。 纪凉小口吃着跟她解释：“是的，味道真不错，辣椒很香也不算辣，这样处理一下肉好吃多了。” 艾鹿不是个能吃辣的人，她看了看纪凉脸上满意的笑，又看了看眼前的饭团，小心地放在鼻端嗅了嗅，好像辣味确实不算重，才轻轻地放入口中。 饭团一经入口，还来不及咀嚼，一股辣椒特有的香味便在口中萦绕，但并不觉得辣或是呛人，而且有了辣味的加持，肉腥味似乎也被压制不少。 好吃！艾鹿不由地连吃了几口。 “这个辣椒大家都说好，我们商量了一下，准备在塔吊上种一点，辣椒好成活，成熟了收起来，随时都有得吃。”纪凉见她吃得开心，也很高兴。 “这主意不错，还可以再种点葱姜蒜。”艾鹿一下兴奋起来，她举起筷子比划，向纪凉描述自己的设想，“我们可以做几个木架放在食堂里，用来种一些简单的蔬菜，像葱蒜这样的调味品，白菜、豆芽这些好种植、不用施肥的蔬菜，把屋顶都用来种小麦、旱稻这种需要施肥的农作物。” “还要搭个猪圈。”纪凉补充道。 “对，还有鸡窝！基地投了几个可以孵化小鸡的鸡蛋，我拜托了王婶帮我用电饭煲孵化。” “电饭煲？”纪凉一时没反应过来，“哈哈哈，我说王婶最近煮饭怎么都用铁锅，原来电饭煲被征用了。”他高声笑起来，没想到电饭煲还有这个功能。 艾鹿有点不好意思，还不知道小鸡能不能孵出来。 “我跟她说可以把米和食物一起煮，这样只用煮一锅，又有菜又饭，好吃又方便。” “难怪最近都是这样做的，确实好吃。”纪凉称赞道，开始向艾鹿讲塔吊今日的情况，“今天陆陆续续接纳了十名渔村的幸存者，还好只有两名被咬伤。玻璃也都换完了，没了漏风的窗户，宿舍暖和了不少，再加上有了床，晚上不会挨冻了。” “我今天捡了几床居民区的棉絮、棉被回来，看着还算干净，洗一洗就能用。”艾鹿听到自己的努力帮助塔吊的幸存者改善了生活，心中瞬间被成就感填满，喜滋滋地向纪凉说起今天的收获。 “真的？那太好了！”纪凉眼中盈满笑意与惊喜，“正好大家最近捡了不少窗帘回来，可以一起洗干净。” “好！”艾鹿开心地笑起来，盒里的饭菜更觉美味，她大大地吃了一口又问纪凉，“图纸大家看了吗？选定的哪个？不出意外明天就可以开始动工了！” 第三十四章 纪凉听到艾鹿问起图纸的事一愣，他猛地拍了下自己脑袋，不好意思地看向艾鹿：“对不起对不起，我把这事给忘了！今天尽顾着研究燃烧弹，把图纸的事给忘了，不好意思，我这就去拿给他们看看！” 说着他端起饭盒准备跑，艾鹿见他慌慌张张的样子，赶忙将他拉住，安慰道：“没事，正好我还想加几个种植架，等画好一起拿给大家看。”又好奇地问他，“你刚说的燃烧弹是什么？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一种可以燃烧的武器，类似手榴弹，丢出去后可以形成大面积的火焰。感染者怕火，用这个清理正好。”纪凉坐回来，边吃饭边向艾鹿解说，“之前一直想试着做做，可惜没有找到材料，今天发现你之前给我的火药材料里正好有，所以就试试看。” 艾鹿听他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趣，眼中放出兴奋的光芒，她再也坐不住，站起身，举着筷子对着脚下的城市比划起来：“那太好了！如果能成功，就可以将附近变电站的感染者全部清理掉，建立起安全区的防护电网，再一步步扩大出去！” “我就是这么想的！”纪凉也激动了，他跟着艾鹿站起来，在她旁边拿着筷子指向几公里外的一个小院子，“你看，那里就是最近的变电站，如果把里面的感染者全部清除，我们就能拥有第一个属于塔吊的变电站！” 两人讨论得热火朝天，对着城市指指点点，越说越觉得前景一片大好，连手里的饭渐渐变凉都没发现。 “要不要把饭热一下再吃？”纪凉捧着冰凉的饭盒问艾鹿，冷掉的饭菜又硬又油腻，味道实在不是太美好。 “没事，不麻烦了。”艾鹿摇摇头，几大口就将饭菜吃完，她把空饭盒拿给纪凉看，“没剩多少，几口的事.” 纪凉笑着摇摇头，也几口吃完饭，接过艾鹿的饭盒拿下去清洗。 艾鹿拿出自己的小本子，继续绘制改造图纸，将今天新增的构思一一添上去。 纪凉回到屋顶时就看见艾鹿坐在女儿墙上，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在本子上涂涂画画，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曲调悠扬动听，艾鹿的嗓音清澈，飘荡在空旷的房顶上竟有种空灵之感。 纪凉远远地看着她，心里不期然地感到充实和满足。 “你好像很喜欢画这些图纸。”半晌，纪凉慢慢走上前去看她的本子。 “是啊，每次做这些图，再把它们一一落地，变成实际可用的东西，就会有满满的成就感。”艾鹿手上的动作未停，继续在本子上描画，“以前在基地图书馆看过几本相关的书，一直想试试可惜没有找到机会，现在正好了。” “基地还有图书馆呢？”纪凉打量着本子上的图案，脸上露出好奇与向往。 “有啊，基地里的设施很齐全的。我们生活、上课、训练都在基地里，轻易不能外出，所以外面的城市生活是怎么样的我都不太了解。”艾鹿用手指抿了抿额前的散发，跟他解释。 “上课？你们上课都学什么？”纪凉越发好奇，他长这么大还没有正规地上过一节课。 “应该和普通学校里的那些科目差不多，不过我们没有休息时间，所以进度很快。” 艾鹿抬起头，微眯着眼，努力回忆基地里的时光，想来想去全是和师父还有战友们生活的画面，对基地本身的印象反而有些模糊和抗拒，全无刚进隔离区时的想念。 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对塔吊有了强烈的归属感，特别是在外面奔波拼命的时候，一想起塔吊就觉得很温暖很踏实。也许是幸存者身上那股不放弃不服输，努力生活的精神感染了自己，即使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也能觉得幸福，觉得明天充满了希望。 “那你们特遣兵训练很辛苦吧？”纪凉好奇地追问。 “当然，我们每天下午五点吃饭，六点开始训练，一直要训练到半夜。”艾鹿想起曾经和师父在一起的日子，脸上浮起幸福的笑，“晚上训练完都累得半死，胳膊抬不起来，腿也迈不动，全身每个部位都酸痛得不行，还要强撑着做作业。我师父心疼我，会给我送夜宵来，大部分是她自己做的三明治，偶尔也有她在外面买的甜点。她还会给我做按摩放松，怕我坚持不住，给我描画美好的未来鼓励我。” “三明治？甜点？好吃吗？”纪凉听得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他从来没吃过这些，只在食谱书上见过图片。 “甜点很好吃，至于三明治，我师父她……不是很会做饭。”艾鹿说着说着眼里渐渐蓄满了泪水，眼前浮现出师傅端着盘子哄自己吃点心的画面。 “小鹿，快来尝尝，看师父的手艺是不是又进步了。一个怎么吃得出味道，来，再吃一个！”那时的师父总是满脸期盼地劝说她，希望得到她的肯定，只要她多吃一个，就会高兴得不得了。 “可惜我以前总嫌弃不好吃，现在再想吃也吃不到了……”艾鹿说着语调带上哽咽。 纪凉见她难过，自知问错了话，他垂下头不敢再多说，突然想起昨天搜出来的糖果，他掏出来递给她，低声哄道：“虽然这里没有甜品，但这个糖很甜，你试试？” 艾鹿用力甩甩头，压下心里的悲痛，转头笑着看向纪凉：“我有，你昨天给我的还没吃呢！” 说着她将糖摸出来放在手上，轻轻地拆开包装纸，将糖果放进嘴里。 在入口的一瞬间，一股清甜在口腔中环绕，甜而不腻，带着些许水果香，艾鹿不由抿唇赞道；“真好吃，我也很久没有吃过糖了，以前总觉得小孩子才喜欢吃糖。” “是吧。”纪凉也拆开自己的放进嘴里，“我小时候就爱吃这个，以前爸妈还在时经常会带这个糖回来给我和姐姐。” 说着他的声音低下去：“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味道。” 艾鹿听着也觉得心里难受，只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得呆呆地附和：“是啊……” “生活越来越好了，可惜他们都不在了。”纪凉遥望着远方，慢慢地品尝糖果，回忆着和父母姐姐在一起的时光。那时候日子虽然苦，可是一家人在一起还是会觉得很幸福。 可是现在只剩下自己了，不，不只是自己，还有艾鹿，还有张队，还有塔吊的伙伴们，纪凉振作起来，大声冲艾鹿说道：“我们要努力活着，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艾鹿，这个图纸应该怎么画？可以教下我吗？” 艾鹿一时没跟上他的情绪转变，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连忙拿出本子和笔，给他细细讲解起来：“先画大概的现状平面图，然后规划、做功能分区，分区可以用圆圈表示……” 纪凉低头认真听着，越听越觉得有意思。 听着艾鹿絮絮的低语，纪凉不由转头看向她，此时月光皎洁清冷，洒在艾鹿白皙的面庞上，柔和了她眉眼，看着不似平时的果断凌厉，更多的是温和宁静。 但不管是平时的她，还是现在的她，都是极美的，美得像是天上的月，是西方神话中遥不可及的救世主。 “你可以试试先做分区，注意动静结合。”艾鹿做下最后的总结，抬头却见他呆呆地盯着自己，奇怪地用手肘推了推他，“嘿!想什么呢！” “什么？”纪凉被她一推，猛地惊了一下，回过神来。 “先画泡泡图试试分区。”艾鹿被他的反应逗乐，强忍着笑意将笔递给他。 刚刚艾鹿说的纪凉都没听到，现在只得硬着头皮接过笔，低声喃喃道：“泡泡图……分区……” 纪凉借着灯光，在纸上涂涂画画，艾鹿不时在旁指点纪凉几句。 突然屋顶的大门被人撞开，章瑜大口喘着粗气，脸上的惊恐与害怕还未消散，对着两人喊道：“不好了！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收藏满100了，谢谢各位小天使的支持，今天双更，九点还有一更。 第三十五章 纪凉见到章瑜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顿觉不妙，他立马翻身跳下女儿墙，快步走到章瑜面前，焦急地询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渔村……渔村的幸存者转变了！”章瑜又慌又乱，大口喘着粗气，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断断续续地说道。 “怎么可能？进入塔吊的每个人不是都检测过，受伤的也注射了药剂吗？”纪凉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高声质问。 “不是以前的，是新来的！” 章瑜见他误会，赶紧解释。 纪凉听了，转身就往楼下冲。艾鹿也收起纸笔，跟在他的身后朝楼下跑去。 章瑜艰难地跟着两人，大声喊道：“那些人在塔吊上！” “塔吊上？”纪凉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章瑜，加快了脚步。 章瑜边跑边向他们解释：“是！张队安排了几个渔村的人在入口处帮忙观察新来的幸存者是否有问题。这批人是十分钟前刚到的，渔村的人说没问题，是他们认识的，张队就带人过去接待，没想到……” “没想到过去发现都是已经转变的感染者？”纪凉接过她的话。 “是！”章瑜带着哭腔，“而且数量很多，张队被它们缠住了无法脱身！”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奔到入口处，感染者的怒号随着夜风传来，借着入口处微弱的灯光，能看见对面塔吊上站满了感染者，塔吊下也聚集着一大团黑影。 “怎么会这样？”艾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完全不敢相信。 纪凉睁大双眼焦虑地扫视了一遍，根本看不到张言和队员的身影，他顿时大急。 “不行，我得过去救人。”他说着就往身上绑绳索准备往下跳。 张言一直负责塔吊的安保问题，如果她出事了，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塔吊是避难所唯一的入口，如果让感染者占领了塔吊，大家就必须转移，离开避难所，这段时间大家的努力改造辛苦建设的心血全都白废。 艾鹿从后面追上纪凉，赶在纪凉离开前将他拉住，问道：“你的鞭炮呢？鞭炮带了吗？” “没有。”纪凉恨恨地捏了下拳头。 “去拿上，我先过去，你拿上鞭炮再来。”说完艾鹿将绳索往身上一绑，纵身跳了下去。 深秋的夜，寒风刺骨，如此高速的下落，艾鹿觉得浑身有刀在割，脑袋也被夜风吹得生疼。 好容易落到地面上，艾鹿已冻得感受不到自己的手脚，她单手握拳，哈了两口气暖暖手，又揉了揉发麻的脸颊，仔细观察周围的形势。 塔吊底部围着大约20个感染者，由于夜晚没有太阳光，它们动作非常迅速，正大力地拉扯着线缆。 艾鹿顺着线缆向上看，只见上面连接着塔吊的升降机，升降机中似乎有人影晃动，但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 局势非常危急，艾鹿深吸一口气，戴上从强盗身上搜来的面具，安上头灯，把亮度调到最大，向塔吊的方向快速靠近。 头灯虽然不大，但调到最强亮度后光线异常强烈刺眼，受到光刺激的感染者们动作明显滞了滞，向暗处后缩。 但这点光线并不足以让感染者们撤退，很快它们又涌上前更加猛烈地击打塔吊，用力向下拉扯线缆。 艾鹿这时候已经能听到塔吊升降机中传出的惊慌尖叫声，声音非常耳熟。 艾鹿将枪掏出来，握在手上，对准不远处的感染者们，仰头冲着升降机大喊：“张言！你在里面吗？” “我在！我们没事！你小心！！”张言也大喊着回应。 但艾鹿这么高声一喊，成功吸引了感染者们的注意，它们停下手上的动作，齐齐转脸。 头灯的光线就这么白晃晃地打在它们脸上，腐烂发紫的脸庞被照得清清楚楚，残缺的面庞上裂口皮肉外翻，白骨依稀可见，甚至还能看见裂口附近的腐肉轻微耸动。 艾鹿还来不及觉得恶心，感染者们就迅速地向她扑过来，速度快得看不清它们的动作，只剩下残影。 “砰！” 艾鹿果断射出第一枪，可是它们实在太快，子弹和奔来的感染者擦身而过，甚至没给她机会再开第二枪，跑在最前面的感染者已经逼到她面前，腐坏的手，尖利的爪，裹挟着腐臭朝她面门抓来。 艾鹿下意识将枪横在面前一挡，然而感染者巨大的掌力直接将枪拍成碎片，直直向艾鹿的面门拍下来。 艾鹿飞速向后猛跳几步，瞥了一眼手上断成两截的武器，心中狂跳不已，顿觉大势不妙。 她太大意了，低估了感染者在夜晚的攻击力，这样的感染者，与它们正面对上纯属送死。 艾鹿望着后续冲过来的感染者，来不及多想，转身撒腿狂奔，打算在奔跑过程中寻找击退感染者的办法。 但感染者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一只腐烂的手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将她用力向后一扯。 撕裂一般的疼痛顿时从肩膀、手臂上传来，她感觉到感染者尖利的牙齿刺破了她的紧身衣，牢牢咬住了她的皮肉。 艾鹿下意识地痛呼一声，咬紧牙关用手上残破的武器用力击打感染者的头部，想要摆脱它的利齿。 然而感染者如同咬住猎物的狼豹，誓有不咬下血肉不松口的架势。 不仅如此，艾鹿还感觉到更多的腐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胳膊、头发。 “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不行，现在还不到放弃的时候。”艾鹿怒喝一声，更加疯狂地挣扎、奋力击打身后的感染者。 “小心！！”纪凉的惊呼声从不远处响起。 艾鹿抬头看着如同天神下凡一般从天而降的纪凉，看着他举起枪，对准自己的方向。 “砰！砰！砰！”几声枪响，艾鹿明显感觉到感染者的钳制力减弱，她趁机死命一挣，摆脱了身后的桎梏，大步冲到纪凉身边，捂着伤口喘着粗气，强忍剧痛，转身面向感染者群。 为首的几个感染者已被纪凉刚才几枪爆头，此时正抽搐着往地上倒。 但同类的死亡并没有影响到其他感染者，它们脚步未停，继续向两人的位置冲来。 “走！”纪凉一把揽住艾鹿的腰，将她向右侧用力一扯，另一只手往塔吊方向一抬，一根钩索从他腕间射出，直直抓住塔吊一脚的铁架。 艾鹿还没站稳就被纪凉抱住，天旋地转间已腾空飞起，与冲来的感染贴面而过。 等两人稳稳抓住塔吊的铁架，纪凉才低头查看艾鹿的伤势，他焦急地询问道：“怎么样？伤在哪了？” 艾鹿艰难地喘着气，松开捂住伤口的手掌，只见掌心鲜血纵横，伤口处隐隐看见几颗牙印，皮肉外翻，透着诡异的紫光。 “还好还好！伤口不算大，回去打管药剂能抑制住！”纪凉紧紧搂住她，轻声安慰，话语中却带着不安和惊恐。 艾鹿却顾不上那些，现在的她只觉得浑身如有火烧，呼吸困难，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她张大口用力吸气，拼命汲取着空气中的氧气，火烧的疼痛却随着呼吸在胸中翻滚蔓延。 她想呐喊却发不出声，连抓住纪凉的力气都没有，若不是纪凉搂住她，怕是早已跌下去。 “艾鹿！艾鹿！你怎么样？坚持住啊！”纪凉见她这样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 两人脚下扑了空的感染者却丝毫不给他们休整的机会。眼睁睁看着猎物逃跑，它们立马怒号着跟随两人的身影向塔吊冲来。 纪凉不再多想，从包里摸出一把鞭炮丢向不远处，“噼哩叭啦”一阵乱响，感染者被惊得往后退了几步，纪凉赶快抓起自制的燃/烧/弹向它们用力扔去。 只是燃/烧/弹还是半成品，并没有完全成功，在落地后的两三秒内都没能成功爆炸，而是静静地躺在土地上，只冒出几缕青烟。 好在感染者们听到了声响，陆陆续续向燃/烧/弹的方向靠去。 纪凉迟迟等不到燃/烧/弹起作用，心中大急，他一手抱住艾鹿，一手艰难地将胳膊绕过铁架，以一种极别扭的姿势端起枪，设法瞄准脚下的感染者们。 就在这时，一束火焰突然从一个感染者身上蹿出，很快连成一片，将那群感染者包裹起来熊熊燃烧，一时间，尖利刺耳的哀嚎伴随着皮肉燃烧的劈啪声响彻夜空。 “成功了！居然成功了！”纪凉用力抱紧艾鹿，激动地大喊。 然而他一低头却对上了艾鹿苍白、毫无生气的面庞以及她紧闭的双眼。 第三十六章 看见艾鹿毫无知觉地躺在自己怀里，纪凉心神大乱，浑身止不住地哆嗦。 他见过太多的同伴在自己面前受伤，眼看着他们从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具具行尸走肉，却毫无办法，那种束手无策、无力回天的感觉太可怕，他根本不愿想起，也不想再面对。 可是现在，艾鹿也有可能成为其中的一员，他仍然无计可施，只能一只手死死抓住铁架，一只手用力摇晃她，想要把她唤醒：“艾鹿！艾鹿你怎么了！你快醒醒!你快醒醒！” 艾鹿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满头满脸却是大汗淋漓。 此时的她沉寂在温暖而又安心的黑暗中，灼烧的疼痛已消失不见，浑身暖洋洋地,像是泡在温泉里,每个毛孔都畅快妥帖，非常轻松惬意。只是耳边依稀有人在焦急地呼唤她，一声比一声急迫。 她却不想动，自己从来没有这样舒服地休息过，这种感觉真让人留恋，她想就这样睡下去，不再醒来。 “艾鹿！你坚持住！我们马上回塔吊！”又是一声焦急地呼唤，伴随着拍打铁架的声音。 塔吊？塔吊是哪里？为什么这么熟悉？ 艾鹿皱紧眉头，苦苦思索着，她想起来了！ 她在塔吊下被感染者围住了！是纪凉救了她！是纪凉！纪凉现在怎么样了？ 她猛地睁开眼，干呕一声，瞬间恢复了清醒。 “你醒了？太好了!你醒了就好！我们马上回塔吊，只要注射了药剂你就能好了！你再坚持一下！”纪凉高兴得语无伦次，他一手抱着艾鹿，借着钩索的拉力单手向上攀爬。 “没事，我自己能行。”艾鹿伸手抓住面前的铁架，从纪凉怀中脱离出来，跟着纪凉一起向上攀爬。 “你真的没事吗？千万不要硬撑！”纪凉担心地望着她，刚才她的情况太糟糕了，怎么可能转瞬就没事了？ 艾鹿也觉得奇怪。 自她醒来，感染后的灼烧感竟然消散了，就连伤口也不觉得疼了。更奇异的是她感觉浑身游走着一股莫名的能量，让身体变得更加轻盈自如，攀爬铁架竟是毫不费力。 她不由低头看向自己的伤口，创面还在但血已止住，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伤口的面积似乎缩小了。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她向纪凉点点头：“没问题，快上去！” 纪凉不解地打量了她一眼，满腹疑惑却无法问出口。 形势紧迫，两人不再耽搁，借着钩索的拉力向上攀爬，很快就到了升降厢所在的位置，与张言汇合。 “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纪凉掰开升降厢的大门，观察内里情况后带艾鹿进入升降厢。 厢内本就站了张言和两名警卫队队员，纪凉两人再一进去，原本不大的升降厢顿时显得有些逼仄。 “没事，我受了点轻伤，她们都没事。”张言挽起袖子，露出几道抓痕。 “没有破皮，没有感染的风险。”纪凉仔细检查了她的伤口，松口气。 “还好张队及时发现情况不对，把我们推进升降厢逃生，不然真的完蛋了。”一旁的队员白着脸心有余悸。 她们虽然负责塔吊的安保工作，但是一直都待在塔吊内，没有真正面对过感染者，就算这两日跟着外出寻找物资，也是刻意避开了它们，所以毫无跟感染者战斗的经验，今晚这么近距离与它们接触，心中难免害怕。 “没事就好，现在我们要回到上面去，将感染者清除，不能让它们破坏塔吊入口。”纪凉抬头望了厢顶，开始思考战斗方案。 “等下我先出去开路。”艾鹿自告奋勇。 她活动了下筋骨。感觉异常轻松，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精神饱满，神清气爽，好像只要轻轻一跃，就能飞起来。 她对纪凉说：“我们可以利用塔吊的地形优势，想办法把感染者踢下去，落到地面的火海内。” “或许可以借助升降厢？”张言提议道。 “不行，夜间感染者攻击力太强，我怕他们将升降厢破坏。”艾鹿摇头，想起自己折损的枪，她有点后怕。 幸好刚才出来得匆忙，随手抓了一把强盗身上抢来的步\\枪，要是今晚折损的是自己的枪，不知道多心疼。 “滑索在什么位置？”纪凉低头沉思片刻，心中有了大致的方向，转头询问张言。 “在塔吊顶部，我们落地前就已发现不对劲，所以将滑索收了起来。”张言一脸庆幸。 “等下我们先去取滑索，借助滑索将感染者引下平台。”纪凉计划着按下上升按钮。 “不用。”艾鹿观察了一下滑索与厢门的距离后道，“我们直接用钩索钩在铁架上，可以保持悬空。” 说完她转头看向张言：“我们出去后需要你们开枪做掩护，你们能行吗？” 张言看了看身旁两名面无血色的队员，点点头：“我能行，等会儿我和你们一起出去，在升降厢上方做攻击点。小张、小李你们关好门，不要让感染者进来。” “可是张队……”两名队员有异议，她们不想坐以待毙，也想帮忙，出一份力。 “就这么定了，你们射击练习不够多，可能会伤及队友，还是待在这里，保护好自己。”张言知道她们想说什么，立马打断她们的话头，毫不留情地说出原因。 两人微愣一下，咬着唇低下头，没有反驳，却似乎心有不甘。 说话间，升降厢已经到达塔顶，纪凉握住开门的把手，回头确认：“准备好了吗？” 艾鹿透过透明的厢壁看向外面，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冲破了乌云的遮盖，高高地挂在天空中，皎洁的月光照向原本黑暗的大地，洒下淡淡清晖。 月色下的感染者似被蒙上一层圣洁的白光，看上去好像没有刚才可怖狰狞，也安静了许多。 艾鹿微微一笑，略略调整手上的设备，抬头回应：“好了！走，去把它们拿下！” 第三十七章 纪凉看到艾鹿自信的笑容，被她所感染，心中升起必胜的信心。 他冲艾鹿点点头，一手握紧枪，一手拉开升降厢的大门。 随着大门打开，金属部件发出咔咔的声响，在寂寥的夜里分外刺耳。 感染者们应声停下拉扯滑索的动作，齐齐转头向升降厢看来，快速朝几人的位置冲来。 借着月光，艾鹿看清了这波感染者的面容，也许是因为转变的时间不长，远看与寻常人并无两样，浑身上下没有看见一点伤口，只是面色苍白发灰，眼睛浑浊不清，透着一股诡异，和普通的感染者有点不一样。 艾鹿没有时间思考这些感染者的不寻常处究竟在哪，快步奔出升降厢，举起手中武器的残骸对准冲在前面的感染者用力一击，那感染者正跑得欢快，猝不及防间被打得往后猛退几步。 趁着这个间隙，艾鹿双腿发力，奋力一跃，踩上它的肩膀，对准滑索起始位置的铁架射出钩索。 钩索牢牢勾住铁架，但艾鹿并没急着收起绳索向上跳跃，而是微微向后一闪，落到地面上，再次单手持着武器对准面前的感染者死命一挥。 果然如她所料，感染者竟然飞快地后退几步，躲开了她的攻击。她快速向前逼近，手上动作未停，用力挥舞手中武器。 感染者们四下散开，连连后退，很快就有两名感染者被她逼到了平台边缘。感染者退无可退，恼羞成怒一般仰头狂啸，举起锋利的双爪，飞快地朝艾鹿扑了过来。 艾鹿动作更快，她深吸口气，向前一跃，身体腾空而起，在空中双腿对着扑过来的感染者用力一蹬，直接它将踢下了平台，自己则借着钩索的拉力稳稳地停在空中，躲过了另一名感染者的飞扑。 纪凉这边，冲出升降厢后他并没有跟着艾鹿往前冲，而是帮助张言跳上屋顶后才往艾鹿的方向跑去。 虽然艾鹿的办法可行，但一次只能清理掉一两个感染者，他粗略地数了一下，平台上起码有十名感染者，用踢的方式太慢，而且十分危险。 这时，他看见一名感染者发青的利爪堪堪擦过艾鹿的脸颊，马上对着艾鹿就是一个飞扑，他不及细想，快速猛冲过去，腾空而起，将那名感染者飞踹在地，随后快速转身，对着地上的感染者脑袋就是一枪。 感染者无力地抽搐了一下，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枪声吸引了其余感染者的注意力，它们不再去追踪空中的艾鹿，而是回头朝纪凉的方向大步奔来。 纪凉见状，学着艾鹿的样子，抬手射出钩索，飞身跃起，悬挂在了艾鹿的身边。 失去攻击目标的感染者们顿时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平台上胡乱转圈，不时发出嗷嗷的嘶嚎。 纪凉见暂时脱离了危险，向前一荡，准备回到平台上继续清理感染者，却被艾鹿拉住。 “你有枪你留在这！我去引开两只，剩下的你尽量让它们留在平台上！”艾鹿想起那日医生说的肉块实验，向纪凉喊道，“留死的就行！不用活的！” “好！”纪凉应道，单手端起枪，对准其中一只，预判它的行动轨迹后，扣动扳机。 如他所料，感染者果然朝着开枪的位置一个飞扑，正好撞到他的子弹上，瞬间血肉飞溅，感染者跪倒在地。 这一枪虽然击中了感染者，但纪凉自己也不太好受，本来单手开枪就有些费劲，如今挂在空中，开枪瞬间的后座力震得他向后一荡，险些让枪脱手。 他握紧枪，往身上靠了靠，抬头深吸一口气，略微缓了缓，才重新端起枪，准备瞄准。 艾鹿见他这样，向前一荡，落回平台上，继续复制刚才的动作，成功将一只张牙舞爪想要袭击她的感染者踹下平台，顺脚又将纪凉最开始打死的那只踢下平台，防止它修复结束暴起。 两名感染者的尸体次第落到地面上，发出两声沉闷的声响，原本快要熄灭的火焰加入了新的燃烧材料，唰地复燃蔓延，腐臭味跟着骨肉燃烧的声音再次升起。 张言看见纪凉和艾鹿的动作，立刻反应过来，她端起枪，朝着感染者射出一发发子弹。 在三人完美的配合下，很快平台上就没有站立着的感染者，仅有三名进入假死状态的感染者安静地躺在地上。 艾鹿掏出手套戴好，手持着匕首慢慢向感染者靠过去，她用脚踢了踢地上的感染者，确认没有动静，才蹲下身，用匕首在它手上一划，银光一闪，一块感染者的手臂肌肉被剥离下来。 “这是做什么？”纪凉跳回平台上，好奇地走过来。 “医生说做对照实验缺少实验材料，今天正好可以取一些回去。”艾鹿手上动作未停，回答道。 “实验材料是感染者的肌肉？”纪凉更加不解。 “对。”艾鹿点点头。 “还有手套吗，给我一幅，我和你一起取。只要手臂的肌肉吗？”纪凉不再追问，在她身边蹲下。 “都可以，越多越好。”艾鹿掏出手套递给他。 两人蹲在平台上，顶着剧烈的腐臭气，强忍住干呕的冲动，动作迅速地割下近十块腐肉。 “不行了不行了，就这样吧。”艾鹿忍无可忍地用手腕堵住鼻子，嫌恶地站起身，扶着铁架干呕起来。 “好。”纪凉应道，继续割了两块装进随时携带的麻布口袋内，将感染者的遗骸一具具踢下平台。 处理完感染者，纪凉取下手套走到艾鹿身边，用手轻拍她的背部，低声安抚：“怎么样？还好吗？我们快回去让医生看看你的伤口。” 艾鹿勉强止住干呕，看了眼那已不存在的伤口，冲着纪凉点点头。 “你们先去，我们马上回来。”张言站在升降厢内，扶着面色苍白的队员，朝两人喊道。 纪凉不再耽搁，直接取下滑索往艾鹿身上一套，带着她一齐回到了避难所。 医生早已在入口处等候多时，见两人回来立刻迎上来，焦急询问两人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们没事，张队和队员也都没事，感染者肉块也取回来了。”艾鹿报喜不报忧，指了指纪凉手中的麻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医生松了一大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伸手准备去接纪凉手中的麻袋。 “什么没事，你不是被咬伤了吗？”纪凉没有把麻袋递过去，而是焦急地拉过艾鹿的手对医生说，“艾鹿刚刚被咬了，伤口在手腕和肩膀上，需要进行检查，确定注射周期！” “怎么回事？艾鹿，快让我看看创口面积！章瑜你去拿药剂和注射针管。”医生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一把抓住艾鹿的手腕就要检查伤口。 艾鹿却按住她的手，脸色平静地看向她：“不用，我觉得不用了。” “怎么不用！被感染必须尽快注射！”医生语气急迫地打断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艾鹿无奈地将受伤的位置指给她看，“是真的不用了。” 医生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白皙光滑的肌肤上泛着微微的粉红，除了旁边还有点零星的干涸血渍之外，没有任何受过伤的痕迹。 第三十八章 纪凉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将艾鹿两只手拉了起来，手掌上的血迹还在，但是胳膊上确实没有受伤的痕迹。 “怎么会？怎么可能？”纪凉吃惊地拉着她的手，上下仔细翻看，反复确认检查，他瞠目结舌地看向艾鹿，“我亲眼看到的伤口，怎么会没有了？” “我也不清楚，不过刚才塔吊上那批感染者身上也没有伤口。”艾鹿突然想起刚才割肉时的情况，感染者除了头部的枪伤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口。 医生原本正拉着艾鹿的手仔细检查，听了这话愣了半晌才抬起头，表情凝重地说：“它们没有伤口？保险起见还是做个病毒检测，正好我们有感染者肉块，检测一下是否为病毒变异。” “病毒变异？”纪凉猛地抬头。 “对，有可能是病毒产生了变异，所以某些症状发生了改变。”医生更加严肃，“而且感染的方式也有可能会变化。” “变异？那我们的药……是不是没用了？”不知是谁颤抖着问了一句，周围的幸存者一下子慌乱起来。 “怎么办？万一药剂没用了，我们会不会转变？” “我们是不是应该向医疗中心汇报？” “先别慌！”纪凉上前一步高声说道，“现在还只是猜测，如果验证真的出现病毒变异我们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医疗中心，请他们尽快研制药剂！” 医生也上前一步，劝慰了几句，才拉着艾鹿上楼，低声道：“你跟我上楼，我们单独谈谈。” “好。”艾鹿点头，跟着她往医务室走，正好她也满腹疑问想找医生问个清楚明白。 两人来到医务室，医生把感染者肉块放置到一旁，拿出注射针管抽了一管艾鹿的血液。 微凉的针头轻轻扎进艾鹿的胳膊，抽出鲜红的血液，医生抬头看向艾鹿，低声询问：“感染后有什么不适吗？” “最开始全身都有灼烧感，好像有火在烧，还有短时间的昏迷，但是很快就恢复了，现在没什么感觉。”艾鹿仔细回忆了刚才的症状，将情况一一说明。 “灼烧感？这是前兆反应才会有的症状啊！”医生一惊，拔下针管后连忙戴上手套检查艾鹿的眼底与咽喉，但没有发现任何转变或是感染的迹象。 医生也不明白了，她再次向艾鹿确认：“怎么会这样？一点感染的症状都没有，你确定被咬了？” “是的，确实被咬了，纪凉就在旁边，他看到了伤口。”艾鹿非常肯定地回答。 刚才纪凉的话医生也听见了，这件事的确真实发生了：艾鹿被感染者咬伤，但是没有伤口没有任何后遗症！ 医生迷惑地坐回凳子上，沉思着开始处理血液样本与感染者肉块。 “对了医生，关于那天受伤的队员小念，我想了解一下她的情况。”艾鹿放下袖子，对医生说。 “她的伤口恢复得很好，有什么事吗？”医生动作一顿。 “听说她注射了某种血清蛋白，加速了伤口的愈合。”艾鹿斟酌语句，“我也曾出现伤口快速愈合的情况，想知道是否是注射过同种的药剂导致的。” “不可能的。”医生摇头，“小念注射的不是血清蛋白，而是一种很稀有的修复药剂，你在隔离区内没有机会接触到。” “那隔离区外呢？”艾鹿追问。 “更没有可能接触。”医生想也没想直接回答道。 “为什么？” “因为……”医生刚一开口突然止住了话头，沉默许久后才接着说道，“这种修复药剂含有一种具有较强修复能力的细胞，且不会出现排异反应，但是……” “但是什么？”艾鹿看着医生紧绷的侧脸，总觉得有几分怪异。 “因为修复能力不够强，所以还没命名就被弃掉了，我手上的这几剂，有可能是这世界上仅存的几剂。” “弃掉了？” “是。”医生皱眉转头看向艾鹿，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哀痛，“后来这种细胞经过几次人为改造，增强了修复能力，缩短修复时间，但不知道是在哪个环节上出现问题，细胞发生恶性变异，成为了WG-11病毒细胞，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 “什么？你说什么？”艾鹿不敢置信地瞪圆眼睛，突然想起感染者们都具有自我修复的功能，继续追问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药剂？为什么会知道WG-11的情况？” 医生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低下头，开始处理药剂和血液样本，一副非常忙碌的样子，低声回答：“对不起，我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忙。我要在24小时内检测你的血液样本，确定是否被感染，还要研究是否变异，药剂是否还能生效，无法与你细说。” “你……”艾鹿知道医生在下逐客令，但自己实在有太多疑问，她不死心地继续追问，刚一开口就被医生打断。 “接下来我要做一下切片，实在无力分心，麻烦出去的时候带上门。”医生说着站起身转头往医务室深处走去。 医生的态度变化让艾鹿觉得莫名其妙，可是又不好跟过去，她默了默，只得转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医生突然叫住她，声音中带着点哽咽与无助：“艾鹿小姐……感谢你为塔吊做的一切。” 艾鹿越发奇怪，她转过头去，却见医生正戴着手套站在一台仪器前熟练地操作着，表情认真且严肃，不像是会用那种语气说话的样子。 “难道是我听错了？”艾鹿疑惑地扯扯头发，快步离开了医务室。 纪凉带着张言和几名警卫队队员等在医务室门外，见艾鹿出来，立马围上来关心寻问：“怎么样？医生怎么说？有没有被感染？” “目前观察来看没有被感染的症状，但还需要检测结果。”艾鹿实话实话。 “太不可思议了！”纪凉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拍拍艾鹿的肩膀安慰她，“没有症状最好，我们等等结果，应该很快就能出来。” “好。”艾鹿冲纪凉笑笑，又问他们，“你们知道医生的来历吗？” “我不太清楚，她来塔吊的时候我年龄也不大。”纪凉看向张言，“你知道吗？” “我也不太清楚，她原本不是塔吊的人。”张言仔细回忆，“她五岁那年和一名中年女医生来塔吊求助，顺势留下来，帮助我们治疗受伤的幸存者，给大家注射药剂，后来老医生去世，就由她来接班，为什么问起这个？” “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艾鹿想了想继续轻声问道，“知道老医生叫什么名字吗？” “她自己不肯说，只说自己是罪孽深重之人，不配有名字，当时我还和纪暖讨论过这件事，总觉得两人来路不明且说话奇怪，会不会有问题。但她俩在塔吊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全力救治伤员，所以我们就没再纠结这些小问题。” “这样啊……”艾鹿听她这样说，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测，或许那名老医生曾经参与过WG-11的研制，出现问题跑了出来，所以认为自己罪孽深重。 不过现在有一点她可以确定。 WG-11确实是人为研究出来的新型病毒。明天得向基地汇报这一情况。 正想着，医务室的门被打开，医生探出头，对着众人严肃地说道：“报告出来了，艾鹿没有被感染。” “太好了！”众人脸上出现喜色，纷纷向艾鹿祝贺。 纪凉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他激动地看向艾鹿：“没事了!你真的没事了！” 艾鹿高兴地回望他，其实她早就猜测会是这个结果，但现在确定下来还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可心里的疑惑和不解却更深。 自己明明被咬伤，怎么会没有被感染？ “还有一件事。”医生脸上并没有高兴的神情，反而更加凝重，“我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第三十九章 众人见到医生的神情，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忙收了笑容围住医生询问。 艾鹿猜测：“是不是感染者肉块有问题？病毒变异了？” “变异与否还需等待实验结果，但是……”医生亮出手上的肉块，顿时一股血腥腐臭铺面而来，呛得几人捂着鼻子连连后退。 医生面色未变，在腐肉上翻找了几圈后，指着一处让他们看：“你们这次带回来的肉块都集中在肱二这块位置，我刚刚发现很多块上都有注射针孔。” “针孔？”艾鹿不顾熏人的臭气，向前几步，顺着医生的手指仔细查看，果然发现一个不大的注射针孔，边缘还泛着青紫色，由于腐肉块偏紫，看起来并不明显。 “我有个猜测，或许病毒并没有变异，这群感染者发生转变是被注射了大剂量的病毒原液，所以在短时间内完成了转变。”医生顿了顿，“甚至可能是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注射。” “什么？如果是这样的话……”张言与纪凉听了大惊，两人对视一眼顿感情况不妙。 “隔离区内可能出现了袭击幸存者的组织。”艾鹿定下结论，她沉吟道，“会不会是学校的人干的？” “不可能。我们才打听到上次纪暖……”张言瞟了一眼纪凉，打住了话头，冲艾鹿说道，“就是那次，陈浩被你重伤后至今都没恢复。学校的强盗也死伤严重，再加上最近空投位置变化，他们情况非常糟糕，甚至出现内讧，应该分不出精力做这种事。” “学校受损这么严重？”这倒是个好消息，艾鹿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是，据说他们都在等着陈浩咽气争夺领袖的位置。”张言也高兴地点头。 “如果不是学校，那会不会是渔村的新村长？”纪凉突然想起那日渔村的诡异。 “我觉得不太可能，他从哪里获取这么多的病毒原液？”医生不太赞同。 “他最近一直在想法联系陈浩，打算和学校联手，但学校内乱一直没有给他们回应，从各种迹象看，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联系我们，和我们联手。”张言也同意医生的看法，“如果他们有大量病毒原液，应该不会急于找人联盟。如果是做实验，就不会将这些人放出渔村，直接关在渔村岂不是更好控制？” “那就奇怪了。”纪凉揉了揉额头，不解地低语。 “最近大家不要单独外出，外出也不要离塔吊太远。”艾鹿飞速地把这件事在脑子里分析了一遍，现在最重要的是幸存者的安全问题，如果真有人在用幸存者做实验，他们必须做好保护措施，决不能让他们沦为实验的对象。 她看向张言，“张队，现在需要增加警卫，附近的安保措施也必须要加强。” “附近的安保措施？”张言有点没明白，反问道。 看到他们讨论起警卫问题，医生冲几人点点头：“你们先聊，我还有几个试验需要做。”说完回到医务室关上大门。 几人结伴离开，朝入口处走去。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感染者不进入塔吊范围？我看学校周围有不少带刺的路障，我们是否也可以布置一些？”艾鹿指着塔吊解释道，“避难所的入口只有塔吊，如果被破坏，大家的安全就会受到影响，必须把危险隔绝在塔吊外。” “我们在塔吊附近安置了很多火盆，感染者怕火，应该不会进入。”张言答道。 “从今天的情况来看，光是火盆远远不够，我们需要更安全的防护措施。”艾鹿表情严肃，“有一次袭击就会有第二次，我们必须拿出应对的方法。” “对，附近的感染者也需要清理。”纪凉表示赞同，“明天我去将外面的感染者引开。” “我和你一起去，光是引开还不够，必须清理干净，正好明天我还要去一趟医疗中心。”艾鹿与两人商议，“还有学校那边，我们可以趁他们内乱，将他们拿下。” 张言微愣：“你的意思是？” 艾鹿想起纪暖和那么多拾荒者的牺牲，脸上带上一丝狠绝：“趁他病，要他命！” “我支持！等他们恢复了再想对付就不容易了，不如现在一网打尽”纪凉恶狠狠地看着学校方向，猛击一下掌。 “我们先做个战斗方案，好好计划一下。”三人商量着往屋顶走。 “艾鹿姐！”站在张言身后一言不发的队员突然出声喊住他们。 “怎么了？”艾鹿回头看向她。 “张队，艾鹿姐，我们想要接受训练。”小姑娘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坚定，“今天出事，我们身为警卫队队员毫无作用，连自保都困难，只会拖累大家，我们不想再这样下去，我们想像艾鹿姐一样保护大家，成为真正的警卫队队员！” “艾鹿，我也希望她们能接受训练。”张言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今天的事情像记警钟敲醒了她，这些小女孩没有一点防卫能力，和感染者对上纯粹是给对方送点心，就是自己的能力也远远不够强。 塔吊的警卫需要加强，这些小女孩如果能强大起来，对塔吊来说非常重要。 艾鹿看向她们，微笑着点头：“我可以带你们训练，你叫上想要参加训练的队员们，明早5点准时到屋顶。” “真的？”小姑娘听到艾鹿这答应了，高兴地在原地小小一跳，脸上全是惊喜。 “真的，不许迟到，再辛苦也要坚持。”艾鹿叮嘱道。 “没问题，我这就去通知大家！”小姑娘兴奋地拉起同伴就往楼下跑。 眼见着他们跑远，三人转身来到房顶，在集装箱中铺开隔离区平面图开始规划作战方案。 “可以先引一部分感染者到学校附近，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艾鹿提议。 “可以，但是引路的距离不能太远，中间不能有屋顶断截，不然危险系数太大。”纪凉用笔在地图上画出一条线，“这条路可以走，明天我们先去探探路，要是可行就尽快动身。” “好，我明天多安排一些人手值班，再多做一些鞭炮，方便你们到时候使用。”张言附和道。 “那就这样，天亮我们就出发。”艾鹿朝着纪凉举起手掌，纪凉伸出手和她击掌，明天又将会是新的一天。 第四十章 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塔吊的屋顶上已经热闹非凡，在一声声充满激情的口号声中，警卫队队员排成整齐的方队，在艾鹿的带领下认真训练。 今天的训练除了晚间值班的几名警卫队员还在站岗外，其余人全部到齐。 艾鹿制定了一个简单的训练计划，让他们先从最基础的体能与灵敏度训练开始。 等纪凉准备好来屋顶叫艾鹿时，就看见一个个大汗淋漓，累得几乎直不起身的队员靠着屋顶的女儿墙在做拉伸运动，艾鹿则在一旁认真监督，不时指点队员的动作。 “训练完了？”纪凉将他从食堂拿的馒头递给艾鹿，询问道。 “嗯，今天就先到这。”艾鹿啃着馒头转头朝警卫队员们大声嘱咐，“大家要好好拉伸放松，明天还要继续训练，加油啊！” 队员们立刻站直身大声回应：“好！” 今天的训练虽然辛苦，她们心里却非常充实，一想到能像艾鹿姐那样身手矫健，只觉得就算再累上十倍也能坚持下来。 艾鹿看着一张张充满朝气青春洋溢的年轻脸庞，不由露出了笑容，她朝着队员们挥了挥手就和纪凉一起下楼出发。 “训练还顺利吗？” “还行，就是基础太差了，只能做最简单的训练。” 艾鹿皱了皱眉。 “她们从小就在塔吊里，吃饱饭都困难，运动就更少了。”纪凉见了，小声解释。 “明白，慢慢来吧，只要开始了就不会迟。”艾鹿说着将绳索套在身上，跳下塔吊。 因为昨日的苦战与大火，避难所下面的土地焦黑一片，空气中弥漫着□□味与血腥气，难闻又呛人，艾鹿和纪凉忍不住连打几个喷嚏。 艾鹿揉了揉鼻子，更加坚定了要在塔吊外围增设防护措施的决心，不然以后每次外出都要闻这个味道，生活体验实在太差。 由于要在12点取到药剂传送回基地，艾鹿与纪凉决定先去医疗中心。 他们在屋顶上轻快地跳跃飞奔，艾鹿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她低声询问纪凉：“如果每天都去取药，会不会引起医疗中心注意？” “每天？”纪凉不可置信地看着艾鹿。 艾鹿无奈点头：“没错。” “当然会，除非一次只领很少的量。” “很少的量？”艾鹿有些犯难，基地每天都需要她传送药剂回去，怎样才能既不引起注意，又能获取药剂？ 正想着，两人已来到医疗中心对面，艾鹿拉住准备落地的纪凉：“昨天我去医疗中心时，他们很警惕，对我的身份有了怀疑，今天我不方便进去换药。” “没事，我去就好，医疗中心对生面孔一直很警惕。”纪凉了解情况，并不感到意外。 “那我在这等你，你注意安全。”艾鹿将背包里的物资递给纪凉，目送着他离开。 保险起见，艾鹿戴上面具，换上塔吊的衣服，找了一间废弃的居民房，登上房顶远远观察医疗中心动静。 今天的医疗中心增强了防备，等艾鹿做好这一切，纪凉都还没能进入大门。 “我真是塔吊的，之前天天来，怎么不认识我了？”纪凉举着双手，面上带着无奈地微笑，对两名魁梧的安保人员解释。 “塔吊？有什么东西能证明吗！”安保人员冷着脸斥问，根本不买他的帐。 纪凉心里很奇怪，每天来医疗中心换药剂的生面孔很多，塔吊就经常派不同的人来，医疗中心从来没这样盘查过，难道是知道了艾鹿特遣兵的身份？ 虽是这样想，面上却一点都不敢显露，反而做出更加乖巧老实的表情：“我哪有东西能证明自己？换药的大叔认识我，要不你问问他？” 两名男子听他这样讲，飞快地对视了一下，向两侧一让，放纪凉进去。 进入医疗中心，纪凉更加奇怪，以前在院中祈祷的幸存者不见了，多出了许多安保人员，端着枪，一脸警惕地上下打量他。 他们的视线像一道道X光，纪凉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被扫射了个遍，他浑身不自在，又不敢与他们正面对上，只得加快脚步往兑换处走。 今日的兑换处也非同寻常，大门紧闭，几名穿着白大褂的男子和警卫人员站在门口，全是纪凉没见过的生面孔。 “来干什么的！”态度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换药。”纪凉老实回答，扬了扬手中装着物资的布包。 一名警卫人员上前，夺过纪凉手中的包裹，打开看了看，就从走廊中提起一箱药剂向纪凉的方向甩过来。 纪凉赶忙向前一扑，勉力接住药箱，药箱虽不大，但因为是铁质品，重量并不轻，这么砸到手上，疼得纪凉不由呲牙。 他甩了甩发麻的双手，刚皱眉，还没做下一步动作，警卫队员就端起枪对准他，不耐烦地厉声威胁道：“不想死就赶紧滚！” 纪凉被他们这一系列动作搞得一肚子火，但对着黑洞洞的枪口，想了想以后还要来领药，只得强压怒火，转身飞快离开，回屋顶找艾鹿汇合。 两人一阵狂奔，离开医疗中心一段距离后找了个无人的屋顶停下来，打开药箱检查，30瓶药剂整整齐齐地摆在药箱中。 “辛苦了。”艾鹿拿出无人机对纪凉道谢。 “没事。”纪凉帮她提着药箱，“这些都要传送回基地吗？” “我打算一次只传送五瓶，分6天传送回去。”艾鹿小心地捡出5瓶药剂，放进无人机自带的小口袋内。 “以后换药都我去吧，医疗中心有点问题。” “他们为难你了？”艾鹿想起在大门口的盘查。 “算不上为难，他们态度一直很差。”纪凉轻松地笑了笑，“不过保险起见，你还是不要再进医疗中心的好。” “好。”艾鹿应道，现在的确不是进入医疗中心的时机。 她沉默着将无人机设置好路线放飞，转头看向纪凉，神色凝重：“我昨天发现拿着□□追捕夜行者的那伙人是隶属医疗中心的，他们想追捕我。” “医疗中心追捕你？”纪凉惊讶地张大嘴巴。 “我怀疑医疗中心抓捕特遣兵做实验，让他们转变成为夜行者。而且，”艾鹿说着顿了顿，“昨天那批被注射病毒的幸存者应该也是医疗中心的试验品。”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夜行者和昨天的感染者都是试验品，为什么要放出来？”纪凉呆住了，完全不敢相信。 虽然幸存者们对医疗中心的态度颇有微词，但却一直很信任他们，感谢他们向大家提供药剂。 大家都将医疗中心当做救世主一样看待，所以就算今天医疗中心处处透着诡异，纪凉也没有怀疑过他们会做对幸存者不利的事。 如果医疗中心有问题，幸存者又该相信谁？大家一直注射的药剂是否也有问题？ “还有一点。”艾鹿看着惊恐万分，手足无措的纪凉，继续说出心中的猜测，“我可能有WG-11病毒的抗体。” 第四十一章 今天艾鹿说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出人意料，纪凉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他脸色一变，拧紧眉头，吃惊地反问：“抗体？这什么意思？” 转瞬想起昨日亲眼见到艾鹿被咬，却没被感染，一下明白了过来，他激动地大声重复：“抗体！你是说你有病毒的抗体！” “嘘！”艾鹿赶快示意他放低声音，万一把感染者引来就麻烦了。 “我已高危接触WG-11病毒两次，但没有被感染，很有可能我天生自带抗体，所以想找医生验证一下。”她面色凝重地分析，“不论是抗体还是医疗中心的事都太过于匪夷所思，我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所以昨天没有提出来。” “明白，抗体的事，需要和医生商议，看她有没有办法研究。”纪凉冷静下来，“还有药剂，现在必须尽快验证药剂是否有问题，不然大家都有危险。” 他们不可能也没有能力直接冲上门质问医疗中心，只能从药物下手，如果真的有问题，必须尽快想办法。 “我们先回塔吊，药物的事情不能耽搁，感染者等会儿出来清理。”艾鹿提议道。 她的想法与纪凉不谋而合，纪凉点点头，直接射出钩索，两人一同往塔吊的方向赶路。 二十分钟后，医务室的门被人敲响，医生取下防护镜打开门，将艾鹿和纪凉迎进门。 “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找我？”医生见两人满头大汗，神色匆忙，不由问道。 “医生……医疗中心的药剂……可能有问题！昨天的感染者可能是被医疗中心袭击注射的病毒！”纪凉累得直喘气，还没能恢复过来。 “什么？”医生吓了一跳，随即冷静下来“药剂我昨天验证过了，和以前成分一样，确实是抑制转变的，并没有问题。但是被袭击这件事……医疗中心嫌疑的确最大，因为只有他们持有大量病毒原液。” “药剂没有问题？那就好！”纪凉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下一半，但心中疑惑更深，一边给幸存者提供抑制病毒的药剂，一边给幸存者注射病毒，医疗中心到底想做什么？ “药剂没问题，但医疗中心有问题。”艾鹿冷着脸下结论。 “对，我和你想的一样。”医生赞同地看向艾鹿，“以后每次拿到药剂我都先做个药理实验，防止他们在药剂上动手脚。”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我有病毒抗体。”艾鹿四下打量了一下，见屋外没有人，才凑近医生，压低声音说道。 “抗体？真的？你有抗体？”医生一贯的冷静被打破，她大吃一惊，仔细打量艾鹿的表情，见她神情肃穆，知道这不是在说笑，她茫然地转开眼，略带颤抖地扶住身后的办公桌，喃喃自语，“竟然是真的吗？真的有抗体？” 一时间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医生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请问有办法可以验证吗？”艾鹿认真地看着她。 医生扶着办公桌慢慢坐到凳子上，捂着脸，低头沉思了很久，叹口气抬头回答她：“这个……对不起，目前我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技术来验证。” “是因为技术不够先进吗？”纪凉着急地问道。 “不仅仅是技术，我对病毒的了解不够透彻，更别说抗体。”医生强压住激荡的情绪，回头看了眼自己的设备，“不过好在我们取得了感染者肉块，可以做一些研究。我会加快研究，如果分离出病毒原株，第一时间就通知你们。” “好的。”艾鹿低声应道，除了塔吊，她不敢相信任何组织，不论是基地还是医疗中心，都透着诡异。 三人又商议了半晌，眼下的情况，除了等待，也没有别的办法。 “艾鹿，你是否有抗体还不能验证，请务必好好保护自己，千万不要放松警惕，避免被伤害。”医生关切地叮嘱道，又从抽屉中拿出四块肉块递给她，“这是之前说的对照实验的材料，需要你帮我实施。” “没问题，那我们就先出去了。”艾鹿接过来提在手上，恢复了斗志，拉着纪凉离开。 探查路线可以和肉块实验同时进行，两人在塔吊入口商量决定后，朝学校的方向跑去。 此时，医疗中心内部。 博士手持着试管，面上带着防护面罩，嘴里哼着一首不知名的短歌，看上去心情非常不错。 陈队长小心翼翼地敲门进来，安静地站在门口等待不敢出声，等到博士取下防护面罩，转过身来面向他，才上前一步，汇报今日的情况：“博士，今天上午只有塔吊的人来过。” “塔吊？来的谁？”博士后退一步坐到座椅上，单手撑头看着他。 “是他们的新领袖。”陈队长弯着腰毕恭毕敬地回答。 “纪凉？还真是尽心尽力，这种小事竟然亲自来。”博士脸上浮起笑，“他看起来状态怎么样？” “气色看着比以前好了许多，似乎也长胖了……”陈队长努力回忆监控画面，却被博士出声打断。 “你是猪吗？我问的是状态！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博士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陈队长迷惑地眨眨眼，抹了把头上的汗继续上报；“还有件事，昨天我们发现一群从渔村中逃出来的幸存者，抓住他们后给他们注射了病毒，后来发现他们去了塔吊。” “渔村？注射病毒？你给他们注射病毒干什么？”博士一惊，在椅子上一跳。 “我们想看看被感染了的幸存者会找谁求救，说不定167号……”陈队长被他的动作逗笑，却又不敢显露在面上，只得强忍着笑意。 “一群蠢货！”博士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骂道，“我这个不外出的人都知道，从渔村逃出来的幸存者肯定会去塔吊求救，你们竟然要去猜？你们的猪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陈队长吓得连连后退，赶忙将所有信息一一交代：“博士您别生气，还有个发现！这些幸存者在转变后依旧没有改变路线！似乎是……似乎是还有人类的理智！避开火盆继续往塔吊前进！” “人类的理智？普通的感染者怎么可能？难道……”博士瞬间消了怒火，低头沉思片刻，突然面上带出喜色，欢喜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难道我的病毒进化了？” 他飞奔到自己的实验桌前，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开始敲击键盘，低声念叨着：“快让我找找……我快要成功了！我要成功了！” 陈队长被他搞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满脸笑容地恭喜道：“恭喜博士得偿所愿。” “快！给我去抓几个幸存者回来！越快越好！挑健康点的！”博士语气中全是兴奋，激动地手舞足蹈，“学校最近不是出事了吗！去抓点回来！学校的强壮！” “是！我这就安排人去办！”陈队长不敢再耽搁，快速离开实验室。 第四十二章 美食街的房顶上,艾鹿与纪凉趴了半天,最终选了一处感染者最集中的地段，打开了医生给的袋子。 在打开袋子的一瞬间，刺鼻的腐臭味铺面而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密封的袋子中装的太久，艾鹿总觉得腐臭味更甚平常，呛得她几乎睁不开眼，捂着鼻子强忍恶心，把头转向一边：“我的天！这个味儿……” “熏死人了！怎么感觉像腌制一晚上，腌入味了。”纪凉五官皱成一团，手背堵住鼻子，“所以做这个实验的目的是什么？” “我之前发现医疗中心的人在感染者群里大声说话却不被感染者攻击，怀疑他们有办法伪装自己。”艾鹿瓮声瓮气地回答，“我问了医生，她说可能是气味，今天来验证一下。” “如果真的是气味，我们要用这个味道来伪装自己？”纪凉略松开堵住鼻子的手，试探着吸了一口，立刻面色痛苦地往后一仰，不可置信地看着艾鹿。 艾鹿也嫌弃地看了一眼肉块,想想全身都是这种味道的场景,不由打了个寒战。 “不一定是气味，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艾鹿自我安慰道，接过纪凉手里装有腐肉的袋子，向下一掷，“来，先扔一组下去试试。” 肉块从口袋中滑落，划出一道弧度，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与此同时，纪凉也站起身，手一扬，丢出一块普通的肉块，两块肉几乎同时落地。 果然如医生所预测的那样，感染者们无视了腐肉块，却动作迅猛地扑向了普通肉块，甚至为了争夺食物发生了严重地推搡打斗，一时间场面热闹血腥极了。 “看样子就是气味。”纪凉扒着屋顶围观了一会儿感染者群殴，沮丧地转头对艾鹿总结道。 艾鹿沉默地看着他，又瞄了眼另一个装着腐肉块的袋子，抹抹脸，无奈地站起身：“我们换个地方再丢一组，如果还是这样，基本就能确定。” 两人抓起剩余的东西一起朝学校方向转移。 这一次的实验地点离学校很近，转过弯再走几步路就能到学校大门。 两人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在这里投放肉块。此处背阳，感染者都在这里扎堆，是这一片聚集数量最多的，但是因为离学校太近，又非常危险。 他们找好落脚点，悄悄隐蔽好，小心观察学校情况。 今天的学校和以往不同，防卫很松散，以前在门口盯哨的守卫一个也看不到，学校外围空荡荡的，但带血的路障却多了不少。 这种情况倒是危险系数大大降低，很利于他们做实验。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从袋子中拿出肉块放心地朝地上丢去。 偏偏意外发生了！ “咚、咚”两声巨响。 肉块却没有落到地上，却落在了一辆疾驰而来的白色越野车车顶。 艾鹿大惊：“糟了！” 两人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趴倒在地。 在隔离区内有条件开车的，除了医疗中心，想不出第二个组织。 他们到学校来干什么？ 越野车也觉察到了有异物落在车顶，猛地一个急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肉块随着惯性掉落在地面上。 车门“呯”的打开，一名持枪的彪形大汉跳了下来，用枪对着纪凉艾鹿的方向大声怒吼道：“什么人！滚出来！” 纪凉听着声音有些耳熟，似乎是今早盘查他的那个安保人员。 来不及多想对面又是一声怒吼：“再不出来我开枪了！” 两人藏身的地方女儿墙极矮，他们趴到在地，仍露了一点头顶在外面，虽然远处看着不明显，但对方若是开枪，极有可能会射中两人。 医疗中心已经怀疑艾鹿的身份，她一旦冒头，肯定会被医疗中心追捕，两人再怎么厉害，也无法对抗全副武装的医疗中心，艾鹿很有可能会被他们抓走。 想到这，纪凉按住了一旁拿出枪准备射击的艾鹿，嬉皮笑脸地探出头：“大哥，别开枪！是我！我们可是老熟人。” 他说话的同时飞快地打量周围的地形，规划着逃跑的路线，防止对面一言不合就开枪，自己跑起来，流弹也不会伤到艾鹿。 “你？”持枪男子狐疑地打量着他。 “你忘了，今天早上我们才见过的，我来医疗中心换药。”纪凉继续和他套近乎。 那男子冷冷地盯着他，不再吭声，却端起枪对准了纪凉。 纪凉见势不对，拔腿就要跑，却见一只手从车窗中伸出，拉住了持枪男子。 “小兄弟，这里危险，快走吧。”一个温和的男声从车内传出，话语中还带着笑意。 “听到没！不想死就快滚！”持枪男子飞快地看了一眼车中的同伴，悻悻地放下枪，恶语威胁道。 “好好好，这就走这就走。”纪凉拿起地上的背包，转身就跑。 持枪男子望着他的背影，见他渐渐消失在视野中，才坐回车上，狐疑地询问同伴：“你拦我干吗？” “你知道那是谁吗？那是塔吊的首领纪凉，博士今早还问过他的情况，你把他杀了，回去还有命活吗！幸好我回头看了一眼，不然咱两都得完蛋！”同伴拍了拍胸，一脸地庆幸。 “为什么不抓回去？博士不是要幸存者吗？” “他情况特殊，不能抓。”同伴坐回身，手搭在方向盘上，开车驶向学校，“先把任务做完，回去告诉你。” 纪凉在小吃街屋顶上绕了一圈后，回到了艾鹿所在的屋顶。 他盘腿坐到地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伸长脖子四处找寻了一番，问艾鹿：“那群人去哪了？” “学校。”艾鹿头偏向学校，紧紧盯着学校门口带刺的路障，“还没出来。” “那肉块呢？刚才走的急忘记看肉块了。”纪凉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擦汗的动作一滞，赶紧扭头寻找地上的肉块，却因感染者太多，未能找到。 “普通肉块被吃掉了，腐肉块被踢到了角落里。”艾鹿继续盯着学校大门，头也没回，她正在专心思考着一个非常严肃且棘手的问题。 怎么能把学校门口这些路障搬回塔吊？ 这些路障上的尖刺非常锋利，高度正好在人的半腰位置，特别适合放在塔吊附近做防御。只是这些大铁块，看着重量就不轻，她和纪凉一人背一个走路都够呛，更别提躲避底下这么多感染者的追击。 她苦思许久都没能寻找到解决的办法。 纪凉见她全神贯注地盯着学校门口，也抬眼看过去，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不由好奇地凑到她的旁边：“你在看什么？这么认真。” “你看那个路障，”艾鹿皱着眉回头，伸手指向学校门口，“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背两个回去？” 纪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轻松一笑，胸有成竹地回答：“你原来在打这个主意？不难！我有办法！” 第四十三章 艾鹿听纪凉说得这么十拿九稳，眉头瞬间舒展开，惊喜地问道：“什么办法？能带几个回去？” “最多只能拿两个。”纪凉边观察大门处的情况边回答她。 “他们哨兵不在，连高压电都没通，还有医疗中心的人需要应付，应该没精力管门口的路障了。”艾鹿虽是这样说，但还是掏出面具戴上后才站起身。 “这种路障侧面都有一个小卡扣，可以用钩索固定，你把你的钩索给我，等下我下去卡住路障，我们两人合力把路障运上来。”纪凉双手比划着跟艾鹿讲解运输办法。 “没问题。”艾鹿做个OK的手势，抽出手腕上的钩索递给纪凉。 纪凉接过钩索，寻找到最佳落脚点，跃下屋顶，轻盈地在遮阳篷上翻转跳跃，成功落到路障旁。 他翻身跳到路障背面，伸手在背侧面摸索寻找。 等摸到一处凸起后，将艾鹿的钩索固定在卡扣内，自己则一手抓着路障侧面，一手射出钩索，抓住屋顶，抬手示意艾鹿收钩索。 艾鹿得了他的信号，按下钩索上的收起键。与她想象的不同，路障似乎并不重，运输的过程毫不费力，甚至是意想不到的轻松。 两人将路障移到屋顶后，如法炮制，另一个路障也很快勾上了屋顶。 他们略休息了一会儿，正准备出发回塔吊，突然听到学校大门处传来一阵骚动。 两人赶紧将路障一推，趴到在地，紧张地观察形势。 只见刚才遇到的那几名魁梧男子，一手持枪，一手拖着一个带血的麻袋从校门口出来，艾鹿甚至看见麻袋在用力地挣扎耸动，却无法摆脱桎梏。 魁梧男子们走到车前，将麻袋往车后备箱里一抛，转身再次回到学校内，拖出新的麻袋，来来回回几趟后，才关上后备箱，坐回车上扬长而去。 纪凉大张着嘴巴，目瞪口呆地望着汽车离开的方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虽然已经知道医疗中心有问题，但亲眼看见他们绑走幸存者，还是完全不能接受。 他们要把这些强盗带去哪里？去做什么？ 纪凉想起了昨晚上的感染者们，会不会这群强盗的下场和他们一样，被注射病毒，沦为医疗中心的实验品？ 虽然被绑走的强盗都作恶多端，是塔吊的敌人，但他们是人，不该是实验对象。 不仅仅是这些人，塔吊那些不明失踪的人，会不会也是被他们抓走，被迫变为了感染者。 纪凉脱力地倒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捂住脑袋，蜷成一团抱住自己，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曾经不管经历怎样的艰难困苦，面对怎么样的生离死别，他都没有失去生存下去的信心，觉得人生还有希望。只要有医疗中心在，就一定会成功研制出疫苗，这场疫情总能过去，大家还有离开隔离区的机会。 可如果连医疗中心都有问题？如果他们根本不在意幸存者的死活？ 他不敢想下去。 艾鹿探起身，确定那伙人离开后，转头准备叫纪凉出发，看到他这副痛苦的模样，她心里也很难受，只能轻声唤道：“纪凉……” “虽然之前有猜测过……”纪凉颤抖着抬头看向她，“GMC、医疗中心相继出问题，如果连政府组织都有问题，我们以后到底该相信谁？疫情真的能结束吗？我们还会有出路吗？大家会不会都沦为实验品？” 艾鹿完全明白他的感受，当初她猜测GMC有问题时，心里的震惊与绝望和他一样。可是不管怎么样，他们不能放弃，政府靠不住，那就靠自己! “纪凉，我们一定会有出路，相信自己！”艾鹿伸手搭上他的肩，直视他的眼睛，“我身上有抗体，一旦医生研究成功，就有治愈的可能。如果医疗中心有一天彻底撕破脸不供药，我们就闯进去，把他们的设备和资料都抢出来！只要大家一条心，总会有办法！” 艾鹿虽然戴着面具，可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眼神里的坚定与自信让纪凉冷静下来。 “没错，塔吊的日子一天天在变好，还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地步。”纪凉抹了抹脸，手一撑坐了起来，“塔吊里还有孩子们，还不到绝望矫情的时候！走吧，我们把路障运回塔吊！” 艾鹿见纪凉重燃斗志，扶着他站起身，将路障背上，往塔吊的方向前行。 此时天色转阴，太阳被层层乌云掩盖住，却仍透出点点金光照在大地上，破旧不堪的塔吊与避难所皆被镀上淡淡的金边，平添几分神圣。 艾鹿抬头看着远方的避难所，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责任感与归属感。好像避难所才是自己的家，自己生来就属于这里：“一定会好起来！只要我们努力，这里一定会变成美好的家园！”她低声道，给自己也给纪凉打气。 两人怀着心事回到塔吊，将两个路障放置在原本作为防御设备的火盆旁后，纪凉又带上几名拾荒者一起，再次前往学校搬运路障，而艾鹿则去特殊空投点取物资。 等天完全黑下来时，塔吊附近的路障已能围成一个圈。 艾鹿与众人在塔吊上汇合，揉了揉酸疼的肌肉，说说笑笑地回到了避难所内，一起到食堂吃晚饭。 这还是艾鹿第一次来食堂吃饭，见到了许多平常未见过的生面孔。 幸存者们与艾鹿打过招呼后，将桌子围成一个圈，热热闹闹坐在一起，端着饭盒讲诉今天在隔离区内的生活，大多是今天发现了什么新品种的野菜，空投包里捡到了什么新的罐头 塔吊现在的物资品种很丰富，储备也很充足，但拾荒者们每次还是要外出捡空投回来，多准备点物资总没错，防患于未然。 今日的饭菜依然是将菜肉罐头和着辣椒，米饭煮成一锅，只是多了一些别的调味品。 “我们居然在上次挖土点的侧面发现了野葱和野鱼腥草，就带回来一起煮了，你们尝尝，味道真的不错！”其中一名拾荒者自豪地讲诉着，脸上堆满了笑容。 “难怪我觉得今天的饭菜好吃了不少，原来是你们的功劳！”旁的拾荒者连忙夸赞。 “嗳！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只是运气好！” 艾鹿看着大家脸上的笑容，吃着扎实的饭菜，被他们的情绪所感染，心中满满的全是幸福感，浑身的疲惫似乎也都消散不见。 吃过饭，艾鹿和塔吊的老人们一起检查鸡蛋的孵化情况。 王婶满面是笑，一脸慈爱地看着电饭锅：“快了快了！我们很快就有小鸡崽了！” “接着就会有鸡蛋吃了。”另一位老人接口道。 另一人打趣他：“你的日子过得也太快了吧，这小鸡崽还没有见到，你就想着吃鸡蛋了。” 大家哄堂大笑，那位老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迟早的事，迟早的事！” 艾鹿跟着说笑几句，回到屋顶拿起笔，准备将昨日剩下的蔬菜架图纸画完，顺便将猪圈的大致结构也画出来，小猪崽们一直住在29楼，确实不太方便。 她刚将蔬菜架的图纸画完，纪凉就带着几名拾荒者来到屋顶，低声询问艾鹿的意见：“我们商量了一下，既然路线可行，不如明天就动身引感染者进学校，顺便看看还有没有可以拿的物资，能搬就全都搬回来，你觉得怎么样？” 第四十四章 艾鹿听完纪凉的问话，咬着笔杆沉吟片刻后点头：“我觉得可行，不过他们刚被入侵过，明天会不会加强警备？” “他们没有这个能力。”纪凉明白艾鹿的担忧，把自己的想法分析给她听，“陈浩重伤没有了战斗力，他手下的强盗死伤少说也有数十人，今天医疗……” 纪凉说着瞟了眼身后的拾荒者们，略停顿片刻，改了口：“今天被意外入侵，损失人数肯定不少，他们分不出人来守备。而且学校的人与我们不同，都是些恃强凌弱，贪生怕死之徒，遇到危险都只考虑自己，一个个跑得比耗子还快，不会顾全大局。” 艾鹿觉得纪凉说得有道理，学校的强盗不过是群乌合之众，做守卫这种危险的事，没有人愿意主动承担，他们巴不得躲在安全的地下室，让别人来保护自己。以前有陈浩管着，学校的安全措施还算不错，但现在陈浩自身都难保，哪里还有能力约束他们。 现在的学校，就像一盘散沙，只要外面的攻击力够强，把他们击垮不是难事。 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强盗们能在隔离区横行霸道这么久，肯定是有原因的，现在塔吊的实力不够强，真想要轻而易举地消灭学校的势力暂时还不现实，必须小心行事。 想到这，艾鹿向纪凉建议：“保险起见，明天我先进去探查一番，没有问题再大家一起进。” “我和你一起进去，万一有问题还能互相照应。”纪凉说完，转身安排身后的拾荒者，“明天你们先在外面观察情况，帮我们把风，有异样对讲机联系。我和艾鹿之前去过学校,熟悉内部结构，更好探查，等没问题大家再进学校。” “好。”众人纷纷点头，没有异议。 “多带几个大麻袋，学校仓库里的物资挺多，全都弄回来！”艾鹿想起了上次在学校仓库看到的物资，微笑着仰头说道。 “没问题！麻袋我们有的是！”大家摩拳擦掌，笑嘻嘻地回答道。 几人在屋顶仔细商议妥当作战计划，分配好了所需的鞭炮与武器后便回了各自的住处休整，明天可能有一场大战等着他们，不休息好可不行。 第二日一早，艾鹿带着警卫队队员训练完毕后，来到食堂和纪凉碰头。 正好王婶的自制包子刚出锅，热气腾腾的烟雾飘散在食堂上空，葱油香气更是溢满了整个29楼，让吃惯了罐头食品的众人垂涎三尺，一窝蜂的往包子锅前跑。 两人也跑过去一人拿了一个，边啃边往出口处走。 包子只有巴掌大，白白胖胖的，又软又香，面皮上还有油渍浸出，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真好吃！就是小了点。”艾鹿两三口干掉一个，她遗憾地舔舔唇，回味着尚在齿间萦绕的肉香，真心实意地称赞道，她甚至觉得比基地食堂的包子更好吃。 “是吧，王婶的手艺真不错，她爸爸原来是B市大酒店的厨师长，做菜很有一手。”纪凉也意犹未尽地点点头，“以前没有材料做好吃的，现在物资多，王婶也能大显身手！” “今天争取让物资更多！让王婶做大包子！”艾鹿擦干净手上的油，立下了宏愿。 在出口处两人看到了等在那里的拾荒者们。今天共有十名拾荒者和艾鹿纪凉一起外出，都是塔吊内的佼佼者。 虽然有实力，但他们没有钩索不能在屋顶上快速跳跃前进，无法跟上艾鹿与纪凉的脚步，刚一出发，就落下一大截。 于是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让艾鹿纪凉先行，剩余的拾荒者尽快赶到。等艾鹿纪凉成功进入仓库放出信号后再引感染者进入。 商量好后，两人很快来到了学校。 学校今日的情况似乎比昨天更糟糕，没有了门口的路障做保护，感染者们不再有顾忌，肆无忌惮地在大门口晃悠，有几个甚至都快贴在门上了，艾鹿不禁怀疑他们是否还有必要再引感染者进学校。 因为感染者都堆在大门口，他们选择与上次一样，落在了最大的教学楼屋顶上，打算从屋顶进入学校。 一进入建筑内部，学校的颓败之感更加明显，如果说学校外部只能说看着没有人气，学校里面就算得上是一片死寂，之前那股汗臭与灰尘混合的味道还在，可每层楼负责守卫的人不见了踪影。 两人连着走了三层楼，连一个酒瓶一个烟蒂都没看见。 “他们该不会撤出学校了吧？”艾鹿越走越觉得不对，这里一点人生活过的痕迹也没有。 “应该不会，除了学校，就只有居民楼可以住，居民楼的灯光不够强，晚上不能抵御夜行者的攻击。”纪凉摇摇头，摸出枪握在手中，现在这种情况怎么看怎么诡异。 “会不会是在地下室？”艾鹿想起上次来学校看到大多数的强盗都聚居在地下室里。 地下室只有一个入口，易守难攻，再加上存放了大量的物资，只要能守住入口处，就可以平安渡过很长一段时间。 在目前这样糟糕的情况下，地下室是最好的选择。但对于纪凉与艾鹿两个入侵者来说，情况就不那么好了，要想闯入地下室，危险系数实在太高。 “可能性很大。”纪凉沉思着点头，“但如果在地下室，我两冲下去太危险。” “我知道一个入口。”艾鹿低声说道，“我们上次来时走的那条通风管道，只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封上，我带你去看看。” “好！快走！”对于艾鹿的提议纪凉完全没有意见。 两人快速下到一楼，来到艾鹿所说的通风管道入口。这个入口并不明显，是在一楼的天花板上。管口的挡板有些破旧，布满了灰尘，开口也不大，但一个成年人进去绰绰有余。 “真有你的，这么隐蔽都被你发现了，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纪凉仰头望着天花板，好奇地问道。 “其实是失误了。”艾鹿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那天被医疗中心的人追急了，冲进学校的时候动静太大，引起了一楼强盗的注意力，正好看见这里有个入口，没有想那么多就跳上去了，本来只是说躲一躲，却听到通风管里有动静，顺着声音一路往下，就发现了你们。” “倒也算因祸得福。”纪凉抬头射出钩索，对着艾鹿一笑，“走吧，我们下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通风管道，刚一进入，就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混杂着一股奇异的香气。 艾鹿觉得这股香气似曾相识，却又有些陌生，刚想仔细嗅嗅时突然发现浑身酸软无力，头晕眼花。 “小心！这个香味有问题！”艾鹿立刻警惕起来，她一把拉住正在前进的纪凉，同时对着自己的大腿使劲一掐，钻心的疼痛立刻让昏沉的头脑变得清醒，她呲呲嘴，轻呼一声，快速地掏出面具给自己和纪凉带上。 纪凉在她前面，吸入的香气更多，所以不良反应比艾鹿更加严重，好在艾鹿及时给他带上了面具，只休息了片刻就恢复了正常。 “这应该是医疗中心的人放的毒香。”纪凉铁青着一张脸，用力锤了锤管道壁“难怪他们能那么轻易地从学校里带人走，竟然用了这么下作的手段！” 经纪凉这么一提醒，艾鹿想起了自己曾在医疗中心内闻过类似的香味，沉思地说道：“医疗中心内也有这样的味道，不知道是否也有问题。” 第四十五章 纪凉毒香吸入得较多，戴上面具后，虽然神智已经慢慢恢复，手脚却仍然酥软无力，脑袋也昏沉沉的。 他靠着管壁慢慢坐下,用力揉按太阳穴，想尽快恢复到最佳状态。 听艾鹿说在医疗中心闻到过这个味道，他吃惊地放下手，不可置信地撑坐起身，问道：“医疗中心里也有这种香气？” “是，我第一次去医疗中心时就闻到过。只是没有这么浓烈，非常淡，若有似无的。”艾鹿低头问道，“你们都没闻到过吗？” 纪凉肯定地摇头：“没有。” 艾鹿大为疑惑，追问道：“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能闻到？对了...”突然，她想起了另一件事，“我最开始进隔离区时，视线只要对上医疗中心的十字架就会失神，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你们有这种感觉吗？” 纪凉毫不迟疑摇头：“完全没有。” “那就奇怪了，难道这些都是我的幻觉？但为何只对上医疗中心才有？”艾鹿不由得低声自语。 这个医疗中心真是处处都透露着诡异，还好当初自己起了疑心，多加防备，否则早已成为夜行者的一员。想到这里，她又暗自庆幸。 医疗中心有效果这样猛烈的毒香，可以悄无声息地将幸存者放倒后抓走，实在是太危险。 “医疗中心不能久留，得想办法尽快研制出药物，将他们取代并消灭。”艾鹿暗暗下了决心。 不过眼下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拿下学校物资报仇更要紧。 她见纪凉恢复得差不多了，便拿出头灯带上，和他一起顺着通风管道继续朝前爬行。 越往下走，血腥气越重，与愈来愈浓的香气、常年不通风的霉臭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不可言说的奇异怪味，穿透面具直往鼻孔里钻，熏得两人想往后退。 “太难闻了！真想不通他们在这种环境下怎么生活了这么久！”艾鹿努力屏住呼吸，双颊通红地抱怨道。 “还没进地下室香气就这么浓，地下室内肯定更浓，强盗们怕是凶多吉少。”纪凉一边爬行，一边用捡的木棍清理前方的蜘蛛网，“不知道物资有没有被搬走。” “放心，物资肯定还在。”艾鹿瓮声瓮气地回答，“昨天他们走时没有看见带走物资，医疗中心是不会缺物资的。” 两人忍臭前行了没多久，就来到了仓库的正上方。 