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兄长不凉薄 作者:提灯摇曳 文案: 我家兄长不凉薄,但是他疯魔! 一觉醒来,叶桑榆发现自己成了书里骨灰被扬,家破人亡的女配。 惊出一身冷汗的同时,庆幸自己还没有走上不归路。 但是,听说有个大反派便宜兄长他虎落平阳被我欺,龙遇浅滩造我戏,我,我不是主谋啊! 能给个机会弥补一下嘛? 然后: 他被饿得瘦骨嶙峋,我送上热汤点心。 他被丢弃不能去书院,我送上纸墨笔砚书三卷。 他没人管被子破衣服少,我夏送薄衫冬送袄。 本以为反派变好了,她也不惦记跑路了,可是剧情却急转直下。 别人穿书占了身体理直气壮,她倒好给原主打工赎罪赎了半本书,结果把差不多伟光正的男配搞黑化了。 这恋爱不谈了行不行,被耽搁多年的跑路计划正准备提上日程。 曾经温柔似水的哥哥突然阴测测的锁住了她的手脚:“阿榆,你哪也别想去。” 【睿智美人小太阳女主 】× 【前期温柔,后期病娇腹黑孤狼男主】 【阅读指南】 1.架空穿书,全文虚构 2.1v1,伪兄妹 3.全力逆袭抱大腿,甜宠,发家致富 4.前期以内宅为背景,后期朝堂 5.男女主都有成长经历,男主身份后续会展开 内容标签: 女配 甜文 穿书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桑榆,叶凉臣 ┃ 配角:叶桑柔,风流云 ┃ 其它:伪兄妹,穿书,甜宠 一句话简介:病娇兄长不折手段套牢女配! 立意:面对一切突变和意外,千方百计求得生存的同时,尽我所能温暖一人又何妨? 第1章 溺水而亡 关我路人读者什么事啊!…… 越国京都,叶国公府内。 月色深藏,夏蝉遮掩,一偏僻假山旁,窸窣作响,黑暗之中,两人相拥于此。 “六爷,别——”男子正要动作,女子低低推阻道。 但她们都多少回了,这话自然是欲拒还迎罢了。 反而从她口中听到这种话,男子越发兴奋,就像猫儿偷了腥,禁忌的刺激感灌顶而来。 “这地偏僻,没人听见。” 然而,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响动,男子裹了衣衫就追了出去。 “谁,谁在那!” 听到有人过来,她慌不择路,因为假山旁的乱石绊倒,坠进了湖里。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一个穿着娇艳红裙的女子在冰冷湖水里挣扎,破碎的水花被拍打得仓皇四散。 微弱的呼救,在这鲜有人至的地方,幽深冷寂的夜里,只显得苍白无力。 后面跟上来的男人认出了是谁,沉默了几许,拉着一人迅速离开。 随之,草横影空,一片死寂。 …… 次日清晨,桑梓院内。 纱帘轻摇,风抚熏香。 “三月,二小姐醒了没有,老太太可等着问话呢! 昨儿个把大小姐推进湖里的事,老太太一早就听说了,别以为装病,就能这么算了,早点过去也少一顿板子。” 一个侍女不耐的扶了扶鬓边的簪花,站在门口趾高气扬的传话。 还在睡梦中未苏醒的叶桑榆,一大早听到这么尖的嗓音,尤为刺耳。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只觉的不胜聒噪,扰人清梦。 所以翻了个身,卷着被子接着睡。 因为昨天无意中被推了一篇小说的广告片段,鬼使神差的点开看了一个开头。 截取的片段是女主因为女配陷害误食某种药,但被男主及时发现亲身上场这样那样的戏码。 虽然这种桥段比较普遍,但是谁让作者写得暧昧写的有氛围呢,可是让她不忿的是这个女配竟然跟她同名。 而且男女主翻云覆雨感情升温后,找女配算账,将她逐出家门,而后众叛亲离,沦为乞丐,还要被设计嫁给那种负债累累的亡命之徒。 这也就算了,更可气的是男配为了女主报复女配,连她的尸体也不放过。 叶桑榆一脸问号,古早言情的工具人这么惨吗? 不过就是一个助攻罢了,作者你何必这么认真。 所以,带着好奇的想法看看这女配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能搞得这么惨。 她就搜了这篇小说,还没看文案呢,就被评论区各种夹枪带棒,血雨腥风的场面镇住。 至于吗,不爱看弃了就是了,值得这么吵?她看了一章,但是故事情节不错,倒也看进去了,开始觉得同名很别扭,但是越往后看越被男主人设吸引。 又正好是周末,打算一口气熬夜追完了,结果就是现在眼睛酸涩,身子虚脱,总算知道身体被掏空是什么滋味儿了。 叶桑榆现在就是只想黏在床上,谁也别想把她铲起来。 但是。 在方才那女子疾言厉色的传话过后,又有一人细细的劝说道。 “冬儿姐姐,因为小姐昨夜落水,又受了风寒,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您先回禀老夫人,等我们小姐醒了,我再让小姐过去请安好吗?” 谁料冬儿更加不耐了,一大早就吩咐她过来传话,本来自己在老太太那就越发不得宠了,要是这点事都办不好,指定挨罚。 她伸出手往三月身上使劲一推,三月没站稳,撞到后面门框上,砰的一声把睡梦中的叶桑榆再次惊醒。 “好烦啊,有点素质行不行?” 叶桑榆坐了起来,起床气可不小,垂着头闭着眼睛抱怨着,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身在何处。 听到房间里面有人说话,三月连忙进了卧房,跑到屏风后面。 她还没开口,冬儿就跟着挤了进来。 “呦,二小姐这不是醒了吗?哪病了?莫不是偷奸耍滑借口开脱吧!” 三月看到叶桑榆好好的半坐在床上,一半身子还掩在锦被中。 方才被推着撞到门框上都没哭,如今看到眼前这一幕倒是揉起了眼角,激动的跪在床前的脚踏上。 “小姐你终于醒了,三月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呢!” 叶桑榆感觉到有人拉着她的衣袖,敷衍着往旁边一瞥,从抬起的一点点眼缝里,看到了一个扎着两个小桃苞哭得眼睛红肿的小姑娘。 她一直独居,闺蜜也不会一大早跑到她家里穿着这种奇奇怪怪的衣服拉着她哭啊。 这不对劲,急忙向四周一望。 屋子古色古香,雕梁画栋,轻纱低垂。 再低头一看,浅粉色的丝绸锦被,绣着盛开的芙蓉,而自己身上穿着交领的古代亵衣。 她掀开全部被子,睡衣也不是我的,看了旁边两人一眼,一个都不认识。 叶桑榆心里慌了,不会吧,不会穿了吧,是我没睡醒吗? 她拧了拧自己的胳膊,疼得一激灵,瞬间清醒,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完了,赶上潮流了。 还真有穿越吗?怎么可能呢! 三月看着小姐醒来之后奇奇怪怪的举动,轻啜道:“小姐,你怎么了?” 听到有人说话,叶桑榆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忙抓住她问, “这是哪?” 三月吓到了,昨天小姐被人发现从水里抬上来的时候,都断气了,后来大夫让直接料理后事。 三月不相信,拼命摇晃她的身体。 小姐孤苦无依,一人身在这叶府之中,夫人说让她陪在小姐身边照顾她的,怎么能有事呢? 她急促的唤着叶桑榆,哭声漫天。 后来不知为什么?发现她的手指竟然又动了,大夫检查后,又逐渐有了气息。 三月惊喜的让大夫赶紧救救自家小姐。 谁知,大房那边突然来人说大小姐也落水了,是二小姐推下去的,府里眼下只有这一个大夫,必然要紧着大小姐。 三月眼见着大夫被急匆匆的带走了,却无能无力。 后来小姐突然发热了,烧得不省人事,她再三去大房那边请大夫也没能请来。 本想着让另一个丫鬟四月拿着银子出府去外边请一个郎中,也好过看着小姐这么烧下去啊! 虽然门房守得极严,老太太也不允许小姐擅自出府,但是花点银子叫门房下人请个郎中总还是可以的。 可是小姐手头没有现银,三月没法只能拿着老夫人赐给小姐的赤金的首饰出门。 可不知怎的,门房说今日大夫人下令,府里今日遭了贼,谁也不能放出府。 三月求救无门,平日里疼着二小姐的老夫人也闭门不见了。 她急得闷头苍蝇似的,另一个丫鬟四月也吓得哭了。 这偌大的桑梓院里,外面看着风光,谁知却只有主仆三人。 她最大,也才十二岁,平时看着把叶桑榆照顾得体体贴贴的,内里也终究是个不经事的孩子罢了。 没法子,三月只能让四月打了井水,她一遍遍的给叶桑榆敷着。 嘴里念叨着,求将军和夫人保佑小姐平平安安的,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一夜过去,总算是退了热。 没想到早上醒来,竟然连人都不认得了。 面对叶桑榆的追问,三月只能低声回答。 “小姐,奴婢是三月,这是越国京都叶国公府啊!难道你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吗?” 越国?历史中哪有越国?难不成是架空? 叶桑榆双手敲着又涨又晕的脑袋,熬夜后遗症太难受了。 她内心有点慌乱,深感不妙。 一旁的冬儿没了耐心。 “二小姐,老夫人喊您过去问话呢!别赖在这了。” 她觉得主仆搁这唱戏呢,还一唱一和起来了,得赶紧把二小姐押过去,免得老夫人怒火撒在她头上。 “你谁啊,说话阴阳怪气的。” “二小姐,我劝你还是乖乖的赶紧去向老夫人请罪吧,晚了又得挨罚了,别纵着老夫人宠你,便在这府里无法无天了。” 冬儿拉高了嗓音,觉得叶桑榆不识好歹,平日里嚣张跋扈也就罢了,今日死到临头了还敢叫嚣。 叶桑榆凭直觉就不喜欢这个人。 何况自己面对陌生环境焦躁又不安,还老有人在你耳边阴阳怪气的刺激你,所以就特别烦。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吵死了。”她不过脑的拿着身后的枕头就向她扔去,试图制止她说话。 冬儿被砸得一踉跄,将枕头狠狠摔在地上,咬牙切齿道。 “行,你等着!” 然后气冲冲的出门去了。 好一阵安静,落针可闻。 三月伸出两根手指又拉了拉叶桑榆的衣角,有点怯怯的,不敢说话。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小姐发这么大的火,但是这种感觉很不一样。 叶桑榆看了她一眼,回想着她刚才的话,这个好像是她的婢女。 “你叫三月?那我叫什么?” “小姐闺名叶桑榆,今年十岁,是叶国公府的二小姐呀!” “叶桑榆?” 一模一样。 等等,三月,丫鬟,叶国公府,这些词好熟悉。 一瞬间她仿佛明白了,这不会是昨天晚上熬夜看完的小说吧! 她穿书了。 叶桑榆,结局惨死的女配? 真的会有人穿进小说里面去吗? 她气得捶打着床榻。 凭什么,凭什么穿的不是作者,关我路人读者什么事啊! 第2章 认命呗 明明只是无情客,转眼却成书中…… 在意识到自己不是做梦,醒来之后没有感动只有悲痛之后。 叶桑榆像晒干的咸鱼,蔫在床上。 “小姐……” 小三月委委屈屈的跪着,看着自家小姐沮丧的样子,似鹌鹑般窝在一边。 等脑袋清明许多之后,叶桑榆无奈道。 “是认命了呢?还是认命了呢?还是认命呢?” 听说穿书文里面,如果按照套路出牌的话,只要远离男女主,等到故事走完,指不定就真的回去了。 况且自己看了小说,大致内容还记得,规避风险,扭转乾坤,活下去的可能还是有的。 不如看开点吧! 振作之后,她想理清一下思路,先要适应女配这个身份。 为什么偏偏是女配呢?给我个女主不好吗? 倒也不必一对一查户口挑人穿越吧!改名还来得及否? “小三月,现在是什么年份了?” 也不知道故事走到哪了,开始没有? “今年是我们越国昌德三十五年呀” 说着,三月又瘪起了嘴。 “小姐,你是不是脑子烧……烧坏了?” “ 三十五年?还好,还好。” 叶桑榆拍了拍心口,重重舒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这个女配横尸当场,挫骨扬灰的时候。 那本书开篇就是昌德三十八年,男女主在这一年某一场赏花会上相遇。 既然一切还来得及,那就要从现在开始,把自己的人生轨迹和主线故事错开来。 但是。 那个温文尔雅,腹黑专情,姓风名潜字流云的深情男主,便与我无缘了。 但还是想看看自己喜欢的这个男主长什么样。 自己能够坚持看完这本书,就是因为男主很深情很深情,代入感极高。 但是你清醒一点,他是女主的,不是女配的。 纸片人的时候,还可以苏一苏,谁知一夜之间,风云突变。 明明只是无情客,转眼却成书中人。 这也太荒谬了吧! 叶桑榆懒懒的爬下床榻,找了一面镜子。 想看看书中嚣张跋扈的女配——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敢多次勾引男主,虽然都是以失败告终,且次次偷鸡不成蚀把米。 本以为自己应该长得貌若无盐,一脸凶相才对,毕竟相由心生。 谁知镜子里的姑娘,十来岁,或许是因为昨夜发热的缘故,潮红未退,脸色粉嫩恰如桃蕊,面容精致,媚眼如丝,肉嘟嘟的带点婴儿肥,十分可爱,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闪耀而灵动。 往后退了退,唔,就是太瘦了,原先叶桑榆低头望山引以为傲的资本彻底没了。 才十岁,就是一个小孩子,再长长吧! “小姐,奴婢赶紧帮您梳洗了,就去老夫人那里请罪吧,去太晚我怕小姐又要挨罚了。 既然小姐你忘了,奴婢就好好跟您说一下,不懂的就问奴婢。 咱们叶府是老太太当家,不过帮着管理府中事物的是大夫人。 她向来严厉,特别注重府里的规矩,没人不怕她的。 况且大家又说是小姐你推大小姐下水的,大夫人为了自己女儿也会重重罚你的,唉~” 三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小姐你等会儿去老夫人那求求情,她向来疼你,只要你乖乖认错,大夫人会看在老夫人面子上不会罚太狠的。” “我昨天刚从水里捞上来,怎么还要去请罪呢?” 太不人道了,才死里逃生也没人体恤一下吗? 三月说的大小姐应该就是女主叶桑柔吧! 这就要见面了,她又新奇又有些对未知事物的畏惧。 不过女主心地善良,应该好相处吧,看书的时候还挺喜欢她的。 一个府里的姐妹,再躲也躲不到哪里去,以后不抢她男人就好了。 “可是三月,我为什么要推大姐姐落水呢?” “小姐,您自己不记得了,奴婢又怎么知道呢?” 小姐莫不是昨晚真的被烧坏了,有些事情不记得了,但还好不算太严重,看小姐说话还挺正常的,要跟小姐说清楚,免得去了大夫人那,又遭苛责。 “小姐,您赶紧坐下,身子还没好呢,奴婢以前倒是听说过有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因为小时候没钱看病,也有把脑袋烧糊涂的,奴婢也不知道以后如何跟将军和夫人交代。 等门房那里能放我们出去了,奴婢一定请个好大夫给小姐好好看看,不能落下病根。” 叶桑榆被强行搀扶着坐到床上,听着三月悉心叮嘱。 这小丫头,竟然以为我脑子被烧坏了。 不过也好,正好给我找一个失忆的借口,免得露出马脚。 这丫头看起来对原主还挺好的,不过,小三月,你家小姐可能不在了,昨天晚上…… 叶桑榆闭上眼睛,试图回忆昨天原主的经历。 但是,除了一种溺水的窒息感,还有对死亡的恐惧,竟然毫无记忆。 自己为什么会落水,和叶桑柔落水又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别人穿书还能继承原主记忆,为什么到她这就不灵了。 还要去面对陌生的一大家子,这可真是一大考验。 叶桑榆想着这女配真的有点惨,虽然原书中,她一直处于拆男女主CP作恶多端,被读者集火的位置。 但是,她真的不会觉得女配就得被不分青红皂白的钉在耻辱柱上。 况且女配身世凄惨,自幼便孤苦无依,父亲叶国公叶行舟十年前从战场失踪就再也没回来了。 而她的母亲沈氏,在生她之时,忽闻噩耗,差点难产而亡,为着刚出生的孩儿和生死未卜的夫君才熬了过来。 战讯传来时,并没有运回叶国公的遗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氏痴心,始终认为叶国公只是失踪了,并非亡故,她觉得叶行舟一定会回来的。 一年后,她毅然离家前往边关,谁知,这一走就是九年。 叶桑榆除了沈氏留给她的三个仆从,还有她母亲所有的嫁妆。 这嫁妆可不止叶府里库房堆放着的,更有叶府众人没过眼的大量酒楼、地契、商铺。 这些都在叶桑榆奶娘那收着,这才是老太太盯着的东西。 不过原主是不知道的,她的奶娘又被赶到庄子里,所以只跟祖母亲近。 说来沈氏也是孤女,嫁给叶将军前,是一个有着七窍玲珑心和极具经商头脑的女子。 不过这世上对女子束得太紧,对抛头露面的女子不喜,更何况是市农工商以商为末为耻的古代呢! 后来偶然与少年时的叶行舟相识,甘为深宅妇人,做了世人眼中乖觉贤惠相夫教子的好儿媳,只奈何好景不长。 叶桑榆自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怎能不长歪? 原书中说道唯有叶老夫人,就是叶桑榆的祖母对她十分疼爱,千娇百宠如珠似宝。 但凡她要的便是天上星,也要捧到孙女跟前儿。 但是,书外之人,还能看不清这是嫡亲的祖母对她的捧杀吗? 疼爱她会不让她同府中哥儿姐儿一起去上学读书识文断字吗? 疼爱她会让她养成目中无人,自以为是,骄纵跋扈的性格吗? 疼爱她会在她七岁时将她母亲留给她的嬷嬷借口赶到乡下庄子里,只允许两个半大的孩子照顾她吗? 这叶国公府在老国公之时盛名在外三十载,如今不过是污泥一滩,空有一个壳子粉饰虚名,在叶国公失踪这十年,更是大厦将倾,朽木难扶矣。 就像这桑梓院,外人瞧着她是老太太最疼的孙女,其实内里不过三两个人,院内有乱草横生,空旷破落,无半点生人烟火。 这是野蛮生长,自生自灭的节奏吧。 叶桑榆在三月给她打水洗漱之时站在窗前,抬手还能触摸到杂草攀上窗台,可见是鲜有人至了。 她望着院中败落苍凉景象,很难相信这是书中被祖母骄纵惯了的女配该有的待遇。 也对,原书中当然更多的将笔墨放在女主叶桑柔的身上,像她这种坏事做尽的女配,哪里值得多加描述。 也罢。 叶桑榆,以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如果你真的不在了,便好生投胎去,来生定要寻那双亲安好,简单快乐的富贵人家,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等我离开叶府之后,如果有机会,我会代你去寻找你的父母,也算是弥补你此生的遗憾了。 “小姐,奴婢帮你梳洗。” 叶桑榆转头看见小三月端着一应洗漱物品跨进房门。 “你放下吧,我自己来。” 叶桑榆熟练的将巾帕沾湿,自顾往脸上抹了抹。 又往一旁的妆台上走去,看了看妆台上摆着的小抽屉里,随手翻了翻,都是些俗气的大金簪,金镯子。 你要是不说还以为这是老太太的首饰匣呢! “三月,你帮我梳一下头发,稍后我们就去见老太太。” 这古代的发髻繁复,她还真的不会。 “好” 叶桑榆坐在那里,三月乖巧的给她梳头。 “小姐,你今天真的好好说话哦,” 她笑眯眯的一边拨弄着手中的头发,一边大着胆子说道。 “感觉小姐今天有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凶人不舒服了是不是?” “有那么一点点” 叶桑榆在镜中看到背后的小丫头怯懦的伸出指尖比了一下。 “其实,小姐平时看起来凶,人也挺好的” “人好?” 叶桑榆扭头看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三月,理智追星,你滤镜不要太厚。” “滤镜,什么是滤镜啊?” “这……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就是在你眼里,你是觉得你家小姐什么都好是不是?” “嗯”那丫头呆呆的点头。 过了一会儿,在镜中看到头发好像弄得差不多了。 “好了吧!” “等等,小姐还没上粉抹胭脂呢!” 三月将原主平时用的那些个小盒子打开摆在她面前。 叶桑榆低头看了看,眉头一皱,这庸俗的颜色,劣质的腮红,刺鼻的粉底。 “不用了,今天不上妆了。” 原主这脸用这些劣质品不是添乱吗?暴殄天物。 “那好吧!” 正好,三月梳好两个简单的小桃苞,跟她头上的差不多,不过稍微复杂一点。 身上则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衣裙,脖子上带了个银色的项圈,上面有一把小锁,小巧精致,十分可爱。 叶桑榆在镜前欣赏了一番,心情竟然不错。 她转过身来,踮起脚尖拍了拍三月的肩膀。 “小三月,只要你好好听话,本小姐不会亏待你的,走吧!” “嗯,奴婢会的。” 三月十分高兴,追着叶桑榆出门去了。 两道清脆的声音渐行渐远。 第3章 这就遇上男配啦 没过一天好日子。…… “给我打,往死里打,这小贱种还敢咬爷,真是自不量力。” 叶府花园的小径上传来一阵拳打脚踢,三五个人围着踹,仿佛脚下趴着不动的只是个畜生而已。 旁边一人捋起袖子,露出一半胳膊,似乎上面还有个血淋淋的口子。 另一只手指挥着那一群人,嘴里只叫唤着, “往死里打。” 这一群人在花园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但路过的丫鬟仆人眼见着这一幕,只是提着一半浇花的水桶和笤帚更加匆忙的离开,仿佛这样的场景在叶府里再正常不过。 叶桑榆从桑梓院出来,走了好大的一段路,七拐八绕,才到叶府的中间位置,穿过这片花园,再往东走才到老太太的荣景院。 谁知半道上听见打群架,往四周扫了扫。 这丫鬟婆子一个个急忙忙地低头绕道,一头撞上站在路口的叶桑榆。 那仆人一脸前有狼后有虎的表情,迅速掉头跑走了。 莫名其妙。 “三月,前面在干嘛,怎么大白天就在府里打架也没人管。” “嘘,小姐快别说了,那可是府里老夫人的眼珠子,四爷的嫡子,恪少爷。 有老夫人撑腰,哪个敢惹,巴不得躲得远远的呢!” “哦……” 叶桑榆调子拖得长长的,恍然大悟。 原来是叶府那个败家子啊。 叶桑榆想起来了,叶恪是府里孙子辈的金疙瘩,老太太对这位才是真的疼,对自己嘛,虚情假意罢了。 “少爷,差不多了吧,再打下去,怕出事。” 那边一个家丁,停了脚问叶恪。 “让开。” 三五个人退到一边,露出阴影里的一张灰扑扑,血呼呼的小脸。 那小孩蜷缩着身子窝在地上,双手护着头部,乌黑的头发里沾满了尘土,衣裳也被扯得是破破烂烂的,狼狈不堪。 叶桑榆在一边看了那么久,尽管打的人骂骂咧咧,被打的却一生不吭,他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挺能忍啊! 叶恪又往他肚子上踹了一脚。 “呸,小杂碎,别以为你姓叶就觉得你也跟我一样,克死爹妈的煞星也敢跑到前院乱晃。 还敢咬我,待会儿我就告诉祖母,保证打得你皮开肉绽。 你们给我把他拖走,从哪来,扔哪去。” 几个手下打算把人抬走,免得挡路。 结果还没碰到人,他就颤巍巍的打算从地上爬起来,爬到一半又摔了下去。 “少爷,这……” “算了,随他。” 叶恪手一挥。 “等到了祖母那,看他还能不能逞强,走!” “爷,要不要,给你请个大夫,看一下胳膊。” 叶恪踹了那人一脚,“你说呢,这个杂种咬得挺深的,可疼死爷了。” “那小的现在就去。” “等等,等我去老太太那一趟再说。” 叶桑榆在远处猫着腰观望,眼看那魔王走远了。 “三月,走,我们过去看看。” “好。” 叶桑榆知道,叶恪虽然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混世魔王,她一个二十岁多的人按理说是不应该怕他的。 但在这里,在当下自己还不熟悉环境,混得也不怎么样的情况下,还是少惹这些人为妙。 要是换原主,指不定就自以为是觉得大家都得老太太疼爱,跟那叶恪互刚一波了。 原来府里头也确实就是她叶桑榆和叶恪俩煞星互相打架。 不过,每次两个人抢什么东西的时候,老太太总会找一些理由搪塞她,拿别的“更好的东西”哄她。 然后故作姿态的把叶恪骂一顿,结果东西还是让给了叶恪。 就这,叶桑榆还傻得以为老太太更疼她呢! 叶桑榆走过去,看到那小孩爬了半天总算爬起来了,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你没事吧!” 叶桑榆有些不忍,毕竟那么小,这在现代,指不定就是校园暴力和虐待儿童了。 虽然说完这句话后,也感觉自己有点马后炮。 那小孩回头看了她一眼,从起初眼中对所有人满目的憎恨,到定睛看了她之后,眼中带了点惊奇和意外。 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 叶桑榆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 “三月,他干嘛那样看我啊!” “小姐,他是大少爷。” “什么?刚刚……” 叶桑榆一惊,叶府的大少爷,那不就是?叶凉臣。 她往前紧走几步试图再看看消失在小路尽头的人影。 刚刚那个就是十三岁的叶凉臣,叶府的大少爷,书中的大反派。 “他,怎么看起来这么小,比我还矮。” 莫不是营养不良,没发育好。 虽然叶桑榆看书的时候就知道,大反派叶凉臣小时候过得挺黑暗的,一直被叶府上下虐待,践踏。 甚至叶老太太这个亲祖母对他这个叶府的长孙极其憎恶,当然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老太太对叶桑榆也算是虚情假意捧杀放养,但好歹还会做做面子,十年来也算是吃穿不愁。 可对叶凉臣那真是往死里虐啊。 母亲因为生下他血崩而亡,父亲叶行云也是个痴情种,下人们都说是死在外头了。 所以,府里上下都说他克父克母,是天煞孤星。 所以老太太命人把他一出生就扔到一个破庙里,暗地里也没少拾掇人苛待他。 不过七岁的时候倒是破天荒的接了回来。 不过还不如不接回来,原先的日子倒还好过些。 外人不知道的还称赞老夫人心地善良,疼爱晚辈。 呵呵,叶桑榆记得男配是被他父亲叶行云命人送回来的。 原来叶行云没死,不过是因为妻子凌氏去世悲恸难忍,竟然狠心抛家弃子去那五清山做了道士。 老太太因为长子叶行文早逝,次子叶行舟征战沙场却无故失踪。 三子叶行云因为喜欢在外面跑,结交一些江湖上的三教九流,结果娶回来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回府时还是怀了身孕的。 没成亲的时候就破了身,在这些勋贵眼里不是浪荡妓子是什么? 那生下来的东西,是不是她们叶家的种还两说。 为这事,老太太心里一直有疙瘩。 后来凌氏难产死了,老太太还松了口气。 谁知,老三那个痴情种竟然就此去做了道士,再也不回来了。 为遮住这丑事,未免沦为京中勋贵口中茶余饭后的笑柄,老太太一气之下,直接说叶行云死在外头了。 所以,老太太把所有的怨气都堆积在叶凉臣身上,十几年来,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唉…… “也是真惨啊!” 原本看书的时候,也没多讨厌男配,毕竟作者把他长大后描写得真的很具有竞争力。 除了病娇疯狂了点,手段残忍了点,腹黑心机了点,也没什么,谁让他长得帅呢! 有的读者就是喜欢叶凉臣这种口味的,所以比较有争议。 叶桑榆感慨道。 叶凉臣啊叶凉臣,你应该感谢我为你集中火力才是,大家都骂我去了,我死后,你为了给女主报仇把我骨灰扬了。 粉丝纷纷在评论区留言,叶凉臣干得漂亮,说你终于干了回人事。 你是踩着我洗白了,结果我叶桑榆成了全书最坏最惨的人。 “是挺惨的,小姐,您以前还欺负大少爷呢!” “什么?我还欺负过他?” 印象中是叶桑榆这边追男主,陷害女主,他那边追女主阴男主,最多也不过是言语上有些冲突,这两个应该是强强联手,狼狈为奸的组合吧,我欺负他干嘛。 “小姐,也还好,比不上跟刚刚叶恪少爷那样,只是时不时的打骂他一下,捉弄一下。 和叶恪少爷比试,谁把大少爷欺负得越惨就谁赢。 不过,小姐每次都没带帮手,比不过恪少爷,只是小孩子玩玩而已,所以不必内疚。” 三月把原主干过的混账事自然而然的抖落出来,仿佛原主只是摔坏了一个碗一样自然。 “呵呵……” 叶桑榆僵硬了,没想到小说没开始前,女配小时候就干了这么多糟心事。 这下可好,已经把反派得罪了。 要不要提前干掉他,将对手扼杀在摇篮里呢! 不对啊,自己的死因是男主风流云替女主报仇,在原主被赶出家门后,沦为乞丐,后来设计一个赌徒娶了自己,不料那赌徒一家子都是下作玩意儿,生生虐死了她。 这还不够,男配又为了替女主解恨,阴恻恻的派人将她从乱尸堆里捡了回来,剥皮抽骨,烈火焚烧,烧不尽的骨头还要碾碎了,撒在他养的毒花毒草作肥料。 她想起来都打寒颤,虽然是死后没知觉,但你瞧瞧他的手段,也太阴险毒辣了吧! 原主可是帮你拆男女主CP的队友啊,虽然方法不对害了女主。 但也不至于此吧,相比起来,男主都正常多了。 但是只要她不掺和主线感情,不伤害他们心尖尖上的女主不就好了。 而且男配后来混得挺好的,本来就该是队友啊,要不提前上他的船? 想办法化解仇恨值,在他落魄的时候帮助他,温暖他,讨好他,将来希望抱住他这个粗大腿。 往最坏最坏的打算想,要是实在逃避不了结局,男配这起码留我叶桑榆一个全尸吧! 叶桑榆思量再三,这个想法确实可行。 所以,叶桑榆自觉将叶凉臣划到自己的阵营了,而且独自在异世行走,能得一方势力庇护会好走很多的。 第4章 虚伪 就是要让虚伪的人难堪。 荣景院内。 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太太坐在首位,左右两边各一个婢女在打扇,后面还有一个大丫鬟给她捏着肩膀。 老太太舒服得眯起眼睛,微微靠在一侧。 冬儿跪在外面的台阶上,一边脸上有一个明显的巴掌,怨恨又不甘的耷拉着身子。 忽然听到正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正急忙忙的回头,看到来人,整个人都雀跃了。 “呦,冬儿姐姐这是怎么啦?莫不是惹了祖母不高兴?”来人正是叶恪。 “恪少爷” 三个字喊出来,做作中带着点娇羞。 “没事” 叶恪捏起她下巴微微往上抬。 “祖母最疼我了,本少爷给你求情,先起来吧!” 叶恪一脸玩味的笑着。 “少爷,奴……奴婢……” 叶恪调戏她,冬儿不推开,又故作不愿,当众上演了欲拒还迎的画面。 虽然叶恪才十二岁,但皇亲贵族,世袭门阀里的少爷们多的是早熟的,叶恪也不例外,早早的偷了腥。 找的自然是比他大的,女人味更足的府里的丫鬟们。 尤其是四房里头稍微有些姿色的都被他尝过了。 这不,又从四房那边摸到了老太太院子里,谁叫老太太最疼他呢! 他爹叶行书倒是斥责过,这般年纪就耽于女色,今后能有什么出息? 不过老太太倒是睁只眼闭只眼,她觉得早点知人事也好,尝过的女人多了,就不会像他叔伯几个一样为了女人要死要活,成了痴情种。 况且,孙子辈的就这么一个独苗,还得靠着恪儿延续香火呢! 至于被丢在叶府某个破院子里的叶凉臣,老太太根本没放在眼里。 荣景院里近身伺候的几个丫鬟也摸清了老太太的想法,所以冬儿心思活泛起来了,有了攀高枝儿的念头。 外头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也能勾搭起来,眉来眼去的,给老太太捏肩的时春都看不下去了。 出声提醒到,“老夫人,恪少爷过来了。” 她睁开眼,往门外看去,就看到了这扎眼的一幕,立时皱起了眉头。 老早就看出来了,这冬儿可真不是个安分的东西。 在老太太眼里,我的宝贝金孙看上你,让你伺候了他,是你的福分。 可你一下贱玩意儿竟然起了心思勾搭主子,就是你不知本分了。 于是便立刻怒斥道,“恪儿,光天化日的,还有没有点规矩。” 说是这么说,但白眼翻的是冬儿。 叶恪听见老太太的话立马放下手,抬脚走近门来,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换上了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模样。 “祖母,您可算醒了。” 他往老太太面前一蹲,半趴在叶老夫人的膝头。 “孙儿不是看见祖母在闭目养神,所以不敢打扰吗?才在外面和冬儿姐姐玩笑一会儿罢了。 祖母,您为何罚她,冬儿姐姐平时伺候您伺候得多好,回回孙儿来看望祖母,哪一回不是看到她把祖母伺候得体体贴贴的。” 当然,叶恪这话说得有点夸张,瞄了眼站在老太太旁边的时春,时夏和时秋三人,又说道, “还有春姐姐,夏姐姐和秋姐姐,把祖母伺候得越来越容光焕发了,各个都是宝贝,祖母你就饶过冬儿吧!” 叶恪惯是嘴甜,把老太太夸得得眉开眼笑,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 “你呀!冬儿不过就是把我交代的事情办砸了,怎么就值得你特地求情了。” “祖母,孙儿这不是见不得美人儿受罪吗?”叶恪半开玩笑的说道。 “行了,让冬儿先起来吧!” 老太太端起一旁的茶水抿了一口,她也懒得为了个不中用的丫鬟拂了孙儿的面子。 “是。” “说吧,特地来祖母的院子又要求什么东西啊?” 老太太可是十分了解这个孙子的,这可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 说到这个,叶恪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 立马跪在地上,挺直了腰背。 “恪儿,你这是干什么?” “祖母” 叶恪将自己那被咬伤的手伸到老太太跟前。 “你看,孙儿的手臂被叶凉臣给咬了,也不能提笔写字了,需要在家休假几日。” 说着,更是假装抹了抹眼角。 “今天一早,那小杂种急匆匆的就要从后门溜出府,被府卫抓住了。 昨儿个大夫人就通知了家里遭了贼,这小子一早就想出府,家丁拦着不让去,他还要闯着出去,被我遇见了,就阻止了他。 说不定大夫人说的家里丢的东西是家贼偷的呢。 孙儿命人按住他要搜身,他不肯,结果还咬了孙儿一口。 您看,这牙印多深啊,小杂种果真心肠歹毒,连手足都不放过。” 听了叶恪一顿说辞,又看到他手臂上血迹斑斑,也确实心疼,忙把叶恪从地上拉了起来。 心里更是恼怒了叶凉臣几分。 “来人,去把张大夫请来给恪儿看看。” 一旁的时春提醒道。 “老夫人,听说张大夫昨儿一晚上都被大夫人带到柔梓院去了,现在估计还没出来。” “还没出来,柔儿落水好些没有?” “回老夫人,大小姐醒是醒了。 奴婢去大厨房提早膳的时候,见柔梓院的丫鬟温琴来取汤药,说是还虚弱着呢。 这次可能是真的惊到了,就怕落下病根儿。” “一个个不省心,醒了就行了,跟老大媳妇说一声,将张大夫带过来吧,恪儿的手要紧。” “是” “看到柔丫头要是身子能走动了,便一道过来吧! 另外时秋命人将叶凉臣那小贱种捆过来,再派人去桑梓院催催,看看叶桑榆究竟在磨蹭什么。” 那边派人去柔梓院,这边叶桑榆正好跨进门来。 听到老夫人的话,叶桑榆心里咯噔了一下,看来不好对付啊。 “祖母” 叶桑榆本着见人三分笑总没错的想法,一边进门一边亲热的喊道。 叶老夫人抬头随意的扫了眼从外面走进来的身影,无视的端起刚刚喝了一半的茶水抿了一口。 “祖母,不知唤桑榆前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着昨夜你大姐姐落水一事,平日里我骄纵着你也便罢了。 你怎么能将柔儿给推下水呢,待会儿你柔姐姐过来了,好好给她认个错,求你大伯母从轻发落吧! 祖母再疼你也得给大房一个交代。” 叶桑榆一听,不高兴了,一来就直接给我扣帽子吗? “祖母,您可知昨儿个孙女也落水了,下人救孙女上来的时候都快没气了。 祖母只记得大姐姐,便不要孙女了吗?这般厚此薄彼,孙女不依。” 叶桑榆据理力争,又带着点原主的蛮横骄矜反驳道。 “孙女不记得有推姐姐下水。 若真是我,那我又是被谁推下去的呢,总不可能是我推了姐姐,后来又自己跳下去淹死我自己吧! 况且,我和姐姐落水的地方似乎不是一处吧,更能说明这是个误会了,还请祖母明察。” “……” 打叶桑榆进来到现在,老太太都没拿正眼瞧她一下,刚刚竟然听到她连珠炮似的为自己反驳。 平日里老太太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即便有不合意的,随便拿点东西都能哄住。 今天,这丫头有点不一样。 “哼,丑丫头平时和大姐姐拌嘴还少吗?指不定就是言语不和,惹恼了你,你心胸狭窄推了大姐姐下水。 至于你,做了亏心事,失足掉下去的呗!” 叶恪四仰八叉的坐躺在旁边的椅子上,听了好一会儿,嘴里欠揍的插着话。 毕竟这两人也是不对付,成天在老太太面前争宠,现在乐于看叶桑榆吃瘪。 “你……” 可把叶桑榆气到了,还说我心胸狭窄,刚刚对男配拳打脚踢是狗吗? “二哥哥,说话可得讲证据,你有没有看到我推人下水你心里清楚,” 叶桑榆踱步靠近叶恪,凑到他耳边,装作无意道。 “刚刚在花园那里倒是看到几只小狗打架,打得可激烈了。” “丑丫头,你敢?” 虽然叶恪被老太太疼爱,但是祖母不允许他和低贱之人纠缠,觉得有失身份。 就像刚刚冬儿一样,你可以睡很多女人,但不能什么女人都睡。 心思肮脏,利用主子往上爬的这种就不能要,叶凉臣那种比下人还低贱的人更是不能与之为伍。 被老太太知道他又亲自带人欺负叶凉臣,指定挨训。 祖母一直教导他,有些事情没必要自己亲自动手,作为叶国公府的嫡孙也该有点格局才是。 况且,他不过就是想借着手伤,不去学堂,在家逍遥几日而已。 叶恪坐正了身体,生怕叶桑榆把刚刚的事情抖落出来的模样。 待会儿叶凉臣来了,他自己是肯定不会说的,其他府中的下人更是不可能会说了,除了这个什么都和他作对的丑丫头。 “口口声声说丑丫头,”叶桑榆把脸伸到叶恪面前。 “二哥哥,我长这样都算丑的话,那你是有多丑啊!” 叶恪本想反驳她,但是仔细一看,叶桑榆今天没有化那种难看的浮夸妆容。 以前每天脸涂得煞白的,脸颊两侧更是抹得跟猴屁股一样,所以喊她丑丫头都顺嘴了,今天她倒是一反常态。 而且,竟,竟然还挺顺眼的。 还有,叶桑榆从来不会喊他二哥哥的,要么嘴毒骂他恪王八,要么连名带姓的喊就算好的了,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叶恪觉得奇怪,一旁见惯了这两个祸害吵架打嘴仗的老太太也觉得奇怪。 这丫头今天脸上白白净净的,双眼灵动,说起话来也是流畅有条理了许多,不像以前那般,争不赢就大声呼喝,蠢笨十足。 “好啦,你们两个消停点,过会儿等桑柔过来对峙就知道了。” 老太太像平日里一样的口吻劝说着,不过这次,字里行间都没有偏向叶桑榆的意思。 叶恪和叶桑榆两个人多年来一直默契的在老太太面前装乖。 无论背地里打得多厉害,在府里最高权威这里,还是自觉的收着些。 两人消停过后,院内沉默了一阵子。 老太太突然问道,“桑榆,昨儿个的病没事吧!” 话里带着关怀,笑里藏着刀。 叶桑榆心里冷笑,现在才来问,原来昨天她落水差点死了,到祖母嘴里,不过是不痛不痒的小病。 可不吗? 看见我好生生站在这里,也自然不是什么大病。 可惜了原主叶桑榆,这就是你的祖母,到死都觉得疼爱你的祖母。 “祖母,孙女昨晚烧了一整夜,又没有大夫,喊爹爹不应,喊娘娘不理的,都险些见不着祖母了。” 叶桑榆低垂着眉眼,声音有些哽咽。 “晨起时,孙女院里的奴婢说昨晚来求了祖母救命,结果……” 叶桑榆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角。 “结果连祖母的面也没见上,幸得这丫头忠心,用冷水给孙女敷了一夜才缓过来,醒来之后,冬儿姐姐就催我来荣景院请罪了。” 叶桑榆也极力诉说自己有多惨,暗示平时口口声声疼爱自己的祖母竟然见死不救,丝毫不见关心,反而急于定她的罪,话里夹着些许失望和悲伤。 她就是要让虚伪的人难堪。 老太太见叶桑榆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好像话里在埋怨自己,略觉得有些尴尬。 “桑榆,好孩子,祖母真不知道你病得这般重,我昨晚头风犯了,便早早的睡下了。” 一边拉过叶桑榆的手一边安慰道。 “时夏,昨晚可是你守夜,桑梓院里来人,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时夏楞了会儿,立马跪下认错。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眼见着老夫人头痛难忍,好不容易睡下去,便不忍心打扰老夫人。 奴婢也不知二小姐落水这般严重,只以为是一般小风寒,熬一熬便过去了。 哪里有老夫人要紧,所以自作主张打发了桑梓院的丫头,请老夫人恕罪。” 老太太看了叶桑榆一眼,对着时夏道。 “那便看在你平日里伺候得妥帖的份上,罚你一个月例银,下不为例吧!” “多谢老夫人,奴婢这就去领罚。” 叶桑榆冷眼瞧着这一唱一和的,真拿我当小孩耍呢! 也罢,此时,还不能撕破脸。 且忍一时,风平浪静吧! 第5章 失忆 莫不是中邪了吧? 叶桑榆眼见着时夏退了下去,也打算就坡下驴,向老太太低头,说几句软话缓和一下矛盾,毕竟这府里的大权还在她手里。 “祖母,也不是桑榆无理取闹,只是桑榆长这么大,头一次听说自己没命了,怎么能不怕呢!” 她赌气似的,带了点悲伤和委屈往另一边的椅子上一座,低头抱怨道。 “桑榆从小就没见过爹爹,娘也丢下我不管了,平日里也只有祖母疼我,叫我知道家里是有人记着我的。 在孙女眼中,祖母不就是那救命的菩萨吗?所以……” 叶桑榆又拭了拭眼角。 “所以听到祖母不管孙女的死活,更是伤心极了。 何况昨日我才死里逃生,祖母一来就闷头指责我,冤枉我推了大姐姐,难不成大姐姐是您的孙女,我就不是了吗? 我如何能不委屈呢?” 叶桑榆这番说辞,一副全然依赖祖母,除了祖母再没人能信得半分的模样,谁人看了不怜惜几分。 叶老太太也确实有些动容,说到底,这也是他那二儿子唯一的嫡女。 老二成婚晚,十五岁从军,跟着他爹征战沙场。 在一场大战中,皇帝亲征,后来中了圈套,老国公战死,老二把皇帝救了出来。 后来班师回朝,皇帝要论功行赏,问他想要什么? 他说,恳请皇上赐予我母亲叶国公夫人一品诰命以慰丧夫之痛。 当时,长子病弱,三子荒唐,四子六子年幼,唯一的期待都压在老二身上了,老二也是众多子嗣中最孝顺的。 后来他要娶一个抛头露面行商的女人为妻,老太太也所幸睁只眼闭只眼,只要那商女从此安生在家便罢了。 只可惜好景不长。 后来三年,老大病逝,老二杳无音讯,老三离去。 叶府失去了支撑,接连的打击叫她怕了这命运的无常,一颗心也被这年月磨得冷硬浑浊了起来。 虽然老太太虚情假意的养了叶桑榆这么多年,但多少还是念着她爹的好的。 如今被叶桑榆说起来往事,也不禁悲从中来。 但也不见得是可怜叶桑榆身世凄惨,可怜自个罢了。 “也罢,莫说那些个混账。” 这混账大抵在说她爹爹。 “今后,有什么事还只管来找祖母,祖母替你担着。 你大姐姐的事,等她来了再说吧!” 老太太此刻慈爱的拍了拍叶桑榆的手背,也不知有几分真心。 “嗯” 也不求你真的疼我,表面功夫能够维持下去,我接下来在叶府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少顷。 “回禀老夫人,叶凉臣带过来了!” 府中上下没人拿他当正经主子,各个直呼其名,随意践踏,谁让他不得老夫人喜欢。 一来就将叶凉臣按在地上,身上还真的捆着绳索,极其狼狈。 但对于叶凉臣来说,这种屈辱都成了家常便饭。 老太太听见下人回禀,立时换了一副板正严厉的面孔,扫了下方那人一眼。 看到他一副鼻青脸肿的面容,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叶恪立马跳出来。 “祖母,他自己摔的,孙儿刚刚说了,这杂……他一早上要偷溜出府,被府卫拦着,他不听,非要闯,结果自己摔着了。” 直挺挺跪在那的叶凉臣,听到这话,用阴毒的眼神剜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没有反驳。 一旁的叶桑榆倒是想说清楚缘由,但也明白老太太并不是真的问他脸上的伤势是谁打的,要为他撑腰。 不过就是随口一问罢了,要是真的说出来是叶恪下的手,老太太也不会真的罚他,最多嘴上教训几句,倒是让叶恪从此记恨了叶凉臣,那他的日子就真的不好过了。 老太太对于叶恪的回答也不知信了没有,没有接话,又问叶凉臣。 “你要出府?” “……” 叶凉臣还是不说话,一双眼睛像独自击杀猎物的孤狼,誓要咬碎那些人的血肉。 “回话” 老太太加重了语气。 叶凉臣眼睛赤红,满目憎恨,一副视任人宰割的模样,仍是没吐出半个字。 他自己倒是无所畏惧,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倒把叶桑榆气到了。 男配,你怎么回事,是沉默的时候吗? 也不看看这是在哪,现在能跟叶老太太对着干吗? “祖母” 叶桑榆刚想为他辩解几句,被叶恪那个作死的打断了。 “祖母,我就是觉得昨日的贼就是他,大伯母才刚说不能出府,要捉拿贼人,他就要出去,不是畏罪潜逃是什么?” 叶桑榆暗地里白眼直翻。 贱不贱啊!贱不贱啊! 刚刚一副生怕叶凉臣把他做的那些下作事抖落出来心虚的模样,现在看出来人家不打算把他交代出来啦,他又一副当做无事发生趾高气昂的样子去落井下石。 你说叶凉臣他不杀你,谁杀你。 叶恪王八蛋,你死了真活该。 叶桑榆无语了,反正你们叶家都是想作死的,我跟你们可不能在一条船上。 更加坚定了她要抱反派大腿的决心。 必须向叶凉臣那边倾斜,至于从前和叶恪狼狈为奸的人是谁,不关她的事。 “叶恪,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傻吗?偷了东西,立刻潜逃,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做了亏心事一样。” “丑丫头,你怎么说话呢!” 这死女人平时还跟他比赛欺负叶凉臣呢,今日又发什么疯。 “实话实说罢了,你搜到赃物了吗?到底丢了什么东西,别平白无故的带累了祖母冤枉人。” 叶桑榆看了老太太一眼。 “祖母,您说呢,孙女相信您一定能把贼人捉拿归案的对吧?” 听了这话,老太太又认真的打量了叶桑榆一眼。 “你何时和那孽障亲近了起来,今日竟然为他说话?” “祖母”叶桑榆立马解释道。 “您误会孙女了,孙女不是为了您在府中的声望考虑吗? 若真是叶凉臣偷的东西,打死他也是他自作自受,可要是冤枉了他,叫外人知道,祖母这般年纪还管不好家宅安宁,辱没了祖母的名声,这就得不偿失了。” “放肆!” 老太太被后面一句话气得拍了桌子。 与此同时,外面跪着的叶凉臣将那狠厉的目光挪到她身上,仿佛要将人洞穿。 叶桑榆顿觉背后一凉,深觉这大腿不好抱。 叶桑榆惊慌的跪了下去,“孙女字字肺腑。” “你不是惯会和恪儿一起欺负那孽障吗?怎么今日,一反常态,倒叫我疑惑了。” “祖母” 被点名的叶恪惊了,原来他私底下干的那些事,祖母都知道啊! 叶桑榆明白,今日从她代替原主来到大家面前的时候,她的所作所为,言谈举止必然会引起大家的怀疑。 但叫她继续模仿原主的行径,在府里作恶多端是万万不能的。 一来不符合她的行事作风,活成另外一个人也确实憋屈;二来,她后面还有一大串出逃计划要实施,顶着原主那副眼高于顶,嚣张跋扈的样子也太显眼了,不利于行事;第三,原主那副得罪人的样子还真不方便自己讨好男配。 这一系列的转变,均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 “祖母,不如让我的丫鬟说吧!” 叶桑榆转身唤了人,“三月,你跟祖母解释一下。” “是” 三月挪到老太太面前跪在叶桑榆身后。 “老夫人,您也察觉到了小姐今日的不同之处。 那是我家小姐自昨晚落水,救上来之后发了热,救治不及时而导致失忆了。” “失忆?”众人皆惊。 “嗯,昨夜烧得太厉害了,今早起来的后遗症。” 三月委婉的解释道。 “莫不是中邪吧,哪有这么大还烧坏脑子的,你刚刚不是还说从水里捞上来的时候都断气了吗? 你看你现在,哪还像个落水的病人,活蹦乱跳得都快能吃下一头牛了。” 叶恪插嘴道。 “你才中邪呢!” 叶桑榆急忙反驳道,她也确实害怕叶府的人一旦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就把她当做妖怪处理了。 “祖母,孙女也不是全然失忆,只有一部分发生过的事情不记得了,但是有些事情又记得。” “哦,那不知桑榆记不记得我是谁呢?” 一道男声从外面传来。 大家朝外望去,原来是六爷叶行亭,老太太的幼子。 “母亲” 一男一女同时行礼道。 “祖母” 这一道少女之声,清脆之中又带着丝丝虚弱。 还跪在地上的叶桑榆,剧本雷达迅速运行。 她侧身看着那个一身粉衣的女子,脸色微白,但仍不掩美貌姿色和婀娜身姿。 这就是原书的女主,叶桑柔。 年十三,娇艳欲滴,已可预见盛开之景。 “母亲,不知唤儿媳前来所为何事,还着人吩咐带着柔儿一道过来。” 说话的正是叶府大夫人,女主生母。 “都先坐下吧,桑榆你也先起来。” “是” 叶行亭挑了老太太左手边坐下,叶恪见他过来,乖觉的让出了高位。 “六叔” “嗯” 总共五个位置,大夫人携叶桑柔在右手边坐下,叶桑榆起来之后扫了一圈,只剩下一个左手边的下位。 刚准备走过去,谁知,叶恪立马跑过去霸占,还是什么东西都要和叶桑榆争一争的混账模样。 “恪儿,外头张大夫带过来了,你先下去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听到这话,叶恪只得憋屈的答应了。 “孙儿告退” 叶桑榆在叶恪走后,理所应当的走向那个位置坐下。 无意中瞥到,一大家子只剩叶凉臣一人跪在外面,大家好像把他给忘了。 屋里的热闹,众人的嘘寒问暖都不能入他的眼。 他早就没把自己当叶家人了吧! 第6章 取得信任 操心是操不完的。 在叶桑榆上方的叶行亭,正斜侧过来,不经意看了叶桑榆一眼,复又转身跟老太太说起了话。 “儿子听说昨夜府里姐妹两个落水,家里还遭了贼,特地过来看看。 半道上遇见带着桑柔过来的大嫂,便顺道了,刚进院门就听桑榆说的什么失忆,到底是怎么回事?” 桑榆,可是你失忆了?” “嗯,我早上醒来的时候,先是头痛难忍,睁开眼之后,对身边的人和事很是陌生,一开始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了。 但是三月跟我说我是叶国公府的二小姐之后,我脑海里,好像又记得一些片段。 比如祖母很疼我,我平日里就爱跟二哥哥作对,虽然一些细节不记得了,但一些生活过的地方的熟悉感还是有的。” 说完,她朝老夫人望去。 “请祖母相信我,再说,桑榆也没有必要撒谎啊,记得便记得,不记得便不记得。 那又怎样,我只是真的有很多东西忘了,可能在今后的行事之中会让大家不习惯,索性我现在便直接说了。 祖母也知道我的性子向来如此,不是吗?” 叶桑榆睁着大大的眼睛,一一扫过大家,希望得到大家的信任。 老太太一开始确实以为她莫不是在撒谎,难道她从前都是在隐藏自己?但是也没有必要现在跳出来。 随后,老太太否认了,自己好歹养了她十年,她是什么样子,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自会说话起就是一副简单蠢笨的模样。 只要她还在这叶府之中,还不是任我拿捏,还有她那个低贱的母亲留给她的大量银钱,地契,迟早要让她交出来。 这边老太太打消了怀疑,叶行亭那边仍是不放心。 “那便来试一下,若是你经过了考验,我们便相信你。 若是没有,正好祖母和法安寺的方丈有过几面之缘,便叫他来看看吧!” 叶桑榆看了叶行亭一眼,这个人怎么这么多事,原来在书里连打酱油的戏份都没有,还要考验,万一问到我不知道的,岂不是不妙。 但要是不接受,好像显得心虚。 思量一番之后。 也罢,即便是我真答错了,他们应该也不相信这个身体里的灵魂已不再是当初的叶桑榆了吧。 古人对这种事还是觉得很荒谬的,虽然自己也觉得很荒谬。 若是他们仍然怀疑,是真要叫和尚来捉我不成,真有本事把我认出来,说不定就能把我送回去了。 “那好,你问吧!” “你去年生辰,我曾送给你一个生辰礼,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六叔当初送的是什么?” 这?叶桑榆懵了,这也太具体了。 “我不记得了,兴许……” 她假装回忆了一下,“实在没印象了,要不等桑榆回去找一找。” 事实上,去年,叶桑榆生辰之时,叶行亭正好外出游学去了,不在府里自然没有送什么贺礼。 叶行亭听了这话,一副为难的样子。 “看样子是问得太细了,太久远了记不住也正常,那我换一个。” “你昨天晚上可是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你可还有印象?” 叶桑榆无语了,怎么感觉这个六叔话里有话呢。 但是原主做了什么事,说过什么话,自己哪里知道,自己又没有原主的记忆。 除非是书里的剧情,她还可能记得一点,这还没正式进入剧情呢,自己哪里有印象? 昨天就记得原主晚上落水了啊!所以只能老实说了。 “我不记得昨天晚上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了,只知道我昨天晚上落水,脑海中一种溺水的窒息和恐慌感,现在仍心有余悸呢!” 她回答得极诚恳,并不像假的。 叶行亭与她相视良久,然后轻微的笑了笑,又很快遮掩了起来,然后便不再说话了。 也没说这考验是通过了还是没通过。 “二妹妹昨夜也落水了呢,身子可好些了?” 对面女主柔柔的声音关切到。 叶桑榆一直记得女主心地善良,蕙质兰心,自己看书的时候也觉得她和男主十分般配。 不由得,心底对这个女主姐姐也生了好感。 “多谢姐姐关心,已经大好了,倒是姐姐昨日也落水了,是怎么回事? 为何祖母一早差人到桑梓院说是我推的姐姐,叫我过来领罚。 刚刚姐姐也听到了。昨晚我脑子烧得有点糊涂了,想问问大姐姐,是我推的你吗?” 叶桑榆觉得,女主不说为她开脱,但也会实话实说吧,原主虽然后来变坏了,不过现在才十岁,应该干不出来背后推人下水的事情吧! “桑柔,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你们两个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太太直接问了起来。 “这……”叶桑柔低头沉思了一下。 “昨天晚饭过后,我独自一人去湖边散步,后来遇到桑榆,确实和她有些争吵,但也不过是一些普通口角。 后来我们各自分开,她回了桑梓院的方向,我便在湖边多呆了会儿。 直到戌时末,觉得天太晚了正要回去,突然孙女觉得有一人在背后将我推入水中……” 叶桑榆听完她的话,难不成真是原主推的? 谁知叶桑柔又道。 “不过孙女觉得可能不是桑榆推的,她离去过了至少两刻钟,应该不至于去而复返对孙女下手。 而且,我感觉推我那人力气很大……应该是个男子吧!” 叶桑柔话刚说完,叶行亭刚刚悠闲掀盖品茶的手一抖,故作镇定道。 “是个男子?府中,应该没有这般歹人吧!” “多谢姐姐,替桑榆洗刷冤屈。” 叶桑榆立马接了话,喜不自胜,不是我就够了。 不禁感叹道,不愧是女主。 这话倒叫叶桑柔不习惯了,这个妹妹平日里嚣张惯了,学堂也不去,相处得极少。 整日在府里打闹,到底没多少感情,还多次因为母亲过于严厉责罚过她,竟然把怒火牵连到自己身上。 或者因为祖母赏了自己什么东西也要生气一通,大家都有的有什么好争的呢,说到底祖母还疼她些呢! 不过自己过两年就及笄了,也不想和府中的姐妹一般见识。 况且,都是自小没了父亲的,二婶自小也没管她,自己好歹还有母亲在身边,她又比自己年幼,更是没把她放在心上了。 “祖母,孙女这下清白了吧!” 叶桑榆及时证明了自己,然后又转了转脑袋。 “虽然桑榆有很多事情不记得了,但刚刚和姐姐说话的过程中,好像记起来大姐姐最爱吃海棠酥了,院里也种了海棠花。 大姐姐不仅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女工刺绣更是晓喻京都,是个不可多得的大家闺秀。 我回答出这些,算我考验通过了吗?六叔。” 叶桑榆扭头问叶行亭。 别的不知道,但是对女主那可是了如指掌,随便挑几样出来,都能证明自己是叶家人了吧。 毕竟,叶桑柔闺阁里的事情,外人哪里知道这般清楚。 “啊!” 叶行亭看向她,笑道,“算,就算桑榆过关了吧!” 本来叶行亭也不是真的要考验她,确定一些事情之后,也就不再问了。 叶桑柔不知道这个平时嚣张跋扈的妹妹竟然这么了解她吗? “桑柔,怎么会有陌生男子会无缘无故推你落水呢?”老太太疑惑道,“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女主摇了摇头。 “那桑榆你是怎么落水的?”叶桑柔询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府中又没有人看见,我又一点都不记得了,就算了,当做是我失足吧!” 反正又没有人在意自己,知道凶手又怎么样呢,目前又不能报仇。 倒是在叶桑榆说出没人看到之后,一直在外面没有存在感的叶凉臣,抬头看了她一眼,蠕动了一下嘴唇,又恢复了那副风雨不动的样子。 “也罢,既然你也不计较,那便算了。 定是那些嘴碎的见了你和桑柔争执,才怀疑到你头上,也怪祖母没问清楚,误会了你,好孩子,你不会怪罪祖母吧!” 老太太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对她说道。 “自然不会。” 叶桑榆呵呵了两声,笑着应付道。 “但府中小姐接二连三离奇落水,恐怕是有歹徒藏匿府中。 行亭,等你四哥下朝了,你让他加强府里的戒备吧。 最好把敢谋害主子的歹徒找到,免得府中上下惶惶不可终日。” 叶老太太一手撑在扶手上,揉着眉头吩咐道,闹了一上午,略显疲惫。 “兰湘,昨日你说的贼人到底偷了什么东西?抓到没有?” 李兰湘,叶府的大夫人。 在众人眼中,最是如兰如芷,规矩得体。 十几年来一直是老夫人的左膀右臂,她心中最称职的好儿媳,氏族勋贵口中节孝贞烈的表率。 也因为如此,同样是嫡孙女,老太太更看重叶桑柔。 相反的,叶桑榆的母亲,一介低贱商女。 丈夫还生死未卜,生下女儿就跑了。说得好听是去寻行舟,指不定耐不住寂寞,随哪个野汉子跑了呢! 连带着,老太太对叶桑榆也看不过眼,奈何,听说那贱妇嫁进叶府竟然还有那么多产业私藏了起来。 那个陪嫁的冯婆子嘴太硬,也只能从叶桑榆那下手了。 这府里的内宅顶梁柱,一个是老太太,一个就是叶大夫人。 她将规矩看得极重,经常严惩下人,府中上下奴仆颇有怨言,但奈何她手段了得,无人敢不服。 即便叶桑榆从前被大夫人罚过很多次,表面上也不敢反驳,只能把怨气撒在她女儿叶桑柔身上。 “回母亲,偷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是行文生前留下的摆件儿。 昨日儿媳整理遗物的时候不见了,这才命人去门房问一下,看看有没有可疑之人携带什么东西出去。 倒叫他们误会了,以为是我不让大家出府,其实不必这般大动干戈。” 原来如此,叶桑榆猜测又是门房的府卫巴结大夫人,才不让三月出去给她找大夫的。 “大伯母,既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应当是平时打扫屋子的奴才们手脚不干净,偷拿了去才对。 想来也不是最近丢失的,应该不关我们这些人什么事吧!” 我们这些人其实也就是一个人,外面跪着的那个小可怜儿。 “大伯母只须把那些下人叫来挨个询问,看看都有谁鬼鬼祟祟的藏过东西,谁提供线索,就许诺些许好处,再到有嫌疑之人的住所搜查一番就是了。” 叶桑榆向她提议道。 反正她是不相信叶凉臣会干出偷鸡摸狗这种事的。 老太太不相信他,或者说只是想借此又鞭打他一顿,不如让人直接去搜,搜不出东西,老太太明面上也不能下手,暂时能少受点罪就少受点罪吧。 叶大夫人也觉得这个侄女转变过大,真的是失忆了吗? 失忆会导致一个人所言所行发生这么大变化? 她看叶桑榆的同时,略微将目光扫过旁边,而后点头淡笑道。 “桑榆果真懂事了,这个提议甚好。” “行了,这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老太太疲惫的站起身来,时春立马搀扶着。 转身往后院走去,在经过叶桑榆身边的时候,看了外面那人一眼。 “擅自出府,与人斗殴,禁闭恨水院一个月吧。” 众人看着老太太离去的背影,心思各异。 也没人在乎老太太对不相关之人的惩罚。 “柔儿,你身子还未好,早些回去歇息吧。 我去大厨房看看有什么补品,让她们做了好为你调理一下。” “是,多谢母亲,女儿告退。” 女主温柔得体的笑着回答道。 叶桑柔和大夫人一前一后走了,后面叶行亭微笑着看了叶桑榆一眼,也负手离去。 叶桑榆重重的吐了口气,在叶府的第一天就跟这么多人打交道,真不容易。 这算是暂时过关了吧,赶紧回去床上躺一躺,宅斗日常也太累了。 “三月,我们也走吧!” 在经过叶凉臣身边的时候,对下人道。 “你们快给大哥哥松绑吧,把他好生送回去。” “不必,我自己走。” 短短几个字,冻得冰碴子都往下掉了。 叶凉臣腿脚颤抖的站起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呵……大哥哥,这个称呼多新鲜啊! 叶凉臣就这么一瘸一拐的走了。 男配,我刚刚可是为你据理力争哎,难道不值得你一丝丝的谢意吗? 叶桑榆气得撅着嘴,白眼狼。 她一边带着三月回桑梓院,脑海又浮现出叶凉臣那份鼻青脸肿,瘸腿跛脚的样子,烦都烦死了。 也不知道他身上被叶恪那些人踹得怎么样了。 要不要晚点过去看看呢!这可是个抱大腿的好机会啊! 唉…… 自从看上这个大腿,她就有了点养儿子的心态了,操心是操不完的。 第7章 不甘 为什么这样对他不公平。…… 叶凉臣拖着疲乏受伤的身躯,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半道上见了许多府中的下人看着他狼狈的模样指指点点,也有的见着这个半大却瘦骨嶙峋的孩子心有不忍,但也只能摇了摇头叹息走开。 一等国公府,府邸占地宽阔,从最东边的荣景院,到叶凉臣西北角的小院子,中间隔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毕竟老太太厌恶他,自从他爹把他送回来,老太太就把他扔得远远的,自然不可能让他在眼前晃荡,招人厌烦。 他就那么低着头,沉闷的往前走。 从开始时而能在路上见到几个仆人,再到后面基本杳无人烟了。 经过一个破旧的戏台子,再经过一个几乎荒废的水榭,水榭旁边一个不大的湖里水草疯长,显得湖底碧绿而幽深。 湖边还有一个被风雨璀璨,红漆斑驳的凉亭,石桌石凳上沾满了灰尘,可见是长久没下人过来打扫了。 水榭尽头,小径越发狭窄,因为人迹罕至,以至于两边的野草都要爬到了路中央。 叶凉臣踩过那些杂草,走到尽头,就可以看到一个光秃秃的院子,周围一棵树都没有,更别说什么花草点缀。 虽然破落,但门头上也正经挂了三个大字,“恨水院”。 他在破旧的木门前站了半刻,直到听见里面咳嗽声传来,一声急似一声。 他才推了那院门急步进去,走进旁边的那个小房间,担忧道。 “阿福,你好点没有?” 两条长凳架起的一块木板上,躺着一个人,他朝门口看过来的时候,脸色苍白,嘴唇青紫,这明显是中了毒的症状。 “咳……少爷,我……我觉得好多了,你不必担心,咳……” 叶凉臣正要过去扶他,那人迅速避开,抓住自己脱在一旁的衣服,捂住嘴咳出一滩乌血。 叶凉臣沉默的看着,紧咬着牙,却无能无力。 因为大厨房分给他们的吃食越来越少,从原来的米饭,到如今的粥,再到后面都只剩下汤汤水水,粒米可数。 二人逐渐食不果腹,越发艰难。 阿福因为偶然见到后花园那边的树林子里结了野果子,为了充饥,昨日独自一人去摘果子,结果被树上的蜘蛛咬了一口。 回来的时候,他跟没事人一样,还将果子洗了给叶凉臣先吃,谁知到了晚上,竟然身体发虚倒了下去。 后来逐渐的咳嗽,频次加重,然后咳出乌血,嘴唇发紫。 叶凉臣一问才知道,他被蜘蛛咬了,也猜到了咬阿福的那蜘蛛恐怕有毒,他急忙想要去请大夫。 他找到叶府张大夫的住所的时候,可那仆人告诉他,张大夫被请去给府里小姐看病去了,让他等一等。 谁知,叶凉臣站在张大夫的门外,一等就是一夜。 当仆人早上开门,看到一个孩子还站在外面的时候。 无奈道,要是急症这么等也不是办法,小姐那边听说病得很重,更加没有功夫救你们这些低贱之人了。 奴才的命哪有主子的金贵呢!头疼脑热的还能熬一熬,其他的还是自求多福吧! 那人又提醒叶凉臣,要是手里有些碎银子,不如去贿赂一下门卫,让他们私下放你出去或者让他们从外面找个大夫。 可是,叶凉臣哪里有可贿赂的东西,没法子,只能想办法把门卫引开,试图偷溜出去了,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他只能硬闯,可惜因为年幼,不是门卫的对手,拉扯之中也没少挨了拳脚。 他绝望的往回走的时候,正好又遇上了在花园的叶恪。 后来又耽搁了一上午,阿福的毒只怕渗透得更加深了。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真的一点用都没有,就是一个被关在笼子里废物。 “阿福,对不起。” 叶凉臣坐在床边,还未长成的少年脸上满是坚毅,眼圈红红的,内里有泪珠从眼眶滚了滚又回到了眼睛里。 “少爷,没事。” 阿福艰难的扯出一丝笑意,都是自己要去摘果子,不关少爷的事,他为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 转而看到叶凉臣脸上的伤痕,一阵心疼。 “他们又打你了?” 叶凉臣别开脸严肃道,“你不用管。” 阿福躺在床上更加难受了,若是自己身体好,指不定就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打起来了。 是自己对不起少爷,反而拖了他的后腿。 他是叶行云在外面云游时捡的孤儿,本以为自己会在道观里做个小道士,谁知,六年前他说让自己跟少爷一起回叶府。 为了报答三爷的收养之恩,照顾一下小少爷有什么不可的,况且还没有卖身契。 而且少爷的家竟然在越国皇城越安,这里的富庶和繁华,天下艳羡。 后来发现是世勋贵族叶国公府,那就更高兴了。 而且三爷还请求老夫人好好照顾少爷,开头几个月还好,后来就逐渐的不管了,好像所有人都开始改变了态度,自己还好,就怕少爷难过。 他特地求过老夫人,说府中有人苛待少爷,那一次老夫人严查了,惩治一批刁难他们的奴才,可是后来他发现那些人根本没有被赶走,仍在原来的位置上,因为心声怨恨,越发在吃食和物资上苛待他们。 后来,少爷知道我偷偷去找老夫人,便不再让我去了。 这背后,到底是谁在纵容,一清二楚。 他也想过要出府找三爷,可是,一来三爷经常四处云游,几年不回观里,二来,老夫人下令他们轻易不得出府。 老夫人后来在打骂少爷的时候提到了三爷和三夫人,原来老夫人并不会看在三爷的面上放过他们。 反而,老夫人好像很恨少爷的爹娘,特别是少爷的母亲,言辞极其恶劣。 少爷的母亲姓凌,他们住的院子,起的便是“恨水院”。 既是这样的原因,子不言母过,就更不必说了。 后来这一熬,便是熬了六年。 与府中少爷小姐相比,除了赏他一口饭,其他的还不如府中下人。 “阿福,不要说话了。” 叶凉臣见他又咳了起来,连忙倒了点水给他喝下。 “谢谢少爷。” “你好好休息。” 叶凉臣一边扶他躺下,一边细语道。 叶凉臣心里清楚,阿福应该很快会没命的,这六年来,一直是他在身边照顾自己,可是他也要死了。 一想到这里,心里深处恨意滋长。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他不公平。 为什么自己已经老老实实在恨水院里过日子了,为什么她还是没抵消心中的怨气。 就是因为她,府中上下才不把自己当人看。 我已经忍耐得够久了,可是结果是什么呢! 此刻,他好想杀人。 杀了门卫把阿福送出去。 杀了张大夫,杀了老太太,要把叶府欺负过他的人通通杀光。 叶凉臣心中有太多压抑和不屈无法发泄,他忍耐得够久了。 他紧捏着拳头,良久,又缓缓松开。 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一时冲动,很有可能会让自己白白丧命。 他无力的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后面的木板。 他好恨,甚至恨那个人为什么要送自己回来。 以后,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身后阿福闭着眼睛,越发虚弱。他知道叶凉臣还在,也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他慢慢说道。 “少爷,如果阿福走了,你不要难过。 以后她们再送过来饭菜,你就能一个人吃了。 不用再分给阿福了,吃饱了,少爷就能长高,长高就打得过他们了……”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阿福说完,便再度陷入昏迷之中。 …… 桑梓院。 这边叶桑榆回到院子,暂时先懒得管这叶府的破事了。 刚到床榻边上,斜斜的仰面往床上一躺,双脚朝天,一只脚帮忙蹬一个绣鞋,然后卷过被子就往里钻。 当三月进来,看到的情形是,粉色的绣鞋一只在床上,一只都快飞到屏风外面了。 她无奈捡起来,放到床边的脚踏上。 “小姐,你怎么不脱衣服?小心又生病了!” “唔~没事,我困,就这样吧!我先补一觉,可能要睡到晚上,醒来之前,记得准备好吃的。” 她趴在那里背对着三月说道。 “好吧。” 三月走过去给她掖了掖被角。 等三月一一放下床前纱幔的时候,突然从里面蹿出一颗头来。 “等等,三月,记得多备一盒饭菜,精致些,然后你找找有没有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也一并准备着,我晚上要用。” “小姐,你要药膏做什么,奴婢这倒是有上回小姐被大夫人罚了没用完的,莫不是你又哪里伤着了?奴婢瞧瞧!” 说着便要过来掀她的衣裳。 “哎,不用,不用,不是我,你准备着就是了,干嘛用等我睡醒了再告诉你。” “好吧” 床帐里又飘出来一句话。 “记住,你家小姐睡觉的时候,天塌下来了也不许喊我。” “嗯” …… 当叶桑榆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已至掌灯时分。 这一觉睡到自然醒,真的是穿书之后,第一件心情愉悦的事情了。 “三月。” 她撩开床帘,一边将白嫩嫩的小脚钻进绣鞋里,一边喊人。 “小姐,你总算睡醒了。” 三月从外面走进来。 “天都黑了,我还以为小姐要睡到明天早上才起床呢。” “三月,你胆子大了,才一天就敢笑话你家小姐了,有出息。” “哪有?” 三月嘴上说没有,但相比以前胆小柔弱的模样,现在爱笑多了。 “饭菜还热的吗?” “热着呢,让四月一边烧水,一边给小姐看着。” “行,你让她把饭菜带过来吧,你们也没有吃吧,准备三副碗筷,我们一起吃。” “啊,这怎么行呢!小姐,这不合规矩的。” 三月反驳道。 从前主子虽然对外人比较凶,但是对于冯嬷嬷留给她的两个丫鬟还是不错的。 有时候老太太赏的吃食,小姐吃了两口就不要了,怒气冲冲的说让她们拿走,随她们处置,然后就进了她们的肚子,可好吃了。 但是她们也知道不能过火,毕竟主子是主子,丫鬟是丫鬟。 “我说可以,就可以,你让四月过来,我还没见过她呢!” “好吧。” 不过一会儿,叶桑榆看到一个比自己还矮几分,但是十分圆润的小丫鬟提了饭菜走进来。 叶桑榆看到四月的第一感觉就是好喜感啊,有点像缩小版贾玲老师,胖嘟嘟的,很是可爱。 三月连忙接过她手里的食盒,将饭菜拿出来,摆上碗筷。 “你就是四月,快过来坐!” 叶桑榆朝她招了招手。 “多谢小姐。” 然后她憨憨一笑,露出脸上俩个酒窝,太像了,太像了,有了她,感觉整个桑梓院都弥漫着喜庆的欢乐感。 叶桑榆又一阵满足。 三个人都端起了碗筷开动之后,叶桑榆问道。 “你们两个是我娘留给我的吗?” 后来一想又觉得不对,她娘在的时候,也太小了点。 三月咽了口菜,放下筷子。 “不是的,我和四月是三年前小姐的奶娘冯嬷嬷给小姐挑的,自从冯嬷嬷三年前被老夫人赶到庄子上,就是我和四月照顾小姐。 其实,夫人当年给小姐留了三个人,一个是小姐的奶娘冯嬷嬷,一个是蓉姨。 自从夫人走后,蓉姨不方便住在叶府,后来也离府了,似乎是寻夫人去了。 夫人去寻将军,本以为会很快回来,没想到……” 三月说着还伤感起来,反观她本人倒没什么。 “还有一个呢?”叶桑榆问道。 “还有一个就是殷姐姐了,她武功很高,本来她应该在叶府周围保护小姐安全的,后来有急事回了苍山。” “苍山?” 这个词很熟悉,而且她记起来了。原著的世界观还是个武侠背景的。 叶桑榆连忙问道,“是苍山派吗?” “嗯” 这个殷姐姐恐怕就是后来苍山派掌门沈殷了。 这本小说里的武侠,不比金庸古龙里的武侠世界,没有那么多快意恩仇,古道热肠。 这里的整个武林与朝堂勾连,密不可分,被权利和欲望笼罩。 越国国势强大,离不开背后门派的支撑,门派可以和朝廷合作来兜售官职,只要你有能力,都可以来越国京都谋求荣华富贵。 只是,刚刚突然听到苍山派,她觉得有点印象是因为,在原书的结局部分,女配死了之后,一个叫沈殷的派了很多刺客围杀男女主。 那次,男主为救女主受了伤,刺杀的人也被抓住了。 虽然这只是一个推动男女感情的一个小节点,现在想来,那居然是女配的人。 三月说完之后,叶桑榆若有所思,看来原主她娘还真的留了点东西给她,只是好像原主没用上的样子。 那么自己今后就必须找到她们,利用起来,这对于自己的逃跑计划很有利。 叶桑榆突然觉得,前面以为自己孤立无援没有金手指也没有系统太惨了,简直举步维艰。 现在看来,她还是有点东西的。 第8章 出师不利 她好像发现自己走错了一步。…… 叶桑榆越想越觉得自己前途一片光明,一边吃饭,嘴角一边咧出了笑容。 “小姐,您笑什么?这么开心。” “不告诉你。” 她狡黠一笑。 由于心情舒爽,叶桑榆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饭。 原主这个瘦弱干巴巴的身材,完全不用考虑长胖,这也太爽了。 她刚放下碗,拿起三月给她备的手帕拭了拭嘴角。 叶桑榆站起来望了望窗外的夜色,都月上中天了。 不过这个时候去正好,免得被人看到了又不大好解释。 “四月,你将碗筷收拾一下,三月去将我白天让你准备的那一份饭菜拿来,跟我出去一趟。” “是” 不一会儿,三月就提了食盒过来了,叶桑榆伸手触摸着食盒的外边,还是温热的。 她又将盒子打开看了看,有两个菜是自己刚才吃过的。 因为特地交代了三月做得精细些,又添了一个糖醋银鱼和琵琶大虾,还有一味小罐鸡汤,热气袅袅的,很有食欲。 在吃食上,老太太倒是没有苛待叶桑榆,虽说没有燕窝鱼翅之类的,一般的的菜色倒也算丰富。 她满意的盖上盖子,讨好男主首先就是要从衣食住行入手。 “还有让你备着的跌打损伤的药呢,一并带上。” “带了。” 三月又将一瓶碧色的药膏递了过来,叶桑榆随手收进衣袖中。 “走吧。” “小姐,您还没说要去哪呢?” “三月,你悄悄带我到叶凉臣的住处去一趟。” “啊,现在吗?小姐您干嘛要去那儿啊?” 三月有点不解。 “白天他被叶恪打得那么惨,瞧着伤势很严重的样子,我过去看看。” 三月奇怪的望着叶桑榆,说道,“小姐,你真的变了。” 叶桑榆心里刚准备咯噔,结果三月又补充道。 “不过这样挺好的,从前小姐总和恪少爷欺负大少爷。 府里奴才都不敢惹你们,或是跟着主子眼色行事,大少爷其实也挺惨的。 如今小姐能不再为难他,再好不过了,奴婢真的为小姐高兴。” 这话说得,还以为自己又漏破绽了呢。 叶桑榆凑上前捏了捏三月的脸颊。 “你放心吧,你家主子会慢慢变好的。 这回差点死了,也让我明白,平时还是不能太得罪人,就昨晚落水的事指不定是谁背后报复呢。 眼下我娘留给我的几个人又不在跟前,我可得好好惜命。” “小姐,您知道就好。” 三月听到自家小姐如此懂事,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头。 “好啦,我们走吧!” 三月在前面一手提着一个木质灯盏,一手提着食盒。 两人一起出了桑梓院。 尽管走的是小路,一开始还能远远看到有奴仆住的地方灯火未熄。 不过现在,除了偶尔有巡逻的侍卫,大家一般是不大会出来走动的。 而且叶府的守卫重心主要在东边老太太的住处和大夫人以及四房的住处,西边就没那么看重了。 这正合了叶桑榆的心思。 只是越走,后面基本就一片漆黑了,半点灯火也无。 除了头上月色,周围黑漆漆一片,还怪吓人的。 “小姐,您跟紧奴婢,注意脚下别绊着了。” 一阵冷风吹来,叶桑榆打了一个哆嗦,感觉周围阴风阵阵的。 好在自己二十多岁的人了,不然谁敢半夜跑这来,倒是三月脸色有些微白,毕竟年纪小。 “三月,还有多远?” 叶桑榆打算跟三月说说话,打破一路的沉寂。 “奴,奴婢具体也不清楚,只听下人说过,在西北角的一个破旧的小院子里,应该就是这边了。” 叶桑榆无语了,老太太有必要这么折磨人吗? 丢在这边鸟不拉屎的地方,是让人家自生自灭吧,心里不由得又心疼了几分。 又穿过了一片在月色下蜘网攀附的凉亭,几只水鸟从水面扑腾而过,仿佛有人闯入了它们的领地。 叶桑榆加快了脚步,走到水榭尽头终于看到一点院落的轮廓了。 可惜更深露重,两人的鞋尖隐隐被两旁的野草打湿。 叶桑榆接过三月手里的灯笼,走到院门前,抬头照了照,原来他住的是“恨水院”。 从破旧的门缝里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一片漆黑。 不会睡了吧!那不是白来了。 叶桑榆想了想,还是决定敲门。 嗒,嗒,嗒…… 缓慢又清脆的敲门声落在干燥腐坏的木门上,在这片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三声过后,仍然没有感觉到有人影走动。 叶桑榆一排贝齿咬着下唇,他到底是真的睡着了没听到,还是不想开门。 思索一番过后,她举起右手又敲了两声,再敲第三声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似死神一般看着外头的物件。 对,就是物件,甚至这个物件还是个破破烂烂的。 在这夜色之中,叶桑榆察觉到他的眼里,隐隐泛着刀剑的冷气。 这一刻,叶桑榆竟然看到了他眼中的杀意,内心不由一凛,他怎么了? 明明还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明明剧情还没有开始,他也没有黑化。 为什么叶桑榆觉得他要杀了自己,一种天然的对危险的警觉告诉她不要靠近。 可是现在逃是不是来不及了。 叶桑榆正视叶凉臣的双眼,隐隐有水光反射月影,湿漉漉的,他好像刚刚哭过。 这也太吓人了,原书里大反派男配可从来没哭过。 “你来干什么?” 叶凉臣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温度的打断了叶桑榆。 “我……我……” 一直想着来讨好他,可是真正站到他的面前,害怕却从心底滋生,到底是心狠手辣,将她挫骨扬灰的罪魁祸首啊。 叶桑榆吞吞吐吐了半天,门内之人却早已没了耐心。 眉头紧皱,面露不耐。 叶凉臣现在看到这些人就作呕,虚情假意,虚伪之极,如果手里有刀,一定一个一个杀过去,竟然还有脸跑到这里来惺惺作态。 可是自己不能…… 只能选择隐忍。 这个女人现在过来,又要玩什么把戏? 他一点都不想多看到这些人一眼。 叶凉臣扶着门果断往前使劲一关。 叶桑榆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一趟不能白来,她的手就往前一伸试图阻挡门关上。 不巧叶凉臣终究是男子,即便体力不支,也比自己矮,力气却比她大好多。 然后,她的手就被门夹到了。 那一刻,叶桑榆觉得自己骨头都要断了,痛得她紧咬牙关。 但她只是闷哼一声,竟然没有叫喊出来。 或许是她心里下意识的不想叶凉臣把她再当做从前那个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娇小姐,想让他看到自己的不同。 可是,可是他妈的真的好疼啊! 叶桑榆脸色发白,额头都冒冷汗了。 “小姐,你没事吧。” 三月在一边看着都觉得疼。 叶凉臣下意识的松开了手,因为离得很近,所以很快就看到眼前之人纤细的手指上连着一道乌青色的痕迹,很快肿了起来。 他心里不禁邪恶的冷笑了起来,手断了才好呢。 叶桑榆要是听到男配这话,也不知还能不能忍下去。 不过叶桑榆现在哪有功夫顾着自己疼不疼,哄好男配才是正经的。 “没事,三月把东西给我。” 她回头将左手的灯盏放在地上,接过三月手里的食盒。 然后又用刚才差点废了的手,掏出衣袖之中的一盒药膏,右手木木的将药膏盒子托在手里。 因为刚才的疼痛,好像现在都已经毫无知觉了。 叶桑榆赶紧回过身,生怕他又关门了,赶紧将两样东西递到他的面前。 “我没有恶意,我真的只是来看看你的伤而已。” 叶凉臣冷眼瞧着她,一字不信。 “这个是我特地给你准备的饭菜,你晚上吃了吗?还是热的呢?” 叶凉臣依旧沉默不语。 不理我,好,我忍。 叶桑榆抿了抿唇,强咧出一丝笑容,又将右手伸过去。 “白天的时候,我看到你好像伤得挺重的,这盒药膏送给你,在伤口上摸一摸,活血化瘀的,效果很好。” 叶桑榆嘴都笑僵了。 特么还是不理我。 叶凉臣带着奇怪又审视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东西,特别右手,白嫩细腻的手心,一道紫色的痕迹横亘着,手心里还托着一个碧色的瓷罐。 呵…… “多谢。” 正当叶桑榆觉得手酸的时候,叶凉臣说话了。 他接过叶桑榆手中的东西,这一举动,让叶桑榆有点欣喜。 但是,内心的小人还没舞起来,只看到男配上前一步,徐徐掀开盖子,将食盒整个倒过来,一阵噼里啪啦,里面的食物还有汤汤水水洒落一地,有的还溅在了叶桑榆的衣裙上。 三月被叶凉臣的举动吓着闪到一边去了,只有叶桑榆呆滞在原地。 随后又是啪的一声,那瓶药膏落地,碎片四散。 “滚吧!” 他冷冷吐出几个字。 看着眼前她这副模样,叶凉臣冷笑出来,原来这就是肆虐践踏别人的滋味啊。 好受吗? 他讽刺的看了叶桑榆一眼。 不再多言,叶凉臣已转身离去,徒留一地狼藉和呆愣的主仆。 待叶桑榆回过神来的时候,恨水院的大门已经关上了。 “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 “那就好,大少爷怎么能这样呢!” 三月可惜的蹲下身去一边整理食盒,一边嘴里嘟囔道。 “这么多好吃的就这么摔了,多可惜啊!” 而叶桑榆看着眼前遍地的凌乱,她好像发现自己走错了一步。 一个人经历多年欺凌和毒打,见惯了世人的丑恶,怎么会轻易相信别人突如其来的殷勤。 何况原主,也就是我,是这些恶人里的典型代表。 就这么到他跟前说送他吃的,送他药,他不会觉得自己会在食物里下毒吗? 惯性认为她就是坏,就是不安好心,这才是正常的吧! 而且他也发现十三岁时的叶凉臣似乎很脆弱。 这跟后来故事开篇后,万千风华,心性成熟,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有很大不同。 他现在会哭,会怒,没有那么会伪装。 不像后来,脸上是笑,脚下是刀,除了女主,没有人能看到真实的他。 叶桑榆觉得,既然男配心里此时这么敏感? 看来第一步还是要攻心为上,应该先让他放下防备,然后再行动才对。 真是失策! “小姐,我们回去吧!” 三月提着一个空食盒,其他东西都稀碎了,没什么好捡的。 也罢,回去再好好想想吧!抱大腿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走吧!” 这一下子出师不利,搞得叶桑榆有点丧。 “灯盏奴婢来提着。” “嗯” “小姐,我们赶紧回去,找张大夫看看吧,奴婢看着您的手挺严重的。” 不说还好,一说到这个手上的伤,叶桑榆脸上一抽。 “嘶……好疼!” “现在知道疼了,奴婢都以为小姐的手要断了,刚才可一声不吭呢,快试试,还能动吗?” 叶桑榆凭感觉挪了挪,还好,有点知觉。 “可以动,不用去找张大夫了,免得又传出去了。 祖母知道了的话,又要找借口,就这样吧,明天你取些冰和热毛巾,我自己敷一下就好了” “这有用吗?奴婢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小姐的话你还不信。” “那好吧!” 就这样一人一句,两人渐行渐远。 而叶桑榆不知道的是,木门的背后,黑暗之下。 有一个人一直站在那儿,将她们的话一应听了进去。 第9章 深夜秘事 这段错误,她不想再继续下去…… 回到桑梓院的时候已至亥时。 大家基本都熟睡了,可叶桑榆白天睡太饱了,夜生活才开始好吗? 三月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伺候叶桑榆脱下衣裙,迷迷瞪瞪的送她躺到床上。 叶桑榆看她实在是困得不行了,也老老实实的盖了被子,闭上眼睛。 “小姐,今夜就先委屈你了,奴婢就睡在隔壁次间,手要是实在痛的话,你就喊我过来,奴婢陪你说说话。 奴婢明日一早就去厨房拿些冰袋过来给您敷。” 三月说完又打了一个哈欠。 “嗯,你早些下去睡吧,我没事。” “好” 三月最后放下床幔轻轻走了出去,只留了屏风外面一盏小灯,昏黄温暖。 然后是吱呀的关门声。 听到三月离开之后,叶桑榆又睁开了眼睛。 眼睛炯炯有神,哪里是要睡的样子,明明是夜猫子要开工了。 只是她这只夜猫子在这里似乎有点水土不服。 唉……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没有娱乐生活,没有手机,没有小说,没有剧,还没有闺蜜和自己聊骚,这也太难熬了。 以后该怎么度过啊! 还有自己的老爸老妈,我是猝死了吗?怎么就平白无故魂穿了呢? 不过恰巧熬夜看了一本小说而已,猝死也太惨了,不至于吧! 我熬夜加班都没有的待遇。 要是没死,希望小说剧情走完自己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毕竟自己一个现代人在这里真的不习惯,思想观念不同大概真的很难融入这里的生活。 如果自己真的死了,那亲人朋友会难过吧,自己还没有好好赚钱给老爸老妈花呢! 说好的要带他们去旅游的也一直没去,不过好在自己有一个哥哥,有他照顾爸妈,自己也能稍微放心点。 叶桑榆在脑海里梳理了一下时间线,所有的故事开始在三年后。 也意味着自己还要在这里生活好长一段时间。 在这三年的时间,男主还在蛰伏中,慢慢的积累自己的力量。 女主叶桑柔也在这三年里不断地学习琴棋书画,让她的名声在世袭贵族圈里流传开来。 而自己,也就是原主,三年时间依旧不知进取,变本加厉,被老夫人耍得团团转。 后来等她及笄的时候,被老太太骗走了所有她娘暗地里留给她的钱财。 身边相关的人也陆陆续续的死了,自己眼见着越发不顺,而女主竟然越来越好,黑化之后反噬,然后惨死了。 让她疑惑的是,直到女配死了,一直活在背景里的女配的爹妈也没有回来,是作者漏了还是懒得将打字时间浪费在配角上,就一直是个谜。 那么故事既然没开始,自己还有转机。 根据三月说的原主娘亲留给她的东西,应该就是一些遍布全国的铺子地契。 毕竟她娘当年做生意真的辐射很广,也做出了一些名堂。 而自己现在缺的就是钱,没银子简直寸步难行。 不能贿赂门房小厮办事,不能置办一些东西,自己想要赚钱的计划,启动资金也是一大问题。 现在老太太一个月好像就给她十两银子例银,算是极少了。 原主也是个败家子,白日里翻看首饰盒的时候,零零散散的,一毛钱都没有,估计一分钱都没给她剩下,也不知道用到哪去了。 而且一般情况下,闺阁女子不得擅自出府,若是贵族子女之间递了帖子相邀,她还要找大夫人报备了才能出去。 出行都要受到限制,她深深感受到了封建社会的压迫。 叶桑榆越想越憋屈,越发刺激她要早点离开这里。 存钱,路引,商业计划和以后去往何处定居等等问题都需要细细绸缪。 她有些烦躁,加上今晚在男配那里又碰了壁,感觉有点胸闷气短。 叶桑榆焦躁的拉开床帘,想去窗边透透风。 顺手拿起了另一盏灯,取下灯罩,用旁边的火折子将其点燃,房间顿时亮堂了许多。 她认真打量了一下,房间格局还挺大的。 一进门正对着一副几乎半面墙的博古架,上面摆了古玩玉器。 右边有个隔间是洗漱更衣的地方,左边靠着窗的位置有一个卧榻,中间有一个小桌案。 房间中间就是摆放的桌椅。 再往里走就是一扇镂空的木质圆形隔门,左边还开了一扇圆窗。 里间靠着一张桌子,一个花瓶安置其上。 从外面看去,构图极美。 隔间里边,靠右的是一个大的梳妆台。 然后内间最里边有一扇山水屏风,灯火之下,烛影悠悠。 最后被屏风隔在最里边就是她的架子床了,淡黄色的纱幔在昏黄的灯光下,很是温馨。 叶桑榆从屏风出来后就站到了窗前,三扇窗棂中间那扇半撑着,夜晚的凉风吹进来,倒也凉爽。 叶桑榆整个推开窗,趴在窗台上,呆呆的看着院中景色。 可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首先肯定要能够自由出府,要让老太太放自己出去是不可能的。 就算出去了,这年代对于女子来说,哪个不是三五个仆人跟着,能办成什么事。 而且要是经常出府,必定引起老太太的怀疑,到时候必然会拿闺阁女子的名声来讨伐她的话。 其次就要攒钱。 想一些现代的法子,或联系上原主的嬷嬷,问问她娘留给她的地契和铺子在哪里。 有法子有铺子,那就好说了。 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在手里头一点银子都没有。 要不明天问问三月,看老太太有没有赏赐什么值钱的物件,拿去当了缓解一下燃眉之急也好。 叶桑榆望着天上的月色好一会儿。 突然在她思索的时候,随后响起“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打更声。 而且听声音距离应该很近,叶桑榆猜测桑梓院离府外的某条街道极近,好像就在后面。 不如明天好好把桑梓院的地理位置踩踩点,看有没有地方能直接通往府外。 实在不行,挖地道也要出去。 得亏老太太把原主当一个蠢人在养,没放什么眼线盯着她。 有了头绪之后,心情就逐渐明朗起来。 云遮月隐,在感觉到午夜风寒之后,她还是决定爬被窝里算了。 既然来了这里,还是早点习惯这里的生活比较好。 …… 叶府东侧,月朗星稀。 黑夜中有一个身影,在窗前徘徊,然后偷偷翻窗而入。 “谁?”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嫂嫂现在还不睡,不是在等我吗?” 来人邪笑着径直坐在卧房的桌前,熟稔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此人正是六爷。 “你” 这说话的不是别人,而是原著女主叶桑柔的母亲,大夫人李兰湘。 她不想与之争辩,毕竟这夜半三更,女儿的桑柔院就在这隔壁。稍微闹出一点动静,守夜的婆子就听见了。 人既然来了,还是先把事情说清楚吧。 “昨夜是不是你派人将我女儿推下水的,我可只有这一个女儿?你不能动她。” 大夫人很少气愤,又压低着声音质问道。 六爷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 “为何你会觉得是我呢,而不是……她自己。” “什么?” 李兰湘似乎完全不信。 “不是你还有谁,柔儿怎么会……” 她还没有说完,叶行亭打断道。 “想必你心里也清楚,桑柔小时候就看到过我常来你的住处,不然你为何会怀疑是我推她入水,不就是怀疑我想要顺势灭口吗?” 叶行亭走到她的跟前,勾起她的下巴,轻笑道。 “嫂嫂,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人吗?” 李兰湘红着眼眶抬头望着他,将他的手推开,冷漠道。 “从前我也不信,可是昨天你亲眼看见桑榆坠入湖中拼死挣扎,你却见死不救。 若不是她命大,现在可就真的没了。 她可是你二哥唯一的嫡女,你的亲侄女。 她的命你都不顾,同样,桑柔的命你会放在眼里吗? 若是桑柔有一天要将你我之事说出去,你不会再一次杀人灭口吗?恐怕连我也留不得吧! 六爷,今日既然你来了,那我就把话说清楚,我们不要再有任何纠葛了,这对你对我都好。” 这是她在桑柔落水之后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 这段错误,她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叶行亭再次将她拉入怀里,冷笑道。 “你在怕什么,怪我心狠手辣?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桑榆她看到了我们,她一旦告诉了老太太,你,别说名声毁了,命都可能没有。” “我知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也对不起桑榆,好在她醒来之后忘了所有的事情,这件事就此翻过。 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们母女麻烦了,过去的事情,我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 李兰湘心里清楚,叔嫂苟合,世间不容。 真的后悔当初一时冲动没有为桑柔考虑。 如今她越发大了,再过两年马上就要及笄了,一旦暴露出去,让世人知道她有自己这样的母亲,她也颜面无存。 “呵……嫂嫂你既然想继续做众人眼中贞烈端庄的叶府大夫人,那六弟便成全你吧。” 叶行亭一边哂笑一边假意弹了弹衣袖。 “不过临走前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他凑到李兰湘耳旁。 “我没有派人推桑柔,真的是她自己……跳下水的。” 李兰湘一惊。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桑柔明明就说的是一个男子推她下去的,她有什么理由撒谎?”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你这个母亲了。 当时我们从西边假山离开不久,就听到有人大喊二小姐落水。 大量奴仆冲过来的时候,我们还未分开,更没有地方躲藏,一旦和那些下人当面撞上,后果可想而知。 而此时,你的女儿就在一侧的湖边。 她,看到了我们神色慌张的从假山方向一同过来。 她为了将那一队要去救人的仆从吸引走,自己跳到水里大喊救命。 所以你我才得以悄悄离开,不然你以为一夜之间,两人双双落水,只是巧合吗?” 听到这里,李兰湘心里一沉,桑柔知道了。 一直以来,自己在她心中都是一个端庄持家的好母亲。 自己也教导她学习《女诫》《女训》,教导她如何成为一个人人称道的高门宗妇。 而自己却如此不堪。 就算从前她小时候见过叶行亭来自己院里,心里有所怀疑,那么现在亲眼所见,她还有何颜面再与女儿朝夕相对。 李兰湘满脸后悔绝望,无力的瘫坐在床边,对叶行亭开口道。 “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叶行亭倒也没说什么,走到窗边,又提醒道。 “你从府外找一个替死鬼吧,免得老太太真让四哥去查,没交出歹徒,府里的人心浮动也压不下去。” “我心里有数。” 然后,她看着叶行亭沉默半晌,跳窗而去。 就算他不说,自己也要为女儿善后的,可是让她难受的是,叶桑柔昨天落水之后醒来,表面上和自己相处还一如往常,丝毫没有责问的迹象。 这越发让她不安起来,李兰湘也摸不清女儿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第10章 讨好他 再心若磐石也该碾成灰了。 晨间,桑梓院。 叶桑榆一早被三月喊起来处理伤口,她坐在外间的小榻上,右手放在桌子上,三月正给她冷敷。 “三月,好了吗?我屁股坐麻了。” 这都敷了一个多时辰了。 “小姐,说话不要太粗俗,那个词怎么能随便说呢?不雅。 既然小姐想走动一下,上午就先到这里,下午和晚上再敷好了。” “嗯” 叶桑榆将衣袖放下来,对三月吩咐道。 “你待会儿叫些人,把我们院子里的荒草树杈都修整修整,你看外边墙脚的草都要从窗户爬进来了。” “好,奴婢从前倒是说要收拾来着,小姐那时说不必费事。 不过,奴婢也觉得该好好收拾收拾,再让工匠栽一些好看的花木。” 叶桑榆理了理身上的衣裙踩着轻快的步子走到院子里,往几块荒废的空地上指了指。 “喏,花木倒不必了,在这里种几颗果树,桃树梨树,苹果树,等它们成熟了,我们就可以自己摘着吃了。” 这,不会像果园吗? 哪家小姐的院子会种这些的,不都是养一些风雅的花木颐养性情吗? 小姐应该多跟大小姐学一学才是。 不过好在才十岁,慢慢教吧,三月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行,奴婢等会儿就去。” 这时在桑梓院门前的小径上传来几个下人的说话声。 “晦气,一大早的就要做这种事,都说是煞星真的没错了。 就一个奴才也能被他克死,幸好老夫人没差我们这些府里的人伺候他,不然就倒霉了。” “少说两句吧,人家好歹是个少爷。” 另一个人劝说道。 “少爷个屁,就他,有少爷的身,没少爷的命。 别废话了,你力气使大一点,往中间扛,光我一个人出力,他妈想累死我。” 叶桑榆听到两人的话走到院子外面,喊道, “站住,手里扛的什么?” 那两人见着是叶桑榆立马跪了下来,这可是不能惹的小祖宗。 “哎呦,二小姐,您怎么出来了?” “问你话呢,”叶桑榆走到凉席旁边,问道,“里面是什么?” “二小姐,是西北角的一个奴才没了,管家要我们把人给处理了。” 西北角?那不是叶凉臣的住处吗? 西边这块,除了自己的桑梓院,就没什么人了,更别说西北角了。 “是恨水院的吗?” “是的” “我们两个原本在前院做事,突然大少爷过来喊住我们说自己有个奴才被蜘蛛咬死了,让我们带出府处理一下。 然后我们回禀了总管,总管便叫我们将人抬出府去。” 叶桑榆将脚边放在地上的草席打开一点,脸色青紫,确实是中毒的迹象。 难道说昨天晚上他哭是因为这个,小说里以前不是一直说他孤苦伶仃一个人吗? 更让自己没有想到的事情是,他还会为了一个下人伤心? 要是昨天去找他的时候知道情况的话,说不定能挽救一下呢? 唉…… 叶桑榆想了想,从手腕上取下一个碧绿色的镯子。 “这个你们拿着,将他好生安葬了。” 那两人惊讶的抬头,看了那手镯对视一眼,虽然疑惑叶桑榆跟以往大相径庭的行为,但也没有多问,立马收下那镯子。 “小的明白。” “对了,葬在哪回来告诉我的丫鬟,休要糊弄我,下回等我能出府了,我会亲自去看。 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光拿了好处不做事,有你们好看的。” 那两人头一低,保证道,“小的不敢。” “下去吧!” “是” 收了好处之后,两人抬着凉席迅速的离开了。 “小姐” 三月虽然见着小姐行事奇怪,但是也没有多问,小姐能自己有主意比什么都好。 “三月,等他们回来了,你把地址记好。” “奴婢明白。” …… 下午的时候,就来了几个花匠带着锄头铁锹和树苗过来了。 几个人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把空地拾掇了出来。 窗外杂草已除,整个看去亮堂规整了很多。 “对了,小姐,我看花匠那里有多余的桂树,我们栽几棵好不好?” 三月指了指放在门边还带着泥土小桂树。 “要是果树还没长大,院子没有花的话多单调啊,而且现在种,九十月份桂树就要开花了。 到时候奴婢给您做桂花糕吃,好不好?” 叶桑榆看三月小嘴叭叭的,估计是小丫头她自己喜欢。 也罢,桂花清香怡人,自己其实也很喜欢。 她戳了戳三月的小脑袋。 “行啊,种几棵在我的窗外,将带来的果树苗栽完,剩下地方的你看着办吧,说好了,我的桂花糕哦!” “是” 三月笑眯眯的说着,然后飞奔着跑出去了。 叶桑榆感叹道,还是个孩子啊。 她悠闲的坐在小榻上,背后垫了一个厚厚的枕头。 右手虽然受了伤,他一边看着窗外栽种的人影晃动,一边用左手捏起一块糕点往嘴里塞。 尝着尝着,突然又想到了男配。 脑海中出现他那副带着红血丝又蕴含仇恨的双眼,跟受伤无助的小狼崽似的。 要不给他送点吃的?虽然吃一堑长一智,他肯定不会接受,但是我可以将糕点送到门外,敲了门立马就走。 不管他吃不吃,但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只要持之以恒,再心若磐石也该碾成灰了。 攻心策略就是要他逐渐对自己改观,相信自己不会再欺负他,有其他人欺负他的时候护着他。 而且他对一个下人之死都会难受,还没有后来做反派时的心狠手辣生人勿进的样子。 现在去取信于他会容易很多。 说做就做,叶桑榆将两盘糕点装在一个篮子里,上面盖上帕子,提着就要往外走。 三月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忙活着,看到叶桑榆要出去,正要问,叶桑榆便道。 “我出去一趟,不用担心,我会赶回来用晚膳的。” “那好吧!" …… 因为来过一趟,所以再走的时候不到上次的一半时间就到了恨水院门口。 大白天门就关着,叶桑榆不禁想知道男配每天都在干嘛。 她把篮子放在地上,眼睛凑近门缝往里瞄,院子里没有人,应该在里边吧! 不管了,先敲门。 差不多敲了十几下,终于看到有人影晃动了,赶紧撤。 叶桑榆眼睛倒是尖,原本叶凉臣在自己房间里,用木炭在一块卸下的破旧门板上练字。 突然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错觉,可是后面持续的动静让他相信是真的有人。 不知怎么的,脑海里就想起了昨天同样来敲门的叶桑榆。 沉思片刻,用一块布浸入水中将自己在木板上的字迹全部擦掉,然后走了出来。 不过当走到院子的时候,声音倒是停了。 他十分疑惑的来到门后,察觉到门外一点声音也没有。 迟疑的拿掉门栓,拉开木门。 虽然没看到任何人影,但是脚下却摆着一个竹篮子。 他伸手将篮子提了起来,掀开上面盖着的绢帕,两盘精致的点心映入眼帘。 他凝视了半刻,仿佛能够洞察来放东西的人是什么心思。 面无表情的重新将手帕盖到篮子上面,竟然提着糕点进了院内。 直到关门声传来,叶桑榆才远远的从树叶隙缝里收回视线。 收下就好,我可不管你吃不吃,反正没毒。 以后每天过来一趟,就不信我这滴水滴不穿你这块石头。 叶桑榆心情极好,回桑梓院的时候步伐格外轻松。 第11章 反抗 谁都可以将他踩在脚下!…… 恨水院内。 叶凉臣提着篮子返回屋子,在经过廊下的时候停住脚步,随意的将糕点放在了地上。 仿佛丢弃一般,再也没管。 叶凉臣的卧房,也分内外两间,外间一张简陋的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粗制的陶壶,两个空碗。 窗户边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但是书桌上并没有笔墨纸砚。 倒是靠在地面的墙上有一块刚刚他用水洗过的打湿的木板。 旁边一个木桶,桶里面飘着一只特质的笔,笔尖用布条卷成小指头大小,然后用细线缠在一根木条上。 水桶旁边的地上还有一块小木炭,这两样都是他平时练字的工具。 走近里间,只有一张简陋的架子床,灰色粗布的床帘笼着。 一个枕头压在叠得整整齐齐的棉被上,有几缕线头早就开了,塞在里面因为用得太久成坨的棉团冒了出来,不过整体上异常干净整洁。 他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本书,上面写着《虚境心法》四个字。 这是当年在寒山寺里一个扫地师傅在自己临走时送给他的。 那时从小在庙里生活,其他的师兄都说他是被家里遗弃的野种,可是那时对于他来说父母和野种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期盼着每天搬完柴房的柴火,将主持交代的功课做完之后,有口斋饭吃就很好了。 但是也经常有小沙弥和师兄不待见他。 有一次他们去外面捡柴火,走了很远,然后就把他扔在那了。 后来天黑下了大雨,在雨里摸了一夜才找到下山的路,身上的衣裳也早已被挂破了,沾满了泥土。 等他到寺庙门口的时候,雨停了,天灰蒙蒙的,他正要敲寺门。 一个早起出来打扫残叶的老和尚,看见一个可怜巴巴的小沙弥站在门口。 眼前的孩子才到他膝盖,身上脸上沾着泥土,脸蛋上还被树叶和荆棘刺出一道道划痕。 脚上的一双灰色的小布鞋,白嫩的脚趾头冒了出来,沾上了泥土,早已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叶凉臣手里还拄着一个树枝,眼睛深邃如夜,漆黑如墨,又长又密的眼睫毛上,挂着雨露未干。 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可是在这世道之中,歹毒之人不公之事倒偏偏叫他遇上许多。 但是这个老和尚在那段经历里对他来说是略微不同的。 那天早上,老和尚见他湿漉漉的站在寺庙门口,见叶凉臣又冷又饿的模样,他掰了一半的馒头递到叶凉臣眼前。 从那以后,他就经常跟着那老和尚。 每天也起得很早,听他打坐念经。 老和尚发现他不识字却能将平日里僧侣们念的经书一字不差的背诵下来。 可见是一个记忆超群的孩子,从那时起,他便教了他识字。 老和尚念一句,他的目光就随着经文的字里行间跳跃,果真记忆超群,看过的字就能记住念法。 老和尚手把手教他握住毛笔的姿势,从扭扭曲曲到端端正正只用了七天。 四年过去,但凡经书上出现过的文字,他都能认识的程度。 而这一切,均不足为外人道也。 直到七岁那年,他的父亲来到这里将他带走。 临别之际,叶凉臣乖乖的给老和尚磕了三个头,而他送给了叶凉臣一本亲手撰写的书籍。 只叫他日日诵读,铭记于心。 叶凉臣不解,他只重新拾起地上的扫帚,但笑不语,只留了缘法二字。 …… 六年过去,经书早已烂熟于心。 可是叶凉臣回到叶府并没有机会和叶府的少爷小姐一样去族里求学。 老太太也根本没有培养他的打算。 好在叶凉臣一日日长大,明白自己和其他人是不同的,其他人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对于他来说简直犹如天堑。 他出不了府,就算在叶府之中也是遭人排挤,不受待见,于是他一直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 将幼年寺庙中学过的字按照印象默写出来,一遍遍,用木炭写时记住结构,用布条制成的笔写时练笔法。 水即是墨,眼前所见皆是纸张,静心习之,六年不怠。 可是自从阿福死后,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没有用,他连门都出不去。 谁都可以苛待他,谁也打不过,谁都可以将他踩在脚下,他有点不想这样了。 他想要变强,他羡慕老夫人手里的权柄,想要发落谁就发落谁,想要谁死谁就得死。 羡慕叶恪的少爷地位,羡慕他可以读书念字,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府,即便招猫逗狗不学无术,老太太也能容忍他。 他甚至羡慕叶桑榆,吃得好,穿得暖,可以无法无天嚣张跋扈想干什么干什么。 虽然人蠢了点,但是可比自己好过多了。 他想拥有这一切,想剥夺这些人的一切。 自己被囚禁被践踏了这么多年,佛说因果循环,那么这一切都会还回去的吧! 从这一刻开始,他不再只会乖乖的做这笼中鸟,被老太太当做他父母泄愤的工具。 他要让人知道,再温和的幼鸟也会长大,总有一天,也会啄眼而食,遮天蔽日。 利爪久磨,啖肉喝血的滋味也未必不可一尝。 桑梓院。 叶桑榆以为现在的叶凉臣还是一个内心敏感极易突破的小孩,自己水滴石穿的计划也慢慢实施。 却并不知道叶凉臣已经逐步黑化,至于将使出什么手段搅乱这叶府的风云也不得而知。 夜幕将袭。 叶桑榆借口晚饭后出去散步,独自一人去附近踩点。 桑梓院的旁边就是他父母的院落,只是两人离家多年,杳无音讯。 原主又没心没肺,老夫人更是不会差人打理,以至于房屋早已蒙尘。 院门并未上锁,叶桑榆直接取下门上环扣走了进去。 当她走近院落的时候,就被惊艳了。 因为院中有一棵五六米高,枝繁叶茂,一串串蓝色蝴蝶形状的花朵开满枝丫。 一团团一簇簇悬挂在高大的树枝上,在院落的荒草落木之中,神秘又祥和。 远远看去如一团蓝色的云朵,柔软又轻盈。 这到底是什么树,自己竟然不认识。 但是真的很好看,晚风吹来,如万千蝴蝶翩翩起舞。 叶桑榆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往后走去,交错的连着几排屋宇,屋檐的灯笼被风雨消磨只剩下破旧残骸,昭示着主人久去不归。 院中看得出曾经被认真打理过的花圃早已乱草横生。 卧房和书房相邻,窗门紧闭,一把铜锁挂在上面。 叶桑榆走近拨了拨门锁,依旧完好无损。 本来还想去娘亲房里看看,结果进不去,也罢。 再往后走,惊喜的是,后面有一个很大的练武场。 尽管场地已荒芜,但是远处一排树立的箭靶依旧完好无损。 旁边的兵器架上的刀剑棍棒等武器早已倒在了地上。 叶桑榆走过去,从泥土覆盖的地上,捡起一把弯刀,虽然被弃之于野,已不见刀影寒芒,但是作为普通刀具总还是可以用用的。 叶桑榆感叹道,这叶府除了老国公,也就是他爹会武了,一门五子,能承父志的也唯有叶行舟一人。 原主背景其实还蛮强大的,有屡立战功的父亲撑腰,还有腰缠万贯的娘亲做后台。 这要是在正常的环境下长大,在这越国京都怎么都得首屈一指横着走的程度。 唉……可惜原主命不好,我这个冒牌货也赶不上趟啊! 叶桑榆感慨归感慨,可也没有忘了自己出来要干的正经事。 如果自己的方向感没错的话,结合昨晚的打更声,那么,这个练武场与府外只有一墙之隔。 她手里拿着刚才捡的那把刀撩开草丛,往练武场最后的那面墙走去。 墙的里侧有五棵高大的树木,可惜主干太过光滑,没有可以攀爬的枝丫蹬上去。 不然一定能够看到外面的情形了。 叶桑榆只能弯下腰沿着墙角走,撩开一丛丛杂草,终于,她发现了一个狗洞。 刚才她就特意的扫过练武场的四周墙角,猜测大户人家一般都会有狗洞以供它们出入的。 虽然不一定养狗,但是在建造府宅之时都会习惯性的留着,特别是在府中外墙处。 看到狗洞这一趟总算是没白来吧,她用手里的刀砍下遮挡住洞口的杂草和横生的荆棘。 一个拱形的洞口露了出来,她一点也顾不上地上的脏乱,迅速趴在洞口前往外看。 并没有脚步走动的声音,但是洞外两米左右又是一堵墙,可见,这墙外是一个空巷。 远远的似乎可以听到有小贩的叫卖声。 这越国夜市最是有名,丝毫不减白日繁华。 那么巷子口就该离街道不远了。 强烈的对自由的渴望迫使她想钻出去看看,说干就干。 洞口虽不是很宽,但是好在高度有一尺左右,侧着身子可以爬出去。 叶桑榆把洞口一圈的杂草处理干净,方便自己可以侧卧着蠕动出去。 她首先从洞口扔出一块石子,在没有回应过后,一点一点的将自己身体往外推。 呃,爬狗洞的时候,心里上是有那么一丝丝尴尬的,不过这和自由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不一会儿,在她的头挪出去的时候,眼睛光亮,心里窃喜道,快让本姑娘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但是,不幸的是,她侧的方向不对,看到的是巷子尽头,摞着的一堆箩筐。 街道在巷子另一侧。 大无语子,这卡在中间不方便翻身吧。 而且今天,叶桑榆也没有准备好要出去,能够找到这个狗洞就是意外之喜了。 先撤吧,摸清路线,再出去就简单多了。 叶桑榆往回缩的时候,突然一声惨叫,“啊,撞到胸了。” 疼得她眉头一皱,这是赶巧要发育了吗? 偏偏蹭到墙壁上,疼得一激灵。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接着退回去。 整个身体回到里边,她赶紧爬起来,揉了揉两个小平坡。 现在还好说,过个一两年,胸长得更大了,我还出得去吗? 看来,时间不等人啊。 叶桑榆站起来,将刚才砍倒的杂草再堆在洞口,好在杂草长得极高,能够完全挡住狗洞。 她从草丛里走出去,外面看不出来里面杂草也被人动过的迹象。 当然,就算有人看出了被动过,也只会以为是外边的野狗钻进来了吧。 毕竟谁能会想到她一个千金小姐会做出这种事情? 谁能有她能屈能伸? 无。 第12章 我娘托梦了 这确实是原主母亲对她的一…… 叶桑榆回到桑梓院。 三月看到她头上沾着叶子和些微尘屑,衣裙上也是如此。 “小姐,您这是去哪散步了,您瞧瞧您身上多脏啊!” 三月将她头上的草屑取下,又拍了拍她裙摆上的泥土。 “还有脸上,跟小花猫似的。” “嘿嘿,没去哪,就是有点想我娘亲了,去了她院子里逛逛。 哪知都荒废了,闲逛的时候被绊了一脚,摔到地上就成这样了。” 叶桑榆尴尬的笑了笑。 三月听到她说二夫人的事情,原本还怪小姐调皮,指不定又去哪里疯玩了。 谁知竟然是想夫人了,把想数落小姐的话咽了下去。 “小姐下回再去二夫人院子的时候,喊奴婢陪您一块去,下回可不能这么莽撞了。 奴婢去备衣裳,小姐赶快去洗漱一下吧!” “好” 叶桑榆洗漱完之后,十分舒爽的坐在窗前的榻上。 身上穿着一件浅青色的亵衣,脖颈上露出的肤色粉粉嫩嫩的,还有刚刚沐浴未散的水汽。 三月站在她身侧拿着一块帕子认真的替她绞着头发。 “小姐,你的头发可真好看,又黑又亮,摸起来可软了。” “是吗?” “嗯” 你还别说,原主这硬件着实不错。 身娇体弱,长得更是精致可爱,魅中带柔,乌发窈窕,长开了那可是个活脱脱的大美人啊! 唔,想想还是心里美滋滋的。 叶桑榆一边等三月给她绞干头发,一边向她打听道。 “三月,我娘院里的锁,你知道钥匙在谁那吗?” “这个应该在老夫人那里吧,夫人走后,一应东西都是老夫人下令接手的。” “这样啊,那我娘的嫁妆呢,也入了叶府的库房了吧!” 叶桑榆瘪瘪嘴。 “应当是的。” 三月回道,有点奇怪为什么小姐今天要问这些。 “三月,咱们手里还有多少银子?” “小姐,既然您问了,那奴婢就实话实说了,咱们一点积蓄都没有了。 平日里发了例银,小姐很快就会花完,我和四月的例银也不例外。 那天晚上小姐病了,奴婢还想着拿您的首饰出府兑些银钱呢?” 三月将手里的巾帕放下,叹了口气。 她也为这事烦过,手头没点积蓄,哪能安心。 从前虽然不赞同小姐的行为,但那时小姐的性子,也不敢规劝,也埋怨过老夫人这方面对小姐过于苛刻。 但后来听了老太太的说辞,倒也打消了念头。 “老夫人说怕小姐养成骄奢淫逸的习惯,一直限制桑梓院银钱的使用,只说缺了什么短了什么,只管去向老夫人要便好了。” 呵呵,这老太太真会忽悠人,不给原主钱就是为原主好了? 那原主干那些破事的时候怎么纵着呢,让她嚣张跋扈的形象传出去不加制止也是为她好? 合着为她好是按需的呗! 看来除了她自己,周围的人也被忽悠不浅呢! 还找老太太要钱,这找老太太能要到钱吗? 老太太一问你要做什么,我让人给你备着,最多发挥原主属性死皮赖脸撒娇耍赖要到点散碎银子或者又土又过时的首饰来。 并非长久之计啊! 三月见叶桑榆低沉的模样,便问道。 “小姐最近需要银钱吗?奴婢这里……” 三月右手摸了摸左手的手腕,起初有些犹豫,后来果断的取了下来。 “有一个不值钱的银镯子,是奴婢被蓉姨收养时就带着的,小姐若是需要可以先拿去换一些散钱。” 听了这话,叶桑榆心里倒真的暖呼呼的。 “不用,哪能当你的东西,我那首饰盒里不是还有两三个物件。 再说了,从前花了你和四月的月银就够混蛋的了,你这个镯子赶紧收起来。” 叶桑榆又把三月退下的镯子给她戴了回去。 “我瞧着,既然是你一直带着的,指不定就是你亲生父母给你留着日后相认用的,怎么能当呢!” 叶桑榆叹了口气,拉着三月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格外认真的问。 “三月,我可以相信你呢?” “小姐,这是什么话,奴婢自小被蓉姨收养,本来就是挑着来陪着小姐的。 三年前,冯嬷嬷离开时,蓉姨当初就跟嬷嬷提过,便领着我和四月入府。 当时奴婢就发誓要照看小姐,忠于小姐的,小姐自然可以信任奴婢了。” “你说你是蓉姨收养的?” “对啊,蓉姨是当年夫人行商时的得力干将,和夫人说是情同姐妹也不为过了。” “真的吗?” 叶桑榆看着三月的眼睛,澄澈清明,并无虚言的样子。 她只是不放心,不相信老太太就这样愿意将嬷嬷留给她的人放在桑梓院不动。 看来是自己多心了,她们两个一个九岁,一个十二岁,三年前来的时候更小,老太太也是真没当回事。 “自然是真的,奴婢句句真话,当初可是发过誓的。 奴婢不知道小姐今日为何这样问,但奴婢知道小姐定然是有用到我的地方,但求小姐放心吩咐便是。” 叶桑榆思索再三,决定相信三月,毕竟,自己的身边就这两个人,也只有她们能联系到冯嬷嬷和其他人。 自己要做的事情恐怕也瞒不了她们多久,如果能够相信她们,那么自己后面的一系列计划要容易得多。 “那好吧,三月,我今日跟你说的事情,你千万要守口如瓶。 四月还小,有些事我要是需要她,也定会让她去做的,只是暂时不要透露,以后你再慢慢跟她说。” 第一次看到自家小姐这般认真的模样,三月只得呆呆的点头。 “嗯” 叶桑榆沉思片刻,便对她说道。 “三月,那天我昏迷不醒,其实我梦到了我娘。 她说让我小心祖母,不要太相信叶府的人,希望我孤身一人在叶府好好生活。 若有困难可以找嬷嬷帮忙,还说嬷嬷那里有她留给我的东西,有店铺和酒楼和地契。 娘亲说她当年其实并没有完全放弃生意,有一些暗地里的买卖只是自己不再出头,但生意还是在自己手上的,若我需要,可以接手。 她还说如果我不想做生意,只管当了这些东西,有这些银钱在手也不至于会被人看低了去。 一个女子,总要有自己的本钱才能不被欺负不是? 如果我能在叶府找到一个如意郎君,而娘亲没有回来,她说让嬷嬷将手里的东西都给我作嫁妆。 我娘还说,她对不起我,不能在身边陪我养育我,但她希望我快快乐乐的做自己。 如果我及笄之后,没有喜欢的人,便让我离开叶府,去找嬷嬷和蓉姨。 娘亲说她留下的生意足够我富足安稳的过一辈子了。” 叶桑榆将自己想说的话通过托梦的形式传达出来,虽然是自己编的,但很难不说这确实是原主母亲对她的一番期望。 毕竟沈冉儿确实给叶桑榆留了三个人,原著中,叶桑榆出嫁之前,冯嬷嬷的的确确是将手里的那些东西给了她。 只可惜这些年,老太太将原主哄得团团转转,还没在手里捂热,就人财两空了。 叶桑榆抬头看了三月一眼,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信不信自己的说辞。 谁知,看到的是,三月眼睛红通通的,哭成个泪人似的。 “唔……小姐。” 她冲过来抱住叶桑榆。 “奴婢就知道,老爷夫人一直在保佑着小姐的,您说的这些话,我信。” 叶桑榆手足无措的拍了拍三月的后背,这丫头可真敏感,怎么就哭了呢! “好了,别哭了,我这几日都在消化我娘跟我说的话,所以我才有这些改变。 我只是想从新打算我在叶府的生活,不想让我娘担心罢了。” 三月擦了擦眼泪,坐到一边。 “嗯,奴婢知道了,不枉我在小姐昏迷的时候,一直求夫人救救小姐,保佑小姐平安,这也算是应验了吧!” 啊,叶桑榆嘿嘿一笑,是巧合吧。 “以后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奴婢都听小姐的。” “那好,我现在就跟你说,我要出府找到冯嬷嬷,接手我娘亲的生意,等我们攒够了钱,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就离开叶府。” “啊,离,离开?” 三月吓到了,一个世家小姐,随随便便离开叶府真的好吗?这不会于小姐的名声有损吗? 叶桑榆无奈道。 “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是我有自己的考量。 其一,我最近也发现了祖母并非真心待我,如果我继续留在这府中,我不觉得她会真心为我觅得一个好的归处,而且我也不想及笄后随随便便的嫁人。 其二,我爹娘这么多年没回来,你不觉得奇怪吗?即便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也应该来信一封告知近况才对,可是结果呢,音讯全无。 蓉姨也出去寻人了,我身为女儿也应当尽力而为才对,你叫我如何安心在这府中安心度日? 其三,你家小姐我被关在这叶府数十载,我也想出去看看越都之外的世界是怎样的,而且我对娘亲的生意很感兴趣,我也想像娘亲一样行商天下,多豪气多厉害啊! 我可不想我娘的生意被荒废了,我们就出去闯一闯好不好嘛?” 叶桑榆捏了捏她的脸蛋。 “三月……你就同意吧!” 三月一方面惊奇于自家小姐竟然思虑得如此深远,一方面已经动摇了,毕竟叶桑榆想要做的事情,她可从来没反对过。 而且,小姐说的真的很打动人,去找找夫人和蓉姨还有韵姐姐她们总比在这叶府坐以待毙好多了。 “好吧。” 三月妥协了。 “真的” 叶桑榆喜不自胜。 “但是,小姐你要答应我,一切都要安排妥帖,万不能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更不能冲动行事。 而且,现在不能离府,过两三年再说好吗?小姐现在年纪还小,奴婢实在不放心,还要联系了嬷嬷之后再作打算。” “那当然了,我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攒钱,没有钱寸步难行,哪里也去不了啊?” “嗯,小姐,奴婢回头将老夫人赏赐的东西找后门的熟人换些银钱吧!” “你还有熟人?” 叶桑榆惊喜道。 “哪有,还不是小姐日常托人出府买东西的守门小厮,李旺,从前收了多少小姐的好处,找他,可不就是熟人?” “呵呵……这样啊!” 叶桑榆笑得尴尬。 “三月,这既然路子有现成的,咱们得好生用着。” “嗯” 第13章 一缕残阳 阳光落在心上。 恨水院,时至正午。 这几日叶凉臣一直坐在院子里的墙角下雕刻着一块石头。 他坐在阴影里,一坐便是一整日,不言不语只是反复打磨着手里的东西。 太阳的光影慢慢推移,爬上他的身子,额头的汗水滴落在因为雕刻落下的余灰里。 旁边廊下的长凳上放着一个碗饭,一看就是锅底最后剩下的,又硬又焦,上面几根白菜叶子耷拉着。 触手已凉,毫无温度。 叶凉臣到现在都没有端起来吃,尽管早已饥肠辘辘。 晨时,叶府厨房的一个小厮大老远跑过来大吵大闹的拍打着恨水院的木门。 “吃饭了,开门来拿!开门,快点!” 以前都是阿福去厨房领吃的,如今阿福死了,府里也没再派个人下来。 直到厨房管事问到府中主子的吃食情况,才有婆子发觉恨水院两三日没来拿吃的了。 虽说府中上下都知道老太太不待见恨水院,但也没说要饿死他啊。 一问才知那恨水院平时来跑腿的下人死了,这才派厨房守门的王二来送饭。 叶凉臣打开门正要接过他手里的篮子。 “哎,别动,篮子我要带回去的。” 说着从里面端出一碗饭。 “拿着,真是晦气,一大早摊上给你送饭的倒霉差事,我现在赶回去,都赶不上吃的了,你原来那个跑腿的呢!” 叶凉臣面色不动的吐出两个字。 “死了!” 那小厮面呈土色,跟吃了苍蝇似的。 “那岂不是要我天天给你送吃的,我可不想干,给其他院里跑腿,时不时的还能有几个赏钱,给你送饭,他么只能倒霉。” 那小厮当着叶凉臣的面骂骂咧咧,丝毫不当他是少爷主子,再说这是府里习以为常的事情。 叶凉臣也习惯了,只是伸手接过那碗饭。 “喂,要不你以后自己去拿吧。” 叶凉臣黑漆漆的眼眸低垂着,转动了一下。 “每日辰时末,府中上下用完早饭后,那时厨房无人,其他下人也已到前院上值去了,正好由我看守后门,你到了敲门就行了。 你这院子太远了,管事吩咐我每日来送饭一来一去耗费不少时间,正好你一天天没事干,要想不饿肚子就自己过去拿。” 虽说偷这个小懒有点风险,但是每天跑到这个破地方也太累了。 主要还是自己同屋的去前院守门的那几个饿死鬼,抢饭抢得厉害,等我给这里送完饭回去,要么没吃的了,要么都冷了,谁愿意受这委屈。 叶凉臣思索片刻,答应了。 “好” 那人又叮嘱道。 “记住,辰时末,不要太早被人撞上,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过时不候,要是迟了,厨房婆子可就把饭菜倒了运出府,泔水都不剩了。” “嗯” 那人见叶凉臣答应得干脆,也高兴的走了。 他正苦于被老太太勒令禁足一个月,虽然期间出去过一次,也只是告知府中护卫将阿福的尸体运走。 其他的时候更无法随随便便的出去,不过,今日,借口送上门来。 …… 叶凉臣一整日坐在院墙下,一直到下午日落山头。 他还是聚精会神的雕刻着手里的东西。 突然有哼歌的声音由远及近。 他听觉甚是灵敏,是她又来了。 这已经是第三日了。 前两次来敲门,还没等自己走到门口,敲门声就戛然而止,人也跑没影了。 这一次,她竟然还敢哼歌而来,心情不错么? 叶桑榆一如往常日落之时提着两包糕点过来。 因为前天既和三月坦白,又将老太太的首饰让三月找路子兑了一些银子。 她也不识货,不知道古代金银货物价值几何,一股脑拿了三件东西,当回来五十两银子。 李旺那厮估计也吞了不少,深觉中间价太黑了,以后还是等自己偷溜出去了解了行情再说吧! 不过好在得了五十两,过两天就能出去见识见识,看看自己生活的背景朝代,民生风物了。 虽然书中说是说越安城繁华非常,但到底还是要自己亲眼所见才行。 总体来说,一切顺利,心里自是喜不自胜的。 这不,来给叶凉臣送点心的路上,都情不自禁哼起了歌。 她站在门外,停止了哼唱,嗒嗒嗒的敲门声传进叶凉臣的耳中。 此时,他并未跟往常一样在屋内练字,而是就靠在院门旁边的廊下。 所以,当他走到门后面的时候,因为他从视角盲区过来,叶桑榆并没有看到有人影走近。 等他拉开门的时候,叶桑榆举着手一副敲门的姿势,吓了一跳。 “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又来干什么?” 叶凉臣没有回答她,只是冷冰冰的反问道,视线落在她的右手上。 他记得那天,手是被门夹了的,当时又红又肿。 叶桑榆看到他的视线下移,看到自己右手腕上挂着两包油纸裹着的两包点心。 立马狗腿的取下来,笑眯眯的递过去。 “给你” 叶凉臣这一次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角眉梢具是笑意,讨好中还夹杂着一丝惧意。 惧意? 跟往常在他面前,嚣张的踢他踹他咒骂他的模样迥然不同。 眼中的戾气与刻薄不见了踪影。 她不是想要作弄自己,往食物里下毒下泻药吗? 从前就吃过她的东西,要么是全身麻痒,一抓就出血,要么就给他下泻药,三天站不起来,又饿又虚弱。 在他的印象里,她简直骄纵狠毒至极。 所以第一日,他不想与她多纠结,直接将她送的点心扔在了廊外的地上。 昨日,她又来了,将吃食放在门口就跑没影了。 今日,她看到自己没有吃她送来的东西,没有中毒,没有中计,竟然都没有恼火。 叶桑榆见他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将手里系着点心的绳子放到了他的手中。 放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他的手。 十指修长,虽然很是粗糙,小小年纪就生了老茧,似乎被什么划伤似的,但是也还是蛮好看的。 “收好了,我先走了。” 说着,叶桑榆提着裙摆一刻也不停的跑了。 叶凉臣看着刚刚还在眼前,此时丝毫没有女子风范,一眨眼功夫就不见踪影的人。 此时内心非常古怪,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他将糕点提着走近院内,正要经过长廊往屋内走去。 突然,一只黑色的兔子从旁边的草堆里钻了出来,跑到廊下的地上,嗅了嗅那篮子里敞开的两小蝶子的糕点。 叶凉臣见到眼前情景立马驻足,从三丈远的地方看着那只兔子的动静,然后传来它啃着糕点咀嚼的声响。 一直等它吃完,那只兔子都没有事。 仿佛还没吃饱一般,又用两颗大门牙咬着另一包吃食。 那是昨天送来的。 叶凉臣立马走过去,将地上那只兔子使劲咬动的油纸包捡了起来。 见食物被抢走,那兔子呜呜的抗议,似乎真的饿坏了。 没法子,又抢不过,只能又跑到刚才的小碟子旁,一头埋进篮子里,舔着刚才吃剩下的糕点屑。 此时叶凉臣不再管那只不速之客了。 若不是它替自己尝了那两叠糕点,以自己饿了这么多天的情况,定然要抓住生吃了它。 可怜的兔子真的是不知道自己刚刚死里逃生啊。 叶凉臣左右手各拿着两包点心,走入房内。 他打开今天的两包,摸着还是温热的。 一包是白色切块的云片糕,上面撒着几粒黑芝麻,清香扑鼻。另一包是栗子酥,黄橙橙的,油香扑面。 自己从未吃过这样的糕点,只是幼时在寒山寺的佛像前看到香客供奉过。 他坐在桌子前,鬼使神差的拿起了一个栗子酥。 慢慢的送到了嘴边,犹豫了一刻,终是咬了上去。 叶凉臣并没有因为长时间饥饿而狼吞虎咽,他镇定的小口小口的咬着,骨子里依旧有着与生俱来的优雅。 一个吃完之后,他又伸向了一旁的云片糕。 期间,一直安安静静,吃完之后,也没有一丝反应。 可是没有发现的是,他放在膝盖的左手却已微微颤抖。 这一刻,无关其他。 只是仿佛那年寒山寺门前,那半边馒头触动他小小心房的滋味又回来了。 夕阳渐退,几缕残阳从破旧的窗棂里照射进来,照射在他瘦小的背上,也好像落在了他的心上。 …… 桑梓院。 叶桑榆刚到院门口,四月就在那等她,说道。 “小姐,杨小姐来找您了。” “谁?哪位杨小姐?” 叶桑榆从书里人物关系网里试图搜索一下这号人物。 “是您的闺中密友杨将军家的嫡女。杨琼花小姐啊,从前你跟她最是合得来的。” 啊? 这和原主合得来的能是什么好玩意儿吗? 叶桑榆想了想,好像原主身边是有个小配角姓杨吧,不过自己真的不记得了,谁看小说记这些边角人物啊! 随机应变吧! 不过这一看就是和原主一丘之貉,一路货色,还是早早打发了,少与之为伍比较好。 叶桑榆事先在心里下了预判。 没想到她一走进去,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姑娘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桑榆,听说你落水了,还失忆了,是真的吗?人有没有事?” 叶桑榆一脸懵,什么情况,努力推开抱着自己的人。 “我没事。” “我看看。” 杨琼花又将她摆正,仔仔细细盯着她看。 “好像是没事,可担心死我了。” 她拍了拍心口。 “那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花花啊!” 见叶桑榆迷糊那样子,顿时知道她不记得自己了。 说着噌的一下两道刀光闪过,她抽出自己身后的双刀,站在叶桑榆跟前摆着夸张的姿势。 “看看,有没有印象。” 叶桑榆仔细想了一下,原书中,好像是说道有一次叶桑榆找了一个女土匪去恐吓叶桑柔,让她远离男主。 而这个土匪的描写,标志就是一对弯刀,两条辫子,一身劲装。 叶桑榆抬头看了对面的人一眼,一模一样。 第14章 偷溜出府 钻狗洞也太丢人了。…… “桑榆,记起来了没?” “有,有点印象了。” 叶桑榆连忙掩饰了一下,转开话题。 “花花?” “嗯” “你怎么知道我落水了?” 一般这种事不是不会往外传的吗? “我是自己来找你玩,叶府下人跟我说了一嘴,我才知道的。 我又不跟你一样,我想什么时候出府就什么时候出府?谁管得着我呀?哼!” 说着霸气的支起一只腿踩在她的榻上。 哎,姐妹儿,注意一下形象。 “真羡慕你啊!” 叶桑榆感叹道。 “这有什么,桑榆我跟你说个好玩的。” 她跑到叶桑榆耳边细语道。 “我昨天偷偷去了欢阳楼。” “那是什么地方?” “就是,就是……” 她看了外头一眼,见没人,悄悄说道。 “是狎男妓的地方。” “什么?”叶桑榆拉高了嗓音。 “狎……男妓?” 惊得叶桑榆说不出话了,我说跟原主混的,怎么能老实呢! “嘘,小点声,我可没真嫖,不然我爹知道了不得打断我的腿。” 呵,姑奶奶,你还想真嫖,一个姑娘家敢去这些地方,传到别人嘴里就够你掉层皮了好吗? “你胆子可真大。” “那是,不过本小姐比较机智,女扮男装去的,所以没人看出来。 我就是比较好奇,别人嘴里的男倌是什么样子的,过过眼瘾罢了。” 她顺手拈起一块糕点,一边吃,一边说道。 “桑榆,恪王八又欺负你没?” “呵呵,他敢,不过我懒得和他计较了,没劲。” “也是哦,那上次我给你出的整你家小狼狗的主意,你用没,效果怎么样?” 叶桑榆疑惑道,“小狼狗?” “就是你家那个一欺负就恶狠狠的瞪着别人,眼睛红扑扑想要咬人的弟弟啊” “弟弟?” 叶桑榆一想,也只有叶凉臣了,这种事还要两个人出谋划策?这也太无聊了。 “不是弟弟,虽然看着比我矮,瘦瘦弱弱的,他是我大哥哥。” 杨琼花听到她的话,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点心,抬起叶桑榆的下巴,盯着她看。 “你,你干嘛?” “桑榆,你有点不对劲哦,平时你可是小贱种小畜生的叫的,今天怎么说话这么客气呢?” “哎呀!” 叶桑榆挪开自己的下巴。 “我就是不想做这些无聊的事情了,这次差点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推我下水,我不想四处树敌了。 总欺负人家干吗呢,泥人也有三分脾气,谁知道人家哪天就报复我了。” 杨琼花又听到叶桑榆说道落水的事情,不禁认真道。 “好啦,我明白啦,看来我家桑榆是真的吓到了。” 她安慰的拍了拍叶桑榆的手背。 “你说得对,我娘总跟我说这深宅大院,越是大家族,魑魅魍魉越多,越是腌臜不堪,我们桑榆要小心一点!” 这不就是我们叶府吗? “我都听你的,你说不欺负咱就不欺负,以前不也是看你待在府里无聊吗?玩玩罢了。 总之,我都站在你这边。” 花花握起她的手郑重道。 叶桑榆心里暖暖的,原主啊叶原主,你这个闺蜜对你可真好。 “还有,你以后在府里也要小心,去哪都带着三月四月她们。 我们不主动对付别人,但是恪王八要是欺负你,咱就打回去。” 叶桑榆揪起花花脸上软软的嫩肉,嘴上满口答应道。 “花花,我知道啦,谢谢你!” 我也代原主说一声,谢谢你。 “俗话说好女不跟男斗,何况恪王八他是一个渣渣呢,多没意思,桑榆你要是能够多陪我出去玩儿就好了,咱们越安城可热闹了。” 叶桑榆撑起一只手趴在案几上,十分向往。 “唉……我也想啊,可惜祖母不让,也得亏有你经常来和我说些趣事,不然我得憋闷死。” “别叹气了,大不了我常来就是了,怪就怪你和我不爱念书。 你看叶桑柔,她一个月也有七八天是能够自由出府的,放学之后逛逛街都很自由啊!” 等等,说到这里她可不困了。 “你是说我大姐姐吗?为什么她能经常出府?” “你连这个都忘了,因为我们这些世家的公子小姐但凡上了族学,成绩不错的,都可以去太衡书院念书。 书院的规矩是学五修二,所以一个月自然有八天可以出门啦。 何况能去太衡书院的,要么是皇亲贵胄,要么是高官重臣的子女,家里长辈都想他们出去结交一二。 无论是男子将来朝堂铺路,还是女子今后出嫁择婿,对家族都是一大助力。 所以,长辈们不但不反对,反而极力支持啊! 唉,我爹倒是想法子把我弄进去了,结果我自己和别人打了起来,一气之下再也不去了。” “可见你爹娘有多宠你了。” “那是,我们家可只有我一个宝贝闺女。” 花花自豪道。 叶桑榆明白了,竟然是原主读不进书吗?她说不想读,老太太就真的不让她读了?花花怎么就能走后门进去呢! 看看,看看,这就是差距。 离谱。 还有那恪王八算怎么回事? “这其中还有这些弯弯绕绕呢,花花你好懂啊!” “哪有。” 她无聊的挥了挥手。 “还不是我爹娘念经似的天天跟我说,今年都十二了,文不成,武不就,绣不了花,作不了诗,他们怕我嫁不出去呗。” “呵呵,那咱两还真是臭味相投,不,殊途同归呢,我也不会。” “没关系,嫁不出去没关系,有我爹和我哥在,他们会养我的。” 花花十分的不在意。 叶桑榆心想,这大概才是被溺爱和骄纵的资本吧! 花花又和叶桑榆说了几件京都的八卦,说得津津有味的。 不禁感叹道,虽然出不去,不过有这个小灵通闺蜜还挺好的。 “桑榆,今日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下回我再来找你玩儿。” “好,我送你出去。” 听了花花的话,她有点动摇了,要不要跟老太太要求去族学读书呢! 虽然自己在现代的成绩说不上大学霸,但也还算是可以的吧。 而且自己还挺喜欢历史和文学方面的,再借用一下祖宗们的唐诗宋词,吟诗作对这些应该可以应付过去吧。 现在自己不仅仅有秘密通道可以出府,如果也能够光明正大的出去就会更加方便了。 叶桑榆心里琢磨着,怎么恰当自然而不引起怀疑的开这个口呢! 算了,不想了,先放一边吧。 准备今晚的大事要紧。 月上西墙,人约树后。 两道人影鬼鬼祟祟的偷摸着溜进桑梓院隔壁的院子。 直到两个人趴在草堆前,三月一脸震惊的看着叶桑榆。 “小姐,这,不会就是你说的秘密出府的通道吧!” “没错” 叶桑榆动手将上次遮住洞口的杂草拨开,再次捡了一块石头往外一丢试探一下。 “没人,好了,三月我先出去,然后帮你望风。” 说着叶桑榆就趴了下去。 “哎……小姐。” 三月还没反应过来,叶桑榆头都出去了。 好吧,三月扶额,认命吧,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和小姐钻狗洞,太丢人了。 “三月,推推我。” 叶桑榆钻到一半,蠕动得太累了。 “哦” 三月趴下,抱着叶桑榆的腿往外推。 四处漆黑,荒草林深。 两道声音,气喘嘘嘘,引人遐想。 “使劲,快,快到了。” “嗯,” 接着一个蓄力,终于…… “出来了!” 两个人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叶桑榆整个身子一出去,立刻蹦了起来,完全忘了刚才的狼狈。 “啊……” 她激动的压抑着叫声,又抑制不住的直跺脚。 “小姐……小姐!” 里边传来三月微弱的叫声。 “来了。” 叶桑榆又趴下去,对内喊道。 “三月,你跟我刚才一样,侧着先把头伸出来,然后我再拉你。” “哦” 折腾了好一阵子,两人终于都出去了。 两个人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巷口的尽头人影重重。 欣喜相望。 “小姐,我们真的出府了。” “嗯” “可是,我们身上……” 三月看了看两个人衣服上都在地上蹭了许多泥土。 “这样出去逛,不会觉得我们是小乞丐吗?” “哎呀,你急什么?我早有准备。” 说着,她当着三月的面脱下了一件外套。 “看!” 露出里面红色的襦裙,不花哨不张扬,并无修饰,极其朴素。 “你家小姐刚才让你多穿一件,不是没有理由滴。” “哦!” 三月嘀咕着脱下外衣,还以为小姐怕她晚上出门冻着了呢,原来如此。 叶桑榆将两人的衣服又攒巴攒巴塞进狗洞里藏着。 “我们走吧!” 叶桑榆喜滋滋的就要往巷口走。 “等等,小姐,带着这个。” 说着,三月从袖口掏出两块面纱。 “戴在脸上,这样就不怕被认出来了。” 她还是比较考虑小姐的名声,能挡着就挡着吧! “可以啊,小三月,我怎么没想到。” 叶桑榆赶紧将面纱遮上,这下真的万无一失了。 两人终于准备妥当,一起往前方的热闹街市走去。 “小姐,我们要去哪?” “不知道,逛了再说,姐姐有钱。” 叶桑榆自信的拍了拍胸口的五十两银票。 刚到巷口就感受到了夜市的繁华,人声喧嚣。 街道两旁店铺云集,五色灯笼高挂满堂生辉。 叶桑榆看到眼前的景象就惊呆了,一颗好奇心迫使她到处看。 有无数商贩摊位,琳琅的摆在街道两侧,旗帆悬挂,随风张扬。 “瞧一瞧,看一看喽,新进的首饰,又便宜又好看喽!” “胭脂,桃红,粉红,石榴红,各色花样都有,可以先试再买啊!” “糕点,糯米卷,绿豆糕,桃花酥,刚出炉的点心尝尝鲜哟!” “三月,跟上!” 叶桑榆不错眼的左看看又看看。 “姑娘,点心要来一份吗?” 那卖糕点的婶子看到两个小姑娘一脸好奇的转着,忍不住招揽生意。 “你刚刚说可以试吃吗?” 老板和蔼的点头。 “自然可以,姑娘想尝哪一种?” 叶桑榆仔细的看了看摊位上摆着的点心花样,种类还挺多的。 “这个吧,我想试一试桃花酥。” “姑娘真有眼光,这可是我们的招牌,春日里收集的桃花瓣特意晒干储存,加了各种馅料做成的,来,尝尝。” 于是,她用小竹签一人一小块挑给两人。 叶桑榆掀起面巾一角,咬上一口,外酥内糯,桃花香味绕齿而过。 “好吃!” “三月,你觉得怎么样?” “奴……我也觉得不错呢!” 三月连忙点头,确实好吃,回去我自己也可以学着琢磨一番。 “那好,劳烦婶子给我来一包吧,多少钱?” “好嘞,二十文。” 不一会儿,那人递了油纸包过来,叶桑榆也拿出自己的五十两银票。 “哎呦,姑娘,我们可找不开。” “那,那怎么办?” 那老板娘倒是开明。 “这样吧,现在时辰尚早,两位姑娘一看就是刚出来,不如先逛其他地方,等银钱兑开了再过来拿点心。我先给你留着怎么样?” 叶桑榆一想,待会也是要从巷口回去的,正好顺道。 “那好吧,多谢婶婶了。” “哎,不谢!” 说着叶桑榆又拉着三月顺着人流往前面喧闹处走去。 第15章 夜游扶天街 青砖黛瓦,楼宇连绵。…… “三月,走,我们先到前面的成衣铺子去,选几件衣裳,先兑开银票吧。” 叶桑榆指着前面一家小店铺,上面写着珍绣坊三个字。 “小姐,为什么要买衣裳,我们可以直接让府里的绣娘做啊,花这冤枉钱干什么?” 三月看了店面一眼,绝对不是富贵家的小姐会进去的。 而且小姐以前穿衣裳可挑剔了,既要贵重,又要繁复,还要新颖。 每次老太太哄小姐的时候,总会赏一些贵重的料子,小姐都会很喜欢。 “这个店铺的衣裳,小姐,应该不会看得上吧。” 三月嘀咕着。 “谁说着,那是以前,我现在可低调了。” 叶桑榆看了原主的衣柜,衣裳多是多,也有许多名贵的布料,但是大多搭配很土,素雅简单的极少。 也不知道是关在府里太久了,还是绣娘故意给她做成那样的。 “三月,平时要穿的衣裳,我下个月让绣娘重做,但是今天我要买其他的。” 说着,叶桑榆走进店内。 叶桑榆四处看了看,虽然客流不多,但是衣裳种类还算齐全。 “哎呦,这位姑娘想要什么衣裳?” 掌柜的走过来介绍。 “老板,按我和旁边这位姑娘的身形,选两套男装,拿成衣就好,不需要名贵,质量中等,再……” 她扫了一下摆架上的装饰品。 “再给我们两套束发的装饰吧!” “啊……好,我这就给您拿。” 那老板起初有些惊愕,不过后来想明白了,估计哪家不知事的姑娘有扮男装的癖好,但只要来了生意,其他还是不多过问的好。 不一会儿,他从里间拿了五套成衣过来。 “两位姑娘,在下先选了五种适合您的颜色,您看,看中哪一种?” 叶桑榆看了一下,伸手一摸,还挺丝滑的。 “就……白色这套吧,三月,你也选一套。” “我……” 小姐不会以后出来都要带上我吧,唉。 “我选这套深蓝色的吧!” “那行,我这就和搭配的发簪一起包起来。” “老板,这两套多少钱啊?” 叶桑榆问道。 “衣裳一共八两,两件发簪一两,一共九两。” 叶桑榆听完,心里琢磨着,也不算太贵啊,还以为要二十多两呢。 真的是被小说里动不动几千几万两白银的阵仗吓怕了。 那么这样一来,剩下的钱就多了。 不一会儿,三月接过包好的衣裳,两人走了出去。 “小姐,我们还要去哪?” “哪里热闹就去哪啊!” 叶桑榆沿着人声鼎沸处前行,一直走到尽头,汇入一个更加喧嚣的街道。 眼前所见之景,其繁华热闹程度更甚。 也不能用热闹来形容,就是相比刚才的摊贩错落的小街,这里建筑更庄重,规整,肃穆。 宽可三车并驱,长可直穿南北,一眼难以望尽。 街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青砖黛瓦,楼宇连绵。 大部分阁楼三层有余,少数两层错落。 牌匾高挂,旗幌鲜明。三千灯火照明,街道繁华亮如白昼。 看到眼前之景,叶桑榆明白了,这约莫是越安皇城大道,扶天街。 原书中说道比起盛唐长安,有过之而无不及。 扶天不夜城,亦是越国繁荣昌盛,民富力强的象征。 叶桑榆走在宽敞的街道中央,看着卖各式各样货物的流动商贩,还有各色衣着的行人。 “爹爹,娘亲,我要小糖人。” 一个小姑娘坐在他爹爹怀里,指着路边的糖人架子。 “好,叫娘亲给你买。” 一家三口笑得十分甜蜜。 还有家财万贯的富贵公子,有抱书路过的白衣书生,更有跟自己一样带着面纱夜游的女子。 偶然有华丽车马,各府轿子擦肩而过。 虽然人流如织,但就是感觉给人一种井然有序的感觉。 正好迎面走来一个卖糖葫芦的老伯,她立马走了过去,买了两串糖葫芦。 叶桑榆欣喜接过,不愧是中国自古流传几千年的零嘴,咬上一口亲切极了。 “三月,你也尝尝,酸酸甜甜可好吃了。” 叶桑榆是比较有童心的,在现世的时候但凡看到,都会买上一串。 因为糖葫芦里有回忆,有孩提时的不羁,仿佛自己从未长大一般,无忧无虑。 “嗯” 叶桑榆一边嘴里咬着吃的,一边悠哉的顺着扶天街往前走。 也没有进去街道两边的店铺里逛,就只是从外边看店名,看看这些店铺格局。 毕竟这些店也不是一下子能看完的,先大体了解一下,以后再进去体验吧。 哪一块卖哪些东西,有哪些店铺是已经市场成熟的,哪些有自己可寻的商机。 从酒楼茶馆到青楼戏院,从文人书局到当铺钱庄,以及各色成衣首饰,胭脂水粉店铺。 该有的都有了,哪里可以赚钱呢? 叶桑榆差不多沿着这条街走了半个时辰,结果还没走完。 望着前方人头涌动,听着各种买卖招呼声。 唉……脚有点酸了,有马车就好了。 要不是这点新鲜感撑着自己,双脚早就罢工了。 叶桑榆正要回头问三月要不要回去,结果看到她一手抱着衣裳,一手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 “三月,你累了吗?要不我们回去吧?” “我还以为小姐不回去了呢,我们这都走多远了。” 三月一边说着话,一边感慨。 “小姐平日里走三两步都要车轿接送的人,今日可真是让奴婢大开眼界了?” “哎呀,我这不是失忆了,第一次出来比较新鲜吗?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嗯” 刚准备往回走,突然看到旁边书摊上摆着的《越安游乐图册》几个字。 “等等。” 叶桑榆说着到摊位前拿起刚刚看到的册子。 “姑娘,这是咱们越安的游乐舆图,专门请人绘制的,其中越安有名的地方都有标注,若是要出去游玩,可以买一份啊?” 叶桑榆心想,古人挺有智慧啊,这种地图都有,不是正好方便自己吗?免得下次四处瞎逛了。 “不错,老板,你这除了这种图,还有其他的没有,比如说越国山河图,其他国家的舆图有没有呢?” 自己以后可是要跑路的,怎么能少了地图。 最好这片大陆的情况都至少要了解,看哪里适合定居? 那老板一愣,古怪的看了叶桑榆一眼。 “姑娘,听你口音,应该是越国人士吧!” “自然。” “那你要越国舆图做什么?还要其他国家的舆图。” 听了老板的话,怕是人家误会了,以为自己是别国的细作。 于是,叶桑榆随便找了一个借口。 “您误会了,是家兄下个月就要出门游学,难免会去其他国家,我想送一些风土人物图册给他罢了,就跟这个一样的。” 叶桑榆指了指自己手里拿着这个。 “只需绘制河流湖泊,民生风物,商铺酒楼,重要景点就好,又不涉及军事布防,应该没事吧。” “原是如此,姑娘海涵,咱们谨慎些总没错的。 你说的其它国家的山河图,咱们官府是不兴卖得,我这里倒是有几本介绍其它番国的文注,姑娘看看是否需要?” “那好吧。” 看来古代还是管理比较严的,山河图这些东西,估计真的不允许公然出售。 一共买了一份越安游乐图册,两本风土人情相关书籍。 “还挺贵。”叶桑榆嘀咕着。 就这几样东西都花了五两,肉疼。 三月看着叶桑榆买的书籍,琢磨着小姐不是不认字吗? 不过也没敢问。 “走吧,终于可以回去啦!” 两人往回走,没过多久。 这时前方声音传来嘈杂呼喊声。 “抓小偷!” 一人一边逃跑一边回头看后面追着的人,一眨眼撞到了叶桑榆身上。 那人顿时掀翻在地,叶桑榆也往后仰倒,好在三月扶住了。 “嘶……” 感觉骨头错位了,只感觉到脑袋嗡嗡的。 “小姐,你没事吧!” 那边一少年追了上来按住地上的小偷。 “荷包交出来。” 没法子,那人也被摔懵了,如今又被抓住,只能把东西交出去。 那少年朝后面追上来的随从说道。 “押往官府。” “是!” 那少年回头看到叶桑榆两人,好像就是这个姑娘和那歹徒撞上了,才给自己机会抢回东西。 于是走上前来,看到叶桑榆被三月扶在怀里,似乎撞得有些严重,拱手赔礼道。 “姑娘,因为方才的事情十分抱歉,身体可有恙?在下可以赔偿医药费。” 叶桑榆看了他一眼,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模样甚是英俊,一身锦衣华服。 难得是个知礼的,赔偿什么的就算了。 这越安城遍地权贵,难免日后在京中再遇到,就当结一段善缘吧! “不必,也是我不曾注意前方有人,怪不到公子身上。” 听到叶桑榆竟然如此好说话,并且声音温柔悦耳,不禁心生好感。 “在下燕王世子风凛,多谢姑娘!敢问姑娘芳名?” 这就问姓名了,是不是不妥啊! 而且风凛这名字好熟悉啊,叶桑榆想了想,记起来了,他好像是女主后宫团里的一员啊! 跟男主风流云争夺女主还反目成仇了又一男配。 这就被自己碰上了吗?自己这雷达属性未免也太强了,不过偷溜出门也能遇上一个女主的男人。 风凛见叶桑榆不答,才发觉自己冒失了。 在这大街上自然是不方便询问女子名姓的。 “哥哥,抢回来了吗?” 又跟上来一名女子,她倒是跟叶桑榆身量差不多。 “抢回来了。” 他将荷包给那女子,“下次收好,切莫再被偷了。” “嗯” “哥哥,这位姑娘是?” “我姓夜,夜晚的夜,世子不必客气,只是巧合罢了。 小女出来得太久,未免家人担心,急着回府,便不耽搁了,再会!” 叶桑榆这次偷溜出来,本不欲声张,还是不要和太多人有交集比较好,特别是女主的男人。 叶桑榆临走时和风凛以及他旁边的女子点了一下头,然后带着三月离开了。 “哥哥,刚刚是夜姑娘帮我们抢回东西吗” “嗯” 风凛点了点头,嘀咕道。 “也不知是哪家姑娘?似乎京都权贵里没有这般姓氏的。” 也罢,就当萍水相逢吧,风凛笑了笑。 “霜儿,咱们也回去吧!” “嗯” 这边叶桑榆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回到了来时的巷子,才记起桃花酥没有拿,又命三月带着银钱去最开始逛的点心摊位。 “小姐,拿来了,” “嗯,收好,带回去也给四月尝尝。” “好” 然后两人又悄摸摸钻回去了。 …… 第16章 那年桃花宴 唯有一人,被深深踩到了泥…… 又过了五日。 叶桑榆都安安分分在桑梓院里待着。 她私底下有偷偷的看前几天买的越安城地图和书籍。 虽然这里的文字类似于古代的繁体,但是对于阅读来说都还没有障碍。 但是写起来真的不习惯,因为字体不好记,不是这缺一笔,就是那少一划。 反正最近没事,她就打算找几本书多临摹一下,不是有去叶氏族学的打算吗? 花花说过要先上族学经过考核才能去太衡书院。 总之,自己要补的东西真的好多。 虽然还没找老太太开口,但是到时候真去了,按原主在她们心中的印象,估计不会同意。 但如果自己表现得还不错,当众要求,老太太也拉不下面子回绝不是? 不然以前那些宠溺晚辈的名声不是打水漂了? 于是,叶桑榆卧室里内间那张原本空置已久的桌子,成了她临时书桌。 几缕阳光落在她刚刚书写完的纸张上,光影浅浅,树影离离。 没有娱乐的日子,也算是一件怡情养性,消磨时光的事情吧! 以至于三月端了一小盘点心趴在那镂空的圆形隔间另一头,看着自家小姐漂亮的字迹目瞪口呆。 而叶桑榆都没有察觉。 直到鼻尖嗅到了甜腻又沁香的味道。 乍一抬头,吓了一跳。 “三月,你吓死我了,来了怎么不说话?” “小姐,是你自己写得太投入罢了。” 说着,三月端着点心从小隔间的门里进来。 “小姐,你……是什么时候识字的?” 她实在好奇。 “啊” 叶桑榆随着三月看向自己临摹好的放在一边的字迹。 “谁,谁说我识字了,我只是照葫芦画瓢罢了,看着书上的字写谁都会吧,你看,我都写错了好多呢!” 叶桑榆把开始不熟悉的作品给三月看。 “既然被你知道了,我就老实说了吧,我想跟大姐姐一样去念书了。 可是三月你也知道,从前我混不吝惯了,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祖母肯定是不许的,所以,我才……” 叶桑榆假装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嘿嘿一笑。 “我才偷偷的练一会儿,等真正去了学堂不至于太丢人。” 三月听完她的话,真的是感动得涕泪纵横,颇有一副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小姐真的是懂事了,这样的好事瞒着奴婢做什么?” 她老父亲似的拎起方才叶桑榆给她看的稿纸。 笑眯眯的看了看。 “小姐当真颇有天赋,才初初练习,字就写得这般工整,要是自小如此,小姐的才名早就名扬京都了。” 叶桑榆自己倒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她的字迹比起古人,那自然算不上什么,但是从前也是练过毛笔字的。 而且她练的是瘦金体,虽不似宋徽宗那般笔力硬朗,风姿绰约。 但好在练的时间也有好几个年头,幸好没有丢下。 在瘦金体的基础上,糅合自己的风格,小巧别致,又袅袅娉婷。 其实她原来写得几张字迹就是现代字体,不过在三月看来就是错别字了。 “既然小姐这般认真,奴婢这新做的点心就送给小姐了。” 叶桑榆看着那一盘白嫩晶莹的块状糕点,凑近一闻,淡淡的栀子花香扑鼻而来。 “好香!” 她迅速拈起一块轻咬了一口,软软糯糯,还不沾牙齿,甜而不腻,十分清爽。 “好吃,三月,你说这是你做的?亲手做的吗?” 叶桑榆嚼吧着点心,小脸蛋鼓鼓的,小松鼠似的,十分可爱。 “对啊,是前日吃了桃花酥,奴婢就想着用其他花的样子也学着拌到面食里,做了一个新样式。 这不,一做好我就从大厨房那边不停歇的端过来了,四月那馋丫头都没尝到第一口呢!” 叶桑榆倒是惊了,自己身边竟然藏着这么一个大厨。 “三月,你怎么这么厉害,从前怎么不说,你会做糕点,除了这个你还会做什么?” “唔,小姐可别打趣奴婢了,奴婢除了会做些好吃的以及一些缝缝补补的女红之类的,其他的倒没什么本事了。” “这还没本事啊!” 叶桑榆抓着她的肩膀。 “我可算知道嬷嬷为什么要派你来照顾我了,以后我的点心都包在你身上了。 三月啊!这手艺好好保持,以后指不定可以赚钱呢?” 她现在可是一门心思想赚钱,而且三月就凭着桃花酥的味道和外形就会举一反三的创新。 这一看就很有大厨的天赋,如果自己把现代的美食报给她,让她来实行,一旦成功,火爆全国绝对不是问题。 “啊……” 叶桑榆激动极了。 “三月小宝贝,你要多多研究吃的,等我们出去了,咱们就合伙开酒楼,让你的厨艺闻名天下。” 叶桑榆激昂的挥着一只手,颇有一副指点江山,大干一场的气势。 “好,小姐说什么都好,就是大厨房离咱们桑梓院太远了。 奴婢时常过去的话,小姐要有什么急事,奴婢不在身边怎么好呢! 还有大夫人向来对府里用度管得极严,奴婢偶尔能去厨房做盘点心,还是私下里问了厨房的丫鬟翠儿看有没有剩下的食材才过去的。 看在小姐的面上,厨房管事才睁只眼闭着眼,哪有老是去霸占人家地方的道理。” “哎呀,我在府里能有什么急事,你不用担心呀!” 不过桑梓院离大厨房确实远,要是我们自己有小厨房就好了。 “三月,能在咱们桑梓院自己收拾一个厨房吗? 正经吃食还是从大厨房拿,你就自己平时研究研究新点心和食材,看看能不能私下去大厨房找进货管事打声招呼。 许诺一些好处,让他顺便把你要的东西一道带进来。 若是问起,你直接说我嘴馋,闹着要些新鲜吃食,没法子哄我才要自己做些点心。 就算被老太太知道了,估计她也懒得管我。” “真的!” 三月眼里亮晶晶的,从前没来伺候小姐的时候,就老爱研究这些,蓉姨也有带人教她。 只是进府之后就搁下了,要照顾小姐各种琐事,哪有心思做吃的。 如今小姐自己有主见,也学好了,也不用操心了,还能让自己做些喜欢做的事情,三月心里真的很开心。 “自然是真的,你家小姐说的还能有假的吗? 需要银钱只管和我说,我来想法子,好歹现在咱们有些积蓄,再过几天就又是月初了。 你尽管捣鼓你的吃食去,缺人手就让四月那丫头帮忙,能让她吃些好吃的,她能高兴一整日呢!” “谢谢小姐!” “谢什么,我现在可是在前期投资,可是要回报的,你懂。” 叶桑榆用那种精明的眼光对三月眨巴着。 “懂,那奴婢现在就去把桑梓院的小厨房收拾出来。” “去吧,去吧!” 叶桑榆朝她挥挥手。 眼见着三月高兴的蹦出去,她又突然走了回来。 “还有什么事吗?”叶桑榆问道。 “对了,小姐,你不是要上学吗?奴婢有东西要交给你。” 说着跑了出去。 良久,三月招呼着四月扛着一个大箱子搬了进来。 “这是什么?”叶桑榆正要打开。 “小姐,等等,奴婢擦一下。” 三月拿着手绢将木箱子上厚厚的灰尘擦拭干净。 叶桑榆这才打开箱盖,原来是满满一箱子的书本,蓝本线装,好在保存完整,没有虫蛀,十分干净。 她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似乎是全新的,都没有翻阅过。 隐隐有墨香传来,泛着岁月的微微淡黄。 “这是?” “是小姐三岁启蒙的时候,蓉姨托人从府外送给小姐的。 那时恪少爷,大小姐都上学了,蓉姨怕小姐无人看管,便命嬷嬷一定要监督小姐念书。 所以才挑了这些书籍送给小姐,只可惜…… 只可惜小姐当时太调皮了,去了学堂撕了先生的书本,去了几回也不去了。 嬷嬷怎么劝都没有用,后来老太太便不让小姐去念书了。 小姐嚷嚷着将这些书籍扔了,可是嬷嬷舍不得,就藏在了她的床底下。 嘿嘿,这些是奴婢打扫嬷嬷房间的时候发现的,小姐现在不是刚好需要吗?所以就让四月抬过来啦!” 叶桑榆随意翻了翻怕是有三四百本吧! 从《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到《弟子规》、《孝经》和四书五经《论语》《孟子》,居然还有《士商类要》《从商经》,这也就罢了,怎么连《孙子兵法》都有。 叶桑榆真的要笑了,这蓉姨对原主期望还挺大的,看到那几本从商的书籍就知道了。 “好啦,这些就先放在我这吧,毕竟现在我还看不懂,等祖母答应我去族学再说吧!” “嗯,那奴婢和四月就先下去了。” “好” 叶桑榆正仔仔细细的翻着箱子里的东西,也没管两个丫头干嘛去了。 索性无事,她一本本的将书籍拿出来看,分门别类的规整好。 有些现在需要的就拿出来放着,暂时不需要的就留在箱子里。 比如这关于生意相关的还是要看看的,对自己以后可能有益。 但是那些诸如《女诫》《女训》,古代糟粕完全没必要看,四书五经,自己又不考功名自然也没必要看了。 还别说,原著里的世界,有些东西和现世历史重合,有些又有出入,关键就是有些著作都不是同一个人名。 就比如说自己手里的诗集,诗都是好诗,也不是自己见过的,没有李白杜甫辛弃疾这些大家,但是这里的诗仙诗圣又另有其人。 也就是说,就算不是一个时空,也注定会有这些时代的伟人出现,去谱写属于自己王朝的历史。 至于又有文化交叠的部分大概是原著作者懒得重新搭构世界观了吧! 叶桑榆将几本诗词著作放在了书案旁,对这个世界的诗词必须要了解,不然到时候上族学,一问三不知就不好了。 叶桑榆趁着三月不在,恶补了一下这里的知识,累了趴在窗户上晒晒太阳,别提有多惬意了。 一转眼到了下午,叶桑榆伸了一个懒腰。 她看了看斜斜的太阳,走,送饭去。 现在每天她都把去叶凉臣那,当做自己每天必不可少做的事情。 一路上虽说荒芜了些,倒也挺清幽的。 说到底,她骨子里也是一个喜欢清静的人,不耐烦应付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和事。 所以叶桑榆从前社交圈不广,不爱各种应酬,知心好友两三个就够了。 除非真的把你放在心上或者有利可图,不然费那功夫干嘛。 而此时的叶凉臣在她心里就是属于后者。 她将房间里的点心包了两包,还有三月刚才送来自己没吃完的一起放进去,也叫他尝尝鲜。 突发奇想,看到自己整理好的放在一边的四书五经,要不要也给他送去。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书里有一个重要情节,她印象极深。 越安三十九年春,越国一年一度的桃花宴上。 金杯玉盏,珍馐美食,桃花园内,歌舞蹁跹,献才献艺者无数。 在场的公子小姐,少男少女们各个争芳斗艳,一身华服,吹拉弹唱,斗文作诗,无不尽力想着在此一举成名。 毕竟越安桃花宴,不只是一家之宴,说是国宴都不为过。 不仅皇室重臣会关注,各家内宅也会关注,男子表现得好得了皇上的眼缘,来年及第登科自然以你为先。 女子更是不愁寻不到如意郎君啊!最重要的是,在桃花宴闻名的,就像镀了金一般,上门求娶的最低也是个三品大员之子,往年都没有比这低的。 当然能进入桃花宴内园的也没有门第低的,谁不是京都权贵呢! 而原著女主叶桑柔在适嫁的年纪,也正是在那年桃花宴上闻名京都,成了多少男子的梦中客,内宅主母眼里的首选儿媳。 然而,在这片声色纵横,热闹光鲜的桃花宴里,唯有一人,被深深踩到了泥里。 第17章 道歉 大哥哥,我能跟你道歉吗? 桃花宴上。 因为叶恪自己满腹草莽,文辞不通丢了脸面,然后将引子抛到叶桑榆身上。 可奈何她连叶恪都不如,叶恪至少还上过学堂,识得几个字。 她倒好,直接说不会,双双惹了笑话。 方才叶桑柔大出风头,偏偏这两个没用的丢了脸面,叶国公府的名声又打回了原形,把老太太气个半死。 要不是皇上下令,但凡世家嫡子嫡女均不可缺席,如何能让他们几个来赴宴? 不知谁又说道叶国公府还有一嫡子,不知他才华如何? 这倒好,叶恪才一肚子气没消呢,不管不顾的把叶凉臣推了出来,他不顺,谁也别想落好。 众人让他作诗一首测试一下,结果叶恪直接说他至今目不识丁,对诗词更是一窍不通。 公然在众人面前嘲笑他是粗鄙之人,所以才这么多年没有脸面出府见人。 最过分的是原主,虽然不是她推叶凉臣出来的,但她也在一旁添油加醋,乐得看那小畜生出丑。 尽管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惊奇,哪怕再纨绔之人,再不知管教,也不会一字不识的程度吧! 所有人都等着叶凉臣说话,都想知道这大名鼎鼎的叶国公府十来年不曾见人的嫡孙是何斤两。 结果等来的只是长久的沉默。 叶凉臣孤身一人,面对所有人各异的目光,他一袭旧衣,散漫的靠坐在角落里的某棵桃花树下。 听见了他人的呼喝起哄,也听见了他人的鄙夷和嘲讽,但是他都置之不理,甚至不愿意走上前来。 因为叶凉臣的不反驳也不回答。 众人都信了叶恪的话,只当他真的是一个无能草包吧! “哈哈哈,咱们越安城竟然真有这样的废物,叶国公府是真的不行了吧!” “可怜老国公和叶将军一世英名啊!” “谁说不是。” 在场众人各自猜测,但无非就是叶府败落,后人无能云云。 眼看着叶府的名声一跌再跌,女主看不过去了。 她走出去对大家说道,叶凉臣虽然暂时在学识上有所不足,但是他过目不忘,在其他方面很有天赋,不应该以才学去评判一个人,只要想学总能成才的,恳求大家莫要过多苛责他。 这一番话出来,说实话没人信,只当是叶大小姐,为兄长解围的说辞罢了。 一众少爷公子看在她的面上也便息了嘲弄的心思,本来也就是无关紧要的人,无关紧要的事罢了。 何不卖美人一个面子,虽说叶府其他几个人不行,但叶大姑娘还是极好的,谁不想在美人面前博个好感。 这一举动反而又为女主的贤明又添了一笔。 她包括叶恪还有叶凉臣不过是帮女主丰富人设的工具罢了。 当时叶桑榆看书的时候就挺可怜前期男配的,正好女主搭了一手,更喜欢女主了。 而正好是因为女主的话,让男配后来遇上了他的贵人,脱离了叶府,开始了他的逆袭之路。 以至于后来女主在叶凉臣心里都成了生命中重要转折点的唯一光亮。 女主从此走进了他的内心,后来发现女主和他并非亲兄妹,他对女主的渴望,更是愈发不可收拾。 叶桑榆觉得,自己既然决定抱男配大腿,那这个情节自己拿过来完全没问题啊! 反正保证男女主在一起就好了,而且这样男配就没有执念了。 那自己也不会被男主设计,也不会被男配报复,多好啊! 所以,叶桑榆决定现在就好好养着男配,不仅平时送送点心吃食,同样精神粮食也该丰富起来。 而且她知道叶凉臣幼年时的机遇,是真的过目成诵,也是真的智商爆表,他现在缺的只是一个伯乐,一个肯花功夫栽培他的人罢了。 不然他如何到后面能和男主分庭抗礼,平分秋色,而且他起步比男主晚好多年。 其实说实在的,要不是女主站在男主那一边,叶凉臣又执着于女主,要抓住唯一白月光,有了软肋。 又怎么会被女主反水,从而落了下风呢? 这么个厉害的大反派自然要拢到自己手里,自己养熟了,那她在这个世界还不是自由飞翔? 所以,叶桑榆这就将一些她觉得叶凉臣用得上的书全部包了起来。 “好重!” 她提了提,这要走到恨水院,小胳膊小腿都要压断了。 算了,一次挑个五本吧!几天换一次,这样就能时刻提醒他自己的好,而不是一股脑送过去,也太浪费自己献殷勤的机会了。 然后她又拿了一套没用的笔墨纸砚一起塞进一个包袱里,左手挎着包袱,右手手腕上挂着点心走了出去。 恨水院。 这几日叶凉臣将刻好的东西埋在了院子里某一块湿润的地方,覆以厚土,只待时间一到,就能挖出来,剩下只能等待了。 他还是如同往日一般在用特质的笔练字,默写的是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虚镜心法》。 那人交代他每日诵读的事情,他也照做了,但就是不知道用处。 猜测过可能是习武用得到的东西,可是自己现在的处境……也用不上。 每当湿漉的字迹布满那块木板,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不过少许就能晒干,周而复始,一遍一遍。 直到太阳西斜,再也无法照射到他的字迹,他就不再管了。 叶凉臣站起身走到那张简陋的桌子前坐下。 正想倒些水,看到放在一边的那包点心,他心里一怔,转而打开油纸包,拿了一块绿豆糕。 然后就着水咽了下去。 他朝外面的院子看了一眼,似乎在等什么人,只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只有一只不怕生人的黑兔子缩头缩脑的向房间里看。 竟然还没走吗?今天可没有你吃的,不如…… 他起身走了过去,一片阴影覆盖了小兔子。 叶凉臣一手将那兔子脖颈勒住,然后提了起来掂了一下,不如就吃了你吧! 叶凉臣上午是吃从大厨房那里拿来的饭,不过大部分是粥,仍旧是一些汤汤水水,难以果腹。 好在饥饿的时候能够用一些那人送来的点心填充一下肚腹,相比以前是好一些了。 但是毕竟是十三四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所以叶凉臣就极容易饿,只要是能吃的东西,哪里能放过,怪只怪你羊入虎口罢了。 呜呜呜,小兔子意识到危险之后一阵扑腾,奈何叶凉臣将它脖子箍得极紧,正准备去拿自己前几日雕刻东西用的匕首,这时敲门声传来。 叶凉臣停住手里的动作,看了院门一眼,走到一边将手里的东西丢到了院子里一个半人高破了一角的水缸里,任它在里面挣扎。 叶桑榆敲了好几下门,看到有人影走过来,不过今天她没想着提前跑路。 坚持这么多天了,也该看看效果了。 叶凉臣拉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穿着嫩黄色衣裙的女孩,左手挎着灰色的布包,右手提着点心,举着手敲门的姿势,甚是滑稽。 嘿嘿,叶桑榆面对叶凉臣的打量,憨憨一笑,露出一排皓齿。 “大哥哥,我又来看你了。” 一道甜甜软软的声音传入叶凉臣耳中。 “你叫我什么?”他有点恍惚。 “大哥哥啊!” 他扶着门框的手有些发紧,抿着薄唇看着她颤巍巍纤细的手腕挂着的东西。 沉默片刻,一眼不发的转身走进院子里面去了。 哎……男配怎么回事?刚才不是好好的吗? 叶桑榆巴拉着门上的把手,看着他慢腾腾的走远了。 到底什么意思啊? 突然,她意识到了自己手上抓着的门把手,门开着呢? 不会是让我进去吧,叶桑榆心头一喜。一定是的,不是也进去看看,大不了被赶出来嘛! 说着,她轻手轻脚,左顾右盼的走进了叶凉臣的院子里。 院子里面看起来光秃秃的,只有院墙的角落里生了几株野草,然后只有一口水井最显眼。 从外面看只有三间屋子紧挨着,叶凉臣刚刚走进了中间的那间,旁边的侧屋全都门窗紧闭。 叶凉臣自顾走到屋里,无意扫了一眼身后,然后将自己练字的那些东西丢到木板后面,写过的字迹也干了。 当叶桑榆摸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屋内的空阔和败落还是震撼到了。 墙上已经斑驳,很多地方都凹凸不平起了裂纹,什么装饰都没有,真的只是片瓦遮风雨而已。 外间也只有窗前的一张书案,上面空无一物,屋子中间还有一张方形桌子,矮凳两张。 不过她看到了自己昨日送来的点心散开放着,应该是昨日的,昨日选的绿豆糕。 因为每天三月顾着她的口味,从厨房带的点心不同,所以送过来的也不同。 再仔细数一数数量,叶桑榆一喜,他吃过了。 不知不觉,胆战心惊进来的心情莫名有些安定了。 叶凉臣一直在用余光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从进来扫视他的屋子,到看到桌上的点心,以及眼里透露出的兴奋。 “你跟进来干什么?” 叶凉臣作出一副冷漠状盯着她。 呵,装,你关着门,我能进来吗? 不过没关系,谁叫姐姐我要求着你,要抱你大腿呢! 叶桑榆脸上立时带着愧疚,朝他走近几步,小心翼翼道。 “大哥哥,我能跟你道歉吗?我真的知道错了,从前不该捉弄你。 自从我生病好了之后,我就真的变乖了好多,你愿意接受我的道歉吗? 你要是还有怨气,反正我今天来了,你只管往我身上撒好不好?打我骂我,今天我都毫无怨言,也不会跟任何人说。 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希望你原谅我。” 叶桑榆说着说着还轻轻啜泣了一下,眼睛眨巴着带着歉意的目光看着叶凉臣。 原谅她? 叶凉臣注视着她精致的小脸,眼睛有点红通通的。 “做什么都可以?” 他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坐到桌子前,凉薄的说道。 “嗯,只要我能够做到。” 叶桑榆疯狂点头,简直欣喜如狂。 有进展了,有进展了,就怕你不理我,能提要求就行,本姑娘上刀山下油锅都要满足你。 “哦,对了,大哥哥,这是我今天给你带的吃的。” 说着,她取下手中的两个包裹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这两包还是点心,大哥哥饿了尽管吃,若还想吃点别的什么,也只管跟我说就是了。“ 然后她又打开另外一个布包,叶凉臣看到几本书和一套笔墨纸砚。 他眼神一眯,斜视着叶桑榆。 “这又是什么意思?” 叶桑榆只觉前方的目光骤然变冷,犹如刺刀从正前方蹭的一下晃到她的鼻尖上。 决不能被男配发现自己知道他的秘密。 “是,是这样的,我前几日想着去族学念书了,让丫鬟给我备了笔墨纸砚,有多余的,我想着大哥哥可能也需要,就一道送过来了。 还有我嬷嬷以前给我留了很多的书籍,很多男子相关的书我也用不着,放着也是放着,不如也一道送给大哥哥。” 叶凉臣双眸低垂道。 “我不识字,不需要。” “没关系啊,我,我也不识字,不过我今日也拿着书在纸上临摹了一遍。 哈哈哈,跟画画似的,可丑了。 写错了好多,还被我的丫鬟嘲笑了呢。 记住笔画练习练习,等我去了学堂,就会有个印象,先生念的时候,我就对得上号了。 大哥哥,你说我这个是不是叫笨鸟先飞呢!” 叶凉臣听了她的话,眼底阴霾逐渐散去。 看着她打趣的说着自己的字写得差,被丫鬟笑话,还乐呵呵的说出来给他听,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只觉得眼前的人真的不一样了。 “大哥哥你就收下吧,你跟我一样先和书本打个招呼,等以后祖母同意你上学了,不就很容易跟上了吗? 而且,等我去了学堂,学会了,我就教你,好不好?“ 叶桑榆诚恳的说着,将桌上的东西往前推了推。 虽然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男配哪里轮得到自己教,但还是要极力渲染,自己为他掏心掏肺。 呵,老太太会同意我上学吗?教我?就你? 也罢,既然她想讨好自己,能利用她获得一些东西,为什么不用呢? 只是希望,我要的东西,你都给得起,不要后悔。 想清楚之后,叶凉臣心情愉悦了很多。 “你走吧,明日再来!” 虽然男配又下了逐客令,不过这回怎么这么悦耳动听呢。 “好的,大哥哥再见!” 然后,叶桑榆风风火火窜了出去。 如果允许,她一定能炸出烟火来。 总之,现在,她很灿烂。 第18章 他的自尊 不想让他窘迫。 次日一早。 恨水院里某人又又又来了。 叶凉臣抬头看了看才微微爬上树梢的太阳,又看了看在他的院子里四处晃荡,时而擦擦窗沿上的灰尘,时而拔拔墙角荒草,时而又摆一摆他院子里东西的身影。 他站在廊下安静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有些无奈又有些莫名。 昨日说让她再来,没想到一大早就啪啪的敲门,笑眯眯的说。 “大哥哥,我又来了,想好要让我做什么了吗?”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想到。 “既然你没想好,那我就自己找点事情做咯。” 她将自己的两只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两只雪白细腻的皓腕,说是要替他打扫一下院子。 呵,这破落的地方有什么好打扫的,然后她似乎很兴奋的动手了。 他有点不习惯别人这么直接的进入到他的领域,但是他又奇怪的没有阻止。 叶桑榆忙活了大半天,香汗湿哒哒的沾着她的额发。 这恨水院里是真的没什么可干的,她可是感受到男配的目光时刻追随着她呢,能不好好表现吗? 奈何这院子实在太空旷了,草都没几根,就剩一口井,几只破缸堆在墙角,想在男配跟前做做样子都没得办法。 突然,一声尖叫传来。 叶凉臣迅速抬头,只见她尖叫了一声避散开来。 “里,里面有东西。” 叶桑榆没仔细看,只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不过她确定里面是活物,仔细一听,还有扑腾的声音。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词,人彘。 砍掉四肢,挖掉眼珠,然后毒哑塞到坛子里折磨人的手法。 她一身恶寒,这确实是男配干得出来的,亏她还以为男配现在还小没有变坏,掉以轻心了。 现在又发现了他的秘密…… 叶桑榆恐慌的一步步后退,只有一个想法,门,门在哪,赶紧跑。 叶凉臣见到她惊慌的模样,快步走到水缸前,往里看了一眼。 此时,叶桑榆趁着那魔头背过身,悄悄的倒退,快退到院门口的时候。 “站住!”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叫叶桑榆心头一颤。 “过来。” 不要,绝不能羊入虎口,再退一步就能跑出去了。 叶凉臣察觉到她有转身离开的念头,眼眸一眯,冷冷说道。 “过来,我再说一遍。” 叶桑榆要哭了,就算跨出这个门也逃不出大魔头的手掌心吧! 她又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到叶凉臣面前,像个鹌鹑似的缩着脑袋,不敢看他一眼。 然后。 一只全身漆黑的兔子被叶凉臣提着放在她眼前。 “就这么胆小?” 那个蔫了吧唧的兔子和叶桑榆两两相望。 好吧,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有点怂怂的用目光偷瞄了叶凉臣一眼,不敢说话。 太丢人了,不过好在是误会,我就说人之初性本善嘛,这么小不至于干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吧! 失策了,失策了。 她干笑了两声,一边伸出两指扯着他一片衣角,一边求饶道。 “大哥哥我错了嘛,这,女孩子本来就胆小,我又不嫌丢人。” 叶凉臣不作声的避开扯着他衣角的那只手,他不习惯别人的触碰。 “屋里我书桌上有一把匕首,你现在就把这只兔子杀了,处理干净。” 他把那只兔子一股脑塞进她怀里,说着便要往外走。 “我回来之前,最好不要让我看到它还活着。” “啊,杀,杀了它。” 叶桑榆颤抖的抱着怀里的东西,她总觉得那个“它”是“她”一样。 “大哥哥,你去哪?” “去拿饭。” 然后人就走出院子了,只剩叶桑榆一个人抱着兔子傻不愣登的站着。 这人出门都不锁门吗,这么放心我。 叶桑榆偷偷朝里面房间瞄去,思考着要不要溜进去看一看呢。 算了,男配这光秃秃的也没什么好看的,万一要是又发现什么不该看的,那可惨了。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兔子,同时那兔子也抬头看她,眼神红通通,蔫蔫的,好像饿惨了,突然有点不忍心啊! 她伸手将兔子的脑袋按下去,别看我,没结果。 拿刀去吧! 往前走了几步,她突然将怀里的东西又塞回水缸里,急冲冲的出了院子,往桑梓院的方向跑去。 大厨房离这里可是比去她的桑梓院远很多的。 还是不忍心杀那只兔子,她跑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三月提着食盒从小厨房出来。 “小姐,你一大早就不见踪影,饭也不吃,到底怎么回事?” 三月怒气冲冲,一手叉腰站在院子里叫道。 好吧,我承认,是因为昨天男配对我多日努力的回馈太出乎意料,以至于晚上过于兴奋睡不着,一大早就醒了。 然后自己粗略洗漱了就悄悄溜到恨水院去了,三月小姐姐不知道,现在正生气着呢! 叶桑榆跑到她面前,诚恳道。 “好三月,你别炸毛,等我回来,我就跟你认错好不好。” 说完抢过她手里的食盒就一路争分夺秒赶回来了。 “累,累死我了,他还没回来吧!” 赶紧的,她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将食盒里的饭菜摆出来,放在屋子里的桌上。 这是叶桑榆今天早上的膳食,一小碗红枣桂圆粥,一小碟蛋饺,两个青菜包,两个肉包,还有一个水煮蛋。 因为三月照顾她的口味,总会多拿一些不同的种类,厨房的厨娘平时做饭也不会做得刚刚好,多一些也是给府里的大丫鬟吃的,没什么要紧的。 所以平时,她只吃几口,剩下的其实都进了四月那胖丫头的肚子。 叶桑榆看着满桌子的早点,香喷喷的,自己也有点饿了。 忍着。 又过了一会儿,她一只手撑在下巴,趴在桌子上朝外看,眼巴巴的模样都成了望哥石了。 怎么还没有回来,他每天都要自己去厨房拿食物吗? 而且这个点,等他去厨房,还剩下什么吃的啊,一般辰时初,各个院子的大丫鬟就提了主子的膳食回去了。 剩下的食物,就给府里的奴才们吃,辰时末所有人都去各自岗位上值了,可是叶凉臣刚刚的时间去大厨房,凑巧的话,就是辰时末吧! 根本不会有人特地给他留着吃的,那不就是只能吃下人们剩下的东西了。 不会吧。 这时,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叶桑榆跑到门口,看到叶凉臣走进来,端着一只碗,上面还有一只碗倒扣着盖在上面。 “大哥哥,你怎么才来。” 他没有回答,反而抿着唇问叶桑榆。 “兔子处理完了吗?” “我,我们等会儿再说,大哥哥,你快进来,我给你带了吃的。” 叶桑榆拉着叶凉臣的衣角走到桌子前面。 “大哥哥,先吃这个吧。” 叶凉臣看到桌子上面的东西,瞅了她一眼。 “你回去了?我让你做的事情没做?” 叶桑榆内心咯噔一下,自己算言而无信吗? 她立刻双手合十,瘪着嘴道。 “大哥哥,我错了,我真的不敢杀兔子,我也从来没有杀生过,你就饶了我吧! 咱们不吃兔子肉了行不行,兔子肉一点也不好吃。 而且那只兔子眼巴巴的看着我,多可怜啊,就好像在求我放了它一样,我……我有点不忍心。” 好吧,其实,我想说自己比兔子可怜,求你放过我吧! 同是男配刀下魂,相煎何太急呢? 叶凉臣将手上的碗放下,坐在桌子旁边,看着她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简直要被气笑了。 不忍心,不忍心从前践踏我的时候可没见你不忍心。 “我可不信你没食过荤腥,既然吃都吃过它们,又何来不忍心?” “这,这不一样,我没亲眼见着,自然就不会怕了。” 叶凉臣睨了她一眼,呵呵…… “好了,大哥哥,兔子的事情我们先不管了,先吃饭好不好,都等凉了。” 叶桑榆将那一小碗红枣桂圆粥推到他面前,又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蛋饺放在粥上面,将手中的筷子递给他,尝尝吧,可好吃了。“ 叶凉臣看了她伸过来的纤纤玉指微微翘着,托着一双筷子,亮晶晶的眼眸渴望的看着自己。 鬼使神差的接过了手中的筷子。 夹过上面的蛋饺慢慢的放到口中,细细咀嚼,软嫩丝滑。 “怎么样?好吃吧。我可爱吃了,特地带给大哥哥尝一下。” 本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叶凉臣没理她,端起粥碗直接喝了一口,红枣的甜萦绕齿间,这粥也十分粘稠入口。 如今才真正知道她们的生活究竟有多好。 “大哥哥,这边还有包子,也可以尝一下。 你要多吃一点,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不好就会营养不良,长不高,不结实,不结实就会挨打。” 听到这话,他脸黑了,合着从前她欺辱自己,倒是自己的错了? 叶凉臣也没有再去夹桌上的蛋饺和包子,自顾自的喝着碗里的粥,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丝暖流滑过,是粥烫的吧! 直到她说自己长不高,他楞了一下。 抬眸看了眼前坐在他旁边的小姑娘一眼,一边剥着鸡蛋,一边嘴巴叨叨个不停,话真多。 余光又扫了一下她的个头,自己好像还真的…… 一口怒气沉积,迫使他猛喝了两口粥。 “慢些,呐,鸡蛋也很补身子的!” 她将剥好的蛋直接挤在他的碗里,一副自己不会拿她怎么样的神情。 叶凉臣也不客气,都递到跟前来了,直接吃了。 叶桑榆笑眯眯的仿佛看着自己儿子不挑食,为了长高乖乖吃饭的模样,欣慰极了。 当然,要是叶凉臣知道她拿自己当儿子养,指不定,不是要杀兔子,而是要杀她了。 直到叶凉臣用完膳,放下碗筷,抬头看到叶桑榆撑着脑袋看着自己的模样,十分专注又认真,眼里更有星光闪烁。 忍不住心中一荡,她真的是为了求自己原谅才对自己好的吗? 会对自己好多久呢? 在叶凉臣看来,是不是真心的都不是要紧的。 眼前的景象是那么的不真实,自己是不是太听她的话了。 他回过神,对叶桑榆说道。 “以后不必带这些早膳过来,我有吃的。“ 叶桑榆余光看了旁边那扣着的碗一眼,没有莽撞的去打开它。 因为,自己打开的一定是他的窘迫。 明明都是叶府的嫡子嫡女,待遇差别却是如此之大,而且他也无声无息的在恨水院忍了好多年。 他有自己的自尊。 叶桑榆没有反驳。 “好,我都听大哥哥的。“ 大不了不从这里送,那就从源头送不就行喽,关键是不让他知道。 因为自己现在在他那里还是外人,太直接,他会觉得是施舍,是可怜。 孩子的心理成长也很重要。 “不早了,大哥哥,我先回去了。不然,我的丫鬟又该不给我好果子吃了,明天见。” 叶凉臣也没有回答她。 叶桑榆捏了捏自己的裙摆,提起地上的膳盒,笑了笑就走了。 直到那抹背影消失,叶凉臣才走出屋子,来到那个水缸前。 果然,兔子还在这里。 他伸手将那只兔子提出来放在地上。 “从哪来,就回哪去吧!” 第19章 提上日程 “孙女,想去上族学。”…… 荣景院。 趁着晨起时天儿不那么热,老太太被时春和时夏两个人扶着观赏院里新开的盆栽。 这是四爷特地从外头买来的,芍药中的佳品。 卷叶红、紫凤羽、莲台等,花色各异,交相辉映,十分耐看。 “好几日没有看到叶桑榆那丫头了,也不到我眼前晃了,还怪不习惯的,她最近在做什么?” “奴婢听说前儿不久喊了花匠给院里栽了许多果树。 还闹着嘴馋,没法子她丫鬟三月还悄悄塞了一些钱找厨房的管事多进些食材,自己收拾了一个小厨房给她做点心吃。” “噗嗤!” 时春听了时夏的话笑出了声。 “不知道得还以为老夫人您饿着二小姐了呢!一会儿要吃果子,一会儿点心的,咱们府里又不是没有,还要巴巴的自己塞钱进去,怎么想的呢!” 春儿是老太太的大丫鬟,分量比较重,说起话来胆子也大许多。 老太太瞧见眼前那一朵盛开的极艳丽的芍药,伸手抚了一下花蕊,漫不经心道。 “谁说不是,以前她可是要什么直接来荣景院闹的,莫不是还真生了我这老太婆的气。” “哪里的话,二爷不在二小姐身边,老夫人您自然是小姐最亲近的人,上回来荣景院不是还委屈哭了吗,要不赏一些东西给桑梓院,也好安慰一番。” 老太太思索片刻,顺手摘下那朵芍药,在自己的鬓边比试了一下。 “就依你的话做吧,挑些个她从前喜欢的物件送过去。” “是” 桑梓院。 自从昨日从恨水院回来,一颗激动的心也平复了。 毕竟抱男配大腿这条路,自己已经慢慢上道了,接下来就是用绵绵细雨感化他。 也不能操之过急, 昨天惹了三月小姐姐生气了,罚她一天不许吃点心,今天都不能出去。 可是还要给叶凉臣送东西啊! “不准去。”三月拦在门口。 “小姐,你今天要是去,奴婢以后做的点心可就没你的份了。 说好的惩罚,怎能言而无信,这是不好的行为,小姐不能学坏。” 看吧,看吧,自己来了之后,身边两个丫鬟的胆子越发的大了。 虽然知道她们关心自己,但是给男配送东西,不能间断啊! 否则效果就会打折扣了。 “三月,我说好了,要每天去给大哥哥送点心的,也不能食言啊!” “小姐,你现在和大少爷关系这么好了吗?” “那是,以前都是误会,我们都和好了。” 三月点了点头,小姐平时和府里少爷小姐都关系冷淡,如今能有亲近的兄长,倒也挺好的。 “这样吧,今日奴婢帮小姐送,小姐将点心包好就行了。” 这,行吗? 叶桑榆看了三月一眼,也罢,东西到了也行,也相当于看到自己的存在了。 “那好吧,记得晚膳前送过去。” “嗯” 这时…… “小姐,时春姐姐过来了。” 四月在外面喊道。 叶桑榆走到外间,看到一个一身绛红色衣裙的女子双手抱着一个匣子,微笑的站在门边的花架旁。 “二小姐,老夫人托奴婢送一些东西过来,顺便瞧瞧您的身子好些没有?” “春儿姐姐快请坐,站着干嘛,三月还不去上茶?” “是” 时春将东西放在案几上,打量了叶桑榆一番,笑了笑。 “二小姐,怎么许久不去荣景院了,还怪想您的。” 呵呵,真会说话,叶桑榆瞧着这位倒比上回来的那个冬儿沉稳多了,不过这样的人也是最看不透。 “春儿姐姐说笑了,我这不是因为上次落水,心有余悸,不敢再像以前那般莽撞到府中疯跑了,还是在这桑梓院里好生待着吧。 不过我这心里还是始终惦记祖母的,但我又怕招了祖母厌烦,所以才不敢到祖母那去。 哪里能劳烦您特地送东西过来,我再不去给祖母请安,怕是要说我不孝顺了。 对了,春儿姐姐,上回祖母头风犯了,如今可好了?” “好多了,劳姑娘惦记。” “应该的。” 时春心里思量,这二小姐可真是变了,从自己进屋热情招待,到和自己的套话,一来一回,有问有答,言语之间大方自然,不见往日半分跋扈。 “春儿姐姐,请用茶。” 三月将茶水端到她面前。 时春自然地抿了一口,还算不错,这桑梓院的茶可从来都没人喝过。 以前也不是没来送过东西,哪能得二姑娘这般待见。 她放下茶盏的时候,又掀起嘴角笑了笑。 “姑娘什么时辰过去啊,我怕错过了,老夫人不方便,定个时辰,我也好备些小姐喜欢的吃食。” 叶桑榆思索了一下,“稍后吧,我准备一下就过去。” “那好,奴婢便不耽搁了,早些回去回复老夫人,好叫她安心。” “好,春姐姐慢走!” 叶桑榆打开方才春儿抱着的小匣子,嚯,一对翡翠手镯,还有两根精致的发簪,一对珍珠耳环。 有点奇怪,为什么这次和老太太以前赏的东西不一样了。 还挺符合这个年纪小姑娘口味的,反正,她很喜欢。 上次那个手镯被她赏出去了,一直就觉得自己的手腕空空的,自己的手很好看,就很想要一个东西点缀一下。 本来有那种又重又宽的金镯子,可她看不上,上次就拿出去当了,这个翡翠的就很好,叶桑榆顺手就套在了自己的腕上。 “三月,准备一下,去荣景院。” “啊,小姐!”说好不许出去的。 “好三月,大哥哥那可以不去,祖母那我可不敢不去,正好,去将你新做的点心装一些带给祖母,这趟过去正好把去学堂的事情提一下。” “那好吧。” 荣景院。 时春回去复命的时候,正好四爷叶行书也在,还有叶恪。 “老四今日怎么过来了,还特地带了恪儿,他又惹你生气了?” 老太太坐最上面,看到叶恪跟鹌鹑似的缩着脑袋站在一边。 “儿子今日休沐,正好和母亲说一说管教叶恪的事情。” “什么事啊,恪儿除了爱顽了些,平时倒是挺好的。” 在老太太眼中是这样的。 “母亲,你不知道,今日我休沐在家,这小子竟然跟我说,他要纳妾,还是一个青楼女子,你说他是不是无法无天了。” “什么?” 老太太立时坐正了身子,眼里也有了怒意。 她最是厌烦外面那些腌臜的女人了,凡是不是名门闺秀,有名有姓的清白女子,都入不得她的眼。 老二老三娶的都是,如今又要搞一个进来,她决不允许。 “恪儿,你说。” “祖母。” 他委委屈屈的喊着,正要趴到老太太膝上。 “好好说话。” “祖母,她,她就是一个清倌,卖艺不卖身的。” 叶恪小声说道。 “那也不行!” “如何,还要来找你祖母帮你吗?” 叶行书斜睨了叶恪一眼。 “你才十二岁,书不好好读,怎日就知道招猫逗狗,耽于女色,再让我知道你私下里勾搭府里的丫鬟,有你好板子吃。” “都是她们勾引我的……” 叶恪低低的吐槽着。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母亲,您以后管着些恪儿,这么小年纪,沉迷女色并非好事。若是再犯,您务必好好惩罚一顿,莫要再放纵他了。” 说是这么说,不过到时候,他到不一定真的下得了手。 他的性子还是过于软了些。 叶行书虽说现在是叶府唯一在朝官员,但也只是一个四品鸿胪寺卿,不似老国公和叶将军那般有勇有谋,能够驰骋沙场。 作为文官也没有多大雄才伟略,能够在太平盛世里混口皇粮,他也乐得自在。 原本叶行舟失踪,叶行云又对外宣告离世,这叶国公的位置也该到他头上。 只是皇帝私心不忍叶将军出生入死,最终爵位到了他人手中,又观那叶行书也没有什么经天纬地之才,若能安分的在闲职上守好本分。 等叶将军的嫡女出嫁之时,他还没有回来。 这爵位传给叶家老四也没什么不可,荫其弟兄嘛! 所以现在的叶国公按道理还是叶桑榆他爹,这件事上,可见那皇帝倒真的挺重情的。 这时,在老太太和叶行书教导叶恪的时候,叶桑榆来了。 她依旧打扮得娇俏可人,一袭粉衣,两个桃花苞,特地心思巧妙的让三月给两边缠上了流苏带子,丝丝缕缕垂在肩膀上。 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祖母,孙女来看您了。” 她朝着坐在一侧的叶行书和叶恪看了一眼,了然行礼道。 “见过四叔,二哥哥。” “嗯,桑榆越发懂事了。” 叶行书对这个侄女虽说关心得不多,倒是听府里下人说也是被老太太娇宠坏了的,心里估摸着和恪儿不相上下。 今日一见,看来谣言不可信啊! “既然来了,便坐吧,春儿送去的东西可还合你心意?” 老太太淡笑的问道。 “自然,祖母赏赐的东西,哪有不喜欢的,为此,孙女也想借花献佛送祖母些点心尝尝,希望不要嫌弃。 三月,提上来。” “是” “哦,是什么点心,还要巴巴的送给我尝尝?” “是孙女嘴馋,叫丫鬟做的,一种新的吃食,味道还不错,祖母试一下,绝对会喜欢的。” “那我就尝一下。” 叶桑榆亲自将一个小碟子端到老太太跟前。 “味道如何?” 老太太咬了一口,怔了一下,又往中间咬去,不声不响的就把那小小一块糕点吃完了。 “不错,不错,越往中间,味道各异,多种清香叠加,酸甜爽口,很是开胃,倒叫我还想吃一个。” 自顾自地,老太太又拿起一个。 “桑榆,什么点心,让母亲这般开胃,能否让四叔也尝尝。” 坐在一旁的叶行书也十分重口腹之欲。 他十分好奇,有什么东西是母亲没尝过的,让她都赞不绝口。 “自然可以。” 叶桑榆又递了过去。 “我也要吃。” 叶恪直接把爪子伸过来,抓了一个过去。 哼,叶桑榆暗暗咬牙切齿,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这点心有三层,起初咬上去有荷花清香,如入藕花深处。 再咬就是栀子馥郁淡香,如处子簪花发上。 最后,便是酸梅爽口,如山泉入喉。 最中间还有,山楂碎末,辅以开胃。” 叶桑榆一边解说,大家一边品尝,仿佛真如她描述的这般,场景尽现。 “好,好,真好。” 叶行书吃完一个,亦是赞不绝口。 “没想到今日到母亲这来,还真的来对了。 桑榆,你说这是你的丫鬟做的,不如能否多送一些于我,我就允你一个条件如何?” 说着,他又不声不响的摸了一块。 叶行书是想着,带一些出去,下午和一些好友相聚,也让他们见识见识没吃过的东西。 他可以打包票,这整个京都都找不出来这样的点心。 叶桑榆听到这里,心里一喜,机会来了。 她同时看了老太太一眼,将手上的碟子放在一边,跪在老太太面前。 “自然可以,四叔想吃多少都没问题,只是我今日来,原本也是有一事要求祖母的,还请四叔也能帮侄女求求情?” “哦,什么事,和祖母说便是了,还要求到你四叔头上?” 老太太现在似乎心情很好,拿着手帕擦拭着嘴角,微笑问道。 “孙女,想去上族学。” 第20章 可以上学了 我才不是没用的人呢!…… 听到叶桑榆的话,老太太怔了片刻,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她原本没把叶桑榆说的请求放在心上,左不过就是和从前那般,要些料子和首饰,或者又在哪里闯祸了,来找她摆平认错。 可是她今日竟然说要去上学,完全和她不搭边的事情,是自己听错了吗? “桑榆,你说要什么?” 老太太微微向前倾侧着身子再次问道。 叶桑榆抬头看了上面的人一眼,心里也有点打鼓,不知道老太太怎么想的。 可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是趁着四叔在,抓住机会吧。 “孙女想上族学,想跟二哥哥和大姐姐一样读书认字,别人有的,我也想要。” 她故作一副胡搅蛮缠,只是一时兴起的语气。 “我都听到别人嫌弃我不识字了,是个草包小姐,凭什么呢! 我也要跟大姐姐一样做才女,我才不是没用的人呢!” 叶桑榆气鼓鼓,又愤愤不平,不甘示弱的模样又可爱又带着点以往的跋扈。 “祖母,你就答应我吧!求求你了。” 她语气里十分诚恳,带着微微的请求和乖觉。 半晌过去,老太太没有说话,倒是叶行书开了口。 “好事啊!母亲,原本桑榆当时不想去学堂,母亲溺爱她便不让她去了,这事儿子就不太赞成。 如今桑榆该十岁了吧,再过几年就要及笄是大姑娘了。 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在咱们京都世家之中,哪家求娶儿媳不是往那出身高贵,知书达理,孝顺贤惠里计较。 其他两样,桑榆应该没得说吧,趁现在还有几年,好好念念书,以后也不至于辱没了咱们叶国公府的颜面不是。 母亲,你说呢?” 听了叶行书劝老太太说的这番话之后,叶桑榆觉得这位四叔在自己心里的形象顿时丰满光辉了起来。 心里拼命点头,是是是,四叔说得极对。 然后,叶桑榆殷切的带着微微湿润的眼眸仰望老太太。 老太太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叶桑榆,心里也有了思量,再加上老四刚才的劝说,也说不出回绝的话来吧。 原本当初就是她自己闹着不想读书,自己就顺水推舟的。 既然她现在想去族学,恐怕也难以跟上别人,丢不丢人也是她自己的事情。 想把沈氏留给她的东西弄到手,还是要哄着叶桑榆才行。 “也罢,既然你想去,便去吧。 只是吃不吃得了念书的苦,祖母可不管了,再要哭着鼻子回来说不想去了,可就再也没有机会。” 叶桑榆听到老太太终于松了口,喜出望外,立马朝老太太行了一个大礼。 “谢谢祖母,孙女一定会好好听先生话的。” “起来吧,明日找你大伯母细说吧,叫她给你安排。” “嗯” 叶桑榆笑眯眯的答应了。 “桑榆,在族学好好念书,通过年末先生的考核,争取明年开春有机会去太衡书院。 到时候和你大姐姐,二哥哥一道也好相互照应一下。” “哼,就她,大字不识一个,年底就想去太衡书院,做梦吧!” 他可是在族学混了四五年才去的皇家书院的,丑丫头想这么短时间就去,可能吗? “混账,能这么说你妹妹吗?好像你就是自己努力考进去似的。” 叶行书呵斥道。 “我……” 叶恪无法反驳,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又因为那个青楼的小美人无法娶回来,还遭祖母训斥,越发不爽了。 叶桑榆,你最好去不了太衡书院,否则,到了外边,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嗯,谢谢四叔,我会努力的。 对了,四叔,您说的点心下午就要嘛,那我这就回去让丫鬟多做些,再送一些给四叔和祖母尝尝。 以后要是还想吃,也只管吩咐人去桑梓院说一声便是。” “那感情好啊!” 叶行书爽笑着抚摸着下巴的胡须,还挺和蔼可亲的。 怎么就没把叶恪那王八羔子教好呢! 不知道自己爹爹是何种风采呢? 是不是也这般爽朗可亲,应该会更英武好看些吧,毕竟自己就长得不错,能让我娘抛弃商业帝国嫁进宅门的,自然魅力非凡。 “桑榆,你先回去吧,恪儿也早些回去做做功课,我还有些事情和你们祖母单独商量?” “嗯” 叶桑榆朝老太太福了身子,便告退了。 桑梓院。 午后。 叶桑榆悠闲的趟在外间的小榻上,一边剥着橘子,一边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虽然有的都只是小幼苗,但一些移栽的果树都差不多适应新环境的生长了,逐渐有了葱茏之势。 就像她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一样。 又是进展顺利的一天,真好。 “三月,四叔要的点心做好了吗?” 叶桑榆看到她左右手一边一个食盒提着走进房间。 “嗯,做好了。” 三月将它们放在桌子上,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 “那快叫四月送过去吧!” 叶桑榆爬起来,将三月按在凳子上,亲自给她捏捏肩膀。 “今天我的三月小姐姐辛苦了,祖母能够答应我上学的事情,你可是功不可没啊!” “哪有,都是小姐教的好,小姐,不用给奴婢揉肩,别把手累着了,奴婢心疼。 三月要好好感谢小姐的方子才对,快告诉奴婢,你是怎么想到做那样层层递进的点心的,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呢! 奴婢前几日试了好多回,面粉都用了好多,喊四月陪我去摘花,她都直说累坏了呢,好在成功了,那丫头,一个人吃了半碟子。” 叶桑榆讪笑着说道。 “嘿嘿,我凑巧琢磨出来的,还是三月你悟性好罢了。 你那个点心还有剩的没,待会儿去恨水院的时候,也给大哥哥尝一下。” “还有呢,东院那边的我就叫四月一起提过去了,大少爷的,等晚膳前我送过去。” “还不让我出去呢!我今天都去老太太那了,一次两次没差别吧!” 叶桑榆抱怨道。 “不行,这是小姐自己说的惩罚,奴婢也想让你在咱们院里好好休息一下,这般不识好人心嘛。 而且奴婢虽然很高兴小姐能和大少爷来往,但哪有兄妹日日相见的,小姐大了还是要注意一下男女大防。 以后有什么东西要送的,还是吩咐奴婢去吧! 咱们住在西边,去大少爷那,人少没人看见,若是在人前,小姐……还是和大少爷保持一些距离,毕竟老夫人好像不允许府中上下与他多来往。” 叶桑榆听了三月的话,有点难过,她是知道三月并非那种势力之人,但是她为了自己也选择趋利避害。 明明叶凉臣一点错都没有,只是不被掌权者所喜罢了。 而自己也…… 等等自己慢慢强大一些,等他再信任自己一些,还是想办法帮助他早日脱离此地吧! 叶府这一方淤泥之地,是困不住他的。 “那好吧!大哥哥要是问起,你就说我明日定然过去看他。” “嗯” 恨水院。 叶凉臣坐在房间唯一的书案前,左手边是一踏宣纸,前面摆着笔架砚台,砚台上少许墨汁盘桓。 他一脸肃穆的在宣纸上书写着,一字一顿,极其认真。 六年多没有在纸上写字了,没有这样正式的握着笔在这雪白的纸张上肆意勾陈。 起初会有些不习惯,但写了几遍之后,他找回了那种感觉,用起来也逐渐顺手。 叶凉臣看着身前自己的字迹,还算不错,潇洒恣意,矫若游龙,没有写端正楷体,似行似草,在纸上起伏翩飞。 看得出来,握笔之人近来心情开阔,心中阴霾渐散。 笔力很是苍劲,笔法也十分老练,并非这般年纪的新手能写出来的。 但是叶凉臣在恨水院这么多年,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不能学到新的知识,也只能日日夜夜反反复复的磨练笔法了。 好在冰冻三尺,如今也有了不错的效果。 自从叶桑榆给他带了几本书来了之后,晨起拿过膳食回来,便在认真诵读。 起初读起来有些晦涩,字大部分是认识的,就是这四书和幼时抄的佛经诵读的感觉很是不同。 那时,看多了寺院的经书,总觉得处处和善,人人慈悲,并无这些人世的各种道理。 没有人告诉他天地君亲师,没有人告诉他修身治国平天下,没有人告诉他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没有人告诉他纲常伦理,兄弟敦睦,仁义礼智信。 前面的他看着倒还没觉得有所不妥,只是看到后面的什么孝顺伦理,忠孝悌义,他有些嗤之以鼻。 就他所知,这叶府就没有做到吧! 各个伪善虚伪至极,说什么伦理纲常,什么父慈子孝,真是可笑。 遇到这一块的内容,他都是粗粗看一眼直接略过,完全不屑于去理解它。 但是翻到书中讲到哪位大儒治国之篇,安国之策,哪位武将开疆拓土,以诡计巧思不费吹灰之力覆灭敌人之时,他整个人都热血沸腾了起来。 这时,他真正懂得书中自有千锺粟,书中自有黄金屋是什么意思? 他喜爱这些连篇的文字典故,也喜爱书中他认同称赞的波谲云诡的阴谋阳谋。 他渴望从中找到让自己眼界更开阔,更强大的力量,也能如那些人一样,出入朝堂,封王拜相,权势滔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一令出而百军从,长剑指而诸侯惧,这是何等的气势啊! 他渴望自由,更渴望权利。 如果从前只是想挣脱叶府,覆灭那些憎恶之人。 此刻,内心那些执念更加具化,有增无减,愈演愈烈。 第21章 我跟别人不一样吗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 叶凉臣因为第一次接触这些书籍,还需细细咀嚼,反复回味,再明晰其义,化为己用。 以至于天色已晚,饥饿难挨都未发觉。 直到恨水院的门口敲门声响起,他才回过神来。 是她来了吗? 叶凉臣放下手中的书,走出房间,在廊下站了片刻才走过去开门。 但是在开门之后,看到不是那张脸,原本舒缓的面容仿佛被笼上一层乌云。 眼神也顿时暗了下来,然后他转身就要将院门关上。 “哎哎……大少爷等等,奴婢是二小姐的丫鬟,是替小姐送吃的来的。” 叶凉臣侧身扫了三月一眼,似乎有点印象,她第一来的时候,好像是有个丫鬟跟着的。 “她呢?” “小姐在桑梓院休息,上午去老夫人那边问话,有些累了,便差使奴婢过来一趟。” 叶凉臣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怪怪的,失落中又带了点怒意,昨日是叫她不要再送东西过来。 这便真的不来了? 他烦躁的直接关上门,“你走吧,东西我不需要。” “哎……大” 只听到那门砰的一声,人影都不见了。 三月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一下子生气了呢!小姐不是说和大少爷和好了吗? 没法子她又只能将东西拎回桑梓院。 三月以为两人是亲亲热热兄长和妹妹的关系,然而事实是叶桑榆仍处于被踩在脚底摩擦的地位好嘛。 亲热啥啊?男配念她一句好就不错了。 叶桑榆没想到的是,东西到了,代表她的心意也到了吧! 直到回去的时候,看到三月又把东西提回来了,心里才隐隐有些不安。 怎么了?男配不会生气了吧! “点心他没吃吗?” 叶桑榆惴惴的问道。 “没,大少爷看到是奴婢,直接把门关上了,好像,好像还有点不高兴。” 叶桑榆听到,绝望的往小榻上一趴,抱着枕头就是重拳出击。 叶凉臣缺的是物质上的馈赠吗?不,他缺的是心灵上的抚慰。 就算你啥也不带,每天巴巴的过去看他跟他说说话,或许好感度上升得更快。 三月看到她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也是奇怪,怎么感觉小姐很怕大少爷呢! 三月啊,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叶凉臣就是我爹知道吗? 他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提前准备的靠山,能不捧着吗?好不容易哄得差不多了,他又反弹了。 不过,叶桑榆的心思原本也没打算让三月知道,也只能往妹妹关心哥哥身心健康的方向说了,但看情况还是要说清楚。 “小姐,你怎么了?” “三月” 叶桑榆郑重的坐在小榻上看着她。 “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啊?” 好像很重要的样子,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以后还是让我自己去大哥哥那,可以吗?旁人去他那里,他会不高兴的,反正我每天悄悄去,府里的人又不知道,没必要顾忌什么。 而且我也不怕跟你说,我是想着,我现在对大哥哥好一点,等将来他有出息了,我也能有一个兄长依靠。 哪一个出嫁的女子没有家族背景撑着的,只是你想一下叶府会给我撑腰吗? 二哥哥会吗?他能有什么出息。 但是大哥哥不同,我有预感,终有一天,他就会出人头地。 我也就盼着将来他出头了,念着我的一时之恩,我这个堂妹在他困难之时帮助过他,给我行些方便就好了。 要是我爹爹在,他既是堂堂叶国公,又是咱们越国的大将军,我哪会想这么多。 大姐姐虽说也没了父亲,可她也有大夫人,也有外家,可我连娘亲的面都没见过,哪有什么外家。 二哥哥有四叔,他以后必定就是叶国公世子,可你也知道他和我不对付。 但是大哥哥不一样,他同我一样无依无靠,我和他打好关系,相互扶持可能会走得更好。 这些话我只和你说,是因为相信你。 三月,你还要阻止我呢?还要说什么不要得罪老夫人远离大哥哥的话吗?“ 为了说服三月以后别阻止她做事,还是稍微透露一点点吧! 听着叶桑榆语重心长的话,把三月吓到了。 “小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想这么长远,奴婢发誓,以后无论小姐要做什么,我都听话,绝不多问一句。 哪怕就是要奴婢杀人放火,我也眼睛不眨一下。” 叶桑榆气笑了。 “好啦,傻丫头,哪会让你杀人放火,我只要你好好配合我就行了。 以后遇上大哥哥的事情,能帮就尽量帮一下,知道吗?” “嗯,知道啦,那我以后每次做了新的吃食,小姐不用说,我就给大少爷备一份,好让小姐送过去。” “行了,你明白就好,对了,我还要交代给你一件事情?” “小姐,你说。” “你明日去大厨房那边私下打听一下,看辰时左右是谁给大哥哥送膳食的。 问清楚了,拿十两银子给他,叫他给大哥哥每日的膳食换一下。 也不用多精细,挑那种平时他们吃的管饱充实的馒头包子就可以了,还有米饭要足,菜要新鲜,一日三餐一起给。 不许偷工减料,再给他那些稀稀拉拉的东西叫我知道了,他就别想待在叶府了。 还有,若是他把这事说出去了,那他偷懒的事情我也会告诉厨房管事。 叶府也不差这个下人,我虽然只是个叶府的二小姐,撵他一个下人还是够的。” 原本应该是有人送饭的吧,哪里需要他每天一趟趟的跑。 不过,怕叶凉臣太明显的看出是自己做的事情,还是少干涉一点吧,但是又不能不让他发现端倪,所以饭菜不能太好,也不能太坏。 这样的话,他也容易接受一些。 “好,奴婢明日便去把这事办了。” 次日。 叶桑榆早早的醒了,主要还是心里担心自己在叶凉臣那才刚刚建立好的关系又散架了。 “三月,帮我洗漱吧,叫四月将昨日你做的点心到小厨房热一下。早膳等我从大哥哥那回来了再吃。” 她急切的想要去叶凉臣将关系缝补缝补,不过她后来其实还想到了一个安慰的点是。 昨日三月去送东西,他连门都不让进,自己前天不仅进了屋子,他出去的时候,还留自己单独在恨水院里。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和其他人是不同的呢! 但愿自己没想多。 叶桑榆简单的打扮了一下,换了一套大红色的襦裙,梳着两个桃花苞,脖子上还是套着那把一直带着的小银锁就出门了。 今日去得比前日还要早,穿过水榭,走过小径中间的时候,露珠都将她的绣鞋打湿了,不过此时也没心思顾着。 到恨水院门口的时候,她清了清嗓子,就又敲起了门。 “大哥哥,你在吗?” “我来看你啦?” 在敲了数十下之后,意料之中,没人理她。 嘿,还挺有脾气,不知怎么的,离恨水院越近,她越能感觉到她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他是在怪自己没有亲自过来,所以这会儿生气了。 她又敲了几下,在依旧没人理会之后,将带来的东西放在了地上。 恨水院内。 叶凉臣其实也是一大早就起来看书了,原本是打算背完其中一本,就去大厨房那边拿饭的。 昨夜翻来覆去也没怎么睡好。 原本以为终于会有人对自己不一样了,哪怕并非真心。 如今看来…… 也罢,也没什么要紧的,习惯了。 只是,一大早,又听到有人敲门了,同时他还隐约听到有人喊“大哥哥”。 谁会喊,只有她了。 叶凉臣将书籍往桌案上重重一扔,有些赌气。 不是累了吗?怎么不打发丫鬟过来了,这一大早就又过来做什么? 他没理,继续拿起书闭着眼睛默诵。 我有这么好说话吗?想来就来,想不来便不来。 只是尽管不去听那啪啪的敲门声,不去想站在门口娇滴滴喊他大哥哥的人影,还是一句话也没背进去。 直到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叶凉臣睁开眼睛,鬼使神差的他决定去门口看看。 走到门口,隔着一点点门缝的时候,就看到外面放着一个食盒,完全没有看到某人。 顿时,他脸又黑了。 把我当什么了,我是不要你的东西会饿死吗? 他有点生气的打开门,就要把门口那个碍眼的东西扔远点。 正在他弯腰去的时候,突然从旁边的角落里窜出一个人影。 “大哥哥,你终于肯见我了。” 她眉眼弯弯的笑着,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袱,拍了拍自己后面的衣裙,抿着唇说道。 “我还以为要等很久呢!” 叶桑榆是知道他不高兴不愿意见自己的,所以她打算先在旁边石头墩上坐会儿,等他要出门拿饭的时候就能见到了。 没想到比自己想象中要早很多。 “你在旁边干什么?谁允许你躲在那里的?” 叶凉臣故作狠厉的呵斥道。 “我,还不是因为大哥哥不见我。” 她走近了,看着他冷凝的表情,决定把昨天的情况说清楚,最不喜欢误会来误会去,和人生闷气了。 “大哥哥,不是我昨天不想来,是三月那丫头说我前天一大早来恨水院待太久了,说我不好好吃饭,就知道往外跑,要罚我昨天一天不许出门,还不许吃零嘴和糕点。” 叶凉臣不看她,可见去老太太那比来这边重要多了。 叶桑榆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立马解释道。 “去祖母那是因为她吩咐了人过来叫我去我才去的,因为又要求着祖母让我去族学,我才正好过去,不然我才不去呢! 而且,我昨天特地让三月带过来要给大哥哥尝鲜的点心,咱们京都独一份的,外边都没有,没想到那没用的丫头,这点事都办不好,气死了。 还说什么以后不用我过来,以后大哥哥送什么,她跑腿就行了。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就狠狠罚了她,以后还是我自己来吧!” 叶桑榆一副恨铁不成钢,恼怒自己的下人不中用的大小姐模样。 叶凉臣只听到她巴巴的解释着昨天的事情,什么为什么没来,什么以后都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叶凉臣没说话,哼,爱来不来。 但是,显而易见的,在叶桑榆一长串的解释之后,他脸上的阴影也不知不觉间消散了。 “喏,大哥哥,这就是昨天那丫头做的点心,我正好有事求你呢,我们进去说。” 叶桑榆自然地拉着叶凉臣的手,另一只手提着地上的食盒,自顾自的走进院子,仿佛她是这院子的主人一般熟稔。 而叶凉臣也懵懵的,直到走到院子中间了才察觉过来。 他的左手被一只软软的,白嫩又修长的玉指拽着,因为包不住他的手掌,只是捏着自己中间的两根手指。 她拉着他就往屋内走去,脚步匆匆,以至于自己都落后了两步,只能跟随在她的后面。 这是第一次,他被人这么近距离的触碰。 奇怪的是,他没有将手指抽出来,反而微微动了动被包裹的指尖,感受着她手心的纹路与温暖。 叶凉臣抿了抿唇,突然发现,这样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第22章 和好 我为什么要牵大反派的手? 叶桑榆拉着叶凉臣的手, 想也不想拽着就往里走了。 但是走了一会儿,回过味儿来,感觉到他的手指, 若有似无的刮蹭着自己的手心的时候。 脑海里突然有点炸, 烟火四射。 我在哪里?我干了什么?我胆子也太大了吧, 我为什么要牵大反派的手? 而且在她余光向后扫去的时候, 她竟然看到叶凉臣盯着自己拽着他的手瞧,有什么好看的。 这, 是不是说明她真的打到到敌人内部了, 上回拉他的衣角他都毫不留情的甩开了呢! 稳住,稳住。 想到这里, 叶桑榆的心里也有点喜滋滋的, 做都做了, 叶桑榆, 你别给我怂。 既然如此,她又壮了下胆子,将手心里包着的手指又紧了几分。 手心都有些微汗了,但是你别说, 他瘦是瘦了点, 手指还挺修长的,跟自己的紧张发汗, 温热的触感比起来, 他的手竟然冰冰凉凉的,就是有点干燥。 直到走到屋子里面, 叶桑榆才自然的放开他,一股脑的将手里的包袱和食盒一起堆在桌子上。 松开之后,叶凉臣不自然的将手往后藏了藏, 耳尖透着薄薄的红色。 “什么事情要找我?” 他的话语轻轻的,淡淡的,不冷不热,但叶桑榆就是感觉到了他对自己态度的改变。 气消了就好,既然有一丝丝在意了,接下来就看本姑娘怎么用糖衣炮弹砸向你这个小东西吧! 才十三岁,哪里逃得过一个人连番轰炸的对他好呢!看来以前自己的那些畏惧,都是因为把他当成多年后的样子了吧。 现在就算偶尔露出爪牙,也只是小狼崽子罢了。 想想小灰灰是不是就不那么怕了呢! 叶桑榆笑眯眯的拉着他坐下,眼里多了些慈爱,嘴角透着不易察觉的得意忘形,像个设好圈套的猎人,就要看叶凉臣入不入这方陷阱之中了。 但是,谁知道呢,叶桑榆多年后做梦也没想到,成功套住某人的同时,自己也被猎入网中。 天南地北,海捕文书,她被众人团团围困的时候。 叶凉臣阴恻恻的吹了吹自己的利爪,风轻云淡的问她还敢不敢逃的时候,她是否会后悔现在的决定呢。 “大哥哥,这个等会儿再说,你先尝尝我给你带来的,新鲜的点心,吃完我再说找你做什么?” 叶桑榆从食盒里取出几盘糕点,首先就把三月那个新做的那个点心推到他的面前。 她从衣袖之中抽出一方红色的丝帕,拈起一块糕点就递到了他的嘴边,这一举动,吓得叶凉臣坐的笔直的身子微微向后倾斜。 “尝尝吧!” 叶凉臣惊魂甫定的望着眼前掩在手帕之下的玉指,以及上面的一块雪白的糕点,近在鼻端,淡淡馨香传来,不知道是手帕上面的,还是那糕点的香味。 “大哥哥。”看着叶凉臣愣住了,又叫了他一句。 “快吃啊!" “哦“他伸手过去从手帕中接过点心,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如何?” 他默默的咬了七八口,一顿一顿的吃完了才回话道。 “不错,似乎有莲花,栀子,酸梅的味道,层层递进,随之往里,味道就会改变,由甜入酸,十分爽口开胃,将其他原本一种糕点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又不觉杂乱,很有巧思。” 这便是她昨天说要送给自己吃的点心吗?跟以往她送过来的确实很不一样。 叶凉臣很不吝啬的评价和夸奖让某人很高兴,这就是商机啊! “现在可以说了吧?什么事?” “嘿嘿,是这样的,我想请大哥哥给这个点心取个好听的名字?你也知道,我脑袋嗡嗡的,想半天也想不出来,你能帮帮我吗?” “我也不大会。”他直接回绝了。 “没事,起着玩的,你就随便一说就是了,说不好我不当真。” 叶凉臣看她一眼,总觉得她似乎知道自己的秘密,前天送来的笔墨纸砚和书籍,今天又来求自己给点心取名字? 难道自己在她眼中,不也是个大字不识的人吗? 只是她的眼中笑意晕染,看不到一丝欺瞒,即便真的知道了,她又没有说出去,又处处为着自己着想。 他有些看不透她,尽管她越发的靠近自己,越发的对自己好,他想过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但,最终还是作罢,自己除了这贱命一条,还有什么可利用的? 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她能一直这样对自己,被利用一下又能如何? 难道还有比从前被打骂羞辱,食不果腹,独自一人在无人的院落与世隔绝更艰难的吗? 叶凉臣垂了垂眼眸,知道就知道了吧,也没什么要紧的。 他思索了一番,然后回道。 “花翘,怎样?” “嗯,好听是挺好听的,有什么解释吗?”叶桑榆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解释,只是觉得品尝点心之时,满口馨香,如临其境,似乎花丛之中有女采莲,折栀,或翘首弄青梅,便随口说了两个字罢了,听或者不听都随你。” 叶凉臣一说完,叶桑榆就激动的拍了拍手,可,非常可。 原本来的时候,也没这个让他取名的想法。 就是想着自己不是平白无故不求回报的一味给他送东西,也是有所求的,随口胡诌了一个请求,没想到竟然还不错,免得自己回去再想了。 “花翘”她立马就能想到三月带着四月笑嘻嘻的去采摘食材的情景,这个点心能成功,也有那两个丫头的功劳,不如就叫这个吧,正好纪念一下。 “好啊,这个翘字我觉得很好,也可以说大家为了一尝美味,翘首以待。” 她就想到了四月巴巴的坐在三月的灶台边上,等着点心出锅的心急样子。 以后等这个点心名声打出去,我觉得一定可以成为越安点心之中一道名品。 叶桑榆仿佛看到大笔的银子纷纷落到自己的荷包中来。 叶凉臣抬眸看她,奇怪的问道,“为何这般高兴?” “啊?” 叶桑榆立刻掩住两排皓齿,奈何嘴角还是止不住上扬。 “咳咳!” 她尴尬的转移注意力,莫要得意忘形,注意场合,“大哥哥,我先保密,等我有了好消息我再告诉你。” “也好。” 知道她乱七八糟的鬼点子多,也没放在心上。 “对了,大哥哥,我还有一件好事告诉你,老太太已经答应我上族学了,等我稍微收拾一下,后日就可以去见先生了。” 叶凉臣听到这个,脸上倒是没有表情,要是换做从前,这话在原主嘴里不就是十足的炫耀吗? 身份尊贵如她才能读书识字,下贱之人也只能仰望啦,若是这样,指不定他心里怨恨就加重了。 但是如今叶桑榆说出来,他倒觉得没什么了。 “这回我可是发誓要好好上课的,等我认识了字,我就回来教大哥哥,这样大哥哥也相当于能识字了。” 叶凉臣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沉思了一下。 “好。” 见他答应了,叶桑榆心里就更高兴了,明明知道叶凉臣识字,还过来说什么教他。这一来二去,哥哥长,妹妹短的,相处的时间一长,感情不就加深了吗? 当然也不是真的教,不过就是赖在恨水院,在他跟前儿多晃一晃,给这院子多增加一点人气,突出自己的存在感嘛! 之后,两人无话。 突然觉得叶凉臣跟自己比起来,话好少啊,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在想接下来找什么话题说。 叶桑榆又递给他一块其他种类的点心,开始东拉西扯起来。 “大哥哥,我上次送给你的书和笔墨纸砚,你有练习吗?你觉得里面的字难不难?我练了好久,勉强记住一些,就怕跟不上学堂其他学生的进度,被别人笑话?” 毕竟,最小去族学的五岁,最大的也就是她这个年纪的了,再大几岁还没有去太衡书院的都是旁系亲戚,一无权势,二无金银,也只能借着在族学里勉强学些东西。 像她这种叶国公府的嫡小姐,现在才去族学,指不定怎么被人侧目呢! “无妨,你是国公府的正经小姐,人前还是不大敢对你不敬的,况且,估计也没人能欺负得了你吧!” 叶凉臣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正儿八经的帮她分析道。 “呵呵,也是喔!” 她有点尴尬,怎么忘了原主,这姓叶的哪个敢得罪她,见到她敢不躲着走。 看来跋扈凶狠点,还是能震慑一些人的。 在叶凉臣吃完一块点心之后,又是一阵寂静。 叶桑榆有点不习惯这种迷之安静的场景,还是早点撤吧,免得尴尬不自在,误会解释清楚就行了。 说着,叶桑榆站了起来。 “大哥哥我就先回去了,若是回去晚了,三月那丫头又等我用膳等得不耐烦了。放在这的点心,你饿了的话,就一定记得要吃哦。 还有,这个包袱是的我前几日看过练习写字的书,看起来好像比较简单,大哥哥要是觉得前几日的那几本太难了,就试试这些吧! 反正我总要去找大夫人置办新的上学用的东西,所以这多出来的这些,就给大哥哥好了。” 在叶桑榆说道大夫人三个字的时候,叶凉臣的眼眸里阴影闪过,不过片刻又消失无踪。 “大哥哥,那我先走了。” “嗯” 叶凉臣也站了起来,将她送出屋子,看着她往院子外面走去,直到看不见了,他才转身重新回到方才的地方。 他打开了叶桑榆说的那个包袱,看到上面的几本,分别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幼学琼林》。 随意翻开看了看,就知道是三五岁孩童启蒙用的了。 他笑了笑,难怪她说上面要简单些,自己看看也无妨。 不过下面压着的还有好几本,《大越诗集》《千家名词录》,还有《笠翁对韵》、《对类》,这些都是自己第一次见的事物。 略读了一下,就发现这些作品语言凝练,韵律严格,章法严密,更甚者可见字里行间作者蕴含的真挚情感,千种豪情,万般心态。 他似乎对这些颇感兴趣,直接拿起一本就在窗下细品了起来。 第23章 姐妹和睦 女主真的好啊! 次日, 叶府大夫人处。 “夫人,四爷派人过来说,下个月就是老太太的五十寿辰了, 请大夫人办得隆重些, 好生热闹一下, 多花些心思, 要往外边发的请柬他来写,您主要安排一下酒席和请好戏班子的事情。 若有忙不过来的, 也可以请四夫人过来搭把手。” 李兰湘坐在床榻上一边忙活着手里的绣活, 一边听着大丫鬟青禾回话。 她愣了一下,都险些忘了, 老太太都要办五十大寿了。 “嗯, 我省得的, 这事是要好好操办, 府里也许久没有热闹过了。” 青禾笑着说道,“可不是嘛,最近的一桩喜事还是咱们国公娶妻呢,转眼二小姐都十岁了。” “是啊, 桑柔也有十三了, 她的亲事也该忙活起来,虽然不急着许配人家, 但是提前相看一下也是好的。” “嗯, 夫人,这回老太太的生辰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呢!” 李兰湘也有这个心思, 桑柔虽说也是嫡女,可是身份尴尬,父亲早逝, 国公的位子没坐多久就去了,既无爵位,自己又没有生个儿子作她的依靠。 虽说府里还有个叶恪,但是想起来也是个不中用的,日后他若继承国公的爵位,对桑柔也没有半分助力,还不如没有。 而自己的娘家,父亲是个太医院院使,有一个哥哥倒是太子身边的二等侍卫,不过也不大受宠,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提上去。 上次她回娘家的时候,听说哥哥打算让外甥女去参加太子选秀,母亲也问了自己的意见,前太子妃难产逝世,过个一两年就会再次选人,到时候姐妹两个的年纪刚刚好。 兄长在太子跟前当差,也只盼着能靠着姻亲关系往上爬一爬,表姐妹两个一起去,选中的几率要大些。 只是李兰湘心里到底是有私心的,不想自己的女儿到宫里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去。 她只盼着桑柔能嫁入一个勋贵世家,当个像自己这般能说一不二的主母就好了。 最重要的就是,她的夫君要看重她。 所以,才想着早点寻个机会相看相看。 李兰湘将手里的刺绣收了尾,咬断最后的线头,将绣绷拿起来看了看。 “哎呦,夫人您这海棠真是活灵活现啊,是给大姑娘绣的吗?” “嗯,我看近来桑柔的身量似乎长得很快,多给她做几件肚兜,等我做好了,你就一块送过去吧!” “夫人,你哪,对咱们大姑娘是真真的好,将来她嫁了个好夫君,可得好好孝顺孝顺您这个亲娘。” 她苦笑了一下,但愿吧。 “要不夫人您自个儿送过去,母女两个好好说说体己话,奴婢怎么感觉大姑娘好像许久都没来夫人这了。” 青禾说道这里,李兰湘脸色一白。 自从上回那桩事之后,似乎真的再没来过了,但凡有事,也是请温琴过来递话。 自己过去柔梓院的时候,虽然与她相处十分正常,对她这个母亲的关切孝顺也没一丝变过。 但终究,她还是察觉到不一样了。 李兰湘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都是自己的错,自己不该做那样的事,都是因为自己才让我们母女的关系出现裂痕。 不,是她,是那个贱人。 是她勾走行文,行文才不爱自己,连碰都不愿意碰我,若不是自己使计和行文圆了房,哪里来的桑柔。 可是就算那次之后,他也再也不碰我了。 所以,他死了,我为什么要为他守节,我就是要给他戴绿帽子。 让他的女人被自己的弟弟睡是什么滋味?他会发疯吧,会死都不得安生吧!那就好,她就是要他死也不得安生,要他死也要记着自己。 爱那个女人又怎么样呢?她宁愿被我折磨这么多年也要苟延残喘的活着,你看看你的痴心都喂狗了吧。 叶行文,你该爱我啊!我为你打理这个家,为你生了唯一的女儿,你怎么不爱我呢? 这不怪你,要怪就怪那个贱妇。 “去棠院!” 突然她眼睛布满厉色和血丝,怒气冲冲的就往外面走。 青禾立时明白了,夫人这是又要去折磨那位了。 这大房除了大夫人和大小姐以外,还有一个林姨娘,不过自从大爷去了之后啊,就再也没出过二房了。 大夫人干脆画地为牢叫她日日夜夜为大爷诵经念佛,不过夫人每次有不顺心的时候,就过去折辱她,或是拿棍棒,或是拿剪刀,或是拿细针对林姨娘行刑,她们几个陪嫁过来的心腹则按着林姨娘。 十几年来都习惯了,有时候她觉得这林姨娘还不如死了算了,活着干什么? 这叶府大夫人把持着,大爷又不在了,她又没个一儿半女,还守着棠院干嘛? 不是活受罪吗? 这棠院就在大夫人院子的后边,平时都是锁着的,送饭也只是从窗口塞进去,几乎不会有人经过,只当是个废弃的院子。 要不是二房大夫人身边的人,谁知道里面关着谁啊,就算知道当年大爷娶了个姨娘回来,大爷都去世这么久了,外人也早就把里面住的什么人给忘了。 叶桑榆走近二房院子的时候,正好看到大夫人怒气冲冲的往后面走去,似乎是有什么急事去做。 来得不巧吗?她和三月站在路口张望着,也不知道现在是去二房等着还是干嘛。 这时,她看到旁边不远处有个院子,掩在花丛林木之中,她往那边走了几步,这是大姐的柔梓院。 要不,进去打声招呼,也不知道今天她是上学还是休假。 三月过去询问,没想到她正好在。 叶桑柔倒是稀奇,这个二妹妹是头一次到她这里来吧,于是她将自己课上要完成的一幅画作收尾,就去招呼她了。 叶桑榆走进院子的时候,原本以为会看到满院子盛开的粉白相间的海棠花,因为这在原书可以说是一景。 盛开之时,极其唯美浪漫,没想到院子的树都是郁郁葱葱的。 她嘴里嘀咕着,“怎么没开花呢?” “这花期都过了,再过一两个月就该结果了,妹妹要看花,不如来年我叫丫鬟过去请你过来看就是了。” 叶桑榆回头看到叶桑柔站在廊下,欣喜走过去。 “好啊,我贸然过来,不知道打扰姐姐没有?” “哪里的话,都是自家姐妹说这些干什么嘛? 温琴,还不给二姑娘上茶,将我今日的点心也端上来吧!” 叶桑柔笑着说道,“进屋坐会儿。” “嗯,姐姐不用这么麻烦,我那也有点心,我要是替姐姐吃光了,姐姐吃什么?” 叶桑榆一边说着,一边跟着前面的步子。 她瞧了瞧女主的闺房,跟她房间格局差不多,就是物件比自己好,也精致许多。 不过,她母亲是帮老太太掌管中馈的大夫人,自然不可能怠慢自己的宝贝女儿。 不过叶桑榆倒是没什么好羡慕的,自己也吃穿不愁,算不错的了。 她做在外面卧榻上的桌案一侧,丫鬟就纷纷将点心茶水端了上来。 叶桑柔坐在另一侧,听了她方才的话,只觉得她有点孩子气,笑了笑。 “每日都有,吃了多少年,我都不耐烦吃了,你若喜欢,将它们带走也可以的。” 呵呵,也是哦,原主估计也不大喜欢,可是自己刚来,除了琢磨吃喝,也没事可干啊! “姐姐,莫要笑话我了。” 叶桑榆标准的露出八颗整整齐齐的皓齿冲女主笑了笑。 叶桑柔看着对面的小姑娘,言笑晏晏的乖巧模样,突然发觉这个妹妹生了一副好姿容,一双眼眸暖如春水,熠熠有光,叫人看着就易亲近,只是从前并未发觉。 想来等她长到自己这般年纪,容貌应当更甚才对,只是…… 她从前生性跋扈,不去念书,又没有请先生好好教导,耽搁了下来。 “二妹妹怎么想着到这边来了?” “哦,是这样的,是有事过来找大伯母,祖母允许我重新上学了,所以我想请大伯母帮我安排一下,需要什么要准备的东西。 只是方才见着她匆匆往后面去了,便想着等她回来,又看到姐姐的院子就在旁边,便进来看看了。” 叶桑榆一边喝了口茶,一边回答道。 “对了,大姐姐,你知道大伯母干什么去了吗?大概需要多久回来?” 此时,叶桑柔一愣,原本微笑着的唇角,有一丝僵硬,眨眼间又恢复如初,连叶桑榆都未察觉。 “我也不大清楚,母亲每日有着府里这样那样的琐事要管,兴许是哪个奴才事情没办好,惹了她生气也是有的,她啊,就是个劳碌命。 我时常劝她歇一歇,她是一刻也停不下来的。” “原是如此,那大伯母确实辛劳。” 四婶倒是没见过,怎么妯娌两个不相互分担一下压力呢! 不过细细想想,在古代哪个女子不是拼命拽着手里的这点权利,大夫人那样子估计也是不愿的。 “桑榆方才不是说要上族学吗?我倒是可以叮嘱你几句,头一次去见先生,最好选件雅致的礼物,也算是你这个做学生的心意。 咱们族学应当有两位先生,一位是教诗书识字的,另一位则是教咱们女儿家必要学会的琴棋书画和女红。 你要是通过年底考试,先生说你成绩优异,你便可以被举荐去太衡书院了。 但是要进书院,还是要考核,不过不会太难,能被族学推选的自然很容易进的。” 叶桑柔说这些也不过是体面话,二妹妹这耽搁这么多年,要赶上其他人并非易事,也只当学些基础的东西跟二弟叶恪那般靠银子打点进去差不多吧! 但是叶桑榆倒是听进去了,“只是,大姐姐,我该送什么呢,我,我又没有什么银钱。” 这送吃的吧,也太拿不出手啊。 “这个,就叫我娘给你准备吧,一套中上的文房四宝便可以了,咱们自己的族学先生,也无甚讲究。” “明白了,谢谢大姐姐。” 不禁感叹,女主真的好啊,男主只要没眼瞎都会选她吧,当然男主就算眼瞎了也不会看上自己。 叶桑榆又坐了会儿,茶也喝了,点心也吃了,她打算再去大夫人院子等等。 “二妹妹,我估摸着我娘一时半会儿还没回来,不如,我到时候叫丫鬟转告她,让她将需要准备的东西送到桑梓院如何? 也免得你在此枯等了。” 叶桑榆想了想,也行,“那便多谢大姐姐了。” “不必客气。” 于是,叶桑榆就先回桑梓院了。 第24章 抓走 怒气冲冲的出了桑梓院。 午后, 大夫人果真派人过来了。 两人一起,手里抱了不少东西。 三月正要招呼两人进去坐会儿,没想到被回绝了。 “不必, 奴婢将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完了便回去。” “那好吧”这个丫鬟面上看着十分冷漠。 “二小姐, 奴婢青桃, 您去二房的时候, 夫人正好不在,招待不周, 还请见谅, 好在大小姐传了话,夫人回来便差奴婢去办了。 夫人交代, 已经和族学的先生打了招呼, 二小姐您后日辰时直接去学堂就可以了。” “学堂在哪?在府外吗?” 青桃奇奇怪怪看了她一眼, 还是三月上来打圆场。 “青桃姐姐莫见怪, 我家小姐自从上次落水,这就失忆了,不记得族学的事情了。” 她又转身对叶桑榆说道,“离咱们桑梓院不远, 就在叶府最北边有个院子, 是老夫人批的给先生们上课的地方。 旁系亲戚的孩子,直接从咱们府的后门进来上学, 小姐小时候去过的, 可能也忘了。” “族学的事情奴婢就不多说了,二小姐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我知道了, 谢谢!”叶桑榆还挺失望的,原来还是在叶府里面啊! “还有……”她指了指后面那丫鬟手里抱着的东西。 “这是两位先生的见面礼,二小姐上学时一并带去即可。另外, 还为您备了一套新的文房四宝。 这有一把琴,是大小姐特意交代的,先生一般会布置课业,说您可以平时练习用。 夫人说了,小姐若是上学了,未免会需要添置一些其他的东西,若是次次要去大夫人那显得麻烦,自下个月起,二小姐的月银就涨到十五两。” 说到这里,叶桑榆坐不住了,“真的。” 青桃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自然是真的。” “那如果我要出府买东西,能够随便出去吗?” “二小姐身为闺阁女子,随便二字还请慎言,想要出去时,差人找奴婢说一声,等奴婢告知夫人,领了牌子就可以出府了。” 然后她一副了然的看了叶桑榆一眼。 “不过请二小姐收一收从前的性子,若是出府和一些不相干的人又闯了祸,那奴婢就不客气了。” 闯祸,不相干的人,谁啊? 不会是原主和杨琼花干过什么混账事吧! “所以,奴婢劝二小姐还是珍惜出府的机会,每个月次数不超过三次。 再说了,从前二小姐就算你人出不去,可没少支着门房的下人办事,想来,缺什么,短了什么,自然难不倒你。” 那还不是要自个儿掏钱贿赂嘛,谁让中间商太黑心了。 “可是若有紧急情况呢,非要我自己出去才能办的事情呢!” 叶桑榆据理力争道。 “酌情处理,所以说,请二小姐珍惜机会,莫要提早浪费了。”青桃又冷漠说道。 叶桑榆简直气炸了,什么人啊,我就不信大姐和叶恪当初也这般被束缚着,老娘就是要上太衡书院,就是要天天出门,老娘要自由! “话都交代完了,奴婢告退!” 两人将东西交到她手上之后就直接走了。 “哼” 我迟早要离开叶府,到时候还不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小姐别气了,青桃姐姐就是这个性子,您以前犯了错,可是她监管着打您板子的,还是别得罪了。万一又落她手上,嘶……小姐。” “叫你乌鸦嘴”叶桑榆揪着她的耳朵教训着三月。 “放过奴婢吧,奴婢错了。” “行。”叶桑榆松开手,“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三月懵懵的,什么嘛,我才是最大的。 叶桑榆叫三月找了一张长条的桌子就将琴摆在屋子靠墙的位置,拨弄了几下琴弦,音质还行,不至于太过粗糙。 三月一脸亮晶晶的看着自家小姐,以为接下来一首美妙的曲子将要呼之欲出。 “看我干什么,我不会啊!” “也是哦!” 还以为小姐什么时候偷偷学了呢。 “好啦,别看我了,你呢,现在就去把上次那个点心再做一份,晚上我要出府一趟,需要带上。” “又出去?” “这次可以不用带你了。” 上次买的那份标注了越安城各大酒楼商铺,著名游乐场所的地图,稍微了解一下,按着那个走就可以了。 “那好吧,那小姐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带些好吃的回来,奴婢想……” “行,咱们三月就一心做你的小厨娘,创作需要灵感嘛,我懂。” “嘻嘻,先谢谢小姐了,那奴婢现在就去。” “去吧去吧,”叶桑榆朝她挥挥手。 唉,总算清静了,怎么三月那丫头话比我还多,那以前是有多压抑啊! 叶桑榆又抚摸了一下琴身,想到了自己的筝,对琴是真不懂,不过自己擅筝啊。 虽然没有天赋,但是也持之以恒练了八年,熟能生巧,勤能补拙,也达到了专业十级的水准。 都说琴是弹给自己和知己听的,曲高和寡,阳春白雪,琴音较小,重在怡情养性,现代练古琴的人还是比较少。 筝是弹给别人听的,筝的音域更宽广,音色更宏大悠扬,演奏效果更好。 自己的性子也没有要追求高雅的地步,自然选择了后者,而且现代练古筝比古琴的更多。 但是,来了这里倒是吃了亏。 琴多起于贵族,抚琴者无不通音律,擅诗词,琴棋书画作为衡量女子才艺的标准,琴为首,可见有多重视了。 筝在古代更加大众化,茶肆酒楼,青楼楚馆,都极其流行,更加趋于平民化。 但是对于那些世勋贵族来说,就显得低俗一些,歌姬用来演奏给贵人助兴的玩意儿,他们是不屑于去学的。 所以,琴在他们眼里是阳春白雪,擅琴者为雅士,筝则为下里巴人,擅筝者为俗人。 去他妈的俗人,老娘就是俗人一个怎么啦。 所以说自己吃了亏,但是既然来了这里,不低头是不行滴。 但好在乐器都有共通之处,对于乐理知识的掌握也更容易,等以后多花些功夫吧,也不求能弹得多好,及格就行了。 正在叶桑榆想要趁着三月不在要摸索一下新乐器的时候,四月在外面急忙忙的喊了起来。 “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叶桑榆赶紧走出去问道。 “奴婢在小花园那边帮王大娘抬东西,看到……看到……” 小四月因为比较胖,匆匆跑回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看到恪少爷,派人又将大少爷押走了。” 这丫头心实,府里其他丫鬟婆子给点她吃的,什么忙都愿意帮,她力气又大,还勤快,人缘还竟然不错,所以人也经常在府里走动。 所以三月才向四月交代过,这外边看到大少爷不好的事情都要告诉小姐。 这不,看到四五个人捆着叶凉臣就往四房那边去了。 “什么?叶恪王八蛋,你就不能安生安生吗?” 叶桑榆皱着眉头,权衡了一下,本来不欲和叶恪正面冲突,这倒好,不干不行啊! 现在不去,不知道他又想出什么损招对付叶凉臣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 “四月,你跟我走!” 然后她就怒气冲冲的出了桑梓院。 第25章 阿榆 快救人! 文心院。 叶恪坐在院子里摆好的躺椅上, 一个丫鬟给他捏肩捶背,另一个则娇羞的剥着葡萄喂进他的嘴里。 “怎么样?小黑什么问题,诊出来没有?” 张大夫皱着眉, 捏了捏它的喉咙, 听见里面呼呼的声响, 回禀道。 “恪少爷, 只是饿了太久,猛一吃东西, 跟人一样噎着了, 多喂些水,消化消化就好。” “就这样?小黑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只是噎着了?再好好看看。” 张大夫无语了, 我是给人看病的, 不是给动物看病的, 慌慌张张的拉他过来,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结果是给一只兔子看病。 “少爷,要不您去请精通此道的大夫过来,恕老朽无能了。” “废物, 滚滚滚!” 张大夫谢谢你了好嘛, 和这个魔头多待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是” 叶恪又问旁边的小厮,“你说, 到底怎么回事?” 这小厮是文心院做杂活的, 有一日少爷用笼子提了一只兔子要他照看,某日喂食的时候, 又被差谴做了别的事情,结果一时太忙,竟然忘了, 就连什么时候跑了都不知道。 这要是被少爷知道了实情,那他叶府不用待了。 昨日叶恪突然问起这事,他才慌着去找,幸好在今天一大早,无意中在花园的树下找到了,结果想去抓的时候,那兔子竟然跑了,一路追到恨水院,看到它缩在墙角吃着什么东西。 他猛扑过去,终于抓到了。抱回来之后,没过多久,它突然就奄奄一息趴在那里了。 少爷问起的时候,他只能说本来养在院子里说要放风,结果自己跑了出去,在外边吃了脏东西,所以才…… 少爷又问,是谁给它喂的,那小厮瑟瑟发抖,含糊的说道是在恨水院发现的。 叶恪听到这里,立马就大怒了起来,一定是叶凉臣那个小畜生故意的云云。 然后,派了人将叶凉臣押了过去。 刚到文心院,下人还没提着叶凉臣到叶恪面前,那厮就站起来走到叶凉臣面前抬脚就朝他的肩膀踹去,将他踢得往旁边侧倒,立时手臂失去知觉。 原本按着叶凉臣的下人都怕受到波及躲闪到一边去。 “说,你给我家小黑吃了什么?” 叶恪指着缩在一边的那只兔子,正恹恹的匍匐在地上。 叶凉臣朝地上看去,从错愕到恼怒,再然后眼里透着狠厉对视着叶恪。 “问你话呢,不说是不是?” 说着又拿起旁边的丫鬟手里托盘上的茶盏就往他头上砸,只是被叶凉臣偏头躲过去了,落在他的身后噼啪一声响。 “哈,你吃了狗胆子了?还敢躲。”叶恪厉声喝道,“给我按住他。” “是” 叶恪气死了,这是他讨好那个青楼小美人的宝贝,听说她爱养这些玩意儿,特地花高价买来的,要捕捉一只毫发无伤的兔子可不容易,而且这只皮毛乌黑发亮,摸起来手感极好,就等她过几日出台的时候送过去博美人一笑了。 结果,昨天父亲和祖母不仅不允许自己娶她进门,他妈的今天就发现小黑快死了,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屋漏偏逢连夜雨,你说能不发火吗? 偏偏又是这个他最看不起的小王八羔子,一顿怒火直往他身上烧去。 叶恪见自己刚才拿茶杯砸他被躲开了,现在直接提着茶壶走到他面前,一整壶茶水就要从他的头往身上浇。 尽管没浇到脸上,挣扎间茶水连带茶叶也泼到叶凉臣身上不少。 好在是七月底,丫鬟备的不是滚烫的茶水,但这也是相当屈辱了。 叶凉臣没有一味地忍让,激烈的挣扎起来,眼睛赤红,面部紧绷。 “滚” 虽然他最近身子养好了许多,力气也大了不少,挣脱那几个下人的时候,横拳竖腿,但依旧寡不敌众。 场面又是极度混乱。 他不过就是早晨从大厨房拿膳食回来,破天荒的发现,似乎丰富了很多,不仅给了他很多馒头和米饭还有两盘菜。 这时候,那只小东西又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了他的院子,缩在外面的墙角下,似乎又是几天没吃东西的样子,眼巴巴的望着自己。 他看着自己那比起以往多上很多的食物,就随意掰了半个馒头丢在墙边的破碗里,然后就再也没管了,它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然后就被抓到了这里。 他推开所有人,讽刺的看着叶恪,试图去辩解这些人对他的污蔑。 “不过是半个馒头罢了。” 这时,旁边那个小厮又插话道,“少爷,方才张大夫就说了,兔子是被噎着的。” 那小厮生怕叶恪怪罪自己,极力将责任推到叶凉臣身上,时不时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吃馒头或许不会被噎,但要是它吃东西的时候猛然一把从背后抓住它,倒有可能因为惊吓噎到。 “听到了吗,谁让你喂它吃东西的,啊?还馒头,什么鬼东西就敢给我的小黑吃,还敢狡辩,几日不见,你能耐了啊。 行,正好本少爷最近心情不爽,既然你自己撞上来,那就陪你玩玩儿,来人!” “少爷” “将先锋牵出来!” 叶恪吹了吹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的说道,“找个人给他玩玩。” “啊,这,少爷,会不会闹太大了,万一叫老太太知道了……哎呦喂!”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恪一脚踹翻了,“要不换你?” “不,奴才这……这就去。” 叶凉臣擦了擦嘴角的血,扶着自己的胸口独自站在一旁,听到叶恪的话后,顿时警惕了起来。 不过一会儿,半人高的猎犬被扯着链子拉了出来。 铁链子拖在地上呲呲作响,因为体型庞大,还没靠近,都能听到那庞然大物因为呼吸发出的声响。 所以丫鬟小厮都躲到了一边去了。 这条狗可是少爷从别国商贩手里买的特殊品种,体型极其庞大,凶猛异常,极具攻击性,在越国是根本没有的。 每次别人喊少爷去打猎,少爷不擅长骑射,但带着这条猎犬也不至于空手而归。 有时候成绩还很不错,让少爷很有脸面,所以他宝贝得很。 可是今天牵出来,文心院里的下人,没一个不怕的,你要知道,它可是每三日以生肉喂养的,恰巧有两日没进食了,今天恰巧第三天。 叶恪冷笑着看着叶凉臣那警惕的模样,缓缓朝旁边一个胆战心惊的小厮问答,“东西呢?” “在……在” 叶恪不耐烦的扫了他一眼,那人抖抖缩缩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包粉末,猛地凑近叶凉臣,往他身上一扫。 一阵奇异的怪香飘入空中。 正是因为这味道,让那狗立马狂躁了起来,喉咙间传来的呼噜声越来越大,与此同时,口水从锋利的齿缝间流了一地。 “放”只听一声令响,那狗立马拖着铁链往叶凉臣扑去。 纵然再坚强,再镇定,看着如此庞然大物冲向自己,叶凉臣垂落在一旁的手还是生理性发抖。 还没等他往后退去,那狗已经迅猛将他扑倒。 他仰躺在地上,两只手尽力将它往外推,因为要防止那东西咬到自己,那四只利爪刺到他身上都不觉得疼。 “咬,先锋给我咬。” 叶恪在一旁命令着。 先锋是狗的名字,能猎猛兽,能驱虎狼,现在正丧失理智,嗅着叶凉臣身上的味道,勾着它靠近自己的食物。 叶凉臣目眦尽裂,双眼布满血丝,尽管有一只肩膀刚才受伤了,他还是拼命的对抗着。 他试图往旁边一滚将那东西甩到一边去,但是不一会儿又朝他冲来。 如此反复几次,他已经精疲力尽了,其中一只手已经毫无知觉。 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害怕,眼中仿佛有了泪,眼角微微湿润,到底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啊! 但他依旧凭着最后的力气咬牙切齿的和那只猎狗厮打。 最后,那猎狗离他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而他也逐渐力竭…… 这时。 “大哥哥!”一声叫喊从院门口传来。 叶桑榆看到眼前的一幕吓傻了,呆滞几秒后,立马冲了过去,试图一脚将凑在叶凉臣身前的狗头踹走。 结果,那狗也再次发力要咬上叶凉臣,正好叶桑榆的腿送过来…… 然后。 叶桑榆,被狗咬了,正中小腿腕上。 “啊……” 叶凉臣听到她的痛呼,眼里的狠厉与绝望即刻破碎,转而被慌乱填满,他眉头紧皱,突然发了狠,一个翻身将狗按在地上。 叶桑榆也倒在一边,感觉到那锋利的牙齿钻进她的血肉中,还在微微扯动。 “疼!” “阿榆” “来人!”叶凉臣凶狠的试图掰开还咬着叶桑榆不放的利齿,不忘大喊,“快救人。” “小姐,”后来的四月立马冲过去,帮忙按住那猎狗的四肢。 叶恪慌了,他是打算教训教训叶凉臣,可叶桑榆怎么突然冲出来了。 “快,赶紧打水。” 周围下人立马寻着桶到那种着睡莲的水缸里灌了半桶水往那猎狗的头上倒去,立刻,那狗就浑身湿透,瞬间清醒了。 牙齿放松,随着叶凉臣一掰,立马就把狗整个甩到了旁边三尺远。 连向来力气大的四月都有点惊到了,那可是那么大一只狗啊。 在她还傻愣着的时候,眼前的小姐已经被人抱起往外走了。 “去请大夫。” “哦,是。”四月立马小跑跟上去。 叶桑榆迷迷糊糊中好像被人抱在怀里,是男配吗? 刚刚她好像还听见他喊自己“阿榆”,不会是自己狂犬症发作出现幻听了吧? 她努力睁开眼,看到了眼前的人,红红的眼眶,目视前方,一脸坚毅的抱着自己往外走去,似乎因为紧张导致他下颚线紧绷。 叶桑榆似乎忘记了小腿的疼痛,只是恍然发现,这个人似乎有点记忆中又狠又冷,还帅到她满床打滚的样子了。 感觉到身子颠簸着,而抱着自己的手微微收紧。 她闭上眼睛,安然昏迷。 值了。 第26章 付出太多啦 我为男配可付出太多了。…… 那头叶凉臣抱着叶桑榆回了桑梓院, 这边四月又慌慌忙忙的请张大夫。 张大夫刚回到自己的住处,就被一个丫鬟匆匆忙忙拽走了。 他吹胡子瞪眼的问,“又是给谁看病啊, 猫猫狗狗可不归我管。” “哎呀, 张大夫, 快走吧, 是我家二小姐,不是什么猫猫狗狗, 不过是被狗咬了, 赶紧去看看吧!” “二小姐,上次不是才落水死里逃生吗?怎么又有事了?” “哎呀, 别问了, 走就是啦!” 刚刚才从叶家二少爷那吃了一肚子气, 这倒好, 又碰上一个二小姐。 他在叶家当府医也有十来年了,对这两个小祖宗的名声可是略有耳闻,按这个频率,他还是考虑一下辞退了回家养老算喽! 桑梓院。 三月正在那浇花呢, 突然看到大少爷抱着小姐走进院子, 吓得她立马扔了手里的东西。 “小姐怎么了?” 三月正要凑上去,谁知叶凉臣直接抱着叶桑榆进了屋子, 然后将她放在床榻上。 三月也没顾着什么不妥, 直接跟了上去,“大少爷, 我家小姐怎么了?” 叶凉臣不答,只是趴在叶桑榆脚边,慢慢撩起她的裤腿, 露出脚腕的位置,急忙说道。 “快去取清水和干净的巾帕,拿些酒来,再去外面看看大夫来了没有。” 三月看到叶桑榆脚腕上那一排深深浅浅的血口子,眼泪都吓出来了,好在迅速恢复理智。 “好,我这就去。” 叶凉臣抬头看了躺在床榻上的那人一眼,只见她眉头紧皱,鼻尖溢满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立刻低头,对着伤口轻轻吹着气。 此刻,他心里非常害怕,害怕那猎犬带了什么毒,他想起来了阿福,就是被蜘蛛咬了一口后才中毒死了的。 他不想叶桑榆也这样,他要她好好活着。 不过片刻,三月就端了一应物品过来,放下之后就出了院子去催大夫去了。 叶凉臣先拿帕子沾了清水清理上面的血迹,再用沾了酒的帕子擦拭一遍。 才刚一碰上去,昏迷中的叶桑榆就疼得一颤,条件反射的就要缩腿。 “别怕,不疼的。” 屋子里传来叶凉臣低低轻哄的话语,还对着那伤口缓缓轻呼着,果真,不安的叶桑榆立马安静了下来。 如此反复几次的用沾了酒的帕子去清洗,同时还不忘吹走伤口的刺痛感。 叶桑榆如果看到眼前这一幕,恐怕都要从昏迷中笑醒,又昏迷,又笑醒的循环之中了。 直到院子外面传来了几个人凌乱的脚步声。 “慢,慢点,老头子经不住你这丫头拽啊。” 因为张大夫走得太慢,四月那丫头一手扯着他就往前走,一手将他的医药箱挽在手上,终于到了桑梓院。 “张大夫,快看看我家小姐吧!”三月泪眼蒙蒙的到门口望着。 张大夫倒是记得这个丫头,好像大半个月前吧,也是这二小姐落水,都准备处理后事了,当时这丫头哭得挺伤心的,后来倒也稀奇,人又活过来了。 这深宅大院里头啊,这么忠心的奴仆不多喽! 如此,他心里倒是慎重了几分,说道,“进去瞧瞧吧!” 屋内。 张大夫捋着胡须,把了脉之后,接过一旁的手帕托着叶桑榆的伤口看。 先是摇了摇头,再是点了点头,摇头是因为对于小姑娘来说咬得挺吓人的,点头是赞识伤口处理得及时,否则受了风,就又要发热了。 “如何?”一旁的叶凉臣心急问道。 张大夫慢条斯理的从药箱里取了药粉撒在上面,又用纱布包上。 “这伤口是你处理的吗?还挺会的,处理得很好。” “就这样?” “张大夫,为何我家小姐还不醒过来?”三月着急问道。 “不急。” 然后他取了一根银针在她的指尖上一刺,叶桑榆就慢慢的疼得睁开了眼。 “小姐”,三月喜极而泣,“你醒了。” 叶桑榆睁开眼,望着身前的几个人,方才自己好像是被狗咬了,想到这里,她立马慌了。 “大夫,我,我不会得狂犬症吧,赶紧给我打疫苗。”说着,她就要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哎,你先躺着吧。”三月立马给叶桑榆后面垫了一个枕头。 “疫苗是什么?你说的是疯犬症吧,的确有这种病,但好在二姑娘你命大,这咬你的狗自身没有带着这种传染病,咬了你,即便看着严重些,也没什么大碍。 伤口好好处理就行了,多养些时日。 差一点,就差一点,就咬断你的腕骨喽。”张大夫伸出指甲盖比了比。 听到这里,叶凉臣眉头一皱,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紧握成拳。 “确定吗?那狗看着这么凶猛,不给我多预防一下吗?潜伏期呢?万一以后突然发作了怎么办?” 叶桑榆是真的担心,她闺蜜养过小狗,被抓伤一下都吓得要死,各种疫苗防护,还定期检查,我是不信这么落后的古代,会检测得那么准。 有点点后悔当初那么冲动得伸腿过去了,找根棍子也好啊,惨! 她现在想起来就害怕,眼里不知不觉盈满了泪水。 有些柔弱又有些害怕的望了旁边的叶凉臣一眼。 男配,我为你可付出太多了,请您铭记我的壮举好嘛? 而传达到叶凉臣眼中,他对视着那双可怜巴巴,担惊受怕的眼眸,心中愧疚更甚。 “大夫,麻烦您再检查一下。” 张大夫看着眼前这一个两个质疑自己的人,很想将医药箱摔到地上,但是本着医者父母心,应当多替病人考虑的想法,他只能又扶着叶桑榆的手腕,细细诊治了一番。 片刻之后。 他才又下着定论,“体内血液中并无异常”张大夫看她还是不信,又说道。 “姑娘若是怕有潜伏期,可以将二少爷文心院里养狗的那个小厮找来问一问,两年前,刚饲养的时候,倒是被误咬过,当时就来我这里看了,只取了一些外伤药敷着,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真的?” 叶桑榆这才有点放心,既然有这么个先例,她也不至于摸着石头过河,胆战心惊了。 “去一问便知,据老朽所知,二少爷那狗虽然在狩猎时经常牵出去击杀猎物,但不会随便将捕获的猎物扔给它吃,反而是每三日要奴仆以生肉喂养以培养其血性,这肉,自然是洗干净的鸡肉和鸭肉,所以,很难会感染。 只要它没接触过那些得病的动物,跟普通的狗也无异,所以您也不会得病的。” “可我明明看到那狗很疯啊,逮着大哥哥就咬。” “那是因为,我在他身上撒了它平时吃的鸡鸭肉风干后抹上他国专用的香油磨成的粉故意引诱,它才发狂的。” 接话的正是叶恪,他惴惴不安的站在院门口。 “王八蛋,你怎么来了。”叶桑榆一看见他就烦,都怪他没事找事。 “进去啊!”后面有个人推搡着叶恪走进屋内,是叶恪的母亲,叶四夫人,赵茹娘。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到屏风里边,看到有这么多人挤在那里吓了一跳,这张大夫在还说得通,她怪异的看了叶凉臣一眼,怎么他也在,不懂礼数的东西。 叶桑榆看她奇怪的打量叶凉臣的眼神,有些不舒服,对他说道,“大哥哥,你就先回去吧,我没事了。 你呆在这里也不太方便,三月会照顾我的。对了,张大夫,辛苦你了,劳烦你顺带给我大哥哥看一下他的胳膊,再开些跌打损伤的药好嘛?” 叶桑榆在起初他抱着自己的时候,就感觉到他有只手在颤抖了,还是让他早些回去歇着吧! 叶凉臣看到眼前的状况,也明白自己不适合待在这里,更何况是她的闺房,即便是兄妹,恐怕也是不妥的,叶恪就是站在隔间外面没有进来。 他看了叶桑榆一眼,温温和和的,抿了唇回答道。 “嗯,你好好休息。” 叶桑榆乖乖一笑,“我会的” 张大夫也听出来是在下逐客令了,“那好吧,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叫人来通知一下,多躺躺,半个月再起床吧!” “半个月?”那我还要上学呢? “不少于十天,你这个还是有点咬到骨头的,多养一下没什么不妥。” 叶桑榆无奈道,“行吧!” 随后叶凉臣和张大夫告退了,叶凉臣走出去的时候,对上叶恪的眼神,他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叶恪,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冷颤。 四夫人笑了笑正要坐在床榻上。 “哎,等等,小心挨到我家小姐的伤口。”三月在一边提醒道。 “好,那我坐在凳子上。” 叶桑榆这才抬头仔细打量这个四婶,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但她总觉得不那么好说话。 她拿着丝帕的手正要握住叶桑榆,但是被她不经意躲开了。 她不习惯不熟悉的人的亲密接触,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四夫人尴尬的笑了笑。 “桑榆啊,婶婶是来替你那不中用的兄长来赔罪的,都是他养得那些祸害才伤了你,我一听到这事,就拉着他过来赔礼了,恪儿……” 第27章 听到 二少爷教您识字啦? 叶恪松松垮垮的坐在桑梓院外间的榻上, 听到赵茹娘喊他,他立马站了起来。 “娘” “给你二妹妹道歉,刚才你跟娘怎么说的, 再跟你妹妹一五一十说一遍。” “对……不……起。” 他局促的吐出模糊的几个字。 “说什么?我没听见。”叶桑榆看着屏风外面的身影。 做错事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那还要警察做什么。 “丑丫头, 别太过分。” “恪儿”赵茹娘呵斥道。 “本来就是, 不就咬了一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这可是一大排血口子呢, 说得倒是轻巧, 哪里是一下,要是我得了疯犬症, 头一个就咬你。” “刚才大夫不是说了没事吗?我院里那个养狗的小厮还活蹦乱跳的呢。”叶恪反驳道。 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咬就死的话, 那他哪敢随便放出来。 不过就是想吓吓叶凉臣那个小畜生罢了, 小畜生再不济,也还是叶府的人,再讨厌他,也不敢让他死啊。 原本打算的就是, 让先锋咬叶凉臣两口, 吓吓他,然后就泼水让它清醒的, 谁让这丑丫头自己冲过去。 要不是他娘劝着, 以及怕她去祖母那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告状,他才不乐意过来。 “就算不得病, 我腿上几个牙印也是要留疤的,我跟你没完。”叶桑榆气愤道。 声音直传到外面,振聋发聩。 叶恪嘀咕着, 中气这么足,看来是没事了。 “桑榆啊,我那正好有一罐祛疤效果极好的雪玉膏,上回你二哥哥手臂也是一排口子,抹了几日就好的差不多了。 我等下就叫人送来,还有一些补品便也一道送来给你补补。 不过,这事万一老太太和你四叔问起,你能替恪儿说说话吗? 你也知道,前几日他已经惹了你祖母和四叔不高兴了,又有今日这事,指不定怎么罚他呢?” 赵茹娘殷切的劝说着。 收点好东西换几句托辞,好像也不亏。 叶桑榆想了想,一脸为难道。 “四婶,可是我已经跟祖母说过,后日便要上族学了,她会不会觉得这是我故技重施不愿意上学的借口,所以我只能一五一十……” “没事,我就说你是去恪儿院里请教族学之事,不过是被那没拴住的狗冲撞了你罢了。 至于恪儿抓了那叶凉臣胡闹的事,就不必说了。” “也好,我答应你就是了。” 她也不想主动把叶凉臣扯出来推到风口上,现在还在禁足呢,被老太太知道了又不落好。 “那好,桑榆,你好好休息,四婶就带着你二哥哥先回了。” “四婶慢走!” 眼见着把人送出去,她才将笑得僵硬的嘴角放下来。 “嘶……我的腿啊,疼死我了,三月扶我坐高点,再将那瓜果点心端过来,我要压压惊。” “嗯” 三月又给她垫了一个枕头。 “唉……小姐,奴婢不过是去小厨房做了一盘点心,回来就看不到您的人了,还以为你今日早早的去大少爷那了呢,怎么又和二少爷吵起来了呢!” 叶桑榆塞了一块点心到嘴里,含糊说道。 “还不是四月慌慌忙忙的跟我说大哥哥被叶恪那厮带走了,我是怕他又被虐待,赶过去救人的,没想到把自己搭进去了,还得躺床上十天半个月。” 三月坐在方才四夫人做的小凳子上替叶桑榆掖了掖被角,然后笑嘻嘻的凑近她。 “小姐,也不是没有收获呀,我可是亲眼看见了大少爷抱小姐进院子的时候可紧张了,闷头就冲进了小姐的闺房,奴婢都来不及拦着呢!” 听到这里,叶桑榆细眉一挑,将点心咽下去,这边三月立马给她喂了口水,清了清嗓子,嘴角悄悄弯了起来。 “小姐,你笑什么,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哼,算他还有些良心。” 叶桑榆一想起自己昏迷之前,他紧张抱自己离开的画面,就暗搓搓的忍不住高兴,这是抱大腿成功的征兆吧! 一定是。 “好啦,小姐,接下来几日,您就好生修养吧。 哦,对了,大少爷那还要每日过去一趟吗,您叫奴婢做的点心也做好了,小姐今晚也没法出府了。” “送啊,以后就由你送吧,点心给我留两块,剩下的都给大哥哥。 你到那之后,看看张大夫帮他处理伤口没有,有没有上药。 还有记得叫他多吃饭,就说我腿没好之前都不能去看他了,让他别担心。” “嗯,这回大少爷总不会把奴婢赶出来了吧!” “他敢,哼!” 总之,叶桑榆觉得自己现在很有资本跟大反派计较,也越发有恃无恐了起来。 后面几日,叶桑榆就一直待在桑梓院里,若是实在躺不住了,就由三月扶着,单腿在屋子里走一走。 其间,四夫人差人将祛疤的药膏和补品送过来了,一只小山参和半包次等燕窝。 有总比没有好吧,赶紧让三月炖了,自己喝了一小碗,剩下的又叫三月给叶凉臣带去了。 四叔果然问起了此事。 虽然有四夫人从旁解释,但叶恪也毕竟把叶桑榆伤着了。 四叔除了训斥他,竟然让叶恪过来给她指导学业。 当叶桑榆看到那家伙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走近她屋子的时候,她深感不妙。 “你来干什么?” 叶桑榆正坐在外间的榻上,才在外间活动了一下,打算歇会儿,就看到这个玩意儿出现在眼前。 “你以为我想来啊,还不是我爹,叫我来教你识识字,免得你去学堂出丑?” “识字,就你?” 叶桑榆觉得这不是闹嘛,四叔怎么想的,真打算让她和叶恪握手言和,相亲相爱啊。 “怎么?不行,爷还不乐意呢,还不是我娘找的破借口,说你到我院里请教族学的事情,我爹怪我耽误你上学,叫我过来弥补一下?” 他不耐的看了叶桑榆一眼,说道,“反正我来过了,现在我可以走了。” “站住!” 叶桑榆制止道。 “怎么着,你还真想要我给你指导啊,你个大字不识的白痴,爷可没这功夫,我还要出去会会我的小美人呢!” 听到这话,叶桑榆眉头一皱,这么小就天天美人美人的叫着,这也太早熟了吧,不禁有些鄙夷。 她要是知道叶恪都已经有通房了,估计更鄙夷。 “你过来,将旁边那本书,当着我的面读完三页文章,我就让你走,不然我就告诉四叔,说你又……” “停停停,我读了你认识吗?听得懂吗?” 他讽刺的看了叶桑榆一眼。 “你别管,这就是你的任务,在我腿好上学之前,你都要过来每天给我读三页文章,否则,你懂的。” 反正四叔都这样说了,干脆借着叶恪,自己就可以慢慢表现会认字了,免得去了学堂,真的什么都不懂,进度太慢了。 “行” 叶恪咬牙切齿道。 叶桑榆立刻扔了一本书给他,自己也拿了一本一模一样的放在桌子上同步看着。 叶恪看了封皮一眼,眉头一抖,“三……三字经。” 呵,还真是三岁小孩的玩意儿,就当给傻子念经了。 他迅速翻开书本,快速的读了三页就停了下来。 “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 说着将书往她身上一甩直接跑了。 叶桑榆摇了摇头,算了,也没真指望他什么,这字自己原本就认识。 何况他连“曰黄道,日所躔”的“躔”都能读错,还不如自己呢。 剩下的时间,她就是自己看看书,练练字,再替三月试吃一些点心,倒也十分自在。 恨水院。 自桑梓院回来后已经五六日了。 那日张大夫帮他看了手臂,也给了一些伤药,抹了好几日,也差不多好了起来。 他无事的时候,也会看看书,练习一下书法。 但心里总想知道她近来如何了,腿伤好了没有。 这就是牵挂吗?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她的丫鬟倒是每日都来,也不过是送了东西就离开。 除了当天替她传了话,要自己不必担心之外,后面几日都没再提到她的情况。 所以,叶凉臣有点想主动去桑梓院看一下。 可是白日那边还是偶尔有下人经过,但是自己毕竟还在禁闭期间。 被叶恪带走是不得已,若是私自出去叫老太太知道了,又得不偿失。 还有几天,就可以解禁了。 可是当天晚上,叶凉臣还是悄悄的来到了桑梓院的外面。 银月当空,叶府下人都差不多休息的时候。 他站在门口的树影之下,看到三月端着洗漱的用品走进屋内,看到四月欢喜的端着一盘蜜桔走了出来,回自己的房间。 却始终没看到她,兴许腿伤还没好,无法走动。 大着胆子,他决定进去。 桑梓院里包括她才一个主子两个奴才,也都是她的人,所以叶凉臣也没打算避让。 谁知刚走到廊下,准备敲门进去的时候,听到里面她和丫鬟说话的声音。 “小姐,看来二少爷这几日没白来啊,你都认识这么多字了,多亏了他,奴婢从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好呢。” 三月高兴说道。 听到这里,叶凉臣放下敲门的手。 原来这几日她都和叶恪在一起。 “别想多了,你看看我的腿,他好个屁,还不是四叔让他过来的,应付罢了。” 叶桑榆有些无奈,自己这两日开始表现出认识一些字了,三月这家伙竟然把功劳归到叶恪身上,想都别想。 “小姐,不要说脏话呀!” 三月试图捂住她的嘴,叶桑榆吐了一下舌头,继续反驳道。 “还不是你家小姐聪明,他读一遍,我就记得差不多了,你可别想着感谢他,我跟叶恪可是水火不容的。” “也不至于吧,你看你都和大少爷和好了,再和二少爷关系修补修补不就更好了吗? 二少爷从前最爱和您对着干,你看现在都愿意来咱们桑梓院了,说明还是有进步的。” 三月虽然也知道二少爷挺不牢靠的,但如果能和小姐兄妹和睦的话,多好啊! 反正这个兄长,还是未来的世子,这叶国公府今后还是他说了算,今后这到底是小姐的娘家啊。 其实说到底,靠着二少爷才更近些不是吗? 第28章 依靠 想要一个兄长依靠。 叶桑榆听了三月的话, 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三月,我明白你的意思。 但叶恪本性已定, 朽木难扶, 不堪管教, 来日必定难以扛起这叶府的重担。 而且我与他的关系依旧不睦, 这回我为了大哥哥与他闹翻了,只怕他更要与我为难了。 你说他来教我识字, 更是潦草应付, 不过是你家小姐聪明罢了。 总之,这叶府有大哥哥一个就够了, 也唯有大哥哥才靠得住, 其他人我们就不必管了。” “小姐, 为何这般相信大少爷会靠得住呢?” 说实在的, 以前小姐说要依靠大公子的时候,自己虽然没多问,但还是有些存疑的,毕竟他在这府里的状况举步维艰, 以后还不知道怎样呢? 虽然就小姐受伤这件事上, 大少爷是很紧张小姐,她也只当多个人关心小姐罢了。 “这个……” 自然不能说我能知道你们的结局吧! 她想了想, 还是用了老套路。 