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凶我是攻》作者:轲西 文案: 一句话简介:一觉醒来我和最讨厌的上司结婚了! 邢文遭遇车祸,醒来世界发生了某种程度的颠覆。什么一夜暴富、重拾梦想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个让他朝五晚九、爆肝写策划的冷面灭霸boss没了! --真特么大快人心振臂高呼绕地球三圈! 然而这些快乐在他打开家门的瞬间迎来了终结。穆琛:你回来了,是先吃饭、先洗澡,还是先... ====== 穆琛睁眼的时候,面对的是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绿灯停红灯行,公园变成小树林。 熊孩子一夜知书达礼,糟老头一口气上五楼。 而他从星闻传媒大boss,成了公司旗下最知名的时装模特... 唯一不变的,是依然凶神恶煞依然桀骜不驯的邢某人。.睡一块儿了才知道,邢某人原来半点儿不凶一一 睡前要喝杯热牛奶不说,暴躁掀桌的原因可能是.. .糖分不足。 食用说明: cp:爱吐槽/黑皮奶凶/社会脸攻x会赚钱/白皮泪痣/小狐狸受 主攻,作者偏双箭头,终极目标攻受互宠 先婚后爱,同性可婚设定。 轻微剧情向涉及查案,其余时间都很沙雕很恋爱脑V 一一个“结婚以后才发现曾经巨讨厌的对方如此可爱”的烂俗故事。 甜甜甜甜甜甜文高亮,为了不让邢文掀桌子作者坚强刚毅地写甜文! 一句话简介:先吃饭,先睡觉,还是先... 内容标签: 强强 都市情缘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邢文,穆琛 ┃ 配角:接档文《醒醒你马甲掉了[直播]》求收藏w ┃ 其它:沙雕文 第1章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旧城区的灯光尽数熄灭,所有的一切都蜷缩在深夜无尽的静谧里,睡得安详。 夜风四起,月光在翻涌的云海间来回逡巡,一只乌鸦从天上来,稳稳落在陈旧的屋檐边上,缩着喙不敢啼叫。 凌晨三点半,盛荣海鲜后厨的铁门被一只手推开。 “快,小心点儿。”打头出来的人叼着烟,眯着眼四处看了看。 “你倒是过来帮个忙,这鱼他妈又重又臭。”后头人一开口,就是冲天的酒气,“你慌什么,这夜深人静的——” 沉重的蛇皮袋紧贴着地面被拖拽,后边那位好容易拖到门边,一抬头撞前边那位后背上了:“哎你他妈停下来干什…” 烟头那截儿被烧掉,烟烬掉落在地面上,红光闪烁。 “...么。”蛇皮袋彻底脱了手,腥臭的液体沿着袋底往门边流淌。 后边人目光紧盯着前边人手指的方向,酒给吓醒了大半。 “操。”他骂了声。 半小时后,车尾箱的门被砰地用力甩上,白面包在漆黑的夜中扬长而去。 乌鸦阴阳怪气叫了声,扑棱俩下飞离檐头。 一切重归宁静。 - 一周后。 三号线地铁发出即将关闭玻璃门的提示音。 一车人挤挤攘攘,虽然是大清早,但生活节奏快的城市人都特有精气神。 学生党扶着柱子聊考试聊八卦,头发花白的老年团坐了一排,上班族里头已经有人拿着手机谈公事。 眼看就要关闭的玻璃门突然打开,不知打哪儿来的风挤进车厢。 一个穿风衣的高大男人走进来,进门时略微低头。 “车门即将关闭,靠近车门的乘客,请留意您的衣物,谨防被夹…” 男人回身,一手拽过风衣的后摆,地铁车门随即关上。 整个车厢都过分安静,就剩谈公事那位上班族,迫不得已小声说着话:“对,是含佣价,人民币…” 那个三个6多少念出了点儿惊惶。 “妈妈,”有只肉乎的小手举了起来,“那个大哥哥…” “嘘!”年轻的母亲神色慌张地拉过自家小丫头,“别乱拿手指人,没礼貌。” 小丫头不明所以地被半保护在母亲的臂膀中,小脑袋依然情不自禁地朝这边打量。 地铁运行,黑漆漆的玻璃门上映出男人眉心紧锁的模样。 皮肤是长期在太阳底下晒过的古棕色,五官英俊而棱角有致,就是每一件拼凑起来—— 里里外外都写着凶狠,甚至是…杀气。 一车厢的人庄严而肃穆地站着,车门第三次打开的时候,男人有了要下车的迹象。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妈妈,那个哥哥好像黑社会呀!”小丫头还是没能忍住。 男人高大的身形一僵,这一刻全车厢上下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只顿了一秒,男人大步走出,车门缓缓关上。 - 像你妈呢! 邢文出来就狠狠打了个喷嚏,裹着风衣快步出站。 一路上行人都有意识避让,仿佛他风衣底下就藏着炸.药手.枪似的。 经历过人生前25年,邢文对这情况实际也适应得七七八八。 长相凶狠不全是坏事,至少上班濒临迟到的时候,没什么比前路畅通无阻更重要了。 地铁站一出,妖风裹挟着冷空气扑面而来,邢文一个将近一米九高的人,差点儿就迎着寒风原地瑟瑟发抖了。 穿少了操。 他干脆跑起来,外头竟然还下了点儿毛毛雨,到公司楼下的时候一看表,七点二十八了。 邢文赶紧刷脸刷卡进公司,生死时速杀到位于21层的老板办公间前,利落抬手敲门随后直接开门。 “老…”邢文目光凶狠地移至窗前。 那儿搁了张旋转椅,穆琛今天竟然坐上边了。 “早啊。”旋转椅转过来,穆琛盖上钢笔笔帽,笑:“我当刮风下雨你不来呢。” 穆琛扬手,将腿上一本东西给扔了过来。 邢文下意识接了,那是他的策划案,扔过来的时候里头掉出来张小纸片。 “一塌糊涂啊。”穆琛手一撑站起来,“待会儿我见个客,完了我们重点聊聊策划。” 邢文心咯噔一跳,内心瞬间有千军万马在嘶吼咆哮。 月度开天辟地面目全非回炉重造重新做人式,策划批.斗大会即将开始。 然而,这都是过去邢文会有的想法。 今天的邢文,来势凶狠而无所畏惧。 他想辞职,来的路上已经端稳了“老子不干了谁怕谁”的架势。 “老板。”邢文朗声开口。 穆琛这会儿正伸着懒腰往他的独立办公室走,被喊了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眼。 对上目光以后,邢文脑袋瞬间就白茫茫一片了,但他还是选择刚下去。 “我想分手。”邢文迅速而坚决地说。 话一出口,尴尬而短暂的沉默流淌在二人之间。 穆琛抢先笑出来,笑到眼角快出眼泪了,才指指掉地上的小纸片:“交财务去啊。” 邢文整个人都凌乱,眼见着穆琛若无其事地走了,才捡起小纸片。 上边就一行字儿,穆琛写的。 “本人助理邢文,今日迟到三十秒,扣工资二百。” 没落款,穆琛在那个位置,画了颗小爱心。 “我去?”邢文将纸揉了团儿,简直怀疑人生。 - 从财务部那边回来没多久,办公间里来了个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中年男人,带着助理。 邢文这会儿正端着手机,看了眼表弟唐垚昨天给他发的微信。 唐垚:辞职就像分手,态度一定要强硬,坚决和sb老板一刀两断! 邢文面色如土,打字:“你他妈害死老子了。” 没收到回复,这个点唐垚估计还躺着没起,现在的大学生日子过得油光水滑的。 邢文搁下手机,看了眼穆琛独立办公室的门。 一般能进里边去的,不是什么杜总李总,就是公司底下正红火的演员模特。 这回来的是陈总,挺着肚子春风得意地进去了,甚至没留意就坐外间的邢文。 “你、加、油。”邢文往椅背上一倒。 当穆琛助理这一年,他就没见过半个从穆琛那儿捞到几分油水的。 邢文知道里边在谈事儿,索性长腿一伸,将策划反扣在脸上,开始补眠。 窗外雨下得越来越大,邢文睡得正安详,听见里间的门被用力推开。 陈总像个球一样大步出来,脸涨得全红,邢文睁眼,不慌不忙地起来送。 “那个该死的穆——”陈总刚张嘴要骂,看清楚邢文的那一刻脸色唰地变白。 他带的助理根本不敢朝这边看。 “该死的穆狐狸,对吧。”邢文将他的话补上了,“没事儿,尽情骂,他在里头啥都听不见。”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陈总面上的恐慌已经到达了顶峰。 “不急,留下来喝杯茶。”邢文笑。 咱们一起快乐地骂他呀。 邢文伸出手,陈总痛苦地大喊了一声,急忙带着助理跑出去了。 办公间的门砰地被关上,邢文笑得不行,笑着笑着桌上小灯就一闪一闪亮晶晶了,那是穆琛喊他。 邢文咳两声停了笑,深吸口气去敲穆琛的门。 “进来吧。”穆琛说。 邢文推门进去,穆琛戴着副挺斯文败类的金边眼镜。 面上挺淡然,没半点儿赚到钱的喜悦和得意。 穆狐狸可能已经看破红尘了,那尽早寻个庙吃斋念佛去吧,别再祸害众生… “先下楼买咖啡,你一杯我一杯。”穆琛将眼镜摘了,人靠椅背上打了个哈欠:“快去…困到化成水了。” 穆琛皮肤很白,比一般人更容易看出黑眼圈。 每天这人没日没夜地赚钱,也不当心哪天猝死。 “不去,”邢文态度很坚决,“我不干了,刚才想说的就是这个。” “真不干了?”穆琛也没意外,只眯了眯眼。 “朝五晚九的,是个人都干不动。”邢文从这个角度略微低头看他,目光不经意扫过穆琛右眼角的泪痣。 穆狐狸虽然狡猾可恨,但客观来评价,人长得确实好看。 比他公司招的艺人像样多了,能当个模特。 “先去买咖啡,辞职的事儿回来再谈。”穆琛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员工正在积极为自己思索发家致富的财路。 “唔。”邢文皱皱眉,应了就转身往外走。 反正即便辞了,也不可能即刻离职。 “等会儿。”穆琛喊住他。 邢文站定了,为了显得态度强硬点儿,没回身。 后头沉默好半晌,穆琛说:“你把我外套穿去吧。” “什么?”邢文以为自己听错了。 “外头冷。”穆琛伏办公桌上,看着邢文的背影:“离职前感冒请假,工资照扣。” 邢文:“……” - 五分钟后,邢文身披资本家的芬芳,出现在公司楼下。 穆琛的外套臂膀那儿稍微窄了点儿,他穿只能用披的,确实挺御寒…… 但更他妈像黑社会了好不好! 邢文撑伞往前走了一步,亲眼看着前方有条狗慌慌张张绕了行。 下雨天挺容易让人烦躁的,等咖啡买好了还得回去谈判。 邢文穿过马路,等红灯的时候接到了房产中介打来的电话。 “邢先生您好,我是上回带您看过房的中介小陈。”电话里传来个挺难听的声音。 “你好。”邢文皱皱眉。 他记得是哪个小陈,上两个星期他闲来没事,跑去看了眼星河区新建的楼盘。 市中心的楼果然不负众望,八万一平。 他就是给穆狐狸打一辈子工,都不可能在星河区买到房。 “我们很高兴能告诉您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小陈激动地说,“您上回一眼相中的楼盘,降价啦!” 邢文满脑袋黑线,红灯在这时跳转,他迈步出去:“降多少?” “现价——”小陈大声报数:“七万九千八百八十八,一平!” 咔,电话给挂了。 他妈的神经病啊,以为他是白菜降价五毛钱就买买买的大妈呢。 邢文大步往马路对面走,低头将这个号码拉黑。 这个天气马路上车流量不多,现在又是绿灯,等他突然注意到有辆黑色小汽车踩尽油门朝他直冲而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邢文迅速往后退,车使劲儿来了个急转弯,不由分说地铲了上来。 故意的?冲他来的?还是…冲穆琛来的。 好家伙,这非得撞个血肉模糊。 邢文一眼过去,认住了车牌号和车主的脸后,猛地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啦,目测是主感情线、轻剧情向、轻松快乐、沙雕睡前读物、甜文,没特殊情况晚九点日更,希望大家喜欢 接档文《醒醒你马甲掉了[直播]》求收藏,以下文案: 理工大建筑系学神贺垣挺高冷,话不多说就是肝图,马克笔从早摸到晚。 夜里十点,贺垣打开他的试色直播间—— 贺垣:12号色,好看,买吧。() 贺垣:这就是将水泥往嘴上抹的质地,还干得像铺沥青。() 弹幕1:说好的美妆博主多骚气呢,up是从哪个工地干活回来了2333 弹幕2:长了迷skr人的嘴唇却非要说毒skr人的话,这届主播真硬核—— 弹幕3:啊啊啊凭什么我要被直男主播种草色号啊啊啊真特么好看!!! 隔壁医大新生萧桉挺颓废,挨上桌就能睡,手术刀从上课握到下课 夜里八点,萧桉打开他的黑暗料理直播间—— 萧桉:今天我们尝试用一包榨菜为哈根达斯创造奇迹,掌声恭喜哈根达斯。 萧桉:切骨由连结处下刀,内部多为纤维结缔组织,方便切割。 弹幕1:今天也在为小哥哥的薄荷音流泪—— 弹幕2:崽儿你不是睡觉吗怎么老师说啥你都记得啊! 弹幕3:谁把他收了去叭头回见人一本正经地加工黑暗料理啊QAQ ====================== 一场网站举办的周年庆活动,让相互看不顺眼的俩人重新认识—— 贺垣:…你也是主播? 萧桉:(卧槽好不容易看上的主播竟然是我最讨厌的人QAQ) 为裹紧马甲安心直播,俩主播决心租房同居。 从此,俩人的直播间成了一番新景象—— 贺垣:今天试一款植树节限定… 弹幕:主播身后路过的小哥哥是男朋友吗!啊啊啊替涂口红简直不要太甜! 萧桉:…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马蹄糖葫芦龟苓膏做好了。 (贺垣路过,挖了一勺走) 弹幕:啊啊啊终于有人肯吃崽儿做的饭了老母亲暴风哭泣TAT ====================== 食用说明: 钢铁直/学神级/美妆主播攻x睡不醒/薄荷味/美食?主播受 这是一个,讲述俩主播患难中相识,强强联合先同居后相互掰弯的故事。 本文又名《直男为你选口红》、《厨艺:入门即放弃》、《从建筑设计到唇形描边》、《从学医到新东方》、《慢慢掰弯你》。 注: ①攻受双马甲,暗戳戳当主播。 攻直播自披马甲,受直播不露脸只开嗓。 ②攻觉醒前钢铁直,掰弯难度12级。 ③美妆、美食仅为作者个人爱好,绝非已上升至专业水平,和谐看文勿深究w 第2章 “邢老师,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哎哎我也要!等开展当天肯定都挤爆了!” 邢文披着黑大衣,单手拖着陆陆续续递上来的板子,往上头签字。 字儿丑,他还一脑袋的黑线。 “实在太感谢了!”戴白帽子的姑娘说,“我叫苏喜,等展厅布置好了第一时间联系你。” 一群人闹哄哄地挥手跟“邢老师”说再见,还有不少喊新婚快乐的。 邢文挺尴尬地挥手,人全部涌回展馆内干活儿,他手里还抓着刚才签名用的钢笔。 旁边一块巨大的宣传板,赫然写着几个文艺隽秀的墨笔字—— 《变焦情诗·邢文摄影作品展》。 邢文愣着看了那行字儿有一会儿,将手揣进黑大衣的兜里,沿路随便走走。 现在的状况很好解释,他重生了。 谁都怕死,但是当死亡突然降临的时候,人其实体会不到多少恐惧。 尤其是像邢文这样,还没惊慌,就在另一个世界活了过来。 根据邢文这一个多小时的观察,这世界跟过去的世界差异无多,构成元素还是以前的那些,天空大地,山川河流,动物和人。 真正发生变动的,是参数值。 譬如红绿灯对换,商圈变为眼前的美术馆,而他成了个挺有名的摄影师。 订正一下,是个挺有名、挺有钱的摄影师。 这就突然一夜富裕不用还花呗挤地铁了,然而邢文是个十分有精神追求的人,不至于为这么几个钱… 但他再也没必要到星闻上班了。 “我去。”邢文猛地停了步,这才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那个天天抓他加班,熬夜爆肝改策划,逮着错就花式扣工资的变态老板,没了! 邢文原本只是嘴边牵出点儿笑意,但这一刻他终于忍不住,放声笑起来。 这不是梦,这绝对不能是梦,是梦就让他睡死在两百平米的大床上吧! 邢文快速往前走,摸手机的手因激动而不住颤抖。 他决定即刻补个回笼觉,虽然不清楚房子在哪儿,但他知道一键回家的办法。 邢文翻出通话记录,果不其然在一排认识不认识的名字里,找到了“陈司机”。 “我在悦和公园正门口,麻烦你过来…接我回家。”邢文清了清嗓子,说。 “好的邢哥,”陈司机声音有点儿耳熟,“回哪个家?” “……”还有几个家? 邢文瞬间就给这万恶的世界震惊到了,人就那么一个身体,竟然还拥有几个家! “你说呢。”邢文故意说。 “回新家,哎我真是,不回新家去哪儿。”陈司机笑起来,“等着啊,我马上到。” 陈司机速度很快,十五分钟过后,就将车开到了邢文面前。 竟然是…陈总。 邢文差点儿没摔一跟头,变了陈司机的陈总笑呵呵地说:“怎么了邢哥,不想回家啊?” “…没有。”邢文拉开车门上了车,陈司机还哼哼小曲儿。 邢文坐车后座上,决心研究一下自己的通讯录,看看他在这个世界都认识谁。 他一翻,就翻到了最频繁出现的联系人:宝贝。 邢文喉咙一梗,想起在美术馆大家说过的话,这宝…贝十有八九是他对象。 因为长相的缘故,邢文没谈过恋爱,读书的时候倒是有沉迷香港电影的女生追过他… 然而他,喜欢男人。 邢文挺烦恼的,点进跟“宝贝”的短信聊天里看了眼。 只一眼,他就赶紧退了出来,神色复杂地靠在了椅背上。 对话内容…大致是—— 宝贝:爱你么么哒! 邢文:么么哒爱你! 邢文熄灭手机屏幕,并感到自闭。 - “邢哥,到了。”陈司机说。 邢文心里一惊,睁眼,看见车子稳稳停在一栋三层别墅前。 设计挺特别,白墙青瓦,乍一看有点儿江南水乡的风韵。 花园门敞着,明显是有在精心打理的模样,种了点儿这个季节也会开的花。 邢文刚反应过来这也许是婚房,陈司机早就开着车跑没影儿了。 花园里树下伏着只挺眼熟的布偶猫,这会儿睁开蓝色的眼睛看着他。 门在这个时候开了。 “星星,吃饭了!”一个特别耳熟的声音传来。 邢文原地站着,在看清楚人的瞬间,转身就要跑。 “老公!”屋里人扔下东西,赶紧追了出来,“老公你去哪里啊?” 邢文眼泪都快给吓下来了,他腿长跑得快,但身后的人同样腿长跑得快。 这都没跑出路口,他就给一把从背后搂住了腰。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啊! “我好想你。”对方紧搂着他,头轻轻蹭过邢文的右颈窝。 在唇触上肌肤之前,邢文用力挣开了他,咆哮:“老子几时跟你结的婚啊!” 这一吼完他就开始喘气,意识模糊得都快看不清穆琛那张脸了。 但他清楚知道不是别人,这就是穆琛没错。 毕竟过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邢文被迫全年无休地见这张脸。 穆琛眼神有一瞬间的错愕,说:“上周刚领的证,你怎么了?是不我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 邢文看着他,气到都不会说话了。 那啥,果然老天爷是公平的,到这儿以后一切顺风顺水,然后命运给他空降了老板… 现在是他老公了,领了证盖了章的。 “你先进来,让媒体拍到不好。”穆琛不由分说地就要伸手拉他。 “别碰我!”邢文一吼,穆琛赶紧松手了。 他暴躁得像头野豹,伸手:“证呢?” “在家里,你先回家。”穆琛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眼里过分柔软,只有顺从。 邢文对上那个眼神,突然就冷静些儿了。 就像陈司机那样,这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世界里的穆琛了。 冷静,别发火,心平气和地和这人谈谈。 穆琛走在前头,抱起地上的布偶,邢文想了想,还是跟着他进了家门。 里头布置得很温馨,所有的物件都成双成对,满眼都是他俩相爱的证据。 邢文甚至从沙发底没关严实的抽屉里,看到了某些奇奇怪怪的道具。 “老公,”穆琛从厨房里探出头,“你想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邢文迅速移开目光,一哆嗦就炸毛:“不要叫我老公!” 里边没了动静,邢文多环视了客厅一周,思索着该如何提离婚的事情。 他听见脚步声,下意识回过头,震惊了。 “操…你干什么?”邢文往后退了一步。 穆琛裤子脱了,露出白瘦的一双长腿,手指勾着显然刚脱下来的内裤。 幸亏上身毛衣够长,正好真空遮住了关键部位。 “别气了,新买的玩具到了…”穆琛微垂下眼,手摸过毛衣的边缘,声音湿漉漉的:“我们试试?” 穆琛伸手,将毛衣往上拉扯。 - 夜幕降临,穆琛家别墅卧室亮着灯。 章程斌坐在椅子上,看着穆琛平躺在床上,侧过脸:“怎么开始?” “别着急,我是专门做这个的,你按我说的来就好。”章程斌笑。 穆琛没说话,隔了好半晌勾了勾嘴角:“疼吗?” “让你穿梦,不是让你生孩子。”章程斌没忍住踢了他床沿一脚。 章程斌顿了有一会儿,说:“重申一遍,规则有三。” “第一,梦境时间和现实时间存在差异,梦里十五天等于现实一天。按医生的说法…为了不让那小子真成植物人,你必须在一个月内将他从梦里带回来。” “第二,你的身份不能暴露,永远不要让他知道你来自现实世界,你进去了就是梦境的居民,是NPC。一旦暴露,你将被强制迫退,要想再进去很难。” “第三,切忌将梦境当真。一旦你死在梦里,可能就再醒不过来了。” 这些规则穆琛早听过一遍,但这会儿再听第三条,他心里还是隐约觉得骇人。 醒不过来的人,只要有人惦记,就还活着。 但倘若没人惦记了,其实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穆总,”章程斌双手环胸,笑起来,“我很好奇,你救他做什么?” 换了别人,换了他章程斌,这穆狐狸绝对是两手一摊,嗝屁就嗝屁。 “你管太多了。”穆琛态度冷淡地说。 “你喜欢他,是不是?”章程斌说。 “谈不上。”穆琛眼睛看过来,眼神变得不那么狠厉。 “他救过我。”穆琛说。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都能看懂。攻没死,被撞了躺医院里没醒过来,从这章开始都是攻的梦境,出现的受是梦境土著居民NPC,结尾的才是正牌受,下章会穿进来。 唉如果穿进来了正好那啥多好x 预警:因为是梦境,接下来可能会有满地乱跑的沙雕情节出没(顶锅盖逃) 感谢 QAQ,投掷地雷x1 一条鱼,投掷地雷x1 吃瓜群众,投掷手榴弹x1 吃个苦瓜冷静一下,投掷手榴弹x1 忧郁飘雪,灌溉营养液x4 。。,灌溉营养液x10 感谢留评的追文的天使们 爱你们w 第3章 穆琛原本还寻思着穿进来以后上哪儿找邢文,结果一回神人就在跟前。 他胳膊这会儿紧搂着邢文的脖颈,俩人身体被迫紧密无缝地贴在一块儿,唇贴唇。 还没来及反应这是个什么状况,穆琛就劈头盖脸挨了一拳! 操? 邢文彻底炸了,一手攥住穆琛的手腕往上一摁,刚那拳只堪堪落在穆琛眼边上。 这人躲了,反应挺快。 “我让你别碰…”我字没出口,穆琛拳头就下来了。 邢文完全没料到,穆琛这拳显然半点儿没留情,利落得他都没来及感受到疼痛,人就往后摔去。 可他拽着穆琛手腕了。 “邢文!”穆琛怒不可遏地吼了声。 邢文使劲儿一带,仗着角度猛翻了个身,着陆前成功将穆琛压在了下边。 没完全压下去,邢文左手撑着地了,毕竟穆琛那腿还是光溜溜的,这会儿还没摔对姿势,大张着。 他气喘得厉害,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太久没跟人动过拳头。 穆琛给他一手揪着衣领,眼神狠厉地瞪着他,也喘。 俩人便这么面对面互瞪了三秒,像中场休息那样,不知道谁默契地先给出了下一拳。 “你他妈有病!”穆琛贴着地一记翻滚起来,一膝盖蹬邢文肚子上,满地找裤子穿。 “你他妈才有病!”邢文气疯了。 这打人也太疼了,要不是空腹早给他吐一地了! 穆琛沿路捡着内裤和裤子就赶紧跑,邢文一路猛追到厨房,对方眼疾手快将趟门从里边拉上了,上了锁。 “出来!”邢文用力拍玻璃。 声音不一定能传进去,但面目得狰狞。 但是拍了没几下,他就觉得自己像个偷窥别人穿裤子的变态。 穆琛背过身去,不紧不慢把裤子穿了,系皮带的时候回头看了邢文一眼,指了指自己嘴角。 邢文下意识一摸,刚被揍过的右嘴角又烫又麻,破皮以后竟然淌血了。 “你出来!”邢文直接踹了门一脚。 换以前,这种对老板拳打脚踢的行径也只敢在心里演练演练,但现在眼前的穆琛已经不是那个会压榨他扣他工资的穆狐狸… 他们对上了视线。 玻璃门后边的穆琛笑笑,朝他勾勾手指,嘴型说“来啊”。 俨然就是过去见惯了的模样,邢文突然就懵了。 这么僵持着不是办法,邢文索性走回客厅去,刚坐下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谢老板”打来的电话,邢文回忆刚翻过的通话记录,两天前他们也通过一次话。 “喂。”邢文嘴角扯着疼。 “邢老师,新婚快乐。”对方一开口,邢文就想挂他电话。 谢老板显然没察觉到他有什么异样,继续说:“两天前您在小店预定了江景卡座,庆祝您与穆先生结婚一周纪念日…” 周纪念日?这什么有钱闲得慌的恋爱脑夫夫啊! 邢文一只手拿着电话,看见穆琛拉开趟门,默不作声上了楼,邢文没动。 不是气消了,而是打不动了。 “...我们这边再向您确认一遍今晚的菜单,前菜是三文鱼塔塔、油封桂花鸭色拉…”谢老板开始慢慢报菜名。 身体这个时候才开始有深深的饥饿感,邢文估摸着是犯低血糖了。 别人低血糖头晕心慌犯恶心,他一低血糖,脾气就暴躁。 “…就是以上这些,请问有什么错漏吗?”谢老板恭敬地问。 “没有。”邢文说。 “那就这样,今晚七点,暮色恭迎二位到来。”说罢电话就挂了。 穆琛下了楼,眼边伤口已经做过处理,二话没说将药箱扔在了桌上,又走了。 - 晚七点,暮色西餐厅。 两个面上各自挂彩的人互不理睬,谢老板亲自领他们进门,赔了一路的尬笑。 原本邢文想着取消预订,毕竟实在没心思和穆琛吃什么周纪念饭,然而最终还是来了。 来这儿先是对谢老板念的菜单动了心,再来是想找个确保他和穆琛不会再打起来的地儿,心平气和聊聊离婚的事情。 预订的卡座临江,景致开阔,隔很远了才能依稀看见城市楼宇的影子。 邢文在过去的世界里跟穆琛来这店谈过生意,地价寸土寸金,一顿饭能抵他好几个月工资。 “穆先生工作很忙吧,听说昨天才从巴黎飞回来?”谢老板没话找话说。 穆琛皱了皱眉,没应声。 “哎呀作为星闻首屈一指的时装模特,今日一见果然眉目清朗身姿俊逸…”谢老板边说边小心看了看邢文眼色。 邢文快憋笑憋疯了。 什么玩意儿,他没听错吧? 昔日穆老板,到这世界竟然成了他自己公司旗下的模特? 穆琛估计做梦都没想过,有天他得在镜头底下搔首弄姿吧。 “谢谢,这都多亏了某人敢想。”穆琛态度温和地笑了笑。 开始上前菜以后,谢老板便不再作陪。 独立的江景卡座很安静,周围几乎没其他客人,只能远远看见店内一排排普通双人卡座。 既不受打扰,又不过分冷清。 邢文和穆琛面对面坐着,一句话没说,也没开始吃。 眼看着对面这张熟悉的脸,邢文实在不知道“心平气和”该怎么写。 “我怎么感觉…”邢文这才开口,“你像变了个人似的。” 穆琛一愣,低头喝了点儿红酒,漫不经心地问:“我以前是怎样的?” 他也不大清楚,对这个世界的穆琛了解无多,一回忆满脑子都是今天那记强吻。 “对了,你今天喊我名字了。”邢文想起来了。 不知道他的判断是否正确,他总觉得…眼前的穆琛和在家门口看见的那个穆琛,有某种违和。 “人生气了,总会喊名字。”穆琛笑:“那你喜欢我喊你什么?” 邢文没作声,这种笑他特别熟悉,看过千万遍。 “宝贝?哥?”穆琛一词一顿地喊,抬头对上他的视线:“还是…老公。” 邢文噌地站了起来。 心底像是给电流通过,整个人这会儿四肢都酸软酥麻。 “我们还是离婚吧。”邢文说。 “我拒绝。”穆琛当即说。 邢文还想再说话,被一声响彻店内的尖叫声打断。 “啊——着火了——”一个女人从普通卡座那边迅速起身。 火起得很快,火势很猛,整个店瞬间陷入一片慌乱。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穆琛:据说梦境是人潜意识的反映,你说说,你平时看着我都想了什么,我才会变成个...模特。 邢文:没想什么,不过就是黑泳裤白袜蒙上眼露出泪痣酱酿。 暂时压压字数最近都日更2000噢w 感谢: 清酒.,灌溉营养液x5 此处炎凉,投掷地雷x1 猫喜欢吉良吉影,投掷地雷x1 感谢追文的留评的天使 爱你们w 第4章 “啊——救命啊——” 失火报警器响起,惊慌失措的客人们大叫着要往门的方向逃。 邢文没想到起火速度这么快,大火刚吞噬掉一张桌布,火舌便向上攀援着烧着窗帘。 “还不赶紧灭火!”谢老板冲进来大吼。 为了防止起火漏电,餐厅内的一切供电被紧急切断,然而视线并没有因为断电而变得一片漆黑。 燃烧的火焰让眼前的事物清晰得狰狞而可怖。 有什么东西闪着火星坠落地面,红光闪烁。 “还站着干什么,跑啊!”穆琛伸手,用力拽了邢文一把。 邢文迅速回过神,两人的卡座离安全出口位置挺远,为了避开火势最猛的区域,还得绕路。 餐厅内服务员忙着引导客人们疏散,看见他俩便急忙挥手:“先生请走这边!” 浓烟熏得呛人,空气里头还尽是东西烧着以后的噼啪声。 隐约还有哭声。 邢文下意识回头,猛地看见起火区域那边有个人影。 伴随一声巨响,火舌烧断了天顶上的水晶吊灯,碎一地的玻璃就堪堪砸落在那个人脚边。 人影痛苦地大喊一声,抱紧头蹲下。 “这边还有人!”邢文吼。 没人理,也可能是没人听见。 邢文顾不得多想,判断过地势就迅速朝那个人跑去。 “你管他干什么!”穆琛从背后大声喊,“邢文!” “你先出去!”邢文朝外一指。 邢文将外套脱掉,以最快速度避开障碍,这才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大致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儿,脸上全给熏黑了,火光照得眼泪亮晶晶的。 哭毛,大男人长了腿不会自己跑吗。 邢文刚一手拉过他,就听身后有人大吼了声“蹲下”! 邢文反射性拿身子挡住男孩儿,一记俯身蹲下,头顶上装饰用的木架竟然也烧塌。 砸下来正好架在饭桌与墙壁之间,邢文趁着没断裂,保持蹲着的姿势将男孩儿往外带。 看清楚身后站的穆琛,他没忍住就笑了。 穆琛没跑,蒙面大盗似的围了条湿滴水的毛巾,手里还抓了两条。 “笑个鬼,烧得你骨灰都找不着。”穆琛赶紧将毛巾递过来。 “谢了。”邢文一时间竟然挺感激。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穆琛下一句就要说:“工伤进医院工资照扣”了。 半分钟不到,仨蒙面大盗相互协作,一齐杀出火焰包围圈。 被救的、哭最凶的男孩儿成了一溜烟跑最快的那个。 - “到底怎么回事!”谢老板站楼下,气急败坏地大喊。 消防车赶到没多久火就灭了,但出事的三楼餐厅难免一片狼藉。 邢文没出来就将滑稽的蒙面巾摘了,果然看见门前来了几辆警车。 “是人为恶意纵火吗。”穆琛说。 “嗯。”邢文眯了眯眼,突然发现打头的警车上下来个熟悉的人。 表弟唐垚。 “报告唐队,统计过一共6人受伤,暂时没有人员伤亡。”一名警员说。 “嗯。”唐垚应了声,抬头看见不远处的邢文,招手:“哎表弟!” 邢文顿时一脑袋黑线,唐垚在这世界不仅当了警察,还长成了他表哥。 “哟,表弟婿也在呢!”唐垚走过来,穆琛皱了皱眉,没理会。 “这案子你办啊?”邢文问。 “说什么傻话,”唐垚笑着拍了他肩膀,“这片儿归我管啊,你是不还没睡醒?” “纵火的抓到了吗?”邢文不自觉看向唐垚腰间的配枪。 “没呢,那位置是监控盲区,目击证人比划半天说不清楚,咱们让根据证词画像吧…像呢?”唐垚回头问。 警员麻溜跑过来,递来一张纸:“这儿呢。” 唐垚拿过纸,展开:“看看,这怎么抓?谁不长这样?” 画像上的人两眼一鼻一嘴,头往下直接懒得画,写了“红衣黑裤”。 “还挺像个人。”穆琛说。 “唐垚,”邢文斟酌了会儿,说:“我看见犯人长啥样了。” “你看见了?”唐垚眉一拧,突然大叫:“唐什么垚,成了家不喊哥啦?” “有一套的马克笔吗,我能画出来。”邢文没理他。 “这儿没,可能得回局里才有。”唐垚依然拧着眉。 “那就到局里去。”邢文一笑,回头看穆琛:“那你回家?” “哦。”穆琛将手插兜里。 “哎不对呀,”唐垚看了看他俩,“我记得以前你俩如胶似…” “算了,不回家。”穆琛一秒改了口,眼神扫过来,“老公去哪儿,我去哪儿。” 邢文打了个哆嗦。 穆琛意味深长地笑起来:“看不见老公,哪里睡得着啊。” 唐垚夸张地笑个不停,拉过旁边警员:“瞧瞧,瞧瞧这对狗男男。” 邢文蹬了穆琛一眼,对方若无其事插着兜走了。 - 唐垚将现场的事情处理完,开车载着他们回了局里。 火灾这一闹,竟然都快九点了。 画纸备好笔备好,邢文坐在桌前,伸手将画纸捋平整。 “哇噢~”围在桌前的一圈脑袋同时惊叹。 叫什么,老子还没开始画呢! 邢文简直迷惑,不同于一般人作画先用铅笔打草稿,他直接摸过了黑笔。 “噢——”这回是唐垚带头叫。 邢文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开始画他所看到的一切。 “一切”便是字面上的意思,起火的那张餐桌,燃起的窗帘,木架装潢,惊慌尖叫的女人。 再也没有警员发出过怪叫,所有人这会儿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邢文作画。 全过程不到十分钟,最后邢文只挑中一个侧向画面的男人,拿马克笔上了色。 红衣黑裤,邢文回忆了会儿,在旁边补上了男人的正面面部特写。 笔脱手落在桌上,发出响动,这才有警员回过神,叹了声“老天”。 “我天这什么特异功能啊!”唐垚一手抄过画便疯狂拍打邢文,“就按这张脸去找人,赶紧的!” 马上有队员应声而起,剩的人全在连声赞叹。 这没什么,就是邢文唯一拿得出手的特长了,准确来说,过去一年来他正是靠这个在穆琛手下工作的。 他的脑子有点儿像台刻录仪,能记住所有他看见过的东西。 不管是人,还是文件,还是场景。 邢文坐直身子,活动了一下有点儿僵的肩颈,发觉穆琛一直就那么在旁边坐着,面上没多少表情。 奇怪了,看唐垚的反应,这个世界的他过去应该没这天赋。 然而穆琛反应竟然如此平淡…… 穆琛和他对上目光,没有感情地鼓起了掌:“哎呀好厉害,老公真棒棒!” 邢文:“……” 作者有话要说:开学啦我预备闭关屠鸭啦QAQ 天使们也要好好学习! 记得给我留留评噢(卑微.JPG) 第5章 警队里的人着手忙起来,邢文和穆琛就不便久待了。 回家的时候还是陈司机来接,一直到进家门,邢文和穆琛都没说过话。 气氛糟到谷底,邢文完全适应不了跟穆琛住同一个家的感觉。 穆琛将家里灯打开,一句话没说上楼去了。 邢文客厅里待着,家里过分安静,隐约能听见穆琛带上门,放水洗澡的声音。 “啊。”邢文倒椅背上,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坐了大约两分钟,他翻起来,到冰箱和厨房看了看。 今晚因为火灾饭没吃上,虽然出来以后填了糖,但人还是会饿。 冰箱里食材满满当当的,给人一种家的温馨感,邢文突然就有点儿愣。 大概从初中开始,他就一直是一个人住,虽然很自由很舒服,但确实从来没见过这么满的冰箱。 新鲜的蔬果,酸奶果汁布丁,日期都很新,就是没见到他想要的牛奶… 这个瞬间他第一次有某种说不上来的罪恶感,像抢占了别人的生活似的。 邢文摸了两颗鸡蛋,再择了青菜,熟练地热锅下面条。 蛋一打,食物的香味儿很快满溢厨房,佐料配好撒上葱花就起锅。 邢文端着面出去,看见穆琛擦着头发下楼,眼神朝他这边看。 哼,香吧,老子就没做你的。 邢文装没看见,知道穆琛什么没吃肯定饿,故意一脸淡定地将面端到了向着穆琛的位置。 穆琛只朝这边看了眼,开了电视机,坐进背向他的沙发里。 啧。 邢文扬手,作势给面扇扇凉,实际香味儿全往穆琛背上招呼。 他低头吃起来,宵夜的点食物总是比平常好吃一千倍。 “邢…老公。”穆琛终于开口了,身子半扒在沙发靠背上。 真特么香,刚有人说话吗? 邢文头都没抬。 穆琛沉默了会儿,声音冷了些儿,就像穆狐狸工作时问他话那样:“还有吗?” 邢文依然没回答,自顾自吃得香,等将汤全喝完了才满意地一摸肚子:“现在没了。” 穆琛盯着他,眼底像有愤怒,邢文不慌不忙看了回去。 怎样?还想打架?老子吃饱了比你有劲儿! 把你按地上摩擦。 然而穆琛没动,移开了视线,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坐回去看电视。 嗯,穆先生好歹也是个体面人。 邢文没在意,吃饱喝足上楼洗澡,刚围着浴巾出来,就听见底下传来惊天动地一声大响! 盘子碎了。 邢文闻见股糊味儿,凑头到楼梯边往下看了眼,穆琛蹲地上,一点点将碎片捡垃圾篓里。 “拿扫帚扫啊。”邢文喊。 穆琛没理,顾自捡到终于不幸扎了手,抬头看邢文已经没在了。 口子不大,就是血往外渗着吓人。 明知道是在梦里,可这痛感未免也太真实了。 穆琛站起来,索性懒得管这一地狼藉,到客厅药箱里找了止血贴胡乱缠上,倒回来默默拉开了冰箱的门…… - 日上竿头,枝头传来鸟鸣,南方城市的冬日一如寻常。 八点刚过,邢文就给楼下门铃声强行闹起来,暴躁掀了被子下楼。 他昨晚没睡好,这会儿人在炸点上,家里见不着穆琛的身影,光昨天门前的布偶猫团阳光底下打哈欠。 门铃在这过程中一直响,邢文估摸着穆琛出去没带钥匙,越发暴躁地拉开了门—— “臭小子!”一只手直截了当揪住了他的胳膊,“快让妈看看,脸伤得重不重?” 邢文顿时傻眼了,抓住他的这人,正是他老妈。 一个在原来的世界里,一年都见不上一面的人。 后头跟着进门的是老爸、穆琛,还有穆琛的…父亲,邢文微微有些儿愣神。 “哎哟造孽啊,”老妈瞅着他的脸,“网上都传你俩打架了要离婚,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网上? 邢文看向穆琛,穆琛默默跟着他爸进屋了。 “后天节目组来了好好说,就当辟谣了。”老爸说。 “不知道能不能把伤遮一遮,俩儿子脸都不帅了…”老妈还愁容满面。 “什么节目组?”邢文震惊了。 “《等你回家》节目组!你是不睡傻了,”老妈拧了他胳膊一把,“明知道要录你俩的特辑,还弄出这种伤!粉丝看了多难受啊!” “粉丝…”邢文瞪向正优雅从容坐沙发吃葡萄的穆琛,“你的?” “我俩的,”穆琛笑,“cp粉。” 邢文简直像听了个笑话,几步上去强行拉过了穆琛的手腕。 “干嘛。”穆琛舔了下嘴角的水。 “走。”邢文不由分说将人拽起来,往外带。 “邢邢你干嘛去?”老妈吓坏了,扔下买的水果就要追。 邢文一手抓着穆琛,一手摸了就放门边的车钥匙,二话没说往车库去了。 “去哪儿?”穆琛被抓得莫名其妙,邢文看样子起床气很大,手劲儿也很大。 “民政局!”邢文车钥匙一按,车库里那辆粉颜色的车应声亮灯。 很童趣,很少女,车盖还贴了可爱helloKitty贴纸。 不止一个字的骚。 邢文顾不上回去换别的钥匙,他决定今天就该和穆琛把话挑明白,直接上了车:“上来啊!” 穆琛顿了一秒,坐上副驾驶,邢文瞥了他手腕一眼,快速将车开了出去。 刚拽得太用力,穆琛白净的手腕上留了几道红指印,食指指尖那儿还缠了圈创口贴。 邢文看见以后,脑子稍微冷静些儿了:“疼不疼?” 穆琛笑,转了转手腕:“又不是女人,喊疼你带我上医院?” 邢文没说话了,这车外观虽然智障,但显然是好车,轻轻给点儿油车速就上去了。 二十分钟不到,车稳稳停在民政局前。 穆琛半探过来,一手按住了邢文安全带的接口,看着他:“真要离婚?” “松手。”邢文说。 “你总该给我个理由,我不想无缘无故地…失去你。”穆琛微垂下眼。 实际上这世界天灾人祸日新月异的,并不是所有的分别都讲道理,穆琛自己最清楚这个。 “穆琛,”邢文一下子有些儿茫然,“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感觉得到异样…就现在,在你眼前的这个我,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邢文了。” 这话出来简直就像渣男发言似的,然而邢文说的是实话。 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对方相信,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到这儿来的。 “对不起。”邢文抽出安全带,拉开了车门。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邢文也很凶QAQ 其实是因为昨晚睡前他没喝到热牛奶... 第6章 上午八点半,民政局社会事务科办公室。 “邢先生,穆先生,我很抱歉地告知二位,本局暂不受理二位的离婚申请协议。”事务科长抬了抬自己的眼镜。 “为什么?”邢文看着他,这人在原来的世界里,正是星闻的财务总监。 “二位登记日期为本月20号,至今天不过八天。”事务科长说,“根据规定,二位必须经过至少三个月的慎重考虑,在此之后,本局方可为二位办理相关业务。” 大风刮过邢文的身心。 他以前从没考虑过结婚,自然不知道有离婚冷静期的存在。 俩人从民政局出来,邢文手揣兜里默不作声往前走,穆琛跟后边不声不响。 这段路全是大清早就来办业务的路人,给邢文这个凶神恶煞的模样吓着,远远就避让。 邢文顺势将个易拉罐踹路边的垃圾篓里,停步回头,穆琛也停下来,看着他。 冬日的阳光不算刺眼,穿浅色外套的穆琛眉目俊逸,依稀能找到点儿少年时的模样。 邢文读书的时候跟穆琛同个高中,俩人都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大人物。 “诶,”邢文开口,“我买点儿东西。” 这附近就有一家生活超市,邢文顾自进去了,十分钟不到,穆琛眼看着他提着三大袋奶粉出来。 “看什么?”邢文不大爽快,没见过成年人喝奶吗。 “没有,”穆琛嘴角一扯,刚那点儿仅存的少年感全给破坏了,“怎么不喝好点儿的,我认识爱、歌顿农庄的…” “就喝这个,你管我。”邢文说。 他都喝了上十年,晚上没这味儿还睡不好觉。人不可能因为一夜暴富了就寻思上新西兰买块牧场供奶,那跟穆狐狸那种资本家有什么区别。 “邢文,离婚的事儿等日子到了再商量。”穆琛说,“暂时这个月,我们先就这么住一起怎样?” 邢文看着他,皱眉:“不好意思,我可能办不到。” 穆琛抿唇,视线朝路边瞥了眼,状似无意:“实不相瞒,你妈…咱妈有病。” 邢文刚要爆喝“你妈才有病”,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啊——啊啊啊——真是邢文和穆琛!” 俩人同时回头,看见个妹子啊哇啊哇地挥舞着手臂。 刹那间街上人全围上来了,分贝一下子大了不少。 “真的假的!啊是真的!邢老师我爱你啊啊啊啊啊啊——” “穆穆脸怎么了,告诉我你们没有打架你们还是相亲相爱——” “旁旁旁边不就是民政局吗,你们真要分开吗呜哇哇哇哇哇——” 邢文给彻底震惊到了,他与穆琛的cp粉声浪巨大,一张张面庞都着急询问他俩伤势。 当听到有来自汉子的土拨鼠咆哮时,邢文再没犹豫,提了奶粉扭头就跑。 穆琛赶紧跟上,身后浩浩荡荡拖了一片慌张而不知所措的人,显然都是收到风急忙赶来的。 邢文活了25年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跑到岔路口对向竟然还来了另一波人。 简直就是兵荒马乱。 身后的人咆哮:“啊啊啊邢老师领着穆穆跑了好甜——” 对向的人咆哮:“啊啊啊二周牵着顾总跑了好甜——” 两波人各自磕各自cp,在同个路口相遇,一下子全挤作了一气。 邢文仗着腿长迅速冲出包围圈上了车,惊魂未定一脚油门—— 车开出五十米,邢文突然惊觉自己忘了什么,慌忙将车倒了回来。 穆琛拉门上来,粉红helloKitty车像支离弦的箭,以最快速度逃离了现场。 “操…你竟然…扔下我!”穆琛说三个字就得喘一下。 “我以为你跟上来了。”车开上有测速的路段,邢文将车速稍微放慢。 “你他妈…跑得…比豹子…还快。”穆琛转过头来。 车上音响没开,满车都是穆琛的喘气声。 “行不行啊喘这样,”邢文抽空看了穆琛一眼,“要不给你插个管儿吸吸氧…” 邢文愣住了。 穆琛皮肤很白,在邢文记忆里,他都是像个白脸狐狸似的坐办公室里,这样动态的还是头一回见。 胸脯随着喘息上下起伏,因为在冷风里跑过,双颊透出很好看的…潮红。 穆狐狸…即便换个世界,也是妖孽。 “没事儿多运动,”邢文强行移开了目光,“你条弱狐狸。” 穆琛:“???” - 俩人相安无事回家去,老妈开门来接,面上藏着跟粉丝们一样的慌张。 家里三位长辈同时在场,邢文不好再提离婚的事情,“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饭、聊天儿。 这场景很奇妙,以前就算是过年,邢文都没体会过这么热闹的感觉。 老妈成了个话痨,问工作问身体状况,邢文刚过来不大清楚,回答有七成都靠瞎诌。 特不适应,他过去没被这么关心过,突然给人放进眼里紧张,邢文觉得挺别扭的。 就像赤脚走在雪里久了,突然给扔热水里的那感觉。 这感觉萦绕了他整整一天,老爸老妈当晚还直接住下了,说是怕他俩再闹起来,节目录制以前都不回去。 邢文没多少睡意,十一点了还坐楼下看电视。穆琛已经换上了睡衣,半个身子探二楼栏杆边:“洗澡啊,老公。” “老什么公。”邢文横他眼,对方竟然笑了,像心情特别好的样子。 “你妈喊你早点儿睡。”穆琛说。 邢文起身,将电视关了上楼,穆琛还站在原来的位置。 “你干嘛,看星星看月亮啊?”邢文路过他,脱掉外套。 一摸口袋,发现钱包没了,但手机一直都还在。 是今天逃粉丝的时候跑掉了? “今天我想跟你说的是…咱妈有心脏病。”穆琛小声说。 邢文扬眉,手还摸在口袋里,挺懵逼的:“她有?” 在原来的世界里,邢文虽然和老妈见得少,但确切知道对方没病没痛。 “你忘了?”穆琛跟着扬眉,“离婚我同意,但妈一时可能会接受不了…我的考虑是,咱俩先这么住着,等开春天气暖和些儿了,再慢慢跟她说…跟所有人说。” 同意离婚这话由穆琛说出口,邢文像松了一大口气。 但同时他也挺意外,穆琛这就妥协了。 “对不起。”邢文再次感到歉意。 婚姻不是儿戏,人也不该凑合着过一辈子。虽然他替代了这个世界的邢文,但他选择作为过去的邢文活下去。 没等穆琛说别的,邢文径直进了浴室。 水声从里头传来,穆琛依然站着没动,直到手机在睡裤兜里震动了两下。 穆琛摸出来,是个他不认得的号码发来的短信,一张图配一句话。 “无知是罪;无所不知,便身处罪孽深渊。” 配图是一个钱包,其中身份证被特地抽出来给了特写。 是邢文的。 穆琛心倏然收紧,脑子里短时间划过无数种可能,最后回了个“?”。 对方的消息几乎是秒回,而且一回回俩—— “我在西溪路捡到你男人的钱包,打算物归原主。” “明天傍晚六点,我在岳岗纸厂门口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让隔壁顾顾二周留了个名。 实际是现实世界里邢文常听他俩被追,才会梦见自己和穆琛也被追。 话说,穆狐狸的剧烈运动泛红体质还挺好吃的⊙▽⊙ 第7章 邢文隔天被迫起了个大早,在老妈眼神注视下坐上车,去录那个叫《等你回家》的节目。 这是款访谈类节目,每期邀请不同的新婚伴侣做客现场,收视率还不错。 一路上穆琛叠着腿翻台本,邢文丝毫不感兴趣,哈欠打个没完。 “没睡好?”穆琛合上台本。 “不是。”邢文想说当年老子给你打工的时候觉都没得睡。 “嗯,挺好…”穆琛看了他一会儿,“你这样看不出黑眼圈。” 邢文朝窗外看了眼,即便通过玻璃也能看出二人过分明显的肤色差异。 一黑一白,要生个孩子不是斑马就是熊猫。 邢文哼了声,闭上眼,车子飞速往电视台方向驶去。 负责接应的小协调是个挺娇小的妹子,滔滔不绝将注意事项说了,领着二人去换衣服化妆。 穆琛这边先弄完,到隔壁看了眼邢文。 邢文换好了白衬衫坐那儿,目光阴鸷地审视镜子里的自己。 服装师手忙脚乱要给他披上黑外套,小协调在旁边疯狂眼神暗示:“太凶了!太吓人了!赶紧换!” 于是外套递来递去,短短几分钟内邢文换了七个色儿。 “要不…”邢文突然转过头去。 “啊!”服装师吓了一大跳,“要不…什么?” “没什么。”邢文把头转开,知道自己又吓着人了。 “给他换那件浅灰色的吧,”穆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穿灰色很帅。” 邢文回头,穆琛披着件挺休闲的深色外套站在门边上,内里是件有点儿花哨的酒红色衬衫。 “啊啊啊灰色!灰色可以有!”服装师慌慌张张喊人去拿衣服。 拿来的是件基调色为灰带网格的,换上确实合适,甚至衬得整个人有那么些儿…温柔。 “不愧是做丈夫的,知道对方最好看的样子。”小协调说。 “其实他脱了上衣最好看,”穆琛笑,“但我不想给别人看。” 邢文如遭雷劈,穆琛嘴嗨完就走,剩下小协调原地脸红捂脸:“啊这爱情该死的甜美。” - 这节目跟真人秀不同,是录播,邢文上去前将台本看了一遍。 俩人并肩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对面坐一男一女两位主持,导演喊开始。 形式像是闲聊,然而主持问的问题大都是台本上有的,穆琛事先找人写好了答案,邢文只要照着棒读。 女主持:“平时在家都是谁做饭?” 穆琛露出假笑:“一般是我做,老邢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外出取材,我特别享受为心爱的人做饭、等他回家的那个过程。” 狗屁,前两天他才刚煮糊了宵夜打碎了盘子。 男主持:“邢老师觉得,对方哪个瞬间最让你怦然心动?” 邢文面无表情:“每一个瞬间,只要我还活着…硬要说的话,每天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他,这种瞬间最让我心动。” 靠,这是什么绝世噩梦想想都要吓死了。 女主持:“那最近网传的,二位闹矛盾的事情…” 终于等到了关键问题,穆琛从容牵过邢文的手:“都是假的,我和老邢从没爆发过争吵,打架什么简直是无稽之谈,对吧老邢。” 穆琛手指收紧夹他,邢文疼得狠狠夹回去,抬头棒读:“是的,宝宝这么好看的脸,我怎么舍得。” 虚假夫夫,在线发假糖。 剩下的“闲谈”里俩人手一直紧紧交握,捏得对方指缝手背全红了,录制才结束。 邢文身心都疲惫,一直到坐上回家的车,手都是没有知觉的。 “你能别这么记仇吗。”邢文甩了甩手,怀疑断了。 “我长这么大,还没被打过呢。”穆琛手背上还有邢文的红指印。 邢文想说你欠缺一顿来自社会的毒打,但还是住口了。 他跟穆琛约好的,和谐友好处一段时间,再找合适的时机跟家里人说离婚的打算。 陈司机将车开回到家门前,俩人下车,穆琛看了眼表,没有要进家门的意思。 “你不进来?”邢文回头看他一眼,“在外边吹冷风?” “我去个地方,随便扔条车钥匙给我。”穆琛说。 “刚怎么不让陈司机送你,现在喊他回来?”邢文问。 “不用。”穆琛走过来。 邢文随手摸过一把车钥匙给他扔过去,穆琛接了:“在家听话,啊。” 门砰地就给带上,风刮落叶起。 穆琛手里捏着钥匙,眯眼迎着冷风伸了个懒腰。 “你再这样,我就不救你回去了。”穆琛说完,径直走出了花园。 - 傍晚六点,岳岗纸厂。 冬季天黑得很快,冷风裹挟着一切能让人感到沮丧的因子,肆无忌惮地冲空荡荡的楼上招呼。 这个地方不算太偏僻。 穆琛戴一顶棒球帽,踏了踏脚下积了灰的水泥地,蹲下,将帽子反扣。 那个未知号码准时来了短信:你人呢? 穆琛位居高处,朝纸厂门口扫了眼,直接复制粘贴了对方的话:你人呢? 对方秒回:你钱包不想要了? 穆琛笑:撕票吧,我男人现在有的是钱。 对方没了回复。 他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与身份,但隐约觉得这不是普通的恐吓恶搞短信。 进梦里的第一晚穆琛翻过手机,这样的短信很多,来来去去都是同一句话,由不同的号码发出—— “无知是罪;无所不知,便身处罪孽深渊。” 穆琛修长的食指轻轻敲了敲手机背面,屏幕的光照着他的脸,他打字:出来吧,看见我了吗。 楼底下,一个跟穆琛同样打扮的人慢慢走到了纸厂门口。 那是章程斌,这会儿估计只想枪毙他。 对方的短信于是又进来了:牛逼,你竟然真来了。 穆琛稍微伏低了些儿,章程斌站的位置不一般,旁边有个两人高的灯牌,不是所有角度都能看见的。 而且,对方将身形与自己略相似的章程斌认作了自己。 这也许说明了两件事:不是熟人,至少在这个世界不是;对方所处的位置离得稍远,可能也是高处。 穆琛摸过望远镜,一手扶着在附近漆黑一片的旧楼间搜索目标。 最后他在斜对向的纸厂宿舍楼里,看见了一扇像是刚拉扯过的窗帘。 穆琛另一只手打字。 只输入了一半,他便骤然停下来了,刹那间背脊发凉。 就在他所处的这个狭小屋子里,他听见了手机铃声响的声音。 穆琛只来及手撑上地,后颈就给一只粗糙的手抓住。 “耍什么小聪明呢穆先生。”对方说,空出的手将邢文的钱包递到了他面前,晃了晃:“你要按约定去做多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被邢文内心OS千万遍的穆狐狸终于要挨打了吗QAQ 第8章 邢文摸过装点心的罐子,摔沙发靠背上看电视,窗外天已经全黑。 老爸老妈今早就回去了,现下整个屋子又恢复了空荡荡的状态,厨房里饭正在锅里煮,隐约能闻到米香味儿。 白色布偶猫蹦上沙发,睁着蓝眼睛远远观望了邢文有一会儿,随后慢慢爬上他大腿,踏实地一团,开始睡。 电视没多少意思,邢文将手机摸出来,点开了之前一直没大留意的微博。 他的ID叫“穆先生的邢老师”,底下竟然有…128万粉丝! 邢文瞬间坐直了,评论点赞私信的数量多得他特不可思议,每条微博的互动量都很惊人。 和穆琛的号“邢老师的穆先生”互动量更是惊到他眼泪都快下来了。 就在十五分钟前,《等你回家》官方微博公布了一小段录制现场的花絮。 视频里邢文牵着穆琛的手,一脸平静地棒读“想和这个人度过余生”,穆琛很配合地笑道“你是宝藏,我的”。 于是天地都轰动了,邢文握手机的手不住颤抖,满屏的99无止境地向他奔来。 “妈妈妈妈我搞到真的了——” “民政局我搬来了!什么二位早结婚了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要邢老师和穆穆不分开,我就一辈子相信爱情!” 都这样了,到时他们真要分开怎么办? 邢文有些儿慌,寻思过后决定要提前给大家打打预防针,于是他连着注册了几个小号—— @都是骗人的:磕cp有风险入坑需谨慎。 @胖揍穆狐狸:你们睁大眼睛看看,他们眼里根本没有爱! @黄河的水老子的泪:他们要是真的我倒立嗦桂林米粉! @别闹都听老子的:+10086,真的老子吞剑碎大石跳脱衣舞! 结果刚发出去没一分钟,他就被喷了。 “胡说八道懂什么啊你是不是缺爱!” “眼里哪里没爱了,他们对视间分明尽是柔情!” “兄弟我给你指路一家好点儿的不用狮子吞头的马戏团期待你的show——” 邢文怒得将手机扔一边儿去,躺腿上的猫给惊醒,迅速一跃而下窜没影儿了。 他起身往厨房走,手机响了起来。 唐垚打来的,邢文挺不耐烦摸起来:“喂?” “唉哟弟,你吓死我了。”唐垚声音里笑意很重,“你今天和弟婿好甜蜜噢,我看网上磕cp的都快磕昏迷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邢文脸又黑了几个度。 唐垚说:“我刚逛热门看有个傻逼抬杠,硬说你俩是假cp。哥当机立断开了几个小号喷到他无话可说——” 邢文:“……” “啊打电话来是这样的弟,多亏你帮忙,今天下午我们已经成功抓获了那纵火犯。”唐垚说,“就是个嗑了药的傻逼,幸好没造成什么人员伤亡。” “嗯,抓到就好。”邢文疲惫地拉开冰箱门,将菜都拿出来。 很神奇的是,前天晚上看还满满当当的冰箱,现在几乎空了大半。 什么布丁酸奶全没了,跟强盗进村以后似的,剩的全是没法儿拿起就吃的。 “还有就是,前阵子弟婿说的那些恶搞短信…”唐垚说到这儿声音变得低沉,“我去查了一下,都是些通过第三方注册的新号码,目前绝大多数已经换了新的使用者,要想查出来不大容易。” “恶搞短信?”邢文脱节了,“都是些什么内容?” “全都是同一个内容啊,不你拜托我查的吗。”唐垚莫名其妙。 “啊。”邢文随口应了声,有粉必有黑,黑子意外获知了穆琛的号码,发恶搞短信捣乱也不奇怪。 “除了短信,没别的事情吧?”邢文多少有点儿不放心。 “你问我?总之我是没听你说有…”唐垚说,“实在不行换个号吧,你们俩夫夫也不是非得用情侣号。” 邢文扯了扯嘴角,连电话号码都用情侣的,确实很像会过“结婚周纪念日”的恋爱脑夫夫干的事儿。 “嗯,回来我提醒他换,谢谢你了。”邢文说。 电话被挂断,手机即刻又震了一下,穆琛来了条短信。 这两天穆琛一直没用手机联系过他,所以备注忘改回来了,还是“宝贝”。 宝贝:我今晚不回 邢文挑眉,这是有好节目夜不归宿了? 真可怜,留他孤苦伶仃在家自己做饭吃。 邢文将手机揣进兜里,提前腌好的牛肉被倒进锅,厨房里的抽油烟机自动启动,伴随着油爆的声响,邢文吹起了口哨。 可惜了,他还下了俩人份的米呢。 也没关系,多吃点儿...长身体。 - 晚七点,岳岗纸厂附近。 邢文随便披了件外套就出来了,顺着GPS定位仪找到了穆琛开出来的车,车上没人。 这块儿不算偏僻,但到了晚上实在冷清,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就纸厂一幢幢旧楼还亮着灯。 分不清楚方向,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这种感觉很容易让人心焦。 邢文打不通穆琛电话,觉得自己神经过敏,穆琛说不定就是到这附近找朋友玩玩。 但那条短信的内容实在让他在意。 在以往的世界里,穆狐狸给他发得最多的消息,就是:“我今天不回。” 一般收到这条短信,意味着穆琛外出解决事情了。 谈生意大都不离岗,穆琛不爱挪窝,就是出去谈也会带上邢文。所以一般说“不回”,必定是比较棘手的大事儿。 ——绝对不会让邢文参与的大事儿,因为邢文充其量只是个忠实的刻录机器。 邢文漫无目的地走着,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归为一谈很智障,可他又实在没办法踏实回家去。 离得远远的,他看见个两人高的巨大灯牌,灯牌底下蹲了个人。 邢文只警惕了一秒,对方显然看见了他,慢慢站起来,挥手:“邢哥!” 走近了邢文才认出来,这是暮色失火那天,他和穆琛一起救出来的那个男孩儿。 为什么在这儿?还知道他叫什么。 “我就知道你会来,”男孩儿指了指灯牌斜对向的一栋楼,“穆琛哥在上边。” “怎么回事儿?”邢文皱眉。 “放心,没出事儿。”男孩儿笑起来,“有人想埋伏他,但这片早给穆琛哥买下来了,每个角落都是他的人。” 邢文一脸震惊地环视整个纸厂,买下来了?这得多少钱? “你跟他认识?”邢文突然想起。 “刚认识,”男孩儿说,看着他:“但我跟你认识。” “啊,起火的时候。”邢文说,“救了人,对方谢谢没说就跑了,现在的小孩儿一点儿礼貌都没有。” “是在这之前…大概一周前见过。”男孩儿说,“我叫蒋希,你记得我吗?” 邢文看了他一会儿,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邢文:你们看我们做什么? cp粉:看你们如何秀恩爱。 邢文:我们是领证同居打架还掰手腕的虚假夫夫,没有秀恩爱! cp粉:对对对就是这个! 感谢: 猫喜欢吉良吉影,灌溉营养液x22,投掷地雷x1 沐离,灌溉营养液x48 大佬,灌溉营养液x2 男直,投掷手榴弹x1 御魂笑光辉,投掷地雷x1 感谢留评的追文的天使们 爱你们w 第9章 穆琛叠腿坐在一张单人皮沙发上,旁边一位尖嘴猴腮的男性屁颠屁颠给他端来倒好的伏特加。 “不喝酒。”穆琛手一摆,目光注视着被押跪在地上的男人。 这是刚才扼住他脖颈的那位,这会儿低着头坚决不吭声。 “你头儿是谁?”章程斌接过伏特加喝了一口。 男人依然不说话。 “那短信什么意思,你知道吗?”穆琛好半晌才开口。 男人这才抬起了头:“不知道!” 穆琛没再说话,手指敲了敲沙发的边缘。这下难搞,看样子这男人就是个拿了钱办事的喽啰,要想顺藤摸瓜不容易。 今天中午他录完《等你回家》就来这边踩点,这破纸厂明明看着离倒闭不远,竟然有保安跑出来拦他。 对穆琛来说,掌握控制权最快最直接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拥有它。 于是偌大一个破厂,说买就没眨眼地整个买下来了。 邢文领着蒋希从黑洞洞的楼道上去,这楼破旧得很,遍地都是工业废料和烟头,他都想不明白穆琛跑这儿来干什么。 是因为唐垚说的那个短信?那不是普通的恶搞短信?性质有多恶劣? 好容易爬到唯一亮了灯的楼层,邢文就给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一地穿得像卖保险似的人脸上都堆着狗腿子似的笑,簇拥着坐单人皮沙发里的穆琛。穆琛这会儿优雅从容地叠着腿,手上还端着个倒满了咖啡的马克杯。 邢文刚觉得“打扰了走错片场了”,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最好都招了噢,穆琛好吓人的到时你狗头不保。”章程斌说,邢文以前在穆琛办公室里见过这人几面。 是个神神叨叨,不知道究竟是做什么的人。 邢文判断了一下这不是什么神秘组织开大会的现场,索性径直走了进去。 可能穆琛那副狐狸模样实在太瞩目,他都没注意到地上一直跪着个人。 更没注意到这人一看见他,就嗷地一声哭了起来。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男人一路爬了过来,大喊:“我招!我什么都招!” 邢文切实给吓着了,低头一看,男人惊得直接抱住了他的腿:“别!别杀我!我说!雇我的人叫魏权,钱包是他给我的,让我到这儿来想办法抓到穆琛…我真的是缺钱没有办法啊——” 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眼见就要开始哭自己全村的希望了。 邢文没完全搞明白状况,一下子哭笑不得:“哎你行这么大礼干什么——” 结果人家哭得更大声了。 “你男人简直就是逼供法宝,”章程斌说,“将他往审训桌上一摆,保管什么都招了。” “他才不是这么用的。”穆琛淡淡地说。 邢文都没想到,自己刚到,今晚这事儿就这么乱糟糟收场了。事后喊来了唐垚将人带走,预备顺藤摸瓜地继续往下查。 满地的狗腿子一路恭恭敬敬送着穆琛和邢文下楼,嘿嘿哈哈地陪着特油腻的笑。 “今晚的事情十分抱歉,今后我们一定加强纸厂的安保,绝对不乱放人进来!”那个尖嘴猴腮激动地说。 穆琛没应声,状似很高冷地直接要走,对方不得已只能看向了邢文。 邢文倒是和他对上了目光,尖嘴猴抱着即将扑通跪下的姿态,嘿嘿搓了搓手:“哎老板好,欢迎老板随时做客鄙厂。” 穆琛没忍住笑了一声,邢文瞬间反应过来——卧槽真把这纸厂买下来了! “你在找什么?”穆琛看邢文从下楼前就四处张望。 “一个叫蒋希的小屁孩儿。”邢文说。 就跟火灾时一样,蒋希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跟幽灵似的。 “哦,他啊。”穆琛伸了个懒腰,“我让章程斌把他送回去了,不知道从哪儿跑来的。” 人全部散了以后,黑漆漆的楼下就只剩他们俩,灯牌是唯一的光源。 “我饿死了,家里有吃的吗?”穆琛转过头问他,一副十分熟络的模样。 邢文皱了皱眉:“你不是发短信说今晚不回家吗?” “你都特地来接我了。”穆琛眼底有一抹浅浅的揶揄,邢文看了挺不爽的。 并没有来接你,老子是出于和谐社会的关怀怕你被打死—— “做了牛肉,可能要重新热一热,热过就不嫩了。”邢文竭力好脾气地说。 “没事儿,”穆琛说,“不回家,我也没处去。” 邢文叹口气,最后看了眼漆黑破败的旧纸厂,觉得今晚这一切不能再魔幻。 - 可惜他万万没想到,更魔幻的事情就在第二天等着他。 早上刚起床没多久,家里就来了个叫刘安的男人。 这个人邢文在通讯录里看过,似乎是因为这个世界的邢文和穆琛都不擅理财,特地给家里请的财务顾问。 这显然是有钱人的烦恼,一般人手里多少钱心里有数,根本不需要请这个。 邢文坐书房里,像待客人那样给对方沏了壶茶。 “实在不好意思,原本想着尽可能不打扰二位的新婚生活。”刘安满头汗,外套都来不及脱,“主要是现今家里的财务状况急需商讨…我实在没想到,穆先生会支出这么大一笔钱。” “嗯,我也没想到。”邢文说,“果然相似的灵魂都有着资本家的习性,那么大一个厂说买就买了。” “是这样的,邢先生。”刘安局促不安地将平板推过来,“这是昨日收购整个岳岗纸厂的支出,未动用任何信贷服务,穆先生一次性挥霍…出资买下…” “这是多少?”邢文看着账表,快数不清多少个零了。 “是七千九百八十八,点八万,人民币。”刘安指着数字念给他听。 呵,这不巧了吗,跟星河区降了价的楼盘一个样,这就是买了…一千平? “这、这么多啊。”邢文勉强笑了笑。 “然后,由于二位共用同一个银行账户,这是家里目前的流动资产余额,依然是二位的共同财产。”刘安这回贴心地给他念了:“七千九百八十八,点八元,人民币。” 邢文瞬间笑不出来了。 卧槽??? “你怎么…没阻止他啊?”你不是财务顾问吗!雇你难道不就是阻止傻瓜乱花钱的吗! “是您之前交代的,穆先生花钱不用过问,只要他开心就好…”刘安小心翼翼地说。 “我说的?”邢文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什么恋爱脑沙雕霸道总裁啊。 “目前我的建议是,选择性出售家中闲置车辆。”刘安翻着平板上的数据,“按家里一直以来的消费习惯,这个存款数目只够二位花上一周。” 作者有话要说:邢文:你看,家里因为你已经要揭不开锅了,你还天天偷吃冰箱里的酸奶布丁—— 穆琛:哼唧。 第10章 曾经,邢文一辈子都没想过,自己的银行账户里能有上千万的余额。 只是他更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来及享受一下视觉上的快乐,这笔钱就被穆琛花剩了零头。 买了个没什么商业价值,原老板预备跳楼根本转手不出去的巨大造纸厂。 “出于家庭经济状况的考虑,我建议二位推迟或取消新婚环球旅行的计划,适当地…多进行些有助于增加家庭流动资产的活动。”刘安擦了擦额角的汗:“比如工作。” 邢文真懵了,客客套套送走刘安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锤爆穆琛的房门。 “怎么了?”穆琛打着哈欠拉开门,“才几点?” “十点!你睡到太阳打屁股!”邢文吼。 穆琛当场笑了:“那算什么说法…早上家里是来人了吗?” 邢文压住继续咆哮的冲动,三两句话将今早的事儿说了。 “存款余额不到一个亿?”结果穆琛咆哮了,“这日子怎么过啊!” 邢文:“……你以前怎么过的啊?” 听听这他妈是人说的话吗! 穆琛及时止住了,轻咳了两声,拿漫不经心的调调说:“没关系,钱没了…还能再赚嘛。” “这样,”邢文右手扶着额头,长叹了口气,“估计你也不会想去什么新婚环球旅行,咱俩接几份工作吧。” 入不敷出的状况确实让人不踏实,邢文恐怕是个劳碌命。 准确来说是,只要跟着穆琛这家伙,他可能就没法儿轻松过日子。 此言一出,穆琛的神情顿时变得十分怪异。邢文一眼看穿,笑:“怎么?不想到镜头底下搔首弄姿?” 邢文此前网上翻阅过不少穆琛的写真,确实是大开眼界。 “没有,”穆琛态度瞬间冷下来,“我从十六岁出道做模特,什么片儿没拍过。” “你别把好好的职业说社情了。”邢文说。 穆琛多看了他一眼,将门带上重新回房去了,隐约能听见外头邢文没忍住的笑声。 打小,他爸就教育他,做人要坚忍不拔吃苦耐劳。星闻是穆成海白手起家建起来的,开公司前搬过砖轧过钢筋,什么辛苦活儿都干过。 现在区区拍个照片又怎样,他也不是没上过金融杂志的封面—— 穆琛一手摸过手机,翻到经纪人的号码,毫不犹豫地拨了出去。 - 翌日正好是个工作日,天气晴好。 邢文戴副墨镜,单披了毛巾靠在池边的沙滩椅上,等待太阳慢慢蒸发掉身上的水分。 巨大的泳池四面都是落地玻璃窗,午后的阳光照进来,水池里头波光潋滟。 眼前的工作人员忙来忙去,邢文饶有兴致地远远看着搬过来的摄影仪器,因为有水下的镜头,摄影师正忙着给仪器装上防水壳。 “邢先生,”这个私人会所的老板走过来,“水温还合适吧?” 邢文摘下墨镜,握上对方伸过来的手:“方老板。” “大家都觉得冬天游泳冷,实际冬泳是种很健康的运动。”方老板在他隔壁椅子上坐下,“我一年四季都游泳…当然不是玻璃房里,我到河里游。” 邢文笑笑,他尚且不习惯这种跟大老板聊天的感觉。 “听说穆先生要来这儿拍写真,我就知道你会来,你们俩人总是如胶似漆的…”方老板说。 “我来…”邢文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看看他。” 笑话,这种名场面怎么能轻易错过! “真好。”方老板笑道,“可惜今天不是你给他拍,你的技术比今天来的摄影师好多了。” “没有,”邢文说,“今天来的都是杂志的御用摄影团队。” 方老板戳到了他隐隐担心的点,邢文个人已经快五六年没碰过相机了。 读书的时候,他确实痴迷过一段时间摄影,但没想到曾经的爱好现在成了职业。 理论知识他没丢,但实际拿起相机是怎样?他根本没那知名摄影师的技术。 邢文的注意力成功被一声响亮的口哨和齐刷刷的掌声转移,就在工作人员聚集的方向,穆琛披着条长到小腿的毛巾走了出来。 “要过去看看他吗?这边还是离得远了些儿吧。”方老板说。 “不了。”邢文眯了眯眼。 穆琛气质很好,即便大冬天只裹一条毛巾,也没有一般人怕冷又怂又挫的模样。 像有种天然的淡定,那是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大少爷形成的…修养。 邢文皱了皱眉,眼看着穆琛伸手,毛巾被扯开,在空气里一荡。 颇有种为艺术而献身的从容,邢文心里一惊,都忘了自己是看戏来的了。 穆琛人有一米八高,肌肉不算健壮,但肩宽腰细,肤色白皙干净,完全能符合无论1号还是0号在那种方面上的幻想… 邢文默默将墨镜戴了回去,隔壁方老板像是了然地笑了笑:“确实离远点儿好啊。” “我不喜欢开这种玩笑。”邢文移开视线,穆琛按照摄影师的指示下水去。 顺梯往下的时候,他微微弓起背脊,现出后背一双好看的蝴蝶骨,但很快被半隐没在水中。 邢文这才将视线移了回去,摄影师带着仪器小心下水,这是要拍一组水下的照片,做杂志封面用。 水下照不好拍,一般人要先捏着鼻子下水,慢慢松开让身体下潜,迅速摆好动作迅速拍。 穆琛折腾好几回,没拍好起来大口喘气,再重新沉下去,循环往复。 “要不休息会儿,找找感觉?”摄影师说。 穆琛拿手背抹了把脸上的水,淡定地说:“继续。” 邢文隔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到穆琛九成九是生气了,就凭他对同样灵魂的了解。 摄影师只得照做,再潜下去三次以后,摄影师终于大喊了声好。 一圈人全都如释重负,有小助理急急忙忙拿毛巾过来,但穆琛却没起来,搁水底扑腾了一下。 哎,弱狐狸抽筋了,邢文皱眉。 众人一阵惊慌,应急救生员早就蓄势待发站在泳池边,所有人将目光投向他。 只见救生员临危不乱,迅速回头大喝一声:“邢老师!” 叫你妈呢!邢文差点儿没一口血吐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旁边方老板推了他一把,结果离太近真他妈摔泳池里去了。 这世界也太精彩纷呈了,邢文给自己这发落水打三分。 现场爆发出一阵掀翻玻璃房顶的欢呼。 邢文认命游过去,扛着头顶“好甜啊太甜了”的呐喊,一把揪起了穆琛。 穆琛呛了水,脸咳得烧红,在啊啊啊的嚎叫声中同样认命抱住了邢文。 “我他妈讨厌死你了。”穆琛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 作者有话要说:穆爸:崽儿,实不相瞒,搬砖轧钢筋都是糊弄你玩儿的QAQ 穆琛:...为这个家我付出了太多。 第11章 拍照回去以后,穆琛就自闭关屋里去了。 邢文没理他,顾自将家翻了个遍,找能出入摄影工作室的钥匙或磁卡,打算趁今天没事过去看看。 他在这世界有个独立摄影工作室,坐落郊区,离这儿挺有段距离。 邢文摸了车钥匙要出门,想了想,倒回去敲了穆琛的房门。 “干嘛?”声音像从被子里传出来。 “我出去一趟。”邢文说。 里头没回应了,邢文听见翻身扯被子的声音,估摸着弱狐狸可能给冻感冒了。 这塑料造的体质哎。 邢文外套一披,走了,穆琛躺床上头疼得要死,一闭眼人就好像还站在泳池里,又晕又凉。 他索性不睡了,爬起来拉开了房门,邢文已经离开家了。 门把手上上挂了袋东西,穆琛捞起来看了眼。 那是袋感冒药。 - 邢文开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的车,才抵达传说中的工作室。 那是栋两层高的灰色建筑,外观给设计成了斜四棱柱的模样,南面有中国风庭院,种了一排竹。 邢文将车停好,才看见工作室的门是带指纹锁的。 但他没急着进去,因为沿建筑外墙搭建的铁梯上坐了个他认得的小男孩儿。 竟然是蒋希,怀里抱本书,起身沿着梯子噔噔噔踩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儿?”邢文将门打开,里头隐约有种茶叶似的淡香味儿。 “我家就在这后边呢。”蒋希朝后指了指,远远坐落着零星几幢别墅。 邢文由此合理推测,蒋希先前说曾经见过他,应该就是在这工作室附近。 “进来坐会儿?”邢文打量了他一下,想起现在才十二月初至:“你不用上学?” “不上,家里请家教。”蒋希大方进来了,“里边比我想得要漂亮…那些是你的作品吗?” 邢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入门以后便是一条长廊,墙上挂满了白色木框装钉好的一幅幅摄影照片。 邢文驻足,在落地窗外透进来的光里略微眯了眯眼。 从郁郁葱葱的春日,到白雪皑皑的深冬,有湖光潋滟,有万里黄沙,确实美。 拍照的这个人背着相机跋山涉水,去过这个世界上每一个最好看的地方。 俨然活成了邢文曾经理想中的模样。 邢文站了很久,心里复杂错乱的情绪翻涌,说不上来是羡慕还是什么。 “要不喝点儿什么?应该有茶叶或者咖啡。”邢文说完,才想起初中生应该不爱喝这个。 “就喝茶吧。”蒋希笑笑,“有红茶或者普洱是最好的。” 工作室二层有处挑空的区域,安置了喝下午茶用的一套桌椅,采光很好,透过双层高的落地窗正好能看见庭院的翠竹。 颜色好看的茶水被倒进杯里,蒋希趴在玻璃柜前看琳琅满目的镜头和胶卷,邢文倒也没阻止。 “我感觉看着都一个样,这些镜头的区别在哪儿…”蒋希说。 “镜头有很多种,广角的、微距的、长焦的…”邢文走过去,“一般根据拍摄需要调整镜头,拍景用广角,如果拍杂志的话…” 邢文隔着玻璃柜,点了点24-70的变焦镜,那是他过去经常用的一款镜头,所以一眼就能认:“在打光充足的摄影棚,用这个挺方便的。” 蒋希一脸懵。 这么齐全的装备邢文还是第一次见,绕着这个陈列间一样的地方走了走,随后注意到了搁置在角落的另一个玻璃柜。 只一眼,邢文就认出了放中间层的卡片机,因为他用过一模一样的。 Canon S95,他十五岁那年买的,人生里的第一台相机,放在现在已经算老古董了。 拿在手里小得不可思议,邢文每天将它揣书包里,懒得去上课就随处拍拍。 邢文拉开柜门,特震惊地发现自己用过的另外三款单反也在里边。 “有个爱好挺不容易的,”蒋希突然说,“有的人莫名其妙活了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邢文小心取下搁在最上边的Nikon D850,那是他买过最贵的,不知道打了多少零工。 相机还有电,邢文摘下镜头盖熟练地调了调焦距,托稳机身,面朝向落地窗外的竹林。 在忽而呼啸的风里,他按下了快门。 光线在这个瞬间涌入镜头的孔隙,进入相机密闭的黑色躯壳,成像。 “让我看看?”蒋希马上靠了过来。 “不给。”邢文匆匆瞥了一眼就关机,将相机摆回原处,往外走,“有爱好是好事,过分狂热却是煎熬,因为大家都是凡人,得不到的总比轻易拿到手的要多。” 摄影这工作他做不了,他没法儿替代这个世界的邢文搞艺术,喜欢乃至于爱都不等于无所不能。 蒋希跟着他走回餐桌前,就这么一会儿茶已经全冷了。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显示有条微信未读消息。 邢文摸过来看了眼,是个叫岳衡杰的人,这人邢文之前没怎么留意过,两人像是朋友关系,偶尔一起约着喝喝酒。 岳衡杰:大黑哎! 岳衡杰:我听东东说你找他要工作室钥匙?你跟小白不度蜜月啦,这么快就开始营业—— 邢文默默敲下一个问号。 这大黑小白,说的是他和穆琛? “这里信号不大好。”邢文那个问号转好半天发不出去。 但是岳衡杰的消息发进来了:很久没见你了,有机会再一块儿喝酒啊! “楼下窗边会好些儿。”蒋希喝着茶说。 邢文拿着手机下去了,撤销问号,回了句“好的一定”,然而信号依然在盲目兜圈圈儿。 窗边信号果然好不少,邢文又收到了新消息。 岳衡杰;既然开始营业了,先前你欠我的巴萨电影宣传照尽早补上啊! 邢文那“好的一定”,就在这个时候顺利发了出去。 岳衡杰:!!! 邢文赶紧要澄清,巴萨的宣传照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拍的—— 他字儿还没打完,自己的微博先炸了,巴萨电影官博反应迅速地转发并@了他。 原微博就是岳衡杰发的,这人竟然是巴萨杂志的总策划… @岳衡杰:担心邢某人反悔,特此截图为证:【图片】 才不到三分钟,底下已经被期待的浪潮声给填满了:“过年了我大巴萨终于约到我邢老师了!” 工作室二层的挑空平台里,蒋希朝下看着邢文的身影,低头喝了口茶。 嘴边这才慢慢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按套路接下来就该拍家里躺着的小白狐狸。 最近评论好少,大家都开学了吗嘤QAQ 第12章 穆琛坐办公桌前,猛打了一记喷嚏,强打着精神工作。 天色已近黄昏,办公室里光线昏暗,在头疼作用底下,屏幕上的表格数据被拉扯成一段诡异跳动的长线。 门被敲了俩下,邢文走进来了。 “你怎么还没下班?”穆琛透过眼镜镜片看对方。 “不你让我留下来改你的演讲稿吗?”邢文一脸凶。 穆琛看着他,不知为什么就笑了,“别改了,去买杯咖啡吧。” 窗外的夕阳将彼此的身影染上一层橘红,恍神的时候邢文靠近,伸手。 穆琛一动不动,静静地等着,那只手没能落在自己额头上,沉重感也是从这个瞬间形成的。 真的挺累了,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邢文应了声转身就走,穆琛嘴里突然发不出声音,只能特慌张地伸手去拉—— 咔嚓。 梦境适时中断,穆琛睁开眼,卧室外天色大亮,显然已经过了中午。 喉咙干得冒烟,穆琛强行起床去浴室洗澡,这种梦中梦做得他浑身上下都疲惫。 尤其梦里工作的过程太细节太真实,穆琛刚进浴室就想干呕,强行忍住了。 洗过澡人就不那么冷,穆琛擦着头发出来,家门在这个时候开了。 邢文分外疲惫地进屋,闻见一股沐浴露洗发水的味儿,一抬头就在楼梯口看见了穆琛。 样子像刚睡醒,脸有点儿红。 “回来了?”穆琛下来,声音听着鼻音挺重。 邢文累到快瘫倒,勉强问了句:“你没吃药?” “吃了,每样都吃了点儿,没什么用。”穆琛去倒水喝。 “每样…吃个药还雨露均沾,不怕毒死啊?”邢文捏了捏鼻梁,半阖上眼。 他现在心情不大景气,昨晚一宿没睡,一个人猫工作室里倒腾了一晚上的摄影设备。 没倒腾出什么,巴萨那事儿让他焦躁到了极点。 “毒死拉倒。”穆琛在旁边单人沙发上坐下,看邢文仰着头,眼睛闭着,“要睡回房睡吧。” 邢文人长得自带杀气,这角度看侧脸线条却很是扎眼,鼻梁英挺如峰,唇与下颔线美好而性感。 “不睡了…”邢文睁眼,正巧看见穆琛呆愣愣地看着自己,不自在地将脸朝另边微侧,“刚美术馆的人联系我,说摄影展的展厅已经布置好,让我今晚过去看看…你去吗?” 对方邀请的是“他俩夫夫”,邢文只好问一声。 “去吧,在家挺没意思的。”穆琛回答。 “嗯…”邢文应了,再度闭上眼,这回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 晚六点天黑,邢文刚开车出去,就接到了岳衡杰打来的电话。 从昨晚开始他就没吃过什么,下午那个半仰的睡姿把他给搞落枕以后,人这会儿不仅犯着低血糖,脖子还疼。 “我跟你说清楚了,我答应的是一起喝酒,不是给杂志拍照。”邢文竭力让语气和缓。 “啊?你说什么?”岳衡杰那边锣鼓喧嚣,“不用太感谢,大家都是兄弟!要是巴萨请得动你做专职摄影就好了!” “……”邢文终于暴躁:“你耳朵给狼叼了吧!” “啊?”岳衡杰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啊啊大黑你怎么了,怎么就生气了,咋办啊小白在吗快给哄哄——” “谁要人哄了我他妈三岁吗!”邢文吼完就挂电话了。 穆琛坐副驾驶上,没忍住当场笑了:“你这么凶狠干什么。” “你管我。”邢文提高了车速,脸色阴沉。 “慢点儿,要不就换我开。”穆琛头疼得厉害,“撞死了网上保管说你载着我殉情,到时还得合葬在一起——” “我现在很烦,”邢文将车速放慢,“你别往我枪口上撞。” 低糖的感觉让他渐渐有点儿眩晕,意识模糊起来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都说了什么。 “你高中的时候,不是特喜欢摄影吗。”穆琛眯了眯眼,“现在巴萨找你,你又不想拍了?” “我是不能。”邢文斩钉截铁地说,“喜欢和工作不一样。” 搞艺术的需要十年磨一剑地日月积累,邢文的考虑是,既然接下来必定会搞砸,那就尽可能不要开始。 “为什么不能?天赋、技术,哪样你缺了?”穆琛咳起来,脸烧着红,“你不是不能,你这是怂,机会就摆在面前还要瞻前顾后的怂——” 车子一记急转弯,猛地停靠在了路边。 “你知道什么?是不心灵鸡汤儿童文学看太多了?”邢文感到空前的愤怒,“巴萨的工作接不接下是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做判断,不需要你教。” 邢文怒视着对方,这些天来压在心底的那点儿迷茫终于一次性全涌了上来。 穆琛也看着他,恍惚间像不认得他似的,最后嘴边慢慢浮上一抹淡笑。 像讽刺,但更多的是悲伤,只是邢文气太狠了看不清楚。 “也是,你自己会做判断,是我管太宽了。”穆琛一手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垂下眼:“我从一开始就不该管你,放着好日子不过,我大冬天脱光衣服泡水池子里陪你玩过家家?” “你给我下车!”邢文简直莫名其妙。 穆琛冷着脸,二话没说拉开了车门,毫不犹豫下去了。 车门给用力关上,车子即刻开了出去,穆琛被扔在了十二月的冷风里,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邢文心跳得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强忍着一路将车开到了美术馆附近,从地铁站口的711买了板巧克力和一瓶矿泉水。 他站在某个风不那么大的地方,胡乱塞了半板,等喉咙甜得实在受不了,才开始灌水。 低血糖这毛病是从老妈那儿遗传来的,不算太难搞,只要及时补充糖分,一般三到五分钟就会有所好转。 往日为了以防万一,他都随身揣糖,唯独今天忘记了。 邢文站着等身体慢慢恢复正常,将剩的水和巧克力全扔进垃圾桶里。 二十五年了,他还是头回因为这个病而感到这么难受。 邢文拿手背擦干嘴边的水,一个人慢慢往美术馆走去,负责接应的小策划苏喜就站在门口等他。 “邢老师!”苏喜笑着挥手,“怎么就你一个人啊,穆先生呢?” “他…有点儿事。”邢文皱了皱眉。 “这样…那实在太可惜了。”苏喜说,“要能和他一起看多好。” 邢文没应声,苏喜没再说别的,安安静静带着他进美术馆里去,沿路一直有通往摄影展的指引及宣传海报。 “邢老师慢慢看,我就不陪了。”到展厅门口的时候,苏喜很自觉地说,“有什么布置得不满意的地方,可以随时联系我。” “谢谢。”邢文点头,迈步进入展厅。 一条长廊蜿蜒曲折,给布置成了文艺而清新的模样,一幅幅摄影作品沿着长廊排列。 邢文抬眼望过去,不敢置信地站在了原地—— 展厅里的所有作品,全是他初中到大学那段时间亲手拍摄的。 晨曦小县城的日出、蝴蝶停歇的一截潮湿木桩、电线杆分割的雾霭沉沉的灰色天空…… 还有挂在展厅最显眼位置上的那副。 一眼就能看出用的相机不大好,连焦距都没调清楚,像是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匆忙抓怕。 大概像是学校操场,黄昏的颜色浓墨重彩地涂抹在画面上,让作为背景的一切都显得虚无而没有意义。 镜头里就那么一个穿着校服的人,在没有足够光线的情况下,只能拍出侧脸的轮廓。 邢文回忆了一下,这张大概是高考完那天拍的,那个时候他十八岁。 镜头底下的穆琛也十八岁。 作者有话要说:不慌,就是个小吵。 往后就一切顺风顺水了√ 第13章 穆琛挂着蓝牙耳机,脸被风刮得有点儿疼? “顺着之前那个偷钱包的…叫啥强的,没查出什么。”章程斌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他就是被雇用的,雇他的那个魏权也是被人雇用,再往上就查无此人了。” “嗯…”穆琛不意外,吸了吸鼻子。 “哎不是,你哭什么?”章程斌懵了。 “哭毛,我感冒了。”穆琛一咳嗽眼泪就真给呛出来了,“你说,有没人感冒病死的?我死了是不真醒不过来了?” “你在说什么鬼?”章程斌没听懂,因为这不是原来那个世界的章程斌。 “没什么。”穆琛像泄了气,继续往前走。 他现在眼下思路就两个:将邢文从梦中唤醒的契机,要么是解决这个莫名其妙的恶搞短信事件,要么就是实现邢文的摄影梦想。 然而在给暴躁邢文吼了那一嗓子以后,穆琛情不自禁地想耍脾气。 邢文这事儿他不管了,谁管谁憨憨。 “虽然从啥强那儿没查出什么,但是从你给的另一条线索,倒是查出了点儿有意思的…”章程斌说。 “...什么?”穆琛反射性就问了。 那天他在纸厂废楼上拿望远镜瞭望,确实看见某户还算可疑的人家—— “那栋楼虽然归纸厂管辖,但现在作为廉租房外租。住那屋的就一个人,叫付兴刚。”章程斌翻了翻手里的资料,“三十七岁了还没有老婆,皮肤又瘦又黄…” “说重点!”穆琛吼。 “哦,重点。”章程斌说,“据邻居反映此人经常夜半出门,偶尔精神恍惚像磕了药,然后重点来了!你快看他的照片——” 叮咚一声,穆琛手机微信收到了来自章程斌的新消息。 穆琛配合地点开来,照片里的付兴刚确实又瘦又黄,嘴尖眼细长,但也见不得有什么特别:“看了,这怎么了?” 耳机里的章程斌瞬间笑出鹅叫:“像不像小夫!” “什么小夫?”穆琛皱眉。 “哆啦A梦的小夫啊!”章程斌大笑。 穆琛:“…………” 风稍微小了点儿,穆琛原地站定,觉得头晕得更厉害了,准备这就打电话喊陈司机接他回家。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付兴刚的照片上,穆琛继续往前走,突然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 刚风大没注意听,其实对方可能紧跟了他一路。 穆琛略微有点儿发怵,但还是维持着毫无戒备的步调走了下去。 “有人跟着我。”穆琛低声说。 “啊?你确定?”章程斌一听就慌。 “确定。”穆琛有点儿喘气,他停对方也停,他走对方跟着走,简直就像个影子。 章程斌赶紧叭叭叭地给他指路逃生,穆琛头晕得很,带着身后的人绕圈子,往人多点儿的方向走。 这一带全是居民楼,甚至能听见小区里孩子玩乐的声音,按理说不会出事,穆琛实在没想明白对方跟着他做什么。 “喂,说句话啊,还活着吗?”章程斌问。 “嗯。”穆琛穿梭在冬日广场舞大妈群里,一步步往阶梯上爬。 对方把他跟丢了,站在人群里四下寻找,而穆琛正从高处往下俯瞰。 