艾鹿从通风口探头往下查看，仓库虽然灯光昏暗，但仍能看清里面装得满满当当，全是各种食物罐头和一箱一箱整齐码放的药剂。 她不由暗喜，情况与预想的完全一致。 只是仓库中仍然没有看见强盗们的身影，不仅是仓库，一路过来，都没有发现一个强盗的影子。 两人又小心观察了好一阵，确定屋内并没有人后，艾鹿将通风口的挡板移开，准备往下跳。 纪凉一把抓住艾鹿的胳膊： “万一是陷阱怎么办？要不再四处探查一下？” 他总觉得不太对劲。 “可我们一路走过来，并没有看见人。”艾鹿也觉得奇怪，但种种迹象都表明，学校内没有强盗存活。不趁着这个机会下去拿取物资，她不甘心。 她拍了拍纪凉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我会小心行事的。” 说罢掏出手\\枪向他建议：“要不这样，你留在上面替我把风，如果真有意外发生可以在暗处帮助我脱险，一个人落入陷阱总比两人都被套住好。” “你一个人没问题？”纪凉听着有道理，却还是放心不下。 “绝对没问题，而且我受伤可以自己愈合，挨几个枪子没关系。” 艾鹿抬手关掉头灯，冲着纪凉自信一笑，便纵身往下跳去。 她身姿轻盈灵巧，像片树叶，轻飘飘地落到地面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她原本打算落地后来个翻滚，以卸去下跳的冲力，避免受伤，没想到脚踩在坚硬平实的地面上却毫无异样，不要说受伤，连痛楚的感觉都没有。 这么高的高度跳下来，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竟然如此轻松自如，毫发无伤。 “怎么会这样？”艾鹿半蹲着扶住膝盖，心中暗自疑惑。 艾鹿仔细回忆了一下，自从上次被感染者咬伤后，自己的力气大了不少，奔跑速度也变快了，现在连高空落地都不会受伤。 一个大胆又荒谬的想法闪过她的心头，难道…… 她还来不及往下细想，仓库中的灯光突然熄灭，轻不可闻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果然是个陷阱！艾鹿轻吸口气，迅速往右侧的物资箱后一闪，握紧了手中的枪托。 令艾鹿惊喜的是，她发现没有了灯光，不仅听力更灵敏，视线也变得更加清晰。 她屏住呼吸，冷静地数了数附近的敌人，正前方有四名戴着面具的强盗，手上拿着步\\枪，左侧有三名，手持巨斧，右后侧有三名，从略拖沓的脚步声来看，应该是蹲伏着前行。 敌人数量不算多，应该可以应付。 艾鹿一边小心观察，一边用通讯设备向纪凉发去信息，示意他沉住气，在暗处狙击敌人。 她刚将信息发出，周围的喇叭中传来一道熟悉男声，在偌大的仓库中回荡：“本打算抓入侵者，没想到来的竟是你这个小毛贼。出来吧，小毛贼，你已经逃不掉了。” 艾鹿一下就辩认出这是陈浩的声音。 他语气虽然冷硬凶狠，细听却有轻微的喘气声夹杂其中，最后几个字居然微微颤抖，与之前中气十足地轻佻戏谑截然不同，显然身体非常虚弱。 看来他的情况与传闻中一致，已是强弩之末，现在是勉力强撑着威胁几句，不足为惧。 趁陈浩说话的时间，艾鹿快速向左侧一偏，探出头打探敌人的动向。 没有灯光，强盗们根本看不清艾鹿的位置，只能小心地向前移动探查。 “你已经被我们包围，只要你肯缴枪投降，我可以留你一命。”陈浩略虚弱的声音再次在头顶响起。 她当机立断瞄准两个离她最近的持枪男子，扣下扳机。 两发子弹从消过音的枪口飞出，本就不大的枪声被陈浩的声音彻底压住。两名强盗毫无防备地倒在了地上。 他们身侧的两名持枪强盗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同伴已经失去战斗能力，依旧端着枪小心前行。 陈浩停顿的间隙，艾鹿缩回物资箱，子弹上膛，等待攻击的时机。 “我给你最后的机会，等我们找到你，你就没有活命的可能了！” 就是现在！ 艾鹿向右侧猛地一探，抬手又是两枪，另两名持枪男子惨叫应声倒地。 就在两名男子倒地的瞬间，仓库灯光突然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正对艾鹿的方向打来。 原本已经适应了黑暗的艾鹿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激得睁不开眼，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接连后退几步。 然而她的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身后凌乱的脚步声，与脚步声同时响起的子弹飞出枪口的爆破声，震得她双耳发疼。 艾鹿略甩甩了头，一边眯着眼在手臂上快速点击，一边偏头向右侧一躲，带着血腥气的巨斧裹挟着凄厉的风声擦着她脸上的面具飞过，插到她身侧的物资箱内。 与此同时，一道光束出现在面具上，罩住她的双眼，帮助她适应了刺眼的光线，让她能够观察周围的形势。 手持巨斧的强盗已经跑到她身后。 他们见艾鹿躲过了第一下攻击，没有丝毫迟疑，继续挥动巨斧，朝着艾鹿的面门狠力劈来，只是姿势勉强且吃力。 艾鹿紧盯着三人动作，立刻就发现了问题：他们手臂上都有伤，不能很好操控巨斧。 她稳住心神，弯腰向下一躲，成功避开三人的攻击。 三把巨斧没能攻击到目标，随着惯性撞击在一起，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震得强盗们手臂发麻，险些握不住武器。 艾鹿见了抬手就是三发点射，分别击中三名强盗的眉心处。三名男子应声倒在血泊中。 突然，枪声大作，子弹如雨般朝艾鹿的方向射来，她瞬间退到物资箱后，探头观察远处的敌人。 只见物资箱正前方的升降台上站着大约十名持枪的男子，正举枪向她射击。一名浑身裹满纱布、看着有些歪斜的男子被围在中央，正是强盗头子陈浩。 陈浩看着探头的艾鹿，毫无血色的脸上明显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但是很快就被阴狠和愤怒所取代。 “又见面了，美丽的女士。”陈浩咬牙切齿地开口，声音中都是抑制不住的怒气，他伸手指向自己的肩膀，“上次你留下的见面礼，害得我现在都无法安睡！” 艾鹿不理他，仔细观察仓库的布局。 整个仓库只有大门和通风口两个出口，想在如此密集的弹雨中全身而退，难度很大。 艾鹿略一思索，立刻有了两个逃离方案，一是让纪凉在通风口用极短的时间打掉对面十名枪手，掩护她离开。 但这风险太大，稍有不慎就会暴露纪凉的位置，且她之前在通风□□击过，条件差且准度低。 还有一个办法，激怒本就濒临失控的陈浩，让他彻底被愤怒冲昏头脑，失去理智，冲动行事，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艾鹿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经过这段时间的伤痛折磨以及医疗中心的入侵，陈浩现在一定非常脆弱敏感，不然也不会一看到她就几近失控。 “那你应该感谢我送你的这份小礼物。”艾鹿学着纪凉的口吻，轻蔑一笑，嘲讽道。 “是吗？等我抓到你，一定好好感谢！”陈浩攥紧升降台的栏杆，面目狰狞。 要不是上次被她所伤，自己怎么会在后续的战斗中被重伤？又怎么会受尽屈辱？她就是罪魁祸首，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可我并不觉得你有这个能力抓到我。”艾鹿的语气更加轻蔑。 她话音刚落，一声诡异的、嘶哑的怒号在她身边响起，原本已死去的一名强盗突然伸直了带血的双手，缓缓地坐起了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11 15:23:25~2021-03-12 17: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魏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六章 艾鹿被这突如其来的嘶吼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只见刚才已没有生命迹象的三名强盗陆陆续续地坐起了身。 不仅是他们，最开始被击中的四名持枪强盗也都跌跌撞撞地站起身，还保持持枪的动作，蹒跚着朝艾鹿的方向走来。 此时的他们已不再是人类，而是不折不扣的感染者。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艾鹿又惊又怒地吼道。 “不过是从医疗中心学到一点小技能，喜欢这个回礼吗？”陈浩扶着栏杆半弯下腰，阴恻恻地笑起来，腹部的震动牵扯他身上的伤口，撕裂的疼痛却使得他更加激动兴奋。 “他们可都是你的手下！跟着你出生入死的伙伴！”艾鹿向后退两步，避开流弹的攻击，挥动巨斧阻止感染者们的靠近。 “那又怎样？没用的废物，不配活着浪费我的物资！”陈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灰白的脸上青筋暴起，疼痛顺着大小伤口蔓延，疲惫的身驱再难支撑，他用手捂住肚子，半蹲下去，但脸上却带着愉悦的笑容，看上去比感染者还要狰狞可怖。 “你这个疯子！”艾鹿怒骂道，但持枪飞奔而来的感染者们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使她没能察觉到陈浩的异样。 这些感染者与她之前遇见的都不同，不再是听见动静后呆呆地往上扑，而是有意识有组织一般，会假意后退避开危险，再找准艾鹿攻击的空隙向前扑。 为了不被感染者们近身，艾鹿不得不连续挥舞长斧，好在她最近出现了超能反应，这么高强度的运动并没有使她感到疲惫，反而异常轻松。 但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得想个办法脱身。 开枪不可能，这些感染者动作迅速，还没瞄准就已闪身躲开。 艾鹿将视线投向物资箱外密集的弹雨，当即有了主意。 她停下动作，假装疲惫地后退几步来到物资箱边缘处，单手以巨斧撑地，捂着胸口喘粗气，做出一幅虚弱不堪的样子。 感染者们虽然有意识，但到底不是人类，它们当下一愣，立刻被她浮夸的演技所蒙骗，挥舞着染血的双手向艾鹿袭来。 它们速度极快，比夜袭塔吊的感染者更快，瞬间就来到艾鹿面前。 艾鹿却丝毫没有慌乱，等到几名感染者近身，她突然微曲双膝，腿部发力，猛地向上一跃，躲开了飞扑而来的感染者。带着血腥气与腐臭味的利爪几乎是擦着她的裤腿过去。 扑了空的感染者们无法在如此短的距离中急刹车，只能随着惯性继续向前，瞬间暴露在如雨的流弹中。 若强盗们使用的寻常子弹可能还无法在短时间内对感染者们形成伤害，但偏偏他们使用的是陈浩改良过的达姆弹。 铅制的子弹打入腐坏的皮肉，在紫青色的腐肉中旋转爆炸，炸出一朵朵奇异的血花，在银白色的物资箱衬托下，竟带上几分凄冽荒谬的美。 血花绽放的同时，一个个泛着紫青色的血洞出现在感染者身上。伴随着痛苦的惨叫，感染者相继倒下，进入假死状态。 此时的陈浩已恢复了正常，他扶着栏杆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长叹一口气，似乎早就预料到一般嘲讽道：“废物就是废物，就算被加强改造了，还是如此无用。” 加强改造？艾鹿看着地上尚在抽搐、面目全非的感染者，怒火从胸腔升起，正准备开口反击，就听到一声枪响在头顶炸开。 “砰！” 陈浩应声皱眉，捂住了左侧肩膀。他踉跄的后退两步，靠着墙壁发愣，鲜红的血液透过白色纱布，从他指缝间涌出。 他身边的强盗们见此状慌了神，停止向艾鹿方向的攻击，端着着枪将陈浩团团围住，警惕地打量起屋顶。 “纪凉，你也来了啊！”陈浩闭着眼睛，脸上却再次绽开笑容，声音尖锐到破音，“你是来找我报仇的吗？那你躲着干嘛？快下来杀我啊！” “别下来！他可能有问题！”艾鹿当即察觉到不对，用通讯器联系纪凉。 “明白。”纪凉沉静地回答道，再次端着枪瞄准了升降台。 “砰！砰！砰！” 三声枪响接连响起，但由于射击条件太差，仅第一枪击中了升降台上的一名强盗，剩余两枪全部打空。 但这次攻击成功吸引了强盗们的注意力，他们全都端起枪，对准了屋顶的位置。 在他们调转枪口的同时，艾鹿探出头，上半身趴到物资箱上，快速进行反击。 她的射击条件与技术远远超过纪凉，几发点射全部命中敌人。升降台上的强盗瞬间减员一半。 这帮强盗被两人默契的配合惹得方寸大乱，再加上没有陈浩的指挥，一时如同无头的苍蝇一般，一会儿端着枪对准屋顶，一会儿又对准艾鹿的方向，很快就被两人尽数消灭。 战斗结束后，艾鹿低头看了一眼地上快要自我修复结束的感染者们，抬手再补几枪，使它们不能立刻复活。仓库中全是物资，不能将他们烧掉，除了补几枪减缓他们的修复进程外没有别的办法。 做完这一切，纪凉也轻盈地落地，走到升降台右下方，按下墙上的按钮。顿时，生锈缺油的金属哐当作响，升降台缓缓下落，将受伤虚弱的陈浩带到两人面前。 纪凉将枪捏在手中，远远地注视着他，并没有走上前去。 “怎么？你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小？我都这样了还怕我伤你吗？”陈浩半睁开眼看着纪凉，咧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纪凉看着他没有说话，艾鹿则转身，从裤包中摸出一个折叠好的编织袋展开，开始挑拣仓库里的物资。这两人的恩怨就留给他们自己解决。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陈浩继续笑道，“你以前看见我，恨不得拿刀跟我拼命，怎么你姐姐死了你反而变胆小了？” “你还剩多少时间？”纪凉死死盯着他的脸，突然发问。 “这不是取决于你吗？”陈浩的笑容垮下来，连眼皮也耷拉下来。 “医疗中心对你们做了什么？是毒香还是注射了病毒？”纪凉没有理他，继续追问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浩面无表情地回答。 “为什么他们在死后也能转变成感染者？”纪凉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试图从他的脸上中找到答案。 陈浩仍然低垂着眼，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沉默良久后，他颤抖着发白的嘴唇低声问道：“你把我杀了后能立马烧掉吗？” “给我个理由。”纪凉冷漠地抱着手臂。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陈浩仰头看着他，“来把我杀了吧。” “是香还是病毒？” 又是一阵沉默，陈浩才平静地说道：“是香，纪凉，我们都一样，都没救了。病毒进化了，医疗中心有问题，整个隔离区都有问题。” 纪凉注视着他，皱紧眉头仔细思考。 “你看看他们，看看这些转变了的感染者，是不是与以往不一样？因为他们有意识，他们保持着人类的意识，他们知道自己是谁，在干什么，但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陈浩渐渐激动起来，他强撑着病体扶住面前的栏杆站起身，“我们都是输家，我们都输了，在这样的病毒面前，没有人能赢。”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希望了纪凉。”陈浩抬起脸，青紫的血管在他苍白的脸上暴起，通红的眼睛圆睁着，“不如我们……” “砰！” 一声枪响在两人身后响起，打断了陈浩的话语。纪凉下意识地回头去查看情况，只见艾鹿站在他身侧，枪口正对着地上感染者的尸体，见纪凉看过来，她无奈地耸耸肩，解释道：“它刚刚伸手了。” 说完她转身掏出另一个编织袋，继续装物资。 “医疗中心想要害我们。”陈浩继续他的话头，“我们应该……” “砰！”又是一声枪响，再次打断他的话头。 “它也伸手了。”艾鹿无辜地收起枪，低下头。 两次被人打断，陈浩狰狞的脸上隐隐出现怒意，但他的目的还没有达成，他必须强压着继续伪装：“纪凉……” “想都别想。”这次是纪凉打断了他的话头，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巨斧，上前两步走到陈浩面前，扬起手中的武器。 “你还是不肯信我。”陈浩一幅被伤害的痛心表情，但脸上难以掩饰的慌乱出卖了他的真实情感，“你为什么不信我！你怎么就不肯信我！只要我们合作，推翻医疗中心不成问题！” 纪凉不为所动地看着陈浩，斧刃反射出的冰冷光线打在他俊逸的脸上，让他看上去略显冷漠。 “你看这些物资，这一仓库的物资！我都给你！我全部都给你！”纪凉充满仇恨的眼睛让陈浩彻底慌了神，他举起双手拼命摇摆，“小凉，不要杀我，我对你们还有用，我们合作！我们好好合作！” 纪凉冷冷地晃动了下手中的斧头，低下头，咬牙直视陈浩的眼睛：“你害怕了？” 陈浩背靠着墙壁死命后退，似乎想要穿墙逃走：“是！你别杀我！我的枪也都给你！还有子弹！所有武器我都给你！，你别杀我！我愿意当你小弟，供你驱使，只要你别杀我！求你了，不要杀我！从前都是我不对！是我不好！”他哆嗦着，苦苦哀求。 “我父母曾相信过你，我姐姐曾相信过你，他们的结局是什么呢陈浩？还有那些被你所杀的拾荒者，他们都曾信任你，崇拜你，他们的结局又是什么呢？”纪凉面无表情地拆穿他，“你演技不错，但你不该把我当成傻子。” 说完，纪凉持斧一挥，手起刀落，切断了陈浩的脖颈。陈浩微张着嘴，瞪大双眼，满面的恐惧与不甘心，但他没有能力也没有机会再反抗。 鲜红的血液从陈浩的脖颈处喷涌而出，纪凉丢下巨斧，后退几步，避开了飞溅的血液。 料理完陈浩，纪凉弯下腰，一手拽起一个感染的腿，将他们拖行到仓库外的一个角落里。如此折返几次后，仓库内的感染者尸体已被纪凉全部清出仓库，陈浩的伤口也不再冒血。 纪凉这才上前将他也丢出仓库，顺手锁上了仓库的铁门，蹲到艾鹿身边，和她一起捡物资。 “其实用枪要方便很多。”艾鹿心疼地看着陈浩倒下的方向，两侧的物资都是纸箱，不同程度的被他的血液污染，湿漉漉的，不适合再拿走。 “他不值得我们浪费子弹。”纪凉柔声向她解释。 “可是那些物资值得。”艾鹿越看越觉得心疼，自我安慰道，“没事，它们肯定不好吃。” 纪凉被她逗笑，憋着笑顺着她的话接道：“是，肯定不好吃。” 第四十七章 两人一起蹲在地上挑拣物资，能带走的物资有限，必须挑选出最值得拿的。 靠近升降台的物资都是一些寻常的鱼肉、猪肉罐头，两人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于是起身来到艾鹿最开始藏身之处，拿出一箱银制物资箱打开。 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三大箱药剂箱，除了面上一箱里的药剂被用过外，其他的都没有动过。 “他们居然囤了这么多药剂！”纪凉一边检查药剂箱一边感叹道。 “有这么多药剂还要出去抢劫，太奇怪了。”艾鹿也有同感，这么多药剂恐怕够塔吊用好几年。 “我们把药剂都拿走，物资我们可以自产自销，药剂没了就只能去找医疗中心。现在医疗中心有问题，能不接触就不接触。”纪凉提起物资箱准备往编织袋里装，却被艾鹿拦住。 “不用装袋，反而浪费空间，找个绳子把这些箱子绑在一起就好，我能带出去，袋子用来装物资。”艾鹿说着将物资箱上血迹擦去，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抽出自己的钩锁。 “这么多？全部？”纪凉不可思议地看着艾鹿。 “没问题。”艾鹿冲着他展颜一笑，用钩锁仔仔细细地将物资箱缠绕包裹。 纪凉看着她明丽的笑容，浑身一怔，脸上和耳垂都有些发烫，甚至连大脑都有一瞬的空白，完全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只能机械地帮助艾鹿扶住物资箱，让她更方便将物资箱绑在一起。 “陈浩说的话，你觉得可信吗？”艾鹿伸手将钩索往上一扔，抛给纪凉接住，低声问道。 “三分真七分假吧。”纪凉将绳索缠在物资箱上，“他是个聪明人，猜到了我们怀疑医疗中心，也猜到了病毒有问题，所以真话夹假话骗我，来争取合作机会。” “嗯，我觉得病毒真的进化了，以前有出现过正常死亡后转变成为感染者的先例吗？”艾鹿非常赞同他的观点。 “没有。”纪凉低头回忆了半晌，“也没有出现过变异后仍有理智的情况，这事我们要尽快通知医生。” “嗯，至于因为香气感染，我觉得是假的。”艾鹿微微颔首，“香味是通过气体传播，如果真的用香，那么整个隔离区内的人都有被感染的风险，包括医疗中心，他们应该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你说的对，气体太不可控，可能性不大。” 正说着，纪凉腰间的对讲机传来了拾荒者们的声音：“小凉我们到了！你们的情况怎么样！” 纪凉停下手中的动作，拿起对讲机回答：“一切正常，你们呢？外面有没有可疑情况？” “一切正常。”拾荒者们还有些喘气，“门口感染者太多，我们寻找办法突围进来。” “不用，我们马上就出来。”艾鹿立刻反对，“你们在外面把守，有情况通知我们，务必要小心警惕。” “好……”拾荒者明显一顿，“有什么情况吗？” “等我们出来再详说。” “好的。” 收了线，艾鹿对纪凉解释道：“虽然香气不能传播病毒，但会使人无力失去意识，他们没有面具保护，进来会出事。” 纪凉听后突然拍了拍额头，懊恼道：“我居然把这事忘记了，还好你提醒我。” “我们动作快点，医疗中心既然有这个技术，想要放倒幸存者非常容易，他们在外面多呆一秒就多一很危险。”艾鹿加快了手上的速度，迅速将所有绳索都固定好，上手试了试，问题不大，完全可以搬动。 “还有个问题……”纪凉为难地看了看眼前的物资箱，又抬头看了看屋顶狭窄的通风口，“怎么运出去？” “走大门。”艾鹿将巨斧和枪捏在手上，走到仓库大门口，潇洒地回头说道，“我再去给医生取点实验材料，你继续装物资。” 说完没给纪凉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打开铁门冲了出去，很快门外响起了感染者的咆哮和枪响声。 纪凉刚向大门口奔两步准备去帮忙，就听见了艾鹿轻快地声音：“快装物资，别浪费时间，我一个人能行。” 纪凉止住脚步，思索片刻后开始挑拣物资，猪肉和鱼肉虽然塔吊还有很多，但是这里的也不能浪费，他拿了一小部分日期最新鲜的，其余拿的全是蔬菜水果和主食罐头。 他将挑选好的一一装进麻袋，整整装了三大袋后，艾鹿猛地地撞开铁门，跌跌撞撞地冲了回来，瘫坐在地上干呕起来。 “怎么了？有没有受伤？这有水！”纪凉见她这样一下慌了神，抄起地上的水瓶向她奔去。 “没事没事。”艾鹿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让我缓缓，呕！实在是太臭了！” 说完她拍拍胸口，就着纪凉抚她的手站起身，打开铁门，将门口一包带血的编织袋提了进来。 在开门的一瞬，纪凉已觉得有些不妙，等她将编织袋拿进来时才真正意思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知是不是因为病毒进化的缘故，这些感染者肉块的腐臭味更甚从前，甚至还带上了几分不知名的苦味。 “好家伙！”纪凉伸手在脸前扇了扇，踉跄着后退好几步，“这要带回去？” “嗯。”艾鹿艰难地点点头，“这个是在死后转变为感染者的，与之前的情况不一样。物资收拾拿完了吗？” “拿完了，走吧。”纪凉回转身将打包好的物资拴在一起，往背上一甩，强忍着不适伸手来接艾鹿手上装有腐肉的编织袋。 “没事，我拿就好。”艾鹿却没有给他，而是提在手上，走到物资箱面前。 “给我吧，你还要拿物资箱，不方便。”纪凉劝道。 艾鹿研究了一下物资箱的情况，发现确实不方便后才将编织袋递给了纪凉，自己则背起捆好的物资箱。 两人负重前行，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学校地下室，来到了学校大门口。由于有腐肉块的臭味掩护，他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从感染者面前走出学校，与拾荒者们在屋顶汇合。 拾荒者们被臭味熏退了好几步，略沉默片刻后才皱着眉头，捂着鼻子向两人靠过来，与他们平分物资，准备运回塔吊。 “这么多啊！这可是大丰收！”其中一名拾荒者瓮声瓮气地感叹道，“但什么东西这么臭？” “感染者的肉块。”艾鹿将物资箱上的绳索取下来，分给几人，笑着回答。 “感染者肉块？是给医生做实验的？”另一人惊讶地问道。 “嗯。”艾鹿点点头，“已经做过一次了，这些腐臭味确实可以避免被感染者攻击。” “原来如此！这可是好东西，能让大家都安全。那就都克服一下！努力适应！”拾荒者们说着都放下堵住鼻子的手。 然而才不到三十秒，众人再次表情痛苦地捂着鼻子，宣布投降：“不行不行，克服不了，冲眼睛。” “没事，慢慢适应，我们先回塔吊。”纪凉努力憋着笑。 拾荒者们应是，手脚麻利地将物资分好，准备出发。 艾鹿见状悄悄地拉住纪凉，低声商量道；“你们先回去，我拿着肉块走后面，顺便将药剂传送回去。” “你一个人会不会太危险？我和你一起吧。” “不用，你保护好物资和他们，小心被医疗中心盯上。”艾鹿摇头拒绝，“我一个人没问题，传送完就找你们汇合。” 见纪凉仍有些不放心，继续劝慰道；“放心吧，我没问题，有事我和你通讯器联系。” “好吧，你注意安全。”纪凉知道艾鹿的性格，也不再劝，转身招呼着拾荒者们出发。 等人都走远后，艾鹿才拿出昨日取到的无人机，装上药剂放飞后，接通了基地通讯台。 “这里是167，今日药剂已传送完毕。”艾鹿清了清嗓子，语气平静地汇报。 “收到，请继续努力。”接线员很快给了回应。 “有两个情况。”艾鹿目光注视着渐渐飞远的无人机，“一是病毒确实为人为研制，初步怀疑是研制药物的医疗中心。” “167，这不重要，我们需要的是药剂。” 艾鹿早料到会是这个答案，已没有了反驳地欲望，只是平静地回答道：“我知道，只是探查道这个情况，向你们汇报。还有一个情况，病毒在近期发生了变异进化，已与以前不同。” “变异进化？你确定？”接线员的声音突然拔高。 “我确定。”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传来，接线员的声音被苍老的男声所代替：“你是怎么发现的？” “感染者行为出现变化，转变方式也出现了变化。”艾鹿低垂着眼，望着楼下的感染者。 “药物是否还有用？” “这不在我的能力范围内，药剂是否有用需要你们自己验证。”艾鹿声音依旧不带任何情绪，“你们最好尽快验证，如果药剂没用，我也没必要大费周章地给你们传送了。” 通讯器那头安静下来，艾鹿也静静地等着没有催促。隔离区内的设备技术确实太过于落后，如果能让基地做实验验证，能省医生不少事，让她专注于提取病毒毒株。 过了许久，通讯器那头终于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苍老的男声似乎带上了几分疲惫：“好的，我会尽快安排，一有结果会通知你。” 第四十八章 艾鹿得到基地的答复后切断了通讯，背起房顶上的物资，向着纪凉等人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此时，医疗中心内。 一群身穿迷彩服的强盗横七竖八地倒在冰冷的地上，身躯以一种奇怪的、常人难以做到的姿势扭曲着颤抖着，他们紧咬牙关神情痛苦，灰白色的脸上青筋凸起，血红的眼珠向外鼓出，像要脱眶而出，喉咙中更是时不时发出嘶哑的痛吟，有几名强盗的脸上甚至还隐约有泪痕闪烁。 一名强盗不堪忍受折磨，突然暴起，向前猛地一扑，带血的手掌用力击打面前落地的钢化玻璃，似乎是在发泄痛苦，又似乎是想要击碎禁锢。 然而不管他怎么敲击，玻璃都没有一丝碎裂的痕迹，他脱力地倒回地上，抱着头嚎啕大哭，绝望地嘶吼。 玻璃的那一头站着个身穿白大褂，戴着眼镜的瘦弱青年，他面无表情地记录着玻璃上的数据。见强盗倒地后微皱眉头，面上露出几分嫌恶。 “小任，情况怎么样？”博士背着手，面带微笑地踱到青年身边，伸手抽出他怀里的笔记本。 “不太好。”被唤为小任的青年推了推眼镜，语带不满地回答道，“刚进入前兆反应后期就已经有失去理智的征兆，除了角落里的强盗3号，应该都挺不过前兆反应。” “这么糟糕？这么多人都不行？”正在仔细查看笔记本的博士闻言皱起眉。 “是的，这次的实验样本质量太差，要是……”小任不满地抱怨道。 “低质量的实验对象只是在浪费我们的资源与时间。GMC那边还没有消息吗？”博士“啪”地合上笔记本，还给小任，转头不屑地看向玻璃那头痛苦挣扎的强盗。 “我昨晚与他们联系过，还是没有167号的消息。”小任摇摇头。 “不能再耽搁了，我今天亲自跟GMC上将通话。”博士说完大步离开。 回到自己的实验室后，博士立刻打开与基地上将的专属通讯线，连接上GMC通讯台。 但上将似乎正在忙碌，博士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得到回应，他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强压着怒气。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现在才和我通话？为什么167号到现在都没有消息？”通讯刚接通，博士就猛地一锤桌子，高声怒吼。 “咳……我已经在尽力与她联系……”上将清了清嗓子，耐着性子轻声安抚他。 话才说了个开头，就被博士厉声打断：“我没有时间跟你干耗，现在实验获得了突破，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我需要新的实验对象！我必须尽快得知167的下落！” “新的突破？”上将佯装惊讶，“你们之前研制的药剂是否还有效？” “当然有效！”博士气得一拍桌子，“你别转移话题！我需要知道167号的下落！” 听了这话，上将长叹一口气，单手扶额，抬头看着面前站着的几名军装老人，等待他们的指示。 为首的总司令一脸严肃地微微颔首。 “167一直处于失联状态，我们已经在尽最大努力与她复联。为了弥补167失联对你们造成的损失，基地决定向隔离区投放新的特遣兵……” 然而博士对这个解决方案并不满意，他再次怒吼着打断：“你们送些残次品来有什么用！我的精力和时间有限！不能在残次品上浪费时间！” “新来的特遣兵基因虽然不如167号完美，但远比之前送来的优秀。”几次被打断，上将也有了情绪，但他仍强忍着性子低声解释，“我们使用了新的改造手法，让他们更强壮。” 博士单手撑着实验台，思考片刻，做出了让步：“那你们尽快，我等不及了，最迟明天！” “没问题。”上将答应道，切断了通讯。 “暂时先这样处理吧。”总司令见他挂断，长叹一口气，“让167继续传送药剂，实验人员加快研究，等到药剂失效，再交出167也不迟。” “可是……”上将有些不忍心，为难地看向总司令。 “没有可是，一切都是为了人民，为了更多人的幸福。”总司令抬眼瞥他，眼神中透着威严与冷峻，“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与牺牲，这是他们的光荣使命。” “是，我明白。”上将咽下了求情的话，低头应是，毕恭毕敬地送总司令离开办公室。 此刻，艾鹿已经回到塔吊附近，与在屋顶休息的拾荒者们汇合。 “事情怎么样，处理好了吗？”纪凉走到她身边，低声询问道，伸手想帮她分担物资。 “处理好了，没事，我不累，能继续走吗？”艾鹿摆手拒绝，向纪凉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看着地上用手扇风的拾荒者们问道。 纪凉见她这样没有继续坚持，转头高声询问拾荒者们：“你们休息好了吗？休息好了就继续赶路吧。” “没问题，走吧！”拾荒者们虽然有些疲惫，但脸上满是笑容，听到纪凉这么问，都站起身，擦了擦汗，中气十足地回答道。 在纪凉的带领下，一行人整装出发，不到半小时就回到了避难所内。 由于他们所带的物资太多，早就引起了塔吊内幸存者们的注意，所以刚下滑索，就被众人团团围住。 “哇！好多物资！你们这是拿了几个空投？” “这里面全是药剂吗？这也太多了，够我们用好几年了吧！” “太好了！大家都不用再担心食物了！” “你们也太厉害了吧，竟然弄了这么多好东西！” 艾鹿刚一落地就听见幸存者们惊喜地议论声，看着他们幸福满足的笑脸，好似有一束阳光驱散了挤压在内心的烦闷与阴霾，什么病毒进化，什么医疗中心，通通都不是问题，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切困难都能解决，未来充满了希望与光明。 她笑着望了一眼刚下滑索的纪凉，示意他上前向幸存者们宣布喜讯。 纪凉接到艾鹿的暗示，将背上的物资卸下后上前一步，走到人群中，双手击掌，大声向众人喊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什么好消息？”幸存者们七嘴八舌地追问道。 “陈浩已死！学校被灭！我们大仇得报！”纪凉没有卖关子，猛地拔高声音直接宣布。 幸存者们瞬间呆住了，不敢置信地望着纪凉，见到纪凉脸上肯定的笑容，才如梦初醒一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和噼哩叭啦的掌声。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塔吊众人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塔吊多年的死敌就这样死了？这实在是太难以让人相信。 “陈浩死了？真的吗？我们是不是安全了！”有人捂着嘴喃喃自语。 “太好了！再也没有人来伤害我们了！实在是太好了！”有人喜极而泣。 “确定已经死了吗？不会是他们装作假死吧？”还有人仍然放心不下。 “是的！我确定陈浩是真的死了！学校的势力也已经被肃清！这些物资和药剂都是从他们仓库搬回来的！是我们胜利的战利品！”纪凉笑得见牙不见眼，高举双臂，“为了庆祝今天的胜利，我们晚上好好庆祝一番，但是王婶一人忙不过来，需要大家的帮助！” “对！好好庆祝！”张言红着眼，使劲鼓掌应和。 “别光顾着乐了，先把物资搬到食堂去。”她见众人只顾着高兴，连忙招呼他们。 众人在张言的指挥下搬起物资就往食堂跑，边跑还边商量着应该怎么庆祝。 见幸存者散的都差不多了，纪凉才收起笑容，喊住准备离开的张言，严肃道：“张言，有点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张言回头看着纪凉的表情，立刻发现不对劲，低声回道。 “去医务室聊吧。”艾鹿弯腰将她放在入口外侧的编织袋提进来，建议道。 “我的天，你提的是什么，这味儿这么臭！”张言捂着鼻子后退几步，强忍着干呕感叹道。 艾鹿冲她神秘一笑：“一会再说，走吧！” 三人苦着脸捂着鼻子，快步朝医务室跑去。 医务室中，医生仍在努力研究感染者肉块的切片，经过几天不眠不休地实验，她的双眼下已有了重重的乌青，神情很是疲惫。 艾鹿刚一进屋，医生就辩认出这股特殊的味道，她放下手中的器具，惊喜地询问：“又有新的肉块了？” “是的，但这次的不太一样。” 艾鹿将编织袋递过去。简单地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还没说完，张言与医生脸色剧变，满脸惊恐。 “你是说医疗中心抓幸存者做实验？”张言几乎站不住，颤抖着询问道，“这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 “没想到是真的。”医生的反应要冷静许多，只是面上仍有未散尽的惊色。虽然早已猜测到，但得到证实，还是觉得不可理喻。 她疲惫地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继续询问道：“你们能确定吗？” “我们亲眼看见医疗中心进学校抓人。”纪凉点头。 “病毒进化呢？” “也是亲眼所见。” “如果真是这样，药剂可能已经失效了。”医生长叹一口气，跌坐在办公椅中。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14 16:37:39~2021-03-15 16:4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xq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九章 艾鹿上前拍了拍医生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不要太担心,药剂没那么快失效。我怀疑之前夜袭塔吊时病毒已经进化，现在你研究的就是进化后的病毒。” “有可能，但保险起见，还是再检验一下。”医生双手搓了搓脸，竭力让自己振作起来，“这几天我会加急检验一下，张队，药剂注射的工作可能需要安排章瑜来帮忙。” “没问题，我安排她尽快过来。”张言立刻答应，目前这个情况，对病毒的研究是头等大事，容不得一点闪失。 “验证的事情交给我，我有办法。”艾鹿主动请缨。 “你？”医生怀疑地望着她，“用什么办法？真的可以吗？” “暂时保密，但是你放心，我保证绝对没问题，等有结果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艾鹿坚定地点点头。 纪凉见她信心十足的模样，略一思索，大致猜到了她所说的办法。 医生不知道内情，还是有些不放心，正准备再说什么，却被纪凉抢了话头：“先这样处理吧，医生你还有毒株需要研究，再加个研究药剂实在是太过于劳累，就交给艾鹿来处理。”纪凉说完转向张言：“张队，现在塔吊的警卫必须加强！你要特别重视这个问题。” “你怀疑医疗中心会攻击塔吊？”张言脸色一变。 “不，你的任务是确保幸存者们不外出。”纪凉摇头，“塔吊与学校不同，易守难攻，他们是聪明人，不会贸然打过来，可能会选择守株待兔，在塔吊附近抓捕落单的幸存者，所以留在塔吊内是最安全的。” “如果不让大家外出，需要把缘由告诉大家，但这样可能会引起恐慌。”张言皱紧眉头。 “我建议说出真相，大家有权利知道现在是怎么样的形势，不要再用虚假的美好欺骗他们。”医生抱着手臂建议道。 “不行，这些只是我们的猜测，还没得到最终的证实，贸然宣布，除了让大家每天担惊受怕外没有任何作用。”张言不赞同地摇头，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医疗中心有问题。 医生闻言冷下脸来，高声质问她：“现在证据确凿，医疗中心确实有问题，病毒确实发生了改变，还需要怎么证实？现在这么严峻的情况，还隐瞒真相把大家蒙在鼓里就是变相将他们置于危险之中。” “所以才需要警卫队来保护大家的安全！”张言也激动起来，“告诉他们真相却拿不出解决方案，等同于让大家失去活下去的希望！让他们觉得是被困在塔吊内等死！” “没有合理的理由就要求大家不外出，你以为他们不会起疑心吗！”医生拍桌而起，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别激动，别激动，有话好商量。”纪凉见状赶紧出声相劝，“你们说得都有道理，大家都是为了塔吊好，只是我们需要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艾鹿看着两人的争执张口结舌，她第一次见到这阵仗，有点蒙。 “这样吧！”她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一手搂住张言的肩，一手拍了拍医生的背，提议道，“我们可以让幸存者留在塔吊内修缮塔吊！还有养猪种田！” “修缮塔吊？”张言疑惑。 “养猪种田？”医生诧异。 “是啊。”艾鹿柔声解释，“墙上的裂缝需要补，霉菌和墙皮脱落需要刮干净重新糊，小麦虽然已经播种了，但还有旱稻和别的蔬菜，这些都需要人手，说辞我都想好了，现在物资药剂齐全，不再需要外出冒险，希望大家留在塔吊内帮忙改善生活环境，争取暖暖和和过冬，幸幸福福过年。” “这个说法可行！”纪凉非常赞同，“可以在今晚庆功宴上宣布，正合适。” “我没意见。”张言也觉得不错。 “确实可行。”医生还是有些担心，“但能瞒得了多久？” “起码能瞒到过完年。”