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我在直播间把影帝打了
    作者：萌堂
    文案：
    某直播网站惊现一位开当铺的神秘主播。
    专跟各路神仙妖怪做生意，过手的都是奇珍异宝，可大佬直播从不露脸！
    忽然有一天，粉丝们打开三界当铺直播间，发现影帝郑飞昂竟然拆了当铺栅栏、翻上柜台、举起摄像头，对着正在算账的主播当场表白。
    全世界都爆炸了：娱乐圈新晋女神时希然居然就是神秘主播？！等等……影帝跟女神那段绯闻成真了？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娱乐圈 甜文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希然 ┃ 配角：下一本《我跟霸总抱错了[穿书]》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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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在直播间把影帝给打了
    阴阴沉沉的秋日，云层低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个身着及膝大衣、个子高挑的男人站在街边，抬起手用修长的手指将被风吹翻的衣领重新立了起来。
    至此，大大的墨镜和衣领遮盖下，他只有高挺的鼻子露在外面，却依旧难掩白皙的皮肤与恰到好处的轮廓。
    “就是那个影帝郑飞昂啊——”
    身后走过的女孩子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男人的脊背便明显的一僵。
    郑飞昂，这是他的名字，也是他目前最不想听见的三个字：打扮成这副模样，明摆着是不想被人认出来。
    “听说他啊，最近砸了记者的相机，还差点动手打人。”
    “少女心收割机的人设彻底崩了啊，啧啧。”
    “是啊，这么没素质……”
    结伴而行的女孩子们口中吐出一系列八卦。他虽然不爱听，却也松了一口气：没被认出来就好。
    他抬头望了一眼面前的大楼——七层楼高，外表已有些破旧，并没什么稀奇。但定睛一二层的交界处，不难看到四个隐隐约约的大字：三界当铺。
    他刚要迈腿进楼，却见一个佝偻着背的中年男子以极慢的速度从大楼里走了出来。由于一直低着头，他走到郑飞昂跟前才发现有人，身形一顿，接着慢慢抬起头来：“兄弟，你也来当东西？”
    郑飞昂的痛点不轻不重被戳了一下，心里十分不爽。
    “别进去了，柜上说今天上板儿了，不做生意了。”中年男子气鼓鼓地回头瞧了瞧那大楼，慢吞吞接着往外走，嘴里还嘟囔着：“这朝奉丫头太损了，为了抬高气焰压低价格，把当铺搁在第七层，可爬死我了。好不容易爬上去了，还说上板儿不当了，怎么不在门口挂个牌子？我龟丞相替龙王跑一趟腿儿容易吗我……”
    郑飞昂不耐烦地出了一口气，迈着修长的双腿进了大楼：柜上的朝奉是个小丫头，他一早就调查好了。那小丫头还天天在某个直播网站直播开当铺，弄得很多神仙妖怪灰头土脸来当东西时，在那些凡人面前颜面全无又毫无办法。
    刁钻。他腹诽一声。
    不过，别的他郑飞昂没自信，就虏获小姑娘的心，他还是非常在行的。作为一只千年老狐妖，不用多说，单凭一个眼神，他便能叫她神魂颠倒、有求必应。若她真是开着直播，那他这位影帝来给撑场子，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所以哪有什么上了板儿了，明摆着就是丑拒。
    他很快上到了七层，抬手摘掉墨镜轻捻在指间，一汪寒潭般的深眸往远处一瞧——那张俊脸立马就黑了下来。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当铺那高高的柜台竟被密密实实地封住了，从外头根本看不见里面人的样子，只留了个交货的小窗口。
    见不到人，叫他攒了一千多年的秋波送给谁？
    柜台里的人听见有动静，朝外喊道：“抱歉，今日——”
    “姑娘，我来当一个吻，你觉得如何？”里面的人话尚未说完，他便先发制人，一边徐行至柜台前，一边以平生最为得意的魅惑之术运于声音之上。低沉而富有磁性的音色自他双唇吐出，任谁听了都难免心波荡漾。
    “当……一个吻？”里面确确实实传来年轻的小姑娘声音，软软糯糯的，听起来也就十七八岁。不过一定是赖于他的魅术之功，小姑娘的声线已有微微颤抖：“客官，当多少？”
    郑飞昂都能想象到里面人被施了术法后丢了魂儿似的样子，于是昂起头得意道：“当老君一颗固魂丹。”
    “固魂丹吗……稍等。”嘎吱嘎吱，小姑娘肯定是下了高高的凳子，弯下腰在柜台下开始翻找。“啊，在这里。”
    她又坐到凳子上后，再开口语气却明显强硬了起来：“一个吻换颗固魂丹，你长了张金嘴啊？做梦去吧！”
    紧接着，那递送当物的窗口里伸出一双白白的小手，手心里还捧着一面镜子，飞起就朝郑飞昂砸了过来。郑飞昂一眼看过去才心道不好，可也已经来不及了，镜子当一声砸在他脑袋顶，然后咣当当摔地上弹出去好远。妖力不受控制地被那镜子收走，魅术瞬间被瓦解。
    影帝第一反应是：魅术被识破了？
    影帝第二反应是：特么的照妖镜有这么用的吗？！！！
    “想来我这骗东西的人我见多了，要是没两把刷子，我敢在这里开当铺吗？！”小姑娘一掌啪一下拍在桌上：“哼，老狐狸。”
    郑飞昂不开心，很不开心。作为一只千年老狐狸，他的魅术已经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十四亿少女心收割机”这个绰号不是白起的。不受他魅术蛊惑的凡人几乎没有。
    然而这小姑娘……
    一张俊脸已经被恼火占满,可余光瞟到左上角的直播摄像头，郑飞昂只能隐忍着说道：“你是三柜吧？换你们大朝奉出来跟我说话。”
    “不好意思了。”小姑娘咯咯咯笑了几声，然后清了清嗓子，颇有些气场地说道：“我就是这三界当铺的唯一朝奉，兼大掌柜。在这栋楼里，就得听我的。”
    郑飞昂直接被噎了一个哑口无言。
    那小姑娘沉默了半晌，方才慢慢悠悠说道：“你可知那固魂丹多少妖怪当千年修为都换不得，一个吻，你是在开我玩笑么？”
    言罢，她的小手从小窗口伸了出来，纤细的手指朝他勾了勾：意思是把镜子给本宝宝拿回来。
    “你没试过，又怎知值不值得？”郑飞昂屡败屡战，再次用起了魅术。他弯下腰将那照妖镜捡起来，递回小窗口，还镜子的时候故意在那葱根般的食指上轻轻一撩：“我可没与你玩笑。”
    里头的人已经被激怒,反手一巴掌抽在他手背上：“客官请放尊重点，小店上板儿了，改日请早吧！”
    食古不化的臭丫头！
    郑飞昂碰了一鼻子灰，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戴上墨镜，转头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其实不受他魅术影响的，这姑娘不是第一个了。平生第一个不受他蛊惑的凡人叫时希然，是娱乐圈里的一个新人。
    然而他不知道，此时此刻，正是时希然在当铺柜台里头偷着乐呢：郑飞昂你个骚男人，走到哪撩到哪，今天终于栽我手里了吧！叫你天天有事儿没事儿就想跟我闹个绯闻炒个cp，刚才那一镜子砸得好生痛快！
    再回头看看直播间，她的粉丝数量已经因为影帝的出现，狂涨了一波，弹幕刷得她都看不见直播了。
    【这是影帝吗影帝？老狐狸郑飞昂？】
    【就是崩了人设打记者那个影帝？居然把他请来给直播间炒作了？还照妖镜哈哈哈，怎么没给他装个兽耳跟狐狸尾巴什么的！经费不够吗？】
    【因为崩了人设所以穷到来当东西了，然后被照妖镜砸过之后露出了狐狸耳朵，这设定太萌了，楼上这波广告创意我给一百分。隔壁贪玩蓝月需要你。】
    【主播牛得一批啊，那一镜子砸得我看着都疼。】
    【厉害了我的三界当铺唯一朝奉兼大掌柜！】
    【不是影帝你在外头这么浪你家时希然知道吗？】
    【手动@时希然，管管你们家影帝，最近太猖狂了。】
    时希然：？？？他浪他的关我□□事？
    【卧槽虽然有点渣可是怎么这么帅？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啊！】
    【啊啊啊，一个吻多少钱我买行吗？】
    【等等——他什么时候洗白的，颜粉注意一点底线好吗？？？】
    【没洗白，纯舔颜！老狐狸美颜盛世啊！】
    不仅弹幕刷的快，礼物也像下雨一样落进时希然的账户里。妙极妙极。
    时希然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接着对着话筒柔声说道：“感谢大家的礼物，非常感谢。好了，当铺真的要上板儿了，今天的直播就到这了。各位，这两天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可能直播的时间会缩短一点。点关注不迷路嗷，拜拜！”
    时希然关掉镜头、话筒，关了变声器，从柜台上爬了下来。
    她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做——今天下午，她需要赶飞机到片场，入驻剧组，参演明年年初的贺岁电影《满爱》。
    而方才来骗东西的这位郑飞昂，正是在《满爱》中跟她搭对手戏的男演员。
    在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社会，并没人知道，其实神仙妖怪都伪装成了人类，就潜藏在人民群众中间。郑飞昂就是其中之一——一只精通魅术的千年老狐狸精。也是这一点，时希然很佩服他。人民群众的眼睛再雪亮，也都看不出他是个妖怪。但他就有底气让经纪人用“老狐狸”这昵称给他炒作，以真乱假，也是没谁了。
    所以在时希然第一次开播三界当铺日常时，即使直播间来了很多真?神仙妖怪，也没人觉得是真的，只觉得又是哪个签约主播为了惹眼球自导自演出的策划呢，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坐上开往机场的保姆车，时希然挑着嘴角掏出手机，很想看看微博上郑飞昂是怎么出丑的。可一点进去，她全然崩溃了：
    几乎所有cp粉都跑到她微博底下评论了：@时希然，今天你家郑飞昂出去乱撩被打了，你知道吗？
    时希然真的很想大吼一句：就是老娘亲手打的，老娘能不知道吗？能不能拜托cp粉别再操碎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本《我跟霸总抱错了[穿书]》见专栏】---
    总裁文《天价娇妻》里有个无辜女配，在女主出现后就被霸总始乱终弃，狠狠羞.辱。
    首富千金程萝看完，怒甩400万：“让作者改文，女配必须逆袭！”
    一觉醒来，程萝穿成女配，还被霸总一脚踢开。
    后来，两人狭路相逢，霸总极尽轻蔑：“你家世太差，配不上我。别求我，不复合。”
    话音未落，一辆劳斯莱斯停在门外，霸总他爸开门下车：“其实你俩抱错了，小萝才是我亲生的！”
    程萝指尖轻轻地点在霸总脑门：“听见没？滚回你的垃圾堆吧。”
    段家太子爷段绪因为这个离奇抱错梗，多了一位未婚妻。
    段氏股东会，股东七嘴八舌：“哪抱回来的村姑，还想进段家？”
    段绪冷眸沉声：“谁再废话，我把会议纪律大写加粗刻他脑门上。”
    哪知这位“村姑”一身高定、妆容精致，一跃成为国民女神。
    一贯西装笔挺、尊贵骄矜的段绪抱着她开股东会，一口口喂冰激凌吃。
    股东们小心翼翼：“还……还提会议纪律吗？”
    第2章 影帝热衷炒cp
    几小时后，顺利登机的时希然靠在飞机座椅上冲盹儿。
    没过多久，一个男人轻轻坐在她身旁：“时希希。”
    时希然正困，微微抬了抬眼皮，又闭了回去。须臾，她忽然觉得，这个称呼莫名耳熟。
    ……
    郑飞昂？
    她瞬间清醒，直起身来，怒瞪旁边的男人。
    “喂，你在这干嘛？”时希然不出好气，却碍于飞机上人多眼杂，只能压低了声音质问。
    “去片场啊。你不也是么？”郑飞昂轻描淡写，把风衣外套的扣子解开，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时希然努了努嘴，狠狠剜了他一眼，把头扭过去不看他。
    “时希希，”郑飞昂见她有睡回去的趋势，赶紧碰了碰她的胳膊肘：“你知道么？我今天为了你被人打了头，很疼。”
    时希然挂着一脸春风和煦的微笑转过头来，略带讽刺地说道：“能不知道么？都在十亿网民面前现场直播了。长脸了啊郑先生，还为了我，你要是不瞎递你那爪子，人家能打你么？”
    “依你的性子，肯定不是看直播看来的，应该是被咱俩的cp粉告知的吧？我看你最近一条微博评论区都沦陷了。”郑飞昂心理素质极好，听了她这么说，丝毫都没生气，反而继续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歪过了上身，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说道：“怎么，看见我撩别的姑娘，吃醋了？”
    温热的呼吸打在脖颈间，伴随着低沉优雅的声音敲击着耳膜，时希然很可耻地被他这一记咬耳朵弄得脸红，腰窝也阵阵发痒，脸上的愠怒便更上一层：“郑先生请你注意一点，这里是飞机上，人多眼杂的。”
    “飞机上怎么了？”郑飞昂瞧着她微微泛红的脸十分满意：“放心吧，他们不会说出去的。”言罢，他直起身子，转向过道另一边、正在拿着手机偷拍他们俩的女孩子：“对吧？”
    “啊……”被发现的女孩瞬间一个哆嗦，把手机放了下来。
    时希然偏过头去腹诽：在这种场合，根本什么法宝都掏不出来，只有一道抵御妖术的护身符，近来对于这老狐狸的魅术还越来越不好使了。
    “时希希，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对你是真心的。”郑飞昂重新面向她，曲线优雅的嘴角挂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可目光却真诚得可以：“对别人的那些逢场作戏，委实是迫不得已。”
    没等时希然作答，他便靠回座椅靠背上，自顾自说道：“睡一会儿吧，等飞机落地、入驻片场了，就该忙起来了。”
    时希然很气，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是啊，撩别人都是迫不得已，因为妖力失控崩了人设，需要骗固魂丹嘛。所有人在你这都是用来利用的，拿什么证明你有真心啊？
    她叹了口气，也阖上眼睛。
    回想起来，她看不惯郑飞昂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自打一年前拍戏时认识了他，她跟他这绯闻就没断过。拍戏时难免聚会、应酬、坐在一起啃剧本，加上剧组恨不得炒作吸引话题，传传绯闻无可厚非。可那部片子早下映了，大家也各忙各的去了，他怎么还揪着她不放？
    她每一条微博，他都在底下留言。她每一张自拍，他都得在底下夸好看。她每次走红毯，他都故意跟她穿情侣装！
    什么鬼，什么鬼？？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她每天不仅要拍戏，还要兢兢业业开什么三界当铺，她如今这些破烂事儿，都是郑飞昂引起的。
    这话，就要从半年前说起了。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他是个狐妖，只以为是个难缠的艺人而已。有一回，时希然跟他一块参加剧组的宣传，回去路上硬被他掳上车，说是非要送她回家。结果从棚子出来时还晴空万里、月明星稀呢，一坐上车没多久，外头就天雷滚滚，下起瓢泼大雨来了。紧接着更是扯淡，一道天雷直接就劈上了那辆车，时希然也跟着嗝屁了。
    也不知自己死了没死，浑浑噩噩的，时希然就碰到了一个叫季宁云的男人，说什么要想活下去，必须接手经营三界当铺，她没办法只好答应。等再次醒来，自己身上啥事儿都没有了。
    后来她才知道，是那个倒霉的老狐狸精渡雷劫，差点把她给害了。
    也是那次之后，那个叫季宁云的神仙就以她助理的身份一直缠在她身边，天天盯着她经营当铺。
    可是她时希然是个演员啊，又不是国家宝藏的嘉宾，哪里懂鉴宝啊？况且凡间的宝贝也就算了，那三界的法器，怎么估值怎么当当，她简直一窍不通。再加上那群神仙妖怪一个个难缠的很，经营了没一个月，三界当铺就几乎把架本全亏了出去。
    无奈之下，她才想出了开直播补窟窿的主意，直播开当铺的日常，换点礼物，把架本给补上。
    为了这点破事儿，她都快烦谢顶了。
    天杀的老狐狸，再这么下去，她出任女主角、拿下金马奖、登上影后巅峰的梦想就没法实现了！
    她默默欲哭无泪了一下，掏出粉饼开始补妆。
    她在娱乐圈混了两三年，至今仍算个新秀。虽然有那么几部电影作品，但戏份都不很多，票房也不出彩。因而她的每一次行踪，经纪人季宁云都会事先跟粉丝团联系，组织好人去接机，免得无人问津太尴尬。而时希然要做的，无非是面带笑容地签名、合影，保持仪态、保持仪态、保持仪态，其他的全交给助理就可以了。
    然而今天……她只能说，尽力吧。
    果然，落地之后，她刻意收拾得很慢，最后一个才出去。可郑飞昂一点要放过她的意思都没有，就在门口堵着。等她一下飞机，便接过她的行李箱帮她拉着。
    机场里，粉丝团早已经举好了她的应援牌，很有秩序地在外头等着了。
    时希然从里头一出来，人群立马爆发出阵阵尖叫，开始往这边涌,热烈程度简直是平时的三倍之多。想必不为别的，就为看见郑飞昂也跟她一起，都觉得是坐实了绯闻呢。
    季宁云很从容地从人群中朝她走了出来，几个安保人员迅速控制住狂热的粉丝们。
    瞧见季宁云，时希然悬着的心稍微落下来了一些，脸上也逐渐露出微笑。哪知就在这时，郑飞昂又来劲儿了，用没拉箱子的那只手轻轻揽住了时希然的腰身，并与她附耳说道：“你先过去，我来应付粉丝。”
    就这一个亲昵举动，粉丝团再次狂热了。
    季宁云气得脸色铁青，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抢过郑飞昂手里的箱子，带着时希然往外走：“你怎么跟他坐一班飞机了？”
    “碰上的。”时希然也生气，抱怨道：“上午他还在我直播间里捣乱，晚上就要入驻剧组，下午就这一班飞机，可不就碰上了。”
    “脸皮可真厚啊。”季宁云朝保安们使了个眼色，那边便出现一个缺口，放进来了几个粉丝团的管理跟炮姐，上来跟她要签名合影。
    好不容易应付完粉丝，时希然松了口气，飞也似的跟着季宁云逃跑了。
    等司机提车的时候,季宁云的脸色依旧很难看。时希然瞧他面色凝重，自己心里也有点打鼓——季宁云不止是她的助理，更是带她到三界当铺的人。他不仅是个神仙，更是个仙判。凡间精怪修仙渡劫，都是他一支铁笔断的。现在，她也归他管。
    “你不是真动了感情吧？”良久，季宁云总算酝酿出了措辞。
    “没有。”时希然鼓了鼓嘴：“我每天都带着符呢，不会中他的魅术。”
    季宁云点点头，随即叹了口气。这是他即将开启说教模式的标配：“希然，跟妖怪动感情对你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你是开当铺的，你估算价值的眼光可不能受到任何七情六欲的影响。中了魅术倒还好办，万一是动了真心，你可——”
    “我知道我知道。”时希然蹙着眉头，软下声线拉长了尾音讨好他。这套说辞，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面前，却不是她的。
    后车窗放下来，郑飞昂探出头：“走吧，时希希，外头怪冷的，我带你去剧组。”
    为了机场照，时希然确实穿得有点少。她探头看了看停车场那边，她的车并没有要来的迹象。
    司机今天怎么了？
    郑飞昂索性下了车，直接拉着她的胳膊把她送上了自己那位置，转身又跟季宁云摊开掌心：“把她箱子给我吧，准保安全送到地儿。”
    季宁云扮演着明星助理的角色，自然不能有什么异议，只好依他。
    郑飞昂亲自把时希然的箱子放进后备箱，坐进车里，连招呼也没打就把车窗抬了上来，车子缓缓驶离。
    时希然回头看了看，季宁云在后头铁青着脸目送她。
    “你跟你那助理，关系不正常。”郑飞昂正视着她，面容严肃得可以：“他不只是你的助理这么简单吧。”
    时希然一怔，没想到会被他看出来。随即，她反问回去：“那你觉得他什么身份？”
    “他每次看见我，都一副看见杀父仇人的模样，醋味儿隔着八条街都闻得出来。”郑飞昂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你就是因为他所以不接受我？”
    “你就没想过别人讨厌你，是因为你真的讨人厌么？”时希然白了他一眼，往衣领里缩了缩脖子,就当是感谢他给她递衣服，才耐心解释道：“季宁云不乐意让我谈恋爱耽误了事业，更不愿意大家的关注度都在我的绯闻而不在我的演技上。他哪是我的助理啊，简直是我的上司。”
    她这句话三分假，七分真。
    “臭小子，管这么多干什么。”郑飞昂很不爽地咬了咬牙，没再说话。
    气氛一下安静下来，时希然颇有些尴尬，于是掏出手机找点事情做。
    谁知，微博上，她已经迅速爬上热搜：#郑飞昂时希然疑公布恋情#
    “郑飞昂时希然机场同框，郑飞昂为时希然提行李箱男友力max，亲昵咬耳朵疑似高调秀恩爱，时希然笑容甜蜜。来一起干了这份狗粮。”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遍修文！~2018.07.26开始日更！~
    第3章 全世界都是他俩的cp粉
    头条文章里，一系列她跟郑飞昂亲昵、在机场同入同出的照片全是超高清的。
    呵呵，这已经是半年来，她跟郑飞昂第48次被疑公布恋情了。连底下评论都是这种画风：
    【又?叒叕公布恋情，这都第几次了。】
    【哪方赶紧主动承认了吧，别吊我们胃口了。】
    【以后这就别算新闻了好吗，昂然是cp，地球人都知道。】
    即使时希然自己再怎么想办法否认，经纪人那边也是抱着“抱影帝大腿何乐而不为”的心态，不仅不帮她澄清，还天天想着怎么坐实这段暧昧关系。直到前些日子，郑飞昂打记者、砸相机那段崩人设丑闻出来，经纪人那边才有让时希然跟他撇清关系的意思。
    可是晚了啊，“昂然”cp已经都深入人心了。所有粉丝都觉得，两个人万事俱备，就差一层窗户纸了。甚至有人说，郑影帝打记者砸相机，是跟时希然吵架失恋了才会这样的。这都哪跟哪？
    现在可好，又去演同一部电影，还是对手戏。
    心累啊，心累。
    “怎么，又有我们的照片了？哪张最好看，帮我挑一挑我做手机壁纸啊。”郑飞昂一直探着头看她的手机呢，说完，自己也把手机拿了出来，却点开进了短信界面。
    他迅速地看了看第一条短信，然后给删了。
    内容是：郑先生，已经照您的吩咐把时小姐的车拦下了。
    时希然要出演的贺岁电影《满爱》其实在一个月以前就已经开机了。由于拍摄起来并不需要所有人同时在场。经过各方协商协调，时希然和郑飞昂是到达片场的第三拨。
    都市戏周期短，收益高，拍起来并不费力气。可工作毕竟是工作，剧组全员都觉得借着接风洗尘这个由头，改善伙食来个聚会是少不了的。于是时希然才刚下飞机，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跟郑飞昂被剧组一票人拉走吃吃喝喝建立感情去了，还美其名曰，这两位没赶上开机宴的补偿。
    可一到了酒店，时希然心里就是一沉，慢下步子的同时，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她怎么还在这？”她偏过头去小声问随后赶来的季宁云。
    季宁云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很快的，就找到了时希然怵头的对象：“谁，许胜忆？”
    时希然点点头：“不是说她那段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了，要飞去别的地儿赶通告，怎么没走啊。”
    “谁知道。你可小心一点。”季宁云拎过她的包，跟其他助理一同走了。
    许胜忆跟时希然是同一个公司、同一个经纪人手下的演员。她比时希然大一岁，却已经是公司里炽手可热、人气数一数二的小花。时希然的经纪人在公司里资源并不算好，许胜忆是她手里唯一的一张好牌。再加上许胜忆本人又是飞扬跋扈、颐指气使的性子，因而把经纪人吃得死死的，其他几位新人也只有捡她挑剩下的资源的份儿。
    接《满爱》的时候就是这样。
    起初，选角副导演找到时希然经纪人的时候，给的就是两个女主角的名额。那时，郑飞昂已经确定要出演这部电影了，并且几乎敲定了是第一男主角。
    经纪人自然是拿了两个角色先让许胜忆挑。许胜忆当场没做决定，说要看看剧本考虑考虑。可她拿到剧本人设，并没真的好好“考虑”，而是到了时希然这奚落她。
    “小时，你最近好像在贴着郑影帝炒CP？郑影帝已经确定是第一男主了。我本来想把第一女主这个好机会让给你，可是经纪人非得让我演。你看，没办法，只能抢你CP了。”
    她的原话，时希然至今没忘。
    谁承想，就在经纪人跟副导演反馈，确定角色的第二天，影帝忽然变卦了：既然时希然要出第二女主，那他就去出第二男主。公布消息时，他紧跟着《满爱》的官微也发了一条微博：由于@时希然确定出演《满爱》第二女主，我也将角色更换为第二男主，昂然cp不能拆。
    这脸不要打得太响。时希然顺手转发了郑飞昂的这条微博，还手动@了一下许胜忆：你看，真不是我贴着影帝炒cp，是他贴着我啊！
    隔着屏幕她都能想象到许胜忆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那段时间，痴情影帝为保cp甘愿屈居第二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没过多久，风头就变成了：一开始导演就定了昂然cp来出男女主，是许胜忆非仗着自己当红抢了时希然的资源，影帝就跟着时希然去出副cp了。结果，就因为一众cp粉一浪高过一浪的过度解读，许胜忆跟时希然这梁子也就结下了。
    因此时至今日，时希然看见许胜忆就反胃，并不为过。
    但人在圈里混的，就是一个“演”，时希然下一秒便克服了心里的厌恶，笑靥如花走了过去，跟一圈剧组人员和艺人打过招呼后，一脸亲和地凑了上去：“胜忆姐，你也在这啊，我以为你这个大忙人早去跑其他通告了啊。”
    许胜忆更会演，拉着时希然的手把她拽到自己身边：“过几天我有个专访，本想回公司做的，不过我想着既然都请到娱记了，干脆就在剧组做，也给我们电影多宣传宣传，于是就赖在这没走。现在见着自家姐妹了，更不想走了。”
    话音刚落，旁边捧臭脚的就站出来了：“哪里是普通的娱记啊，那是著名的金笔杆子谢灵灵，写什么灵什么那位。”
    这种耀武扬威，在经纪公司时就是家常便饭。时希然早习惯了，于是在一旁送还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呵呵。
    “真是写什么灵什么？”一直戳在时希然身旁跟个保镖一样的影帝沉默许久，终于发话了：“那回头你让她找我助理谈谈，约个时间让她多写写我跟时希希的事儿。”
    话音未落，在场的人都笑了。
    虽然昂然这对cp在粉丝群体里非常走红，可实际圈里人却没几个相信的。为了拍戏、宣传，炒cp是常有的事儿，公司定了你跟谁炒，你就得跟谁炒，不管现实生活中多不对付，打成热窑的也有，可到了镜头前，还得保持着那么点暧昧。这点暧昧保持好了，那话题榜上才有你一席之地。
    方才许胜忆跟她旁边那位女演员一唱一和在这秀优越，其实在场很多人都是嗤之以鼻的。旁的不说，就她们剧组导演拿金马那年，许胜忆还没出道呢。不过是请了个谢灵灵就美成这样，足见这目光有多短浅，还弄得好似剧组求着她沾光似的，实在太拿自己当回事儿。只是碍于面子，没人跟她较这个真儿。
    郑飞昂忽然发话拿自己作比，在场的都觉得他是讲梗自嘲，顺便讽刺一下让谢灵灵做个专访就不知北朝哪的许胜忆：一个影帝还得在这费劲巴拉的炒cp搏热度呢，何况她一个刚走红没多久的小花？而且就郑飞昂这个咖位，就算谢灵灵来了，也就只有跟他助理说话的份儿。所以大家这才都心领神会地一笑而过了。
    可杯来盏去间，郑飞昂一直坐在时希然身边，那眼神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一会儿给她夹菜，一会儿帮她挡酒。而时希然却始终保持礼貌性微笑，尽量疏离。这一切又与微博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如出一辙。
    在场的人全蒙圈了：所以，这到底是太入戏，都演到了剧组来，还是这俩人真有什么问题？
    许胜忆刚才在郑飞昂那吃了一瘪，心里还愤愤不平着，这会儿自看出来其他人的疑惑，于是带头起哄，火力全指向时希然，一个劲儿地劝酒：“小时啊，看你们二位这样子，可真是羡煞我也了。咱得提前干一个啊，等什么时候好事临近了，一定得通知姐姐一声。”
    酒都没过一巡，时希然还满满一杯白的呢，上来就干一个，下手可真黑。时希然脸上挂着职业假笑，心想，我就静静地看你作，不说话。对于这种场合，她早就有准备了：对于艺人来说，饭局酒局几乎天天都有的，因此她早就将那酒神仪狄炼制的“千杯不醉丹”随身揣着，刚刚还上菜寒暄时，就偷偷给嚼了，这会儿，干几杯酒那就跟灌几瓶矿泉水一样一样的。
    叫你先找我敬酒，谁喝倒下谁是狗。
    谁知她刚端起杯子，还没举过去呢，旁边郑飞昂就来劲儿了，端着杯子很干脆地撞上了许胜忆的杯：“胜忆这话我爱听。等什么时候时希希点了头，我挨个通知你们。”
    说完，把杯里那大半杯全灌了进去，还顺便回头朝时希然淡淡一笑，舔了舔嘴角。
    又撩，又撩。饭桌之上，时希然不好发作，心里却是把他怼出十万八千里了：点点点，点你个头。天杀的老狐狸，在粉丝面前做戏也就罢了，到剧组了还不消停，喝喝喝，喝死你算了。
    可就这一下，桌上炸开锅了，连导演带演员一个个都朝着郑飞昂来了，恨不得把他灌醉了套出点实话来呢。郑飞昂看着时希然温文纯良地往他身边一坐，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他给夹什么，她便吃什么，自是听不见她的画外之音。他看她，她就看回来，眼睛里还流转着光，于是越喝越高兴，就来者不拒了。
    晚上回房间的时候，时希然是风姿绰约地踩着小高跟走回去的，郑飞昂是歪歪斜斜让他助理扶回去的。进了电梯，时希然故意站在离他最远的一角。他却非不让助理扶着，一点点往她身边挪。
    他面色微红，呼出的气温温热热还带着烈酒的醇香，毫不知羞地凑在她耳边说：“时希希，刚才你一直在心里骂我呢，我都知道。可我就喜欢……喜欢看见你对着我笑，哪怕你心里就想着静静看我装逼，不说话，我都高兴。”
    言罢，他抬手想摸摸时希然的脸，却因为喝多了没摸准，在她唇间轻抚一把。
    时希然的脸刷就也跟着红了，那句“臭狐狸”就硬生生哽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到８层，郑飞昂摇摇晃晃一边掏房卡一边出了电梯，时希然却按着电梯把他助理叫住，递了一颗千杯不醉丹过去，说是解酒快，还叫小助理不要告诉老狐狸那药是她给的。
    小助理目送她上楼，才兴奋地掏出手机，在话题＃郑飞昂时希然＃底下回了一句：我觉得他俩真的有戏，小时根本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嘛！
    作者有话要说：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
    第4章 有人想要偷窥她？
    进了房间，时希然定了定心神，便打开她开直播的那个网站啵哩啵哩的App，看了看留言。托影帝的福，即使一整天没怎么做直播，粉丝还是在持续上涨，还有很多人离线打赏。就这一天挣的钱，都够再上李靖那收一面照妖镜回来了。
    晚上正是直播间流量大的时候，时希然自不会把这一小段时间荒废过去，于是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把衣服都拾掇好放进柜子里，化妆品护肤品摆上梳妆台，从箱子底翻出一个小塔。
    这塔缘是托塔李天王当的，就是传说中蕴含着无极乾坤的七宝玲珑塔。只可惜李天王家三个儿子正当壮年，能吃能喝，当了就没钱赎回去了，过了赎期变作了死当。
    正好时希然是个演员，成天要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三界当铺也不好选址，干脆她就跟季宁云申请，连库房带柜台一并搬进了无极乾坤里。她到哪，当铺到哪，直播间就到哪。
    而她当铺开张关张通常以铃声为号：仙客铃是神仙当当的通道，妖客铃是给妖怪的，哪个铃响，哪边的客人就知道，当铺开门做生意了。一般来说，跟神仙当客更容易沟通，因为神仙毕竟都要面子，不会太为难人。而妖怪常诡谲，不好应付。
    所以时希然捏诀进塔，只在塔顶敲响了仙客铃——入驻剧组时不比在家，她一般是不做妖精的生意的。同时，她打开电脑，支上麦克风、补光灯，把摄像头对准了柜台外面，打开直播软件，调好变声器，放上暖场歌儿，题目输入“三界当铺深夜直播，今天，你有钱赎当了么？”
    第一位客人还没赶到，已经有好几百粉丝赶到了。
    【朝奉大人来了！修仙党福音！】
    【感觉今天可以睡个好觉了。】
    【今天能看到神仙还是妖怪？还是都可以？】
    【今天不想看神仙、妖怪，只想看影帝！影帝还来么？签了几年的代言啊？】
    【同想看老狐狸，想看兽耳！】
    【对了对了你们都看见今天昂然cp的照片了么？甜死了！】
    时希然都快崩溃了：谁说郑飞昂给她当铺代言了？只是开个当铺而已你们能不能不老纠结那老狐狸的事儿了？安安心心看神仙当当行不行？
    时希然爬上高高的凳子，只用小手冲镜头比划了一下：“大家好，我是三界当铺的唯一朝奉，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今天我只摇了仙客铃，希望大家玩儿得开心。”
    又是一坨弹幕飘过：
    【主播晚上好！】
    【主播你好，请问白天影帝看到你的长相了么？无比好奇！】
    【左边的，有人白天问过影帝了，影帝说直播间柜台太高他啥也没看见。】
    【生无可恋.jpg】
    【不可能啊，照理说拍广告肯定会露脸吧。签合同时也没看见？】
    【什么时候颜出啊？】
    时希然摊手：“嗯，暂时并不准备颜出，请大家见谅。”
    这时，门口的风铃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这是第一个客人到了。
    不一会儿，只见四个弓着身子的年轻人抬着个简易轿子就上来了，轿子上坐着个驮着背的中年男子。
    “龟丞相，又是您啊。”时希然撇了撇嘴，并不太愿意看到他。
    “哎呦我说掌柜的，咱七层楼就不能安个电梯吗，我这要没这几个虾兵蟹将，爬得爬上大半天呢。”龟丞相慢吞吞从轿子上下来，一步一顿地走到了柜台前：“现在下板儿了？能做生意了？”
    这位龟丞相住在东海，早起在郑飞昂之前就来过一回了。之所以时希然不待见他，是因为龙宫藏着不少奇珍异宝，龟丞相当东西，开口就是天价、一当就不打算赎回去。由于架本急剧匮乏，时希然的三界当铺都得她开直播养着了。若钱都给了他，以后真不用做生意了。
    时希然只能婉拒：“龟丞相，不是我不帮你，你也知道，你们龙宫地大物博的，每次来都是死当，小店架本不足，接不住您的宝贝。”
    再说，好东西见得多了，直播间粉丝们也不乐意瞧见没新意的玩意儿了。
    “大朝奉，你先别急着拒绝。看看东西再说。”龟丞相从怀里慢吞吞掏出一个锦盒来，缓缓打开，里头露出个橘子一样大的珠子，荧荧冒着亮光,灵气逼人：“这东西你可识得？”
    四海龙宫的东西，时希然看过的并不在少数，多半都是珍珠玛瑙大翡翠。虽然确实很值钱，可看多了也就那意思，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这次龟丞相拿来这颗珠子，却让时希然的眼睛噌地就亮了起来。即使并不精通当铺的门道，经营了这小半年的时间，时希然也颇能看出些高低贵贱了。再加上跟着季宁云成天耳濡目染的，一眼就瞧出这珠子荧光四溢、灵气逼人，并非凡俗之物。
    难道是东海龙珠——那个能布云施雨掌控天气的玩意儿？
    不过出于生意人的那点小心思，她自然不能表现出自己很稀罕的样子，于是故意压着声音道：“这有何稀奇，怕是卖不得龟丞相你期待的价格了。”
    说着，她从柜台底下掏出一本季宁云给她的仙界轶志来，迅速找到水族那一章节，以图画上的东西跟眼前这颗珠子对比了一下——确是东海龙珠没错。
    “这——这可是我们东海的镇海之宝啊！”
    “镇海之宝不是叫齐天大圣拿走当兵器去了，龟丞相你少忽悠我了。”时希然故意打岔：“小小一颗龙珠，于你东海自是能布云施雨，可对于我来说，确是没什么用啊，不如那些珍珠玛瑙的，还能看个乐呵。”
    此言一出，直播间的弹幕哗哗哗地刷了起来。
    【刚才还说人家龙宫地大物博，来当的宝贝太贵，没架本接不住，掌柜的你可太坏了。】
    【心疼龟丞相１秒钟。】
    时希然瞥了一眼，心道，还心疼他，谁来心疼我呀。
    “这……”龟丞相面露难色，左右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把它包好：“姑娘，这真是我们龙宫最宝贝的玩意儿了。还请您……”
    时希然依然不动声色，顾左右而言他：“那你们龙宫把龙珠都当了，以后怎么布云施雨啊？”
    “现在人类都会人工降雨了，建了防护林就来雾霾，砍了防护林就来大风，还要龙珠干什么使。”龟丞相一摆手，无奈道：“我们龙王说了，东海污染太严重了，再不花钱治理，虾兵蟹将都死绝了。还有，东海现在真是人丁稀少，我们必须得上其他三海那买点兵了。就我们东海之滨住着的那群鲛人，一个赛一个的凶猛。我们要是再不加强防御，没准就杀过来鸠占鹊巢了。”
    听到这，直播间弹幕又厚了一层：
    【东海龙王实诚人，2333333333】
    【雾霾：？？？】
    【鲛人不是住在南海吗？龟丞相你在骗我？】
    【防护林：我有一句mmp现在就要讲。】
    【虾兵蟹将：好一个买卖人口，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而时希然的关注点全部在于龙珠隐藏的潜在价值——就算龙宫铁了心不想来赎，住火焰山、大戈壁、大西北的仙妖神魔要是听说她手里有龙珠，一准的过来买。还有那孙猴子，当年不是最喜欢找龙王给下雨了？也不知现在变了斗战胜佛，还好不好管闲事了？
    时希然既打定主意要收了这宝贝，自然求万无一失：“那么龟丞相，你打算当多久？还是直接不赎了？”
    龟丞相看这事儿有戏，赶忙答：“先当一个月缓缓，一个月过后看看我是续当还是怎么着，再定。”
    “这——”时希然面露难色：“您来当东西，却连个准信儿也没有，有点坑啊。”
    做生意可不就要讲究这欲迎还拒的本事？
    果然，龟丞相就上钩了横横竖竖地比划钱跟她砍价：“您不成就多说些利息，您觉得合适为止，可好？”
    “我也别太黑了。两分。”龟丞相要价不算太高。时希然一抿嘴：“一个月之后带本息来赎，期限届满后十天内不赎不续，这龙珠我就要转手了。”
    “行行行。”龟丞相一拍胸脯：“咱东海是四海之首，绝不做那个亏心事。姑娘写票吧。”
    时希然龙飞凤舞地写完了票递给龟丞相，转脸去看直播间，弹幕厚厚地飘过：
    【恭喜主播做了笔大生意！】
    【求观雨！】
    【@雨神 @奥观海】
    【东海龙宫这回玩儿大了！】
    【敖广，还记得泾河龙王吗？】
    泾河龙王，就是跟袁守城打赌输了随便克扣降雨点数，最后被斩首血洒长安城的那位呗。时希然笑而不语：这敖广大叔要是也看她的直播，非得吓尿了不成。
    “姑娘，我实话告诉你，若非天条规定我们不能挣凡人的钱财，我这龙珠早出手卖了。前些日子我有个亲戚来信儿，说凡间有个拍电影的想入手这颗珠子拍下雨的戏，我都没法卖给他，我后槽牙都咬碎了。凡人都多有钱啊，尤其那拍电影的。”龟丞相一边嘟囔，一边把当票收好了，慢慢爬上了简易轿子：“你看我还坐轿子，人家都开阿斯顿马丁！”
    “慢走啊龟丞相，有时间再过来。”时希然忍俊，打开记账软件开始入账。
    走到一半，龟丞相又回过头来嘱咐：“姑娘千万仔细着，别轻易打开把珠子弄坏了。”
    时希然本来觉得没什么，可记完了账回头一琢磨，隐隐就觉得有点不对。她对着锦盒左右打量一番，伸手就又给打开了。
    结果这一打开不要紧，里面的大宝珠早就不见了，反而，变成了一颗眼珠子，还上下左右乱动呢。
    “妈呀！”时希然吓了一大跳，抱着锦盒跑到屋里，打开一瓶酱油就把眼珠子扔了进去。
    该死的，被骗了？
    谁这么缺德想送眼珠子进来偷窥她？
    第5章 浴室
    一般来说，当客来到当铺当贵重物品，在买卖成交之前，朝奉是不得上手的，怎么看怎么估价，全由当客自己拿着，自己摆弄。收了当物以后，为防止当客来赎当时物品损坏，一定要包好了、编上号直接入库。干当铺这一行的，多半都要守这个规矩。
    但在时希然的三界当铺，大部分当客都不要求她守这个规矩。
    原因就在于，这些神仙实在是太缺钱了。现在这个社会，天天破除封建迷信，建国后的动物还不让成精，直接导致这些神仙的香火越来越微薄。很多少男少女的，宁可供明星也不愿供神仙。西天的佛陀菩萨、本土的山神土地还稍微好些，就那些星宿仙君、天兵天将什么的，除了文曲星这种特别利家利业、专业性强的神仙以外，家里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
    因此，他们都恨不得一个宝贝当出八个宝贝的钱来。
    而时希然给他们报的价格，往往是朝最低了压，肯定达不到他们的心理预期。所以当客们为了当更多钱，就会答应让时希然在当期内随便使用自己的东西，把他们那宝贝利用到最大化。这样做生意并不亏本，所以时希然往往也会让利。
    然而，今天龟丞相的举动却非常反常。他也说过，如果他的珠子能卖给凡人，他是铁定不会来当铺给它当掉的。而龙珠可以布云施雨这个能力，在很多地方都非常用得到。如果东海龙宫诚如他所说，条件已经那么艰苦了，那他为什么不借这个机会多当点钱呢？
    相反，他今天当东西当得很痛快，要价不高不说，利息也给得很足。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当客应该有的样子，倒好像是为了当而当，就成心要把这东西送进当铺一样。
    所以反应过来的时希然第一时间就打开了锦盒。果然，她遭骗了。
    都怪她太高估了那些神仙的道德情操，降低了警惕。
    这样的情况，打她三界当铺开张以来，就从没遇到过。现下季宁云又不在，她也没什么心思看弹幕了，面对着泡在酱油缸子里的那只眼睛，时希然犯难了：也不知东海把这眼珠子丢进来，是想看什么？是看她大朝奉究竟何许人也，还是看她库里都有什么宝贝？换句话说，到底是想劫财还是想劫色啊？
    时希然思考了一下，起身拿了个黑色口罩罩在脸上，接着，捧起了那个酱油瓶子：“亲爱的，你说说，替代东海龙珠混进我这三界当铺，你究竟是何居心？”
    酱油里面盐分大，颜色深，眼珠子泡在里头不仅看不见东西，想必还疼得要死呢。那眼睛在酱油瓶里浮浮沉沉，看着也是挺痛苦，可半天周围都没什么声音。
    眼睛主人也太沉得住气了吧？再泡一会儿肯定就瞎了呀。
    “龟丞相是囫囵个儿来的，也是囫囵个儿走的，这肯定不是龟丞相的。那你说你是个虾兵，还是个蟹将呢？”时希然心想，老这样僵持着可是不行，于是打算来一记狠的。
    她抱着酱油坛子，重新回到柜台上，还顺手拎了两根筷子。
    她把眼珠子从酱油坛子里夹了出来，在镜头面前展示了一下：“大家看看，东海龙宫龟丞相竟然到我这来骗当，刚才盒子里还装着东海龙珠呢，当给我就变成这恶心巴拉的了，你们说说，有这样的龙宫么？以后你们不要去龙王庙给他们送香火了，人品太次。”
    话音刚落，就听楼顶上有人大喊一句：“臭丫头，不许播了！我们东海的名声岂是你能随意糟践的？”
    听声音，还是龟丞相没错。时希然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离开的。
    “是啊，哪轮得到我啊，你们自己人早吧自己名声给糟践烂了。”时希然把眼珠子往酱油里一扔，回手从柜上拎了一把剑：“都被我发现了，就下来说话吧。”
    “你那柜上多得是宝贝，你当我傻啊？”龟丞相冷哼一声，咪咪嘛嘛的开始念咒语。不一会儿，只听半空中一记惊雷，忽地下起了雨来。
    时希然这会儿并不很慌张。因为她知道，七宝玲珑塔中的无极乾坤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就凭他东海龙珠召唤来的这一点小雨，就算她没把塔放大，要想从最下面一层层淹上来，根本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几乎可以说是在做无用功了。
    可下一刻，就打脸了：从房顶上滴滴答答的开始有雨水流进来，没过一会儿，便汇成了一个水柱，她的摄像头、电脑、话筒无一幸免。
    难道……塔顶漏了？
    正在此时，塔顶忽地豁开了一个大洞，雨似瀑布般汹涌直下，将时希然整个淋了一个透心凉。她从小不会水，这时候也慌了神了，手里虽然拎着一把上古的神剑，可水火无情，却是拿这灾难一点办法也没有。
    “臭丫头，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们也就明说了。龙宫这两年确实过得辛苦，一日不如一日。你这开当铺的做霸王买卖，说给多少钱就给多少钱，高兴了给点，不高兴就不收当，这生意做得也是太缺德了。”龟丞相暂停了雨势，顿了一顿，又道：“你将你玄字一号库里我们龙宫的东西都拿出来还与我，今日我便收手放你这当铺一条生路，如何？哦对了，还有李天王那照妖镜。”
    时希然呵呵一笑，心里就明了了：原是有李天王撑腰呢。七宝玲珑塔塔顶破了，这事儿李天王肯定是知道的。他现在塔没了，照妖镜也当了，宝贝不剩多少，因而想借东海的手把东西抢回去，所以才把塔顶裂了的事儿告诉龟丞相。这龟丞相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来抢东西就说抢东西，临了了故意把李天王给出卖了，就是怕万一时希然有什么办法秋后算账，还能抓个官儿更大的顶缸。
    厉害了我的龟丞相。
    时希然拧紧了眉头：“龟丞相，你想得美。今天有我在这，你一件东西也别想抢走。”她抱起酱油坛子，怒道：“今日你以当龙珠双倍的价格把这眼珠子赎走，我还可以既往不咎。否则，我就踩爆了它，你也吃不了兜着走吧。”
    正在这时，塔外又传来一个声音：“不行啊龟丞相，不能让她把我戳瞎啊！”
    龟丞相又道：“哎呀就一只眼睛，你不还有一只呢么，所谓舍不得眼珠子套不出龙宫宝贝，兄弟。对不住了。”
    言罢，他又朝时希然喊话：“你踩吧，随便踩，我还能听个响呢。”
    时希然一挑嘴角，心想，中计了吧老家伙。就方才龟丞相跟眼珠子的主人一来一回合计的时候，她已经从库里翻出了水德星君的钵盂，抬手捧着一念咒，大水跟听懂了人话一样，汇成了一个圆柱形，很有美感地钻进了那钵盂。
    “臭丫头，你——！”龟丞相这才发现不对，奋力加大雨势。
    可水德星君的钵盂着实厉害，别说这点雨了，就是整个东海都能给装进去。雨下的不如收得快，不一会儿，时希然这当铺楼里全干了。
    塔外，龟丞相想必都傻眼了。
    这会儿功夫，塔里忽然一道金光，是季宁云跑进来了。此时的他已不是那副伪装成文弱凡人的模样。他换上了一身素衣白袍，两只眼睛漆黑一片，自眼角飞伸入鬓两道浓浓墨迹，手里一杆判官笔挥散着朱砂般的磷光。
    这才是仙界判官的本来面目。
    时希然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拉风样子的时候，也着实被惊艳了一把。如今难得他真身示人，时希然赶紧朝他招手：“嘿，仙判大人，别戳在房梁上，来直播间露个脸啊！”
    就这颜值，这服装，这道具，不知道能换多少礼物呢！
    结果季宁云往这边瞟了瞟，轻描淡写夹了她一眼，根本没理会这茬事儿。
    时希然气得直跺脚。
    “东海好大的胆子，竟敢明目张胆地抢东西？”他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一片狼藉，怒出了一口气。
    “什么？仙判也来当东西？”龟丞相答话驴唇不对马嘴：“我以为仙判天天跟别的神仙吃拿卡要，不缺钱的。”
    “放肆。”季宁云脸一阵红一阵白，看来也是没少干这件事儿。他面上挂不住了，回头跟时希然说：“你先走，这里我收拾吧。”
    时希然点头如捣蒜：你们高层之间的事儿，我知道得越少越好。
    她脚底抹油，跑得飞快，下楼右转瞅准一个门念着口诀就闪人了。
    一道金光，她就到了熟悉的酒店卫生间里。
    呼，可回来了。这一身弄的，忒狼狈。
    时希然瞧了瞧镜子里跟落汤鸡一样的自己，默默翻了个白眼：这叫什么事儿啊？！
    甩掉鞋子脱了外套，她摘掉绑头发的皮筋，湿漉漉的头发全散了下来。
    正打理着呢，只听卫生间的门咔嚓两声，被人从外头打开了。
    时希然又是一惊，迅速回头看去，却见一个赤着上身的高个子男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郑飞昂。
    “你怎么在我房间里？”两人异口同声。
    半晌，时希然默默回头看了看镜子旁边摆放的洗面奶、洗发水——
    果然，不是她的。
    在塔里，她居然出错门了？
    而对面，脸颊还因微醺而泛着红晕的郑飞昂眼睛都蓝了：“时希希，你大半夜打扮成这个样子来我浴室，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抓错字有红包！
    第一个抓出虫子来并留言的亲会得到萌堂菌超小红包一个！
    爱你萌！
    第6章 想跟我睡？
    大衣里面，时希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衬衫裙。这会儿衣服湿透了，早变成了半透明，黏哒哒粘在身上，精准无比地绘出女子特有的玲珑曲线。短短的裙摆下，两条光裸的长腿挂着水珠，白得通透。下面赤着足踩在地砖上，一双小脚甚是圆润，每一个足趾都饱满匀称。
    一种类似于酒意,却比酒意更胜一筹的感觉直击郑飞昂的脑海。他眯起狭长的眼睛，只觉得喉咙阵阵干涸。
    “时希希。”连同他的声线，都带上了一丝蛊惑意味。郑飞昂向前一步，低头用目光紧紧将她锁住：“你在这里做什么？嗯？”
    时希然呼吸一促，心跳也快得吓人。
    “我……我走错了。”她涨红了一张脸，低头想把大衣跟鞋子捡起来赶紧跑路。
    可她动作没有郑飞昂快。她还没弯下腰，他已经伸出双手撑在她身后的洗手台上，牢牢将她圈住：“走错了？那你怎么进来的？”
    结实精壮的手臂，隆起得惹眼的胸肌腹肌，平坦的小腹两侧，两条深深的人鱼线直延伸进浴巾中……时希然觉得他整个人都散发着火热的气息，她都不知自己的眼睛应该放在哪里了。
    轻轻喘了一口气，谎话随之而来：“我，我看你晚上一直帮我挡酒，怕你喝多了胃难受，所以找保洁姐姐要了房卡，进来看看你。”
    “那怎么看到浴室来了？”郑飞昂的头又低了一些，鼻尖就快蹭上她的，灼热的呼吸尽数扑在她脸上：“还把自己看湿了？”
    这话说得委实暧昧得可以。时希然再编不出什么谎话，只能低着头死死盯着地砖不开口。
    半晌，郑飞昂忽然笑了。舔了舔唇，他抬手轻轻扳起时希然的下巴：“时希希，你不知道，听到你说你是怕我喝多了来看我，我有多高兴。”
    言罢，他直起身子，放她一马：“哪怕我知道，你是骗我的。”
    “你总是骗我。”
    ……
    “不过，能跟你独处，我就很高兴。”他低头把她的衣服捡起来叠好放在一旁，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浴巾给她披在身上，又拿了吹风机，抬手给她吹头发。
    发丝被轻轻捋顺，舒服得她头皮发麻。
    郑飞昂比她要高上许多，靠近时，他的呼吸便轻轻扫在她脸上，仍是带着漫天的酒气。
    时希然松了口气：还醉着就好，醉着，没准明天一觉醒来，就把今儿的事儿给忘了。可想来，仪狄那千杯不醉丹也不是多不值钱的东西，于是她又抬头问道：“你助理没给你拿点醒酒药啊？”
    “拿了，让我扔了。”他指了指马桶，又重新将修长的手指埋入她发间：“今天醉得高兴，不想醒酒。你看，醉了就看见你了。兴许没醉，就看不见你。”
    时希然撇撇嘴，心疼了一下自己的宝贝。也不知道他这话是出自真心还是刻意为之，也不再多问，乖乖等他把头发给她吹干。
    “一会儿我给你拿件衣服，你换好了再出门。湿衣服就别带走了，我吩咐人给你洗好了，交给你助理。你拿着出去要是让人看见了就说不清了。”郑飞昂把吹风机放回柜子里，转身往卧室走。
    这老狐狸，不是天天就想着跟她传绯闻么。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怎么……
    走到卫生间外，他回过头来看着并没动弹的她：“不想回去了，想跟我睡？”
    时希然白了他一眼，跟了上去。
    卧室的衣柜里，整整齐齐地挂满了他的衬衫。郑飞昂站在衣柜前漫不经心地来回翻找着，时不时抽出一件，摆在时希然身上打量一番，又给放了回去。
    时希然其实很着急着走：一来，她出错了门没回自己房间，季宁云肯定到处找她呢。二来，方才她为了对付龟丞相，自己从柜台里跑了出来，都不知道有没有被摄像头录到。她得赶紧回去看看自己掉马甲了没。
    郑飞昂个子很高，他的衬衣，她都能当裙子穿。只要稍微丢给她一件浅色的，挽起袖子系个腰带，鼓捣鼓捣就能穿出门。可他偏不如她的意，动作慢条斯理得可以。
    时希然不知道，郑飞昂几乎把她穿他每一件衣服的样子都设想了一个遍。还有，衬衫扣子被扯掉的样子。
    “就这个吧，我喜欢这个。”时希然实在忍不下去，自己上手抽了一件出来：“我换上就走。”
    郑飞昂还在挑衣服的动作僵在原地，继而转头看了看她。
    “嗯。”须臾，他终于首肯，把衣柜的门关好，很自觉地走出卧室，把地方腾给她，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时希然舒了一口气，跟上去给门锁上，迅速换好了衣服。
    “谢谢了，明天见。”快步走到门口，她朝他笑了笑。
    “嗯。”郑飞昂关上门，心砰砰跳得厉害。
    等她回了屋，才瞧见季宁云正站在门口，脸凶得能当门神了。
    “上哪去了怎么才回来？你身上穿的谁的衣服？”
    时希然挠了挠自己后脑勺：“那个什么，我刚才在塔里转向了，出错门了，跑八楼去了。”
    季宁云瞬间爆炸：“我说你能不能长点记性？当铺都让水淹了，还不早点回来，还上外头疯去？你心怎么那么宽呢？”
    时希然吐了吐舌头，顺势转移话题：“那当铺现在怎么样了？就龟丞相跟李靖俩人，得革职查办，罚个千八百年俸银吧？”
    “还有千里眼。”季宁云无奈摇头：“缸里那眼珠子就是他的，我已经收集好准备当作证物了。”
    言罢，他上上下下又看了她一圈：“你别跟我转移话题。这是，跑郑飞昂屋里去了？”
    时希然撇了撇嘴：“那你怕不怕告到你们领导那，龟丞相反咬你一口说你吃拿卡要啊？”
    她转移话题的功夫可是非常了得的。
    “整个仙界就没人不想咬我这一口的。”季宁云吃了一瘪，终于放弃找她的茬：“不过我不在乎。当年修订现在这一版天规的时候，上头定下了神仙不能赚凡人钱财的规矩，又怕神仙香火越来越少养不起自己，于是才想出了用当铺周转这个主意。肥水不流外人田，法宝什么的，是咱仙界的，一个也不能丢。可上头有野心，想连妖怪的东西一块敛着，又怕妖怪闹事说仙界欺负他们，于是并没言破这三界当铺是归属仙界所有的。全世界都当你是个个体户呢知道么。”
    “其实我是个大国企是吧。”时希然点点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神仙以为我单干，开始打我库房的主意了。于是上头打算杀一儆百，正式宣布三界当铺的仙界背景。一来让所有当客收敛收敛，二来，妖怪们来这也来惯了，离不开了。就算透了底，他们也不能怎么样。所以，就算把你吃拿卡要的事儿抖落出来，他们仨也是一定得吃瓜落的，不如讨好你，减点刑？”
    就在这会儿，季宁云才稍稍露出些不那么刻薄的欣慰目光。他挑了挑眉毛：“明天你去拍戏，我找两个人过来修塔。你那些设备基本都进水了，我给你换一套新的。你好好休息吧。”
    言罢，他整了整衣服往外走。
    “诶季宁云——”时希然跟在后头把他叫住：“那个，明天郑飞昂的助理把我衣服送回来，你找人给收一下。”
    季宁云刚要发难，她赶紧推着他后背给他推出门去了：“好了好了，晚安。”
    砰的一声，季宁云被关在外头。
    时希然这会儿比较关心的是刚才直播间里都播出去了什么，于是飞快点开啵哩啵哩app，瞧瞧粉丝们都说什么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的直播设备居然一个顶一个质量好，直播竟是在最后她用水德星君的钵盂收回大水时才断掉的。换言之，是她自己收水时不小心把设备给弄坏的，不然的话，连最后季宁云来也要录进去了。
    时希然往下翻了翻，最热评论里都一千多条回复了，人脑袋都要撕出狗脑袋了。而引战的是这样一条评论：
    【总感觉这直播间像是真事儿似的，不像演的。要是演的，演技也太好了。而且一个直播间能有多少收入？这么大的水淹进来划算么？】
    于是底下就分为三派，一部分人说，肯定是真的，没准是来自哪个异次元的主播呢，一大半人认为肯定是假的，播出的前一阵子没有什么广告，等看的人多了，自然就得开始大量植入了。还剩下一小撮是大朝奉的脑残粉，表示不管是真是假都会一如既往的支持下去。
    时希然瞧着那些撕个脸红脖子粗的粉丝们，一颗心都快给操碎了，索性不管它，接着往下翻。神奇的是，除了这条以外，其他的都很友好：
    【大朝奉大朝奉，你受伤了么？】
    【东海的人太坏了，坐等下文，2333333】
    【手动@齐天大圣，快管管你家老邻居！】
    【只有我一个人好奇，最后那大水柱怎么倒流了吗？而且水流跟一开始轨迹不一样啊，不像是倒放啊。到底咋回事儿啊？】
    【同问】
    【你不是一个人】
    【同问+10086】
    时希然又有点怅然：全拍上了，唯独最后她跟大水英勇搏斗没拍上！
    她一个个耐心回复回去：
    【没有受伤，请大家放心】
    【后续有发展一定会第一时间来更新的。】
    【最后是我从柜台里翻出了水德星君的钵盂收了大水啊。给那个钵盂点赞，真的超级好使。】
    差不多把能回复的热评都回复了一遍，时希然又去自己主页更新了一下动态：
    【我很好，虽然直播时出了点小差错，好在没有受伤，谢谢大家关心。】
    置顶之后，她摊回了床上——开个当铺太不容易了啊！古代人家当行都是九进十三出，开当铺的全是一顶一的有钱人，怎么到了她这，连收支平衡都做不到啊？说好的五年内利润翻番，十年内融资上市呢？还想着开个直播补些架本，现在倒好，直播间都让东海拆迁队的给淹了，还做什么生意啊？
    不幸中的万幸是没有掉马，否则就真要天下大乱了。
    没想到的是，转天一早，时希然习惯性上啵哩啵哩看评论，却意外发现，自己火上了首页了。
    第7章 让她扑进他怀里？
    昨晚，她的某位粉丝很凑巧录下了她的直播录像，并把东海龙宫来骗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剪辑好po了上去，还从娱乐的角度附带了几句很中肯的评价，投稿题为“壮哉我三界当铺唯一朝奉兼大掌柜，带你了解啵哩啵哩最良心主播。”就是这个投稿，直接火上了首页。
    包括昨天晚上时希然亲自解释的“最后用水德星君的钵盂收了大水”这些，也都以字幕解说的形式出现在了视频里，连时希然看了，都觉得那视频做的比她自己的脑子思路还清晰呢。
    “这位主播自开播以来，直播的题材就与其他主播完全不同，三界当铺的设定可谓吸足了眼球，同时，也因其是否具有真实性引发了不小的争议。众所周知，直播这一产业链的兴起，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主播所直播的内容是真实的、接地气的、私密的，大大引起了观众订阅的欲望。而三界当铺这样荒诞的设定完全与我们对世界的认知不符，更与传统意义上的直播背道而驰。”
    “虽然如此，不管真实与否，都没有影响大朝奉的直播质量和人气。各路接地气的神仙、看起来十分逼真的奇珍异宝，和包括老狐狸郑飞昂来做宣传以及昨日东海龟丞相的两次骗当小插曲，都吊足了观众的胃口。可想而知，在不久的将来，没准电影行业除了dv拍摄体以外，还会兴起一个直播体热潮。阿婆主在这里只想对大朝奉说一句：还有什么好玩儿的吗，统统丢过来吧！”
    时希然承认，看完这个视频，她难免沾沾自喜：依他所说，她的直播都到了电影级别了？
    刷完牙洗完脸，她又刷了会儿微博，发现啵哩啵哩这段视频都被转到了微博上，还上热搜榜了。
    话题#三界当铺大朝奉#刚刚好卡在第十那个位置，居然和某一线小花确认接下大IP剧女主角这种话题站在了同一个起跑线上。
    太神奇了吧？！
    沾沾自喜后，时希然又有点抑郁了：从她出道以来，基本就没靠自己本事上过热搜。但凡热搜跟她沾点边的，全是炒昂然cp的，若是没有老狐狸，她自己根本没戏靠拍戏爬上去。
    这么一看，她要不辞了演戏的行当，专心当主播得了。
    这个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于是站起来换了个衣服，往片场溜达着去了。
    这是她跟郑飞昂正式加入拍摄的第一天。
    她到的时候，郑飞昂都换好衣服了。他穿着一身非常严谨的黑色西装，配上刚刚剪短的头发，整个人都变得气势凛凛。他低着头，好像在啃剧本背台词，旁边服装师给整理着衣角细节，俩人身上都散发着严肃的气场——他所饰演的角色叫纪续，是一名律师。不得不说，他这个模样，还真跟律师这个行业很是般配。
    “小时来啦。”导演从对面走来，大方地跟她打招呼。
    时希然只顾着看郑飞昂，有些冒失地回了个礼。她再望过去的时候，郑飞昂已经闻声抬起了头，眼中的凌厉瞬间全部退却，蒙上了一层温柔。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导演已经到了身前，时希然微微弯下腰表示歉意。
    导演抬手撩起袖子看了一眼表：“晚什么，还没到八点半呢。早点吃好了吗？歇会儿再去换衣服吧。”
    “不用不用。”时希然客客气气地摆手，转身一步还没迈出去，郑飞昂已经走了过来：“你没来晚，是我来太早了。”
    这会儿时希然才看见，他手里哪是拿着什么剧本，那是看手机呢，而且也在刷微博。
    时希然啧了啧舌，挖苦道：“开机第一天就在这不务正业。”
    “哪有不务正业了。”郑飞昂愤愤地举起手机给她看了一眼：“瞧这个丫头了么，还什么三界当铺大掌柜，这种人也能上热搜啊，微博迟早要完。”
    时希然没忍住，噗呲一声乐了：“怎么着，你还记恨着人家甩你那一镜子啊？”
    郑飞昂撇了撇嘴：“何止一镜子，还抽了我手背一下呢。”
    “该。”时希然乐得更凶。
    导演程远听见他俩说话了，跟着过来八卦：“诶我说，那个直播给了你多少片酬啊，过去做个推广还带挨打的？”
    这刀补得不错，郑飞昂就差一口老血喷出来了：“啥也没给，义务的，为了我家时希希，义务过去挨打了！”
    “什么就为了我啊，来这么早还不赶紧去啃台词，贫什么嘴。”时希然心想，下次你再敢来我当铺撒野，我打得更狠。下次，就要用点干货了，不能拿照妖镜瞎对付了。
    郑飞昂点着头附和：“今儿我可是第一个来的，早把台词啃了好几遍了。”言罢，他弯下身子，故意在她耳边呵着热气道：“从知道要跟你演对手戏时，我就开始期待了，开工当然要积极点。”
    时希然从耳后一直痒到了腰窝，轻飘飘地甩下一个“哦”，飞快地跑进了更衣室。
    “嗯，昨天晚上，在电梯间那块。”一个渺远的声音从斜对面传来：“我看见了，小时穿着一件男式衬衫，刚洗过澡的样子，头发还没干透呢，站那等电梯。”
    “等电梯怎么了？”
    “肯定是刚从郑飞昂屋里出来啊。”
    正在隔间换着衣服，时希然就听见两个熟悉的声音，也打门外走了进来。一个是许胜忆，另一个若她没听错，应该是贾君婧。
    许胜忆是《满爱》的第一女主，贾君婧则是第三女主。那天时希然刚到剧组时，替许胜忆吹嘘请来了谢灵灵的，就是她。她比时希然大了整整十岁，早已经嫁给了圈里还挺有名的一个导演。他们两口子跟许胜忆搭档演过很多作品，私交也很不错。
    时希然这会儿只能自认倒霉。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出错了门到了郑飞昂屋里。就算吹了头发、选了很不起眼的衣服，还是被人看到了。更可恶的是，那个老狐狸在卫生间里不穿衣服调戏她，搞得她出个门等个电梯也慌慌张张心烦意乱的，根本没有注意到被别人撞见了。这下可倒好，百口莫辩了。
    “他们俩那绯闻是真的？可是小时不是一直跟媒体否认么？昨天看那样子也是一直端着呢，我看不像啊。”
    “能是假的么？大半夜湿着头发从人家屋里出来，还能干什么？啃剧本啊？搁你你信？也就人前端着，人后不定什么样呢。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小姑娘都玩儿得开，共享单车嘛，也正常。”
    这话说得难听，简直不堪入耳。时希然也懒得受这口气，换好了衣服，展平了裙角，开门大大方方出现在二人面前：“二位姐姐好兴致，对我的感情生活这么上心。”
    言罢，她从俩人中间穿了过去，大步流星走了，留下俩人二脸懵比。
    这会儿，郑飞昂正坐在外头的折叠椅上佯装啃剧本，那眼睛时不时地朝更衣室里瞟两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等时希然。
    门吱呀一声开了，深秋，瘦瘦的小人儿穿着格子长裙，外头罩着一件长长的大衣，毛线帽和围巾厚厚地裹着，只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时希然皮肤底子好，妆感向来很轻，连冻红的鼻头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郑飞昂的眼角眉梢立刻笼上一层柔和。他站起身，忽地想起了第一次见她的情形。
    一年前，也是和她出现在一个剧组里。他是男主，她是女三。开机那天晚上，出品人、导演、副导演还有几个重要人物，跟主演们坐在一块儿吃开机宴。作为女三号的时希然是在场所有人里身份最不起眼的，被男二女二挤到一个角落里。
    那时是春末，她穿了一件雾蓝色的连衣裙，披着及肩的栗色头发，一直垂着眼帘不怎么说话。跟在座的其他女明星比起来，她就像个不起眼的女学生。
    可就是这样一股清流，却不知蕴含了什么样的神采，让人一眼就穿过那些浓妆艳抹的胭脂俗粉，将目光直接定格在她身上。
    语笑嫣然，落落大方。
    坐在她身边的是一位副导演，席间一直在跟她讲话，时不时劝上两杯酒。她始终只露着那种甜美却礼貌的笑容，保持着正正好好的疏离感，把酒杯里的酒小口啜掉。一顿酒席，男男女女不乏分寸尽失的，只有她一人，到离席时仍然那样得体。
    郑飞昂忽然觉得，这一千多年的老狐狸精算是白干了。
    之后，他不止一次地尝试用魅术去接近她，但没一次是成功的。对于狐妖来说，想要保持修为，唯一的方法是以他人的爱慕之心为食。之前他身为万众瞩目的影帝，无数少女心中的男神，这一点他做得很好。
    可自打认识了时希然，他的节奏就乱了。
    他的魅术，只想对她使。再加上那一次，他跟她同坐一辆车，却稀里糊涂渡了个雷劫……
    所以那一天，他的身体终于不堪负荷。妖力失控、固魂不稳，他被记者跟踪的时候差点现了原型。
    也因为这样，“打了记者砸了相机”这样的黑料开始到处蔓延。
    他没撒谎，确实是因为时希然，他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到三界当铺去骗固魂丹。
    被那掌柜的臭丫头撅回来时，他都怀疑妖生到绝望了——直到昨晚。昨晚，他忽然在时希然身上嗅到了一丝爱慕的气息。
    今天更是这样，他在她耳边说话，她分明是脸红了。
    她也是喜欢他的吧。
    第8章 不就是抱一下吗
    “看什么呢？”打一出门，时希然就看到他死死盯着自己，连她走近了都没察觉。她上前抬起胳膊对着他晃了晃：“变成木头了？”
    “看你呢。”郑飞昂回过神来，朝着她浅浅一笑，时希然顿时觉得好似看到了冰山消融一样。她伸手摸了摸季宁云给她的防中妖术的符咒——确实戴在脖子上了呀。
    时希然清了清嗓子，指着更衣室小声问他：“她俩怎么在这？咱俩场次被抢了？”
    郑飞昂朝着不远处的布景一努嘴：“她不是这晴天西饼屋的老板娘么，你忘了？”
    “额，不就是在西饼屋橱窗外头取个景么，里头还得有个人忙活着？一届当红小花给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女二当背景板，可委屈她了。”时希然把东西放在一旁，又叫来化妆师再修饰一下妆容。
    《满爱》中，时希然饰演的角色叫叶菡，和郑飞昂饰演的纪续是一对情侣。
    一千公里的异地恋。
    两个人大学时便认识，毕业后各奔西东，又忽然在某个同学的婚礼上重逢，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今天要拍摄的，就是某个周末，叶菡来纪续的律所找他见面的戏码。时希然饰演的叶菡从南方坐了几小时的飞机到北方某城市找他。周六凌晨她便出发，一路奔波，到了纪续工作的律所楼下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
    周六，这位年轻的合伙人依旧在忙碌地加班。
    而叶菡和纪续两个人见面的地方，的确是许胜忆饰演的女主角所开的“晴天西饼屋”。早先时希然听说的版本是，她跟郑飞昂入驻剧组时，男女一号都暂时结束场次，各回各家忙自己的事儿去了。可是现在男一号走了，女一号许胜忆却为了等谢灵灵留在了剧组，所以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许小花即使是站蛋糕店里当个背景板，也得搏点存在感——这段最后是要剪辑到纪续的回忆中的，这样单独的时间线，还能顺便再找剧组要一身衣服呢。
    又等了一会儿，人全到齐了。郑飞昂一直在那安慰她别紧张别紧张，可他越是这么说，她就越觉得虚:她虚的当然不是演戏，而是他。
    “各部门准备了啊，再检查一下灯光道具，再清一次场地，别穿帮。”导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走了。”郑飞昂抬起左手理了理头发，右手很自然地挽起时希然的手腕，修长的双腿迈开步子。
    时希然甩了两下给甩开了，两步跑到他身前去了。
    “好了，再检查一下站位。各部门准备，3,2,1，走——”
    板子一打，第一条就开始了。
    久别重逢的桥段，需要时希然站在西饼屋门口等候，等郑飞昂从楼里出来以后，就要跑过去扑进他怀里。
    可便宜了这只老狐狸了——时希然第一次看这段剧本的时候，心里就蹦出来了这个想法。
    镜头里，时希然搓着小手站在“晴天西饼屋”门口，弯着腰垂涎橱窗里摆着的草莓蛋糕。她一会儿看看最下面那层的第二个，一会儿又看看第一层的第三个，显然是在两个造型不同的草莓味之间纠结着。
    抬头的瞬间，她忽地在橱窗玻璃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愣了两秒，慌忙地开始整理头发。
    刘海被毛线帽子压住，越整理越乱，她索性把整个帽子扯下来，把头发梳好，又戴了回去。
    这时，郑飞昂开始往楼下走，时希然也扭过头来，面对着律所大楼的方向。
    要跑过去抱住他啊。
    时希然抿了抿唇，是紧张的表现。
    郑飞昂缓缓出现在门口，时希然不忘表演“眼前一亮”，接着拔腿迈着小碎步跑了过去。
    衣服穿得太多了，笨得像一只企鹅。郑飞昂腹诽，可眼中却控制不住流露出万分的宠溺。他弯起唇角，张开双臂等着时希然扑上来。
    她越来越近，他的笑容也愈发灿烂：小丫头，我可等到这一天了。
    结果，时希然就在他面前一步的距离，嘎嘣儿一下停住了。
    愣了两秒，她低头捂脸：“导演我错了，再来一次吧。”
    ……
    “没事，再来一次。”导演挥挥手让她走回去：“路人回到初始位置，注意一号机三号机的位置，别挡镜头。”
    第二条打板。
    时希然重复着刚才摘帽子捋头发的过程。也不知是她这次动作慢了，还是郑飞昂这会儿动作快了，她还没戴上帽子，郑飞昂都走出来了。她拎着帽子就跑，跑到一半，嘎嘣儿又停下了：“导演我忘带帽子了……”
    时希然也不算个崭新的新人了。若是换个别人演对手戏，以她的演技，这一幕应该很轻松就能过。可是遇到了郑飞昂，一切都好像很别扭，她根本放不开，也投入不进去。
    就这么奇奇怪怪地卡了三四回，旁观的其他人不乐意了。在橱窗里戴着十分卡哇伊围裙的许胜忆首当其冲，从门里走了出来，满脸不高兴地倚在门框上。
    “你们俩不是挺熟的么，天天亲亲密密的各种同框都没事儿，怎么一拍戏卡成这样？”先开口的却是贾君婧。
    许胜忆抿嘴一笑，才嘲讽似的开口道：“就是，秀恩爱应该是你们拿手的才对啊。”
    贾君婧冷笑一声：“哎呦看来我这场还得等很久呢，我先回去喝杯热水，冻死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大概是把绯闻炒好、搏了眼球就行了。演技好坏他们都不关心的。”
    “行了，君婧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导演瞧不得一群女演员酸来酸去的，眉头网得老高：“哪个演员还能不NG？都能一条过那么牛去演话剧得了，拍什么电影啊。小时，你再酝酿一下情绪，别紧张。”
    执导《满爱》的导演程远大大小小拿过许多奖项，经验非常老道，人也很是随和，尤其非常照顾新人。时希然小小庆幸了一下，抬眼瞧了瞧靠在门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许胜忆，没理她，回到了西饼屋橱窗外头。
    可贾君婧依旧没完没了，拉着导演到一旁说话：“导演，要我看就不是酝酿情绪的事儿。这丫头昨天大半夜穿着小郑的衣服从八楼上去，头发还湿着，你说，今儿精神头能好得了么？”
    她说话那神态动作像是跟导演私下讲，可声音却大的可以，连躲得远远的道具小哥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时希然没想到她会大庭广众之下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心里咯噔一下。她回过头去看郑飞昂，却发现那家伙居然比她还生气，一张脸铁青铁青的，拳头攥得指节都发白了。
    “郑飞昂——”她往前挪了半步，怕他再作出什么崩人设毁三观的事儿。
    结果那老狐狸确实也迈开了腿，整个人像是笼罩在阴云之下，朝贾君婧走了过去。
    “干嘛，我又没说错。”郑飞昂崩人设的事儿，贾君婧自然也知道。他身材高大，忽然怒气冲冲地朝这边走，贾君婧看见了也心里打鼓，怕再让他打一顿，于是就一个劲儿往程远身后头躲。
    程远刚要走上去说和，郑飞昂却停在了时希然跟前。他定睛看了看她，眸子冷得像一汪寒潭，继而转过头大声道：“贾君婧，大半年了我都没追到时希然，她在戏里都不乐意让我抱一下，何况三更半夜跑到我屋里做什么荒唐事？所以请你，别拿你脑子里那个龌龊的思想强加在别人身上，也别拿你们两口子混惯娱乐圈的那些个坏风气带坏新人。” 
    言罢，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把时希然的头不轻不重地按在了自己怀里。
    他抱得有些紧，时希然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继而，他弯下身子把她整个人裹了起来：“不就是抱我一下么，时希希，有那么难么？”
    时希然没听进脑子，满心都是纷繁复杂的想法，却没一个是要推开他的。
    影帝有毒，时希然觉得。
    打被他抱这一下，她感觉自己这脸皮瞬间厚了起来。再次打板时，她脑子里那些杂念全抛九霄云外去了。甜甜一笑，她拔腿就朝郑飞昂跑了过去，一点没停顿地，直接扑进了他怀里。郑飞昂接她接得很稳，还顺着她用力的方向，托起她的腰身原地转了两圈。
    这是剧本里没有的动作，是他临场发挥的。
    但这一幕实在太美，打动了导演，连OK条都没喊，直接给过了。
    让时希然没想到的是，自打他俩的戏份正式开拍，郑飞昂竟变得特别乖，没再来找她递爪子——每天专注拍戏，只与她讨论剧本相关内容，这么正经的老狐狸，时希然都有点不适应了。
    更奇特的是，近两天以来，许胜忆也忽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成了勤劳勇敢的劳动人民。她在剧组里各种积极跟配角对还有很久才能拍到的戏、参与剧情讨论、每天都踊跃给大家当背景板，而且当个背景板还不停地在那以“严格要求自己”为由练走位。
    不正常，整个剧组都太不正常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个收藏吧 么么哒~
    第9章 时希希，我们换助理吧
    “我假装不爱她的样子，才最迷人。”某天，一直偷窥时希然吃午饭的郑飞昂没头没脑地丢给了助理这样一句话。说完，他高高地网起眉毛，一副非常得意的样子。
    他那小女助理摇摇头，心想，怪不得说男人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接着，郑飞昂又把目光从时希然身上收回来，改成死死地盯着小助理：“我是不是应该把助理都换成男的，给她点安全感？”
    小助理脊背一凉：完了，工作要丢。
    这时，郑飞昂的目光忽然冰冷下来，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
    小助理回头一看，是时希然的助理季宁云来了。她长舒一口气：影帝的情敌，你来得太是时候了。
    果然，郑飞昂的耳朵动了动，整个人往时希然那头歪了过去，呈现出了拍戏时都没有的认真神情。
    下次应该建议经纪人，给他找个谍战片拍一拍。小助理心想。
    季宁云当然感受到了来自不远处如刀子一般的目光。他全然不在意，风轻云淡地走到正在一粒米一粒米啃米饭的时希然旁边：“谢灵灵那边来消息了，说家里有事儿，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了。”
    “啥？”时希然停了筷子，回头瞧了瞧也在盒饭里挑挑拣拣的许胜忆：“那她还来吗？会不会干脆就不来了？”
    “谁知道家里是有什么事儿啊，说不准。”季宁云往时希然碗里瞧了瞧，咋着舌摇了摇头：“看着就难吃。”
    “吃着更难吃。”时希然擦了擦嘴，拉着他坐下：“怪不得这两天许胜忆表现得那么突出呢，合着是以为谢灵灵要来了，恨不得多让大家说她点好话呢？现在倒好，白表现了。再耽搁两天，下一个通告都耽误了。”
    “很有可能。”季宁云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么难吃就少吃点，减肥。”
    “要你管。”时希然白了他一眼，扭过头刚好看见许胜忆，又白了她一眼：动嘴不动皮地小声嘟囔了一句：“哼，叫她嘚瑟。”
    季宁云撇撇嘴，上前一步把自己挡在时希然跟许胜忆中间：“行了，我这两天忙东海的案子，就不来看你了，你收敛点，有事儿招呼你自己助理吧。”
    “知道了。”时希然探过身子，把他俩胳膊抬起来比了比。
    季宁云一脸狐疑：“你干嘛？”
    时希然憋不住笑了：“我看看你天天吃拿卡要，吃了原告吃被告，拿人的手短了没。”
    就在这会儿，一股很阴郁的气场从时希然背后散发了出来。紧接着，一只大手伸到她面前：“要看看我的。”
    时希然抬头一瞧，郑飞昂正黑着一张俊脸恶狠狠地盯着季宁云呢。她站起身来赶紧躲开这是非之地，嘴里还嘟囔着：“你有什么可看的……”
    “那就谁也别看，拾掇拾掇开工了。还吃呢，赶紧擦擦你嘴上那油吧。”说是让她擦，他却一弯腰拿了张纸巾来，低着头在她唇边一点一点的抹，越抹他离得越近，眼瞅着都要亲上了。
    季宁云翻着白眼露出一个想吐的表情，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你这助理太讨人厌了，天天不干正事儿，晃悠来晃悠去的，在你们公司有后台是怎么着？这熊样的都没被开回家啊。”郑飞昂给她擦完了嘴巴，把纸巾反过来又在自己嘴角抹了一把。
    时希然顿时又脸红了：“凭、凭什么给人家开回家啊？我看这也就是人家闲散惯了，不然就我们老季这颜值，出道肯定没问题。”
    这还是凡人伪装版的他呢，要是仙判真身版戳在这，还有他郑飞昂什么事儿？哼。
    郑飞昂听完了，脸果然是更黑了：“完了时希希，你瞎了。”未等时希然反驳，他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了一样，提议道：“要不这样，咱俩换助理吧。”
    时希然调门一下放大了许多：“干嘛，反间计啊？”
    郑飞昂一脸得意地揉了揉她的刘海：“你用女助理，我用男助理，这样我们彼此都有安全感。”
    “切，谁要跟你有安全感。”时希然灌了两口水漱漱口，准备投入工作。
    接下来的几天，拍摄十分顺利，季宁云也像他说的，忙起了案子五六天都没露面。其实他不出现，时希然倒也落得个耳根清净。毕竟她跟郑飞昂要演cp戏，季宁云在旁边看着，少不了又得嘟囔她别动了真心、别爱上老狐狸之类的。
    可是好几天过去，随着季宁云的消失，当铺的生意却也暗淡下来，甚至存在时希然开一晚上直播，连一个到店光顾的都没有的情况。害得她拿着两件嫦娥的衣服做了两期穿搭主播，礼物虽还能收一些，可再这么平淡下去，粉丝要流失一大半了。
    也不知道仙判大人在上头搅起了什么风浪，搞得神仙都不敢当东西了。
    无奈之下，这天晚上，时希然只好摇响了妖客铃。
    不一会儿，第一波客人终于款款而来。来人是两个长相十分出众的妙龄少女，纤腰一掐，曲线曼妙，扭哒扭哒就进来了。时希然心下有了判断，拿起照妖镜从中一瞧，果然，又是两只狐狸精。
    最近是捅了狐狸窝了？时希然腹诽，却又只能对这两位珍贵的客人热情道：“欢迎光临三界当铺，请问二位需要点什么？”
    两个姐姐相识一笑，各自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来。那盒子做得细致，瓷外壳上缀着几朵小粉花，看着就像装了什么高档化妆品一般。
    将两小盒放在那柜台上，稍稍年长那位便细声道：“掌柜的，奴家是青丘赤狐，这厢有礼了。此番，是来当这两盒驻颜丹。”
    本来两期没做什么生意，时希然的直播间已经是半死不活了。可这两位惊为天人的女子一出现，弹幕刷刷刷地都被炸出来了：
    【这是两个千年的小姐姐吗，我有个聊斋要不要一起玩儿一玩儿？】
    【这气质也太好了，把持不住了。】
    【我两个都要！】
    时希然有些吃味儿，却又窃喜了一番：“驻颜丹？美容养颜的？”她拿起那小盒子，打开一瞧，每盒各有三颗长得很像麦丽素的东西。每次看到神仙妖怪来当这个丹那个丸的，时希然都要免不了在镜头前感慨一句：电视剧诚不欺我！
    不过直播间里的粉丝却不是这么想。弹幕的画风一转，变成了这样：
    【前两天推销衣服，这两天推销保养品，主播这是真的要拉推广了啊。】
    【别告诉我预算全给了前几期，之后要变成女人我最大了！】
    【美丽俏佳人也不行！】
    【主播你不能被直播界的不正之风腐蚀了！】
    时希然两眼一抹黑：这都哪跟哪啊……
    “是的呀。”年轻的那位开口道：“这都是我们青丘自己炼制的，秘方从不外传，珍贵得很。”
    真的有这么神？时希然瞬间无视了那些质疑的弹幕，小心思动了动：“那么二位想当些什么呢？”
    两个小姐姐相视一笑，声线更是曼妙：“以物易物，当昨日里掌柜的拿出的那两件嫦娥的衣服。掌柜的，那衣服已经是死当了吧？”
    “确实是死当没错。”时希然点点头，又感到有些疑惑：“说句实在话，二位已经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了，多吃些驻颜丹便罢了，还需要斥重金换这些个衣服吗？”
    年长那位瞬间面露难色：“唉，听你声音尚且年轻，容我们唤掌柜的一句妹妹吧。妹妹你是不知道，赤狐一族虽一落生便有惊世的容貌，看起来光鲜亮丽，可实则——”
    年轻的接过话茬道：“可实则日子过得很是辛苦。如今要隐匿于这人世间，便要控制好自己的妖力，保持住原型，切不可露出什么马脚来。平日里时时刻刻要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一个不小心，那仙判便大笔一挥，几百年的修为付之一炬。”
    时希然撇撇嘴，心道，季宁云，打喷嚏了没？又有人讲你坏话了！
    “唯一的办法，则是时常以魅惑之术与人交往，还不能伤了凡人身体康健。我们须得以被施术法那位的爱慕之心为食，方能稳固妖力。若是那对方毫无反应，久而久之，我们便妖力失控，弄不好就要现出原形了。其实这事也并非无法可解。若是得一人真心，便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只是……”
    “只是凡人只爱你皮囊好，却不愿意走进你的心么？”时希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咋舌道：“小姐姐们，这也是个幸福的烦恼啊。”
    【感受到了来自长得好看的人的浓浓恶意！】
    【那长得丑的怎么办，既没有人喜欢她的皮囊，也没有人走进她的内心。】
    【前面的，说的是我本人了。】
    时希然被酸酸的一串弹幕逗笑，笑着笑着，却又忽地想起郑飞昂说过的话来。
    “对别人的那些逢场作戏，委实是迫不得已。”
    时希然瞧着这两只赤狐，倏地觉得，她们跟郑飞昂之前的情形很像。也许郑飞昂当初也是因为魅术使多了得不到回应，才会落得一个妖力失控、人设崩塌的结果。
    难道郑飞昂真的是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跟她使他魅术，而她又戴了季宁云给的符咒，所以才会……
    可回头想来，那郑飞昂是万众瞩目的影帝，迷妹数不胜数，不比这两个隐姓埋名的小姐姐，又怎么会有这种烦恼呢？
    要让她相信郑飞昂对她是认真的，甚至专一的，还不如让她相信，这两个小姐姐分明就是他请来给自己洗白的。
    “所以啊，这副皮囊已然是生成这个样子了，吃再多驻颜丹，也没什么提升的空间了。倒不如仙界至宝，尚能使人眼前一亮。”
    第10章 饥饿营销
    时希然默了一默，抿嘴一笑，道：“好的吧，那么这两盒当物我便收下了。二位姐姐这衣服用过，还需要归还么？”
    二人皆摇头：“不必不必，那衣服我们打算留下了。”
    “那么，这两盒驻颜丹便直接入账算作死当了，如何处置皆听凭三界当铺做主，二位可有异议？”
    二人继续摇头：“嫦娥姐姐那衣服好看的紧，自是没有异议的，掌柜的开当票吧。”
    时希然点点头，从旁边拿起了当票簿子来，龙飞凤舞地开了一张，又下了柜台转身到库里去拿衣服。都包好了递与那二人，目送二人扭哒扭哒地离去了。
    待二人走远，她才拿起那两盒驻颜丹，在镜头面前晃了晃：“是不是真那么神奇啊？”
    粉丝顿时少了很多：
    【广告时间到了，撤！】
    【主播，你安利吧，我们承受得住！】
    【直播毕竟不能为爱发电，接一两个推广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不能再总是水视频了啊大掌柜！】
    时希然啼笑皆非：“这可不是推广啊，你们想卖，我还没地儿上货去呢。就这几个小药丸子，我得留着自己吃。”
    【啊啊啊啊啊，这么饥饿营销可不对啊大掌柜！】
    【这跟说好的剧本不一样啊！说好的做推广呢，这样半做不做的更吊人胃口好不好？】