不是小夫,但这个人右手手腕内侧像有个纹身,跟小夫的挺像… 穆琛气喘得像即将报废的老式电脑主机,身上又冷又烫的,特艰难地将手机摸出来比对。 视线模糊了,广场舞的音乐声像一下子被一只手迅速调小。 穆琛勉强沿着另一条路下去,想往个人不那么吵闹的地方走。 阶梯的正面是热闹的广场,另一面空荡荡的草坪却特别冷清,简直就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你还是赶紧回家吧,万一出什么事儿…”跟章程斌的通话还没挂断。 穆琛步伐沉重地走着,远远看见个高大的背影,穆琛停步了。 远处唯一的光源是小区里的一盏照明灯,背影侧过身来,侧脸轮廓英俊。 穆琛突然想起来,高考完那天,他在操场上像看过一样的… “穆琛?”章程斌喊他。 “我死了。”穆琛说完,就失去了意识。 - 邢文听见动静回过头,先是看见了愣愣看着自己的穆琛,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穆琛原地跪下—— 好像不是跪下,那是晕了。 邢文就懵了半秒,赶紧过去托住穆琛两边胳膊,试图将人从地上拽起来。 然而烫手且沉,邢文探手到穆琛侧颈一摸,知道这肯定烧得不低。 这儿出去就是他将穆琛扔下的那段路,邢文将车停在了原地,打不通穆琛电话联系不上,只能随处走走。 幸好及时碰上了。 邢文咬咬牙,在肩上扛煤气与胳膊底下夹篮球和使用杠杆一类的姿势间,选择了搂腰拖抱。 穆琛虽然不健壮,但人也过一米八了,在这种完全烧晕的状态下沉得像块钢板。 幸亏车就停在外边,邢文废了点儿劲将人弄上车,快速往家的方向开—— 路上邢文给家里的私人医生打了电话,到家的时候一排的医生护士已经在门口等候,扛着担架、氧气瓶,还有复原心跳的电复律机。 邢文:“……” “快快快担架赶紧的!”打头的医生一声令下,眼看着所有人全行动起来。 “全都撤回去。”邢文头疼得不行,点了点看着靠谱些儿的老医生,“你留下就够了。” …… 穆琛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留下的老医生仔细听过心肺,开了点儿药。 “他…不严重吧?”邢文问。 穆琛挨过退烧针躺在床上,人安安静静睡着,脸色看着比平时还要白。 邢文一想到是自己把人赶下车吹冷风的,就觉得心里不大过意得去。 “不严重,感冒发烧很正常,尽管放心就好。”老医生说。 “但他烧晕过去了。”邢文现在已经开始思考穆琛会不会烧傻。 “嗯…体质弱嘛。”老医生起身,“缺乏锻炼,平时应该多做运动。” 邢文这才稍微放心,认同地点了个头,弱狐狸看着确实身子不大坚实,之前逃粉丝跑两下就喘上了。 “啊,床上运动不算的。”老医生笑。 “……”邢文像给噎着了,好半晌才说:“知道。” 这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开黄腔呢。 邢文勉强笑着把老医生送走,回房里看了穆琛一眼,给他掖了掖被子,抬手熄灯。 房间陷入一片漆黑,邢文转身要出去,衣角突然被一只手给拉住了。 穆琛侧躺着,拉着他没松手。 “你干嘛?”邢文回头看他。 “疼死了。”穆琛声音都是沙哑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猜猜穆琛哪里疼! 第14章 穆琛头还晕着,行动艰难地手往后边摸了摸。 “啊,”邢文了然地点了个头,“刚医生过来,给你打退烧针了。” 在熄了灯的漆黑房间里,穆琛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怪异。 “你…”穆琛好半晌才开口,“我裤子…你看了?” 邢文原本还觉得没什么,但就冲穆琛这个又惊又俱的反应,他还是没忍住笑出来了。 “嗯,我扒的。”邢文说,“你纹身挺少女的。” “那是胎记!”穆琛当即就爆炸了,“你他妈把纹身纹在屁…上啊!” 邢文笑得不行:“我哪儿知道胎记能长成心形啊。” “胎记长成狗头的都有!”穆琛吼完了就开始咳嗽,整个人咳得坐了起来。 “……”邢文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那个胎记,你没给我看过?” 他俩是一对新婚夫夫,怎么说应该早看了个干净…… “…没有。”穆琛默默躺回去,脸往另一边微侧,“你忘了吗,你特喜欢…正面上…我。” 邢文身形一僵,穆琛内心则是崩溃的,但他选择接着往下编:“看着脸…嗯特别有感觉,而且就是那个…特别有…深度。” 穆琛说到这儿为了增加说服力,将脸转了过来,结果俩人都能从对方眼里读到一抹尴尬。 “...换个话题吧。”邢文说。 “嗯。”穆琛应了一声,将右手手背搭在额头上,沉默了。 “还烧不烧?”邢文视线扫过穆琛那挺有棱角的胳膊肘,“今天对不起,把你赶下车了。我血糖低的时候脾气特别爆,初中的时候…还把人课桌从三楼掀下去过。” 是,从那以后学校人都特怕他。 “那我该庆幸你没亲手把我扔下车。”穆琛笑了,将身子侧向他这边,“你饿不饿?我快饿死了。” 今晚他俩原本是打算开车出去吃的,结果一吵一折腾就误饭点了。 邢文想了想,说“你等会儿”,径直出去了。 他下楼去不过半小时,就端了两碗热腾腾的粥上来,推开门的时候穆琛正好趴着玩手机,兴许是屁股疼。 房里灯没开,手机屏幕的光照得穆琛脸发亮。 “不怕瞎眼啊?”邢文抬手将房里小灯摸亮。 “都嫁给你了。”穆琛将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坐起来,“煮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普通的瘦肉粥。”邢文在底下已经拿冷水放凉过,直接给穆琛端过去。 穆琛没接,看了他一眼。 “干嘛?我在这儿花钱装个机械臂也不会喂你。”邢文说。 “没有,”穆琛接过了,“我在想你挺适合当老公的。” “啊?”邢文差点儿就把另一碗掀了。 穆琛端着碗笑起来,粥在碗里颠了颠。邢文反应过来对方是开玩笑,拉过椅子坐下了。 瘦肉粥煮得挺清淡,但味儿很鲜香,热度刚刚好的状态喝下肚有种让人愉悦的饱足感。 邢文喝了几口看穆琛一眼,穆琛端着碗一勺勺地喝,垂着眼特安静,连汤匙碰碗的声儿都没有。 跟当老板的穆琛一个样,吃喝都不说话,浑身上下一种富贵人家的气质。 但难以掩盖他饿慌了的事实,没五分钟,邢文眼看着穆琛将粥喝见了底,搁下汤匙一扫他。 “没了,”邢文接过空碗,“我这儿还两口…” “家里已经这么困难了吗。”穆琛渴望的视线默默从邢文碗里那“两口”移开。 邢文估摸了一下,他来这个世界已经一周,除了老爸老妈来住的那天,他确实没见过穆琛吃什么… 破案了,就是这人把家里冰箱给掏空的。 “对了,”邢文将剩的两口粥喝掉,将空碗汤匙收拾到一起,“巴萨的工作,我决定试试。” 穆琛看着他,挺意外的,“我以为你要推掉了。” “既然改变不了事实,只能适应。”邢文说,“就是拍出来恐怕得让大家失望了,可能得提前多花点儿功夫准备,找合适的相机、镜头、构图角度…” “干脆拿我练手吧,我陪你。”穆琛脱口而出以后,他俩都懵了懵。 “你认真的?”邢文看着他。 有个人可以拿来练手确实事半功倍,但估计他这辈子都没想过,有一天能拿穆狐狸到自己镜头底下摆弄。 “有星闻老...旗下第一的时装模特给你当素材...”穆琛笑,“还愁拍不好别人吗?” - 隔天周五,《变焦情诗》摄影展正式开展。 天儿挺冷的,但排队看展的人特别多,完全超出了邢文的想象。 一想到这些人提前两三个星期预约,就来看他以前零零碎碎拍的东西,邢文内心深处还是不大好意思的。 “来邢老师,先喝点儿水。”苏喜忙前忙后,还抽空给他递矿泉水,“待会儿开始了就闲不下来了。” “谢谢,你要不歇会儿?”邢文将水放在桌上。 “没事儿,我这都跑习惯了的。”苏喜说,“穆先生今天怎么也没来啊?” 邢文面前好几摞纪念手册,从一个小时前他就坐在这里,往每一本手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他…感冒。” 一摞签好,邢文伸手取下一摞,不经意看见苏喜正用意味深长的笑看着自己。 “不是你想的那样。”邢文说。 苏喜乐呵着跑了,邢文别无他法,九点一过,展厅开门迎接第一批客人。 虽然已经按时段限流,但邢文便亲自坐在进入展厅的凹口区域内,这会儿几乎是眼看着人群涌上来的。 “邢老师您好,我特别喜欢您的摄影作品!”这是伸上来的第一只手。 “...谢谢。”邢文勉强握了,将打包好的宣传手册和赠品递上去。 结果大家发现能握手,一下子七八只手全伸过来了,根本没人往展厅里走。 “邢老师新婚快乐!摄影展结束了会跟穆穆度蜜月吗?” “邢老师我前两天刚入手了一台Nikon D5,先生嫌我选错了…” “超期待您跟巴萨电影的合作!” 邢文一手握上去另一手传赠品:“谢谢不会,选你喜欢的,谢谢。” 这简直就是开了个简易咨询会,邢文对美术馆的安排实在无力吐槽,后头来的人在这时还猛地一阵推挤—— 一个高高瘦瘦的兄弟被推了一记趔趄,直接扑上了邢文面前的桌案。 邢文反射性地往后退了退,可怜兄弟脸用力砸在了邢文刚签完的一份宣传手册上。 油墨未干,兄弟一脸吃痛地抬起头,面上很凄惨地印上了邢文奇丑无比的签名。 邢文一开始还想竭力忍住笑,结果在看清那张脸以后,一种难以言说的诡异感浮上了心头。 作者有话要说:上榜啦,感激一路支持的天使们w 终于按套路走到了大黑拍小白这一步,所以我们该怎么拍呢~( ̄▽ ̄~)~ 第15章 但这种感觉特别短暂,只是一瞬间。 “不好意思,”邢文迅速起身,“我带你去洗洗吧。” “啊…洗什么?”对方还懵着。 邢文招呼了一个正在摸鱼的员工过来派手册和赠品,径直从后边绕过人群。 这正好让他找着了离开的借口,那个苦逼兄弟顶着签名脸跟了一路,邢文将他带到展厅背后的卫生间,示意他看镜子。 “哎哟。”对方一看就乐了,“邢老师,我这哪儿舍得洗啊。” “洗了吧,我没那么大的名气能挂人脸上。”邢文给他开开水龙头。 “哈哈哈,”兄弟笑起来,捧过水洗脸,“邢老师,您跟我想的一样,特别有意思。” “我不觉得有意思算个优点。”邢文给他递了纸,看着眼前这张脸,心里头挺唏嘘的。 对方又是笑个没完,这人长了张娃娃脸,显小,很有邻家男孩儿的感觉。 “我叫袁起,是个摄影小白,平时给人杂志拍拍衣服首饰啥的。”袁起手伸过来,“您是我的偶像,我初中就爱上您的作品了…” “你好。喊你就行,我们应该差不多大。”邢文挺尴尬地和他握了个手。 袁起穿一件挺普通的卡其色外套,洗脸的时候没把袖子挽上去,现在袖口看着全湿了。 “今天能见到您…你,我真的太激动了,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袁起说。 “谢谢,但马上我还得回展厅。”邢文拒绝说。 “啊也是,我这都激动傻了,这么忙的时候邀请你。”袁起毫不尴尬地笑了。 邢文眼下挺后悔陪对方出来洗脸,分开的时候还被要了联系方式。 俩人在返回展厅的路上分道扬镳,袁起走出几步转身朝他挥手,像个阳光又有朝气的大男孩儿。 邢文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这袁起他认识,在以前的世界里正是穆狐狸公司底下当红的模特,红出圈了有往演艺界发展的趋势。 作为公司的一颗新晋摇钱树,袁起到穆琛办公间里来过几次,于是跟邢文也打过不少照面。 邢文不大适应袁起那种阳光到能把人烤焦的模样,没想到换了世界对方还是老样子。 “啊啊邢老师你上哪儿去了,到处找你!”苏喜远远看见他走回来,急着朝他跟前跑。 “上了个厕所,怎么了?”邢文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刚穆先生来了!”苏喜兴奋坏了,“到处找不着你,又赶着去工作,给你留了小礼物。” “他?”邢文挺意外。 穆琛前天还病恹恹的,这么快就去工作了? “是啊是啊,你快来!”苏喜疯狂朝他招手。 邢文一脸懵地跟着她穿过小厅,来到个像员工休息室似的地方,里头已经站了一堆人,围着个意味不明的大方盒。 “邢老师,快!你家穆琛特地送来的,快打开看看!”展厅负责人大声招呼。 众人自动让开一条道,邢文汗颜走过去,先是伸手扯开了礼盒顶上的蝴蝶结系带。 “好浪漫啊。”大家纷纷捂住了眼睛,让邢文看第一眼。 邢文将盒盖起开一看,差点儿瞎了眼:“……” “是什么啊?”苏喜见他慌忙把盒子盖上了。 “…蛋糕。”邢文猜测。 “哦~亲手做的~”众人拍着手起哄。 邢文从没见过那个样子的蛋糕,像被人摔烂了再重新塑形的模样,奶油明显是胡乱挤上去的。 要不是刚那匆匆一瞥看见了穆琛写的小卡片,邢文都以为这是恶作剧。 卡片上书:谢谢老公做的粥,爱死你了。 没有署名,但是就像穆狐狸在扣工资的纸条儿上常做的那样,画了个小爱心。 邢文打了个哆嗦,捧起方盒就要往外走。 “哎哎邢老师不和大家分享一下吗?”展厅负责人快笑死了。 “不…了吧。”这玩意儿谁吃谁闹肚子吧。 “邢老师的独占欲真可爱。”不知道是谁小声笑着说了句。 邢文真想揭开蛋糕盒的盖子让这人吃个饱。 - 摄影展为期两周,邢文除了开幕当天过去坐坐,往后就没必要再到现场去。 开展第二天上午,他收到了岳衡杰发来的微信消息,讨论关于巴萨的摄影工作。 岳衡杰人在国外出差,提前将杂志近期的拍摄计划邮件给他,让他选他感兴趣的项目。 这种形式让邢文轻松不少,能让他尽可能选回自己当年的专长。 岳衡杰给出的项目基本都是最近大热的电影电视剧相关,合作的都是当前流量正热的明星演员。 这意味着,拍不好拍丑了,就极有可能被演员们的粉丝团…喷死。 邢文反复比对,在第一时间排除宫廷古装大剧与全明星流量大片以后,选了最近火了一小把的文艺电影。 岳衡杰:我就知道你会选这个。 岳衡杰:你就特喜欢拍点儿山山水水,反而不喜欢拍人拍事。 邢文笑,他其实特肤浅,就喜欢拍些特别好看纯粹的东西。自然万物是,人也可以是,但人心是最为叵测的东西。 没想到这个世界的邢文跟他有同样的偏好。 岳衡杰:行吧,乖乖等着签合同啊,这次可不能再赖账了。 邢文将电脑合上,穆琛这两天都有所谓的“工作”,早出晚归的不见踪影。 他一个人随便做了咖喱,将其中一半塞进冰箱,想了想还是给穆琛留了条儿:“饭在冰箱。” 最后出门前不大放心,邢文多往条儿上补了句:“布丁给我留着!” 冰箱里那排日本进口布丁上百块钱一口一个,邢文一直没舍得吃,结果一没留神就被穆琛干剩最后一个了! 便条落款处邢文画了个形似神不似的狐狸头,估计穆琛也看不懂。 他现在心情空前地好,将便条粘在冰箱最显眼的位置,开车往工作室去。 先前在工作室过的那晚,他就已经将工作室里所有的设备摸了个大概,今天的计划是趁着天气不错,背着相机四处走走,重新找个手感。 在众多相机里,他还是挑了以前拿惯了的Nikon,装配合适的广角镜,确认装备齐全了才下楼。 今天天儿也冷,但贵在晴朗没雾,所有的一切在视野里都清晰可辨。 邢文推开工作室的院门,给坐在台阶上的穆琛吓了一愣。 “嗨,”穆琛转过身子,手里拿着家里冰箱剩的最后一个布丁,“等你好半天,我就知道你会来这儿。” 邢文不敢置信地看着已经吃掉一半的布丁。 “你给我吐出来。”邢文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挑战桃桃星冰乐失败的一天 星爸爸到底还有什么好喝QAQ 第16章 穆琛听见动静回头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亮。 邢文人很高大,披一件质地很好的灰色长外套,内搭黑色毛衣衬下身的黑裤,显得原本就长的腿越发颀长。 挺特别的是,邢文今天还戴了副半黑框眼镜,显得人有点儿书生气,干净不花哨,特别的…性感。 穆琛是天然gay,是底下那位,但这么些年沉迷赚钱,他承认自己对性兴趣无多。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就刚才某个瞬间,他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一种十分犯贱的想法。 “啊,这个挺好吃的。”穆琛站起来,“我今早多网购了二十箱。” 邢文沉默,脑子不受控制地计算那是多少钱。 “你要是想吃,我再多买十箱…”穆琛说着就要掏手机。 “停,”邢文赶紧拦下这败家玩意儿,“你一个人吃二十箱?你怎么不直接当饭吃?” “我之前就是当饭吃的。”穆琛说。 邢文再度陷入了沉默,开始思索穆琛这个性究竟是怎么养出来的。 “你来这儿干什么?”邢文终于想起问了。 “来给你练手,大前晚不是说好了吗?”穆琛说。 “我以为你烧糊涂随便说的。”邢文说。 “只要是我说过的话,就一诺千金,什么合同都比不过。”穆琛走向自己开来的敞篷,拉开副驾驶车门:“上车吧邢老师,想去哪儿拍?” 这种感觉简直不能再新奇,他人生第一次坐敞篷,还是穆琛开的。 “海边太远,还是…”邢文刚坐稳,车就嗡地一声轰鸣。 车子没半点儿停歇地开了出去,郊区的路没人没车,穆琛飚起车特狂,道旁一切的景物都被拉扯成看不清形状的线,飞快地被甩在脑后。 感觉像起飞了,但车子坐地踏实,邢文心里头有种空前的明朗。 车子驶过别墅住宅区,像风一样卷过铺得齐整的泊油路,引了不少人和大狗的注目礼。 邢文:“好…好冷啊!!!” “什么???”穆琛略微侧过头。 “神经病啊冬天开这个好冷啊!!!”邢文吼。 伴随一记转弯,车子稳当停了下来,穆琛伸手一拨,给吹乱的头发又回到原来的模样。 “那这儿成吗?海边改天再去。”穆琛径直下车。 邢文跟着下去,这儿正好是一片树林的外围,穆琛车也不锁,就这么任由它敞着蓬,径直往踏上砖石铺的长路。 树林不小,进去以后光线较外头晦暗不少,南方即便深冬也不叶落,放眼望去依然绿意盎然,毫无萧索之感。 俩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邢文在行进过程中单手稳托着相机调试。他是个古板的人,不爱靠感光器或电子数据分析对光圈焦距等作出调整。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观察多了自然形成的一种眼力,邢文将光圈调至f/,习惯性先尝试远摄。 快门被按动的瞬间,走在前面的穆琛正好回头,在开口之前成像。 “这么快就开始了?”穆琛问。 “嗯,”邢文一脸严肃地看了眼照片,头往旁边一侧,“你先走开,挡着我拍景了。” 穆琛:“……” 邢文挂着相机随处走动,恍惚就像回到了读书的那几年。 镜头捕捉枝叶间渗透而来的光,拍摄树林里跳跃爬行的动物,比如… “蛇!!!!” 穆琛突然这一吼差点儿让他把镜头摔了,邢文快速往回跑,见到了令他永世难忘的一幕—— 穆琛人坐在树上,手扒着其中一根较为粗壮的树枝,和他对视,眼神里很惊慌。 树挺高的,邢文自觉自己爬不上去,眼下特震撼凭穆琛的运动细胞是怎么一下子上去的。 事实证明,狐狸急了是真会上树。 “你知道蛇也会上树吗。”邢文此刻非常迷惑,“哪儿有蛇?” “就在你脚边啊!”穆琛近乎抓狂地一指。 “啊?”邢文反射性原地一蹦,已经做好了看见世界末日名场面的准备—— 他一低头,看见条委屈巴巴、正准备离开现场的小草蛇。 邢文吼:“手指大的蛇你怕毛!” “狗屁!”穆琛吼,“分明比你长多了粗多了!” 两人一脸迷惑地对视了三秒,穆琛扒着树补了句:“比你手指。” “我知道。”邢文特无语地看着他,“你还坐上边干嘛,下来啊。” 这回穆琛陷入了沉默,慢慢将搭树上的腿往下一伸,离地太远了。 邢文知道这不厚道,但他还是忍不住笑了。 “下来啊。”邢文摸着相机,漫不经心地说:“树这么大,可能上边也有蛇,当心隔空掉下来一条…” 穆琛面色唰地铁青,这下子不敢下更不敢动,僵着。 邢文心里简直乐疯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穆琛,如果记忆里的穆琛是条永远淡定从容的狡猾狐狸,那现在的穆琛就是条吓得毛都打了卷儿的可怜狐狸。 “你…能把我弄下去吗。”穆琛说。 “嗯,我这就去给你找个梯子。”邢文转身就要走。 “回来!”穆琛赶紧叫,“这地方有屁的梯子啊!” 邢文脚步一顿,忍住笑打量着挂树上的穆琛:“那咋办?要不你滑下来吧,就擦拉一下滑滑梯似的,很快。” 就是屁股可能滚烫了点儿,邢文没说,说了他可能就笑出声了。 “邢文,”穆琛实在不想就这么挂一天,“只要你把我弄下去,回去你想要多少钱都可以,星河区的房产证送你一打。” 号称“一诺千金”的暴发户穆琛开出了他的条件,一脸真诚地看着邢文。 邢文以为他这是吓得开始说胡话了,不敢再逗下去,但想了想就这么放下来了太便宜。 于是邢文经过仔细斟酌,说:“以后家里冰箱的布丁,给我留一半。” 穆琛懵了一秒,估计是从没想过穷人们的愿望都这么质朴。 “全给你,工厂都给你买下来!”见邢文还用看败家子的眼神看着他,穆琛赶紧补了句:“我赚钱给你买。” “嗯。”邢文点了个头,转身将相机小心放下,认命走到树下。 “?”穆琛没明白。 “来啊,”邢文伸出手臂,“你不是要下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他俩有点甜是怎么回事! 今天也是不涨收藏的一天,讲真这文是不是写得特无聊QAQ 还是说该改改文名了,有好的推荐吗QAQ 第17章 穆琛懵了懵,依然扒着树没动静。 邢文维持这个姿势久了就觉得隐约尴尬,不悦道:“要下来赶紧,还想要我趴下来给你当人垫吗?” “没有。”穆琛笑了,“我以为你挺讨厌我的。” 邢文不置可否,到不耐烦想将手收回来的时候,穆琛松手蹦了下来—— “哎你不提前说一声!”邢文险些往后摔,一慌手自然地揽了上去。 正好环过对方的腰,穆琛则手臂勉强晾在邢文双肩上,稳住了没收紧。 然而身体还是贴得近,上一次这样还是刚进入这世界的第一天,俩人莫名其妙和对方接了个吻。 穆琛身上像有种挺舒服的甜味儿,不知道是刚才的布丁还是什么。 邢文迅速松了手,转身摸起相机说:“走吧,景拍完了,待会儿拜托你当一下模特。” 穆琛没应声,人像特别恍惚,还原地站着,光手臂垂下来了。 “来啊,吓傻啦?”邢文回头,扶正相机对着穆琛拍了一张。 按下快门的瞬间穆琛像突然回神了,侧过脸来比了个剪刀手。 “你好土噢。”邢文扫了眼拍好的照片,“你干脆上那边拎树叶剪刀腿来一张…” “神经病啊!”穆琛顿时笑得不行,“那还不如来条丝巾举过头顶呢。” 刚还有点儿诡异的气氛就这么回复正常,邢文让他随便走动,不用刻意摆pose,自己随机抓拍。 等相机里的新照片过五十张,树林里已经是日落西山的光景。 敞篷车这回慢慢驶在橘红的暮色里,回到工作室时天已经漆黑,漫天星辰闪烁。 邢文先下车,穆琛这回要将敞篷锁起来,落后了不少距离。 隔得远远的,邢文突然在工作室那片竹的背后看见了个人影。 身材挺健壮,这会儿手里正高举着锤,作势要往落地窗砸去—— “喂!”邢文大喊了一声。 人影晃动了一下,邢文赶紧冲过去,对方玻璃没砸成,拿着锤子就没命地逃。 “不赶紧把东西交出来!你们家就是死路一条!”对方吼。 邢文:“…………???” 这是在演什么?讨债的傻逼江湖剧? 对方提着锤跑得像个运动健将,迎面对上了锁好车下来的穆琛。 邢文:“拦住他!” 喊完邢文就迅速反应过来不对,赶紧改口:“快躲开!” 健壮的男人精神像不大正常,嚎叫举着锤冲了上去,邢文手边什么也没有,穆琛还没来及移动。 时间仿佛定格,穆琛侧身躲避,男人手里的锤子落下去,却猛地偏了个角度—— “啊!!!”男人痛吼。 一秒前,邢文掷出去的镜头狠狠砸在了他的右肩上。 好几万的镜头就这么哐地跌碎了,男人锤子脱手,啊啊嚎着逃跑。 穆琛当即坐上敞篷,车子嗡地一声咆哮。 “不用追。”邢文喊,敞篷及时刹住,邢文像松了口气,说:“脸我记住了,指纹在锤柄上。” - 晚八点半,工作室二楼挑空平台上,冬阴功泡面蒸蒸往上冒着烟。 唐垚埋头嗦了一大口,盒里泡好的面给一次性塞进了他的嘴里。 对面坐着的邢文穆琛二人竭力掩饰住震惊,看着唐垚举起第六个空盒,预备喝味精汤。 “算了吧,”邢文抬手制止,“喝了没营养。” 唐垚这才作罢,惋惜地将泡面盒搁下,摸过邢文画好的人像。 “查案啊查案,三天没吃饭了我。”唐垚一脸沧桑,“隔壁局查我也查,这功我不领了,让他们继续查通宵去吧。” “查的什么?”穆琛问。 “弟婿想知道?”唐垚一摸鼻子,“大案,不能告诉你,而且这才刚扯出点儿线头…” 穆琛陷入了沉思,邢文拎着锤头部分,将锤子提溜上台面:“很抱歉给你增加工作量了,但这件事可能跟之前的恶搞短信有关联。” 还有先前穆琛造纸厂遭埋伏的那件事,当时没太重视,现在想来可能都彼此相关,做这些事的说不定是同一个人。 “刚才那人说了,让我们交出东西。”邢文说,“跟短信里‘无所不知是大罪’的说法是类似的。” “你们是不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唐垚神色凝重。 穆琛拿询问的眼神看邢文,邢文摊手。 “你仔细想清楚。”穆琛说。 邢文愣了愣,很明确地说:“真没有。” 穆琛摸过邢文画的人像,仔细地看了,想找找有没有类似纹身的东西。 然而因为是冬天,邢文画的人外套袖口早遮过了手腕,什么都看不见。 “刚才这个人,”穆琛捋起袖子,露出白净的手腕内侧,“这地方有纹身吗?” “不清楚。”邢文回想了一下才说,“他风衣扎袖口,举锤的时候也看不见…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穆琛说。 实际那天他烧晕了,现在也不确定到底有没在跟踪他的人手腕上看见像纹身一样的东西。 他要有邢文那记忆力就好了。 “画和锤我带回局里,查出什么我马上联系你们。”唐垚将锤和画分别装进取证袋内,起身,“这阵子你们还是多留神,有什么情况也马上联系我。” “辛苦了。”邢文点头。 - 翌日一早,巴萨杂志总策划岳衡杰带着合同上门拜访。 岳衡杰是个面相和善的人,梳背头扎个小辫留了小胡子,确实就是搞时装杂志人的样子。 “大黑!”岳衡杰上来就是一个拥抱,身后紧跟着…袁起。 “邢老师,又见面了。”袁起抱倒没抱,眉眼含笑地伸出手,“能再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啊来介绍一下,这是巴萨专职摄影组的总负责人,袁起…你们认识?”岳衡杰说。 邢文:“……” 这哪门子的摄影小白? 穆琛敲了两下书房的门,特别“贤惠”地端进咖啡和刚网购回来的布丁。 “小白!”岳衡杰招个手,穆琛头一点,视线转向袁起时明显愣了愣。 “白老师好。”袁起热情洋溢地伸出手,“咱们合作过,您肯定记得我吧?” “我姓穆。”穆琛冷淡地和他握了手。 袁起将合同拿上来,邢文在穆琛手下工作时间久了,习惯性翻了翻,扫过没问题才签了名。 “合作愉快!”岳衡杰又想再来抱他。 邢文默默让开了,只握手:“合作愉快。” “邢老师加油,期待你的摄影作品!”袁起欢快地说。 邢文一脸尴尬地将人送走,穆琛懒洋洋跟到了门边,手里端着刚才大家都没吃的布丁。 按照约定,他给邢文对半分,留了俩。 “那个袁起是gay。”穆琛吃掉一个才开口,人靠在沙发背上。 邢文回头,皱眉。 “你正好是他喜欢的类型。”穆琛继续说。 作者有话要说:虽说袁起不是情敌,但猜猜狐狸是怎么知道袁起对邢文有意思的~ 或者有人猜剧情吗,梦境是现实世界的映照,所以邢文到底知道了什么呢QAQ 第18章 十二月初的三亚依然风光秀丽,日均温高于二十摄氏度。 早八点的航班稳稳降落机场,邢文亲自带着所有的摄影装备迈步出机场大厅,身后穆琛戴着墨镜渔夫帽,单手推着箱子低调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引了机场不少旁人关注。 “哎,他俩是不是…” “真的好像啊!赶紧先拍照!” “就是真的,邢老师过来给巴萨电影拍宣传照…” 邢文身上背着东西都快重死了,根本没心思管别人都在八卦什么。 当第一个人主动上前搭话,刚才窃窃讨论的人都像找到了组织,哗地一下全围了上来。 邢文和穆琛完全没停步,维持着原来的步调往前走,这会儿两排穿一身黑的安保伸手一拦,看热闹的路人们分别被挡在了路的两边。 今儿巴萨接贵宾。 岳衡杰作为邢老师多年的酒肉朋友,前半辈子都没能请动邢大摄影师,如今终于得愿以偿,巴不得给邢文下机这条路铺上红毯,再找乐队奏《好日子》。 “大黑我想死你了!”岳衡杰穿一件黑背心配丑爆了的橙色沙滩裤,上来就要抱人。 “我记得三天前我们刚见过。”邢文很无语。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啊小白!小白也抱一个!”岳衡杰过分欢喜地张开手臂。 岳衡杰早些年在美国工作,见人抱习惯了,穆琛一点儿防备都没有,给狠抱了一下,面色很不好看。 “走走走!车已经等在外面了!”岳衡杰伸手接过邢文手里的包,领着他们出机场。 夹道安保尽职地目送他们远去,三人前后上了巴萨平日接明星用的车。 车里放着王菲的歌,跑起来风从半敞开的窗外来,海滨城市的每一阵风都像带着海水的咸味儿,即便是在冬天。 二十分钟不到,车子驶入沿海的民宿群。 “你们先休息休息,坐大早的飞机肯定都累了。”岳衡杰下车为他们拉开车门,搬运行李时没忍住问:“装备就这些?” 一般的摄影师出一次拍摄,乱七八糟的装备有时多到需要办托运,然而邢文只带了一人就能拿动的份。 “就这些。”邢文下车,略微活动了一下酸胀的肩颈,看了看周边。 这带全是两三层的小别墅,地上铺的路还很新,房屋盖得不密,一眼望去屋顶错落有致。 “你们住的地方车开不过去,再往前面走。”岳衡杰带路。 其实原本就邢文一个人过来,然而穆琛正好接了这边的工作,岳衡杰就主动替他们打点好了住处。 不大,但很特别,是个船屋。 就坐落在海滩边,外观看上去就是艘真正的尖顶木船,岳衡杰送到船前就告别。 “下午就在这外边拍,很方便。”岳衡杰说,“这块海滩已经租下来私用,等拍摄结束了你们俩可以尽情享用,就当是感谢你跑这一趟。” “嗯,麻烦你了。”邢文朝房里看了眼。 穆琛蹲在地上开行李箱,也跟着朝房里看了眼。 两人情不自禁地望向彼此,邢文凶狠瞪眼,穆琛凶狠龇牙,岳衡杰夹在中间一脸迷惑,不懂这是怎么了。 豹子与狐狸眼神对战得难舍难分,船屋里就那么一间房一张床,今晚总该有人睡地板或沙发。 邢文扫了眼地:你睡地吧。 穆琛扬眉:你怎么不睡。 邢文眼神再往外一飘:那你出去住。 穆琛再扬眉:你怎么不出去住啊。 岳衡杰尬站着微笑皱眉,黑人问号脸。 - 下午三点半,海边的日头终于不那么毒辣。 化妆师忙着为今天镜头下的主角补妆,邢文踩在细白的软沙上,透过取景器寻找合适的构图角度。 拍摄的是,文艺电影《海星》的女主角叶梦。 叶梦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北影在读,人笑起来温软,没半点儿星架子。 邢文来之前为了把握好主题,看过电影翻了原著小说,还仔细读过不少影评。 叶梦穿一条洁白的吊带裙,赤着双脚,人看着既不高雅也不惊艳,却干净而美好。 “邢老师...我这样可以吗?”叶梦沿着海走了几步。 “放松,你这样很好。”邢文端好相机。 “不用三脚架吗?”袁起作为负责人,在一旁看。 “不用。”邢文随即进行抓拍,“曝光时间够,能端稳。” “真厉害,光看你的手臂就知道很有力量,平时有锻炼肌肉吗?”袁起问。 叶梦进入状态很快,邢文专注拍摄被海风微微掀起的裙角,人与水天同色的背景浑然一体。 “我不认为有力气就不手抖,”邢文随口回应,“这跟厨师不一定会品尝美食一样。” 袁起当即住了嘴,哈哈哈地爽朗笑起来,没再主动搭过话。 邢文确实力气好,按过去的情况,他能持续端八小时相机不手抖。 对他来说,除非真需要极长的曝光时间,一般三脚架能省即省。 叶梦按着拍摄计划走,从蹲坐在白色木椅上,到踩在礁石上悄然回过头,风将她柔软的卷发吹过脸颊,睫毛纤长,在面上留下温柔的影子。 整个过程持续不到两个小时,拍摄工作收尾。 三亚的天空浮现出淡橘色的红霞,日落将至。 邢文估摸着再拍下去温度降低,小姑娘应该受不住冻,便说:“最后一张拍个剪影吧。” 叶梦露出感激的笑,朝邢文鞠了一躬,按着指示走到被海水冲湿的沙岸上。 微微侧过身,特别少女地将手背到身后,行走。 邢文举起相机的那一刻,突然就想到了穆琛。 不得不承认,穆琛的侧影轮廓是他见过最漂亮的。 很完美,却不是像米开朗基罗所雕塑的石膏像那样的完美,而是某种更纯粹自然的... “邢老师?”叶梦不解地转过头。 “不好意思。”邢文回过神,集中注意力注视着取景器中的景象。 夕阳的色彩较刚才愈加浓重,天空毫无保留地染红了澄净的海水。 那颜色乍一看像酒,盯久了像千万落花搓出的红色泥浆,邢文情不自禁地犯恶心。 也是同一个瞬间,他仿佛闻到种挥散不去的血腥味,不知道从哪儿飘来的。 邢文双手不住发抖,终于难以托稳相机。 眼前的海水成了血一般的颜色。 作者有话要说:想不到合适的文名不改了掀桌子 我太难了我上辈子可能是个男人 虽然忧愁但今天也啊啊啊爱你们 大家好好学习明天我放中秋了耶 (这个作者今天也酷炫狂拽) 第19章 “邢老师!” 袁起着急地喊了一声,惊慌地跑过来。 邢文勉强将相机塞他手里去,头像被重锤同时从两边敲击,疼得一时间连眼睛都睁不开。 “快!给李医生打电话!”叶梦朝自己的助理喊。 “不用打,”邢文摆摆手,向远离海的方向走了几步,感觉症状稍微缓解,“就是犯低血糖而已。” 这当然不是什么低血糖,事实如何邢文自己也说不明白。 “还是把穆琛喊回来吧。”叶梦皱眉。 “不用。”邢文特无奈,心想把穆琛叫回来有什么用。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日头已经西沉下去大半,海天呈现出更为深邃的紫红色,拍摄工作只得结束。 “辛苦了,成片修好后会先发到你工作室的邮箱。”邢文喝过水,对叶梦说。 “谢谢,也辛苦邢老师了。”叶梦赶忙鞠躬,“邢老师身体不舒服,要早点儿休息。” 载着叶梦的保姆车远去,邢文的不适感渐渐消失,岳衡杰开车来接他和袁起去吃饭。 订的餐厅依然临海,有钢琴手弹肖邦,环境优雅。 穆琛先到,面色不甚愉悦地坐着,邢文对这种神情十分熟悉,那是随时要开口骂人的意思。 巴萨参与这个拍摄项目的员工齐聚一桌,邢文在穆琛身边坐下,刚闻到种洗发水味儿,穆琛就朝旁边挪了挪。 这突然闹哪样? 邢文皱眉,不动声色地也往另一边挪了挪,两人间的距离被拉大。 “今天辛苦大黑了,到海边来就是要吃海鲜!”岳衡杰从落座便没有停过嘴。 盛在豪华巨轮上的刺身拼盘被端上桌,上头铺满了三文鱼、虎虾、干贝、象拔蚌,侍者上前斟酒。 “哇杰哥,你这真是相当大气啊。”袁起看着菜一道道端上来,目测这顿肯定得刷掉岳大策划不少钱,“这顿沾邢老师的光…来邢老师我敬你一杯,今天工作辛苦了!” 于是从岳衡杰到协调、化妆师和司机,都依次起身敬酒。 邢文给饭局搞得挺无奈,勉强和所有人各碰了一杯。 穆琛在这个过程中,用格外挑剔的眼神扫视完这一桌,掏了个螃蟹撬开壳看了眼,扔邢文碗里去了。 邢文露出社交假笑和人聊天,眼角余光眼见着自己碗里越堆越高。 “小白今天也忙拍摄了吧,好像是在海洋馆?”岳衡杰随口提起。 穆琛脸色一下子黑了好几个度,喝一口酒表示吃饭不说话。 “啊那个我知道,是跟海豚一起拍吧。”结果袁起接上了话茬,“这个策划是我朋友写的,一开始想挑个女模特,结果还是男性的肢体拍起来更有力量,我一看就推荐小白。” 邢文瞥了眼穆琛,预感这顿饭凉定了。 “哎呀海豚超可爱,很期待成片早点儿出来啊!” “说起来,海豚外号水中泰迪,先前有人拍的时候差点儿被顶翻——” 咔一声,龙虾的壳碎了,穆琛默不作声放下了工具。 邢文心也跟着咯噔一跳,一桌人还全然不觉地开着关于海豚的黄色笑话。 “我有点儿醉,出去透透气。”穆琛起身,侍者及时给他拉开门。 三分钟没过,邢文就收到了穆琛发的短信。 备注还是忘记改。 宝贝:走了,门口等你。 邢文夹了一筷子三文鱼,斟酌五分钟后起身:“穆琛好像醉得有点儿厉害,我先陪他回去。” 众人应声停了嘴,醉红着齐刷刷一脸淫.笑。 - 穆琛远远看见邢文出来了,一扭头径直往前走。 邢文给饭局吵得头昏脑涨,又微微有点儿醉意,索性隔个十几米跟着。 穆琛没有回船屋的意思,徒步走了半个多小时,走不动终于在夜市区停了下来。 这人挺神奇的,对高档海鲜餐挑三拣四,现在又跑去买路边摊。 “这些都是什么?”穆琛目光阴冷。 “章鱼丸,铁板鱿鱼,咖喱鱼蛋,拔丝地瓜...”好脾气老板一样样指给他看。 “一样来十...”穆琛感受到了邢文的视线,遂改口道:“两盒吧。” 老板:“好嘞!” “拔丝地瓜多放糖。”穆琛指了指邢文,“免得糖喂不饱他要打我。” 邢文:“???” 五分钟后,二人分别坐在一张长石凳的两端,中间堆了三十盒小吃。 “刚出来的时候,我看到蒋希了。”邢文说。 穆琛注视着漏茄汁的鱼丸,微微蹙眉:“嗯?” “可能来旅游的吧。”邢文摸过椰子喝了口,“他走在我前面,懒得打招呼。” “爱丽丝的白兔。”穆琛说。 “什么?”邢文没明白。 “我说蒋希,他就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白兔。”穆琛放下鱼丸,不吃了,“在意想不到的时间点出现,然后消失,状似什么也没做,实际却是整个故事的线索。” 邢文开始怀疑穆琛是不真喝醉了。 两人吃路边摊硬是吃出了七成饱,像刚才那样隔着十来米,一前一后往回船屋的方向走。 天气很好,气温舒适得让人几乎忘记这是冬天。 就是这片区域过分冷清,正好做拆除重建,荒凉得很,眼下除了他们没别人。 “你该不会真被海豚...那啥了?”邢文忍不住打破了寂静,却一不留神挑了错误的话题。 穆琛猛然停步,眼神犀利:“我发现你真的特讨人厌。” “真被顶了?”邢文一脸震惊。 “就被蹭了...一下。”穆琛人抖了抖,给邢文刺激到了,“你...你给我记着。” 邢文没再说话,静谧里突然传来一声狂笑。 就在他们身后。 “笑毛啊你!”穆琛愤怒回头。 邢文无辜举个手,随后在穆琛眼里看见了惊恐。 几乎是瞬息之间,邢文选择了闪躲,身后举刀的男人扑了个空。 但笑声没停,在安静的夜里显得瘆人可怖。 男人大笑着挥刀砍来,不是上回工作室门前那位,却明显精神也不大正常。 邢文和穆琛快速跑起来,四下可见皆是空无一人的荒芜。 “别跑啊!你们跑什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狂笑。 不跑难道站着等你砍吗!邢文内心很咆哮。 “你这做的什么几把噩梦!”穆琛暴躁吼了声,邢文没听清。 穆琛跑不动了,邢文一把拉过他手臂,想找地方躲躲,然而他们迷路了。 这儿黑得四处都一个样,乱跑的结果便是闯进死胡同。 邢文的心跳像骤然停止了。 “找到了!找到了!终于让我找到你们了!” 男人狂喜着迎面冲来,刀锋在唯一的月光底下划出一道森然白光。 穆琛闭上眼,邢文一记转身拉过他,朝侧面猛扑闪躲,但来不及—— 刀身最终浅浅嵌入肉.体,邢文抓穆琛的手臂倏然收紧,牙缝间溢出声闷哼。 鲜血在刀起的那刻涌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有、、吓人呢QAQ 曾几何时立誓自己就是变狗,也坚决不改晋江风文名的我,来打脸了。 恳求大家帮忙康康哪个好—— ①随处可见《醒来我成了上司老攻》 ②意味不明《不给糖就超凶》 ③无cp风又扎心《梦里啥都有》 ④甭改了凉吧废狗《世界颠覆》 好的我不行了让我回家种田去吧写文太难了 可能这个文名改好了明天我就穿书做影帝/皇上家的中华田园犬了啊哈。 第20章 “快!把钱都交出来!” 隔壁学校的混混甲凶神恶煞地勒住了穆琛的校服领口。 穆琛没反抗,懒洋洋看着对方,随后开始掏口袋。 “每天劳斯莱斯接送,家里肯定不少钱吧。”混混乙说,“怎么来这种破学校念书?你们有钱人不读艾利斯顿商学院吗。” “艾利斯顿要高中毕业了才能读。”穆琛一脸诚恳,从兜里摸出张黑漆漆的卡,“没现金,能刷卡吗。” 俩混混一脸懵。 穆琛简直不能再兴奋,这就是传说中的敲诈勒索,原来作为普通学生上下学,日子是可以这么精彩纷呈的。 混混甲挥拳而来时他没怕,因为只要他开口,穆成海安排在十几米外的人就会冲上来,打爆这俩混混的狗头。 但估计为了让他长点儿教训,穆成海似乎决定让自家傻儿子先挨一拳。 穆琛猛地偏开头,那拳没落在他年少英俊的脸上。 混混甲和混混乙同时惨叫一声,不明原因又屁滚尿流地跑了。 穆琛:“……” 夕阳更换一个角度,如同追光洒在巷口走来那人的脸上。 来人高大,皮肤棕黑,眼神阴鸷而杀气腾腾,穆琛认得这人,这据说是他们学校的“老大”,像是叫…邢文。 邢文扫了他一眼,手臂上伏了只脏兮兮的白猫。 尚且年幼的穆琛反射性就是一哆嗦,想了想还是说:“谢谢你救我。” 邢文再多看了他一眼,深黑色的眼睛里翻涌着意味不明的情绪,实际是困惑,然而穆琛将之理解为杀意。 “我只是路过。”邢文最终说。 - 邢文一开始没多大感觉,突然听见警车鸣笛声,才觉得右肩像要疼裂了。 发了疯的男人被冲上来的特警按住,边挣扎边狂笑,最终被拷上押走。 “邢老师!你们没事儿吧!”袁起从其中一辆车上跳下来,慌忙朝这边跑。 邢文左手摁着没止血的伤口,衣服被染得很是吓人。 “你报的警?”穆琛伸手带过邢文,“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啊?”袁起很懵,“不是我报的警,你们离开酒店没多久我也走了,遇到执勤的朋友聊了几句,结果就这么遇到…那个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砍你们?” “你朋友还挺多的。”穆琛没回答。 “那个人你们认识?我看他像精神不大正常的样子。”袁起再问。 “…我们看上去像认识精神病人的样子吗。”邢文烦得很。 “啊哈哈,没有没有。”袁起赶紧否认,随后皱眉:“伤口还在流血吧?还是赶紧包扎,希望不会影响拿相机。” 邢文疼得不再想说话,这一刀下去伤着肩膀,短时间要想拿相机确实不行。 袁起的执勤朋友带着他们到医院包扎伤口,再按照惯例到局里录笔录,等经历一番折腾回到船屋,已经是大晚上十一点。 “要跟唐垚说一声吗?”穆琛进门以后问。 邢文疲惫摇头:“这就是普通精神病人,运气不好碰上了而已。” “你说报警的人,会不会是蒋希?”穆琛斟酌了很久说。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邢文拧着眉,“你今天提他两次了…之前在造纸厂,真是你第一次遇见他吗?” 邢文情不自禁地猜想,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这个世界的自己和穆琛是不是跟蒋希有过什么别的往来。 “没见过。”穆琛打开船屋里所有的灯,“但是名字…好像在哪里读到过,新闻还是报纸,忘记了。” “也不一定就是他,蒋希这名字挺普通的,像个高考状元。”邢文没大在意。 穆琛没再说别的,眉心紧锁地去翻行李箱找衣服洗澡。 邢文伤口已经包扎过,刀锋刺穿了灰色薄毛衣,破碎的衣料被染上的鲜血已干,呈现出紫黑色。 他皱了皱眉,左手扯上毛衣边角,穆琛这会儿看了过来。 “我来吧。”穆琛走过来,自然地伸手帮他脱掉毛衣,最里头的内衬明显已经不能看,“流了这么多血啊,疼不疼?” “挺疼的。”邢文不大自在,尤其是当穆琛伸手继续为他脱下内衬的时候。 穆琛垂下眼,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伏到伤口附近吹了吹。 邢文没忍住就笑了:“你吹什么?” “这样会不那么疼吗?”穆琛看着他。 邢文也看着他,两人莫名其妙地陷入了彼此对视的沉默。 “伤口不能沾水,今晚擦擦身?”穆琛先移开了视线。 “嗯。”邢文起身往浴室走,穆琛跟着,“你干嘛?想帮我擦吗?” 邢文也就是开个玩笑,但穆琛竟然点头了。 就对方这个温顺的模样,让邢文觉得特不可思议。 邢文靠左手给自己换了条干净的内裤,穆琛适时推门进来,很沉默地拿盆和毛巾装水。 浴室里安静得只有水声,穆琛试过水温,将毛巾拧干递过去:“前面你来,我给你擦后背。” 邢文只觉得有点儿好笑,左手持毛巾擦着身子,穆琛全程盯着盆里的水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不还是算了,刚逗你玩儿的。”邢文说着转身洗毛巾。 “没事儿。”穆琛回过神,伸手接过,“我们好歹...还没离婚呢,你背过去。” 邢文于是只能背过身,感受湿润温暖的毛巾抚上背脊。 他实在很高,穆琛给他擦身的时候得略微踮脚,到这时候才敢大方注视邢文的身体。 邢文后背宽厚,右肩上缠绕的绷带下隐约可见健壮的肌肉。 穆琛稍微愣了愣,洗过毛巾顺着肩背往下,到达腰身。 “今天...谢谢你救我。”时隔多年,穆琛还是这一句,“这回你不是路过了。” 毛巾顺着邢文脊柱沟往下擦拭,继而往腰侧去。 这副身体无论怎么看,都像有种蓄势勃发的生命力。 穆琛手下猛然顿住,十分久违地意识到了某种不妥。 邢文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皱眉,反手扣住穆琛的手臂:“你怎么知道路过那事儿的?” 按理说,学生时代穆琛遭遇混混邢文路过这事儿,应该是只属于过去的世界里他和穆琛之间的回忆。 这个世界的穆琛应该不知道才对。 邢文刚要回头,穆琛急得把毛巾扔了,手湿湿地摁住了邢文的脑袋。 “别回头!”穆琛脸烧着红,开口嗓子微哑:“敢回头我把你脑袋摁海里!” 作者有话要说:狐狸:我包不住。 经过投票最后决定将文名改成《醒来我和上司结婚了》qaq 看到有天使说,如果是这个文名一开始就不会点进来。 其实如果我是读者,我也不会点(笑) 不过生活不易,这里给喜欢原名或其他选项的天使们道个歉。 今后我一定好好努力争取用上自己喜欢的文名QAQ 不叭叭了没存稿了爱你们w 第21章 浴室里头水声清晰可闻,船屋里点着光线温馨的小桔灯。 邢文靠坐在床头,换了身系扣的睡衣,低头查看着平板上今天拍下的照片。 眼睛虽然盯着,但实际他没怎么注意看,翻了好半天脑子里都没有任何的修图计划。 心快要跳疯了,邢文将平板扔床上,下床以后将通往船屋外夹板的落地门拉开了,吹吹海风。 作为个不算迟钝的天生gay,穆琛刚怎么了,他特别清楚。 擦枪走火的事儿不罕见,尴尬的是在听见穆琛声音以后,他也跟着一块儿起了反应。 当时他就穿那么一条平角内裤,一眼就能看清楚。 太尴尬了。 邢文将落地门带上,正好听见穆琛拉开浴室门的声音。 “还没睡呢。”穆琛若无其事走出来,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往床上爬。 “床是我的!刚我先躺了!”邢文回了头。 穆琛爬到一半,退下去笑:“你是小学生吗,咋不在上边绣上你的名字呢。” 邢文不说话,穆琛这心理素质实在太好了,这会儿淡定自然还能开口损他,不愧是铁人穆狐狸。 “床是你的,我总不可能让伤员睡沙发吧。”穆琛环视房里一周,“你的奶粉呢?” “什么奶…”邢文随即反应过来,“行李箱里,你干嘛?” “当然是冲奶哄你早点儿睡觉,”穆琛用有些儿欠的调子说:“我们邢老师可是个宝宝呢。” “不需要你冲,我一只手够用。”邢文不大高兴,到行李箱里把他的奶粉拽了出来。 喝奶怎么了?医学证明,睡前一杯牛奶有助于显著提升睡眠质量。 “你生气了?对不起我错了,”穆琛忙举起手走过来,“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我以前睡前也喝奶。” “不用说了,我知道是你三岁以前的事儿。”邢文头上爆井字。 穆琛差点儿笑到地上去,最后还是把奶粉抢过来了,“坐着吧,在你手好之前,每天晚上我都帮你冲奶。” 穆琛说这话的时候依然垂着眼,显现出刚才在浴室里的模样,邢文顿时晃了晃神。 然后穆琛一脸严肃地抬头:“奶瓶呢老公?” 邢文抄起枕头就给他砸了过去,穆琛笑翻了。 - 穆琛冲的奶特别没水准,水给多了淡得像喝白水不说,还烫口。 如果邢文知道,这是穆琛有生以来第一次亲自伺候别人,也许会稍微降低标准。 两人过了午夜才熄灯睡觉,邢文想起该问问过去“路过”那事儿,但转念一想穆琛又没做特指,说的不一定是他记忆中那件。 说白了,穆琛不可能是原来那个世界的穆琛,除非他也被车撞了。 邢文这会儿累得很,但是睡下去以后肩膀上的伤开始疼,火烧火燎地疼。 这应该就像车祸,据说很多人受伤当晚都疼得睡不着。 但邢文勉强睡过去了,还久违地做了梦,他到这个世界以后就基本没怎么做过梦。 梦里头刀山火海,燃烧的火苗摔落在地面,邢文一路奔跑,血腥味弥漫了他跑过的所有地方,像影子一样跟随着他。 漆黑,恐怖,压抑,然后是汽车远去的声音。 “邢文,邢文...”有声音喊他。 邢文心跳得极快,好不容易从梦里醒过来,迷迷糊糊看见穆琛的脸。 穆琛半骑在床沿,眉紧皱着,显然是被他的样子吓着了:“你怎么了?” 邢文愣了会儿,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慢慢坐起来,开口声音低哑:“做噩梦了。” “…梦见什么了?”穆琛问。 邢文摇头,重新躺回去,梦里的细节他记不清了,但整个人还是骇得厉害。 穆琛原地站了会儿,索性爬上床,拉开他的被子钻进来,邢文没抗拒,默默往床的另一边让出点儿空间。 “找什么?”穆琛看邢文手一直在床上摸。 “手机。”邢文声音还有点儿抖,“我捏个东西…才睡得着。” “别找了,”穆琛伸手,径直抓住了邢文的手,“睡吧,没事儿。” 邢文实际困得意识不大清楚,穆琛抓住他手的那一刻他突然有了种巨大的安全感,闭上眼就重新睡了过去。 两人面对面躺着,穆琛听见邢文呼吸声渐渐均匀,松了口气却不敢睡。 他们进入梦境已经过了两周,章程斌说过梦里十五天等于现实一天,他要在两天内将邢文从梦境中唤醒,意味着现在还剩十五天时间。 到处都是蹊跷和谜团,梦境在一定程度上是现实的映照,从梦里频繁出现的怪事可以看出,邢文在现实世界里极有可能遭遇过什么。 邢文被撞,也许根本不是什么单纯的意外,蓄意作恶的人说不定在梦中登过场…… 问题是向来过目不忘,记性忒好的邢文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这点最让人费解。 穆琛始终皱着眉,就这么盯着对方的脸过了一夜。 - 翌日,清晨的阳光从落地门外透进来,照在邢文的侧脸上。 穆琛小心将窗帘拉了拉,邢文还是醒了,睁眼看见房里的沙发上坐了个人。 “早上好,小邢。”穆琛的父亲穆成海笑道,“你肩上的伤还好吗?” “叔…爸。”邢文有些儿尴尬地坐起来,经过了一个晚上,伤口确实不那么疼了。 他尴尬的点在于,昨晚他和穆琛睡一块儿了,也不知道穆成海看见没有。 “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的,大晚上乱跑实在太危险了。”穆成海一手优雅端着茶,另一手爱抚着穆琛的狐狸头:“幸亏没出大事情,我听说的时候都快被吓出心脏病了。” 穆琛也端着茶坐在旁边,看上去心情大好:“记得先别跟邢妈说,邢妈心脏受不住。” 穆成海跟穆琛不愧为俩父子,画风十分相像,这么并排一坐放邢文眼里简直就是一老一嫩俩狐狸,就是穆爸气质要越发老成稳重。 邢文对穆成海的印象停留在高中时期开家长会,穆成海穿一身低调却价值不菲的西装,千里迢迢从理科楼跑到文科楼,只为了给当时作为一中“老大”的邢文带一句话。 “请和我家崽崽保持距离。”穆成海一字一顿地说。 可惜当年邢文连他家崽儿是谁都不知道,对着这长挺帅的大叔一句话没说,大叔临别还冷笑一声道:“咱们走着瞧。” 邢文当初有段时间认真以为,自己上学放学路上要被穿黑衣服的人拖上山挖内脏了。 然而并没有后文,光听传闻里说:“家里很有钱的校草已经一个月没来上学了”。 邢文当年对八卦丝毫不感兴趣,没大在意,后来莫名其妙进了穆琛公司上班,才渐渐知道怎么了。 穆成海去世了。 如果在生,得知邢文做了自家崽崽贴身助理一年365天都在一起,估计能吐一缸血。 作者有话要说:掉马会有哒,但规则是掉马以后狐狸就要从梦中迫退QAQ,大家可以期待一下后边是怎么掉的马w 话说怎么没人想到狐狸石更了呢是我太污了吗555 第22章 邢文洗漱过,还拖着伤就陪两父子出门去了。 有件事他一直觉得很奇怪,那就是穆成海大老远飞过来干什么。 看时间点老狐狸搭的应该是最早的航班,除非他昨晚就已经在三亚了。 邢文被精神病人砍伤事出意外,连做警察的唐垚都没有告诉,穆成海显然不是为了关心他的伤势飞来的。 但总不可能就是为了陪儿子和子婿在三亚的街头逛逛吹吹海风吧,邢文简直不能再费解了。 更费解的是这俩父子,组合在一块儿简直就像部恶俗偶像剧。 “爸,海鸥!”穆琛朝广场上一指。 “人那是白鸽。”邢文纠正说。 这儿的白鸽是位拉琴的老头子带来的,穆成海走上前去,低头询问:“老伯,请问您的白鸽卖吗?” 老头儿眯缝着眼说:“这是从比利时来的信鸽,经过特殊训练的,要卖可不便宜啊。” 这一听就知道是骗人,邢文扫了眼满地呆头呆脑的鸽子们,估价也就值二十一只。 穆成海:“多少钱?我买。” 老头儿兴高采烈地比了个手势:“七千九百八十八点八。” 怎么又是这个数字?邢文伸手要阻拦,然而穆爸已经掏出卡,老头儿配合地掏出了刷卡机:“给您去掉零头,收您八千就好。” 三分钟后,邢文眼见着穆成海提着装了只白鸽的笼子回来,眼神里难掩满意:“崽崽来,以后它就叫海鸥!” “爸!”穆琛简直热泪盈眶地接过了鸟笼。 俩人互相拥抱,邢文被这神仙父子情雷得动弹不得。 白鸽一脸呆滞地站在木架上,咕咕叫了两声以表示突然遭遇束缚的不满。 邢文打赌,要不了几天,这只价值八千的傻鸽子肯定会偷偷飞走,再被抓去炖成鸽子汤… 突然就有点儿饿了。 叫海鸥的傻鸽子成功接收到了带着杀意的目光,惊慌失措地扑腾了几下翅膀,最后将脑袋埋进翅膀里,睡了。 三人闲逛了大半个早上,午餐在一家装修很有格调的西餐厅吃的,邢文几乎没见过心情这么好的穆琛,即便切牛排脸上都挂笑,最后还主动跑去埋单。 穆琛一走,位置上就剩下相对而坐的邢文与穆成海,还有桌上依然睡得香的海鸥。 “叔…爸今天怎么过来了?”邢文笑。 跟一个在原来世界里已经不在生的人对话,其实感觉还是挺诡异的。 “昨天到这边出差,听说你们在这儿,顺带过来看看。”穆成海默默喝着咖啡,“你肩上的伤什么时候好?” “拿不准,没伤到筋骨可能一两个星期吧。”邢文拿左手端咖啡。 “我给你介绍个好点儿的医生,用好药。”穆成海目光落寞地望向桌上的刀叉:“崽崽从没给我切过牛排,也从没给我冲过奶…” “请务必、赶紧忘掉那个梗。”邢文都不知道穆琛什么时候跟他爸说的,“其实只要您开口,我想他乐意给您泡茶泡咖啡。” 就冲穆琛那副春光明媚世界美好的模样,估计就是伺候泡脚都不成问题。 “小邢。”穆成海笑了笑,面上变得和蔼亲切了不少,“先前你们俩结婚的时候,我送你的泰坦尼克号模型…” 泰坦尼克号模型是什么鬼?有人给子婿送这个做新婚礼物的吗?邢文感到十分魔幻。 穆琛在这时候拿着小票纸走了回来,他第一次尝试在店里扫码支付,弄了好半天。 “记得保管好,别到处乱放。”穆成海说完这句,目光转向穆琛:“啊崽崽你看,海鸥睡觉的样子跟你小时候一样可爱…” - 在三亚的拍摄工作结束,邢文还没思考好该怎么修图,就一个电话被唐垚喊了出去。 唐垚听说他被砍伤的事以后骇得不行,专门开车过来接他。 要不是邢文反复给他解释“已经证实对方只是纯粹的精神病人”,唐垚可能马上就要派人把他家给围起来了。 天色不大好,明明是大冬天,却有种大雨将至的征兆,唐垚开着车陷入沉思,二人一路无话。 在过去的世界里,邢文间或也会跟还在念大学的唐垚见面。两人虽然是表兄弟但关系很亲,经常约着一起喝酒撸串,唐垚吐槽他的野鸡大学,邢文吐槽他的狐狸上司,俩人各骂各的又十分和谐地喝到三更半夜,各自回家回学校。 出车祸前一周,邢文还和唐垚一起喝断片儿过,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大马路边。 邢文突然还有那么点儿怀念那种时光,人果然无论怎么个活法,都有各自的好处,置身于那个环境的时候可能不觉得,突然脱离开了就特容易滋生出想念。 唐垚挑了家比较清静的咖啡厅,邢文进去以后看见店里只有一两桌客人,猜到唐垚可能不是找他闲聊。 今天的唐垚应该是休假,穿件黑风衣配牛仔裤挺显年轻,人看着很帅气。 “找我有大事要谈?”等叫的咖啡端上来以后,邢文问。 “嗯,表弟真聪明。”唐垚坐下以后就有些儿难掩疲惫,“实际上…我想请你帮我个忙,用你那个鬼斧神工过目不忘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能别把它说得像个大招的名字似的吗。”邢文很无语。 “啊哈哈,这么说比较酷炫嘛。”唐垚尬笑了两声,慢慢说:“其实说来挺惭愧的,请你帮的这个忙和我最近一直在查的案子有关。” 窗外天色越发阴沉,衬得唐垚脸色十分凝重。 “查案的事情我可办不来,这是你们的专长。”邢文抬手。 “我知道,当然不是让你去查,是想让你从中协助…”唐垚摸了摸鼻子,“比如到隔壁局偷偷看个资料啥的、记一记人头啥的,你一次能记多少人啊?” 邢文给惊得哑了好几秒,喝了口咖啡说:“三百?” “我去!”唐垚差点儿拍案而起,“你简直就是天才,当初怎么学摄影去了啊,刑侦界需要你啊这位少年!” “那跟养一百条嗅觉灵敏的狗没区别,我只会做记录,做不出聪明人的判断。”邢文说。 “哎狗哪里识字…”唐垚说到这儿停住了,泪眼婆娑地看着邢文:“真的弟弟,你一定要帮哥这个忙,等案子结了哥年终奖金发下来就能换顶好点儿的假发了。” 邢文满头黑线:“别叫我弟弟…” “而且啊,最近的案情几乎都发生在岳岗造纸厂,前两天哥一查…哦豁,纸厂老板那栏填着你家宝贝的名字呢。”唐垚一本正经地说。 “好了我知道了,请不要再提那个败家玩意儿的名字。”邢文差点儿忘了他现在家里还坐拥一个破破烂烂的造纸厂,“是什么案?杀人放火拐卖抢劫?” “是毒品。”唐垚说。 话音刚落,窗外乌云像终于端不住重量,倾盆大雨即刻间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那个价值八千的鸽子就是我。 中秋节快乐!今天给留评的大家发红包呀 感谢: MaaGee,灌溉营养液x1,投掷地雷x1 猫喜欢吉良吉影,灌溉营养液x3,投掷地雷x1 一条鱼,投掷手榴弹x1 白衣,投掷火箭炮x1 迟睡呀、,投掷地雷x1 感谢留评的追文的天使们 爱你们w 第23章 章程斌到访,穆琛正踩梯子上翻找书房的木柜。 外头倾盆大雨哗啦啦地下着,阴雨天竟然给他一种工作的欲望。 养了海鸥的笼子就放在书桌上,傻鸽子依然在睡觉,家里的白色布偶猫伏在地上,尾巴左右摇晃,那是即将捕猎的姿势。 “你家攻没在呢?”章程斌径直走进来,屋里一地都是穆琛倒腾下来的东西。 “去见他表哥了。”穆琛高举一个巨大的盒子,“过来,给我搭把手。” “你这是在找什么?”章程斌抬手接,盒子落下不沉,挺干净。 “打开看看,看有没Titanic。”穆琛指挥道。 “泰坦尼克号?”章程斌打开盒盖,里头露出块红色带蕾丝的布料,章程斌伸手将它扯了起来。 是条红裙子,设计典雅而性感,穆琛扫了一眼,底下没有模型样的东西。 “哎你们家俩男的,要裙子干什么…”章程斌说到一半顿住了,怔怔地看了裙子一眼,再望向穆琛。 这裙子给一般的女人穿太长,仔细瞧瞧似乎穆琛穿刚好。 “塞回去!”穆琛暴躁地吼了声。 章程斌悻悻然塞回去,穆琛一手将柜子带上,从梯子上下来的时候踹了那个盒子一脚。 布偶猫在这个瞬间猛扑而起,鸟笼被掀翻在地,海鸥惊慌失措地扑棱着翅膀。 “星星!”穆琛赶紧去救鸟,扬手将猫赶到一边去,提起鸟笼。 “真可怜,毛都吓掉了。”章程斌说。 海鸥哆哆嗦嗦的,鸽毛簌簌地落,穆琛看了一圈,寻思要不要把鸟笼焊死。 从昨天带海鸥回家以后,向来神出鬼没的布偶猫星星就守在鸟笼前不走了,海鸥无疑成了它的新玩物。 “纹身的事查出来了吗?”穆琛问。 上回穆琛被跟踪过后,找章程斌查了监控捕捉男人的相貌,最终确实在男人手腕内侧找到了纹身。 是只黄黑双色的蝴蝶,跟先前造纸厂事件发现的可疑人物“小夫”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人,手腕上有着同款纹身,都在这一系列诡异的事件里登过场,穆琛于是大胆猜测,这没准儿是某个组织的标志。 要知道中二又傻瓜的非法组织最喜欢自制图腾了。 而一直以来的恶搞短信、偷邢文钱包、到造纸厂埋伏他、跟踪他乃至砸邢文工作室玻璃,可能都是这个组织在搞鬼。 “啊,今天就是来说这个事儿的。”章程斌显得过分疲惫可怜,“这半周来我查阅了大量的资料,不眠不休,终于找到了这个纹身的来源。” 穆琛挑眉。 章程斌把手机摸出来,解锁:“万万没想到,在一则纹身广告上见到了它…” 穆琛已经有了极其不好的预感,朝章程斌手机上一看,正是那个黄黑双色的蝴蝶。 标价299,纹身师的推荐语是:旖旎蝶蝶翩翩飞,恣意散发hormone抓住爱。 穆琛:“……” 没关系,这也在他的预料范围内,毕竟没哪个组织会把标志设计得如此张扬,穆琛定定神说:“这就完了?” 这个“旖旎蝶蝶”颜色很深,穆琛认为不排除刻意拿它掩盖原有痕迹的可能。 “当然,我去这家纹身店看过了。”章程斌赶紧说。 “结果呢?”穆琛问。 “纹身师是个…盲人。”章程斌小声说,“我咋突然觉得,你现在这模样跟个霸道总裁似的…” “我是啊。”穆琛叹口气,搬过椅子坐下了,这么一来线索又断了。 邢文看着也不是特聪明机灵的样子,做的梦怎么就这么困难模式呢。 “对了,你找的泰坦尼克号,是不是那个?”章程斌往对面房间一指。 对向是个搁置杂物的房间,乱七八糟扔着各种清洁用品,平时只有家政工人和扫地机器人会进出。 “是!”穆琛看了一眼就跳起来,奔过去。 穆琛万万没想到,泰坦尼克号的模型就这么头朝下给扔在杂物间里,像历史上它沉没的当晚那样,从中间断成了两半,形状惨烈极了。 太过分了,竟然这么对穆成海送的新婚礼物! “完全断了啊。”章程斌走过去看了眼,“这个到底有什么用?” “不知道,我爸让老邢保管好的。”穆琛将断掉的船小心拾起来,观察船舱的内部。 直觉告诉他,这个模型可能不简单,没准儿藏了什么。 “有了。”穆琛摸了好半天,在甲板内侧摸到一个开关,按了下去。 而后模型说话了,是个像Siri那样女声:“欢迎来到泰坦尼克号,打开船舱请高呼三遍:我真帅!” 穆琛端着船,咬咬牙刚要开口,转头看章程斌:“你来。” 章程斌毫无廉耻地大喊:“我真帅!我真帅!我真帅!!!” 穆琛当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格外紧张地注视着手里的泰坦尼克号模型,然后听见它又说话了。 这回是穆成海的声音,把穆琛和章程斌都吓了一跳。 “傻了吧,小邢!”穆成海冷笑三声,“你就是把船砸断,也休想得到里面的东西!哈!哈!哈!” 穆琛:“……” “你爸,原来是这种画风啊。”章程斌一脸呆滞地说。 “嗯,从前就喜欢恶作剧。”穆琛一脸惆怅地说。 梦中世界的邢文,竟然还真把这船给砸断了。 “你,能试着破解这玩意儿吗?”穆琛问。 “当然。”章程斌说,“搞不定这种玩具简直有辱职业操守。” “我记得你查那个地摊纹身就用了好几天。”穆琛提醒说。 “那是方向没找对。”章程斌辩解说。 梦里的章程斌身份很杂,黑客兼程序员兼情报商,总的来说像个神棍。 他之所以是这个设定,极有可能是受梦境主人邢文影响,邢文潜意识里觉得章程斌神神叨叨的。 “你真接得到工作吗?”穆琛很怀疑。 “简直络绎不绝好吗。”章程斌露出得意的笑,“只要我出手,这个城市任何一处的摄像头都能黑。” 穆琛:“偷窥狂吧你。” - 冬季的雨要下也就只下那么一天,隔天就停了。 但没放晴,天空是灰白色的,是种不至于沉重却也容易让人提不起劲儿的模样。 邢文这会儿一脸迷惑地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想,他总算知道高中那会儿,班上热衷香港电影的女生为啥想追他了。 邢文一身黑服端正合适,脚踏军靴,抬头剑眉冷目,原本的杀气配上这一身,让他给人种亦正亦邪的感觉。 唐垚抱着手臂站在旁边,轻轻吹了声口哨:“太帅了弟弟,这就是反恐精英啊biubiubiu。” 邢文顶着满头的黑线:“三年以下有期…” “害!”唐垚跳起来,勉强给他扣上了黑帽,“你这是协警办案,不偷不抢的。” 邢文一脸凶地扶正帽子,从现在起,他就成了唐垚队里的“见习生”。 “走了弟弟,干活儿去!”唐垚欢快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想看,狐狸穿红裙子吗! 第24章 早九点半,星河区市公安局大门口,俩形迹可疑的人骑着自行车出现在树荫下。 “不是有车吗,骑小蓝车是要干什么。”邢文很无语。 “你不懂,”唐垚将车推去卡位上还,“咱这叫,低调行事。凡事都需要小心谨慎,像这次这样的机会不可多得,我们必须——” “嘘。”邢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拿气声说:“那就少说话。” 唐垚拿气声回答:“好哒弟弟!” 邢文:“……” 两人一前一后朝公安局宏伟的大门走,这个办公地是新建起来的,比唐垚那儿崭新不少。 星河区出了名的寸土寸金,局子就建在市中心,红绿灯路口。大门前的公路划上了黄色.网状线,通过路口的车辆只能远远停在网状线外。 “唐队。”执勤的门卫朝这边敬了个礼。 唐垚只是个邻区分局支队的队长,这儿的门卫认得他,显然是平时来得不少。 “来找刘局?刘局正带全局人开大会呢…这位是?”门卫看向邢文。 唐垚使了个眼色,邢文跟着唐垚端端正正敬了个军礼。 “这是我们队来的见习生。”唐垚说,“我知道今天开会,我到他办公室等。” “会刚开始半小时,那可有你好等了。”门卫笑道,“快进吧,今儿外头不温暖。” 唐垚点个头,邢文便跟着他直接进去了。 “既然跟局长熟,需要什么资料直接调不好吗。”邢文开口冒白气,寒冬确实一天天近了。 “是挺熟,我刚就职的时候就在他底下干,出任务还一块儿搭档。”唐垚眯了眯眼。 邢文觑他眼,剑眉微扬。 “他不让我查这案了。”唐垚说,“案子最开始出在我的辖区里,后来集中频发在纸厂,刘局于是说已经不归我管了,归他。” “可能看你杂事多,你不都快秃了吗。”邢文将手插进外套兜里。 “哪有这样的道理?”唐垚差点儿大叫起来,给邢文一手摁住了,只得拿气声吼:“这是贩毒!谋财害命人命关天的大案!他带着其他分局的查,喊我收拾收拾准备休年假?嫌我局子小队里没人是吧。” “队里有人,你就不会找我了。”邢文叹口气,“你这就是和他杠上了,这忙我不帮。” “哎哎哎弟弟!”唐垚急忙伸手挽留,“虽然我样子看上去很冲动,但我是真想解决这个案子,事关重大。” 邢文被他拉着,不耐烦地要抽手臂,唐垚还一直“弟弟弟弟”地喊个不停。 邢文受不得人撒娇,即便唐垚此刻的撒娇让他觉得不适。 “就一次,以后不准叫我弟弟。”邢文指了指他,说:“叫邢哥。” “成,邢哥!”唐垚爽快道。 — 最近频发的毒品交易确实最先发生在唐垚的辖区里,一开始查禁了好几批,但每回都只能查获吸食者与非法经销的商人,愣是找不着源头。 这种情况在十七年前也曾出现过,唐垚是第一个提出“此案与十七年前过分猖獗的贩毒案极其相似”这一观点的人。 刘局当场认可了他的观点,然而从那以后,唐垚就被勒令带所辖全队退出该案的搜查队伍行列。 唐垚简直郁闷到不行,但凡提出申请查阅当年资料,就会给刘局一句“没你的事”回绝个干净。 所以他才出此下策,找邢文过来陪他…偷看。 二人搭电梯上十二楼,一路上没遇到多少人,看样子今天开的会真的很大。 “喏,档案库的钥匙,进去以后…你需要多少时间?”唐垚将钥匙小心塞邢文兜里。 “那得看有多少。”邢文手依然揣兜里,颠了颠钥匙。 “尽可能吧,我应该能给你拖十五分钟。”唐垚说。 于是二人分头行动,邢文退到拐角处,看唐垚大摇大摆进了看守档案库的外间。 一分钟不到,邢文眼睁睁看着唐垚拖着个穿警服的大个子出来了。 唐垚:“渴了渴了肯定渴了!你看你都吞口水了,来来我请你喝咖啡!” “我跟你说啊唐队,贿赂我没用,刘局明令规定档案室不准狗和你入内。”大个子说。 “老子现在不就在外边吗!”唐垚大吼。 邢文靠着墙,很是汗颜地听着他们吵,一个转身进了门敞开着的外间,摸出钥匙开了那扇看着十分结实的绿皮铁门。 进门就是种书籍堆放的陈旧气味儿,有点儿类似旧图书馆。 档案室内随时监测电子设备以防偷拍,这就是唐垚需要他的原因。 邢文一眼过去,先注意到了四角安装的摄像头,朝其中一个走过去。 按唐垚的说法,为确保万事周全,他已经事先找人短暂地黑了这里的摄像头。 邢文走到摄像头正对着的地方,不大相信地挥了挥手。 - 与此同时,章程斌正坐在自家电脑前喝茶。 “我操哈哈哈哈哈!”章程斌一口茶喷了出来,忙伸手拉人:“快!快看,你家攻。” 穆琛正在试图将那个泰坦尼克号模型拼回去,突然被章程斌这么一拽,模型撞在了桌角上,又多碎了一块。 穆琛:“……” 屏幕里邢文很快离开了镜头,顺着放满档案的墙看了一圈,伸手将其中一个厚实的牛皮纸袋取了下来。 “简直就是天才,妙极了。”章程斌抱着手臂看。 邢文将内容物抽出,哗地一页页翻过去,不过数秒就翻完一沓,把东西塞回去,伸手取下一个牛皮纸袋。 根本不像在看,更像只是漫不经心地拿纸张给自己扇个风。 “你见过这样的他吗?”章程斌笑。 穆琛看得有点儿愣,都顾不上模型,点头以后又摇了摇头。 穆琛见过无数回邢文替他迅速处理文件的模样,但这回隔着屏幕去看,穆琛只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压迫感。 “你男人不简单啊。”章程斌靠在椅背上,“不简单的人,往往更容易面临险境。” “无知是罪。”穆琛突然想起了恶搞短信的内容。 无所不知,便身处罪孽深渊。 吱呀一声,屏幕中的邢文重新推开了绿皮铁门。 - 唐垚要他看的是十七年前牵扯贩毒案被捕犯人的名单与资料,那是个不小的组织,加上陆续抓获的在逃犯,一共上百人。 而这对于邢文来说根本不多,所以他进去没五分钟就看完了。 隔着门听不见唐垚滔滔不绝的讲话声,这意味着唐垚还拖着那个大个子没回来。 门一开,邢文就和个正一脸狐疑注视着监控的人对上了视线。 对方脖子上挂的牌儿写了,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刘局长。 邢文:“……” 刘局:“……” 然而这不就是原来世界里唐垚喝醉了天天吐槽的刘教授吗,因为长挺帅,唐垚还特地给他看过照片。 邢文下意识皱了皱眉,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心软答应唐垚。 双方对视了长达三秒,刘局突然暴躁冲了上来,邢文早有预料迅速闪躲,抬手示意自己没偷资料。 刘局怒不可遏地扼住了邢文的右手臂,正好牵扯到他右肩的伤口,邢文原本不想有肢体接触,这会儿忍着疼反手扳过对方的胳膊肘,使劲儿一压,对方明显吃痛地喊了声。 警局重地不至于扭打,两人手臂推挡过了两招,听见外头传来唐垚聒噪的说话声。 两人同时扭头大吼:“唐垚!!!” 唐垚听见声音迅速冲进来,一看就傻眼了:“刘局住手他是我的人!” “谁他妈你的人?”邢文冷冷挡了对方一下,挣脱。 “什么你的人,你狗男人啊?”刘局鳄鱼嘴咆哮。 “不是啊刘局!你听我解释!”唐垚赶忙哀嚎:“这是别人的狗男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换封面了可爱吗!大家还认得我吗QAQ 作者:别删我啊啊啊看清楚是我啊是我啊把我留下来做什么都可以嘿嘿! 读者:这是谁从来没见过傻瓜jj怎么跟渣浪一样天天给我塞收藏删了嘿嘿! 感谢: 猫喜欢吉良吉影,投掷地雷x3,灌溉营养液x12 你所说的盛夏V,投掷地雷x1 MaaGee,灌溉营养液x1 感谢留评的追文的天使们 爱你们w 第25章 邢文烧水泡茶,从警局回来以后穆琛没在家。 偌大的房子这会儿挺安静,邢文给海鸥喂了点儿食,感觉鸽子经过短短三天已经瘦了一圈。 海鸥低头啄着食儿,侧过脑袋拿傻乎乎的眼睛看着他,邢文就这么百无聊赖地和它对视。 “看什么看,把你吃了。”邢文端着茶说。 “咕咕咕…”海鸥扑棱几下翅膀,扇他一脸毛。 邢文赶紧闪开:“哎大冬天的你掉毛!” 海鸥一收翅,侧着脑袋死死地盯着他,像是很生气的样子。 邢文伸手,戳了一下它的脑袋,海鸥咕咕咕地给吓了个半死,邢文反而心情好了不少。 刚查阅的十七年前贩毒案名单年代久远,组织大boss落网被关押,时间长了人在牢里疯疯癫癫,往下是俩心腹,一死一失踪。 引起邢文注意的,是经核实已死亡的那位。 名字叫赵家,脸却是…穆成海的脸。 邢文看见的时候给吓了一愣,虽然经过十七年岁月变迁,人的面容多少会发生改变,但依然能明显看出二者有着高度的相似。 尤其是放在对人脸性征识别特别敏锐的邢文眼里,这种相似感很难归之为单纯的撞脸。 那么是双胞胎?还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邢文脑子乱,将笔记本抱过来放腿上,拿小号联系上唐垚推荐的情报贩。 胖揍穆狐狸:你好。 对方显然随时在线,消息几乎秒回—— 章章无所不知:在的亲【】 邢文黑线,咬咬牙打字:我想获取某个人的个人信息。 章章无所不知:好哒亲,请问亲亲需要的信息有多详细呢~ 章章无所不知:小店根据所提供信息详细程度,划分不同价格档位,最详细可知对方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裤。 章章无所不知:不过小贵,亲亲慎拍哦【】 - 伴随用力一巴掌,章程斌脑袋差点儿就给拍飞了。 “神经病啊装什么淘宝客服啊!”穆琛吼。 章程斌被打了依然笑得停不下来:“你男人披着马甲来打探你消息了,怎么办,你身上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我们一起卖个好价钱!” “滚。”穆琛交叠双腿抱着手臂,漫不经心地看着邢文的ID号:“穆狐狸…我他妈是狐狸?” “你居然爆粗了。”章程斌飞快打字回复,屏幕上很快出现了邢文要查的人的名字。 穆成海。 “哎哟,”章程斌怪叫一声,“怎么是你爹?” 穆琛一看,眉立即皱了起来:“他这是要干什么?不让他查,跟他说没有。” 章程斌笑,回复:“不好意思亲亲,这个人的信息不在我们资料库中哦~” 章章无所不知:但小店还可以提供许多著名人物,如穆琛的个人信息,包括出生年月日、身高体重血型以及最喜欢的姿势,亲亲还可一键查询您和他的速配指数—— 胖揍穆狐狸:谢谢,不需要。 屏幕骤然一黑,穆琛抓着刚拔下来的电插头,“你找我过来就是看你做生意的?” “哎,急什么。”章程斌打了记响指,当即有佣人端着东西推门进来。 穆琛狐疑接过佣人呈上来的东西,那是封盖了火漆蜡封戳的信笺。 里头是某富豪喜宴的船票及邀请函,亲笔手写的,能看出对方诚意十足。 “这什么?”穆琛问。 “根据调查,在先前大规模搜寻的手腕内侧刻有纹身的人群中,共有八人收到过该喜宴的邀请函。”章程斌说,“这是不是巧合、他们会不会应邀上船你自己判断。” “我去。”穆琛当即说。 他和邢文剩下的时间不过两周,这是副本的大门在朝他敞开。 “但是你能不能解释一下…”穆琛将邀请函抖开给章程斌看:“这上面的,‘亲爱的何翠花小姐’是几个意思?” “我以为凭借你的智商,应该看一眼就明白了的。”章程斌笑,“这是特地伪造的身份,上船以后,你就是何翠花。” 穆琛:“……” - “实在是对不起了!” 邢文家大门前,唐垚摁着刘局的脑袋,朝着邢文鞠了个接近一百二十度的躬。 “你们这是干什么?”邢文没明白。 刘局抬起头,注视着他:“刚才我在没搞清楚状况之下向你动手,很抱歉。” “没事,我也还手了,对不起。”邢文面无表情。 “你看上去好像很生气,我是不是该做点儿什么…”刘局不安地看着他。 “刘局他没生气,他就长这样。”唐垚说。 邢文无奈点了个头,身子让开:“进来坐吧。” 唐垚和刘局落座沙发,邢文将穆琛买的镇家之宝布丁端上来,顺带沏了茶。 “开门见山地说吧,我们现在登门拜访除了道歉,是有求于你。”刘局开口,“我听小唐说,你能一眼记住见过人的脸,还能画出来?” “关于案件的事情容我拒绝。”邢文说。 “是目前在查的贩毒案,我们得到小道消息,下一次有组织的毒品交易可能会在一艘私人游轮上进行。”刘局径直说。 邢文很想吐槽小道消息你们也信,但选择了沉默。 “但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我们无法进行直接搜查,加之游轮主人十分难搞…”刘局说到这里露出一丝不齿,随后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我们获取了三张登上这艘游轮的邀请函…” “停。”邢文眼神一凛,“我不认为在这件事情上我能帮上忙。” “放心吧弟…邢哥,一切搜查工作都由我和刘局做,你上了船只要像普通客人一样随意享受。”唐垚说,“你唯一要做的是认住尽可能多的人脸,方便我们做后期排查。” 邢文迟迟没表态,他在想那个长相酷似穆成海的赵家。 好奇心不是好事,介乎无知与无所不知的状态才是最安全的。 “我考虑。”邢文最终说。 唐垚刘局二人多坐了十分钟便离开,那封盖了戳的信就摆在桌上,邢文拆开来看了眼。 里头是船票和邀请函,邀请函是纯手写,第一行上书:“尊敬的陈铁柱先生。” 邢文默默将东西都塞回去,往后倒在了沙发靠背上。 家里特别安静,穆琛还是没有回来,看样子这还是条野狐狸。 邢文想了想,摸出手机给“宝贝”编辑了一条短信:我做饭了。 穆琛回复得很快:我在朋友家吃过了。 邢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火上心头的感觉,可能是折腾一天到饭点了开始犯低血糖。 从三亚回来以后,他和穆琛就频繁各自出门,感觉已经很久没在家里见过对方了。 反正都准备跟他离婚了,还一起吃饭做什么。 邢文快速编辑短信:别回来了。 信息发出去以后他将手机扔下,暴躁地迈着毁灭世界的步伐往厨房走。 门铃在这时候响,邢文以为是唐垚他们又折回来了,无可奈何地冲过去开门。 结果门外站着穆琛,看上去心情还不错:“老公我回来了,给你带了颗糖。” 作者有话要说:唐垚: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上船和何翠花谈恋爱。 今日份的暗示: ①狐狸查的纹身组织,和邢邢受牵扯的毒品组织是同一个。 ②上文可以看出,狐狸原本因为何翠花的事情十分不高兴,结尾心情不错,是因为见到老公了。 ③之前询问的红裙子出现在下章结尾,狐狸伪装后上船,雷者可尝试跳过√ ④今天也爱你们,这个不需要暗示了w 章章恰饭时间: 章章:现为二位计算速配指数—— 根据系统计算,亲亲与狐狸是天赐良缘 红鸾星动,想必近日就会有好的进展~ 请耐心等待哦亲【飞吻.JPG】 第26章 穆琛说着,将颗粉包装的糖塞他手里,侧身进了屋。 邢文懵了一秒,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捏着糖将门带上,看穆琛洗过手就去摸鸟。 挺神奇的,刚冒头的火气就这么给突然按了下去,整个人挺茫然的。 邢文将糖剥了塞嘴里,是那种小学生春游挺常吃的草莓味儿牛奶糖,酸甜。 他衔着糖走去做饭,外头海鸥咕咕咕地叫着,邢文把头探出去:“已经喂过一次了。” “嗯,看出来了。”穆琛拿食指轻轻蹭了海鸥的肚皮,转头人在笑。 邢文于是又愣了愣,倒回去继续淘米,恍惚觉得现在像在做梦似的。 没过一会儿穆琛走过来,靠在冰箱边上看他,但又没说话。 “看什么?”邢文没回头。 “看有没我的份。”穆琛眯了眯眼。 “没有,”邢文说,“你不是在朋友家吃过了吗。” 在原来的世界里看着根本没朋友的臭狐狸,现在居然有了肥宅朋友留吃饭,邢文一时都不知道该不该为他感动。 “吃过了还能再吃。”穆琛说,“你不是想找人陪你吃饭吗?” “我不大清楚你从哪儿得出了这种判断。”邢文朝锅里多打了个蛋,给穆琛的。 “那你特地告诉我你做饭了干什么?”穆琛勾了勾嘴角,“我很难不理解为,那是喊我回家的意思。” 邢文脸色一僵,将荷包蛋装盘里递给他:“拿着你的份出去。” 穆琛接过,二话没说乖乖拉上趟门出去了,邢文反手将切好的青椒倒锅里翻炒。 因为爸妈工作的关系,他从初中起就一个人住,现在家里多了个穆琛,会觉得不适应其实很正常。 问题是他适应得也太快了吧! 这才两个多星期,他就已经适应到想在饭点喊穆琛回家吃饭了,不愧是在穆狐狸高压底下工作过的男人… 叩叩,穆琛又折回来敲他门:“餐具。” 邢文右手顾着青椒炒肉片,左手从橱柜里摸出副筷子往后递,全然没回头。 穆琛:“刀叉。” 邢文终于回头大吼:“吃个荷包蛋你准备拿刀卸几块啊?” 随后他劈手把筷子撤回来,塞进橱柜里,“不准用餐具了你直接一口吞,看你这样儿就知道小时候没饿过。” 二十分钟后,邢文端着俩菜一饭出去,很满意地看见穆琛依然在对着荷包蛋发愁。 但他坐在了餐桌前,给邢文一种像在等他一起吃饭的感觉。 “干嘛?冷了都不香了。”邢文坐下,“来我教你,你先把盘子端起来,把蛋抖到盘边,对嘴接过去嗷呜一仰脖就一口吞了。” “你确定不会噎着?”穆琛很怀疑。 “你噎着过吗?”邢文问。 穆琛摇头。 想来也是,以那种十分贵族的吃法是根本不可能出现饮食事故的。 邢文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自己钻研,自己低头吃起了饭。 这种餐桌对面有人的感觉让他觉得舒服,尤其是眼角余光还瞥见穆琛真默默端起了盘。 这人看着挺精明的,难道说其实意外的好糊弄? 穆琛真开始颤巍巍地抖盘子,邢文为了让自己忍住不笑憋得十分辛苦,如果可以他真想掏出相机记录这世界名场面。 穆琛嘴对过去,盘子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邢文能听见自己期待的心动声。 来啊,仰脖一口吞,千万不要让你祖祖辈辈的狐狸们蒙羞!快! 就在嘴唇触碰到的电光火石之间,穆琛猛然劈手,将忙于看戏的邢文手里的筷子抢走了。 “喂!” 邢文站起来要抢,穆琛已经先他一步站起来,夹起荷包蛋放进了嘴里。 战争已决,两人又重新坐下来,穆琛嚼着蛋不说话,将筷子递回来,邢文接过。 算了,能让穆琛把嘴塞满,已经算一大突破了,今后可以再慢慢… 邢文想到这儿直接一口荷包蛋噎住了,疯狂咳嗽起来。 朝穆琛开启养成欲了是闹哪样! “看吧,会噎着的,吃饭还是要细嚼慢咽。”穆琛教育说。 邢文咕咚咕咚给自己灌了一杯水,好半晌才说出话:“明天吃什么?” “啊,明天…”穆琛略微拧眉,“我跟朋友出去玩玩。” 又是朋友?邢文不动声色放下杯:“巧了,明天我也约了朋友,正想说让你一个人随便解决。” 穆琛笑笑:“不怎么有意思,就是到海边吹吹风喝喝酒,点起篝火大家一起唱歌跳舞数星星。” “我也是,”邢文以表示理解的眼神看对方,“我根本不想去朋友们硬是喊我去,说没我没意思。” 邢文特地强调了“朋友们”,穆琛的朋友是一个人,而他的朋友不止一个。 唐垚、刘局,两个,这是他赢了。 穆琛:“那好好玩儿?” 邢文一笑:“你也是。” - 翌日傍晚五点,邢没朋友文被迫收拾了一下自己,来到白鹿码头。 唐垚与刘局如约与他分头行动,邢文右耳里塞着通信装置,刘局能随时通过那个和他对话。 巨型豪华游轮已经靠岸,码头的人一阵惊呼,游轮外观被设计得很有中国风韵,像座飘浮在海上的绮丽宫殿。 邢文人高大,挤在人群里十分显眼,尤其是在那几乎长至地面的灰白胡须衬托下。 一身读书人和神棍才穿的长衫,手拄桃木拐杖,戴副有点儿脏的老花镜。 这是刘局特地交代的行头,他们伪装的身份是借来的,陈铁柱本人就大致是这副模样。 “上船后有严格的身份核验,切忌暴露身份。”唐垚一脸严肃地叮嘱。 “邢老师太出名了容易被认出来,无论何时这个胡须都是必需品!”刘局于是递来长胡子。 邢文拄着拐往前走,略佝偻背,将船票递给穿鲜艳旗袍的迎宾。 迎宾检过票:“陈铁柱先生,欢迎。” 邢文原本只佯装咳嗽半捂面,这会儿是真情实感咳了起来,上登船梯时有穿中山装的侍者上前扶,邢文摆手拒绝。 太难了,这还得小心不踩着胡子。 要知道这玩意儿就是唐垚拿胶水随便粘上去的,要当场踩掉了就很滑稽了。 邢文好容易既小心谨慎又颤颤巍巍地登上甲板,船上奏着飘渺怡人的乐曲声。 就在这时,他背后传来来一个十分不和谐的声音。 迎宾:“何翠花小姐,欢迎。” 邢文回头看了眼,光瞥见一席惹人瞩目的红裙。 甲板上,侍者们闹哄哄地推过一个两米高的巨大玉兔,成功遮挡住他的视线。 邢文懒得看下去,转头了。 谁啊名字起这么土。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区关了我一记爆哭QAQ。 大家往后留评我还能看见,一个月后jj会全部放出来,如果大家愿意我可以抽取有意思的评论贴进作话里。 欢迎大家空了留评唠嗑一下,就当和我传个小纸条,每条我都会回复的! 感谢 flyl,灌溉营养液x20 感谢留评的追文的天使们 爱你们w 第27章 登船长梯自动收回,游轮缓慢离岸,带咸味儿的海风将甲板上宾客的头发吹乱。 邢文紧紧捂着自己的胡子,拄着拐朝外看了一圈,没见到唐垚和刘局。 今天船上宴请的客人不多,不过一百来人,再来就是忙前忙后的侍者。 “听话!小优!”一个挺耳熟的声音喊。 “我不!” 邢文这会儿正试图远离甲板往船舱内走,被个大喊着冲出来的小丫头撞了个满怀。 “小优!”后头人匆忙跟了出来,在甲板上吹风的宾客们纷纷朝他问好。 “袁少爷。”侍者们停下手里的活儿,整齐鞠躬。 邢文有一瞬间仿佛穿越回了民国,出来的袁起也穿一身靛青色的长袍,这么看着眉清目秀,确实像深宅大院里养着的公子哥模样。 原来今天办晚宴的富豪是袁起家,这家境殷实得也太让人吃惊了。 小丫头猛推了邢文一下,朝袁起大喊:“都什么年代了还穿旗袍?妈咪喜欢老古董的东西我不喜欢!这生日我不过了!” 袁起眉紧皱,当着客人们的面不好发作,小丫头硬是要跑,袁起只能眼神示意侍者看着,别让她摔海里喂鱼去。 “不好意思,没撞着您吧?”袁起恭敬地道了歉。 邢文猜他肯定没认出自己,于是只摆了摆手。 “就让袁优穿自己喜欢穿的嘛,寿星公最大,小姑娘谁不喜欢公主裙啊。”有客人打圆场道。 “问题她想穿的是豹纹皮衣…让大家见笑了。”袁起这会儿才露出那种爽朗的笑,“日落以后甲板上会很凉,还请各位移步大堂取暖,晚宴马上就开始。” 客人们哄笑起来,陆陆续续往船内走。 里头果然暖和不少,跟游轮古色古香的外观不同,里头装饰得很西方,给邢文一种十分不伦不类的感觉。 晚宴自助,从开船起就已经有客人开始吃喝,这会儿不少人脸上已经有了醉意。 邢文带着极不方便行动的拐杖懒得随处走,找了个人不多的位置坐下,要了杯冰威士忌,马上有侍者奉上菜单。 极具西方奢华的厅内奏着古风乐曲,客人里从穿西装到穿汉服的都有,虽然看着怪异,但确实方便邢文把脸都认下来。 一个小时过去,邢文吃完一份奶油培根意面,在觉得自己无聊得快要睡觉之际,有只手从背后轻轻戳了戳他。 邢文回头,蒋希正扒在椅背上看着他,露出个狡黠的笑:“嗨,邢哥。” “...嗨。”邢文挺震惊的,拿眼神示意他别往外说。 “我知道。”蒋希点了点头,绕到他面前来,“一起转转?这里挺无聊的。” 蒋希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合适的黑西装,看着就像个小钢琴家。 邢文起身,蒋希笑嘻嘻地给他递过拐杖,小声说:“怎么穿成这样?实在是太好笑了。” “怎么认出来的?”邢文自认打扮成这样,就是老爸老妈都不一定认得。 “很简单。”蒋希说,“人可以伪装,可以拿东西遮挡自己的面容,但给人的感觉是藏不住的。” “哦。”邢文压根儿没听懂,“那种,凶狠的感觉?” 读书的时候学校人总说的,只要邢文在场,隔着大半个田径场都能感觉到杀气。 “不啊,”蒋希伸手到自助餐桌取蛋糕,捧着边走边吃:“你本来就不是凶狠的人。” 邢文扬眉,笑:“不,我特凶狠。” “你那只是长得凶,我以前…”蒋希说到一半身形一僵,匆忙将蛋糕塞进邢文手里。 “你干嘛?”邢文莫名其妙的,对方直接躲到了他身后。 迎面走过来袁起,扬起笑脸靠近:“老先生,又见面了,饭菜酒水合胃口吗?” 邢文站定,端着蛋糕点了头,袁起有点儿疑惑地朝他身后看。 蒋希这会儿死死抓着邢文腰后的衣服,邢文察觉到他在发抖。 “不知道老先生怎么称呼?”袁起问。 邢文沉默了两秒,咳嗽,用尽可能沧桑的声音回答道:“陈咳咳…铁柱。” 