叶桑榆玩笑般说道, “我要是说梦见大哥哥后来位极人臣,你信不信?” “啊, 奴婢倒是听说过民间有擅长解梦的先生,要不下回奴婢去找人问问,看准不准?” “好啦, 小脑袋瓜子想什么呢,不管准不准,咱们对大哥哥好总没错的,至于叶恪,就随他吧,咱们顺其自然。” 三月觉得自家小姐神神秘秘的,但也还是听了她的话。 “不说了,三月我困了。” 叶桑榆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准备转移话题。 “那好吧,奴婢这就给小姐铺床……” 一直在外面听着她们说话的叶凉臣眼眸微暗,此刻他内心极其复杂,思绪万千。 他看了窗下的烛影一眼,转身悄悄的离开了桑梓院。 在回恨水院的路上,叶凉臣的脑海中依旧回响着刚才听到的话。 她对自己这半个多月的转变,对自己的好是因为仅仅想要一个兄长依靠。 她选择我是因为在权衡叶恪和自己,考量之后做出的决定。 她带着目的性的接近,是觉得我将来可能位极人臣,所以将赌注压在自己身上。 这只是一场交易,一场豪赌。 因为叶凉臣极度缺乏安全感,所以他一发现事情不对,就会将之前的一切都归于利益所致,何况听到的内容和他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他的脑海中,哪有什么纯粹的感情,所以他从一开始的愤怒到接受只用了片刻的时间。 原本就觉得她有自己的目的不是吗?而自己孑然一身,没什么不能失去的。 何况她也不过是寻求一个庇护罢了。 叶凉臣心中思绪错杂,有怨有怒,有喜有乐。 怒的是,叶桑榆选择自己只是对比叶恪之后,觉得他靠不住,成不了他的依靠。 如果叶恪是一个对她极好的兄长,那她根本不会多看自己一眼吧! 喜的是,尽管自己此时此刻如此落魄潦倒,她还能那般坚定的说出“这叶府唯有大哥哥靠得住”的话。 她相信自己会出人头地。 从来没有人会高看他一眼,哪一个人不是嫌弃他是叶府弃子,嫌弃他大字不识,六艺不通。 唯有她不一样,尽管曾怀疑她知道自己的秘密,但那又如何,不就是多识得几个字,自己哪里又与旁人不同了。 就连叶凉臣自己都没有那般相信自己。 她的话,仿佛为叶凉臣内心注入源源不断的力量。 正如一颗深埋黑暗之中的种子,有一天,有一人,掀开瓦砾,露出一角缝隙。 她说,别怕,你终会有一日,面向骄阳,扶摇直上。 叶凉臣独自穿梭在夜幕之下,他越想,心中暖流更加滚烫。 等回到恨水院的时候,一路的冷风已吹散他心中的混沌和纠结,他已理清了一切。 从前只是想挣脱这方牢笼,如今仿佛有了目标,有了方向。 努力去强大自己,强大到可以成为一个人的依靠。 想到这里,他在心里笑了笑。 叶凉臣,起码你也不是一无是处。 既然她选择了你,就努力把她抓牢,不要放手。 她想要的,给她就好了。 不管有多艰难,始终会有一个人笑盈盈的对你说。 “大哥哥,我相信你啊!” …… 阳光明媚,风拂树摇。 今日是叶凉臣禁闭结束的日子,也是叶桑榆腿伤痊愈的日子。 张大夫刚过来检查后,拆掉纱布,伤口差不多已经结痂了,后面只要抹些祛疤的药膏就好了。 叶桑榆也打算明日一早就去族学,躺了这么多天,小腰都要僵化了。 一大早她就让三月烧了一大桶水,好好舒舒服服泡一泡,去去这一身病气。 洗完之后,她乖乖坐在梳妆台前,任三月帮她打理头发,然后换了一件鹅黄的襦裙,带上她娘留给她的的专属小银锁。 三月说过,不得离身。 “可是我都这么大了,只有小孩子才会带的,我现在戴着不会不太好吗?虽然是挺精致好看的。” 如果不是三月说这是原主自小戴的,她都想过没钱了把它当了应个急。 “这有什么,小姐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可以塞到内衬里面。”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我习惯了。” 叶桑榆全身收拾妥当后,就走到院子里,伸伸腿,弯弯腰,活动一下关节。 “天气真好,走,去见大哥哥。” 这是昨天晚上就决定好的事情,自己差不多有十天没见他了,再不去刷刷存在感,她怕自己地位又下滑了。 “呐,奴婢打包好了点心还有各种干果零嘴,有些重,今天就小姐自己去吧,奴婢总算可以歇歇了。” “嗯” 叶桑榆接过三月手里的东西,兴高采烈的往恨水院去了,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尽管前面几日,三月每次回来都跟自己说了他的情况,送过去的东西他也收了,但是自己还是想看看他的胳膊好了没。 大抵是真的这反派养着养着养出感情来了,会不自觉的关心他的身心成长。 不到一刻钟就看到了恨水院的门口。 她还没走上前去敲门,不料叶凉臣正好出来,两人视线一下子就撞到了一起,很是意外。 叶凉臣正要说话,却被叶桑榆抢了先。 “大哥哥,你要出门吗?” 她眉眼俱笑的提着裙子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叶凉臣抿着唇,点了点头,“嗯。” “我是不是来得不巧啊,你要去哪?” 这个时候早就过了他平时去大厨房拿饭的点啊,自己就是特地等辰时之后再过来的。 叶凉臣没说出原本打算去看望她的话,只随意吐出几个字。 “解禁了,正好出去走走。” “这样啊!” 叶桑榆想了想好像是有一个月了,他算是可以小范围活动了吧! 过几日就可以邀请他去自己的桑梓院坐坐了。 “正好,我们庆祝一下,我的伤也好了,双喜临门。” 叶桑榆将自己手里提的一包东西晃了晃。 叶凉臣眼神看了看她的衣裙下摆,安心的点了点头。 “进去吧!” 叶凉臣让开路,叶桑榆自己大步招摇的走进了院子,随后叶凉臣跟了上来。 她进了屋子,将点心打开放在桌子上,同时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食盒半盖着,里面有剩下没吃的馒头,没动的饭菜。 没想到那个厨房的小厮这回还真的没有阳奉阴违,看来钱没白给。 因为路程太远,当时是叫厨房那边一日三餐一起给的,大哥哥这边应该有热饭的地方,平时烧一些热水还是他自己动手的。 这是夏季还好,若是天气冷了,不就麻烦了。 叶凉臣进了屋子看到她盯着他的膳盒发呆。 我就猜到是她在背后使了些手段,不然厨房那边如何会给了这么多食物给他。 从前和阿福在的时候,最好的时候,都不及现在的待遇,何况每日还有新鲜饭菜。 听见叶凉臣靠近的脚步声,叶桑榆移开目光,转身向他问道。 “大哥哥,每天吃这些,吃得饱吗?” “嗯,比从前好多了。” 叶桑榆笑了笑,“那就好”,无意中她将眼神扫视了叶凉臣一下。 “噫……大哥哥,你好像长高了哦!” 她伸出两根青葱玉指在叶凉臣眼前比划着,“比我还高了这么多。” 听了她的话,叶凉臣果然眼神也暗暗和她比了一下,可以看到她的发顶了,高了小半个头。 但是叶凉臣倒没有多高兴,自己都十三了,才高这么一点,这哪够。 倒是叶桑榆一副十足欣慰的老父亲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啦,大哥哥,我要不请大夫人帮你安排一个下人吧,每天你自己过去提膳食多不方便啊,你平时也需要下人照顾啊!” “不必。” 叶凉臣一口回绝了,他看了叶桑榆一眼,“我一个人很好。” 叶凉臣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认真的看了叶桑榆一眼,郑重道, “你以后离李兰湘和叶行亭远一点,也不要轻易相信他们的话。” “为什么?” 叶桑榆很不解,不知道他为什么提到这个,还突然说到六叔。 叶凉臣沉默了片刻,有些不愿意说出来。 叶桑榆落水那日,在去请府里大夫救阿福的小路上,路过一偏僻假山,他看到的那一幕。 他看到她落水,后面跟出来的人,看到那人没有去救落水的女子。 而自己当时同样因为憎恶她,恼恨她,多少次恨不得她去死。 他站在阴影之中冷笑,既然连你亲叔叔都不救你,那你就死了活该。 像你这样的蠢货被府里的人哄得团团转,嚣张跋扈,践踏他人的人,就该死。 可是在他扭头离开走了一段路之后,他又飞快的回了头。 他从来没有杀过人,过去七年他都是在寺庙里长大的,经书里说的慈悲和向善,他不觉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是那个人也只是一个无父无母被人耍的倒霉鬼罢了。 等叶凉臣返回假山的时候,那两个人都已经走了。 叶凉臣迅速跳进了水里,但是拖上来的时候,她已经没气了。 叶凉臣全身湿透,冷冷看着躺在地上安静得如同沉睡一般的叶桑榆,那个从前欺负他,自诩最受老太太疼爱的叶府嫡女。 死了。 他将人放在有下人经过的路上,最后被带回了桑梓院。 可是第二日在叶府花园,惊奇的发现她竟然又活了。 因为失去记忆,那两个人暂时放过了她。 从那之后,她就变了。 此刻,面对叶桑榆带着疑惑的眼神。 叶凉臣也不想将自己曾经看到她落水而置之不顾的事情告诉她。 他害怕叶桑榆会生气。 而且这些府中秘事,知道得越少,对她来说也越安全。 “你只需听我的就好。”叶凉臣认真说道。 “嗯,我听大哥哥的。” 叶桑榆见他那般郑重,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原著有些隐藏情节是作者没写出来的,总觉得有好多事情自己不知道一样。 算了,跟着大反派走总没错的。 第29章 坦白 你说的话我在门外都听到了。…… 叶凉臣看着面前的女子亮晶晶的望着自己, 眼神之中全是对他的信任。 此刻的她,真的很听话。 整个人软软糯糯的,小脑袋圆圆润润, 两个小桃苞上簪了两朵淡黄色的绢花。 嘴角微翘, 总是笑眯眯的, 仿佛眼里有一腔融融春水, 直暖人心。 有一个这样妹妹,好像也不错。 如果她能够一直如此, 做她的哥哥也无妨。 便把她当成自己唯一的亲人吧! 叶凉臣其实在叶桑榆为了他受伤之后, 这个念头已经盘桓在他的心头许久了。 叶桑榆察觉到叶凉臣突然往前走了一步,两人只有半臂的距离。 怎么了?靠这么近, 怪, 怪紧张的。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叶凉臣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和声和气的叫了一声“阿榆”。 叶桑榆愣住了, 瞳孔微缩,下意识的回复了他。 “嗯” 但是叶桑榆内心早已惊涛拍岸,这是他第二次这样叫自己了,他要干嘛, 什么进度了这是? “以后我教你识字。” 叶桑榆再次愣住了, 什么情况?信息量好像有点大啊。 她抬起头疑惑地望着他,问道, “大哥哥, 什……什么意思?” “那天,我去看你, 你说的话我在门外都听到了。” “啊” 叶桑榆脑子顿时炸了,赶紧回忆一下有没有在背后讲什么坏话,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没有。 叶桑榆不确定的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 你都听到了什么?” 偷偷看了他一眼,貌似没有生气的样子,不过这人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兴许肚子里憋着呢! 我应该没有嘴碎吧,当时还好是三月,要是自己自言自语,指不定底裤都不在了。 “你觉得呢。”叶凉臣压着低低的嗓音。 叶桑榆直觉得,完了。 她立马沮丧的垂下了脑袋,叶凉臣这种人怎么会允许别人带着目的接近他,欺瞒他呢? 我抱大腿计划不会就此夭折了吧,怎么会被听墙角了呢? 呜呜,三月,天黑就关门好吗? 谁料,叶凉臣看着她胆怯的缩着脑袋,一副做错了任打任骂的模样。 他竟然笑出了声来。 叶桑榆立马惊奇的抬起头。 这是第一次看到他笑,此刻,叶凉臣的眼角眉梢温和如清风朗月,雾散云舒。 原本已经初显冷厉寒芒的五官,失了往日的犀利,薄唇轻抿,竟然看出了一丝丝温润之气。 是错觉吗?他可是将自己挫骨扬灰的大魔王反派啊! 在叶桑榆发呆的时候,他又说话了。 “阿榆,我答应你,如果我能有朝一日脱离叶府,我必会尽我所能护着你,你愿意认我这个兄长吗?” 叶桑榆有些傻了,这么突然吗? “大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绝无虚言。” 短短的四个字,震撼了叶桑榆。 她的手指不自觉的轻捏着衣裙的两侧,显得她此刻心中有些复杂。 说实在的,叶桑榆从他口中听到的这个许诺有些太沉重了。 在叶桑榆脑海里,设想抱大腿成功的情景应该是这样的: 她多年后的某一日,穷困潦倒,下场凄惨逃避不了原著结局的时候,偶然遇到叶凉臣。 他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噫,此人甚是面熟,好像我年幼落魄时在叶府对我施以援手的堂妹啊! 来人,赐她金银千两,良田百亩,打发了好好过日子去吧! 就是这么简单,她所求不多啊! 可是,此刻,如此认认真真说要护着她是怎么回事? 他好像要把自己当成亲妹妹了,我可不是你妹啊! 虽然原主也不是,这样会不会太占便宜了。 叶凉臣见她呆呆的一直没有回复,眼神暗了暗。 “你在顾虑什么?你不愿意?” 察觉到叶凉臣语气中有一丝丝改变的叶桑榆,立马清醒。 “愿,愿意啊!大哥哥,我只是有点受宠若惊罢了,所以有些没反应过来。” 叶桑榆露出天真的笑容回望着他。 想什么呢,大反派主动勾搭你,这不更好吗? 还有什么比坚固的兄妹之情更能将他套牢的,原本也就打算先把原主的罪给赎了,然后刷刷好感就够了的。 但没想到,竟然有意外之喜。 但愿等你发现你不是叶家之子,你也能认我这个半路捡来的妹妹吧! 叶桑榆想着,大不了离开叶府之前对他再好些。 所以,她也安然接受了。 “无妨,你答应就好。” 叶凉臣欣慰的又笑了笑。 “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记住了吗?不许让叶恪再教你识字,我也可以教你。 在没来叶府之前,幸得寒山寺的老师傅指点,便多认得几个字,教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怎么连这个都跟我说了,看来是真的信任我了。 还有,他说不许叶恪教我识字是什么意思,吃醋了不成? “真的?那太好了,大哥哥,你既然解禁了,以后你常去桑梓院好不好? 明日我就要去学堂了,可能会比较忙,要练字,温书,刺绣女红,还要练琴……有好多要学啊!” 叶桑榆在他面前掰着手指头的一根一根数着。 “我可能不能每天过来看望大哥哥了,但是一得空我还是会过来的,不过大哥哥你可以去找我呀,我把学堂里先生教我的都记住,回来跟大哥哥讲,我们一起学好不好?” 叶凉臣看着她叽里咕噜的说着以后的生活,一点也不觉得吵闹,他的心中被这些话慢慢的熨帖着,温暖又滚烫。 “好” …… 次日。 辰时初的时候,叶桑榆提着装着笔墨纸砚的小书袋,这可是由我们心灵手巧的三月姐姐亲手缝制的,十分方便。 还有给两位先生的礼物,以及叫三月备着给其他人的点心。 准备妥当后,就独自前往族学。 桑梓院离族学不过就是去恨水院这么远的距离,到的时候还比较早,学堂里一个学子也没有。 只有两个日常为族学洒扫的下人在整理庭院。 族学里有一个四面敞开的大厅,上面有很多矮桌和坐垫,桌上还摆着笔墨纸砚和书本,整整齐齐的盆栽摆在大厅檐下,十分雅致清幽。 大厅外面倒也宽敞,四周栽种了许多树木,两个大水缸里面养着金鱼,鹅卵石小径错落着通往两个小亭子,亭子里石桌石凳一应俱全。 叶桑榆转了转,环境还不错,应该就是在这里上课了。 “你们好,我是叶国公府的二小姐叶桑榆,请问我应该坐在哪里?“ 原本两个洒扫的下人都没有理她,也不知又是叶府哪个旁系的小姐过来上课,他们早就习惯了。 但是没想到是叶府的嫡小姐。 这叶府没有庶子庶女,不可能这么大的嫡女还来上族学啊,怎么着也能去皇家书院吧! 所以两人有点不确定。 “哎,李先生十天前是不是说会有一个新学子要来,叫我们多安置一张桌椅来着,是不是?” 其中一个人捅了捅另一个人的胳膊,询问道。 “好像是的,” 他们又仔细看了一下叶桑榆,从容貌穿着和气度上看,确实像叶府嫡女。 两人立马将手头的东西放下。 “二小姐恕罪,我们二人是先生招进来的书童兼下人,平日里就帮忙管着族学的琐事,所以一时没认出您,还请见谅。” “没事,我第一次来嘛,理解,你能告诉我,我坐哪吗?” 提了这么多东西,都快累死了,赶紧找到地方放下。 “嗯,您的位置在第一排最中间的地方,十天前就摆好了的。” 说着,其中一个人就给叶桑榆指了指。 叶桑榆走过去一看,啊,一来就坐这,不太好吧! “可以换座位吗?” “这个,要先生说了算,不如二小姐您等见了先生自己提吧! 文九,去给二小姐拿一套新书过来。” “好。” “二小姐,方才那个是文九,我叫文七,平日里就我们二人在此听差,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嗯,谢谢,正好我今日第一次进学,给两位先生带了一点薄礼,还请你私下代我转交给他们。” 叶桑榆把两个礼盒递了过去,这种东西不好当众送,还是私下叫人送过去吧! “好,课下我会送到先生书房去的,二小姐请放心。” “谢谢,我这里还有一份点心,你待会儿和文九一起尝一下吧,以后可能还要多麻烦你们啦!” 文七一愣,这位二小姐也太平易近人了,还给他们这些奴才送东西,有点受宠若惊。 “多谢二小姐了,您先就坐吧,马上就要到上课时间了。” 果真,学院的门口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了。 “好” 叶桑榆立马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不一会儿的功夫,刚刚还空荡荡的大厅,就坐满了人,怎么大家都踩点过来吗? 叶桑榆用余光扫了一下周围。 男男女女十来个人,从六七岁到十一二岁,大大小小都有,这先生要怎么上课啊!笼统着讲吗? 她感觉到四周的人都拿着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她,不管是先来的还是后来的。 我是国宝吗?都看我干嘛呀! “哎,你是哪家的姑娘?我是叶府四房的表亲,赵雅儿,你怎么也才来上学啊?” 叶桑榆右边一个穿着绿衣圆领襦裙的姑娘扯了扯她的衣袖,主动凑过来问道。 她去年才跟随父母从外地来越安投奔姑姑,才在越安买了宅子,父母又托着姑姑的关系来了叶氏族学,所以她算是这里年纪比较大的。 但没想到今日又来了一个跟自己差不多的,所以忍不住问了问。 四房?那不就是叶恪家的表亲,这也太不凑巧了。 “我是叶府的小姐,叶桑榆。” “什么?你就是叶府那个草包二小姐?” 顿时,叶桑榆脸绿了。 跟叶恪相关的人,都沾不得。 赵雅儿说话的声音很大,其他人都听到了。 众人纷纷议论了起来。 有的走得近些的族里小姐便认得她,科普了一下她以前的光辉事迹。 多么嚣张跋扈,多么仗势欺人,劝大家离我远点云云。 有的说我怎么突然要来上学了,怎么不去太衡书院,各种猜测等等。 反正我一来就成了学院里的热门话题。 “咳咳,肃静!” 叶桑榆抬头望去,一人用惊堂木拍了拍桌子,原来先生来了。 众人立马禁了声。 第30章 我上学啦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叶桑榆微微抬头往上看去, 是个头发银白相间,面色冷凝严肃的老先生,年龄大概五十多岁。 一身灰色长襟, 一根木簪子插在发中, 生起气来, 胡须微微抖动。 “你就是叶家二小姐?” 叶桑榆一愣, 被点名了。 她赶紧站起来,俯首向他行了一个礼, “学生叶桑榆, 见过先生。” 他坐在最上面的桌案前,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 “嗯, 可识字, 念过什么书?” 对于新来的学生, 自然是要清楚她的底子, 何况是叶府的小姐。 “先生,您可能不知道,这可是咱们叶氏出了名的纨绔小姐,我听我家姐姐就说过, 她小时候一来族学就将先生的书给撕了。 胡搅蛮缠的说不要上学, 所以她估计大字不识一个呢,至于看过什么书, 那她能看得懂的也只有无字天书喽!” “哈哈哈……”原本没人敢大声议论她, 倒是有人挑起了头,然后就跟风笑话了起来。 叶桑榆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 后排就有人公布她的黑历史,听口气,她姐姐曾经和原主上过学。 如今人家姐姐都去太衡书院了, 妹妹来上学了,没想到还能和叶桑榆同堂。 所以惹了笑话。 原本一堂喧闹,结果又被先生的惊堂木震得鸦雀无声。 “你来说说。” 叶桑榆依旧站着,见先生没有理会旁人的龃龉,竟然还给她一个机会,顿时,对这个老先生心生好感。 “回先生,学生年幼时的确太过顽劣,也做过许多错事,以至于虚度了光阴,所以识字不多,也并未读过什么书,如今想来,十分后悔。 但我也听过一些故事,说有一些年龄很大了的人,因为兴趣仍旧努力去学习,并最终学有所成。 所以,就算我现在学得有些晚了,但是恳请先生能给学生一次重新学习的机会。 学生一定会努力的。” 叶桑榆故意学着虽然自己从前是个废物,没读什么书,但是我很诚恳,我已经认错了,我想要迷途知返的又呆又实诚的模样。 这话说出来,叫旁人都不敢苛责。 你说她要是狂妄自大,或者明明文辞不通却自视甚高,那别人肯定嘲讽你。 但脸不红气不喘的自揭其短,又积极改正,一副做错事求原谅的姿态,反倒博得了他人的好感。 先生满意的摸了摸胡须,点了点头。 “嗯,坐下吧,难得真诚。 今日便教你第一个道理,你刚才说的话可以用“东隅已逝,桑榆非晚”来形容,这句话也正好符合你的名字。 意思是虽然你从前虚度光阴,但若是从现在开始,发奋图强,那也不算晚。” “多谢先生赐教。” 叶桑榆喜滋滋的就得到了先生的认可,如此一来,其他人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先生上课的时候,学的是诗词。 来这里的至少是识字的,但是先生上课,他可不管你认不认得字,他就是按着自己的书教,教完一轮,接着重新教。 至于中途来的,只能自己看着办了。 这时候就有人又想看她笑话了。 “先生,你讲太快了,有人听不懂?” 李先生放下书本,往下面扫了一眼,“何人不懂啊,说来听听?” “叶桑榆啊,估计翻到哪一页都不知道呢?” 然后,又是一阵哄笑。 叶桑榆记住了,跟头一次嘲笑自己和这次起哄的是同一个人,穿着深紫色的衣裙的女子。 她叫叶薇,也是叶氏族人,老国公去世后,他的那些庶弟的家眷也随之挪出叶府了。 说起来也是隔代的堂姐妹,所以,她能来族学,是情理之中,但她却很看不惯叶桑榆。 自己父亲如今也是一个五品同知,哥哥在二皇子梁王身边任职,而且还颇得重用。 虽说不比国公府显贵,但也不差了。 这不差自然是和近年来国公府在京都的风头比较而言的,要是往前挪个十年,那可差远了。 但是叶薇现在倒也不怎么把叶家正经嫡出小姐放在眼里,谁还不是个嫡出的呢! 要不是家里没有银钱再送一个嫡女去太衡书院,只有姐姐能去,她会待在这? 但她没到堂堂叶国公之女,叶桑榆这个草包竟然来上学了,而且一来就坐在第一排,凭什么? 从前她那么嚣张跋扈,眼高于顶,最是看不上她们这些旁系子女,如今既然落得和自己同一个屋檐下。 这要是再不出声讥诮一番找回颜面,那还是人吗? 所以眼见着叶桑榆斜眼瞪着自己又无能无力的样子,她很爽,看她吃瘪又文盲的样子,她更爽。 不过,她内心小人还没跳起来…… “先生讲到大越诗篇第十五篇,说的是一个诗人征战沙场,等他凯旋而归之时,父母已故,兄弟四散,幼子病逝,发妻苦等他十年,两人相见已是白鬓染霜的故事。“ 叶桑榆清清冷冷的语调回荡在众人之间,一片安静压过方才的嘈杂笑声。 她不屑于去和那人争执,她来这里只想好好念书,早点考去太衡书院,然后方便自己出入叶府,攒钱跑路。 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和这些自小浸淫于高门宅院里,心思弯弯绕绕的女人打交道,一点也不想。 “不错,理解得不错。”先生又笑了笑。 “你不是说不识得字吗?” “回先生的话,家兄之前有教过一些。” “好,好!” 说着李先生又拿起了书本继续讲解,反而叶薇气得脸色发白。 下午。 给她们上课的是一位女先生,午休的时候,她向文七打听清楚了,这位叫白姑姑,竟然和李先生是夫妇。 年轻时就是一个极有才气的女子,琴棋书画,通通不在话下。 二人虽然家境贫寒,但是其子去年已考中解元,现在书院念书,所以两人趁着他不在家,便一道出来授课,对家里也是一道进项。 难怪两人看着都很面善,既能将自己的孩子教好,想来两位先生的品格和才学是真的不错。 下午一起上课的只有六个人,男子只上午听了李先生的课便回去了,而女子下午还要安排琴棋书画和女红课程。 今日旁人都要当着先生的面绣蝴蝶,而叶桑榆拿着绣绷,完全不知道如何下手。 她决定直接向她白姑姑请教,尽管自己说什么都不会,她依然一针一线的教她如何学着描样子,如何起针和落针,点点滴滴,事无巨细的教她。 叶桑榆被那几个人刁难之后,还有点不习惯两个先生竟然都这么好说话。 也有可能是李先生跟她说了我的情况。 她教了我如何开始绣之后,便去教导其他人去了。 “哎,叶桑榆,姑姑怎么对你这么好?” 那个赵雅儿又来跟她说话了。 “她是不是收了你什么好处啊?你送了什么跟我说说,我也送了啊,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叶桑榆扭一边去,完全不想搭理她。 “白姑姑,您帮我看看,我是不是绣错了?”说着叶桑榆高高举起手来。 赵雅儿一脸问号,这还是那个叶桑榆嘛?吃错药了? “嗯,是绣错了,针应该从这里起……” 终于,一天过去了,叶桑榆高兴的提着自己的小书袋回了桑梓院。 正好,三月巴巴的站在院门口等她呢,如老母亲不放心孩子独自去上学一般。 小姐头一次,算头一次吧,也不知道去书院习不习惯,生怕她又跟幼时一样撂挑子不干了。 “三月,你怎么在这?” “小姐,奴婢接您啊,今日上学怎么样?”三月急忙问道。 “还好啊,先生们都很好。” “真的?”听到这句话,三月终于安下心来。 “小姐快进去吧,大少爷一早过来等小姐了,奴婢也备了一桌子吃食,就等着给小姐庆祝呢!” 啊,就是去一趟学堂,怎么搞得好像我考了状元回来似的。 不至于吧,三月小姐姐,您真的过于激动了。 桑梓院内。 叶凉臣负手站在廊下,一双眼睛望着院门口的方向。 叶桑榆一进来就看到他了,她激动的跑过去,对他笑得似一朵娇花一般。 “大哥哥,我昨日才请你过来,你怎么今天就来桑梓院了?” “怎么?不高兴?” “才没有呢,荣幸之至,快进去吧!”说着她拉着叶凉臣的衣袖就进了屋子。 “小姐,奴婢现在就去把膳食端上来吧,正好让大少爷陪您一起用。” 三月这个提议甚好。 “嗯” 于是,三月和四月上完膳之后,躲到一边去了,外间圆桌前,只剩下叶桑榆和叶凉臣二人相对而坐。 一共有六菜一汤,很是丰盛。 “来,大哥哥,这个山药红枣鸡汤,我先给你盛一碗,特别好喝,还很补哦!” “我自己来吧!”叶凉臣正要去接。 “别,就要我来,大哥哥坐好,难得你头一次正经过来桑梓院,就让我好好招待你就好了。” 然后将一碗淡黄色鲜香的鸡汤放在他面前,上面还浮动着好几颗红枣,让人很有食欲。 “你好生坐着,我今日来是要问问你去学堂的情况?可还习惯?” 得,又是一个跟三月一样的,但也知道他们关心自己,笑着回答道。 “习惯啊,我就知道会有人要笑话我,好在被我怼回去了。我上课上得可认真了,先生也没有责备我以前干得的事情。 今日学了诗词,还有刺绣,我还学会一句话,叫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先生说很适合我呢!” 叶凉臣在袅袅热气之中,看着对面的女子笑意盈盈的说着学堂上的点点滴滴。 她语气轻松,眉飞色舞,看来是真的不错,如此一来,自己也放心了。 “大哥哥,快喝啊,再不喝就冷了。” “好” 叶桑榆一边看着他喝汤,一边夹了许多菜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 见他把汤喝完了,又将米饭挪过去,“大哥哥,饭也要多吃哦!吃完我有事跟你说。” 叶凉臣看着自己面前的小碟子里,菜都快要溢出来了,嘴角抽动了一下。 “嗯,你也多吃一些。” 屋子里除了偶尔有叶桑榆筷子磕碰到碗碟的声音,就一点声音都没有。 不禁感慨,男配在没有人教导的情况下,还有这番修养,真是不易,莫不是有些人就真的与生俱来的呗! 不过难得的是,叶桑榆发现和大哥哥待在一起,竟然不会觉得没话说很尴尬了,仿佛已经习惯了彼此。 两人安静的吃饭,脉脉温情绕梁而过,萦满室内。 第31章 赤诚之心 他有一颗赤诚之心。 残阳渐退, 余晖照西窗。 用完膳后,叶桑榆让三月把桌上的东西撤了下去,又换上新鲜瓜果。 叶凉臣被叶桑榆按坐在外间窗前的小榻上, 享受她周到, 诚恳, 五星级招待。 看到她忙前忙后, 正要制止,恰巧她又神秘的端上了一个白色小瓷碗, 她用勺子拨了拨上面的块状东西, 放到自己面前的桌案上。 “这是什么?” “橙汁啊,三月新做出来的, 吃饱之后, 喝了这个清凉解暑, 有益消化哦!大哥哥, 你尝尝。” 这个做出来很简单,只叫三月榨了汁,切块,配以蜂蜜, 然后镇在井水里, 拿出来喝有些凉爽,尝起来十分可口。 因为自己来了这里不习惯喝茶, 所以昨天晚上突发奇想叫她做了这个, 没想到那丫头效率还挺快。 正好大哥哥今日自己过来了,要是送去恨水院的话, 等送到了,也估计不那么冰凉可口了。 虽说这里不比现代燥热,但也毕竟两三层衣服裹着, 还是有些闷热的,若是配些冷饮解暑,最是惬意。 叶凉臣看着鲜艳的颜色盛在碗里,似乎真的有丝丝凉气扑面而来。 他看了叶桑榆一眼,从前只知道她捉弄自己鬼点子层出不穷,没想到做这些东西,又新颖又独特。 “大哥哥,快试试!”说着她自己也迫不及待端起了碗。 叶凉臣拿起勺子也喝了两口。 水果甜香萦于鼻间,酸甜入胃,丝丝凉爽,扣人心扉。 叶凉臣余光看到她一边喝着橙汁,一边调皮的低着头拨弄着碗里的水果片,誓要把它们捞起来吃了。 奈何勺子太滑,一直不能成功,所以她一边锲而不舍,一边气鼓鼓的,模样甚是可爱。 叶凉臣越发觉得有个妹妹真的很好。 “阿榆” 他语气温和的喊了一声。 “嗯,大哥哥,怎么啦?” “你以后再这般把我当外人,我就不来了。” “为,为什么?我没有把大哥哥当外人啊?” 叶桑榆急忙放下手里的勺子,回视着他。 叶凉臣看她那副好像以为自己又做错事的模样,不禁柔软了语气。 “你看你今日,我一来你就一门心思照顾我,什么也不用我做,什么都是放着你来,哪有哥哥甩手享受,反而让妹妹鞍前马后的道理。 既然咱们都说开了,你也不必再像从前一般,处处讨好我,我也不会再怪你从前做的事,咱们就是正常的兄妹就好了。” 叶桑榆笑着点了点头,“嗯,我答应你。可是我就是想对大哥哥好啊,那怎么办?” 说着,竟然不好意思抿着唇,头往旁边一偏,不再看某人。 咦,一身鸡皮疙瘩,叶桑榆你是不是狗腿卖萌入戏太深了,考虑一下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 当然也确实是有一部分是真心想在自己还留在叶府的日子里,多弥补他一下,毕竟男配是一个极缺少温暖的孩子。 “那便存着,慢慢来。”叶凉臣没法子看她生气的模样,只能妥协了。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改变起来,竟然如此天壤之别。 “方才来的时候,你说有事与我说,何事?” “哦,是这样的,大哥哥你不是识字嘛,上回给你的书应当看完了吧。” 她起身走到墙边一个大箱子旁,朝叶凉臣招了招手。 “大哥哥,这里的书,你都可以拿回去哦,快过来看看。” 叶凉臣走过去之后,看到这一大箱子书籍,很是震惊,“这是?” “是我小时候嬷嬷给我备着的,种类很多,适合男子读的书,我都看不懂也不爱看,都给大哥哥好啦。” 叶凉臣思索片刻,反问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识字?才每次过去都送书的?你是何时知道的?” 叶桑榆心里顿时咯噔了起来,他咋那么警觉呢,一下子就戳破了她的心思,但是这能认吗? 不能认,她根本没法知道。 “大哥哥,我真的只是碰巧,我只是后悔从前嘲讽你不识字,不被老太太喜欢,我改正之后,自己也想着去念书了,所以,想弥补你而已。 正好三月告诉我嬷嬷藏了一箱子的书,我怕大哥哥一个人在院子里无聊,才送给大哥哥一些书本,练着玩罢了。 我平时也是有练字啊,最是能消磨时间了,我也没想着大哥哥你幼年时有那一段经历。 若是我早就知道了,我从前哪里还会嘲讽大哥哥你呢?” 叶凉臣见她说出一堆话来跟自己解释,怕她又觉得自己生气了。 于是,他伸手抚了一下她的发顶,阿榆似乎很怕自己生气,以后不能说话太严肃。 “我只是疑惑罢了,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哦”她还是有些丧丧的低下了头。 看到她那副样子,似乎委屈极了,倒叫叶凉臣内心愧疚了,若不是她送来的那些书,自己如何学到那么多东西。 所以,他在心里责怪自己不该。 “阿榆,我错了。” “哼!”叶桑榆故作傲娇的揪起自己肩上垂下的流苏,仿佛还真的有些负气的样子。 其实心里。 不容易啊不容易,他竟然向自己低头了,正好,他不是说要自己别太狗腿吗? 那我就双管齐下,既能撒娇讨好,还能使性计较,所以叶桑榆赶紧放脚出去探一探他的底线在哪里? “阿榆!”又叫了一声。 “哼” 她又不理。 叶凉臣看着她跟陀螺似的,自己一转向她,她就往旁边一扭,再凑过去,她再往旁边一扭,就是不看自己。 其实,叶桑榆自己也是扭得胆战心惊,劝自己适可而止。 但是,都说事不过三,自己都扭两次了,过了这个三啊,那自己就算以后时常在他怒值边界反复横跳也不怕啦。 然而,没等到他再看自己,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叶桑榆没耐心的回头看他。 正好他从胸口里掏出一摞纸,他将原本对折过的纸张摊开,抚平中间的痕迹。 “这个给你赔罪,如何?” 说着,他将那摞纸递了过来。 叶桑榆接过一看,竟然是他手抄的字帖,端端正正,大气凛然,仿佛能从字里行间一窥握笔之人如松如竹,清隽非常,一身风骨,傲然自立。 “大哥哥?” “今日,原本见你上学,送你的贺礼。我不是说过吗?既能教你认字,还能教你写字,我身无所长,唯有这个能指点你一二了。 初练字时,还是从正楷写起吧! 送了这个给你,你还要生气吗?” 叶桑榆心中一酸,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住叶凉臣。 靠着自己知晓所有人的命运为资本,接近他本就带着自己的私心,自己不过就是享受着这锦衣玉食的同时,将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接济他一下。 这些东西原本就不是自己的,可是他却能以一颗真心回馈,将他最好的东西教给自己。 还是亲手写的。 叶桑榆手里握着纸张,紧紧攥住,谁说他是大反派,谁说他心肠歹毒,冰冷无情的。 她从十三岁的叶凉臣身上竟然看到了一颗赤忱之心,比自己可贵多了。 她忍了忍,将眼中酸涩掩藏,微微耸了耸鼻翼,抬头含笑看他。 “大哥哥,我刚刚跟你开玩笑的,才没有生气呢,谢谢你的字帖,我会好好练习的。” “那就好,天色已晚,明日你还要上学,早些休息,我就先回恨水院了。” “嗯,对啦,大哥哥,这些书你都拿走吧,带回去慢慢看。” “这么多,也没法全拿回去,我只挑十本吧!” “好” 叶桑榆把叶凉臣送走了,回头就吩咐四月明日一早将这些书全扛去恨水院。 扛不动?没关系,分批扛就是了。 好在一听说小姐又教三月榨了新果汁,四月立刻兴奋起来,走起路来都虎虎生风。 次日晚。 叶桑榆去族学之前交代了三月将那份花翘点心重做一份,下学之后,她就打算今夜要出府了。 “小姐,确定不要奴婢陪您出去吗?”三月将点心包在油纸包里递给她。 “不必,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奴婢能知道小姐这次出去要干嘛吗?” 叶桑榆玩笑的捏了捏她的脸,“当然是去赚钱养你们啊?不过不一定成功,但是我会尽力的,你和四月在桑梓院等我回来。” “嗯” “乖,我会给你们买好吃的。” 叶桑榆出了叶府,脱下罩着的一件外衣,露出来里面上次买的一件白色长袍,斜领交襟,质感滑腻,站在灯火阑珊下,影影绰绰。 头发在桑梓院的时候已经叫三月帮她梳成一束,两根白绸挽着,多余的部分垂在她的身后,一根朴素的银簪子插于发中。 而且,她自己用眉笔将眉毛加粗,还给自己刷了一层薄薄的黑粉,使自己的皮肤呈小麦色。 不过乍一看起来,还是一个清瘦玉颜的小郎君。 也亏叶桑榆才十岁,扮成这个年纪的男子,纵然柔弱纤细些,不细看的话,也看不出来。 她一出巷口,看到有那租用马车的车夫,果断掏了银子让他直接将自己送到了目的地。 上次自己是从南边巷陌步行过去的,皇城大街走了许久都不见尽头,这次再也不想受累一回了。 “这位公子,你要去哪啊?” “扶天街北市望江楼。” “好嘞!” 第32章 绮梦阁 越安说得上名头的青楼。 叶桑榆坐上马车, 马蹄踏踏,车轮碾过平整的街道。 夜风吹动车帘,她掀开一角, 向外望去, 依旧是街道繁华, 灯火璀璨。 半个时辰后, 她下了马车,提着手里的纸包进了望江楼。 这是越安有名的酒楼, 档次较高, 布置奢华高雅,临街可观景, 亦可独享清幽, 深受世家贵族和富商巨贾青睐。 所以进出来往者无不是身穿华服, 满身金贵的有钱人。 叶桑榆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装扮, 倒也不算太寒酸。 一楼有独自吃饭的客人,有三三两两饮酒行乐的人,更有五六成群大肆呼喝的人。 避免人多眼杂,叶桑榆让小二领着上了二楼, 临近栏杆的位置, 选了一个座位坐下,点了几份这里的茶水点心。 她一边品茶吃点心, 一边打量着周围。 左边正好可以凭栏眺望一楼大堂全景, 右边是二楼通往各个包间的走廊,这三楼更是只有权贵或者特定的人才能定的高级雅间。 叶桑榆尝完点心之后, 觉得味道也还行,但是比起三月做的花翘还是差了些。 如此一来,她对自己等下要推销的点心, 也更多了一些自信。 “小二,结账。” “好嘞,客观稍等,茶水点心一共是五两银子。” “等会儿,敢问你们掌柜在不在,能否请求见一面?” 那小二眉头一皱,“这位公子,你找我们掌柜做什么?他正忙着呢!” “请小兄弟代为传达一下,就说在下有一桩生意,不知他是否感兴趣。” 那小二打量了叶桑榆一眼,撇了撇嘴,莫不是来吃霸王餐的,瞧着身板这么小,好像就是一个孩子吧,这能有什么生意要谈。 “公子,要不,您先把账结了,然后我再问问掌柜有没有兴趣?” 叶桑榆听见这话,脸一黑,我难道像穷得吃饭不给钱的吗? 然后,她从荷包里掏出了五两银子拍在桌上。 “这样总可以了吧?” “行,公子您稍等。” 叶桑榆又在座位上坐了会儿,她摸了摸三月给自己包的点心,心里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把生意谈成,刚刚花了五两,三月最近研究吃食,包括给厨房管事的,七七八八也花了不少。 再不赚钱,手头又拮据了。 可是等了很久,方才那个小二都没有再过来,也没有看到掌柜的影子。 她又拉了一个跑堂的,问能否见见他们老板。 结果告诉她,老板正在三楼招待贵客,没有时间见闲杂人等。 闲……闲杂人等? 叶桑榆指了指自己,感情自己在这等半天,还被晾在这了。 不见就不见呗,刚才那个小二也不通知一声,浪费我时间,气死了。 正当她苦恼万分,心痛自己钱白花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时候,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她好像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定睛一看,竟然是四叔,并且就要上楼梯,经过过道从自己身边走过去了。 吓得她立马把头一低,扭向一边,只留一个后脑勺对着走廊。 这四叔也真是的,大晚上不回府,出来瞎逛什么,虽然自己粗略画了一下妆,但是今日没带面纱,就怕被熟人认出来。 “行书啊,这过几日,你们府上就热闹了。” 其中一人对四叔说道。 “哪里哪里,到时候你们可要赏脸到我府上一聚啊!” “那是自然。” 叶桑榆听到他们边走边说着叶府的事,好像说到什么热闹。 正以为四叔要经过走廊,进到其他包间的时候,没想到就在叶桑榆正对着的这个房间。 鬼使神差的她靠近门口,悄悄听了一下。 “我也没想到今日早朝,皇上竟然亲自提到我母亲五十大寿的事情,起初我还有些胆颤心惊。” “这有什么,咱们皇上可是一个念旧的人。 你二哥,既是国公,又是咱们越国的大将军,说起来也和皇帝出生入死过,你父亲又为国捐躯,你家三哥又不在了,可就你这一个顶梁柱了。 慰问一下叶府,不是应该的吗?” “哎,此话休提。”四叔打断了那人说话,“我二哥只是失踪了,大家都等着他回来呢?” “行书,怎如此天真,这都十年了吧,还能回得来?要么是一将终成万古枯成就了一世英名,要么是……隐姓埋名了。这国公爷的位置不是迟早是你的吗?” “周兄慎言,我二哥不是那样的人,再说我家侄女还在家等着呢!若是他活着,必然回来。 什么位子不位子的,没了他,这国公的位子还能是原来的位子吗? 我也没什么本事,皇上还能留我一个位置效命于朝廷,我就心满意足喽!” “也是,咱们不是出来喝酒的吗?便不说这些了。” “喝,今夜不醉不归。” 叶桑榆听完之后就退开了,原来老太太要过寿了,怎么没人跟我说呢? 通过刚才的话,可以知道她这个四叔啊心眼倒是不坏,比叶恪那厮真的好多了。 她郁闷的走出了望江楼。 老太太过几日就要过生辰,那自己岂不是要备贺礼。 但是自己又没钱,去哪里准备贺礼啊! 叶桑榆沮丧的站在门外,抬头看了那高高挂着的望江楼三个字,失败了。 就这样回去吗? 不行,这也太辜负三月的点心了,而且自己也必须赚到钱。 这时。 不远处有人声喧闹,好像争执起来了。 “柳爷,郑公子,你们稍安勿躁,我们楚楚姑娘因为手受伤了,没法表演,多有得罪,各位爷下次再来行吗?“ “什么?下次再来,那这次爷出的钱,就打水漂了呗,把我们几个召到一起的是你,耍我们的也是你,我看你们的绮梦阁关门算了。 连个正儿八经弹琴唱曲儿的都没有,还开什么青楼。” “还要赔钱,把我们出的银票退回来。” “对,对,咱们还是去醉花楼算了,这什么破地方,王妈妈退钱。” “各位爷,咱们刚刚不是有弹琴唱曲的姑娘吗?”那老鸨挥着手帕子解释道。 “放屁,你那是弹琴唱曲儿,我家小妾都能来两首,我来青楼干什么?漂亮姑娘没有,唱曲的也没有,我看你们是不想在越都混了。” 十来个纨绔子弟围在一家青楼门外,推推搡搡之间,几个打手又不敢得罪贵人。 吵吵嚷嚷的让来往行人议论纷纷。 绮梦阁?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它和醉花楼都是京都排得上号的青楼。 叶桑榆思量之间,已经朝哄闹的人群走去。 因为身材娇小,她从角落里某个打手的胳膊底下钻了进去,都没人发觉。 “这位……妈妈”,叶桑榆拗口的喊了一声,又拉了拉那个老鸨的袖子。 王妈妈正苦于应付这几个财主,哪里知道后面有人扯着自己,回头一看,竟是个玉面小郎君。 她从头往下打量了一番,眉头一皱,就是太小了点,不在她们业务范围之内。 正打算不再理会,谁知叶桑榆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你这事,我可以帮你解决。” 王妈妈一听到这话,立马看了她一眼。 叶桑榆吃了年龄和身材的亏,不管出来干什么,好像她就是闹着玩儿似的,没人信她。 她也看出来了王妈妈眼中的怀疑。 “信不信随你吧,话已至此。” “哎呦。”外面人群推搡之间,不知道谁的胳膊肘把王妈妈后背一撞,差点把心眼儿给撞出来。 眼见着身后乱糟糟的,又有人说能帮自己解决这事儿,正在叶桑榆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 王妈妈拉住了他的手臂,“公子,咱们借一步说话。” 说着,把叶桑榆拉到门里边,细问起来。 “公子,你说能解决外面那事吗?”她往外指了指。 “自然,你可以把他们重新拉进来,我帮你哄住他们。事成之后,你答应我一个你轻而易举能完成的条件。” “什么条件?”王妈妈也是个人精,立马追问道。 “我手里有一份点心,我要你买下它的方子。” 老鸨细细一想,不就是个点心吗?我绮梦阁哪个姑娘没吃过好的,穿过好的。估计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点心,不然何至于自己跑出来卖方子。 想来这点心方子也值不了多少钱,这么一合算,她就拍了手。 “行吧,我答应你。你先说怎么解决外边的事情吧。” “你就跟他们说,你其实备了一个精彩节目在后边,前边只是想吊一下大家胃口,现在把他们请进去,待会儿绝对让他们满意。” “哪有节目,我们没节目啊?你可别瞎说。” “节目的事情,包在我身上,这个妈妈你不用管。” “当真?你可别唬我。” “骗你干什么,我这还有事求着您呢。” 那老鸨思索了一下,死马当活马医了,直接叫了一个婆子把叶桑榆带到楼上去了。 然后,转身朝外面走去。 “各位客官,不好意思,我们刚刚跟您开玩笑呢,后面还有一个压轴节目等着你们呢,快进去坐会儿,马上表演就要开始了。” 众人立马安静,就连青楼的打手也一脸懵,妈妈刚才不是说没法子只能赶人吗? “什么?王妈妈闹着玩儿呢,又叫我们进去,万一再不满意,就把你们绮梦阁给砸了。” 王妈妈眉头一皱,用帕子抹了抹糊了一脸的口水,心里真的有点悬,怎么就相信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呢。 可是话都说出去了,再改口,绮梦阁的招牌也是要砸了。 “哎呀,最后一次,我保证各位客官看了节目之后,绝对赞不绝口。” 这时旁边一个人松动了。 “要不再进去坐坐,这大晚上的又要去别的地方,也太麻烦了,何况咱们刚刚钱都掏了,总不能白白便宜了这婆子吧!” “那行,进去坐坐,看她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第33章 一曲 绮梦阁表演。 王妈妈为了暂时能安抚好那几个贵客, 又喊了几个姑娘陪着喝酒聊天。 自己则迅速的上了二楼。 叶桑榆在客房里一边等着,一边打量着房间,布置旖旎, 烛火照耀, 红纱氤氲, 珠帘轻荡。 这时, 王妈妈挥着帕子冲进门来。 “哎呦喂,公子, 你怎么还闲逛起来了呢, 楼下我可都安顿好了,就等着表演了。” 快别卖关子了, 你说, 咱们该怎么变出个节目出来吧, 我可告诉你, 下面海口我可是替你夸下了,这事情要是办砸了,不仅我的绮梦阁要倒闭,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您放心吧, 王妈妈, 不知阁里的姑娘有没有擅舞的,我需要一个伴舞。” “有啊, 去, 把咱们头牌都喊过来。”她向旁边吩咐道。 叶桑榆在刚才上来的时候,看到一楼中间有一个略高的长方形舞台, 前面有短围栏隔开下面的观众,两侧有珠帘遮挡,乐师可以在旁边伴奏。 所以, 她打算策划一次歌舞节目。 “来了,姑娘来了。” 不一会儿,四个女子依次进入房间,环肥燕瘦,风姿各异,艳丽魅惑款,清纯素雅款,冷艳无双款应有尽有。 “这几个姑娘分别是楚楚,媚染,子莺,清渠,是我们绮梦阁的四大头牌,公子你看着吩咐就是了。” 她到每个人面前走了一圈,停在那个穿白衣服的姑娘面前,问道,“姑娘可会舞?” “公子,要跳舞的话,还是我们媚染姑娘比较擅长。”王妈妈把几个人中最艳丽夺目的那个推到叶桑榆面前。 “这个穿白衣服的叫清渠,一般就比较擅长弹琴,性子比较冷,跳舞怕是场面热不起来啊!” 叶桑榆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她面前摆了摆。 “王妈妈,咱们得换一种风格,外面那些人恐怕把越安城青楼都跑遍了,什么样的艳丽舞蹈没见过,难道他们没看过媚染姑娘跳舞吗?” “看,看过。” “这不就结了,咱们得反其道而行之,这样才能让人耳目一新,如果还按照以前的方式表演的话,恐怕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 “那,那怎么办?”王妈妈急着直挫着手帕,“清渠,你最近练舞了吗?” “练是练了,但肯定不及媚染姐姐跳得好。” 旁边的媚染倒也直言道,“我平时练舞的时候,清渠都在旁边,我看到她跳得也不错。” 叶桑榆点了点头,不错,难得头牌之间没有勾心斗角的,也不自私。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清渠,发现这个姑娘清清冷冷的,说起话来也是又细又轻,眉间还总是笼着忧愁,算是个娇弱美人。 她想到了一首很适合她的歌,《白狐》,歌很幽怨又缠绵悱恻,如果她能独舞,自己唱歌再配乐,应该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所以,她立马就想好了要表演的节目。 “这样,就选你了,你待会儿只要把你最擅长的舞跳出来就可以了,等会儿去换一身白色的舞裙,我为你伴唱。” “啊!”众人皆惊。 怎么会有男子会为女子伴唱呢,男子唱歌在越国根本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啊! 虽说这位小公子的年龄尚小,说话也柔软稚嫩,不似男子的嗓音开阔,但,毕竟男子唱曲,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公子,你真的要唱吗?”旁边有人质疑,毕竟于名声有碍。 “要不教子莺唱吧,她的歌喉最好听了。” “来不及了,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但是你们必须保证不许把我今夜来这里的事情透露出去,都要守口如瓶。” “好,我们发誓,绝不说出去。” “我们也发誓。” 其他姑娘也跟着承诺。 “妈妈,外面又开始催了,嚷嚷着等得不耐烦了,快去看看吧!” 这?眼见着外边压不住了,王妈妈还听说一个男子要唱曲,也不知道靠不靠谱啊,这小郎君看着年纪也才十来岁,能办成事吗? “王妈妈,您赶紧下去拖延一下时间吧,表演的事情,我来统筹。” 老鸨一跺脚,一把抓住叶桑榆的胳膊,说道,“豁出去了,小公子,我们绮梦阁这回可就靠你了。” “没事,你先去吧!” 然后,王妈妈火急火燎的又下楼去了。 “现在你们听我的,时间紧迫,你叫楚楚对吗?你赶紧带人帮清渠去打扮一下,换一套白色的舞衣,要快一点。” “嗯!” “子莺,请你去帮我备一把古筝放到舞台右侧,我待会儿就要弹的。” “嗯” 把她们都吩咐下去之后,叶桑榆打开门,到外面走廊的帘子后,往下看了看情况。 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如果自己待会儿在右边珠帘后面表演会不会被发现啊,自己这还是一身男装,恐怕不太妥。 万一要是再像望江楼碰上四叔那样遇到熟人就不太好了。 “有了,加点舞美装饰一下,顺带遮住前方的视线。” 她立马回到房间问剩下的人,“你们这里有会轻功的吗?” 应该有吧,这可是个武侠世界。 “公子为何问这个,咱们都是柔弱女子,哪有会轻功的,外面的打手也只会些拳脚功夫罢了。” “不会吧!” 其他人搭梯子的话也太费时间了。 “公子,我,我会一点。”这时,旁边一个小丫鬟弱弱的说了一句。 “小五?”有人说出了她的名字。 “我,我从前在杂耍班子里,学过一点。” “不错,小五来绮梦阁之前,确实在杂耍班子里待过。”媚染补充道。 叶桑榆仔细看了那说话很小声的丫鬟一眼,好像跟自己差不多大吧,十一二岁,还是个女子,就会轻功了吗? “我要你自横梁上垂下轻纱将舞台前沿全部覆盖,你一个人可以做到吗?” “嗯!奴婢从前在杂耍班里学的就是空中表演,我师傅……” 说道这里她顿了一下,“从前教我的就是将白绸缠在腰上在空中表演,不过不缠我也可以做到。” 叶桑榆一喜,这就好办了。 “咱们应该有白色轻纱吧,媚染,你去帮小五准备着,待会儿清渠出场之前,将舞台前边全部遮住。” “有,我这就叫人去备着。” “快去。” “公子,清渠装扮好了。” 楚楚将她推出来。 叶桑榆看了一下她的舞裙,白裙搭配及地广袖,身姿婀娜,发尾系着白绒绒的飘带,很符合意境。 “可以了,清渠,你快下去舞台后面等着。 楚楚,还要劳烦你一件事情,我会以第一声筝响为暗号,到时候,你派几个人将一楼大堂和楼上灯火全部熄灭,留着舞台上方几盏灯就可以了,记住了吗?” “记住了。” 各自分工之后,所有人都去了一楼。 此时,楼下已经人声鼎沸,王妈妈都要压不住了,几个派着陪酒的姑娘也被推到了一边。 闹哄哄的一片,其他原本没打算看表演的客人听到动静,也从房里出来看热闹。 “好了没有啊,爷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再等等,再等等,马上就好了。”王妈妈极力安抚着。 叶桑榆趁着喧闹声来到一楼右侧的乐师伴奏位置,已经有一架古筝放在自己面前,清渠也准备从后面上台了。 这时。 小五抱着白色轻纱从柱子后面向梁上攀飞而去,几个纵贯之间,已经将半透明的白纱完全覆盖舞台前沿。 这一举动,引起了台下之人的注意,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这在干什么,都挡住了,我们还看什么啊!” 随之,由叶桑榆随手一弹,铮的一声响起,一楼周围的灯也全部熄灭。 环境突然变暗,众人有些恐慌,吵闹的声音更大了,“这黑灯瞎火,还怎么看表演啊!” 不过舞台上方几盏红色的灯盏还亮着,隔着轻纱望去,更显得环境朦胧缥缈。 王妈妈一喜,看这架势好像挺唬人的,她兴奋道,“各位客官,节目马上开始啦!” 这时,清渠已经上台了。 “来了来了,有人来了。” 台下众人也被调动了好奇心,迫不及待要看一窥纱帘之内的美人真容。 叶桑榆深吸了口气,好久没弹了,希望自己手感还在。 然后,清清粼粼的声音从一侧珠帘内传到舞台中央,传到整个一楼大堂。 清渠也随着音乐前奏,渐渐款摆。 不仅如此,前奏弹完,叶桑榆轻启朱唇,清唱了起来。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 两句出口,台下一片寂静,大家几乎没有听过这么直白口语话的歌词,并且,曲调也没有听过,但是唱歌之人嗓音婉转,如泣如诉,很是动听。 “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灯火阑珊处可有人看见我跳舞。” 这歌词仿佛在讲述一对男女的哀怨□□,众人逐渐听得入神,台下落针可闻,唯有歌声伴着古筝的音符回荡在整个绮梦阁。 夜风从街道吹拂而过的时候,听到从绮梦阁窗里传出来的动人曲调之后,拐了个弯从绮梦阁的窗外探头探脑的向中央舞台前的轻纱吹去。 它似乎也想努力的吹起纱幔的一角,同台下之人一样,垫着脚尖顾娇娥。 “滚滚红尘里,谁又种下了爱的蛊,茫茫人海中,谁又喝下了爱的毒。” 太过直白的歌词让大家惊愕,但又被纱帘之中,那朦胧寂寥的女子身影所吸引。 眼前的画面真的就像一只白狐在低头倾诉,这种拟人自唱的形式让他们十分新奇。 “我爱你时,你正一贫如洗寒窗苦读,离开你时,你正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这一句唱出来,无一人不在心中悲叹。 就算世上男子普遍如此,可是台下那些纨绔子弟,这一刻也的确为那个被辜负的女子感到悲哀。 或许是轻纱中的女子太过柔弱,太过可怜,激起了男人的保护欲,引起了他们心中的不忿之情,这样的女子怎么能辜负呢! 就连清渠在叶桑榆唱出方才那两句的时候,都有片刻的怔愣。 曾几何时,也有过这样一个男子,在眼前时对你甜言蜜语,离开后与你形如陌路。 绮梦阁的其他姑娘听了之后,也偷偷在抹着眼泪,即便沦落风尘,可是谁不想求得一个如意郎君呢,可是这世道多的是薄情寡意,忘恩负义之人罢了。 清渠随着叶桑榆的歌词,越发的融入故事之中,仿佛自己就是那一只白狐。 她的舞姿不妖娆,只是简单的动作。 但抬手似轻抚姿容,弯腰如临水自照,旋转如柔云四散,舒袖回首如悲恨难忍。 “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你看衣袂飘飘,衣袂飘飘,海誓山盟都化作虚无。” 叶桑榆最后一句唱完,愁肠百转,悠扬呜咽的琴声也渐渐消失于无。 直到她最后一个音符结束,恰巧清渠的舞蹈也戛然而止。 第34章 恩情 李先生也太好了吧! 过了许久之后, 才有人从悲伤的故事中回味过来,并随之掌声清脆,连绵不绝。 一大片呼喊称赞淹没了整个绮梦阁。 叶桑榆知道, 这场即时演唱成功了, 她立马从珠帘后退了出去。 上了二楼之后, 就等王妈妈过来谈生意了。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王妈妈才喜笑颜开的走进来。 “哎呦喂,今夜可真是精彩, 可多亏了小公子你啊!” 叶桑榆看着那架势, 还有大夸特夸的趋势。 “停停停,王妈妈, 咱废话不多说了, 我今夜之举起码可以为你们绮梦阁拉来一个月的生意吧, 现在该兑现我的条件了。” “没问题, 没问题,别说是个点心方子,就是重金聘请您来我们绮梦阁当乐师都可以,您看要不要考虑一下?” “这个就算了, 我家里也不许啊, 你也说了,我一个男子, 怎么可能当乐师呢?” “也是, 可是楼下的客人都在问弹琴唱曲的是哪位姑娘,我该怎么说呢?” 尽管她说话已经故意改变自己原来的声音, 但从歌声去听,观众还是将她归为女子,毕竟谁能想到为他们唱曲的是个男人呢! “你就说是子莺呗, 因为最近受了风寒,声音沙哑与往日不同,可以蒙混过去。” “这样行吗?” “行呀,我说王妈妈,赶紧把我的事情办了吧,家里还等着我拿钱养家糊口呢,你可别出尔反尔。” 叶桑榆催促道,这都多晚了,再不回去,三月又该念叨我了。 还没嘀咕完,叶桑榆立马打了一个喷嚏,你看,说来就来。 “那哪能啊,公子,要不这样,您看你这么年幼就出来赚钱也不容易,要不这样,我先支付你五十两银子,作为今晚的报酬,点心方子的事情您过两日再过来细谈怎么样?” 这王妈妈也是贼精,虽然今天晚上是哄好那些客人了,刚刚也收了一堆银票。 但是,这并非长久之计啊,她们绮梦阁的姑娘没有醉花楼的多,才艺也不如人家拿得出手。 这小公子一走,过个把月,绮梦阁还得熄火。 叶桑榆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于是提议道。 “也行,您先预支我五十两,等我过两日再来谈生意,顺便帮你□□一下各位姑娘,把曲子教给你们,以后你们自己排就可以。” “好,就这么说定了。” 说着王妈妈从胸前掏出来一小摞银票,抽了一张五十两的递给她。 叶桑榆接过就塞进袖子里,嘀咕道,看来要少了。 她立马提起点心就出门去了。 临走时,王妈妈还趴在门上,一边挥着手帕,一边对着她背影喊道。 “公子,早点来啊!” 桑梓院。 当叶桑榆悄悄摸进房间的时候。 “小姐!”黑灯瞎火之中,从旁边角落里突然窜出来一个人。 “三月,这么晚了,你吓死我了。” 叶桑榆拍了拍胸口。 话一说完,整个房间就亮了起来,三月站在灯下,吹了吹火折子。 她气呼呼的埋怨道。 “小姐,你也知道这么晚了,你知不知道奴婢多担心你,一个小孩子在外边万一碰上了人贩子,你叫奴婢怎么跟嬷嬷和将军夫人交代。” “好啦,我保证下次一定早点回来。” 叶桑榆将提出去又提回来的点心放在桌子上,又用两只手拍了拍三月气鼓鼓的两侧小脸蛋。 “还有下次?就这一次我都要怕死了。”她看到桌上的东西。 “小姐,怎么点心还在呢?” “我因为遇到点别的事情,所以生意没谈完,不过你看。”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银票,“我还是赚钱啦,过两日我再出去一趟,保证能把方子卖出去,换更多钱。” 三月看到自家小姐将那五十两银票摆在自己跟前晃了晃,不禁红了眼眶。 “呜……”她一把抱住叶桑榆。 “委屈小姐了,要是将军和夫人在,哪里还用得着小姐自己去赚钱呢,您可是国公府的小姐啊!本就应该锦衣玉食的养着,怎么会还要想着怎么赚钱呢,老夫人太过分了。” 叶桑榆拍了拍她的后背,“好啦,我没有委屈啊,别哭了,你知道就好。 如今咱们还要仰着老太太的鼻息过活呢,还不能撕破脸,不过等咱们攒够钱离开了叶府,其他的我们就再也不用管了。” “可是,小姐这样好辛苦,下次您还是带着奴婢一起出去吧,也能有个照应。万一小姐真遇到什么坏人,奴婢也能搭把手。” “好啊,你想去就去,不过在外边,什么都得听我的。” 要是叫三月知道自己去青楼卖艺,指不定她气得要把房顶给掀了。 “嗯” “好了,这次回来比较晚,忘记给我家三月带吃的啦。” “那个不要紧,在三月眼里,自然是小姐最重要啦,小姐,都快子时了,奴婢伺候您赶紧洗漱了就寝吧,明日您还要早起上学呢!” “对啊”差点忘了。 “赶紧吧,明天别迟到了。” 族学。 经过上午李先生的课之后,中午休息的时候,叶桑榆用过膳就趴在了大厅的课桌上睡着了。 在熟悉现在的生物钟之后,乍一熬夜还真的吃不消。 十分困顿的坚持了上午的课,并且被先生提问他刚刚讲的那首词,叶桑榆有什么看法? 幸好她凭着基础理解了出来,不然就得在先生那里打脸了。 说好的好好念书的呢?上课睡觉又算什么? 再不能熬夜了。 下午。 唔,叶桑榆直到白姑姑来上课,旁边有人推了她,她才醒过来。 今日,是要学着描新的样子,每个人都要自己要绣一种花,三天之后是要展示的,今天的时间留给大家构思,以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请教白姑姑。 叶桑榆被叫醒之后,甩了甩脑袋,像周围的人看了一眼,大家都开始交头接耳的讨论打算绣什么花样了。 她的左边是一个八岁的小姑娘,方才好像推她的力道就是从这边来的。 她凑过去小声说道,“谢谢你,姑姑是让我们自己绣花吗?” 那个小姑娘倒也乖巧,“嗯,不拘于绣什么花,但是三天之后是要展示的。” 然后,她又低头仔细描起了花样。 可是叶桑榆才来两天,白姑姑也才教她怎么起针,教了她最简单的绣法,虽然描样子也简单,用黛笔画出样式,再按着图案绣就可以了。 可是要绣什么花呢,复杂的话,自己才上手,三天时间估计也难以完成。 她看了看,左边的小姑娘描的是茉莉,右边赵雅儿描的是牡丹,虽然她平时嘴碎,但是倒有一双巧手,其他人还在构思,她就已经开始绣了。 见叶桑榆朝她看过来,她高傲的挺了挺胸脯,侧着身子绣了起来,绣绷是朝向叶桑榆的。 没法子,她只能立即也描起来,跟上大家的进度。 片刻之后,七个弧形围着一个圆形,茎上挂着两枚肥硕的叶子,还在中间的圆里边添上了两笔弯弯的眉毛,还有一个朝上的弧度,像笑得极开的嘴角。 噗呲,画着画着,都被自己的作品可爱到了。 她不是不会画复杂的,她用硬笔临摹也是很传神的,但就是手跟不上脑子,不会绣啊,没办法只能越简单越好啦。 毕竟这是比刺绣,又不是比画工。 描好之后就开始动针了,复杂的针法还没掌握,她用的是最简单的轮廓绣,俗称平绣。 整个下午,她都在一本正经的拈着针填充花朵,虽然图形简单,但是速度很慢,有时针法不够紧实,不够齐整还得重来。 以至于下学的时候,其他人走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 在她准备收拾东西回去的时候。 这时文七过来递话,说要带我去找李先生。 我立时提起心眼,怎么感觉像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训话呢! 然后,惴惴不安的跟了过去。 书房门是敞开着的,文七在外面候着,我低着头敲了敲门。 “进来。” 叶桑榆蹑手蹑脚的走进去,看见李先生正在给手中的书籍做批注。 “学生叶桑榆见过先生。”她弯腰诚恳的行了行礼。 “嗯” 李先生并未看她,一边低头继续做批注,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问道。 “下学后都做些什么?” “温习先生的课业,练字,看书。”尽捡好听的说。 “嗯,可有不懂的。” “回先生的话,课上不懂的都已经向先生请教过了,就是学生基础太过薄弱,看其他书的时候,就比较晦涩难懂,很是费力。” 李先生这时停了笔,从旁边抽屉里拿了五本蓝底封线的书给她。 “这是你没来之前缺的课,我之前都做过批注,你拿回去看看吧,尽量跟上别人进度。” 叶桑榆一惊,这不就是老师的教科书吗?这都能借我回去看,李先生也太好了吧! 来到这异世,还从来没有过这么陌生还对她施以善意的人,她不相信是自己送礼的缘故,别人都送了啊! “先生?”叶桑榆带着疑惑的眼光看向他。 他从桌子后面走出来,慈祥的笑了笑,“ 学习自然重要,但也不必熬坏了身子,课上还是要好生听讲。” 叶桑榆脸色一囧,耳根红了起来,原来先生发现了,竟然还以为我是搞学习熬的夜。 真是愧疚。 她立马九十度弯腰,硬着头皮回道,“学生谨记在心。” 她决定了下次一定要好好感谢先生,不当众拆穿你,还课后辅助你,是什么全国十佳教师。 遇上李先生夫妇,自己也太幸运了。 “回去吧!” 李先生朝她挥了挥手。 “是,”在叶桑榆转身离开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一事,又大着胆子说了话。 “先生,学生有一事求您。” “哦?”他好奇的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何事?” “我有一个兄长,他想念书,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无法来书院学习,先生能否借一些于他有益的书籍给他,最好也是能有注解的。 我想他也能多汲取一些有益的知识。” 李先生眯了眯眼,抚须沉吟了一会儿。 “他可识字?” “识的,他十分聪颖,一直都是自学的,所以想请先生能指点他一番,也好过一个人自己刻苦钻研。” 李先生自然知道有些侯门深宅里的诸多手段,心照不宣的没有多问。 “多大啦?” “十三。” “嗯,我便给一些我做过批注的经史子集,诗词曲赋给你吧!但是要记得还,莫要损毁,这可全都是我私下的手笔。” 李先生神色肃穆的警告道,便从一旁的书架上拿了七八本半旧的书籍。 叶桑榆一喜,立马接过,“谢谢先生,学生会谨记先生恩情的。” “去吧!” “学生告退。” 说着,她兴奋的抱着东西一溜烟儿跑了。 他无奈的笑了笑,今日有此一举。 不过就是自她来上学的第一天,起初的坦诚,课上敢于发表自己独特的见解,对于求学一事极其的恭敬。 他从她的眼里看到与旁人不同的光亮,能帮则帮,顺势而为罢了。 第35章 串门 来哥哥这里串串门。 桑梓院。 三个人正在一起用晚膳。 “四月, 你明日到府里打听一下,看老夫人寿辰是什么时候,还有几日? 以后但凡你听到府里的事, 大大小小都说与三月听, 捡了重要的回禀我, 也免得咱们错过一些重要的事情, 来不及应对。” 听到自家小姐的吩咐,四月立马放下碗筷, 坚定的点了点头。 “小姐, 这老夫人今年的寿辰怕是要大办,咱们是不是该要准备贺礼啊?” 叶桑榆一边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碗里, 一边回复道。 “是啊, 看能不能不用花太多钱的点子, 不必太贵重, 也无须和旁人攀比,凑合一下就算了。 反正她是没有心思给老太太过生辰的,人家也不稀罕,况且, 她兜里的钱是要跑路的, 能省则省。 “小姐,多吃些肉。” 三月看着叶桑榆碗里的几根白菜叶子, 心疼的用一旁的干净筷子给她夹了两块鸡肉, 还有鸡腿。 “唔,最近一个月我吃太多了, 要减肥了。” 是滴,刚来的时候原主瘦瘦弱弱的,被自己胡吃海塞了一个月, 脸都有点圆润了。 还是要节制一下,不能浪费了原主这一身好姿容。 “小姐,又说胡话了,您看您的腰都细成一捧了,要多吃点啊,哪里胖了。” 三月一脸严肃的管教着她,一副生怕孩子养不好的模样。 叶桑榆无奈道,“我吃,我吃一点点就好了。” 然后她又把那个大鸡腿挪到四月那丫头碗里。 四月看到眼前的食物,眼睛直冒光,“谢谢小姐。” “不客气,当然啦,还有一个鸡腿,也给我们三月小姐姐一个,你看我对你俩多好。” 三月心里一暖,小姐自从落水后醒来,不仅人懂事了,对自己和四月也越发好了。 叶桑榆一看到三月一副要临表涕零的模样,“打住,不用谢!” “嗯,小姐刚刚说的给老夫人准备寿礼,不如小姐您自己亲手做一个,少花钱又能聊表心意。”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又没什么才艺,写一个百寿图,我的字还暂时拿不出手,刺绣也不行。” 其实她想到要不自己画一幅画送给老太太。 但是她暂时不想暴露这个技能,自己也不太会国画,画幅太小不够诚意,太大又费神费力。 “再想想,再想想吧!” 送什么不重要,反正可以借着给老太太买寿礼的噱头,把点心方子卖了,可以正大光明有一笔银子。 免得日后点心推出去被老太太知道了,问起怎么卖的,为何要卖,她拿不出托词。 月出东山,夜色将临。 ”三月,给我备一盏灯,我要去大哥哥那一趟。” 有几日没去恨水院,也是时候去一趟了,而且还要把从李先生那借的书给叶凉臣送去。 “要奴婢陪着您吗?” “不必,我都走习惯了,自个儿去吧!会很快回来的。” 恨水院。 当叶桑榆来到门外的时候,隐隐看到有一间屋子闪着微弱的灯火。 屋里正点着灯,叶凉臣笔直的坐在窗下看书。 在恨水院的日子,独自一人的时候,也只能如此打发时间。 哒哒哒,在寂静的夜里,院子里轻薄的旧门上传来声响。 他警惕的目光立时往外面一扫,有猜过是她,但是她已经许久不曾入夜前来。 就怕府里老太太又要按个什么罪名到他身上,命下人拉着他又是一阵鞭打。 前一次也是夜里,府里的人过来搜查他有没有偷了大房的东西,结果赃物并未搜出,倒是将他院子里原本破败的东西打得稀碎。 所以,惯性促使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去一探究竟。 靠近院门口的时候。 “大哥哥,你在吗?” 叶桑榆似乎看到有人影过来,她就喊了一声。 叶凉臣原本悄无声息,走路都不带一丝动静的出来看情况,一听到说话的人,立刻紧走两步将院门打开。 看到的就是小姑娘左手提着一盏小灯,右肩上挂着一个包袱,一身暖黄色的衣裙,依旧是两个小桃苞,耳边坠着从发梢垂下的流苏,她一看到自己,眼里即刻有星光闪烁,烛火映照之下,她如一颗深夜明珠。 “大哥哥,你终于出来啦!”叶桑榆兴奋地喊道。 叶凉臣被她的话打断,立时接过她手中的灯盏,微微皱起眉头。 “怎么这么晚过来?” “两日没见哥哥了,过来串串门。” 说着她毫不客气的挤进门内,自顾自的将门关上,“进去吧!我跟哥哥说会儿话就回去。” 进去之后,叶凉臣将灯盏放在廊外,去小偏房将烧的的热水提过来。 虽然没有茶水,但这么远走过来,也难免口渴,可见叶凉臣心思细致周到。 叶桑榆自己进了屋子,看到他的书桌上,盖着看了一半的书籍,叶桑榆拿起来一看,竟是《春秋》。 随意的翻了一下他看过的书页,有些用墨迹圈了出来,有的也做了批注,写了一些所思所得。 书桌旁边的地上,就是她叫四月那丫头分了几日挪过来的一大箱子书籍。 一想起来他孜孜不倦一本正经学习的模样,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家有儿初长成啊! 希望自己已经把大反派拉入正途了吧,日后再被那人带走之时,也能早早的被重视。 她没有急着要帮他出府,走科举入仕这条路,一是自己如今本就能力有限,二是想着他迟早能走一个捷径,此时暂隐下来,按剧情走,对他才有利许多。 放下手中书本之后,就心随意动的往里间走去。 灰色的床幔被挂起,被子枕头也摆得整整齐齐,就是有些破损,这八九月份还好,若是严寒了,还需要为哥哥置办一些棉被。 眼光再扫过旁边半开的衣柜,里面叠着一两件灰色衣裳,并且已经被洗的泛白。 正在她皱着眉头的时候,听到有脚步声靠近。 她立马回到外间,乖巧坐到凳子上,看到叶凉臣提着一个茶壶进来。 “喝口水吧!” 他先将茶壶中的水倒入一个瓷碗里清了一遍倒入窗外,到第二遍时才递给她。 “有些简陋。” 叶桑榆伸手去接的时候,先看到他骨节分明的手,再看到他有些露出半截的手腕,顺着手腕看上去,身上穿的也是一件干净的灰色袍子,跟刚才柜子里看到的同一种颜色,原来是两件一样的。 而且自他长高之后,也很是不合身了。 那样的灰色袍子大概是府里年纪小的下人不要的才分给他的吧! 叶桑榆心里思量了一下,也罢,下次出去的时候,给他先买些合身的衣裳吧,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也该换勤快一些。 “没事,我也不爱喝茶,白水就可以了。” 她微笑的接了碗,两手捧着抿了一口,入口温凉,一点也不烫。 “大哥哥,上次你去问我的学业,这次该我来问问你啦,看书的时候,可有何不懂的吗?” 她故意学着先生的模样,一本正经的考问着。 叶凉臣抿着笑得一派温和,也坐在他的对面,“尚可,若有不懂的多思量探究一下总能明白的。” “那就好,不过……我觉得哥哥有一个先生指点一二的话,那就更加好了。” 说道这里,叶凉臣脸上的笑意收敛了起来。 先生?如何能轮得到他呢? 叶桑榆一看他黯淡下去的神色,也不卖关子了,连忙将自己放在一边的东西推到他面前去。 “哥哥,打开看看,这可是我特地找先生借的,看看可否与你有益?” 叶凉臣看了那个蓝色的布巾里包着东西,看上去是几本书籍。 他伸手打开,原来是一些经史子集,这几日正在读,还比较熟悉,但是翻开里面的时候,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批注。 “这?”叶凉臣带着询问的目光看了叶桑榆一眼。 “是族学李先生的,他今日给了我几本批注过的课本,叫我自己多补补落下的内容,然后我就顺势求了他多要几本,想着给家中兄长些许帮助。 结果李先生竟然答应了,下次我一定好好答谢他。” 叶凉臣听了她的话,愣了一下之后,眼里逐渐闪出光亮,不为别的,而是她处处为自己着想罢了。 叶桑榆见他似乎很高兴的有样子,继续循循善诱道。 “哥哥,先生说这经史子集中,经书乃儒家经典,史为正史,子为百家著作,集为诗词文集,有些你是可以自己学习参悟的。 但是这百家之言,争鸣千年不歇,杂糅繁琐,观点主张虽有不同,但都有可取之处,我们就是要多看一些旁人的见解,从旁人的角度去反思自己是否过于狭隘,是否需要改正,然后我们才能有所得,有所获啊!” 叶桑榆假借先生的口吻,告诉他这些,也是想让他多拓宽知识面,从多角度钻研问题。 原本如果他能去学堂,自然就能见识其他先生和学子的见地和观点,真理就是要越辩才越明,多人碰撞才能知道哪些可取,哪些该弃,但是这也是他所做不到的。 他虽努力聪慧,但也需要先生指点,需要与旁人沟通,避免闭门造车才是。 说完这些,叶桑榆也不得不佩服自己,为了这个捡来的哥哥操碎了心。 她抬头看了叶凉臣的反应,“哥哥,你觉得我说得可在理?” 谁知,叶凉臣不但未回答她,反而站了起来,眉眼飞扬的笑着揶揄道。 “阿榆才上了几日学,就能做女先生了,自然在理,学生叶凉臣受教。” 不仅如此,还装模作样的行了礼。 “你……”叶桑榆看他那般姿态,羞红了脸,“不理你了。” 这还是那冰山似的大反派嘛,怎么还学会玩笑起来了,不对劲。 “好啦,阿榆这般悉心叮嘱,我自然会听的,你拿来的书籍我也会好生拜读,这下放心了吧!” “这还差不多。" 第36章 我送你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叶桑榆把李先生的东西交给叶凉臣之后。 又想到最近两日自己会出府, 可能会购置一些东西,于是便问道。 “大哥哥,你可还缺什么吗?我近日要出府一趟, 需要的话, 我可以帮你带回来。” 虽然已经打定主意要替他置办一些衣裳, 但还是要问一下他还有没有其他需求, 未免自己思虑不周。 “为何要出府,你不是说出府机会甚少嘛?”这事叶桑榆跟他抱怨过。 “大哥哥, 你可能不知道, 过几日,老太太寿辰就要来了, 府中上下也已经筹办了起来, 如果我想出府准备寿礼的话, 大夫人应该会允许的, 所以可以顺带在府外买些东西。” 听到老太太的寿辰一事,叶凉臣原本含笑的眼眸一眯。 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哥哥,你可要带什么东西嘛?”见他突然出神,叶桑榆又再次问道。 听到叶桑榆的话, 他的双眼又变得温和起来。 “不缺什么, 你无须担心,若要出府, 记得早去早回。” “嗯, 那好吧!”她望了望窗外的天色。 “大哥哥,天不早了, 我要回去了。”叶桑榆站了,正要往外走去。 “我送你。”叶凉臣也跟着站了起来。 “不用了吧,我自己能回去的。” “天黑路远,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走吧!” 他自顾走在叶桑榆前头,到屋外的走廊上提起方才那盏灯。 “也好。”叶桑榆干脆也不拒绝了,一个人回去也怪无聊的。 叶凉臣引着她往院外走去,叶桑榆微微落后半步,近距离的打量他的背影。 烛影照耀之下,衬得他的身子有些修长,清晰的骨骼撑起薄薄的衣衫,嶙峋瘦弱但不觉病态,只想着眼前之景如松如竹。 整齐束着的发髻,只用深黑的发带缠着,一根极简的木簪子别着发间。 夜风吹拂,挺拔不屈,初见风骨。 啧啧,看来自己把男配养得不错。 厨房那边食物也还是每月使了银子,保证他不再挨饿之后,身子跟雨后春笋似的,蹭蹭往上长。 突然。 “大哥哥别动,你背上有一只小虫子。” 叶凉臣立刻停住脚步,正要回头,“别动,我来抓就好了,跑到腰上去了。” 他抿着唇,等着身后之人的动作,谁知他却陡然一怔。 叶凉臣握着灯柄上的手指骤然收紧,身子仿佛定住了一般,只剩下右手的灯盏因为惯性而微微摇晃。 他察觉到有一只柔软细腻的小手,松松的搭在了他的左侧腰间,似乎都能隔着布料感觉到她手心的温热。 这一举动不知怎么的使他心头一颤。 他的眼神无意间往右后方看去,只看到她乌黑的发顶,弯着腰伸出两个手指在右侧腰间轻轻一点。 “抓住了,是只萤火虫。”叶桑榆兴奋道。 然后就是腰际一松,叶凉臣顿觉身上千斤卸去,紧绷的面色也缓和过来。 “虫子呢?”叶凉臣这才转身朝她掌心看。 “大哥哥,已经扔了,反正它也不是故意趴在你身上的,就放了吧,我们走!” 见叶桑榆脸色没有异样,叶凉臣不疑有他。 “嗯” 两人一前一后的继续往前走。 叶桑榆将手落在自己的腰带多余的部分比了比,然后打了一个结。 又落后一步,在他的肩头虚空比了一下,又在另一边打了一个结。 叶凉臣感觉人好像落到后面去了,原本只差半步的,现在都差两步了。 “阿榆,走到前面些,后面烛火照不到,小心脚下。” “哦!”叶桑榆立刻与他并肩走。 走着走着,叶凉臣又发觉左边胳膊上靠近一只小手臂,不知不觉间还和自己挨到了一起。 他往阿榆脚下看去,心内顿时了然。 可能是更深露重,阿榆怕路边野草打湿绣鞋吧,他自觉往右边靠了靠。 叶桑榆比得差不多了,他的手臂有多长,比自己多出多少,多出的部分将自己左手的袖子也折起多少。 总算都量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买了新衣裳,就能给他一个惊喜了。 想起来,她心里就美滋滋的。 叶凉臣侧眼看过来,小姑娘嘴角微弯,眼里有月光流淌,耳边有俏皮的发丝随着夜风摩挲着脸颊,十分温婉可爱,她看起来似乎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 叶凉臣也笑了起来,眼里秋水脉脉,在月光下随波荡漾。 这一刻的和谐安静是如此的温馨,如果通往桑梓院的路,没有尽头该有多好。 他挪开目光,朝前方望去。 他想到自己过几日的计划,内心有些犹豫。 成,则自己近况好转,败,则可能被送离叶府。 万一自己离开了,这叶府便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可是,如果自己不博一下,就会永远被关在叶府,事事都要靠着她,这样又如何能让自己强大起来,如何能庇护她呢。 叶凉臣不想让她失望。 所以,必须要这么做,就算被送离叶府,自己也不会放弃,总比在这里作困兽之斗要好上许多。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桑梓院门口。 “大哥哥,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你自己回去要小心啊!我过几日再去看你。” 叶桑榆站在桑梓院门口,已经看到三月在屋外的廊下等她了。 叶凉臣朝她点了点头,自然的伸手将她额前垂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 “嗯,去吧。” 然后,叶桑榆小跑到了三月跟前,回头的时候见叶凉臣还在,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叶凉臣看口型,好似在说,“大哥哥,晚安。” 他笑了笑,这才提着灯盏转身离去。 叶桑榆见他终于回去了,这才跟三月进了屋。 次日,得知老太太的寿宴就在七天之后。 八月十一,叶府将大宴宾客,届时会请京都鸿德班子来表演助兴,还重金请了退休的御厨来掌勺。 府中上下在大夫人的吩咐下,无不谨小慎微仔仔细细的布置着,每个人都期待着国公府能热闹一番,这样大家都能见见世面,沾沾喜气。 于是,叶桑榆自下学回来,用了晚膳,就让三月到大夫人那禀了缘由,顺利的拿到了出府的牌子。 叶桑榆这是头一次正大光明的出府,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也没有带任何面巾遮掩。 三月喜滋滋的跟在她的身后,终于能不钻狗洞出府喽。 “小姐,天色已晚,咱们要抓紧啊,亥时末府里大门便要关了。" “我知道,三月,你就放心吧!” 今天不打算去绮梦阁,反正自己手里也有六七十两银子,出来也只是要把寿礼的事情办了,再置办一些东西就够了。 出了国公府正门,往前方走百步便是扶天街主道。 整个越安城都是围绕皇城大道左右分布,扶天街最北就是皇城。 皇城大道两侧的后面就是住宅区,越靠近皇城,越是寸土寸金,皇亲贵族,达官贵人的府邸,也分布在此。 府邸门前也是一条街,也比较宽敞,利于贵族车马通行,不过商贩极少。 穿过条条交错的巷陌,再往后面便是富商和普通百姓的住址区域,越是往南,越是热闹鲜活,也更具市井气息。 叶桑榆大概在附近转了转,主道这边都没有卖灯笼的地方,最多就是流动商贩散卖的小灯盏,并没有看到固定的商铺,想来这种性质的店面不可能分布在主街这边。 于是她打算去小一点的街道看看。 横穿过扶天街的时候,恰巧看到一群人围在一处很宽的告示栏前面,人群熙攘,很是热闹。 她好奇的靠近,也想看看有什么八卦瞧瞧。 “国师下令,凡是二月初二出生的十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男子,都要三日之内到国师府登记造册,如有隐瞒,严惩不贷。” 挤在前面的人一边看一边念了出来。 “这国师是要找什么人吗?”旁边有人问道。 “不会表面登记,实则抓住被杀了吧,我可听说咱们这位国师……” “嘘,当心祸从口出,国师也敢编排,不要命了。” 叶桑榆站在边上听着前面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仔细等半天也没个详细后续。 这个国师她倒是有点印象,是个原著中最得老皇帝信任之人,不仅医毒双绝,更擅长天衍周易之术。 皇帝死后,被男主收入麾下,为男主出谋划策的时候出场打过酱油,也是个原著中描述不多的人物。 只是,眼前这张告示是什么意思? 听到前边的人念的话,突然想知道叶凉臣是什么时候生日来着,好像自己不知道,原著中也没提过,到时候回去问问吧! 吃了口无用的瓜过后,她就离开了,没忘记自己出来的正事。 走了片刻,进入一条较窄的街道,打算找个人打听一下。 于是,她在一个路口卖首饰的大娘那里停下,看了一会儿摊上的首饰。 “三月,这个发簪怎么样?” 叶桑榆挑了一个尾端镶着梨花的簪子,一边在自己发间比划着,一边向三月问道。 “哎呦,这位小姐长得好生标志啊,这簪子上的雕花素白莹润,极其素雅,和姑娘真是极配呢!” “小姐,我觉得还不错。” “行,那我就买了,大娘,多少钱?” “多谢姑娘,不贵,两钱银子。” “这梨花雕得精致,很合我心意,三月,便给三钱吧!” 那大娘一喜,从来就没见过这么豪爽的客人,她满心欢喜的接过去。 “大娘,冒昧打听一下,这附近哪里有制作灯笼的地方,我家里要办喜事,需要定制大量灯盏,却不知哪家可靠啊?” 那老板多收了人家银钱,便也热情的答道。 “我知道呀,您沿着这条巷子再往前走,门口有几个大灯笼挂着的,张家灯笼坊便能做,规模也挺大的,附近谁家办理红白喜事,都去他家。” “多谢,这下不用四处问了,三月,我们走吧!” “不谢,姑娘慢走。” “小姐,你要买灯笼做什么,不会就送老太太灯笼吧,这也太……”拿不出手了。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第37章 采购 走,给我家崽买衣裳去。 叶桑榆带着三月走进张家灯笼坊, 一个正在给灯笼刷浆的伙计立马过来招待。 “小姐,您需要什么?” “请问你们会做孔明灯吗?” “什么灯?”那小二皱起眉头,似乎没听说过, 一脸茫然。 叶桑榆也不知道这历史有没有诸葛亮, 应该会有孔明灯吧! “就是会飞入空中的灯。” “小的没听说过。” 不会吧, 自己原本打算订五百个灯, 再在灯上写上寿字,完全不用自己动手, 到时候大晚上升入高空, 场面也算浩大,这个寿礼估计也说得过去。 怎么还没人做嘛?这不是孔明对付司马懿的锦囊妙计吗? 作者你别告诉我这个时代没有孔明。 那小二看出了叶桑榆的为难, 他怕这个看起来衣着不凡的客人生意流失, 便开口说道。 “小姐, 要不您稍等一下, 我去问问小店的老板。” “行吧!” 不一会儿,从后面门帘里走出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 “这位小姐,您说您要做会飞的灯笼?不瞒您说,我张家灯坊在此地经营十来年了, 确实没有听说过, 不如您看看我店里其他的灯笼,无论是精美贵重的, 还是小巧精致的, 我们都有。” 那老板只当她信口一问,这越国哪有什么灯笼是他没见过的。 叶桑榆扫了一眼四周, 其他的我也不需要啊,必须得飞起来,叫人看得见才震撼。 “不如这样, 我试着做给你看看,到时候你按着我的方式,量产五百个,我急需。” 那张老板一愣,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不过他心里倒是着实稀奇,这姑娘口中的灯笼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也好,姑娘若能做得出来,咱们再议,我领姑娘到后边作坊去。” 在一个堆满还未晾干灯笼的屋子里,几个人围着叶桑榆看。 一刻钟过去。 叶桑榆将糊好的浆纸,搭上弧形的架子,底下的十字架中心固定着一个轻薄的小碗,灌上少许油,塞上一点灯芯。 提起灯笼四周,将灯芯点燃,等里面的火燃上一会儿,使灯笼膨胀起来之后,叶桑榆就放开了手。 然后,除叶桑榆之外的两人,看到灯笼缓缓升起,无不瞠目结舌。 “这?” 张老板看得目瞪口呆,说起话都结巴了。 “它,它为何自己会……会升起来?老朽可从来没见过,甚妙,甚妙啊!” “张老板,这道理不太好解释,但是这做的法子,想必你也学会了,只要你接了我这桩生意,这法子便送给你了。” 反正这法子太简单了,一学就会的,藏也藏不住。 “当真。”张老板激动的拊掌称赞,高兴的样子使得他的眉毛都竖了起来。 “自然,不过我定的量较大,六天之内要做五百个这样的灯笼,而且,最后一日我还要你出人手替我点燃,您看看大概需要多少钱?” “五百个?这量倒是有点多了,不过,我们张家灯笼坊要是召集家中学徒一起,六天也应当能赶出来。” 张老板思索了一番,下定了决心。 “原本这生意需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应当要三十两银子。” “三十……”叶桑榆一惊,话还没出口,便被人打断道。 “不过这法子是姑娘你自带的,还说要赠与我,张某也不是那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之人,做灯笼的银子那我便不要了。 但是今后这种样式的灯笼,姑娘你万不能再告诉其他灯坊,只能由我张家灯坊卖出去,并且姑娘要与在下签订契约,一式两份。” 说到这里,叶桑榆眼睛一亮,不错,又省了一笔银子。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现在就签。”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手艺,等这灯笼入市,张家灯坊估计也只能赚头一笔生意,后面人家精明一些的买了灯笼后,花些时日差不多就能自己琢磨出来方法,所以,叶桑榆很干脆的答应了。 头一次,叶桑榆享受到了一个穿越者应有的待遇。 当叶桑榆得意洋洋的将到手的契约塞到荷包里的时候,跟着她的三月一直没回过神。 虽然她说过小姐的事情,她都不再过问,可是自家小姐方才不费一文钱就能把老太太的寿礼办妥也太厉害了。 而且那个会飞的灯盏也好神奇,所以,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姐,那个灯,你是怎么学会的?” “当然是你家小姐聪慧,自己想的呗!怎么着,不相信吗?” “没有,当然相信啦。”反正自己都习惯自家小姐奇奇怪怪又新奇的点子了。 比如点心,橙汁,哦,近两日还教她做了水果沙拉,饭也不好好吃了,就央着自己做那个给她吃。 不过,味道还真的不错,所以三月现在十足的是叶桑榆的小迷妹。 还有什么好东西,再来点,再来点。 三月脑子里的想法自然不被叶桑榆知道了。 两人再逛的时候,就到了一家成衣铺子门口,叶桑榆眼睛一亮。 走,给我家崽买衣裳去。 叶桑榆兴致勃勃的提起裙子,就进了一家小店里边。 她扫了一圈挂在架子上的布料,又上手摸了摸。 “呦,姑娘您是买布匹还是要订制衣裳啊,小店里也有做好的成衣,您都可以看看。” 一个女掌柜放下手里的账本,笑着从柜台后面走出来。 “成衣,只是我要选一下布料。” “不知您是要给谁买呢,可知道衣裳尺寸?” “家中兄长,尺寸我带了。”说着叶桑榆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根细绳,中间打了四个结。 “从左往右,分别是肩,腰和袖子的长度,您量一下。” “好嘞。”那老板就拿了尺子量,又去架子上翻看了一下。 “这位小姐,您要不过来看看这边架子上的的衣裳,因为我们的成衣并没有做所有的料子,只是卖得多的料子我们才多做一些,就怕您选了其他布料,倒是要等个几日,我们才能把成衣赶出来。” “这样啊?那我先看看你做好的吧,有没有那种看起来低调,但是穿起来柔软舒适的布料,也不需要太贵,素雅简单一些就可以了。” 叶凉臣有时会在府中走动,万一被下人发现,穿得太好也不像样。 “有啊。”那老板从旁边的架子上取出来一件墨色长袍。 “您摸摸,这料子十分轻薄柔软,在这八九月份穿在身上最是舒适,只是布料不如丝绸光滑,颜色不如锦缎夺目,看起来略微暗沉了一些,所以价格也不算贵,这在咱们寻常人家还挺受欢迎的,所以成衣多备了几件。” 叶桑榆将那衣裳拎起来看了看,确实,因为颜色暗沉,不如其他布料夺目,但好在摸起来还蛮柔软的。 她又仔细看了一下,这衣裳的样式,是一件窄袖长袍,还配了同色系的腰带,拿近一看发现腰带上还用黑色丝线绣了云纹,丝线的颜色比衣裳更加厚重,连片的云纹叠在一起,就给衣裳提了色,恰似那点睛之笔。 “姑娘,您眼睛可真尖,虽说这布料不算名贵,但是这绣纹可是咱们绣娘花了心思的,您看,袖子下方也有呢,穿在身上抬手就能看见。” 叶桑榆一看,果真,很符合低调不奢华,舒适又带了一点小心机的优雅,她一眼就看中了这件衣裳。 “老板,这尺寸可是正确的?” “是对的呢,姑娘可是看中了这件?” 叶桑榆又反反复复,里里外外,边边角角看了一下,确定没有开线和损坏之后又问了一下身后之人。 “三月,你觉得,大哥哥穿上这身,适合他吗?” 一直安静如鸡跟在她身边的三月被点名了。 “适合呀,我记得大少爷身上穿的好像都是这个颜色的,也不打眼,挺好的。” “那行,老板这件衣裳多少银子?” “您手上这件二两银子。”那老板利索补充道,“这布料不贵,就是那刺绣占了一些大头。” 叶桑榆也没还价,反正自己现在有钱,打算多买几件,“还有其他的颜色吗?” “有啊!”那老板又往后边挨个指了指。 “有石青色的,霜色和月白色,还有黛蓝色和鸦青色,看您还需要哪一种?” 叶桑榆看了看,想象一下他穿在身上的样子,随手一指。 “就刚刚那件墨色的拿两件一样的,一套鸦青色的再加一套月白色的,一共四件一起包好。” 那老板一喜,立时眉飞色舞了起来,好几天了店里没卖出两件衣裳,今晚原本都打算提早关门了,没想到一下子卖出四件,虽说衣裳不贵,但对她这种小店来说足够了。 “好嘞,姑娘,那鞋子需要吗?要不您买一双,我再送一双。” 这,她好像没有量叶凉臣的脚吧,三月看到自家小姐沉默的样子,于是她凑近到叶桑榆耳边。 “要不小姐您多选几个型号的鞋底和料子拿回去,等您量了大少爷的尺寸,奴婢帮你裁了做出来就是了,也免得买错了不合脚。” 叶桑榆一听,可行,鞋底比鞋子要便宜一些,况且三月的女红可是很不错的。 “这样,老板您帮我看一下十三岁的男子,大概会是什么尺寸,挑差不多的几种型号就可以了,再扯一些同这衣裳一样的布料,我们回去自己做算了。 “也行,我这就去给您准备。” 不一会儿,那老板将好几双鞋底,还有一小匹布料连同衣裳一起包好了。 “姑娘,鞋底和布匹一起是五钱银子,另外我还送了三双袜子,一共八两五钱银子。” 这老板也是会做生意,或多或少总要搭给顾客一点东西,也给叶桑榆留了个好印象,下次能再来也不一定呢。 “好,谢谢您啦。” 叶桑榆付了银子,三月接过包袱之后,两人就往外走去。 第38章 威胁 “竟是你?” 酉时末, 舒亭轩。 叶行亭醉意朦胧的刚从一场酒宴上回来,此时脑袋已有几分昏沉。 他刚在屋内的桌前坐下,正伸着两指按揉着眉心。 这时。 屋内烛火突然熄灭, 只听到窗外一声响动。 “谁?” 有什么东西从窗外扔进了屋子, 砸在地上滚了一圈正好落在他的脚边。 他听到响动之后, 身体的酒意清醒了几分, 人也警惕的站了起来。 他从袖子中抽出火折子,吹了一口气之后, 屋内立时恢复光亮, 他握着火折子皱着眉头靠近窗外。 待他推开半掩的窗户向外望去,已经看不到任何踪影。 可是刚刚明明有什么东西从窗外扔进来, 他转而扫视了一下房间的地上。 一个被石头包着的纸团一下子映入眼帘, 就在自己刚刚坐过的桌边。 他用手中的火折子点燃屋内的烛火, 弯腰捡起地上的纸团。 打开一看, 只见他瞳孔一缩,握着纸张的手有些用力。 原来,字上只有简短的几个字,“七月十九, 假山之后。” 片刻之间, 他就知道这不可能是李兰湘写的,也不可能是叶桑柔, 难道是叶桑榆记忆恢复了? 但是这字迹, 并不像她所写,那日自己试探过她, 确实失忆无疑,那今日这个凭空出现的人又是谁? 一想起来还可能有人握住自己的把柄,他心底立时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人留不得。 但他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告诉自己,一定是有所图谋才对。 方才因为他恼怒而被捏皱的纸张,再次被他打开。 果然,在最下面还有一行字,“今夜戌时三刻,假山池畔一见。”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在叶府威胁他,不如直接见了解决这桩事。 叶行亭立刻换了一身黑衣,以及带着兜帽的黑色披风。 原本已经跨出去的脚步突然一顿,他面无表情的返回屋内,从抽屉里拿了一把匕首塞在腰间。 趁着夜色,一个身影从舒亭轩往叶府西侧走去。 弯月高悬,清辉压顶。 这一片被荒废的叶府一隅,可怜的只有天上疏星几颗,半点灯火也无。 叶行亭不过一刻钟就赶到了这里。 他一身黑衣,一顶兜帽遮住大半的面容,站在假山之后的阴影里,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 他无声的又等了许久,终是没了耐心。 “你到底是谁,出来吧!” 一如往常的嗓音与他和旁人交流时的语调一模一样。 但是认真听就能听见话语中夹杂着比那如刀弯月更锋利的冰冷,仿佛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毒蛇,等着他人靠近一步,便能一跃而起,露出獠牙将人一击致命。 在他说话之后,依旧并无人回答,只偶有野草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 “再不出来,我可就走了。” 这句话过后,有脚步压过野草脊背,也有野草划过衣料,声音由远及近。 “六叔这般没有耐心吗?” 叶行亭立马朝声音来源处望去,眼眸一眯,试图借着月光看清楚来人的身份。 “竟是你?” 他从来没想过今夜威胁他过来见面的,竟然是一个自己从未放在眼里的人。 叶凉臣负手站在半遮半掩的树影里,掀起唇角笑了笑。 “正是侄儿!” 他站在距离假山十步远的位置。 前方有低矮灌木杂乱丛生,一棵一人多高枝叶繁茂的树木遮住了他半边面容。 他后面是早已被野草覆盖,看不出来足迹的幽径,斜侧方就有一个不大却深不见底的池塘。 那日,他就是经过这里看到叶府的肮脏龌蹉,也看到有一人在水里挣扎,而两岸同样都有人在冷眼旁观。 纵然他后来去而复返救了阿榆上来,但自己终究也同叶行亭那般无情过。 “你找我来究竟想要什么?” 对面那人没了耐心,但是不妨他想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废物侄子今日之举的所图所谋。 “老太太生辰当天,配合我演一出戏。” “什么戏,你最好把话说清楚,否则……” 他右手从腰间缓缓摸索什么东西。 “否则便杀了我?” 叶行亭停止了刚刚抽出一半的匕首。 “呵,我劝六叔省点心思吧,你的事我丝毫不感兴趣。 不过,你觉得我会放心独自前来吗?若是今夜我没有安然无恙回去,那么侄儿就不能保证您的秘密会不会大白天下了。” 叶凉臣就那样站在阴影里,同样不轻不重不疾不徐的说着威胁人的话语。 就连一丝惧意都没有,话语里甚至带着风轻云淡的从容。 “你不相信?想必这府中下人没有人会拒绝握住六爷的把柄,拒绝这泼天的富贵吧!” 叶行亭双唇紧抿,因为咬牙切齿而导致面容紧绷。 真看不出来,这个一直隐藏着的侄子竟然如此有手段,好,很好,他就乐于跟有手段的人交锋。 他缓缓将匕首插回腰间。 “我的事是谁告诉你的?叶桑榆?” “不是!”在听到那三个字之后,他立马否认了。 在察觉到自己反映过大之后,他又缓缓补充道。 “自然不是她,她多年来欺辱打骂我,我可是亲眼看见六叔您替侄儿解了气的,我可是在心底里感谢您呢!” 原来他当时也在场,呵,想来这不过又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啊! 叶行亭不知道为什么,遇到和自己同样的人竟然有一丝窃喜,也没再多想叶凉臣那一刹那的反常。 刚刚也不过是随口一提,没在乎他刚刚的解释,所以转而向他问道。 “你方才说要在老太太寿辰之时,到底有什么计划?” 叶凉臣想了想,直接对他说了出来。 “我已准备好了一块碑文,老太太生辰之时你命人借机当众呈现,助我脱离如今的困境。” “什么碑文,在哪?” “就在你眼前的湖水之下,几句胡诌的兆言罢了,老太太一直以来借着谣言打压我,我不过是使些手段还施彼身而已。” 这时叶行亭明白了,这个误打误撞拿捏住自己把柄的侄子,不过是想装神弄鬼借着自己煽动人心,回到叶府嫡孙的位置罢了。 想通之后,他笑了笑。 “还真是看不出来,你一直蛰伏隐忍着,倒叫我刮目相看了,不如我送你离开叶府岂不是一了百了。 老太太对你的态度你也知道,就算你一时得到你该得的,继续待在府里还是不被她所喜,恐怕境况也改变不了多少吧!” “所以,我就要靠着六叔你了,我要的不多,衣食无忧,无人打骂,自由进学,仅此而已。” 不是没有想过离开,但与其在外无所依靠,如浮萍蝼蚁四处求生,还不如待在叶府,待在叶行亭的眼皮子底下更安全。 他可不保证那毒蛇会不会过河拆桥,何况如今自己还要和阿榆相互依靠,那便更不能离开了。 “不想要将来叶国公的位子?” “不感兴趣,若六叔想要,你自去争取。” “难不成你想威胁我一辈子?” “自然不会,你我之间的交易,仅此一次。” “好,我答应你,希望你说到做到,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彼此啊!” 叶行亭冷冷看了那树影一眼,然后裹紧披风压低兜帽,从假山另一侧退了出去。 桑梓院。 “终于回来啦,累死奴婢了。” 三月一跨进桑梓院的屋子,就将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股脑放在桌子上。 “先歇会儿吧!”叶桑榆也是有些疲惫的往小榻上一歪。 “小姐,三月姐姐,你们终于回来了?” 四月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偏房跟过来。 “嗯,快,桌子上有好吃的,随便拿,你家小姐请客。” 四月原本守着院子等她们回来,都要昏昏欲睡了,可是一说到吃的,那可就不困啦。 桌子上有一包衣裳,一大摞宣纸,再就是五香居的酱香鸭,宝月阁的各色甜点,还有三四包一品斋的果脯。 四月闻着那味儿都已经流口水啦。 “好啦,四月,先去打水给小姐洗漱,让她好好泡一泡,明日才有精力上学,好吃的都留着你明日再吃吧!” 三月用小指头戳了戳四月的脑袋,那丫头才悻悻的收回扒拉零嘴的爪子。 “那好吧!”四月脸色微窘的锁了缩脖子。 虽然有好吃的,但还是小姐的事情比较重要。 叶桑榆等四月将浴桶打满水之后,独自一人泡着花瓣浴。 三月将一应衣物给她备好放在一侧,就将今日买的东西拿到小厨房整理去了。 屏风遮掩,水雾朦胧。 透过那一扇绣满一树树梨花的屏风,隐约可以看到有一窈窕女子慵懒倚在浴桶边上。 时而拂一拂水面的花瓣,时而带着巾帕撩过自己的香肩。 “唔,真舒服!” 老太太的寿礼也解决了,叶凉臣的衣裳也买好了,族学上课也进入正轨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叶桑榆被温热的水包裹着,浑身毛孔都舒展开了,突然觉得一切都美好了起来。 她百无聊赖的闲闲睁开双眼,伸手往胸前按了按,似乎小山坡朝着小山包的趋势发展了,不错,再接再厉。 过两日就再去绮梦阁一趟,一来是卖方子,顺便在那里赚些外块,然后就要另寻一个生钱的主意了。 其实今夜再次逛到扶天街的时候,她看到了越安有名的汇茗茶社和鸿德戏院,所以她有了写话本的想法。 将现世里那么多脍炙人口的传说重新包装一下,当做话本或者故事卖给说书先生,她觉得应当能是一笔收入来源。 不过这得取决于这个时代有没有那些故事,有也不要紧,自己追过那么多剧,看过那么多小说,还怕没有灵感吗? 所以,有空的时候,得先写一个初稿,到时候去茶社的说书先生那里试试水,既要迎合市场,又要推陈出新。 一旦故事被认可,就可以在说书,戏曲,话本小说市场一一推广,这可是一条连贯的产业链。 所以,现在叶桑榆干劲十足。 又泡了会儿之后,水温渐冷,热气已散,夜桑榆意识到自己呆太久了。 “小姐,您洗好了吗?” “好啦,我马上就好啦,你别进来,在外面等我就好了。” 她自己赶紧擦干身上水珠,裹了一件碧绿色的柔软亵衣,从右边门帘里出来。 “小姐,今日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上课呢!” “嗯” 第39章 课间八卦 我,我哪样了? 又一日。 李先生的课下休息的时候。 叶桑榆一个人坐在桌子上看书, 一是为了年末考核,她尽可能的多花些时间把先生给她的几本书消化掉。 其次,她在族学基本上不主动掺和进其他几个姐妹小团体, 这不比现代, 别看她们才十来岁, 可一个个都早熟得很, 交往起来也不是那么纯粹,所以她也懒得凑过去了。 有些人不敢和她说话, 有些是不屑于跟她说话, 反正自己也习惯了。 圈子不同,不必强融。 上了几日学, 倒是认识了左边的同学, 就是那天上课自己睡觉, 推自己的小姑娘。 此时, 她正好扭头教她座位后面那个小男孩写字。 她们两个是姐弟,和自己说过话的叫叶乐,弟弟叫叶飞,也是叶氏的孩子, 不过这两个都是庶出, 所以性格比较内向。 叶桑榆看着她这么小就很懂事,上学也不忘照顾自己弟弟, 莫名就很有好感。 而其他几个人一下课就围到了一起, 交头接耳,闹哄哄的很是嘈杂。 叶桑榆侧耳一听, 竟然聚众聊起了八卦,说到激动的地方,竟然跺脚的跺脚, 尖叫的尖叫。 “薇薇,听说太子殿下还有梁王殿下也要来国公府老夫人的寿宴是真的吗?” “是啊!” “那天我能不能也……” “想什么呢,你才几岁啊!太子殿下会看得上你吗?切!” 叶薇一边反驳着,不自觉的捏着手绢掩饰着嘴角的笑意。 “可惜,她们叶府的自然能亲自给老太太祝寿的,到时候就能见到前院的贵人了,咱们旁支的在角落有个位置坐就不错了。” “要坐女眷也是坐在内院吧,哪里能到前院见到两位殿下呢!” “唉,也是。” “我听说大夫人这次想趁机给大小姐相看人家呢?”另外一个人补充道。 “不清楚,说不定是真的,前太子妃正好去了一年了,各个家族都张罗着想上位,叶氏也就只有叶桑柔能有机会了吧!” 那可不一定,叶薇嘴角撅着,她家姐姐也不差。 这时候不知道谁突然看到前面坐着的叶桑榆,往她的方向指了指。 “哎,那还有一个人选呢,说正经的,她才是这叶国公府的嫡小姐吧,我觉得机会更大呢!” 什么?我不过顺耳吃个瓜,怎么就无辜被cue了。 “算了吧,就她这个样子哪里比得上叶桑柔。” 我,我哪样了? 这是叶桑榆来到这里第一次被别人拉着和女主比较,虽然自己确实不如女主,但是心里真的还挺不爽的。 “也是,叶桑柔不仅长得好看,我听说还很有才名,她将来倒是有个好去处,借着这次寿辰,我觉得大夫人肯定会花心思撮合的,不是太子便是梁王,好的总要先轮着她。” 哎,各位同学,敢情你们挑白菜呢! “竞争大着呢,京都多少家都巴巴的盯着太子妃那个位置,不一定就轮得到她!” “不说她了,也不关咱们的事。这次除了太子和梁王,其他几个皇子也会来吗?我觉得会的吧,我爹都说皇上在朝堂上提了一嘴,要大家去叶国公府热闹热闹,应该没人敢不来吧!” “自然,虽说咱们国公不在了,但皇上还记得叶家,可见有多得盛宠了。” 哼,也就躺在我爹和爷爷的功劳簿上度日罢了,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多久喽! 叶桑榆一边听八卦,一边在内心吐槽道。 “到时候肯定热闹,我都听说前院戏台都搭好了,鸿德班子都来人排练了,我们也有机会去听吗?鸿德班点一场戏听说很贵呢!” “出息,还不如让你爹娘寿辰当天在前院看到不错的公子替你长长眼,平时别的世家宴请宾客的时候,咱们哪有机会去。” 一个叶氏小庶女戳了戳刚刚那个年纪比较小的女孩的脑袋。 也是,在这的,除了叶桑榆,身份都比较低,哪一个不是谋着盼着攀个高枝儿,从而嫁个好人家呢! 自那姑娘说了之后,大家都心里有数了,回去肯定是要跟爹娘说道说道的。 这时另一个女子低着头弱弱问道,“那……三皇子会来吗?” 嗯?听到这里,叶桑榆心里立马咯噔了起来。 三皇子?风流云?男主要来? “怎么?你喜欢三皇子?”大家看着那个问话的姑娘面红耳赤的,揶揄了一下。 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回答,”我,我也喜欢,三皇子风流倜傥,温润如玉,谁会不喜欢呢。” “虽说三皇子没什么实权,在几个皇子里边是最没背景那个,但是有一回我随我娘去酒楼吃饭,在楼上远远一瞥,当真是翩翩绝世佳公子啊,他悠闲的路过之时,就如一朵流云飘逸自在,说是下凡的谪仙也不为过了。“ 叶桑榆听到她们的话题扯到了三皇子风流云,心思也归拢了回来。 来了异世这么久,一直都没特意去记起男主,因为她潜意识里告诉自己,你的任务里有一条是远离男女主,越不掺和她们的感情线,自己才越安全。 可是经方才她们对三皇子的形容,似乎脑海里又开始浮现了原著中对他的描述。 和风流云白玉玦,凛冬飘雪三千夜。 世人说起越国三皇子就跟那个小姑娘说的那样,温润如玉,风流潇洒。 可是那只是他的一面,他从始至终都是在伪装自己,为了复仇,为了大业。 她记得书中曾描写着,流云笑着与朝臣握手言欢,觥筹交错,仰首之间就能一刀入喉,让你死不瞑目,命丧当场。 这些除了死人和读者从作者对他的心理描写中知道,其他的人从来都不知道真正的他是什么样子。 哪怕和女主最后走到一起,书里也没细说女主知不知道他除了表面的温润如玉,还有着那样寒冷刺骨的一面。 其实,有时候觉得叶凉臣和风流云很像,但又不像。 到底哪里像又说不上来,就是有种熟悉感。 不像,甚至是两个极端体现在,一个外人眼里的阴狠毒辣到极致,一个温柔似水到极致。 所以,她看书的时候还是喜欢男主,待人处事始终周到体贴,如春风拂面,对女主也是宠到骨子里。 但凡欺负过女主的,哪个不是被他背后一一收拾了。 每当他独自解决一切障碍,笑着对女主说没关系,而背地里独自舔舐伤口的时候,就很招读者心疼。 她也不例外,看这本书的时候,是绝对的站男主的。 不过,现在叶凉臣在自己的健康浇灌下好像也不错呢! 哎,两个完美的男人啊,便宜女主喽。 上完一天课之后,叶桑榆抱着书袋回了桑梓院。 恰巧三月正准备去绣娘那里领这个月的新衣,原本月初就该做好了,说是赶上老太太寿辰,府中下人也要更换衣裳,因为绣娘太忙才拖到现在做好。 “三月,不要给我拿花花绿绿的,素雅简洁一点知道吗?可以是纯色但是不要混搭知道吗?要是不行就当场就叫绣娘改,改不好我就不要了。” “……”那估计就是要改了,绣娘直接按以前的样式做的,小姐都不大喜欢了。 “好吧,我去盯着。” “四月,我要是回来晚了,你记得去大厨房把我们院里的饭菜拿回来。” “嗯” 叶桑榆悠闲的歪在小榻上,从桌子上摸了几颗昨天买的干果塞进嘴里。 上了一天的课,还是挺累的,就想这么懒懒躺一下。 她突然想到上午族学几个小姑娘说的八卦,想来那天府里也确实会很热闹。 但是,这些都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自己认得的人又不多,别又出什么乱子就行了。 哎,突然想到自己好像有一个便宜闺蜜,怎么感觉好久没来了,这是把自己忘了吗? 果真是塑料姐妹花呀! “啊秋!” 杨府。 “谁在想我?” “谁能想你,骂你才差不多呢,还不快写,今日十遍家规抄完了吗?” 一个男子拍着她的脑袋反驳道。 “大哥,我都连续抄了二十多天了,你妹妹的手都生茧子了,你看,也不知道心疼一下。” 杨琼花平日的威风锐气都在家里磨没了,说话也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活该,谁让你当街纵马冲撞了林相家的千金,人家头都被你撞得差点毁容了,要不是爹拉着你去负荆请罪,咱爹的官位恐怕都要没了,罚你禁闭一个月在家抄抄家规都是好的,看你今后还知道不知收敛。” “我,我错了嘛,您别再拿这事念叨了,烦!” 杨琼花不耐的握着笔,继续抄着家规,只是抄了大半个月,字还是歪歪扭扭,入不得眼。 “唉……”杨思远无奈的叹了口气。 “再坚持几日,你就能去见你那手帕交了,不过……” “什么?手帕交,是桑榆吗?我能出府啦?”杨琼花立刻兴奋地扭头问杨思远。 “话还没说完呢,这取决于你这几日能不能乖乖把家规抄完,再求爹松松口,他才能带你去。” “啊,好吧,桑榆家有什么事吗?为什么咱们爹爹也要去呢?” “叶老太太过五十大寿,到时候我也会去的。” “哼,这样啊!” 老太太过寿辰关自己什么事,反正我不大喜欢那个老太太,不过好歹能出去了。 “怎么,听你口气不想去?” “想啊,当然想,多久没见桑榆了,我这就乖乖抄家规,哥,你走吧,不用盯着我了。” 这边叶桑榆想着若是花花也能来的话,正好请她来桑梓院坐坐。 有些人削尖脑袋都想趁这个时机在前院露脸,自己却懒得过去凑热闹。 虽然,男主可能会出现,不过保险起见,还是不去看算了。 等宴会进行差不多的时候,把寿礼献了就完事了。 到时候趁着府里大家都忙,她打算在院子里弄一个火锅。 把大哥哥,花花都请过来,然后和三月四月几个人一起聚餐不更香嘛? 第40章 刺绣作业 小姐自己的作业自己做哦!…… 柔梓院。 风吹珠帘, 安静的室内只听得到针线穿过布料的摩擦声响。 叶桑柔正低着头坐在窗前的绣架前,小指微翘,一针一线的完成面前的作品。 这是一副三尺多宽的百寿图, 在府里还没有开始说要筹办寿宴的时候, 她就已经开始绣了。 绣了差不多两个月了, 今日就能把最后一个寿字绣完, 金色丝线在她手中犹如游龙,几个起伏之间, 她就收了线头。 她将右手的针线放到一边, 伸手在绣品上游移摩挲的片刻。 一百个不同的寿字并列排放,工整流畅, 即便绣在布帛之上亦有入木三分之感, 可见绣者女红一绝。 叶桑柔笑了笑, 满意的站了起来。 自己的女红在太衡书院排行第一, 无论花鸟虫鱼还是飞禽走兽,更没有自己绣不出来的。 同样,她的画技亦是一绝,在学院的众多世家小姐里, 无人能出其右。 祖母今年正好五十大寿, 早就构思好了要将这个作为寿礼送给祖母,相信自己又会如往年那般讨得她老人家开心吧! 令人欣喜的是, 府里这次寿辰要为祖母隆重操办, 听说会有众多宾客应邀而至,其中不乏朝廷重臣和众多世家大族也会携带子女前来。 母亲曾悄悄问过我, 可有心仪之人,我只是羞涩的否认了。 虽然自己身在太衡书院,但男女分开上学, 最多只有过一面之缘,也不甚了解,何况女子天生的矜持也不允许自己多做什么。 随着自己及笄在即,母亲曾暗示过我,这次可能要为自己相看人家。 所以,她越发想将祖母的寿礼准备好,届时若是当场送出去,也能在人前博得一个好名声。 这些年来,叶桑柔何尝没有发现国公府一年不如一年,虽然府中上下在一应吃穿用度上并未有任何缩减,但她知道那不过是靠着二房那笔丰厚的嫁妆耗着罢了。 曾看过母亲管理叶府账册商铺,大部分都呈亏损状态,早就入不敷出了。 世人都知坐吃山空的道理,母亲也为此烦忧过。 自己一无父兄扶持,二无国公府支撑,想要谋一个好夫婿,也绝非易事。 所以,自她懂事起,便努力学习琴棋书画,诗书女红也一样不差,就是为了弥补自己和其他贵女之间的背景差距。 而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了这么多年,也终于到了待嫁的年纪。 想到这里,叶桑柔的面颊也起了薄薄的一层粉色,毕竟谁不想觅得一个好夫婿呢! 所以,她满心期待,又迷惘无措,正是一个闺阁女子情丝百转又娇羞雀跃的时期。 这时。 她的丫鬟温琴喜笑颜开的进来传话。 “小姐,大夫人来了!” 她立马站起身子到门口相迎。 “母亲,您怎么过来了?” 李兰湘笑着踏进门来,后面跟着两个丫鬟,青禾提着食盒,青桃手里端着的托盘里是几件簇新的衣裳。 “咱们母女许久不曾一起用膳了,你又不常去母亲院中,只能我叫人提了膳食过来了,再者我上回给你挑的布料,绣房已经做好了衣裙,正好那日可以穿上。” 叶桑榆原本笑着的眉眼,有一刻的迟缓,但转而消散在艳丽的笑颜之中。 “母亲~”她娇羞的低下了头,彼此心照不宣。 叶桑柔过去挽着母亲的手臂,“都是女儿不孝,因着学业繁忙,而耽搁了给母亲请安,日后我常过去就是了。” 李兰湘听了这话,心上一喜,握着女儿的手就进了屋子。 当看到内室绣架前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百寿图时,她也上前仔仔细细的抚摸了一番。 “这个是绣给你祖母的吧,也太伤眼了!” “嗯,母亲无需担心,女儿没事!” “每年老太太生辰,就属你最花心思,也最得她老人家欢心,你能有这一番手艺,母亲真为了高兴!” “自然离不开您的悉心教导!” 李兰湘只是笑了笑,亲切的拉着她的手坐下。 “青禾,摆饭吧!” “是” 母女两个一边用膳,一边说起了体己话。 “柔儿,你可认得燕王世子……” 这边母慈子孝,一室温馨。 桑梓院那边,叶桑榆苦哈哈的缩在床上绣作业。 差点忘了,明天就要交了,还是要当场展示的作品。 丢不丢人倒是次要的,前两天忙里忙外把这事忘了,但是总要绣完吧! 哎呀,一个心急,戳到手了。 一个米粒大小的血珠从皮肤里冒出来,叶桑榆赶紧拿着绣帕包着,生怕滴到作业上就惨了。 戌时初。 三月终于抱着两件衣裳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叶桑榆抬头望去,看那丫头丧丧的,不禁问道,“怎么了?” “小姐,奴婢原本去拿衣裳,听小姐的话叫她们改,结果等了半天,她们根本就没有改。 说是二小姐的衣裳一直都是这样的,我要么把做好的带走,要么大小姐那还有两件不合身的,大房那边不要了,叫我们自己拿回来改,她们没空。” “我看看,”叶桑榆起身过来,拎着两件衣裳打量了一下。 “这个还可以啊,就是太大了些。” 既然是大姐姐的,审美和样式自然差不了。 也确实是原主从前的衣裳能穿的太少了,这一个月来就那三两件轮着穿,原本觉得能有府里每月的新衣,便懒得花银子去买了。 却不料绣娘那边捧着大房惯了,也不知怎么的糊弄原主,都是些又土又丑的衣裳,把她当傻子哄呢! 看来得空了,得叫有些人看看花为什么这么红。 “要不,三月你就按着这个版型帮我再裁剪一下吧!改改还是能穿的。”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我只是没想到掌管绣房的王大娘,原本见了面也是恭恭敬敬的,小姐从前的衣裳也是没一次缺了少了,这次怎么态度变得这么差呢?” “你才知道,大房才是给她们发钱的,谁轻谁重,她们心里明镜似的呢!” 也不知道用的是谁的钱,真替她娘不值,叶桑榆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道。 “对了,三月,冯嬷嬷被赶到哪个庄子去了,你知道吗?” 得想办法把她娘留给自己的其他人找回来,自己这孤军奋战顺带着两个娃,明显力有不逮啊! 身边总要有个老人压着才好,三月四月毕竟不经事。 “好像在京都城外不远的南辞山的山脚下,那里有很多世家的庄子都在那里,具体叫什么奴婢不知道,嬷嬷走的时候也没说,但是老太太的人总是知道的。” 得想办法去打听一下就好了,或者有什么法子能让老太太松口放嬷嬷回来。 正在叶桑榆出神的时候,她看到了小姐放在床边的绣绷。 “咦~小姐这是你绣的吗?这是什么花啊!怎么还在上面画了五官呢?” 叶桑榆注意力又转到自己的作业上,她尴尬笑了笑,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花。 “还是这个要紧,快,三月帮我看看为什么我这花瓣转角的位置,总是松的呢,线也绷不紧,一用力就变形了,明天先生就要检查了,今晚一定要绣完的。” “这还不简单!” 听听三月姐姐的口气。 她熟练的拿起叶桑榆绣了一半的针线在她拆了好多遍的地方示范起来。 “小姐你学的针法太少了,有时候啊,这花蕊和花瓣和叶子都会有不同的针法,一个绣品换个七八种针法合在一起也是有的,哪个好用咱们用哪个。” 不一会儿,方才她怎么绣都绣不好的地方,就出现了轮廓。 难怪,自己这根本没有花蕊,一直用一种绣法倒也能绣,但谁让自己功夫不到位呢! 让一个现代人捻针引线绣花绣朵确实是太难了。 “喏,小姐,这花瓣拐角的位置咱们用锁链绣,叶子的位置咱们用鱼骨绣。” 三月帮她起了个头绣了好几针,教给她看。 “哦!我明白了。” “那小姐自己试试吧,就这么小一块布料,小姐今晚一定能绣完的。” 但愿吧! 叶桑榆正准备去接,“哎!三月你怎么把刚刚绣的拆了呢!” “小姐自己的作业自己做哦!”三月理所当然的把绣绷递给自己。 她撅着嘴,无奈的哦了一下。 没法子,只能又乖乖坐在床边和那块布料斗智斗勇。 “三月,你快去吃吧,四月给你留了饭菜在小厨房热着呢!” “真的,奴婢这就去,小姐的衣裳奴婢明日帮您改,保证寿辰当天让小姐有新衣裳穿!” 然后,那丫头一溜烟跑了。 别说,她娘留给自己的这两个小机灵鬼还挺有用处的。 次日。 上完李先生的课,就到了白姑姑的课。 今日似乎也没打算再教她们新内容,直接让大家将三日前的作品收了上去,然后一一点评。 绣得好的,姑姑会当众夸奖再当众展示给大家看,绣得不好的,姑姑也还是会挑着夸一下,再点出错处和改进的地方,但是顾着姑娘家面子薄,有的就不展示了。 因为叶桑榆坐在第一排,收的时候按顺序交上去的,评讲的时候自然是最后一个。 果然,轮到她的时候。 旁边的赵雅儿脖子伸得长长的,后面经常偷偷说话开小差的八卦团也不说悄悄话了。 都不约而同的想要看好戏。 课堂上奇异般的安静,呼吸可闻。 白姑姑摇了摇头,平日里自己的课上都没有的待遇,也清楚有些人是想看叶桑榆出丑。 叶桑榆自己心里也惴惴的,虽说被笑话掉不了一块肉,但其实心里很难不说还是渴望被认可的。 白姑姑拿起她原本对折的白色帕子,仔细看了起来。 “……” 叶桑榆偷偷瞄去,只见姑姑眼里既带了点惊奇又带了点笑意。 忍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了,白姑姑弯了弯唇角。 大家议论纷纷,这叶桑榆到底绣得好还是不好啊! “姑姑,怎么样,你怎么不点评呀!” 她想了想也不知道该如何评论,别的姑娘,可以夸绣得栩栩如生,纹路清晰,心思巧妙,配色大胆或者绣工精细。 但眼前这个…… 她还需要仔细斟酌了一下词汇。 第41章 放假 放假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众人见白姑姑思索不语, 纷纷催促道。 “到底怎么样啊?绣得太烂就别为难姑姑了吧!” 然后,先生终于说话了。 “叶同学的作品,针法质朴, 活泼可爱, 心思独特, 色彩明亮温暖!” “这……这是什么评价!” “我猜就是绣得太烂了。” “姑姑能给我们看看吗?” 她向下方看了一眼, 叶桑榆一抬头正好对上,似乎在问自己的意思。 这还是她平生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作品, 整个色调是亮黄色丝线绣成, 倒还有个花朵的轮廓,只是看不出是什么花, 不同之处在于中间花蕊部分绣了一个笑脸。 眉眼弯弯, 嘴角翘起咧着憨厚可爱的弧度, 丝线分明, 两颊边还绣着渐变的腮红,虽然线条简约,但是十分生动。 让人一看就忍不住跟着眉开眼笑起来,所以她才头一次外露了情绪, 深觉得这个叶同学果真是个鬼机灵。 “怎么?叶桑榆, 你不敢给大家看吗?” 有什么不敢的,她只是被姑姑的委婉夸奖惊到了而已。 “看就看喽!” “姑姑, 快点, 让我看看她绣的什么?” 当先生将白色绣帕反转过来后,作品呈现在大家眼前。 “这……” “这是什么花?” “不知道, 奇奇怪怪的,有点滑稽,有点诡异。” “可是我觉得好好玩啊!哈哈哈哈哈, 有点可爱怎么回事?” “我也觉得,叶桑榆你这绣的是人,还是花啊?哈哈哈哈哈,丑萌丑萌的。” 学生们七嘴八舌的评论着,更有人开怀大笑了起来。 不过,笑声中没有嘲讽的意味。 姑姑似乎也想让她解释一下,绣的到底是什么? “其实不拘于什么花,我只是将花拟人化了,当我们欣赏花朵之时心情悠然开朗,那么花也可能在仰首与我们对望时,喜笑颜开,两者惺惺相惜罢了。” 叶桑榆胡诌和阅读理解能力越来越强了。 当然学过语文的都知道,当别人只懂的初步解读,而你已经懂得升华的时候,显得你就比别人意境更高一筹。 好比此时院中游鱼浮出水面,天色云舒雾散,表现了什么?表现了某人心情多云转晴,悠然自得的心态。 难得这次课这么热闹融洽,笑声大得都把文七文九和李先生从后院书房里吸引出来啦! “好了,安静,言归正传,叶同学,刺绣最重要的第一步就是要明确你要绣什么?往后再不能模棱两可了。 其次就是绣工,你这花朵转角的位置,周围近看比较稀疏松散,可见更改多次,若是不熟练,以后可以在其他地方练好再绣在作品上。” “是,谢姑姑教诲!”她心虚受教。 就这样,白姑姑温和的笑着将手帕递还给她,叶桑榆蒙混过关了。 一场哄闹之后,白姑姑也没再教什么了,看到从后面走出来的李先生,直接退了出去,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 大家正奇怪的时候,结果李先生进来公布了一件事情。 明日休假,并且一共放五天。 这句话刚一出口,后面就一阵欢呼。 叶桑榆虽然意外但也很是高兴,毕竟放假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自上了族学,也希望有更多自由时间做点自由的事啊! 后来先生解释道,因着国公府要办寿,其他学生也坐不住了,好几个偷偷跟先生请假。 有的要和娘亲出门置办衣裳首饰,有的要跟着家里为叶府帮忙,有的直接说叶府老太太寿辰,亲戚家吃酒。 各种各样的借口,让先生十分无奈,不胜其烦。 也罢,干脆休假算了。 他也听说了,府里寿辰办得隆重,都是七八岁,十来岁的孩子,兴奋些也正常。 干脆趁这个机会两夫妻回老家一趟吧! 先生消息一宣布,男孩子野马似的跑了,其他几个经常抱团的小姑娘,也约着去京都哪家胭脂铺子,哪家首饰店,到时候要如何打扮…… 只有叶桑榆走在最后头,先生喊住她。 “不知先生有何吩咐?” “五天以后,收假回来,我会考考你的学识,莫要玩野了。” 啊!单独测试! 不过,这样也好,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到底能不能有把握过年末考核。 “是,学生明白。” 李先生见她没有问为什么,可见这孩子品性不错,自己没有看歪。 正当她准备告退的时候,突然文七又过来传话了。 “二小姐,这是白姑姑让小人转交给你的琴谱,她说收假回来,就要练琴了,希望您到时候问的问题莫要太简单了。” 叶桑榆一囧,脸红的接过,“谢谢姑姑!” “二小姐,我们族学是上七日放半日假期,一个月两天假,每月是女红,琴,棋,画,每七日轮一次的,所以收假回来就会换一门课。” “这样啊,我明白了,不懂的,我会提前准备预习的,也谢谢文七。” 然后她朝李先生行了一礼,“学生告退!” “嗯,去吧!” 当叶桑榆走远之后,两人看着背影,文七嘟囔道。 “这叶府二小姐人真好,一点架子也没有。” 李先生欣慰的点了点头,难得,要是男子就好喽! 桑梓院。 叶桑榆一蹦一跳的进了院子,此时,三月正坐在院里的小兀子上。 旁边的地上放着一个小簸箕,剪刀布料尺子一应东西都有,显然是在给叶桑榆改衣裳。 这时,某女的歌声由远及近。 三月抬头望去,人已经窜到她的面前。 “三月,我放假了,五天假哦!终于可以赖赖床了,明天不许喊我起来。” “真的,五天假,那不就是正好寿辰之后吗?挺好的,小姐念书辛苦了,正好休息一下。” “嗯” 叶桑榆看到三月手上忙活着,正是自己的衣裳。 她突然想起来了,说好了叫三月给大哥哥做的鞋子呢。 “三月,上回我们出去给大哥哥买的衣裳和布料呢?你还来得及给他做鞋子吗?” “在屋子里博古架最下面的柜子里呢,可是奴婢要替你改衣裳啊!大少爷的鞋子估计没时间做了,要不再等等吧!” 这可不能等,什么事情得紧着他。 “你就先改一件吧,剩下的以后再改,到时候有得穿就行了,我不着急,以前的衣裳又不是不能穿,新不新又有什么要紧的,先把大哥哥的鞋子做了再说。” “好吧,那您要先去问了尺码啊,奴婢才能裁鞋样。” “这个好办,现在天色还早,我先过去一趟,找个机会偷偷量了就回来。” 说干就干,叶桑榆立马把书袋放到屋子里。 又看到那日买的牛肉干和酸梅干还有各色果脯各拿了一些包在一张油纸里,还好自己嘴馋买了好多,也给大哥哥换换味儿。 “三月我走了。” 还没等她抬头,就只看到自家小姐右手甩着一包零嘴,逐渐消失在门口的欢快背影。 唉~ 三月心里有点酸酸的,怎么感觉自家还没养大的小姐跟人跑了的错觉呢! 放假了回来还没坐下片刻就只记着大少爷了,颇有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有了哥哥忘了丫鬟的心塞感。 哈哈哈!三月姐姐你心里活动太丰富了。 恨水院。 几日前他将自己当初雕刻完埋在地下的石碑,在每日去大厨房拿饭的时候,借机放在那个假山之畔的池底。 和叶行亭达成交易过后,自己不止一次的找机会和府中的奴仆说话,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府中之人有了联系。 昨天他出院门的时候,果真发现有人在背后观察他,跟他一路去了大厨房。 看到自己提了一篮子饭菜回了恨水院。 都知道老太太虐待他,于衣食上甚是苛刻,这无异于造成自己和那个被阿榆打点过的厨房的王二有什么牵扯。 再加上自己在路上与人攀谈,形成障眼法,自己确实不是一个人,倒真的形成一种若我死了,把柄可能转交旁人的错觉。 果然,今天那跟踪自己的人就不再来了。 叶行亭倒还真的狡猾。 就怕前两日阿榆会过来找自己,然后被跟踪的人撞上,到时候叶行亭又怀疑自己和她的关系。 可是,迟早也会发现的,能瞒一时是一时吧,至少熬到寿辰之后再说。 老太太信佛,越国百姓也很是信奉神明,敬畏先灵。 叶凉臣就是利用这一招,才想出石碑批命的戏码。 而那些传他是天煞孤星的谣言,也能不攻自破了。 自己又在寺庙里听老师傅说过一些类似的事迹,那碑文雕刻之后又埋在院中地下一个月之久,自己的雕刻手法成熟,再加上做旧逼真。 很大程度上会成功,即便老太太不信自己,还不信她自己的亲儿子吗? 叶凉臣将院中有过土壤松动的地方及其周围,干脆全部翻了一遍,然后将那些泥土垒成了一个长方形的沙盘。 这两日正好看了孙子兵法和一些上兵伐谋的书籍,除了上午在屋子里看书,下午都在院子里摆弄沙盘里的东西。 许多石子和树枝交错混乱的摆在沙盘上,还划了两条沟渠,灌上了一些水以后,使得沙盘上假设出山地河流,湖泊峡谷,内行人看来似乎还挺像模像样的。 这其实是兵书里的排兵布阵的对练演习罢了。 但外行人看起来就是乱七八糟的,一堆小土包,谁看出来是山啊,一片泥洼里灌着水,谁看得出来是湖啊。 沙盘沙盘有沙人家说不定能看出来,你这土盘算什么? 所以就这么摆在院子里,也不怕被别人看见。 这种东西,主要他自己能看懂就行了。 然后。 当叶桑榆来的时候,叶凉臣正俯身蹲在那一片土堆旁,正想什么计策能让自己这方的人马不知不觉渡河绕道敌方后面去。 在他绞尽脑汁,十分投入的时候。 叶桑榆看到今天院门恰巧没关,不知道叶凉臣蹲在地上干什么? 于是,她正准备悄咪咪溜到他身后去。 谁知自己还没说话,便有人出声了。 “阿榆!” 叶凉臣背着她就喊出了她的名字。 “大哥哥,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笑了笑,站起来拍了拍手,走到旁边的水桶上洗去手上因为挪动石子沾上的污垢。 “不知这人未到而歌先来的是谁呢?” 好吧!她刚刚确实哼着歌来的。 她好奇的走到叶凉臣方才蹲着的地方,皱着眉头看了一下,似乎有点熟悉,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最后她语出惊人道。 “大哥哥,都多大了,你怎么还在捏泥巴?” 第42章 亲近 以后还是尽量减少肢体接触吧!…… 叶凉臣拿起旁边的干布擦了擦手, 走到她面前。 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她的前额,眉梢绽开笑意,启唇道。 “说什么胡话呢!这是沙盘, 没有沙就将就一下罢了。” “哦!”叶桑榆小脑袋往后缩了缩。 我说怎么看起来有点熟悉呢, 可能在电视上见过, 不过这是简陋得不能简陋的版本。 “怎么这个时间过来啦!” 叶凉臣一边往屋里走去, 一边随意的和她说话。 “先生给我们放假了,还放了五天, 我这几日可以时常过来找大哥哥玩了。” 她提着手里的零嘴自觉跟他进了屋子。 叶凉臣从她说话的语调里听出来她似乎心情十分轻松雀跃, 像个长久被关,一朝出笼的鸟儿。 而且他捕捉到了细节, 她好像说才放假, 就过来找自己了, 莫名就觉得一颗心就像被泡在温水里, 又暖又烫。 进了屋子之后呢,叶凉臣就没再管她了,自顾自的拿出一张宣纸,开始提笔练字。 叶桑榆跟过去一瞧, 写的是草书, 鸾翔凤翥,矫若惊龙, 有气定山河之感, 同时铁书银钩,入木三分, 又有力扫千军之势。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写得真好,肯定能卖出大价钱。” “嗯?” 叶桑榆把心里第一观感不知不觉说了出来。 “你若是想卖也不是不行, 只是籍籍无名之辈,恐卖不了什么大价钱。” 突然耳边响起他的回答,才想起自己没管住嘴,连忙捂住嘴巴,不过也于事无补了。 “不,我,我没有想卖的意思。”她急忙摇头摆手的否认道。 这么好的字,即便不是出自大家之手,但也极具观赏性了,肯定有人会喜欢的。 况且等他以后位极人臣呼风唤雨的时候,谁不想求得叶大人一副墨宝。 不仅有价无市千金难求,而且他叶凉臣的东西谁敢卖呢!不是找死吗? 虽说心里是有这个念头的,但哪里敢收藏他的东西,不能卖又不能丢的,倒是个烫手的山芋。 