    “好了，真的不是推广啦乖。”时希然把两个小盒子收好，放回专门存放各类口服丹药的库里，刚要转身回直播间，却还是没忍住，从盒里掏了一颗出来，用水送着服了下去——她倒是要看看，到底真有没有这么神哦。服过之后，她自是没什么明显的感觉，可愣神的功夫，又看到了放在最里面的，老君的那几颗固魂丹。
    不论神仙妖怪，只要尚是魂魄弥留之际，服下一颗也能救回一条命来。
    所以到底要不要给那老狐狸……
    时希然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瓜子：时希然啊时希然，你在想什么鬼东西啊，干嘛有事儿没事儿记挂着那老狐狸，上次你送人家的千杯不醉丹可是直接让人家扔进了马桶里。给他？还不如自己嚼了吃了呢。
    第二天，时希然很反常地睡过了头，一睁眼已经是应该开工的时候了。她揉了揉脑袋，立马窜起来去洗漱。 
    可是到了片场她才发现，其他人并没开工，甚至有的连衣服都没换呢，都围在一起不知在聊什么，说得热闹。而老狐狸是惯常的不爱凑热闹，站在人群外围冷着一张脸。
    时希然偷偷混入人群中，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人发现她迟到了。
    “时希希，你怎么来这么晚？”好不容易逃过贾君婧和许胜忆这找茬姐妹花，郑飞昂又跳出来不解风情：“睡过头了？”
    时希然也不是吃素的，立马怼回去：“堂堂影帝，怎么干起记考勤的粗活儿了？”
    “记什么考勤，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会儿看不见你，心里就挠得慌。”郑飞昂不愧是老狐狸，这么恶心肉麻的话，说起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他走到时希然身边，忽然瞪大了眼睛，弯下腰瞧她：“今天怎么了，皮肤这么好，这双大眼睛也是，变得更有神了。换美瞳了？”
    时希然听后心头一喜：这驻颜丹还真有用啊？一晚上就能看出来？“换护肤品了。”她吐了吐舌头。
    “是么？”郑飞昂抬手不轻不重地在她脸上掐了一把。她本以为他又要说点子什么肉麻的话来囧她，可他只是抿着嘴对着她笑，眼神中含着难言的虔诚，轻轻拈着食指跟拇指，像还在回味那触感一样。
    时希然又红了脸，立刻转移话题：“这怎么了，这么热闹？”
    郑飞昂没再说什么，扬了扬下巴：“隔壁拍《全民恋爱》那剧组也上这排场次来了，过来串门。”
    “《全民恋爱》？跟咱们撞贺岁、撞题材、撞海报的那个电影么……”时希然汗颜：怪不得这么热闹，这是冤家路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说来也奇怪，不知是凑巧还是刻意为之，在导演程远宣布执导《满爱》，并定档大年初一时，没过俩小时，《全民恋爱》的海报也公布了出来，那色调、构图跟《满爱》的如出一辙，并且，同样定档大年初一。现在，连片场都撞了，干脆以姊妹篇为噱头共同宣传得了——同题材分流，票房必定是鲜血淋漓啊。
    时希然往人群里望了一眼，一下子就看到了人群中最惹眼的那位女主角——褚岚。
    褚岚跟比时希然只稍稍大一些，却是为数不多的，一出道便走性感妖娆路线的女星。一颦一笑间，她有着完全不输昨日两位赤狐小姐姐的风情。
    不过时希然对她的了解不止于此，她更知道，褚岚是贾君婧的小姑子——导演褚磊的亲妹妹。
    可说到这层关系，现场这情形看着又有点让人生疑了。褚岚是代表隔壁剧组过来串门探班的，看样子并没什么火/药味，应是跟这边处得还算客气融洽。人群中间除了褚岚，还站着程远和许胜忆，仨人聊得很是开心。可身为褚岚亲嫂嫂的贾君婧却站在外围，连话都插不上。
    仔细瞧瞧，还能看到贾君婧眼睛里有那么点子期盼和失落。
    难不成又是一出嫂子跟小姑子不和的家庭大戏？
    时希然正观望着，贾君婧却转过身，从人群里退了出来，一扭头正对上时希然玩味的眼神。
    贾君婧毕竟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近十年，相当“有演技”。她轻蔑一笑，朝时希然走了过来：“呦，小时，你可是今天的主角啊，怎么这会儿了还不去换衣服啊？是出来晚了？”言罢，她瞧了瞧不远处正喝水的郑飞昂，凑到时希然耳朵旁边小声问：“昨晚上……做运动了？”
    这一语双关说得龌龊，时希然不置可否，反讽刺道：“我哪是什么主角，今天的主角可是褚岚啊。更何况，还有您这位主角的嫂嫂，哪里排的上我啊。话说回来，小姑子来了，您怎么不过去寒暄寒暄啊？显得怪生分的。”
    此言一出，气得贾君婧脸上也挂不住笑了。她僵着脸酸酸地说道：“有什么话我们姐俩在家就能说，非计较这一时半刻做什么？我先走了，不打扰你换衣服了。”
    “好的。”时希然非常热情地一笑，转身走进更衣室：瞧她方才这般气急败坏的样子，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当晚，两个剧组很正常地联起了谊来，一块出去搓了一顿，吃完了饭又一同出去喝酒，《全民恋爱》大半个剧组都出现了。
    两拨人凑在一起，吃吃喝喝的倒也其乐融融。两方导演像是约好了一样，说什么撞不撞档期、重不重海报都是出品人、投资方的事儿，跟下头干活的没关系。日后大家说不准还要在一起合作，不能因为替上头背锅，伤了和气。演员们也表示十分认同。所以玩儿起来，根本也没分什么你你我我的，几乎是打成一片了。
    这话说得虽然漂亮，时希然却不以为然。这会儿还是拍摄阶段，不管以后事情如何，两方当务之急都是得先把戏拍好了。戏好，才是硬道理。可都过了审、到了宣传阶段，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了。到时候，票房才是硬道理，少不了又是一场血战。
    席间，两拨人玩在一起，自动分成了男女两个阵营，男演员们坐在一起觥筹交错，女演员们八卦天八卦地，颇是融洽。郑飞昂坐在男生那边很少说话，倒是盯着时希然多些，每次她看过去，都能看到他在看她，着实是不害臊。
    不过时希然这会儿关注的重点却不是他。她一直留心着贾君婧跟褚岚的动向，瞧了有好一会儿，她更肯定那两个人之间有问题了。
    褚岚性格爽朗不羁，偏向男孩子多一点。这会儿男女泾渭分明，没玩在一起，时希然瞧得出她并不很喜欢跟女人们八卦，只自己默默占据一个角落在那里拿着化妆包补妆。而一直扮演老好人、老大姐角色的贾君婧，虽是混迹在人堆儿里，貌似与大家聊得融洽，可实际上却一直用眼睛瞟着褚岚，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褚岚的化妆包要顶上时希然的三个大，毫不夸张。看起来，就是个热衷于打扮自己的姑娘。补了好久的妆，她才站起来到吧台去点点儿喝的。
    她前脚刚坐下，贾君婧就凑了过去，一脸讨好的样子。可褚岚并不很待见她，故意将身子朝反方向扭，聊天时也是嗯嗯啊啊的敷衍着，满脸的不耐烦。
    这倒是有意思了。一般来说，若小姑子与嫂子不和，那两个人必定是你有来言我有去语，你来我往的吵得不亦乐乎。可若是这一方上赶着用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就另当别论了。
    褚磊是圈里有名的导演，而褚岚只是个新人，没理由在家里是褚岚说了算。因此时希然不妨大胆猜想：兴许不和睦的不是姑嫂，而是夫妻呢？
    作者有话要说：补牙去了今天 钻钻钻钻到了神经 忒疼了。。。
    第11章 刻意疏远
    时希然拿出手机瞧了瞧贾君婧的微博，发现她几乎是每天定时跟褚磊在上头互动，什么天冷了多加衣，什么我爱你永相随，又肉麻又没什么实质性内容。而他俩这冷饭自是不好吃，底下评论的画风也很迷，一水儿的都是买来的评论。单有那么几个很显眼的，一看就是真人评论的，也都是在讽刺他们狗粮太难吃的。
    这就更奇怪了，既然他们夫妻俩这么恩爱，贾君婧又这么上赶着小姑子做什么呢？她在褚岚那里可谓是碰了一鼻子灰，褚岚一晚上跟她说的话加一起也没五十个字。贾君婧瞧着实在讨不到什么好，只好作罢，又一猛子扎回人堆儿里去了。
    时希然正好也跟隔壁剧组几个不熟的演员寒暄腻了，于是走过去，一屁股坐在离褚岚隔了一个座位的位置，随便点了杯饮料，也拿出化妆包补妆。
    大概是方才跟贾君婧实在话不投机，褚岚扭头瞧了瞧时希然，半晌，主动坐了过来：“拍了一天戏够累了，也不让回家卸个妆做个面膜，非在这逢场作戏，烦得很。”
    时希然计划通，依旧装出一副很认真补妆的样子：“就是，这样皮肤怎么吃得消啊。”补完了，她才慢慢悠悠收起妆品，转过去对着褚岚一笑。
    “英雄所见略同啊。”褚岚啧了啧舌，樱桃小口叼着吸管若有似无地吸了两口。
    时希然凑过去瞧了瞧她，道：“不过我看你皮肤很不错啊，保养得这么好。”
    “哪里，你才是嘞。”褚岚本就是随意跟时希然互相吹捧一番，可瞧了时希然两眼，她眼睛忽地亮了起来：“真的诶，你皮肤怎么这么好啊？婴儿肌啊。”
    “是么，我都没什么感觉啊。”时希然眨巴眨巴眼睛，忽地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翻翻找找：“对了，我想是不是这个……”
    她掏出昨天刚收的驻颜丹来，打开给褚岚瞧了瞧：“朋友送的，昨天吃了一个，感觉还挺有效果的。”
    “是吗？这什么牌子的呀？”褚岚眼睛更亮了，眼珠子都快掉时希然手心儿了。
    “不知道，朋友没说啊，好像是没量产，还搞什么饥饿营销呢。”时希然干脆把剩下两颗都给了她：“喜欢的话你拿去吧。”
    “这怎么好意思啊。”褚岚教科书似的口嫌体正直，一把抢了过去，差点就没控制住，当着时希然面儿吃了。
    时希然笑了笑，道：“这有什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瞧着褚岚差不多拿她当了自己人，她才敢旁敲侧击问道：“对了，你怎么不跟你嫂子一块玩儿啊？”
    “她啊，嘴碎，一天到晚除了我哥就没点别的事儿了，可烦。”褚岚一提贾君婧，脸色瞬间黑了一大块。
    时希然一听有戏，便追问道：“这话怎么说的？”
    褚岚摆摆手：“大概是七年之痒什么的，我哥最近对她好像冷淡了不少。她就天天缠着我，你哥长你哥短的，烦都烦死了。”
    时希然蹙起眉头：“真的假的啊？我看微博上……”
    “我哥根本都不用微博，账号密码全给她了。”褚岚四下看了看，小声道：“小时，你可别告诉别人呐。”
    “那是当然。”时希然点头如捣蒜：“这么说，君靖姐这是自言自语，精分现场？”
    “大型精分现场。”褚岚摇摇头：“辣眼睛。”
    时希然挑着眉毛吐了吐舌头，跟褚岚碰了一杯。俩人喝的都是饮料，还端腔拿调的嘬出了声音来，两口闷下去，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这时，不远处传来叮叮叮敲杯子的声音：“那个，大家静一下，我有话要说。”
    时希然偏过头去，看见喝多了的许胜忆摇摇晃晃爬上了桌子：“刚刚接到经纪人的短信，后天，后天谢灵灵到咱们这来做专访，欢迎大家联系我助理安排采访！嗝——”
    所有人立马很给面子的举杯欢呼，呼完了又各干各的去了——蜜汁尴尬。
    “哼，有意思。”褚岚扭过头来，压低声音道：“她啊，半个月之前就发微博宣布谢灵灵要给她做专访，放进什么当红小花合辑报道中。这会儿又假惺惺地邀请别人去参加，谁要是真找她参加，占了她的时间跟版面，还不得被她当活人刺身给嚼了啊。”
    时希然被褚岚逗得合不拢嘴，却又听见许胜忆在那边点名道：“尤其是，尤其是我们小时啊，咱们剧组就数你身上料多了。”
    真所谓酒后吐真言啊，喝醉了还得点名道姓提她一句。
    若是放白天，许胜忆旁敲侧击要黑她，她自是会嘀咕一下的。但是现在，她手里也拿了贾君婧的料呢，便不怕了。
    “那可不一定啊。”时希然笑弯了眼睛，冲许胜忆举了举杯。
    散席时已经是半夜了。各家助理都来接自己家艺人回酒店，唯时希然，到门口跟所有人都道了别，就落单了。
    除了季宁云以外，其实她还有两个私人助理。只是那两个助理都是公司给分配的，算是经纪人的人，跟她从不熟络。何况现在她的经纪人跟许胜忆穿一条裤子，用着他们的人，时希然自然不放心。
    刚往外走了两步，身后一道强光照过来。时希然回头一瞧，是郑飞昂的车子，闪着大大的车头灯。
    他摇下车窗，朝她招了招手：“穿那么少打算自己走回去么？上车。”
    时希然犹豫了片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开慢一点。”郑飞昂拍了拍司机的肩膀，问她：“怎么，你那讨人厌的老季这几天请假了？车也不管配了？”
    “嗯，他有事情忙。”时希然颔首：“这么晚了就不折腾别人了吧，这不是有便宜车坐么。”
    这话听得郑飞昂高兴，他拍拍真皮座椅，一脸大方地说道：“行，在老季请假阶段，我的车无条件给你用，随叫随到。”
    时希然看着他这似醺未醺的样儿，抿了抿嘴，似哄小孩似的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过……”一脸大方换成了狡黠：“用我的车，必须得带上我。我，跟车，永不分离。”
    时希然当然知道他会这么说，只淡淡一笑，低下头未置可否。
    郑飞昂见她不说话，便也沉默了。
    司机开得虽然慢，可架不住路途实在不远，眼看着就要开回他们下榻的酒店。好不容易才把佳人拐上车来，却又只能放在旁边静静看着，郑飞昂是真真的抓心挠肝儿的难受。
    时希然端坐在他左侧，交叠着光裸的小腿，一脸“充分做好防狼工作”的表情，着实让他吃不消。
    郑飞昂咬了咬牙，借着酒劲儿朝司机歪了歪头，跟了他好多年的老司机立刻心领神会，猛地朝右边一打轮。只左腿吃劲儿保持平衡的时希然瞬间就朝右倒了过去，郑飞昂顺理成章一伸手，稳稳把她接在怀里。
    “你干嘛——”时希然瞬间扭动着胳膊想逃，可她力气哪有郑飞昂大，那老狐狸一把按住她的胳膊肘，并用大臂将她的头朝他拉进许多。
    “你想去哪？”低低的声线带着一丝喑哑，郑飞昂冷下脸来，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时希然的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又要抬腿去踹他。郑飞昂出了口粗气，弯下腰右手一捞，把她双腿都夹在了怀里，像是抱小孩子一样，将她牢牢制住。
    时希然被他弄得晕头转向，蹙起眉头再不吭声，也紧紧去回望他，眼波流转间带着浓浓的倔强。
    “时希然。”他甚少唤她大名，此时一字不落的叫出来，严肃得可以：“为什么，总是刻意疏远我？”
    时希然扁了扁嘴：“我没有。”
    “你有，你很有。”像是自问自答似的，郑飞昂重重点了点头，将她又揽紧了些：“为什么，嗯？”
    上扬的尾音带着浓浓的挑逗意味，时希然的心脏跳得厉害，整个胸腔似乎都在共鸣，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车子经过刚刚的急转弯，已经离酒店越走越远，行了一会儿，缓缓停在一个隐蔽处。司机很识趣儿的下车、点烟一气呵成，车子里只剩他们俩。
    时希然垂下眸子没有答话，大脑里一片空白。她动了动腿想逃脱，郑飞昂瞬间察觉，将她抱得更紧。
    就这么僵着吧，看他还能把她怎么样。
    时希然气鼓鼓地卸了身上的劲儿不动了。
    “连跟褚岚坐在一块都能有说有笑的，为什么就偏偏看见我的时候，像防贼似的提防着？”郑飞昂运着气，越说脸色越难看：“要么就是像现在，一副杀打不怕的样子。时希然，我是不是特别好欺负啊？嗯？”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可劲儿欺负我。”
    言罢，他赌气一般驭起魅术，一双眸子像蕴了漩涡一般，一边紧紧盯着时希然，一边缓缓朝她凑了上去。
    时希然的一颗小心脏跳得更厉害。她知道，他又用魅术试她了。护身符仍在身上，她的意识也十分清明，可望着他缓缓凑来的唇，她却僵住身子没有拒绝。
    若魅术使多了得不到回应，怕又会妖力失控……那么这次也会吗？狂性大发、甚至现出原形之类的……
    时希然将左手护在胸前，一瞬间竟有了要将护身符摘去的冲动。
    若是摘了它，即使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是他的术法所致，并非是她动了凡心，是不是这样就能在季宁云那里蒙混过关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开始日更 宝贝儿们么么哒
    第12章 你也很紧张么？
    “呵……”预想中的吻并没落下来，时希然有些讶异地望过去，看到郑飞昂不知为何兀自笑了起来。
    他直起身子离她稍微远了些：“这次怎么不躲了？”
    “我……”我也不知道。时希然是想这么说。
    郑飞昂托着她的双腿轻轻放了下来，收回胳膊，整了整身上的西装，重新与她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时希然也捂着脸舒了一口气。
    “怎么，你也很紧张么？”郑飞昂仰头靠在座椅靠背上，阳光灿烂地挒开嘴角：“这么巧，我也是。”
    身为一只千年老狐狸精，你紧张才怪。时希然斜斜夹了他一眼，心里气恼恼的。
    许久，他的大手覆上她的手，轻轻摩挲了一番，便抽走了：“就这么再坐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到躺倒在酒店的床上，时希然还是懵比的状态。
    从前郑飞昂总缠着她，其实说白了，是在各种舆论媒体大众面前缠着她。搞一搞绯闻，炒一炒cp，对她本人其实并没做什么。
    可这次不一样了，他不爱炒cp了，倒是冲着她来了。
    怎么对付娱记，她是有经验的。可怎么对付火力全开的郑飞昂，她真的不知道。
    时间太晚，开直播也不现实。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睡衣，时希然依旧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好不容易迷糊过去了，梦里全是他。
    第二天一早，时希然是被电话吵醒的。抄起手机一看，竟是她经纪人张依冉。入驻剧组好多天了，经纪人亲自给她打电话，而不是靠助理传话，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呢。她灌了自己两大口水，又清了清嗓子，才接起来：“喂，冉姐。”
    “然然啊，是我。”经纪人从来都跟别人一样，管她叫小时。忽然喊起了然然，更让她觉得反常。
    时希然又清了清嗓子：“冉姐您说。”
    “嗯，是这样的啊，那个娱记谢灵灵啊，原来定的明天过去采访胜忆，这个事情你知道吧？”张依冉默了一默，也没管时希然这边含含糊糊答了什么，就接着说道：“刚才《北冥》剧组来电话了，让胜忆后天跟着一块去参加首映礼。”
    “明天采访，后天去首映？”时希然大概明白了她要说什么：“这时间有点太紧张了吧。”
    “是啊，然然。”张依冉这一声倒接得干脆：“首映礼在后天晚上，我给胜忆定了一早的机票。如果谢灵灵明天能到固然好，要是明天到不了，接受采访的事儿，你看你能不能代劳一下？”
    若是专门请来个娱记采访时希然，她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接盘这种事，可不是一般二般人能干的。时希然在两秒钟之内权衡了一下利弊，回道：“冉姐，你也知道胜忆姐的脾气，我若越俎代庖，怕是要被她当活人刺身给吃了的。”借用一下昨天褚岚的形容，一点不夸张。
    “这个我当然了解了。”张依冉的态度放得更软了：“你看，谢灵灵毕竟是圈里数一数二的金笔杆，也不是说非让你抢胜忆的什么，只是如果时间腾挪不开，你给打个替补。本来定下了要在当红小花中间有个专访的，如果最后变成了《满爱》专访，咱不就亏了么。”
    时希然没有答话。俩人沉默了半晌，张依冉再次开口：“胜忆的脾气我也是知道的。万一你顶了她的位置，她说你两句，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冉姐知道你跟她在一个剧组少不了受委屈。这样，下一个主角冉姐一定给你留着，行吗？”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时希然也实在不好再推辞，只得好好好是是是的应承下来。
    时希然想，大概这两天，许胜忆是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态，在等谢灵灵的消息的。但第二天，到傍晚，她都没等到谢灵灵。
    时希然听小助理传话说，是谢灵灵上午接的那个专访完事儿得比较晚，吃了午饭才往这边赶。路上又因为大雾封了高速堵路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到晚饭前的时候，谢灵灵还没来，许胜忆快累崩溃了，时希然也无奈了。
    许胜忆就坐在时希然对过吃饭，还故意的在那大声抱怨：“今儿这谢灵灵还来得了吗？我看别叫谢灵灵了，改叫谢不灵得了。”
    旁边，她那助理使劲儿扯她袖子：都爱岗敬业那么多天了，临门一脚时可不能泄了劲儿。然而许胜忆不管那套，还在那发牢骚：“不是中午根本就喝多了，以封高速为由不来了，放我鸽子吧？没理由一个娱记比艺人还忙呢吧，她怎么不去当总理啊。”
    “许小姐，高速确实是封了，我看新闻了。”小助理只好明言：“刚才谢小姐的助理也来电话了，说今晚肯定赶到，但得挺晚了。”
    “那我可等不了了。”许胜忆瞪大了眼珠子：“明儿一早我还得坐飞机赶通告去呢，这到机场还得开个把小时呢，让不让人睡觉了？”说完，她四周环顾一圈，目光落在了时希然身上：“诶，小时，要不今儿这专访让给你，你在这等着吧。我估摸着再晚一两点也到了，你就等到两点，她不来你就回去休息。我就不信了，还惯她这毛病了？”
    时希然差点一口饭喷出来：两点？咋不说让她等通宵呢。
    下一秒，时希然就想明白她这脾气是冲谁发的了：昨天一早经纪人给她打了电话，应该也给许胜忆打了电话，说了让时希然做替补的事情。谢灵灵的专访跟下一个通告撞车，这不算人祸，算天灾，是没办法的事，许胜忆不认也得认。所以与其让经纪人出来说话，不如她当着剧组一众人的面自己开口让给时希然，一方面展现出自己的大度，另一方面，也强调一下，她许胜忆好歹算个一线，不能因为一个娱记掉了身价。
    只不过平白无故，到嘴边的鸭子飞了，她心里当然不痛快，这话一准儿是说给那几个小助理听的，好让有心的去回禀经纪人张依冉一声，表达一下她的不满。
    她沉不住气自有她沉不住气的资本。当着这么多人，时希然也得把戏做足。罢了，等就等吧。她呵呵一笑：“好啊胜忆姐，实在不行你就去忙你的吧，有事儿我给你助理打电话。”
    “那就谢谢了啊。”许胜忆阴阳怪气地把筷子一撂，拿起手机来再不理别人。
    “那什么。我跟小时一块等吧，谢灵灵可是著名娱记，没什么经验的应付不过来的。”说话的是坐在一边的贾君婧。她跟许胜忆就好像提早商量好了一样，配合得天衣无缝：“放心吧胜忆，肯定给你办好这事儿。”
    时希然瞧贾君婧这副讨好的样子，就想起来那天她当众嚼她跟郑飞昂舌头，被郑飞昂怼回去的事儿了。时希然若是抢了谢灵灵的专访，许胜忆当然不会让她好过，肯定是要让贾君婧添油加醋黑她呢。
    时希然埋下头没说话，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如许胜忆所说，谢灵灵今天很有可能就来不了了。可万一人家是个守约的，就来了，她也不能让自己陷入被动。回了酒店，她洗了个澡，就一头钻进了当铺里，开始在货架上找东西。
    季宁云是个很细心的，自从上次她的直播间发大水，他就给她的货架、直播设备、柜台里里外外全翻新了一个遍，而货物的摆放顺序却是一个也没动。时希然一边找一边想，如果他有一天不当仙判，缺钱花了，可以直接上立邦求职，去干翻新业务得了。
    她从库房最下面翻出一个小瓶子，摇了摇，里头还有些液体。
    找到咯！
    “真言散？你要这个干嘛？”季宁云的声音突然从后头出现，悄没声的，吓了时希然一跳。
    “妈呀，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时希然差点手滑把瓶子给打碎了。
    “刚进来。”季宁云看着她手里的小瓶子，一脸嫌弃：“这可是长舌鬼的舌头磨成的粉沏出来的东西，恶心。”
    “有吗？我觉得跟贾君婧挺般配的。”她不是喜欢嚼舌头根子么，那就让她把自己家那点破事儿嚼个够吧。时希然晃了晃脑袋，把瓶盖塞紧了，揣进手包里：“仙判大人，我刚还在心里夸你这塔翻新得不错，你就出现了。怎么，那些烦人的卷宗都弄完了么？”
    季宁云挑着眉故意做出一个很失望的表情：“好几天没见了，你也不说跟我嘘寒问暖一番，就知道关心你的案子。你放心吧，明天就交领导那去，他们一个也跑不了，时大掌柜。”
    “诶嘿，这才是一个优秀的助理应该做的。”时希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仙判大人，你给我算算，今晚上谢灵灵能来吗？”
    季宁云一耸肩，幽幽道：“九点半之后，两点半之前，你就等着吧。”
    第13章 大型精分现场
    像季宁云这种段位的神仙，通常是能掐会算的。时希然问他，也是想早做准备，如果来得晚，那她就先睡一觉。可老季这态度分明是算准了却就不想告诉她，时希然拿他没辙，出了塔摊床上看电视去了。
    这一等就到了半夜一点。经纪人张依冉来电话了，说谢灵灵的助理联系这边了，已经进城了，再有半个小时就能到，让许胜忆这边先化好妆准备好。可张依冉再给许胜忆打电话，却是她助理接的，说许胜忆转天凌晨就要起来赶飞机，先休息了，不接这个专访了。
    没办法，还是得时希然上。
    她看时间有限，也没给化妆师打电话，自己从库里找了块之前铁扇公主在她这当了没赎的胭脂，把眼影、腮红、口红全搞定了，又换了件很简单的基本款露肩小黑裙，套上大衣就上会议室候场去了。
    说是去候场，其实是去给贾君婧的杯子里下东西去了。她到的时候，酒店工作人员也才到，正在摆名牌。她索性也跟着一起摆名牌、整理桌椅、给茶杯添水，顺手就把真言散给倒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贾君婧也到了，穿着一身修长修长的露背礼服，一看那妆容就知道是精心打扮过的，跟走红毯的一样，站在妆容随意的时希然身边，俩人简直形成鲜明对比。
    见时希然还在那摆桌椅，贾君婧抬起头，笑得春光灿烂：“小时来了啊，这种段位的娱记还是第一次接触吧？一会儿千万可别紧张啊，说错了话那全网就都看见了。”
    时希然抬眼看了看她这抹笑，就觉得她肚子里肯定憋着坏水呢。
    她在心里冷哼一声，脸上笑得比贾君婧还灿烂：“君婧姐，那一会儿就靠你了。对付这种情况，我还确实是第一次呢。”
    谁真说错话，那还不一定呢。
    贾君婧听言，表情更是得意得没边了，一脸“你个小□□，就怕我一会儿跟记者兜了你们一对狗男女的老底，所以赶紧讨好我”的表情，踩着高跟鞋走到候场区一坐：“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还年轻嘛，为人处世方面做不到、情商不够高这都是正常的，以后说话多过过脑子就行了。”
    “多谢您提点啊。”时希然挑挑眉毛，把多余的椅子推着出了门，心里暗笑：叫你现在耀武扬威，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是我来得太迟了，酒店人员都休息了么？怎么叫艺人在这搬凳子啊？”一个爽朗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时希然回头一瞥，终于瞧见了这位刚满30岁、正精明强干的女人——谢灵灵。她穿了一身深蓝色条纹职业装，立领的白衬衫做了微微镂空的设计，既不会抢了艺人的风头，又独树一帜。
    “谢老师，您好。”时希然顿住动作，跟她稍稍点了个头打声招呼。谁知那谢灵灵一点架子都没有，走过来帮着她把凳子归位。
    “呦，谢老师已经到了？快点快点，过去帮忙。”导演程远也从楼上下来了，快走了两步过来跟她握手。
    整理了一下西装，谢灵灵与他相握，莞尔一笑，转而又对时希然说道：“客气什么，这位是时小姐吧，真人跟大荧幕上一样好看。”
    时希然笑弯了眼睛：“谢谢您。”
    “听说胜忆明天凌晨还有个通告要赶？我紧着催我那司机开快点，希望没耽误她事儿啊。”谢灵灵招呼助理一同进了会议室，锐利的眼光将周围环境一扫而过，仿佛就成竹在胸了。
    程远表情一僵，话音小了下来：“呦，您看，您还不知道呢吧，这个，胜忆已经走了，她前脚刚走您这后脚就来了，这不是巧了么。”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许胜忆根本就没走。可是她去了哪连她经纪人都不知道，这会儿导演谎称她走了，也是给大家个台阶下。只是这个谎撒下去了，后头就得赶紧满世界堵许胜忆去，要是谢灵灵走时再跟她碰见了，那这事儿就有意思了。
    “呵，是吗，那真是不巧了。”谢灵灵话里有话，脸上露出了很微妙的表情，却言尽于此。她拎着皮包走到屋里：“没事儿，采访谁都是一样的。”
    谢灵灵是个艺名，圈里人都知道。言外之意，就是说什么什么灵。强劲的笔力、精准的分析能力和巨大的影响力让她在圈里几乎成了个金话筒，捧谁踩谁就是一句话的事儿。采访对于她来说是工作，自然，采访谁都一样，可真下了笔写进了文章里，那可就是大大的不一样了。
    见她进来了，贾君婧蹭的一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副讨好的嘴脸迎了上去。“谢小姐您好，我是贾君婧，久仰大名了。”贾君婧殷勤地伸出手去，整个人都微微弯下了腰。
    谢灵灵很礼貌地跟她握手。
    “真不巧，您大老远跑这一趟也没见到胜忆，只能是我们这些咖位不够的人接待，实在唐突了。”贾君婧“咖位不够”这说辞未免太自贬身价，连带旁边的导演也躺枪了。
    时希然瞧着程远脸色也不好看，忙打圆场：“程导已经亲自下来给解释过了。谢老师还是先坐下喝茶暖暖，最近温差大，您又为了采访穿得正式，可得注意着。”
    谢灵灵回头打量了她一番，眼底马上闪过一丝赞许，接着点点头：“那我们先坐下，待会儿听我助理安排？”
    品过了茶，真言散也下了贾君婧的肚。都准备完毕后，谢灵灵稍稍补了个妆，跟时希然、贾君婧先站在自家媒体logo下照了一张合影：一篇报道总是要有几张硬照配图的。
    专访是单人形式，从贾君婧开始。时希然之前就听说，这次专访是专门为了许胜忆来的，还多设计了好多探班送礼物、明星回礼物的圈粉环节。结果许胜忆没来，这些就全省了，倒也痛快。
    谢灵灵采访贾君婧，时希然跟程远在一旁候场。没过一会儿，另外几位配角也分别到场了——不幸被张依冉一语成谶，这专访还真成了《满爱》剧组的了。
    而向来不喜与记者打交道的影帝郑飞昂并没露面。
    前几个问题纯属暖场，谢灵灵问的都是一些非常格式化的，贾君婧如实作答倒也没什么。可逐渐的，问题就开始变得尖锐，“火/药味”十足了。
    “那么请问这部戏是哪几个亮点在吸引着您呢？是剧组的导演、演员阵容符合您的期待，还是片方给的片酬不容拒绝？”
    服下了真言散的贾君婧面不改色心不跳，直言不讳道：“当然是片酬以及发展前景了。作为阵容强大的贺岁档，以爱情为主旋律的电影自然会吸引很多年轻人到影院观看。如果票房过了十亿，还愁以后的资源不好么？”
    时希然笑而不语，静静看她表演：票房十亿？就算大言不惭，也轮不上你吧。
    谢灵灵没想到她这么直白，愣了两三秒，才笑着点了点头：“来之前我以为，是单身妈妈这个很具有挑战性的设定吸引你接这个角色的。因为据我所知，您与导演褚磊结婚多年，却一直都没有个小宝贝，这次是想体验一下育儿的生活吗？”
    听言，贾君婧的脸色立马就黯淡下来：“三十多了，哪个女人不想要个孩子啊？只是这要不要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谢灵灵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带着挖出了大料的一点点喜悦，抽丝剥茧一般旁敲侧击：“所以是褚导不想因为琐碎的家庭事务耽误了事业？”
    贾君婧垂下眼帘，无奈道：“呵呵，他恐怕是不想让我耽误他的事业，说不准的，还怕我耽误点别的呢。”
    时希然眉毛一挑：棒棒的，这是进入正题了。
    谢灵灵点点头，交叠双腿，作出一个非常愿意倾听的肢体动作：“君婧是觉得，褚导没有尽到一个身为人夫的义务？可是从二位频繁的微博互动来看，二位的感情很好啊，应该算是模范夫妻了。”
    贾君婧自嘲式的冷笑：“他用什么微博，那都是我一个人发的。”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立马弥漫起浓浓的尴尬气氛。有两个配角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被程远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这么说，褚导的微博账户，是由您来使用管理的？”谢灵灵再次确认。
    “是啊，每天早安问好，晚安再见，都是我发的。”贾君婧挑起嘴角，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接着说道：“爱情嘛，总是要追求的。我们结婚时，他家就不同意这个婚事，还不是都过来了？不去追，总是不会有的。”
    谢灵灵的笑容也几乎僵在脸上。她一脸懵逼地点了点头，随口吐槽：“君婧的婚姻爱情观还是非常前卫的。”
    “这算不了什么吧，现在的年轻人可不都是这样的。”贾君婧已经到了不吐不快的状态：“那天半夜，我碰见小时穿着一件男式衬衣在八楼等电梯，明显是刚从飞昂那里离开嘛。心照不宣。”
    第14章 昂然cp谁也不能拆
    时希然扶额：都这时候了，还能想起她的事儿来？贾君婧对她真是爱得深沉。
    导演这会儿实在坐不住，更是听不下去了。本来想着蹭一个谢灵灵的热度，让电影未播先火一下，现在再这么闹下去，未播先火没戏不说，得变成未播先臭了。于是他站起来跟谢灵灵打了个手势：“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看君婧也累了。让那个谁，小时上去吧，让君婧下来休息一下。说的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
    最后一句声音很小，但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谢灵灵也是一脸活久见的样子站起身来点点头：“好的，那就谢谢君婧了。”
    时希然往被采访席上一坐，谢灵灵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进攻”了：“请问希然，刚才君婧提到的关于你和飞昂的传言，是确有其事么？”
    “是啊。”时希然很无奈地点头：“我确实是去了。”
    谢灵灵刚问完问题时，是一脸“我看你怎么辩解”的表情，却没想到时希然这么痛快就承认了，于是换了个问法：“那么，发生了什么美妙的事儿么？”
    高手的睿智便体现于此。她要挖的是猛料，问的却是比谁都委婉。
    “没有。”时希然微笑着娓娓道来：“那天晚上，导演说给我们接风洗尘，领着整个剧组出去下馆子。结果郑飞昂吧，就一直在那替我挡酒。您也知道，这半年来大大小小的绯闻，我都数不过来了。刚到剧组第一天晚上，他又做出这么暧昧的举动，让我在剧组怎么呆啊，我真不乐意跑到哪都背着，抱影帝大腿才上位的这种黑锅。所以那天晚上我就找他去了，想劝劝他把精力多放在拍戏上，先把儿女情长放一放。谁知道他喝得太醉，一杯王老吉全撩我身上了。后头的事儿，君婧姐都看见了。”
    时希然说得情真意切，用词实诚得那叫一个简单粗暴。听完以后，所有人都乐了。
    谢灵灵也乐了，又问她：“所以我听说，郑飞昂那天在片场发火了，说你就算演戏时都不乐意给他抱一下是吗？”
    时希然猛点头：“是啊，传绯闻传出心理阴影了。”
    谢灵灵笑得眼角都弯了：“那么，《满爱》这部戏最吸引你的是哪个部分呢？”
    “当然是让我演的那个部分了。”时希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认真：“拿到试镜邀请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这么大咖位的导演能找到我，真的很荣幸。等再研究完剧本，我就光剩赞叹了。怎么说呢，尽全力诠释好叶菡这个角色吧，不提让导演跟编剧满意，至少别让他们失望呀。”
    谢灵灵眼底再次露出一些赞许。她端起水杯来浅浅抿了一口，稍事休息，简单翻了翻自己准备的问题本子，继而食指交叉，稍稍偏过头问她：“在《满爱》选角的时候，我听说，副导演一开始是将你和飞昂定在了第一男女主的位置上。但是后来基于种种原因，女主位给了胜忆，于是你才接了叶菡这个第二女主的角色，是这样吗？”
    画风这样一转，时希然就明白了：谢灵灵特意大半夜一点赶到，却被许胜忆放了鸽子，肯定是想让时希然来点干货黑她一把呢。时希然心领神会，当然顺水推舟卖给她这个面子。
    她摇摇头，故作疑惑道：“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只知道当初副导演确实是拿了两个女主的名额过来找经纪人冉姐谈的。不过，以胜忆在我们公司的咖位，女主角肯定是非她莫属的，像我们这样刚刚出道没什么经验的新人，能有个机会跟胜忆切磋演技，已经是来之不易了。再说，这么好的剧本，即使只给个配角，我想我也会欣然接受的。”
    正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虽然时希然言尽于此，不过对于谢灵灵这么厉害的笔杆子而言，已经够展开好大一段了。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当初选角时的事情，副导不在，可以问问我啊。”
    紧接着，郑飞昂西装革履、昂首阔步地从门外走了进来：“毕竟我是第一个被找到的演员。”
    瞧见郑飞昂来了，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即使有崩了人设的黑料存在，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他的人气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当然，除了时希然。她都能预想到，他这一露面，本年度第49次坐实恋情该上热搜了。
    两个工作人员立刻在时希然旁边再添一个凳子。郑飞昂解开西装扣子大方落座，朝着时希然挑了挑嘴角。
    时希然回他一个礼貌的微笑，把整个身子扭到了谢灵灵那边去。
    “真没想到郑影帝会愿意接受采访。”谢灵灵话里有话地提了一句，便不再多说，单刀直入：“那么就请谈一谈当时选角时候的趣事吧。”
    “当时程导跟副导一起找到我，很直接的说让我接第一男主。我草草看了一下剧本就答应了，但是我提了一个条件，必须让时希然跟我搭对手戏。”郑飞昂说话简单明了，又斩钉截铁，瞬间一股霸道总裁气质上身：“当然，他们都应允了。”
    时希然从没听说过有这出，默了一默，继续吃瓜。
    “那么后来……”
    “后来副导拿着剧本上时希然她们公司去，就在当天，我接到了许胜忆的微信。她说跟她经纪人沟通了一下，希望我能放弃时希然，和知名度更高一些的她合作。也许通过贺岁档《满爱》，可以达到双赢的效果。她还说，经纪人方面已经决定将第一女主给她，是不会推时希然上去的。”
    时希然一愣，转头望向他：这些事，她从来都是不知道的。经纪人和助理都没告诉她，就连季宁云都没跟她提过。
    在她看来，郑飞昂这块烫手的山芋，还真有人愿意捧着了？
    谢灵灵自然也没想到郑飞昂会将这样的事抖落出来，问道：“那飞昂是怎么回复的呢？”
    “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堆，自己如何如何比时希然更适合我，不过我只回了一句话。我说如果你想要这个女主的角色，我会主动向导演推荐，但如果你以过激的手段和时希希抢，可能你就要进《满爱》的黑名单了。”说完，郑飞昂忽然低头笑了，也许是觉得自己确实是过分了些，也许，是觉得下面要说的更加过分：“然后第二天，她高高兴兴地拿到想要的角色，发微博的同时，我也打电话告诉程导，既然时希然接的是第二女主，那么我就跟她去接第二男主，昂然cp谁也不能拆。”
    谢灵灵也跟着笑了，半晌，复又问时希然：“这样直白的表白，希然心里真的无动于衷么？”
    “我……”时希然抿了抿嘴，根本不知道怎么答。
    “她接受不接受是她的事，做不做是我的事。前前后后这几桩，我无非是想表明一个态度：时希然性子好，在公司从来不会争抢什么。不过若是谁自不量力耍大牌抢资源，或是谁故意偏袒埋没了她的天分，我反正不会袖手旁观。”
    时希然的脸刷一下又红了：谁给她个地缝，让她钻进去得了。
    不过得了郑飞昂这几句神助攻，谢灵灵倒是乐得合不拢嘴。
    采访结束，已经快三点了。程远带着几个演员送谢灵灵下楼，给她安排住处。电梯盛不下那么多人，时希然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对着微凉的手心呵了一口热气，最后一个才从屋子里出去。
    郑飞昂插着裤子口袋在门外倚着墙等她。
    时希然瞥了他一眼，假装没看见，昂首挺胸往外走。
    “时希希。”郑飞昂顺手一捞拉住她的胳膊：“怎么不理我？”
    时希然撅了撅小嘴：“霸道总裁惹不起，社会社会。”
    郑飞昂噗嗤被她逗乐：“你讽刺我？”
    “我挖苦你。”时希然踮了踮脚尖凶巴巴说了他一句，转过身来站定：“霸道总裁都应该腹黑高冷的，不能总在媒体面前抛头露面的，失了身份。”
    “本来我是不乐意来的。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你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又被那帮蠢记者大肆宣扬，惹你不高兴。”郑飞昂甚是无奈：“可大半夜让你一个人面对记者，还是谢灵灵那种不好对付的，搁了谁不担心？况且五分钟不见你，我这心里就挠得谎。”
    时希然不再抬头直视他，刻意将目光投向别处。
    “时希希，我知道你也在意我。你就是傲娇，不说。”郑飞昂弯下身子，用自己一张俊脸挡住她左右闪躲的视线。
    时希然立马又把头往反方向偏，就是不看他。
    郑飞昂似笑非笑的轻轻出了口气，拉着她的胳膊忽然使力，把她往旁边一带，另一只手推开楼梯间的安全门，飞快地把她拉了进去。
    时希然让他吓了一跳，娇嗔道：“你干嘛，这里有监控的，你还想让人撞见啊？！”
    “什么叫还想？那天是你闯进我的房间，才叫人撞见的，跟我有什么关系？”郑飞昂抬手揽住时希然的肩膀，直接给她推到了摄像头正下方——那个监视死角。他凑到她耳旁，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道：“你不出声，灯就不会亮，就没人会看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喵喵喵
    第15章 多少弯路我都乐意走
    “反正都怪你。”时希然垂着眸子夹了他一眼，小嘴里鼓着气。
    可在郑飞昂看来，她这样子不似生气，倒更像撒娇，萌得紧。
    “半夜到我房间，就为了不让我老跟你炒cp，”郑飞昂忽然他弯下身子，直视着她的眼睛：“还弄了你一身王老吉？时希希，你真觉得谢灵灵那种记者会信么？”
    时希然用力把头往后仰，恨不得把自己嵌在墙里：“你不是觉得她们记者蠢么。要不然呢，你想让我怎么说？”
    “照实说啊。”郑飞昂抬起手，把她黏在嘴角的发丝轻轻挑了下来：“时希希，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什么浑身湿透了，忽然出现在我房间里的。”
    “我——”时希然依旧言辞闪烁。其实从那天她就开始想托词，只是到现在都没想出来。
    郑飞昂瞧着连头都不敢抬的她着实可爱，嘴角也不自觉勾了起来：“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又没有要逼你的意思。”
    “那你大半夜把我圈在这干什么……”时希然撅着嘴掏出手机来点亮了给他看：“三点了啊郑先生。”
    “想单独跟你说说话，不行么？”郑飞昂抬手按下了她手机的锁屏键，楼道里又只剩下从落地窗泄进的月华，温柔地绘出他好看的眉眼：“有外人在的时候，你总是高冷得不行。其实跟我独处的时候，你还挺可爱的。”
    时希然思考了一下，发现他说的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她叹了口气：“郑飞昂，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们混这个圈的，怕的就是别人一张嘴啊，我可以行得正坐得端问心无愧，却挡不住别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天谢灵灵的问题你帮我挡了回去，那下次呢？总不能以后所有这种场合，我都要靠你蒙混过关吧？”
    郑飞昂的身形忽地一滞，紧接着，也不知是否是那月光作怪，他眼底竟闪出一丝别样的喜悦来：“时希希，你知道我对你好？我还以为你是块小石头，铁石的心肠呢。你如果早与我说这些，我又何苦做戏演给别人看，让全世界替我助攻，害你生气？”
    “你……你也没问啊。”时希然咬着下唇有些难为情，顿时就后悔了刚才为什么要跟他说这样的话。
    况且……她也是这两天才发觉，老狐狸好似不是她想的那般十恶不赦来着。
    郑飞昂也不管她是怎样答的，只是一脸喜不自胜的表情，像是跟她说话，又更像是自言自语：“就你这么薄的脸皮，怕是我问了，你也不会讲。时希希，你知道猜你的心思有多不容易么？”
    时希然当然知道。就连她自己，都猜不透自己到底是怎样想的。
    郑飞昂直起身子，表情也渐渐明朗起来：“不过，若你不喜欢明说，那就不要明说。有你今天这话，我又愿意走好长一段弯路了。”
    时希然脸红得要命，赶紧扯开话题：“那个……选角的事都是真的？许胜忆之前找过你？”
    “何止找过。”郑飞昂浅浅一笑：“你以为刚刚许胜忆去了哪里？”
    “什么？”时希然瞪大了眼珠子：“刚才，她跟你在一块？”
    “嗯，跟我诀别去了。结果这事儿她连自己助理都没告诉，也没带手机，就这么把谢灵灵给错过了。”郑飞昂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看见群里说谢灵灵来了，也没告她。”
    时希然扶额：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啊，你不是不告诉她，你是刻意拖着她让她错过的吧……
    “许胜忆嫉妒你嫉妒得紧啊。”郑飞昂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从特别靠下的位置调出了跟许胜忆的聊天记录：“你自己看看。”
    时希然翻到最上，那聊天记录还真是不少。不过大多数是许胜忆发的，郑飞昂的回复寥寥无几。
    【希然她毕竟是个刚出道的新人，对圈里的规则都不熟悉，跟她炒cp不仅会影响你的人气，可能还会给她招黑的，说她有后台，不会靠本事，只能靠男人。】
    【我跟冉姐早就说好了，只要你愿意，我们这边草拟文案，跟我炒才会收到1+1大于2的效果不是么。】
    【一个是影帝，一个是新人，人气悬殊太大，会适得其反的。反正希然那边也没什么回应，你不如就砍号重来嘛。】
    一开始还这样借着工作的缘由跟郑飞昂搭讪，到后来许胜忆的话风就变成了这样：
    【看见你们俩亲昵地站在一起，我心里就不舒服。】
    【飞昂，就不能考虑一下我么？】
    时希然指着最后那条，都快吐出来了：“明明在时希然那就得不到一丁点的回应，为什么不考虑一下真心待你的人呢？我去，这种话她都说得出口啊？”
    她就是这么爬进“当红一线小花”的行列的么……
    时希然凭空一个白眼飞了出去，把手机递还给郑飞昂：“辣眼睛，不看了。”
    “吃醋了？”郑飞昂心情大好：他小助理跟他说过，聊天记录有时也能起到促进感情发展的作用，他当时还不以为然呢，这会儿看来，说得有理！
    “鬼啊，回去睡觉了。”时希然心里不痛快，大抵是有些吃味儿的，转头往外走，可走了两步回过头，发现郑飞昂愣在原地眼带笑意看她，没动地儿。
    见她回头看他，他像得了圣宠似的赶紧跟她摆手：“你先出去吧，我等会儿从这上到八楼，省得又让人碰见了。”
    “嗯，那你小心点。”时希然眨巴眨巴眼睛，转头回屋睡觉去了。
    转天上午，因为谢灵灵的专访，导演特意给所有人放了半天假。时希然直接睡了个懒觉，到十点钟才起来。一通洗漱之后，就一头埋进玲珑塔里——挺久没收当了，不知这会儿有没有客人。
    把仙客铃和妖客铃都敲响了，她就坐在柜台前上啵哩啵哩回留言。礼物收益差不多也到了提现上限了，于是赶紧提了个现，坐等到账。
    正百无聊赖呢，季宁云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小卷文书。“龟丞相、李天王跟千里眼的处罚决定书下来了，看看？”
    时希然圆圆的眼睛一亮，从柜台上爬了下来：“可以啊老季，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龟丞相去五百年修为，自东海龙宫除名，贬为凡龟。千里眼官降两级。李天王罚俸五十年，镇守南天门半年以示惩戒。
    时希然蹙起了眉头：“不对啊，李天王就透露了一下塔顶裂了，咋罚得比千里眼还重？都跑南天门值班去了？”
    “一会儿他会亲自来给你解释来龙去脉的，你就静候佳音吧。”季宁云从文书里拿出来两张给她：“这是公示版本，给你留个复印件。还有，这两天你的生意估计要惨淡一阵了。这次杀鸡儆猴，效果卓著，几乎让你的当客们都闻风丧胆了。我上头还有事儿，先不过来了。”
    言罢，他一个旋身一溜烟就没了。
    “诶——”时希然拿着那文书一脸懵逼：我都提现出来了，好不容易有架本了，你又告我没生意了？这叫个什么事儿啊？想来也是，平时日子，铃声一响，不出五分钟就能来生意。今天都跟季宁云说半天话了，还一个当客都没见到呢。
    时希然撇了撇嘴：这帮神仙妖怪的也太没骨气了吧？罚的是搞事儿的又不是正常当当的，至于的么？看来还是穷的，一瞧见罚俸，都不敢来了。
    她腹诽了一番，便支开摄像头、话筒跟直播软件，调好了变声器，开了直播。
    由于几天没露面，大家都还关心着上次骗当的后续呢，不过一会儿工夫，粉丝就都进来了，开始刷弹幕：
    【大掌柜你回来了？你你你咋样了？】
    【哇还以为你设备坏了不直播了，正感慨啵哩啵哩越来越没劲了！】
    【大掌柜熊抱，来个大菠萝提提神！】
    又有礼物入账，时希然乐得嘴角都收不回来了：“大家先等等，我调试一下直播间。”
    她掏出手机，把那两张带仙判处公章的处罚决定书公示版给照了下来，传到电脑上，加到了直播间侧边栏。
    “上次在当铺寻衅滋事的几位，处罚决定书已经下来了，大家可以读一下。”
    【花擦？这都行？】
    【233333喜大普奔，莫名喜感。】
    【还处罚决定书，要不要这么正式，害怕.jpg】
    【贬为凡龟233333，我的目光难以从我家小乌龟身上移开。】
    时希然敲了敲柜台面：“刚才来送决定书的仙判大人说，此一番杀一儆百效果卓著，因此，这两天当铺很可能没生意做，要无聊一阵子了。”
    话音未落，门口风铃就叮叮咚咚摇动了。时希然抬头一看，就见一个上身阿迪下身耐克，还踩着一双鸿星尔克球鞋的谢顶大叔噌的一下蹿了进来。
    还真是李天王啊？季宁云你别给我当助理了，干脆改行算命得了！
    粉丝们都乐了：
    【刚说没生意，瞬间打脸。】
    【23333主播脸好疼。】
    “李大爷，早啊。”时希然不在意，从小窗口跟他摆了摆手：“被罚俸了所以又来当当啊？”
    这时，她手机忽然叮叮响了。时希然掏出一看，是经纪人张依冉给她发的微信：
    【昨天谢灵灵给《满爱》剧组做的专访你去了吧？接受采访了么？怎么今儿报导出来了，一个字都没提你啊？】
    时希然：喵喵喵？我穿越了？
    第16章 捆绑炒作失败
    “当什么当当什么当？”李靖一开口就没好气：“我来赎当！把把把我那照妖镜给我还回来。”
    “啊？怪事儿啊。”时希然打从接手这个当铺，向来是当当的多，赎当的基本没有。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李大爷，当票呢？”
    “等着。”李靖不耐烦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大团乱七八糟的东西来。里头有两张被团皱的当票，还有一堆现金，五毛的一块的，什么小面值的都有。他戴上老花镜仔细瞧了瞧，从两张当票里抽出来一张：“这个，照妖镜的。”
    “好嘞，您先拿钱，我去给您找货。”时希然爬下柜台，一下就找着了。
    “说来你这丫头脱不了干系。”李靖一边掏钱一边抱怨：“我们穷得当当的事儿，没一个人敢跟上头说，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不多嘴。这都大半年了，我一直拿着个破铜镜假装照妖镜出去执法，还以为领导不会看直播，铁定不知道呢。谁承想这破当铺居然有后台？领导就看着我们糊弄他，就是看破不说破。搞得我这老脸没地儿放了。”
    时希然噗嗤一声乐了：欺上瞒下，你怪得了谁啊。怪不得罚李天王罚得重，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呢。
    目送李靖离去，时希然终于失去了照妖镜，她心里还有点感伤呢。接手当铺没多久，李天王就把这镜子当给了她。这面小小的镜子帮过她许多忙，其中一次便是砸得老狐狸现原形——说来也奇怪，郑飞昂自从那次骗固魂丹未果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了。近些日子跟他一块拍戏，同出同入的，也没察觉到他身上妖力失控。难不成他还有自愈的本事，把自己固魂不稳的毛病给治好了？
    太奇怪了吧？
    时希然收好了李天王拿回来的当票，在账本记了一笔，把账本锁回柜子里，重新拿起了手机，打开微博，在搜索栏输入“谢灵灵”三个字。
    就在二十分钟前，谢灵灵发布了一篇文章，配图是采访导演时两人言笑晏晏的样子。时希然再次懵逼了：诶？她不是跟谢灵灵还有贾君婧摆拍了很好看的配图么？怎么变成导演了？难不成两个貌美如花的小女子的摆拍还不如一个老肥肠的抓拍？
    点进去一看，谢灵灵的确给《满爱》写了一期专访，导演、郑飞昂、贾君婧，还有那几个配角都有篇幅，甚至连一直没露面的，跟许胜忆演对手戏的第一男主都现场连线了。
    可就偏偏，许胜忆跟时希然一个字都没有。
    这是整个经纪人连带着整个公司都被谢灵灵拉黑了么，什么情况？
    文章随即就被《满爱》的官微给转走了，又发了几张剧照吸粉。但粉没吸来，吸来了一堆质疑的声音：
    【为什么没有胜忆？第一第二女主角都没看见啊。】
    【老狐狸居然接受采访了，什么情况啊？】
    【老狐狸来了小时没来，缺一个就不叫昂然cp！差评！】
    时希然差点手一抖把手机甩出去：还要说多少遍，不要瞎捆绑cp了！采访了也提不采访也提，行不行了还？
    【道理我都懂，票房我贡献，问题是，我们胜忆去哪了？】
    【没有胜忆，代表全国人民表示强烈谴责！】
    就这条评论下头，又出现了好多回复：
    【许胜忆的粉丝能代表全国人民？别开玩笑了。】
    【不是说许胜忆特喜欢耍大牌么，不是人家谢灵灵没采访，是许胜忆不给面子没去吧。】
    然而，就这两个质疑许胜忆的回复，引来了无数的许胜忆脑残粉，把这两个人喷了个体无完肤。
    时希然莫名脊背一凉：许胜忆本人戾气就很重，她的粉丝戾气更重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看完了专访，翻完了评论，时希然仍然是一脸懵逼的。她给谢灵灵点了个关注，退出微博，给经纪人回了一条微信：
    【不知道啊姐，我昨天确确实实参加专访了，第一个是贾君婧，第二个就是我，为什么没把我写进去啊？】
    天地良心，她真的没得罪谢灵灵啊！
    过了一会儿，经纪人回了一条：【没事儿，一会儿我去协调一下吧。】
    时希然再次回去浏览了一下谢灵灵的文章，确实是没有她，奇怪的是，连许胜忆和贾君婧的黑料也没有出现。
    难不成是导演在背后使了劲儿，怕黑料影响票房，把观众都推到隔壁《全民恋爱》去？
    可导演总不会特意贿赂谢灵灵，不让时希然出镜吧。难不成是许胜忆捣的鬼？
    时希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手机一丢，专心直播。
    一上午，加上李天王，当铺里一共来了三个当客，全是赎当的：白无常赎走了招魂幡，西海龙王派人赎走了那年太上老君送给八部天龙广力菩萨的寿礼——一颗十全大补丸。那时候菩萨还不是菩萨，是西海龙王三太子。
    架本顿时充裕起来，叫时希然有些哭笑不得。
    下午到片场时，时希然都上好妆了，才见贾君婧低眉垂目的过来，俩眼睛哭得红红的，肿得像一对文玩核桃。时希然冷笑了两声，也不知她这是叫自己老公批评的，还是搞砸专访跟许胜忆撕了起来，总之，是恶人有恶报了。
    剧本中，时希然饰演的叶菡和律师纪续的异地恋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来自双方父母的压力，来自聚少离多的困难，在跨年这一天，叶菡最终决定来到纪续所在的城市，当面和他讲出分手。
    这天下午拍摄的，便是这样一个桥段。
    恋人分手，时希然在出道后接过无数次带有这样戏码的剧。上大学时，这个经典桥段也被很多老师拆分讲解过了。因而面对镜头，时希然并没有什么紧张的，只是稀松平常的，在打板的一瞬间，就入戏了。
    依旧是晴天西饼屋的门口，橱窗里摆放的蛋糕看起来变得更加可口诱人。距离上次拍摄的那一段戏码，这已经是三年以后。
    镜头中，时希然饰演的叶菡面对着橱窗，深深低着头，脸上再没有三年前的期待和喜悦。
    鼓风机从旁边启动，一阵大风刮过，如预料中的一样，吹乱了时希然本垂在肩头的卷发。她胡乱把头发别到耳后，也再没有了即将见到久违的男友时的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
    在口袋里抓紧手机的手忽然感觉到一阵震动。叶菡掏出手机，是来自纪续的消息：再等我一下，改完这份文件就下去。
    她自嘲式的苦笑一声，删掉消息，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
    没过一会儿，纪续从楼里匆匆跑出来，西装扣子没有系，大衣也拎在手里，正急急忙忙的往身上穿。叶菡迎了上去，走近方才看到他额间的一层薄汗。
    “客户要的急，必须马上写完给他们发过去。”纪续系上最后一颗扣子，抬手捏了捏叶菡的脸颊：“等急了吧。”
    “才工作三年，就忙成这样了啊。”叶菡抬起手，将他额头的汗轻轻抹去。
    纪续抓住她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指间：“是啊，干我们这行的，可不就是……”
    叶菡摆脱掉他的手，抬起头来，眼神平静得惊人：“纪续，我们分手吧。”
    “卡！”程远将目光从监视器移了出来，抬手跟摄影师示意：“很好，过，下一条。2号机准备，给纪续特写。”
    “我们分手吧。”叶菡的手没有停止给他擦汗的动作，自远处看，二人还是甜蜜的恋人。
    镜头缓缓来到纪续面前。
    错愕、惊诧以及不满一一自他眼底划过，最后，化为自我安慰似的笑容：“小叶儿，你在开玩笑么？”
    叶菡收了手，目光瞥向别处：“今天去请假的时候，同事们都问我，怎么总见你坐飞机往外跑，男朋友从没过来找过你呀？现在忙是为了升par，升了par又要忙案源，等真正有了空闲，我们都老了。”
    纪续低头看了眼表，重重出了口气：“那不然怎么办，去喝西北风吗？”
    设定中，纪续马上还有一个重要的案子要谈，而叶菡也看出了这一点。
    “我们可以找一座居中的城市定居，找一份清闲点的工作，至少每周有一天你可以接我下班……” 泪水已经在她的眼睛里打转，因为她知道，这些她早已旁敲侧击过无数次的话，即使这样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也不会得到对方的认同。
    纪续的脸上显然有些不耐烦的神情：“什么工作清闲？公务员吗？考了托福LSAT，出国读了全美前十的JD，难道就为了回国找一份，到死都只拿几千块工资的工作？”
    “我也很想做一个贤妻良母，每晚上三菜一汤，等着老公回家吃饭。可是纪续，我看不到一点希望。你说你再努努力，就可以换一个城市自己打拼，但我看到的并非有一天可以同城的希望，而是工作把你越拴越紧的绝望。你每天埋头工作，从起先的每晚都可以聊天，到现在忙得两天都说不上一句话。纪续，我们要克服的困难不是钱，而是你的父母、我的父母，还有这一千多公里的距离。”念完这些台词，时希然的脸上已经布满泪痕。
    纪续垂头不言，可双拳却已经攥得指节发白。
    第17章 选角之战
    叶菡抬手狠狠将眼泪一把抹去：“你埋头工作不是在解决问题，而是在逃避！”
    “既是如此，那你发个微信就行了，何苦跑这么老远来告诉我？”纪续转头便走，却也在只留给对方一个背影时，红了眼眶：“回去吧。叶菡。”
    他大步流星走回办公的大厦，自动门一开一合，隔绝开的便是两个世界。镜头拉远，投向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的贾君婧——她在这一幕同样是个背景板，饰演一位在街头卖花的单亲妈妈。镜头给她是一个伏笔。
    “卡。”程远站起来拍了拍手：“不错啊今天，状态都很不错。看来谢灵灵是真的灵啊。”
    时希然破涕为笑，转头往休息区补妆。
    化妆师递了两张棉柔巾给她，让她把鼻涕眼泪擦干净。时希然一通忙活，再加上冷风一拍，鼻子脸颊全是红扑扑的。
    把鼻涕纸扔出去以后，她抬头一看，郑飞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对面，正锁紧了眉头盯着她。
    “怎么了？”时希然被人看了擤鼻涕的样子，感觉很囧，撇了撇嘴角。
    郑飞昂摇着头叹气：“以后还是不能跟你演对手戏的。你这眼泪一掉，我心都揪起来了。”
    下一幕是贾君婧的独角戏，化妆师听见郑飞昂这么肉麻的话，很自觉地收起面扑，抱着装备跑远了。
    郑飞昂缓步走到她身前，用手背轻轻碰了碰她的颧骨处：“以后眼泪轻点蘸着擦，别跟不解恨似的使劲往下抹，这可是自己的皮。这天儿这么冷，叫风一拍马上就范红起皮儿。”他将她的围巾往上拉了许多，连鼻子都给盖上了：“一会儿叫跟妆多给你铺一层保湿的再补。”
    “知道了，你怎么什么都懂，跟个女孩子家似的。”时希然渐渐习惯了他这样的细致，保持正常聊天的前提下，离得近了也不再觉得害羞，眨巴着圆圆的眼睛笑他，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时希然。”身后一个凶巴巴的声音叫她。
    时希然心里立马一抽抽，悻悻地回过头。果然，季宁云黑着一张脸，好似教导主任似的，正站在她身后怒瞪着郑飞昂。
    “那个，老季啊，这么巧，呵呵呵呵~”时希然转过身去，顺手推了一把郑飞昂给他推走了。“你不是说你上头还有事儿忙吗 ”
    “弄完了。”季宁云冲她扬了扬下巴：“你们俩怎么回事儿？我一眼搭不住就腻腻歪歪的没干好事儿。”
    “没怎么回事儿。老季你怎么这么八卦啊，跟容嬷嬷似的。”时希然并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一点愧疚之情都没显露出来。
    季宁云闻言，脸更黑了：“这不是八卦不八卦的问题。时希然，你严肃一点行不行？要是换了别的凡人，你爱怎么作就怎么作，结婚生孩子我也不管你，别说是凡人，就是别的妖怪我都忍了。唯独他不行。”
    “嚯，这么严重，郑飞昂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啊？”时希然嘴上虽这么问，心里却默默给郑飞昂点了根蜡：好歹季宁云是天上的仙判，想多给老狐狸写几个雷劫丢几百年修为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为了你那间当铺，我也算是操碎了心了，比判大闹天宫还让人脑瓜子疼。”季宁云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来，剥了糖纸就往嘴里送：“不是吓唬你，就因为郑飞昂，当铺已经差点黄过一次了。”
    “至于么？他就一千年老狐狸精，能有多大能耐？还能跟那孙猴子比？你可是堂堂仙判大人啊，哪天一个雷劫写死他不是轻而易举的么？”时希然不以为意，注意力却被他手里那块糖吸引走了：这不是刚才西海龙王从她那赎走的那颗十全大补丸么？这才几个小时啊，怎么到了季宁云手里头了？难不成他要忙的就是西海的案子，拿了人家的大补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了，所以这会儿才有这个闲心来看热闹？
    厉害了我的仙判。
    季宁云发现时希然看出个中端倪了，赶紧把糖纸塞回口袋里：“你以为我不想写死他？他要真只是只狐狸，早死在判官笔下了。其中的因果，以后我会挑个合适的时候告诉你。总之，离他远一点，别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知道了，季大人。”时希然故意拉长了声调。
    季宁云一个白眼飞了回来：“凡人。”
    “切。”时希然一个白眼飞回去。
    “看看微博吧小丫头，你上热搜了。”季宁云扬了扬下巴：“当铺也开不好，演戏也半死不活的，不知道他当年是怎么挑中你的。”
    “什么，谁挑中我？”时希然掏出手机打开微博APP，眼睛立刻瞪成了铜铃大：“谢灵灵，谢灵灵的专访合辑发出来了？”
    五分钟前，谢灵灵更新了一条长微博，名为：偶像断层，新晋小花无人挑大梁？不存在的！
    下附一篇很长的图文，洋洋洒洒，既有个人介绍又有电影安利，每一段都似豆瓣最赞长评一样到位。
    看了前两个，时希然基本就确定了——这就是许胜忆一开始跟谢灵灵定好的，关于当红小花的专访。本来她以为这篇文章会更晚一些酝酿出来呢，没想到没了许胜忆，这么快就面世了。
    拉到最后一个，时希然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最后要提到的这一位，是新人时希然。”
    没有什么“新晋女神”“流量小花”“票房保障”之类的浮夸的前缀，只有“新人”这一个描述，跟前三位比起来，不会让人觉得单薄，倒添了几分神秘感似的。甚至会给人一种前三位都是在抛砖引玉的感觉。而底下配的那张图，则是她一直引以为傲的，跟谢灵灵站在一起的那张“摆拍”。
    “提到时希然的名字，大部分人都不会陌生。近半年来，时希然曾无数次因为和影帝郑飞昂的绯闻活跃在大众眼前，可她的作品却并没什么人关注。”这句话下面配的图是她自己的豆瓣主页里面，“参演过的电影”一项。
    “不难看到，时希然虽然作品不多，且一直在配角的位置，但她参演过的作品评分均在7.5左右，足以证明她有非常好的挑剧本的眼光。在这个浮躁的娱乐圈里，大部分艺人在接通告时多半会考虑薪酬、知名度以及热度这样的表面因素，真正愿意塌下心来研究剧本、为剧中人赋予灵魂的艺人却少之又少。许多豆瓣的高分电影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导演拍出的小成本作品，这一现象恰好佐证了这一点。”
    “在对《满爱》剧组的采访中，笔者曾问过演员贾君婧这样一个问题：你觉得这部戏哪一点更加吸引你？得到的答案是：薪酬，以及票房前景。贾君婧表示，如果本片可以取得票房过十亿的好成绩，那么之后的资源也不会太差。但同样一个问题，笔者不愿再去问时希然。因为我相信，她会给我一个令我满意的答案——这便是一个脚踏实地、把拍戏放在首位的，青年演员的魅力。”
    “《满爱》定角前，对于女主角人选的猜想曾一度称为众人的焦点。有消息称，副导演最开始定的人选正是时希然，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时希然只接了第二女主的角色。通常，由于抢角而在微博隔空大骂的明星不在少数。可时希然却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可以有机会和前辈许胜忆切磋演技，已经是难得的机会。这样不计较得失的态度，与霸戏抢角的行为形成了鲜明对比。她这份可贵的平常心也许正是她演技蒸蒸日上的原因。”
    “由时希然、郑飞昂领衔主演的贺岁片《满爱》即将于大年初一全线上映，他们二人的对手戏既能满足cp粉对二人未来的无限遐想，更能让影迷们直观地领略到新晋女神的演技和颜值，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时希然看完这一大段文字，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打出道以来就一直在打酱油、混脸熟，几乎一个正经女主角都没接过的她，好歹也有了自己的第一篇专访，还写得这样中肯、有力。这幸福实在来得太突然了。
    回到搜索界面，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热搜上：#时希然《满爱》#。不是和郑飞昂捆绑炒作，也不是作为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三界当铺大掌柜出现，而是真真正正作为一个女演员成为焦点，这对于她来说，意义太重大了。她激动地截了个图，感觉截到了全世界。
    在这篇文章下，不乏为自己女神打call的评论。时希然作为一个新人，粉丝自然不及前头几位多。可直言从很久之前就在关注她的评论也不在少数。但这些都没能成为最赞热评。
    最赞的画风是这样的：八一八《满爱》的选角之战吧，传送门见右，后附网络链接。
    第18章 当红小花霸戏抢角
    看得出来，谢灵灵工作室的三连发在微博上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时希然看到这第三发八一八时，底下热评都有好几千赞了。
    明星撕逼毕竟是吃瓜群众最为喜闻乐见的了。
    执笔这篇文章的是谢灵灵的小助理，也算是她的徒弟。不过他们俩的行文风格很是不同。谢灵灵写的通常是很有参考价值的评论，而她这位小助理，才更像是个标准意义上的娱乐记者——以新料猛料为主，言辞犀利，吸人眼球，把谢灵灵不想写、不合适写的全部爆料出来。
    两篇文章相继面世，先由谢灵灵隐喻一段，让广大网友猜个七七八八，再由小助理兜底亮出真相，这种手法拿捏足了众人的胃口，的确高明。
    时希然点进去一瞧，就忍不住笑了——开篇就开门见山、针锋相对：“今天八一八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灵灵姐笔下的这位霸戏抢角的当红小花，许胜忆。”
    “提起这位小花，小编只想仰天长啸一句，约她简直比约联合国秘书长还难！一个月前，许胜忆的经纪人张依冉找到灵灵姐，拜托她在当红小花专访合辑里给许胜忆留一个位置。灵灵姐考虑了两天就答应了。可没承想，在《满爱》拍摄期间，灵灵姐的母亲病得严重，她回家探病，就把许胜忆的专访给延后了。”
    接下来一大块版面，全是写谢灵灵怎么从大雾封路转小道紧赶慢赶，大半夜一点做专访，生怕耽误许胜忆赶通告，可最后还是被放了鸽子的事儿的。时希然看完了都难免替她捏把汗：这哪是来专访啊？这是两万五千里长征呢。
    “关于抢角，想必每位艺人都有一箩筐的话说。尤其最近两年，我们时常能看到两位小花在微博为了一个角色隔空对骂。然而，能被人看到的纷争，证明两方还都是势均力敌的。若艺人碰到在同一经纪人手下霸戏的演员，为了防止被报复雪藏，被抢了角色也只能忍气吞声。这样的功过又由谁来评说？”
    “关于许胜忆抢同一公司女演员角色的事情，《满爱》已经不是第一次。细心的人会发现，两年前的Dior代言、大IP《贤妃无闲》反水、包括电影《北冥》秒速撤回女主角人选，笑到最后的都是许胜忆，这一路又是踩着多少同伴的鲜血走来？若是各凭本事参加试镜入选无可厚非，但靠经纪人打压新人自己上位又算什么本事？”
    这一大段下面，配了许多带标注的截图，都是剧组或节目组临时更换演员的证据。
    “说到这里，小编只想替业界同仁和广大粉丝由衷地说一句：当你有小情绪、想要耍大牌时，请先扪心自问，你有这样的资本与实力吗？”
    通篇看完，时希然只想感慨一句：谢灵灵也忒犀利了。专访没赶上，还让人黑进了泥里，许胜忆这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评论的画风依旧很迷：
    【灵灵这不是去专访了，拎个猴儿就能西天取经去了。】
    【一直不太喜欢许胜忆。闺蜜是她的粉丝，去接过机，据说对粉丝态度特别不好，闺蜜回来哭了好几天。】
    【现在新人想出头真的太难了，许胜忆这样的人比比皆是，只是她被灵灵提到了。圈里这样的事儿还少？】
    【反正许胜忆是路人转黑了。演技、颜值都也就那意思，不知道为什么资源一直这么好。】
    【不明白为什么火+1】
    【提到《贤妃无闲》，我想问问，你们知道那个导演褚磊跟贾君婧要闹离婚的事情么？巧的是贾君婧也在《满爱》剧组里，强势围观。】
    有了这条热评，时希然又跟着吃瓜群众点进了褚磊的微博。一点不要紧，她又发现新大陆了。
    褚磊在两小时前发了一条微博：从今天起，褚磊工作室正式接管此微博账号，从前非本人发布的微博会由工作人员一一删除。
    时希然没想到，贾君婧把这事儿兜出来之后，最先发言的不是谢灵灵，居然是褚磊自己。
    微博账号一直是贾君婧在精分秀恩爱，褚磊肯定早就知道了。可现在谢灵灵还没往外发消息，褚磊为什么突然跳出来自己澄清呢？早不说晚不说，偏挑这时候说，这未免太奇怪了。
    是不想这些事情被一个外人以奇葩的方式抖落出来，所以干脆自己先交代了？
    时希然得知贾君婧精分秀恩爱，是通过褚岚知道的。除了她以外，知道这件事的应该就只有《满爱》剧组的一票人，包括她们的经纪公司了。
    对于导演程远而言，女主许胜忆已经被黑了，如果再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让女三贾君婧也被黑，更是得不偿失了，所以他不可能。那么就只剩下两种可能性：要么是除了时希然，剧组还有其他人被贾君婧得罪了，看她不顺眼所以下黑手；第二种就是，许胜忆跟时希然共同的经纪人张依冉顺手找人通知了褚磊，让她们两口子撕，保许胜忆。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时希然也看不出到底是哪种可能性更大一点。不过对于她来说，不管许胜忆被黑还是贾君婧，都是一样的。如今靠谢灵灵的助攻，《满爱》三个女主完全呈现出了一个捧一踩二的状态。她是不会吃亏的。
    她笑而不语又点进了贾君婧的微博：在褚磊发微博后，她也发了一条：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底下还配了一张一看就好几年前她跟褚磊的合照。这浓浓的怨妇风跟她现在肿肿的金鱼眼还真是很搭配的。
    两条微博下面，万能的网友找到了无数个俩人走在一起貌合神离的照片，包括褚磊和其他女演员过分亲密的照片，最玄妙的是，里头有一张居然是在《贤妃无闲》拍摄时，跟许胜忆勾肩搭背的。
    时希然联系了一下许胜忆之前非巴着郑飞昂，天天给他发微信的事儿，于是得出一个结论：大概许胜忆是抢别人cp有瘾的吧。
    真是中什么病的都有！
    【这俩人画风有点迷啊，是褚磊出轨了要离婚，贾君婧不同意？】
    【要是真出轨了，贾君婧应该先发制人啊，怎么现在明显落下风了？】
    【自动脑补出十万字贾君婧用老公微博秀恩爱气小三的娱乐圈文。】
    【不能这么说吧，为了加戏，女演员往导演身上贴挺正常的，不能就说褚磊出轨了吧。其实这么些个照片，一张石锤都挑不出来。】
    【反正看着是没感情了，明显贾君婧上赶着贴褚磊。】
    【贵圈太乱了，就一个《满爱》剧组出了这么多的事儿，心疼程远跟我们小时。】
    【算了反正是去看昂然的，其他人无所谓啦。】
    再次躺枪而以“昂然”出现在评论区的时希然居然没有生气，反而窃喜了一下：最近势头不错，风呼呼的往她这吹呀。
    “看完了么？就一头扎手机里不搭理我了？”季宁云站在她身前，看她跟追网络小说一样专注，抬手在她手机屏幕上敲了敲。
    时希然这才回过神来，赶紧锁了屏：“哦哦，看完了看完了。”
    “人家化妆师都等你半天了。”季宁云冲她努了努嘴，示意她往远处看，接着一屁股坐在她身旁的凳子上：“这年头，神仙的日子可真不好过。在天上要司职，在凡间还得赚钱养家糊口，难呐。”
    “手执判官笔、叱咤风云的仙判大人还难？还让其他的神仙妖怪活吗？”时希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在这无病呻吟了，老季，涨薪是不可能的。”
    季宁云敲敲桌子：“你都上热搜了，不能给点提成吗？”
    “又不是你帮我上去的。”时希然转过头面对着正往这边走的化妆师，嫣然一笑：“老季，加油哦。”
    站在不远处正喝咖啡的郑飞昂一直紧紧盯着这边俩人的动向，一双眸子锐利得跟老鹰扑兔子一样。看着时希然跟那姓季的言笑晏晏那样子，他心里就不爽。
    非常不爽！
    “那个，郑先生，下头都没有您的场次，不如先回去休息吧，别在这吹冷风了。”小助理感受到了来自影帝身上散发出的浓浓的醋意跟怒意，寻思着如果再不把他拉开，恐怕就要原地爆炸了。
    郑飞昂自也觉得看不下去，可又不能过去找茬，更没脸灰溜溜的一个人离去。现在小助理给他找了个台阶，他思考了一两秒钟，点点头，把咖啡放下，转头要回酒店。
    刚迈出去的步子瞬间又顿住，他表情忽的便得严肃起来，抬头再次向季宁云望了过去：“我忽然觉得他这侧脸……像极了一个人。”
    “谁？”小助理也偏过头去看季宁云。不得不说，时小姐这位助理先生眉宇间一抹英气，虽是身形淡薄略显文弱，颜值却是很高的。
    说是能出道都不为过。
    就在这时，季宁云也朝郑飞昂回望过来，那目光冷得刺骨。
    修罗场吗这是？小助理感受到二人无声的战争，默默后退两步。
    “不知，就觉得似曾相识。”对望以郑飞昂率先收回目光结束：“总之，是讨厌的人。”
    第19章 谁人丢的暗器？
    一下午，时希然都在关注着许胜忆的动态。就在她微博下面骂声越来越旺时，她终于站出来回应了。
    “非常遗憾因为各种不可抗力，错过了＠谢灵灵的专访。在这里跟灵灵姐说声抱歉，期待下次的合作。至于抢角这个说法，我只想说，经纪公司有它的管理规定，我的一切行程都是严格执行公司的安排。既然接了这部戏，我也一定会尽我所能诠释好徐琳这个角色。”下配一张精修自拍。
    再来两个职业热评带动一下她的铁杆粉丝。
    会给人一种，谢灵灵真的冤枉她了，风评又回来了的错觉。
    聪明的许小花啊，把锅全甩给公司了。“严格执行公司安排”几个字，看起来就好像说，我接这个戏不是费尽心思抢来的，而是机械化执行命令，与人为无关。想必这也是跟张依冉沟通协调之后的结果。
    时希然也是无奈：毕竟她是张依冉手里的一姐，想要动她，单单这点料是伤不了什么元气的。
    “时希然、贾君婧准备。”程远在远处叫人，时希然抱着剧本小步跑过去，过程中环顾了一下，并不见郑飞昂的身影。
    这一段本就没有他什么事儿，他也没理由留在这。
    剧本中，在叶菡说分手，纪续撂下一句“回去吧”之后，叶菡并没走，而是坐在晴天西饼屋外的台阶上，足足坐了一下午。在街对面，贾君婧饰演的单亲妈妈苏夏正捧着一大堆花在卖——她出来做点小生意，希望可以在跨年的时候，给儿子买上一个蛋糕。
    也就是在推销干花时，她看到了街对面的这一幕。
    于是两个女人就各自怀着愁苦的心事，在这条街伤愁。
    其实时希然在这里更像是一个npc，只需要坐在西饼屋门口一直伤神就行了。而贾君婧则要给路过的每个人推销干花。
    打板后，所有的npc照事先安排好的顺序和走位依次走过这条街。在苏夏卖花时，却都躲得远远的，唯恐避之不及。因此，贾君婧要凑到每个npc面前，去推销她的干花和玫瑰。
    时希然坐在西饼屋门口黯然神伤，因和相识那么多年的恋人说了分手，眼泪便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她抬手去抹，却是越抹越多。
    拍戏时，会有很多不同的机位从各个角度给两个人镜头。但到后期剪辑时，谁剩下的篇幅多，就完全取决于两个人谁的表演张力更大一点。因此即使没什么台词戏份，时希然也将情绪酝酿得十分认真。时而抱着膝盖沉默不语，时而强忍着眼泪往肚子里咽。但贾君婧那边却是一直没有进入状态。
    NG了好几次，程远在监视器后头都坐不住了。他拎着剧本走到镜头前问贾君婧：“我说，你总哭丧着脸做什么，真有人上街发传单搞推销，一脸要哭的样子，搁你你会买吗？”
    贾君婧也实在提不起什么精神：“不好意思啊导演。”
    程远打开剧本指着里头给她耐心讲：“这里，苏夏是个单亲妈妈，生活的全部重心都在儿子身上。她儿子的设定呢，是非常乖巧的一个小孩形象。每天幼儿园放学路过这，都一直盯着橱窗里的蛋糕，他想吃。但是他知道妈妈没钱，所以他不开口要，他就每天看看。而你，苏夏，你知道儿子懂事不找你要东西，所以你更得努力出来工作，在跨年之前，满足儿子吃蛋糕这个愿望。那么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振作的，元气满满的。为了儿子，你应该无所不能。”
    时希然听得倒是认真，听完便感慨着，程远在家里，一定是一个特别好的父亲。可在场所有人都听进去的时候，唯独贾君婧听不进去，还是哭丧着脸。
    又打板重拍了三四回，依旧是过不了。程远没办法，只能喊休息一会儿，如果再卡在这，就只能先让她下去，换一场来拍。
    休息的时候，程远可以坐到贾君婧旁边，给她递了一杯热水：“我说，当初谢灵灵来的时候，是你自己主动要把你跟你们家老褚的事儿说出来的，这会儿事情闹大了，老褚不乐意了，你还在这哭？你怎么想的啊？”
    “那不是我说的。”贾君婧眉头拧得很紧，一次性水杯都叫她捏瘪了。
    程远一脸懵逼：“不是你，还能是我？是我说的你管着褚磊的号了？”
    时希然在一旁补妆，差点笑出来：不是你，也不是她，是我！
    “我也不知道。”贾君婧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导演，您说，我没事儿提这个干什么？这不是给自己挖坑自己跳么？我就，当时跟没有脑子了一样，那话脱口就从嘴里说出去了，说出去之后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是睡了一觉转天，我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之前，就跟我已经不是我了一样。”
    “你不是你，难道你是我？”程远越听越懵逼：“君婧啊。你在这个圈也混了有十年了，且不说你这专访答得是乱七八糟，给自己生活带来了很不好的影响，就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剧组也跟着吃了瓜落，你得想办法弥补，而不是就栽这个坑里不出来了。这么多人大冷天的在这陪你一遍遍NG，大家心里怎么想？你是个演员，得表现得专业一点吧？”
    时希然冷笑一声：还记得她跟郑飞昂对第一场戏的时候，也是卡了几次没进入状态，贾君婧还在一旁恶言相向，现在是风水轮流转，轮到她了。
    时希然往前挪了两步：“没关系的程导，每个人都有不在状态的时候嘛。上次我跟郑飞昂那段戏一直没过，也耽误了君婧姐的场次来着，谁都难免的。今天天气还好，可以克服的。”
    程远抬眼看了眼时希然，摇着头叹了口气，从贾君婧身边站了起来，一脸懒得再看她的模样，临走还撂下一句：“你看人家小时，一个新人都那么懂事儿。人比人啊……”
    贾君婧撇了下嘴，抬起头来一脸凶相盯着时希然。
    时希然对她一耸肩，不屑地把头转了回去。
    再次开拍，又是五六遍，这个很简单的场景才算过去，还是在程远决定砍掉大半贾君婧镜头，多采用时希然为主的镜头的前提下，才算过。
    《满爱》中，所有的夜景场景都需要在所有主演都在场的情况下才能拍，而男一女一现在都不在剧组，所以吃完晚饭，程远就叫大家都回去了。
    时希然回屋休息了一会儿，就进塔收当去了。布置好了直播间，开了直播放上暖唱歌，她开始读粉丝留言。粉丝到达现场总需要一个过程，如果一开直播就开始收当，那么会有相当一部分人赶不上开头，于她而言是不划算的。
    “【没有大朝奉的第一天，想她。】——我也想你们呀。”
    “【其实我更喜欢看妖怪，今天敲妖客铃吧。】——最近生意不是特别好，今天两个铃应该都是要敲的。”
    “【我想说，我想看我家大圣啊，什么时候能有个大圣出现来当金箍棒……多少钱我都收！】——收了你拿得动吗亲？而且你觉得，孙悟空有可能把金箍棒当了吗？当紧箍还差不多。况且西天的人应该都比较佛系，无欲无求，我都还没见过呢。”
    “【想问问大朝奉收过的最奇怪的东西是什么。】——嗯，大概是牛魔王的鼻环吧。收的时候我以为指定就砸手里了，结果之后每天都有小妖怪来问我，当期过了没，会不会变成死当。甚至有人连鼻子上那孔都穿好了，就等买他那环了。结果当期还没过，牛魔王又给赎走了。”
    说完，她抬头瞧了眼直播间里的粉丝数，感觉差不多了，抬手把仙客铃和妖客铃都敲响了，用右手食指点着下巴，接着往下拉评论区：“【想送给大朝奉一首诗：在我微颤的手心里放下一粒珠贝，仿佛大海滴下的鹅黄色的眼泪——】”
    诗刚念了两句，她忽然闻到一股湿湿咸咸的海腥味儿。
    “还真有大海的味道啊……谁在我这楼里吃螃蟹了？是龟丞相又回来了？”时希然回头看了看，迎仙铃并没响。这次是何方神圣啊？她一脸狐疑地从柜台后头站了起来，刚要探出头去看，就觉一阵狂风自门外席卷而来，带着浓浓的腥味儿，吹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接着，一个硬邦邦还带着刺儿的东西嗖的一声就飞了过来，当的一下，扎进了她面前的木质柜台板子上。
    有暗器？
    时希然吓了一跳，赶紧躲回柜台里，调出外头的监控一看：是一颗一个手掌大的大海螺，满身长着长长的刺，凭空飞来，扎在了她的柜台挡板上。
    这要是一海螺拍脸上了，还不得把她扎成个筛子？
    时希然再次抄起就放在她柜台下防身的瑰仙剑，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何人用暗器丢我？”
    作者有话要说：又快到吃螃蟹的季节了 舔嘴！
    第20章 贬为凡妖
    狂风仍在席卷着，就在这时，一道蓝色的影子从风里闪了过来，站定在柜台外，继而狂风随着他的到来也逐渐收敛，最后，周遭终于恢复平静。
    时希然被吹得头发都爆炸了。她抬手捋了捋，幽幽地从递货的小窗口把瑰仙剑刺了一个剑尖出来：“何方妖孽，丢海螺偷袭我？”
    时希然一边提防着外头这位，一边看了下摄像头画面，打量打量这位不速之客。
    只见这位小哥长得似个阿凡达一样，赤着筋肉交错的上半身，浑身湛蓝湛蓝的皮肤，一对眼睛亮晶晶的，两边尖尖的耳朵下长着一对鳃，一鼓一鼓地呼吸着。而他下半身并没有双脚，是一片鱼尾，有力地拍打着地面。
    当然，大海的咸香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大朝奉饶命，饶命啊！我，我来当东西！”他着急忙慌地从裤腰带里拿出一颗珠子：“这个。”
    他小心翼翼将珠子放在她的剑尖旁，赶紧收回了指甲森长的手。
    时希然瞧了瞧那珠子，流光宛转的，跟龟丞相送来那颗龙珠有异曲同工之妙。她的心墙砰的一下竖得老高：又是海鲜一族，又来送珠子，会不会又有猫腻！
    她并没收回瑰仙剑，反而更加提防道：“小哥，你怎么称呼啊？来当个东西至于这么大阵仗吗？你看看给我这柜台弄的，我才刚翻修的直播间啊！”