艾鹿轻轻将她按回办公椅上坐好，“说不定到时候我们已经研制出药剂，找出解决方案了呢？” “万一没有呢？” “还有好几个月呢，总能有办法的。要对自己有信心！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艾鹿又伸手拍了拍医生的肩膀给她打气。 医生被她这句话逗笑，低头抿嘴笑了两声，将三人往外赶：“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我还要继续做实验。” “加油加油！”纪凉举起拳头学着艾鹿的样子给医生打气，被医生无奈地赶出了医务室。 从医务室出来，张言回到29楼安排工作，纪凉和艾鹿则来到屋顶。 此时刚过中午12点，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两人缩进了艾鹿的集装箱中，准备做些木工活。 “今天争取把蔬菜架子做完，明后两天时间多，可以带着大家糊墙。”艾鹿拿起电锯，开始订计划，“现在物资充足，我们也尽量减少外出，医疗中心实力强劲，正面对上讨不到便宜。” 纪凉看着她手中的电锯，默默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蔬菜架的制作不难，两边用艾鹿捡回来的木货架立着做基架，中间订上厚木板，又稳固又美观，艾鹿初步估算了一下，一层可以放置6大盆植物，两侧还可以加几个钉子悬挂杂物，一物多用，完美利用空间。 “这可真是个宝贝。”艾鹿慈爱地看着完工的蔬菜架，心中满满都是自豪感，“怎么样，我手艺不错吧？”她得意地看向纪凉。 “不错，真漂亮。你太厉害了！”纪凉诚心实意地夸奖，说完又抚摸着架子叹道，“这个木货架很好用，居然还能做架子。” “不仅能做架子，还能做书桌，沙发，床头柜。”艾鹿掰着手指一样一样地介绍，“非常实用，居家必备之良品，当时该多拿几个回来。” 说完她沉思片刻，做了决定：“明天我再出去捡点回来。” “别别别，你才刚说了要减少外出。”纪凉哭笑不得地劝她。 “减少外出不等于不外出，出去一下问题不大。”艾鹿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医疗中心的人拿我没办法，他们抓不住我。” “还是等风头过去再外出吧，现在确实太危险。”纪凉柔声跟她分析情况，“他们正是缺人的时候，你一出去不是正好撞枪口上？” “有道理，那过几天吧。”艾鹿想了想，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决定接受他的建议，短期内都暂停外出活动，木架可以以后再捡，反正也不会长翅膀飞走。 商量好后，两人一直在集装箱内对着木货架，敲敲打打，忙碌到庆功宴前。等张言来叫他们吃饭时，两人已做出四个蔬菜架，只需晚上稍微赶赶工就完成全部工作。 今天的食堂里热闹非常，墙上屋顶悬挂着彩带，饭桌上摆满了王婶用罐头精心烹制的各式美食，桌中央还有一束鲜艳的野花，点缀着五颜六色的食物，看着又漂亮又温馨。幸存者们满脸带笑地围聚在一起，又是唱又是跳，以水代酒，欢呼碰杯，庆祝这得来不易的胜利。 两人也放松下来，跟着大家一起说说笑笑，互相祝福，展望美好的明天。 庆功宴结束后，艾鹿与纪凉刚回到屋顶，准备继续制作木架时，意外发生了。 避难所停电了。 不仅仅是避难所，艾鹿站在屋顶往下看，整个隔离区内除了医疗中心附近有一点光亮外，其他地方一片漆黑。 “怎么会这样？”艾鹿皱着眉询问纪凉，“没有电，会不会不太安全？会不会引来夜行者的攻击？” 纪凉却习以为常地耸耸肩，示意她不用担心：“隔离区内电压一直不稳定，变电站又长期被感染者群霸占，没有办法维护，什么时候来电只能听天由命。好在我们塔吊位置高，就算停电，夜行者也攻不上来，渔村那边地势低可能会比较艰难。” “外面的流浪者呢？他们会不会有危险？”艾鹿想起之前那个温馨的小院，担心地追问道。 “他们一般都有独立的发电设备，撑几天都没问题。”纪凉伸个懒腰往回走，“今晚是工作不成了，早些休息吧。” 艾鹿见他要走，伸手把他拉住：“我记得你之前说塔吊附近有一个变电站。” “对。”纪凉不解地点点头，“就在附近，来回大概要半小时。” “这样可不行，明天我去清理出来。”艾鹿蹲下身，开始收拾地上散落的工具。 “可是外面现在太危险！” “没有电也很危险。”这次艾鹿没有做出让步，“我不喜欢听天由命的感觉，我们命运要由自己决定，用电也是。实现用电自由刻不容缓。” “可……”纪凉沉默地看了她半晌，见她坚持，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现在外面情况不妙，不要单独行动。” “好，我们天亮就出发，顺便还能捡点木架回来。”艾鹿见他同意，冲着他甜甜一笑。 第五十章 第二天早上，霞光初现，淡紫色的天空中飘荡着几丝薄云，隐约还能看见晚归的星星在闪烁。 艾鹿扛着火箭炮与纪凉趴在变电站外围的铁栅栏上，对着里面密密麻麻的感染者心情复杂。 “我想到会有很多，但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艾鹿擦了擦眼角逸出的泪水轻叹道，“太可怕了！” 虽然已经在隔离区内生活了这么久，见过无数的感染者，但看到这群原本是活生生的、有思想、有感情的普通人类变成了衣衫褴褛的怪物，没有意识，不知疲倦地拖着残破的身躯左右晃荡，艾鹿还是有些难以适应。 纪凉自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早已见惯了这种场面，神情淡定：“是啊，之前想过引出来，但都没有成功。”他大口大口地啃着包子，真心向艾鹿推荐，“今天王婶做的包子味道比昨天更好了，你真不来一个？” “不了，你自己吃吧。”艾鹿摆摆手，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今天他们出来得急，在食堂拿了早餐就走，本想着在路上吃，但是面对这样的画面她实在没有胃口。 等纪凉几口吃完早餐，艾鹿打起精神，指着不远处的房顶问道：“去那边做攻击点吧，火箭炮是范围伤害，靠太近容易被误伤。” “不太行。中间有遮挡，视线不够好。”纪凉否决了这个提议，他伸手一指，指向不远处的信号塔，“那个上面视野最好，距离也合适，还能顺便修修受损的信号塔，恢复塔吊的通讯，实现通讯自由。” “行，快走吧！”艾鹿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感染者们，将火箭炮往背上一甩，抬手射出钩索，和纪凉一起朝信号塔方向靠近。 有了钩索，两人不用再横穿挤满感染者的变电站，直接从它们的头顶飞身而过，很快就稳稳地落在了信号塔上。 两人四处观测侦查，在离地大概六米的地方找了一个视野最好的平台，架起火箭炮，三下五除二地将离变电站较远的感染者全部消灭，离变电站较近的先用鞭炮吸引注意把他们引过来后再如法炮制。 约莫两小时后，变电站内的感染者已被尽数清理干净。 “收工！”纪凉对着空旷的变电站拍拍手，转头满意地朝艾鹿做了个OK的手势。 艾鹿叹口气，这样的结果对它们来说或许算是解脱吧。 她仰头看了眼高高的信号塔顶，向纪凉建议：“我们往上走先把信号塔修好。” 纪凉觉得这个意见可行：“好，一会再到地面上修理变电站。” 计议已定，两人顺着信号塔继续往上爬。 “我发现B市的风景真不错。”艾鹿挂在铁架上，回头看着脚下的风景，忍不住感叹。 虽然现在已入秋且疏于管理修建，但这一大片一大片形态各异的假山怪石配着远处波光粼粼地湖面，仍是美不胜收。 “这原来是B市的著名古迹之一，看见那个亭子了吗？”纪凉伸手一指，“那是清代的建筑呢！” “清代？可得有好几百年了！”艾鹿听了，立刻顺着他的手指回头，只见精致古朴的双层飞檐八角亭隐在浓密的绿荫中，仅露出飞檐的一角，像是一只即将展翅高飞，马上就要离开隔离区的灵鹤。 纪凉见她面露惊奇颇有兴致，便指指点点向她介绍这附近的名胜，两人说笑着爬到了信号塔顶端，走到控制信号的操作台上。 “咦？奇怪了？”纪凉刚一走近，就疑惑地皱皱眉，低头在包里翻找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艾鹿不解地望向操作台，但由于设备太过于老旧落后，她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少了个东西。”纪凉在包里翻找出一个黑色的圆柱体，放入操作台一个空着的凹槽上，用力转了转，抬头解释道，“一般来说，自然坏掉的电子设备都是保险丝烧断，安全阀跳闸之类的问题，但这个却是安全阀直接被人取走了，像是人为破坏。” “人为破坏？会不会是强盗？” 纪凉皱着眉思索：“不是，这个信号塔在陈浩和我们决裂前就坏掉了。那个时间段，破坏信号塔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越想越觉得奇怪，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操作台启动。 操作台上的按键随着他手指的动作一一点亮，很快就响起信号塔工作的刺啦声。 “好了！”纪凉拍拍手上的灰尘，面上的怀疑转为兴奋，“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能用！我试试无线电是不是更清晰了！” 说着他掏出腰间的无线电，开始呼叫张言：“张言！张言！能听见我说话吗！”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道完全陌生的男声：“是谁在说话？你们是谁？是B市的政府吗！” 虽然信号并不好，混杂着刺啦刺啦的电流干扰声，但仍盖不住男子的声音里激动与惊喜，尾音甚至还带着颤。 “你是谁？”艾鹿意识到事情有些蹊跷，飞快地与纪凉对视了一眼，冲着对讲机问道。 “这里是B市0781号军区通讯部。”男子清了清嗓子，大声自报家门，“你们是B市的政府吗？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 “我们不是政府，只是隔离区里的普通民众。你们的情况怎么样？” “隔离区？现在还有隔离区？疫情还没有过去？”男子明显一愣，反问道，随即又恢复了最开始的欣喜，“军区内有大约150名士兵，我们情况良好，物资充足，只是周围丧尸太多了，无法突围。军区被丧尸群围攻封闭多年，在通讯恢复前，我们无法与任何人取得联系，也不知道外面是否还有人活着，感谢你们让我们收到了这宝贵的消息，给了我们希望！” “应该的，我们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做，稍后会再与你联系。”纪凉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件事透着怪异，连忙打断两人对话，准备收线。 “好的，静候佳音，再次感谢你们所做的一切。”男子并没有丝毫的不悦，真心实意地向他们表示感谢。 收线后，艾鹿迫不及待地问道：“0781军区是什么地方？也在B市吗？” “对，在北边的山上，就是我们俗称的军区。”纪凉转向北边，伸手指着远处白雪皑皑的群山。 “这样看来他说的是真的。我记得医生说过，军区附近感染者很多。” “但是你不觉得这太诡异了吗，病毒爆发50年来，没有关于军区的一点消息，今天突然就这么联系上了。”纪凉双手撑着平台上的栅栏，皱着眉死死盯着雪山。 “你之前说信号塔已经坏了很多年了，大概是在什么时候？”艾鹿有了一个猜测。 “不知道，在我出生前就坏了。”纪凉摇头。 听纪凉这么说，艾鹿更觉得自己的猜得没错，她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猜测：“有没有可能破坏这些信号塔，并不是想要干扰你们的通讯，而是为了孤立军区？” 第五十一章 纪凉有点理解不了艾鹿话里的意思，他狐疑地转过头，问道：“孤立军区？为什么要孤立军区做？” “这只是我的猜测，可能军区里有什么秘密。”艾鹿道沉吟道，“还有一点很奇怪，军区附近感染者众多是因为山脚的滑雪场，变电站周围这么多又是因为什么？病毒爆发变时电站不应该有这么多人，这里可不是什么风景观光地，值得大家全跑这里来聚集。如果是变异后来到变电站，又是什么吸引他们来到这里？” 纪凉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听艾鹿这么一分析，傻傻地愣住了。 艾鹿说得有道理，如果是有人刻意破坏信号塔，再将大量感染者引进变电站内，让幸存者不能来修理，就可以完美切断军区与外界的通讯，将他们困在山中。 可是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军区里真的有什么秘密？难道是与病毒有关？所以才将消息封锁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应该积极和军区联系，帮助他们突围。”纪凉的手指攥紧铁栅栏，沉思看向军区的方向。 和普通民众聚集的塔吊相比，军区有很强的武装力量的强悍的战斗力，如果能和他们联合，医疗中心的势力是不是就不再让人惧怕？打败他们是不是也非难事？ “这是件大事，我们回去后和张言、医生商量一下，看她们是否有更多的信息。”艾鹿建议道，“现在先下去把变电站修好。” “好。”纪凉没有异议，两人手脚麻利地将工具收好，快速地回到地面上进入变电站内。 变电站被破坏的情况就比较正常，几个电表箱内的安全阀跳闸，仅需将它们归位就大功告成。 等两人完成修理走出变电站时，天已大亮，运送空投物资的货机从两人头顶掠过，遥遥地抛下一个个装满物资的空投箱。 “还挺巧的，要不我们再捡点空投带回去？我看这几个空投点离我们也不远。”艾鹿抬头望着在空中绽开的朵朵黑色大蘑菇，摩拳擦掌，心痒难耐。 突然，她敏锐地捕捉到其中一个物资箱边缘有一块小小的黑色凸起，非常的不明显，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她顿时心里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忙指着物资箱询问纪凉：“那个空投会落在什么地方？” “应该是在火车站附近，火车站离这不远……”纪凉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拉力，拉着自己往前冲，他连忙劝道，“我们物资充足，不用着急！” “不是物资的问题！”艾鹿头也不回，扯着他快速向空投落地点狂奔，高声回答道。 “那是什么问题？你怎么慌成这样？”纪凉被她拉得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调整好步伐。 艾鹿不再说话，只顾向前猛冲。 越靠近落地点，房屋之间的间隙越大，最开始还能靠着钩索继续在屋顶上跳跃，到最后不得不离开屋顶，小心地在感染者中穿梭跳跃。 等两人到达火车站时，皆是大汗淋漓，精疲力尽。 纪凉半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喘息道：“空投箱……就在前面……你去拿吧！”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响起了两人熟悉的轰鸣声，尖锐且刺耳，那是医疗中心内生化车的发动机声，正快速地向两人的位置靠近。 “他们怎么来了？”纪凉心中警铃大作，直起身回头去查看情况。 “我想我知道原因。”艾鹿沉着脸回答，她甩了甩头发上的汗珠，顾不上周身的疲惫，大步往物资箱的方向飞奔而去，一边跑还一边查看周边的情况。 还未奔近，右前方突然闪来一道黑影，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语带惊喜地向她喊道：“167？！真的是你！你还活着！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艾鹿闻声停下脚步，止住自己准备攻击的双手，转脸看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个与她打扮得极为相似的短发女主，16，7岁的模样，古铜色的肌肤，圆圆的脸蛋，蓝色的大眼睛，正是她在基地的室友181. “你怎么来了？”艾鹿回握住她的手，惊恐地问道，没有半点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在情况这么糟糕的隔离区内与昔日好友再见，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好事。 “我来执行任务。他们都说你失联了，凶多吉少，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你这么强一定不会出事的！”181兴奋地叫嚷着，眼里已有泪花在闪烁，“太好了，真没想到我第一次执行任务就找到了你，我现在就告诉基地这一喜讯！他们肯定非常高兴！”说着就要打开通讯器。 艾鹿立刻伸手制止她，“不能和基地联系！” “为什么？”181停住手，不解地回看她。 回答她的却是纪凉焦急地大喊：“快走！他们来了！不能再耽搁了！” 艾鹿听着越来越近的轰鸣声，一手拉住181的手腕，一手抱住纪凉的腰，射出钩索，快速逃向火车站内。 火车站候车厅内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感染者，有些人身上还背着行李，应该是病毒爆发前准备归家的旅人，但他们没能赶在病毒到达前离开这里，只能被迫困在这里成为一具具行尸走肉。 “呕！这是什么味儿！”181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忍不住抱着艾鹿的胳膊干呕起来。 她这么一呕，惹得候车厅内的感染者齐齐转头，看向三人的方向。 艾鹿暗道不好，略活动酸疼的双臂后，一发钩索出手，带着三人挂在屋顶的铁架上，躲避感染者们的攻击。 纪凉和181也赶忙射出钩索牢牢固定在铁架上，不让她承受太多重量。 现在这个情况对他们非常不利。他们不能开枪，枪声会引来医疗中心的人，可不开枪，这么多感染者，想要无伤脱身几乎不可能。 “这就是WG-11病毒的感染者？”181好容易止住了干呕，抓着铁架问道。 “嘘。”艾鹿伸出食指示意她小声点，“这些都是，它们白天看不见，靠声音和气味辩位，你小点声。” “好的。”181连忙捂住嘴，压低声音问艾鹿，“为什么不能联系基地？” “因为……”艾鹿转头准备回答她，目光却被她胸口处精致的勋章所吸引，立刻转了话头，“勋章给我。” 181低头看了看胸口，听话地取下勋章递给她，小声地炫耀：“我刚获得勋章呢，上面是兔子吃萝卜，还挺好看的，就是没你的好看。” 艾鹿接过来看了看，玫瑰金色的勋章上刻着一只粉粉的胖兔子，脚边堆满了胡萝卜，看着呆萌可爱，栩栩如生，可惜却是留不得了。 发动机的轰鸣已近在咫尺，艾鹿叹了口气，将勋章用力向外一抛，丢进远处的感染者群内。 “你干嘛丢我勋章！”181一下子着急起来。 “勋章里有追踪器，你戴着勋章就会暴露我们的位置，被隔离区内的组织抓去做实验。”艾鹿厉声跟她解释，“想要活命勋章就留不得，具体的原因等脱险再和你细说。” “追踪器？……那我们怎么办？勋章离我们不远，现在还是不安全啊。”181小心地缩了缩脖子，看着勋章落下的地方，低声地询问道。 “我们得想法离开这。”艾鹿转向纪凉，“这里除了大门，还有别的出口吗？” “西南方向还有一个。”纪凉回忆了一下火车站内的布局，“走西南门应该能绕开医疗中心。” “走！去看看！”艾鹿说着准备带两人转移。 “167，他是谁，我怎么之前没见过？”181却不肯动，一脸警惕地盯着纪凉。 “他叫纪凉，是隔离区内的幸存者，也是我的伙伴。”沉重的脚步已经在候车厅外响起，艾鹿心中大急，想一把将181拖走。 “他能够信任吗？你能确定他的身份没问题？”181却一脸固执地不肯动。 她话音刚落，一道粗狂的男声在三人不远处响起：“就在里面！进去搜！” 第五十二章 男人的声音近在咫尺，几乎是在艾鹿耳后炸开。 她不再跟181解释，直接一手提溜起她的衣领，将她从铁架上提起来，一手射出钩索，眼神示意纪凉跟上。 三人飞身离开铁架，借着钩索的拉力快速向西南门靠近，几乎在他们落地的同时，医疗中心的队伍冲进了候车厅内。 “你先别说话！”艾鹿回头瞥了眼不服气的181，压低声音说道，语气严厉。 181抬眼看了看艾鹿与纪凉，瘪瘪嘴，埋下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艾鹿没功夫关心她的情绪，西南门外的感染者群让她大伤脑筋。 布满灰尘的玻璃门紧闭着，门上密密麻麻印着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血手印，门外是一条长长的通道，直通火车站外，整个通道内挤满了感染者，看着不比候车厅里少。 只要一开门，肯定就会发出声响，但不开门又无法离开候车厅，被医疗中心发现是迟早的事，现在的处境真是进退为难。 “管不了那么多了，往外冲吧。”纪凉四下打量了下情况，拿出艾鹿之前给他的面具戴在头上，抓住门把手，偏了偏头，示意艾鹿一起。 艾鹿也觉得往外冲比在这里干等着被抓强，她迅速掏出面具给自己带上，又回头把强盗的面具递给181。 “这样出去会不会太危险了？”181接过来，一边往头上套，一边低声嘟囔道。 虽是嘴上质疑，但她还是学着艾鹿的样子，掏出腰间别着的枪，做出准备攻击的姿态。 见大家准备好，艾鹿拉住门把手冲纪凉点点头，示意他开门。两人合力打开紧闭了接近50年的大门，门合页发出腐朽生锈的嘎吱声，灰尘随着门的打开簌簌掉落。 几乎是在拉开门的一瞬间，感染者们咆哮着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都不需要艾鹿与纪凉用力，大门就已被感染者挤开。 艾鹿见势不妙，眼疾手快地拉着纪凉与181躲在玻璃门后，蜂拥而来的丧尸潮直接越过他们，涌入候车厅内，使得本就稍显拥挤的候车厅更加的热闹，若不是四下蔓延的腐臭味与拥挤摩擦间掉落的腐肉块，倒真有了几分昔日出行高峰期的繁华景象。 刚刚踏入候车厅的陈队长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高声示意队员们戒备：“小心！里面感染者很多！别受伤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大群感染者推搡着向他的方向快速靠近，吓得完全不明所以的他连连后退，以为自己的伪装已经失效，怒骂一句，扭头就向外跑，后面的队员们见他这样，也急忙转身，争先恐后地跟在他身后朝候车厅外逃去。 如果他们能稍微观察一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靠过来的感染者并不是主观地想要袭击他们，而是被迫挤到他们面前的。 可是这个时候他们哪里还能理智思考，全顾着逃命要紧，只恨腿脚不够灵利，跑得不够快，寻找特遣兵的任务早就被抛在了脑后。 一直到安全逃回生化车上，锁上车门，陈队长才长舒一口气，略略放心下来，招手示意司机开车。 “陈队，就这么……回去了？”司机仔细观察了一下上车的队员们，并未发现特遣兵的身影，惊疑地瞪圆眼睛问道。 “那不然呢？里面那么多感染者，我们的伪装又失效了，难道让我们去白白送死？”陈队长喘着粗气，白了他一眼，恨声道。 “可没把人带回去，博士又要发火了。”司机想起上次博士听说没找到167号时的场景，打了个冷战，汗珠瞬间爬满额头与后背。 “发火也没法啊，你是没看见里面的情况，这次的特遣兵怕凶多吉少了。”陈队长长叹一口，苦恼地揉了揉脸。 “确实是进去了吗？就这么往感染者嘴里送？不是说基因优秀吗？”司机犹是不相信。 “定位就在里面，候车大厅内。”陈队长遥望了一眼候车厅的方向，心里也觉得邪门，“别说基因优秀了，就是钢筋铁人进去也被啃得骨头不剩了，这个GMC到底在搞什么，怎么连送两个进来都这种情况。” 说着他狠狠地啐口唾沫，愤愤地吩咐队员们：“想活命就都机灵点，大家都看见新来的特遣兵被感染者围攻啃咬，没救下来，不是我们没找到！” “是，明白！”队友们忙不迭地点头。 “到时候把责任全都推给GMC，就说他们送进来的人没用，我们尽力了，博士也不能怪罪我们，保命应该没问题的。开车吧。”陈队长转头看向司机，吩咐道。 司机见他们没有任何想要回去继续寻找的意愿，也不再说什么，发动了车子。 艾鹿站在玻璃门后，正发愁应该怎么突围出去时，就听见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渐行渐远，不解地伸长脖子张望片刻，低声询问纪凉：“他们就这样走了？” 纪凉也有点意想不到，他垫着脚尖去探查，但拥挤的尸潮挡住了全部视线，除了无数腐败的头颅外看不见任何东西。 “好像是走了，连个人影都看不见。”纪凉甚至还小小地跳了两下。 “再等等，说不定是假装逃跑，降低我们的警惕，到时候再杀个回马枪，一网打尽。”艾鹿连忙制止住跃跃欲试的纪凉。 “有这个可能，就这么走了不符合他们的风格。”纪凉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三人继续保持警惕注意周围的情况。 可一直到感染者停止涌入候车厅内，医疗中心的人都没有返回。他们再三确定没有别的异常后，小心翼翼地走出玻璃门，射出钩索，回到了候车厅屋顶的铁架上，再次观察情况。 整个候车厅内，除了感染者没有半个人影。 他们仍不敢大意，小心落地，飞速逃离火车站。 火车站外生锈的铁轨上躺着尚未被开封的空投箱，附近零零散散地站着几个发呆的感染者，并没有医疗中心的保卫队和生化车的踪影。 “真就走了？”艾鹿猫着腰向空投箱的位置前进几步，探头探脑地打量了半晌，掏出了裤兜里的编织袋展开，蹲在了空投箱边上。 “应该是真的走了。”纪凉半蹲在她身边回答道，“你干嘛？” “既然没威胁了，到手的空投不拿白不拿，你来拿。”说完艾鹿伸手招呼181，又掏出一个编织袋塞进181的手中，“快点装，想要不饿肚子就得自己动手。” 181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口袋，又看了看身旁忙得热火朝天的艾鹿与纪凉，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蹲下来装起了物资，她的动作非常麻利，不一会儿就装完了一大袋。 眼看着空投箱被搬空，艾鹿站起身，将编织袋收口，往背上一扔，冲她说道：“走吧！先回避难所再说！” 第五十三章 医疗中心观察室内。 “博士！真不是我不想救！只是当时那个情况……我真的没有办法！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伪装失效了！为了避免损失……”陈队长微曲着双腿站在博士面前，身体哆嗦得犹如风中落叶，满脸惊慌与害怕，眼中竟隐隐有了泪意 “避免损失？”博士凶狠地瞪着眼，厉声打断他的解释，不耐烦地将手一挥，“特遣兵没带回来就是最大的损失！我不想浪费时间听你狡辩！” “我实在没想到他会往感染者群里冲，GMC怎么能送这样的……”陈队长彻底慌了神，开始推卸责任。 “GMC是GMC，我现在在说你的问题！”博士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再次恶狠狠地打断他，“为什么你们没有赶在特遣兵落地之前到达空投点！说到底还是你们无能！” “博士……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陈队长犹不死心，低声哀求道。 “不用再说了。”博士并不理他，转头对任助理吩咐道，“今天跟着陈队长出去执行任务的十人，随机抽五个作为实验对象。” “是。”任助理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陈队长，合上手中的笔记本，转头离开了。 “博士……” “闭嘴！我已经对你非常宽容了，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博士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陈队长，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些小伎俩我不想再看见第二次，走吧，不要影响我们做实验。” 说完博士不再看他，转头对着去而复返的任助理轻声问道：“怎么了？” 任助理撇了撇嘴，伸手指着三人面前的落地玻璃问道：“观察室装不下了，里面的失败品应该怎么处理？” “老规矩，送到北边的雪山脚下。”博士漠然回答，转身离开了观察室。 陈队长伸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与眼角的泪珠，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透过钢化玻璃看清了玻璃那头的景象。 整个观察室内血肉模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个个面目狰狞，手脚扭曲的感染者，若不是身上还穿着强盗专属的迷彩服，已经完全看不出来这些曾是他几天前从学校抓出来的强盗。 虽然早已知道这些人的下场，但亲眼看见，仍吓得他后退了几步，艰难地吞了几口唾沫。 “这些都是刚进行了药物实验的失败品，还没进行自我修复，自我修复完毕后和外面的感染者没有区别。”任助理看着他这个反应，平静地向他解释，声音中没有任何情绪。 “好……好的。” “你的队员们也会是这样的下场。”任助理嘴角带上一丝浅笑，“你也会这样。” “或许吧。”陈队长捏紧了拳头，面无表情地说道，“没别的事我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观察室。 刚走到院中，远远看到他的队员们被捆绑着押送过来，他死死握着拳头快步躲到柱子后，看着早上还和自己并肩战斗的伙伴被拖走，看着他们拼命挣扎哭嚎，他却无能为力。他低下头，深呼吸两口，用手指将不知何时流出的眼泪狠狠抹去，抬头望向了塔吊的方向。 而此时，塔吊上。 181皱着眉,伸出两根手指提起滑索的绳套，仔细看了看上面不明黑色污渍，一脸抵触地问道：“我必须要用这个吗？” “是，只有用这个才能过去。”艾鹿手脚麻利地套在身上，冲她点点头。 “没有别的办法了？” “没有，除非你能飞过去。”艾鹿不留情面地说道。 181五官瞬间皱在一起，闭上眼睛深呼吸两口，不情不愿地将绳索往身上套。 纪凉抱手站在两人身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第一次见艾鹿这么严厉的样子，觉得既新奇又好笑。 艾鹿听见他的笑声，不好意思地回头看着他，低声解释道：“她年龄小，没见过这些……” “我16岁了！”181似乎不服气。 “年底才满16岁。”艾鹿板着脸纠正她，突然察觉到不对劲，问道，“你第一次出任务，就让你进隔离区？” “对呀！总教官说我身体素质好，能力强，反应快，所以将最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一个人完成。”181昂着头，一脸骄傲。 “一个人？你一个人来隔离区？执行什么任务？”艾鹿越发觉得不对劲，基地将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完全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小姑娘送进隔离区，能执行什么任务？总不会是让她帮忙传送药剂。 181警惕地打量了一眼纪凉没有回话。 纪凉见她这样防备自己，也不生气，憋着笑转身走到一旁，一副避嫌的样子。 “是传送药剂还是探查病毒真相？”艾鹿追问道。 “是让我进来和一个什么组织取得联系。我记在笔记本上了，我找找。”181在全身的包里摸索起来。 “医疗中心？”艾鹿沉下脸接过她的话，“除了你还有别人一起参加任务分配会议吗？” 按照基地规矩，特遣兵每次外出执行任务前都会召开会议分配任务，组成临时的任务小队。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基地应该就是单纯送她进来给医疗中心做实验，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别人一起。 如果有，现在出发也许来得及。她不能也不允许自己曾经的伙伴沦为医疗中心的实验品。 “什么是任务分配会议？我出发前没有参加会议，是总教官单独找我谈话的。”181睁大了蓝盈盈的眼睛不明所以地望向艾鹿。 “单独？”艾鹿暂时放下心，继续嘱咐道，“我知道了，以后不要和基地再联系了。” 181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紧，开始背诵大道理：“为什么？我们可是基地培养出来为人民服务的特遣兵，应该忠于基地，忠于人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变成感染者呢？也在所不惜？”艾鹿抱着手臂挑眉看着她。 181想了想今日所见的感染者，大惊失色：“感染者？基地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变成感染者？” “原因我一会详细和你说，你变成感染者可就无法为人民服务了。”艾鹿指了指滑索那头的避难所，“那里都是隔离区内的普通民众，你可以选择为他们服务，他们都是人民，纪凉也是。” “真的？那好吧。”181松开了紧皱的眉头继续问道，“纪凉是什么？” “是他的名字。”艾鹿指了指一旁的纪凉，又指了指自己，“我的名字是艾鹿。” “不是167吗？” “不一样，181这个数字不好，你也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而不是一个代号。” “代号？艾鹿？”181眼睛忽闪忽闪的，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她低头沉思片刻，做了决定，“那我叫艾一吧！和你一个姓！” “艾一？”艾鹿愣了愣，忍不住笑了，“不错，还挺好听的。” 说完上前扯了扯艾一身上的绳索，确定都已牢固没问题后，将她推出平台，笑道：“艾一，走吧，去避难所！” 第五十四章 在兴奋的呼喊声中，艾一快速滑向避难所。 艾鹿看着她手舞足蹈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走到纪凉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们聊完了？”纪凉笑嘻嘻地转身。 “嗯，艾一不太懂事，你别往心里去。”艾鹿略带歉意向纪凉解释，“她只接受过简单的训练，没经过历练，并不能算正式的特遣兵。” “没关系，我能理解。她初来乍到，又不认识我，保持警惕是应该的。”纪凉完全没有将这个问题放在心上，他关注的是另一个问题，“GMC把她这样送进来，目的应该是……”他欲言又止。 GMC不傻，不可能送一个毫无经验的新兵独自进隔离区内做任务。显而易见，这就是送给医疗中心的实验品，但顾虑到艾鹿的感受，他没有说出来。 “我明白，这次她被我们救下来，GMC和医疗中心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在隔离区内大肆寻找。”艾鹿望向医疗中心的方向，面色凝重，“不仅是找她，他们失去重要的实验对象，应该还要抓隔离区内的原住民。” 纪凉非常赞同她的观点：“还有一点，既然能送她来，也能再送别的特遣兵进来。” “没错，近期我会密切关注空投，观察有没有异常。”艾鹿转头认真看着纪凉，“可能会和艾一一样，不是正式的特遣兵，但他们的战斗力绝不弱，可以帮忙守卫塔吊，重建避难所内部设施，不会给大家添麻烦。” “不用担心这个。”纪凉明白艾鹿的担忧，她担心塔吊不愿接受这些特遣兵，柔声安慰道，“只要人品没问题，塔吊都愿意接纳，走吧，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军区的问题。” 说着纪凉上前几步，伸手抓住回传来的滑索设备，麻利地套在身上，准备和艾鹿一起回避难所。 艾鹿得了他的回答，舒心一笑，跟着他的步伐上前一步，可手刚触到滑索，GMC基地通讯台就向她发起了通讯请求，“滴滴滴”的电子报警声在她耳边响起。 她皱起眉头，摆手示意纪凉先行，退后几步接通了通讯。 意想不到的是，今日与她通话的不是平日那个通讯员，而是基地上将：“167，基地已经验证，药物对进化后的病毒仍旧有效，请继续传输药物。” 艾鹿垂下眼，心中又喜又悲。 喜的是塔吊内的药物都可以继续使用，很长一段都不用为药剂的事情发愁。 悲的是这几乎变相的证明GMC与医疗中心有联系。GMC没有进化后的病毒样品，若不是和医疗中心联系，是如何验证到药物依旧有效？ 虽然她以前怀疑过基地，但总抱着一丝幻想与侥幸，万一是自己误会基地呢？万一是医疗中心刻意放出来的烟/雾/弹，好以此撇清自己的嫌疑呢？ 可今天，证据确凿，半点没有冤枉他们！ 艾鹿闭上眼，扬起头，一想到曾经的队友们都被基地出卖，成为一个个怪物，心中顿时充满委屈、难过与不甘。 既然GMC能丝毫不在意特遣兵的生命，作为实验对象送进来，那么有一天自己对基地没有用处了，也会被出卖给医疗中心，安全起见，必须尽快与基地中断联系。 想到这，她深吸一口气，掩下心中的情绪，低声回应道：“明白。” “今日隔离区内情况怎么样？”上将却没有直接断线，而是反常的与艾鹿攀谈，“有没有什么异样？”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艾鹿大致猜到了他想问什么，却假装听不懂。 “有没有什么特殊事件发生？”上将继续试探。 “这里到处都是感染者，每天都有特殊事件发生。”艾鹿不耐烦了，“我不明白你具体在说什么。” “既然如此，你注意安全。”上将听出她话语中的情绪，猛地收住话头，略关心两句后挂断通讯。 艾鹿心中最后那点悲被上将这几句虚伪的关心转换成了恶心与厌恶。她皱着眉，抬起手腕注视了一眼，便迅速将通讯器与手腕上的其他仪器分离开，捏在手里用力地向下一抛。 通讯器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带着艾鹿心中最后一点对基地的眷恋急速下坠，落在塔吊下焦黑的地面上，分崩离析。 艾鹿的视线没有在通讯器上停留半秒，伸手将自己身上的绳索挂在滑索上，检查无误后双腿用力一蹬，快速回到避难所内。 此时避难所入口因艾一的到来聚集了许多人，将艾一围成一个圈，好奇地对她嘘寒问暖。 艾一哪见过这阵仗，听着他们左一句关心右一句夸奖，娇美的小脸蒙上了一层红晕，低下头局促的扯着头发丝。 见艾鹿终于进入避难所，如同见到救世主一般冲过去抱住她的手臂，低声喊道：“1……艾鹿姐！” 众人也注意到艾鹿，都笑着与她打招呼：“艾鹿回来了，这是你妹妹吗？长得可真好看！跟你不太像！” 还有热心的大婶询问艾一的情况：“你妹妹多大了？之前都在哪生活？有没有被感染？饿不饿？需不需要吃东西？” 艾鹿笑着一一回答他们的问题，又简单地聊了几句后，拉住路过的张言：“张队长！我有点事想要和你商量！” 大家见艾鹿与张言有正事要说，不再和她闲聊，说笑着散开，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 “什么事？”张言好奇地打量了一眼艾鹿身旁的艾一，询问道。 “去医务室说吧，关于军区的。”艾鹿拍了拍艾一的头，示意她放手，两人和纪凉张言一起进入医务室。 因为医务室中堆积了大量的感染者肉块，再加上这几天封闭不开窗，所以整个房间内都弥散着一股药物与腐臭味相融合的味道。 艾鹿站在医生面前，苦着脸，一面咳嗽一面将今日与军区通讯的情况和他们对军区的猜想简述了一遍。 医生单手撑着脸，静静听完她的话，低声回道：“你们的猜想是正确的，但不是因为战斗力而孤立军区。” “那是为什么？”纪凉奇道。 “是技术。”