袁起脸上划过一丝吃惊,想笑但极力忍住了,回忆了一下说:“啊我想起来了,你一定是我妈说的那个…非洲角瓜种植大亨!” “……”邢文长胡子底下嘴角抽搐,心想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对,是我。” 蒋希还在抖,但邢文都怀疑他这是在笑。 幸好这时候袁优在女主人陪伴下来到大堂,袁起注意力被转移,多寒暄了两句便离开。 袁优成功了,如愿穿上了豹纹皮衣,老管家从大堂另一头推出人高的大蛋糕,司仪开始主持生日宴会。 “你怎么了?”邢文还原地站着,回过头去,蒋希依然躲在他身后。 十三四岁男孩儿还在长身体,也就到邢文胸口高,邢文手伸过去,蒋希抓住他胳膊,手冰得像具尸体。 邢文猛地打了个寒战:“你跟他认识?” 蒋希点了点头,人看着渐渐平静下来,往大堂的另一头看了眼。 邢文跟着他朝那边看,远远看见个身穿深红色长裙,烫齐腰茶色卷发的人。 只是背影,邢文刚观察的时候还没看见这个人,应该是叫…何翠花? 大堂内灯光熄灭,蛋糕上的蜡烛被点亮,所有人配合地围聚在一起,给袁优唱生日歌。 穆琛在人群里穿梭,一手按在头顶的假发上,右耳内的通信装置里传来章程斌的声音。 章程斌:“从你现在这个位置往大堂对角线方向走,你会看到他,是之前跟踪过你的那个人。” 光线晦暗的环境下,两人自对向迎面靠近。 邢文是被唱歌庆生的人群挤的,穆琛目光忙着往人群外围看,没注意到他。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外国男人红着脸站起来,高呼一声“ma belle”朝穆琛猛地张开了手臂。 穆琛只忽觉一阵侧面扑来的酒气,转头就是个高撅着的嘴唇—— “神经病啊!”穆琛拔腿就跑。 与此同时,忽然听见穆琛声音的邢文一脸迷惑地被猛推了一把。 蜡烛被吹灭,大堂陷入短暂而激动人心的漆黑中,邢文只感觉到一副身体结结实实地撞上了自己。 伴随下巴处的一阵轻微疼痛。 胡子胡子胡子!胡子被踩掉了! 穆琛摔上去的瞬间头顶发凉,抬手一摸,章程斌拿胶水给他随便沾的假发摔没了! 两人视觉没适应,在一片口哨声与“生日快乐”的欢呼声中,惊慌失措地蹲下捡起胡子和假发,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粘上戴上。 大堂灯亮,邢文深深松了口气,强作无事发生地拍了拍贴好的胡子…… 等等,胡子怎么在别人头顶上??? 穆琛人还坐在地上,这会儿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假发——挂在了别人的下巴上! 邢文:“……” 穆琛:“…………” 两人对上视线,都成功从对方眼里读出了一抹惊悚。 作者有话要说:没存稿了,明天开始裸奔。 谢谢白衣的地雷。 今天也爱你们。 今日抽取评论: ①(传小纸条中…)大大,等海鸥养肥了我们烤了吃吧!! ②哈哈哈哈哈两个人互酸可还行,仿佛幼儿园没毕业,就想看他俩到时候一个老头子一个女装大佬样,走在一起不知道是什么画面23333 第28章 邢文目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都快不认得了。 穆琛被化了点儿妆,目如星辰,张嘴唇红齿白,眼角泪痣呈淡青色。 长到脚踝的红裙穿这人身上实际没多少违和感,倒是显得人越发白皙。 如果不是头上顶着炸了毛的胡子,让他看着像个刚嫁到印第安部落的酋长夫人,邢文都得承认… 狐狸确实成精了。 “生日快乐!让我们奏响圆舞曲,趁此良宵佳景共同起舞吧!”司仪以饱含热情的嗓音大喊。 肖邦的圆舞曲响起,大堂内男男女女纷纷就近组合。 邢文跟穆琛对视一眼,彼此咬咬牙,迅速而坚决地伸手抱上了对方。 这种相对的姿势正好遮住他俩的脸,幸亏晚宴上着装奇葩的人本来就多。 “会跳舞吗…你!”穆琛开口就给踩了一脚。 “我希望你有跳女步的自觉。”邢文十分崩溃地低声说。 “我就没跳过女步。”穆琛转身,一脚踩了邢文。 “你是不故意的?”邢文一手虚搂着穆琛的腰,带着他往大堂边缘转。 在这过程中,两人或故意或意外地踩了对方好几脚,好好的华尔兹简直成了踢踏舞。 好容易到了大堂边缘,邢文疼得忍无可忍,单手提溜着穆琛:“转一个。” 穆琛突然一笑,竟然老老实实拉着邢文的手转了几圈。 红裙随动作被扬起,邢文刚一愣神,给停下来的穆琛狠踩了一脚。 邢文瞬间吃痛,猛地伸手一抓。 对方踩了人拔腿就跑,邢文挂着假发狂追,两人趁着人都聚在大堂,一路冲进了男厕所隔间,带上门。 邢文一手撕下假发,穆琛摘下胡子,依然十分混乱地甩了甩狐狸头。 “你这是在干什么?”两人同时瞪着对方问。 “你管我。”两人又同时瞪着对方回答。 邢文给这破胡子捂了大半个晚上,这会儿好容易喘口气,拿在手里没粘回去。 “你不是点起篝火唱歌跳舞数星星吗,朋友呢?”邢文身高优势,伸手给他拉了一下假发。 “你呗。”穆琛摆摆手,“起开,我撒尿了。” 邢文拉开门出去,沿着厕所走了一圈确认没别人,将厕所大门锁了倒回来,正好听见穆琛里头哗啦哗啦地响。 “憋一晚上了?”邢文勾了勾嘴角,“不容易啊大鸟翠花。” “我敞开门了冲你尿的!”穆琛叼着裙摆含糊地吼,简直气疯了。 邢文靠着墙笑得不行,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今晚发生的事是真的。 问题是,穆琛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外头有人吗?”穆琛冲水了。 “就我。”邢文敛住笑。 穆琛打开门,走去洗手,十分嫌恶地照了镜子。 邢文的身影出现在镜子里,穆琛抬眼:“把你胡子借我呗。” “干嘛?”邢文顿时警觉,“你还想在这身打扮的基础上加上胡子吗?你是不报名参加了迷惑行为大赏?” “借我,办点儿事儿。”穆琛抽纸从容地擦着手。 “不借,我就靠它掩饰身份了。”邢文说。 “你到甲板上去,等章程斌。”穆琛转过身。 邢文皱眉,知道他俩肯定私下谋划了什么,“你呢?” 穆琛没回答,看着他。 “老公,我饿了。”穆琛隔了好半晌说。 邢文想让他别一口一个老公,但穆琛说这话的语气很软,甚至像是撒娇。 “邢文,”没等他开口,穆琛突然又改了口,话锋一转:“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邢文锁眉沉默了很久,“你干嘛?跳海?” “不是!”穆琛劈手抢过邢文手里的胡子,解开锁推门,而后回头:“老公回家给我做宵夜啊!” 邢文一脸莫名,眼看着穆琛跑了。 镜子里就剩邢文站着,一张脸极其凶狠。 胡子没了,他要怎样不被人发现地走到甲板啊? — 穆琛跟着前面的男人,悄无声息地走着。 这是之前跟踪过他的那位,没想到从厕所出来就遇上了。 男人走到客房门前,注意到他,侧头轻挑地吹了声口哨。 穆琛露出笑,一步步朝他走了过去。 “多少钱?”男人伸出手,穆琛也主动伸出手,作势搂上去。 男人后颈猛然遭受电击,砰地倒在了地上。 “我是花钱就能睡的吗。”穆琛踹了他一脚。 “快点儿!当心待会儿有别人过来!”章程斌在通信装置里喊。 “知道,别吵。”穆琛格外吃力地将人拖起来,拿他的指纹开了房门。 十分钟不到,穆琛换上男人的衣服,戴墨镜挂着胡子走了出来。 “臭死了。”穆琛抱怨。 “忍一忍,你赶紧顺着东边的楼梯下去,这儿监控该恢复了,免得被发现。”章程斌说。 穆琛于是照着提示走动,一路往下终于到了位于底层的一条长走廊前。 在一小时前,章程斌成功潜入刚那个男人的手机,读取了他的最新短信。 他的确属于某个组织,但一直以来作为小喽啰层级过低,今天应邀上船是因为升了级,有了面见高层的机会。 “从这里进去以后没有监控摄像头,我就看不见什么状况了。”章程斌提醒说。 穆琛没说话,刷了从男人那里获取的指纹。 “指纹核验成功,李毅。”机器提示。 半隐藏的门被打开,穆琛简直被这套中二高科技雷得不行,径直走了进去。 里头人还挺多,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空气中飘着某种不大好的味道,穆琛意识到这可能是毒品。 “哎哟,又有新人来了,你是属哪个区的?”有个叼雪茄烟的人问。 “复兴区的。”穆琛笑道。 简直跟打游戏问人哪个区似的,穆琛环视整个空间,这儿乱糟糟的,打桌球的有看赛马转播的有。 “随便找位置坐吧。”一个戴眼镜的老者开口,“不等人齐了,我们就此开会。” 穆琛:“……” 这到底什么奇葩组织? 穆琛刚坐下,就马上有人端着箱子跑过来挨个儿派农夫山泉。 “不对啊。”章程斌突然开口。 穆琛看着手里的矿泉水,皱眉,老者这会儿正让人抖开一条横幅。 上书“共谋发展,在创佳绩”。 “你是不拿到了喝的?千万别喝!”章程斌大喊,“穆琛你听我说,我总觉得咱们进展太顺利了,尤其是潜入李毅手机的过程,未免也太丝滑了…” 耳朵里章程斌急切地说着,这头大家欢欣地为那条横幅鼓掌。 “我们战略性目标的第一步,就是把他拿下!”老者激昂地说。 “你还是先出来,随便找个什么理由!”章程斌喊。 穆琛始终没有回应,第一是突然讲话暴露,第二是根本不能。 有块湿布突然捂住了他的口鼻,穆琛猛地起身,却给人摁住了手腕。 被人下套了! 穆琛迅速失去力气,这回不用人抓,他也摔在了地上。 “感谢大家配合表演,今夜我们钓到了大鱼。掌声欢迎我们的特邀嘉宾…”老者难掩满意地开口:“穆琛。” 作者有话要说:崽儿过来给你讲个鬼故事,你宝贝被人抓走了今晚没人给你冲奶了。 邢文:神色复杂JPG 今日抽取评论: 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②哈哈哈哈哈哈,这么搞笑的情节,看不到其他人的评论太可惜了! ③这参加的到底是晚宴还是cosplay展,仿佛看到去逛漫展的时候群魔乱舞的画面233333333。胡子贴头,假发粘嘴也太好笑了,这是一篇沙雕文实锤了 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画面太美我都不敢想哈哈哈哈 ⑤啊啊啊啊啊啊啊红裙子!我开始兴奋起来了!! ⑥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搞笑电影? ⑦对不起哈哈哈,刚刚还想夸夸穆狐狸的女装一定很好看,算了即使头顶胡子他也可以靠颜值硬撑 感谢: 重名cm,灌溉营养液x2 大眼吞拿,灌溉营养液x3 感谢留评的追文的天使们 爱你们w 第29章 晚九点,晚宴气氛最烈时,游轮甲板上仅有寥寥几人。 风像刀子一样刮得脸疼,邢文朝相对背风的那端走,甲板温度低得像要结冰。 出来十分钟他就扛不住冻,将手机摸出来,想了想还是给穆琛拨了电话。 无人接听。 这是跑哪儿去了? 邢文眉紧皱着,再给唐垚拨电话,这回很快接通了。 “喂邢哥,”那头听上去闹哄哄的,“我们这边碰上点儿事,待会儿给你回电话。” 于是电话又被挂断,邢文将手机揣回去,特无奈地往栏杆边缘走。 海面漆黑,天边挂了一轮圆月,掉进海里给打得很碎,邢文才想起快十五了。 上回看这么圆的月亮,是什么时候? 邢文眯了眯眼,那应该是到这个世界来之前,跟唐垚出去喝酒的那晚,正好是十六。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唐垚那醉到发傻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突如其来的头痛也是在这时袭来的,邢文用力扶着栏杆,怕自己就这么一头栽海里去。 这种感觉像极了梦魇,回过神来愣是出了一身虚汗。 也就在这时,邢文远远看见个白白的东西飞了过来。 起初他不大相信,但对方张着翅一路滑翔而来,随后咕咕咕叫着停在了栏杆上。 “海鸥?”邢文跟它对视。 雪白的鸽子被穆琛洗得很干净,侧过十分傻气的脑袋看着他。 怎么跑出来的?今天穆琛没把笼子关好? 邢文很快注意到,海鸥右脚上像绑了卷纸。 傻鸽子经过长途飞行冷得不行,哆哆嗦嗦地往邢文手边蹭。 邢文一手护住给它挡风,另一手将那卷纸小心地取了下来。 展开是这艘游轮的地图,被拿笔标记了某个点,往下就是匆忙手写的几个字:快去救人。 邢文挺莫名地将纸卷起,海鸥顺势展翅,停落在他的肩头。 右耳里通信装置在这时响起,传出来的竟然是章程斌的声音,音量特别大。 “邢哥不好了!”章程斌用力吼,“你家狐狸被抓走了!!!” - 穆琛是给一盆水浇醒的,恢复意识的时候头依然晕得厉害。 “醒了没有?”刚才戴眼镜老者的声音传来。 穆琛抬起头,发觉自己被绑在一张椅子上。 这儿是个呈正方形的狭小房间,除了眼前的老者,墙根背光处还坐了几个人。 “看样子醒了。”老者摆手,示意拿着盆准备再泼的人退下,“怎样?还认得我吗?” 穆琛面上全是水,视线因此变得模糊,但他没法儿抬手擦。 “我想应该不认得了,上回见面你还是个小不点儿。”老者笑着走过来,扬手将他胡子撕了,“我看看…比小时候漂亮,可惜了是个带把儿的。” 穆琛侧过脸,这个动作牵动线条好看的白皙脖颈。 被水淋得湿漉漉的,确实诱人。 房里另外几人都情不自禁盯着看,老者清咳了两声,其他人才收回视线。 “东西呢?在哪儿?”老者问。 “什么东西?”穆琛眯眼。 “那个…”老者在这瞬间露出了不大确定的神情,“泰坦尼克号的模型。” 穆琛心里头一惊,但面上笑了起来:“我当是什么,你们要一个玩具做什么?” “玩具?”穆琛这话激怒了他,老者两步上前,伸手掐穆琛脖颈,“那是玩具?你还不知道吧,那是我们为关潮生卖命赚下来的钱!” 穆琛被勒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慢慢有缺氧的感觉。 “二狗。”一个挺年轻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老者及时松手,穆琛咳得出眼泪,脖上指印鲜红。 “我是不知道,你继续说。”穆琛微扬起脸。 这话语气听着就像命令,老者自然没从,大声问:“东西呢?” “谁会随身携带模型啊,问话先过过脑子。”穆琛笑。 老者瞬间气得发狂,角落里年轻的声音倒是笑得不行。 “来,”老者摸出手机,“让你老公送来。” “换个人吧,”年轻人说,“他老公…也在船上。” - 邢文快步走着,按章程斌的指引到达游轮内安置客房的长廊。 “就这儿。”章程斌说,“希望你家小狐狸没把他电死。” 邢文连着按了几下门铃,里头茫茫然出来个被扒剩裤衩的人。 “就他?”邢文问。 章程斌:“是他!就是他!这个人叫李毅,想花钱上你宝贝,踢死他!” 邢文:“……” 海鸥咕咕咕从邢文脖子边蹭过来,凶巴巴地瞪着眼。 “怎…怎么了?”李毅眼里现出慌乱。 邢文瞥见他手腕内测黄黑相见的蝴蝶纹身,视线转回来望向他:“我听说你正要赶着去开会…” “谁…谁雇你来的!”李毅哆嗦着大喊一声。 眼前站着的邢文比他高出大半个头,他觉得自己就像站在别人的阴影底下,有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我…我是个有梦想的人。”李毅语无伦次,“我热爱生活…我想当演员…” 海鸥小眼睛里冒火,踩邢文肩膀上咕咕咕地疯狂扇着翅膀。 邢文给飘出来的鸽毛弄得打一喷嚏,再一睁眼李毅已经屁滚尿流跪下了。 李毅:“对不起哥我错了别杀我!” “……”邢文吸了吸鼻子,“带路吧。” 其实地图已经有了,邢文抓他只是为了开个指纹锁,再以防万一拉个挡箭的。 李毅瑟瑟发抖走在前面,没有乱带路,两人一鸽不出十分钟就到达了半隐藏的门前。 “邢哥,从这儿进去我就没法监控了。”章程斌说,“你的警察朋友几时到?” “已经在下来了。”邢文提溜着李毅走进敞开的门,将他换到前面,“怎么这么黑?” 里头全黑着灯,看不见任意一丝光线。 “应该是转移阵地了,别急,看一眼地图。”章程斌说。 邢文摸黑走着,始终搞不明白提供地图的人是谁,而这个人极可能跟这个组织有牵连。 难道是穆成海?毕竟海鸥是他买回来的。 “我到了,你们人呢?”一个声音突然从角落传出来。 邢文一惊,拍拍李毅的肩示意放轻脚步。 这是穆成海的声音。 “我是叛徒?”穆成海笑,“过去那些年我为关潮生做这么多,我为的什么?” 关潮生?这是十七年前那个贩毒组织大boss的名字,穆成海真跟这组织… 邢文带着李毅小心靠近,穆成海的讲话声越来越清晰。 作者有话要说:周五快乐! 今天也爱你们w 今日抽取评论: ①没有人给文文冲奶粉了,可怜(摸摸) ②最喜欢看这种冤家互怼了,又甜又好笑,还让人格外期待他们俩在一起互相真香的场景 ③把我们小狐狸吓到了 小心您项上人头 还有一位小姐姐担心受受被酱酿的~放心,这么狗的情节是绝对不会出现的(doge) 第30章 临近声音传来的方向,邢文骤然加快脚步,绕过拐角。 海风从敞开的窗外照进来,黯淡的月光照着空无一人的长廊。 到处都见不着疑似穆成海的声音,连带他的讲话声也一齐消失了。 邢文还是警觉地四下看了看,确认没有其他人在,章程斌在通信装置里问:“怎么了?” “没什么。”邢文扫了李毅一眼,“刚才说话那个人,你认识吗?” “不…不认识。”李毅说,“我今天第一次获得面见上级的机会,他可能是高层,也可能跟我一样,是普通的成员。” “你们组织是干什么的?”邢文姑且确认一下。 “啊?”李毅现出一丝懵懂,“我一般…做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帮忙盯盯人、开通小号催人还钱,啊我还替某高层运过一车非洲角瓜,就是没见着面——” “你觉得,你的人生有意义吗?”邢文很无语。 “啊!”李毅差点儿又要跪了,“大哥我热爱生活,你放过我吧!” 邢文懒得理他,让他走前边去,就在这个时候,游轮突然有了轻微的晃动。 “被迫靠岸了,你的警察朋友来得很快。”章程斌说。 这么快?从他联系唐垚以后才不过二十分钟呢。 邢文加快脚步,他脑子里虽然记得地图,但实际走起来感觉完全不一样,这里不仅黑还多得是乱七八糟的走廊,跟走迷宫似的。 “什么声音?”邢文突然像听见了什么。 “海浪吧,窗外就是海啊。”李毅说。 “不是。”邢文干脆跑了起来,海鸥在这时离开他的肩头,奋力飞了出去。 那是种像朝浴缸里放水一样的声音,混杂了海浪声确实不那么明显。 海鸥飞得很急,仿佛知道声音的源头在哪儿,邢文这会儿顾不得多想,索性跟着它一路狂奔。 最后鸽子在一扇绿漆铁皮门前一记急刹,咕咕咕叫着往门上撞。 “穆琛!”邢文拍门,“你在里面吗?” 等不到回应,但是里头传来拍水花的声音,邢文顿时就慌了,用力踢了一脚门。 可这好歹是铁做的。 “你在踢什么?门吗?”章程斌的声音传来,“船上可能会有逃生用的锤。” 邢文心跳得很快,转身一眼看见了灭火器的铁罐子,拿起来就往铁门上猛砸。 李毅竟然没逃,刚赶到就给邢文这个样子吓跪下了。 “过来帮忙啊!”邢文吼了一声,再砸下去绿皮铁门有了凹陷。 邢文虽然长得凶,但他对天发誓,这真是他从小到大干过的最暴力的事儿了。 李毅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来,好不容易找到了锤,邢文已经补上一脚将门踹开。 绿皮铁门背后是个极其狭小的空间,大量的水从顶上哗啦哗啦地往一个巨大的水缸里放,穆琛竟然就被绑着扔在了这个水缸里头。 水刚漫过穆琛头顶,这要是没被发现…… 邢文赶紧将人从水缸里抱出来,摘掉堵住穆琛嘴的布团,穆琛当即就开始咳嗽。 海鸥怕沾水,咕咕咕焦急地叫着,还不时观察门口李毅的情况。 “你瞎跑什么?有什么不能交给警察去办?”邢文赶紧给他松绑,穆琛身子冷得像冰。 他整个人湿得不成样子,还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这会儿全靠邢文撑着。 “我刚真以为我要死了。”穆琛勉强笑了笑。 “差一点儿!”邢文觉得挺糟心的,将自己外套脱了裹他身上。 “吓死我了老公…”穆琛略微低下头,“特别黑,我以为你不来救我了。” 邢文听见他喊老公,原本以为已经没事儿了,结果靠过来的身体颤抖得厉害。 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邢文不大忍心,慢慢将人抱进来,顺了顺毛。 几乎就在这个瞬间,穆琛像发泄似的喊了一声,死死地抱住了他,湿漉漉的发紧贴着邢文,也将他的肩颈打湿。 “没事了。”邢文像对被雨淋湿了的动物那样揉他脑袋,“回去给你做宵夜。” 穆琛没接话,但脑袋动了动,应该是点头了。 “Oh!My!God!”李毅大喊一声,抱头跪下。 由唐垚带队刚刚赶到的一众警员齐刷刷站门外,又是惊又是喜地抱头捂眼。 “听我解释,我们不是…”邢文维持搂着穆琛的姿势抬了头。 “没事了。”唐垚学他说了一句,咵嚓给李毅戴上了手铐,“你们继续!” - 晚十一点,白鹿码头灯火通明。 由于穆琛出事,警方终于找着机会介入,对游轮上下所有乘客、工作人员进行排查。 穆琛被借去指认,结果从十一点到过了凌晨几乎一无所获。 十几个人,包括那个戴眼镜的老者,都从船上消失了。 船上员工一查发现少了两条救生艇,这显然是给他们收到风以后逃了。 “干什么?”游轮女主人已经忍无可忍,冲着刘局大吼:“你怀疑我是帮凶?今天是我女儿的生日!我怎么知道船上混进来乱七八糟的人?你们…还有那边的大摄影师,你们也是混进来的吧!” 邢文突然被点名,默不作声朝女人看了眼,站在他肩头的海鸥同步偏了偏头。 “妈!”袁起赶紧劝和,朝向刘局:“我们一定积极配合搜查工作,我也不希望在妹妹生日这天出大事。” “啊,你怎么胳膊肘尽往外拐?他们现在怀疑我们是毒贩!”女主人大喊。 “我们没有怀疑,只是希望尽可能快地查明真相…”唐垚说。 双方于是又争执起来,穆琛裹着外套,打着哈欠走到邢文身边,找凳子坐下了。 “我看唐队又得查通宵。”穆琛说。 “你还没跟我解释,你今晚…”邢文刚开口,穆琛就一脑袋歪了过来,正好撞他腰上。 邢文反射性一抖,低头发觉穆琛这是睡了过去。 估计是给整累了,邢文自己都觉得有点儿疲惫,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让穆琛睡,隔了会儿唐垚跑了过来,指着他笑。 邢文瞪了回去,一手将穆琛的狐狸头推起来。 “我们这边还有的查,今晚你们就住这附近的酒店,我派人守着。”唐垚说完就去招呼人。 穆琛瞌睡连天的,上了警车倒头接着睡,车到酒店前一记刹车,邢文眼睁睁看着他撞在了前座后背上。 “下车啦,再睡就往局里开啦。”前座的警员笑着回头说。 穆琛猛地一震,惊醒了,转头看见邢文就旁边坐着,整个人像是松了口气。 警员带他俩办入住,一路送到房门口,就在他们对面房住下。 海鸥进房便飞离邢文肩头,最后停在角落的沙发靠背上。 “你怎么?”邢文看他揉了一路眼,“要睡赶紧睡吧,今晚我睡沙发。” “没,”穆琛不揉了,看过来眼角泛红,“我刚梦见你死了。” 邢文:“???” 作者有话要说:邢文的世界两大未解之谜: ①每次我路过,坏人都吓跑了。等我一开口,坏人就跪下了QAQ ②全世界都坚信我和穆狐狸是一对,只有我知道真相,但谁都不听我解释QAQ 今日抽取评论: ①对不起,不吃海鸥小可爱了!它超棒!超可爱! ②二狗子 你 完 了 ③偶就是那个小姐姐。。。不过还是庆幸受没有被酱酱酿酿 ④我大胆猜测一下,邢邢是不是在原来的世界里,跟唐垚一起喝酒的那天晚上看到了什么 是不是就是第一章 开头那段!!! ⑤十六会不会在这个梦境中成为一个特殊的日子,因为和现实有了重合。邢哥看起来有一点点要醒过来的趋势啊。蒋希到底在现实发生的事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啊,有事发生的地方一定会有他,但邢文又不认识他,前面有一章蒋希说邢哥你只是看起来凶,我以前………以前怎么?他是不是见过邢文,那他是不是就是邢文被动记忆记住的某个事件相关人物。还有穆成海,明明从前文看和邢文接触不深,可是关键的东西在邢文梦里,却是穆成海给他们的,看起来穆爹似乎有秘密的样子 ⑥欧我的天 好想看他两DOI嗷 ←这个小姐姐危险发言了打一下脑袋! 感谢: 一条鱼,投掷地雷x1 重名cm,灌溉营养液x2 时间驳落,灌溉营养液x4 感谢留评的追文的天使们 爱你们w 第31章 住的酒店不算太好,标准的双人大床房,空气里隐约有种空气清新剂的味儿。 穆琛先去洗澡,最后不甚愉快地裹着酒店的浴袍出来:“这是别人穿过的吧?” “嗯,”邢文逗着海鸥,“你的红裙子呢?” “能不能放过我?”穆琛仰倒在床上,“说白了这肯定都是你的错。” “干我什么事?”邢文扫了对方一眼,迅速将视线收了回来。 什么腿啊这么白,运动过吗肌肉呢。 邢文猛地想起那个心形的胎记,没忍住就笑了,还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穆琛侧了个身,腿合上了,“我跟你说,你迟早要为你的奇葩爱好付出代价。” 邢文不以为然地扬了扬眉,正要起身去洗澡,被穆琛喊住了。 “有吃的吗?”穆琛翻起来,坐端正了,“我饿一晚上了。” “叫外卖?”邢文问。 “不卫生。”穆琛说。 “那你饿死算了。”邢文朝房里看了一圈,“这儿倒是有锅,就是大晚上不好找食材,你要不嫌弃就把海鸥煮了。” 海鸥这会儿傻乎乎地伏在锅盖上,一副任人烹调的模样。 “不准碰它!这我爸送我的鸽子!”穆琛大喊。 邢文想起穆成海,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向穆琛开口。 “那吃泡面?”邢文摸到了酒店自带的康.师.傅泡面,日期还很新。 穆琛扫了一眼:“垃圾食品我打死不吃。” 十分钟后。 邢文坐床边的矮桌旁,默默揭开了泡面的盖子,香味四溢。 “真不吃?”邢文拿叉子挑着颜色好看的面,“我这都给你泡好了。” 穆琛裹被子里躺着,一动没动。 打小穆成海就教育他,什么康.师.傅无穷卫龙旺旺碎冰冰统统是违禁品,别看别的小朋友吃得多高兴,其实添加剂摄入多了都会暗地里悄悄变笨…… 邢文扫了穆琛一眼,觉得不好逗没意思,只能自己来了一口。 方便面就这个样,闻着觉得很香,吃起来却很一般。 邢文也不算特别饿,吃了几口想拿去倒,结果一转身看见穆琛就坐他身后,盯着他。 “哎你好吓人啊。”邢文差点儿把面泼了。 穆琛不说话,从床上下来,接过了邢文手里的面。 邢文顿时笑得不行:“这我吃过的。” 穆琛捧着面挪到矮桌的另一头坐下,很严肃地看了他一眼:“别跟我爸说。” - 邢文放他一个人吃,洗过澡出来,身上就穿一条平角内裤,唯一的男款浴袍给穆琛穿去了。 穆琛这会儿正捧着面想喝一口味精汤,看见邢文出来又默默放下了。 “好吃吧?”邢文拉过靠枕往沙发上一坐,“好吃就网购几箱,你最擅长败家了,干脆把人家泡面厂买下来…” 穆琛瞪着他,一副“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模样。 “钱也不是万能的。”穆琛抽纸巾擦手,“钱买不到的东西多了去了,它就是个屁点儿用都没的东西。” “那你还赚钱做什么?”邢文挺嫌弃。 “有钱不赚,这不弱智吗?”穆琛反问。 邢文哑口无言,这人简直就是逻辑鬼才。 “吃饱了,我们来交换情报。”邢文说,“我会把知道的所有事情告诉你,你也要全都告诉我,另外——今后单独行动一律禁止。” 现在的情况需要解决,他不想再遇上任何危险的事情。 穆琛皱了皱眉,最后俩人还是把彼此知道的都说了。 “你在查的那个纹身组织,和十七年前的贩毒组织是同一个。”邢文叹气说,“当年加入组织的人,手腕内侧确实刻有标识,那天我到警局看资料的时候看到了,是个六芒星似的图案。” 邢文抽过张纸,画了出来。 “然而今晚受邀上船的那八个有纹身的人里,只有李毅是这个组织的人,他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低层。”穆琛说。 “这是刻意骗你上船的幌子,对方甚至知道你和章程斌在调查什么。”邢文说,“特意给这些带纹身的人发了邀请函。” 穆琛不说话,像陷入了思考。 “另外就是,”邢文终于下定决心,“我今晚在船上,像是遇见你爸了,他说自己为关潮生工作过。” “我爸?”穆琛果然反应很大,“你弄错了吧,确定见到的是他不是别人?” 邢文沉思了一会儿,说:“几率很大。” “那就是你不能确定,我爸绝对不是做这种事的人。”穆琛直接站了起来。 “那他给的Titanic模型怎么解释?那个组织的人今晚抓你,不就是想要这个东西吗?”邢文说。 穆琛愣住了,整个人突然有点儿茫然不知所措,目光盯着邢文挂在墙上的外套好半天。 “不好意思,”邢文站起来,“我说得太绝对了,现在还不是下定论的时候…那个模型现在在哪儿?” “在家。”穆琛朝他走过来。 “你打算怎么办?把它交给警察吗?”邢文问。 “不。”穆琛突然伸手,抱住了邢文,稍微用力将他摁坐在沙发上。 邢文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这么做,反应过来才伸手要推开,穆琛整个人骑在他腿上,手臂环过他的脖颈,姿势很暧昧。 “你的外套上,好像沾了点儿什么。”穆琛的唇紧贴着邢文的耳朵。 邢文反射性想偏过头去看,被穆琛强行一手摁住,装作捧着脑袋吻了上来。 “在码头的时候?”邢文侧过头,仿佛亲吻对方的脖颈。 “嗯。”穆琛觉得耳朵渐渐发烫,强忍着说了:“我想到了一个人,我不确定。” 邢文眼看着对方耳根烧着红,不知道为什么很走神,几乎忘了他俩这是在谈正事儿。 他有种迷样的不合时宜的,高兴。 鬼使神差地,邢文略微抬头,嘴唇张合轻轻蹭过穆琛的耳朵,小声说了句话。 穆琛身子反射性一抖,想离开又不能,干脆将脸埋向沙发:“你说什么?” “我说,”邢文几乎被对方这反应整害羞,俩gay抱一起实在太危险了:“我们一起演个戏。” 作者有话要说:推一推基友的文《穿书后反派逼我生崽[穿书]》by温风如旧,以下文案: 普通小职员宋知意穿成了一本修仙小说《踏破苍穹》里同名人物师尊宋知意。 宋知意,男主楚西洲和反派萧不归的师尊,嫉妒他们天赋,还打算把他们做炉鼎。最终反被做成炉鼎,连五十章都没活到。 穿过来的宋知意瑟瑟发抖的看着还是幼崽的主角和反派,下定决心一定要对幼崽们好。 但是……生活如此多艰,宋知意忘记主角和反派天生不和,也忘记系统的**程度。 系统:请让主角依赖您,发送爱的抱抱! 主角崽:师尊抱我了!师尊只能抱我一个人! 系统:反派好感度-10 反派崽:师尊,QAQ宝宝想被抱抱 转身就抱了反派崽的宋知意收到消息,主角好感度-10 宋知意:心好累 然而随着系统的任务越来越多,他最终不可控的偏帮主角。 然后反派黑化了…… 萧不归:我与西洲同为师尊的弟子,师尊却只想着他。既然如此,那师尊永远留在我身边好了…… 然后主角也黑化了…… 楚西洲:师尊是把我当做了炉鼎?不如师尊也尝尝做炉鼎的滋味! 宋知意:我没有我不是! 食用指南: 1 1v1 养成年下师徒 前期大量养崽日常 2 雷点:生子 大型修罗场 火葬场 狗血 3 萧不归×宋知意 前期软萌腹黑崽后期病娇偏执黑化醋精攻vs人前清冷人后怂师尊受 4 攻是人龙混血,有小龙角,小尾巴 5 师尊后期会揣龙蛋 今日抽取评论: ①不知道为什么穆总发泄的那一声喊被我脑补成了狐狸叫23333 他在我心里已经是狐狸变的了(bushi) ②穆总叫老公叫得真顺溜,而且还是这种劫后余生的状态下,以至于我怀疑他心里暗搓搓地觉得这样叫很满足,以前真的没有暗恋邢文吗 ③呜呜呜呜呜我们狐狸太可爱了 ④是的我们知道真相,就算你们现在不是一对之后也是一对!(完美) ⑤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受叫老公,我就好兴奋呢,感觉他俩也都熟悉了这个称呼。哈哈,离婚肯定离不成了,好好的甜下去吧,我的天! ⑥哈哈哈哈哈哈捂脑袋(???? ????)试想谁不想看相爱相杀欢喜冤家的两人疯狂doi呢嘿嘿嘿嘻嘻嘻盒盒嗬(手动狗头 ←这就是那个危险发言小姐姐,她把我搞得很心动 。 第32章 两天后一个休息日,邢文刚熬了两个通宵,将在三亚拍的片子修好发给岳衡杰。 太阳已经升起来,这会儿要睡只能将窗帘全拉起来。 邢文迷糊看见穆琛开车出去,昏昏欲睡走去泡奶,把自己喂饱以后倒上床,像尸体一样一动不动睡了过去。 还没过半小时,扔在床头忘调静音的手机唱起来了。 邢文十分艰难地动起来,闭着眼准确无误摸到手机:“谁?” “我。”穆琛的声音传出来。 “嗯,老公。”邢文拿着手机睡了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有大半分钟,穆琛才说:“睡傻了吧你,快递到了,记得取。” 邢文都不知道听没听见,电话一挂人就彻底陷进了床里。 早九点半,运送快递的车从别墅门前一驶而过,邢文叼着牙刷,十分震惊地看着堆满整个玄关的箱子。 穆琛哪个牌子的败家玩意儿啊? 邢文咬咬牙,将所有快递箱拆了分门别类搬进家里,十一点过后门铃如约响了起来。 家里飘着饭菜的香,锅里炖着红烧肉,邢文将门打开。 “邢老师打扰了,”袁起穿一件米白的羊绒外套,手里牵着妹妹袁优,“快叫人。” 小丫头绷着一张脸,闷闷不乐喊了声:“叔叔好。” 邢文笑容渐渐消失,袁起赶紧责怪说:“邢老师跟我一样大,你应该喊哥哥。” “妈咪说结了婚的就是叔叔。”袁优说。 “没关系,喊什么都可以。”邢文让他们进屋,顺手给袁优开了电视。 “真厉害,邢老师竟然会自己做饭。”袁起跟着他往厨房走,“穆哥呢?今天有工作?” “嗯,应该很快就回来了。”邢文查看锅里的肉,“我们先吃,不用等他。” “哎真是…原本是上门向你们赔礼道歉来的,结果成了蹭饭。”袁起说,“前晚酒宴上招待不周,实在对不住。” “没事儿,我表哥没继续麻烦你们吧?”邢文将肉端出去。 家门从外边打开,显然是穆琛工作结束回来了。 “穆叔叔。”袁优坐沙发上喊。 穆琛:“……” 袁起正要出去打招呼,邢文重新进厨房说:“帮忙看看上边那个柜子,我记得有儿童碗筷,给袁优用。” “哈哈你家还备着这个,是不想跟穆哥生一个?”袁起不够高,只能踮脚去够,“这柜子修这么高,平时怎么方便用啊。” “是吗,”邢文将干煸四季豆起锅,走过来手一伸,“我用着刚好。” 邢文手随意搭袁起肩上,将他往旁边挪开点儿,真是轻而易举就拉开了柜门,“她喜欢Hellokitty还是小叮当?” “小叮当。”袁起笑起来,小声说:“一点儿都不像女孩儿,之前还闹着要穿豹纹。” 穆琛洗过手路过,再次发觉邢文实在是太高了,这个角度几乎要看不见袁起。 邢文一手端着小叮当碗筷,一手将袁起脑袋推开,方便将柜门带上。 丰盛的饭菜上桌,穆琛迟迟没出现,邢文等了有一会儿忍不住喊:“别让客人干等啊!” 家里安安静静的,没回应。 “你们先吃,别客气,我上去看看他。”邢文起身上楼。 袁优得到了许可,毫不客气挖了一勺虾仁水蒸蛋,袁起倒是没动筷子,目光在偌大的客厅间扫了一圈。 突如其来的争吵声将他吓了一抖,俩兄妹同时抬起头,看见穆琛怒气汹汹地从楼梯上下来。 邢文从后边跟上来抓他手臂,穆琛用力甩开:“你别碰我!” “穆琛!”邢文站定,“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怎么了怎么了?”袁起惊慌站起来,“有话好好说别吵架!” “关你屁事!”穆琛一转头将袁起喝退到战线外,转头看向邢文:“吵啊!看你不顺眼好多好多年了凶凶怪!” “行啊吵!你个偷吃零食不擦嘴的败家子儿!家里钱全是你败光的这么喜欢淘宝把阿里巴巴买下来啊臭狐狸!”邢文爆喝。 穆琛:“一把年纪睡前还喝奶我受够你!” 邢文:“一把年纪还给鸽子讲睡前故事我受够你!” 穆琛:“一把年纪大晚上不睡十几二十次的要我受够你!” 邢文:“???” 袁起默默伸手捂住了自家妹妹的耳朵,俩人一来一回吵得像放鞭炮,语速还快。 “今天是我爸的生日!你不想跟我过了可以,总得赏个脸去看看他老人家吧!结婚以来他对你还不够好吗!”穆琛大声说。 “当然,我当然会去看他。”邢文瞪视着对方,“他是对我好!对我好得将这种东西送给我做新婚礼物!” 袁起一看便惊得不行,邢文此时此刻正高举着那个断成了两半的泰坦尼克号模型。 “你说说,这是什么?别人为什么绑架你要它?”邢文作势要将模型摔地上,“既然不肯交给警察,那我看最好把它毁了——” “老公!”穆琛大喊一声扑过来,死死搂住了邢文的腰:“使不得啊老公!” 模型被无情地扔在地上,邢文一脚踏上去以后,它从两半碎成了很多很多片。 袁起想阻止又不敢,穆琛搂着邢文险些笑出声来,邢文一脸镇定又十分敬业地多补了几脚。 这下彻底粉碎了。 袁起眼眶发红,整个人难以抑制地要发抖,但极力克制住了。 袁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嚼着煮得香嫩的红烧肉。 穆琛松开邢文,近乎崩溃地看着扫地机器人路过,吭哧吭哧将模型的碎片全部扫进肚子里。 - 黄昏时分,邢文开车载着穆琛出去。 “你们未免也太神经了吧!”免提里章程斌简直笑到打鸣,“踩粉碎?这对他来说得是多大的心灵冲击啊!” “也没粉碎。”邢文想起刚演的那一出,顿时一阵恶寒。 “他现在在哪儿?”穆琛问。 “如你所愿,派他家的人踢翻了你家后院的垃圾箱,土拨鼠翻找出每一块碎片,再花大价格雇那种故宫修文物的专家看能不能拼回去。”章程斌说,“不过邢哥还真舍得踩啊,那模型被他们当个宝,指不定真价值连城。” “那是假的,”邢文说完穆琛就开始笑,“淘宝上五十块钱一个,今早刚到货,多亏了咱家这败家子诶,还知道寄顺丰。” 败家子十分不高兴地将头偏向车窗。 “可我始终想不通,你们这么做是打算干什么?”章程斌问。 “放长线,钓大鱼。”穆琛眯了眯眼。 “哈哈哈!”章程斌笑起来,“那邢哥是怎么猜到是他干的?你跟他接触不多吧。” “你问题太多了。”邢文将车驶入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我们今晚在外头吃饭,麻烦你盯梢了,有什么动向随时电话联系。” “我去,怎么还使唤上我了,谁教你的?”章程斌极其不满。 “我教的。”穆琛说完,伸手一划,将电话给挂了。 邢文轻松将车倒进停车位,探身取了车后座给老狐狸买的法国葡萄酒。 吵架虽然是演的,但穆成海今天生日是真的,五十岁大寿。 穆琛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思考到底该穿什么,期间数度砸穿邢文的房门,阻止他补觉还要他看看从哥伦比亚空运过来的鲜切红玫瑰是不是萎了。 “是我萎了,放过我吧。”邢文简直不能再绝望。 眼下的穆琛将头发偏梳烫了点儿卷,白衬衫搭灰色格纹大衣,整个人看着又干净又乖,抱上及时从昆明换的新一批玫瑰简直像走在求婚的路上。 “我怎样?”穆琛站定了问。 邢文想鼓掌说实在太虚伪了,但怕穆琛赶紧掉转车头回家换衣服,于是说:“很帅。” “是吗真的吗你也超帅!”穆琛简直兴奋炸了。 “至于吗,你又不是去看演唱会…”邢文话到一半,穆琛已经抱着花跑了。 邢文叹口气,他今天就穿得随便得多,穆琛同色调灰大衣外披,里头则是略商务风的深色西装做内搭。 无论如何穆成海的事儿依然成谜,邢文自己心里头始终有几分谨慎,但说出来怕破了穆琛的兴致,只能选择暂时保持沉默。 邢文跟随侍者指引搭乘电梯,穆成海为了庆生包下了一整个厅,但请的人并不多。 这不意外,因为邢文总觉得穆成海不像喜欢和人打交道的类型,在以前的世界开公司可能还会有固定的投资商合伙人来往,到了这个世界估计就剩几个亲戚和工友酒友棋友。 跟以前的世界相同的是,穆成海早年就跟妻子离了婚,光棍一耍就是二十年,穆琛是他一手带大的。 邢文踏上柔软的地毯,大厅布置得雅致温馨,一架黑漆三角钢琴置于大厅中央,穆成海便坐在钢琴前。 竟然还有人会在自己的生日会上亲自奏乐。 穆琛就站在旁边,大厅里隐约传来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和谈笑声,几乎没人在意突然奏响的音乐。 穆成海穿一身黑色礼服,两鬓斑白在灯光底下像雪落结成的银霜,眉眼鼻唇从侧面看一如峰峦。 这么仔细一看,穆琛其实长得不大像他。 弹的是莫扎特的《土耳其进行曲》,但风格很特别。 小快板的曲子本身便欢快,穆成海弹起来却更有种特殊的韵律感,像灵敏的小鹿在蹦跳。 年轻而活泼,充满生命力与好奇心。 穆琛垂着眼站在琴旁,像是有点儿愣神的样子,高潮部分一出来,邢文仿佛看见漫山遍野的狐狸在列队军训。 实在太魔性了,邢文站了没多久就走开,准备等音乐结束了再和“岳父”打招呼。 “哟这不是老穆家的子婿吗?”一群与穆成海年纪相仿的人朝他招手,“过来一起喝一杯啊。” 虽然一个都不认得,但全是长辈,邢文礼貌过去陪着喝了点儿红酒,长辈们说起话都一个风格—— “晒得真黑,像刚军训完回来似的,你们做摄影的总是户外到处跑吧?” “我天生的。”邢文笑笑。 “生出来照着月亮了吧,照过月光的小宝宝长大了都特容易长黑。” “天生的。”邢文继续笑。 “家族遗传吧,要是能跟小穆生孩子,说不定能中和一下。” “可惜了都是男人。”邢文诚恳地说。 “是可惜了,要能生出小狐狸崽崽儿多可爱呀。” “啊?”邢文彻底吓着了。 然而几位长辈七嘴八舌地继续着他们的谈话,慢慢扯到住房和炒股上,邢文开始怀疑自己是出现了幻听。 想想,如果穆琛抱着条毛绒绒的奶狐狸,笑容满面地说:“老公你看,这是我给你生的。” ...太他妈惊悚吓人了! “啊啊啊大黑!”离得远远的有只手抬起来。 邢文看见岳衡杰,只觉得整个人像松了口气,跟一众长辈打过招呼,迈步朝岳衡杰走去。 “你怎么也来了?”邢文问。 “你这不是问废话吗?当初你介绍我和穆叔认识的。”岳衡杰酒杯碰过来,“今早我收到你修的图了,还没给叶梦工作室发过去。” “怎么?”邢文一听就知道图不过审。 “意境很美,咱们山水摄影师名不虚传。”岳衡杰说,“可我们这是以电影为主题的摄影,你修图得突出人,模特才是主角。” 邢文闻言稍微放松了点儿,点头:“知道了,我今晚回去再重新修修。” “嗯,另外有件事…”岳衡杰说,“你肩膀上的伤好点儿没?” “好差不多了,这都快俩星期了。”邢文说。 “不疼吧?能拿相机吗?有份工作想再找你。”岳衡杰朝他肩膀那儿看了眼:“这不圣诞节快到了嘛,我们杂志准备出一期情人特辑,让几位摄影师拍下他们眼中心爱的人。这提案一出,大家就都想到你们俩了。” “这…”邢文感到迷茫,“圣诞节关情人什么事?” “国内风俗如此,你来之前我还问过小白。”岳衡杰说。 “他说什么?”邢文问。 “他啊,”岳衡杰笑了起来,“他问我,能不能让他拍你。” - 穆琛大半个晚上都跟着穆成海,先是跟穆爸的亲戚朋友们喝了一圈酒,最后吧台边上找了处位置,挨着穆成海坐了。 父子闲聊,穆琛喝得稍微有点儿多,聊着聊着开始打酒嗝。 “喝多了?”穆成海招手要了杯柠檬水,轻轻拍他背,“爸这是第一次看你喝酒。” “是吗,我以前不喝酒吗?”穆琛笑,面上泛红。 “不知道。”穆成海说着伸手,摸了摸穆琛的头,“崽崽这是顺利长大了啊,长得真帅。” 穆琛突然受到抚摸,眼睛一下子就热了。 “工作很辛苦吧,隔壁公司是不总欺负你?它们以前也总想欺负爸爸。”穆成海说,“之前的财务长嘴虽然臭了点儿,但工作能力还是有的,你要是继续用他…” “爸?”穆琛不敢置信地睁着眼,泪水给强行压制在眼眶里。 “嗯。”穆成海哑然失笑,“你这是哭什么?爸爸过生日你哭什么。” 穆琛完全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但他已经顾不上想清楚,伸手抱住穆成海便哭了起来。 “我还想给你过生日,不止这一个。”穆琛说。 “但总会有最后一个的,崽崽。”穆成海说。 穆琛说不出话,但好像就因为这一句话,他的眼泪莫名其妙就止住了。 “你醉厉害了,喊小邢过来接你吧,今晚就住这儿,爸给你们开好了江景房。”穆成海拍着他的背。 “不,”穆琛摇头,“我想多坐会儿。” “嗯。”穆成海也没坚持,视线望向前方,“以后酒别喝太多了。” - 接近十点,大厅里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邢文感觉今晚就像个酒会,遇上的人都能喝,可就是因为太能喝了,显得根本不像是来庆生的。 “小邢。”穆成海朝他招招手。 邢文走过去,目光情不自禁想往穆成海手腕内侧看。 如果他十七年前属于关潮生的贩毒组织,很大概率也会有那个六芒星似的标识。 “再次祝您生日快乐。”邢文和他碰了一杯。 穆成海笑,二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邢文还想再添,穆成海伸手止住了。 “你挺能喝的,崽崽就不行。”穆成海朝旁边吧台努了努嘴。 邢文看了眼,穆琛居然趴台子上睡了。 “这是这里的房卡,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吧。”穆成海将卡塞进邢文手里,“麻烦你照顾崽崽了。” 邢文皱眉,穆成海摆了摆手,踩着有点儿飘忽的步子走了,显然也醉了。 章程斌那边没来消息,看样子袁起还在努力拼接那个假模型。 “穆琛。”邢文走过去推了推,“起来了。” 穆琛哼了声,换了一面接着睡。 邢文没办法,只能上手去拖他,然而穆琛像粘吧台上了似的,死活不配合。 “我不管你了,你就在这里睡吧。”邢文松了手。 结果穆琛就在这个瞬间失了粘性,咚一声要往地上栽,邢文眼疾手快给扶住了,拖起来一股酒气,人还抽抽。 邢文一看就怔,对方鼻子眼睛都红,像是哭过了。 “走俩步,我抱不了你只能扛。”邢文说,“或者我背你?” “叫老公。”穆琛指了指自己,看着完全醉了。 邢文:“……” “今早你还叫了的,”穆琛开始耍酒疯,竟然伸手捏了邢文的脸,“你不叫我不走了。” 邢文:“…???” 穆琛真站定了,怎么拖都不肯动,吧台后边的调酒师用很好奇的目光看他们。 邢文预感这么下去是个微博见预定,但如果把穆琛撂这儿,那没准儿就得热搜见。 实在拗不过,邢文咬咬牙说:“老公,听人话好不好老公?” 这句轻得几乎就像空气,但穆琛却像突然解了冻,摇摇晃晃开始走。 邢文整个人都不好,半提溜着边走边打嗝的醉狐狸乘电梯,刷卡进房。 “嗷!”一撒手穆琛就扑进地上铺的毛毯里了。 穆成海给他们开的江景房,落地窗望出去满眼是江,能看见桥梁和对岸的高楼,但听不见吵闹。 “你别睡地上,起来换身衣服。”邢文看见地上这一坨简直服了,“想吐就去吐,你这么躺着很容易窒息死的。” 穆琛像很不舒服地动了动,伸手将自己外套脱了,扔一边去。 邢文认命给他捡起来,结果一转头看见他在扒自己裤子:“让你换衣服没让你躺着换!” “我不要,我不想穿了。”穆琛自己脱自己的,“从今以后,我,就不需要穿衣服了!” “……”邢文将他外套搭沙发上,“你最好记得自己说过什么,明早就给我沿江裸奔去。” 穆琛停下动作和他对视,邢文瞪了他三秒,穆琛突然一抽,眼泪就涌出来了。 邢文吓傻了,蹲他旁边:“好好的你哭毛啊!” 穆琛咆哮:“你好特么吓人啊!” “我天生就长这样你第一天认识我吗!”邢文对着酒鬼咆哮,“我才被你吓死了好吧!” 太可怕了,烂醉的穆琛完全换了种画风。 然后,继突然爆哭以后,醉狐狸维持着衣冠不整的状态,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邢文帮他将头稍微垫高点儿,给盖了条被子,十分无奈地进浴室开热水洗澡。 因为穆琛那模样实在很让人糟心,邢文特地给浴室门留了缝,方便留神外头有没什么动静。 不是怕窒息死,主要是怕裸着跑出去了。 热水像细丝一样从顶上淋下来,水汽氤氲下邢文慢慢觉得有轻微的头晕感。 他酒量也不能说特别好,看样子今晚还是喝得有那么点儿上头。 邢文淋着热水,时不时朝外看一眼,脑子里情不自禁浮现出穆琛刚才那个样子。 面上脖子上都烧着红,眼里湿漉漉的养了一池子星星。 总觉得有点儿… 邢文当即抬手将水调成冷的,然而本能涌起的感觉不是这么轻易便能按捺下去的。 他到这世界三周了,都,三周了。 邢文刚要走去将门掩上,结果穆琛推门进来了。 二人对视,穆琛略微垂下眼,愣了神。 邢文背过身去,想着画面虽然冲击,但穆琛明天肯定记不得的。 然而穆琛没走,站了会儿,径直走了进来。 “我来吧。”穆琛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订阅,留评发红包w 今晚(24号)九点还会有二更,以后无意外更新依然固定晚九点。 今日抽取评论: ①我好兴奋啊我想看他们doi! ②doi!doi!doi!谁会不心动呢嘻嘻嘻。这章穆总太可爱了吧,霸道总裁白面狐狸的小矜持小傲娇,格外好吃嘻嘻嘻 ③别演戏了,实战吧!放肆脑补中 ④我想摸摸穆狐狸的腿~(吸口水) 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两gay演情戏,假戏真做是必然结果!!! ⑥我死了你俩太甜了 我发现doi关键词像过不去了(捂脸JPG) 小鹿跃的《土耳其进行曲》参考Glenn Gould演奏的Sonata No. 11 in A Major for Piano,K. 331:III. Alla Turca:Allegretto 可以说是个一听就很快乐的版本了w 第33章 浴室里水汽氤氲,邢文手撑在洗手台边缘,手臂内勉强圈着动弹不得的穆琛。 “把手…洗了吧。”邢文拿手背撞开水龙头,浑身上下还有种烧着发烫的感觉。 还…不够。 邢文身子稍微离开,只控制在护着不让穆琛滑倒的距离内,尽量避免更多的肢体接触。 穆琛浑身被淋得很湿,白衬衫紧贴着身体,望向镜子的时候脸很红。 “洗啊。”邢文看不下去了,要抓过他的手。 但穆琛已经先他一步,将手伸向玻璃镜划了一笔。 一个白色的心,就是曾经穆老板爱在扣工资便签上画的那种。 邢文:“……” “再不回来,我扣你一…”穆琛嗷地咬了舌头。 邢文趁此机会摁着他,强行洗了手,穆琛在这个过程中竟然还忘我地喊:“你是不是反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名下有多少产业你造吗”—— “闭嘴!”邢文喝道,“衣服脱了上床睡觉,再吵给妖妖灵打电话了!” 穆琛不情不愿被弄出浴室,邢文心脏狂跳,近乎崩溃地开始洗镜子,完了多拿冷水冲了澡,裹着浴袍出去。 房里安安静静,一片祥和,空无一人。 完了啊! 傻狐狸终于裸着跑出去了!他要是慷慨大方也帮别人… 邢文顶着暴漫脸就要夺门而出,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声响。 穆琛从被窝团里钻出了半个脑袋,居然按着指令乖乖睡了。 能听见醉酒以后相对粗重的呼吸声,但感觉应该睡得挺熟。 邢文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不耐烦地扯了扯浴袍。 “你是不是反了,知道我是谁吗。”邢文说。 简直就是猛兽。 邢文完全是靠着强大的心理素质睡过去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的时候,他整颗心跳得跟打雷似的。 天没亮,穆琛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没动。 邢文将手机摸出来一看,凌晨四点半,章程斌来电话了。 他瞬间冷静下来,接了电话:“喂。” “邢哥,他们把模型拼好了。”章程斌说。 “这么快?”邢文从沙发上起来,穆琛翻身换了个姿势接着睡。 “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章程斌打了个哈欠,显然是盯一宿了。 “辛苦了,接下来当然是去…”邢文朝穆琛那边看了眼,心想让穆琛继续睡,自己去算了。 结果穆琛已经坐起来了,明显酒醒了,嗓音沙哑:“章程斌?” 邢文点头,穆琛爬过来拿手机,裹身上的被子顺势往下滑… 一路滑到两人同时愣了神。 昨晚喊他“脱衣服上床睡觉”,居然真特么脱得一件不剩了! 穆琛特震惊地看着邢文,邢文赶紧举个手表示不是他干的。 “邢哥你在吗?”章程斌问。 “是我。”穆琛红着脸接过手机,“他去了哪儿?” 章程斌:“可以啊你们,这种关键时刻还夜夜笙…” “没有!”穆琛吼。 邢文一脸问号,穆琛咳了两声,人稍微冷静点儿,拿被子裹着下身开始讲电话。 挺严肃的,邢文恍惚觉得这很像穆老板开会谈生意的模样,一时有轻微不适应的感觉。 “行,知道了。”穆琛转过头来,和邢文对上目光。 竟然笑了,就那种赚大钱了的笑。 邢文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眼看着穆琛挂了电话起身,被子猛一裹,当斗篷似的在床上站了起来。 “走,钓大鱼了。”穆琛略微往下一俯视。 邢文没忍住嘲讽:“你像极了个中二病发的屁孩儿。” 穆琛拧眉,裹着被子转了个身,从另一头下床。 “那还不赶快回避,我要换战袍了。”穆琛闷闷地说。 邢文笑岔气往浴室去了。 确实挺像穆老板,但细节处又不大一样。 主要是,好像有那么点儿…可爱。 - 凌晨五点,外头还是一片漆黑的景象。 黑色轿车悄无声息驶入树林里,天上一轮圆月是唯一的光亮来源。 年轻人与老者穿行在林间,脚步很轻,小心注意着四周围的情况。 “赶紧挖吧,很快天就亮了。”年轻人吩咐说。 “袁少爷,容我再确认一遍。”老者略微欠身,“接下来我们得到的,是您的父亲关潮生毕生积累的…” “叫名字就好,你在深宅大院里住久了,是也被我妈传染了吗。”年轻人冷笑一声,“不管挖出来什么,我们都对半分,这点我绝不会食言。” 老者满意点了头,循着记忆在林里找了很久,最后掏出工具开始挖。 月亮稍微倾换角度,埋在土以下的精致铁箱现出形状,二人同时因为紧张而屏住呼吸。 “快点儿!搬出来看看。”年轻人催促。 老者赶紧小心将箱子搬出来,箱子挺沉,上头雕刻有华美绮丽的花纹。 “风格倒是跟我妈一个样。”年轻人说着,从怀里摸出什么,“这么拼一块儿不中不西的。” 箱子左侧面有机关设计的凹槽,正好能将泰坦尼克号的模型嵌进去。 年轻人与老者对视一眼,将模型塞进凹槽,用力一推—— 没有动静。 年轻人皱眉,用力伸手掰箱盖,一张好看的娃娃脸因吃力而涨得通红。 “我果然没猜错。”一个声音从树林侧面传来。 年轻人猛地站了起来,老者则死死护着铁箱。 穆琛从树林里慢慢走出来,身上披着羊绒大衣。 “有人说过,就是把模型砸穿也不可能拿到里面的东西。”穆琛说,“那是因为,模型本身并不是容器,而是钥匙。” “穆琛。”袁起死死瞪着他,“那天我就该让人把你直接杀掉。” “谢谢你留我一命。”穆琛笑。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袁起话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了,将模型抽出来:“模型是假的?你们耍我?” “你太放心我们了。”邢文从他衣服背后摸出片树叶似的玩意儿。 章程斌给的这个玩具似的监听器确实好用,邢文一开始还担心过被发现。 “好啊。”袁起回头看见邢文,面上难掩嘲讽,“你俩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穆琛瞬间想起来了,这是昨天从橱柜拿儿童碗筷时,邢文悄悄给装上去的。 从背后看见的时候,他还像被踩着了狐狸尾巴,炸毛得差点儿真和邢文吵起来。 “这就是把你用烂了的战术还你而已。”邢文从口袋里摸出几个东西,扔在地上,“书房一个,客厅一个,我外套上一个,还有吗?” 全是外形极小的监听装置,袁起一下子面色铁青,人微微发抖:“怎么怀疑上我的?” “我得到模型的时候,我和穆琛...新婚,这是新婚礼物。”邢文皱了皱眉,“你显然并不知情,没采取行动——所以窃听器是在那以后装上去的。那段时间到我家书房来过的,就是你和岳衡杰,还有家里的财务顾问...” “我想大概是这样,十七年前关潮生被捕,但留下了这个铁箱,而最近你们得知,铁箱的钥匙在...穆成海手里。”邢文看了穆琛一眼。 穆琛抿唇,一言不发,邢文只有接着往下说。 “你们发过恶搞短信,找人玩跟踪、搞破坏砸玻璃,这些都是小事,为了恐吓穆成海交出钥匙,但显然效果不好。”邢文说,“于是你出手了,三亚的精神病人是你找来的。” 袁起额角冒冷汗,这是被说中了。 “当然警也是你报的,怕闹出人命。”邢文回忆,“这就是当时地方偏僻没行人,警察却能马上到的原因。” 然后第二天,穆成海果然到三亚来了,叮嘱邢文“注意收好泰坦尼克号的模型”,因为有人正在找它。 “我猜一开始,你们并不确定钥匙是什么、在谁手里,但你从监听器里听见了我在找模型。”穆琛终于开口,“你判断那就是钥匙、钥匙在我手里,于是有了引我上船的一出,可惜那天警察来得及时。” “警察是你带来的吧?”袁起看向邢文,笑:“你突然打扮成那个样子,我真差点儿没认出来。” “认出来了,于是你就拿‘非洲角瓜种植大亨’来损我。”邢文说。 穆琛听了直笑:“往后的事没什么好说的,你在码头给我外套上装了窃听,被反着摆了一道。” 听到这儿,老者神色慌张要逃,邢文大喝了声:“唐垚!!!” “这儿呢邢哥!”唐垚大声应道。 数盏灯同时照亮,唐垚与刘局打头,树林四周围了一圈的警察。 唐垚亲自上前,以涉嫌绑架勒索、贩毒为罪名逮捕了袁起与老者。 穆琛一直静静站着,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不好意思,”邢文想了想,还是伸手摸了穆琛的头,“这么做可能就把你爸卷进来了。” “没事。”穆琛任由他摸了,“我爸手腕上,确实有那个六芒星的标识。” 邢文很意外地看着他。 “昨天晚上,我偷偷看了。”穆琛说。 邢文怔了会儿,穆琛轻微低下头去,像是有点儿沮丧的模样。 “我还是相信,他不会做坏事儿。”邢文揉了揉对方柔软的发,“我们先不下定论。” “嗯。”穆琛转过来,脸轻轻蹭过邢文的手掌。 邢文心动了动,竟然因为这么一个细微的举动而感到面颊发烫。 他不大清楚是因为昨晚发生的事情,还是因为有什么更细微的东西在发生变化。 挺难说的。 “邢哥!”唐垚隔着远远的喊他,“来一下!” 邢文抽回手,应了往唐垚那边走去,情不自禁将刚接触过的部位在外套上擦了擦,有点儿痒。 穆琛原地站着,盯着邢文高大的背影发愣,脑子里回放昨晚将对方握在手里的那一幕。 手机在这时候振动起来,一条短信发进来,穆琛的眉顿时皱了起来。 又是个没有见过的手机号,短信内容还是那一句话—— “无知是罪;无所不知,便身处罪孽的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一小时,这章留评依然发红包w 人基本不会梦见自己没经历过的东西,所以doi就等到醒过来以后吧~ 他俩可能,准备要双向暗恋了 然后,距离离开梦境也不远了√ 今日抽取评论: ①转动我智慧的大脑,我觉得是时候了,上吧!皮卡丘邢! ②我靠(`Δ′)!来,小车车开起来! ③被穆狐狸喊的老公洗脑了 ④高大猛男翘屁嫩男 ←你们是怎么知道翘屁的QAQ ⑤笑点太多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哪个?嘿嘿我永远是高大猛1的粉! 高大猛男谁不爱 刑文是大宝贝 我好爱攻嘤嘤 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梦~觉得老婆一家是狐狸精,就听见说要生狐狸崽崽! ⑦演戏居然没有后续了吗,我还以为…嘿嘿嘿。这两个假夫夫假吵架怎么内容这么劲爆!一晚上不睡觉什么的,穆总小心一语成谶哦。喝醉酒的穆总,眼泪汪汪神经兮兮的,太可爱了,变成一只傻狐狸。穆爹的状态看起来不是梦境npc的样子啊,鉴于有入梦这样的黑科技,穆爸爸莫非是处于一种身体死亡但意识还留存的状态? ⑧所以那句话该怎么断句?大晚上不睡,十几二十次要我,……(捂脸) 感谢: 一条鱼,投掷地雷x1 白衣,投掷地雷x1 迟睡呀,投掷地雷x1 球啾啾与p-π-π”,灌溉营养液x10 起个固定的名字,灌溉营养液x1 感谢留评的追文的天使们 爱你们w 第34章 “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一有什么消息,你们能第一时间联系我们。”刘局扶正帽子,起身十分郑重地说。 “嗯,辛苦了。”邢文将刘局送出家门。 今天白天刮大风,天儿比前几天还要冷,邢文目送刘局和几名警察顶着风走出家门前的院子。 到铁门口时刘局回头,特地与他对视,邢文招了招手,顺势把家门带上了。 “穆琛!”邢文抬头往楼上喊,“下来吃饭!” 这才过了多久,他居然已经习惯了这种老妈似的角色扮演了。 隔了好半晌,穆琛才抱着白色布偶猫从楼上慢慢下来,面上依然没多少表情。 邢文给他盛了饭,穆琛坐下了,但手里还抱着猫。 “你抱着猫怎么吃?想我喂你吗?”邢文将碗给他推过去。 穆琛反射性“嗯”了一声,被邢文瞪了一眼后悻悻然放下了猫。 布偶显然是被抱得很不爽,唰地从穆琛腿上狂奔出去,跑得无影无踪。 “吃吧,没事儿。”邢文有些儿不忍心了。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无言地吃了起来,彼此各怀心事,心情都有点儿沉重。 昨天,他们向警方提供了修好的泰坦尼克号模型,成功打开了铁箱。 然而里头是空的,它的重量似乎就是出于铁箱本身。 这事儿估计连袁起也没料到,与此同时,穆成海失踪了。 警方为了取证去了穆成海的住所,那是栋面江公寓楼,门前贴满了缴纳物业水电的通知单,一查已经很久没人回来住过了。 各种现象都在说明,穆成海通过模型打开了铁箱,取走了里面的东西桃之夭夭了。 “这不可能,我爸一直叮嘱我们保管好作为模型的钥匙。”穆琛争辩,“钥匙一直在我们手上,他根本不可能打开铁箱。” “我们不排除他手上有备用钥匙的可能。”刘局说。 “你们这是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怀疑别人。”邢文说。 “实在不好意思,现在在他身上,确实有足够多的迹象引起我们的怀疑。”刘局淡定地回答,“我希望二位无论何时,都能尽最大努力做到公正。” 刘局的意思是,不要私加包庇。 穆琛彻底气炸了,刚才刘局再度带人到访,他就直接缩楼上没下来,放邢文一个人应付去了。 “你觉得,他去哪儿了?”穆琛吃完放下碗筷,冷不丁问了句。 邢文摇头,他确实毫无头绪。 “他就学不会提前跟我打个招呼。”穆琛抬起头,看着邢文:“你跟他一个样,不打声招呼。” 邢文也看着他,能察觉到有什么剧烈的情绪正在穆琛眼底翻涌,但始终看不明白。 “别想了,休息会儿。”邢文起身收拾碗筷,想了想说:“你想不想喝点儿什么?” “喝什么?”穆琛扒在椅背上,明显起了兴趣,“你会做?” “只要有材料,你想喝什么都行。”邢文说,“我奶泡打得好,还可以拉花。” 这是之前读书的时候到咖啡厅打工学会的,虽然因为脸的缘故做不了服务员,但幸好他手巧,安插进吧台很快就上手了。 “点餐呗,随便点。”邢文检查了一下冰箱,“没材料没关系,我们穆败家一个电话,让人马上从牙买加运咖啡豆来——” 穆琛一愣,直接笑了:“那就...普通的白咖啡吧。” “没难度。”邢文摸过围裙系上。 “那给我拉个花。”穆琛往后看。 邢文人高马大的,穿上围裙有种奇妙的反差萌,每次穆琛都忍不住多瞥几眼。 身材好,臀还翘。 如果是像那晚那样脱完了,就围个围裙... 可惜那实在醉太厉害了,都没来及仔细欣赏,穆琛默默摸了摸鼻子。 邢文低头磨咖啡豆,猛一回头发现穆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看什么?”邢文敲了敲石板案台,“过来洗碗啊,结了婚得共同承担家务活儿的。” “我没洗过碗。”穆琛诚实地说。 “那哪儿行。”邢文知道对方心情变好了,稍微放心点儿,“我发现我对你太纵容了,还天天给你做饭...现在规矩改了,以后不劳作就没饭吃。” “我之前给你冲过奶。”穆琛说完眯了眯眼,“你不是准备跟我离婚了吗?还安排以后做什么。” 邢文突然不说话了,光手下动作没停。 穆琛乐了,蹦下地就跑到邢文后边逗他:“怎么了老公,突然舍不得我了?” “没有。”邢文将打过的渣倒掉。 他承认,在某些瞬间他确实不讨厌和穆琛待在一起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他以前绝对没有体会过的。 “那...有没什么加分项?”穆琛原地杵着没走,“做了以后能让我留下来的,加到多少分就不离婚了的。” 邢文假装没听见,只知道心跳得有点儿快。 “现在是多少分?为了加满,我什么都愿意做。”穆琛用明显带着笑意的声音说。 邢文耳朵越红,就越说明脑子里有不正确的想法,穆琛就越是想逗他。 这种时候给咖啡拉花想不手抖真的很难。 但邢文还是克制住了,凭借强大的毅力拿工具慢慢描出了...穆琛。 是个侧脸,几乎完全是照着真实的模样复刻出来的。 邢文深吸一口气,趁着穆琛凑过来看的间隙回了头,喊:“老公。” 穆琛顿时像给门夹了狐狸尾巴,完全得瑟不起来了。 邢文嘴角一勾,满意看着穆琛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像吗老公,”邢文淡定将拉好花的咖啡端过去,“你看看,是你帅还是他帅?” 这话是凑穆琛耳边问的,问完了穆琛还石头人一样红着脸呆着。 “说话啊老公。哎咋办啊,老公从狐狸变成石头了。”邢文一口一个老公,玩上了根本停不下来。 这到底是谁发明的词儿,咋念起来瘾就这么大呢。 穆琛端着咖啡杯,心跳得像打雷。 邢文还特地多手在他脑袋上呼噜了一下,自从昨天摸过以后,他发觉穆琛头发摸上去手感还不错,毛绒绒的像种动物。 而且这个差十公分的高度摸上去,让他觉得挺爽的。 等把人头发揉乱了,邢文心情大好地离开了厨房。 很好,今儿是他赢了。 -------------------- 事实证明,这俩字儿是绝对不能乱叫的。 邢文大半个下午都蹲房里抱着笔记本修图,结果满脑子都是呼之欲出的“老公”。 幸亏穆琛自闭了,一下午没来砸过他房门,邢文没个交流对象,到嘴边的“老公”就发送不出去。 到黄昏时分,他才顺利将修好的照片打包给岳衡杰发出去。 岳衡杰回了“OK”,随后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辛苦了大黑!这回图修得很达标,刚已经给叶梦工作室发过去了。”岳衡杰说。 “嗯。”邢文闷声应了。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真想喊老公。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岳衡杰觉得有点儿奇怪。 “没有。”邢文决定尽可能少说话。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真想大喊一声老公。 “对了,前几天说的那个...圣诞节情人特辑的事情,你有考虑过吗?”岳衡杰问。 “啊。”邢文皱眉,“我还没跟...老公商量过。” 说出来了!盘旋在脑子里一下午的“老公”终于给说出来了! 邢文整个人仿佛深深松了口气,但就刚刚那么提一嘴显然不够。 “老公是...小白吗?”岳衡杰听了直笑,“你以前都喊人家宝贝来着。” 难怪穆琛反应这么大,原来是没被这么喊过。 “之前他提出说想拍你,我们这边商量过觉得完全没问题。”岳衡杰说,“倒不如说这个提案挺新鲜,我猜肯定有很多人想看。从来都是他做模特你当摄影,现在突然换过来——成品肯定很值得期待。” “可是我没什么好拍的吧。”邢文手指轻敲着笔记本电脑的触控板,蹙眉。 一般不认识的人看了他的照片,指不定觉得这是哪儿混过的大佬,实在很难想象刊载在杂志上会是怎么样的景象。 “说不定他能拍出你意想不到的。”岳衡杰说,“这次策划定的取景地在日本奈良,计划停留两天一夜,你们要是想去,就顺便把它当做个小旅行。” 邢文沉默了会儿,思考着带穆琛去奈良看看鹿,会不会让他心情稍微好点儿。 反正在家里干闷着也无济于事,穆成海的事情不是说解决就能解决的。 “你等会儿,我问问他,如果他不想去就算了。”邢文拿着手机出了房门,走到二层挑空的栏杆边缘往下看了眼。 穆琛正蹲在冰箱前,妄图伸手偷他家的宝藏布丁。 海鸥就缩在旁边的笼子里,注视着穆琛偷食的全过程,就是不敢大叫举报。 “穆...”邢文顿了会儿,干脆大方喊:“老公!” 其实跟“老板”就差那么一个字儿,喊起来还是很容易朗朗上口的。 一整排布丁咚地全掉了下来,狠砸了穆琛一脑袋。 穆琛像个机器人似的,慢慢转过头来看他,脸还是红红的。 邢文突然意识到这词儿不能太经常叫,不然听习惯了穆琛肯定就不脸红了。 “你想去奈良吗?”邢文靠在二楼栏杆边上问。 “哎你们俩真是,这么惊天动地一句老公,差点儿把我魂吓没了。”岳衡杰在电话里说。 穆琛愣了愣,掏了俩布丁站起来,也没问是去干什么。 “你去我就去。”穆琛说。 作者有话要说:推一推基友的好文: ①《同桌大腿超好抱[重生]》by迟睡 内冷外热学霸攻x暴躁娇小“校霸”重生受 攻受是各自的双标狗,超甜! ②《学霸竹马总撩我》by阿姑不弃坑 校园文,欢喜冤家的日常~ ③《人类公墓》by陈直男 主cp双向暗恋副cp情敌变情人 星际科幻小甜饼 今日抽取评论: ①啊啊啊感情升温了!感情升温了!!感情升温了!!! ②终于要醒过来了,开始谈恋爱鸭 ③???懂了,所以还是处男是吧……啧啧啧快30岁的人了…… ←其实才25啦,话说30也可以是处呀w(//w//) ④哈哈哈哈,赶紧的赶紧的我要看他们在现实中XXXX嘻嘻嘻嘻【猥琐的笑】 ⑤邢哥扶袁起肩膀那幕穆总是真的吃醋啦233333可喜可贺可喜可贺。穆总最近软软的,真的好可爱。话说为什么这个短信明明说的邢文,却总是骚扰穆总来着,不知道现实跟穆老板有什么关联 ⑥都脱了衣服躺在一张床上了,四舍五入就是滚完床单了~刺激! 感谢: 飞鸟与鱼,灌溉营养液x1 chenlin,灌溉营养液x1 重名cm,灌溉营养液x2 感谢留评的追文的天使们 爱你们w 第35章 十二月二十号下午,日本奈良公园。 邢文拿着鹿饼,十几二十条鹿同时围上来,疯狂朝他鞠躬。 鹿饼刚被递到离最近的小公鹿嘴边,另一头公鹿便气喘吁吁冲上来,将它撞开,边撞边继续鞠躬。 旁边别的鹿则用十分渴望的眼神注视着邢文,继而企图加入战争—— “别抢!别打架!”邢文简直疯了,将饼掰成了两半。 于是鹿们分成两队对峙起来,邢文突然明白了它们被割掉鹿角的原因。 卖鹿饼的老婆婆乐呵呵地围观着这一幕,说了几句邢文没听懂的。 空地另一边,岳衡杰指导着穆琛使用一架便携式单反,岳衡杰带的团队正格外兴奋地讨论着今晚上哪儿吃正宗的神户牛肉。 说好是来拍照的,实际上这就是个小型夕阳红观光团。 邢文干脆撒手将饼扔了,对峙中饿疯了的鹿群一拥而上,老婆婆笑得更大声了。 “拍了吗?”邢文精疲力竭地走过去,“就不能专门找一条鹿拍?不行就多买几块饼。” “没现金啊,刚你那块饼还是你老公出卖色相要到的。”岳衡杰说,“照片拍是拍了不少,你自己过来看看……” 穆琛托着相机,冻得像个身体会泛红的雪人,邢文愣了一秒,对方低头就是一喷嚏。 “冻死了赶紧看看有没能用的。”穆琛赶紧将相机推过来。 邢文接过,翻到第一张心就凉了大半截。 高糊不说,还无影手,这角度看着简直像要给鹿劈头盖脸一巴掌。 邢文不停点下一张,面色变得越来越不好看。 怎么说,穆琛没准儿就是那种传说中的,拍黑照鬼才。 什么白眼嘴角抽搐神色涣散都有,随手一按快门就能正好捕捉你最丑陋的时刻。 邢文抬起头,岳衡杰龇牙笑了笑:“没关系,这很真实,男友拍照都这样。” “要不还是换我拍吧。”邢文说。 “不行,预告都放出去了。”岳衡杰说,“就让小白挂着相机多陪你走走,一千张照片里总有那么一张能用吧。” “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把以前证件照的头抠下来,贴在比如这个…奔跑的身体上,相信大家肯定都不会发现。”团队里的修图师掏出笔记本说,“看,之前我p的,梁博搂着我。” 团队里其他人全凑头过去看,穆琛远远看了一眼。 “不拍了,就p个我搂着他吧。”穆琛指着屏幕说。 “别说搂着,抱着亲都没问题。”修图师说,“只需要你们各自提供一张抱着冰淇淋啃的照片,姐姐马上p成抱着对方啃。” 邢文:“放过我吧。” 一行人离开奈良公园时间还早,就沿着地铁线到伏见稻荷大社看了看。 关西刚下过一场雪,天空澄碧如洗,空气中仿佛飘荡着一种干净的薄荷味儿。 神社门前矗立着脖子上挂了红巾的狐狸雕像,口中衔着圆珠目视远方。 “这是稻荷神吗,还是神使?”队里的小策划捧着观光指南,“看上去还挺可爱的,不知道狐狸会叫吗。” “会啊。”邢文随口就应了,觑了穆琛一眼,“就那种嗷一声的,喝醉了扑地上和咬到舌头的时候都这么叫。” 众人哄笑,小策划说:“还有别的时间叫吗?” 一阵沉默,没过多久不知道是谁小声地说:“那种就不是嗷了。” 邢文:“……” 穆琛:“……” 别的时间穆琛怎么叫邢文没听过,但穆成海生日那晚邢文最后哼的两声穆琛应该听见了。 “开黄腔!小小年纪就知道开黄腔!”岳衡杰卷着观光指南轻砸小策划的脑袋,一行人于是笑得更欢脱了。 这个点游人不少,进去以后团队里的人分两批逛,一部分赶着太阳没下山到爬千本鸟居拍照,剩下的往缀满千纸鹤的祈愿牌前挤。 人实在多得有点儿厉害,邢文懒得凑这个热闹,往人稍微少点儿的屋檐下走,回过神整个夕阳红观光团的人全没了。 对面不少小姑娘从庙里求了御守,长长的木条上挂满写了心愿的绘马,邢文眯了眯眼,恍惚像从人群里看见了挺眼熟的身影。 像是蒋希,邢文感觉已经惊讶不起来了,甚至有那么点儿隐约的悚然。 怎么每回不管去哪儿,都像能见到他? “邢文!” 突然身后一声着急的大喊,邢文被一只手揽过腰猛地往后一拽,后背结实地撞上穆琛的身体。 就差那么一瞬间,一条钢管轰然砸了下来,落地发出巨响。 原本吵吵闹闹的游人全往这边看,邢文反应过来,下意识抬头。 要是晚一点儿,那跟看着挺重的东西就会砸他脑袋上。 “妈的。”穆琛松了手。 “不好意思!”屋檐上攀下来一个人,明显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慌慌张张地说了好几句话,估计是问他们有没有事。 穆琛看上去很生气,然而语言不通,对方道了半天歉,又重新翻上去敲敲整整。 “怎么在对外开放的时候搞装修?”邢文再往对面看,已经见不到蒋希了。 “嗷。”穆琛张了张嘴。 邢文:“?” 穆琛看过来,脸色还是很不爽,从兜里摸出一块绘马塞给邢文:“还说我,你不也到处乱跑吗。” “分明是你先跑不见的,说好的要拍我呢。”邢文莫名其妙接过,绘马上画着狐狸头图案,“你还信这个?” “写着好玩。”穆琛淡定地说。 邢文翻过背面看了看,背面空白处是可以写字儿的,“我没什么心愿要实现的。” 要在以前的世界,邢文肯定会当即写满十块绘马的“求穆狐狸做个人”。但放到了现在,他突然不确定了。 如果现在的穆琛再做他的老板,再像以前那样拿加班扣工资蹂躏他,他会怎样? 不怎样,只要强制削减穆琛每日食用布丁的份额,这狐狸就会乖乖听话…… “真没有?”穆琛有一瞬间的失望,“那你拿着吧,往后要有愿望了…不信这个就朝我许愿。” “你?”邢文笑起来,挺诧异的,“你能办到什么?” “我无所不能。”穆琛一脸淡定地说。 最主要是有钱,只要邢文肯跟他从梦里回去,穆琛布丁厂都给他买二十个下来。 “真的吗。”邢文也很淡定:“来,俯卧撑一百个做起来。” 穆琛:“……” =========== 傍晚时分,岳衡杰带着他的团队回来,一行人下山坐JR到神户去,如愿吃了顿牛肉。 也没人急拍摄的事儿,岳衡杰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说反正还有明天,看样子是打定主意带着自己的团队吃喝玩乐来了。 岳衡杰订的是家挺有名的温泉酒店,入住的时候已经过了八点,所有人各自活动,可以泡温泉也可以到附近的小吃街闲逛。 邢文已经很习惯跟穆琛分到同一个房间了,进房完全就是十分日式的布置,没有床,地上铺了整齐的榻榻米,窗前平台置一张方桌,往外眺望是被白雪覆盖的群山。 穆琛运动量已经完全超额,进门就躺房里的按摩椅上,一动也不能动了。 邢文只在房里待了几分钟,岳衡杰就来微信喊他们出去喝酒。 “我不行了,你先去吧。”穆琛就像条任人揉捏的废狐狸,捏了捏眉心。 “在大厅,你不能来就先睡。”邢文说完就出去了。 岳衡杰包下了一整个活动大厅,邢文到的时候大家正围在一起烤神户牛喝梅子酒。 “不是刚才吃过吗?”邢文挨着岳衡杰坐下。 “刚那是晚饭,现在是宵夜了!”小策划高兴地给肉翻着面。 “小白呢?”岳衡杰将倒好的梅子酒推过来。 “啊,他不行了。”邢文接过:“谢谢。” “不行了?”修图师一脸震惊地大吼了一声:“你这么快?” 邢文:“……” 众人顿时笑得不行,岳衡杰边笑边捶地:“哎能别再讲这种黄段子了吗显得咱们高尚点儿!” 窗外这会儿飘起了雪,几乎就在这个时刻,所有人都默契地降低了讲话的分贝。 “来,难得搞一次小型团建,我们一起碰一杯!”岳衡杰说。 七个玻璃杯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冰块摇晃。 邢文和他们一块儿喝了两个多小时,梅子酒度数不高,散席以后也没什么醉意。 回房的时候穿浴衣的老佣人已经将床铺好,见到他时礼貌地躬身说了几句,邢文只听明白了“shower”。 “请走这边。”老佣人为他让出道路。 邢文想说暂时先不洗澡,但时间也不早了,省得麻烦人再多带一次路,于是只好跟着去了。 老佣人一路走得很慢,二人一前一后穿过雅致的长廊与庭院,到达专门设有私汤的别馆。 “就是这里,请慢慢享用。”老佣人再度躬身,礼貌地退了,“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喊我。” 邢文愣了愣,伸手掀开帘布,里头又是一个宽敞的空间。 半露天的温泉,天上飘着薄薄的白雪,底下温泉的热气慢悠悠往上涌,视觉仿佛因此变得不大清晰。 是供私人享用的温泉,背后便是大片的有白雪覆盖的林木。 池子里头传来哗啦的水声,邢文刚反应过来,就看见一具白皙的身体钻出了水面。 背脊光滑,腰身线条纤瘦但不至于过分单薄,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那个深粉色的心形胎记便格外显眼。 穆琛原本攀伏在池子边缘正要上来,转身突然看见了邢文。 邢文眼睁睁地,看着他滑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QAQ 本来是有二更的,结果今天看寂静岭上头了 国庆假期期间一定会尽可能多更的! 今日抽取评论: ①两个老公好纯情啊 ②老公都叫上了~(痴汉笑)就差现实里临门一脚了!刑文冲鸭!!! ③啊啊啊我想看邢邢裸着穿围裙! ④会叫老公就多叫点 ⑤哈哈哈哈哈哈,老公这个词好那啥啥啊!【你懂的╰(*?︶`*)╯】 ⑥穆狐狸真的好可爱!软软的~想娶想带回家 ⑦好喜欢醋包受! 高大猛1x醋包狐狸受 啊啊啊啊绝美!! ⑧???害羞闷骚狐狸精呵呵哈哈哈哈哈哈有趣 ⑨我天,两个人都这么可爱。邢文你变了,你以前只想跑路,现在心里只有老公。不过穆总狐狸皮下有超软萌的内在啊,这反差萌谁把持得住 感谢: 桃花花儿,灌溉营养液x5 一枚胡椒,灌溉营养液x10 QAQ,投掷地雷x1 起灵夫人,投掷地雷x1 飞鸟与鱼,投掷地雷x1 chenlin,投掷地雷x1 感谢留评的追文的天使们 爱你们w 第36章 邢文还没来及笑,自己就踩上了一个滑滑的东西,整个人完全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 只差那么一点儿,他就扑进温泉池里了,最后是双手勉强撑在了池边缘。 穆琛一下描了个准,在他抬起头的瞬间冲他猛泼了一大捧温泉水。 “有病啊你!”邢文一下子全湿了,穆琛看他爬起来,直接拿脚一踹,大量水花泼洒而来。 穆琛:“我洗澡你进来干什么?” 很好,刚只是看见个后背,这下连正面都全看清了。 邢文狠狠抹了把脸:“我之前洗澡,你不也进来了吗?” 此言一出,二人同时沉默了数秒,穆琛突然朝他勾了勾手:“下来打架啊,老、公。”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幼稚吗。”邢文冷笑。 穆琛没说话,但以最快速度朝他冲了过来,手臂箍住邢文腘窝,猛地一拽。 扑通一声巨响,邢文整个人摔进了温泉池里。 因为猝不及防,他摔下去的时候还猛地喝了一大口温泉水…也就是穆琛的洗澡水。 邢文钻出水面咳了几声,终于被激怒,扬手就把湿得穿着很重的羊绒毛衣脱了:“你没了。” 穆琛见状赶紧战术脱逃,邢文一手臂水挥过去像瀑布,穆琛一趔趄整个人扑进了水里,邢文这就要过去抓他。 结果穆琛翻起来,手里抓了个木盆,邢文没防备,给劈头盖脸淋了一大盆水。 穆琛:“哎我怎么还在呢,没跟人在浴室打过水架吧行不行啊。” 邢文没说话,朝侧面甩了一下水,转回来盯了他一眼。 穆琛反应迅速再舀水,然而邢文根本不怕泼水,迎面便冲了上来,在又一盆水浇头上时扼住了穆琛的手臂。 “你…”穆琛扑了下水,然而邢文抓得很牢。 “我什么?”邢文挑眉,“裸着蛙跳十圈和俯卧撑一百下选一个,今天我非得把你整没劲儿。” “你是不喝酒了?”穆琛脸离他很近,一脸惊讶地说:“原来这种颜色很深的脸也是能看出脸红的…” “……”邢文感到越发不满,“我给你一秒钟表现自我的机会,做不到——” 穆琛侧过头,幅度稍微大了点儿,唇轻轻蹭过了邢文的嘴角。 小心吸去了邢文嘴边的一点儿温泉水。 “我错了老公。”穆琛快速说完,手一撑池边,逃难似的抓过毛巾一围,跑了。 邢文依然站在水里,私汤入口的帘布晃动,足以见得人溜得有多快。 这都不知道算不算亲吻,连刻意还是无意邢文都分不清,全身像被电流通过一样地泛麻。 穆琛倒是把他整没劲儿了。 - 邢文这个澡泡了起码一个小时,主要是人没法儿平静下来,怕回房间看见穆琛尴尬。 雪落了一会儿就没了,但没过多久极有可能再下。邢文从温泉池里起身,穿上酒店提供的睡衣。 脱下来的衣服堆里传来震动声,邢文弯下腰去翻衣服口袋,掏出湿淋淋的手机。 刚被穆琛拽进水里时手机就在兜里,湿成这样还没报废真是现代科技的奇迹。 邢文拿毛巾擦干,看见是个完全不认识的电话号码,估摸着打错了就没接。 结果走到庭院时,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 邢文实在没办法,按了接听。 “邢文。”那头传来一个从来没听见过的声音。 虽然说的是人话,但声线听上去十分怪异,仔细分辨像还能听见电流声。 “你是?”邢文边听电话边走。 “我是谁不重要。”那头接着说,声音让人听着心里发毛,像个机器人。 邢文觉得这像是人工智能诈骗,想直接把电话挂了,结果对方继续说了下去。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方说。 邢文停下了脚步。 巨大的落地窗里映着他高大的身影,大厅里灯光亮堂,却显得他形单影只。 窗外果然又开始飘雪,洋洋洒洒,一切安静得只有邢文的心跳声。 “日子过得很快活吧?你太过天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现有的一切。”那个诡异的声音接着说,“但你有没有想过,车祸其实并不是意外。” 邢文确实想过,但既然他已经重获新生来到了这里,追查真相就显得无济于事。 除非,他根本就没死。 “你究竟是谁?”邢文站定在窗前,“你也是从我原来那个世界过来的?” “我不是,”对方说,“但我愿意向你说明一切。” “没必要。”邢文说,“知道真相对我而言没有用处,加之我没有理由相信你。” “相信与否,你自己做判断。”对方像早料到了,“你如果有兴趣听,电话里说不全,到山下的步行街可以找到我,我会一直等你。” 邢文拧眉。 “放心,这个点的步行街人还很多,你不用害怕。”对方说,“即便你不来,你只需要牢记一件事——” “我不来,别等了。”邢文打断说。 “有人想置…” 电话被挂断了。 邢文依然原地站着,不大安定地看着通话记录界面发愣。 隔了大概两三分钟,他才慢慢往回房间的方向走,心里一团乱麻。 房里灯黑着,穆琛显然已经先睡了,邢文轻手轻脚进去,有想将穆琛推起来,将一切都告诉他的念头。 但他没有,在一片漆黑里坐了很久,最后推门出去了。 他不想听真相的其中一个原因是,他可能有机会回过去的世界,然而他对现状有了留恋。 不是因为过上了衣食无忧不用朝五晚九的日子,也不是因为实现梦想成为了有名的大摄影师。 就刚才那个奇怪的人来电话的瞬间,邢文第一个想到的是穆琛。 他觉得…舍不得。 如果他回去了,房里睡着的穆琛是不是就得变成别人的了? 邢文大步走出酒店,他都不清楚在这种十分不情愿的心理状态下,他为什么还是想去听那所谓该死的“真相”。 好奇心不是好事情,鬼片里的人都是这么死的。 一片漆黑、看不清前路的时候,其实闭上眼是最好的选择。 邢文顺着弯弯曲曲的坡路下去,这种积满雪的下坡路总是颠得人很不舒服。 尤其是突然一脚踩空的时候。 明明是铺得平整的道路,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大洞,上头铺了草和枝叶,雪下过以后便完全看不出来。 邢文瞬间反应过来,电话里那人没说完的后半句大概是:“有人想置你于死地。”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洞,邢文往下摔的瞬间,竟然看见了万丈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邢文:我给大家现场表演个,我醋我自己。 穆琛:老公快回来,两个世界都是我啊我是你的QAQ 最近挖了个新的主攻预收《养个球儿》,虽然不是接档,但有兴趣的可以收一收,以下文案: 谢鋆贵为一国尚书令,出身显赫位高权重,能文能武不说,还精通医术。 传言这位谢尚书没有感情,不苟言笑,更无情人子嗣。 然而最近,有人目睹他被个眼泪汪汪的毛球追了九条街。 隔天上朝,谢尚书肩上多了个呼呼大睡醒了要吃肉的毛绒挂件。 后来家国倾覆,谢鋆隐居村庄装瞎当江湖医生,只想过清心寡欲的小日子。 结果一名气宇轩昂的少年找上了他。 村里久旱的稻田有了好收成,水利疏通商业繁荣,谢郎中被窝里铺满了黄金。 谢鋆:放过我,我真不想当村长。 陆远:那就当皇帝!从哪儿开始打江山你说! 谢鋆:…… 翩翩少年终日秒天秒地,一朝在敌人面前变回了毛球。 陆·毛球·凶巴巴·远边贴地蹦哒边嚣张大喊:均均我的谁碰我咬烂谁! 排雷与食用说明: ①主攻,1v1,HE ②攻受中途分开过,再度相遇以后双马甲,攻装瞎受假装自己不是球变的。 ③互宠向,攻受双箭头。 ④不是弱受不是哭包受,早期做球的时候还是孩子,偶尔哭俩下子。 ⑤主日常轻剧情,前期养球后期种(ri)田(qiu)√ 今日抽取评论: ①狐狸越来越软了~ ②我在现场,我是那个帘布,啊啊啊 ③hhhhhh狐狸变成美人鱼啦 ④老邢你也下去啊 ←下去了√ ⑤哈哈哈哈,诱了诱了,裸了裸了!!怎么觉得下一章要流鼻血(^3^) ⑥大大!看在我们那么可爱的份上,来个吻戏吧!(星星眼) ←有了吻戏(?) ⑦穆琛就是表情包产出大户啊,邢哥要是断他口粮,他就发邢文表情包,互相伤害!【滑下去真的好有画面感23333。另外,我也想知道其他时候狐狸怎么叫】 ⑧⊙?⊙!哇,这谁顶得住啊,这层纸快捅破了吧 ⑨下章doi给我看? ←今天也是没能成功doi的一天呢 第37章 邢文仅剩的唯一念头就是,从这里摔下去必死无疑。 洞内根本望不见底,能看见的只有漆黑,仿佛通往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难道这样就回去了? 疾风灌耳,邢文阖上双眼,恍惚听见有人很焦急地喊他的名字。 邢文睁不开眼,不知道是困得厉害还是什么,但能感觉到有人一直小心地护着他,好让他不受任何东西伤害。 “幸好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请好好休息。”讲日语的医生说完,礼貌地退了出去。 邢文躺在被铺里,室内暖气开着很舒服,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完全醒过来。 “你醒了。”眼前坐着蒋希。 房间还是他和穆琛住的那个温泉酒店的客房,邢文马上坐起来,身上似乎不怎么疼,看了看都是些擦伤。 难道那个洞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深,只是因为黑…但这样就没法儿解释他跌落时听见的风声,那是人下坠有一段距离才能听见的。 “嘘。”蒋希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穆琛哥睡着了,他救的你。” 穆琛靠坐在窗边,竟然维持着这个姿势睡过去了,睡衣外露出的手腕和小腿处像也有几处擦伤,被简单包扎过。 “你怎么在这里?”邢文小声问。 “我散步回来的时候,看见穆琛哥把你从洞里弄出来。”蒋希说。 “你总是出现得很巧。”邢文有点儿怀疑。 “对不起,”蒋希低头,“我希望我没给你带来太多不好的回忆。” 邢文看了他有一会儿,意识到自己实在不该怀疑一个孩子,“算了,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没事儿,我自己回去就好。”蒋希起身,“我家的车就停在酒店门外,我就是来确认你没事的。” 邢文跟着起身,将他送到酒店门外,回来看穆琛还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睡着。 看样子很累,邢文很怀疑穆琛是哪儿来的力气把他弄出来的。 现在的穆琛脑袋半靠在窗沿,窗外飘着雪点子,落了白雪的大片树林安静而美好。 邢文目光在穆琛白皙的脖颈与锁骨处停留了一会儿,想了想俯下身子,双臂分别托住穆琛的腿弯和后腰… 然而还没抱起来,穆琛就醒了。 邢文维持着一个即将给公主抱的姿势,顿时有点儿尴尬。 “抱呗。”穆琛主动揽上他脖子,“我真没力气了。” 邢文略微别开脸,一鼓作气真将人抱了起来,没想象中那么重。 不运动的家伙没肌肉,抱手里甚至有点儿软,这种破烂身体可能不禁…操,想什么呢。 “你怎么把我弄回来的?”邢文将他放到床铺上。 穆琛一下子趴着了:“别提,那段是上坡路,打岳衡杰手机关机,一路上还遇不到人。” “谢谢了。”邢文伸手给他拉被子,“要不给你捏捏肩膀?” “我想要你给我揉揉腰,但我赌你不敢。”穆琛埋在枕头里说,“你大晚上的跑出去做什么?为什么不喊上我,多危险啊。” “睡不着散步。”邢文撒了谎,伸手在穆琛腰侧捏了一下:“这里?” “啊…你轻点儿,疼死了。”穆琛喊。 “行。”邢文耐心地慢慢给他捏,从手到全身都有点儿发烫,“你别乱叫,忍忍就不疼了。” “我从来…”穆琛每给捏一下就酸爽一下,“就没…扛过…这么重…啊!” 邢文被他吓了一大跳,才发现自己一走神不小心捏重了。 “不准捏了!快松手!”穆琛大叫,“睡吧,我们睡吧。” “明天找人…明天泡泡温泉,可能会舒服点儿。”邢文松了手,穆琛整个人瘫软在床上,两人都有点儿如释重负。 邢文原本是想提议找专业的人帮他捏捏的,但突然有点儿怕穆琛还是这么个叫法。 两人熄灯,邢文钻进被子里闭上眼。 虽然是两床独立被铺,但还是被并排摆放在一起,这种感觉跟睡在同一张床上极其相似。 刚熄灯的时候眼睛还没适应光线,邢文微侧过头去,只能隐约看见穆琛侧脸的轮廓。 “牵手?”穆琛将手伸过来。 “为什么?”邢文没动。 “我怕你再做噩梦。”穆琛径直钻进他被窝里,摸了摸:“你手呢?” 邢文怕他摸到不该摸的,赶紧递给他了,刚握上就浑身一激灵:“你手怎么这么冰?” 穆琛牵住他,邢文犹豫了会儿,握了回去让他取暖。 他可能是快疯了,突然想特别温柔地对这个人。 “另一只手要拿过来吗?”邢文问。 “你这么问,我会想整个人过去的。”穆琛说。 邢文:“……” “你吓死我了。”穆琛小声说,“还记得之前在游轮上,我问你,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嗯。”邢文低低地应了一声。 “如果…你死了。”穆琛声音越来越低,“我会特别特别难过,难过到…把钱全拿出来,给你修一个比秦始皇陵还大的…坟。” 邢文:“???” 邢文极端怀疑人生地要抽手,穆琛已经睡着了。 ============= 四小时前,穆琛像条废狐狸一样躺在房间的按摩椅上,目送邢文被岳衡杰叫出去喝酒。 章程斌的电话及时打进来:“你没猜错,他就住在你们楼上。” “嗯。”穆琛瞬间生龙活虎地起了身,离开房间。 “这小孩儿家里挺有钱的,在塞纳河畔都有房子,他妈是个中德混血,爸爸音乐世家出身…”章程斌滔滔不绝地说。 “行了。”穆琛出了电梯,“只让你查他现在住哪儿,没让你查人家祖宗十八代。” “你突然带着人的偷拍照找上我,我当你是十分钟内要这个人的全部信息。”章程斌说。 “你用了一个小时。”穆琛说,“平时少看乱七八糟的小说,真正的霸道总裁不是这样的。” 穆琛挂了电话,礼貌地敲了敲房门。 蒋希拉开门,先是愣了愣,随后像是一点儿也不意外地让出道:“进来吧。” 因为是楼上楼下,客房的布局看着没什么区别,房里没有其他人。 “你今天看见我了?”蒋希将一些日式点心端到矮桌上。 “到哪儿都能看见你,你一直跟着我们…准确来说,你一直跟着邢文吧。”穆琛在他对面坐下。 蒋希没答,但笑了笑。 “之前在游轮上,让海鸥…我们家养的白鸽送信的也是你。”穆琛说。 当晚的信纸不仅附了救人的讯息和游轮地图,还暗示了邢文家里被装了监听器,这就是他们这么快发现袁起可疑的原因。 “是我,”蒋希吃起了抹茶大福,“发恶搞短信的也是我。” “为什么帮我们?”穆琛问,“你跟袁起…” 蒋希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厉声说:“我跟他不是一伙的!” “你怕他,但他根本不认识你。”穆琛看了他一眼,“这说明,你跟他…” “别提他了!”蒋希受不了地大喊,“算我求你,你知道一切以后一定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什么一切?”穆琛将手枕在了桌案上,将兜里的录音笔亮出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不然我这就带你去牢里看袁起。” “别逼我!所以说我最讨厌奸商!”蒋希几乎急疯了。 “哦,奸商。”穆琛说。 蒋希当即闭了口,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墙板上,动弹不得。 穆琛没赌错,蒋希跟他一样也是从现实世界来的,但穆琛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要救邢文。 “这样说吧,实际我不是奸商。”穆琛诚恳地说,“我们平时都很注重互利互惠,合作共赢,尤其是在与对方达成共识的情况下。” “被你发现以后,我会受惩罚。”蒋希恨恨地瞪着他。 “对不起。”穆琛说,“不过看样子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穿进来的。” 蒋希收回视线,喝了口茶:“关于我的事情我不能说,但你们现在剩的时间不多。” “五天。”穆琛终于露出了不那么淡定的神色。 这五天再不结束梦境,邢文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梦境是现实的映射,有人对邢哥起了杀意,他潜意识里也感知到了危险,比如今天在神社的时候——”蒋希说。 穆琛想起那个突然砸下来的钢管,心里头还有后怕的感觉。 “所以车祸不是意外。”穆琛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整个人感到背脊发凉。 邢文现在躺在医院里,会不会有危险? 穆琛顿时被深深的恐惧感笼罩着,脑子几乎没办法思考,隔了会儿才说:“所以…是谁干的?袁起?” 这简直很让人费解,因为袁起喜欢邢文。 袁起是他公司旗下的模特,一天到晚跑他办公室里晃晃,就为了跑过来看邢文。 这种高大又身材好得藏不住的男人,实在太要0号的命了。 穆琛看袁起不顺眼很长时间了,但碍于身为老板的涵养,想炸着毛大声驱赶很难。 这样的袁起想置邢文于死地,只有唯一的解释。 邢文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关于袁起的。 这个秘密太大,大到袁起起了杀人灭口的念头。这样一来,蒋希的真实身份便很好猜测…… “不止袁起。”蒋希很是恐惧地念出了这个名字,“还有一个人,我不认识。但我猜测,只要像抓住袁…那样抓到他,梦境可能就会结束。” “你记得有什么特征吗,告诉我。”穆琛说。 蒋希摇头:“我只知道...他年纪稍微大点儿。那个时候,我已经看不见了。” “妈的。”穆琛终于炸毛了,“敢对我的人动手,回去就把他们都端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其实真相已经很明白了QAQ 没看明白也没关系,一切都是为了谈恋爱√ 今日抽取评论: ①我,我居然把表现自我的机会看成了表白我的机会,,还激动的不行… ②小受亲了攻啊,小受怎么一直都这么萌萌的,又可爱又甜。 ③今天也是想偷狐狸的一天~ ④笑哭笑哭,怎么突然变成小学鸡幼稚的在打架?(????)嘿嘿嘿不过我喜欢 ⑤邢哥,加油,醒来这个穆总还是你的,关键醒来以后这个穆总可以doi,梦里的不行啊 ⑥鸳鸯戏水~( ̄▽ ̄~)~。赶快在一起! ⑦梦里啥都有,此话诚不欺我 附:我快够五百条评论啦!疯狂暗示一下w 第38章 翌日,神户六甲山滑雪场。 由岳衡杰带队的夕阳红观光团疯玩了一整个上午,闹闹腾腾还了装备回来坐上山的小火车。 邢文没滑过雪,虽然学得很快,但滑了没一小时就被语音轰炸回了休息区。 “太猛了邢老师太猛了!”一群人高声呐喊。 “我没有!”邢文吼。 “憋了一天的男人就像洪水猛兽。”岳衡杰热泪盈眶地说,“可怜了小白,出来旅游还得坐轮椅…” 旁边,裹得严严实实的穆琛坐在轮椅上,眼没抬地翻着川端康成的《雪国》,笑容可掬的工作人员推着他上了便捷通道。 邢文眼都直了:“就这么几步路你倒是自己动一动!” “真动不了,你差点儿压死我了。”穆琛翻了页,诚恳地说。 小策划慌慌张张地捂脸:“天啊你们这对话也太糟糕了!” 邢文:“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哎大黑行了行了,没事儿。”岳衡杰一胳膊搭上来,将邢文带上小火车,“我们都明白,大家不必再讨论了!” 众人各自找位置坐下,邢文跟穆琛坐最后一排,工作人员保持微笑地将空轮椅推了出去。 绿皮小火车缓慢开动,穆琛枕着窗沿,终于忍不住放肆笑了起来。 “过瘾没?”邢文几乎佛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穆琛边笑边靠他耳边小声说,“我确实整个人都像散架了,腰酸腿疼。” “早上让你泡会儿温泉你不去。”邢文不自在地别开一点儿。 破烂狐狸离他太近了,呼吸喷得他耳根发痒。 邢文望着对向窗外的雪景,火车穿越拱桥形的隧道与一片银白的林间小道,不断有游客发出惊叹声。 昨天穆琛用来拍他的傻瓜单反到了他手里,邢文端着拍了几张,火车的行进速度正好能捕捉不少景象。 “让让,我拍几张。”邢文转向穆琛那边的窗户。 穆琛看他凶狠狠的,自觉往后靠了靠。邢文托稳相机,发觉穆琛的侧脸依然在取景框里。 垂眼翻着书,窗外是银装素裹的寂静。 绿皮火车驶出林间小路,风刮起来,星星一样的雪点子落在穆琛眼睫毛上。 快门被按下,画面定格。 “我看看?”穆琛突然转过来。 “不给。”邢文眼疾手快将相机拿远了,看着还很凶。 穆琛没硬要,沉默了会儿从兜里掏了颗奶糖,递过来:“吃糖了老公。” 邢文:“…我没生气。” “我知道。”穆琛目光又重新回到了书里,“就是想让你乖一点儿。” - 下午三点半,一行人吃够了也玩够了,搭乘飞机返航。 穆琛还是那个一动不能动的样子,挂邢文身上被提溜上去,精疲力竭地开始睡觉。 邢文将刚才拍的照片导出来,仔细修了修有穆琛侧脸那张,给岳衡杰发了过去:这次没拍到别的,你看用这张行吗。 岳衡杰消息回很快:哎我没跟你说吗?小白昨晚已经交了合适的照片。 邢文看了眼旁边靠着太空枕睡的穆琛:他交了什么,表情包? 岳衡杰:哈哈哈不是,把你拍得挺可爱的。 邢文:??? 岳衡杰:你这张也好,到时一起采用了,和小白拍的那张挺配的。 邢文感到十分怀疑:你让我看看他拍的。 岳衡杰:等着吧,圣诞节你就看到了,可以期待期待。 邢文还想再问,岳衡杰已经不再回复了。 飞机在夜里八点准时降落机场,夕阳红观光团各自散了,家里的司机小陈开车来接。 穆琛大大方方挂邢文身上,真半点儿力气都懒得使,邢文体感自己就像批了层狐狸皮。 沉是挺沉,但还是让他挂着了。 两个人就这么身体紧贴着彼此,慢慢走进花园里。 家里头透出隐约的光亮,像有人在打着手电筒找东西。 “有人?”邢文皱眉。 两人几乎是同时紧张了起来,邢文二话没说便拖着穆琛往外走,四下看了看,对面邻居家的花园门敞开着。 邢文刚想将人撂下,别人家的大白狗就冲着他们狠吠了一声:“汪!” 这家主人不在,就放着狗看家了。 邢文回过身去,静静和狗对视了一眼。 大白狗嗷呜一声,悻悻然蹲了下去,甚至还摇了摇尾儿。 “你在这儿等我,我绕到后边看看。”邢文说。 “我呢。”穆琛说。 “出什么事儿你能动吗,”邢文扫了眼他那颤巍巍的腿,“还是想让我举着你跑啊。” 邢文转头就往外走,穆琛想悄悄跟上去看,大白狗吭哧一声即将原形毕露。 走到门口时,邢文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 一人一狗同时一哆嗦收回了腿,原地按兵不动地大眼瞪小眼。 邢文这回彻底走出去,小心地绕到了家的后面,慢慢靠近。 后院有个很小的门,平时基本没怎么用过,邢文摸出钥匙开门进去。 一进门,邢文就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很疑惑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喵!”家里的布偶猫忽而大叫一声,从楼上猛地一跃而下。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静,那个打着小灯偷偷摸摸的人被吓了一大跳,随后像是撞倒了什么东西,轰然一声巨响。 邢文隐约就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戴帽子戴手套穿羽绒服,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 这人影急急忙忙后退,脑袋不幸撞上了海鸥的鸽子笼,吓得海鸥咕咕咕地疯狂扇起翅膀。 在漫天鸽毛中,邢文猛地抄起桌布,快准狠地朝这人罩了上去。 “摁住他!别放跑了!”穆琛这时从前门进来。 一想到这可能就是除袁起外想害邢文的另一个人,穆琛就气得很,与邢文合力将人摁死在地上,抬脚狠踹了这人一下。 “啊!”人趴在地上痛苦地嚎了一声。 海鸥助兴似的翅膀扇个没完,于是三人几乎同时打起了喷嚏。 穆琛一记喷嚏猛踹出第二脚,忽然听见微弱的喊声:“崽崽…” 这第二脚终归没收住,桌布底下的人再度痛叫一声,差点儿白眼一翻就此归西。 “爸!”穆琛惊慌大喊。 邢文迅速松开人,翻起来拉开了家里的灯,结果一条彩带唰地从天花板上坠了下来。 上书:欢迎崽崽和小邢回家。 年过五旬已经扛不住挨打的穆成海被救出来,捂着肚子疼得近乎抽搐,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亲生的崽儿。 “爸你怎么了!”穆琛赶紧连滚带爬眼泪汪汪地挂了上去,劈手一指几步远处的邢文:“都是他,他踢的。” 邢文:“???” “不用狡辩了,”穆成海吃痛地说:“你小时候踢老子还踢得少吗?” 说着就抬手狂抽了穆琛屁股一下:“个养不熟的小狐狸精。” 邢文亲耳听着他嗷地大喊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快乐! 555我又短小了今天在高速上堵了大半天,大家都顺利放假回家了吗QAQ 今日抽取评论: ①啊啊疯狂护夫模式开启!互宠模式开启!(欧欧欧现实世界) ②受:敢害我老公!!!看我回去不把你们通通灭了!! ③恭喜过五百评论啦~顺便悄咪咪的说一句,我想看邢哥搞超可爱的穆狐狸!在床上的那种) ④我甚至想过小孩是曾经的狐狸、哈士奇丢失的记忆、世界自动补全的影子、看戏的吃瓜群众、手拿剧本乱晃的伪主角等等等等 现在发现,……我真的有脑子这种东西? ⑤我什么都没看出来Σ(?д?;)算了 有糖还管什么剧情,给我嗑(收到暗示) ⑥啊啊啊啊啊才刚刚起色的暧昧啊,不会一到真相大白就散了吧 ←不会的放心吧√ ⑦所以邢邢目睹的事情是,袁起和另一个人把蒋希给杀掉了,第一章 开头就是他们杀人抛尸的场景。 然而邢邢记不得了(喝断片了?),但是梦境不断给他提示 这个梦真是太大了! ⑧我有一点疑问,如果第一章 是邢文目睹了案发现场的话,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他会不记得,是下意识屏蔽了这件事还是还有别的事情发生导致他忘记了。还有这章开头,邢文觉得下坠的风声非常逼真,那是不是就说明,其实他在现实生活中还真有过这样的体验 ⑨狐狸也太可爱了吧 ⑩没看明白,只看明白了狐狸是软的 11.此处破烂身体特指:细皮嫩肉,体力不好,运~动~久了会双腿发软,红了眼眶,哭着求饶说受不了!今天也是盼望doidoi的一天~(摸摸邢哥的八块腹肌,吸口水) 12.邢哥不要怂,狐狸软,特别耐操(;≥皿≤) 13.没有沙雕网友的评论,我就看不懂剧情了? 14.他们还有五天,我们能在五天后看到他们在一起吗_(:з」∠)_ 感谢: 橘色的猫咪,灌溉营养液x1 爱我自己,灌溉营养液x9 感谢追文的留评的天使们 爱你们w 第39章 夜里十点,邢文家客厅亮着灯。 穆成海好容易喘过气来,端坐在沙发上享用穆琛上供的布丁。 “这个还不错,哪里生产的?”穆成海观察着布丁的包装。 “马来西亚。”穆琛回答。 “再买它三十箱。”穆成海眼镜反着亮光。 “好的爸。”穆琛配合迅速地开了淘宝。 邢文:“……” 两父子并排坐着,其乐融融地讨论着买下一个布丁工厂需要多少钱。 “我相信不会超过一个亿。”穆琛说,“但很少会有工厂单纯生产布丁,一般极大可能同时生产别的垃圾食品,比如泡面。” “那没有问题,买下来以后改成全线生产布丁不就好了。”穆成海淡定地说。 “不愧是爸,太英明了。让我这就看看有没合适…”穆琛摸过电脑。 “不准买!”邢文一手将电脑拿走,望向穆成海:“恕我冒昧问一下,爸您这两天去了哪儿?” 穆琛有点儿不高兴地看了邢文一眼。 看穆成海这打扮,估计是知道警察正在到处找他。 “…穆琛很担心您。”邢文补充。 穆琛垂着眼,良久没说半句话。 “我寻宝去了。”穆成海说。 “铁箱里的东西真是你拿走的?!”穆琛瞬间急了。 “是我,崽崽。”穆成海眼里有了点儿愧疚的神色,“我答应过关潮生,保护好他的宝藏。” “这是犯罪爸!”穆琛不敢置信地站了起来,“我不管你当年跟关潮生有怎样的交情,他是罪犯,现在还关在牢里,我不希望看你当帮凶!” “穆琛。”邢文示意他降低分贝,“您说寻宝,所以铁箱里放的还不是宝藏本身。” “是一张图纸。”穆成海笑了笑,“关潮生爱搞恶作剧,东西藏得像俄罗斯套娃。” “找到了吗?”邢文问。 穆成海摊手,随后说:“关潮生快死了,最后拜托我将东西找出来带给他看看。” 邢文伸手接过发黄的图纸,拿蓝色墨水笔手绘的,有一部分墨迹已经晕染开。 穆成海和关潮生是同学,屁点儿大的时候就认识。 俩人兴趣相投,挺聊得来,每天一块儿翘课打球打游戏。 可惜境遇不同。 穆成海收到牛津录取通知的那天,关潮生下定决心辍学北漂。 “这是分开前我们一起弄的。”穆成海拉开袖子,露出那个六芒星似的标识,“当时觉得滴血结拜土,现在看来画这个更土。” 给同学嘲笑了整整三年的这个图案,没想到慢慢成了某个组织的标识。 穆成海回国,关潮生突然成了个大老板,日子过得花天酒地,不断给穆成海送房子送车送女人。 穆琛:“我妈??” “虽然离了,但不是他送的。”穆成海说。 关潮生念旧情,将归来的穆成海视作最好的兄弟,组织里人私下默认他就是二当家。 穆成海起初以为关潮生真做生意赚了大钱,直到无意中知道了真相。 堂堂关潮生,有钱有势,在自己的生日会上被好兄弟揍得鼻青脸肿,惨叫声响彻整个酒店大堂。 “您告发的他?”邢文问。 “我劝过他自首,但他先被捕了。”穆成海说,“后来小邢知道的,为了保证我安全,他给我造了假死证明,故事就这么沉了底。” “所以…真正的宝藏是什么?看样子不是钱财吧。”穆琛说。 “我也不清楚。”穆成海摇头,“关潮生这几年已经很不清醒,图纸是他自己画的,可现在就连他自己都看不懂那是哪儿了。” “这地方…”穆琛摸着图纸,像有点儿愣神。 “你认得?”邢文看了他一眼。 “不认得。”穆琛沉吟了会儿,开口:“除了袁起,还有觊觎这宝藏的人吗。” “…没了吧。”穆成海靠在了沙发椅背上,挺唏嘘的,“关潮生估计做梦都没想过,他埋个小宝藏,还把儿子赔进牢里了。” - 穆成海当晚住在了他们家里,邢文从日本回来多少有点儿累,早早睡了。 半夜他起来上厕所,发觉穆琛没睡,一个人蜷在沙发里,茶几上铺着国际象棋。 邢文想喊他,突然注意到他在自己跟自己下。 巧了,以前穆老板也爱这么玩儿。 自己跟自己下围棋象棋飞行棋,还试过精分斗地主大富翁等。 邢文据此判断,穆狐狸肯定是没朋友。 穆琛裹着毛毯,左手操控着白棋一步步吃掉对方,右手再带领黑棋进行反击。 实在是太无聊了。 很无聊,但就是有种让人不敢上前搭话的距离感。 邢文倒了茶,靠在二楼栏杆边上往下看:“还不睡呢。” 穆琛手下停了动作,抬头看他:“你吓我一跳。” 眼睛像黑玉一样,邢文没忍住笑了,往楼下走。 墙上的挂钟敲了三下,邢文在他对面坐下:“哪边赢了?” “我赢。”穆琛继续了。 “你爸的事…打算怎么办?”邢文不经意地问。 “随他。”穆琛拿走被吃掉的兵,看着有点儿烦躁,“那是他和关潮生的约定,我顶多让章程斌帮着看看图。” “嗯。”邢文注视着棋局。 自己跟自己下棋就是有这种坏处,每一步都将对方压得死死的。 穆琛又一次即将陷进死局,人看上去像会随时炸毛把棋盘掀了。 邢文倏然伸手,拿起了白兵,让它向前移动了一格。 穆琛就那么看着邢文修长的手指,整个人定住了。 “继续啊。”邢文抬眼。 穆琛垂下眼,操纵黑棋活动:“你会玩?” “不会,”邢文想了想,“你教我呗。” “不教,刚你没看会吗。”穆琛挪着子儿,嘴里抿着薄薄一层笑意。 “看看哪够,要实践的。”邢文说。 邢文突然很好奇,过去他要主动陪穆老板下棋,会不会更早一点儿看见这个样子的穆琛。 高兴得像个小朋友,要有尾巴这会儿估计都甩起来了。 “边下边教你,规则只说一次。”穆琛从毛毯底下掏了个小白本儿:“听不明白就看说明书吧。” “行,那我看看。”邢文故意伸手接。 穆琛果然唰地就将说明书抢了回来,“还是我来说吧,等你看完天都亮了。” 邢文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忍着没笑出来。 两人顺利下起了棋,邢文不怎么说话,穆琛偶尔贴心地指点几句。 “将军。”邢文这回终于笑了。 白色战车轻轻一撞,黑色的王随之倒下。 “我赢了,咋办?”邢文看着他。 原本还挺困的,没想到棋下得这么兴奋。 穆琛没说话,沉默地看着被吃掉的王,估计上十年都没见过这种大场面。 “我这,什么都没有的…”穆琛扔下毛毯站起来,犹豫了会儿看向他:“干脆肉偿吧。” 这回换邢文愣了神,定定然看着对方。 这狐狸白嫩白嫩的,尝起来肯定好。 “这么干脆。”邢文好半晌说。 在他过来以前,这人被欺负过多少次了? 都在哪儿?浴室卧室落地窗前厨房灶台上,还是像今天这样下棋输了直接… 穆琛话出口就后悔了,邢文眼底像有克制不住的什么在翻涌,仿佛锁定猎物的豹。 “睡吧弱狐狸。”结果邢文最后就伸了个手,在对方头上摸了一下,“我对体力撑不了一小时的人不感兴趣。” 邢文说完就转身上楼,留穆琛一个人原地站着,面色由红转白再转红。 - 穆琛一晚上没睡,第二天清早顶着黑眼圈见客。 “怎么了你?”蒋希领着自己的舅舅坐下。 “被狗男人拒绝了,嫌我不耐…操。”穆琛拿合同盖着脑袋,像是很沮丧。 旁边的蒋希舅舅听得一脸迷幻,接过合同的时候更迷幻。 “这是…”舅舅是个中德混血,只会说英语德语,中文能听懂大半。 “签吧。”蒋希喝着红茶吩咐。 舅舅不敢怠慢,提笔就稀里糊涂签好了字儿。 “合作愉快。”蒋希挤出个很难看的笑,“奸商。” “合作愉快。”穆琛接过合同看都懒得看,往旁边一递:“邢…” 这是养成习惯了,签完合同就往邢文手上递。 蒋希用有点儿揶揄的眼神看着他,穆琛轻咳了一声,淡定道:“留下来吃中饭吧。” 邢文在这时候推门进来,穆琛将合同塞进了抽屉里,没看他。 “我知道了,你这是怕不能把他唤醒,想干脆在梦里和他…”蒋希小声说。 “闭嘴。”穆琛微微发怒。 “冰箱里没牛肉了。”邢文看了穆琛一眼,“换别的动物行吗。” “干嘛,不是对狐狸肉不感兴趣吗。”穆琛原地炸毛。 “谁要吃你。”邢文移开视线,“那就牛肉,不要别的动物,我自己出去买。” “我一起去吧。”蒋希起身,对舅舅说:“你可以先回去了,吃完午饭我就回来了。” 邢文径直出去,蒋希跟上来,坐上敞篷:“不怕冷啊?” 车咻地就开了出去,两人几乎同时在风里乱了发型。 “你气什么!是不是缺糖!”蒋希大声喊话。 邢文不答话,车子风驰电掣到达了离家最近的综合超市。 “你喜欢吃什么?”邢文恶狠狠地问。 “糖…邢哥,我求你先吃点儿糖。”蒋希说。 邢文进了门口的糖果店,没半分钟抱了一大盒波板糖出来,抽出其中一根啃了一口,递给蒋希。 “?”蒋希一脸懵地接过了。 “气吗。”邢文说。 蒋希没回话,邢文将那盒波板糖全塞给了他,大步往超市里走。 他今天当然没有犯低糖,但总有种越想越不高兴的感觉萦绕着他。 “你那不是气,邢哥。”蒋希抱着糖追上来,“你那是醋,恨不得第一口也是自己的。” “闭嘴。”邢文没回头。 这个点超市人不多,过了九点,邢文有点儿担心还能不能买到牛肉。 买不到牛肉他就得回家炖狐狸了! 他妈的要给气死了。 邢文走得很快,蒋希要靠跑才能追上。 肉类专区在超市最内侧,有超市员工戴口罩帽子手套,亲自抄刀斩肉。 第一刀砍下去,突如其来的恶心感就翻涌上来。 邢文心里一惊,恍惚间满眼都是血色。 鲜血染红了案台上保鲜用的冰块,往下流淌,沾湿了邢文的鞋底。 “这鱼他妈又重又臭——”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像钢丝紧紧拉扯着渐趋模糊的意识。 “邢哥!”蒋希慌张地喊。 邢文原地立着,脚边的血一路延伸到一扇狭小的门前,一只脚毫无所觉地踏了上去。 仿佛是摄影师按下快门的瞬间,一切都定格住了。 道路漆黑安静,邢文歪在一盏路灯下,艰难地看着一只手将那扇门推开。 打头的人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但邢文这回还是认出来了。 这是袁起。 漆黑的乌鸦停在陈旧的屋檐边上,与他一同注视着罪恶的这一幕。 天边浅浅一轮圆盘,是十六的月亮。 作者有话要说:假期太难了,我被带进了山里,坐在小板凳上对着大黄狗码字QAQ 今日抽取评论: ①穆爸爸……儿子有老攻了屁股别打了……?小狐狸精你个大猪头 ②我拿一颗奶糖可以把邢哥骗来吗(想摸腹肌胸肌肱二头肌) 骗来了邢哥,没准我就能得到一个浑身炸毛的狐狸自投罗网(简直计划通) ③大声嗷真的超级戳心啊啊啊啊啊啊 ④我的天,这两个人的互动好甜呐!原来小受真的是狐狸精啊啊啊!! ⑤要不是看了评论我都没意识到第一章 是杀人案,我还以为就是老渔民在深夜捕鱼,烘托了静谧的气氛呢 ⑥破烂狐狸这个说法好傲娇哈哈哈,傲娇攻使我无法自拔 ⑦^O^/快快快,快让老邢醒过来,迫不及待想看老邢和小狐狸谈情说爱~(超大声) 第40章 “这是野山猪吗,这么贵!” 邢文定定然站了很久,视听感官渐渐恢复过来。 心脏还在剧烈跳动着,人像刚从过山车上下来,仿佛四肢都不是自己的。 “邢文哥?”蒋希担心地伸手拉了他一下。 “没事。”邢文彻底镇定下来,“你有别的想吃的没?买完就回去。” 蒋希摇头,邢文额边还有薄薄一层冷汗,蒋希下意识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下去。 牛肉还有,邢文买了够四人吃的牛小排,蒋希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回家。 邢文全程没说过半句话,眉紧锁着,进家门以后将东西塞进蒋希手里:“饭你们做,我现在有点儿急事。” “…我不会做。”蒋希一脸懵。 邢文已经匆忙往楼上走去:“不会就百度!” 书房门推开,里头出来穆琛和穆成海,邢文顺势侧过身子。 “这么快回来了?”穆成海问。 邢文点个头匆忙走进书房,手臂忽然猛地被穆琛拉住了。 “出什么事儿了?”穆琛很紧张地看着他。 “没大事。”邢文抽出手臂,顺手将书房门带上。 他匆忙摸了草稿纸出来,开始画刚才他想起来的每一处细节。 那天晚上他下班很晚,跟表弟唐垚一块儿约了喝酒吃炸串,酒喝得很多,横竖算来估计把穆狐狸骂了百八十遍。 “哈哈哈!你该不会喜欢他吧!”唐垚醉得脸发红,笑超大声。 “不可能。”邢文一记十分凶狠的猛摇头。 “你没发现吗,你每天念叨的…全都是他。”唐垚指指他。 “狗屁。”邢文仰头大半瓶啤酒灌下去,想了想,“天天念叨他…那是因为我世界里就只有他!” 附近的人都用十分惊惧的眼神望向这边,看见邢文又愈加惊惧地移开了视线。 唐垚摇摇晃晃歪小板凳上,吃吃吃地醉笑。 “笑毛啊,起来!”邢文从裤兜里摸出钱包抽了一张,将唐垚原地提溜起来:“拿去,今天来骂个十块钱的!” “啊白脸狐狸你完蛋了——”唐垚捏着钱对光照了照大喊:“你家股票跌停了!你投资的水泥厂被猪拱倒了!” “你一觉睡到十二点错过好几个亿的生意了!隔壁公司半夜把你摇钱树挖起跑了!”邢文举起酒瓶说。 “你忘拉裤链开员工大会上台讲话了!你朝五晚九地工作头顶没毛了——”唐垚跟邢文碰杯。 “不准连我一起骂!打台风把你最喜欢的咖啡店刮没了!公司明年团建又要去新西伯利亚了!”邢文大声说。 “新西伯利亚什么梗?”唐垚骂停了。 邢文也停了,随后笑:“破狐狸怕冷,去新西伯利亚冻得像个球。” 唐垚跟着笑了三声,“狐狸球儿——你个丑八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完全喝上头的唐垚开始高歌,脑袋忽然就给邢文拍了一手,咚地撞在了树上:“我去!干嘛啊你!” “人不丑。”邢文闷闷不乐抱着酒瓶坐唐垚旁边,“挺好看的,给你看看照片…” “你还存人家照片!”唐垚噌地原地蹦了起来,大叫:“啊你就是喜欢他!” “我不喜欢!”邢文举着手机爬起来大喊:“这是客观评价!我就是随便拉个人,肯定都会觉得好看——” 这里往后的事情,邢文都不敢回想。 他真举着个手机,抓着宵夜摊的人问了个遍:“仔细看,好看吗?” 被逮着的全骇得不轻,神色僵硬地回答:“好看!特好看!宇宙无敌好看!” “小哥好眼光!对象真是太帅了!啊小哥你也很帅啊你们真是天造地设…”路人一脸惊惧地嗞着彩虹屁。 邢文一脸平静:“这是我老板。” 路人简直吓疯了:“啊啊啊是老板!没关系他和他的公司迟早都是你的——” 邢文:“……” - 穆琛这会儿很忧伤凄苦。 自从有邢文每天做饭投喂以后,他就再没吃过像今天这么难吃的午饭。 他和蒋希穆成海联手,勉强做了个七成糊的牛小排,一盆泥浆状的番茄炒蛋和一盘完全焉了的花椰菜。 蒋希随便吃了点儿就撤了,穆成海念着“这是崽崽亲手做的”,老泪纵横流地吃到了最后。 穆琛刚将碗筷扔进洗碗机里,突然听见开门声。 “爸,你去哪儿?”穆琛擦干手就跑了出去。 “买包烟,顺便散会儿步。”穆成海说。 穆琛愣了愣:“我一起去吧,刘局他们还在到处找你。” “没事儿,”穆成海倒回来看他,“就一小会儿,你去看看小邢,他中午什么都没吃,把自己关书房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穆琛皱皱眉,转身将海鸥从笼子里放了出来,穆琛拿手臂托着它来到门前:“你带上它吧。” 穆成海一看就笑了:“唉,我就散散步,待会儿它要是飞了怎么办?” “它会回来的。”穆琛说。 海鸥刚睡醒,咕咕咕地扇了扇翅膀,呆头呆脑地飞到了穆成海的肩膀上。 “崽崽…”穆成海不敢动,“它会不会…突然排泄啊。” “会的。”穆琛一脸淡定地回答。 穆成海苦笑,穆琛这才放下心,挥挥手将他送出家门。 邢文还是没下来,看刚才那个反应,莫非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穆琛犹豫了会儿,还是没上去打扰他,干脆坐在沙发上随便拣了个电影看。 播的《美丽人生》,演员的英语讲得有种浓浓的法语风味,总会让他想起小时候教他下棋的那个法国家教,就是这么努力地对他讲英语。 他注意力不在电影上,摸出手机看了看,并没有章程斌的消息。 昨天他试着拍下关潮生那张图纸的一部分,让章程斌放出消息称“藏宝图”在自己手里,看能不能钓出除袁起外的另一个人。 根据邢文梦境的安排,另一个人极有可能也被设定成为“梦境中的反派”。 然而穆琛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章程斌的消息,邢文也没从书房里出来过。 他人虽然精神很焦虑,但到底昨晚没睡,电影播不到一半就忍不住昏昏沉沉的。 等穆琛终于撑不住倦意,头猛地往下一栽,家里的落地窗突然传来咚地一声轻响。 紧接着窗户被咚咚咚连敲了好几下,穆琛彻底清醒,一看窗外就惊得整个人站了起来。 “海鸥!”穆琛快步过去,将门拉开。 海鸥晕头转向跌跌撞撞地飞了进来,咕咕咕尖叫着直往穆琛颈窝里冲,雪白的羽毛被染红,扑腾地时候溅了点儿在穆琛的侧颈上。 像还带着温热,穆琛心一下子凉了大半。 作者有话要说:梦境最后一个小副本的门打开了QAQ 你们别急,他俩一定会疯狂doi的,让卑微感情流作者跑完最后的剧情线呀555 下一更在明早6点,也是短小2000字hhh 今日抽取评论: ①想起来了!!! 吃吧,狐狸的第一口是你的! ②邢文自我脑补些什么呢hahaha 憋瞎想! ③终于,梦境副本要结束了吗,激动,终于可以回去doi了,上呀,整个狐狸都是你的! ④老邢:醋,就是非常的醋,这只狐狸的第一口居然不是我咬的(你清醒一点) ⑤刑哥是想起来了,要回到现实和弱狐狸谈情说爱了吗(? `▽??)? ⑥有阴谋!?没事,夫夫同心啥也甭怕!嗯……,其实这个小受也是刚穿过来的,之前并没有跟任何男人那个啥吧!就算有也是小攻! ⑦老渔民深夜捕鱼烘托了静谧的气氛笑到我头掉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哈哈哈 ⑧吃醋总是一个不会腻的环节 ⑨嗨呀这么气怎么办!要不打屁股,再叫老公? ⑩我要好好动动脑子!把黄色废料吧唧吧唧塞垃圾桶里!评论里的宝贝真棒!!我明白了!(翻回垃圾桶中……) 感谢: 见机行事的剑,灌溉营养液x10 篋,灌溉营养液x1 28219,灌溉营养液x10 她们都叫我泥碗渣,投掷地雷x2 感谢留评的追文的天使们 爱你们w 第41章 邢文伸了个懒腰,看一眼书房的时钟,下午三点半了。 面前堆了满满一书桌草稿纸,每一张都根据他的视角,画上了约一个月前他所看见的场景。 酒果然是不该多喝的,喝断片以后他竟然毫无所觉了这么长时间。 这样一来,就像那天给他打电话的神秘人说的那样,他经历的车祸不是单纯的意外,是有人蓄意要杀他灭口。 如果是一般的酒鬼可能不至于遭此下场,然而那天喝得醉醺醺的目击证人是——邢文。 作为凶手之一的袁起时常进出穆琛办公室,估计案发后通过某个契机,意外得知了邢文具备过目不忘的能力。 这个信息于袁起及另一凶手而言足够冲击,因为邢文极有可能记住了他们的脸。 即便现在邢文看似毫无动静——喝断片了完全忘记了,但难免会有突然想起来的那一天。 怀揣着这种恐惧与不安,邢文的存在一如随时会爆发的炸弹,这时将人从这世界上抹杀掉是最安全的选择。 于是,车祸发生了。 邢文摸了摸后脑,像在确认自己脑袋的形状是否还正常,随后慢慢将视线转向窗外。 虽然是深冬,但今天天气很好,这个时间点阳光格外灿烂。 邢文眯了眯眼,有种第一次看这个世界的恍惚感觉。 “神奇了。”邢文起身,能感觉到自己饿得厉害。 他将草稿纸全收拾好,下楼,发现家里空荡荡的,餐桌上还摆着留给他的那份午餐,模样看上去十分惨不忍睹。 邢文吃了口又冷又糊的牛小排,透过落地窗看见穆琛站在花园里打电话。 家里玻璃隔音效果挺好的,根本听不清穆琛在说什么… 邢文皱了皱眉。 穆琛挂断电话,回身,邢文正懒洋洋靠门边上,手里还拿着叉。 “你爸和蒋希呢?”邢文问。 “各回各家了。”穆琛打量了他一会儿,“你…没事儿吧?” “如果吃了你煎的牛小排不中毒的话,暂时是没事儿的。”邢文认真地回答。 穆琛点了点头:“没事儿就好。” 邢文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穆琛,皮肤白皙的人站在冬日的暖阳底下,会有种奇妙的透明感。 确实还挺好看的。 - 蒋希和穆成海一走,偌大的房子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 上午买的牛小排全给那仨厨艺黑洞祸害没了,邢文晚餐拿火腿肠鸡蛋炒了剩饭。 穆狐狸八成中午没吃饱,在不声不响吃了他两大碗以后,端着空碗悄悄去摸锅盖。 “给我留点儿!”邢文简直怀疑人生,“你都吃了我吃什么?” 穆琛给一下喝了停,但原地端着碗没撒手:“我看底下还有点儿锅巴…” 邢文:“……” 完了,家里狐狸怕是要长肉了。 “行了吃吧,给我留半碗。”邢文很服气,穆琛竟然吃得比他还多。 穆琛立马给自己添了大半碗,邢文突然开始怀疑,这人吃饭不说话不是因为涵养好,而是为了用最短的时间吃掉他家最多的粮食… 邢文第一碗吃完,走向厨房揭开锅,傻了。 “穆琛!”邢文倒出来,桌上摆着个空碗,穆琛人没了。 太他妈气人了,穆琛给他留了半碗锅巴! 邢文索性不吃了,将空碗收拾去洗,刚调设好洗碗机起身,后背就撞上了穆琛的身体。 “老公,”穆琛献宝似的,手臂越过他肩膀递过来他的杯子:“喝奶了。” 邢文回头,穆琛脸就在他面前,面上笑吟吟的。 “干嘛?”邢文接过杯子,“才八点。” “我怕你饿着了。”穆琛态度诚恳地说。 邢文伸手,干脆扯了扯穆琛脸蛋:“你还知道我会饿啊,将自己肚子填饱了才想起老公可怜了?” 哎这手感,他以前肯定从没想过这么捏穆老板的脸。 “明天我只吃半碗,剩的都给你。”穆琛赶紧举手。 “差点儿我就信了,明天你肯定会拿盆来装饭吧。”邢文玩心起,多捏了好几下,“稀奇了,吃这么多还不长肉…” 穆琛给捏得有点儿发红,突然一侧脸,估计是想说话,结果张口含了邢文小半根食指。 邢文给吓了一愣,以为他要咬自己,赶紧抽了手。 两人在厨房里站着,都各自有那么点儿尴尬。 邢文背过身去端起牛奶杯,感觉指尖还又湿又暖的,喝着奶一下子就想歪了。 太可怕了,竟然会有这么真实的触感,他可能是真变态吧。 邢文沉默地喝完大半杯,穆琛看着他,脸上还挂着邢文捏出来的手指印,挺搞笑的。 历经将近一个月,穆琛冲奶的技术已经很好,邢文很多时候都觉得穆琛泡的比他自己泡的要好喝。 晚上也会睡得更安稳些儿。 邢文打了个哈欠,慢慢往客厅走。 “你困了?”穆琛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才八点。” “没有。”邢文坐在沙发上,摸了遥控开电视,突然皱了皱眉:“海鸥呢?” “楼上。”穆琛坐旁边的单人沙发,“今天下午给它洗了个澡,把它惹生气了。” “嗯。”邢文低低地应了。 “邢文?”穆琛起身。 邢文没回应,混在牛奶里催眠药的药效起得挺快,穆琛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确认他是真睡过去了,拿了毛毯过来给他盖上。 穆琛没忍住,伸手摸了摸邢文的头发,随后像他那样捏了脸。 “邢文。”穆琛垂着眼,“我…瞒了你一件事。” 邢文闭眼睡着,没有丝毫凶狠的感觉,反而像个挺乖的小孩儿。 “我其实…”穆琛磕磕巴巴开口,“我好像…没办法离不开你,我一直…” 穆琛抓狂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虽然你长得是凶了点儿…背后还偷偷骂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穆琛单膝着地蹲在沙发前,“但我就是挺高兴的,如果看不见你…我会特别难受。” 穆琛伸手拨开邢文的发,手指慢慢摸过眉眼、鼻梁和唇。 “我没法接受你不在,这就是我在这里的原因。”穆琛说。 家里只点了一盏光线黯淡的小灯,穆琛蹲在这里,像个身披月光的骑士。 好半晌穆琛才起身,将小灯熄灭。 家里一瞬间陷入一片漆黑,穆琛刚转身迈出一步,就被人伸手拉住了手臂。 “你瞒我什么?还没说清楚呢。”邢文抓着他,声音有刚睡醒的沙哑。 “你不是…”穆琛很震惊。 “说出来你可能更震惊,”邢文人有点儿躁,但视线没离开过穆琛:“现在这里…是我的梦境。” 家里刚被熄灭的小灯应声亮了,彼此的脸庞因此变得轮廓清晰。 穆琛整个人定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像在倒流。 “我也很怀疑人生,平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对着你,现在就连做个梦都有你。”邢文像泄了气,“可能唐垚没说错,我是真喜欢你,天天熬夜加班赶策划还是喜欢你,我可能是疯了。” 没等穆琛开口,邢文维持抓着对方手臂的姿势,略微低下头亲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邢文:好可怕啊狐狸张嘴咬我了QAQ 狐狸:没咬你我那是在积极求偶QAQ 迟钝邢终于发现这是梦境了,然而他并没有发现老公是真的QAQ 今日抽取评论: ①最后一个反派有没有出现过呢?没有沙雕网友的评论看我感觉自己就是个傻子,什么也分析不出来 ②太甜了吧!这是狮子和狐狸的爱情吗! ③所以其实本身就有点喜欢的,啊啊啊啊啊 ④没有评论看,走这种剧情仿佛半夜摸黑走路,智商捉急啊,我看不懂,还是安静如鸡好了 ⑤gogogo,冲鸭!速跑剧情线,我们走爱情!!哈哈哈哈哈哈哈 ⑥哈哈哈哈哈哈哈喝酒骂的那几句也太损了!路人简直吓疯了可还行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死 ⑦别说,最后这段还真的很有惊悚悬疑的感觉。 另外,我才不信天天念叨别人还拉着路人问对方帅不帅的人心里不喜欢他!嘿嘿,就算当初没回过味来,现在也该明白了。邢文冲啊! ⑧哈哈哈哈在神仙宝贝读者的疯狂doi下,作者大大终于被带跑偏,2333喜闻乐见喜大普奔 ⑨(σ′▽‵)′▽‵)σ老邢,你这个傲娇,喜欢就是喜欢嘛,大声说出来 ⑩太太我觉得你有写恐怖流的潜力真的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QAQ 第42章 邢文没亲过人,但接吻闭上眼还是知道的。 嘴唇接触到的瞬间其实没有太多的感觉,穆琛一只手臂被抓着,另一只手下意识环过邢文的腰。 感受到对方有多配合以后,邢文开始积极探索,从侧面轻轻含住穆琛的下唇,很有耐心地碾压了一遍。 挺软的。 邢文顿时浑身充盈着种过分舒爽的感受,一下子更用力更急地亲了下去,直接把穆琛吻了一抽抽,猛地搂紧了他的腰。 “等会儿…”穆琛推他,人继续抽抽。 邢文稍微回过神,在不大明亮的环境下看着穆琛,穆琛也注视着他。 然后就是,原地一抽抽。 邢文反应过来就笑了:“让你吃那么多。” 哪儿有人接着吻气氛正好的时候突然打嗝的啊。 “妈的。”穆琛迅速转过身,跑去咕咚咕咚倒了水,灌下去大半杯。 三秒钟的寂静过后,家中再次传来了格外清晰的声响。 邢文笑疯了,穆琛完全停不下来,边打着嗝边暴躁地走过来作势要打,邢文轻轻松松一手抓住他的手腕,给他按了按内关穴。 穆琛这才停了,整个人折腾一番后又疲又软。 “你爸现在情况怎样?”邢文想起正事儿了。 “暂时没事儿…你怎么知道的?”穆琛皱眉。 “你在花园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了。”邢文说。 实际按房屋的隔音效果来看,应该是听不见的,但当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他的梦境以后,邢文突然有了领地优势。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清明梦”,梦的主人在一定程度上能控制梦境的发展。 邢文以往做梦很少遇到这种情况,现在能凭意志操控的都是些小事儿。 比如改变玻璃的隔音效果、控制灯的开关,将被下过安睡药的牛奶换成普通牛奶。 “你又想一个人乱跑。”邢文想起来就有些儿生气,“你爸被抓走的事儿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很危险,邢文。”穆琛认真地看着他,“我不希望看到你出任何事儿,你在家乖乖睡一觉,明天我就会回来。” “那你呢,能保证一定安全吗?”邢文顿了顿,“能保证安全回家吗?” 穆琛没说话,邢文瞪着他,直到他低下头说:“对不起。” 邢文忍不住,还是伸手再捏了对方的脸:“下次不能这样。对方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不知道。”穆琛说,“但是图纸画的那个地方…我大概有头绪。” “那是哪儿?”邢文问。 “是我小…是曾经关潮生名下的一处宅邸,后来拍卖出去了。”穆琛说,“爸还在他们手里,我跟他们约了今晚十二点碰头。” “我也去。”邢文立即说,“你瞒的我什么还没说清楚。” 穆琛一愣,忽而笑了笑:“回来就告诉你,我们一起回来。” - 晚十二点,通往郊区的泊油路寂静凄清,漆黑的轿车从远处驶来,停在一座看上去十分陈旧的西式住宅前。 不同于道路及周边的荒芜冷清,老房子里灯火通明,不时传来搬砸东西的声音。 穆琛从车上下来,手里牵着蒋希,轿车随后开走。 “恭候多时了,穆先生。”迎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后跟着不少保镖似的人。 穆琛看了蒋希一眼,蒋希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这是图纸。”穆琛将纸从兜里抖腾出来,像拎兔子那样拎手里:“我爸呢?” 西装男似在打量这纸,随后说:“等找到姓关的藏的宝贝,自然会放了他。” 穆琛笑笑:“我热切期待你们能说到做到——这小孩儿叫蒋希,和我做个伴儿,今晚如果他缺胳膊少腿了…” 蒋希瑟瑟发抖。 “久仰蒋家盛名。”西装男微微出汗,没想到穆琛电话里说的“带个小朋友”带的是蒋家的小孩儿。 这就是得了财宝逃到世界尽头,蒋家都虽远必诛。 “穆先生,你是个聪明人。而我们…崇尚暴力时间长了,脑袋瓜都不大灵光,我希望这能是个和平合作的夜晚。”西装男说。 穆琛心想爸都给你们绑去了,还和平个鬼啊,面上还是和平地笑了笑:“合作愉快。” “绑起来。”西装男一声令下。 旁边马上有保镖拿着绳子冲上来,将穆琛双手反绑在身后。 倒是没人敢碰蒋家少爷,蒋希眼睁睁看着穆琛绑好了还被狠踹了一脚。 穆琛吃了疼,险些儿摔地上:“真的很和平啊。” “我说过了,我们崇尚暴力。”西装男笑道,“原本指望姓关的傻儿子把宝藏找出来,结果他被你们耍了一道呢,老实人果然不适合发财。” “是,赚钱的可都是奸商。”穆琛说。 蒋希静悄悄地看了他一眼,他确实对这话深有领会。 “说起来…你的宝贝老公没跟你来呢。”西装男朝远处看了看,怀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一通,手机听筒里传来一声嚎叫,西装男顿时目光凛然:“出什么事儿了?” “拨错电话了,一切正常。”电话是免提,那头人的声音传了出来:“你那边呢,出什么事儿没有?” 穆琛背对西装男站着,老老实实地垂下眼:“嗷。” “看好门,就是鸟也不能放进来。”西装男命令道。 旁边保镖过来,要从穆琛身上搜刮出手机和一切的可通信设备。 “别乱摸!”穆琛炸了毛,“在右边裤兜里!” 西装男挂了电话,慢慢走过来:“你说东西就藏在这房子里,你来之前,我们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着,你确定是这里?” “确定。”穆琛闷闷不乐。 “今晚你带路。”西装男说,“天亮之前要没找出来,我们就把你爸、还有你宝贝老公…咔嚓了。” 穆琛瞪了他一会儿,沉默地背过身去,向老房子里走了进去。 蒋希牵上他的一截儿衣角,一群人全跟了上去。 - 老房子的另一头,邢文走到房屋侧面的一小扇逃生门前,旁边全是被唐垚放倒的人,地面上有好几滩水。 “到底怎么办到的啊…”唐垚还一脸懵,好半晌才跟了上来,“这门不能踹,一踹动静太大了。” 邢文点个头,看上去心情不甚愉悦,唐垚开始掏工具看能不能撬开。 海鸥就伏在邢文的肩头,毛被洗得雪白干净,这会儿看着一脸严肃,既没咕咕乱叫也没扇翅膀。 邢文手摸上门,看了看已经锈了的钥匙孔,随后将手伸进兜里掏了掏。 他掏出了一把钥匙。 “这不能吧…”唐垚话没说完,一脸震惊地看着钥匙被成功插了进去,转动。 门应声而开,里头一片漆黑,邢文径直走了进去。 “往哪儿走?你看过图纸了吗?”唐垚拿气声问。 “跟我走就是。”邢文依然十分暴躁,海鸥柔软的毛轻蹭着他的脖颈。 “今晚回去了,我要吃狐狸。”邢文说。 作者有话要说:邢文:有人摸我狐狸了QAQ 穆琛:嗷QAQ 今日抽取评论: ①四个星期期限到了,要醒了吗 ←要了,梦里还剩2天 ②啊啊啊啊啊请二位疯狂doi ③瞧,我发现了什么?一个被狗粮撑死的人,还有一个神仙爱情 ④啊啊啊啊啊!!!告白啦!!冲鸭!!干他!!吃掉那只馋狐狸! ⑤人生大事第一步,亲亲get! ←这么大的儿子也该学会自己DOI了QAQ ⑥仓了天了,所以要醒来了对吗,啊啊啊啊啊 穆穆听过表白了要醒来了,邢文不知道,啊啊啊啊啊 ⑦哈哈哈其实捕捉一只软萌的小狐狸很容易,带他去吃好吃的,一顿不够那就两顿╮( ̄▽ ̄)╭ ⑧亲了亲了!大大你真是个大宝贝! ←夸赞我的彩虹屁一定要截取下来() ⑨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什么也不想说只想啊啊啊啊啊 11.妈耶直面内心! 12.狐狸成功捕获狮子,get,胜利Y 13.咿呀,是不是快要吃狐狸了 ←是...是! 14.被狐狸咬了怎么办,当然是咬回去!对着嘴的那种!!!! 热烈庆贺主角间第一个吻达成(虽然是在梦里)! 15.想要甜甜的恋爱,天天等着离开梦境副本丫(但其实感觉梦境副本真的刺激,有种恐怖流的感jio,好看呀,以及坐等现实副本甜甜的恋爱和一锅又一锅的肉肉丫嘿嘿(?﹃??)) 感谢: 无事,灌溉营养液x3 她们都叫我泥碗渣,灌溉营养液x7,投掷地雷x3 白衣,投掷地雷x1 揪着狐狸与老邢朝留评的追文的大家鞠躬感谢 爱你们w 第43章 进入老房子以后,邢文与唐垚便格外小心。 俩人特地换上刚看门的几位保镖身上的衣服,尽可能低调地走着。 海鸥一动不动缩在邢文外套口袋里,安分得特别不可思议。 偌大的宅邸内满是四处翻找的黑衣人,一切的抽屉与柜门都被打开,花瓶和瓦罐被毫不留情地摔碎在地上。 “简直就是野蛮人。”唐垚小声说。 “哎那边的!嘀嘀咕咕什么?还不赶快找!”厅里一个像头儿的人冲他们大喊。 邢文压低帽檐,背过身默默抓起了一个瓷瓶,朝里头看了眼。 唐垚:“?” 邢文抚摸着瓶上刻的字儿,心里默念一声“对不起”,反手将瓷瓶摔碎在地。 头儿似的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身走开,没再盯他们了。 “我们一路假装找找东西。”邢文低声说,“不想砸东西就掏掏沙发开几个箱子。” “图纸上说的…真是这里?”唐垚拿起了一个已经被掏空棉花的泰迪熊。 “应该是。”邢文说。 至少就他刚才走的这一圈,觉得这房屋轮廓跟图纸上画的还是极其相似的。 “弟婿直接把地点告诉他们,不是很不利吗。”唐垚皱眉看着大肆搞破坏的这群人,“这个哈士奇拆家的找法,迟早会找出来的啊。” “他们找不到。”邢文说,“如果能找到,也不会答应和穆琛碰头了。” “那弟媳这么约他们——”唐垚整个人都震惊。 “嗯,估计是想带到自己熟悉的地盘上,一锅端了吧。”邢文嘴边扯出点儿笑。 “真是乱来。”唐垚评点说。 俩人一路往上走,自始至终没碰上过穆琛,邢文心里头大致有数,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穆成海给救出来。 抵达三楼时,一直安静伏着的海鸥突然躁动,猛地从邢文外套口袋里钻了出来。 “它这是怎么了?”唐垚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海鸥停下来扑腾了俩下翅膀,离弦箭一般飞了出去,邢文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它找到人了。” “它?”唐垚很吃惊,“这比狗还管用呢?” “这可是比利时来的信鸽,”邢文很无奈地说,“值八千呢,以前还想拿它炖汤来着。” 海鸥的怒气值突然达到了巅峰,这段儿人已经很少,它一鼓作气飞过众多迂回复杂的走廊,再突然来了一记急刹车—— 整只鸟狼狈地摔在了邢文脸上,邢文被脱落的鸽毛糊了一脸,急忙拉住了要继续往前走的唐垚:“就这儿。” 两人一鸽小心翼翼地从转角的墙背后探头朝外看,一扇厚重的木门前守了两名保镖。 海鸥这时还不忘疯狂拿翅膀扇着邢文的脸,最后给邢文一只大手活捉了。 唐垚拿询问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意思是咋整,邢文没开口,摁着活泼挣扎的鸽子扫了走廊一圈,目光收回来时很镇定。 走廊上光线忽而开始闪烁,两名保镖同时察觉到异样,一齐抬头看天花板上的吊灯。 一排过去全在闪,简直就像鬼来了。 “怎么回事儿?”保镖甲抬头。 保镖乙一脸淡定:“电压不稳定吧,这里都不知道多少年没人住过了。” 下一瞬间,走廊上的灯光全部熄灭。 保镖甲来不及惊慌,后颈忽然遭受了电击,整个人直直地栽在了地上。 听见动静的保镖乙反应迅速的回身,一个长了羽毛的东西像蛛网那样扑在了他的脸上,格外起劲儿地疯狂扇打起他的面部。 唐垚戴着夜视镜绕到背后,给保镖乙补了一电击,邢文将冲锋陷阵的海鸥给抓了回来。 物随主人形,这傻鸽子跟穆琛一个样。 二人在黑暗中对视一眼,邢文恢复了走廊上的照明,抬手敲门。 “有事直接报告。”里头人当是外面俩保镖敲的门。 “门开一下,送外卖。”邢文淡定地说。 “外卖?我们没有叫过外卖。”里头人心生疑惑,朝门边靠近。 邢文已经听见了子弹上膛的声响,海鸥赶紧往他外套口袋里钻,唐垚摸出枪,已经做好了随时交火的准备—— 门被拉开。 邢文立在门前,以高出大半个头的视角俯瞰对方的秃顶。 “你是!”开门者大喝一声,开枪。 屋里守着的所有人同时反应过来,纷纷起身,却给眼前的情景吓了一大跳。 开门的秃子骇得浑身发抖,不敢置信地冲着邢文连开了好几枪。 枪口喷出的不是子弹,是普通的自来水。 邢文抹了把脸:“冲脸开枪,全打烂了不觉得恶心吗。” 说完他一手抓住了冰凉的枪头,秃子眼底现出深深的恐惧,看模样随时又要准备下跪了。 屋里所有人都举着枪,但没一个敢动的。 “警察!枪都放下!”唐垚在这时往前迈一步,掏出枪与一众人对峙。 所有人同时按下击锤,扣动扳机开枪。 包括唐垚的手.枪在内,数道水花同时喷射,汇聚时在灯光底下折射出了彩虹。 唐垚:“……” “……”邢文愣了会儿说:“我还不大能控制好。” - 老房子负一层,桌球室外围了一圈人。 海鸥欢快地飞过泳池,最后在一张稍微干净点儿的桌球台上歇了脚。 “你仔细看看,”穆琛手被反绑着,一本正经地说:“图纸上这里画了高举双手的人头和一个圈,肯定是将头手一起钻进去。” 蒋希十分怀疑人生地看着他,随后眼角余光注意到了旁边看热闹的鸽子。 看样子那边救出穆成海了。 “你最好不要忽悠我们。”西装男瞪着他,抬脚就要踹。 穆琛早已提前闪开,说:“我理解的就这样,信不信由你们,要不给我松绑让我来?” 保镖里马上有人作势要给穆琛松绑,结果西装男一挥手阻止了:“我来。” 穆琛快憋笑憋疯了,脸上十分艰难地绷着,眼看着西装男真高举双手,卖力地往墙边摆的一个圆环雕塑的洞里钻。 而后毫无意外的,西装男被卡住了。 穆琛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笑得差点儿往地上蹲,一众保镖同时掏出枪指向他。 与此同时,旁边传来给枪支松开保险的声响,众人一回头,蒋希手里拿着枪,将被圆环卡住的西装男擒在了手里。 “都不许轻举妄动!”西装男涨红着脸大吼,“穆琛!让我出来我扒了你的皮!” 局面一度陷入僵持状态,穆琛刚稍微松了口气,忽然察觉到一阵剧烈的震动感。 像是地震,地面及墙面都在轰隆声中晃动。 眼前的墙壁从中间裂开一条人高的缝,尘烟弥漫,所有人全都惊得赶紧避让。 好半晌响动声停止,穆琛十分震惊地看见裂开的缝里延伸出了一条长楼梯。 “宝藏一定就藏在里边!”有人回过神,兴奋地大喊了一声。 “什么?”西装男被卡得死死的,想转身看看都不行。 马上有第一个人收起枪冲了进去,同一时刻在场的全一拥而上,西装男狼狈得大喊大叫,然而根本没有任何人理他。 毕竟少一个人分这杯羹,总是好的。 邢文唐垚带着穆成海随后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个生无可恋被挂在墙边上的可怜男人。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谁干的,邢文快步往长楼梯里跑。 剩下的三人沉默对视,西装男张嘴要骂,唐垚一个箭步上前牵过他的双手,铐上手铐。 “好歹先把我拔出来啊!”西装男爆喝。 穆成海过去,冲他狠踹了一脚:“我崽崽要有什么事,你就在这上边挂一辈子!” 邢文跑得飞快,面前漆黑一片,这长楼梯像是根本没有尽头。 不知道究竟跑了多久,邢文隐约能看见光亮,才悄悄放慢了脚步。 穆琛双手被反绑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保镖拿枪抵着他的头,迫使他原地待好不动。 蒋希也在旁边,转头的时候看见他了,眼里有点儿惊慌。 邢文做了个没事的手势,眼看着底下的人照着图纸上的指示,疯狂地搜刮着藏在某处的财宝。 当有人抢先翻出一个布满灰尘的长条木盒时,场面越发不受控制,就连负责看穆琛的保镖都情不自禁朝热闹处张望。 望着望着,他就冷不防挨了邢文一拳,被揍得鼻血直流连人带枪地摔了出去,唐垚和穆成海一齐赶上来,将人摁住。 “你好慢啊。”穆琛背着手就往他身前靠。 “不好意思。”邢文将捆住他双手的绳子松开,看见手腕都给勒红了,“绑这么紧?” “怕我跑呗。”穆琛活动着手腕,凑到邢文耳边:“你要怕我跑,也可以这么做。” 唐垚站旁边轻咳一声,示意他俩留意一下场合。 邢文顿时脸热,手伸到穆琛腰上掐了一把,低声说:“快走,我把他们关在这里。” “怎么会!这是什么东西!”打头冲进这儿的那个人突然大叫了一声。 木盒里头装着的,竟然就是些毫无价值的照片和信件。 这就是关潮生留下的宝藏。 “竟敢骗我们?别让他们跑了!!!”那人接着怒不可遏地喊。 邢文一手将穆琛往长楼梯方向推,底下的人全气得发了狂,如果只是拔枪还好,然而眼下人都是冲上来的。 穆琛刚跑出几步,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什么,猛地扑了回来:“邢文!” 枪声一出,所有人都同时消停了一秒钟。 邢文整个人都懵了,特别不敢置信地回头去看。 穆琛就定定站在他身后,面上也有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茫然,短短数秒间,鲜血从他胸口呈扩散状渗了出来,衣服被染红。 枪是从背后来的,一枪命中。 “你…”邢文脑子完全就一片空白了。 “好像也不疼…”穆琛说完就感受到了灼烧的痛感,勉强伸了个手:“抱我。” 邢文慌张地伸手,将人小心地抱进了怀里,接触到的鲜血温热又冰凉。 作者有话要说:亲妈给了你们狐狸一枪 嗯,开枪的就是另一个反派QAQ 今日抽取评论: ①吃狐狸吃狐狸!啊啊啊啊啊 ←狐狸没了555 ②这个吻不持久,,,唉!老邢,组织对你很失望啊!希望你在以后的xing 生活中能挽回组织对你的信任【严肃脸】 ③吃!清蒸红烧油炸爆炒随便选,多种吃法,随便选,各有风味 ←广东人在此证明,狐狸真的超好吃 ④~( ̄▽ ̄~)~哦嚯嚯嚯,亲上了亲上了,不过你俩亲亲抱抱能不能认真点,虽然是在梦里。 ⑤暧昧部分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虽然我也很想在车底……)但这种暧昧的感觉太棒了 ←截取我收到的彩虹屁xixixi ⑥你家狐狸被人摸了。快去 ⑦穆总越来越乖巧越来越软了,我想薅狐狸毛(然后被邢文打死)。我有理由相信,穆总打嗝不是因为吃太饱,是因为紧张的吧!!! ⑧什么这就没了???说好的假期多更呢! ←咕咕咕 ⑨ 哇~刑哥没得nainai喝,还没有狐狸撸,十分之暴躁 ⑩吃狐狸吃狐狸,我要不带省略号的那种 ←这不是让我开车吗hhh 11.好不容易能嘴对嘴啃一啃,结果丢人狐狸竟然还打嗝 12.人生大事吃狐狸!天啦什么神仙爱情 13.每天都感觉太少了不够看,蹲一个吃狐狸 ←作者惊喜地发现每天贴上抽取评论,会显得自己的更新长一点点QAQ 感谢: 钺之礼,投掷地雷x1 她们都叫我泥碗渣,投掷地雷x1 今天提溜着动弹不得的狐狸与眼泪汪汪的老邢感谢留评的追文的天使们 爱你们w 第44章 “就是他!唐垚哥别让他跑了!”蒋希大喊。 唐垚一枪过去,这回没喷出水花,子弹快准狠地命中了转身就逃的某个人的腿部。 那人也穿一身黑的保镖服,多跑了几步后痛喊着踉跄摔倒,邢文从身形认出了他。 这就是十六那天,和袁起一起运送尸体的那个人。 然而邢文已经顾不上思考太多,抱起穆琛就往楼梯上跑。 “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穆琛推他胸口,血流得到处都是。 “别动。”邢文甚至都不敢低头看。 唐垚喊来的警员已经将这个房子团团围住,两人一从那个裂缝里钻出来,就马上有医护人员拖过来担架。 邢文从他们眼底看到了惊慌和隐约的惋惜,整颗心凉得像冰。 “我不去,我有话跟你说。”穆琛开始乱动,沾了血的手弄湿了邢文的脖颈和面颊。 “听话。”邢文以为他是害怕,语气温柔地哄他。 然而穆琛没停,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现在不说,以后就说不…” “你听话!”邢文一吼,视线立马就模糊了。 穆琛可能血流多了,人晕得厉害,身子发冷得甚至感觉不到疼痛,然而和邢文对上视线的这个瞬间… 他觉得快要疼死了。 “我错了,你别哭。”穆琛摸他脸,“老公我错了。” “没哭。”邢文硬生生将眼泪压回去。 救护车已经等在外边,邢文将他抱上去,医护人员行动迅速地给穆琛做紧急止血。 邢文牵着他的手,车上的所有仪器都让他觉得陌生可怖。 穆琛在这个过程中根本不敢闭眼,他能感觉到意识正在逐渐远离,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可能是有明确的预感的。 这就…完了? 穆琛喘气的频率很高,心电图以一种极其不好看的模样向前窜着,像喝醉酒的人拖着沉重的沙包行走。 章程斌说的,一旦死在梦里,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所以切忌过分将梦境当真。 “邢文…”穆琛每喊出一个字都艰难,白气喷在氧气罩上。 邢文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更紧地攥住他的手。 他从来没体会过这样的恐惧与难过,想让梦境赶紧结束,又舍不得穆琛一个人受怕。 车上年纪最大的医生使了个眼神,小护士强忍着悲伤,将穆琛地氧气罩摘了,对邢文说:“听听他说什么吧。” 邢文眼泪下来了,这回是完全没能忍住,就像穆琛打嗝那样几乎停不下来。 穆琛伸手拉他,很艰难地说每一个字,邢文只得凑到他脸边上才能听见。 “还离婚吗?”穆琛问。 邢文摇头,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问这样的问题。 穆琛直接笑了,抓着他衣服的一角,竭尽温柔地慢慢说:“我喜欢你。” 一字一顿地,很认真地,说了三遍。 “我知道。”邢文不要脸地回答。 穆琛看着他,眼皮越来越重,邢文整个人彻底慌了,然而车上的医护人员都没有继续抢救的意思。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笼罩了他,回过神来手脚到大脑都是冰凉发软的,像要随着床上这个人一同渐渐失去意识。 就在邢文都几近接受的时候,穆琛的心脏忽然剧烈跳动起来,仪器上的数值一路往上飙升。 “听我说…”穆琛靠最后那点儿气力强撑着,急得出眼泪:“我是…现实…来的。” 邢文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这是什么展开?这也是他梦境的一部分? “你再不醒…缺勤…”穆琛声音越来越低。 但邢文还是听清楚了三个字:扣工资。 这三字儿简直就是他过去一年来的梦魇,但邢文从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觉得这仨字儿这么动听过。 邢文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像是时间凝固了,又像是他被施了定身法,直到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 “邢哥。”蒋希喊了他一声。 邢文浑身一震,回过头去,蒋希看着他露出个笑:“幸好赶上了。” - 穆琛猛地睁开眼,急切而大口地喘着气,心跳如雷鸣。 现在是晚上,房里亮着灯,四下没看见章程斌的影子。 他想爬起来,但是浑身酸软没有半点儿力气,只好放任自己继续躺在床上喘。 这回真千钧一发了,幸好他在最后关头想起,只要掉马给邢文就能从梦中迫退,赶在死亡降临之前从梦境里出来了。 连续睡两天让穆琛感觉又累又乏,躺了半分钟他爬起来去摸手机,结果整个人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头狠狠地磕在了章程斌坐过的凳角上。 “妈的。”穆琛疼爆了,一看手机还全是工作相关的电话。 他给章程斌拨了个电话,但等了很久都没人接,最后只能一脸烦躁地从地上爬起来,手软脚软地推门出去了。 “天啊少爷…你在啊!”家里的用人们急急忙忙扔下扑克和游戏机站起来。 穆琛躺了两天,他们都以为自家老板像以往那样忙着赚钱去了,快快乐乐喊了人到家里吃零食打牌打游戏。 一屋垃圾食品味儿。 穆琛身上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睡时间长了脸还有点儿烧红,所有人害怕中都带了点儿吃惊。 “不好意思,我们以为你在忙工作…”管家赶紧眼神示意收拾现场。 穆琛一步步从楼梯上下去,在用人们更吃惊的注视下两手撕开了一包薯片,半点儿不优雅地往嘴里倒。 众人:“……” 他都快饿死了,默不作声吃了大半袋后找不着水喝,随手开了用人们放在桌上的一罐啤酒。 一口灌下去以后,他就在所有人更震惊的目光中冲去卫生间吐了,疯狂漱了三遍口,再出来。 “少…少爷是饿了吗?我现在就去准备宵夜。”厨师惊得合不上口。 穆琛摆了摆手,觉得嘴里像还有没漱干净的酒臭味儿:“我要出去,家里有方便面吗,一分钟马上泡好的那种。” “没…没有!”用人们急急忙忙将他们的杯面往茶几底下踹。 “那算了,我现在出去。”穆琛扫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半了。 司机马上下车库开车,穆琛走之前,还顺走了用人们一袋虾条两个布丁三块脆脆鲨一罐可乐,到门边了还倒回来多取了俩布丁。 要是邢文醒了,正好分他俩个。 穆琛是讲诚信遵守约定的好狐狸,相信邢文知道了一定会感动得热泪盈眶—— 家里用人们全呆愣愣地杵在原地,眼看着穆琛怀里抱一堆垃圾零食渐行渐远,有人突然反应过来喊:“少爷不换身衣服再出门吗?” “没事。”穆琛摆摆手,走了。 门被带上,一屋的肃静持续了三秒,随后惊天动地的哀嚎声爆发—— 管家将桌上摆的穆成海的生活照拿过来,一群用人顿时涕泪横流。 “昨天还好好的,一觉醒来突然学坏了啊——”管家带头痛哭。 “一定是我做的饭菜不合胃口,我已经——没脸做下去了啊——”为穆家服务了近二十年的厨师冲起来,找着白缎带就往横梁上抛。 “三更半夜穿着睡衣拖鞋就跑出去了,这是要往哪个的被窝里钻哇——” - 邢文跟着蒋希随处走动,梦境这会儿开始变得极不稳定。 见不到其他人,反倒是起了很大的雾,像有人在空气里不小心打翻了一大杯牛奶。 “不累吧?昨晚上没休息。”蒋希问。 “知道是梦以后,就感觉不到累了。”邢文看了他一会儿:“所以你也是从现实…不对,你已经不在了?” 如果他的推测没错,蒋希应该就是当晚被袁起还有另一个男人杀害的死者。 这样一来,蒋希频繁出现在梦中的原因就说得通了。 蒋希笑了笑,继续往前走,说:“你是唯一的目击证人,虽然你忘了…不过现在想起来了吧?” “啊。”邢文应道,突然皱眉:“穆琛…是怎么回事儿,你知道吗?” “他跟我差不多,进梦里来是要把你救出去,今天圣诞节…就是最后的期限。”蒋希说,“但不同的是,我救你是需要你为我作证,让罪犯罪有应得。而穆琛哥…他需要你。” 邢文愣了愣神,突然想起昨晚穆琛蹲在沙发前说的那些话。 “我没法接受你不在,这就是我在这里的原因。”穆琛说。 “前两天临近期限,他怕最后救不醒你,还逼着我签了个霸王条款。”蒋希看邢文有动心的征兆,于是揶揄道。 “什么条款?”邢文皱眉。 “我家把你们买的那个破造纸厂买下来了,今后你要是一直待在梦里,不管想要什么,蒋家都无条件出钱给你买。”蒋希提起合同内容时依然很无语,“他连在梦里都想宠着你,什么感觉?” “在现实里我可不见得他有宠过我。”邢文淡淡地说。 蒋希哈哈大笑起来,不知不觉间两人竟然走回了邢文与穆琛的家,蒋希自觉等在外头,邢文一个人推门进去。 家里头空荡荡的,但生活过的痕迹还在。 邢文静静环视过家中的一切,布艺沙发上有躺过留下的褶皱,餐桌上摆放着空了的牛奶杯,海鸥笼子的门敞开着,白色的布偶猫依然不知所踪。 一切都摆在那里,但因为少了一个人,所以显得很空。 他从初中起就一个人住,按理说早习惯了这种四处见不着人的房子。然而现下,邢文心里头是种空落落到有近乎发慌的感受。 可能人就这样,尝过陪伴的滋味后能更轻易地感知到寂寞。 两个月时间不长,但足够让他在这个时刻无法控制地想念穆琛。 邢文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摸出来一看是岳衡杰给他发了消息,今天是圣诞节,之前他和穆琛拍过的情人特辑写真被刊载在杂志上了。 这么说来,他还一直没看过穆琛给他拍的照片… 邢文上杂志的官博看了眼,先是看见了他拍的穆琛。 安安静静垂着眼坐在小火车的窗前看书,窗外是个银装素裹的寂静世界。 邢文目光往下移,随后就看到了自己。 是睡着以后被偷拍的照片,邢文脑袋枕在枕头上闭眼睡着,样子不凶,反倒看着有那么点儿乖。 穆琛那一对比就特显白的手入了镜,肆无忌惮地捏住了邢文的脸。 太过分了,这样竟然都没把他给捏醒,邢文特想现在就报复着给穆琛捏回去。 “怎样?”蒋希看他走出来,手悠闲地插在兜里。 白雾看上去比刚才还要浓了,邢文问:“我要怎么醒过来?” “只要你想。”蒋希说,“梦境会给你看很多你心里想要的东西,所以有的人会愿意做一辈子的好梦。” 邢文沉默了会儿,突然想到自己在梦里和穆琛是一对新婚夫夫,很怀疑自己潜意识都在想要些什么。 也太疯太大胆了。 “不管如何,现实里总会有无数糟心事儿,永远比不过梦境好。”蒋希眼神依然带点儿揶揄:“但我估计…可能总该有点儿难以割舍的什么,让人选择存活。” “那你呢?我醒了以后你去哪儿?”邢文问。 蒋希笑笑,说:“活着的人就好好活着,没必要问。” 邢文点头,想了想道:“我保证,会让罪犯受到应得的惩罚。” “嗯。”蒋希背过身慢慢往前走,“有的人记不清梦境,你别睡醒就忘了。” 蒋希的身影渐渐隐没在浓雾里,过了一会儿雾慢慢消散,邢文发觉自己就站在公司楼下的十字路口前。 这是那天出车祸的那个路口,南方的冬天刚刚降临,天上飘着点儿毛毛雨。 邢文站了好一会儿,随后慢慢地走了过去。 听觉是最先恢复的,邢文隐隐约约听见医疗设备运作的滴滴声。 然后是触觉和嗅觉,他能感觉到手指接触柔软舒适的床单,空气里有医院消毒药水的味儿。 以及像有什么,正在逐渐逼近他… 邢文猛然睁眼,看见一只手伸过来,正要暴力摘掉他的氧气罩—— 是除袁起外的另一名罪犯,梦里给了穆琛一枪的那位。 作者有话要说:喜大普奔我傻儿子终于醒了QAQ 今日抽取评论: ①不行我不同意!这么可爱的狐狸怎么可以挨枪子!(向大大抽出我40米的长刀~) ←嘤QAQ ②看来下一章就要苏醒了 ←是的QAQ ③哈哈哈,我看到手和头一起出去想到了公交车上的提示:请勿将头手伸出窗外,免得发生意外。(?ò ? ó?)怎么办这个提示音在我的脑海里不停的循环往复 ④比上一章多了999个字,点名表扬hhhh ←这一章也变多了! ⑤要虐吗?要虐吗?别吓我,我胆小(?ω? ) ←怎么可能虐呢hhh ⑥我的印象中还是梦里去世就会直接去世呢,还好不是。 ⑦对!狐狸的一百种吃法要高清□□的! ⑧理智告诉我出事了,但直觉让我一点也不慌,甚至还在期待出梦境吃狐狸 ⑨这种情况下,一般就是等出了梦境邢文又心痛又又气,恨不得一狐十八吃。然而,只能看不能吃,嘿嘿嘿 ⑩虽然知道狐狸不会死,但想到第三条还是有点方 11.标题给我的想象和内容完全不一样-_-|| 12.梦里的狐狸没了,所以梦该醒了,醒来就有真的狐狸吃了 第45章 这是个面黄肌瘦的中年男人,看上去起码年过五旬,颧骨很高,双眼细长。 喝断片儿那晚,邢文确实见过这人。 当晚这人和袁起都做了充足的伪装,然而邢文还是记住了他的身形,以及露在口罩外面的那双眼睛。 “你果然醒了…”男人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从怀里摸出一根针管,“既然醒了,那也就只能再睡过去了!” 邢文赶紧要反抗,但整个人身体还很沉重,仔细一看腿上还缠着绷带—— 车祸把他腿撞断了! “你…”邢文开口,嗓子眼干得像在冒火。 躺了不知道多少天身上还负伤,这会儿再怎么挣扎也是将吊瓶给扯下来的地步。 邢文猛一用力,吊瓶狠狠砸在男人脑门上,男人同时稳稳擒住了他的手臂。 “没用的,”男人笑起来,自上往下俯瞰他:“你这种人就适合睡一辈子,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邢文是睡懵了,突然想起医院病房应该有铃,能喊到值夜的医生护士,手迅速地往床头摸。 但男人明显比他更快,针头已经被扎进了邢文的手臂里。 与此同时,病房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有个穿黑风衣的人隔着玻璃大喝了一声:“干什么!” 男人吓了一愣,针没来及推就赶紧往外跑,外头的黑风衣毫不犹豫追了出去。 邢文整个人都混乱,完全没从刚才的刺激里回过神来,心脏疯狂地跳动着。 隔了大概两三分钟,刚那个黑风衣回来,邢文才看清楚这是章程斌。 章程斌喊来了值夜的医生,现在三更半夜的,医生只给他做了点儿简单的身体检查。 “醒过来就好,最怕是一直不醒。”医生收起听诊器,“今晚先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再做详细的检查…要先通知家属过来看看吗?” 邢文皱了皱眉,老爸老妈过来看过他了? 应该是看过了,毕竟他都给撞得昏迷不醒了…但仔细一想高中跑山里摔断腿,他们好像也只是打个电话问几句。 “不用,明天再说吧。”邢文哑着嗓子回答。 医生点点头,刚推了门要出去,就和匆匆赶来的某人撞了个正着。 “哎哟家属已经来了,你们这是有心电感应吗。”医生打趣道,“穆先生晚上好。” 穆琛招呼都顾不上打,心像蹦到了嗓子眼儿,侧身错开医生就走了进来。 看样子,邢文这是顺利醒过来了! 穆琛简直不能再兴奋,到门边一激动摔了给邢文顺的俩布丁,急忙弯下腰捡。 邢文听见动静侧过头去看,随后一脸懵地看着穆琛直起了身子。 “...老板?”邢文很吃惊。 这凌晨三点的,章程斌会来探病已经很迷幻了,穆狐狸居然也挑这个点来看他? 而且还穿着睡衣,看上去不像刚结束了工作的样子。 说起来,这种印满狐狸头图案的睡衣未免也太滑稽了,跟平时办公室里穿西装打领带的穆老板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睡衣是深蓝色,邢文目光从对方白净的脖颈与隐约外露的锁骨间一扫而过,顿时晃了晃神。 穆琛原本面上还笑吟吟的,这会儿渐渐现出了跟邢文一样吃惊的神色,朝章程斌看了眼。 章程斌一脸问号,隔了会儿才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穆琛没继续往前走,离床有一段距离道:“醒了就好。” 邢文依然挺懵,房里顿时陷入一种十分古怪的沉默。 “很晚了,先休息吧,有什么明天再…”章程斌抢先说。 “睡了两天还没睡够吗。”穆琛冷着声打断。 沉默再续,这回空气中还飘着种谜样的尴尬。 邢文愣了愣,他还以为自己睡了有一个月,原来只是两天。 “抱歉,”邢文尝试解除尴尬,“这个月和下个月可能得缺勤很多天了。” 结果这话成功引起了穆琛的注意。 穆琛一眼看过来,邢文顿时有了种背脊发毛的感觉。 “你的全勤没了。”穆琛盯着他说。 邢文:“???” 穆琛抬手,章程斌啊啊叫着慌忙要拦,俩布丁被隔空砸了过来,直击邢文腹部。 “有病吧!”邢文差点儿疼得弹起来。 “你撞坏脑子了,明天我让人炖猪脑给你送过来!”穆琛说完扭头就走。 “炖啊,加上牛奶核桃葵花子儿一起炖!”邢文简直气疯了。 穆琛转回来:“保证喝得你鼻血逆流成河!” 邢文:“鼻血只能顺流,别再让牛顿泪流成河了理科生!” 章程斌:“……” 邢文估计是鬼门关闯过一遭回来,硬是半哑着嗓子和穆琛杠了彼此好几个来回。 章程斌想笑怕被俩人一起揍,绷了很久最后跟邢文说:“那你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你。” 邢文闭上眼,章程斌觉得他实在太可怜了,伸手轻轻拍了拍邢文身体。 这一拍就拍到了伤,邢文这回疼得差点儿把布丁砸章程斌脸上去。 “还叽叽呱呱什么,赶紧出来!”穆狐狸一看彻底炸了毛,站门边恶狠狠地喊话。 章程斌叹口气,悻悻然熄了病房灯,带上门跟出去。 邢文维持着平躺的姿势,在漆黑一片的病房里睁着眼,脑子里头乱糟糟的。 今天大概是十一月二十八号,窗外的月亮已经不圆了。 可能真的因为睡了足够长时间,他现在即便人很乏,却没有太多睡意。 他在思索…穆琛。 睡的这两天像做了个挺长的梦,细节全都记不清了,大致是梦见他和穆琛结了婚。 印象比较清晰的部分就是穆琛挨了一枪,他抱着穆琛哭。 好一出年度感天动地情感大戏——我与上司喜结连理后上司被一枪打死了。 邢文有点儿心梗,人有时候会这样,一场梦做完虽然记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梦感还留在大脑皮层里。 梦境梗概是挺奇葩,然而邢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特别眷恋的感觉。 甚至刚才看见穆琛会让他感到安全,拌起嘴心里兴奋得冒气泡。 想把人搂怀里,亲吻触摸,花足够长的时间温柔或凶狠地疼爱,让他… 邢文及时打住。 再往下想他都怀疑自己是真有病,喝炖猪脑到鼻血逆流成河都治不好的那种。 ======== 穆琛大步往外走,没搭电梯,人在楼梯口停了下来。 “他怎么回事?失忆?别逗我笑成吗现在烂俗偶像剧都不这么演。”穆琛手臂一抱。 “他记不得正好。”章程斌说,“本身即便他记得,我也得通过催眠让你们都忘记穿梦这事儿…” “你想催眠我?!”穆琛一点就炸。 “这是行规。”章程斌无奈道,“万一让客人摸着诀窍,随便乱穿会出大事。” “狗屁才想打探你们的行业机密。”穆琛冷冷道。 章程斌:“真可怕,才睡两天你讲话居然变这么粗俗了。” “简直就是变形记。”穆琛说,“梦里存款居然还不过一个亿,饿了只能靠吃布丁过日子,我还天天给人冲奶粉。” “你们还有了宝宝???”章程斌惊了。 “有啊,”穆琛一脸疲惫地笑了笑,“凶狠大宝宝老邢。” 章程斌:“……” “说到底,他为什么不记得了?”穆琛问。 “也不一定全忘了,人的睡眠分好几个阶段。”章程斌说,“一般人能记得的,就是浅眠期间做的梦。如果有人觉得自己做了一宿梦,那说明一宿都没怎么睡熟。” 穆琛看眼手机再看他,意思是你接着说。 “另外就是,看醒后人对梦境的重视程度。”章程斌接着说,“梦醒后及时回想、记录、分享,对梦境的印象就会更深刻,但是邢文醒后…靠!” “怎么了?”穆琛皱眉。 章程斌将那个深夜闯入邢文病房的中年男人的事儿说了。 “你有什么头绪没…”章程斌说。 “妈的。”穆琛径直往外走,快给气死了:“怎么总有人搞我的人?” “你的人?”章程斌揶揄道,“你不是‘谈不上喜欢他’吗。” 穆琛站定,脸隐约有点儿红,随后依然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他是我特助,不是我的人是谁的?” “你之前不是说他准备辞职了吗?”章程斌好容易才跟上他。 穆琛给噎住了,回头静静看了章程斌一眼。 这回眼睛有点儿红了。 “...行,你的人。”章程斌赶紧举起手。 穆琛人走到病房外,没进去,腿一叠坐在了正对着门口的椅子上。 看架势是要守一宿了,像个要死死守护储备粮的动物。 “我是喜欢他。”穆琛突然说,声音低得章程斌几乎以为是幻听。 穆琛沉默,透过落地玻璃朝病房里看去,看样子邢文是已经睡着了。 不知道做梦没有。 做梦...会再梦见他吗。 邢文躺了很久都没再睡着,身上全是伤的这个状态让他不能随意翻身,想活动身体的欲望让他有点儿烦躁。 不仅要思考穆琛,还得尽快解决十六那晚目睹的凶杀案——这是他能记清楚的另一件事。 邢文闭眼想了很久,最后朝走廊方向侧过了头,睁眼。 他隐约像看到了...穆琛。 怎么还没回去? 穆琛这会儿正巧朝他这边看,俩人隔着玻璃对视,彼此都有点儿愣神。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甚至有种久别重逢似的温暖。 穆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黑玉色的眸子里像有无数种情绪在翻涌。 邢文怀疑自己已经被梦境洗脑得解读过度,但就是舍不得移开视线。 心里感到安定以后,睡意渐渐涌了上来。 就在他闭上眼睛的下一秒,穆琛再也忍不住,红着脸慌慌张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别...别撒我QAQ 你们大概万万没想到车祸伤没好不能马上doi吧QAQ 但是我们可以展望一下绷带play(划掉) 这里补偿大家的,狐狸的一百种吃法高清□□—— ①狐肉汤的制法 原料: 1.主料:狐肉1000 克,鸡肉500 克,蘑菇100 克。 2.调料:味精、精盐、料酒、麻油、胡椒粉、姜片、清鸡汤、猪油。 制法: 1)将狐肉洗净,去筋膜切块,放沸水锅中焯一下,捞出洗净。烧热锅,放入少量猪油、姜片煸香,烹入料酒,放入狐淘,煮沸后,捞出洗净,切片。 2)将鸡肉洗净,放沸水锅中煮一会,捞出洗净,切条。 3)烧热锅,放少量猪油,将姜片、狐肉、鸡肉放入同偏炒,烹入料酒,煸至水干,注入鸡清汤,加入盐、味精、胡椒粉、料酒,同煮至肉熟烂,淋上麻油,装盆即成。 (内容来源于百度,广东人亲测好喝√) (邢文:) (穆琛:嘤QAQ) 今日抽取评论: ①快,谈恋爱吧,,,,,邢文打架应该厉害吧,他刚醒,狐狸快来呀 ②吃狐狸吃狐狸吃狐狸 ③终于可以吃狐狸了,冲鸭!!! ④这个时候狐狸在赶过来的路上,要英雄救美了 ⑤没想到竟然梦境结尾就掉马表白一气呵成了,我好兴奋!邢文哭了我也好兴奋!轮椅战士冲鸭!另外,今天更了4000,点名表扬! ⑥哈哈哈哈哈(?ω?)hiahiahia狐狸家的人也很好玩嘛! ⑦(σ′▽‵)′▽‵)σ老邢,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老邢,暗戳戳的喜欢小狐狸,嘴上和身体上表现得不喜欢,但是潜意识里喜欢得紧?乛v乛?口嫌体正直 ⑧说请勿将头手伸出窗外,以免发生意外的,你也太有才了吧 ⑨醒了!!!先打坏人,然后赶紧吃狐狸!!! ⑩刚想为生离死别流眼泪,被扣工资硬生生憋了回去(用40米大刀给大大削个苹果) ←读者的大刀收放自如让我瑟瑟发抖 11.也是该吃狐狸了 12.喜大普奔! 13.醒了还不忘吓我们一下,大大你好坏qwq 14.看,小可爱们都在等着吃狐狸,大大,嘿嘿嘿?? ←嘤QAQ 15.盲猜 感谢: 她们都叫我泥碗渣,投掷地雷x2 白衣,投掷地雷x1 猫喜欢吉良吉影,灌溉营养液x50 感谢留评的追文的天使们 爱你们w 第46章 整整一个上午,邢文被推去做了详细的全套身体检查。 车祸后的伤势没他想象中严重,在身上多处擦伤右臂轻微骨折忽略不计的情况下,最严重的应该就是头部创伤。 硬膜外血肿,当天送院做了去骨瓣手术,是种摘取颅骨瓣以达到减压效果的手术,术后据说有很大可能成植物人。 听上去是挺骇人,但邢文醒后状态还算不错,比较不方便的是腿。 右腿骨折打石膏固定,左腿稍好些儿,据说是“飞出去”着陆的时候造成的扭伤。 邢文特难适应这种不能走动,一整天都要待在病房里的感觉。 他术后感染还没完全恢复,昨晚那种乏力感原来不只是因为睡久了,而是身体在发热。 这让他整个人特别闷,中午检查完突然给换了个很豪华的病房,没搞清楚状况只能一脸疲惫地靠床上边看《七十二家房客》边喝粥,简直就像个老年人。 窗外天空正好还阴着脸,铅灰色的云层堆积,一副随时要下雨的模样。 护士进来将餐具一收拾,慌慌张张完全不敢和他对上视线,放下一小包药就出门去了。 邢文左手提溜过来观察了一下子,目测这里头应该有那种吃了就会特想睡的药。 跟这种天气简直就是绝配。 邢文将药扔回去,懒洋洋往病床上一靠,房门被敲了两下。 唐垚上午已经来看过他,剩下的几个朋友毕业后就不怎么联系,这会儿确实想不到谁会来看他。 “邢邢。”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睡了吗?” 要不是因为这称呼,邢文都差点儿没认出这是老妈。 “没。”邢文应道。 门于是被推开,老爸老妈先后走了进来。 两人看上去没多少变化,稍微老了点儿,穿着打扮还是十年前的那个画风,浑身上下散发着种“很忙很高冷别向我们搭话”的气场。 三人对视了片刻,两夫妇各自拉凳子坐下,依然没有说过话。 邢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算起码有快三年没见过面了。 气氛十分尴尬,邢文甚至觉得自己面前坐了俩蜡像,等了两分钟开口:“卖专利了?” 老爸老妈:“……” 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开场白,在过去十五年里,这句话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能让对话陷入僵局,更甚时直接开吵。 俩夫妇在某个研究院工作,研究什么俩人从没提过,邢文也没兴趣听,反正听了也听不懂。 