    “抱歉抱歉，万分抱歉。”那小哥没有眉毛，蹙起眉骨连连作揖：“我是东海之滨来的鲛人，家中姐姐重病在床，再坚持不了多少时日了。可家徒四壁，请不起郎中，这才拿了至宝过来典当，万分火急，还请姑娘通融通融。好不容易才等您敲了妖客铃，这就飞来了。”
    东海还真有鲛人啊？前日里还听龟丞相说鲛人凶猛，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时希然瞧他的样子有点骇人，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
    鲛人瞧柜台里头没半分反应，再解释道：“我这鱼尾在陆地上实在引人注目，化形又浪费时间，不如化作海风让路人看不清我这可怕的面容。哪知出门时走得急，卷了许多贝壳上岸，伤了姑娘的柜台。不如姑娘将修缮费从当金里扣除，如何？”
    言罢，他抬起手来，蹭一下把那媲美榴莲的大海螺拔了下来，吹了吹塞裤腰带里了。
    时希然不用看都知道，这会儿弹幕肯定都在问他，都是刺揣怀里疼不疼的。
    看他这样着急，时希然便不再难为于他，于是点点头，道：“还是救人要紧。你想当多少？”
    “不用太多，这个数便好。”鲛人似看到救星，眼睛里也闪出了泪花，手里慌慌忙忙比划着，多多少少换了好几个数，最后才定下来：“家中姐姐是被那污染的海水毒了去，附近的郎中便有解药，一颗就会好转。可就这一颗的钱，我都——鲛人一族所剩无几，能泣泪成珠的更是少之又少。这颗鲛人泪姑娘若有空可细细把玩，便知功用了。”
    “这是鲛人泪啊。”时希然这才收了剑，凑上前去看了看，却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我是听说过鲛人泣泪成珠，没想到这么大个儿。不过，东海不是挺好的地方，海水怎么会有毒呢？”
    虽然东海龙宫总是来她这里哭穷，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都能掏出这么多的宝贝，再怎么着，也不会连点污水都解决不了吧？
    “好地方是龙宫，他们把污水全部排放到东海之滨了。”鲛人看起来粗鲁得很，可心思瞧着还算细腻，一提到这些伤心事，眼圈都有点红了：“治理多贵，我们鲛人一族本来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直接把毒水排过来把我们都毒死，一箭双雕。”
    时希然听完恨得牙根痒痒：东海那一宫的海鲜真是太不像话了，毒得很。
    “那怎么行呢？”她也跟着运气：“损人不利己。这事儿你们都不跟上头反映反映？”
    鲛人小哥愣了一愣：“反映给谁？”
    “仙判啊。”时希然看着季宁云天天吃拿卡要就不顺眼，他也该干点正经事，干点好事儿吧？“跟仙判去说啊，让他好好给你们判一判。”
    “姑娘，说得容易。”鲛人苦笑一声，眼角好不容易燃起的一点点希望又瞬间被浇熄了：“我们连病都看不起，哪见得起仙判？”
    “啥玩儿？见仙判还要钱？”时希然瞬间怒气上涌：季宁云你个杀千刀的老贼，懂不懂什么叫为人民服务啊！
    鲛人小哥瞧了瞧她这柜台，又抬头瞧了瞧摄像头，默了一默，仿佛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开口道：“姑娘，你大概对上面的事情很不了解。很久之前，就是一千多年之前，天上是有一黑一白两位仙判的。据说，他们俩人的关系特别不好，互相制约着，还能管一管事情。你有什么冤情，与这个说了，若是没得到回复，再去告诉另一个，肯定能有人给你解决。”
    时希然从没听过季宁云提起，他还有个“好兄弟”呢，于是饶有兴趣地探过身子小声问：“那然后呢？现在剩下这位，是黑的还是白的？”
    “白衣的，自是白的。”鲛人也探过身子，通过小窗口小声道：“白衣，黑心！还是原来那位黑衣的仙判更通人情。”
    时希然只恨生不逢时，偏偏让她碰见了季宁云这么个认钱不认人的货。“可是那位黑衣的仙判去了哪呢？”
    “据说是一千多年之前，因为犯了天规，被贬下凡去了。现下就剩白衣这一位，每天司修仙渡劫之事忙得紧，若没有重酬，怎忙得过来我们小小鲛人一族……”鲛人最后几个字刻意说得特别小声，说完才直起身子，大声道：“当然，我是没那么长的寿命，这些都是听我姑姑讲的。”
    “所以一直以来，都只剩白衣这一位了？”时希然撅了撅嘴巴：怎么缺了这么一个职位，上头都不给补上啊？一人专权，自是容易瞒天过海、吃拿卡要、一手遮天的。“这样吧，我先把票写了，把当银给你，救你姐姐的命要紧。这颗鲛人泪我给你留着，等这事儿过去了，我们容后再谈？”
    “谢谢姑娘，太感谢了！”鲛人收了当银，深深给她鞠了一躬，护住自己全身上下每一个小海螺，又“嗖”的一声飞不见了。
    留下了一室的海鲜大排档味儿。
    时希然挑着眉出了口气，却不知这鲛人泪到底有何功用，索性找了个粉色的小袋子，把珠子塞进去，放进了库房里，又回来看直播间。
    【原来仙界也会有这么不公平的事情啊，233333】
    【看来东海那事儿罚得还是轻了。不仅应该罚龟丞相，还得罚龙王。】
    【都说鲛人唱月，大朝奉刚才应该留他下来唱一首。】
    【感觉他可以变幻人形去参加中国好声音，赚的钱肯定比当当多。】
    【如果出道了就又是个海妖级别的大佬了。】
    【23333，来赎当一定让他唱一首再走。】
    弹幕太多，看得时希然眼睛都花了。她笑了笑，颇有深意道：“纵使跟那仙判再熟，这事情咱们也管不了多少。若是仙判大人知道这小哥当众在直播间里诋毁他，鲛人就更别想翻身了。所以我们——我们还是保护环境，从我做起，不往水里扔东西了吧。”
    弹幕飘过一层233333。
    【我可能看了个假直播。】
    【居然是个环保题材，猝不及防。】
    【最后发现大朝奉根本没接推广，而是接了一个公益广告吗？】
    时希然莞尔，刚要回应，手机叮叮响了两声。
    她解锁一看，是郑飞昂发来的微信：
    我想见你。
    时希然顿时心头一紧，随手飞速打下四个字：什么时候？刚要按发送键，又把手指收了回来，删了这四个字，考虑许久，换成一句：那就接着想呗。
    嗖的一声，信息发送成功。时希然放下手机，感觉心底被谁揉了一把。
    季宁云端坐房中，关掉时希然的直播间，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他随手于空中一抓，便是一本灾劫簿摊在掌心。薄唇念动咒言，那本子仿佛得了他的心意一般，飞速往前翻过去，仿佛永远也翻不完似的，许久，才停在中间一页，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的纸上。
    他飞速浏览过书册中的内容，“思凡”“孟婆汤”“渎职”等字眼从眼底略过。“贬为凡妖。”他眯着眼睛细声念出这四个字——那还是他亲笔写下的呢。当初写下这句判言，本以为麻烦的事情就能戛然而止了。然而一千多年过去了，他还被困在这件事上，缠缠绕绕不得章法。
    着实是恼人得很！
    第21章 不速当客
    郑飞昂一晚都没给时希然回消息。
    第二天晨起，时希然瞧了一眼手机，跟他的聊天记录里依然只有光秃秃的那两句话。是不是她回得太冷淡了……可她为什么要关心他的感受啊？
    时希然捶了捶自己的脑瓜子，爬起来去片场。
    到了片场，她没看见郑飞昂，刚要去化妆间换衣服，却碰到了他的小助理。干干瘦瘦的女孩子抱着几盒药急急忙忙往回跑，也没看着路，差点跟时希然撞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时小姐，实在抱歉。”小助理替时希然捡起她的毛线帽，掸了掸土放回她怀里。
    时希然瞧她神色匆匆，自然体恤：“你这是干什么去啊？”
    “买了点东西。我先失陪了，时小姐。”话不清不楚的，还没说完，小助理已经跑出去好几步了。
    时希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刚要转头继续走，那小助理又回过身来叫住她：“时小姐。”
    “嗯？”时希然歪过头，一脸愿意倾听的表情。
    “那个……”小助理吞吞吐吐，最后终于鼓起勇气跑到她面前，小声道：“我们郑先生病了，病得挺严重的。他不叫我告诉你，可是……一会儿，如果这边结束得早，您能去看看他么？”
    “病了？”时希然有些讶异，大大地瞪起眼睛：“什么病啊，还挺严重的？” 
    狐狸也会生病的吗？怪不得没在片场看到他。她拿起两盒小助理怀里的药看了看，都是止疼、退烧的。
    “我感觉症状就是感冒发热。”小助理的表情凝重得可以：“可是看他的样子，不像普通的发热。他一直喊着脑袋疼，脸色也不是一般的差，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连起都起不来。”
    “这么严重啊。”时希然心里也是一揪。她犹豫片刻，拍着小助理的肩膀道：“你先快回去给他吃点药，等这边完事儿了我就去看看。”
    “谢谢时小姐，谢谢时小姐！”小助理像得了特赦一样，跟她鞠了两个躬，一溜烟跑没影了。
    许胜忆不在，贾君婧又因为跟褚磊的婚姻纠纷，根本无暇顾及找时希然的麻烦，因而这几天拍戏都非常顺利。中午休息时，其他人还在等盒饭，时希然就急急忙忙跑回酒店，去塔里给郑飞昂找点丹药吃。
    正在柜台里翻找，塔里却来了客人——一个身形瘦小的年轻男人。
    时希然进塔纯是找东西，并没敲响迎客铃，进塔后也没刻意锁门，她也不知这人是怎么发现她进了当铺的。待那人走近柜台，时希然才从库房里出来，朝外头大声道：“不好意思这位客官，今天小店上板，不做生意的，还请客官过几日听铃来当当。”
    年轻人听言，却十分固执道：“掌柜的，我这当物非同一般，你一定要看看。”
    时希然有些不耐烦了：“客官，小店今日的确是不收当的，请您莫要为难，横生枝节。”
    年轻人轻轻笑了笑，不再答话，反而从怀中掏出了个东西，塞进小窗口里：“当物在这，是否横生枝节，大朝奉看了便知。”
    时希然着实心烦，她瞧了眼窗口，发现那男人不过递了一张写了字，折成小方块的纸进来。这有什么好稀奇？书法画卷她这当铺也收过不少，完全不必放在眼中。但为让这男人死心，她只好把那纸接了过来。然而，待纸张展平后，时希然却愣住了。紧接着，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
    只见那张皱皱巴巴的纸上，只工工整整写了一个字：时。
    “客官，您……这是什么意思？”时希然将那纸捏在手里，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她是什么时候掉了马的？这柜台自从当铺搬进七宝玲珑塔，就建得极高，只有她从监控里看别人的份儿，怎么会有人看清她的样貌？
    “时掌柜莫慌张，在下并无恶意。”年轻人似是不用瞧也能明白她的想法，立刻出言安慰：“掌柜的开这当铺，对三界来说都至关重要，在下自不会对任何一人透露哪怕一点风声。否则仙判大人也不会放过在下。在下并非是拿捏着掌柜的把柄要出言要挟钱财，只是……冒昧问上一句，掌柜的身边可有病人要医治？”
    时希然身形又是一僵：她此番进塔，不就是来给郑飞昂找药的？难不成老狐狸这病，跟这小子有关系？她思量一番，决定先礼后兵：“难不成先生您有良药？”
    “在下不才，与药王真君并不熟识。良药一说，倒是惭愧了。”年轻人摇了摇头，又浅笑道：“但，在下知道曾有人到姑娘这里当过一颗炎方果。姑娘不妨喂他服下，静待后效。”
    “炎方果……”那是助仙妖历劫用的东西啊。老狐狸不是半年前刚历了雷劫，这才多长时间，又历劫？况且昨日天气晴朗，哪里来的雷劫？
    那人听出了时希然语气中的疑虑，又兀自笑了笑：“个中缘由，在下不便细说。时掌柜可拿一颗果子捣碎和于饭中，让病人服下，不出半个时辰，一准药到病除。”
    时希然从柜台底下又请出了那本仙界轶志，边翻找着炎方果的介绍，边问道：“那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在下只是活得久些，通晓一些因果罢了。”年轻人弯腰一礼：“如何决策，还得由时掌柜自己拿主意，在下这就，告退了。”
    “诶——”时希然还没等拦的功夫，那人瞬间便不见了。她且放下仙界轶志，重新拿起他递进来的那张写着她姓氏的纸条。
    通晓因果，那究竟是个什么因果？那天季宁云也跟她讲因果，说什么老狐狸要真只是个狐狸，早死在他的判官笔下了。难不成这次，就是老季在搞鬼？
    ……或者，是郑飞昂又想故技重施来骗当，才找了这么个男人里应外合？可没道理他会知道她的身份啊。
    简直莫名其妙。
    她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为人熟知的神仙里，有哪一号是和刚才那男人对得上的，只叹仙妖神通非凡，精通变幻，肉眼凡胎怕是无从参详了。
    在反复确认那炎方果只对修为有益，却没什么害处时，时希然才下了决心，在包里放了两枚，出塔下八层去了。
    电梯门刚刚缓缓打开，郑飞昂小助理一张挂满了焦急神色的脸便映入眼帘。看见时希然终于来了，她赶紧迎上去：“时小姐，我以为你不来了。”
    什么事情，能把她急成这样，还至于在电梯口蹲着？若是人生病了，找的应该是大夫，可不是绯闻女友吧？时希然嘴唇微微张着瞧她，可这么不合时宜的话，她还是没好意思讲出口。
    “我问过了，她们说您一完事儿就回酒店了，可我没堵着您，还怕您把这事儿忘了，直接回去休息了。您要是再不来，我就该上楼去找您了。”小助理急得够呛，也没考虑这么说是不是失礼了，拽着时希然就往郑飞昂房间跑。
    对于上次被人碰上的事儿，时希然还心有余悸呢。本来来探病挺光明正大的，没什么大不了，这一着急忙慌的，好似又做贼心虚了一样。
    “时希然！”
    门刚打开，里头郑飞昂就老大声音喊了一句，吓了她一跳。
    喊完了这一嗓子，郑飞昂也没消停，接着又含含糊糊地说：“时希然，你不能去，别跟他们去。”
    时希然吓得停在走廊：“这演的是哪一出，我去哪啊？”
    “您看，都病得说胡话了，吵吵嚷嚷一早上了。”小助理无奈地摇了摇头：“医生也看过了，就说给吃点退烧药就行，可我看……”
    时希然环顾了一下，在他床头瞧见了打开的药盒跟一碗白米粥。“都吃了什么药啊？吃饭了么？”
    小助理颠颠跑过去把药盒拿过来给她看：“退烧的，还有消炎的。药是灌进去了，从早上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呢。”
    时希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遣走了小助理，把炎方果掏出来，用勺子好歹切了切，丢进那白粥里头。
    正忙活着呢，郑飞昂在床上又打挺了，两只手还到处乱抓：“时希然，你哪都不许去！”
    “我哪都不去。”时希然瞧这情形，也是无奈，便递了一只手给他。
    哪知那老狐狸就像故意的似的，抓了她的手就不松开了，使劲把她往怀里带。不过这么一来，他在床上倒也安生了，不似刚才吼得她耳朵疼。
    时希然被他抓得牢牢的，只能欠着身子把粥端到床头柜上，接着弄那炎方果。郑飞昂看着还迷迷糊糊睡着，又像是潜意识里知道是她来了，蜷起了身子直往她坐的这一角挪，快偎在她大腿上方才作罢。
    时希然叹了口气，把勺子丢进粥碗里，回手给他拉了拉被子。
    不过这一晚上功夫，郑飞昂好像憔悴了好多，眼底大片的泛着青，显得那眼窝更深了。
    也不知昨晚他给她发信息时，是不是已经这样了。若是忍着难受找她，她却回得冷淡，想来怕是狠狠地伤了心吧。
    第22章 不好，要掉马
    秋风早就把挂在树梢的落叶全带走了。天阴沉沉的，早上拍戏时还能从云层缝隙中看见些阳光，这会儿，厚厚的云层低低压着，似是在酝酿一场秋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立冬那天就有好多人说，今年怕又是个寒冬，得有且一段时间在零下十几度了。
    时希然的左手尚被郑飞昂抓得紧，右手停在拿着勺子搅拌白粥的动作。他虽是安生睡着，可眉头却锁得深。时希然实是瞧不懂他，更瞧不懂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儿。出了一会儿神，她轻轻动了动左手：“郑飞昂，起来吃饭。”
    那人没反应，呼吸依旧均匀。
    时希然没办法，把他死沉的脑袋抬起来，又塞了两个软枕头进去，舀起一勺粥往他嘴里送。一勺吃进去一半，剩下的都顺着嘴角留下来了。时希然抽了两张纸给他轻轻擦干净了，接着往里头喂。
    好不容易，炎方果就着粥都给送进去了，时希然把剩下的粥盖好盖子扔进垃圾桶，看了眼时间。离下午去片场还有一个多小时，她又把给他垫脑袋的枕头拉下来，都叠着搁在自己腿上，就这么趴在上头，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是闹铃闹的。时希然睡得不舒服，整个肩膀都酸了。睡眼惺忪，她好像做了好多梦，又一个都记不起了。她用右手揉着肩膀，习惯性的左手去掏手机，手刚伸进包里，她就发觉不对：之前被他抓着，左手是完全动不了了的。这会儿——
    她直起身子，便见一双眸子炯炯地盯着她。
    但那不是他一惯的，眼角含笑看她的神情，倒好似带着些沉重的意味在里面。
    “你，你醒啦？”时希然抱着枕头就想站起身，可动作才进行到一半，就又被他拉着坐了回去。
    郑飞昂没说话，捉着她的手腕，把她手机接过来，给闹钟关了。
    “是你助理，求爷爷告奶奶的，说你生病了非叫我过来。”时希然用手指了指门外：“我就是来随便探个病，结果你总抓着我不撒手，我就不小心睡过去了。你好点了么？”
    瞎解释了一大堆，郑飞昂依旧没言语，只盯着她看，好似一眼看不住，她就能凭空消失了一样。
    “你发烧烧傻了啊？”时希然被他那复杂的眼神盯得耳根发热，于是别开目光，试着挣脱他捉在她腕间的手：“那个，你好好休息，我得去片场了。”
    “时希希。”他顺着她使力的方向一带，她连人带枕头就一同歪在他怀里了：“就五分钟，一会儿你跑着去。”
    时希然想把他推开，却听见他浅浅地呼了口气，似是在叹息。她心里一揪，又记起昨晚上敷衍他的那条消息，所幸把心一横，直接靠在他身上了：“怎么了？”
    “我好像做了个梦。梦见你——梦见你去一个我找不见你的地儿了。我想拦你，也拦不下。”他抬手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又还嫌不够一般，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时希然听出了他话间的停顿，忽然有一种感觉，他是梦见她死了。
    她恍然想起半年前，她受他连累一同遭了雷劫的事。那次她遇见了季宁云，告诉她接管三界当铺才能活命。在她的认知里，一直是季宁云判给了她这条命。然而当时郑飞昂跟她在同一辆车里，那么大一道雷劈下来，他这只千年老狐狸尚且得丢些修为，何况她一届凡人？
    见她纹丝未伤地醒过来，他当时的反应却是平静得可以，一点吃惊都没显露。
    她以为当时是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说法胡乱蒙混过去了。但是现在细细琢磨一番——
    她当时的确是死过一次了吧？那救她的到底是谁呢？
    时希然拍了拍他的后背：“你放心吧，我哪也不去。”
    “你可记着，你说过这话。”郑飞昂喃喃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钻进她脖颈，她缩了缩肩膀，以十分微小的幅度点了点头。
    她答应得太轻易了，无论确认多少遍，他还是觉得像是敷衍。
    从前她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一沾他想炒CP的事儿，就一脸的大义凛然、深恶痛绝，只让他觉得，慢慢来，她大概总有一天会心软。
    那时候的他，心态好到爆炸。
    然而入驻剧组后，跟她的接触多了起来，她也变得没那么难接近。半年前的他哪里会想得到，现在能就这么完完整整、安安静静地把她抱在怀里？可如今他跟她有了这样大进展，他心里却越发觉得难耐。
    她总是一副他退一步更好，进一步也无所谓的样子，他逼得紧了，她便说两句好听的来宽慰他。
    就像她说，我知道你对我好。
    还有现在，她说，我哪也不去。
    时希然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郑飞昂依旧是叹气，放开了她，把她怀里的枕头接过来放在自己腿边。
    “肩膀酸了？”他抬手不轻不重地给她揉着，心里想着，不管是助理来求也好，还是她自愿来探病也好，她肯偎在这枕头上陪他静静呆上个把小时，他还能有什么所求呢？
    他的手劲儿使得正好，揉了几下，时希然就觉得肩膀没那么僵了。
    “谢谢你啊郑飞昂，但是我真得走了。”她把手机放进包里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前襟皱了一片，很是尴尬。
    “是我该谢谢你，肯来看我。”
    郑飞昂想抬手再牵一牵她的手。可时希然看见了，很自然地转身躲开了。她余光瞟见垃圾桶里那半碗粥，想了想，弯下腰把垃圾袋提出来系好：“喂你吃粥弄得哪都是，浪费了不少纸，你一脸病容的，就别叫客房服务了，让人瞧见了又是事儿。有事儿就使唤你那几个助理吧。”
    她这样细心，郑飞昂自难免动容：“嗯，我知道。”
    “那我走了，嗯，有需要的话，给我打电话。”时希然拎着垃圾袋出门，递给一直守在门外的那个小助理，嘱咐她赶紧扔保洁车里，省得把粥弄撒了。
    郑飞昂阖上眼睛，眼前还是她魂魄被黑白无常勾走那一幕，挥之不去。
    想了一会儿，他复又把眼睛睁开，望向空空如也的垃圾桶。心中恍若有什么头绪，纷繁复杂的总是理不清楚。他站起身，脑袋还有些晕晕的，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摇摇晃晃地来到书桌前，他打开右手第一个抽屉，取出了里头的小盒子。
    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翻，他打开盖子，里头一颗小药丸出现在眼前。
    这是刚入驻剧组，全员出去吃饭那天，时希然托他助理带给他的醒酒药。
    他向来是不怕醉的，尤其是那天他替她挡酒时，她那一副小媳妇儿的样子，叫他看着打心眼里高兴。所以他根本就没想要吃醒酒药，只寻思着，这一觉醉着睡过去，在梦里没准又能见到她。因而小助理把药给他时，他就随手扔在了桌上。可后来小助理憋不住了，还是告诉了他，那药是时希然给的。
    她头一次给他东西，纵使一粒小小的药，他也觉得那蛮有纪念意义的，这才又寻了个小盒子，把那药放进去珍藏好了。
    可如今看来，那药，好像和平常药店里卖的东西完全不一样似的。
    倒更像是药庐里炼出来的，仙界之物。
    他又记起三界当铺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朝奉来了。那小丫头也不受他的魅术控制，手里还捏着大把大把三界的好东西。难不成时希然就是——
    可年龄对不上，声音也不像她。更何况拎着照妖镜就打人，这么粗鲁，一点都不像他的时希希。
    郑飞昂看了一会儿，才把小药丸子又放了回去，一头栽回床上。
    时希希啊时希希，一千多年，他碰到的所有困难加一块，都没有一个她难搞定。
    第二天，郑飞昂就宣布痊愈，又投入到紧张的拍摄当中了。导演程远本来思量着，大冬天的影帝拍戏生病了，他那小助理紧张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指定是重病，应该能找个媒体宣传一下，让影帝的粉丝也揪揪心，博个热度。谁知道媒体还没找来，人家好了。
    郑飞昂在圈里一向口碑不错，很多导演都夸过他没架子，工作认真，戏也好，所以程远刚看见他时，还以为他是带病强撑着，一直嘱咐他如果还不舒服赶紧回去休息。可几场过去，见他状态更胜从前，甚至可以用“生龙活虎”来形容，程远又郁闷了：难不成这是装病要假？还是使苦肉计想设计他们时希然？
    转眼间，拍摄已经进行一大半了，也到了要全员在场合戏的阶段。但这会儿许胜忆跟男一都还没赶回来，所以战线又被拉长了一些，时希然也难得了几天空闲，就每天泡在塔里做直播。
    其实她的本意是想等那天那个指点她用炎方果救人的瘦小男人。但那男人再没出现过。
    第23章 接新剧
    过了几日，季宁云终于风尘仆仆地从外地赶回来，说是在上头办完了事情，去了一趟她经纪公司刚回来。
    时希然每次听他说“上头”，都觉得有种莫名的诡异感。
    缘是前两天，许胜忆还在外头跑《北冥》的宣传，就有导演找到张依冉，想给时希然一个角色——是明年春季即将开拍的武侠电影《点苍山》的女主角。开拍的时机正好，贺岁电影都尘埃落定了，宣传也都跑完了，还能给艺人们一个短短的春节假期，让她们回家探个亲，休息休息。
    如是许胜忆还在公司，她势必无论如何也得不择手段地抢到这个机会了。张依冉一惯向着她，也不会说别的。
    可是这次不同了，舆论风向变了。谢灵灵对着时希然和许胜忆很明显的一捧一踩，现在一提起一线的许小花，不能说是一片骂声，也至少一半是影响不好的言论。再加上之前张依冉求着时希然去接盘谢灵灵的专访，都答应了下一个女主肯定要给她，所以干脆做了个顺水人情，就趁许胜忆不知道，提前联系了季宁云，让他从中间问问时希然的想法。
    原来经纪人也是知道的，时希然身边四个助理，只有季宁云，她拿他当自己人。如今时希然风头正盛，说不准的就把许胜忆给取而代之了。日后谁是张依冉手底下的一姐还不一定呢，张依冉目前采取的策略，肯定是两边都保着，谁也不能得罪。
    “那你觉得呢？剧本你看了么？”时希然坐在片场外围远远看着贾君婧在那补拍之前的OK条，把围巾往上提了提，抬头问老季：“写的怎么样，有你整那些神仙妖怪迂回曲折么？”
    “郑启石挑的剧本，自然是好的。这几年武侠题材都不太行，基本就看他自己了。”季宁云站在她身后翻着其他的几个策划，漫不经心地答：“你那当铺里那么多宝贝，腾翔的、缩骨的、身轻如燕的都有，吊个威亚拍个武打难不倒你吧？”
    数落完她当铺里那些宝贝，季宁云才突然反应过来她这是话里有话呢，于是不轻不重把策划一合：“时小姐，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就想让你帮我多参详参详，毕竟你见多识广的。”时希然端起咖啡杯啜了一口，捧在手心里暖着：“省得你太闲了，没事儿就坐在那大笔一挥给人家写灾劫。”
    季宁云冷冷哼了一声：“那是我的本职工作，我可不是闲的没事儿干才去干那个。”
    “是吗，那你是变相承认了？”时希然捧着咖啡站起了身子，转过头对季宁云笑得春光灿烂：“老季，我记得半年前，我坐郑飞昂的车，遭了您大笔一挥给写的雷劫，险些丢了一条性命。这才半年功夫，怎么老狐狸又历劫了？你天天盯着他一个人儿使劲折腾，累不累？”
    季宁云立刻回给她一个春光灿烂：“此番他历的不是雷劫，也不会误伤他人。我如何断事，自有天规天条拘束着，可不似你想的，想折腾谁就折腾谁。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要天天把精神头都放在他身上，行不行？”
    “我也不想啊。”时希然挑着眉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可你总把我的注意力往他身上拉啊。他遭劫了，他小助理都快跪下求我去看他，我能怎么办？来你教教我，我这时候怎么办？且不说是混在一个圈子里的人，现在还在一个剧组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让我怎么办？”
    季宁云让她噎得半晌没说出话来，最后重重哼了一声。
    时希然也长长出了口气：“老季，你也甭拿我性命说事儿，咱俩谁也不欠谁的。当铺是我盘活的，但很多事情我不懂，我承认。所以塔里的事儿，只要是对当铺好的，我完全听你的。可是这外头的事儿，我有自己的工作跟生活，我不管你跟郑飞昂有什么深仇大恨，你现在当着我的助理，拿着我的薪水，你就得多迁就着我，别老有事儿没事儿就数落我两句，好似言官进谏似的。”
    季宁云刚想辩解什么，时希然又紧接着开口，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我不怕说句大实话，你是仙判，在凡间找个营生很容易，为什么偏生呆在我身边？你就是想盯着郑飞昂吧？要不你为啥给我接《满爱》让我们俩凑一个剧组来呢？现在好了，你盯是盯上了，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后悔了吧？天下可没那么好的事儿，神仙妖怪归你管，凡人不是。所以这天下之大，变数多着呢，不是事事都能在你算计之内的。”
    话音落下后，季宁云那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变得铁青：“时希然，《点苍山》我已经给你接了，条件就是，郑飞昂不能出现在剧组里，你知道么？”
    “无所谓，随你的便。”时希然也冷下脸来，把咖啡杯往小圆桌上一摔：“季宁云，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不管你。但你要是祸害我的饭碗，我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季宁云未置可否，冷冷一笑，像是想通了，又像是只笑笑掩饰被怼的尴尬：“关于男主的人选，郑启石已经确定下来了。其他演员的安排，我也看了七七八八，没郑飞昂什么事儿了。”
    “无所谓。现在微信微博都能发消息，多方便啊，你管得住剧组，你管得住他那手指头么？有本事你就拿你那判官笔把他写死了。不然的话，你在我这撂这个狠话，有屁用？”时希然白他一眼：“剧本我留下了，你接着去把片酬谈高一点吧。”
    季宁云天天在上头呼风唤雨的，接触的都是求他办事儿的仙妖神魔，哪被人这样怼过，还是个黄毛小丫头？他站在原地运气，可就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时希然没有明说，他心里也明白。如果她铁了心想开了，直接把当铺撂挑子不干了，他一时间真没地方找个人替代的。况且当初选了她，是他极力跟上头保荐的。人家干得好好的，让他逼得撂挑子换人了，他不是自打自脸？肯定要跟着一起吃瓜落的。
    就这么僵了一小会儿，一个柔柔的女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呦，这是怎么了？脸色那么凝重？”
    时希然顺着人声看去，见褚岚仪态婀娜地就走过来了。
    褚岚瞧了瞧季宁云，心下也有了判断，面上却笑得更动人：“小时，听说你接了《点苍山》的女主角？我接了女配诶，好有缘啊！”
    时希然热情地点点头，迎了上去：“这么巧？郑导也找你了？”
    “是啊，不过没那么好命跟你抢主角。”褚岚捂着嘴笑了笑：“你们剧组可好啊，这么轻松，我在那边拍戏快累死了。”
    季宁云看两个女人寒暄，深感无聊，打了个招呼迈着大步撤退了。
    时希然拉着褚岚坐下，道：“也就男女主没回来这两天，等许胜忆她俩回来了，就该忙起来了，夜景什么的都得上了。”
    听见许胜忆这个名字，褚岚立刻露出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翻着白眼阴阳怪气地说：“许胜忆这两天乐不思蜀了，要不是你们程导催，她还不回来呢。”
    “怎么说？”时希然一听有许胜忆的料，立马凑过去小声问：“出什么事儿了又？”
    “我来就是跟你说这事儿的。”褚岚用更小的声音回她：“你把你隔空投送开开。”
    时希然点头，拿出手机打开。
    过了没两秒钟，两张照片过来了，一张白天一张夜里，是褚磊跟许胜忆同出同入酒店的。
    “不是吧……”时希然把照片放大了又放大，确定一下是不是那两个人，也确定一下是不是p的。
    褚岚叹了口气：“别瞧了，是真的，是我助理拍到的。家门不幸啊。”
    “所以你哥不搭理你嫂子，是真出轨了？对象还是你嫂子闺蜜？”这也太狗血了。时希然撇撇嘴，也露出一个吃苍蝇的表情：“突然有点同情你嫂子了。她还天天掏心掏肺的给许胜忆当枪使，不知道人家早把她老公撬走了。”
    “谁说不是呢。”褚岚在时希然手上拍了拍：“我嫂子还傻不拉几以为，我哥是看她面子才找许胜忆出女主，谁承想，人家俩人早就暗通款曲，根本没她什么事儿。”
    时希然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办？”
    “照说我哥是个渣男，应该拉出去破鼓万人捶。可是他毕竟是我哥，这事儿曝光了，我也跟着倒霉，我还没主意呢。”褚岚跺了跺脚，不住地叹气。
    时希然脑子里飞快地把事情过了一遍，几种说法的利弊全考量了一下，然后小声开口：“我告诉你，不管你哥跟你嫂子如何，有感情也好，没感情也罢，可千万嘱咐他，离许胜忆远点，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我看出来了。”褚岚鼓着嘴答。
    时希然摇头：“不是，你没明白我意思。前两天谢灵灵来专访时，许胜忆失踪了，整个剧组都联系不上她，连她助理都不知道她去哪了。你知道，她那阵干嘛去了吗？”
    “难道不是嫌晚，睡觉呢？”褚岚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凑过来表示洗耳恭听。
    时希然呵呵一笑：“她把郑飞昂约出去表情衷了。”
    第24章 时希希今天这么主动
    “什么？真的假的？”褚岚嘴巴长得老大：“她不知道郑飞昂对你……”
    “她当然知道，但是她大概觉得无所谓，她痛快就行了。”时希然指了指自己手机：“郑飞昂给我看过她们俩的聊天记录，我去，可肉麻了。她跟老郑说，看见你们俩亲昵地站在一起——”
    “我心里就觉得不舒服，揪着难受？？？”褚岚立刻接出了下半句：“厉害了啊许胜忆，撩汉就撩汉，用的词儿都一样？我在我哥手机里，看见过一模一样的话，她说看见我哥哥嫂子一块出席活动，她心里难受。”
    时希然挑起一边嘴角，忽然觉得语塞了。
    三观再次被许胜忆刷新，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她了。
    “她——”褚岚眨巴眨巴眼睛，显然也在措辞：“她也太那个了，是得有多缺男人，看见男人就走不动道？而且还是，看见别人家男人就走不动道？”
    时希然十分赞同她的说法。
    “不行，我得跟我哥说说去，就算渣了出轨了，也不能犯在这种女人身上。”褚岚站起身就要走。
    时希然赶紧把她叫住：“褚岚，你得策略点。”
    “我知道了。”褚岚朝她比了一个怀挺的手势，一路小跑走掉了。
    时希然若有所思地望向远处仍浑然不知、认真拍戏的贾君婧，顿时心绪又复杂了一些。
    当晚，剧组有人说天儿冷了想吃火锅。程远想了想，近期拍摄蛮顺利的，男女主回归的日期也终于都定下来了，于是就提议整个剧组一块去，吃顿好的。
    吃饭时，郑飞昂自是厚脸皮地又坐在了时希然旁边。他知道，就是他单独约她出来吃饭喝咖啡，她指定是不会答应的。也就是这种聚餐的机会，他还能坐在她身旁，给她夹夹菜。
    菜一道道的上着，火锅里水早就沸了，蒸腾着冒热气。跟着一块来的灯光小哥给大家伙拍了合影上传官微，一伙人这才敢动筷。
    时希然埋头吃东西，脑子里还停留着她方才跟季宁云吵架时她说的那些伤人的话。也不知怎么了，瞧见老季折腾郑飞昂，她心里就一个劲儿不舒服，那些本不该她说出的话，全都一股脑的脱口而出了。
    可天上那些事儿，老季从没跟她说过，到底孰对孰错，什么因果，她还全然不知，怎么能一股脑的就都赖人家？
    虽然总骂他是个“吃拿卡要”的“贪/官”，可时希然知道，季宁云不是那样坏的人。他在神仙圈的人缘还是非常不错的，从前她很多当客都曾跟她夸过他。而像鲛人族或者赤狐族，都算是妖类了，仙妖纷争又不只是百八十年的事儿了，互相有所误会也是正常的。
    记得她刚接手当铺的时候，季宁云每天抱着一摞文书卷，在她家里指着那本他自己编的仙界轶志一个一个地教她认东西，她认累了，躺在沙发上歇着，他就给她盖了被子，到她书桌上断案子，她什么时候醒来，都只能看见他忙忙碌碌的样子。
    好歹是天上的神仙，天天在她身边当着助理，鞍前马后的替她订机票、提行李、审剧本、谈片酬，也是怪不容易的。
    到底是她话说得重了些。她幽幽叹了口气，转过脸看向坐在她旁边抿着酒的郑飞昂。
    即使是吃着饭，郑飞昂也时时刻刻用余光注意着时希然这边的动静。感觉到她望过来了，他也转过头回望她。
    热气氤氲在整个屋子，把她的小脸扑得红彤彤的。
    时希然是圆脸，大大的眼睛，上庭较宽，所以整个人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小些许。年纪轻轻的小人儿，吃着饭也在叹气，不知煞有介事的在愁着什么。郑飞昂眼角柔软了些许，问她：“怎么了？”
    “我……”时希然躲闪开目光，低头把碗里最后一块肉吃进嘴里：“我下午跟老季吵架了。”
    郑飞昂眉角挑了一挑，也顾不上她说的是关于她那个讨厌的助理的事儿，只在意外，她居然把心里的事儿告诉给他听了。虽然有心问，可他觉得，她肯定又拿“没什么”这种话来搪塞他。
    但她没有。
    他受宠若惊，赶紧从锅子里夹了些豆腐和肉到她碗里：“为了什么吵起来的？他惹你不开心了？”
    “算是吧。”时希然戳了戳那块豆腐，穿在筷子尖送进嘴里，才嚼了两三下，乌鲁乌鲁的又开口：“可是，是我先找茬的。他回了一趟我的经纪公司，大老远给我送剧本回来，水还没喝上一口，我就跟他吵起来了。”
    时希然避重就轻，唯独没说那个理由：还不是因为你。
    郑飞昂眼神黯淡了些，似是泛着醋意。可好不容易时希然对他有点敞开心扉，不是他一个人喋喋不休地尬聊了，他当然不想破坏气氛，于是耐下性子安慰她：“工作问题，见解不同很正常。”
    哪里是什么工作问题，那是私生活问题。时希然当然没再解释这一句，而是咬着筷子头问他：“那你说，他会不会一气之下辞职了？”
    郑飞昂心里仍是泛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你想让他辞职么？”
    “当然不想了……”时希然鼓起嘴巴，垂头道：“不然我也不会烦了。身边能用得上、商量些什么的人，也就他一个了。”
    “我不算人么？”郑飞昂颇有些挫败。默了一默，他埋下头吃东西：“不会的，放心吧。女孩子偶尔不开心发发脾气，挺可爱的，他不会介意的。”
    话说的是季宁云，却也是借季宁云说他自己。
    时希然心头动了一动，停住了在碗里翻搅的动作，抬起头怔怔地望向他。
    郑飞昂挑起嘴角，强压着心底的不快，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时希然忽然觉得，在这氤氲雾气里，他本来就很好看的面孔，又变得明亮了一点。
    “也就，”时希然把头低下，像是要埋进碗里：“也就你会这样觉得。”说完，她才觉得这话着实暧昧了些，赶紧又补了一句：“没心没肺。”
    郑飞昂正要拿着筷子往嘴里送菜的动作立刻僵在原地，方才那些不满与醋意立马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一次，她在想什么，他完全看懂了。他甚至从她晶亮的眼睛里看到了与往常的羞怯完全不同的风情在绵延。他爱极了她这傲娇的样子，也偏过头去，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想着，他大概也如她一样，红了脸颊吧。可不能叫她瞧见了，不然她该更得意了。如若不是一桌子人在场，他定是要把她死死搂在怀里，她怎么挣扎，都不由她。但是现在，他只能偏开头，不让她发现，她简简单单这几句话，让他多高兴。
    时希然见他回过头不说话了，以为是她提老季的事情提得太多了，有点忽略了他的感受，于是赶紧往他碗里夹菜：“吃东西吃东西。”
    郑飞昂心里的什么东西轰然崩塌了：时希希今天这么主动，一点不像她本人啊。四舍五入是不是可以算是，答应让他娶回家了？
    剩下的半顿饭，郑飞昂一直盯着她给他夹的那两片菜叶子，一直没舍得吃。
    饭后，大伙三三两两的结伴往回走。
    郑飞昂跟在时希然身侧，又比她稍稍慢半个身子。他喜欢看她走路时头顶起起伏伏的样子，会给他一种与他那一千多年的过往完全不同的活泼和欢快感。
    “时希希，你接新片了？”怕她还烦着她那助理的事情，他主动开口与她搭话。
    时希然脚步忽然慢了一些，点点头，小声“嗯”了一句：“年后开拍的，郑启石的武侠片，叫《点苍山》。”
    “很不错啊，”郑飞昂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的侧脸，既替她高兴，又有些郁闷。
    近期在选角的电影不过就那几个，郑飞昂对这些一向是了若指掌的。郑启石这几年发展得很好，口碑一路青云直上，想必这一部成绩也不会差。但是电影公布要选角时，他经纪人曾看过，并没什么适合他的角色。
    也就是说，过完这个年，他就不能像这样跟她天天见面了。想想还真是怅然。
    “你呢？有什么安排？”时希然仰着头看他，黑亮亮的瞳子在夜里看着更加动人了几分。
    “我——”他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之后的安排，眯着眼睛回答她：“我打算打听一下《点苍山》大部分时间在哪个影视基地取景，然后，找找也在那取景的其他剧组入驻了。”
    “啊？”时希然大大张开嘴巴：“你你你——狗皮膏药啊！”
    郑飞昂僵了僵高挺的鼻子，笑得开怀：“狗皮膏药什么的算不上，就是脑袋比较灵光。”
    “切。”时希然懒得理他，加快步速去追大部队。
    郑飞昂身形颀长，大步流星地跟在她身旁：“你走慢一点，小心岔气儿了。”
    时希然逆反心起，就不听他的，走得更快。
    郑飞昂拿她没辙，妥协道：“那你把围巾往上拉一拉，把嘴巴盖上，省得吸了凉风。”
    时希然想了想，慢下步子，果真照他说的做了。
    第25章 救死扶伤，当业典范
    过了没几天，饰演第一男主的演员就回归剧组了，紧接着，许胜忆也回来了。就此，《满爱》所有主演都到齐了，要开始紧锣密鼓地拍摄最后一个高潮段，也就是跨年这一天的夜景。
    时希然往年最怵头的就是秋冬的夜景了，晚上冷得出奇。可每每无论哪位演员，上镜都总是会胖些。所以不能穿太多衣服，只能在外头冻着。她经常是膝盖、脚底、小腹贴好几个暖宝宝，也总只有那几个地方热乎，周身还是冰凉冰凉的。
    不过今年她倒是不太怕了。库房里少不了强身健体大补的丹药，她嚼了好几个，就觉得身体里跟有小火苗在烧一样，一个暖宝宝都不贴，也完全能熬过去。
    刚开始上夜景的第一天，许胜忆的心情出奇的好，红光满面的，一副被滋润透了的小女人模样，跟提不起精神的其他人简直形成鲜明对比。
    尤其是郁郁寡欢的贾君婧。
    自从听褚岚说了许胜忆跟褚磊的事情，时希然看着她们两个，总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也不知道这褚岚的耳边风给褚磊吹得怎么样了，这么大的事情，总有一天要包不住的，就看血雨腥风往谁那吹了。
    在第一男主跟许胜忆没回来之前，时希然跟郑飞昂的场次已经清得差不多了，所以到了拍摄的后期，白天基本都是许胜忆他们俩在补镜头。时希然难得的，得了很多空闲留在酒店里做直播。
    这几日跟往常一样，神仙来得少，倒是鬼仙特别多。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她几乎见了一个遍，那些在地府当差的长舌头的、戴枷锁的、抠眼睛的小鬼也不少，弄得她好端端一个三界当铺直播间，都快往恐怖灵异区靠拢了。
    这天，总算出现了个清流：那位当眼泪的鲛人小哥回来了，还给时希然带了一面锦旗。
    “救死扶伤，当业典范。”
    时希然这是头一回收锦旗，瞧着紫红背景中的这八个明晃晃的大字，她简直哭笑不得：当业典范也就完了，救死扶伤又是个什么鬼？
    底下弹幕更是逗比：
    【救死扶伤，以后大掌柜改行老中医吧。】
    【那什么，主播就是当业里最老中医的，老中医里最会开当铺的。】
    【挂在直播间那背景墙里吧，太接地气了这个23333333】
    时希然无语扶额。
    “掌柜的，你可千万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你完全当得上这八个字的！”鲛人小哥神情认真得要命，一双大大的眼睛再瞪就要从眼眶里飞出来了。
    时希然笑哭，从柜台底下把他当的那颗鲛人泪取了出来：“你是来赎当的吗？当期还没满，我会给你按天数少算些利息。”
    说完，她哒哒哒地开始按起计算器来。
    “不用不用。”鲛人摆摆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整整齐齐一摞现金来：“姐姐说了，我们这鲛人泪虽然是鲛人族的至宝，在三界之中却也算不上什么值钱的东西。掌柜的肯给这么多银两让我们治病，自己做的根本是亏本的生意，是因为心眼好才帮助我们。所以姐姐让我把当银送来，鲛人泪就当是送给掌柜的，谢谢您出手相助。”
    “那怎么好意思啊，”时希然赶紧摆手：“要么你就把钱留下，把珠子赎回去，要么就把珠子留下，钱你拿着花。再说，东西我也不是白当给你，不是还收了利钱嘛。”
    鲛人小哥挠了挠没有一根毛发的脑袋：“这……”
    时希然把珠子推出小窗口：“你放心吧，我是开当铺的，又不是开慈善机构的，吃不了亏的。”
    “那么，就请大掌柜留着这珠子做个纪念吧。”鲛人小哥把珠子复又推了回来：“钱我拿回去存好了，珠子给您留在这，可以吗？”
    时希然最近当铺生意有来有往的还算好，直播收益也不错，自然不缺这一点钱，于是爽快答应：“当然可以。”
    “掌柜的，我们鲛人一族自古便歌喉曼妙，很善歌唱。这鲛人泪亦有这样的功效。若是带着它，多五音不全的人哼唱出来的曲调也会婉转动人。不仅如此，”鲛人凑到她的小窗口来，小声跟她嘀咕着：“鲛人泪是至情至伤之下才能成珠，若是凡人或是精怪紧紧握住，与它相通，还可以见到前世的情景。只不过这还是个传说，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能看到上辈子，这么神奇？”时希然打开小盒子看了看那珠子：是个选秀歌手利器就罢了，看到上辈子这挂开得也是有点大了。有了它，三生石是不是要失业了？
    “这传说对我们鲛人一族并不起效果，不过掌柜的不妨一试。”鲛人眨巴眨巴眼睛，依旧是认真的神情。
    送走他之后，时希然看了看直播间，一水儿是夸她心地善良、不为金钱所动的,简直良心当铺。
    不少粉丝给她送打赏、丢礼物，她小小算了一下，居然比鲛人小哥的当银还多。
    这大概就算是好人有好报了吧。
    晚饭后，时希然按规定的时间到了片场。外头温度已经挺低了，换好了衣服以后，她又把外衣披在身上，一溜小跑进了晴天西饼屋，坐在了窗边的位置。
    导演程远一向是个赏罚分明的，早准备了热饮，来得早的有，来得晚的就赶不上了。时希然也分到一杯热巧克力，捧在手心里，暖暖和和的还挺舒服。她望向窗外看道具小哥们布景，瞥见了瘦瘦高高的郑飞昂。
    郑飞昂站在街对面，背对着这边，似是低着头在跟什么人说话，而跟他交谈的人竟比他还瘦，整个被他的身子挡住了，时希然也瞧不见是谁。
    “这儿，给小郑留一杯，我就放你这吧小时。”
    程远忽然出现在落地窗的倒影里，手里端着一杯咖啡递了过来。时希然赶紧站起身，很无奈连导演都把他俩捆绑在一块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还是撇撇嘴，勉为其难地接下了。
    “你这孩子，演技倒是真不错，不像个新人，就是一碰见飞昂啊，就有点放不开。”程远干脆就顺便坐在她对面，示意她也坐下，小声跟她交谈。
    时希然点点头：“是，以后我会注意的，程导。”
    “剧组最近也是多事之秋，就这么小一个投资的剧，主要经费都花在演员片酬了，一共加一块没几个演员，也能惹出这么多事儿来，才几天啊，咱都快把热搜承包了。”程远四周看了看，冲时希然乐了：“我也没别的意思，下一步等杀青了，少不了要麻烦你跟着我多跑跑，给剧组做做宣传。这几天官博也会接着你跟飞昂的热度，多发一些剧照，你受累，跟团队说一下，多互动一些。”
    时希然听到这才明白，这是程远要放弃贾君婧跟许胜忆，主打她给电影做宣传了。她重重点了点头：“谢谢程导给这个机会，之后的事儿一定多听您指点，给您配合好了。”
    程远明显是对她的回答很满意，敲了敲桌面：“那你歇着，我去看看道具组。”
    他离开后，时希然再次望向窗外，见郑飞昂正一边往这边走，一边跟对面的人挥手再见。时希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瞬间怔住了。
    跟他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郑飞昂生病那天，来塔里找时希然，告诉她要用炎方果的那一位，瘦小的年轻男人。
    他们果真是认识的吗？那男人就是跟郑飞昂串通好了来塔里骗当的？可是炎方果又不像固魂丹，是那么值钱的东西，骗来做什么？况且——那人已经知道了三界当铺的大朝奉就是她，难不成郑飞昂也早就知道了？
    愣神的功夫，那男人已经走远了，郑飞昂也快走进西饼屋了。
    一股寒意袭来，时希然面色愈发凝重。
    郑飞昂长腿交替，几步走到门前，拉开门后搓了搓手：“今儿够冷的。”他很自然地走到时希然对面坐下，看了看那一满杯的咖啡，嘴角立刻挑得老高：“给我买的么，时希希？”
    “嗯，那是程导给你买的。”时希然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接着抿紧了嘴巴，不知道这话如何发问。
    郑飞昂打开杯盖，吹了吹，仰头喝了一口，喉结起起伏伏的很是好看。放下杯子，他望向时希然，脸色也跟着冷了下来：“怎么时希希，你是不是不舒服？刚才表情就怪怪的，在外头跟你挥手打招呼你也不理我。”
    时希然看他跟没事儿人一样，心下疑虑更多了一重，干脆直截了当地问：“刚才跟你说话那人是谁啊，都没见过。”
    郑飞昂又笑得开怀：“怎么，早来了没陪你喝东西，你连个男人的醋也吃？”
    时希然汗颜：这老狐狸什么时候才能改了没脸没皮的毛病啊？她白了他一眼：“我就是随口一问，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龌龊。”
    “那是我粉丝团的一个小代表。”郑飞昂靠在椅背上，总是不忘打趣她：“怎么样，没想到吧，我不只有一大票女粉丝，还有忠实的男粉丝。”
    时希然身形一顿，眨了眨眼睛，根本没想到，居然会是粉丝团的？
    就以那男人能进她的塔，还对她的身份这么了如指掌，肯定不是一般的神仙妖怪。可若说是郑飞昂的忠实影迷，又恰好有通晓一切的本事，偷偷施以援手也不是说不过去。
    只不过，这答案也未免太过简单了吧？
    第26章 【入v公告】求婚
    时希然喝了两口热饮，还是觉得不大相信，于是舔舔嘴角问他：“真就是个粉丝团的？看着不老太像啊，那小哥气质也还不错，怎么会喜欢你。”
    郑飞昂把咖啡往她面前推了推，探过身子，上下审视了她一番：“时希希，你这反应不太对啊，你该不会是……”
    时希然脊背一僵，马上就要发出否认三连。
    郑飞昂顿了顿，满身醋味儿地把后半句补齐：“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时希然绝倒。
    就在俩人斗嘴的时候，橱窗外头忽然传来了吵闹声。玻璃窗隔音还算不错，时希然只能听见是女人的声音骂骂咧咧的，却听不见具体在说着什么。她打远看去，只见许胜忆跟贾君婧两个人站在更衣室外头，推推搡搡的好似起了冲突，而贾君婧上身一抽一抽的，已经哭得泪流满面了。
    时希然心下有数，只是一时间没想到，这冲突爆发得这么快。她虽然也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按兵不动，坐住了没往门口走。
    几个配角和摄影师听见那边的声音了，起先也都在屋里看热闹。看着看着不解气，三三两两凑在一块议论。
    “他俩不是平时感情特好么，怎么撕起来了？”
    “这是因为什么事儿能吵成这样？”
    “不是串通好了想博热度吧？”
    “哪有撕逼博热度的？”
    “最近这剧组也太不太平了，他们俩这事儿还过不去了是怎么着？”
    众人正议论着，外头那争吵就有愈演愈烈之势，贾君婧嗓子都有点喊破音了，于是就有沉不住气坐不住的了，开门出去一看究竟。
    时希然透过落地窗，看着外头的演员们离冲突现场越来越近，又收回目光去看郑飞昂。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握着咖啡杯，优哉游哉地往嘴里送，动作优雅得可以。
    这偶像包袱也忒重了吧？时希然腹诽。她掏出手机来打开微博，都不用搜当事人的名字，热搜第一已经告诉她真相了：＃褚磊出轨许胜忆＃。
    就在十分钟以前，褚磊发了一条微博，下附一封道歉信：时至今日，我才发现，这两年对君婧做的事情有多残忍，在这里我必须诚恳地向她以及所有人说一句，对不起。感情破裂对于一对夫妻来说是不幸的事。但更不幸的是，我没有即使制止这一段失败的婚姻，而是一再给予君婧以破镜仍能重圆的错觉。我耽误了她最好的年华，让她把大把的时光浪费在经营一段根本不存在的爱情上面。这段婚姻不值得让她付出这么多，我更不值得。在此，我也要与许胜忆小姐说一句，对不起。感谢美丽又富有朝气的你，给我的生活又带来了短暂的阳光。但这段不正当的关系必须到此为止了。新鲜感过后，留下的只有歉疚、悔恨以及无穷无尽的压力。这一切，都是不可承受之重。我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自省。远方的路，还长，望我能找到方法，弥补我所做过的一切。
    草草看完之后，时希然只能感慨一句：好渣的渣男，好聪明的做法，好傻的两个女人啊。
    对于出轨这样的丑闻来说，最被动的则是被别人曝出来。先站出来说话的人，总是占据着主动权的。褚磊的做法聪明就聪明在，利用了之前贾君婧承认自己管理他微博的事，给所有人营造出一种，他们俩本来就在离婚边缘，根本没感情的氛围。然后，主动承认，我们确实是没感情了，这种事情没法强求了。即使你再怎么营造我们每天早晚问好，像模范夫妻的假象，那也终归是假象。人还是得接受现实。
    渣得直白，总比虚伪否认最后再被石锤打脸强。说不准公关做得好，还能落个勇于承认错误的评价。
    贾君婧在这件事情里，不折不扣地扮演着怨妇的角色，从一开始跟谢灵灵抱怨她和褚磊没有夫妻生活，没有小孩那一刻起，就定型了。
    而许胜忆则是最后的最后，吃瓜群众情绪爆发的一个落脚点。也许是传统观念的沉积，多半时候，拆散一个家庭的小三总要比渣男更让人气愤。再加上许胜忆一向跟贾君婧是圈里公认的死党姐妹花，储磊导演的《贤妃无闲》正是由贾君婧介绍，许胜忆才能抢到女主的位置。也正是《贤妃无闲》，才让储磊跟许胜忆擦出火花。许胜忆对贾君婧上演的这一出恩将仇报、背后捅刀，着实是太狠了。
    从《满爱》开拍后，尤其是谢灵灵来专访的那天起，剧组的料层出不穷地出现在大众面前，到这里算是推上了一个高/潮，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时候，几乎是默认了，这一出便是今年的“年终大戏”了。
    时希然放下手机，咋了咋舌，露出一个不忍直视的表情。
    郑飞昂被她的颜艺逗笑，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下一步就该咱俩救场了。准备好了么，时希希？”
    这话才不到半小时前，程远就对她说过一次。时希然听程远的意思，还觉得挺好的呢。可这话一从郑飞昂嘴里说出来，她突然就感觉有点别扭，还有点怵头。
    再加上老狐狸那一脸不怀好意的微笑——
    时希然莫名打了个冷战：“你想怎么救？”
    郑飞昂笑意更浓：“风向这么不好，当然是需要一些劲爆的干货，才能救得回来了。”
    这时，副导演的对讲响了，传来程远的声音：“今晚上合不了戏了，叫小时跟小郑出来拍剧照。”
    郑飞昂听言，整了整西装上衣，站起来将扣子系好，然后冲时希然很绅士地伸出手来想拉她，一脸阴谋诡计得逞的样子。
    时希然撇着嘴把小手递过去，投过去一个一脸嫌弃的表情。
    结果郑飞昂非但没感觉到任何挫败，反而又冲她眨了一下右眼。
    时希然呼吸一滞，甩开他的手赶紧开门离开了。
    许胜忆跟贾君婧这会儿已经被其他演员给拉开了，一个哭得撕心裂肺，一个委屈得梨花带雨，可俩人谁也不愿意先从片场撤退。
    程远脑袋都大了，哄着贾君婧让她别生气别生气，推着她往休息室走。可她就是过不去心里这个坎儿，三步两回头的：“你说有她这样的吗，程导？你们给评评理，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程远没办法，只能好好好是是是的答应着，慢慢跟着她往外挪。
    最后，看贾君婧挪走了，其他人仍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许胜忆也灰溜溜地回酒店了。
    她干了什么她心里清楚，她自然知道，没人会向着她的。
    终于清场完毕，时希然跟郑飞昂也补好了妆。
    这天要拍的本来是整部电影的最后一个高/潮。
    时希然饰演的叶菡在对男友纪续说了分手之后，本应卖了机票直接飞回家的。可是她拿着手机看着看着航班，眼泪就下来了。那么多年的感情，还是没办法说切断，就能切断的。于是寒冬，北风瑟瑟，她就站在晴天西饼屋外，望着纪续工作的那座大楼发呆。
    繁忙的律师事务所，她从没进去过。她就站在那里，每个窗口看过去，想着，说不准从哪个繁忙的窗口，就能看到他呢。
    一等就是一整晚，到了快跨年的时候。身上已经冻得没知觉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傻、很可笑，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纪续出现在身后，叫住了她，她回过头，望见了那张她怎么也忘不掉的脸，还有一大束玫瑰花。
    这是一个求婚的戏码，玫瑰花早就准备好了，两位主角的妆容也十分精致，只是因为许胜忆和贾君婧的关系，完整的长镜头没办法拍摄下来，为了不浪费时间，顺便消除一下许胜忆跟贾君婧的恶劣影响，转移一下粉丝的注意力，程远才决定只留时希然和郑飞昂两个人拍剧照。
    说是剧照，其实就是摆拍，跟宣传海报的实质是一样的。程远叫道具组把玫瑰花又淋了一遍水，看着晶莹剔透的。
    那花红得绚烂，抱在郑飞昂怀里，温馨得让人眼热。
    时希然站在西饼屋外等他。郑飞昂抱着玫瑰，颀长的身材，笔挺的西装，从老远便紧紧盯着她，眸子好似又深邃了许多。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头好似有暖流翻涌，总也压抑不住。
    摄影师站在不远处调整光影、对焦，一遍遍地找时希然最好看的侧脸角度。时希然一遍遍按他说的做，可心思全然都不在拍照上。
    霓虹灯温柔的光晕自身后打在郑飞昂的身上，一层层漾开，加深了他的轮廓。他就站在那，笃定地看着时希然，眼波中有浓浓的情绪在流转。时希然也不知他是一瞬间便入戏了，还是真的有自己的情绪在里头。她只知道，在眼神交汇处，好似有烟花绽放。
    “好，飞昂朝小时走过来，步子大一点，但是速度要慢一点。”摄影师开着连拍，郑飞昂迈开长腿，捧着那一大束玫瑰，朝她暖暖地勾起了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本《我跟霸总抱错了[穿书]》见专栏】---
    总裁文《天价娇妻》里有个无辜女配，在女主出现后就被霸总始乱终弃，狠狠羞.辱。
    首富千金程萝看完，怒甩400万：“让作者改文，女配必须逆袭！”
    一觉醒来，程萝穿成女配，还被霸总一脚踢开。
    后来，两人狭路相逢，霸总极尽轻蔑：“你家世太差，配不上我。别求我，不复合。”
    话音未落，一辆劳斯莱斯停在门外，霸总他爸开门下车：“其实你俩抱错了，小萝才是我亲生的！”
    程萝指尖轻轻地点在霸总脑门：“听见没？滚回你的垃圾堆吧。”
    段家太子爷段绪因为这个离奇抱错梗，多了一位未婚妻。
    段氏股东会，股东七嘴八舌：“哪抱回来的村姑，还想进段家？”
    段绪冷眸沉声：“谁再废话，我把会议纪律大写加粗刻他脑门上。”
    哪知这位“村姑”一身高定、妆容精致，一跃成为国民女神。
    一贯西装笔挺、尊贵骄矜的段绪抱着她开股东会，一口口喂冰激凌吃。
    股东们小心翼翼：“还……还提会议纪律吗？”
    第27章 吻
    郑飞昂缓缓地走近，时希然觉得, 他的目光又炽热了一些, 好似要烫到她心里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 只是因为他的步子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越发的快，手心里更是出了一层的汗。
    浑身都紧张得发热。
    她忽然想到程远对她说的，一面对郑飞昂，她表演便有些放不开的事情。一瞬间, 她有点无所适从了:原来不只有她自己觉察到了，好似对郑飞昂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就连其他人也能看到。
    待到他走到她面前，微微的凉风裹着甜淡的玫瑰花香窜入鼻腔, 时希然的意识才恢复了一些清明。
    “好, 就这样对视, 小时再仰一点头。”摄影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时希然感到自己的大脑都有点不太会处理这些信息了, 慌乱地反应了一下, 才按他说的去做。
    郑飞昂就站在离她只有一捧花的距离，目光一直紧锁着她。
    时希然怕自己快要陷进什么东西里面了。
    “好，停——”程远走上前, 凑到摄影师旁边看了看刚才连拍的一摞照片。
    时希然像得了大赦，暗自舒了口气。
    “嗯，这个有点暗了……这个不错。诶这张好，这张特好。给这几张先导出来修着。”看到有片子可选, 程远凝重的表情可算见到了一些缓和。他朝时希然招招手：“休息一下，化妆师，给补妆。”
    时希然接过助理给递的热水嘬了两口，低下头让化妆师摆弄刘海。
    “来来来，你们看看，给小时这帽子换个头纱，都赶上婚纱大片了。”程远拿着手机走过来，划里头刚从相机里导出的照片给他们俩看。
    郑飞昂相当上相，出众的容貌跟立体的五官在照片里没有丝毫减损。时希然又瞧了瞧自己，微抿着唇、睁着圆圆的眼睛，脸颊也泛着红——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
    “怎么样，是郎才女貌吧。”程远也没顾忌什么，直爽开口：“也怪不得粉你们俩在一起的那么多。你看看，确实很般配啊。之前你们俩老拍吵架戏我倒没这么明显的感觉，这会儿正式起来了，玫瑰花一抱，还真是跟演的不一样。”
    时希然又有点红了脸，怕近在咫尺的化妆师发现，赶紧错开目光。
    “程导，我觉得不行。”为了迁就化妆师而深深低下头的郑飞昂忽然开口：“看得过眼，谈不上惊艳啊。”
    程远有些错愕地看了看他，愣了半晌：“那你觉得怎么拍？”
    “观众可没看过剧本，不知道这一块是个转折。倒不如咱们拍得更直白一点。”郑飞昂抬起手指了指程远的屏幕：“这里，纪续把玫瑰花给叶菡，告诉她自己辞了工作，跟她求婚。然后两个人应该会有一点亲密的肢体动作吧。一般的女孩子面对这样的情况，都是把花往地上一甩，然后跟男孩子抱在一起的。”
    时希然眼睛瞪成了铜铃大。
    还没等到她不同意，郑飞昂又补了一句：“亲一下也不为过啊。”
    寒风瑟瑟里，两个化妆师对视一眼，都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偷偷望向时希然。程远也没想到他会有这个提议，也看向了时希然。
    时希然感受到四周的灼灼目光，默默垂下眼帘，死死盯着地面——别看我，都别看我，你们走开啦。
    就在在场所有人都难为情了的时候，老狐狸却依旧云淡风轻，甚至还有点飘飘然。“这样才有卖点啊，不是想靠这套剧照把大家的注意力从丑闻转移到电影上么。”他一扬下巴，露出好看的下颚线条：“这种程度应该是没戏吧。”
    “说得有理。”程远经过一阵子的思考，最终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小时，也不是第一次拍吻戏了吧？咱们也不借位了，就给个侧脸特写，轻轻碰一下就行。”
    时希然无语了：什么跟什么？什么就不是第一次拍吻戏了？什么就不借位了？好歹也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吧？
    “不能借位，那给我找个替身吧。”时希然夹了郑飞昂一眼，似娇似嗔似玩笑地跟程远说。
    程远自然也不当真，笑道：“这丫头，特写怎么给替身啊。”
    老狐狸整了整西装邪睨她，眼角笑意不明疏淡：“就是，你舍得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别人？”
    “那给你找个替身得了，我可不介意。”时希然说完就笑出了声。
    再看老狐狸，脸都绿了：“时希希，你是成心要气死我？”
    时希然一个白眼翻过去，没理他，又喝了两口水，乖乖地张开嘴巴让化妆师补口红。
    时希然确实不是第一次拍吻戏了。在刚出道没多久的时候，她就有过这么窘迫的经历了。只是对方是个比她大很多，也专业很多的男演员，一直鼓励她别紧张，其他的演员，包括导演，也都是一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样子。于是她就像是完成了任何一个肢体动作，或是讲出任何一句普普通通的台词一样，就把那场戏搞定了。
    现在却不同。
    得知他们俩要有更亲密的肢体接触，剧组里其他人都围过来看热闹。如果再拖拉一会儿，没准褚岚她们剧组也跟着过来了。她知道，大家关注的才不是“拍接吻”这种事。大家关注的是时希然和郑飞昂。
    确切地说，他们应该都想看看，他们俩是不是真像传言中的，已经轻车熟路了。
    要是换作原来，时希然当然会满眼不屑地一个个回击回去。可是现在，她有点心虚了。若说对方换成了郑飞昂，在她心里激不起一点涟漪，那是骗人的。
    “行了，先来几张抱在一起的试试感觉。”程远把时希然怀里的花拿过来，在她脚边找了个角度摆好，“来，飞昂在后面，小时脸在这边。摄像，把镜头拉近一点，给上半身。”
    程远稍微给他们摆了摆姿势，走回摄像身边看监视器。
    时希然也不愿再扭捏，稍稍往他身上靠了靠，若有似无地把头倚在他肩膀，抬起手搭在他西装外套的侧缝上。
    相触的一瞬间，她感觉郑飞昂身上的肌肉僵了一僵。紧接着，她便被紧紧圈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程远原本的安排，是让时希然环着他的腰，而他的手则是抱在她的肩膀。但是郑飞昂没有照做。他躬下身子，左手环过她的肩膀，落在她背上，右手轻轻托着她的后脑，把她整个人用力按在怀里。
    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时希然被他抱得呼吸都要停滞了。这样的姿势，让两个人毫无缝隙地贴在一起，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避无可避，连心跳都好似要印在一处了。
    让她意外的是，他的心跳，居然也快得出奇。
    像是那晚在车里，他坐在她身边，头微微仰着，低哑着嗓音问她：“怎么，你也很紧张么……这么巧，我也是。”
    周围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时希然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她鼻腔里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带着些秋日的霜寒和玫瑰的余香，缭缭绕绕到脑海里，就只剩下跟他的那些点点滴滴。
    也不知摄影拍了多少，时间过了多长，她忽地感觉他放在她背上的左手又揽得她紧了些，一直够到了她的左手肩膀。他将她的肩膀往上推了推。
    “抱我。”
    他的声音轻轻敲击着鼓膜，声音很小，甚至让时希然怀疑，是不是她的幻觉。可那语气又是不容置疑的，加上他再一次轻推她的肩膀。
    这不是抱着呢么……时希然腹诽，却顺从地把手抬高了些，环在了他肌肉结实的腰间。
    “乖。”那声音再次在头顶盘旋起来。
    时希然立刻脑补出了他惯常带着笑的那张脸。
    只是，他的语气不带着任何一丝的得意，反而是夹带着浓浓的欣慰。因而她脑补出的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那抹笑也有些怡人。
    “好，卡——”程远的声音带着异常的喜悦，他的眼神难以从摄影师那相机里挪出来，站在原地来来回回地看那些照片，满脑门子写着“老子的电影终于有救了”……
    时希然赶紧把手撤了回来，一边清着嗓子一边捋起了静电的发丝来化解尴尬。其实在撤手的一瞬间，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原地转身，背离人群，迅速蹲下，找个地缝躲起来。
    不过地上没有缝，她也没有地方躲。
    郑飞昂抬起手来，在她的长发间轻轻捋了捋，酥痒的感觉便从时希然的头皮酝酿开来。
    “时希希，你又瘦了一些。”他抬起另一只手，将她打结的发尾轻轻梳开：“穿了这么多衣服，裹得像个粽子，可小身板还是像麻杆一样。”
    放下双手，他神情认真得可以：“你该多吃点。”
    “我是该多吃点，”时希然也同样认真地回望他，还郑重地点了两下头：“要知道这样，刚才就应该多嚼一点韭菜、大蒜、洋葱头什么的。”
    熏死你个老狐狸。
    结果郑飞昂没生气，反倒是开怀地笑出了声：“时希希你这个傲娇怪，还准备拍舌吻么？”
    时希然气结，鼓着嘴巴狠狠剜了他一眼。
    等再次补好了妆，拍到程远最期待的所谓“九宫格最中间的那张”接吻照时，时希然都有一种要赶赴刑场的觉悟了。
    不过这一次，为了追求完美效果，程远没给多少自由发挥的空间。他一直站在时希然面前，让她仰着头换各种角度模拟。好不容易给她模拟完了，又叫郑飞昂对着他模拟，两个男人深情款款地站在一块，场面一度非常搞笑。
    “好了，小时就稍微偏一点头，把眼睛闭上。”程远扶着她的后脑勺把她的脑袋扳到一个他觉得最理想的角度，朝她摆摆手，示意她闭眼睛。时希然无奈地看了一眼又往前靠近了一米多的人墙，只好照做。
    “诶这就对了，你闭上眼睛的时候睫毛显得特别长。”说完，程远又绕到郑飞昂后头，一边给他摆姿势一边打趣：“诶呦你这个子，是不是得给我搬个凳子来才能够得到啊。就这样，就这样，把鼻子露出来，你鼻子好看。”
    时希然一直闭着眼睛，却能感受到郑飞昂投在她身上的阴影愈发多了，挡住了闪烁的霓虹灯。
    “一会儿只要轻轻地碰一下，碰不是重点，重点是去碰的那个过程。”程远一副老司机的样子，唠唠叨叨地把自己脑补的画面往外倾吐：“你看，就是要碰还没碰，想亲还没亲上，说没亲上又好像接触了一丝丝的那种感觉。飞昂，你控制一下速度。”
    交代完毕，他小步跑开。
    “好，就这个位置不要动，慢慢靠过去。”程远的皮靴踩出的声音由近而远，嘈杂的人群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对焦，对焦。”程远嘱咐摄影的声音愈发小了：“好，开始，慢慢的，慢慢靠近。”
    现场鸦雀无声。
    时希然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无法控制地微微抖动着。她能感觉到，郑飞昂正俯下身，朝她探下来。暖暖的鼻息轻轻扫过了她的脸颊，搔动着她脸上的绒毛。
    痒痒的触感就从他灼热的呼吸与她肌肤相接处一层层地化开，一直化到了她的心尖儿上。
    仿佛过了很久，她的上唇忽地碰上了两片薄薄的唇，清沁，微凉。就似蜻蜓点水那般，又像雪花飘落一样，触碰一瞬就离开。她有些慌了，一颗心脏好似被谁一把握住，不轻不重地揉着。便在这时，那双唇又印了下来。
    这次，吻得更深了些，四片唇瓣相触间，连柔软与湿润都能清晰地感觉到。
    “卡——”程远抬手比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接着，放下左手，高举右手挑了个大拇指：“收工。”
    时希然马上睁开了眼睛，看到郑飞昂缓缓直起身子，像是也深陷其中了，既是恋恋不舍，又有些没回过神来。
    人群里，全是“哇——”的声音。
    郑飞昂唇间逸出一声轻笑：“时希希，下次你要睁着眼睛。”
    时希然转身跑走，一猛子扎进了更衣室。
    郑飞昂的声音被阻绝在门外：“时希希——”
    刚才拍摄的时候，时希然的小手一直晾在外面，手心出着汗，手背却冻得冰凉。站在更衣室里，她便用两只手的手背捂在通红的脸上给自己降温。她觉得，郑飞昂愈发地不像她认识的那个老狐狸了。
    从前他只会打趣她，大庭广众之下做一些没皮没脸让人窘迫的事儿。像是那一次一起走红毯，说什么也要蹭在她身边，刻意选了同品牌同色系的礼服，始终搂着她的腰，慢吞吞的到处给人家摆造型，就是赖在镜头面前不肯离开。
    可是近些日子，他不一样了。他好像，变得好认真。
    就像刚刚这样一场不算吻戏的摆拍，她本以为他会一直保持着戏谑的神情，只要不是在干正事儿，他就一定要逗一逗她才开心。甚至她以为，他会趁机在大家面前吃她豆腐，占她的便宜呢。
    但是他没有呀，事前事后都好像比拍摄时更小心翼翼，更上心。
    这是来自老狐狸的欲擒故纵么？时希然不知道。她只知道，再折腾上这么几回，就要让他得逞了。
    为此，时希然很是气恼。刚认识的时候，她对郑飞昂的印象很差，更是因为他老粘着她炒cp，她对他唯恐避之不及。她还斩钉截铁、信誓旦旦地跟老季说过，绝对绝对不会对他动了真心的。
    可现在她这个样子……真是被狠狠打了脸呐。
    知道郑飞昂一定会在回去的路上等她，时希然刻意绕了远路回去。到了酒店、进了电梯的时候，她就盯着显示屏上的数字，从1一直蹦到了10，中间没有一层停留。
    说不出的感觉笼在心头，似是庆幸，又夹杂着一点失落。
    好好洗了个热水澡之后，她又好好温习了一遍最后这段剧本，便躺在被窝里对着手机发呆。啵哩啵哩有好多催更的留言，可她没有心思直播。
    这几天一直没有老季的消息，也不知道那天把他怼跑了之后，他是去干嘛了，《点苍山》的片酬到底谈下来了没有。
    她打开微信，翻了好久才翻到季宁云这个名字，点进去，上次的聊天记录还是一两个礼拜前呢。
    她想了想，飞快打下一行字:
    【老季，片酬谈好了么？】
    问号刚打出来，一整行又删掉。
    【这两天在忙什么？】
    再删掉。
    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直截了当：
    【我今天跟郑飞昂拍了一组海报。吻照。】
    打完，直接按了发送，咻的一下就发出去了。
    过了五分多钟，没有回音。她索性打开微博，抱着既期待又有点羞耻的心情去瞧《满爱》的官博。照片还没出来呢，官博最近的一条动态底下，全是骂许胜忆的。
    时希然又去看热搜。#褚磊出轨许胜忆#、#贾君婧选择原谅#两个分别在第四和第七的位置。时希然先点了上头的一个。
    【许小花太恶心了，勾搭闺蜜的老公这种事儿简直令人作呕#褚磊出轨许胜忆#】
    【知道别人有家室还去当小三的，已经很恶心了，故意去抢闺蜜的男人，脑子有什么问题？】
    【本来就不喜欢，看面相就觉得是个爱卖弄风骚的，手动再见。】
    【褚磊也挺有意思，拿自己当了h文男主角了？还年轻的女孩带给他阳光，呕。如果不喜欢贾君婧早离婚不就完了，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人家管着自己微博，明显就是家里红旗不倒外头还想彩旗飘飘的。】
    【渣男贱女请双双上天。】
    【现在都不忍直视褚磊了，根本就是那种油头斜顶大叔吃着碗里的看着盆里的那种形象，天天yy自己一把年纪还有小姑娘欣赏他。自戳双目了。】
    时希然点点头：群众说得对啊！
    然后，她又去搜了那个#贾君婧选择原谅#。
    刚才还在剧组吵得跟热窑似的，就差要动手了，这么快就选择原谅了？时希然看见这条热搜，其实是不信的。然而点开之后，她先看见的是贾君婧自己在半小时前发的微博：【@褚磊让我们都冷静一下，相伴十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商量的。我愿陪你度过人生中的每一个难关。】
    时希然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刚才那位说渣男贱女双双上天的，还是让他们三三上天吧。就这样还不离婚，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底下评论也是一针见血：
    【看到这个丑闻本来是同情贾君婧的，现在看来是我图样图森破了，你们仨高兴就好，打扰了。】
    【打扰了+10658830】
    【从一开始贾君婧自爆管理褚磊的微博，以为就是一个平平淡淡的，两个艺人分道扬镳的故事。后来又牵扯出褚磊出轨许胜忆，到现在，居然都原谅了？原谅我脑补一下，贾君婧是自己感觉留不住老公，于是故意把许胜忆介绍给老公？结果人家现在两个都不要了？我去，贵圈真乱。】
    【觉得贾君婧故意给褚磊跟许胜忆牵线搭桥的可能性很大。】
    【还有可能是，贾君婧一开始想给褚磊和许胜忆牵线搭桥，后来发现褚磊真就跟许胜忆成事儿了，要把她这个原配甩了，于是她故意自爆跟褚磊关系不好，引出他出轨的事儿，最后再来一个大度糟糠妻帮助丈夫悬崖勒马浪子回头，让褚磊知道还是糟糠妻比明月光好？】
    时希然看到这，不得不佩服广大网友的想象力了。就这么一个一直偏离预定轨道发展的事情，居然也能脑补出来这么一大套阴谋论。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她虽然给贾君婧爆出跟褚磊关系不好提供了一个条件，可后来再发生的这些事儿，就跟她没半毛钱关系了。后头的事儿是不是贾君婧故作姿态，她根本不得而知。贾君婧毕竟是人过而立之年了，论为人处世，自然是要比许胜忆强很多的。
    她这时候选择原谅，有可能是真的太喜欢褚磊了。也有可能是出于女人的嫉妒心与不甘，虽然彻底认清褚磊死了心，却还是想等褚磊心里的天平偏向她，胜过许胜忆这一筹。
    总之，再没人明目张胆地嚼她的舌根儿了，这对于时希然来说，当然是个好事。
    这时，微信提示音响了两声。时希然看到横幅，是老季的消息。
    【刚才在微博看见了。时希然，你这是怕气不死我，再补一刀么？】
    时希然点开微信，又读了一遍他这句话，噗嗤一声乐出来了。
    她小手哒哒哒打下一行回复：【我是怕你气死了，试探试探还有气儿么。】
    季宁云秒回：【你是想试探试探片酬谈妥了没吧。我明天过去。】
    时希然回了一个卖萌的表情，迅速切回了微博。据老季的描述，看来修图君已经把“剧照”修好了，也让官博君po上去了。点关注的人，等刷新的时候，时希然忽然有一种丑媳妇儿终于见公婆的悲壮感。虽然不恰切，但也蛮符合她的心境的。
    #昂然cp#发糖了！高甜预警，让你重新相信爱情！大年初一贺岁档，约不约？
    下配九宫格。
    时希然莫名羞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从指缝里点开大图看。
    除了中间那一张吻照以外，其他八张挨个划过去，竟有一种神奇的连贯感。第一张，是郑飞昂抱着一束大大的玫瑰花，和时希然分别站在照片的两端，虽然距离甚远，却是隔空对望着，一个热切，一个娇羞。第二张，依旧是刚才的距离，郑飞昂迈开长腿大步朝她走来，颇有种求爱的浪漫感和仪式感。第三张到第四张再到第六张，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郑飞昂眼角绽开的笑容也愈发柔和。第七张，他终于走到她面前，两人心间隔着一束花的距离，刚刚好的长短，刚刚好的身高差，到第八张，郑飞昂张开手臂，第九张，两个人紧紧拥在一起。
    郑飞昂跟导演的提议，并不是只想占她便宜而已。很显然，这样一个完整连贯有故事性的剧照才是立体的、抓人的。
    时希然看的时候，是刻意跳过了最中间的那张吻照，可看完了其他的，捂在眼睛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落下了。
    她又回去看第五张。
    拍照的时候，她一直闭着眼睛，并不能看到郑飞昂的样子。可在照片里，他垂着眼帘，眸子亮得像含了星子。他没有在看双唇交界处，他在看她的眼睛，像是在看着什么人间至宝一般，神情，又夹杂着一丝不能据为己有的落寞。
    她跑走时，他说过的话再次袭上脑海：“时希然，下次要睁开眼睛。”
    时希然抿紧了唇：郑飞昂，是你演技太好了，还是你真的认真了？这些照片莫说看在旁人眼里，就是看在她眼里，都觉得甜得让人眼底发热。
    她逃避似的把照片翻上去，看底下的评论：
    【约，约约约约约约约约约！】
    【我的天，太甜了吧，求求你们在一起吧！】
    【真的，我觉得他们俩就是一对，这种cp感不是随随便便两个演员演一演就能出来的。】
    【四舍五入是不是……算是婚纱照了？】
    【作为昂然cp脑残粉，我已经做好在大年初一之前接受狂风暴雨般摧残的准备了。】
    【约啊必须约！终于看见正常点的评论了，上几条全因为某些人弄得乌烟瘴气的，评论区都没法看了。支持昂然，为了你们会去电影院吃狗粮的！】
    【电影院吃狗粮带我一个。】
    【“让你重新相信爱情”……这官博宣传得也是相当聪明了。】
    【希望剪辑时能把某许姓小花跟某贾姓大姐的戏份剪到没存在感，如果能做到，我就约约约。】
    【看样子昂然在电影里要从副cp变成主cp了，宣传风向都变了。可怜许小花，跟褚磊搞着婚外情，还得抢女一，抢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是变女二了。】
    时希然瞧着这些吃瓜群众的评论，心里也觉得欣慰了一些。只有这些关于娱乐圈、八卦、票房之类字眼的点点滴滴，才能让她觉得，她这纯属是为了工作献身了，跟其他的没有半点关系。
    第二天一早，时希然接到程远的直接通知，让去片场补拍一些镜头。急急忙忙收拾好了吃了早饭，她才刚出电梯，就看见季宁云已经抱着一大摞文件在大堂等她。
    “昨天你们官博那条微博发得不错，粉丝瞬间涨了三分之一。”等她走到他身旁，季宁云也迈开腿跟上她的步伐：“许胜忆跟贾君婧让你折腾得够呛，不过把她俩踢了找别人拍是不可能了，所以制片方临时决定要加你跟老狐狸的戏份，把她们俩的尽可能剪掉。新的剧本已经送过来了，一会儿你熟悉一下。”
    季宁云的语速很快，他少有的这么敬业，拿她的工作当他上头的工作一样上心。
    时希然觉得奇怪，偏过头去看他。
    季宁云挑着眉毛斜眼看她：“你不是说不让我砸了你的饭碗么，怎么了，我认真起来了，你智商不够了？”
    狗改不了吃屎。时希然一个白眼飞过去，接着大步流星往外走。
    季宁云笑着“切”了一声，跟在她后头继续汇报工作：“制片方昨晚上找了张依冉，张依冉又给我打电话商量。估计她也觉得之前捧许胜忆时，打压你打压得太狠了，都不太好意思跟你说话了。我就趁这个机会，让她去跟制片方谈，加片酬。”
    时希然一怔：还有这种操作？“那片方同意了吗？”
    “自然同意了。”季宁云挑起嘴角来，是一丝坏笑：“人家说了，许胜忆私生活混乱不检点，已经严重影响到剧组的声誉，甚至要影响票房了。所以，让张依冉自己看着办，从许胜忆的片酬里扣，补给你。”
    “这都行？”时希然听完了直接叫一个瞠目结舌：“神操作啊。我说老季，你看看人家多会做生意，以后你再选开当铺的，就从这□□商里头选。听说奸商跟你这种爱吃拿卡要的贪官是绝配哦，现已加入豪华套餐。”
    季宁云抬手咚的一下敲在她脑壳上：“时小姐，你都几天没去收当了？工作做不好那是能力问题，不仅不保证工作时间还拿工作调侃那就是态度问题了。”
    “是是是，季大人，今晚有空一定开。”时希然揉了揉后脑勺。
    说话间，俩人已经走到片场了。时希然远远看过去，郑飞昂正站在程远旁边，像是在听他讲新的剧本。郑飞昂本来低着头很专注，她一望过去，他就跟脑袋顶上也长了眼一样，立马抬起头来，朝她招了招手。
    季宁云也瞧见了他那副厚脸皮的样子，脸色立马黑了一半，步子也停下了。他转向时希然，气场瞬间从助理变成了仙判大人：“至于《点苍山》的片酬，张依冉给你谈好了，我也把过关了，合同拿到手了，你今天签个字交给我就行。还有，有几个品牌代言和广告，还有红毯邀请，本来都找许胜忆的，这几天临时全改主意又要请你了。东西我全拿来了，一会儿你自己挑挑拣拣，想接哪个拿出来，我去给你办。”
    说完，他把怀里抱着的那一大摞纸一股脑塞进时希然怀里：“我先走了，换个人来给你端茶送水。”
    时希然不堪重负，被带得一个趔趄，于是凶巴巴地对他的背影喊道：“好走好走，一路平安恕不相送！”
    等她转过身再往片场里走时，郑飞昂已经跑到近前了。他眼锋似刀一样，狠狠剜了季宁云一下，才将时希然抱着的东西一把接了过去：“这什么破烂儿，怎么让你自己抱着？”
    “合同，通告，策划。”时希然吐了吐舌头：“反正是我的饭碗，沉甸甸的饭碗，从许胜忆牙关里抢出来的。”
    郑飞昂轻轻松松地单手托着那些文件，另一只手抬起来捏了捏她的脸，掐起来水嫩嫩的好大一块肉：“你这小舌头，留着我们再拍吻戏时再伸出来吧。”
    时希然瞬间羞耻感爆棚：“郑飞昂你什么毛病？！”
    “时希希，你别骗我，我又不是傻子。”他直着腰挺了挺胸，逆着阳光看她：“昨天你根本就是很有感觉，别傲娇了。”
    “谁啊，谁傲娇了？”时希然作四处张望状。
    “你啊。时希然啊。”郑飞昂抬手在她肩膀上点了点，凑到她耳边，像是直接咬着她的耳朵小声说：“其实对付傲娇怪还挺简单的，死不承认的话，直接用强的就行。时希希，你可乖乖的别逼我。”
    时希然没想到他能把话说得这么直白，瞬间石化当场。
    “走吧，去研究研究新剧本。”郑飞昂眯起一双眼睛：“说实话，修改之后的版本我觉得好多了。”
    时希然当然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编剧又不傻，当然是观众想吃什么，就给大家喂什么。只是一张吻照的海报，粉丝就能涨那么多，那么……加的肯定都是像昨天那样的戏码。
    “小时来啦。”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程远经历了剧组里几位演员轮番爆黑料以后，压力一直很大。这会儿好不容易峰回路转，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元气满满的。
    “嗯，程导早。”时希然跟他问了个好，然后在心里默默把他划进了郑飞昂那个阵营。
    程远把手里的剧本修改稿递给她：“这两天估计是白加黑，要多辛苦辛苦了。哦，还有。”他敲了敲脑袋，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了：“这两天咱们电影的主题曲已经谱好了，制片的意思呢，是让你们俩来唱，这两天老师就到，我已经让人把样曲发到你们邮箱了，你俩先熟悉一下。”
    “什么？就演个MV不行吗还得唱？”时希然欲哭无泪：她是个音痴啊……
    第28章 吻戏改床/戏
    时希然刚出道的时候，曾经参演过经纪公司投资的一部温馨向电视剧。她在里头的戏份不多, 算个日常客串。那部剧主要是为了给像她这样, 或者比她早一些出道的半温不火的新人一个增加曝光度的机会, 按照制作成本和剧本来说，应是赚不到什么钱，事实上也是如此。所以制作中，公司就没太上心，片头片尾曲全是里头演员唱的。
    片头还好, 是两个主演完成，可片尾曲却是全员大合唱，这可把打小音乐课就划水、班级合唱从来不被允许出声的时希然难为傻了。
    那时候，剧组也是给请了音乐老师一句一句来教, 因为人不多老师还很负责任地给每个人单独辅导。等到辅导到时希然时, 剧组里其他人听了她唱歌, 乐得都快躺地上打滚了。