医生抬眼看着纪凉，“病毒爆发前几日，世界上最顶级的十三名医学家齐聚军区，参与一场保密会议。当时传言，在病毒爆发当日，他们就已全部离开B市。但照目前这个情况来看，他们没有离开隔离区，而是被困在了军区内。” 艾鹿突然有了一个猜测，她惊呼道：“也就是说军区内有世界最顶级的医疗技术。也最有可能能够研制出WG-11病毒的解药？” “是的。”医生面带赞许地看着她，微微颔首。 第五十五章 纪凉听两人说到病毒解药，又惊又喜，随即冷静下来，说出自己的担忧：“病毒爆发是在五十年前，就算当初专家真的被困在军区，现在恐怕也不在了。而且今天与我们通话的人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军区说不定已经换了一批人。” “我觉得军区被其他人占领的可能性并不大。”医生听完后摇摇头，“北边的情况大家都知道，路已经被感染者群堵死，不会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攻进去。就算当年的医学家已经去世，肯定也留下了不少珍贵的资料，我们应该与军区保持联系，进行友好沟通。” “医疗中心有一种伪装，可以使感染者不攻击他们。”艾鹿轻声提醒道，“他们既然大费周章地把军区孤立起来，就有可能利用伪装进入军区，将他们一锅端。” “你的意思是现在的军区或许被医疗中心控制，并不可信？”张言听得有些懵，抱着手总结道。 “不一定，我们可以再联系他们取证，但要注意隐藏身份，不能自报家门。”艾鹿摇头解释，“如果是医疗中心的人，我和纪凉的声音他们都听过，虽然通讯的杂音很大，不一定能辨认出来，保险起见，还是换个不常出入医疗中心的人来沟通最安全。” “我来吧。”医生柔声自荐，“正好询问一下他们关于病毒的看法，探查他们的身份。” “好。”纪凉上前将自己的对讲机递过去，简单地向她阐述了大致的沟通内容，“如果确定身份没问题，可以了解了解他们的诉求，尝试建立友好关系。” “没问题。”医生点点头，拿出笔记本简单构思了一下对话要点，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后，按下对话按钮，开始与军区对话。 “你好，这里是今天与你们联系过的幸存者营地，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很高兴能与你们联系。”医生面上浮现出公事公办的浅笑。 “你好，能与外面联系上是我们的荣幸。”回答她的却不是纪凉今日对话的年轻男子，而是一个苍老疲惫的女声，“我是0781军区的负责人，张晓菲。” “张晓菲博士？”医生听了大吃一惊，眼睛猛地瞪大，声音也不自觉提高，整个人更是向前一仰，满脸满眼都闪着崇拜的光，“您是张晓菲博士？”她兴奋地重复。 对讲机那头明显一愣，惊讶问：“你知道我？” “是的！我从小就崇拜您，有幸拜读过您写的关于大脑开发的学术论文和再造修复心脏猜想！能在五十年前提出如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创想实在是太伟大了，要不是您，多少心脏病患者还在饱受病痛折磨……”医生谈起自己的童年偶像，像是变了个人，全身都在激动地颤抖，嘴里不停地说着赞美的词语。 艾鹿站在一旁目瞪口呆，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温柔沉静的医生还有这样狂热的一面。 纪凉的惊讶程度和她不相上下，他微张着嘴看着医生兴奋地与张博士聊天，甚至还开始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记录着什么信息。 这样聊下去，好像也能建立友好关系，他一时间有些犹豫，应不应该叫停她，让她保持点理智。 等两人从脑科一路聊到癌症再转到心脑血管疾病后，纪凉终于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医生不要偏离对话的中心思想。 听到他的咳嗽声，医生猛地一抬头，在屋内扫视一圈，想起了通话的最初目的，不好意思地用笔挠挠头，收起脸上亢奋的笑容，正色地朝对讲机说道：“张博士，与您聊天真是受益良多，这是我的荣幸，若军区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请尽管告诉我们，我们愿意竭尽全力帮助你们。” “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们的帮助。”张博士长叹一口气，沉默半晌，“我们想要从军区突围出去，但感染者众多，我们能力有限，需要外界的援助。” 此话一出，屋内的人皆是倒吸一口气，连医生都不可置信地揉揉耳朵，露出怀疑地神色，反问道：“您的意思是……要我们帮助军区突围？” “是的。” “可我们只是普通的幸存者，不论武器还是战斗力，都完全无法与军区相比，若你们都不能成功突围，那我们更不可能。”医生快速冷静下来，委婉拒绝道。 “你有所不知，军区里大部分都是当年的医护人员，有战斗力的军人不到三百名，其余的都在病毒爆发前被调派在外出任务，再加上这几年奋力突围的折损，战斗力所剩无几。”说着张博士哀叹一声，“我被困死在军区不要紧，可这些年我们对WG-11病毒的研究成果不能随我一起被困在军区内……” “这……”医生为难地抬头看了看纪凉与艾鹿，没有给出答复。 艾鹿想了想张博士说的话，先不论研究成果，军区内的幸存者有难，她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管，更何况如果能帮助军区突围，以后大家通力合作，研究解药是否就不成问题？ 现在他们的能力有限，既要帮助军区，又不能搭上塔吊内幸存者的生命，这确实是个难题。不过再怎么艰难都要奋力一试。 想到这她冲医生点点头，决定明天去北边探查情况，再制定解救方案。 医生看着她，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留了余地：“这毕竟是一件大事，需要我们内部商议一下，等有结果了再给您答复。” 张博士并不意外，反而有几分欣喜，对面没有直接拒绝，就还有希望，她语带愉悦地应道：“没问题，我等你的消息。” 通话完毕，医生关掉对讲机，转头询问艾鹿：“你要帮助他们突围？” “是。”艾鹿点点头。 话音刚落，嫌弃屋内气味大，一直缩在门外不说话的艾一激动地冲进屋，拉住艾鹿的胳膊大声叫喊道：“不能去！你不能去！” “为什么？”艾鹿低头看着她。 “对面的身份都不能确定，你不是说基地和什么中心要把我们变成感染者吗？这万一是他们设下的圈套，引诱我们上钩的呢！”艾一焦急地说道。 “今天与我们通话的确实是张晓菲博士本人，我与聊了很多她论文里的内容，全都准确无误。”医生小声为自己的偶像辩驳。 “万一她被那个医疗中心控制了呢！”艾一犹是不放弃。 “万一她不是呢？你就这样看着一个老人被困在山中吗？”艾鹿看着艾一反问道。 艾一被她问住，不甘心地咬住下唇，悻悻地放开手，嘟囔道：“可是你们都说那里危险……” “她说的有道理。”纪凉却很赞同艾一的观点，低声劝道，“现在确实太过于危险，贸然前往北边帮助他们突围很有可能一去无返。”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明天过去看看具体情况，再做打算。” “那我明天和你一起，我以前经常去北边隧道捡空投，认识路。”纪凉立刻毛遂自荐。 “好，明天一早我们就动身，我现在先回屋顶做准备。”艾鹿点点头，转头看向艾一，“艾一，你跟我一起去屋顶。” 第五十六章 艾鹿严肃的表情让艾一有点心慌，她瘪瘪嘴，低下头灰溜溜地跟在艾鹿身后出了医务室，来到30层屋顶。 艾鹿径直走到屋顶堆放材料的角落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两个木架递给艾一：“用这个拼你的床架，你自己打磨一下吧。” 艾一伸手接过来，大大地松了口气：“是弄这个啊？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艾鹿好笑地看着她。 艾一吐吐舌头：“我以为你又要训我呢。” 艾鹿脸上的笑容更深：“我有那么凶吗？” “没有没有，你最好最和气了!”艾一连忙谄笑着拍她的马屁。 “行了，快点弄吧，要不晚上你只有睡地上了，那滋味可不好受。” 艾一听了立刻把木架摆在地上研究起来，过了一会又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明天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 “不行。”艾鹿想也没想直接拒绝，“现在外面肯定有组织在找你，你出去太危险，等这段时间风头过了再和我出去也不迟。” “可那么危险，就你和纪凉两个人……”艾一轻轻踢了踢脚下的木架，“一定要去吗？军区的身份不是还不能完全确定吗？这么做实在太……” 艾一观察了下艾鹿脸上的表情，顿了顿，鼓起勇气继续说道：“我们为什么非要去帮他们，避难所里不是有很多物资吗？我们守着物资保护好避难所里的人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去冒险？” “我们能守多久？药剂用完该怎么办？”艾鹿反问道，“如果不去尝试，不自己想办法摆脱困境，只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很快就会陷入绝境。哪怕只有1%的希望能够治愈病毒结束疫情，都值得我去拼命去尝试，就算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你也不想一辈子被困在隔离区内，等基地和医疗中心研制药物救你出去吧？” “我……”艾一愣了愣，看着她沉思片刻，点点头，低声道，“我明白了。艾鹿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吩咐。” “事情还真不少。对了，我记得你的自选课是选的建筑实践？”艾鹿见她想明白了，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膀问道。 “是，我还拿了全优呢！”艾一骄傲扬头。 艾鹿顺势掏出图纸与墙面情况调查表塞到艾一手中： “那这几个木架和墙体修复的艰巨任务就交给你了！” “这是什么？”艾一不明所以地接过来，快速翻看着，边看边惊讶问道，“墙体受损这么严重啊？霉菌覆盖率超过20%！墙皮也全是大面积的脱落！” “知道怎么处理吗？” “这有何难，先刮掉坏的部分，再糊水泥砂纸打磨，补腻子砂纸打磨，干了以后重新刷墙。”艾一点点头，说出了大致的操作方法，“只是这些材料避难所里有吗？” “都有。”艾鹿转身带着艾一走进她的集装箱，指着角落里几袋材料说道，“腻子水泥砂纸都在这，虽然不太多，但是补墙也够用。” 艾一上前几步，蹲在材料前翻看起来，狐疑地问道：“这不是基地教学用的材料吗？艾鹿姐，你从哪搞到的？” “基地给的。”艾鹿不在意地解释道，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艾一伸出手，想找她要通讯器。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艾一就以为她是想扶自己起来，顺势搭上她的手，喜滋滋地站起身，眉开眼笑地感谢她；“谢谢艾鹿姐！” “……没事，把你的通讯器给我吧。”艾鹿看着她的笑脸，不好意思地顺着她往下说，“安全起见，以后都不要和基地联系了，你最好把通讯器销毁掉，防止他们突然来电或是定位。” “我自己来。”艾一被基地的做法寒了心，对于艾鹿的建议完全没有反对。 她一把扯下手腕上的通讯器，狠狠摔在地上，用脚跺了跺，确定已经坏掉后才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片，说道：“我先下去实地考察一下墙面情况，定个修复计划。”说完转身就跑。 “好，你找不到路别乱跑，联系一下刚才的张言队长，让她派人带着你！”艾鹿对着她的背影喊道，“顺便去医务室跟医生汇报一下，药物还能用！” “好！”艾一已经跑出了屋顶，高声回应道，声音在楼道中回荡。 艾鹿无奈地笑了笑，弯腰打开自己的武器包，检查武器的情况，为明天的战斗做准备。 纪凉正巧也与张言讨论完塔吊最近的事宜，来到屋顶，打开地图，与艾鹿开始讨论明日的路线。但由于他只去过北边的隧道，对于山上的情况一无所知，所以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上山。 正在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远远传来了艾一兴奋地声音：“艾鹿姐！29楼有猪！” “我知道有猪。”艾鹿皱着眉盯着地图，头也没抬地回答道。 “那为什么不把猪养在28楼？和人居住在一起好像不太方便。”说话间艾一已经跑近。 “29楼以下都已经炸空了，没法养猪，以后会挪到屋顶来养。”艾鹿解释道。 “没炸空！我翻下去看了，只有楼梯间炸空了，大部分地面都还在，修建一下住人完全没问题！”艾一兴奋地手舞足蹈，“28楼修起来就可以有更多的住宿空间，大家不用挤在一起了！” “你说什么？”艾鹿与纪凉皆是一惊。 “你翻下去了？”艾鹿皱眉。 “28楼没炸空？”纪凉满脸惊讶。 “千真万确！”艾一兴奋地点点头，“所以28楼可以修吗！要是军区的计划顺利，要容纳新的幸存者，肯定需要更多的宿舍，现在避难所的面积就有些紧张了。” “我们去看看。”艾鹿放下手中的地图，抬脚就准备出去，却被艾一一把拉住。 “现在没有楼梯不好下去，你明天还要外出，现在可不能受伤。”艾一阻止道，“等我明天先做个简易的梯/子，再下去看看也不迟！” 艾鹿想了想，觉得也可行，转身回到自己的工具桌打算继续研究地图，艾一却突然往前一扑，扑到工具桌前，掏出自己的笔记本展开，拿着笔开始涂写，滔滔不绝地规划起来：“我想把28楼完全设计成宿舍区，中央大空间改造一下……” 艾鹿看着她的认真的小脸，清咳一声不好意思地打断她：“那个，艾一，具体的规划我们明天回来再详谈好吗，我现在要和纪凉讨论明天的行动方案。” 艾一听了，不好意思地收起笔记本，连忙往外退：“啊！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对不起对不起。” 艾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已经蹦跳着跑走：“你们先聊！你们先谈！” 艾鹿无奈地摇摇头，忍不住地笑道：“这么久没见，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一点都没变！” 纪凉在旁边也看得直笑：“挺好，挺有活力的，咱们隔离区就需要这样生机勃勃的年轻人。” 艾鹿笑着打趣道：“说得你好像七老八十似的。” “当然不是，我们都还年轻，还有美好的明天和未来。”纪凉扬扬拳，“为了这一天早日到来我们继续研究地图吧。” 艾鹿点点头，走回工具桌前继续低头地图，皱眉看了半晌，苦恼地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实际情况会不会和地图有出入，实在不行只能先过去探查一下，随机应变，情况太糟糕就撤退。” “也只能如此了，希望明天能一切顺利！” 第五十七章 由于北部军区距离遥远，需要好几个小时的路程，所以第二天，艾鹿暂停了护卫队的训练，来到食堂准备吃早饭。 由于时间实在太早，做饭的王婶还没有起床，两人自己动手在米箱里抓了半把大米，煮成一锅白米粥，就着半块压缩饼干和王婶腌的小菜简单地吃了个早餐。 正吃着，突然听见有人小声喊他们，艾鹿闻声转头去，就见医生站在食堂门口，冲他们招手。 艾鹿端起碗将剩余的米粥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边的饼干屑站起身往医生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近，就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她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往后猛退几步。 “怎么了医生？有什么事吗？”艾鹿瓮声瓮气地问道。 医生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从手中提着的袋子中拿出两个拇指大的金属制品。 制品是正方形的，面上蒙着一层银色的光泽，其中一角系着一根手指粗的铁链，看着有几分诡异与违和。 制品一出袋，艾鹿感觉臭味更浓重了，甚至恍惚能看见围绕在制品周围的深绿色臭气。 “这是提取感染者气味囊制成的气味晶体，铁链专门加固过，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磨损损耗都不会断裂。北边危险，我特意赶出来给你们防身。”医生将晶体递给艾鹿，“只要你们不是太靠近感染者，都可以靠气味伪装，可以减少不必要的战斗。” 艾鹿伸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晶体，仔细别在腰带上，看着医生双眼下愈发浓重的乌青，发自内心地感谢道：“谢谢医生，这可帮了大忙，有了伪装我们不用等天亮就能出发!” “没事，你们路上小心。”医生说完拍了拍艾鹿的肩膀，又冲还在喝粥的纪凉摆摆手，转身离开了食堂。 等纪凉吃完饭，艾鹿将他的晶体递给他，两人离开塔吊向着北边的皑皑雪山行进。 正午时，两人终于满身是汗地到达北边隧道附近。艾鹿蹲在隧道旁的平房屋顶，手里拿着望远镜，观察隧道内的情况。 实际情况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糟糕，隧道外的公路两侧是接近3米高的铁丝栅栏，像是两道铜墙铁壁将大量感染者关在了公路上，而整条隧道内除了各种横翻的货车和轿车外，密密麻麻的全是感染者，拥挤程度堪比高峰期的公共交通，甚至连汽车顶都站满了衣衫破旧，皮肤腐烂的感染者。 靠近艾鹿这侧的栅栏外没有感染者，而是有一道小门，门上绑着手腕粗的铁链。雪山的那侧铁栅栏外则是密密麻麻的感染者群，艾鹿肉眼估算了下，不比公路上的少。 只是眼前的感染者就已远远超过她进入隔离区见过的感染者总和，且隧道后的情况艾鹿更是完全无法预估。 照这个情况来看，如果要进入进入栅栏穿越隧道顺着公路上山，就必须从丧尸群里挤过去。如此近距离接触，医生的伪装很可能派不上用场。 必须得想个别的办法。 正想着，纪凉走到她身边蹲下，惊呼道：“怎么会有这么多？我上次来取空投的时候没有这么多啊，这是从哪里多出来的！” “以前没有这么多？”艾鹿放下望远镜狐疑地问道。 “是啊。”纪凉点头，笃定地回答，“之前的空投都是在公路上，这么大的数量我是不可能进去取物资的。” 他伸手一指，对不远处穿着迷彩服的感染者说道：“而且以前也没有强盗，都是普通的感染者。” “会不会是最近被抓的那批强盗？”艾鹿望着那几个身影猜测。 正说话间，熟悉的发动机引擎轰鸣声在两人身后响起，艾鹿迅速拉着纪凉趴倒，爬行到声音来源的方向观察情况。 只见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穿过居民楼的小巷飞驰而来，停在了离两人不远的路口。两名穿着制服，手持麻醉\\枪的男子从车上走下来，打开了后备箱，扯下几名穿着迷彩服，带着面具的感染者。不知为何，感染者在被两名男子拉扯着，却意外的没有反抗，而是呆呆地低着头，乖乖地跟着男子走动。 两名男子扯下两名感染者后就关上了后背箱，走到栅栏旁，掏出钥匙，熟练地解开栅栏上的铁链，拉开小门，将感染者往里用力一推，转身回车上拽出新的感染者。 “怪不得感染者的数量变多了，原来是他们。”纪凉长吸一口气，愤愤地说道，“这样看基本可以确定是医疗中心有意将军区孤立，军区内一定有什么东西会妨碍他们的病毒研究！” “是。”艾鹿非常赞同他的观点，“帮助军区突围刻不容缓，再耽误下去山脚的感染者会越来越多，突围的难度会更大。” “你的意思是我们今天就帮助他们突围？”纪凉有些惊讶地问道。 “对，等他们走了我们就上山。”艾鹿点点头。 “可是我们的伪装不管用，应该怎么进去？”纪凉觉得艾鹿说得有道理，但以他们现在的实力上山无疑是送死，这么多感染者，一人一口就能把他们啃得骨头不剩。要是能有医疗中心的伪装或许能够成功突围进入军区。 医疗中心的伪装？ 纪凉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们去把他们的伪装抢过来怎么样？”他转头看向艾鹿，提议道，“有了他们的伪装，进山不成问题。” “抢过来？”艾鹿一愣，随即赞同道，“行，他们只有两个人，虽然武器更先进，但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可以想办法突袭。只是不能被发现，麻醉\\枪的威力巨大，一旦被控制基本没有挣脱可能。” “如果用计把两人分开呢？”纪凉提议道，“我们分开在两侧屋顶，发出声响引他们上来再偷袭。” 艾鹿听后思考片刻，觉得可行，她弓起身，低声说道：“我去对面的屋顶，等他们运完感染者就动手。” 说完，她趁着两名男子转身推搡感染者的间隙，抬手射出钩索，飞身跳进对面的房顶内，伏下身去。 钩索扎入墙体的动静并不小，引起了其中一名男子的注意。 “什么人！”男子飞速转身，对着艾鹿的方向厉声喊道。 艾鹿心道不好，摸出腰间的消音手\\枪，观察男子的动作，如果他有上楼的迹象，就找地方藏身偷袭他。 男子张望了一会儿，没有看见人影，也没有人回应，狐疑地问身旁人：“陈队长，你听见动静了吗？” 陈队长慢条斯理地关上铁门，搭上锁链，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小刘，是你想多了吧？哪有什么动静？这附近感染者都被你我清理完关进隧道了，总不可能是幸存者来北边送死吧？” “可是我清楚地听见了有石头击打的声音！这附近绝对有人！陈队长，就是你这么不警惕才害得队友都变成实验材料。”小刘不认同他的说法，略带嫌弃地讽刺一句，继续问道，“走,一起去看看啊？说不定抓到了幸存者还能回去找任助理领奖，据说奖品很丰厚呢？” “你知道抓回去做什么吗？” “做实验啊，你会不知道？不是做实验我两押得是什么？”小刘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陈队长捏紧拳头走回车旁，扯出最后两个感染者，笑道：“是啊，不过我就不去了，你去吧，若真抓到人，奖励我也不要，全都给你。我现在把感染者都丢进去。” 小刘对着陈队长又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一句“没用”，转身向艾鹿的方向走去。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转身的同时，陈队长快速抬眼看了看两侧的屋顶，随即对着他的背影轻蔑一笑，转身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 艾鹿见只有一名男子向这边走来，并进入居民楼范围，心中一喜，猫着腰站起身，找到屋顶的入口后，观察了一番，选定一处视角盲区蹲下，屏住呼吸等待男子的到来。 很快，沉重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艾鹿端起枪，瞄准入口处，男子一旦冒头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嘭！”的一声巨响，男子一抬脚踹开入口处的木门，端着枪左右扫视一番，微屈膝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腿迈入屋顶。 正当艾鹿耐心等待他完全进入屋顶时，陈队长的声音突然从楼下响起；“怎么样小刘！有人吗！” 高度警惕的小刘被突如其来的大喊吓得一激灵，放下戒备走入屋顶准备回话。 然而艾鹿没有给他回话的机会。 在他进入屋顶的一瞬间，一颗子弹从右侧射入他的太阳穴，带着点点血珠穿出。小刘保持准备说话的样子，半张着嘴倒在血泊中。 见小刘没了动静，艾鹿赶紧上前，将他的尸体拖入藏身处，防止楼下男子等不到回应，上楼探查时察觉异样。 但楼下的陈队长却没有上楼的打算，他锁上铁链，走回越野车旁靠着车门略等了等，见仍没有回应，仰天一笑，略带欢愉地长舒一口气，坐回车里，取下颈部的项链，往车外一抛，哼着曲儿开车扬长而去。 第五十八章 发动机的轰鸣一走远，纪凉立刻直起身，奇怪地望着越野车离开的方向，确定他没有掉头的迹象后，射出钩索，来到艾鹿身边，询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问题？” “没事，解决了一个。”艾鹿向旁侧一让，亮出身后男子的尸体，又诧异地问，“另一个呢？就这样走了？” “是的，不过他走前好像从车中丢了个东西出来。”纪凉走到屋顶边缘，指着地上亮晶晶的项链说道，“就是那个。” “会不会有诈？假意逃跑实际去找救兵。”艾鹿盯着楼下的项链沉思片刻，回头走到尸体边，取下他脖颈上的项链，放在鼻端嗅了嗅。 与医生做出来的晶体伪装不同，医疗中心的项链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与之前在学校闻到的也有所区别，这味道像是玫瑰混合着苹果香气，初闻时有几分香甜，再闻却有些腻人，艾鹿细细分辨着，心里有了猜测。 “难道他们的伪装就是这个？”艾鹿将项链递给纪凉，“味道很奇异，倒是有医疗中心的特色。” “如果是这个，那人为什么要把这种保命的东西丢给我们？”纪凉上下摆弄着项链，不敢相信地问道，“不可能这么好心吧，难道是障眼法？” “先试试，万一有用呢？如果是想借此拖住我们好去搬救兵，那这里就不能久留了，必须尽快离开。”艾鹿说着蹲下身，在男子的包里翻找了一圈，除了一个指套外再无别物。 艾鹿麻利地捡起地上的麻醉\\枪，和纪凉一起下楼，将两条项链用纸巾简单擦了擦，戴在脖子上，寻找进山的办法。 “我们可以直接翻进去，前面有一棵树，离栅栏很近，翻进去不难。”纪凉见艾鹿顶着铁网皱眉，向她说起自己之前进入公路的办法。 艾鹿却摇了摇头，大步向前，走到铁丝门前，拿起铁链轻轻一拉，铁链顺着拉力掉落在地上。 “他没锁门，真是奇怪了！这人到底想干嘛？”艾鹿抬头警惕望向雪山，男子的种种行为都透着诡异，但失去眼下这个绝佳机会，以后再想进军区就非常困难了。 艾鹿想着将麻/醉/枪递给纪凉，商量道：“我先进去，如果项链不是伪装被感染者攻击，你就用这个帮助我脱险。” 纪凉摇摇头并没有接，而是掏出腰间的武器，越过艾鹿打开铁丝门，回头拒绝道：“这种武器我不会用，还是你来吧，我进去探探。” 艾鹿还来不及回答，纪凉就已大步冲到感染者面前。 纪凉的脚步声不算小，但公路里的感染者却如同没听见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 由于与感染者还有一段距离，纪凉不能确定究竟是医生的晶体起效还是医疗中心的伪装有用，必须再靠近一些才能确定。 纪凉看着眼前皮肉腐烂，口齿流脓的感染者们，闭上眼，长吸一口气，微弓着脊背，捏紧手中的枪柄，小心翼翼地向前迈了两步。 感染者们还是没有动作。 纪凉又上前迈两步。 突然，最当前的一名感染者猛地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纪凉。 灰白的眼球近在咫尺，纪凉只觉得脸颊一阵发麻，他死死地回望着感染者，微微后退，准备稍有不对马上撤离。 但感染者没有别的动作。 它眼神空洞地望着纪凉好一会儿，突然缓慢地平举起双臂，向前一倒。 艾鹿也发现了情况不对，她端起麻\\醉\\枪，紧张地看着这里，扣上扳机准备攻击。 但感染者并没有攻击纪凉，而是成大字趴倒在空地上，似乎还惬意地划了划。 纪凉整个人呆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脚边趴着的感染者，一时找不到语言形容内心复杂的情绪。 “它还挺会享受的。”艾鹿哭笑不得地放下枪，走到纪凉身边，低声吐槽道。 “谁说不是呢？”纪凉搓了搓双臂上的鸡皮疙瘩，心有余悸，“把我吓了一大跳！” “这么近距离接触都没被攻击，我们的伪装应该有用。”艾鹿笑着拍了拍纪凉的背，大步迈进感染者群。 刚走进隧道，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隧道里不仅温度比外面低而且没有一丝光线，感染者数量比公路上的更多，想要穿过隧道必须和感染者脸贴脸，用力推搡它们，才能勉强前行。 不仅如此，隧道中央横睡着一辆大货车，将道路完全堵死，剩余的空间根本无法供一个成年人通行。 “不行，隧道走不通，我们得换一条路走。”艾鹿气喘吁吁地推开身侧的感染者，艰难退出隧道，她揉着发酸的手臂，对纪凉描述遂道的情况，“太多了，你绝对想像不出来里面有多可怕，必须得换条路！” 纪凉听后伸手指了指隧道上方的雪山，询问道：“我们有钩索，要不要试试翻山过去？” “翻山？”艾鹿转身看着头上白雪皑皑地山体，瞪圆眼睛研究了许久，问道，“你知道军区的具体位置吗？” “如果地图没错的话，我们需要翻三座山，军区在第四座山的山顶。”纪凉从包里掏出地图展开，指给她看，“我们在这里，现在这个时候进山问题不大。前面不远处有个安全区，我在里面存了不少食物，只是住宿有些问题，需要个露营用的帐篷。” “不用去安全区。”艾鹿取下背上的背包，拉开拉链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罐头、压缩饼干和一个简易的军用帐篷，“我准备了物资，我们两个人吃五天完全没有问题，你联系一下军区，告诉他们我们今天就进山，让他们做好准备，再联系一下避难所，避免他们担心。” 纪凉看着那堆东西不由“哇”了一声，佩服地冲艾鹿竖起大拇指：“你想得太周到了，早知道我就不担心了，我现在就去和他们联系。” 他抬起头左右研究了一下，最后看中了一个汽车顶，他几步爬上去，毫不客气地将车顶上几个悠闲张望的感染者全部推了下去，掏出对讲机开始沟通。 艾鹿则眯着眼观察横亘在面前的几座雪山，寻找爬山的办法。 现在正值深秋，温度不是特别低，雪山的积雪并不多，应该不需要专门的登山靴，只是晚上肯定会很冷，需要做好保暖措施。自己的衣服有保暖体系，会根据外界温度调控厚度，所以并不成问题。 至于纪凉…… 艾鹿转头看向纪凉，只见他穿着一件薄薄的外套站在车顶，耳朵手指都被风吹得有些发红，还不时搓一搓手臂取暖。 艾鹿看着他受冻的样子，心里有些愧疚，自己出发前并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害得他没有准备充分受冻，现在就冷成这样，晚上岂不是更难捱？要不要就此打道回府？ 正想着，纪凉已收了线，跳下车顶小跑向艾鹿，神情轻松地说道：“已经和军区沟通好了，他们的位置是正确的，还给我们报了具体的坐标。走吧，脚程快得话明天晚上应该就能到军区。” “你冷吗？”艾鹿盯着他发红的脸颊，低声问道。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纪凉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那我们……”艾鹿刚开口准备说回去，就见纪凉取下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件厚厚的黑色羽绒服穿上后，又取出一条黑色的羽绒裤和一双雪地靴。 “昨天听你说要来探查情况，特意准备了，没想到一看见感染者就忘了，我给你也带了，你冷不冷，要不要穿？”纪凉一边穿一边解释道，“这是去年空投里的，样式虽然有点旧，但是很保暖，穿着冬天一点也不觉得冻。” 艾鹿目瞪口呆地看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伸手摸了摸他鼓啷啷地手臂，忍不住低声笑道：“走吧，上山去！” 第五十九章 雪山上的路远比艾鹿想象得难走，隧道入口上方的山体非常陡峭，几乎是直上直下，且覆有薄薄一层积雪，雪被踩实了非常滑，完全没法发力往上攀爬。 两人尝试了多种办法，最终选择挽住对方的胳膊，将单个钩索组成一对钩索，向上甩钩索的时候借助另一边钩索的拉力固定。 虽是能够勉强前行，但速度非常缓慢，原本计划一小时的路程，花了整整一下午，等两人到达山顶时，天空已隐隐显出暮色。 艾鹿精疲力尽地蜷腿坐在雪地中，看着渐渐没入海面的太阳，长舒一口气，转头对纪凉说道：“今天就在这附近扎营吧，辛苦一天了，晚上光线不好，再往里走容易有危险。” 纪凉蹲坐在一旁，一边哈气搓手，一边点头表示同意。 这次出来虽然带了保暖的衣物，但忘记准备手套，手指长时间暴露在寒风中，又冷又痛，到后面甚至有些麻木，这样的状态确实不适合再向前进。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在山顶找了处略平坦的空地，将积雪清扫干净后，捡了点枯枝燃起了篝火。 火苗在枝条间摇曳跳跃，渐渐由小变大，最终熊熊燃烧起来，照亮了洁白的雪地，周围空气变得暖烘烘的。 趁天色不是太暗，艾鹿在火堆旁挖坑准备组装搭建帐篷。 这个帐篷艾鹿之前经常使用，是由两件大雨衣做成的，非常方便，只需要在中间固定上中柱，再将两件大雨衣用中排扣扣在一起，拼出一大块篷布，绷在中柱上固定好四个角就大功告成。 纪凉也没有闲着，篝火搭好后，他取出罐头和锉刀开始制作晚餐。 由于没有炉具，想要加热罐头就只能用隔离区内的老办法，先用锉刀将罐头顶部的焊锡小心地挫掉，使罐头盖完整地脱下来做成锅盖，再在罐体顶部扎个小眼，穿上铁丝环，做成一个简易的把手，可以防止加热罐头时被烫伤。 因为熟能生巧，纪凉做起罐头改造来得心应手，很快就挫好了三罐罐头，切口平整光滑，能够完美地再盖上。 艾鹿搭完帐篷，纪凉已经加热好了今天的晚餐，一小罐红烧肉，一小罐甜玉米和一小罐茄汁豆子混着的柔软大米饭。 每样菜的份量虽不大，但对于在外露营的人来说，也算是非常丰盛的一餐。 两人端着碗，盘腿而坐，就着美味热和的饭菜，欣赏山中雪景。 此处地势高，能够望见整个隔离区内的风景。 对面的雪山沉默地高耸着，山顶白色烟雾蒸腾，和积雪交相呼应，分不清哪是烟哪是雪。 顺着山岭伸展而去的是墨绿色的，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秋风过处，发出沙沙的声响。 山谷里的树叶则被秋风染成了深深浅浅的黄色，一树树一丛丛，美得让人叹息。绿草枯枝间还掩映着一汪汪碧潭，试图留住天边最后一抹夕阳。 “那是我们来时的公路吗？“艾鹿指着山下问纪凉。 纪凉辨别了下方向，点头：“应该是！” 此时的公路，已经变成了细细的一条白线，蜿蜒着伸向远方。 天色渐沉，天空飘飘洒洒地下起小雪，看着远方波光粼粼的海面和眼前跳动的橘色火焰，艾鹿恍惚间有种置身世外桃源的闲适感，而眼前人又给她一种家的温馨。 “每次看见这些美景，都让我忘记自己正身处隔离区，好像只是一个到景区游玩的旅客。”艾鹿收回目光，低头夹起一筷子米饭放进嘴里，细细品味着大米的香甜。 “是啊，听说病毒爆发前B市是好多人心中的养老胜地，每年夏天都有很多老人专程到这里避暑，等暑气过了再回家。”纪凉也抬头看着远方的海面，笑着回忆道，“小时候图书馆还没沦陷的时候，还看见有旅游书上说B市有山有水，人杰地灵，是块难得的风水宝地。” 听纪凉这样描述，艾鹿端着碗看着他嘴角的浅笑，好奇地询问道：“旅游书上有介绍B市别的景点吗？” “有，但我印象最深的是B市的一种特色美食，是用山上一种特有的野菌混合鹿肉做的辣酱，又香又辣，既能炒也能烧，不管什么食物加一勺都会变得美味，我以前问过王婶，可惜她说制作工艺太过于复杂，病毒爆发后已经失传了。” “这样啊。”艾鹿听完心中有些惋惜，埋头将略微带着凉意的晚餐吃完，拍拍手站起身，对纪凉说道，“虽然我们暂时没有看见感染者的身影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你先去休息，晚上我来守夜。” “可我们不是有伪装吗？”纪凉不解地看着她。 “伪装不一定对夜行者有用，虽然不知道医疗中心的人晚上是否外出，但他们既然需要用麻醉/枪来对付感染者，就说明伪装的效果可能不够好。” “好吧，那我们轮换吧，上半夜你守夜，下半夜我来。”纪凉也没推辞，与她商量道。 “好。”艾鹿没有异议。 两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篝火附近的垃圾后，纪凉进入帐篷开始闭目休息，艾鹿则在附近折了两只粗壮的树枝，坐回篝火旁，用小刀细细地削起来。 此时，医疗中心内。 博士带着防护镜，正在实验室中研制最新的治疗药剂，身边站着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女子低着头，全神贯注地记录数据，她的面容非常年轻，只是头上的根根白丝看着有些许诡异。 任助理一脸沉重地走进屋，见博士正在忙碌，没有开口打断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 “什么事？”博士抬头瞥了他一眼，开口询问道，手中的动作未停。 “我与GMC联系过了，他们似乎很忙碌，匆忙地道了个歉就切断了通讯。”任助理似乎还有些愤愤不平。 “道歉？这次又是什么理由？”博士冷笑一声。 “这次送进来的181号是刚通过考核的新兵，未进行系统训练，可能临时应变能力差，才导致这样的局面，下一位特遣兵他们会简单训练，不会再出现这样的问题。”任助理越说越气愤，说到后面甚至有些咬牙切齿，“说得倒轻巧，我们浪费的时间和精力他们怎么补偿！他们最近怎么尽搞这些幺蛾子。” “或许我知道原因。”一直沉默的年轻女子突然开口说道，“从我们劫持到的信息来看，C市的地下城沦陷了，世界政府要求在五天内完成对C市的清洗，这件任务交由GMC全权处理。他们最近可能是在忙这个。” “地下城沦陷？怎么会？”博士一惊，放下手中的试剂，转头不可置信地盯着女子，“地下城不是很稳固吗？怎么会沦陷？” “据说是内部的权利争斗。”女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漠地回答道，“失败一方打开了地下城的电闸门，引入了感染者。地下城的人常年安居乐业，毫无抵抗能力，不到两天就全面沦陷。当初他们提出地下城设想时我就警告过他们一定会出问题，果然不出所料出了大事。” “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任助理似乎对她的幸灾乐祸非常不赞同，“C市一旦被清洗，B市就是仅存的隔离区，世界政府若是趁机要求全面清洗一了百了，我们的处境也就非常危险了。” “如果我们的实验能在短期内成功倒也不足为惧。”博士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还有个新闻，中东国家已经大面积爆发丧尸病毒疫情，与我们的病毒是否一致还不能确定，不过从初步的表现型来看，就是WG-11病毒，中东国家可没有政府配合他们建立隔离墙，一旦疫情得不到控制，GMC就不会拿我们开刀。”女子的嘴角扯出一抹僵硬地浅笑，配合她阴森森的眼神，看得任助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可是我们难得的好机会。”博士也跟着笑起来，“我们得好好感谢一下学校那帮鼠目寸光，毫无远见的蠢蛋，想来现在GMC应该更迫切的需要治疗方案了吧？可以用这个来要挟他们，任助理，马上联系GMC，告诉他们如果想要尽快拿到治疗方案，就赶紧送符合要求的人进来，不然我就撕毁合作协议！” “好，我明白。”任助理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实验室，与站在门口的陈队长打了个照面。 “陈队长回来了？有什么事要跟博士禀报吗？”任助理轻蔑地看着他，冷冷询问道。 “没什么大事。”