总之两人就是忙工作,一开始是将孩子扔到亲戚家养,邢文到初中翅膀硬了不受管制了,就一个人跑出去租房住。 俩夫妇没管,虽然工作很拼,但一直没听说有什么成果,在家里“砖头”、“安利”一类能擦“专利”边儿的都是屏蔽词。 没想到这回隔了十秒,老爸突然开口:“申请专利了,没卖。” 邢文惊得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挺好。”邢文说,“那好好庆祝一下吧。” “不庆祝了,”老爸脸上没有丝毫喜悦,“下一个项目马上要开始了。” “然后又是没黑没白的熬十五年?”邢文淡淡道。 “十五年算什么?多少人倾尽一生心血在一个项目上。”老妈不大高兴,“邢邢,我们搞研究不是为了钱,这么多年你还没搞明白吗。” “嗯。”邢文实在不想争吵,何况他现在头有点儿作痛,“谢谢你们来看我,我没什么大问题。” 这话一出,老妈脸上多少有点儿愧疚。 “不好意思邢邢,你出事那天,我和你爸正在美国办成果展示,那是一个没办法脱身的场合,全研究院只有我们…”老妈说。 “没事,我没怪你们。”邢文打断,“真的。” 类似的情况以前也不是没出现过,老妈现在突然做解释,反而让邢文觉得特别不自在。 “当时手术签字的,是你们公司的老板吧?”老爸说。 “穆琛?”邢文有点儿意外。 “嗯,来的时候碰上他了。”老妈说,“你的医药费全是他在出,病房也是他给换的,我们本来要把钱还给他…” 老妈说一半没说了。 “他有收吗?”邢文的兴趣完全被激起了。 动辄扣工资一有机会就赶紧敛财的穆老板,不仅在他出事以后第一时间赶到,付了全部医疗费用还给他换了豪华病房? “没有,你老板看上去是个有钱人。”老妈说。 “他是挺有钱的。”邢文说。 邢文其实还想再问点儿穆琛的事情,但老爸老妈又一次双双陷入了沉默。 “对了,”邢文突然想起来,“能给我弄点儿白纸和笔吗?” 他需要将十六那晚目睹的凶杀案画出来,这样总能找到用于定罪的证据。 “你要那些做什么?”老爸皱眉。 老妈这时拿胳膊肘轻轻地撞了老爸一下,邢文马上注意到了这个微小的举动。 “邢文。”老爸忽而正色道,“我们这次回来不仅是看你,我们还考虑…等你伤养好了,看你有没有意愿跟我们一起出国。” 邢文一下变了脸色:“这是做什么?” “以前条件不好,我们搞研究没空当照看你。”老妈接过话头,“现在可以了,我们在Mississippi买个房子一起住,你想玩摄影可以;不玩也行,凭你的学历完全能找个薪酬很不错的…” 老爸手一挥,突然阻止了老妈继续说下去。 “二十五岁人了,让他自己考虑吧。”老爸看向他,目光里依然没多少温情:“如果你想好了,随时联系我们。” - 下午两点,穆琛正坐在办公室里,听嘴毒的财务长汇报这两天星闻的资金状况。 穆琛话不多,只点头和说“不”。 第一是他快困死了,第二是心情欠佳实在不想废话。 财务长汇报完工作,还不忘将公司旗下的某些艺人吐槽一遍。 “那个周喻,通告说推就推,提前预约的场地、服装、摄影统统不是钱?当初就不该签歌手。”财务长痛心疾首道。 “给对面公司顾总打个电话。”穆琛轻轻捏着眉心。 对方肯定会以超出损失三十倍以上的价格打钱回来,这可是个讹钱的大好时机。 财务长:“还有那个袁起,有点儿名气就耍大牌,还有事没事往我们楼跑——” “把他炒了。”穆琛当即火上心头,险些儿掀桌。 “啊?”财务长震惊了,马上改口:“虽虽虽然人品是恶臭了点儿,好歹是摇钱钱钱树啊!” 穆总不是最喜欢钱了吗! “嗯。”穆琛沉吟,“让他多接几份工作。” 进牢里之前,要让这“摇钱树”多给他赚个盆满钵满。 到时被捕了消息传出去,星闻股票乃至名声肯定会多少受影响。 此外还得挖掘新的摇钱树,总不可能天天讹对面楼顾总的钱。 穆琛感到十分不爽。 “把他日程排满,看还有没时间跑过来看男人。”穆琛道。 财务长:“???” 说起看男人…… 短短半天不到,他又想见邢文了。 然而在邢文不记得梦境的前提下,总跑去见显得自己有多喜欢他似的,巴不得天天看着摸着。 虽说这是事实。 穆琛的不爽值已经达到了巅峰,心里又痒又躁。 这都影响人好好赚钱了妈的,就没什么办法… “公司高层。”穆琛突然说。 “怎么了?”财务长一惊,以为穆总要操大刀削人。 “是不是很久没团建了?”穆琛笑,狐狸眼默默望向财务长。 - 邢文吃过药以后确实昏昏欲睡,然而因为发热还不能换姿势,整个人睡得极其不舒服。 醒过来已经是黄昏,突然一睁眼,床前站了满满一圈穿黑西装打领带的人,还有人手里捧着黄色菊花... 有那么一秒,他都以为自己升天了。 “怎么了?”邢文发现全是公司高层。 “邢助。”公司的法务顾问上前一步,将菊花双手奉上:“祝愿你早日康复,这是穆总给你买的花,花语长寿高洁。” 其他人于是一齐说:“早日康复。” 邢文:“……” “邢助人缘真好。”穆琛叠腿坐在落地窗前喝红茶,“我说团建打保龄球,结果大家争着抢着来探望你。” “……”邢文试图将菊花拿开,“谢谢探望。” 围在床边的一圈人很快就冷了场,气氛实在不能再诡异。 他过去和这些高层不过也就是点头之交。 穆琛递过来个眼神,财务长马上会意摸出安徒生童话:“住院很无聊吧,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小火柴卖女孩——” 所有人都赶紧找事儿做,一时削苹果的有倒热水的有,还有人默默拉起了《二泉映月》。 邢文脑子一下子就晕了,二胡声以及人声疯狂拉扯着他的神经,让他感到特别不舒服。 “都回去吧,好意我心领了。”邢文说。 穆琛一眼扫过来,发觉邢文状态不大对,马上起身:“都回去了,邢助需要静养。” 难道不是你带来轰炸我的吗?邢文简直想咆哮。 一圈人才在房里待了不到十分钟,就被穆琛赶鸭子似的往外赶,穆琛走在最后面,拿最慢的速度走。 邢文最开始只是感觉到手臂隐隐发麻,随后那处的肌肉猛地收缩了一下。 这...怎么了? 穆琛原本已经走到门口了,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整个人被吓得赶紧跑了回来。 脑子突然就空了。 “怎么了?”穆琛眼里完全慌了,急急忙忙按铃喊医生。 邢文身子开始一点点抽搐,整个人难受得很,一下子连穆琛的脸都看不清楚。 穆琛急忙抱住他,眼泪控制不住得滴落在邢文枕边。 “没事的,别怕。”穆琛自己怕得发抖,硬是没有松开邢文。 看似在对邢文说话,实际更像在哄自己:“别怕,我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那个扎进手臂的针的锅,针管里的药水是致命的,如果注射进去老邢早挂了。 这里就是常见的术后抽搐与感染发热,没有大碍,但是把狐狸给吓傻了QAQ 今日划重点↓ 黄色菊花,花语:淡淡的爱。 穆总送的菊花,还有没别的意思老邢自己琢磨去吧w 今日抽取评论: ①快把真正的,高清□□绷带play交出来,嘿嘿 ②肿么能够这个样子 ③啊啊啊啊啊我忍不住要看现场吃播了!!! ④大大你看到我的大刀了吗??心塞qwq ⑤哈哈哈哈哈哈邢文太可爱了 是我喜欢的发展!!!(嘿嘿嘿又想看他们暧昧又想看他们亲亲我我) ⑥刀我已经备好了,你看着办吧【】 ⑦( ̄y▽ ̄)~*傻老邢醒了,要记着了,你是喜欢小狐狸的, amp;lt(`^?) amp;gt 要是忘了就哼哼,我怀疑老邢可能会被小狐狸家暴(划掉) ⑧狐狸 : 我老公不记得我了,哭唧唧 ⑨不能忘啊还有去世的小伙伴遗言啊! ⑩差点被虐到,失忆梗滚开,要赶紧甜甜甜!! 11.趁邢哥动弹不得或许可以……脐橙 12.事儿穆狐狸,你老公记性好,忘不了你的 13.请继续想下去,不要停!!!!!!! 14.我要捶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大,怎么能当成做梦呢 第47章 天色阴沉了大半天,到傍晚时反而放了晴。 橘红色的夕阳照着远川区别墅群层层叠叠的影子,袁家这会儿已经是鸡飞狗跳的状态。 “你疯了?”袁起歇斯底里的大吼,“你大晚上跑去弄他干什么?现在他肯定都知道车祸是你干的!” “还不是你每天神神叨叨,吃不好睡不好地担心他醒过来?”曾朝明以更大的分贝吼了回去。 一个靠枕被从楼梯上猛地摔了下来,曾朝明直接被砸了一趔趄,忍无可忍大骂:“人是你杀的!跟在你后面帮你肢解抛——” 袁起大叫一声,生怕一楼来打扫的用人听见,冲下来一把将自己舅舅往楼上拽:“上去说!” “还不都是因为你,突然生怕个喝烂醉的人记起来。”曾朝明进了房就不可理喻地甩开他:“人我替你撞了,没撞死,你又生怕人醒过来!” “他现在真的醒过来了!”袁起简直疯了,指着曾朝明:“你还让他看见了你的脸!” 曾朝明这才愣了愣,气势上一下子弱了不少:“我哪儿知道这么不凑巧,他就在那个瞬间醒过来了?” 袁起瞪着他,看样子还想再砸点儿什么泄愤。 “唉,怕什么。”曾朝明突然笑了起来,“你就是年纪轻轻的胆儿小,就算他真想起那晚的事情,也不会想到是凶杀——” “我是说你的脸。”袁起重复,“那家伙…不大一般,只要是见过一面的人就不会忘。” “什么意思?”曾朝明面上瞬间浮上了一抹惊慌。 “我也是一周前才知道的。”袁起说,“这就是我疑神疑鬼的根因,他不是简单的记性好,他的眼睛和脑子就像个…扫描仪。” “操,你不早说…”曾朝明给吓得脸色苍白,隔了好半晌才安慰自我地说:“可他也没有报警啊。” “为什么不报警,你还没想到吗?”袁起厉声道,“他这是认出你是谁了,准备搜集证据好把我和你都一锅端了。” “杞人忧天。”曾朝明立即道,随后转念想了想,“没关系,让他搜集去吧,反正…” 袁起不说话,走到落地窗边静静地看着西边渐渐消沉的夕阳。 “我总是做噩梦。”袁起忽然开口,“梦见蒋希…还是那个天真快乐的老样子,到我手里就突然成了一摊血。” 曾朝明没接话,用格外紧张而犀利的眼神注视着袁起的背影。 “我真不是有意要杀她。”袁起回过头来,用那种十分恐慌的神情看着曾朝明,“现在这种罪恶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从邢文这事儿就能看出来,我们迟早都逃不过。” 曾朝明双手不住发抖,在袁起说出“我想”的那个瞬间,箭步上去紧紧掐住了袁起的脖颈。 “你什么意思?”曾朝明手下用力,“熬不住了,准备自首承认错误了?” 袁起挣扎,然而力量上完全抗不过,只有瞪着眼。 “你向我求救,把我拖下水,现在受良心谴责想当好人?”曾朝明怒得浑身发抖,“你装什么圣母玛利亚?你是借着酒劲儿杀人的变态!你想吃牢饭还想让我陪你凑一桌?” “舅...舅舅。”袁起艰难地抓住对方的手臂,因为窒息而眼泪直流。 曾朝明显然已经有点儿疯了,面上挂着狰狞的笑;“别担心,好好当你的模特,舅舅下半生可就靠你吃饭了。” 袁起没回应,曾朝明突然面色狠厉:“你的态度呢?信不信我这就送你去见蒋希!” 他手一使劲儿,袁起赶紧摇头,曾朝明这才满意撒了手。 袁起狼狈地趴跪在地上,像条狗那样扶着自己的脖子用力咳嗽、喘息。 曾朝明冷笑一声,整了整自己皱了的外套,静静望向窗外最后一抹红霞。 “今晚开瓶好酒庆祝一下吧。”曾朝明冷冷说。 - “是术后抽搐,一般三到五分钟就会停下来。没什么大问题别担心。”主刀医生过来看过邢文,换了新的吊瓶。 穆琛坐在病床边,脸色依然发白,人还完全没从刚才的恐慌中回复过来。 邢文没抽以后睡了过去,护士给他扫过体温:“℃。” 穆琛一下子又紧张了,怎么会突然烧这么高,他下午就不该带人过来闹腾… “术后感染关一定要过,身体多强壮的人都一样。”主刀医生解释道,“只要留心注意着,不是持续高烧就好…家属呢?怎么这五天都没怎么见人过来照顾?” “我…”穆琛想说他是家属,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主刀医生和带过来的两个护士没待多久,偌大的病房一下子就彻底静了。 天色完全黑沉下来,邢文睡着的脸看上去轮廓英俊,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和他本人十分不相衬的…奶气。 穆琛在只点了一盏立灯的病房里坐着,隔了好一会儿才伸手,轻轻拉住邢文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仔细确认过温暖他才稍微安心,摩挲到手掌伤痕的时候心都要疼化了。 邢文总是独来独往的,高中的时候甚至连话都不多说几句,总是挂着相机一下子就跑没影儿了。 最开始穆琛意外招到他当特助,其实也对着这闷葫芦熬了好一段时日。 邢文基本不跟他说话,有工作就做,看上去就像随时都在生气,尤其是加班到八点以后。 但相处久了穆琛就知道,他其实根本没生气,甚至还可以抽空欺负一下压榨一下,好看点儿别的表情缓解缓解工作压力。 邢文觉得不耐烦的时候会皱眉,有点儿高兴的时候会轻微抿唇,而将手揣兜里不看他的时候十有八九在暗戳戳吐槽他。 百无聊赖的穆琛对着同样百无聊赖的邢文,一起做着百无聊赖的工作,不知不觉地日子就不那么百无聊赖了。 那时他没想太多,预备就这么收着邢文在身边,疯狂敛财到地老天荒。 直到邢文突然出了事儿。 一切完全在脱离他控制的范围内行进,穆琛赶到给手术签了字,脑子完全就不会思考了。 那天,他将一个垃圾桶从楼梯口踹了下去,突然迷信觉得会遭报应,又特地跑去捡了回来。 在阴冷的楼道里蹲了五个半小时,邢文还没出来,他又一脚把垃圾桶给踹了下去。 人看着可怜的垃圾桶,像小孩儿像野兽那样边发脾气边哭。 这一幕要被人看去了,估计能把星闻股票给吓跌停。 毕竟阴险的奸商老板都快哭成狐狸球儿了。 穆琛这会儿想起那天发生的事,人还是一阵阵地发怵,最后俯下头去,悄悄亲了邢文的手。 原本就一下,但他终究没忍住,这像成了他想了很久的事儿。 邢文手掌宽大温暖,手背骨骼微显,车祸带来的擦伤还未完全好,留了好几道细长的伤痕。 穆琛柔软的上唇轻轻顶撑着指缝,意识到再多亲一口自己就把持不住外加可能把邢文吓醒以后,念念不舍地顺着手背往上离开,让脸稍微蹭… 病房门被敲了两下,护士小姐推门进来。 穆琛吓得像扔□□包一样把邢文整条手臂抬起扔了,手受惯性落下,邢文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醒了。 “……”护士一脸懵,“我来量体温。” 穆琛维持正坐的姿势,一脸淡定地看着窗外,脸上还烧着红,幸好灯光暗了应该看不出来。 邢文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护士量过体温:“℃,烧在退了。” 邢文侧过头打量正襟危坐的穆琛,穆琛假装无事发生地将便携笔记本拉过来,心虚地开始看邮件。 “醒了就吃晚饭吧,晚上会有值夜的护士过来看,有什么需要随时按铃就好。”护士说完就再度推门出去了。 房里陷入沉默,穆琛看着投资经理发来的“布丁厂投资改造初步企划”,抬手输了一连串儿的“嗷嗷嗷”进回复框。 “你怎么没走?”邢文问。 穆琛稍微冷静点儿,认真地开始回邮件,眼没抬:“你突然抽起来,其他人都吓跑了。” “那你呢。”邢文感到怀疑。 穆琛将批复邮件发出去,再点开新的,淡定道:“大惊小怪,我什么没见过?” 邢文随便“噢”了一声,穆琛回邮件的这段时间里有护士把晚餐送来了,依然是很清淡健康的粥水。 病房里十分安静,穆琛的触控键盘敲起来根本没有声响,屏幕的光将他的脸照得发蓝。 邢文心里挺舒服的,右臂伤没好,小心地拿着刚扇过自己一巴掌的左手舀着粥喝,不时不动声色地瞥一眼穆琛。 梦境的作用真是太可怕了,穆琛怎么长这么好看。 就他那个熬夜法,脸看着皮肤竟然还挺好的,让人特想伸手捏捏看。 哪天要是离职了,他一定要拽住老板的脸横向拖拽他个十几回,欺负得嗷嗷叫了才放手。 问题是他现在不打算辞职了。 可惜了,他还有点儿期待穆琛顶着被捏红的脸去开会去竞标。 “看什么?”穆琛嘴角压着点儿笑意,敲着邮件,“是不是想工作?” 邢文收回目光,怀疑人生道:“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想放过我啊?” “嗯。”穆琛应了声。 看似没什么大的异样,然而两人都同时在心底里颤了颤。 尤其是穆琛,都想要扔了电脑蹦上床狐狸跳舞了。 “好好养伤。”穆琛说,“你要是早一天回来,我就多给你加1%的年终奖。” 邢文看了他一眼,说:“我在这里躺着,每天多增加1%的生命值不好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剥削压迫你了?”穆琛问。 “我可没这么说。”邢文抽纸擦了嘴。 “没关系,你尽管说。”穆琛抬眼,“我改。” 邢文简直不敢相信,穆狐狸现在讲这话跟转了性似的。 是不还在做梦?要不干脆直接说给他涨两万块钱工资吧! 邢文看了他一会儿,穆琛停下手里的工作,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然而邢文什么要求都没提,只是忽而笑了笑,说:“我想出去散步了,老板陪我去吧。” “你都这样了,还怎么散步?”穆琛给他原话复制粘贴。 邢文一脸淡定地指了指房里的轮椅。 他现在是得寸进尺了,就想赶紧看看老板会好人到哪个程度。 “等我十分钟。”穆琛说完,低头快速敲起了邮件。 还不到五分钟,穆琛将笔记本一扔,起身去取了外套过来。 是穆琛自己的外套,但邢文发现他不是要穿,而是准备要拿过来给自己披上。 “晚上很冷,只能转十分钟。”穆琛垂着眼,“你要再烧起来我就…” 穆琛将外套往邢文胸前拉,手间或蹭过邢文的身体。 有点儿痒,邢文一下子就跟擦着火了似的,心跳得又疾又重。 “你就什么?”邢文闻着穆琛外套上的味道问。 穆琛愣了一秒,随后很坚定地伸了手:“我就再也不带你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评论区回来了,今天再给大家发红包庆祝一下QAQ 今天的更新好像有点甜,我知道你们又想化身摁头小分队了QAQ 感谢: 攸冉,灌溉营养液x1 猫喜欢吉良吉影,灌溉营养液x15 她们都叫我泥碗渣,投掷地雷x2 u林ran,投掷地雷x1 感谢留评的追文的天使们 爱你们w 第48章 邢文披着穆琛的外套,行动缓慢地挪到床边。 穆琛将轮椅推过来,犹豫了会儿伸手:“我扶你一下。” “谢了。”邢文觉得挺好笑的。 他拿伤势不那么重的左脚接触地面,在感受到一阵酸爽的瞬间,放任大半个人的体重压上穆琛。 穆琛反射性搂过他的腰,邢文吃痛皱了皱眉:“轻点儿轻点儿。” “你还真是...浑身没一处好的。”穆琛耳朵微微发烫。 “你也不想想我撞飞出去多少米。”邢文的唇几乎吻上穆琛的发。 两人紧紧贴着彼此的身体,这姿势像极了一个态度亲密的拥抱。 只是撑不过三秒。 邢文是腿疼的,穆琛则给压得差点儿站不稳,赶紧将邢文往轮椅上撂。 “太沉了,以后老了谁抗得动你啊。”穆琛从他身上起来,觉得自己腰像断了。 “要你管。”邢文瞥了他一眼。 这狐狸看上去太不禁压了。 “我发现你现在很拽。”穆琛绕到他后边去,终于可以偷笑了,“这位爷,想去哪儿啊?” “楼下有个花园,就那里随便转转吧。”邢文说。 “你还真使唤上我了。”穆琛将他推进电梯。 “哪儿敢。”邢文礼貌地回答,“...前面那里右转。” 穆琛:“……” 邢文从来没体验过被人推着到处走的感觉,这让他想到了超市坐购物车里的熊孩子。 手一指,就能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了。 就是他估计想不到这会儿穆琛有多想揍他。 “果然还是回喷水池那边吧。”邢文特地指挥着穆琛绕来绕去。 穆琛头上爆井字,将人推进爬满藤蔓与野花的长亭后终于炸了毛,抬脚就给了轮椅车一下狠的。 安全带扣着,邢文在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忽然连人带车往前狂冲。 邢文:“啊啊啊穆琛你大爷!!!” 穆琛迅速追上去,赶在轮椅停下来前再补了一脚。 轮椅车破风疾驰,反复数次后,终于一路杀到了喷水池面前。 隔着几步路勉强停住,喷水池内上百条水柱同时攀升上天空,水汽弥漫。 邢文刚想发飙,回头看见穆琛把自己折腾得气直喘,顿时气不动了。 “我不行了。”穆琛在轮椅前原地蹲下。 “你自己要这么玩儿...”邢文话到一半,穆琛突然抬头看他。 喷泉里的灯亮起,变幻出或红或蓝的色彩。 穆琛白净的脸被隔了水的灯光染上一层薄红,一只手扶在轮椅边缘,胸口因喘息被带得不住起伏。 这场景突然就和过去见过的某一幕重合。 邢文回过神,意识到那是在梦里的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已经伸手托住了穆琛的脸。 穆琛怔怔地看着他,眼底有动摇的神色。 太奇怪了。 现在这样的...也是梦境吗? 邢文修长的手指抚过穆琛眼边的泪痣,心里流动过一种想要疼爱的欲望。 穆琛张嘴,估计是想说句什么,但喘息没停下来,心脏还像雷鸣那样激烈地鼓动。 于是他什么也没说,反而安静闭上了眼睛。 那是种默许,更像邀请。 世界寂静。 邢文缠满绷带的右手轻轻压上穆琛搭在轮椅边缘的手,像怕人跑了似的,身体慢慢俯下前倾... 面前的喷泉突然换了种声调,水花迭起。 就在嘴唇相接触的前一秒,穆琛反应迅速地蹦了起来,邢文拉都没拉住。 “水水水!”穆琛双臂撑住轮椅靠背,以最快速度将人拽离现场。 可惜他不够快。 喷泉变换形状的过程中扩大了出水范围,水柱从他们刚才待过的位置冲天而上。 邢文是勉强躲过了没受波及,然而穆琛还是给抽了一激灵。 后背全湿了。 “你...没事儿吧?”邢文隔了好半晌才问。 穆琛看着很暴躁,在浑身湿得直淌水的情况下推着邢文快步往住院楼走。 水淌了一路,穆琛给冻成个狐狸球儿,眼神凶狠地接过了护士小姐递过来的一套崭新病号服。 邢文还坐在轮椅上,刚才喷水池前的那一幕像根本没发生过,整个人都特别恍惚。 “对,就住院楼下的那个喷水池。”穆琛换好衣服,拉开病房内独立卫生间的门出来。 邢文看了一眼,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穿他身上有点儿大了。 “推平。”穆琛踩着柔软的毛毯,赤脚走到窗边往下看,“没听明白吗,推平!灯光很非主流,你以为这里是夜场吗——” 楼底下,喷水池还一脸嚣张地向上喷着水,享受着生命最后的欢愉。 “不要改鱼塘!”穆琛持续炸毛,“平了以后种点儿...你喜欢什么?” 邢文原本还在发愣,突然反应过来穆琛这是在问他。 “喜欢什么植物?”穆琛这回看着他问。 “仙人掌?”邢文继续发愣。 “仙人掌!”穆琛嘲电话里喊,“听见了吗,明早八点前种满仙人掌!” 穆琛估计是给气疯了,打完电话看了邢文一眼,竟然就这么穿着病号服抱着衣服走了。 走了没五分钟他又倒回来,邢文眼睁睁看着他从卫生间里提溜出了自己湿透的内裤。 那他现在岂不是...邢文神色微微震惊。 “湿了就不能穿了。”穆琛随手将内裤扔垃圾篓里,灰溜溜跑了:“邢助晚安!” 邢文:“……” - 翌日。 冬日的第一抹朝霞穿透云层落在大地上,照着住院楼下大片欣欣向荣的仙人掌。 “好...恐怖啊。”唐垚趴在窗前感叹,“这医院老板审美有问题吧?” 邢文靠在病床上,不想说那是他的审美... 原来的喷水池有大半个操场那么大,一夜悄无声息推平了以后,仙人掌密密麻麻种得简直像伊藤润二的猎奇漫画。 邢文摆弄着床上桌上的几张纸,这两天他靠着没受伤的左手,画了点儿凶杀案发当晚的细节。 “我看看...”唐垚在床边坐下接过画,“太厉害了,你真拿左手画的?” “嗯。”邢文昨晚没睡好,有点儿疲惫地应了声,“描我好半天呢。” 纸上画的是,疑似用于装尸体的巨型蛇皮袋,两位已经基本确定身份的犯罪嫌疑人,以及他们最后乘上的那辆白面包。 “这些证据够用吗?”唐垚问。 “至少够把尸体找出来了。”邢文仔细看了看,“我那天喝太醉了,证言成立的概率很小,先试试从尸体以及面包车上着手。” 唐垚拿着画纸点了点头,突然好奇:“其实你记性为什么这么逆天的好啊?” “我哪儿知道。”邢文眯了眯眼,头转向窗外:“其实说不上记性好,我可能是眼睛和大脑配合得比较好。” “没听明白。”唐垚一脸懵。 “简单来说,人的记忆有很多种...”邢文已经很久没尝试过跟人解释了,“一般人想要记住什么,大都是通过理解,即建立记忆对象与自身之间的联系。眼睛接收信息,理解或建立联系,直到记在脑子里。” 邢文头转回来,看了眼唐垚:“我可能是跳过了中间那个环节...当然耳朵也有类似的功能,上学的时候有的人课文读两遍就背过了,那种我就完全不行。” 唐垚听完,愣了好半晌笑笑:“刚我突然觉得啊...你跟姨妈姨丈有点儿像。” “狗屁。”邢文不大高兴。 自从拒绝了老爸老妈的出国邀请后,俩夫妇就再也没管过他了。 其实换以前,这种邀请邢文是有大概率会考虑答应的。 就像老爸老妈说的那样,能找份不错的工作,想玩摄影也可以继续玩。 然而他现在舍不得离开了。 邢文想起昨晚没亲成的事儿就有点儿郁闷,毕竟那种能促使人顺势而为的情况不可多得。 “唐垚,”邢文冷不丁开口,“你谈过恋爱没?” “你说呢。”唐垚听见就得意,“你唐弟我正直青春年少,不谈恋爱到你这岁数了...只能喜欢老板。” “……”邢文没否认,道:“我可从没听你提过对象。” “换太快了。”唐垚摆手,“今天跟你提了,明天就变前任了。” 邢文看着他,像在琢磨他到底可不可靠。 “这样,从感情持久发展的角度出发...”邢文清咳了两声,“一般...初吻怎么整比较...永世难忘啊。” “您初吻还在啊?!!”唐垚差点儿把整层楼掀了。 “不准嚷。”邢文炸了,“你给我好好想,我赌五毛钱对方初吻也在。” 就冲穆琛那副清心寡欲只想敛财的模样,估计肯定没找过对象...吧。 “感情持久发展是...多持久啊?”唐垚问。 “你觉得呢。”邢文抬眼。 “结婚啊???”唐垚原地弹了起来。 邢文默认了,将桌上纸全部塞给他:“给你三天时间帮我想个不馊的主意。这些拿去报案,有什么情况马上联系我。” “真可怕。”唐垚接过纸,“这还没步入婚姻的殿堂呢,你俩讲话的口气就越来越像了。” 邢文想起穆琛昨晚那个“全部铲平”的样子,说:“我才没他那么嚣张。” - 唐垚将纸拿去报案以后,邢文就一直没等到什么消息。 日子翻过去将近一周,邢文身上的伤已经明显好了不少,按主刀医生的说法是,再观察两周就能出院。 这几天穆琛就来看过他一次,这回规规矩矩抱了果篮来,但人看上去挺忙,拿笔记本在病房里开会。 俩人最有意义的互动可能就是,穆琛边开会训人,边给他削了个奇丑无比的苹果。 除此之外没怎么说话,临走前估计是想摸一次邢文脑袋,穆琛伸了手,但碰着之前又停下了。 邢文头上伤还没好全,得小心对待。 穆琛走了以后病房彻底空了,邢文百无聊赖躺了好几天,就在忍不住要电话问问唐垚的时候,病房门被敲响了。 “邢先生。”护士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邢文有点儿奇怪,医生护士们平时换药量体温都是敲过门以后直接进来的。 “门开着。”邢文说。 病房门于是被推开,护士长没进来,进来的却是穿整齐制服的几名警察。 这是报的案有进展了?唐垚果然还是把他目击证人的身份供出去了。 几人看见他这副头缠纱布腿打石膏的模样,都有点儿面面相觑。 “邢文...对吧。”打头的向前一步,出示证件。 邢文看他一眼,点头前突然意识到不对。 有人手里像还拿着手铐。 打头的警察示意将手铐收了,邢文手腕有伤。 “我们以涉嫌杀人碎尸拘留你,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打头的警察回过头来说。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今晚还有一更QAQ 第49章 邢文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 警局的车一路畅通无阻停在了医院住院楼下,整栋楼上下都议论纷纷。 不少人吊着手臂、一瘸一拐地出来看热闹。 要是从这会儿就开始争辩反抗,实在太丢人了。 邢文于是暂时保持了沉默,被推了个轮椅跟在几名警察后边往电梯方向去。 其实他现在左脚能走了,但拄个拐跟着实在太有悲情色彩了。 “天啊,真的是他!”有个左耳蒙着纱布的老头儿小心指了指,“之前我就觉得他不对了啊。” “看他那个模样,杀人放火的事儿没少干吧。” “是不是之前那个大贩毒组织的头儿,抓到了好啊,抓进去关他个几十年的——” “嘘,别议论啦,这种人很记仇的,免得放出来了自己和家里人遭殃...” 走在最后边给邢文推车的警察静静回头,拿眼神警告了一圈,然而议论声并没有消停。 邢文只装全没听见,反正他都给误会有二十年了,只是这回给误会了个比较大的... 电梯门打开,推进这层一个新病人,警察们纷纷让道,结果邢文看见电梯里还有一个人。 抱着玫瑰花的...穆琛。 邢文突然就慌了起来。 穆琛原本是跑来调戏特助顺带示爱的,这会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呆愣愣地看了一眼几个警察,大概反应过来了,最后将目光转向邢文。 在用眼神询问:“他们传唤证人了?” 放邢文眼里,给理解成了:“你是犯人吗?” 邢文整个人都一片空白了,反射性摇了头。 穆琛眼神里有了点儿震惊,朝几个警察看了眼。 “这位先生麻烦你让一下。”打头的警察再度出示证件,“我们现在正在办案,很急。” “我没做错事。”邢文到这一刻,才说了第一句话。 几个警察都变了变脸色,他们一开始还以为邢文的沉默是早已经放弃挣扎认了罪。 一路都在心里思索这种配合的情况会适当减刑。 穆琛快步从电梯里出来,邢文一直看着他。 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儿,但无论如何,他不希望穆琛会误会他。 “我知道你没有。”穆琛手搭他肩上。 推车的警察示意穆琛让开,穆琛瞪了回去,坚持俯下了身子。 邢文像是短暂丧失了所有的感官,能感受到的只有穆琛这个人,还有自己胸腔里头沉稳跳动的心脏。 这个人让他觉得...很安全。 “别怕,你先跟他们去。”穆琛贴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不好的事发生。” 一句话说完,穆琛还凑在他耳垂边顺势亲了一口。 邢文像给电了一下,都几乎分不清穆琛是有意还是无意,被警察们推着进了电梯。 电梯门自动带上,穆琛的身影消失在缝隙里。 在那个露天温泉的池子里,梦境里的穆琛好像也是这个样子,状似无意地悄悄亲去了他嘴边的水渍。 虽然这样很不正确,然而在邢文被带上警车奔赴派出所的过程中,他整个人都炙热而悸动。 甚至想笑。 车开了大概半个小时才停下来,一开始打头的警察亲自给他拉开车门:“下车吧,别紧张。” 平时要是不办个身份证什么的,一般人也不上这儿来啊... 马上有人贴心地把轮椅推了过来,邢文左脚着地坐了上去。 这服务也太到位了。 “我叫王醒,是这里副所长。”打头的警察给他推车,“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车祸。”邢文答道。 王醒没再说别的,因为现在是他推着,现在邢文反而到了队伍最前面,其他人呈扇形在后头跟着。 总感觉有点儿奇奇怪怪的。 邢文被推进所里,先被要求按了指纹做了身份核验。 “身份核验成功,%。”机器一本正经地说。 邢文到这会儿确认了,他这是给袁起他们嫁祸了。 王醒端坐在审讯桌前,特地给自己和邢文一同泡了壶龙井。 “是这样的,邢...先生。”王醒将斟好的茶推过来,“前几日,我们接到了一起碎尸案的报案。” 邢文想说知道,因为四舍五入其实就是他报的案。 “我们通过报案人提供的讯息,花了三天时间找到了尸体和凶器。”王醒道。 邢文依然不说话,接下来王醒要说什么他十分清楚。 现在还不急着辩驳,虽然他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背这锅的。 何况还有穆琛。 邢文想到了穆琛,心里顿时觉得愈发踏实了。 “凶器,以及装尸体的大蛇皮袋上,都有你的指纹。”王醒果然说。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二更想写长一点的,但今天感冒发烧,整个人脑子都不大转得动,希望质量没受太大影响QAQ 最近天气转凉了,天使们也要保重身体注意保暖(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待在日均温27的广东是怎么病起来的QAQ) 安卓版App,同步阅读,不再错过! 我要找书 第50章 “但是单凭借这一点,你们根本无法判定我就是凶手。”邢文终于开了口。 “确实如此,”王醒半点儿没惊讶,“然而无论如何,指纹都是极其重要的证据,我们不排除你遭人嫁祸陷害的可能,也不排除——” 邢文轻微皱了皱眉。 “上个月十八号,也就是农历十六那天晚上,你人在哪儿?”王醒问。 “九点前,我一直在星闻上班,公司一楼大门会有进出刷卡记录,两个月内的都能查到。”邢文说。 “那九点以后呢?”王醒双手十指交叉,端放在桌前,“根据尸检报告,死者的死亡推定时间为晚十点至凌晨两点。” “九点后,我搭地铁回江汉区,在大学城商区附近和我表弟一起喝酒。”邢文意识到接下来的谈话将对他不利。 “喝到了什么时候?”王醒问。 “大概十二点半吧,表弟是住校生,有门禁。”邢文大致回想了一下。 “也就是说,在那之后,你就处于一个单独行动的状态了。”王醒翻了一下桌面的资料,抬眼:“根据我们事先的调查,当晚你是凌晨四点半才回到租住的公寓,公寓值夜门卫反映你醉得厉害,第二天一早出门时神色惊慌…” “惊慌是因为睡过头,上班要迟到了。”邢文十分无奈地说。 迟到三十秒可是能扣工资两百的,换谁谁不慌啊。 “好吧,那明明十二点半就喝完酒散了,中间这四个小时你去了哪里?”王醒进一步问。 “睡觉。”邢文想起就头疼,“在一根灯柱下边。” “喝断片儿了,是吧。”王醒眼里有了些微抓着案件关键的光,“我们不会毫无根据地怀疑一个人,根据现在我们收集到的证据和线索,我们不排除你在酒后、意识不清楚的情况下…” 邢文这会儿抬起头看对方,用视线将王醒的话给刹停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将他是目击证人的事儿挑出来了,虽然作为一个“喝断片儿的人”,这种证言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说服力……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干什么来的?这里不是办公室,报案往楼上走。”守在外头的警察大声喊。 “我有事找你们副所长。”穆琛的声音传进来。 “他正在忙,另外你是干什么的,王所不是你想见就见的。”外头警察说。 邢文心里一惊,穆琛竟然跟着跑这儿来了。 王醒下意识站了起来:“搞什么?” “不知道,他现在走了。”外头警察隔了一会儿回答。 王醒重新坐下,桌上的龙井已经放凉了,他给邢文的一起倒掉后,重新添了新的进去。 谈话刚要继续进行,审讯室的门再度被敲响。 “小王,开个门。”这是个略微年长的声音。 王醒赶紧再度从位置上起身,守在门边的警员见状主动将铁门打开。 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走进来,背后跟着穆琛,穆琛进门就将邢文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像生怕他在这短短一小时里被拷问了似的。 “杨所。”王醒站端正敬了个礼。 “审到哪一步了?”杨所长沉声问。 王醒突然被打断,一下子有点儿乱了分寸,隔了会儿答道:“嫌疑人在案发当晚,喝断片儿睡在了一根灯柱底下,但我认为没有确凿的证据…” 杨所长突然摆手制止了他,忽而一指穆琛:“这儿有位重要的目击证人。” 邢文转过头,十分不敢置信地看着穆琛。 穆琛没看他,正视王醒,径直走到了邢文身旁站定,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两张照片,拍在了审讯桌上。 邢文一看,瞬间傻眼了。 两张照片上拍的都是他,就一动不动躺倒在灯柱下的那个死样子。 其实拍得也不算特别清楚,只能勉强认出是邢文,能看出是隔了有一小段距离拍的。 王醒也跟着愣了愣,拿询问的眼神看向穆琛。 “那天下班以后,我开车路过,看见了我的特助。”穆琛指着第一张照片,“这是凌晨一点半拍的。” 这狐狸也太敬业了,凌晨一点半才离开公司,邢文不禁有点儿吃惊。 这么说来,好像确实很少见过穆琛比他早下班的状况。 “然后这张,”穆琛指向第二张,“凌晨四点路过拍的,我特助还躺在那里,连姿势都懒得换。” 穆琛说到这里静静地瞥了邢文一眼。 邢文挺怀疑人生的,姿势没换好歹过来确认一下啊,万一死了呢! “冒昧问一下,”王醒以审视地目光看过这两张照片,抬头看向穆琛:“你是一晚上都开着车到处跑吗,怎么会路过两次?” “下班途中和上班途中啊。”穆琛一脸淡定地回答。 在场几个人都一脸震惊。 一点半下班四点上班,足以见得这人有多想赚钱了。 因为穆琛总是到得很早,邢文曾经老怀疑他是不是就睡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白天以人类的样子敛财到了夜晚变回狐狸修仙之类的… “这个照片的清晰度...”王醒还想提出质疑。 穆琛咬咬牙,伸手从自己兜里祭出第三张照片。 邢文:“……” 那还是他的照片,是个侧脸,当天他被穆琛带出去,代表穆琛在一个会上发言。 邢文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巨幕投影仪上,侧脸线条刚毅英俊,一身浅色休闲西服剪裁合适。 给拍得很帅,邢文虽然凶狠但五官立体,侧过脸就十分吸引人。 “这张...不是我拍的。”穆琛立即说,将三张照片摆在一起,“他穿的是同一身衣服。” 王醒看了很久,只有点了点头。 这样一来,邢文酒后行凶的可能性瞬间降低了不少。 如果案发在一点半后,邢文不可能杀人抛尸后还回来这里躺着。 即便案发在一点半前,邢文也很难在短短一小时内完成一切。 “很抱歉,看来抓错人了...”杨所长主动道歉。 “没关系,他其实是最重要的目击证人。”穆琛说。 两位所长一齐疑惑地看向邢文?? 邢文盯着前两张照片看了一会儿,突然找到了他想要的:“这里有不同。” 三人一起凑头看,从这个拍摄角度能看到灯柱背后的建筑,有一扇不起眼的铁门。 一点半那张跟四点那张乍一看真的毫无区别,仔细看看却能看出铁门边及地面有微妙的不同。 像有什么颜色很深的液体,在那种光线下就像雨水。 然而四人都知道不是。 “是血。”王醒说。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病入膏肓了我得睡了QAQ 明天还要拍毕业照,我看着像被人打过QAQ 大家晚安明天继续√ 目测离在一起不远了 第51章 夜幕降临,远山区别墅群被云雾般薄的冬雨反复涂抹。 王醒身后只带了两名警员,抬起戴了黑色皮手套的手敲了敲别墅的门。 天黑以后气温低得厉害,三人光是呼吸便有白色的气体飘散在空气中。 隔了有一会儿,大门被打开,里头出来个管家模样的老人,表情很是疑惑。 “找袁起,在家吗?”王醒淡定地出示证件。 管家先是一愣,随后道了句“稍等”便往楼上跑。 “他不会吓得赶紧从后院跑了吧?”一名警员说。 “那完了,一开始应该留一个人到后边看着的。”另一名警员说。 王醒始终一言不发,等了约莫五分钟,一个略显纤瘦的身影从楼梯上匆忙下来,显然是刚洗过澡。 三人确认过,这就是袁起本人。 袁起朝他们点个头,脸色显得有些儿苍白:“有什么事儿吗?” “袁起先生,你好,我是江汉派出所副所长王醒…外头很冷,方便进屋说吗?”王醒说。 “当然。”袁起主动让开,将三人请进暖气开得很足的屋子。 没喊管家下来,袁起亲自泡了热茶招待。 王醒坐端正,按着邢文交代的说了:“最近我所受理了一起杀人碎尸案,尸体和凶器被发现在江汉公园背后一个荒废的…” 王醒越往下说,袁起面色便看着越不好看。 “凶手我们抓到了,就在今天。”王醒补充。 “啊?”袁起反射性一惊,随后又强作镇定地应道:“啊…抓到就好,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的,袁先生。”王醒摸出一张照片递给他:“这是死者,名叫蒋希。” 袁起接过照片,手情不自禁地发抖,都不敢仔细看照片上的人,只匆匆瞥了一眼。 “根据我们的调查…”身后其中一名警员翻着穆琛提供的资料,“死者生前是你的男朋友…不过恋情并没有公开。” “你在胡说…”袁起话至一半,猛然看见资料上印的照片。 是他和蒋希的合影,有好几张,照片里两人紧紧依偎着彼此,笑容灿烂,甚至还有互相亲吻的画面。 这种照片按理说早删了个干净才对,除非是蒋希… “是你男朋友吗?”王醒确认了一遍。 “…是。”袁起承认。 “他失踪的这些天里,你并没有报案呢。”身后警员嘲讽道,王醒悄悄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我们…吵了架。她以前也经常这样,一吵架冷战就玩失踪。”袁起撒谎。 王醒点了点头,道:“我们为死者整理了遗物,有一部分是属于你的,如果你需要的话,明天工作时间请亲自到派出所取。” “这…明天我有工作…”袁起显得很是疑惑。 蒋希平时一个人住,遗物估计就是俩人之间互相赠送的礼物,有的可能还是他们曾经关系的证明。 “请尽可能抽时间来取,长时间没人来领,可能会以爱心义捐的形式…”王醒漫不经心地说。 “好的。”袁起果然马上答应,“明天一早我就来取,取了再去工作。” ===================== 邢文洗过澡,侧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眯眼看着月亮。 “你还没回去?”不用转头,邢文就知道是穆琛推门进来了。 “难为你在这里住一晚了。”穆琛拉过一把木凳坐了,“在事情解决以前,有警方的庇护还是最安全的。” “不好意思,把你扯进来了。”邢文说。 穆琛看着邢文宽厚的后背愣神,薄薄一层睡衣下肌肉好看的形状清晰可见。 “我是自己心甘情愿跳进去的。”穆琛隔了好半晌才说。 邢文没说话,心跳变得有点儿快,这么躺着竟然有了口干舌燥的感觉。 今天这一系列事情,让他觉得穆琛像一下子离他特别近。 然而这种突然靠近并没有带给他任何的违和感,像是他俩早就适应了这样的距离,整个人觉得特别安定自然。 “我没想到蒋希跟我们差不多大。”邢文换了个话题。 “嗯。”穆琛叠腿坐着,“你一直以为是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儿吧。” 邢文回头,有点儿吃惊地看穆琛,随后才说:“因为装尸体的袋子…看着像个小孩儿。” 梦境的一些片段回闪,船宴上,十二三岁模样的蒋希说:“你本来就不是凶狠的人,只是长得凶,我以前…” 后面的话蒋希没说,但邢文猜测,他想说的可能是“长得小,经常被认作小孩儿”吧。 “明天你真要亲自去见袁起吗?”穆琛问。 “嗯。”邢文头转回去,沉声应道,“总要给蒋希一个交代。” “好。”穆琛答应,邢文听见他从椅子上起身。 邢文心里突然有种难以克制的失落感,他舍不得现在这样的距离,甚至担心过一晚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邢文没出声问他“是不是要走”,一动不动侧躺着,直到感觉到一只手撑在了木板床边缘,随后是大半个身体的重量。 穆琛爬了上床。 “你不回去?”邢文转过身来。 “我感觉你不想我回去。”穆琛将外套西裤脱了,坐在床上,略微垂着眼。 不是平时那种狐狸似的狡猾,在昏暗的光线底下是种更为乖顺的模样。 邢文仰躺着,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对方。 上次这样的沉默是在医院喷水池前,就差那么一点儿他们就亲上了。 “想我回去吗?”穆琛忽而笑了笑。 邢文没说话,喉咙轻微动了动。 “那就是我想多了。”穆琛转身要往床下翻。 邢文急忙长手一伸,抓住了穆琛的胳膊,往身边一拽。 两人几乎都没大反应过来,穆琛差点儿整个人压伤还没好全的邢文身上,勉强一手撑在了邢文腹肌上。 对视继续,这一刻的穆琛跟梦境中的穆琛在恍惚间重合,邢文感受到什么,下意识伸了手。 穆琛整个人一僵,反手抓住了邢文的胳膊。 “我想确认一件事。”邢文看着他的脸,“你一直以来…是怎么看我的?” “我…”穆琛嗓子有点儿哑,抓他抓得更紧,脸上烧着泛红。 简直就是逼供。 邢文腾出手给他擦了额边渗出的汗,顺带将遮住耳朵的一撮发拨开。 “你…呢?”穆琛一动,烂木板床就瞎响。 “你认为呢,你不是最聪明了吗。”邢文往上凑了点儿,更方便听穆琛的声音。 穆琛没回应,主要是说不出完整的话,最后头往下一埋,死死地搂住了邢文的腰。 像个孩子抱着人抽抽搭搭地在哭,只能看见露出的耳朵红得像滴血。 邢文知道这时候人都会有种软弱无力的感觉,任由他抱了有半分钟。 “哪个?”穆琛侧躺着,头半埋在床单里,双眼和嘴唇都有些儿雾湿。 邢文正巧单脚蹦下床去卫生间,自然没听见他问的这句话。 喜欢的是哪个他? 梦里的?还是现实里的? 每天忙着敛财的喜欢吗?会扣工资的喜欢吗?有点儿拧巴的喜欢吗? 还有很多种邢文没见过的瞬间,以后要有机会见到了…全都会喜欢吗? 邢文洗过手回来,一蹦一蹦抽了好几张纸翻上来,发觉穆琛竟然就这么半趴着睡了过去。 被子也没盖,画面简直惨不忍睹。 ============== 翌日清早,江汉区派出所。 上班时间刚到,袁起就墨镜帽子口罩全副武装到了所里,直奔一楼大厅。 道明来意后,马上有保安做指引:“袁起先生是吧,上二楼,左数第三间就是王副所长的办公室。” 这个点就上班,王醒还真是个勤劳人。 袁起顾不上疑惑,谢过就匆忙往楼上跑,找对地方敲了敲门。 “王所,我是袁起。”袁起道。 “推门进吧。”王醒应道。 袁起急忙推门,室内有普洱茶的香味儿,里头根本不是什么办公室。 王醒正在斟茶,对面坐着的邢文背对着门。 意识到不对劲的瞬间,袁起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凉,人往后退,却撞上了穆琛。 “穆总,您怎么在…”袁起像撞了鬼。 “进去坐会儿呗。”穆琛堵住了他的退路,“你不是最喜欢跑过来偷看我的特助吗。” 穆琛略微眯眼,特地加重了“我的”二字。 “来了啊。”王醒抬头招手,“快快,茶都给你倒好了。” 邢文这时回过头来,瞥了一眼袁起:“正好,今天你就穿着当晚穿过的鞋呢。” 人证物证,一下子两全了。 袁起惊慌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然而怎么看都看不出异样。 他的鞋子很多,案发当晚又喝了点儿小酒,甚至根本记不得这是那天穿过的鞋。 “我先问你一句话。”邢文放下茶杯,看向他:“蒋希是你杀的吗?” 袁起一瞬间脸色大变,惊慌与愤怒同时交织,无处宣泄只有看向了王醒:“王所,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王醒摊手,表示不关自己的事,剧本都是邢文和穆琛写的。 “你现在是配合杀人犯一起污蔑清白之人——”袁起指着邢文大喊。 “杀人犯?”王醒突然一笑,“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凶手?我记得我昨天…只告诉你凶手抓到了,没告诉你抓到过谁了吧。” 袁起一上来没两句话就露了破绽,脸像纸一样白,慢慢垂下了手。 “再问一遍,蒋希是你杀的吗?”邢文问,目光冰冷。 袁起依旧紧紧闭着嘴,不肯说话。 “蒋希希望你罪有应得。”邢文多等了一会儿,开口:“看样子你记不清了,那我有必要带你回顾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更晚了 昨天去长隆万圣节差点儿被吓傻QAQ 第52章 约一个月前,农历十月十六晚。 蒋希坐盛荣河鲜的小包间里,电视机从六点开到十点,桌上菜已经凉透了。 房里没暖气,漫长的等待让时间的流逝显得没有任何意义。 蒋希踹开凳子起身,包间门在这时被推开,袁起走进来,一身的烟酒臭味儿。 “我以为你不来了。”蒋希克制着没发火。 “你隔十分钟来一个电话,我能不来吗?”袁起猛地拉开椅子,“我记得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不要给我新手机打电话。” “为什么?怕你那些狐朋狗友看见?”蒋希抱着手臂,神情冷漠。 袁起不肯说话,随便夹了一筷子松子鱼,放嘴里又冷又腥,差点儿直接吐出来。 “你今晚去哪儿了?”蒋希问。 袁起不答,蒋希一步过来用力拉扯过对方的衣领口,厉声问:“去了哪儿?!!!” 筷子脱手,清脆摔在蒙着薄薄一层油污的瓷砖地上。 “你干什么?”袁起站起来,彻底怒了:“你觉得我去哪儿?去玩儿?我现在跟你不一样吉娃娃!我他妈有我的应酬!我很忙!” “你应酬到了床上!”蒋希用力甩开他,脸因愤怒涨得通红。 袁起原地瞪着对方,胸口剧烈起伏着,伸手就把自己领带拉了,脱外套。 “你他妈干什么?”蒋希快疯了。 “应酬你啊!”袁起扣子解剩两个,索性暴力扯开衬衫,“我身上要有半点儿别人的痕迹,我在这里让你干到死!” “你简直有病。”蒋希不敢置信道,“你就是一次次拿这种事打发我,我们之间的问题永远也不可能解决。” “那你说怎么解决?”袁起看着他,眼神也是冰冷的。 蒋希在心底打了个寒颤,还是将在脑子里反复过了很多遍的话说了出来:“告诉你身边的人,蒋希是你男朋友。” 出柜从来不是简单的事情,更不是有勇气就能做好的。 “你这是在毁了我。”袁起浑身战栗。 “不求你告诉所有人,我只希望这样你身边能清净点儿。”蒋希看着他,眼底有隐约的绝望,“要不然就把我毁了吧。” 袁起目光倏然变得尖锐,蒋希在这个瞬间弯下腰,从地上袁起的外套里摸出手机。 “蒋希!”袁起爆喝。 蒋希完全没理,轻而易举地给袁起手机解了锁,一条条地删床友们的联系方式。 “你还给我!”袁起彻底气得发抖,冲过去抢。 蒋希猩红着眼,躲避的同时手下依然没有停止操作,直到—— 有什么东西狠狠砸上了自己的后脑。 蒋希依然睁着眼,但没感觉到任何疼痛,血和眼泪几乎同时落了下来。 袁起手紧紧扼住花瓶口,用尽全力再砸了一下,花瓶轰然碎裂。 等他看清楚满手血,大脑才从一片空白的状态中回复过来,蒋希整个人趴倒在地上,双眼还安静地睁着。 他把蒋希给毁了。 袁起颤抖着伸手摸过鼻息,跌跌撞撞冲去确认包间的门已经锁好。 手机被摔出去落在桌底,屏幕上溅了血,袁起四肢冰凉,好不容易才拨出号码。 “喂,舅、舅舅…”袁起坐在地上,血染湿他的裤子,“我是袁起…” - “通话记录,十八号晚十点三十一分,你跟你舅曾朝明的。”穆琛拨弄房内的投影仪,“大概就是求救电话吧。” 袁起整个人被迫埋在当晚血淋淋的回忆里,一时间动弹不得。 “盛荣河鲜凌晨一点半打烊,曾朝明估计和这家店老板有点儿关系,打烊后动用了后厨,将尸体肢解。”穆琛继续说。 “然后,大概凌晨两点半到四点之间。”邢文接过话头,“你们将尸体从后厨拖出来,那里正好是个监控盲区,但你们遇到了我。” 投影切换,邢文画过的场景被投射在布幕上,是盛荣河鲜后厨的门被打开以后,打头伪装得很好的袁起叼着烟走了出来。 虽然已经事先知道了邢文这逆天的特殊技能,但看到画面被完完全全复刻出来,袁起还是惊得双手颤抖。 “我醉得很厉害,就躺灯柱边上,但你们出来的时候把我吵醒了。”邢文挑了挑嘴角,“我猜要不是醉成那样,你们恐怕得再多料理一具身体。” 这回是把穆琛给吓了一哆嗦。 投影上画面被一张张切换,铁门外的血就是这时候出现的,从装尸体的大蛇皮袋里渗出来。 后面的画面不清晰,因为邢文很快就再度睡了过去。 在那时候的他眼里,这不过就是两个晚下班的后厨工人,并没有引起他的任何怀疑。 然而这几幕场景就像个线头,在接下来的梦境中反复出现纠缠,最后渐渐牵扯出一整张完整的网。 “估计也就是这时候吧,你们当中的某一位提出,以防万一,可以把整个事情嫁祸给这个倒霉酒鬼,即便嫁祸不成,稍微扰乱一下警方视线也不错。”穆琛面无表情地说。 “于是你们在凶器和装尸体的袋子上留下了我的指纹,挺顺利,我差一点儿就被抓了。”邢文静静瞥了王醒一眼。 王醒假装无事发生地默默喝着茶。 “很真实很生动,邢助不当个画家可惜了。”袁起眯眼看着布幕上的画面,人稍微镇定些儿了,“但就靠这几张画说明不了什么吧,你就是画上穆总的脸,说是他干的…” “他一辈子都不会做这样的事。”邢文冷着声打断。 穆总虽然奸诈,但本质是善良的好狐狸。 袁起笑了笑。 “一开始我说过吧,你今天正好穿着案发当晚穿过的鞋。”邢文说,“实际昨天让王所登门拜访,也是顺便确认一下物证还在不在。” 袁起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你什么意思?” “鲁米诺反应,听说过吗。”邢文将画面倒回到袁起刚从后厨走出来的瞬间,定格。 袁起穿着鞋踏在了从蛇皮袋里渗出来的血上,再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的邢文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现在只要往你的鞋底喷洒鲁米诺溶液,在血的催化作用下,很快就能看见蓝光。”穆琛说,“我猜你没大留意过鞋底的血迹,估计回来以后只是简单清洗…毕竟你第二天一早就有拍摄。” 袁起怔怔地看着脚上的鞋,整个人完全懵了。 “接下来怎么解释鞋上沾了死者的血液,你再好好想想吧。”王醒放下茶杯,淡定地说。 “不用想了。”袁起忽而笑了笑,“人是我杀的,鞋本来当晚就该扔掉,可正好是蒋希送的。” 房间的门再度被推开,一直守在门外的两位警员进来,给袁起戴上手铐。 “你舅舅…曾朝明在哪儿?”王醒起身问。 “不知道。”袁起一动不动垂着手,“从昨天起就联系不上他了。” “逃不了。”穆琛说。 曾朝明前科不少,前些天穆琛连着收集了不少证据,再找了合适的律师。 听说是这老家伙找人把邢文撞了,那非得告到他牢底坐穿不可。 邢文面无表情看了眼一脸阴狠的穆琛,预感曾朝明狗命不保了。 - 袁起受关押待稍后详细审讯,有了人证物证还得有书证,王醒他们为了跟进此案估计还有好一阵忙活。 邢文右腿还不大方便,这回依旧坐轮椅上,由穆琛推出派出所大楼。 “是不是特别爽?”穆琛慢慢地推。 “嗯。”案子一结束,邢文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懒懒靠在椅背上,“就是有点儿晒了,要有个遮太阳的顶就好。” “那是婴儿车,邢宝宝。”穆琛若无其事道。 邢文:“???” 邢文扭过头,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对方漂亮的下颔线,穆琛没看他。 “你刚喊我什么?”邢文转了回去。 有点儿高兴又有点儿不爽,外加一个大男人被喊“宝宝”,多少还有些儿羞耻。 老爸老妈都没这么喊过他。 “你想我喊你什么?”穆琛这才低头,看见邢文耳朵有点儿红,这会儿心里乐得只想推着轮椅疯狂摇晃。 邢文一愣,这话在在梦里也听穆琛说过。 是“宝贝”、“哥”,还是… 老公。 邢文心脏顿时因为这个字眼而跳得极快,坐上车回医院的路上还一直在狂跳。 整个人像要爆炸了。 “老公”这词感觉像有毒,想起了就一直不断跑颅内弹幕洗脑循环。 然而穆琛反而一言不发,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抵达医院后,穆琛沉默地推着邢文回住院楼。 “邢文。”出电梯以后,穆琛终于开口了。 邢文应了声,感觉穆琛实在不大对劲,这一路都像在做什么决定。 “关于先前你提出辞职的事儿…”穆琛斟酌了会儿,说:“我同意。” “……”邢文愣了几乎有三秒,说:“我现在不想辞职了,出院就回去工作。” “那就我辞退你。”穆琛说,“这份工作不适合你。” “为什么不适合?因为闹出了这样的事儿?”邢文急了。 “除了让你遭遇危险的部分,我大体上是十分感谢这事儿的。”穆琛眯了眯眼。 “那…”邢文还想再说,被从病房里传来的声音打断。 他病房的门半敞开着,里头像是有人在争执。 “这里是我儿子的病房,你肯定是走错了。”老妈的声音传出来。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见你儿子,希望你能弄清楚。”一个陌生的男声顿了会儿,“我侄崽还没回来吗——” 听见这个声音的瞬间,穆琛整个人都像冻僵了。 声音的主人正巧从房里出来,和他们碰了个正着。 是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身材高大粗犷,然而仔细看看眉眼间跟穆琛有几分相似。 穆琛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对方激动得差点儿原地蹦起,像个铁憨憨那样挥臂大喊:“侄崽!叔想死你了!” “那你去死吧。”穆琛原地炸了毛。 “啊?”男人很是震惊。 穆琛撒下轮椅就走,邢文还没解决穆琛要炒他的事儿,强行翻过轮椅就喊人—— “老公!”邢文喊。 这会儿正是病人们睡午觉的时间,邢文那随口一喊,几乎可以说是响彻整个走廊。 然而他想喊的其实是“老板”,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脱口成了“老公”。 可能是被一路回来的颅内弹幕给洗脑洗的。 穆老公给这声喊顺利定在了原地,回头看邢文。 眼睛里亮亮的,浮了层薄薄的水雾,邢文的身影就置身其中。 胡渣大叔一副地崩山摧天地玄黄的暴漫脸,闻声赶出来邢爸邢妈直接石化在了当场。 作者有话要说:老邢:我是谁我在哪为什么喊老公QAQ 狐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让我来看看上章有多少人没发现,狐狸被老邢酱酿了 大家都以为狐狸哭了,其实他这章才哭了,上章只是因为爽QAQ 感谢: 猫喜欢吉良吉影,灌溉营养液x10,投掷地雷x1 白衣,灌溉营养液x10,投掷地雷x1 她们都叫我泥碗渣,投掷地雷x6 一条鱼,投掷地雷x1 感谢留评的追文的天使们 爱你们w 第53章 “…老板。”邢文十分无奈地订正。 然而这声喊得不大,穆琛沿着走廊走了回来,一直走到了邢文面前。 “侄崽,你…你不认得我啦?”胡茬大叔好半晌才回过神。 穆琛看都没看他,反手推过载着邢文的轮椅。 “死吧。”穆琛撂下一句。 众目睽睽之下,穆琛像推购物车一样推着邢文跑了。 邢爸邢妈:“……” 邢文整个人都惊了,穆琛推着他杀进了电梯,出了住院楼就开始给司机打电话。 “回家!我现在要回家了!”穆琛边炸毛边大叫,“我快死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邢文一脸迷惑。 穆琛没空答他,邢文都不知道司机是怎么办到的,两人刚绕过住院楼下种的那一大排奇葩仙人掌,穆琛家的长轿车就已经到了。 “来!快上车!”穆琛亲自拉开车门。 邢文满头问号地从轮椅上起身,右脚不能动用的情况下上车实际不大方便… 穆琛恶狠狠转头使了个眼神,司机赶紧跑下来,和穆琛一左一右架住了邢文的胳膊。 邢文被扔上去,穆琛随后翻了上来,一气呵成带上车门。 “轮椅。”邢文好容易找着空隙说话。 “不要了!”穆琛一声令下:“开车!” 车子扬长而去,留下轮椅呆愣愣停在原地,旁边是密密麻麻同样十分呆滞的仙人掌群,给车过带起的强风震得抖了几抖。 “好歹给我留点儿反应时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被绑架了呢。”邢文靠椅背上,心还在狂跳,“刚那人是谁?” 穆琛和他一起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没回答他,反问:“你刚喊我什么?” 邢文愣了愣,他原以为穆琛是因为那个胡茬男才突然这么躁动,原来是因为那声“老公”。 挺有意思的。 “喊错了。”邢文拿实话逗他,“想喊老板来着。” 穆琛果然一下就懵了。 这下尴尬了,他一脸兴奋以为对方想起来了,还把人强行搬上了车… “老,”邢文看着呆了的傻狐狸,“板?” “不准喊老板,”穆琛摸过一个靠枕给他扔了过来,“你被炒了!” 邢文胸口结实挨了一下,没忍住笑了:“那喊什么?” “你喜欢喊什么喊什么。”穆琛有点儿炸,“你就是想欺负我。” “我不觉得有人能欺负得动穆老板。”邢文看着他。 “是没有,”穆琛一手将靠枕拉回来,移开视线低声说:“除了你。” 喜欢上邢文以后,他每天都像在上赶着受欺负。 从邢文车祸面临危险,到梦里朝夕相处,到邢文把梦境忘了,再到今天错喊的这句“老公”。 穆琛从没试过这样,人像一会儿被扔云端上,一会儿给埋深海里似的。 都快给整疯了。 车子以一种不疾不徐的速度行进着,到达红绿灯路口停了下来。 中午这个点正值下班高峰,道路上车声喧哗,车内却格外安静。 “离职了,暂时…”邢文慢慢开了口,“先喊男朋友行吗?” 安静继续,穆琛死死攥紧了手里的靠枕。 车子缓慢启动,邢文手撑在柔软的座椅上,靠过去,穆琛及时拿靠枕挡住了邢文的脸。 “干什么?”邢文移开脸,靠枕跟着他的视线走。 最后他没了耐心,一把拉住了穆琛的手腕,将靠枕顺势抽开扔到一边。 “你…”邢文整个懵了。 穆琛脸上火烧似的红,眼睛里头泪晃晃的。 虽然不完全明白,但邢文一下子有了欺负人的真实感。 “你欺负死我算了。”穆琛低哑着嗓子说完,自暴自弃伸手,整个人抱了上来。 亲吻落上嘴唇的瞬间,邢文心动之余有了种十分踏实的感觉。 穆琛根本不会亲人,只简单碰了一下就埋下头,维持抱着邢文腰的姿势,往他锁骨上蹭眼泪。 邢文别无他法,揽过穆琛的腰,慢慢顺了顺他的背。 这个举动显然让对方安定了不少,穆琛眼泪停了,人还在通过拥抱带来的温暖确认这一切。 “你还没回答我呢。”邢文轻轻晃了晃手臂,“喊男朋友行吗?” 隔了好一会儿,穆琛才抬头,眼边都有点儿红。 邢文看见他这个模样就莫名想笑。 不敢置信,他竟然把自己老板弄哭了。 “行不行?”邢文捏了捏他脸颊,“说话。” 手感好到简直就像做梦,穆琛给捏得口齿不清地喊“行”。 邢文松了手,穆琛双臂环上他的肩颈,两人很默契地试着再次亲吻对方。 这回不是简单的碰触,邢文尽可能用种温柔缠绵的方式往更深的地方探索。 当舌尖顶触到穆琛柔软的上颚,对方手臂忽而收紧,半张着嘴像挺茫然不知所措。 从脸颊一路红到了白皙的脖颈。 邢文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地方让穆琛觉得舒服。 竟然第二次接吻就找到了关键位置,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俩都有些天赋异禀。 几乎都快忘了这是在行进的车里。 邢文没忍住多欺负了几下,穆琛压根儿就顶不住,摁着邢文肩膀硬是分开了。 肺活量不够,气喘,一喘就看上去更加好吃。 邢文伸手给他抹了嘴角带出来的液体,笑:“你好红啊。” “我知道。”穆琛显得特不好意思,“我一兴奋就红...”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邢文看着穆琛,脖子已经恢复过来了,双颊上的红晕还没散。 “可能赚的钱不够多...超过一个亿,我也会兴奋的。”穆琛说,“但一般会努力克制一下,别红得太明显了,显得油腻。” 邢文:“……” 车子正巧驶进穆琛家大铁门,到宅邸前停下。 邢文反应过来就有点儿恍惚,虽然隔了段儿距离,但不确定开车的司机这一路上听了多少。 然而穆琛显然根本不在乎,下了车很自觉地过来给邢文当人肉拐杖。 确定关系以后,这种肢体接触都像变得特别起来。 两人磨叽半天才到门前,穆琛停了下来,“不行我忍不住了...” 邢文:“?” 穆琛手从他身侧伸过来,终于大大方方以四指接触到了邢文那six-pack abs。 “这个手感太棒了,不敢相信以后想摸就能摸到。”穆琛越摁越起劲儿。 “你自己也去练一个啊,弱狐狸。”邢文反手掐了对方。 虽然没肌肉,但软得捏着挺舒服的。 就在这会儿,一辆奥迪静静地出现在互掐的二人身后。 “不玩了,放手吧。”穆琛给捏得有点儿发软。 “那你先放手啊。”邢文说。 “我这是扶着你,不然你摔了。”穆琛还在感受他的V lines。 “那我这也是怕摔了,想抓紧你。”邢文直接把他捏了一抖。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胡茬大叔疑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怎么不进去?” 邢文:“……” 穆琛:“……” “你回来做什么?谁放你进来的?”穆琛反应过来就炸了。 “你怎么了,太多年没见二叔不习惯?”胡茬大叔说,“这里是我的家,我不回这里就只能睡天桥底了...” “你出去,现在我是主人。”穆琛厉声道。 “你...”胡茬大叔终于意识到不对,“你爸呢?” 穆琛的怒气值终于在这句话后到达了极致,邢文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手。 “他走了。”穆琛身体微微发抖,“过劳,就在你把快破产的烂公司扔给他的第二年!” 虽然已经猜到大概,胡茬大叔在亲耳听到以后,双眼仍然止不住地泛红。 穆琛按响家里的门铃,老管家一打开门,看见外头的人就懵了:“二老爷...” “二什么老爷,你大老爷现在在这里!”穆琛简直气疯了,“把浇草的水管接过来,现在就给他滋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six-pack abs,六块腹肌 V lines,人鱼线 被和谐掉了,只能先拿英文代替了QAQ 安卓版App,同步阅读,不再错过! 我要找书 第54章 下午两点,穆家上下沉浸在午后慵懒舒适的氛围中。 屋子里播着肖邦,管家忙着熨烫柜子里新做的冬衣,厨房里厨师打着哈欠等烤箱里的蛋糕成型。 邢文刚由穆琛家的医生做过一番检查,现在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茫然对着浑身湿漉漉的胡茬大叔。 这人叫穆有天,穆成海的亲弟弟,穆琛他二叔。 “侄崽以前…真不是这个样子的。”穆有天冻得一记喷嚏,“他小时候真的特别善良特别可爱,晚餐里不舍得吃的胡萝卜香菜,总是要留给我…” “你确定那不是他不喜欢吃的吗。”邢文一脸平静。 “我们以前真的是好朋友,快开学了还和他一起通宵抄作业…谢谢。”穆有天接过管家递来的毛毯,拿来擤了擤鼻涕。 “我明白了。”邢文同情地点了点头。 通过描述可以得知,你大概是那狐狸的马仔。 穆有天:“上初中前还经常跟我一起洗澡,挂我背上讲学校认识的小男生…” 邢文头上爆井字,转头:“刘叔水管还在吗!” 园丁一脸懵地举着长水管从庭院进来:“来了来了,还是滋他对吗?” 曾经的二老爷时隔十年回到家中,已经没了丝毫威严留存。 水一开,穆有天就嗷嗷叫着,在小狗圆舞曲的欢脱旋律下踩着水逃跑,嚎叫蹦跳。 “别把家里弄湿,把他滋出去。”管家提着熨斗路过,“家里要是养个宠物狗也不错。” 穆琛刚洗过热水澡,披着浴袍从楼上下来,一看见就差点儿气得蹦起来:“谁把他放进来的!” “侄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穆有天人高马大的硬是蹲到了吧台底下,“我就跟小邢聊了几句…” “滚出去!撩我男朋友说话做什么!”穆琛直接将墙上挂的一个木马、一把竹剑轮番砸了下来。 全家上下都震惊了,屏息静气地看了坐在沙发上满头黑线的邢文一眼。 “啊是男朋友——”穆有天竭力讨好穆琛但又词穷:“他挺善良挺可爱的!” 邢文:“……” 穆琛手边没东西可砸了,这回直接把鞋脱了下来—— “少爷不要啊!”底下管家厨师园丁一齐伸手大喊,“太粗鲁了大老爷知道了会哭的!” 穆琛顿了一秒,肖邦离别曲奏响,家里用人抓紧机会,合力七手八脚地将穆有天抬了出去,猛地关上家门。 穆有天可怜无助地从外头砰砰敲着门,家里头音乐已经被换成降D大调华尔兹了。 邢文茫茫然看了别人家一出闹剧,穆琛站在楼梯上和他对上视线,脸微微泛红。 他从沙发上起身,厨师马上要过来扶他,邢文摆手示意不用,穆琛已经跑下来了。 垂着头,人像因为刚才那一幕特别不好意思,邢文任由他扶着腰,伸手揉了揉穆琛脑袋。 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刚才凶成那样的穆琛一下子变得可怜兮兮的。 邢文和他一起上了楼,家里用人识趣地各忙各的。 “去哪儿?”邢文问。 虽然知道穆老板铁定有钱,但这家大得也太让他震惊了。 “我房间。”穆琛搂着他,“我以前…想过很多次带人来家里,要怎么介绍。” “你是不没朋友?”邢文没忍住笑了。 一般没朋友的人总喜欢脑补这个,颅内模拟怎么教人用自己家的浴室,电视机怎么打开之类的。 “我发现你真的很讨厌。”穆琛将房门拉开,“就这里…我从十岁起就睡这里。” 邢文估计是受他传染了,门开的瞬间竟然有点儿奇妙的紧张感。 房间不算特别大,没有外头那种极尽奢华的感觉,甚至堆了很多东西。 空气里有种穆琛身上的味道,床就摆在中央,地上铺了一大片毛绒绒的毯子,衣橱、小型工作区和独立卫生间一应俱全。 采光很好,半弧形的落地窗外能看见家里庭院的全貌。 “那是什么?”邢文注意到窗边还挂了个毛绒绒的白色圆形吊床。 从上头摆了小说和一条白色毛巾被能看出,穆琛偶尔还会用上它。 看着像个宠物的床。 “我偶尔想事情的时候…喜欢晃晃。”穆琛觉得挺丢人的,“晃着晃着,就睡着了。” 邢文果然笑了:“然后你什么都没想明白,你怎么不在房里装个跳床,边蹦边想。” “小时候有的。”穆琛说,“蹦太高头撞天花板上,被我爸拆了。” “没撞坏吧。”邢文都快笑岔气儿了,顺势多在穆琛头上摸了好几下。 身高差刚好,穆琛刚洗过的头发还有那么点儿湿,摸手里软软的。 邢文觉得自己快上瘾了。 “坐。”穆琛用遥控操纵把窗帘拉上,将邢文往大床边缘推。 房里一下子暗了不少,邢文适应了会儿光线坐下,穆琛面朝他站着,看了他一会儿就笑。 “你笑什么,是不小时候把脑袋撞傻了。”邢文将两条腿迈开点儿,伸手抱他。 这样俩人就一下子离得很近,呼吸和心跳都顿时变得局促起来。 就是这么抱一个,都能让人既兴奋又紧张。 “我就觉得…跟做梦似的。”穆琛揽着邢文的脖子。 邢文闻到沐浴露的香味儿,伸手将他拉了下来,开始亲。 亲吻也是有瘾的。 这回跟在车上不同,邢文有更多时间精力仔细感受对方唇腔的温度。 怎么这么舒服。 穆琛亲了没多久,这个弯腰半探身的姿势就维持不下去,但两人没分开,邢文自觉搂着他往后坐了点儿,让穆琛将右腿膝盖蹬在床沿上,好有个支撑点。 邢文知道他坚持不久,第三回 听见穆琛哼了,才念念不舍地松了手。 穆琛完全软了,一推他整个人压了上来,邢文顺势倒,后背接触到柔软的床铺。 “你怎么这么能亲。”穆琛像条死狐狸,浑身上下就那么一处是精神的。 “你怎么这么不耐亲。”邢文比他还精神,戳了戳对方露在浴袍外边的后颈。 “你当心点儿说话,这儿可是我家,到时把你…”穆琛缓过来了半撑起身子,俯瞰邢文。 邢文手一伸,穆琛裹的浴袍随随便便就给拉开了。 穆琛:“……” “细皮嫩肉的,打算把我怎样?”邢文仰躺着欣赏了会儿,戳了他一下,“哎你这个怎么还长凹…” “要你管。”穆琛一手掰开邢文的手臂,气急整个人翻了起来。 邢文立马吃了疼,他腹部实际还有块伤没好全,要想承受穆琛坐上来的重量实在有点儿困难。 穆琛看他皱眉,赶紧从他身上下来:“不好意思。” “没事儿,不疼,躺会儿呗。”邢文很快缓过来,顺势拍拍身边的床。 穆琛仔细确认过他没事儿,顺从躺下来。刚给亲缺氧了,这一躺居然起了点儿睡意。 邢文面朝着他,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的脸:“想睡就睡会儿吧,今天累了。” 穆琛翻过来,也侧向他,半眯着眼道:“...不继续吗?” “继续什么?”邢文枕着自己的手臂,假装不懂他在指什么。 “……”穆琛沉默了会儿,往他那边凑了凑,“你要觉得腿不方便,让我坐着也行。” 邢文愣了足足有三秒,手忽然伸过来,疯狂呼噜了一遍穆琛的狐狸脑袋。 “干嘛?”穆琛给弄得完全没发型了。 “发泄一下冲动。”邢文淡定道。 穆琛一手将头发弄回去,反应过来就笑了:“我怎么觉得…你比我想象得还温柔。” 邢文不说话,改成平躺的姿势,看着穆琛房间顶上镂空图案的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没谈过恋爱。” 闻言,穆琛高兴得差点儿就地扑腾个几下。 “我也没有。”穆琛说。 “看出来了,你兴奋得像第一次去游乐园的小屁孩儿。”邢文说。 穆琛不置可否。 “第一次谈,什么都不清楚,就知道…我还挺喜欢你的,想对你…尽可能好一点儿。”邢文没看他,要把这些话坦白说出来不容易。 主要是他怕穆琛听了,兴奋到要跳起来把他压死。 事实上穆琛差一点儿就这么做了,要不是邢文接着说了下去… “给你点儿准备时间,平时多跑跑步锻炼锻炼。”邢文轻轻打了个哈欠,“不要到时还比不过一个在病床上躺了大半个月的人…” 穆琛:“???” “睡吧,弱狐狸。”邢文重新转回来。 “嗯。”穆琛不大爽。 邢文看他闭上眼,自己慢慢也觉得睡意一点点上头了。 穆琛在这间隙将手伸过来,拉住了他的手。 “你个大豹子。”穆琛低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不想说什么QAQ 第55章 十二月的第二个星期一,南方地区再度面临一次大规模降温。 大清早的下了场小雨,路上行色匆匆的人群大都裹上了羽绒,撑着伞给冻得手红脸红。 与寒冷的室外不同,星闻的办公区内供暖适宜。 正式上班的点还没到,提前到岗的基层员工刚刷了会儿手机,不消片刻,整层楼都炸了锅。 21层总经办,穆琛穿一件左胸口锈了狐狸头的白衬衫,坐在办公桌前看平板,办公室里站了一地人,每个都神色严峻。 “消息才刚放出来没多久,股票已经开始跌了。”财务长缓慢开口。 “真是滑稽,公司旗下艺人这么多,小小一个袁起也能掀这么大的浪。”运营总监说,“我看对家公司一早就把通稿写好了,看热闹的都赶着上来踩一脚。” 今早,袁起涉嫌故意伤害致他人死亡后被捕的消息传了出去,在短短半小时内占据各大小新闻板块。 袁起虽然模特出身,但在接过几个综艺和广告后,人已经在往演艺圈方向迅速发展,可以说是目前星闻最大的一棵积极营业的摇钱树。 一下子众说纷纭,竞争对手的稿子出来就是:“凛冬将至,星闻五十年一遇的黑色十二月。” “公司成立还没五十年呢,我不敢相信这么非主流的稿子竟然有人会读!”运营总监接着说。 “你不点开读了吗。”穆琛淡定地端过咖啡喝了口,又悻悻然放下了。 在众人都没察觉的情况下打了个哆嗦。 呸。 咖啡凉了,没有邢助的日子,狐狸的心都快碎成玻璃渣了。 “都不知道究竟哪个扑该报的案,抓进去就算了,还给他加了一堆涉黄赌毒的罪——”法务顾问大骂道,“我看是吃饱了撑,画条蛇还添十八双…” 骂一半停了,穆琛从平板前抬起头和法顾对上视线,春风和煦地笑了笑。 “你面前的这个扑该报的案。”穆琛敛了笑容道。 一室的死寂。 法务顾问此刻只想凿开玻璃,从二十一层一跃而下。 然而穆琛看着没有生气,继续翻划着平板上的内容,眉眼间能看出隐约的烦躁。 “对不起,老板,我不知道是你。”法顾小心地说,“有罪当罚,我很钦佩你做的决定…” “都出去,运营留下,其他人今天下午三点开会。”穆琛淡淡道。 所有人依然面色如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法顾说错话的事儿,还是为袁起被捕的事儿。 在人都出去之前,穆琛忽而问了句:“你们为谁打工?” “袁起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穆琛再问。 “你是。”众人急忙答。 “That’s it.”穆琛目光回到平板上,“老板是我,摇钱树也是我。” 就这么一句话,众人多少有些儿躁动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 好像袁起没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最会敛财的老板还坐在那里呢。 穆琛安静垂着眼喝凉了的咖啡,模样很是淡定踏实。 - “宝宝!我不行了快死了!” 黄昏时分,邢文靠在病房沙发上帮别人修图,接了电话就听见那头狐狸一声嚎。 “我看微博了,袁起的事儿闹得很大。”邢文将手机抵在肩膀上,抬手放大电脑屏幕上的照片,一点点修细节。 穆琛辞了他以后不喊邢助,私下没人的时候会喊“邢宝宝”。 邢文一开始很不适应,到现在已经能面色如常地回答他了。 实际因为受伤住院,邢文已经遵医嘱断奶了很长一段时间,最近几乎都快习惯睡前不冲奶了。 “你怎样?还好吗?”邢文问。 “不好。”穆琛摘下眼镜,侧头趴在办公桌上,“我想见你。” “等出院了,我还是回去给你当特助吧。”邢文说。 “不行。”穆琛一口回绝,“你好好的,以后不能再用你那个能力工作了,太危险。” “除了那个能力,我还有别的能力。”邢文将图缩放,打量了会儿,“你总需要个助理。” “不需要。”穆琛换成伏趴,感觉腰都快要断了,“没有什么…是我一个人做不到的,而且要是天天看着你…” 穆琛顿了一会儿。 “我会只想让你抱着,想接吻,根本没法儿工作。”穆琛小声说。 邢文脸一下子就红了,这种话穆琛当面说不出来,打起电话发起消息倒是很大胆。 “今晚加班吗?”邢文悄悄转移了话题。 “加。”穆琛脸也有点儿红,“可能不能去看你了…这个公司挡着我恋爱了,要不把它卖了吧。” 邢文闻言挑了挑眉:“你舍不得的穆总,刚你自己说的,现在是我挡着你赚钱了。” 穆琛趴在桌上笑了起来,然而从笑声里能听出点儿倦意,邢文听得只想将人拉进怀里抱着。 “饭吃了吗?”邢文问。 “还没,我睡会儿。”穆琛说。 “半小时。”邢文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半小时后给你打电话,你得吃饭。” “好。”穆琛很开心地应了,“宝宝晚安。” “晚上还没到…”邢文想了想,说:“别太勉强自己。” 然而电话已经挂了。 邢文深深叹了口气,调出下一张图,感觉整个人有些儿乱糟糟的。 看了下微博论坛,大半天过去袁起这事儿还在话题顶端,星闻的几家竞争对手纷纷借此花式嘲讽星闻。 因为某家活动方发出了与星闻的解约声明,马上“星闻要凉了”的舆论又铺天盖地地炒了起来。 穆琛肯定忙疯了。 邢文感到难以抑制的焦灼,病房的门却在这时被敲响。 “谁?”邢文将手机反盖,往门的方向看了眼。 “小邢,是我。”门外传来穆有天的声音。 “穆琛今天没来。”邢文说,“你进来吧,门是没锁的。” 穆有天于是推门进来,手里提了一个十分巨大的果篮,笑容满面的。 “没感冒吧?”邢文随便关心了一句。 “啊?”穆有天愣了会儿,想起前几天在穆家被滋出去两次的事儿,笑:“没有没有,我之前经常冬泳,习惯了。” “噢。”邢文应了,继续修他的图。 这是最近闲着没事干接的活儿,原本以为好几年没碰过得手生,没想到修起来竟然很顺手。 “侄崽…有跟你聊起我吗。”穆有天自己拉椅子坐下了。 “没有。”邢文答道。 病房里陷入尴尬的沉默,穆有天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邢文低头修着图。 几乎过了快五分钟,邢文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他反应那么大?” “啊,十年前…”穆有天闻言微低下头,不大好意思,“我因为些事情离开家了,那时侄崽才十五岁。” “你没告诉他原因吗?”邢文将笔搁下。 “实在是难以启齿,而且那事说起来也挺戏剧的。”穆有天说,“我和我哥,穆成海,当年追求上了同一个女人。” 邢文一愣,确实有被雷到的感觉。 竟然真的有人会选择为了情而离家出走浪迹天涯。 “十年前我也还年轻,以为任何事情都有简单又直接的解决方案,所有问题都有唯一、最正确的答案。”穆有天笑了笑,“当时我就想,侄崽要有个妈妈多好,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回家就只能对着我们两个充满男性荷尔蒙魅力的老男人,迟早会弯…” “停,”邢文一脸艰难地喊了打住,“我待会儿还吃饭呢。” “吃什么饭啊,你先听我说完。”穆有天显然没接收到嘲讽,“然后我就走了,没跟他俩任何一个说。星闻那个时候正困难我知道,但我以为我哥会结婚,对方家里还挺有钱…” 邢文面无表情看着他,心里吐槽你在想peach。 虽然邢文对穆成海了解无多,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光看穆成海那个护崽的模样就知道,很大概率上穆成海即便再恋爱,也不会选择结婚。 无论程度深浅,再婚家庭多少还是会对孩子有影响。 “我是真没想到,我哥就那么走了,一辈子原来可以这么短。”穆有天说到这儿眼眶发红,极力隐忍着,“侄崽会恨我很正常,我哥如果在也不会原谅我。” “但是你希望侄…穆琛能原谅你。”邢文差点儿都给带跑偏了,“不然你就不会来找我了。” 穆有天被一语说中,很是惭愧地看着邢文。 邢文沉默了会儿,叹了口气道:“道歉呗。” “啊?”穆有天没反应过来。 “他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你好好跟他解释清楚原因,道歉。”邢文往沙发上一靠,“他很重感情,你试试和他打打牌,可能会挨点儿惩罚…” 邢文想起穆琛那个狐狸炸毛的模样,预感到穆有天可能会挨很重的惩罚。 “别还手,无论如何挨罚是好事儿。”邢文一脸淡定地忽悠穆有天,“这至少说明他在通过扯平来原谅你。” 穆有天果然一脸信服地点了点头。 邢文懒得再说下去,捞起手机想看看半小时到了没,该给穆琛打电话让他去吃饭。 结果他刚摁亮屏幕,微博就给他推送了一条关于星闻的热点新闻。 邢文只看了一眼,神情一下子就变了。 白天的星闻只不过是饱受对家嘲讽攻击,到了现在,几乎就要演变成为群嘲。 就在刚才,有人发现星闻发出的“与袁起解约”声明中,有许多关于死者的重要信息错误。 这条声明发的时候邢文没留神看,因为解约声明基本都是同一个格式。 “蒋希”名字被写成了“江溪”,在通告中写成“艺人袁起的女朋友”。 然而蒋希是男的。 这成了种对死者的不尊重,显示出公司根本不重视这次的事件。 邢文随便浏览了几条,急急忙忙退出去,给穆琛打电话—— 等了很久,根本没有人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点忙,不卖萌了 爱你们w 第56章 穆琛觉睡到一半,提前被消息轰炸起来,心情很是暴躁。 还没等内线喊人,运营总监就自觉来敲门了。 “进来。”穆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老板。”运营局促不安地走过来,“今天声明发出去前我确认过,没有问题,现在这个版本是被人事后恶意篡改的...” 运营现下的紧张值已经达到了巅峰,问题出在他管辖之下,穆总要是问责起来... 这惊天大锅,恐怕不是丢个饭碗就能解决的。 然而穆琛一句话没说,甚至没看他。 就沉默地戴上眼镜,通过笔记本电脑查看了一遍星闻官博发出的那条声明。 全篇唯一的错误信息在死者相关,在声明发出数小时以后,有一家叫“萃娱”的小新闻社爆出了死者蒋希经核实的具体身份,这才有“热心网友”注意到声明中的信息错误。 虽然中间隔着几个小时,但感觉太巧了。 “萃娱。”穆琛说,“查查它是什么来历,邢...” 没有人回应。 穆琛抬头,运营总监一脸懵地看着他:“我?” “你还在啊。”穆琛愣了愣。 这都快一个月了,穆琛办起公来还是适应不了邢文不在的感觉。 “回去找官博管理,找声明最后的审核人,应该是被买通了。”穆琛重新低下头,“发出去以后我该看一遍的。” “老板,我...”运营有点儿懵。 “还站着干嘛。”穆琛敲了回车键,抬手接法务,忍着没有炸毛:“不想背锅就赶紧把人揪出来。” “谢谢老板!”运营快速一鞠躬,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穆琛头都快炸了,才注意到邢文刚给他拨过电话。 虽然没空当回,但这明显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穆琛继续着手处理整件事情,过了不到十分钟,一封邮件发进了他的邮箱里。 “邢助”的邮箱号发来的。 解压以后附件好几个,关于“萃娱”的、关于将“信息错误”炒成话题的水军们的,还有警方泄露死者信息的情况。 正好是穆琛这会儿所需要的讯息。 内容很多,但没有半条是多余的。 邢文靠在病房的沙发上,托着笔记本陪他打配合。 就像过去一年多里,他们在一起工作时那样。 甚至不需要电话交谈,邢文的邮件一条条发过来,正好能跟上穆琛思考的节奏。 法务顾问接到电话后敲了门进来:“老板...你笑什么?” 整个公司上下这会儿都愁容满面地忙碌着,老板竟然在边看电脑边笑。 难道是已经...疯了? 这空当网上水军们依然在指摘星闻签了黑历史颇多的杀人犯当艺人,现在竟然连声明都乱写不好好审核。 可见这公司不专业还态度恶劣,毫无行业道德可言。 穆琛刚收下新的邮件,顺手回复了对方一颗小桃心,按下回车键发送。 “老板你冷静...现在局面还可以挽回啊。”法顾简直吓死了。 穆琛收起嘴边的笑,抬头:“准备一下,等证据确凿了就起诉拾光。” 法顾一脸震惊,这么快就确定是哪家公司搞的鬼了? 穆琛没解释,琢磨着顺便联系对面楼顾总。 如果没记错,拾光欺负过他家小媳妇儿,看现在顾总有没兴趣一起欺负回去,这样星闻也省点儿气力。 这么想着的间隙,邢文新邮件已经发过来了。 邢文:顾总说出十亿把星闻买下来。 穆琛一脸问号,手下打字:让他... 邢文:已经让他早点儿睡了。 穆琛双手离开键盘,笑到整个人歪在了办公桌上。 ===================== 周五,黄昏天晴。 天儿虽然还是冷,然而城市道路上无处不洋溢着一种周末将至的快乐。 邢文今天总算出院了。 他右脚上的石膏在上周已经拆除,这会儿虽然伤处依然肿痛,但硬是要走的话还是勉强能行的。 唐垚今天正好赶上考试没来,穆琛答应过来接他的,结果等到日落了还没见着人影。 估计是还忙得脱不开,袁起的事情刚过去没几天,各种后续工作都一项接一项的排了个满。 “我打个车回去就好,放了东西到公司看看你。”邢文给穆琛编辑短信。 还没发出去,病房里就来了邢文意想不到的两个人。 老爸老妈一前一后推门进来了。 “你们没回去?”邢文看着他们。 这么说来,之前从警局回来的那天,俩夫妇也到医院看望过他。 只是那天他被推到穆琛家去了,事后俩夫妇也没再提过这事儿。 “出院了不提前说一声。”老爸看着收拾出的一个箱子,“东西就这些?” “我以为你们已经回去了。”邢文摆手拒绝老妈推过来的轮椅,“下一个项目什么时候开始?” 老妈犹豫了会儿,慢慢道:“还没那么快。” 邢文没兴趣再问下去,将给穆琛的短信发出去,摸过助步的拐杖。 这个点挺尴尬的,三人出了院只能是一起上哪儿吃个饭,更甚是俩夫妇会跑到他租的房子里去。 “头,没什么问题吧?”老爸主动提起他的行李箱,突然问了句。 “之前做了去骨瓣手术,现在骨头还在长。”邢文说,“没多大问题,但定期复查免不了。” 三人共同出了病房,搭乘电梯。 “影响记忆吗?”老妈将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走出来。 邢文皱了皱眉,没停步:“不影响。” 这些问题刚入院的那些天里医生每天都会检查,换了唐垚穆琛也会问,但现在由爸妈问出来…总觉得有点儿违和。 关心来得太突然了。 俩夫妇又陷入惯有的沉默,邢文一个人拄着拐慢慢走,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拖得颀长。 