    她找不着调，分不清哆来咪, 更捏不准节拍。唱谱子的时候, 她不仅能哆一首歌儿，还能在伴奏还有老长的时候，这一句就唱完了。
    她那音乐老师特有责任感, 看到笨学生，一下来了斗志，为了证明自己的水平，她拿时希然就当人生中的一个挑战了, 决定无论如何把时希然教好，于是每天剧组收工之后，就留她下来单独辅导。
    时希然发誓，她真的唱得特别认真。
    然而，辅导了俩礼拜，音乐老师都有点快精神失常了。最后，她终于放弃了，告诉时希然，合唱的时候就光张嘴不出声了，也没给她安排独唱的歌词——她怕再辅导下去，她自己都不会唱歌了。
    所以，在程远通知时希然要唱主题曲时，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正迷茫呢，旁边郑飞昂噗嗤一下乐了，接着，笑得前仰后合：“说真的吗程导，她五音不全，而且缺得厉害。”
    他喜欢时希然，喜欢得要命，对她的黑历史又怎么会不了如指掌呢。
    “你才缺！”时希然愤愤地回怼了一句，苦着脸把头偏向一边。
    程远没听过时希然唱歌，远远低估了让时希然唱歌的困难程度，因而朝郑飞昂挤了挤眼睛，让他不要打击时希然：“所以才要老师教的啊。都唱那么好听，早都C位出道去了。”
    时希然憋了半天，没憋住，还是幽幽说了一句：“我怕您听了我唱歌之后，直接C位出殡了……”
    郑飞昂笑得更凶。
    时希然捧着改过的剧本，完全进不去状态。她也想到了鲛人小哥给她留下的那一枚能让人唱歌瞬间变天籁之音的鲛人泪。可是那玩意儿只能戴在身上的时候才好使，应个急还行，却不能改变歌者真正的水平。万一她戴着鲛人泪录音，唱得特好听，等以后动不动就被要求现场来两句，她还得天天揣着那大珠子不成？
    况且——她瞥了一眼郑飞昂。那老狐狸既然都已经知道她唱歌特难听了，如果突然之间变成天籁之音了，他肯定起疑心。他一直瞧着三界当铺大掌柜不顺眼呢，没准每天自虐似的看她直播，要是他知道大掌柜得到了鲛人泪，跟她唱歌突然好听了一联系，那她不就掉马了吗？时希然就是大掌柜这件事儿不就穿帮了？
    所以打死也不能这么开挂。
    拍摄的间隙，大家都休息补水化妆呢，她就蹭到程远身旁，软磨硬泡的想把唱主题曲这个事儿给推了，甚至提出来，用她自己的片酬扣钱给剧组，去请两个大牌一点的明星。
    可是程远牙关紧得很，态度异常强硬就是不答应她，还说什么根本不是钱的事儿，是关系到卖点以及票房的事儿，让她别有畏难情绪。等她再去求的时候，程远就烦了，吓唬她再提这件事儿转天中午就不给饭吃了。
    时希然哭瞎。
    下午，她实在快等不及回去看《仙界轶志》了，于是直接给季宁云发了微信：【老季，有什么东西是吃了之后就能治五音不全的吗？】
    季宁云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有啊，拿着鲛人泪就行，不用吃。】
    时希然：【可是，我要是用了鲛人泪，没准老狐狸就看出我就是大朝奉了啊，掉马啊亲！】
    季宁云：【说了让你离那男的远点，谁叫你不听。】
    时希然：【那还有没有别的类似于鲛人泪这种的？】
    季宁云：【没了。】
    时希然：【程远非得让我给《满爱》唱主题曲，可是我唱歌难听到一个人神共愤！】
    季宁云：【自己想办法。】
    时希然被老季噎了一个万紫千红，丢下手机继续抹泪儿。晚饭的时候，她又鼓起勇气，拎着饭盒跑到程远身边儿，双手捧着递给他：“程导，我这饭不吃了，你还是别让我唱了。”
    程远撂下筷子擦了擦嘴：“那这样，你再提这事儿，我就跟编剧说说，把你们俩吻戏都换成床/戏。”
    时希然：“算你狠！”
    吃完晚饭，程远说让大家伙再休息一天，也给贾君婧跟许胜忆再留一天时间修整，等明天必须要开拍最后一个场景了。
    剧组开完短会，时希然一溜烟就跑回去，一头扎进塔里，敲了仙客铃、妖客铃，就开始翻《仙界轶志》。可惜了，她把一本翻过来调过去都快翻烂了，也没找到一个治五音不全的宝贝。
    她把直播设备全开开，放上暖唱歌儿，然后用手撑着柜台，拄着自己的腮帮子，抑郁了。
    过了一会儿，门口风铃叮铃铃响了起来。时希然清了清嗓子，在柜台里头坐好：“这位客官，欢迎光临。”
    “免了免了，掌柜的，你这地方可真不好找。”来人身上带着罡猛之气，说话声音也是震耳欲聋。时希然自摄像头里一看，来的是两个壮汉，一个留着寸头，一个有点地中海。俩人长相都颇为狂野，却很奇怪的，身上没什么妖气，也不见仙气，倒是跟之前来的客人们都不太一样。
    时希然笑了笑，道：“不知二位想当点什么？”
    那位地中海的推了推寸头的，小声说：“二师兄，你先去。”
    “去就去。”寸头大汉从怀里掏出一摞叮叮当当的金器来：“掌柜的，当这个。”
    时希然听见二师兄三个字，莫名就想到了猪八戒，还别说，这位寸头大哥胖乎乎的，一副不拘小节的样子，倒还真挺像。时希然递货的小窗口小，那一坨东西从里头根本进不来。于是时希然就低下头，隔着小窗口看去：“这是什么？”
    只见当物是一堆金色的金属环，似手镯一般，还大小轻重不一，被一根长绳子串在了一起。她拿起一个仔细一瞧，跟电视上演的孙悟空那紧箍咒差不多。
    “难不成，这是紧箍？”她放下金镯子，皱了皱眉头：“这么多紧箍，看着就脑袋疼。”
    “不是紧箍，不是紧箍，是紧箍同款镯子。”那壮汉嘿嘿一笑：“紧箍早让俺大师兄摘了扔水里了，这是俺老猪辛辛苦苦凭借回忆做出来的模子，又熔出来的镯子，带手上可好看。”
    俺老猪——这还真是猪八戒啊？！时希然有点郁闷：前些天还在抱怨从没见过西天来的佛系大佬，今儿就见着了。只不过……为啥她见到的第一个大佬，会是净坛使者猪八戒啊？不用说，旁边那位一定是沙和尚了。时希然心下有点犯难：“我说净坛使者，我要您这么多金镯子有什么用啊？”
    老猪哼哧一笑：“卖啊。俺大师兄最近人气旺得很，也不知怎么了，一个毛糙的猴子，年年不是上春晚就是上卫视，不是翻拍电视剧就是翻拍电影，连长篇小说都同人出一大堆来，现在啊，大姑娘小小子都喜欢买这玩意儿。你说，俺老猪当年也是叱咤一方，率十万天兵天将的天蓬元帅，咋没见过九齿钉耙周边呢？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这个世界对胖子的恶意太浓了。”说完，他都惆怅了，看了看他自己那堆紧箍作品，才又把话题扯回来：“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让外人靠着猴子挣钱，俺老猪不如自己做。你看这镯子，大小粗细都有，男女老少都能戴，多好。”
    “淘/宝上就有，干嘛非得买你这个啊？”时希然白了他一眼：“看着也不像黄金的，像镀金的。”
    “掌柜的你识货。”老猪伸手点了点：“就是镀金的。俺跟你说，这个网上卖的，都是赝品，是照着影视改编作品照葫芦画瓢弄的。我这个不一样，我毕竟是亲眼见过紧箍的，这东西，莫说百分百，也得有百分之九十五的还原度。”
    时希然竟然无语反驳，于是沉默了。
    仨人对着沉默了半晌，时希然首先打破僵局：“那您想当点什么呢？我这可没有美味珍馐啊……”
    “不要珍馐，不要珍馐。”老猪摆摆手：“俺老猪想要你前几日收来的那颗珠子，鲛人泪。”
    “啥？”时希然一怔，内心立刻蒸腾出来了一百个不愿意：现下让她去唱主题曲的事儿还没着落呢，这鲛人泪又是唯一能解决这件事情的东西，要是把它当出去了，她还怎么活啊？
    正在时希然纠结怎么委婉拒绝，不收他当物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抱歉了元帅，那颗珠子我早给定了，您晚了一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老狐狸郑飞昂。
    作者有话要说：新书链接在此，求收藏~
    每天给霸总发福利[快穿]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3724370
    岳诗双穿越了，成了一篇霸道总裁文的女主。
    可这篇文被无良作者坑了，于是霸总被困在书里，开始在各种崩人设和不崩人设之间徘徊。
    因此岳诗双就看见了——
    足控的霸总、腿控的霸总、胸控的霸总、手控的霸总、声音控的霸总。
    好在她绑定了福利系统，胸大腰细大长腿，人美声甜气质佳，
    于是她就过上了，每天给霸总发福利，努力不让霸总黑化的日子。
    福利发遍的岳诗双：说吧，还想控哪里？
    霸道总裁欺身而上：控一整个你。
    第29章 老狐狸太苏啦
    正在时希然纠结怎么委婉拒绝，不收他当物的时候,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抱歉了元帅, 那颗珠子我早给定了, 您晚了一步。”
    随即，时希然全身的毛孔都下意识地换上了防御姿态。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老狐狸郑飞昂。
    时希然有点怀疑人生了：一个老猪她还应付不过来呢，这会儿又来个老狐狸，你们能不能消停会儿, 能不能？
    “你？你定了？”老猪一脸嫌弃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一个凡界的小小狐狸精，你要这个干什么使？据俺老猪所知，狐族一向善魅术，用不着什么曼妙歌喉就能讨得大姑娘小媳妇儿欢心, 要什么鲛人泪？”
    “那便不好意思了, 在下要这颗珠子不是为自己, 而是为别人。”话音未落，他已经走到柜台前, 朝着那小窗口笑了笑：“掌柜的, 好久不见。”
    时希然再次确认了一下变声器还开着，才开口道：“好久不见啊郑先生，今天又想骗点什么？”
    “骗之一字, 在下实在承受不起。”郑飞昂抬起手来，轻轻攥着拳头伸到了小窗口附近：“上次不过小小玩笑，掌柜的莫要介意。此番为表诚意，我自然带了值得的东西。”
    言罢, 他摊开掌心，修长的手指间立刻有火红色的光，荧荧绕绕似丝线一般，缭绕在指尖。只见那光芒汇聚于一处，没过多久，便汇成了一颗灵气逼人的仙丹。
    老猪将自己手作的那堆镯子从柜台上取了下来，撞在他粗壮的小腿上，叮叮当当的响作一片。紧接着，他抬手指了指郑飞昂手里那东西：“这——狐狸吐丹，你居然把你自己的内丹当了？”
    时希然也是哑然一惊。
    老季曾经跟她说过，内丹是妖怪的全部修行，更是妖的命脉。若是妖类陨了内丹，轻则打回原形，重则要丢掉性命的。
    这东西对于郑飞昂来说，当在她这，就是把命也交到她这了。
    “元帅慧眼，但，这只是半颗。”郑飞昂微挑着嘴角，眼里含着浅浅的笑，看了看老猪，又看了看他手里叮了咣啷的那堆破镯子。
    老猪自也觉得面上过不去，更是给西天的人丢了脸，于是把镯子拽了一拽，藏在身后，满不在乎地一挥手，道：“为了区区一颗鲛人泪，你值吗你？”
    “鲛人泪不值，让我相赠那人却值。”郑飞昂抿唇，眼角又柔和了些：“在下有一位朋友，自小是个音痴，唱起歌来五音不全，音乐家都能让她带跑调了。这几天，正有电影非要找她唱主题曲，她三推两推也推不掉，恐怕现在正躲在家里急得掉眼泪。不论如何，我得替她试上这一试。”
    时希然柳眉挑了一挑，在心里吐槽：她有他说的那么脆弱么，还在家里抹眼泪，真是的。可吐槽归吐槽，这话往心里听去，又有那么几分的可心。
    郑飞昂这话显然是弦外有音，在给老猪施压呢。一样宝贝，在两个人都想要的情况下，比的当然就是谁的诚意比较足了。他掏出了自己半颗内丹来，而老猪手里只有那坨破铜烂铁，太不上台面。
    果然，老猪见人家东西拿得贵重，理由更是比他的充分许多，于是拽着旁边那壮汉扭头就要走：“哼，俺老猪不跟你一界凡妖过多置喙。老沙，咱走。”
    “不行啊二师兄，我，我得当了东西才能回去。”老沙上前一步，把降妖宝杖往窗口一拍，对着郑飞昂抱拳一礼：“小兄弟，怎么说也是我跟我师兄先来的，你受累在后头等会儿。”
    郑飞昂稍稍颔首，站到他身旁等候。
    老沙低下头，恨不得把整个脑袋塞到柜台里头来：“掌柜的，我要把这兵器当了，当三万两千块。”
    “三万二？”时希然看了看他那法杖，忍俊不禁：“这可是你吃饭的家伙，只当三万块钱？”
    老沙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顶：“我去问了，我这个头顶，谢顶面积太大，算下来就是三万两千块钱。掌柜的快写票吧，当仨月，仨月回来我就赎。”
    原来这是整形手术费么？
    时希然点点头：“好好好，我这就写，客官稍等。”
    写好票，收了东西，老猪老沙一个垂头丧气，一个洋洋得意，手拉手走了。
    郑飞昂低下头，笑得灿烂：“到我了吧，掌柜的。”
    “久等了。”时希然故意说些客套话来疏离：“客官想当多久？”
    “两个月。电影宣传估摸着也少不了要出场。”郑飞昂将内丹渡到她手中：“两个月后我来赎，留下十年修行，这利钱掌柜的看合适么？”
    这次他来，倒是特别的客气。难不成是为了她的事情，生怕出了差错，才这样上心？时希然难免有些沾沾自喜，倒生了闲心来逗他：“鲛人泪自然是不够珍贵，不用留下千年修为的。上回骗固魂丹不见郑先生这么诚恳，这回这十年二十年的，倒计较得清楚。大处不算小处算，您还真是精明。”
    郑飞昂被她损得直苦笑，道：“这珠子当真于我非常重要。掌柜的若是不满意，加到二十年就是了。”
    “不必了，揶揄玩笑，郑先生何必当真呢。”既然这珠子是当走了要给她的，众目睽睽直播间里，他也不可能食言骗她，那么珠子当给他当然没关系。时希然龙飞凤舞写下一张当票，压在鲛人泪的盒子底下，从小窗口给他递了出去。
    郑飞昂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揣进口袋里，亲眼见着时希然把他的那半颗内丹放在锦盒里记了账，方才离开。
    时希然后半程都在低头忙碌，没跟他讲话，直到他转身，才瞧着他的背影，淡然一笑。
    大概有什么东西，像是发芽一样破土而出，在慢慢地长大了。
    时希然从柜台上跳下来，抱着那半颗内丹，却是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保存才好。她最里面的柜子里摆着最值钱的东西，那里也是最保险的地方。只是，她看来看去，那些她认为的宝贝，跟一个活生生的人相比较，又全都逊色一筹了。
    最后，在她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找了个角落，时希然爬上梯子小心翼翼地把锦盒放了上去，下梯子以后又回头看了好几眼，这才安心回到直播间里。
    果然，老狐狸的出现，又在直播间引发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之前挺久没有收当，她粉丝的涨幅差不多到了一个瓶颈，留言也是一天比一天少。但就在方才，她这数据又噌地一下涨回去了，甚至比原来还喜人。
    【老狐狸说的是时希然吧，啊？是时希然吧！是给她要的鲛人泪对吧！】
    【时希然是音痴吗，求八。】
    【这么说，昂然cp是不是要合体唱《满爱》的主题曲啊？】
    【不行，《满爱》剧组太犯规了，不能因为别的主演出事儿了，就一个劲儿给我们塞狗粮啊！对这种无耻行为，我只想说，还有吗我没吃饱！】
    【老狐狸是为了宣传电影下了血本了。】
    【应该是为了时希然下了血本吧，毕竟他已经拿过影帝了，真没必要这么拼了。】
    【半颗内丹换天使吻你的嗓音，啊，不行，老狐狸太苏了，我需要抢救！】
    【@时希然，快从了影帝吧，求求了!】
    【一个凡界的小小狐狸精，哈哈哈，演老猪这位大叔太敬业了，这蜜汁自信表情给的可到位，求老狐狸心理阴影！】
    【想看看老沙植发回来是什么样子的。】
    【对了，只有我一个人想买那个紧箍镯子吗？主播，说好的推广呢？我不管，我要那个镯子！】
    【嘤嘤嘤，没看够，还想要老狐狸！】
    时希然笑道：“没看够的宝宝们可以点一波关注，老狐狸童鞋两个月以后还会回来赎当的，到时候你们又能看到他啦。”
    不能只许他到她这来打广告，她也得利用他来一波炒作才行！
    【大掌柜你太聪明了，已上闹钟！】
    【提上日程了，关注了！】
    又收了几单当物，时希然正准备收拾收拾下线了，忽然看到这样一条弹幕：
    【微博八出来石锤啦，五音不全那个，确实就是时希然，连早期她试镜的录像都有，艾玛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时希然满脸黑线：果然，永远抓不住重点才是吃瓜群众的终极设定！
    她抖着手点进微博，发现#时希然音痴#都上了热搜了……而吃瓜群众诚不欺她，她刚出道没多久，试镜一个幼儿园老师角色的录像，确实是被曝光了——唱的是，跑调版的小毛驴。
    ……
    更可恶的是，许胜忆不知道抽了哪根筋，又跳出来蹦跶，把时希然这段录像转发了不说，还在底下＠郑飞昂：“飞昂这事儿做得不对，接推广说接推广的，咱揭希然的老底儿做什么，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样也忒不厚道了，白瞎我们小时时一直配合你炒cp啦，表示强烈谴责！”
    时希然看着许胜忆那名字，都快看吐了：怎么哪那都有她！
    而热评的画风是这样的：
    【可能老狐狸觉得，这不是黑他家时希希，而是把她可爱的一面展示出来。别说老狐狸了，我都觉得时希希太可爱了，想听跑调版主题曲。大雾，抱走时希希，许小花抱着醋缸原地爆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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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除了cp什么都不炒
    第二天一早，程远抱着手机, 望着又涨了一大波粉色的《满爱》的微博, 对着时希然跟郑飞昂哭笑不得。
    “我说, 你们两家的经纪人是商量好的，一块炒作么？”他把已经爬到热搜第三位的时希然音痴摊开给他俩看：“你们能想象么，一大早上起来，我扒开俩眼，戴上眼镜, 看见时希然上热搜了，还是音痴，我吓得心脏病差点犯了。咱可就这一个女主能指望了啊。”
    始作俑者老狐狸笑得开怀：“程导我们错了，下次有什么打算我们肯定提前通知您。”
    程远撇着嘴看了他半天, 也没法再发作, 于是转头又问时希然：“弄了半天你到底能不能唱好啊？小时我可告诉你, 务必给我唱好了。”
    时希然看了看郑飞昂，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
    程远走了以后, 时希然就一脸期待地看着郑飞昂。
    郑飞昂瞧着她可爱, 有心想捉弄捉弄她。可顾忌到她那死傲娇的性子，又怕总是吊着她，她就一生气跑了, 于是只好从善如流地从口袋里掏出那颗值了他半条命的珠子，递到了她手里。
    时希然接过那珠子看了看，确实是从她当铺里当走的鲛人泪没错。她之前还寻思着狐狸多狡猾，说不定是他自己想用用这鲛人泪, 看看上辈子的事情。没想到他还真是对她挺好的，转天就给她送回来了。
    时希然现在不是三界当铺大掌柜，只是一个凡人，因此面对鲛人泪这种反人类的东西，她还是得装一装了：“郑飞昂，你别瞎接个推广就给我拿点假冒伪劣的破玩意儿，骗我能唱好歌儿。要是一会儿我扑街了，就死给你看。”
    郑飞昂一脸受了打击的表情，委屈得可以：“时希希，我还会害你不成？”
    “那谁知道，”时希然刻意提高声调：“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鲛人啊？”
    郑飞昂笑了笑，倒是别过脸去，将目光投向远方。“大千世界，自然是有的。”
    时希然又问：“那你，还真是个老狐狸不成？”
    郑飞昂听了这话，眉角抽了抽，又把目光重新投射在她身上，表情起了几番参差的变化，最终竟是苦笑：“我原本觉得我是。可是时希希你说……连个小女子都搞不定，我这算哪门子的老狐狸？”
    时希然有些哑然。玩笑明明是她先起的头，可这会儿他这一自我调侃，倒弄得她心里揪了一揪。
    见她表情黯淡下来，郑飞昂便知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又哄她：“时希希，我接了什么推广，上了哪家镜头，你都了如指掌的，还说不在意我？”
    时希然果然又露出笑颜：“你还说嘞，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是音痴了，全是拜你所赐。连那个许胜忆啊，都垂死病中惊坐起转发微博奚落我。你说你啊，去弄个小玩意儿就好好弄罢了，提什么音痴的事情啊。”
    “什么叫弄个小玩意儿，你知道这东西多难才到手？”郑飞昂眯起双眸，将音调放低了一些：“本来我也是想好歹拿什么东西蒙混过了关就行了，谁承想遇见了抬价的，颇费了一番周折。总之，音痴什么的都可以放一边，等到时候你一曲成名了，不正好打了一个心理落差么。”
    好歹拿什么东西蒙混过了关……合着这老狐狸还是想找她骗当啊？！只不过是遇见了老猪跟老沙，才不得已地把自己半颗内丹掏出来了？时希然一个白眼翻过去，开口损他：“看来你还真是深谙炒作之道啊，郑先生。”
    郑飞昂一怔，也不知道她这阴晴不定的性子是为什么又不高兴了，只好委曲求全：“好好好，以后我们不炒，除了cp什么都不炒。”
    时希然被他这厚脸皮挤得半天没说出话来，俩人面面相觑甚久，她才娇嗔地“哼”了一声，表示休战，接着抱着鲛人泪去练习室了。
    也不知道这鲛人泪到底灵不灵。
    进练习室之前，她正好碰见了程远给她们俩请的唱歌老师，在门口寒暄了几句，刚好看到许胜忆跟贾君婧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片场这头走，埋着头谁也不理谁。
    看来她们俩这也是休战了，总算是调整好状态，肯出来拍戏了。
    要不是之前片场跟时间安排得恰到好处，一直是提前完成拍摄，她们俩耽误的这一个多星期，很有可能就害的电影没法按时过审、贺岁上映了。
    不过也就这前前后后一周的时间，时希然和郑飞昂补拍了很多新的镜头。原先他俩在电影里只占百分之三十的戏份，现在已经是比一半都多了。而不管是官博还是广告宣传，所有的海报都把站在最中间的cp换成了时希然跟郑飞昂。
    这一周里，贾君婧跟许胜忆大概是脑袋终于转过了弯儿来，觉得因为撕逼把好不容易抢到的资源全浪费过去了，于是到了片场之后，对着程远点头哈腰、鞠躬尽瘁，恨不得再能力挽狂澜一下，把时长抢回来。
    时希然不得不承认，程远的段数很高。其实，这三对cp需要合的戏码只剩夜景了，可他却故意通知她们几个一大早就过来，导致贾君婧跟许胜忆都以为还有白天的场景要补，一个劲儿说好话。
    程远当然狡猾，作为导演，他有一屁股的事情要忙，就干脆让自己更忙一点，一会儿过来看看时希然，一会儿出去盯一盯剪辑和配乐，好不容易出现一次，也一直告诉她们俩，晚一点就拍你们的戏份，你们先歇一会儿给自己调整调整状态。
    于是在时希然跟郑飞昂分别练歌的时候，她们俩就活生生坐了一整天的冷板凳。
    请来的唱歌老师叫秦芳，是给这首跟电影同名的主题曲《满爱》作词作曲的人。她也听说了时希然是个大音痴的事情，所以直接放弃了正常的唱歌流程，先录好了比较完整的一版，让时希然单曲循环去听。她听歌的时候，秦芳就教郑飞昂。
    郑飞昂也还算挺有音乐天赋的，气息控制得好，节奏感也很强，对着谱子跟着琴声伴奏，不用几遍就已经唱得挺好听了。正跟着秦芳学关键处的转音，就听得时希然这边，薄唇轻启，如仙乐一般哼唱着。
    “淡薄微光，照于你眉眼如霜。寒雀咿呀啼，是羡你罩在我肩头衣裳。早来雪似霜，织就梦一场。年年今日忆初阳，换愈离人愁肠……”
    知是鲛人泪作祟，郑飞昂依旧难免听入了神。
    时希然的声音很小，甚至，她自己大概都不知道自己哼唱出了声音，只是低头捧着歌词，一句一句地跟着唱下来，带着她自己声线特有的清澈和温柔。
    她的声音本就是这样，清凌凌的十分悦耳。再配上暖暖的歌谣，就似那初秋不小心被微风吹下的落叶，正正好落在了心头，像一只小小的手，能把所有心事都抚去。
    时希然戴着耳机，全然不知另外两人已经完全停止了进度，都在静静听她唱歌。她才听了不过四五遍，就感觉那曲调已经烂熟于心了一样，只要一张嘴，优美的音符就能溢出来。
    等这一遍听完，她才兴致勃勃地扯下了耳机：“秦老师，你写的歌儿真的太好听了，我都等不及想要跨年了，太暖了。”
    秦芳没说话，很谦虚地一笑。
    时希然这才发现，那老狐狸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光，完完全全的是看入了神。
    晚间，六位主演凑在一起，影片最后一幕终于开拍。
    这一幕之所以拍摄难度大，是因为每一个镜头都要在一定程度上体现这一整条街的街景。换言之，就是每一个配角，甚至每一个群演都要熟练走位，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不能有。
    在许胜忆跟贾君婧不在的几天里，拍摄时长会有空隙，于是程远就呼吁大家自愿留下帮助他做场景调试。时希然是唯一露面的女主角了，无论出于以后的发展还是仅仅凭借要给程远一个面子这个理由，她都得留下来。见她留下练习，郑飞昂自是也没懈怠，跟着她一块练。所以大多数人在这里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除了许胜忆跟贾君婧。
    迫于年龄原因，贾君婧很珍惜这次的拍摄机会。事情已经弄成这样了，基本是无法挽回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好好演，别再因为演技让人诟病了。
    可是许胜忆却没有想得这么透彻。毕竟在这段丑闻里，她是唯一一个被黑得体无完肤的，这会儿当然是委屈愤怒加上意难平了。大概是觉得自己怎么也算个一线小花，就这一点黑料，说不准过几个月风头就过去了，她还能红起来。许胜忆坐了一天冷板凳，这会儿那股子耍大牌的气焰又回来了。程远每次喊NG，她都能把过错怪在群演身上，偏偏就是不认错。
    群演怨声载道，程远也不乐意了，其他人都在状态，就她，站在西饼屋里连个路线都走不好，于是休息的时候，就留她自己在那一遍一遍的走，最后一遍可走对了，程远才让她休息。
    时希然猜想，她是戏份砍得太严重，故意在这拖延时间。既然她得不到好处，干脆让整个电影都扑街。
    恶毒的女人！
    结果这位恶毒的小花从西饼屋里出来以后，径直就朝郑飞昂跟时希然过来了：“哎呦都怪你啦飞昂，当初要是你接了男一，这会儿一定能多辅导辅导我的。那么多天晚上粘着我聊天，这会儿倒躲得清净，可真不念旧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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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又霸占热搜了
    寒风瑟瑟，飞速地略过尴尬的现场。
    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休息的配角和路人甲乙丙丁戊齐刷刷的全停止了自己的话题, 幽幽地把注意力全转移到了这边, 伸耳朵的伸耳朵, 瞪眼睛的瞪眼睛。
    成功挑起事端的许胜忆得意得很，嘴角高高地勾了起来，轻飘飘看了时希然一眼，又转过头去一脸无辜地望着郑飞昂。
    时希然站在郑飞昂身后，但只看他的背影, 她也完全能感受到，一股凛然的戾气蒸腾了起来。
    “许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郑飞昂说得一字一顿，字正腔圆, 音量恰到好处得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见：“我的聊天记录, 从来都是随便给时希然看的。我的手机连个解锁密码都没有, 她想什么时候翻，就什么时候翻。你跟我说了什么, 发了什么, 她比我还清楚。你猜怎么着？因为——”
    他稍稍扬起下巴，一副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样子：“我真的懒得看。”
    时希然双唇抿成了一条线，都快憋不住笑了。她四周瞧了瞧, 其他人也是一样，脑门对着脑门在那互相偷着乐。
    清了清嗓子，时希然上前一步，故作娇嗔：“老郑, 你怎么说话呐，你以为我就稀得看啊？不过胜忆姐，咱俩理解的粘着你聊天，好像不是一个概念。你发十句他回一个哦，这也能叫粘着你聊天？那以后我们都不敢回你消息了，怕惹你讨厌。”
    许胜忆挨了两连怼，半天没说出话来，支支吾吾了许久，方才微微一笑缓解尴尬：“小时这话说得，姐姐可当不起。你说你，敏感了不是，想到哪去了。这剧本改过之后不如原来演着顺利了，还有好多事情姐姐得跟你还有飞昂学习呢。”
    “胜忆姐，我觉得吧，剧本演不好，得靠练。”时希然对着底下的吃瓜群众们嫣然一笑：“临时改剧本，我们都有点适应不了，都是私底下一遍一遍走位，来来回回琢磨，努力练出来的。光靠程导给讲戏，就算把程导累死，也达不到效果呢，又何况我们这水平，离程导还差十万八千里呢，哪当得起给您指导。就算不为了自己在镜头前的感觉，也为了其他辛辛苦苦配戏的演员着想，好好练习吧。”
    “小时这话说得太对了。”程远其实一直就站在不远处抽烟观望呢。这会儿时希然的马屁简直拍到了他心窝子里，他总算是站不住了，走过来加入战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么多艺人跟着你一遍一遍的NG，有功夫不好好练习，还在这嚼舌头根子。要是嫌改过的剧本不好，可以跟我私下反映。”程远把烟屁股按灭在烟灰缸里，嘴里一边说话一边吞云吐雾的：“有觉得不好的地方，我可以跟编剧反映，让她直接给删了不就完了。这点事儿，好解决。”
    真是导演出马，一个顶俩。
    许胜忆听完彻底怒了，刚要接着分辩些什么，跟她配戏那男一站出来了：“别啊程导，我们俩这戏份就够少了，再少点这年没法过了。”
    其实这位男演员才是真正的实力躺枪。他跟许胜忆演对手戏，许胜忆因为绯闻的事情，戏份被一砍再砍，导致他的戏份也跟着砍没了。好在这位男演员并不是个事儿多的，也知道郑飞昂因为时希然的关系，当初接角色的时候已经让了男一出来，本就是他捡了便宜，所以一直没有找导演加过戏，也认头跟着许胜忆吃瓜落。
    有厚道的人站出来说话，程远自然是不好再苛责什么了，回头甩了甩手：“行了行了，再休息五分钟就开工。”
    时希然白了许胜忆一眼，抬头去看郑飞昂。那厮眼角里噙着笑，正对着她傻乐呢。
    时希然花拳捶了他一下：“干嘛啊。”
    郑飞昂笑意更浓：“时希希，看不出，你这么向着我。”
    两周过后，《满爱》总算是杀青了。时希然跟郑飞昂那首主题曲也录制完毕了。时希然看得出来，程远总算是松了一大口气。宣传阶段就是各种地方跑通告，只要行程安排好了，基本不用动什么脑子。杀青的第二天，程远就催着剪辑师把1分40秒的主题曲配片花混剪做了出来，po到了官博上。让吃瓜群众喜闻乐见的是，混剪里几乎只有郑飞昂和时希然的镜头，另外几位主演那存在感就跟几个打酱油客串的一样。
    果然，被郑飞昂说中了，时希然因为这首主题曲唱得实在太好听，甚至要pk掉很多专业歌手，所以，真的一曲成名，直接奔上了热搜。到处都是在求这首歌完整版的帖子，一时之间，各种填词、剪辑漫天乱飞，最多的，就是昂然cp日常剪辑了，时希然看了两眼，甜得齁嗓子。
    那两天，光她自己在热搜榜上占了两条：#鲛人嗓时希然##三界当铺是真的吗#。
    她自己的微博里，评论画风是这样的：
    【卧槽卧槽卧槽，这还是那个唱小毛驴都跑调的时希然吗？这高能开得有点大啊！】
    【时希希，真有鲛人泪吗，快告诉我！】
    【以后不兴海妖嗓了，兴鲛人嗓，被鲛人吻过的嗓音。】
    【别的不说了，一辆兰博基尼悬赏这首歌的完整版。】
    【妈妈呀，为什么你唱歌这么好听！】
    【时希然真的是开了挂了，从接了《满爱》以来，一路扶摇直上，pk掉了自己公司的一线小花上位，又有影帝cp加成，现在连唱歌也挂了，时希然你是个挂逼吧！对于这样的行径我只想说，完整版发我邮箱好吗！】
    记得跟剧组一块吃杀青饭时，程远还拿那些评论调侃她呢：“看见兰博基尼悬赏的时候，我都有点动心了。要是悬赏一套二环内的学区房，我就真把完整版放出去了，哈哈哈。”
    而她的三界当铺直播间更是炸了锅了。上次跳出来撕三界当铺到底是真是假的那位小朋友终于趾高气昂地翻身了：
    【哈哈哈哈！我就说这个当铺里的事儿都是真的，还没人信我。你们自己看看，对比一下时希然唱歌前后这个差距啊。很显然是真的有鲛人泪。】
    【说不准是时希然原来故意不好好唱歌的呢，你又没看见当时评委给出的是什么题，没准是故意让她唱跑调的。】
    【我觉得不太可能。顶着锅盖说一句，我闺蜜曾经现场看过时希然唱歌。那时候她日常客串过一个她们公司出的日常剧，里头所有人都要合唱那个主题曲。常驻演员都有solo，唯独时希然没有。听说是因为唱得太难听，连声音都不让出，光让她对嘴型。那时候教她的老师天天给她做额外辅导，教了好久，还是放弃了。】
    【什么电视剧求八！】
    【所以鲛人泪是真的？到底有没有鲛人啊啊啊啊啊烦死了，这个直播间太迷了啊！】
    【我还是觉得不是啊，兴许时希然是真的特别有天赋，只不过没遇到伯乐，加上这些日子勤学苦练？】
    【大掌柜倒是出来说句话啊！到底是真是假啊！】
    时希然拄着下巴想了好久，忽然觉得，这些斩钉截铁地说三界当铺是假的的人里，肯定混进去了好多来当过东西的神仙，更有可能有东海龙宫的人——不然，如果当铺被证实了是真实存在的，那他们的面子岂不是丢大发了。
    他们宁可让其他人觉得自己是被无知凡人编排了。
    正飞速浏览着评论呢，右上角忽然蹦出来一条消息。时希然点开一看，是一个id叫“少女心收割机”的粉丝发来的。
    【骗当的事十分抱歉，顺手帮你炒作一波，算是扯平了。内丹帮我收好，我改日去赎。】
    时希然爆笑：郑飞昂啊郑飞昂，你也太自恋了，还少女心收割机，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你本狐啊。拿我自己帮我自己炒作，也是醉了啊。
    不过这一波话题炒的，倒还真是挺成功。
    时希然回到微博，想去转发一下《满爱》官博的那一条新动态，却无意间看到郑飞昂也给转发了，原文是这样说的：#鲛人嗓时希然#哪个鲛人敢亲时希希的嗓子，是当我不存在么？时希希唱歌好听当然是勤学苦练，给我们希希点个赞。
    评论都让时希然笑疯了：
    【哈哈影帝real耿直，为了他家时希希干脆直接把推广给卖了。】
    【替三界当铺大掌柜说一句mmp啊，好不容易炒作一波，又被本主出来辟谣，这当铺生意没法做了！】
    【鲛人不能亲，影帝能亲吗？所以是影帝亲了一口，比鲛人还管用？】
    【四舍五入，算是在一块了。扶我起来，这cp我还能粉一万年！】
    【求时希然出勤学苦练教程，称霸ktv在此一举！】
    时希然于是没有转《满爱》官博的动态，而是把郑飞昂这条动态给转走了，顺手评论：感谢作词作曲@秦芳老师，还有剪辑大大们。完整版mv会在电影上映后发布，敬请期待~
    粉丝再一次爆炸了：
    【啊啊啊啊啊你们快看，时希然转发了郑飞昂的动态啊！】
    【2333333，唯一还在努力给电影作宣传的时希然，有一种玄妙的用力过猛的蠢萌感。】
    就在《满爱》上下霸屏微博的时候，一个关键词悄没声的也升上了热搜：#全民恋爱宣布杀青#。
    作者有话要说：订阅的小盆友们 挨个嘴嘴
    老规矩，第一个评论有红包~
    再老规矩，专栏预收完结文求临幸
    最后老规矩，爱你们！！！！
    第32章 迟来的酸楚
    抛却跟褚岚的私交不说，时希然真的觉得, 《全民恋爱》简直是无孔不入。只要有《满爱》的地方, 必有它。在时希然和郑飞昂还没有在微博上炒得激烈的时候, 甚至有很多粉丝都把这两个电影给搞混了。
    《满爱》杀青后，剧组也修整得差不多了，好几天没露面的季宁云终于出现了，还给她订好了机票。让时希然很没想到的是，跟季宁云同行而来的还有一个人, 就是张依冉。
    出道以来，时希然从来没享受过这个待遇。她在酒店看到张依冉的那一刹那，就想着，她肯定是来接许胜忆的, 肯定又给人家一线小花带了好多通告, 肯定是俩人挽着手跟导演说个再见就转头忙下一摊业务了。
    张依冉的助理确实也是抱了一大摞的文件、材料, 一路小跑跟在张依冉身后。然而，两人却是径直朝着时希然走来。
    张依冉满脸堆着笑, 仿佛在看一颗正在娱乐圈冉冉升起、即将光芒四射的新星。而她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这颗“新星”上, 连一下都没往许胜忆那边瞟。
    “小时，我看你那mv了，唱得好, 演得更好。”张依冉一上来就挎上了她的胳膊，带着她往外走：“老季跟你说了吗，登机时间有点赶，咱马上就得走。飞机上咱还有几个事儿得商量商量。”
    时希然面对着忽然转变的待遇, 一时间有些错愕，还没反应过来，都已经被她拉着走到大门口了。
    “你不知道，这个月我给你接了好几个代言，都等着你出席活动、拍宣传片呢。我给程导打过好多电话，可他手底下紧，就是不愿意放人。我想了想，这电影是你一飞冲天的好机会，所以也没催你。现在年底了，正是忙的时候，你可得给姐姐提住气啊。”
    “嗯，是。”时希然无所适从地回头看了看老季，老季只朝她耸耸肩。
    再回过头来，她和正往酒店走的郑飞昂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他本也是大步流星地回酒店，看到她已经大包小裹的准备登机去了，他便立刻止了步子，眉头也蹙了起来。
    时希然拽了拽张依冉的衣服，跟着停下。
    张依冉张了张口，想必是本欲接着开口催促，可碍于毕竟时希然这阵子大火，不能说完全依仗着郑飞昂，好歹也是借了他的东风，她只得跟着时希然停下，拉着季宁云主动回避了。
    时希然站在原地没动，郑飞昂长长出了口气，似是在叹息，又像感慨，大步走了过来。
    他低头注视着她，满脸的愁容，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可一时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半晌，他才冷着脸埋怨道：“你就知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单单一个眼神，我就得屁颠屁颠走过来找你，是吧。”
    已入冬的天气，风一吹，身上的衣服便透了，凉气往骨缝里钻。时希然瞧着他，觉得他眼角眉梢也像染了霜一样。
    这几天，郑飞昂的情绪都特别不稳定。也不知道是失了一半内丹的缘故，还是剧组快散了，时希然瞧着他，总觉得不像原来那么开心了，也不像原来那么没皮没脸了。
    前一天吃饭时，他一句话都没跟她说，只是临走撂下一句，“拍戏要有始有终，一起坐飞机来的，也要一起坐飞机走。”但是现在她一声不吭的就准备飞走了，也难怪他有这样的反应。
    但对于行程安排，时希然自己也没法子。望着不远处刻意在她视野里晃悠催促的张依冉，她只好敷衍：“反正《满爱》宣传的时候还要见面的，我先回去等你。”
    “回去便是回去，说什么等不等我。”郑飞昂的眸色更深了些。看着时希然冻红的鼻头跟嘴里呵出的团团白雾，他忍不住抬手去替她提一提衣领。可动作刚进行到一半，他又逼着自己把手放下了。
    “快走吧，别耽误了。”他转身大步走开，头也没回。
    时希然愣了一愣，忽然想到在《满爱》里，他们演过的那个桥段。
    叶菡来找纪续说分手。纪续也是这样，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回去吧”，便转身进了大楼。
    镜头前，她的表演更偏于公式化，虽也是做了足足的情景带入，可说实话，并不怎么走心。恐怕是因为对方是他，她打心底儿里就觉得，老狐狸不会这样硬生生丢给她几个字就不理她了。
    可现在望着他的背影，她忽然有点尝到了，这种迟来的酸楚。
    “哎呀走啦小时。”张依冉重新跑过来拉住她，带着就往车里跑。
    时希然脚下没停，脑子里却顿了一顿。她忽然想问问张依冉，这算不算是一种舍不得？是不是她也喜欢上老狐狸了？可瞧着张依冉急匆匆的表情。她便觉得，张依冉根本不关心她和郑飞昂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关心他们炒出的cp好不好吃。
    时希然叹了口气，躬下身子坐进车里。
    很显然，她对回到公司后自己日程的繁忙程度根本就是估计不足。日程完全不只有“接了几个代言、出席几次活动、拍几张宣传片”这样简单。她这一猛子忙进去，竟就忙到了年根底下，连开直播都是挤着午睡跟晚上休息的时间，其余的根本无暇顾及。她再也没参与过《满爱》的宣传活动。
    除了每天半夜临睡觉刷微博的时候，还能看到粉丝们热情洋溢地在《满爱》跟她还有郑飞昂的评论区互动，其他的时间，整个《满爱》剧组就好像一个梦一样，一下子就离她远去了。
    郑飞昂也是如此。自从那天酒店外一别，就像石沉大海一样，连一条微信都没再给她发过。
    时希然偶尔会想，他大概也跟她一样，到了年底特别特别的忙？可转念想来，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其实并没什么可歌可泣的。大抵是崩了人设的影帝靠着一波炒作又东山再起了？
    所以，狐妖还是狐妖，哪里有什么真心呢。凭着一波炒作，她跟她的当铺直播间也跟着火了一把，她也不算吃亏。
    还在这矫情什么呢？
    近来几天，季宁云总跟她说，程远天天在夺命连环轰炸他跟张依冉的手机，但是都让张依冉给推了，理由是，现在搞得越神秘，欲扬先抑的效果越好。时希然毕竟不归程远管了，程远也是鞭长莫及。
    但这天，想必是实在沉不住气了，程远直接给时希然打了电话，诉了一大堆的苦：每次出席活动，都是被张依冉拿许胜忆给对付过去，现场观众天天喊着昂然合体昂然合体的，几次都差点发生暴力事件，还多亏安保得力给压下去了。再这么下去，不仅粉丝要跑没了，怕等到首映礼那天，聚众闹事都有可能。
    时希然许久没听见过程远的声音，这会儿觉得颇是亲切。她心里知道，程远肯定是夸张了的。《满爱》的人气很旺，即使她不出现，也不会有粉丝跑光了的情况。可有一点她是知道的，并且也在一直关注着。
    那就是，《全民恋爱》的官博特别不消停，在几次《满爱》剧组出去宣传的时候，都跟他们定了一样的票，同城宣传，有时场地也就租在隔壁，明摆着是来抢媒体资源的。
    更可气的是，《全民恋爱》每次都像是提前得知了时希然不会出现的消息，微博居然直截了当地就用“反正也见不到昂然，不如来看全恋，比昂然更甜哦”这样的宣传语，火药味十足。
    一开始，这样的宣传当然是一水的被喷引战。可是时希然确实一直都没出现，到后来，媒体也都跟着去了《全民恋爱》那边。那边的官博底下评论也没有那么大戾气了。反而都在抱怨时希然故作神秘，甚至时希然的微博底下也出现了不少喷子，说她对电影不上心，火了就惦记捞钱。
    惦记捞钱的是经纪人，她就算捞到钱，也没有时间花。
    故作神秘并不是时希然的本愿，可她的行程被提前透露出去又是另一码子事儿了。
    于是，她在电话里再三跟程远承诺，首映礼那天一定一定会出席，叫他务必第一时间把策划发给她。但同时，她也告诉程远，这次她会出席的消息，不能告诉任何人，甚至连张依冉都不能透露。要联系，只能跟季宁云联系。另外，他必须做一个假策划发给其他不重要的人，把真策划里所有关于她出场的内容全删了。
    程远被时希然变相吊了那么长时间，这会儿听说她愿意出席，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她提出的要求他自然照单全收。
    至于是谁对她的行程这么了如指掌，时希然心里当然有数。
    转天到了公司之后，时希然也没跟张依冉提及程远找过她的事儿，依旧是张依冉给她安排什么，她便接什么。安排到《满爱》首映那一天时，张依冉假惺惺地还问了问她要不要去，她干脆说，程远给的活动环节压根没想着她，可能要把她甩了自己单干。张依冉点点头，给她也安排上了活儿。
    时希然刚从她办公室出来，就交代老季，好好跟那方协调，换一个清闲的艺人替她去。
    拿到策划当天晚上，不出所料，《全民恋爱》的官博又发消息了：《全恋》首映礼攻略，你值得拥有。
    攻略里提到，隔壁《满爱》正好在同一天举办首映礼，比《全恋》晚半个小时，时希然也不出席。不如先看《全恋》，等这边结束了再到那边看个尾巴。
    时希然呵呵一笑：想得可真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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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郑飞昂，对不起
    在《全民恋爱》官博发了首映礼安排后，《满爱》的官博也跟着发了一条：【《满爱》首映发布会即将开启。寒冬一抹甜蜜暖心, 约吗？】后附一张时间地点的安排海报, 和最终版宣传片。
    这条微博发得平平无奇, 却是一反官博君的常态。往常，一般都是《满爱》先发微博，跟着才是《全民恋爱》。这次两个电影倒过来了。并且原先官博君发微博，为了跟隔壁电影抢眼球，都会写上许多卖点, 不管是拿着昂然cp打幌子，还是拿着暧昧剧照出来撑场面，怎么也会写一个天花烂坠，吊足粉丝的胃口。
    然而今天这条微博却发得单薄, 除了“我们电影要首映”以外, 基本就没说别的, 至于剧组有哪位导演、演员要出席，海报里更是只字未提。
    微博发布之后, 剧组里的艺人纷纷转发, 郑飞昂也转了。时希然看了看他在底下写的评论，就知道是团队管理在弄，根本不是他本人。她也顺手跟着转发了, 评论里只发了三个笑脸的表情。
    果然，不过十分钟时间，大型粉丝团体就抵达现场了，开始在《满爱》官博下面群嘲：从电影拍完到现在, 时希然一面都没露过，还好意思拿着昂然cp的幌子挂羊头卖狗肉，差评！
    还有的说，从片场回京之后，郑飞昂跟时希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郑飞昂几乎是每次电影宣传必到，而时希然正好相反，一次电影宣传都没去，倒是其他的代言跟通告一个个排得紧凑。
    于是有人就猜测了，郑飞昂跟时希然其实关系并不好，只是为了迎合大众口味顺便给电影吸引眼球才强行组cp的，等回来之后赶紧各过各的斩断一切关系，再也不要捆绑销售了。可下面就有人质疑这种说法：如果是这样，为了票房，就算硬逼着自己演，也得把电影一整个档期演过去再分道扬镳。这马上首映礼了，就差这临门一脚了，停在这岂不是之前付出的辛苦都白费了？
    这时候，就有人深八了，说这两个人明显的是郑飞昂在追时希然，但是时希然不喜欢他。于是导致电影杀青之后，郑飞昂每场宣传必到，就是为了跟时希然见上一面，可时希然不乐意见他，干脆就把行程排满了，就不去现场。说不准的这次要是郑飞昂不去，时希然就去了。
    令人意外的是，最后这种说法的支持率居然远远超过其他的那一些。很多cp粉不愿意相信他俩互相看不上眼，情愿相信是一个追另一个还没追到手。于是粉丝又集体转移到时希然微博底下，替郑飞昂助力，一个个全喊着在一起在一起。
    时希然看着粉丝们脑补出的一篇篇百万字娱乐圈文 ，心里全然是崩溃的：她真的很想问问万能的网友们，其实老郑回来一个多月了一个字都没跟她说过，这是为什么？她根本也是一脸懵逼，什么只为了跟她相遇啊，不存在的。
    两部电影首映礼当天，《全民恋爱》定在八点，《满爱》定在八点半。
    果不其然，由于隔壁官博君的宣传，再加上广大网友猜测时希然又不会来，因而各大媒体还有粉丝全涌入了《全民恋爱》首映现场，七点过点的时候，那门口就已经围了个水泄不通了。
    时希然的车一直停在不远处。
    她坐在后排座位上，透过玻璃看着混乱一片的外围，从小皮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差十分八点，有票的、能进场的已经全涌进去了，剩下一群没票的粉丝跟媒体在外头干着急，四处乱转想找点什么别的新闻。
    八点五分，季宁云找的媒体人发来短信，《全民恋爱》首映礼正式开始了，正在介绍流程。时希然看时间差不多了，让化妆师又给补了一下妆，示意季宁云，好戏可以上演了。
    黑色轿车缓缓驶入人们的视线，停在了马路对面——两部电影的首映不过隔了一条马路而已。季宁云首先下车，绕过来给她开车门。时希然一只脚还没踏下来，就听对面有人高喊了一句：“时希然，时希然的车！”
    围在外面的人群立刻爆发出层层叠叠的尖叫来。紧接着，乌压压一片的人群以可怕的速度朝这边飞奔过来。
    六个保镖立刻从小胡同里钻出来，把车子团团围住。
    淡粉色的浅口高跟鞋轻轻踩在地上，露出曲线纤细完美的脚踝。时希然妆容精致，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体态优雅地下了车，朝人群挥了挥手：“大家慢一点，过马路小心车子，注意安全。”
    尖叫声更夸张了。
    这时，跑得快的炮哥炮姐们已经到她身前了。时希然就站在车子外面，穿着淡粉色的抹胸蓬蓬裙小礼服，换着姿势让大家伙拍个够。不久后，程远跟剧组其他人也纷纷到场了，在门口跟粉丝们、媒体们亲切互动。
    拍照时，时希然正好看见许胜忆从保姆车上下来。就很短的一瞬间，两个人对上了眼神。许胜忆看到她时，很明显地十分意外，紧接着便露出了愤怒又嫉妒的神色。
    昔日的一线小花下了车，来拍照的媒体人却寥寥无几。大多数人都还是站在时希然这边，在她摆姿势的间隙随手拍两张其他人，以配图表示还有谁到场了。寒风刺骨，许胜忆穿了长袖的长裙，却还是被风拍了个哆嗦。她狠狠地挖了时希然一眼，瑟缩着身子进了现场。
    时希然收回目光，在镜头前笑得更灿烂。
    时间差不多了，导演程远跟大家打了个手势，开始进场。时希然转身跟着他要进门，却听到人群里忽然又掀起尖叫的浪潮。紧接着，好多女粉丝就开始反人群走向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着，“郑飞昂，郑飞昂！”
    时希然下意识地停下步子，朝那边望了过去。
    郑飞昂身材高挑，在人群里十分显眼，时希然一眼就看到了他。一个多月没见，他变颓废了。
    倒也不是说造型有了往大叔发展的变化。他额前的头发还是梳得一丝不苟的，深邃的轮廓和俊朗的五官和原来也没什么两样。可不知为何，时希然就是觉得他颓废了许多，目光也不似原来那样锐利了。
    人群里，他自然也一眼就望见了她。目光交汇处，你来我往的也不知是蕴含了多少情思，粉丝竟都被感染了，喊了两句便安静下来。
    时间仿佛静止了。
    沉默了须臾，郑飞昂迈开步子朝这边走了过来，气场似是一把锋利的剑，直接劈开了人群。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毫无人声的现场，只有相机的声音此起彼伏。
    走到她身前，他的表情又冷了几分。时希然抿着唇，瞧着他有些失落的眼神，半天才听他说了一句：“时小姐，真难得，你居然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压抑着心里的起伏。
    时希然一愣，没想到他从下车就在那背着偶像包袱摆pose，花了那么久，一步一顿走到她身前，居然就想出了这么一句不温不火的话。她依旧抿着唇，却难掩笑意：“郑先生，真难得，你居然跟我说话了。”
    郑飞昂看着她笑意盈盈的眸子，亮得像含了星星，一个多月的赌气忽然就放下了——她看他的眼神里，有光。
    他轻飘飘地夹了她一眼，转过身面对着大门。时希然以为他要撇下她自己进去了，瞬间感觉很尴尬。
    可是那厮没迈开腿，却抬起跟她相近的右手来，提着肘，示意她挎上来。
    时希然笑得露出了牙齿，伸出左手从她胳膊和上身之间穿了过去，轻轻地挎着。
    郑飞昂这才带着她，缓缓进了门。
    进门的一刹那，时希然听见后头有女粉丝喊了一句：“我的天爷爷地奶奶，好甜啊，我要晕倒了！”
    首映礼第一项安排，由主持人将剧组所有出席人员请上台作自我介绍，跟观众问好。轮到时希然跟郑飞昂的时候，台下尖叫的跟起哄的根本停不下来，主持人示意了好几次都没用，只到把嗓子喊哑了才肯罢休。
    等所有人都发言完毕，便下场去到第一排就座，准备观影了。
    郑飞昂拉着时希然故意走在最后，趁她一个不注意，把她拉进了消防通道。
    “郑飞昂你干嘛——”时希然几乎是被他抵得整个人靠在了墙上。她用力后仰，裸/露的肩膀后面，却有他的手给她隔着冰凉的墙面。
    “时希然，你都不想我的么？”他一手替她撑着墙，另一手握着她的肩膀。她还是那么瘦，窄窄的肩膀捏不起一点肉：“我不找你，不跟你说话，你就不知道找我么？”
    时希然愣了一愣，才明白他的意思。
    上一次在酒店外，他对她说，是不是她就知道，她什么也不用做，单单只消一个眼神，他就会屁颠屁颠跑过来找她。
    她以为那次她走得急，话还没有说完，以他的性子，肯定会秋后算账，无论如何也要再揪着她谈的。
    原来那天，他的话已经说完了。
    一个多月了，他就想试试，如果他什么也不做，她会不会主动去找他。
    一千多年的老狐狸精了，竟还如此幼稚，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一样。但可笑的是，她居然也大大咧咧的，根本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人家是跑了，走掉了，炒了cp就玩儿消失了。
    时希然抿了抿点得殷红的唇，小声说了一句，“郑飞昂，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非常抱歉，更晚了，忘记放存稿箱了
    今天一过零点就发文！！爱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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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时希然，什么时候公布？
    时希然一向傲娇晚期，郑飞昂是知道的。可他没想到, 这回时希然态度软得这样快。一句对不起, 尾音上扬着, 带着些撒娇的意味，让他本来强硬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去他的什么主动不主动吧，这样可爱的一个时希然摆在他面前，他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他双手使力，把她带进自己怀里, 低头吻了上来。
    可唇瓣还将贴未贴之时，他却停下了。两个人的鼻息浅浅地交织在一起，频率印在一处。就这样一个能羞死时希然的姿势，他几乎是噙着她的唇瓣低声问她：“时希希, 可以亲你么？”
    这一次, 时希然没有闭眼睛。她望着他一对瞳子, 锐利而深邃。嘴上虽是询问着她的意见，可是那种眼神明显带着攻城略地的侵略性, 哪还容得下她半分置疑？
    正在对峙, 郑飞昂的手机忽然响了。大概是骂了一句脏话，郑飞昂掏出手机，没显示人名, 是一串号码。可这号码时希然熟的很。
    接听后，里面立刻传来季宁云的声音：“郑先生，请你立刻，马上, 把我们时小姐送回来。”
    郑飞昂连个“哦”都没回，直接把电话挂了。
    “好了，赶紧走吧。”撩完就跑最是刺激，时希然在心里偷着笑。他还揽着她的肩膀，她动了动肩催促他。
    可他却抓得更紧：“时希然，你什么时候跟我真的公布？”
    “公布？”时希然装傻：“公布什么？”
    郑飞昂挑着一边嘴角笑，脑子里又酝酿出了好主意：“你明明知道的，再装傻，我现在就出去抢了话筒当众跟你说清楚。”言罢，还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时希然吓了一大跳：“不行不行，你怎么也得容我考虑考虑呀。”
    这么冲动，她很担心他要是抢了话筒说了，台底下季宁云瞬间变身无敌仙判大人耍个大招干翻全场，大笔一挥折磨他致死。
    郑飞昂见她松了口，也不再逼她了，揽着她的肩膀一转身往外走：“时希希你这个傲娇怪，今天不同意，我就过两天再问。反正你也不想主动，我啊，就怕你哪天忽然愿意跟我在一块了，又非得自己忍着不说，多痛苦啊。”
    时希然趁机用胳膊肘凌虐他的软肋：“想得美啊你，明年开春再说吧。”
    两个人从安全通道出来的时候，还好，电影已经过了片头，进入正题了，也没有人注意到。时希然本来想跟郑飞昂坐到中间去，却见季宁云俩眼睛跟狼似的，噌噌冒绿光，一个劲儿拍她旁边那椅子。时希然没办法，在郑飞昂身后偷偷转移了路线，坐到老季身边去了。等郑飞昂回过神来，身后都没人了，给他气得够呛。
    季宁云铁青着一张大脸小声说：“我都懒得问你们俩干嘛去了。时小姐，下次再背着我干点什么事儿的时候，麻烦您自己拎着包可以吗？”说完，他点了点她的小皮包。
    “我这不是，礼服都没口袋嘛。”时希然悻悻地笑了笑：“知道了下次会带手机的。”
    “你看看后头，好多预留座位，站满了媒体。”季宁云指了指观众席最高的那个位置：“刚才好多蹲在《全恋》但没买票的媒体听说你来了，都跑这边来了，堵在门外照相。程远吩咐下去了，说只要拿着对过票的，也能检票进咱这，于是对过的就一股脑的全跑出来上咱这了，现在《全恋》那边剩不到一半人了，一眼看过去全是空座。剩下的一半基本也都是托儿了。”
    时希然望天，感慨了一句：“吃瓜群众的心态啊，永远是这样，一边骂着我不出现，一边小兴奋着跃跃欲试，只要一有风吹草动，跑得比谁都快。啧啧啧。”
    季宁云得意一笑，抿着唇道：“我都打听好了，你的行程在《全恋》是褚岚透露给整个剧组的。”
    只要他一露出这种表情，不用说，肯定是用美男计问来的。
    时希然抖了抖鸡皮疙瘩：“褚岚是怎么知道的？能清楚我的行程的，肯定是咱公司内部的人。然后再告诉——难不成是许胜忆告诉的贾君婧，贾君婧又为了讨好褚磊而去告诉褚岚？”
    季宁云挑着眉毛点头。
    “我去，可真恶心啊，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对于许胜忆会透露她的行程，她心里当然有数。可是通过贾君婧，又倒了褚岚这一道手，完全是她意料之外的。拍戏的时候，那俩人为了一个褚磊撕得昏天黑地的，这会儿又抱上团了？他们俩才是真爱吧？
    季宁云片起二郎腿：“我看张依冉的吃相也挺难看的。她知道你蹿红太快，她这小庙肯定容不下你这个大菩萨，于是就可劲儿榨干你的剩余价值。先在手底下把能签的合约都签了，保住钱再说。《满爱》对你来说算是个成名作，多宝贵的机会，她一点都不当好。”
    时希然皱起眉头：“那我跟她合同还有两年多呢，岂不是还要榨我两年？强行解约的话，得赔不少钱不说，名声也受影响。”
    “你可以找她的过错啊。不履行经纪人义务或者履行义务不当侵害你的利益了。”季宁云忽然就变得无比专业：“不过，举证方面还挺困难的。跟公司好好谈谈，把张依冉最近的一桩桩一件件都说一说。许胜忆也算是砸在她手里了，整个给搞臭了，她难辞其咎。”
    时希然一捶他胳膊：“行啊老季，仙判就是不一样啊，头脑清晰、思路灵活，给你点个赞。”
    “不止如此，你也得把下家想好了。”季宁云白了她一眼：“你这个分量，不知道一般人兜不兜得住。”
    知道他向来毒舌，时希然一点也没生气，晃了晃脑袋，说：“不理你，我看电影。”
    说话间，她已经把电影的半程都晃过去了。仔细一瞧，她才不得不又打心底儿里佩服起程远来。电影拍摄固然重要，后期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环。《满爱》的后期制作组想当良心，调色简直刚刚好，既不色彩鲜艳得廉价，也没有刻意做旧，反而，就像那屏幕里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一样，颇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故事整体发生在一个名为“福满街”的街口。跨年这一天，街上大大小小的商铺全都关门了，只有晴天西饼屋还亮着灯，在黑夜里坚守。
    许胜忆饰演的徐琳是西饼屋的老板娘，她在等一个人。
    那是个有着宽阔肩膀、修长身材的年轻男人。每个工作日的晚上八点左右，那男人都会穿着笔挺的西装、开着车从西饼屋经过，并且向她买走一份抹茶慕斯和一个丹麦面包。
    那男人是庞大的北漂大军中的一员，独自生活在离福满街不远的公寓里，工作繁忙，年近而立却仍旧孤身一人。她了解他这样多，却连他的名字都没有勇气问。因为男人的陪伴，只是为了糊口而开的西饼屋也变得像个天堂。
    徐琳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想在跨年这一天对男人表白。可是男人却意外地没有来——即使是发烧感冒，他都从未缺席过。再次抬起头，挂钟的时针已经对准了数字11。徐琳苦笑了两声，开始快速地收拾东西。
    镜头一转，到了郑飞昂饰演的纪续身上。分手两个字，对于他来说太过沉重，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精神力量。一下午的时间，到晚上11点，他都没法子把这两个字消化下去。心烦意乱的他撂下手里的工作，想下楼喘一口气。可就在这时，却在晴天西饼屋外看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叶菡没走，还在他楼下徘徊。镜头中，时希然小小的身子，瑟缩在福满街的一角，正红色的毛线帽顶着洁白的一个线球，那么惹人怜爱。曾经相伴走过的那一幕幕在一瞬间直冲心头，纪续掏出手机，给带他的合伙人发了一条微信：刘par，不好意思，家中有事，我准备辞职了。
    刚要迈步上前，身后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先生，需要买花吗？”
    这位便是贾君婧饰演的苏夏，那个单身妈妈。她只希望能在晴天西饼屋关门前能将这最后一束花推销出去。无论如何，她今天也要凑够钱给儿子买下那块蛋糕——趁着晴天西饼屋关门之前。她分明看到老板娘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须臾，纪续放缓步子，来到叶菡身后，手里捧着那束玫瑰，开得正是娇艳：“叶菡，我辞职了，嫁给我吧。”
    凑够钱的苏夏急急忙忙跑进西饼屋，口袋里掏出一沓子零钱，小心翼翼地递到徐琳面前：“可不可以在蛋糕上写新年快乐？我想送给儿子……”
    望着这个年轻的妈妈，徐琳突然又不着急回家了。她打开内室的灯，取出果酱，认真地在上面写了四个字，又熟练地沏了一杯奶茶装进带子里。
    “今天我们店有活动，买蛋糕送奶茶。”徐琳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外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里等她。
    “年末总结，加班到现在。还以为晴天会关门了。”男人说完，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跨年这一天，福满街异常冷清。
    但满街都是幸福的人。
    由几位主演演绎了跨年这天晚上一个简单的故事，平平淡淡的幸福里，又含着许许多多的迂回曲折，牵动着人心。影院的灯光全部亮起，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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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哪有恋情啊，没恋情
    电影放映完后，是访谈和抽奖互动环节。在电影拍摄期间, 参与宣传和炒作的大多数是演员。人气高的演员带电影人气, 再由电影口碑带演员人气。而对于导演来说, 除了各项大奖获奖以外，却鲜少有露面的机会。于是在首映礼上，访谈的重头戏就放在了程远这里，等到台下媒体提问时，才把所有的演员都请上了台。
    时希然刚开始在后台候场的时候, 曾经看到贾君婧准备了密密麻麻的一篇提问纸在背。上头写着各种各样遇到让人难以启齿的话题的解决办法。其中就包括到底有没有跟褚磊离婚、如何处理和许胜忆的矛盾，甚至还包括，会不会自己出轨来寻求报复的问题。
    若是放在平常，哪一个焦点多加工加工都能放在微博上再大炒一波。
    然而今天晚上, 时希然意外出场了, 于是所有媒体的火力全都集中在了她跟郑飞昂身上。另外几个演员除了自己经纪人安排的媒体人提问以外, 基本无人问津。
    而时希然接到的第一个问题，便很是尖酸刻薄：“请问时希然, 对于一个多月以来一次《满爱》的宣传都没参加过, 有很多观众觉得你是刚刚走红就开始捞钱、耍大牌。你对此是怎么看的呢？”
    时希然淡淡一笑，唇角勾起一片风情：“我之前通告一直不是很多，入驻了哪个剧组之后, 基本上撒出去就是剧组的人了，导演说什么时候让回来就回来，导演没让回，经纪人都想不起来手底下还有我这么一个艺人了。”
    话止于此, 台下已经有笑声。可笑声过后，观众们的脸上又浮现出沉思的神情。
    不火的演员可不就是这样，在那光鲜亮丽的台底下，是有多少人兢兢业业努力着，却就被掩埋在人堆里了？
    时希然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从哪个时间点开始，通告忽然来了一大堆，比我出道以来加一块见到的都多。我想经纪人还有助理们都没应付过这样大规模的热情邀请，小心翼翼的，生怕哪个决定做错了，耽误了人家的事情。后来，又因为某些原因，胜忆那里的通告也分了一大半给我。那个时候真的，整个人都忙懵了，每天早上处于一种往车里一坐，司机拉我去哪我就跟着去哪的状态，其余的连想都没有空想。同时，我的行程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透露到隔壁《全恋》剧组去，导致我不出席这件事成为了其他人攻击《满爱》的对象。所以，对程导，还有所有关注《满爱》的观众们，我必须说一句对不起。以后，我会慢慢积累经验吧，希望有一天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这一切，做到能力对得起自己的热度。”
    提问的媒体人没坐下，转而问许胜忆：“请问胜忆，在失去这么多通告之后，你有什么想法吗？”
    时希然很礼貌地把话筒递了过去，全程看着许胜忆咬死了后槽牙，已是有些怒不可遏了。
    许胜忆憋着火气，恨不得一发把时希然怼出银河系，可她憋了半天，说出口的话却相当有失水准：“我想，对于一个演员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经验和演技。我想我在《满爱》以及接下来的作品中，都会以演员的素养给观众交一份满意答卷的。”
    时希然呵呵一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没演技了？你戏份都没了还谈什么演技，演给鬼看啊？
    提问的那位记者皱了皱眉头，一脸莫名其妙地坐下了。
    这时，又有位女记者被点到了：“请问时希然，跟郑影帝的恋情有新进展了吗？”
    时希然甜甜一笑，隔着许胜忆望向郑飞昂。只见那老狐狸冲她眨了眨左眼，然后又点了个头。
    时希然目测他是想告诉她，回答“进展得挺好”呢。然而，她当然不会这么说了。她举起话筒坚定从容：“哪有恋情啊，没恋情。”
    郑飞昂眉角抽了抽，表情立即尴尬地僵住了。
    最后一个环节，时希然跟郑飞昂拉着手合唱《满爱》的主题曲。时希然早把鲛人泪缠在了裙摆里，一首歌荡气回肠，直接把首映礼推向高/潮。
    首映礼圆满结束，十分顺利。照理说，这时候剧组多半要出去再集体搓一顿。不过程远晚上还有别的安排，剧组里其他人也因为俩主演的事情根本懒得坐在一桌吃饭，这事儿就这么搁下了。
    晚间，时希然遣了季宁云跟司机，让他们假装拉着她走好吸引媒体的注意力，自己在后台又蹲了半个小时才敢跟郑飞昂离开。俩人找了一个人不多的西餐厅补些夜宵。
    时希然把鲛人泪从包里拿回来递还给他：“呐，赶紧该还哪里还哪里去吧，谢谢你啦。”
    老狐狸接过来握在手里捻了捻：“说实在的，有这个玩意儿，你确实唱得特好听，像天籁之音。”默了一默，他又嬉皮笑脸道：“不过，还是连小毛驴都能唱跑调的你更可爱。”
    时希然剜了他一眼，伸手要抢那珠子：“我看你怎么看都很可恨，这珠子你给我，就别想还回去了。”
    “那可不成，拿命换的呢。”老狐狸赶紧把它揣口袋里：“时希然，给我现场来一段吧，小毛驴。”
    时希然给他比了个小拇指：“去死吧你。”
    “我下一步片子定了，去元隆影视基地，拍个正剧。”郑飞昂敛了眼睛里的戏谑，化成温柔的神情：“历史题材的。那角色有个糟糠妻，出场没几分钟就死了，四舍五入，一点感情戏都没有。”
    元隆，在她家门口啊……时希然心头一紧，赶紧别开目光：“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我乐意说。”郑飞昂一双眸子温润，含着全是宠溺。
    时希然轻笑，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没关系，虽然你没有感情戏，可是我有啊。《点苍山》里感情戏还不少呢。”
    “时希希，你气我？”他直起身子，眯着眼睛笑得春风和煦：“你是不是不知道，《点苍》也是在元隆拍的？”
    “啊？”时希然还真是不知道。这些日子忙得，她连自己的新戏都差点忘了。那么也就是说，她可以趁着拍戏，回去看看爸爸妈妈，还有倒霉老哥了？
    “同一个片场，你觉得我会连你一个小丫头都看不住吗？退一万步说，我就算看不住你，我还能看不住对方？”郑飞昂拿起小勺子，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听说你父母家就在那附近，到时候可以顺便过去拜会一下，谈谈婚事。”
    时希然差点没忍住喷饭了。
    晚间，郑飞昂送她回家，车子七绕八绕绕到她家楼下，他还一直拉着她的手，不让她下去。
    《满爱》首映完了，她回去又有好多事情要忙，下次见面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兴许到她过年回了家都见不上了。他舍不得叫她走。
    时希然就坐在车里，也不反抗，静静听他唠叨。
    “再忙也得多喝水，有事儿能让老季干的千万别自己动手。”
    “……好。”
    “不许跟老季眉来眼去的，有空招两个女助理。”
    “好。”
    “我会每天给你发微信，你得秒回。”
    “好。”
    郑飞昂没忍住，探过身子把她搂进怀里：“时希然，我真的特喜欢你。”
    时希然一颗心砰砰直跳，点着头说，“我知道了。”
    当晚，时希然躺在床上有些难以入眠。她打开微博看了看热搜文章。
    “两部贺岁大片撞首映礼，《满爱》爆满，《全恋》上座率惨淡。”
    文章一上来就配了两张图对比：后四排站满了人、围得水泄不通的《满爱》首映现场，还有只坐满了前一半的《全恋》。
    “自《满爱》杀青后，便再没跟剧组同时上镜的时希然终于现身首映礼，为在宣传环节节节败退的《满爱》扳回一城。此前，《全恋》一直以昂然cp只是炒作，杀青之后再无合体作为宣传噱头，跟《满爱》抢占着各种资源。直到今日，时希然穿着一袭淡粉色抹胸小礼服现身首映礼，不规则裙摆下一双美腿隐隐若现，吸引足了粉丝的目光，直接导致本已到《全恋》入场的许多媒体人，纷纷又投入《满爱》的怀抱。”
    “当晚，时希然、褚岚、许胜忆等当红小花纷纷亮相。唯有时希然穿着最为单薄，却还十分敬业地在现场外接受媒体的拍照访问。大批粉丝涌入时，小时更加非常接地气地提醒大家注意来往车辆，注意安全，博得了众人的好感。”
    “《满爱》首映好评如潮。首映后接受采访时，时希然表示，因为拍摄期间剧组人员发生的一些列丑闻，不得不接下了许多本不属于自己的通告，导致因忙碌而顾不上参加《满爱》的宣传。同时，对于自己行程安排被透露到《全恋》剧组向所有人表示了歉意。最后，有记者问到她和郑飞昂的恋情是否有新进展，二人虽有眼神交流，时希然仍旧直接否认，说并不存在恋情。”
    “事后，笔者采访了几位参加首映礼的观众。大家普遍表示，行程被透露应该由经纪公司和经纪人负责，而非艺人出来道歉。时希然作为新人，在对待粉丝和媒体方面已经做得足够好。看好《满爱》票房大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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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成王败寇
    这种报道方向完全和时希然期望的一样，想必是老季事先沟通协调过了。
    果然, 文章底下很多人的评论都直指张依冉, 说她不顾及艺人的利益, 先是把本来已经捧上了一线的小花许胜忆给玩儿砸了，出了霸戏抢角的事儿之后，不让许胜忆主动道歉，反而声称抢资源的事是公司行为。紧接着，没有做好对艺人最基本的提醒义务, 对于许胜忆几次私生活混乱的问题都没有进行提醒。现在轮到时希然了，本来一个新人最后能得到《满爱》这样大篇幅的戏份已经非常难得，却不好好参与宣传，就知道安排去跑通告。这样的经纪人, 日后肯定是捧一个摔一个, 劝时希然早点换一个。
    另外一大撮的热评, 则都是在关心昂然cp的。尤其是郑飞昂在转走这篇文章时，还留下了一条评论：@时希然是个傲娇怪, 大家别相信她。这是典型的口嫌体正直。所以粉丝们当然对时希然那坚决的否认选择不相信。
    转天一早, 时希然回公司领《点苍山》的剧本。她是这部戏的女一号，也是最早定角的角色之一，郑启石发下剧本就是想让她趁着过年休息期间多揣摩一下, 多跟导演交流。
    剧本是张依冉的助理交给她的，说张依冉跟中层开会去了，让时希然在她办公室里等一会儿。过了半个来小时，张依冉回来了, 脸色特别不好看，很明显的是挨了不少数落。
    她坐在自己桌子前头，也不说话，打开笔记本在上头圈圈点点画画地弄了一会儿，才抬头跟时希然说：“小时啊，最近通告可能有点多，是不是没休息好啊？”
    时希然心下有数，挺直了腰板正了正坐姿，跟她打起了太极：“没关系，特殊时期嘛，听从公司安排是应该的。”
    张依冉明显不吃这一套，可半天也想不出来什么话反驳。时希然段位上去了，她也不能反驳了，只好职业假笑：“刚才跟上面开了个会，主要是研究要给你个人推一套量身定做的发展规划的问题。人选已经想好了，是咱们公司的金牌经纪人田淑仪。但是人选刚定下来，方案肯定是过些日子才能出。公司的意思是，给你减轻一点负担，挑一半不太重要的通告匀给后辈们。然后近期你就是好好休息，精读好《点苍山》的剧本，如果程导那边再有需要，你就过去。等过完年咱们再说其他的。”
    公司主动出击，并且也算是整改彻底，这是时希然没想到的。既然张依冉不称职，那就直接给她换一个称职的，省得等她主动出击，提出跟整个公司解了约，丢了这一大块肥肉。
    田淑仪在她们公司，确实当得起金牌经纪人这个称号。不仅捧出了好多大奖，在圈里也是口碑非常好的人。既然换到了她手底下，正好也免去了时希然找下家的麻烦，时希然当然是愿意的。
    她抿了一口茶，对着张依冉笑得甜美：“那就请冉姐替我多谢谢几位中层的体恤吧，打出道以来，给冉姐添了不少麻烦，您教我的那些东西，我会牢牢记住的。”
    张依冉一连丢了手底下两个小花，知道是自己急功近利了，嘴巴张张合合，最后也没再多言，只点了点头：“助理也会给你换几个的，至于什么时候跟田姐报道，你就等通知吧，我会把具体事宜都通知给季宁云。”
    “嗯，好的。”田淑仪平时非常忙，时希然刚出道没通告，天天在公司呆着的时候，也没见过她几面。她站起身来，跟张依冉打了个招呼，踩着小高跟离开了。她觉得就在这个办公室里，她从气场一米至少混到一米八了。
    她早早订好了年三十当天的机票，年前这几天，由于张依冉给她减少了行程的缘故，她的通告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少了许多，空余的时间自然多了起来。于是她就加长了开当铺做直播的时间。
    年根底下，她的当铺生意比原来更火爆了。好多神仙，尤其是家里人丁兴旺的，香火根本赶不上用度，再加上过年本来要置办年货就很费钱，还得给家里小辈们发红包，一时间，基本仙妖神魔的口袋全吃紧了。
    短短三天的时间，时希然的当本跟流水一样撒出去，各种奇珍异宝收了满满的一库房。若不是直播间收入一直在上涨，恐怕这么多宝贝她是真的接不住的。她从里头挑挑拣拣了一些直接成了死当、她拍戏又能用得上的放在一旁。光是各种各样的宝刀宝剑，加一块就二十多把。腾云驾雾用的法宝仙丹更是数不胜数。借季宁云吉言，拍武侠片真的不用愁了。
    除了这些意外，其余那种中看不中用的，她就都分好了类在库房里归置妥当了。
    好几回，她抬头看看放郑飞昂那半颗内丹的小盒子。弹幕也有人问了好几回了，为什么他还不回来赎啊，是不要了么？这几天，郑飞昂的确也总是给她发微信，可她也不能在微信里问他这种事情，就只能等着。
    大年二十九，距离《满爱》上映还有两天。时希然一早就到了公司，一来是接了通知跟田淑仪报个到，二来也得交个过年回家的行程安排，哪天的机票、几点落地、初几在哪座城市，都要一一跟公司报备好了，免得突然有通告联系不上人。
    见田淑仪的时候，是季宁云带着去的。田淑仪过了年就38岁了，其貌不扬的长相，也不喜欢太多化妆修容，跟人们对“金牌经纪人”就必须是干练、一丝不苟的职业女性的印象完全相左。甚至如果没人引荐，是个人见到她，都会觉得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
    正是不修边幅的生活作风，才衬得她干活儿时那种麻利和果决更加明显。时希然有幸见识过一次，就立马被折服了。她想，也许正是这样的女性才能成功——平时平易近人，接触起来就像个老大姐一样，一旦真正遇到些困难瓶颈，她又能以精妙的思维和丰富的经验帮你克服过去。
    跟田淑仪做了简单的互相介绍，又报备好过年期间的行程后，她便不敢再耽误人家时间，带着老季退出了办公室。刚出一楼电梯，她就听见外头嘈嘈杂杂的，人声混乱。
    在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中，她好像是听见了她自己跟郑飞昂的名字。她跟老季对视了一眼，刚要走出去看，那些声音却一瞬间停滞了。周围忽然之间安静下来，不仅没有了刚才杂乱的人声，连楼里的脚步声、交谈声、大楼外的车声，都一点也听不见了。
    整栋楼落针可闻，像是时间也静止了一样。
    “呵，郑飞昂又作的是什么妖？”季宁云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回手掐诀，朝时希然轻轻一点，她便觉得自己的身子瞬间轻了很多。
    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直接便透明了，像一坨湿乎乎的水汽一样，整个身体都不见了。
    她吓了一跳：“老季，什么鬼？”
    “隐身咒。”季宁云回头望向她时，眸子已经是泼墨一般漆黑一片，眼角飞伸入鬓的两道浓浓墨迹也慢慢展现了出来。他抬起右手，食指搭在唇间：“噤声，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说话。”
    时希然心底生出些不详的预感来，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此时，周遭所有在大楼里穿梭的路人，已经都变成了完全静止的模样。
    跟着季宁云慢慢往拐角行去，时希然还没迈出去两步，只见郑飞昂从另一边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双眸血红，目眦欲裂。
    “季宁云，嗯？”他咬着后槽牙说出这几个字来，紧接着，捏紧了拳头飞速朝季宁云的侧脸打了过去。他抬手的时候，还是正常的模样，拳头到季宁云面前，已经带了红红的火光。
    时希然头一次见郑飞昂用妖术，吓得僵在原地，差点叫出声来。
    季宁云冷着脸丝毫没躲，在那拳头马上要挨到自己脸上的同时，一个侧身抬起左手，一道刚猛的真气随之与郑飞昂的拳头撞在一起，迸发出一道火光。时希然被晃得闭紧了眼睛，再睁开眼时，便见老季已经捏住了郑飞昂的拳头，两个人正对峙着。
    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近距离的打斗让她看得一颗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老季把她变没了，应该意在不让郑飞昂知道，她了解老季的真实身份。所以现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
    郑飞昂双眼赤红，一把甩开季宁云的手，紧接着左手揪住他的衣领，直接把他从地上给提了起来：“仙判大人，你挺会装的啊。”
    “彼此彼此。”季宁云的声音冷得像冰。
    随即，时希然看到他的头发慢慢变长，面容也渐渐恢复了仙判本来的样貌，连身上的衣着，都化为了素色长袍。不过三四秒钟的时间，他的身体就由被郑飞昂抓到半空，变成了自己腾翔而起。
    “成王败寇。轮入妖道一千多年了，见了那么多兽类厮杀，你竟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悟不透么？”季宁云再次开口。话音刚落，一杆犹然滴着墨汁的判官笔已经抓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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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仙妖修罗场
    时希然见识过季宁云那管判官笔的厉害，此时屏住了呼吸, 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纠结在了一起。
    郑飞昂伸平了左手, 死死抓着季宁云的衣领, 目光凌厉，周身杀气腾腾：“成王败寇？你将天地正义、因果循环当作什么了？成王败寇这四个字，是仙判应该说的话吗？”
    言罢，他再次举起右拳，清啸一声, 朝着季宁云的左脸重重砸了过去。
    季宁云依旧未躲，唇角微微勾起，便是一抹冷意。他抬起空闲的左手，以凌厉的掌风奋力一挡, 一股热浪随之翻涌而来。郑飞昂的攻势便在这一道掌风抵挡之下停在原地, 再难向前移动哪怕一寸。
    季宁云握紧判官笔, 左手加大力气。两道真气相撞处，立刻迸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郑飞昂内力不及, 整个人被打退了三步。便在这时, 季宁云浮于半空，判官笔于空中挥洒墨意，一气呵成便是一道符咒。笔势刚歇, 他抬起双手化拳为掌，奋力将那符咒打了出去。
    一道媲美白日的亮光随着符咒的走势无限放大，飞快地穿过郑飞昂的身体。
    郑飞昂闷哼一声，直接被那符咒掀翻在地上, 嘴角呕出一口血来。
    “郑飞昂，你内丹缺失、妖力不稳，已经几近失控。我自不会乘人之危取你性命。”季宁云一个翻腕，将手中判官笔于指间轻旋一周，那笔便不见了踪影。紧接着，他脸上的墨纹褪去，身体也恢复了往日凡人的模样，轻轻落地：“但你记着，我也绝不会轻纵了你。”
    郑飞昂捂着胸口，胸膛剧烈起伏。他咳了两声，周身的气息又跟着紊乱了几分。时希然看出他瞳孔的赤红已然退却，露出眸间凛冽。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仍是不屈：“你最好离时希然远一些。像你这种无耻败类，简直是仙界的耻辱，你不要想着在她身边捞到一丝一毫的好处。”
    时希然双眸微瞪，错开目光去瞧季宁云。
    季宁云依旧淡定如斯，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跟时希然之间自有我们的牵绊，与你无关。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情吧。”
    言罢，他大手一挥，郑飞昂便不见了踪影。紧接着，周围神色匆匆的路人也都恢复了正常。
    时希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隐身咒同时被他除去了。
    忙碌的大厅里，又恢复了嘈杂：
    “诶，郑飞昂呢？”
    “是啊，刚才好像看他怒气冲冲的进门了，一眨眼功夫不见了？”
    “是来找时希然的么？”
    “诶你们看，时希然不是在那呢么，奇怪了。”
    时希然脸色发白，嘴唇也没了血色，攥紧的掌心里都是冷汗，一颗心依旧在砰砰直跳——她根本没法消化刚才发生的这一切。她顾不上四周正八卦的人们，匆匆忙忙拉着老季来到一处僻静地：“这怎么回事儿？他怎么知道你是仙判的？”
    “鲛人泪。”季宁云斜斜睨了她一眼：“应该是用那个在前世看见了我现在的这副容貌。”
    果然，季宁云一再嘱咐她离郑飞昂远一些，他们前世确实是有渊源的。时希然四处张望了一番，还好，那些人没作停留，又该干嘛干嘛去了。她压低了声音问：“你们前世有什么过节？”
    “时希然，”季宁云挺直了腰板，凝眸看她，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我是仙判，自有三界许多不平事要我去解决。因触犯天条而历劫失败、遭受惩罚的神仙精怪数之不尽。也因此，我常被这些人记恨。他们不记得自己前世做过什么样的错事，却固执己见，认为自己的悲惨境遇全是手持判官笔的仙判所为。所以你说，我们有什么过节？”
    时希然抿紧了唇线，心下也有了判断。只是方才郑飞昂的反应太过激烈，便让她觉得，这事情远没有这样简单。她眸色微动，问道：“那——他前世是犯下了什么错误？”
    “时希然，出于个人私交，我对你交代得已经够多了。不要再问了。”季宁云面色沉了沉，显然已有些不耐烦：“你曾经跟我说过，作为你的助理，不要做任何有损你饭碗的事情。那你也记着，仙界的事情，于你一介凡人也没任何关系，你只需要做好当铺里的事情便罢了。”
    言罢，他转身离开，走了两步，才又回过头，望了望仍然呆愣愣在原地的时希然：“走吧，我送你回家。”
    时希然脚下并不愿动弹，可事已至此，她也无从替郑飞昂分辨，只好低着头跟了上去。
    回到家中，时希然连衣服都没换，直接进了塔。
    她打开柜台，走到库房最里面，从架子上取了郑飞昂的那半颗内丹。半条命还压在她这里没有赎回去，他怎么就这么冲动呢？时希然捏着锦盒的指节发白，薄唇轻启，却只是叹气。
    刚刚转身要走，她又停下步子，左右犹豫再三，又垫脚取下了一个瓷瓶。
    这是第一次郑飞昂到她当铺里来时，就想要的固魂丹。她记得刚刚冲突时，季宁云曾说郑飞昂“内丹缺失、妖力不稳，已经几近失控”，想必是需要这个东西的。
    救人要紧，她也顾不了许多，从中取了一颗，与他那半颗内丹同放在锦盒中，揣进包里，旋身出了塔。
    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季宁云大手一挥，给郑飞昂弄哪去了，只能碰运气去他家里找找看。司机已经让季宁云遣回了家，她怕叫他回来横生枝节，只得把围巾厚厚裹住半边脸，又戴了个大大的墨镜，出门拦了一辆出租，直奔郑飞昂家里。
    按了半天的门铃，没有一点动静。时希然在门外等了会儿，想着他可能没有回来，刚刚转身要走，里面却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是时小姐吗？”
    时希然赶紧住了步子，回身道：“是我。”
    咔嚓几声，门终于开了，里面站着的是那位来她这里提点炎方果的瘦弱男子。郑飞昂曾跟时希然说过，那是他粉丝团的一员。男子开门时一脸愁色，看见真是时希然站在门外，眼底总算露出一丝宽慰的神情来。
    所谓关心则乱，时希然这会儿也顾不上他是敌是友了，只急切道：“先生，请问郑飞昂在家么？”
    “在卧室，一直昏迷着，情况很不好。”男人侧身将她让进来，探头在门外四处看了看，才缩回身子将门关好：“时小姐，快请进。”