陈队长松开捏得发疼的双拳，淡然一笑，“只是有件事需要麻烦任助理，我的伪装失效了，麻烦任助理再给我个新的。” “怎么会失效？”任助理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走吧，你跟我来。” “好。”陈队长脸上的笑意更深。 第六十章 艾鹿坐在篝火边将两根木棍细细地削干净，又把顶端削平打磨光滑，就变成了简易的登山杖。 她站起身杵在地上试了试，满意地点点头，还不错！有了登山杖接下来的路会好走很多。 她呼吸着清冷的空气，舒展着酸软的四肢，抬头看向天边。 天空隐隐透出海一般的清澈蓝色，没有规律地向外扩散。 天快亮了！夜行者的威胁基本可以解除。艾鹿松口气，自觉精神饱满，毫无睡意，便重新坐在火边，蜷起双腿，将头伏在自己的膝上，闭目养神，她不打算叫醒纪凉，就让他多睡会吧。 谁知她再一睁眼，却在帐篷内，淡淡的晨光透过篷布的缝隙，投射在她身上。 艾鹿赶快起身撩开篷布走出去。 此时天已大亮，雪山反射着晨曦的光辉，勾勒出一圈金色的轮廓，纪凉坐在火边，脚边堆着新捡回来的枯枝，不住往火里添柴，忙着加热两人的早餐。 “醒了？快来，我烧了点水。”纪凉看她出来，笑着递给她一个不锈钢保温杯，“先喝点温水漱漱口，饭马上就好，我热了两罐粥和一罐蔬菜一罐牛肉。” 他昨天特意留着体型较大的罐头，早上用雪水洗了洗，刚好可以装下一罐粥和半罐配菜，煮成一人份的牛肉粥。 艾鹿对他的安排没有意见，雪山里温度低，需要高热量的食物保暖。 她走到他旁边坐下，捧了保温杯小口小口的喝着热水，一阵暖流顺着喉咙在身体中游走，驱走身上的寒意，艾鹿舒服地打了个颤，眯起眼睛发出一阵叹息：“可惜没有带牛奶。” “早起空腹喝牛奶不好。”纪凉被她的反应逗笑，从火上取下煮好的牛肉粥，放在雪地上略晾了晾后递给艾鹿。 经过长时间地炖煮，牛肉与蔬菜都煮得软软的，与大米粥完全融合，又香又好入口，艾鹿一口气就将冒着热气的粥喝完。 “好吃！早上喝一碗热粥真幸福！没想到你做吃的还挺厉害！” “哈哈哈，我还没有施展出全部手艺呢！”纪凉也不谦虚，捧着自己的早餐直乐。 “真的？有机会一定要尝尝！”艾鹿充满了期待。 吃完早餐，纪凉又烧了一小罐热水，将保温杯灌满后熄灭篝火，艾鹿则将营地里的用品收拾好，两人背上背包继续向军区前进。 后面的山路要平坦许多，比昨天的好走。只是越往里走积雪越厚，为了防止被白雪刺伤眼睛，纪凉拿出准备好的墨镜递给艾鹿让她戴上。 艾鹿还是第一次带这样的老式墨镜，透过茶色的墨镜，周边的景象都变了模样，新奇又好玩。雪山变成了咖啡色，远远看着像是一个巨大的咖啡冰砖，白雪则是巧克力酱，丝滑香浓，纪凉白皙的皮肤也变成了古铜色，宛如刚晒完阳光浴的阳光美男，就连不远处的感染者也是黑褐色的。 感染者？这附近有感染者！ 艾鹿一下子警惕起来，收起了玩心，掏出腰间的枪握在手上，示意纪凉小心。 好在有伪装的掩护，感染者并没有注意两人，摇摇晃晃地从他们面前走过。 没有威胁到自身的安全，艾鹿与纪凉也不想对它动手，避免枪声吸引来更多的感染者。 两人杵着登山杖继续向前行进，很快就有新的困难出现。 积雪越来越厚，完全看不出本来的山路情况，稍不注意踩入雪坑就是一个大马趴，好不容易千辛万苦地爬起来，没走几步，又是一个狗啃泥。 还没到正午两人已是精疲力尽，再一次摔倒后，纪凉趴在雪坑里起不来了。 柔软的雪地像是有吸人的磁力，一躺下就被牢牢吸住，让他动弹不得，身体四肢也仿佛不再属于自己，软绵绵地埋在雪里，与延绵万里的白雪成为一体。 “这可不是好征兆，我不能放任自己躺着。”纪凉心里大惊，想翻身起来，却完全无法挪动。 一股奇异的寒冷与舒适的陌生幻觉穿透羽绒外套，如雾般将他包裹着，侵入他的大脑与四肢，缓缓拉扯着他最后的理智。 “快起来啊！别躺着！”艾鹿发现了他的异样，着急地小跑过来，想要将他从雪地里扯出来。但雪地却仿佛一块巨大的磁铁，将纪凉牢牢吸住，刚扶起来，又软软倒下去。 艾鹿看着他发白的双唇，知道他已因为疲惫和轻微冻伤进入了意识模糊阶段，如果放任他这么躺着，会渐渐失去意识陷入昏迷。 她立刻将背包甩在地上，把纪凉扶起来，用钩锁绑在自己背上，转头寻找附近的平地。 昨晚没能好好休息加上一上午的雪地行进，艾鹿也疲惫不堪，如此负重前行对现在的她来说非常困难，刚走两步就脱力地单膝跪倒在地，连视线都有些模糊。 她喘着粗气，低头看着脚下的雪地，雪地也温柔地回视着她，还似乎伸出双手向她呼唤：快来休息一下吧，你已经很累了。 艾鹿拼命克制住自己想要躺倒的欲/望，她知道，如果躺下去，她和纪凉都会被雪地吞噬，再也无法走出雪山。她必须坚持。 她死命咬紧牙，对着自己的胳膊一顿猛掐。 尖锐锥心的疼痛瞬间让她恢复清醒，也激发了身体内潜藏的能量，她抬起头，用力撑着登山杖，缓缓站直身，继续前行。 十分钟后，一片开阔的平地终于出现在眼前。 艾鹿欣喜若狂，加快脚步奔了过去。 她拿出自带的小铲子，蹲下身挖出一个浅坑，做临时的营地。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滑落，凝结在脸颊上。 清理干净积雪，艾鹿才将脸色苍白的纪凉缓缓放下，取下他的背包扯出为她准备的羽绒服盖在他身上，又拿出保温杯倒了一杯热水给纪凉让他恢复体温。 一杯热水下肚，纪凉的面庞才渐渐恢复了血色，艾鹿连忙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让他捧着慢慢喝，自己准备回刚才纪凉倒下的位置取背包。 可刚走两步就惊恐地发现，咖啡色的雪地上自己的脚印已经消失不见，没有半点指引，自己的背包在哪里？ 她一下慌了神，背包里可是两人的全部食物，没有食物，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无异于找死。 “我在路边的树上做了标记。”纪凉看着艾鹿僵硬的脊背，虚弱地说道，“我用小刀划了口子。” 艾鹿闻言转头看向一旁的树干，果然在齐肩位置有有一道浅浅的划痕，虽然不明显，但仔细看仍能分辨出来。 “你休息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艾鹿说完沿着记号快步向前，很快就找到了已被大雪淹没了大半的背包。 等她回到临时营地时，纪凉已恢复得差不多，除嘴唇还有些发白外没有其他异样。艾鹿坐到他身边，略缓了缓后拉开背包的拉链，取出一大块巧克力，与纪凉分食。 “你从哪找的巧克力？”纪凉好奇地问道。 在他小时候，隔离区情况没这么糟糕时，纪凉曾经吃过巧克力。时隔多年再次尝到童年的味道，一时有些眼眶发热。 “我带的。”艾鹿边吃边解释，“我们出任务时会有随身带些糖果的习惯，这小小的一块能提供大量的卡路里，关键时候吃一颗能救命。” “难怪我才吃了两块，就觉得好了许多。”纪凉细细品味着嘴里未化尽的醇香，“雪山温度低，热量流失快，中午再生火做饭太浪费时间，吃两块巧克力正好。” 艾鹿笑着点点头，将包里所有的巧克力与糖果都搜刮出来，居然有满满一大捧，她略分了分，与纪凉一人一半，说道：“觉得累了就吃一颗，这么多吃到军区应该不成问题。” “好。”纪凉也没有推辞，小心地接过揣进兜里。 休整好后，两人准备继续上路。 艾鹿不顾纪凉的反对，强行让他将两套羽绒衣裤都穿在身上保暖，并将他的背包抢过来背在胸前。看着裹得圆鼓鼓像颗皮球的纪凉，艾鹿忍不住想笑。 她转过脸偷偷笑了几声，便端正了神情与纪凉搀扶着向前，避免因踩空而摔跤。 后面的两座山要低矮许多，行走起来更为轻松，除了一路上越来越密集的感染者外几乎没有其他阻碍。 等到黄昏降临时，两人已来到军区的山脚下。艾鹿抬头仰望山顶隐隐约约的军区轮廓，又看了看面前延绵的公路与路上拥挤的感染者群，苦笑一声，发自肺腑地感叹道：“医疗中心的人实在是太有毅力了，居然能把感染者堆到这么深的地方！” 纪凉望着山上密密麻麻耸动的黑点，十分赞同她的观点。 虽然天色已暗，但两人并不打算在此安营扎寨，而是决定一鼓作气上山前往军区。 他们找了一处树木相对稀疏的地方，拿出早上烧剩下的木炭，搭起了简易的篝火。 感染者察觉到火焰的存在，都不用两人驱赶，手舞足蹈地四下跑开。见这个情形，艾鹿将刚拿出来的手电筒塞回背包。 “我觉得不用手电筒上山了，等下做两个火把吧。”艾鹿提议道。 正在加热罐头的纪凉摇头反对：“山上树多，稍有不慎蹦出火星就会引发山火，到时候我们都跑不掉。” 艾鹿觉得纪凉说得有道理，叹口气将手电重新拿出来，做好上山的准备。 快速吃过晚餐，两人打开头灯，拿着手电，继续跋涉。 行至半山腰，太阳彻底消失在天空中，艾鹿将墨镜取下，一边用登山杖驱赶感染者，一边对着昏暗的天空展开想像：“我要会飞就好了，我们就能直接飞进军区了。” “这么冷的天，翅膀会被冻僵吧。”纪凉大煞风景地回答她。 “但是我们的钩锁不会！”艾鹿看着眼前的参天古树，突然有了个想法。 她抬手射出钩锁抓住前方一处粗壮的树枝，双腿微曲，猛地一跳，越过脚下密密麻麻地感染者，快速向前荡去。 纪凉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学着她的动作射出钩索，追上她的脚步。 “我想起了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面的原始人类也是这么赶路！”纪凉大声地对艾鹿喊道，“只不过他们还会叫喊！” “真的吗！他们怎么叫啊！”艾鹿兴奋地回应道。 “唔啊啊啊！”纪凉略回忆了一下，大喊道。 艾鹿第一次听这么怪异的叫喊声，瞬间没绷住，大笑起来，一时间山林中回荡着两人愉快的笑声。 用这个办法，上山就快了许多。两人在零点前赶到了军区，望着眼前的红色大铁门，纪凉松懈下来，曲膝跪倒在树干上，长舒一口气：“谢天谢地，我们终于到了！” 第六十一章 两人进入军区已是下半夜。 由于地面感染者的数量实在是太大，两人无法下地，仍然选择了用钩锁荡入军区。 接引人是两名身着迷彩服的年轻男子。他们十四五岁年纪，身材高大，气质挺拔，古铜色的脸上稚气未脱，军姿却站得很标准。 艾鹿与纪凉刚一落地，两人便快跑上前将他们扶起，板正地行了个军礼后又热情地询问了几句，便当先带路领着他们往里走。 铁门内的环境和他们想象中不太相同。军区面积不算大，内部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不时还有身着迷彩服的年轻士兵背着枪四处巡逻，看来军区对于安全问题非常重视。 正对着铁门的是一幢七层楼高的建筑。据接引人介绍，这原是军区办公楼，现在主要用作战略部署和通讯。 办公楼后面的五层楼房，是军区的试验基地，与塔吊联系的张博士就在里面做研究。 再往后有一个大操场，操场周围栽种着各类果树，艾鹿依稀能看到上面挂着的果子。 操场东面则是宿舍区和田地，此时的田地里一片空旷，看来已经收割过了。 考虑到今天时间太晚，再加上两人翻山越岭进入军区，肯定会非常疲惫，所以张博士让接引人将他们带入早已准备好的休息室，先好好休息一晚，明早再商议突围的具体事宜。 军区的宿舍条件比避难所好太多，柔软的床垫，干净的被褥，还有24小时供应热水的淋浴间。虽然自己的装备有自洁功能，但辛苦奔波两天后能洗个热水澡，艾鹿还是觉得浑身舒畅，疲惫顿消，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来到房间，艾鹿几乎是沾枕就眠，这一夜好睡，酣畅香甜，连梦都没有做半个。 再一睁眼，天已大亮，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若不是窗外的声响太过奇怪，艾鹿恐怕还不会这么早醒来。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到隔壁叫上已经穿戴完毕的纪凉，前往试验基地找张博士谈话。 一出宿舍，艾鹿才明白奇怪声音的来源，几个小队穿着迷彩服的士兵正拿着铁锹清理昨天半夜里积起的落雪。难怪昨日两人进来时，地上几乎没有积雪的痕迹。 博士的办公室在三楼，正中间有一张堆满了各式书籍和报告的办公桌，桌上摆着一副近视眼镜，办公桌后面是一扇通往实验室的玻璃门，博士本人并不在屋内。 “博士可能在实验室，请稍候。”带两人进屋的小助理说着上前轻敲了敲玻璃门。 很快，一名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女子缓步走了出来，对着两人微微一笑。 她看着大约七十岁上下，五官端正，气质温柔随和，依稀可见年轻时的清秀模样，只是腿脚似乎有些不便。 她在助理的搀扶下慢慢走到他们面前，笑着伸出手：“你们好，我是张晓菲，很高兴能与你们见面。” “张博士您好，我们是塔吊的幸存者艾鹿纪凉。” 两人落座后，张博士让助理去为他们准备茶水，自己缓慢地绕到办公桌后坐下，用手锤了锤大腿，略带歉意地说：“你们一路走来辛苦了吧！这次麻烦你们进来一是希望能带着军区的孩子们离开军区，二是关于这个……” 艾鹿与纪凉坐在她对面，静静地看着她用钥匙打开抽屉，从里面抱出一个带密码锁的小盒子，张博士抬头向他们笑了笑，便全神拨动密码。 半晌，盒子打开，她从里面拿出一叠厚厚的文件和一个用牛皮口袋包裹住的长方形物件。 “这是我们这么多年对WG-11号病毒的研究，里面有病毒关键DNA片段的编码信息。”张博士颤抖着举起文件递给艾鹿。 “依您看，这个病毒有治愈的可能吗？”纪凉听完思忖片刻，询问道。 “肯定有，这是一种人为研制的病毒，只要研制人肯提供完整的DNA编码信息，研究出治疗药物和疫苗的可能性就非常大。”张博士缓缓点头，神情坚定。 艾鹿和纪凉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那抗体呢？会有人类天生存在抗体的可能吗？”艾鹿追问道。 “这个可能性不大。”张博士低头沉思片刻，回答道，“这是一种架构非常严谨的病毒，这么多年未能发生变异就是因为组成条件非常严苛，有一个氨基酸组成不同都无法形成现有病毒……” 艾鹿认真地听着张博士分析，刚开始还能勉强听懂，可渐渐地张博士的声音变得遥远缥缈，她努力捕捉她的每个字眼，尽量去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却一头雾水，完全不知所云。 她轻叹口气，用手轻轻掂了掂手中牛皮口袋，重量不大，可能是移动硬盘一类的东西。 “……所以自然条件下，存在抗体的可能性非常小，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张博士做下最后的总结。 艾鹿这一句倒是听懂了，她回忆起小时候听到的完美基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至于突围的事，我不是特别了解，需要与金上校商议，我已通知他，他正在来的路上，请稍候。”张博士笑着向两人解释，又拿出几本口袋书递给艾鹿，“这是我来B市前最爱看的随身读物，麻烦帮我带给那天与我通话的小姑娘，对她的研究或许也有帮助。” “好的，我一定带到。”艾鹿点点头，双手接过来，与之前的文件一起小心翼翼地装入背包。 说话间，助理与金上校一同进入办公室。 金上校年龄不大，三十岁左右，方方正正地一张脸，看着正义凛然。他严肃地向两人行了军礼，热络地招呼感谢一番后，四人在办公桌前坐下，展开了军区地图。 这份地图对于山中情况比避难所更为详细清晰，连公路都有标注。 “我先汇报一下我们的突围难点。”金上校表情严肃，双手相交放在桌上， “军区内一共有165名士兵，研究人员23名，就算突围时抱成一团，队伍仍有一定长度，一般情况，我们会在队伍前段安排突击队员攻击感染者开路。但感染者自我修复速度过快，队伍还未行进完，感染者已修复进化成战斗力更强的感染者，我们的战斗力完全无法招架。” “可以用火烧，感染者最怕火。”纪凉提议道。 “不行。”金上校摇摇头，“山中木材多，一点火星都有可能引发山火，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不仅我们，整个B市都会被浓烟笼罩，不能为了我们突围，就破坏人民群众的生存环境。” “那走公路呢，公路两侧有铁丝网，且树木稀疏，不会引起山火。”艾鹿指着地图上的白线建议道。 “公路上的感染者实在是太多，枪声一响会引起成千上万只感染者的注意力，我们无法招架，而且公路上有几处货车翻倾堵住了路，根本无法通过。”金上校再次摇头，否决了她的提议。 “封路的地方大致在哪知道吗？”艾鹿没有放弃，直觉可以在这里做文章。 金上校拿出一只红笔，在公路上画出七个圈，答道：“目前已知的是这七处。” “我们观察到还有两处。”艾鹿指了指隧道内与第一座山山脚处，“隧道内的货车情况最严重，几乎没有通行可能。” “那您的意思是？”金上校疑惑地看着艾鹿。 “利用感染者。”艾鹿抬眼认真地看向他，“感染者在白天是听声辩位，只要有人刻意引导，可以借助感染者的蛮力将货车推动，让出一条路来。” “可这会不会太危险？引导感染者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攻击。”金上校皱紧眉头。 “这个不用担心，交给我来办。”艾鹿轻松地摆摆手，“现在还有个更重要的问题，我们必须赶在天黑前走出隧道，这么远的距离只能借助载具，军区内还有可用的载具吗？” “载具？这是什么？”金上校不明所以地看着艾鹿。 “就是汽车，最好坚固一点的。”纪凉连忙解释道。 “有，但只有三辆53座的大巴车和一辆八座的小轿车。”金上校面带苦恼地点点头，“算上司机只能容纳170人，座位不够多。” “问题不大，一辆车多挤6个人就可以了。”这个苦恼艾鹿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轻松就想到了解决的方法。 “可超载有安全隐患，会影响车辆性能，造成事故。”金上校是个非常严谨的人，对于超载很是担忧。 “特殊时期特殊处理。只要清理干净感染者，出山的公路路况不算差，问题应该不大，多6个人而已，不算严重超载。”艾鹿示意他放心，“你去召集大家收拾东西上车，准备离开军区吧。” 金上校听她这么说，原本还有些担心，但见艾鹿和纪凉都是一幅自信满满的模样，又想到两人能够只身突围进入军区，或许真的有功夫在身上，于是放下心，点头应道：“好。” 第六十二章 士兵们不愧是进行过专业的军事训练，动作非常迅速。接到命令后不久，就背着装备在食堂的门口有秩序地排成长队，在长官的指挥下搬运军区储存的粮食。 实验室这边收拾的进度就要慢上许多，很多实验器材、研究报告都需要给张博士和另两名年长的研究人员过目后才能处理，有些不方便带走的资料还要就地销毁。再加上张博士腿脚不便，所以军区物资快被搬运完时，实验室的收拾整理工作才进行了一小半。 艾鹿几人对着地图商定好大致的突围方案后，抬头看看忙碌不堪的实验室，艾鹿决定留下来帮忙整理，纪凉则去食堂，领取两人的早餐。 在整理打包方面，艾鹿也是受过专业的训练，再加上她手长脚长，眼快手快，在她的帮忙下，实验室的整理进度加快了不少，不到半小时，所有的东西就已全部装箱。金上校专门派了一个五人小分队小心地将箱子搬运下楼。 艾鹿拍拍手上的灰尘，用手背抹去额头上的汗珠，长出一口气，现在只需要帮助张博士离开了。 回到实验室内，艾鹿却见她正坐在窗前，探头察看窗外装车情况，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张博士，都收拾好了，我们走吧。”艾鹿上前一步，轻声唤道。 张博士转过头看着艾鹿长叹一口气：“我决定留在这里，你快走吧。” 艾鹿立刻急了：“那怎么行，这次撤离是军区所有的人员都要离开，怎么能把您留下？” 张博士摇摇头：“我年纪大了，腿脚也不方便，就不给大家添麻烦了。”她知道这次突围行动危险万分，出不得一点差错，如果出了意外需要弃车前行，自己的身体情况只会拖累大家。 艾鹿突然明白她刚才为何将东西都交出来，又为何会让她带书给医生，从一开始她就打算留在军区内，将离开的机会让给别人。 “怎么会麻烦呢，大家都坐在车上，不影响。”艾鹿心里有点难受，她蹲下身，把手放在她的膝上，柔声劝道。 “汽车超载有很大的安全隐患，外面的路况又不乐观，少一个人就少一分危险。我留在这里可以继续做研究，用无线电与塔吊交流研究成果。”张博士轻握住她的手，仍然坚持，“而且我在这住了这几十年，也有了感情，要我离开，还真舍不得。” “可是实验器材和物资都搬走了，您一个人在这里没有器材，没有食物，怎么研究啊。”艾鹿回握住她略微冰凉的手，“您要是舍不得，等疫情结束，B市解封，我专门再送您回来。” “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见到疫情结束的那天。”张博士低头苦笑一声。 “怎么会没有机会，有您在肯定很快就能研制出治疗方案，我们都盼着这一天呢，您可千万不能出问题。”艾鹿见她态度松动，将背转向她，“时间差不多了，我背您下去！” 张博士看着她满怀希望的眼神和信心十足的话语，也不再拒绝，顺势伏在她背上，关心道：“怎么样？会不会吃力？” “不会！走咯！我们下楼！” 张博士的体重对于艾鹿来说简直小菜一碟，她背着张博士小跑着来到车队面前，询问了负责人车队的安排，找到给张博士安排的小轿车。小轿车是军区这几年重新改造翻新过的，车况非常不错，空间也很宽敞，张博士乘坐完全不会有问题。 艾鹿小心翼翼地将张博士放在副驾驶座上，替她系好安全带，转头对上了拿着早餐回来的纪凉。 “给，刚出炉的包子。”纪凉递过来两个用油皮纸包着，还在冒热气的大包子。 艾鹿见了吓了一跳：“这么大？” 这包子特别实诚，个头比她的脸还要大。 艾鹿接过来咬了一口，又香又软，味道特别好，刚想夸赞，就见纪凉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你知道他们一人要背多少装备下山吗？” “多少？30斤？”艾鹿见纪凉这个表情，大胆地猜测了一下。 “30公斤！里面百分之九十都是粮食！”纪凉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惊讶感叹道，“我还去他们的粮仓看了看，好家伙，塞得满满的，甚至为了过冬还做了几十罐子的腌菜！就算每人背走30公斤，粮仓还有一半的粮食没搬走呢！” 艾鹿听着这个数值，也吓了一跳，难怪之前金上校会这么担心超载的问题，算上物资确实重量不轻。 “都是他们自己种的粮食？这也太厉害了！”艾鹿跟着感叹，神往不已。 “是啊，不仅如此，你看这四周的防御工作，也都是他们自己建的！”纪凉用力地点点头，一脸的佩服。 “等出去了，让他们教教我们，这样塔吊也可以不愁吃穿了！”艾鹿三下五除二地将包子啃完，伸手找纪凉要东西，“一会我出去引路，你给我个无线电，等我清理好第一处封路，就和你联系，你通知他们出发。” “你一个人？会不会太危险？”纪凉不放心地看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对讲机递给她，询问道。 “不危险，放心，我心里有数。”说着艾鹿卸下背包递给纪凉，“这里面是重要的研究资料，交给你保管！” 纪凉觉得她一个人上路太过冒险，苦劝了几句，见实在拗不过她，只得接过背包，与她一同去找金上校，将突围计划告知。 听完她的计划，金上校面带担心地看着她，知道她已经下了决定，最终叹了口气，将她送到大门口，真心实意道：“艾鹿小姐，非常感谢您为军区所做的一切，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吗？” “不用，你们等我好消息吧。”艾鹿笑着摆摆手，神情轻松。 此时，装车已经结束，大家全都登上了大巴车等待出发。 艾鹿见时间差不多了，在地上捡起一根粗壮的长木棍后，将伪装与医生制作的晶体取下交给纪凉。 “走了！”艾鹿拿出事先找艾一要的钩索安装在右臂上，屈膝一跳，骑在了军区大门上，看向门外的公路。 这一看，艾鹿觉得自己整张脸都开始发麻，眼前的公路上堆积着数不清的黑点，密密麻麻地全是感染者，顺着公路向前延伸。 下地跑是不可能的了。 艾鹿将视线移向路两旁的铁丝围栏，离自己大概有好几百米，不知道钩索的长度能不能够钩到。 “不管了，先试试再说！” 艾鹿想着，搓了搓发麻的双脸，指尖残留的包子香气使她精神大振，为了每天都能吃上好吃的大包子也得拼命！ 她当即抬起左腕，射出钩索。 钩索刚刚抓住了铁丝围栏的边缘。 艾鹿见状，长舒一口气，微压手腕，借助钩索的拉力向前飞去。在向围栏靠近的同时，她抬起右腕，射出另一发钩索，勾住更前端的围栏，以此快速沿着公路前行。 在前行的同时，她还不忘用木棒敲击路旁的防护栏，吆喝着提醒感染者跟上：“快快快！动起来！” 沉闷的敲击声和她清脆的吆喝声在山林间回荡，她身后的感染者们听到声响，摩肩接踵地跟随着她的步伐向前猛冲，伸长手想要抓住她。 山上的感染者们也听到了声响，一窝蜂地朝公路的方向冲过来，用力地拍打着铁围栏，一边拍击还一边跟着艾鹿的移动，沿着公路奔跑，像是狂热的追星族，紧追着自己的偶像不放。 艾鹿见此情况，丝毫不敢放松，加快手上的动作，嗖嗖地向前飞去，很快就看见了第一处封路处的大致情况。 路中央横着三四辆变形的小轿车，汽车外壳锈迹斑斑，各种碎片散落一地，看样子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非常惨烈的交通事故。 艾鹿没心思感慨汽车的惨状，她抓着路边的围栏略歇了歇，拿出无线电通知纪凉：“我到第一处附近了，你们做好准备出发。” “好的，收到。”纪凉大大地松口气，马上回应。 艾鹿出去了快两小时还没有动静，他十分担心，简直是度秒如年，幸好在他快要忍无可忍的时候，终于收到了她的消息。 “金上较！准备了！”他伸头探出车窗，对着车外的金上校大喊道。 金上校接到消息，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吹响了手中的口哨。 大巴车应声关闭车门，金上校也快速地跑进小轿车内，等待艾鹿出发的口令。 此刻的艾鹿挂在铁围栏上，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明明自己又前进了几百米，怎么那几辆小轿车反而越来越远了？ 她疑惑地看了看身后如潮的感染者群，它们密密麻麻地紧挨着对方，用力地推搡着向前，拼命地朝着她的方向伸出手。 原本靠近她的一名穿着碎花长裙的感染者甚至被后面的感染者推挤着向前行了好几十米，渐渐地远到艾鹿再也看不见。 她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照这个情况看，她能赶着这些感染者一路推着封路的汽车行出隧道！ 她当即拿出对讲机，兴奋地喊道：“走！可以出发了！” 第六十三章 纪凉得到艾鹿的讯息，第一时间通知了金上校后，回到了打头阵的大巴车上，这辆车内坐着的都是军区内战斗力最强的士兵。 一声尖锐的哨响，军区大门缓缓打开，车上的士兵立刻进入警备状态，迅速端起枪朝向车外，做出防御姿势，以便出现意外时能第一时间反攻。 纪凉则伸长脖子探查门外的情况。 外面的情况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大睁着双眼简直不敢相信。士兵们也莫名回头，互相用眼神询问对方。 此时的公路上空空荡荡，早上还密密麻麻的感染者全都不见了踪影。 “这也跑得太干净了吧！”他忍不住感叹。 照此情况，大家平安离开军区不成问题，只是不知道艾鹿只身一人引走这么多感染者，会不会觉得吃力。 虽然道路上暂时没有感染者，但车上的士兵并没有放松警惕，他们立刻重新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地注意着窗外的情况。 四辆车缓缓驶出军区的同时，艾鹿又赶着感染者群前行了几公里，已隐约可见第二处封路的情况。 第二处封路在雪山山脚处，与第一处情况相似，只是事故车辆更多，车况也更加惨烈，有几辆小轿车甚至已被压成了纸片。 艾鹿本打算如法炮制，继续让感染者推着封路的小轿车向前，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些车辆在外风吹雨打几十年，车体严重生锈变得十分脆弱，感染者们大力一推一踩，竟碎成了一块块废铁，根本不需要怎么清理，自己就分崩离析。 后面的路就相对简单了不少，艾鹿沿用了之前的方法，又寻找到了最合适的速度，既可以快速向前移动，又能让感染者保持追逐她的状态，不会掉队。 很快，在下午两点左右，艾鹿来到了隧道附近。 这里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隧道内的大货车不知是因为个头太大，感染者无法推动，还是因为货车卡在了隧道内，总之乌泱泱的感染者群全部堵在了隧道口，不管后面的怎么努力推搡，都没有半点前进的迹象。 如果这些感染者一直堵在这里，军区的车辆过来肯定会出大问题！ 艾鹿不顾前方那群前胸贴后背站得亲密无缝的感染者，加快了奔跑的速度，一头钻进了隧道内。 一进隧道，扑面而来一股阴冷的腥臭气，终年不见的阳光的隧道内满是暗黑色的干涸血迹，透过感染者的间隙依稀可见根根白骨。 艾鹿实在忍不住，抓住隧道壁干呕了几声，拿出两颗水果糖放在嘴里略缓缓后，才继续前进，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原本横在隧道中央的大货车已被推到了隧道入口外，但由于隧道外的公路略狭窄一些，所以大货车的尾部牢牢地卡在了公路两侧的围栏上。 艾鹿快速地几个飞跃，蹲在了大货车的驾驶室上方，开始观察货车的情况，研究是否有机会将货车挪开。 在她思考的同时，感染者们仍没放弃对她的追逐，持续大力的拍打推搡着货车驾驶室。 艾鹿还没观察出个所以然，货车的头部就被感染者们推动前行了几厘米。 这是个好征兆！看来货车并没有被卡死！ 她当即拿起木棍，用力敲击着货车的外壳，放出清脆响亮的哐啷声。 “加油！加油！加油！再用点力！”艾鹿一边有节奏地敲击还一边给感染者们打气。 被声音刺激的感染者们如同受到鼓舞，一边“嗷嗷嗷”地嚎叫着，一边更加卖力的挥动双臂向前推搡。 一时间，倒让艾鹿有种开演唱会的错觉。 “后面的朋友们！嗨起来！让我看见你们的双手！”艾鹿眼尖地看见几个在队伍后端偷懒的感染者，立刻大声地冲他们吆喝道。 “嗷！嗷嗷！”回应她的是此起彼伏的狂啸。 艾鹿满意地点点头，我的号召力还不错！ 在双方的默契合作和共同努力下，货车头终于一点点挪动，被推离了围栏。 缺口一旦被打开，丧尸潮就如同卸了闸的洪水一般疯狂地向前涌去，几次险些将货车掀翻。 为了安全起见，艾鹿离开了货车顶，回到围栏上，敲击防护栏持续刺激感染者向前冲。 终于在半小时后，所有感染者全部通过了货车闸口，聚集在艾鹿脚下。 她没有去看脚边一排排利齿，飞身跳回货车上方，如法炮制，用力敲击货车外壳，让感染者将货车复位，形成一道屏障，将感染者隔绝在货车的那一侧。 刚一复位，军区的大巴便在隧道入口处露出了车头。 见到路中央的大货车，车子缓缓地停到了艾鹿面前。 车门打开，纪凉迫不及待地冲了下来，大步跑到艾鹿面前，扶着她跳下货车，关切地询问道：“怎么样？累不累？有没有受伤？怎么脸色这么差？还能坚持住吗？” “没事，我好着呢。”艾鹿回他一个轻松地微笑，略活动了一下酸痛的四肢和身体，解释道，“刚刚隧道里味道太冲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听她这么说，纪凉赶紧拿出保温杯，倒出一杯热水递给她，想帮助她驱散恶心的感觉。 “来，喝口热水缓缓！” 艾鹿接过热水一饮而尽，舒服地眯了下眼。 “辛苦你了。”纪凉越看越心疼。 温热的水像是一股暖流，流进了艾鹿心里，发干的喉咙得到了滋润，纪凉关切的眼神也让她觉得感动。 艾鹿伸手擦掉唇角残留的水渍，对着他甜甜一笑：“没事，只要大家能突围出去，就不算辛苦。只是前面路被堵死了，没法再走了，得想个办法。” “走到这基本就差不多了，或许我们可以步行出去。”纪凉看着面前的围栏，开始寻找两人进来时的铁丝门。 “不行。”艾鹿却摇摇头，“这里离避难所太远，这么多人在避难所外过夜太危险，可是安全区又根本容纳不下。” 正说着，金上校小跑着上前，高声询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路被堵住了，需要将车驶出公路，到外面去。”艾鹿皱紧眉伸手指了指围栏外的隔离区，“只是有防护栏和围栏，开车出去有困难。” 金上校听后转头打量了一番路边的情况，心里立刻有了主意，他轻声安抚一筹莫展的两人：“没事，小问题，交给我们。” 说完回头，对着身后的大巴一招手，喊道：“小柳！小张！带队过来！” 很快，十名士兵排成一排，整齐划一地对着围栏一阵比划，在纪凉与艾鹿惊讶地目光中，从车里拿出几把钢锯。 大约过了半小时，纪凉与艾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切割下一段防护栏和围栏，忍住了鼓掌的冲动。如此高的执行力，让艾鹿佩服不已。 与这些士兵相比，艾鹿都不敢说自己曾接受过军事化训练。 “完事儿了，上车吧，你们带路。”金上校满意地看着防护栏上的缺口，招手示意发呆的两人准备出发。 此时，围栏外不远处的越野车上。 “停车！停车！”陈队长看着公路上的动静，猛地转头对着司机大喊道。 “怎么会有大巴车？从哪里来的？”司机也不明所以地看着前方，惊恐地问道。 “撤退！快撤退！”陈队长夸张地大吼道，“军区的人出来了！快回去通知博士！” 第六十四章 司机一边调头准备返航，一边惊恐地询问道：“那我们车上这些感染者怎么办！” 陈队长回头瞥了眼后车厢中与他穿着一样制服的感染者，叹口气回答道：“军区的人都出来了，感染者再往北丢有什么用？回去看博士怎么解决吧！他们这么多人我们运感染者过去就是送死！” “太晦气了！陈队，你怎么每次出任务都有问题！”司机胡乱地抹了把脸，开着车飞快逃离了现场，对着陈队长抱怨道，“上次的小刘因为伪装失效被攻击，这次我和你又撞上这等子破事，你是不是太倒霉了点？要不回去拜拜神吧？以后我可不跟你出来了，九条命都不够你的霉运耗！” “是啊，是该回去拜拜。“陈队长垂眸捏紧了拳头，面上却一片淡然，伸手指着前方一条小路，低声问道，“走大路容易被追上发现，这条路又隐蔽又近，就是路况不太好，你能开吗？” 司机看着他嘴角尚未消失的浅笑，以为他看轻自己，头一扬自信道：“就没有哥我开不了的路！你等着！看哥给你表演！” 五分钟后，越野车驶入了一条死胡同内。 “陈队？这是什么情况？你不是说这是近路吗？怎么会是死路！” 陈队长捏了捏手上的关节，轻蔑一笑，抬眼回答道：“因为等着你的是死路一条啊。” 说完，他挥拳正对着司机面门猛得一击。司机还未能有任何反应就被打得头晕眼花，鼻血横流。 他脑袋嗡嗡直响，捂着鼻子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陈队长为何突然打他。 趁着他发愣的时候，陈队长已下车绕到他身后，拉开车门将他扯到地上，掏出了枪瞄准他。 “你干什么！”司机吓得大喊连连后退，“你不能杀我！我是唯一会开生化车的司机！你杀了我博士一定会发现！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我杀了私通军区，帮助军区出逃的叛徒，博士怎么会惩罚我呢？”陈队长歪头看着他，轻笑着子弹上膛，“这次我们任务失败回去，都会被博士注射病毒当成实验品，现在我杀了你，是为你好，让你走的体面，不用变成行尸走肉，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你放屁！博士怎么可能会拿我们开刀！我们都是医疗中心的人，博士不会对我们动手的。”司机高声反驳，苦苦哀求，“你别杀我！回去我帮你求情！我们都不会有事！” “你以为博士在乎吗？你以为他真的在乎吗？我们在他眼里和外面低劣的强盗没有分别，完成不了任务都是没用的废物。你求情？你真是好大的面子！”陈队长越说越激动，面上的表情逐渐狰狞，语气满是怨怼。 司机也是个聪明人，听他这么一说，突然反应过来，想到了什么一般，惊恐地问道：“难道军区……是你？” “反正你都要死了，那我就让你死的明白。”陈队长脸上的笑容愈发阴沉可怖，“当然不是我，我只是为救援军区的人提供了一点小小的帮助。”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是对博士的背叛！”司机艰难地向后缩了几步，“我可以和你联手！可以帮你保守秘密！你不一定非杀我不可！你别杀我！” “因为博士根本不把我们当人！我不想变成感染者！与其被他操控威胁，成为他的走狗，不如寻找更强的人将他推翻！这样我才可能有未来！”陈队长激动地大吼道，对着司机扣下了扳机，“去死吧，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司机大张着嘴，一副还想求饶的模样倒在了血泊中。 陈队长低着头蹲下身，伸手合上他不甘的双眼，又蘸取地上的血液，往自己身上脸上胡乱地涂抹一番，最后他闭上眼，咬着牙，重重地冲着自己的脸来了两拳。 在耳鸣中，陈队长踉跄地站起身，沾满司机鲜血的双手合十，虔诚地做了一番祷告。 此刻，军区大巴上一派欢声笑语，士兵们长期与如潮的感染者作斗争，如今看到隔离区街道上稀疏的感染者，都觉得轻松满足，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艾鹿与金上校站在第一辆大巴车车头，商讨着接下来的住宿事宜：“避难所的条件比不上军区，没有床垫，没有24小时的热水，食物以罐头为主，田地也很小，可能需要你们克服一下困难。” “你太客气了，这根本不算困难。”金上校却不觉得有什么，能走出军区，吃什么苦他都愿意，“末世中活命最要紧，生活条件不好可以慢慢改造修建，你放心，我们的士兵都是能吃苦的，而且个个都是建造好手，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吩咐。” 说着金上校转向艾鹿与纪凉，庄严认真地向两人行了个军礼，感谢道：“再次感谢你们为军区所做的一切，希望我们以后能够友好合作，共同发展，尽快研制出病毒解药，迎接隔离区的美好明天，争取让B市早日重回昔日辉煌。” 艾鹿被他的郑重其事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也站直了回他一个军礼。 车辆经过一群建筑时，她转头指着窗外问道：“依你看，这些楼房重建一下还能继续使用吗？” “这可都有些年头了啊。”金上校顺着她手指看过去，“不过看着还算坚固，加固一下应该可以住人。隔离区内有水泥厂吗？我们有制作水泥的法子，可以自制，有水泥重建城市都不成问题。” “有有有。”纪凉听了非常激动，一迭声地回答，“但是被感染者占领了，需要清理一下。” “好，交给我们来处理。”金上校点点头，“到时麻烦告知我们具体的位置，好制订战斗方针。” “没问题。”纪凉爽快地回应道。 说话间，大巴车已颠颠簸簸地行到塔吊附近，停在了艾鹿设置的路障外。 “这些都是用来抵御感染者的。”艾鹿解释道，下车和几名士兵一起将路障移开，让大巴车开到塔吊下方停好。 军区的士兵们陆陆续续地下车，在空地上排好队，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将路障复原后，艾鹿领着他们上塔吊的升降机。 但是塔吊的升降机承重设置只有500斤，而每个士兵加上背着的行李就有200多斤，刚上去三人，升降机就滴滴作响。 这一百多号人，一趟只能走两个，需要走五六个小时，先不说升降机这么高负荷的运作能否承受得住，五六个小时候后天都黑了，在这排队坐升降机，很容易被夜行者袭击。 “要不人先上，明天运物资。”艾鹿向金上校建议道。 “有绳索吗？”金上校却盯着避难所的方向沉思，询问道，“我们士兵受过攀爬训练，也有攀爬设备，只要有绳索可以自行爬上去。” “我们有，可避难所在30层。”纪凉看了眼立正站定的士兵，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们要爬30层？” “没问题。”金上校自信地点头，“只是研究人员和物资需要你们帮忙运输上去。” 纪凉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表情，见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呆呆地拿出对讲机，让张言丢下绳索。 金上校则回头向士兵们下达指令：“放下行李！