走过住院楼下大片仙人掌群时,穆琛家那辆加长的林肯出现了。 邢文心一动,看见后座车门被拉开,穆琛急急忙忙跑了下来。 估计是车内开着暖气,下来的时候外套都来不及披,光穿一件薄薄的白衬衫。 邢文停下脚步,一动不动地看着对方跑过来。 实在是太久违了,从周一星闻出事以后,俩人根本没机会见面。 “我错了宝宝,下午的会延长…”穆琛都快杀到面前,才留意到邢文背后跟着父母。 本来就冻,现在脸一下就红了。 俩夫妇倒是没什么反应,他们向来不关心儿子的交际状况。 “叔叔阿姨好,我是穆琛,邢文的前老板。”穆琛上前一步,很礼貌地伸手。 “现男友。”邢文一脸平静地补充道。 俩夫妇的表情这才稍微变了变,但依旧没说什么,只老爸做代表和穆琛握了个手。 邢文这会儿真的很佩服自己爸妈的冷场能力,握过手后的四人简直就是相对无言。 “待会儿有安排吗?”穆琛急忙开口,“我看差不多饭点了,要不一起吃个饭庆祝吧,我请客。” 邢文下意识看向老妈,生怕从她口中出个“不”字。 “挺好。”结果老妈说,“我们请客就好,麻烦你关照邢邢了。” 邢文深深松了口气,“快上车吧,下边冷。” 穆琛都快给冻成狐狸球儿了,邢文伸手推了他一把腰,穆琛还是恭敬地将车门拉开,请俩夫妻上去。 邢文钻上车,穆琛最后一个上来,车子发动。 老爸老妈自觉地没跟他俩坐一排,路上操着口流利的美国英语接了好几个电话。 “怕冷又不穿衣服。”邢文拉着穆琛冰凉的手。 穆琛没说话,一只手让他牵着另一只手抓着他手臂,现在才知道哆嗦。 邢文想抱,穆琛转头示意后排能看见,于是邢文直接把外套一脱,将穆琛裹了个严实。 “累不累?”邢文看见他起了点儿黑眼圈。 穆琛一愣,摇头。 看样子是累了,穆琛很疲惫的时候总是话都懒得说。 就现在这样,像个木头人似的呆愣愣看着他。 “睡会儿?”邢文问。 “看会儿你。”穆琛靠在椅背上,只脸稍微往邢文这边蹭了蹭,“吃过饭又得回去了。” “我跟你..”邢文开口。 “啊我差点儿忘了!”刚还蔫巴的穆琛一秒来精神了,爬起来就开始翻找。 邢文一脸疑惑,最后看见他从座位底下抽出个给收得很好的蓝色方盒。 “送给你的。”穆琛小心将盒子搁他腿上,“祝贺你出院。” “谢谢。”邢文着实很意外,“这什么?” 感觉搁在腿上不是太重,估摸不出是什么,倒是穆琛...这会儿正特别紧张地瞄着他,等他把盒盖揭开。 像生怕他会不喜欢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约还有四万字就正文完结啦,这篇不会写长,因为接下来三次元会小忙一阵子 不过大家放心,我会选择最合适的点完结,绝对不会烂尾。 悄悄说一声,目测下章或下下章吃狐狸了,我还在思索这架轮椅怎么开起来…… 第57章 一架黑色相机。 邢文揭开盒盖的瞬间就笑了。 于是穆琛也跟着笑了,重新靠回椅背上看着他:“喜欢不?” “喜…”邢文刚将相机拉出来一点儿,整个人懵了。 当手指触摸到机身上波纹状的牛皮时,邢文脑袋都快变得一片空白了。 Lei...Leica,0系。 这是徕卡在1923年推出的一款相机,在当年的技术条件下纯靠手工制作,同系列一共25台。 放到现在已经是实打实的古董,从收藏价值上看起码…七个零。 邢文好容易才将相机拿起来,缓慢而小心地翻看。 他现在的感觉很奇妙,就像捧着从博物馆玻璃柜里取出来的文物似的,怕稍微用力点儿就给捏碎了。 看邢文不说话,穆琛再度变得格外紧张起来。 相机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岁月留下的痕迹,然而铁锈味儿不重,留在上边的相机编号也还算清晰。 0系25架相机,序号由101排至125。 现在手上这架是…。 “...你生日,我没弄错吧。”穆琛紧张到快原地炸了,“可惜这个编号的...品相可能没之前拍卖的122好。” 邢文拿着相机,依然惊得说不出话。 穆琛简直天崩地裂:“我错了宝宝,这阵忙完了我就去找买122的那个人——” 邢文反应过来,都顾不上爸妈就坐在后排,拉过穆琛就亲了上去。 没持续太久,分开时特地扯了一下对方的唇珠。 后排操着美式英语讲电话的声音突然停了,穆琛脸上红得火烧云似的。 “谢谢。”邢文这会儿就只能说出这俩字儿。 他还想说很多,然而车子在这时停了下来,情绪全积压在胸腔里,翻涌着找出口。 这么多年来,他就几乎没收过生日礼物一类的东西。 然而穆琛给了他,像一次性补全了二十多年份的空缺。 这简直就要了他的命。 邢文手伸过去,胡乱揉了揉穆琛的发。 “谢谢你。”邢文郑重地再说了一遍。 - 晚餐由邢文爸妈请客,穆琛挑的是家环境好价格又正合适的牛肉火锅店。 邢文都不知道自己这一晚上吃了什么,在极度想抱狐狸的状态下恍惚涮着肉。 吃到七点半,穆琛给一个电话叫走了,最后由加长林肯送邢文和邢爸邢妈回家。 “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下车以后,老妈冷不防问了句。 “最近。”邢文一手拄着拐,另一手小心拿着装了相机的方盒。 俩夫妻跟在后头,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怎么,不接受男媳妇儿?”邢文停下脚步,回转身。 “没有,喜欢谁是你的自由。”老爸沉声道。 “之前问你的事情,考虑过了吗?”老妈说,“不过我想你应该也舍不得走,涮的肉全夹别人碗里了。” 邢文一愣,转而笑了笑。 他自己都没大留意。 难怪感觉没大吃饱,原来是都捞给穆琛了。 三人搭电梯上到邢文住的楼层,邢文久违地按密码锁开门,老爸老妈却没有跟进来的意思。 “进来坐坐?”邢文后背抵着门,让开。 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客厅的一角,收拾得还算挺整齐。 老爸老妈是从没来过,实际住院离开的时间长了,邢文也觉得有点儿陌生。 “你长大了。”老爸只朝里头看了一眼,“这些年,我和你妈确实亏欠你很多。” “没有。”邢文说,“我没觉得缺憾。” 主要是,根本不清楚不缺的感觉是怎样的。 没对比、没落差就受不到伤害,至少邢文觉得自己长大的这些年过得还算不错。 “好好照顾自己,有机会再来看你。”老妈像有些儿尴尬。 “你们也是。”邢文将行李箱推进屋,礼貌地将门带上。 一室的安静。 邢文没管箱子,为了找点儿熟悉感,拐杖一扔,像往常回家那样往沙发上一倒—— 陷下去之前,他留意到一种奇妙的违和感。 楼道里的灯被脚步声踏亮,邢昭与霍婉柔没乘电梯,反而是顺着楼梯慢慢往下走。 两人都没有说话,研究院的工作让他们养成了沉默寡言的习性。 霍婉柔的手机在中途响了起来,一直蜷在角落睡觉的流浪猫睁开双眼。 邢昭推开楼道里的窗户,点着烟开始抽,霍婉柔拿英文接起了电话。 “确认过了,记忆应该没有问题。”霍婉柔伸手。 邢昭多抽出一支烟,塞她嘴里,为她点燃。 “显然,他没有意愿要过来跟我们一起生活。”霍婉柔抽了口烟,蹲下来尝试逗猫。 乳白色的烟雾飘散在冬季夜晚冰冷的空气中。 “没关系,我会带他来的。”邢昭忽而开口,“这项目要没了他…还真开展不下去。” 邢昭低头注视着手机屏幕,视频里,邢文人静静靠在沙发上,目光注视着摆在茶几上的那盒抽纸。 “你抽了一张?”邢昭将手机推过去给妻子看。 霍婉柔叼着烟瞥了眼,不耐烦地点了个头。 邢文盯了有一会儿,伸手抽了最上头那张,揉团扔出去。 正好给砸在安了针孔摄像头的位置,邢昭这会儿满屏幕都是白的。 邢昭:“妈的,这崽子太会挑地儿了。” 流浪猫顿时猛一激灵,慌张从霍婉柔手下脱开身,沿着楼梯窜入漫无边际的黑暗。 霍婉柔只得直起身子,电话那头的人询问具体的时间。 “最迟这个月底吧。”霍婉柔手里夹着烟说。 - 翌日傍晚。 冬季天黑得极快,星闻的大楼比往常亮了更多的灯。 邢文从车上下来,手里提了一盒饭一袋小番茄,抬头往21层看了眼。 灯亮着,看来会应该是开完了。 邢文走上公司正门的台阶,前台妹子正忙着浇花,顺带应付一大叔。 “您怎么又来了,天黑了请赶紧回家吃饭,没有预约什么总都不能见。”前台说。 “实不相瞒,我其实是这家公司创办者…之一,那个logo还是我画的。”穆有天终于说。 前台懵了好几秒,哈哈哈大笑三声:“您知道吗,上个月才刚有人跑过来说,自己是老板失散多年的海尔兄弟——” “是真的,我是他二叔。”穆有天从钱包里掏出一张旧照片指给她,“你看,这是你们老板,这是我。” 前台拿着意味不明的老照片,哈哈哈笑到要跪下,直到邢文伸手,将照片抽了过来。 笑声停了,前台一脸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邢文。 她是最近新来的,自然不认得离职一个多月没来公司上班的邢文。 “小邢!你出来了啊!”穆有天转头就热泪盈眶。 前台闻言吓得脸色惨白,差点儿就原地妖妖灵了。 邢文很无语,低头一看照片,没忍住跟着前台笑了。 照片上穆有天看着年轻而英俊,模样不过二十出头,用拿荣誉证书的姿势托着个给吓得一记爆哭的婴儿。 婴儿哭得很惨,穆有天笑得很灿烂。 除了标志性的泪痣,邢文是真没认出这就是穆琛,甚至在看到的瞬间心里有了一千种制作表情包的方案。 “没收了,我带你进去。”邢文将照片塞自己钱包里。 前台还恐慌着,邢文又摸出了自己曾经的工作证:“找穆总,我想不需要预约了吧。” 虽然离职后证已经注销,但星闻的工作证不是随便就能造假的。 前台前后翻看了一下,终于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态度,拿起电话:“麻烦稍等一下。” 按以前,前台打的这通电话就是由邢文来接的。 邢文今天来之前没跟穆琛说,原本是想给个惊喜,结果现在看来一点儿都不惊喜,旁边还拖了个随时能让穆琛炸毛咬人的穆有天。 前台拿着听筒等了好半天,就在邢文打算自己亲自拨电话时,前台那边接通了。 “…知道了,谢谢。”前台挂了电话,抬头:“穆总出去和人谈生意了,二位如果急的话,可以到会客室稍作等候。” 邢文皱了皱眉,这个点谈生意? “等吧。”穆有天说,“好容易遇上你了,这回应该能见到他了。” - 晚六点,穆琛的车停在一家十分别致的茶馆前。 穿得很古朴的侍者上前拉开车门:“穆总来了,这边请。” 穆琛刚在车上眯了一小会儿,披上外套跟随侍者穿过众多迂回有致的长廊。 一切都布置得质朴干净,然而从廊柱到门窗,全是价值连城的好木材,这是种十分低调的钱的味道。 侍者推开门,侧身示意请进,穆琛迈过门槛走进去:“顾总。” 从容坐在茶桌前的人西服革履,抬头看他一眼算打过招呼,眉目英俊,人身上有种隐约的疏离感。 “穆总来了啊,恭候多时。”招待他的人倒是很热情,眉开眼笑给他杯里倒了茶。 这人穆琛眼熟过,姓付,是这茶馆现在的老板,典型家大业大的公子哥。 穆琛在顾总对面坐下,壶里泡的生普,旁边还煮着热水。 “我告诉你家周周去的。”付老板伸手戳了俩下顾总的胸,揶揄。 顾总明显微微发怒,手一推:“谈生意,你出去。” 付老板识相地笑着出去了,门一带上,茶室里就剩下穆琛和顾总两个人。 “我家…”顾总顿了会儿,“周喻劳烦你关照了。” 穆琛笑笑,喝了口茶,这显然是头一道,茶水很浓。 “能签下周喻这样有才华的艺人,是鄙公司莫大的荣幸。”穆琛说。 顾总不怎么爱说话,两人对坐着喝了几道茶,全靠穆琛一个人随口闲聊。 穆琛最怕碰上的就是对方这类老总,钱太多了对敛财早失去了热情,不打高尔夫不读莎士比亚不谈金融市场,要么喝茶要么玩玩音乐… 一般来说,在国内这种大家讲话都不爱打直球的环境下,谈生意的人涉猎都必须广泛。 然而穆琛这会儿十分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知识储备显然不足以支撑自己与顾总畅快地聊下去,于是只能… “周喻很帅,公司里很多他的粉。”穆琛很认真地赞美。 “你们型号对不上。”顾总淡定地说。 “是…最近天气真冷。”穆琛忍着掀桌的冲动维持假笑说。 等他有钱了,第一时间就要把对方公司吞了。 “嗯。”顾总翻过手机看了眼时间,“说正事儿吧,我要去接人了。” 穆琛:“……” 双方于是终于开始进入主题,顾总表示有兴趣在告拾光上插一脚,穆琛就将情况详细地说了。 “这个月底,圣诞节。”顾总说,“虽然时间有点儿紧了,从你那儿牵一两个人做代言吧。” 穆琛一下子给对方这直接爽快的态度振奋到了。 对方公司每年的圣诞出品都很吸关注,拿到代言在很大程度上能博回星闻的名声,到时只要团队再找水军… 穆琛振奋到心脏狂跳,甚至蹦得他整个身体都有点儿不好受。 “不要周喻。”顾总提醒,“可以捧个能接替袁的新人。” “多谢顾总。”穆琛开口,心跳快得有想吐的感觉,勉强笑了笑。 这种不适感来得很突然,几乎是没征兆地开始呼吸急促,四肢渐渐发麻发软。 这是怎么了,难道前些天忙太狠,现在快要猝死了? 顾总好像只有谈公事的时候话才多点儿,具体地说今年圣诞节的几个项目,穆琛坚持听了下去。 “穆总?”对方终于察觉到了异样,停下来。 “抱歉,我可能有点儿闷。”穆琛摆手站起来,结果手脚竟然不听使唤地打起了颤。 他心里头很惊慌,摸手机想找邢文,顾总见状急忙跟着站了起来,按铃把付老板放进来。 付老板刚探头,看了就转身喊人:“去弄碗糖水来!赶紧的!” “应该是醉茶,先坐吧。”顾总很快冷静下来,摸出自己工作用的手机,电话拨出去。 对方很快就接通了,穆琛浑身发软地撑在茶案边,抬头看了眼,大概知道这是打给谁。 这顿时让他有种犯了错,老师给家长打电话的错觉。 太丢人了,穆琛都不敢想象邢文听说了是什么反应,待会儿邢文又会怎么来把他捡回去。 顾总一句“喝醉了”交代清楚,报了地名道:“就这样,赶紧把你老婆接回去,我要去接我老婆了。” 那头不知道又说了什么,顾总拿着手机靠近,递过来:“让你听电话。” 穆琛惊得一震,哆哆嗦嗦接过:“宝...宝宝。” “谁是你宝宝。”邢文的声音听着很生气,“你喝什么酒?” 他妈顾总讲话没讲清楚,直接让人家误会了。 “没有喝酒,喝茶了。”穆琛给吓得心跳得更快,讲话都带了很重的喘气声。 邢文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你乖乖待着,我马上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将顾顾提溜出来溜了溜,因为是另一本的角色,所以这章跑个龙套就差不多了,后边不会再放出来 第58章 邢文和穆有天不过半小时就赶到茶馆,有侍者一路指引,为他们拉开门。 穆琛刚被喂了糖水,唇还湿润,像条死狐狸那样奄奄一息软在茶案上。 “侄崽!”穆有天给吓傻了,冲过去扶起穆琛就猛晃了三下:“不要死啊!你睁眼看看二叔啊!” 穆琛心跳快得眼神涣散,勉勉强强说了声“滚”。 邢文脚伤走得稍慢,进屋以后和坐在一旁的顾总对上视线,点了个头。 这人还算不错,嘴上说着要回去接老婆,人还是坐在这里帮忙照看穆琛到他们来。 虽然“照看”就是字面意思,抱着手臂在旁边看着,以确认不会突然死掉。 邢文走过去,微俯下身,将穆琛从穆有天手里弄出来。 “你是不没吃东西?”邢文给他擦了擦嘴唇上的水渍,不知道要怎么检查才好,“空腹喝茶会醉的,你不知道吗。” 穆琛垂着头,眼睛有点儿红,一下就伸手抱住了邢文。 顾总默默起身,一脸冷漠地和穆有天对视了好几秒。 “顾铭?”穆有天笑起来,张开手臂,“哎呀差点儿没认出来,一下子长这么大了。” “穆叔叔。”顾总只礼貌点了个头,拒绝拥抱。 穆有天开始询问近况,顾总对着长辈很难无礼,重新坐下给穆有天冲茶。 “你们聊,我先把他带回去。”邢文揽着穆琛的腰说。 “嗯,好好休息一下。”穆有天说。 邢文扶着穆琛出去,天色早已经黑透,今天云层很稀薄,星辰漫天。 穆家的车及时停在外边,邢文将人弄上车以后想了想,对司机说:“回他家。” 车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穆琛枕在邢文腿上,人渐渐缓过来了,就是开始想睡觉。 邢文手很自然地搭在他头发上,没说话,意思是让他睡。 “宝宝。”穆琛挣了挣,平翻过来,“你想我了吗?” 邢文低头,在光线忽明忽暗的车里,穆琛眼里像有一池有月影晃动的水。 “我好累。”穆琛说。 这是他人生里第一次说累,在说出这个字眼以后,一直积压在深处的疲惫感便铺天盖地地涌了出来。 浑身没一处是能动的,但没来由地感觉到…轻松。 “辛苦了。”邢文手指摩挲了一下穆琛的脸颊,“我家穆琛真是了不起的好狐狸。” 穆琛平躺着,双眼一下子就湿润了。 “以前觉得你挺能扛的,怎么这么能哭。”邢文说。 “那是因为你突然夸我。”穆琛揪着他衣服的一角,“平时根本没人夸我。” 穆琛其实就跟个小孩儿似的,好好工作、积极敛财就是为了讨奖励,但是长期以来他都没等到那句夸奖。 邢文低下头去:“那现在表扬一下。” 这个角度亲吻嘴唇不能完美地契合,但会给人一种很新鲜的感觉。 邢文一手扶着穆琛的脸,只很慢很慢地吮吸,对方也很慢很慢地回应,像在渴求着他。 有许多湿湿凉凉的东西蹭到了邢文脸上,邢文全当没发现,亲着亲着忽而想起从穆有天那儿顺来的老照片。 太好哭了这家伙。 == 穆琛亲饱了就迷迷糊糊开始睡,到地儿邢文将他抱下去,穆琛家里亮着灯。 管家开的门,只震惊了片刻,转身示意家里其他用人都安静,音响也顺带被关掉了。 邢文十分尴尬地顶着注视将穆琛抱上楼,右脚在走动的时候依然有点儿疼,但他实在不大想把穆琛弄醒。 一般人被这么抱着上上下下的,肯定很容易就醒了,然而穆琛全程睡得很踏实,像感觉十分安全舒适似的。 邢文手肘撞开门,将穆琛放上床就开始脱他的外套、西服毛衣、皮带裤子。 越脱邢文脸越热,结果万万没想到,在最后竟然脱出了…睡衣。 这估计是睡一半直接套上衣服就去上班了,当然也有可能是睡衣穿暖了根本舍不得脱。 邢文当场就笑了,坐在床上狂揉了几下穆琛的发。 穆琛估计是给脱冷了,翻身扯被子,往自己身上一搭。 邢文简直叹为观止,眼看着穆琛熟练地在睡梦中翻了几圈,像裹春卷儿似的将自己裹严实了。 总而言之穆琛就这么开始睡了,邢文环视了房间一圈,这里和他两周前来的时候没多大区别,穆琛的白色吊床看着乱糟糟的,看样子最近的使用频率很高。 邢文走过去,看见上头扔了本《美国纽约摄影学院摄影教材》,拿起来翻了翻。 这本教材不陌生,只要是想玩摄影的人基本都翻过,难度不高,对入门的人来说十分好懂。 穆琛竟然在看这个… 邢文一路翻到书签页,穆琛还有模有样做了不少笔记。 作为个理科生,他似乎很热衷于研究相机的工作原理,密密麻麻写满十几张便条以后,穆琛还特地补了句:“宝宝肯定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邢文哭笑不得地看了床上的穆琛一眼。 但他想,如果某天穆琛耍宝跟他讲这些,他可以选择装不知道。 邢文再往下翻,看见穆琛自己画的摄影构图。 有的摄影师在拍照之前会事先画好构图,一般学过点儿素描的会画得很精细,穆琛则属于画得十分抽象的那类。 火柴人,圆脑袋上写着个“邢”字儿。 这是想拍他? 邢文一笑,仔细看构图的时候却愣了神。 火柴人邢文手里拿着个圆圆的什么,穆琛标注了,那是鹿饼。 旁边是个画得很挺形似的鹿头,鹿的角被砍掉了,正伸着嘴过来吃火柴人邢文手里的鹿饼。 这是他梦见过的。 穆琛画的构图很多,主角全是火柴人邢文,有坐在绿皮火车上的、泡在露天温泉里的,甚至还有游轮晚宴上拖着长胡子模样滑稽的。 邢文翻完几十张构图,梦境里出现过的场景占了大半。 他一下子有点儿难以消化这个情况,反复确认过自己从没跟穆琛提起过梦境的事儿。 那难道是…他跟穆琛共享了同一个梦境? 邢文正在往越发科幻的方向思考,房门这时被管家轻轻敲响。 他生怕把穆琛吵起来,赶紧过去开了门。 “晚餐准备好了,少爷…”管家小声说。 “他还在睡。”邢文也小声说。 “那你呢,要先下来吃点儿吗,时间也不早了。”管家问。 “我等他醒了一起吃吧。”邢文说。 管家点头,随后道:“感觉饿了请随时叫我。” 门被再次带上,邢文回到房里,注意到穆琛换了个趴着的姿势,身上被子依然胃痉挛似的卷着。 邢文担心他这么睡会把自己勒窒息,过去给他翻了个面,将被子扯松点儿。 “老公…”穆琛哑着嗓子嚷了声。 邢文手下动作停了。 “老公…我还可以…”穆琛皱着眉说梦话,“能坚持…一小时…” 邢文:“???” 这是在梦什么? 邢文蹲在床边上,忽然想起曾几何时,他在梦里像对穆琛说过类似的话。 “你不能。”邢文捏了他的脸,“你这条弱狐狸。” “嗯…”穆琛突然动了动。 那声哼得低哑而性感,邢文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别撩我啊。”邢文脸热,都想穿进梦里看看进行到哪个环节了。 穆琛又哼了起来,这回好看的眉微拧着,脸颊有点儿泛红。 邢文几乎疯了,想立刻马上将对方摇起来。 太犯罪了! 邢文只觉得房里暖气热得有点儿过分,在心里十分乱糟糟的情况下只想到了洗澡。 以穆琛现在的状况,要乱来显然不大合适,今晚这么住下了,注定得是个难熬的夜晚… 邢文行动困难地从穆琛衣橱里搜刮了能穿的衣物,回头一看,穆琛这会儿又没哼了,睡得老老实实的。 穆琛房间带的浴室很大,架子上洗浴用品整整齐齐排列着,能看出主人生活得一点儿都不糙。 邢文脱剩内裤,摸了好半天才弄清楚这个十分高科技的淋浴装置怎么打开。 热水出来,邢文成功从落地镜里看见了十分狰狞的自己。 说实话,他真有点儿担心穆琛到底能不能… 邢文刚洗了一小会儿,忽然发觉现在这个场景有点儿似曾相识。*Y***Q***Z***W***5***C***O***M#言 amp; amp; amp;情#中文 amp; amp; amp; amp;网 等他猛然反应过来相似在哪儿的时候,下意识朝门口看了眼。 门锁好了,这回穆琛没像梦里那样突然闯进来,但邢文听到外头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他给吓坏了,强行穿上内裤就拉开门往外跑,听见穆琛疼得嚎了一声。 人总算是醒过来了,身上半团着被子坐在地上——他是从床上摔下来的。 “几岁人了,睡个觉都能摔下床?”邢文湿漉漉地过去查看。 房间东西太多就是这点不好,穆琛滚下来时头磕桌角上了,眼下红了一大块,呆愣愣地看着邢文靠过来的身体。 邢文意识到了什么,脸一下子就热了,还是十分努力地要将穆琛从地上弄起来。 “别!”穆琛脸迅速跟着全红了,伸手就要抓住被子。 但他晚了一步,邢文轻而易举地将他提溜了起来。 穆琛跟邢文一样,就穿了一条内裤,身上看着没什么肌肉,一条腿白皙而修长。 就是打着颤。 邢文抱起他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穆琛拧着眉偏过头去,抖抖索索地完全不敢跟邢文对上视线。 “你怎么…”邢文还在视觉冲击中,“泄…” 穆琛简直浑身都红透了,强行堵住了邢文的嘴,在站不稳身体发软的情况下硬是将他摁倒在了床上。 邢文身上水还没干透,现在跟穆琛身上的混在了一起。 “梦见什么了?”邢文特地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生活不易狗狗叹气。 第59章 早七点的阳光穿透云层,照耀大地。 邢文坐在穆琛家餐桌前,喝着牛奶查看今天一天的讯息,桌上摆着吃了一半的三明治。 手机里有两条未接来电,昨晚穆有天打来的,估计是想询问一下穆琛的状况,又没胆儿直接找穆琛,最后还是给邢文发了几条短信。 很长,内容以毫无意义的嚎叫为主,这人炸起毛来倒是跟穆琛有那么点儿相似… 邢文十分不习惯地用叉子叉起三明治送到嘴边,拿左手给穆有天回消息:你应该自己去问他。 “如果觉得早餐分量不够,可以随时跟厨师说。”管家说,“这回你来得突然,下回可以告诉我们你喜欢吃什么,我们提前做准备。” “谢谢,这样就可以了。”邢文说。 “少爷他…还没起呢?”管家往楼上看了眼。 邢文一秒就心虚,扔下电脑便说:“我上去看看。” - 他沿着扶梯往楼上走,进门前还是轻轻敲了两下,没等到动静才推开房门进去。 房里窗帘在天亮以后被自动拉上,在微弱的光线里,只有穆琛手机屏幕还亮着光。 “睡醒了?”邢文带上房门走过去。 穆琛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看了眼时间就惊得猛一记扑腾:“七…七点半!” 他刚要翻起,腰就一阵发软,又酸又疼地栽了回去,像是很忧伤地嚎了一声。 邢文翻身上床,刚在他身边躺下,穆琛就顺势翻身钻进了他的怀里。 “还疼吗?”邢文手往他腰上伸。 “别。”穆琛及时抓住了他的手臂,将头埋进邢文胸膛里,“再捏我就化了…” 邢文挺不好意思的,改为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让我看看。”邢文忽而想起了什么,退开一点儿将穆琛的脸抬起来。 穆琛甫一和他对上视线,脸就红了:“看什么?跟昨天一样帅。” “我看看有没发烧。”邢文简直哭笑不得,将他拉过来仔细蹭了额头,在这种极近的距离下打量着对方:“我觉得你比昨天还帅。” 虽然理应没多大变化,但是历经过负距离接触后,邢文总觉得对方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跟陶瓷镀了层釉似的,不管怎么看都光滑又漂亮,盯上了就移不开视线。 “真的吗!”穆琛一受夸就兴奋,伸手环抱过他的脖颈,“宝宝也超帅。” “真要这么塑料互夸吗。”邢文确认过没发烧,便十分舒适地陪他躺着。 穆琛特开心地笑起来:“我认真的,我宝宝人帅又温柔身材又好讲话又有趣…” “行了行了,怎么跟你二叔似的。”邢文说。 穆琛一下就敛了笑容,很气地翻了个身,不让抱了:“提他做什么。” “抱歉。”邢文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又觉得这可能是个不错的契机,便说:“他之前来找过我。怎么说…他当年离开也有他的苦衷,现在想向你道歉。” “不接受。”穆琛一扯被子盖过脑袋,小声说:“他能向我爸道歉吗?” 邢文哑了口,沉默了会儿趴上去,长手一伸隔着被子抱住了穆琛。 穆琛没动,任由他抱着,两人就维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待了好一会儿。 邢文静静等他情绪消化了会儿,说:“昨天傍晚我们走了以后,他和顾总将圣诞节的合作谈清楚了。” “生意是我谈成的!”穆琛一掀被子炸了毛,“他这是干什么?离家出走十年后想体验一下经商了?需不需要我颁个常务副总的头衔给他做啊——” “宝宝,你先冷静。”邢文急忙按住他。 “不准叫我宝宝!只有我能叫你宝宝!”穆琛凶狠狠地说。 邢文简直拿他这脾气没办法,道:“他就想分担一下你的工作量,你一个人做得太辛苦了。” “我有你了,要他做什么。”穆琛忍着疼,硬是爬了起来。 “你哪儿去?”邢文赶紧跟着翻起来。 “上班了。”穆琛慢慢往浴室挪,回身赶他:“我撒个尿。” “又不是没看过…我看着,待会儿你载马桶里了。”邢文站在门边上。 “你站那么远,栽进去了也拉不住我。”穆琛闷闷不乐道。 邢文没忍住笑了,只能走过去,揽过他的腰:“尿。” 穆琛直接就哆嗦上了,脸色发红,看着半点儿也凶不起来了:“让你别碰的…” “尿,不尿我捏了。”邢文淡定道。 在邢文注视下,穆琛只有红着脸操作起来。 明明什么都做过了,现在却有种迷样的羞耻感。 穆琛伸手一冲水,裤子还没来及提,邢文瞄准了时机,将人直接提到了洗手台上放着。 “干什么?”穆琛给吓懵了。 “腿抬抬。”邢文极力克制着,表现出十分淡定的样子:“我帮你看看,如果伤了要涂药。” 穆琛:“……” =========== 十分钟后,邢文轻拍了一下狐狸腚,伸手将差点儿扛不住的可怜狐狸抱了下来。 “工作的事情,你别总一个人扛着。”邢文开水洗手。 穆琛将裤子穿上,更艰难地走过来洗漱,垂着眼不说话。 “我…之前给你当助理的那一年里,有很多时候,都觉得你在硬扛。”邢文说,“一副为了赚钱连命都不要了的样子,看着很精明,实际上…” 穆琛将脸打湿,微微眯着眼,透过镜子看他。 邢文不大想说,实际在穆琛身边工作的那一年的某些瞬间,他会觉得穆琛像是在…自杀。 看不出是为了什么在工作,只像是在拿什么打发、消磨自己的时间。 这跟那些拿寻欢作乐放纵自己的人很相似,只是穆琛是通过工作。 “你想说什么?”穆琛笑了笑。 “没什么,就想说,让你累了要知道休息。”邢文说,“实在喜欢钱的话,我去给你挣。” 穆琛静静看着他,整个人愣了好一会儿神。 随后转过身来,满嘴牙膏泡地便亲了上来。 “我没你想得那么厉害,也没硬扛。”分开以后,穆琛抬手擦邢文嘴边蹭到的泡沫,“其实每次我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都会蹂.躏一下你。” 邢文神色复杂,一下子想起了那梦魇般的,穆琛千万种扣他工资的姿势…… “现在也一样,虽然现在舍不得蹂.躏了…”穆琛说,“但觉得累了我就看看你。” 邢文注视着他,直到穆琛伸手抱住了他。 “只要看见你,我就什么都好了。”穆琛低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なんでもない、霜枝 10瓶;未来可期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上午十点半,穆琛终于行动艰难地来公司上班了。 邢文一脸若无其事地伸手给他搀着,挤进了即将关闭的电梯门里。 电梯上行,一地的员工神色复杂地纷纷打招呼:“老板好、邢助好。” “说了不要…”穆琛站定就将邢文扶在腰上的手推开,精疲力竭地改为扶墙。 员工们脸上浮现出千万种猜测的表情,到21层时邢文再一伸手揽过,穆琛因为突如其来的刺激喊了一声,差点儿就这么软得跪地上去。 一众员工于是更加惊慌了,纷纷下意识退让。 “穆总近来为了强身健体,今早连做了一千个俯卧撑。”邢文托稳对方软绵绵的身子,“希望大家也勤加锻炼,保持身体健康。” 穆琛带头鼓了鼓掌。 在啪啪啪巨响的鼓掌声里,邢文拖着穆琛出去了。 21层会议室里头亮着灯,穆有天叼着雪茄吊儿郎当坐在会议桌上,旁边是财务长及几位公司高层。 穆琛透过落地玻璃看见了,邢文眼疾手快将他按稳,穆琛依然惊得直挣扎:“谁把他放进来的!别抓我宝宝!放我去打架——” “冷静,待会儿我去给你找水管。”邢文安抚道。 邢文看几个高层个个面色凝重,但隔着玻璃显然听不见对话,片刻后穆有天回头,朝他们招了招手。 会议室的门随之打开,邢文将炸了毛的狐狸护好,眼神交流就算和穆有天打了个招呼。 “出什么事儿了?”穆琛显然也意识到气氛不对。 邢文将他搁在离穆有天对角线一整张会议桌的位置上,这样远远超出了攻击范围,能确保穆琛不会突然蹦起来打人。 “拾光要搞我们。”运营总监说。 上周拾光买通他们的微博审核,刻意造了信息错误的声明,这两天公司的法务已经筹备着走起诉程序,还能搞什么事儿? “今天一早,拾光递交了对星闻的起诉。”资历最老的财务长接过话头,“说我们上个月发布的一组摄影,剽窃了他们团队的创意。” 邢文闻言稍微松了口气,星闻会不会剽窃一个快凉的小破公司的创意不说,即便是作为大半个法盲他也知道,这种罪状打起官司根本不好判,对方胜诉的概率很低。 如果要起诉,肯定不是纯粹一个莫须有的剽窃创意…… 穆琛皱了皱眉:“还有呢?” 这后头果然还有跟别的罪状。 “还有,先前将周喻签过来的时候,拾光那边不是跟着跳槽了好些艺人吗。”财务长说,“拾光现在起诉我们,通过不正当手段挖走他们旗下的艺人。” “当然他们不敢动周喻,知道周喻背后有顾总罩着。”穆有天抽了口雪茄,“所以指控的是其他事后跳槽的艺人,当初你确实因为高兴,又赶上过年,给他们一人发了五十开工红包,现在被拿来做文章了…所以侄崽啊,工作还是要谨慎。” “把你烟掐了。”穆琛头上爆井字,“我的会议室不准抽烟。” 穆有天于是听话把烟掐了。 “五十能算?”邢文小声问了财务长。 “万。”财务长汗颜道。 邢文:“……” “拾光知道了我们起诉他们的计划?”穆琛拧眉,随后注意到了什么。 星闻的法务今天并没有在会议室现场,而整件起诉都是由他带着公司的法律团队在做的。 现在对方先发制人,反过来起诉他们,这里头已经不是简单的消息泄露能说清的。 这么一想来,这些天里星闻的起诉进度一直拖,似乎确实不大正常。 “Ethan人呢?”穆琛问起法务去处。 “没来公司,联系不上。”财务长说。 众人面面相觑,彼此都明白了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 散会以后,穆琛吃过午饭就关自己的办公室里没出来过。 邢文知道要给他点儿时间理一理,很久违地坐在了外间他曾经办公的座位上,偶尔接几个电话。 到下午三点半的时候,穆琛忽而推门出来,面色看着很不好看。 “喝咖啡吗?”邢文站起身。 穆琛摇头,走过来将一份合同拍在了邢文桌上。 邢文疑惑地看他一眼,穆琛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看,转身去饮水机接凉的矿泉水。 这是份劳务合同,邢文很快地翻了一遍,穆琛端着太空杯回来,给他递了笔。 “你认真的?”邢文将他杯子抢了过来,“大冬天别喝凉的。” 穆琛一下子跟萎了似的,凑到他面前,埋下头撞钟似的一下下撞着邢文。 “好了好了。”邢文将杯子搁桌上,转为抱过他,“我们休息一小会儿。” “傻逼公司。”穆琛撞他一下,终于张了张嘴。 “迟早关门倒闭。”邢文揉他脑袋。 “智障法务。”穆琛再撞他。 “迟早上街要饭。”邢文说。 “宝宝…”穆琛伸手抱住他嚎。 “迟早…已经是你的了。”邢文回答。 穆琛一下子高兴了,揽着邢文的腰抬起头来亲,直到亲得脸微微发红,外间的门忽而被敲响。 邢文赶紧抱着多啃了一口,去把门打开,穆琛还红着脸站在原地,唇湿湿的似还在回味… 结果外头来的是穆有天,邢文愣了愣。 “你们…吃什么了?”穆有天一脸疑惑。 穆琛都顾不上炸毛,和邢文一起低下头,同时拿手背擦嘴。 “侄崽。”穆有天很踌躇,随后像终于下定了决心,直视穆琛问:“二叔能跟你好好聊聊吗?” 穆琛没说话,邢文转过头,示意他去。 “进来吧。”穆琛终于让了步,看邢文一眼。 “你们单独聊吧,好好聊。”邢文说。 穆琛径直往他的办公间去了,穆有天跟上,十分感激地朝邢文点了个头。 邢文回到位置上,重新拿起那份劳务合同,但依然没有下笔签。 穆琛想给他调职,让他到运维下边去,重新从事摄影相关的工作。 工资开得比做特助的时候还高,脱离了高层事务的繁琐,还能干邢文自己喜欢干的活儿。 邢文盯着合同封面发了好一会儿愣,手机震了才回过神,看见唐垚给他发短信。 唐垚:邢哥你在公司吧?我们文化节烤了好多蛋糕没卖出去,给你们寄一个啊~ 邢文一脸迷惑,刚想让他拿去分给学校的小姑娘们吃了,外卖的电话已经神速般打了过来。 ============================== 办公室里,穆琛坐在会客沙发上翻着杂志,穆有天沉默地站在一旁,注视着他的侧脸。 “一下子长大了啊。”穆有天感慨,“还记得你以前就是小小一点儿,细胳膊细腿儿的,总要骑在二叔肩膀上。” “你离开的时候我也不是小小一点儿了。”穆琛冷漠地说。 “哈哈哈,也是。”穆有天摸着乱糟糟的发笑,“十五岁,刚读高一,有什么新鲜事儿都跑回来和我说,什么卖垃圾食品的超市啊,学校里超高身材超好还助人为乐的老大…” “别打感情牌了,以为我们是阳光姐妹淘吗。”穆琛继续冷漠道。 “天啊侄崽,你现在这种特别不可爱的说话方式究竟是从哪儿学的。”穆有天十分崩溃。 “从学校里超高身材超好还助人为乐的老大。”穆琛说。 穆有天愣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笑了:“小邢啊?” “嗯。”穆琛心情稍微好了点儿,甚至为搞到“身材超好的老大”而沾沾自喜起来。 穆有天终于找着了机会,将当年离开的原委原原本本地说了。 “你是傻子吗?”穆琛差点儿掀了桌子,“我爸后来根本没跟那什么阿姨结婚!他是你亲哥,你还不了解他吗!” 穆成海不会随随便便再婚,何况当年家里崽崽正值敏感又中二的年龄,性取向又略与常人不同,穆成海不可能领个人回来和他们一起过日子。 “对不起,侄崽…当年我确实太天真了,脑袋一热就走了。”穆有天道歉。 “你知道我和我爸最恨你什么吗?”穆琛紧盯着他,“我们恨你不辞而别!你知道什么时候是最后一面吗?世界永远不会提前告诉你——刚才的就是最后一面!刚才的就是你们说过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你们就…再也见不到对方了,再怎么想见也见不到了。” 穆琛声音渐低,眼睛发红,穆有天一下子也红了眼眶。 “你走了,没跟我说。”穆琛手撑在桌子边缘,低着头,“然后我爸走了,也没跟我说。” 就差那么一点儿,连邢文也走了。 穆琛现在想起那种感觉,依然骇得厉害。 谁都没有提前跟他说。 “侄崽…”穆有天眼里很是愧疚,想像以前那样抱一抱穆琛。 但是穆琛没答应,只静静说了句:“有条件告别,就尽可能说一声。” 没说过,就像随时还会再回来似的,睡着醒过来都在等。 “对不起,下次一定会说…不对,二叔不会再走了。”穆有天说。 “我管你走不走。”穆琛一下子换了态度,一脸冷漠地说:“之前等了好几年没见你回来,考虑到将来可能会有财产分配的烦恼,已经给你办宣告死亡了。” “???”穆有天一脸震惊,“我…我死了?” “法律上,死好几年了。”穆琛淡定道。 “财…财产什么的不重要,这些年我对公司发展没有任何贡献,股份我也不需要。”穆有天一下子就眼泪汪汪地抓住了穆琛的胳膊:“但一定要证明我还活着呀侄崽——” “别碰我,把我老公喊进来拿水管滋你出去的!”穆琛炸毛道。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注解:宣告死亡,又叫推定死亡或相对死亡。是指公民下落不明,超过了法律规定的时间,经利害关系人的申请,由司法机关依照法定程序和方式宣告该公民死亡的一种法律推定。 (二叔离开的第一年) 狐狸:二叔没了还会回来吗每天眼巴巴地等等QAQ (二叔离开的第三年) 狐狸:一记爆哭二叔真的没了QAQ (二叔离开的第五年) 狐狸:又想爆哭又想掀桌子吃块布丁冷静一下QAQ (二叔离开的第七年) 狐狸:妈的不回来就憋回来了,来人啊直接办宣死吧!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白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月眠 9瓶;白衣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邢文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有一磅大的蛋糕,将手机摸出来,给唐垚拨了个电话。 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邢文提着蛋糕站在人来人往的公司门口,现在快到下班时间了。 “喂,邢哥!”唐垚那头特别吵,又是音乐又是鼓的。 “这么吵…你们学校文化节?”邢文往里走。 唐垚莫名其妙的:“是啊…哎你咋知道的?” 果然。 他就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他的猜测得到了应证。 首先让他觉得蹊跷的是,他这会儿刚出院没多久,理应在家静养,可发短信的唐垚理所当然地将蛋糕寄到了星闻。 对方是怎么知道他来公司上班的? 邢文一下子感到如芒在背,仿佛身后已经有双眼睛正注视着他。 “邢哥?”唐垚见等不到邢文开口,又喊了一声:“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邢文顿了会儿,笑:“有什么好吃的?给我带点儿呗。” “哎,哪儿有什么吃的,这是艺术文化节。”唐垚大着声音说,“漂亮小姐姐倒不少,可你不是不感兴趣吗。” “嗯。”邢文走到一楼会客的休息区,找沙发坐下,“本来想找你玩儿的,我这不刚出院吗,闷得很。” “等着。”唐垚果然没起疑,“后天我就没课了,到时候一起…喝酒不行,烧烤能吃吗?” “能。”邢文正慢慢转着手下的蛋糕盒,打量。 “对了,”唐垚突然八卦起来:“你跟你老板怎样了?” “好了。”邢文说,“玩儿你的去吧,后天见了面再慢慢说。” 唐垚发出很扫兴的声音,邢文陪着他跟平时那样贫了没俩句,电话就挂了。 邢文将手机扔桌上,慢慢靠在沙发靠背上。 看样子真不是唐垚寄的,那是谁? 真正让邢文觉得毛骨悚然的,是对方发短信用的确实是唐垚的手机号,这简直就是种黑科技。 盒子里头装了什么…不会是定时炸弹吧。 邢文一下子紧张起来,透过盒顶透明的塑料壳,能大约看见盒内的状况。 看着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很普通的巧克力奶油蛋糕,普通到随便一个蛋糕店都有卖都能做的那种。 保险起见,还是扔了吧。 邢文刚要提着它起身,忽然注意到蛋糕上像还装饰了一个棕黑色的小熊。 笑得很丑,甚至可以说是诡异,嘴唇的部分竟然使用了绿色…… 邢文停了下来,脑海中像依稀有某些零碎的画面一闪而过。 他记性一直超人地好,但随着时间推移,一般能完整复刻出场景的,也就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如果有什么,比如说眼下装饰用的这只熊,让他觉得隐隐约约熟悉有印象,那便极有可能是在很久很久以前见到过。 …小时候。 这说不定能成为某种线索。 邢文定了好一会儿,拉开了蛋糕盒上的缎带。 随着盒子被打开,一种不能再寻常的、甜腻的蛋糕香味儿飘了出来。 笑容很丑的黑熊正端坐在蛋糕上,黑米小的细长眼睛像正注视着他。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飘飘忽忽的歌声传出来,难以判断来自于哪里。 感觉像是无处不在,一点点包围了他所处的空间,甚至还渐渐清晰… 邢文心跳得很快,猛地站了起来,歌声停了。 听觉像一下子骤然恢复,星闻一楼大厅吵吵闹闹的,员工们下班以后讨论着上哪儿吃晚饭。 邢文出了点儿冷汗,反应过来刚才的应该是幻听。 “邢文!”有人远远地喊了他。 邢文转过头,看见穆琛穿过人群朝他这边走,一路的员工都在朝他打招呼。 看着像心情挺好,邢文估摸着穆有天大概率认错成功了。 他没再看那只熊,赶在穆琛挤到面前之前,双手将蛋糕盒的盖子盖上。 “吃饭去。”穆琛高高兴兴蹭到身边,低头一看:“这什么?” “唐垚烤坏的蛋糕,寄我这儿来了。”邢文没说实话。 穆琛眼下要操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多加这莫名其妙的一件。 “他?”穆琛将蛋糕盒拎起来,朝里头打量了会儿:“看上去没烤坏啊。” “看上去是好的,闻过就知道坏了。”邢文一手将蛋糕盒拿回来,“找个地方扔了,今晚吃什么?” “我也能烤。”穆琛视线依然盯着蛋糕盒,“你喜欢甜的吗?” “一般吧,”邢文不动声色地伸手,趁着没人注意在穆琛腰上掐了一把:“你挺甜的。” “干什么,这儿有监控的。”穆琛脸立马就红了。 “办公室呢?”邢文眯了眯眼。 “当然没有。”穆琛手揣兜里,没看他,“脚上伤还疼吗?” “不疼。”邢文说。 “那不开车了。”穆琛说,“就在这附近…吃点儿垃圾食品吧。” 邢文看他一眼,知道今晚又是得加班了。 蛋糕盒没继续拿多久,邢文将它扔在了休息区外回收餐具的车上,交给清洁的人处理。 两人并肩出了星闻的办公大楼,像普通同事那样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走在冬季的薄暮里。 西边火烧似的的红霞还没褪,东边夜色已经拉开了帷幕,城市里星星点点的灯像多米罗骨牌般从远处一路铺展而来。 星河区遍地皆是繁华的商业大楼,两旁宽敞的石板路中央是下班高峰期车水马龙的六车道,BRT线从最内侧穿行而过,站台上满是将半张脸缩在围巾里的上班族。 “挺热闹的。”穆琛说。 “地铁站里更热闹,你想体验一下吗?”邢文笑。 “不想。”穆琛马上说,“你肯定是想看看我被挤成饼的样子,你这人真的很s。” 邢文给说中了,他确实有那么点儿想看看穆琛给挤得嗷嗷叫的模样,或者后背贴门趴他胸口上动弹不得、门一开风一刮吓得只能趁乱抱他什么的… 总之穆琛给吓得惊乍他就高兴,真的很s。 两人没走太远,穆琛在一众商场间随手指了一座人不那么多的,跟着邢文一起搭乘电扶梯。 这带邢文很熟,穆琛指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要吃火锅。 饭点人还是特别很多,五楼的火锅店要等位,邢文去取了号回来,注意到穆琛正静静打量着这家店的招牌。 “不可以。”邢文赶紧将目露危险的坏狐狸弄到椅子上放好,十分严肃地教给有钱人正确的金钱观:“不能随便乱买东西。” 想起之前梦见穆琛倾家荡产买了个破造纸厂,邢文都快有阴影了。 这么说起来,他还没有问过穆琛摄影教材上画的摄影构图的事儿,那些虽然都是梦境的内容,但大都取景在日本。 说不定穆琛只是设想过和他一起去旅游。 这会儿穆琛视线依然没离开招牌,最后做了个从兜里掏手机的动作。 “也不准随便把人老板喊过来。”邢文补充。 这家店挺大,花在等位上的时间不算太长,两人还顺利分到了相对独立的隔间。 穆琛饭前吃了顿教育,落座以后很是忧郁地盯着自己的碗发呆,邢文一声令下缴走了穆琛身上所有的卡,坚持要请客。 “还我一张呗宝宝,身上没钱特没安全感。”穆琛眼泪都快落碗里了。 邢文想了想,将自己的公交卡塞给他捏着了。 “能吃辣吗?”邢文拿着铅笔看了穆琛一眼。 穆琛看着点餐纸上画的图,似乎是在思考那是有多辣。 顶上台灯柔和的光照着穆琛白皙的脸,邢文现在简直爱透了对方这个垂着眼的模样。 “我又想s你了。”邢文嘴上这么说着,手下还是默默勾选了菌汤。 看对方大概是很少体验“垃圾食品”,一上来还是不要地狱模式为好,免得待会儿把人给吃坏了。 - “你跟你二叔,和好没?”锅上来以后,邢文随口问了句。 “没有。”穆琛马上就凶狠了。 邢文看他一眼,开始涮一盘肥牛。 “但他的部分教育还算有道理,自己公司这么重要的法务成了内鬼,我确实该好好反省。”穆琛忽而缓和了一下神情,“我需要有自己的团队,我的团队里必须是自己人,这是这些年我没做好的。” “现在公司需要新的法务。”邢文冷静分析,“得先解决和拾光的问题,之前的开工红包是哪里出了问题?” 今天下午他仔细研究过,开工红包即便走穆琛自己的个人账户,应该也算合法范围内的赠予,感觉不像能成为拾光起诉星闻的把柄。 然而几乎一整天,微博上都是拾光的水军在刷那条转账记录,文案写得很打动人心,让大家都快来看看星闻有多“慷慨大方”,为了“挖人”有多舍得花钱。 底下当即一溜的“我都想去星闻上班了”、“老板大方**常年硬邦邦”,总之看热闹的不少。 “那个虽然成不了对方提起诉讼的证据,但确实被做了不少文章。”穆琛说,“之前转账的时候有艺人截图给朋友炫耀了,结果现在就在网上挂着了。” “那起诉呢?”邢文皱眉。 “起诉自然是有别的证据。”穆琛讲着话的时候就绝对不会动筷子吃饭,“先前跳槽过来的艺人里有几位和拾光的合同没脱干净,这也是我没检查仔细。” “你一个人做不了这么多。”邢文再次提醒他,“这不是你的锅。” “别在谈正事儿的时候说这种让我心动的话。”穆琛一下子就高兴坏了。 “你也太好心动了。”邢文将肉倒进穆琛碗里,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不对,如果是合同的问题,被告方也不可能是星闻,只能是签订合同的艺人。” “确实如此。”穆琛说,“拾光告的是我们旗下的艺人,这种涉及合同违约的诉讼案很多,一般违约赔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拾光会胜诉。”邢文说。 “是,这就是对方要的效果。”穆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对方今天正忙着疯狂唱衰我们,下一步——” “拾光会对外称,已经提起了诉讼。”邢文明白了,“不了解情况的都会很自然地相信,这是以星闻为起诉对象的官司。” “到时那边一胜诉,自然还会借着这个唱衰我们,他们公司什么都不行,就水军厉害。”穆琛说。 邢文陷入了沉思,再往下就不是适合在这种场合下讨论的问题了。 隔间与外头就一条帘子隔开,这会儿正好有服务员打扮的人从外头靠近。 邢文估摸着是来送甜品的,这家店总会赠送点儿杨枝甘露小蛋糕什么的。 帘子被掀开,服务员进来,手里端的托盘上摞了满满的小方盒,邢文乍一看觉得包装十分眼熟。 “二位先生打扰了,这是今天店里赠送的甜品。”服务员取下其中两个方盒放桌上,“祝二位用餐愉快。” 穆琛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诉讼案和请新的法务,冷不防看见手边的甜品盒时,一下子就快乐了。 “宝宝你快看!”穆琛将盒子拿起来,“这是我们之前吃过的!” 当邢文视线落在包装上时,空气仿佛凝固了。 这是一款,马来西亚产的布丁。 确实是他们吃过的,在梦里穆琛大量网购了不知道多少箱,原味抹茶味的换着来,还曾经饿得试过当饭吃。 “什么时候吃过?”邢文看着他。 穆琛愣了愣,他一直没跟邢文提过穿梦的事儿,是因为他作为委托人,一直遵守着章程斌的所谓“行规”。 反正人醒了,现在也在一起了,他大可不必在乎。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邢文竟然问起了,穆琛很好奇关于梦境的细节,邢文都记得多少。 “是在梦里吃过,对吗?”邢文问。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实在太忙了落泪QAQ 第62章 夜色渐浓,星河区的每个角落依旧一派繁华。 星闻总经办里只点了一盏小灯,邢文和穆琛相对站着,彼此都有点儿跳脚。 “你一直没跟我说!到底是怎么进去的?章程斌帮的你?”邢文简直不敢置信,世界上居然会有这种黑科技。 “他不让我告诉你…关键是你把我忘了!”穆琛拧着眉,“明明是我亲口告诉你,我是从现实来的,你竟然一觉睡醒直接给我忘了,我多难过你知道吗!” “我…”邢文哑了哑。 穆琛扑上来,邢文后背撞上防盗防弹的落地玻璃窗,穆琛不由分说地胡乱吻了上来。 不像是吻,几乎可以说是啃咬,对方揪着他嘴唇不肯放,边亲边不停地发抖。 邢文稍微推开他一点儿,将人抱进怀里揉了揉后背,低声道:“对不起。” “跟好不容易打通关了巨难玩的游戏,结果发现自己忘存档了似的。”穆琛闷闷抱过他,“宝宝,你太坏了。” 虽然恨不厚道,邢文还是忍不住笑了。 “其实没那么难。”隔了会儿邢文说。 先前一起工作的日子就跟翻流水账似的,随便拣一页都是类似的内容,很难找出是从哪个点开始动心的。 但要喜欢上穆琛,真没那么难。 穆琛看着他,眼睛里映着窗外星河区一整个灯火通明的世界。 “你太坏了。”穆琛低声重复了一遍,再度亲了上来。 这回亲得很温柔,办公室内的灯熄灭,领带被摘下来扔在地上。 穆琛身上西装还大体整齐地穿着,靠坐在邢文曾经办公的桌子边缘,朝他招招手。 邢文过去,吻住对方的唇。 “看吧。”邢文略微直起身子,“没吃辣是正确的。” 虽然没用火锅让这狐狸哭出来,但还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穆琛双手紧紧揪着邢文的胳膊,没过一会儿就将脸埋进了邢文的腹部。 就在邢文托着对方身子给人调个面之际,穆琛揪过桌上的劳务合同猛一翻身,整个人从带滚轮的椅子上摔下来,着地痛嚎了一声。 “你干嘛啊。”邢文哑着嗓子,哭笑不得地去拉他。 “签了!”穆琛举着合同,“不签不让艹。” “不签。”邢文很淡定,一手将合同拿走了,扔到一边去,“我哪儿都不去。” “做点儿你喜欢的。”穆琛很艰难地看着他。 邢文没说话,转身弯腰,穆琛原以为他这是妥协要把合同给捡起来了。 结果邢文捡起了穆琛扔掉的领带。 穆琛:“……” “这是你说的。”邢文俯下身子。 - 与此同时,距离星闻办公大楼三条街开外的商务住宅区里。 邢昭刚洗过澡,端着红酒杯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底下繁华的夜景。 房门口灯亮了亮,霍婉柔推门进来,面上有些儿难掩疲惫。 邢昭没回头:“他把蛋糕给扔了,小东西挺精明。” “好歹是我亲手烤的,上头熊也是我捏的。”霍婉柔伸手扯掉束发带,长发如瀑披落在后背。 “婉柔,我看要不还是算了。”邢昭这才回头,“好歹是自己孩子。” “自己孩子?邢昭,如果我没记错,当年药水可是你亲自推进去的。”霍婉柔冷冷地说,“从那天起你就不是父亲了,你把自己孩子当成了试验品。” 邢昭沉默不语。 “我看他…还认得蛋糕上的熊。”邢昭说。 “这么多年的事情还记得?”霍婉柔有点儿意外,“看样子即便不用那药水,他天生记性就还不错。” “因为好像就给他过过那一次生日,是什么时候来着…”邢昭抬眼回想。 “我看我们还是得尽快。”霍婉柔打断了他的话,“他察觉到有人去过他家以后,连住处都搬了。” “那个小男朋友怎么办?他看上去还挺有本事儿的。”邢昭皱眉。 “就是个小破老板,搞商业的人可搞不动科研。”霍婉柔不大耐烦,“他将蛋糕盒子打开看了吗?” “开过了。”邢昭说,“看样子没怀疑到我们头上来。” 如果邢文怀疑上了他们,断然就不会把盒子打开,毕竟天知道里头会不会整什么乱七八糟的生化气体。 结果就是整了。 “现在就看…催化剂会不会起效用了。”霍婉柔挺暴躁,“真是的,当初要直接答应跟我们出国,现在就不用搞这么多事儿了——” ============== 数日后的一个上午,穆有天将个人简历拍在了穆琛的办公桌上。 穆琛原本淡定地喝着邢文给他从楼下顺的咖啡,桌子猛然一抖,差点儿没把他咖啡给掀了。 “干嘛!”穆琛扔下杯子炸了毛。 “应聘!”穆有天大声回答。 “神经病!”穆琛一手将人简历扔了回去。 “公司现在缺法务,所以我来了。”穆有天一脸认真地说。 这些天他花了不少时间,先是跑去证明了自己还活着,再尽可能快地组建了安全信得过的法律团队,以免侄崽在他之前找着别家了。 穆有天本职就是干这个的,离开的十年里在国外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但法系差异摆在那里,以前的团队自然不能再沿用了。 “公司现在也缺保洁,你把简历递到楼下去吧。”穆琛说。 “侄崽!”穆有天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嚎。 “不准那么叫我,我长大了!”穆琛很凶。 “那穆总。”穆有天赶紧改口,“我想帮上你的忙,只要你肯交给我,我保证能打赢跟拾光的官司。” “这种类型的官司只有赔钱了事,根本不可能胜诉。”穆琛冷冷地看着他。 “我说能,就能。”穆有天非常笃定。 穆琛:“你能个鸟蛋。” “啊啊啊哥!”穆有天仰天哀嚎,“侄崽现在讲话好粗鲁!” “滚出去!!!”穆琛一个计算机给他砸了过来。 穆有天根本没躲,狠狠挨了一下,停下来道:“这样,侄崽,二叔每月给你一百零花,你留我在公司里打份工行吗。” 穆琛顿了一秒,皱眉:“你哪儿来的钱?” “两百!”穆有天不作答。 肉眼可见的,穆琛脸有了浮红的征兆。 “五百!”穆有天见状赶紧加价。 穆琛彻底兴奋了,一年十二个月,这就是六千。 一二三四五六七个零! 这要是白送的…他真想冲下楼去抱着宝宝边喊边摇! “你真神经病吗!”穆琛兴奋得大骂,“盘古开天是不也给你脑袋上开了个洞?钱没处花到公司楼顶往下撒啊!” “没有,这都是我这些年攒的…”穆有天说。 “行了。”穆琛克制住兴奋,“你走吧,钱是你自己辛苦赚的,我不要。” 穆有天一下子就丧了气,转身慢慢捡起地上的简历,再慢慢地往外走。 “等会儿。”穆琛喊住了他。 “?”穆有天回头。 穆琛一脸冷漠地敲了敲桌子,说:“简历留下我看看。” 穆有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地傻站了好多秒,在穆琛不耐烦之前赶紧将简历递了上去。 而后冲出了办公室,没一会儿回来,手里拿了个便当盒:“给你带的午饭。” 穆琛静静看了便当盒一眼,穆有天连忙补充道:“小邢的份我也做了…他人呢?” “楼下运维。”穆琛提起邢文,瞬间连表情都变温顺了,“17楼摄影工作室,你下去了…注意观察他过得怎样,有谁敢欺负告诉我,立马炒了。” “好…好的。”穆有天一脸迷茫。 - 邢文由总经办调岗到星闻摄影工作室的第一天过得挺好。 大家都认得他,虽然从助理调过来做修图确实很让人震惊。 做个修图是邢文妥协的底线,除却梦境里,他实在有太多年没碰过这行了,穆琛一上来就让他管整个部门肯定行不通。 整个大工作间里坐着的就是星闻自己的摄影团队,一共二十几号人,这个接近饭点的时候吵吵闹闹的。 邢文不大爱和不熟的人讲话,打过招呼以后大半个早上都抱着笔记本修图。 “先静一静啊!”团队的总负责人大步走进来,手里拿了份文件。 这负责人叫余永,人很热情,邢文感觉跟梦里的岳衡杰画风有点儿类似。 “老余!是不之前环游世界的项目批了啊!”坐邢文隔壁的摄影林轩大声问。 其他人一听就兴奋,全将目光集中在余永身上。 余永默不作声地举起手里的文件,露出笑容:“批了。” 一瞬间,整个工作间都给疯狂的欢呼声填满了。 就只有今天刚来的邢文没反应,林轩抓过他就疯狂摇晃:“环游世界啊兄弟!抠门老板一口气砸了好几千万的项目啊!” 邢文还是没大明白这个项目是做什么用的,林轩已经越过他蹦了起来,和同事们一起进入了一种小学生秋游前夜的狂欢中。 “先冷静啊!”余永无可奈何地敲了敲墙上挂的一块板儿,“又不是所有人都去,我们摄影这边估计只出四五个人…” 冷场来得很快。 刚入职的小摄影全都默默坐下了,这种活儿肯定没他们的份。 邢文慢慢打了个哈欠,没热闹看了就继续修他的图,结果余永特地走了过来。 态度很是亲密地直接往他肩膀上一搭,神神秘秘地低声说:“这项目上头圈你名儿了,问你想不想抓机。” 邢文突然开始怀疑,这个意味不明的项目该不会是穆琛特地拿钱砸出来,让他既能实现抓机复健又能游山玩水…… “我算了,让更有经验的人去吧。”邢文说。 如果是真·环游世界,那恐怕没几个月是回不来的。 即便穆琛舍得放他去,他也不舍得。 何况看团队里大家都想去,他这刚进来没多久的要去了,实在太容易招人说闲话了。 “改主意了跟我说,先给你留个名额。”余永依然小声说,“我还挺想跟你玩儿的。” 邢文没答,余永刚直起身子,穆有天就端着便当盒进来了。 “小邢!”穆有天一眼就看见了他,“还好,我以为你已经去吃饭了。” “穆叔。”邢文起身。 “都是自己人,直接喊二叔就成。”穆有天将便当盒放他桌上,“来,这是二叔给你做的,侄崽也有。” “谢谢二叔。”邢文接过便当盒。 “我以前,经常给侄崽做饭呢。”穆有天笑起来,“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你要是吃得习惯,以后二叔天天给你们带。” 中午直接在工作间吃东西的人挺多,邢文懒得去食堂,穆有天走了以后他就这么把便当盒打开了。 挺童趣的,被做成了讨小孩子开心的模样。 一共四层,三菜一汤挺丰盛。 邢文揭开最底下一层,已经做好了在米饭上看见笑脸或桃心的准备,结果并没有。 上边画的是,钱的符号。 作者有话要说:老邢:明白了,某人从小就是个财迷。 狐狸:我现在不喜欢钱,只喜欢宝宝。 狐狸:请二叔给我画宝宝。 二叔:()我太难了QAQ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她们都叫我泥碗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二流刺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距离圣诞节还有一周,城市的某些街道已经做了象征性的装饰。 巨大的圣诞树矗立在中心广场,商店的橱窗上被站着圣诞老人与驯鹿的彩色喷漆。 等节日一过,这些装点就会被迅速更换为欢庆元旦的画风。 邢文背着摄影装备,戴着口罩,沉默地走在中心广场熙熙攘攘的人流里。 “小邢等等!你走太快啦!”余永一路跟在后边追着喊。 邢文忍着不知是不是由感冒带来的头痛,勉强站定了。 “感冒不舒服就慢点儿走,反正照片也拍完了,这么赶着做什么?”余永跑得气喘吁吁的。 “没什么。”邢文顿了会儿,“不好意思。” “发没发烧啊?看你整个上午都不说话,实在难受还是请个假吧。”余永和他并肩往地铁站走。 这个点人特别多,邢文被挤在人群里,迷迷糊糊上了地铁。 列车发动以后,他扶着最顶上的铁柱,将眼睛闭上了。 这样症状便相对缓解不少了。 “唉。”余永轻轻叹了口气,“下午还是回家好好休息吧。” 邢文没应,微微拧着眉,从今早醒过来以后,他整个人就特别奇怪。 一开始他以为只是普通感冒发热带来的思维混乱,但事实是他从没得过像这样的感冒。 简单来说,他大脑的联想能力突然变得过分活跃。但凡看见谁,脑子里就会自动过关于这个人的所有回忆;看见某个场景,也会引起对该场景的大量记忆联想。 按理说这种联想是正常人都会有的,但邢文本身在视觉记忆上便十分敏锐,现在的不可控制的联想让他在脑海中完整复刻记忆里的每一处细节,就像高速运转的精密计算机。 感觉快累得不行了。 邢文一路都闭着眼,地铁到站后,回公司成了种无比艰难的事情。 他在星闻工作整整一年多,虽然每天日子过得都没多大差异,但这里头的每一处都有他的痕迹。 这种感觉就跟拿极高倍速放电影似的,邢文以一种目不斜视的方式走着,这样能尽可能少的引发更多的记忆联想。 余永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邢文进去就让后背靠上墙,稍微歇一会儿。 电梯上行至11楼,门打开,穆琛走了进来。 “老板好。”余永反应迅速地笑着打了招呼。 穆琛点个头,视线落在邢文身上。 邢文习惯性地看了回去,穆琛这一身格子西装很帅,然而他现在不怎么有空当仔细欣赏。 以前没大留意,现在大脑疯狂回溯记忆了才知道,自己跟穆琛的接触原来有这么多。 从学生时期在校园里偶尔打打照面,到工作时办公间内朝夕相处,再到作为恋人以后的每一次拥抱、亲吻,以及… 他跟穆琛的回忆,准确来说是他注视穆琛的次数,远远超过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 “病了?”穆琛看着邢文的口罩。 邢文这会儿头疼得厉害,没办法才将视线移开了,点了个头。 “很严重吗。”穆琛皱眉。 要不是余永在他就直接靠过来了。 “没有。”邢文依然没看他,心情甚至变得有点儿烦躁。 想好好看看穆琛,但脑子又实在跑得过分难受了,跟要爆炸了似的。 这到底是出什么问题了?神经衰弱人格解体精神病? 电梯很快到达十七层,余永朝穆琛微微鞠了一躬,穆琛视线还在邢文身上。 “先走了。”邢文说。 “宝…”穆琛慌慌张张摁住电梯开门键。 邢文停了脚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穆琛说自己现在的情况。 这实在太难解释了,怎么说都像是脑子出了问题的感觉。 “中午一起吃饭吗?”穆琛依然皱着眉,“你发烧没有?不舒服要跟我说,我带你看医生…” 余永听见这话有些儿诧异,但不敢特地留下来听八卦,只能装无事发生地往前走。 实际电梯门正对的公共工作区里,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降低了讲话的分贝。 “我没事儿。”邢文回头,努力看了穆琛一眼。 然后视线就再移开了。 穆琛一下子给吓傻了,松开手直接从电梯里跑出来。 工作区里的人表面上还坐着,实则纷纷拿各种词典工具书垫在了屁股下边,方便看热闹。 “回去工作,大家都在看。”邢文小声道。 穆琛管都没管,一手拉过邢文的胳膊,强迫让他转过身子来。 马上有人悄悄从办公桌后举起手机,穆琛手里抓着邢文,转过头就炸了:“让我看见一张,今年团建就取消。” 手机顿时全给收起来了。 穆总虽然抠得厉害,但公司每年的团建都很是豪华。 邢文心一横,反手拉过穆琛,电梯已经跑其他楼层去了。 在所有人都又惊又喜的注视下,邢文直接将穆琛一路拉到了根本没人会用的楼梯口。 “宝宝,你怎…”穆琛话到一半,邢文就将他抱进了怀里。 楼梯口的铁门被砰地带上,楼道里一片漆黑。 邢文心跳得很快,实际因为这种突如其来的奇怪症状,他一整个上午都处在极度混乱甚至于有些儿恐慌的状态里。 这一抱他就根本不敢撒手,后背贴着冰冷的墙壁,手臂收得很紧,人很努力地感受着穆琛的体温和呼吸。 挺神奇的,他一个在成长过程中被放养得无比独立坚强的人,这会儿几乎是在拿全身心依赖着穆琛。 像是只要抱着对方就能活,不管什么都不值得害怕了。 邢文一下子觉得安全了。 “怎么了?”穆琛呼吸也有点儿乱,在楼道昏暗的光线里注意到邢文紧锁的眉,“很难受吗?有没哪里疼?” 邢文摇头,沉默不语地将下巴搁在对方肩膀上,闭着眼侧过头亲吻对方的脖颈。 嗯,这么闭着眼就不难受。 他需要先缓一缓,待会儿才有力气到医院去。 “为什么不跟我说?”穆琛心疼得要死了,“生病了就直接在家休息,我现在…” 邢文紧绷了一整上午,忽而得到了放松,身体竟然一下子脱了力。 穆琛没防备一个没站稳,给沉重的身体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幸好离台阶还有那么一段距离,不然他们极有可能就这么抱着滚下去。 “宝宝?”穆琛很是惊慌,发现邢文一动不动后脸色发白,“邢文!” 邢文压着他,人彻底昏睡了过去。 ======================= 人失去意识跟普通的入睡很不一样,几乎很难察觉到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邢文醒过来的时候,闻见轻微的消毒水气味儿,估摸着应该是穆琛把自己弄到了医院。 经过短暂休息,头不再像要爆炸那样疼,但疲惫感依然挥之不去。 他没住过这个病房,睁眼的时候自然不会引起回想,隔了会儿穆有天推门进来了。 对方一进来,邢文就知道自己那要命的症状还没好,但所幸和穆有天接触没几次,还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醒了啊?”穆有天坐到他床边,“侄崽忽然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吓了我一大跳…你现在感觉怎样?” “没什么…穆琛呢?”邢文问。 “跟医生在聊。”穆有天略微皱眉,“可能是车祸头部创伤留下的后遗症吧,应该好好休息就没事儿的。” 邢文没说话,将头转向窗户的方向。 竟然已经黄昏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晕过去一小会儿。 直觉告诉他,这种状况也许不是简单的创伤后遗症。 “检查过了吧,有检查出什么吗?”邢文眯了眯眼,晚霞有点儿过于耀眼了。 “...没有。”穆有天隔了会儿轻松地笑起来:“你这是在想什么?难道以为是肿瘤吗哈哈哈!” 看样子果然不是器质上的病变。 邢文操着几乎转不动的脑子,仔细回忆过去一两周发生的事情。 没什么特别的,除了…那个莫名其妙的蛋糕。 假使大胆猜测蛋糕有问题,他也没有食用过,就打开看了那么一眼… 难不成是因为气体? 但是中间隔了这么多天,到今天才开始出现异常也太诡异了。 这些想法挺扯的,邢文拿手背搁在双眼上:“把窗帘拉拉吧,太亮。” “可以啊小东西,使唤上你二叔了。”穆有天老老实实起身,走到窗边将窗帘给拉上。 房间里一下子阴暗了不少,邢文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要想躺在这里等治疗显然是不可能的,得想别的办法,他不可能靠蒙着眼睛过日子。 邢文静静躺了一会儿,没多少头绪,房门在这时被敲响了。 邢昭将门推开,霍婉柔跟在后边走了进来。 穆有天先前和这俩夫妇见过一面,这回点了点头,算打招呼。 两人走进来,挨着穆有天在床边坐下,邢文起开手看了眼,和他们对上视线。 跟爸妈的接触也少,但好歹还是比穆有天多不少,于是他很快重新转过了视线。 “难不难受?”邢昭问了句,“我和你妈刚从医生那边过来。” “突然一下子热情得我受宠若惊。”邢文笑,“得亏这车祸,最近见你们的次数都赶上过去五年的份了。” 两夫妇一起冷场,穆有天听得莫名其妙有点儿想笑,于是身子小幅度抖了抖。 看样子侄崽是真跟的这人学坏了。 “我看这边始终不是专家。”霍婉柔拿一惯不带感情的声音说:“这里查不出什么,还是把你带到我们熟人的医院里,做个详细彻底的检查。” “原来还有百分百能查出病的仪器啊,你们…”邢文嘲讽的话到一半,突然止住了。 有一个念头像闪电那样,从他的脑海里一晃而过。 整个人身上像背了块铁板,又僵又冷。 病房的门再次被打开,这回穆琛闯了进来。 霍婉柔露出点儿笑,特地站起来打了招呼:“这回又麻烦穆老板照顾了。” “你们想带他去哪儿?”穆琛生气道。 作者有话要说:怕你们吓着,所以从明天起我回来日更了,这样你们的40米大刀就砍不到我—— 不会虐感情线的,这已经是最后一个小副本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她们都叫我泥碗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木樱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那就明天一早出发,你好好休息…”邢昭说完,拉开病房的门出去,和端着饭盒进来的穆琛撞了个正着。 穆琛一句话没说,自动错开身子,邢昭将手插在大衣兜里走了。 “吃饭了,宝宝。”穆琛将房门带上,想了想愤愤地锁上了,转回来:“你还难受吗?” 邢文侧躺在床上,面朝有窗户的方向,外头天已经全黑了,穆琛的身影被模模糊糊映在玻璃窗上。 随着对病房这个新环境的渐渐熟悉,邢文那种奇妙的症状又继续变得明显,但他还是坚持翻过来看了眼。 实在是太想看看对方了。 穆琛放下饭盒走过来,邢文凑到床沿,伸手揽住了他的腰:“吓到你没有?” “你说呢。”穆琛摸着他的发。 “吓着了?”邢文笑起来,穆琛摸得他有点儿痒,“能给我找个…红领巾什么的吗。” “什么?”穆琛很懵。 “就玩丢手绢用的那种,能把眼睛蒙上就行。”邢文说。 穆琛依然很愣,被邢文催了几次以后终于起身去找了。 邢文闭着眼趴在床沿上,手里空空的,一下子就觉得有点儿冷,伸手拉了拉被子。 没过多久穆琛就回来了,邢文自觉坐起来,等他将一条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布缠上自己的眼睛。 “眼睛怎么了?”穆琛缠完了,拉过邢文的脑袋亲了一口。 邢文这才将自己的情况告诉穆琛了,当然只用了尽可能简短的几句话概括,免得穆琛听了太恐慌。 结果刚说完,穆琛就将他抱进了怀里。 “怎么了?”邢文接触到身体的温暖,也抱住对方,“我会好的,没事儿。” “你是不都独立惯了,”穆琛说,“其实可以向我撒娇的,只要你喊一声,我随时都可以到你身边来。” 穆琛声音很轻,邢文在这种蒙着眼睛的状态下,除视觉以外的感官都变得比寻常更敏锐。 心里有种毛绒绒的感觉,这是只有抱着柔软又温暖的穆狐狸才会有的感觉。 邢文任由他抱着,沉默了很长时间,终于没忍住笑了。 “宝宝,你知不知道,你虽然长得穷凶恶极,但笑起来忒好看。”穆琛说。 “我差点儿没听出来你这是在夸我。”邢文还在笑。 “真的,就现在这么把你眼睛蒙上,我都想犯罪了。”穆琛声音稍微有点儿闷,隔了会儿一把扶住邢文的脑袋:“不准笑了!你是不是故意撩我。” 邢文估摸着对方可能是脸红了,现在不能看实在太可惜了。 他其实不是笑穆琛,就是莫名地很想笑,可能是一下子太高兴了。 “饿了。”邢文说。 “给你带了饭。”穆琛稍微松开他,去将饭盒抱过来了,揭开:“医生没说要戒口,应该都能吃。” 邢文即刻就闻到香味儿了,刚想接过,穆琛就说:“别动,我喂你。” 穆琛将椅子拖过来,邢文一下又想笑了,他记事以来就没被人这么喂过饭。 “我觉得我跟个小孩儿似的。”邢文说。 “你就是,张嘴。”穆琛严肃地说,“现在就当...提前体验一下老年生活。” “那肯定是我喂你。”邢文还是笑了,“你弱了吧唧的,我可能还得轮椅推着你出门晒太阳。” “你得推着我环游世界...快张嘴!”穆琛拿勺子的边缘戳他下唇。 邢文这才配合地开始吃了。 菜挺简单,盐酥鸡,一点儿土豆泥,配着生菜紫甘蓝。穆琛自己吃饭不喜欢说话,喂饭也不怎么说话。 这种状态下喂饭效率很高,十几分钟后穆琛抽了纸给他擦了擦嘴,揭开饭盒的最底层:“小番茄。” “还有饭后果啊。”邢文说。 “嗯。”穆琛取了一颗,刚要喂又顿住了。 对方被布蒙着双眼,鼻梁高挺,唇角这会儿轻微勾着。 感觉有那么点儿得意洋洋的痞气。 邢文坐那儿等了好半天没等着动静,刚要开口,穆琛柔软的唇就撞了上来。 来势汹汹地吻住了他,饿狐扑食那样骑了上来,邢文半点儿没预料,直接给推得往后摔在床上。 几下嘴都要给啃肿了,穆琛还妄图扒他衣服。 “停停,医院呢。”邢文自己先举枪了。 “我订的房间,没有监控。”穆琛这么说着,还是缩了手。 刚起身又出其不意倒回来,摁着在邢文脸上脖子上多亲了几口。 “干嘛呢臭狐狸。”邢文蒙着眼躺床上,抬手背擦了一下嘴角,真肿了。 “狐狸发.情。”穆琛直白地回答,“你看上去太好吃了。” 邢文再笑,坐起来揽过穆琛,给他换个方向,让他坐在自己两腿间。 “商量个事儿。”邢文从背后亲了亲穆琛发烫的耳朵。 “拿枪抵着我商量吗。”穆琛垂着眼。 “嗯。”邢文恶作剧地多往前坐了点儿,“正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就是这么短小QAQ 明天要上早课就不接着熬夜了 晚安晚安~ 第65章 翌日清早,穆琛亲自开车,将邢文和邢爸邢妈送往机场。 俩夫妇一路都沉默寡言,穆琛也没怎么说过话,下了车将邢文的行李搬下来。 “先进去吧,说会儿话我再给他带进去。”穆琛对两夫妇说。 霍婉柔皱了皱眉,显然有点儿迟疑,邢昭一手带过了妻子,淡淡道:“别误了点。” 穆琛点个头,拉开后座车门钻进去。 邢文没蒙昨天那块布了,今天给换上的是个触感毛绒绒的狐狸头眼罩。 穆琛一看就笑得直往他身上撵,实在太违和也太“可爱”了。 “让你给我换一个的。”邢文头上爆井字,一手推开穆琛一手要把眼罩摘下来。 穆琛急忙摁住眼罩,跨他腿上亲了下去,邢文自然地搂过对方的腰。 以前一直觉得这人除了赚钱就无欲无求了,没想到在求爱方面可以这么起劲儿。 “待会儿误点了,狐狸。”邢文大手托住了半边。 穆琛即刻一颤,伏在他肩膀上,唇湿湿地吻他线条好看的脖子:“宝宝,我舍不得你,你把我带去吧。” “昨晚都商量好了,你也答应了的。”邢文蒙着眼看不见,却能清楚听见对方的声音。 “嗯…”穆琛往上攀了点儿,这都不知道是答应还是抗议。 “听话。”邢文声音很轻柔,行动倒不是。 穆琛一激灵一窜:“别…别玩了!误点了!” “没事儿,你来得及。”邢文笑,“哎你都窜我脖子上了,赶紧下来…” “你又欺负我!”穆琛摔下来,猛地啃了他一口。 十分钟后,穆琛微微红着脸,在机场来往行人诡异的目光注视下,牵着戴了狐狸眼罩的邢文步入候机室。 “终于来了,登机了。”霍婉柔站起来,神情明显像微微松了口气。 “走了。”邢文将头转向穆琛,结果离太近差点儿亲上了,鼻尖蹭过穆琛的脸。 穆琛想了想,还是毫无顾忌地张开手臂抱了上去:“宝宝我爱你,早点儿回来。” 分开前还悄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邢文受不了这么直接的告白,顿时有点儿脸热。 邢昭想从穆琛手里接过邢文,邢文摆手示意不用扶了,拉过自己的行李箱后将眼罩摘了。 这个机场他来过几次,忽然摘下眼罩除了很难适应强光,还得承受这一场景带来的强制记忆回溯。 有旅行,大都是出差,跟着穆琛一起。 “不用回头了。”穆琛从身后说,“我在后边。” 邢文半眯着眼,一下就笑了,就这么挥了挥手,跟着邢昭和霍婉柔走向登机口。 穆琛全程看着,一直看到了飞机飞走。 =====================================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挺漫长乏味的,坐的头等舱,邢文和俩夫妇分坐不同的位置,一路上都没交流。 飞机落地以后邢昭的车被开过来,三人又沉默寡言地上了车。 俩夫妇在前座,邢文一个人在后座。 “医院远吗?”邢文望向窗外的景色,完全陌生的城市让他安定了不少。 “有点儿远。”隔了会儿邢昭回答,“今天先住我们那儿,明天再过去。” 邢文懒懒应了一声,不大习惯这么长的时差。 “想睡可以睡会儿。”邢昭说,“到地儿了再喊你。” 车子飞驰在平整的公路上,最初的景色是一如国内大城市的繁华,渐渐车流变得稀少,这是在往开发区地带开。 跟邢文猜想的一样,邢昭说的“我们那儿”指的就是俩夫妇工作的研究院。 “下车吧,已经提前让人给你收拾出了房间。”霍婉柔说。 邢文一起下车,自然地打量了一下研究院的轮廓,挺艺术的,外形上看更像个博物馆。 他在心底里悄悄叹了口气。 多他妈可笑,一辈子醉心于科研的爸妈,真要在今天研究上他了。 昨晚他跟穆琛说过自己大概的计划,但没说全。 主要怕穆琛担心之下硬要跟过来,他这会儿心里并不是百分百地有底。 “还站着干嘛呢,进来啊。”邢昭立在门前,将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回头喊他。 邢文看见对方的脸就不适,邢昭很快转身进屋,邢文愣了会儿,这才迈步跟了上去。 进门便很有科研院的感觉,装修布置以冷白的色调为主,但采光不错,四面都是落地玻璃窗,以至于没有那种又冷又惨的感觉。 穿统一制服的人忙着四处走动,路过了都态度尊敬地朝霍婉柔与邢昭打招呼,随后再将视线投向邢文。 虽然都是一晃而过的,但确实就是那种看小白鼠的眼神。 俩夫妇没管他,有个干瘦的矮个子女人走过来,用不大流利地英文向他搭话:“邢的儿子?你的房间在这边。” “可以说英文。”邢文用英语说。 女人一下子便笑了起来,即刻切换回自己熟悉的语言:“那就方便多了。” 研究院内部就像个迷宫,邢文边走边记着路线。 女人他领着他往研究员们的生活区走,眼前的布置渐渐温馨起来,但比起家更像旅馆。 一路上随处都有监控摄像头,偶尔还有奇怪的机器人路过。 “这也是你父母的研究成果之一,他们真是十分杰出的科研专家。”女人用崇敬的语气说。 “它撞墙了。”邢文指着惨烈撞墙的机器人说,“看上去不大聪明的样子。” 女人:“……”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曲折的走廊行走,身后传来机器人频繁撞墙的动静。 终于,伴随着花瓶落地的破碎声,傻子机器人叫嚣:“我好痛!” “噢我的天。”女人很是头疼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将手里的卡片递给邢文:“就是这里了,你进去吧,我现在得去收拾惨局了。” 邢文谢过她,研究了会儿将卡片插入门边的仪器,房门应声开了。 他将行李箱推进去,里头是个完整的套间,有浴室没有阳台,看上去不像能从窗口逃出去的样子。 房内倒是没有装监控摄像头,不过准确来说,应该叫“一眼扫过去没有装”。 邢文人挺困的,但这会儿实在不是睡觉的时候。 万一醒过来就躺在别人的研究台上呢。 邢文四处看了一圈,隔了没多久房门被敲响。 “邢邢。”邢昭的声音。 邢文放下手里的纸巾盒,过去将门拉开了,刚要开口问,又想起不知道藏在何处的摄像头。 “你要补觉了吗?”邢昭手依然插在口袋里,“如果暂时不睡,我可以带你四处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吧,我也看不懂。”邢文进了洗手间。 邢昭一下子像给噎住了,有些儿神色尴尬,似乎在思考接下去该怎么说。 “让自己孩子小看了这么多年,总该打一次翻身仗。”邢昭冷着脸说,“我带你见识一下这些年里,我们呕心沥血的励志佳作——” “你是不是太多年没讲过中文了。”邢文一脸冷漠地洗着手,顺带观察着浴室里的状况,“如果是那个智障机器人刚才已经看见过了。” 邢昭:“……” 邢文洗了手再多洗了把脸,感觉人精神多了才走出去。 邢昭还站着,刚一直没说话邢文还以为对方已经走了,这会儿看清楚他的脸就开始回溯记忆。 其实记忆里也就是那个样儿,邢昭只是相对霍婉柔跟他对话的次数多些儿。邢文长大以后父子俩更是见得少,见了也大都是冷漠对话,邢文随便几句话就噎得邢昭没话可说。 “走吧,我不困,就当打发时间。”邢文移开了视线。 邢昭这才如释重负,率先转身走了出去,邢文锁好门,将房间的卡片塞进兜里。 “邢邢。”邢昭忽而停下脚步,从兜里将个什么抛了过来:“吃了,省得犯低糖。” 邢文反射性抬手接了,那是颗小糖丸。 邢昭转身继续走了,邢文盯着“糖丸”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将包装纸撕开,迅速塞进了嘴里。 那就相信对方一次。 俩父子拐过走廊转角,那个刚被弄好的傻子机器人这回将自己卡在了两个柜子之间的缝隙里。 邢昭急忙将机器人扯出来,邢文嘴里糖衣化了,这会儿给药片的味道恶心到想吐。 但是渐渐的,当他望向邢昭时,那种困扰了他两天的状况一点点消散了。 大脑强制性的记忆回溯明显逐步慢了下来,像长时间因为高速运转而发出剧烈轰鸣声的机器被拔掉了电源,轰鸣声渐息。 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虽然才短短两天,但这一切如常的世界真的带给了邢文难以形容的莫大舒适感。 解药吃下去以后,他都想直接从这里出去,好回去见穆琛了。 “能拿给你的只有抑制剂,跟你当初吸入的催化剂呈反向作用。”然而邢昭昨天傍晚在病房内说过的话提醒了他。 他还是得找到从根源上解除这种症状的办法。 “走吧,”邢昭拍了拍机器人给撞得有点儿平的脑门,对邢文说:“带你看看我的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听到了一个绝妙的咕咕理由—— “双十一剁手了,我现在没有手码字了呢!” 顺带一提,今天的更新是拿我拿下巴抵住长按键,语音输入写出来的!(大雾) 感谢在2019-11-11 01:44:49~2019-11-12 23:3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宇智波哀酱、她们都叫我泥碗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二流刺客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昨天傍晚,被夕阳染红的病房里。 邢文侧躺着,面向窗户的方向。穆琛跟着穆有天去缴费,霍婉柔被一个电话叫走,房里仅剩他和邢昭。 “霍特斯。”邢昭忽然开口。 邢文没回应,脑海中还盘旋着各种猜测,结果邢昭很快将真相告诉了他。 “那是我们二十年前研发的一种药水,能有效增强视觉神经与大脑之间的连接,以做到…过目不忘。”邢昭说。 邢文手臂抖了抖,虽然有猜测过是这样,但亲口听邢昭承认还是很不一样的。 “在我…五岁生日的时候?”邢文慢慢问。 “嗯。”邢昭注视着他的背影,“但没能成功,就像你现在这样,出现了过载的状况。我们于是采用了抑制性的药物,让你尽可能地维持在一种相对平衡的状态上。” “你们真是疯了。”邢文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和父母从小就没打过多少照面,现在看来不止是因为他们忙科研,还可能是因为根本不敢见他。 “我该庆幸没给你们喂点儿别的什么毒死…所以这次呢?将气体药剂用在蛋糕上好催发药效,在我没法儿反抗的时候带出国,好继续停摆了二十年的研究?”邢文坐起来,终于回过身直视邢昭。 这么直视对他的大脑十分不友好,然而他这会儿只觉得无比的愤怒。 虽然长大这些年里,父母从来就不是他的偶像,既然没有期望值那就全然谈不上失望。 但他还是能察觉到那么点儿…隐约的难过。 “邢邢,对不起。”反而是邢昭不敢直视他。 “对不起没用。”邢文说,“在你做这事儿时开始,就该想到一千句一万句对不起都解决不了问题。” 邢昭不吭声。 邢文手一伸:“既然你都说了,那解药呢?” “没解药,只有当年给你用过的抑制剂。”邢昭说,“二十年前药水的配方丢了,这就是他们想将你本人带去研究所的原因,留存在你体内的药水是他们最后的研究希望。” “他们…那你呢?”邢文忽然反应过来,邢昭这么将自己与研究院区分开来,极有可能是在倒戈。 “我...这回没办法苟同他们的做法,我从婉柔嘴里听过他们大致的研究方案,根本没把你当人。”邢昭说。 “你和他们半斤八两。”邢文再次伸了手:“没解药,抑制剂也可以。” 当年用了抑制剂后,他二十年里都没出过什么大状况,现在再服用少说也能撑到四十五岁以后吧。 “我会给你,但我需要…你假意跟我们回一趟研究室。”邢昭犹豫了会儿说。 “你什么意思?”邢文拧眉,即刻警惕起来。 “没别的意思。事后你和你的小男朋友要怎么处置研究院,我都没有意见。”邢昭抿了抿唇,低头,“作为将抑制剂给你的交换,我想求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邢文不大高兴。 “邢邢,我知道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邢昭着急起来,像是害怕霍婉柔会突然回来,语速很急:“这回爸是真心在求你,拜托你替我从研究院里将份资料带出去,它是我这辈子的心血,我不希望它被随便改写。” “这点儿事情好像用不上我吧。”邢文说。 “有上头的监视,要想做数据迁移很难,能将它安全、完整地带出去的人——只有你。”邢昭认真道。 ================================ 邢文服下邢昭给的抑制剂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目前看来没多少异样,这让他整个人稍微安心了不少。 大半个下午里,邢昭一直带着他在研究院内部四处走动,像很认真地带着他参观。 两人不怎么说话,邢文一边认着路,一边思索邢昭会如何将资料给他看。 如果资料难以做拷贝,那么邢昭需要他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让邢文通过记忆将资料储存进大脑里,好“安全完整”地带出去。 但在这种四下都有监控摄像头的环境下,要想让邢文直接接触资料,肯定会马上引起怀疑。 邢文漫不经心地跟着逛了很久,猜测邢昭大概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现在带你看一下——我的个人工作室。”邢昭终于在随便看了眼手表后说。 邢文随即反应过来,这就是终点站了。 邢昭录入自己的指纹,门边的仪器自动识别他的面容,大门由中间呈锯齿状开启,仿若太空舱的入口。 在门自动关闭之前,邢文跟了进去。 里头没邢文想象中那么画风科幻,看上去就像个乱七八糟的储物间,零件散落一地,空气里有种很明显的机油味儿。 “是乱了点儿。你刚才看见的那个机器人…布鲁米,就是从这里诞生的。”邢昭很随意地将零件踢开,好腾出一条路。 邢文默默环视了一圈这惨不忍睹的环境:“它傻也是有原因的。” 即便服用抑制剂后症状已经消失,邢文这会儿还是极少将目光汇聚在邢昭身上,他得确保自己看上去依然是副不知实情的模样。 万一有研究院的什么人看了眼监控,引起了怀疑,待会儿要想顺利出去就难了。 邢昭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随后道:“布鲁米比你想象得要可靠,等到数据进一步完善,它将成为站在世界智能机器人顶点的存在…” 话音刚落,邢昭外套口袋里的手机便疯狂叫了起来。 邢文这会儿正好走到窗边,太阳已经落下,巨大的玻璃窗上隐约能看见远处的群山,还有工作室内乱糟糟的模样。 