    时希然颔首，跟着他到了二楼郑飞昂的卧室里。“我带了他那半颗内丹，还带了一颗固魂丹，不知道有没有用。”
    “时小姐带了固魂丹来？”男人皱紧的眉头总算展平，眸中也现欣喜之色。他重重点点头：“当然有用，正是雪中送炭。”
    时希然来到床前，看到郑飞昂蜷缩在床上，情况比上一次还要糟糕。他出了一头的冷汗，眼睛紧紧闭着，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身体也无意识地打着冷战。时希然赶紧把锦盒掏出来递给那男人，看着他喂郑飞昂服下。
    “固魂过程很是艰辛，时小姐便跟我在门外等候吧。”男人一直紧紧盯着郑飞昂，看了一会儿，方才将目光移开，看向时希然。
    药服下了，时希然也再没什么可为他做的，只好点头，跟着男人出了门。她扶着扶手下楼时，便忍不住问那男人：“先生究竟是什么人？这前前后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待回到一层，倒了一杯水递给时希然，才缓缓开口：“我叫成康，是仙界之人。郑先生他，前世是我的恩人。他虽不记得我，可他的恩情我却永生难忘。”
    时希然捋了捋思路，问：“那么他前世是什么人？”
    “恕在下不便相告。”成康垂目摇头：“我从仙界而来，本是想找他报恩，于是便藏身在郑先生的粉丝团中，没想暴露。可郑先生明察秋毫，没过多久就发现了我的身份，知道我并非凡人。他对前世之事本就抱有很大疑问，机缘巧合，又为时小姐赎下了可以观前世因果的鲛人泪，这才想着借法宝之力一窥天道。谁知与我一段因果没窥见，却发现他前世是为季大人所害，这一世更是拜判官笔所赐，诸多劫难。他这才怒火中烧，急冲冲地过去寻仇。也是怪我，没有及时拦住他，险些铸成大错。”
    他的话与方才季宁云所说的如出一辙，时希然垂下眼帘，半晌，才一仰头将杯里的水喝掉大半，点了点头。
    成康思忖片刻，又开口道：“时小姐，我多次出现在郑先生身旁已是不妥，再加上炎方果那事过去，更被季大人严重警告。他叫我不要再插手这里的事情。所以成康在此恳求您，不要将此事透露出去。”
    时希然道：“那是自然，我还要感谢您将这些事情告知于我。刚才我急着过来，前后也没思虑周密。如果他醒了，先生能不能告诉他，是您情急之下拿了当票跟鲛人泪，到我当铺来，赎了他的内丹，又取了固魂丹回去？现在这些事情已经很乱了，我不能再让他知道我当铺掌柜的这个身份了。”
    刚才郑飞昂恶狠狠地跟老季说，让他离她远一点。如果郑飞昂知道她本来就跟老季是一伙的，还不知道要再生出多少枝节来。
    “人是时小姐救的，却要归功到我头上，在下实在不好意思。”成康的表情很是诚恳：“然而，时小姐的诸多顾虑我也都明白，所以请您放心，成康一定会照您说的去做。”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大家 刚回来更晚了 过了零点还有一更~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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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明媒正娶
    时希然收了当票跟鲛人泪，又在他家坐了一会儿。临走的时候, 她偷偷到郑飞昂屋子里看了一眼。见他仍在熟睡着, 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身上的肌肉也从紧绷变得放松了，她才稍稍放心些，回自己家去了。
    季宁云跟郑飞昂都是一下午没有消息。晚上，时希然好歹吃了几口饭，就坐在沙发上发呆。
    这天发生的事情太大, 也太突然，她这时刚刚觉得自己有点能静下心来回头想想了。
    记得老季从很早的时候就提点过她，说不要动了真感情，尤其是对郑飞昂, 因为动了感情, 她的当铺生意肯定要受到影响。到前一天为止, 她还觉得这是老季对郑飞昂有成见，才会对她这样说。
    然而, 固魂丹确实价值不菲。这样珍稀的东西, 入账时跟别的当物都要区分填写的。在接手当铺前，季宁云曾给她开出利好条件，但凡当铺里不超过一定价值的死当, 作为大掌柜的她都可以在不影响当铺架本的情况下随意使用。可固魂丹绝不在她可以随意使用的范围之内。
    因此，也不知这个大窟窿要怎么才填得上。
    总之，现下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做的决定，她自然也做好了季宁云大笔一挥要罚到她头上的心理准备。
    九点多, 她把家里大致收拾了一遍，正准备去洗澡，门铃叮铃铃响了。
    当铺生意做久了，她更习惯当铺里来了客人之后响起的风铃声。而她这个家很长时间以来从来无人问津，这会儿响了门铃，难免让她感觉诧异。
    她从卫生间出来，站在门前，还没打开监控盒子，就听见外面伴着当当当砸门的声音，隐约有人声传来。
    “时希然，开门。”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时希然赶紧上前打开门，看到郑飞昂凌乱着头发，胡乱穿了根本不搭配的衣裳，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围巾缠得乱七八糟，正站在她门外，举着拳头还要蹂躏她的门呢。
    他眼底一片青黑，眼神也颓废得可以，怎么看都是大病过一场的样子。时希然蹙起眉头，心里狠狠揪了一下：这么颓废狼狈的老狐狸，她还是头一回见。
    “郑飞昂，大晚上的你怎么跑来了？”时希然把他拉进来，赶紧关上门。
    “时希然，你得立刻、马上把那个姓季的炒了。”郑飞昂高高瘦瘦的，戳在她家客厅里，客厅一下子给人一种变小了许多的感觉。
    时希然哑然一怔，将目光偏开，落在不远处的一点：“为什么啊？”
    他的脸色瞬间又沉了几分，双眸森幽，更显得态度强硬：“他不是好人，赖在你身边不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千万不能着了他的道。”
    “什么叫不是好人，还不可告人的秘密，这都是怎么话说的啊。”时希然撇着嘴想转移话题，拉着他到沙发上坐下，倒了杯热水递到他手里：“你看你，外头多冷啊，鼻子都冻红了啊。”
    “时希然，我在跟你说正事儿呢。”他低沉着嗓音，语气不容置疑，让他本就冷到冰点的神色显得更加不易靠近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
    时希然见避无可避，只好叹气：“他只是我的助理而已，从我这领着薪水，帮我做一些其他助理做不好的事情。到目前为止，他也算尽职尽责，我不明白你说的，不可告人，是指什么意思，我想是不是你多虑了？我只是个小小的演员，也没什么能让别人图的，对吧？”
    “时希然，你不懂我的意思。”郑飞昂放下水杯，捏住她的手腕，微微使着力：“很多事情我没法告诉你，但是就请你相信我这一次，别再让他出现在你身边了，好么？我真的是为了你好。”
    他所不能说的这些事，时希然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可即使她都知道，她也不能跟他说呀。时希然转过身来面对着他，语气十分诚恳：“郑飞昂，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但是有很多事情，我也同样没办法告诉你。所以你能不能也相信我这一次，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的。”
    郑飞昂咬了咬牙，眼底已现愠色：“你知道我在担心些什么么？就敢这么信誓旦旦地开口跟我说？” 
    时希然垂下眼帘，目光一阵闪烁，实在不知该怎样作答。
    正在这时，季宁云的声音突然从屋里传来：“郑先生，我想作为一名助理，我的所作所为，也会以希然的利益为出发点的。这世界上，可不只有你一个人能对她好。”
    郑飞昂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望见从时希然卧室里走出来的季宁云，立刻目露凶光。
    时希然也不知道老季是什么时候到她家里来的，看到他的一刹那，也是悚然一惊。
    季宁云手里拿着一个行李包，装着时希然的生活用品。他看了看时希然，便毫不在意地微微仰着头与郑飞昂对视：“郑先生，我在给希然打包明天回家的行李，请问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郑飞昂捏紧了拳头，指节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季宁云，你不要太过分。”
    中午那一幕仍在眼前，时希然生怕郑飞昂拖着病体再跟老季起了冲突，到时候一切都会失控，也许他会性命堪忧。她赶紧上前一步，挡在郑飞昂身前，跟老季摆了摆手：“好啦好啦，你快点回去收拾，不然不知道要弄到几点了。”
    言罢，她又回过头，把郑飞昂的双手都拉了起来，拽着他往门口走：“飞昂，你快回去吧，我真的没事的，你别想太多了。你脸色这么不好，早点回去休息，不要再生病了。”
    推推搡搡的，郑飞昂已经被她带到了门口。他握紧的拳头总算松了一些，反手包住时希然的手，握得用力，继而把她往他身后一带，似是在宣布主权：“季宁云我告诉你，如果你敢对她怎么样，我绝不会放过你。”
    “好了好了，他知道了。”时希然伸手打开门，把他推了出去：“别担心我了，回去好好休息，晚安。”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她舒了口气：好在双方还忌惮着她是凡人这件事，没有再打起来。这段时间，她还是赶紧回家避一避风头再说了。
    时希然回头讪讪地望向季宁云，看到他把她的行李包裹往一旁一甩，已经是火冒三丈了：“在我眼皮子底下拿走固魂丹给他治伤，现在又要偷偷商量着把我炒了？你可以啊，时希然。”
    时希然无语扶额：“老季，是他提出来的要把你炒了，我怎么回答的，你不是没听见吧？”
    “我听见了，所以他才能没缺胳膊少腿儿的，走出这个门。”季宁云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时希然，你太感情用事了。”
    时希然见他面色凝重，心里也知道自己闯的祸不小，只得低下头来诚心认错：“老季，对不起，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但是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我会一直良心不安的。郑飞昂他——”
    “你再对他这样好，良心不安的就该是他了。”未等她把话说完，季宁云便开口打断：“时希然，你现在是当局者迷。你不仅感情用事，而且太过单纯了！你以为郑飞昂是真心待你，才黏在你身边鞍前马后？你以为他大晚上跑到你们家，让你炒了我，真是为了你好？时希然，你醒醒吧。我一个天上的仙判，对你一个凡人能做什么了不起的事儿？要想害死你，那次雷劫我还救你做什么？早早劈死你不是一了百了？”
    季宁云这会儿已经是勃然大怒，额上的青筋都根根暴露出来，导致原先他从未跟时希然说过的那些话也一股脑的冲口而出了。
    时希然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须臾，才理清头绪：“老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郑飞昂是为什么——你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季宁云深深呼了一口气，抬手揉着眉心，像是在考虑着措辞。良久，他弯腰坐在沙发扶手上：“很多事我不想告诉你，是希望你不要被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分扯太多的精力。你已经有一大箩筐的麻烦事需要解决，我不想让你再分心去为那些本不值得的人费神。但是时希然，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呢？”
    时希然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点头道：“好啊，到底是什么事情，今天一并说清楚了，也省得你每天都是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
    季宁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回望她，摊手道：“我口说无凭，你眼见为实。想必你的鲛人泪已经拿回来了，你回去问问它，便一切都清楚了。”
    话音未落，他摊开手心，朝着时希然那被他丢出去好远的行李包一使力，包裹便回到他手中。他将行李包放好，两步走到门前：“自己收拾吧，明天我来接你去机场。”
    门不轻不重地被碰上，时希然才瘫坐在沙发上，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她掏出那颗鲛人泪，打量了好久好久，然后，紧紧握在了手里。
    随着一阵白光闪过，顷刻间，周遭的一切荡然无存。过了一会儿，渐渐有嘈杂的叫卖声传入耳畔。
    时希然睁开眼睛。穿过喧嚣，她忽然望见了了千年前的时光。
    “希然，你等我，多则三年，少则半载，我定归来，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她看到一个熟悉的、挺拔的身影，逆着光定定站在那，如是说。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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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全家福
    鲛人泪冰冰凉凉的，钻进指缝, 好像也浸入了心窝里。那个熟悉的身影渐渐在脑海中明晰起来。
    郑飞昂。
    时希然浅浅地唤他的名字。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却好像咒语一般, 开启了不得了的一个世界。无数纷繁的梦魇直击脑海，好似一块块碎裂的拼图，缓缓地拼凑成一个故事。
    眼前光芒大盛。待视线一点点清晰，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古朴的街头，一个并不规则的十字路口。
    最宽的那条路延伸至远处, 高高的牌楼上写着三个大字：徐平镇。
    她不知自己是身在何年何月，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却见牌楼那方向的山路里，忽地慌慌张张跑出了许多村民百姓来。
    “反贼, 反贼杀来了！”为首的那个村民跑得飞快, 一个不留神, 被脚下不规整的土地狠狠绊倒。许多人从他身边飞奔而过，他重重叹了一口气, 把背上的柴禾篓子往地上一甩, 继续拔腿往这边跑了过来。
    “反贼，反贼就在城郊，几里之外！”一个村民从她身旁跑过, 一遍遍大吼着重复这句话。乡亲们全都从家里走了出来，看到这个阵仗，又跑回去，拎了孩子、包裹一股脑的往南逃。
    这时, 自她身后的“寿安当”中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儿，反贼杀过来了，我们须得快点逃啊。那些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须得南下逃生了。你哥哥正在里头收拾行李，你快进去扶你娘亲。”
    时希然回过头，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爸——”时希然依旧一头雾水：“什么反贼？”
    “就是，就是原先隔壁郑家的那个小子。”父亲已开始苍老的五官纠结在一起，露出深恶痛疾的神情：“他揭竿而起，做了反贼，已经坏透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一股恐惧与抗拒直上心头，时希然渐渐地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看客，而身体也开始不受她的控制。她一把甩开父亲的手：“我不信，我要去找他。”
    “然儿——”父亲的声音消失在混乱中。
    她提着素白的裙摆，飞跑去城郊找他。直到她看清他旌旗上的字，才相信那些百姓说的是真的。
    他……做了反贼？
    一群士兵打扮的男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正在列队点兵。她看到那为首的将领一身银甲，头冠红缨，脸上多了几道伤疤，眼神已冷冽得让她无比陌生。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个不怕死的小女子身上。继而，那将军也望了过来。四目相对处，他微微挑了挑眉角，很快又恢复了冷酷无情的模样。
    “郑飞昂……”她小声唤他。
    那男人对副将打了个手势，飞身下马，步履沉重地朝她走了过来。
    “希然，你在这里做什么？”
    时希然的泪水已经盈满了眼眶。她揉了又揉，才能勉强看清楚那人的面容。高挺的鼻梁、坚毅的面容，是他没有错。可是——
    她咬着下唇，后退了小半步：“郑飞昂，你怎么会……做了反贼？你可还记得，那年你站在寿安当的后院里，穿着黑色的劲装，不停地在跟我说一些那个年纪我根本无法理解的话。你说保家卫国、匹夫有责、乱世动荡、义不容辞。你说你要去从军，义不容辞。而我只知要等你，是我的义不容辞。你还说，多则三年，少则半载，定会归来，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言止于此，面前的人已经不敢直视她的双眸。
    “你可知，从那日起，我每天都盼着长高、长大，盼了日落盼日出，掰着手指数着日子等你回来。我花了两年的时间，去读历史上那些大英雄。我读卫青、读岳飞、读杨家将，我想读懂他们，读懂你所说的乱世动荡、义不容辞。可当我终于懂了的时候，你却——两年过去，我父亲的当铺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一家人丰衣足食，好似所有的事情都那样顺利，只缺一个你。而你果真守约，挂帅而归，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军队，飞扬跋扈地进城。但这一去一回，国号却是变了。”几行热泪飞速地划过脸颊，她抽泣着，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你是不是又要跟我说，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过两年，我再也不认得面前这个你了。大抵我芳心暗许的那个郑飞昂，早就战死沙场了！”
    哭喊着说完这段话，面前那披着沉重盔甲的汉子，明明也红了眼圈。
    “希然，对不起。”他拧紧了眉头，坚毅的唇线吐出冰冷的字眼：“一切都是注定的，以后你会懂。”
    时希然还想与他分辨些什么。可就在这时，不远处领兵的副将一声令下，所有人快马加鞭便要杀进城去。
    “你们干什么？为何不听号令？”郑飞昂提刀上马，扬鞭要追，动作僵了一瞬，他又俯下身，朝她伸出手来：“希然，上马。”
    “不要。”她抹了一把哭花的小脸，转身拔腿便跑。马蹄踏过的土地一路泥泞，玷污了她的白色裙摆。她哭着跑回城内，却只见哀鸿遍野。叛军肆意屠杀百姓。房屋倒塌、血流成河，满城皆弥漫着腥臭。她还未来得及弯下身子作呕，便听得寿安当的方向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号。
    她再顾不得许多，疯了一样跑回当铺，却见父亲和哥哥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阿爹，哥哥！”她喊破了嗓子，嘶哑的声音溢出唇角：“阿爹，你别丢下然儿——”
    她娘跪在一旁，已经泣不成声，几口气没有喘上来，晕了过去。
    “阿娘——”撕心裂肺的痛楚仿佛要把她生生撕裂，又好似千万把尖刀扎在心头。胸腔里的悲愤快要爆炸了。
    那副将抽出长刀，对准了晕倒在地的母亲。时希然趔趄着爬过去，挡在母亲身前，张开双臂：“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娘吧，求求你了。我家的当铺都给你们，钱也都给你们，求求你们放我娘亲一条生路……”
    僵持中，有马蹄声自不远处传来。时希然侧身护住娘亲，看到那人快马加鞭行来，似是看到了一丝希望。她朝那边挥手大喊道：“郑飞昂，我求你了，让他们住手罢，不要伤我娘亲性命——”
    谁知那人连马都未曾下来，行到近前，长剑出鞘，直接自她手臂下穿过，刺入母亲的胸膛。
    “希……希然……”母亲咧着潺潺流着鲜血的嘴角，想安慰她一句没关系，但话还未说出口，便斜斜倒下了。
    一家主仆二十余口，一个不剩。
    “娘——”凄厉的叫声在徐平镇回荡。
    马上的人一身披挂睥睨着她，二十几条人命在他眼中，不及蝼蚁。
    许久，他方才下马，走到她身旁，单手拎着她的胳膊，像是在提一只牲畜一般将她提了起来，重重扔到马背上。可就在这时，一个蒙面人忽然出现，上马扬鞭带着她便走。
    马背颠簸，她晃得快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昨日还是一家团圆、其乐融融的生活，一时三刻间，全化为血淋淋的痛苦。她见那蒙面人腰间别着一把防身的短刀，趁其不备，拔出直接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灼热的鲜血在指间蔓延，她自马背上坠落，滚出老远，再没了意识。
    一道强光将她从幻境里弹出，她只觉得胸口一滞，用力的咳了咳，才倒上一口气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老狐狸要跟她全家过不去……
    时希然没空想这些。她连滚带爬地回屋里拿起手机，打给了家里。
    嘟嘟嘟的机械声响了好久，时希然的心也跟着砰砰跳得厉害。
    “喂，然然？”直到妈妈的声音略带欣喜地在电话另一头响起，时希然的心总算从嗓子眼落回肚子里。
    她只觉得喉咙里哽住了，半天才答了一句：“妈。”
    电话对面有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放下了锅碗瓢盆的样子：“怎么了？航班有变化吗？”
    时希然瘫倒在床上：“没有。就是，想跟你确认一下，我下午五点到家。”
    时妈妈低声笑了笑：“知道，你爸早就上好闹钟了，我们跟时希也一块去接你。”
    时希然抬手抹了一把额头，全是冷汗：“爸爸跟哥哥都还好么？”
    “当然好了，怎么了？”
    “没什么。”时希然长长呼出一口气：“我明天就回去。妈，明天见。”
    洗完澡清清爽爽地躺在床上，依靠鲛人泪窥见的前世的那一幕依旧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时希然侧躺着，不论是望见全家惨遭贼人杀害，还是自己狠狠刺了自己一刀，就连滚落马背，刀锋在胸膛里一次又一次地被刺得更深，她都仿佛还能感知到。
    她坐起身，穿着睡衣进了塔，把鲛人泪锁进盒子里，丢到最不起眼的角落——她再也不要看到那些事情了。
    为什么郑飞昂要对她做出这种事情……
    所以这一辈子的种种，是出于对她前世的愧疚，做出的弥补么？因为能化人形，想体验一下做人的快感，便觉得自己可以凌驾于凡人之上，肆意地把人命踩在脚下？
    等混迹在凡人中久了，也终于有了类似于人的情感与神识，才意识到，人活着不只图杀戮和快/感，更要有温暖与感情，所以才对她生了愧疚之情？
    时希然只悔没有一早听了老季的话。
    她阖上眼睛，手机屏幕里是很久之前照的全家福，过了半分钟才慢慢变暗。
    这一夜她睡得很不好，梦里全是血。
    作者有话要说：老季真的真的真的不喜欢女主！~
    他后期有自己的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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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欠了一个人情
    第二天一早，她又收拾了些衣服跟日用品, 全都装在了箱子里, 大包小裹的都堆在了客厅中间。
    季宁云来接她的时候, 一进门就看见她顶着两个漆黑漆黑的眼眶，坐在最大的一个箱子上，目光呆滞，精神很是不好。见她这种状态，他一下子就想到她是用鲛人泪看过了前世了。
    他把她的行李一件件全搬上车, 最后就只剩她屁股底下这个箱子了。他站在她面前，叹了口气，等她自己跟他说话。
    谁知过了会儿，她抬起头来看着他, 还没开口, 两行眼泪儿就吧嗒吧嗒掉下来了, 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老季，你说, 为什么会这样啊？”
    季宁云避开她的目光, 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儿——他也不想用这种手段让她看到这些，但他没办法。他给她倒了杯水，拍着她的肩膀看她喝下去：“嘴唇都干裂了, 光哭了吧。鲛人本来就是感情浓烈的一个族群，并且哀伤的情绪总是大于喜悦。所以他们泣泪成珠，里面也会戴上浓浓的伤感。想要窥探前世的人，多半都只能看到自己死去的那一小段回忆。死亡, 大概是人这一生最刻骨铭心的事情了。”
    “可我，可我不只看到自己死了，我还看到——”剩下的字眼全都哽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时希然向下撇着嘴角，没法控制地又哭了起来。她痛哭的样子丑得很，也让人揪心得很。
    季宁云又是叹气，把她轻轻搂在怀里拍了拍后背：“好了好了，一会儿到家就看见你父母了。”
    时希然埋在他怀里，哭得更凶，鼻涕眼泪全流在了他衣服上：“你说他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要这么做呀，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把我全家都杀了啊……整个镇子都被血洗了，一个活人都没有。你说，老季，我见过那么多的妖怪，却没见过这么凶猛的。”
    “所以，我让你离他远一些。这与神仙妖怪无关。”季宁云替她拍背的手顿在了半空中。他若有所思地眯着眼睛，似是在考虑着什么事情，半晌，才又恢复动作，轻声道：“他不值得你对他好，更不值得你现在这么伤心。”
    时希然抽抽了半天，还是不肯相信这样血淋淋的现实：“那你说，他为什么还要把鲛人泪借给我去唱歌？他就不怕我看见么，还是，分明就是刻意要给我看这些？”
    “因为他不知道，你是三界当铺的大掌柜。”季宁云眸色凝重，缓缓道：“三界中，唯人类七情六欲最为繁杂，灵根最弱，因而前世之事，即使有鲛人泪亦不能窥见。所以他才肆无忌惮。但其实你如今能出入玲珑塔，掌管当铺，相当于已有了散仙之本，鲛人泪方才对你起了作用。”
    言罢，他把时希然从自己怀里拉出来，抱着她的肩膀道：“走，跟我进塔一趟，我有东西要给你。”
    时希然也觉得自己就这么放飞自我地哭鼻子实在丢人，于是抽了两张纸把脸稍稍抹了抹，从包里把玲珑塔掏了出来。
    时希然跟在季宁云身后掐诀进去，见季宁云上下左右打量了那塔一遍，跟着自言自语道：“嗯，上次加固得应该没问题，除了李靖，就没人通晓闯进来的方法了。他得了教训，也不会再来了。”
    时希然不明白他在嘟囔什么，于是上前问道：“你想给我什么？”
    季宁云回头朝她轻轻一笑，微微动唇念起了口诀。片刻，他摊开右手掌心，一支判官笔打着旋出现。
    “我要给你，这个。”他将那笔在指间把玩一圈，递给了她。
    “判官笔？”时希然接过那只大大的提斗笔来——她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他的法器。那笔自带着隐隐墨香，笔锋精细，尖端透明，实是绝品。“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季宁云指了指她的柜台方向：“你不是拿了一颗固魂丹走，没有入账么？你且把我这支笔写在账上，就当我是用判官笔找你当了一颗固魂丹，当期两个月。这支笔断过三界不少大事，陪我千余年，不可能抵不上老君一颗固魂丹吧。”
    时希然双唇微张，有些讶异：“老季——你不用这么做的。固魂丹的事情，由我想办法。或者，你干脆给我个处罚什么的吧。”
    “时希然，原先你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被他得逞了去。我不怪你。”他转过身背对着她：“但我身为仙判，又是带你到当铺的人，理应对你负有教导之责。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不能把责任都推到你一个新手身上。是吧？”
    见时希然一时间没有答话，他又开口道：“我拿判官笔当你一颗固魂丹，就当是帮你这个忙，你欠了我一个人情。以后不要再事事向着那狐狸，与我作对了。”
    时希然听了这话，难免又悔得鼻头发酸。她点点头：“老季，对不起。可你以后怎么断案，又怎么把它赎回去啊？”
    “我自会再想办法找老君要一颗来。”季宁云唇角勾起一个刚好的弧度：“你不是老夸我一身的吃拿卡要本领么？”
    时希然被他逗笑了，抱着笔到柜台上，给他写了一张当票。
    季宁云抱着她最大的箱子替她开门，她拎着小皮包跟在他后面出来，掏了钥匙把门锁好。再回过头，她看到郑飞昂正站在她的车子旁边，满眼的落寞。
    时希然瞥了一眼老季，发现他只是一脸轻蔑的看了眼老狐狸，接着就当他是空气一样，坐进了副驾驶位置。时希然知道，他相信她这时已经不会对郑飞昂有半分心软了，所以才不插手，让她自己来解决。
    “时希然，你要走了？怎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消息也不回？”
    听见郑飞昂说这话的那一瞬间，时希然很想冲过去打他一顿，照着他那张会魅惑人心的脸，狠狠地打下去。但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发脾气了。季宁云说得对，对这样的人，不值得她浪费时间发脾气。
    她权当没看见他，绕过那边的车门，改由另一边上车。
    郑飞昂立刻迈着长腿跟了上来，左手一伸，一把拦住她即将关上的车门，接着弯下腰，右手拉住她的手腕：“怎么不说话？”
    时希然看着他那张脸，便是怒火中烧：郑飞昂，你到底是怎么做到，面对着我的时候，内心没有任何波澜呢？
    难道都不会有哪怕一时一刻，会想到我全家死在你面前的样子？
    时希然敛了眼神中的难过，冷着声音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郑飞昂一怔，好似经受了巨大的打击，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才挤出一句：“时希希，你生我气了？”
    时希然没答话，使劲拽车门，想将它阖上。可郑飞昂力气大，她扭不过他，拉了几下都没成功。
    他依旧站在那里，露出一脸挫败的表情，像是意识到可能被讨厌了，立刻松了抓着她手腕的手：“时希希，你别生气，我以后不会来你家纠缠了，行么？”
    时希然抬起头看他：“放手，很冷。”
    郑飞昂抓着车门的指节微微发白，僵持了一会儿，还是照她说的，放开了手。
    车门立刻不留情面地被她摔上。
    车子缓缓启动。
    “时希然，我不管你用谁做助理了，可以么？以后什么都不管了！”
    时希然听到他的声音逐渐消失在身后。她抬手揉了揉眉心，仰头靠在后座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知道她这几日心情不好，对于她这次的行程，季宁云对粉丝团一直是保密的，甚至撒谎说时希然已经到家了，希望大家让她好好休息一个假期。他送她到了机场，把行李都打点好了，看着她进了闸口才离开。
    时希然前一天没有睡好，在车里时就听老季的，服了一颗安神的丹药，这会儿是真的困了，靠在座椅上便睡着了。她似乎是梦见了上一回郑飞昂坐在她身边，跟她抱怨说为她在当铺里挨了打。等睁开眼睛，发现飞机已经在降落了，而身边只坐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中年男子，她忽地又有些感伤了。
    出了闸口，她一眼就看到了父母和哥哥，也完全不顾及形象，跑过去跟一家人抱在了一起。
    直到这时，真真切切地看见了这一家人还好端端的，她才终于彻彻底底地放下心来。
    哥哥时希也接过她的行李箱跟提包，重重在她头上揉了一把：“大半年了，可知道回来一趟了？你再不回来，三十儿晚上都凑不上一桌麻将了。”
    时希然低着头，不想让家人看见自己早就红了眼眶，听了这话之后，心情倒是好了不少，抬手准确地戳上了时希也的痒点：“怎么你还没学会打麻将？”
    时希也痒得整个人弹开好远：“不是我学不会，是咱奶奶不让我上桌。”
    “那还不是因为你学不会，所以才不让你上桌。”时希然朝他一挑眉：“智障。”
    时希也反常地没生气，反而凑到她身边，故意拉着她走得慢了些，拉开跟父母的距离，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咱妈让我问你，你是搞对象了么？”
    时希然一听，整个人都窜了：“搞什么对象，谁搞对象了？媒体瞎炒的，为了票房说些个不着边际的话，你们怎么能信这个？没有的事儿，绝对没有，我跟郑飞昂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她说得铿锵有力、字正腔圆，吓得时希也半天没说出话来。
    又往前走了挺远，他才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没有就没有呗，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谁激动了？以后谁再跟我提那个人，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时希然狠狠夹了他一眼，往前快走几步，追上了父母，挎着时妈妈往前走，还不忘回头再补个白眼飞过去。
    时希也一脸懵逼：不就是问问是不是搞对象了，谁提郑飞昂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订阅！~~
    其实写到这个情节点，一定会掉很多收藏，我心里还是有点b数的。
    然而我就想写！就想这么写！撸纲时早就想好要这么写了！不服咬我啊！
    哈哈哈 第一个评论和捉虫有红包 爱你萌~
    第41章 一厢情愿
    家中，时奶奶正戴着老花镜, 在包晚上十二点要吃的饺子。时希然好久没回家, 放好了行李, 回到自己屋子里，发现一切陈设一点都没有变，连上学时候床头的那盏灯还夹在床头板上。
    但所有的陈设又都纤尘不染，显然是时妈妈精心拾掇好的。她洗了个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在床上躺了躺, 那一瞬间，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做了演员之后，虽挤不进一二线小花的行列，但对于普通人来说, 她的片酬并不算少。拿到第一桶金的她做的头一件事儿就是给爸爸妈妈贷款买了个大房子。这间房子本是三室一厅, 最小的时候, 她还和时希也住在上下铺。后来长大些了，因为性别的关系, 父母把书房也腾了出来, 让时希也搬过去睡。虽说房间还够，总觉得挤了些。但有了新房子以后，爸爸妈妈和奶奶还都不愿意离开老房子, 觉得这里承载了大半辈子的记忆和温馨。时希然起初并不觉得，可这次回家倒是体会得颇为透彻。
    仿佛望着那经久不见的天花板，便能回到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等吃年夜饭的时候，时希也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时爸爸给时希然洗了一大盆子水果，叫了她坐在他身边，掏出老花镜戴上，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指着里头的照片一张一张给时希然讲，讲这大半年家里都发生了什么事儿。多半是有趣的事儿，也有时说到难处，竟是她第一次听爸爸说。
    父母知道平时她拍戏忙，遇见了什么也不敢打扰她跟时希也，能自己解决的便不劳烦子女们。时希然又红了眼圈，靠在爸爸身上说不出话。爸爸最懂女儿的心思，便收了手机笑着问她，拍戏好不好玩儿，有没有见到特别大牌的明星，还千叮咛万嘱咐如果遇见了他的梦中情人，一定得给他要一张签名照。
    时希然便是破涕为笑了。
    说着说着，时爸爸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句“那个叫郑飞昂的男星”，立马被时妈妈一个眼神给杀了回去，几个人再没敢深究。
    年夜饭，妈妈跟奶奶准备得相当丰盛。大鱼大肉做了一堆，还有好多时希然打小就爱吃的菜。一家人太久没见她，争着往她碗里夹菜。时希也在旁边看不下去了，说了一句：“时希然是演员，得控制体重的，不能吃这么多东西，胖了没准要扣钱的。”
    时妈妈给她夹菜的动作还停在半空，听了这话，跟时爸爸对视一眼，赶紧诚惶诚恐地把菜改了个路线夹进时爸爸碗里，还说让时希然量力而行，一样尝一点就好了。
    时希然看见妈妈的表情从欣喜变成了心疼，便回手捶了时希也一下，说：“我都大半年没吃上好东西了，就这一天你还不让我吃痛快了，是不是亲生哥啊？”
    说完，她把碗里的菜全给吃了，又去夹鱼。
    时妈妈受宠若惊，赶紧把鱼往她面前又推了推。时希也也伸筷子去夹鱼肚子，让时妈妈一筷子打了回去。他长长切了一声，说了一句“偏心”。
    晚上吃完饭，照老规矩，就是一边开着电视看春晚，一边支上麻将桌打牌。麻将是时希也的天敌，时奶奶打小就教他俩，给自己培养牌友。结果时希然五年级就能上桌摸两圈了，时希也到现在还不会。
    所以时爸爸、时妈妈跟奶奶还有时希然四个人凑了一桌，时希也就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看春晚、玩儿手机，还不停地抱怨春晚耽误他打PS4了。然而从有PS2时他就开始抱怨，到现在不仅没什么结果，还得给那四位麻将大战的端茶送水洗水果。
    伺候牌局的间隙，他就跟个小孩似的吐槽春晚小品，时妈妈实在听不下去了，拿橘子皮丢他，时希然在一旁笑出猪叫。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打了七圈多。麻将桌就那样摆着，时妈妈去煮饺子，又逼着时希也去楼下扔垃圾。时希也穿着睡衣，外头裹了个羽绒服，踩着运动鞋一万个不情愿地下楼去扔，结果去了好久都没回来。
    时妈妈觉得奇怪，又让时希然去找。时希然也裹了个羽绒服到楼道里看，正巧碰到时希也刚坐着电梯上来。
    一出电梯门，时希也望见时希然，一怔，冰凉的手便抬起来拉着她到了楼道窗户那里，指着窗户外头跟她说：“你看，那是郑飞昂吧？我扔完垃圾回来就觉得像，没敢仔细看，坐电梯上到二楼才敢从窗户偷偷看看。”
    时希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便见那瘦瘦高高的男人站在黑色的轿车旁，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风衣，一只手揣在外套口袋里，另一只手露在外面，攥成了拳头。北风呼呼地打过去，显得那身影更单薄了。
    就算从六楼向下看，也能清楚地看见男人刚毅的轮廓跟深邃的眉眼。可时希然就是不信他会掏到她家里找她。但看清了被他小腿挡住的车牌号，她的心才沉了下来——的确是郑飞昂没错。
    “你还瞒着我们说没事儿呢？都找到家里来了。”时希也生怕弄亮了楼道灯，小声又难掩急切地在她耳边吵吵。
    时希然斜眼夹了他一下：“本来就没事儿，他一厢情愿的。”说完，顿了得有两三秒钟，她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也不贴切，于是又补了一句：“他也不能算一厢情愿，只能算装腔作势。”
    时希也那眉毛挑得老高：“时希然，这可是三九天啊！大过年的他不回家，外头那西北风吹着，在你们家楼下杵着，你也装腔作势一个给我看看？爹妈怎么教的，做人要有礼貌，好歹给人家请上来吃俩饺子吧？”
    “我又没逼他，嫌冷他自然会回去的。”时希然转身要走，刚掏出钥匙来，又回头嘱咐他：“这事儿不许跟爸妈说。他爱等让他等去。”
    “惨无人道。”时希也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伸出右手食指在她面前点点点，义愤填膺道：“时希然你现在跟我上高中时追的那个校花一样你知道吗，太渣。不喜欢就下去跟人家说清楚了，吊着干嘛？”
    时希然干巴巴笑了两声，道：“你喜欢他，你去说得了，祝百年好合。”
    “这倒霉孩子。”时希也愤愤不平，却也拿她没辙，跟着进了屋。
    时希然坐在沙发上，衣服里都是凉气，半天也暖和不过来。本来过年回家躲清静，挺好的心情，这会儿全搅得一团乱。挺软和的沙发，却让她如坐针毡。
    她望向窗外，人们都在家里过年，路上清净得连辆过路车都看不到。外面风很大，楼下的大梧桐树被吹得弯了腰，树枝一晃一晃的映在窗户上，好像把她的心也晃得没着没落的。
    她满脑子都是刚刚在楼道里看见的，郑飞昂靠在车上吹冷风的样子。可前世的惨状历历在目，她又怎么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只能说服自己，老狐狸诡计多端，那都是他的苦肉计罢了。内丹也还给他了，千年的修为摆在那里，冻一冻也不会死。
    她抬眼看了看表，不过才过了五分多钟，却好像过了好久似的。她气得站起来把那边窗户的窗帘全拉得死死的，叫自己再也看不见外头。
    时妈妈端着热乎的饺子进来，正好看见，就问她：“怎么了然然，那边窗户有风么？”
    时希也翘着二郎腿盼春晚结束，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风不大，就是风景不好。”
    “是么？”时妈妈没听懂儿子的言外之意，又进厨房端饺子去了。
    时希然抬腿踹了时希也一脚，站起来去摆碗筷。
    等一家人吃完饺子，春晚也倒数完毕了。时希然心烦意乱的，没心思再干别的，跟着时奶奶俩人一前一后睡觉去了。
    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周围都是熟悉的味道，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但时希然仍然是睡不着。关着卧室的门，她听见爸爸妈妈跟时希也仨人在讨论她的事情，好像是在说，她这次回家之后心情并不是很好，连话都少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爸爸妈妈把碗筷都收拾利索，做好了卫生，外头终于安静下来。时希然看了看表，两点半。她悄悄爬起来到客厅倒水喝，看见时希也还坐在沙发上一脸兴奋地搓手柄。
    时希然从屋里出来，他还全然不知呢，电视上突突突打僵尸打得满屏幕血肉横飞。她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死肥宅”，绕过沙发去，喝了一大杯温水。
    等她再返回屋里的时候，时希也忽然按了暂停，放下手柄，扭过头来看她：“时希然，你睡不着啊？过来跟我搓两盘2K呗。”
    2K是个篮球游戏，可以双人对战的，他们俩从上学的时候就打2K12，现在都出到了18。
    时希然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没有动。
    “大年三十儿了，守岁嘛。”时希也继续鼓捣她。
    时希然点点头，直接从沙发后头脱了鞋，大长腿跨过沙发背坐到他身边，接了他递过来的手柄。
    时希也抬头看着屏幕，退出了当前游戏，选进2K，选了他最喜欢的凯尔特人，画面加载后，比赛开始，两队争球。
    屏幕中，裁判把球高高抛了起来，时希也按下的起跳时机正好，先一步争到球，在组织进攻时，他漫不经心说了一句：“我刚看过，那人还在楼下呢。”
    作者有话要说：抢红包~！快~！
    第42章 不共戴天之仇
    时希然选的勇士，由她操控的那位球员站在原地挺久, 才开始回防。还没跑到三分线里, 对方已经投篮入框了。
    “别废话, 好好打球。”时希然握着手柄，手心里又出了一丝薄汗——走神的是她，她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时希也笑了笑，紧接着一个漂亮的抢断，时希然又丢了球权。他回头看她：“瞧, 我闭着眼都能赢你。”
    有库里的勇士正是全盛时期，可时希然却把把输得惨烈。要是搁在往常，她早怒摔手柄不玩儿了，又或者把时希也按在沙发上挠他痒痒逼他让着她。但是今天, 难看的比分、难看的数据, 时希然全然都看不进眼里, 打游戏只是肌肉反应，好似跟她没半毛钱关系。
    时希也觉得单方面的虐杀实在没意思, 中场时站起来给自己和时希然倒了水, 走到窗户旁，把窗帘刷地拉开。
    天边泛白，屋里一下子变得亮堂, 时希然这才发现，时针已经指向6点多。
    时希也插着腰，站在窗前往下看，看了好久, 叹了口气：“时希然，去睡吧。爸妈昨晚上商量说今天一早要拉着奶奶，跟咱俩去电影院看《满爱》呢。”
    时希然以为他又要唠叨郑飞昂的事儿，却没承想他只字没提。时希然下意识地想，也许是郑飞昂终于走了，于是她也跟着到窗前伸了个懒腰。
    然而定睛一瞧，那辆黑色的轿车还在原地停着，动都没动过，车里的人歪着头靠在座椅上，已经睡着了。
    “造孽啊。”时希也叹了口气，推着时希然离开窗户：“还看什么，赶紧睡觉。”
    时希然侧躺在床上，从枕头底下拿出早就充满电的手机，长按开机键。
    寻找信号用了一小会儿时间，等手机启动好，微信右上角就显示出了+99。过年问好、群发红包的消息占了绝大部分。时希然往下没拉多少，就看见了郑飞昂的头像。时希然把这条消息往左一划，露出了删除两个字。拇指指尖抖了抖，她还是没狠心按下去，反而点进去看详情。
    【时希希，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生气了？】
    【我在你家楼下。怕你在家里对着父母不方便说话，我也不敢打电话给你。外头风有点大，不太好打字。但是我想，要是我发了那种特别长的语音条给你，你肯定是听都不听，直接给删除了吧。】
    【时希希，我助理你见过的，就是那个个子特矮的小女孩，她跟我说，你只是听了经纪人的，为了给《满爱》宣传，在跟我炒cp。现在电影公映了，你回家了，cp炒完了，所以也就冷淡了，是这样的么？】
    【时希然，我抱怨说我不理你时，你也不理我，都是说着玩儿的。你不要当真了。】
    【12点了，新年快乐。】
    【你家窗帘是米色的，你的影子倒映在上头，特别好看，也特别瘦。今年年夜饭有没有多吃点？】
    【我过过好多好多好多的年。头一次像这样，在窗外看着一家人，忙忙碌碌的团聚在一起，好像我也参与其中了一样。上次我跟你说，想见见你父母谈谈婚事，你如果不乐意，我当然不勉强。你可以就把我请上去，说我是个刚巧路过的同事也行。不然，你不想我上去，就下来让我看一眼，看一眼就行。】
    【实在不行，能不能到窗边跟我招个手。】
    【时希然，我好想你。】
    【你是不是答应过我，微信会秒回的。】
    【时希然，早点睡觉，晚安。】
    时希然盯着这些话许久，终是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梦里，她把郑飞昂请上了楼，他笑着跟爸爸妈妈问好，可说着说着话，却变成了那天跟老季打斗时的模样，两只眼睛通红通红的，就要在她家里动起手来。
    时希然吓得直愣愣坐起来，出了一脑门子汗。
    十点半，她起来上厕所。爸爸妈妈都吃过早饭了，桌上给她留了她的那一份。见她起来了，时妈妈端着菜回厨房，又给她热了一遍。
    洗漱完毕，时希然坐在餐桌前扒拉饭，时希也正巧也顶着个鸡窝脑袋起来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指了指窗外：“还在。”
    时希然放下花卷，好歹梳了梳头发，裹着羽绒服冲下了楼。
    郑飞昂还睡着，脸色比上一次在家门口遇见时还糟糕。时希然咬着下嘴唇，抬手使劲儿在他车窗户上咚咚咚敲了几下。
    郑飞昂猛地惊醒，看见时希然站在副驾驶车门外，正鼓着嘴气冲冲地看着他呢。
    他一时欣喜若狂，也不知道是先发动车子还是先摇下车窗，手忙脚乱了一下，最后伸手去给她开车门。结果车门还锁着，一下子没拉开，他又去开锁，这才把车门给她打开。
    时希然坐进副驾驶座位，车里冷得出奇，像冰窖一样，寒意直接侵入衣领，激得她打了个哆嗦。
    “冷了吧，我没开空调。”郑飞昂感觉把车子启动，大力轰了几下油门，按开暖风。转过身来正对着她。
    她裹着大大的羽绒服，里头一身兔子图案的粉色抓绒睡衣，跟在剧组要时时刻刻保持形象的时候大不一样，活泼得很是可爱。
    居家版的时希然，让他忘了一夜的漫长等待，又开始想入非非了，疲惫的面色也照常挂上微笑。
    时希然瘪着嘴，伸手指了指自家窗户的方向：“你，就在这里坐着，坐了一个晚上，也看了一个晚上。你见了我爸爸妈妈的影子，内心就没一点波澜？”
    见她依旧这样生气，他的笑容立刻僵在嘴角：“我——时希希，你这是什么意思？”望着她的双眸，他露出些困惑的神情：“你是在怪我，欺负了他们的小丫头？”
    望着他这一脸明知故问的样子，时希然更是怒气上涌：“郑飞昂，你对他们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么？”
    “我做了什么了？”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你可以告诉我，我现在就上去跟他们道歉。”
    时希然冷哼一声：“不愧是影帝，这演技真让人叹为观止。郑飞昂，你想得美，这辈子我也不会让我爸爸妈妈再看到你。”
    郑飞昂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眼底略过一些苦涩与挫败：“时希希，我不明白，你到底怎么了？是什么恩怨，让你气成这个样子，你有话不妨慢慢告诉我，今天不想说，改天说也行。”
    什么恩怨……两辈子的恩怨！上辈子，是谁把我全家、全镇子人都杀没了的？时希然话都到了嘴边，却硬生生憋回了肚子里，差点憋了内伤出来。
    她想到季宁云所说的，凡人是不能通过鲛人泪看见前世的。如果她这会儿说了前世的事情，也就相当于自己承认了自己已经不是凡人。再加上他身边那个叫成康的男人，也不知道是仙是妖，没准早就告诉郑飞昂，她就是三界当铺大掌柜了。
    郑飞昂一个劲儿的装傻，很有可能是在试探她。一来，看看季宁云有没有跟她透露前世的事情。二来，想套出她的话来，让她自己掉马。往深了想，也说不准他想以拆穿三界当铺的事情作要挟，又要到三界当铺空手套白狼呢。
    他已经套了一颗炎方果、一颗固魂丹了，套得老季把判官笔都献出去了！
    想说又不能说，想骂也不能骂，时希然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久，终于从后槽牙挤出几个字来：“我家不欢迎你，你赶紧给我走人！”
    她伸手推开车门，拖着胖胖的羽绒服下了车，回头又补了两句：“过年期间我都不想再看见你了！还有，再从微信骚扰我，我就把你所有社交账号全拉黑了！说到做到！”
    “时希希——”他紧锁眉头，探过身子：“你消消气吧，我们开机之后在元隆见。”
    时希然剜了他一眼，砰地甩上车门，恨不得把他车窗震碎了：见见见，见你奶奶个腿儿。
    她转身往家走，下意识一抬头，却看见她全家都在窗户旁边一直看着她们呢。
    见被她发现了，爸爸妈妈还有奶奶赶紧就地解散，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各干各的去了。
    时希然又怒发冲冠地上了楼，一进门，正对上她爸一脸坏笑地站在门口。
    “可以啊我大闺女，有我年轻时的风范。”
    时希然愤愤地咬着嘴唇，半天没说出反驳的话来，于是一扭脸，指着时希也握紧了拳头作势要打。
    时希也赶紧耸肩，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诶，可不怪我，你自己吃着吃着饭就急冲冲跑下去了，我可什么都没说。你看，你啃那半拉花卷还在那呢。”
    时妈妈推着吸尘器拱了拱时希也，把他拱走了，站在原地撑着吸尘器说：“我看这小伙子长得挺精神的，又高又瘦，跟你爸年轻时有一拼啊。我瞧着他挺顺眼。”
    “好了！”时希然大吼一声，对着时爸爸时妈妈指指点点了半天，最后重重叹了口气：“我真是，哀你们不幸，怒你们不争！我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以后谁再在家里提他，就是太不给我长脸了！”
    “好了好了，我们不提啊。”时妈妈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得更灿烂：“去，赶紧把那花卷吃了，咱收拾收拾看你的电影去。你奶奶都嚷嚷好几天了。”
    时希然满脸黑线：不提他，就去看他的电影是吧，好一招曲线救国，简直了！
    作者有话要说：冲压 抢红包呀~~~~
    第43章 衰神附体
    时希然戴着大大的毛线帽，又罩上口罩挡住半边脸, 一点眼妆都没化。她本来就瘦, 穿着宽大的羽绒服, 就一点好身材也看不出来了，混在人堆里，一路都没人认出她。
    电影院里人很多，买票的时候时希然特意看了一眼，《满爱》和《全恋》的场次排的不相上下。但明显来看《满爱》的人更多一点, 时妈妈选的这一场已经只能买到最后一排靠边的位置。
    首映礼当天她看过《满爱》的后半程，于是这会儿便坐在那认真看前边的半部分，等看到能跟自己的记忆接上了，她又靠在时希也肩膀上酝酿睡意。
    睡也睡不着, 就是闭着眼睛休息。
    正半梦半醒的时候, 她听见旁边她妈妈跟她爸爸小声说：“这小伙子长得真好看, 跟咱然然站在一块可有夫妻相。”
    时希然大怒，坐起身子来运了半天气, 最后实在气不过, 起身出了放映厅。
    洗完手，她到卖爆米花的地方想带点东西回去给家里人吃，正排队呢, 目光就被排在第一的那个又高又壮的男人吸引去了。
    这个背影相当眼熟。时希然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终于确定了，这位就是即将在《点苍山》跟她演对手戏的那位男主，高朗。
    高朗比她大了两岁, 已经是个人气不错的流量小生。他一开始是演大IP流量剧出身的，因为皮肤有些黑，小眼睛国字脸，长相并不像主流流量小生那么精致，反而有一种演抗日神剧出身的那种粗犷感，因而出道两三年也一直都不温不火的。
    直到有一回，他在一个仙侠剧里头演个反派，在被男主海K的时候，衣服让男主一个大招给烧没了，露出了一身筋肉交错的腱子肉来。
    小麦色的皮肤紧紧包裹着健壮的身躯，体脂含量极低、肌肉块状分明、线条优美。超好看的身材让他忽然就火上了热搜。紧接着，粉丝数少得可怜的微博也被一众花痴女粉丝扒了个精光。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这位不温不火的小生居然是个健身大佬，微博里出的全是健身打卡跟撸铁教程。教科书似的深蹲姿势跟轻松100公斤卧推简直让一众女粉丝脸红心跳，于是一夜之间，他就这样靠着无心的卖肉，无心的火了。也因为跟大部分流量小生靠颜值上位不同，成了一股清流。
    高朗性格很内向，在媒体面前说话都会结巴脸红，更别提什么绯闻了，出道之后从来没有过。时希然对他这方面还是挺欣赏的，所以出于想要好好对戏一起把《点苍山》完成好的目的，她还研究了挺多高朗主演的剧。
    所以这会儿，她才能一眼认出他来。
    就这出神的功夫，她排的这队伍就停在了高朗那，半天没往前走。前头的三四个人已经挺不满意了，在那大声抱怨。时希然探出半个身子来，看到店员摊着手跟高朗解释：“打可乐的机器不知道怎么给坏了，半天打不出东西来，您要不换点别的？”
    高朗的声音小，时希然没听见，但她看见店员拿着杯子转为去打热果汁了。杯子刚放在上面，就听噗嗤一声，可乐机忽然发力了，连泡沫带可乐直接从喷头那里喷了出来，都溅到了柜台外头，弄得到处都是，也溅了高朗一身。
    “哎呦，这怎么回事啊。”前头排队的两个大姐不乐意了，瞬间躲出去好远：“不买了不买了。”
    时希然往前挪了几步。
    “太不好意思了先生，”店员把盛好的爆米花和热橙汁递给他，又抽了好几张纸给他擦身上，才从柜台里头拿着抹布跟墩布出来擦柜台和地上的可乐。
    高朗倒是大度的，拿抽纸在身上胡乱抹了抹，粗枝大叶地说：“没事儿，羽绒服一抹就下去了。”
    他左手抱着爆米花，右手拿着杯子往嘴里送橙汁，刚喝了半口，就烫了个哆嗦，手里爆米花也撒了一地。
    “哎呀，这——”他放下橙汁想弯腰帮着捡，一挪步子踩在了爆米花上头，正巧那一粒是个没爆好的，硬得居然没有被踩扁，于是他踩在上头瞬间就滑倒了，摔了个大屁股墩儿。
    吃瓜群众的目光立刻刷刷刷投射过来。时希然吓得赶紧转过身后退几步。
    “呦，这不是高朗么！”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小姐姐大叫一声：“大家快看，高朗！”
    人群立马围了上来，纷纷掏出手机来给他照相。于是高朗就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暴露了。摔倒的时候，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的可乐上，再站起来裤子湿了一大片。他捂着脸飞也似的跑了，一闪身就消失在群众的视线范围之内。
    这也太倒霉了吧？
    时希然在他身后咋舌，刚要回放映厅，却见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一晃而过，像是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往高朗逃开的那个方向去了。
    神仙还是妖怪？时希然立马警觉起来，拎着皮包跟了上去。
    走了几个拐角，时希然终于找到了正躲在通道里擦裤子的高朗。他真是狼狈得可以，浑身湿黏黏的，带着顶着风八百里外都能闻见的可乐味儿。
    “高朗！”时希然小声叫他，话音未落，就见他转身拔腿就跑。
    “别跑啦我是时希然。”她赶紧跟上去又小声补了一句。
    高朗顿下步子，将信将疑地回头看她。时希然赶紧把口罩摘了，把挡了半边脸的头发抿到耳朵后头。
    “时希然？还真是你？”高朗看见是她，自然不跑了，可表情却是愈发的尴尬：“你，你来看电影啊？”
    “嗯，陪爸爸妈妈看满爱来了。”她点点头，小跑着凑近了一些，靠在他身旁说话，让老季给她的护身符起到作用。果然，随着她的靠近，他的印堂变得越来越黑，最后，现出了一个“衰”字。
    原来是衰神附体了。
    “我、我也是来看《满爱》的。”他捏着电影票不自然地说了一句，接着便偏开头，躲避她的目光。
    时希然斜眼看了看他的电影票，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全民恋爱》。她有些哭笑不得：看《全恋》就说看《全恋》呗，也没什么所谓的，何必睁着大眼在这说瞎话。
    她从包里抽了一大堆纸巾给他：“带助理出来了吗？让他赶紧给你买身衣服换上快点走，大家现在都知道你在这了，肯定不过半小时，粉丝就得把每个出入口围个水泄不通了。”
    “谢谢啊希然。”许是后悔自己跟时希然扯了谎，高朗的眼底划过一丝愧疚的神情，接着像是遇见救星一样，握着她的手上下重重摇了两下，赶紧掏出手机来给助理打电话。
    时希然摇头说了句别客气，拎着包打算从另一边通道离开。走出没几步，只听身后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女孩声音传来：“多管闲事，跟那个老白一样，哼。”
    时希然回头，只见方才那个半透明状的小萝莉再次现了一下身，也在回头看她。她此时正骑在高朗的肩膀上，穿得破破烂烂的跟个乞丐一般，脑门上贴着一个符，符上写的那个衰比高朗脑袋上的还大。
    衰神是位小萝莉，这是让时希然没想到的。在当铺里遇见过这样多的人，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有萌感的。
    时希然愣了一愣，问她：“老白是谁？”
    小萝莉恶作剧一般回过头，瞬间不见，唯有高朗又抬起头来看她：“希然，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时希然摇摇头，快步离开了。
    衰神附体，看来这《点苍山》拍摄起来，要不太平了。
    下午，时希然吃过午饭又睡了一觉，回家整整一天，这是她头一次没有做梦。醒来之后，便觉得精神好了许多。
    晚上十一点多，《满爱》的首日票房已经破５。看来当初贾君婧那句“票房过十亿”不仅要实现了，而且还要超额完成。时希然上网对比了一下《全恋》的上座率和票房，远远不及《满爱》，只还在1.8左右挣扎。
    她又上微博看了一眼。《满爱》大热，首日破５已经冲上热搜。官博君又发布了一组照片，四张《满爱》主题的手机壁纸，五张电脑桌面。这条微博下面，除了满屏的祝贺和抱走图片外，热搜“昂然太甜啦，求走进三次元”被顶在了最上方。
    时希然气得赶紧杀了后台不看。
    十二点，全家人都睡下了。她把房门锁了，进塔开直播。
    过年期间，夜猫子比平时都多。现在不止央/视有春晚，各大视频网站也会推出自己的拜年祭和庆新年活动。时希然打算蹭这一波热度，把年前大规模收当的亏空稍微补上一补。
    她在啵哩啵哩的主页已经好久没打理，于是放上暖场歌、敲响仙客铃、妖客铃后，她搜了一些拜年语跟喜庆的小挂件放到直播间里，就开始念她的那些留言。
    粉丝们大概都没想到她在过年期间也会开直播，点进来纷纷刷“惊喜”。在《满爱》首映正热的时候，鲛人泪的真假也再一次被提了起来。过了没十分钟，她的直播间热度已经飚上首页了。
    这时，门口风铃响了起来。时希然照常说了句“欢迎光临”，并瞥向监控，却见郑飞昂一脸丧气地走到了柜台前。
    作者有话要说：冲鸭~~~抢红包呀~~~
    第44章 在掉马的边缘试探
    “掌柜的。”郑飞昂穿了一身剪裁精良的西装，有板有眼的西裤称得双腿又长又直。他双手插在口袋里, 随意唤了她一声, 便再没说话。
    但就这三个字, 直播间又爆炸了。
    【啊啊啊啊，老狐狸来了！大年初一啊，老狐狸来直播间了！】
    【掌柜的诚不欺我，老狐狸真的来了，这波关注太给力了！】
    【今天没有系领带, 敞着风纪扣的样子太犯规了啊】
    【看来今年要开始流行颓废风了我说，老狐狸这丧丧的样子好看棒了！】
    【是来赎自己的半颗内丹么？要把鲛人泪还回来了啊喂。】
    【好想＠时希然让她再来唱一首歌听听，看看跑不跑调了。】
    时希然默默在心底吐槽了一句，你们这群花痴, 接着才想到, 东西是她送去给成康的, 鲛人泪也回到了她手里，粉丝们所期待的这一切, 都在她没开直播的这段时间全发生过了。
    得想个法子把这件事情遮过去。
    她眨了眨眼睛, 抬起头，凶巴巴地对着变声器说道：“郑先生，您又干什么来了？您的东西早叫您朋友都赎走了。”
    【啥？赎走了？怎么没有直播啊？】
    【老狐狸的朋友是哪位？老老虎, 老狮子，老兔子？】
    【掌柜的上一期没有直播是吗？还是我错过了？】
    【应该是没有播，我没看见。】
    【没看见+1】
    【是不是上回老狐狸没档期了，所以剧情跳过去了, 哈哈哈。】
    时希然满脸黑线：真是越描越黑了。
    郑飞昂站在柜台外头，抬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我就是，为这件事儿来的。”
    时希然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一开口就是满满的火药味：“怎么了，我东西没给够您么？还是利息算多了，来找我计较？”
    无端端被怼，老狐狸蹙着眉头，颇感挫败：“那倒不是。恰恰相反，我想问问替我赎回内丹的人有没有给够您利息？”
    “给够了，我那当票收回时白纸黑字都记在账上了。”时希然随口撒了个谎骗他，想赶快敷衍了事，轰他出去。
    郑飞昂抿着薄唇，目光里透着些将信将疑：“这样吗，许是他用了自己的修为抵扣利钱……那么，固魂丹呢？可也等价与掌柜的交换？”
    “是是是，固魂丹也是，用了值钱的东西找我换的。”时希然想起季宁云的那支判官笔，越说越来气。“那东西可值老鼻子钱了。”
    “是吗。”郑飞昂依旧是有些怀疑地点头，半晌，才苦笑一声，道：“头一次来您这当铺，耍了些不正当的手段，我生怕朋友来这里当那么值钱的东西，也是半蒙半骗从您这里拿走的。”
    “您多虑了，郑先生。”时希然拉下脸来，敲了敲自己面前的台面：“您以为这三界当铺是什么地方，是哪个野狐禅随随便便耍点不正当手段，就能尝到甜头走人的地方么？”
    郑飞昂抽出插在口袋里的手，随意摆了摆：“倒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单纯想来核实一下。”
    “我劝您，这世界上啊，对您好的人就那么几个，一只手数的过来。您还是好好惜取眼前人吧，毕竟好朋友伤一个，少一个。”
    言罢，俩人又是沉默，气氛仿佛坠入冰点。
    直播间的粉丝们没见过这阵仗，纷纷在直播间里一脸懵逼。
    过了半晌，时希然率先开口：“那您还有什么事儿么？”
    “旁的便没什么了。”郑飞昂嘴里否认着，脚下却没动地儿，又磨蹭了一会儿，忽然蹦出一句：“掌柜的，不知为何，今日总觉得您像极了一个人。”
    时希然一怔，默默替自己擦了一把冷汗。
    “她近日也是莫名其妙凶得很。我并不知道什么事情得罪了她，却是一上来就破口大骂。”郑飞昂像是终于把憋了半天的话说出来了，眼角也挂上了笑：“她凶她的，我当然不会怪她。只是——头一次来这直播间的时候，就觉得掌柜的你跟她有些相似。说来也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个人，说话声音、做事风格也完全不同，可我不知怎么了，就是觉得很像。”
    时希然幽幽地瞅了一眼直播间弹幕，全是一水儿的＠时希然。
    一种来自掉马的压迫感使她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她清了清嗓子，才理直气壮说了一句：“既然风马牛不相及，你就别想太多，瞎往一块凑合了。没别的事儿的话，您受累给下一个当客腾个地儿吧。”
    郑飞昂没别的话好说，点点头离开了。
    时希然深深吸了口气，悄咪咪呼了出来，面对着满屏“＠时希然”和“跟时希然吵架了”这样的猜测，她很无奈地说了一句：“好了好了，我们继续直播，大家不要再刷无关紧要的人名了。”
    结果这一句话却引起了粉丝群嘲：
    【大掌柜这是吃醋了么？万万使不得！昂然cp是拆不了的！】
    【同觉得吃醋哈哈哈哈。】
    时希然满脸黑线，懒得再理他们，可转念一想，早上她才刚在家门外怼过郑飞昂，这会儿他又跑到她直播间来旁敲侧击问东问西的，明摆着证明她早先的猜想是对的：郑飞昂就是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了，她得早做准备。
    关上直播间已经一点半了，她在网站上申请了一下收益提现，然后就关了电脑对着账本哒哒哒地按着计算器算账。年前的窟窿有点大，如果没有大规模的赎当，一时半会儿还真就堵不上呢。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她抬头一看，是季宁云来了。
    “老季，过年好啊。”她笑着从高高的柜台上蹦下来，绕到外头跟他说话。
    “不太好。”季宁云在塔里左右环顾了一下，一副提防的样子。
    时希然深感莫名其妙，也环顾了一下，问他：“看什么呢？大过年的哪里不好了？”
    季宁云沉默了片刻，表情更加凝重了：“恐怕阿丧要找上门来了。”
    时希然更是莫名其妙：“谁是阿丧？”
    “一个很难缠的女人。”季宁云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比划了一下，说：“这里，跟僵尸一样贴着一个条，上头写了一个衰字。也就是天上的衰神。”
    “啥？”时希然瞬间就想起了早起坐在高朗肩膀上的那位小萝莉：“我早起刚见过她，附身在高朗身上呢。你你你，你把她给惹了么？”
    “不是惹了。”季宁云咽了口口水，邪睨她一眼：“是花了几百年时间，彻底把她给激怒了。”
    时希然绝倒。
    季宁云眯起眼睛，目光落在虚空，仿佛看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时光：“几百年之前，她还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长得也还算标致。可是随着破除封建迷信的风靡，越来越少的人给神仙添香火，财神福神还好说，衰神就——本来冷门的她基本上断了资金来源。那时候还没有三界当铺，神仙只能到凡间找工作养家糊口。她是个懒散的，又不愿意自己劳作，于是就——靠姿色做了婚托。”
    “啥？婚托？”时希然一度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就是，骗完彩礼转头就跑那种？”
    季宁云点点头：“天规规定，神仙不可赚凡人钱财，骗更是不行。她的事情被捅到了我这，于是我大笔一挥，把她——变成了个小女孩。”
    “噗哈哈哈哈！老季，没想到你还是个萝莉控。”时希然不可遏制地乐了出来，又被老季一个刀子般的眼神给瞪得赶紧闭了嘴。
    季宁云又指了指她这当铺：“后来，上头让我牵头弄这个当铺的事儿，我效仿人间，把柜台搭得老高。但是一般的神仙，也都能够着。唯独她——她实在个儿太矮了，搬个凳子来都没这柜台高呢。于是她就记恨上我了，以为我是故意在拿她玩笑。我以为她这次会直接找你来的，未曾想，她去找高朗了？”
    时希然讳莫如深地从领口把他给的护身符提了出来：“兴许是因为这个，她没法靠近我，于是就打算——曲线救国？”
    季宁云挑着眉毛一副我不怕的表情做总结：“总之——拍《点苍山》时，你得多带些防身的法宝，尤其是药王真君的那些金疮药、还魂丹、十全大补丸，能吃的都吃点。”
    时希然一听，腿肚子都发软：“啊？这么厉害的么，还会有生命危险？”
    “让她沾上身，最好的结局是剧火人不火。”季宁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坏一些的话……你自己体会吧。”
    时希然眨着眼睛点了点头，自动脑补了一下如果威亚断了，她从五六楼高的地方摔下来，下面又没有防护措施，如果只提前吃了一颗还魂丹，能不能保住一条小命。
    算来算去，她觉得拍武侠片的风险太高了，于是一拍手，道：“老季，不然我把你给开除了吧？她总不至于，咱俩都撇清关系了，还通过我来报复你吧？”
    季宁云颔首：“可以啊，不过我想，她盯上的应该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这家店。她不仅恨我，她还缺钱花呢。把这店搞垮了，值钱的全拿走，再到上头告我一状说我能力不足，岂不美哉？”
    时希然又想到阿丧小姐姐穿着乞丐服，衣衫褴褛的样子，欲哭无泪：“那，要不你把我给开除了吧？”
    季宁云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希然，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抢红包！快！
    第45章 笑着活下去
    过年七天，《满爱》独揽18万票房, 居同档首位。因为太过热门, 档期又往后延长了十天。时爸爸和时妈妈没忍住, 带着老太太又二刷了一趟。
    初八的时候，时希然就收拾好行李准备走了。初九是《点苍山》的开机仪式，她家虽然离片场很近，开车不过两三个小时，但也要提前过去一晚做准备。即使家里离得近, 也还是需要住在剧组指定的酒店里，只有导演首肯，给假休息，才能报备回家。
    下午, 季宁云带着司机来接她。大包小裹的拖着一堆行李又往酒店赶。刚下了高速, 还没进影视基地呢, 路就开始堵了起来。
    照理说初八已经是错开了初六、初七这样过年春运回家的堵车高峰，这条路又直通元隆影视基地, 除了圈里人, 没人会在这会儿过去。即使是几部电影同时在那里开机，各大剧组的演员、剧务人员一齐赶过去，也不至于堵成这样的。时希然在车里坐得实在难受, 就叫老季下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季宁云下车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一脸吃了耗子屎的表情，良久，才说了一句：“前头出事故了, 高朗追尾了。”
    时希然鼓着嘴巴看了看他：“这个高朗也太倒霉了，他招谁惹谁了，天天让衰神骑在脖子上？老季这事儿你负主要责任，你得去把那丧姐赶紧弄走。”
    季宁云那脑袋立马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财神、衰神愿意附在谁身上那是他们的自由。我就算是仙判，也不能把手伸这么长，连人家人身自由都管着吧？你别想太多了，她那么难缠，我可弄不走。”
    时希然半信半疑地看了看他，脑子里飞速运转了一下，又问：“那，有没有送神符之类的东西？”
    老季白了她一眼：“送神符、请神符，你当你打大富翁呢？”
    一阵寒风吹过，两个人彻底沉默了。
    下午一点就从家里出来了，硬是晚上六点多才到酒店。时希然放下行李，换了身衣服补了个妆，就去跟导演副导演“请安”。
    她这一路都在感慨，同样是神仙，这位阿丧姐姐的法力实在是太高强了。
    听其他同剧组的人说，导演郑启石正在现场盯开机仪式的筹备，她就赶紧带着老季飞奔过去。还没走近呢，她就听见一个尖里尖气的男声在那里抱怨：“我说小高啊，你这司机技术真是太好啦，这么好开的路都能追上尾了，简直优秀啊。给你当司机真是屈才了，应该去开F1啊。”
    时希然捂着脸乐了老半天，才敛容走过去跟郑启石打招呼。
    “呦，小时，你来的也挺早的啊，其实不用来这么早的，离明天开机仪式还有好几个小时呢。”郑启石跟她握了握手，嘴里也没歇着：“我听说你家里离这是最近的啊，反而是最后一个到，你这时间观念还真强啊。”
    时希然听他这反话说得颇有意思，却也不好意思笑场，只能跟他打马虎眼：“不好意思啊郑导，我本来下午一点就从家里出来了，可是半路上堵车了，愣是五个小时才开到这。”
    郑启石听完，又回去狠狠瞪了高朗一眼：“能有更多的时间欣赏风景，还真是要感谢小高那位技术高超的司机呢。行了行了，收拾收拾，吃饭去吧。剧组里的其他人都还饿着，就等你们俩了。”
    高朗灰溜溜跟在郑启石身后，时希然走在高朗后头。走着走着，她回头看了看老季，发现老季正朝着高朗抻脖子瞪眼，那表情别提多滑稽了。她于是把步子放得更慢，用胳膊肘杵了杵老季：“嘿，你在那挤眉弄眼的干啥呢？跟丧姐说话呢？”
    季宁云半天才回过头来看她，支支吾吾却不知怎么解释，干脆一抬手，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
    时希然瞬间跟开了天眼似的，一下子就把高朗肩膀上那小萝莉给看清楚了。只见那小萝莉手里拿了一大沓子的符，上头都写了一个“丧”，跟发暗器一样，捧在左手，用右手一张一张往这边飞。
    季宁云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其实手上掐了诀，给自己布下了一个半圆形的结界，那符飞过来打在他面前的结界上，咻的就不见了。
    小萝莉飞了几十张，累得手酸，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气呼呼地看他。老季收了结界，朝那边挑衅似的扬了扬眉角。
    时希然满脸黑线地眯起眼睛，抱怨了一句：“幼稚鬼。”
    到了酒店，果然，剧组其他人都坐齐一桌，就等他们仨了。好在晚到的是导演、男女主角，段位比在场所有人都高，就算是故意耍耍大牌，也没人敢说什么。
    跟在场的人都打了招呼，时希然一屁股坐在了褚岚旁边。隔了两个月没怎么见面，褚岚看到她跟看见亲人一样，凑到她耳边就叽叽咕咕地跟她说话。
    时希然在路上耽搁了一下午，什么东西也没吃，饿得很，一边嗯嗯啊啊敷衍着，一边把嘴巴塞得满满的。
    “小时我跟你说，我总觉得我嫂子有戏，快把我哥的心给拉回来了。”褚岚见她吃得急，赶紧给她倒了杯茶水：“你慢点吃，别噎着。”
    时希然点点头，十分感激地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把嘴里的东西送进去：“我看你嫂子挺有手腕儿的，比许胜忆领先好几个身位。她年轻时混得不错，就是上了年纪，适合她这岁数的片源一年比一年少，所以心里着急了，恨不得扒住一个靠山跟着沾点光。”
    “其实她最大的靠山应该是我哥。”褚岚给时希然碗里又添了几块肉，“人家别家导演都给自己老婆弄几个量身定制的角色，可偏生我哥不太喜欢她。不过现在可好了，有许胜忆这个对比鲜明的背景板，我哥收了心，又觉得我嫂子其实还不错了。”
    时希然颔首，想了想那三个人的纠结关系，转头看着褚岚，一脸认真道：“他们仨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这样了。人脑袋撕出狗脑袋来对谁都没好处。你也该烧高香庆幸这脏水没溅着你。”
    褚岚摆摆手：“烧高香以后再说，我就觉得我得感谢你。要不是你早提醒我许胜忆的事儿，说不准现在得弄得多难看呢。我听说你现在转到田淑仪手下了？多好啊，让张依冉跟许胜忆一起臭掉吧。”
    时希然由衷地同意她的说法：“是啊，不过我一共也没见着田姐几次。”
    褚岚听言，忽然露出一脸八卦之魂燃烧起来的表情：“总有好机会的。对了，你跟郑影帝怎么样了？还以为《满爱》上映之后你们俩得爆一波流量呢，怎么一个假期过去一点消息都没有啊？你们俩打算秘密……”
    “什么啊。”时希然的分贝忽然高了许多：“都说了没有，别瞎猜了。过年我回家了，刚从家里过来呢。”
    言罢，她才发觉自己的声音确实高了一点，赶紧闭了嘴。
    郑启石正跟旁边副导演碰着杯呢，听见她这话，也看了过来，一脸嫌弃道：“我们的女主、女二可真会搞好人际关系啊，一上桌就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说的什么让我们也听听啊。”
    褚岚端起酒杯站起身子风情万种地一笑：“不好意思啊郑导，我敬您一杯。”
    仰头啜了一口酒，她又坐回来，凑到时希然耳边：“别那么急着否定嘛小时，我听说下个礼拜郑影帝他们那剧组也要弄开机仪式了。到时候好几个剧组都在这排片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有机会嘛。”
    时希然撇撇嘴，无奈道：“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
    褚岚吐了吐舌头，没再往下问。
    时希然转过头，刚要埋头吃饭，忽然觉得身边气场不对，有什么东西嗖的一下飞了过来。她没抬头看，凭感觉直起身子，一片被烤地外焦里嫩的猪皮瞬间从她面前飞了过去，啪的打在侧边墙上，又掉到地上。
    一桌子人都往高朗那边看了过去，包括时希然。
    只见高朗拿着筷子，一脸委屈又不知所措地回望大家，盘子里还有一块没了皮的猪肉。
    郑启石满脸黑线：“小高，这开机仪式还没开始呢，不用这么着急祭天吧？”
    一桌子人哄堂大笑，高朗的脸憋得更红了。
    只有时希然看得见，这会儿，阿丧那个小萝莉正坐在高朗的怀里，手里也拿了一双筷子，正在酝酿夹点什么菜呢。
    时希然感觉自己仿佛能想见到，明天开机之后，跟高朗对戏的时候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大年初九，是剧组早就算好的一个黄道吉日。前前后后那么好的日子也就这么一天，下一个要赶到正月以外了。
    天气意外的变暖了些，给人一种春天来了的错觉。
    剧组人员齐聚，大大小小的媒体也就座了。铺好的红布写着“开机大吉”几个字，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祭祀的贡品。在制片、导演跟主创讲话时，时希然端坐正中，注意力却全在高朗身上。
    一会儿作为男女主，他俩要一起上去上香的。然而时希然不好的预感就没断过——一定会出纰漏的。
    果然，当时希然和高朗举着香站到香炉前，刚要低下头鞠躬，高朗手里的三柱高香便齐刷刷地断了。
    大凶之兆。
    时希然顶着太阳，看着高朗换了三炷香，却一次次地怎么也点不着，脸上的表情汇聚成了一个表情包——笑着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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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昂然cp惨遭强拆
    剧组所有在场人员的脸色都非常不好看。开机仪式是大事，虽然有着“不信马列信鬼神”的嫌疑, 可国内大大小小的剧组不信这个邪非不搞上香环节的却是寥寥无几。
    打开微博, 搜个没搞开机仪式, 出来的全是玄之又玄的“宁可信其有”说，那些故事一个个看过去，全叫人毛骨悚然，能生出一身冷汗的。
    所以大家一水地吓得不敢说话，气氛简直凝固到了冰点。
    反而, 来的大大小小的媒体记者们，倒是全兴奋起来了，一脸期待地看着这边尴尬地清净，对着高朗完全不吝啬, 咔咔咔一通照相, 估计短短的几分钟时间, 一篇四百字成文都在心里酝酿完毕了。
    时希然站在高朗旁边，很清晰地看到, 他的额头出了好多汗, 拿这开阔地的冷风一吹，拍得他直流鼻涕。
    半晌，郑启石看着着急了, 也过来帮着上香。
    时希然思忖了一下，握着香在心里默念：“阿丧姐姐，拜托今日先放我们一马，我许你半月香火。”
    念了那么两三遍, 她看到那个小萝莉终于现身，从高朗身上蹦了下来，站到她面前。
    仍旧是那身乞丐装，她披散着头发，手里拿着半板巧克力，一口咬下去嘎嘣一声，嚼了两下，从牙齿黑到了舌头：“你说要许我半月香火？”
    “是。”时希然用弦外之音跟她交流：“开机仪式不同你在电影院或是饭桌上搞怪，这个对于一部戏来说实在太重要了，还请高抬贵手。”
    小萝莉想了想，问她：“你拿什么东西许我？”
    听季宁云的描述，阿丧显然知道她跟老季的真实身份，因而她也毫不隐瞒：“我三界当铺黄字柜上所有东海龙宫当来的东西，你随意挑两件，可好？”
    “两件可不够我挥霍半月。”小萝莉摆摆手，搞怪地伸长下唇，往上一吹，那张贴在她脑门上写着“衰”的符便抖了一抖。“况且我来不是为了要钱，穷者不食嗟来之食，我来是为了出气。”
    “老季那个人是挺可恨的，我也深受其害。”时希然赶紧表示跟她立场一致：“但是你看，这么大个开机仪式现场，他连个座位都没有，你把这一切搞砸了，并不能怪在我头上，更不能对老季产生任何影响。你只会连累到无辜又可怜的高朗，和那些剧组的其他人员。”
    阿丧深感无聊地把最后一块巧克力丢进嘴里，转身不悦道：“我晚上去你当铺选东西，提前给我准备好了。我可不是为了钱放你一马。我是看你们这些凡人实在太可怜了。”
    她转身拍拍手，咻的一声不见了。
    “诶，点上了点上了，刚才可能风太大了。”郑启石终于把高朗那三根香给点燃，一群人都跟着抹汗。
    郑启石长长舒了一口气，立马换上笑颜，转身喊道：“冬天的难免会这样，大家安静一下，上香仪式继续啊。”
    抻脖瞪眼的媒体人们赶紧又坐回自己位置，甚至有些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咋就点上了呢，灵异故事都想好了。
    时希然跟着高朗往前几步。她小声跟高朗说：“鞠躬的时候，在心里多念几遍，衰神大人请享用。”
    高朗偏过头看她，一脸懵逼。
    “你衰神附体了，这会儿还是虔心拜一拜，让她能收了这贡品吃些好的。”时希然用尽量小的声音说话，光出声没动嘴。
    高朗又愣了一愣，才急忙点点头：“哦哦，我知道了。”
    按照司仪的指示，他俩虔诚地鞠了三个躬，上前把香插在了香炉里。
    阿丧这次没有现身，却是在时希然耳边说了一句：“哼，你还算个懂事的，跟着他可真是耽误了。”
    时希然没答话，转身跟高朗一块退回第一排。
    剩下的好几个环节，再没出什么纰漏。郑启石给吓得不轻，全程像惊弓之鸟一样。等散场了把媒体都送走，才抓着高朗指指点点半天，留下一句：“你啊，你多做点善事吧这两天，可吓死我了。”
    晚上，时希然早早把仙客铃敲响了，进塔里等阿丧。
    没过一会儿，季宁云来了，一头埋进她那库房里，说要用判官笔干点活儿。过了约摸一刻钟，他满脸不悦地走了出来，问她：“你答应阿丧，管她半个月的香火？”
    时希然点头：“是啊，我许她从黄字库里东海龙宫的东西中随便挑两样。反正那些破珊瑚大珍珠的咱们这有一堆，也卖不出去，压箱底不如送人情。”
    “那她也得愿意领你的情才行。”季宁云看了看黄字库，脸上又蒙上一层阴云：“她早就想好了，虽然她动不了你，可是她可以搅烂《点苍山》，让你不得不求她善罢甘休。这样一来，她就一直抻着你，不仅有了长期饭票，说不准还能把你策反了，反咬我一口。”
    时希然饶有兴趣地抬起头问他：“行啊季大人，可算说实话了，怕被反咬啊？那当初干嘛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啊？据我所知，那些主灾祸的神仙活得就够清贫了。现在天上的神仙，什么福神、财神、文曲星、灶王爷最吃香，不管到二十几世纪，也还有的是人会供奉他们。其次就是李靖二郎神这种有本事的，能抓个为祸一方的妖怪换点零花钱。最可怜的就是什么衰神、奎木狼、穷神这种走哪哪不待见的了。你说你罚人家也就算了，还给人家变成小矮子羞辱人家。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人家能善罢甘休么？”
    “我那也是照章办事。”老季白她一眼，气焰瞬间被灭掉大半。
    “有一万种照章办事的方法，你偏选了最让人不舒服的一种。”时希然抄起计算器来冲他点了点：“好歹也是同朝为官，能不能念些同僚的情分呐？现在好了，还得叫我一个凡人给你擦屁股。无赖。”
    “你！”季宁云气得脸色铁青，你你我我的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冒出一句：“其间的因果你不甚了解，我不跟你一介凡人一般见识！”
    时希然噗嗤一声笑了：“季大人啊季大人，你也有今天。”
    正斗着嘴呢，门口风铃滴灵灵响了。时希然一看，正是阿丧。
    不管老季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时希然热情赢了上去：“丧姐，你来啦，我等你半天了呢。黄字库的东西都给你备好了，你随便选，别着急，我去给你沏杯茶。”