况且自己也没有穷到靠卖他的书法赚钱的地步,她叶桑榆要赚钱可是有骨气的。 叶凉臣抿着唇,见她没有说话,一副沉默的样子,以为自己调侃她惹她生气了,不禁安慰道。 “慌什么,我又不怪你。” 叶凉臣低头吹了吹未干的字迹,不过一副字而已,她要什么不能给呢! “去那边坐会儿吧!” “哦!” 叶桑榆见他又要做别的事情,自觉的没有打扰他。 她将自己带来的那包零嘴打开,坐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剥起了杏仁和糖炒栗子。 因为买来的时候,都是经过炒熟加工过的,外边已经有了裂痕,所以她没有靠什么工具,只要轻轻一掰就能掰开。 剥完一粒就扔在桌上的一个陶碗里,一粒接着一粒。 只是她没有发现,整个屋子除了叶凉臣偶尔的翻书的声音,就是她咔嚓咔嚓的剥栗子,然后丢到碗里碰撞的声音,而且还异常清晰。 只是在叶凉臣听来,不觉耳边聒噪,甚至偶尔抬头看到那个一本正经剥着干果的小姑娘垂眸忙活的样子,竟然觉得十足的温馨。 此时,正好夕阳照西窗,越过窗沿,几许金色的光影落在他方才写完之后放在一边晾着的宣纸上,仿佛渡了一层金光。 也翻过他的手臂,迁移着迁移着,最后照射在他胸膛的衣襟上,占据了他的心房。 他原本一手撑在书案上举着书籍,一手随着看完一页偶尔翻动一下。 但不知什么时候,遮住他视线的书籍往右边偏了偏,叶桑榆也没发现原本和自己剥栗子的声音夹杂的翻书声何时停止了。 不远处某人眼眸含笑的望着那个安静乖巧的女孩,依旧是两个可爱的小桃髻,两边各簪了一朵黄色的绢花,小巧玲珑,与她身上的衣裙交相呼应。 除此之外,不仅发上再无一丝装饰,就连脸上也脂粉未敷,唇红齿白,似剥了壳的鸡蛋般,这么远望去都能看出来有着晶莹剔透之感。 两颊还有微微淡红,可以看出来光彩照人,气色极好。 叶凉臣完全不知道这样看着自己的妹妹有什么不妥,只是觉得自从她上了族学,过来的时间也变少了,而她是自己唯一重要的人,多相处一下,多看一下怎么了? 自家妹妹还不许看了吗? 原来不止晌午的太阳有着炽热的温度,就连夕阳的余晖也热量依旧。 那不然为何心口如此温暖,似乎心里满满的,被什么东西给占据了。 突然,有人打断了他。 “大哥哥,剥好了!” 叶凉臣有些心虚的立刻将目光收回,慌乱的将刚刚右移的书籍又摆正在眼前。 然后故意又翻动了两页,以此来掩饰自己。 叶桑榆将剥好了的干果放在一边,就是手油腻腻的,她连忙抽出衣袖里的帕子擦了擦,与此同时一方白色丝帕被带了出来,落在桌子底下,她没有看见。 她将手伸到鼻子下闻了闻,一股酥香甜辣味儿,可见是剥干果时留下的,香是香,但总要洗干净吧! “大哥哥,有水吗?我要洗洗手。” 叶凉臣这才放下书本,“外边有水井,我给你打一桶水上来。” 他走到院子里,握着井上的把柄摇了好几下,立马就提了一桶水上来。 “快过来洗吧!” “哦!” 叶桑榆蹲在地上,将手还有刚刚擦过的帕子在水桶里搅了搅,然后两手摩挲着擦拭起来。 “我来吧!” 叶凉臣站在旁边看到她两边的衣袖都拖到地上了,皱着眉头过去将她的衣袖缠了一下,又掖在她的手臂下压着。 然后自顾自的将手伸进水里,这一幕让叶桑榆都呆住了。 他不会是要亲自…… 心理活动还没把猜测说完,然后就有一双手握住了她的几根青葱玉指。 她脑子立刻一片空白,只感觉到有人搓着她的指尖,她才反应过来,立时要抽回手去。 “大……大哥哥,不用了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话虽然结结巴巴的说完了,耳根却已经染了一层薄红。 怎么搞的,一个十三岁的小屁孩儿,我,我怎么还有点害羞不自在呢! 奈何叶凉臣力气比较大,没让她挣脱开,仔仔细细的将每根手指头都搓了搓,手指缝也不放过。 叶桑榆就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浸在水里若隐若现,十分灵活熟练的清洗她的手指,和她的手帕。 “好了!”他将她的帕子拧干又给她把手擦干净。 然后自然而然的将手桶里的水倒掉,捏在他手里的帕子也搭在了水桶上面的把上。 “等会儿就能晾好了。” 叶桑榆楞楞的点头,还没从方才他突然的举动里回过神来。 但是她又很快想明白了,平日里都是他一个人,衣物浣洗都是自己来,难怪他这般熟练又自然。 但是,她还是觉得和男配太亲近会有点不自在,以后还是尽量减少肢体接触吧! 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竟然出现一个居家好男人形象是怎么回事? 突然,她看到院子廊下的架子上晒了一双鞋。 某女眼睛一亮。 差点忘记这次过来的目的。 叶凉臣方才已经进屋了,见阿榆似乎没有跟进来,还以为她已经走了呢! “阿榆!”他叫了一声,正准备出去看一下。 谁知某人背对着他,有些手忙脚乱的将什么东西又塞进衣袖中。 两人差点撞了个正着,只见叶桑榆竟然提着他一双靴子。 “太阳落山了,该收衣裳和鞋子了。” 他皱了下眉头,“女孩子拿男人的靴子像什么话,也不怕脏。” 何况还是他穿过的。 “没什么,大哥哥不是洗过了吗?正好看到就收回来了。” 叶凉臣无奈的从她手上接过,然后放到了里屋。 叶桑榆得意洋洋的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细绳,总算搞定了。 然后她又借口坐了会儿。 “大哥哥,天色晚了,我就先回去了,先生还布置了作业要做呢!” “好。” 叶凉臣目送她出了屋子,看着她往院门走去。 “手帕。” “哦!”叶桑榆又转身到水桶边上拿起帕子离开了。 叶凉臣摇了摇头,回到她刚才坐过的位置上。 小陶碗里满满一罐剥好的栗子松果,旁边纸包里还有果脯零嘴,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正准备伸手去拿一个尝尝的时候,不小心将一些栗子壳带到了地上。 低头一看,竟然瞥到桌子底下掉了一方白色丝帕。 莫不是阿榆的? 他弯腰捡了起来之后又回到位置上,翻过来一看,正好是叶桑榆的刺绣作业。 先生还给她的时候,当时就塞到了衣袖里,刚刚拿出另一块手帕的时候就顺带掉出来了。 当叶凉臣看到上面的图案,楞了半晌,这明显跟刚刚自己给她洗的那个不一样。 显然这个绣工更稚嫩,也不知道绣的是什么,看着像是花朵,又有可爱的眉眼和弯弯的唇。 古灵精怪,可可爱爱的。 立马他的脑海里就出现了阿榆有时候仰望自己,笑靥如花的喊大哥哥的模样,颇有几分神似。 拿着帕子又看了看,不知不觉,笑意也爬上了他的眉梢,唇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这一定是阿榆自己绣出来的吧!也只有她能绣出这样的东西了。 喂,是说只有我绣得丑吗? 怎么刚刚三月绣的帕子对比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我绣的呢! 凭什么? 这些均不为她人道也。 并且,叶凉臣好像也不打算把这个帕子还给某人了。 直接塞进到衣襟里,看她以后还有没有进步,拿出来一对比就知道了。 况且,他捡到的就是他的了。 第43章 再入绮梦阁 贵人,您终于来了! 次日。 原本想如同现世一般一觉睡到晌午, 但没想到巳时初就悠然醒来。 吃了一些三月为自己温好的粥和蛋饺,填饱了肚子就待在屋子里老实看书习字。 而三月就坐在外间的榻上裁鞋样,裁完之后, 四月在旁边帮忙挽丝线, 选了几样墨色和棕色的丝线就开始缝合鞋面。 昨天把量好的长度交给三月之后, 拿出那日买的鞋底看了一下, 正好有两双合适的。 她和三月则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四月聊着在府里听到的琐碎八卦,倒还算惬意。 “小姐, 你记得您的五姑姑吗?” “谁?” “就是府里的五小姐, 听说入宫十几年了,最近一次回来还是咱们将军噩耗消息传来的时候, 奴婢听府里丫鬟晓禾说了, 大夫人这两日连忙命人收拾子蓝苑呢, 好像是要在老太太寿辰的时候回来省亲。” “问咱们小姐有什么用, 小姐都不记得了。”三月反驳道。 “还有,管府里来什么人,也跟咱们桑梓院没多大关系,到时候, 你不要到处跑, 免得冲撞了贵人。” “嗯,我听三月姐姐的。” 两个丫鬟来府里的时候, 五小姐叶蓝已经入宫了, 叶桑榆穿过来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她刚刚听了一嘴,对这个姑姑没有丝毫印象, 原书里打酱油的戏份都没有,想必也不甚要紧。 “奴婢还听说,二少爷最近又迷上了绮梦阁的清渠姑娘, 三五不时的就要去那里守着,还和朋友借了好多钱就为了打赏青楼里的女子,结果人家找上门来,被四夫人私下拦住了,只能悄悄替儿子收拾烂摊子。” 三月戳了戳四月的脑袋,厉色道。 “年纪轻轻的打听这些做什么,还有别把青……那两个字挂在嘴上,带坏了小姐可有你好看。” “哦!”四月脑袋低沉着,像做错了事一般。 呵呵!还好没把去青楼的事情告诉单纯的三月姐姐,你家小姐我什么不懂呢! “不过小四月也是厉害,什么乱七八糟的消息也能听一嘴,咱们桑梓院也不至于什么消息都不知道。” 三月见她年纪小,又夸了几句安抚一下。 “奴婢除了吃,也没什么用处啊,既是小姐吩咐的,我当然要事无巨细的打听了!” 叶桑榆将手头刚刚写好的字放到一边,听着两个丫头叽里咕噜的,不觉好笑。 “小姐,你说奴婢做得对不对?”四月听到自家小姐回应了,赶忙讨好道。 “对,只是四月打听消息的时候不要太直白,免得人家察觉到不对劲。” “没事,我都没主动问,都是跟其他人私下说话的时候,她们自己跟我说的。” 好吧!叶桑榆扶额,憨厚人缘好也是一项本事。 不过刚刚说到叶恪那厮缠上了绮梦阁的清渠,莫不是也是被那日的演出带过去的,这样看来效果还不错。 正好她也打算今晚出门一趟,一来看看张老板制作灯笼的进度,交代一下寿宴当日的安排细则。 二来,她还要去绮梦阁一趟,老感觉王妈妈在背后念叨她来着。 “阿秋!”看吧,这就打喷嚏了。 叶桑榆想着将那日自己弹奏好的曲谱和歌词写下来,琢磨着又想卖一首,再送一首简单的附赠给她们。 “三月,待会儿将那个花翘点心再多做几份。” “小姐,您晚上又要出去吗?可是我这手里的活怕做不完。” 上回说好要跟着小姐一起出去的。 “没事,那三月这次你就在家好好做衣裳和鞋子吧,我保证这次一定早点回来。” 去绮梦阁的事情,还是能瞒一刻是一刻吧,免得吓到三月。 戌时初的时候,周遭已成墨色。 叶桑榆已经换成了一袭男装,可是等她出了叶府,临了就快到张记灯笼坊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上次来订货的时候自己穿的是女装。 如果现在贸然去,别人不就知道她叶家姑娘半夜女扮男装出门了。 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呢!就应该把三月带出来的。 没法子,她看到旁边一个小男孩大眼闪烁的望着卖糖葫芦的小贩,灵机一动,打算雇一个跑腿的。 在旁边代写信的摊位那里借了纸笔,写了两个纸团。 顺手买了一串糖葫芦一串糖人捏在手里。 “小朋友,请你帮个忙,我手里这两串好吃的就送给你怎么样?” 那小子看着叶桑榆手里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糖衣的吃食,不禁舔了舔唇。 “真的给我吃吗?” “当然了,你只要将这个纸团给那个店里的伙计或者老板就可以了,事情办成了,手里的都是你的。” 叶桑榆往张记灯坊的门面指了指。 “那……那好吧!” 叶桑榆坐在茶摊上等了一会儿,一盏茶的功夫过去,那小孩就蹭的一下跑出来了,手里也捏了个小纸团。 叶桑榆打开一看,“小姐放心,已经制作一半,期限内定会完成。” 张老板虽不知为什么叶小姐要这样传话,但也没有多问,对比那日签契约的字迹,确定是本人就没事了。 他怕小孩传话传不清楚,也照着样子回复她。 叶桑榆点了点头,“小弟弟,我这还有一个纸团,再交给刚才同样的人,我就算你办成了。” “好” 那小孩兴冲冲的又跑了一趟,对糖人的渴望促使他人都快飞起来了。 叶桑榆笑了笑,又在旁边摊贩上买了一包酥果。 “小哥哥,我又回来啦!呐!”他又递了一个小纸团。 因为跑得太快,小正太的鼻涕都快飞出来了。 叶桑榆又接过,上面写着,“张某会依姑娘之意行事!” 成了! 叶桑榆喜滋滋的蹲下身子,将手里的两串东西递过去。 “谢谢小弟弟啦!为了奖励你,哥哥多送你一包点心!” 她将刚刚买的那包东西也送给他了。 他双眼立马噌亮了起来,立马接了过去。 “谢谢哥哥!” “去吧!” 小男孩立马兴奋的跑回家了。 绮梦阁。 叶桑榆正打算从正门进去,不料还没靠近,里面又闹起来了。 “王妈妈,子莺姑娘到底回来没有啊?上次唱曲儿到底是不是她,别是骗人的吧!” “哎呦,哪能啊!真的有事出远门了,等她回来自然会为各位爷献唱的。” “还等,爷都等得不耐烦了。要不是上回我没来,我就能赶上绮梦阁那晚的精彩表演了,你知道吗?” 其中一桌的客人同旁边的人议论起来。 “王公子回去跟我吹得天花乱坠的,还说没看过绮梦阁那晚表演的实乃人生一大憾事,我还不信,特地过来等了好多天,结果不是清渠姑娘被人包了,就是子莺姑娘出门了。” 大堂里热热闹闹的坐满了人,即便这几日没有表演,也有很多花花公子慕名前来,就等哪天清渠和子莺姑娘再合作一次。 虽然各位公子大爷满嘴的抱怨,可还是每日都来等着,王妈妈喜得脸上皱纹又添了好道,不过那有什么,来钱就行了。 就算没有打赏的钱,瞅瞅这人满为患的样子,茶水点心都能养好几个姑娘了。 这可多亏了上次那位小公子啊,不过一晚就将她们绮梦阁的名声打了出去,连头牌姑娘最多的醉花楼风头都被她们绮梦阁给压下去了。 可是,王妈妈忍不住抽了自己的嘴一巴掌。 “叫你不问人家姓名,叫你不买人家的方子,财神爷不会拿了五十两银子就走了吧!” 哎呦,一想起这事心口既郁闷又焦急啊! 这不,她吩咐那日见过小公子真容的小厮全都守在门口,一旦看到他路过,立马向她汇报。 所以,当叶桑榆鬼鬼祟祟被绮梦阁里人声鼎沸的吵闹声吓到缩在一边角落的时候,不知道哪个眼尖的捕捉到了她的侧脸。 “贵人!”那小厮一看到他,就立刻喜笑颜开的凑到她身前大声喊了出来。 “您终于来了,王妈妈对您可是望眼欲穿呐!” “嘘!”叶桑榆眼见被认出来了,将他拉到一边。 “有后门吗?我想从后门进去?” “有,小的这就带你从后头绕进去。” 突然来人到王妈妈身旁耳语了几句,王妈妈眼放金光,也不管哪个爷又抱怨了,扔下他们就直奔楼上。 此时,叶桑榆正悠哉的坐在那日的包间里,除此之外旁边还兴奋的坐着三个姑娘,分别是子莺,媚染还有楚楚。 “清渠呢?” 因为那日和她们几个亲密合作,所以倒也有些熟稔,而且叶桑榆发现她们几个不跟别的青楼头牌一样耍心机抢客人,各自有几分心性,也不互相排斥,她便也心生了好感,直接和她们攀谈了起来。 “清渠被三楼的贵人点去陪客了,所以不在。” “公子,自从那日妈妈说弹筝唱曲的是我,你可不知道,我躲在房里好几日了,生怕被哪个客人看见,就要我来一曲,可我哪里会啊!最多只记得几句歌词了,曲我也不会弹,可为难死我了。” 子莺直接揪着帕子和叶桑榆抱怨道,虽然谢谢公子将这样的名声拱手让给她,可是她真的不会,简直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楼下的客人一直要她和清渠再如同那日一般合奏共舞,可是光靠清渠一个人哪里应付得来。 “好啦,我今夜这不是来解决你的麻烦了嘛!” “小公子!” 这时王妈妈急匆匆啪的一声推开门,龙卷风似的呼到她跟前。 “你总算来了。” 王妈妈一个大屁股坐在叶桑榆旁边的凳子上。 直感觉桌上边沿垂挂的流苏都震颤了起来。 第44章 小富婆 现在我可是小富婆了! 叶桑榆还没开口, 就被王妈妈紧紧拽住了手腕。 “小公子!您怎么才来?这次您可要送佛送到西啊!” “咳咳,家中有急事,脱不开身。”叶桑榆尴尬的抽出手臂。 王妈妈一边说话, 一边抹着喜极而泣的眼泪, 似乎还要埋怨什么, 叶桑榆直接打断了。 “王妈妈, 咱们直接谈正事吧!” 叶桑榆直接从衣襟里抽出早已写好的纸张。 王妈妈正准备去接,“等等!” “我这里有三首曲子, 一首是那日我所唱的, 一首是新的,这个可以叫子莺几个练熟了表演, 另外一首是看在咱们合作的份上赠送的。” “真的?”王妈妈欣喜道。 “自然, 但是王妈妈我话说在前头, 第二首曲子需要妈妈付我该得的酬劳。” “可以是可以, 但是小公子,敢问您贵姓啊?若是绮梦阁再有什么急事,能否再请您——” 王妈妈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这个小公子年纪轻轻不仅颇有才艺, 而且机智聪颖很会来事, 若是能多指点指点绮梦阁,不说艳压越都一众青楼, 但至少也能成为个中翘楚了。 叶桑榆想了想, 回道,“我姓夜, 夜晚的夜,姓名不便透露,还请见谅。 家中乃一介商户, 生意败落才没法子四处赚些银钱糊口,辗转此处,落脚月余,不久就要离京了。” “这——”王妈妈见她不久就要离开,顿时失落了起来。 “各位请放心,生意人本就四海为家,若下次再来越安之时,若是绮梦阁生意消减下去,我就再来,若是妈妈经营得当,我便不来了。” “哎呦,夜公子,这是什么话,不管生意好不好,只要您来我们还能不欢迎嘛?您随便提些意见,我就高兴极了,况且她们几个恐怕也念着您呢?” “就是,就是,夜公子尽管来,我子莺定然好生招待。” “楚楚亦然!” “媚染亦然!” “看看,看看,公子您来一遭就把我这几个头牌勾走了。”王妈妈撇嘴道。 “妈妈说的什么话,公子这般年幼,我们也下不去手啊,姐妹们说是不是?” “噗呲,是啊!妈妈莫要笑话夜公子了。”媚染低眉附和道。 因为王妈妈的几句玩笑话,使整个房间的气氛都活跃了起来。 不知为何,听说这是个武侠背景的世界,可是自己自从来到异世,一直只能囿于宅院之内,感受不真切。 今日,她竟然在这几个青楼女子之间看到了江湖儿女的豪情义气,原本只是萍水相逢,误打误撞来了这里,没想到她们几个竟是有些真性情,心里不由得也热烫了起来。 原先是想着将心思转战到茶楼戏院,后面得空就写写话本试试水,绮梦阁也是不打算来了的。 但,见了眼前之景,到不如以后留着这份交情。 “那好,以后若是回京,定然再来叨扰。” 话已自此,竟然有些伤感,叶桑榆看着面前三个风姿各异的女子,心念一动。 “王妈妈,当初你说清渠擅琴,媚染擅舞,子莺擅歌,不知道楚楚——” “哦!夜公子有所不知,咱们楚楚擅诗书和乐器,琵琶和筝都会,从前最受那些文人墨客喜欢了。” “子莺!”楚楚不好意思的嗔了她一眼。 “这样啊?王妈妈,既然如此,我是建议媚染楚楚和清渠子莺两个一起表演的。” “可是公子当初不是说媚染不适合那首曲子吗?” “我给子莺的几首曲子里,第二首青丘狐,风格妖娆妩媚,便适合她跳。 到时候你们分两组,青渠子莺,楚楚媚染,初一和十五轮流表演,也利于留住人气。 也可以清渠媚染负责舞,楚楚子莺分别负责弹奏和演唱,你们怎么熟练怎么来。” “后者吧,我瞧公子这曲调甚是独特,若是又弹又唱短期内怕练不好,反正筝和琵琶楚楚也都会,不拘于什么乐器吧,夜公子?” “这个无妨。“ “那我们四个就都能够参与进来了,这样帮妈妈招揽生意的人就多了是不是?” “你这丫头!“王妈妈眉眼俱笑的戳了戳子莺的额头。 不过倒真的说到她心坎上去了,心里喜得跟什么似的。 “你们几个,还不多谢夜公子。“ 子莺,楚楚和媚染对视一眼,纷纷站了起来,朝叶桑榆俯身行了一礼。 “多谢公子。“ “谢什么,我可不是白给的……“ 叶桑榆讪笑着看向一旁的王妈妈。 “哎呦!公子,钱的事好商量啊!公子您开个价?” “不急,我还有一事,上回说的点心方子,如今和王妈妈也算是自己人了,我也不兜圈子,是一个朋友托我转卖的。 这个点心名唤花翘,味道独特,甚是珍贵,因着她多次碰壁,又不想贱卖,所以才找了我。 王妈妈可以尝一下试试,买下它绝对有益无害。“ “是这个嘛?”子莺一早就看见小公子一来,就放了两包东西在旁边,说话的时候都偶有花香传来。 “嗯!“ 子莺迫不及待的将系带散开,幽幽花香便入鼻而来。 “好香啊!” 楚楚也跟着将纸包打开一些,“公子我能尝一尝吗?” 因着方才的事情,大家都似乎熟稔了起来。 “嗯,大家都可以尝一下。” 每个人都过来拿了一块纷纷品了起来,叶桑榆看到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人。 “小五也过来吃一块吧!” “谢谢公子!”她羞涩的伸着小手接过一块点心又退到一旁去。 叶桑榆满意的看了大家的反应,子莺淡眉轻扬,楚楚嘴角微翘,媚染抿着唇细细咀嚼,而王妈妈尝了一口之后,又拼命的几口将剩下的吞完。 “如何?”叶桑榆闲暇的给每个人倒了一杯清茶。 三个姑娘斯文的吃完之后,王妈妈又伸手拿了一块。 “小公子,这个点心好特别。” “我也觉得味道清香爽口,很是开胃,我素有厌食之症,吃了这个,感觉精神都好了一些。” “妈妈觉得呢?” 王妈妈囫囵吞完第二块点心。 “我,我买了。” 王妈妈好不容易连着吃完两块点心,又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才拍了桌子一口答应道。 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点心方子,但尝过之后才发觉比她们见过的都要好吃。 正好来青楼的客人都会点些茶水点心,有了这个刚刚好,兴许还能形成招牌呢? “五百两,我买下这个方子,公子可觉得少?” 叶桑榆惊了一下,上回来了趟,才得了五十两,这一回可是大大超出预料啊! 见叶桑榆并未说话,王妈妈犹豫问道,“可是不够?” “够,够了,我只是觉得和上回一比……”叶桑榆尴尬的摸了摸脑袋,笑了笑。 “公子误会了,上次原不应该只给五十两,但是咱们生意人嘛!给一点甜头吊住公子罢了。“ “原来如此!“ “加上公子给子莺的词曲和对我们绮梦阁的指点,再加三百两吧!也算是补上头一次演出的报酬,既然你方才说点心方子是替朋友卖的,公子自己也赚些。“ “那就多谢王妈妈了。“ 第二次相处,竟然觉得王妈妈很豪爽是怎么回事? “公子稍等,我这就去取银票!” “妈妈稍等,我这还有一包点心,听说清渠此时正在三楼伺候贵人,不如妈妈给他们送上这份点心。” “公子,这是为什么?” “你想啊,若是上面那些贵人都对这些点心赞不绝口,还怕其他人不跟风尝试吗?这叫提前找名人预热。” 王妈妈想了想那些人的身份,其中好几个公子,气质不俗,贵气四溢。 平时就听阁里的姑娘们说过,哪家公子拿过的扇子,玉佩,别的首饰楼里但凡出个仿品都能兜售一空。 他们要是喜欢了,将点心宣传一下,那还愁东西卖不出去吗? 想到这里,王妈妈双手一拍,“就这么办。” “楚楚,你去将小公子这道点心送到楼上包间,就说是咱们绮梦阁新出的特制点心。” “好。” “公子,您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王妈妈也甩着帕子出去了。 “妈妈,我和媚染跟您一起,小五伺候着公子。” “嗯” “公子喝茶!“小五细声细语的伺侯在一旁。 “你怎么这么小就来绮梦阁了呢?“夜桑榆等着也是等着,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我,我是几年前被师傅卖了,被王妈妈买回来的。” 听了这话,叶桑榆有些动容,在古代买卖人口是常态,不过她那师傅也够没人性的,怕说到她伤心处,便转了话题。 “小五,你轻功很好吗?” “还好,奴婢从小练的罢了。“ “那你觉得我要是练晚了吗?” “啊?“没想到夜公子会问这个。 “应当不晚吧!”瞧着小公子也才十来岁的样子。 那,原本想问她能不能教自己,也免得出府钻狗洞了,以后跑路也方便。 结果想起来刚刚说了要离京,这不是自相矛盾嘛!索性也没多嘴了,以后有机会再提吧,遂又和她闲聊起来。 一刻钟之后,王妈妈和媚染子莺回来了。 “公子,银票拿来了,您点点?” 叶桑榆顺手接过,数了一下,惊奇道,“怎么多了两百两?“ 子莺笑道,“是我们姐妹四个一人给公子凑了五十两,就当做是多谢公子的指点之恩吧!” “这,这不妥吧!” “公子,您就依着她们吧,她们呀,还不是想着您再来嘛,你也说了要出远门做生意,多些银钱傍身也是好的,我可盼着和公子长久合作呢!” 王妈妈这一番话下来,真是叫叶桑榆心口翻滚得厉害,真不能以貌取人,还以为是个夸张势利的王妈妈,没想到这般通情达理,为人和善。 也对,看看几个头牌的品性和关系也就知道带头的不差了。 叶桑榆学着男子抱拳行了一礼。 “多些诸位,因着天色已晚,在下也不多叨扰了,后会有期。” “嗯,我送公子出去吧!“子莺提议道。 “不必,你们几个好好练习,下次来我可是要检查的,叫小五送我到后门就可以了。” “公子放心,我们定不辜负公子期待,小五,你送一下小公子。” “是!“ 当出了绮梦阁之后,她转身向小五道别。 “对了,这个当做你上次帮忙的礼物,记得回去再看!” 叶桑榆递给小五一个叠好的纸张。 “礼物?“ “我走喽!” 叶桑榆转身离去,朝后摆了摆手,又叮嘱道,“一定要回去再看哦!” 当小五回了屋子,打开一看,折着的竟然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这? 然而当她要去追的时候,已经晚了。 没钱的时候,缩衣缩食,有钱了该出手时就出手,毕竟咱现在可是小富婆了,以至于走起路来都自带了底气呢! 何况她还挺喜欢小五这个小丫鬟的,看着和三月差不多大吧,因着心生怜惜,能帮一下就帮一下呗。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嘛。 生意要想做大做强,就得有点格局不是? 第45章 寿辰 东方欲晓,好戏登台。…… 桑梓院。 当叶桑榆回来后, 看到自己主屋的灯还亮着,小榻前的窗纸上映着一个端坐的人影,时而低首穿针引线, 时而抬头向外张望天色算着时辰。 叶桑榆偷笑的站在廊下, 眼前之景, 颇有一番人夫的感慨是怎么回事? 似乎听到了熟悉的笑声, 三月叫了一声,“小姐?” “哈哈哈哈哈!” 叶桑榆推门而入, 见小丫鬟扔了手里的绣活, 欣喜万分的走到自己跟前。 她捏了捏三月的小脸蛋,“你这兴奋劲可真像个盼着丈夫回家的小娘子!" "小姐!"三月怒嗔了叶桑榆一眼, "学的什么胡话, 还不是担心你吗?" "好了, 好了, 我知道啦,看,这是什么?" 叶桑榆将那五百两的银票拿出来,在三月跟前晃了晃。 咳咳, 私心藏下她不务正业赚的银子, 还没想好怎么跟她说,暂且压着吧! "银票?" 看着很多的样子。 “这可是你的功劳啊, 小三月, 快数数。” 她迫不及待的摸了摸,有些喜极而泣, "五百两,这么多?" "当然,谁叫你做出来的东西好呢!" 三月赶紧将钱塞进叶桑榆怀里, "小姐要好好收着,这下咱们手里可宽裕多了。" 她真不知道一道点心方子,竟然如此值钱。 “因着我们现下手头缺着银两,不然也没必要将方子买断给旁人。” 这买卖按理说是亏了的,如果自己有铺子有人手何必便宜别人呢! 原本也可以以入股的方式找人合作,但现下这个阶段,一是没这份精力,等后期分红太慢了,二是,原本有了从绮梦阁抽身的打算,不欲长期合作。 倒不如现阶段挣些快钱,等以后离开叶府稳定下来,接过娘亲手里的铺子,再作长远规划。 “也没什么可惜的,如今手头有了这些钱,小姐以后就不必如此频繁出府了。” 虽说三月是为她安全着想,但是也合了她的意,剩下的日子就是温习功课和抽空写写话本了。 等自己去了太衡书院,就会有更大的自由,再想做些什么也方便许多。 “是啊!以后,我就常在家,等着三月姐姐投喂好了。” “好啊!奴婢明天就做一桌好吃的,保证把小姐养得白白胖胖的。” 三月,把胖胖两个字去掉好吗? 叶桑榆悠闲自得的将钱塞进怀里,甩掉靴子就往小榻上一躺,活脱脱一个挣了钱回来等着娇妻伺候的臭男人。 忽然想到一事。 "三月,咱们得好好窜窜词啊,等点心面世,老太太是肯定会知道的,你就说是我卖了方子给祖母准备寿礼,方子卖了三百两,筹备寿礼用了二百多两,咱们手头只有几十两剩余,知道吗?" 啊?可,可是咱们寿礼不是不要钱吗? 瞧着那丫头太轴,转不过弯来,提醒道。 "这不是显得我们在寿礼上花了大心思吗?其次,咱们有多少底子可不能被别人摸清楚了。" "奴婢明白!" 小姐从前几乎不给老太太备什么寿礼,回回是大小姐得了风头,这回,小姐可要争口气。 "明白就好。” 两人说完话,三月帮叶桑榆备好热水洗漱,因着解决了生计大事,这一觉可谓是睡得无比踏实。 剩下几日,叶桑榆大多是在屋子里看书练字,再悄悄摸摸构思一下话本故事,闲了就提着三月做的吃食去恨水院窜门。 因着她手里宽裕了起来,给三月去大厨房管事那里打点的银子也多了一些,平时不仅仅有三月牌特制点心,还偶有其它菜肴供叶桑榆解馋。 把想要搞一个火锅的想法也告诉三月了,告诉她备好哪些食材,准备哪些工具,还有碳火配料,一应要多准备些,到时候会在桑梓院请客。 时间就在叶桑榆的悠闲和三月的忙碌,以及四月喂得太饱又长胖了的欢声笑语中度过。 寿宴前夕,叶府就已经灯火通明,下人穿着簇新的衣裳脚不沾地的筹备着手里的事情。 每个人兴奋又疲惫的同时,无不紧绷着大脑,生怕在自己这个环节有一丝错漏。 前院的戏台上咿咿呀呀的也结束了最后一次排练。 终于,越都百姓和世家权贵都热议关注的国公府寿宴来了。 八月十一,东方欲晓,好戏登台。 国公府门前这条街道,名唤正阳街,离扶天街不过百步之遥。 大夫人找人雇了四队舞龙舞狮分别在正阳街两侧游了五个来回,一大早就直把热闹的气氛渲染开来。 整个街道都比往日热闹了许多,就连旁边的商贩都在感叹,“这叶国公府可真不低调啊!" "走,咱们也凑凑热闹去!" 国公府门前甚至是斜对门的茶肆里都陆陆续续坐满了人。 太平年岁无琐事,权贵门前探风声。 说白了就是,大家都想来吃瓜,看到底有哪些人给这叶老太太面子过来贺寿。 虽说人人敬仰当年的老国公爷和叶将军,但是大家都知道叶府早就不及当年了,也只有一个叶四爷在朝堂为官。 偏偏皇上发了话,肯定是有很多人是要来的,这来的人里头也有弯弯绕绕,戏可多着呢? 这越都的八卦这些年换了一茬又一茬,可终于转到这家了。 辰时初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三四辆马车。 起初是几个叶行书交好的几个老友,各自在朝廷里任职,今日他家中母亲大办寿辰,自然要给了面子早些过来。 等着宾客一落地,两座石狮子后面纷纷燃起了鞭炮。 叶四爷笑着抬手迎着几位宾客,“周大人,李大人,张大人请!” "哈哈哈!叶大人今日府上热闹啊!" "哪里哪里?多谢各位大人捧场了。" 叶四爷招呼着人入了前院正厅喝茶寒暄,王管家命人登记礼单,然后就可以领着到其他地方稍作休息了。 来了第一拨,后面的权贵官员是一拨接一拨。 除了前面几个熟悉的老友和类似林相这样的人物,叶四爷是到门口相迎,其他的均在正厅内迎接招待。 今日来的人众多,他一个人根本应顾不暇,叶四爷吩咐小厮,"去,把行亭叫过来!" "是!" 他是没想到,今日来的人比自己预想的多得多,没收到请柬的送了礼就寻着由头离开了,甚至是跟叶府毫无交集的权贵都有。 不过一个时辰,堆放寿礼的屋子几乎满了,王管家又吩咐人换了地方。 这真的大抵是看着皇上的面子,还好走了大半,不然吃饭的地方都不够。 前院热闹非凡,后院也人声喧嚣。 但凡带了夫人子女前来的,都会到老太太的荣景院拜会,毕竟过寿的人是这位。 叶老太太穿着暗红色绣着牡丹花鸟纹裹金丝边的绸衣,一整套翡翠头饰耳坠衬得她倒真的富态又慈祥,正是一副老寿星的派头。 随着前院来往宾客络绎不绝,后边也是一拨一拨的闲话招待。 “多年不见,老夫人依旧是如此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啊,方才从门口进来,还以为是位女菩萨端坐在此呢!” 说话的正是燕王妃,年纪四十来岁,育有三女一子,前两个女儿已经出嫁,今日带来的正是最小的两个,一个燕王世子风凛和她妹妹风霜儿。 "王妃也太夸张了些。" 老太太说是这么说,那笑得见眉不见眼的模样,可是受用得很。 "哪里,凛儿,你说呢?" "娘亲向来不说假话。" 无端被扯来闲话的风凛有些郁闷无奈,但也还是惜字如金的老实回答了。 "看吧!晚辈的话总要信的。" 王妃笑着回复道,她看起来八面玲珑,很是善于交际。 "世子果真一如璞玉,天真烂漫,仪表堂堂啊!" 大夫人在一旁打量着,心里似乎很满意,随口夸赞了起来。 正好燕王妃一喜,借机问道,"大夫人,怎么不见叶大小姐啊?" 凛儿已满十五,明年就该十六了,也到了该考虑他人生大事的时候。 素闻叶家大小姐叶桑柔知书达理,蕙质兰心,在太衡书院各样成绩都是名列前茅,琴棋书画更是信手拈来。 正好也是十三芳华,与他们家凛儿年纪相仿,以前两家来往也不甚紧密,所以才借着这个机会相看一下。 若是合适,再等个一两年,待凛儿沉稳了些再成亲,不是刚刚好吗? 既然叶大夫人对凛儿印象不错,那就更有希望了。 "柔儿在自己院子里呢,今日客来客往的,免得冲撞了贵人,所以想着便没带过来了。" "哪里的话,正好我家霜儿无聊,不如和你哥哥四处转转?" 大夫人听出了王妃话里的意思,不禁心里一喜。 "去叫桑柔引着霜儿姑娘逛一逛吧!"李兰湘朝后的青禾吩咐道。 "是!" 这头两方家长忙着撮合一对佳人,前头又来了大人物。 这回是真的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了。 一辆三骑并趋的銮驾停在叶府门前,外面装饰庄重大气,车顶四角更有环佩垂挂,随风飘荡。 从车内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撩起一角窗帘,等侍卫将围观的百姓清理到一旁,他才轻抚衣袖下了车驾。 来人一袭金色宽袖长袍,同色的金冠束着墨发,面容俊郎,虽是气质绝然,但面相温和儒雅,一看就是个仁和的储君。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 叶行书立马忙跪了下去。 围观的一众百姓原本只见这车驾在所有宾客里最是大气庄重,所以才凑近围观。 不料太子简装而来,骤然出现在大家面前,原本热闹的街道也顿时静了下来,不禁惶恐万分,纷纷行礼道。 "参见太子殿下!" "叶大人请起,大家都平身吧!" "是!" "大人不必如此惶恐,此次本宫不仅来为老夫人祝寿,也是代父皇慰问国公府一番,这么多年,你们也该热闹热闹了。" "下官代叶府上下多谢皇恩浩荡!" 叶行亭恭敬的引着太子入了府,不料前脚刚走,后面又来了一副车驾。 两个少年一齐走下车来。 只是方才都迎太子进去了,剩下的仆从又不认得两位少年,虽然同样气质卓绝,贵气凌人,但就怕叫错了, 所以颤颤惊惊的问道。 "两位是?" 其中一个较小的少年抓住身旁之人的一抹雪白衣袖,皱眉抱怨道。 "瞧,三哥,风头又被太子哥哥抢了,都没人认得我们,这热闹不看也罢!" 第46章 相遇 男女主狗血般的相遇了! “无妨!” 仅仅两个字如春风拂面, 如晚月坠湖,又如碎玉敲冰。 他从腰间取出一块代表身份的玉佩,递到那人眼前, “如何?” 那两个小厮定睛看到白色剔透的玉佩上面雕刻的龙纹, 吓得虎躯一震, 立马跪了下去。 “贵人恕, 恕罪。” “哼!我也有。”旁边那个少年同样取下腰间玉佩到那两人眼前晃了晃。 “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请,请进!” 旁边还没散去看热闹的百姓也不解, 这两位究竟是何身份啊? “你们站近的看到那少年拿出来的什么东西了吗, 吓得那门卫跪在地上腿都打颤呢!” 旁边某个偶然路过的女子,看着那越过门槛的背影, 立刻尖叫了起来。 “啊!好, 好像是三皇子风流云啊!” 果然, 每一个追星的粉丝都有一双毒辣的眼睛, 哪怕是仅一个背影就能把你从人堆里认出来。 前院正厅。 太子一到主位坐下,原本在客厅里休息的宾客纷纷过来见礼。 “众位无须客气,今日国公府是主,本宫是客, 大家随性即可。” “是!” 太子风玦, 二十有二,最是贤明温良, 与人为善, 颇得一众大臣认可。 他将一座皇上赏给东宫的一丈高的血色珊瑚命人抬了进来,当作寿礼直接送给了老夫人。 后院老太太见了之后, 高兴得两手发颤,忍不住摸了又摸,多少年了, 叶家多少年没得御赐的东西了。 她立刻命人摆在荣景院正厅中央,但凡来向她贺寿的世家夫人都能看见,无人不上前夸赞一番,例如国公府颇得荣宠云云。 眼前之景,不正是叶府凋敝的征兆吗? 风玦品完了一盏茶,再与近臣寒暄几句后,便打算离开。 “太子哥哥,怎么才来就要走了啊?” “参见太子!” “三弟,四弟,你们怎么也来了。” “我跟三哥过来凑热闹啊?” “烨儿?不得无礼。”怎么能在人家寿宴上说是来凑热闹的呢! “哦!” 四皇子风烨尴尬笑了笑,“贺寿,贺寿来了,我们可是带了寿礼的,还不献上去。” 他支使着后面跟着的下人。 “是!” 这时三皇子风潜笑着解释道,“还请叶大人恕四弟无知之罪,我们二人也是来贺寿的,在下心中甚是敬仰老国公和叶将军,老夫人大寿,理当来上门拜见!” 叶行书看着眼前温和如玉的三皇子,连忙摆手。 “愧不敢当,四皇子天真烂漫罢了,愿意来凑热闹,乃是叶家之幸也,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才是!” “哎,叶大人客气了。” 一旁的太子风玦拍了拍风流云的肩膀,“如此,那便留三弟和四弟在此赴宴,为兄还要回东宫处理庶务,不多逗留了。” “喏,恭送太子!” “太子哥哥再见!” 风玦笑了笑,这三弟还是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和这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倒不太像,倒是四弟,依旧是小孩子的性子。 太子走后,风流云就借口要出去走走,原本风烨也要跟着,不想看到平日里同龄的好友跟他打招呼,拉着就去亭院里玩耍去了。 风流云独自脱身之后,有目的的往一个方向走去。 此时,叶府各个亭台楼阁里都招待着宾客,特地搭在花园映月湖旁边的戏台前,也已经坐满了宾客。 小姐夫人一堆,公子少爷一堆,隔着水榭湖岸悄悄观望着,倒像个相亲现场。 反而在花园里散乱走动的人少了许多。 风流云手握折扇,看似悠闲的赏玩风景,实则从前院过来,穿过叶府花园,正往西侧而去。 走了半刻钟之后,就在经过桑梓院还要往旁边走的时候,不巧被正要出门去找闺蜜的叶桑榆捕捉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因着三月和四月都在忙着做火锅的事情,左等右等也不来,只能自己去前院找花花。 但是似乎刚刚有个陌生人往爹爹娘亲的院子去了,这边除了极少数的仆从就是她和三月和四月了,哪里会有陌生人? 刚刚的身影也不是下人的衣着啊! 她皱着眉悄悄跟了过去,看背影还挺正派的,又不像歹人,不会是和爹认识的人吧! 风流云已经来到二房门外,抬头看着院门牌匾上爬满蛛网,早已模糊的染棠居三个字。 这就是叶将军所住的地方吗? 原本只是白天过来看看路线地形,晚上再进去搜查一遍,没想到这院门竟然都没有上锁。 那不如—— “你是谁?” 他刚要攀上半挂着的把手,身后突然传来清脆女子的声音。 他楞了半晌,原本越往西边走越人迹罕至,虽然刚刚经过一个院落,也是大门紧闭的样子,不由得放松了警惕。 只是沉默半刻,他立时面上漾着恰到好处,让人一看就如春风拂面,舒适养眼的笑容。 当叶桑榆看着那男子转身面向自己的时候,眼里只有惊艳,她立刻呆住了。 她最爱的剑眉星目,最爱的薄唇笑颜,墨发及腰,一根白玉簪隐在脑后,只剩那头雕刻的梨花半露耳边,一身白衣胜雪,再看他手中握着一把青玉扇。 她的心跳忽的极剧颤动,这是那时候只能凭借细腻文字脑补的男主啊! 他是风流云。 “姑娘,姑娘?”风流云又唤了一声。 叶桑榆直感觉到有把扇子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才从惊艳中回过神来。 “对不起!冒犯了!”叶桑榆立马慌乱的低下了头。 这是女主的男人,给我远离他。 她默默点了点头,仿佛下定了决心,再抬头的时候,神色如常,仿佛刚才那个小花痴不是她一般。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我爹的院子?” “你爹?” 他立刻明白了,这是叶将军的女儿,是听说过他有个未见过面的遗孤留在府里。 “哦!在下风流云,因仰慕叶将军英明,心生感慨,故特来旧居瞻仰一下,若有打扰,还请姑娘见谅!” 叶桑榆对男主可是最最最了解的,本质性格也不坏,大部分还是如现在这般似绵绵春水,见之欣然。 别惹到他就行了。 她也不打算和男主多待,几句话就打发了,自己还要去找花花呢。 “公子见谅!家父旧居荒废多时,不便外人叨扰,还请早些离开吧!” “理解。” 风流云看着眼前一袭红色鲜艳的衣裙,面如桃蕊,眉如远山的小姑娘,特别是那双眼明亮而动人,虽然刚刚初见自己之时不意外的有片刻惊怔与迷离。 如今却全然清醒,对自己疏离而有礼,仿佛跟消息里无知又愚昧的性格有着天壤之别。 而且自己说了叫风流云,她似乎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又仿佛真的久居宅院不问世事的样子。 这确定是叶将军的女儿吗? “公子怎么还不走?” “哦!这就走!”他尴尬回复道。 听了这话,叶桑榆也不再管他自顾自的往前院那边走去。 跟在后面的风流云感觉她是和自己同方向,有意加快了脚步,想要凑上去问话。 不料叶桑榆可是眼尖的很,脑袋后面的眼睛可是时刻盯着男主的一举一动呢! 见他与自己的距离逐渐缩进了,立马紧走几步,甚至不知不觉小跑了起来。 风流云有些无语了,头一次有一个对自己避如蛇蝎的女子,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他看起来饥不择食老幼不分了吗? 他满头黑线的望着前面疾走,没有半分女子仪态的小姑娘,眯了眯眼,正要提身一个轻功追上去。 只是,还没提起来,右侧分岔路口一个人影急匆匆的恰好撞在他的身上。 香风扑鼻,朱颜鬓影,正是个女子。 本着他一贯以来温润如玉,待人真挚友善的人设,他握着扇子的右手直接圈住了那女子。 只听嘭的一声,女子原本手中抱着的瑶琴落地,震颤得琴弦也波动了几下。 那女子正是叶桑柔。 她原本慌乱的神色在看到面前之人的如玉脸庞,秋水般的眼眸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以及尽在咫尺的薄唇。 只听他倾吐着关心之词,仿佛,仿佛呼吸可闻。 “姑娘,可有事?” “哦!没,没事!” 不知道怎么的,方才在花园一侧与娘亲推她相看的燕王世子相处,都是平淡自然,可是就在刚刚一瞬间,见到眼前之人后,自己已经心跳如鼓。 “没事,我可要松手了。” 叶桑柔察觉到自己腰后撑着的手臂,虽然没有用手扶着,可是依旧能感觉到肌肤相触的温度。 她吓得立马闪开,羞涩低头的跟他道歉并表达谢意。 一个婉转低眉含羞,一个如朗月清风。 趴在一旁假山上吃瓜的某女啧啧的感叹命运无常啊! 怎么就男女主狗血般的相遇了呢! 而且你看看女主那胭脂晕染,娇妍欲滴的模样。 这是直接对上眼了啊! 那这故事线是提前了吗,会不会牵动其他的事件呢? 算了,也不管男女主怎么相处了,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她直接加紧步伐去前院逮花花去了,再不来锅底都干了。 当风流云解决眼前之事,正要回头寻找那个人的时候,早已不见踪影。 第47章 赠新衣 此刻他满心满眼的欢喜。 当叶桑榆找到花花之后。 “哎呀!桑榆我错了嘛!我应该第一时间过来找你的, 还不是遇上了林畅畅,一个月前我差点把她的头打破,她弟弟, 长得特别壮, 一直想替他姐报仇, 我可不得躲着吗?” “呵!你还用怕他吗?照着你的性子一鞭子抽过去, 人家还不人仰马翻。” 叶桑榆气死了,她跑了多少地方, 结果这厮躲在某个花丛后面, 要不是她喊自己,哪里能找到。 这种事再也不要干了, 好东西想着她干什么? “我答应我爹和大哥了的, 不许再对他们动手, 为了这事, 我爹差点丢了官帽,我也禁闭了一个月,写了多少检讨才有一个机会出来啊! 姐妹,珍惜机会, 后面我还得老实几个月呢!” 叶桑榆摇了摇头, 也罢,“算了, 下不为例, 先去我那吧!” 当花花还没跨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香辣诱人的味道扑面而来, 深吸一口气,馋虫都勾出来了。 “是什么东西?” 花花先一步冲了进去,看到院子中间架了一个锅, 下面的盆里燃着碳火,热气袅袅的白雾从滚烫的红油汤里升上来,上面还翻滚着各种配料食材。 “哇!桑榆你叫我来就是吃这个嘛?” “嗯!这叫火锅!” 叶桑榆经过自己屋子的窗下喊了一声,“大哥哥,快出来吃饭啦!” 前一天,叶桑榆特地去恨水院交代了要他一大早就过来,上午前院和荣景院热闹非凡,她这边倒是安安静静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过自己的小日子。 叶凉臣陪着她说了一上午的话,两人分别坐在小榻上,一个看书,一个研究琴谱,三月四月准备吃食,别提多自在了。 她不停的夸赞火锅有多好吃,要怎么吃,活脱脱一个小馋虫。 又转过走廊到小厨房去喊三月四月,顺便帮忙将各种食材搬出来。 叶凉臣出了屋子也跟着过去帮忙,每个人端着两个盘子,要么是切块的肉,要么是各色青菜。 “天啊!哪里来的小帅哥!” 花花眼冒金星。 当看到叶桑榆将手里端着的东西放下,身后跟着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 “他是我大哥哥啊!你不是见过吗?” 叶桑榆白了她一眼。 “啊?”她睁大眼睛瞪着叶凉臣瞧,从上到下,从…… “看什么看,别拿那种眼神看他,快去洗洗手吃饭!” 叶桑榆戳了戳她的头,这可是一个大剌剌的小色女,欢阳楼都敢逛的,必须看住男配。 “什么?”花花惊了,“小,小狼崽?” 叶桑榆一咯噔,偷看了叶凉臣一眼,“去去去,一边去!别乱说。” 装作没听到,默默将肉块夹进锅里的某男配,凉凉的斜视了杨琼花一眼。 咦~还是这个眼神,怎么越发带着寒芒了,吓得她一激灵,不仅变白了,还长高了好多,他怎么和桑榆关系这么好了? 旁边一个小桌子差不多都摆满了食物,锅里也下得差不多了。 “可以准备吃了!大家先自己配一些调料,再用锅里的公筷和勺子夹菜到碗里就可以了,我给你们示范一下!” 锅里筷子和勺子都特别的长,特地加了一截东西绑着,就怕被热气烫到。 叶桑榆第一个拿起碗调好底料,将锅里煮熟的肉串,豆腐,青菜还有藕片一样夹了一点,然后自然而然递给了……叶凉臣。 花花刚伸出去准备接的手,弱弱缩了回去。 怎么回事?才多长时间,我在桑榆心里的地位连这个小狼崽都不如了吗? 还是不是曾经一起并肩作战欺负小狼崽的姐妹了? 哼哼,你以为呢? 不过还好,叶桑榆准备好的第二碗就递到了花花手里。 一句桑榆真好还没说出口,就听到…… “阿榆,你自己快吃吧!”叶凉臣关心说道。 从昨天到今天早上一直跟自己念叨着吃食,管那么多人干什么? 至于“那么多人”,其实就是除了他之外的第二个人。 花花又感觉有人凉凉的看了她一眼,赶紧吃口辣的暖和一下。 “哦!好的,等下你们自己弄,三月四月你们也是,多吃点!” “嗯!” 叶凉臣瞧着碗里被红油汤底滚过的食物,沾了调料之后,慢慢的一口一口细品,虽然是从未吃过的口味,也很爽口,但也是真的辣。 “唔,太好吃了!”花花含糊不清的说着。 “奴婢也觉得好吃。”四月简直喜得两眼发光,又发现一种美食。 三月自得又熟练的刷着肉卷,心里老怀欣慰,不愧是我家点子奇多,聪明伶俐的小姐啊! 叶桑榆眉眼弯弯的尝着前世超爱吃的美食,嘴里被辣得亮晶晶红彤彤的,但是依旧不停歇的往锅里下菜,毕竟旁边有一个没吃过饭似的花花,还有一个食量大的四月。 当她偶然往旁边看叶凉臣的时候,看到他额头竟然沁着薄汗,脸色也不大对。 “大哥哥!你怎么了。” “他是怕辣吧!”花花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又夹了几筷子菜。 叶桑榆估计也是,没考虑到每个人的口味,锅底做的是麻辣的,又没有鸳鸯锅,下次就换个清淡的吧! “快别吃了,三月,我让你备的果汁快拿过来!” 叶桑榆一把夺下他的碗筷,那么辣他竟然都吃得七七八八了,怎么那么傻呢! “奴婢现在去拿。” 叶桑榆自觉的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擦拭着他的额头,在贴上去的一瞬间,叶凉臣楞了一下,刚想后退。 嗅到鼻间淡淡的清香,以及在额头上移动的小手,他就突然静静的坐着不动了,虽然心口依旧辣得疼。 “小姐!” 三月递了一杯橙汁过来。 “我也要。” “每个人都倒一杯吧!” “嗯!” 叶凉臣放下碗,端起杯子将带着水果清香的水喝了下去,和上次是同一个味道。 叶桑榆似乎看到他有一只手按在胸口,估计是辣到心口上了,不知觉的用另一手在他的后背拍了拍替他舒缓了一下。 她完全当这是个哄小孩子的举动,却让叶凉臣心口的隐痛渐渐褪去。 “大哥哥,好点没有。” “好多了,阿榆你自己吃吧!”他淡笑着回视着她。 就像一只小狼崽郁郁不乐趴在地上,还是因为有人给他顺毛而高兴。 “其实,小姐你可以留着肚子晚上吃哦!”四月一边吃一边插嘴道。 “晚上府里还会有晚宴,现在正午前院客厅里是四爷和六爷陪着宾客吃,等客人走了,还会在老太太那再设家宴的,也包括族人亲眷,到时候小姐你肯定要过去啊!” “对,到时候小姐就要献礼了。”三月补充道。 叶凉臣听到两个丫鬟的话,不由得看了叶桑榆一眼。 但愿到时候不出纰漏,叶行亭把事情办好吧! “那好吧!” 她瞅着叶凉臣不舒服的样子,自己也吃不下了。 “剩下的,你们解决吧!” “太好了,三月四月,都是我们的了,快,再给我下点肉。” 叶桑榆无奈的看了花花一眼。 未免看着人家吃又馋了,就直接带着叶凉臣回了屋子。 “大哥哥,你坐会儿!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叶凉臣心里一颤,要送我东西? 只见她窸窸窣窣的从里屋捧着什么走了出来。 “我给大哥哥准备了四套衣裳,还有两双鞋子,两套墨色的,一件月白色,一件鸦青色的,你要不要试试?” 听到她的话,叶凉臣眼睫毛轻颤了好几下,看着眼前的衣物又看了看她。 “你,为我准备的?” 声音有些低沉沙哑。 叶桑榆看他好像很感动的样子,连忙解释道。 “大哥哥,你别误会了,不是我做的,我上次出门给老太太备寿礼,看到成衣铺子就想着给你买几件衣裳罢了,靴子是三月做的。” 她也不知为什么明明准备这些是要讨好她,可是见他这个反应,又要强调自己不过是买来的,轻飘飘的好像自己没有费多大劲一样。 叶凉臣伸手摸了摸布料,很柔软舒适,并没有因为她后面解释的一堆话多说什么。 因为有人想着他吃什么,穿什么,已经很难得了,更别说这个人是阿榆了。 他眼里漾着极大的满足,就像孩子收到家长的红包那样,光彩四射。 “好,我试试!” 看到他都将手直接放在腰带上了,叶桑榆慌乱的立马扭头,迅速走到门外,并自觉关上门。 叶凉臣看着刚才她那个急忙忙的样子不禁失笑,里面又不是没有穿中衣,但是,他环顾四周一眼,虽然在外间,但是脱掉外衣的过程中还是有些耳际发热。 一盏茶过后。 “大哥哥,好了没?” “好了。” 她立马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一袭黑衣熨帖的穿在他的身上,颜色略微偏暗,但是不知怎的搭配着他越发修长的身材,气质立刻拔了上来。 再看看腰封上堆叠的同色系云纹图案,这点小心机配着叶凉臣蛰伏隐忍的沉默性子,莫名相合。 而且,关键是,关键是这衣裳既熨帖又有垂坠感,衬得他的腰好细哦! 叶凉臣自觉的抬起双手,任他打量,看着阿榆频频点头。 “很合身呢!就这么穿回去吧!”叶桑榆评价道。 “你坐下再把靴子也试一下吧!” “好!” 看着叶凉臣坐下弯腰换鞋时,隐隐显现的宽肩窄腰劲臀(划掉)的趋势,这孩子真的长得挺快的。 虽然此时不及男主成熟挺拔,身形也不如风流云修长,但他才十三岁,有得长呢! 对了,他什么时候生辰啊? “大哥哥,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啊?”她随口问道。 叶凉臣将靴子换好之后僵硬了一下,“我不知道。” 不知道,没人告诉他吗? 叶行云也没说过? 太惨了吧! 她又叹了口气,也只能她多弥补一下男配惨兮兮的童年了。 “还算合脚!” 叶凉臣感觉了一下。 但是让他惊讶的是,为什么衣裳尺寸和鞋码一样都不出错呢? 脑子稍微转动了一下,就想起那些天去恨水院她古古怪怪的行为,捉萤火虫和收鞋子等等。 叶凉臣无奈的笑了笑,直接问不就好了,阿榆怎如此可爱? 但若是直接问了,哪里有此刻他满心满眼的欢喜呢! 第48章 献礼 她竟然备了? 等花花和三月四月几个吃完火锅之后, 前院的宴席也差不多散了。 “桑榆,再有什么好吃的可要通知我啊!千万别忘了。”花花依依不舍的扒拉着桑梓院的门口。 旁边还有一个来催促她的下人。 “小姐,快些回去吧!杨将军和少爷都还在前头等着呢!少爷说了让小姐老老实实回去, 否则惩罚可是要加倍的。” “知道了, 啰啰嗦嗦的, 桑榆你要是能出府了, 可千万要去探望我啊!这回是真的风水轮流转了。” “行了,吃饱喝足就回去吧!”叶桑榆无奈的笑着将她往外推, 怎么还赖在这了。 “好吧!” 这边叶凉臣也要回去了。 “大哥哥, 晚上荣景院家宴你会过去吗?” 叶凉臣沉默的看了她一眼,“会。” 本来是随口问一句, 猜测他不可能去吧, 但是他竟然说会, 我都怀疑有没有他的坐位, 真怕他过去又遭刁难。 叶凉臣看她犹疑莫测的神色,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会没事的。” “那好吧!” 酉时, 夜色如墨。 国公府的热闹比起白日, 有增无减。 水榭回廊,亭台楼阁除了有白日的红绸高挂修饰之外, 又添各色灯盏无数, 每五步一挂,每挂及地, 就连路过之人的绣鞋上坠了几颗珠,染了几粒尘都照得一清二楚。 映月湖旁的戏台依然高唱,在夜色之下, 湖水倒映着氤氲灯火,璀璨而夺目。 还有三四叶舟船游于湖上,在这灿如白昼的照耀之下,悠闲而自在。 直到酉时末。 有小厮慌乱来报,宫里蓝妃回府省亲,但凡叶府亲眷均要到大门处接驾。 还真被四月那丫头说对了,那个五姑姑果真来了。 叶桑榆连忙赶去正门外,独自缩在角落里也不往前凑。 只见老太太换了一品诰命的制服被大夫人四夫人掺着立于正门处。 叶行书则穿着整齐的官服同样站在一旁。 片刻,一顶金色轿撵停在叶府门外,左右侍从无不提着黄色灯盏,后方更有侍卫护持。 立时有宫女架着黄罗伞候在一侧。 叶桑榆懵懵懂懂的看到前头的人跪了一地,也只能跟着跪了下去。 “恭迎娘娘!” 由于低着头看不到前头的人下轿,只听到温婉又典雅的女子说了句,“免礼!”二字。 再抬头之时就看到,那个站在人群中金冠玉簪环绕的女子,虽此时见她喜形于色,尊贵万千,缕衣加身,可是叶桑榆还是捕捉到了她眼角的细纹与怅然。 为何会如此? “娘娘入府!” 又一太监唱喏打断了叶桑榆。 她当做不存在一般挨在最后,先是入正厅正式行礼,再等众人更衣后,蓝妃作为子女的身份到荣景院拜见老太太。 一直等着繁琐的过程走完,她都腰酸背痛了。 不知道前头人头攒动和蓝妃寒暄什么,突然众人朝着她这个角落看来。 嗯?看我干什么? 叶桑榆依旧带着奇异的目光扫着众人,结果还是老太太见不得她丢人现眼,呵斥了一声。 “桑榆,还不上前见礼。” 原来是叶蓝和一众亲眷认识了一番后,特地问了一句,“二哥家的小桑榆呢?” 所以众人才看向她。 “母亲,不必如此苛责。” 叶蓝只是温柔的坐在主位上,笑着朝叶桑榆招了招手。 “桑榆过来,让姑姑瞧瞧你。” 叶桑榆竟然从她的眼神和话语中,感觉到了从未在他人身上看到的对她关心和慈爱。 怎么这个姑姑对原主很好吗? 叶桑榆乖巧的从角落里挪到她跟前,正要跪下去,却被她一手拦住了,不仅扶住了她,还将她拉近,对着她看了又看。 弯弯的娥眉,小巧玲珑的鼻子,盛满秋水的双眸比二哥更好看,可能像二嫂吧,她也不曾见过。 叶蓝瞧着叶桑榆这副安静乖巧又玲珑剔透的模样,当真喜欢到心里了,就连心中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孩子的遗憾都被冲淡一二。 叶桑榆感觉到自己的小鼻子被捏了捏,只听到前面传来温婉女子的话语。 “喊声姑姑!” 叶桑榆抿了抿唇,回望着这个温柔如水的女子,没有了方才在府门处的端庄威严,而此时只是一个疼爱侄女的小姑姑罢了。 心念一动,难得有这么个人如此待她,也不再害怕忐忑起来,启唇喊道。 “姑姑!” “真乖!” “这个便给小桑榆作见面礼了。” 说着她从手腕上退了一个澄测晶莹的玉镯戴进她的手里。 “娘娘,这不妥吧!”旁边老太太制止道。 不止她,一旁站着的大夫人脸色都沉了下去,方才一众女眷的见面礼,包括桑柔的都是礼盒装好统一赠送的,偏她是从手里头直接戴过去的,是亲是疏,一目了然。 “母亲,没什么不妥的,好啦,今日母亲的寿宴,先叫亲眷们开席吧!我们稍后再叙。” 她虽然在宫中数十年,还是存了些过往不羁的性子,只是到底也被蹉磨得所剩无几。 “也好!” “众人开宴。”叶四爷吩咐了下去。 “是!” 此时,天上烟火齐升,噼啪作响,万千花束盛开,璀璨无比。 主桌上蓝妃,叶老太太,大房四房等正出的坐一桌,叶桑榆旁边是叶桑柔,就连叶恪也在。 叶桑榆又往旁边的桌子扫了扫,并没有看到大哥哥,他不是说会过来的吗? 荣景院客厅里坐满了一应亲族子女妇孺,比白日里的拘谨规矩多了一些嘈杂与自在,更有各家的小孩子蹦蹦跳跳从宴席间跑来跑去。 她眼前这桌宴席上一色凤尾鱼翅,炒墨鱼丝,花菇鸭掌,五彩牛柳,显然比其他桌子更丰盛。 几人又客套了几句之后,终于能够动筷子了,旁人都是一口菜咬八回,顾着仪态细嚼慢咽。 只有叶桑榆这里夹一筷子,那里夹一筷子,只顾着尝尽没吃过的美食。 好不容易有机会,不吃白不吃啊!还好听了四月那丫头的话留了肚子。 所以在一桌子人里尤其明显,老太太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没规矩的。 倒是旁边叶蓝笑着看着她,只当她活泼可爱真实得紧,直叫人将面前的雕花翡翠鸡送到她跟前去。 叶桑榆从碗里抬起头,见这一举动,还真的有点受宠若惊,是不是对我太好了点,有些承受不住啊! 她尴尬的朝蓝妃笑了笑,再不管众人目光,又接着吃。 一刻钟之后,直到宴席过半,酒酣耳热。 叶行亭借机离开了座位。 这时。 叶桑柔私下轻扯了扯李氏的衣袖,李氏朝她点了点头。 一个丫鬟下去将她备的寿礼拿了出来,李氏笑着开了口。 “母亲,桑柔今年为您备了一份特别的寿礼。” “哦!如何特别,快给祖母看看。”老太太来了兴致。 “是!”叶桑柔行了一礼,“打开吧!” 只见两个丫鬟分别将一丈长的布帛缓缓拉开,一百个寿字渐显出来,金线绣成的各种字体或端庄,或遒劲,在周遭灯火照耀之下熠熠生辉。 “看,像在发光一样。” “这绣工可真好啊!” 其他宴席的人也纷纷议论了起来。 “不愧是叶大小姐啊!” 听到这些夸赞之词,叶桑柔心里一喜,骄傲的抬头看了老太太还有蓝妃娘娘。 这回总能得到祖母的欢心和姑姑的赞赏了吧! “祖母,这幅富贵百寿图,您可还喜欢?” “喜欢,柔儿哪回送的寿礼祖母不喜欢,花了不少心思吧!我家桑柔啊,可真是心灵手巧,娘娘您觉得呢?” “桑柔也是个不错的。”叶蓝不吝啬的夸赞了一句。 “来人,赏!” “是!” “春儿,将我前日得的那一副珍珠头面赏给柔儿吧!”老太太跟着赏赐道。 叶桑柔欣喜跪下,“是,谢谢姑姑,祖母!” “起来吧!” 叶桑柔满怀高兴的坐下,其后众亲眷又跟着献礼。 此时,荣景院远处某间空房里,叶行亭借着更衣的由头与叶凉臣会面。 窗扉开了一缝,叶凉臣正好可以看到外面院中情形。 “开始吧!” 叶行亭催促道,早点将叶凉臣要他做的事情做了,免得再生事端。 如今一众亲族在场,更有蓝妃坐镇,若是此时将东西呈出去,他的目的应当能达成。 “再等会儿。”叶凉臣一手推着窗棂,眯着眼睛往外看。 今日晚宴根本就没有人通知他,所以他在不在场根本没人知道,也只有阿榆那时候四处张望了一下,恐怕是在找自己。 她也为老太太备了寿礼,可是还没有献上去,不能打断了,再等等吧! 宴席上,这时。 叶恪插了嘴,“祖母,怎么还有一人未献礼啊,不会又没准备吧!” 他刚刚送了祖母一座卧佛,很得祖母喜欢,虽然是母亲帮他备的,但那又怎样,赏了他好多玩意儿,见一旁的某人一直没动,他可要好好让她丢丢丑。 这一番话过后,众人的目光皆看向叶桑榆,确实只有她了。 “桑榆,若是没备,向你祖母说两句好听的贺词就行了。” 李氏笑着试图打圆场提议道。 可是叶桑榆却听出来了不好的意味。 谁说我没准备,干脆搁了筷子,站了起来,反正也吃饱了。 她笑了笑,“多谢大伯母了,不过今年桑榆为祖母备了寿礼。” 众人心里一咯噔,备了? 第49章 一夜成名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凭着这个一…… 听了叶桑榆的话之后, 众人神色莫名。 除了叶蓝笑着点了点头,都说二哥这个女儿多年来疏于管教,不知礼数, 自己也不能得见, 可是今日一看, 未必如此啊! “哦?既是如此, 那还不献上来看看。”老太太皱眉催促道。 “还请祖母稍等片刻,我一个人拿不上来, 这个寿礼有些特别。” “什么?到底是什么大件儿, 还拿不上来,那就叫人抬上来呗!” “我还挺好奇的, 听说这个二小姐呀, 每年都是两手空空, 今年能备什么寿礼啊?” “好奇什么, 我看是故弄玄虚。” 一众人等私底下各种言论不一而足。 “桑榆,莫要卖关子了,什么寿礼,不如献来一观, 若是好, 便赏,若是不好, 我可是要罚的。” 蓝妃笑着打趣道。 “是!” 叶桑榆走到一侧, 从袖子里取了一个烟火筒子,她将下方一个盖子旋开, 露出一根拉环,轻轻一拉,便有一束烟火直冲天际。 此时在叶府周围, 守候多时的一行人看到信号后,迅速将车上备好的灯盏取出来并排放在空地上,并依次将其点燃。 因为人手众多,做起事来也干净利落。 此时府外的人已经看到他们的举动了,纷纷围观了过去。 “他们是在干什么?” “好像是在点灯。” “你们看,他们手里的灯笼好大!” “等等,你们看,灯笼自己升起来了!” “天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不仅前面的正阳街安排了人手,左右两侧的街道同样如此。 由于同时点灯,一个接着一个,一排接着一排,很是整齐。 从府外看到已经小具规模,颜色不一而足,在夜色之下耀眼无比。 可是等在荣景院里的一众人已经不耐烦了。 “呦,你不会是想让大家看你刚才放的那个烟火吧!可是开宴的时候,那烟火阵仗你也看到了,就你手里那个也未免太寒酸了吧!” “不会吧!我觉得刚刚她手里的应该是一个信号弹,是不是在等什么呀!” “这都半天过去了,啥也没有啊!” 众人又是一顿猜测。 “桑榆,寿礼呢?”叶蓝不由担心的问道,就怕这丫头最后收不了场。 “姑姑,再等等!”叶桑榆看着远处的天际。 心里不由默念,张老板啊张老板,你可要给我争口气。 “叶桑榆,你还磨蹭什么呀!不会想要大家陪你一直等下去吧!我可没有耐心……” 叶恪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有人惊叫了起来。 “你们看,那是什么?”有一人指着国公府外刚从墙头缓缓升起的七彩灯盏。 “竟然是会飞的灯笼!” “越来越多了!” “那边也有,快看!”又有一人惊呼。 这时突然起了一阵风,加速了灯笼升空的同时,并且将它们往国公府上空吹来。 飞过院墙,飞过她们的头顶,甚至能看到里面的烛火随风摇曳。 荣景院里几乎所有人都惊奇的站了起来,包括府外能够看到灯火的整个越安子民,他们都仰望着头顶的璀璨灯火。 望着它们越飞越高,被更多人和更远的地方看到。 眼睛尖的人,发现了灯笼的外面还写了东西。 “福寿绵长,喜乐无忧!” 这其实是叶桑榆对自己的祈盼,希望自己在这异世好好活着,喜乐无忧。 半轮弯月挂枝头,漫天星辰点缀。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夜幕下的人们觉得神圣又庄重,心中既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希冀和对眼下生活的知足,还有一种生于越国繁华盛世的一种自豪与骄傲。 每一个人不知不觉也在心中开始祈祷,祈祷着有情人终成眷属,祈祷着衣食无忧,平安康泰,祈祷着一摘桂冠,及第登科,祈祷着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与此同时。 越国,皇宫。 越皇刚处理完手里的政事,李盛李公公惊喜的甩着拂尘跑进御书房。 “皇上,快去看看,奇观,奇观啊!” 越皇风俨揉了揉眉头,呵斥道,“何事竟让李公公如此不知规矩!” “皇上恕罪,宫外有大量天灯飞升,越都百姓皆登高观赏,万人空巷啊!所以奴才斗胆请皇上外出一观!” “哦!天灯?” 当越皇站在殿外的台阶上仰视漫天灯火,不禁同样心中震荡。 “这是谁放的,又是如何做到的。” “奴才问了,宫外早已传遍,说是叶国公府叶二小姐向越都一个灯笼铺子定做的,是送给祖母叶老夫人的寿礼,您瞧上头还有贺词呢!” “叶二小姐?可是行舟之女?” “正是!” 除了皇帝,风流云,和皇宫众人,整个越安城的人都知道了叶二小姐。 以及在荣景院某间屋子里等叶桑榆完成献礼的叶凉臣。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凭着这个一夜成名,这自然和推波助澜的张老板脱不了干系,反正他等着收钱收得手抽筋儿就行了。 荣景院。 叶桑榆满意的看到众人的反应,很显然自己成功了。 她用嘹亮的嗓音对着老太太说道。 “祖母,桑榆祝您福寿绵长,喜乐无忧!” 她乖巧的侧着低了低身子,含笑道。 “这灯名唤祈福灯,又叫天灯,在上面写上祝愿可上达天听,祈求诸神佛庇佑,从而达成所愿,这就是桑榆献给祖母的寿礼。” 她说完话之后,再无一人反驳。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这种神乎其神的东西,还真的挺唬人的。 叶蓝首先拍手称赞道。 “好!桑榆这个寿礼果真新颖脱俗,与众不同,母亲您觉得呢!” 老太太从那番壮观的景象中回过神来。 终是拨了拨手里的佛珠,此时慈爱的对她说道,“桑榆的寿礼我也很喜欢。”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寿礼竟然是在自己心里蠢笨非常,嚣张跋扈的孙女想出来的。 除了震撼,内心还隐隐有一种警惕滋生。 叶桑榆见机突然跪在地上,她亮晶晶的抬头看着蓝妃,“姑姑方才说的奖赏可还算数?” 因着叶蓝多次帮助自己说话,可以知道她是向着自己的,便大胆说了话,正好她有一事想求老太太,有姑姑在场,不出意外,应该能求来。” “自然,桑榆想要什么直说便是,将二小姐扶起来回话。”蓝妃吩咐下人。 “是!” “姑姑,祖母,桑榆有一事想求祖母,不为金银首饰,衣裳布料,而是想求祖母能让我的奶娘冯嬷嬷回来照顾我。” 老太太心里一怔,为何突然提到那个婆子? “桑榆,不是祖母不允你,可是那婆子是犯了错才赶出去的,又送回来的话,视这府中的规矩何在?” 见老太太还是不松口,叶桑榆带着祈求的目光看了叶蓝一眼。 “母亲,您瞧着桑榆寿礼的面上,破一回例又何妨,她既说了其他的不要,只要这个,我这个做姑姑的也不好回绝。 况且桑榆自幼没有父母在身边,让她的乳母回来陪着,我心里也好过一些。” 老太太皱了皱眉,这蓝妃都说了,她还能反驳吗? “也罢!明日就去接回来吧!” 叶桑榆欣喜,“谢谢祖母!”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自她献了寿礼过后,自己心里并没有太多的高兴,反而有些莫名不安。 献礼之事终了,待她要宣布散席回去休息之时。 又生了事端。 “不好了,老夫人,不好了。” “何事如此喧哗?”老太太不耐的呵斥道。 在她大寿当日,说不好了是几个意思。 “老四,你去看看!” “是” 只见一个满身湿透,甚至沾了泥泞的一个下人跪在地上。 “何事?”叶行书严肃盘问道。 “四爷,奴才几个在府中一个湖水里发现了怪异之事!” 他眉头一跳,“说清楚,什么怪异的事情?” “奴才几个无意中经过一处湖水,发现湖水里隐隐有金光照耀,似乎水里藏了什么东西,我们走近一看,发现金光之下,埋着的竟然是一块刻着文字的石碑,石碑上写着,写着……” “写着什么?” “写着诅咒之言。” 那下人说完以后,众人倒吸一口气。 前面听着还以为是祥瑞之兆,没想到竟然是诅咒。 “石碑呢?我到要看是何人装神弄鬼。” “四哥,我带来了。” 叶行亭身后跟着同样三个浑身湿透的下人,像是刚从水里把东西抬上来。 “六弟,你怎么……” “四哥,我也看到了,那石头在水底发光,抬上来之后,就显现了文字。” 叶行书眉头一皱,刚说是装神弄鬼,六弟竟然说亲眼所见。 三个人将东西往叶行书跟前一放。 那些好奇的人迅速围观了过来。 老太太和蓝妃叶桑榆等人也从座位上挪了过来。 每个人都心有惴惴,除了叶桑榆,什么诅咒,恐怕是人为吧! 但当大家看到那个那个石碑之时,光看外表就唬住了。 因为这不是一般的石碑,因为石碑表面竟然刻着交错的奇怪图纹,甚至有裂痕,裂痕中更有淤泥累积,非一日之工,一看就像是埋在地下许久的。 叶行书命人取了清水冲掉上方的淤泥,果真露出两列字迹。 “百年高阁五代休,三世胤绪再无候。” 有人念了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不会说的国公府吧!”那人心慌的问道。 无人敢答,在座的可都是国公府亲眷啊!没了国公府的爵位,谁能落好? 老太太有些脑袋发昏,她再问了叶行亭一遍,“亭儿,你觉得这是真是假?” 叶行亭惶恐低头,“是,是孩儿亲眼所见!” 内心不由咒骂叶凉臣,这种话都敢写,可真够大胆的。 叶凉臣要是在,没把叶族写绝户算不错的了。 老太太身子往后一倒,幸好有大夫人扶着。 “送客!去请法安寺的筠法主持!” “等等,母亲,这石头背面似乎还有字。”叶行亭将那石碑翻了过来。 又用同样的法子将石碑纹路上的淤泥一一洗尽,又是十四个字。 “幸有凉风吹尘叶,余人兴盛复三秋。” “幸有凉风吹尘叶……” 这上面是不是解厄之法啊! 第50章 离开叶府 阿榆还在,如何能离开。…… “如何解?” 几个亲族中读了诗书的男子尝试着解读起石碑批言。 “凉风吹尘叶……”叶桑榆反复读了读。 “叶……凉……臣!”她不知不觉就凑出了男配的名字。 尽管她说得再小声, 也有人听到了。 “叶凉臣是谁啊?”有些不知情的人问道。 “府里有叫叶凉臣的人吗?” “对,就是叶凉臣,就是叶凉臣, 你们看反面的诗句, 头一句就蕴含了那三个字, 就是说有他才能让能改变第一句的诅咒是不是?” “好像, 有点道理!” 那个人深以为自己解对了碑文,众人都被他那句话吸引去了。 老太太心里马上就猜到定是那小畜生搞出的幺蛾子。 “来人!去把他抓过来。” 叶桑榆听到这话, 心里一颤, 她是肯定不信什么碑文诅咒的,可是, 是他做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 她心里隐隐有预感, 这定是他的手笔。 “母亲, 先不必动怒,是真是假,还是要去请了大师过来看一看。”叶行书在一旁劝说道。 “我这就差人去。”李氏接了话茬。 叶蓝不想今日回省亲,还能遇到这样的事, 心里也很是疲惫。 她更不知道府里还有个侄儿, 怎么方才的时候,亲眷见面未曾出现呢, 而且似乎母亲很不喜他。 若问谁有这个动机, 结合后一句诗,也只有他了。 此时, 叶国公府外。 一辆宽敞低调的马车正缓慢经过。 在靠近大门的那一侧,一个身穿黑袍,留着短须, 四十左右的男子忽然掀开窗帘一角,神色复杂的抬头往叶国公府的匾额看了一眼,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眼中情绪翻滚,看了几许之后,他终是放下了窗帘。 “停车!” 说话的正是与他同在车内的越国国师张衍。 “此处可是国公府?”他冷然问道。 “回国师,正是!”外面驾车的小厮回复他。 “付大人,我有一事需要去看看!下次再会!” 张衍方才在路边听到有人说国公府今晚天降奇石,又现碑文,恐有天示。 他正好擅长此类天衍之术,是不是蛊惑人心之言,一看便知。 巧合的是,最近这次出关之后,夜观天象,竟然发现越国国运有变。 而且帝王星侧有一隐星逐渐分明,这个可能就是变数。 原本越国国运最多只可延续百年变会被异族吞噬,多年前告诉皇帝之时,使得他大惊失色,并让自己绝不能透露于第三人知晓。 皇帝恳求自己寻找破解之法,十多年过去,始终无解。 直到一个月前,天生异象,那个可以延续越国国运之人,就在越安城。 再具体也只能卜算到那人年龄在十至十五岁,二月二生人,可是多日过去,前往国师府登记被他探查者,皆是平庸之人,无任何特别之处。 所以,他困扰多日,正好出宫时遇上付杬付大人,相交多年,他那有珍藏的药酒,邀请多时,便随他去贪了半日闲。 两人熏熏然才从浮雁塔回来,路过正阳街处。 既然遇上这一玄乎之事,他这国师总要过来看看。 “国师!” 付杬看着他的背影,纠结再三,并没有随他下车。 此时,原本热闹差不多散尽的街道,又因为传出来的诅咒石碑等事吸引了一批人。 原本也没有这么快张扬出来,还是叶凉臣跟叶行亭提了一嘴,要及时将此事散播出去,从而给叶老太太施压。 叶行亭被叶凉臣威胁着做这做那,都有些后悔答应这事了。 可若是不让叶凉臣得手,怕是要鱼死网破也说不定。 当张衍向府卫亮明身份时,吓得他们迅速跪下,并立刻放行。 此时正好那个李氏派着去法安寺请筠法主持的人被拦下了。 “还请什么主持,国师在此,速速引路!” “是!” 这国师的分量自然要比法安寺的主持大,况且这么远还得出城,等回来恐怕都天亮了。 此时,荣景院。 叶凉臣已经被带了来,在叶桑榆献完礼,叶行亭计划开始时,他就回了恨水院等着。 果然,一刻钟过去,有人破门而入将他捆了过来。 叶桑榆一看到叶凉臣又换回了他那身旧衣服,好像立刻就明白了,这一切就是他的计划吧! 他是什么开始的? 此时看他又被捆绑着按在地上跪着,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你看,叶府的下人按着他的姿势都熟练了。 “这,为何要捆着啊,你们刚刚不是有人说这是三郎的嫡子吗?”不知情的问道。 “嘘,之前好像传着他命不好,是天煞孤星来着,不得老太太喜欢,自接回来后没出过府呢!” “什么天煞孤星,那刚刚的碑文又是怎么回事?” “三郎和他媳妇都被克死了啊,所以才有的这个传闻。” “你也说了只是传闻吧!万一要不是,得罪了他,今后应了那碑文……” 后面的话那人再没有说下去,懂的都懂,万一人家后来有前途了,碾死你还不是分分钟钟的事情,趁着还小,巴结着吧! 叶桑榆要是知道他们某些人的心思,不禁呵呵笑,这大腿要抱的话赶紧从速,晚了可没地了。 众人议论之时,叶老太太一看到叶凉臣就一肚子火。 “这个可是你弄出来的?” 一边问话,一边怒火中烧的将他往石碑上一推,不料叶凉臣就势一倒,一头正好磕在石碑的一角上,旁人都听到那碰撞的声音了。 “大哥哥!”叶桑榆立刻冲了出去。 叶凉臣手被绑着,俯趴在那里半晌才抬起头,大家看到的就是他额头血流如注的画面。 “大哥哥,你怎么样?” 叶桑榆蹲在他旁边,看到那半边脸都被血糊满了,吓得眼泪都出来了,立马慌乱的用手帕去捂着。 “这!这不会死了吧!” “话还没说一句呢?这老夫人不是说向来疼爱幼辈吗?怎么说都是孙子吧,我瞧着有些太过了。” “他可是天煞孤星!” “即便是真的,关着或者送走就是了,没必要这么对他啊,还是个孩子呢?” 亲族里有年长的老人看到这幅画面有些不忍心。 而这正好是叶凉臣想要的效果,他的额头挨在叶桑榆肩膀上,任她颤抖着擦拭着鲜血。 “阿榆,别怕,我没事!” 他用仅两个人的声音说给她听。 “祖母!”叶凉臣说话了,这是时隔多年他再一次喊了这个人祖母。 “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我一直待在恨水院不曾出来过,你们觉得我做得了什么?” “是啊,方才晚宴都没看到他,大家想想一个孩子能做出这些事情吗?听说他还不识字呢?怎么会刻碑文呢?” “是啊!刚才叶六爷和一众仆人还说亲眼看到这石碑在水底金光四溢呢!难不成六爷会骗老太太吗?不可能吧!” “我是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总是叶家子孙,别做太过,对大家都好!” 下面又是一阵议论。 “母亲,这事怎么办?”叶行书也纠结问道,他也觉得不可能是这孩子搞出来的。 叶老太太听着众人对她的妄言和指指点点,她断定这事是这个小畜生做的,完全不考虑其他人眼见为实的事情。 主要是刚才,她没有用多大的力,是他自己往石碑上撞的。 可是现在要她怎么办? 石碑是真,难不成以后还真要巴结着他捧着他不成。 石碑是假,她苛待嫡孙的名声恐怕就会传扬出去。 老太太皱着眉头看了旁边的叶蓝一眼,“娘娘——”刚准备请她处置,就被一人打断了。 “不如我来替老夫人处置!” 众人往声音的方向,让开一条路,“是国师,参见国师大人!” 毕竟,张衍在越国是无人不知的存在。 “娘娘!”张衍看到蓝妃,微微弓了下身子算是行礼。 蓝妃欣喜道,“国师怎么来了,府中正有一事,想请国师断定一下!”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太好了。”众人听了这句话,终于安下了心。 “石碑呢?” “桑榆,你让一下!” “哦!”她原本蹲在叶凉臣一侧的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也没有起来,依旧扶着他。 反正今日之举,两人关系也瞒不住了,干脆也不想遮掩了。 张衍伸手抚摸了一下石碑上的纹路,他也不曾见过是什么纹,这交错神秘的样子倒是挺像模像样的。 这石碑上的字也并不完整,应该说并不像是人为刻写的那样一笔一划,而是还有些边角被摩擦侵蚀掉了,做旧逼真。 翻来覆去看了片刻,心已了然,若是劈开这石头,你就会发现不过是一块稍微坚硬一些,随处可见的石块。 看来真的是蛊惑人心的把戏,这一趟自己算是白来了,还以为会发现一些线索。 可是正当他抬头,叶桑榆将叶凉臣半边血糊糊的脸擦干净之后,他看到了一张脸,这张脸有种熟悉感令他瞳孔微缩。 他睁大双眼盯着跪在地上的叶凉臣,看着他的眉眼和模样,好像一个人,一个他寻找多年却没有任何消息的人。 叶凉臣眯着眼回望着他,没有丝毫畏惧。 “国师,如何?这石碑是真还是假?” 老太太着急问道。 张衍并未回答,从方才的对视中看到叶凉臣的眼睛里隐在波涛下的汹涌激流,不过几个来回的交锋,他已察觉了这个少年不一般。 前不久试探了那么多人,唯有这个人与众不同,不仅近来面相有更改之兆,而且隐有贵气凌人之势。 他想试探一下眼前之人,所以伸手在叶凉臣的肩膀上一按。 立时,叶凉臣感觉到肩膀一塌,一股极大的力道压着自己,仿佛肩骨要断了一般。 片刻之后,张衍惊奇的发现这个孩子身体内竟然蕴含着一股神秘力量,类似内力,每次大大小小的伤势靠着这个股力量温养,不多久总能好起来,而且还有巩固他身体的作用,但因为经脉未通,不得其法,而难以被人察觉。 看他的年纪,他突然想到—— “多大了?” 众人不料他会问出这句话。 “十三。”叶凉臣冷静的回答,他不知道这个人想干什么? 但是他感觉这个人已经看穿了自己的把戏,他会说出来吗? “何时生辰?” “不知!” “不知?” 张衍皱起眉头,看了他跪在地上的情形,以及联想到石碑之计,便断定这是他想出来为自己谋利脱困的手段。 此子心智非同一般啊!而且他的长相,还需要细细盘问,不如…… “此石碑是真的。” 张衍开了口,反正看他面相,批文最后一句也算不得假。 叶凉臣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众人也议论起来,国师都说是真的那大概就是真的了。 “老夫人,那以后还是好生对待这孩子吧!总有出头的日子!” “对啊!若是顾着天煞孤星的命数,不如单独辟一个院子就是了。” 族里七姑八姨五叔六伯纷纷开了口。 老太太真是骑虎难下,真不知道如何给这些人一个交代。 “天煞孤星?谁说的,若真是天煞孤星,尔等亲族焉有命哉?” “啊?不是吗?”众人激动起来,“那不就更好了。” 叶凉臣激动的望着那个头发银白相间,面色冷峻严肃之人,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张衍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摸着胡须开口道,“我欲带他回国师府,老夫人可有异议?” 叶凉臣瞳孔一缩,立刻看了叶桑榆一眼,同样叶桑榆回望着他。 “这恐怕不妥吧!”蓝妃回道,毕竟是叶府的嫡孙,为何要去国师府。 “老身允了。”老太太突然开口。 “既然碑文是真,让国师将他带在身边也能看顾一二,这对我们叶府是最周全的打算。” 其实老太太是懒得将他留在眼皮子底下,还要好言好语供着,她心里如何能爽利得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既然国师想要,便做个人情算了。 其他族人听到老夫人发话,也纷纷同意,毕竟国师都开口了,谁能回绝,跟了国师,这孩子是何造化,就看他自己了。 可是,叶凉臣不想离开,阿榆还在,如何能离开。 “我……”他正要说话,忽然感觉到叶桑榆在背后扯了扯他的衣袖,她朝着叶凉臣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等到他被梁王收入麾下,可是眼下情景,国师应该是帮了叶凉臣的,跟了国师也不失为一桩选择,总比依旧留在府中强多了。 即便有那石碑之言,老太太为了给族人交代,对他宽松许多,可是这于他来说也远远不够。 他只能暂时借助旁人之手,去接触更多人更多事,从而站稳脚跟。 “如何?你可愿去国师府?”张衍看他犹豫的表情,再次问道。 叶桑榆私底下伸手在他背后绑着的手心里,写了一个“去”字。 他听阿榆的,叶凉臣坚定抬起头,答道。 “愿意!” 第51章 相送 大哥哥,保重! 国公府的这场寿宴, 开始时轰轰烈烈名动京都,结束之后也热闹不减。 原本叶老夫人是主角,结果反倒叶桑榆和叶凉臣两人就此走进世家贵族和市井百姓的视线里。 月余之后, 依旧成为越安百姓茶余饭后的八卦物料, 此事暂且不提。 恨水院。 叶凉臣被安然无恙的放了回来。 此时, 他正低着头坐在外间的桌子旁, 两只手紧张的握成拳分别放在两边膝盖上,沉着眼眸不敢看身前的人。 旁边的桌子上一个小水盆, 旁边还放着干净的绷带和一小瓶药膏, 叶桑榆正面无表情的帮他清理伤口。 她余光扫到某人心虚的不敢看自己的眼神,简直一肚子气, 不由得将擦拭的毛巾在伤口处重重的按了一下。 就是要让他痛一痛, 吃点教训, 长本事了, 说磕就嗑,当这头是豆腐呢! 结果不出意外,叶凉臣吱都没有吱一声,只是眉头皱了一下, 眼眸垂得更低了。 哼!忍忍忍, 就知道忍,会忍了不起是吧! 行, 孩子大了, 自己有主意了,赶紧把他头上的伤处理好, 赶紧走吧! 原本磕破头的时候,大部分血渍是擦掉了的,但是头发上还是沾了一些, 耳边有些干了的血迹,但是磕破的地方虽然止住了血,但还是隐隐可见其肉。 要先用帕子沾着清水给清洗几遍,再在伤口上撒上药粉,将伤口包住才行。 “仰着些!”叶桑榆直接硬里硬气的命令他。 哥哥也不叫了,叶凉臣心里苦,不过还是听话的仰起头。 这个姿势,在叶桑榆给他上药的时候,两人目光正好相交。 叶桑榆一愣,他眼眸幽深如墨,望着自己的时候,目光一动不动,若是旁人看了定是如入迷雾深渊看不清看不透,又或是警觉的猎物察觉到危险来临。 但叶桑榆终究是不一样的,他看她时眼中只有对她的依赖,他舍不得她,定定的锁着眼前之人只想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叶桑榆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了,不自觉挪开了目光。 干嘛?难不成发觉我长得好看了嘛?切! 她还是专注的撒药,再一圈一圈的包扎,因为绷带要绕着他的额头一圈,站在他身前靠近的话太亲密了,所以她干脆绕到叶凉臣后面去,不想某人的目光还是跟着她。 服气,跟个可怜的小狗似的,她怎么没发现叶凉臣这么幼稚的一面。 终于,在他身后绑好了,在脑袋后面系了一个蝴蝶结。 既然包扎好了也该走了,三月还在院子里候着呢,因为是晚上,加上叶凉臣又受伤了,所以她才陪着自己一道过来的。 叶凉臣刚摆正了脑袋,就感觉到身后的人一声不响的从左边走了过去,好像是门的方向。 他一惊,连忙站起来拽着她一只手,“阿榆,你去哪?” “当然是回去啊,不然能去哪?” 可是,可是我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了,那人说了叫他明日一早去他府上的,自己还回得来吗?什么时候再能见她呢? 他不想自己离开的时候,阿榆还在生自己的气,这件事情,本不应该瞒着她的。 “阿榆,我错了。” 叶桑榆扭过头,见大反派竟然这么干脆利落的道歉,自己也不做作了。 将自己的手臂从他那里抽回来,退后两步,言辞板正的问他,“错哪了?” “我不应该瞒着你,我只是想使些计策叫老太太放了我罢了,还有叶行亭,他有把柄在我手里,我才威胁他帮我的,只有这样才能改变我在叶府的局面,才能让叶氏族人知道我的存在,不再忽视我,老太太也不能那般明目张胆的打压我。 等我真正成了叶府的少爷,我就可以念书,可以衣食无忧,再也不需要事事都要阿榆担心了,我会自己努力考取功名让自己变得强大,这样阿榆才能有一个兄长依靠。 你放心,我会比叶恪做得好上千百倍的,阿榆,你就原谅我吧!” 叶桑榆愣住了,头一次听到他说这么长的话,他似乎很在意自己的样子,自己生不生气,原不原谅对他很重要吗? 可是这不是她生气的地方。 “错哪了?”她又问了一遍。 叶凉臣疑惑的望着她,自己不是已经说了吗? “你都不知道你错在哪里,你就认错?” 叶桑榆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原本是打算很有气势的把他戳得一步步往后退的,这样看起来很有气势。 结果戳了几下,发现某人胸口太硬了,推了几下都推不动,算了,她很没有面子的厉声喝道。 “你看看你的头啊,谁让你往石头上撞的,你头很硬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当时多严重啊,半边脸都是血呼呼的,大晚上搞成这样是要吓死谁啊? 长本事了,今天磕破头,是不是明天就能断只手啊,再后天腿也可以不要了是不是,算了,反正你都要走了,爱怎样怎样,我也管不着了。 也不知道你的脑袋会不会留疤,说不定就毁容了,而且我告诉你,长得太丑的哥哥我不要,断手断脚的我也不要,你自己看着办吧!” 叶桑榆说完之后,侧着身子不再看他。 叶凉臣懵了,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皱着眉头怒气冲冲的教训了自己一堆话,各种嫌弃各种抱怨,可是自己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反而心里越发高兴了起来。 她是在关心我对吧? 所以,阿榆不是因为自己瞒着她才生气的,而是因为自己当时顺势而为的撞在石碑上。 他忍不住心口的狂喜,抑制不住一把将她拉过来拥进怀里,双手紧紧抱着她。 叶桑榆惊住了,怎么回事? 自己的脑袋卡在他的肩膀上,双手无处安放,他,他抱自己了。 “你,你放开我!”她不自在的挣扎着。 “阿榆,抱一会儿,我明天就走了。” 听到这句话,她停止了挣扎,也对,养了这么久的孩子,离开了还怪舍不得的,以后就再也不用怕他,巴结他了。 和这个便宜哥哥的缘分就到这里吧! 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再见时又是否会认得彼此。 男配啊!你去国师那里好好混,混好了也要记得我的恩情啊! 感觉到了叶凉臣抱着自己的手又紧了紧,他也是舍不得自己的吧!原本不知所措的手终究还是轻轻搭在了他的背上。 过了许久,她再次挣脱,离开了他的怀抱。 两人相顾无言。 “以后无论在哪里,做什么都不能伤害自己,身体才是本钱,知道吗?” 自己早就知道他的性子,设计摆脱老太太的打压,和谁谁谁合作,隐瞒自己,这些都没什么要紧的,自己又何尝对他毫无保留了呢? 只是希望他无论做什么不要太极端,不要太不择手段,先顾好自己性命再说。 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那自己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好,我答应你!”叶凉臣笑了笑。 “阿榆,方才我跟你说的,叶行亭有把柄在我手里,我暂时还不能跟你说,但请你以后在府里要远离他和大夫人,不要轻信他们的言论,老太太的话更是不能相信。” “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我在府里没什么好担心的,倒是你,也不知道张衍带你走是为什么? 不过他刚刚的样子,应该不是坏事,你跟在他身边应该能够学到很多东西,以后也要靠你自己应对了。” 他这么聪明,在原著中,被梁王相中之后,从一众幕僚中脱颖而出,还是在前期掩藏自己,没有得到培养的前提下,后来借助了梁王府的资源,不断积累蛰伏,直至一鸣惊人。 同样的,自己希望他去国师府,也是想他借助国师的资源。 而且最重要的是张衍后来归顺风流云,如果男配跟了张衍,便彻底断了他和男主为敌的源头。 这样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嗯!我会的,阿榆你会等我回来吗?” 叶桑榆一愣,有点心虚,我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三五天呢还是三五年呢! “说这些肉麻的话做什么,国师府不也在越安城吗?隔了几条街罢了。 如果有机会,我就去看你。” “真的?”叶凉臣顿时眼睛亮了。 “还煮的呢?我是说如果,堂堂国师府,也不是我一个小姑娘随随便便进得了的,还得看你把人家国师哄好才是正经的,不过也不必再忍气吞声,不适应回来就是了。” “嗯!” “还有,我送给你的那几套衣裳鞋袜要带走,别浪费了。” 说到这里,她又从袖子里摸出来了二百两银票塞给他。 “出门在外,总要带些钱在身上,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时候能用钱打发的事情,就不要委屈自己了。” 叶桑榆真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一个老妈子了。 “这?我不能要。”叶凉臣一口回绝了。 “不要也得要,你听不听我的话?” “我——” “我什么,人要灵活一些,万一再被人家府上的人苛待了,还打算挨饿受冻吗?你放心吧!我自己还有钱呢,不差这点!” 趁他不注意,直接塞进了他的衣襟里。 叶凉臣望着她,仿佛有千言万语,又无从说起,只是蠕动了一下嘴唇。 “我走了!明日一早,我还要上学,就不来送你了,保重!” 她好似故作潇洒一般,转身离去。 “阿榆!”叶凉臣眼里带了些水雾。 叶桑榆停在那里,背对着他,眼里仿佛也有什么东西跑出来,仰了仰头,低低说道。 “大哥哥,我等你回来!” 推开门后,她果断的走了出去。 次日,叶凉臣换上了新衣,收拾了衣物还有几本书离开了恨水院。 叶府无一人相送,他本来也只有阿榆不是吗? 在经过桑梓院的时候,院门紧闭着,他选择一早离开,原本以为还能在这个点再见见阿榆。 他在外面站了许久,也未能见她出来,可能已经去学堂了吧! 当他独自转身往府外的方向走去的时候,叶桑榆偷偷打开院门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她真的不喜欢生离死别,尽管每个人的人生难以避免,原谅她没有勇气去面对,就让我在角落里悄悄熬过那一刻的悲伤和难过吧! 大哥哥,保重! 第52章 她的血脉 眼前这个少年,便是她唯一的…… 昨日蓝妃留宿子蓝院, 因天色太晚,并未入宫。 叶桑榆原本今日就该收假去族学了,但是一早子蓝院便来了婢女说早膳时请她去与姑姑一叙。 只得叫三月去族学跟先生再次告了半日假期。 叶凉臣真的走了, 叶桑榆去子蓝院的时候情绪有些低落。 子蓝院。 叶蓝面前摆了一桌子丰盛的早膳, 她看到叶桑榆进来的时候, 直接朝她招了招手。 “桑榆, 快过来坐下!” “姑姑!”她安静的坐在她身旁的凳子上。 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她直接为叶桑榆盛了一碗燕窝粥。 “姑姑, 使不得, 怎么能——” “无妨,今日只有我们姑侄二人, 就当闲话家常吧!” 叶蓝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 又在她面前的小碟子里放了两个精致的酥卷。 “谢谢姑姑!”叶桑榆也不客气了, 没有什么不开心是一顿好吃的解决不了的呢! 叶蓝对这个二哥的嫡女, 心里很是喜欢,自己尚未出阁之时,也和二哥最是亲近,只可惜他遭了不幸, 二嫂一去不回杳无音讯, 只剩这么一个孤苦无依的侄女儿可怜的紧。 叶桑榆抬头看到她一直慈爱的望着自己,目光就像一个母亲一样, 心里暖暖的, 便学着给她夹了一些小菜。 “姑姑看我做什么,难不成桑榆脸上有花不成吗?” “傻孩子, 我是看你自来了这里闷闷不乐的,我猜你是不习惯和姑姑在一起,还是……”说到这里, 她停顿了一下,忍不住打趣道,“还是舍不得你的那个大哥哥呢?” “姑姑!”她,她怎么知道的。 “我瞧着你昨日挺关心那个少年的,他可启程去国师府了?” “嗯,一早就去了。” “你也不必担心,我虽身在后宫,可是也听说国师深得陛下宠信,张衍虽然面冷严肃,不苟言笑,但也算是个正直之人。 我也打听了叶凉臣在府中的处境,母亲年纪越大越偏执了,让叶凉臣换一个地方,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谢谢姑姑开导,这些我都知道的。” “你明白就好,还有你,听说近来在上族学?” 叶桑榆脸红了红,好像再说你怎么还在族学的意思,“嗯,桑榆会努力考上太衡书院的。” “无事,谁还没个调皮捣蛋的时候,我小时候啊比你可还要顽皮,也就你爹最疼我了,只可惜后来入了宫,不得天日,日子越过越没劲了。” 叶蓝悲伤的叹了口气,叶桑榆放下碗筷,难怪第一次在府门前见姑姑的时候,觉得她似有愁绪呢,原来她并不想入宫。 但也没有开口问她为什么要入宫,谁人没有个身不由己呢? 知道那座宫墙不是一个女子该去的地方就够了。 “姑姑,既然宫里无聊,不如就在叶府多住几日,桑榆多陪陪您如何?” 叶蓝笑着揪了揪她脸蛋上的软肉,“这可不行,宫里自有宫里的规矩,哪能说住几日就住几日呢?” 况且自己也不得宠,入宫多年又无儿女傍身,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这次还是特地到皇上那里求了许久,念着往日的情分和自己多年来在宫里的本分,才得以出宫,稍后也要回宫去了。 “桑榆若是有心,不如以后逢年过节能去宫里看看我,我就知足了!” 这是她的真心话,一个人在宫里这么多年,自二哥不在后,根本就没人想着去探望自己,问问自己过得好不好,哪怕是自己的母亲,所以她也对这个家没有太深的感情,知道各自都好就行了。 可是,出了趟宫,看到桑榆很合她眼缘,若是自己也能有这么个乖巧懂事的女儿该有多好。 “可是,姑姑,桑榆可以进宫吗?” 不是说皇宫戒备森严吗? “节日和年底都会有很多嫔妃的女眷入宫小聚,到时你递了叶府的牌子,登记后会有人到我宫里通知,我叫婢女去接你就好了。” 叶桑榆想了想,虽然自己很不乐意掺和到深宫内院里去,可是见姑姑期待的目光,不由得点了点头。 “桑榆答应姑姑!” “好,我这里有枚玉佩便放在桑榆这里,日后在府里若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帮着你一些,虽说远水救不了近火,但是也好过你孤立无援。” 她从腰间取下一枚白色的玉佩,玉佩中间刻了一个蓝字。 “若是入宫,也可凭着这个做信物。” 叶桑榆接过,“谢谢姑姑!” “对了,你昨日说要带回来的乳娘,可派人去接了?” “还没有,我怕祖母出尔反尔,能不能请姑姑在回宫之前到祖母那里问一问,冯嬷嬷在哪个庄子,我也好叫人去接?” 叶蓝思索了片刻,桑榆身边只有两个半大的丫鬟,必须要一个稳重的老人才行啊!而且她如今也十来岁了,母亲似乎对桑榆也不怎么上心。 于是她开口道,“我等会儿就吩咐人去荣景院走一趟,再命人将你乳母接回来,此外,姑姑还想再给你留一个人,她是我当年的陪嫁之一,这回只带出来一个,便让她好生教导你一些女儿家的礼仪顺便照顾你,桑榆意下如何?” 叶桑榆一喜,可以啊,正好来一个稳重的教教三月四月两个。 “那便谢过姑姑了。” “寻秋!”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宫女进门恭敬的行礼。 “娘娘!” “以后二小姐就是你的主子了,你就跟着她吧!” “娘娘!奴婢不想离开您,请让奴婢回宫伺候您吧!”那宫女急忙跪在地上。 “宫里还有寻晴她们呢,桑榆身边没个稳重的人,我不放心,跟了她可比我在宫里好多了,你只管好生照顾她就是了。” 见娘娘下定了决心,她只得答应了下来。 “是!” 叶桑榆赶忙将她拉了起来,“寻秋姐姐不必伤心,得空了等我进了宫,我带着你就是了,只是以后桑榆有什么不懂的,还请姐姐不吝赐教!” 寻秋惶恐,“二小姐折煞奴婢了!寻秋必定忠于小姐!” 叶蓝见她们两个合得来,也放了心。 “桑榆,你带寻秋回去吧!” “是,多谢姑姑!” 扶天街偏南,与正阳街相对的另一侧是会阳街。 国公府便建于此处。 这是叶凉臣时隔多年,第一次出府。 向旁人打听过后,一路步行到国师府外。 门外并无下人看守,他敲了门,过了许久才从里面钻出一个六十多岁头发银白的管事。 “是叶少爷吗?”他打量了门外之人一眼。 “嗯!” “那快随我进来吧!大人等你许久了。” 就这样,叶凉臣直接入了国师府内,然后被带往张衍的药庐。 在穿过府中庭院之时,发现这里的下人极少,除了身后这个管事梁叔,基本看不到人影。 “公子,在府里除了老奴和大人,就只有一些日常打理杂物的奴仆了,大人喜好清净,所以府里下人不多,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找老奴就可以了。” “好!” 过了许久,来到一座药庐外。 “大人,叶公子到了。” “进来吧!”梁叔为他推开了房门。 叶凉臣直接走了进去,房间很大,里面摆了很高的架子,架子上堆满了各种草药,瓶瓶罐罐和已经干了的蛇虫标本。 一直往里走,才看到靠近窗下的地上摆了一张桌案,有一人正低头摆弄着一株花草。 听到脚步声,张衍抬头看了他一眼,由于逆着光线,他有些看不清叶凉臣的模样,只是隐隐约约的轮廓还是很像她,也有点像自己。 “见过国师!”叶凉臣恭敬的行了礼。 张衍点了头,看到他头上因昨日受伤而包扎的绷带,肩上还背了个包袱。 “过来!将你的血滴一滴到这盆花上。” 张衍指了指他面前的花草,并将一把匕首放在旁边。 叶凉臣一愣,心里有些不安,虽然不知他要做什么,但他还是照做了。 他拿起匕首在自己的手指上割了一刀,期间眉头都没眨一下。 张衍盯着从他手心里的血液流出来,当滴到那盆花上的时候,只听呲的一声,原本完好的花木竟然蔫了下去。 见此情景,叶凉臣一惊,迅速收回手。 可是张衍却不同,他盯着那盆枯萎的花草楞了许久。 “这是怎么回事?”叶凉臣不解问道。 可是张衍却不说话,十多年来,情绪从未失控过的他,心里也激动了起来,“你的母亲呢?” 叶凉臣不知为何他突然问这个,但也直接回答了,“母亲自幼便亡故了。” “什么?” 张衍震惊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孩子,眼神情绪翻涌,又问道。 “如何去世的?” “生我时难产。” 叶凉臣低下了头,过去这一直都是他心里的隐痛,总以为真的是自己克死了母亲,以为自己是真的不详。 张衍闭了闭眼,心中后悔莫及。 “那你父亲是谁?” “叶国公府三郎叶行书,母亲逝世后,已经出家了。” 叶凉臣从来没有跟人提起过自己的身世,因为他根本不了解自己的父母,对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父亲也没有多少感情,可是对于眼前这个头发银白的老人,他心里竟然生出些许亲切。 张衍消化掉所有的信息,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找不到自己的女儿了,原来她早已离世多年。 而眼前这个少年,便是她唯一的血脉。 第53章 各自努力 叶凉臣便随着张衍离京了。…… 张衍当年师从归云谷, 师傅是四海闻名的归云老人,谷中有弟子众多,凡能入谷者皆为天赋异禀, 有奇才异能之人。 他是师傅的大弟子, 娶了他的师妹为妻, 他这一生痴迷武学医毒之道, 一心想学成出谷建立一番功业。 却做了人生唯一的一件错事,因年少制毒之时, 存放有误, 被妻子误食,时近邻盆, 危在旦夕, 当时解药才研制出一半, 还是师傅说只能用另一种剧毒相互攻克, 但成功的机会也只有一半。 师妹不仅要冒死生产,又害怕余毒传给孩子,果断服用师傅的方子,可生下孩子之后, 她依旧被余毒残害, 身体虚弱血崩离世。 他的女儿,名唤凌宁, 长大后知道母亲死因, 自小不与他亲近。 原本在她周岁之时,自己就该出谷, 但谷中有规定,正门弟子,非出师不得出谷, 一旦出谷再不得归。 他不想带着幼小的凌宁离开,只得再次留谷十多年,只想着等她长大些,再一起出谷。 可是在自己一次长达一年的闭关之后,却被告知,凌宁已偷溜出谷。 所以,他才急忙跟师傅请辞,独自离开,而后寻了多年不得综迹,最终留在了越国。 凌宁身上因为残留了胎毒,身子一直较弱,他花了七年时间制出浮珠丹,为她调养身体,后来虽然与常人无异。 但是浮珠丹是多种奇花异草和毒花毒草共同配置而成,溶于血液,有很大的辟毒功效。 叶凉臣的血能让自己饲养的毒草枯萎,就说明他的血液里必然含有浮珠丹的成分,所以才确认这是凌宁的孩子。 只是没想到,凌宁如同她母亲一般,竟都是死于难产。 张衍再睁眼之时,目含血丝,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叶凉臣抬头不知他的情绪为何如此悲伤,不由得唤了一声,“大人?” 张衍再次望着眼前这个恭敬又天资聪颖的孩子,想着他的遭遇,或许是凌宁将他送回自己身边的吧! “以后,你就好生留在国师府,我会尽心培养你!” 他不敢与这孩子相认,他这一生愧对妻子,愧对女儿,能够将叶凉臣教养成才,就是他余生夙愿了。 叶凉臣感觉到了他突来的善意和慈爱,总觉得他有事情瞒着自己,不过他竟然不说,那自己也不会去问。 只低头答应,“多谢国师大人!” 梁叔为叶凉臣在国师府寻了一件清幽寂静的院子,并派了两个下人做贴身小厮。 “凌水院” 叶凉臣抬头望着牌匾上的三个字。 “公子,以后这就是您住的地方。” 又朝后跟着的小厮吩咐道,“以后便由你们照顾叶公子起居,叶公子是大人的贵客,做事上心些,莫要怠慢了。” “是!” “多谢梁叔!” “公子客气了,走,老奴带您进去看看!” “好!” 这凌水院环境十分清幽,走进院内,整洁非常,一应俱全。 他的主屋,旁边是偏房,小厨房,还有书房。 主屋里更是布置一新,隔间,书案,还有书架上堆满的书籍。 叶凉臣欣喜的上去摸了一下,心中不禁呲笑,自己真的过上了想象中的日子了吗? 阿榆,我有很多书看了。 “公子,以后有你在,咱们国师府可是要热闹不少啊!”梁叔笑着打趣道。 “大人正命老奴去寻一些文先生和武师傅,不日就会找到,届时,公子可要好好上课了。” “嗯!” 他心里欢喜,也真心的感谢国师,知遇之恩,也必然铭记于心。 次日,叶府,桑梓院。 “小姐,嬷嬷回来了。” 正在尝试练琴的叶桑榆惊喜走到院子里,看到一个衣着破旧,但是十足干净,银白的头发梳得整洁非常的妇人。 她脸色有些苍白,不过三十多岁,竟然已经银鬓染霜了。 冯嬷嬷眼含泪光的看着眼前这个已经生得娉婷袅娜的小姑娘,终于热泪盈眶而出。 “小姐!” 冯嬷嬷一把将叶桑榆抱在怀里,她感受到嬷嬷的身体微微颤抖,喜极而泣的样子也让自己动容起来。 “嬷嬷,你可还记得桑榆?” 她松开叶桑榆,盯着小姐的面容看了又看,“如何能不记得,奴婢自幼带着小姐,小姐长成什么样,奴婢怎会不认得呢?” “那就好,走,咱们进屋说。” 叶桑榆正要去扶她的手臂,不料她颤抖的避开了。 “怎么了?” 叶桑榆瞧着她脸色不大对劲,莫不是手上…… 她直接撩开衣袖,上面密密麻麻的鞭打的口子,有的都已经皮肉外翻了,看着简直触目惊心。 “这……这是在庄子里被人打的?” “奴婢没事!” 她赶忙遮挡住衣袖,老太太的人一直想让她交代夫人留给小姐的财产,可她宁可受着旁人的折磨,也始终没有开口。 “如何没事,寻秋,你带四月将嬷嬷从前的屋子给收拾一下!” “小姐放心,昨日已经收拾好了。” “那奴婢去拿治疗外伤的药膏去帮嬷嬷清理伤口吧!”三月说道。 “嗯!” 晚上,主仆五人聚在屋子外间。 “既然嬷嬷回来了,咱们桑梓院也热闹了,我就说一下,以后重要的事情寻秋和嬷嬷拿主意,三月四月年纪轻,你们多听她们两个的话。 以后等我去了太衡书院,就由三月跟着,寻秋和嬷嬷留在院子里,四月打下手。” “奴婢明白!” “小姐,要去太衡书院了?” 嬷嬷一脸难以置信,怎么回来一趟,就跟不上画风了呢! “哎呀,嬷嬷,咱们小姐变化大着呢,以后您瞧着就是了。” 叶桑榆笑眯眯的看着三月跟嬷嬷嘚瑟起来。 “先生昨日单独为我考核,我便问了,若是以年底的成绩能否去太衡书院,先生说了诗词和文化课多复习一下是没什么问题的,若是女红和琴棋书画都能及格,入门考试应当可以通过。” 叶桑榆高兴的将这个消息告诉她们。 “真的?” “那是!所以这后面几个月我都要好好学习了。” “好,奴婢就多做些好吃的犒劳小姐,女红有我,有寻秋姐姐还有嬷嬷自然没有问题的,就是棋琴和画,小姐要自己努力了。” “这个我明白!” 几个人相互了解一下之后,叶桑榆直接将冯嬷嬷单独留了下来。 “嬷嬷,您身上的伤可是祖母派人打的?” “这?”她有些不敢说,从前小姐最是信赖依靠老太太,自己说的话,小姐会听吗? “嬷嬷但说无妨,我已经知道祖母不喜我,这么多年来都是故意捧杀我的事情了,她可是想从你身上知道我母亲留给我东西?” 冯嬷嬷一愣,“小姐如何知道的?” “不瞒嬷嬷,桑榆有一回落水,险些丧命,昏睡之中梦见了母亲,是她托梦于我的。” 冯嬷嬷听说这事,吓得心惊胆战,“苦了小姐,夫人确实给小姐留了东西,奴婢原本是想等小姐及笄出嫁时再托付给小姐,既然小姐如今已经懂事,奴婢这次能够回来,也是要告诉小姐的。 夫人有一些酒楼商铺大部分在越国都城之外,那些但凡店中刻有蝴蝶标记图案的,便是小姐当年经营过的店铺,在京中的产业,当初都做了夫人的陪嫁带入叶府,如今恐怕也被老太太征用了。 只有三四家产业交给了蓉姐姐,小姐若是拿着夫人给您的小银锁去找那些商铺掌柜的证明您的身份,您就是这些商铺的主人,这是蓉姐姐离开越安之时告诉我的。” 叶桑榆一喜,迅速摸出一直戴在脖子上的小银锁,“是这个吗?” “正是!” “那嬷嬷可知在京都有哪几家商铺是我娘交给蓉姨,我可以用的呢?” 冯嬷嬷想了想,“好像是君再来客栈,满月酒楼,还有闲书茶肆!” 叶桑榆一想,那份越安舆图倒是有这些名字,可是风头早已经被其他同行业的比下去了,可见蓉姨不在生意萧条了许多。 不过没关系,既然已经知道了它们的名字,以后等自己接手,总能盘活过来的。 “我知道了,谢谢嬷嬷,您先下去歇息吧!” “是,奴婢告退!” 时间飞快流逝,转眼已到五个月后。 叶桑榆过了族学期末考核,以第一的成绩被举荐往太衡书院。 今日,正是叶桑榆入院考试的时间。 此时的国师府。 “公子,大人已经备好车马,一个时辰后便要起程了。” 原本,叶凉臣在国师府的五个月,日日在凌水院跟着先生习文练武。 张衍通过这几个月的观察,和隔三差五到他这里指导,发现这孩子竟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而那些教他识文断字的先生已经换了三波了。 习武更是没日没夜的练习,自从自己助他打通经脉之后,蕴含在身体里的内力不多久就可以运用自如。 先是请了武打师傅教他招式,自己又指导了他许多,因为他记忆超群,招式记得快,又起早贪黑的练习,水平更是有极大的提高,身体也硬朗结实了许多。 正好最近皇帝下了密旨让他监督重建生死阁,自当年叶行舟叶将军失踪,调用各国细作人手和生死阁众人的玉山令随之遗失。 这些年皇上也没停止过寻找叶将军,其实也是担心玉山令落入敌手并知道其用处。 所以,皇上打算重铸玉山令,也命自己再将生死阁建立起来。 生死阁,是和太衡书院相对的书院。 虽说是书院,但又有很大不同,去生死阁的绝大部分是京都世家中的庶子庶女,这些人能力不俗,都会有一技之长。 学成之后,直接会派往各个岗位,或是留守京都,或是成了他国细作,均视情况而定。 太衡书院走的是正面科考的仕途之路,学的也是必备的六艺课程。 但是生死阁不一样。 不仅要习文习武,还擅毒擅医,暗号暗器等等,学的东西更多更庞杂,将来做的事情不是那些嫡子会走的路。 但凡家里有庶子去了生死阁,嫡子便会有很大的压力,形成一种制衡和良性竞争,也免得那些人为了一分家业争得你死我活,干脆各凭本事,各自奋进,但入生死阁的毕竟是极少数人。 这次张衍是秘密过去授课的,他也打算让叶凉臣入学,不管将来他要选择哪一条路,多学些东西总是没错的。 而叶凉臣自己也同意了。 国师说生死阁不在京都,选在一个秘密的地点,学习的时间两年或三年,学成后会再回来。 叶凉臣打算在离开越都之前,再见一见阿榆。 可是当他用轻功进入桑梓院的时候,得知她今日正好参加太衡书院入院考试去了。 犹豫许久,他只能将一封信件压在了叶桑榆每日练字的宣纸下。 自此,叶凉臣便随着张衍离开京都了。 第54章 三年后 他还记得自己吗? 昌德三十八年, 秋。 “桑榆,桑榆你等等我!” 叶桑榆正走出太衡书院大门,还没把书袋递到三月手上, 后面就有一个人急匆匆的追了上来。 “霜霜, 有事吗?” 风霜喘了口气, “桑榆, 我娘一直想请你去我家做客,你怎么不去啊, 她都跟我念叨好几回了。” “啊, 我这几日确实比较忙,改, 改日吧!” “好吧, 那你过几日会去长公主的赏花宴吗?到时候, 我想和你一起?” “赏花宴?”叶桑榆一惊。 到时间了吗?正篇剧情马上要开始了?可是风流云和姐姐三年前已经见过了啊! 故事线会有所改变吗? “对啊!一般世家嫡女都会被邀请的。” 叶桑榆想了想, “若是我收到请柬,我当然会赴宴,若是没有就自然去不成了。” “没事,我娘跟长公主关系好, 没有也会添上你的。”霜儿自信满满的答应道。 “啊?那……那好吧!”叶桑榆扶额, 感情我怎么都躲不过了呗! “就这样说好了,那我就先回家了, 明日再见!” “嗯!” 叶桑榆的马车上。 “小姐, 今日可要去店里看看?” “嗯,去满月酒楼, 周师傅说最近要推出一道新的主菜,你去和他商谈一下,把把关。” “好, 奴婢明白。”三月钻出前面的车帘。 “小安,去酒楼。” “好嘞!” 窗外街道来往行人不绝,各种嘈杂叫卖声偶然飘入车内。 叶桑榆今年已经满了十三,头上梳着一个百合髻,中间插了一些简单的白色珠花。 耳垂上也带了一对米粒大小的坠子,和头上珠花交相呼应。 原本早已绝色生姿的美貌被一层薄薄的空气刘海挡住了前额,更是将那一双灵气逼人的眼眸遮了些许光辉。 去年叶桑榆发现女配这副容貌长得越来越盛的时候,央着三月给自己剪了一个刘海。 三月原本硬是不干,自家小姐长得多好看啊,她瞧着比起大小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干嘛藏着掖着。 然后被嬷嬷训了一顿,只说听小姐的,这美貌太盛也不是什么好事,藏藏拙也好。 自从嬷嬷回来后,桑梓院和老太太的关系就越发不好了,特别是在当初自己考进了太衡书院之后,矛盾更是彻底爆发。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上学下学一直暗中派人跟着自己。 直到发现她频繁去几家店铺,并趁自己白天不在桑梓院的时候,带了人去她房里搜出几本账册,才将她拉到荣景院责问。 老太太那时候估计已经猜到自己经常去的几家店是母亲留给自己的,所以压着桑梓院的下人全部受了一顿鞭刑,就是逼着自己亲口承认。 就差把你娘留给你的东西交出来几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眼见着嬷嬷身体扛不住了,自己才承认了。 老太太原本想拿着自己还未出阁,女儿家的名声来威胁自己将东西交出来。 可是她叶桑榆是在乎名声的人吗?她又不想嫁人,再说了大夫人手里不就是在管理整个府里的商铺生意吗? 大姐姐没有跟着大夫人学着理账管家吗? 有本事将我母亲的嫁妆搬回二房,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自己以母亲不在身侧,无人管教为由,想拿着几家店铺练手,自己就是要学着经营这些生意,也免得到时候谈亲论嫁了什么也不懂,什么也没有。 就问一下老太太等自己出嫁了,母亲的那么多嫁妆还能留给自己吗? 把老太太问得哑口无言,大不了破罐子破摔呗! 最后矛盾爆发,还是四叔过来调解。 他也早就知道家里动了二房的嫁妆,心里就挺愧疚的,觉得叶桑榆说得有道理,好不容易手里还留着三家店铺,就让孩子自己管理吧! 经营得好,以后便做自己的嫁妆,府里也不再管了,经营得不好,这次惹得老太太生气,以后恐怕老太太估计给她备的嫁妆会过于单薄,叫她自己思量一下。 意思就是,要么把这几家生意交出来,再哄哄老太太,以后还能为她谋个好人家。 要么自己留着,这次矛盾闹翻,恐怕她在府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叶桑榆当然选自己的生意了,笑话,就算把店铺交出去,老太太会给她相看好人家,会给她一份丰厚的嫁妆? 做梦吧! 老太太自然也不满意叶行书的提议,奈何当初在庄子里把那老婆子打也打了,威胁也威胁了,就是扒不出来一句话。 这不,一回府里,就把三家商铺告诉了叶桑榆。 不过她很怀疑,只有这三家铺子吗?她还真的不信。 可是她也派人跟踪了,叶桑榆那臭丫头也一直只去那三个地方。 若是在越国其他地方,她还真的想不到,女儿在京都,沈氏怎么可能把别的地方的铺子留给她呢? 这才暗骂道,沈氏那个贱人也不过如此,除了带进叶府的,剩下的竟然就这么点东西。 而且,她也知道叶桑榆手里的几家店铺早就不行了,接过来不知道是不是亏本呢? 一旁又有叶行书在劝说,她暂时是不打算管了,但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 第二日,就下令停了桑梓院所有吃穿用度,并说了她今后上太衡书院的所有束脩也必须自己交。 不是要做生意吗?那你就自力更生吧! 叶桑榆气的呀,就他妈每个月十几两碎银,她娘留给府里多少钱啊,对她女儿这么扣! 行,自己养就自己养。 所以,叶桑榆除了每日去书院上学,没事就在几家铺子里打理生意。 原本就快要倒闭的酒楼客栈,在她接手之后。 全部整改,想法子吸引顾客,提高菜品,服务质量,以及想方设法打广告营销,并且发出了三家店铺通用的各种VIP卡和优惠券。 不出一个月生意有了起色,三个月之后,已经名动京都,迅速压下去了同类竞争者。 老太太眼见着叶桑榆的生意竟然越做越好,有时候竟然厚脸皮叫身边的丫鬟仆人直接去她的酒楼提菜拿东西,并且一副进自家后院的气势。 和老太太关系好,那她没话说,毕竟是她爹和姑姑的母亲,原身的祖母,拿就拿了,可是你一边拿东西,还要一边看不起自己,说自己不务正业,学母亲沾了一身铜臭,败坏她名声是几个意思? 惹火了她,直接派了几个打手守在门口,要么掏钱要么滚蛋! 这不又吵起来了,所以她不乐意回府里,要不是她没出阁不方便住在外边,她老早就自己买一座宅子把嬷嬷几个接出来住了。 能在外头多呆一刻是一刻吧!要不是还没办法和门路解决路引的问题,还有她们人数太多不好脱身,她老早就跑路了。 “小姐,到了!” 外面驾车的小安将马车停在满月酒楼的后门。 叶桑榆和三月下了马车,外人并不知道叶桑榆是真正的老板,每个店铺都聘了专门管理的人,她主要是决策之后叫下面的人去实施就够了。 叶桑榆直接上了三楼,那有为自己特地留的雅间。 既能休息,又能办公,视野也好,推开窗直接俯视整个一楼大厅和二楼的走廊。 “小姐,您先休息一下,等奴婢去后厨看了周师傅的菜色之后,再随您回府。” “嗯,你去吧!” 叶桑榆此刻正无聊的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拿起一份新越邸报百无聊赖的看着。 这是她两年前首创的集重要八卦,家长里短,奇闻异事为一体的首份古代报纸。 由她的闲书茶肆发布,原本初衷只是因为自己太无聊了,要是有人专门为你打听消息,说说最近发生什么就好了。 脑袋一拍,就让闲书茶肆开了这项业务。 专门雇了一些人去打听收集消息,还有可以投稿消息,其中不乏路过越都的商旅侠客,赶考的书生等等。 就这事还养活了不少京都的乞丐,他们分散得广,将街头巷尾听到的消息上报给专门记录的人,核实过后誊抄在报纸上。 专门帮自己驾车的小安原本就是乞丐,后来看性子不错才跟了自己。 然后再请人抄录卖出去,因为还没有印刷术,所以一份邸报卖十文钱。 不仅街上可以买到报纸,到她的书肆里也可以买,若是到君再来客栈和满月酒楼消费的顾客则可以免费领取一份。 就因为这个举措,自己酒楼和客栈的生意极好,几乎日日爆满,座无虚席。 所以,她现在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生意。 当叶桑榆无聊的翻着昨日的邸报,看有什么八卦可看的时候,突然看到一条。 九月十二,国师返京。 她立马想到叶凉臣,他也回来了吗?如果回来了,为什么不来看自己呢? 三年前,当自己参加完太衡书院的入门考试,回来的时候,发现她的桌子上压了一封书信。 外封上写着阿榆亲启。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五个月没见他了。 突然来了消息,她迫不及待的打开之后,却只有寥寥几句。 为兄今日离京,外出求学,短则两年,长则三年,学成之时,必回京与汝相见。 落款凉臣。 他给自己的信一直收着,也不知道他去哪里求学了,太衡书院不是挺好的吗?为何要离京。 次日她特地去国师府询问的时候,发现国师竟然也一起走了。 不知怎么的,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空落落的,原本同在京都,还没觉得多难受,想见还能见上,如今可真的是分隔两地了。 要不要再去国师府问问,问他回来没有? 仔细一想,还是不要吧!他都说了若回京必来相见。 自己还是矜持点吧! 也不知他长大没有,还记不记得自己呢! 第55章 回京 近乡情怯了! 越唳山庄。 这是位于越国某座不知名的山林深处, 方圆十里荒无人烟,也是生死阁所挑选的人员训练的地方。 叶凉臣来了这里正好三年,原本生死阁七十二人, 加上最后来的自己共七十三人, 训练完成, 不日将各自回家待命。 此时正是黄昏时刻, 天边红云似火,大雁结队南飞。 叶凉臣还在自己宿舍的院子里练剑, 疾速的动作和招式穿风破云, 强大的内力带动地上飘落的树叶卷成一团。 他耳边微微一动,飞起一个横踢, 将那团落叶袭向趴在墙头上的人影。 只听“哎呦”一声, 有人砸在了地上。 即便如此, 叶凉臣也不曾理会, 只是迅速收了剑负在身后,斜眼瞧着捂着臀部从院门走进来的男子。 “凉臣,你下手怎么这么重,还是不是兄弟了?” 叶凉臣没理会, 只是慢条斯理的拿起一旁的干布拭了剑锋装进剑鞘里。 “正门不走。” “这不是近嘛, 翻个墙过来多快,三年了, 你还不知道我李筠哪里是会正经走门的人。” 叶凉臣懒得理会他, 李筠是自己在书院认识的同窗,原本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偏被院长贺枕选了来,他自己当然也有过人之处。 擅长算术,且心算能力强大, 即便自己算术能力也不差,但也还是在某方面不如他,因为李筠无论多大的数量,通通不用算盘。 是户部侍郎的庶子,原本一直藏拙,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即便来了这里也整日想着逃走。 一次半夜里出逃之时,在丛林里误入其他学生摆的阵法,落入陷阱,正当叫天天不应之时,偏叶凉臣在外独自习武回来听见有人呼救,既解了阵法又救了他上来。 自那以后,他便缠着叶凉臣称兄道弟的,也不跑路了,日日跟在他身边,只求叶凉臣护着他。 呵呵了。 虽然很烦人,但是从前习惯了一个人,最多就是和阿榆相处,和不熟悉的人凑一块都会不舒服。 可是时间一长,还是被李筠带着合群了一些。 除此之外,还认识更多的人,而且原本学院里,大部分都是选修课程,专攻几门擅长的,其他的涉猎一下就可以了,但是叶凉臣大部分都学,且各科成绩都优异。 从一开始的大家排斥他,到后来他出谋划策,请教他问题,之后无形中成了众人的领头羊。 而且贺枕和其他训练的老师都认可叶凉臣,多次私底下和张衍说这孩子不一般,学成后估计会被皇上委以重任等等。 当时的张衍只是淡笑的摸了摸胡须,还嘲笑贺枕和几个生死阁知情人,挑选学生的时候千挑万选,好不容易凑齐了七十二人,没想到被张衍半路带来的人压下了风头。 不过,他们几个老家伙是很乐意于有这么个学生的。 历经三年,在越唳山庄的学习和训练也要告一段落了,总算能给皇上一个交代了。 “说吧,来找我何事?” “问你几时回京,你还有我和郑阳是要往越都去的,到时候我们结伴一起,何寻与方尧一个家在长陵郡,一个在甫陵郡,正好相邻,也便顺路了,正好我们五个人分两批。” 他们四个也是在书院里认识的,身份各不相同,但是难得在不打不相识中也有了一些交情。 若是叶桑榆知道了,定然为他高兴吧!从前在恨水院的时候就怕他性子太孤僻一直一个人,在这里能够有些朋友,也让他待人处事比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好了一些。 “你们先启程吧!师傅回京之前命我去寻找一味药草,我可能会晚些回京。” “啊!那,那好吧!你若回京了,可别忘了兄弟几个,我和郑阳会在国师府逮你的。” 他们几个都不知道叶凉臣的真实身份,还以为他是被国师收养的孩子。 因为张衍也想尽力教导他,干脆收他为徒,对外也有一个交代。 “嗯!” 由于皇帝病情加重,太医已经束手无策了,张衍才急忙提前回京,临走前才让叶凉臣寻找一味珍稀药草,或可缓解病情。 三年的时间里,张衍已经完全信任叶凉臣,其间也不止一次的派他外出做事。 叶凉臣如今不仅继承了他的武功和本事,平日里可以说最是刻苦,卯时起子时歇,和其他高手过招请教,不断精进自己的能力。 就连学院已经结业了,有些人已经陆续回家,他空暇的时间也还是在练剑。 和其他人相处虽然还是沉默寡言,但求教这方面,无论哪个老师,包括院长贺枕,无不对他频频称赞。 贺枕已经将所有人的表现和名册上交给了皇帝风严,在密信中更是特地提到了叶凉臣,一旦回京,被皇帝召见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 以他的本事被皇帝赏识,委以重任,自然前途不可限量。 叶凉臣和李筠分别后,又去贺枕的院子和其他老师请辞,等他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已经月上枝头。 山庄很大,虽然人数众多,但每个人都有自己单独的房间,虽然地方很小,除了一张窄床,剩下的就是一张书桌,几个柜子。 叶凉臣推开房门之后,在桌前小坐了片刻,然后拉开了柜门,打算简单收拾一下。 但当他看到柜子里边,有几套穿得很旧的衣裳被整齐叠在角落时,他愣了一下。 伸手将那几件衣裳拿起来,用手摸了摸,发现其中还有一件袖子被划了一个大口子,那是一次和其他人比武切磋之时被他人划破的。 那时,他当即黑了脸,原本点到即止的比试,另一个人被他一掌打得飞出十丈远爬都爬不起来,因为这事,他才唯一一次被院长训斥了一顿。 以至于,自那次以后,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好惹。 这是阿榆送给自己的衣裳,离开京都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只带了这几件衣裳就来了这里。 每日都穿在身上的,就那样被人毁了,他能不生气吗? 若是有针线的话,估计某人都要自己缝补缝补都说不定。 其他两件衣裳也是穿得不能再穿了,才脱下来,谁让他身体长得太快了呢! 叶凉臣将手放在衣裳上摸了摸,仿佛想到了什么,抿着唇不自觉笑了一下,眼里顿时盈满暖阳。 他将这几件旧衣裳放在包袱的最底层,再拿一件可以换洗的衣物放在最上面,顺手就将包袱系好,这便收拾好了。 洗漱过后,他今日早早的躺在靠窗的床上,一轮弯月遥挂,将缕缕清辉泼洒下来。 他一只手枕在脑后,一手轻松放在身侧,即便偶有晚风入窗而来,因为习武,他也丝毫不惧寒冷。 按照往日该到子时才会歇下,今日反而有些睡不着。 一双墨瞳就那样静静的望着那轮弯月,这是在他休息之时,最惬意的时刻。 这清辉也会落在阿榆身上吧!这样想着,好像日子就不那么难熬了。 三年之期,也终于到了即将回京之时。 他无数次的设想过,再见阿榆之时会是什么情形呢? 一想起来,他的心里不自觉的满是欢喜。 叶凉臣静静的望着窗外的明月,仿佛看着它就能看到京都里的人一样。 细如弯钩,像阿榆弯弯的眉眼,特别是笑起来抬头望着自己的时候。 更像—— 他伸手从压在枕头下的一个布料摸出来,打开一看,这不就是当初叶桑榆无意中掉在恨水院的女红作业吗? 他看着手帕中的笑脸,仿佛阿榆那个话多又爱凑在他眼前的样子还在昨日一般。 这手帕一直被他珍藏,存放的时候,还特地拿一块布包着。 到真正要回京的时候,他反而有了一种近乡情怯之感。 明明躺下良久,但他好像越来越兴奋睡不着是怎么回事? 手里握着手帕,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才微笑入眠。 五日之后,越都城外。 一个女子和两个丫鬟被几个脸上有疤的恶徒围了起来。 “你们是谁?也敢打我的主意!” “管你是谁?今日落到我们手里,也是你倒霉,将钱财都交出来。”其中一个提刀的男子恐吓道。 “小,小姐,给他们吧!我看着他们好像就在山脚下那个客栈就一直盯着我们,一脸凶相,奴婢害怕。” “给什么,天子脚下,马上就要入城了,还没人能打我安颖的主意,看我不教训他们。” 说话的正是安武候和长公主之幼女安颖,昨日去法安寺祈福,突然下了暴雨,才在山下客栈停留了一日。 不想竟然被歹人盯上了,可是安颖被长公主和安武侯娇惯坏了,又跟着她父亲学了一些三脚猫的功夫。 平日里又在京都耀武扬威惯了的,要不是叶桑榆迷途知返,指不定这两个都能被评上京都双煞。 即便此时被人拦路打劫,她也是不服气,有本事就打呗! 说着她从马车的包袱里抽出一把精美的宝剑。 “若是打得过我,钱财尽管拿去,若是打不过趁早滚蛋!” “呦呵,兄弟们,今日遇到一个辣的,给大哥换换口味怎么样?”那领头人舔了舔舌头对着身后的小弟说道。 “行!” “听到没有,现在不仅钱要留下来,人,我们也要!” “小姐,怎么办?”两个丫鬟害怕缩在安颖身后。 “上!” 一群人冲上来,领头的那个专门对付安颖,别看手里宝剑舞得花里胡哨,可是没两下子就被那人卸了甲。 “怎么样,还打吗?” “你,快放了我。”安颖挣扎着。 其他人直接上手按住了两个丫鬟。 “二哥,这两个也长得不错,我们想……嘿嘿!”剩下的人纷纷起哄。 “行,赶紧撤,大白天的,万一碰上有人经过就不好了。” “快放了我,救命啊!我娘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块脏布塞住了她们的嘴巴,并将她们绑了起来,正要往道路两旁的密林里拖。 而此时。 叶凉臣正一骑白马自远处踏尘而来。 第56章 赏花宴 这些人可真够闲的! 叶凉臣目力极好, 远远的似乎看到前方道路一侧有人影晃动。 最后面的人似乎也听到有马蹄声响由远及近。 “不好,快走!” 安颖也看到有人骑马正朝着这边过来,连忙激动的扑腾着双腿, 试图要弄出一些动静来呼救。 叶凉臣定睛一看, 果然发现了那边的状况。 连片刻思索也无, 直接一个起身踩上马背, 提气用轻功朝前加速飞去。 他在半空中直接将手中的剑借力向前横打过去,砸在拖着安颖的绑匪身上, 不知是不是他用了内力, 然后他的剑又完好无损的回到了他手里。 一个人往前倒去,压住前一个, 然后就是密林里倒了一片。 “混账, 不长眼睛啊!”最前面的头子咒骂道。 “唔唔, 唔唔唔!”安颖看到叶凉臣激动的挣扎起来。 “二当家……”旁边的匪徒急忙提醒道。 那为首的人, 还想再骂什么,突然看到后面站了一个手持长剑的少年正冷冷的看着他们。 叶凉臣直接拿下了安颖嘴巴里的布条。 “公子,救救我们,他们是打劫的绑匪。”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那脸上带疤的人连忙站了起来, 捡了掉在地上的刀, 恶狠狠的盯着叶凉臣。 可是心里还是有点打怵,感觉这个人不好对付。 “公子, 还有我的丫鬟!你若救了我们, 我会报答你的。” 安颖看着这个路见不平的公子,仿佛如天神临世一般, 若不是他,自己今日可真的要完了。 与此同时,叶凉臣不耐的抽出长剑, 往安颖身前一划,完全没听见她说的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话。 他只知道,赶紧解决此事,速速回京才是正经的。 “你去救人!”他冷冰冰吐出这几个字,就和那一伙匪徒打了起来。 “小姐!”两个丫鬟慌乱的靠近安颖,尽量躲开旁边的厮杀。 叶凉臣用剑只是格挡他们手里的刀,夺了他们手里的兵器,直接几个横扫,便倒了一大片。 他看到正好他们还有多余的绳索,趁他们还在地上挣扎的时候,眼疾手快的一个绑一个,不消片刻功夫,就让他们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公子!”安颖将两个丫鬟都松开之后,高兴的凑到打架的方向看,没想到这伙人竟然都被这位公子收拾了,并且兵不血刃。 他好厉害啊! 她看到那个打败自己的匪徒,一脚踹向那人的胸口,好不容易站起来,又倒了下去。 “我让你打我,还敢绑架我,你给老娘去死。”眼见那人手被绑着了无法还手,她又在匪徒的背上碾了又碾。 “够了。”叶凉臣一手拿着剑,一手拉了根绳子站在一旁。 “你们尽快离开吧!这些人我会将他们送入京都大牢。” “公子,别啊!你放过我们吧!我们只是谷羊县那边逃过来的难民,因为梁王殿下四处征缴山匪,可是他离开之后,剩下的余孽报复我们当地的百姓,没法子我们才逃到这边来的,我们也不想抢劫啊! 可是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如果被关进牢里我七十岁的老母和三岁的孩子该怎么办啊?” 那个脸上带着疤痕的头子声泪俱下的求饶道。 “你胡说,难民会强抢民女吗?” “就是,公子,他们说连我们人都要呢?”一旁的丫鬟跟着反驳道。 “三位姑娘,你们搞错了,我们只是吓吓你们罢了,我们不会伤害你的。”那人假笑道。 “难民手上会有握刀才会有手茧吗?难民这般身宽体肥,中气十足?我看你们就是那些山匪余孽。” 叶凉臣冷眼反驳道。 听了这话,那群人心里立刻咯噔了起来,纷纷缩起了脖子。 叶凉臣直接转身拉着绳子就往外走。 就在这时那个带着疤痕的匪徒假意跟在他后面,结果一靠近,只听到什么东西响了一下,他的鞋尖上冒出一把匕首,飞起一脚就要刺中叶凉臣的后背。 “公子小心!”旁边的人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已经吓到了。 可是叶凉臣迅速的一个低腰后侧往后滑去,等到了那人身后,反腿往前一蹬,因为速度太快,那人还没从自己已经浪费最佳杀机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已经被踹倒,往前重重一跪,感觉膝盖骨头都要碎了。 “公子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旁边一群人更是目瞪口呆,这个人的武功也太快了吧!刚刚闪开的时候,好像一道虚影一样。 正是因为他速度太快,导致有一个盒子从叶凉臣身上掉了下来,落在一旁的草丛里。 安颖眼睛尖,被她发现了,捡了起来,细看了看,盒子是木制的,雕刻精美,她看了叶凉臣一眼,悄悄藏在身后。 看到他制服了歹徒,便凑上前来,关心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叶凉臣一个眼眸都没往那边抬一下。 只是击了那匪徒一掌,迫使他张开嘴,只感觉咕咚一声,有什么东西迅速滑过喉咙,吞进了肚子里了。 “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而已,若是再生事端,必死无疑!” 说完这句话,叶凉臣直接准备上马,不再理会剩下的事情。 “哎,公子,等等!” 安颖一手拦在叶凉臣马前,睁着亮晶晶的双眸,问他,“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叶凉臣上了马,将手上的绳索系在马鞍上,依旧不看她一眼,只冰冷的吐出四个字。 “无可奉告!” 说着就要提缰赶路,直到看到自己原本放在自己身上的木盒几时到了那女子手上。 “这个是你的吧,我猜一定很重要,你记好了,我叫安颖,长公主和安武侯的女儿,我要你送我安然回府,否则这个我是不会还给你的。” 安颖理直气壮的举着盒子威胁道。 “你!” 叶凉臣正要伸手俯身去夺,不料她竟然将盒子塞到衣袖之中,气得他握着缰绳的手都冒出了青筋。 安颖看到他那副面色低沉,一副恼怒又不能过来抢的模样,心里竟然很高兴。 “你放心,等你护送我回了安武侯府,我就会还给你的,我就怕半路再遇到什么歹徒,再遇到危险就不好了,麻烦你送佛送到西吧!我会叫我娘好好赏赐你的。 红珠,绿意,去将我们的车马从那边草丛里牵出来,我们回去吧!” 见叶凉臣直接不答话,安颖赶忙吩咐道。 “是!” 然后,等她们主仆三人整顿了车马之后,叶凉臣皱着眉头骑马走在最前面,身后那群匪徒被拖着跟在后面。 “我们也快些跟上吧!” 一辆车驾尾随其后。 安武侯府。 花园里莺莺燕燕,各色芙蓉,月季,海棠还有不同颜色的秋菊被摆放在宴席周围。 而花园的空地上也左右各自摆放了十几张桌案,各色点心瓜果美酒不限量供应。 与此同时,隔着一片湖的对面亭子里同样有一些年轻公子在吟诗作对把酒言欢。 如果不是嫌弃人太多的话,那她叶桑榆还是很乐意前来的。 没错,今日正是原著小说开篇剧情的赏花宴,只要记住了,无论什么宴啊,只要不是红白喜事,都通通都能看作青年男女相亲大会。 这些人可真够闲的! 就算你不想来,但是人家递了请柬,你还不得不来。 这不,一大早霜霜就到她府里侯着了,一来就带着自己见了她的娘亲燕王妃。 王妃对着她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真的受不了那种打量自己的眼神。 虽然燕王妃人真的挺好的,经常上学的时候,霜霜带什么好吃的,都会给她们几个小姐妹一份,不过这也可能是霜霜吃自己做的东西吃多了,拿人嘴短,向她娘亲提的。 她似乎将自己做过的一些吃食带回了府里,不仅给燕王世子尝了还给王妃尝了,王妃甚爱厨艺,所以这好感就是这么来的。 不过最近看自己的眼神跟前两年不一样了,方才还问了自己对世子印象如何,她总觉得王妃好似在撮合她儿子和自己呢! 可是风凛今年都十八了吧!自己才十三好吗?虽然她也觉得风凛很不错,面如冠玉,待人彬彬有礼的,很像自己的大哥哥? 哎!怎么又想到那个人了? 烦! 叶桑榆又捻起一块糕点往自己嘴巴里塞,看着对面的姑娘们正侧着首听对面哪位公子又作了一首好诗写了一首好词。 有的频频点头,有的羞红着脸颊,倒是自己旁边的大姐姐自来了这里,就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姐姐,你怎么了?”叶桑榆侧首朝叶桑柔那边靠了靠。 说实在的,男女主三年前就相识了,而且据自己所知,姐姐已经喜欢风流云很久了吧! 她记得去年姐姐及笄之后从太衡书院结业回府,有一阵子特别喜欢去浮雁塔,就是因为听说风流云经常在那里与好友品茶论道。 也不知道她两进展如何了,但是自从去年风流云奉旨出京寻找《千秋乐章》,听说在祭祀大典上奏响此曲便可为圣上祈福,为国祈福。 这肯定是借口啊!她还不知道吗? 男主肯定是去四处集合他家族的那些旧部,重整队伍去了,再回来之时,他也不再是无法和梁王抗衡的闲散皇子了。 只是苦了姐姐,因为提早遇上风流云,苦苦相思了这般之久,难怪会容颜憔悴了些许,就连出来赴宴都不声不响的,若是按着从前她的性子,还不是要各种表现各种表演呢? 叶桑柔出神的看了叶桑榆一眼,只是摇了摇头。 “桑榆,我身子不适,便先行回府了,若是有人问了,你帮我和长公主说一声。” 叶桑榆看着她郁郁寡欢的样子,也是不忍,好好一个美人,怎就忧伤了呢? “好吧,姐姐你就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会跟长公主表明缘由的。” “嗯!” 唉,望着叶桑柔远去的背影嘟囔道,可惜我不能跟你说,你心心念念的风流云迟早是你的啊! 这样,你现在就不会害这相思之苦了。 只是她真的好奇,故事开篇是开篇了,男女主都没按故事走,后面剧情还会不会按着原著大纲走呢? 第57章 重逢 这侧脸有些熟悉啊! 安颖回府的马车内。 她想起捡到的那个木盒子, 瞧他宝贝得紧,心生好奇,从衣袖中取出后, 并将其打开。 恰在这时, 风吹车帘, 一缕阳光穿过撩开的缝隙钻进马车内, 正好照在她手上的盒子里,她只觉得眼前一片光亮, 有什么洁白的东西刺着她的眼睛。 这到底是什么?她摇了摇头, 再次睁开眼之时,发现盒子里面竟然是一套闪闪发光的首饰。 一根红色绳子系着的雕刻成月牙儿形状的晶状体, 还有一对水滴状的耳坠, 除此之外还有一支发簪, 中间同样裹着一点亮白, 比白玉更晶莹,比翡翠更剔透。 这究竟是什么材质的首饰啊!哪怕是她逛遍了京都的首饰坊都未曾见过。 不过它真的很漂亮,若是戴在身上,定然十分夺目耀眼。 安颖突然有些生气的掀开一点前面的车帷, 看到那人挺拔的背影高高坐在马背上, 心里忽然有些堵,这一定是送给一位女子的吧! 如果不是要骗他送自己回府, 害怕自己在他眼中言而无信, 按着她这个性子,这东西早就夺去了。 哪一次自己看上的物件, 没到自己手里呢!哪怕是他这个人。 虽然对自己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而且不在乎她的回报,试问京都有多少男儿要巴结自己呢?我娘可是皇帝舅舅最疼的长公主, 谁不想娶自己呢?可她就是看不上。 看来昨日去法安寺求的姻缘签还是有点作用的,路上虽然遇到了危险,好在转危为安。 等他到了安武侯府,见了娘亲,就能让人调查他的身份,到时候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着想着,她竟然有些憧憬。 “小姐,你笑什么?”旁边的丫鬟看不下去了。 怎么自小姐上了车就一副思春的模样,简直就是闪瞎她们的眼。 以前的京都一霸,打打杀杀对那些公子想踢就踢,想踹就踹,怎得突然变化这么大呢? 不过想一下方才那位公子的模样,我,我也得思春。 “要你管,哼!” “哦!”反正两个丫鬟都习惯了她们小姐的语气了。 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心情不妙的盖上木盒,但愿这不是送给他心上人的,否则—— 一个时辰之后。 叶凉臣已经看到了越安城巍峨的城墙,进出城的车马和来往百姓依旧如那日自己离开之时一般,似乎没有一丝改变。 但他却不再是当初任人欺辱的叶凉臣了。 随着马蹄越走越近,他的心也一点点雀跃欢喜起来。 阿榆,我回来了。 当他靠近城门,因为后面绳子拖着十来个人,倒是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有些人纷纷侧目,就不知道这个英俊的少年是哪家公子啊! 叶凉臣直接将张衍留给他的国公府身份的玉牌递了过去,守卫查看之后,问了一句。 “公子,您可以进去,只是您身后这些人可有路引?” “他们是山匪,途中作恶被抓捕,即将送往京都府衙,若是你们不信,可以派人与我一同过去,或者现在直接交给你们。” 那守卫思索片刻,“那还是烦请公子亲自押送吧!待会儿我会派人过去查实一下就可以了。 放行!” 叶凉臣点了点头,这时,在他刚才没注意到的城门外边支了一张摊位,一个老先生一个书童坐在那里。 只听到那老先生闭着眼睛悠闲的敲了敲桌面,示意旁边的人。 “写,九月十七,一玉面公子英勇擒获数十山匪,单骑押往京兆尹,少年英才,其情可表。” “哦!” 那童子写完之后抬头问叶凉臣,“敢问公子可否方便透露姓名?” “你们是?” “哦!我们是新越邸报的攥笔,公子这是我的工作牌。” 那小童敬业的将挂在他脖子上的牌子递给叶凉臣,当然是希望这位公子配合一下,上面交代过,时间地点人物,事件起因结果,尽量详细些,这样的消息比较完整。 但是当叶凉臣看到那上面的字迹之后,眼眸眯了一下,这拓上去的字迹怎么有些熟悉,很像自己当年的手笔。 待要再问的时候,安颖撩起车帘,“公子,咱们赶紧进城吧!” 他没注意到安颖话里的“咱们”两个字,虽然心生奇怪,自己的字除了国师府凌水院里的下人,便只给阿榆看过。 并且自己当初还留过一套字帖给她练习,他总感觉这事和阿榆有关系。 倒不如赶紧进城,也能早些与阿榆相见。 他直接将手上的牌子扔给了那个书童,立刻骑着马进了城。 “哎,怎么就走了,这多好的出名机会啊!改明儿消息一发出去,准受欢迎,那些姑娘小姐可爱看这类新闻了,唉~” 叶凉臣马不停蹄直接将犯人送到府衙,并说明了原由,而且还指出在那一块还有可能有余匪,因为他们抢劫后是往某个方向撤退,而且他还注意到其他人喊带头的那个是二当家,所以提了建议他们可以带人去清缴。 又有安颖作为长公主府小姐的当事人做保,总算是立了案,把这件事了了。 “公子,走吧!我家就在不远的地方,你跟我回去,东西就还给你。” 安颖笑着看着他。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报答就不必了,我只要我的东西。” 那是他在沂泠山寻找药草时无意发现的一块金刚石,他在山海地理注解上看到过。 此石坚硬非常,是无杂质,无裂缝,无色透明无外物包裹或有颜色的晶状体。 在太阳之下会闪烁发光,极致绚烂。 虽然他发现的这一块没有颜色,但是也很精致剔透,突发奇想,他就用来给阿榆做一套首饰。 形状都是自己雕刻的,因为质地过于坚硬,首饰店的雕刻师也没法下手,还是自己用了内力,再用削铁如泥的匕首雕刻完之后到首饰店让人制作成这一套成品。 此去沂泠山,在回来的路上得了空闲或者晚上休息,就一直在雕刻这个东西,就希望在能回来之前做好。 毕竟很久没见阿榆了,这套首饰虽不华丽,但胜在质朴优雅,送给她正好,阿榆若是看到,一定会很开心的。 不想竟然被那女子捡了去,如何能半途而废,定是要拿回来的。 所以,他只能将她安然送回府里,也希望她能兑换承诺。 安武侯府内院。 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坐在主位上。 “派人去看看,昨晚颖儿还派人来说下了雨,不得不停留在法安寺山脚下暂避,今日晨时怎么说都该回来了吧!” “是,奴婢这就派人去接。” 这时正好一个男子迎面走了进来。 “母亲,可是要去接妹妹,我亲自去一趟吧!我听说最近城外好似有些不太平,她胆子也是大,家丁也不带,竟然只带了两个丫鬟,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这倒不要紧,她不是跟你父亲学了一些功夫吗?” “娘,您还真的当回事了,妹妹那就是花架子,打得过谁?” “还是我亲自去接一趟吧!” “也好,哎,等等,你先告诉娘,去赏花宴上看了没有,可曾看上哪家的姑娘,娘帮你参谋参谋?” “娘!我还没有这个心思。”安逸神色不自在的回复道。 “没心思也得给我把这心思提起来,你都多大了,都十八了,差不多年纪的都定亲了,就你不上心,改明好姑娘都被挑走了,娘这宴会办的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 安逸感觉有些头大,“娘,不说了,我先去接颖儿了。” “哎,你这孩子!”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当安逸刚到府外,正好就看到叶凉臣骑着马和从后面马车跳下来的安颖。 “大哥!”她欢喜的叫了一声。 “你可算回来了,娘可一直念叨你呢?走,进去吧,今日府中……” “等等!”她转身对着叶凉臣,“公子,先进去吧!等见了我娘,你就可以回去了。” 叶凉臣皱着眉头下了马,只想赶紧办完赶紧回去。 “这是?”安逸瞧着这个少年很是陌生,并未从京都见过啊! “这是我的恩人,今日我遇见山匪,还是这位公子救了我呢!要不然我可回不来了,我想请进去好生招待一下。” “这是应该的,这位公子,请!” 原本陪着大公子出门的下人见安颖回来,立马去禀报了长公主。 “公主,咱们直接去花园等着吧!听说还带了位客人回来,有现成的酒席,正好方便招待!” “客人?是谁?” “奴婢着急回来禀报,没听清楚。” “那,我们快过去吧!” 安武侯府花园。 叶凉臣一靠近就感觉到前方似乎有很多人,莺莺燕燕,花团锦簇的样子,他立刻止了步。 而且还听到了一旁湖边的亭子里有男子吟诗作对的声音,这才跟了上去。 “颖儿!” 原本坐在席间的众人见长公主过来准备行礼,没想到是她女儿回来啦! 有些人撇了撇嘴又坐了下去,她们有些人虽说要巴结长公主,但是也确实是看不上这个没个正经模样还跋扈的侯府小姐。 大家都一动不动的坐在座位上看着那对母女说话,不知道谁眼尖。 “咦!那个安颖身后跟着的公子是谁啊?好生俊朗,你们快看。” “我看到了,天啊,他好挺拔,拿着剑冷冰冰的样子好性感。” “你们发现没有,他的模样比今日来的公子都要好,气宇轩昂,气势凌人又不敢逼近的样子,很有魅力是不是?” 叶桑榆一边剥着蜜橘往嘴里塞,一边听着她们八卦。 唉,这些小姑娘啊! 背地里见了帅哥还不是发疯花痴,这是千古不变的定理啊!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自己能和花花和霜霜做朋友,因为她们两就比较开放。 对着外人和男子可以矜持,私底下,露出本色怎么不行呢! 所以,每次听她们说这些,自己都听得津津有味的,一些小姑娘跟现代追星少女似的激动极了,别说,还挺有亲切感。 等她一颗橘子吃完。 “是吧,我就说长得好,以我的阅历,整个京都恐怕也只有三皇子可与之媲美了。” 什么?风流云可是原著最受欢迎的男主,谁敢跟他媲美,我倒要看看哪里来个插队的。 她这才顺着众人的视线向长公主那边望去。 不过只能看到那人的侧面。 叶桑榆眯了眯眼,怎么这侧脸有股熟悉感呢! 将近一米八的个头,身姿挺拔,侧面线条硬朗,鼻梁高挺,一根极简的木簪子横插在黑色发带紧束的发髻里。 一身墨色长袍,窄袖劲腰,衬得手脚修长,站在那里就如青竹屹立,低调又清贵。 唔,确实不错! 叶凉臣跟长公主道明了缘由,正要要回东西转身离开。 不知怎的,好像感觉有一道熟悉的视线注视着他。 等他往看自己的方向一扫,叶桑榆还没来得及躲开。 然后两人目光正好相融。 叶桑榆原本看那人还一副赏花弄月的悠闲模样,待定睛一看,迷噔噔的目光立刻聚拢。 同样,叶凉臣看到了叶桑榆,看到那张熟悉万分的面容,眼眸中也只剩下跌宕不息的巨浪惊涛。 然后他内心的狂喜溢出眼睛,笑意迫使他翘起嘴角。 来往秋风伴着花香缭绕在空中交融,卷起一片落蕊附在叶凉臣的衣襟之上。 宴席间虽然热闹非凡,偷看他的人众多,但叶凉臣眼里只看到一人。 他的眼眸炙热又闪烁,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第58章 有没有想我呢 我原谅他了。 当认出来那是叶凉臣的时候, 叶桑榆激动欣喜的想要站起来。 但这时却听到。 “娘,你可要好好谢谢这位公子啊,要不是他, 您可见不到女儿了。” “好好好, 都听你的, 不知这位公子贵姓啊?" 与此同时, 旁边。 “什么情况,竟然是他救了安颖, 走了什么好运啊, 英雄救美这等好事也能被她遇上。” “就是,你瞧她的嘚瑟样。” 叶桑榆听到这些, 原本一颗欢喜雀跃的心情立马啪嗒掉入谷底。 感情这还是英雄救美回来了呢?他可真行! 叶桑榆肉眼可见的黑了脸, 扭过头看也不想看某人一眼, 若无其事的继续拿起一个蜜桔。 然而心里却腹诽道, 呵呵,说好一回来就来看我的呢! 我瞅着这是来看你未来丈母娘的吧!枉我这几日都派了人守在国师府外头,生怕你回来了不知道。 放出去的哥哥喂了狗,不要也罢。 她是真的很生气, 原本一颗完美的水果, 被她揪得惨不忍睹,这还能吃吗? 算了, 她还没有剥完就扔下了, 也不想再听旁边的人说什么了,心情烦躁得很。 干脆站起了身向长公主走去。 原本叶凉臣欢喜的看到叶桑榆, 可是宴席那边都是别的女子,他不好贸然过去。 可是为什么阿榆突然好像生气了似的,在看到叶桑榆再次走向自己的时候, 他又终于笑了,阿榆还是记得我这个哥哥的吧! 等叶桑榆靠近,他刚准备伸手去拉她,还没怎么抬起来,却被她避开了,只见她行了一礼。 “长公主,小女是国公府叶桑榆,因我大姐姐身子不适,方才先行回府了,她让我像您请罪,既然您来了,我也想回府看看她身子如何了,所以想先行告退,还请见谅。” “你,就是和霜霜一起过来的叶家姑娘吧!既是事出有因,又如何能怪你们呢?去吧! 逸儿,送一下叶姑娘。” “是!叶姑娘请!” 就这样,叶桑榆和叶凉臣擦肩而过的时候,都没带看他一眼。 叶凉臣皱着眉头,薄唇紧抿,就连握剑的手都有些发白。 他眼光顺着叶桑榆和安逸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闷疼,他立刻收回视线。 “安小姐,东西可以还给我了吗?”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比方才和她说话时还要冷上十倍。 安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有些害怕的迅速从衣襟里将东西拿出来,然后递给他。 叶凉臣迅速接了过去,向长公主微微低头行了一礼。 “告辞!” 然后,他迈着矫健的步子迅速离开,仿佛去追赶什么人似的。 “哎!这位公子怎么突然走了啊!” 安颖有些无奈,人家本来就不想来好吗? 算了,等今日的宴会散了,叫我娘派人去打听清楚,而且他人在京都,她不信还找不到。 府外。 “安世子留步,我的马车就在前面,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好,叶小姐慢走!” “嗯!” 安逸转身打算回府,不想没走几步,就看到方才的公子急冲冲的就往外走,自己想要跟他打招呼,他好像都没看到自己。 今日来长公主府赴宴的人比较多,所以停在门口的车驾也一直排得比较远。 叶桑榆还没走到那个位置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腰间一紧,被谁给抱住了,吓了她一跳,还以为是流氓非礼呢。 还没来得及叫出来,就听到一个声音。 “阿榆,是我。” 说话间,她人已经被抱着飞上了旁边街道的屋檐。 知道是谁,虽然一颗心安定了下来,可是这白天飞到屋檐上像什么话。 而且越国街道两侧的房屋修得都比较高,大都是二三层楼。 “你快放我下去。” 叶凉臣笑着没理她。 从一侧屋檐向后飞去,好几个纵跃之间,他停在了不知哪家酒楼的后檐上。 寻了一个可以站稳的位置,叶凉臣终于停了下来。 他渐渐放开抱着阿榆腰间的手,将脑袋侧偏着朝前看着她。 自感觉到被松开之后,叶桑榆看着地面,感觉有些发晕,她缓缓转过身子,正对着他。 “你,你快带我下去,我恐高。” 她似乎是对危险的恐惧,不知不觉抓住了叶凉臣的手臂。 因为前年,她回绮梦阁的时候,再次遇到小五,请求她教自己学轻功。 因为这样自己进出府或者逃跑的时候会方便很多。 小五答应了,也教得很认真。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恐高,有一次在练习的时候,她直接发晕从屋顶掉了下去。 还好小五从下面接住了她,可惜两个人都差不多大,或轻或重的都受伤了。 从那以后她就断了学轻功的念头,她现代意识太强了,根本领悟不到那种凝气丹田这种境界,还是老老实实做个普通人吧! “阿榆,你怎么了?”叶凉臣有些慌张的感觉到她拉着自己衣裳的手有些颤抖。 “我害怕,你快带我下去。” 叶桑榆闭上了眼睛,总感觉会有人将自己推下去。 “好,你别害怕。”叶凉臣凝着神色,又抱着她像后飞去。 因为这回是正面抱着,叶桑榆又比较害怕,所以两人靠得比较近。 两人胸膛几乎相贴,他怕叶桑榆害怕,又将搂在腰间的手紧了紧,只感觉到有人依偎在自己怀里,安静极了。 叶桑榆倒没什么,她纯粹是被吓的,求你赶紧让我落地好吗? 她最怕死了,两只手拽着叶凉臣的衣襟拽得紧紧的,还管什么姿势不姿势。 反倒叶凉臣耳根有些微红,仿佛嗅到了阿榆身上女儿家的幽香,似桂如兰,还带了些水果味的清香,很好闻。 而且,他还感觉到胸前…… 想到此处,不仅耳根上热烫了起来,还蔓延到了脸上,原本又冷又冰的玉面郎君,似喝了美酒般,面色有些熏熏然。 “还没下去吗?”好像飞了很久了。 虽然飞起来的时候倒是不觉得晕,但是一想到指不定在什么地方飞檐走壁她还是没安全感。 因为她的催促,叶凉臣加快了速度。 因为这边往后都是旁人的家宅庭院聚集区,从这边下去,会被看到不方便。 所以,他索性带了叶桑榆落到某一条河附近,杨柳堤岸,远离了闹市,人流比较少。 叶桑榆一感觉到脚底踩到地面,立马安心了,果断松开叶凉臣,离他远了一点。 “你干嘛把我带到这里?” 生命不受威胁了,可以算账了。 “我——” “应该问你,你干嘛把我带出来,马车还在长公主府门口呢,现在怎么回去。” 看见你就烦! 这不是装的,是真的烦。 叶凉臣原本在越唳书院的时候,和同学交流和老师辩论起来,犀利流畅咄咄逼人得很。 他要么不说,要说就让你无话可说。 反而到了叶桑榆面前,竟然支支吾吾的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也有可能是想对她说的话太多了,曾经每个练功到半夜休息的夜晚,他都想过再见到阿榆会是什么样子,她会不会很开心看到自己回来。 想看她有没有长高,问她这几年有没有人欺负她,若是有就告诉自己,替她报仇。 还想问她有没有想自己呢? 话到嘴边,他仿佛又成了恨水院里那个刚从一个人的世界里走出来的少年,好像一切都回到当初一样。 他望着眼前之人,最终只是简单的用隐忍低沉的语调,说出了一句话。 他好像说过很多遍的话。 “阿榆,我回来了。” 叶桑榆微微一愣,仰起头看到他一脸认真的神情,说实话,她心里的那点怒气一下子没出息的烟消云散了。 但还是不想太轻易原谅他,不把今天的事情说清楚,休想让我理你。 “哦!所以呢?你一回来就跑别人家去了,是又想再找个妹妹呢?还是打算找个媳妇呢?” 她一脸没好气的揶揄道。 “什么媳妇,阿榆,你误会了,我只是恰巧在回越安城的路上遇到安颖遭遇山匪打劫,才顺道救了她罢了。” “是吗?打劫连人家姑娘的闺名都知道了,还要来见家长?” “她名字是她自己说的,我来安武侯府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叶凉臣没法子,只能将要回来的木盒子递到叶桑榆跟前。 “是因为她拿走了我要送给你礼物,必须送她回府,才会还给我。” 礼物? 叶桑榆朝他手上看去,一个雕刻精致的木盒子。 这事倒像是安颖干得出来的,不过是什么礼物还能让大反派妥协。 她伸手接了过去,并且直接打开了。 看到里面的东西的时候,确实震惊到了。 竟然是套全钻的首饰,可是这里哪来的钻啊!不说这技术问题,就说能把矿石拿来做装饰品,他就是站在时尚潮流,审美前端的弄潮儿了好吗? “这是哪来的?” 某弄潮儿看着她果然很喜欢的样子,回答道。 “意外发现一块金刚石,我亲自雕刻的。” 这一下子回答了叶桑榆两个问题。 忘了古代就有了金刚石了,估计是被冲刷到地表的矿石碎块,正好被他发现了,但是这竟然还是他刻的? 不过一想到当初以假乱真的石碑,倒也信了,什么时候练得这么厉害的本事啊! 简直就是技术人才。 叶桑榆喜滋滋的看了看盒子里的首饰,摸了摸,不禁嘀咕道,“要是有戒指就好了?” “什么纸?阿榆还想要什么?我替你去买。” “呃,没,没什么?” 她尴尬的笑了笑,到时候让叶凉臣告诉自己发现金刚石的地点,等自己离开了,不就可以带人去开采了吗? 这又是一个商机啊! 至于戒指,自己要是嫁得出去的话,到时候看有没有机会让她的便宜夫君做一个好了。 至于这个哥哥,不好向他要,毕竟戒指跟这些首饰意义不一样。 看在这套首饰的份上,就原谅他吧! 她抬头朝叶凉臣笑了笑,“大哥哥,谢谢你,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大哥哥? 阿榆有多久没这样叫自己了。 她又在自己身边了,真好。 第59章 一起住 阿榆甚爱美 叶凉臣见叶桑榆终于不再生气了, 看着她欢喜的将一只耳坠拿出来放在自己耳边比了比。 “大哥哥,好看吗?”她仰头望着自己,眼里带着些孩子气的期盼。 叶凉臣认认真真的朝她耳朵上看去, 白嫩的耳垂上挂着一颗晶莹的水滴耳坠, 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好看, 自然好看!” 阿榆怎么都好看。 叶凉臣抿着唇, 不知怎么的目光从耳坠上缓缓上移,到她亮丽如绸如这秋水一般的墨发, 不同于从前可爱的在两边梳着小桃髻, 总爱簪上两朵绢花在发上,如今已经换成了堆砌如云较繁复的发髻, 更是留了一半柔顺的垂在身后, 秋风拂过, 缠腰而舞。 今日更是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裙, 广袖掐腰,刚才抱着的时候,细如玉盘,柔软如柳。 而且阿榆个头也长了不少, 不过。 他暗戳戳和自己比了一下, 不禁笑了起来。 “大哥哥,问你话呢?你怎么突然笑了?” “嗯?好看, 很好看。” “在想什么呢, 我问你这几年去哪里上学了呀,都学了什么, 快跟我说说,还有你刚刚在笑什么?” 叶凉臣才发现原来自己刚刚出神了,他瞧着只到自己肩膀的阿榆, 不禁再次笑起来。 “我笑阿榆,不如看看我到底长得够不够高,还会不会被你嫌弃了?要不要和我比一比。” 什么? 叶桑榆不解的看着他,才想起来从前在恨水院的时候,嫌弃他矮,嫌弃他长不高,偷偷塞银子叫大厨房的人给他加餐。 如今再看看自己,离别之时他才高自己一点点,如今自己才堪堪到他的肩膀。 可是自己这几年已经卯足了劲儿在长,快到一米六了,身体各方面发育都是呈茁壮成长的阶段。 不及他怎么了,比我高很光荣吗?他可是男子。 “笑什么,我,我才十三,还能长呢,别的和我差不多大的姑娘,还没我高呢!我才不想跟你比。” “好好好,不比就不比,只是刚才的问题,有的需要保密,但可以说的是,我现在是生死阁的一员了,学了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 “生死阁?” 她倒是听说过,越国有这么个组织,也不是特别秘密之事,一般学成的一些成员,会被皇上直接委以重任。 这比做梁王谋士,被他赏识之后崛起,直接在皇上手下效命更好啊! 只是不同的岗位都有,有的在明处,有的在暗处,若是去做了细作之类的,这能到处说吗? “大哥哥,这能告诉我吗?要是很重要,我就不问了。” “无妨,你一定也有所了解,像权贵世家的庶子,身份比较明显的,大概率不会被派去做隐秘之事,而且我也会跟师傅禀明,一定留在京都,我不会再离开了。” 叶桑榆看着他真诚的望着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有一部分因素是为了自己吧! “那,大哥哥你还会回到叶府吗?” “我要凭着自己建功开府,到时候把你接出来和我一起住,可好?” “啊?” 这,这不妥吧! 他去国师府是老太太和族长与叶氏宗亲都答应的,可自己是闺阁女子,不仅未出阁,和他也并非一母同胞,更不是亲兄妹,怎么能去他那里住呢? 而且,住在他眼皮子底下,自己还怎么跑啊? “阿榆,你不愿意吗?” “大哥哥,老太太是不会答应的,这几年我和荣景院关系僵着呢?等,等以后再说吧!” 能拖一刻是一刻,把这事糊弄过去再说。 听到叶桑榆说的话,叶凉臣立马皱起了眉头,“那他们可有欺负你?” “哼,欺负不了我,我可不再是过去的叶桑榆了,我现在可是钮钴禄桑榆。” “钮钴禄是什么?” “哎呀,就是比较厉害的意思,以后你就知道了。” 她也学着叶凉臣,说一半留一半。 叶凉臣看着她不愿意透露太多的样子,看来自己不在的日子,阿榆果然变了很多。 “大哥哥,我们回去吧,三月还在侯府门口等我呢,别让她担心了,你还没回国师府,你也赶紧回去吧。” 叶凉臣突然有些后悔说不回叶府的话了,这才看到阿榆多久,就又要分开了。 “也好。”他刚要伸手,就被叶桑榆打住了。 “要么走回去,要么你去将马车牵过来,我不要再飞檐走壁了。” “行,那你在这等我。” “嗯!” 一刻钟之后。 在叶桑榆的马车内。 三月坐在外边的辕座上,和小安并排挨着。 “三月姐姐,您怎么坐到这来了。” “嘘,大少爷回来了,我能坐里边吗?那是小姐的兄长,你以后且有眼力一些。” “哦!” 叶凉臣和叶桑榆隔着一张小桌子并排坐着,久别重逢,倒没有觉得不自在。 叶桑榆宝贝的将叶凉臣送给自己的礼物放到旁边的储物匣里,又从桌子的小抽屉里拿出特地放在里边的点心茶水。 她给叶凉臣倒了一杯,“大哥哥,解解渴。” 他将手中的剑放在一旁,接了过去,细品了一口,不禁一愣。 这茶加了,桂圆六钱,枸杞三钱,红枣十颗,冰糖半钱,露水少许。 想了想功效,不禁笑了笑,心里默默记住了几个字。 阿榆甚爱美。 他又看了看整个马车内的装饰环境,雅致舒适,一应俱全,可见她这两年果真过得不错,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阿榆。” “嗯?” 叶桑榆独自坐在一边,悠闲的拿起看了一半的话本细细看着,也不避着他。 “府里叶行亭和大夫人可有找过你麻烦?” “倒是没有,只是你走后,六叔请我去他院里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后来便没怎么管我了,他如今成了梁王府的门客,早出晚归,我也要上学,甚少看到他。 大夫人忙着为了姐姐的婚事着想,哪里顾得上我。 也就是以前我刚去太衡书院的时候,二哥哥老爱找我的麻烦,还好我聪明一一躲过去了,他就再没法子为难我了。 再加上——” “怎么了?为何不说了?” 叶桑榆在考虑要不要将自己做生意的事情告诉叶凉臣。 还是告诉他吧,估计也瞒不了他多久,以后生意上的事情,若是他有权有势了,还要他行些方便呢。 “大哥哥,你明日有空吗?我想在满月楼请你吃饭。” 他笑了笑,也对,自己回来一趟自然是要和阿榆好好吃上一顿饭的,但又不住在一个府里,从前经常能做之事如今却难了。 以后还是要多花些时间陪陪阿榆,于是他欣然答应了。 “有,你说时间,我过去接你。” “不用啦,明日酉时,你直接去满月楼三楼就可以了,等我下了学,会直接过去找你的。” “也好。” 这时,外面小安提醒道。 “小姐,已经到了国师府。” “大哥哥,你先下去吧!明日再见。” “嗯!” 叶凉臣笑着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便下了马车。 车驾离去之后,正要进府,梁叔已经在外面侯着了。 “公子您回来了,方才有人将您的马牵回来,老奴还不信呢!” “嗯,梁叔这些年辛苦了。” “不辛苦,您跟着大人出去学艺才是真的苦,快进去吧,大人在药庐会客,他知道您回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这就去。” 这几年啊!大人一直将叶公子带在身边,要不是国师年纪太大,还以为是他的孩子呢? 几日前他才知道,原来大人已经认了公子为徒,这样也好,也免得大人无儿无女,独自一人了。 梁管家看着叶凉臣挺拔的身姿和背影,不禁欣慰的擦了擦眼角。 回来就好啊!他还以为,方才公子是回叶府了,要是真回去了,他还怪舍不得的。 药庐外。 叶凉臣似乎听到里面有人交谈的声音,他敲了敲门。 “进来。” 他推了门进去,看到张衍和一人席地相对而坐,正在羿棋。 “师傅,您吩咐的续阳草,我带回来了。” 叶凉臣低首行了一礼,然后从身后的包袱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的正是他前几日马不停蹄去沂泠山在山崖峭壁处寻到的药草。 “嗯,快起来吧,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张衍笑着站起身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这时旁边一个人说了话。 “这便是国师方才赞不绝口的徒弟叶凉臣叶公子吧!” 说话的正是和张衍交情还不错的友人,付杬,三年前和他在浮雁塔小聚,在国公府外逗留的便是他。 当付杬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叶凉臣突然抬头看了那人一眼,这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见过。 但是当他看到那个端坐着,眉眼含笑,戴了半副面具,留着很长胡须的人时,他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凉臣,这是付杬,付大人。” 叶凉臣低头向他行了一礼。 “嗯,果然仪表堂堂,少年英才啊!” 他的眼神看到叶凉臣容貌的时候,似乎情绪有些波动。 三年前他就听说叶凉臣在老太太寿宴上的举动了,还知道张衍将他带回府里亲自教养。 他不敢过来看他,也难以面对他,也一直忍着,直到三年前听说他被选去了生死阁。 如今也回来了,更是从张衍口中知道对叶凉臣甚是满意。 他想了很久,或许自己当初带他回府是个错误的决定。 以至于从那以后都不曾管他,如今他能够自己离开叶府闯出一片天地。 对阿宁,他无愧于心了。 “凉臣,你千里迢迢赶回来,先回凌水院稍作休息吧,以后如何安排,便等日后再说。” 张衍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 等叶凉臣离开之后,付杬看着张衍手中的续阳草,暗地里冷笑了一声。 枯木生花,竹篮打水,注定一场空罢了。 那人的身子已空,再多的丹药和秘方也只是苟延残喘,拖延时日而已。 第60章 局势 日后的京都可精彩着呢? 凌水院。 在叶凉臣不在的三年里, 原本一直伺候他的小厮也还在,被粱管家吩咐着要每日打扫,所以他回凌水院的时候, 一切都干干净净, 与当初离开之时并无差别。 “公子, 您回来了。”叶凉臣刚走进院子, 就听见晋言高兴的殷勤跑出来。 叶凉臣难得语气和缓,“你们倒还在。” “那当然了, 我和晋武, 可是一直要侍奉公子的,已经为您备好了沐浴的衣物, 不如先去一去风尘, 奴才在外头守着。” “嗯。” 室内。 叶凉臣将佩剑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直接进了浴室。 屏风之内, 水汽缭绕,一扇落日晚秋图的屏风上搭着几件干净的衣物。 叶凉臣双手松散的搭在浴桶两侧,正在闭目养神,千里奔波了许久, 总算是回来了。 不知何时, 他好像觉得国师府比叶府更像他生活了许久的地方。 曾经问过国师,明明知道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皆是假的, 为什么不戳穿自己, 还要将自己带回来教养。 他不相信没有任何目的的善意,起初他在国公府的确小心翼翼, 如履薄冰。 但后来果真为他请了先生和练武师傅,难得有机会,他自然是要抓住一切机会去学习的。 叶凉臣的表现张衍看在眼里, 除此之外,还时不时的过来考校他的功课,他发现张衍似乎很高兴于自己表现出来的才华和能力。 他猜测可能国师是想自己今后为他所用,所以但凡张衍吩咐他做的事,他都尽力而为,不仅为了自己,更是报答他的知遇之恩。 后来在越唳书院,张衍想收他为徒,说看重的是他的资质,品行纯良,天资聪颖,自己后继无人,便将他收为关门弟子。 既能在书院正常往来,还能为自己住在国师府以正名份。 他说人只要在不谋害他人利益的前提下,使用一些手段和计策本就是人之常情,也无可厚非,只希望自己能够强大自己,为越国效劳,为皇上效力。 自那一刻,叶凉臣从前不屑于从书中看到的那些君臣纲常仁义之词,仿佛从张衍身上看到不一样的感悟,他对自己倾囊相授,毫不藏私。 张衍对他可谓是一如父子,比起那个只见过一面,随意将他丢在叶府再无音讯的人好上百倍。 如果要问这世上哪些人是他叶凉臣至关重要的人,第一自然是阿榆,其次便是师傅了。 想起阿榆,叶凉臣又不自觉的笑了笑,仿佛还没从和她相逢的喜悦里回味过来,以后在京都的生活也会一直有她了。 心情舒畅,叶凉臣在浴室内昏昏欲睡的泡了许久,直到外面有人说话。 “公子,您洗漱好了吗?” 叶凉臣这才察觉自己已经待在里面很久了,才立马拿起一旁的衣物,利落的穿好。 “进来吧!” “是。” “公子,这是从大厨房那边拿过来的膳食,虽然现在已过午时许久,但你应该还没用午饭吧,不如将就些,填一下肚子。” “嗯,放下吧!” 叶凉臣一边从浴室走出来,一边系着腰带,然后套了一件墨色紧袖的长袍,系着深色腰带,一旁还垂着一块雪白的玉佩压着衣角。 这身装扮看起来凌厉又稍具威严,加上他不常外露的神色,更显得气势迫人,旁人见了也不敢擅自接近。 倒是身边照顾他的下人都知道,自家主子只是不爱说话而已,更不喜欢摆什么空架子,大多事都不用假手于人,在凌水院做事最轻松不过了。 叶凉臣整理完衣衫过后,坐在桌子上用膳,随口问了一句。 “晋武呢,怎么不见他?” “他被管家吩咐着去街上为公子置办一些常用的东西去了,知道公子爱练字,笔墨纸砚都是少不了的,能多备些便多备些吧!” “嗯。” “对了,公子,最近几日总有两位说是您的同窗好友的人过来找你,一连好几日了。” 叶凉臣心下了然,应当是郑阳和李筠吧! “凉臣,凉臣!” 才说到这里,就听到外面院子里有人喊了起来。 “叫他们进来吧!”叶凉臣继续慢慢的喝了口汤,然后优雅的夹了菜放进碗里。 “是。” “听说你回来了,我两立刻就来找你了,够意思吧!” 先进来的是李筠,立马往叶凉臣对面一坐,一身华服可真是闪瞎他的眼。 手上更是带着三五个或金或玉的扳指。 “凉臣!” 后面不紧不慢抱着一把刀进来的是郑将军府的庶子郑阳,他的性子倒是温吞,和叶凉臣倒是很合,因为欣赏叶凉臣的武功,才决定跟着他的,两人在越唳书院时没少切磋。 “嗯!你们可吃了?” “吃了啊,凉臣,既然你回来啦,咱们兄弟几个出去聚一餐如何,我请客。” 李筠拍了拍胸脯,打着包票。 叶凉臣不言不语的吃了小半碗饭,将最后一口汤喝完,期间旁边两个人倒也知道不打搅他。 旁边晋言知道自家主子是吃好了,立马有眼色的将东西撤了下去,又上了一壶茶,留着三人在房中细谈。 “我都怀疑你爹是不是贪了户部的银子,为何你一个庶子花钱竟如此大手大脚。” 叶凉臣一边为他们二人倒了一杯茶,一边将目光从李筠的穿着上扫了扫。 “他贪没贪我不知道,怎么凉臣你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大显身手要替皇上办事了?若是日后他栽在你手里,我是绝对不会求情的,别牵连到我就行了。” 叶凉臣有些不解为何他这样说,莫不是真的—— “他啊,虽也为庶子,但是她母亲嫁给他爹之时为一方首富,自然出手阔绰了。” 旁边的郑阳解释道。 “哼,像他那样忘恩负义之人,人品我不敢保证,当年他落难之时,骗了我娘,嫁进了门才发现竟然已经娶妻,害得我娘沦为妾室,若不是母亲有了身孕,不得不妥协,早就离开了。 他这些年贪我娘的嫁妆还少吗?人心不足蛇吞象,还想着法子要将手伸到我外祖家里,我外祖就母亲一个独女,财产自然是我的,所以我长这么大,可没花过李府一分钱,到时候你可得帮我作证。 而且,他近来似乎投靠了梁王,世人皆知这梁王乃现皇后之子,太子乃先皇后之子,同为嫡子,梁王自然不甘屈居人下。 这夺位之争已拉开帷幕,腥风血雨,结党营私,日后的越安城可精彩着呢?” 李筠虽然自小便浑浑噩噩,但到底心亮眼明,对周围事物也洞察得清清楚楚,不然也不能在李府安然无恙还守住了她母亲的家财。 这恐怕也是生死阁选中他的原因。 叶凉臣听了李筠一番见解,点了点头,早就知道自己结交的这几个并非等闲之辈,日后若同在京都,也能相互扶持。 “凉臣,国师可向你透露,你将要去何处任职?” 他们两个过来,一是为了与叶凉臣会和,其次也是想从国师嘴里提前知道一些信息。 “还没有,稍安勿躁,该来的总会来,先等着吧! 只是李筠方才说的梁王与太子之争,我似乎听说太子无意皇储,可有这回事?” “有是有,太子风玦性情温和,待人和善,颇得一些老臣的赞赏。 只是皇上似乎更属意梁王,一来是太子生母似乎不得今上所喜,二来太子身子虚弱,自从三年前得了一个公主,至今未有子嗣,而梁王膝下已有皇室长孙。 正是如此,兴许是梁王使了什么绊子惹恼了太子也未可知,所以太子有一回当众向皇上辞去东宫之位,还是一众大臣保住了的。 按理说太子也是兢兢业业的帮皇上处理政事,也颇得人缘,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一直纵然梁王。” “梁王擅武,这些年不仅帮着皇上镇守边关,更是四处清缴匪徒,他的呼声也不低,再加上有皇后一族支持,这才风头无两。” 郑阳其父郑驰郑将军性格过于耿直,因为维护太子正统,得罪过梁王,奈何太子又不欲与之对抗,以至于郑驰一直被打压,这些年越发将其丢至一边了。 他的长兄并未继承父亲做个武将,倒是弃武从文了,他父亲在家里也是个惧妻之人,郑阳的生母只是个通房丫鬟,后来生了郑阳才抬了妾。 他身份低,又不得父亲庇护,好在长大后瞧着他有练武的资质,才手把手教他习武。 倒是他的母亲嫌弃他从武不中用,一直没什么好脸色,后来也是因为被选去了生死阁,回来之后,地位倒是起来了一些。 叶凉臣原本不太了解这些皇子争夺之事,一心只关心自己,只是既然回了京,知道这些也是必不可少的。 从师傅那里知道,皇上已经需要靠续阳草用药了,可见身体已见颓势。 说皇上放任梁王到不见得,要是想废太子恐怕早就废了,恐怕皇上还是更加属意太子吧! 只是太子本人对这皇位可有可无,皇上怕是借着梁王之手锻造激励太子,从而加强太子对坐上皇位的决心罢了。 他猜测三年前皇上派太子亲自去国师府赴宴,到建立生死阁,很难不让人猜测这些是皇上为太子准备的助力。 叶凉臣心里这般猜测着京都的局势,这京都的水是混是浊还需要将来慢慢验证。 “凉臣,有争夺就会有拉拢,我看朝中似乎有很多人已经站队了,万一,找上我们该怎么办?” 李筠不解的问道。 “你不是还没有入职吗?担心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郑阳也是个直肠子。 “李筠说得有道理,站队是迟早的事,既然我们成了生死阁一员,迟早会被安排上职。” 叶凉臣沉思了片刻,“以后但凡遇到人拉拢,通通拒绝。” “为什么?总有个人要做皇帝吧!” “那你知道最后是谁坐上那把龙椅吗?”叶凉臣掀眸看着他。 “不知道。” “所以,我们只效忠皇上,谁当皇帝,我们就站谁的队,龙虎之斗,我们只须袖手旁观即可。 不偏不倚,方能安然无恙。” 而且说不定能否看清局势,是否结党营私,日后这就是皇帝对他们这些人的考验呢? 御书房。 皇帝风俨打了一个寒颤,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一旁的李公公,“皇上入秋了,奴才为您添件衣吧!保重龙体啊!” 在叶凉臣说完说之后,李筠欣喜的拍了桌子。 “你看,跟着凉臣准没错吧!那好,咱们兄弟两个以后就听你的。” 郑阳也点了点头,论计谋和头脑,在越唳书院,谁也比不过叶凉臣。 所以,他们几个人才会追随他。 三个人说完这些严肃的话题之后,李筠又开始吊儿郎当了。 “凉臣,明日说好的,我请你和郑阳吃饭就这么说定了。” “我没有问题。”郑阳无所谓道。 “我,我明日有事,能否换个时间?” “有事?才回来能有什么事啊?莫不是约会俏佳人?” 李筠又没正经的打趣道,听说叶凉臣在越唳书院女子那边暗地里可是很是欢迎的,回了京都那不得同样掀起一阵狂蜂浪蝶啊! 叶凉臣不喜欢别人打趣阿榆,沉了沉神色,“与家人一聚罢了。 若是吃饭,你们改日再说吧!” “哦!” 他们一回京都就知道叶凉臣的经历,想来是要回叶国公府了。 “既是人之常情,他也只能另挑个日子了。” 第61章 是我教的 这真是阿榆想出来的吗?…… 次日。 叶凉臣在凌水院一早起来之后, 依旧是按部就班的练字,看书然后习武。 “公子,可要奴才陪练?” 说话的是凌水院的另一个下人晋武, 武功还算不错, 当初挑选他, 也有让他陪叶凉臣教习的意思。 “来吧!”叶凉臣也乐得活动活动筋骨。 只是晋武不知道的是, 当初离开时叶凉臣尚且能和他打个平手。 如今不过过了两招,当他手里的刀对上叶凉臣手里的剑时, 噌的一声直接将他压着瘫在了地上, 而且他手里的刀断成了两截。 叶凉臣原本就只是点到即止,但没想到。 “晋武, 你傻了吧, 我看你以后还是多精进一下武功吧, 连公子三招都接不过, 好意思吗?” 围观的晋言赶紧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没事吧!”叶凉臣看着他愣着没回过神。 “没,没事,没想到公子的内里这么强大了,以前都还只是重在招式的, 这样比起来, 奴才当真一点用都没有。” 晋武憨憨的摸了摸脑袋。 他们两个,一个话多, 一个话少, 一个圆滑懂得察言观色,一个木讷直来直往。 叶凉臣对他们倒还算信任。 “无妨, 我不用兵器,再来一次。”叶凉臣将剑收入鞘中,扔给一旁的晋言接着。 “好。” 叶凉臣有意收着, 没有和在书院里同对手训练时的架势,只是纯粹的比招式,十几招之后,晋武依旧不敌,被叶凉臣卸了武器,因为力竭而被逼得频频躲闪。 “公子,我,我认输了。”晋武很是招架不住,有些气喘吁吁。 他纳闷了,这小公子才十六岁,自己都十九了,怎么比试过程中好像力道还不如他呢! 叶凉臣接过一旁的湿帕子擦了手。 “以后你每日绕着国师府跑上一百圈,坚持三个月。” “一,一百圈?公子,我做错了什么嘛?”晋武苦哈哈的问道。 “锻炼你的耐力和速度,怎么,你不想?” “想想想,奴才这就去。” 有什么能够比公子愿意亲自指导自己更高兴的事情嘛? 叶凉臣话一说完,那家伙一溜烟的跑了。 如今自己决定留在京都,也要慢慢的培养自己的人手,他看这两个照顾自己的仆从还算不错,不如慢慢教着为自己做事。 叶凉臣抬头瞧着天色,刚刚练了武,虽然并未出汗,但还是想洗漱之后再去见阿榆,所以吩咐着晋言准备沐浴。 “稍后随我出去一趟。” “是” 满月楼。 叶凉臣刚下了马车,还没进门之时,一个人影连忙从旁边迎过来。 “大少爷,您来了。” 叶凉臣朝她看了看,原来是阿榆身边的大丫鬟,似乎叫三月。 “嗯。” “那奴婢领您进去吧!”说着,他直接带着叶凉臣进入店内。 大堂内环境布置极其优雅,墙上挂着各色各样的书法,还有他未听过的诗句。 穿过座无虚席的大堂,三月直接熟稔的带着叶凉臣准备上楼,在上楼之前,她拿出一枚金色的卡片给站在楼梯一旁站着招待的小二看。 他立马殷勤的招呼道,“几位楼上请,直接上三楼就可以了。” 跟在叶凉臣身后的晋言看得一愣一愣的,听说满月楼在京都很是有名,方才拿出的卡片是什么,就这样可以上去了吗? 一楼大堂热闹非凡,相比楼下的嘈杂喧闹,到二楼之时声音已经逐渐减小,偶尔还能听到从二楼包间里面传出呼喝说话的声音。 上了三楼之后,已经十分安静,外面几乎没有人走动。 叶凉臣随着三月经过一个走廊,走到尽头,就看到旁边挂着“小闲居”三个字。 “大少爷,小姐现在差不多该放学了,等会儿就该过来了,您先进去稍坐片刻。” 然后她又看着叶凉臣身边站着的晋言,“麻烦这位小哥随我去拿一些点心茶水。” 晋言还从方才三月说的话里没回过神。 小,小姐,公子这不会是私会哪家闺阁女子吧! “还不快去。” 一道声音贯入他的耳中,吓得他一激灵。 “是。” 晋言立马跟在三月后边,一脸暧昧的悄悄问道,“我叫晋言,敢问,你家小姐是什么时候和我家公子认识的?” 三月莫名其妙像看傻子一般看了他一眼,“既是兄妹,自然是自幼相识。” 兄,兄妹? 啊?还以为公子走桃花运了呢!唉! 叶凉臣自他们走后,独自推开小闲居的门。 不同于其他包间,这很明显是有人长期住在这的。 房中有书架,桌案上摆了一些账册,还有一本倒扣着没看完的话本。 窗前是放着一张贵妃榻,从窗户往外望去正好俯瞰整个一楼二楼的全景。 一道珠帘隔着的内间,床帐低掩,一应梳妆台,衣柜齐全,屏风上似乎还搭着几件衣裳。 叶凉臣只在外面瞧着,没有擅自走到珠帘里面去。 然后仅仅从这些布局和摆设,他就能断定这一定是阿榆平时在这里的房间,而不是预定的包间。 而且,这家酒楼也是阿榆的吧! 即便只是在一楼短暂停留,也观察到了许多蛛丝马迹。 比如大厅里墙上挂着装饰的书法,那些字体的笔锋,还是如那日在城门外遇到那个人手里的身份牌上的字迹一样,虽然不是同一种书法,但是仍然能从起承转合之间窥到自己曾经的运笔习惯。 昨日匆匆和阿榆见面,未来得及问清楚,今日总不可能是巧合吧! 叶凉臣径直走到书桌旁专门装着书法的字画缸里取出一副作品。 打开之后,遒劲有力又颇具风骨的字体映入眼帘。 叶凉臣眉眼轻扬,不自觉笑了笑,没想到三年来,阿榆倒果真练得一手好字,并且各种笔法运用自如。 其实原本叶桑榆就有一点基础,练叶凉臣的字练多了,又与自己带有瘦金体风格的字结合起来,就糅杂了两种风格。 但,字是叶凉臣教的,无论怎么变,他自己总还是认得的。 所以,当他看到叶桑榆的字体里有他的痕迹,不禁内心有些自豪。 嗯,阿榆是我教的。 然后他重新将作品卷好,放回原来的地方,又看到书桌的一侧放置着一份醒目的文卷,上面写着新越邸报几个字。 这时,三月端着一些点心,晋言跟着端着茶水放在房间的桌子上,她看到叶凉臣拿着平日里都会给小姐放在桌上的邸报,但笑不语。 然后又把晋言拉了出去。 “哎,我还要跟着我们公子呢!” “跟什么,旁人是不许久留在小姐房间的,你待会儿跟我到后面用餐就可以了。” “啊,那,那好吧。” 叶凉臣也拿着那份邸报学着一楼大厅的那些客人一般,很多人在等着上菜的时候,手里就拿着一份这样的东西看着,但凡来满月楼的客人,仿佛都成了一种习惯。 他也坐在桌边,倒了一杯茶水,一边等人一边看着手中的东西,他纯粹是好奇罢了。 他发现这上面写的都是一些近日京都发生过的事情,大到诸如某位官员家有喜事,谁家与谁家订了亲,小到哪家店铺开了张,或者有哪个路人见义勇为。 再往下看,就看到了自己昨日回京之事。 标题就是“某玉面公子英勇擒获数十山匪,单骑押往京兆尹。”后面有一些详细描述。 昨日城门外面还有人专门记录攥笔,显得很正规的样子。 他不禁想,能将收集消息做成一桩生意,当真可谓是聪明之举,不仅满足了一些人短时间内不了解时事的人获取各种消息的需求,还能助推一些事情迅速推广,比人与人之间相传更快更精准。 叶凉臣一下子就想到了许多的用处,他心里忽觉有些震撼,仿佛这是一件绝无仅有,创新济世之举。 他的推测没有错,新越邸报一经问世便掀起了惊涛巨浪,不仅平常百姓购买,那些足不出户或者深居内院的夫人小姐更会购买,甚至已经有了长期预送的业务。 因为叶桑榆的姑姑蓝妃带着,同样引起了后宫之人的注意。 这些娘娘们,长期不得出宫,还有什么比能了解宫外的趣闻异事更方便的。 皇上自然也知道了,但是向来为政之人对这种文字传播极其敏感,直接暗地里派人去查,结果查到叶桑榆的头上。 皇帝看在叶行舟的面子上没有公开,既然不是居心叵测之人,他也能放心了。 当时御书房几位老臣还一起议论了该不该禁止,结果就是利大于弊。 好好管控,顺其自然的同时再利用一把。 这份邸报差不多销量五千多份,若是在上面颁布消息或者法令不是即刻就能传达出去吗? 他们也可以从上面看到百姓近况,还方便一众大臣和皇上了解民生。 所以,结果就是上到皇上太子,后宫妃嫔,文臣武将,深宅后院都成了固定客户。 销量扩张,以至于叶桑榆都要专门聘用人员来经营。 后来仿效者也有,只是新越邸报工作流程已经娴熟,速度快,内容丰富,而且还三店连销,其他的竞争者没什么竞争力。 而且叶桑榆卖得也不贵,当初也没想着在这方便赚钱,突然的火爆也有些意外。 就当做推动时代进步吧!她这样安慰自己,也算是她叶桑榆做件好事了。 叶凉臣难以想象,这真的是阿榆想出来的吗? 看完之后,他有些陷入沉思,方才倒的茶水凉了都不知道。 第62章 乖萌 就要这样多作弄他。 想到从前她就喜欢折腾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看来多半是真的了。 她心里的阿榆还是从前想着寻求哥哥依靠的小姑娘,以为她会很柔弱,可是她不仅能经营这些酒楼, 还能有这样的创举。 一时让他没反应过来, 阿榆比自己想象的要坚毅许多。 但是她也只是豆蔻之年, 竟然独自承担了如此多的事情, 此刻,他的心里, 有些五味杂陈。 一直到叶桑榆欢喜的推了门进来, 他才回过神。 “大哥哥,你来啦。” 叶桑榆一进来直接将手上的小书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然后凑到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随手拿了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我刚刚已经吩咐三月准备上菜了, 我肚子好饿, 等会儿就可以开饭了。” 叶桑榆鼓着腮帮子一口一口的咽着糕点。 “慢些!”叶凉臣给她倒了一杯水。 “谢谢大哥哥。”叶桑榆吃完第一块,又拿第二块。 “阿榆!” 他将手上的邸报放在一边,一脸讳莫如深的看着她。 “怎么了?等我等太久了吗?” 叶桑榆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奇怪。 “不是。” 叶凉臣认真的看着她,“阿榆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比如这酒楼的主人, 还有我手上这份邸报。” 原来他发现了呀! 叶桑榆吃完之后, 拿着帕子擦了擦手。 “大哥哥,我今日请你来这里自然就是想告诉你的, 这酒楼是我娘留给我的呀, 奶娘从庄子里接来之后,就告诉我母亲在京都还有三处产业, 后来我就接手了,一直到现在。 至于邸报我当初也是因为想知道一些京都杂事来打发时间,就让闲书茶肆突发奇想尝试一下, 也没想着赚钱,但是竟然很受欢迎,所以我就把这当做一门正经生意了。” 叶凉臣听了她的话,这才明白,听说二夫人确实是个经商奇女子,阿榆如此年纪就敢于接手且经营得当,假以时日,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见叶凉臣听完之后,反应有些沉默,不禁小心问道。 “大哥哥,难不成你也觉得女子不应该抛头露面出来做什么生意,而是应该待乖乖呆在深宅内院里做个闺阁女子吗?难不成你也觉得行商一事有辱身份,为世家权贵所不耻吗?” 叶凉臣见她一脸正经的问着自己,害怕自己不让做这些事情,这般小心翼翼又害怕自己生气的模样,仿佛三年前的她就在眼前。 谁都会成长,阿榆也长大了,我也变强了,这样不是更好吗? 但阿榆依旧是自己要守护的人啊! 想通了之后,他脸上的严肃的表情一扫而光,他笑着凑过去捏了捏叶桑榆的小脸蛋。 “怎么会?阿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永远支持你。” “真的吗?”叶桑榆真的很高兴,他没有成为那种迂腐死脑筋的人。 “嗯。” “大哥哥,那你觉得我是不是很厉害呢,这三家店在我的经营下可都是京都首屈一指的产业哦!” “阿榆自然厉害。” 叶凉臣笑着看她得意洋洋的模样,似乎明白了为何方才心中会五味杂陈了。 或许是他害怕阿榆就算没有自己也会过得很好,会变得很厉害,那是不是以后就会不再需要他了呢。 他有些恐慌有些无措,他以为当年想要哥哥保护的小姑娘不见了。 可是她还是她啊,会依赖自己,会像自己炫耀,会孩子气的哄着自己,阿榆变得越来越好,你也应该高兴才对。 所以,自己同样不能停下脚步,也要更加努力才能更好的守护她不是吗? 叶凉臣想通之后,心中豁然开朗,他淡笑着看着眼前的女子欢喜的模样,仿佛再也没有比和她待在一起更轻松自在的事情了。 叶凉臣偶然瞥到她的嘴角有一点点糕点屑,俯下身子,便自觉将手伸了过去。 叶桑榆突然感觉到一道人影朝自己覆了过来,紧接着有什么东西轻触着她的唇角,她立刻愣住了,莫名嗅到一股如雪如松般清冽的味道,只觉得心弦一颤,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叶凉臣就离开了。 “才说你厉害,看看,似小孩子一般。” 叶桑榆朝他指尖看去,原来是一点糕点屑啊! 她有些红着脸,立马拿着绢帕胡乱的在脸上擦了擦。 “这样啊,那,那我脸上还有没有?” “没了。” “哦!” 她怎么感觉自己方才的脸上有些烫烫的,是没开窗吗? 往窗外一看,两个窗户都开了呀,怎么回事? “小姐,可以上菜了。”这时三月在外边敲了敲门。 “进来吧。" 好几个人鱼贯而入,接连上了好几道菜,将小圆桌挤得满满当当。 总共有八菜一汤,菜品极佳,色香味俱全。 “今日先尝尝这几道,剩下的我们改日再吃,这些可是我们满月楼的招牌菜,可有名了。” “够了,我们也吃不下。” “吃得下,大哥哥你要多吃点哦!” 叶凉臣眉眼的笑意更浓了,这句话不知为何如此的熟悉。 叶桑榆一边叽叽喳喳的为他介绍每一道菜,这个要尝一下,那个也要试试。 不仅给他夹菜,还为他盛汤。 叶凉臣倒是欣然接受了,但他也不歇着,他瞧着叶桑榆爱吃什么菜,哪个夹得比较多,特地将盘子挪到她跟前去。 她吃一口辣的,就会自然放一碗汤在她旁边。 若是瞧着她的饭空了,自觉拿起来替她盛饭。 他很乐意于这样自然亲昵的互动,也很享受小闲居里的氛围。 叶凉臣一边吃饭,偶尔抬头看着叶桑榆的动静,总能够及时顾好她,让她万事都妥帖万分。 叶桑榆两碗饭过后,摸了摸肚子。 “可还需要添饭?”叶凉臣在旁边笑着揶揄道。 “不要了,不要了,今天要不是大哥哥你在,我才不会这么放纵自己呢! 大哥哥,这顿饭可觉得满意啊!本人需要反馈哦!” “花样雕刻精美,摆盘赏心悦目,味道甚是美妙!” 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老老实实的答了。 “那就好,以后哥哥也可以带着朋友过来吃饭哦!若是哥哥请客,绝对免费,若是你的朋友过来,可以给个友情价!” “你呀!” 叶凉臣戳了戳她的小脑袋,无奈的笑了笑。 “嘿嘿,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吃完饭东西被撤了下去,又给每人上了一杯果汁,一根木桔杆插在上面,摆了一些水果装饰。 这果汁阿榆给自己喝过,但是这个插在上面的竟然是喝的管子吗? 果然,叶桑榆直接抱着有些高的杯子喝了起来,不再用以前的碗装着,这样倒是方便好多。 叶凉臣向来知道阿榆会做一些有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知道她小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 他也学着阿榆的样子,正要喝一口。 没想到被叶桑榆抬头的时候看见了,她噗呲的一声笑了出来。 就,感觉很萌你知道吗? 谁能想到原著里的大反派叶凉臣如今会乖巧到抱着吸管喝果汁呢? 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的,其实也可以用小碗装,有些人虽然喜欢果汁的味道,但觉得用吸管喝会不太雅观,点餐的时候依旧是用碗装,或者拿着杯子直接喝。 一些小孩子或者不顾忌的客人就喜欢用吸管。 可这是叶凉臣啊!旁人眼里冷冰冰硬邦邦,凑近一些都会打哆嗦的叶凉臣。 “怎么了?”他喝了一口,看着阿榆笑得莫名其妙。 你瞧他还一本正经十分严肃的模样,瞪大眼睛看着你,这种极大的反差,可不就是乖萌乖萌的吗? 太可爱了。 哎呀,叶桑榆只觉得妈心四溢,以后决定就要这样多作弄他。 “没事,没事。”她极力忍着笑,说破了,以后可就见不得这样的画面了,于是她立马转移了话题。 “对了,大哥哥,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叶桑榆递给他一枚蝴蝶玉佩。 “以后你若是去君再来客栈,闲书茶肆还有满月楼,拿着这个就可以畅行无阻了。 客栈你可能不会去,闲书茶肆可以品茶听书还可以卖书,里面有很多文房四宝和各种各样的书籍都有,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对你来说通通都可免费哦! 怎么样,这个当做回赠给哥哥的礼物,可还喜欢?” 这是叶桑榆昨日想好的,自己也不能白要了那么珍贵的一套首饰,肯定要回赠什么的。 想了想还是来点实际的,让他免费来吃饭,免费去买书,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当初接手的时候,就特地打造了这枚玉牌好让各个管事听从自己的安排。 而且自己还有小银锁为信物,也不少这一个,既然他回来了,将玉牌给他也好。 其实另一方面,也想着等自己万一将来离开了,京都这三家产业还能交给他管着,两全齐美啊! 叶凉臣看着一只小手将那枚玉佩塞进自己手心里,生怕自己不要还用另一只手将自己的掌心归拢起来。 “哥哥,不许拒绝。” “好,既是阿榆给的,我便收着就是了。” “嗯!以后这几家店就是我们两个的了,若是哥哥有空就直接过来帮帮我,我会跟掌事的说的,以前我可是忙得脚不沾地呢,虽然现在轻松了许多,若是有哥哥在,我心里也会踏实很多。” 听了她的话,叶凉臣立刻将玉佩收进衣襟内,他很喜欢阿榆直接要自己过来帮忙,一点也不生分,就像一家人。 “好,我答应你。” 第63章 入宫 这孩子沉得住气啊! 次日。 叶国公府荣景院。 老太太最近身子不大爽利, 喊了大夫来看,每日里总有个把时辰会晕眩,头痛。 现在开了药, 日日都要时春煎着给她服用, 但是喝多了她也不耐烦喝了。 “端下去吧!又不见得好, 简直就是庸医。” 一旁的时夏默不作声的帮着老太太揉着鬓角。 时春没法子也只能将药撤了下去, 这大夫开的药说是只能缓解,不能痊愈。 这日复一日的也确实是折磨人。 “老太太, 不如让四爷将宫里的太医请来看看?” “行吗?”老太太掀着眼皮问道。 “应当可以, 奴婢也听说过有些太医是可以外请的。” “那便派人支会老四一声。” “是。” 国师府,凌水院。 “公子, 大人派人过来递话, 让您准备一下, 待会儿随他一道进宫。” 叶凉臣正用完早膳, 听完晋言的话,他沉思了一下。 看来是皇上要面见他了,对于自己即将被安排往哪个去处,心里自然也是极其关心的。 “公子, 要不奴才伺候您换一套隆重一些的衣裳吧!” 他平时待在府里的时候, 还跟书院一般,一切从简, 身上干净利落, 毫无一丝缀余。 但今日到底是要进宫面见圣上,怎么说都应该正式一些。 “嗯!” 正好昨日派人替公子新裁的衣裳做好了, 晋言替叶凉臣换了一身玄衣锦缎云纹衫。 虽然依旧还是一身黑色,但这料子垂坠感极好,摸起来还很丝滑。从腰间一直延伸到前袍下摆绣着青峻墨竹, 外面罩着同色宽袖长袍,衣袖上更是翻滚着云纹图案,腰间也盘着白玉带,脚上踩着同色的长靴。 叶凉臣伸着双手,晋言帮忙将衣裳拾掇拾掇,不禁啧啧了两声。 公子当真是英俊非凡啊!瞧瞧这身姿,这仪态,这气势,今后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姑娘。 晋言瞧着好像还差了一些什么,瞅着叶凉臣的腰间,顺手拿了一枚玉佩和一枚香包。 在把玉佩系上去之后,叶凉臣打断道。 “就这样吧!那个就算了。”他不耐烦戴那些个文弱公子戴的荷包香袋之类的东西。 “好吧!那奴才替您换一个发冠。” “嗯!” 晋言替他换了一顶银冠,插了一根白玉簪,正好一套,束好之后,晋言对自己的手艺很是满意。 往日主子都是自己做的,但是他身为凌水院大丫鬟,不,小厮,应该具备的业务也是十分广泛的,一直就摩拳擦掌要上手了,这不,今日终于能展现自己的实力了。 以后都劝公子让自己来吧,若是做了官,哪能事事亲力亲为呢! 越国皇宫,御书房。 “微臣叩见皇上。”张衍俯身行礼。 身后叶凉臣则静静跪在地上,没有贸然说话。 “爱卿请起。”从说话的声音里也可以听出来皇帝中气不足,身子虚弱。 “这就是你说的徒弟吧?”风俨在书案后看了跪在张衍身后之人。 “正是。”张衍欣慰的点了点头,朝叶凉臣看了一眼示意他开口。 “凉臣参见皇上。” “嗯,抬起头来。” 叶凉臣感觉到皇帝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他虽是平视,但是也没有去看皇帝,一副乖觉臣子的恭敬模样。 “果真生得龙章凤姿,恐怕连朕那几个皇子都比下去了,到底是年轻啊!瞧瞧这身姿,不禁让朕想起年轻的时候。” “担不得皇上圣喻。”张衍说是这么说,但是看那一副理当如此的模样不要太明显。 “担得担不得可不是你说了算,让孩子赶紧起来吧!” “多谢皇上。” “嗯,你们传过来的密信朕看了,既是你们选拔的人才,朕也信得过你和贺爱卿,凉臣又是所有人里最拔尖的,但朕总要花些时间考校考校。” “这是自然。”来之前张衍就和叶凉臣兜了底,此番前来,自然是要受皇帝考验的。 “其他的人,你和贺爱卿看着适当的岗位下去安排就是了,至于叶凉臣,朕左思右想一时也想不到合适的岗位,不过昨日大理寺送来的折子上看到有一空缺,不如让他去试试,也免得还要从其他地方调人了?” “不知皇上说的是哪个职位?”张衍替叶凉臣直接问了,他的事情,张衍也没少操心,他还是希望这孩子能走得顺些的。 倒不是不相信他的实力,叶凉臣能力如何,他是最清楚的,不然也不会将他举荐给皇上,而且皇上也必然不会担心他任人唯亲,毕竟越唳书院知情的那几个又不是瞎子。 他还不是希望这孩子少走些弯路吗? “大理寺丞,你觉得如何?” 坐在龙椅上的风俨虽然有些发须银白交错,但此刻也抬着一双精明的眸子暗暗打量叶凉臣的反应。 听到皇上的话之后,却没见他脸上有半身不满的神色,始终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倒是站在一旁的张衍拢在袖子中的手动了动,似是有些意外。 叶凉臣也知道大理寺丞在越国只是一个从六品官职。 说实话,张衍其实心里是有些反对的,但和那人做了这么多年君臣,到底有些了解他的性子,便也没有说话。 叶凉臣垂下眼眸,抬手直接谢恩,“谢皇上抬爱,微臣领旨,明日便去大理寺述职。” 没等来他的异议,反而直接说了明日就上岗的话真的倒让风俨意外。 这孩子沉得住气啊! 原本以为年纪轻轻的就受那么多人举荐,即便真的有些本事,未必不会眼高手低。 给他一个小点的官职也是意在试一下他罢了,若是挑三拣四的拒绝,那他是对叶凉臣的印象就会大打折扣。 他这身子什么情况自己心里也清楚,再加上张衍多年前的预测,他很是担心越国的国运,而且他原本属意的太子虽也中规中矩,但就是没什么手段,有手段的梁王又过于极端,一个四皇子风烨也过于天真年幼。 唯独三皇子风潜,他直接排除在外。 所以,最终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太子风玦身上。 这些年也是有意趁自己还在的时候多培养教导他,也希望他能在和风恒的交手中学会些反击的手段。 只是这么多年,他似乎依旧一副处变不惊,对这皇位的态度也是可有可无。 他是宁可将皇位传给太子也不能传给梁王的,自古君王有野心不可怕,若是过于极端和阴鸷,那是万万不行的。 传给太子,中规中矩,再辅以良臣,那也未必不能保江山稳固。 所以三年前又起了重建生死阁的打算,给未来储君选拔一些忠心可用之人备着总是没错的。 所以,叶凉臣若是听到风俨心里这些话,就该知道那日自己的猜测其实都猜对了。 不过他对于自己今后怎么走这条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自然也知道皇帝派的这个末品的差事意在考核自己,若是做得好,日后自然会被提拔上来。 再说自己尚且年幼,缺乏经历,若是直接空降高位,难免不会遭人非议,万事开头难,还需一步步来。 在叶凉臣表态之后,皇帝甚是满意,又叙了一些话之后,命李公公挑了一套顶级文房四宝和选一套新进贡品一道赏赐给他。 还叫他日后常常进宫来陪着自己聊聊天。 叶凉臣也答应了,然后又让人领着他在宫里随意逛逛,看看宫里的风景再出宫,而张衍自然是被留下来了。 叶凉臣离开之后,风俨便撑不住了,立即拿出袖中的帕子咳出一滩黑血。 “皇上?”张衍立马上前把脉,神色极其凝重。 “不碍事。”他擦了擦唇上的血迹。 把完脉之后,“皇上,您身上的毒越来越深了,不是让人检查了您的吃穿用度吗?为何还是……” 风俨身上的毒已经七八年之久了,前期潜伏许久,后来才逐渐爆发,等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晚矣。 而且这还是专门蚕□□血使人器官日益衰竭的毒,甚是阴狠。 他身边伺候的人换几拨了,却仍找不到下毒的源头。 即便张衍这些年已经帮着医治他的身子,也只能延缓毒性,他也就有了心里准备。 自己年轻时雷厉风行,兴许死在他手底下的枉死冤魂有哪家他不知道的,找他寻仇也未可知。 只是还要趁着时间,替下一位褚君安排好后续事宜。 “也罢,就这样吧!你上次带来的药,还是有些用处的,生死有命,去了便去了。” 张衍皱着眉头看着弓着身子的皇帝,两人虽不是特别推心置腹,但到底有些情宜。 自己的抱负得以施展,能够留在越国担任国师也多亏了他,所以心里还是希望他多活久一些的。 “微臣再去想想法子吧!” 宫道上。 叶凉臣正被李公公手下一个跟班带着悠闲转了一圈。 不料在转角处正好遇上一行人。 “奴才见过梁王殿下。”叶凉臣看着旁边的小太监行了礼,也不卑不亢的俯首行礼。 “见过梁王殿下。” 来人正是风恒,身后正带着擅长变戏法的几个人入宫拜见皇后,好给她解闷。 风恒掀开眼看了叶凉臣一眼。 “你就是叶凉臣,叶国公府那个被国师带走的嫡子?” “正是。” 他也是一早有人来禀报说皇上召见了他,特地赶过来看一看。 “邸报上前几日抓捕山匪押解入城的可也是你?” 叶凉臣不意外他能猜到,都说梁王圈养谋士众多,耳通八方,打听到这些也不意外。 “正是。” 见叶凉臣老实答了,且态度也算诚恳,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那些人正巧是我前些日子所清缴山匪的余孽,不料竟大胆逃亡京都城外,也多亏了你给府衙提供了线索,改日到我府上,也好感谢你一番。” 叶凉臣不动声色避开了他的接触,委婉拒绝道。 “这是微臣分内之事,不敢叨扰王爷,还请见谅。” 第64章 他说了算 一个小姑娘挺不容易的 风恒见叶凉臣拒绝了他的邀请, 也没有生气。 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挤出一丝笑意。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以后同朝为官, 有的是机会, 不必急在一时。” 然后风恒带着人就走了。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颤颤巍巍的站起身, 这宫里试问谁不知道梁王殿下,虽然颇得皇上宠爱, 又是皇后的嫡子, 自己手里也掌着兵权。 但是大家似乎见了他都会吓得打寒颤。 梁王殿下小的时候喜欢喂鱼,但是听说有一次他身边一个下人因为把鱼饵给打翻了, 他当时就准备将那人手给剁了, 后来不知道又怎么给放了, 但是似乎再也没见到那个下人。 听说是被殿下剁成肉沫丢到湖里喂鱼了, 虽不知真假,后来那一块湖,大家都不敢过去。 偏偏那个湖里养的鱼最好,殿下进宫得空都会过去逛逛。 但自从那个传言在宫里流行, 就没人不怕梁王殿下的。 但也有很多人不信, 因为自他封王开府后,养了很多门客, 自那之后就变了, 变得彬彬有礼,温文尔雅, 又生得一副好容貌,也颇得一些世家小姐的喜爱,再加上这些年朝堂上支持他的人不少, 所以他的声望倒也与太子平分秋色。 “叶公子,咱们回吧!李公公估计已经从国库那边挑好了东西,他叫小的带您逛逛就在宫门口等着的,咱们过去吧!” “嗯!多谢。” 而正当他离开皇宫之时,特地来宫里请太医的叶行书倒是看到了叶凉臣的侧影。 模样虽然成熟硬朗了许多,可他依然觉得很是熟悉,这不是他那大侄子吗? “敢问这位公公,方才离开的那位是?” 为了确认身份,他又仔细打听了一番。 “那是国师的徒弟,叶凉臣叶公子啊!” 真的是他?虽说他当年被张衍带走,众人都以为不过是到国师府里任意差遣去了,这几年也没怎么关心,离京没离京自然也是不知道的,整个叶府除了叶桑榆,谁会在意他呢? 不料竟然还成了国师的徒弟,看方才似乎从宫里出来,瞧着穿着仪态完全就是世家公子的模样,单一个侧面就是看出来这是个好的。 再瞧瞧他家里的那个不争气的,也不过才比叶凉臣小一岁,如今活脱脱就是个人嫌鬼憎的纨绔子弟。 说实在的,叶行书看着那远去的车驾,心里夹杂着惭愧和过意不去,他到底是凭着自己立住了。 叶凉臣回府之后,就将李公公赏赐他的东西打开了看。 一副文房四宝,确实是上品,也正好入了他的眼。 另外一件似乎是番邦进献的贡品,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整套妆奁匣子。 而且翻开的镜子不同于越国的铜镜,照起来十分清晰,似乎连脸上的绒毛都能看清,下面还有一个小柜子和许多小抽屉。 他倒没有怀疑这是李公公选错了,因为皇帝赏赐臣子的时候,大多时候是会赏赐一些女儿家的东西,诸如金银首饰,衣裳布帛之类的东西,意在恩泽家室。 所以,李公公挑这一套东西倒没什么意外的。 不过这倒如了叶凉臣的意,阿榆不就爱美吗?这个送她不就刚好。 于是,他就吩咐晋武去通知李筠和郑阳,约在满月楼吃饭。 叶国公府。 叶行书直到回了叶老太太的荣景院都还有些叹气。 “老四,如何?请到没有?”老太太头上包着方巾坐在房里的椅子上。 “请到了,王太医今日下值便过来帮母亲看病,母亲先宽心吧!” “嗯!那就好。” 老太太见叶行书说完这些话之后竟然还没走,似乎欲言又止还有话说的样子。 “怎么了?我瞧着你吞吞吐吐的,倒不像你的性子。” 叶行书犹豫再三,还是说了。 “母亲,今日我看到凉臣了。” “谁?”老太太眯着眼,正享受着时春给她按揉额头两侧,也没把叶行书说的话听进去。 “叶凉臣,三哥那个嫡子,三年前被国师带走那个孩子。” 老太太睁开眼睛,想了一下又不屑的闭上,仿佛不值当自己一惊一乍的。 “如何了?可是他求着你带他回来,这是被蹉磨得不行了,缠着你了。” “恐怕要叫母亲失望了,那孩子现在似乎过得很好,似乎还成了张衍的徒弟,颇受重用。” 听了这话,老太太又立马睁开了眼睛,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出去。 “你说的可是真的,那小畜生不是被国师带回府里做奴才去了吗?” 他可不相信张衍会待他一个外人多好,当时才把那个碍眼的东西赶出去的。 事后想起来那个石碑,她怎么看都觉得和那个小畜生脱不了干系,谁知国师竟然也不戳穿他,竟然还把人带走了。 要是没那劳什子批言,留在府里蹉磨蹉磨还是可以的,但是因为那石碑,族里其他人也不可能放任不管。 但听说他现在过得好,你说她能不气吗? 老太太直接将身侧桌子上的杯盏恼怒的扫到地上去。 叶行书立马站了起来,“母亲,儿子只是来说一声,您怎么还气上了?身子要紧。” “这一个个的没一个好东西!”老太太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一个个当然包括叶凉臣,还有叶桑榆了。 看到自己厌恶的人不仅没自食恶果,反而一个个过得好,她心里能好受? “母亲!我本意是要不要将那孩子接回来,他毕竟是咱们叶府的人,三哥的孩子如今也十六了吧,一直住在国师府,恐怕不妥。” 其实,叶行书也是想着那孩子一瞧就是个有出息的,带回来将来府里还能有个人撑着。 这是他一路上想过的,倒还没想着国公爵位不爵位的,他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年轻一辈里也没个能顶事的。 若是将来真的由他袭了爵,照他的性子要传给叶凉臣也不是没可能。 但主要还是有私心,叶凉臣有出息,他们国公府也是有盼头。 所以说他有些羞于启齿嘛!当初赶出去的时候没拦着,哦!如今看着人家好了,又上赶着,这能不惭愧嘛! 只是瞧着这三年,他们国公府在京都是又没落了一截,自己那个儿子不争气,六弟虽说也考中了贡士,但也没心思再考了。 自己这个半吊子虽说也还是有个官职,但也入不得皇上的眼,哪管用呢? 所以,他也得为国公府考虑啊!谁料母亲竟然十分反对。 “休想!就他,那个贱蹄子能翻出什么风浪,我看你还是好好教导教导恪儿吧!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还有当初要不是老四劝说将叶桑榆那几个铺子给她,如今叫人眼热的几家生意不都成了府里的进项,而老大媳妇最近来跟自己汇报的,原本还不错的十几家铺子好像生意也不大景气了,想要裁减一下开销,再要想想办法,不然再过几年就要入不敷出了。 老太太最近一直都是看着叶桑榆就恼火,别说看了,听说她那几家店说客人怎么怎么多,她都恼火。 如今又来了一个叶凉臣,那两个东西就是她的克星,一个个的叫她心烦气躁。 “时春,时春……”她的头又痛了。 “你下去吧!叶凉臣的事情别在我面前提了。” 叶行书有些无奈。 “是,儿子告退。” 满月楼。 叶凉坐在叶桑榆的小闲居慢慢查看账本,昨日叶桑榆都交代下去了,她不在的时候,若是叶凉臣在,任何事情就由他说了算。 正好林先生刚将叶桑榆先前吩咐的核算三个月的账本拿了过来。 干脆就让他过目了,从前知道东家是个十几岁小姑娘的时候还了吓一跳,如今来了个男东家可要好多了。 虽说大小姐的能力和本事他们也是见过的,但到底这种生意场上的事情,还是交给男子好一些,反正林先生心里是这么想的。 “少爷,以后有您在,小姐可算是可以好好歇着了,她一个小姑娘挺不容易的。” 林先生看叶凉臣正认真翻阅账册,他站在一旁也闲话了起来。 “嗯!”叶凉臣看这些账本倒不是什么难事,主要就是复杂和细心。 不过一刻钟之后,他就合上了账本。 “账册没什么问题,做的不错。” “多谢少爷夸奖。”林先生弓了弓身,很是高兴。 “只是这记账的方式,我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待会儿我在纸上做了示范给先生看,希望在后面的记账时便按我说的做。” 林先生一愣,这记账不就是这么记吗?还有别的? “愿闻其详!”林先生倒也谦虚。 于是叶凉臣在另外空白的纸上画了表格,并且横竖一笔绘成,非常直,四四方方一点不乱。 然后将方才账册是的密密麻麻的文字轻减的放在格子里,条条列列清晰分明。 当林先生接过叶凉臣给他的示范草纸,在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都面带喜色,眼露惊奇。 “妙啊,真是妙……” 叶凉臣看完账册之后,将带来的妆奁盒子放到内室阿榆的梳妆台上,她若是来必能一眼看见。 想着她欢喜的模样,他嘴角也轻扬了起来。 “公子,您的二位好友来了,在二楼天字一号包间等您过去呢!”晋言站在门外说道。 “嗯!” 第65章 不害臊 看上他了 满月楼二楼包间内。 “这环境挺不错的, 但估计不便宜,说好的你请客。”郑阳抱着刀站在二楼窗户上看街上的风景,也没客气的跟李筠说道。 “行行行, 跟着我混, 还能饿着你, 难得凉臣得空了, 不得好好搓一顿。”李筠后衣领上倒插着一把扇子,衣裳也是穿得不太正经的样子, 他随手拿起一块糕点扔进嘴里。 “哎, 这家点心也不错,在别家没尝过, 倒是稀奇, 方才那小二叫我办了张什么金卡, 说一般的贵人都会办, 还以为他忽悠我呢,但爷也不差钱,说是以后常来有优惠,我索性也就办了, 正好以后可以常来了, 你也尝尝。” 说着朝那边扔了一块糕点,郑阳将刀柄一横就接到了, 然后拿着放入口中尝了一下。 “确实不错。” “凉臣怎么还没来啊, 今日倒是稀奇,竟是他派的人去约的我们, 如何自己却还不到?”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推门进来了。 “久等了。”叶凉臣从三楼将所有事情解决就过来了。 “你可终于来了,快, 叫小二过来。”站在外边走廊上的服务人员立马进来了,向他们递了一份小册子。 “各位客官,您看看,需要点些什么?”还整得挺正式,别的店都直接报菜名的,这家怎么不一样? 李筠翻了一下,挠了挠脑袋,这家店从前他在京都混的时候,名不见经传,根本就是查无此名。 从书院回来之后也没来得及过来消费,今日也是凉臣约在这里的,李筠看这小册子上写了好多菜品,自己也摸不清哪好哪不好,他干脆不看了。 “将你们这最好的菜通通摆上来,再来几壶美酒。”李筠直接豪爽的吩咐道。 那小二露出理解的礼貌笑容。 “几位是头一次来吧,只是咱们满月楼的特色菜品这一桌子恐怕还装不下,不如小的为您先选一些最受欢迎和最近新推出的菜品,剩下的各位下次再来光顾。” “行,还挺会说话的,赏你了。”一锭银子丢了过去。 “多谢公子!” 点了菜之后,三人坐在桌前闲话了几句。 “凉臣,最近可还好,我都闲出病了,从前也是在京都招猫逗狗,流连花丛,也不知怎的,如今自书院回来,竟然觉得索然无味。” “我还好,从前练练武,打打拳,如今也是。”郑阳附和道。 “无聊至极。” “我明日就要入职了。”叶凉臣也直接将自己被皇上召见进宫的事情跟他们说了。 两人一听,都有些激动的问道,“是何岗位?” 叶凉臣饮了口茶,不紧不慢的说道,“大理寺丞。” “这,这也太低了吧!”话一说完,李筠便脱口而出。 要是他这样的混个这样的小官当当也便罢了,可是凉臣是他们七十多人里的佼佼者,哪一个人能越得过他去,这也太埋汰人了。 “这是皇上的意思?” 郑阳也有些不解,按理说不应该啊,生死阁的意义自是不必说,那是皇上命人亲自督办的,有国师和贺院长坐镇,都是皇上身边的重臣,没有不重视的道理,何况凉臣和国师还有这一层关系。 “你们不必担心,一切听圣上的意思就好,想来过几日你们还有其他人安排也都会下来,也要好生历练了,初入官场,从小处着手没什么不好的。” “也是,毕竟咱们也没什么做官经验,别整出乱子,但是你不一样啊!” 李筠还是有些愤愤,就连凉臣也才这么个待遇,他们剩下这些人,还用说吗?还以为回来就能扬眉吐气了呢? 郑阳也在心里做了准备,指不定他那个嫡母如何嘲讽他呢,但也不必多在乎旁人的脸色。 “今后小心行事便好,李筠以后与那些人打交道收一下这吊儿郎当的性子,做事严谨些,郑阳我倒是放心。” 李筠听了他的话立马将自己的衣服理了理。 “我明白。” 话说完之后,就有人陆陆续续的上菜了。 “各位客官慢用。” 几个人看着不错的菜色,也是食指大动,主要是看着新奇,色香俱全的,馋虫都勾出来了,李筠和郑阳纷纷拿起了筷子。 只是叶凉臣看到中间放着的一道汤品,昨日和阿榆吃饭的时候就有这一道。 奶白的汤上飘着淡淡的桂花,和几颗红枣交相呼应,一只剥得干干净净的鸡卧在中间,看着清淡,实际这汤确实好喝。 她也一直说吃饭之前要喝一碗汤,于是叶凉臣不紧不慢的装了半碗。 两人这边伸两筷,那边伸两筷,就看到叶凉臣倒在一旁喝着汤。 “来,咱们把酒满上,正好这菜色不错,咱们兄弟几个过过瘾。” “我甚少饮酒。”叶凉臣有些拒绝,从前在叶府是根本没喝过,偶尔在书院的时候,也只尝过两回,没这个爱好。 “哎,不行,不行,今日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你必须得给个面子,只可惜何寻与方尧不在,不然还热闹些,哪有宴席不喝酒的,痛快些。” 郑阳倒是干脆,他就好这一口,直接给三个人满上了。 “凉臣,来吧,以后这种事还多着呢,你的酒量也要练起来了。” “这话不假。”郑阳也十分同意。 叶凉臣想了想,“也罢,今日喝些也无妨,只是以后咱们万不可因酒误事。” “这个,我们自然有分寸,来,庆祝明日凉臣新官上任。” 安武侯府。 长公主的房中。 “原来他叫叶凉臣,是叶国公府的嫡公子。” 安颖坐在一侧的小榻上,拿着手上她母亲派人打听出来的消息而欢喜,总算是知道名字了。 “继续看,他身世可不大好,如今住在国师府里,当年在京都流传的叶府的传言,就有他一个。” 安颖收起了纸张,瘪了瘪嘴,“这有什么,他那批言不是挺好的嘛?至于不住在叶府,那肯定是家里苛待他呗,就算如今去了国师府,如今也凭着自己成了国师的徒弟,我听说,他如今在国师府跟正经少爷没什么两样。” 长公主有些无语,这丫头自那日之后就喜欢上那个少年了,非要央着自己去查一下是哪家的,从前这丫头混不吝惯了,谁也看不上,如今终于有个她喜欢的了,她这个当娘的也自然要帮上一帮的。 不过他人在京都,又长得出众,随便一打听还真就查出来了,就是看到叶国公府,她有些皱了眉头。 从前还好说,只是如今恐怕在京都还排不上号了。 若是他父亲在还有个爵位,不然至少也是个世子,但如今叶国公府怎么也是轮不上他的。 “娘,他不在叶府不是更好吗?我要是嫁给他之后,岂不是还要天天看叶恪那厮的脸色,就他那个鬼样子,能撑得住叶府才怪呢?反正叶凉臣这么年轻就本事不凡,将来您跟我皇帝舅舅美言几句,还怕他不会飞黄腾达吗?到时候我们自己单独有一个府邸,不知道多自在呢?” 安颖拿到他的身份消息,她就一眼相中了,无父无母也省得自己将来还要侍奉公婆了,虽然要是嫁给他,自己也是愿意孝顺长辈的,但是这没有,不是更好吗? 叶国公府她是知道的,那个叶桑柔从前就时常被她娘挂在嘴上和自己比较,原本也是想说给哥哥的,但也是瞧着那身世和家底没有考虑进去,还有那个纨绔子弟叶恪,更是一个没用的东西,还真的不想多看那厮一眼。 长公主瞧着自己女儿据理力争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才见了人一回,就想着嫁过去了,你也真是不臊得慌。” “娘!” “行吧,娘再考虑一下,不过这终身大事还得慎重,所幸他也在京都,再看看吧,总得人家愿意,你情我愿的好,别是你剃头挑子一头热。” “我不管,不愿意也得愿意,到时候叫皇舅舅赐婚,我就看上他了。”安颖霸道的性子尽显。 “颖儿,你先找机会和他相处相处再说吧!娘也是为你好,若他真的愿意,等你及笄之后,娘就入宫请旨。” 其实那孩子看着就是一表人才,武功也不错,想来前途自不必说,凭自己出头也不是没可能的,只是越是这样的人,越有自己的主见,还是要先培养感情为主,若是不愿,真要嫁过去了,吃苦的还是自己的女儿。 说到底还是对自己这女儿的性子没底,说实在的应当没人能受得了她吧! 也只盼着她能懂事知礼一些。 “那我就暂时听您的吧!” 反正还有机会,多增进一下感情没什么不好的。 叶凉臣和他们吃完饭喝完酒之后天色已晚,不过也还是没等到叶桑榆回满月楼,想来今日是不去了。 也不知怎么的,原本想要回国师府的,走着走着竟然去了国公府的方向。 天色如墨,树叶葱茏,一缕琴音从桑梓院里飘了出去。 “小姐,您歇一歇吧!"寻秋将一碗水果沙拉放在琴案上,这是她家小姐经常就要吃的。 “也好,弹了这么久了,也歇歇嗓子,待会儿再练习吧!” “嗯!” 第66章 学坏 下次不会了。 叶桑榆一边小口吃着沙拉, 一边叹了口气,真是不耐烦应付这些事。 吃喝玩乐逍遥自在些过日子才是她的追求,可是没办法当初既然考去了太衡书院, 现下人还在京都, 也只能一日日的挨着了。 过两天书院里又要举办秋季学子才艺赛, 规则是每个人都要参与, 前三都会有不错的奖品。 但是她又不在乎什么奖品。她要钱有钱,要粮有粮, 完全不关心这些东西, 但谁让这些比赛是强制的呢? 于是霜儿,花花还有她, 三个臭皮匠组了一个队。 原本往年都是单独比赛, 但是今年改了规则, 可以多人一起了, 为了让表演精彩一些,往年总是一个人吹拉弹唱,但为了避免过于单调,所以可以两到六人为一组, 形式不限。 表演什么都没规定, 琴棋书画歌舞,擅长什么表演什么就是了, 也算是才艺交流大会。 太衡书院虽说是个正经书院, 但也会时常组织一些活动丰富一下平时的学习生活,各种各样的都有, 掌院不是个迂腐愚昧的老头,别说,就这个举措, 还挺不错的。 能够看那么多姑娘小姐展示才艺,确实能过过眼瘾,但要自己上场就比较烦了。 但是由于规则的更改,花花就高兴了,从前自己和霜儿随便表演个什么,都还勉强能够蒙混过关,花花就比较困难了,除了会些武艺,会耍鞭子,别的也难以拿得出手。 当初花花也是看着自己考进太衡书院还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是走后门买进去的呢?不料自己还真的开始搞学习了,她还哭着脸觉得失去了战友。 所以她就又被家人送回来了,为这事他爹还特地给掌院不少好处。 见叶桑榆来了,她所幸也忍着留下来了,只是她对于那些女红啊,琴棋书画啊,这些是真没什么天赋,一直处于倒数的水平,但也为了和自己作伴,也在坚持着。 后来在学院里认识了风霜儿,竟然也十分合得来,性子也不错,不像旁人那样看不起自己,所以也结交了这个朋友。 只是有一回见了她那世子哥哥,差点被认出来,风凛对当初在扶天街上那个掩面女子印象十分深刻,也是姓夜,看见叶桑榆的身形就冒昧问了几句,但不是一个叶,以自己从前鲜少出府为由,赶紧含糊打发了过去。 因为她们三个时常一起,团体赛嘛,自然也要一起了。 不过有其它几个队想她参与过去,但是为了好姐妹自是拒绝了,霜儿还好,就是花花肯定落单了,所以,叶桑榆干脆几个人自力更生,又由她起头想了一个折中又不错的节目。 到时候采用戏剧性的方式展现,发挥每个人的擅长去表演,效果应该是不错的。 叶桑榆也没有夺魁的打算,她自从上了太衡书院之后,就将自己的成绩和各方表现保持在中上游,不是最好,但是也不差。 所以她选择了琴而不是筝,因为她的琴技确实不是特别好,但也过得去。 其实她向女先生请教琴艺的时候,也交流了一些筝的问题,先生倒是好奇为何自己对筝也有兴趣,当时自己马马虎虎糊弄过去了,但是先生还劝说她,兴趣可以有,最好私下愉悦一下,世家贵女还是以琴为主。 所以喽,这封建社会扼杀艺术创作啊! 不过她确实没必要公然展示自己的实力,就藏着吧! 任务分配的时候,霜儿和花儿两个是演戏加展示才艺,而她则是旁白唱歌加弹琴。 所以下学回来就赶紧练练琴开开嗓子,明日就可以和她们两个去排练了,毕竟别人提前许久就准备了,她们三个半桶水拖拖拉拉也不急不徐,临时抱抱佛脚也勉强赶得上。 吃完小碗水果沙拉,又倒了一杯水润了润喉,就开始练了。 深秋入夜,暮色四合。 一阵袅袅琴音从桑梓院飘荡出来,不过周围都没人经过,也不必害怕被人听到。 这时叶凉臣趁着夜色进了叶府,而且他知道国公府西边院落根本就没有守卫,如今轻功绝佳,对他来说进府自然轻而易举。 他问了满月楼的人,阿榆每天下学一般都会去那里休息的,所以才特地在那为她备了房间,只是今日却没有过去,自己放在那的梳妆匣她也没看到。 所以和李筠他们吃完饭后,便不知不觉过来看看阿榆干什么去了。 穿过西院这边的草木建筑,熟门熟路的来了桑梓院。 因为天色已晚,院门都落了锁。 但是站在外面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了有琴音传来,随之,夹在琴声中又有悦耳歌声飘荡出来。 但就算站在院子外面,他也还是能够听出这是阿榆的声音啊! 没想到阿榆竟有如此兴致,他有些欢喜的跃上院墙,就看到了窗户下低头抚琴,时而吟唱的小姑娘。 “君欲守土复开疆 血犹热志四方 我为君擦拭缨枪 为君披戎装 君道莫笑醉沙场 看九州烽烟扬 我唱战歌送君往 高唱——” 因为花花他爹是将军嘛,她最擅长的就是舞刀弄剑了,就让她到时候女扮男装直接演一个将军,很符合她又酷又飒的风格。 霜儿就现场刺绣表演等候将军归来的妇人,再给她加一段开场舞,王妃没少请人给她教习,也是她擅长的,自然是要表现表现的,而自己就是唱个歌弹个琴就好了,暗搓搓让自己省事一些。 也算是一个歌舞剧吧,在形式上是比较新颖的,主要就是想让花花一血前耻,叫那些曾经笑话她的人打打脸。 叶凉臣见她唱得认真,没下去打扰,就安静的站在墙头上,夜风吹来,将他的衣摆拂起,几度回旋。 阿榆的声音清幽婉转,犹如莺啼,穿过窗棂萦绕于天,格外好听。 从前只是听她随意哼过,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这么完整的唱歌。 墙头之上,明月高悬,繁星低垂。 他就那样静静的听着,只是这歌声曲调他未曾听过,甚是独特。 歌词说的是一个女子对一位将军的旖旎思念。 听到这里他心里莫名一堵,莫名有些闷,哪个将军? 她应当是自己随意唱着玩的吧!不然哪里认得什么将军,叶凉臣这样安慰自己。 又听了一会儿,阿榆这三年琴艺也是长进得比较快的,虽然不是特别纯熟,但胜在感情充沛。 方才的那点不舒服,早已被她带入那鲜血横流,万人赴死的战场,仿佛自己也提枪上马,一腔热血,于千军万马之中立取敌军首级。 也沉浸在那缠绵的儿女牵挂和细腻感情中,他能够明白那种有人等他回家的感觉,所以叶凉臣完全沉浸到琴声与歌声之中。 “我站在城楼细数 将士三十万 忽见君跨马提枪 旧衣冠鬓却白 我将祝捷酒斟满 且问 君可安康!” 随着歌声结束,起伏的琴音归于平静,叶桑榆呼了口气,甩了甩弹累了的双手。 今天就练到这吧!终于可以休息啦! 而当她无意中抬头看向窗外,正要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院墙之上。 叶凉臣在她唱完之后,正好落到院内地上,然后抬头向叶桑榆这边看来。 “大哥哥,你怎么来了?”叶桑榆立即从琴案前站了起来。 “来看看你。”叶凉臣笑着负手走近一些。 “快进来吧!”叶桑榆赶紧绕到门口去将他拉进来。 “吃了吗?若是没有,可要叫三月做些饭菜?” 但是还没等叶凉臣回答,她直接站在门口喊了一嗓子。 “四月,上些茶水。” “哦!”一道声音从旁边小厨房传来。 “吃过了,不必如此麻烦,只是来看看你。” 叶凉臣笑着站在一旁,瞧着她还是和下人没大没小的样子,从来喜欢和她们打成一团,待下人向来亲近。 “水总要喝一口吧?哥哥先进去坐会儿吧!”叶桑榆直接拉着他坐在外间的小榻上。 叶凉臣打量了房间一下,里面倒是没什么改变,跟从前来的时候并无太多差别。就是外面从前种了许多小果树的院子,如今已经长大了不少,还有幽幽桂香入室芬芳。 书架上也是堆满了书,墙上还挂着一把筝,方才阿榆还弹着琴,叶凉臣在心里笑着摇了摇头,倒也确确实实有了个闺秀的模样,这三年,阿榆果真也是极辛苦的。 叶桑榆坐在他对面小桌子的另一侧,见到小榻上还横七竖八的乱扔着许多话本,赶紧手忙脚乱的收拾起来。 倒不是避着他,只是记得他最是讲究整齐洁癖,从前恨水院虽破落也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所以也不好意思叫她看到自己丢三落四的样子。 这时四月端着茶进来了,看着多了个人,仔细一认。 “大少爷!” 她惊喜道,三月说大少爷回来了,长得特别特别高,还很俊,她还不信呢?如今见了,不得不说真香。 “嗯!”他也记得阿榆有个叫四月的丫鬟。 “四月,你先和嬷嬷们休息吧!我和哥哥叙叙旧就好。” “是。”四月自觉将门带上,立马回去和嬷嬷几个八卦起来,大少爷回来啦,那可就热闹了。 叶桑榆收拾完那些话本之后,赶紧给叶凉臣倒了一杯茶。 “哥哥什么时候学坏了,半夜翻墙入室,若不是你,我都要被吓着了。”叶桑榆揶揄道。 叶凉臣不自在的咳了一声,现在想来是有些不妥,许是和李筠他们多喝了些酒,因为今日没在满月楼看到阿榆,就自己贸然过来了。 “下次不会了。” “没什么,来就来吧,你来了,我自然是高兴的,润润嗓子吧!”叶桑榆将茶杯递给他,自己也喝了一杯。 “嗯!” “方才弹的什么?十分好听!”叶凉臣随意问道。 被人夸了,叶桑榆自然是高兴的,笑着和他闲话了起来。 “没什么,就是书院过几日又要搞什么才艺表演,每个人都要参加,我这才练习一下,明日和花花她们还要排练呢,所以最近可能会比较忙。 对了,若是店里有什么事,哥哥帮我照看一下,不过近来应该没什么事的,你有空过去就好了,一般的事情都有负责人管的,我也跟三家店的负责人说了的。” “嗯,我刚从满月楼回来,见过林先生了,看了一些账册。” “那就好,哥哥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决定就好了呀,要知道我们可是合伙人,每年收入我跟哥哥一人一半,绝不亏待你哦!” 叶桑榆眨眼一笑,向他拉拢道。 “我不需要,阿榆自己留着就好。” “怎么能不要呢,才不要占你便宜,不然我往后使唤哥哥的时候会亏心的,而且往后哥哥肯定有很多用到钱的地方啊,跟我还客气什么?” 叶凉臣瞧着她豪爽大手一挥,我白送你银钱你还不要你是不是傻的语气,不自觉好笑了起来。 不过再思量她后面那句话,便也点了点头。 “也好,三七分,我三你七,如此我才同意。” 原本就是二夫人给阿榆的东西,哪有这么占便宜的道理,他瞧着就那三家店的进项,仅三成就已经有不少银两,得空自己也可以想法子经营经营。 而叶桑榆想着的是,也好,反正后面自己走了之后,几家生意迟早都是他的,也没再计较那么多了。 “好啊!就这样说定了。” 第67章 醉酒 只喝了一些,没醉! 两人又续了杯茶, 叶凉臣跟她说了明日入职的事情。 “真的吗?在哪里?” “大理寺,就是官职不太高。”他垂着眼眸,一手扶着杯沿细细摩挲着。 “没关系啊, 我相信哥哥一定会慢慢升上去的。” 叶凉臣瞧着她一副全然相信自己的模样, 不禁好笑, 那时候他在门外听到的话也是这样, 倒不是怕她嫌弃自己,只是就想跟阿榆说一下罢了。 房间烛火照耀之下, 叶桑榆好像看到他脸色有些奇怪的红晕, 瞧着那样子还以为生病了呢! 于是她越过桌子,身子前倾, 直接伸手凑过去在他的脸侧摸了摸, 是有些发烫啊! 只是叶凉臣却被脸颊上的冰凉蹭得有些舒服, 他竟然就那样放任着一动不动, 然后就感觉到小手挪到了他的额头上。 不知怎么的,他的呼吸就变得灼热了些,这时叶桑榆就闻到了一股酒气了。 她松了手,皱着眉头, 身子还朝后挪了挪。 “大哥哥你喝醉酒了!” 这是肯定句, 喝酒之后的味道她是不爱闻的。 “只喝了一些,没醉!”瞧她嫌弃的样子立马解释道。 确实只喝了几杯, 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现在就有些发热了,可能因为没习惯, 酒性子是真的比较浅。 叶桑榆瞧着他也是酒劲慢慢上来了,眼见着他脸上泛起淡淡的酒晕,脸颊也是有些发烫。 白担心了。 “在哪喝的?可别是一些狐朋狗友吧?” 正在回去路上的李筠郑阳两个“狐朋狗友”打了一个喷嚏。 “在满月楼, 上回你不是叫我带着朋友过来吗?他们是书院的同窗。”叶凉臣老老实实回答了。 “哦!那就算了,下回少喝些,能不喝最好别喝。”叶桑榆婆婆妈妈的教训道。 “嗯!” “你先坐会儿,我叫三月熬一碗醒酒汤吧,等你喝了再回去。”说着她就要站起来。 “阿榆,不用麻烦,天色已晚,我既看过你,也不便久留,现下就回去,叫国师府的人熬就是了。” “好吧,睡前一定要解了酒才行,不然明天起床会不舒服的。” “嗯!” 在她千叮咛万嘱咐之下,他才越墙离开叶国公府,回去就叫晋言备了醒酒汤喝了之后才去休息的。 次日一早。 叶凉臣就按时到大理寺入职了。 大理寺掌邦国折狱详刑之事,其下就是大理寺少卿,然后就是六位大理寺丞分管大理寺内的各项事务。 当他入大理寺报道之时,只提了姓名,管事便直接带他到寺丞办事处,说上头有任令通知了。 大理寺府衙里有一个大房间里堆积了很多档案,一人不过一张桌子设在旁边。 “叶大人,就是这里了,往后您就在这里办公。” “嗯!” 那管役朝大家介绍了一下,“这是上面调过来的新寺丞,叶凉臣叶大人,往后各位大人便是一处共事了。” “今日您先熟悉一下环境,您的官服下值之后到我那里领取,明日起便正式过来点卯了,若无事那小人就先下去了。” “好,多谢。” 穿着黑色官服的其他人纷纷向他看来,有的打量了他之后稍稍点头示意,有的瞧着他的年纪却是有些不屑,有的只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匆匆翻阅着手里的案例,不再理会。 叶凉臣也没管其他人。 他也向那个朝他点头的同僚点头致意,正好就坐在他对面。 “鄙人姓周,叶小兄弟是今日第一次入职吗?瞧着面生得紧啊!年纪倒是不大。” “周大人!” 叶凉臣见对面那个瘦脸短胡须的人主动与自己攀谈,也与他交流了起来。 “确是第一次入职,还请周大人多多包涵。” “好说,好说,咱们处还是头一次来个像你这么年轻的后生,自是欢迎的。” “嘁,怕是又来个混日子的二世祖罢了,就是不知道干得了几天呦!费劲说那么多干什么?”旁边有人吐槽道。 “老谭!小叶大人,休要听他胡说,方才那个是谭直谭大人,心直口快罢了。 你别往心里去。 你跟我过来,你今日先从这排架子上将往年的刑狱案例都过一遍,心里有个数。” 周大人领着他到架子那边指着,“平日里我们就是复核各个州县上来的案件,各种人证物证俱全且判得合理合法的我们六个人共同盖章后入库登记,若是有一处纰漏还要责令下去复批再次复审等等,琐事甚多,不懂问我们就行了。” “多谢!”叶凉臣抬手向他行了一礼。 “不必,你先自己看看吧!” “好。” 于是叶凉臣今日就从第一排去年的案件到往后面的年份一一翻阅,他所学甚多,但是到底没有深入底层,看了各种各样的案件,抢劫偷盗的有,贪赃枉法的有,还有各种各样的谋杀案件,后面都附赠了如何处置,如何判刑,倒让他有了许多见识与参考。 一转眼就到了中午休息时刻,众人也纷纷离开了。 “小叶大人,家里可带了吃的?”周仪见所有人都走了,他还在那翻阅案例而无知觉,便也多嘴问了一句。 “我这有些家里带的包子还有我媳妇儿烙的饼,你可要尝一下。” “多谢周大人好意,不必了。” “那我就自己吃了,你若是没带吃的,也可以跟其他人一样去外面街上或者酒楼买些吃食,反正也方便得好,有的住得近的,都能回家吃呢,中午休息时间是一个时辰,记得按时回来就行了,咱们处也是松泛得很。” “嗯。” 于是,叶凉臣就去外面用了午饭,下午还是依旧翻阅案例,申时末就下值了,他问了周大人,可否带些案件文册回府中查阅。 周仪瞧着这新来的小叶大人是真的不错,勤勉得很,一天都在看那些案件,看得也很快,至于带回家中,只要不毁损就好了,否则就比较麻烦了。 叶凉臣也答应了,早些看完也能对大理寺有更多了解,尽早履行职责。 出了大理寺门口,台阶之下就看到晋武站在马车旁等着了。 “公子,以后都由小的接送您上值。” “也好。” 上了马车之后,叶凉臣突然问道,“此处离太衡书院可还远?” “应当不远,隔着两条街,几个路口,公子是有事过去那里吗?现在可要绕过去?” 叶凉臣想着现在阿榆还没有下学吧,底层这些职位,若没有什么大事,一般都下值比较早,只有每月五两银子的俸禄,这周大人更是住得比较远,为了节省些,午饭都是从家里带的。 索性无事,不如去接阿榆好了。 “绕过去吧!”叶凉臣吩咐道。 “是。” 到达太衡书院的时候,恰逢她们刚好下学。 太衡书院占地面积很广,四周环境清幽,背靠一山,临近一湖,风光极好,并没有靠近热闹的街道,但是一些零星商贩还是有的,主要就是卖些纸墨笔砚和字画方便一些学子。 入大门之后,经过一道影壁分开后进二门,左侧为男子书院,右侧为女子书院,平时是互不干扰的,中间是有围墙分隔,且男子上学时间比女子早半个时辰,下学晚半个时辰,也是为了错开,规避一下。 这个时间已经陆陆续续有些姑娘小姐被接着离开了,也有一些男子在外面站着,想来也是同他一般来接人的。 但是有一个一身正气,身姿挺拔的男子牵着一匹马站在一旁,还比较显眼,惹得一些姑娘走了之后还忍不住悄悄回头。 当然叶凉臣也注意到了,一眼就知道这个是习武之人,瞧那站姿,更可能是军中之人。 晋武将车驾停在一旁,叶凉臣坐在马车上将车帘掀开一角看着书院门口。 这时正好叶桑榆和花花霜儿也结伴出来了。 “走吧,特地叫我娘给咱们备了吃的,排练累了还可以在我家休息一下。”花花拉着她们说道。 “琼花!” “大哥,你怎么来了。”原来站在那的是杨琼花的大哥,杨思远。 “我刚从军营回来,便顺道过来看看你。” 自家这个妹妹三年前也慢慢学好了,能够老老实实的待在书院里不闯祸,就已经够不错的了,今年也是她在书院最后一年了,满了十五就要回家喽,就是这个婚事可把爹娘愁白了头啊! 正好有几日假,回来探望一下二老,也瞧瞧那臭丫头是不是真的老实了。 “那好,正好哥哥你能去满月楼再买些糕点吗?桑榆和霜儿要去我们家作客。” “花花,怎么能麻烦你大哥呢!”叶桑榆和风霜儿也向杨思远见了礼。 “没事,我大哥,可乐意了。” “臭丫头,回来就使唤我,我看你是目无尊长。” “哼!”花花有些不服。 杨思远索性也习惯了,琼花皮实得很,没少挨他打,打了之后就要哄了,一会子要鞭子,一会儿要弹弓,调皮得很,但也确实疼这个妹妹,他娘要他看军营里有没有不错的青年才俊,叫自己注意一些,琼花这性子,也恐怕只有军营里的人受得住。 挑自然是挑了的,但是也要等她从书院回了府再安排时间见面。 此时,花花自然是不知道他那个大哥在琢磨什么东西,若是知道了,少不了又要打一架。 “这两个都是我的手帕交,桑榆,你认识的,这个是霜儿,是燕王家的小姑娘!” 杨思远也很客气的向她们回礼,叶桑榆和杨琼花是从小穿一条裤子的,也没少闯祸,不过现在瞧着倒温婉可人了许多,不怪把他家这个混不吝的妹妹也带好了。 再看旁边一个,妹妹能认识新的朋友,他也是高兴的。 “你们便先回去吧,我去给你们买些吃食,待会儿再回去。” 叶桑榆有些无奈,花花是她满月楼的常客,特别喜欢那里的点心和菜,悄悄给她优惠不少,她要是知道是我开的店,估计会吓到吧! “走吧!我们三个上一辆马车。” 三个人手挽手,亲密得跟什么似的。 这时。 “阿榆!”叶凉臣自她一出来,便眼尖的看到了。 那个男子估计就是她朋友的兄长,他还看到阿榆笑着跟他说话了,挨得还挺近的,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原本想等她们分别了就下去接她,谁知道都要手挽手上另一辆马车了,所以他立刻下来喊住了她。 “哥哥?你怎么也来了?”叶桑榆瞧着他怎么看着脸色还不大好看呢! 叶凉臣站在马车那边又不过来,所以叶桑榆只好叫她们稍等一下,磨蹭到叶凉臣跟前去。 “哥哥!” “我来接你。”叶凉臣尽量语气平缓的从嘴巴里蹦出一句话。 但是叶桑榆望着他低头瞧着自己的眼神怪异得很,仿佛我大老远过来接你,你却没心没肺独自跑路不管我了的幽怨神色。 可惜叶桑榆没领悟到。 “哥哥今日不是去大理寺上任吗?” “下值了,顺便过来接你回去。” 可是我跟你不在一处啊!这国公府和国师府也不顺路吧! “你往日不是要回满月楼的吗?”叶凉臣问道。 “是啊!可是今天约好了要去花花家排练,然后再回叶府。” 意思是我不去满月楼了,不巧让哥哥白跑一趟了。 “我送你过去。”他坚持道。 “不好吧!我跟她们一起就好了,不必麻烦哥哥。” 但是叶凉臣只是用深沉的眼神看着她,也不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叶桑榆明显的感觉到了一股你最好重新组织语言否则你就要完的压迫感。 所以,能怎么样,还不是只能答应他,叶桑榆就妥协了。 “那好吧,我跟她们说一下,你先等等我。” “嗯!”现在说话了,还回答得很干脆。 第68章 粘人 不管了,哄就对了。 “桑榆, 怎么了?那个男人是谁?” 花花看着叶桑榆有些为难的神色,又往那边看了一眼,这人很是眼熟啊, 像在哪里见过, 还挺帅的。 “花花, 你和霜儿一起先去吧, 那是我大哥哥,他要送我过去。” “大哥哥?”花花又定睛朝那边看了一眼, 能够被桑榆叫大哥哥的可不就是叶府那个小狼崽。 他可真是一天一个样啊, 那年老太太寿辰去桑梓院吃火锅的时候见过,今日再见, 活脱脱跟昔日那个恶狠狠的小狼崽不搭边了。 不过这家伙怎么变得这么粘人了, 她可记得那时候我家桑榆给自己夹个菜, 他都没有好脸色, 一脸护犊子的模样,生怕自己把她抢走了似的,如今也是没变啊! 我们又不是没有马车,还要他过来接?花花翻了个白眼。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几年跟消失了似的, 可没听你嘴里少念叨,这一回来, 你看看你, 跟栓上脖子的小狗似的,怎么的, 他一招呼,你就屁颠屁颠乖乖过去了,有没有点出息。” 于是, 她回头朝那边拉着马等他的杨思远说道,“大哥,你快去吧!多买些糕点,免得还要排队!” “行,那我先走了,你们自己回府。” “嗯!”于是,杨思远利落翻身上马,直接就走了。 然后花花一脸你看看我大哥,然后再看看你大哥的表情。 花花大有一副非要拉着她,三个小姐妹坐一辆马车的意思,叶桑榆有些为难的回头看了那边的叶凉臣一眼。 叶凉臣皱起了眉头,不是过去说一声吗?还不过来? 他看到阿榆望向自己的眼神,明显还在犹豫。 也罢。 叶凉臣直接转身撩了衣摆上了马车,只看那衣裳撩起的弧度,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下子叶桑榆急了。 “花花,就这样说好了,你们的马车走前面,我随后就来啊!我先去大哥哥那了。” “哎!哎!桑榆!” 只看到她急匆匆的往叶凉臣的马车跑去,晋武看她过来,立马给她放了下马凳,好让她踩着上去。 “谢谢!”叶桑榆虽不认识这个小厮,想来也知道是叶凉臣身边的人了。 晋武也知道,这大概就是公子的妹妹,晋言上次都跟他说了,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所以也直接让她进了叶凉臣的马车。 “算了,我们走吧!”花花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然后拉着霜儿也上了自己的车驾。 叶凉臣原本上了马车之后,也确实是有些生闷气,周身的冷气还没散出来,就听到外面的动静了。 当叶桑榆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拿着一本书,身子坐得笔直的在那看着。 “哥哥?”叶桑榆小心翼翼的坐在旁边一侧的软垫上,看他神色也还好啊! “以后每天下学,我都来接你。”冷不丁就说了一句话。 “啊?你是说真的吗?不必如此麻烦。” “不麻烦。” 叶凉臣似乎听到那边有动静了,直接吩咐道,“跟上前面的车马。” “是!”晋武就催动马车动了起来。 叶桑榆看着他怪怪的,昨天还好好的跑去看自己,怎么现在就好像生气了。 “哥哥,喝杯茶!” 不管了,哄就对了。 她将旁边固定在匣子里的杯盏拿出来,倒了一杯递给他,讨好意味甚浓。 也不是放在他旁边的小桌子上,还就放在他跟前,他要是不接,叶桑榆就一直举着。 叶凉臣沉默了几息,好似叹了口气,将书放在一边,接过她手里的茶喝了一口。 叶桑榆瞧着他这样,估计就气消了,但是刚刚说每天要来接她的事情,看能否回绝一下。 倒不是躲着他,但是现在关系就挺好的,不必日日相见,多麻烦,再说了,他可是要做大事的,不想着谋划些反派该做的事情,管自己做什么? 虽说自己是想抱他大腿,但现在这个粗壮程度就差不多了,盯着自己的话,多不自由啊! “哥哥,其实……” “你不想我来接你?”叶凉臣看了她一眼。 得,话还没说完,就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了。 “我下值得早,顺道过来接你正好,我们又不住在一处,你又不许我晚上过去找你,怕不是要不认我这个哥哥了吧?” 这话说的,怎么一股埋怨的味道呢? 好像她叶桑榆不让他来见自己,却背地里左拥右抱,成了负心汉似的。 你品品! “我……”叶桑榆欲言又止。 “我也没不让哥哥过来找我啊,只是觉得你比较忙罢了。” “不忙!”大理寺的日子清闲得很。 “行吧!那我叫三月每日送我来学院之后,就不必过来接我了,你送我到满月楼,我每日都会在那边歇会儿的,到时候再让马车送我回叶府也是一样的。” 见叶桑榆答应了,他也安了心。 每日也就只能在车上看看她,一个在国公府,一个在国师府,也确实不方便,还是等以后自己有了能力另开一个府邸吧,也好将她接出来。 叶凉臣是这样想的,瞧着叶桑榆乖巧坐在一边,离他有些远,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脸色又不大好看了。 他从旁边匣子里装着的小盘上拿了一块糕点,学着她递到她嘴边。 叶桑榆瘪了瘪嘴,学人家哄人,话都不知道说一句。 不过她面上当然不能显现出来了,都伸到嘴边来了,她干脆一口直接咬住,全包在嘴里咀嚼了起来,反正就一小块,又不大,免得自己拿在手里还要用帕子擦。 不过她是没发现,含住糕点的时候,唇瓣擦到了叶凉臣的指腹,以至于她在一边没心没肺的回味点心的时候,叶凉臣有一刻愣住,手还停留在半空中。 “哥哥,帮我也倒杯茶吧!”这点心味道有点干,勉勉强强吧! 叶凉臣才立马给她倒了半杯水放在她旁边的小桌子上,虽然马车走在平缓的街道上比较稳,但还是有些晃动,只倒半杯也免得洒了。 “谢谢!”她拍了拍胸口,直接拿起杯子将水喝了下去。 只是旁边的叶凉臣仿佛还没从方才的那个触感中回过神来。 唇瓣柔软细腻,上面还有一点粘稠丝滑,他目光落在自己指腹上的一点光亮,那不就是叶桑榆的口脂吗? 虽然平时不怎么上妆,但是她这个口脂是跟她唇瓣同色的,只是起到湿润作用而已,就怕天气太干燥,所以她很爱涂口脂,而且这是栀子花味道的,很是清香怡人,哪有女孩子不爱美的呢? 叶凉臣掩下心底那点奇怪的异样,不知道为什么,他喜欢碰碰阿榆,喜欢阿榆围着自己,跟她在一起心情就莫名的好。 当然,只能围着自己,有旁的不相干的人分散她的注意力,他发现自己会不开心。 比如那个什么男的,哪怕是她的朋友。 “方才那个骑马的是谁?” “啊?”叶桑榆想了想,“是花花的哥哥啊!刚从军营回来就过来看她了,听花花说平时总是和他哥哥打架,说这不好那不好,看来还是挺疼她的。” 叶凉臣看了她一眼,好似我不疼你似的,这就开始羡慕人家的哥哥了。 再一想,军营? “他是个将军?” “我也不知道,花花家世代将门,他哥哥也能力出众,应该是要子承父业的吧! 唉~我爹也是啊!要是我娘先生个哥哥的话,应该也一样吧!”说到这里,她警觉的立马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现在有大哥哥也一样啊!嘿嘿!” 叶凉臣倒是没和她计较,“你昨晚唱的歌,就是你们要排练的?” 他还记着歌词里那个将军呢! “嗯!为了花花能够发挥所长,让她女扮男装演一个保家卫国的将军,肯定很飒,所以我就选那首歌了,很适合啊!” 原来如此。 说完这些话之后,叶凉臣又问了一些她学院的事情。 “还好啊,习惯得很,先生还经常夸我呢!对啦,先生经常夸我字写的好看哦!” 她有点窃喜道,这是真的,她的字很给她加分,每次交什么文章,先生都要夸一嘴。 这多亏她每日练习叶凉臣当初给自己的一沓字帖,如今已学得他几许风骨。 听到这里,叶凉臣也不自觉弯起了唇角。 他早就知道了,不仅学了他的笔法,而且字体能够变化自如,学了个二三成吧! “嗯!我看了小闲居你的书法。”他抿唇淡笑着说道,单这一句,就不说了。 叶桑榆也颇自得的笑了笑,两人心照不宣,马车里的氛围也总算再度融洽了起来。 “公子,到了!”晋武在外边提醒到,前头已到杨府了。 “嗯!” “哥哥,我先下去了,你回去吧!三月的马车留在这等我就可以了。” 叶凉臣原本还想自己在这等也可以,反正也没什么事,但想着以后每日都可以过来接,也不必在此一时。 “嗯!早些回去。” “好” 杨府。 在花花的院子里,三个人有模有样的在排练。 “我家花花扮的男装可真俊,比你哥哥都要帅几分呢!”叶桑榆捂着嘴偷笑。 “我也觉得。”霜儿也不吝啬夸到。 花花平日里就时常女扮男装悄悄摸摸出门,身量也似杨将军,长得很高,肤色靠向淡淡的小麦色,经常痞里痞气大大咧咧的,穿着男装还真的看不出来是女子。 再看看霜儿,典型乖乖淑女。 “我看你俩可真是一对璧人!”叶桑榆打趣道。 “唉~可惜我不是男子,要不然一定把你俩都娶了。”花花也假模假样的学了起来。 “嘁!得性!霜儿,听见没有,这种渣男千万离得远远的。” “我怎么就是渣男了,我怎么就是渣男了……” 院里一片欢声笑语,天上云淡风轻,夕阳向晚。 十三四岁,正是美好单纯的年纪,多年后她们再见时,虽物是人非,几经辗转,却也各自安好,想起这一天,这些年,也难免会心一笑。 第69章 过于矫情 我看了吗?我没看! 太衡书院。 女子学院一侧宽阔的空地上, 平日里大家练舞的台子就是比赛的场地了。 除了前边的空地上安置了许多座椅,旁边周围还有一些高台供她人观赏,有座位的除了女子学院这边的掌院和各个女先生, 还有各个世家夫人, 家里有姑娘在这上学的, 若是长辈有空都可以直接过来。 但是座位只有这么多, 来得早还可以有座,来得晚, 只能同其他人一样, 就在四周高台上自己挑个位置站着就可以了,毕竟场地有限。 既然不仅仅只是学院自己的人, 那性质就变了。 看到没, 前头坐着的有长公主, 燕王妃, 林相夫人,虽说是自娱自乐性质的比赛,但那也是京都里数一数二的闺秀,谁家儿子到了说亲的年纪, 都会来看看。 不过长公主自然不是来看安颖的, 安颖这种活动从来都不会参加,强制性?你还不懂吗?弹性强制罢了。 长公主那是为大儿子安逸相看姑娘来着。 燕王妃那自然两者皆有了, 既要看霜儿比赛, 又要看看是否还有合眼缘的小姑娘。 世家贵妇除了这些事,基本也无事可做了, 这种热闹基本都会来凑。 喏,花花的娘,杨夫人也来了。 昨日去她家里排练的时候, 杨夫人很是热情的招待了她们,私底下拉着叶桑榆说了好一些话。 大抵是觉得花花懂事了许多,不跟以前一样胡闹不务正业了,现在也按时每天来书院,虽然学得不怎么样,但可怜天下父母心,不跟别人比,就跟自己比就好了。 所以叶桑榆就跟杨夫人说了这事,不消想也知道花花是没跟她娘说家人也是可以来看的,所以,叶桑榆私心里就将她请来了,而且花花还不知道。 因为她留在学院的时间也只有两个月了吧,及笄之后就要回府了,这次也想让花花好好出出风头,让其他人知道她也是有一技之长,武刀弄棒没什么好丢脸的。 若是表现得好,还能洗刷一下从前那些关于她不好的传闻,免得让杨夫人担心。 想起来这事,叶桑榆不得不感叹,也真是为小姐妹操碎了心啊! 围观的除了这些人,你再看看太衡书院男女学院的分隔墙上,会些轻功的坐在墙头上,不会轻功的,一个架着一个叠着攀在墙头上,这样做的自然都是些纨绔子弟。 而墙下正对面的板凳上坐了个粗壮的婆子,因为毕竟男女有别,这墙砌得再高也难免有不规矩的,为了不让他们越界,就安排了两个婆子轮流死盯着。 但每回女子学院这边有什么动静,那墙头上总会窜出一些人,但是他们又只是趴在墙头上不过来,久而久之,便随他们去了。 女子学院这边的舞台离这堵墙只隔了一排树,一个凉亭,一个小花园,因着这墙筑得高,所以正好能看到那边的情形。 与此同时,男子学院这边距离这堵墙很近的一座很高的假山上,凉亭里也有两个人。 若不是山下有人守着,且是不好惹的角色,那从这里往那边看,视野再好不过。 可惜被人捷足先登,那几个纨绔子弟才没法子只能攀附在墙头上。 “今日来得巧,那边怎如此热闹?” 说话的那男子一脚踩在凉亭一侧的长椅上,手里在玩一个藩国进贡的九连环锁。 他摸索好多天了,还是没有头绪,再加上在宫里待烦了,找了风凛出来玩。 结果这厮竟然将他带到太衡书院来了,美其名曰书院景色宜人,最适合舒缓身心,凝心静气。 书院是什么地方,是他风烨该来的吗? 什么绮梦阁,浮雁塔,闲书茶肆才是他该去的地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容易吗? 自从三哥离开京都后,都快无聊死了,看风凛还不错,让他带自己转转,就转到这种地方。 要不是给老王叔面子,他才不会想着来找风凛呢? “四殿下,皇上罚您看来是没罚到实处啊!才解了禁就往那些地方跑,你不怕皇上,我还怕我父王呢?” 风烨回怼了一句,“你又好到哪去,也不知是谁带我到这高处看姑娘呢!” “胡闹,那是因为今日恰巧是恩师生辰,我过来送份礼罢了,正好想着带你来这里登高望远,一解烦闷。 方才看到那边女子学院的情形,才想起我妹妹说了今日正好有一个才艺比赛,我娘一早就过来了,便一道看看吧!” 风凛也确实说的实话,原本是风烨要逛,那干脆带他到高处纵览一下山色,恰巧记起那边有表演罢了。 也正好看看霜霜表现如何。 “哼!那些矫情做作的女人有什么好看的。”风烨又埋头拨弄手上的东西。 这边舞台上已经表演了好几个小组了,相比于去年,确实精彩了许多。 几个人一起合奏乐曲,还有自己排出新的舞蹈,要多婀娜有多婀娜,要多窈窕有多窈窕。 这不,刚刚一场《仙蝶戏花》获得了热烈的掌声,领舞的那个柳意晗柳小姐,便出了大风头。 她是柳太傅的孙女,再过几天就要及笄了,所以这最后的一次表演自然要挣足面子,毕竟,自古以来,太傅之女哪个不是皇家媳妇的热门人选,她这个舞也是花了大功夫的。 “矫情至极!” 风凛笑了笑,“不是说不看吗?” “我没看啊!我看了吗?” 除了柳意晗,再说那个仙蝶戏花的“花”,也是书院里自她姐姐叶桑柔回府之后,颇得好评的曼妙女子。 自然,她就叫许曼妙,三品大员之女,今年十四岁,和方才那个柳意晗是表姐妹,她们两个是女子学院这边数一数二大家闺秀,各方水平自然也是没得挑的。 “桑榆,她们好厉害啊!” 霜儿趴在一边的栏杆上,羡慕得不行,虽说那几个平常一副瞧不上别人的样子,但是进得了太衡书院的,有几个不是高贵自傲的呢! 没有一个是上不得台面的,要么是真的才艺双绝,要么是高门贵女,就叶桑榆这样的,还是被很多人瞧不起。 不过好在她为人低调,平常表现各项中上,也有些人认可她。 就刚才那个舞蹈,柳意晗过来问过她要不要加入,因为为了考虑到整体审美,其他的女子都是长得不错的,而叶桑榆在她眼里很符合,身量窈窕,模样那自是不必说了。 其实,背地里也有些人暗搓搓把叶桑榆当做竞争对手。 但柳意晗是什么都不缺的,她是领舞,其他长得好但家世不如她的给她伴舞,再好不过了。 也是看得起叶桑榆,还特地找她问了,旁的女子自然是上赶着的。 不过叶桑榆竟然拒绝了,这不是不识抬举吗? 所以,当时柳意晗脸色就不大好看了,不过叶桑榆并不在乎。 除此之外,也有许多其他小组,或是对弈,或是共同完成一幅刺绣作品。 但看那对弈的格局和棋路一看就是设定好了的,不然前面为何步步为营,险象环生,到后面都能各自反转再反转,且次次转危为安,结果是两人平手。 虽然教棋的先生看出了其中端倪,倒也没有说什么,表演性质的嘛,过程精彩也说得过去了,毕竟从前还真没有拿下棋来表演的,也算是给她出出风头了。 而那一起表演刺绣的那个组,因为绣得过于逼真,竟然还吸引来了三两只蝴蝶落在花蕊上,引得众人叹为观止。 对于没什么见识的古人来说,自然是大为吃惊的。 “愚昧无知!”风烨又吐槽了一句。 “我看没有三皇子管着你,嘴巴越发毒了。” “本来就是,故弄玄虚,你看不出来?”风烨鄙视的看着风凛。 “我自然看出来了,但现场应该也有人看出来。” 确实,有很多分数给的优,但是掌院和教女红的先生给的良。 那不就是提前在丝线上抹了蜂蜜之类的东西吗?或者暗地撒下一些香粉,故弄玄虚罢了。 叶桑榆左手拿着瓜子,手腕上还用丝帕系了一个兜,吃完的瓜子皮就放在手帕里兜起来,虽说看起来环保,但一边嗑瓜子一边看表演就委实不像个淑女的样子。 花花从她手里摸过去两粒也丢进嘴里,“她们的花样还挺多的,桑榆,怎么还没轮到我们?” “在最后头呢!先别急。”叶桑榆云淡风轻。 “可是阿榆,她们好厉害哦!那个下棋的还有女红那一组,还有最开头的柳意晗那一组也太好了吧!我怕我们比不过,要是垫底怎么办?” 霜儿是有些担心的,而且她也不知道桑榆为她们排练的节目会不会太特立独行了,万一掌院和先生们不喜欢,那岂不是完了。 叶桑榆是看出霜儿有些紧张的,毕竟燕王妃过来了,就坐在前头呢!跟开家长会似的,所以霜儿的心情,叶桑榆很理解。 叶桑榆将手头的瓜子和瓜子壳放在旁边桌子上,拍了拍霜儿的肩膀安慰道。 “没事,放松,深呼吸,刚刚还有几组平平无奇的呢!我们现在不看了,先去后面化妆吧!” “化妆,桑榆,我们还要化什么妆,怎么没有提前跟我说呢?” “对啊!”花花和霜儿有点不解。 “一切为了表演需要,走吧!先去找个地方。” 于是,叶桑榆把两人带到一间休息的房间里,将昨天吩咐三月提前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是一件仿制简化版的盔甲,特意挑了合她身形的,直接从她闲书茶肆西坊拿的,那边经常会出演剧目,这种戏服比较常见。 给她换上之后,还有一件红色披风,再给花花梳一个高马尾。 简直帅瞎人眼,因为考虑到怕别人认不出来她,就没给她化男妆了,就这样挺好。 霜儿也给换了一个较成熟温婉一些的妆容,头发也梳成一个妇人发髻。 “好了,这样你们不就更像将军和将军夫人了。” “桑榆!” “好了,好了,不笑话了,待会儿我们不要紧张,把台下的人都当成一个个萝卜头就好了,特别是霜儿,你前面的舞应该很熟练吧!跳完之后,在旁边刺绣,我的歌唱完你一定要绣完啊!能做到吗?” “嗯!能。”她女红还是很不错的。 “那就好,霜儿跳完舞,就是花花舞剑了,把你平日里的男子气概,你的本事都比划出来,让她们看看花花可不是假把式。” “放心吧!” “那好,我们现在出去吧,应该快到我们了。” 等她们到后台准备的时候,正好倒数第二个上去,马上就轮到她们了。 一盏茶之后,有人报幕了。 “接下来最后一组,歌舞剧表演,《闻战》” 这时候台下议论纷纷起来。 “什么是歌舞剧啊!” “就是有歌有舞吧!” “那为什么多个剧字?” “兴许是戏剧。” “这三种东西能揉在一起吗?不会是四不像吧!” 原本越到后面大家就已经意兴阑珊昏昏欲睡了,因为连着几个没什么新意,都表现平平,最好的几个在一开始就出场了,这最后肯定没有精彩的了。 但是燕王妃和杨夫人都知道,她们两的闺女还没表演呢! 然后两人纷纷坐直了腰杆。 第70章 不是一个人啊 我还有便宜哥哥!…… 因为已经提前叫人将所需要的道具一一摆好, 所以,叶桑榆就直接上台了,霜儿也紧随其后。 其实有很多人认识叶桑榆, 暗地里没少八卦她。 听说她从前也是个不中用的, 跟她那个姐姐比起来啊, 那是一个天一个地, 但是不知怎么的,三年前竟然突然考来了太衡书院。 还以为是走后门买来的呢, 但是传言她本来都大字不识的, 后来落了水突然学好了,上了族学。 并且仅仅用半年时间就以第一的成绩举荐来太衡书院, 而且入院考试也是自己考的, 很多人不信, 还去问了叶桑柔。 但是叶桑柔却说家里并没有帮她, 这不就说明叶桑榆还真的改邪归正了吗? 若是还不信,后来课上的表现,各科成绩虽有一两门勉勉强强,但大部分都不是虚的, 再加上她长得还可以, 又是叶国公的嫡女,虽说父母都不在了, 那身份也在那摆着。 外人眼里应该是比叶桑柔要高些的, 她又有个好姐姐,叶桑柔后来想带着她在身边, 所谓认识一些那个圈子里的贵女,来太衡书院,这不就是目的之一吗? 但叶桑榆还不识好歹, 不大愿意跟那些人打交道,反而跟杨琼花整日玩做一堆。 得,烂泥扶不上墙,从前这两人就没少作过,现在又扭做一堆能变好才怪呢! 还有那个燕王家的,风霜儿真给他兄长丢人,风凛在男子书院那边可是数一数二清俊以极的人物,她也同杨琼花那两个玩作一处,简直无语了。 其实燕王妃也反对过,好在后来接触多了,发现叶家二姑娘也是顶好的,又会做一些另类的吃食,性子极好,自家霜儿和她在一处,也开朗了许多,索性也不拦着了。 就是年纪小了些,还有当初风凛和她姐姐那个事,原本都有那个意思,谈得好好的,没想到老太太寿辰没多久,李氏就过来拒了,说是叶大小姐要再留两年。 这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是托词,连我们家凛儿都看不上,你是要上天啊? 所以,燕王妃自那以后对叶府就没什么好印象,也再不往来了。 好在她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没将叶桑榆和叶府混为一谈,这二姑娘也着实是个不错的,就是年纪太小了,恐怕凛儿等不得,这不,今日就来这里看看了。 不管是燕王妃还是杨夫人,抑或是想看叶桑榆能有什么能耐的人,无不想认真看她们究竟要表演什么节目。 叶桑榆安坐在舞台角落一侧的琴案前时,霜儿已经站在了舞台中央。 她不急不徐,浅笑着素手轻弹,悠扬的音调从她指尖缓缓流出。 随之她轻启珠唇,泠泠清音传到舞台中央,再传到大家耳中。 “君欲守土复开疆 血犹热志四方 我为君擦拭缨枪 为君披戎装” 原来她竟然还要唱歌,可是她们怎么不知道叶桑榆还会唱歌呢? 而且,而且这曲调不似市井或是她们所熟知的风格。 叶桑榆咬字清晰,字正腔圆,都能清晰的听到歌词的内容,音调清脆悦耳,如莺啼凤鸣,极具穿透力,以至于整个舞台四周都能听到。 随着大家听清了歌词的内容,再看随着第一句歌词出来后,风霜儿缓缓起舞。 掩面娇羞,甩袖旋转,下腰回首,再随着歌词步履后退,身形娇弱颤抖。 “君道莫笑醉沙场 看九州烽烟扬 我唱战歌送君往 高唱!” 随着叶桑榆低低吟唱,霜儿捻袖拭泪如泣如诉,仿佛舍不得那将军征战而去。 瞧着那梳着妇人发髻的模样,明显是那将军的妻子吧! “我梦君征战一月 我梦君归来一年 我梦君不还五年 我梦已不在十年” 燕王妃看到这里,从方才看到女儿的欣喜,再随着那生动的表演进行着,她竟然有些心疼的揪着帕子,若是女儿嫁出去之后,过的这般聚少离多的日子,她能不心疼吗? 而旁边的杨夫人,不知怎的她听着听着,竟悄悄拿出丝帕抹眼泪。 因为被这歌词感动到了,她好像都忘了心心念念的女儿还没出场呢? 这歌词是如此真实,还有那同是将军夫人的年轻女子,无不让她想起自己曾几何时也是如此盼着丈夫归来呢? 嫁入将门就必然承受这些呀,如今被剖在众人面前,她又心酸,又释然。 好在她熬过来了,有儿有女,这太平年间,丈夫也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她笑着低头拭了拭眼角,但当她抬头时,她震惊了。 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她夫君,不是,那是她女儿啊! 霜儿已经退到一边的凳子上低首刺绣,时不时的抬首望着远方,似在等他夫君凯旋而归。 “听昨夜有戎狄叩我雁门关 攀我十丈城墙” “看 九州有烽火江山千万里 烽火次第燃” 这边穿着玄色盔甲,披着红色披风的花花随之上场,手里拿着红缨枪武得虎虎生风,大红披风在空中飒飒作响。 “闻君跃马提缨枪 逐戎狄酒一觞 我将祝捷酒浅埋 待君共醉万场” 杨夫人看到自己的女儿几乎要站起来啦,她怎么穿成这样,但好在旁边没人打断,似乎大家都沉浸在将军破敌的场景里。 她也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静下心来,认真看女儿的表演。 “我站在城楼细数 将士三十万 忽见君跨马提枪 旧衣冠鬓却白” 花花这个戏精还挺会表演的,当初就让她想象自己在杀敌,她还真的很有代入感。 因为她说她爹爹自小就没少跟她吹嘘自己在战场手刃多少敌人,还将他手腕上的伤给她看了,伤到手上筋脉,即便后来好了,也不能如从前那般习武了,所以他爹就从前线调离了,如今混的也一直是闲职,把希望寄托在他哥哥杨思远身上。 但花花也酷爱习武,无奈她是女儿身,她娘让她学的那些女红刺绣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就爱跟男子一般行事。 没少把她娘气到,但他爹爹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宠她宠得很。 花花还是有些底子的,随着歌声,她还作出蹒跚老矣,俯身跪地,用单手抵着地面的动作。 无不让人想着一个将军离家多年,为国征战,守护疆土一年,五年,十年,直至垂垂老矣。 众人都秉着呼吸,无不心酸不忍,同时又听得热血澎湃。 后面,霜儿绣完之后,两人就同时一起表演。 “闻说塞外雪花开 吹一夜 行路难 我织一片明月光 愿为君司南。” 歌声再次嘹亮起来,声声吟唱直入人心。 这是将军回来和妻子团聚了,还是将军战死了入她妻子的梦境呢? “当年君欲行边疆 血犹热志四方 我为君擦拭缨枪 为君披戎装 如今我歌声已哑 难高歌迎君还” 还是连那个将军妻子也死了,等不到她的将军归来,最后两人只能在梦中相携回归故里呢? 随着叶桑榆的歌唱结束,两人是相互扶持着遥望山河的,那将军夫人手里绣着的一个忠字也展现在众人面前。 她们表演也到此为止,场面一度安静,这让霜儿心里惴惴不安,她有些不敢看下面的燕王妃。 不过,最后由掌院带头给了她们肯定,连绵的掌声响彻舞台四周。 她们这最后一组获得了全优,并且由掌院钦点第一名,她问各位先生可有异议的时候,无一人反对。 到这里,叶桑榆心里那块石头也落地了。 表演结束她们一下台,霜儿就被燕王妃搂在怀里,为女儿的表现高兴得不得了。 花花也看到杨夫人了,杨夫人妆都哭花了,花花还不好意思,问她干嘛来了? 叶桑榆干脆也推了她到一边,让她们母女好好相处,从今以后,或许杨夫人会理解她,不再为她苦恼了吧! 她笑着站在一侧,看着她的两个小姐妹被自己娘亲嘘寒问暖,说不羡慕是假的,她也索性转身离去,走到没人的地方,偷偷抹了抹眼泪,轻舒了口气。 叶桑榆,你多大人了! 走吧!回家喽! 今日比赛完又有两天假,又可以偷偷懒做做咸鱼喽! 而此时,那个假山凉亭上,风烨看着那个比赛一结束,就离开的女子。 她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唱得也很有感情,若不是她唱得真挚,旁人又如何能这般容易入戏呢? “风凛,方才那个唱曲的女子是哪家的?” 