邢昭接起了电话,对方嗓门儿很大,邢文认出这就是今天给他带过路的老女人。 从电话里一同传出的,还有快节奏的啪啪声,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击,伴随着其他人的惊叫与咒骂声。 听上去场面十分混乱。 “邢!出大事儿了!!!”女人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叫,“布鲁米现在疯狂地拿头撞击研究员们的屁股!你快做点儿什么让它停下来——要是有先生不幸遭到来自正面的攻击…啊我简直不敢想象!” 邢文依然立在窗前,面部表情难以抑制地抽搐了好几下。 虽然他向来不关心,但他这会儿确实为“世界智能机器人的顶点”感到担忧。 “别着急。”邢昭很快拿英语说,从这一地狼藉里拉开椅子坐下,开启了工作室里唯一的计算机,“我现在就调出它的控制面板,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邢文回头,怀疑这是邢昭特地制造的机会,让他在这时看屏幕里的资料。 结果邢昭猛一挥手示意他回避,手下继而迅速地敲击键盘,控制面板的数个小窗一同出现,显示机器人布鲁米正在进行的几项进程。 邢文挺莫名其妙地转回到面朝玻璃窗的方向,在忽而看见自己的面容时微微一怔。 天色彻底黑下来以后,玻璃窗成了一面清晰度极高的镜子。 透过镜子,他看见邢昭多调出了一个新窗口,满屏意味不明的数据罗列而出。 映在玻璃镜里便是镜像,就跟乱码一个模样,然而邢文很确信,他只要随便看一眼就能都记下来。 - 五分钟过后,邢文只身从邢昭工作室里出来,以最快速度往生活区方向走。 邢昭这会儿通过电脑控制了研究院一部分监控装置,邢文可以在被人察觉之前从这里逃出去。 “出去的路我不陪你走,但我会一直看着,尽可能在你有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邢昭说。 他正穿过今天那些格外曲折的长廊,忽然听见拐角处传来咚的一声响。 邢文下意识停了脚步,发出声响的东西已经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是那个叫布鲁米的傻机器人,脑门儿显然磕碎过,被重新安装了一块颜色和原来很不搭的壳儿。 “邢、文。”布鲁米看见他以后加快了靠近的速度:“请跟我走,我能为你规划一条——完美避开所有人类的道路。” 对方忽然说话,而且讲的还是中文,这让邢文一时还挺震惊的,他原本以为这顶多就是个家政机器人。 “请加快你的前进速度!预计在天亮之前,我们能从这里安全逃出!”布鲁米说。 “按我规划的路线,出去只要十五分钟。”邢文说。 “非常好。”布鲁米称赞,“你真是一表人才心怀鬼胎!” 邢文梗了三秒:“我合理怀疑是邢昭教你说的中文。” 布鲁米估计是还没智能到可以接梗的地步,十分符合人性地“哈哈哈”尬笑了三声。 “不好!”布鲁米忽然降低了发声的分贝,“有人正在靠近!” 邢文都没搞清状况,眼看着布鲁米脚下忽然长出轮子,惊慌失措地往前溜了一段,再急急忙忙调转头回来找他:“请加快你的前进速度!” 看出布鲁米企图拿脑门儿撞击他的屁股,邢文赶紧跟着惊慌失措地跑了。 “正在重新规划路线!”布鲁米脚下轮子发出十分劣质的呲溜声,“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布鲁米溜得飞快,邢文在这种十分混乱的时刻,尽最大努力分析出前方确实是出口方向,于是跟着布鲁米一路跑。 本来也不该跑的,但这种感觉就像有人在鬼屋里推了你一把,莫名其妙地就不跑不行了。 伴随一声巨响,布鲁米狠狠撞在了墙壁上。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布鲁米重复一遍,开始不断地往上撞。 “你是智障吗。”邢文一手将它拉了起来,“现在连扫地机器人都知道撞墙要转弯。” 邢文刚一松手,布鲁米又赶紧慌张地溜了出去,并尬笑:“哈!哈!哈!” 所幸这回前方终于没有别的拐角,邢文顺利看见了紧闭的大门。 这不是今天他进来的那个门,应该算是生活区的出口。 大门两侧皆是漂亮的落地窗,能清楚看见外头的模样——正好也空无一人,这是逃出去的大好时机。 问题是这个门怎么开,邢文上前看过,需要密码和指纹。 “无需担心。”布鲁米在大门前停稳,“我从邢昭那里获得了出入权限。” 邢文退开示意让它来,布鲁米收起轮子走到仪器前,很迟钝地按了几个键。 仪器上很快显示识别邢昭身份。 “很遗憾,您没有出入权限。”仪器冷冷的声音说。 邢文一愣,身后同时有了匆忙追来的脚步声。 “真是穷途末路命悬一线。”布鲁米惊慌道。 邢文四下一看,这是真的没退路了。 打头的是霍婉柔,背后跟着另外三个外国人。 “大晚上的,你要上哪儿去?”霍婉柔看着他,目光冰冷阴鸷。 邢文静静和她对视了一会儿,朝落地窗的方向看了一眼,笑:“看看外国的月亮,是不是特别圆。” “我算是没想到,邢昭会帮你。”霍婉柔冷笑,“他果然还是不够狠心,从以前就懦弱又怕事儿。” 邢文敛了笑容:“看监控盯人,挺变态的。” “你们开头是装得挺好,但在工作室里,你在他窗前站了很久。”霍婉柔说,“玻璃上可是映着你自己的脸,既然看了不难受,我想...邢昭也算心疼儿子,还把抑制剂给你吃了。” 邢文闻言略微勾了勾嘴角,竟然是在这个环节引起了怀疑,难怪霍婉柔能反应这么快地追了出来。 不过看样子,对方似乎没意识到邢昭透过玻璃窗泄露资料的事情。 “今天谢谢招待...妈。”邢文再往玻璃窗外看了眼,说:“我玩得挺开心的。” 当外头像有什么以极快的速度靠近时,霍婉柔和三个外国人都完全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时,邢文一把拖过布鲁米迅速退开。 原本完好的落地窗忽地从中间裂开,轰然破碎的瞬间,一架直升飞机猛地撞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更新拖了很多天,今天给大家发红包致个歉QAQ 目测离完结也就...那么几章吧,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也可以提前说一下~ 安卓版App,同步阅读,不再错过! 我要找书 第67章 原本就破裂的玻璃一下子给撞了粉碎,可以想象这大概是邢昭做的手脚。 霍婉柔和三个外国人给吓得大声尖叫着往后退,邢文正好站在离玻璃碎片几步远的位置,直升飞 机带起的狂风几乎要把他外套掀了。 机门猛然打开,一个他不认得的脑袋伸出来,迎着风大喊:“邢文!” “别让他跑了!”霍婉柔反应过来,后头三人顿时一齐冲了上来。 布鲁米伸手挡在了四人面前:“请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邢文刚往直升飞机跑了几步,厚底靴踩在一地玻璃碎片上停了下来:“布鲁米,跟我走。” 他实在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叛逆的”智障机器人稍后会被怎么处置。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布鲁米仿佛变了个模样,“只要你愿意——将我带到全世界面前。” 邢文一愣,布鲁米像是忽然启动了某个装置,从头到脚轰然燃烧了起来。 火苗一下子吞噬了地毯,延伸向这个空间内一切可以燃烧的物品,霍婉柔和另外三个人慌忙地开始救火,研究院内的火险警报大作。 “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霍婉柔隔着火苗歇斯底里地大喊。 熊熊燃烧的布鲁米猛然倒塌向她撞去,她尖叫着往后退,嘴里咒骂还没停下。 火光通明里邢文再顾不上,攀过机门边的扶手,在双脚踏上去的同时,直升飞机螺旋桨快速转动着,沿路滑行而出。 有只手伸过来,邢文一回头就看见了穆琛,整个人高兴得差点儿从飞机上摔下去。 “我好了。”邢文说。 穆琛拉过他快速亲了一口,将他往位置上一摁,安全带扣上,喊了声:“走。” 直升机呼啸着起飞,小范围燃烧的研究院、草坪树林群山都被甩在了身后,邢文坐在位置上,身边紧挨着穆琛,心像是一下子也跟着起飞了。 就莫名其妙的,觉得经历过什么都不可怕了。 是那种一场噩梦醒过来,发觉能让自己踏实的一切都还在的感觉。 穆琛一路没怎么说过话,看上去像刚炸过一回毛,莫名地又凶又可怜。 邢文也一直没说话,隔了会儿勾了勾嘴角,笑了:“我爸联系的你?” 穆琛坐位置上,蹙着眉垂眼盯着自己的裆,隔了好半天才说:“你又没跟我把话说全,你说过不会有危险的。” “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邢文一下子有点儿哭笑不得,“我没事,吃了解药症状也消失了…你头转过来,我看看你。” “生气了。”穆琛咬着牙说。 邢文手伸过去,给他抹了一下有点儿湿的眼边,摸过泪痣时邢文既想笑又想疼爱。 “太奇怪了,以前总觉得你又淡定又从容,跟个狡猾的老狐狸似的。”邢文笑。 哪儿像现在这样,一惊一乍一吓,唧唧唧地眼看着眼泪就要下来了。 啧啧。 “手拿开,狡猾的老狐狸要赚钱了!”穆琛扭开脸,将平板抽了出来,“邱总来,我们谈到哪儿了?” “谈到到货日期了。”坐前排位置的男人回答道,这就是刚才那个喊邢文上飞机的陌生人。 邢文一脸震惊,他原本以为这就是直升机上的某个工作人员,没想到穆琛竟然把某个“总”给带来了。 “你好,我叫邱忠。”邱总回过头,礼貌地朝他点了个头,“迅达科技的副总经理。” “你好。”邢文依然一脸迷茫。 ================= 直升机飞了将近一个小时,期间这两人竟然真一本正经在聊工作,直到飞机降落在一座外观古朴的老式别墅前。 估计是来得匆忙,房子里用人不多,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晚餐。 邢文本该倒时差的,吃过饭以后人开始感到明显的疲惫,穆琛忙着将剩下的部分和邱总谈妥当,邢文就一个人洗了澡。 洗过澡倒是精神多了,邢文披着棉睡袍在偌大的房间里四下走动着。 房间没什么生活痕迹,能看出几乎是不怎么住人的,但邢文还是从摆件上大概看出了什么。 最明显的是架子上的一块奖杯,某个数学竞赛的一等奖,上头写了穆琛的名字。 估计是以前穆家来度假的时候,穆琛就住这屋。 虽然是穆琛的房间,但邢文还是没随便拉抽屉什么的,只绕到书柜那边看了看,里头摆的都是穆琛以前看的书。 童话类的儿童书籍居多,其间塞了几本初高中的教材,估计是稍微大点儿也来住过。 邢文将书柜拉开,抽出书柜里唯一不是书的…一个黑漆漆的笔记本。 挺厚实挺有手感的,看侧面的纸张已经有点儿发黄的迹象。 邢文犹豫了会儿,翻开第一页,发现这竟然是日记。 能勉强认出是穆琛的字儿,但写得嫩,看上去像个挺听话的初中生。 “二叔送我的日记本,从明天起,我会拿它记录一些生活里有意思的事。” 邢文一下子就笑了,又罪恶又欣喜地悄悄翻了第二页。 然后笑容就消失了,因为穆琛拿很嫩的字儿写道:“没什么有意思的。” 邢文一路翻,穆琛几乎每过一两天都记,但都很简短—— “考第一爸爸夸我了开心。” “跟二叔打赌赢了五万开心。” “在海边挖出螃蟹了开心。” “打台风学校停课了开心。” “一觉醒来唧唧流脓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邢文忽然翻到这句,差点儿没笑翻在地上,但从这往后穆琛记日记的频率就降下来了。 一般别的孩子都是青春期最喜欢写日记的,到穆琛身上竟然长反了。 “上高中了,和初中没区别。” “不开心,有人抢了我的第一。” 邢文刚想接着笑,突然反应过来穆琛说的那个人…好像是自己,结果往后一翻还真是。 “邢文,你等着。”这几次写得特别大,跟宣战贴似的。 “听别人说他是学校老大,如果我超过他会被打吗。” 邢文:“……” “忍辱负重又考了第二,命保住了,但现在爸爸夸我没以前带劲了,不开心。” “打听到老大要选文科,等我选理科第一就又是我的了爸爸快来夸我!我可太聪明了!” 邢文头上黑线已经不止三根,他感觉自己已经充分能领会到穆琛的校园生活有多无聊。 “今天终于远远看见传说中的老大了,怎么会有人长这么高是蓝瓶葡萄糖酸钙喝多了吗。” “老大救了我。我感觉他不是坏人,挺正义挺善良的,侧脸还帅。” “老大会打篮球,跳起来灌篮有肌肉。回家洗澡我照了很久镜子,同样是男人我什么都没有,明天我就开始健身。” 邢文看到这里又开始继续爆笑,他怎么没在对方身上看出任何的“健身成果”呢。 “爸爸不喜欢我提老大,可老大又不是真的坏人,我和爸爸吵架了。” “做了奇怪的梦,在学校看见老大觉得很罪恶。” “这个暑假过得很漫长,我太奇怪了,爸爸和二叔会觉得我恶心吗。” “和二叔聊了很长时间,他说我很正常,让我把男朋友偷偷带给他看。” “喝了点儿酒,洗澡的时候想起老大,做了不该做的事。原来自己来是爽到出眼泪的,结束了反而哭了很长时间。我…,就像变态一样,感觉再也不敢看老大了。” “我”字后面胡乱画了一圈,邢文勉强看出了穆琛写的是“想被男人上”。 他一下子有点儿脸热,一时不知道该感慨穆琛什么都记,还是该高兴自己是穆琛第一个意.淫对象…… 房间门这时被推开,穆琛一手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手端着热牛奶走了进来。 邢文手里还捧着日记本,和一脸愣的穆琛对上了视线。 穆琛目光由邢文脸上移到日记本封皮上,脸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你还我!”穆琛扔下牛奶和毛巾就扑过来,“谁让你看我东西了!” “你就摆在书柜很显眼的位置!”邢文喊。 “没看见第一页写着日记吗!”穆琛从头红到脚,彻底疯了,一身沐浴乳味儿地将日记本夺了过来。 邢文搂住他的腰,一手顺上对方的背脊亲了上去,穆琛一下子就安静了。 对方唇舌柔软,亲了有一会儿腰身也显得绵软,松开时唇湿漉漉的,就剩脸颊上还浮着层红晕。 “狐狸。”邢文让他靠着自己,伸手撩开穆琛湿淋淋的发玩他发红的耳朵:“狐狸宝宝,你觊觎我多久了?” “你果然看完了!”穆琛像给踩了尾巴,惊得一手将日记本给扔了出去, 日记本越过床给摔在床另一侧的地面上,从里头飘出一张纸。 是夹在挺后面的,邢文刚刚还没翻到。 穆琛从他怀里出来,翻上床,从床沿探身去捞日记本和那张纸。 邢文跟着翻上去,却很是恶作剧地压在了他背后,沉得穆琛被迫倒下去,低低地喊了一声。 “是什么?”邢文挪开了一点儿,免得把人压死了。 穆琛展开那张纸,发现是个手绘的、像藏宝图似的东西。 标了星星,估计指的就是“宝藏”被藏在了哪里。 “有点儿像梦里的那个。”邢文翻了个身。 穆琛拿着图纸,很自觉地钻进邢文怀里,紧贴着:“我爸留给我的。” “是什么东西?找到了吗?”邢文给对方揉着头发,“起来,我给你吹个头。”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没找到。”穆琛听话坐起来,“十几年前了,之前在梦里才想起来有这事儿,但一直找不到图纸在哪儿,原来是在这里…” “要去找找看吗?”邢文接好吹风机,让穆琛面对自己弄到腿上搁好,开始吹。 “晚点儿去,最近有些忙。”穆琛舒服得打了个哈欠,“别人都是从背后吹的。” “我就喜欢正面的。”邢文淡定道。 穆琛笑起来,“你这不是刻意让我心动吗。” “嗯。”邢文应了声,继续状似漫不经心地给他吹着头。 穆琛伸手将吹风机抢了过来,关掉,“不吹了,动一动就干了。” “可能干不了了。”邢文直接将他抱了起来,“我要把你,弄得湿漉漉的。” 作者有话要说:儿子们好甜噢妈妈好嫉妒好想看他们大哭噢。 算了穆总已经哭得够多了QAQ 邢文:我看出来了,从你把邱总带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老公和钱你都想要。 穆琛:唧QAQ 第68章 穆琛很漂亮。 皮肤白,后背舒展有骨感,腰上没半点儿赘肉,腿长。 西服穿得整整齐齐的时候像个性冷淡,褪了壳儿以后就跟化了水似的,随便一点儿动作就能溅起涟漪。 就跟越是平静的水越想往里边扔石头似的,邢文有些时候承认自己是真的很s。 浴室里头水汽氤氲,穆琛往前挣了一下,忽然脱了力。 邢文眼疾手快将他托稳了,从背后问:“还想过什么?” “没…没了。”穆琛战到这地步已经喊不出来,就剩个大喘气。 邢文听着还是觉得舒服,有冲动,但看对方这模样已经是极限了。 最后一战被匆忙了结掉,浴室内热水被打开,十几个形状古朴的花洒一齐朝中央喷水,两人相拥的身影被模模糊糊地映在磨砂玻璃墙上。 “玩脱了,抱歉。”邢文将人转过来,仔细看了看,觉得还有点儿发晕。 穆琛身上的红还没散干净,渐渐成了很漂亮的橘粉色,邢文一手托着他,给他冲身上狼藉的部 分,穆琛垂着眼,时不时在近乎哑掉的状态下忍受不住地嗷个一两声。 等好不容易弄干净翻上床,竟然都当地时间凌晨一点了。 “你太坏了,宝宝。”穆琛裹上被子以后才说,“我感觉…舒服得要化了。” “你这么说会让我想继续的。”邢文将他拉怀里抱着,“以后跟着我跑跑步吧,也是为了身体健康。” 穆琛当即不吭声了,斟酌了好一会儿才闷闷不乐地答应:“好吧。” “你听着好不情愿啊。”邢文说。 “好!”穆琛在他耳朵边上嚷了一声。 “哎,我聋了。”邢文赶紧揉耳朵,“嗓子都哑了还嚷这么大声。” “我高兴。”穆琛说,“我以前幻想过的事情成真了,曾经我以为我是变态,原来你才是。” “谢谢。”邢文礼貌一笑,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吧,我以前也想过…跟你。” “真的?”穆琛赶紧翻了个身改成趴着,“为什么啊?” 这狐狸就差脑袋上顶着“快夸我”三个字儿了。 “青春期嘛,又不直。”邢文侧向他,懒洋洋地枕着自己的手臂道,“谁不喜欢帅哥呢。” 其实主要是,因为跟对方不熟。 虽然知道名字,但四舍五入高中三年都没说过话,作为个幻想对象很合适,罪恶感不重。 像成为穆琛特助后,即便知道对方也是,邢文还是基本没有刻意想过,毕竟工作起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未免太尴尬了。 何况当初穆琛还那一副禁欲起来只想搞钱的模样。 “宝宝。”穆琛忽而皱了皱眉,“有个事儿,想问问你。” “什么?”邢文一看对方表情,就知道是正事儿。 “之前,我们公司那个环游世界的项目,你想去吗?”穆琛看着他。 “?”邢文有点儿没反应过来,“我都差点儿忘记有这事儿了…我之前不是拒绝过了吗,我太多年没碰相机了,还不是那水准。” “如果只是跟班学习呢?”穆琛问。 邢文看着他,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以前读书的时候,他想过很多次背着相机环游世界,最开始没钱,一毕业连时间都没有了。 “我舍不得你。”隔了会儿,邢文坦然道。 “你得去,宝宝。”穆琛坐起来,顿了一会儿才说了实话:“你爸拜托我把你藏起来,那个研究院不会就这么放你走。我想了很久,这是最合适的办法。” 邢文依然躺着,但眉已经皱了起来:“他们不能拿我怎样,难道让我藏一辈子?我根本没做错什么。” “嗯,我知道。”穆琛一瞬间难过得无以复加,手轻轻揉着邢文的发,垂着眼小声说:“我不会让你藏一辈子。” 邢文沉默着,闭上眼,既觉得安心又觉得不安。 “去吧,宝宝。”穆琛再说,“等我三个月,我会让所有想要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在这个过程里,你就好好地玩儿、去做你喜欢做的事情。” 邢文拉过穆琛放在他头上的手,穆琛顺势摸过他高挺的鼻梁、眉眼嘴唇。 就这么一瞬间,邢文竟然有了那么点儿想流泪的冲动。 穆琛的触摸与情色无关,很温柔,是在珍而重之地爱着他。 “我…就希望你快快乐乐的。”穆琛说,“就像你说的那样,你没做错任何事,没必要做这件事情的参与者。” “…那你呢。”隔了好半晌,邢文才问,嗓子明显有点儿哑了。 穆琛拇指轻轻按着邢文的下唇,也隔了好半晌才回答:“我爱你。” ============================== 隔天傍晚,旧金山一处小机场。 星闻的整个“梦幻环游世界项目”团队整装待发,就等邢文一个人。 邢文直到早上都没答应,穆琛软磨硬泡糖衣炮弹失败后,老老实实将自己接下来的全套计划招了。 两人仔细商榷过,达成好共识让邢文分担计划的一半,邢文这才带着“任务”上路了。 比较不痛快的是,一旦邢文失踪了,作为“小男友”的穆琛肯定会成为研究院的第一个怀疑对象,所以两人咬牙决定,这阵子先各忙各的,暂时断一下联系。 至少是在黑科技能触及的范畴内,不能被察觉出来。 一想到是至少三个月,邢文的不爽就已经到达了巅峰。 所以当他推着个小行李箱朝众人走去的时候,脸色应当是十分凶狠难看的。 原本正在谈笑的众人一秒静了下来,齐刷刷望向他,随后在三秒过后,由担任摄影组负责人的余永带头大笑了起来。 一瞬间,十几号人全笑得东倒西歪,队伍里一个长挺漂亮的姐姐像忽然想起什么,赶紧将一本护照与好几份证件一齐抽出递给他:“对啦对啦,这是老板给你的。” “谢谢。”邢文一脸凶地接过了。 众人笑得根本没停,簇拥着他往登机口方向去。 邢文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此刻的心情,他下巴上贴着个超级长拖地的胡子,走的时候差点儿没踩着绊自己一跤。 这也是穆琛想的计划的一部分,他需要一个伪装的身份。 有时候真不得不承认,穆琛这狐狸还真是个旷世奇才。 邢文略微佝偻着背,行动缓慢地走到了登机口,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先生,请出示您的登机牌。” 邢文一愣,十分敬业地颤抖着手递上了登机牌和相应证件。 “您好,陈、铁柱先生。”工作人员看过便还给他,“老年人可以直接走便捷通道,这边请。” 身后同行的团队排着队全在憋笑,边笑边抖动。 邢文简直绝望地说了“谢谢”迈向快速通道,还有人主动跑上来替他拿行李箱。 估计他要再装得逼真一点儿,没准儿还有轮椅开过来推他。 怎么就是陈铁柱呢,邢文手里捏着护照,简直怀疑人生。 比较安慰他的是,这个捏造出来的陈铁柱,有个长得漂漂亮亮但名字很土味儿的老婆,叫“何翠花”。 “祝您旅途愉快。”工作人员彬彬有礼道。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吧我更新了! 明天也会更新的因为快完结啦xixi感谢在2019-11-14 00:27:18~2019-11-20 23:5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她们都叫我泥碗渣、你在说什么几几把把的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在说什么几几把把的 30瓶;猫喜欢吉良吉影 14瓶;绿萝 6瓶;chenlin 2瓶;如沐兮于、银他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飞机南行,穿越地图上形状彷如绿色锦鲤的墨西哥,落地位于南美洲北端的哥伦比亚。 十二月末的太阳刚与南回归线一触即分,这个被赤道穿过的国家有着四季如常的炎热。 邢文换回平日里的打扮,背着摄影设备跟着团队坐包车,在拥挤的人车流里缓慢穿梭,这才有了点儿环游世界的实感。 团队的总负责人曹兵拍了拍自己的腿,大声喊话:“哎都听我说啊!我们这次出来是有任务在身。只有以最快的速度将工作完成,我们才能争取更多的时间燃烧经费好好玩儿——” “哎我还挺想去看看那个黄金博物馆的。”在机场将证件给邢文的那个漂亮姐姐展开自己的笔记本。 “那要到波哥大去,那边海拔比较高,可能只有十几摄氏度。”余永提醒说。 曹兵:“……” 车里头闹哄哄的,像小学生秋游一样兴奋。 邢文全没在听,也没跟别人聊天儿,顾自拨弄着团队配给他的相机,切换合适这个环境的光圈。 “现在这么玩,不怕待会儿没电吗?”坐旁边的人突然搭了话。 车窗是敞着的,裹挟着湿热空气的风正源源不断地灌进车厢内,邢文端稳相机,将头和手臂半探出去。 “嘿!邢文!”余永赶紧站起来。 邢文在这瞬间已经完成了抓拍,回来时嘴边压了点儿笑意,左手拇指一转焦距,竟然冲着余永也抓了一张。 “哎你真是。”余永又气又头疼,“没人教过你坐车头手不要伸出窗外吗。” “还真没人。”邢文查看刚才拍下的照片,迅速而坚决地将余永那张拍坏了的给删了。 他就是特别不擅长拍人,除非对方天生长得好,比如像穆琛那样的… “本来吧,以为一个陈陌已经够皮的了,现在还加了个突然打鸡血的。”余永看着他。 “我哪儿皮了?现在全场就我一人最安静。”坐邢文隔壁那人驳了句嘴儿。 邢文这才想起刚这人像是朝自己搭过一句话,刚将视线转过去,对方就直接把手伸过来了:“我是陈陌,不是沉默的那个陈陌,当然我也不话痨。” 这张脸邢文认得,也是他们摄影组的,挺干净,但不算太有特色。 “我是邢文,就你知道的那个邢文。”邢文随便和他握了一下,第一感觉是这极有可能是个神经病。 余永听了直笑:“你小子真把自己当名人呢。” “确实很有名。”陈陌说,“不知道邢助,也总认得陈铁柱老先生。” “人跟你同姓,还不叫声爷爷。”对面漂亮姐姐兴奋着加入了对话。 “爷爷。”陈陌大方喊了声,附近听着的全笑得不行。 邢文默默将那句“孙子”咽了下去,陈陌这个人给他的印象不大舒服,他并不想和对方有太多的交情。 他眼下心情还算不错,尤其是刚才拿起相机的那一刻,恍惚像回到了小时候。 就是有那种隐约在冒头的兴奋劲儿,如果下了车,指不定还真会像余永担心的那样,挂着相机直接跑个没影儿。 出发之前,穆琛捧着他的脸亲了又亲,交代说:“宝宝,你要看见什么好玩的,就拍给我看看,我还没去过环游世界。” 心爱的狐狸都这么说了,邢文现在更巴不得将世界上一切好看的景色都拍个全。 “去每一个地方都听指挥,要单独去哪儿之前记得先给我打个报告。”余永不大放心,想了想又叨了一句,“别到时丢在什么爪哇国了。” “唉知道了。”陈陌说,“又不是小学生秋游。” =============================== 事实上是,这个团队的行程远要比邢文想象得紧凑得多。 想让穆琛白花钱请这群人出来快活是绝对不存在的,每天整个团队都带着人背着设备打开似的跑,等计划里一组组照片视频拍完,几乎全员都累得不能动弹,有夜市都不想逛了。 然而邢文不同,他体力好,每天跟着大部队忙完以后,回住的酒店换个电池,就又背着相机四处转。 南半球现在正值夏季,邢文只穿一件薄T恤,短裤拖鞋,沿着远远能看见海的路一直走。 太阳还未落,蒸腾着些微热气的风里飘着海边烧烤的香味儿,混杂着各种浓郁而奇妙的香水气息,感觉像能把人醺醉。 今天工作结束得太晚,要想去景区离得太远,邢文于是没什么大的目的,就当出来采采风。 “不好意思…”一个口音很重的女人忽然碰了他胳膊一下。 邢文回头,对方给明显吓了微微一怔,到口边的话直接给咽下去了。 这种被误会的情况很常见,按以前的情况,邢文一般都是直接走了。 但他这回想了想,朝对方露出个微笑,以证明自己根本不是坏人。 穆琛说的,他笑起来“其实忒好看”。 邢文很少做对着镜子刻意笑的傻事儿,所以事实上好不好看他也无从查证。 光看见面前的外国女人怔得更厉害了。 “周末愉快。”邢文拿英文说,礼貌地侧开身子走了。 他沿着能看见海的平台拍了好几张照,这种跟陌生人对话的尴尬才缓解下去。 邢文托着相机转了个方向,注意到身后有扇挺干净的橱窗。 一个戴眼镜的老头儿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前,脚边一地的箱子,忙着收拾橱窗上的圣诞节装饰,听见快门声以后回过头,又是明显被吓了一愣的反应。 “不好意思!”邢文赶紧说。 老头儿缓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了,朝他露出个挺和善的笑,弯下腰搬箱子。 邢文利落地将相机一收,过去帮忙。 “谢谢你。”老头儿笑起来挺可爱的,像个卡通人物。 邢文和他一起将箱子全搬进店内,老头儿将店门前的木牌调个面,打烊了。 这是家首饰店,但跟国内的珠宝店画风差异很大,卖的也不是南美洲常见的那种五颜六色闪闪发光的宝石。 整体来看风格都比较古朴精致,有种魔法道具的感觉。 “感谢你的帮忙,留下来喝杯饮料吧。”老头儿擦干净手说。 邢文不赶时间,索性就这么坐下了,查看着柜子里一排排银质的戒指——这是店里看着最像样的商品了。 被保存得很好,能看出手工打磨的痕迹,粗糙里有那么点儿浪漫。 邢文盯了有一会儿,忽然觉得有点儿口干,想起初夜的时候穆琛红着脸,近乎是无意识地喊了他好多回“老公”。 梦里也经常这么喊,但现在穆琛只叫他“宝宝”。 如果淘个这种看着闪闪发亮的小圈圈回去,穆琛会喜欢吗? 准确来说是,对方会不会愿意和他…… “久等了。”老头儿端着两杯颜色很深的东西走出来,看见他就笑:“有喜欢的人了是吗?准备结婚了?” 邢文听见这字眼就情不自禁跟着笑。 在真正喜欢上穆琛之前,邢文估计永远想不到自己会有渴望婚姻的一天。 其实对他们这种情况来说,结不结婚好像也不那么重要,他俩都不是活得太有仪式感的人。如果只是想听穆琛喊“老公”,只要邢文提了要求,穆琛估计也会满足他。 但是如果想想,这件事是只和对方一个人做的。 全世界七十多亿人里,就只有穆琛一个人,会戴上他的戒指,在回答无数个愿意以后和他拥抱接吻,随后愿意和他做任何事,愿意和他去任何地方。 愿意从一个嫌仪式麻烦的人,变成为对方仪式一回。 心动了。 “那就求吧。”老头儿明显看出了他的念头。 邢文有点儿犹豫,主要是他现在手头上没有可以买戒指的钱。 为了不被从消费记录中发现行踪,他连以前的账户都暂时没用了。 “你是摄影师吗?”老头儿喝着深紫色的饮料,看了眼邢文的背包。 “还不是。”邢文也跟着尝了一口饮料。 是当地盛产的紫色玉米榨的汁儿,估计还混了点儿别的水果,让口感不那么浑浊。 “那将来会是的。”老头儿看着他,“你英文说得很好,是来这儿旅游的吗,会待多长时间?” “算是工作。”邢文还不大习惯和陌生人聊天,“大概会在这个国家停留一周。” “那太好了。”老头儿顿时喜笑颜开:“你能为我店里的这些饰品拍一组照片吗?” “嗯?”邢文没回过神。 “我准备把店关了,将东西放到网上看能不能卖掉,搬去和我女儿住。”老头儿说,“你如果能帮这个忙,我愿意为你们做一双戒指。” “没问题,当然。”邢文几乎是马上答应了。 “记得对方的指围吗?”老头儿问,“有想要刻在戒指上的图案和字,可以尽管跟我说。” - 邢文敲定好款式图案还有刻字,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去了。 炎热像也随之一同退散,风吹得挺清凉,路上人变得少了些儿。 邢文沿着来的方向往回走,到快一半路程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尖叫。 是今天路上朝他搭话的那个陌生外国女人,口音的辨识度很高:“小偷!抢了我的包!” 前方行人脚步都随之乱了乱,一个拎着包的瘦子猛地从邢文身边跑过。 邢文刚反应过来,人群里又杀出另一个人,也背着摄影包。 这是跟他一样爱收了工乱晃的、特能皮的陈陌。 两人对视了一眼,邢文手一伸,对方没反应过来,邢文只有赶紧将自己背的摄影包卸了丢给陈陌,转身就去追抢劫的。 他这一跑,这下行人全看起了热闹。 见义勇为好青年邢文腿长又身形矫健,在跑出没两百米的地方,将陈陌费劲儿追了一条街都没追着的瘦子擒在了手里。 瘦子赶紧挣扎,邢文从背后踹了他腘窝一下,瘦子当即跪地上去了。 所有人全给这一气呵成的抓捕惊呆了,瘦子转头一看清邢文,顿时吓得鬼叫起来。 邢文玩心起来了,一手揪着他另一手作势要出拳,瘦子哇哇把包一扔抱了头:“对不起!我错了!包给你!都给你了!” 瘦子掏了半天,将一口袋自己偷的什么手表戒指全抖腾出来了。 陈陌这才气喘吁吁背着两个摄影包追上来,邢文知道这里警察不管这种小偷小摸的,多踹了一脚放他屁滚尿流跑了。 “真厉害。”陈陌惊得就差鼓掌,“你读书的时候是老大吗?” 邢文将一地包手表戒指一收拾,有点儿烦恼该怎么处理:“我连架都没打过…啊,还是打过一次的。” 和穆琛。 邢文简直是疯了,一想到自己这辈子唯一一次打架贡献给了穆琛,他就十分想笑。 结果真笑了。 他太想穆琛了,这才刚过了没两周呢。 “你笑什么,疯了吗。”陈陌看得一愣一愣的,“我特么真没搞明白,你是怎么把人吓成那样的。” “我这脸,越是坏人看了越害怕。”邢文淡定道。 “…那看样子我是个大好人。”陈陌嘀咕了一句。 邢文没注意听,被抢的女人这会儿终于远远跑了过来,一边挥着手一边喊“谢谢”,发现是邢文时激动得几乎蹦起来:“是你!” 邢文将包递还给她,顺便也将那几个戒指手表什么的也给了她,请她帮忙想办法处理。 “这边有个失物招领所,待会儿我会负责把它们送过去。”女人积极地说,随后有点儿不大好意思地解释道:“其实我今天是想请你帮我和朋友拍个照。” 邢文没说话,表示理解地笑了笑。 “你笑起来真的很甜。”女人十分真诚地称赞。 “谢谢。”邢文说,“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女人愣了一秒,一下子笑得厉害,最后硬是拉着他和陈陌三个人一块儿合了个影。 天都黑透了,闪光灯一打简直就像仨魔鬼。 ============================== 中国,元旦假期刚过。 穆琛靠在办公椅上喝咖啡,听着星闻的新法务——穆有天汇报着工作。 穆有天兑现了他的承诺,真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打赢了对拾光的合同诉讼官司,力挽狂澜将局面掰回。 星闻在市面上又恢复了该有的名声,甚至在隔壁公司顾总帮助下大赚了一笔。 属于狐狸的快乐数钱的春天要到了,但穆琛半点儿都爽不起来。 “那个研究院明面上有当地政府在撑腰,当然政府也不清楚他们在背后玩的小把戏。”穆有天拧着眉说,“现在还是要找重要的证据,光资金链问题这一项,还远远给不了他们致命一击。” “嗯。”穆琛臭着脸应了声。 “现在只能看小邢那边…他见到你说的那个人了吗?”穆有天问。 “不知道。”穆琛有了要炸毛的趋势,“就不能直接把那研究院给炸了吗!” “犯法。”穆有天说。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穆琛不耐烦地按了个开关,财务长被放了进来,手里捧了一大沓不知道什么东西。 “穆总,这些是你的。”财务长将那沓东西全递过来,“已经在信箱里放了很长时间,今天装不下了,我就自作主张给你拿过来了。” 穆琛原本就跟个死狐狸似的,十分烦躁地接过,接过一看上头的字迹就疯了。 直接从办公椅上蹦了起来。 “穆总?”财务长还准备着开始汇报工作的。 “你出去!”穆琛十分兴奋地说。 “啊…”财务长完全不明白出了什么状况,老板这瞬间脸上突如其来地洋溢着赚了十个亿的愉悦。 财务长认命出去了,但穆有天没走,眼看着穆琛原地真蹦了三下,再恢复淡定坐回了位置上,人模狗样地摸过拆信刀。 “小邢寄来的?”穆有天看了眼。 “嗯。”穆琛拆出第一封,里头是邢文洗出来的照片,“他真把他看到的东西拍给我了!” 他早该想到的,用书信这样的方式联系,能百分百地躲过研究院的耳目。 邢文每离开一个地方之前都给他寄一封,这一个多月来竟然已经将他的信箱填满了。 穆琛一张张地翻看,有夜幕降临的基督山与张开双臂的耶稣像,海水碧蓝的复活节岛屿,四面彩窗流泻阳光的天梯教堂,布宜诺斯艾利斯凌晨时刻的宁静街道。 还有…穆琛。 穆琛忽而翻到自己时,手微微有些颤抖。 那自然不是照片,而是邢文画出来的素描画。 凭借邢文出色的记忆,穆琛的模样被完美地刻画在了卡片纸上。 有垂着眼看书的,有注视着邢文笑起来的,有气得炸了毛的,背影、侧脸、站着的坐着的睡着的,各种各样。 邢文通过这样一种方式,在派遣对他的想念。 穆琛一下子笑了起来,一直到从最新的那封信里翻出了一个给折得不那么完美的红色爱心。 出于某种直觉,穆琛犹豫了会儿将爱心小心拆开,展开以后直接就定住了。 画得依然是他,只不过是坐在邢文身上的他。 前面的画全都是黑白素描,只有这张邢文在穆琛白皙的皮肤上涂了一层淡淡的橘粉色。 画里穆琛靠手臂勉强撑着,白瘦的身驱挺得直直的,线条好看的脖颈轻微往上拉伸,面色酡红,满眼都是抑制不住给逼出来的泪。 邢文自然只画了关键部位往上,但喷溅在身上混着薄汗的东西还是看得分明。 整个人看着狼狈,不堪,战栗,但是享受。 邢文眼里的,他。 穆琛:“…………” “侄崽?”穆有天疑惑地喊了声。 穆琛早已经从头烧到了脚,惊慌失措把纸一揉,逃难似的找了个洞。 整个人钻进了办公桌底下,进去太猛还一下磕了脑袋,痛得喊了一声。 太坏了啊,宝宝! “怎么了啊侄崽?”穆有天自然没看见画,完全给穆琛这反应吓傻了。 穆琛浑身上下都是炙烤般的滚烫,将揉了团的画塞进了西装口袋里,靠着办公桌内侧的身体竟然情不自禁地发起了抖。 简直就像穿进了画里,好半天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除了火烧火燎的羞耻,身体里像还夹杂着一些快要压不住盖儿的、火烧火燎的情绪。 这还让人怎么过春天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长吗! 是的画的就是你们觉得健康有营养的脐橙QAQ 感谢在2019-11-20 23:52:47~2019-11-22 20:48: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在说什么几几把把的 3个;她们都叫我泥碗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台风天顶锅盖 12瓶;你在说什么几几把把的 5瓶;亓hyx、未来可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日子只要一忙碌起来,就跟翻流水账似的,这事儿其实不管在哪儿都差不多。 邢文这一个多月来跟着团队从南美到澳洲,像在地图上盖戳似的路过无数个国家,短暂停留,而后再启程。 离开澳洲的前一晚,团队总负责人曹兵终于带着所有人撒欢了一回。 日落后的海滩只有他们十几号人,架起铁架子开始烧烤。 那个漂亮姐姐拿出了便携的迷你音箱,流水似的音乐声里,众人围坐在一块儿起开十分接地气的VB。 “这些天来,感谢在座每一位的配合协作。”曹兵说。 “辛苦曹哥!”余永说。 上十个酒瓶同时碰在一起,满溢而出的啤酒浇在烤好的肉串上。 起初人都还矜持,一瓶一罐的各种澳洲瓶酒混着烧烤下肚以后,气氛就完全热烈起来了。 当一直放小清新英文歌的音箱突然嚷了一嗓子“everybody high起来”,余永噌地从地上翻了起来,再一脚踹起了坐旁边啃肉的陈陌。 邢文明显已经看出这苗头不对,正准备要撤退,余永就一手把他也揪了起来。 一群平均年龄三十的人,在澳洲宁静浪漫的海边,和着鼓点土嗨的音乐蹦了起来。 平时羞涩不说话的这回全加进来了,混乱和微醺之下根本分不清谁抓了谁,圈子越晃越大。 邢文左手给余永揪着,右边是那个漂亮姐姐,一转起来想脱都脱不开。 很神奇的是,可能是受酒精影响,这种很傻逼的事情做起来竟然还挺开心的。 人被一个接一个推进圈子里“独舞”,邢文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给大家来了一段踢踏。 这还是大学学的,一段结束所有人都围着吹口哨鼓掌,尴尬值一下子就跟酒一起烧上来了。 “不玩了,要转吐了。”邢文往边上退,众人一边喊着“死弱鸡”倒喝彩一边给他让个路。 陈陌被紧接着推了上去,外围人手拉手围着他,准备好取笑了。 “我给大家跳个广播体操吧。”陈陌叹口气。 十分捧场的口哨声立马吹起来,邢文从包围圈里出去以后有点儿渴,从地上多拎了一瓶VB,开了以后仰头灌了口。 “他还能喝!骗子!”余永指着他大喊了一声。 “还没开过新人欢迎仪式!我们把他抬起来扔海里!”曹兵竟然主动带头。 邢文刚把嘴擦了,十分震惊地看着玩疯了的人全扑了上来—— - 一小时后。 海滩边上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人,有的竟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邢文给折腾得精疲力竭,沿着伸入水面的长桥慢慢往外走,白色灯塔伫立在旁侧,远远能看见一艘飘在海面上的游轮。 难以相信都这把年纪了,这群人还可以上演高中生磨柱的戏码。 虽然最后他没给磨成功,也没被扔海里,但都只差那么一点儿了。 邢文一路走到了桥的末端,不想站了,索性席地坐了下来,慢慢地舒了口气。 其实…还挺开心的,主要是以前很少有这种和一群人疯成一片的机会。 吵闹得太厉害,以至于现在脑子里还跟放烟花似的,整个人处在极度兴奋的边缘。 然后一下子,突然抽了个空。 陈陌手里拿了两罐啤酒,远远看见邢文坐在桥边上。 空气很好,漫天都是闪烁的星辰,映得海里面也亮晶晶的。 邢文维持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地坐了好一会儿,在陈陌几乎以为他要变成一副雕像的时候,邢文将左手撑在了桥面上。 有个闪闪发亮的东西忽然晃了陈陌一下眼,他就停了脚步,没再往前走了。 自从先前在南美洲合力抓扒手后,他和邢文关系就好了不少,邢文这个人话不算太多,但人很有意思,拍的照片更有意思。 有才华,讲话有趣,身材还好,确实吸引人。 但就这个瞬间,邢文身上像有了种陈陌根本没办法靠近的距离感。 而且从这种距离感里,隐约能够看见点儿邢文的另一部分,那是平日里没让任何人看见的部分。 “狐狸。”邢文忽然说了两个字。 陈陌能听出邢文声音里的醉意,但因为隔了一小段距离,没听见邢文说的什么。 “我玩太开心了,一点儿都不想你。”邢文说。 一点儿都不。 他给穆琛寄了这么多照片和画,却收不到从穆琛那里寄来的任何东西。 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穆琛也不清楚他具体到了哪儿、住在哪儿,要寄也不知道该往哪儿寄。 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在这种喝得有点儿醉的情况下,邢文还是难以抑制地有那么点儿不爽。 想发脾气,想跑路回国,想把穆琛抓了关进怀里。 “邢…”陈陌终于开口。 但就这一瞬间,他的声音被一声小火箭升空似的响动给盖过了。 烟花。 邢文酒醒了一半,浅黄色的大朵烟花照亮了整片天空,天上水里的星辰一瞬间全都黯然失色。 烟花绽放的响声让海滩上睡倒一片的人全部惊醒,陷入了新一轮哇哇大叫的狂欢。 这些烟花都来自远处的游轮,五颜六色绚丽多姿的,炸起来像根本不用钱似的。 当天空中突然炸出一朵狐狸头形状的烟花时,邢文整个人从地上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接踵而来的巨大桃心映红了邢文的整个身躯,海滩那边传来同事们的尖叫。 “我的天!这是谁在告白啊!”漂亮姐姐尖叫。 邢文一开始还不确定,直到天上突然炸了个形状诡异的东西,他一下子笑了出来。 这是布丁,穆琛特别爱吃的那种。 这个形状诡异的布丁一炸就炸出了一整排,估计装在一起有上十箱了,完了天上再继续补桃心。 “这都是什么鬼啊!”海滩那边大喊。 “你神经病啊!”邢文跟着哭笑不得地喊了声,反正在烟花的巨响里喊了谁也听不见。 也不知道穆琛到底有没在哪儿看着,但邢文估摸着更大的可能是穆琛掏了钱,让人开船过来炸。 奇怪了,穆琛是怎么知道他在哪儿的。 邢文都不知道天上炸了有多久,穆琛像当烧烟花不要钱似的,炸起来全是各种形状奇怪、只有邢文能勉强认认的东西。 布丁糖果牛奶泡面,穆琛给他炸出了一个小卖部。 烟花雨最后以大大的一行“I love U”收了尾,同事们喊到声音都哑了,邢文也觉得眼都快要瞎了。 火光散尽,天边终于渐渐恢复原本的模样。 邢文刚要转身回去睡了,背后忽然又“啾”一声窜响。 一个“宝宝”炸了起来,然后一连炸了三个,同事们发现这是同胞在告白,顿时叫得更大声了。 邢文原地站了好半天,发觉穆琛就是在不停地炸“宝宝”,一片天都是“宝宝”。 是很感动,但是太鬼畜了! 这狐狸也太败家了! 在一片“宝宝”的海洋里,终于炸出了一个不一样的。 “老公”。 邢文看见了以后一愣,直接原地炸了,在轰然雷鸣般的烟花中大喊:“败家狐狸老公也爱你!” 烟花雨再一次骤然停了下来,恰恰好停在了邢文吼的那声“老公也爱你”上。 所有人全都一脸震惊地停止了呐喊,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邢文:“……”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他俩都分开了,还可以轮番秀恩爱呢QAQ感谢在2019-11-22 20:48:30~2019-11-23 23:5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在说什么几几把把的 2个;她们都叫我泥碗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sn 10瓶;你在说什么几几把把的 5瓶;亓hyx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二月下旬,非洲桑给巴尔城。 午后正是一天温度最高的时刻,石头城内市集人声鼎沸,相对阴凉的巷子站满了歇会儿脚的游客。 邢文身上就穿了条短裤,靠门边上喝冰的椰子牛奶,即便是这样也觉得十分不解凉。 站了会儿他就转身回屋里去了,他们住的这个地方连空调都没有,但是却正好有可以冲印照片的暗房。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着,拿穆琛送的Leica拍了照,冲卷的时候简直又心疼又兴奋。 专业的装备自然买不全,光合适的药液就调了邢文好半天,瓶罐量筒还有乱七八糟的温度计秒表摆了一桌,他都觉得自己像个搞科研的。 冲片罐没买到,邢文找了个碗倒上显影液,很小心地将胶片浸泡在液体里,按着已经调节好的时间开始上下抖动…… 暗房的门忽然被用力砸响,像撞钟一样狂震了好几声。 邢文惊得差点儿把胶片扯断,以为又是团队里几个人在抽风,赶紧回头喊:“我在冲卷!” “邢先生!我们终于找到他了!”结果外头传来的是个无比激动的男声,操着口混杂了多国风味的英文:“我们为您找到了——您失散多年的兄弟!” 邢文顿时眼前一亮,但他没站起来,显影这个过程实在太重要了。 “神经病啊邢文!!!”章程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现在就给我出来!!!” “太感人了,兄弟相认竟然让他如此激动。”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谁他妈和他是兄弟!”章程斌拿英文吼。 “等我会儿弟弟。”邢文很礼貌地用英文说,“哥正冲卷呢,这里弄完了我马上出来。” ==================================== 三小时后,洗好的胶卷被夹起来,在傍晚的微风里等自然吹干。 邢文笑着给章程斌倒了杯冰椰子牛奶,在他对面坐下了。 “搞什么鬼?”章程斌喝了一口,“我今早在桑给巴尔海滩钓鱼,直接给一群兄弟抱起来抗走了?” 邢文听了,自己忍不住笑,“我没想到他们办事效率这么高。” 寻找章程斌是他这次旅程中重要的一环,也是邢文想出来的计划。 虽然穆琛是不同意的,但既然现在让他找着了,自然就不会轻易放弃计划。 “穆琛说十二月以后就联系不上你,只知道你来了非洲。”邢文说。 章程斌皱了皱眉:“我是为保密工作…你这是特地来找的我?” “顺路吧。”邢文喝着椰奶,“原本想着非洲这么大,也不抱什么希望。” “哈。”章程斌冷笑了一声,“你他妈整的地毯式搜索,找不出来就有鬼了。你以前看着老老实实的,怎么想出这种抽了风的鬼点子?谁跟你失散多年的兄弟?” “跟某人学的呗。”邢文还是笑。 他本来就佛系画了几张章程斌的肖像,四处一贴上边再用情至深地说“这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兄弟,想把他找回家一起过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好日子”,没想到这就找到了,还有人直接给他打包送货上门。 非洲朋友果然热情友好,太让人感动了。 “你俩真天生一对了…不说这个,我还忙,这么大费周章地找我到底什么事儿?”章程斌问。 “我想委托你一份工作。”邢文放下玻璃杯?? 章程斌愣了愣,但也没有太吃惊,毕竟想想邢文也没别的事情可找他了。 “穿谁的梦?”章程斌一下子来了兴趣。 “我妈…霍婉柔。”邢文说这话时轻微皱了皱眉。 章程斌一下子笑了起来,这里头的故事肯定不简单。 “能办到吗?”邢文盯着对方。 “能是当然能。”章程斌慢慢收起了笑,双手交叉放在桌沿,“你可以将人脑想象为电脑,而梦境相当于网络连接,我的工作是将任意两台电脑连接在一起。” “嗯。”邢文也不想管这种非科学东西的“科学解释”,“那麻烦你帮我一次。” 他想试试通过这样的方式,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利于击溃研究所的证据,或者找到他体内药水的解药也好。 “机会只有一次。”章程斌说,“每个人这辈子,都只能做唯一一次穿梦委托…你想好要用掉这么宝贵的一次机会了吗?” 邢文一愣,随后笑:“根本就没多少人知道自己有这种机会吧。” “胡说,我们每天收到的委托络绎不绝。”章程斌淡定道。 这么说来,穆琛将唯一的那次机会用在他身上了。 如果可以,他也想将这个机会用在穆琛身上,比如现在就到穆琛的梦境里去看看,国内应该正好已经是夜晚了。 “想好了,我把它用掉。”邢文说,“但是能挑合适的梦境吗,如果对方正在梦被怪兽追怎么办?” “穆总当初可没你这么多要求。”章程斌看了他一眼,“先说好,费用不低。” “多少?”邢文一下子就有点儿心梗。 章程斌默默比了一巴掌。 五百万?五千万?…还是五个亿? “价格都是我自己定的,要价看心情。”章程斌说,“鉴于我在你老婆那儿已经骗了足够多的钱,收你五张烧饼。” 邢文一下子脸有点儿热,想起了之前在澳洲海边吼的那嗓子“老公也爱你”。 迄今为止,同事们依然以为是有富婆在追他,一有机会就调侃几句。 章程斌一笑,手指点了点邢文左手戴的银质戒指,上头刻了个可可爱爱的狐狸头,邢文自己画的。 “如果办婚礼,记得请上我。”章程斌说。 =================================== 穿梦这种黑科技,程序比邢文想的要柔和简单得多。 章程斌待在他们这里蹭吃蹭喝蹭住了好多天,最后蹲在椅子上啃着玉米替邢文挑了合适的入梦时间。 “这段波状相当平稳,相信你进去以后不会被怪兽一口咬死。”章程斌搬出一个像老式电视机一样的小机器。 邢文原本以为要做很多乱七八糟的准备,结果只是像往常那样喝了杯奶以后躺上床。 “这就开始了?”邢文看着坐旁边椅子上的章程斌,犹豫了会儿问了句:“疼吗?” “你跟你家狐狸怎么问一样的问题。”章程斌哭笑不得。 “没有。”邢文略微转过了头,“随口问问,你突然不收钱的,怕你把我肾挖走了。” 章程斌笑得直接踢了一脚床沿,随后清了清嗓子:“重申一遍规则。” “首先是时间换算,一般人现实中睡六七个小时,梦境里大概就是两三天这样。”章程斌说,“当然梦境主人中途醒了另当别论。” “嗯。”邢文闭着眼应了声,他在想穆琛曾经听这番话时的模样。 “然后是身份不能暴露,一旦暴露马上从梦境中迫退,不过这么短的时间我相信你也不会暴露。”章程斌顿了会儿,继续道:“最后,就是最为严肃的一点——千万别死在梦里,死了就醒不过来了。” 邢文原本还平静着,听见这句以后,人渐渐觉得骇得厉害。 不是担心自己,短短两天他能出事的几率很低,他是又想到穆琛了。 就差那么一点儿,穆琛就死在他的梦里了。血淋淋的,邢文现在还能清楚记得当初将濒死的穆琛抱在怀里的感觉。 “当然你也可以学穆总那样作弊,前提是梦境的主人相信你说的。”章程斌像看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如果是搞了十几年科研的霍婉柔,不相信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就这样吧,我都知道了。”邢文说。 等了好一会儿,邢文都没等到章程斌再说话。 等他想睁眼看看的时候,他发觉自己好像已经…正在入睡的边缘了。 这么快? 这种感觉没什么好特别的,就跟每天晚上进入睡眠一样,只是这回的比较像是在极度疲惫的状态中入睡,浑身一下子沉得很深。 几乎感受不到任何异样和违和,他发觉自己已经身处于一个与睡着的房间不同的房间。 乍一看有那么点儿陌生,但过了没两秒他就想起来了。 这是他小时候住过的房间,读小学…也就是七岁以前,然后他就被送到亲戚家去寄养了。 但是为什么回了这里? 按理说如果是霍婉柔的梦境,很大概率应该是回研究院,或者回她现在居住的房子才对。 面前书桌上还摊着个田字本儿,上头字儿歪歪扭扭的,给抄了一整面自己的名字。 邢文忽然反应过来了,噌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操。”邢文一开口,随即再说了遍“我操”。 拿这种尚且奶声奶气的嗓音骂脏话实在是太他妈毁三观了! 邢文感受着已经二十年没感受过的低空视角,往前迈了两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心。 那是只十分柔软,看着毫无攻击力可言的小手。 邢文:“……我操。”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真·奶邢登场了。 请问穆总想要抱抱看吗~ “唯一看透真相的是,外表是孩子内里却是大人的你家老攻。” 感谢在2019-11-23 23:58:26~2019-11-24 23:0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在说什么几几把把的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玉 23瓶;你在说什么几几把把的 5瓶;亓hyx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邢文用了将近十分钟,才适应了眼下的事实。 就像当初穆琛受他影响成为了模特那样,邢文在霍婉柔的梦里还是个小孩儿。 这是关于过去的梦。 就在邢文四下打量房间的时候,有个一直缩在角落盯了他很久的东西,忽而猛地一跃而下—— “喵!”白猫大叫。 邢文差点儿就被扑了一趔趄,对方得逞以后直接挂在了他背上,尾巴一下又一下地抽打着他的身体。 这是只白色布偶猫,看模样就跟此刻的邢文一样…年幼。 房门在这时被敲了两下,邢文都没来及做任何准备,霍婉柔就推门进来了。 “怎么还在闹?”霍婉柔鼻梁上架着眼镜,看上去和二十年后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猫被吓得往邢文怀里钻,邢文勉强一胳膊托住了沉甸甸的猫屁股,看着霍婉柔没说话。 霍婉柔皱了皱眉,神情上有很明显的怀疑——在“孩子”面前她显然没有太多的戒备。 “早点儿睡吧。”霍婉柔说,“过生日也不是这样无法无天的。” 邢文一愣,在思索自己这时该做什么反应,才比较像一个几岁大小孩儿该有的表现。 扑上去喊“妈妈晚安要抱抱”? 他都不确定自己小时候究竟会不会撒娇了。 霍婉柔像也愣了会儿,走过来替邢文整理了床铺,再朝邢文伸了手。 邢文反应过来对方这是要做什么,主动将身上外套毛衣什么的脱了,将猫随手放书桌上。 猫落地以后就习惯性地窜上了邢文的小床,到枕边的位置团好。 估计它每天都是这么做的,霍婉柔也没什么反应,拉开被子,邢文就钻进去。 “晚安。”霍婉柔说。 “晚安。”邢文配合地说。 房间里灯被熄灭,邢文闭着眼听着房门被带上,一动不动躺了好一会儿才翻了个身。 “喵。”小奶猫娇滴滴地钻了过来。 “今天是我生日。”邢文小声地说了句,突然愣了愣:“几岁?” 猫自然没法儿回答他,邢文快速翻起来,书桌上正好有摆方形的电子时钟,上头有年份和日期。 11月6号,确实是他生日,五岁生日。 这是二十年前,他被父母注入药水的那一天,邢文顿时整个人紧张了起来。 如果梦境真按照历史发展,接下来邢昭可能会在他睡熟以后到他房里来…… 一旦注入药水,就是剧烈的排斥反应,那时候要再想开展别的计划可就没有行动力和机会了。 得逃。 这个念头一出来,邢文就急忙将外套拉了过来,从床上跳下去。 刚还眯眼睡着的布偶听见动静,一激灵也跟着翻了起来,挂上了邢文的肩膀。 “别。”邢文拿气声说,伸手推对他来说过分沉重的猫。 - “邢邢像不太对劲。”主卧室内,霍婉柔在梳妆镜前坐下。 邢昭正观察着被装在玻璃瓶内的蓝色药水,隔了好一会儿才问:“哪里?” “今天切蛋糕的时候,他不是特别高兴吗。”霍婉柔说,“可我刚看他像心事重重的。” 邢昭傻了好几秒,笑了:“心事?一个五岁的小孩儿?” “他比一般的孩子早熟。”霍婉柔冷淡地评价,“说不定真察觉到了我们要做什么。” “那也是我们养出来的早熟。”邢昭说,“上回他老师联系我,让我抽时间带他看心理医生,说这孩子可能自闭。” “你想说什么?”霍婉柔斜过眼睛看着他,“因为是自己生的所以舍不得了?那我们还能拿谁试,把药水打你身体里试试?” 邢昭一下子没话说了。 霍婉柔一脸看透他的模样,冷笑:“懦夫。” 邢昭冷着脸,但是想不出任何可以反驳回去的话,默默将部分药水装入事先准备好的针筒内。 霍婉柔伸手要接,邢昭没给。 “我自己来。”邢昭看着她,“我能做到。” 霍婉柔依然冷笑,跟在丈夫后边出了房门,邢昭看了眼时间,这个点邢文肯定已经睡了。 房门被小心打开,客厅里的光呈长条状由地面延伸至床铺,房里还有种小孩用的沐浴乳的味儿。 邢昭望着乱糟糟的床铺,整个人都愣了,视线下意识地望向玻璃窗的方向。 “怎么…”霍婉柔刚看向屋内,也跟着一齐愣了。 邢文没了,家里的布偶猫也没了。 “这可是二楼。”邢昭看着窗户说。 - 邢文出来以后抱着猫一路跑,脸给冻得发红,猫看着也冻得直哆嗦。 虽然才十一月初,但这北方城市已经入了冬。夜晚不仅刮风,温度还只有几摄氏度。 邢文曾经在这里住过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变成孩子以后行动力低了不少,跑好半天才从小区里溜出来。 这个点这个天气不比南方城市,路上基本就是一片萧条,亮着灯的也就只有便利店一类的。 邢文给冻得乳牙打架,喘着白气出现在唯一一家这个点还没打烊的面馆门前。 他记得这个面馆,店长是个挺热心肠的老伯,具体是怎么个热心肠法邢文也记不清了。 反正他只知道,如果不进去,今晚要不是给冻死要么就是被送去派出所的命。 “哎老天爷!这不是邢邢吗!”老伯看见他了,赶紧为他打开门。 店内暖气扑面而来的时候,邢文一下子感到安全了不少。 “怎么这个点还在外面啊?怪冷的。”老伯连忙拉过他的胳膊,弯下腰:“我看看,脸都给冻红了…你爸妈呢?” 邢文想了会儿,像孩子那样摇头。 “我给他们打电话去。”老伯说,“这俩夫妇也太不会引孩子了!” “伯伯!”邢文急忙拉住了他,“不要打,他们把我赶出来了。” “这…”老伯一下子傻了眼,伸手揉了揉邢文的发,叹息:“这都什么事儿啊,娃还这么点儿小…” 邢文抱着猫,垂着头没说话,实际上他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穿梦的机会只有这一次,不能浪费,而且这个时间点其实很好,说不定就能找到药水的解药。 “在伯伯这里歇一晚吧,等明天一早,伯伯再带着你向你爸妈讲理去!”老伯又说。 邢文点个头,打算在这里歇一晚,等明天天亮不那么冷了再走。 “饿不饿?”老伯问,“饿了伯伯给你下面条。” 邢文没应,正静静观察着店内的一切,他以前确实受过这位老伯的关照。如果记不清楚,这说明也是他被注入药水以前的事儿。 “那…喝杯热牛奶怎样?”老伯犹豫了会儿说,挺烦恼地挠了挠头,“哎还说别人呢,我自己也不会引孩子。” 话说完他就进厨房去了,留邢文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想翘腿犹豫了一下没翘,改为晃了晃悬空的腿。 沾着油污的落地玻璃窗里勉强能映出他的身影,邢文侧头看着,很轻微地勾了一点儿嘴角。 原来自己小时候是这样的,这么看着感觉实在太陌生了。 可能因为人每天都在长大,所以人总很难察觉自己在长大,实际变化一直在日积月累的堆积。 如果可以,他也想看看小时候的穆琛,看看对方是怎么长成现在这样的… 邢文还想着事儿,老伯端着杯热牛奶从后厨走出来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喝得惯,我这里就只有这一种袋装奶粉…” “不是您的中老年高钙奶吧。”邢文接过了,布偶猫趁机从他腿上溜到了地上。 老伯一脸蒙圈:“啊?” 邢文猛地反应过来,露出个十分纯良的笑来:“谢谢伯伯。” 老伯还是呆了整整十秒,随后憨厚地笑了起来:“现在孩子…都看的什么电视剧啊。” 邢文手里捧着温暖的牛奶杯,能闻到很香的气息,想想其实也没必要跟老伯装。 反正也就是个NPC。 邢文将杯子捧到嘴边,垂着眼挺讲究地吹了吹,注意到老伯这会儿正注视着他。 说起来,他这么多年来对牛奶如此依赖,难道就是因为老伯? 邢昭和霍婉柔都没有给他泡晚安牛奶的习惯,他单知道,从有记忆起他就喜欢牛奶,喝了就能睡得很好…… “好像听说,小孩子喝了牛奶就能睡得很好呢。”老伯挠着自己的头,依然在笑。 邢文唇已经凑到了杯沿边上,忽然便猛地顿住了。 心脏狂跳个不停,手脚都像在剧烈的心跳作用下,情不自禁地发麻发软。 二十年前,热心肠的老伯确实关照过他。 正好…正好也是在这个夜晚,在这家面馆里,像这样给他倒了这样一杯热牛奶。 只是他不记得了。 “怎么了,邢邢?”老伯依然看着他,但笑容好像已经消失了。 也不知道消没消失,邢文眼角余光也没能看仔细。准确来说是…他不敢看仔细。 伴随一声清脆的响声,玻璃杯被摔碎在地上,牛奶流淌到了布偶猫的脚边,把猫吓得大叫了一声。 “你干什么!”老伯吓坏了,抬起脚就要踹尖叫的猫。 邢文扑过去将猫捞起来,后背不小心挨了老伯一下,在一地牛奶里翻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门的方向。 透过满是油污的玻璃门,邢文还能看见老伯。 依然站在原地没动,但好像是在笑,很难判断是不是受脏玻璃扭曲下的模样。 邢文几乎就只停顿了这么一秒,猛地拿身子撞开门,跑了。 “他跑了。”老伯朝手机里说,“往游乐园方向跑的。” - 邢文再度抱着猫,浑身都是脏兮兮的牛奶渍,每跑一步都像踩在了急切的心跳声上。 他不清楚状况怎么一下子成了这样,也根本不清楚这到底要跑到哪里才是安全的、才能放心躲起来。 这带比较荒,已经算是郊区,当年他爸妈的经济条件也只能买这一带的房子。 邢文一路没碰上人,连巡逻的保安都没有,留在他记忆里的路标不多,不出十几分钟,他跑到了这边刚建起的游乐园前。 这是他有印象的,因为小时候他特想到里边玩玩,平时路过了就会一直看。 游乐园夜晚自然不开放,邢文跑到这个地步整个人已经喘得快要栽倒在地上了,格外艰难地沿着围墙走动着。 贴近地面的位置,有个很小的口子,他注意到了。 “这里,你觉得…可以吗。”邢文竟然开始征求猫的意见了。 “喵。”布偶猫乖乖地叫了一声。 “好。”邢文喘息着,将猫从身上卸下来。 猫看见洞就钻了,邢文定了定神,弯下腰跟着往洞里钻——刚好是够他这种体积能通过的。 邢文进入园内就稍微松了口气,十分疲惫地再次抱起猫,四下看了看。 黑漆漆的,也看不见什么,空气中能闻到游乐设施崭新的油漆味儿。 他倒是不怕鬼,但也真心没兴趣在这种地方待一个晚上,可他真的没别的选择了。 邢文很慢很慢地往旋转木马的方向走,上边安了巨大的南瓜车,那也许是个很不错的能让他歇会儿的地方。 布偶猫在他怀里打着哆嗦,邢文伸手小心安慰了一下它,坐进了南瓜车里。 他深深舒了口气,四肢因为寒冷和奔走中的疲惫,感觉像是失去了知觉。 邢文向里边侧过头,刚想要眯一会儿,却在旋转木马内柱的玻璃壁上看见了一张脸。 五颜六色的,笑容很夸张,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邢文吓得直接弹了起来,这是游乐园里的小丑,邢文很快判断出了这是人类。 小丑抬起手,指着他说:“找到了!他就在这里!” “在你妈呢!神经病啊!”邢文终于气炸了。 但当小丑踏上旋转木马的时候,他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个孩子。 “老子这辈子都不会来你的狗屁游乐园,尽早倒闭吧!”邢文骂完,抱了猫拔腿就跑。 但迎面来了另一波人,统一披着白色长外套,这是研究院的人。 霍婉柔竟然连做梦都在想着要抓到他。 邢文赶紧掉头,到了这种时刻他几乎已经是慌不择路,游乐园很大,总有他能藏身的地方。 真的有吗。 邢文感觉自己智商已经被冷风吹走了,看见嘻哈镜的布帘子,竟然就这么掀开钻了进去。 四面全是玻璃,映着大大小小高矮胖瘦的自己,邢文怀里紧紧抱着猫,人已经彻底跑不动了。 还成天嫌弃穆琛体力不好呢,看看自己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章程斌给他选的梦可真好,是没被怪兽追,但这个梦远比被怪兽追可怕多了。 “别…别抖了。”邢文拍了两下猫的屁股。 猫紧紧扒着他的身体,邢文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在抖。 “有没有看见他?”外头传来人的说话声,还有不少脚步声。 邢文赶紧往角落里退了退,这个位置实在太被动了,而且出口竟然只有眼前唯一的一块布帘子。 “这小东西,跑得还挺快——”一个声音渐渐朝他这边靠近。 邢文几乎要屏住呼吸了,清楚听见脚步声往这边来,他一动没动,随后发现脚步声有了要远离的迹象。 “喵。”怀里猫在这个时候,忽然叫了一声。 “听见没?”一开始讲话的男人猛地停了脚步。 邢文在这个瞬间都差点儿想动手打猫。 “听见了。”这是那个小丑的声音,阴阳怪气的特别好认:“他就躲在那块帘子后边。” 邢文:“……” 脚步声全围聚起来,邢文咬着下唇,浑身都是冷汗,提溜着猫的前爪后背贴着墙,很艰难地一点点站起来。 他不知道该不该紧盯着帘子,等待着它被掀开的那瞬间来找虐。 伴随嘎吱一声响,邢文猛地蹲了下去,他能从嘻哈镜的玻璃里看见个高矮胖瘦总之黑漆漆的人。 这个人以极快的速度过来,一把抓住了他两条胳膊。 邢文根本搏不过这种力量,在心灵承受不住更多冲击的时刻,竟然做出了十分符合小屁孩儿气势的反击。 他对着这个人白皙的手背狠狠啃了下去—— 对方痛叫了一声,在同一时刻,他糊成一团的意识终于有了焦点。 这只手他认得。 邢文只觉得整个人一下子脱了力,眼眶发烫得厉害。 “没事了,宝宝。”对方赶紧将他抱进了怀里,“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吓着没有QAQ 放心吧,这里的狐狸是真狐狸,不是梦境NPC。感谢在2019-11-24 23:09:00~2019-11-26 23:56: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在说什么几几把把的 3个;她们都叫我泥碗渣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嘻哈镜前的布帘子被用力掀开,内里空荡荡的,谁也没有。 “人呢?”打头的研究员转过脸。 小丑刚嘴边还拉扯着夸张的笑容,这会儿一下子呆住了:“哎呀,人呢。” “不一定是家里的布偶,可能是别的野猫在叫。”霍婉柔面无表情地扫过奇形怪状的玻璃镜,道:“再到别的地方看看。” “也有可能是鬼屋,他胆子不小。”邢昭说。 一群人的脚步声就这么渐渐远了,等到万籁俱寂,嘻哈镜旁一扇隐形设计的小门内,邢文手一推,扒在穆琛那充满成年男人魅力的下巴上。 倒是没胡子扎手,注重形象的臭狐狸每天都帅气而光滑。 “脏。”邢文好半晌才说出这一个字。 他跑出来的时候滚了一身牛奶,风干了以后黏糊糊的,他不想让穆琛这么抱着。 即便这只是个NPC。 作为霍婉柔梦境居民的穆琛,也会…突然伤害他吗。 “放开…我。”邢文哑着嗓子,开始挣扎。 “没事儿,是我。”穆琛察觉到他在抖,“我不是NPC。” 邢文顿时停了挣扎,双手托住穆琛的脸,十分震惊地看着对方。 “你怎么…”邢文还是不敢相信。 “我们先离开这里。”穆琛揉了揉他的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又湿又痒的,邢文被亲过以后拿手遮着自己的额头,挺不爽的。 穆琛一手托着他,一手托着布偶猫,鬼鬼祟祟从帘子背后探出了头,小心而谨慎地四下看了看。 邢文原本以为这人精明得很,肯定是有什么大计,结果穆琛再多看了一圈后说:“抱好了…” 邢文:“?” 穆琛挂着他和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游乐园大门的方向。 门自然是关着,研究院的人不可能给他们留门。 “你个傻狐狸。”邢文又气又想笑,拉住穆琛一边的脸捏了捏。 穆琛想像以前那样亲他手,但邢文变小了以后,过去的那种求爱方式让他有那么点儿犯罪的感觉。 “少爷!”隔着大门,外头有个人格外兴奋地蹦了起来,“少爷!” 邢文认出这是穆琛家的司机,一下子更好奇这些角色是怎么出现在霍婉柔的梦境里的。 按理说,登场角色应该都是梦境主人认识的、或者至少是见过的人才对。 “别声张!”穆琛十分头疼地拿气声喊话:“快把我们弄出去。” “好的嘞少爷!”对方也拿气声十分高兴地答应了,转身喊人搬来了大电锯。 邢文一下子觉得没眼看。 “刚穿进来的时候,我给家里发了短信,让他们过来接我。”穆琛无奈地解释了句,朝后留意着有没研究院的人。 在穆琛和邢文还有猫的眼神拒绝下,最终穆家的用人们放弃使用冷兵器,搬来梯子让他们从围墙那边翻出去了。 这得亏是二十年前,安保系统还没多先进,围墙上也不搁玻璃渣。 司机把普通马自达开来,两人一猫上了车后座,车子绝尘而去。 邢文整个人这才终于放松下来,布偶猫也是,一碰上舒适的座垫便团好要睡了。 “怎么进来的?”邢文转头看向穆琛:“章程斌说你已经用掉了唯一的一次机会。” “是用掉了。”穆琛点个头,“我是自己进来的。” “什么意思?”邢文没明白。 “之前章程斌说过,他们的行规是在穿梦结束后给委托人做催眠,让他们忘记穿梦这件事。”穆琛说到这里轻轻勾着点儿嘴角,看着挺得意的,“为了避免有客人摸着诀窍,随便乱穿。” “我…”邢文好半晌还沉浸在震惊中,“我操。” 穆琛一听就笑得不行,手伸过来捏住邢文还嫩的小脸:“你现在说这话也太违和了,邢宝宝。” “放手,咬人了啊。”邢文很凶地说。 “哎怎么就这么可爱。”穆琛丝毫没带怕的,还大胆地轻轻扳他嘴唇,“来咬啊,你这一口乳牙的。” 邢文黑着脸,这梦实在太特么坑人了。 但他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个没想通的问题:“你家的司机和用人为什么会出现?这里是霍婉柔的梦境。” “准确来说,是她还有你的梦境,现在加上了我。”穆琛说,“我们三个人在共用同一个梦境,只不过主人是她。” “那之前你穿进我梦里的时候?”邢文还是半懵的。 “也是一样,我跟你共用的梦境。”穆琛点了个头,“梦境反映内心,它展示了你潜意识里在意的一切,不管是你继续玩摄影的梦想,还是现实里的杀人事件,还是…想将黑心老板变成个搔首弄姿的模特。” 邢文一下子不说话了,最后说:“我没想别的,就是觉得…你挺好看的,漂亮的小白狐狸,还长了泪痣。” 比公司里招的模特漂亮多了,如果脱了正经的西装领带,换上这样那样的衣服… 邢文确实有那么想过。 “跑题了。”穆琛微微有点儿脸热,被作为“孩子”的邢文夸好看居然都能让他心动,“梦境于你而言是这些,于我而言——” “你爸。”邢文反应过来了,“这就是我只见过他一面,可他频繁出现在梦里的原因。” “是,他因为我才出现在梦境里的。”穆琛说,“…因为我想见他。” 邢文愣了愣,往穆琛那边靠了点儿,让肩膀和头能挨着穆琛的手臂。 “还能再梦见的。”邢文说。 穆琛沉默了许久,忽而低低地笑了声,伸手将邢文捞到了他大腿上。 “干什么?”邢文对这种姿势感到很是不满。 “霍婉柔的梦里,可根本不可能有我。”穆琛说。 邢文看着他,属于孩子的双眼里映着车窗外隐约可见的灯光,像浩瀚星辰闪烁。 “换句话说,我是因为你才来的。”穆琛笑,手轻轻刮了刮邢文的鼻子,“感谢你呀小老公,让我有机会看到这么可爱的你。” 邢文双手抓住他的手臂想拿开,穆琛那声“小老公”把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车子停靠在一处普通公寓楼前,邢文推开车门蹦下车,一溜烟就要跑。 “你认得路吗!”穆琛抱着睡得正香的猫下来。 邢文双手插在外套衣兜里,远远站着看着他,脸色看上去十分不爽。 “来来,别那么凶嘛。”穆琛示意司机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大步流星走过来,伸手。 邢文反应过来了赶紧要溜,然而穆琛已经将他单手从地上抱了起来。 “放我下去,我自己走。”邢文说。 “得了吧,楼梯房八楼,你这短腿要爬到天亮。”穆琛稳稳当当托着他屁股,“看看,就跟猫儿一样大…天这也太可爱了!” 穆琛真想原地狐狸尖叫,边往楼上跑边快乐地重复了一遍:“真的太可爱了,回去我就给你洗澡泡牛奶喝,你喜欢听睡前故事吗——” “滚。”邢文彻底炸了,为了防止穆琛高兴过头把他摔了,他只得努力地抱着穆琛的脖子,十分郑重地高声宣布:“等回去你就知道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狐狸: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公好可爱我好兴奋我夜里可以给他把尿吗!!! 邢·很凶·文:当然可以,只要你敢,回去就要像给小孩儿把尿那样—— 狐狸:叽QAQ() 感谢在2019-11-26 23:56:21~2019-11-28 00:3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YunQGM 4个;你在说什么几几把把的 3个;她们都叫我泥碗渣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好喝吗?”穆琛整个人反扒在椅背上,笑吟吟看着床上的小孩儿。 邢文双手捧着装了热牛奶的玻璃杯,一言不发灌下去大半,脸色依然不好看。 “不好…喝。”邢文一抬头,竟然打了个奶嗝。 穆琛当即就笑,伸手将奶拿走:“行了,你这个尺寸的胃喝了今晚怕是要尿床的。” 邢文还在打嗝,闷闷不乐蹬了穆琛膝盖一脚,穆琛笑着用手给他擦了嘴角的奶渍,起身将剩下的小半杯奶喝了。 “嗯,确实不怎样。”穆琛走去洗漱。 这儿是穆琛母舅家闲置的小公寓房,格局也就是简单的一室一厅,穆成海偶尔出差会来这里住几晚。 穆琛估计原以为,回这里就又能再见穆成海一面了。 结果房子里空荡荡的,连有人住过的痕迹都没多少。 邢文喝了奶以后睡意上来了,本身跑一晚上他就累,这会儿怀里抱着布偶猫盖着被子,边打奶嗝边眼皮打架。 等穆琛回来的时候,他都差不多睡过去了,被拉起来喂了点儿水。 邢文喝了一口就摇头,穆琛揉揉他脑袋,水杯搁一边以后翻上床,熄灯。 房里一片安静,邢文原本已经捂暖了的被窝因为穆琛这条大狐狸的钻入而冷了好几个度。 “你…”邢文眼没睁。 穆琛凑过来,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说:“宝宝,生日快乐。” 邢文愣了愣,睁开眼,漆黑中穆琛枕着自己的手臂,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又不是今天,这是做梦。”邢文低声说。 “嗯,我知道。”穆琛也很小声地回答,“我就是很希望,二十年前的今天是我在陪你过。” “……”邢文一动不动看了他好一会儿,再次闭上了眼,笑:“你做梦。” 穆琛稍微抬了抬手臂,邢文这回终于没抗拒,安安静静钻进了穆琛怀里,让他抱着。 在他这么点儿小的时候,他从没有被这么一个巨大、温暖的人这么拥抱过。 有种特别安全的感觉。 “以后你生命里的每一个生日,我都陪你过。”穆琛说,“从五岁开始的,每一个生日,我都这么抱着你。” 邢文脸挨着对方暖和的胸膛,不知道为什么鼻子突然酸得厉害。 喜欢哭唧唧的傻狐狸将眼泪传染给他了。 人很奇怪,明明独立久了早该刀枪不入了,然而一旦尝到过温暖的滋味以后,心就柔软得像随时要化掉似的。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突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人一下子变得弱小起来。 从身体到心灵,都觉得只要是在这个人面前,弱小一点儿也是没有关系的。 “...那明天给我过吧。”邢文隔了很久,才闷着声音说。 “嗯?”穆琛多在他脸颊上亲了亲,没反应过来。 “过生日。”邢文说,“我就有点儿好奇…你会怎么哄孩子开心。” ========================================= 隔天清晨,邢家。 邢昭推开房门出来,给面色苍白坐在沙发上的霍婉柔吓了一跳。 简直就像个女鬼! “没人找到他。”霍婉柔说,“你觉得他这么点儿小,这是能躲去哪儿?” “去哪儿总比回家好。”邢昭淡淡说了声。 “你说什么?”霍婉柔没听清,眯着眼看着邢昭。 “我说报案,交给警察去找。”邢昭走去倒水喝,“别待会儿是给什么人贩子拐走了。” 霍婉柔一动不动多坐了好一会儿,叹口气:“报案吧,就是还得说明昨晚丢的时候为什么不报…” “就说是今早才发现丢的不就好了。”邢昭说。 “...也是。”霍婉柔点点头,摸出手机,看见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二十年前,垃圾短信还不像现在这么猖獗,霍婉柔神色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怎么了?”邢昭喝着水靠在沙发上,静静看她一眼。 “真被拐走了。”霍婉柔声音都变抖了,但真正吓着她的不是邢文被拐了,而是往下的内容:“对…对方提到了…药水。” 邢昭一愣,水杯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怎、怎么会这样!” 喊完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轻咳了两声,所幸霍婉柔已经崩溃边缘了根本没在意。 “我看看。”邢昭走过去,热心地将手机接了过来。 就是很标准的绑架勒索短信:你崽崽在我手里,想要活的就不要报警,今晚十二点带着霍特斯到岳岗纸厂来,留你崽崽一条狗命。 配图正是邢文,给五花大绑在一张儿童椅上,嘴里塞块纸团团,面上看着半点儿求生欲都没有。 甚至有那么点儿无奈。 邢昭扔下手机,二话没说就冲进了房间,将那罐蓝色的药水拿了出来。 “邢昭你干什么!”霍婉柔当即大喝。 “救邢邢啊!”邢昭说,“这种药水想造多少就有多少!” 霍婉柔沉默了会儿,用带点儿疑惑的目光看着邢昭:“你突然怎么了?我们花多少功夫才研制出它来?” 邢昭一愣,当即反应过来了,赶紧冷静下来,拧着眉道:“你想想,把药水给对方了,他们肯定会当场试验真假的。” 这话正巧踩在了霍婉柔心上,他们现在正需要个“勇敢的”人类试验品。 “说的也是。”霍婉柔点头承认说。 ==================================== 城市市中心相对繁华的地带里,邢文一脸麻木地被抱在穆琛手里,一条毛绒绒的长围巾绕过他的脖子围在穆琛脖子上。 这意味着,穆琛要是一个没抱稳,他就极有可能会吊死在穆琛的脖子上。 “真不用买了,我真撑得什么也吃不下了。”邢文一手扒着对方脖子以防摔下去,另一手拿了一串糖葫芦一块棉花糖,手腕上还绑着狐狸头的氢气球。 穆琛这边刚从小摊贩手里接过两盒烤章鱼丸,再从邢文反穿在胸前的帽兜里摸出纸币:“不用找了。” 邢文:“……” 穆琛笑吟吟地,在公园里找了块长板凳,先将邢文搁下了,再十分虔诚地将买的一堆杂七杂八的街边小吃全摆上了。 “供神呢。”邢文终于落地了,人贩子穆琛怕有人贩子把“可爱的宝宝”顺走,刚一路都死活没撒手,“你这样带孩子带得也太艰辛了。” “宝宝快看啊!全部都是垃圾食品!”穆琛几乎就要热泪盈眶,“现在赶紧吃,是做梦不会吃坏肚子!” “平时偶尔吃点儿也不至于吃坏肚子吧。”邢文挺无奈的,“我吃不下了,你吃吧。” 原本是想带着邢文出来寻找一下童年快乐的,结果现在变得更像是在补偿穆琛自己的童年缺陷了。 穆成海虽然疼儿子,但在饮食方面管得很严,没有营业执照的街边小吃是绝对不让碰的。 后来穆成海走了,但穆琛似乎一直十分恪守规矩,吃得营养而健康。 挺可爱的,能想象出这人小时候的模样。八成是挂穆成海或者穆有天肩上,哈喇子都快淌地上却坚定地嗷嗷叫着“垃圾食品打死不吃”,结果还一直眼巴巴盯着的。 邢文挂着穆琛完全脱下来的围巾,一个人心情愉快地沿着路走了几步,围巾几乎要把他绕成木乃伊了。 穆琛刚从竹签上摘下一颗肉丸,一抬头就惊慌了:“宝宝!别走太远有坏人!” “我就转转,消食。”邢文说。 穆琛吃的全不要了,起来就赶紧追过去,邢文明显是不再让抱了,穆琛就只能拉起他的手捏了捏,看看冰不冰。 “你不高兴了?”穆琛弯下腰来,拉起对方两只手搁在一起,“对不起,我也不是很知道怎么讨小孩子欢心。” “我没不高兴,我就长这个样子,不说话不笑就很凶。”邢文踮脚捏了对方的脸颊,突然觉得有点儿好笑。 实际今天穆琛带他去了挺多地方的,早上转了动物园,中午因为兜里镚儿不多吃了顿m记,买了新的手套和围巾。 对于二十年前的他来说,这绝对是最高级配置的生日。 “真想亲你。”穆琛抿了抿唇。 邢文还是忍不住笑了,抬手揪过穆琛卫衣的前襟,一带,最后勉强在他下巴边缘落下一个吻。 “看吧,我没生气。”邢文说,“我想坐坐那个摩天轮,小时候一直很想坐一回的。” 穆琛摸着被亲过的下巴,整个人都不会动了,原地僵了好半天。 “坐不坐?”邢文很疑惑地回了头。 “啊啊啊啊啊坐!”穆琛大叫着扑了过来,将邢文给举了起来。 像举小狗小猫那样,举了起来。 “你完了,我跟你说。”邢文俯瞰着他,说这话都快说累了。 “那就完吧,我挺期待的。”穆琛将他放下来,搁臂弯里坐着,“宝宝小时候这么可爱,没想到长大了可以这么凶猛善战。” “色狐狸。”邢文真想咬他一口,“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呢。” 穆琛简直高兴坏了,特地在邢文屁股上拍了两下:“走了小老公,坐摩天轮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先去洗个澡,目测还有二更的hhh感谢在2019-11-28 00:37:20~2019-11-29 20:2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在说什么几几把把的 2个;裴如心、她们都叫我泥碗渣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夜晚十一点,这个城市又恢复了它寂静而萧条的模样。 黑色的旧丰田驶出小区大门,车上载着邢昭与霍婉柔。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是一辆白色马自达,不紧不慢地往比郊区更郊区的方向开。 邢文凭着几乎不存在的记忆指路,穆琛把着方向盘绕了高新区一圈又一圈。 差不多半小时过去,他们才找着开车只要五分钟路程的目的地。 那是一幢外观看着极其普通,甚至有那么点儿阴森的灰白色大楼,当年的邢昭与霍婉柔租下了其中一个套间作为自己的研究室。 整栋楼基本全是外租出去的,这里边从事什么行业的都有,租金很低,也不需要办乱七八糟的许可证。 “我来得太少了,都记不大清楚。”邢文刚要往楼梯上爬,穆琛就从背后将他抱了起来。 “让你不用跟着来的,已经到孩子该睡觉的时间了。”穆琛稳稳托着邢文的腰,开始上楼,“啊,这种一手就能把你抱起来的感觉真是爽爆了。” “好好品味吧,过了明天可就没机会了。”邢文都懒得挣扎了,一动不动挂着,“八楼啊。” 穆琛笑笑,不出意外地爬到五楼就开始喘气:“这个楼梯…修得不太适合爬。” “放我下来吧,还怪上楼梯了,现在引孙子的老头儿老太太都比你体力好。”邢文说。 穆琛这才不情不愿地把他放下,牵着手爬到了八楼,穿过一条阴森潮湿的长走廊。 这个点基本已经没别家亮着灯了,邢文凭记忆在这极其狭窄的走廊里东弯西拐,终于到了两夫妇的研究室门前。 “瞧瞧,密码锁。”邢文勾了勾嘴角,“在当年是先进的好东西,现在…” “你知道密码?”穆琛弯腰摸了一下锁,“我都准备好叫开锁公司了。” 邢文没答,十分自信地走上前去,伸手—— 好像够不着,那就踮脚…还是够不到。 穆琛站后边看着,忍不住发出一声笑,邢文马上回头瞪了他一眼:“不要抱。” “好,不抱。”穆琛笑吟吟地抬起双手。 邢文连踮脚带蹦地成功输入了密码,在门应声而响的那瞬间,成功捍卫了自己作为铁血猛1的颜面。 “厉害厉害!太棒了宝宝!”穆琛赶紧鼓掌。 “有监控,但估计这会儿他们也没空暇看了。”邢文大方踩进去,十分不意外地闻到一种难以描述的药水味儿。 他向来不爱到邢昭和霍婉柔的研究室里来,就是因为这种气味让他觉得十分不舒服。 “我看看他们到了没。”穆琛反手将门锁上了,开始往墙上摸索:“灯在哪儿…” “不开灯了,开灯太猖狂了。”邢文摸到放在矮桌上的手电筒,拧开。 “可以,跟探险似的。”穆琛笑了起来,“那边说看到他们的车了。” “你家的用人,能拖多长时间啊?”邢文已经直奔放实验报告的区域了。 “起码半小时吧。放心,他们挺能扯闲篇儿的,而且就是发现了,从那边开车回来也要一个多小时。”穆琛跟在他后边,“够吗?” “够了。”邢文踮脚试了试,这回放弃了,指着柜子:“帮我拿那几本呗。” “叫声哥。”穆琛说。 “我抽你屁股还是够得着的。”邢文反手就给他拍了一下。 穆琛喊了声,老老实实配合着给他取下来了。 好几本厚厚的报告,邢文没几下就打着手电筒翻完了,不求能看懂,记下来带出去总能找到用处。 穆琛帮不上什么忙,举着另一个手电筒靠在后边,看邢文蹲成个笑笑的球儿,快速翻着都有他一半大的报告册子。 “以后不准再这样了。”穆琛说,“这个能力不能再用了。” “嗯。”邢文应了,眼睛依然忙着快速扫过里头的一切。 奇怪了,就是没有记载了药水“霍特斯”的相关报告,可他又确确实实翻到了十分类似的… 没写实验用药的名称,只用了一串数字编号指代,大致是将药水注射给小鼠和兔子等动物,观察结果,其中有提及“记忆”的字眼。 邢文将这部分资料作为重点记了,穆琛的手机在这时震动了几下,这是有短信。 邢文没功夫管,打着手电筒沿着柜子继续往前走,注意到靠近地面的某个大铁柜像是开了一条小缝儿。 出于某种好奇,邢文蹲在地上,扒住柜门的把手用力拉了一下。 伴随像脑袋撞在柜门上的沉闷声响,一只手从缝隙里掉了出来。 