    知道她要来，时希然早把茶叶放进她名贵的小茶壶里，就等添热水了。将水烧了一个开，她把茶壶盖打开，洗了一遍茶叶，将水倒掉，又把茶壶倒满。
    阿丧显然也不是头一回来这三界当铺，只是看着时希然那柜台门开着，于是十分好奇地走过去，想进去看看。
    季宁云立刻张嘴想要呵止她，却被时希然抢了先：“阿丧姐，你别见外，就当自己家一样，随便各处看看。”
    老季立刻飞过来一记白眼，被时希然轻飘飘地夹了回去。
    阿丧得意得抬高了下巴，也夹了老季一眼，转头问时希然：“布置得不错，还挺有科技感。你今天没有开什么直播吧？”
    “当然没有了。”时希然把茶杯从小窗口外递给柜台里的她，让她也体验了一把高高在上的感觉。
    小萝莉阿丧显然很受用，端起来吹了吹，啜了一口。
    看完柜台里，她从上面一阶一阶蹦下来，又到黄字库里挑东西。无奈她的个子矮，脑袋尖才刚到库房的第二个格子。她抬头瞧了瞧上头的，一咧嘴笑了，指着季宁云道：“上头太高了我够不着，我得让他扛着我。”
    季宁云登时火冒三丈：“阿丧，你别太过分了！”
    殊不知，他越生气，她越得意：“我怎么了？是小时让我在这里随便挑的，对吧。”
    时希然见状，立刻走过去，把小萝莉轻轻抱了起来，走到季宁云面前就往他肩膀上送：“老季，你好歹得拿出些风度翩翩男神仙的姿态吧，怎么好欺负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姑娘呢？”
    此时被时希然抱着的阿丧刚好跟季宁云平视，她得意地看着他，还不忘来了一记萌萌的wink。季宁云满脸的黑线，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于是把目光偏到一旁。
    随即，阿丧伸出小手，在他鼻子上摸了一把：“快点，扛我上去。”
    哪知老季居然微微僵了一下鼻头，紧接着，态度瞬间软了下来。他低下头，两手扶着她两个胳膊，果真按她说的做：“唉，怕了你了。”
    瞧着这两个体型相差十分悬殊的神仙，时希然仿佛看懂了什么。她讳莫如深的点点头，感慨道：果然是一物降一物，没想到，老季也有被吃得死死的一天。
    并且，老季跟阿丧之间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送走了两个活宝，时希然也没什么心思做直播，索性出了塔洗澡休息。躺在床上上微博，她搜了搜《点苍山》开机，出来一堆通稿。白天出了三根香齐断这种事儿，好多个营销号都从这个角度切入，写了一堆五迷三道的事儿。可无奈最后高朗这香给点上了，也只能以一个“有惊无险”收尾。没什么干货，看得人并不多。
    倒是有一篇名为《点苍vs前朝，昂然cp遭强拆，应该站哪个？》的文章热度最高。
    《前朝》正是郑飞昂主演的，那部马上要开机的历史题材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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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类第三者
    这篇文章配了三张图，第一张是很久之前, 时希然和郑飞昂被拍到一同现身在某活动上的合照。第二张是白天《点苍山》开机仪式上, 时希然和高朗站在一起虔诚进香的照片。第三张, 郑飞昂跟余绾绾并排走在回酒店的路上，郑飞昂脸上始终挂着礼貌微笑，而余绾绾则笑得更为灿烂，像是旁边的男伴讲了什么有意思的故事，很是开怀。
    好一个昔人何处寻的景象啊。三张照片摆在一起, 明显的是在表达，昔日昂然cp炒得那么甜，现在却是分道扬镳，你找你的白月光, 我找我的红玫瑰去了。那图连起来看太是扎眼, 时希然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戳中了, 戳得不深，也没戳透, 可那东西就直楞楞抵着胸膛, 再进一寸都会有窒息的危险。
    时希然望着照片里笑靥如花的余绾绾，心绪很是复杂。
    余绾绾是近一年来最炙手可热的流量小花之一。八分之一的混血让她有着不同于普通亚洲人的立体五官，但异域味道又不会太重, 只在眉眼间多了那么一点点的大气和优雅。
    她是演青春偶像剧出身的。由于那部剧全剧组颜值都非常高，台词也很走心，跟现在为甜而甜、甜到发腻的快节奏青春剧完全不同，因而忽然爆红, 整个剧组从主演到配角都虏获了不少粉丝，其中最受益的便是女主角余绾绾。
    一般来讲，娱乐圈里的新人如果遇到爆红的机会，大都会借着这一阵东风，多演几个同类型的剧巩固人气，等夯实了基础，再慢慢敲定转型的事情，从流量小花往演技担当上靠拢。
    但余绾绾的经纪人年轻大胆，第二部剧便给她物色了一部高能烧脑谍战片。这部片子的编剧曾执笔过多部剧情悬疑类型的电影，是个电影圈里的大咖，这回首次试水电视剧，是把一个惊心动魄的谍战故事拉长战线，加入多个反转，希望搬上荧幕后能够在当红的各种宫斗剧、都市剧中杀出一条血路。
    而余绾绾因为还是个新人，并没有试上女主角，反而只得到了一个女配角，还是个反派。
    结果她戒骄戒躁，愣就把这反派演活了。倒数几集的一个反转，让她饰演的这位反派角色又摇身一变成了个正面人物，最后壮烈牺牲。这个角色坏时坏透，好时壮烈，be的结局让她成为了不少剧粉的心头好、白月光。
    电影上映后，她又马不停蹄连接了两个大IP剧，虽不及她前两个作品有爆红的潜质，却也口碑不错，加上厚实的粉丝基础，都斩获了不错的成绩。
    如今，她再次寻求转型，参演《前朝》这部历史题材的电影，更让影迷们十分期待。
    郑飞昂曾经说过，他在《前朝》里扮演的角色是没有感情戏的，只有一位糟糠妻，出场没多长时间便一命呜呼了。为了尊重历史，编剧也没给他再安排个什么罗曼蒂克的情节。但电影宣传从来少不了俊男靓女，以后出席什么活动又或者是炒作什么热点，势必是跟余绾绾一起了。
    这样一来时希然就少不了被各路媒体拿来跟余绾绾作比较。这篇头条文章的切入角度即是如此。
    【今晨，电影《点苍山》在元隆影视基地启动开机仪式，主创团队、导演、主演时希然和高朗悉数参加。《点苍山》是导演郑启石酝酿了两年的又一部武侠巨作，启用了国内最顶尖的技术团队，立志大范围实景拍摄，非常值得期待。提起武侠题材，影迷们最熟知的应该就是金古梁三大家的作品。但与以往传统的武侠故事不同，《点苍山》是以女主赵玉为核心人物展开的一部女性视角的电影。讲述了赵玉从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点点步入江湖的世界，最后成为一代女侠的过程中，遇到的那些人和事。编剧在采访中曾经说过，赵玉这个角色既是娓娓道来的讲述者，讲述着在江湖中浮浮沉沉的那些故事，更是整个江湖的缩影。饰演赵玉这个角色的时希然虽然年纪尚轻，但在电影圈内进步神速，成绩也很好。由她领衔主演的贺岁片《满爱》更是已拿下20亿票房的佳绩。新人、新剧本，期待与郑启石导演擦出不一样的火花。】
    【同一天，郑飞昂携手新生代女神余绾绾亮相元隆影视基地，为备受期待的历史巨制《前朝》亦揭开神秘面纱。有趣的是，在《满爱》拍摄过程当中，郑飞昂和时希然不仅在影片里饰演一对情侣，在现实中更是以“昂然cp”的形式为人所熟知。二人多次举止亲密亮相片场与宣传现场，更在首映礼上以眼神甜蜜互动，令广大粉丝以为二人已促成好事，在微博掀起了一波又一波“在一起”的呼声。】
    【然而，在首映礼后，一整个春节假期内，双方并无任何互动。据知情人士透露，时希然于大年三十当天乘飞机回家探望父母，在家中享受宝贵假期，而郑飞昂则行踪神秘，显然不与时希然在一起。这一结果使得许多粉丝纷纷猜测，二人又是为了《满爱》的票房而炒作，所谓的组cp也不过是虚晃一枪的炒作手段。】
    【今日下午，郑飞昂与余绾绾齐聚元隆，在《前朝》开机前首先掀起一波热度，有人猜测，为了票房，也许“昂然cp”已惨遭强拆，不久后便要更改为“飞鱼cp”，为新片博取眼球了。】
    【提到余绾绾，广大影迷们定不陌生。经历了从青春偶像到新晋演技派流量女神的蜕变，她的作品一向口碑良好，热度也扶摇直上。无论是清纯的校花学妹还是英姿飒爽的民国时期女间谍，她所塑造的每一个角色都深入人心，可谓在拒绝类型化上做到了极致。但她接下的《前朝》中，当朝公主这个角色，却有些令人质疑。首先，几次对《前朝》的专访中，导演都提到过公主的戏份并不多，而且一半以上都作为一个背景板出现在镜头中，更多的要承担颜值担当和弥补女性角色稍显不足的责任。由于“限古令”的干扰，如今许多电影已摒弃了宫斗桥段，甚至后妃出场的频率也大大减少。而作为具有和亲背景的公主则很好的规避了这一弱点，让她逃开“限古令”的限制，为电影添上一道亮丽的风景。】
    【然而，余绾绾在《前朝》单一的花瓶戏份却遭到了粉丝的质疑。很多粉丝提出，她本来在剧圈混得风生水起，如果继续发展两年，一定会成为顶级霸屏的流量小花。可是在这个时候提早迈进电影圈，接的又不是很有内涵的花瓶角色，她的电影生涯极有可能半路夭折，收获不到预想的效果。在电影圈并未打开市场，又因为档期延后耽误了大IP剧的拍摄，或许会对星途产生很大影响。】
    【总之，两大吸睛电影前后开机，还是非常值得期待。不知惨遭强拆的“昂然cp”各自在两部电影中发光发热，影迷会更买谁的账？】
    时希然看完这大段大段的文字，也是觉得心很累。不知道执笔这篇文章的人是谁，用了一捧一踩戾气这样重的文字来描述《前朝》跟《点苍山》，看起来实在居心叵测。
    这两部电影虽然同时开机，但需要更多特效和武打戏的《点苍山》明显拍摄周期会更长一些。也许到了《前朝》过审定档的时候，时希然还在跟高朗拳打脚踢呢。两个电影虽然都是古装巨制，题材却迥然不同，在档期也不同的情况下，一捧一踩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而底下不出所料，几家的粉丝已经掐了起来。阵营分为四类：昂然cp粉、郑飞昂粉丝、时希然粉丝，还有余绾绾的粉丝。
    虽然之前郑飞昂和时希然的单人粉大多都跟cp粉合不来，可这会儿加入了余绾绾这个类“第三者”，这三家粉丝倒是同仇敌忾了。
    余绾绾的粉丝们撕的点不只有一捧一踩这样简单，还非常厌烦跟郑飞昂组什么“飞鱼cp”。理由很简单，郑飞昂一开始在镜头前对时希然百般宠溺，《满爱》刚上映完却转脸又来凑合余绾绾，她们肯定接受不了。并且余绾绾是演校园剧出身，粉丝对她的另一半的期许多是年龄偏小的小鲜肉，对颇有些成熟气质的郑飞昂无感。甚至，余粉们脑补太多，觉得这文章是在有意捧电影咖，踩剧咖，于是搬出了好多同一个IP的剧版成绩比电影版好很多的例子来反驳。
    几家粉丝吵成了热窑，恶言相向下，已经看不出谁对谁错了。
    原先时希然一向是个“散养”的，对于微博上的各种风向，张依冉会直接差人解决，根本不会通过她的同意。所以这会儿时希然也没当回事儿，想着如果事态严重了，田淑仪肯定要出面解决的。
    但余绾绾那边的公关却跟进的十分到位，没过多久，便转发了这篇文章，下附评论：电影咖和剧咖都是演员，身为演员，更希望带给观众好的观看体验，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形式跟大家见面，初衷都是相同的。我想飞昂跟希然也是一样。希望我们三只能在元隆互相学习，争取将更好的自己展示给粉丝们，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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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满爱》爆火
    余绾绾这条微博一发，瞬间便收获了好多赞。路人并不知道这篇文章撕起来的先后因果, 可看到她这条微博, 都觉得她作为一个正在往电影圈迈进的剧咖, 对自己的定位非常准确，为人也十分谦虚，是个人品好的新人。
    可只有昂然三家的粉丝看到这话之后，心里阵阵的不舒服。对于昂然cp还组不组的事情，现在都没有个定论, 若说过年时各回各家所以没有同框也就算了，这会儿郑飞昂跟时希然都在元隆，俩人却连一面都没见上，倒是各自干各自的事情互不相干, 让人看了颇是唏嘘。
    半路杀出一个余绾绾来, 站在郑飞昂身边笑得像朵牡丹花, 面对“昂然cp”有没有遭强拆，以后会不会炒个“飞鱼cp”, 她未置可否, 反而说要跟人家两个人凑个“三只”，还互相学习，明摆着是大小通吃, 不管昂然cp散了没，她都铁定要进去插上一脚，把三个人这个关系给炒热了。
    也顺便，趁着这波自己意淫出的出身剧咖被电影咖鄙视的热度, 收获一大批路人粉。
    不得不说，她这个公关做得的确聪明。
    若是放在往常，时希然早就找了老季想办法扳回一城去了。可现在这事儿并不是两个女星撕起来这么简单，中间跨了一个郑飞昂，她便理都懒得理，看都懒得看了。
    既然是个演员，就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好好演好赵玉这个角色，比什么都重要。
    而令她欣慰的是，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满爱》爆火的浪潮给盖过去了。
    上映第十天，《满爱》票房直逼25亿。春节七天假期已经过去，其他同期的几部贺岁片全都在走下坡路，可唯有《满爱》的票房涨幅却有愈加迅猛之势，可以说是已经掀起了全民观影的热潮。
    有数据君统计，前七天的时候，《满爱》在微博热搜前十最多一次只占过两个席位。可随着口碑越来越好，到了第九天，《满爱》相关的热词已经霸占了前十中的五个。加一起上过的热搜居然高达17个。若说放在周更的电视剧上，这样的热搜词数可能并不算多，但是如果说单单一部两个小时的电影，能产出17个热词，那怕是活久见了。
    就连影迷自发晒票根的热词居然都爬到了热搜前三位。
    同时，让很多观众愿意去买账的，还有它经久不衰的豆瓣评分。电影刚刚上映的时候，《满爱》的评分有8.3。上映十天，评分还稳定在7.9，这样的下落幅度充分反映出剧组并没有买水军去刻意刷五星评论。单单这样一条所表现出的诚意，便已经秒杀许多其他吃相难看的电影了。
    凭借这部电影，时希然和郑飞昂的粉丝数量，还有cp粉自建发糖的微博号的粉丝数量都有了一个质的飞跃。从前，时希然如果发一条照片的微博，多数的评论都是舔颜，夸好看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的微博下面的评论区简直就变成了一个《满爱》剧情讨论区和剧照分享区。只要她发一条微博，底下一定有人丢《满爱》的各种发糖剧照，然后就会有一堆人跟帖求高清原图。
    时希然觉得，这是她碰见过的网友里，最可爱的一届：
    【上映第一天就去看了，然后就天天盯着猫眼看票房，一看见涨幅高了，我估计我比制片方还开心。看见昂然粉丝又多了，我就又坚定了到处安利的信心。可是最近我发现，《满爱》已经往全民观影的方向发展了，身边居然没人没看过，我都没人好安利了，也挺悲催的。】
    【从昂然cp刚刚火起来就一直follow了，亲眼见证时希然被喷抱影帝大腿到现在全民呼喊在一起的过程，简直就跟给自家儿子找儿媳妇儿一样啊那个心情，原来每天一睁眼就上微博看看，有没有宣布在一起，现在觉得在不在一起已经不重要了，我们享受的是这个过程，甜过，就够了！】
    【一直忙得没空去看《满爱》，然后那时候《满爱》还没大爆，都是冷不丁的上一次热搜，我就点进去看看剧照，希望有人给剧透剧透。到现在，一点开热搜，十个居然有五个都是《满爱》，电影还没看我都不敢上微博了！】
    【我觉得比较神奇的是，居然没有人蹦出来八小时的妆！原来一有剧火，基本上女主角都会带一大批货卖断货。这次居然没有！后来我看到化妆师的微博了，说时希然的皮肤底子跟五官都特别好，基本上每次上镜都是淡妆。妈妈呀本来摄影是最吃妆的，别人家女星都是恨不得越浓越好，恨不得给自己俩眼珠子画成黑窟窿，小时还刻意化淡妆，是不是典型的拉仇恨！】
    【对对对，没带起来货觉得奇怪+1。一般来说有哪个剧火了，美妆区那群播主肯定开始八色号、仿妆、带货，这次全没有！我在想，是不是小时妆化得太淡了没有办法仿啊捂脸！】
    【我觉得我快死了，从首映完了之后就一直在单曲循环那个主题曲。而且还不是单曲循环mp3，是现场版。妈呀我一看见老狐狸拉着我们时希然小手手，那一脸神情陶醉的样子，我真的觉得他俩是真的在一块了！根本不是演出来的好吗！看一眼就能把我甜死了！】
    看到这条评论时，时希然忽然想起了首映那天的情形。
    将亲却没亲下来的老狐狸，拉着她的手问她，什么时候真的公布啊。
    她当时回答说，明年开春再说啊。
    一转眼，可能真的要开春了。
    《满爱》的爆火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一开始接这部电影的时候，她还抱着自己非常幸运的心态签合同，连女二都能让她开心很久。没想到电影拍完，她成了女一，也跟着火了这么一把。
    所以打开微博的时候，她本来挺高兴的。可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又感伤了。
    她拿出《点苍山》的剧本来，努力让自己看进去。只有让自己赶紧忙起来，才能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郑启石是拍仙侠剧出身的，在剧圈掀起一阵仙侠大热后，又以动作片导演的身份挺进电影圈，并拿下了不少的好成绩。如今他仿佛找到感觉，事业蒸蒸日上，已经是个一流的武侠电影导演。而他成功的秘诀则离不开努力与汗水。所以他要求剧组的演员们十分严格，开拍的第一天，就给了一场高难度的动作戏，为的是让演员们抛下自己的上一个作品，尽快进入武侠的世界。
    饶是时希然拿了当铺里最方便的腾翔法宝，一场屋檐上吊着威亚一路追追打打的戏码还是让她看着头疼。
    据郑启石本人透露，开拍前他曾多次跟武指讨论这场戏的拍摄方法问题。出于对动作完成度的考虑，武指更倾向于在绿棚内搭一个很矮的屋脊，让演员们在模拟屋脊上完成，后期加到真正的屋顶上去。这样做的好处是演员可以分段拍摄，少吊威亚，即使不慎摔倒，旁边的保护措施足以让他们不受伤。然而就算后期制作团队技术再高潮，演员踩在瓦片上的每一步，瓦片晃动、尘土飞扬，也会离真实布景有很大差距。
    这也是郑启石坚持出外景的原因——大面积的实景拍摄可以大大提升电影的质感，更有助于演员的发挥。
    郑启石让人在练习场地的地面画上了屋脊的形状，每一步的大小都经过测量标注成点位标注在上面。而时希然跟高朗的任务则是一遍遍看动作示范，然后一遍遍练习，形成肌肉记忆，做到不低头也知道自己该走哪一步。最后，才能站到屋脊上去吊着威亚完成。
    拍摄的前三天，他俩都在平地练习。高朗的气质和身材都跟角色人设十分吻合，可由于常年沉迷撸铁，没做好充足的拉伸，他的柔韧性并不太好，跳起在半空中的动作总因为拉伸幅度不够而显得有些绵软无力。教练又每天给他集训似的做拉伸，片场成天都充斥着他嗷嗷叫的声音。
    到第四天，情况终于好转了一些，随着高朗动作完成度的提高，时希然跟他对戏也越来越顺利。
    到了第五天，在平地上两个人已经可以顺手拈来了。
    第六天，跟高朗一同吊起威亚，时希然站在高高的飞檐上，斜眼看了看地面。
    她化着淡淡的妆容，粉底、口红的选色都无比贴近她的肤色，让她看起来非常像是素颜出镜——甚至比素颜要更粗糙一些。但这里的粗糙并不是与美丽相反的贬义词。这种粗糙感让她本来精致的五官反而显得更有英气。
    她换上一身黑色劲装，头发高高束起，只随意在两鬓留些碎发，俨然一副巾帼英雄之姿。
    “好了，尽量不要低头看，第一次跑的时候慢一点，动作可以不要做满，先试着来一遍。”郑启石特意把监视器打在对面的高台上，这样可以清楚地用肉眼看到两个人的情况。
    “3、2、1，Action。”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在码文案情节 允许我喊一句 终于等到了！
    数了数，还有十章左右存稿 哈哈哈哈哈
    我比你们先萌到这个梗！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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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时希希，喝水。”
    板子一打，高朗率先跑了起来。
    挪到高处, 硬汉也难免紧张, 他的步速果然比平时慢了很多。时希然配合着他的节奏, 等他走到规定点位，才拔腿跟上去。
    跑过第一片屋脊，身上威亚便起作用，两个人依次平地起跳，高朗率先落下, 时希然紧接着在半空中从腰间抽出两把短刀，劈头砍了下去。
    高朗立刻挥长剑来挡，两方兵器一个碰撞，时希然被格挡开来, 继续你追我赶。
    就这么磕磕绊绊地走完一遍, 郑启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卡。还可以。”
    他伸手指了指高朗, 朝他喊话：“小高，你跑起来的时候能不能自然点, 你看着跟小孩儿玩儿踩方块游戏一样。高手都有轻功的, 落地越轻越好。你再这么跺脚，屋顶都得给跺漏了。小时还可以，总体完成度比我想象的好。回原地再来一次。”
    时希然比了一个ok的形式, 任由威亚把自己吊回起点。
    在衣服里，她戴了一个臂钏，可以捻诀腾翔，轻盈落地。虽说演员有威亚吊着, 可起飞还好说，落地总是一个大难题。在拍动作戏的片场，随处可见演员由于惯性落地不好，直接跪地上或者来个马趴的。因而她戴那臂钏不为别的，就是像郑启石说的那样，但求个轻盈，有半秒缓冲的时间，也足够调整好姿势正常落地了。
    到第四遍的时候，他俩的配合终于渐入佳境，不提完成的质量，起码整套动作可以一起顺下来了。第五遍，郑启石的要求又高了一些。时希然照常按照点位起跳，抽出短刀，可高朗落地时却一脚踏空，摔了个马趴。
    时希然吓得一个激灵，明显感觉威亚已经减速，在把她往上托，可是距离太短，时间不够，眼看着她就要砸在高朗后背上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腾翔而起。这会儿十几个镜头对着她，她要是腾地跟架了筋斗云一样飞起来，明天就得让人送进社科院。
    这一下下去，他俩准得有个伤筋动骨了。
    就撞上的瞬间，高朗忽然转过身面对着她，一伸手把她给接住了。
    时希然松了一大口气，出了一身冷汗。
    高朗把她牢牢抱在怀里，嗓子都哑了：“对不起啊希然，这下落地不知道怎么滑了一下。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你这身肌肉还挺有用的。”时希然捶了捶他的胳膊，跟他比了个大拇指。
    底下接着传来郑启石的声音：“都没事儿吧，啊？伤着了吗？”
    高朗又顶着个破锣嗓子喊：“没有，没事儿。”
    郑启石这才点点头，朝拉威亚的师傅们挥手：“好了好了，吊起来，都吊起来，先回地面检查一下。”
    高朗扶着时希然站起来，威亚缓缓启动，时希然本应是被往后吊到空中，可咔嚓一声，不知道怎么了，她前胸勾着威亚的环儿跟高朗的挂在一块了。
    “等一下先别动啊，卡住了啊，卡在一块了！”时希然朝着底下大喊，等底下反应过来，她跟高朗都到了半空中了。
    两边拉威亚的师傅都不敢动了。
    郑启石吓得又站起身来，把手放在额头上挡太阳：“哎呀，怎么弄的这是，卡上了啊？卡在哪了，能不能拆开啊？那个谁，上去看看！”
    时希然刚才摔的那一下吓得不轻，手指还发着抖，弄了半天没弄开。高朗看她都快急哭了，赶紧拍拍她的肩膀：“希然，你别着急，我来。”刚要下手，他动作又停住了，瞬间红了脸。
    时希然低头看了看，明白了：卡住的地方离她的重点部位太近，下手肯定会碰到的。
    这时，工作人员也搭梯子上来了，站在屋脊上抬头看着他俩：“郑导，他们太高了，我够不着啊，能不能两边一块往下放一些，落地再说？”
    郑启石又跟师傅们那边挥手：“放，放，一块放，慢慢的，先让他们脚有地儿踩着。”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了更大的咔嚓一声。
    师傅们那边回话了：“导演，滑轮也卡住了！”
    时希然就这么在半空中蹬着腿儿，眼泪儿都快下来了。她抬头看了看一脑门子汗的高朗，无奈道：“你来弄吧，咱俩卡住了，下不去了……”
    刚说完，她赫然看到，高朗脑袋上，隐隐约约现出了一个“衰”。
    她彻底崩溃了：“阿丧姐，你就放过我们吧……”
    高朗清了清嗓子，对着那个卡住的扣儿酝酿情绪：“谁是阿丧？”
    “我不是说了你衰神附体了？那个衰神就是阿丧！送不走她，我们天天都得有生命危险啊。”时希然也不管会不会暴露，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没想到，你还懂点玄学。”高朗咽了口口水，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样，抬起手来。
    将碰没碰到时，只听下头有个声音怒斥道：“住手！”
    时希然往下看了看，见郑飞昂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一脸铁青地站在底下，瞧见时希然跟高朗那姿势，他浑身都杀气腾腾的：“这是干什么呢你们？”
    高朗早就听说过时希然跟郑飞昂的事儿，这会儿炒cp的本主来了，他立马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在心头徘徊。因而未等时希然答话，他先朝底下喊话道：“我们，这个，那个，威亚上头那个滚轮坏了，卡在半空中了，刚巧我俩衣服又缠一块了，下不去了现在。”
    郑飞昂眯着眼睛抬着头，眼锋似刀子一样，恨不得飞过去把这俩人那扣子赶紧砍断了。
    两边的师傅们这会儿也使着劲儿，稍微动了动，发现是高朗的滚轮卡了，时希然的并没卡。可难就难在他俩挂在一块，哪边也不能轻举妄动放手。最快的方法是先把他们俩解开，把时希然救下来，再等专业人员上去修高朗的滚轮。
    但解开扣子也有个问题。他们俩的威亚离得远，如果一下子解开，会因为惯性在天上荡起秋千来，万一撞在哪，很容易就受伤了。
    然而时间有些长，底下已经有人拉不住了，剧组人员几乎全上去了，轮流拉着他俩。
    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
    看着自带冰窟窿气场的郑飞昂，时希然愤愤地咬着牙把头扭了过去背对着他，继而小声跟高朗说：“你低头弄你的，理他干嘛？等着别人来救哪辈子才能下去？”
    虽然胸前的扣子还缠着，高朗却用力仰着上半身，生怕一个不小心离时希然近了，自己会被郑飞昂那眼刀剜出一个洞来。他也偏过头跟时希然低声回道：“希然，我看郑飞昂都恨不得要杀人了，我们不行就等等吧，这姿势也太尴尬了。”
    “我都不尴尬你尴尬个屁！”时希然鼓着嘴运了半天气，最后说：“你低头弄，弄得开弄不开的只要你努力了，等咱下去我给你想办法解决衰神的事儿。”
    高朗立刻抬起头，眼睛里也蒙上了一丢丢喜色：“真的？”
    “自然是真的。”时希然掰着手指头跟他数：“你看，打电影院那回，当众丢脸，后来在高速上又追尾，弄个上香仪式却怎么也点不上火，现在吊威亚又卡这了。幸好是卡了，万一下次直接断了，说不准就——”
    她伸出右手食指，在脖子上从左到右划了一下：“咔嚓，一命呜呼。”
    “好好好，我弄，我弄。”高朗立马抬手垂头去解那个扣子，脑袋低得恨不得埋进时希然胸脯子里去。
    时希然暗自得意，笑道：“加油，加油。”
    这时，郑飞昂已经爬上对面的高台，站到郑启石旁边的，冷着脸问他：“这怎么回事儿，拍个戏能给人卡上头？出了事儿谁负责？”
    “哎呦，郑老弟。”郑启石已经急得够呛了，这会儿又有人过来大声斥责，他更是火冒三丈：“这消息传得可真快，都传到你们剧组去了？还怎么回事儿，当然是我们拍着拍着戏嫌无聊，故意把两个演员吊在上头下不来咯。”
    郑飞昂狭长的眼睛眯了眯，没跟他一般计较：“找人过来修了么？
    ”
    “修滚轮的人在路上呢。”郑启石指了指拍戏的屋顶：“能上去的人都上去了，你看看，他俩卡得太高，都够不着啊，得等滚轮好了，把俩人一块放下来才最保险。现在卡着还好，如果强行递把刀子过去给俩人分开了，一个惯性，都得在半空荡秋千，万一撞了脑袋，都吃不了兜着走。”
    郑飞昂怒出了一口气，转身下了楼。
    高朗低头搞那缠在一起的绳子，费了半天的劲，收效甚微。时希然低头瞧了一眼，感觉是越缠越紧，都系成死扣了。
    这时，郑启石朝着这边喊话：“希然，别弄你们那个扣了，解开了倒容易有危险，再等会儿专业人员。底下的都使着劲儿，别松手，再坚持一会儿！”
    时希然拍拍高朗的肩膀：“好了好了，别弄了，就这么着等着吧。”
    时希然很瘦，威亚卡在胯骨上，虽然垫了几层东西，吃力久了还是勒得很疼。她调整了一个姿势，两边换着吃劲儿。
    外头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不乏好心的过来一块拉着绳子，可大部分都是围在外头看热闹。
    过了没几分钟，郑飞昂也顺着梯子上来了，昂贵的西装口袋里揣着一瓶矿泉水。他仰头把水举得高高的：“时希希，喝水。”
    时希然还跟他赌着气，接过来用拧消防栓的力气给瓶盖拧开，递给高朗：“呐，喝点水吧。”
    作者有话要说：嗷我觉得本篇应该会在十一假期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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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老狐狸的魅术
    高朗立马黑了脸，深知自己卷入了不得了的漩涡。
    时希然眼角含笑地看着他, 郑飞昂眼锋似刀地盯着他, 他接也不是, 不接也不是，一时间仿佛面临了人生中最难做出的抉择。
    时希然脑子转得快，见他不乐意拾自己的茬，眼珠一转，又道：“不喝水怎么行啊, 刚才那么努力托着我，多累啊，你看你，出了一脑门子汗。”言罢, 她抬手用袖子给高朗抹了抹：“小心点感冒了。还是补点水吧, 嗯？”
    说完, 她直接把瓶子递到了他嘴边。
    咯吱咯吱，是老狐狸捏拳头的声音。
    时希然顿时觉得自己这是扳回一城了, 对着高朗又是一笑：“嗯？快喝呀。”
    随即, 她便看到高朗的眸子红了一瞬，紧接着，整个人都跟刚才不一样了, 直起上身，一脸大义凛然：“对不起，时小姐，我不想喝水。”
    时希然一下子黑了脸, 低头怒道：“郑飞昂！”
    你个老狐狸，居然敢用魅术？
    与她四目相对，郑飞昂的目光也软了几分：“时希然，我是叫你喝水。”
    旁边好多剧组人员看着，时希然没法子，只好挂上一脸礼貌微笑，把瓶盖盖好递还给他：“我不渴，谢谢您了。”
    郑飞昂接过瓶子，表情瞬间变得很复杂。最终，他叹了口气，把瓶子放回口袋里：“我替你收着，渴了跟我说。”
    就在这时，时希然觉得卡着自己的绳子忽然往下坠了一坠，吓得她大喊了一声。好在只是坠了一点，马上就停住了。
    郑启石心脏病都快犯了：“怎么了，又怎么回事儿？”
    只听高朗那边威亚师傅喊了：“郑导，滚轮好像好了！”
    郑启石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好了：“是吗？诶呦，真好了吗？两边一块向下放二十公分先！”
    威亚缓缓移动，果然，两边都能动了，一块降了下来。
    “快快快，一块放，慢一点啊，听我指挥——”
    费了半天劲，俩人总算都落了地。有手巧的小姐姐过来，三下五除二就把俩人都解开了。时希然眼泪都要下来了，说什么也不用威亚吊回去了，自己颠颠爬梯子回到了地面。
    季宁云正一脸死气沉沉地在底下等她。
    见郑飞昂也跟着她下来了，老季脸色更难看了，快黑成了锅底。
    这时候，围观群众都凑过来了。纷纷关心她有没有事情。时希然当然要表现出一副自己很坚强的样子，不住地安慰着：“没事儿，我没事儿，谢谢大家关心了。拍动作戏出问题很正常的。大家去休息一会儿吧。”
    “好了好了让一下。”季宁云黑着脸给时希然挡着那些吃瓜群众，一路拉着她到休息区的角落坐下：“可吓死我了。一会儿不见怎么就跑天上吊着去了？这个阿丧简直，太过分了！”
    时希然抬起拳头狠狠捶在他肩膀上：“都怨你都怨你！这就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叫你天天想损招整人家，都怨你！明明知道我头一天拍威亚戏还跟我玩儿迟到，你再不来救我我就只能上地府见鬼判了！”
    老季这会儿理亏，自然说不出什么，只能哄她：“好了好了，我错了。我给你想办法解决。”
    出了这样的事儿，郑启石也说不能再拍了，明天暂停一天打戏，把所有拍摄设备全再检修一个遍。今天就先放大家回去休息。
    时希然站起来要走，目光穿过人群，看到不远处郑飞昂一直站在那，定定地看着她。
    她赶紧避开他的目光，转身离开。
    “希然！”高朗几步跑过来追上她，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午饭打算去哪里吃，我请你吧？”
    时希然眨眨眼睛：“嗯？我还没安排呢。”
    “那太好了。”言罢，他把她拉得离季宁云远了一点，凑在她耳边说：“我想咨询一下，那个，请走衰神的事儿。”
    时希然没想到她随口一说的要挟他这么当真，于是抿嘴笑了笑，说：“行，那你等会儿我，我换个衣服。”
    高朗一脸见着亲人的表情：“诶诶，我也去换衣服，叫司机在大门口等你。”
    《前朝》剧组入驻的酒店里，郑飞昂像是个被怒气包围的大火球，迈着大步走进大堂，恨不得把里头所有人烧成灰烬。
    小助理跟在他身后，气都快不敢喘了。
    “岂有此理。啊，你说？”郑飞昂忽然停下身子，身后小助理也是一个趔趄，差点撞他身上：“大庭广众之下，在半空中吊着，还让那男的，碰她那！不知羞耻！不知羞耻！我给她递水，她拧开了递给那臭小子。在天上吊了那么长时间还嫌不够啊，中午还要一块出去吃饭！”
    小助理不知道该说什么，快把脑袋埋裤裆里了。
    “我都没跟她吃过几顿饭呢！”他从裤兜里掏出那瓶该死的矿泉水，一个大灌篮丢进垃圾桶里。
    对着高朗给她点的一桌子菜，时希然一口也吃不下。
    最近觉睡不好，食欲也很差，再这么下去，跟老季打声招呼，她都能飞升成仙了。
    高朗见她不动筷子，脸色也不好，还以为是她对这地方不满意，提心吊胆地问：“希然，你说能给想办法送走衰神，是真的吗？”
    时希然这会儿也没有老季给开天眼，若不是阿丧自己想现身，她是看不见她的。所以她这话也不能说满、说甚了，怕又惹了那位姑奶奶不高兴，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她点点头，道：“其实这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主灾祸的神仙跟主福缘的神仙是一样的，同样是神仙，只是社会分工不同。你理解这个道理吧？”
    高朗似懂非懂，还是傻了吧唧地点了点头。
    时希然进一步跟他解释：“就跟咱人一样，只是社会分工不同，不存在高低贵贱之分。神仙能选中你，说明你有过人之处，被他们挑中，所以你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
    高朗又点点头，这次眼神明朗一点了。
    时希然又拿出季宁云忽悠她那一套来忽悠高朗：“你要知道，神仙也是有人身自由权的。他们想附身在谁身上，别说咱们凡人了，就连仙判，也就是他们的纪检监察机构，那都是没有权利管的。”
    阿弥陀佛我的阿丧小祖宗，能让你听着舒坦的话，她已经都说一个遍了。
    高朗并不知道时希然的顾虑，他还以为时希然是不乐意管他的事情，于是表情愈发凝重，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快当场给她跪了：“希然，不说别的了，你就救救我吧！如果你不愿意帮忙也没事儿，好歹给我介绍一个玄学大佬、修道之人，什么都行，好歹让我有个努力方向啊！”
    玄学大佬，修道之人？怎么感觉跟闹着玩儿似的？
    时希然赶紧摇头：“你可别做傻事，那些凡夫俗子、无知凡人，怎么能跟阿丧姐相比！你先别着急，我也不是说不帮忙。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跟她好好谈谈，看能不能换一个人。毕竟神仙也都很通情达理的。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商量嘛！”
    高朗一听她终于吐口了，握着她的手更是不放开了，就差喜极而泣了：“谢谢了，希然，谢谢了！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半夜睡觉从床上摔下来扭了脖子，热水壶烧了电路差点引发火灾，我现在对独处都有点发虚，不敢一个人睡觉了！”
    时希然赶紧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这我就帮不了你了，你自己找个室友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高朗又破涕为笑，把几道最贵的菜都往她面前推了推：“来来来，多吃点，今天辛苦了。”
    看见这么大块头的一个壮汉跟她点头哈腰献殷勤，时希然实在不习惯，只好动筷，给他个面子。
    回到酒店，时希然一开门，看见阿丧正摇晃着腿坐在她房间的电视柜上，吓得她砰一下又把门摔上了。
    平复了一小会儿，她才重新刷卡进门。
    “怎么了，有那么可怕么？”小萝莉奶声奶气地质问她，一个白眼飘了过来。
    时希然把包甩在沙发上，自己也坐下，摊成一坨烂泥：“多亏了你啊，丧姐，我吊在半空中蹬腿儿，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呢。你想进我屋门，完全可以等我先进来，再敲门嘛。冷不丁出现，把我吓死了，我看你拿谁报复老季去。”
    小萝莉立马提高声调：“你也知道我是想借你报复他啊？那你还答应刚才那傻小子，跟我谈谈？”
    时希然挑挑眉：果然，她刚才就在旁边听着呢。幸亏她心眼多，捡着好话一直夸她呢。这个神仙佛陀啊，通常这样，你许个愿啊求神拜佛啊，不一定灵，可你要说了他们的坏话，一准过来找你算账。这恐怕就是妈妈常说的，要有畏惧之心。她一脸诚恳地解释：“缓兵之计啊，我这不是为了气老狐狸，胡乱答应了他嘛。再说了，好歹你也是借他的手借我的手，报复老季，这圈子兜得也太远了。”
    “我都让他变成这样了，不兜圈子，我还能有什么辙？”一提起来季宁云，阿丧就满肚子气，说话语气也强硬了很多。
    时希然点点头：“你说得是啊，也只能把他这当铺祸祸坏了，以后冤冤相报，撕上个千八百年的，最后老死不相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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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逆天改命
    阿丧知道她这是冷嘲热讽呢，可又没办法反驳, 揣着手不说话了。
    时希然收了二郎腿, 探过身子问她：“不过, 丧姐，有件事儿我很好奇。若说你跟老季很熟络，知道他在凡间的惯用样貌不足为奇。可是吧，你是怎么知道三界当铺现在是我在经营的呢？我每次直播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呢。”
    “想知道事情，不一定非得从网上找蛛丝马迹。什么事儿都上网, 这就是你们凡人的坏毛病。”阿丧一跃从电视柜蹦下来，又跑到她茶几上坐着：“想知道谁在经营当铺，何须上网去看？莫说是三界当铺的主人，就是再高的天庭机密, 我也能知道。”  
    时希然赶紧递了个橘子过去：“怎么说？”
    小萝莉十分满意地接过橘子, 剥皮扔进嘴里：“所谓知己知彼, 百战不殆。我跟老季是那么多年的对头，我能不知道他那点秘密么？他可是仙判, 他那灾劫簿里头, 记着三界大大小小几万年的事儿呢。判官笔一挥，什么东西白纸黑字只要落在上面，我都看得见。所以啊, 这仙判既是判官，又是史官。”
    时希然瞪大了眼睛：“厉害了，你能看见灾劫簿？我认识老季那么久了，都没有看见过诶！只见过他拿着那管大判官笔, 天天吆五喝六的。”
    “说你傻你还真不聪明。凡人呵。”阿丧嘴里塞着一整个橘子，说话呜呜噜噜的：“那判官笔现在就在你当铺里锁着呢吧？判官笔就是灾劫簿啊！”
    看时希然仍然一脸懵逼，她接着解释道：“灾劫簿这个东西，不像你们凡间书本，是有实体的。你想想，几万年的大事小情，这要写纸上，那得多厚一个本啊？还不得跟个摩天大楼一样高？那判官笔啊，自己就是灾劫簿，只要念对了口诀，想看哪里的东西，就能看得到的。上面一些重臣，都知道怎么看，这也是变向的一种政务公开嘛。只不过，有这个权限查过去事的，只能查看，却不能更改。真正去书写这灾劫簿的，还是只有仙判一个人。”  
    时希然听了半天，终于抓住重点：“合着，只有上层跟老季知道的口诀，他却告诉你了？” 
    小萝莉一怔，瞳孔立马缩了缩：“你，你别瞎说啊。”
    “啧啧啧。”早说了他们俩关系不简单。看吧，连日记本密码都共用了。时希然勾起唇角，小声问她：“你都掌握这么机密的事儿了，你还愁没办法报复他啊？”  
    “不用你管，我走了，不送！”小萝莉一闪身不见踪影，时希然却觉得，她应该是脸红了。 
    可她还没开口跟她商量高朗的事情啊！
    时希然崩溃，直接歪躺在了沙发上。
    迷迷糊糊差点睡着了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时希然举起来一看，是田淑仪。
    这还是转经纪人以来，田淑仪第一次给她打电话。她赶紧坐起身子接听：“喂，田姐。”  
    “小时，那个，你跟郑飞昂还有高朗，你们仨上午怎么回事儿？”
    时希然一下子清醒了：“我们，没什么事儿啊，就是上午跟高朗拍戏的时候，威亚出问题把我们俩卡天上了，然后恰巧被路过的郑飞昂给看见了。没别的事儿啊。” 
    田淑仪：“那网上怎么疯传你跟高朗又炒上cp了？”
    时希然一怔，说：“我不知道啊，我跟他不熟啊，就是拍《点苍山》认识的。”
    “现在网上都是你们俩照片，高朗握着你的手，不知道你们俩说的什么，粉丝都吵疯了，说你换个剧组就炒个绯闻。所以你跟高朗没什么？”
    田淑仪的语气有些着急，时希然意识到，可能是被有心人黑了。她赶紧回答：“我跟高朗还有郑飞昂都没什么的。今天是高朗主动约的我，说最近一直特别倒霉，上香香断了，吊威亚还卡住了。他惦着跟我想个办法消灾呢。”
    “我想也是，郑飞昂也就算了，高朗那样看着就不像你的理想型。”田淑仪顿了顿，道：“你自己先别上微博，也别跟任何人回应这件事儿，我看看能不能干脆直接闷下来。”  
    挂了电话，时希然把脸埋进沙发里：这也太倒霉了吧。明明是在单间里吃的饭，怎么就让人照下来了？这个高朗也真是的，没事儿拉她的手做什么？
    郁闷了一小下，她把脑袋拔出来，用小号上微博去看看。
    果然，＃高朗牵手时希然＃都上了热搜，评论一水儿是黑她的，说她是男神收割机，见一个炒一个，666。
    发时希然跟高朗照片的营销号多得数不过来，这才多一会儿啊，就跟雨后春笋一样全冒出来了。时希然把能搜到的前二十个挨个打开来看，配图的三张照片都一模一样，看来是被有心人大撒网式的撒出去的，恨不得一击把时希然黑成包老爷。
    事情刚过去不久，时希然对当时的情形非常清楚。她记得高朗握住她的手的时候，是拜托她一定一定要帮他送衰神这个忙。但当时她自己内心其实是拒绝的，于是露出的表情肯定是无奈夹杂着一丝丝嫌弃。如果照片清晰度够的话，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是在抗拒，跟两个人坐一块含情脉脉地牵手那肯定是不一样的。可坏就坏在，这帮人黑得处心积虑，把照片弄得特别糊，基本上是只能看轮廓认出来是时希然和高朗，可俩人什么表情什么眼神什么嘴型，完全瞧不出来。
    这就很难反驳了。
    而下面的评论，也对她很不利。前几天还抱团一起撕余绾绾的时希然、郑飞昂的粉丝，还有他俩的cp粉，今天全拆伙了。
    时希然刚出道那会儿，cp粉比她的个人粉多，可《满爱》上映爆火以后，她的粉丝数一下就起来了。因而死忠粉们一致表示，不管小时跟谁在一起，都是她的自由，粉丝能做的，只有衷心祝福她，不管对方是谁，只要小时开心幸福就好了。
    然而老狐狸的粉丝和cp粉们却不是这么想的。
    无论如何，时希然刚出道的时候，郑飞昂就已经是影帝了。无论当初郑飞昂有没有主动贴着她炒cp，两家经纪人也是通好了气，愿意让两个人放在一起炒作的。
    因此，不管俩人心里怎么想的，这种类官方决定的行为，在当时来说的确是对时希然有利的。即使那时候的时希然根本不想跟郑飞昂扯上一点关系，出于一个艺人的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她更不希望其他人一直都对她抱着“靠影帝上位”这种态度指指点点。
    所以，在郑飞昂单人粉和cp粉看来，《点苍山》一开拍，她马上又跟高朗炒cp去了，这种行为无异于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借着老狐狸大火了一把，马上就修把人家踹了，投入下一个炒作点当中了。
    这会儿，评论区都没法看了。老狐狸的单人粉最气愤，说当初不管是约定炒作也好，还是真动了感情也罢，那么多人都见证着，郑飞昂对她也是付出了许多，没法挑了。可是《满爱》刚拍完，电影都还在上映，她就转脸不认人了，为了火起来，吃相也太难看了。
    但是，就《满爱》开拍之前，郑飞昂曾经一度因为固魂不稳，打了记者摔了相机崩了人设，低迷了好一阵子。如果没有跟时希然的合作，他可能也没办法这么快从当时那种状态恢复回来。时希然的粉丝就以这个事情回击，说不管是真在一起了还是只是达成一致要一起炒作，总之是互相帮助过的，不要搞成什么事都是时希然占便宜、老狐狸吃亏的样子。
    几方粉丝炒得不可开交，让时希然实在头疼。这件事情她也不知道怎么澄清，干脆想着，就交给田淑仪来搞定吧。金牌经纪人，不可能这点小事儿都处理不了。
    可就在时希然正要关微博的时候，她的关注那里又出现一个红点。她点过去一看，居然是高朗先发微博澄清了，底下还配了一张图。
    高朗：今天在健身房撸铁，杠铃忽然坏了，差点胸口碎大石。我的心也同它一起碎成了一片一片。请大家不要再以讹传讹认为我跟＠时希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最近吊威亚卡在天上，吃糖饼烫后脑勺，撸铁杠铃片掉下来了，各种倒霉事儿砸在身上，那天我真的是拉着小时的手，拜托她帮我找个靠谱点的师傅来给看看风水的。你们再这么传下去，小时就要伤透心不帮我了。大哭大哭大哭
    时希然看完他这条无比实诚的微博，内心是剧烈波动的。她甚至能脑补出来高朗那一脸老实人的表情跟说话的语气。然而，他说的确实没毛病，全是大实话啊！接下来就得看粉丝信不信了。
    一开始，评论全是说他欲盖弥彰，做公关替时希然洗地的。直到一个半小时之后，豆瓣鹅组爆出来了一个帖子。
    【八一八倒霉透顶的高朗，顺便帮他全面征集逆天改命之术！】
    时希然呵呵一笑：这条公关跟进得真是及时，不仅能帮他跟时希然把这点小小绯闻给澄清了，没准卖惨卖好了，还能跟着再火一波。
    作者有话要说：抢！都给我抢~！
    第52章 为她自黑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 帖子镇楼三张图就是上次时希然在电影院碰到他时, 他的窘状。一张是躺在爆米花和可乐之中摔大马趴的, 一张是爬起来时橙汁烫了手的，还有一张是为了躲避摄像头转身跑走时，裤子全湿了的。
    时希然看到这座楼的时候，它已经被盖出一千多层了。虽然对于鹅组的流量来讲这并不算什么事情，但就高朗自己的热度和咖位, 能一直飘在首页也是不容易的。
    这栋楼的画风整体和高朗的老实人人设很相似，一上来那位楼主就声明了：
    【楼主本人是大朗的脑残粉，但是我不是来洗地的。对！我是来替他卖惨的！我估计是鲜少的从他刚出道就pick他的粉丝之一了。到后来他以撸铁大佬的身份火起来的时候，我都能自称为饭圈的灵魂人物了。顺便diss一波跟我抢爱豆的小婊砸们。】
    【卖惨的事情要从半个月前, 我在元隆附近的电影院碰到他的那次开始说起！我跟他的某个生活助理关系还算好, 提前打听知道他三十儿的时候就为了拍摄《点苍山》, 已经到了元隆了，都没跟家人团聚几天。顺手表白一下敬业的大朗。所以我就到机场去顺利接了个机。转天初一, 我一个人儿去看《满爱》, 本来一个看电影挺凄凉的，谁知道就等检票的时候，听见后头有人叫大朗的名字。于是楼主就狂奔过去了, 看到了镇楼图那一幕。对没错，那照片是我拍的。大朗身上橙汁、爆米花、可口可乐糊成一片，一脸狼狈地捂着脸跑进消防通道了。事后好多人都在八这个事情，发了各种各样的照片, 大朗就被群嘲了一下，这事儿就过去了。其实私以为大朗真的很可爱。】
    【但是无独有偶，初八那天，大朗提前去元隆准备开机仪式，又出了车祸。好在正是下高速的路段，车速不快，没受伤。没过几天，《点苍山》开机，拍动作戏需要吊威亚。就今儿上午，大朗跟小时两个人都卡在天上了，一个剧组的人轮流过去拽绳子，卡了得有半个多小时才下来。下面有传送门你们可以看看小视频。那么高的地方，要我都得当场瘫痪了。据说当时，累得剧组师傅手都不会打弯儿了。紧接着就是刚才，大朗说自己去健身房撸铁，杠铃坏了，差点胸口碎大石。】
    【我想说，要是你们走背字走成这样，还能有心思上饭店约小姑娘谈恋爱吗？肯定赶紧找两个大师给算一卦转转运吧！恰好小时有个助理认识几个圈里的大佬，说可以帮忙联系一下，也就只能帮到这了。同志们，虽然这几次都挺有惊无险的，但是再吵下去，我怕大朗不知道要遇见什么不好的事情啊，劳扩，求帮忙辟谣行不行！顺便再求一发，赶紧来几个大佬给出出主意帮忙转运吧！】
    底下附了几张他跟时希然俩人吊在半空中的照片，以及几张高朗的硬照。
    最热的评论是这样的：
    【原谅我不厚道地笑了，哈哈哈，顺手关注高朗的微博，再丢个锦鲤吧。】
    【我发现自从这个帖子出现以后，高朗的关注蹭蹭的往上长。我想说，这时候点关注的你们是什么心态？】
    【给你们贴个锦鲤合集的链接，需要自取。】
    除了这些高朗相关的评论以外，也有很多提到昂然cp的。
    【只有我想知道昂然cp还有没有戏吗？？】
    【为什么只有高朗出来说话了，时希然跟郑飞昂到底怎么样了啊？】
    【那天郑飞昂好像也在现场，有人看到他给时希然递水了，可是时希然没喝，说看样子是情侣吵架似的。】
    【啊？怪不得没一起过年！情侣吵架？说明就是在一起了？】
    【这一波三十万折得折腾到什么时候啊，在不在一起能给个痛快吗？！】
    后来，高朗的粉丝表示自家爱豆既然已经澄清跟时希然没关系了，那么就请昂然cp不要再在大朗的帖子里讨论了。于是cp粉们又另开了一个帖子：【高朗站出来澄清了，昂然cp举起双手！】
    既然公关已经做好了，她也不想看cp粉开的贴，就关上豆瓣回了微博。
    其实在她们吊威亚卡住的时候，微博就已经有人发布过这些消息了。只是郑启石发话说要把消息压下来，省得一些玻璃心的粉丝把事情往不好的方向yy，间接拉远了剧组和演员之间的关系。
    虽然被卡在半空很久实在是一件很委屈的事情。但是时希然理解，郑启石这样做是对的。由于太爱自家爱豆，粉丝手撕剧组的事情比比皆是，在拍摄期间，很容易影响演员的发挥。所谓水涨才能船高，如果剧组口碑不好了，电影成绩不行，对演员也没好处。况且时希然也知道，这次事故并不能怪剧组没有做好安全隐患排查，要怪也只能怪阿丧上了高朗的身。
    这会儿，由于高朗的卖惨，他俩卡在天上的消息也再次火上了微博。显然是有些高朗的粉丝坐不住了，拿出当时的照片替高朗来澄清。时希然立马登大号转发了他们被卡住的照片，还附上一句：虽然临时出了故障，但感谢剧组人员们奋力帮我们拉住绳子，给师傅们点赞，有惊无险，多亏你们！
    配合着高朗的澄清帖，加上时希然不明显的回应，事情一下就明朗了。好多粉丝蹦出来纷纷表示，能从那么高的地方获救，已经是万幸了。如果自己身上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下来以后怎么出去一块吃饭、喜极而泣、抱头痛哭都是可以理解的。同时，很多之前不明真相的粉丝也重新回到时希然的阵营，指责那些人家都有生命危险了，还处心积虑当黑子的人：
    【Real心疼小时。我看了短视频，高朗在天上一直在解他们俩系死的扣子，小时就在旁边给他擦汗递水的，真的很nice。不明白黑子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小时从出道到现在，除了没答应跟我们老狐狸在一块以外，真的就没什么黑点了，求求黑子放过努力拍戏的人行不行。】
    【恐高症的看见那卡住的视频都快活不起了，小时真的很棒啊。】
    【同给剧组里轮流拽着绳子的师傅们点赞，有你们才有明星们的安全啊。】
    十分钟之后，田淑仪来电话了。看到她的名字，时希然一怔，才想起来，田姐交代她不要随随便便自己上微博，等着公关做就行。谁知接起电话来，田淑仪非但没质疑，反而夸她反应很敏锐，跟那种没脑子招黑、扶不上墙的阿斗完全不一样。
    挂了电话，时希然又瘫了回去：人在圈里混，真的是好累啊。也不知道田淑仪有没有去联系郑飞昂的经纪人呢。
    而此时，郑飞昂正拿着手机打电话，表情冷得像是冰山一样。
    小助理在他身边站着，忽然感觉，自从过年到现在，就没看见郑先生笑过。
    “余绾绾，我知道是你叫人偷拍的高朗跟时希然。”郑飞昂吐出的字都好像结了冰碴，让人不寒而栗：“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本来就是电影里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不好好研究研究剧本想想怎么给自己添两句台词，倒忙着给我添堵心，你是连最后这点戏份也不想要了？”
    小助理咽了口口水，仿佛被要挟的是她自己。
    “《满爱》票房都25了，时希然火成什么样你不知道？她用的着踩你捧她自己？要是没捧她踩你那篇文章，你从过年到现在连一次热搜都没上过吧。有心人故意黑你，你就以为是时希然干的，你带脑子上片场来了么？”
    郑飞昂大出了一口粗气，平复了一下心境：“具体是谁黑的你，你赶紧自己找个墙角好好想想吧。时希然行得正坐得端，你这点不算料的料，伤不着她。但我告诉你，如果让我发现你没采取什么行动弥补，你小心以后天天上热搜。”
    他把手机从耳旁拿下来，摁挂断键的时候，恨不得把手机屏幕戳出一个窟窿来。
    小助理幽幽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上头是高朗发的那条微博：“郑先生，高朗已经出来澄清，说跟时小姐没什么了，豆瓣也有澄清的帖子，现在风向还好，已经拉回来了，您别着急了。”
    “这么快就发微博澄清了？”郑飞昂拿过她的手机，一点点往下翻着看：“呵，为了时希希，都心甘情愿在这自黑了，把自己黑成这样，什么丑照都拿出来了。在我看来，说他对时希希没什么，我头一个不信。”
    言罢，他把手机递了回去：“你觉得呢？”
    一个问题丢过来，小助理立马心跳加速，高能预警。想了想，她果断答道：“我觉得，时小姐是不会喜欢高朗的。她看高朗那个眼神啊，就跟看您的时候不一样。时小姐看您的时候，总带着那种，小娇羞。”
    “那是你没见过现在的她。”郑飞昂叹了口气，想到人家俩人在天上绑成鸳鸯，虐他这个在地上的单身狗的场面，自嘲道：“现在她看我，就跟看杀父仇人似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 啊 啊 抢红包吧
    十二点过后还有一章！
    第53章 老季，对不住了
    转天，《点苍山》剧组挪到室内, 开始拍摄一些简单的对话剧情。一开机便到附近参加活动的褚岚回来了, 在更衣室里看见时希然正在化妆, 忙凑过去寒暄：“希然，昨天刚出的事儿，你怎么今天又来拍戏？不用歇半天么？我原来也吊过威亚，卡着下半身疼死了。”
    “本来暂停拍动作戏，郑导就很郁闷了, 我再休息耽误了场次，他还不得挖苦死我。”时希然捏着嗓子学他：“诶呦，小时你真是太优秀了，怎么才歇半天啊？干脆回家里呆个一年半载再回来嘛。离电影杀青还好久呢, 着什么急啊。”
    “哈哈哈哈, 你学得也太像了。”褚岚听见郑启石式的反话, 立马乐得合不拢嘴：“看见你还有闲心开玩笑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我在微博看家那视频, 都给我吓死了, 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我说，那个高朗点也太背了，八组那个帖子我看了, 说得怪玄乎的，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可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然然, 你可得小心点。”
    “都是真的，一句不假。”时希然无奈摊手：“就他在电影院里摔一大马趴的时候，我就在他身后排队呢。我跟我爸妈一块看《满爱》去了。”
    褚岚一脸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啊？那……那帖子不是你发的吧？”
    “当然不是啦。”时希然摆了摆手：“人家自己不发话自黑，我哪敢上八组去开他的玩笑，那不是添乱么？现在已经够乱的了。”
    褚岚点点头，接过化妆师递给她的衣服，走进隔间里，一边换衣服一边跟她说道：“我看高朗这人挺不错的，也没什么男神包袱，也不顾及自己形象，第一时间就站出来替你们澄清，省了你多少麻烦啊。”
    时希然颇有些不满意地撅了噘嘴：“这事儿本来也有他的责任嘛。说话归说话，他没事儿拉我手做什么。” 
    “这话听着，风头可不对啊。”褚岚停了动作，把隔间的门开了一个缝，探出脑袋来，一脸坏笑地问她：“我听我嫂子说，原来跟老郑拍戏那会儿，你们亲亲抱抱都是家常便饭啊，炒了那么久的cp都没听见过你抱怨。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时希然顿时尴尬地红了脸，回头怒道：“你嫂子尽喜欢嚼老婆舌头，她的话你也信啊？再说了，《满爱》是现代片，现代人多开放啊，在电影里没个亲亲抱抱还没人看呢。能比吗？”
    “我嫂子的话不能尽信，可你的脸红，我能信吧。”褚岚吐了吐舌头，趁时希然反驳之前，砰地又把门关上了。
    中午吃完饭，时希然正坐在外头晒太阳看剧本，身后忽然有个什么东西丢在她肩膀上了。她回头一看，老季跟做贼一样，正躲在墙后头，就露出一个脑袋来，朝她勾着手指头。
    时希然皱起眉头，刚想问，这又是作的什么幺蛾子，只见老季抬起手，食指点在唇间，示意她不要出声，接着，便警惕地朝她身后方看了过去。
    时希然顺着他的目光瞧了一下，缘是在提防高朗。确切来说，是提防高朗身旁的阿丧。时希然噗嗤一声笑了，很配合地站起身来，一路小跑也闪进了墙后头。
    季宁云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又探头出去看了看，才放心地回过神来，对她说：“田淑仪找了几个技术人员，分析了一下那天发微博黑你跟高朗的那一群公众号。经过数据统计，发现是，隔壁剧组的那位余绾绾干的好事。”
    “诶呦，技术人员，数据统计？就是黑客呗。”时希然撇着嘴吐槽，心下却在疑惑，余绾绾照理说咖位要比她高一些，没事儿来黑她做什么？“就为了上次那一篇捧我踩她的文章，就怀恨在心，提防着我，怕我拍完《点苍山》，把她的《前朝》给比下去？至于的么。”
    “娱乐圈里都是人，最不缺的就是红眼病的。”季宁云微挑着眉头看她：“黑都黑了，你管她是为什么呢。”
    时希然点点头，便不往下想太多，反问道：“那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你当铺里有那么多小玩意儿，拿出哪个来都够她受的。就跟上次对付贾君婧一样，如法炮制呗。”季宁云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摆，好似刚才出的损主意都是无心之言一般：“后天可就是《前朝》的首映礼了。你还不趁此机会做点文章？”
    “后天啊。”时希然抿着嘴考虑了一下：“可是，虽说余绾绾在《前朝》里也号称是个女一号，但她的戏份实在是很少。因为《前朝》的主要戏份还都集中在男演员身上。直接出手就把人家整个剧组都搞砸了，不太好吧？”
    季宁云闻言，眼睛里立刻闪现出一丝不悦，接着，他扳过时希然的上半身，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非要洞穿她的心事不可：“时希然，你是怕把《前朝》搞砸了，还是怕把郑飞昂给搞砸了？”
    时希然一摆手：“这跟郑飞昂有什么关系，我是在想，报仇雪恨这种事，不是越精准越好么，省得误伤一大片，结果本主没事儿，岂不是很尴尬。”
    见老季依旧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她只好清清嗓子道：“那个，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的，你就别在这瞎出主意了。女人之间的事，你就别插手了。”
    季宁云白了她一眼：“不可理喻。”
    时希然绕过他走了出去，却见高朗正在门外站着，看见她出来了，嘿嘿一笑：“希然。”
    “在这干嘛呢？”时希然被他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看老季，也不知道他暴露了没。
    “那个，我在这等你，想跟你道个歉来着。”高朗挠了挠脑袋，抬手的瞬间，鼓鼓囊囊的肱二头肌立刻在袖子里面隆起了好大一块。
    时希然拉着他远离老季的坐标，一屁股坐在餐桌旁：“道什么歉？”
    高朗支支吾吾的，表情变得非常窘迫，脸也给憋红了。半天，他才蹦出来已经：“我昨天真的是，听你说衰神附体以后，实在是太恐慌了，情急之下才抓了你的手的。回家之后我就后悔了，想给你发个微信吧，又觉得唐突。就拿着手机的功夫，才发现你被我连累，让人给黑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你又不是故意的，用不着道歉。”时希然无所谓地摇摇头，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捧在手里：“况且，你不是已经弥补了？到处自黑澄清事实，结果不是挺好的？把咱俩的事儿也说明白了，还给自己添了好多粉丝，给《点苍山》也变向带来很多热度。”
    “我，我那是没办法啊！”高朗急得直敲桌子：“希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昨天晚上左思右想的一晚上都没睡着觉，就怕你一个生我的气，不管我衰神附体的事儿了。你说，那我不得剁了我这两只欠爪子才解恨？”
    时希然撇撇嘴：原来还是为了这档子事儿，她还以为真像褚岚说的，高朗这个人不错，主动出来替女孩子背锅呢。
    她兀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给他，心想，看着这么大块头的一个人，做起事情来这么畏首畏尾嘀嘀咕咕的，这是在玩儿反差萌么？她拍了拍高朗的肩膀，耐下性子来劝解他：“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答应你的事儿，一定会给你做到的。做得成做不成放在一边，反正我肯定给你努力试试就是了。”
    高朗听见这话，才喜笑颜开，刚要跟她握手以示感谢，又赶紧把手缩了回去：“你瞧我，就是手欠。你歇着，你歇着，我先走了。”
    时希然无奈，低下头喝水，开始盘算着怎么才能治治这位余绾绾。她那当铺里整蛊的玩意儿确实不少。轻到像真言剂这种没完没了往外秃噜实话的，重到能勾走人一魂一魄让人痴傻呆捏了的，都有。可是想来想去，这些东西都有点小儿科了。时希然本来没招她没惹她，若是嫉妒，当面酸上几句也就算了，可偏偏余绾绾那么大动干戈，动用一坨营销号来黑她，若是只治余绾绾这么一回，未免有点不够痛快。
    况且冤冤相报，如果这次她小惩余绾绾，让她小小栽个跟头，她肯定还得把这些事儿都归咎在时希然身上，拍整部电影都不会消停的。
    怎么才能让她持续性的，再也不能来找麻烦呢？
    正苦恼着，她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有了主意。
    既然高朗身上多个阿丧，而余绾绾身上又少点挫折，为什么不干脆来个移花接木，威逼利诱阿丧，让她去上余绾绾的身呢？
    这样一来，时希然就可以不用担心天天跟着高朗吃瓜落呢。没准日后，她就变成头号吃瓜群众，天天能从余绾绾身上看见好玩儿的段子呢。
    时希然乐得开怀，掏出手机给老季打电话，让他给安排安排，叫阿丧出来见个面。
    阿丧自然不是个好说服的，没什么好处，她才不会离开高朗这个傻实诚呢。唯一的方法就是，她要什么，时希然就给什么。
    那她要的是什么呢？时希然扶额偷笑：老季，我要对不住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58张会出现文案情节~
    就是周六那天放出来？
    干脆周五双更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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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时希然的理想型
    《前朝》首映仪式，邀请了郑启石, 于是剧组总算忙里偷闲, 可以休息半天。然而郑启石临走的时候, 特意嘱咐了，台词背不熟的不能偷懒，要在片场多走位练习，因此包括高朗在内的一部分人就自发地留下补差。
    而时希然则提前约好了阿丧，在一家卖汤圆的甜品店见。
    听季宁云说, 阿丧虽然是个高达千八百岁的神仙，可现在变成小孩子模样以后，脾气也变了，整个人倒真像变成小孩子了一样, 爱玩儿爱闹, 爱吃甜的。所以时希然才选了这样的地方, 给她要了一大碗汤圆，橘子草莓大芒果什么陷的都有, 最重要的是, 多添了几个巧克力陷的。
    果然，阿丧闻着味儿就来了，见到一大碗汤圆, 圆圆的眼睛乐成了一条线。她毫不客气，直接现了真身相见，只是为了说话方便，把脑门上贴的那个写着“衰”字的黄符往上卷了卷, 别在头发里头。
    “可以呀凡人，投其所好用得很到位嘛。”她毫不客气，爬上座位举起勺子舀起来就吃。只是吹了汤圆表面，里头的果馅还是烫的，两个进嘴咬破，她赶紧张开嘴往嘴里扇风：“呼，好烫……你找我什么事儿？”
    “想跟你商量商量，换个人上身的事儿。”时希然把碗往她面前推了推，上身凑过去小声道：“阿丧姐姐，近来你附在高朗身上，害得他吃了不少亏不说，也让我跟着倒了好大的霉。可是你有没有发现，老季对此内心毫无波动啊。我倒了霉，他知道的便来救，可是救完又跟没事儿人一样，扭头走了。你的计谋收效甚微啊。”
    这话直直戳到阿丧的心窝里，她颇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听你管他叫老季怪别扭的。季宁云是他在凡间的名儿，起的拗口又难听，我都懒得叫。我一般管他叫老白。”
    老白……时希然记得，第一次在电影院看到高朗的时候，阿丧就说，她爱管闲事，跟老白一样。
    相比季宁云在天上是白衣仙判，所以大家才都这样叫他。时希然点点头，道：“称呼什么的也没什么所谓。你有没有发现，最近老季变得愈发鸡贼了？天天躲着你，连跟我说话都尽可能找犄角旮旯的。”观察着阿丧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时希然就觉得这事儿有戏。她继续旁敲侧击道：“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呀，你总跟他接触不上，这不是隔靴搔痒么？”
    “那你说怎么办啊？”阿丧抹了抹嘴边的果酱：“你有什么主意？”
    “谈不上主意，只不过我觉得，咱俩应该里应外合啊。你如果装出一副跟我很要好的样子，不就有借口天天上当铺里来堵他了？”时希然哼哼两声，得意一笑，道：“他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上头让他牵头负责弄当铺的事儿，他还能撂挑子不干了不成？”
    阿丧闻言，戳着脑袋想了又想，最后点点头：“你说的也有理。他原先弄那当铺，柜台那么老高，明摆着就是要羞辱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如果我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天天呆在你那里，我看他还怎么躲着我。可是——有什么名正言顺的借口呢？”
    “我可以负责你的香火啊。”时希然马上跟进：“你看，我黄字号库里头，金银珠宝多得都快放不下了，而那些东西变成死当，放在那根本不会有人来买。倒不如送了你，总是有办法拿去换些钱的。至于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再缠着高朗了。至于下家，我都给你物色好啦！”言罢，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照片来：“你看这个女的，余绾绾，就麻烦丧姐去她身上呆一段时间，咱们互惠互利，怎么样？”
    阿丧这才听明白时希然的意思，一拍桌子，指着她道：“好啊好啊，凡人，你是想借刀杀人，让我帮你害这个余绾绾？”
    阿丧毕竟是神仙，时希然心里也知道，她不可能听不出来她的意思。时希然也不怕承认。她点点头，道：“是这样的。我希望你能离开高朗，去丧一丧这个余绾绾。然后等到你来当铺找我的时候，就可以——”
    她朝阿丧勾了勾手指头，让她附耳过来，听她小声把后半句说完。
    时希然说完之后，阿丧才把探出的身子缩了回来。
    这时，两个来元隆玩儿的游客也进了甜品店的门，一看时希然在里面，激动得不得了，非要拉着她合影。看到她对面的小萝莉阿丧，更是一个个乐得合不拢嘴，上去捏捏她的脸颊拍拍她的脑袋，一个劲儿夸可爱，最后非得找俩人一块合了影才算罢休。
    游客虽然一脸兴奋，却也不愿意打扰时希然她们，干脆就坐在很远的地方，一边佯装看菜单点菜一边还往这头瞟。
    阿丧气鼓鼓地瞪了她们一眼，抱怨道：“无知的凡人。”紧接着，她揣着手点了点头：“好吧，就按你说的办，今天下午我就去。”
    时希然听见这话，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再三确认以后，站起身来一把把阿丧按进自己怀里：“阿丧姐，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我太爱你了！”
    “走开走开！不然我要往你脑袋上贴符了！”阿丧被闷得喘不过气来，脑袋都憋大了。
    时希然放开她，转而握住她的小手：“我错了，我错了，从今天开始，对抗老季统一战线就算是成立了。”
    《前朝》开机仪式顺利闭幕，时希然赶在郑启石回剧组之前先他一步去了剧组，拉着高朗到隐蔽处说话，并且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
    高朗听完之后，瞬间的反应就跟刚才的时希然一样，甚至恨不得把时希然扛起来转几圈。
    但是基于之前的惨痛教训，他也不敢再对时希然动手动脚的，只能两眼放着光，一遍遍地重复：“谢谢希然，太灵了，你真是太灵了！”
    时希然摆摆手：“谢倒是不必了，你衰神附体，整个剧组都得跟着倒霉。帮你也就变向的等于帮我自己了。只不过——前前后后的这些关于衰神的事情，你可千万跟谁都不能提。”
    “好的好的我知道。”高朗点头似捣蒜一样，点了好一会儿，才扶着下巴道：“呀，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我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了。以后再也不用自黑炒倒霉人设了，心里还有点惆怅呢！”
    “那你慢慢惆怅吧，我去背台词了。”时希然抱着剧本往旁边一窝，把手机放在打开的剧本中间，微博搜了一下《前朝》开机仪式的事儿。从外人那看，就跟在认真啃剧本一样。
    倒是认真啃了一上午剧本的高朗，因为得知这天大的好消息，一直站在原地发呆，被正巧回来的郑启石看了个正着。
    “诶呦，我们的男主角，可真是努力用功的楷模啊。”郑启石看人家的开机仪式那么顺利，回想起自己家的那天，三根香齐根断掉，后来又死活点不着的事儿，越看高朗越不顺眼。再加上这会儿高朗正杵在那偷懒，他气更不打一处来：“我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背不熟台词的在这多联系联系，就差点名道姓说你了。小高啊，你怎么这么有自知之明啊？”
    然而高朗人逢喜事精神爽，挨了说自己也不生气，反倒一把拉住郑启石的手，上下摇了摇：“导演，我错了，我郑重其事跟您道歉，我这就去背，一定背得一字不差！”
    看到《前朝》开机仪式顺利结束的新闻，时希然不知为何，却觉得松了一口气。她把手机收进包里，把剧本平摊在桌子上，想要努力赶紧进入状态。可脑子里却还在想刚才微博上的那几张照片。
    郑飞昂并没有像她想象的，跟余绾绾在一起上香。反而站在他身边的，是男二号那位演员。而老狐狸全场都是一副冷漠脸，也不知那表情又是给谁看的？
    此时，郑飞昂坐在休息室里，沉着脸让自己的御用造化师给弄着假发。
    郑飞昂的五官非常立体，即使是全部露出额头的束发形象，颜值也没有一点减损。化妆师一边给他打着眉粉，一边感慨这老天爷也是着实不公平，怎能有人长得这样好看，又这样专情呢？
    她瞧着郑飞昂手里那一沓照片，撇撇嘴，把他的眉锋轮廓又加深了些。
    那一沓照片，全是时希然的。
    时希然跟季宁云躲在墙后头卿卿我我说话的，还有时希然跟高朗同坐一桌言笑晏晏的。还有高朗对着她，笑成一朵大菊花的。老狐狸一张一张看过去，气得七窍都要生烟了：时希然啊时希然，别人对你有一点好，你就笑脸相迎、知恩图报。怎么偏偏到了他这，就跟结了不共戴天之仇一样，连句话都不乐意说了？
    那个大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臭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难道她的理想型，就是浑身肌肉的健美星人？还是，她的审美真是出了问题，完全看不出谁的样貌更胜一筹？
    郑飞昂抬起头望向镜子里的自己，带着十足的审视的目光。左右打量了一番，他便更加不悦地出了口气：时希然肯定是眼睛出问题了！
    造化师心里一惊，赶紧也往镜子里看了看——今天这造型挺好的啊，都这么帅了，还对自己的造型不满意？
    她思忖了一番，多给他的鼻骨打了些阴影。
    作者有话要说：啊 好困 睡觉惹
    第55章 身份造假
    下午，郑启石依旧没安排剧组拍摄动作戏。道具组跟动作组已经把拍摄需要的设备检查了两遍, 在时希然他们拍戏时, 又开始检查第三遍。
    时希然也说不上不相信阿丧, 只是前些日子实在被她害惨了，于是特意又戴着符到高朗身边晃悠来晃悠去的，但是一下午，高朗脑门子上也再没出现那个“衰”字。两个人这才真的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不拍动作戏让时希然倍感轻松。晚间，她重操旧业在当铺里开直播。鉴于现在她有一个挂名小萝莉需要养活, 她得更勤奋地收当、卖当才行。等关了直播间，都晚上十二点多了。也没什么功夫玩儿手机关注新闻，她洗了个澡，倒头就睡着了。
    转天一早, 她刚到片场, 就看见褚岚跟高朗两个人站在那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旁边好多剧组的工作人员也围在一块热烈讨论。时希然一脸懵逼，自己进了化妆间。
    人都在外头八卦呢, 这一天的化妆间特别的安静。
    等她再换好衣服上完妆出来, 正巧被褚岚给看见了。
    瞧见时希然，褚岚眼睛立马亮了，越过人群抬高声音说道：“希然, 你怎么才来啊！昨晚上那新闻，你看见没？”
    “什么新闻啊？”时希然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我就是照常来的，没有迟到啊。”
    “哎呀你快看这个。”褚岚穿起包身的长裙，整个人走起路来都摇曳了风姿。她几步跑到时希然身边, 把手机递给她：“这么大的事儿你居然不知道？”
    “什么啊。”时希然接过她的手机，之间屏幕上赫然几个大字：春度饭庄起火，《前朝》剧组开机不详？
    时希然心里咯噔一声：“春度着火了？有人受伤么？”
    “哎呀没有。”褚岚把手机拿了回去，道：“文章太长你别往下看了。我跟你说啊，就是昨天晚上，《前朝》他们不是开机仪式么，晚上就剧组所有人一块出去聚餐，到了春度。结果不知道谁这么缺德，烟头随便扔把窗帘给燎着了。当时防火警报就响了，防火喷淋器就开始洒水。其实他们剧组定的是六点半在集合，着火是六点的事儿。其他人都还没到呢，就余绾绾一个人早去了，淋成了落汤鸡。当时119也来了，记者也来了，别提多狼狈了，网上照片都传疯了。”
    时希然听到一半就明白了，这是阿丧干的好事儿呢。
    “问题不在这啊。”褚岚又在手机上上下点了点，弄出一张高清大图来，递给她看：“问题是，让水一淋，余绾绾脱妆了，露出半个素颜来。我的天。”
    时希然看着照片里那披着大毛毯一脸狼狈的女子，瞬间更懵逼了：“什么玩儿，你说这是余绾绾？”
    “是啊。是不是跟镜头里特别不一样？这平时是得化了多浓的妆，这素颜这模样的？”褚岚把照片放大，点了点她的眉毛跟鼻子：“你看这，还有这，之前她不是一直炒混血美女的人设么，你看看，一脱妆看着就是整的加上化妆化的，素颜就是个纯种的中国人啊，哪里有混血异域风了？”
    褚岚说的没错，这照片里的余绾绾，长相虽说不上难看，却也离平时镜头里的她相去甚远。平时那股子混血风更是当然无存了。
    褚岚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现在网上都在扒她那八分之一混血到底混的是谁呢，说不准就给扒出来是假的了。到时候罪名可就大了。炒一炒别的无可厚非，拿血统这事儿开玩笑，是在拿粉丝找乐么？”
    “就是啊。”高朗还在一边帮腔：“如果明明是中国人，干嘛说自己有外国血统，这不是跪舔么？要是真因为混血好看，说说没什么。要是造假就太恶心了。”
    时希然点点头：“那我们就静观其变呗。”
    “静观不了。现在网上好多人还疯传元隆这风水不好，总容易出事儿呢。”褚岚伸手指了指高朗，跟时希然吐槽道：“之前，这傻大个儿不还天天说自己特别倒霉，衰神附体吗？刚才我问他，他说都是假的，纯属炒作。小时你说，这会不会犯晦气，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网上忽悠得跟真的似的，把元隆这几年死过人什么的说的邪乎着呢。我都不敢在这住了。”
    她话音刚落，时希然就看见高朗眨着眼睛，朝她这投来一个期许又恳求的目光。时希然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确实是假的啊，当时风头不好，不是都传我们俩要炒cp了？所以我们田姐联系高朗的经纪人，合作把那件事情给闷过去的。”时希然睁着大眼说瞎话的功力愈发见长：“小岚岚，你还真以为有什么不干净啊？网上那些风言风语不要信啦。真有什么不干净，现在也在隔壁剧组，不在咱们剧组啦。”
    时希然这一大段话说完，高朗才松了口气：“对对对，是这样的。炒一炒卖惨人设，我还收获了不少粉丝。”
    “哼，没有最好。”褚岚晃了晃脑袋：“不过，如果说是假的，你们两家经纪人，反应也太迅速了吧？”褚岚又把矛头指向时希然：“莫不是怕老狐狸误会了什么——”
    时希然赶紧把她的手指头挡到另一个方向：“你可别多想，吃瓜还是往隔壁剧组去吃吧。”
    “哼。”褚岚一耸肩，转头跑去看剧本了。
    谁知到了下午，居然不幸被他们几个一语成谶，余绾绾真的在微博被扒出来混血造假的事情，并且全是石锤。
    余绾绾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无一幸免，户籍被扒了个精光，就没有一位是有异国血统的。而余绾绾由于前一天在春度饭庄被喷淋器喷淋了，便被助理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
    就在检查过程中，鼻子里的假体不幸脱落。她那高高的混血版鼻梁，根本就是整容整出来的。等假体取出后，就恢复了塌鼻梁的大饼脸状态。
    这个瓜吃得群众皆是一片哗然。余绾绾的演技本来是很不错的，在一群一线小花里都称得上是翘楚。
    可血统造假这种事儿，污点实在太大。即使仍有一部分死忠粉在为她扼腕叹息，更多的人是抱着谴责的态度的。
    两个小时以后，《前朝》官博发声：由于演员余绾绾因事故不再符合剧组要求，现将换掉出演当朝公主这个角色的演员余绾绾，公主这一角色或换角或取消全部戏份。
    余绾绾的经纪人紧接着发声，称余绾绾因遭受火灾事故，身体不适，故主动退出《前朝》剧组。
    但随即，这条微博便被许多围观群众打脸。当时，春度饭庄里还有许多其他来吃饭的客人。或是其他剧组的演员，或是剧务人员。当时饭店火势并不大，可以说刚刚有点烟雾就被喷淋器浇灭了，各大新闻也称未有人员伤亡。所以因遭受火灾事故受伤这一说法，根本是不成立的。
    晚间，时希然正在当铺记账，老季便来了。他在当铺里踱了几圈步子，跑到柜台后头问时希然：“我说，让你从当铺随便找点玩意儿整整余绾绾，你怎么把阿丧整她身上去了？”
    时希然抬起头，不明所以：“怎么了，不行么？”
    “过了。”季宁云敲了敲她的台案：“刚才田淑仪的助理打电话来，问着火的事儿跟咱有没有关系。”
    时希然闻言立刻窜了：“我疯了啊，没事儿放火玩儿？那是犯罪行为好吗季大人？春度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扔烟头的人肯定不出明天中午就能找到。有什么好问的？”
    “毕竟差点出了人命，田淑仪自然嘀咕。”季宁云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那她提早半个小时到饭店的事儿呢？跟你有关系么？”
    “那是她咎由自取呢。”老季的话音未落，阿丧的声音便从门口传来：“她让她助理提前约了导演，想找导演加戏来着。导演没同意要去，她却偏偏不信邪去那等着，这才惹祸上身呢。”
    老季看到她之后，马上就不跟时希然争锋相对了。他几步下了柜台，走到阿丧身边，蹲下看她：“怎么，这么快就不跟着高朗了，又换人了？这次是被多少钱收买的？”
    听他此言一出，时希然满脸黑线地无语扶额：老季你就不能在面对小姑娘的时候坦诚一点吗？！非要相爱相杀啊！也怪不得人家阿丧天天想着报复你，说话也太难听了！
    然阿丧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听见他这话非但没生气，反而插着袖子得意地笑了两声：“这次不是被钱收买的。我看高朗那个凡人挺可爱的，个子高，身材也好，最重要的是，心眼儿特别好，特有那种舍己为人、不计回报的觉悟。所以啊，这么好的小青年，我都不舍得祸害他了，就换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下毒手。你原先不是总说我做事情不讲原则么？现在我讲原则了吧，帮好人，怼坏人，有什么问题么？”
    “你！”季宁云听了这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那叫一个色彩斑斓。半天，他才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肤浅！”
    “肤浅么？我觉得我高尚得很呢！”阿丧绕过他，几步走到时希然的柜台旁边，一蹦坐了上去，从怀里掏出一块巧克力丢进嘴里。
    季宁云拿她没办法，转而又问时希然：“所以你们俩现在统一战线了？”
    时希然未置可否，耸了耸肩，埋头记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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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时希然，接电话
    转天中午，余绾绾发了一条微博, 带着一张满脸病容, 却已经恢复了大部分颜值的照片。满面苍白, 嘴唇也失了血色，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微博的内容很是煽情：感谢剧组的大家来探望我，只是冷天里淋了水，引发了重感冒，过几天就会好。因此拖累了剧组, 真的很抱歉。
    底下热评全被她的粉丝承包了，大部分都在让她好好休息，唯有最热那条评论，说冬天着凉感冒非常容易引发肺炎, 求余绾绾快点好起来。
    这副同情牌倒打得挺好的。
    说句实在话, 时希然很佩服她们这种有着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坚强的内心的小花。明明昨天脸都垮成那样了, 今天又能化一化妆，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出来圈粉了。
    而粉丝们也非常买账。对于前一天曝出的那些丑照, 甚至于混血造假的石锤，她们本来就有千八百个理由不相信。灯光、素颜、惊吓，什么都能成为否认丑照、否认造假的理由。而今天化妆加修图一放出来, 大家自然而然的就当作那些不愉快都没发生过，该粉回去还是粉回去了。
    饶是《前朝》剧组因此少了一位演员，面临着砍掉所有公主戏份的可能性，可让余绾绾这条微博一发出去, 所谓抬手不打笑脸人，《前朝》官博也只能转发祝好了。
    又过了两天，时希然听褚岚说，《前朝》剧组正准备换个饭店，补上前几日那个可怜的开机宴，顺道给余绾绾送行。
    事情慢慢发酵的时候，《前朝》剧组也传出了许多传言，都传到了他们《点苍山》这里来。其中一条便是，余绾绾本来打算先接下公主这个角色，虽然戏份不多，好在影片里其他出彩的都是男人，女性角色可以说是一枝独秀。得到了机会，再慢慢强戏份，把男二挤成男三，她变身女一。
    那一部由她饰演配角最后壮烈牺牲的谍战片，她跟她那经纪人就是这么干的。可算盘打得虽然好，电影圈却不像剧圈，能让她这么为所欲为的。所以在强行被她们接二连三接洽并失败后，《前朝》的导演本来就已经很反感余绾绾了。再加上着火事件一出，正好找了个借口把她踢出去。
    官博在第一时间表态要换掉她，即使再怎么装可怜，这角色也是要不回来的。再加上开机宴顺便送行这种表态，余绾绾出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目睹了前前后后这么多事儿，时希然莫名觉得，自己也应该更珍惜自己的角色。
    《前朝》开机宴这天晚上，《点苍山》却收工得很早。动作戏拍摄强度一向很大，在晚饭前就收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时希然回到酒店，抬了几个高凳子拼在当铺柜台里，一边下一字马一边开直播。
    二十出头的身体跟十几岁时完全比不了，腿上几根筋一天不抻就会发紧。
    这天的生意是过年后最好的一天，来了四个赎当的，其中一个就是白无常，当啷着大长舌头总算把他那招魂幡给赎回去了。其实那东西并不值几个钱，然而它怨气太重，阴气森森，时希然瞧着就觉得毛骨悚然，于是一直扔在最靠里的天字号库里。
    之前粉丝们还有呼吁过让时希然拿招魂幡来一段恐怖直播，时希然惜命，当场就给拒绝了。