原本他前面几场太过无聊都要走了,但是突然响起她的歌声,又被那个歌声和歌词吸引了。 安静站在一旁认真听了好一会儿,其他两个人的表演虽然也不错,但算是锦上添花吧! 讨了个形式新奇的巧罢了,还有绣的忠字也是占据道德制高点,观赏性极佳,还有教育传颂的意义,这不拿第一,谁拿第一。 风凛的妹妹风霜儿他是认识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倒不认识,不过耍得还行,包括那受伤的姿态也演出来了,一看就是将门之女。 不过他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个唱曲儿的,跟他宫里那只小莺儿似的,好听得紧。 “怎么?你对她感兴趣?我可跟你说,别打她的主意。” “怎么,你喜欢她?”风烨笑着问道。 “没有。”他想了想还是否认了。 “没有,你急什么,我找她不过是得空叫她给我唱唱曲罢了。” “她可是叶国公之女,休要拿她消遣。” 风烨皱了眉头,这些女子他都没放在眼里,管你是谁的女儿,在他面前,还不是要巴结讨好。 可是叶国公,他仔细想了想,那不就是叶行舟,想到这里,他直接拿上一旁的九连环锁就走了。 叶行舟怎么了,找她女儿唱唱曲,有什么不行吗?又不做别的什么?哼! 而之前趴在分隔墙上下来的几个纨绔子弟,其中有一个说道,方才那个女子的歌声倒是有点绮梦阁子莺姑娘的风格,声音也有些像。 旁边一人立刻反驳了一句,“想什么呢,旁边学院里的姑娘小姐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是子莺姑娘呢?” “像,我说像而已。” “我看你是又想子莺姑娘,想去绮梦阁了吧!” 旁边几个人一同起哄了起来。 比赛结束,叶桑榆就独自往学院门口走去。 虽然擦干了眼泪,鄙视自己活了二十多年了还动不动伤感哭鼻子。 可是回去的时候,心情还是很低落,要是原身的爹娘,叶将军和叶夫人都在那该多好啊! 想来,那她如今的日子就过得要多滋润有多滋润了。 不过,她想了一下,现在也不差嘛。 等她刚出太衡书院门口,就看到晋武站在一辆马车旁。 “桑榆小姐!” 晋武说话之后,她看到立即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开车窗的帘子,叶凉臣向外看来。 叶桑榆欣喜道,“大哥哥!” “嗯!上来吧!” 听到这句话,方才心里那点忧伤一扫而空,她还有这个便宜哥哥啊!她也不是一个人啊! 叶桑榆笑了笑,立即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台阶,正要小跑过去。 叶凉臣扬眉假意呵斥道。 “慢些!” “哦!” 第71章 见色起意 馋馋颜罢了! 叶桑榆上了马车之后。 “大哥哥!” “嗯!”叶凉臣看了她一眼, 似乎在等她说什么事。 但是她哪有什么事,就是心里突然熨帖起来,想叫就叫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 她现在看到叶凉臣格外的亲, 也确确实实打心里竟然对他产生了一些依赖。 这是人的天性吗?不管自己心理年龄有多大, 总希望自己不是一个人, 如果有人关心你,爱护你, 无论你在哪里, 你都会有种归属感。 现在,也就叶凉臣对她比较亲的了。 “如何?今日的比赛?” 叶凉臣见她没说话, 又自顾看着手里的书, 一边日常的问问她在学院的事情。 “你猜啊!” 叶桑榆习惯性的去拉开放着茶水和吃食的匣子, 摸出一个蜜橘。 她卖着关子, 一边剥着橘子,等叶凉臣猜。 “自然是不错的,可是第一?” 叶桑榆剥着橘子的手顿了一下,这还让不让人玩了。 “大哥哥也太看得起我了, 但是呢, 我叶桑榆出马,一个顶两, 轻松获胜, 直摘魁首!” 她又得意洋洋了起来,整个人说起话都是眉飞色舞的, 显而易见在等叶凉臣夸她。 叶凉臣哪里不知道,干脆放下手里的书,向她那边侧了侧身子, 抿唇笑着盯着她看。 “那阿榆想要什么奖励?” 叶凉臣离得很近,一双幽深星目,眼波流转,很容易看出来,那双眼睛是带着笑的,而且还笑得极其温柔。 叶桑榆再迟钝也感觉到了,摆在自己眼前这张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他真的越长越开了,似乎跟原著里写的冷俊帅气的男配越来越接近。 当时看书的时候,真的也曾经喜欢过这一款,行事极端又冷酷,但就是很有魅力。 如果忽略他的不折手段和间歇性神经病的话,喜欢他冷冰冰的叫那些爱慕搭讪他的女子滚,甚至也喜欢过他言简意赅的说着,“砍了!”“拖走!”“埋了!”等等又变态又拽的话。 但那只是一些不可说的癖好罢了,但是无论是谁,真正最后选择的肯定是像男主风流云那样的吧! 不是有句话吗?一个适合恋爱,一个适合结婚。 但风流云两个都适合,也就是说叶凉臣不适合走到最后。 但是现在她却不这么想了。 她靠着自己的努力从那个可能被他拖走砍了埋了的人成功逆袭。 接近了才知道,叶凉臣也有入骨温柔的时候,书中他对着女主,如今没想到自己也有幸能得他些许温柔。 不管是兄长对妹妹的关爱还是什么,也足让人动容。 风流云很好,但是好像叶凉臣现在也很好啊! “阿榆,你怎么了?”叶凉臣见她好像出神了。 不行,都认作哥哥了,想什么呢? 怎么,觉得他现在养好了,又见色起意,蠢蠢欲动了? 你可别忘了你是要跑路的人,你也不知道后面的剧情如何走,别瞎掺和他们了。 叶桑榆从刚刚的发愣中突然回过神来,正常现象,正常现象,她在心中默念。 我还馋过风凛的颜呢,还有前头的风流云就别说了,只是被美色所误罢了。 这么帅的男配就在自己面前,还这么近,没有点不自在这正常吗? “啊?我,我没有要奖励啊!大哥哥你想多了。” 为了掩饰自己,刚刚剥好的橘子,掰了一片还没来得及吃,她胡乱的往前一塞,塞进他的嘴里,正好抵住他的齿关,顺势往前推了推,将他身子推到一边去了。 叶凉臣在她将橘子塞到他嘴里的时候,那一刻,又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些不寻常。 并且自己被阿榆推到一边后,自觉将那片蜜橘一口卷进嘴里尝了起来,很是甘甜可口。 叶桑榆又岔开了话题。 “大哥哥,说到奖励,我们获得第一名,掌院给了我们奖品,我就先收着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呢?” 说着她从袖中摸了摸,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是一张烫金的请柬。 “大哥哥,这,这是什么?” 叶凉臣也很是好奇,“打开看看!” “哦!” 看了请柬里面的内容,竟然是皇后诞辰的入宴函,这,掌院怎么把这个东西作为奖品,她只听说第三名是一壶东珠,十分洁白,原本想着拿个第三,将那东珠磨成粉用来敷面极好,即便是第一名也应该是比东珠更珍贵的东西吧! 不成想是这个,我不要! 叶桑榆顿时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叶凉臣将她手中的东西拿过去看了看,这才心下了然,皇后诞辰就在一个月之后,这女子书院的女掌院身份自然也厚重些,教过那么多学子,有些门路或者被恩赐多给她一两个名额也说得过去,作为奖励分给优秀的女学生也再正常不过。 毕竟她们进入书院不就是为了这些人情结交与世故往来吗? 也是凑得巧,恰逢皇后诞辰才得了这个请柬,多少世家姑娘稀罕着呢? 一般只有大臣携夫人前往,还有皇亲国戚可以参加,再就是她们这些特例了。 能够去国宴上走一遭,哪怕不能出风头,也会增长不少见识。 就拿叶国公府来说,老太太年事已高,自然不可能去的,就连四爷叶行书恐怕也只能在靠后的位置坐着,但是叶桑榆却拿到了一个请柬,不管坐哪,那都是白捡的恩赐。 当然,这恩赐她是不要的。 “我给花花吧!或者霜儿,看她们两个谁去,我是不去的,在家睡觉不好吗?凑那热闹干什么?” 于是她直接将请柬又合了起来,一股脑塞进袖中。 叶凉臣也没说什么,不去便不去吧,宫内规矩繁杂,他也知道阿榆不耐烦这些。 “我终于又可以休息两天了。” 放假就是好。 她软绵绵的斜躺在软垫上,要是有个靠枕就好了。 “累了?” “也还好,就是搁下一桩事罢了,如果能够只是吃喝玩乐该多好。” 叶桑榆叹了口气,她没多大志向,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咸鱼足矣。 “好。” 以后就让阿榆无忧无虑,什么事情都由他来扛,她什么也不用做。 “待会儿我们一起用完膳再回府吧!” 原本还想问叶凉臣方才说的好是什么意思,不过被他岔开了话题,说到吃的,她就兴奋了起来。 “好啊!今天我们要吃荷叶珍珠鸡,还有玲珑酥肉卷,翡翠圆子……” 整个马车内都是她叽里咕噜说话报菜名的声音,叶凉臣竟也自然的附和着,融洽至极。 次日。 叶桑榆睡到日上三竿起,在吃了点东西垫了肚子之后,就去了满月楼。 只是她的马车离府之后,刚拐进后巷,要从满月楼后门进去,只是还没到的时候,就突然被人拦了下来。 小安急忙勒住马,导致叶桑榆差点撞到马车上,还好被三月拉住了。 “小姐,有人拦马!” 叶桑榆气的直接撩了帘子,看到外面一个人陌生人站在那里。 “你是谁?拦我的马车做什么?” “我家公子有请。” 叶桑榆看了那人一眼,又冷又木,不定是谁家的随从呢? “你家公子是谁?若是不报上名来,我为何跟你去,若是将我卖了,我找谁?” 那人听了这话,神色一噎,这大白天的,谁会卖她? 他家公子的身份是能随便说的吗? “不说是吧,那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呢?小安,我们走吧!” 真是的,莫名其妙。 在她刚要落下车帘的时候,一根树枝挑住了帘子,没有落下来。 叶桑榆从马车内向外看了一眼,便愣住了,那是因为这也是一个长得不错的男子。 只是有些吊儿郎当,但也掩不住那一身的贵气,一看就是过惯了锦衣玉食日子的人。 “小莺儿,你可真是够懒的,我一早就在你家门口等着了,都到晌午了你才出门。” “你谁啊?认错人了吧!我不叫小莺儿。”而且她方才听到了什么,这人跟踪自己,还一大早守在叶府门口。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要出门的,他调查过自己?想到这里,她立马警惕了起来。 风烨这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昨儿个才记住了她,今天出宫就打算来找叶桑榆了。 他是真的真的太无聊了,好不容易发现一点有趣且让自己有探索欲的事情,他能不上赶着吗? 他知道叶桑榆是叶行舟的女儿,叫自己手下的人一查,就发现她平日里除了去太衡书院,就是去满月楼去的最多,几乎每天都要去,上学的时候是下学了去,放假是上午去。 这些事情但凡花些心思一查很容易查出来,毕竟她也就一辆马车来来去去。 当初老太太不就是派些人盯着就发现了吗?当然,叶桑榆也没想瞒着谁,旁人也不会特意去查,她只是迫于世道,能低调些就低调些,也可以避免不少不必要的事端。 但是这么短时间,风烨是不知道满月楼是叶桑榆开的,毕竟哪有世家小姐跑前跑后为了一个生意亲力亲为的,也只想着她也是觉得满月楼的菜色不错,吃惯了罢了。 但满月楼他从前也没少去啊!经常在那吃饭,却从来没见过她,这不合理啊! 而且这马车方才好好的街道不走,去往后巷拐,更是奇怪的很,看方向应该是满月楼后门。 他倒要看看,这小莺儿是要玩什么把戏? 风烨也不客气,撩起帘子就要上她的马车。 “哎!你干什么呀!” 叶桑榆不高兴的怒视着他,还要不要脸了,堂而皇之上陌生人马车是有病吗? 三月直接挡在叶桑榆面前,双手张开就要拦着他。 只见风烨往三月身上一点,她就不动了。 “三月!” “别怕,我只是想找你玩玩而已!” 听听这话,玩什么?怎么玩?我还未成年呢? 叶桑榆还真有点害怕,这条巷子平时挺安全的啊,而且越安城的治安好得很,这么多年,她都没听说有过采花贼。 瞧他一副人模狗样的装扮,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第72章 投其所好 送上门来。 “破冰, 将人带出去!” “是!”外面那个叫破冰的侍卫就把三月拉出去了。 “小姐!”外面小安刚要说话,也被破冰点住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叶桑榆假装镇定的端坐在坐垫上。 怎么人人都会点穴吗?就我不会吗? “慌什么,小爷无聊, 找你给我解闷是你的荣幸。” 呵呵! “我跟你一起去满月楼吧!今天小爷请客, 就当做见面礼, 然后你给我唱首曲子。” 风烨大剌剌的坐在马车一侧, 懒懒的摆弄着手里的树枝。 就说他调查过自己吧,都知道自己要去满月楼了, 但莫名其妙要她唱曲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昨天?他听到自己唱歌了?对自己一见钟情? 不可能吧! “我能拒绝吗?我又不是楼里的姑娘, 你是在羞辱我吗?” “想多了,就是觉得你唱曲儿合我胃口罢了, 别人都是上赶着, 你还不乐意了。” “那你找别人去吧!我不感兴趣。” “还由得了你吗?”风烨懒懒的从袖中取出代表身份的玉佩。 “看看!” 叶桑榆瞪大了眼睛, 是龙纹, 看不清楚几只爪子,但是皇子总没错了。 风烨很得意于叶桑榆的表情,识相就好。 叶桑榆知道皇帝有四子,太子和梁王年纪都比较大了, 风流云她见过, 那这个就是男主身边跑腿的四皇子。 说真的跑腿的都算不上,这个四皇子在原文里就是个工具人般的存在。 前面是不赞同风流云和女主在一起, 没少诋毁女主的身世, 说不配之类的话,也算是给他们两人设了一些障碍, 到了后面就助攻了,天天把三哥三嫂恩爱如斯,羡煞旁人挂嘴边。 没什么记忆点的一个角色。 也幸亏他靠着从小和风流云的一点交情, 他那母妃养了男主几年,再加上他的性子就是个不中用没心没肺的,才能在男主登基后做一个闲散王爷。 傻人有傻福吧!还挺叫人羡慕的。 想到这里,叶桑榆不由得放下戒心,也不知道他从哪知道自己的,还学会尾随跟踪了。 不过看在他的身份的份上,她勉强攀附一下也未尝不可,自己送上门来的嘛! 但她对于风烨的请求,还是严肃的拒绝了。 “即便你是皇子,也不能强迫我,我可是叶国公府的嫡女。” 嘿—— 刚刚还一副还有点怕他的样子,现在自己露出身份她不说仰慕自己,竟然还傲慢起来了,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女子。 叶桑榆看到风烨好像也没有生气,视线扫过他的身上,她发现了一样东西。 “这样吧!歌我就不唱了,我要是把那个解出来,这事就这么算了,还请四皇子高抬贵手,莫要为难小女子。” 叶桑榆手里指着他腰间的九连环。 “你会解?”风烨眼睛一亮。 “自然。” “行。” 风烨二话不说立刻将东西取下来递给叶桑榆。 “这可是番邦进贡的东西,你是怎么会的?” 看着她来来去去的拨弄,好像似有规律一般,一点都不像第一次摸这个东西。 叶桑榆一愣,放慢了手上的动作,“从前无聊,玩过一个老师傅打过差不多的东西,玩着玩着就摸到窍门了呗,我也是头一次见到你这个,想来有异曲同工之处吧!” 这东西她从前玩过,闭着眼睛也能玩,还有魔方啊,其他一些思维逻辑方面的益智游戏玩过好多。 但大部分都是在网上搜攻略解出来的,自己当初解不开就直接看别人做的视频了。 解不开的时候抓耳挠腮,一旦解开了就丢一边了,方才就是看到他腰间挂着这个东西,才提出这样的要求。 但被他刚才的话提醒了,怕露出破绽,所以她放慢了一些节奏,假装摸索的样子,故意走错好几步。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是四皇子的?” “因为太子和梁王大你许多,三皇子我又见过,自然一排除就知道是你了。” “你见过我三哥?”他很是疑惑。 “自然,当初我祖母寿辰,他去了叶府吧!我正好遇到了。” 风烨想了想,还真是,那时候他也抱着看热闹的性子,和三哥一道去了。 但他怎么没遇到叶桑榆! “这个东西,想通了的话,简单的很。” “是吗?”风烨凑近一些,看着她手里动作加快了。 叶桑榆生生假装磨蹭了数十分钟才完全解出来。 “成功了。” 听到她的话,风烨立马将她手上分开的东西拿过去看了看,是真的,他还以为能解出来是骗人的呢! 不禁有些郁闷,没想到一个女子都比自己聪明吗? 叶桑榆瞧他那沮丧的劲头,也不好打击他。 “也是熟能生巧罢了,我以前玩过的类似的东西,所以快些,换做要是第一次接触,我也解不出来。 你自己也可以的,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 瞧着他方才吊儿郎当的,但本性不坏,不妨和他打一打交道,以后毕竟是个王爷嘛,多个大腿多条命,她可不嫌自己命太好。 而且他又在权利争斗之外,碍不着主线剧情什么事。 “你把刚刚的步骤再给我演练一遍,我自己试试!” 叶桑榆就知道这是个玩性甚大,但又一旦摸清楚底子,就是很容易接近的一个人。 也没有什么心机,难怪风流云留着他,结识起来她也放心。 “四皇子,先把我的人放了吧!说好的,满月楼你请客,我再慢慢教你,当做你的学费,还可以将我从前玩过的一些东西,画了图纸叫人打造了给你试试。” 投其所好嘛! 反正自己也正好放假,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若无意外她就是看看话本睡睡午觉,或者让三月捣鼓些吃食,这一天也就过去了。 被风烨一提醒,她也可以做一些拿去卖,当做益智玩具去宣传,说到玩具,再将这条线拓展一下,男生喜欢各种小机扩,鲁班锁等等,女生做一些玩偶,开拓儿童市场。 但是她不想再另外在京都开店了,以后离开了去别的地方再说吧! 这倒是风烨启发了自己,她可是逮着穿越机遇发横财啊! 这样一想,叶桑榆看风烨的眼神也柔和了一些。 “真的?你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都可以给我看看,把小爷哄好了,以后京都我罩着你。” 这么容易? “那行,四皇子可要说话算话,我会的,可多了。” 叶桑榆自信的看了他一眼。 风烨双眼冒着亮光,这叶二小姐可真是个妙人。 得亏风凛带自己去了太衡书院,不然也发现不了她啊! 在王府书房的风凛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喷嚏。 当初是谁抱怨他来着。 “破冰,放人!去满月楼!”风烨干脆得很。 “是!” 叶桑榆打算好好宰他一顿,让他敢跟踪戏弄她。 小安还是将马车直接停到了满月楼后门。 “为什么不走正门?听说你经常来,怎么很少见到你?”风烨问了叶桑榆。 不说还好,一说她是真的恼了。 “以后再不许跟踪调查我,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隐私,否则,其他没得谈。” 风烨见她突然翻脸了,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太对,便也答应了。 小安熟门熟路的把马车系在后院里。 “我和这酒楼的主人是朋友,优惠些罢了,吃惯了这的菜便经常过来,若是从正门走,来得太频繁也不好。” 风烨想来也是这样的,这酒楼菜色是不错。 满月楼有些人知道叶桑榆是真正的老板,但她交代过要隐瞒身份,所有一应事情都是先找林先生负责。 所以,她带着风烨到二楼包间的时候,服务的小二只是朝她点了点头。 风烨直接说了一套挺贵的菜,他平日里没少来,知道有什么套餐,什么好吃,可以说是老主顾了。 叶桑榆也没拦着,小二见她不说话,那就是按风烨的来了。 “小莺儿,现在你可以教小爷了吧!” “你干嘛叫我小莺儿?”叶桑榆撇了撇嘴。 “因为你唱歌好听啊!”风烨将凳子挪到她旁边去。 叶桑榆白了他一眼。 “开始吧!这个是有诀窍的,首先你要把这个绕出来。” 趁着饭菜没端上来,她又给风烨展示了一遍,几乎是慢动作的给他演练了,好在他也是个聪明的,第二次看就懂了。 她又把东西安上去,让他自己到一边去试了,真是好哄得很。 她借机出去了一趟,回了三楼小闲居,三月在那等着呢! “快晌午了,你带一份饭叫小安一起去一趟大理寺门口吧,到时候大哥哥中午会出来,直接给他就好了,免得在外面吃不惯。” 叶凉臣倒也没有吃不惯,幼时饿成那样,对于只要能填饱肚子的食物他都可以,即便后来好多了,现在依旧不挑食。 昨天回来吃饭的时候,看到了叶凉臣给他送的梳妆匣了,当真是喜欢的很,跟现代复古首饰盒差不多,还是多功能大容量的,现在外边大部分还是流行铜镜,可见是极难得的。 叶凉臣有什么好东西就记着自己,如何能不动容,她向来也讲究有来有往,索性有这个心思,便给大哥哥送送饭吧! 但是她身为女子也不好找到府衙门口去,何况现在还有个大腿要招呼。 “小姐,方才那个人——” 虽然小姐的事情不过问,但刚才那人突然闯进马车,吓死人了。 “你别担心,我没事。” “好吧,那我现在就去后厨将饭备好。” “嗯!” 回到二楼包间。 “我会解了。”几个铁环散乱的放在桌子上。 说吧,学会了就丢一边了。 “这也太简单了。”他当初怎么没摸出来呢? 这种东西,确实,想出来了就是智商碾压,想不出来就是备受打击。 好不容易才从父皇的国库里摸出这么一件东西,若是平时解开了也就当时开心,丢一边就丢一边了,可能还沮丧得很,毕竟又没有什么东西打发了。 不过今日,他倒是心情还不错,毕竟叶桑榆说了她那还有呢? 正好菜上来了,叶桑榆也没跟他客气,虽然是自己的店,但这是付钱了的,似乎更香了。 也不管风烨,自己吃自己的。 风烨看了已经动了筷子的女人,也没说招呼他,伺候他。 啊呸! 伺候个鬼,叶桑榆幸好没听到他的心里话。 风烨想找一些话,又没什么好说的,也闷头吃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叶桑榆给人的感觉很舒服,虽说是长得好,但他完全没往那方面想,就感觉跟别的女子不一样。 相处起来也是极其融洽。 所以他吃饭期间自来熟的给她切过三回烤肉,夹过两次菜,还倒过一次果汁。 大哥,今天我们才头一次认识啊! 但是风烨是起了心思想要常来找她的。 “以后放假了你才能来,直接告诉小二,通知我就行了,其他时候我是没空的。” “你不是每天过来吗?” “谁说的,最近学业比较忙,没空啊!再说了你能每天出宫吗?距离产生美,懂吗?” “但是,你说的图纸。” “我最近花些功夫给你画出来,下回我放假你过来取,找一些能工巧匠打造了试试,但是图纸千万要保密。”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以后还要自己卖啊! “东西是一位老师傅机缘巧合之下给我的,我不好擅自泄密。” “行吧!” 叶桑榆觉得风烨没什么皇子的架子,好说话得很,给他的印象分又往上提了提。 第73章 不分彼此 我的也是阿榆的 叶桑榆把风烨哄走之后, 下午独自在小闲居将那些自己记得的譬如七巧板、华容道、鲁班锁等图纸画了下来。 就等着下回直接交给风烨就行了。 其实他想抱着风烨的大腿倒不是怕叶凉臣护不住自己,而是她所认识的人里,她缺少一个今后为她办理路引和身份证明这些东西的人。 而且她为了不想掺和太多主线故事, 认识的人不多, 风凛虽说也是世子, 但找他办事也不方便。 而且这事还得瞒着叶凉臣, 最多再待个两年吧,事情也要慢慢的筹备起来了。 包括往哪走, 怎么走, 身边这几个人是跟着自己还是为她们安排好去处。 还有一件事,因为风烨, 让她产生了要找几个会武功的暗卫的想法, 不然随便走到哪, 还不是分分钟被秒。 但是靠她自己又是不行的, 所以只能转着弯绕到叶凉臣身上。 等他晚上下了值回来,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叶桑榆显然没什么胃口,主要还是中午那顿吃多了, 一是为了克制饮食怕影响身材, 二是心里有事,便只动了几筷子。 “怎么了, 是不舒服吗?”叶凉臣看着她今日似乎吃得极少。 平日里阿榆到了吃饭的点可是欢快得很。 叶桑榆自然是不可能把中午认识风烨的事情和他说的, 一方面是觉得没必要,二是风烨那边可是为自己今后跑路埋线的, 也自然不能透露了。 “没什么,就是中午贪嘴,吃多了点心, 有些腻得慌,现在都有些没胃口了,大哥哥,你不用管我,自己吃就好了。” 叶凉臣听到这里也信了。 “以后旁的东西再喜欢也要适量,主食才是要紧的。” “嗯,我知道了。” 叶桑榆就自己坐在一边,看着叶凉臣吃饭,随口和他闲聊了起来。 “大哥哥,中午叫三月送去的饭菜可吃了?我本来是想自己去的,但怕于你名声不好,就没有去了。” 叶凉臣随意用了一碗,便搁下了筷子。 “吃了,又哪里用得着阿榆亲自送过去,以后也不必叫人送饭,我在外面随便用一些就好。” “不是怕哥哥吃不习惯吗?哪里有满月楼的厨子做的好。”叶桑榆嘴巴翘着嘟囔了几句。 叶凉臣笑了笑,“从前在恨水院,你也知道我吃的什么,如今哪怕是再给我几个馒头几碟咸菜,我也是习惯得了,阿榆不必担心就是了。” 但还是因为她关心自己,心里依然熨帖得很。 吃完了饭,叫人按例给他上了一杯清茶,毕竟他跟自己不同,就喜欢喝这些。 其他人退下去之后,她就直接问了叶凉臣一些话。 “哥哥,你私下可有一些自己的人手。” 叶凉臣一愣,仔细一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国师大人给了我一支影卫,暂时还用不上,但我还是想亲自培养出一批,最近已经在留意了,再过几日就能办妥。“ 从当初打算指点晋武开始,他就已经找李筠和郑阳帮自己留意了,找一些无父无母身世单一又底子不错的也会更加忠心,而且晋武也有些门路。 听到这里,叶桑榆不声不响的回到内室拿出一个匣子递到他跟前。 “大哥哥,既然你已经有准备了,我也不必担心了,我听说很多人都会养一些暗卫的,以后你置身官场乱着呢,不说那些刺杀陷害啊,但就替你做事也是需要不少人手,你最好多养一些,越多越好,反正有我支持着。“ 叶凉臣打开她递过来的匣子,看到的是满满一盒银票。 “先给哥哥一万两,养着那些人毕竟也是需要钱的嘛!” 叶凉臣瞳孔微缩,他都不知道阿榆竟然如此有钱了,虽然这几家店生意极好,但是随随便便就给他一万两未免太过豪爽,钱的事情找李筠周转一下就好了,他私底下也已经在置办一些产业,等时间久一些,就能收回利润了。 叶桑榆怕他拒绝,就又补充了一句。 ”就当做提前给哥哥的分红,不许拒绝,再说了,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妹妹,难不成妹妹给的东西还要分个亲疏你我不成,我又不缺钱,放在我这里,还不如放在哥哥那里有用。“ 叶桑榆也偷偷看了叶凉臣一眼。 “其实,大哥哥,我也有一些私心的,大哥哥能不能也给我找一两个身手不错的女暗卫,我感觉好像人人都会武功,万一哥哥不在身边,我要是遇到危险的话,也有个帮手。” 叶桑榆这话一起,他就皱起了眉头,怀疑是不是今日遇见什么事了。 “今日遇到危险了?”他立刻紧张问道。 “没有啊!就是看到话本子里说的一个柔弱小姐出门游玩,却被一个采花贼给抓走,然后坏了身子,家里人就都不要她了,还嫌弃她丢人,未婚夫也要退亲,她伤心的只能去庵里做姑子去了,这也太惨了,又不是她的错,若是身边带一些身手不错的,赶走采花贼,也不必酿成这个悲剧了。 所以我就有些多愁善感了,想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能避免就避免吧!“ 叶凉臣听到这里,总算放下了心,也知道阿榆就爱看这些话本,估计是感同身受了。 但这些也太乱七八糟了吧,什么采花贼,什么坏了身子,她都是看这些东西嘛? 但若是知道叶桑榆不仅看,而且还写,而且尺度更大,估计更要吓到。 叶凉臣也没在这时候说她不好,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倒是听见叶桑榆的请求,却让他发现自己疏忽了,自己不能时刻在她身边,确实需要人贴身护着。 “是我不好,没为阿榆着想,我会给你找几个身手不错的女护卫,是做丫鬟还是暗卫,阿榆说了算。” “那这钱哥哥你也要收着,你不收,我就自己去找了。”叶桑榆一本正经的说道。 她这也是为男配着想嘛,等男主风流云回京的时候,他手里就跟着一批他母族的人,数量还不少,不管今后他们是为敌为友,她支持的人,就不能亏着,更不能被落于他人之下。 这可能就是老母亲攀比的心里吧!别人有的,叶凉臣也必须有,多帮衬着叶凉臣都是应该的。 “好,我收着就是了。” 见叶桑榆坚持,叶凉臣也答应了。 因为阿榆说了嘛,他们不分彼此,以后他若赚了银子就是阿榆的。 还是先将自己要培养的一批暗卫操持起来,而且他还打算再添加一些私产,也确实需要银子。 次日。 这第二日假,她就没有再去满月楼了,那边也没什么事,她也打算到闲书茶肆看看转转。 闲书茶肆分东西坊,当初三个产业,就属这家差点就倒闭了。 后来在她的整改之下,也让它变成一家综合性的文艺休闲场所,并且就越安邸报一项就让它极具竞争力,可以说它是京都绝大部分文人都爱来的地方。 东西坊分别在一条街的东西两侧,东坊主要就是卖书,笔墨纸砚和一系列文人所需的东西。 除此之外,她从三年前,每隔半年就会出一些话本,字数不多,一本一万字左右,长的还会出几册,其中有一本叫《商女三嫁》的就出了三册,当时可以说是风靡一时,也让她赚了不少银子。 大体说的是一个自幼家破人亡的商户之女,遭遇各种挫折,长大后依旧命途坎坷,但仍旧不屈不挠找到人生归宿的故事。 女主嫁了三次人,第一嫁嫁给了富商之妾,原本安分守己,但奈何姿色过人,惹得正妻嫉妒将她偷偷发卖了。 第二嫁,嫁给了一个纨绔的世家少爷,到这里别人就骂了,一个破烂货凭什么还能做正妻,但是嫁进去之后,一年无所出,她那婆婆就时常辱骂她,又是个不会下蛋的,她身上就更加被打得没一块好肉了。 但是这个时候就有读者好奇了,她那个丈夫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能把个二婚的女子聘为正妻怎么着都应该是疼她的吧! 那些同样被恶婆婆对待的读者就有些不平了,后来女主实在受不了了,她知道在这个家里是不可能有好结局的,以死为威胁,自请下堂了。 没想到这女子都这样了,还有一段姻缘,下堂后她就到山村里打算过平静的日子了。 没想到又遇上一个被追杀无意躲到她家中的侯爷,并且双腿几乎都要废了,好在她经历那么多命运的不公,竟然还是个心地善良的,想法子请了郎中救了那个侯爷,当然救的时候不知道身份,后来被人找到了才知道。 但是在相处过程中那侯爷喜欢上她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侯爷,也是丧了妻的,就把她带回去了,家里虽然已经有三个孩子,但也是侯爷说了算,说娶就娶了。 女主也是不嫌弃那侯爷双腿残废,精心养着,伺候他,还照看三个孩子,就这样,几年过去侯爷的腿也能走了,后来女主也终于有了一个自己的女儿。 并且家里的人也敬重她,前边的三个孩子也孝敬她,如此才真正坐稳了位置。 后面她从别人口中听到她那个前夫的事最终还是被抖落出来了,那个纨绔少爷竟然是个断袖,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恐怕当年就是拿女主当个幌子罢了。 那婆母还怪她无所出,这生得出来才怪呢。 后来写到女主心里话,“你当初救我离开深渊,谁知又入苦海,受你母亲蹉磨多年,我也未将真相说出去,如今,欠你的也该还清了。” 确实啊!女主不欠他们家的。 还有第一任富商,最后被那原配夫人霍霍得断子绝孙了,那夫人最后还抽风死了。 总之,恶有恶报,善有善报。 结局,就是侯府夫人子孙绕膝,和那老侯爷相伴终老了。 这个话本子,热点一是三嫁,热点二是龙阳之好,热点三是善恶自有报。 前两点是不符合古代的价值观的,嫁太多就显得放荡了,这个时候,还是守寡的居多,所以引得很多人抨击来着,没少说作者三观不正。 其次,龙阳之好在这里是极其上不了台面的,虽然京都有欢阳楼,但人们依旧鄙视较多,去逛欢阳楼的哪个不是暗地里来的。 那类似女主这样的遭遇肯定是有的,剖露出来也是让大家知道这类女子得不易,这也是后期读者同情女主的地方。 这第三,人们向来深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即便女主都这么惨了,但也依旧心持善念,有这样一段温馨结局,前面的争议与辱骂也让读者释然了。 就是这样的经典小白花,靠着狗血又起伏错落的剧情,碾压了那些书生小姐的老套故事,以至于她那个话本可以说是一度排上京都畅销榜首,并且她还排练成了戏目演了出来,可以说是过了三个月热度都没下去。 虽说她这个也挺老套的,但是对于这里的人来说,那自然狗血又新鲜了。 闲书茶肆的西坊就是专门的喝茶,看戏的地方。 她写的话本版权只在自家卖,所以东边卖话本,西边听戏顺带说书,一条龙服务,就把这个闲书茶肆盘活了。 第74章 见见她 护着你的小姑娘? 叶桑榆来了闲书茶肆之后, 只在东边转了一圈,这边安静得很,有些书可以免费看, 还备了茶水, 就有不少书生到这边备考。 她也不觉得亏, 一切为了口碑嘛, 口碑好了,来这里买书的也就多了。 再到后院转一圈, 就是越安邸报运作的地方, 地方也很大,有一间专门的房间供一些人抄录消息。 前面有些赶考但手头拮据的人, 便可以到这里撰写或者抄录, 总的来说还是能赚些糊口费用的, 所以闲书茶肆在京都读书人圈子里名声颇好。 叶桑榆又转到西坊, 这边就比较热闹了。 楼下中央就是一个大戏台子,平日里演戏的说书的都在这里,一楼整个大堂都摆了许多桌椅,随时添加的茶水点心包括小厮都是和满月楼一套服务标准, 包括君再来客栈, 也是一样的。 有很多人没少感叹过,也不知道是哪个厉害的老板将这三家店都经营的如此红火, 以至于旁的酒楼, 戏院插都插不进来,想谈个合作都合作不了, 人家都有了,自然不屑别人入股了。 叶桑榆看到大厅里依然有很多人在看戏,演的是她根据西游记改编的话本《降妖录》, 虽然知道这是个架空的时代,但也不能照搬,不好抢了祖先的心血,毕竟人家那是名著。 内核也是师徒四人,但是原型变了,凡人修仙伏妖积累功德,闯过重重难关和考验,就能飞升得道。 四人性格跟西游记四人很像,其中也少不了各种磨合。 故事内核当然既揭露了丑恶也倡导了向善,而且那些个伏妖的故事都是她自己想的,但也不乏借鉴一丢丢经典。 “话说那师徒四人走近一株老槐树,竟然陷入一方迷雾之中。 当他们睁开眼之时,每个人所处的环境各不相同。 那师傅坐在一个破旧寺庙蒲团之上,只见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气立时昏天黑地了起来,外面乌云密布,阴风阵阵,但那和尚却依然岿然不动的敲着木鱼。” 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在讲着故事,坐在前面听的观众无不聚精会神。 “这时,庙内仅存的一盏油灯也熄灭了,外面院子里狂风席卷,树枝倾倒,屋瓦碎了一地。 你猜怎么着,这座古寺的外面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一声声的含着圣僧,圣僧!” “那怕是妖孽吧!他的徒弟呢,这和尚手无缚鸡之力,恐怕不妙!” “可千万别出去,求佛祖保佑吧!” “万一真是人呢,不救吗?” “你看看外面的天气状况,哪里来的人,还是个柔弱女子,你们不记得方才的事了吗?这是消失在槐树之后,突然来了这里,怕是幻境。” 幻境这个词是看了《伏妖录》的人都知道的,原本大家都没这个概念,但是前边也没少出现过妖怪化境,所以有的观众就点出来了。 确实,那和尚没有出去,闭上眼睛,无论外面怎么喊,发出什么响动,他只是静心敲了一晚上的木鱼。 第二天天一亮,那和尚就出现在槐树外面了。 叶桑榆很满意大家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毕竟现在市场上妖魔鬼怪的话本真的几乎没有,可见它有多受欢迎了。 她没有多听,直接就带着三月到西坊楼上来了,因为这边二楼也有许多雅间,这也更方便一些贵客在楼上听书,有的视角不错的,还能在楼上看戏,还可以供他们中场休息会友等等。 叶桑榆刚一上楼,张叔就笑着过来迎接了。 “小姐,您可不常来这边啊?” 张叔便是替她看着闲书茶肆的,东西坊都归他负责。 “张叔辛苦了,理当过来慰劳一番,三月,酒呢?” “小姐,带了。”三月将两壶醉千秋递给张叔。 “还有一盒满月楼那边新做出来的点心,张叔一道尝尝吧!” “多谢小姐惦记老朽了。” 叶桑榆就进了一个不错的雅间里,听张叔说一些这边的情况,基本是照常运营的,没什么问题。 “只是您交代的大少爷的事情,好像没有过来这边。” “我大哥最近比较忙吧,得空兴许就过来了,一切张叔您先把着关就行了,我大哥哥若有什么吩咐,你也听他的,待我一般就好。” “是。” 这时。 对面的雅间里忽然传来急促的咳嗽声打断了这边说话,持续了好久,旁人听着就觉得咳得难受得紧。 直到服用了药丸饮了一些水才停了下来。 因为楼上这些雅间为了可以清楚听到楼下说书的,所以隔音效果不会做得很好。 这边叶桑榆就自然很清楚感觉到对面的动静,而且咳嗽的声音很大,她想不听到都难。 张叔就随口说了起来。 “小姐,这个雅间里的公子时常会过来听一段书或者看一段戏,还差手下的人来问《伏妖录》的作者呢,不过属下没说,他似乎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可惜就是身子一直不大好。” 她写这些话本,只用了一个笔名,不归客,《伏妖录》之后,外人以为这是个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奇闻异事的男子。 但是前面又有《商女三嫁》那样缠绵悱恻又颇具争议的话本,又像是个不安分的女子,所以至今这个作者性别仍然是个谜。 她一般初稿写完之后是直接交给张叔派人下去抄录装订的,并且要求绝对保密,所以她才藏得比较紧。 不过方才听了张叔的话,旁边房间那个人都生病了还过来听书,也让她心里有些高兴又有些不好受,算是有点满足她的一点点虚荣心吧! “这样吧,张叔我的底稿应该还在您那吧!你拿过来一下。” “哎!” “三月,你去下边厨房做一份薄荷枇杷酥,待会儿包好带过来。” “嗯!” 过了半个时辰,虽然隔壁房间是安静了,但是也还是有断断续续的小声咳嗽。 等张叔将底稿拿了过来,三月将薄荷枇杷酥做好之后,她又写了一张纸条夹在扉页中。 “张叔,麻烦您将这几样东西交给那个公子吧!就说是那个话本的作者给的,等我走了之后再给。” 她是把那个人当成了喜欢她话本的读者了,身体不好还是要待在家里,也不一定要出来听戏啊! 还怪心疼的,就当做一份心意吧! “等等,张叔,还是别那么直白,你只说底稿是作者放在你这随你处置,随意送给他的,这点心是闲书茶肆赠送的,别说是我给的。” 万一是她脸大了,多丢人啊! “哎,好。” 吩咐完这些事之后,叶桑榆就带着三月走了。 然后张叔就过去敲门了。 那个公子身边的护卫很是警惕,立刻摸上腰间的匕首。 正在作画的男子抬起头,看了门外一眼。 “开门吧!” 张叔进来之后表明了意思,说是看在公子多次过来听戏,上次还问了作者是谁,因为没说有些不好意思,手里有一份《伏妖录》的底稿问他要不要。 “公子不必担心,那作者说随我处置的,我是见公子喜欢这个话本,便做主想赠给公子。” 张叔看着那个穿着淡黄色衣服的公子,瞧着面色虽有些苍白,但是看起来是很温和的。 “多谢!” 然后旁边的护卫就去接了。 “还有这碟点心,也是本店赠送的,瞧着公子一直在咳嗽,兴许用一些会好一点,当然,您用之前,可以先检查一下。” 他可是看出来这个公子身份怕是不一般,看旁边这个下人的架势就知道了。 张叔其实当年也跟过沈小姐走南闯北过的,只是后来在容老板手下做事,便也在京城扎根了。 所以他很有眼力劲的看出那下人也是会些拳脚的。 “接下吧!多谢!”那公子很自然的应下了。 张叔行了礼就离开了。 “主子,这?”那护卫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那男子只接过底稿,封面很公正的写着《伏妖录》几个字。 打开第一页,那公子就愣住了。 因为里面夹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保重身体四个字。 这是方才那男子写的吗?看字迹不像,倒是跟底稿上的字有些类似。 难道方才那个作者就在这里吗? 想着是自己派人问了几次,所以才将这本书送给他的吧! 原本他也只是想问一下那人是怎么想出这些波橘云诡的故事而已,其他倒没多想。 他淡笑了笑,目光挪向一边包着的点心,顺手就打开了。 “主子,宫外的东西还是别吃了吧!”那护卫劝说道。 “你验一下。” “是!” 验了之后,发现银针无毒,并且这纸包还是热乎的,他就顺手拿了一块。 入口十分清凉,带有淡淡的甜香,因为长期咳嗽嗓子会很不舒服,吃了这个,倒是缓解许多。 今日也是闲着想出宫散散心,偶然从小太监那得了这个话本,看过之后,他倒是有兴趣了。 时常出来便到这闲书茶肆里听上一听,而且楼下的氛围也极好,热热闹闹的,比宫里的人气多了不少。 “主子,咱们回宫吧!出来许久了,万一梁王的人,又在皇上面前说什么就不好了。” 听到这里,他面色难得一黑,温润惯了的神情也有些一凛。 “回吧!” 这时,梁王的人自然收到了消息,也禀告给了他。 风恒正在与谋士密谈。 “他倒是有闲心,还能时时出宫,也不知道父王看中他什么?纯良?我看是懦弱!” “殿下,他毕竟是嫡长子,皇上怎么说也会给些情面。”旁边的谋士安慰道。 “我难道就不是嫡子吗?他背后还有什么势力能让他坐稳东宫之位。” “其实,陛下怕就是看中他背后没有势力才好掌控啊!如今殿下您背后有皇后母族,王妃母族,还有我等追随,朝中更不乏有许多站队之人,恐怕已叫陛下忌惮!” “可是父皇迟早是要死的,忌惮有用吗?还不趁早认清现实!” “殿下慎言啊!”那人谨慎的朝四周望了望。 “王府之中不必如此。” “但是,殿下,属下总觉得陛下至今不废太子,可能为他留了后手,虽然对您看起来极其疼爱,但其实对太子也不差。” 风恒笑了笑,“这不是父皇最擅长的制衡之术吗? 有什么后手,让他尽管来吧!这些年我多次出手,老大都忍气吞声,我倒想他多施展一二叫我开开眼界,免得养你们这群人也派不上用场。” 听了这句话,旁边一众人等都尴尬的沉默了下去。 国师府。 凌水院。 叶凉臣下值和叶桑榆吃完饭就独自去了京郊一处庄子,那是他私底下置办的,比较隐秘,暂时安置了一批人,底子都还不错,他也需要去训练一下,等这一批出来了,就可以让他们去训练后面的人。 所以叶凉臣回来的时候就比较晚了,但是今日张衍显然在凌水院等他。 他立刻上去行了礼。 “师傅,久等了,您叫人吩咐一声,我去药庐就是了。” “无妨!”张衍也不问他这么晚了去了哪里,只因为他心里对叶凉臣放心的很,没必要事事都管着。 “在大理寺可还习惯?” “嗯,还好,也学到了一些东西。” “那就好。” 张衍又跟他说李筠郑阳几个的调令都下来了,明日就会发布出去,人都在京都,日后也可以多走动一下。 这些叶凉臣心里自然明白。 问了一些公事,就开始旁敲侧击的问一些私事了。 “我听说,你每日下值都会去太衡书院一趟,晚膳也是在外面酒楼用的。” 问到这里,叶凉臣身子一顿,也便知道了他是打听了一些自己的事情。 但是国师这些年待他情如父子,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叶府有个待我极好的堂妹,从前对我多有照拂,当时便说要好生照顾她的,所以——” 叶凉臣也不知道怎么说,他真的从来都没有将阿榆和他的事情跟旁的人说过。 张衍倒是很开明,听到在叶府还有个对他不错的人,顿时有些兴趣了。 他可是知道凉臣处处都好,但是性子有些淡薄,跟了自己三年,话也还是不多,能叫他每天过去接,还陪着吃饭的,怕在他心里分量不轻。 张衍想了想,笑着问道,“就是当年你磕破头,护着你的小姑娘?” “正是!” “难得你们两个感情好,改日带回府上也叫我好好见见,你们不住在一处,确实不方便,倒也不用在外面酒楼用膳,来国师府就行了。 我年纪是越发大了,有你们这些年轻的小子在我眼前晃,心情也好上许多。 还有你们那几个同窗,既是都在京城,也多带家里来坐坐,一应事情找梁叔就行了。” “嗯!多谢师傅。” 叶凉臣心里其实很高兴,他也想把阿榆带过来,竟然国师说了,最好她能时常都过来,这样相处时间也多一些。 “国师府就是你的家!” 张衍拍了拍叶凉臣的肩膀,慈祥说道。 “我明白。” 第75章 登对 公子心疼着呢! 在去国师府的马车上。 “大哥哥, 真的是国师大人叫我过去的吗?” “嗯!” 昨天大晚上叫的,今天下了值就把她接过来了,也不能怪叶桑榆抱怨急匆匆没备什么东西, 关键也没时间啊! 她手里现在提着一盒包装精致的点心和两坛满月楼里最好的佳酿。 其实也还好, 这些东西卖给旁人也价格颇高, 也有很多人会买去当做赠送的礼物, 主要是真的很精致美味,酒也醇香勾人, 也只有满月楼独有, 每次也不多卖,就是几十份, 为了保持格调和品味嘛!自然而然就把热度炒起来了。 这是她特地问叶凉臣, 张衍有什么喜好没有, 毕竟去别人家里空手过去不好。 叶凉臣原本没打算让她带的, 但也知道她的心意,只说简单一点就好。 听叶凉臣说国师偶尔会和友人小酌几杯,就真的只提了两坛酒过来,但是叶桑榆还是觉得有些寒酸。 毕竟人家张衍教了叶凉臣多少东西, 自己拍马都比不上, 自然少不了谢师宴的,但自己就这样草率过来了, 心里确实过意不去, 所以她一路上都有些忐忑不安。 “阿榆不必担心,国师待人很好。”他感觉她有些紧张, 忍不住安慰了一句。 “嗯!” 具体她也不知道张衍到底好不好,毕竟原著里是很神秘的一个人物,介绍得也不多。 不过看哥哥的反应, 对他倒是极好,说起来也是奇怪,张衍是看中他的资质吗?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理由对待叶凉臣情如父子呢,他没少跟自己说在学院的事情,说张衍对他教导很是严厉,但也同样寄予厚望。 当初叶凉臣离京的时候,来过一趟,只是被管家告知那时他已经不在府中了。 但正经进府,要见国师这还是头一回。 也不知怎么了,她就感觉怪怪的,这忐忑的心情怎么还有点像去见家长呢?生怕公公不喜欢她这丑媳妇似的。 国师府。 张衍一般都不用每天上朝,有事直接进宫面圣就可以了,空闲时间都是在药庐制药或者出去云游,几个月不回来都是正常的。 叶凉臣带着叶桑榆回府的时候,以至于特意在门口候着的粱叔,看到自家公子眉眼都是带笑的。 不容易,真的不容易,他见过公子笑过吗?还真没有。 下了马车,叶凉臣将叶桑榆带来的东西拿过来,自己拎在手里。 粱管家看到后面下来的小姑娘,笑得更加和蔼可亲了。 “公子,老奴已经派人在凌水院备好饭菜了。” “嗯,阿榆,这是粱叔,平日里对我多有照顾。” “粱叔好。”叶桑榆很自然的就喊了。 “哎,叶小姐好。” 这声音可真甜啊!梁叔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长得也好,玲珑可人得紧。 平日里板着脸严肃管着下人的粱管家,瞧着叶凉臣身边站着个娇娇柔柔的小姑娘,都有些手脚不知往哪放了。 他兴许也是年纪大了,看着这些孩子心里就舒坦。 哎,若不是晋言那小子说了这是公子的妹妹,他还以为是。 粱叔赶紧停住胡思乱想的脑子,妹妹也不错,就是两人站着挺登对的,公子可难得对一个人好啊,还是个姑娘,难道不新鲜吗? 说起来公子也十六了吧!要不要叫大人也给公子相看一些女子,干脆成家立业也在国师府就好喽! 叶凉臣自然是不知道梁管家已经脑补了他孩子满地跑的情景了。 “公子是要带叶小姐去见大人吗?他在书房等着呢。” 叶凉臣点了点头,“走吧,见了国师之后,我带阿榆再回凌水院。” “那老奴带你们过去。” 张衍书房。 他也一早知道叶凉臣今日出门就吩咐了梁叔备好膳食,说晚上要带人回来。 这孩子,怎么急哄哄的,他倒要好好看一下那个小姑娘,当年她护着凉臣的时候,也有一些印象,倒是个不错的。 外面已经听到走近的脚步声了。 “大人,公子过来了。”梁叔提醒道。 “进来吧!” 然后叶桑榆就跟着叶凉臣身后进了书房,看到一个穿着一身干净灰色袍子的国师,负着手站在书案后面,威严中带了些慈祥。 “师傅!” “嗯!” “小女叶桑榆,见过国师大人,多谢大人这三年对兄长的照顾,教养之恩,铭感五内。” 叶桑榆真心的俯身对他行了一礼。 张衍打量了一下这个姑娘,很有教养,本来自己是打算感谢她从前对凉臣的照拂,没想到她竟先来感谢自己。 不过不知道他是凉臣外祖父的身份,以为他是个外人,她们兄妹自然更亲一些。 左不过多一个人关心凉臣,他高兴都来不及。 而且他也打听了一下,这个姑娘是叶行舟叶将军的女儿,虽然他来越国之时,叶将军已经失踪,但他的威名自己也有所耳闻。 这样看来,张衍对叶桑榆是越发满意了。 他一边抚着胡须,一边笑着叫她起来,“你们兄妹二人感情极好,日后叶姑娘可以时常过来,也可以把这当你自个的家就是了。” 叶桑榆腹诽道,我可不敢,不过听这话,他也是想叶凉臣长住在这的意思了。 对于叶凉臣来说,叶府也确实没必要再回去了。 “你们两个去凌水院用膳吧!见过面就行了。”张衍朝叶凉臣挥了挥手。 “是。” 然后两个人就离开书房朝凌水院去了。 倒是梁叔将叶凉臣转交给他的东西呈给了张衍。 “这是叶姑娘带过来给大人您的,老奴闻了,都是好酒。” 张衍笑了笑,“她有心了,日后叶姑娘过来,你好生招待。” “这还用大人您亲自交代,公子心疼着呢,老奴不说为了公子,我看着叶姑娘也讨喜,这要不是兄妹就好了。” 梁叔跟了张衍十几年,倒也熟稔了起来,只是嘴上有些没把门。 “老东西,你还有这心思,赶紧歇了吧!” 梁叔打着哈哈就退了出去。 这边叶凉臣带着叶桑榆去凌水院。 叶桑榆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边的环境,地方很宽敞,就是下人极少,跟她那桑梓院附近差不多,即便遇到下人也是男的,极少有女的,偶尔看到有也是上了年纪的婆子。 到了凌水院,就晋言一个人在门外等着,一看到她们就上去说话了。 “公子,叶小姐,你们来了。” “嗯!” 他也很喜欢公子这个妹妹,跟着去了满月楼许多次,当然也知道了一些事情,这个叶小姐是个极有能耐的。 “公子!晚膳都布置好了。” “嗯!” 然后晋言就很有眼色的下去了。 “坐下来吃吧!”两个人就跟在满月楼一样。 “大哥哥,晋武呢?不是送我们回来的吗?”她一边吃饭,一边随口问道。 “交代了些事情,让他去办了。” “哦!” 她一边吃饭,还晃着脑袋打量房间的环境,布置装扮都不错,比恨水院那个小破院好多了。 “国师大人一般都不和哥哥一起吃饭的吗?”那他平时不就是自己一个人吃饭,如果自己不在的话,不像她们桑梓院,一桌子热热闹闹的。 “嗯,国师有自己的事情,不必过去打扰,我一般待在凌水院就好。” 虽说叶凉臣一直都贯彻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但是阿榆吃饭是话比较多的,既然她问了,他自然也会答。 “那,你的院子只有晋言和晋武两个人伺候吗?” “嗯,足够了。” 晋言基本什么事情都干,跟丫鬟也差不多了。 她想到方才路上看到的国师府仆人的情况,叶桑榆有些贱兮兮八卦的问了一句。 “那府上怎么没看到年轻的小丫鬟?” 叶凉臣听到这里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有些神色莫名。 叶桑榆这还不懂吗?立马放下筷子,紧着解释道。 “就是觉得,府中下人都是男丁,婆子也极少,更没有小丫鬟,不会照顾不周吗?” 缝缝补补啊,做饭洗衣啊!都不方便啊!你看她的桑梓院,三月不在就是嬷嬷做饭,寻秋缝衣制鞋还给她做香包,四月就是做一些杂活,有些事情还是丫鬟做的细致。 当然她也就是好奇随口一问罢了,毕竟别人府上也是跟叶府差不多的,就东院老太太大房那边更是如此。 “不会,府中并无女眷,不用你说的那些。” “什么?没有女眷?国师没有娶妻吗?” 这她是真不知道,但是没有女眷也不会连丫鬟都不要吧!看来国师真的是一个持身极正,洁身自好的人了。 但万一。 她莫名看了叶凉臣一眼,还好国师年纪大了,不然,她还有点不放心了。 叶凉臣放下筷子,对上叶桑榆的奇怪眼神,随口回答了她。 “应当娶过,只是妻女不在了,怕徒惹伤心,习惯用男仆罢了。” 这些张衍闲暇时跟他说过,他还怀疑国师认识自己母亲,因为当初他问过自己,不过既然国师后来没说,他便也没管了。 “啊!那也太可怜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因为刚刚自己的瞎想,顿时有些愧疚了,听了解释之后,还挺可怜国师的。 “无妨,以后有我。” “也对,国师对哥哥挺好的,哥哥应当替他养老送终才对。” 叶凉臣凝了眉,伸手过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故作严厉道。 “不说这些,好好吃饭。” 然后随手就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 “哦!” 她立马老实乖巧不再说话,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喝起汤来。 自这以后,叶桑榆就时常过来,不过有时候她下学后,会让叶凉臣直接送她回叶府,毕竟也很久没陪嬷嬷们吃饭了,嬷嬷都抱怨好几次她回去太晚了,所以叶凉臣便让她早点回叶府去。 和叶凉臣吃饭有时候会在满月楼,有时候来国师府,不多久她就成了这里的常客。 每次她过来,梁叔那都是积极热情得很,为了这个,他还向叶凉臣提议要不要去买个厨艺更好的厨师,也给叶小姐换换口味,叶凉臣自然是一口应允了的。 他则是每天从大理寺下值,接了叶桑榆之后,晚上便去外面的庄子训练影卫,因为他轻功极好,来回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 叶桑榆自然收到两个不错的暗卫,以后就是她的人了,平时就在暗处跟着不出来,有事还能帮她办办事,打打架,方便得很。 而这个时候,某一天她那个每天待在府里不出门,黯然神伤,独自落泪的姐姐叶桑柔突然活过来了。 因为,三皇子风流云,他终于回京了。 第76章 得趣的地方 乱七八糟! 叶府, 大房柔梓院。 “柔儿,三皇子回来了,你可只有一年时间, 若是到了明年还不能嫁给他, 你可就十七了, 这个年纪, 人家出阁早的,孩子都周岁了。 你说当年燕王世子多好, 你非要拒绝, 如今我在燕王妃那都抬不起脸来了。 还有你祖母,一心想让你嫁入皇室, 若三皇子不成, 便跟你表妹一起到东宫选秀试试吧!” 李氏这两年可谓是为了女儿的亲事愁白了头, 也不是没有好的人家上门说亲, 只是她这女儿心里有人了,可偏偏三皇子离京了,生生叫她女儿蹉跎了两年。 “娘,女儿明白。” 自从祖母寿宴上遇到三皇子, 后来又有过几次交集, 他待人极其温柔,应当是对她有些意思的吧! 他还记得有一次在浮雁塔上夸赞她的诗作得极好, 很有几分才气。 那次回来, 她好几晚上都梦到他,也便由此更加喜欢三皇子了。 如今他终于回京, 自己应当尽快和他剖白心意才是,虽说爱慕他的女子众多,但至今依旧没有娶妻, 貌似连妾都没有,这般洁身自好的人,如何教她不喜欢。 外祖母那边说的太子,她这样的门第,成为正妃,机会极其渺茫,毕竟谁不想要一个背景强大的助力呢,可是国公府已经式微,即便被选中,也只能屈居于侧妃之位了。 可是三皇子不一样,他的身世不大好,而且向来以不干涉朝政,自在潇洒为名,娶妻也会更加随性,嫁给三皇子机会应当更大一些吧。 而且,而且自从三年前,自己便已经倾慕他许久了,即便他离开了两年,但他的音容笑貌,早已刻入她的脑海。 她一定要嫁给三皇子。 叶桑柔自风流云一回京,便时刻派人打听着他的消息。 因为他不辞辛劳周游多国,终于寻到《千秋乐章》,皇上命人将其安于太庙,受香火供奉,待来年在祭祀大典上奏响此乐,可为圣上祈福,为越国祈福。 皇帝大悦,顺势在朝堂上封了三皇子风潜为宁王,赐王府一座,以示嘉奖。 不知道内情的人自然为他高兴了,比如说叶桑柔听到圣旨出来的时候,那真的是眉飞色舞喜笑颜开都不为过了。 但是知道内情的,一些人却还说着闲话,调侃了一番,比如那些势利看不上三皇子的朝臣们。 散朝之后,在某条宫道上。 “三皇子今年已满二十,辛辛苦苦大老远的一走几年也才终于得了个封赏,也是挺可怜的,要知道二皇子十六就被封梁王了。” “这三皇子怎么能和梁王殿下比呢,也不看看他的母亲是什么身份,梁王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就连太子殿下都稍逊一筹,可别瞎比较了。” “按理说,这三皇子也不差,也不知怎的就是不得皇上喜欢。” “一个宫女生的孩子,自然入不得皇上的眼了,好在他安分守己,这不,陛下还是给了他一个王爷的名号,知足了吧!” “也是。” 就在前面议论的人逐渐远去的时候,旁边转角阴影的地方,风流云冷着脸走出来。 “三哥,原来你在这啊!” 听到有人叫他,风流云转过头去,脸上带着一如往常的笑容。 “倒是长高了不少。” “那是,我都十七了,能不长高吗?我一听说你被封王了,立马赶过来了,恭喜三哥了。” “嗯。过几日等我搬到王府里,可以常去住一下。” “那是,还用三哥说吗?以后住在三哥府邸,再想在宫外玩就方便多了,但是也估摸着住不了多久了,等三哥娶了王妃,怕是要嫌弃我了。” 风烨跟风流云感情极好,自小一块长大,只因为风潜自记事起就是养在舒嫔膝下,也就是如今的舒贵妃,倒是得了她两年关照,只是后来自己有了亲子,便是风烨,倒是不再那么真心了。 这些风流云自小就懂,人性如此罢了,他学着笑脸迎人,待所有人都极其亲和,所以风烨也喜欢跟着他。 风流云虽说不看重皇室亲情,但是这个四弟,向来直来直去,憨厚爽快,他也愿意交出两分真心,只要他将来是站在自己这边。 风流云面对风烨的打趣,笑着反问道,“我的王妃还早着呢,怎么,难不成你就已经看好了?” “哪有,咱不说这事了,被我母妃唠叨得已经够烦了,三哥给我说说在宫外遇到的奇闻异事呗!” 两个人沿着宫道一同离去。 东宫,洗心殿。 太子风玦在窗下绘画,这是他修身养性的唯一嗜好了。 他的画技不说在京都,整个越国都是一绝,但凡他见过的东西,几乎都画过了。 现在,他没见过的东西,也要尝试的画一画。 如今他笔下就是那《伏妖录》里所描绘的一些场景。 说到一个妖物身体就像一座山,睡觉时打呼噜则山海呼啸,巨浪惊涛,醒来张嘴,牙齿是削尖的巨石,眼睛是黑洞,吐出石头一卷就将一队出海的船只卷进嘴中,一个饱嗝还能吐出一个骷髅的妖怪到底要怎么画,他尝试的画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太满意,所以他干脆就放下笔了。 这时,经常跟在他身边的护卫牵着个小女孩进门来。 “父王,身子好些了吗?” 虽然这孩子四岁了,但是说起话来还是细细的,很是柔弱,这便是他那王妃难产生下的女儿。 风玦抱起女儿,笑着坐到一边榻上,捏了捏她的脸蛋,问道,“韵儿怎么过来了,吃了没有?” “还没有,李侧妃说做了好吃的,问父王要不要和韵儿一块过去尝一尝?” 因为从小没有母妃,除了奶嬷嬷,就是和风玦一块话多一点,但是说话还是有些一板一眼的,过于内向。 听到这个,风玦脸上不大高兴了起来,他很是不喜那些妇人拉着韵儿来给她们争宠。 风玦这么多年就这么一个女儿,也确实心疼,不过他还没有再立太子妃的心思,东宫那几个女人已经够他头疼的了。 “既是没吃,便陪父王用膳可好?”意思就是懒得去李侧妃那了。 “好。”她怀里的女儿乖乖的点了头。 然后就叫人摆膳了。 空闲又问了旁边的人,“宁王可在宫里?” “在,过几日才搬去府邸。” “代本宫送一份礼过去吧!” “是。” 过了几日。 叶桑榆又到了放假的时候,恰巧叶凉臣也有两天休沐时间。 因为她如果下了学有其他事情的时候,就会叫三月和小安中午给叶凉臣送饭,就说不用来接她了。 正好叶凉臣下值后得闲,其中一个叫曹录说要约他们几个去一个得趣的地方,其他两个跟曹录玩得来的也答应了,毕竟好不容易休沐,自然不能浪费了。 谭直倒是一口回绝了,下了值提了东西就走。 原本叶凉臣也是要走的,虽然不用接阿榆,他是打算去郊外庄子看看的,但是被曹录拉着要请他去,其他两个都要对他勾肩搭背了。 叶凉臣皱着眉头躲开之后,只得答应了,毕竟这也算是应酬吧。 曹录又说了不去就是不给他面子,难怪谭直人缘不好,叶凉臣便打算应付一下。 周仪一听说叶凉臣要跟着去,也不好当面说什么,也只能跟着去了。 结果,弯弯绕绕,曹录带着他们路越走越窄,进了一个小巷子里,若不是瞧着门面正经,环境还不错,叶凉臣真的要掉头就走了。 这怕是要走到人家家里头去了。 最后进了一个小庭院里,房屋一间间的隔着,栽种一些花木,还算雅致。 曹录熟门熟路的掀开一个帘子就带他们进去了,坐下不久就上了菜,菜色一般,看着没什么胃口,叶凉臣也没打算吃,坐一会儿就走。 谁知这时候又进来了几个女子,一人提了一壶酒,其中一个直接坐在了曹录怀里。 进来的时候叶凉臣是没仔细看的,但是曹录就坐他对面,那个女子穿着很是不得体,曹录熟稔的将那女子揽在怀里,直接上手了。 那女子顿时发出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招呼好几位大人!” 曹录刚说出这句话,叶凉臣脸都要僵硬了,直接就黑着脸站了起来。 “告辞!” 也不管后面的人说什么,他凝着眉头就走了。 “小叶大人等等我!”周仪也追出去了。 只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真是扫兴,旁边几个女子哄了好一会儿,他们又呼喝了起来。 外边周仪追上叶凉臣。 “唉,本来我当时就想跟小叶大人说的,他们三个就是这个德性,当时我看你答应的时候,还以为你小小年纪好这一口呢!” 胡说! 周仪平时关照叶凉臣颇多,瞧着他年纪小,怕出什么事,不然他也不会来。 “为何青楼开在这种地方?”他拧眉问道。 若知道是这种得趣的地方,他如何都不会来,看来不是什么人就值他给个面子。 想起来都是一身不舒服。 “小叶大人,这可不是青楼,是一些在前线战死的士兵的女人。” “什么?”叶凉臣难以置信。 “我越国国法规定,为了维护将士的颜面和荣誉,但凡嫁给我越国将士都可以多得许多钱财,但若是将士战死,她们却终生不得改嫁。” “那她们怎么?” 想起方才的场景,他就很是厌恶,眉头皱着一直未散。 如今走远了,还时不时拍打着自己的衣袖,生怕沾了什么东西。 “不过是生活所迫罢了,从外边看谁知道里面竟是这些勾当,而她们比青楼里的妓子便宜上许多,所以曹录他们就摸过来了吧!他们几个没少胡混,以后再约你,绝不答应就好了。” “嗯!” 叶凉臣出了那弯弯绕绕的巷子,就看到前头人流往一个方向涌去。 “索性现在时间还早,我带小叶大人到另一处地方逛逛如何?” 听到这话,叶凉臣又沉下眼眸,别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放心好了,看到方才人流的方向没,咱们去浮雁塔看看,那里时常有些不错的表演,即便没有表演,也可以看看那里的景色,很是不错的。” “好吧!” 周仪的秉性他还是相信几分的。 而这时,浮雁塔三楼的位置,叶桑榆正猫着腰悄悄看着不远处的一对璧人。 第77章 心仪之人 阿榆他会不认得吗? 昨天听说她那个大姐姐要行动了, 风流云这几日都在浮雁塔休闲,也是不忍心让自己曾经嗑的男女主迟迟不能走上正轨,所以决心助推一把, 叶桑柔这两年郁郁寡欢的样子还挺可怜的。 所以她尽自己所能的说了一些关于风流云的喜好, 以听说的方式告诉了叶桑柔, 宁王殿下喜欢梨花, 喜欢白色,喜欢娴静温婉的女子。 原本叶桑柔觉得这听说不靠谱, 指不定是谁胡乱传出来的, 但又隐隐想试一试。 万一呢! 所以今日在浮雁塔三楼看楼下表演的风流云就收到了一盒雪梨酥,上面还有一封对折的书信, 打开一看就是含蓄的表达想和他见一面。 信纸也是用梨花熏过的, 幽幽香味入鼻, 的确很让他舒心。 他抬头往东西送过来的方向看去, 一个穿着雪白衣裙的女子正含羞低头等着他。 这种事情对于风流云来说可谓是很常见了,但看在手心那盒雪梨酥的份上,见一见又何妨。 于是,这事就成了。 风流云和叶桑柔就相对站在浮雁塔一角, 背后是越安城热闹街市, 天边是深红晕染的夕阳。 啧啧,这一幕郎才女貌, 好不唯美。 她是一点也不担心风流云撩妹技巧的, 不撩胜撩,他只要温温柔柔的就够了, 只要这样一勾小手就是一堆女人。 更何况一方已经沦陷,只待这两块磁铁在原著推动下相互吸引就好了。 正当叶桑榆满意的看着自己的男女主相谈甚欢的时候,一人突然拍了她的肩膀。 “你吓死我了, 你是鬼吗?没个动静。” 叶桑榆抚了抚胸口,赶紧走到一边去。 “小莺儿,我可是特意邀请你过来看表演的,找你半天呢,你刚刚在看什么?” 说着风烨也伸着头往叶桑榆方才看的方向瞧去。 “那不是我三哥吗?你鬼鬼祟祟的,不会喜欢我三哥吧?” 风烨一脸了然的拿了一根手指头指着她。 呵,女人! “胡说什么呢?我看我大姐姐而已,走走走,我们走远点,说好的表演呢,下面都是些杂耍,没什么好看的。” 话题被叶桑榆岔开,他也没管刚才的事情了。 “还没开始呢,咱们来得早,先占好位置,你看来得晚的,后面都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了。” “行吧!那我再等等,太晚的话,我就回去了,我丫鬟还在外面马车上等着呢?” “没事,我送你回去。” 叶桑榆不理这厮,自从半个月前认识他,后来又将图纸给他去打造那些东西,还真做出来了,他还挺高兴的,摸了好几天,遇到不会的,又来问她,一来二去,就熟悉了起来。 因为那厮本来就是个自来熟,见叶桑榆无私把那些东西给他玩,他也遇到什么好玩的总要拉上她。 风烨性子也是真的好,她也很喜欢跟真诚的人打交道,所以说起话来也不会端着了,越发显露她的本性,但是风烨还觉得两人脾性相投,相见恨晚。 每到她一放假,他就过来找她,索性无事,不如跟他一起走走也好。 他这逛遍京都的老手,懂得会的见识过的自然比她多了。 这不,说这浮雁塔今日会有精彩表演,是宁王从江湖上寻来的术士,能吐火,水中作画,撒豆成人,异牛马首,隔空取物等等,今日便在此免费表演给越安一众百姓观看。 自从宁王有了自己的府邸,风烨这厮没少住过去,这些术士就住在宁王府,平日里来了客人,便命其出来表演一二。 风烨见了一回,惊呼得不得了,风流云也不藏私,便打算在浮雁塔让外人也见识一番。 一得到这个消息,风烨就告诉了叶桑榆,便约着一块过来了。 叶桑榆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面纱覆在脸上,然后便坐在一个视线比较好的位置看表演。 这会儿正经的表演还没有开始,她便悠闲地嗑着瓜子,赏赏夜景,挺好的。 “小莺儿,你是不知道那术士有多厉害。” 叶桑榆听着风烨给他讲着他看过的表演,心里也有点数了,估计是高级变戏法的,俗称幻术,若是娱乐身心还好,但要是招摇撞骗,以鬼神论之,估计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不过这点倒是不用担心,因为这批人应该就是风流云设法遮掩的为他做事的人,表演也是一个幌子而已,日后若住在他的府上,暗地里密谋些什么,别人也不会起疑。 不过即便她知道这些,她也不会干涉些什么,她这个外人,就当纯粹来看个表演就好了。 这时周仪带着叶凉臣也随着人流往这边赶来。 因为误去了那种地方,叫叶凉臣心情还是不太愉快。 若是叫阿榆知道了,那指不定怎么生气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心里隐隐觉得阿榆会不高兴,但是自然是不可能让她知道的。 但是两人慢慢沿着街道前行的时候,他无意瞥到了旁边经过的一个首饰店,自觉的停下来了,叫周仪在外面稍等他片刻。 周仪有些疑惑,不知他一个大男人去首饰店里做什么,来来往往都是女子,为避免尴尬,所以他直接走远了些。 不过片刻,便看到小叶大人将一个小匣子塞进衣袖中,若无其事的说道。 “走吧!” 周仪一边闲逛着往前走,一边猜测道,“小叶大人可是有了心仪的女子?” 乍然听到这一句,叶凉臣向前走的脚步顿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沉默了一会儿,便要否认,周仪见他方才不说话,便当他默认了,不禁还调侃道。 “能被小叶大人喜欢的,自然不是一般的女子,唉,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我与拙荆都是老夫老妻了,现下女儿都上学堂了!” 周仪仿佛很随意一般,聊了一些琐碎之事,叶凉臣刚才被打断之后,也没有再想着去反驳了,看得出来,周大人很乐意与他说这些事情,他也只安静的听着。 突然,周仪话锋一转。 “我听说小叶大人虽然住在国师府上,但却是京都叶国公府的公子?” “嗯”这些事情有心之人一打听就知道了。 虽然他不想提及叶府,也不想回去,除了阿榆,叶府的任何人任何事再与他毫无瓜葛,但外人眼里不是。 “那不知您对叶行舟叶将军如何评价?” 叶凉臣又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奇怪于为什么他要问这个问题。 那是阿榆的父亲,虽未见过,但名声自是不必提的。 “周大人可是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周仪面色突然严肃起来,他低着头沉思了片刻,内心万分纠结着要不要请叶凉臣为他们周家洗去十多年的冤屈。 叶凉臣又是否靠得住? 这半个多月他一直都在暗中观察了叶凉臣许久,他是叶府之人,也是自己唯一能接触到的可信之人。 而且他的人品和能力自是不必说,近来的表现他也看在眼里,今日跟他一起去那乌巷,心里不也是存着想看看他会不会为酒色所动的想法吗? 事实也证明他跟那些人不一样。 周仪叹了口气,低沉说道,“明日休沐,在下想请小叶大人到寒舍一叙,我心赤诚,万望您务必前往。” 叶凉臣看他如此郑重,必然不是小事,而且与他相处的几个同僚里也就周大人对他最为照顾。 “好。”叶凉臣就这样答应了。 “越安城南,富阳街,周家巷,最尽头挂着灯笼的一家便是了。” “嗯。” 周仪见他答应,也算暂时了一桩心事。 “咱们快走吧,好像快要开始了。” 浮雁塔此时人声鼎沸。 幻术表演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叶桑榆靠着风烨的关系,观赏的位置极好。 还别说,是挺厉害的,除了那个喷火的,其他的破绽她是看不出来。 好几个人分别在浮雁塔四周表演,下面老百姓也是围得水泄不通。 浮雁塔有七层,二三层的外边类似于一个观影平台,很宽敞,往上的话,塔里面外面平日里都会有很多人过来品茶,共饮,各种才艺交流。 更是有许多才子登到最高处远眺越安城,所以浮雁塔是越安很有名的一景。 叶桑榆为了把几个表演都看到,便绕着三楼的栏杆走动,因为到上面来是需要钱的,上面的人虽然也多,大都是富家公子和小姐,但会控制人数的,所以也不至于摩肩擦踵。 她怕被别人认出来,特意带了面纱。 “小莺儿,你看那个人竟然能隔空取物,那东西明明是装在被锁着铁箱子里的,怎么跑到他手里去了?” 叶桑榆攀在栏杆上也在往下望,她也不知道,虽说她在现代看的魔术也不少,但也还是一愣一愣的,总能被唬住。 “若是他们用在歪门邪道上,岂不是可以行窃了?” 风烨那厮长得高,就站在他身后,也往前凑着看下面的人表演。 “这些都是假的,障眼法而已。” “眼见为实,我怎么看很真呢?”他反驳道。 “反正就是假的,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有的是将东西藏在什么地方,我们没仔细看,或者利用一些自然原理罢了。” “什么是自然原理?” 就是一些化学反应啊!她也不好说。 “比如那个吐火,应该就是事先在口中包着煤油,然后吐到面前极近透明且易燃的绳索之上,只要一点火种,吐一口气,就能烧起来。” 这个简单的她还是知道的。 “是吗?”风烨一副没见过世面,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嗯!” 叶桑榆挪一个位置,风烨就跟在她的后面,时不时的叶桑榆还能跟他说一下,可能哪里有破绽之类的话。 叶凉臣也过来了,因为前面已经围满了人,基本看不到什么东西了。 只听到前面的人一阵阵欢呼惊奇,后面的人看不到也没有走,只是绕着外圈一个圆走动,哪里有一点空隙,就往哪里钻。 “咱们来晚了,看不到了。”周仪在一旁说道。 “若是平时人少,可以到楼上看看越安城的夜景,吟诗作赋的人也不少。” 叶凉臣听了他的话,抬头往浮雁塔看去,原本只是随意一扫,但他突然盯着一个方向,起初只是疑惑,后来便是睁大了眼睛,即便她带着面纱,但是阿榆他会不认得吗? 第78章 嫁人 不堪是真的! 浮雁塔楼上其实也有很多人, 但叶凉臣就是一眼看到叶桑榆了,哪怕她带了面纱。 不是说和好友约着去玩了吗?叶凉臣眯着眼睛看了看叶桑榆的周围,并没有时常和她一起的两个手帕交, 倒是…… 叶凉臣冷了眼眸, 他负于背后的手暗暗收紧, 倒是她身后站着个似与她熟稔的男子, 一边看楼下的表演,一边频频和她低语。 那个男人是谁?阿榆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她竟然从未跟自己提及。 耳边依旧是人声喧嚣, 可他却仿佛听不到。 他就一直盯着叶桑榆看, 看她微微转头跟后面的人说着什么,瞪着一双眼眸, 似娇似嗔, 表情灵动, 丝毫不当那人是旁的男子。 那人也低了头下去, 就凑在她的耳边,两人紧挨着,她竟然让别人离她那么近。 叶凉臣眼睛立刻就暗了下来,所以是阿榆骗自己, 并不是和好友出来, 而是约了旁的男子。 阿榆为了别人骗了他。 “小叶大人,既然看不到, 那在下就先回去了。” “小叶大人!” 见他没理, 周仪又喊了一句,仿佛还是没听见。 而且叶凉臣直接沿着外沿又往前走去了。 周仪本想跟过去, 但是自己距离城南家中甚远,便打算回去了,也罢, 就不打扰叶大人的兴致了。 叶凉臣旁若无人的随着叶桑榆的方向走,因为这个节目看完,她就换下一个了。 叶凉臣看到她竟然拉了那个男子的衣袖,后面的人也亦步亦趋的跟着。 事实上,叶桑榆就是顺手,她拉了风烨,她自己都不知道。 叶桑榆停了,叶凉臣也停了,他就在人群中一动不动的望着楼上那个女子。 他的眼睛有些发红,胸腔内有压不住的怒火,但是表现得却很平静。 阿榆不避讳那人,恐怕如眼前这般相处已经许久了吧! 叶桑榆转了多久,叶凉臣就在人群里望了她多久,他倒要看看,他们二人到了哪一步? 这时,浮雁塔上。 “公子让一下……啪!”只听到杯盏落地的声音。 叶桑榆被往前一挤,身子压在了栏杆上,简直了,还好她长得高,没压到她的胸,但是风烨这厮倒是压到他了。 “我的衣服。” 风烨方才一听到提醒,刚一转身,一托盘的茶水直往他胸口泼过来。 他自然是要闪躲的,一往后退自然压到叶桑榆了,但是这厮还没什么知觉。 只是黑着脸扯着自己的前襟,仿佛要把跪在地上的人拉出去砍了。 让正要怪他差点把自己压扁的叶桑榆闭了嘴。 “公子,对不起,方才有人撞我,奴婢不是故意的。” 原来是浮雁塔负责续茶的一个小丫鬟。 叶桑榆瞧着她吓得腿都在发抖的样子,旁边人来人往,被撞到也是可能的。 “好了,算了吧!她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可是我的衣裳,就这么放过她?这水可烫了!”风烨厉声道。 “我给你擦一下!”叶桑榆随手就拿了帕子将他前襟上的茶叶末给一一拂掉,不然过于狼狈了。 风烨因着这个待遇,方才的怒火也差不多歇了。 “滚吧!” “是!”那小丫鬟哆嗦着捡了碎片就赶紧走了。 “表演我们也看得差不多了,便回去吧!” “就擦干净了吗?”见叶桑榆收了手,风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嗯!咱们走吧!你也快回去换衣服,别冻着了。” “哼!”风烨不情不愿的跟着叶桑榆下楼去了。 而叶凉臣也把她们二人的亲密举动看在眼里。 如今,他整个人可以说是阴沉来形容了。 是他没有发现阿榆已经到了思慕男子的年纪,不说眼下瞒着自己与旁人私会,在过去三年,或许她也早已认识了许多人。 叶凉臣看到她们分别,说好下次再见,然后各自坐了马车离去,一直跟着她的马车,目送叶桑榆回到叶府,他才命人把自己送给叶桑榆的暗卫喊出来。 叶府后巷之中。 “见过公子!”两个女暗卫跪在地上。 “不知公子召我们出来所为何事?” 她们两人有些不安,为何公子身上的寒气如此之重,面色也很是不好。 “今日,跟着她出去的男子是什么人?” 叶凉臣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这。”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惴惴道。 “公子不是已经把我们交给小姐了吗?小姐要我们效忠于她,就要为她保密,绝不能把她的任何事情告诉别人的。” 别人? 叶凉臣冷笑了一声,“是吗?我看你们是忘了是谁收留了你们?” 她们两个确实是被公子收留的,但是,小姐说过她们平日里只在暗中跟随,不能把她的行踪告诉别人,说这是隐私。 其中一个叫浣纱的却开了口,“浣烟,公子是小姐的兄长,应该不算外人吧!” 这样想了之后,她就向叶凉臣禀明了。 “回公子,那个人是四皇子风烨,今日是四皇子提前约了小姐出去的。” 叶凉臣负于身后的手动了动,淡然道,“认识多久了?如何认识的,来往可频繁?” “回公子,好像我们来到小姐身边的时候已经认识了,倒也不是很频繁,四皇子也只是在小姐这几次休假的时候过来找她,两人偶尔出去游玩了几次,再就是在满月楼一起吃过几次饭。” 这还不频繁?之前就认识了! 浣烟有些担心浣纱将小姐的事情告诉公子,若要被小姐知道了,还能留下她们二人吗? 虽然她们只是暗卫,但是叶小姐对她们极好,每次有些好吃的还特地把她们叫出来,也从不把她们当做下人。 小姐出去时不告诉公子,不就是不想公子知道吗? 叶凉臣听了她们的回禀之后,闭上了眼睛,淡淡说道,“你们走吧!” “是!” 待她们走后,叶凉臣才睁开眼睛,对着周围说道,“留下一人,看着阿榆,有什么事见了什么人,一应事情都要告诉我。” 话落,一个人影闪身往叶府里面跟去。 叶凉臣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国师府的,今日发现阿榆身边有其他人,竟然奇怪的没有去当面问她,当时目眦欲裂,如今却极其冷静。 他不是不知道阿榆到了思慕男子的年纪,或许再过几年就要谈婚论嫁了。 阿榆已经十三,离及笄也不远了。 可是,可是他才回来没多久,难道阿榆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若非今天,他从未想过阿榆嫁出去之后,自己该怎么办?能怎么办?你只是他的哥哥而已。 原来自己和她只有两年的相处时间了吗?哪怕是这两年里,她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心里也已经有了别人。 一想到这里他心口就闷得难受,以后她会嫁人,成为别人的妻子,住在别人家里,与别的男子日日在一起朝夕相处,而自己便从此成了一个外人。 还说什么以后要接她和自己一起住,自己如今还只是一个大理寺丞而已,何时才能有自己的府邸,何时才有足够的权势,哪里比得上四皇子那些皇亲贵胄。 何况,你们只是兄妹而已,他从未如此清醒的认识到这个事实。 叶凉臣失魂落魄回到凌水院的时候,晋言看到自家公子的时候,吓了一跳,他仿佛一具躯壳一般,木然的回了房间,无论自己怎么喊他,似乎都听不见。 他的眼里也没有光,跟往日无论何时都精神矍铄的样子截然不同,这还是他家公子吗? 一回房就躺在了床上,衣服也不脱,晋言叫了许多声,他都没有听见,只是安静的看着帐顶。 他家公子这是怎么了? 真是愁死个人了,若不是太晚了,他一定会把叶小姐叫过来,公子每次看到叶小姐就心情很好,这莫不是跟叶小姐有关? 晋言看到自家公子眼睛转也不转一下,想叫他把衣裳脱了再睡,可是还是没动静,怕是要这样熬一夜了,没法子,他只能将被子盖到叶凉臣身上。 叹了口气离开了房间,还好公子明日休沐,不如明日一早去喊叶姑娘过来看看吧! 叶凉臣不是全然没有知觉,在听到晋言出去之后,他神色凄然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脑海里都是阿榆和风烨耳语说笑的场景,还有她认认真真的帮他轻抚胸口,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不断涌现。 叶凉臣原本平躺着,后来缩进了被子中,不知不觉蜷缩成一团。 这个晚上,他就做梦了。 他梦到阿榆一身红衣,带着凤冠霞帔站在桑梓院门前。 她笑着望着他,高兴说道。 “大哥哥,我要嫁人了。” “以后我就有夫君陪着我护着我了。” “以后夫君就是我的倚仗,我的依靠,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了。” 他亲手为她盖上了红盖头,还背着阿榆出了叶府,一直到大门口的时候,外面迎亲队伍还有新郎在那等着。 那个新郎就是风烨,他和阿榆一样都是一身红衣,满眼期待着望着自己身后之人。 可是那一刻,原本应该把阿榆送入花轿的,他却望着眼前之景一动不动了。 “大哥哥,你怎么了?” 阿榆趴在他的背上,红盖头上的流苏落入他的领中,冰冰凉凉惹得他的心在颤动,这时内心仿佛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 不要把阿榆交出去,不要把她给别的男人,以后她就再也不会关心你,对你好了,你难道还想跟从前一样变成一个人吗? 说好的,你要护着她一辈子的,阿榆也答应了,不能让她被别的男人抢走。 阿榆是我的。 然后,他就突然转身背着阿榆跃过人群,用他最快的速度和轻功把阿榆带走了。 可是,远离了那些人,当他把阿榆放下来之后。 她一把掀开盖头扔在地上,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阿榆很生气很生气的怒视着他,那个眼神他从未见过。 “你疯了吗?风烨还在等我呢?你干嘛把我带出来?我要回去。” 他一把拉住阿榆的手腕,固执的说道,“你说过你要永远陪着我的,还说要我护着你一辈子,你忘了吗?” 阿榆不停的挣脱他的束缚,气得都哭了。 “可是你只是我哥哥啊,我都要嫁人了,怎么能再陪着你呢!以后我和我夫君才是一家人,你也会娶妻生子的,我不要你再护着我了,从前说的话也不作数了,你放手吧!” “不行,我不允许。” 叶凉臣红着眼睛依旧固执的阻止她的离开,可是他越阻止,阿榆越是挣扎。 最后他没办法两只手将阿榆整个人抱在怀里,禁锢得紧紧的,无论阿榆怎么打骂他,他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她没力气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才慢慢松开,然后,他竟然鬼使神差的在阿榆的额头落下了一吻。 这一举动让睡梦中的叶凉臣突然惊醒,不知是因为闷在被子里,还是因为惊吓而出了满头大汗。 这一刻,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破土而出,他知道那是什么,他怎么能,怎么敢? 叶凉臣醒来之时依旧是半夜,然后他再也没睡着过,一直缩在被子中,他难以面对那个不堪的自己。 他想说那只是一个梦,可是他清醒的知道那不是。 第79章 冷静 有了男女之情。 次日天还没亮, 但是如往常一般晋言都会早些去大厨房将公子的早膳带过来。 但是当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房门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公子已经在院子里练武了。 他瞪大了眼睛,再看一下, 没错啊! 可是公子不是一般洗漱之后再习武的吗?这是练了多久啊, 难不成一夜未睡? 虽然平日里叶凉臣早上去大理寺之前都会早起练半个时辰的武, 但是不说今天休沐, 公子昨晚回来的时候跟变了个人似的,怎么现在好像突然好了。 “公子, 您起了?” “嗯!” 穿的衣裳也是昨日那件, 神色也很是不好,虽然他也不懂武, 但是公子方才招招狠厉, 似在发泄一般。 “去打水吧!我要沐浴。”叶凉臣收了剑。 “好, 奴才这就去。” 叶凉臣经过两个多时辰不停歇的习武之后, 现下正精疲力尽的泡在热水之中。 水汽氤氲,神思不属。 昨晚上的那个梦,依旧是那么的清晰。 他吻了阿榆,做出了有违伦常的举动, 但不得不承认他心里的确想独占阿榆, 想她只有自己一个人,只属于自己。 他清楚的感受得到那一刻自己是满足的, 甚至想得到更多, 若是自己没有醒来,是否就能在梦中…… 叶凉臣闭上了眼睛, 浸在水中的双手微微收紧。 他对阿榆有了男女之情。 不是兄妹之间的感情,而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占有。 早就想那样做了不是吗?但是他们是兄妹,所以他已经很克制的想保持距离了, 谁能知道他多想和阿榆在一起的时候与她亲近一些,再亲近一些。 每当阿榆触碰他关心他的时候,不知道心里有多高兴。 若是,若是梦中迎娶阿榆的男子是他该多好,那样就能不再有任何阻碍的实现从前的诺言,也能和她住在一起,护她一辈子,永远也不分开,她们之间除了彼此,也不会再有任何人。 自从叶凉臣认识到自己的心意之后,他的心里便有两个声音。 一个在说你罔顾人伦,怎能如此亵渎自己的妹妹,阿榆会生气的,你忘了梦中她挣扎的离开吗? 一个却不听不顾的想着一个男人对自己心仪之人想做的事。 对啊,他有心仪之人,早就有了,你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但这段感情却不能让阿榆知道,不能被世人知晓。 他怕伤害到阿榆。 他不知道要如何去处理这段不堪的感情,他想放肆的把阿榆身边所有觊觎她的人都赶走,可是理智上他却做不到,因为她迟早会离开的,赶得了一个,能赶得了所有人吗? 她和任何男人在一起也不会和他在一起啊!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浴桶内泡了许久,一直到水温冰冷才出来。 叶凉臣洗漱完之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就独自出门了。 既没有让晋言跟着,也没有让晋武跟着,也许他应该冷静一下,暂时将这件事放在一边。 然后,他就去城南赴了周仪的约。 原本只以为是不太重要的事情,不想却知道了当年的一件秘辛。 周仪家里很是贫困,一妻一女,还有一个痴傻瘫痪的父亲。 他的父亲名唤周岩,曾经乃是叶行舟叶将军的副将,当年与姜国一战险胜,但就在这时的京都,有人告发叶行舟身边多名大将勾结敌寇,更有可能牵连到叶行舟身上,皇帝不信,下令彻查。 那时,叶行舟带人正在撤退的途中,突遭袭击,因为前面疲于奋战,如今又遭伏击寡不敌众,损失大量兵马。 所有人都倒下了,只有他战到最后,叶行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没死在战场上,却这样中了招。 也就是在那里,他失踪了。 遇袭的地方几乎无人生还。 当援兵赶到现场的时候,其中有一个人虽中了数刀但被埋在尸体之下仍有一丝清醒,他从尸堆往外爬,刚爬到草丛中的时候,发现援兵来了,他还没来得及出口声援。 就他发现那些援兵并不是来救他,而是在每个尸体上肆意砍杀,他躲在草丛中吓得冷汗直流。 郭副将为何带人截杀叶家军,莫不是他叛变了将军,他趴在旁边的草丛里不敢作声。 直到郭副将说叶行舟身边有哪些人已叛变,务必格杀勿论,这其中就有他的名字。 而那个逃生之人便是周岩。 他有没有投敌叛变他自己不清楚吗?这都是阴谋。 当时他等那些人离开之后,又在原地留了暗号,因为叶将军之前还派了一批人出任务去了,他要等剩下的人回来,告诉他们实情。 后来他逃跑的半路上遇到一个好心人把他捡到破庙里,看到暗号的其他人也找到了他。 他告诉了剩下的人不要回京,包括自己,另外几个人都在叛变姓名之列,若不找到将军,他们回京只能被处死。 而且在昏迷之时,他好像看见有模糊的人影将叶将军带走了。 当时他失血过多,不清楚是谁,叶将军是深受重伤的,找不到尸体那就是被人带走了。 那之后,大家就此隐姓埋名,暗地里寻找叶将军的下落,另外几个都是无父无母的,但是周岩还有家人。 他怕自己牵连到家人,请他们到乡下把自己的家人转移走,但是去晚了,妻子被杀,但是孩子接了出来。 因为他重伤,基本残废,和自己的孩子找了一个地方隐居,那孩子就是周仪。 只是找了许多年,叶将军仍然杳无音讯,听说当时还有人想诬陷叶将军也投敌了,但是皇上没有信,私下里听说也在派人找。 十几年过去,周岩身体越来越不好,加上双手双脚残废,身体每况愈下,导致他不过五十多岁就慢慢痴傻了。 痴傻之前倒是把去寻找叶将军的那些人的联系方式给了周仪。 但是他也没怎么用,只改了名字,带着父亲和妻子又落居了京都,慢慢的从最小的官职爬上了大理寺丞。 能遇上叶凉臣他是没想到的,叶府自叶将军之后就此凋敝他是知道的,听说都没什么人在乎叶将军的死活了,他父亲也痴傻了,那些人找不到叶将军也没有再联系。 但是,他到底想弥补他父亲的遗憾,自看到叶凉臣的第一眼,他就觉得他与旁人不同,那便相信他一次吧,叶凉臣过来的时候,周仪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你倒是相信我?” 叶凉臣听完这一切之后,虽没有多大的反应,虽然他们是被冤枉的,但是周仪也算是罪臣之后。 “小叶大人可愿意帮我们?” 叶凉臣沉思了一下,设计阿榆父亲的事情自然是要管的,而且她的母亲好像也是因为寻人而多年未归。 叶将军到底是死是活,为什么这么多人出去,竟都没有一无所获,很是蹊跷。 “那个郭副将是什么人?” 周仪见叶凉臣问了这话,那看来是要帮自己了。 “我听我父亲说和他一样都是叶将军身边任职的,不过他恐怕早已生了异心。” “嗯!”而且恐怕是朝中与叶将军有仇之人借机栽赃陷害罢了。 叶凉臣看到院子里痴傻的人,直接将手搭在了他的脉上。 “小叶大人,你还会医术?”周仪有些惊到。 叶凉臣没有说话,只是瞧着这脉象,乃是旧伤沉珂积压导致的,耽搁了治疗,拖垮了身体。 “手和脚是治不好了,筋骨已断多年,但是神智还能有所恢复。” “真的?”周仪高兴不已,他爹这个样子已经好几年了,现在连他都不认得了。 “嗯!我开个药方,若要查清十多年前的事情,还需要亲自问你父亲。” 叶凉臣就找了纸笔,将方子给他开好了。 “我明白,多谢小叶大人,只是医药费我能不能……” “这个你无须担心,只管去抓药就好。”叶凉臣留下了一百两银票。 周仪很是羞愧的接了过来,“算是借叶大人的,以后在下定当归还。” “我如此年轻,你倒也信我?” 叶凉臣负着手往外走去,反问周仪,除了在太衡书院时帮外出任务受伤的同窗瞧伤病,以及看了国师给了他的行医案卷,拿李筠几个练过手,他还没正经的为其他人开过方子。 倒是书院的医官和他师傅十分认可他,不学倒好,一学自然便要上心的。 “不知为何,小叶大人虽然看着年纪轻,但是比我这个年纪大的看着还要稳重,行事缜密非常,在下自然信得过。” 叶凉臣去周仪那里原本午时就可以回来了,结果后来又去了训练暗卫的那个庄子。 平日里他只晚上过去,其他时候都由晋武看着,开始他们还好奇,主子昨晚怎么没来,没想到今日下午倒是过来了,一来就各种训练,一个个叫上去和他对打,虽然大家身手都不错,但是挨不过三十招就败了。 除开给了叶桑榆和留在国师府的人,这庄子里还有二十四名,六人一组分四组,都选一个负责人组成四大暗卫,分别叫青阳,青吾,青玄,青羽,方便以后训练和出任务的时候安排调遣,效率也很高。 “可累死了,今日主子怎么待在这边这么久啊!咱们都没歇过。” 青羽手下一个女暗卫有些好奇道,今日真的难度加了一倍,大家好像都很累了。 “主子亲自过来指导还不知足?”青羽冷冷的看了那个说话的女子一眼。 “头儿,我错了。”那个女子缩了缩脖子。 大家跑了五十圈之后各自在空地上看叶凉臣挨个和大家过招。 除了四大护卫之外,每个人都有机会,有的跃跃欲试,有的还真的怕。 大家住在这庄子里不过一个月,但是每天就这样训练,大家也不是没见过血,杀过人,这里的待遇很不错,主子也不会亏待他们,一个个都听话得很。 有的年纪二十多的,有的不过十几岁,最小的才十五,都是江湖上飘过还挨过刀的胆子大得很,但是听说新主子才十六岁的时候,可真是把他们吓了一跳。 十六岁就身手如此了得了,叫他们这些人咋舌,那么你们凭什么不努力,所以大家都很鸡血,毕竟能以武服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叶凉臣全部过了一遍之后,又针对他们都提了建议,说下次必须要看到进步。 大家齐齐的应了,原本以为主子终于会走了吧! 不想叶凉臣竟然说在这里用晚膳。 苍了个天喽,那晚上训练的时候不是还要看着。 大家忍不住多吃了几碗饭。 叶凉臣一直在庄子里待到亥时才回国师府。 叶府,桑梓院。 “小姐,早些睡吧!” 三月给叶桑榆放下帘帐,又熄了几盏外面的灯。 “嗯!”叶桑榆放下手里的笔,有些心不在焉的。 “小姐今日怎么好像有些闷闷不乐的?” “哥哥今天好像也休沐,但是他却没来找我。” 她虽然放假爱睡懒觉,但是今天九点多就醒了,按照平时铁定睡到中午了。 因为哥哥上次吃饭就跟她说过,正好两个人都放假,要好好一起逛一逛,可是她都等一天了,他还是没过来。 “许是大少爷比较忙吧,哪像小姐就知道吃吃喝喝的呢?”三月不禁揶揄道。 “能吃能喝是福,你家小姐福气大着呢?”叶桑榆一边脱了衣裳一边和三月拌嘴。 “是是是,我家小姐是个有福气的人。” 三月将叶桑榆的衣裙放在一边叠好。 “那不如小姐明天去大少爷那找他吧,小姐不是很喜欢去国师府吗?” “嗯!明天上午过去吧!” 叶桑榆躺进了被子里。 “对了,三月你明天将我前些日子叫你藏的松花蛋洗一些出来,我带过去给哥哥也尝一下。” “奴婢知道了,小姐快睡吧!” “嗯!” 第80章 退缩 独尝苦果。 叶凉臣回到凌水院的时候, 那个派去看着叶桑榆那边的人,过来禀报了,说她今天都待在叶府, 并没有出去见什么人。 叶凉臣听到的时候, 只是点了点头, 便没再说什么了。 因为今天耗费了许多精力, 回来之后也很是疲惫,躺在床上之时理智回笼。 心中的道德与伦理压过了他的私欲。 如果可以, 他不愿意自己的这份感情伤害到阿榆, 更不愿意让她难堪而逃避他。 这份苦果就让自己独尝吧! 如果不能靠近,那就在合适的距离里做他可以为阿榆做的一切。 他想让自己忙碌一阵子, 如果能让自己这份感情退后一步, 回到兄长的位置的话, 那对阿榆来说才是最好的吧! 第二天, 叶凉臣依旧天不亮就和晋武去了庄子里。 此外,他还打算帮周仪查清楚当年那件事,也想知道叶将军和叶夫人的行踪,所以还派人去调查叶行舟当年认识亦或是不睦的人, 他失踪之后, 与那一战相关的人员名单以及他们如今在何处任职与何人往来等等。 于是,当叶桑榆拎着三月装好的松花蛋到凌水院的时候, 叶凉臣就已经不在了。 “叶小姐, 您怎么过来了?”晋言熟稔的招呼道。 “来看看哥哥,他在吧?” “不巧得很, 公子今早就出门了。” “出门了?今日不是休沐吗?可知道去了哪里?” 这晋言哪里知道,就连庄子那边的事情也交代晋武必须保密,他也自然不知道叶凉臣的行踪了。 “不清楚, 公子昨日也是回来得很晚呢!最近应该是忙公务上的事情吧!” 可是叶凉臣明明跟她说不是很忙啊,所以上次才说好放假就带她出去散散心的,骗子! “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说。” 叶桑榆皱了个眉头,站在凌水院门前不知道干嘛,想了想,还是等会儿吧,看看他什么时候回来,反正回桑梓院也是无聊。 “我带来了好吃的来,到时候等哥哥回来还要做给他尝尝呢!” “那叶小姐先在公子房中坐一会儿吧!” “嗯!” 晋言给叶桑榆上了一些茶水和瓜果点心,她就自己一个人坐在外间的榻上等着。 实在没什么事,她就从房间的书架上摸出两本比较正经的话本,因为来这边的次数比较多,有时候也会多坐一会儿,干脆就将话本留在这了,她把这些闲书放在叶凉臣正儿八经的书架上,叶凉臣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能怎么办,惯着她呗! 但是其实叶凉臣上回去闲书茶肆的时候,除了给自己挑了一些书,也带了几本女儿家爱看的话本若无其事的压在自己的书下面。 他去看书拿书根本不用跟谁说,都知道他是大少爷,得空了还会将叶桑榆看过的书还回去。 所以那之后,叶桑榆倒是不用再自己带书过来了,第一次发现的时候,她还取笑了叶凉臣竟然也看这种书。 不过她哪里不知道是叶凉臣给她备着的,因为自己摸过的都是新书,根本就没人翻过,打趣一下他罢了。 所以,她就发现叶凉臣在各种事情上极其细致且体贴入微,比如这话本,比如国师府换了厨子,比如凌水院从前很少会备瓜果点心这些东西的,他一个大男人很少会吃,但自从她常过来之后,就慢慢都有了。 啧啧,简直是一个绝世大暖男啊!谁能想到他竟是一个冰冷无情大反派呢!也不知今后便宜了哪家姑娘。 女主是不可能了,这一世她那个姐姐还是喜欢男主,好像叶凉臣和叶桑柔都没什么交集了。 不过也不一定,缘分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 前天从浮雁塔回来之后,她从大姐那知道了,风流云竟然说近来没有娶妻的心思,而且还说什么他的婚事自然由父皇指婚,不能由他做主。 那就是可有可无了,娶谁都可以,若是爱她,必然就为她争取了。 但是叶桑柔送给他的雪梨酥也收了,话里话外也夸了叶桑柔,看起来对她也是很满意的,但其实也可能对任何女子都是如此。 叶桑柔倒是比较乐观,还以为男主只对她这样呢? 但是叶桑榆觉得女主那一腔爱意是没打到风流云心坎上,要不然不会如此敷衍,女主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 因为原著里就是男主亲自跟皇帝提了请求赐婚的,难不成是因为这一世他们两过于顺利,没引起男主对叶桑柔的注意? 但是叶桑柔就觉得应该让皇上认识她,多在他面前刷存在感才能有赐婚的可能啊! 所以她昨天过来桑梓院找叶桑榆,是听说她上次得了才艺大赛的第一名,手里有一份皇后寿辰入宫的请柬。 懂了,这是要来问她要请柬的。 “可是大姐姐,这请柬是当时我们三个人一起获得的,我去不去都无所谓,霜儿也是皇亲国戚应该也不需要,倒是要问一问花花,如果她也不想去的话,自然可以给你的。” “桑榆,姐姐知道你跟她关系好,这次我听说参加皇后诞辰的世家小姐都可以表演才艺,我真的需要这个机会,若是连皇上都不认得我,又怎么能将我和三皇子联系到一块呢?你就帮帮我吧!” 因着这个,她派人到杨府给花花递了个口信,不用说她是肯定也不去的,所以那请柬就给了叶桑柔。 索性任他们两个折腾去吧! 叶桑榆在外间的榻上看了半天的书,走到院子里看到晋言在给院子里的花儿浇水。 “也不知道哥哥最近在忙着什么?莫不是在躲着我。” 她也是想找个人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随便猜了几句罢了。 “怎么可能?公子躲谁都不可能躲着小姐啊!不过我也觉得公子最近有些怪怪的。” 晋言也是一边除草,一边直起腰跟叶桑榆唠两句,这倒让他想起来公子前天晚上回来不正常的事情了,他觉得有必要跟叶小姐说一下。 “怪怪的?你跟我好好说说。” 叶桑榆一脸认真的问道,她多了解叶凉臣啊!明明说好的事情带她去玩,怎么就一句后文都没有了呢? 而且以前最多一天不见面,算上前天放学没让他去接自己,现在快三天了吧! 就算忙什么事情,他竟然也一句话都没跟自己交代。 “就是前天晚上回来,大少爷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一点生气都没有,任我怎么喊他都没有答应,一回来就躺床上去了,结果半夜又起来练了许久的剑,我起床时才要了水沐浴,然后又是出去一天才回来,今天早上也是一样,不过把晋武带出去了,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失魂落魄,一点生气也没有? 莫不是他受了什么打击不成,谁能打击得了他。 叶桑榆又一想,不会是男主吧!遇上风流云了?原著就他们两是对手啊! 受了刺激然后现在开始想法子增加自己的筹码去了?有可能。 一切都想通了,不然除了这事他也没其他事了吧! 不管了,这些东西他自己去争取谋划就好了。 “每天起这么早回来这么晚,应该多给他补补身子,我哥哥是不挑食的,晋言,你可要注意一下,别由着他,只管把那些补品端上桌就好了,就说是我说的。” “哎。还是小姐心疼公子啊!什么都想得周全。”晋言可真是老怀欣慰了。 “对了,奴才今天为公子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公子枕头旁边有一支簪子,我觉得一定是要送给小姐您的。” 晋言贱兮兮的偷偷打着小报告,反正公子和小姐感情这么好,没什么不能说的,你看,叶小姐都这么关心公子了,结果他还不在,怎么着也应该替公子刷刷好感。 “是吗?” “不会是哥哥送给别的女子的吧?”叶桑榆眯着眼眸问道。 “哪能啊,公子这么忙,身边除了您可没别的女子了。” 叶桑榆想想也是。 “那我先去看看,你别跟我哥哥说。” “小的不会说的。” 叶桑榆又跑进房间里了,这回进了里间。 里面比较简单,一个书架,书案,还有每天习字放在一边满满的字画缸,整个房间里都是淡淡的墨香。 此外,还有一把他平时用的剑放在架子上,好像都不怎么带出门了。 再往里边就是一扇屏风了,这屏风是还有两件外衣随意的搭在上面。 看到这里不知怎么的,她感觉自己耳边有点发热。 自己是不是不该进来啊,可是进都进了,就看看那是什么簪子好了,只看一眼。 然后她还是走进去了,墨色的帘帐分系在两边,床上既干净又整洁,还带了点他身上的冷冽爽朗清香,若有似无,别问她怎么闻到他身上味道的,绝不可能告诉你叶凉臣有时候凑近了,她还悄悄多闻了几口,过于猥琐,不齿于说啊! 拿开枕头,一支银色镶着一树米粒大小的淡黄色花束的簪子映入眼帘,这图案是桂花吧!还挺精致的,她伸手摸了摸花蕊。 叶桑榆抿着唇笑了笑,她院子里不就种了好几棵桂树,跟自己平时爱穿的那件淡黄色衣裙也挺搭的,她插到自己头上试了试,心里说不出的美滋滋。 算了,那就干脆再等等吧!看在簪子的份上,她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然后叶桑榆又等了半天,就连午膳也是在这吃的。 但是到了快五点的时候他还是没回来,叶桑榆忍了忍,她再等等,顺便去小厨房把带来的松花蛋给做了,煮了一小锅皮蛋瘦肉粥,还有剩下的散切了凉拌一下加了一些调料,做配菜正好。 结果她做完了,天都黑了,三月过来接她了,那家伙还没回来,老娘不等了。 “东西放在厨房了,粥有多的,他喝不了你就和晋武分了吧!我走了。” 然后晋言就看到叶小姐中午吃饭的时候,哪怕一个人心情也挺好的,但是到刚刚走的时候脸色明显很黑,语气也颇有怨念呢! 你说这公子这到底干嘛去了,平日里上值回来,哪一次不是陪着叶小姐,整个人也都是高兴的,结果现在放假了一天见不到人影。 结果又是戌时,月上枝头,叶凉臣才从庄子里回来。 他刚将外衣脱了,就看到晋言有些懈怠的端着一碗粥和一小蝶菜进来,放在他房间的桌子上。 “我晚上吃了,端下去吧!” 叶凉臣在旁边洗了手,以为是晋言端过来的夜宵,看也没看一眼。 “公子,您吃一口吧!这是叶小姐过来给你做的,她今天来找你了,等了一天呢!” 语气里有一点点不高兴,不知道还以为是叶桑榆的下人呢! 也是叶桑榆每次过来,总是带些她捣鼓的那些吃食给他们吃,人心都被收买了。 比如今晚的粥,闻着多香啊!可是主子没吃,他哪能吃。 叶凉臣正在擦拭手的动作一愣,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他将毛巾丢在一边,坐到了桌前,拿着勺子不声不响就吃了起来。 配着小菜一口不落的吃完了,搁了筷子,他才问道。 “什么时候过来的?” “上午的时候,小姐说来看看公子,中午和晚膳都是在这边用的,等了一天呢,这粥和小菜都是小姐亲手下厨做的,一直温着特地等公子回来尝一尝,免得辜负了小姐的心意。” 晋言心里那点气也没了,毕竟是自己主子,最疼叶小姐的也是公子啊! “叶小姐很关心公子呢,说公子早出晚归太过劳累,叫小的多做些补品直接端给公子,公子不吃也得吃,就说是她说的。” 晋言学着把叶桑榆的话告诉叶凉臣。 叶凉臣闻言竟然不知不觉的弯起了唇角,心里那点害怕与不知道如何面对阿榆的不自在,也就此仿佛烟消云散了。 第81章 还钱 丢尽叶家脸面。 次日。 叶凉臣一早如往常一般去了大理寺上值。 稍后曹录过来说要交给他一个任务。 “叶大人, 来大理寺已经快一个月了吧,你的能力和勤勉我等都看在眼里,正好, 这里有一个机会可以让叶大人好生锻炼一番, 不知你可想要啊?” 叶凉臣淡淡看了他一眼, 直接问道。 “曹大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此人上次带他去那种地方, 便已经不屑与之往来。 “那在下便长话短说了,崎山县有一桩案件很是麻烦, 在当地引起了很大反响, 原本已经断好了的,不料其中一方又到京都府来申冤, 不来还好, 一来便也只能受理了, 我们需要派人下去协调解决这桩案子, 所以叶大人,这任务就落到你身上了。” 叶凉臣皱了眉头,恐怕此事没这么简单吧。 曹录瞧着他犹豫的样子,不由着劝说道。 “这可是个不可不多得的机会啊!以后叶大人晋升靠的可就是这些经历, 可不要错失了良机。” 也罢, 在任上也没什么事,去走一遭也好。 “何时出发?” 见他答应了, 曹录立马将案情相关的资料给了他。 “越快越好, 已经拖了几日了,叶大人早去早回吧!” 说着, 曹录万分轻松的走了。 叶凉臣收拾了东西,正好遇到从外面进来的周仪。 “小叶大人,这是要去哪?” “崎山县。” “什么?他们将那烫手山芋丢给你了?” 见叶凉臣还不知道这件事, 他咒骂了那几个人一顿。 “前几日下达的命令,那崎山县的案件牵扯人命数十条,事情原也简单,就是这其中牵扯到一些京都势力,那些人不敢得罪,原来想糊弄过去,但是被别人捅出来了,惹了民愤,不得不下去安抚,偏丢给你,就是让你去做那得罪权贵之事。” “无妨!” 周仪见他去意已决,想着他背后有国师帮衬着,应该还好,便也只得叮嘱道。 “崎山距离京都路途甚远,一来一回更要几日时间,多带些人马,大理寺官牒都要带妥。” “嗯!多谢周大人费心了,前日给你的药方吃个十来天,等我回来,再换方子。” “好。” 叶凉臣收拾妥当,出了大理寺之后,走到无人处。 “回府替我收拾一下东西,稍后准备几匹快马在此处等候。” “是。”然后暗处一个人影往国师府的方向赶去。 叶凉臣则自己来到了太衡书院。 因着此时叶桑榆正在上课,他也只能在树阴里看到她一个侧影。 她撑着脑袋,乖巧得很。 阿榆,我过几日就回来,回来之后,我们还跟从前一样,好吗? “主子。” 那个被派着和浣烟两个一起看着叶桑榆的暗卫跪在地上。 虽然他跟浣烟浣纱不是一起的,但是她们两个肯定也知道他是叶凉臣派过来的,平日里两不干涉,都是远远看着,这事她们也没跟叶桑榆说,假装不知道呗,不然哪里敢得罪叶凉臣。 “我离京几日,告诉她在京都安好即可,无需担心。” “是。” 然后叶凉臣最后看了叶桑榆一眼就独自走了,他刚一走,那暗卫就将叶凉臣要传达的话告诉了浣烟浣纱。 所以叶桑榆下学的时候,来接她的是三月和小安。 “哥哥离京了?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上午吧!大少爷派人过来告知小姐的,让小姐自己在京都好好的,不必挂念他。” 叶桑榆坐在马车上有些不大高兴,憋着嘴冷哼了一声。 “谁挂念他了,长本事了,这么多天不见我。” “小姐您就别嘴硬了,想不想大少爷不是写在脸上了吗?昨儿个睡觉前也不知是谁还在边骂边念叨呢!” 三月忍不住打趣道。 “随他吧,这几日咱们还自在些,若是风烨那厮在满月楼找我,就说我有空!” “小姐,您会不会和四皇子来往过于密切了?” “就这还密切,三月,咱们以后要离开叶府,我还得巴结着他呢,别人也帮不了咱,就只能求求他了。” “好吧!”小姐还是没放弃离开京都离开叶府的念头。 “走吧,回满月楼,咱们两个好好吃一顿,再给嬷嬷们带一些回去,也免得她们自己做了。” “嗯!” 只是叶桑榆刚从后门进了满月楼,前面就出事了。 “来人,给我捉住叶恪,要是不还钱,把他的手给我砍了。” 一群打手追着叶恪,整条街都被他撞得人仰马翻。 一直跑到满月楼门口,叶恪二话不说就往里冲。 后面的人还要跟着冲进来的时候,被门口的人拦住了。 “为什么叶恪进去了,把他给我带出来,否则可别怪我们砸了场子。” 带头的人手里拿着一根棍子,一脸凶神恶煞的说道。 刚刚叶恪确实一不留神跑进去了。 一楼的人只好叫人把叶恪找出来,但是他哪里肯啊! “我可是你们老板的哥哥,快支给我三千两银子。” 旁边的人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这谁啊这是? “我说真的,叶桑榆,叫她出来,我知道她一下学就过来了。” 有些个知道他们老板姓叶的就有些拿不准了,就把林先生喊了出来。 “哥哥?” 林先生看了叶恪狼狈的样子,小姐可说了满月楼除了小姐就是叶凉臣叶公子说了算,叶公子才是小姐的兄长吧! 这个算怎么回事? “你是管事的,快给我支三千两银票?” 林先生自然拒绝了,除了两个东家,谁能随便支钱啊! 说着就让人要把叶恪往外拖。 叶恪自然不肯,外面那群疯子估计会真的砍了他的手,肯定不能出去啊! 他拼命挣扎着,在大厅里大喊大叫。 “叶桑榆,你给我出来,我可是你哥哥,今天你要是不救我,你看祖母不打断你的腿,你有本事开满月楼,竟然弃我这兄长于不顾,区区三千两,我不信你拿不出来,今天我要是遭遇不测,你的名声也别想要了。” 这段话说出去,还在在大厅里吃饭的人就都听到了。 原本大家都在埋怨这满月楼怎么让乱七八糟的人进来,没想到竟然还有八卦。 “这人是谁啊?” “他啊!不就是叶国公府的那个纨绔吗?草包一个罢了,吃喝嫖赌,没一样不沾的。” “那他方才说这店是谁开的?叶桑榆,我听我女儿说过,她好像也在太衡书院,好像就是国公府的小姐吧!这满月楼竟是她开的?” “若这是真的,我听说闲书茶肆和君再来客栈背后是一个老板,那岂不是都是她的。” “不可能吧,她才多大啊!” 旁边的人议论纷纷,然而好像都没人管叶恪那破事了,尽管他还在嚎叫。 门外。 “老大,我们要不要闯进去?” “先等等,闯进去叶恪能还个屁,真以为老子想要那双手啊,老子要的是银子。” 三楼小闲居。 “不好了,小姐,二少爷过来闹事了,她在下面把您的事都说出去了。” 三月急得要死,方才一个小二上来说的。 “他来干什么?” “二少爷欠了别人钱,一伙人找他追债,结果他闯到满月楼,要林先生给他支三千两银子,那群人还堵在咱们满月楼门口呢?” “做梦。”三月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的喝着。 “小姐您快想想办法吧!被他一嚷嚷大家都知道了,可是二少爷不肯出去,万一那些人真的砍了二少爷的手,老夫人和四夫人一定会将事情怪罪到你头上的。” 叶桑榆皱了眉头,“一群吸血鬼。” 她倒不是怕自己开店做生意的事情传了出去,而是就此被那家人沾上了,甩都甩不掉。 若是不救,出了事,老太太怪她不说,四叔可就这一个嫡子,旁人也会怪她冷漠恶毒,不顾兄长死活。 若是开了今天的口子,被那些人尝了甜头,那不把她的血吸干怕是不会罢休的。 “叶桑榆,我可是你亲哥哥,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叶恪喊了半天,四周的人都在看着他,外面的那群人也一动不动的等在门口。 很显然是等他拿出银子啊!若是不给,今天他还回得去吗? “叶桑榆!” “别喊了。”这时三月从三楼下来。 叶恪一看是她,有点印象,好像是丑丫头身边的丫鬟,立马放心了。 “你家小姐呢?不就三千两银子吗?她做生意日进斗金竟然如此小气,她还是不是叶家的人了?” 三月冷笑一声。 “小姐倒宁愿不是叶家人,叶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你——”叶恪满脸吃瘪,“她让你拿钱出来了?” “小姐说了,拿钱可以,但是你得签下契约,不然就把你扔出去。” 一听说被扔出去,叶恪还是有些怕的。 “什么契约?” “三千两可以替你还了,若是以后无论是你还是叶府再生出银钱争端,她一概不管,你是叶府的嫡子,由你来签,也是作数的。” “她疯了吗?就凭三千两想割裂和叶府的关系?” 叶恪不解道。 “没有啊!小姐还是姓叶,只是以后免得被你这些破事赖上罢了。” “你!” 旁边的人听了这么多,也知道了来龙去脉。 “没想到是真的,叶小姐还没出阁吧,这就抛头露面的做生意,真不像话。” “我倒是觉得此女能力甚是出众啊!跟他这个兄长比一比,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听说以后爵位还要传到叶恪身上呢,这叶府可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可别提了,没了叶国公,门庭都撑不住了呗!” “这叶桑榆好像就是叶将军的嫡女呢?是她吧?” “是,没错,我看她处事风格倒也果断飒爽像他爹,可不就得为自己谋算一下吗? 要是今天答应了,三天两头都找她要银子,怎么着她欠叶家的呗,叶恪这事,叶府不管吗?” “谁知道,估计躲着呗!都闹到这来了,还要她妹妹给收拾烂摊子。” 大家带了一些叶将军女儿的滤镜,舆论就往叶桑榆那边倒了。 即便还是有些人觉得她过于出格,但是眼下那叶恪更入不得大家的眼。 而且满月楼经营得很好啊!大家都经常过来吃,菜色服务都好,也乐意为叶桑榆说几句话。 “二少爷,签不签吧,别耽搁大家吃饭,再不决定,我们可直接把你请出去了。”三月催促道。 叶恪咬牙切齿,都怪她娘出的馊主意,不给他还钱,这下可好了吧! “我签。” 叶恪就签了,一式两份,都由三月收着。 然后交了三千两银票给了外面的人。 那群人见果然拿到钱了,眼睛立刻冒了金光,看叶恪垂头丧气出来了,那个头子油嘴滑舌道。 “怎么说,叶少爷,得空还过去耍耍?” “滚!” 第82章 嚣张 你喜欢我哥哥? 叶府。 “我打死你这个兔崽子, 来人,给我把这个孽畜绑了。” 四房那边,叶行书手里拿着棍子追着叶恪就打, 旁边的人也不敢真的把叶恪抓住, 反而好似在挡着叶行书一般。 “你再跑一步试试, 出了这个门, 你就不再是我叶行书的儿子。”叶行书站在院子中央,厉声威胁道。 叶恪这下是真的吓到了, 畏畏缩缩的站在原地。 “爹。” “你给我跪下。” 叶恪在叶府谁都不怕, 从前还忌惮着祖母,如今祖母老了, 他在叶府更是无法无天了。 现在唯一怕的就是叶四爷了, 叶恪抖抖嗖嗖的跪在原地。 叶行书上去就是一闷棍, 直把叶恪打趴在地上。 “我让你去赌, 让你不学好,还敢去找你妹妹,你的脸呢?啊,还公然在人前大吵大闹, 叶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叶行书一边打一边数落他, 都传到他上值的地方去了,回来的路上, 谁人不笑话他养出了这么一个儿子。 “老爷, 你这是干嘛?”赵氏听说儿子被打了,立马赶过来。 “你问问这孽畜做了什么?”叶行书还要接着打, 结果赵氏巴拉着他不放。 赵氏也听说了,“老爷,这是我出的主意, 要打就打我吧,妾实在没办法啊,咱们又没有分家,哪里一下子拿得出三千里银子啊!” 赵氏哭诉道,但事实有肯定是有的,她的嫁妆还有这些年偷偷攒着的,还那三千两足够了。 但是她哪里肯拿出来啊,府里都是大夫人说了算,她不紧着些,能行吗? 所以,她就拾掇叶恪去满月楼了,要叶桑榆当面替他还账,她不敢不还的,否则恪儿真出事了,老夫人还不把她赶出家门。 这些年,她早就眼红那丫头的生意了,既然是叶家的人,怎么都应该替府里分忧一下吧! “什么?竟然是你?”叶行书甩开赵氏的手,“你们娘俩是不败坏叶府是不罢休吧!” 叶行书颤抖的像是要打赵氏,不过被叶恪给拦住了。 他绝望的扔了手中的棍子,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慢慢转过身去,只丢下几句话。 “将叶恪禁足文心院,若再出去,打断他的腿。” “老爷!” 只留下他们母子两个狼狈的坐在地上。 满月楼的事情自然传遍了,叶桑榆晚上回府的时候,老太太传她过去。 她去了,扔下一张叶恪签的契约就又回到桑梓院了,在半路上遇见叶行书。 “桑榆,四叔对不住你啊!” “没事,最后一次吧,毕竟是我兄长,我也不忍四叔这唯一的儿子断了双手。” 叶桑榆淡笑着回道,然后就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叶桑榆的举动,自然又把老太太气到了,她是不觉得叶恪有什么不对的,若是不对便是不该大庭广众之下行事,让叶府面子上过不去。 知道叶桑榆替叶恪还了钱,刚想说那丫头还算有些自知之明,结果就收到了那份契约,荣景院又少不了一阵骂骂咧咧。 直言要把叶桑榆逐出叶府,真是无法无天了。 还是时春劝住了,毕竟是国公爷的唯一嫡女,把她赶出去,那叶府的名声是真的臭了。 叶桑榆这件事也是在京都引起了不少的动静,闲书茶肆那边过来问话,要不要把这事压下去,毕竟是自己东家的事,必然要谨慎些的,更别说新越邸报就是们家开的。 张叔问要不要搞些别的动静,把叶桑榆这事盖一盖,毕竟这么久了,他们手里还是有些世家门阀里不为人知的烂事的。 叶桑榆却说不必了,毕竟她从来都不怕被人议论,况且这事也不是她捅出来的,干脆顺手推舟,借着这波舆论,送出了许多优惠,给三家店打了一波广告,毕竟老板也是门店的一张名片嘛! 攥笔的先生还是润色了一下,自然往她家小姐这几年创业不容易,如何手把手将这事业立起来,而她又是如何以德报怨的,然后外面的舆论就往她这方倾斜了,指责她的一些声音也越来越小。 她这么做,其实还有另一方面的原因,上一回她进宫见她姑姑的时候。 她姑姑郑重其事的提了一嘴她的婚事,问她可有喜欢的人,蓝妃是有为她人生大事打算的心思的。 但是叶桑榆不想啊,这两年就凭她在太衡书院的表现,不是她吹,万一被人看上了,那还得了。 也不是真的不嫁人了,反正她就是要行商,就是要做生意,最好大家都看不上她,那正好让她清静几年。 反正是要走的,又何必在乎京都之人的目光。 只是第二日的时候,叶桑榆一到太衡书院,花花一把抱住她。 “桑榆,你瞒得我好苦啊,杀千刀的,满月楼竟是你开的?” 花花抓着叶桑榆的双肩使劲摇晃,咱也看不出她是激动还是生气还是高兴? “花花,快放开桑榆,她可经不住的那么大劲儿啊。”霜儿笑着打趣道。 “呵呵,是,是啊!以后你两过去,我都给你们免单。” “哼,免单倒是不必了,我说从前怎么我吃饭老是比别人便宜,是你吧?” 叶桑榆无奈的笑了笑,“是啊,以前我也是没办法,要不是叶恪去那大闹,我也没想着说出来。” “桑榆瞒着是对的,但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你也不必在乎他她们的目光,她们就是酸罢了,咱们桑榆多厉害。” 昨天知道的时候,她就告诉她母妃了,叫燕王妃在那些夫人的圈子帮桑榆说几句话缓和一下,毕竟士农工商,那些人最重脸面了,暗地里也有不少人说她不好的话。 若是桑榆出阁了还好说,谁家嫁妆没几家铺子,但是也不会自己管着,都是都给下人看着的,她们只要在家收钱就够了,否则沾多了铜臭味,人家会说你利欲熏心,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整日钻钱眼里去了。 但要是没出阁的话,怕会影响她相看人家。 不过没事,桑榆多好一个姑娘啊,别人不要,他哥哥不就还打光棍嘛,她巴不得桑榆做自己的嫂嫂。 此时,燕王府的风凛世子,感觉被谁惦记上了。 “就是,她们不也笑话我,我不也茁壮成长了?”花花气消了,现在是真的高兴。 “谢谢你们。”叶桑榆真的很感动。 “感动什么,咱们谁跟谁,今天,下学必须请我跟霜霜吃饭,把你们最贵的都点上,有几个菜我看上好久了,就是好贵,愣是没敢吃,现下必须让桑榆出出血。” 叶桑榆笑着满口答应了,“好,下学咱们三个一块过去。” “嗯。” 这边是解决了,但是外边忽然又来人了,说是蓝妃召叶桑榆进宫。 姑姑知道了,都把人派到书院来喊她了,这火急火燎的,自然是要去一趟了。 紫蓝殿。 “娘娘,二小姐来了。”叶蓝身边大宫女寻晴说道。 “叫她进来吧!” “是。” 叶桑榆见蓝妃威严坐在主位上,不紧不慢的品着茶水,连忙笑嘻嘻的凑到跟前去。 “姑姑,不知叫桑榆进宫是有什么事吗?” “你说呢,皇后都知道了,派了人到本宫这来,说我有一个好侄女。” “这关皇后什么事啊?” “她啊,盯着一个借口就要数落我呗,桑榆,你怎么没出阁就去开什么店去了呢?名声还要不要了?” 叶蓝恨铁不成钢,她这侄女近几年来,极其乖巧,在太衡书院听说也颇得先生们喜爱,她可是打算过几年再凭着自己那一点子情分想叫皇上给她赐一门好婚事的,现在也不知如何是好。 “姑姑。”叶桑榆蹲在叶蓝脚边,扯了扯她的衣裳。 “你可知道你娘当年就是因为行商,被老太太勒令关了所有的生意的?” “姑姑,那三家店就是我娘留给我的呀!” “你,她好大的胆子,那也应该是给你做嫁妆的,怎么能现在就抛头露面去沾染呢?” “姑姑,我就是喜欢做这些事情,若不是这些生意,在府里过得可艰难了,没有银子寸步难行啊!” “什么,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叶蓝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睨着她道,”从前府里送给我的银子,是你自己送的吧!” 这也太聪明了。 “嘿嘿,是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行商并非坏事啊姑姑,至于你说的名声,没什么要紧的,要娶我之人那必须得包容我,自己开心最重要了。” 叶蓝将叶桑榆拉进怀里,眼睛都红了,我说怎么前几年没人想着给她送东西,竟是这丫头。 宫殿内两人抱在一起,还真有点相依为命的意思,旁边的寻晴都忍不住抹了眼泪。 “好了,姑姑,你不必担心,外面没什么人说我,都夸我厉害呢,喏,你每天看的邸报还是我办的呢?” “哼。”叶蓝破涕为笑,摸了摸叶桑榆的发髻,“桑榆自然是厉害的,也罢,便随你吧!” “早些年,若是知道你如此艰难,我也不会不顾着你,只是我在这宫中也空有个妃位,竟还要我的侄女来帮衬我。” 叶蓝叹了口气。 “姑姑不必如此,你在宫中的处境我又怎会不知,若是爹爹知道了,也会认同我的。” 两人一起用了午膳之后,叶桑榆才出宫。 只是在出宫的时候路过御花园,她又被人拦住了。 “叶桑榆,你给我站住。” 叶桑榆回头看到那个有些眼熟的女子,她哪里得罪她了吗? “你是谁?” “我娘是长公主,你说我是谁?”安颖插着腰怒瞪着她。 叶桑榆想了想,哦,记起来了,就是被哥哥英雄救美的那个啊! “有事吗?” “你能不能别每天缠着叶凉臣了。”她的人说叶凉臣每天过去太衡书院接她,除了回国师府,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叶桑榆在一起,她想单独见一下叶凉臣都没有办法。 自从上一次,她都好久没跟叶凉臣说话了。 有一次她的人跟着叶凉臣近了些,却被他的暗卫威胁了,警告她不许再派人跟着叶凉臣。 她实在没法子,既然今天进宫撞见了叶桑榆,自然是要警告一下的,她每天都和叶凉臣在一起,可太讨厌了。 “凭什么?”叶桑榆双手背在身后,凑到她面前,笑着问道,“你喜欢我哥哥?” “不行吗?我就是喜欢他,我还要嫁给他。”安颖信誓旦旦。 “行啊,但是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啊,你应该跟我哥哥说。” “但是他都是和你在一起的,你们都不在一个府里,还见面干什么?” “这是什么话,我们是兄妹怎么不能见了,我劝你态度放好一点,再这么凶,小心我在他面前说你坏话,我哥哥最听我的话了,你知道后果。” 听到这里,安颖因为生气将叶桑榆往前一推,推了一个踉跄。 “你有病吧!”简直了,当年原主都没她这么嚣张。 “你敢说一句坏话试试,你看我不收拾你。”安颖伸手指着她。 叶桑榆忍了忍,打算不理她,转身就走。 但是安颖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还没人能在她面前甩脸子呢? 安颖是有点武功底子的,她存了心要给叶桑榆一点教训,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呢? 然后她从背后正想给叶桑榆一击,不料才刚发力,她的手被什么东西给打开了。 “安小姐未免过于欺人太甚了。” 安颖揉着发红的手腕,原来竟然是一把扇子,那扇子转了一圈又原路返回到主人手里。 叶桑榆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正是风流云。 安颖看到是他,仍然没什么好脸色,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王爷罢了。 “我教训人还要你管吗?”皇帝舅舅疼她都比风潜要多,她完全不放在眼里。 “既是如此,那我救人要你管吗?” 说着他越过安颖,直接拉着叶桑榆的手腕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第83章 噩梦 我不想死。 原本风流云只是今日进宫向皇上谢恩请安的, 走到御花园也是瞧着太阳极好,在假山上休憩了片刻,不料看了这一出戏。 走出好一段距离之后, 叶桑榆有些不自在的挣脱了被他拉着的手腕。 还真的不习惯, 怎么说她也馋过男主, 但是不是自己的东西还是不要过多留恋了。 “谢谢宁王殿下解围了。” 风流云也只是看不惯安颖那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罢了, 听到她叫叶桑榆,好像有点印象。 他笑了笑, 一柄扇子一开一合, 端着是风流潇洒。 “你就是当年在叶国公府,避我如蛇蝎的小丫头, 倒是长高了不少。” 叶桑榆微窘, 心思被戳破, 面色有些绯红, 连忙解释道。 “宁王殿下见笑了,殿下身份贵重,小女打心眼里尊崇惶恐而已,至于“避如蛇蝎”实不敢当?” “是吗?”风流云看了她一眼, 然后独自向前走去, 见半天没有动静,说了一句, “跟上。” “哦。”连忙小跑几步落在他身后。 叶桑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帮自己, 而且三年前的事情,他竟然还记得, 这记忆也是真的好。 她就跟在风流云后面一言不发,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倒是他自己闲聊了起来,“叶桑柔是你姐姐?” “是。” 看, 还是有点效果的,这不就开始侧面打听消息了,那她也不妨做个红娘。 “殿下,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风流云在前面笑了笑,“那便不说吧!” 叶桑榆一噎,她怎么不知道风流云还有这样的一面,想了想,那还是说吧! “既然殿下提到我姐姐,我斗胆透露一下,她似乎倾慕宁王殿下已久,殿下不在京都的两年里,她也未曾说亲,一直都在等你回来,不久前知道您回京,整个人都活了一样,欣喜不已。” 风流云在前面走,倒是没有说话,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或者自己太过直白,可是叶桑柔不是在浮雁塔说开了吗?虽然男主回答是暂无娶亲的心事,那是她姐姐没入他心坎里去,毕竟喜欢他的世家小姐也是数不胜数。 “对了,上回我姐姐亲手做的雪梨酥,不知道味道如何?我当时还想吃一块尝尝,她都不让呢?” “还行。”风流云淡笑着回了一句,叫人捉摸不透。 “听说你小小年纪就会做生意了?那三家店在京都名气可都不小。” 风流云这话题转的,叫人猝不及防,她只得尴尬的打发了一句,“殿下过奖了。” “胆量不小,是个厉害的小丫头。” 这是风流云给她的评价,让叶桑榆心里有点偷着乐的同时又有些害怕。 若是被你曾经很喜欢很钦佩的人夸了,能不高兴吗?虽然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风流云还记得当年国公府老太太寿辰那晚传遍京都的祈福灯,也是一大壮举,自然就记住了她的名字。 后来两人都各自无言一直一起走到宫门口,有马车在那等着,她正要跟风流云告别。 这时从风流云回府的马车里跳出来一个人影。 “三哥。” “小莺儿,你怎么也在这?”风烨大声道。 风流云莫名的看了看他们两个,“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我和小莺儿可是朋友来着,倒是三哥你怎么和她在一块了,我一听说你刚刚给父皇请完安,我就紧着赶出来了,正好和你一道去王府住几日。” “顺便去御花园那边逛了逛,就遇见了叶姑娘。” “这样啊。” “舒贵妃不是才把你叫回宫了,又去王府,倒不好和她交代了。” “这次不会,我听你府上的人说明日不是要去法安寺为父皇斋戒祈福几日吗?我说我要和三哥一道过去,母妃自然同意了,回来之后不就能再小住几日了吗?” “你啊!”风流云无奈极了。 这时,叶桑榆脑袋灵光一闪。 法安寺斋戒祈福?男女主第一个转折点来了。 “二位殿下,桑榆先告退了。” 她得回去告诉叶桑柔,必须也要去啊,不然怎么误打误撞救了风流云呢? “小莺儿,咱们好几天都没一起吃饭了,今天满月楼我请客。” 风烨拍着胸脯,他可能在宫里还没听说她的事呢。 “呵呵,好。不过今日我有事,下次再说吧。” “行吧!” 然后,叶桑榆就上了自己的马车走了。 风流云的车驾内。 “四弟,你不知道满月楼是叶姑娘开的吗?” “什么?” 风流云将放在车厢桌案上的邸报递给他,风烨就看了,看完之后,咬牙切齿,气得将手上的纸张往桌子上一拍。 “小莺儿,你可真行,也太会演戏了吧!” 风流云笑了笑,他这个四弟头一次对一个外人如此模样,貌似交情还不错,可真叫人刮目相看,看来那个叶小姐很值得探究啊! 叶桑榆回去的时候也没必要再去书院了,直接回满月楼等着花花和霜儿,叫人备了一桌好酒好菜,晚上好招待她们。 三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还上一坛好酒,花花兴致最高,喝了不少,但是叶桑榆晚上回去的时候,也感觉有些昏昏沉沉。 回了桑梓院,还叫人给叶桑柔递了话,听说风流云要前往法安寺,只这一句话,叶桑柔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柔梓院。 “小姐,为何二小姐知道这么多宁王殿下的事情,她为何要帮你。” 叶桑柔放下手里的书,淡笑道,“听说姑姑今日又召她进宫了,宫里消息多,她自然听到些许。” 她旁边的温琴不甘道,“蓝妃娘娘也是,明明都是侄女,凭什么只叫二小姐进宫,若是二小姐在蓝妃面前多说几句,小姐您哪里愁不能在皇上跟前多得一些好印象呢?说不定还能多见宁王殿下几次呢?” 叶桑柔听了这话面色沉了下来,“桑柔这几年的变化我看在眼里,与我相处融洽,我也看得出来她拿我当长姐,休要说一些不中用的话。” 温琴只得认错,“奴婢妄言了。” “若我能嫁给宁王,也算是有了依靠,桑榆独自在府里也颇为艰难,她此时助我,日后我们两个也能相互扶持一下。” “今后也只有大小姐您拉扯她的分吧,不怪她现在如此懂事。” 叶桑柔不语,也懒得与丫鬟说这些事了,桑榆这两年名声不错,容貌亦是极好,除了昨天那事被叶恪说了出去有不好的影响,日后必然能说一门不错的亲事。 这样她们日后自然能相互扶持的,若不是府里叶恪不中用,她外祖家表兄也不出挑,她与桑榆又何须为此花费心思。 倒是叶桑柔想多了,叶桑榆纯粹就是想撮合男女主早日修成正果罢了。 自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噩梦来了。 桑梓院。 此时冷月高悬,寒秋风至,窗前的桂花被打得摇摇晃晃落了一地。 树影被外室一盏小灯照耀着,映在窗纸上呜呜呼啸。 由于今夜风很大,将窗前的一盆花木都吹倒了砸在地上一声巨响。 旁边小房间里住着的寻秋闻声披着一件厚衣服出来,突然被冷得打了个哆嗦。 瞧着落在叶桑榆窗下的碎片,正想要收拾一番,不料却听到了房间的说话声。 她以为叶桑榆在叫她,就推门进来了。 “放开我,不要,我不想死,求求你了,求求你。” “小姐?” 寻秋拿着火折子想把里间的灯也点燃,却听到叶桑榆在说梦话,并没有醒。 待室内亮了许多之后,她掀开叶桑榆的床帐吓了一跳。