邢文差点儿给吓得喊出声,猛地退后一步大喊:“穆琛!” 穆琛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同时喊:“邢文!” 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某种震惊。 “怎么了?”邢文强行冷静下来,感觉刚才那一幕把他吓得脑子有点儿懵。 “有个不认识的号码,给发了这个。”穆琛将手机递过来。 邢文接过手机,一眼下去密密麻麻的,等看清楚以后他就像穆琛一样震惊了——这是霍特斯的具体配方! 先不论是否真实,很难想象到底有谁会给他们传这个东西,还是给穆琛的手机传。毕竟梦里的霍婉柔和邢昭甚至根本不知道有穆琛这个人的存在。 “你刚怎么了,这里有什么…”就在邢文盯着手机石化的时候,穆琛已经一无所知地走向了邢文拉开过一点儿的柜门旁。 “别!”邢文赶紧阻止。 然而穆琛已经在看见垂下来的手之前,猛地将门拉开了。 蓬头垢面的女尸失去支撑从柜子里摔了下来,身体咚地重重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啊!!!!!”穆琛大叫,给吓得一激灵回身,紧紧抱住了已经彻底呆了的邢文。 ==================== 十二点整,岳岗纸厂门前。 黑色旧丰田已经开到近前,工厂内部一片漆黑,连工人住的宿舍都几近黑了灯。 高瘦的男人沉默地站在屋檐下,冷风吹着他长风衣的下摆,在车灯的强光里,男人侧过头眯了眯眼,侧脸十分英俊。 穆家的用人一个都没见着,黑色丰田的车门打开,邢昭匆忙走了下来,朝男人点了点头。 邢昭脚步很急,二话没说将手里的软木盒子递给男人。 “药水和配方都在里边,请问我儿子现在在哪儿?”邢昭说。 这个男人挺神秘的,是在昨晚邢文出逃以后私下联系的他,问邢昭要药水配方,并向邢昭保证了邢文的安全。 邢昭一开始不信对方,可他实在不想再被霍婉柔逼下去了,将这样的药水让出去,让它永远消失在自己面前,他就一辈子不用被逼着做恶人。 “谢谢。”男人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十分真诚地说:“你做了一回好父亲。” 邢昭没就这件事情多说别的,只是问:“我儿子呢?” “他在你的研究室里,有我崽、儿子陪着他,很安全。”男人开始将配方编辑成短信,忽地愣了:“冒昧问一下,你太太呢?” 邢昭也跟着一愣,皱了皱眉道:“中途到加油站我下了会儿车,回来就找不着人了,我怕误点就自己开过…怎么了,你去哪儿!” 无暇回应,男人已经抓着盒子冲了出去。 ==================== “这是怎么回事儿?当年他们…不小心害死了人?”穆琛还是骇得厉害,把灯打开了。 “应该不是当年。”邢文主动给女尸盖上了布,“这个人我见过,她是那天在研究院里,跟着我妈追我的几个人中的一个。” “那为什么在这里…”穆琛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了,“这个人最近在现实里遇害了?” “应该是。”邢文说,“如果梦境真的反映人心里在意的事情,我妈会梦见这个…也是有可能说明了一些事情的。” 穆琛点了点头,人稍微缓过来些儿了。 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追究下来研究院的责任可就大了。 “走吧,不待了。”邢文起身。 “嗯,回去给你泡热牛奶。”穆琛说,“今天肯定会泡得比昨天要好喝。” “那我可以期待一下。”邢文心情稍微轻松了些许。 就在两人往门口走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密码锁被打开的声音。 两人同时心里头一颤,门被打开,霍婉柔一个人走了进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穆琛,随即冷笑:“果然是你把他给藏起来了。” 邢文原本准备装模作样喊的那声“妈”,就这么给卡在了喉咙里没发出来。 这个时间点、也就是二十年前的霍婉柔根本不可能认得穆琛。 能认出来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像之前邢文那样,霍婉柔有极大可能意识到这里是她的梦境了。 “这里不是现实,对不对。”霍婉柔说,更像在自言自语,“那款增强记忆的药水在这个时候根本还不叫霍特斯,霍特斯是二十年后研究院为这一项目起的名字。” 邢文顿时想起了刚才看实验报告时看见的那款以数字编号指代的药水。 “你想说什么?”穆琛挡在邢文身前。 “我想说,这是我的儿子。”霍婉柔一步步走上来,“请你把他还给我。” “你不见得像个母亲。”穆琛完全没让步。 “他是我生下来的,血脉相连,我是不是母亲…你一个外人不好发言吧。”霍婉柔双眼渐渐变得猩红,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可怖。 邢文一直站在穆琛身后,一句话都没说。 霍婉柔是对他做过很多失为人母的事情,然而真正伤害他的不是这些事本身,而是“血脉相连”。 因为这是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 “孩子是你生的,可他不是你的。”穆琛一手护着身后的邢文,目光狠厉。 “你给我让开!”霍婉柔抬腿朝穆琛踹了上来。 穆琛完全没意料到对方会突然动手,在护着邢文的情况下肚子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膝盖。 “穆琛!”邢文能感觉到这一下有多重,心痛的同时怒火随之烧上了头顶。 穆琛一手挡着他一手捂着腹部,好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实际疼得都快站不住了,但就是死死瞪着霍婉柔,一步也不让。 霍婉柔腿收回来,也转而一动不动地瞪着他。 邢文忽然从霍婉柔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危险,急忙拉过穆琛躲闪,然而对方已经抢先一步,从怀里抽出了一支银色的什么。 那是一管针。 “你他妈疯了!”邢文大吼一声,猛地推过穆琛要带他跑。 然而穆琛刚受了疼,行动明显慢了半拍,在邢文推这一下的间隙里,针头被狠狠扎进了他的后颈里。 邢文起初只能感觉到一点儿凉意,等针扎的疼痛开始蔓延,他整个人完全就愣住了。 霍婉柔被一拳揍倒在地上,针管也随之摔了出去,内里已经空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这章过去以后,一切都顺风顺水了 顺风顺水了,故事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正文大约还有3-5章的亚子) 大家喜欢怎样的番外呢QAQ感谢在2019-11-29 20:29:39~2019-11-30 01:2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在说什么几几把把的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在说什么几几把把的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穆琛大口大口喘着气,手还维持着挥拳出去的姿势,整个脑子近乎一片空白。 门边上匍倒着霍婉柔,一边鼻孔往外流着血,样子看着十分狼狈,但比不过这会儿一头栽在地上的邢文。 “邢文!”穆琛赶紧扑过去将人抱起。 邢文根本不确定霍婉柔那针管里装的是什么药水,总之不是霍特斯,霍特斯的药效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能要了他的命。 他现在浑身不受控制地发着抖,能感觉到穆琛抱着他,但人几乎是无法思考的状态。 不会就这么当着穆琛的面口吐白沫吧。 这不能够啊,好容易拿到药水配方了,也找到了或许能击溃研究院的证据,结果就这么给扎一针死梦里了? 这也太狗血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而且穆琛怎么办?霍婉柔现在这个明显精神不正常的状态,会不会也要对穆琛做什么? 邢文脑子就像成了个雪花屏的老电视机,死死抓着穆琛的手,药效发作很快,这还没过十五秒,他的视觉和听觉就都不顶用了。 恍惚能听见穆琛吼,听见霍婉柔冷笑道“既然发现了尸体,今晚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逃…她疯了。”邢文费尽全力挤出这一句,攥穆琛的手一下子松了劲儿。 穆琛像邢文那样发着抖,霍婉柔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慢条斯理地往针管里装入新的药剂,朝穆琛这边一步步走过来。 “挺厉害的,小男朋友,还知道打女人。”霍婉柔鼻边肿起一大块,三根手指夹着针管:“这是霍特斯的替代药,看上去效果不太好,但也许因人而异。” 穆琛身体完全动弹不得,猩红着双眼瞪着霍婉柔。 “你就这样对你儿子。”穆琛声音冰冷,就像金属球从木地板上滚过,“你他妈还是人吗。” 霍婉柔抬手,这一耳光下来穆琛根本躲闪不及。 主要是没法儿躲,邢文松开他的那瞬间,他像也跟着一下子失去了力气。 就是有着从心底里燃起来的愤怒,烧得他整个人都快不像自己了。 等穆琛反应过来,他才留意到霍婉柔的巴掌根本没成功落在自己脸上。 取而代之的是声突如其来的枪响。 霍婉柔被枪击中,子弹正中胸口,她的瞳孔瞬间大睁,面色惨白而惊惧。 穆琛下意识地想看看枪击的来源,一只大手轻柔地覆上了他的脑袋。 不消回头,穆琛都知道这是谁,毕竟曾经他受过太多次这样的触摸。 穆琛顿时知道有救了,眼泪跟决了堤似的流了出来:“…爸爸。” 穆成海揉了揉他的发,温柔地低声说:“崽崽,小邢,梦要醒了。” ============================== 不管是美梦还是噩梦,都总会醒的。 邢文极力地喘着气,整个肺部像要疼得炸开了,房间天花板的灯刺得他眼睛极其不舒服。 梦里是冬天,现在一下子换成了连个空调都没有的夏天,体感温度的转变很是突然。 他拿手臂挡着,等视线好容易有了焦点,看清眼前的是属于成年男人健壮修长的手臂以后,猛地坐了起来。 一杯水被递了过来,邢文几乎没有犹豫,接过就灌了大半杯下去,这样喘息才停了下来。 “终于醒了。”章程斌懒洋洋坐椅子上,就跟邢文睡下去时同一个姿势,“看样子对方这是睡到一半醒过来了,你只睡了不过两小时。” 邢文没应声,沉默地将剩下的小半杯水喝下去,慢慢坐到了床沿边上,等因为梦境剧烈跳动的心脏平复。 穆琛怎样了? 邢文马上站了起来,他在最后关头失去了所有的意识,都不清楚到底是怎么醒过来的。 能猜到的应该是因为某些原因,梦境被及时的终止了,赶在他死亡之前,应该也赶在了穆琛有危险之前。 邢文长长地舒了口气,发觉自己睡出了一身冷汗,这下黏糊糊的很不舒服,扬手就想要把上衣脱了。 “咳咳。”章程斌一脸尴尬地咳了两声,“你还记得我在吗。” 邢文松开了衣服,有那么点儿冷淡地回头看了章程斌一眼。 他现在真想见穆琛,想疯了。 想赶紧看看穆琛有没有事,想“劫后余生”地来抱抱摸摸对方,还想报复一下在梦里很嘚瑟地反复将他举高高的坏狐狸。 “噩梦?”章程斌问。 邢文靠在窗沿上努力感受着仅有的那么点儿凉风,嘴角慢慢勾了起来,道:“很难说。” ==================================== 中国,三月的南方城市已经十分温暖。 冬天仿佛根本没有来过似的,穿两件衣服在室外走上十分钟就能感觉到微微的汗意。 春暖花开,欣欣向荣,办公室窗户敞开着,屋里飘着咖啡的香味儿。 穆琛从梦境里醒过来以后心情一直好,先是第一时间找人悄悄调查霍婉柔梦境里出现女尸一事,发现这个人确实从十几天前就不知所踪了。 如果梦里霍婉柔说的是真的,研究院估计在邢文下落不明期间研制出了有希望能替代“霍特斯”的新药水,并找了个人作为实验对象。 不管是自愿还是非自愿,给活人注射还在研发中的药水显然是违法之举,尤其是极有可能还搞出了人命。 梦里霍婉柔这么发着疯地要掩盖真相,从这个入手点一铲子下去,挖出来的铁定是大家伙。 穆琛完全快乐了,按部就班地处理着公司事务敛着财,每天抽出时间像听早间新闻一样,听他的法务穆有天汇报着研究院事件的进度。 他决定要炸就炸个响的,把那狗屁研究院夷为平地了最好,穆琛尤为兴奋。 “你看看怎么搞判下来最重,你自己在国外有团队的我记得。”穆琛语无伦次。 “如果小邢作为证人,证明自己二十年前被父母下过毒…不对,是那个霍什么水。”穆有天站在办公桌前,“会判得更重。” “…这个还是算了吧。”穆琛眼里的兴奋一下子就黯淡了。 他心疼邢文。 这件事情无论过去多久,都将成为他和父母之间一道永远去不掉的疤。 越是所谓“血脉相连”,创伤留下的痕迹越是难以散去。 他觉得邢文自己绝对不会再想在这件事上花费更多的功夫,事已既然,通过任何一种方式惩罚父母当年的过错都是没有用处的。 穆有天大概看出穆琛在想什么,沉思了会儿转换了话题:“打算什么时候去见我侄婿啊?” 穆琛刚听见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了脸就热,随后心里也跟着慢慢温暖了起来。 这话可能是在暗示结婚,也可能是…二叔将宝宝当家人了。 “那得看你们的办事效率。”穆琛胳膊一抱,靠在舒适的椅背上。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直到现在还忍着没跟邢文联系。 倒是邢文还跟之前那样,每离开一个地方就给他寄点照片和画,还寄了梦里收到的霍特斯的配方。 穆琛大概能推测出,写了药水配方的短信可能是穆成海发过来的。 “很快了,一周内。”穆有天说。 “是吗。”穆琛笑了,随手摸过自己天天翻的地图。 先前他就是通过看地图,再结合邢文给他寄东西的日期,大致推断出了邢文会出现在哪里,雇了好几艘船炸烟花。 一想到邢文因为这事感动而惊喜的模样,穆琛就快乐得要翘尾巴。 “那可能是要到欧洲了。”穆琛看着地图推算,“等结束了我去找他,再给他一个惊喜…啊我真是爱死他了。” 穆有天没说话,随后故作伤感地笑了笑:“侄崽长大了,有爱的人了。” 穆琛抬头看着他笑了会儿,突然想起什么,拉开抽屉翻出收得很好的一张纸:“对了二叔,你见过这个吗?” 穆有天现出疑惑的神情,接过穆琛递过来的纸。 纸张已经有些发黄,能看出是起码十几年前的老古董,穆有天小心地展开纸,愣了一秒随即就笑了:“当然见过,这是你爸画的,画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给了挺多技术指导的。” “你知道我爸藏了什么吗?”穆琛双眼一下就亮了。 “哎你真是,又不是钱。”穆有天快给对方眼里的光闪瞎了。 这么一看,穆琛其实没怎么长变,从小到大都对钱有兴趣,发财疯。 “啊…也没说一定是钱。”穆琛眼底的兴趣以肉眼可见地减一百,看了眼窗外,在外头春光明媚中眯缝了一下眼睛,“我就挺想知道,我爸给我留了什么。” “那就亲自去看看吧。”穆有天说,“我先不说,给你留点儿悬念。” 穆琛重新接回穆成海亲手画的藏宝图,又重新仔细地看了一遍。 实际他看过很多遍,现在就是给他一张白纸,他闭着眼都能画出个一模一样的了。 简直就跟邢文一样神。 “给点儿提示啊。”穆有天点了点图纸,“画的是咱家在法国的老房子,你顺路去找找看吧,正 好也要去接我侄婿了。” 作者有话要说:狐狸:好喜欢钱呀也好喜欢宝宝,真想再玩举高高QAQ 邢文:在等你解决事情的这段时间,我已经想好了一千种欺负你的方式。 感谢在2019-11-30 01:24:50~2019-12-02 23:0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在说什么几几把把的、她们都叫我泥碗渣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红满径 6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邢文这趟“旅行”实际特别匆忙。 短短三个月时间里,他跟着星闻的团队跨越了南美、澳洲、非洲,而后今天落脚欧洲。 全团队上下都在这次旅程里一度忙得晕头转向,唯独邢文依然处在那种忙完了能尽情享受的状态里。 “今天…我们歇一天!”曹兵大声宣布,“大家可以自由逛逛,别走太远啊——” 拖着大包小包的众人早没了最初出发时的激情,懒洋洋答应完便各自散了,有的回酒店补觉,有的放下东西悠闲到周边转转。 邢文一个人下来了,看见团队里几个姑娘坐在酒店楼下的咖啡厅里。 “哪儿去呀邢邢!”几人朝他招招手。 “转转。”邢文摸了摸相机边缘。 “又转转?果然男生精力就是好啊。”负责服装的妹子说。 “你不懂,人家这是为了排遣思念。”旁边的漂亮姐姐推了她一把,十分打趣地看向邢文:“怎么样,你受吗?” 邢文皱了皱眉,明知人家问的是“受不受沟”,结果差点儿脱口回答“我攻”了。 众人至今还没明白真相,还想着邢文在被富婆疯狂追求的路上。 “如果他愿意的话。”邢文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相机的镜头盖,忽而笑了笑,“回去我就求了。” 几个姑娘愣了足有三秒,同时爆发出惊呼与哄笑,随后同时轻轻推着其中一个一直坐着话很少的妹子。 邢文没管太多,在她们“加油呀邢邢”的起哄声里摆摆手走了。 这三个月里,他觉得自己最大的改变也许就是,能和其他人这么聊上几句了。 大家但凡和他说几次话,就知道他实际不像长得那样“凶狠”,时间长了反而一有空就想捞他说话,团队里无论男女老少见了他就“邢邢邢邢”地喊个没完。 因为是新人,年纪小,能吃苦表现又不错,现在几乎成了团宠。 邢文挂着相机走在意大利佛罗伦萨的老城区,离开待了将近一个月的热带地区给他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记性好的好处还是很多的,比如看过一遍地图和攻略,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在异国他乡四处走动。 在邢文身上发生的变化还有另一个,那就是他现在开始学会拍人了。 广场上给人画画的老人,拉小提琴的孩子,捧着热狗可乐坐在长椅上的上班族,这个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人,都可能会在某个瞬间出现在他的镜头里。 外国人大都很配合,有时注意到了,镜头里就多一张灿烂的笑脸。 = 快到中午时分,邢文预备找个地方歇歇脚,再不往胃里填点儿东西他没准儿就得犯低糖。 市政广场上人不算多,邢文买了块牛肚包,坐在长椅上安静地吃。 阳光不灿烂,但天气温暖,或灰或白的鸽子贴着地面行走,间或飞行,耳朵里能听见乐器奏响的声音,也有意大利人夸张快乐的谈笑声。 老实说,他喜欢这样的时刻,又不太喜欢。 天地宽广的舒畅感,很容易没来由地让人察觉到孤独。 其实就是想穆琛了,一静下来就想,一闹腾就想。 想到一拿起相机,就隐隐盼望能在镜头里看见对方的脸;夜里睡觉不舍得关机,怕对方会突然打过来;每走完一段长路,就会下意识回头看看拐角,好留神这人会不会突然冒出来吓他。 邢文吃掉最后一口,也没留神牛肚包味道怎样,将包装纸揉成团,重新摸起相机。 “Bonjour, ma petit prince.”一个稀奇古怪的声音忽然从背后说。 邢文忽然听见别人说法语,挺莫名其妙地下意识要起身,结果眼前忽而多了朵盛开的红玫瑰。 虽然对方已经故意捏着嗓子了,但邢文还是一眼从拿着玫瑰花的手认出这是谁了。 他特想装装淡定高冷的,然而几乎不可控制的,他的嘴角就这么一下子扬了起来。 都快飞到耳后去了。 “Qui es-tu?”邢文问,声音因为激动竟然有轻微的颤抖。 “Je suis ton renard.”背后的人用欢快的语气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病了快一周了,明天要去看医生555 大家都要注意身体啊生病太痛苦了555 注释: “Bonjour, prince.”你好,我的小王子。 “Qui es-tu?”你是谁? “Je suis ton renard.”我是你的狐狸。 ↑塑料二外激情瞎翻 感谢在2019-12-02 23:02:24~2019-12-04 23:1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在说什么几几把把的 3个;她们都叫我泥碗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闵九故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佛罗伦萨小镇内,星闻的整个“环游世界”团队在穆总出资下,独占了当地最为有名的一家自助西餐厅。 蜡烛火光摇曳,店内专门有意大利人拉着浪漫欢快的小提琴曲子,在团队负责人曹兵轻咳一声过后,众人默契地齐齐起身,举杯—— “老板大方——”众人高呼,而后停顿。 邢文一脸疲惫地端着高脚杯,全场沉默了好几秒,似乎所有人都在暗中观察穆老板的脸色。 “JJ常年硬邦邦!!!”不知道是谁抢先一步,把后半句话高声喝了出来。 这话几乎就是打开现场热闹气氛的开关,一瞬间,欢呼声鼓掌声尖叫声填满了整个餐厅。 拉小提琴的意大利人手下一滞,显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随着众人拉起了愈发欢快的曲子。 至于当事人穆琛… 邢文视线飘过去看了眼,穆琛依然隔着几张桌子看着他,显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是面上写着压都压不住的高兴。 太高兴了,高兴坏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好想跳上餐桌抱着好看的宝宝跳华尔兹”的快乐。 “啊,真想跳上餐桌抱着好看的狐狸跳华尔兹。”邢文喝一口酒心想。 不算在梦里的那短短一天,邢文已经有足足三个月没见过穆琛了。 感觉瘦了,下巴尖了点儿,有隐约的黑眼圈,但是看上去精神很好。 因为跑过来不是为了工作,没像平时在办公室里那样穿得正儿八经的,身上披了件大地色长大衣,挂着红围巾,衬得整个人白皙干净,嫩得能掐出水。 看着很好捏。 邢文盯着看了有一会儿,默默喝着酒移开了视线,改为和坐一桌的余永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你昨天提的拍摄方案,我想了一下,觉得可行。”余永说,“确实能节约不少时间,但是你有考虑过成本问题吗…” “哎得了吧余哥,大家气氛最热烈的时候,你聊工作多扫兴。”陈陌懒洋洋晃着杯里的酒。 “就先提一嘴,待会儿喝断片儿了谁还记得。”余永笑。 “那确实很难记得。”邢文将杯子推过去和他的碰上,“成本其实不是大问题,明天我们一定会经过威尼斯…” 两人谈论起工作的间隙,隔着几桌的位置里传来欢呼,陈陌跟着站起来看了眼,坐下就笑:“嗨,穆总给大家补发新年的开工红包呢。” 邢文原本正忙着说,抬眼看见团队里提灯的大叔激动之下,窜起来一把抱过了穆琛的脖子! “啊啊啊穆总我一辈子喜欢您!”大叔心潮澎湃地吼道。 全场哄笑,邢文噌地站了起来,给这一幕惊得眼都直了。 “怎么了?”余永一脸懵,也跟着站了起来。 “亲他哇!”看热闹的员工拍手大喊,“亲他哇!喜欢他就亲他哇!!!” 穆琛忍着没有炸毛,从大叔抱上他的那刻就一直往后缩,缩到最后被邢文一只手抓住了毛绒绒的红围巾,一把提溜了过来。 这一下差点儿没把穆琛勒死,回头见是邢文的时候眼睛又一下子亮晶晶起来。 “都别闹了。”邢文松了手,转头看见自己那一桌人全一脸迷惑地看着自己,于是叹了口气比了比穆琛:“万一穆总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穆琛笑起来,从手里那叠装得很厚实的红包里抽出一个:“给,新的一年好好干。” “一定。”邢文接过,眼角余光瞟到刚那个大叔。 该不会真觊觎他狐狸吧,邢文忽而凶狠了一秒钟。 大叔下意识一哆嗦,邢文捏着红包忽地伸手,将穆琛一把抱进了怀里。 全场都震惊了,包括穆琛本人,最后就剩心跳快得像要昏厥的邢文故作镇定道:“穆总我一辈子爱你。” 跟刚才大叔受起哄的情况完全不一样,这回所有人都在沉默中震惊着,而邢文反应了有两秒才明白原因。 穆琛整个人红得像发烧,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你顶着我了。” 邢文:“……” 三个月没抱过,这一接触身体竟然直接激动得举旗了。 邢文默默将人松开,稀稀拉拉的掌声这才响了起来。 “怎么不亲啊邢邢!”几个姑娘哄然大笑起来,结果把四肢僵硬不能动的穆琛笑了一震。 穆琛转身将派剩的红包塞曹兵手里,冷静宣布:“接、接下来几天,我要把你们…邢邢借走。” 餐厅内众人呆了几秒,掌声响如雷鸣。 ========================= 飞机穿云而过消失在天际,拖下长长一条云尾巴。 从意大利到法国很近,私人飞机不出两小时便降落在穆琛家老别墅附近。 邢文这会儿十分怀疑,是不是世界上每个地方都有穆琛家的房子,不管飞到哪儿都能住人。 “我二叔说,我爸当年留给我的图纸就是照着这房子画的。”穆琛逆着直升飞机扬起的风往别墅走去。 这房子虽然也没什么人住,但一直有在不断翻新,像是随时在等人回来。 跟老古董似的欧洲城堡风格不同,整个房子被刷上了漂亮的奶白色油漆,房顶窗格都是海水一样的蓝,一眼看上去很舒服?? “这是我家在国外买的第一座房子,我爸特地找人设计的。”穆琛解释说。 “你很受宠。”邢文一眼就看到了别墅背后大片给小孩子玩的娱乐设施。 滑梯秋千转盘,全都被保养得很好,五颜六色地摆放在那里,几乎没半点儿日晒雨淋留下的痕迹。 穆琛没说话,伸手拉过邢文的手,两人一齐朝滑梯的方向走。 邢文清楚,这些东西大概是勾起穆琛回忆了,便很默契地没有说话。 “现在都不能玩了。”穆琛伸手拨了一下转盘,像是觉得有点儿可惜,“挺久没回来了,现在看这些觉得挺神奇的,我一下子长这么大了,以前手还够不着这个杆儿呢。” “这个还能坐。”邢文忽而松开他的手,走到巨大的跷跷板跟前,“试试?” 穆琛一看就笑了,跟着走过来:“试试,我以前还不够重量玩这个呢。” 两人也不嫌幼稚,真一人一端地扶着跷跷板坐下了,结果两个成人都腿太长,蹲坐下去腿都撑得有点儿辛苦。 “怎么玩?”邢文看着坐在对面的穆琛,觉得真挺搞笑的。 他俩岁数加一起都过五十了。 “你…蹬一下地?”穆琛也忍不住想笑。 邢文已经记不得自己小时候究竟有没玩过这玩意儿了,忽然一蹬地,板子的这端便带着他离开了地面。 一端降落,一端升起,就这么循环往复了几个回合。 “我错了,真的很弱智。”邢文说,“这有什么好玩的?就是一上一下的。” 穆琛笑了半天,想了想忽然说:“但是跟你一上一下,是挺好玩的。” 邢文这端正好落了地,穆琛整个人被高高顶了起来,俩人同时发觉这话有歧义。 “色狐狸。”邢文略微仰头看着他。 “我没有。”穆琛双脚腾了空,隔了会儿晃了晃长腿,“哎你让我下来。” 邢文没动,忽然想起了这人先前在梦里种种性质恶劣的行径。 动不动就把他抱起来举高,太嚣张太过分了。 邢文扶着扶手,默默往后坐了一点儿。 “宝宝!”结果就是穆琛给翘得更高了。 “不放你下来了。”邢文恶狠狠道,“今天我就这样,一直把你顶得高高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下章或下下章完结噢w 这阵子因为个人身体原因,拖了很长时间更新,给大家道歉了,真的很抱歉QAQ 邢邢:好气啊你今晚也不能下来了! 狐狸:叽QAQ 感谢在2019-12-04 23:14:30~2019-12-08 23:0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在说什么几几把把的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衣 10瓶;你在说什么几几把把的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要想照着穆成海当年留下的图纸找东西并不难。 晚饭过后,气温一下子降低了不少,邢文和穆琛披着暖和的毛绒外套,提着灯在巨大的地下藏书室里穿梭。 “冷吗?”邢文转过头看了眼。 底下没装保暖设施,只有几摄氏度的环境将特怕冷的穆琛冻成了个不会说话的狐狸球儿。 “应该是那边。”邢文将灯举起来,“你看这个柱子上的标志,和图上画的是一样的。” 穆琛对照着看了眼,哆哆嗦嗦从背后靠过来,伸手抱住了他。 邢文一下子就走不动了,摸了一下穆琛放在他腰上的手,“怎么了?前面就是了。” “嗯。”穆琛嘴边吐出白气,“就这么走吧。” “这么怎么走?”邢文简直哭笑不得。 穆琛不答,竟然真维持着这个从背后抱着他的姿势,想要迈步向前。 “你怕吗?”邢文走了两步以后问。 “有一点儿。”穆琛说,将头侧埋在邢文宽厚的后背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很奇怪的…东西是我爸留给小时候的我的,我就很怕…万一我没能长成他期待的那个样子呢。” 邢文停下脚步,回过身去,穆琛在手提灯黯淡模糊的光里看着他,不再是那个狡猾从容的模样,眼睛里有着显而易见的不安。 “他肯定特骄傲。”邢文由正面将他揽进怀里,“虽然我对他不怎么了解…但肯定不管怎么长,你在他心里永远是最好的。” 穆琛没说话,依然一动不动看着他,但眼底有了动容的神色。 “好,我不说了,夸你你又得哭的。”邢文笑起来。 “我没有。”穆琛凑过来,拿冻僵了的嘴唇亲了他,“我怎么老觉得你这趟回来,人像变了不少。” “是吗。”邢文提好灯,这回牵过了穆琛的手继续走。 “挺难形容…像变稳重了?”穆琛注视着对方的侧脸,“好像也变帅了,很吸引人靠近,很让人…心跳加速。”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邢文转过头,虽然很莫名其妙,还是给夸得嘴角勾起来了。 穆琛一看就受刺激:“干,我硬了。” “狐狸崽崽你现在讲话好粗俗,爸爸听了都要落泪了。”邢文彻底笑了起来,学着穆有天的口吻说。 “爸爸一定会为我的生理健康感到欣慰。”穆琛十分大方地说。 说完两人一起笑了起来,手提灯摇晃个不停,邢文都不清楚这有什么可笑的,但心里就是有种特别开心的感觉。 两人笑了有一阵才停,感觉身体都给笑暖了,绕过图纸上画的柱子到了最终的目的地。 “23-7-16。”邢文再次将灯举起来,“我觉得像拿快递的。” “想吃布丁了。”穆琛顺着藏书编号一路找过去。 “我给你做呗。”邢文随口应了,“先前在澳洲常去一家甜点店,店员教我做布丁了。” “这么好,”穆琛伸手去摸书架深处,“你很受欢迎啊宝宝,看团队里不管男的女的,都一口一个‘邢邢’的。” 邢文愣了一秒,差点儿笑疯了。 “你笑个鬼啊。”穆琛炸毛回头,手在同时摸到了一个书本大小的硬盒子。 “我在团队里算最小的嘛。”邢文在他旁边蹲下了,“你不还一口一个宝宝呢吗。” “要有别的什么人敢叫你宝宝,我脖子都给他拧断。”穆琛很凶地说。 邢文还是笑,停顿了一会儿说:“那你想喊我…” 这话说出口的瞬间,邢文的心跳一下变得飞快,但穆琛将盒子抽出来的举措还是让他暂时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那是个挺精致的铁盒子,外观上看就像一本书,没有上锁,侧面刻了字儿。 “是爸爸刻的。”穆琛将刻字那面转给邢文看,上头写着“给崽崽”。 “嗯。”邢文揉了揉他的脑袋,起身,“找到了就回去吧,这儿太冷了。” 穆琛愣了愣,顿时心里一动。 邢文很尊重他,给他留了独自查看铁盒内容的空间。 穆琛就那么将手提灯扔在原地,抱着盒子就扑上去一阵亲,邢文猝不及防给弄得差点儿没接上气儿,最后扶稳了对方的腰,深深地吻了回去。 “今晚…”分开时邢文嗓音有点儿哑,“想把你搞哭。” 不愧是饿了三个月了,火一烧起来他甚至想现在就把穆琛衣服扒了。 “我练了一点点腹肌…”穆琛脸有点儿红了,“我太爱你了宝宝。” ========================================== 日子斗转星移地过,邢文多花了接近一个月时间,跟着团队将剩下的工作给跑完,兜转一圈终于能回国安心养狐狸了。 研究院那边的事情很早就尘埃落定,判决过程中邢文全然没插过手,霍特斯的解药被配置出来以后,他就默默将配方给烧了。 唯一剩的一件需要他做决定的事,就是如何处置邢昭拜托他从研究院里带出来的那些数据。 那是组成机器人“布鲁米”意识的核心程序,邢文在犹豫了有一周之后,果断将决策权扔给了最近积极尝试健身的穆总。 其实能交给穆琛做决定,说明邢文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因为穆琛会做的事情可想而知。 爱财的家伙肯定会将它卖出去,赚得盆满钵满的,邢文实际就是想让他开心一下。 然而穆琛只将它交给了信得过的科技公司做开发,核心程序的所有权仍然归邢文所有,结果反过来变邢文从中赚了笔钱。 “我们不懂高新科技,当然要交给能将它利用价值最大化的人。”穆琛十分愉悦地喝着咖啡,满意地摸着自己只有雏形的腹肌解释,“一次性卖了只能赚一次性的钱,送出去开发有机会一直赚钱。” 邢文:“……” 不愧是穆总,竟然连机器人都想榨干。 “万一量产投入市场,功能又比一般的扫地机器人高级,那我们就——”穆琛面颊发红,眼里亮晶晶的。 就这么一瞬间,邢文竟然有那么点儿吃钱的醋。 瞧把这人给兴奋的。 “对了宝宝。”穆琛慢慢冷静下来,重新端起咖啡杯,“你摄影展什么时候开啊?” “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就余哥会当真。”邢文将他咖啡摸过来喝了口,“哎你怎么总喜欢这么苦的。” “吃糖。”穆琛随手从口袋里摸了一把给他。 “不吃。”邢文挥挥手。 这时办公室门响,穆有天推门进来,笑吟吟看着这俩小孩儿。 “那我回去了,中午一起吃饭。”邢文很识趣地走了。 门被带上,穆有天轻轻吹了声口哨:“春心荡漾得都快把二叔拍墙上了。” 穆琛没反驳,将桌上的日历摸过来看了看。 “你现在一看日历,我就觉得你想挑个好日子结婚。”穆有天觑了他一眼,“你都看好多天了,有这么难决定吗。” “.……”穆琛将日历放下,脸有点儿红,“他会不会不想结婚?我看他不像会在乎这种事儿的人。” “我看他像会想听你喊他老公的那种人。”穆有天说。 穆琛没说话,脸更红了。 “求呗,侄崽。”穆有天笑,“求了你就知道他想不想了。” 穆琛还是不说话,像是若有所思,最后拉开抽屉,摸出个小小的戒指盒:“这是爸爸留给我的…我找人往上面多打了一颗钻石,不知道一颗够不够,要不多打几颗——” “别紧张,一颗就够了。”穆有天很耐心地安慰道:“他会喜欢的。” “二叔…”穆琛都快抓着戒指泪眼汪汪了,“不喜欢钱的人心思好难猜啊。” “不用想太多,求好了出国登记,你们还可以顺便一起玩一圈。”穆有天说。 “对噢!”穆琛桌子一拍,整个人顿时振奋了:“我可以跟宝宝一起去旅行!一路上他看中什么我都给他买!冬天到了我们还可以在露天温泉里…” 穆有天迅速捂住了一边的耳朵:“行了行了,二叔今年又要一个人过年了。” “好了你出去吧,没你的事儿了!”穆琛快乐地说,“从现在起我要好好工作,争取休个长假和宝宝玩。” =============================== 让邢文意想不到的是,那个余永随口开玩笑提了一嘴的摄影展还真办起来了。 名字起得文艺且莫名其妙,叫《世界》。在邢文三番五次要求下,他的名字顺利地没有出现在大标题和各种宣传画上。 原本根据梦境的经历,邢文以为办展就是提供作品交给举办方去弄,自己等开展了过去看一两天就完事儿了。 结果根本就是忙得天昏地暗。 所有的一切都要他亲自去核实,送去展出的作品起初在他眼里看来都“挺不错”,结果到了开展前夕,他都快看得审美疲劳了。 这都拍的什么狗屁玩意儿,真有人会想看吗。 很凑巧的是,穆琛这阵子也像一头扎进了工作堆里,从早到晚见不着人影,偶尔看见一次,也是趴在吊床上嗷嗷嗷地叫。 这种时候邢文就是想做点儿什么,都觉得不大忍心,何况他自己也累得不轻。 摄影展的展期不长,头尾加起来也就是一周,展出作品以这次环游世界途中拍下的照片为主,整个展的性质更像是先前项目的衍生和周边。 其实在开展以前,邢文就预料到了肯定会十分冷清。 结果第一天确实冷清,正好天儿也冷,展厅开了只有稀稀拉拉的人来看,他和余永还有负责人一起猫在二楼打火锅。 “这就一年了。”邢文淡淡说了句。 “什么一年?”余永往锅里涮着肉,“不当特助一年吗?你能回来做摄影简直就是生命的奇迹,当然这么快就重新上手也是。” “还年轻,别灰心。”负责人透过落地玻璃窗观察着楼下的情况,“你很有这方面的才华,不过我挺好奇,你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将那张照片放在最后…” 邢文其实也没灰心,但这会儿确实挺郁闷的。 穆琛将他开展的日期给忙忘了,在电话里叽叽呱呱道了歉以后到现在都没出现。 “人生里第一个展,已经不错了,你看下面那些小姑娘多喜欢。”余永说,“真正成功的艺术,是让不懂艺术的人也能欣然接受。” “是,咱也不为了赚钱,门票才五块钱呢。”负责人说。 “嗯,钱不重要。”邢文专心吃着刚捞起来烫嘴的肥牛。 “年纪轻轻,能想明白这事儿已经很厉害了。”负责人将一罐啤酒推过来。 “钱财都是狗屁,什么都没身体重要。”余永也将啤酒推过来。 可惜某条臭狐狸就知道敛财,也不好好爱惜身体。 邢文一直处在又气又心疼的状态里,没说话跟他们一起碰了杯。 - 下午倒是热闹不少,唐垚带着他的同学们过来捧场,展厅里一下子挤满了活泼又吵闹的男女大学生,噪音能一直清晰地传到二楼。 唐垚抢先独自上来,看见他就乐得加快了步伐:“好久不见啊社会人!” “今天不是周二吗,你们没课?”邢文起身。 “逃课逛展啊。”唐垚说。 “我说呢,难怪兴致都这么高。”邢文笑,直到现在还能听见底下嘻嘻哈哈的交流声。 “没有没有,都是因为邢哥的作品出色。”唐垚很塑料地竖起了拇指。 “你都看过了吗,就你这样的速度跑上来。”邢文一脸平静。 唐垚哈哈哈笑起来:“哎尽头那张还是看到了的,你这是在哪儿拍的照片啊,如果我没认错,这是咱…兄夫?” “眼神挺好啊。”邢文啧了一声。 “除了他你还会挂谁!挂你自己?”唐垚大声笑起来,笑到一半停了,“他人呢?” “在岗位上辛勤耕耘好冲一下年终业绩,争取过个欢天喜地金碧辉煌的新年。”邢文提起这个就不爽。 唐垚笑得停不下来:“他这么勤奋赚钱吗,明明已经很有钱了吧。” “钱都快成我情敌了。”邢文往里间走,半开玩笑半认真道:“等他这阵儿忙完了,我就给他和钱画个红本本,再铺满一地的钞票给他们拍一组婚纱照。” “我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唐垚跟在背后简直笑到打鸣,“不对啊邢哥,你之前不说好了想和他结婚的吗。” “不结了。”邢文拉椅子一坐腿一翘,抱着胳膊像个老大爷。 “嗯,那就不结了吧。”唐垚配合道。 邢文黑着脸,一动不动坐了好半天,忽而放下腿回头:“他会不会不想结婚?我看他不像会在乎这种事儿的人。” “我看他像会想听你喊他老公或老婆的那种人。”唐垚冷静分析。 邢文不肯说话,脸有点儿热,他倒是很想听穆琛喊自己“老公”。 臭狐狸每天都“宝宝宝宝”地叫,只有在承受到不行的时候才松口喊“老公”。 “求呗邢哥。”唐垚怂恿道,“求了你就知道他想不想了。” 邢文依然拧着眉沉思,隔了会儿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戒指盒:“这是我之前在南美买的…找人在上面刻了字儿,会不会显得很low很廉价?他那么喜欢钱,要不我还是攒钱买个酷炫狂闪的——” “别紧张,他太有钱了,易拉罐环跟酷炫狂闪的没有本质区别。”唐垚说。 邢文点了点头,觉得挺有道理的。 “不用想太多,时机合适就上吧。”唐垚也点了点头。 - 展厅五点准时关门,人一散便彻底冷清下来。 邢文告别了负责人余永还有那么两三个请来帮忙的员工,主动独自留下来收拾展厅。 实在太惨淡了,自己的展还得自己负责保洁。 其实也没什么好弄的,地一扫,沿着曲折的长廊一幅幅地检查作品和标签。 刚看没几幅,邢文手机就响了起来,摸出一看是穆琛。 终于想起他了? 邢文电话接起来,不大爽快地皱皱眉:“喂。” “宝宝!”穆琛声音听着很急切,“你…你那头结束了吗,我忙忘了,对不起。” “早结束了,忘了就算了吧。”邢文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已经原谅穆琛了,“你忙归忙,累了要记得休息。” 能听见对方的声音就已经很开心了。 “我错了。”穆琛站在夕阳里,望着展厅门外的宣传画,“宝宝,我应该第一个过来看的。” “怎么了?”邢文笑起来,慢慢往展厅出口方向走,“其实都是你看过的照片,我给你寄过的,你是第一个看见它们的人。” 虽然最重要的那张照片,穆琛还没有看过。 “你在哪儿?我现在开车接你,我们一起吃饭。”穆琛转过头。 邢文这会儿正巧走出来,看见穆琛身影的时候怔了怔,道:“我在你身后。” 穆琛马上回了头,邢文将电话挂了,手插进口袋里看着他。 夕阳里的穆琛是橘红色的,看上去很帅,也很可爱。 邢文眼看着他走过来,有种平时没有的心跳加速的感觉,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 “现在还能看吗?”穆琛很抱歉地垂着狐狸脑袋。 “能啊,门票五块钱。”邢文伸手。 “啊?”穆琛顿时慌了,掏好半天口袋都只有手机和卡。 “逗你玩儿的,早休展了。”邢文看他紧张就想笑,转身推开展厅的门:“进来吧。” 因为里头没什么值钱东西,眼下就剩他俩了。 邢文手揣在兜里,走的过程中一直能摸到戒指盒的边角,心跳得飞快。 今天就求?会不会太不浪漫了? 两人一路走得很慢,展厅按着世界地图被区分为好几块,从亚洲到北美到南美到澳洲到非洲再到欧洲,亚洲部分用的是邢文过去拍过的一些照片。 然而因为展并不大,这么一圈逛下来其实用的时间不过十来分钟。 邢文是觉得要再多来个十来分钟,自己心脏恐怕就得受不住了。 事到如今就求吧,再拖下去他完全可以心跳加速好几个晚上。 穆琛就是拒绝了,戒指也可以送给他做小礼物… “这是…”穆琛走到展厅尽头,停下了脚步。 眼前挂的是幅他从没看过的摄影作品,跟其他的一切照片都明显截然不同。 邢文走到这里,感觉心跳声已经密集得让他觉得有点儿吵,“这是你。” “我知道。”穆琛脸红得厉害,“你什么时候拍的我?” “高考完那天傍晚,在操场上。”邢文手里攥着戒指盒,“我看到你…觉得特别好看。” “是…吗。”穆琛磕巴了一下,“谢谢。” 两人一脸紧张地互相对视了有三秒,邢文觉得自己紧张得快晕过去了,想把穆琛摁在照片旁边亲。 “时机合适就上吧。”唐垚的话一直在他脑海里疯狂循环。 再沉默多继续了三秒后,邢文忽而往前迈了一步。 结果穆琛也同时迈了一步,这么一靠近两人几乎是脸贴脸地快能亲上了。 于是两人十分同步地同时往后退了一步,邢文差点儿就疯了。 “我有个事儿想说。”邢文说。 “我也有,很重要的事。”穆琛红着脸看着他。 邢文都想伸手扶墙,结果穆琛先伸手扶住了墙,邢文手凭空一挥揣回了口袋里。 不管了,都这地步了豁出去吧。 邢文一咬牙,穆琛一闭眼,两人同时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戒指盒,像施展捉妖大法那样猛地朝对方打开—— “跟我结婚…”两人刚开口,一脸震惊地瞪视着对方。 邢文快爆炸的心脏终于有了恢复平静的迹象,穆琛则是整条狐狸呆愣在了原地。 两人都维持着打开戒指盒的姿势没动,像是已经石化了。 秋风刮过。 “我愿意。”不知道隔了多久,穆琛忽然开口。 邢文一下子解了冻,穆琛的回答让他瞬间有了百花盛开的温暖感受。 “初夜的时候我说过的,宝宝。”穆琛将自己的戒指收起来,走到邢文面前,“我爱你,愿意和你做任何事。” 穆琛垂着眼,将邢文手里银质的戒指取出来,上头能看见邢文刻的一行英文。 “You tamed me.” “我也爱你,愿意和你过一生。”邢文十分郑重地说,想了想又补上:“愿意和你疯狂敛财到地老天荒。” 穆琛愣了愣,随后笑了起来,戴上戒指:“真想把全世界买下来送给你。” 邢文没说话,将穆琛拉过来,如愿以偿地吻了上去。 他们身后是那副有接近十年历史的旧照片,里头黄昏浓墨重彩地涂抹天地,少年的侧影是邢文当年看见过的最美好的事物。 实在太喜欢,以至于走遍整个世界,还是觉得这人才是最好看的。 心甘情愿被驯服的小狐狸,也这么驯服了他。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了! 后面还会有番外,想要看什么可以尽管说噢w 提溜着毛绒绒的狐狸和凶狠狠的奶邢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与陪伴! 另外,大家康康康康康康我! 求一求专栏的作者收藏,有感兴趣的预收也可以收一下~ 感谢在2019-12-08 23:01:06~2019-12-12 00:1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她们都叫我泥碗渣 3个;闭嘴看文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番外一:一年前·穆总邢助 Autumn 大半个上午过去,邢文头都快疼炸了。 尤其是穆琛第无数次按灯把他喊进去,将一份打印好的稿子甩他面前:“太官了,再改。” 邢文瞥了眼稿子上密密麻麻拿红笔写的批注,这已经是第四稿了,有这功夫穆琛早可以自己写一篇了。 下午公司要办个茶话会形式的团建活动,现在改的就是穆琛要用的发言稿。 这人完全有能力自己写,他的语言组织能力并不差,工作起来效率很高,完全不像是会为了这点儿字犯懒的样子。 根据邢文这一年来对穆琛的了解,这要么是因为没钱赚,要么就是纯粹想折腾他。 邢助忙前忙后加班加点,穆总就隐隐高兴,暗地里狐狸尾巴都甩得会打圈儿了。 “你喜欢哪种风格的,可以先跟我说说。”邢文竭力好脾气道。 穆琛从电脑屏幕背后看了他一眼,视线移回去默默敲着字:“不要太官方,没有人情味儿。也不要太随和,显得我脑子不是很好。” “……”邢文想翻白眼忍住了,走过去拿了稿子:“我试试。” 穆琛没理他,邢文正要出去,背后敲键盘的声音忽然停了:“你这就走了?” “还有别的事儿吗?”邢文转头,面上写着“不然呢”与“别搞我”。 穆琛给噎住了,手离开键盘轻轻撑在脸边上,从西装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邢文几乎能清楚看见血管的模样。 这狐狸工作还戴眼镜,其实根本没近视,左眼125右眼75,这度数看书看电脑根本用不上眼镜。 除非是老花。 邢文的注意力顺利从“老板长得有点漂亮”转到了腹诽“老板装逼”上。 “嗯,对了。”穆琛松开撑着脸的手,“把新买的速溶咖啡拆开看看。” 速溶咖啡? “你不喝楼下现磨了吗?”邢文顺口问了句。 “天冷了。”穆琛说。 邢文没明白这之间的神逻辑,转身将搁在柜顶的咖啡搬下来。 穆琛把眼镜脱了,静静注视着邢文宽厚的背部与抱着箱子的有力手臂,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虽然看着挺经常锻炼身强体壮的,但万一冻感冒了呢。 感冒了就可能会请假,请假就不会来上班了。 到那时,办公室里可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一天那么长,可怜又无聊的狐狸该找谁玩呢。 邢文将箱子拆开,里头是大量条装的澳洲产速溶咖啡,邢文眼角余光注意到穆琛开始打哈欠。 “冲一条,看看香不香。”穆琛指挥道。 “急需找个媳妇儿伺候你。”邢文小声说,抽出其中一条。 没想到穆琛耳朵这么尖,竟然听见了,说:“没事祸害人家姑娘干什么。” 邢文有点儿意外对方竟然没生气,顺便腹诽“你也知道你这是没事祸害我啊”。 “我喜欢男人。”穆琛淡淡道。 邢文手下动作停了停。 穆琛这话说得太平淡,邢文甚至有某一瞬间以为这是幻听。 虽然之前他隐约猜到穆琛可能也是的,但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白地跟他说。 而且,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哦。”邢文淡定地应了,背对穆琛熟练地开始烧热水,“那也可以找一个。” 穆琛没接话,把玩着桌上的计算器,气氛顿时变得有点儿莫名其妙的尴尬。 “没必要。”隔了很长时间穆琛说。 “主要是没钱赚。”邢文勾了勾嘴角。 穆琛一笑:“也不完全是。找了,万一分开了呢。” 邢文没答,他实在不想跟上司探讨高深的情感话题,首先他自己也是gay其次他没有情感经历。 “泡好了,我出去改稿子了。”邢文将咖啡搁穆琛桌上。 “你喝吧,喝完告诉我味道怎样。”穆琛说,“我现在不想喝咖啡。” 邢文发现自己每天都要很努力,才能控制住不对上司做出任何过激举动。 为了不上第二天的腾讯新闻,邢助今天也在积极提升自我修养的路上。 “这杯子是你的。”邢文说。 “那用完后洗干净点儿。”穆琛说。 邢文:“……” ========================================== 今天原本工作真不多,反复修改那篇该死的发言稿几乎占据了全部。 邢文就这么给黑心老板扣押下来,终稿好容易敲定的时候连饭点都误了。 星闻有专门的员工食堂,外包给一家水平很高的酒店,好到让人不敢置信的伙食就是支撑邢文不辞职的一大精神支柱。 邢文到的时候将近下午两点,偌大的食堂空荡荡一片,就剩几个阿姨忙着清洁桌子。 “又一个来这么晚的!”其中一位阿姨抬了头,“年轻人工作起来不要命啊。” “我也不想的。”邢文往点餐窗口走,远远看见一个人。 袁起,公司最近大火的模特,穆琛的宝贝摇钱树。 说实在的,邢文真不怎么待见这人。 但眼下整个食堂就剩他俩来吃饭,要想避开根本不可能,所以邢文只得主动从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邢助!”袁起回头,笑容很是灿烂,“你怎么也这么晚啊。” “加班。”邢文无奈道,“还有菜吗?” “剩A餐和C餐。”袁起说,“你想吃什么?要不你先看吧,我不挑。” 这个点剩的其实就是加热的米饭套餐了,味道不怎样但凑合。 “没关系,我也不挑。”邢文说。 “不不不还是你先。”袁起坚持道。 “你先吧。”邢文实在不想占这人便宜,没上前。 “A餐还有两盒C餐还有很多,你们怎么选都不冲突。”窗口内大叔一脸无语地说。 两人尴尬沉默了三秒,最后袁起抢先说:“那我要A餐吧。” 话音刚落,穆琛面无表情地迈步进入食堂。 “怎么还有啊!”刚擦桌子的阿姨扯着嗓子喊,“没饭了啊,下次再这么晚都叫外卖——” 隔着两条长桌推着吸尘器的大叔赶紧冲过来,轻推了阿姨一把,道:“老板好!” 注意到的食堂员工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儿,齐刷刷问好。 邢文和袁起同时回过头去,穆琛扫了他们一眼,看脸色不甚友好。 亏钱了? “你呢?你要什么餐?”窗口内的大叔失去耐心地问。 邢文看了眼,今天A餐红烧排骨C餐白斩鸡,他吃哪个都可以。 但如果穆琛是来吃饭的…这只挑嘴的臭狐狸从来不吃没有味道的鸡,因为“鸡味重”。 “A餐。”邢文看了穆琛一眼,回头笑着说。 - 邢文取了餐,挑了处靠窗边的位置坐下,袁起很客套地挨着他坐了。 没过两分钟,穆琛竟然也来了,面无表情地捧着热好的C餐,在他们对面坐下了。 “穆总也这么晚啊。”袁起礼貌道。 “嗯。”穆琛应了声,淡定从容地揭开餐盒。 实在太可怜了,穆总今天要吃素了。 邢文觉得挺稀奇的,平时穆琛都有从家里带便当的习惯,一年都不来几回员工食堂。 今天这是怎么了? 穆琛很安静,垂着眼将套餐里的鸡一块块夹到盒盖上,完成以后挑了一小筷子沾满酱油的饭,吃了一口。 虽然很轻微,但邢文还是留意到了,这狐狸打了个哆嗦。 鸡味沾饭上了,这下连饭都不爱吃了。 “穆总不吃白斩鸡吗?”一直滔滔不绝的袁起停了下来,“早知道我该和你换的。” 穆琛吃饭就不说话,夹了片黄瓜咬着,眼都没抬过。 三人气氛古怪地吃了没五分钟,袁起手机响起来,邢文能清楚听见他经纪人四处找他最终破口大骂的声音。 “不好意思。”袁起很是尴尬地笑着挂了电话,“我可能得先走了,我忘记自己三点钟有拍摄了。” 穆琛这才看了他一眼。 “快去吧。”邢文很无奈地说。 “嗯,每次行程都排这么紧。”袁起收拾餐盒起身,“有空我再来找你玩儿…穆总我走了!” 袁起匆忙跑走了,穆琛多吃了两口筷子一放,摸出手机开始编辑。 然而写到一半又放下了,熄了手机屏扔桌上。 看上去怒气值很高,不声不响吃着黄瓜的时候有那么点儿吓人。 邢文这么在非工作场合的地方和穆琛面对面还是头一回,隔了好半晌将自己的餐盒推过去:“夹几块排骨走吧,这边我都没怎么动过的。” 穆琛停了下来,看了眼邢文餐盘盒里的肉,然后继续阴着脸咬黄瓜。 邢文尬等了快有十秒钟,终于气急了,不吃就拉倒吧。 结果就在他将餐盒拖回来的瞬间,穆琛妥协地伸出了筷子,一夹夹了个空。 邢文:“……” 穆琛:“……” 尴尬在静默中流淌,穆琛默默把筷子缩了回去,手法顺畅地再夹了一片黄瓜放进嘴里,仿佛刚才那一伸筷只是为了活动一下手臂。 “吃不吃?”邢文努力耐心地将餐盒又一次推了过去。 穆琛抬头看着他,像在判断他这回会不会再突然把餐盒拖回去。 邢文叹了口气,起身走回点餐窗口附近取干净的筷子。 这段路距离他们坐的位置还是有个几十步的,邢文往回走,忽然看见穆琛伸了筷子,要从他餐盒里…偷肉。 就这一瞬间,邢文几乎觉得自己可以上知乎发帖。 他们还对上了视线。 穆琛刚运输到途中的肉就这么给吓掉了,邢文脑袋上三条黑线。 都不等邢文走回去,尴尬到炸裂的穆琛强行淡定从容地盒筷一收拾,假装无事发生地走了。 邢文:“……” ======================= 茶话会团建活动开在下午三点,星闻上下所有员工几乎都到齐了。 南方城市的秋季天气很好,阳光暖洋洋晒着半露天平台上的木板地,新鲜的茶点被源源不断推上来。 主旨原本是想让员工们在闲聊过程里各抒己见,好让高层听取一下群众建议,然而实际操作起来就是大家围聚在一起吃喝晒太阳。 邢文要干的事情不多,将打印好的发言稿给了穆琛就完事儿,随便挑个能晒到太阳的位子坐了。 碍于中午的尴尬,穆琛连看都没看他,接过稿子人模人样地上了台。 穆琛年轻,人长得白皙英俊,行事风格很稳,这几年来除了带领大家赚钱就没整过任何幺蛾子,员工们都很喜欢他。 当然,可怜的邢助是他唯一会主动折腾的人。 邢文静静看着,不得不承认这人从长相到举止都值得欣赏,尤其是这么远观,更能看出一种积蓄了二十年以上的涵养。 如果不是刚看见过穆琛从他盘里偷肉的话。 邢文想起刚才那幕,就莫名其妙地觉得好笑,穆琛身上这种惊人的反差让他一时半会有些儿适应不了。 穆琛在台前站好,轻微扶正话筒,众人热烈地鼓起掌来。 “下午好。”穆琛目光望向人群,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很高兴又在这一天和大家见面了。” 邢文百无聊赖地摸过饮料,听穆琛念自己写的稿子多少还是有那么点儿奇妙。 穆琛只记了开场白,上去了就照着稿子念:“今天是伟大胜利的纪念日,是和平的节日…” 一句话出来,所有人都还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就邢文默默放下了手里的苏打水。 递…递错稿了。 邢文想错开视线的,然而穆琛那记狐狸凶狠的眼刀早已越过人群,准确无误地杀了过来。 等有员工跟随老板的目光看过来时,穆琛又移开了视线,面上带笑。 完了。 邢文心咯噔一跳,穆琛维持着温和的模样,稿子一折,开始做即兴发言。 穆琛说话简单而有条理,偶尔插几句邢文稿子里写的内容,真像他说的那样“不会太官,也不会过分随和”。 在讲话最后,穆琛忽而补了句:“关于先前Ethan提议的阳光广播操活动,我很赞成。” 受点名的法务站起来,彬彬有礼朝众人鞠了几躬。 所有人都笑起来,并同时在心里拒绝这个一听就大事不好的活动。 “在这里,我热切推荐我的助理——邢文,作为广播操活动的领操人。”穆琛笑着说。 邢文:“???” “迎着每天八点的太阳,跟着邢助一起锻炼身体吧。”穆琛说。 雷鸣般的掌声再度响起。 ===================== 黄昏,星闻总经办。 邢文坐在位置上,开始做这一天因为发言稿和团建堆积下来的工作,顺便静静等待下班时间的到来。 穆琛从活动结束以后就待独立办公室里,这会儿给邢文的电脑发来一个文件。 邢文接收了,点开一看,广播体操教学视频。 画质很复古,两男两女维持着机械假笑,跟着音乐原地踏步走。 不是校园传统第□□十套广播体操,是那种糅合了叉腰扭屁股美少女变身旋转跳跃闭着眼,外加贴地摸爬滚打少林寺街舞元素的。 一个字概括,骚。 邢文一脸迷幻地拖着进度条随便看了看,感觉自己身体由里到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跳这套操。 桌上灯亮起来,邢文迅速关掉视频起身,十分不情愿地敲开了穆琛的门。 “给我泡个咖啡,太困了。”穆琛半趴在桌子上,看眼睛差不多要闭上了。 “我几时答应过要当领操了?”邢文看见他就觉得生气。 一个公司上上下下这么多员工,凭什么就专门折腾他一个人? “你不愿意?”穆琛懒懒睁开一只眼,想了想说:“有额外工资的。” 邢文愣了会儿,十分出息地问:“多少?” 穆琛笑起来,邢文反应过来,取了咖啡条正色道:“多少我都不干,你就是想找乐子。” 很好,今天邢助终于憋不住火说实话了。 结果穆琛根本没回应,兀自趴着,邢文转身去烧水泡咖啡:“这回你会喝的吧?我不会再帮你喝掉了。” 没有回答,邢文甚至都以为对方是睡着了,管不了太多顾自泡起咖啡。 待会儿泡好了直接放他桌上,趁这个机会下班得了。 “可能吧。”穆琛忽然说,声音被压在手臂里。 “可能什么?”邢文头上爆井字,他觉得穆琛这又是在耍他。 “...泡吧,我喝。”穆琛轻轻叹了口气。 速溶咖啡还是很好泡的,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热水一搅拌香味儿就飘出来了。 上午邢文喝过,觉得这款口感还是挺香醇的,缺点就是太甜了点儿,但穆琛没准儿会喜欢。 不愧是朝夕相处有一年了,连对方什么口味都清楚。 “喏。”邢文将杯子放他桌面,“留神喝,待会儿凉了…我就先下班了。” 穆琛闻言,人从桌子上坐起来:“现在?” “已经到下班的点了。”邢文手指点了点穆琛的电脑屏幕,说完就准备要走。 “你等等。”穆琛迅速起身,但整个人像给噎住了,顿了好几秒才说:“替我写点儿东西。” 邢文皱着眉,看见穆琛翻了好半天抽屉,最后抱出一大沓明信片:“寄给客户的贺年卡,你帮着写点儿。” “?”邢文整个人都莫名其妙:“现在才十一月。” “那就圣诞节。”穆琛继续翻抽屉,“我先给你写个模板,你照着名单…” “你…是发烧了吗?”邢文简直不敢信,“如果下周你要结婚了,我倒是可以帮忙写请帖。” 依穆琛的脾性,根本不可能写什么圣诞卡贺年卡,即便真要写,也不是今天就得急急忙忙写好的。 这又他妈是想折腾他,邢文只觉得控制不住地生气。 有些话他必须得说清楚,反正说出来顶多就是被穆琛炒掉。 “老板,我不想陪你玩。”邢文看着他,“你要真悠哉得厉害,完全可以花钱买一个相声团,每天说学逗唱,保证你天天都可以过得很开心。” 穆琛原地站着,手里还拿着那沓明信片,也看着他。 但邢文根本看不出穆琛现下到底是什么心情,总之不像是生气。 “对不起。”隔了会儿穆琛说,拉开抽屉将明信片全塞了回去,“你走吧,明天照常来上班就行。” 这回反而换邢文愣了,不过他也没愣多久,转身拉开门出去了。 - 很罕见的,从星闻出去的这一路,邢文都没有平时里那种终于下班的轻松愉悦感。 他沿着街转了一圈,吃了碗拉面。 华灯初上,天色一点点黑沉下来,属于夜晚的凉意透过薄薄的外套传到身体里。 秋天真来了。 邢文早就没生气的感觉了,剩的就只是隐约的莫名其妙。 可能就是那种用力将石头掷出去,结果水面只泛起了一点点涟漪的感觉。 穆琛今天一整天都不大对劲。 邢文形容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刷卡进地铁站一路都漫不经心的。 很丧…不是。 很难过像失恋了…也不是。 地铁传来即将关闭玻璃门的声音,邢文忽然一侧身,跑了出去。 他都不清楚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匆忙刷卡出闸,大波吃过晚饭的上班族往站内挤,邢文努力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甚至有一瞬间想要不要打穆琛手机。 从地铁站到公司这段路,每天他为了防止迟到扣工资,跑了无数回。 邢文搭上公司电梯的时候,觉得自己差点儿要把吃的拉面吐出来了。 电梯门开,邢文快速冲向总经办,推开门—— 外间的灯还是亮着的,穆琛显然没走,邢文心跳极快地敲里间的门。 没有回应。 “老板!”邢文用力拍了一下门,“穆琛你在吗!” 已经不等回应,他扶住把手用力一按,门开了。 里边灯也是亮着的,但一眼过去都没有看见穆琛的身影。 邢文一阵窒息,结果看见穆琛一脸懵地从办公桌底下钻了出来。 脸有点儿红,像孩子刚睡过一觉的样子,但显然看不出有什么大问题。 “你不是…走了吗?”穆琛愣着。 邢文一下子卡了壳,看了办公室一周,他总不可能说“看你一脸寂寞怕你突然做傻事吓得从地铁站一路狂奔回来确认了”。 “我…回来写圣诞卡的。”邢文折腾一圈只找到了这一个借口。 他也突然反应过来了,穆琛折腾一圈找的这个匪夷所思的借口,其实就是想让他留下来。 穆琛看着他,像根本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就是坐在了办公椅上,轻轻一转,背对了邢文。 “不是不陪我玩吗。”穆琛说。 邢文盯着黑漆漆的椅背和穆琛弄得头发有点儿乱的脑袋,没明白这种与大boss讲话的模式是怎么回事。 “那我回去了。”邢文说。 “…不要。”穆琛声音有点儿闷,“我发现你这个人,挺坏的。” 邢文愣了会儿,走到旁边会客用的沙发上,坐下了:“你什么时候下班?” “钱赚够了就下。”穆琛说。 “那今晚是没机会了。”邢文叹了口气,靠在了沙发上。 明明确认过穆琛没事,他应该可以走了的。但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儿想就这么待着。 穆琛怕他走,他感觉到了。 虽然不清楚原因,这个不好问,但他还是很惊讶自己会愿意配合。 甚至是,出于主观意愿的决定留下来。 “有加班费吗,我就在这里坐一晚上的话。”邢文说。 “有,如果你一直醒着的话。”穆琛说。 (番外一完) 作者有话要说:这天是狐狸爸爸离开的那天,狐狸也是在这天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宝宝有某种依赖。 彩蛋:邢文突然敲门的时候狐狸刚哭过,给他吓得躲办公桌底下了,后来背对邢文也在哭,狐狸真的很爱叽叽叽了QAQ 感谢在2019-12-12 00:19:44~2019-12-15 17:0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熊 3个;初九、白衣、迟睡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栀瑾和她狗鹅子 10瓶;今天也很沙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番外二:二十年前·穆爸奶狐 Winter “穆琛,你过来,妈妈问你。”白皙漂亮的女人弯下腰:“爸爸妈妈离婚了,你想跟谁一起生活?” “妈妈。”穆琛答了,眼睛亮亮的。 女人愣了愣,十分欣慰地摸了摸小家伙毛绒绒的脑袋,“真乖。” 大份的草莓圣代被摆上桌,六岁大的穆琛坐在靠窗边的椅子上,悬空晃着腿儿。 隔着好几张餐桌的位置里,两名一袭黑衣狗狗祟祟的男子相对而坐,各自将脸埋在巨大的菜单下低声交谈。 “怎么回事儿?跟说好的不一样啊。”穆有天拧着眉。 穆成海黑着脸,在菜单掩护下朝俩母子的方向看了一阵,道:“崽崽这一个月来都在骗吃骗喝。你发现没,我问他说跟我,沈妍问他说跟沈妍。” “先前我给他做烤翅,他还说跟二叔!”穆有天露出吃惊的表情,“小家伙太狡猾了。” “随我。”穆成海得意一笑。 “那到时他要真跟嫂…妍姐走了怎么办?”穆有天冷不丁问。 穆成海闻言如遭重创,胸口插箭石化在了当场。 “冷静分析。”穆成海摸过咖啡杯,淡定地轻咳了两声道:“崽崽学会说的第一个字是‘爸’,每天夜里我都给他讲西方经济学,相信没了我,他一定会彻夜难眠啼哭不止。” “根本没有小孩睡前会想听那个。”穆有天面无表情补刀道,“而且他已经在妍姐那儿快快乐乐住三天了。” “……”穆成海遭到了十万点暴击。 - 傍晚五点,沈妍家的轿车慢慢开进狭小漆黑的停车场。 穆成海手插在黑大衣口袋里,等待着车门被拉开,穆琛规规矩矩从车上下来。 一眼就看见他了,看样子眼睛亮亮的想蹦想喊,但是沈妍跟在后边下了车。 “爸爸。”穆琛模样很乖地喊了声,回手去拉沈妍的手。 沈妍牵着他过来,穆成海一直原地站着没动,眯了眯眼。 俩母子长得很像,生下来大家都这么说,就连爱财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今天不吵架。”沈妍走到跟前道,“我们谈谈。” “嗯。”穆成海伸手捏了一下崽崽柔软的小脸,“那今晚找人做酸汤肥牛。” 穆琛听了一下子就高兴,伸出另一只手过来牵穆成海,看模样得意洋洋的。 崽崽想让他们和好,穆成海看出来了。 穆琛才六岁,什么都不懂,爸爸问说跟爸爸,妈妈问说跟妈妈,甚至还想跟二叔,那是因为他谁都不想失去。 估计他还以为,今晚这不吵架的谈谈是“谈和”。 实际在成人的世界里,连争吵都没力气的一段关系其实已经算走到尽头了。 一家三口搭电梯回家,穆有天这些天正忙着写毕业论文,但还是给穆成海叫过来了。 穆成海想他能在“必要的时刻”,稍微转移一下穆琛的注意力。 “二叔!”门一开,穆琛就超兴奋地一把抱住了穆有天的腰,“今晚吃肥牛!” 穆有天看见沈妍愣了愣,点头:“妍…嫂子好。” 沈妍看了眼正兴奋蹦跶的穆琛,没说什么,笑了笑:“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没课吗?” “大四了,写论文呢。”穆有天揉着穆琛的脑袋道。 “听你哥说你拿了牛津法硕的offer。”沈妍随口说了一句,“很厉害呀,世界名校。” “没有没有。”穆有天傻傻笑了起来,“今年扩招了。” 穆成海脱下外套,使了个眼色,穆有天拖着穆琛进房间玩儿去了。 “谈吧。”沈妍有些儿疲惫地挨着沙发坐下,“这个房子,还有先前送你的奥迪我都不要了…要不先找你的法律弟弟给你参谋参谋?” “没必要。”穆成海淡淡道,“我今天,是想最后挽留你一次。” 沈妍抬了抬眉。 “当然,这不是因为我还爱你。”穆成海说。 “你这不像是挽留人的态度。”沈妍轻笑。 穆成海起身,半蹲下身,一手撑地彬彬有礼道:“那现在跪下,给沈小姐磕三个响头,不过可能没法儿磕出血,不然会把崽崽吓哭。” “神经病。”沈妍倒是有些儿被吓着了,但这回手臂一抱,说,“你是怕儿子难过,可是穆成海,这不是演电视剧,我不是那种为了孩子愿意和你演几年和睦夫妻戏码的伟大母亲。” 到这一刻,穆成海眼里才有了点儿动容。 “我们之间走到哪一步了,我相信你最清楚。”沈妍说。 - 酸汤肥牛是这一桌四个人都喜欢吃的菜,酒店的人到得准时,将热气腾腾的大锅摆上餐桌。 穆琛怕见生人,在这个过程里一直兴奋地拿脑袋顶着穆有天的肚子。 “行了行了,人走了。”穆有天轻轻摁着他。 穆琛面上挂着笑,脸红红特馋地回头看锅,结果发现被二叔骗了。 来送菜的其中一个小姐姐弯下腰,笑着说:“终于肯露脸了,你长得好漂亮啊。” 穆琛脸彻底红了,又慌又不知所措,穆有天抱着手臂站在背后,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说话啊,人家姐姐夸你漂亮呢。” “谢谢姐姐。”穆琛垂着狐狸脑袋,简直像在检讨自己。 小姐姐还有另外几个来送餐的一起笑起来,穆琛差点儿吓得窜穆有天脖子上去,最后还在穆有天强迫下抖抖索索地和这些陌生人道了别。 门一关上,穆琛就复活了。 穆成海洗过手出来,亲眼看着崽崽灵活地爬上他的专属座椅,双手撑在锅旁边观望着锅内开始沸腾的汤水。 “很烫。”穆成海喝止住跃跃欲试的穆琛,穆琛马上老实将手缩回了桌沿。 沈妍就完全没这个意识,人就在旁边也不提醒一下。 四人一同就坐,沈妍只要吃饭就不说话,穆成海怀着心事也不怎么说,餐桌上就剩一无所知的穆琛快乐着。 穆有天往锅里倒肥牛,穆琛端着碗眼睛亮亮地等着,他已经完全知道什么时候肥牛会被煮得又香又嫩,时机一到就马上递碗。 “都是你的,看把你馋的。”穆有天将肉舀进他碗里,“很烫,二叔给你吹吹?” “不要!”穆琛捧着碗挪得远远的,“二叔把唾沫星子吹上去了。” “吃饭就规矩吃饭,不要总是吵吵闹闹的。”沈妍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显得没教养。” 穆有天不爱听这话,说:“他已经很有教养了,我家教遇到的孩子吃饭还满地跑要人追着喂呢。” 沈妍脸色瞬间不好看,穆成海摆了摆手,穆琛则赶紧老实下来,垂着眼安静吹着肉。 “既然已经开口了,那先趁吃饭前问清楚吧,正好我们一家三口都在场。”沈妍神情缓和了不少。 穆琛肉已经到嘴边准备一口咬下去了,听见“吃饭前”又挺委屈地把肉放下了。 “有什么吃过饭再说。”穆成海说,“崽崽别等了,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爸爸妈妈要离婚了,穆琛。”沈妍一直不喜欢穆家俩兄弟叫儿子带“崽”字,显得幼稚,“离婚了就不在一起生活了,妈妈到国外去,爸爸还留在这里,你打算跟谁一起住?” 穆琛刚受穆成海批准预备再一口下去的,忽然听见沈妍这话,整个人都愣了。 就低头盯着肉。 “沈妍。”穆成海生气了。 “他六岁了,六岁也有自己的想法了,你别总把他当小孩儿。”沈妍说完,牵过穆琛的一只手,“你跟妈妈说,以后和妈妈一起生活吗?” 穆琛看着沈妍,今晚发生的这些都和他预想的不一样,他只觉得…特别的害怕。 一桌都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锅里酸汤沸腾的声音。 “选一个,不难吧。”沈妍说,“你不选,爸爸妈妈只能一直这么吵下去了。” 穆琛一僵,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穆有天气得想掀桌子,隔了会儿穆成海站了起来:“都别…” 才刚开口他就顿住了,穆琛被沈妍牵在手里,眼睛里水汽氤氲的,特别茫然地抬头看他。 “爸…爸。”穆琛忽而说,声音很清脆的,“我要爸爸。” 穆成海这阵子一直为怕崽崽不肯跟他的事情辗转难眠,但他万万没想到,当自己终于听见期待的答案时,心里除了疼没别的。 沈妍完全愣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穆琛,随后将一直牵着他的手松开了。 穆有天赶紧过去,将穆琛抱了起来,小家伙脸通红地埋他脖子里,一下子就全湿了。 “那就跟爸爸。”沈妍起身,结果被穆成海一手狠狠扼住了手腕,“干什么?” “非要这么逼他选?”穆成海瞪着对方,“你明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非要把孩子弄哭你才高兴。” “他迟早都是要决定的。你把他惯坏了,从来都是要什么给什么,但选择必定是有得有失的。”沈妍说,“现在教会他做人生的第一个选择不好吗?” 穆有天赶紧抱着人撤离战场,结果刚抱到屋里放下,他就给穆琛吓得大叫了一声。 沈妍在这间隙用力甩开穆成海的手,拿上包走了,穆成海急忙跟着声音冲进了卫生间里。 ==================== 穆琛先前为了阻止父母离婚采用迂回战术,骗吃骗喝一个月。 结果就是得了肠胃炎,吃啥吐啥地过了整整一个月,最后奄奄一息趴在沙发里看猫和老鼠。 穆成海和沈妍还是离了,沈妍最后就来看过儿子一次,最终飞国外去了。 “爸爸,我不想听西方经济学了。”穆琛有一晚抱着枕头说。 穆成海愣了愣,“那…读童话?” 穆琛点头,从旁边小书架上摸出来一本薄薄的《小王子》:“Le Petit Prince.” 小舌音发得很漂亮,沈妍教的。 穆成海将他拉到怀里,翻开书,很庆幸里面还是中文的。 穆琛听故事的时候很乖,毛绒绒的脑袋枕着他的身体,穆成海照着书签的位置给他往下念。 就是精力充沛了点儿,可能是比西方经济学有意思,读了半个多小时还没打哈欠。 穆成海耐心地读,终于看见他揉眼了。 “和爸爸一起睡?”穆成海合上书,拨开穆琛的额发低头亲了亲他的额角。 “不要。”穆琛边打哈欠边往下溜,最后枕在了他的腿边上。 “那你压着我干什么?”穆成海觉得好笑。 “爸爸。”穆琛伸手抱着他的腰,侧着脸:“你会离开我吗?” 穆成海脸上笑容僵了僵,心疼得鼻子有些儿发酸。 从崽崽嘴里竟然说出了“离开”。 “我不会。”穆成海揉着他的脑袋,很郑重地承诺,“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 穆琛一下子笑起来,拿头蹭了蹭穆成海的腿,满足地闭上眼。 穆成海在心底叹了口气,给他和自己盖好被子,熄灭房间的灯。 等穆琛睡熟后他悄悄爬起来工作,顺手掖个被子,结果发现被角湿湿凉凉的。 穆成海推门出去,掩上门,客厅里灯没开,他靠坐在沙发上将笔记本打开,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 穆有天出来上厕所,给吓了一跳:“哎哥…怎么不开灯呢。” 立灯被打开,穆成海眯了眯眼,说:“崽崽想妈妈了。” 穆有天没说话,将外套递过来给穆成海,挨着他坐下了。 “总得有个适应期,你都可能会有些不习惯,何况是孩子。”穆有天说。 “我一个父亲,始终给不了他全部。”穆成海微低着头。 “别对自己要求太高了。”穆有天安慰道,“这不还有二叔陪着吗。” “二叔。”穆成海转过脸,忽然露出一抹笑,“这阵子,先麻烦你给崽崽当妈了。” 穆有天一愣,当即一个枕头甩了过来:“滚啊!” ==================== “啊!!!!!!!” 穆琛的惨叫响彻法国上空。 “看啊侄崽,现在二叔是妈妈了!”穆有天披着个花里胡哨的蕾丝边斗篷,一脸深情地张开了双臂。 穆琛六年人生里从没受过这种刺激,嗷嗷叫着在花园里瞎跑。 最后给穆有天一把抓住,包进了斗篷里,手脚并用地惊慌挣扎。 情急之中穆有天给扇了一爪子,穆琛挂着斗篷窜到了从房子里走出来的穆成海背后。 这儿是穆成海新买的法国别墅,用他赚到的人生第一桶金,买下来重新装修好送给崽崽度假玩儿。 “爸…爸爸,二叔说…他要给我当妈妈。”穆琛抖抖索索。 穆成海笑起来,将穆琛抱到手臂上坐着,忽然玩心起,语重心长道:“崽崽啊,爸爸已经准备要和二叔结婚了,以后二叔就是妈妈。” 穆琛:“??!!!” 穆有天正揉着被凶狠的小狐狸弄疼了的位置,忍着笑,在穆琛惊慌的眼神下点了点头。 “我不要他!”穆琛当即抱着穆成海的脖子大叫,“啊啊啊啊啊不要过来啊!”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拒绝得如此决绝。”穆有天抹了抹眼角,感到受伤。 “好了好了,不结婚,爸爸不结婚了。”穆成海赶紧给崽崽顺着毛。 穆琛吓得眼泪打转,一脸警觉地看了穆有天一眼。 当晚,穆有天端着本婚姻法,眼泪汪汪地追着穆琛,解释从法律上讲“爸爸与二叔是绝对不可能结婚的”。 穆琛端着穆有天做的烤鸡腿,紧张而疏离地啃着肉瞪视着对方。 “哥!”穆有天崩溃大喊,“你捅出来的篓子!你快进来给他解释啊!!!” 穆成海悠闲坐在花园里一张白漆小圆桌前,喝着红酒在一张纸上涂涂画画。 家里不时传来穆有天的惨叫声,然后是俩叔侄闹作一团的声音,欢笑声。 朦胧的月光下,穆成海温柔有力的字迹在纸上舒展开来。 会离开吗?总有一天会的。 随着崽崽长大,他还会遇见更多的人。 取代不了父亲,更不是父亲的替代品,而是更为重要的、值得融入生命的联系。 这种联系,能支撑他继续往前走,并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相遇都会改变一个人,爸爸一直是你的一部分,永远都是。” 穆成海将字条折好,和戒指一起小心地收进了铁盒里。 “真期待崽崽长大的那天啊。”穆成海舒适地靠在了椅背上。 (番外二完)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还有最后一个番外 感谢在2019-12-15 17:06:39~2019-12-17 16:4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她们都叫我泥碗渣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番外三:半年后·豹子狐狸 四月,英国郊区。 “头稍微往右边侧一点儿,想想今天早上吃了什么。”邢文扶稳相机。 镜头前头发花白的外国老人神态焕然,在她注视的镜头之外——无数白鸽扑扇翅膀飞行。 天空略微阴沉,但平静。 “谢谢你…低一点儿。”老人拥抱他,在他耳侧落下亲吻,“你是十分出色的摄影师。” “谢谢。”邢文礼貌道。 “看天色快要下雨了,你不要紧吧,需要坐我的车回去吗?”老人温和地问。 “没关系。”邢文利落地将设备收好,“我和男友就住在这附近。” 老人笑了起来,道:“你们一定非常幸福。” 邢文与老人告别,头顶上不觉间黑云已经压了下来,他快速往住的街区跑。 温带沿海地区的雨总是说下就下,邢文刚跑到一半雨就下了起来,他赶紧将相机护在风衣底下。 这带不繁华却也不冷清,生活气息很足,道旁满是在大雨中亮起橱窗灯的商铺。 大风刮起来,咖啡厅的室外遮阳伞被剧烈鼓动着,一份报纸和几份传单被不慎吹上天空。 隔着上百米,邢文在风雨中看见了急急忙忙撑着伞出来接人的穆琛。 很难得一见的打扮,穿一件柠黄色的卫衣配一条黑色牛仔裤,用穆琛自己的话来说就叫“入乡随俗”。 他俩原本计划是这两天领证的,结果邢文临时接了一组新的摄影工作,对方是从先前那个“惨淡”的摄影展上认识他的。 邢文原本想推,但穆琛觉得不急,还跟着他一起过来了。 白天邢文出门工作,穆琛一个人窝在邢文租的房子里,在邢文的指挥下学着晒衣服晒被子,偶尔帮倒忙买点菜做饭,等着邢文回来“表扬”他。 虽然已经猜到了下雨穆琛会出来接他,但看见人的那一刻邢文还是抑制不住地想笑。 尤其是一阵大风起,穆琛手里的伞被猛地吹反,将他淋了个一脸懵。 穆琛:“……” “傻了吧你。”邢文快速跑过去,穆琛湿漉漉地还欢天喜地扑上来,硬是亲了他一口。 邢文觉得就像给电了一下似的,一手托着相机一手牵过已经开心疯了的傻狐狸,两人莫名其妙提着一把破伞边笑边顺着有瓦遮头的路跑。 雨下得稀里哗啦的,鞋踩在路上噼啪噼啪地响,一切的声响像忽然迎合了某种鼓点。 在世界奏响的欢快乐章里,两人一路跑上楼,穆琛推了一把门,邢文推了穆琛一把。 音乐声被就此隔绝门外,剩下的只有剧烈的心跳声与裹着雨水潮湿气息的呼吸声。 “想…想死你了。”穆琛伸手搂上来,喘着气亲他:“你今天…没叫我…就出门。” “看你睡得很香…”邢文摸上他湿透的后背,拍了拍:“先把衣服换了,要感…” 穆琛根本没管,抓住不放就是要亲,从嘴唇到脸颊到下颔线到脖颈锁骨,最后特满足地抱着他的腰,脑袋挨在他的肩窝里笑。 “怎么了?”邢文回手圈着他,也笑了,“淋雨淋傻了?” “就突然觉得很幸福。”穆琛嗓音湿凉。 “如果你在下雨前记得收衣服,我会觉得更幸福。”邢文往阳台上看了眼,阳台上一片狼藉。 除了会赚钱,这人的生活点数几乎是负值。 穆琛转头看了眼,知道闯了祸,赶紧将头埋回来了。 “重新洗一次吧,没事儿。”邢文说,“你现在把衣服脱了,我们去洗澡。” - 英国四月份夜间还是挺冷的,两人洗过澡吃了份烤牛肉烤土豆,就开始各自工作了。 作为个“一天不赚钱浑身难受”的人,穆琛虽然将绝大多数工作甩给了留在国内的穆有天,但还是每天会亲自看一遍邮件。 邢文就坐在沙发的另一头,漫不经心地修今天的照片,眼角余光偶尔注意一下穆琛。 恍惚看上去还是当初给他当助理时的模样。 戴副斯文又性冷淡的护目眼镜,回复邮件的时候间或垂下眼,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实在很冷…冷白冷白的看着很好吃。 “狐狸。”邢文手下修着图,忽而勾了勾嘴角。 穆琛刚回完一封邮件,听见邢文喊他马上转了头:“怎么了宝宝。” “过来。”邢文招招手,“电脑也抱过来吧。” 穆琛疑惑了一秒,照做了,邢文也稍微朝他那边靠了点儿,让两个人能够挨在一起。 “没什么,就是想贴着你,你继续吧。”邢文说。 穆琛想了想,忽然将手里的笔记本电脑搁到了邢文腿左侧的沙发上,而后整条狐狸翻了上来。 邢文:“?” “没什么,就是想压着你,你继续吧。”穆琛面上挂笑地学他说话。 “你这让我怎么继续。”邢文有点儿头疼了。 穆琛上身舒适地横趴在他腿上,胳膊越过去敲键盘,屁股和长腿都在邢文伸手能碰到的位置上。 换以前,吃饭不说话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的规矩狐狸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邢文适应了会儿,好确保自己不顶着他,努力积极地继续修着图。 要不是明天就得交图,他都想直接把穆琛提起来一狐十八吃。 穆琛的工作效率向来很高,即便是在这种奇怪的姿势下,上百封邮件还是一下子看完了。 “这么快?”邢文才刚进入状态,看见穆琛合了电脑,在他腿上舒服地翻了个身。 他这一伸展,衣服掀起来就露了一小截儿腰。 先前因为想念宝宝特地练的那点儿腹肌已经没了,这会儿穆琛蹬着沙发伸了个懒腰,邢文腾出个手给他拉了一下衣服,“干嘛?” “不用管我。”穆琛往下滑了点儿,让自己的脑袋枕在邢文左腿上,“我看会儿你工作的样子。” “给你当助理的时候,不是天天看吗。”邢文说。 “我只敢在你背过身的时候看你。”穆琛说,“你一转过来,我就不能看了,而且你看起来还很生气,像要把我吃了。” “我现在才是想把你吃了。”邢文抿了抿唇,“你快起来,我还两组照片呢。” “叫老公。”穆琛肩膀蹭了蹭邢文滚烫的部分。 “你怎么不叫。”邢文腾出一只手挡住了他的肩膀。 穆琛没说话,隔了会儿起身进房了,邢文以为他不高兴了,结果隔了会儿看见他裹着个毛毯出来了。 “你要在外面睡?”邢文问。 “没有,垫屁股用的。”穆琛一本正经道。 邢文皱眉,穆琛披着毛毯走了过来,掰开了他其中一条腿,竟然就这么席地坐下了。 等到邢文反应过来他这是要搞什么名堂的时候,已经晚了。 “待会儿找你算账的。”邢文捏着他的脸,在被扒下来的那一刻受到了莫大的心灵冲击:“好…好冷啊!” “不冷,我嘴里是热的。”穆琛得意地笑起来,从侧面吻了上来。 邢文只觉得一阵窒息,手下工作完全停了摆,浑身都因为穆琛这一个小小的举措而紧绷起来。 “这么挺着工作肯定不舒服。”穆琛抬头,像大老板似的指挥道:“你继续做你的,不用管我。” “还说我坏呢。”邢文只手勉强放在触控板上,嗓音都变了。 穆琛一开始只从旁边温柔地吻舔他,像花瓣轻轻触碰枝叶,随后真像他所说的,邢文所能感受到的是竭力将他包裹的温暖。 所有的感官都像消失了,就剩这个人的体温,邢文慢慢将头抬起来,手指颤抖着嵌入穆琛柔软的发间。 一个春花灿烂的世界,里边有他,还有穆琛。 白茫茫软绵绵地漂浮着,打翻杯子泼洒而出的牛奶,衬得大口喘息着的穆琛双颊越发绯红。 邢文终于再忍不了,往后靠坐一点儿,扶着他的脸亲了下去。 - 清晨阳光明媚,昨天一场雨过后,这个城市有了久违的大晴天。 邢文按照昨晚的约定,这回起了以后将睡得香的狐狸给弄了起来。 “你自己昨天说的,要锻炼身体。”邢文将还低气压的穆琛打包好带出了门。 穆琛原本还昏昏欲睡,走起路来还有点儿酸胀的疼,结果在感受到阳光的那一刻突然就清醒了过来:“宝宝!天气好好啊!!!” 邢文梗了一秒,他昨天花了三个小时教臭狐狸喊老公,一觉睡醒又打回原形了。 算了,叫什么都行,反正都是在叫他。 两人沿着街道慢慢跑了起来,邢文十分照顾穆琛这个不知道有没有两三年没跑过步的人,特地将步速放得很慢。 气温虽然不高,但是有太阳加上跑起来,人就不觉得冷。 “不行了…宝宝不行了。”没过二十分钟穆琛就开始嗷嗷叫。 “宝宝显然还可以。”邢文十分无情地说,“快给我跑起来,慢跑超过四十分钟才会见效,不然都是做无用功。” “我饿…宝宝我饿…”穆琛伸手拉他。 邢文以前不是没带他锻炼过,这回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带他溜一圈,穆琛那身体素质都比不过公园老头儿老太太硬朗。 瞧瞧,这么点儿路就跑得脸红红的,需要张嘴喘了。 “一小时你都坚持下来了,加油。”邢文说,“好我们现在折返,已经一半路程了。” 穆琛渐渐已经说不上话了,老老实实跟着他跑,直到两人跑过一座短桥。 阳光追着他们的身影,穿越林木与湖泊,将他们的影子拉向桥的另一头。 穆琛在这个间隙看准了时机,猛一扑从背后抱了上来。 “干什么,不带这样偷懒的啊!”邢文要炸毛了,穆琛这一抱强行带停了他。 邢文这才发现身上有那么点儿出汗了,暖烘烘的,阳光晒着他的侧脸。 “老公。”穆琛从背后喊。 邢文一愣,整个人真一动不能动了。 “不想跑了老公。”穆琛脸挨着他的后背,喘息着,“…真跑不动了。” “……”邢文心跳有点儿加速,拿最后的倔强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刚好,过四十分钟了。 “那今天先到这里。”邢文将手机揣回兜里,“我们走回去吃早餐。” 穆琛躲他背后,一下子得意高兴坏了,伸手扒住了邢文的脖子:“把我背回去呗老公。” “得寸进尺啊你。”邢文头上爆井字,“多大的狐狸还要人背。” 但他还是十分不听使唤地,默默将手伸到了背后。 穆琛翻上来,舒舒服服地扒在他肩膀上,凑过来亲了口他的脸颊:“没什么,就是想贴着你。” “……”邢文在心底叹了口气,慢慢往前走,“回家。” 春天来了,唉。 又到了狡猾的狐狸和凶凶的豹子交…恋爱的季节。 阳光明媚,世界美好。 “我爱你,宝宝。”穆琛小声在他耳边说。 “啊?”邢文作势要把他放下。 “爱你爱你,老公!”穆琛赶忙抱紧了他的脖子,“我一辈子爱你。” (番外三完)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这章留评发红包,顺便求个评分w 感谢大家一路陪伴,我又顺利种树了,希望大家还能陪我一起种下好多好多的树。 接档文目前还待定,因为接下来会忙一阵子,可能很难做到存稿和日更QAQ 在这期间,我可能会写点小短篇免费文摸摸鱼 希望大家能收藏一下我的专栏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