    直播到一半，阿丧回来了，举着一根士力架，啃得满脸都是黑黑黄黄的巧克力花生酱。她身高不够，柜台后头一阶台阶都到她腰身了。因而四五阶她得爬好半天。终于爬上去了，她喘着粗气往时希然正下一字马的大腿上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奶声奶气道：“哎呀累死我了。”
    时希然被压得一个窒息，脚趾抽了一抽。
    可这时，直播间却沸腾了。
    【哪里来的小萝莉？怎么只听见声音没见到人？】
    【难不成在柜台后头跟掌柜的一块做直播呢？】
    【掌柜的，交出小萝莉！】
    时希然噗嗤一声笑了，把电脑屏幕往阿丧那边掰了掰：“你看，你人气还挺高啊。”
    阿丧装作不屑一顾的样子用眼角瞥过来，却认认真真把夸她的弹幕全都看了一个遍，这才偏头又努着嘴道：“呵，凡人最无知了！”
    时希然觉得，在傲娇这方面，自己算是甘拜下风了。她把阿丧从腿上抱起来，放在自己身前空出来的一小段凳子上，关掉了麦克风：“你这个样子真的是蛮可爱的，如果开个直播，人气肯定要超过我的。”
    阿丧从她柜台上抽了一张纸在嘴上胡乱抹了抹：“那是自然的。只不过我们不能赚凡人的钱，也不能开直播。”
    时希然低头瞧了瞧她，小萝莉的头发软软绵绵的，头顶还有个旋儿，可爱得很。于是她看了看包裹里的金菠萝，“没事儿，今儿收益的一半我分你。”
    阿丧听完了可高兴，猛地点头，伸手给时希然的麦克风按开了。不一会儿，又有几个客人过来当当。阿丧身上的存货都吃完了，百无聊赖，就躲在柜台后头，掏出她那一大摞衰神符来，看谁不顺眼，就等他走的时候，往他后背上甩一张。看谁顺眼了，也甩一张留个记号，等下次无聊了去找他玩儿。
    十点半，阿丧觉得无聊，出塔睡觉去了。时希然瞧时间不早了，也坐累了，索性开始在直播间里调结束语。可还没调出来，手机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是郑飞昂的电话。
    入驻《点苍山》剧组以来，自从上次郑飞昂给卡在天上的她递水到现在，他们还没怎么说过话。
    时希然犹豫了一下，给挂断了——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紧接着，那边又拨通，依旧被她挂断。
    然后就没音儿了。
    “好了，今天的直播就——”
    话说到一半，手机又有微信推送。
    “时希然，接电话。”
    来自郑飞昂。
    跟着，电话又响了。时希然心烦意乱，也懒得弄结束语，直接关了直播间，接通了电话。
    那边沉默了两三秒，接着，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时希然，跟你说句话也那么难么？”
    短短的几个字里，带着浓浓的酒气。时希然甚至觉得自己都能闻见烈酒的味道。
    不知怎的，她眼底有些发热，鼻尖也有些发酸。“有什么事么？”她把手机音量调大了些。
    “我在你们楼下，下来见我。”最后几个字说得声音极大，震得时希然耳膜刺痛了一瞬。
    她举着手机，两个人都是沉默。
    半晌，那边重复道：“下来见我。”
    时希然挂断手机，深吸了一口气，披上外套出了门。
    按下电梯，她把大衣的扣子一粒粒扣好。叮咚一声，电梯门徐徐打开，她刚要走进去，里头的人却把她叫住：“时小姐。”
    她抬头一看，是余绾绾。妆容精致，分明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又回来了，仿佛她一直只是那位混血女神余绾绾，从来没出过任何丑闻。
    “余小姐？”时希然有些意外，却还是笑靥如花地看她：“久仰久仰。”
    在微博上一来二去那么多个回合的争锋相对，跟她本人见面，还是头一回。
    等待对方发招的时候，时希然在思考，郑飞昂刚给她打来电话，余绾绾就找来了，世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儿。除非他们俩商量好了，或者，余绾绾偷听。
    只是无论哪一种都好，时希然都懒得理面前这个一脸敌意的女人。
    余绾绾走出电梯，把时希然往后逼退几步。几秒后，电梯门阖上，又下去了。“时小姐，大晚上的不休息，是要去哪啊？”
    既然她有意问，时希然也不妨告诉她：“出去见个朋友。”
    “朋友？是高小生，还是郑影帝啊？”余绾绾收敛了笑容，显然已经有点装不下去了。她干脆开门见山：“时小姐，不介意去你房间聊聊吧？”
    “你不嫌乱就来。”时希然扭头回去开门，推开门后，侧开身子让余绾绾先进来，关门前，把房卡丢在了门外。
    余绾绾一进屋便四周打量了一番，讥诮地笑了一笑，却没再阴阳怪气的说出什么奚落话来。
    她大概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想说。时希然这样想。
    果不其然，余绾绾踩着８厘米往上的细跟高跟鞋，在屋里环绕了一圈之后，才定定地回到时希然面前，上下审视她一番，小声问道：“时小姐，你到底是精通什么妖法，嗯？”
    半夜出门，时希然只穿了平跟鞋，这会儿在身高上与她略差了一些。但是面对气场凌厉的余绾绾，她只想笑。
    因为老季的灵符挂在她脖子上，在离这么近的情况下，时希然很清楚地看见了余绾绾脑门子上的那个“衰”。
    时希然只勾了勾唇角，出于人道主义考虑，没真笑出来。她歪过头一脸无辜地问：“什么妖法？余小姐这话说得有点玄乎了。”
    “之前你跟高朗被传炒cp的时候，他发微博说自己连着倒霉好多次，又声称你有个什么朋友懂点玄学，可以给他祈福改运。没过多久，这霉头就触到我身上了。”余绾绾怒气上涌：“时希然，你还说跟你没关系？”
    余绾绾这话若是当了别人的面儿说，估计十个有九个半会觉得她是丢了角色，疯了。然而时希然心里知道，她猜得没错，一点错都没有。
    但那又怎么样呢？
    时希然轻轻夹了她一眼，偏过头懒得再看她：“子虚乌有的事儿，是余小姐先拿来诬陷我跟高朗的。现在他想了个法子澄清了，你倒骗着骗着连自己都相信了，未免入戏太深了吧？”
    余绾绾被彻底激怒，伸手一把扯住时希然的手腕儿：“时希然你个不要脸的，跟老狐狸炒几天绯闻你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
    时希然跟着高朗也练了一阵子了，手上自然有劲儿，虽是手腕被余绾绾扯到了半空，却再没被她拉动一分。
    正在这时，门滴答一声，开了。
    “你在这撒什么野呢？”郑飞昂一脚把门踹开，拉着余绾绾把她拽了个趔趄：“余绾绾，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的有点晚了 抱歉
    第57章 时希然就是大朝奉！
    “哼，时希然, 别以为这世界上就你会玩儿阴的, 你别载在我手里！”余绾绾不敢再惹怒郑飞昂, 只指着时希然恶狠狠放了臭话，转头脚下生风地逃走了。
    时希然白了她一眼，小声道了一句：“晦气。”
    她踢掉了鞋子，弯腰把被郑飞昂随手扔在地上的房卡捡起来揣进包里，又将外衣脱掉挂在衣橱里, 最后抬手把门碰上，上好了链锁。
    从床边到门口，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只是挂好链锁后, 动作便停在原地。
    一件合身的黑色长裙, 把她本就细长的身条拉得更高, 像一根豆芽菜一样。
    摇摇曳曳的，还是个凹凸有致的豆芽菜。郑飞昂这样想。
    突如其来的闹剧让时希然叹了口气。她调整了一下心态, 转过头, 却猛地发现那老狐狸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的身后，只待她转过身子，撞进他的怀里。
    时希然后退半步, 让后背牢牢抵着门板，他便上前半步，只差半寸便能让她贴紧他的胸膛。
    “留着门卡给我，是想给个机会, 让我英雄救美？”
    低沉的嗓音在头顶缭绕，带着浓浓的酒气。这样的场景十分似曾相识，但这样戏谑的问话却是久违。
    选择用什么样的语气来回答让时希然苦恼了一小会儿。她知道，自己心底多多少少还是想要见到他的，不然刚刚直播的时候，不会只两个电话就让她心猿意马了。然而已经让这种难以控制的心情隐忍了那么久，那么久没见面，那么久没说话，那么久——没像现在这样肆意独处。她又不想破坏了这种堪堪凭借惯性才保持下来的疏离。
    毕竟再下一次决心实在太难了。
    因而她没有抬起眼帘，只低着头，维持着方才跟余绾绾说话时的冷漠语气，轻声地答：“我只是想让你看看，前前后后我遇到的这些破烂事儿。郑飞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关于我们的那些畸形的话题，应该适可而止了。”
    郑飞昂哑然，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沉默。
    她是个死傲娇，他是知道的。因此，在每一个他觉得会有转机的时候，他都会毫不犹豫地让自己乐观起来。大概再逗逗她，她就会笑。大概再前进一步，她就会心软。
    所以才生出了“英雄救美”这种厚着脸皮贴上去的论调。
    但时希然的话无异于一盆冰水兜头泼下，把他所有所有关于她只是傲娇而已的想法全部浇熄。
    “到处寻找话题、制造话题，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见他许久没开口，时希然方才解释道：“合作结束了，我们现在属于两个不同的剧组，更是两个不同的利益共同体，你强行去制造些什么，最后的结果就是两边不讨好。郑飞昂，关于感情生活，我的脑子里已经是一团糟了，我不想把我的工作也扯进去。”
    “时希希，你把我归进了感情生活那一部分，是么？”
    他压低嗓音问，让她再一次无奈：这个人，永远也抓不住重点。
    时希然未置可否，只道：“我的意思是，你打扰到我的正常生活了。”
    “那么我应该怎么办，像那个大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高朗一样，一出点什么不好的苗头，就冲锋陷阵把自己黑成翔来保护你耳根清净？”
    时希然听着一个个刺耳的贬义词敲击着自己的骨膜，没听出怒意，却听出了醋意。
    他越是这样，以各种各样不好的词语去形容别人，越让人觉得，这只是掩盖醋意的一种最小儿科的手段。
    时希然忽然不想再跟他吵了：“今晚找我是想说什么？”
    咯吱咯吱，是他使劲咬牙的声音。“就是想找你，没想好说什么。”
    “那就回去吧，醒醒酒，好好睡一觉。”时希然侧着身子躲开他的包围，回到床边：“这次我就不给你留房卡了。”
    逐客令下得太狠心，烈过所有的酒。郑飞昂抬手揉了揉眉心，将链锁重新打开：“我走了以后，把门锁好了，早点睡。”
    时希然坐在床上，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在发酵，荡漾出黏腻的味道。
    “所以，她就是喜欢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高兴了还能冲她撒娇摇尾巴的大型犬？对，我说的就是高朗那样的，一点脑子都没有，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那种？”郑飞昂手里捏着一瓶写满了外文的酒，朝成康晃悠了一圈，模拟狗摇尾巴的动作：“所以，是个喜欢养狗的女人，狐狸就算再怎么伪装，也变不成狗。狐狸就是狐狸。”
    说到这，他还觉得不解气，拿酒瓶子底儿当当当地磕着茶几台面：“祝他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成康望着身边这位老狐狸失格的言行，哑然一笑，感慨着这人世间的七情六欲，对他的影响真是极大的。
    “老郑，我跟你说，她不喜欢狗。而且人家高朗也不是狗。”
    “那他是什么？嗯？”
    “她喜欢的是你。”
    “我他妈又不喜欢男人。”
    成康绝倒，把酒瓶子从他手里抢过来：“你个智障，我说的是时希然。时希然喜欢的是你。”
    郑飞昂的动作僵了一瞬，便是恼羞成怒：“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显你了？”
    成康叹了口气，把那瓶酒放到他够不到的角落：“你知道上次你让老白打坏了，那颗固魂丹是怎么来的么？”
    这样的老生常谈让郑飞昂觉得非常没有意思。他耸了耸肩：“当来的呗。”
    成康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郑飞昂白他一眼：“那肯定你骗来的。”
    成康无语了，也再不愿意跟一个喝醉酒的狐狸兜圈子：“是时希然给你的。是她亲自找上门来，托我给你的。她什么都没找我要，只吩咐我别告诉你这件事儿。”
    “她？”郑飞昂觉得自己的脑袋短路了：“她去当铺当来的？她有什么宝贝能当固魂丹？她怎么进得去三界当铺？”
    “因为，在三界当铺那高高的柜台里坐着的那位，就是她。三界当铺掌柜的兼大朝奉，就是时希然。”这个秘密憋了太久，在说出口的一瞬间，成康立刻锤了一下茶几：“爽！”
    郑飞昂脑子里的某根弦已经因为信息量太大而烧短路了。
    “成康，你不是疯了吧？”
    成康拍了拍桌子：“她就是你跟老白选中的那个第三个仙判，那位天选之女。虽然看着是不太靠谱，但是，事实摆在面前。不然你以为老白吃饱了撑的没事儿给她当经纪人去？凡间风风光光的职业有的是，去做一个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你以为他有瘾啊？”
    “怪不得，她天天替那个混蛋说话，让她把他辞了她也不干，原来是他们俩才是一拨的。”咯吱咯吱，这次是郑飞昂捏拳头的声音。他呼啦一下站起身子：“不行，我得去找时希然问清楚了——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兄弟，不管早晚，今天我告诉了你，明天那季大人就得给我安排个雷劫渡一渡。”成康叹气：“再说了，你在凡间呆的时间还不嫌长么？我总想着，没准哪天你就想明白了，又能回天上去了，我也不用天天提心吊胆提防着他了。谁承想你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脑子里除了时希然，就再也没别的了。”
    郑飞昂化拳为指，在成康身上点了点：“我先去找时希然，回来再跟你算账。”
    “你现在找她，她肯定不会承认的。要承认她早承认了。”成康斜眼鄙视他：“我都不用拿脑袋想，现在就能给你说一箩筐搪塞你的话。”
    郑飞昂来回来去在外间踱步子：“那你说，那你说怎么办？”
    成康一抬屁股，从腰间抽出一个神兵利器来：“开山斧，借给你。”
    郑飞昂露出一脸吃屎的表情：“我要这个干吗？”
    “抓现行啊。”成康把斧子又抢了回来，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我还是明天再跟你说话吧。”
    郑飞昂在浴室里淋着水，将将觉得，这些事情有些头绪了。
    他擦干了身体，打开笔记本，把三界当铺直播间的所有直播录像全掏了出来。果然，在所谓的成康来求固魂丹、顺便帮他赎回半颗内丹的那个时间点，当铺并没有直播过什么。
    也就是说，即使她声称，成康是当了东西才取得了固魂丹，但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她说的是真的。
    她真的，带着他的内丹跟固魂丹，到他家里来救他。可他居然浑然不觉！
    他又找到了刚刚那段直播录像，听到大朝奉在直播最后说了一句：“好了，今天的直播就——”
    当时的时间是10点35分，她没说完结束语，直播间突然就关闭了。而他给她发的那一条微信，正好是10点35分。紧接着，她就接了他的电话。
    所有时间点都是吻合的。
    郑飞昂连自己的呼吸频率都控制不了了。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只觉得整个人都掉进了一个名叫时希然的漩涡里，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亏他天天算计来算计去，没想到竟被她给算计得团团转！
    时希然，你怎么能骗我？
    时希然，你怎么就把我给骗了呢？
    一遍遍地捋这些日子发生的这些事，他甚至觉得，连那个害他堕入妖道的老白都不是那么可恶了。
    一晚上的时间，他都没合眼，他觉得自己已经把跟时希然的婚后生活都计划好了。要给她买一件什么样的婚纱，去哪里度个蜜月——就差第一个孩子的名字没想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激动吗 下一章上文案好吗
    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
    第58章 在直播现场掉马了
    这段时间，《点苍山》的拍摄非常顺利。由于阿丧的倾情帮忙, 不幸的事情再也没在剧组发生过。高朗每天神采奕奕的, 看到时希然就跟看见亲爸爸似的, 端茶送水得很是殷勤。
    于是郑启石终于走出阴影，一声令下，又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动作戏。
    虽然这段日子一直只在走对话戏，但时希然没有歇着，基本上每天都抽出空来跟高朗练肌肉、降体脂。这会儿的时希然, 已经跟一开始的动作小白完全不同了。而高朗也在努力克服短板，在拉伸方面做了集训。
    几次时希然练习打斗场面的花絮被剪辑到一起发到了官博上，又激起了一片不小的水花。
    一周后，时希然渐渐适应了打斗戏码的拍摄强度, 晚上开始重操旧业, 开当铺, 做直播。
    就在郑飞昂快要等裂了的时候，他的手机终于传来推送：您关注的主播三界当铺大朝奉已上线。唇角勾起一丝微笑, 他揣起手机, 调整了一下领带，自言自语道，终于等着你了, 时希然。
    而时希然这会儿还毫无所觉呢。她坐在当铺柜台里头，一脸万恶的资本家的表情，一边在账本上记着账，一边叮叮叮地敲客铃：“下一位。”
    当铺的门板砰的一声像是被人踹开。
    时希然登时火冒三丈：“这位客官, 不敲门也就算了，破坏公私财物可是违法行为！”
    语毕，她才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账本上挪下来，投向监控。
    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郑飞昂。
    而他则像是刚刚参加完什么娱乐圈盛会似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朝后梳着，一身昂贵的西装笔挺，领带也打得完美，是上好的材质。但唯一跟他这一身衣服毫不相配的，是他右手里拎着的那把巨大巨长的斧子。斧柄与斧刃都是玄铁铸成，不仅兵器本身十分沉重，斧刃亦非常锋利。
    时希然在仙界轶志里看到过好多回，她认得那玩意儿，开山斧——传说是二郎神杨戬劈山救母时用过的法器。
    西装、皮鞋、大背头、大斧子，活脱脱一个斧头帮的。
    难道老狐狸又缺钱了，上她这当斧头来了？这么厉害而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他是怎么拿到的？
    时希然瞧着他剑眉微锁，薄唇轻抿，一双鹰眸戾气重重，心里便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怕不是来当当的，是来惹事儿的。
    下一刻，老狐狸拎着斧子大步流星地走来，身上似是带着风，来去都卷着潇洒倜傥。走到近前，他嘴角忽现笑意，紧接着，高高地把开山斧举了起来。
    时希然一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道：“郑飞昂，你疯啦？”
    咚的一声，斧子砍在高高的柜台上。伴随着金器相撞的声音而来的，是咔嚓咔嚓的连环响——老季辛辛苦苦给她搭的柜台，就这么裂了。
    时希然记得老季曾经说过，来三界当铺当当的神仙妖怪都是不好惹的，甚至，穷途末路的都有。
    所以他在搭柜台的时候，还特意给她找了当年给南天门做牌匾时的那些边角料。
    然而，南天门的牌匾再结实，也还是没敌过开山斧。
    郑飞昂再次举起斧头，用力劈了下去。随着柜台裂纹的加深，铿的一声，高台整个裂成了两半，轰然倒塌在地上。
    时希然的理智，也跟着柜台一块，碎裂了。
    她能想见到，直播间这会儿肯定已经吵疯了，弹幕发得一块好地方都没有了。她要掉马了，所有之前做的保密工作全都白费了。
    然而，她一点办法都没有。随着柜台的倒塌，她跟她的小桌子，彻底暴露在了郑飞昂的视线范围之内。
    账本、水杯、电脑、话筒、变声器。
    还有一个一脸懵逼的时希然。
    老狐狸收了手，将衣角展平，又扬着好看的下颚曲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他一个翻腕，把开山斧倒过来，斧柄咚的一声，直直戳在地上。动作一气呵成，带着一些平时他很少露出的痞气。
    四目相对处，她望见郑飞昂的眼睛里，露出那种久违了的温柔神色。不过，他说出的话却是毫不温柔：“时希然，终于让我逮着了吧。”
    他长腿跨过柜台的残骸，把开山斧甩在一旁，一脚迈上时希然所在的高台，拎起了她放在桌角照当物递送小窗口的摄像头，转过来对准了自己：“大家好，我是郑飞昂，你们的老狐狸。”
    “你干嘛啊快给我！”时希然伸手要抢。但郑飞昂个子太高实在犯规，把摄像头高高举了起来，就是让她够不着。
    他还不忘淡淡一笑，对着镜头继续道：“看了这么长时间的直播，都很好奇你们这位三界当铺的唯一朝奉兼大掌柜长什么样子吧，今天跟我，一块来看看吧。”
    言罢，他右手举着摄像头对准了自己，左手长臂一揽，搂着时希然盈盈一掐的小腰就给她箍在了怀里。
    时希然想挣开，苦于他的力气大，实在是敌不过。
    郑飞昂低头看着她，眼角的笑意更浓：“时希希，别动。”话音未落，低沉而黏腻的尾音便消融在了唇瓣相触之间。
    郑飞昂想，他脑子里的某根弦，大概是烧断了。一直在胸腔里嗡鸣的那种炽热而又找不到出处的情感顿时膨胀开来，以令人极为舒服的方式游走在身上每一条血脉。
    他看着时希然瞪大了的眼睛，里面有自己的倒影。就好像自始至终，她眼睛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一样。也确实是如此吧。
    他阖上眼睛，又向前探了一些，让蜻蜓点水般的一点化作深吻。
    时希然只觉得自己的牙关被霸道地顶开，紧接着，嘴里的每一处都因为翻搅而染上了他的味道。
    讨人厌而又无法拒绝。
    舌尖和唇齿依次被他含在唇间温柔吸吮，郑飞昂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手，摄像头歪倒在台案上。
    他个子比她高上许多，深吻之间，他慢慢坐靠在台案上，缩小了两人的身高差。同时，又稍稍岔开腿，把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至此，时希然被他整个包裹在怀里，四肢全然没办法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唇，时希然大口大口呼吸着，却淘不尽他的味道。
    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从她的额头抚到嘴角：“时希希，说好了开春以后要跟我真的公布的，你忘了么？”
    她当然没有忘。只是她不想。
    可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了。
    时希然一张小脸红得通透，她暗自掐诀，咻的一声出了塔，又忽然发现，自己这房间大概也是呆不得了。于是她拎起包，套上大衣就往外跑。跑到酒店外，她那辆黑色保姆车正巧停在门口。
    她本以为是被老季撞了个正着，走去开车门的路上，已经树立起了从容赴死的决心。然而就在开门的一瞬间，她却瞧见后座上，阿丧朝她笑得灿烂：“小丫头，闯祸了吧，还不快上车。”
    时希然一怔，赶紧上车关好了门。
    “这个二黑子，真是有本事啊。”阿丧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眼睛里刷刷刷的冒着兴奋的光芒。
    “二黑子又是什么鬼？”时希然的智商这会儿已经下线了，信息量太大，她的脑子都处理不了了。
    “二黑子啊。”阿丧弯下腰，伸手从座椅底下拿出了一根长长的东西来。时希然定睛一看，正是老季的判官笔。
    时希然拿过来又仔细瞧了瞧，确实是判官笔没错。可这玩意儿应该在她柜台里锁着呀。“判官笔怎么在你这？”
    阿丧得意地晃了晃脚丫子：“有一天晚上我闲着无聊，从你柜台里顺的。”
    时希然大怒：“你！阿丧，太不够意思了吧，说好的统一战线呢？怎么又变成塑料姐妹花了？你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不就完了，为什么玩儿偷的啊！”
    阿丧挑起眉毛，有些尴尬地回道：“我要它也没啥用，就是看着玩儿，本打算今天偷偷给你放回去，不想打扰到你的。”
    时希然拿她没办法，只能紧紧抓着判官笔道：“好啊，判官笔是吧，快点告诉我怎么用，我要写死那只老狐狸！不行，写死他太便宜了，干脆给他弄千八百个雷劫。干脆上刀山下油锅十八层地狱体验套餐来一个吧！”
    “嘴硬心软。”阿丧念着难懂的口诀，伸出食指在判官笔上轻轻一点，只见从那笔尖里冒出缕缕白光，缭绕到半空中，汇聚成了一本书册模样。
    时希然还没看清楚，就觉得那白光大盛，紧接着，自己便被什么东西给吸进去了。
    再睁开眼睛，她已经身处一片仙境之中。
    袅袅的仙气萦绕在裙摆间，周围一片玉白色建筑，古朴中又带着巍峨。时希然一路走一路看，不禁感慨着，这里太美了，无论她到过的那些影视城有多宏伟，与这里相比，仍是难以望其项背。
    几个宫娥打扮，却气质极佳的古典美女从她身边走过。若她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仙界。
    她到仙界来了？就凭一根判官笔？
    她有些狐疑。继续前行，走了不算太远的距离，一座宫殿映入眼帘。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明决宫。
    这个名字她很熟悉，老季跟她说过，他在天上办公的地方，就叫明决宫。宫门口站着两个着盔甲的守卫。她过去伸手在他们面前晃了晃。很显然，他们都看不到她。
    她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看到正堂里，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站在一起，正在对着一册书卷指指点点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来！抢！
    第59章 真相大白
    那位白衣的，很明显就是季宁云。季宁云的仙身时希然瞧过好多回了, 不能说化成灰儿她也认得, 但也很熟悉了。
    旁边那位黑衣的, 就如他的翻版。一袭黑衣黑发，眸子里也是墨黑一片，眼角、眉梢亦都生有墨迹一般的胎痕。
    论长相来说，决不在老季之下，甚至要比他凌厉几分。
    既然这些人全然看不见她, 时希然也就没客气，大步走上前，站在他俩旁边，跟着一块研究。
    季宁云拿起桌上的竹简, 在上面点了点：“近日来, 当铺行当的可塑之才都在这里了, 本以为能列几张纸仔细挑选，却不想只有十几位。”
    时希然也凑过去瞧。说是十几位, 一眼看过去, 也就十一二个名字。而其中，就有她：时希然。
    黑衣仙判颔首，接过竹简来来回回仔细瞧了好几遍, 仍是摇头：“总归是没有一个称心如意的。”
    季宁云道：“若论开当铺的本事，时家寿安当的掌柜当之无愧。可他偏偏在白手起家时做过些荒唐事。上头的意思你我都清楚，生意上但凡有一点污点，证明贪根未去, 不可取。”
    寿安当？就是她上次用鲛人泪看见前世的时候，她自己家开的那间当铺。她记得特别清楚，还特意看了牌匾的，就叫寿安当。
    也就是说，这件事应是发生在鲛人泪的幻境之前。阿丧是把她送进灾劫簿里来了。
    黑衣又道：“可偏生时家的少爷时希也又是个纨绔的。自小便不愿跟随他爹学这门手艺。若不是这样，时家少爷完全可当此重任。”
    “所以，才挑了他家的千金，时希然。”季宁云将手点在时希然的名字上：“她倒是跟时家老爷学了不少当行的本事，对当行的规矩自小精通，脑子也伶俐。时老爷若是不在，寿安当多半由她代管，对当铺之事，几个朝奉若有存疑，她一人之言即可算数。”
    听到这，时希然都有点沾沾自喜了：没想到，她上辈子也是个这么风光的人物，都上了人家的名册了。英年早逝，实在是可惜了。
    黑衣阖上眼睛摇了摇头，眼底露出些不悦的神色：“可终究是个女流之辈。莫说日后若做了同僚，多有不便，就说现下，如何为她安排灾劫，也是件难事。”
    “然这十几人再挑不出来一个了。如此也是迫不得已。”季宁云拿起判官笔，作势要圈出她的名字：“终究你还是心软。不吃苦，何以一步登天？这九重天上，哪位同僚是一帆风顺，未经劫难便飞升了的？”
    黑衣出手轻轻挡住季宁云执笔的手，偏过头直视他，漆黑一片的眸子里带着异常的坚持：“他们皆是依自己的修炼、师傅的度化而成仙。可是时希然，你问过她的意思吗？你列出这名册，这名册中又有几个人知晓自己将面临的是什么？你的评判标准，无异于那人适不适合来为你做事，何曾考虑过他们自己的意愿？”
    季宁云不以为然：“若是知道可以长生不老，位列仙班，哪个凡人不愿意？”他抬手将黑衣的手拂去，暂且将笔架在一旁：“况且，选这第三位仙判，哪里是为我做事，是在为整个天界做事。现下，已经是火烧眉毛的节骨眼了。”
    黑衣仍在纠结，倔强得不肯点头：“长生不老、位列仙班。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怕是在这凄凄凉凉的明决宫里，呆了太久了。”
    “无论如何，今日也得把人选定下来。大不了，由我执笔定诛心劫，由你亲自下届度化，如何？”季宁云重新执笔：“张弛之度，都由你来掌握，这总对得起她。”
    言罢，他迅速圈出“时希然”三个字，脸上亦展露笑容。
    这时，季宁云走下台阶，从书架上又取了一卷竹简，放在指间轻捻展开：“大致情节我已写好，你且过目，若有不妥我再更改。”
    黑衣哑然，许久，方才苦笑两声：“你既已将一切都安排好，又何苦找到我问我的意见？直接上奏便罢了。”
    “这哪里的话？这只是我一己之见，自是要与你商议的。”季宁云又把竹简抬高了些。
    黑衣无奈，接过那竹简，黑瞳草草扫了一遍，思忖半晌，道：“你的灾劫，永远这么荡气回肠。”言罢，他将竹简不轻不重地撩在桌子上，抬起眼帘：“如此嚣张跋扈的情节，还谈什么张弛之度？”
    “贤弟，抬举了。”季宁云轻笑，露出两颊浅浅梨涡。
    时希然凑过去，却看不太懂竹简上的字。但是，他们俩口中的灾劫，时希然想，应该就是全家被杀、镇子被血洗的事情了。只为了给天上选一个官，便这样兴师动众的，连累这么多条人命，而如今，季宁云居然还好意思天天以助理的身份在她身边晃悠，成日在她身边说教一些不要动了凡心影响当铺生意云云。
    谁给他的脸？
    而这位黑衣的仙判，时希然想，应该就是老狐狸没错了。从打一开始，她便有这方面的猜想。但那时，她以为这些事情都离她相去甚远，没有细想，也没有当回事儿。
    现在不同了，眼前这两人，一人是主谋，一人是刽子手，谁也摘不干净。
    这时，黑衣轻轻出气，是在叹息。片刻，他抬手挥袖，周遭景致大变。顷刻间，时希然再一睁眼，自己已经跟他们俩到了徐平镇。是鲛人泪幻境里，时希然看到过的那个镇口。
    牌匾下，黑白二位仙判摇身一变已是凡人模样，果然，一位是季宁云，一位是郑飞昂。
    好个两位仙判！
    接下来的一切，都如同时希然在鲛人泪里见到的一模一样。只是她看到的不止这些，还有更多。
    她看到了在整个徐平镇出事前三年的事情。
    寿安当隔壁，搬来姓郑的一家。郑家的小子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叫寿安当的时小姐牵肠挂肚，不能自已。
    傍晚，夕阳斜斜照在地上层层的落叶，将本身金黄的街道又渡上了一层绯红。年轻的少男少女站在镇口，情意缱绻，时希然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忽然就想到了近半年来的自己。
    她难免苦笑：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吧。你看，好久好久以前，他来了，带着一身的暖意，让你觉得好像真成了人家心尖上的人一样。可转过脸来，给你一刀，给你全家一人一刀，连眼睛都不会眨。
    现在还是这样。他跑来亲昵地管你叫时希希，舌头都伸到了你嘴里，这不，又是一刀。
    时希然站在原地，再次看到自己听闻他做了反贼后，偏生的不信邪，提着素白的裙摆，飞跑去城郊找他。而他依旧拧紧了眉头，坚毅的唇线吐出冰冷的字眼：“希然，对不起。一切都是注定的，以后你会懂。”
    注定？天注定吗？不是，是两个仙判让她“被注定”了。
    不远处的副将擅自领兵，带着其他人快马加鞭杀进城去。郑飞昂扬鞭要追，又朝她伸手让她上马。她没听他的，转身拔腿便跑。
    这些，时希然都已经看过一遍。再从灾劫簿中看一遍，也坐实了这一切。哪怕心里还有一点关于对鲛人泪的怀疑，这会儿也全然消散了。
    正在她望着那时的自己远去，心灰意冷之时，她听到身后传来季宁云的声音：“你这样心软，会功亏一篑的。”
    她转过身，看到老季站在郑飞昂身后，满脸的凝重：“灾劫不历，仙身不成。”
    “那就换个人吧。”郑飞昂端坐马上，逆着光，让人瞧不见他的表情：“这些对于她来说，太残忍了。她定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的是你吧？”季宁云扯了扯嘴角：“有意思，你动凡心了？新的仙判还未有着落，你又要把自己搭进去？”
    言语之间，他幻化出一匹马，飞身而上，继而，不只是催动了什么心法，他竟幻化成了郑飞昂的模样。
    “你的账，我们容后再算。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我不能让之前的一切功亏一篑。”已经幻化为郑飞昂模样的老季扬鞭马上，飞快朝镇子里行去。
    郑飞昂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片刻也跟了上去。
    时希然有些发愣，倏地反应不过来了。
    等她也追过去的时候，一家主仆二十余口，已经一个不剩。而那时的自己，被重重扔到了马背上，已经后来杀出的那蒙面人骑马带走。
    自戕、坠马是一瞬间的事情，她再次旁观，亦是什么都做不了。
    但在尸横遍野中，她看到那个杀人的“郑飞昂”已经变回了季宁云的样子，将带血的刀扔到了尸丛里。
    试图带走她却未果的蒙面人抱着她的尸体下马，痛苦地跪倒在地。面巾摘去，竟是郑飞昂本尊。
    所以从头到尾，设局的、杀人的全都是老季。只是那时的她肉眼凡胎，如何能辨别这一切？而老季，他却从认识时希然的第一天开始，就把锅全都甩在老狐狸身上。
    未等时希然将这个巨大的反转消化过来，郑飞昂已经幻化出判官笔，先一步与季宁云动起手来。
    一黑一白两位仙判皆现出真身，两道罡猛的真气在空中斗得不分胜负。可就在这时，她自己的魂魄却飘飘荡荡，随着鬼差被勾到了鬼界去。
    等天上那两人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他们一路追到鬼界，前世的她已经在黄泉路上行了大半。
    孟婆汤也饮了，只要投了轮回井，这一世就结束了。
    郑飞昂在她身后大喊：“时希然，你不能去，别跟他们去。”
    时希然猛地想起，那次郑飞昂的助理说他生病了，求她去看，那时，老狐狸说的是一模一样的话。
    所以他就是梦到了这样的场景吧。
    “晚了！”季宁云揪起他的衣领：“孟婆汤都下了肚，说什么也没用了！就算我们找到她的来世，那些当行的事情，她半点也不会再想起来了！”
    郑飞昂站在远处，眸子冷冽得像凝了冰：“刚刚屠了那么多人性命，你却还想着当铺的事情？”他自手心幻化出自己的一杆判官笔，扔在季宁云的身上：“你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吧。以后再没人跟你争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 对没错 老季就是这么坏的人
    你还觉得他喜欢时希然吗 哈哈哈哈
    来 红包的走起~
    第60章 想见他
    周遭瞬息万变，又回到明决宫中。
    只是这会儿, 一黑一白两位仙判, 一位坐在堂上, 一位跪在堂下。
    两只判官笔并排被吊在玉质的笔架上，来来回回摇晃着，昭示要有风波发生了。季宁云高座堂上，头顶“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看起来颇为滑稽。时希然唇角勾起的只剩冷意与嘲讽, 看着他在上头装逼。
    郑飞昂披散着头发，一副凡人模样，跪在堂下，眼角眉梢却带着不屈的桀骜。
    “着贬为凡妖。”季宁云一挥手, 自堂下走上来两个兵丁, 一左一右驾着郑飞昂起了身, 三人瞬间不见。
    “厉害了啊，老白。”一个女声自堂外传来。时希然顺着声音看过去, 瞧见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孩子, 穿着一身灰色的纱裙，手指绕着发尾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
    时希然瞧着她眼熟，一时间又不敢认。
    季宁云从宝座上站了起来, 面无表情道：“阿丧。”
    果然是阿丧！没想到她遭老季荼毒之前，长得这样好看。
    这时的阿丧与凡间那位小萝莉看起来很是不同。她走起路来总给人一种蹦蹦跳跳很活泼的感觉，嘴角也总带着笑，不似下了凡间变了小萝莉之后, 整天都撅着小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她丝毫没拿自己当外人，跑到堂上，伸出手来两指交叠，对着季宁云那管判官笔咻的一弹，才直起身子道：“连二黑子的命格你都敢断了。看来我得好好巴结巴结你，日后说不准哪天，你就要判到玉帝脑袋上去了。”
    二——二黑子。
    嗯。
    她管老季叫老白。以此类推，二黑子应该指的就是——老狐狸。
    时希然扶额，没忍住笑了出来。
    但季宁云显然没有这样的幽默感。他铁青着脸把被阿丧弄得左右摇摆的判官笔扶正：“阿丧，你挖苦我？”
    “是啊，很明显啊。”阿丧用力点了点头：“听说是为了个小姑娘……二黑子的感情总是比你这块木头细腻一点。”
    “判官需要什么感情么？”季宁云斜着眼睛睥睨她，回手指了指头上这块匾额：“如果我感情细腻，成天悲天悯人，还会坐在这块牌子底下？”
    “矫枉过正，强词夺理。”阿丧听言，也变得严肃起来：“现在什么时代了？可不是三圣母思凡下界就被关在山里的年代了。那个年代，早过时了。现在神仙妖怪的日子都不好过。老白，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二黑子的口碑这么好，连妖界的人都夸他？因为他懂得用心去判案，推己及人。不像你似的，你哪里有心啊，你这长得就是块铁疙瘩。”她抬起小手，在他胸前点了点。
    季宁云抬手，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我这长得是什么，你看见了？”
    阿丧小脸一红，扭着小臂挣开。
    “你也知道现在神仙的日子不好过？你以为我想这样？”季宁云迈开步子，两步走到堂下：“仙界的没落是你我都无法想象的。如果要保住这块地方，就得狠下心来。这件事我不去做，他也狠不下心做，那谁做？阿丧，如果我想维护上头的利益，就得得罪绝大部分人的利益。说句老实话，我佩服他口碑这么好，但我不羡慕。因为口碑好，就意味着他模糊了很多是非对错的界限。往往狠心，比不忍心更难一些。”
    “是是是，大道理我讲不过你，你这长得不是个铁疙瘩，你这是长了一本天条呢。”阿丧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我真是服了你们俩了，一个铁面无私，一个又心思细腻，就不能匀匀吗俩人？互相学习一下不行吗？”
    “唉！”她又是大大叹了口气而后，便走到老季那台案子边上，拿起墨块替他研磨。
    季宁云眉角微微一挑：“你这是做什么？”
    “仙界兴亡、小女子有责。”阿丧阴阳怪气地怼他：“谁叫你一个冲动把自己好兄弟贬下凡去了，连个期限都不写？我看，二黑子这一去少说也得千八百年。如此一来，你的工作量岂不是就翻倍了。你看看，折子都堆成山了。”
    季宁云终于扬起嘴角，露出些许笑意。他自手心幻化出一盘甜糕给她端了上去，自己坐回座位上，开始认真看卷宗。
    阿丧的手沾了墨，不好去抓，于是用胳膊肘推了推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季宁云没辙，捏起一个小心翼翼塞进她的小嘴里。
    她立马露出一脸满足相，一边嚼着那糖糕，一边乌鲁乌鲁地说：“几块点心你可别以为就能收买我了。我至少得拿二黑子一半俸禄。”
    老季拿着判官笔刚要下笔断案，动作又停在原地，抬起头来看她。
    阿丧从空中一抓，便是一张丧字符。她开口便是威胁的语气：“你别看我啊，你别告诉我二黑子下界了，上头让你干两个人的活儿，就给一个人的钱。不可能的。”
    “四成，再多不谈了。”
    “成交！”
    视线再次模糊。等时希然缓过神来，已经回到了车子里。
    阿丧手里抓着一把奶香瓜子儿，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她：“怎么样，都看见什么了？”
    “该看见的都看见了。”时希然瘪着嘴巴，根本不乐意去想自己都对老狐狸做了什么荒唐事。可她更生气的，是季宁云一直在骗他。若说老谋深算，老狐狸可离他差远了。时希然阖上眼睛自己运了半天气，才转头又跟阿丧说道：“不该看见的，也全看见了。”
    阿丧立马意会，表情却更得意：“那是我故意给你看的。怎么样，我原先长得也是很水灵的吧。若是放到你们圈里，拿个影后什么的，没问题。”
    时希然看着她，忽然就感慨了。她笑了笑，转过身很认真地问她：“我们这有句话，叫秦桧还有仨相好的呢。你说，老季这么对你，你为什么总不生他的气？”
    小萝莉也是个死傲娇，这会儿当然不会承认，开口就要反驳。
    可时希然马上又把她的话堵了回去：“你别跟我说你赖在玲珑塔里伺机报复，那就叫生他的气了。你搞了半天事情，对他其实根本一点影响也没有吧。”
    阿丧白了她一眼，丢了一颗瓜子进嘴里：“我无所谓，他爱怎么样怎么样，我高兴就好了。”言罢，她又把皮儿随意吐到车底：“我知道，他是气我在凡间骗钱。也许他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怨他不好，只有我一个人理解他。而偏偏这唯一一个理解他的人，又去做了他最唾弃的事儿。他生气也是正常的。”
    阿丧给出的答案让时希然有点意外。她低头看着这位语出惊人的小萝莉，不知怎的，心里的意难平竟消散了许多。
    从一开始老季就在跟时希然灌输一种，阿丧是来跟他寻仇的，这样的印象。而第一印象最重要，弄得时希然就这么坚信不疑了。可今天看来，阿丧并不是来寻仇的，她上上下下在塔里找存在感，除了还喜欢那个人以外，大概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东西掺杂在里头。
    无论这个事情可不可行，时希然还是觉得，阿丧在试着去改变他，甚至，是救赎。
    “好了，停车停车。”阿丧从后头踢了踢司机的驾驶座：“我要下车了。”
    车子缓缓停下，阿丧掸了掸身上的瓜子皮儿，一开口，颇有种语重心长的感觉：“小时，你恨老白是正常的，怎么讨厌他都是应该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顾忌我。需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那都是他自找的。还有，你别信他那一套什么如果不经营当铺了，你就没命了之类的话。他唬你玩儿的。凡人阳寿不归仙判管，那是鬼界判官的事儿。当时救你的人也不是他，是二黑子。”
    她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回头又补了一句：“二黑子他人挺好的，要不是为了救你，后来也不会妖力失控打了人。话我就说到这，剩下的你看着办吧。”
    小萝莉把判官笔扔回给她，甩上车门一溜烟就跑走了。
    时希然愣了愣，没想到她当初胡乱一猜，居然真就猜中了。只可惜了，就猜中这一件事儿，还因为被愤怒蒙蔽了双眼而被她给忽略了。
    时希然啊时希然，猪脑子！
    司机回头问她：“时小姐，咱现在去哪？”
    时希然想了想，轻声道：“回酒店。”
    如果郑飞昂还在等她，那回酒店就能碰见。如果他没有，那她就去找他。
    路上，她打开微博跟啵哩啵哩看了看。两边基本都已经爆炸了，首页上除了三界当铺、时希然、郑飞昂这种关键词以外，都看不着什么别的新闻了。
    期间，老季跟田淑仪都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全按了。这么大的事儿，不止关乎她一个人。接下来该怎么做，也得问问另一个当事人的意思才行。
    所以有什么事儿，等她见了老狐狸再说。
    她这时候只想见他。
    汽车启动，还没开出去多远，又停下了。司机回头看了看她：“时小姐，这时候回酒店，门口肯定已经给围得水泄不通了吧？您是不是应该找个别的地儿先避避风头？”
    时希然想了想，也对。狗仔们的嗅觉那么灵敏，这会儿八成在酒店楼下已经窝了好多人，都抱着“没准时希然跟郑飞昂就同出同入”的想法在那蹲点呢。这个时候回去，不就羊入虎口呢？
    正想着呢，另一侧的车门忽然被人从外头打开了。时希然吓了一跳。紧接着，老狐狸长腿一跨迈了进来，随手把门带上。
    “时希希，你太难追了。”
    作者有话要说：默默稍微给季宁云洗白一小下下
    毕竟也不只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
    想喷就喷吧！我承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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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今晚跟我走
    “有么。”时希然鼓着嘴巴，也掩不住眼底的笑意。
    老狐狸望着窗外, 眼睛并没在看她, 可她的表情却还是被他精准地尽收眼底。一颗老心脏怦怦直跳, 他好久没这种感觉了。
    就刚刚冲进她直播间里，对着全世界亲她，都没有这会儿这么紧张。
    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话要问她，可跟她这一追一跑，到现在见了面, 他却一个字都不想问了。
    其他的事情，都随便吧。除了她的想法，他什么也不在乎了。而这会儿的她，好像跟之前不一样了。并非是不再闹别扭了才不一样, 她跟原来不闹别扭的时候, 也不一样了。
    像是坦然了许多。
    他不顾手心儿出的薄薄的汗, 将她放在腿上的小手捉住，牵到自己怀里握着。郑飞昂想, 这次无论她怎么挣扎, 都不能再依她。可谁知，这小妮子确实是扭了扭手腕，但却是将小手翻过来, 以掌心与他的掌心相对，继而，小手轻轻回握了上来。
    被她指尖搔过的虎口处一直痒到了心尖尖上。他的心跳更加剧烈。一种想要大喊的情绪从心口升腾到头顶，郑飞昂咬着下唇, 高高扬起了唇角。
    “时希希，你真是——让人受不了。”他把时希然的手拉到自己胸口，用力地按在上面：“这过山车再颠簸一点，我这颗工作了一千多年的老心脏，就得梗死了。”
    时希然一怔，本以为他追来还会调侃几句她在三界当铺做大朝奉的事情。可没想到，他在乎的却只有这些。她转过身面对他，望着他依旧不肯转过来的侧脸：“郑飞昂，我错了。以后不这样了。”
    上辈子的事儿再怎么解释也没用了。鲛人泪这东西，只能看到自己上辈子死前的事情。时希然想，这也就是为什么，郑飞昂看过鲛人泪之后，会怒气冲冲地去找老季，可却对徐平镇的事情毫不知情了。他肯定是只看到了自己被贬为凡妖的事情，其中缘由却无从得知。现在他不是黑衣仙判，她也不是当铺掌柜的女儿，那些旧事除了让她认清季宁云的真面目以外，对他们来说再没什么意义了。
    重要的是以后。
    郑飞昂的瞳孔缩了一缩，终于投向她的眼神带着浓浓的不可思议：在他看来，一句我错了，比解释什么都动听。
    女人从来是不肯认输的。
    而后头紧跟着的那一句“以后不这样了”，胜过他这辈子所有听过的承诺。
    时希然把头发抿到耳后：“我晚上想想应该怎么跟田姐讲。明天就把季宁云炒了。当铺我也不做了，谁爱管谁去管好了。”
    “时希希，这些都无所谓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郑飞昂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她的发丝：“这些日子我想过了，你想要的生活，我不能去干涉。就算你愿意跟着那个混蛋当神仙，我也支持你。大不了就再来一段仙妖殊途、虐恋情深什么的。经历了这么多，我觉得我没问题。”
    时希然听得红了眼圈，没忍住倾过身子，窝进他怀里。
    “时希希——”他脊背明显的一僵，低声叫着她的名字，语气里全是意外。
    时希然用微小的幅度在他怀里蹭了蹭，撇着嘴巴快哭了：“抱我呀……”
    郑飞昂这才反应过来，伸出手牢牢把她按在胸口。
    “好了好了。”他抱她抱得紧，声音竟也有些哽咽：“时希希，我再问你一遍，可以跟我在一块试试么？”
    时希然把头埋得更低：“你说呢……”
    “不行，就得让你说。”郑飞昂把下巴搭在她的头顶：“不说我就放手了。”
    时希然依旧嘴硬：“我不信。”
    “呵……我也不信。”郑飞昂在她头上揉了一把。
    时希然心中暖流翻涌，再顾不得其他，小声呢喃了一句：“我愿意。”
    搂着她的那双有力的手臂更紧了些：“那太好了。我已经在各个平台上公布完了。你要是拒绝我，得费不少劲儿去澄清了。”
    时希然闻言，倏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跟他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几秒：“太好了，以后这种事情，都你去应付。”
    郑飞昂看她忽然这么严肃，以为她又要说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东西呢。听见这话，他笑得很是宠溺：“好。”
    时希然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窄窄长长的眼睛、高高的鼻梁……真好看。她嘿嘿的傻笑，又问他：“你有隐身咒吗？”
    “怎么？你想隐身去哪？”
    “现在咱俩剧组肯定都炸锅了，没有隐身咒，回去这一路还不得被扒下一层皮来。”
    郑飞昂弯了眼睛，觉得她又好气又好笑：“你怕什么？又不是出来偷/情的。若是用了隐身咒，不是更吓人了。楼道里都有监控，摄像头照到你从屋里跑出来，却没照到你回去，转天你再出来，该成了灵异事件了。”
    时希然瞧了瞧自己身上勉强比睡衣好一些的家居服：“我不管，今天够尴尬了。本来躲在塔里直播，不用颜出，穿的衣服奇奇怪怪的。被你那摄像头一照，很丑了。大半夜的不管是跟你一块回去还是自己回去，都够再上一回热搜了。就这个样子来几张高清大图，我非死一簸箕脑细胞了，我不依！”
    “奇怪么？”郑飞昂用手触了触她上衣帽子那根系带上头的毛球：“时希希，我记得大年初一那天，你就穿着一身跟现在差不多的衣服，气哼哼地从楼里冲出来，坐到我车里，一张嘴是满满的花卷味儿。那时候我觉得，大概全世界最可爱的人，就是这个样子了。”
    时希然撇撇嘴，气势已经比方才撒娇时矮了一大截：“我可不觉得。”
    “今天跟我走吧。”郑飞昂再次把她揽进怀里。这一次，动作温柔了许多：“实在不想放你回去。”
    时希然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以后没在拍戏的时候，都得让我看见你。”郑飞昂补了一句，在她背上拍了拍：“累了吧，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时希然拍了一天动作戏，吃完饭刚开直播就发生了这一出，这会儿也确实是累了。她点点头，靠在他结实的肩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郑飞昂看着她纤长的睫毛抖了抖，拿出手机，在地图上找了个定位递给司机：“去这里。”
    黑色轿车再次停下。时希然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手机，已经十点半了。
    周围黑漆漆的，预期中的，被记者包围的场面并没有发生。时希然揉了揉眼睛，抬手去够车门：“太好了，趁这会儿没人，赶紧上去。”
    郑飞昂一把将她拎了回来：“刚睡醒，你想感冒么？”
    “这样就行了。”时希然把睡衣帽子戴上，脑袋顶立刻支起两只兔耳朵。郑飞昂看着她，只觉得心窝被轻轻地戳了戳：“你不知道，狐狸专门吃兔子的么？”
    时希然瞬间想污，小脸通红：“你舍不得的。”
    老狐狸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扬起下巴示意她拿手机：“乖，给家里打个电话。”
    时希然眉毛挑得老高：“家里？打电话做什么啊？我哥大嘴巴，这会儿肯定已经把你干的好事儿全抖落给我爹妈了。现在打电话，我手机会被我妈喊爆炸的。”
    “所以啊，我得亲口给他们解释清楚啊。”郑飞昂挑起嘴角，笑意更浓：“打个电话给他们吧，问问睡了没有。今晚恐怕我得借你家的沙发了。”
    时希然隐隐觉得不对，默默伸手打开车窗往外头看去——已经在她家楼下了。
    迎面而来的冷风给她拍了个激灵。她关上车子，声音高了一百二十分贝：“郑飞昂！你搞什么鬼！”
    “我不是说了，这次要借机拜访一下伯父伯母，谈谈婚事。”郑飞昂的笑容愈发得意：“而且你也说，不想看到一群群的媒体，更不想穿着现在这身衣服拍个高清大图上热搜。回家换一套，明天一早我们再回去，不是更好么？”
    时希然有那么一丢丢后悔了：这老狐狸，居然在一块第一个晚上就算计她！
    见她的反应并不很情愿，郑飞昂又问：“不然呢？你是真的想跟我回酒店？两个人，独处？”
    这话问得着实暧昧，时希然立马摇头。她思忖了片刻，飞快道：“我，上楼避避风头，你今天，睡车！”
    郑飞昂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嫩得似能掐出水来。他颔首：“嗯，你高兴就好，我也不是没在这里等过。明天早上六点钟我叫你，回去还要开两个小时呢。”
    时希然看了看他，开了车门就跑走了。
    还未跑到楼道口，她又折返，回到车子边上，呼啦一下打开车门，朝郑飞昂一歪头：“走吧，一块。”
    傲娇怪。郑飞昂腹诽着，下车把她往怀里一揽，半抱半提地拉着她进了楼道。
    家里还亮着灯，显然爸爸妈妈都还没睡。按响了门铃，时希然抬手捂耳朵的准备都做好了。
    门从里面打开，时妈妈看见自己闺女回来了，眼睛都亮起来了。随即，看到她身后的高个子男人，好不容易绽放的笑容又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表情：“额——孩儿她爸爸，家里，来了明星了。”
    时爸爸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什么明星啊？”
    时希也此时也奔赴现场，看见他们俩，手柄差点摔地上：“你们家大明星时希然。还有，今天微博上，强吻她的那个，那个男的。”
    时希也的描述实在是——贴切而又简单粗暴。
    话音未落，只见时爸爸从厨房里杀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把带血的大菜刀。
    “爸、妈。”时希然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然后，跟郑飞昂凑近了一些：“你还，敢吃兔兔么？”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62章 亲我
    时爸爸实在不会应付这样的场面，养女儿到这么大, 也完全没做好“见女婿”这种心理准备。加上时希然跟郑飞昂来得突然, 他更接受不了了, 又扎回厨房里刮鱼鳞，但还偷偷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向。
    时妈妈给郑飞昂沏了一杯热茶，跟时奶奶俩人并排坐在沙发上，满脸都是笑容。时希也躲在走廊那，靠着门, 一脸尴尬相。
    时妈妈最先忍不住，语气十分委婉地问道：“所以，今天晚上微博那件事情是真的吗，还是在为新电影炒作啊？”
    “当然是炒作了。”时希然抢在郑飞昂前头回答, 偏头看了看他, 又心虚得小声解释道：“是, 公司想着我们两个这件事，反正也是要跟大众公布的, 所以干脆就顺便炒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 给我们俩的新电影都搏一点热度……”
    虽然说得隐蔽，好歹还是在父母面前承认了他们俩是“确有其事”。郑飞昂知道这对于时希然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了，于是干脆拉起她的手, 诚恳道：“伯母，奶奶，你们放心，我肯定会对时希然好的。”
    时妈妈跟时奶奶对视一眼, 都露出颇为满意的笑容来。
    郑飞昂把时希然的手放在掌心，娓娓道来：“娱乐圈的事情，本来就混乱之极。每天微博上炒出绯闻的演员不计其数，可绝大多数都是捆绑炒作，有协议在里头。即使有是真事儿的，由于演员这个职业比较特殊，聚少离多，最后能修成正果的也很少。但是我想说，我对时希然是真心的。这么晚来打扰您几位，只是想给您吃个定心丸。时希然一个女孩子，自己在外面，我绝对不会让她吃亏的。”
    时妈妈挑了挑眉毛，应是被这段话惊艳到了。她点点头，把茶几上的水果往他面前推了推：“好孩子，来来来，吃水果。你们明天一早是不是得赶回去啊？”
    “是，一大早就得走。”郑飞昂拿起一个橘子剥开，递到时希然手里。
    “好好好。”时妈妈终于掩不住欣喜，眼睛弯成了月牙：“瞧这孩子，长得多好啊。个子也高。”
    “是，本人比电影里好看多了！”时奶奶摘下老花镜，抿着嘴从上到下的打量：“怎么看都觉得舒坦。”
    时希然扭头看了眼郑飞昂的眼睛，确认一下他没对这两位中年妇女使魅术。
    十一点半，时妈妈非常强势地到时希也柜子里翻了一身最新最贵的衣服出来拿给老狐狸，又非得逼着时希也把房间让出来去客厅睡。郑飞昂实在不想给这一家人再添麻烦，说什么也要自己睡沙发。时妈妈一边夸他懂事，一边给找了一床新被子。
    晚间，长辈们都睡了，郑飞昂在客厅低声给他经纪人打电话。
    时希也在餐厅里倒水喝，看见时希然过来拿抽纸，赶紧把她拽到窗户边上：“你们俩脑子抽了啊，大晚上回家见父母来？”
    “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咱妈啊。”时希然把他耳朵拽了过来，小声说：“其实我们俩是回来躲狗仔队的。我俩还都在剧组拍戏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肯定一堆记者在酒店底下堵我们。我今天穿的衣服不好看，所以才直接回家来了。”
    时希也一脸嫌弃地点了点她的脑门：“我想也是。还扯什么吃定心丸儿的事儿，可真会说。”
    时希然切了一声：“要不然呢，你到你未来丈母娘家还不是跟个哈巴狗一样，恨不得来个多重影分身，前赴后继、反复横跳给你丈母娘干活儿？”
    “说的也是。”时希也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
    这时，郑飞昂终于打完电话，撂下手机，偏头十分温柔地喊了一句：“时希希。”
    “啊？”
    时希然和时希也同时回过头，答应了。
    三个人互相对视、面面相觑、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时希也跟飞起来一样窜进卫生间：“那个，我刷牙睡觉去了，你们聊。”
    时希然一脸懵逼：“怎么了？”
    “没事，早点睡。”郑飞昂笑意浅浅：“我都安排好了，让你的司机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送你回酒店。”
    “嗯，好。”时希然心里划过一丝暖意，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放在茶几上：“晚上起来了记得喝水。卫生间去那边的，省得吵到我奶奶，老人家睡得浅。”
    郑飞昂鲜少看到她这么温柔，顿时有了浓浓的家的感觉。他伸手抱住时希然，把自己的大部分重量都交给她：“时希希，真好。”
    “赶紧睡觉啦。”时希然挠了挠他的腰窝，趁他躲的时候站起身，一溜小跑回了屋，还不忘把屋门关上。
    只留下两颊两朵红红的小云彩。
    躺在自己的床上，一想到门外还有只已经追进家门的老狐狸，时希然就觉得脸都要羞红了。她有些睡不着，拿着手机打开微博看看今天的风向。
    热搜前十都快让他们俩承包了。
    #昂然cp成真#
    #郑飞昂强吻时希然#
    #三界当铺时希然#
    类似这样的关键词排列组合，占了热搜六个位置，全网都讨论疯了。而第七个热搜名字叫“尖叫区”，一点开之后，最热微博是这样的：
    【昂然cp终于成真了，公布了，在一起了！全网尖叫起来好吗！今天我们都是土拨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条底下，全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转发的评论也都是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大堆的土拨鼠叫让时希然目瞪口呆：这样也行？
    而直播间里，老狐狸拿着开山斧拆了当铺柜台、上去强吻的一幕，也被剪辑拼接做成了一个gif，传得到处都是。
    鹅组、兔区的首页也沦陷了，一水儿是说这件事儿的。
    太羞耻了！
    分析他们俩是真在一块的还是炒作的帖子比比皆是。可是粉丝都不管这一套。他们俩公布的方式太苏太劲爆了，无数路人都被圈了粉。
    正混迹在粉丝群体里吃瓜呢，时希然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她点开微信弹出的推送，是老狐狸。
    “时希希，你家客厅凉，还有被子么？”
    时希然打开台灯坐起身子。被子什么的，都在她爸爸妈妈那个房间的大衣柜里。她找了找自己的小衣柜，只有一个薄薄的毯子。她把毯子拿出来，小心翼翼关好柜门，蹑手蹑脚地开门去了客厅。
    本来时妈妈是想让郑飞昂睡在宽敞的美人榻上。可是那榻太短，蜷着腿睡觉着实难受，郑飞昂就把铺盖卷搬到沙发本体，虽然窄了点，顺着睡还舒服些。
    月光柔柔地铺洒进来，让他的眼神也似笼了一层薄纱。郑飞昂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拍了拍沙发：“过来。”
    时希然走到他身旁，刚想把毯子展平给他铺在腿上，毯子却被他抢走，丢到一旁。
    “你家客厅停暖和的，不冷。”他与她小声说话，笑容有些狡黠。
    时希然嗔怒：“你骗我？”
    “如果我说我想你了，想抱抱你，你肯定装睡不回，或者直接拒绝我。”郑飞昂拉着她的手腕谨防她逃走：“我说的对么？”
    确实是她本人了。
    时希然鼓着嘴，没答话。
    “时希希，”他拉了拉她的手：“亲我。”
    时希然瞧他躺在沙发上，一脸的无赖，虽是埋怨着，可终究心软，俯下身子，双唇轻轻印在了他的唇上。她刚要起身，后脑却被按住，紧接着，肩膀也被他一使力带了过去，整个人歪倒在他怀里。
    两个人浓浓的鼻息交织在一起，缠绵得叫人心痒。
    见她根本没有挣开的意思，郑飞昂卸了力气，一手抚过她的长发，另一手顺着背柔柔地摸到她的腰间。
    指间带来的酥麻立刻让时希然软了腰身。她浅浅地回应着他的唇，小手放在他的下颚上轻抚。
    许久，他松开她的唇，侧身把她按在自己怀里，揽着她的腰让她挤着躺在他身边：“时希希，陪我待一会儿。”
    奇怪的姿势，窄窄的沙发，两个大明星明明有高床软枕可以睡，可现在偏偏姿势这样暧昧的挤在这里。
    有些东西，实是奇妙。
    “就一分钟。”时希然贴他贴得太紧，印在他胸膛的软软的唇动他都能感受到。“不然一会儿我睡着了，明天就尴尬了。”
    “好。”郑飞昂颔首。
    可方才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希然，没过半分钟，鼻息就变得均匀——大概是比方才多了些许安心。
    郑飞昂揽着她，鼻尖有些发酸。
    过了好久，确定她睡熟了。他才轻轻扶着她坐起来，把她抱回房间，替她盖好被子，把毯子叠好放在她柜子里。
    第二天，时希然凭借着提前定好的闹钟和坚强的意志力爬了起来，刚坐起身就闻见了一大股香味儿。
    她洗漱完毕来到客厅，发现妈妈跟奶奶出于礼貌已经都跟着起来了，正坐在餐桌那跟郑飞昂说话。
    餐桌上，摆着一家人的早餐。一看就是他吩咐人刚送来的。
    “快过来吃饭吧，飞昂买的这个，闻着就特别好吃。”仨人还都没动筷子，在等时希然。时希然点点头坐过去，浅浅啜了一口粥。
    确实是与众不同的清香。她从小住在这里，却不知道哪里的早餐卖的这样好的。
    时妈妈一脸慈爱地看她吃东西，又转头嘱咐郑飞昂：“飞昂，你以后，要多带然然回来。我听然然说了，也就这一回是在家门口拍戏。平时，几个月都见不到一次。”
    郑飞昂点点头。
    初春，阳光正好。时希然抬头，偶然看到外面的树枝缓缓地在微风下晃动。
    她突然觉得，这大概就是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啦~~~~
    第63章 傻笑
    八点四十五，郑飞昂的黑色轿车准时出现在《点苍山》剧组下榻的酒店楼下。
    有几个扛着相机的记者正坐在花坛子的石阶上打瞌睡, 一看就是一晚上没合眼, 坚持到了现在的。时希然心底一阵庆幸：这会儿在这蹲点的人数着还有五六个呢。幸亏昨晚上回家躲清静了, 不然还不得发生踩踏事件去。
    听见有动静了，几个记者先后醒了，看见是时希然跟郑飞昂双双回来了，激动得不行，扛着摄像机过来做采访。
    时希然在车上补了一路的妆, 衣服也选得合适，面对镜头自然就自信多了。郑飞昂浅浅点着头肯定了一下两个人已经开始正式交往的事实，其他的都推脱说还要拍戏没空仔细讲，请大家关注微博, 然后就揽着时希然上楼去了。
    到了片场, 时希然瞅准了时机一溜小跑进了更衣室, 还是让褚岚抓了个正着。几个小明星叽叽喳喳地围着她八卦，都说她这么大的事情真沉得住气, 还在直播网站埋长线钓大鱼, 二三次元居然就数据互通了。
    时希然本来无意为之，可想了想她们说得也有道理。之前在啵哩啵哩做直播的时候，粉丝多半都是二次元少男少女, 大部分对粉圈的事情都并不关心。而粉圈的人天天在微博、鹅组，也很少有上啵哩啵哩的。
    这回可好了，两边人反复横跳来回吃瓜，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够群众们吃好一阵子的了。
    到片场里, 郑启石正给高朗开小灶讲之前一段一直只有ok条的戏。看见时希然，他的反话病又发作了：“我说小时，你的行为举止还真是低调啊，就是谈个恋爱的事情，居然低调得把整个剧组弄得沸沸扬扬的。”不过说到底，她跟郑飞昂公开恋情，对于两边剧组来说都是好事。郑启石不过是气她炒作没有提前跟他报备一下，所以这会儿话也不能说的太甚。他指了指一边休息区：“你们田小姐的助理啊，在那等了你一早上了，赶紧过去吧。我再跟小高说几句。”
    时希然偏头一看，田淑仪的助理孙婷果然是坐在暖风机旁边，抬手跟她打了个招呼。
    时希然穿着黑红相间的劲装，踩着靴子走了过去。
    “时小姐。”孙婷给她挪了个位子：“田姐说她今天下午来片场探你的班，让我提前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时希然一怔：“田姐要亲自过来？”
    “是的。”孙婷笑着点头：“田姐说了，公布恋情这件事情的影响力比较大，这几天片场恐怕很多记者都会来采访探班，她怕你拍戏太忙顾不过来，所以亲自来安排一下。”
    作为旗下艺人，有什么事情都需要跟经纪人报备，这个规矩时希然还是懂的。可这半年她身上发生的事儿实在匪夷所思，加上跟老狐狸的这些恩怨情仇，完全是在她本人的意料之外，根本无从报备。可站在田淑仪的角度上来看，不管原因是什么，她身上几次出现爆炸性新闻，都没提前跟田淑仪打招呼，还是理亏的。
    不过孙婷这话说得委婉，字字都站在时希然的角度上说，倒让时希然觉得更内疚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赔笑道：“这件事情发生得有点突然，我也没有预料到。给田姐添麻烦，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一定提前跟她报备。”
    “那倒没关系。”孙婷也一直保持着礼貌微笑：“时小姐虽然经常因为让人意外的事情炒起话题，好在大部分都是好的爆点，再加上平时行得正坐得端，田姐都看在眼里的。”
    时希然感激地点头：“谢谢孙小姐。”
    “时小姐就安心好好拍戏，其他的事情，等田姐来了一并说吧。”孙婷站起身来：“我还要去看看咱们公司其他的艺人，恕不奉陪。”
    说完这句话，她表情忽然幅度极小的变了变，好像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一点抗拒。
    时希然跟着站起来，把她送出片场，思忖了一下，把电话打给了自己某个小助理，让她去查查公司里还有哪几位艺人最近在元隆拍戏的。
    中午刚收工，小助理给回话了，说是还有个最近人气一直在上升的男艺人在元隆拍网剧，叫王世其。
    如果不是助理告诉她，时希然都没注意到，元隆还有这么个剧组在这。在最近过审条件越来越严苛的条件下，网剧的发展如雨后春笋似的，一夜之间就都冒出来了。有某些剧组是小成本制作，挤在影视基地的角落见缝插针，哪里的片场空出来了就去哪里拍，跟打游击战似的。
    王世其现在入驻的那个剧组便是如此。
    时希然对这个男演员还是印象挺深刻的。他跟时希然是同一年跟公司签约的。但和她走的发展路线却是截然不同。时希然是进了公司之后，就直接挤进了电影圈。虽然是一直演配角，甚至跑龙套，但并没有电视剧作品。
    但王世其则是走平民接地气发展路线，从女粉众多的网剧开始，先打好群众基础，再一点点往视剧迈进。
    田淑仪手下当红的艺人不少，整个公司能打的艺人几乎全在她手底下。可在元隆拍戏的，就只有时希然和王世其两个人。照理说，时希然根郑飞昂公布恋情这种事儿，应该已经吸引了田淑仪足够的吸引力。可是孙婷在这跟时希然没说几句话，便急匆匆离开了，显然是王世其那边也有棘手的事情需要处理。
    问题就出在，王世其的咖位离时希然显然相差很多，又能有什么事儿让孙婷头疼呢？
    时希然打开手机浏览器，搜了搜王世其。
    微博上没什么爆点，倒是百度百科上的一条引起了她的注意。上头写着，王世其最欣赏的女艺人，还有理想型，都是余绾绾。
    “新生代小生王世其在采访中曾经透露，自己最欣赏的女艺人就是年龄相仿的余绾绾。他说，绾绾的演技老道，一点也不像是刚出道不久的新星。她把每一个角色都诠释得活灵活现，让人佩服。另外，他还红着脸透露，自己的理想型也是这样外表柔弱，内心刚强的女子，希望能有跟余绾绾相识的机会。”
    然而再回到微博，时希然搜王世其余绾绾的时候，结果大多是王世其隔空喊话余绾绾，均未得到回应。很显然，王世其这是拿热脸贴了人家余绾绾的冷屁股了。
    遥想刚刚入驻剧组的时候，余绾绾就曾主动跟郑飞昂炒出话题来，还说什么要跟郑飞昂、时希然组成小三只。很显然，被王世其这样咖位的人捆绑，余绾绾肯定是不愿意的。
    结合前后的一系列事情，时希然心里便有了盘算：说不准最一开始她刚到《点苍山》的时候，那篇捧她、踩余绾绾的文章，就跟王世其有关。
    没有时希然的吩咐，她手底下人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到热搜写文章去黑余绾绾。而余绾绾之后对她那么记恨，很显然那文章也决不是她自黑的。
    营销号更不可能是哪个粉丝闲的没事儿干买来替他们炒作。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篇文章是跟时希然、余绾绾都有利害关系的人写的，他想引得这两个人撕起来，自己坐收渔利。
    王世其就很符合这个条件。
    而且当时那篇文章的撕点完全围绕着“剧咖”和“电影咖”之间的矛盾。剧咖粉丝们一众跳脚，指责电影咖们平时在剧组里瞧不起剧咖，形成了奇怪的鄙视链，带动起了娱乐圈不好的风气。
    这么一想，那文章表面上是捧时希然踩余绾绾，其实是话里话外把两个人一块给攻击了。
    王世其是演网剧出身的，比余绾绾这种正经视剧走红的演员还不太一样。时希然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的起因肯定跟他有关。
    只是现在一切还都只是她的推测，苦无证据，即使急于给他点颜色瞧瞧，时希然也怕自己判断错误，误伤了好人。
    唯一的办法，就是等下午田淑仪来了，她去套一套她的话。
    时希然放下手机，倚在休息位上卸唇妆。她对吃口红这件事情一直很抵触，所以每次吃饭以前，能把口红卸掉，就决不让它呆在嘴唇上。
    没过一会儿，她就觉得身后好像走来个人，正盯着她看呢，把她身边的光也挡住了。时希然把小圆镜子往上抬了抬，瞧见老狐狸站在那，对着镜子里的她傻笑。
    时希然环顾了一下，几个小配角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见时希然看过去了，立马背过身去，假装没在关注他们的样子，等时希然偏开目光，就又扭回来接着八卦。
    老狐狸长腿一迈，跨过她放水杯的小桌子，坐在她身旁：“卸口红做什么，方便我亲你么？”
    她身边的小凳子是助理坐的，就是个简易的小马扎。郑飞昂蜷着腿坐在上面，满眼温柔地看着她，颇有一种反差萌感。
    时希然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什么啊，不是一会儿就吃饭了么。你吃了没？”
    郑飞昂眯起眼睛，笑意更浓：自从跟她回过家之后，她跟他说话的方式就变了。起先他问她点什么，问五句能答一句就不错了，如果再往下问，她就得生气了。
    现在不同了，他跟她能有问有答了，她答了之后，还能再问回来。
    这是愿意跟他多说说话了。
    就此，郑飞昂感慨颇多：就一句吃了么，就能让他高兴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时希然看他色眯眯的，眼神不对，顺手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干嘛啊，问你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啊 只想发糖 不想走剧情
    第64章 忠犬
    “吃过了。”郑飞昂赶紧回答：“简单吃了一口，就马上跑来看你, 怕你太想我。”
    没等时希然傲娇否认, 他赶紧又说：“顺便来督工, 看看你们后勤有没有虐待你们。要是实在不好吃，我带你出去吃。要是换在以前吧，你肯定会拒绝我，说什么就算是女主角也不能搞特殊待遇。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咱俩出去不是搞特殊待遇, 现在是抓紧一切时间正经约会。”
    他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时希然都知道，他就是怕她拒绝他。时希然起了坏心眼，他怕什么, 她偏偏要说什么：“我现在不想正经约会, 就想享受剧组的盒饭。怕了没, 郑先生？”
    “不怕，现在不乐意, 晚上我接着问。”老狐狸笑得更开怀：“再问个千八百年的我都不嫌麻烦。”
    “毛病。”时希然夹他一眼, 却笑意盈盈：老狐狸给出的，大概就是对付傲娇的标准答案了。沉默了几秒，她抬头说道：“对了, 我们田姐说下午要过来探班。就是我那个经纪人，田淑仪。”
    “我知道。”郑飞昂稍稍敛了些笑容：“直播间忽然掉了马，又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跟我公布恋情了，你们田姐肯定得找你算账来了。所以我把我们曾姐也叫来了, 下午跟她见一面。”
    “曾姐？曾曦？”时希然瞪大了眼睛：若说田淑仪是她们公司的金牌经纪人，那曾曦就是整个娱乐圈里公认的金牌经纪人了：“你把曾曦请来了？到元隆？”
    老狐狸颔首：“是啊。跟你们田姐商量商量咱们俩的事儿，统一一下口径啊。”
    时希然也跟着点头，试探道：“你是怕我们田姐不开心咱俩在一块，想拿曾曦压她？”
    “那哪行啊。”老狐狸高高地扬起剑眉：“我是怕田淑仪嫌给你善后麻烦，想让曾曦帮着一块弄弄。田淑仪那么忙，万一哪天着急上火了，算在你头上，我得多心疼啊？曾曦出方案，让你们田姐歇歇，她才能对你好一些。”
    时希然眼圈一热，低下头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最早，时希然刚认识郑飞昂的时候，炒cp的事情虽然是郑飞昂费尽心思起的头，可是后续工作一直都是张依冉干的。那时候曾曦的姿态放得很高，张依冉总共也没见到过她两次，其他的全是跟她助理联系的。
    可今天，老狐狸居然请了曾曦过来跟田淑仪面谈，还把所有的后续工作都大包大揽到曾曦的身上。
    不说他是不是用了什么“你懂的”的方法，能有这样的心思替她考虑周到，她还能说什么呢？
    见她沉默不言，郑飞昂伸手拉着她的小手指晃了晃，马上又松开了。时希然在来的路上就跟他说过，谈恋爱可以，亲密的肢体动作在片场绝对不能有。虐狗虐多了，会激起民愤的。“怎么了？不高兴啊？你要是不乐意这么麻烦，直接跟我说，我让曾曦跟你们公司谈，把你买过来也是可以的。”
    时希然噗嗤一声笑了：“郑先生，我是觉得你替我想得太周全了。不认识你的时候，我自己混娱乐圈也混得挺好的。你就别操那么多的心了。”
    “没事儿，只要是你的事儿，我的心就多到怎么操也操不完。”老狐狸跟她眨了眨右眼。
    这时候，剧组的饭送到了。若说剧组的后勤，即使是送盒饭的阿姨，也非常会做人。男女主角的饭是最好的不说，也一定是她亲自从保温箱子里拿出来，第一时间亲自送到手里。
    其他的配角，就得差助理去箱子里抢。再不济的跑龙套的小艺人，就得自己过去拿盒饭。
    时希然还像往常似的，等着饭自己送上门呢。郑飞昂却站起来，替她从阿姨手里接了过来，拿到她面前，盖子都给她摆好了，筷子擦干净，递到她手里。
    她的饭里，总比别人多两个水果。今天的是油桃，反季节买，想必便宜不了。她把桃子拿出来塞在老狐狸怀里，叫他跟她一块吃。老狐狸站起身把两个桃都又洗了一遍，捧在手里，半天才舍得下嘴。
    于是当天，昂然cp挤在《点苍山》片场一起啃盒饭的事儿，又上了一回热搜。
    六点多，两边剧组先后收工了。郑飞昂接了时希然到餐厅，田淑仪跟曾曦早早都入座了。
    几个人相互说了些客套话，左不过是恭喜两个人修成正果，甜甜蜜蜜之类的。客套完了，田淑仪和曾曦又一唱一和的给他俩打预防针，说什么艺人捆绑在一起炒作了，有什么摩擦都得小心着解决，千万不能再意气用事了。
    老狐狸笑得得意，拉着时希然的手说，别说没摩擦了，就是有什么摩擦，也都听他们家时希希的。时希希要是不开心了，随时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田淑仪跟老狐狸接触的少，不太清楚，但曾曦对他是门儿清的。这位影帝打从出道以来，就相当有粉丝基础，一路走红，基本从来没遇到低谷。唯一一次就是在小巷子里砸了相机差点打了记者，后来也很快就挺过去了。
    这些不仅得益于郑飞昂的颜值实在前无古人，还跟他说一不二、嚣张跋扈的性子有关系。圈里惹过他的，多半都没什么好下场。
    可现在，一看见时希然，影帝这个画风……直接从老狼狗，变成老忠犬了。
    这一顿饭下来，曾曦跟田淑仪谈了不少。不光是两个艺人的感情线问题，包括两个人以后的发展路线和人设，都得谈好了。免得有什么想象不到的突发问题发生，还能早有个预防。
    看得出来，由于刚刚接下时希然时间不长，田淑仪对时希然后期的发展本来就还没有太完备的想法，跟郑飞昂的恋情突然公布，更叫她有点措手不及了。但曾曦给出的方案几乎是全套的，连对时希然的目前定位和日后发展的建议也写得完善，可以称得上是打消了田淑仪所有的顾虑。
    这顿饭吃完，重要的也几乎是谈完了。时希然不得不佩服曾曦：两个“金牌经纪人”碰到一起，显然，她比田淑仪领先了好几个身位。
    上饭后甜点的时候，曾曦从包里又拿了一个档案袋出来，递给田淑仪，说是一点还需要田淑仪解决的“小事。”
    对方没有要求她回去之后再拆开，田淑仪就当场打开了。时希然不着痕迹地偷偷看了一眼，上头写着王世其的名字。
    “这个艺人在贵公司应该是当作一枝苗子在培养呢吧。”曾曦点了点那档案袋：“不过近些日子，他好像在背着您搞事情。如果是为了自己的星途，搞一搞没什么。但如果做了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公司是不是就应该干涉一下了？”
    那一沓文件里，有文字也有照片。曾曦的语气很笃定，甚至带着些许的压迫感，让田淑仪越看，脸色越不好。
    时希然本来还想趁着之后跟田淑仪说话的时候打听打听，坐实对王世其的猜想，没想到曾曦居然先她一步出手了。
    她望向老狐狸，换来一个得意的眼神。看来就她白天猜想的事儿，老狐狸早就一清二楚了，只是没告诉她。
    田淑仪草草看完后，点头道：“我会处理好的。”
    这次会面很顺利，结束之后，老狐狸去送曾曦，田淑仪又留下时希然，想问问她在啵哩啵哩直播的事情。
    “关于直播的事情，还要多亏了我那位姓季的助理。”时希然坐在田淑仪对面。对于如何解决这件事情，她早想好了托词：“他从我在冉姐手底下的时候就跟着我了，是我身边唯一一个自己雇佣的助理。本来我十分信任他，待遇也给得不错，没想到会背后捅我一刀。”
    田淑仪点点头，严肃道：“嗯，这事儿也不怪你。依冉做事是有些太谨慎了。她喜欢把自己人都安排在艺人身边，这我是知道的。虽然这么做方便她自己掌控全局，但是对于艺人来说，她的人，用着肯定不得心应手。”
    “那时候我还是个新人，由于公司给的定位是只接其他投资方的电影剧本，我又只能接到配角，甚至跑龙套，因而档期还挺充裕的。所以剩下的时间，就经常会接一些咱们公司投的综艺跟推广，干的活儿很杂。”借着这个机会，时希然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
    “当时跟啵哩啵哩有一个策划，就是做一个像电视剧一样的直播系列。策划都做好了，预算也打好了，连群演都敲定了，就差去做了。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这件事情冉姐并不知情，都是我那个助理季宁云瞒天过海，吃了原告吃被告，一边在啵哩啵哩那一方多要片酬，一边又给我伪造了公司文件，骗我说策划是公司出的。总之，是绞尽了脑汁从我这骗钱。后来他来我这哭穷，说是把积蓄都搭进去了。我没办法，答应帮他不颜出做两期，剩下的让他自己去想辙。可谁知道，他居然用我的面子，找了郑飞昂来做友情推广。我不想欠他的人情，才硬着头皮做了下去，获利多少，至少是把群演的工资都发到位了。现在资金清得差不多了，我也算是违约了。至于公司怎么处置，都听您的。我只希望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您能帮我物色两个靠谱的助理。”
    时希然这话编得虽然不尽圆满，大面上却也过得去。碍于她现在这个段位，田淑仪自然不会跟她较真。只要以后不做有损公司利益的事儿，八成就不会追究了。最重要的是，她肯把身边的人都换成田淑仪的人，已经充分示好。田淑仪思忖了一下，便首肯了。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 慌
    第65章 要等的人
    送走了曾曦，郑飞昂回到饭店等时希然。没过一会儿, 时希然跟田淑仪一前一后从里头走出来, 表情神色都很自然, 看样子是谈得不错。郑飞昂这才放下心来，迎了上去。
    若是他自己的事，他一向是很放飞自我，不强求。成就成，不成就不成。可是沾了时希然, 他总患得患失的。他怕田淑仪当着曾曦是一个样，等曾曦走了，又是一个样。
    总归是他想得太多了。他家时希然人见人爱，又是个冉冉升起的摇钱树, 田淑仪不会亏待她的。
    实际上, 方才在谈话的最后, 田淑仪告诉时希然，她本来想见完了曾曦就回去了, 但王世其的事儿还没了, 她得过去看看。
    时希然自然是捡好听的话说，说王世其好歹是个新人，别一下子把人家的路全堵死了, 总要给口饭吃。
    反正白脸是曾曦唱了，她卖个顺水人情，再好不过。
    时希然想着，前前后后的事情经过这一天的发酵, 她也该是时候回酒店去塔里看一眼了。辞退的消息，还得她亲自去告诉老季一声。老狐狸吵吵嚷嚷的非要跟她一块去，让她严词拒绝了——有的事儿，得她亲自出面，单独解决。
    用门卡开了门，房间里头还是老样子，只是被保洁阿姨收拾得更干净利索了。玲珑塔让她收在衣柜的大行李箱里。她打开柜门，默念口诀，旋身进塔。
    玲珑宝塔第七层，季宁云一身白衣白袍，是仙判真身的模样。他垂头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满眼都是落寞。时希然一眼瞧过去，他眼眶两旁本来杀意凛凛的墨纹静静流淌着，不知怎的，看上去有点像泪痕。
    虽说现在的结果全然是他自找的，然而这一副成王败寇的惨状，还是叫时希然心里隐隐的不舒服。
    这一切，本没什么成败。
    “回来了。”季宁云首先开口。他抬起眼帘，眸子里是一片漆黑，平静得如一汪死水。
    “是。”时希然点点头，在他身边坐下，把上次阿丧丢在她车上的判官笔从怀里掏了出来，递到他面前：“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进这个地方了。”
    季宁云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他伸出右手，动作却僵在空中许久，最后才猛地用力握住那杆笔，在手里转了一转：“都已经数不清楚是多少千秋了，这大概也是我最后一次握这杆笔了。”
    “你是仙判，是非曲直自然都在你胸中。”时希然望着他念出口诀，唤醒了灾劫簿。那本无形的书飘飘浮浮在空气中，书页快速翻卷着，每一页都不知承载了多少他所谓的因果。“没什么好伤感的。”