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她看到叶桑榆面色苍白,脸上全是汗水,表情又惊又惧像是梦到什么害怕的东西。 “放过我吧,我错了。” “好痛。” 可是无论她怎么喊,叶桑榆都没有醒,吓得她立马出去把冯嬷嬷喊过来。 结果动静太大,大家都起来了,挤在叶桑榆的屋子里。 “嬷嬷,小姐这是梦魇了吧!现在该怎么办?奴婢怎么叫都叫不醒。” 寻秋急着叫年长的冯嬷嬷过去看。 冯嬷嬷凑上前去,看到自家小姐因为害怕双手死死抓着锦被不放,因为太用力,手上都有些血痕了。 “小姐,别怕,没事的。” 冯嬷嬷坐在床边轻声细语的哄着,时不时的还拍打着叶桑榆身上。 “三月去烧些热水,给小姐擦擦汗。” “好。” 冯嬷嬷又想把叶桑榆手上的被子扯出来,再这样拽下去,更要伤着手了。 因为冯嬷嬷持续不断的轻哄,叶桑榆感觉抓到一根浮木,刚安静了一会儿,挣扎得更激烈了。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好,我救你,救你,小姐会没事的。” “嬷嬷,小姐为何就是醒不了啊,按理说做噩梦我们动静这么大,她应该醒了。” “我也不知道,还是去把府上的大夫叫过来吧,现在这大半夜的,寻秋你和四月一块过去,无论如何也要把大夫请过来。” “是。” 但是叶桑榆还是没有缓解,一直胡言乱语,不停的挣扎,后来因为冯嬷嬷把她手中的被子扯出来了,后面双手又无助的要抓什么东西,又急又怕,冷汗直流,就连里衣也湿了。 等三月烧开了水之后,冯嬷嬷和她两人替叶桑榆换了一身干净的寝衣,恰逢天气变寒,生病就不好了。 后来一直在叶府的张大夫被带过来的时候,把了脉之后也是很奇怪,他还从来没见过醒不来的噩梦啊! 这对一个人来说无疑更加受罪了。 冯嬷嬷红着眼睛见张大夫不说话,“先生?小姐不会是遇到什么脏东西了吧!” 张大夫一愣,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这也过于蹊跷。 “我先开一些镇定的药,给小姐喂下,让她暂时昏睡吧,如此下去对人消耗极大。” “好。”大家点了点头,毕竟也实在没法子了。 “就看明日天亮之后,小姐会不会醒过来了。” “嗯!” 张大夫就开了药,煎好之后就给叶桑榆喂了下去,也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次日,一直到午时,叶桑榆才醒过来。 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只感觉眼睛沉得抬不起来,仿佛刚来到这个世界一样,脑袋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记起来自己是谁,这是哪里? “小姐,您醒了?” 旁边几个人喜极而泣。 “嗯!” “快去给小姐煮些清粥,再把张大夫叫过来。” “是。” 叶桑榆又闭上了眼睛,听着她们在忙碌,感觉自己这个身体受了重刑一般。 她慢慢的记起来了,她昨天晚上做了噩梦,梦到自己被赶出家门,被一家的陌生人凌虐,还被那个人用了千种极刑折磨,最后被挫骨扬灰。 那个人就是她的哥哥,以至于她都忘了那个狠厉阴毒的叶凉臣竟是这样的,狠厉得叫他有些陌生。 她为什么会梦到这些,这些都是书中的剧情啊!为什么她跟经历过一般似的。 她已经在撮合男女主了,叶凉臣也已经变好了啊!到底哪里出错了,这个梦是在示警吗?难道说书中的一切还会发生? 不,她不要。 叶桑榆忽然睁开眼睛,若是要经历那些痛苦,她宁愿现在就死了。 她绝望的望着头顶的床帐,为什么,这一刻,她觉得前面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力气罢了。 老天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第84章 不安 有点心神不宁。 张大夫过来看到叶桑榆醒了, 也是放心了,但是身子极其虚弱,显然只能躺在床上修养了。 他又给叶桑榆开了一些滋补的药, 冯嬷嬷命人去煎了, 又叫三月将小姐以前送给她的一小包燕窝给炖了, 一直舍不得吃, 现在自然派上用场了。 又差人到书院告了两天假,打算好好养养身子, 虽然现在是醒了, 但还是一副无精打采久病颓唐的样子。 再加上叶桑榆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一时内心忧虑, 迷惘不安, 那些给她做的补品也没吃几口。 桑梓院外, 几个人无不红着眼眶, 这叫三月又想起三年前小姐落水那次,期间再没怎么病过,为何如今要如此遭罪呢! 可是到今天晚上的时候,叶桑榆喝了半碗燕窝粥, 倒是早早的睡了, 因为真的很疲惫,没什么精力。 只是到了半夜的时候, 冯嬷嬷留了个心眼, 就怕晚上出什么事,结果过来叶桑榆这边看的时候, 她又做噩梦了,情形跟昨晚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下是真吓到了,又叫她们起来跟昨晚一样照顾小姐, 张大夫过来了,可惜把脉这明明就是一般的梦魇,可是总是透着怪异,他平生都没见过。 只能又给叶桑榆喂了安神汤,这样她才昏睡过去。 “明日去府外另请一些大夫吧,实在不行,只能去请宫里的御医来看看了。” 张大夫叹了口气,无奈的离开了。 次日。 “嬷嬷,要不我拿着娘娘给小姐的信物进宫递个口信吧,有一有二,就怕小姐今晚还——” 寻秋说不下去了,眼见着这两日小姐日益消瘦,哪里有从前那个天真活泼和她们闹作一堆的模样。 “好,就这么办。” 冯嬷嬷想了想,不是她迷信,她就是觉得此事蹊跷,她叫三月四月在桑梓院守着,打算到附近的寺庙里去求求菩萨,好给小姐消消灾。 太衡书院里花花和霜儿知道叶桑榆请了病假,也特地赶过来探望。 这一看自然是震惊到了,不是前两日还好好地和她们两个在满月楼吃饭的嘛? “桑榆,你怎么了?”花花看着大白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赶紧伸手去感受了一下呼吸。 心口不禁落下了一块巨石,还有气。 “怎么突然病了?”花花急忙问道。 三月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请大夫了没有?” “请了的,就是不知道病因,已经叫人去宫里请太医去了。” “那就好,我跟我父王说一声,让把太医院的韩院士请过来,他的医术最好。” 霜儿连忙叫自己的丫鬟回府去了,然后又接过三月手里的帕子给叶桑榆擦拭额头。 今天下午才醒,吃了一些东西,眼下又睡了,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任谁看了不心疼啊! “多谢郡主和杨小姐关心了。” 她们两个在这边坐了许久,直到太医来了,还有蓝妃身边的寻晴。 然而太医的诊断跟张大夫无异,这确实是简单的梦魇惊惧所致,虽然有所损耗心神,一般的情况下醒来就会好的。 就连韩太医只能说是本人心结所致,他也束手无策,只能靠着她自己走出心结,在人醒的时候,多开些补品给她,也不至于消耗过快。 这话不就是说只能听天由命,没救了吗? 一时之间,房间里啜泣之声此起彼伏。 “不如去请国师大人过来,他的医术也是不错的。” 三月想着大少爷的情分,冒昧过去请了,但是不巧国师昨日已经外出了,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 晋言知道这事也是立马赶过来探望了,直哭道要是公子在就好了。 怎么偏如此不巧呢?要是公子知道叶小姐如此受罪,还不知多心疼了。 只盼望他早些回来吧! 太医来了叶府这事惊动了东院,这下老太太大房四房那边都知道了,原本只以为是小病痛,不料竟然是不治之症,纵是老太太不喜叶桑榆也吓了一跳。 太医和其他人都悲伤的走了之后,除了荣景院是时春过来探望的,大夫人,四夫人都过来了,一见便知不是假的了。 “这丫头就真的要死了?”老太太头上包着一块头巾难以置信的问道。 “的确是不大好了。”时春也叹了口气,二小姐前几日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老太太不知道咋想的,明明心底应该畅快,要是她死了那三家店不就是落入她手中了,心底的确有这方面的心思,但是又好像开心不起来,那可是老二的孩子,他可真是福薄啊? 叶桑榆即便混账了些,哪怕是赶出家门,那至少还活着呀? 她叹了口气。 “老夫人,咱们挑一些补品给桑梓院送过去吧,太医说要多补一下身子呢,大夫人那边也送过去了,二小姐毕竟是您的孙女。” 老太太皱着眉头,心说她那么有钱,哪里需要她们这些东西,最后还是松了口。 “也罢,你去挑吧。” “是。” 消息都传开了,除了府里的荣景院,大房四房,还有杨府,燕王府都送了很多补品过来,还有宫里的蓝妃。 后来还是每天有太医过来诊脉,但基本没什么作用,只能在调理身子上下功夫。 那个噩梦一连好几日都会出现在叶桑榆的梦里,病情也每况愈下。 千里之外的崎山县。 这是叶凉臣离京的第三日,前两日还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两天老是是心神不宁。 以至于跟在他身边的人也感觉到了主子面色越发冷硬,路上愣是一句话没说。 到了当地,也是立刻将案情相关看了一遍,这基本证据确凿,就是一方恶霸强抢民女,被强的那个女子告诉了母亲,两人一起要讨回公道,结果误杀了她母亲,那女子也要和那恶霸拼了,结果也被杀死了。 这对母子是崎山县的富绅,适逢父兄外出收债,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被打劫血洗了,母女两个更是被打造成劫匪欺辱至死的场景,虽然悲伤欲绝,然逝者已矣,也只能安葬了家人,连那些无辜死的下人家里也给了一些银钱安置。 可是一个月之后,陆陆续续的坊间出来传闻她们母女的真正死因。 说有人看到过那个恶霸调戏过那个女子,看到在巷子里把那女子绑走了,第二天才失魂落魄的从后门出来,也看到她们母女怒气冲冲的去了恶霸家,后来第二天富绅家里就遭了洗劫。 后来那些人看到过一些端倪的人都收到了一些好处,就一点风声也没有透出来。 据说是一个醉汉喝醉酒无意透露的,结果他们父兄二人就找上门了,也给了他大量钱财寻求事实,当他们知道真相气愤至极,立马要状告那个恶霸。 但是后来人家当堂反咬一口说是他诬陷,紧要关头堂外有一个人来作证了,那人竟是恶霸府里的管家。 因为那管家的女儿一直以来都被恶霸玷污欺辱,他竟然都不知道,昨天他回家的时候,他女儿突然割腕自尽了,后来发现她身上很多伤痕,有些地方都血肉模糊了。 作孽啊这是,他不是不知道那禽兽对别人做的事,可是他为了饭碗都没说出去,可是他唯一的女儿也没了,他哪怕是死也要揭露那畜生的丑行。 结果这反转的事件,当地很多人都知道了,有些还被迫害过的人自然背地里推波助澜希望那恶霸得到严惩,可是最后县令竟然还是以证据不足为由草草收场。 那对父子不甘心往上告,原本接了状纸,后来又打出来了,没办法直接去了京都,拦了京都府尹的轿子,而且那两人聪明,直接将这件事告诉了新越邸报的攥笔,不到一天很多人都知道了,这才没办法派个人到岐山县看看,以抚民愤。 叶凉臣刚来就将相关人全部召见了,还有那管家女儿手里攥着那恶霸的贴身玉佩,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可拖拉的。 叶凉臣直接命人抓住了那恶霸,直言午时三刻斩首示众。 当地百姓亲眼看到官兵去那黄府抓人的,不到午时,刑场附近被人们围得水泄不通,有的直言称快,有的声泪俱下,有的在说这个在京都来的大人好生厉害,行事十分果断,可真是好官啊! 叶凉臣和当地县令到达刑场的时候,后面的囚车也到了,道路两旁都是扔烂菜叶子臭鸡蛋的,那恶霸满面狰狞。 “叶大人,咱,咱要不等等。” 因为马上就要午时三刻了,上头的人怎么还没来,不然他可保不住这黄公子了啊! 叶凉臣冷睨了他一眼,那县令两股战战,左右为难,他可是收了银子的,但是叶大人那一眼仿佛看穿了他似的,准备好的美人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呢?他袖兜里装着的银票到底要不要拿出来? 刀斧手将那恶霸按在地上,已经在试刀了。 “等等,我上头有人,千万别砍我,否则要你们好看。” 旁边的县令眼见叶凉臣不理会,也没法子了,说吧!不说真的来不及了。 “叶大人啊!您是从京都来的,可知道康元伯府,这个黄公子就是那家的?” 叶凉臣凝眉听着,反问道,“那他为何到这千里之外的乡野之地?” 这?县令搓了搓手,讪笑道,“其实就是他在京都犯了事,偷偷来这里避难的。” 哼,叶凉臣冷笑了一声。 那康元伯府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在外头打着家里的旗号,夹着尾巴做人,过个十年八年再回京都,奈何那黄金坤狗改不了吃屎。 县令眼见着搬出康元伯府,叶大人竟然还是不屑一顾! 黄金坤一直看着那县令在和新来的官员周旋,可眼看着那刀斧手都把刀抬起来了,吓得他立马大喊道。 “等等,我姐姐可是宫里的舒贵妃,我是四皇子的亲舅舅,我爹是康元伯,你们胆敢对我下手,黄家不会放过你的。” 这下一众百姓都知道了,这是皇亲国戚,这偏远之地的乡民,无不畏惧,这恐怕是砍不了了吧! 那父子二人就在人群里,气得咬牙切齿,早就知道他有背景,不料竟是这般,这天底下还有王法吗? 但是。 不说还好,叶凉臣还能等到午时三刻,他从那人嘴里听到了谁? 四皇子的舅舅?四皇子! 叶凉臣冷厉的沉了眼眸,毫不犹豫干脆利落的直接拿起旁边令箭往地上一扔。 “行刑!” 什么?众人以为听错了。 然而刀斧手可不管这些,令牌落地,立即执行。 黄金坤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光影下来晃了他的眼,一声叫喊没出口,人头已落地。 “刀下留人!” 一匹快马冲进人群,但是看到鲜血所溅之处,已经晚了。 县令吓得坐到了地上,那冲进人群喊刀下留人的人也愣在当场。 “好,杀得好,杀得好。” 下面百姓一片叫好声此起彼伏。 而此时叶凉臣已经起身离开了,他迅速回了落脚之处,叫人收拾了东西,吩咐即刻回京。 什么?即刻回京?主子不是昨夜子时才到这吗?现在正午才过就要返程? 但是叶凉臣坚决,解决了这里的事,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仿佛有个声音告诉他要赶紧回京。 两个暗卫听了叶凉臣的话,即刻备了快马和干粮,等那县令回来的时候,叶凉臣已经疾驰而去了。 第85章 轻哄 我不会让你死的。 马蹄烈烈, 飞沙扬石。 三人骑着快马出了崎山县,不停歇的跑了半日,水都没喝一口, 也不知道主子这是急着回京干什么, 他们倒是还能坚持, 但是这马好像有些走不动道了。 中午出发, 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天上月色遮掩, 乌云压顶, 显然是要下雨的征兆,他们停在一个路口, 看到前面有一个客栈。 “待大雨过后再出发吧, 今晚好生休息一下。” “是。” 这个客栈里除了他们, 有很多都是江湖游客或行脚的商人, 随意的吃了一些晚饭之后,又命手下备妥明日用的东西,然后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窗外此时大雨倾覆,叶凉臣也已经躺在了床上。 闭上眼睛之后, 虽然一路奔波有些疲惫, 但还是睡不着。 脑海里都是那天离京之前看到阿榆撑着脑袋认真听课的情形,他之所以如此想快些回京, 就是害怕心底的不安是来自她身上, 毕竟除了阿榆也没什么能让他内心如此慌乱了。 为了尽量让自己早些入睡,压住内心的不安, 他回想了一些往日阿榆和自己相处的画面。 每次下了学,见叶凉臣来接她了,总是欣喜的跑到马车前, 然后就是叽叽喳喳的和他说一些学院内发生的事情,尽管他总是拿着书自己看自己的,但是她知道哥哥听了啊! 有时候阿榆还会拿着邸报给他念一念今天越安城有哪些好玩的趣事。 说道忍俊不禁的地方,还会声情并茂的站起来念着,那次,整个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 阿榆身子就冷不防往一旁的车壁冲过去,好在叶凉臣眼疾手快的一把捞住了她,自觉地往自己怀里一带。 直到车子平稳之后,两人四目相望,他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心跳如鼓,阿榆的耳朵也是带着绯红。 叶凉臣现在一想那时阿榆在她怀中的情形,腰肢纤细,小小一个窝在他怀里馨香柔软,就想一直抱下去,可是他隐隐觉得是不对的。 又怕阿榆感觉到自己心跳不正常,他迅速将她松开了,假装拿起一旁的书,掩饰性的呵斥了她一句。 “好好坐着,不许胡闹。” “哦!” 那时叶桑榆也是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就安静的缩到一边去了,其实她还挺留恋的,男配怀抱可真安稳,但是人家明显觉得尴尬啊,立马将她丢开了。 哼,最后直到回了满月楼,两人就一直没有说话。 叶凉臣现在想起来还是忍不住心底柔软,当时就对她存了那样的心思了吧,只是不知道罢了,如今他也只能够在心里不堪的回忆着那一点点的过往了。 到了半夜的时候,外面雨势渐大,大风呼啸伴随着电闪雷鸣。 叶凉臣做梦了。 他梦到阿榆跪在他脚边,满身伤痕的求着自己,不停地叫他放过她,放过她,让她走吧! 他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情景。 “阿榆,你要去哪?” 但是叶桑榆完全没理他,也没喊他哥哥,哪怕他把她扶起来抱在怀里,她好像不认识自己一般。 甚至一阵阵的疼得冷汗直流,好像无论他说什么都听不见一样。 然后不知道她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突然就要往胸口刺。 “不要。” 他吓得一把抓住阿榆手里的刀,就在那一刻,眼前的一切都不见了,但是手上的感觉是真实的,他突然睁开眼睛,梦醒了。 “主子!”其中一个暗卫大声喊道。 周围一片刀剑之声,他才彻底清醒,一把反夺过手上的刀刃朝砍向自己的人袭去。 叶凉臣加入之后,片刻就将黑衣人全部解决了,那些人招数也不是多厉害,就是一般的杀手而已,就是人数较多。 “主子,您刚刚为何昏睡不醒啊?” 那么大的打架声他都听不见,住在客栈里的其他人都吓得躲起来了。 “还好主子您自己接住了刀刃,不然我们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叶凉臣心情沉重低头看了自己受伤的右手,明明是梦中…… 他冷厉的看了一地的尸首,“这些是什么人?” 两人查看了一番之后,并没有什么特殊标记,但是叶凉臣心里已经怀疑是黄家来寻仇的,不然他实在想不出谁会置他于死地。 叶凉臣包扎了一下伤口,想到梦中的情形,他越发坚信是阿榆出事了。 待外面的雨一停,他就带着人连夜出发了,临走前丢了客栈老板一锭金子,开在这里的客栈,南来北往哪能没见过世面,有了银子,直接将那些蒙面人拖到山坑里埋了。 还好后面几日月朗星稀,也利于半夜赶路,在一人累倒一匹马之后,两天后的下午到了越安城外。 三人坐在路边的茶棚里吃着干粮,毕竟回到京都,至少还要半日的路程。 一路上日夜兼程,叶凉臣都没换洗过,好在现在已经十月底,他又穿着墨色的衣袍,若不是看着那有些冒头的青涩胡茬,倒还不算狼狈。 “你听说没,京都现在有一桩一夜暴富的买卖。” 其中一个刚从越安城出来的人在歇脚的时候,跟旁边的人随意说了起来。 “还有这等好事?别诓我们的吧?” “骗你干什么,你去城门口买一份邸报就知道了,发在上面三天了吧,说是叶国公府有个小姐得了梦魇之症,好像快不行了,若是有人能把她治好,就能得黄金万两。” 啪塔一声瓷碗落地,打断了正要往下说的人。 “你说什么?”叶凉臣满目赤红的大声问道。 那人吓了一跳。 “谁病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公子也太吓人了吧,刚才说话那人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说道,“叶,叶国公府的小姐。” 话落,叶凉臣立马翻身上马,后面的侍卫匆匆付了钱,连忙跟上。 他们不是不知道公子和叶小姐关系多好,这下可完了。 距离城门口远远的时候,叶凉臣就将国师府的令牌拿了出来,没有停下来盘问,直接策马闯了进去。 马蹄扬起的尘土和因为骑得太快刮过的风将守门将士的脸打得生疼,但那是国师府的人,许是有什么急事吧!也便没有追究什么了。 一直快到国公府附近,叶凉臣直接弃了马,以至于后面的人跟上的时候,公子已经消失在起伏的屋檐之后了。 他们拉过叶凉臣的马打算直接回国师府,公子如今一定去了叶府,他们也不好跟着。 叶国公府,桑梓院。 “小姐睡下了?”嬷嬷红着眼睛问道。 “嗯!” 今日差不多快到下午才醒过来,也是喝了小半碗粥,比起前几日更是越发没了生机。 但小姐即便这样了还是爱干净的,非要她们备了热水,要沐浴一番,只觉得身上黏黏的,重重的,好几日没洗澡了,自己都有些嫌弃。 每日其实在她昏迷的时候,都让人擦了身子的,但小姐干净惯了,怎么说都要洗洗,还有头也是沉重的很。 所以,她们就忙着烧了水,两人扶着把小姐抬进去了,从前她都不让丫鬟帮着洗,但现在没办法,手都抬不起来,也只能让她们伺候了。 头发也洗了,别说,真的清爽了不少,叶桑榆笑了笑,有点苦中作乐。 自己感觉自己是要不行了,即便走也得干干净净的走,就是脸色难看得紧,跟黄脸婆似的,一点也不美。 三月又把她的头发擦干,但眼看着小姐又要睡了,只能起了一个火盆,不烘干就睡如何能舒服。 原本叶桑榆眼皮就已经快抬不起来了,硬是撑着等头发干了才睡。 晚上的时候,三月和寻秋先睡了,嬷嬷和四月守前半夜,后半夜再换过来。 叶凉臣进了桑梓院的时候,看到阿榆房间还燃着灯,心中惴惴不安的靠近,站在门前要敲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谁?”四月听到了敲门声,这都入夜了。 “我。” “大少爷!”听声音一下子就知道了,她连忙过去开门。 “真的是大少爷,你可回来了。” 四月那胖丫头哭成泪人,嬷嬷也是头一次看到叶凉臣。 他进了门立即到了内间,一把撩起床帘就看到阿榆安静又疲惫的睡在被窝里。 “阿榆?” 看到她毫无血色和十分消瘦的面容,叶凉臣只觉得心口在抽痛。 他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叶桑榆的脸,仿佛一碰就碎了一般。 若不是他能感觉到她胸口微微起伏,他都怕阿榆离他而去了。 叶凉臣眼睛通红,带着血丝有些可怖,小心翼翼的将叶桑榆的手握在手心里,还是跟从前一样,就是没有以前那种温暖了。 冯嬷嬷看到他一个大男人大半夜坐在小姐的床前,原本觉得有些不妥,但一想是兄妹,也不再言语,她也知道小姐总是把哥哥挂在嘴边,如今可算是回来了。 四月和嬷嬷又在一边抹起了眼泪。 “大少爷,先让小姐好好安睡吧!后半夜怕又要折腾了。” 叶凉臣没说话,放下她的手,又将她身上的被子仔细掖了掖,往屏风外走去。 “说吧!” 冯嬷嬷就将这几日的事情都跟叶凉臣说了,做噩梦,昏睡不醒,请了太医院的韩太医来了也说没办法,她们都快绝望了,小姐自己好像心里也有数,这更让她们心疼啊! 叶凉臣给叶桑榆把了脉,又听了病症,这确实是梦魇惊惧损耗心神所致,并不是什么大病,但就是这样一次次的毁人心智,折磨神思的同时又无法进补,身体只会被摧残得更虚弱。 旁边的两人看着大少爷将手搭在小姐腕上,无不震惊于大少爷竟然还会医术。 “你们先去外面歇着吧,我在这看着。” 叶凉臣将叶桑榆的手放入被中,他要知道阿榆究竟做了什么梦,又有什么反应,韩太医说得没错,破了梦境,才是唯一的希望。 “是。” 冯嬷嬷和四月就在外面守着,叶凉臣一个人坐在床边。 灯火照耀之下,阿榆的唇色极近透明,一副睡着了的乖巧模样,他心疼的将叶桑榆搭在脸上的额发往两边拨了拨,露出整个面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叶桑榆。 子时过后,三月和寻秋来换四月她们,知道小姐快梦魇了,就留着叶凉臣在看着,她们去小厨房煎安神药去了。 不一会儿。 叶凉臣感觉到叶桑榆压在被子下的手就开始缓慢挣扎了,然后她整个人也颤抖起来,有断断续续的话从她嘴里冒出来。 “阿榆?”叶凉臣立刻俯下身子。 “阿榆,你说什么?” 叶桑榆的手自己钻出了被子,又开始挥舞起来。 叶凉臣分别将她两只手握住压在床上,俯身听她说的话。 “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我错了。” “不要,我不要死,求求你了。” “不,让我死吧,让我死吧!我受不了了。” 叶桑榆即便被叶凉臣束缚着,依旧不停的挣扎,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到底是怎样的梦境让阿榆如此害怕,又是什么人在折磨她。 叶凉臣面色冷厉得如同冰山一般,手上更是青筋凸起,可是面对眼前的慌乱无措的叶桑榆,纵是冰壑万千也一一融化了。 突然,他想起了在回来半路上那个梦,阿榆在梦里也是求着他放过她。 他心中一颤,握住叶桑榆的手突然松了。 为何是他?他怎么可能。 叶凉臣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睁开之后,眼中带着水汽,内里藏着无尽的自责,尽管那只是梦,尽管他没做过,他也觉得这是他的错。 叶凉臣凑低了一些,靠近叶桑榆的耳边,慢慢尝试着轻哄道。 “阿榆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也不会伤害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不会让你死的。” “等你醒过来,想怎么打我骂我,我都听你的。” “现在乖乖睡觉好不好?” 如此反复,叶凉臣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边重复这些话。 第86章 他的阿榆 最关心他的人。 随着叶凉臣在叶桑榆耳边一声声的轻哄, 奇迹般的,她真的就安静下来了。 当三月端着安神汤药进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记错了时间呢, 可是没有啊, 那为什么小姐还没梦魇呢。 叶凉臣见叶桑榆不再自言自语, 面上虽然松缓了一些, 但同时内心更是疼痛万分,原来阿榆梦里伤害她的真的是自己吗? “我打算将她接回国师府修养, 那边有许多珍稀药草调养她的身子, 对外就闭门谢客吧!” 三月对大少爷那是再信任不过了,他一回来, 仿佛小姐就有救了一般, 连忙答应。 “现在吗?我帮小姐穿好衣裳。” “嗯。”叶凉臣独自去屏风外面了。 “好了。” 叶凉臣正要抱她, 想着天寒露重, “拿件厚斗篷过来。” “是。” 叶凉臣一丝不苟的把叶桑榆裹紧,系好身前的两根带子,毛茸茸的帽子把脸都遮住了。 “明日派个人过去照顾着,再她把东西收拾一下。”说着就抱着叶桑榆出去了。 “奴婢知道。”还是大少爷想得周到, 毕竟凌水院是没有丫鬟的。 次日, 知道大少爷把小姐带到国师府,嬷嬷虽然觉得不妥, 但是她们也没什么办法了, 只得将叶桑榆的东西收拾妥帖让三月带过去,并对将那些要来看她的人都一一回拒了。 而叶府, 前几日带着下人去法安寺祈福的叶大小姐却提早回来了,是被宁王府的人亲自送回来的,听说是意外受伤了, 后来宫里又来了太医,大房那边一片混乱自是不提。 只是风烨跟着宁王回京的时候,就听说了叶桑榆重病,立刻就到叶府求见,府门的守卫自然不敢拦着,但是桑梓院的人不让他进来,这可是真的外男,即便小姐不在,那也是不行的。 好说歹说才把风烨劝出去,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很是不甘。 国师府,凌水院。 叶凉臣昨夜回来就飞鸽传书请他师傅速速回京,虽然阿榆身上确实没什么大病,但他师傅懂得多,请他回来看看,叶凉臣才更放心。 昨晚回来的时候,他直接把叶桑榆放到了他的床上,被褥这些也都换了他没用过的,另外叫晋言在旁边他的书房里重新收拾了一张床,他睡在那也方便照顾阿榆,同时第二日三月也将该带的东西带过来了。 叶凉臣安置好叶桑榆之后,就到张衍的药庐里拿了一颗凝元丹,这对于身子虚弱,久病难医的人是大补之物,将几十种珍稀药草炼制而成,十分珍贵,张衍也说了,里面的东西他可以随便用,自然不会说他什么。 昨夜趁着叶桑榆睡了,将药丸化入水中,一点一点给她喂下去了。 直到现在,叶凉臣还是守在床前的,如今天都亮了。 晋言小声说道,“公子,趁小姐没醒,一早给您备了热水,要不先梳洗一下,用些吃食吧!" 原本随公子出去的人早就说他回来了,但他也知道公子定是先看叶小姐去了。 没想到大半夜,他竟然把叶小姐给抱回国师府了,虽然有些不妥,但是想着他们二人的关系,叶小姐受了这么大的罪,公子这也是心急之举。 况且虽然别人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公子会医术啊,所以叶小姐肯定会好起来的。 从昨夜到现在公子面色一直不好,如今看着真的憔悴了许多。 见叶凉臣还未答应,斗着胆子说道,“若是小姐醒过来,见公子这样,怕也不好过。” 叶凉臣低头看了看自己,确实狼狈,给她把被子按紧了一些,才点头答应道。 “也好。” 然后,他就直接去沐浴了。 直到晋言关了房门,叶凉臣进了右侧的浴房,脱了衣裳之后,才想起来这是他的房间,但是阿榆还在一门之隔的床上睡着,他竟然在这里沐浴,吓得他连忙就要将衣裳穿上。 可是,现在这水都倒好了,晋言还在外面守着,这要挪出去也不方便,况且这凌水院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地方让他沐浴了。 想到这里,干脆假装若无其事的赶紧洗完,免得待会儿阿榆要醒了。 可是洗的时候,还是会想到睡在他床上的人,而自己离得这么近,他竟然还有些隐秘的欢喜。 你这是在干什么?意识到自己的心思之后,便觉得自己不该如此。 照顾阿榆是真的,将阿榆带过来满足那点想更亲近她的心思不也是真的? 他匆匆忙忙的沐浴完,比平日里时间少了一半不止。 只是刚把头发清洗干净,他凭着灵敏的听觉就听到有人说话了。 “阿榆?” 他拿起屏风上一件月白色衣袍立刻穿好,顾不上湿漉漉的头发就去了卧室那边。 “水。” “阿榆。” 叶凉臣连忙倒了半杯水将叶桑榆轻扶起来喂给她喝。 当叶桑榆抬头微弱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眼前之人吓得将他手里的杯子都打落地上去了,身子往后缩了缩,一副畏惧退避的模样。 “阿榆,你看清楚,我是哥哥,我回来了。” 叶凉臣不敢靠近,但是又尝试的慢慢靠近。 “梦里的事情都是假的,你不要当真,我不会害你的。” 叶桑榆懵懂的看着他,又看了看四周,这不是梦境,梦里那人一直都是穿着黑衣服,手段极其可怕,这是他的哥哥,是变好的叶凉臣。 “哥哥?”她尝试的叫了叫。 “是我。“见她终于清醒了,连忙过去将她扶好躺在床上。 叶桑榆看着眼前这个披着湿发,对她极其温柔的男子,心里不由得放心了。 其实她是分得清梦境和现实的,梦里的自己像是被迫进入叶桑榆那个角色,被迫替她受刑一般。 梦里的她不是她,叶凉臣也不是叶凉臣。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在这里?” 叶凉臣见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心里透着点点喜悦。 “昨夜回来的,将你带过来方便照顾,都是我不好,若我在京都,也不会让你如此受苦。” 叶桑榆觉得这大概不关他的事,叶凉臣对自己有多好,她心里清楚,好像昨晚是听到有人跟她说话,睡得比往日也好一些,现在感觉有些精神了。 “不是哥哥的错。” 叶桑榆嘴角轻轻扬了扬,尽管弧度很小,但是叶凉臣回来,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哥哥,你头发怎么没有擦干呢?衣裳都湿了。” 叶凉臣看了看自己身上,刚才着急出来忘了这事,他直接用了内力将头发和衣裳烘干了。 叶桑榆在一旁看着瞪大了眼睛,这也太方便了吧,会武功还自带这技能。 他正要去一旁拿了梳子将头发束起来。 “我帮你吧!” 叶凉臣拿着梳子的手一愣,虽没有说话,但是脚已经往床榻旁挪过去了。 “哥哥,在后面帮我垫两个枕头我靠一下,躺的太久了!” 这是真话,就是感觉今天好像有劲儿一些了,想要活动活动。 “嗯。” 叶桑榆靠坐着之后,接过他手里的梳子,往跟前拍了拍,“哥哥坐过来点,我都够不着了。” 叶凉臣抿着唇又靠近了些,“若是太累就无需麻烦了。” “不麻烦,可能是哥哥回来了,我感觉我今天很有力气,像吃了灵丹妙药一般。” 叶凉臣心下了然,想着定是那凝元丹的作用了。 叶桑榆嘴里一边说着话,一边摸着叶凉臣身后的墨发,不得不感叹一句,这也太柔顺了,都赶得上她的了,羡慕嫉妒。 叶凉臣就感觉到她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将头发往头顶梳上去。 这样简单的揪一个发髻她还是会的。 “发簪。” 叶凉臣将手中的发簪递了过去,不过刚好是前几日刺杀被误伤的那只手,叶桑榆就看见了。 “你的手怎么了?” 叶凉臣立刻收回手,“不碍事,就是一点小伤。” 叶桑榆一看他那心虚的模样皱起了眉头,迅速将一根简单的银簪子插进发髻之中将其固定,然后将后面剩下的头发往中间编了一些,这样也不至于太散。 “好了,转过来。” 叶凉臣就转过来了,叶桑榆从正面看了看,还好没歪。 然后二话不说直接翻过他缩在一边的手,这都隐隐看到血迹了还没事? “我看看,你再躲?” 叶桑榆虽然气色不好,但是瞪着叶凉臣的目光依然带着娇俏。 叶凉臣看了她一下,就不躲了,“没事,你不必担心。” 但是叶桑榆是肯定要看看的,又把他的手拉过来。 “这绷带都湿了,怎么那么不当回事。” 叶凉臣突然听到这个猛然咳了一声,耳根都红了,不过还好叶桑榆没发觉,只叫他将药拿过来,好给他换药。 打开绷带之后,还是有些严重,很大一条伤口都没愈合,这多疼啊!叶桑榆不由得更皱着眉头了。 “你以前磕着头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你说的,照顾好自己,刀剑不长眼,命最重要,打不过就跑啊!不要硬抗。” 自己看书的时候,那时候叶凉臣是梁王的人,虽然武功也不错,但也不是没有敌手,也被人阴了许多次,最后还不是败给了男主。 但是今世不一样了,教他的人也不一样了,可叶桑榆哪管这些,出去的时候是好好的,回来的时候缺胳膊少腿,那她怎么办? 叶凉臣听着她的叮嘱,看着她仔细的将药粉撒到伤口上,直到全部包扎好,他都一句话没说,只是用那种柔软的目光看着低着头唠唠叨叨的小姑娘。 这就是他的阿榆,最关心他的人。 “以后沾水的事就让晋言他们做吧,别再泡着伤口了,听见没?” “嗯!” 包扎完之后。 “饿了没有,可要吃些东西?”叶凉臣问道。 “有点。”叶桑榆摸了摸肚子,今天居然能感觉到有点饿了。 这时外面晋言在敲门了,今日公子怎么沐浴用了这么长时间啊。 结果晋言一开门,就看到叶凉臣已经穿戴整齐了,连头发都束好了。 “阿榆醒了,叫人去做些吃的。” “是。” 晋言那厮也是,直接转身通知三月了,也不想想叶小姐是什么时候醒的,公子刚刚可是在一间屋子里沐浴呢。 三月原本就在炖着燕窝粥,正好粘稠得很,喝着刚刚好,叶桑榆漱了一下口之后,用了一碗。 原本是叶凉臣想喂的,但是有人在这,他不好开口。 等她吃完之后,又让他们退下去了,他还是坐在床边,想问一下关于梦中的事情。 “阿榆,你能告诉我,梦里伤害你的,是我吗?” 叶桑榆一愣,他,他怎么知道,难道自己做梦的时候胡言乱语说出来了。 叶凉臣看到阿榆的神情便知道了,究竟为何她会做这样的梦。 “哥哥,才不是你呢,而且梦都是反的,你别想多了,咱们不提这个了,你给我念念话本好不好?” 叶凉臣见她刻意回避,也便不再提那叫她害怕之事。 “好。” 他拿的正是叶桑榆写的那本《伏妖录》,这本书他没看过,念了几章竟也随口评价那作者有几分奇谲之才。 叶桑榆听了心情颇好,半个时辰后就睡着了。 叶凉臣看她已然闭上眼睛,将话本放在一侧,坐近了些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当真消瘦了许多。 另一只手又在被中悄悄握住阿榆的手,这样才叫他心安。 就是不知阿榆今夜可会好转。 三月悄悄过来看的时候,发现大少爷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要不要把大少爷叫起来?”三月小声问晋言。 “嘘,就这样吧,无论如何公子定要时刻守着叶小姐的,别打扰了。” 听说路上的时候就披星戴月的赶回来,昨夜一夜未睡,好不容易等叶小姐醒了,可算松口气了。 晋言悄悄将床榻前的帘缦放下之后,两人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并且关上了门。 第87章 我命好苦 要做恶毒女配了。 入夜。 自叶桑榆下午睡了之后, 一直到晚上都没有醒过来。 到半夜的时候,叶桑榆还是梦魇了,但是跟昨夜一样, 随着叶凉臣一声声轻哄总能慢慢安静下来。 三月端着安神汤药站在一边, 原来昨夜不是自己记错了时间, 而是小姐发作了, 又被大少爷给安抚好了。 比起前些日子症状真的减轻了许多,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可是叶凉臣却皱着眉头, 那个梦到底要如何破解, 尽管自己已经让阿榆后半夜安然入睡,可是前面她也疼痛挣扎了半个时辰, 这无疑也是极其消耗心神的。 难道以后都要如此吗?他可以在她身边一辈子, 难道那个梦也要一直缠着阿榆一辈子吗? 他心中既有怒火, 又有无尽的心疼。 “拿个巾帕过来。” “是。” 叶凉臣还是坐着床边, 一点一点的擦拭叶桑榆脸上的汗水。 “你先下去吧!今夜我在这看着。” “大少爷,您不休息一下吗?不如奴婢来照顾小姐吧,小姐应当也不想您为了她如此辛苦。” 三月真的是将大少爷对小姐的关心看在眼里,怕是有的亲兄妹的感情都不如他们啊, 看来小姐当年的选择是对的, 大少爷果真靠得住。 “不必,你下去吧!” “是。” 晋言站在外面看着自家公子如此, 也是心疼不已, 这回来都没沾过床呢? “三月姑娘,能不能请你帮我们公子炖个汤, 我想晚点给他送去,今天晚膳他也没用多少呢?” “好,我现在去炖, 炖好了你给大少爷端过去吧!” “多谢。” 叶凉臣看着叶桑榆平静的睡颜,又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 他面容紧绷,眼神哀恸。 阿榆,我到底该如何救你,如果能够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你的命,我不能没有你,求你坚持活下去好不好? 他就仿佛因为她而存在,如何没有阿榆,他今后的路还有什么意义? 叶凉臣将脑袋埋在他握住的那只叶桑榆的手心里,从身后看着背影格外落寞。 阿榆,你快点好起来吧! 有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叶桑榆的手心里。 睡梦中的叶桑榆突然觉得心口一颤,那些缠住自己四肢的铁链松开了。 “叶桑榆,叶桑榆,快醒醒。” 她缓缓的抬起头,看到她面前站着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穿着一件红袄裙,梳着三年前她经常梳着的小桃髻。 “你是?叶桑榆?” “是啊!你用了我的身体,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叶桑榆现在浑身疼痛,就算看到她也一点激情都没有,懒懒的抬了抬眼皮,不管她是人是鬼,也没劲搭理,索性自己是要死了。 “对不起,我知道你受这些苦是为了我,可是也有你自己的原因。” “你知道这是一本书吗?”叶桑榆冷不丁的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真实的世界,但是我们两个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来帮我们两个的。” “听不懂。” “就是因为你来到这里,是注定的机缘,所以我的命被改了,英年早逝,死的时候我就去地府了,但阎王大人说我应当是下去早了,本来我很恨你的,但是后来知道我应当死得更惨,并且我的人生没法改变,我也放下了。 但是,因为你对这个世界改变很大,所以才遭到严重反噬。” “你不是说我来这里是机缘,又为何会遭反噬?” “这个不冲突啊!这个世界原本的人的命运是必须按照生死薄进行下去的。” “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应该要把我该做的事做完,这样我的人生才会到头,那时候我才能真正去投胎。” “按你的人生走,我岂不是还要死?” “你别急,叶凉臣不是在你的影响下变好了吗?我上辈子其实和他没什么交集,除了最后死在他手里,以后你只要别让他喜欢叶桑柔,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不会杀你的。” “那我这是为你做事,我有什么好处呢?没看我都奄奄一息了?” “谁说没好处,就是因为你的到来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才遭到反噬,按道理现在就该病死了。 但阎王说念在你对后世有功,以后也会带给人们很多福祉,他才不让我们两个都不得善终的,而且你现在要是死了,我就得一直呆在地府不能投胎,你想想活着不好吗?” 叶桑榆不说话,疑惑的看着她。 “我说的是真的,待会儿我就得回去了,我要是骗你,我不得好死。” 叶桑榆瞪了她一眼,你不是早死了吗? “呸呸,我永世不得轮回,够毒了吧!” 叶桑榆勉强点了点头,“我这病什么时候能好?” “这就要取决你什么时候把我该做的事都做了,会慢慢好的。” 她做了啥事,不就是拆男女主cp,这是要自己做恶毒女配啊! 绝了,这什么破事啊!我安分守己都不行吗? 她才撮合男女主,这就要当坏人,她下得去手吗? 等等,是不是她之前身为恶毒女配没发生作用,男女主才没有走到一块啊! 她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叶桑榆,我要走了,等你做完这一切,我就会投胎,从此以后,你就只会是你自己。 对了,最后再求你一件事情,你如果找到我爹娘,就跟她们说一声,其实我很想他们。” “他们还活着?我要去哪里找?” 叶桑榆当初是想着等自己跑了,要帮原主圆了这个遗憾的。 “他们还活着,我爹好像在南方,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那我还能回到我原来的世界吗?” 她真的不想在这搞七搞八了,如果最后能回去,她还有些希望。 “应当不能了吧,你在这里有你新的人生。” 有些话她不能多说,叶桑榆在这个世界注定有她自己的作用。 听到自己回不去了,她也只是叹了口气,早就接受了不是吗? “保重。” 然后,原来的叶桑榆就消失在她眼前了。 而坐在地上满身伤痕的叶桑榆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次日上午。 叶桑榆暂时没有醒过来,叶凉臣因为烦闷痛苦而在院子里练剑,一招一式都十分狠厉。 …… 风烨没见到叶桑榆很是不放心,那些人传得要多吓人有多吓人,有的说奄奄一息了,有的说她形容枯槁了,如今更是大门紧闭准备后事了。 他找人把那多嘴多舌的人暗打了一顿,但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担忧,他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个真心的朋友,怎么能放任不管呢? 四皇子宫殿。 “送去的东西可收了?” 旁边的破冰如实答道,“收了。” “还是不能见一见小莺儿吗?” 风烨走来走去的,烦得很,自己为什么要想不开跟着三哥去什么法安寺呢? “他们不是发了悬赏令了吗?可有人去试试?” “听说韩太医都束手无策,旁人也不敢随意去试。” “废物,他们就这点本事。”风烨气得拍了拍桌子。 “就是这时间太短了,若是传到江湖上去,很可能有许多世外高人也说不准。” 被破冰突然说的这句话提醒,风烨拍了拍脑门,“随我出宫一趟。” 梁王府。 “殿下,四皇子求见。” “他来干什么?”风恒正和谋士下棋,不耐的反问道。 “说是有急事,想问府上有没有医术高的能人异士,他想救一个人。” 风恒皱了皱眉头,这个老四可向来游手好闲的,而且和太子走得更近,怎么突然想到他这了。 “那就去见见吧!” 书房。 “二哥。” “直说吧,你想救什么人,看值不值得我出手。” 风恒漫不经心喝了口茶,睨了风烨一眼。 “就是叶国公府的二小姐,她是我朋友,前几日得了重病,太医都束手无策,二哥府上向来能人众多,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风烨向来不与风恒亲近,一年到头都不说一句话,他来此也只是想碰碰运气。 叶国公府? 这时,风恒想到叫人调查过那个叶凉臣的行踪,他似乎就是和那个叶国公府的二小姐关系极好,除了这个妹妹,好像什么喜好都没有,如今,这不就是有个拉拢的机会。 “来人,去看看竹林的付大人在不在?” “是。” “你跟着去吧,若是他肯,带去给你那朋友看看也无妨。” 风烨一喜,这么好说话,连忙道谢跟着离开了。 付杬听了之后,只沉思了片刻就答应去看看了。 风烨带着他坐着马车到了叶国公府门外。 “去说一声,就说为小莺儿看病的。” “是。” 不一会儿之后。 “殿下,叶小姐不在叶府。” 风烨皱了眉头,“不在?” “奴才第一次进去,她们还是以养病为由不见,后来我悄悄又折回去,偷听到叶姑娘应该在国师府。” 国师府?怎么会在那里? “那便去国师府吧!” 无论如何今日都要亲眼见一见小莺儿,看看她到底病成什么样了。 凌水院。 “公子,四皇子在外求见?” 叶凉臣收了招式,眼神一沉,将剑往晋武怀里一丢,接过一旁的巾帕擦了擦手。 “不见。” “可是他说是带了神医过来,为叶小姐看病的。” 叶凉臣停了手上的动作,阿榆根本就没有其他的病,都是因为梦魇所致罢了。 但是他还是去了国师府门口。 “是你?” 他看到风烨旁边站着的付杬,在师傅的药庐见过此人一次,他也会医术? “叶公子。”付杬行了一礼。 “张大人应当不在府上吧,不然有他在也用不着在下了,不过听他说,你也尽得他的真传,想来也不用付某了。” “你们认识?” 叶凉臣从头到尾没给风烨一个眼神。 “若是付大人方便,可以进去替我妹妹看看?” “妹妹?”风烨全程懵的,小莺儿没跟他说啊! 付杬点了点头。 叶凉臣就请他进去了。 但是风烨也要进去的时候,却被叶凉臣拦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是小莺儿的朋友。” 叶凉臣暗地里磨了磨牙,呵,小莺儿,可真是亲切。 “阿榆在静养,不宜见太多外人,等她康复,四皇子可再见就是了。” “你,既然知道我是四皇子还拦着?”叶凉臣淡淡的回复道。 “多谢殿下的好意了。” 丢下这句话,叶凉臣就进去了。 “殿下,国师府守卫极严,咱们也进不去,不如就在这里等着吧!” 风烨气死了。 凌水院。 付杬把了脉之后,默默收了手,“看来我这趟是白来的,叶姑娘并无大病,叶公子定当也诊治过了。 体内有张大人的凝元丹固本,身子倒是好了许多。” “嗯!”叶凉臣点了点头,此人与师傅有些交情,知道凝元丹也不奇怪。 “只是听闻叶姑娘多日被梦魇缠身,可等张大人回来以占卜观星之术查看一二,有些事情并非仅仅以医术能有所论断,这世间玄而又玄之事可也不少?” 第88章 撩人不自知 我竟然脸红了。 听了付大人的话, 叶凉臣点了点头,等师傅回来,他也是有这个意思。 “已经给他传信了, 不日应当回来。” “既是如此, 在下也不多耽搁, 这便告辞了。” “多谢付大人。”叶凉臣抬手感谢道。 “不必。”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叶凉臣看着付杬的背影, 记忆中还是觉得似曾相识,便贸然问了一句, “付大人, 幼年我可曾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原本他往外走的脚步惊得站在原地,面色更是带了些微白, 转身时从那露出的面具之外, 看到似乎带着淡淡笑意。 “叶公子, 何以有此言?” “瞧着背影有些相熟, 随口一问而已。” “叶公子说笑了,在下一介江湖散客,怎会认识公子?” “那许是我认错了吧,付大人慢走。” “好。” 国师府外。 “殿下, 付大人出来了。” “如何?小莺儿病得怎样了?”风烨跳下马车, 急忙问道。 “四皇子放心,叶姑娘病情好转, 并未用得着在下, 好好调养,说不定过几日就好了。” “当真?”风烨总算安了心。 “嗯。” 送了付杬回去之后, 风烨就回宫了,只是在宫道上看到前面一个急匆匆往她母妃宫里去的身影不是他那个外祖父吗? 算了,他们的事他也从不插手。 “破冰, 你去查查小莺儿那个哥哥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从未和自己说过,而且今日见面的时候,她那个哥哥好像对我颇有意见似的。” 风烨边回自己的宫殿边问道,现下看起来心情比之前好多了。 “殿下,属下倒是听说过,那个是叶国公府的嫡公子,三年前说是有一段机缘入了国师大人的眼,便被带过去教导,好像也是生死阁里的学子,今年回来皇上还面见了他,今后应当会受到重用。” “生死阁?”风烨皱了眉头,他眼里那就是一个身份卑微之人走捷径的地方,不过没有些本事,也进不去。 “他是嫡子应该入太衡书院才对。” “属下也不清楚,想来是不得宠吧!叶姑娘不也是凭自己做的那些生意,若非如此,又何须她亲力亲为。” “哼,叶府好大的胆子,这次小莺儿如此重病兴许就是他们虐待的,对了,法安寺那个替三哥挡了一刀的女子也是叶国公府的吧!” “是,应当是叶大小姐。” “小莺儿都病重成那样了,她还好意思跑那么远的地方求什么姻缘,三哥这回估计是被赖上了,一看就是惯会装可怜的。” …… 凌水院。 叶桑榆今天比昨天醒得还要早一些。 她坐靠在枕头后面,一头墨发松松的散在身后,脸蛋带了些微红,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对面的人递过来一勺,她就吃一口,原本那燕窝粥都快吃吐了,楞是不敢拒绝。 三月刚刚跨过门槛,远远的就听到里面在说话了。 “味道可好?” “还,还行。”叶桑榆就连说话也没敢看叶凉臣。 “你身子不好,要多吃些,这样才能早些好起来。” “嗯。”又低低的答着。 叶凉臣又挑了一口,认认真真的吹了吹才递过去。 外面看到这一幕的三月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大少爷竟然都亲自喂小姐吃饭了?她不过就是去小厨房拿一碟开胃菜的功夫。 平日里小姐若是没力气,都是她喂的,没想到竟然让大少爷替她做了。 那自己就不用上去打扰他们了,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小菜,既然小姐都吃了,那这个就不用送过去了吧! 然后懂事的三月就自觉退出去了。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叶凉臣早就想抢这桩事了,昨天是被那小丫头手快给抢先了,今日,那丫头刚一走,叶凉臣就端着粥碗坐在床边揽了这件事。 平日里两人说笑喂东西到对方嘴里的事情虽然也做过,但是他就是还想着喂阿榆吃饭,想看她乖乖巧巧的被他呵护着的样子。 虽然他是如了心愿了,但是叶桑榆是真的不好意思,因为她感觉到叶凉臣真的好认真,侧着身子慢慢的喂她一口又一口,还时不时的伸手给她擦嘴角。 真的好苏啊! 因为她一直低着头,就只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握着碧玉色的勺子,再抬一点头,就看到他月白袖口上的淡淡的云纹图案,然后就不敢再抬头了,否则她一定会花痴的。 男配对自己是不是太好了些,但是一想到昨晚上的梦境,她即将很可能往一条恶毒女配的路走,最后死不死就看叶凉臣的了。 以前讨好他那是真的没奢望太多,就是希望在这个世界有个靠山,万一自己得罪了什么人还能借他的权势拉自己一把,后来倒是相处出感情来了,希望他不再只是结局潦倒的男配,自己以后安稳一世的同时,也可以让他的人生顺遂一些。 那么现在,他手里可是真的手握自己的生死大权呀! 对了,不能让他喜欢女主,我想想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不是叶府的孩子的? 好像是小说的中后期吧,可是之前他也已经把叶桑柔当做他的救赎了,不过还好,现在好像换成了自己。 但也说不准主角光环是否会把他拉进男女主的感情里,毕竟他也是主角团里的厮杀势力。 所以,尽可能的要在他这里要到一张免死金牌。 “哥哥,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叶凉臣笑了笑,将勺子放在碗里,他倒是好奇阿榆有什么事情是要求自己的。 “你说。” 叶凉臣瞧着她一直低着头,自己都看不到她了。 “你能不能——” 叶桑榆话说到一半,一只有些微凉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她顿住了,然后感觉到那掌心还摩挲了一下。 “阿榆你热吗?为何脸上有些发红,还有些烫?” 救命,男配你别撩人不自知了。 她嗖的侧了个身子,结巴道,“是啊,有些热,哥哥你将那边的窗子开一下,透透风。” “好。”然后他就放下碗,开窗户去了。 叶桑榆赶紧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 回来之后,叶桑榆坐得更远了些。 “你方才说求我什么?”叶凉臣继续问道。 叶桑榆抿了抿唇,还是老实问道,“哥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一件既不危害到你的性命,又不有违律法和伦理纲常的事,但是你必须无条件答应我。” “好。”他毫不犹豫的回答了。 叶桑榆抬头看了他一眼,“无条件哦?哥哥不想想吗?” “好。” 叶凉臣再次抿唇轻笑的重复了一遍,别说一件,就是百件千件他也会答应,哪怕是有违性命,有违律法,有违伦理。 听了叶凉臣的郑重承诺,叶桑榆可谓是再无后顾之忧了,面上带了笑意,指了指放在一边的碗。 “我还想吃。” 叶凉臣心情也颇好,阿榆比昨日胃口好多了,直到一碗见底,她才停了嘴。 叶凉臣怕她无聊,“昨日的话本可还要我接着念?” “嗯,可是哥哥回来好几日了,不用去大理寺上值吗?其实我一个人在家也可以的,还有三月和晋言陪我呢?” “无妨,我请了几日假,等你身子好些,我再回去。” “好吧!” 叶桑榆就躺下去了,侧着身子双手枕着一侧脸颊,一边听他念话本,偶尔看看眼前的男色。 听着听着不禁感叹,他声音真好听,有些冷冽,但是又有些温柔,可能还在变声阶段,带了点磁性和沙哑,十分独特。 她躺在床上,突然想起来有个东西,尝试着往枕头下面摸了摸。 咦,摸到了。 “哥哥,这个是什么?”她假模假样的问道,拿着那簪子翻来覆去的看。 “是送给哪家姑娘的吗?跟我说说?我可曾认识,也好叫我过过眼。”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话,虽然晋言说了是送给她的,可是没听他亲口确认那就得打个问号?那不然怎么一直没送给自己,要不是自己记得,指不定就有一天从别的姑娘头上看到了。 哼,我养这么好一男配,偷偷啃了她的白菜怎么着也得过她这一关吧! 叶凉臣听到她说话,抬了头看到她手上把玩的东西,才想起来是那日去浮雁塔的路上买的,原本就想送给阿榆,不想却看到她和别人…… 叶凉臣幽幽说道,“哪个姑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说是谁?” 叶桑榆听了,原本朝外侧着的,忽然往里翻过去,在叶凉臣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咧着嘴笑。 “怎么了?不喜欢?”叶凉臣还以为她突然背过去是生气了呢! “没有啊!我很喜欢,可是要不是我在枕头底下摸到,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到我手里呢!” “是我不好,一时忘了而已。” “哥哥,你离京之前都在忙什么?为何许久都没空见我,害得我在这里等了一天,说好带我出去玩的,竟然说话不算数。” 叶桑榆一边躺在床上,一边将那一支银色镶着一树米粒大小的淡黄色花束的簪子在手指间转来转去的,十分的赏心悦目,也不知是手好看还是簪子好看。 听到阿榆提到之前的事情,叶凉臣沉默了一下,他也有一些话要问阿榆呢? “帮同僚处理一些事情,所以一时不得空,等你身子好了,下次我们再一起出去好不好?你说去哪就去哪?” “一言为定。” 叶凉臣沉默了半晌后,还是装作随意的问道。 “阿榆,你和四皇子是何时认识的?” “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今早带了一个名医过来说是要为你看病,我瞧着他心思热切,倒也放那个大夫进来了?只是那四皇子嚷着要见你,却被我拒绝了。” 说完最后一个字,叶凉臣静静的看着叶桑榆的神色。 “想来他是先去了叶府,再到这边来的,我竟不知阿榆竟有一个如此深交之人?” 不知道为什么,叶桑榆感觉到后面那四个字,叶凉臣好像磨着后槽牙说出来的。 唉~原本还想把四皇子那条线多藏一下的,算了,那家伙也是为自己好。 “其实,也没认识多久,我们只是交谈一些好玩有趣之事而已,四皇子性子爽直,也不嫌弃我,愿意交我这个朋友而已。” 他的妹妹,谁敢嫌弃? 没认识多久就已经一同夜游浮雁塔,好多次在满月楼吃饭,今日来送名医,也是颇为上心,他可还记得四皇子当时与阿榆举止十分亲近。 叶桑榆瞧他脸色不大好,不会是生气了吧!但这没什么好生气的啊!若说瞒了他不对,但这也不得已啊!但她也没必要事事都要跟他报备吧! 就像自己也没问他那几天忙什么去了一样。 算了,这事早点翻篇吧。 这时。 “小姐,今日外面天气极好,要不要出来晒晒太阳,奴婢叫晋言搬了个躺椅到了院子里。” 三月兴冲冲的跑进来问道,正好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好啊!”她也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说着她就要掀开被子,结果刚一掀开,一双手就伸进被窝,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过来拿两床厚毯子出去盖着。” “好。”三月麻利的过来收拾了。 然后窝在叶凉臣怀里的某人偷偷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生气,嘿嘿。 凌水院。 正午的太阳,没有风,阳光不刺眼毒辣,带着刚刚好的温度。 叶桑榆惬意的躺在躺椅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叶凉臣则是叫晋言给他从书房拿了几本书,一边看书,一边时不时帮她掖一掖盖在身上的毯子,也不算虚度时光了。 在入夜之后。 晋武过来禀报,“公子,国师回来了。” 第89章 以身相许 不,你两是兄妹! 叶凉臣亲自去国师府门口迎接张衍, 他从马车上下来就瞧着这孩子那副疲惫冷峻的样子,也没打算去自己的院子休整了。 “走吧,去看看。” “是。” 凌水院。 叶桑榆自从午后睡着, 一直睡到现在, 醒着的时候看似颇有生机, 但是事实上还是亏了身子的。 叶凉臣把那些症状都一一告诉了张衍, 他心里也有数,把完脉之后说道。 “身子虚弱了些, 以后好好养着, 会没事的,凝元丹过几日再服用一颗, 再给她配一些固本的药浴, 泡上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你看着来就好。” 到底是这孩子挂念的人, 就这种病,还要火急火燎的飞鸽传书催他回来。 “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别桑榆丫头没好,把你自己累倒了。” “嗯。” 张衍说了这些也不用他开方子, 只是给一些建议, 叶凉臣自己会斟酌着给叶桑榆调养,他的医术, 别人尚且会质疑, 但张衍自己教出来的,放心得很。 “师傅, 阿榆每到半夜子时一直被梦魇缠身,我回来之后哄着才有所缓减,之前在半路上我一直心神不宁, 甚至梦到过阿榆,很可能是同一个梦境,能否帮她看看,此遭病因可是因我而起?” 张衍听了这话,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叹了口气。 “你随我去观星阁。” “是。” 观星阁是一个张衍偶尔占星问卦的地方,进去之后,他打开了头顶的天窗。 今夜恰好夜幕深沉,月朗星繁,叶凉臣透过那个四四方方的天窗向外望的时候,似乎比在外边看到的星辰更近更耀眼一些。 张衍往一个方向指了指,“你的命星身侧有一颗相牵绊的星辰,从前看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如今它暗淡了光泽,应当就是桑榆那丫头了。” 叶凉臣听了此话,神色一惊,仔仔细细的看着师傅指的方向,原来他也有对应的星辰,这如何分辨得清。 张衍看他疑惑的样子,也是笑着解释道。 “并非所有人都能对应得上,只有那些身份贵重或者对天下有着至关重要的人才会有所征兆。” 张衍知道他依然疑惑,但是有些事情也不好过多透露。 当时选他一是他面相运势有更改之兆,和那时他要寻找的突然出现与国运有关之人很是符合,二是他的长相与自己的女儿很像,于公于私,无论如何也是要带他回府的。 三年过去,那颗影响国运的星宿越发耀眼,从它即将主位的方向来看,应该是天相星,虽然此时它并未从其他众星中脱颖而出,但也能推算出此星将来必然势不可挡。 后来他发现天相星每次移动的时候身边总会有另一颗十分不起眼的星星跟随左右,同样也有兴盛之势,他还从未见过有哪两颗星辰有如此关联。 这次因为叶桑榆重病,天相星身侧的星星同样暗淡,更隐隐有坠落之势,但现在一看,好像又在原地不动了,所以印证是她,这也说明她应该能化险为夷。 但让张衍奇怪的是,他推算不准这颗星宿即将主位何处,它仿佛就像个天外来客,居无定所,无人能够猜透她的轨迹。 “师傅,阿榆的星象如何?以后可会一帆风顺。” 叶凉臣知道自己身侧的那颗星是阿榆,心里高兴的同时,但因它暗淡了许多,心情也有些担忧。 张衍摸着胡子,笑着说道。 “原本她应该是早逝之相,但是如今坠落之势已经遏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 早逝?这两个字一想心口就会闷疼起来。 还好,还好。 听到最后一句话,叶凉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有他在,阿榆定是有福之人,一定会让她无忧无虑快快乐乐一辈子。 张衍虽然看不出来叶桑榆今后的归处,但是财运极好,又有天相星在一侧相护,想必也是一世安稳,喜乐无忧了。 “好了,你回去吧!将那丫头调养好便早些回去上值,莫要因此耽搁了大事。” “是。” 叶凉臣突然又想到自己在崎山县一事,而且这两日他也没闲着,叫了四大影卫中的青阳命人去调查了黄金坤和康元伯黄家的关系,的确是其幼子无疑,但也牵扯出原本在京都的一桩案情,以及康元伯伙同他人偷梁换柱的事情。 “师傅明日可要入宫,我有一事想向皇上禀明。” “正好我去给皇上请个平安脉,明日上午,我便带你入宫。” “嗯,那我先回去了,师傅回来好生休息。” “嗯,去吧!” 凌水院。 叶凉臣还是守在叶桑榆身侧,不过现在的心情颇好,晋言端着水叫公子洗漱的时候,看到他的面色柔和多了,定是国师回来,叶姑娘要好了呗! 他还连夜写了要给叶桑榆泡药浴的方子,每一味药草都十分谨慎,反复斟酌,除此之外,他还选了一些温和的药方叫人融于食材里,他看阿榆一直吃那些燕窝粥好像都厌烦了,也给她换换口味。 叶凉臣写好之后,将两个方子各自交给了晋言和三月。 然后他就坐在床前,一边在被窝中悄悄握住叶桑榆的手,一边挑灯看书。 室外。 “这,这方子是大少爷自己开的?”三月瞪大了眼睛。 “那是,我们公子会的可多了,叶姑娘很快就好了,你放心吧!” “嗯!” 她也很高兴,今天回去叶府的时候,告诉嬷嬷她们小姐病情好转,她们也安心不少。 而今晚子时过去许久,叶凉臣竟然发现叶桑榆没有梦魇,依然安安静静的睡着,也丝毫不见痛苦之状,他内心自然高兴不已。 他将书放在一侧,摸了摸她的眉眼,很是安然乖巧,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方才在观星阁师傅跟他说的,他的身侧有一颗一直跟着自己的小星星,那个就代表阿榆,而今夜就是她即将病愈之兆。 如果现实中,他和阿榆也能如同那两颗星星一般如影随形那该多好。 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有个念头,是不是阿榆注定要和自己在一起呢? 可是他们是兄妹。 他可以一辈子不娶,但阿榆却不能一辈子不嫁,这对她不公平。 叶凉臣刚刚一颗心还很跳跃激动,现在仿佛被泼了一身冷水。 他抿着唇一动不动的看着叶桑榆的睡颜,外边的门关着,也没有听到任何人的脚步声。 此刻,内心的不甘隐隐作祟。 他忐忑的,缓缓低下了头,就像那个梦中一样,他的唇落在了阿榆的额头上,当他碰到那温热的肌肤的时候,他的心怦然炸开,全身血液涌动,这种感觉比梦中的轻轻一触真实百倍千倍。 鼻端更能闻到阿榆淡淡的发香,清幽入骨。 他舍不得离开,这种亲密的感觉让他留恋,比抱着阿榆,拉着她的手更让他心跳不止。 他知道自己逾越了,可是一想到当时风烨就离阿榆很近,举止十分亲密,自己才是阿榆最重要的人,那么他应该要再多一些。 就这样,他傻傻的将唇瓣留在那里好一会儿,直到他感觉到身下之人好像动了动,一直轻轻挨着叶桑榆额头的唇瓣噌的一下立马弹开。 “唔~” 叶凉臣做贼心虚的看了叶桑榆的反应,还好没醒,只是贴着她太久,不舒服了。 叶凉臣抿着唇,一边怪自己不该,一边又有些回味着那种悸动。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如果阿榆知道一定会鄙弃他的,仅此一次,索性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今夜风平浪静,叶凉臣熄了烛火之后,又趴在床边睡着了。 不过早上的时候,叶桑榆先于叶凉臣醒过来。 她也惊奇于自己头一次醒这么早,而且果然原主说话算话,她昨天真的没有梦魇了,也算是暂时救了她这条狗命吧! 她醒来之后,恍恍惚惚的盯了帐顶许久,等她完全清醒过来之后,等等,她的右手摸着什么? 她目光往旁边一侧,惊了。 “哥哥?” 叶凉臣立马醒了,抬头看到叶桑榆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心情十分愉悦。 “今日精神可好多了?” “嗯!” “那就好。” “哥哥,你怎么坐在我床边啊,不会这一夜都是这么睡的吧?” 何止这一夜啊?按晋言的话说,回来这么久都没沾过床。 “没有,我起得早,过来看看你昨夜有没有梦魇,然后就睡着了。” “真的?” “是啊!” 这时。 “公子,国师大人问你何时进宫?” “现在吧。” 到了宫里正好赶上皇上下朝,早点说完早点回来。 “自己乖乖吃饭,等我回来。” 叶凉臣笑着从被窝里拿出自己的手,然后就走了。 叶桑榆十分窘迫,不会是她硬要拉着他的手才睡觉的吧!这也太矫情了,咦~ “小姐,奴婢伺候您洗漱?” “好。” 洗漱完之后,叶桑榆又十分大爷的享受三月喂她喝鸡汤。 “好像有点药味?” “对啊,大少爷说怕小姐喝燕窝粥喝腻了,特意配的药食方子,对于嘴挑的小姐来说呢,是再适合不过。” 嘿嘿,还是三月姐姐懂我。 等等,我哥哥开的方子? “大哥哥,他会医术?” “对啊,我也是才知道,大少爷将小姐带过来之后,都是他亲自照顾的,事无巨细,亲力亲为,我瞧着大少爷给小姐把脉过呢,对啦,昨晚还写了药浴的方子,说是给小姐沐浴用的,大少爷可真厉害。” 三月一顿老实交代之后,总结陈词。 叶桑榆心里说不震惊是假的,书里也没说他会医术啊?那也说明他的硬实力也确实上升了,看来张衍没白跟着。 她又想到方才自己醒了,他在床边睡着的事情,忍不住又多嘴问了一句。 “我哥哥这几天睡得可好?” 说起这个,三月姐姐可真是无比感慨了,仿佛有一堆话要说。 “小姐你可不知道,大少爷自从回来,几乎时时刻刻都守在你身边,平时饭也只用两口,然后就是坐在床边守着你,彻夜彻夜的守着啊!哪怕累了也只是在床边趴一下,我和晋言看了都担心死了。” 叶桑榆瞪大了眼睛,彻,彻夜守着,从回京没离开过? 此刻她脑子一片空白,他,他刚刚怎么骗我呢? “还好小姐你身子好些了,不然晋言都怕他主子要倒了呢?” “胡说。” 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说说他,都说了自己的身子最重要,无论如何要先顾好自己。 就真的对自己这么好吗?这叫她要怎么还给他呢?以身相许? 不行不行,你两是兄妹,假兄妹也不行。 不说在世人眼中他们就是嫡亲的兄妹,就像她和叶恪的关系差不多,而且我不能让他不是叶府嫡子的事情说出去,因为原书里虽然那个为他接生的奶娘后来说出了他不是叶府嫡子的消息,可是她也不知道叶凉臣的生父是谁? 生父不详,生母和旁人生子,说出去之后,不说叶府,叶凉臣今后肯定是会被别人看不起的。 所以,从一开始叶桑榆也只打算把他当哥哥,让他这一辈子顺顺当当的,位极人臣,高官厚禄,享一世富贵荣华就好。 叶桑榆还是觉得以后想法子再弥补他吧! 给他物色一个绝世倾城的貌美妻子?抑或是告诉他一些书里的难得的机缘?不,最重要的是现在自己要多多赚钱,帮他在身边多养一些能人异士,给他提高一些周边配置,这对他来说才是最关键的。 当然,以后身心关怀也必不可少。 “去,叫厨房做一桌好吃的,各种补汤啊多炖些,等他一回来就端上来。” “是。” 第90章 诱惑 学会腹黑了。 皇宫御书房。 “两位爱卿, 为何今日想着一道进宫啊?叶爱卿在大理寺可还习惯?” 皇帝风严坐在御案后面,淡笑着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位。 “多谢皇上关怀,微臣十分习惯, 今日是托国师大人带臣进宫, 因有一事启奏, 还请皇上裁夺。” 叶凉臣恭敬的回禀道。 “哦!所为何事?” 叶凉臣将一个提前写好的奏章递了上去。 皇帝接过李公公拿过来的奏章看了起来, 当他看完的时候已经满面怒容,啪的一声将奏章压在桌上, 吓得李公公立马跪了下去。 “黄忠仁好大的胆子, 来人,去叫康元伯滚进宫来。” “是。” 很快, 康元伯就知道自己被圣上召见了, 胆战心惊的立马去了御书房。 “微臣——” 话还没说完, 一个折子直愣愣的砸在了黄忠仁的头上。 “看看!” 他身子趴得极低, 颤抖的打开奏章看了,还只看到一半就痛哭流涕了起来。 “皇上,皇上这都是谣言啊皇上,微臣那逆子虽然顽劣了些, 去年在京都闯了祸, 可是他已经伏法了啊!为此贱内当时还哭得昏天黑地呢?” “黄大人可看完了,若是去年便已在京都伏法, 那这个是什么?” 叶凉臣拿出一块玉佩, 就是那个管家的女儿临死前从黄金坤那里拿到的罪证,他让青阳去查了, 康元伯世子和舒贵妃以及那个黄金坤一人一枚,自小佩戴,若是他去年就已伏诛, 那他手里这个又当作何解释? 康元伯看到他手里的东西吓了一跳,但是承认是绝对不可能承认的。 “你是谁?休要栽赃于我。” “黄大人还敢狡辩?去年三月黄金坤犯下命案,你伙同宗人府曹勋章偷梁换柱,将他暗地送往他处,枉顾律法,私相授受,心肠歹毒。 你儿子的命是命,那些被他害的女子和家人的命便不是命了?天子脚下也敢如此胆大包天,还是说你康元伯无惧律法,无惧天威,视皇命如无物? 皇上才下令整改吏治,康元伯这以身试法的精神当真令人钦佩。” “你!你放肆!” “朕看是你放肆!” 风严原本气是气,倒也没想着罚得太重,毕竟他那儿子也死了,但是被叶凉臣说到点子上了,他是不久前下令整改吏治,打算在自己还有些力气的时候,帮太子肃清一些朝堂蠹虫。 那不如正好就从黄忠仁开始,来个杀鸡儆猴吧!这些人作威作福久了,也该吃些苦头了。” “子不教,父之过,更勿说你明知故犯,来人,将康元伯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罚俸一年。” 此时。 “皇上,舒贵妃求见?” 风严皱着眉头,“不见!” “皇上,臣妾父亲他年事已高,五十大板会受不住的,更何况我弟弟已经伏法了,求皇上饶了康元伯吧!” 舒贵妃虽说得宠,但今日竟然敢擅闯御书房。 叶凉臣和张衍二人冷漠的站在一旁,看皇帝如何处理这桩事。 “舒贵妃,谁让你进来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风严厉声道。 “皇上,恕臣妾斗胆,臣妾的弟弟再不中用也已经不在了,不说可怜我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母亲已经悲痛了许久,倘若父亲再有个三长两短,叫她怎么办啊?” “贵妃既知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想过崎山县数十口人家中也有妻儿老小,去年因他丧命的女子,家中父母可会悲痛,欺辱良家女子,更甚杀人满门,设身处地,贵妃可会同情始作俑者?” 黄静舒抬头看了旁边那人一眼,怒视着他,便是此人将她弟弟斩首示众。 可是被他一番话问下来,自己竟然难以回答,那等贱民哪里可以与她们相提并论?不过这些自然不能当着皇上的面说。 “好了,既是贵妃一番孝心,康元伯爱子心切,板子可免,改为贵妃自降品阶吧,另各自禁足一个月,好让你们尽一尽心中的哀思。” 风严皱着眉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黄静舒还没从被贬了位份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多少年才爬上贵妃的位子,皇上怎么可以如此待她? “舒妃娘娘,请吧!”李总管淡淡说道。 她恼怒的看了叶凉臣一眼,这个仇她是记下了。 两人走后,张衍看着皇帝似乎有些不舒服,便留下替他诊脉。 之后。 “叶爱卿,你过来!”风严朝他招了招手。 “皇上?”他靠近了些。 “朕听说你今日入宫还是国师带着你来的,这枚金令拿着,日后有什么事要启奏,只管来找朕即可,随时都能入宫。” 叶凉臣一惊,随时皆可入宫?这待遇怕是有些皇子和大臣都比不上吧。 张衍在一旁笑了笑,这小子,我多少年才得一块的东西,他才来了几回啊,这就弄到手了? “接着吧,朕的手都举累了。” 风严慈笑着看着静默不语的叶凉臣,不知道为什么他见到这孩子的第一眼就觉得喜欢,送他金令,也是想他能时常进宫来。 “是,臣,叩谢皇恩。” 他一掀下摆,直直跪了下去,郑重接过那枚金令。 “行了,你今日做的不错,先回去吧。” “是,微臣告退。” 叶凉臣走后,皇帝和张衍相对而坐。 “这回总可以给他提一下职位了,这孩子如此正直又狡猾,还怕朕放过黄府,若不是他提一嘴,朕也没想着杀鸡儆猴。” 张衍笑了笑,“皇上英明罢了。” 意思是说皇上过奖了,但看那副样子怎么都觉得颇为自豪,刚刚那番话说得也是十分触动,他尚且能痛他人之痛,想他人所想,以后也定然能为越国江山添砖加瓦,为百姓谋福祉。 “过几日的寿宴,把他也带上吧。” “是。” 张衍心里有数了,这是说皇后诞辰,唉,原本他都不想来,这热闹也没什么好凑的。 国师府。 叶桑榆自醒来用了一些早膳之后,也一直很有精神,自己就一个人靠在床上看话本。 “小姐,晋言说药浴的东西都备好了,问你今晚可要试一试?” “正好,我也想沐浴了,这凌水院可方便?” “不瞒小姐说,奴婢觉得不大方便,喏,那个是大少爷的浴室,小姐是肯定不能用的,然后就只有晋言晋武的,其他房间都作他用了,旁的也没地方放。 不如,我们回府吧,奴婢昨儿个还是回去洗澡的呢,况且嬷嬷她们也很想小姐。” 三月暗搓搓劝说道,虽然国师府也不错,但是还是觉得她们桑梓院更好。 叶桑榆想了想,反正自己昨夜也没做噩梦,病也好些了,不如就让大哥哥送自己回去吧! 她一直住在这里真的不大好。 “行,我待会儿跟哥哥说。” “阿榆要跟我说什么?” 叶凉臣带着笑就从门口走进来,还没看到人就已经感觉到他的高兴了。 “快去把做好的菜端过来吧!”叶桑榆吩咐道。 “是。” 叶凉臣走到里边的时候,就看到叶桑榆将外衣穿着,所以愣了一下。 “怎么不在床上躺着?” “不躺了,等会儿我要去院子里自己走一走,再躺下去我都快成咸鱼了。” “说什么胡话。” 叶凉臣看她起身,赶忙过去扶着。 此时外面已经陆陆续续上菜了。 “哥哥,扶我到桌边坐着。” 叶凉臣看到那摆满的一桌子菜,皱了眉头,阿榆身子还未痊愈,到底是谁做的这些不合时宜的东西。 嘴里一句“来人,把它们撤下去。”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叶桑榆说道。 “哥哥,我陪你用膳。” 叶桑榆腿脚还是没力气,被叶凉臣掺扶着才慢腾腾坐到凳子上。 叶凉臣自然也是就着旁边那按着他的力道坐下了。 虽然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但是他是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 叶桑榆自己是没打算吃的,她纯粹是想监督某人,一手撑着桌面,一手尽力想去拿勺子给叶凉臣盛碗汤。 “阿榆,我自己来。” 她身子虽然好些了,但是整个人还是没多少力气,真风吹就倒,她都怕自己颤颤巍巍的把汤给洒了。 自己来就自己来吧,只要他自己愿意吃就好。 叶凉臣自己盛了半碗汤放在自己面前,叶桑榆就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大有一副你不喝我跟你急的意思。 好吧,那就听话喝吧。 “那边的虾仁玉丸也喝一碗!” 叶凉臣二话不说就又盛了一碗,其实现在已经有些打开胃口了,前几日是看着阿榆病重,自然没心思吃饭,如今阿榆病好了,还撑着脑袋在一边可爱的看着他吃,这胃口能不好吗? 两个人坐得比较近,叶桑榆就侧着脑袋看他一口一口的喝汤,这动作优雅得当真赏心悦目。 虾仁玉丸是红色的小虾仁和指甲盖大小的圆子,配色也十分好看,都不用咬,入口就能顺着喉咙滑进胃里,而且煮得十分粘稠,叶凉臣喝了之后,唇瓣都水润润的,叶桑榆不自觉贝齿咬着下唇,她也想喝。 叶凉臣余光瞧着她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模样不禁失笑,他摇了摇头,从旁边拿一个原本就是给叶桑榆的碗,盛了一点方才那个汤到碗里。 “张嘴。” 他坐近了些,直接就顺其自然准备投喂了。 叶桑榆有些不好意思,但谁叫她是个小馋猫呢?而且这是他第二次喂自己了,一回生,二回熟。 因为承受不住美味的诱惑,不多吃,但一点点总可以吧! 叶凉臣也是这个意思,这种很好下咽消化的给她尝尝也无妨。 这次比上次躺床上喂,挨得还要近些,两人之间不过半臂的距离,叶凉臣很是高兴,既能满足自己喂阿榆的心思,还能看到她吃东西的时候鼓动着小脸蛋,十分可爱。 同样的,叶凉臣自然也看到了对面女孩水润光泽的殷桃小口,他极力的忍着没有咽口水,但是吃完之后。 “怎么那么不小心?” 他认真的将右手大拇指压在叶桑榆的下嘴唇蹭了蹭,柔软嫩滑,水润诱人。 “唔,脏了吗?” 叶桑榆自己摸了摸,又绕着嘴巴四周检查了一下。 “干净了。”叶凉臣抿唇笑着看她的举动。 “那就好。” 如果叶桑榆能够拉开他的手指看一看,也不至于不知道某人已经撒谎都面不改色了。 “那大哥哥自己吃吧!那边的鸡腿要吃一个,鱼也要吃,米饭要吃两碗,我看着,今天必须要吃完。” “好。” 索性有阿榆陪着,眼前这些菜比平时都香了不少。 一顿饭吃完之后,叶桑榆要叶凉臣扶着她到院子里散步。 然后叶桑榆就开口说今天想回叶府了,叶凉臣心里是有些不开心的,他想阿榆一直这样和自己住着不行吗? 但那是不可能的。 “我听晋言说哥哥给我配的药浴的药都抓好了,在这里不大方便,我还是回去调养吧!” “嗯,晚上我送你回去。” 今天一上午叶桑榆都是醒着的,下午就有些精神不佳,散完步就去床上休息了。 叶凉臣如同那日抱着叶桑榆来时一样,将她掩在斗篷里,趁着夜色将她送回了桑梓院。 三月带了许多包药和一应物品后来才赶回去。 桑梓院。 四月看到叶凉臣如履平地从连绵的屋檐飞跃着,然后轻松落到地面,仿佛踏月而来,这也太厉害了,她对着屋子里的人惊喜道。 “嬷嬷,小姐回来了。” 她们都迎了出来,叶凉臣将叶桑榆安放到床上,仔细的掩好被子。 回头递了一张纸条给冯嬷嬷,按着上面说的帮阿榆调养,比如药浴时间,吃什么,禁止什么,都写得一清二楚。 “好生照顾她。” “奴婢们知道的,大少爷放心。” 听三月说小姐梦魇好了,现在也在慢慢恢复了,冯嬷嬷头一次对这个叶府的大少爷打量得真真切切的,若是以前都是听说他多好,那现在不仅具化了,对他的好感度更是蹭蹭往上涨。 “大少爷慢走!” 冯嬷嬷笑着目送了叶凉臣离开。 “奴婢就说吧,咱们大少爷对小姐可好可好了,这回嬷嬷可放心了吧!” 她自然是放心的,这个可比府里那个叶恪好上百倍千倍。 虽然将军夫人没有生下嫡子,但是小姐她心地善良,慧眼识珠,这个兄长比嫡亲的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来,将军夫人也不必担心小姐无依无靠了。 叶凉臣回去之后,也好好的洗漱了一番,回来之后晋言说要收拾一下被褥,换一套干净的,结果被他支去做别的事了,只说了一句他自己来。 晋言自然相信了,大部分事情都是公子自己亲力亲为的啊。 但是事实上叶凉臣根本没换,原本阿榆用的就是他干净的浅灰色丝绸的云被,换没换也看不出来。 以至于他躺在被窝里的时候,闻着曾经盖过的人残留的淡淡馨香,睡觉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意的,自然是一夜好梦无疑。 次日,他去大理寺复职了。 然而,他刚一去,许多人就凑到他面前。 因为他从大理寺丞升为大理寺少卿,连升两级,现在是大理寺二把手。 众人纷纷祝贺,羡慕妒忌者皆有之。 第91章 泡药浴 姑爷有福气。 “恭喜小叶大人了!这一次去崎山县我还怕你得罪权贵, 没想到竟然否极泰来,可真叫人钦佩。” 周仪是头一个为他高兴了,自己熬了许久也才到这个位置上, 没想到小叶大人如今都成了他的顶头上司了, 后生可畏啊! “多谢周大人。” “哎, 以后希望小叶大人多多关照我才是。”周仪忍不住笑了起来。 “叶大人下值后可否去看看我父亲的病是否好转些了, 可要换药方子?” “好,下值后我随你一道过去。” “嗯。” 这时从一旁走过的曹录带着不屑的目光扫了他们一眼。 周仪拍了拍叶凉臣的肩膀, 大声道。 “唉, 某些人后悔了吧,不过就算换做旁人, 没有叶大人这份心性, 自然是要办砸的。” “小人得志。”曹录摔门而去。 “别理他, 走, 我带小叶大人到你上值的地方去,前少卿大人调走了,这回你可是一人一间屋子,可比跟我们挤在一起自在多了。” 周仪帮着叶凉臣把一些资料书简搬到新的地方去。 “隔壁就是大理寺卿朱大人上值的地方, 他平日还要上朝, 朱大人要是不在,大理寺就是你说了算。叶大人你不仅要管理下属一众寺丞, 更要辅助朱大人, 事物会繁忙许多。” “我知道。” 他也已经打听了朱大人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许多年,不是不得升迁, 而是请旨留在这里,看起来虽然十分圆滑世故,但内里是个正直无私之人。 朱邈下朝之后, 叶凉臣就过去拜见了。 朱大人穿着官服,发须银白看起来有些邋遢,看到面前之人,他眯着眼眸打量了好一阵。 此人来到大理寺并非由吏部调遣,而是直接从宫里传出来的,这一次升职也是,他也知道这是生死阁选出来的人才,据说那些人里头,他最被皇上重视,想来也必然有些本事。 前些时候他没放在心上,不过崎山县一事他听说了,那黄金坤在京都的案子他也过了手,那是铁板钉钉的死罪,没想到宗人府敢在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这小子竟然连康元伯府的面子都不给,行,有他年轻时的气性。 叶凉臣感觉到上头那人在看他,正要问可有什么事情要他处理,不料朱大人朝他招了招手。 “叶大人不必拘礼,果真长得一表人才啊,比前面那老头顺眼多了,你过来可有什么事吗?” 前大理寺少卿就是一个年纪比他还大的老头子,一板一眼迂腐得紧,不大合他胃口,瞧着这小子长得倒是挺好,有些入他眼。 “回大人,在下是想问可有事情需要下官分担?” “暂时没有,你才到职,先熟悉一下吧,平日里不必拘在府衙里,上值的时候也可以四处走走,一是巡查一下京都可有邢狱之事,二若要有案情还要你协同办理,各司走动调遣,诸事繁多,叶大人可要多担待啊!” “多谢朱大人提点,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嗯。” 叶府。 叶桑榆回来之后桑梓院真的热闹不少,三月也是致力于各种精致吃食喂养她,以至于她的脸色是越来越好了。 “小姐,大房那边咱们可要送些东西过去?” 寻秋在一旁问道。 “为何?” 看来小姐还不知道了,便将大小姐去法安寺遇刺的事情说了。 叶桑榆瞪大了眼睛,大姐姐成功了。 原本她应该开心才是,但是如今想到原主交代自己的破事,皱起了眉头。 如果她要拆cp的话,对于男女主来说,那按道理是越拆越牢吧! 只是她那个大姐姐怕要误会了。 “送吧,挑一些上好的金疮药还有去疤的药膏一道送过去。” “是。” 叶桑榆慢腾腾挪到书桌前,拿起了纸笔写了一些东西,长公主府赏花宴划掉,法安寺遇刺,再就是初春的桃花宴,绑架了女主,爬山约会,狩猎,赐婚,下药…… 叶桑榆凭着这些记忆她回忆了一些原主干过的事情,每次她都会凑上去使一些手段,说是说要得到男主,但她就跟开玩笑似的,没一回成功,反而男女主倒是情比金坚了。 不过这不就是她一个工具人的本分吗? 叶桑柔伤到右肩,虽然不深,倒也是见了血的,如今风流云欠她一份恩情,娶了叶桑柔不是合情合理?但是可能缺少磨难,感情还要多巩固加深一下。 这次她估计还是要入宫参加皇后诞辰,借此机会去与风流云相会的,自己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 她这个病说好也好了,说不好又半死不活有气无力的,不如去试一试,看如果拆cp能不能让她好得快一点? 可是她要怎么才能参加宴会呢?不,只要入宫就可以了,但是现在也对不上可以入宫见姑姑的日期,对了,不如求风烨带她进去? 叶桑榆眼睛一亮,就这么办。 然后她吩咐浣烟去看看最近四皇子可有出宫,如果见到了带个口信给他,说我在满月楼等着。 结果巧得很,风烨就在满月楼,小莺儿见不着,她母妃和外祖父康元伯也被罚了,因为那个废物舅舅的事情,他也听说了,那个东西死就死了,母妃也真是的还要沾上去,结果丢了贵妃的位分。 他老早就知道黄家有拖后腿的废物,偏母妃和黄家还要护着,不是他狠心,是母妃真的是过于愚蠢了,他也不是没劝过,但她硬是不听。 前些年父皇身体好的时候,母妃作就作了,现在还不改改性子,也不怕连累到他这个儿子,让她吃点教训也好。 今日去给母妃请安的时候,还一嘴一句他不争气,按她的意思是要怎么个争气法?他还要不要活着了? 人啊,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才好。 索性他也不在宫里待着了,白天到满月楼坐坐,晚上到宁王府歇着,就盼着小莺儿早点好起来,陪他解解闷。 一听到小莺儿给他递话了,他就巴不得现在就去叶府,那递话的暗卫身手不错,估计是她身边的,想想还是算了。 晚上的时候,三月她们备好了药浴,叶桑榆由她们掺扶着泡进浴桶里,这水是棕色的,有些药香但不是很浓郁,泡起来感觉十分清爽。 “三月,帮我按一按,睡得脖子都酸了。” 原本从来都是自己洗的叶桑榆,自从病了之后假手于人,有一有二,脸皮子也变厚了。 三月还打趣道,第一次小姐还扭扭捏捏,就算手上都没力气,还要捂着胸口,现在恍若无人一般,伸着两臂搭在浴桶上,任由丫鬟揉搓。 总算知道那些人动不动一堆人围着伺候有多爽了。 三月瞧着自家小姐靠在浴桶上,身子慵懒的微微往后倾,寻秋姐姐还好,自然而然的帮小姐添水。 倒是她偶尔一低头就瞥见小姐胸前若隐若现的雪白,当真是肤如凝脂,玲珑有致啊!她一个女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全程只顾着按摩捶背,不过手底下也是滑溜溜的,为什么小姐要比她们光滑这么多呢? 又白又柔嫩,跟豆腐似的想咬一口。 救命,要是叶桑榆知道了一定会敲醒她脑袋,你家小姐我不搞姬啊! 多摸些香膏玉露就好了,她自己配的一些简单的方子,没什么难的,有钱之后,她可舍得倒腾自己了。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原主底子好,可惜一身皮囊,上辈子要是好好嫁个人,怎么着也会被夫君疼爱的,谁不喜欢她这一款呢? 不过现在才十三,还有得长呢?不急。 药浴泡了半个时辰,还要清水洗一遍,嬷嬷和四月在小厨房不停烧水,还要煮一碗安神汤睡前要喝的,三月和寻秋就在帮叶桑榆沐浴。 所以,大晚上叶凉臣过来的时候见房门半开着,没多疑,推门就进去了。 往内间靠近的时候,似乎床上没人,这时候就听到对面的洗浴间里似乎有水声。 脚步挪过去一点,这纯粹就是自然反应,然后凭着极好的耳力就听到。 “小姐的身子可真好看,以后姑爷可有福气了。” 说话的是寻秋,她伺候过蓝妃年纪比较大,在宫里也见过世面,但是也忍不住夸一句。 一边换着清水,一边看小姐不知事的摸着自己的胸口比划着,说瘦了,惹得她和三月忍不住笑了。 所以才调侃了叶桑榆一句。 不料这样一句闺阁打闹之语竟被叶凉臣听了去。 在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之后,风一般立即冲了出去,并且警告了暗处的三个人,谁都不许说他今天来过。 暗处三人不解,有人靠近的时候,她们是警觉了,不过一看是主子,就又当作没事发生了,他过来是再正常不过了,怎么刚刚进去,又匆匆忙忙离开了。 叶凉臣不过是今晚打算过来看一眼阿榆,虽然她以前说他半夜越墙而来学坏了,但是白天他要上值,也只能晚上抽空过来了。 不料竟然被那突然的一句话震到,再想起来都有些面色绯红。 以后他再去桑梓院是不是该注意一些,更不能如此莽撞,虽然他因为那句话,莫名其妙的心里是有些隐秘的欢喜,若叫阿榆知道了,他哪里抬得起头。 他一回去,就洗了一个澡,晋言给他倒好水的时候,叶凉臣伸手摸了摸。 “太烫了,多加些冷水。” 晋言纳闷,伺候公子这么久,他不知道这个温度刚刚合适吗? 但是瞧着公子回来的时候,脸上是有些红,估计是忙其他事情有些热了,不疑有他。 十月底,天气也比较冷了,差不多洗了一个冷水澡之后,但是身体还是有些躁热。 晚上睡在床上的时候,那句话还是刻在脑海里,他不知道阿榆身子有多好看,“姑爷”两个字自动忽略掉,但是单“有福气”三个字就叫他久不成眠,心痒难耐。 他习了医术,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没办法,他只能尽力忘记那句话,大半夜坐在床上调息打坐,又反复念几遍清心经,到后半夜才入睡。 第92章 委屈巴巴 敌意消退。 第二天上午就叫三月带着她去了满月楼, 这是她病了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出门,被裹得严严实实的。 风烨一早就在满月楼后门的屋檐上翘着脚闲坐着,站在墙下的破冰都没脸看了。 主子你是真的不把自己的身份当回事啊! 风烨终于看到马车来了, 他赶紧从屋檐上跳下来, 三月先下了马车, 正要回头扶叶桑榆却被某人抢了先。 “小莺儿, 可见到你了。” 只见一人撩着马车的前帘蹭的进来一个喜气洋洋的笑脸。 “四皇子。”叶桑榆也笑着回应他。 “我来扶你。” 叶桑榆也没矫情的避开,反正隔着袖子, 由着风烨托着她的胳膊。 “身子可好些了, 怎么还这么虚弱,以后还怎么带你出去玩?” “好多了, 多谢四皇子关心了, 还有上次我听说你还送了大夫过去, 桑榆感激不尽。” 风烨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都是朋友,说这些干什么?以后有什么好玩的多教教我就好了。” “嗯。” 满月楼的林先生见到大小姐病好了,总算是安了心,手底下的伙计都怕店铺要转让了, 都知道这个老板有多好, 不少人暗地里希望叶桑榆早些好起来,他们才有好日子过。 知道他们这些日子辛苦了, 叶桑榆决定这个月给他们涨工资, 并且通知其他两个店铺,但凡后面七天来她的店铺消费的都享受半价优惠, 而且这七天的钱她都不要,命人去买一些棉被和米粮发给街边的乞丐,好让他们准备过冬。 林先生照办了, 让人写了告示贴在门外,其他两家店也照做,来往众人纷纷称赞,生意更是火上加火,若是以往只是中上阶层知道她和她的店,现在普通老百姓和贩夫走卒甚至街边乞儿无不知晓。 交代完了一些公事之后,叶桑榆将风烨请到了小闲居,从前一直都是在雅间招待,一是她的身份未告知,后来知道了,又只请了花花和霜儿吃饭,对风烨也算是怠慢了。 “四皇子,坐吧!今日我请客,从前蹭了你那么多次,现下也该还了。” 叶桑榆给他倒了杯茶,抿嘴笑道。 “哼,一顿可不够。”风烨四处瞅瞅,鬼精鬼精的打量她的房间。 “自然,以后四皇子过来,我也免单。” “这还差不多。” 叶桑榆瞧着他吊儿郎当的模样,笑着从衣袖里摸出一个雕花的木盒子,递到他跟前。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这是什么?” 风烨眼睛一亮,然后立马接了过去。 他一打开,里面一叠精致小卡片,他摸了摸是木制的,三张纸的厚度,轻薄适宜,而且上面画了一些简单图案,旁边还有数字。 “这叫花牌,一种游戏,老少皆宜,花样繁多,最下面有一张纸,我写了规则,看懂了我就教你。” 叶桑榆瞧着他好奇的将那些卡片都扒拉出来,眼睛透着“我感兴趣”几个字。 这是她没病之前,空闲时间叫人打磨出来的几十张轻薄适宜的木片,然后自己一点点画上去的图案和数字,红桃黑桃方块还有梅花,别人不理解扑克牌,就通俗易懂叫花牌吧! 原本也是想着给自己找点乐子,等她把周围人教熟了,那不就有的玩了。 后来突然病了还差点忘了,不过今天有事要求风烨,自然要先哄着,自己画的时候还用了挺多时间的,送给风烨心意也不差,他是爱玩的主,迟早是要和他交流交流滴,送给他正好。 “好像也不难啊,可是最少要三个人玩,我们才两个人。” “没关系,破冰呢?叫他过来。”叶桑榆随口说道。 “不要,小莺儿你要第一个教我,然后我回去再教他。” “那好吧,那我就先教四个人玩的,我们左右手就各自当做一个人,我先发牌。” 叶桑榆撑着精神一顿操作和表演,两个人相当于把牌摊开在桌子上打了,只教了一次,风烨就摸到门道了。 第二次就不需要她说规则了,自个儿把牌藏得紧紧的,生怕被她看见。 一开始叶桑榆赢了好几把,结果那家伙摸到门道了,知道两个人打,对比自己手里的牌一下子就猜到了她手里的牌,后面就反胜了她好几次,可把他高兴了。 “真不错,若是三个人,四个人那就猜不到了,不过肯定更刺激。” 风烨跃跃欲试。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教破冰,下次咱们玩多人的,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花样我也会慢慢教你。” “好啊,小莺儿,是我不好,明明知道你病着还要你陪我玩了这么久。” “没事,其实我今日是有一事求四皇子。” 风烨正色道,“尽管说便是,我能做到的自然会帮你,便是不能做到,也会找人帮你。” 听了这话,叶桑榆真的感动,她何德何能遇到这么讲义气的朋友啊! 其实,老天对她不亏,亲人朋友还有小姐妹都对她好,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听说皇后诞辰会很热闹,我,我也想见见世面,顺便看看姑姑。” 叶桑榆一脸不好意思问道。 “小莺儿,你要参加宴会?” “可以吗?如果不行的话,我只进宫看看姑姑就好。” 看着小莺儿渴望的眼神,可以吗?那当然可以,平日里都是她让自己见世面,这回带她去看看呗! 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这种宴会他都懒得去,不过既然小莺儿有兴趣,那他正好也不至于太无趣。 “四皇子,你可有法子带我进宫?” “这个简单啊,你扮作我身边的人,我直接带你进宫就好了,不过到时候小莺儿应该没有位子坐着。” 叶桑榆眼睛一亮,这个不要紧啊!只要到时候遇到男女主相会,找机会破坏就好了,反正她也不是真的去参加宴会的。 “没关系,那便多谢四皇子了。” …… 解决了这这桩事,她就开开心心回桑梓院了。 被叶凉臣派过去跟着叶桑榆的暗卫也自然将这事告诉了他,不过也只知道她今日见了谁而已。 下值之后然后他就立马过来了。 今天来得早,叶桑榆刚吃完晚膳,歪在外间的榻上吃水果。 “大少爷!”听到外面浇花的三月叫了一声。 叶桑榆连忙爬起来,就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走进来。 “大哥哥,吃晚饭了吗?” “吃了。” 其实没有,听到暗卫的消息,他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那就好,柠檬花茶,刚泡的,消化一下。” 叶桑榆将倒好的杯子递过去。 “今日看着似乎有些疲惫,出门了?” 叶凉臣一边喝茶一边不动声色问道。 叶桑榆瞪大眼睛,我疲惫了吗? “多日没去看看生意了,就去了满月楼一趟。” 叶凉臣垂了眼眸,将杯子放在桌面上。 “阿榆,生意的事我去看着,你好好待在家里养病,不要到处乱跑,免得累着自己。” 叶桑榆怎么觉得大哥哥意有所指呢?不过她没有多问。 叶凉臣怕他的话让阿榆不高兴,知道她是个坐不住的,又柔和了神色,说了一句。 “等病好了,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嗯。” 他没有点破今日她见风烨的事情,一是怕她知道自己派了人跟着她,二是他隐隐觉得如果他提到此事她会不高兴。 明明应该他不高兴才对,阿榆一个未出阁女子和外男如此走得近,似乎还觉得理所应当一般?难道阿榆真的喜欢风烨。 沉思了片刻,他决定要问清楚,于是叶凉臣试探性的说了一句话。 “阿榆,你可有了心悦之人?” “咳咳……” 叶桑榆突然听到这句话,吓了一跳,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呛住了。 叶凉臣立马到她旁边去给她顺着后背,皱着的眉头写满担心。 “哥哥?你刚刚问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她是不是听错了。 不过叶凉臣没再问了,她应该是听到了的,这是确有其事心虚吗?他的心底已经沉了下去。 叶桑榆扭过身子对着他,瞧着那一脸严肃的表情,也不知道怎么突然问这事,但不高兴写在脸上。 “哥哥,你怎么了?哪里道听途说的事,我才多大,哪有什么喜欢的人,要有也是我问你才对。” 话说到这里,她瞪大了眼睛,莫不是他自己看上谁家姑娘,所以来找她问经验的? “问我什么?” “兄长未娶,我又岂敢嫁?自然有个先来后到啊!” 叶凉臣眼睛一亮,我要是一辈子不娶,你能一辈子不嫁吗? 叶桑榆瞧着他一脸春色,到她这便黑了脸,莫不是真的。 “你笑什么?你在外边有喜欢的姑娘了?” 她隐隐不高兴,不是别的,一是他才十六岁,难道不是太早了吗?另外,她还没走,这家伙心就往外跑了,总感觉自己亏了,怎么着也得她离开之后,他才能成家立业吧!不然总感觉有了嫂子,还会管她? 叶凉臣还没说出口,叶桑榆就指着他说道。 “没满十八岁,绝对不允许娶亲生子,怎么都得过两年。” 叶凉臣苦笑,过两年,过二十年他也未必能做到啊! “我没有。”叶凉臣回答得有点委屈巴巴。 不是没有喜欢的人,是外边没有喜欢的人,在这呢! 不过知道阿榆不喜欢风烨,他的敌意倒也消退了些。 …… 几天之后,皇后诞辰,大宴群臣。 直到刚刚师傅才通知叶凉臣今晚要赴宴,虽然极不情愿,但是皇帝提的,没办法,傍晚之时他就随着张衍进宫了。 那暗卫等知道叶桑榆也要进宫还是跟着风烨的时候,已经无法告知叶凉臣。 宫门外。 三月不放心的目送着一身男子装扮的叶桑榆往四皇子那边走去。 “小莺儿,怎如此打扮?” “方便行事!” 风烨痞笑着看着她,“衣裳在马车里呢,你进去换,我在外面守着,换好了,直接随我进宫。” 里面有宫女和太监服,那自然选小太监了,不容易发现。 片刻之后,叶桑榆钻出了马车,是化个妆之后的模样。 风烨挑起叶桑榆的下巴,“可真是个黑黢黢的小太监哈哈哈哈哈!” 叶桑榆在背后拧了他一下,“赶紧走吧!” “哦!别怕,跟紧我就好了。” “嗯。” 盘查的时候,那守卫竟然把叶桑榆拦住了,可吓了她一跳。 “怎么着,本皇子你不认得了,我的人你也敢拦?” “四殿下,奴才不敢,只是这位公公面生得紧,今日入宫人数众多,奴才也是谨慎些。” “他是宁王送给本皇子的,有什么好查的,出了事我兜着。” 那侍卫没办法,也只好放行了。 “走吧小莺子。” 小,小莺子?怪怪的。 她一路小步跟在风烨身后,没人的时候和他说说话,有人过来就自然而然低着头。 宫宴是晚宴,到章华宫的时候,已经热闹非凡,宏大的宫殿里左右两侧整齐有序的都是世家勋贵,每一侧都有三排,场面十分壮观。 灯火辉煌,人影重重,已经有许多人都坐在座位上了。 风烨带着她到了最靠前的旁边坐下,还是第一排,叶桑榆有点害怕,这也太靠前了。 他落座之后,叶桑榆跟别人随身太监或者宫女一般跪在一旁伺候着。 风烨侧过头悄悄跟她说话,并且拍了拍他的坐垫。 “小莺儿若是累了,就在我旁边坐一会儿,我帮你挡着。” 叶桑榆假装给他倒了杯酒,“谢谢四皇子,我没事。” “那好吧,宴会开始后,等你看够了,我找个借口带你出去。” “嗯。” 这时宁王过来了。 “三哥,这里。”风烨招了招手。 第93章 赐婚 心有所爱。 “今日倒是来得甚早。”风流云走过来直接撩袍落坐。 “哪有, 我也才来啊,不知今日可有什么好看的?”风烨随口嘀咕了一句。 风流云挑眉,总觉得他今日有些不同, 往年可不在乎这些东西的, 又看到他侧身似乎跟旁边的小太监说话。 稍稍看了一眼, 皱起了眉头, “四弟哪里寻的这样一个小太监?” 皮肤太黑,很是粗糙不得体。 叶桑榆自风流云过来都是一直低着头, 没想到他竟然突然问到她。 风烨连忙笑道, “不过就是前几日见她说话得趣,便带在身边罢了, 模样是差了些, 但是个利索的, 去, 给我三哥倒杯酒。” 叶桑榆简直要锤他了,干嘛把她推到男主那去,万一发现了怎么办? 但是仔细一想,你是要代入原主的, 你得假装喜欢他, 你得拆散男女主,存在感刷起来啊?这能躲着吗?她这样给自己洗脑。 于是, 她刚准备挪到那边去, 风流云就说道,“不必。” 语气里满满的嫌弃。 “三哥, 你也没带个人,叫他过去伺候也没事。”风烨不允许别人嫌弃小莺儿,三哥也不行。 于是, 她还是到他们两个中间的地方去跪着了,离大殿前边更近一步。 行吧,现在一下照顾两个,一边倒了一杯酒,然后继续做鹌鹑。 随后。 陆陆续续的几乎所有人都落座了,靠近风烨这边前头是太子和梁王,宁王,按着次序一次排列的皇亲国戚。 对面就是坐着朝廷重臣了,她扫了一下,目力所限,没看到四叔和叶桑柔,应该在那边第二排靠后吧! 这时,叶桑榆不经意抬头的时候,她吓了一跳。 她看到了谁?哥哥怎么在这? 正好张衍带着叶凉臣刚进来落座,国师的地位显而易见,就在叶桑榆左前方,而叶凉臣自然坐在张衍的身后。 原本进宫还算早,他是先去御书房向皇帝请了安,结果就被留着在那下了许久的棋,到现在才过来。 叶凉臣一坐下,他周围的目光就朝他看去,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 张衍身边的人都向他打招呼,自然也问到了叶凉臣,这时,张衍就自然而然把他介绍出去了。 叶凉臣十分谦卑得体,一一跟别人见了礼。 叶桑榆偷瞄了眼,这是公开把叶凉臣推荐了出去啊,从今以后,他就会走进这些人之中,几年之后,他就是越国朝堂不可撼动的存在。 这张衍对他是真的没得说。 叶凉臣似乎感觉到有人看他,立马往对面看过来,吓得叶桑榆趴得更低了,生怕被叶凉臣认出来,尽管化妆成这个鬼样子估计也认不出来,不过万一呢? “怎么了?”风烨顺着叶桑榆的方向看去。 “他怎么也来了。”他不够格好吗? “叶国公府的嫡子,叶凉臣,听说很得父皇赏识。”风流云在一旁说到。 他回京之后,自然要对京都如今的局面掌握清楚,叶凉臣是一个突然出现在众人视野的一个人。 叶桑榆从风流云口中听到哥哥的名字,很奇妙,就像决战紫禁之巅两大高手相见一样。 “别怕,就算被发现也没什么?”风烨低低的安慰她。 她倒不是怕,叶凉臣一直不让她乱跑,若被他知道不仅乱跑,还跑到宫里胡闹,指不定怎么说她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叶凉臣向四周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样,但是他还是觉得刚才有一道熟悉的目光在看他。 这时,太监唱喏着皇帝皇后来了,众人纷纷行礼。 叶桑榆反正一直就是跪坐着,身子也俯得极低,只听到空中回荡着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千岁的声音。 “众位卿家免礼,起宴。” 歌舞俱起,丝竹绕梁,觥筹交错。 宫廷歌舞表演完了之后,就是一些能够有机会参宴的世家千金的献艺了。 来了,来了,女主呢,大姐姐今天应当是要露脸的吧! 一番争奇斗艳之后,果然叶桑柔就自荐才艺了。 她不敢明目张胆的看,最多只能看到叶桑柔的脚脖子,她弹奏了一曲,名叫《百鸟朝凤》。 琴音优雅,灵动,仿佛就如身处山林之中,百鸟啁啾,凤鸣而舞。 她假借着给风流云倒酒的时候,观察了他的神色,始终都是一副淡笑的模样目视前方,想来心里自是极其欣赏了。 这样的才,加上如花的貌,谁不欣赏呢? 糟了,别人可以喜欢,爱慕,但是男配不可以。 她转身的时候就偷偷抬头往叶凉臣那边看了,要是看到他眼珠子黏在女主身上,看她回去不收拾他。 然而,她看到之后,嗯,放心了。 因为叶凉臣根本没看叶桑柔,坐得笔直,仿佛那个被旁人称赞的女子跟他毫无关系一般。 他一个人坐在后边,那些表演看了一眼就再也不看了,也不与旁边的人说话,自然而然冷着一张脸,一副气势凌人的样子,她都想笑了,怎么感觉这么陌生。 其实不是陌生,大部分情况下他都是这样的,对她的那一面才是陌生的好吗? 总之,叶凉臣没被女主惊艳,不错,她很满意。 一曲琴音绕梁不绝,自然获得了众人的夸赞。 确实弹得不错,她的琴棋书画没一样不拿手,仿佛是尺子量出来一般,恰好是叫人称赞的程度。 叶桑榆也是第一次看到她这般正式的表演,肩膀都受伤了,一言一行依旧得体,不过她恰好捕捉到了叶桑柔最后目光落到风流云这边,眼里真的饱含爱慕了。 “是哪家的?似有些眼生。” “回皇上,小女乃叶国公府嫡女,叶桑柔。” 皇帝点了点头,叶国公府他是知道的。 “叶桑榆可是你妹妹?” 皇帝突然又问了一句,吓了叶桑榆一跳,风烨也是,父皇怎么突然提到小莺儿了,这人就在眼皮子底下呢? 与此同时,叶凉臣也抬起了头,看了叶桑柔一眼。 “她怎么没进宫?” 风严还说想看看那孩子呢,听说生意做得不错,上次那个邸报就是她做出来的,最近又听说给京都城的乞丐发了过冬的棉衣和粮食,是个不错的孩子。 “回皇上,妹妹最近在家养病,所以无法前来。” 叶桑柔落落大方的答了,心里却是有些不高兴,面上波澜不惊。 “嗯。” 然后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一个赏字,然后她就退到了一边,原本高兴的神色,显然不大好了。 下面这个节目,她没想到的是安颖竟然要表演一曲歌舞。 谁人不知道安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歌舞,众人议论纷纷,不过安颖只自信的笑了笑。 她下去换了一身白色舞衣,不一会儿就开始了表演,原来她要跳剑舞,随着音乐奏响,配合着她那一套飘飘欲仙的舞衣,也还算赏心悦目。 “颖儿可是头一回展示才艺吧,朕觉得十分不错,皇后以为呢?” 皇后自然知道皇帝向来疼这个外甥女,还能怎么着,夸呗,今日没砸场子就不错了。 “本宫也很喜欢,颖儿可要什么赏赐?”皇后随口问道。 安颖心里一喜,有些蠢蠢欲动,往叶凉臣的方向看了一眼,直接跪到了地上。 “皇后舅母,这个赏赐我可以向皇帝舅舅讨吗?” “哦?颖儿想要朕讨什么,但说无妨。” 坐在一边的长公主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 “颖儿,休要胡闹?今日可是皇后的诞辰。”是说些不相干的东西的时候吗? 安颖不甘,她就是要说。 是她请皇帝舅舅让叶凉臣进宫赴宴的,说是为了还他救自己的恩情,好不容易练了一支舞,但是刚刚她偷看叶凉臣的时候,他都没看自己一眼,平时更是见不到,娘说感情要慢慢相处,可是她没有机会啊,先定亲,以后见面自然理所应当了。 “皇帝舅舅,颖儿想请您赐婚。" 此话一出,别人没有异样,叶桑榆是第一个咯噔了起来。 不会吧,不会是我以为的那样吧? “哦?稀奇了,颖儿这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说出来听听?” 她害羞的往叶凉臣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是那边坐了很多别的公子官员,当事人本人却低着头恍若未觉。 “是叶国公府叶凉臣,叶公子。” 众人皆惊,在其他人眼里,叶凉臣就是个无名无姓的新人好吗? 多少人想攀上长公主那层关系,但哪个不是被安颖给拒绝了,拒绝你还要羞辱你一顿,你不配,叶凉臣凭什么配啊? 所以,周围议论纷纷。 叶凉臣自然也听到了,他不想矛头竟然转向自己,心里顿时恼怒了起来。 但是皇帝听后并没有一口答应,别人或许可以,但是叶凉臣日后要好好培养起来的,所以要慎重些,但与皇族联姻也不是不可以。 很奇怪,叶桑榆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就像她铁板钉钉成不了一样? 皇帝思索了一番,觉得很可行,联姻之后,也可以保证叶凉臣更加效忠皇室,就是颖儿那丫头的性子,总感觉与叶凉臣不相符啊? “张爱卿,此事你可有异议?” 张衍说实话听了之后直接想拒绝,这婚事配不上我外孙好吗? “皇上,微臣觉得提此事还为时尚早,功名未成,何以成家?恐委屈了安小姐。” 皇帝皱了眉头,“叶爱卿你意下如何?” 叶凉臣立马站了起来,”师傅所言极是,况,凉臣心有所爱,无法应允。”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这是当众拒绝了。 “你喜欢的是谁?” 安颖立马不高兴了,要叫她知道,绝对要杀了那人。 叶凉臣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 “相隔两地,暂不得见,日后便知。” 叶桑榆知道,这也就是个托词吧!前几天刚问了哥哥没喜欢的人,不过拿这个借口也是不错的,免得以后桃花太多。 第94章 救人 白忙活了。 “我不相信, 皇帝舅舅,他一定是骗人的,我……” “好了,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在皇后寿宴上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皇兄恕罪, 颖儿她年纪小不懂事, 还请见谅,安颖, 还不过来。”长公主在一旁呵斥道。 她很是不甘的回到座位上, 恋恋不舍的看了叶凉臣一眼,她真的不信。 风严被刚刚的事情一闹, 也有些疲惫了, 说了一句让皇后主持, 他就回了寝宫。 皇帝走后, 歌舞再起。 叶凉臣见皇帝也不再提这件事,安下心的同时,决计以后定要远离安颖。 这个小插曲结束了,叶凉臣完美解决之后, 叶桑榆也没放在心上。 因为风流云在皇帝走后不久, 他就准备起身离席了。 叶桑榆连忙也跟风烨说道。 “殿下,我想去更衣。” “我陪你一起去吧!”风烨说着就要站起来。 “不用不用, 我自己去就好。”叶桑榆连忙摇头。 “那好吧, 小莺儿早去早回,莫要走丢了。” “嗯。” 叶桑榆弓着腰准备退到大殿一侧, 慢慢从柱子后面绕到门口。 叶凉臣原本随意一抬眼看到对面有个弯腰往后走的小太监,他皱了眉头,这身形有点熟悉。 待看到侧面的时候, 走的有点远了,中间隔着许多人,只看到面上黑糊糊的,他确定不认识这个小太监。 然后便也挪开了目光,不知道阿榆在家做什么?待会儿回去顺道过去看看她。 叶桑榆这边走到门口的时候,她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好像看到了叶桑柔也起身了,她赶紧快步往外走。 不料出去得太急被人撞了一下,哦呦喂,这身子都快散架了,她还是带病之躯啊! “小公公,你没事吧!”那个侍卫就要来扶起她。 “没事,多谢了。”叶桑榆捂着臀部往四周望了望,宁王呢? “这位侍卫大哥,可看到我家宁王爷了,我还要跟过去伺候呢?” 那侍卫看了她一眼,这声音也过于柔弱了,不过这是太监,他也不做多想了。 “好似往那边去了。”那侍卫往一边指道。 “多谢侍卫大哥。” 然后叶桑榆快步跟了过去,下了阶梯就穿过那灯火辉煌的长廊,看方向应该是御花园这边吧,可是正好遇上岔路口,到底往哪边走? 她先往左边走,因为这边比较平坦,绕了几下就到了湖边,然而她并没有看到人。 不过待她抬头的时候,看到对面的湖边一个两侧可以上去的凉亭上站了个人影,那人独自望着湖面。 定睛一看,那不就是风流云。 然而她这个地方过不去,等她往回走的时候,只能从原来的岔路口右边过去。 可是她一边走一边想,我要怎么开始呢?是直接不让男女主见面沟通感情吗? 打断他们或者把其中一方引开? 叶桑榆刚要返回岔路口的时候,就看到叶桑柔已经往右边去了,遭了,缘分使然吗?她怎么一下子就选对了? 叶桑榆立马跟了上去,打算以风烨让他随身伺候风流云的名义插在她们中间,这样也算做坏事吧! 今天只能这样了,总不可能把女主推湖里吧!这,这她干不出来。 正好前面经过几个端着酒水瓜果的宫女,她凑上去,说前面宁王殿下需要,就这样接了一盘糕点和水果过来作为掩饰。 这边叶桑柔远远的就看到高高的凉亭上孑然站立的男子,爱慕之情油然而生。 她缓缓从一侧台阶准备上去,风流云知道有人来了,回头看了叶桑柔一眼。 “叶小姐怎么在这?” “殿下,我,我是看到殿下出来,才跟着的,还请恕罪。” 她低低侧身行了一礼。 “宁王殿下,终于找到你了。”一句很响亮的声音打断了她们。 叶桑榆自顾自的走上凉亭,“四殿下说王爷今晚喝多了酒,叫我过来照看一些?” 她避开叶桑柔的目光,脑袋垂得很低,殷勤的把托盘放在凉亭石桌上。 风流云拧眉看了这小太监一眼,黑黢黢的脸,在这夜色下不仔细看还看不清面容。 至于说是风烨叫她过来的,不由得打一个问号,四弟可不会这般细致。 “殿下。”旁边叶桑柔弱弱的叫了一声。 刚才行礼,风流云还没来得及叫她平身。 “叶小姐请起吧!” “多谢殿下。” “王爷,这凉亭真是个好地方,登高望远,将这御花园一角景色一览无余,灯影斑驳,映着湖水粼粼,当真惬意。” 叶桑榆斟酌着说了一些话,偷偷看着风流云的脸色,若是有一丁点不高兴就赶紧打住,若是不怪她,她就多说一些,让女主无话可说。 但,不由得在心里跟叶桑柔说了声对不起。 大姐姐,我就试试,看这次我的病能不能好全乎了,回头我肯定帮你反面助攻。 她这个病平时看着跟没事人一样了,但就是体力比以前削减了很多,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就比如刚刚端个托盘,她的手都有些颤抖,哥哥说她身子太孱弱了,所以她得先把自己身体恢复了再说。 “王爷这绿豆糕可是解腻的,方才的美味佳肴尝过之后,不妨试试小清新的糕点。” 叶桑榆殷勤的递了那碟绿豆糕到他跟前。 风流云斜斜看了叶桑榆一眼,信了风烨为什么把这小太监带在身边了,确实话多,恐能解闷。 “王爷……”叶桑柔刚准备说话。 “这位小姐,你也要尝一下吗?” “叶小姐也请坐吧,此番夜景,当与佳人共赏。” 风流云笑着说道,随意拿起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绿豆糕。 “是。”叶桑柔喜。 叶桑榆腹诽道,我有必要在这当电灯泡,馋狗粮吗? “不知叶小姐身子可好些了?”风流云淡然问道。 “殿下,这葡萄可新鲜了,又酸又甜,奴才给您剥一个试试,正好为殿下解酒。” 叶桑柔暗地里白了叶桑榆一下,哪里来的没眼色的太监。 “我的伤好多了,多谢殿下关心。”叶桑柔笑容得体。 “今夜,我为殿下弹奏……”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剥好了,王爷尝尝。” 叶桑榆双手将一颗剥好的葡萄递了过去,原本风流云是没想吃的,但是不经意瞥到那递过来的一双手,手指纤细,洁白嫩滑,再看他的脸怎么看怎么不对。 “殿下,快尝尝!” 叶桑榆催促到,再不接我手又酸了。 鬼使神差的,风流云接了过来,丢入口中,顺带又看了叶桑榆一眼,确定不认识此人,若不是四弟的人,他绝对要怀疑是不是易容了。 叶桑柔说到一半的话被打断,暗地里磨了磨牙,但是不由想到这个小太监的声音为何有些熟悉,在哪里听过呢? 按道理她头一次进宫,应该不认识这种人才对。 算了,不想浪费时间在此人身上,只想他到一边去。 “这位公公,能否请您移步亭外,我有一些话想和王爷说?” “不能,四殿下吩咐我寸步不离的伺候王爷,还请叶小姐恕罪。有什么话,直说便好,就当奴才是透明的。” 听了这话,风流云不知为何想笑,事实上他也确实笑了。 “哈哈哈!你这小太监着实大胆。” 叶桑榆立马跪了下去,还请王爷恕罪。 “起来吧,且恕你这般没上没下,葡萄再给我剥一粒。” “是。” 风流云笑着打着扇子,“叶小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叶桑柔有些恼怒,那些话当着旁人她如何开得了口,更何况这是不相干的人。 “不过就是问问王爷近来可好?” “本王自然是好的。” 叶桑榆见叶桑柔似乎不说那些黏黏糊糊谈婚论嫁的话了,便也觉得她这个电灯泡还算称职。 但是叶桑柔仿佛有些不甘心,甚少有机会单独和王爷相处,莫说刚刚她动人的才艺表演,此情此景若再说及伤势,王爷如何能不怜惜她几分。 此时一阵夜风吹来。 叶桑柔摸出来袖中的手帕,因为她坐在靠栏杆的位置,正好风一吹,手帕掉了下去。 “哎呀!” “怎么了?”叶桑榆看着她往下望。 “公公,我的手帕掉下去了,你能帮我捡一下吗?若是被旁的男子捡到就不好了。” 叶桑榆皱眉,是巧合吗?还是要调我离开。 “可是……” “往那边飘过去了,小公公,求求你了,我初次进宫,对周围都不熟悉,只能请你帮忙了。” 我也不熟啊! 叶桑榆无奈看了风烨一眼,她不能走啊! “去吧!捡到了我们就回大殿去。” 风流云懒懒的靠在栏杆上,相比于一个太监和美人,那肯定更怜惜美人一些。 叶桑榆抿着唇恨恨的走下了凉亭,看来她今天是白忙活一场了。 叶桑榆无奈顺着丝帕方才飞过去的方向走去,捡什么捡,老娘是来给你们捡垃圾的吗? 烦。 风流云那个凉亭沿湖,后边就是一个假山,这边也有一个凉亭,凉亭四周都布置了灯盏,她看到了有个白色丝帕正好挂在树上,她垫着脚把手帕摸到了。 这时,她好像看到这边凉亭的小池塘边上趴着一个人影,还没发现是什么人,只看到那个人影一下子滚了到水里去了。 叶桑榆吓了一跳,立马跑过去跳进水里,将那孩子捞了上来,双手抱着她浮出水面,当她双脚踩到地面的时候,心里总算落地了。 还好这水不深只到她胸口,但也足以淹死这孩子了。 那孩子趴在她肩头上咳着水,好像还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她一下,然后紧紧抱着她的脖子。 叶桑榆拍了拍她的后背,还好没事。 “来人啊!救命,救命!” 叶桑榆大喊着,她没力气上去啊!虽然淹不到她,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还要扛一个好几岁的孩子。 这边叶桑柔刚准备和风流云说一下法安寺她受伤的事,风流云好像听到有人喊救命了。 “救命啊!” 叶桑榆就在他那个凉亭隔了一座假山后面的小池塘里,原本是养金鱼的,供旁边凉亭之人观赏。 风流云顺着声音自然直接从他那个位置踩着假山飞了过来,看到那个小太监一副不行的样子抱着孩子站在水里。 他立马过去一手提着孩子,一手捉住叶桑榆的衣领就带上了岸。 他看了怀里那孩子一眼,皱起了眉头,这不是太子的女儿吗? “韵儿,醒醒。” 风流云见叫不醒,想着她的病,二话不说抱着那孩子立马就走了。 叶桑榆瘫倒在地上,她真的没有力气了,刚才那一下子仿佛把今天的力气都透支完了。 她平躺在地上,夜风吹来,有点冷呢! 不过抬头正好能看到天上的融融月色,满天星辰,好美啊! 叶桑榆感觉有点累,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我就闭一闭眼睛,缓一缓力气我就爬起来。 第95章 离阿榆远些 凭什么不让我见她。 叶桑柔到假山这边来的时候, 风流云已经不在了。 那个烦人的太监全身湿漉漉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走过去试探了一下鼻息,垂下眼眸之后漠然离去。 章华宫附近。 风烨见叶桑榆久去不回, 赶紧叫了破冰差人去找, 不是说去更衣了嘛?但那边说没看到她人过去。 这下他是真的急了, 把章华殿的四周都找了, 最后在御花园一角的凉亭边上找到了。 风烨看到小莺儿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吓了他一跳, 赶紧上去把人抱了起来。 “快, 传太医。” 他不由分说的把叶桑榆带回了他的明烨轩。 “主子,要不属下来吧, 您的身子都湿了。” 风烨话根本不理, 只低头往前走, 小莺儿可不能出事。 东宫那边风流云把小郡主抱回去之后, 立即差人告知了太子,风玦也提早离席。 很多太医都先被带到东宫去了,以至于风烨看到派去的人空手回来的时候,一脚把那人踹翻。 “殿下, 不是奴才请不来, 是据说东宫那边小郡主病发了,空闲的太医都被请去了, 其他的太医都是为皇上皇后其他主子请脉的, 奴才请不动。” “废物,就说我快死了, 你看他们来不来。” 那太监听了话之后吓了一颤,又只能再去请,结果两个太医提着箱子跑过来的时候看到四皇子好好的站在床边。 “还不滚过来。”风烨呵斥道。 “是。” 看病的没想到竟然是个小太监, 两人虽然一肚子的恼火,当着风烨的面也不敢表露出来。 把完脉之后,其中一人说道。 “殿下,此人原先身体本来就孱弱,只是脱力疲惫而晕厥而已,休息一下就会醒过来的,还请不必担心,只是又泡了冷水,恐会风寒入体。” 风烨一听总算放心了些,但一想身子这么弱,又得风寒,小莺儿岂能受得住。 “还不赶紧开药,若有一点闪失,要你们脑袋。”风烨厉声道。 “是。” 两个太医低着头敢怒不敢言,就为了一个太监,如此戏耍我等,简直胡闹。 东宫这边也是许多太医去就诊,郡主的身子也是打胎里就比较虚弱,如今晕厥也是惊吓所致。 太子立刻问责了照顾郡主的宫人。 “殿下,是郡主要去放灯的,奴婢只是见天色冷了,回去替郡主取一件衣裳而已,以为郡主会乖乖坐在凉亭那里等着,没想到她自己去了水边,求您放过奴婢吧!” “将她带出去,只一人随行,你们可真是尽职尽责,来人,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郡主奴仆全部换掉。” “是。” 众人皆惊,太子少有发怒的时候,但事关郡主,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三弟,这次多谢你救了韵儿。”太子向风流云道谢。 “太子不必,郡主并非我所救,而是四弟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改日你再谢他吧!臣弟先告退了。” 风流云离开东宫之后,不知为何竟然原路返回了,他是觉得那个小太监在那等他吗? 当时走得急,也没注意到他怎么样了? 但等他回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甚至连地上一点水迹都没有。 …… 宴会结束之后,叶凉臣和张衍一道出宫了。 只是他刚准备上马车的时候,那个一直跟在叶桑榆身边的暗卫便连忙过来禀告了。 “何事?” “主子,今日小姐也进宫了,是扮作四皇子身边的小太监一道进宫的,至今没有出来。” “什么?” 叶凉臣的神情立刻阴沉起来,吓得那暗卫立刻跪了下去。 “属下一发现就打算告诉您的,但当时您已经入宫,所以我只能在这守着,许多人都已经回府了,可是四皇子还没送小姐出来。” 叶凉臣不知道为何就想到了当时在大殿上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不就是个小太监? 他皱着眉头立刻叫要往宫里走,这时张衍叫住了他。 “师傅,您先回去,我有事要进宫一趟。” “那好,你去吧!” “嗯。” 叶凉臣因为有皇帝给他的令牌可以随意出入皇宫,至于为何他去而复返,守门将领就不必过问了。 明烨轩。 “殿下,有人闯进来了。” “谁……”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叶凉臣黑着脸疾步走了进来,看着他的眼眸犹如利刃。 “阿榆呢?” 这三个字虽然声音不大,却低沉得可怕,好像还丝丝冒着冷气。 “在,在里边。”风烨看着叶凉臣,为何他每次都这样吓人。 叶凉臣进去就看到阿榆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脸上的化的妆容洗不掉,还是黑糊糊的,若不到跟前细看,依旧不大能分辨这是叶桑榆。 因为全身湿透,风烨找了宫女给她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但没想到眼前的太监是女子假扮的,风烨警告她不准说出去,只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就让她封了口。 叶凉臣走到床边,温柔摸了摸她的脸,有些发烫,明显是发热了,说着就要掀开被子将人抱回去。 “要不先留在这吧!小莺儿有些受了风寒,现在带走会更严重的。” 叶凉臣不予理会,将自己的厚披风取下盖在叶桑榆身上,拢好之后抱着就往外走,一刻都不停留。 临走之前只留下了一句。 “四皇子今后还是离阿榆远些吧!” 风烨眼见着他把小莺儿抱走了,又不能发作,本来就是他带她进宫又没照顾好,他理亏啊! 但凭什么不让他见小莺儿?凭什么? 叶凉臣抱着一个人从明烨轩一路出了宫的事被人看到了,大家纷纷猜测这是谁啊? 只是脸被遮着也看不见,不会是那个他在大殿上承认的心悦的女子吧! 都说了那女子相隔两地,很明显不是啊! 莫不是他在明烨轩醉酒宠了哪个宫婢? 可是看过叶凉臣出宫的人都知道脚步并不虚浮,甚至步履稳健,走路如风,只看出来急着出宫,哪里像醉酒了? 但就算宠了谁,他也不会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吧!还一路抱着出宫,连长公主的女儿都看不上,还宫婢,可笑。 所以,众人纷纷猜测,然而依旧不得解。 叶凉臣抱着叶桑榆出了宫门,就看到三月架着马车在旁边等着。 叶凉臣二话不说直接上去了,“迅速回府。” “是。” 桑梓院。 叶凉臣避免被人看见还是从西院跃墙进来的,叶桑榆被安放在床上,叫冯嬷嬷立马煎了药,再拿了热毛巾过来,叶凉臣仔细的给她敷着额头。 “小姐这脸是怎么回事?”冯嬷嬷也很奇怪。 “是我们小姐用自己配的特殊汁液抹在脸上,说是怕别人认出来。” “这不是胡闹吗?”冯嬷嬷瞪了三月一眼。 是小姐不让她跟别人说的,其他人也不知道小姐今夜是进宫去了。 叶凉臣走到桌子上拿了纸笔,写了几味草药,叫她们拿了新鲜的捣成汁端过来。 然后他沾了汁液在叶桑榆的脸上轻敷了下,那些黑色的东西就沾到白色的巾帕上了,反复几次又用冷水清洗,总算露出了她本来的面貌。 风寒药熬好了之后,也是他亲力亲为一手给叶桑榆喂下去的,旁边看着的几个人都完全插不上手。 只能在心里感叹,大少爷这对小姐可不是一般的关心啊! 一直快忙活到很晚,叶桑榆的体温才逐渐降下来,期间叶凉臣是一直坐在床边替她冷敷的,直到冯嬷嬷看不下去了,语气温和劝说道。 “大少爷,您也累了,要不今夜您先回去,明日再过来看吧!小姐既然没事,奴婢们照顾也就好了。” “嗯。”他认真看了叶桑榆一眼,仔细掖了被角,这才连夜回府。 他一回凌水院,暗卫就将宫里发生的事说了。 “主子,太子的女儿也落水了,听说是被人救起来的,应该是小姐,不过小姐今天似乎和宁王走得比较近。” “宁王?” 叶凉臣皱起了眉头,阿榆何时又认识了宁王,她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明明叫她好好在家待着,偏偏还避着他进了宫,这是心里有事一直没和他说,若真要进宫,找他不就可以了?可偏偏又找的是风烨。 别看他在桑梓院照顾叶桑榆的时候一言不发,冷静自持,但是心底却是堵得很,总觉得阿榆瞒了他很多事情。 第二日,叶凉臣还是如旧上值。 叶桑榆醒来的时候是早上,还有点迷迷糊糊的,她好像是躺在地上看星辰的啊,怎么躺在床上呢? “小姐,你醒了?” “三月,我怎么,怎么回来了?” “唉,奴婢看着是大少爷把您抱出来的,昨晚上还有些发热,大少爷照顾了您很久呢?” 叶桑榆一惊。 “他昨天知道我进宫了?” “嗯。” 完了,那肯定又会生我的气了,加上昨天又落了水生了病。 叶桑榆皱着眉头,“快快快,有什么药赶紧煎了,平日的汤也叫嬷嬷炖了,我要赶紧好起来,不能等哥哥来的时候看到我病殃殃的样子。” “好,药在熬着呢?小姐的烧已经退了,须得养一养力气。” “嗯。” 叶桑榆早上喝了一碗燕窝粥,中午和晚上也勤快的喝了叶凉臣给她开的药膳汤,中午还睡了许久,只想把精神养足了等叶凉臣过来的时候好向他讨饶。 只是等到她用完晚膳之后,也没等到叶凉臣过来,这个时候他应该下值了呀! 说不定是先回府用晚膳了,可叶桑榆等到月上柳梢头了,他还是没来。 “小姐,奴婢给您铺床,您早些安寝吧,许是少爷今天比较忙呢?” 三月自动帮叶凉臣找了借口,毕竟他若是有空,今天是必然会过来的。 叶桑榆脸色淡淡的,点了点头,等三月熄了外面的灯回去睡觉之后,叶桑榆把她房间的门栓给拿开了,然后又走到床上躺下,可能她今天睡多了,现在怎么都睡不着。 肯定是惹叶凉臣生气了,她心里有数的,偷偷进宫还不跟他说还不听他的话,就是怕他生气才瞒着他,现在简直是恶性循环。 一直差不多到了十点的时候,她还是没睡着,今天好像格外的有精神。 她就闭着眼睛想着该怎么和叶凉臣道歉呢? 可是她心里又好像隐隐期待着他是真的有事而不是因为生气不来看她。 否则,她也不会把门栓从里面拿开了。 当叶凉臣赶过来进入桑梓院的时候,静悄悄的一片漆黑,显然大家都已经睡着了。 躺在外院树上的暗卫看到进入桑梓院的是叶凉臣,又闭上了眼睛。 今天确实是下值后有些事情去了外面的庄子一趟,现在从那边赶过来,还是要看看今日她恢复得如何了。 原本这种带着门栓的木门,他只要用内力隔空一挑就可以了,但是他的手刚放上去,门就自己开了。 他自然以为是阿榆睡觉忘记关门了,虽然屋内光线比较昏暗,但是还是有一些月光从窗棂透进来,再加上习武之人目力极好,一下子就走到了床边。 叶桑榆迷迷糊糊的是差点要睡着了,感觉有人坐到床边一下子清醒了。 应该是哥哥吧! 果然,立马就闻到了熟悉的冷冽气息。 叶凉臣是俯下身子,将手轻轻放在叶桑榆的额头探了探,他有一刻的停顿,像发现了什么。 黑暗之中他的嘴角翘起了一点弧度。 