准备攀爬大楼！” 士兵们整齐划一的将行李卸下，堆在升降机门口，排成队小跑至绳索的位置，将腰间的设备固定在绳索上，开始向上移动。 艾鹿也没有闲着，她一边观看着一个个向上移动地黑点，一边背着张博士下车走上升降机，顺手还拿了几个行李。 士兵们的攀爬速度很快，等艾鹿与纪凉合作运完3批行李后，第一个士兵已经到达避难所的入口。 等候已久的医生连忙上前，替他做感染测试。 艾一则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一把抱着艾鹿的胳膊，欢呼道：“艾鹿姐你可算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艾鹿见到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无奈地将手上的行李递给她，询问道：“你的28楼改造进行得怎么样了？” “非常的成功！”艾一一脸自豪，扬头回答道，“我保证是个大惊喜！” 第六十五章 艾鹿看着她自豪的面庞，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着问道：“惊喜？等搬完行李带我参观参观。” “好！保证是你想不到的程度。”艾一接过她手中的重物，颠颠地向堆放行李的地方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道，“我和一起搬！” 周围的幸存者也纷纷上前，帮助搬运行李，还有几名幸存者放下新的绳索，去到避难所下方，帮助纪凉。 大家同心协力，不过两小时，就已将全部行李搬运进避难所。 医生见到张博士立刻激动地冲上去与她拥抱，喃喃地表达着自己对她绵绵不绝的敬意。等心情稍微平静后才一边颤抖着给大家做病毒感染测试，一边和张博士交流着只有两人才听得懂的学术问题。 做完测试的士兵们在行李堆放处领取自己的背包，张言带着金上校在29楼参观，简单地介绍具体分区和布局，一时间整个29楼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却又乱中有序。 绝大多数的人都喜欢热闹，尤其是小孩和老人。现在避难所来了这么多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大家都非常高兴，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小孩们更是好奇地围着士兵们问东问西，跟着他们跑上跑下。 “走吧！去看看我这几天忙碌的成果！”艾一脸上的兴奋劲不比孩子们少，她一蹦一跳地跑到艾鹿与纪凉面前，拉着两人下楼。 令艾鹿没想到的是，艾一居然在短短的四天时间内砌好了楼梯，虽然还是最初始的毛坯，但看着有模有样，一点也不比正常的楼梯差。 “轻一点！”艾一低声叮嘱道，“水泥还没完全干透，等干透了，卸掉外壳，再打磨一下就彻底完成了！” “外壳？”艾鹿没做过这些活计，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我用的废木料做了一个木梯基底，再灌上水泥填实，这样稳固方便，就是我第一次做，手艺不精，丑了点。”艾一低声解释道，“只可惜没有钢筋，我替换成了粗壮的木棍，不如别的楼梯稳固，但正常走人还是没问题。” “不丑，已经非常好看了。”艾鹿赞许道。 说话间，三人已来到28楼，整个28楼布局与29楼基本一致，破碎的地板都已修缮完成，墙上还有艾一处理过补上水泥的痕迹。 “墙都补完了？”艾鹿见状询问道。 “补完了！只需要等干透用砂纸打磨了再补上腻子。”艾一兴奋地点点头，“不只28楼，27、29、30楼的也都处理完了！大伙和我一起做的，他们非常棒，做的又快又好！” “27楼？”艾鹿与纪凉听她这样说，异口同声地询问道。 “是的！我修理28楼地板是在下方打上木板再填水泥，就需要到27楼去，一下去发现地板也挺完整的，而且空间大，且没有感染者，所以就一起修理了！”艾一仰起头，一副等待夸奖的自豪模样。 “这么会不见，变得这么能干了。”艾鹿看着她得意的小脸，憋着笑夸赞道。 “不愧是特遣兵，能力就是强！”纪凉也跟着称赞她。 “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艾一被夸得心满意足，飘飘然地向两人一招手，满心欢喜地带两人参观27楼。 27楼的布局与其他楼层有很大不同，由一个一个紧挨着的小单间组成，每个小单间内自带洗手间，非常适合改造成避难所的宿舍区。不仅如此，屋内还有木质的床架与桌子，虽然看着老旧了些，但收拾清理一下还是可以使用。 “据说以前这里好象是一家快捷酒店。”纪凉回忆道。 “太好了！有了这里和28楼，军区的住宿问题完全可以解决，不用和我们紧巴巴地挤在29楼。”艾鹿很惊喜地说，她伸手捏了捏艾一的肩膀，笑道，“这几天辛苦你了！你可帮了大忙！” “不辛苦！不辛苦！”艾一连忙摆手，笑容却更加灿烂。 三人回到29楼时，医生已带着研究人员们前往30层医务室，士兵们也背着自己的行李，将带来的食物往避难所的食堂里搬，金上校和张言正皱着眉讨论宿舍分配的问题。 “艾一将27、28楼都整理出来了，可以让士兵们去27楼，那边房间多，空间大，不用和我们挤。”纪凉上前对着愁眉不展的两人建议道，“就是需要再收拾打扫一下。” “没问题，让你们收留我们这么多人本就是在给你们添麻烦，收拾打扫是我们应该做的。”金上校听了大松一口气，感激地对两人说道。 刚参观时，看见他们紧张的居住环境，实在有些不忍再与他们挤，但现在这个时间点，外出寻找新的避难所也不现实，好在问题终于解决。 等士兵们搬完食物，由艾一张言带领着去27楼分配房间，原本在军区负责大家伙食的炊事班来到食堂，和王婶一起准备晚餐。 艾鹿则来到医务室，寻找医生和张博士。 “这真是一项伟大的研究！突破性的进展！” 艾鹿还没进门就听到张博士略带惊喜地感叹，她在门口敲了敲门，屏住呼吸，走了进去。 此时，张博士正带着护目镜站在仪器前观察医生做的切片，医生与其他研究人员拿着本子围着张博士站成一圈。 “有什么事吗？”张博士听到动静转头看向她，笑着询问道。 “我想聊聊我身上抗体的问题。”艾鹿捏着鼻子，回答道。 “抗体？她身上有抗体？”张博士的脸上出现惊容，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医生。 医生微微颔首，低声解释道：“她曾被感染者攻击咬伤过，可并没有留下伤口，也没有任何变异的迹象。” “感染测试做了吗？”张博士皱着眉头询问道。 “做了，做过两次，结果都显示未感染。” “怎么会这样？”张博士皱着眉踉跄后退几步，伸手捂住嘴，又上前两步拉着艾鹿仔细查看，颤抖着说道，“如果真的有抗体，治疗方案很快就能研制出来！疫情很快就能过去！” “有什么办法能够验证吗？”艾鹿见她兴奋得直哆嗦，快要站不住的样子，赶快扶住她，怕她因为过度激动而摔倒。 “只需要找出在人体内的感染方式！” 博士眼含泪水，紧紧握住艾鹿的手，“有希望了！我们有希望熬过这场疫病了！” 第六十六章 艾鹿听了张博士的话，激动万分。 如果真的能找到治疗方法，研制出疫苗，大家都能被治愈，不用再担心成为行尸走肉的怪物，不用再受医疗中心的控制，甚至B市可以解封，恢复秩序，重新繁荣，大家可以过上平静幸福的生活…… 张博士深吸两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伸手抹去眼角的泪，转头看向医生和一脸激动的研究人员，询问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出病毒在人体里的感染方式。请问做研究的感染者肉块还有剩余吗？” “有，但是不多了。”医生点点头，指向地上装尸块的袋子。 张博士点点头，转向艾鹿，拍了拍她的手：“我们这段时间加紧研究，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好，这几天外出我会再带点感染者肉块回来。”艾鹿笑着承诺。 “请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是我们的希望。”张博士知道她的能力，没有制止，低声叮嘱道。 离开医务室，艾鹿来到27楼，和纪凉一起指导幸存者们换下破碎的玻璃，装上新切割好的。 士兵们分到了自己的宿舍，忙忙碌碌地开始收拾，清出不少废旧木材，艾一全都收起来，留着备用，准备废物改造。 艾鹿从里面挑了一些结实的木棍，打算做成防身武器，她最近发现面对感染者时这些近战武器比枪好用许多，而且没有声响，不会惊动附近的其他感染者。尤其是在夜间，感染者们移动速度极快，想要瞄准几乎不可能，如果给这些木棍加上别的功能，比如刀刃和电击，对抗它们会轻松很多。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拉上纪凉一起，捡了十几根大木棍、木板，其中一些自带几根突出的钉子，简直就是天然的武器，用来攻击正好。 等27楼收拾得差不多了，炊事班的人通知他们用晚餐。 有了炊事班和军区的食物，今天晚餐异常丰富，光是肉菜就足足两大锅：红烧牛肉和豆角炒肉，不再只用盐和辣椒做调味，还加了不少香料，味道丰富有层次，加上王婶的高超厨艺，艾鹿只觉美味无比，一点不比以前基地的差。 除了肉菜外，炊事班的人还用面粉自制了面条，做了一大锅烩面，在这凉意沁骨的深秋，吃上一大碗热腾腾的烩面，实在是再幸福不过。 为了庆祝军区突围成功，王婶搬出从学校搜刮来的啤酒招待众人。 金少校见大家开心，也没有拘着士兵，只叮嘱了几句少喝点，就任由大家庆祝。孩子们也兴奋起来，绕着食堂一圈圈地奔跑，追逐打闹，士兵们还唱起了军歌，曲调虽然简单，但却雄壮激昂，听得大家激动不已，也忍不住跟着唱和。 一时间，食堂内歌声笑声欢呼声响起一片。 虽然高兴，但大家还是有分寸，这场欢庆会仅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士兵们就陆陆续续地告辞离开，回到27楼整理内务，艾鹿与纪凉也回到楼顶，开始改造武器。 两人拿着木棍和木板，坐在屋顶的女儿墙上，研究怎么做成电棍，最后两人决定在手握一端安装上单项电极和塑胶防护，棍体缠上电线，粘在铁钉上。 艾鹿抱着木棍，一边缠绕电线，一边低声说道：“今天我和张博士说了关于抗体的事，她说如果真的能证实，这场疫病很快就能结束了。” “真的吗？”纪凉惊喜地转头看向艾鹿，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是的。”艾鹿用力地点点头，回望着他，询问道，“如果B市解封，你想做什么？” “解封啊……”纪凉转头看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市和漫天闪烁的繁星，无限憧憬，“我想去学校念书，想去游乐场，想逛超市，想看电影，想周游全世界。在这里困了太久，特别想了解外面的生活。你呢？” “我想周游世界，以前一直在基地里，除了出任务都没去过别的地方，想四处走走，看看不同的人，不同的风景。”艾鹿笑着回答道。 “那我们……”纪凉看着她嘴角的笑，亮晶晶的眼，突然觉得脸颊发烧，连话都说不清，结结巴巴地发出邀请，“那我们要不要……要不要结伴而行？” “好啊。”艾鹿不假思索地答应道，“等疫情结束，我们就去周游世界，不管去哪里，都在一起。” “好，不管在哪都一起……”纪凉脸上的笑意在脸上扩散开来，压都压不住，嘴角都快咧到耳后。 他低声复述着艾鹿的话，大脑完全没法思考别的，全是艾鹿的回答，一遍一遍回放。 正在他傻乐的时候，金上校踏入了屋顶，轻敲了敲屋顶的大门，走到两人面前，询问道：“我们商量了一下，打算明天就去攻占水泥厂，能否为我们指路，一起商讨作战策略？” “明天？你们不需要再休整一下吗？”艾鹿有些震惊地反问道。 “不用，突围我们并没有出什么力，算不上劳累，水泥厂早攻早用，可以尽快改造重建城市，改善群众的生活环境，所以越早越好。”金上校严肃地回答道。 “好的，明天我和你们一起去，正好可以再取一些博士需要的研究材料。”艾鹿跳下女儿墙，带着他往集装箱走。 “你今天辛苦了一天，明天继续战斗，会不会吃不消？”这次轮到金上校担忧，眼前的小姑娘虽然身手不凡，但与他手下的士兵相比，稍显瘦弱，连续两天的高负荷战斗，金上校总担心她会倒下。 “不会，放心吧，这点运动量，对我来说压根不算什么。”艾鹿轻松一笑，回应道。 这倒不是艾鹿逞强，从前在基地一天的训练量不比这小，再加上进入隔离区后，不知为何，身体一天比一天强壮有力，今天奔波忙碌一整天，稍微休息了下，便感觉精力充沛，一点也不疲惫。 纪凉跟着跳下女儿墙，对金上校说道：“我明天也去，隔离区内我最熟，可以给大家带路。” 金上校回头看着纪凉，更加担忧，这小伙子虽然手长脚长，非常灵活，但是脸色苍白，身材瘦弱，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应该好好休养。让他们跟着作战，实在担心他们的身体。却又转念一想，能在如此糟糕的环境中生存并成长起来，肯定有些本事，更何况他们两人还能突围进入军区。 他咽下几欲出口的拒绝，伸手拍了拍纪凉的肩，再次真诚说道：“谢谢你们！” 三人一同进入集装箱，展开隔离区地图，开始规划具体的路线和作战方案。 以前隔离区内的拾荒者为了避开感染者的攻击，都是选择走屋顶，但现在有了军区的战斗力，艾鹿和金上校就觉得没必要再走屋顶了，可以从地面杀过去，清理沿路的感染者，为后续重建做铺垫。 “有一个问题。”纪凉皱着眉，“感染者听声辨位，枪响可能引来四周所有感染者，数量一多，就难以应付，增大士兵们受伤的机率，还可能引来奔跑者。” “那就在屋顶上攻击。”艾鹿建议道，“在路两边的屋顶做攻击点，一路清理过去。” “可以，爬屋顶我们在行。”金上校觉得不成问题。 作战方案拟定好后，三人又仔细商量了攻占水泥厂的细节，便各自回去休息。 此时，医疗中心的气氛就没有避难所这么和谐美好了。 浑身是伤的陈队长跪倒在博士面前，涕泗横流地诉说今日的情况：“我实在没想到他……他居然私通军区！帮助军区出逃！还掉包我和小刘的伪装！要不是他小刘也不会死！要不是我今天反应快，差点就被他杀了！” 博士本来见陈队长一身是伤地带着车上感染者回来，气得直发抖，决定必须狠狠惩罚他。听他这么一哭，瞬间惊得从座椅上跳起来，眼中闪过慌乱与害怕，连忙上前将他扶正，反问道：“你说什么？军区出逃？他们出来了？他们逃出来了？” “是的！我亲眼看见司机去给他们开的铁门！三辆大巴车！坐的满满当当！”陈队长脸上的血泪混合在一起，拼命点头，“我本来想上去制止，他直接给了我一拳，都怪我不中用！没有拦住他！” 说完，他还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耳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博士却没心思听他继续说下去，一听到军区人出逃，他脑袋嗡嗡作响，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勉强撑住身后的办公桌，“全完了，军区的人一出来就全完了！” 一旁的任助理突然上前，厉声质问陈队长：“你之前怎么没发现他有问题！之前怎么没报告！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陈队长被劈头盖脸一吼，捏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不甘，面上却装作委屈，辩解道：“他之前不是我带的，是吴队长那队的，我队的司机……”陈队长意有所指地看向一旁的观察室。 “吴队长……”任助理愣了愣，转头对博士说道，“小刘也是吴队长那队的，和这名司机出完任务就出了问题，看来陈队长说得都是真的。”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博士低声哀叹，猛地又暴怒起来，转身一把拂去桌上的实验器具，嘶声大吼，“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一旁的白衣女子见博士这副癫狂的模样叹口气走上前，吩咐任助理：“你先带陈队长下去养伤吧，这里我来处理。” “好的。”任助理点点头，扶起大松一口气的陈队长离开实验。 女子上前拾起散落一地的文件，走到博士的身边，轻声安慰道：“冷静点，现在还不到绝望的时候，军区经过50年的洗礼，当年的人不一定还在。” “可他们有病毒片段！还有最开始的细胞结构图！”博士抓着头发怒吼道，“只要资料还在，就是我们最大的威胁！你知不知道！”他厉声质问女子。 “我明白，但是我们的病毒结构非常复杂，说不定等他们研究出来，我们的实验已经成功。”女子轻轻抚上他的肩膀，试图使他平静下来，“更何况，他们那么多人，想在隔离区内寻找合适的避难所谈何容易，不如趁他们还没安定下来，派人偷袭。” “我们的人手不够，不是他们的对手。”博士摇头否认，“GMC知道这一消息了吗？” “恐怕还不知道。”女子不知道他为何这样问，轻轻摇头。 “不知道就好，我们要抓紧时间了。”博士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阴狠，“联系GMC，我要新的特遣兵做实验对象，越快越好！让他们赶紧送进来！” “好的，那陈队长，还留吗？” “留，他实力强，留着还有用。”博士低头看着地上的残渣，不耐烦地回道。 第六十七章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屋顶已是一片热闹。军区的士兵和塔吊的警卫队队员正在晨练。 昨天艾鹿和金上校商量决定，让士兵们带着警卫队的队员一起训练，由专业的军区人接手训练事宜，效果肯定事半功倍，艾鹿和艾一则在一旁为女孩子们答疑解惑，指导动作。 没一会，队员们就招架不住训练强度，一个个呲牙裂嘴，神情狰狞，动作更是开始走形，可是看到旁边的士兵们仍然精神百倍，生龙活虎，队员们咬紧牙关，没一个人停下来，全都气喘吁吁地坚持到了最后。 训练完毕，队员们瘫倒在地，话都说不出来，艾一马上跑过去挨个鼓励，又给她们按摩拍打，艾鹿看着好笑不已，这小丫头在这里简直如鱼得水，高兴得不行。 吃过早餐，金少校选出三小队共三十名精锐士兵和纪凉艾鹿一同出发，前往水泥厂。 士兵们按照计划，飞身攀上屋顶，架好武器，开始清理道路上的零散的感染者。 但与众人设想的不同，闻声赶来的感染者数量多到惊人。主路周边错综复杂的小巷像是一个个无底洞，延绵不断的感染者奔涌而出，倒下一批，又有新的补上。士兵们不仅要攻击后来的感染者，还要分出心思对着地上进入假死状态的感染者补枪，防止他们进化暴起。 高频率的攻击，使得士兵们的子弹很快告急，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街道尽头响起了一阵阵发动机的轰鸣声 医疗中心的人来了！ 听声音，来的还不止一辆车，至少有三辆。 纪凉警觉地在枪声中捕捉到轰鸣声，猛地抬头，掏出对讲机，联系对面全神贯注投入战斗的艾鹿。 “医疗中心来人了！需要暂时撤退！”纪凉冲着对讲机大喊。 三车医疗中心的护卫队人数不少，他们的武器更先进，且有伪装保护不会被感染者攻击，正面对上恐怕不是对手。 更何况，大家的子弹不够了。 艾鹿听后一愣，望着街道上隐约可见的越野车顶，微微摇头：“现在撤退来不及了，下面感染者太多，我们没有撤退的余地。” 说完她转头对一旁的金上校汇报这一情况。 金上校面色凝重地转头看向车驶来的方向，低声问道：“来的是你们说的研制病毒和药剂的机构？” 来的是人类，金上校不知其中细节，并不想对他们开火。 “是，他们也会在隔离区内随机捕获手无缚鸡之力的幸存者做实验，给他们注射病毒 。”艾鹿点头应道，她知道金上校的顾虑，低声向他解释。 “好。”金上校一听到这，瞬间皱起眉头，立刻举起手，示意士兵们暂时停火，准备应对新的敌人。 医疗中心的人来得很快，但噼里啪啦，连续不断的枪声戛然而止，也使他们警惕起来，将车停在了路口外，迟迟没有靠近。 双方在这狭窄的路口沉默地僵持着，空气中除了感染者激动地怒号外再无半点声响，气氛在一声比一声暴躁的嚎叫声中越来越胶着。 但这种时刻，先沉不住气的，往往是输家。 艾鹿趴在屋顶上，透过狙击\\枪上的瞄准镜观察着越野车的动向，在思考要不要放弃今日攻占水泥厂计划时，打头阵的越野车车门打开了。 她瞬间摒弃杂念，全神贯注地盯着对面人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攻击。 医疗中心的人似乎也在试探，车门打开后，并没有人下车。 “吴队，要过去吗？”车厢中一名队员似乎是等不及了，拍了拍吴队长的座椅背，焦急询问。 “再等等。”吴队长眯起眼睛，望向远方屋顶，似乎想要透过这些水泥墙体看清后面躲藏着的敌人。 “有枪声就一定有幸存者，现在博士正缺人，只要抓回去，我们就是大功臣。”队员等得不耐烦，摩拳擦掌地怂恿。 “没听昨天陈队长说吗，军区的人出来了，现在隔离区内除了流浪者就是塔吊的拾荒者，都是不会开枪攻击感染者的主，这伙人很有可能就是军区逃出来的士兵。”另一名队员见吴队长不说话，赶紧拉住身边人，低声劝他，“如果是军区的人，还是小心谨慎一点好。” “军区？那不是更好吗！只要我们过去把他们都抓回去做实验，那可就解了博士心头大结！指不定怎么奖赏呢！”那名队员听后不仅不害怕，反而更加兴奋，“再说了，军区五十年前的土枪土炮有什么好怕的？现在陈队长倒下了，可是我们表现的好机会，吴队，可要把握住啊！” 吴队长没有动，他抱着手臂，余光向后一瞥，扫了眼身后一脸激动地男子，冷声回道：“下吧。” “好叻！”男子背起身边的麻醉\\枪，叼起一根香烟，打开车门，走下车。 在他下车的一瞬间，一颗子弹擦着车门边缘飞了过来，射入他的眉心，他甚至还没能看清车外的情况，就已无声地倒下。 “愚蠢的下场。”吴队长通过后视镜见他倒下，冷笑着将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吴队，现在怎么办？”原本打算跟着下车的队员收回了迈出的脚，惊恐询问。 “通知二队，让他们下车吸引火力，其余人准备攻击。”吴队长的声音中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只是需要二队的人下车买菜一般。 “可是……”队员似乎预料到了二队队员的结局，略有些不忍。 “换你去吸引火力？”吴队长冷冷地斜视着他。 听了这话，男子不再犹豫，立刻掏出通讯器：“我明白了，我这就通知二队。” 而屋顶上，艾鹿端着尚在冒烟的狙击\\枪，一边装填子弹，一边转头向金上校报告：“对面下来了一个，已经击毙了，他们应该要准备攻击了。” 金上校沉默地点点头，再次做出手势，示意士兵们提高警惕，准备攻击。 在他放下手的那一刻，开门声与脚步声同时响起。第三辆越野车上跳下十名全副武装的魁梧男子，手中端着医疗中心标配的改装麻醉\\枪，向艾鹿等人的方向快速冲来。 与此同时，第二辆越野车也重新发动，绕过打头阵的越野车，奔驰而来，将路面上的感染者一一卷入车底。第一辆越野车紧随其后，缓缓驶来， 士兵们在第一时间发起了攻击，枪弹如急雨一般射向敌人来袭的方向。但除了越野车冲上来前击倒的几名持枪男子外，他们未能再打退一名敌人。 他们手中的子弹在面对越野车时毫无作用，连车窗玻璃都无法击碎，只留下一道道浅淡的裂痕，更别说越野车坚硬的外壳与结实的车胎。 持枪的医疗中心队员们也迅速躲到了越野车后，以越野车做为屏障，士兵们无法再攻击到他们。 “他们的车辆改造过？”金上校察觉到不对劲，转头询问艾鹿。 艾鹿之前并不知道这一情况，看着眼前一幕，她惊讶地点头，观察着回应道：“应该不仅仅是车辆，武器也改装，不出意外的话，除了麻醉弹，他们的子弹可能是改造后的达姆弹。” “达姆弹？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一听到这个名字，金上校脸上的镇定与理智荡然无存，他转头仔细研究了一下楼下人手中的枪支，高声喝道，“全体趴下！找掩体！” “现在才寻找掩体，是不是太晚了点？”一声轻笑自车内响起，吴队长单手托腮，透过车窗看着不远处的屋顶，嘲笑道。 金上校透过女儿墙上的水管孔洞观察着下面的情况，只见两辆越野车停在路中央，路两旁的感染者自行向两旁散开，仿佛当他们不存在一般，只顾着继续拼命攻击墙体。 “感染者为什么不攻击他们？”金上校压低声音惊异地询问。 “他们有伪装，可以避开感染者的攻击。”艾鹿皱着眉头回答。 医疗中心有这个优势，不能借助感染者将他们除掉。 虽然他们已经暴露在士兵们的射程中，但是士兵又不能直接露头攻击。在这种情况下，一旦露头被达姆弹击中，就只有死路一条，不能冒这个险。 必须得想个办法，吸引医疗中心的注意，让士兵们有机会发起攻击。 “军区来的客人们，何必这么剑拔弩张？不如我们放下武器，好好谈谈。”吴队长打开车门，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缓步走下车。 他与陈队长不同，皮肤苍白，身材瘦削，鼻梁上架着一幅无框眼镜，看着儒雅随和，更像是一名研究人员。 “我们医疗中心与你们一样，一心为了隔离区的人民群众，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让大家过得更好，我们是同伴，没必要兵戎相见。”吴队长仰着头，微笑着望向金上校方向的屋顶。 “不必，我们不是一路人。”金上校沉声回应道，“别做梦了，我不会让你们带我的士兵们去做实验的。 第六十八章 吴队长听后低头轻笑两声，又抬头朗声说道：“是谁这样污蔑我们？这隔离区内谁不知道我们医疗中心一直无偿为大家提供药剂，帮助他们摆脱变成感染者的痛苦？”语气真挚无比，言辞恳切。 说着他顿了顿，编出一个更能令人信服的理由，继续邀约：“我们医疗中心最近遭遇了袭击，正缺像你们这样的人才。” “无偿？你们可没少从幸存者手里索取物资。”金上校被他的话气笑了，这点他听张言介绍过，药剂需要用大量的物资兑换，非常稀缺。 “那就是没得谈咯？那就别废话了。”吴队长一下子皱紧眉头，声音冷了下来，转头对着队员们吩咐道：“去把他们都杀了！” 说完，他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阴恻恻的一笑，改口道：“尽量抓活的吧，博士还要做实验呢。” “是！”队员们齐声应道，端起枪向艾鹿等人的方向靠近，准备进入居民楼，上到屋顶抓人。 他们刚迈出两步，走出越野车的庇护范围，就听“砰”“砰”几声枪响，队伍末尾几名队员应声倒入血泊中。 是纪凉和另一边的士兵出手，开枪击毙了几名敌人。 吴队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沉着脸转头，指着那一头的屋顶吼道：“还真是惊喜啊！那边也有！都给我拿下！” 趁着他分神的机会，金上校也带着士兵们猛地露头，射出几颗子弹，将打头阵的几人击毙。 原本三十名医疗中心队员瞬间少了一半，吴队长也被接连响起的枪声吓得原地一蹦，飞快地蹿入越野车中。 军区士兵们见状大受鼓舞，脸上的表情都放松不少，但他们仍没有掉以轻心，依旧保持着警惕，死死地盯着楼下的情况，随时找机会准备攻击。 “吴队！现在怎么办！要撤退吗！”一名幸存下来的绿衣男子半蹲着身子行至侧旁，低声询问吴队长，等待他的指示。 吴队长自觉装逼失败，太过丢人，本就黑着一张脸，眉头紧皱，听到手下这么问，更是觉得他在嘲讽自己想逃跑，脸上瞬间挂不住了，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怒骂道：“撤退？撤什么撤！你们是蠢猪吗！对面开枪你们不会还击吗！折损这么多人，一个没抓回去，怎么跟博士交代！抓不到人，你们也都别回去了！” 绿衣男子早已习惯被这样劈头盖脸地一顿辱骂，没有反驳，只是低着头听完，接着询问道：“不是要抓活的吗？” “是要活的！但可以残！”吴队长更加不耐烦，“你们避开关键部位打不就好了！残了更适合博士做实验！” “明白了。”绿衣男子点点头向外行一步，通知其余队员作战方案。 但他心里很清楚，对方本就在高处，有绝佳的射击点，还有女儿墙做掩护，想要攻击，只有趁对方冒头的时候找机会爆头，可现在要抓活的，就约等于将这本就不多的机会放弃。 难道吴队长只是想要大家吸引火力，好掩护他自己逃跑？不然他为什么在车上不肯下来？ 想到这，他微微抬眼，余光偷瞄稳坐在车里的吴队长，想起昨晚陈队长说的那番话。 “我也就是拿你当兄弟才告诉你，你们吴队，根本不在乎你们的死活，他只在乎他自己。你别不相信，以前是没有遇到危险，真等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你就会明白。” 他越想越觉得寒心，待在原地没有动作，但其它队员没有他这样的心思，他们接到指令后，端着枪向前冲锋，准备找机会反击。 但士兵们的子弹更快，一发发子弹快速地刺入队员们的头颅，带着血珠在空中爆破出血色的烟花，混合着吴队长嫌恶地怒骂：“无用的蠢货！”。 绿衣男子见此惨像只觉得心里被扎上一把把利剑。 吴队长从车窗上冷冷地看着依次倒下的队员们，嫌恶地叹口气，对着司机冷漠地吩咐道：“没希望了，走吧？” “就管他们了吗？”司机虽是这样问，但手上的动作没有半点迟疑，点燃了发动机。 “管他们做什么？没用的东西！”吴队长骂道。 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前面的战场，丝毫没注意到车边蹲着的绿衣男子。 绿衣男子听到这对话，只觉得脑内最后一根弦都绷断，果然如陈队长所说，吴队长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死活，枉他以前还将他视为兄弟、视为最尊敬的大哥，原来自家兄弟在他眼里不过是无用的蠢货，他就是这样看待我们的。 不过是随时都可丢弃的累赘！ 他恶狠狠地想到：如果大家今天注定会死在这里，为何要让吴队长独活？兄弟们都死了，凭什么他能活着？ 想到这，他突然暴起，一手抓住车内吴队长的胳膊。怒吼道：“你休想走！” “你干什么！快放手！”吴队长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死命拍打他桎梏自己的手指，同时惊慌地示意司机开车，“快开车啊！把他甩掉！” “一个都别想走！都留下来给兄弟们陪葬！！”男子癫狂地大喊道，举起手中的麻醉\\枪，对着车内司机和吴队长一阵扫射。 吴队长根本没想到一向温驯听话的队员会突然暴起对他起杀心，甚至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抗，就被杀死在座椅上。 屋顶上的艾鹿通过瞄准镜目睹了这一切，松开了扣紧扳机的手指，心情略有些复杂的叹口气。 刚刚听见越野车发动的声音，以为他们要逃跑，本想开枪阻止，如果让他们回去，搬来救兵，后果不堪设想，没想到却见到医疗中心内讧的场景。 看来医疗中心内部的关系，不如她所想的那样和睦坚固，有不少破绽，或许日后攻打医疗中心可以先试试策反他们内部人员，来个里应外合？ 她还来不及细想，楼下接连的几声枪响打断她的思路，她连忙探头去看，只见绿衣男子如同疯魔一般，对着后两辆点燃发动机的越野车一同扫射，鲜红的血液溅射到车窗上，遮住了车内的惨状。 做完这一切，男子如同脱力一般，跌坐在地上。 “放下武器！”一旁的金上校也探头出来，对着男子喊道，“放下武器，我们可以谈谈！” 绿衣男子却没有动，他坐在地上，端着枪，抬头对着金上校微微一笑，举起了手中的麻醉\\枪。 只是枪口却是对着他自己。 经历了今天的事，他不再相信任何人，他不相信军区的人肯放过他，与其被抓回去做俘虏，受尽折磨，最后还有可能变为感染者，还不如现在有尊严地离开。 金上校和艾鹿还来不及对他的动作做出任何反应，就听枪声响起，男子倒在了血泊中。 “他吞枪自尽了。”金上校略惊讶地看着楼下的一切，叹口气，对着身边的士兵喊道，“危险解除！” 士兵们闻言端着枪探出头，四下扫视一番，确定没有敌人生还后才松口气，开始清点子弹数量，向金上校报告。 这是军区的惯例，在每次战斗结束后向指挥官报告当前状况，方便指挥官根据现状做出下一步规划。 “看来今天的水泥厂去不了了。”金上校听完汇报，有些遗憾地对艾鹿说道，“需要回避难所休整一翻。” “去得了。”艾鹿伸手指向楼下的越野车，“我们可以用他们的车和伪装。” 楼下陆陆续续有感染者修复结束后醒来，但他们都小心地绕开越野车的位置，艾鹿初步推断，车内可能有什么味道，能让感染者厌恶或是惧怕。 有了这车，攻占水泥厂还不简单？ 只需要开车进去，在里面绕场几圈，不就能将感染者全都驱散？ 想到这她直接抬手射出钩索，固定在车顶上，纵身跳落车顶。 纪凉见她下楼，也跟着一同落到车顶。 两人快速落地，合力将车内的尸体搬了出来，跟医疗中心的其余尸体堆在一起，取下他们脖子上的伪装和手中的武器。 纪凉一看艾鹿的动作，就猜到了她想要用越野车前往水泥厂的想法，与艾鹿商量道：“你上去把伪装给他们吧，我来清理车内的血迹。” 刚才他刚刚观察了一下，车内的不仅有四溅的血液，还有一些不明的体液混杂在其中，气味刺鼻且恶心，纪凉怕她闻到了不适，主动揽了过来。 艾鹿没有异议，点点头，将包里常备的抹布递给他，自己拿着一大把简单清理过的伪装飞身回到屋顶，一一分发给士兵们。 分发完后还剩了几条，艾鹿自己留了两条，剩余的全给了金上校。 有了伪装，大家也不用再龟缩在屋顶上，纷纷下楼，将楼下剩余的感染者一一击毙。 战斗结束，金上校分了五个人留下和纪凉一起清理车内，剩余的则将感染者的尸体搬到一块空地上，点火焚烧。 由于感染者数量众多，火焰持续燃烧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缓缓熄灭，在土地上留下一片焦黑，成为这些感染者在这世界上最后留下的一点痕迹。 处理完感染者的尸体，越野车也打扫的差不多了，大家简单地分配了一下座位后，开着越野车，哼着曲，向水泥厂的方向行进。 第六十九章 有了越野车，前往水泥厂之路就简单顺畅了许多，几乎不费任何力气，一行人就来到了水泥厂门口。 水泥厂与艾鹿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原只在基地电子书中看过大型水泥厂的图片，一排排通天的圆柱形建筑，各种缠绕着的管道，看着宏伟大气，但眼前的水泥厂却看着与隔离区其他院落差不多。 一样的红色大铁门，锈迹斑斑的门上满是血渍，里面只有两幢三层高的厂房，院子面积不大，但不妨碍院里感染者数量多。 艾鹿趴在墙头观察好水泥厂的大致布局后，叹口气，跳回地面，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大铁钳，剪开门上缠绕的铁链，用力将铁门向外一拉。 随着哐啷的巨响，铁门缓缓打开，场内站着发呆的感染者们听见声响，齐齐抬起头望向他们。 艾鹿被这动作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拔枪反击，但感染者们没有再做出别的动作，仅仅看了两眼后，又转回脸，继续站着发呆。 艾鹿扶着枪柄，观察了一会儿，见感染者完全没有攻击迹象后才松口气，回到车上，和士兵们一起用车将感染者驱赶出去，清理掉。 这个过程异常顺利，轻轻松松地就攻占了水泥厂，让艾鹿有种不真实感，就好象扛了一座大炮来却发现需要解决的只是群小蚊子。 纪凉和她也有同感，他挠挠头，环视着空旷的厂房喃喃自语：“就这么解决了？这么简单？” 像是回应他的问句，金上校叉着腰也在旁大声感叹：“很容易嘛，都没有费什么力气，下面还有什么需要攻占，可以一鼓作气全部拿下！” 艾鹿和纪凉赶紧劝住他：“还是一步步来吧，后面的地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先把这里清理出来。” 等所有感染者都清理干净，时间刚过正午，金上校对着厂房思考片刻，转头找艾鹿纪凉商量：“既然水泥厂已经清理出来，我想现在就留一个小队的士兵在这里，开始生产。” “这里什么都没有，生活用品也缺，留在这里生活到底不方便。”纪凉却有些担心。 “现在开车回去搬一点日用品过来，白天在这里使用，晚上还是回避难所。”艾鹿建议道，水泥厂离塔吊并不远，仅隔两条街，可以白天生产，晚上回去的时候顺便将水泥带回避难所，第二天使用。 金上校与纪凉都觉得可行，留下一队人打扫卫生，加固防御，剩下的人开车回到避难所，由于水泥厂内座椅床架一类起居用品俱全，所以仅挑了些好下口的罐头、几桶桶装水和一些做清洁必备的抹布、扫帚送往水泥厂。 趁着打扫水泥厂的时间，艾鹿与纪凉觉得金上校刚才的感叹很有道理，决定接受他的意见，再清理一栋建筑，两人商量了下，决定先朝不远处的图书馆下手。 两人跟金上校一说，他自然是大力支持。 三人不再耽搁，开着越野车前往图书馆，有了攻占水泥厂的经验，这次更是轻松，几乎不费任何力气就将图书馆内大部分感染者赶了出来，几个赖着不肯走的直接就地正法。 从图书馆离开时，越野车上堆满了图书馆里图书，有了这些书本，避难所的孩子们可以用图书认字，学习知识，而不是在避难所内漫无目的地疯跑。 她还有个打算，她对金上校和纪凉说：“我想对幸存者们来个学术考核，根据掌握知识的程度分成班级，找相应的老师给他们上课，这样大家劳动之余可以多学点东西，以后疫情解除了说不定就能用上。” 金上校听了连连点头：“你的想法非常好，考虑得非常长远，需要的老师我可以解决，我们士兵中就有这方面的教学人才，回去以后我把他们介绍给你，只要把课本分类整理出来，马上就能把学习班办起来。” 艾鹿和纪凉高兴地对视一眼，军区真是太给力了！ 另外，艾鹿和纪凉还拿了不少关于电气工程方面的指导书，最近纪凉对这方面的知识很感兴趣，但大部分都靠自己摸索，没有系统的学习过，这些指导书对他来说正合适。 傍晚，一行人搬运完最后一趟图书，载着在水泥厂打扫完毕的士兵们，哼着歌向避难所的方向前进，丝毫没有注意到车后缓缓落下的空投箱上挂着一名穿着黑色紧身衣的短发女子。 有了水泥厂，避难所内的重建修缮工作进度加快了不少，幸存者们不再畏手畏脚地担心水泥不够用，而是放开手脚糊墙，加厚墙体，增强避难所的保暖性，好让大家能够暖暖和和的过冬。 不仅如此，金少校还和艾鹿商量决定，每天由艾鹿和纪凉带领两小队的士兵外出清理街道上的感染者，金上校则带领两队人马紧跟其后，在街道附近修缮防御铁网，清理路两旁居民楼里的废弃物，修缮重建居民楼，为以后大家搬出塔吊做准备。 隔离区的重建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转眼就过了三月，B市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按照B市留下来的传统，初雪这天，家家户户会召集亲戚在家中包饺子吃，避难所延续了这项传统，大家没有再外出工作，而是聚集在食堂内和面、剁肉馅，为包饺子做准备。 艾鹿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非常的激动。此时，她正一手拿着一个装满水的小杯子，一手放在面粉中，根据纪凉的指导倒水和面。 “倒，再倒点，好，可以和一和，搓成一条条小絮。”纪凉说着伸手捏了捏盆中的面粉，“好像有点干，需要再加一点水。” 艾鹿学着他的样子捏了捏，确实有些干，端起杯子一倒，盆里瞬间变成了面糊糊。 “好像又太稀了。”艾鹿伸出手指搅了搅，叹口气，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汗珠，留下一抹白色的痕迹。 “没事，再加点面粉就好。”纪凉看着她的花脸，憋住笑说道。 两人正忙碌着，医生突然连跑带跳的从医务室冲了下拉楼，对着食堂内的众人喊道：“有进展了！研究有进展了！” 众人从没见过医生这副模样，都放下手中的活计，一脸吃惊地看向她，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医生没想到食堂里居然有这么多人，先是一愣，很快意识到了自己失态，轻咳一声，恢复了往日冷静温柔的模样，微微一笑，向艾鹿招招手：“艾鹿，你能来一下吗？有些问题需要和你讨论。” 艾鹿见她叫自己，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想，她放下手中被面粉挤满的大盆，洗净手上残留的面团，跟着医生上楼，去到医务室。 