    “时希然。”季宁云快速拂袖，灾劫簿瞬间不见，判官笔亦掉在地上，咣当当地顺着坡度滚出去好远。“你不知道，那日我跟他追到鬼界，发现你已经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我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好不容易寻到的人手，盯了快二十年。眼看着，拯救整个仙界的重任忽然就能让我轻而易举地迎刃而解了，那些比我早成仙的、比我资历高的，每天带着大大的官帽冠冕堂皇的人，他们都做不了的事情，我一个管妖怪渡劫的小仙，居然做到了。你说，这是个什么滋味儿。”
    时希然哑然。
    季宁云深吸了一口气，浅浅呼出：“而你，一眼没搭住，就仰起头，咕咚咕咚，把那碗孟婆汤全喝了。时希然，厉害了你。我又花了一千多年，从一个管妖怪渡劫的小仙，升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他用力点着自己的胸膛，话语间已有些激动：“是我，让仙判这个官职提升到了现在这个地位。所有神仙妖怪，都要求着我。我想着总算，又等到这一天了。无论你有没有喝孟婆汤，有些东西，应是刻在三魂七魄里的，再怎么投轮回井也是投不干净的。我再次提请启动原先的计划，把三界当铺给你。一开始，简直是一团糟。且不说跟专门受过当铺训练的伙计相比。时希然，就你的经商头脑，估计都不如全中国平均水平呢。也奇了怪了，在娱乐圈这种全是人精的地儿你能吃开，怎么算个账那么费劲呢？我手把手的教你，甚至编出了一本书来。这当铺，我还不如自己开呢。可就这么推着走，你还就入门道了，还想出来了什么，开直播的法子来规避天规天条。你跟我提出要开直播的那天，真的，我打心底儿觉得你是这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时希然苦笑两声，依旧没有答话。
    “原来上头老叫我跟他互补。可我看不惯他那副侠骨柔肠的样。今天同情这个，明天同情那个，谁来同情我们？总算，我在你身上看到了点希望。你说一不二，很有我的作风。可除此之外，又在规避天条、走旁门左道方面特有头脑。我觉得跟你这样的人才能互补。我死板，你变通。这样才能把活儿干明白了。”季宁云转过身来，眉头蹙在了一处：“时希然，连封你做仙判的诏书，我都替上头写好了。真的，不逗，我老早就写好了。可谁又能想到，半路杀出个郑飞昂，他投胎转世成了个老狐狸，为了攒真心，又跟你混进了一个圈子。这不是狗皮膏药么？”
    语调铿锵至此，他纠结了半晌，终是泄下一口气来：“罢了，罢了。写进三魂七魄的哪里是什么开当铺的本事。而是他天天挂在嘴边的什么情啊爱啊的。”
    言罢，他朝她伸出手来：“拿来吧。”
    时希然一怔：“什么？”
    “辞退声明啊。”季宁云指了指脚下：“依你的性子，这里的一团乱七八糟肯定是当屎盆子全扣在我脑袋上了。说我吃了原告吃被告，黑了网站的钱又逼你做苦工。对吧？来日你微博发声明，肯定是要把我挂在墙头的。我心里有数。”
    时希然浅浅一笑，从包里掏出那一张盖了公司章的纸来：“我就说，你是仙判啊，是非曲直，都在你心里呢。不过……这不叫是非曲直。这叫人情世故。老季，你还是懂点人情世故的。”
    “人情世故……呵。”季宁云笑了笑，站起身来，向前迈出了一步。顷刻间，他身上的白衣白袍尽数退去，化作一阵烟尘，逐渐消散在空气中。他转过身来，面容已经恢复了凡人模样：“通人情世故，因为我已经不是仙判了。”他提起时希然给他的那一张纸：“你以为我今天就收到了你这一份辞退通知么？”
    时希然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却没想到来得那么快。至少，也应该有个时间跟新来的仙判交接吧？老狐狸做妖怪闲散惯了，肯定不会再接这差事。时希然是个没出师就打算辞职的半吊子，还有谁能接下这一大摊子事儿呢？她跟在他身后，替他捡起那判官笔：“那么谁……”
    “成康。”季宁云望着塔内的无极乾坤，一派瑰丽景色：“新来的仙判，做人很讲究中庸之道，也很具有判断力。从前，一向是我低估他了。他比我强，没那么多的报复心，只说将我贬为凡人，倒比我对他，公正很多。我再待会儿就去鬼界领罚。再呆一会儿就走。”
    时希然看着他单薄落寞的背影，忽地又不觉得有多凄凉了。
    有要等的人，也挺好的。
    楼外，也有个人在等她呢。
    “老季，上辈子的事儿，我原谅你了。”时希然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许是真的很喜欢老狐狸，所以知道他害了我，我特别特别特别的生气。可后来，阿丧给我看了灾劫簿，知道当时杀了整个镇子的人是你，不是他。我松了一大口气。因为不是他就好。而对你，我倒不那么生气了。你看，你在我心里就是那么坏的人，衬得上变态杀人狂的角色。”
    时希然抬手想要拈决出塔，半路又停下动作：“老季，这辈子的事儿，我也原谅你。也希望你能原谅我。”
    她离开当铺，把玲珑塔摆在桌子正中最显眼的位置，出门后，把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在了门把手上。
    电梯间，郑飞昂百无聊赖地靠在墙边，双手插着口袋，漫不经心地看着电梯上显示楼层的数字。
    “喂。”时希然走到他身旁，在他肱二头肌上掐了一把，却掐不起什么肉来：“在这摆什么造型呢？”
    “不是说好了在这等你。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不摆造型不行啊。”郑飞昂习惯性地朝她弯起了右臂，示意她跨上来。
    时希然心领神会，从他臂弯里穿过胳膊的同时，活泼得跳了起来：“我们上哪啊？”
    “约会啊。”郑飞昂抬手在她脑顶揉了一把：“你这么半天不出来，我以为你临时起意又看上他了，不愿意跟我走了。”
    “怎么可能啊。”时希然推着他进了电梯，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啄了一下：“你看，盖了戳了，是我的了。”
    郑飞昂微微讶异地张开嘴，感受着她湿乎乎的小嘴留在他肌肤上的柔柔的触感，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化成了一汪春水似的。
    他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握紧她的小手。电梯到二层的时候，他偏过身子，把她大衣的最上面一颗扣子扣好，围巾往上提了提。
    电梯门打开，他才放心地拉着她迈步出来。
    一阵风吹过，带着春日里独有的暖意，和植物即将窜出嫩芽的清香。
    “时希希，你是个金口玉言的啊。”郑飞昂勾起唇角，笑得比春日更暖。
    还记得那天，她蹦蹦跳跳地消失在消防通道的拐角，回头跟他说，明年开春吧。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六十九章正文完结 五章番外 隔壁新坑《霸总福利派送中》已开，无缝连接，求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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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春天到了
    郑飞昂带她去的，离元隆不远处的一家高档酒店的顶层餐厅。晚饭时间过去后, 餐厅会关闭一半, 拥有超长落地窗的另一半则作为酒吧继续营业, 直到凌晨三点。
    可以看到整个元隆影视基地的全貌。
    时希然虽然出道时间不长，在元隆也拍过不少戏了。每次确定是在元隆拍戏，她都会随剧本收到一本元隆的宣传册子，封面就是这里的航拍图。不过航拍图总有修图嫌疑，看上去虽然宏伟壮观, 却瞧着有些不真实。
    在这里俯瞰，感觉完全不同。
    时希然没有吃什么千杯不醉丹之类的，浅浅啜着酒，已有些飘飘然了。许是旁边坐的人不一样了, 酒喝起来也特别有滋味。
    歌者低吟浅唱着, 时希然靠在郑飞昂肩膀上, 抬眼就看到星空。
    这座酒店大楼几乎包揽了附近所有的夜生活。除了这里以外，万家灯火皆熄。因而这篇天空的星星, 又多又亮。
    郑飞昂抬起手来, 指向元隆的一角：“时希希，你平时拍戏的时候，就在那里。”他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一条线：“而我在那里。每天我要从那到那去接你, 到了你的酒店，然后再一个人回去。像游戏里设定好的npc一样。”
    时希然被他逗笑，调侃着：“没什么脑子，确实是像npc。”
    郑飞昂把她的头托起来让她做好, 自己也敛容道：“时希希，你装傻啊，听不出来我是什么意思么？”
    时希然实在是没有想太多，偏过头耍赖似的就要往他肩头靠：“什么啊？”
    郑飞昂顿时心软，把肩膀凑过去，她立马就靠过来，还在他怀里蹭了蹭，长长的头发，柔柔顺顺的，蹭得他阵阵心痒：“我在抱怨，每次送完了你，自己回酒店很无聊的。”
    “那我就给你打电话。”时希然挑着眉毛笑道：“每次你从我这离开，我就给你打电话，一直聊到你回酒店，怎么样？”
    “不怎么样。”郑飞昂邪睨她一眼：“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搬到一块住。”
    时希然马上自发地直起身子，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不要。”
    “你睡床上，我睡沙发。”郑飞昂赶紧解释：“要不，我睡地上也行。”
    “那也不行。”时希然摇头摇得坚决：“不管是你到我这来，还是我到你那去，都非常的尴尬。我们还有工作要做呢，郑先生。”
    郑飞昂拉着她的胳膊不依不饶：“那我们就一块搬到这来。怎么样？这的套间你去过么，待会儿我们下去看看？”
    时希然依旧摇头：“太贵了，我不要。”
    “时希希，你知道么，你说这话的时候，就跟个勤俭持家的小媳妇儿一样。”郑飞昂眼角笑得柔和：“没关系，我养你。有的是钱。”
    “那好吧。”时希然点点头：“那就住这，你开两间，我们一人一间。”
    郑飞昂绝倒。
    两个人一直在这呆到了快打烊，才手挽着手下楼回元隆。郑飞昂在车里捧着她巴掌大的小脸亲了又亲，就是不肯放她回去。
    时希然忽然想到上大学的时候，女生宿舍楼下一片片的不舍。这份感情来得就如同学生时代那般纯粹，让她神往。
    回到酒店之后，她放在桌上的玲珑塔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小纸条，上头写了一个字，康。
    时希然笑了笑，简单洗漱完毕，把自己卷在被子里。
    也不知这时的老季，投生到了什么样的人家？
    第二天刚到片场，时希然就看到高朗和褚岚两个人凑在一块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那两人瞧见她来了，脸上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神情。
    不用说，八卦的核心肯定又是她。
    褚岚拉着她的胳膊，笑得不怀好意：“然然，昨天有爆料称，昂然cp在对面的酒店顶层呆到了半夜三点啊。”　
    高朗在一旁帮腔：“还有爆料称，两个人在酒店楼下情意缱绻，耳鬓厮磨到了半夜四点才分开。”
    “行啊然然，”褚岚朝她一眨眼：“你们这恋爱谈得倒是清纯又不做作，我还以为公布了以后，怎么也得发生点不可言说的事情，没想到，关系这么纯粹！”
    时希然老脸一红，把他们俩推开：“干嘛干嘛，都不用换衣服拍戏啊，你们俩当红流量小花、小生，改行干狗仔队啦？”
    “那倒没有。”褚岚摇头晃脑的，得意得紧：“春天到啦，又到了那个什么什么的季节？嗷，万物复苏的季节啊！”
    时希然粉拳捶了她一下，进门去换衣服。
    中午吃完饭，郑飞昂照例来探班，还带了一个人，成康。
    成康这会儿还是瘦瘦小小的模样，微微弓着背，可脸上却是满面红光。看来升官发财对于他来说，真是个喜大普奔的事情。
    时希然吃完饭，拎了几兜来探班的粉丝带来的零食给他俩，仨人坐定，成康看着他俩明明想拉小手却拼命克制的模样，笑得开怀。
    打趣一番过后，他正色，对时希然说：“三界当铺的前任大掌柜，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说直播间的事情。”
    时希然看见他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怎么，你想用老狐狸的美男计诱惑我，然后继承我的直播间？”
    “倒也不必说是继承。”成康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想，自己开一个直播间，然后让你给粉丝们指个路。你也知道，这个，现在当铺架本比较紧缺，如果没有其他的资金来源，很可能周转不过来的。”
    时希然点点头：“老朋友了，自然会帮你的。只不过吧……”她抬眼看了看郑飞昂，捂着嘴偷偷一笑，道：“成康你这个颜值，恐怕还不到啵哩啵哩的平均水平呢吧。开当铺，确定不会把我的招牌给砸了么……哈哈哈哈！”
    老狐狸听完了，更是爆发出一阵大笑：“听见了吗老成，我们家时希希嫌你长得丑。”
    成康听言，脸色变得铁青。半晌，他才叹了口气，幽幽道：“她天天对着你，能不觉得我丑么。不过话说回来，我已经想好办法了。”言罢，他从包里掏出一个大册子，正是时希然原先用过的那本《仙界志轶》。“我把之前老白写的这本书又完善了一下，在每一个东西旁边都添上了建议当金。”
    时希然凑过去看了看，果然，做得比老季强多了：“你这是要把你的直播间外包出去？”
    “是的。”成康点点头：“现在的这些神仙妖怪，妖怪还好说，一路自己修炼，总能吃苦，在凡间做些什么也能养活自己。而神仙们，那些司福缘财运的也就罢了，香火钱虽不及往常多，多少也能有点。但像阿丧阿穷这种的，打一成仙就没有过香火钱，现在天上财政紧缩，发不出月俸的时候，就是连饭都没得吃了。所以我想着，得做点什么打破这个恶性循环。”
    时希然听到这，算是听出点眉目了：“你想让阿丧、阿穷给你管当铺啊？”
    “是啊！”成康一拍大腿，一脸的义愤填膺：“你说说阿丧，原来多高的颜值！可恶老白非把他变成个小萝莉。现在我把她变回来了。还有阿穷，你应该见过他，他声音多好听，简直声控福利啊。如果大半夜直播间一开，都不用开当铺，就得有一堆声控福利粉他。”
    时希然听言，立马露出失望的神色：“你把阿丧变回去啦？哎呀好可惜，她小萝莉形态多好看啊。肯定能吸引好多萝莉控。”
    成康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赶在老狐狸把他眼珠子挖下来之前，一拍桌子，道：“那就这样，让她每次进塔都变成小萝莉，其他的时间随意。你不知道啊，原先老白、他，还有你，你们仨干的活儿，现在全是我一个人干了。我要是不想想办法，这日子就没法过下去了。”
    时希然点点头，说了一句：“加油。”
    成康走了以后，时希然靠在椅子背上感慨：“原来这位小哥好像是温婉淡定的人设啊，怎么升了官之后，整个人都变成吐槽风了？”
    “他本来就这样，原来都装的。”郑飞昂斜斜看她一眼，风轻云淡道：“都怪你那个好助理，因为我的缘故，天天盯着他不放，弄得他那段日子夹着尾巴做人，说话都变了腔调。”
    “嗯。”时希然点点头，不再提这件事了。
    这会儿，郑启石也吃完饭过来了，看见他俩都在，挑着眉毛一时间表情很是复杂。他坐在刚才成康坐的那个位置上，跟俩人说道：“正好你们都在。刚刚接到消息，你们俩那部《满爱》入围木槿奖啦，过两天要去走红毯，可得提前准备着点。”
    “是吗？”时希然出道以来一直在演配角、跑龙套，虽然参演的电影也有获过奖的，却跟她沾不上边。
    这次她是女主角了，不免心里有了期待感：“那我入围了吗？”
    “小时，你可真矜持啊，真懂得含蓄。”郑启石一张嘴还是反话，不过。却反常地笑了笑：“你有没有入围我可不知道。不过我入围了。”
    看时希然跟郑飞昂面面相觑，郑启石又不开心了：“诶呦诶呦，你看看你们，对导演真是关心啊，上一部作品听都没听过吗？也太善于处理人际关系了吧。”
    郑飞昂拍了拍时希然的手，抬头问他：“是年前上映的那部《狂刀》？我去电影院看过，真的很不错。”
    “对啊，就是那个。”郑启石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你们聊，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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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世纪对视
    郑启石离开之后没多久，时希然就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说是去参加木槿奖红毯的安排已经发到她邮箱里了。
    木槿奖在圈里并不是像金马那样含金量特别高的奖项, 但也常常能作为一个还不错的标签贴在艺人的身上, 盘点时，能算个不错的加分项。虽然在微博热搜是待了挺久，热度上去了，但对于时希然来说，真正的专业人士的肯定, 目前还相当缺乏。这次可以说是她得到的第一个机会。
    当晚，入围名单就出来了。《满爱》入围了很多个奖项，最佳影片、最佳男女主、最佳导演都有提名，此外, 还有一些最佳配乐之类的小项目。
    颁奖典礼当天, 时希然和郑飞昂被安排在倒数第四的顺序上场, 吊足了观众们的胃口。
    候场时，郑飞昂一直把她的小手攥在手心里, 时不时就问她冷不冷。初春的温度相较于寒冬来说已经非常友好。即使没有吃什么保温的丹药, 时希然也完全能够适应。
    这是昂然cp自从公布恋情以来，第一次在正式场合同框，从他们俩进入候场位的时候, 就有许多媒体观众都坐不住了，尖叫着喊着他们俩的名字。郑飞昂低头凑到时希然耳边低语的时候，更是在人群里引发了阵阵高呼。
    当时走在红毯上的是一位有名的“毯霸”，没什么作品, 出演的角色全是花瓶，却场场红毯都不愿错过，只等在聚光灯下享受镜头呢。
    可因为昂然cp终于亮相的关系，好多新闻媒体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们俩的身上，把毯霸都给晾在了一旁。
    迫于人气超高的这对cp的压力，他们俩前几位全都加快步速走了过去。聚光灯终于落在这对国民cp身上。
    时希然穿着鹅黄色的长裙，拖尾浅浅绣着花朵，带着一身的春意。一字肩趁得她颈肩纤细而单薄，刚刚好突出的锁骨优雅又性/感。她挽着郑飞昂的胳膊，嘴角梨涡间只有甜淡又幸福的笑容。两个人款款从红毯尽头走来，占尽了这一晚的芳华。
    郑飞昂的右臂被她轻轻挎着，就如同之前每一次的约会一样。他觉得自己一整颗心都在微微颤抖着。时希然终于同意他在一起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现在想来，仍觉得像是做梦一样不可思议。
    可偏过头看去，那小丫头的的确确就在他身边，一颦一笑都实实在在的，好似承载了千年的时光。
    这感觉，与第一次见她时很像，又不尽相同。
    这时，时希然也同样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她抬起头，挑着眉头瞧他，眼底溢满了笑意。
    与所有结伴走过红毯的男女不同，这一幕完全没经过刻意雕琢的真情流露，引来了无数的闪光灯和尖叫声。
    但时希然完全听不进去，也看不入眼。
    两个人眼中，大概只有彼此了吧。
    由于《满爱》入围多个奖项，以导演程远为首的剧组人员几乎全部到场，并被安排坐在了一起。程远坐在最正中，旁边依次是时希然、郑飞昂、许胜忆和贾君婧。许胜忆来得比较晚，出场又比较早，这会儿坐下才是跟时希然打的第一回照面。
    她尴尬地跟时希然、郑飞昂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停在那不动了。一旁，贾君婧跟她好似也没什么交情了，与右边的男演员谈笑风生。
    看来褚岚说的，贾君婧跟褚磊要复合的事情，是八九不离十了。主持人登场，念主持词的时候，许胜忆实在呆得无聊，凑过来跟时希然她们俩说话：“听说你们现在在元隆，都在拍古装片。”
    时希然朝她点点头，郑飞昂干脆连理都没理她。
    《满爱》入围的最佳男主角是郑飞昂，最佳女主角是时希然，这个顺位已经毋庸置疑。她是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时希然也曾经在逛微博、鹅组的时候看到过许胜忆的消息，几次都是深夜跟男星现身某个地方，疑似有新恋情，可是几次她身边的男星都不是同一个人。看来这老毛病还是没有改掉。
    所以啊，做人就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了，多少应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季宁云是如此，许胜忆也是如此。挖空心思强求，最后总是求不来的。
    最终，《满爱》折得了最佳影片的桂冠，而最佳导演则落在了执导《狂刀》的郑启石头上，时希然、郑飞昂无缘最佳男女主角。
    散场时，郑飞昂把自己的西装披在她身上，揉着她的脑袋说：“时希希，下一次要努力了。”说完，他长长舒了口气，好似又是诸多感慨：“我也是，得努力了啊。上一个影帝拿得有点水……”话音未落，他停下步子，转身面对着她：“自从你答应我之后啊，我就觉得，好像不用老狐狸的法术，我也能挺有魅力的。”
    时希然咯咯咯的笑他装腔作势。
    现场外围，早已被媒体粉丝们堵了个水泄不通。时希然跟郑飞昂结伴出来之后，当场就掀起了媲美刚才颁奖典礼时的热潮。
    媒体涌过来给他们俩照相，时希然落落大方，毫不怯场，就披着郑飞昂的西装，头微微靠在他的肩头，大大方方地秀恩爱给媒体看。
    有比较权威的媒体，被放到了她们身旁，支着便携的话筒问她，跟郑飞昂在一起的细节是什么。
    时希然笑着回答，“直播间里你们不都看到了，没有一点预警，我也吓了一大跳。”
    记者也被这份幸福感染，紧接着问道：“那请问希然，你是觉得之前郑飞昂的追求还不够热烈，非得等一记有魄力的猛料，才肯就犯么？”
    时希然垂下眼帘，神态露出一丝娇羞：“他的心意我一直都了解，也一直都很有魄力。但是，认清我自己的心意，也需要一个时间。”
    记者：“那现在你认清了吗？你的心意是什么呢？”
    时希然捂着嘴巴笑得甜蜜：“希望能不辜负这么长时间以来支持我们俩的粉丝，一直幸福下去吧。”
    旁边也有记者抢着要采访郑飞昂，问他能把时希然追到手有什么诀窍么。
    对比于时希然的落落大方，面对媒体一向游刃有余的郑影帝说话却有些磕绊了。他伸手揽着时希然的腰，微微低下头迁就女记者的话筒：“说实在的，你们现在问我什么我都听不进耳朵里，典礼结束了，现在除了拉着时希希回去约会，我什么也不想干。”
    这位女记者立马捂着脸笑了，比时希然还害羞。
    照理说，每一次有红毯盛况，接下来的好几天微博上都会飘着各种各样的红毯照、硬照、八一八撞衫、比一比妆容之类的。然而这一天，微博上飘着的全是“昂然cp红毯大撒狗粮”。时希然挽着郑飞昂的手，两个人走在红毯上对视互宠的一张照片被粉丝们封为“国民cp的世纪对视”，甜到了每个人心窝里。
    而郑飞昂那句“除了拉着时希希回去约会，我什么都不想干”，更是飚到了年度情话No.1，苏碎了万千少女的少女心。
    昂然cp的官博下面，一水的红心表情，粉丝们咽口水的声音隔着屏幕仿佛都能听到。甚至，许多之前很反对炒cp的两人的单人粉，此时也宣布跟cp粉合体了。
    那几天，吃瓜群众们又感受到了曾经一度占领微博的尖叫党带来的恐惧。
    没有了余绾绾，王世其也消停下来了，郑飞昂的《前朝》拍摄得非常顺利。比时希然的《点苍山》预计杀青时间提前了四个月。在时希然还跟高朗天天胡打乱凿的时候，《前朝》就顺利杀青了。
    郑飞昂还想再接一部电影，留在元隆陪时希然。可实在没找到合适的剧本，剩下在元隆拍摄的全是古装巨制的电视剧了。无奈，他又多在元隆呆了两天，就依依不舍地回去拍都市戏了。
    异地恋熬了快四个月，郑飞昂一有空就飞过来探班。原来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可拍完轻松都市戏再回过头来，到“穷山恶水”的元隆，看时希然拍动作戏，老狐狸就有点受不了了。
    郑飞昂顶着八月份三伏天越来越烤人的太阳，在片场外头等她，吹来的风都扬着沙，不一会儿就要迷一次眼睛，他一边等就一边想，把时希希一个人丢在这，叫她受苦了。
    等时希然穿着一身破破烂烂、在剧本里被划破的衣裳出来的时候，郑飞昂看着满脸画得黑乎乎、土啦啦的她，心疼得都快哭出来了。
    为了打斗效果，时希然却是是被化妆师扑了一身的土，这会儿像个小村姑一样，只有圆圆的眼睛还带着往日的灵气，对着他笑成了月牙。老狐狸心疼地把她往怀里揽，她却怕弄脏了他的西装，说什么也不从。
    老狐狸没办法，拉着她的小手坐在休息区，如数家珍地在给她带来的大包裹里找吃的。她手脏，他就亲自喂她吃、喂她喝水。
    她抬手擦汗的时候，手臂上露出一大片青紫。起先老狐狸以为那都是化妆师弄的特效，可是后来他还是不放心，用手抹了抹，才发现是时希然真的受伤了。
    打斗过程中，即使对自己保护得再好，动作练习得再规范，还是不免会有磕磕碰碰。时希然在这锻炼得很皮实，也不觉得疼，安慰他说没事儿。可是老狐狸不乐意了，差点挖地三尺就为了把跟时希然对打的演员找出来打爆他狗头。
    老狐狸越气，时希然笑得就越欢，一边拉着他，一边笑话他是从老狐狸变成了老狼狗。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
    第68章 早点睡觉
    再如何恋恋不舍，老狐狸也不能成天赖在元隆陪着她。他在元隆时, 他的剧组日常就是催他回来。他在剧组时, 剧组日常就是互相问, 郑影帝今天没去元隆吧？
    他太喜欢他们家时希然了，恨不得一颗心捧在手里供给她，一拍脑门就想去给她个惊喜。导致导演都产生心理阴影了。
    最后一次探班，他把自己家的钥匙给了时希然。刚刚又重新装修了一遍，卧室加了几组衣柜和一个梳妆台, 添置了很多女孩子要用的东西。
    十一月初，他的那部都市剧终于杀青了。时希然拍一部电影的时间，他拍完了两部，速度实在很快。正巧这两天时希然的戏份拍得差不多了, 正在走配角戏。她就跟郑启石申请回去呆两天。平时郑飞昂每次来探班的时候, 郑启石都得被迫吃狗粮, 这回听说撒狗粮的阵地要转移到郑飞昂剧组了，乐乐呵呵的就把假给准了。
    可是郑飞昂那部戏流程走得急, 举办杀青仪式的时候, 时希然还在飞机上。她也没有提前通知他自己要过来，只通知了司机，悄没声的开车来接她。她怕他心猿意马的把工作给耽误了。
    好在她隐蔽得当, 下了飞机也没被人发现，一路急匆匆狂奔上保姆车，她吩咐司机送她回自己家收拾收拾。毕竟这些日子每次回都是父母家，自己家里应该已经落了一层灰。可转念一想, 她又改主意，让司机拉她去郑飞昂家里。
    这还是老狐狸给她钥匙以后，她第一回来这。上次来的时候，是给他送固魂丹来了，屋子里一水儿的黑白色调家具，让阿姨收拾得倒挺干净的，可没什么生活情调，一看就是个单身男人住的地方。
    这次她过来，一进门就看到鞋柜外头摆着一双粉嫩嫩的拖鞋，客厅里工艺品摆设多了，也多了好多花儿。她换上鞋到卧室里去看，本来空荡荡的一面墙加了一组很大的柜子，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几件男装，大部分都是女装，一年四季的都有。下面的小格子还平铺着好多内衣，崭新崭新的。时希然翻了翻，都是她喜欢的样式。
    还有一个小格子专门放了家居服，皮卡丘的、小兔子的、猫耳朵的，也是一年四季应有尽有。时希然对着那些衣服笑出了声：这老狐狸，少女心十足。可准备了这么多，却从来没告诉她。
    她拿了最上面那件皮卡丘的换上，坐在茶几上看电视，赫然发现电视底下也躺着一个PS4，开机一看，她喜欢打的游戏他都买了。大概是在她家的时候，没少跟时希也交流，连这些他都想到了。
    打了一会儿游戏，她看了看时间，杀青仪式差不多也该结束了。上微博一看，挺多通稿都在说这件事儿。杀青仪式现场的照片里，老狐狸的头发又理短了一些，依旧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那一排演员中间，最高，也最显眼。
    时希然忽然想到刚开始入驻《满爱》剧组的时候，他们俩被拍到一起在机场出现，又是疑似公布恋情。她也是后来才听司机说，那天，是老狐狸故意找人拦下了她的车，好找个茬接她一起去剧组。在车里，老狐狸看着他们俩在机场同框的通稿，跟她说，挑一张好看的给他做手机背景。
    一晃都过了这么久了。时希然拿着手机，思索了一下，便到《满爱》的官博里找了找，翻出他们俩照的那张捧着玫瑰花的剧照，点了保存，设定为锁定屏幕。
    时间也差不多了，她起身到厨房。冰箱里放着她路上捎回来的菜，她戴上围裙，想亲手给他做几个家常的。
    人红是非多，之前因为在两个不同的剧组，每次见面不是在片场就是在咖啡厅，大庭广众的，总觉得不自在。现下是有条件在家里吃东西，不用出门躲着记者们，自然舒服些。
    也不知道青椒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这些，他会不会喜欢吃。
    而郑飞昂此时正坐在车里，举着电话打给时希然。正是中午，她应该还在午饭休息时间，可电话打了好半天都打不通。他担心她出了什么事儿，又联系她助理。小助理说她这两天在剧组不忙，所以跟郑启石请假回家了。
    郑飞昂挂了电话，心里有些吃味儿：她不用拍戏，请了假，不来找他也就算了，自己回家了连招呼都没跟他打一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干脆吩咐助理给他订票，去她家里找她。
    急急忙忙赶回家里收拾东西，他还未进门，就闻到一股香喷喷的饭味儿。独栋别墅，邻居家离得都很远，这味道不可能是从别人家里传来的。
    有那么一瞬，他在想，是不是时希希请了假跑来看他。可他自己就把这个想法给否定了——没准是成康那小子，仕途不顺，找他喝酒来了。
    他掏出钥匙开门，果然有锅铲叮叮光光的声音传来。
    脱掉外套的时候，他的心砰砰直跳——他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幻想，想着如果出现在厨房里的人是时希然，那么——
    而此时，时希然就真的，穿着他给买的皮卡丘睡衣，戴着他从来没用过的围裙，拎着锅铲子从厨房里出来了，瞧见他，立刻笑得甜美：“回来啦，我听见好像有门响，就出来看看。”
    郑飞昂心里暖得要命，一千多年了，从来也没体验过这么强烈的归属感。他两步走过去，紧紧把她拥在怀里，亲她的头发：“时希希……”
    她身上都是油烟味儿和菜味儿，可他觉得，要比那淡淡的香奈儿好闻多了。虽然在一块也有一段日子了，可他看她、抱她的时候，总还觉得，这小丫头就是块至宝，要放在怀里小心呵护着才行。
    然而，就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她是他的家了。
    “哎呀我的菜都糊啦！”时希然用铲子的木柄敲了敲他的肩膀：“快放开啦乖，本来就很久没做，做不好吃了。再糊锅了要被你嘲笑一辈子的。”
    听见一辈子这三个字，郑飞昂顿时热了眼眶。打从认识她那一天，他就没敢妄想过什么一辈子。只觉得，是过一天，少一天，要好好珍惜着。没想到，她不经意间，就把这三个字讲出来了，好似早就约定俗成了一样。他把她转过来，又从身后抱着她，紧紧环着她的腰，粘着她往厨房走：“那你做菜，我看着你。”
    “你去换衣服啦，西服多贵啊，溅上油就没救了。”时希然一手炒菜，一手推他。菜也炒不好，他更是推不开。
    因为单手炒菜，另一只手没有扶着锅子，整个炒锅都往一边偏了过去。郑飞昂吓了一跳，伸手把它扶正，这才松开时希然：“好吧好吧，你别烫着。我听你的。”
    时希然嗔怪地夹了他一眼，可嘴角还是酝着笑意：“不好吃就怪你，你可不能笑我。”
    “你就是切好了随便拿水煮煮喂我，我都能吃饱。只要是你做的，都好吃。”郑飞昂一边扯着领带一边回了客厅，仍然觉得是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我仪式一结束就给你打电话了，你都没接。你助理说你请假回家了，我以为你是回你父母家了，还埋怨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你是炒菜声音太大没有听见吧。”郑飞昂唠唠叨叨地把领带跟西装挂好，解开衬衫袖口的扣子，像是在跟她说话，其实都是自言自语。他换上居家服，洗了手坐在沙发上等她投喂，一低头看到了她的手机。
    “我大概是打了四个还是五个电话。”他随手拿起来想看看通话记录，刚按开home键，他们俩拥吻的剧照就映入眼帘。
    他们俩都在对方的手机上互相录了指纹，他一点开，她手机就解锁了，那张剧照瞬间不见。他一怔，赶紧又把屏幕锁上，换了个没录指纹的手指头去点。
    那时的他们还没在一起，她的表情透着浓浓的青涩和娇羞，看着虽也甜蜜，却不及现在的十中之一。
    现在的时希然，每每望向他的时候，眼神里都含着另外的一种风情，好似撒娇一样，只对他才会显露出来。
    令他意外的是，好多天没见，时希然居然特意跑来给他做饭吃，还把手机屏幕也换成了他的照片。
    惊喜一个接着一个，他都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了。
    时希然端着炒好的菜到餐桌，看到他对着自己的手机发愣，撇着嘴走了过来：“看什么呐，我可没跟其他的小男生聊天。”
    “时希希。”他捏着她的手机，指节都微微泛白：“我快高兴死了。”
    晚上，他陪时希然打了几把游戏。时希然每次都能赢，揉着他的脑袋高兴得笑出声来。
    从前跟时希也打游戏，她只有被虐的份儿，这会儿她咸鱼翻身变成虐别人了，乐得合不拢嘴。
    等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躺在他旁边，还兴奋地说着游戏的事情。
    老狐狸任她枕着自己的胳膊感慨，“那是因为时希也不喜欢你，打游戏的时候，没什么能让他分心的。”
    时希然把头埋在他臂弯，脸色微微红了些。
    沉默了几分钟，他心跳愈发快了，怎么也睡不着，只觉得心里痒痒的。他索性低头叫她：“时希希，睡了么？”
    “嗯什么……”时希然已经迷迷糊糊快入梦了，转了个身用小手抱住他，整个人都压在他半个身子上，拿他当了抱枕，嘴里还咕哝着：“快点睡觉。”
    “时希希啊，你真是有毒。”他把大手覆在她的小手上，轻轻搔着她的手背。
    就这么听着她的呼吸声，听到了天蒙蒙亮。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快乐啊大伙~
    第69章 正文完结
    历时将近一年的拍摄，《点苍山》终于杀青了。12月31日, 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点苍山》举办杀青仪式。
    本来郑启石预计这部电影怎么也得拍到一月中旬才杀青, 结果一下子提前了半个月，卡在跨年的时间点上，不仅节约了人力物力，还能讨个好兆头。最重要的是，所有剧组人员都能趁这时候回家去跨年了。郑启石为此非常高兴, 从早上开始脸上就挂满了笑容。
    时希然穿着黑色蕾丝蓬蓬裙，踩着细细的高跟鞋，一边上妆一边开着扬声器跟老狐狸打电话——马上就要跨年了，她跟田淑仪告了假, 等杀青完了先回家待几天, 多陪一陪爸爸妈妈, ３号以后再回去。
    她这段日子表现得非常好，随着《点苍山》的官博放出各种各样的片花、剧照, 她的粉丝队伍越来越壮大, 可谓发展得非常平稳。再加上跟老狐狸的恋情也趋于稳定，两个人每次同框都是疯狂撒狗粮，早就被媒体跟粉丝们誉为“国民模范cp”了。
    电话里, 老狐狸说入驻的剧组想要密集拍摄，并不给放假，她只能一个人回家好好跟父母团聚，等过了元旦他再过来找她。时希然说不上不开心, 心里还是隐隐有点失落的。饶是隔着电话，他还是能听出她的心情，浅浅安慰了几句，交代她一结束了赶紧回家，别在外头逗留。
    他一向是唠叨的，每天唠叨她的话比她奶奶还要多。她却不厌其烦，挨条的应下。
    杀青仪式上，投资方、制片人纷纷到场，由于郑启石在圈里面子很大，还请来了好几位艺人鼎力相助，仅仅一个杀青，却搞得可以和首映礼媲美了。仪式上接连放出的几段片花更是让观众们大饱眼福。
    时希然在《满爱》里还是一个娇俏的小姑娘形象，才一年的功夫，到了下一个作品，一转眼，竟变成了一个冷面无情、出手狠厉的女侠客。这样鲜明的对比不仅赚足了新鲜感，且让颜粉们对她有了更加深切直观的认识：女神不仅长得好看，演技也好，连打戏都可以拍得这么干净利落，实在不简单！
    仪式最后，是媒体们最喜欢的采访提问环节。目前，大家最为关心的就是电影的定档问题。武侠题材变得冷门，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由于过去的几年，观众们都对这个题材不太买账，因而许多热衷武侠的导演不得不曲线救国，寻找其他的出路了。唯有郑启石，隔两三年便有一部作品问世，让武侠电影不会断层。
    压抑了许久的结果就是，有了时希然这颗新星的加成，《点苍山》作为武侠电影，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度。多方报道给《点苍山》都作出了高度评价，让电影刚刚杀青，还没进入后期，便让观众们无比期待。
    而听完了郑启石的介绍之后，几位主流媒体人又对电影提出了一些专业性问题。紧接着，话锋便落在了时希然身上。
    对时希然的采访，自然是三句不离老狐狸。没回答几个问题，就有记者站起身，询问她有没有跟郑飞昂定下婚期。
    公布恋情好几个月了，她的父母也见过他好多次，可是结婚的事情，郑飞昂却从没跟她提过。她也觉得时间还短，她的年纪也还小，这些事情完全可以不用着急，干脆就没放在心上。
    于是她举着话筒，如实作答：“最近我们过得还蛮幸福的，暂时没有商量结婚的事情。”
    记者又追问道：“那这个元旦，或者明年过年的时候，会考虑带他回家见一见父母吗？”
    时希然轻笑：“其实我父母早就见过他好多了。”
    他俩每次一起回家的时候，都隐蔽得很好，从来没被狗仔队拍到过。一听见她这么说，记者们立刻双眼放光。
    “那么他们对郑飞昂满意吗？”
    时希然面色微红：“当然是满意的，要不然第一次去完之后就被打回去了。
    ”
    见到时希然这副反应，在场所有人都开始过度解读了：这是好事将近了！
    杀青仪式结束。全体人员一起吃了一顿杀青宴。由于吃的是午饭，大家都想着早点回家，也没有喝酒，于是应酬早早就结束了。
    时希然提前都把包裹打包好了。几个助理帮她把要带回父母家的分类装车、剩下的邮回她自己家。
    坐上车，她又拨通了郑飞昂的电话，把她这里的进度告诉他。他那边嘈嘈杂杂的都是人声，听起来十分忙碌的样子。她便再不好意思多说，交代了两句让他别着急，便把电话挂掉了。
    这部动作戏她拍得非常有收获，也非常累，跟他说完话没过多久就睡过去了，迷迷糊糊的好像在做梦，怎么也睡不醒。司机在下高速时叫了她好几次，让她先缓缓神，省得出了车门让冷风一拍生病了。
    时希然望着车窗外的风景，一想到待会儿就又能见到爸爸妈妈了，很是高兴。她前一天晚上已经给家里打过电话说今天要回去，但没讲具体是几点。按响家里门铃的时候，才下午四点多，家里人肯定都觉得她得晚上才能回来，见到她一定都特别激动。
    然而大门打开，她一怔，才发现收获惊喜的是她自己。
    开门的是郑飞昂，手里捧着一大束的玫瑰花。火红的玫瑰深处，夹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希然，嫁给我。”
    家里被收拾得整整齐齐，与她上次回来时相比简直是焕然一新。到处都不见爸爸妈妈和奶奶，只有他一人，站在她长大的地方，脸上带着毛茸茸的微光。
    她的大包小裹还都在门外，她刘海也有点被风吹乱了，眼底还挂着一些刚睡醒的稀松和朦胧。
    “你，你不是——”时希然双唇微张，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我骗你的。”老狐狸勾起唇角，胜过冬日暖阳：“快说你愿意。”
    半晌，时希然鼓了鼓嘴巴：“我不愿意。”
    老狐狸一个愣怔：“为什么？”
    “因为，我也是骗你的！”时希然咧开嘴，露出白白的牙齿。
    身后，替她拿行李的助理被塞了满嘴的狗粮，若不是签订了保密协议，他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照张照片发上微博：昂然cp要结婚了！cp粉们，冲鸭！他默默把时希然的行李都给她搬进门，然后赶紧把门关上，扭头上了电梯就跑。
    老狐狸被时希然气得够呛，将玫瑰一把塞进她怀里，弯腰打横把她抱了起来，大步就往她房间走。时希然缩在他怀里，鼻腔里全是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她晃着小腿尖叫了两声：“干嘛干嘛，你把我爸爸妈妈变哪里去了，你不许趁他们不在欺负我！”
    “他们把你丢给我了，说任凭我处置。”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双眸含笑地看着她：“你被他们卖了。”
    “才不会呢，哼。”时希然奶声奶气的回话，萌化了他。
    他一手松开领带，另一手在她小脸上轻轻摩挲，目光深邃，似汪洋大海：“时希希，怕了么？”
    时希然躺在床上，眯着眼睛含着笑看他，眼底还有一丝慵懒：“怕什么？”
    他没有答话，将领带甩到一旁，从玫瑰花束里拿出那个小盒子，解开丝带，里面是一枚晶亮的戒指。
    时希然从善如流地把左手伸过去：“不怕。”
    他眼底发热，微颤着把那枚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跟着俯下身子，吻住她的指尖。
    尺寸正好，戒指牢牢地将她套住。那白皙而纤长的手指发甜，像他永远也吃不腻的糖果。
    舌头柔软的触感在指尖与指缝蔓延，时希然躺在他的臂弯里，右手环过他的脖子，双唇浅浅地印在他的耳廓。
    郑飞昂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的弦都烧断了。他抱紧了她，封住她作乱的嘴巴，舌尖长驱直入，与她的翻搅在一起。
    衬衫的扣子一颗颗解开，他的眸子里好似燃了火，要将她一起化为灰烬。
    时希然阖上眼睛，双手抱紧了他。
    他听见她在他耳边浅浅地说，“郑飞昂，我爱你。”
    他停下动作，支撑起上身看着她。雪白的肌肤泛着红晕，她同他一样，心跳如雷，紧张又害羞。
    可她偏偏又大胆地直视着他，即使明明白白地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仍然毫不躲避。
    “时希然，我也爱你。”最后的音节消融在他的双唇和她长长的睫毛间。这一吻黏腻而悠长，含尽了千年时光。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本《我跟霸总抱错了[穿书]》见专栏】---
    总裁文《天价娇妻》里有个无辜女配，在女主出现后就被霸总始乱终弃，狠狠羞.辱。
    首富千金程萝看完，怒甩400万：“让作者改文，女配必须逆袭！”
    一觉醒来，程萝穿成女配，还被霸总一脚踢开。
    后来，两人狭路相逢，霸总极尽轻蔑：“你家世太差，配不上我。别求我，不复合。”
    话音未落，一辆劳斯莱斯停在门外，霸总他爸开门下车：“其实你俩抱错了，小萝才是我亲生的！”
    程萝指尖轻轻地点在霸总脑门：“听见没？滚回你的垃圾堆吧。”
    段家太子爷段绪因为这个离奇抱错梗，多了一位未婚妻。
    段氏股东会，股东七嘴八舌：“哪抱回来的村姑，还想进段家？”
    段绪冷眸沉声：“谁再废话，我把会议纪律大写加粗刻他脑门上。”
    哪知这位“村姑”一身高定、妆容精致，一跃成为国民女神。
    一贯西装笔挺、尊贵骄矜的段绪抱着她开股东会，一口口喂冰激凌吃。
    股东们小心翼翼：“还……还提会议纪律吗？”
    第70章 成康番外
    三界当铺，生意并不很忙。
    成康盘着腿坐在柜台后面, 优哉游哉地在哔哩哔哩上头看着别的阿婆主的直播, 顺手从阿丧的零食堆里拎了一块巧克力吃。刚吃了两口就齁得不行, 又端起水杯来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大口。
    自从他开当铺以来，他逼着时希然开了三次直播，就为了让大家伙都过来他的直播间看当铺。一开始粉丝们还是买账的，大部分迁移了过来。可后来，粉丝纷纷表示他开当铺太无趣了, 即使时希然不颜出，都比他做直播好玩儿很多，这叫他实在很是挫败。
    虽然他开当铺的本领比时希然高上许多，基本不靠着直播也能把当铺运转得风生水起, 然而时希然一介凡人就能做好的事儿, 他一个上仙居然做不好, 也太丢人了！好不容易就剩那一万零几个粉丝，还都是他跟阿丧的颜粉, 纯为了看美男和小萝莉来的, 实在欺人太甚。
    他无奈，在仙界放出话去，若谁能带起来直播间的收视率, 就给两倍当银。好多颜值很高的神仙便都来捧场。然而，也只有嘉宾惹眼的时候，他直播间流量能大一点，剩下的时间还是半死不活的。
    早间, 他本想就一万粉丝这个契机发个福利，好好做一期节目。可是粉丝数量马上又要掉到一万以下了，福利发完粉丝没了，岂不尴尬？
    正在纠结，阿丧大摇大摆地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拿了一个快递包裹。进门看到成康正在偷吃她的零食，立刻加快步速，跑上柜台蹭一下给已经被咬掉两口的巧克力抢了过来：“成康！你个老神仙，怎么能跟小萝莉抢东西吃！”
    成康毫不介意：“嘴里闲得慌，随便尝尝。等你吃完了我再给你续。”
    阿丧立刻扮了个鬼脸，把快递甩在他桌上：“为老不尊。”
    “又有快递啊，别又是哪位神仙给出馊主意。”成康把她的椅子扶正：“阿丧，我们不如来做个开箱直播？”
    阿丧摆摆手：“随便你，反正如果没有我的话，你播什么都不会火。你照时希然啊，差远了。”
    这话着实是扎到了成康的一颗少男心了。成康摇头，打开直播设备，试了试音。
    暖场一会儿之后，他抱着箱子放在桌上，镜头对准箱子，跟粉丝们打了个招呼：“大家好，欢迎来到三界当铺直播间，我是主播成康。”
    直播间里的人寥寥无几，发着毫无营养的弹幕。 
    【主播好，正准备睡午觉，看看小哥哥来助眠。】
    【小哥哥颜出吧，这样什么都看不见啊。】
    【我们小萝莉去哪里了？把阿丧叫出来可好啊！】
    【emmmmm】
    成康有些无奈，于是拿起小刀，远远比划了一下：“今天做一期开箱视频吧，一位仙友送来的礼物，我还不知道是什么。”
    【直播开箱，不直播当当了？】
    【反正当来当去就那几样东西，有点无聊啊……】
    成康无语，推着阿丧让她跟直播间粉丝们打个招呼，然后轻轻地在封箱子的胶带上划了下去。
    人气倒是高了一些，弹幕也厚了，只是，这些粉丝不是在舔萝莉音，就是督促他赶紧把摄像头对准小萝莉，让小萝莉颜出的。总之，并没人care他在开什么箱，说什么话。
    他慢慢拆开纸箱，里面是个青绿色、绣着暗花的锦盒，包装看起来像是个首饰盒一般。
    难不成又是落入俗套的首饰珠宝？
    “我们可以看到这个锦盒，包装得非常精美。”成康把盒子左右转动了一下，让观众能从每个角度看到它：“仙友真是用心了。”
    有那么几个弹幕催他快点打开。他把锦盒朝上放在桌子上，解开扣子，掀开了盒盖——
    【这是什么，吃豆人？】
    【吃豆人钥匙链？】
    【哪跟哪啊这是，一个钥匙链至于包装成这样吗？】
    【我觉得不简单，赌一个菠萝楼上的会打脸。】
    此时，成康的内心也是崩溃的：只见锦盒里躺着一个不过半块绿豆糕大小的玉色的挂坠，似是个球形，可是球的一边又开了一个口，活脱脱跟个吃豆人一样。
    成康很无奈，把摄像头掰过来冲着自己：“这东西，真不知道有什么用啊。钥匙链没链，嗯……真就是个吃豆人摆件？” 
    “什么吃豆人，那是暴食蛊。”阿丧凑过来，也到了镜头里，对着那个“暴食蛊”左右端详了一番。“就是暴食蛊没错了。”
    【小萝莉！小萝莉出来了！】
    【别拦着我，都别拦着我！】
    【大家好，这是我老婆，爆萌萝莉音。】
    “这应该是饕餮豢养的宝贝。”阿丧揣着袖口一本正经地给直播间里的粉丝们解说着，丝毫没有受到狂热的粉丝们的影响。可她因为个子实在太矮，只能在桌子上面露出半个小脑袋瓜子：“不管是我的法力也好，福神的法力也好，只要是加在一定空间上的仙术，都会被它吃掉。”
    【还有这种操作？】
    【这是什么玩意儿？能去掉debuff？这是雨女的眼泪吗？】
    【雨女的眼泪那个你别走，23333】
    没打过阴阳师的成康自然不知道这个梗，却是拿着这玩意儿爱不释手：“天呐，早知道这里头装着超级无敌吃豆人，我就应该早点把箱子打开的。这是哪位仙友送来的宝贝？让我看看寄件人——”
    他搬起来空盒子看了看：“啊，是蓝采和！哎呀，谢谢蓝采和了！”
    正当成康感慨的时候，只听桌子上传来“Biu”的一声，紧接着，就见那小萝莉阿丧脑门上那个大大的“衰”字飘飘忽忽就掉下来一半，中间那一小段被吸进了暴食蛊的嘴里，只剩下一个“衣”。
    “你这小东西，快还给我！”小萝莉生气了，伸手去跟它抢。两人一人扯一边，竟是扯了半天也没分出个胜负。
    小萝莉最后没劲儿了，一松手，暴食蛊咕噜噜滚出去好远，把那个“衣”也吃了进去。
    【这创意太萌了，我给满分好吧！】
    【没有衰的小萝莉是不是就能从小衰神变成小福神了？】
    【还是觉得她挂着衰好看！】
    【啊，阿丧阿丧，把我萌化了啊！】
    目睹了这一切的粉丝们津津乐道，直播间里的人越来越多，居然快五千了。
    小萝莉叉着腰努起嘴巴，一脸要发力的样子。不多时，砰的一声，一个崭新的“衰”又从她脑顶长了出来。可谁知刚长出一半，又被那蛊给吸走了。
    就这样，小萝莉不停地往外冒“衰”，暴食蛊又不停地吃，一时间，满屋子都是“衰”在乱飞。
    成康看得眼睛都晕了，那群观众却还在那【哈哈哈哈哈】【23333333】。他无语，抓起暴食蛊一把扔进锦盒里盖了起来，周遭也就忽然安静了。
    那些小萝莉发射出来的“衰”忽然失去牵引，吧唧吧唧全粘在墙上、天花板上了。
    “呵呵。”成康望着一房顶的衰，关上直播间，彻底崩溃了：“阿丧，看你干的好事！现在整个无极乾坤里都只剩下丧了！什么鬼，什么鬼？要是李天王来赎当，我拿什么赔给他？”
    “不好意思，我刚才一没控制住，就——乱用了法力了。”阿丧扒着桌子边，低眉顺眼地跟他道歉，那股人畜无害的样子，让他简直没办法再发脾气了。
    小萝莉撇着嘴，在一旁看他，依旧振振有词：“再说了，你看李天王那个样子，像是有钱赎当么？我看他呀，不把那照妖镜再当回来就不错了。成康小哥哥，你说对不对？大不了，我帮你收拾收拾嘛，别不开心啦。”
    成康挠了挠头，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嘴巴张张合合半天，终于是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把她扛了起来：“能收拾好吗？”
    “嗯，可以的。”小萝莉一伸手，扯下来一片：“这里虽然是无极乾坤，但房梁屋脊不是活物，这些东西很快就失效了。”
    “倒不是说衰不衰的问题。”成康接过她递来的符：“你这些废纸，已经严重污染了无极乾坤的环境了！”
    “略略略。”小萝莉把自己的帽子扣好，把“丧”字符藏起来：“那你就用暴食蛊好了，拿着它在这里吸一圈，我在这里等你。”
    成康心知她要偷懒，可她说出来这话居然叫他无法反驳。半晌，他拿她实在没辙，弯腰给她放了下来：“老季最近怎么样了，你去看他了吗？”
    阿丧本来蹦蹦跳跳地想回去吃巧克力，听他这话，心里不高兴了，住了脚，回过身仰头看他：“我去看过了，还是个傻小子呢。什么都不懂。”
    成康挑了挑眉头，似要为他分辩什么。可嘴角一扬，又笑道：“你看他不懂，却未必是真的不懂。”
    言罢，他捻了捻手里的暴食蛊，嘟囔道：“这个东西啊，不如给他送过去，省得每天被你缠身，一辈子都交不上好运气。”
    阿丧鼓了股嘴巴，道：“你就甭替他担心了，我看他倒是甘之如饴呢。”
    第71章 我的衰神女友1
    “昨晚19时开始，本市陆续出现降雨。今天凌晨, 雨势逐渐变大。市气象台已在5时29分将暴雨黄色预警升级为橙色, 请出行市民注意安全。”
    女主播的声音从占据了快一整面墙的大电视里传来。
    时钟指向上午9点20, 因为连日的大雨，天色很暗。
    站在电视机前、化着心机素颜妆的女艺人陈荷露出一脸期待的表情，对着镜头毫不怯场：“大家好，这里是综艺节目《秘密》的第一季第一期拍摄现场。我是本期节目的特邀嘉宾兼主持人陈荷。9点20分，我在大本营等待本期邀请的八位嘉宾的到来。他们将要乘坐两辆车抵达别墅。现在外面下着大雨, 许多地方都积水了，希望他们能够一路平安。”
    她像闲话家常一样，对着镜头谈笑风生：“好期待与他们相遇呀。没想到第一期拍摄就遇到这么恶劣的天气，心里总还是有些紧张的。”
    这时, 外面刚刚好响起门铃声。她赶紧带着摄像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几个很惹眼的俊男靓女, 看到来开门的陈荷, 都露出惊喜的笑容，挨个与她握手拥抱表示友好。
    “幸好我们早出来了, 南区那边雨下得好大, 好多轿车都进水了，我朋友圈里看见有个人下半身全坐在水里开车。”
    “北区这边感觉还好，可能地势高, 也没积多少水。”
    “这场雨还得下多久啊？可别再像那年一样出现什么人员伤亡了。”
    “衣服都湿了，我得去换一下。”
    几个常年活跃在电视上的面孔七嘴八舌地吐槽着这场暴雨。第一期节目刚开始录制就赶上这样的事儿，谁心里都不太舒服。
    但《秘密》与其他的综艺节目不同，它是全程直播的。
    拍摄现场, 9点20分，下着大暴雨，对于观众来说是实时播放的。
    来上综艺节目的，无论是哪个圈里的人，都是抱着要炒个好人设搏些人气的心理的。因而在直播面前，他们虽然心里都为暴雨烦躁着，谁也没有表现出来。
    陈荷热情地把大家伙的雨伞帮忙收在玄关，又帮两个女艺人把箱子拎进客厅。从这几个人进门后，她就一直弯着眼睫，嘴角挂着令人舒心的笑容。她不仅是特邀嘉宾、主持人，更是来到摄像机前控场的副导演。她的目光在屋里飞速环视一圈，猛然发现不对了：跟前面这辆车来的应该是5个人，屋子里却只有4个。
    少了那位新星，刚刚演网剧走红的季宁云。
    “季宁云呢？”她问身边一个正在整理头发的陌生女艺人。她大概知道她的名字，但因为头一次见面，不太方便直接叫出来——应该是某个刚出道不久的女团的成员。
    “诶？”女艺人停下手上动作：“宁云么？我好像……”环顾一圈，她才猛地一怔：“宁云呢？”
    陈荷心道不好，转过身来对着客厅高声道：“大家，有人看见季宁云了吗？”
    四个人都转过脸来，面面相觑。
    片刻后——
    “坏了，怎么把他落在酒店了？”
    “我好像还看到他搬行李来着，他没跟咱们一块上车吗？”
    “出来时我以为他跟你们在一块呢。”
    陈荷看着几个人再次七嘴八舌起来，心里涌上一股浓浓的烦躁：出门时就没有人确认一下人到没到齐吗？开了一路也没人发现少了个同伴？第一期就出现这么重大的失误，后头怎么继续下去？
    气氛越来越凝重。
    “怎么办啊，要不你们先走，我回去找他。”
    “下那么大雨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去啊？别再出了危险。”
    “还是我去吧。”
    “唉，光想着下大雨的事儿了，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
    陈荷看着面前几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心里不禁咋舌。
    而这些人七嘴八舌讨论着的那位主角，此时正气定神闲地坐在上一站的酒店大堂，望着马上就要没过第二阶台阶的积雨发呆。
    这位年轻男人是娱乐圈的新星，演网剧出身。他并没有什么出色的代表作，颜值也没高到惊为天人。
    十八线的定位对于他来说都有些牵强。
    跟另外几位参加《秘密》的明星相比，他的段位差得太远。
    而唯一让他抢到了这档综艺节目一席之地的原因仅仅是，他从出道以来便被经纪公司视为“衰神”，走到哪哪出事儿，衰遍了各个剧组和通告，无一例外。
    而《秘密》受邀的明星，8个里有5个是正在与他经纪公司恶性竞争的隔壁公司的艺人。
    因而季宁云来到这档节目的唯一目的就是，把他的坏运气带给隔壁公司那几个小生小花，整垮那几个小婊砸。
    多正常的脑回路。
    他身旁，坐着一位成年人膝盖高的小萝莉，身上穿着缝补过的粗布，破破烂烂的。她脸上也好像一头扎进过炉灰里，黑灰一片，就两个眼睛滴溜溜地转。
    小萝莉正在跟酒店的前台服务员对视。对方瞧她像个小乞丐，浑身土啦啦的，有碍观瞻，满脸都带着嫌弃。然而《秘密》节目组跟她们酒店打过招呼，这次接待的全是明星。前台小姐寻思着，这个小萝莉没准也是为了加强节目效果特意安排的，因而只能看看，却不能轰出去。
    小萝莉终于用圆滚滚的眼睛夹了她一下，率先收回目光。
    她坐在沙发上晃悠着腿儿，奶声奶气地跟季宁云说：“老季，我想吃士力架。”
    季宁云偏过头看她，平静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涟漪：“你的费列罗吃完了？”
    “早吃完了。”小萝莉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撇嘴冲她笑。
    仔细看去，才能发现她嘴边还挂着巧克力留下的印记，跟锅底灰不是一个颜色的。
    “刚才就因为要去对面7-11给你买吃的，错过了上车的时间。”他依旧是面无表情，语气却有些无奈：“算时间第二辆车就快来了，你又想吃东西。”
    无奈的语气里，还带着些苛责。
    但他还是站起身走到门口，脱下鞋子、往起裤脚，撑着伞淌水走过去。
    小萝莉看着他瘦削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大雨激起的烟雾里。
    没过一会儿，一辆轿车果然出现在酒店门口。
    三个年轻男女穿着大大的雨衣，没有撑伞，快步跑了进来。
    “人呢？不是说在前台等我们么？”
    “上次那一辆车就错过了，不好好在这等我们，又乱跑？”
    “就一个演网剧的，可真会作妖啊。雨都没过半个轱辘了，再不走，都得折在这。”
    “他们公司可真成，派这么个人参加节目，什么意思啊？”
    小萝莉望着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讲季宁云的坏话，表情瞬间凝固住了。她从怀里掏出一沓“衰”字符出来，大概数了数还剩多少。
    一个身影忽然挡住她面前的光。她抬起头，是方才那个前台服务员。
    她依旧是嫌弃脸，不愿跟她靠太近，在一段距离外居高临下问她：“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阿丧。”阿丧心平气和地回答。
    “阿丧？你父母呢？怎么把你扔在这了？”
    阿丧低下头接着数符，不愿意理她。
    那位小姐不愿放弃：“你是跟着节目组一块来的吗？”
    阿丧摇头。
    “那姨姨一会儿帮你找警察叔叔，带你回家行吗？”
    阿丧被问烦了，站起身来，小步往门外走去，边走，嘴里边念着口诀。片刻，手里的符又少了四张。
    季宁云出了便利店，把塑料袋抱在怀里。里面装着五根士力架，还有一堆健达巧克力。
    风大，雨也大，他的肩膀湿了大半，怀里的塑料袋却完好无损。
    走到酒店门口，他看到阿丧紧紧贴着大门在避雨，没穿鞋的小脚丫被雨淋得晶亮。他站在她面前，把塑料袋递给她。小萝莉本来噘着嘴巴在赌气，看到吃的，心情好了大半。
    她一手拎着大大的塑料袋，一手朝老季伸过去，是个求抱抱的姿势。
    季宁云叹了口气，一手撑伞，一手把她举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
    很快，小萝莉便消失不见了，雨中又只剩他自己。
    他收伞进门，见几个同伴不出好气地正在到处打电话联系，马上走上前：“抱歉，我刚刚到对面买了些东西。”
    几个人回过头看着他，都立马便挂上了职业假笑：“没事没事，外头雨这么大，平安无事就好。”
    虚伪得好似刚才那些伤人的话根本不是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季宁云轻笑两声，却见几人脑袋上一人顶了一个衰。
    耳旁是她奶里奶气的声音：“健达比费列罗好吃，没那么多讨人厌的坚果。”
    “不过，还是糖糕最好吃了。”
    “老季，我想吃糖糕了。”
    第72章 我的衰神女友2
    季宁云坐在轿车里闭目养神。车里很安静，只有雨刷器忙忙碌碌擦过玻璃的声音无限回响。
    阿丧坐在他肩膀上, 分配着他给她买的吃的。
    没过一会儿, 他的呼吸趋于均匀, 似是睡着了。
    阿丧笑了笑，没出声。
    过了几分钟，坐在他旁边的艺人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在确定他睡着了之后，才撅起嘴巴，眼底划过一丝恶毒的神情：“都怪他, 这车本来坐三个人挺好的，现在都要挤死了。”
    “你还说呢，我这衣服，就这么湿哒哒的, 一路都干不了。咱离远点开开点暖风没准还能烘干。现在人摞着人, 甭想了就。”
    “诶你说他们公司是不是没别人了, 要倒闭了，这节目未播先火, 眼看就要爆了。多好的一个机会, 不留给公司里那几根独苗，反而给他，脑子进屎了。”
    “估计是真没人了吧。”
    这话阿丧听了都觉得扎耳朵, 可这位本主依旧没反应。
    她知道，他没睡着。
    他总是很沉得住气。
    两千多年以前，他还不是活得这么憋屈的一个凡人。那时候，他是仙判。坐在明决宫里, 左手掌天条，右手掌判官笔。仙妖神魔的生死，都在他的灾劫簿里。
    仙界的同仁们给他起过一个外号，叫“铁面徇私”。
    那时，阿丧跟他还不怎么熟，只是总听人家说，这位白衣的判官喜欢吃拿卡要的，送了东西到明决宫给他，总能获得一点点好处。所以才讲“徇私”。
    而铁面更不用说。若是案子到他手里断下之前没送过东西，那执法的时候，便是他铁面无情，不容置疑了。
    阿丧当时觉得，这人真坏，坏透了。
    作为一个衰神，从没有百姓进供香火。阿丧的日子过得一直很清贫。就靠着手里那么一点点的俸禄，勉强能满足馋嘴的需求，她穿的衣服几百年都换不得一身新的。
    虽然生得水灵，却总被七仙女她们嘲笑。
    就连隔壁仙宫里的一个宫娥，日子过得都比她熨帖。
    后来，神仙的香火越来越微薄，上头的财政也吃紧，几乎发不下俸银来。
    于是白衣仙判大笔一挥，给所有人的俸禄都减了三成，算是把这个窟窿慢慢又给堵上了。
    其他的神仙照旧收着香火，虽然在慢慢变少，聊胜于无。可衰神、穷神这些只靠俸禄生存的，却是求生无门了。
    阿丧早听过他“徇私”的威名，跟着几位主灾祸的同僚吵吵闹闹到了明决宫，想讨个说法。可这位主子却闭门不出，任凭这些人在“明镜高悬”大殿里骂了整整五个时辰，什么难听的话都招呼出来了。
    阿丧一介女流，骂累了，坐在一旁休息，顺手捞了他宫里备的甜糕，就着茶水补充一下体力。
    甜糕是冰糖糯米做的，材料不难寻，却是比凡间那些宫廷小吃还美味。后来，太阳下山了，几个同僚无功而返，她才跟着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渣子。明决宫正堂里四张桌子，上面摆的甜糕被她扫荡一空。
    转身要走，打内堂却出来一个人，轻声把她叫住。
    “阿丧。”
    她回头去看，见那位铁面徇私的白衣仙判拿着判官笔，浑身都是墨迹，定定站在那牌匾下面。
    有墨香窜入鼻腔，阿丧差点打了个喷嚏。
    “喜欢的话，这里还有些甜糕，你可以一并带回去。”他吩咐小厮拿了食盒递给她，里头沉甸甸的。
    阿丧心知，拿人的手短。但无奈她实在缺嘴，就厚着脸皮接下了，浅浅道了一声谢谢。
    白衣缓步走下堂来，静静地看着她，不多时，开口道：“减俸是上头的意思，我无权做这个决定。”
    阿丧听着他这官方回答，心里依旧不是滋味儿：“上头就是想逼死我们。凡人的钱不能赚，凡人的香火没得拿，现在连俸禄都少得快没有了。以后就要饿死了。再过个千八百年，天上都没神仙了，就剩你们几个核心人物了。到时候妖怪都来大闹天宫，佛祖有多少只手都不够用了。”
    白衣轻笑，没与她计较：“以后若再想吃，上我这里拿便是了。”
    阿丧眸色微动，抱着食盒一溜烟跑走了。
    从那以后，她倒真的像他说的，想吃，就到他这里来拿。她想，反正买这些东西的钱也都是从那些有钱的神仙身上得来的。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她能吃一点是一点，好歹均衡一下。
    后来，他的宫人都认识了她，他不在，她也自由出入明决宫。
    直到有一天，她兴致勃勃地去找糖糕，却看到有位神仙在给他的小厮送东西。
    那神仙很是大方，一出手就是九颗夜明珠，颗颗都像那年西海送给王母娘娘的寿礼那般大。小厮意会，满脸堆笑地就给收下了。
    阿丧气不过，跟着小厮一路进到他藏宝物的地方。那么大的一间屋子，全作了库房，里头堆满了神仙送来的金银珠宝。他做仙判没多久，居然靠着吃拿卡要攒下了这么充裕的库存！
    而上头连她们的俸禄都发不下来了。
    阿丧翻进库房，正门上挂着一本账簿。她揣起来就想去找玉帝理论，可刚一回头，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她死死抓着那账本，以为马上就要被灭口了，说不准判官笔一挥，瞬间就能把她写入畜生道，跟那位天蓬元帅做猪友了。
    可是白衣只是定定看着她，把账簿从她手中取走，放了回去。
    “这里，存的都是三界当铺的储备资金。不久之后，将会有一位凡人历劫成仙，掌管这里。”
    他修长的手指从柜子上划过：“凡人太渺小，无法与天界匹敌。但鬼界、妖界却没那么多规矩，资金周转得充裕。我们需要开一个口子，用他们的资金，盘活我们的。这里，就是本钱。是吸引他们来到当铺的鱼饵。”
    阿丧挑眉，望着柜子上放的各式各样的宝贝：“这些，都是……都是你吃拿卡要来的？”
    他颔首：“如若不开这个口子，当铺的本钱又从哪里来呢？”
    那么，他就是毁着自己的名声，在替上头背黑锅。
    阿丧有些脸红，为了之前那些同僚，也为了总来拿糖糕的自己。她吃掉的哪里是别人“进供”来的东西，那都是他的俸禄。
    “你可真沉得住气啊。”她撇嘴，带着浓浓的羞愧：“为什么不跟来骂你的人解释解释？”
    “这事情我做了便是做了。若解释了，不过是我与上面蛇鼠一窝。届时上面的威严难保，整个天界也会乱作一团。”他将那些夜明珠一颗一颗放到该放的位置：“等三界当铺开张，这些东西全部展示出来，他们又会以为我将当初吃拿卡要来的东西全部套现到了当铺里。到时候上面会重重罚我，来堵悠悠之口。罚过之后，事情也就平息了。当铺运转了，资金盘活了，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阿丧垂下眉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她抬头问他：“那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他抿着唇，思索片刻，道：“怕你把这些事抖落出去，坏了大计。”
    阿丧点点头，转身跑走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白衣叹了口气，浅浅呼出，自言自语道：“怕你抖落出去，自有一万种方法避免。大抵是怕你再也不来吃这里的甜糕罢。”
    阿丧坐在季宁云肩膀上，忆起旧事，总是有些心酸。他宫里的甜糕，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到过了。而他提过的那个三界当铺，也两次易主，现在到了一个叫成康的神仙手里。
    成康好几次叫她去帮忙做直播，她都拒绝了。
    她现在只想跟着这个凡人。
    铿的一声，轿车忽然在大雨里熄火了。
    季宁云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同伴们惊恐的神情。
    “怎么了？啊？怎么不动了？”
    “没油了么？”
    司机下车，查看了一整圈：“看来是排气管子里进水了，没法再开了。这天气，太危险了。”
    季宁云拎着鞋子举着雨伞下了车，此时的他面对各种窘境早就见怪不怪了。
    他找了个屋檐，在下头躲雨。
    “哎呀，我的鞋子掉了，找不到了！”一个女艺人弯下身子，在积水里摸索：“这都是什么东西啊，哎呀好恶心。快点帮我找找鞋子！”
    “以后再也不能做这种坑爹节目了！”
    阿丧含着一块巧克力，轻声问他：“老季，伞沉不沉，我帮你举一会儿。”
    “不用了。你睡一会儿吧。”季宁云摇摇头，轻声道：“你的符以后还是省一些吧。”
    第73章 我的衰神女友3
    节目组紧急给他们又派了一辆suv过来，好歹现在的积水还能抵挡得住。等开到目的地, 天已经全黑了。现场直播便是这样不好, 但凡路上出了叉子, 台本里头的东西就一点也完成不了了。
    原本节目组是定的两边都有摄像机，分开录制，再剪辑。但是对导播的要求比较高，也不能保持原有的神秘感了。因而出现这种事，季宁云跟着的这辆车里完全没跟摄像, 打头阵到别墅里的那四位就靠自己的个人魅力跟应急游戏录完了第一期节目。
    第一期出了岔子，以后每一期的台本都要改。其他几位演员男男女女的，咖位都比季宁云高上许多，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抱怨, 还有趁机给经纪人打电话要求节目组加价的, 说如果不加干脆就走人, 不拍了。
    外面的雨势依旧很大，丝毫没有停息的意思。季宁云坐在沙发上看着杂志, 翻着翻着, 出现一篇“导演郑飞昂”的报导。他对着那一页看了一会儿，又好似内心没有任何波澜似的，翻页了。
    到了晚上睡觉之前, 阿丧看着自己口袋里的存货，再舍不得吃了。
    她知道，季宁云的收入不高，演的剧加赶的通告堪堪糊口, 离那时候的郑飞昂和时希然，都差上太多。小艺人没有个人助理，也没有专门给定制发展规划的经纪人。去赶通告多数时间妆面跟服装都得自己解决。就他上次出演网剧拿的那些片酬，还不够赶通告买身衣服的。如果穿得太穷酸，或者造型总是固定，那么下次公司便不会把通告给你了。
    他本来就少之又少，剩不下什么的工资，又被割裂成好几份。自己柴米油盐过日子一份，存起来一份，寄给家里一份，其余的就都给她买吃的了。剩的多，她就能吃好点，剩的少，他有时就会从自己的口粮里再匀一些给她。
    但是他给多少，阿丧都会很满足。
    有时，她现了身坐在他旁边吃东西，他会盯着她看一会儿，感慨连一件好看一点的衣服也没买给过她。
    阿丧每次听见他这么说，都会笑一笑，告诉他身上这件破破烂烂的灰色衣服其实是她的工作服，是制服，天上要求这么穿的，就像财神、福神都得穿红的，黑无常就得穿黑的一样。
    但其实她的官袍是她最好看的一件衣服，她从来舍不得穿。
    原来在天宫的时候，也是这样。
    在三界当铺开起来以后，她曾经到那里去看过。只不过早些时候，她因为钱实在不够花，一时做错了事情，伙同几个凡人去骗了钱。结果在人间被警察教育了一大通，回来又被他教育，才变成了现在这副小矮子模样。
    她身子太矮了，走进那李天王的七宝玲珑塔，好不容易爬上了七层，累得她把一辈子的运动量都做完了。可让人生气的是，他那塔里的柜台居然那么那么高，她在外头说句话，里头人除非出来，都看不到她的。
    她觉得他还在生她的气呢，才故意这么羞辱。
    于是她就蹲在塔外头，看着来来往往的神仙妖怪当东西，自己默默羡慕。
    其实就算她进去了，能够到柜台，她身无分文，也没什么东西能当的。
    有一天，她在门外碰见了文曲星。本来文曲星是很受欢迎的神仙，应是不愁吃喝，这次来是替好基友井木犴赎东西。看见阿丧在门口徘徊，变成了小萝莉的样貌，文曲星也觉得有意思，就蹲在地上陪她聊了几句。
    阿丧是衰神，近年来因为流年不利，戾气更重了，一开口就免不了又是抱怨上头银子发得少。文曲星摊了摊手，说世道是这样，所有的神仙日子都不好过。他偷偷告诉她，其实财神、福神他们的俸禄，只有衰神、穷神的一半多。如果以后真没了香火，不知要怎么过了。
    阿丧从来没想到，那些热门的神仙挣得比她还少，听说之后是绝对不相信的。可是文曲星却变了他们的财务支出出来，叫她看，她一看，还真是真的。
    在天上，互相攀比俸禄一向是忌讳。除了很要好的小伙伴以外，大家都不会互相问能挣多少钱的。
    阿丧又关注了一下仙判的俸禄，也只有她的三分之二。
    原来老季的工资那么少，却还每个月省吃俭用给她买吃的。
    恐怕是她太不会理财，也太管不住嘴了。
    说到她现在这个小矮子的体型，一开始她变成这样时，特别不习惯，也觉得很丢脸。好好的一个天上的神仙，变得跟土地公公似的，好似是自己修成的地仙，一点神仙的威仪都没有了。
    可是后来，尤其是他那当铺开起来以后，她才发现这个体型也挺不错的。奶声奶气地跟他说句抱抱，十次有八次能得逞。要是放在原来，她大胸翘臀的时候，肯定是想也别想的。
    再后来，成康大笔一挥，给她变回了正常女子的模样，也给老季贬下了凡间。不过她还是喜欢这样。毕竟她得天天缠着他，如果是个黄花大闺女，看着太不像话了。
    凡人版的季宁云，是从十几岁时，发现自己一直运气不好的。
    起先总是默默承受着，后来有一天终于坐在地上崩溃了，大声感慨着，“我的运气为什么这么不好啊！”
    阿丧跟了他十几年，觉得也该露脸见见面了，于是慢慢现身，龇着牙跟他说，“因为我附在你身上了。我是个衰神。”
    小老季上下看了看她，问她：“那你为什么非得附在我身上？”
    “因为我喜欢呀。”阿丧吐着舌头扮鬼脸：“我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
    小老季瞬间情绪就稳定下来了：“哦。”
    他这个人，情绪管控总是很到位。
    阿丧嘴角含着笑，揪了揪他的头发：“喂，睡着了么？”
    老季没说话，呼吸有点像打鼾。
    “嗯，好吧。”她怀里抱着的巧克力有点发软：“晚安。”
    他参加的这档综艺节目名叫“秘密”，说是综艺节目，却因为爆料的噱头而吸引了很多观众。
    第二天一早，雨变小了些，积水却更多了。节目组又连夜送来了好多做游戏的道具，所有人就都围在别墅里做游戏，每一个游戏最后都要排出名次来，第一名可以点最后一名，讲一个出道之后埋在心里的秘密。
    秘密既可以是关于自己的，也可以是关于别人的。所以这个节目规则一出来，就注定会爆。然而老季的咖位实在太低了，经纪人觉得就算他拿不了第一，人家对面公司的几个艺人也会互相爆秘密吸引关注度，根本不会有人把这个吸引话题的机会给他。所以，不需要为他准备什么。
    阿丧对此，一度非常生气。
    说实在话，她很想知道老季肚子里都埋了什么秘密。
    果然，一摞的游戏进行下去，他大多数时候都能排到前几名，很少有倒数的。即使是这样，却也没拿过第一。对方公司的小生、小花爆出了好多好多新闻，有几个确实是叫人大跌眼镜，直接就给微博热搜送出素材了。但果真，一个点他的人都没有。
    那晚，阿丧有些闷闷不乐的。
    他洗过澡出来，看见她坐在床尾，抱着巧克力看电视，每次只舍得舔一点，不舍得整块放进嘴里。
    他坐在她身旁，看见电视的光打在她脸上，明明灭灭的。虽然眼睛是在看电视没错，可是表情却是有些不开心的。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不开心，但大体也能猜中一些。
    “阿丧，我跟你玩儿个游戏吧。”他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阿丧转过头，挑着眉毛问他：“什么啊？”
    “石头剪子布，谁输了，就说个秘密。”
    “诶？”阿丧面露喜色，把巧克力小心翼翼地收回袋子里：“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石头剪子布！”
    他出了石头，她出的剪刀。
    阿丧看着面色平静的他，一旋身，变回了少女的样子。
    “我的秘密是，这才是我的样子。”
    季宁云眼角露出笑意：“我知道。”
    “石头剪子布！”
    他还出的石头，她出的布。
    阿丧露出带着些小邪恶的笑容：“来，该你了，你有什么秘密？”
    季宁云站起身来，望着只比他矮半头的她，缓缓道来：“阿丧，我下凡之前拜托过成康一件事情，让他允我在鬼界不用喝孟婆汤。”
    第74章 番外：成为大朝奉的那一夜
    “《非我所爱》这部电影讲述了一对都市男女在性格、家境、三观完全不同的激烈碰撞下，经过啼笑皆非的磨合, 终于走到一起的故事。许多影迷看完之后, 都大呼这就是他们本人了。那么请问导演, 这部影片拍得这样真实，起承转合都牵动着我们的心。这个故事，是用您的亲身经历改编的吗？”
    “每一部影片都是导演、编剧的三观、人生经历的缩影。不过这部片子的确不是根据我个人的经历改编的。它更像是我的一个理想、一个梦想，一个对爱情的憧憬。可以说，爱情在我的心里, 这就是最好的样子。不管我们性格是否相同，家境是否相同，待人处事有多大的差距，我们相爱了, 走在一起, 心就是越贴越近的。能够慢慢地相互包容、为了对方改变。这就是我心里, 爱情最好的样子。”
    电影《非我所爱》的宣传现场，时希然作为女三号出现在角落里, 听着整个现场的人对导演夸夸其谈的爱情观产生共鸣, 忽然间觉得有一点无聊。
    电影是她演的，剧本也非常好，男女主角郎才女貌, 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
    除了一件事情。
    就是坐在正中的那位饰演男主角的演员郑飞昂，人称“老狐狸”的那位，时不时的就将目光越过旁边的女一、女二，一脸暧昧地冲她wink。
    《非我所爱》大概是时希然出演过的, 戏份最多，票房最好的电影了。但是因为跟旁边这位郑影帝的捆绑炒作协定，直接导致时希然完全丧失了享受自己成绩的乐趣。
    刚开始炒cp的时候，全网都在骂她。说她借着影帝炒热度、死皮赖脸贴人家组cp，这都是最好听的词儿了。那位郑影帝长相妖孽，从出道以来就只有脑残粉，年轻的小姑娘们看上他一眼便能兴奋得当场昏死在地。因此在听说老狐狸疑似恋情曝光之后，纷纷跑到时希然的微博现场，穷尽一生最恶毒的语言来问候她的全家。
    微博一条比一条回复多，全是骂她的。
    她几次扛不住了，跟经纪人张依冉提出，不炒这个cp了，热度也有了，我们完全可以凭借自己演戏的实力发展。
    可被问候的不是张依冉全家。她看不见时希然愁得一把把掉头发，只看得到商机。
    粉丝骂得越狠，她反而越高兴。
    时希然有时就在想，这种忘我的状态，是太过于敬业，还是太过于不敬业呢？
    《非我所爱》的宣传，她整场都是神游过去的。她的到场不过是撑个场面，对于台下的媒体和粉丝来说，无足轻重。
    直到底下有个记者忽然站起来提问：“请问郑飞昂，网传您和时希然小姐因为这部戏而结缘，并且即将公布恋情，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此言一出，台下观众全失去理智了。
    “什么玩意儿啊，就她，你看看她那个样子，配得上我们老狐狸吗？”
    “不可能的，老狐狸单身一万年！”
    “是谁也不可能是谁吧，理智讨论，这姑娘纯纯的新人，连点背景也没有，清纯而不做作，跟外头的妖艳贱货不一样？当写总裁文呢？”
    老狐狸站起身，表情有些严肃：“时希希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希望大家能像我一样，尊重她。”
    郑飞昂未置可否，是大家都预料到的。恋情这种事，一旦沾上娱乐圈，那就是玄之又玄，真正修成正果的，没几个。
    可是郑飞昂一脸严肃地提尊重，倒是大家始料未及的。
    宣传活动结束，时希然走在人群中间，几乎是被女一、女二的保镖挤着出了门的。她没有专职助理，也没有专职司机，在人群里像个马上要翻船的独木舟，单薄又岌岌可危。
    见到主演们全出来了，蹲在门口的粉丝顿时更加狂热，一下子就涌了过来。两拨人撞在一块，场面十分混乱。
    时希然正好被夹在中间，再挤一挤，她的鞋子都得给踩掉了。
    正在徘徊无助时，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忽然捉住她的手腕，往侧边轻轻一带。时希然顺着那力量的方向倒了过去，踉跄几步，居然轻而易举地就从人群里逃脱了。
    她整理了一下裙摆，往上看去，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时希希，上车。”
    那声音带着浓浓的蛊惑意味，她瞬间便觉得堕入他寒潭一般的双瞳。
    等她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在他的车里。
    “时希希，我的粉丝有些低龄化，没有礼貌，最近在微博上给你造成了不少困扰吧。”郑飞昂鼻梁高挺，浅浅笑起来的时候，锋利的棱角也温柔了好多。
    她有些看入了神：“是。”
    “你放心，这些事情我会去联系解决。跟你经纪人约定的是炒cp，那当然得有cp粉。不能炒到最后，把你的名声给弄不好了。”
    “是。”时希然依旧点头。
    看着依旧沉浸在魅术中没有回过神来的她，呆呆的，很是木讷。他轻笑出声，“时希希，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跟你已经认识很久了，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你有这个感觉吗？”
    时希然摇头：“没有。”
    “是吗，那有点可惜了。”他将车窗放下来一些，便有早春暖暖的风灌进车里。
    须臾，天上闪过一道闪电，将无人的小巷照亮。
    他的眸子忽然锐利起来：“今天预报没有雨吧。看来要发生大事情了。”
    话音刚落，一记天雷砸了下来，正巧砸中了这条小巷。时希然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很像宝藏的地方。她身边到处堆满了金银珠宝、珍珠美玉，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兵器，熠熠发着光。
    时希然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自己可能是已经死了。
    “你没死。”一个年轻的男人从金银珠宝堆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杆毛笔，一本书册：“这里是三界当铺。”
    “我让雷，劈进当铺里了？”她刚醒过来，脑子尚且不太好使，揉了揉太阳穴，她站起身，忽然觉得满脑子都是郑飞昂：“那个，跟我坐一辆车的那个人呢，郑飞昂？”
    “他不是凡人，是狐妖。”年轻男人笃定地看着她：“你方才是中了狐妖的魅术了，意识尚未清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灵符，交到她手中：“戴上她，你会好很多。”
    时希然接过来挂在脖子上，果真，没过一会儿脑子就清楚了。
    “狐妖，狐什么妖，建国之后的动物不能成精的，你别逗我。”时希然白了他一眼，目光被旁边一把发光的宝剑吸引去了。
    “方才是狐妖在历雷劫，把你连累了。”男人将她相中的宝剑提起，在她面前展示一番：“这把是瑰仙剑，镇在李靖那玲珑宝塔里的宝物。从今天起，你便是这三界当铺的大掌柜。这些东西，全由你来保管。”
    时希然差点又晕了回去。
    确认这个叫季宁云的男人的身份、接受这世界上真有仙妖神魔的这个设定，花了时希然很长的时间。
    等到她从当铺里出来，回了家，天已经大亮了。
    季宁云教她的进当铺的口诀很复杂，她背了好几遍，于是就在当铺进进出出、进进出出。
    终于弄明白以后，她赶紧爬上微博，看看有没有娱乐圈新人时希然被雷劈死的新闻。可微博上一片平静，一个提这些的都没有。
    累得要死的她睡了一大觉，到傍晚才起来。
    再上微博，老狐狸居然在热搜榜上占了两个位置。
    #郑飞昂确认出演雨夜# #郑飞昂表白时希然#
    她点开进去一瞧，“之前网传郑飞昂将饰演《雨夜》一片的男主角，令无数书粉激动不已。今日，他本人大方回应确认，再引热议。”
    “《雨夜》改编自当代知名作家章谜的同名悬疑惊悚小说，讲述了郑飞昂饰演的男主人公于一个危险的雨夜被诬陷杀人，最后真的走上杀手之路的故事。郑飞昂坦言接本片的首要原因是从偶像派向演技派的转型。很显然他对于自己已经拿到的金马影帝称号还不满意，希望向广大影迷证明自己并非是只能演得好爱情片的偶像。”
    底下，还配有一段短视频。画面一转，出现了郑飞昂那张可以称得上无暇的俊脸：“我本人对这部小说非常感兴趣，特别是男主角心态的一个变化。从无辜市民到被冤枉成幕后黑手，再到真的走上杀手之路，这一连串的变化非常考验演技。”
    不得不承认，这男人长得确实很是勾人。
    他不看镜头的时候，犀利的侧颜给人一种无法亵渎的冰冷感，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禁欲系美男。可望向镜头后，那种冰冷感便被他深深的眸子里酝着的风情万种给驱散了。教人只看上一眼，便陷了进去再难抽身。
    怪不得古代的君王过不去妲己、褒姒那一关。搁了现在，时希然即使知道那老狐狸精使了魅术，也还是有点过不去。
    那种魅术不仅是妖冶的，还带着几缕专属于男人的贲张。
    视频里，郑飞昂的声音仍在继续：“并且如果可以，我希望尽可能的减少接感情戏为主打的影片。”
    他直勾勾地盯着镜头，让所有看这段视频的人都有一种他只注视她一人的感觉：“因为现在我在追一个女孩，我不希望她看了我的片子会吃醋。”
    这个讨厌的老狐狸！
    可神奇的是，从那天起，就出现了一个叫“昂然cp”的认证微博，成天在上头发他们俩的糖。
    到时希然微博底下大放厥词的人，也忽然都销声匿迹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本《我跟霸总抱错了[穿书]》见专栏】---
    总裁文《天价娇妻》里有个无辜女配，在女主出现后就被霸总始乱终弃，狠狠羞.辱。
    首富千金程萝看完，怒甩400万：“让作者改文，女配必须逆袭！”
    一觉醒来，程萝穿成女配，还被霸总一脚踢开。
    后来，两人狭路相逢，霸总极尽轻蔑：“你家世太差，配不上我。别求我，不复合。”
    话音未落，一辆劳斯莱斯停在门外，霸总他爸开门下车：“其实你俩抱错了，小萝才是我亲生的！”
    程萝指尖轻轻地点在霸总脑门：“听见没？滚回你的垃圾堆吧。”
    段家太子爷段绪因为这个离奇抱错梗，多了一位未婚妻。
    段氏股东会，股东七嘴八舌：“哪抱回来的村姑，还想进段家？”
    段绪冷眸沉声：“谁再废话，我把会议纪律大写加粗刻他脑门上。”
    哪知这位“村姑”一身高定、妆容精致，一跃成为国民女神。
    一贯西装笔挺、尊贵骄矜的段绪抱着她开股东会，一口口喂冰激凌吃。
    股东们小心翼翼：“还……还提会议纪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