医务室内的众人皆是神情激动，眼眶微红，脸上还带着未散去的喜悦。 张博士一瘸一拐地向艾鹿走来，颤抖地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声音尚带着几分哽咽：“我们研究出了病毒完整的结构！终于看见了病毒的全貌！” “恭喜恭喜！”艾鹿虽然不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见大家都这么开心，应该是很重大的突破，连忙向张博士道贺。 “有了完整的结构，我们标记了几个重要的氨基酸，终于弄清楚了病毒是如何感染人类以及现有药剂的作用。”张博士拉着艾鹿走到医生的电脑前，放出一段简单的模型动画向艾鹿演示。 “这种病毒会在进入人体48小时内到达大脑，攻击中枢神经……”张博士滔滔不绝地讲解着，艾鹿看着屏幕上花花绿绿的细胞模型，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努力弄明白她说的每一个字。 “简单地说，目前药剂的作用就是在病毒进入大脑前拖慢它的入侵速度，所以并不能完全治愈这种病毒。”张博士似乎看出来她无法理解她所说的学术名词，换了一种简单地表述方式。 “那我会不会也是这种情况？”艾鹿这次听明白了，她仰头看着张博士，询问道。 “所以我们需要再抽两管你的血，一管验证你体内是否有WG-11号病毒，一管用做抗体方向的进一步研究。”张博士解释道。 “好的，我明白了。”艾鹿听她这样说，没有丝毫犹豫伸出手，配合医生抽血。 抽好血，医生将艾鹿送出医务室，拿出一个通迅器递给艾鹿，向她求助：“最近我们想办法连接上了军区的电脑，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医务室的信号有点差，连接总是断开。这是我找金上校要来的信号增强器，你能帮我把它安装在塔吊上吗？” 艾鹿一手用棉签按住手臂上的针孔，一手接过信号增强器，点头应道：“没问题。” 说完她径直下了楼，来到避难所的入口，看了眼手上的棉签，确定不再出血后滑到了对面塔吊上，将手中的信号增强器安装在塔吊顶部。 增强器的安装方法并不复杂，只需要固定好四个角即可，对艾鹿来说算不上难事，很快就大功告成。 她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准备用滑索回到避难所，余光却瞥到身后不远处一团不明的青紫色。 艾鹿的动作瞬间顿住了，她飞快地转身，拔出腰间的手\\枪对准那团青紫色，扣下扳机的手指却在看清来物时瞬间顿住了。 不远处的居民房屋顶上蹲着一个青紫色皮肤，长手长脚的怪物，正是不属于白天的夜行者，然而令她呆住的并不是眼前的怪物，而是怪物胸前的勋章。 艾鹿端着枪站在塔吊边缘，不可置信地向后猛退两步，嘴里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第七十章 艾鹿死死盯着夜行者胸前的勋章，精美的茉莉印花闪烁着奇异的光辉，那是属于与艾鹿同小队副队长169的勋章。 一想起169，艾鹿的眼前浮现出一张略带清冷与高傲的面庞，以及那双不肯服输的眼睛。 虽然艾鹿与她的关系不能算是和睦，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但昔日的队友就这样变成了怪物，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令人难以接受。 169那样要强追求完美的人，看到自己变成了这样丑陋的怪物，心里该多绝望难过？ 而且艾鹿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进入隔离区时169正在邻国执行为期两个月的维和任务，9月才收队回基地，怎么会现在出现在隔离区内？ 难道是在艾一之后进入隔离区，自己没有发现？ 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艾鹿自责地低下头叹口气，略整理心情，抬头准备扣下扳机时，突然见夜行者伸出一只利爪，对着天边遥遥一指。 艾鹿见她这个意有所指的动作，蓦地一愣，随即转头看向169手指的方向一瞥，只见远远的天际处正缓缓降下一个空投箱，空投箱边缘似乎有个黑影。 艾鹿顾不上再理会面前的夜行者，转过身仔细辨认，没错！那空投箱右侧分明挂了一个人！ 是新投进来的特遣兵！必须现在过去将他救下！ 一瞬间，震惊、愤怒以及不敢置信涌上艾鹿心头，冲散了她脑内的理智，她顾不上思考许多，也顾不上回避难所通知纪凉、拿上自己的武器，直接抬腕射出钩索，向着空投箱的位置快速奔去。 隔离区内的建筑在艾鹿身侧飞快地向后退，耳边只听到呼呼的风声，但她仍嫌不够快一般拼命迈开步子飞速狂飙，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快些！再快些！” 她不想再看见昔日队友变成夜行者，不想他们因自己一时大意葬送一生，变成可怖的怪物。 可等她拼尽全力，气喘吁吁地赶到空投箱落地的位置时，还是晚了一步。 空投箱附近停着四、五辆越野车，医疗中心的人已抢先一步到达这里！ 唯一的好消息是越野车上并没有人，说明他们还没有抓住新来的特遣兵。 艾鹿环顾四周，快速地寻找到一处制高点，翻身而上，开始寻找特遣兵的身影。可四周除了及人高的芦苇丛和一群低声咆哮的感染者外再无第二个人。 难道是在不远处的居民房里？ 艾鹿刚想射出钩索飞身进去查看时就听得一名男子的痛号从脚底传来：“啊！！” 艾鹿连忙趴下身，低头查看，只见四名手拿麻醉\\枪的魁梧男子将一名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年轻男子压倒在地，手忙脚乱地给他拷上手铐。 男子被他们桎梏住仍未放弃，拼命地摆动四肢，激烈挣扎反抗。但他一人哪是四人的对手，很快就被拷上了手脚，扯着头发抓站起来。 “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我是奉命进来帮助你们的！”男子拼命地扭动着双肩，扯得手腕间的手铐卡卡作响，大声地质问着面前的男子。 艾鹿认得这声音！这是与她同队的180的声音，也是艾一的双胞胎哥哥！ “老实点！别跟我们耍花招！”为首的男子像是失去耐心一般，对着180的面门猛地一个挥拳，180瞬间没了声息，低垂着头，软软地被医疗中心的人扯着衣襟。 为首的男子见他终于不挣扎了，搓了搓发红的拳头，怒啐一口唾沫，对着周围的队员们喊道：“总算是让我们逮到一个，回去有交待了！都给我把他看好了！” 艾鹿在屋顶看见这一画面，捏紧了拳头，她不能再等待，必须趁现在医疗中心的人还不太多的时候，尽快找机会将180救下，一旦他被抓回医疗中心，再救出来难度就太大了。 想到这，她掏出腰间的手/枪，瞄准了楼下的男子。 此时，塔吊避难所内。 纪凉揉完面团，甩了甩酸疼的手腕，四处寻找艾鹿的身影，然而环顾一圈，并未在食堂内找到她。 难道艾鹿还在医务室和医生谈话？纪凉这样想着离开了食堂，上楼走进医务室。 艾鹿离开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等到她回来再进行下一步，所以纪凉决定到医务室等待艾鹿，顺便看看是否有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 医务室内，研究人员都在各自的仪器前专心致志地操作着，整个房间静悄悄的，除了玻璃仪器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外再无别的动静。 艾鹿并不在这里。 “医生，看见艾鹿了吗？”纪凉有些慌了，他抬手轻轻敲着医务室的大门，低声询问道。 “艾鹿？”医生疑惑地抬起头，看向纪凉，“她半个小时前就走了，临走前我让她帮我安装一下信号增强器，还没有回来吗？” “信号增强器？在哪安装？”纪凉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难道艾鹿出去安装时遇见了什么意外？所以才没能回来？ “就在塔吊上，会不会她没找到安装的方法，所以耽搁了？”医生似乎也意识到艾鹿去的时间太久，皱眉猜测道。 “好的，我去看看。”纪凉不再多说，拔腿就跑向靠近塔吊的窗边。 塔吊上空无一人，没有艾鹿的身影。 那她会去哪？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 纪凉彻底慌了，他连忙跑回房间拿出自己的无线电，拨通艾鹿的号码。 “艾鹿！艾鹿你现在在哪！你还好吗！”纪凉在接通的一瞬间，失控地对着无线电大喊道。 此时艾鹿刚将四名男子击毙，她一边拿出腰间别着的对讲机，一边跳下地，落在了180身边。 “我没事，GMC安排了新的特遣兵进入隔离区，被医疗中心抓住了，我现在正在解救他。”艾鹿沉稳地回答着，蹲下身在180的鼻尖探了探，还有气，应该只是被打晕了。 “你现在在哪？我来找你！”纪凉听她这样一说，更觉不妙，事情应该不像她说的这样简单。 “没事，我马上就回来。”艾鹿说着扶起180的一只胳膊，想要将他背在背上离开这里，丝毫没有察觉到背后正在靠近的腥臭。 等艾鹿意识到不对，回头查看时已经来不及了。 腐烂腥臭的利爪贴着她的肩膀掠过，一把扯住艾鹿的头发将她拉扯在地，另一只利抓按住艾鹿的肩膀，桎梏住她，让她无法起身。 艾鹿手上的对讲机也被它打飞，在空中翻滚几圈，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好久不见啊，167。”169伸出一只腐烂肿胀的手指，用指尖轻轻拂开艾鹿脸上散落的碎发，笑着同艾鹿打招呼。 它的笑声嘶哑漏气，仿佛是来自地狱中的诡异嘶鸣。 艾鹿看着近在咫尺，淌着不明液体的尖齿，感觉到带着脓包在她脸上轻轻拂过的利爪，闻着它身上熏人的恶臭，来不及和老友打招呼，只是略偏开头，干呕起来。 “你还是这么娇气，这么爱逞英雄。”169对她的无礼反应并不生气，反而很愉悦一般扬天大吼一声。 这声怒号被对讲机那头的纪凉听个正着，他惊恐地意识到艾鹿可能真的出事了，连忙大声询问道：“艾鹿！艾鹿你怎么样？有没有事！艾鹿！艾鹿你能听见吗！” 艾鹿听着纪凉一声比一声焦急地呼唤，努力抑制住干呕，用力挣扎起来，想要摆脱169的禁锢。 但169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不管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 “艾鹿！艾鹿你能听见吗！艾鹿！请回话！你现在在哪！” “太吵了！” 169似乎被纪凉不知疲倦地询问惹恼，腐烂变形的五官皱成一团，伸手一掌将地上的对讲机碾碎。 与此同时，远处突然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向着169的方向大喊道：“抓住167了吗！” 169闻声从艾鹿身上撤开，将她从地上提溜起来，展示给来人看。 “好家伙，可算给我们抓住了。”数十名手持麻/醉/枪的男子从芦苇丛中走出，快速向艾鹿的方向靠了过来。 “我说过的，只要给她机会做英雄，她就一定会上钩。”169阴恻恻地扬起腐坏的嘴角，嘶哑地回答道。 “你和他们是一伙的？”艾鹿听到他们的对话，瞬间明白过来，自己中了医疗中心的圈套，只是她不明白为何169愿意配合他们。 “这是报酬，他们让我变强，让我可以超越你，所以我报答他们。你知道我以前有多恨吗？为什么每次你都是第一？为什么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无法超越你？为什么教官们都只能看见你，看不见我！”169面目狰狞地凑到她耳边，回答她的问题，“但现在不一样了，你不再是基地最强的特遣兵了，现在我才是最强的！ 艾鹿不可思议地转头看着她，她似乎终于明白在基地169为何总是对自己言语讽刺，又为何总是故意对自己视而不见，甚至在背地里下绊子陷害自己。 难道仅仅是因为每次考核都比她的分高？难道仅仅因为得到的赞美夸奖比她多？ 难道仅仅因为这个，169就自愿成为这丑陋的怪物？ 但当下显然不是思考169变态原因的时候，她必须想办法脱身，一旦被他们得手，自己的下场可能会和她一样。 她不要变成夜行者，她还要回去避难所包饺子，还要等疫情结束和纪凉一起环游世界，纪凉还在等她回去！ 想到这，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斜眼上下打量169，语带嘲讽地回答道：“可是你现在这么丑，身上这么臭，还算特遣兵吗？” 果然如她所料，169突然暴起，怒喝道：“我怎么不算！怎么不算！” 怒气在169脸上蔓延，鼓起的青筋使她更加狰狞可怖，这么怒喝一声似乎并不解气，她手一扬，一把将艾鹿甩了出去！ 就是现在！ 艾鹿抓住这个机会，手腕一抬，射出一发钩索，钩在远处的平房上，用力一蹬准备逃离。 但医疗中心的队员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在她射出钩索的同时，一道道银光向艾鹿飞来，带着麻醉药剂的针头扎入艾鹿的皮肤，铁链将她死死缠住。 艾鹿几乎是在半空中被他们生生扯下来的。 她感受着缓缓注入体内的冰凉液体，奋力地挣扎着，想要拔掉身上的针头，可渐渐地手脚似乎失去了控制，无法再发力，连意识都变得模糊。 “不行，我还不能倒下！不行，快起来，快醒过来！”艾鹿在心里呐喊着，拼命想要保持清醒，却渐渐地被黑暗所吞噬。 第七十一章 避难所内。 纪凉捏着毫无回应的无线电，内心一片冰凉。他没有任何犹豫，一把抓起桌上的枪和子弹，向屋外冲去。 “纪凉！饺子快包好了！”张言与金上校在宿舍区门口看见气势汹汹的纪凉，有些奇怪地将他拦下，“怎么了这是？脸色这么难看？你要去哪？” “艾鹿被抓了！我去救她！”纪凉一把拂下张言拦他的手，继续向前冲去。 “艾鹿被抓？你没有弄错？”金上校一脸的不可置信，他虽然与艾鹿相处时间不长，但也知道她身手敏捷，能力超群，怎么可能被人抓住？这隔离区内还有人能抓住她？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在食堂包饺子吗？”张言也紧张起来，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追到塔吊入口，高声询问。 “我刚与她通话，医疗中心的人抓走了她曾经的伙伴，她现在应该在医疗中心。”纪凉快速地套上绳索，望着医疗中心的巨大十字架，冷峻地说道。 “医疗中心？”张言一愣，连忙劝阻，“如果是医疗中心抓走了艾鹿……你孤身一人前往不就是送死？你别冲动，我们好好谋划下再去也不迟。” “来不及了！”纪凉甩甩头，“我们都知道医疗中心会对她做什么！如果去晚了……” 纪凉说到一半，想起曾经见过的那些夜行者，猛地止住了声音，快速绑好身上的绳索，对着张言与金上校说道：“我先去医疗中心探一探，你们召集人手，准备攻打医疗中心。”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纵身一跃，跳下了避难所。 医疗中心内。 艾鹿缓缓地睁开双眼，四肢沉重，视野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感知不到，连大脑也木木地无法思考。 她用力甩了甩头，努力使自己恢复清醒，想要揉揉眼睛，却发现自己整个人被拷在一个金属座椅上，头顶还有一个巨大的半球形圆环。 而自己正处在一间实验室中，实验室里没有人，在她不远处的金属试验台上摆着各式的试管和烧杯，桌角还堆放着一大沓文件。整个房间的摆设与隔离区外实验室差不多，甚至设备还更加先进。 正对她的墙上挂着三个巨大的屏幕，两边的播放着隔离区内的情况，正中的屏幕上现着一个巨大的人像。 艾鹿眯眼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人正是GMC基地上将。 此时他正双手交叉，低头看着桌上的文件，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看这个环境布局，艾鹿基本可以肯定，自己正处于医疗中心。只是屋内并没有见到180的身影，难道180被关在了别的地方，或者已经被推入了实验室做实验？ 想到这，艾鹿整个人瞬间清醒，她用力挣了挣手上的镣铐，想要试一试自己能否挣脱这禁锢。 意想不到的是，手上的镣铐不算特别坚固，随着她的用力撞击挣扎，镣铐上露出一小条缝隙。 这一小条缝隙给了艾鹿希望。 她更加用力地撞击挣扎着，想要快点摆脱。 然而，在她做第四次尝试时，实验室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了。 “你好啊167，很高兴见到你。”博士笑眯眯地走进实验室，看上去心情十分好，神采飞扬地招呼她。 他慢慢走到艾鹿面前，见她手腕发红，略带心疼的伸出手，抚了抚她腕间的红痕。 冰凉带着薄汗的手指触感，让艾鹿觉得一阵恶心，她飞快地将手臂向后一撤，想要摆脱眼前人的抚摸，却毫无防备地撞上了手肘后的金属把手，吃痛地倒吸一口气。 博士似乎看出了她的抗拒，收回手直起身，微笑道：“不愧是你167，药效刚过就这么生龙活虎，果然与那些残次品不同，不枉我找了你这么久。” 艾鹿听了，略思索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他口里的残次品是指的谁。 是先前进来的特遣兵！那些她曾经的亲人、同伴、朋友，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到他口里竟成了不完美的残次品！ 强烈的愤怒像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烧进艾鹿的头脑，几乎让她不能思考，只想一把撕碎眼前这个蔑视生命的人渣。 她瞪着通红的双眼向后一靠，长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现在还不是失控的时候，她还要寻找机会离开这里，她一定有机会离开！ “你找我做什么？”艾鹿竭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但尾音依旧带上愤怒的颤抖。 “当然是有非常重要的事。”博士阴恻恻地一笑，走到试验台前，在笔记本上操作起来。 此刻的医疗中心外。 纪凉站在大门口，手里提着一大包物资，冷冷地盯着门口的安保人员。 他若无其事地走上前，扬起笑，对着两人举了举手中的包裹：“我来换药剂。” “快滚，今天中心不对外开放。”门口的男子一脸不耐烦，伸手用力将纪凉向后一推，怒吼道。 “为什么？我们避难所的药剂快不够用了。”纪凉不死心地上前两步，却再次被男子推了个踉跄。 “我管你够不够！不想死就滚远点！”男子说完还端起枪，面带威胁地瞄准他。 纪凉连忙举起手向后退两步，向大门右侧走去，余光却一直往医疗中心的围墙上瞄。既然正门走不通，那有没有别的进入方法？ 刚走了没两步，突然见围墙边靠着一个正在吸烟的男子，正是医疗中心内的陈队长。 不知为何，纪凉总觉得他看着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曾经在何处见过他。 “你叫纪凉吧？”陈队长猛嘬一口手中香烟，偏头询问纪凉，“想救你的同伴吗？” 纪凉听他叫自己，面带警惕地盯着他：“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你不需要知道。”陈队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询问道，“那个被抓的特遣兵，想救她吗？” “你有办法？” “我能带你进去。”陈队长将烟蒂扔在地上，用脚踩灭，“但事成之后，你必须带我回塔吊的避难所。”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纪凉死死盯着他，想要看出他的真实意图。 “因为这是你能进去救她的唯一办法。”陈队长对着他坦然一笑，并不做过多的解释，只是沉默地看向纪凉，等他做最后决定。 纪凉审视他半晌，冲他点点头：“好，请带路吧。” 不管前方等待他的是陷阱还是医疗中心的怪物，只要能进去，就有救回艾鹿的机会，他愿意一试。 陈队长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答案，直起身，对着纪凉一招手，带纪凉走入医疗中心一旁的小巷中。 而实验室内。 医疗中心与GMC的连线已经接通，上将看见电椅上绑着的艾鹿一愣，很快恢复平静询问博士：“请问医疗中心此次与我们连线的目的是什么？” “让你们一同见证WG-11病毒在167身上的反应。”博士笑着回答道，“毕竟167也是你们最得意的作品。” “你竟然找到了167！” “是啊，这还得多亏了169，没有她，我们还不能抓住167。”博士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向实验室一角的冷冻柜，取出一管针剂，“虽然169不如167基因完美，但也凑合。” 说着他用手指轻轻弹了弹手中的针管：“好好看着吧，这可能是实验成功的唯一机会。” “基因完美？你在说什么？你怎么知道……”艾鹿听着两人的对话，不解地反问，问到一半突然像意识到什么，瞪大双眼看着屏幕上的上将。 “你们没告诉她？真是可怜的孩子。”博士拿着针管走向艾鹿，伸手轻抚她头顶，“你们这些特遣兵都是经过了特殊的基因改造，筛选出来的优秀人群，专门为了测试我的WG-11号病毒而生。而你，是第167号基因改造人，也是所有改造计划中最成功的一个，你拥有世界上最完美，最强大的基因，是这世界上最适合做WG-11实验的人！” 博士越说越激动，抚摸艾鹿的手都带上颤抖，艾鹿却心里却一片冰凉与绝望。 她瞪大眼睛，望向上将，低声询问道：“所以167并不是基地给我取的名字，而是我的实验编号？我的出生都是为了这场实验？” “没错，不仅你的出生，所有特遣兵的出生都是为了我的实验，这是你们特遣兵的宿命！不，整个隔离区都是为了我的实验而造！” “可是这隔离区内生活着的都是活生生的人！我们也是活生生的人！”艾鹿红着眼眶，嘶哑地质问博士，“你怎么可以为了你的这个破实验牺牲这么多人的生命！他们有家人有感情，有权利过上正常的生活，而不是被困在这座城市，沦为你的实验品！” 博士似乎被她这番话逗笑，他捂着肚子大笑两声，面带不屑地回答道：“多可笑，这些低劣的底层人有什么资格活着？他们的存在只是产生垃圾浪费资源，给我们的世界制造混乱，增加负担，我厌恶透了这些愚蠢的人群，他们根本没有生存下去的必要！” 他喘口气望向天，拿出一副救世主的姿态继续说道：“现在我给他们机会，让他们为创造出优秀的人种做贡献，这是他们的荣幸，这才是实现了他们的价值，他们的人生因此才有意义！” “优秀人种？那群毫无理智，腐烂发臭的感染者是你眼中的优秀人种？你怎么不把自己变优秀？” “那些不过是失败品罢了。”博士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扬手打开实验室一角的玻璃门，169怒号一声走了出来，“169，你见过的，你看看她，多么的强壮，多么完美的肌肉……”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博士停下滔滔不绝地介绍，对着屋外喊道：“什么情况！这么关键的时刻闹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屋外才安静下来，一名男子满脸是血的押着陈队长和纪凉进屋，对着博士汇报道：“陈队长带着这名男子鬼鬼祟祟地进入实验区，幸好刘队长发现及时。”说完将手中两人向前一推，推至博士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大结局，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 第七十二章 纪凉一被押进屋，立刻打量起屋内的情况，见艾鹿完好无损的坐在椅子上，略松口气，径直向她奔了过去。 方才，他和陈队长在外面几乎把所有的房间检查个遍，只发现了另一名特遣兵并将他安全转移了出去，而这一间实验室因为守卫过于森严，想要进入可能性几乎为零。 两人合计了下，觉得艾鹿肯定就在里面，便与同样对博士不满的刘队长合作，假意暴露身份被抓，得以顺利地进入。 博士见两人进来，痛心疾首地看着陈队长，恨铁不成钢地对他说：“你说说你，是为什么呢？我对你不够好吗？我对你不够宽容吗！你居然背叛我，跟塔吊的愚蠢平民联手？你真是让我失望！” “宽容？”陈队长端着枪上前，大声质问，“你所谓的宽容就是把我和我的队友都变成感染者？昨天还和我有说有笑的队友却一个个成了想活不得想死不能的怪物，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一想到我也会有这么一天，你能想像我有多怕吗？”陈队长惨然一笑，“你不能，在你的眼里我们不过是一堆供你实验的肉块，只看你哪天高兴而已！” “你要真被我变成感染者了，现在还有机会站在这跟我叫嚣？”博士心痛地以手扶额，“我当初真不该对你心软，让你这样伤我的心！” “那我是不是该谢谢……啊！！”陈队长听博士这样说，恨恨地瞪着他向前两步，却在左脚刚靠近博士时，被一股电流击倒，瞬间面目扭曲地倒在地上，抱着膝盖痛喊。 “我真的不愿意动你，毕竟你父亲曾是我最好的朋友。算了，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吧。”博士看着他与昔日老友相似的面庞，长叹口气，惋惜地对着169吩咐道，“丢到观察室和感染者关到一起，让他自生自灭吧。” 169看了眼地上的陈队长，上前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就往外走。 纪凉此时已到了艾鹿身边，正在研究怎么将她放出来。 艾鹿焦急地看着他，想伸手配合，奈何头越来越沉，意识越来越模糊，连纪凉的样子都看不清楚。 纪凉见状又慌又乱，他双手颤抖，拼命摆弄镣铐，想找到解锁的方法。 好不容易将艾鹿手上的镣铐撬开一条缝，就听到陈队长一声惨呼，他连忙回头探查，手上却动作未停。 刚一回头，一双大手攥住他的衣领，把他向后蛮横一扯，用力摔了出去。 “169，轻点，可别摔坏了。”博士见纪凉如破碎玩偶般被扔在地上，语带心疼嘱咐道。 169嗷了一声，拖着陈队长前往观察室。 纪凉躺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他咬紧牙关强忍住浑身疼痛想要爬起来，刚直起身却被博士一脚踢回了地上。 “纪凉，好久不见啊。”博士弯下腰，抓住纪凉的头发，强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只有……”博士说着顿了顿，略思考片刻，继续道：“只有枕头那么大，我还抱过你呢，你记得吗？” “那可真让人作呕！”纪凉咬牙切齿地回答。 刚才进来的路上，他听陈队长简单地叙述了博士的所作所为，才知道隔离区内的灾难、自己的痛苦都是拜眼前人所赐，只恨不得手撕了他！ “哎，真是不可爱，还不如你小时候。”博士惋惜叹气，“你能活到现在多亏了我，当年你被咬，是我好心把你救下，注射了我未完成的复原细胞，否则你早就死在感染者堆里了，哪里还能活到今天。” “你那是好心吗！你是拿我做实验！”纪凉怒吼。 他还记得那天，自己17岁，被一群感染者追逐无法脱身，受了很重的伤，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看着越来越近的感染者，以为自己会被他们撕碎命丧黄泉。 谁料，有一队人突然出现，赶走了感染者，为首的男子还给他打了一针药剂。他满怀感激地想要道谢，可下一秒，灼热的疼痛烧得他说不出话来，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仅听见那人离开前的嘲讽：“就看看这些低劣的平民能不能受住我这药剂吧。” 幸好这群人刚走没多久，自己就被纪暖找到，带回避难所接受了医生的治疗，勉强保住了性命。 可是当初那刺骨的疼痛太过深刻，纪凉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听到博士这样说，更是愤怒得难以自抑。 他捏紧袖中暗藏的短刀，用力朝博士的面门刺去。 博士松开他，猛地一退想要避开攻击，但由于两人之间的距离过近，他没能完全避开，冰凉的刀刃深深地刺入他的肩胛骨，鲜血外涌将他的白大褂上染出一朵血色玫瑰。 “啊！”博士捂住肩膀痛呼出声，上前对着地上的纪凉狠狠一踢，面目狰狞地怒骂：“你这个恩将仇报的畜生！竟敢这样对我！你不是在意167吗！我今天就让你亲眼看她接受改造！亲眼看她变成夜行者！而你！就是她成为夜行者的第一顿晚餐！” 说完他扶着肩膀，拿着针管，怒气冲冲地朝艾鹿的方向冲去。 纪凉捂住胸口，强忍伤痛狠狠喘了口粗气，抓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勉力起身，一瘸一拐地跟在博士身后，拼尽全力想要阻止他。 还没走两步，又是一股巨大的拉力拽住他的衣领，将他向后一拖，下一秒便被狠狠摔在墙上，强大的冲力几乎将他浑身的骨头震碎，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薄而出。 “不自量力。”169看着在地上干呕的纪凉，鄙夷地说道。 艾鹿低垂着头，见纪凉被甩飞，心中又急又疼，可她四肢绵软无力，连头也抬不起来，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地上挣扎，看着博士手拿针筒朝她靠近。 很快，冰凉的针头刺入她的皮肤，灼热的药剂顺着针管打入她的血管在全身游走，如同一簇簇火焰在她身体里点燃。 疼，太疼了，皮肉像是被千万根钢针狠狠刺入，疼得每寸肌肤都在惨叫每条神经都在尖啸，她抑制不住地全身颤抖，此刻除了疼，艾鹿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哈哈哈！我最完美的作品即将诞生！完美基因的拥有者，快让我看看你的潜力！”博士不顾肩膀上的疼痛，兴奋地捏起艾鹿下巴，伸手解开了艾鹿身上的镣铐，好让她能够顺利异变。 “最完美？”169听了狂怒地瞪着他，不满地大吼，“那我是什么！最完美的难道不是我吗！” 有了167这个更好的存在，丑陋的169无法再入博士的眼，他轻蔑地看着169嘲讽道：“你？你看看你这个丑样子，及格都谈不上，还妄想什么完美？不过只要你听话，我可以留你一条命，让你多活一段时间。” “你说什么？你不是说接受改造后，我就是最强的吗？我才是最强的！我才是！”169彻底被博士的话语激怒，异变后强行被她留住的理智渐渐地从体内抽离，身上的青筋暴起，喘着粗气向博士逼近。 博士看着她这副失控的模样，吓了一跳，马上放软态度，一边伸手去摸实验台上的控制器，一边软声解释道：“你听我说，你也很完美……” “我是最完美的！嗷嗷！！！”169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狰狞，咆哮越来越响亮，她已彻底失控，成为了不折不扣地感染者，飞身向博士扑了过去。 博士大惊失色转身去抓桌上的控制器，想将169制住，但他手刚碰到控制器，一把短刀擦着实验桌边缘飞了过来，刺入他的手腕。 博士不由自主地缩回手高声痛呼，169趁机将他扑倒，在博士的哀嚎中一把将他撕成两半，又扯出他的内脏，啃食起来。 这个将隔离区变成人间炼狱的恶魔最终被他制造的作品毁灭！成为他所谓优秀人种的口中食粮！ 纪凉长舒一口气，强撑着跪坐起来，用手肘爬行到艾鹿身边，双手环住浑身滚烫的艾鹿，沙哑地唤她：“艾鹿……艾鹿你醒一醒。” 艾鹿没有回应，痛苦地紧闭着双眼，全身痉挛，嘴里发出急促的低吟。 “艾鹿你坚持一下……金上校他们马上就到……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纪凉完全乱了阵脚，心里怕得不行。 他强忍着浑身疼痛，艰难地从包里摸出事先准备的药剂，想缓解她的痛苦，可双手颤抖得怎么也握不住注射针管，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尝试。 此时的艾鹿只觉自己在火海中狂奔，周围全是燃烧的烈焰，灼痛刺激着她不断向前奔跑，却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渐渐地，火似乎变小了，眼前出现了她童年的卧室，051正坐在床上，拿着她最爱看的故事书，冲她招手。 “师父……”艾鹿快步跑过去，想要靠近自己朝思暮想的亲人。 “小鹿。”051抬头，微笑着唤她的名字。 “师父，我好想你……”艾鹿看着051亲切的笑颜，不由朝她伸出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小鹿，想听故事吗？”051冲她扬了扬手中的故事书，柔声问道。 艾鹿正想要点头答应，耳边却传来一阵沙哑的呼唤：“艾鹿……艾鹿你醒一醒……” “是谁？谁在叫我？”艾鹿猛地回头，可身后只有无尽的火焰。 “小鹿，你想听哪个故事？”051再次开口唤道。 艾鹿放下疑惑，向她靠了过去。 “艾鹿……你醒一醒……”沙哑的男声再次在耳边响起，声音里的痛楚不舍让她心里一惊。 究竟是谁？ 艾鹿再次停下脚步努力思考，想要找出答案。 是谁…… 她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瘦削的身影，那个将她从遮阳棚上拉离危险的人，那个在面对夜行者时不顾危险保护她的人，那个教会她很多知识的人。 是纪凉。 纪凉在呼唤她，纪凉在喊她回去！ “小鹿……”051再次开口唤道。 “对不起师父，现在还不是听故事的时候。”艾鹿恋恋不舍地看着051温柔的面庞，想要永远将她的面庞刻在脑中。 051轻叹口气，化为一捧玫瑰花瓣消散而去，与她一同离开的还有延绵不尽的大火。 周身热度散去，艾鹿猛地睁开双眼，坐直了身。 “你醒了！你醒了！”纪凉看着坐起的艾鹿，欣喜若狂地喊道，“你还好吗！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在一旁啃食博士残骸的169也被这声惊呼吸引注意，她停下进食的手，向他们看过来。 “我没事。”艾鹿望着面目全非的169，缓缓起身。 此时的她不仅一点事没有，还觉得身上更有力量，身体更加轻盈，一点没有注射过麻醉剂的副作用。 169也跟着她的动作起身，略调整了姿态，向艾鹿一个飞扑，冲了过来。 艾鹿丝毫没有慌乱惧怕，抬腿一个飞扫，踢向半空中的169，169象只破麻袋似的被踢飞，往后飞行了一大截重重撞到一只柜子上跌落在地。 不仅169，连艾鹿都被惊吓到。 自己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居然能够与夜行者相抗衡？ 她只愣了两秒，马上快步冲到169面前，对着准备爬起的169面部又是一拳。 169再次被她打倒在地，脸上的腐肉混着血渍飞溅开去。 “169。”艾鹿看着她拼命挣扎着想要起身的样子，冷笑一声，“可悲吗169？哪怕你变成了这副鬼样子，还是无法战胜我，我还是可以轻易将你踩在脚下。” “嗷！！！”169被她的话激怒，张牙舞爪地拼命站起身，想要反击。 但艾鹿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她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短刀，一把抓住她的短发，将短刀插入她的头颅中。 169保持着挣扎的姿势，无力地滑倒在地。 “现在，该说说我们之间的问题了，上将。”艾鹿如同甩垃圾一般甩开169的头颅，转头对向屏幕上目瞪口呆的上将，冷冷地说道。 “你……你居然没事？”上将看着屏幕上完好无损地艾鹿，声音颤抖地问道。 艾鹿轻蔑一笑：“想不到吧上将，我天生自带WG-11病毒的抗体，这种病毒对我根本没用，只会让我实力更强。” “怎么会这样？”上将瞪圆眼睛，“没想到居然会是你……” 很快，他整肃神情恢复了正常，一脸庄严地对艾鹿说道：“167……” “我叫艾鹿，我有名字，不是你们的实验编号。”艾鹿打断他的话语。 “艾鹿，组织感谢你为隔离区所做的一切，现在你的任务已经完成，我们将会派专机将你接出隔离区……” “或许你们可以尝试下不要把我当成一个傻子。”艾鹿再次打断他的话，冷笑反问，“接出去？做你们药剂的研究对象吗？” “为了隔离区人民的未来，希望你能配合。”上将义正言辞地说道。 “你们从来都不是为了隔离区内的幸存者！你们甚至都不把我们当人看！”艾鹿毫不留情地揭穿他的谎言，“你们是为了博士的实验！为了他所说的超级人类！在疫情结束前，我不会离开隔离区，你们永远都别想再将我当成实验对象！” “艾鹿！你要记住你是GMC的特遣兵！你是军人！你应该服从组织的命令！”上将激动地冲着艾鹿叫喊道。 “忘了告诉你，我早就不是了。”艾鹿看着他失控的脸庞，满脸厌恶地切断与基地的连接，转身对上突围进来的金上校。 “艾鹿！纪凉！你们没事吧！”金上校带着士兵冲进实验室，焦急地询问道。 “我没事。”纪凉躺在地上，虚弱地举起一只手，向着艾鹿与金上校晃了晃。 艾鹿低头看着满脸是血的纪凉，方才对着基地的压抑与愤怒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温暖和心疼。 她快步跑到纪凉面前，将纪凉小心扶起，低声向他道谢：“谢谢你来救我，纪凉。” “也谢谢你，艾鹿。”纪凉冲着她，虚弱地回答道。 见此状，金上校长舒一口气，派人扶着纪凉出去，自己则带队去观察室解救陈队长。 艾鹿跟在纪凉身后，走出医疗中心大门，突然纪凉腰间的对讲机突然滴滴作响。 艾鹿替他接起，对讲机那头传来张博士兴奋地声音：“纪凉，艾鹿和你在一起吗！我们验证到了！她的体内真的有病毒抗体！疫情很快能解除了！” “张博士，我是艾鹿，很高兴能听到这一消息。” “太好了！艾鹿你在哪！还有一些具体细节需要和你商议！你能到医务室来一趟吗！” “好的，我马上就来。”艾鹿笑着应道，挂断了通讯，抬头望向天际。 此时，天色已晚，太阳缓缓地落下海平面，将居民楼镀上一层金边，艾鹿看着整治一新的居民楼，心中升起了无限希望。 很快，这场疫情就会结束，B市就能恢复往日的繁荣。 而自己…….她温柔地看向纪凉，纪凉也笑着回望她。 “2141年，隔离区B市内成功研制出能够治疗WG-11病毒的药物，终结了这场困扰了人类50年的难题。 同年6月，B市解封，隔离区内近千名幸存者全部得到救助，恢复健康。 同时，国际政府接到对GMC的实名举报，特派审查小组前往GMC调查，查出其研制WG-11病毒，制造这场骇人听闻的巨大灾难以及残害数百名特遣兵的全部证据。 GMC所有负责人全数被押，等待他们的将是国际法庭的严厉审判。” “走吧，飞机快要起飞了，新闻可以下飞机再看。”纪凉身穿一身夏威夷衫，手里拉着行李箱，低声对着身旁低头玩手机的艾鹿劝道。 “好。”艾鹿扬起脸，冲他微微一笑，收起手机，挽住他的胳膊，询问道，“我们这次去哪个城市？” “去W市看海。”纪凉晃了晃手中的机票，“快点吧，再不走赶不上飞机了。” “走咯！看海去！” 作者有话要说：到今天本文全部结束了，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和支持！ 接下来给大家推荐我的两篇预开文。 1.喜欢言情宫斗复仇替身文的可以看看：皇后的复仇（重生）。 2.喜欢种田文斗极品忙致富的可以看看：我在古代种田忙。 要是感兴趣请点个收藏，再次谢谢大家！ 感谢在2021-04-07 13:49:40~2021-04-08 14:0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番薯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