叶桑榆感觉到放在自己额头的温热手掌移到了她的侧脸,摩挲着她的脸颊,但是闭着眼睛的情况下感官真的很敏感,被手心的温热惊得她一颤,她都几乎感觉到叶凉臣知道她装睡了。 然后这还不够,叶凉臣把手顺着脸颊摸到了耳朵,将她小小柔软的耳君整个窝在手心,揉了揉,然后猝不及防耳垂被揪了一下。 “疼疼疼,哥哥我疼!” “呵,我可没用力,哪里就疼了。” 第96章 病愈 被哄好了。 叶凉臣哪里舍得把她揪疼了, 就是捻着耳珠轻轻扯了扯,她就借机装不下去了。 叶桑榆缩着身子避开他的手,因为耳朵很敏感啊, 这么戏弄她, 肯定知道她没睡着了。 “哥哥, 你去把灯点一下。” “好。” 烛火照耀了内室, 叶桑榆脸色微红的窝在锦被中,看到穿着一身墨色衣袍的叶凉臣站在灯火旁笑着看着她。 “哥哥这是不生我的气了?”她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叶凉臣沉默了片刻, 哪里是不生气了, 他气着呢,但是也不及她的身体重要。 走到床边, 从被窝里捞出她的手之后, 伸出两根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 再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 风寒是好了, 再看气色,似乎更有精神了一些。 叶凉臣把完脉也没说话,只把叶桑榆的手腕又塞进了被窝里,面色并没有任何不虞。 “哥哥, 我错了, 不该瞒着你擅自求四皇子偷偷带我进宫,不过这事不怪他, 是我听说宫里宴会很热闹, 才想着去见见世面的。“ “似乎有人上回跟我说不爱凑热闹来着?” “哎呀,此一次彼一时嘛, 我是不喜欢应付那些繁文缛节,但是要是悄悄去的话,别人不认识我, 那就不一样了嘛,早知道哥哥也去,叫你带着我多好。“ 叶凉臣看了她一眼,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也是临时告知要入宫参宴的。” 所以也不能怪她。 “皇上给了我一枚令牌,随时可以入宫,以后你有什么事,想做什么都告诉我就好,我是你哥哥,还比不上别人吗?" 叶桑榆听了这话,知道这一茬算是过去了,连忙一手伸出来拉了拉他的衣袖。 “是是是,哥哥才是我最亲的人,以后一定先跟你说。” 这话落在叶凉臣耳中,格外柔软。 “但是,哥哥,既然不生我的气了,那我就要和你掰扯掰扯安颖的事,怎么就到赐婚的地步了?” 被提到这事,叶凉臣心虚的看了她一眼,阿榆当时在大殿上一定也是听到了的。 “尽爱招蜂引蝶,都是你当初英雄救美惹的祸,你都不知道上次我进宫找姑姑,都被她找麻烦,你知道她怎么说的吗?” 叶凉臣听到这话,立马紧张问道。 “她找你麻烦了?” “是啊!让我离你远点,你说好笑不好笑,就这还想当我嫂子……唔” 话没说完,便被叶凉臣一指压住了唇。 不知怎么的,后面的话他不想听了,还想让阿榆远离他,做梦。 “可伤着你了?” “就差一点,还好被宁王殿下救了。” 宁王? “不喜欢人家就说清楚,别拖泥带水还牵扯到旁人。” “我拒绝了。”叶凉臣又有些委屈的说道。 “所以呢,你不反省一下吗?” 叶凉臣想了想。 “我有暗卫在身边,以后不相干的事叫他们去做就行了。” “这还差不多,还有大殿上见着我大姐姐了?有何感想?” 叶凉臣看着她,不知道什么意思。 “那个妹妹,同我这个哪个你比较喜欢呀?” 叶桑榆淡笑着看着他,一脸你必须好好回答,否则你有好果子吃的模样。 叶凉臣只觉好笑,忍不住捉弄道。 “叶桑柔才艺惊艳,温柔得体……”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看到阿榆怒瞪着眼睛看着他,不由笑道。 “但与我何关?我只要阿榆就好。” 只这一句话,某人就虚荣的被哄好了,没被女主吸引就好。 叶凉臣笑着看着她脸上云开雾散,他心情也好了许多。 “剩下的日子,身子不养好,可再不许出门了。” 叶桑榆一手举到半空中,“我保证,我发誓,一定好好养病,等好了哥哥带我出去玩。” “嗯。” 不知道是不是她昨天的举动算是照着原主的路线走了,经过十天的调养基本上身体是好的差不多了。 所以又恢复了如往常一般去太衡书院的日子。 “桑榆,你终于好了,你看你都落下多少功课了,小心年底考试倒数哦!” 花花揪着叶桑榆的脸蛋,想这婆娘想得紧。 “怎么,我不在的日子,咱们花花发愤图强了?” “哎呀,桑榆听她说的,其实就是想你想的,每天来书院都有气无力软趴趴的,快管管她。” “哪有?你不也是,哎呀,这也不知道怎么办,那也不知道怎么办?要是桑榆在就好了,这些话也不知道是谁老爱挂在嘴边。” 互相戳破心思,两人打闹起来。 叶桑榆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真的很开心,虽然三个人她最小,但是她们最听她的话,就她最有主见。 其实心理年龄她最大,管管她们是应该的。 “花花过几日就要及笄回家了吧,真羡慕,我还要熬两年呢?” “我也有一年呢,桑榆,花花一走,就只剩我俩相依为命了。” “羡慕什么?我还羡慕你们呢?还能躲两年,我娘老想着给我说亲了,可烦死我了。” 霜霜听到这个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其实她也快了。 “烦什么?缘分来了就迎刃而解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先不管明天的事了好吧!” “嗯。” 叶凉臣同样也一如往常那样来到太衡书院门口接叶桑榆放学。 远远的,就看到马车上那人挑了一半的车帘向她望过来,叶桑榆小跑的钻进马车。 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车帘一打开,冷风就灌了进来。 “坐过来。” 叶凉臣从旁边拿起一件带着绒毛的厚披风系在她身上,还有一个精致的暖炉放到她手里。 “暖一暖。” “谢谢哥哥,最近天气也冷了,你也要多穿一些。” “嗯。” “课业可赶得上?”叶凉臣坐在旁边自己拿着卷宗看着,又忍不住和阿榆闲聊几句。 “还行,先生们也很好的,我自己慢慢补,不懂问她们就好了,哥哥不必担心。” “那就好。” “阿榆,过几日我有一天假,可想好要去哪里玩了?” 这些日子确实比较忙,放假正好抽一天时间好好陪陪她。 “唔,我想想。” 一时半会儿也没想着去什么地方玩,而且就一天时间也不能去远一点的地方,干脆在越安城逛逛算了。 “不如这样,到时候我和哥哥就好好逛一逛咱们京都一些有名的地方可好?比如吃一些小吃啊,看看夜景啊,正好也让哥哥好好熟悉一下越安城,这样就很惬意了。” 叶凉臣点了点头。 “好。” 送了叶桑榆回去之后,叶凉臣又去了周家。 周仪的父亲周岩躺在床上,经过多日的治疗,后面他又连续过来针灸刺激大脑,现在看他眼神比过去真的清澈了许多。 “小叶大人,我父亲今早能叫出我的名字了。” 叶凉臣去的时候,周仪很是激动的告诉他这个消息,虽然话还是说不清楚,但能够表达出自己的意愿。 “那就好。” “等他身体好了,您就可以问一下当年那些事了。” “不着急,有些事情可能牵连甚广,若要沉冤得雪,不能急在一时,你心里做好准备。” “嗯,我都听叶大人的,等了这么多年,仅凭我一人原本亦是难如登天,有叶大人相助,在下已经知足了。” “我有一事想问你,当年你父亲那些同僚你可知道如何联系他们?” 周仪听到这个,心里有些犹豫,其实父亲不愿意联系他们也是怕暴露他们,他们也算是在逃钦犯,若是联系他们很可能会被一网打尽的。 他看了叶凉臣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说。 但是叶凉臣仿佛知道他顾忌什么一样,坦然道。 “当年正是因为他们的离开,才导致不辩而定罪,若想大白于天下,他们必然要将知道的一切说出来,还有叶将军的下落。” “小叶大人,若是这般,那岂不是我父亲错了,是父亲劝说他们离开的,不然也无法定罪。” “也不一定,若是有人要陷害,恐怕也不会留着他们,斩草除根,让他们畏罪自尽都有可能,当年离开,虽污名在身,但也好过丢了性命,只要人活着,日后总有昭雪的一天。” 周仪沉默了许久,他们一家不就是如此吗? 既然将这一事托付给了叶大人,更应当全力以赴相助才是。 叶凉臣看他犹豫,便又说道。 “你放心,我与他们无冤无仇,又何必谋害他们,你先自己联系他们,相不相信我,在于你们。” 周仪点了点头,“好,那我便试试,若是有人回应,我再与他们商榷。” “嗯。” 叶凉臣其实已经查到一些事情,当年叶行舟身边唯一留下的的郭副将郭准,自叶将军一事之后,便被明贬暗升举家西迁,现镇守西靖关多年未曾回京,更极少与旁人联系,但是他也派了青吾过去调查了一番。 当年那份叛变名单里唯独没有他,巧的是他当时被调到了一支后备军里主事,也因此是他带人过去支援。 连皇帝都不信叶行舟身边的人会叛变,更何况还牵扯到他本人,但就是拿出了那样的一份证据。 他正好从大理寺查到了当年的案卷记录,是那个后备军参将连夜带着一份通敌信八百里加急回京参报。 信是以叶行舟身边之人口吻写的,写给姜国主帅,他们投敌之后,允诺多少金银,多少爵位,并且声称会劝说叶将军,说他对姜国公主有些渊源,可能一同前往。 多人按了手印的通敌信就这么被送到了皇帝手中。 但说别的投敌他还信,但皇帝了解叶行舟,不说家里有妻子,他离京之后妻子还怀有身孕的,说这样叶行舟叛变,自然不可能,至于他身边的人,叶行舟带出来的人,品德不至于此吧,但为了洗脱嫌疑,还是派人去查了。 但是最后叶行舟在胜了姜国之后离奇失踪,并且那些叛变名单上的人也全部畏罪潜逃。 后来审问到郭准身上,他含糊其辞,只说叶行舟确实认识姜国皇室之人。 再问其他便一字不言,当时的情况,皇帝只得根据罪证加上所谓的人证,定了他们是为叛国,其中有一些人是被抓了严刑拷打至死了的,后来再找不到人也不了了之。 倒是据周仪所说当年有人去他家灭口,她母亲便是命丧当场。 这一切似乎都可以连起来,郭准是后备军的主事,那后备军是当时的兵部侍郎给筹集的,和如今的兵部尚书乃是同一人,此人乃是梁王一党,林征也是梁王一党。 郭准暗地里和他联系的京官,亦是林相门生。 这一切箭头都指向同一个人。 这其中叶行舟和当年的林征可以说是颇有交情,说是京都极出名的少年英才。 一个从文一个从武,一道在太衡书院学习,后来都被皇帝赏识,虽两人荫从其父,但他们都可以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可是这些年林相府和叶国公仿佛没有丝毫干系,若说真的交情深厚,何至于此? 所以,叶凉臣不由得怀疑起了林征,这位一路政途坦荡,高居朝堂的林相爷怕是不简单。 与叶行舟还有些交情的另一个是杨将军杨重山,当年因为一场战役右手几乎全废,后来虽然医好了也难以再上战场,叶行舟就把他从前线调了回来。 原本也是给他在京都安排了一个不错的职位,但在叶行舟出事之后,也被换成了一个没多大用处的闲职,但也因此和叶行舟身边的那些人相比,保住了一家老小,没被卷进那些血雨腥风当中,过了十几年太平日子。 而杨重山正是阿榆好友的父亲杨将军,难怪从小阿榆就经常去杨府,和杨琼花也算是一起长大,他猜测也是杨重山念在叶行舟的情分上给阿榆几分照顾。 那么与此相比,和他算得上至交的林征,可谓是天差地别。 当然更多的证据还要等周岩醒过来之后,叶将军身边那些仅存的人回来再说。 还有叶行舟的去处? 据他所知皇上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叶将军,真的只是情分所致吗? 他总觉得叶行舟手里有他们要的东西。 至于是什么东西,他暂不知晓。 第97章 旁观者清 过于亲近 宁王府。 风烨来风流云这边的院子逛逛, 没想到看到他正在跟一个人交手,倒是鲜少看到三哥习武,印象中他是一个温润如玉, 举止文雅之人。 但是一想幼年时两个人都被侍卫教过的, 皇家子嗣大都上进的很, 不学也得逼着你学。 只是三哥从来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并不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看方才的架势, 武功必然在他之上。 风流云看有人过来减缓了招式, 没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怎么到这边来了?” “没事,就是看看三哥在自己院子里做什么, 感觉只有我在闲着的样子。” 风烨甩着一根不知道在哪摸过来的一根草, 有些吊儿郎当。 风流云接过一旁的侍女擦汗的巾帕, 朝旁边的人点了点头, 那人就自己退了下去。 “三哥,方才那人是谁啊?” 他虽然经常来宁王府,但最近感觉府里来了好多陌生的面孔。 风流云笑了笑。 “上次在法安寺遇刺,寻了一个厉害的高手过过招, 许久不练都生疏了不少, 可要和我切磋切磋?” “还是算了。”风烨连忙摆手。 似乎小时候就没打过三哥,看方才的架势, 那必然没有必胜的把握。 “三哥, 府里最近是换人了吗?感觉有些眼生得紧。” 风流云听了这话,低头的时候眼睛沉了几分。 “不瞒四弟, 府里也的确换了一批人,法安寺的事情并非空穴来风,以后恐怕也不会少?便想着加强一下府里的守卫, 你也是,多带些人手在身边,以防万一。” 风烨拧眉,有些不解,法安寺的事情不是意外吗? 风流云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便不知道吧!以后少去风恒府上,莫要卷进去。” 风烨一下子就懂了,连忙解释道。 “三哥,你知道我上次去梁王府了,那是小莺儿病了,请他府上的一个名医过去看看而已,不过后来没有多大用处,便让他回去了。” 梁王向来狼子野心,和太子一直不对付,他掺和进去确实不好。 但是三哥的意思,好像刺杀是梁王的意思吗? 不会吧!他和三哥又没那个心思,何必呢? 风流云温和说道,“总之,他的性子你又不是没见过,能避着就避着些。” “我明白。” 风流云再听他方才的话,是听说过叶桑榆病重的消息,当时他刚从法安寺回来,要安顿那些人,让他们名正言顺进入王府而不会惹起外人起疑,倒是没有细究叶桑榆的事,只那些替他盯着京都消息的人说风烨曾去过梁王府。 他向来不与梁王往来,破天荒去那里自然是有缘由的,看来风烨很在乎叶桑榆? 风流云挑眉看了风烨一眼,“阿烨莫不是喜欢了叶家那个小丫头?” 风烨乍一听,吓了一跳,立马否认。 “哪,哪有,也太离谱了,我和小莺儿只是朋友,关心她是自然的。” 只是最近自从宫宴事情之后,再也没见到小莺儿了,每次破冰一靠近,不管是桑梓院还是太衡书院,暗地里就有人阻拦他。 不消说也知道是叶凉臣那厮,也过于霸道了,小莺儿知道吗?就不让自己见她? “当真?” “自然,我都好久没见她了,她会玩的花样多,鬼机灵得很,这不,许久没见她,我都快无聊死了。” 风烨一脸抱怨道。 原本在宫里还能和太监们玩玩花牌,无奈除了破冰,那些人要么给他放水,要么太蠢,实在没劲。 看着他那一副沮丧的模样,风流云不由想到他身边那个黑黢黢又话多的小跟班。 “这回过来怎么没带那个小太监?上次不是还说他能陪你解闷吗?” “啊?”风烨还没回过神来,哪个小太监? “上次你带去参加宫宴那个,怎么这就失宠了?” 风烨想起来了。 “三哥怎么突然提起他了?我,我留在宫里了,没带出来?” 风流云看他说话结结巴巴的,明显是在说谎吧! “是吗?那天晚上我出去殿外醒酒的时候,他特地去求我,想到我身边来伺候来着,叫我跟你提一提,正好我就开这个口了,明日就带过来吧,我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不可能,小莺儿不会这样说的!” “小莺儿?”风流云皱眉,语气很明显起了怀疑。 “到底怎么回事?” 风烨瘪了瘪嘴,这事也没什么好瞒着三哥的。 “那个小太监就是桑榆啊,我带她进宫玩的,后来不知怎么的病情加重晕倒了,我把她带进明烨轩找了太医诊治,后来就被叶凉臣带出宫了。” 风流云恍然大悟,原来那日在凉亭里殷勤跟随自己左右的竟然是叶桑榆,她这是在干什么? 所以也是她救了太子的女儿,那时她是病发了吗?自己当时竟然不知道,丢下她就走了。 那么宫里传来的叶凉臣当时从明烨轩抱走的人是她,并不是所谓的看上了哪个宫女。 “她没事吧?”风流云语气淡淡的问道,好像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没事,只受了些风寒,现在已经可以去太衡书院上学了,三哥怎么和小莺儿有往来的?” “殿外醒酒之时遇见了,瞧见她救了韵儿。” “原来如此,那三哥方才的话都是假的吧,小莺儿只是想进宫见见世面罢了,这事还请三哥保密。” “嗯。” 风烨离开之后,风流云回了书房。 方才那个人还在,见风流云进来,他仍旧坐在椅子上没起身。 “那人经常在府里走动不方便吧?” 在外面的时候此人还是很毕恭毕敬的,如今好似一个长辈的态度。 “无妨,有他在,或许更能减少旁人的疑虑,我带进京那么多人,自然会让人起疑,将那些人以术士的方式安顿在府中,还时常为四皇子表演,借他之口,外人自然更信几分。” “你心里有数就好,隔墙有耳,谨慎小心才能成就大事。” “舅舅放心。”风流云点了点头。 “我自然放心,为了你母亲,为了南陵,更为了你自己,这两年你也是做了许多,这枚银狮你拿着吧,以后你就是南陵少主,如何差遣安排剩下的那些人,无需与我商议。” 风流云向坐着那人行了一礼,“多谢舅舅。” “不必,只是他们人数众多,你有何打算?” “我在京都盘了一些的地方,到时候叫他们掩藏进去扮作寻常京都百姓,此外也可以将多余的人安顿在京郊田庄里,梁王那边盯得紧,还是先沉寂一段时间。” 那人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 …… 叶凉臣放假了。 两人一早约好去了君再来客栈,这是叶桑榆提议的,吃了饭再去其他地方逛逛。 这边她不常来,从营业额上来说,满月楼应当排第一,她又是个吃货,自然乐意待在那边。 闲书茶肆其次,那边业务比较广,又卖书又听书还有邸报发放,都是劳心劳力的事,客栈这边就比较省事。 住在这的都是来往京都的外地人,饮食都照着满月楼那边差不多的,环境亦是十分清幽。 与别的客栈不同的一个特色就是这边早餐花样很多,摆了长长一排,每人有一个托盘,自助餐性质的,想吃什么就夹什么放在自己的小碟子里,但凡住店的话,早餐都是免费的。 只一个条件,必须吃完,否则就要另外支付十两银子,就是怕有些人贪多却浪费了。 这种形式在京都中就很独特,别的客栈也学了,但早餐花样不及君再来客栈多,毕竟背靠满月楼,叶桑榆也不怕别人跟风。 这种形式只早餐有,中午和晚上没有,有些人即便是京都人士不住店的,也会多花一份钱就为了试试君再来客栈的特色早点,所以它出名的地方便是这里。 今天他们两个出门比较早,叶桑榆就带着叶凉臣过来试试。 进客栈的时候看到大堂里散坐着几个衣着各异的客人,他们大多是行脚商人或者外地来客,也有一些是越安人士,还有身边随时带着刀剑的江湖侠客。 可以说什么样的人都有。 叶桑榆走到柜台那边,看着低头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女人,她笑着拍了拍桌子。 “谈姐姐,近来可好?” 那女人抬起头来,看到是叶桑榆,惊喜道,“小没良心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大小姐可不常过来。 “哪有,趁早过来吃个饭罢了,喏,这是我兄长,认识认识,以后有什么事,找我哥哥也是一样的?” 谈芸娘看了跟在叶桑榆身旁的男子,认真的打量了一眼。 “这个就是叶家大少爷吧!”谈芸娘瞧着这气质和身姿,能跟在小姐身边的没别人了。 “嗯。”叶凉臣点了点头。 “那行,你们两个先打了吃的,待会儿人多就没剩下的了,骆齐在后院下货,待会儿我叫他来见见大少爷。” “好。” “走,哥哥,咱们吃饭去。” 她到一旁架子上拿了一个托盘放在叶凉臣手上,自己拿着一个木质的夹子到那边选早点去了。 叶桑榆一边沿着桌子那边走,叶凉臣一步不离的跟着。 “我早上要吃一碗小混沌,再夹一些小馒头,嗯,再多几样小蛋卷。” 选着选着,还杂七杂八的夹了一些小甜点,这边有个手艺不错的点心师傅,花样做得多。 察觉到只顾自己一个人选,把叶凉臣落下了,连忙问他。 “哥哥呢?你要吃些什么?” “听你的。” “那好吧,我给你拿一份金虾面,一份糯米甜糕,对了,这个小酥饼也好吃,还要……” “阿榆。” “嗯?” 她回头一看,托盘里都堆了好多了。 旁边已经来了很多人了,叶凉臣一手端着托盘,拉着她到一边去了。 所以结果是,叶桑榆真的吃撑了,她自己定的规矩,这就打脸了。 一碗小混沌下肚就有些微饱,吃了一个小馒头一个蛋卷就实在不行了。 她手里还拿着一个点心,眼里有点绝望,瘪着嘴一副难以下咽的表情。 旁边桌子的客人时不时的眼光扫过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似乎等着她罚钱呢? 叶凉臣抬头看了阿榆一眼,他的那份吃得差不多了,看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忍不住好笑。 他伸过手捏了捏阿榆的小脸蛋,就知道她会吃不下的。 “唔,哥哥,你干嘛?” 这时,谈芸娘和骆齐过来了,她们两个是夫妻,从前是干镖局的,谈芸娘算起账来也是一把手,骆齐也是个厉害角色,后来不想到江湖上闯荡了,看到叶桑榆这招人,两人就直接在这干了。 因为谈芸娘性子极其爽朗,骆齐也有些功夫,走南闯北见过的世面多,在君再来客栈是十分合适的。 也感激叶桑榆给了他们这个机会,所以在这也干得很是起劲,完全不用叶桑榆操心。 谈芸娘远远的就看到方才对旁人面无表情的大少爷,此时,正一脸宠溺的和叶桑榆说笑。 见他们一过来,就收回了自己的手。 “骆齐,这是叶公子,二当家。” 谈芸娘说二当家有些江湖味,不过话也没错。 “叶公子,这客栈由我们两个给小姐看着,以后有什么事,您直接吩咐就好。” “嗯。”又恢复了一副冷淡的模样。 谈芸娘艳笑着,看了叶桑榆一眼,“怎么,掉进自己坑里了?” 叶桑榆自己尴尬的笑了笑。 “我也是许久不过来了,想都尝尝而已,要不我还是罚钱算了。” 她正要放下手里的点心,不料被叶凉臣接了过去。 “给我吧!”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过来拿走她手里的一块点心,还有整个托盘里叶桑榆那边小碟子里剩下小半碟杂七杂八的小吃。 刚想说“哥哥,要不算了。” 但叶凉臣不一会儿就替她吃完了,也就每样一块,其实不多。 见不用为难自己了,浪费食物的某人立马狗腿的倒了杯水,眉开眼笑的递过去,还坐到他旁边给他顺着胸口。 “哥哥,润润嗓子,莫要撑着了。” 其实阿榆夸张罢了,但叶凉臣乐意于小姑娘的举动。 无奈看了她一眼,将水接了过去,但眼里的笑容恰似一弯春水粼粼。 两人之间的氛围是十分融洽的。 但一旁的谈芸娘觉得这两个人似乎有些怪怪的。 自从她打量叶凉臣的第一眼,就觉得大少爷的目光一直跟在小姐身上,而且眼神格外…… 怎么说,饶是她感情经历颇多,对男人十分了解,这种眼神也很是腻人,就像眼睛里面藏着一坛蜂蜜一般。 但是对她们却判若两人。 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是否过于亲近? 还是说她想多了。 第98章 察觉 过于暧昧了。 叶凉臣上了马车, 谈芸娘却把叶桑榆拉到一边。 “谈姐姐,有什么事吗?” 谈芸娘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方才大少爷眼中的感情错不了, 但是这过于荒谬。 不管是真是假, 她都得提点几句。 叶桑榆瞧着谈姐姐向来十分豪爽, 哪有这般犹豫不决的时候, 脸色看起来也十分严肃。 “小丫头,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怎么了?谈姐姐你说吧!” “你和大少爷可是亲兄妹?” 叶桑榆有些疑惑。 “是啊, 怎么不是?” 那就更不得了了。 “谈姐姐还是觉得我不该把生意交给他吗?大哥哥待我极好, 姐姐不必担心,更不会亏待我的, 等我走了以后, 这生意自然要他来看着, 提前叫他管管也好。” “丫头, 难道你不回来了吗?” “回来,怎么不回来。” 其实那可不一定,她对谈芸娘说的是想出去走走,见见世面而已, 并不知道她是真的走。 当初给了叶凉臣作为接手三家店信物的蝴蝶玉佩, 谈姐姐就问过她可是真的,原本还要劝说她一番, 后来她心意已决, 也不再说什么。 谈芸娘不同于京都高门里的世家妇人,甚至可以说思想格外与她贴近, 因为江湖儿女不拘一格,她经历过好几段感情,经历是极其丰富的, 敢爱敢恨,要不是骆大哥缠着她缠得厉害,更是不嫌弃她的过去,两人才决定隐居下来。 谈芸娘敬佩她一个小丫头的手段和生意头脑,跟那些深闺妇人不一样,对她也是相见恨晚。 谈姐姐觉得男人不重要,钱财有时候比男人更重要。 当时叶桑榆听了这话,恨不得拍桌而起,这姐姐的思想也太超前了,可不是吗? 独立自主了,还管男人不男人,敢负我,一脚踹开,照样过得滋润非常。 当时,谈芸娘就是这么做的。 所以,她本能觉得叶桑榆不该把生意给叶凉臣。 但叶桑榆道出了一些实情。 她要离开京都的事情除了三月四月和嬷嬷,再没告诉过别人,但是谈姐姐却说过。 上次那个画到脸上黑黢黢的药膏就是找谈姐姐要的,他们夫妻江湖经验很丰富,各种歪门邪道的方子都有,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能不多学着点。 知道她想出去之后,谈芸娘是支持的,她说像她这种大家闺秀,多走一走,见的男人多了,就不会守着一个男人要死要活了。 虽然她本来就不是那种人。 谈姐姐还好心的跟她说哪里风土人情比较好,哪里不好,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就不要去了。 所以,叶桑榆对谈芸娘还是比较信任的。 正是因为交情还不错,她才要劝叶桑榆啊! 你说小丫头傻吧又能在京都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你说她聪明吧,这女子就该把这些钱财牢牢攥在自己手心里才对。 不说她以后嫁人,这些都是嫁妆,哪有把自己的嫁妆给自己兄长的道理。 兄妹再亲,这样的事情她也是头一回听说。 不过,叶凉臣这次过来,瞧着模样也是真的气质卓绝,丰神俊朗,就是性子冷淡了些,但对小丫头倒是与众不同。 一个对兄长毫无保留,身家财产都能拱手相送,一个对妹妹体贴入微,眼里情意尤盛。 这可是很危险哪! 若今天没见到叶凉臣,生意这事她也不管了,但有些不该有的东西得遏止住啊! 谈芸娘瞧她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便想着点明了。 “小丫头,你以后和大少爷注意一些,你毕竟都十三了,都是可以说亲的年纪了。” 瞧她还一副傻不愣登的模样,怕说得太明叫她尴尬,点得不重又不明白。 “刚刚怎么说也是大庭广众之下,也当为你们两的名声考虑一下,哪有兄妹之间如此暧昧的?” 叶桑榆瞪大了眼睛,方才,方才都是他和叶凉臣再自然不过的接触。 在两个人的时候甚至更…… 叶桑榆语顿。 谈芸娘见她沉默,又开口道。 “兄妹之间可以亲近,但是要有个度,我知道自小你父亲不在身边又没有嫡亲的哥哥,对他依赖了些,但是为了你们两个人好,以后也要注意些。” “我明白,谢谢谈姐姐。” 其实,她早就觉得有些过于亲近了不是吗? 可是,她只是想抱住叶凉臣大腿而已,毕竟自己的命在他手上,但是你已经得到过他的一个承诺了。 也罢,谈姐姐说得没错,她确实该多为叶凉臣考虑。 “明白就好,去吧,别让他等太久了。” 叶桑榆的背面,谈芸娘已经看到那个驾车的小厮往这边看好几回了,不消说肯定是大公子的意思。 今天的事但愿是她想多了。 叶桑榆上了马车,叶凉臣看了她脸色有异,不由问道。 “怎么才过来?都说了些什么?” “啊?” 叶桑榆回过神来,对他自然的笑了笑。 “没什么呀,我听说最近寒梅初绽,此乃京都一绝,哥哥,我们也去看看吧?” 叶凉臣看她神色自如,便不再问了。 “好。” 城西有三千红梅,据说是若干年前天下第一富商定居京都之时,因她夫人喜爱红梅,大手一挥买下了这一大片的地,修了一座梅苑,为他夫人种下这三千相思树。 两人百年之后,后人遵守父母遗愿,将这梅林送给了天下人,也是让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意思。 因着故事很是美好动人,并且寓意不俗,久而久之传到现在,也是众多少男少女热衷前往的地方。 抛开这些故事,单那摇曳梅林,红云如海,更是吸引不少才子文人前往作诗词曲赋,因此也是个极其清幽文雅的地方。 梅苑在其他时候还好,特别到了隆冬腊月,若不去城西看一看这一盛景,那便当真是人生一大憾事呢? 城西路途比较远,两人赶过去之后已到午时。 早上的时候还是旭阳半露,到了中午现在好像天气阴沉下来了。 叶桑榆先跳下马车,猛然冷得一颤。 “不会要下雪了吧!”叶桑榆搓了搓手。 叶凉臣随后下来,臂弯上搭着一件玄色斗篷,手里上拿着一件白色的正要给叶桑榆披上。 旁边陆陆续续的也有前来这里赏梅的人,叶桑榆左右看了看,想起谈姐姐的话,连忙自己上手。 “哥哥,我自己来吧,待会儿估计会下雪,你自己也把斗篷穿好,否则会生病的。” 叶桑榆自己迅速的系好了前面的两根带子,不在意的往四周看了看,好热闹啊! 叶凉臣的手只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就自己披好斗篷跟在叶桑榆身边。 “哥哥,我们进去吧!小安,你找一个暖和的地方坐一会儿,莫要冻着了。” “是,多谢小姐。” 两人进了梅苑,先要上几十阶石梯,石梯最上面是一大排的长廊,可供游人远望下面错落生长的梅林,因着不是平地栽种,而是随着地势布局,整个梅林少了许多匠气,多了一些自然的灵韵。 两人一起沿着交错的小径逐渐往里走。 叶桑榆今日穿的就是一身白色镶着红边的袄裙,身上也绣着一大束梅花由腰间延伸到下摆,烈焰如火。 外边披着斗篷是白色的,两个小绒球垂在身前,因为出来玩,她只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一半长发垂于腰间,一根木质发簪半插在发中,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装饰。 叶桑榆走得总比叶凉臣快两步,这边枝头摸一摸,那边枝头摸一摸,整个人似乎很是开心。 叶凉臣瞧着她活泼又跑又跳的样子,心情也极好,不管她往哪里走,他都负着手紧随其后。 只见叶桑榆站在一棵梅树下,张开双手,仰着头闭上眼睛轻轻细嗅着,冷冷幽香沁人心脾。 叶桑榆感叹到,空气真好,好像在吸收天地精华。 叶凉臣好笑的看着她傻气的模样,趁着她闭眼走到她跟前去。 这时一朵梅花不经意落下,在半空中还在打着旋的时候,叶凉臣无须看一眼,就刚好伸手在旁边一接,那朵梅花就落在了他的手心。 叶桑榆虽然闭着眼睛,但是也还是感觉到面前多了一道阴影。 “大哥哥?” 叶桑榆睁开眼睛的时候,叶凉臣正好将那朵红梅簪在她发髻上。 抬头就能看到他认真的神情,把花簪好之后怕把她的发髻弄乱了,又仔细抚了抚。 “好了。” 叶凉臣低头就看到小姑娘楞楞的看着自己,突然之间,仅这一刹那,他的心轻轻一颤。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俏丽如雪的面容,整个人不正是一朵冬日红梅吗? 他分不清鼻端的幽幽梅香是红梅身上的,还是阿榆身上的,只要看着阿榆,他只感觉到内心的感情越发汹涌难以自抑。 不知不觉,不受控制一般,他缓缓靠近了一点点,他想。 这时,叶桑榆猛然后退了一步,立即笑着摸了摸头上的梅花。 “谢谢哥哥,我们快去前面看看吧!” 然后她很快转过身去,然而只有她知道方才自己心跳如鼓。 哥哥方才,方才是要吻她吗? 不会吧!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也感觉到方才的氛围十分暧昧了。 若不是今天谈姐姐莫名其妙的和她说这些事情,她都不会想到这一茬,确实啊!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太亲密了,就有外人的情况下谈姐姐就觉得不妥了,只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更是亲密得多。 回想到自己生病在凌水院养病的时候,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叶桑榆你怎么可以沉浸其中,在现代的时候,你会和自己哥哥这样吗?根本不会。 赶紧刹车吧!你可以对他好,但是不能这样,这是在害他啊! 趁自己醒悟得早一切还来得急,从前就当做是馋了他的颜值和魅力,试问谁不会被他迷住呢?自己欣赏他和见色起意的成分比较多。 但是你若不和他在一起,还这样黏黏糊糊,很可能就会让他误会的,有些距离还是要保持,否则她不就成绿茶了? 所以,她得慢慢调整一下两人的相处方式。 叶凉臣看到叶桑榆突然躲开,有些害怕是不是阿榆知道他的心思了。 看她走得也很急的样子,叶凉臣迅速跟了上去。 但是,他并没有看到阿榆有什么异常,如此他才安了心。 两个人又往前面走了走,就到了梅林的中心,有一间木质院舍是供游人稍作休息的,屋前有七八个石亭被蜿蜒的长廊连在一起。 亭中有人在烹茶煮酒,还看到有人提着篮子在一旁卖点心。 她眼睛一亮,“哥哥,我饿了,咱们在这歇歇吧!” “好。” 两人到一个空的亭子里坐下,原来那些烹茶煮酒的东西都是在屋子里买的,她也要了一套工具。 她自己动手点了碳火,等水开了之后叶凉臣自觉泡了一壶茶,再把小酒温上,还买了两碟点心。 此时,将方才那些事情抛于脑后,只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正在两人十分惬意的赏梅喝茶的时候。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叶二小姐,不知可否允许我们讨一杯热茶啊?” 叶桑榆回头,正好看到男女主双双站在亭外。 第99章 装病 哥哥很虚弱。 叶桑榆连忙站起来, 看向并肩而立的两人。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来事了。 你两就不能挑一个地方卿卿我我培养感情吗?怎么就偏要让我遇见, 这不是又让我出手吗? 尽管内心在吐槽, 但是脸上立即展露笑颜。 “见过宁王殿下, 大姐姐, 你们怎么过来了?” 与此同时,旁边的叶凉臣听到来人是风流云, 也立刻起身, 抬手行了一礼。 风流云目光落在叶凉臣身上好一番打量,正是因为在远处看到叶桑榆身边坐着一个男子, 并且叶桑柔说是叶凉臣, 他才想过来的。 而且他也对此人很感兴趣, 听说皇帝打算重用他, 梁王那边也打算拉拢,倒是太子一直没有动静。 风流云淡笑着走进亭子,叶桑柔也跟在后面。 他亲自扶起了叶凉臣。 “这位便是十六岁就成为大理寺少卿的叶大人吧?久仰大名,今日一见, 果然是少年英才。” 叶凉臣抬头看了他一眼, “殿下谬赞了,实不敢当。” 就在两人客气寒暄的时候, 叶桑榆眼睛冒着光, 目光落在两人身上,还有风流云身后的女主, 恰好是主角三人团,这时候好像突然脑海里飘出许多文字,和眼前这一幕对应上了。 这是风流云和叶凉臣自上次大殿第一次见面之后, 两人第一次交谈。 但似乎情况也不大对,书里那时两人初见是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毕竟叶凉臣是为梁王效力,一开始两人就是站在对立面,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 瞧风流云淡笑着礼贤下士的模样,这是提前想把叶凉臣收入麾下啊! 可以,很可以。 自己当初让叶凉臣离开叶府跟张衍走,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张衍后来投靠了风流云啊! 让哥哥和风流云打好关系,若是男主继位,那哥哥和他估计还能成就一段君臣相惜的佳话。 上辈子叶凉臣是被整垮了的,梁王势败,宁王继位,即便叶凉臣再有能耐,风流云也不可能会留他,更何况他还觊觎女主呢? 现在两人之间不存在矛盾与冲突,如此才能这么友好交流,相谈甚欢啊。 事实上,风流云和叶凉臣也没有相谈甚欢,只简单寒暄了几句,就再没说话了。 叶桑柔怕自己被忽略,主动跟叶凉臣行了一礼。 “见过兄长!” 听到这话,叶凉臣有些皱眉,虽然他不想承认,虽然他心里只有阿榆一个妹妹,但也改变不了他是叶府之人。 “嗯。” 他淡淡了应了一声,上次阿榆问他对叶桑柔有什么印象,上次他也只是随口一绉,并不是真心之言,叶桑柔跟他行礼,他也是敷衍得很。 叶桑柔心里有些不舒服,当初在府里和叶凉臣几乎没什么交集,最多就是偶尔路过的时候看到叶桑榆和叶恪欺辱他,但她也从未插过手,若不是祖母寿辰当天,她都不记得叶凉臣究竟长什么样了。 宫宴的时候也没注意到他,听到皇帝说赐婚的时候,也只看到他的侧颜,那时她才恍然发现,这个兄长怕是真的要出人头地了。 他至今不回叶府,估计也是不把自己当叶家人了。 但是,听说桑榆和他感情极好。 心里自然是有些嫉妒的,明明当初桑榆打骂欺辱他,如今两人竟然能跟亲兄妹似的,那桑榆不就有了依靠了。 开始叶桑柔认为叶桑榆帮助她是为了和自己相互扶持,不过后来她很少过去了,难道是觉得有了叶凉臣这个依靠,就觉得后顾无忧了吗? 叶桑柔打量了叶桑榆一眼,看着她越发俏丽的容颜,心里的不舒服又重了一些。 但是当着宁王殿下的面,她自然不会表现出来。 这时。 风流云目光自然也落到了叶桑榆身上。 “叶二小姐的病可好了?” 但是没有收到叶桑榆的回答,因为刚刚她还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那两人的相谈甚欢,君臣佳话之中,一时没回过神来。 “叶二小姐?”风流云又喊了一声。 这小丫头是发呆了吗? “阿榆?”站在叶桑榆旁边的叶凉臣叫了一声。 “啊?”她看到三个人怎么都看着她呢? 他们两个人说完了吗? “那就都坐下来,正好哥哥烹了茶,虽不是名品,但也可以暖暖身子,大姐姐,宁王殿下,快试试。” 知道她刚刚发呆去了,根本就没听到风流云说了什么,但是叶凉臣立马接了话茬。 “多谢殿下关心了,阿榆的身子已经好多了。” 叶桑榆微窘,原来刚才是问这个吗? 她尴尬的笑了笑,拿了两个杯子放在风流云和叶桑柔面前,每人倒了一杯茶。 风流云看了叶凉臣一眼,他好像的确是很爱护这个妹妹的样子呢。 风流云淡笑着喝了一口,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大姐姐,你怎么和宁王殿下一道过来了?” “在梅苑外巧遇王爷,便相约一同赏梅。” 本来她也是听说梅苑花开,过来散心的,能够恰好遇到王爷,必然是缘分使然,她大着胆子说想和他一起。 没想到王爷竟然答应了。 风流云端起茶又喝了一口,没说什么。 但叶桑榆也确实感叹她们两有缘分哪! “听说宁王殿下府中有许多技艺高超的术士,上次我在浮雁塔看了一回,至今记忆犹新,回味无穷呢,他们果真厉害,但是他们是真的能吐火驭水吗?” 某人没话找话,这就殷勤起来了,眨巴着一双求知若渴的眼睛向风流云请教。 在叶桑榆主动开口和风流云说话的时候,叶凉臣放在膝上的手一顿。 “哦!你看过?” 风流云看小丫头主动跟他说话,倒是实数难得。 “是啊,不过没看过瘾,王爷不知道,京都多少人半个月过去了还意犹未尽呢,若是宁王殿下不藏着掖着的话,或可狠狠赚一笔。” 叶桑榆又赚钱上头了。 风流云见她说话俏皮,还说他藏着掖着,简直大胆。 但不知怎的,眉毛一挑,竟然爽朗的笑了出来。 “哈哈哈,小丫头果真大胆。” 这回怎么不避着他了,还有上回在宫里的时候,话多又一堆歪理,总让人觉得她极其纯真可爱。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叶凉臣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眉头微皱。 “桑榆,你怎可如此跟王爷说话?”叶桑柔显然也很是不高兴。 叶桑榆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她不是说不喜欢王爷吗?为什么这次这般殷勤? “无妨,你说说,有什么赚钱的法子啊?” “让他们去表演啊,就像说书唱戏一样收钱的话,应该会很受欢迎的,但王爷自己又不会总是看,放在家里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风流云一想,确实浪费了。 “我听说你有一家茶楼,平时观众很多,生意极好……” “王爷,在下也有幸看过他们的表演,我觉得他们应该不适合在室内表演,应当选在一些空旷一些的地方,这样观看的人也会更多。” 叶凉臣在风流云话还没说完的时候,立刻回复道。 他不想宁王和阿榆合作,现在他有权利拒绝。 叶桑榆看了哥哥一眼,男主不会想要在闲书茶肆表演吧,不行不行,他的那些人就是风流云的那些部下,她可不想给他们腾地方。 “哥哥说得有道理,我觉得王爷若是想赚一笔的话,不如让他们露天巡回表演,就像在浮雁塔一样,从城南到城北,固定观看人数,价高者得,巡回一遍,若还有精力,也可以去其他的地方。” 这话风流云听进去了。 “小丫头你有所不知,那些术士只是我请回京做客的,到底要如何还需回去商议。” 呵呵,我才不信呢?叶桑榆撇了撇嘴。 不过对于叶桑榆方才的话,风流云想到了他最近买的一张地契,原来是一家茶楼,布局极好,四四方方有露台,若将其改为瓦市一般的场所,不仅可以安顿那批人,还可以让其他卖艺人入驻,来看表演的人鱼龙混杂,还可以作为一个收集消息的场所。 想到这里,困扰风流云许久的事情,豁然开朗。 没想到今天只是随意出来一趟,就解决了多日的难题,不由得心情极好。 “多谢小丫头的提点了,你方才说那些表演意犹未尽,不如这样,有空两位姑娘一同去宁王府做客,请他们为你们再演绎一番可好?” 叶桑柔原本苦着一张脸,今日好不容易巧遇宁王殿下,却被叶桑榆搅合了,正不高兴着呢。 没想到就听到殿下邀约,立马喜笑颜开。 “多谢殿下。” 叶桑榆没想到他要请她去宁王府做客,也不打算拒绝,毕竟有男女主的地方也必须有她啊! “殿下,不知可否带哥哥一同前往?” 叶凉臣也是冷着一张脸,说好的今天是他陪着阿榆的,为什么多了两个人,阿榆就一直和风流云说话,还记得他在身边吗? 记着呢,带叶凉臣过去也是想他们两个多往来一下,为今后君臣共处做做铺垫嘛! “那就要看叶大人是否赏脸了?” “哥哥?”叶桑榆带着祈求的看了叶凉臣一眼。 “那就多谢王爷了。” 阿榆要去,那他必然也是要去的。 几个人喝着茶,品着小酒,吃着点心就到了下午。 其实主要是叶桑榆在说话,仿佛一个媒人一般,句式都是这样的。 听说王爷喜欢……,我家哥哥也…… 然后是很努力的夸着叶凉臣,然后也不忘表达对风流云的孺慕之情。 这么努力,还不是为了叶凉臣,当然也是当男女主的电灯泡,不过谁让他们过来的呢? 坐了半天也不告辞,那就干脆一块唠唠嗑,联系联系感情。 然而她这么努力,落在其他人眼里却变了味儿。 风流云惊讶于叶桑榆竟然如此了解他,就算偶尔一提的事物恰恰是他的喜好。 即便她说是听说的,但是听了进去,能够记住意义可不一样了。 叶桑柔更是咬牙切齿,她不私底下和自己说,却借此和殿下你来我往的交流,而自己即便插上话也像个陪衬,难不成叶桑榆也喜欢上了他不成。 叶凉臣同样面容冷峻,尽管阿榆如何夸他,说他如何厉害如何的好,可是他只看到阿榆一点也不见外的和风流云谈笑风生,仿佛是认识了许久的熟人一般。 他内心十分烦闷,不想再看到眼前这一幕。 他握住拳头侧过身子轻微的咳了咳,一次两次,叶桑榆注意到了。 “哥哥,你是不舒服吗?喝口水。” 叶桑榆将茶递过去。 “阿榆,天越来越冷了,今日便回吧!咳咳咳!” 说着又咳了好几下。 “那好吧,宁王殿下,大姐姐,我哥哥估计有些受了凉,我得先回去了。” 叶桑榆已经扶着叶凉臣站了起来。 “一道回去吧!”风流云提议道。 天色确实越来越阴沉了,虽然烤着炉火,但是毕竟坐在亭外,依旧有寒风吹来。 “嗯。” 四个人一道出了梅苑,告别过后,风流云先行离去。 叶桑柔也是单独坐马车过来的,她有些话想跟叶桑榆说。 “桑榆,你坐我的马车,一道回府吧!” 叶凉臣不住国公府,这样安排是最妥的。 但是叶桑榆看着站在自己身旁,咳得越来越激烈的某人。 “不了,大姐姐你先回吧,大哥哥似乎受了风寒,我想照顾他一下。” 叶桑柔心中不快,话都没说一句,直接上车走了。 这边叶桑榆扶着虚弱的叶凉臣上了马车。 对,某人脸色很白,一走一咳,他虚弱了。 第100章 生气 他凭什么这样? “小安, 先去国师府。” 叶桑榆扶着叶凉臣上了马车,他低着头,一手捂着胸口, 虚弱的靠在车壁上。 “叫我多穿一些, 你自己倒是染了风寒, 哥哥身子也太差了, 不是说习武之人身体很好的吗?” “咳咳咳!”这几声是被呛到了。 叶凉臣突然有点不想装病了,他身体好得很呢! 若是不装病, 谁知道她们两个人要在那里说多久,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叶桑榆又给他倒了一杯水,原本想替他顺一顺胸口, 手都伸过去了, 然后却突然顿住, 转而将他的斗篷往胸口拢了拢。 “无妨,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回去喝一副药就好了,阿榆不必担心。”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小病也是病, 都怪我不好,不该要你带我出来玩的。” 叶凉臣无奈看了她一眼, 坐得远远的, 就不能坐过来些吗? 他心里还不高兴着呢? 叶桑榆瞧着他坐在一边也不说话,估计是真的不舒服, 只吩咐小安让马车走快些。 “阿榆为何与宁王如此熟稔?” 两人好半天没说话了,叶凉臣突然开了口。 “没有啊,只偶尔见过几面罢了。” 呵呵, 只偶尔见过几面就知道宁王的喜好了?他总摸不准阿榆的心思,上次是风烨,这次又来了个风流云。 更是当着他的面与旁的男子谈笑风生,他心里堵着一口气,只想阿榆过来哄哄他,跟他说说话,这样才能压下心底的不安与焦躁,可是她没有过来。 没法子,只能故技重施,对着一边咳嗽,并且越咳越大声。 他从马车内的匣子里摸出一块灰色的巾帕捂住嘴巴,一咳出来竟然带血了。 叶桑榆是真的吓坏了。 “这是怎么了?突然这样严重?” 叶桑榆赶紧挪近了些,将他手中的帕子丢一边去,从袖中将自己的帕子拿出来正要替他擦擦嘴角的血丝。 叶凉臣刚虚弱的转过身子,就看到阿榆的手停在半空中,也不帮他擦了,径直将手帕塞到他的手里。 叶桑榆眉头紧皱,嘴里抱怨着。 “是不是哥哥在大理寺上值太劳累了,你自己把把脉,到底是什么病症?” 叶凉臣看了她一眼,手中捏着一方白色柔软的手帕,没有自己动手擦掉嘴角的血迹,这样正好。 “我真的没事。” 叶凉臣没有把脉,抬头看了叶桑榆一眼,眼里的担心不是假的,每次只要阿榆担心他,围在他的身边,他心里就柔成一弯春水。 “那怎么会咳血呢?” 叶桑榆皱着眉头,催小安马车赶快一些,催了好几次。 一回头看到叶凉臣还盯着她笑,看到他嘴角的一点嫣红,简直恼火。 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帕子在他嘴角按了按,也顾不上避讳不避讳了,特殊时刻特殊对待,毕竟他这不是病了吗? 叶凉臣见阿榆撇着嘴一脸不耐又恼怒的神情,但是动作却是轻柔的,眼里的认真和关心让今天的不快一扫而空。 她离得很近,似乎还能闻到阿榆身上沾染的淡淡梅花的幽香,若是此刻马车能颠簸一下就好了,这样阿榆就会一不小心扑到他的怀里,他就能顺理成章的抱住她。 但是。 马车一直到国师府都是一路平坦。 叶桑榆送了叶凉臣回了凌水院,叫晋言好生照顾他,原本还是很担心的,吐血可不是小事,但叶凉臣自己会医术,一直说没事,她也就回去了。 “公子,您病了?” 叶凉臣掀开被子,方才阿榆要他在床上躺着,也怕她太担心,就照做了,但自己病没病心里清楚,不过是咬破了一点嘴唇罢了。 晋言就看到叶小姐口中病重的公子嘴角带着笑意的下了床,然后心情颇好的去了一旁的书桌前。 “公子,您的病?” “我没事,你退下吧!” “是。” “等等,我这病要过几日才能好,若是阿榆过来问,你照说就是了。” 啊?晋言看了低头伏案作画的公子一眼。 “听不懂?”叶凉臣见他还没有退下去,冷冷瞪了他一眼。 “听懂了,听懂了。” 原来公子是要装病啊!这兄妹两个到底要做什么啊?算了,他照顾好公子就好,其他的事情也没必要知道。 晋言麻溜的出去了,还带上了房门。 叶凉臣一直画到了夜色四合才收了笔,他满意的看了眼面前的情景,眼角眉梢染上点点柔情。 漫天花海深处,一个俏丽的少女站在红梅树下,她轻轻闭着眼睛,嘴角带着笑意,身姿袅娜,展开双手,两袖随风摇曳,鬓上那一朵红梅栩栩如生。 画完等墨迹干了之后,他怔怔的看了许久,伸手轻抚画中女子的脸颊,仿佛透过画纸能感受到那软嫩的触感。 他的阿榆。 这时。 晋言推开门来,叶凉臣立即拿出旁边的画纸遮在上方。 “公子,下雪了。”晋言惊喜道。 “如此冒失,不经允许,下次不可进来。”叶凉臣严肃的训斥了他一句。 晋言脑袋嗡嗡的,若不是手中端着东西不得空,都要拍脑门了,怎么忘了,公子不喜欢被人打扰。 “公子,嘿嘿,奴才下次会的,就是瞧见下雪了,一时高兴了,想跟公子说说。” 晋言被训斥了还是咧着嘴脸,因为他习惯了啊,也摸清楚了公子的脾性,这种小事是不会责罚他的。 果然,叶凉臣没再说什么,看了他手中端着的东西。 “这是什么?” “回公子,这时奴才送叶小姐出门的时候,她特地交代我让厨房给您炖的冰糖雪梨,说是睡前要让公子喝的。” 叶凉臣心里又是一阵暖流,虽然这病不是真的,但这汤倒是能喝,又是阿榆特地交代的,只让晋言将东西放下。 虽然装病只是当时突然的举措,可是如果这样能让阿榆多看看他,关心他,就想着多病几日。 唯一不好的就是自己没病,若是真病就好了,不好叫阿榆太担心,就病三日,三日就可以了。 他一口一口将汤都喝完了。 推开窗看了看外面的景色,外面的确很冷,白色的雪花如柳絮飘飘洒洒,不知道阿榆平安回家没有。 叶桑榆在回叶府的路上,忽然被人当街拦下了马车。 她正不悦的皱起眉头,却看到钻进来的四皇子风烨。 “殿下,您怎么来了?” “哼,小莺儿我要是不来,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你呢?要不是三哥回府说在梅苑遇到你,我才匆匆过来堵的,总算没晚,早知道我就该跟三哥一道出门。” “为何这样说?” 叶桑榆看到他的披风沾染了未化的雪花,替他拂了拂。 “外面竟然下雪了?” 风烨也跟着甩了甩自己的袖子,将雪花抖落。 “是啊,刚下的,冒着风雪就为了见你一面,唔,你说我多惨。” 叶桑榆轻笑,她怎么不知道风烨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候,像被人欺负了似的,谁敢欺负他? “这也太夸张了,我这些天虽然在家养病,但是也已经去书院上学了,怎么就不能来见我了。” 风烨一拍大腿,他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 “还不是叶凉臣,上次你在皇宫晕倒,我把你抱回我宫里叫了太医医治,他二话不说就将你带走了,还不让我见你。” 叶桑榆一想,估计那时候大哥哥正生气她偷偷溜进宫的事情呢?既然是四皇子救了她,这样说确实不好。 “对不起,我哥哥应该只是一时生气,还请四皇子见谅。” 叶桑榆代叶凉臣跟他道歉了。 怎么说风烨也是她的朋友,哥哥那样说话确实不对。 “一时生气?”风烨撇了撇嘴。 “那也就罢了,你可知道你一去书院,我就想去看你来着,结果你的暗卫拦着不让我靠近,哪怕是让破冰过去递个话都不行,哪有这样的,你又不是他身上的东西,时时刻刻要盯着,这也过于霸道了,别说只是你哥哥,便是你以后的夫君也不能这样吧!” 风烨一口气将心中的不满说了出来,就是想叫小莺儿评评理。 “什么?” 当叶桑榆听完这些之后,她瞪大了眼睛,那些话仿佛无数石块砸得她不知所措,心里的震惊更是让她脑袋有些空白。 “你不知道吗?”风烨看着她的反应。 “我就知道小莺儿不会同意他那样对我的,你好好说说他吧,真是的,他凭什么那么做呢?” 风烨还在絮絮叨叨的,但是叶桑榆却已经明白了恐怕是浣纱和浣烟偷偷做的事情,那么她们有没有把自己的行踪和一举一动告诉叶凉臣呢? 她难以想象原来这些天都是被人监视着,还是他送过来的那些暗卫,她相信他,可并不代表他能随意干涉她的隐私,干涉她的朋友。 心里渐渐升起了的怒意,但脸上还是一副冷静的模样。 “四皇子,您先回去吧!我哥哥的事情对不起,你别生他的气了,我会说他的。” “那下次我还能见你吗?我把花牌都练熟了,老早就想约你玩了。” “当然,以后你若找我,就到满月楼留个话就好,我要是过去的话会就知道的。” “那好吧,我就先走了,小莺儿要我送你回府吗?” “不用了,叶府就在前面,你赶紧回去吧,这么大的雪,别在外面跑了。” “嘿嘿,我就知道小莺儿关心我,得嘞,我这就走。” 风烨跳下马车,没过多久叶桑榆就回了桑梓院。 回去的时候三月看到小姐的脸色似乎不大好,还以为是又生病了呢? “没事,你们先下去吧,叫浣纱和浣烟过来一下。” 听到命令后,浣烟心里有些不安,小姐一般很少召见她们的。 两人进去房间之后,看到小姐冷冷的坐着,没有了往日的温和。 “不知小姐叫我们来是有什么吩咐吗?”浣烟惴惴不安的开了口。 叶桑榆看了她们两个一眼,身上也是沾了一些雪屑,原本的怒火消退了一些。 “这么冷的天,也是辛苦你们了,你们平时在哪里藏着?” “回小姐,大部分是在树上,有时候在屋檐后面。” 难怪她们身上落了这么多雪,倒也确实是辛苦。 “以后你们就回哥哥那去吧,在我这太受罪了。” 两人听到这话,对视了一眼,立马跪到地上。 “小姐,我们可是做错了什么?” “没做错什么,你们毕竟是我哥哥的人,留在这边也是不大妥当,这边也没什么事做,还不如去他那里更加受重用一些。” “小姐,奴婢是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浣烟连忙解释道。 小姐对她们真的很好,其实她们舍不得走。 “是啊,小姐,我们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求您绕了我们吧,我们会改的。”浣纱也恳求道。 但是叶桑榆是打定了主意让她们走的,她可不想留两个监控在身边。 “我直说了,能留在我身边的都是忠于我一人之人,即便是我哥哥也不行。” 叶桑榆直接说出了这句话,不怕她们回去向叶凉臣禀告,本来就是要让他知道的。 这下子浣烟是明白小姐什么意思了,再加上回叶府的路上被四皇子拦了马车,一定是他跟小姐说了什么。 她咬了咬牙,既然决定了做小姐的暗卫那就只认小姐做主子,当初来的时候都发过誓的。 “小姐,奴婢承认公子找奴婢打听过小姐的消息,但只有一次,后来奴婢就再也没说了。” “哦?是吗?”叶桑榆不信。 “只是小姐身边除了我和浣纱,还有一个暗卫,是,是公子派过来的,我们,我们知道他平时也隐藏在暗中,却没有告诉小姐,毕竟我们从前是公子的人,也算是个折中的法子,求小姐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和浣纱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的。” 原来如此,竟然还有一个人,这么久了,她都不知道,叶凉臣可真行。 “他跟你们打听了什么?” “只第一次问了小姐和四皇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做了些什么?那时候奴婢是您和四皇子认识之后来的,所以并不清楚。” “另外一个暗卫呢?” “这个,奴婢不清楚,不过应该是一些日常事情,每次小姐见了什么人,似乎他都会离开去公子那边。” 这不是监视她是什么?叶桑榆真的恼火了。 他凭什么这样做,一想到活在他眼皮子底下,就让她不舒服,干涉她的人际关系不说,这样被监视着以后还怎么跑啊? “你叫那个暗卫从哪来回哪去吧!就说是我说的,要么自己回去,要么我亲自送他回去。” 叶桑榆斩钉截铁的吩咐道。 “是。” 浣烟看了小姐一眼,“小姐,那我们呢?” “下不为例,记住你们说的话。” 一想到她们能迷途知返,就再看看吧,再找两个暗卫也不大方便。 “是。” 叶桑榆看到她们欣喜的模样,便也多说了句。 “下雨下雪的时候就不必在外面守着了,找个地方避一避再说吧,叫三月收拾一间屋子,也方便你们轮流休息一下。” “多谢小姐。” 第101章 我没错 不想放开她。 凌水院。 晋言他们都下去睡了, 叶凉臣房间的一侧还亮着灯盏。 他拿着一本书在看,自从越唳书院回来之后,一直养着晚睡的习惯, 睡不着就会看会书。 这时。 他感觉到有人靠近, 他书案靠窗的外面有一个人影站着。 “主子, 属下特来请罪。” 叶凉臣抬眸, 知道这个是派去叶府那边的暗卫。 他放下书站了起来,“进来说。” “是。” 那暗卫进来之后直接跪在地上。 “主子, 属下被小姐赶回来了。” “什么?”叶凉臣一惊。 “阿榆说什么了?”他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属下没有见到小姐, 是她身边的女暗卫过来传话说叫属下从哪来回哪去,若是不听, 就, 就亲自送属下回来。” 叶凉臣心底一寒, 阿榆知道了。 “当时, 小姐一回桑梓院就把她身边的暗卫叫了进去,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出来,说了什么属下并不知晓,但是小姐在回叶府的路上遇到了四皇子。” 叶凉臣负在身后的手突然收紧, 风烨跟阿榆说了什么, 知道自己派人看着她了。 阿榆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生气呢?他只是多派个人保护她而已。 真的是这样嘛?你不就是想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怕别的男子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靠近她吗? 现在阿榆把他的人给赶回来了。 不行。 叶凉臣抬脚就要往外走。 “公子。” “你先回庄子里去吧!” 丢下这句话叶凉臣就出了凌水院。 叶桑榆已经躺在了床上, 已经十点了, 可是她依旧睡不着。 因为今晚下了雪,外面似乎格外的安静。 但是她心里却想着事, 那暗卫应该是回叶凉臣那去了吧,这时候也估计知道了。 哼,这回铁定要叫他吃点教训, 本来明日还有一天假,他又病了,是打算要过去看他的,但是现在,她不去了。 越想越气,叶桑榆将被子卷成一团往床里边滚了滚。 这时,她好像听到了敲门声。 哒哒哒的敲着房门,在下雪天的晚上格外清晰。 叶桑榆往被窝里缩了缩,好吓人啊,虽然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叶凉臣,但他不是病了吗?这三更半夜的谁不睡觉来敲门啊? 浣烟呢?怎么没发现吗? 刚想到这里,她知道了,将头伸出被子外面,能越过浣烟进来的,除了叶凉臣没谁了吧! 我侧耳又听了听,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阿榆,你睡了吗?” 真的是他!他疯了吗?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大半夜跑过来干嘛? 叶桑榆气得掀开被子,刚往外走了几步又坐到了床边。 他肯定是为了那暗卫的事情过来的,烦,她现在不想和他吵,也不想见他。 叶桑榆又重新躺回了床上,可是敲门声仍在继续,她捂住耳朵,躲到被子里,尽量不去想他这个人,不去想他的病。 等他以为自己睡着了就会走的,所以她干脆装死。 过了好一会儿她放开耳朵,好像没有听见敲门声了,走了? 叶桑榆慢慢的又将脑袋伸出来,然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时候,她就看到床前隔着纱帘站着一个人影。 “啊!”她惊呼出声。 “阿榆!”声音中透着惊喜。 “你怎么进来了?”听到是他的声音,叶桑榆一下子坐了起来。 刚准备拉开床帘的叶凉臣顿住了手。 “阿榆。”这两个字极轻,轻得仿佛听不见一般。 “你回去吧!”叶桑榆身子侧卧着靠墙,不想见他。 而且他刚刚站那么久竟然没有咳嗽,病好得这么快吗? 难道他又骗自己? 又过了半晌,叶凉臣还是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 而叶桑榆心道,果然,这么半天了他都没咳一声。 想到这里,她一把撩开床帘,叶凉臣刚挪近了一步,只听见她问道。 “你的病好了?不咳嗽了?” 叶凉臣心里一闷,一时情急,他忘记了,只想过来找她说清楚暗卫的事情。 叶桑榆自己摸到床头匣子里的火折子起身点燃了床边的烛火。 见他一脸哀伤的表情,身上也没有穿厚衣服,仔细一看还湿了,他是冒着雪过来的吗?伞也不打一把,可见他是真的没病。 叶桑榆怒瞪着他,“谁让你装病骗我的?” “阿榆,我……” 叶凉臣想要解释,可阿榆好像知道了,他也不想再骗她。 “你说呀!”她吼的声音有点大。 叶凉臣不语,他能怎么说,说他嫉妒她和宁王相谈甚欢而不理他吗?他能说他只是想阿榆多关心他吗? 叶桑榆看着他闭口不言的样子就是一肚子恼火。 “好,既然这个你不说,那你今晚过来找我干嘛来了?” 叶凉臣看着叶桑榆只穿着一层亵衣站在床沿,这么冷的天,万一冻着了怎么办? 他好像不知道眼下是个什么情势一般,走到她跟前去。 “阿榆,你躺回床上我再慢慢跟你说好不好?” 结果叶桑榆将他抓自己手腕的手给甩开了,这在吵架呢,干嘛啊就动手动脚的。 “你不说是吧,不说你就自己出去,你出去了我再睡。” 叶凉臣无奈,叹了口气,他小心翼翼的走近了些。 “阿榆,我只是不放心你。” 叶桑榆瞪了他一眼。 “你是什么意思你自己不知道吗?监视就监视说得这么好听!” 叶凉臣默然。 “我告诉你,第一,以后不许派人跟着我,也不许再找浣烟浣纱套消息,你给我的人就是我的人,别想着在胁迫她们替你办事,若是不愿就一并带走,我可以自己去找人,再有下一次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第二,以后不可以随便干涉我和谁交往,不可以干涉我的朋友,你上次跟风烨说什么?什么叫不能再来见我,他是我的朋友啊!你想让我一个朋友都没有吗? 第三,还有你装病的事情,不愿意说就算了,我希望你下次不要再骗我了,觉得让我担心很好玩吗? 最后,我刚刚明明不让你进来的,你又怎么自己进来了呢,我不想做一件事的时候,你不要凭自己的意愿好吗? 我们要学会尊重彼此,就算再亲的人也会有隐私的知道吗?以后我不干涉你,你也不要干涉我,你明白了吗?” 叶桑榆打算一次性明明白白的跟他把事情说清楚,他做的这些事,不由得又让她想起了谈姐姐的话,会不会自己和她太亲近,他对自己产生了占有欲了,就把自己当做他自己的所有物,才会不允许自己靠近别人。 必须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才放心,叶桑榆仔细想了想,很可能就是这样。 她怎么忘了,原著里叶凉臣不就是占有欲极强且疯狂的一个人吗? 就算现在他的性格变好了一些,可是人还是这个人啊! 若是将来他习惯一个件事,一个人,非要揽在自己身边,不让别人觊觎,不让她离开,那她…… 叶桑榆不敢想,自己可不愿意做他的金丝雀,必须趁这个机会让他好好清醒清醒,同时自己也要保持距离,别让他把自己当做一个物件了。 想清楚之后抬头看了叶凉臣一眼,却被他那的样子吓到了。 他一双眼睛通红,眉头紧锁的看着自己,面部绷得紧紧的,仿佛可以想象到叶凉臣用力的咬着牙齿。 看那副样子,叶桑榆话也不好说得太重了。 “你先回去吧!想清楚了,我们再好好相处。” 这大半夜的杵在这里也不是事,但是一看到他那个样子呦,眼神哀伤得仿佛都是她的错一样,身上也被雪水打湿了,他不冷吗? 叶桑榆自己打了一个冷颤,看他不言不语的样子也有些不忍。 毕竟他的思想和自己不一样,也没人跟他传递这些价值观,算了,以后慢慢教吧! 叶桑榆叹了口气,她这里又没有他的衣裳,再不回去怕是真的要病了,从房间里找了一把伞塞在他的手里,然后将他推出门外。 “天晚了,快回去吧!” 叶凉臣脑海里都是她说的那些话,他的心口在震颤,双眼通红的看着叶桑榆。 他不懂阿榆的意思,这是说不要自己管她吗?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他只是派了一个人去跟着阿榆而已,他真的做错了吗? 叶凉臣还没回过神来,叶桑榆已经把门关上了。 关门之后,也将他那一副受伤的神情阻隔在外。 叶桑榆叹了口气,不能惯着,就让他好好想想吧! 叶凉臣知道现在阿榆很生气,今天都特地过来了,她也没有消气。 他茫然又失落的回去了,手里拿着阿榆塞给他的那把伞,却没有打开用。 不仅身上寒冷,心里也是一片冰霜。 他倒是希望这风雪真让他病一场才好。 叶凉臣躺在床上,想着叶桑榆的话,一夜无眠。 第二天他没有病,只有一天假他就去上值了。 只是今天他有些心不在焉,坐在大理寺的桌案前却心里一片纠结与苦涩。 阿榆不让自己管她的事情,不让派人看着她,不许阻止她和旁人交往,他如何能答应,他做不到。 若是刚意识自己的心思的时候还能克制自己,可是自从阿榆病愈之后,他心里隐隐起了一个念头,只有把阿榆放在自己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他不会让阿榆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他做错了吗?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错。 叶凉臣经过一晚上的反思,反思的结果就是他没有错。 你看,若不是自己看着她,说不定她每天都会和别人在一起,要么是风烨,要么是宁王,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她和别人有说有笑的,想到这样的场景他心里就烦闷。 所以,他不能答应阿榆,她不要自己骗她,可是自己又做不到,该怎么办? 叶凉臣叹了口气。 但是他知道阿榆心里是有他的,她怎么可能会不要自己这个哥哥呢? 或许再过些日子,阿榆就会消气,会和他和好如初。 这样想着叶凉臣就安下了心。 下了值之后,他是想着去找阿榆的,但是一想到她可能还在生气,所以他也只在桑梓院外面站了会儿就回去了。 屋内。 叶桑榆抱着暖炉在看话本。 “小姐,刚刚公子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浣烟老实回禀道。 叶桑榆抬眸将目光从书上移到窗外,下了一天一夜的雪,如今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他穿得可厚,带伞没有?” “带了。” “嗯。” 叶桑榆又把目光挪回书里。 一个想让对方想想清楚,一个却觉得自己并没有错,他只等阿榆消了气,再过来见她。 大不了以后不让阿榆知道就好了。 几天之后,叶桑榆去了杨府参加花花的及笄礼。 自那天之后,她上下学都是坐自己的马车,第一天的时候叶凉臣是去接她了,但她只说自己有事,不需要他接。 第二日,第三日亦是如此。 叶凉臣知道了,阿榆还没有消气。 参加完及笄礼之后,她很是疲惫的回了桑梓院。 叶桑柔倒是难得到她这里来坐了坐。 “大姐姐怎么到我这来了,大老远的,可别受了风寒,让大夫人心疼。” 叶桑柔看着她画了略微精致的妆容,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 因为毕竟今天日子特殊嘛,总不能素着脸去花花那里,是稍微打扮了一下,但是大姐姐那副神情怎么叫她看着有些害怕呢? 是自己太久没去她那了吗?最近两人的关系好像有点微妙了。 叶桑柔收回打量她的目光,开口说道。 “你打算何时去宁王府?” 叶桑榆一愣,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她原本是打算带着叶凉臣过去联络联络君臣之谊的,但是现在。 算了,这次就不带他去了。 “大姐姐你挑个日子吧!” “那好,就后天上午吧!我先去宁王府递个拜帖。” “嗯。” 两天之后。 两个人坐了同一辆马车就去了宁王府。 叶桑柔今日打扮得很是淡雅脱俗,一身白衣裹着白色的披风,跟冰山雪莲似的,见之忘俗。 叶桑榆就随随便便的出了门,穿的是再简单不过的鹅黄色的袄裙,脖子上围着毛茸茸的一圈雪白的围巾,手上也是抱着暖炉,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她都想把手揣兜里,但是古代的衣服没有兜,只有宽袖,这样揣起来不太文雅。 总之她整个人都是暖茸茸的一团,而叶桑柔就清凉了许多,毕竟高山雪莲嘛,要保持高冷。 叶桑柔看了叶桑榆一眼,身旁的丫鬟一直在说她可能也喜欢宁王,从前她是不信的,但是上次之后,她是有些信了。 但今日去宁王府,又似乎很是随意,这个二妹妹,她很是看不懂了。 到了宁王府门口。 叶桑柔先掀开帘子下去,有一个人正好扶住她的手,还以为是宁王殿下,结果那人一看到她就立马松开了。 “怎么是你,小莺儿呢?” “这呢。”叶桑榆没让人扶,自己跳了下去。 “小心着些,别摔着了。”风烨立刻凑到她跟前去。 站在一旁的叶桑柔很是不解,叶桑榆到底又是何时与四皇子扯上关系的? 她经常出去各个贵女的府上走动也才有一些关系,为何她总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得到这些东西? “大姐姐,你怎么了,快走吧!” 风烨在前头领着,叶桑榆走了好几步才发现叶桑柔没跟上。 叶桑柔掩下眼里的情绪,也好,她既然有四皇子,便不会再打扰他与宁王殿下的事情了。 这次是她难得的机会。 第102章 我答应你 有些害怕。 宁王府。 风烨带着叶桑榆直接去了一个接待她们的花厅, 正对面的室外有一个类似于亭子的高台,平时那些术士就在那里表演。 他们刚到的时候,风流云也刚好从书房过来。 “参见王爷。”两人微屈身子行礼。 “两位姑娘不必客气, 今日只在府中尽兴玩乐就好, 已经吩咐了府里给你们备了午饭, 下午再在府中赏一赏宁王府的雪景如何?” “对, 三哥府上亭台楼阁极是精巧耐看,小莺儿多玩会儿吧!” 风烨也极力赞同风流云的话。 “多谢殿下, 我和大姐姐就却之不恭了。” “对了, 叶大公子呢?怎么没见他来?” 叶桑榆尴尬,只得随便找了个理由。 “回殿下, 我大哥哥公务繁忙, 一时不得空过来, 还请王爷见谅。” 风烨心道, 他不来正好。 风流云只笑了笑,“无妨。” 说着就带着她们入座,也叫后头表演的人准备去了。 这时,下人来报。 “殿下, 有客来访。” 风流云拧眉还没问是谁, 就听到一道清朗的声音。 “今日来得巧,宁王府好生热闹啊!” 众人朝声音来处看去, 由风流云和风烨先带头行了礼。 “参加太子殿下!” 叶桑榆和叶桑柔心里皆惊, 也跟着行了礼。 “都起来吧!”说着跟怀里的小丫头说话。 “韵儿,见过两位皇叔。” “见过三皇叔, 四皇叔。 ”小丫头声音轻轻的,很是惹人恋爱。 “嗯,病可好些了?” “好差不多了, 三弟,今日可是叨扰了你们?”太子笑着打量了四周。 “哪里的话,太子殿下光临,荣幸之至。” “我也是想带韵儿出宫散散心,路过宁王府想进来看看。” “那正好,府里请的术士表演马上就开始了,不如一起看看,快入座吧!” 风流云引着太子过去,让出了中间的座位。 叶桑柔挑了个位置坐在风流云旁边,还有太子坐第一排。 叶桑榆还有风烨两个人坐在后面一排。 不一会儿,表演就开始了。 前面太子在鼓掌,时不时的和风流云议论两句,叶桑柔也在一旁附和着。 只风烨侧着身子过来和叶桑榆说悄悄话。 “小莺儿,这些咱们都看过了,没什么好看的,今日我把花牌带过来了,咱们什么时候玩一会儿啊!” 叶桑榆看了他一眼,今天既然来了,自然要给风流云面子的,“等会儿再说吧!” 四周放着好几个火盆,正好下人也上了瓜果点心,叶桑榆将手炉放在膝盖上,伸手去摸些吃的,还挺惬意的。 余光看到前面正和风流云谈笑风生的太子,不禁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么温文尔雅一个太子啊,要是不是生在帝王家那该多好。 他性子过于与世无争了些,也是败给了梁王,后来被废而圈禁了起来,最后就不知道怎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前头太子见怀里坐着的女儿有些不安分便把她放到了地上,随她去玩了,索性人都在这。 小韵儿怯怯的走到后排看着叶桑榆吃东西,某人磕瓜子磕得正香,发觉一道目光看着她。 “韵儿,来,四叔抱抱。”风烨也看到了,把小侄女一把揽过来抱在膝盖上坐着。 “四皇叔!”那小女孩她仰起头看了风烨细声细语的喊道。 “小莺儿你瞧,估计小丫头喜欢你,一直盯着你看呢?” 叶桑榆也觉得奇怪,这小姑娘是有些眼熟啊! “你要吃吗?” 叶桑榆上去摸了摸她的小脸,笑眯眯的问她,拿了一块点心递过去。 韵儿向来性子孤僻不爱和旁人说话,但是瞧着眼前这个漂亮可爱的姐姐很有好感呢!所以叶桑榆摸她脸的时候都没躲开,也乖巧的把点心接了过去,小口小口的吃着。 叶桑榆自己一边看着表演吃着东西,还时不时的照顾一下小郡主。 风烨也偶尔和叶桑榆说些好玩的事情,两大一小其乐融融。 前面的太子正想看看女儿去哪了,就看到她乖乖坐在老四腿上,韵儿侧着身子张着嘴接旁边一个女子的喂食。 他皱了一下眉头,韵儿向来不喜欢和生人亲近的,哪怕是李侧妃时不时的讨好她,韵儿也是和她们生疏得很。 这个姑娘,他打量了一下,模样倒是生得极好。 “太子在看什么?”风流云也往后看了一眼。 “这是叶国公府的二小姐。”宁王解释了一下。 “嗯。” 旁边坐着的叶桑柔神色不明,为何她总能引起旁人的注意。 风玦突然想起一事,向风烨开口问道。 “四弟,不知当初救郡主的小太监可在这?” 叶桑榆剥瓜子的手一顿,看了风烨一眼,怎么,她救的是太子的女儿?没人和她说呀! 她立马给了风烨一眼眼神,示意他别说。 “啊,他呀,他在宫里没带出来,皇兄不必放在心上。” 风玦也是随口一问,对于风烨的话也是不疑有他,目光又重新放到表演上。 “三哥,我能带小莺儿去府里转转嘛,我有事和她说。” 风烨打算把叶桑榆带一边去,懒得在这里说话也不方便。 风流云看了她们一眼,知道他们关系好,便也不说什么了。 “去吧!” “四皇叔,韵儿也要去。” “这,太子皇兄,我能带韵儿一块去吗?” 风玦难得小丫头今天这么高兴,还想着玩,便随她吧! 两个人在府里随便走了走,到了一个暖阁里。 “这风景不错,咱们在这坐会儿吧!小莺儿,我住的地方就在附近,要不我去拿花牌过来,咱们在这玩两局。” 风烨兴致勃勃的提议道。 “好吧,但是你得把破冰喊过来啊!三个人才行。” “没问题,你和韵儿在这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嗯。” 只剩下叶桑榆和小郡主在这了。 这时。 “姐姐?”韵儿突然喊了叶桑榆一声。 “怎么了?”叶桑榆不解得看着她,第一次听她喊自己呢? “你是那天救我的人吗?” 叶桑榆一惊。 “你怎么知道的?”她下意识说出来了。 也罢,知道也没什么。 “当时我可是小太监,不长这样的。” 小韵儿往她跟前缩了缩,在她身上闻了一下,“我记得姐姐身上的香味,很好闻。” 她身子不好,但是鼻子异于常人的灵敏,刚才在花厅里的时候就怀疑了。 “嘘!这事别说出去,当做我们的秘密好不好?” 韵儿乖巧的点了点头。 “好,谢谢姐姐。” 她虽然没有母妃,但是太子还是把她教得很好的。 叶桑榆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小郡主客气了。” 不一会儿风烨就带着人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下人,火炉还有点心茶水都给叶桑榆带过来了,想得还挺周到。 一张圆桌子上坐着三个人,哦,旁边小凳子上还有个小郡主乖巧的看着。 破冰还是有些拘束,和主子还有叶小姐一道玩,放不开啊! “破冰,我告诉你,可别给你主子放水,这样吧咱们赌点什么,就赌银子吧,不多,就五两银子一回如何?” 风烨也很是不高兴,“就是,我自己可以赢的,再这样回去就打二十板子,有你好吃的。” “属下不敢了。” “那就再来吧,破冰用点心,否则的话老婆本都得输光了。”叶桑榆笑着打趣道。 “老婆本是什么?”总能在小莺儿嘴里听到些不懂的词。 “这,就是娶媳妇的本钱啊,哈哈哈哈哈!破冰应该存了不少吧!” 叶桑榆笑着看了破冰一眼,结果那小子闹了个脸红。 许久没有娱乐生活了,这暖阁里也舒服,大家玩了两盘氛围就来了。 还好出门带了两张银票,荷包里也有些散碎银子,风烨也学她把钱拍在桌面上。 几局之后,渐入佳境,破冰这家伙有一次,一挑二,竟然把她和风烨给赢了。 “你这把运气太好了吧,一点散牌都没有,得了,四皇子,咱们给钱吧!” 叶桑榆笑着打趣道,破冰把前头输出去的银子一下子就收回去了。 “行啊!还能赢你主子。” “这也是需要运气的,赢了没什么啊!” “我知道,再来,我要把小莺儿的钱都赢过来。” “那就试试呗!” 三人打得火热,一旁的韵儿看她们玩也很有趣啊!大家笑的时候她也笑起来,整个人都开朗了些。 叶桑榆等别人出牌的时候,还给小韵儿剥些吃的,逗得小姑娘乐呵呵的。 突然这时候有一个很大的力道推开了暖阁的门,啪的一声,外面的冷风都灌了进来。 几个人向外看去。 逆着外面的雪光,定睛一看,正是叶凉臣。 “哥哥,你怎么来了?”叶桑榆立马站了起来。 叶凉臣向里面扫了一眼,一个垂眸掩下眼底的情绪,又将目光落在叶桑榆身上。 叶桑榆赶紧走到他身边,叶凉臣的眼神怎么给她一种被捉奸在床的错觉。 后面还跟过来的还有太子宁王以及叶桑柔。 “叶二小姐不是说叶大人公务缠身不得前来嘛,刚刚叶大人急忙忙的过来,我还以为有急事找叶二小姐呢?” 后边风流云悠闲的说道,叶凉臣能来他是高兴的,但总觉得这兄妹两个之间有些问题。 “殿下,她说得没错,在下确实是公务缠身,但是为了赴约,也只好花了些时间将事情处理完,请了半天假过来,还请殿下恕臣未能如期而至。” 叶凉臣刚刚进了府被人领到花厅那里,只草草和太子以及宁王见了礼,没看到叶桑榆就问了,然后立马就叫人带他过来了。 听了叶凉臣的话,叶桑榆有些尴尬,明明自己来的时候都没和他说,但他还是给自己打了掩护。 太子风玦走进她们的暖阁,见韵儿跪趴在凳子上玩着她们的花牌,好奇问道。 “你们在玩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个小游戏。”风烨淡淡的说道。 哼,叶凉臣过来他老不高兴了,好好的氛围被他打断了。 太子拿起木制的花牌左右看了看,很是稀奇,这东西他没见过。 “四弟从哪里得来的东西,竟丢下我们两三个人在这偷偷玩,怎么不拿来与我们分享分享?” 每一张木牌上画的图案也算精致,再看桌上每个人面前都放着银子,这难道是跟骰子一样的东西? “这是小莺儿送给我的,若是你们喜欢,要不咱们下午一道试试,小莺儿说多人的也有趣,我还没试过呢?到时候让她教我们。” 风烨说者无心,然而却被一旁的叶凉臣听到了。 他说什么?阿榆送的! 他定定的望着叶桑榆,就想等她一个解释,为什么随随便便送别人东西。 但是,叶桑榆哪里能收到他的信号。 朋友嘛,送点小玩意儿再正常不过了,再说了这是上次感谢他在自己生病时带人去看她,和带自己进宫的谢礼。 “我没问题。” 她淡笑了笑,既然叶凉臣来了,一起玩一下,那正好可以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 “既是如此,现已至午时,不如大家一道在府里用了饭,下午再说如何?” 风流云向大家提议道。 大家都没意见,便跟着风流云一起去用膳的地方。 其他人走在前头。 风烨也跟了上去,想和小莺儿一块走,但是也不知道在后面磨磨蹭蹭什么。 没磨蹭啊,她是打算跟上去的,只是被叶凉臣一把拉住了手腕而已。 叶桑榆动了动手,握得太紧了,这是干嘛? 拉住了也不说话,只是不言不语的看着她。 叶桑榆也不说话。 这几天闹脾气呢,谁都不愿意开口,只是叶桑榆早就不生气了,知道他能来心里还挺高兴的,差不多就行了。 “我手痛了。” 这下手终于挣脱了出来,叶桑榆看了他一眼。 “不是从府衙过来的吗?怎么换了常服?” 听着她终于好好跟自己说话了,叶凉臣眼睛也亮了起来。 “上值的地方放了一套常服,换了就过来了。” “哦!” 两人相顾无言。 “可想清楚了?我上次的话?”叶桑榆问他。 叶凉臣一顿,原本高兴的心情被泼了一盆冷水。 这次他能赶过来,不就是叶府外面新派去的人看到她来了宁王府告诉他的吗? 叶桑榆见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心里还是有些烦闷,正准备独自离开。 “我答应你。” 他看着阿榆转身的背影有些害怕,他不要再这样好多天不和阿榆说话了,不如回去就把派去的人撤了吧! 听到他的回答,叶桑榆看了他一眼。 “那咱们快走吧,不好叫他们等着。” 其实他还想问为什么要送风烨东西?她不知道不能随随便便送外男东西的吗? 但现在也知道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毕竟阿榆才和他说话。 “嗯。” 两人并肩一块跟了上去。 第103章 阿榆不要 用生命走剧情 花厅里。 因为太子过来, 多备了些菜,几个人一一落座。 太子两侧分别坐的是宁王和风烨。 叶桑柔在宁王身侧坐下,只剩下叶桑柔旁边和风烨旁边两个座位了。 叶凉臣先一步坐在了风烨旁边的位置上, 又替叶桑榆摆正了椅子。 切, 幼稚。 风烨看了很是不满, 叶桑榆倒是无所谓。 酒菜都上得差不多了。 “韵儿, 过来吃饭。”小家伙今天满面红光,似乎很开心, 一直都在玩儿。 “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父王, 韵儿喜欢桑榆姐姐,想坐她旁边去。” “你这孩子。”风玦有些不乐意了, 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 我也挺喜欢小郡主的。” 叶桑榆主动招呼着叫人摆了一个小凳子放在自己和叶凉臣中间。 主要是怕打扰了大姐姐, 韵儿噌噌噌跑到叶桑榆旁边坐下。 叶桑柔往她那边扫了一眼, 掩下眼底的情绪。 叶凉臣也没说什么,反正中间有很大空隙,他站起来主动举起了酒杯敬了太子和宁王一杯。 “今日来时匆忙,未好好与两位殿下见礼, 还请恕罪。” 风玦也是知道他的, 虽是头一回见,不过对他早有耳闻。 “叶大人不必多礼, 今日没有太子, 只当我是出宫探亲访友的闲人即可。” “皇兄说得极是,就当做朋友相聚即可。” 叶凉臣点了点头, 仰首一杯酒喝了下去。 叶桑榆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叶凉臣坐回去的时候, 手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碗热汤。 他惊喜的看了阿榆一眼,她只是在给旁边的孩子夹菜,好像不是她做的一样,但是他心里有数。 其实,刚刚其他人也没看到,叶桑榆自己是盛了碗汤,但没看到她往哪放来着。 几个人安安静静的吃饭。 这时叶桑柔也斗胆举起酒杯敬了太子和宁王,并且掩袖一口喝下。 在叶桑榆不在的时候,她是主动和太子与宁王说话了的,没想到太子殿下听说过她,还夸奖了一番。 这真是意外之喜,虽然母亲一直想她参加东宫选秀,但是她心里还是更喜欢宁王殿下。 而且母亲今天给了她一些东西,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用上,毕竟大家都在一起,她也没有机会和宁王单独相处。 “叶大小姐甚是豪爽,少有女子如此饮酒的。” 叶桑柔羞涩的笑了笑,看了风流云一眼。 叶桑榆看她们三个的氛围似乎很熟了呀,若没有记错的话,女主是差点去了东宫的,后来被男主给去除了名额。 叶桑榆在纠结要不要也要敬酒的时候,还是风流云先跟她说话了。 “不知叶二姑娘酒量如何?”风流云笑着问道。 她无奈的放下筷子,正准备也倒上一杯,但酒壶被旁边的人夺了去。 “她酒量不好,殿下,不如让她以茶代酒如何,前不久才病愈,饮酒恐是不妥。” “也好。”风流云也不计较。 好吧,哥哥会医术,也只能听他的了。 叶桑榆也只是喝了杯茶意思了一下。 一顿饭用完之后,给每个人安排了几间客房稍作休息。 叶桑柔悄悄跟下人打听了风流云的去处,却得知他在自己的院子里,外人不得进去。 她在院门外纠结的徘徊许久才离去,今日怕是没机会了。 以至于下午几个人在花厅里围着一张大桌子打牌的时候,她都是心不在焉的。 几个人兴致勃勃的围坐着,等着叶桑榆教他们打牌,她突然感觉满头黑线,这是在干什么? 她为什么要揽这件事,带上他们胡闹,他们一个个都是什么身份啊,这样聚众赌博像话吗? 但他们一个个兴致高昂,没办法。 “我先说一下规则,先选一个庄家发牌,每个人发三张,看牌之前投底注,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判断选择要不要看牌,以及跟,加,比等操作……” 叶桑榆一个人说了一堆规则,说得口干舌燥。 她教的是炸金花,老少皆宜的玩法,毕竟只有一副牌,人太多了不好玩,就教这个简单的吧! “你们懂了吗?” “懂了,很简单啊!”风烨首先说道。 叶桑榆又看了叶凉臣一眼,他掩下心中的惊讶,点了点头。 “懂了。” “两位殿下呢?”叶桑榆笑着问道。 “嗯。” “那我们可是要下注的哦!不知大家可带了银子?”叶桑榆两眼放光。 “带了,我找侍卫要就是了。”风玦一句话,他的人就送上来一摞银票。 “自家府上,只然也有。”风流云也吩咐了下去。 风烨直接掏了衣襟里的银票拍在桌面上。 叶桑榆又看了叶凉臣一眼,他应该没有吧!要不要把自己的匀给他一些。 在她还想着怎么偷偷塞些钱给叶凉臣压压场子的时候,他不紧不慢从袖子里拿出一摞银票,好像还很厚呢? 叶桑榆立马瞪大了眼睛,哥哥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钱的? 叶凉臣只拿了一部分张放在自己面前,其他的又塞进袖子里。 但是叶桑榆倒是窘了,她只有两三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一些散碎银子,还是上午和风烨破冰他们没输,现在和这些大佬比起来,她还是不够看的,希望今天运气好一点吧! “大姐姐呢,你要来吗?” “不了,我在一边看看就好。” 身为一个女子怎么能同男子一起以行赌为乐呢,叶桑柔打心眼里觉得她这个行为是粗鲁不堪的。 瞧叶桑榆说话的语气,怕是都成家常便饭了吧! 这样想着就觉得可笑,自己竟然还觉得她威胁到了自己,幼时的顽劣想来还是在的,再加上因为无法单独和风流云相处,一直很烦闷,哪里有心思和他们玩这些,就怕在宁王眼里留下个有辱大家闺秀的印象。 “那好吧!我们五个人开始吧!” 几个人围着一张圆桌子,第一局由她坐庄,先后给他们发了牌。 按照她方才说的,其他人纷纷投了底注,起底就是一百两银票,还没看牌就有点心虚了。 一开始大家都没怎么跟,发了之后直接看牌,第一回 ,其他人都是散牌,就风流云是个对子,他赢了。 到了第二回 ,嘿嘿,她运气来了。 “加。”叶桑榆抿着唇掩住笑意,抽了一百两放到桌子中间。 “跟。”风玦也学着她。 “我也跟。”风流云也笑着往中间丢银票。 风烨看了叶桑榆一眼,皱着眉头,我这回还是散牌,到底是放弃呢?还是跟呢? “算了。”他恼火的埋了自己的牌。 “跟。” 叶凉臣看了看叶桑榆的神情,也往中间放了一百两。 这下叶桑榆心里就有点打鼓了,我就想赢点本钱,你们可别起哄。 “我加。” 好不容易来个对子,得坚持下去,又丢了二百两,这下她可没银票了。 然后风玦弃了,但是风流云竟然也加了,到了叶凉臣这里,他直接丢了二百两要跟风流云比牌。 叶桑榆心说,为什么不跟我比,我连主动比牌的钱也没了好吗? 哥哥,你能听到我的心声吗? 叶凉臣就和风流云比了,互相看了牌,结果就是风流云输了。 叶桑榆盯着风流云盖住的弃牌,有些纠结怕自己比不过,她下意识看了叶凉臣一眼。 叶凉臣无意中扫了叶桑榆的表情,那眼神眨巴眨巴着回视着他,瞳孔里仿佛有个小姑娘拉着他的手撒娇。 好像在说,哥哥,你帮帮我吧,我没钱了。 求求你了。 叶凉臣无意中勾了勾唇角,是别人察觉不到的弧度。 其他人都还在等着看是谁赢呢? 叶凉臣又丢了二百两说要比牌,侧过身子,两个人就要互相看牌,当叶桑榆悄悄把自己的牌透给他看的时候,叶凉臣眨了一下眼睛,然后主动把自己的牌埋到了牌堆里。 “我输了。” 叶桑榆听到这句话,高兴得瞪大了眼睛,果断翻开自己的牌,是一对十四,就是扑克里的K,为了让这里的人比较好懂,后面几张花牌都用数字代替的。 “哇,小莺儿你的牌可以啊!” 叶桑榆笑眯眯的收了银票,差不多一千两了,太爽了。 别人倒是没有怀疑,但风流云倒是神色莫测的看了叶凉臣一眼,没说什么,只说再来。 后面又来了几盘,大家都学会跟和加了,叶桑榆不敢啊,不好的牌她直接扔了,她哪有资本,就等着别人跟她比捡点小钱差不多了。 期间每个人都有输有赢,叶桑榆输得只剩三百两的时候以要方便为由撤了,她想保个本,也没想赢他们的钱,今天的目的还是让叶凉臣和风流云打打交道,她就不参和了。 她离开之后,没去方便,倒是走到了一个小亭子里吹了吹风,刚刚烤火烤久了,的确有点闷,亭子很高,远望一下,可以一览宁王府的亭台楼阁。 所见之景皆被大雪覆盖,一片白茫茫的天地,确实被震撼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是想着等他们散场了再回去,免得找不到借口躲开。 而这时,风流云的下属有事找他汇报。 “我去看一下,到底有什么事?要不你们三个人继续。” “今天就到这里吧!” 阿榆去了许久没有回来,他早就心不在焉了,只是看着太子和宁王挺有兴致才一直陪着。 前面他赢了不少,后面就倒输了二百两,风烨输了一千多两,大部分是太子和宁王赢了。 “我同意,玩了许久了,小莺儿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咱们今天就算了吧!” 风烨难得赞同叶凉臣的话,主要是他今天带出来的钱输得差不多了,今天运气太背,还是趁早打住吧! “也好,三弟去忙吧!今日出来太久我也打算带韵儿回府了,四弟呢?可要要一道回去?” “啊,我就暂时不了吧!”他憨笑了笑。 “也好,韵儿,走,跟父王回去吧!” “嗯,三皇叔四皇叔再见。” 小郡主四处看了看,小声问道,“桑榆姐姐呢?” “她不在,要不然下次再见她可好?”风玦认真哄着。 “嗯。” 太子离开之后,风流云有事去了,叫风烨送一送他们,“咦,小莺儿跑哪去了?” 叶凉臣没理他,提步就往外走,阿榆应该是在哪待着吧! 她手里有多少银子叶凉臣一清二楚,那一局他正好也是一个对子,恰巧比她大一点,但阿榆看他的眼神他如何不懂,二话不说弃了牌,按理说最后两人是要将牌翻给大家看的,但是他自己埋到牌堆里,别人也没法看。 阿榆每次小心翼翼的不敢下多,手里只剩下三百两的时候就借故离开了。 他一路问了许久才有人看到她在宁王府最高的亭子里看雪景。 叶桑榆也不知过了多久。 这时,她感觉到了她所在亭子的假山下面好像有人在说话。 仔细一听,这不是男女主吗?她们怎么也出来了。 散场了吗? 怎么又遇到她两在偷偷摸摸了,偏偏又被她撞见,这难道是命吗? 假山下边。 “叶大小姐怎在此处?” “我见王爷出来了,便,便想和你说说话。” 叶桑柔羞涩的低着头,风流云早就知道了她爱慕自己,虽然给他写过信,也只是淡淡一笑。 “姑娘未免过于主动了些。” 叶桑柔一急,想走近一些和他解释,不料踩到一处石子崴了脚,整个人往前摔去,但显然被风流云正好接住了。 在石梯上听到他们说话的叶桑榆咦了一声,这是什么搞暧昧的桥段,她还是赶紧下去作妖一下吧! “姑娘小心一些。” 风流云一手搂抱住了叶桑柔的腰,正准备放开,但似乎有什么清香幽幽入鼻。 那种香气让他渐渐有些沉迷,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竟然有些头晕目眩,甚至感到口干舌燥。 抱在怀里的柔软身段还让人心猿意马。 “王爷,柔儿的心意你是知道的,若非主动,王爷又怎会看我一眼?” 被风流云抱在怀里,尽管脚被扭了,但是浑不在意,只想将自己一腔真心爱意托付于眼前的男子。 风流云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靠近她,手上抱着力道也越收越紧。 这一暗示让叶桑柔心跳如鼓,她好像看到那边有几个人影过来了。 正打算也靠近一些。 不料。 叶桑榆出了亭子在石阶旁看到那一幕,差点惊呼出声,这也太迅速了吧!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呢! 结果一打滑,从几米高的石阶一侧翻了出去。 “啊!” 听到这一惊呼。 远处的叶凉臣眼看着从假山上面翻下来一个身影,他几乎是目眦尽裂的用他最快的速度飞过去。 这距离无论如何都是接不到的啊,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假山下突然飞出来一个人。 叶桑榆觉得自己要摔死的时候,结果被人在半空中一把接住了,惊魂甫定,映入眼帘的人,正是风流云。 他原本眼神已经有些迷乱,但听到一声惊呼,被振得有些清醒。 看到坠落下来的人是谁时,突然就清醒了,没有丝毫犹豫,就立马提气飞过来接住了她。 那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样有趣的小丫头怎么能死呢? 叶桑榆呆呆看着他,确定自己没有血溅当场。 风流云抱着她落地之后,也有些恍惚的凝视着怀中的女子。 他好像没怎么仔细的看过她,第一次这么近,明明只是个小丫头,但这一刻似乎有些不一样,这双眼睛当真动人。 被她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仿佛刚刚的那点奇怪昏沉的感觉也消失了一些。 一旁靠在假山边上的叶桑柔正用黑沉沉的目光在背后盯着对视的两人。 为什么?为什么? “阿榆!” 一道风冲了过来,比寒风更冷,更刺骨。 叶凉臣一把将叶桑榆夺了过去,抱着她的手臂都在颤抖。 “阿榆!” 叶桑榆回过神来之后就感觉到叶凉臣抱着自己的手臂怎么一颤一颤的,好像要抱不住了一样。 她挣扎着要下来,想看看怎么回事。 “不要。” 叶凉臣不肯松开,只是更紧把她往怀里带,尽管双臂还是在颤抖,但说出来的话听起来是镇定自若的。 “多谢王爷救了阿榆。” 然后,他直接转身就走了,脚步不停的朝着府外的方向。 “哎!” 看着后面离风流云越来越远,她还没好好谢他呢? 这是套路吗?就因为刚刚她又破坏了男女主的好事,且每次她都能撞见。 她都怀疑她掉下来是不是命运使然了,男女主该怎样就怎样吧!反正她弄巧成拙自己该做的事也做了。 她可真是用命在走剧情啊!刚刚好险,叶桑榆叹了口气。 唔,怎么下雨了。 她摸了摸掉落在额头上的水珠。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没有啊! 只有雪,没有雨。 一个抬头之间,窝在叶凉臣怀里的叶桑榆看到面前之人的模样,久久不语,她眼睛一红,也湿润了眼眶。 “哥哥!” 第104章 苏到了 随心而为。 叶凉臣只是加快脚步抱着她往前走, 目视前方,一步不停。 他的双眼布满红痕,苍白的脸色也融入身后的雪景之中, 紧抿着一双唇像是忍受什么痛苦, 两滴热泪终究还是摇摇晃晃流出了眼眶。 忽然感觉到有一只手轻拭着他的脸颊, 温热的指腹抹去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眼泪。 这是叶凉臣第一次哭吧, 不,还有一次, 那是她第一次去恨水院讨好他的时候, 从破旧的木门里看到的也是一双通红湿润如孤狼一样的眼睛。 那时他眼里充满仇恨与狠厉,而这一次却能看到那里装满了绝望的残骸。 叶凉臣真正流出眼泪只有这一次。 叶桑榆知道这是为了自己。 虽然刚刚她才面对生死, 但她回想起来她好像也没有太多情绪起伏。 也许是她从心里觉得自己并不是这里的人, 能够活着自然更好, 如果不幸死去, 兴许她就回去了,她接受能力比较强吧! 但是看到叶凉臣这副模样,有一个人因为她的死,而为她痛彻心扉, 怎么能不让她动容。 或许是感动, 或许是高兴,更或许是不忍, 她竟然心疼这样的叶凉臣。 内心好像突然被泡得又酸又软, 她忍不住搂住了他的脖子,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心口。 叶凉臣一个垂眸, 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女子。 搂抱着她的双手牢牢扣紧,这一刻,他下定了决心。 他要阿榆永远在他身边, 谁也不能将她夺走。 再抬眸目视前方时,他眼神更加冷厉,紧抿的薄唇带起的力道让他的五官更有了棱角,更显锋芒。 叶凉臣一路抱着叶桑榆上了自己的马车,上车之后谁也没有说话。 叶凉臣哪怕是坐下了,双手还是抱着她,叶桑榆也窝在他的怀里,没有想着应有的距离,没有想着能不能这般亲近。 她只是随心而为,她不想下来,她贪恋这个给她安全的怀抱。 她闭着眼睛听着叶凉臣的心跳从起初的密如急雨到逐渐平静。 她一下一下的数着,不知道数了多久,窝在叶凉臣怀里睡着了。 马车行驶在回叶府的街道上,窗外依旧有些不大不小的碎雪飘飘洒洒,厚厚的车帘将风雪阻隔在外,也将光线驱逐,以至于里面若不点灯,就会有些昏暗。 叶凉臣就在这昏暗的马车里,肆无忌惮的看着怀中女子的睡颜,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只觉得自己那破碎的心被渐渐填满。 阿榆还在,她还在。 他怕叶桑榆醒过来,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只是低头瞧着她的眉眼,一眨不眨,尽管早已刻入脑海,可他却仍看不够。 没有犹豫,随着自己的心缓缓靠近,一个冰凉的吻落在她的额头。 阿榆,我不能没有你,你永远在我身边好不好,我会保护你的,今天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他将下颚轻轻蹭了蹭叶桑榆的发顶,也只有在这一方昏暗的马车内,他才能这般大胆,没有人知道他对自己妹妹生了如此胆大妄为的心思。 但那又怎么样呢?他会守护好阿榆的。 叶桑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桑梓院的床上。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叶凉臣应该回去了吧! “小姐,可是在宁王府玩累了,回来睡了许久呢?” 三月将给她温着的饭菜端了上来。 叶桑榆活动了一下手脚,坐到桌子上满足的闻着诱人的饭菜,别说,还真的饿了。 “可是大哥哥送我回来的?” “是啊!小姐和大少爷和好了?”三月八卦的问道。 叶桑榆夹菜的手一顿,点了点头。 “那就好,您以后就别和大少爷吵架了,这几天脸上的笑容都少了呢?” “有吗?” “有。” 哼,叶桑榆嘴角一勾。 “你看你看,说起大少爷就笑了吧!” 真的是这样吗?她会不会太依赖叶凉臣来了。 自己以后真的舍得离开了就不再回来了吗?那他会想我吗? 两个人又恢复了往日的相处模式,叶凉臣下值去接她放学,她也不再刻意的要保持距离,但也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兄妹关系,叶桑榆觉得,这种感觉就很好了。 那几天似乎对他刻意的排斥,其实她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既然不舒服,那就随性一些就好,做人呢还是要让自己开心。 那天过后,叶桑榆基本就没再过问叶桑柔的事情了,老老实实准备年末考核,努力了大半个月,她终于放假了,这时候也已经接近年底。 街上处处都卖起了岁末用的东西,爆竹,烟火,好吃的年俗吃食,还有火红的对联。 因为放了长假,叶桑榆整个人都高兴了起来,终于可以赖赖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喽,假期一直放到正月十五以后,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间吧! 今天腊月二十,还有十天就是年节了,这跟现代的习俗倒是差不多,三月和嬷嬷们已经在打扫桑梓院了。 正好她今日出门逛逛街买些年节要用的东西,屯一些零嘴吃食呀,买一些年节贺礼啊!都是要花费些心思的。 前面几年都是和三月她们过,但是今年多了哥哥,这应该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节吧! 得好好让他开心开心,对了,她还要去国师府问一下张大人哥哥的生辰,不知道他能不能测出来呢? 叶桑榆撩开马车的窗帘,看到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很多大人带着小孩子在街上买糖葫芦,糖人,年糕这些东西。 “浣烟,去帮我也买一串糖葫芦,买三串吧,你和小安一人一串。” “是。” 自从上次她从假山上坠落之后,叶凉臣认真慎重和她说过,他不会再派人跟着她,但以后出门无论去哪里都要带着浣烟或者浣纱其中一个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叶桑榆也答应了,上次若不是风流云,她恐怕真的摔成几瓣了,如果带着浣烟的话,自己也会更安全一些,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意外发生在她身上了。 所以浣烟顶替了三月的位置,她打算年节之后将寻秋送回给姑姑,原本就是来给她教授一些基本礼仪,帮助她了解京都众多事情的,当时她确实什么都不懂,不过现在她也差不多熟悉了。 姑姑在宫里还是多一个忠心的奴婢更好,还有以后万一她要走,她们几个人也是要安顿的,三月四月不说,寻秋应该是不能带走的,至于浣烟浣烟,正好带在身边好好观察一下。 “小姐,给。”浣烟递了一串糖葫芦给叶桑榆。 “你们也尝尝吧!酸酸甜甜可好吃了。” “谢谢小姐,咱们现在要去哪?” “沿着扶天街走,遇到卖首饰,衣裳,古玩礼品这些店都停一停。” “是。” 从十点多出门,上午逛了七家店,下午逛了十来个店铺,她拿出自己罗列的礼单,给谁礼物,选送什么都备注了几个。 从身边的几个丫鬟,到小姐妹花花霜儿,再到风烨,还有哥哥,哪怕是张衍她都想到了。 叶府一众长辈其实也是要送的,再怎么不和,毕竟她还是住在叶府,面子上还得过得去,不过她懒得自己选,吩咐了满月楼的林先生帮她看着买一些就行了。 最后,她搬上马车的就是大大小小的箱子盒子,堆在角落里占了一大半的位置。 唉,终于差不多搞完了。 “小姐,今天大少爷好像也放假?”小安提醒了一句。 “对啊,我怎么忘了。” 叶凉臣也终于要放长假了,他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现在什么时候了?来得及去大理寺接哥哥下值吗?” 以前都是他来接自己,今天她也去接接叶凉臣。 “若是走快些,应当是能赶上的。” 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大理寺。 然后就看到晋武驾着马车也到了,他认识小安,过来这边正好就看到叶桑榆。 “叶小姐怎么过来了?” “接哥哥呀?他是不是快出来了?” “嗯。” 叶凉臣出大理寺正门的时候,许多人跟他道别。 “叶大人慢走!” “嗯。”他严肃的也朝旁人点了点头。 因为今天放假,其他人回去要么是带着一个小包袱,要么是提着一个箱子,叶凉臣手上也是抱着几本书册。 他看到晋武每次停车的位置并了两辆马车,看到另外一个是阿榆常用的小厮时,眼睛立刻染上笑意。 大步走过来,钻进了叶桑榆的马车。 “哥哥,我今天正好来接你放假?开心吗?” 叶凉臣嘴角微弯,也没有点头,将手上的东西正要放在桌案上,但是上面摆满了东西。 “这些是什么?” “礼物啊!我给大家选的年节礼物,今天挑了一天,累死我了。” 听到这个,叶凉臣就不大高兴了,虽然没表现出来,但是心里是不喜欢她为了别人花费那么多心思的。 叶凉臣将手里的东西塞进某个抽屉里,语气淡淡的问了一句,“可有我的?” 叶桑榆看着他那个奇奇怪怪别扭的样子呦,就忍不住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但谁不想要礼物呢? 这一本正经吃醋的样子可太可爱了。 “没有呀!” 叶桑榆低头捂住嘴偷笑。 “是嘛?” 叶凉臣从马车一侧坐到她旁边去,猝不及防两根修长的手指就把她的下巴抬了起来。 偷笑的小脸还没来得及藏好,就这样展露在叶凉臣眼前。 他扬起唇角看着她的眼睛,用磁性又冷冽的嗓音笑着问道,“阿榆再说一遍?” 叶桑榆一颤,回视着那双似冬日夜晚寒月一般的眼睛,深邃得要将她吸进去。 她,好像被苏到了。 第105章 女三 果断远离此人。 叶凉臣垂眸看到阿榆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有那么一刻他以为阿榆也喜欢自己的错觉。 他能真切的感觉到手指触摸到的如玉肌肤,细嫩丝滑得叫他舍不得放开。 叶桑榆突然感觉面上有些灼热的呼吸扑过来,惊得她立马退开背过身子, 她, 她这是怎么了? 又看男配看呆了吗?她不想承认。 可是微烫的耳根和脸蛋都在告诉她不是假的。 叶桑榆有些出神。 “阿榆?”叶凉臣叫了一声。 “啊?哥哥, 什, 什么事?“叶桑榆掩饰性的双手捧着自己的脸蛋搓了搓,“好冷, 搓搓就不冷了?” “你冷吗?” 他看了看四周, 将一个白色的披风笼在她的身上,一本正经的给她系着身前的两根带子。 叶桑榆放下揉着脸的手, 看着他对自己的体贴, 老老实实说道。 “少了谁也不能少了哥哥的礼物, 但是暂时不告诉你, 先保密。”叶桑榆小脸一扬,神秘的笑了笑。 “好。” 他当然知道阿榆不会漏下他,只是目光落在角落堆叠成山的大大小小的盒子,觉得阿榆心里装了太多的人, 而自己只是其中一个。 一想到这里, 他就很是烦闷。 “哥哥,今年年节和我一起过好不好?” “嗯。”叶凉臣想都没想。 这让叶桑榆眼睛一亮, “可是国师大人怎么办?你不要陪他吃团圆饭吗?” 而且她比较纠结的是, 前几日四叔到她的桑梓院里有意提到过,让她问问叶凉臣可要回叶府过节, 虽然她知道大哥哥肯定不愿意的,但还是要问一问的。 “不去。”叶凉臣淡淡的回了一句。 “到时候早些和了师傅吃了饭,就过来陪你。” “好啊!” 一晃十天过去, 年节这天依然下了雪,越安城一片喜庆。 满月楼没有歇业,因着有些人想在这里吃年饭,有的想定做年夜饭送到自己家里,所以更是繁忙。 她暂时将君再来客栈的人调了一些过来,又吩咐下去给每个员工准备了一个大福利,发了钱不说,每个人一个礼盒,成了家的和没成家的都不一样,有孩子的和有年迈父母的也不一样,他们拿回去打开之后,都震惊了,这世上哪有这样好的东家啊! 算是真的为他们这些下人考量了,但凡做任何事情上下一心,就没有做不好的,所以叶桑榆的生意就是看起来比别人红火,精神面貌都不一样。 她安排妥了府外的生意就全心待在桑梓院窝着了,每天看着三月四月忙忙碌碌的准备这准备那,别提多高兴了。 这天,越安城的街头巷尾都燃起了爆竹和烟火。 叶府正院里,摆了一大桌子酒席,大房四房六房都坐齐了,而二房只有叶桑榆一人,三房也没人。 这时叶桑榆看到有一道目光盯着她看,朝视线的方向看去,是老太太身边坐着的一个女子,她没见过。 “这位是?” “二表姐,我叫萧锦茹。”那女子缓缓站起身带着笑柔弱的朝她行了一礼。 “坐着就是了,你来的时候她都没说过来看看你,跟她行什么礼。”老太太在旁边冷冷说道。 坐在一边的叶桑柔也没有说话。 “娘,今日可是岁末年节。” 叶行书劝了一句,可别又闹不痛快了,一家子坐一块吃饭,一年到头也没几回了,就是可惜了叶凉臣那孩子怎么也不愿意回来? 老太太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好在是听进去了,萧锦茹抿着唇也只好坐下了。 萧锦茹? 叶桑榆在听到她的名字的时候,她想起来了,前几日四月跟她提过一嘴说老太太那边来了个表小姐,被老太太养在荣景院里照顾,但那时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大关心什么表小姐,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知道了,萧锦茹,是原书的女三,是跟她一样爱慕男主不折手段的女配。 但是她比原主聪明多了,她会伪装自己,她来叶府是投靠老太太的,在自己本家那边也是过不下去了。 但是除了老太太,外人不知道,还以为她是过来探亲的,自从来了之后,一住就是两三年,真就把自己当做叶府的人了,即便是出嫁也是从叶府出去的。 她凭着柔弱的外表一直在女主叶桑柔身边作陪衬,在叶府里除了老太太,她就是讨好女主。 一直是她的跟班,以至于后来叶桑柔把她当做自己的好姐妹。 可是她不知道萧锦茹和原主一样觊觎男主,多次怂恿甚至栽赃叶桑榆做一些破坏男女主之间感情的勾当,因为女主相信她,即便后来被发现了,她自己推得干干净净,还是女主的好姐妹,但所有的错都归在原主身上,成了替罪羊。 原主不得善终,但是萧锦茹却因为所谓的忠于女主,最后在女主成为风流云的皇后之后,为她指了一门好的亲事,嫁给了一个将军。 萧锦茹显然是被女主带飞的,但一人做事一人当,原主做了坏事承了恶果,但凭什么她还能享尽荣华,这种人比原主更可恶。 叶桑榆白了萧锦茹一眼,果断远离此人。 既然她出场了,那么她应该能助攻男女主在一起吧,正好她歇一歇。 她两分工明确,互不干扰,也别想再利用她。 萧锦茹正好坐在叶桑榆对面,神色莫明的看着叶桑榆,眼睛暗沉,充满了疑惑。 叶桑榆坐下之后随意的吃了几口,就回桑梓院了。 老太太看着叶桑榆比她还先放下筷子,二话不说就走的样子,别提心里有多呕了,这死丫头真的是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叶桑柔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叶桑榆离开,她吃饭都顺畅多了。 只有萧锦茹的目光追随着叶桑榆的背影,为什么,为什么这一世叶桑榆那个草包变得不一样了。 她不仅不是那个嚣张跋扈,无知蠢钝,目不识丁的叶桑榆,还成了太衡书院的学生,除此之外自己竟然在越安城开了三家极有名的店,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人尽皆知。 她还不把叶府的其他人放在眼里,尤其是老太太,前一世明明她是十分信任老太太最听她的话的,刚刚是怎么回事? 四爷还劝着老太太别和叶桑榆吵架,这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叶桑榆会发生改变呢? 不过,一想到她的命运。 萧锦茹在旁人看不到的时候,低头冷笑了一声,再怎么样,这一世谁也阻止不了她,谁也赢不了她。 桑梓院。 果然还是自己的窝最舒服,在那边没吃两口,回到这里有三月的手艺,这顿饭自然是吃的十分满足的,年夜饭过后就是守岁。 在叶桑榆屋子的外间起了三个火盆,每个火盆里烧着红炭,火盆上面架着汤煲。 里面煮着红枣和鸡蛋,一个个的蛋都是三月亲自剥的,光滑好看,这是要半夜的时候吃的,寓意平安顺遂,团团圆圆,叶桑榆可馋了。 桌子上也堆满了瓜果点心,还有叶桑榆叫三月调配的果汁。 几个人围在火盆边有说有笑,热热闹闹的,这才有年味儿嘛! “小姐,大少爷什么时候过来呀?” “应该还要等一会吧,现在还早不着急,咱们先吃着喝着就是了,来,四月把你刚刚听说的故事接着跟我们讲讲。” 四月这丫鬟人缘好,乱七八糟听到的故事也多,这里没有电视春晚,守岁多难熬哦! 不过叶桑榆是不打算守的,意思意思就差不多了,现在她都习惯早睡的生物钟了,熬夜伤身呀! 四月那丫头见大家都愿意听她讲,更是极其卖力,讲得眉飞色舞。 “那老太爷八十岁了还要娶十五岁的黄花闺女,这都可以当他曾孙女了,他不仅娶了,还几乎夜夜——” “四月,你这丫头越发不知轻重了,还越说月离谱,当着小姐的面呢?” 嬷嬷严肃呵斥道,要是把小姐教坏了,看怎么收拾她。 四月缩着脖子,只觉委屈,那老太爷就是喜欢听曲,谁让那黄花闺女有一副好嗓子呢? 就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嘿嘿,没事,继续。”后面的她爱听。 “阿榆听得什么,这么感兴趣?” 叶凉臣推开门走了进来。 第106章 新年快乐 阿榆亲手做的? “哥哥。” “大少爷!” “嗯。” 叶凉臣走进门来, 褪下了染上风雪的披风,叶桑榆赶紧站起来把他手上的东西接了,抖落上面的雪屑挂在一旁的架子上。 “哥哥, 快过来烤烤火。” 大家主动把叶桑榆那个火盆旁边的位置让开, 叶凉臣也就在叶桑榆旁边坐下了。 只是原本热热闹闹的氛围自从叶凉臣过来也拘束了不少, 即便大家心里也很喜欢大少爷, 但是他看起来还是很让人不敢造次,何况是说一些难登大雅之堂的市井之间的胡话呢? 叶桑榆赶紧递过来一杯热茶放在他手中暖了暖, 稍后叶凉臣也喝了。 “哥哥, 晚上可吃了,还饿不饿?” 叶凉臣还没说出不饿这句话, 叶桑榆就已经把一个八宝格子上的零食点心放到他旁边的小几子上。 话到嘴边的一句话又被迫咽了下去, 那便不说吧, 任着阿榆对他的嘘寒问暖。 屋子里一起有七八个人吧, 现在就突然陷入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啊,小姐,奴婢忘了厨房还在炖着吃食呢, 我过去看看。”四月讪笑着站起身走了。 “老奴也有一点绣活没做完。”冯嬷嬷淡笑着起身也出去了。 “我跟浣纱还要守夜呢?”焕烟连忙拉着浣纱也站了起来。 “哎, 这是干嘛呢,怎么大家一下子就走了啊!”三月和大少爷相处得比较多, 他对自家小姐可温柔了, 所以她并不觉得大少爷很可怕难以相处啊! 叶桑榆看了看叶凉臣又看了看三月,她心里就明白了, 也罢。 “三月,你将其他几个火盆也给她们送过去吧,还有这些吃食多拿过去一些。” 她也是想着哥哥估计也会不习惯的, 刚刚她们桑梓院已经热闹过了,剩下的时间就好好陪着哥哥就好。 “嗯。”三月是打算将这些东西送过去再銥誮回来的,不料人却被四月扣下了。 “三月姐姐还是别去算了,让他们兄妹两个好好相处,咱们在那多碍眼啊!” 嬷嬷倒不是觉得自己碍眼,就是和大少爷没什么话说,哎呀,还是在小厨房这边和这几个丫头说话自在些。 “小姐那边的炭可还够,可要过去添置一些?” “嬷嬷放心,够着呢!”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叶桑榆和叶凉臣两个人。 “阿榆,坐过来些。”叶凉臣自己动手挪了。 两个人的凳子挨在一起,叶桑榆也没觉得不妥。 身前的炭盆上燃烧着鲜艳的小火苗,炭粒也是一颗颗饱满剔透,将叶桑榆的小脸映得艳若桃李,仿佛点了胭脂一般。 “阿榆,方才你们在讲什么故事,不若说给我听听可好?” “啊,这,街头巷尾的家长里短入不得哥哥的耳,不如哥哥给我讲一讲你在外面学艺的事情好不好,需要保密的事情可以不说,我只听哥哥的那一小部分。” 叶凉臣抿唇一笑。 “好。” 外面大雪落地无声,唯有几棵树枝受不住落雪重压而俯下腰去。 屋内叶凉臣缓缓说话的语调不见外人眼里的那般威严冷厉,就像被主人握在手中裹热了的玉棋子一下一下敲在棋盘之上,说不出的悦耳又不失自身的冷冽清脆。 叶桑榆膝盖上放着装着各样点心吃食的八宝格,她一边剥着小蜜桔一边聚精会神的听着。 听他说被要求丢在布满毒障的山林里如何度过三天三夜,听着他说与人比试闯过各种机关陷阱,还有学医之后去阴冷潮湿之处捕捉毒物…… “那哥哥那时候可受伤了?”叶桑榆仰起头担忧的望着他。 她自然知道这条路不容易,但是要想真正变强,他就是要经历这么多啊! 叶凉臣笑了笑,“都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以前吃过多少苦他都不在乎,哪怕曾经采药时被毒物咬伤而倒在深沟中一天一夜,也以为自己再也无法回来见阿榆,可是他还是挺过来了。 他将这些不好说与阿榆听,就好像是个要糖吃的孩子只想大人摸摸他,关心关心他,但是又不想阿榆担心,更多的时候他只是说了一半就点到即止。 “那就好。” 叶桑榆像是想到了什么,拿起旁边的勺子将小火慢炖了一夜的红枣鸡蛋装了一碗,递给了叶凉臣。 “希望哥哥以后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圆圆满满。” 叶凉臣看着白色的瓷碗中飘着几颗红枣还有三个鸡蛋,淡淡甜香味顺着热气飘入鼻端。 再看袅袅水汽对面的如花笑颜,阿榆,有你我才圆满啊! 不过他还是接了过来,等叶桑榆自己也盛了一碗之后,两个人笑着一起吃了。 “还有哦,哥哥多吃一些,我可爱吃这个了。” 因为她小时候,奶奶最爱做的就是红枣鸡蛋,虽然简单,都是寓意极好,每一年都不曾断过。 即便来了这里,好像吃了这些,心里就会更加踏实。 叶凉臣看着坐在自己身侧乖巧的女子,鼓着脸蛋一下一下的咬着鸡蛋,唇上沾着点点蛋黄,他的心就软成一团。 两人说笑着等待子时的到来。 叶桑榆原本是不打算守夜的,当她被突然的烟花声惊醒的的时候,自己竟然趴在叶凉臣的膝上睡着了。 叶凉臣原本一个人坐着,一手抚在叶桑榆的背上,看到她惊醒的时候还懵懵的,脸上还有一个小印子。 他低头一看,自己膝盖的地方果然有一点水渍,他抿唇笑了笑,伸出手指帮她嘴角擦了擦,然后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将外室的窗户打开了。 远处的天上,烟火盛开,天色亮如白昼,轰鸣声一阵接着一阵。 叶桑榆也走到窗前,望着于漫天飞雪里的喜悦。 她侧过身子眼睛亮晶晶的对叶凉臣说道,“哥哥,新年快乐。” “阿榆也新年快乐!”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 外面听到动静的四月也将准备好的烟火搬到院子中间,冒着风雪跑过去点燃,不一会儿同样桑梓院的上空也花开似锦。 她们几个人在廊下喜笑颜开的等着烟火放完。 “小姐,守岁结束了,可要奴婢伺候您歇息?”三月走到窗下问道。 “不用了,你们早些去睡吧,我还有话和哥哥说。” “好吧。”三月打了一个哈欠就离开了。 叶桑榆也关上了窗户。 “阿榆要跟我说什么?” 叶桑榆神神秘秘的从里间拿出了一个盒子,还有一个包袱,一起递给叶凉臣。 “哥哥,送给你的新年礼物,现在不许看,回去再看,这新衣裳是和我的那几套一起请人做的,可不许嫌弃。” 叶凉臣惊喜的接了过去,阿榆送的怎么会嫌弃呢? 他一双深邃的眼眸染上笑意,冷厉的眉峰也弯了起来。 “我很欢喜,但是送给阿榆的礼物可要过几日给你。” “哥哥也给我准备了?”叶桑榆惊喜道。 “嗯。” “那我可得等着,倒要看看哥哥送的是什么?” 叶凉臣每次送她的东西她都很喜欢,只是自己那个就显得有些拿不出手了,希望哥哥看到的时候别失望。 子时已过,明日白天她打算去国师府一趟,沾了床便睡了。 叶凉臣回到了凌水院,洗漱完之后一个人独坐在床上,满怀期待的打开了阿榆送给他的东西。 那个很小巧的盒子打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用红色绳子编织的手链,中间穿着一枚云纹图案的玉环,被固定在中间,两头都用繁复精致的手法紧缠着,系着的地方还有几颗同色圆珠子垂挂着,简约却甚是好看。 这难道是阿榆亲手做的吗? 他拿起来走到烛火之下反复观看,突然发现云纹图案的背面还刻着一个字,翻过来一看,是个“安”字。 看这个字的笔迹更确定是阿榆给他做的了。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便雀跃了起来,将这串手链放在手中细细摩挲,看了又看,然后套到手中试了一下,也刚刚好。 可是他舍不得戴在手上,自己平时也要习武,万以要是掉了或者毁了怎么办? 于是他找了一根红色的绳子,将手链团了几折,牢牢缠在一根绳子上之后,便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将绳子全部放入衣内。 躺在床上,他能想象到阿榆低着头编着绳子的模样,想着想着,心口的位置滚烫了起来,一夜好梦。 次日,叶桑榆还没起来,三月送往叶府各房的东西都送过去了,至于拜年请安这些她是懒得去的,即便去了也得不到什么好脸色,何必呢? 柔梓院。 “小姐,二小姐那边送来新年贺礼了?”温琴托着一个盒子进来禀报。 萧锦茹一早过去给老太太请过安之后就来了这边,现在她还是要先借助叶桑柔的身份行事。 “送来了什么东西?” 叶桑柔穿着簇新的衣裳,妆容极其精美,淡淡的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 “回小姐,奴婢没看。” “那就看看。” “是。” 打开之后是一套十分衬叶桑柔气质的精致首饰,这是叶桑榆在首饰店和花花霜儿的一起选的,所以也不便宜。 尽管自己做的那些事都是正常走剧情,但是确确实实有些对不住她这个大姐姐,所以挑的时候也的确上了心。 说实话,和叶桑柔的那些首饰比起来,这套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叶桑柔只是粗略扫了一眼,淡笑着对坐在她对面的萧锦茹说道。 “妹妹一早过来也是辛苦了,平日里也过于寒酸了一些,今日岁首,不如给妹妹添一副行头如何?” 其实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萧锦茹当真想拍桌而起,当我是什么了啊?原来她从一开始就把我当作她身边的一条狗吗? 上辈子她什么没见过,但是眼下她也不得不忍。 “那便多谢桑柔姐姐了。”萧锦茹故作卑微的行了一礼。 “慢走不送。”叶桑柔抚了抚衣袖。 萧锦茹抱着盒子离开了柔梓院,往后白了一眼。 有些烦闷的想扔了那盒子,谁让她现在寄人篱下呢? 但是打开盒子一看,倒是确实被这套首饰给惊艳到了,哼,没想到叶桑榆现在这么有钱,这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不要白不要。 室内。 “小姐,咱们可要给二小姐回礼?”一旁的温琴问道。 叶桑柔看了看茶杯中漂浮的淡黄色的叶子,淡淡开口道,“不必。” 国师府。 叶桑柔起床之后,和浣烟坐着马车便过来了,叶凉臣穿着一袭月白的新衣站在门口等着。 叶桑榆一下马车就看到了,这是她叫京都第一秀坊差人定做的,一套衣裳可不便宜,但是她有自己的门路,那老板想着她手里的衣裳款式,因为她有一回自己想按着自己的想法做一套衣裳试试,结果效果不错,人家上赶着找她合作。 她也只是偶尔给几套花样而已,自己这套和叶凉臣那两套都是她花了些心思的,打量了叶凉臣一眼,光风霁月,又如悬崖孤松,身姿挺拔,伟岸修长。 好看,真的好看。 叶桑榆眼里真的满满的都是欣赏,他可真是衣裳架子,越长越夺目了。 叶凉臣瞥见她眼里的惊艳,淡淡抿唇笑了笑,早上他换上这套衣裳的时候,晋言也夸了,但他就是眼皮子也没翻一下。 还好晋言在身后没看见叶凉臣的神色。 “冷不冷?”叶凉臣将她扶下马车,自然的摸了摸她的手。 “哥哥,我不冷,看,我一直抱着小手炉呢?” 叶桑榆今日穿着一袭红衣,除了那帽子边沿的绒毛是白色,就连带着的斗篷也是大红色的,整个人看起来也格外喜庆。 既是出门见客,也自然是好好打扮了一番的,带了叶凉臣刚回京都时给她的那套首饰,搭配着一身红衣,在这白色的冬日里格外娇艳耀眼。 叶凉臣也看到了,只是心里有些微沉,阿榆越来越好看了,他不想被人看见。 “叶小姐!” “晋言也来了,正好,帮我把马车里的东西拿一下,大的盒子是给国师大人的,其他的就是给你和晋武还有梁叔的。” “奴,奴才们也有吗?”晋言瞪大了眼睛。 “有,自然都有。” “哥哥,我现在过去国师大人那边吗?他可方便?” “小姐,方便着呢?奴才刚看到梁总管说大人此刻就在书房。”在晋言心里,现在叶桑榆跟自家小姐没两样了,可积极着呢? “那好,哥哥,你把给国师大人的礼物拿着,咱们先过去请了安可好?” “嗯。” 叶凉臣和叶桑榆并肩走在前面,晋言提着大大小小的盒子走在后面。 冷不丁的他家公子往后斜了他一眼,吓得他打了一个寒颤,公子怎么了,突然好冷啊! 他顿在原地隔了好一会才惴惴不安的赶了上去。 第107章 隐秘的欢喜 试一试吧! 国师府书房。 “国师大人, 新年好呀!” 叶桑榆在经过窗下的时候就看到张衍坐在书桌前喝茶看书了。 “是桑榆丫头过来了?进来吧!” 张衍将手中的医书放到一边,看着一起从门外进来的两人。 一个丰神俊朗,如芝兰玉树, 一个艳若桃李, 如三月桃蕊。 “师傅!” 叶凉臣手里提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跟在叶桑榆身后。 “嗯!” “你们两个坐会儿吧, 小丫头怎么来这么早啊?” 张衍摸着胡子看着眼前的两个小辈, 在这年节之际心里也颇为温暖。 “过来给国师大人拜年呀!哥哥,礼物呢?” 叶凉臣将手上提着的盒子放在张衍面前, 叶桑榆殷勤的打开了, 里面放着的是一斤极其难得的名茶和一套精美的茶具。 “晚辈一点心意,还望国师大人莫要嫌弃。” 张衍看了一眼, 这茶具看似简朴但是材质优越, 单这名茶更是市面上少有, 正好送到他的喜好上, 这丫头还说莫要嫌弃的话,他笑着当空点了点叶桑榆。 “你呀你,若不是知道我喜欢又怎会送这个,狡猾的小丫头!” “大人见笑了, 都是哥哥说的, 也是他将大人的喜好放在心上罢了,哥哥烹茶的手艺十分纯熟, 不如沏一壶给国师大人尝一尝可好?” 叶桑榆说话间也不忘带一带叶凉臣。 “嗯。” 叶凉臣就着这套阿榆送的茶具, 十分熟练的取水洗净然后沏了一壶新茶,动作行云流水, 看着就叫人赏心悦目。 “师傅请用。” “嗯。” 张衍捏着杯盏,看着茶叶浮在清澈的茶水之上,尝了一口, 入味极佳。 “好茶,好茶啊!” “大人喜欢就好。” 这时候差不多就该告辞了,但是叶桑榆看了看叶凉臣,笑着说道。 “哥哥能否到门外等候,我有几句话要问一问国师大人?” 叶凉臣各自看了张衍和叶桑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朝张衍行了一礼便出去了。 “小丫头想问什么?” “不知国师大人可否算得我哥哥的生辰?” 张衍抬头看了叶桑榆一眼,原本当初在叶府那时他问了叶凉臣的生辰,结果无一人知晓,他们到底多不喜凉臣那孩子才会连生辰都不记得? 后来他悄悄找人去叶府打探了,还有凌宁在叶府相关事宜,但是似乎被人抹去她存在的踪迹一般,甚至照顾她为她接生之人皆不知所踪。 后来确认他是自己当时所寻之人,再卜过卦之后才知道他的生辰却是那天无疑。 “二月初二。” “真的是这一天?多年前我曾看到过街上贴的告示,可与哥哥有关?” “不错。”张衍点了点头。 “小丫头问他的生辰做什么?” “没什么,只想着到时候为哥哥过一下生辰罢了。” 张衍愣了愣,竟是如此,他从不曾注意过这些,即便是自己知道了叶凉臣哪日出生,也不曾想过为他过生辰,倒是他这个外祖父不上心了,不外说凉臣把这个小丫头看得比什么都重,张衍笑了笑,对小丫头的喜爱又深了一些。 他从自己的衣袖中摸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递到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 “老夫的回礼,这瓶中是我新得的三颗解毒丹,拿回去以便不时之需吧!” “真的?”叶桑榆惊喜的拿在手上,这可是好东西。 “老夫的东西自然是真的,若是中毒,一个时辰之内服用,可捡回一条命,大部分毒药皆可破解,若是罕见之毒也可延缓毒性。” “那便多谢国师大人了。” 张衍摸了摸胡子,若是这个小丫头能够安然无恙,凉臣那小子也能安心许多啊! “我还有个问题,斗胆恳求大人为小女解惑?” “愿闻其详。” “大人当初带哥哥回府是因为寻你所要找的人,后来又收了他为徒,收留他在府中,在桑榆看来,大人对他的帮助如此之大,并非师徒恩情所能比拟,可是另有什么缘由?” 张衍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丫头突然有此一问,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见张衍沉默不语,叶桑榆连忙说道。 “可有难言之隐?若是桑榆鲁莽不知轻重,还望大人恕罪,我只是心中存疑而已,哥哥因为大人臂助如今平步青云,日后若是由大人照拂更是前途无量,大人助他可是真心?” 张衍见小丫头问得如此大胆,可见是当真为凉臣所思所谋了。 “我知道小丫头疑惑什么,但是日后总有答案,老夫对凉臣那孩子犹如长辈对晚辈,当做自己的儿女一般教导,若不是真心,小丫头你今日也不敢有此一问了。” 听了张衍的话,叶桑榆笑了笑,既是如此,那就等待以后答案揭晓即可。 说实话她只是怀疑张衍是不是认识叶凉臣的父亲叶行云才对他这般看顾,仅仅只是师徒,也做不到这般地步吧!今日也只是趁机随口一问,也没想着能问到什么。 叶桑榆从书房出来,看到叶凉臣负手站在檐下望着院中雪景。 “哥哥,我们走吧!” 叶凉臣回头看着她,想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些什么,但是阿榆叫他出来就是不想让他知道,所以他也就不问了。 “嗯。” 凌水院。 两人过来这边之后,还是跟往常一样,叶凉臣看自己的书,叶桑榆看着话本,瓜果茶水一应俱全,脚边一个火盆,手里抱着火炉,两个人相处一室,极其妥帖自然。 快到中午的时候叶桑榆突发奇想过年想吃饺子了,说真的这里真的没有人吃过这些东西啊! 想起来她就要干啦,悄悄摸摸的溜出了屋子。 她让晋言在小厨房将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和馅和包饺子就自己动手了。 她懒是懒,但是为了吃的,那也是不嫌麻烦。 再加上今天大年初一啊,正是吃饺子的时候,所以挽起袖子就动手了。 “小姐,这不是馄饨吗?” 一旁的晋言看着叶桑榆要的这些东西以及面皮包着馅料的东西,不过就是馄饨没这么大而已。 这里有馄饨没有饺子,叶桑榆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这个世界和现代总有出入的地方,没有那就自己做呗,反正简单得很。 “这个和馄饨差不多,但是这个不叫馄饨,我多包一些,待会儿你们都可以尝一下。” “那属下就先谢过了。” 叶小姐好多次都能做些新鲜的吃食,上次是叫松花蛋的东西,托了公子的福,他也有幸尝了一个,那味道可真叫一个独特呀!所以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晋言狗腿的在叶桑榆身后打下手。 包好了之后,等水烧开了就可以下锅了。 叶凉臣那边见阿榆出去许久不见回去,在院子里逛了一圈,还没到小厨房就听到有人说话了。 “小姐,这么大的火够吗?” “可以啦,将水烧开就好。”叶桑榆一边说着一边自己拿着小碗调着酱料。 原本她自己就会做一些简单的东西,加上这几年被三月的熏陶,厨艺还是拿得出手的。 叶凉臣就站在门外看到她置身于灶台烟火之中,耳边一缕发丝垂在脸颊旁,手上宽袖半挽在油盐酱醋里穿梭。 他好像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阿榆就这样一个侧颜就好像踩在他的心上,以至于看得他都出神了。 叶桑榆揭开锅盖之后,不知道是水汽还是什么东西冲到了她的眼睛。 “呀!” 在烧火的晋言在灶台下刚刚抬起头,一句怎么了还没问出来,就看到自家公子风一般就站到了叶小姐的身前。 叶桑榆眯着眼睛,一手拿着锅盖,一手想蹭蹭自己的眼睛。 这时她的那只正要蹭眼睛的手突然被人抓住了。 “哥哥?”虽然是闭着眼睛,但是叶桑榆觉得就是叶凉臣过来了。 “嗯。” “你先出去吧!”叶凉臣淡淡说道。 得嘞,晋言知道这话肯定是跟他说的啊! “是。” 叶桑榆感觉到有人出去了,然后有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抬起她的那一只眼皮,有一缕温热的风缓缓吹了过来。 “慢慢睁开眼睛试试。” “哦!” 叶桑榆眼睫微动,眼睛的不适消失,果然好了,还没来得及和叶凉臣说话。 “哎呀,水开了。” 她手忙脚乱的将一旁的饺子慢慢放入锅中,然后拿盖子盖上,又想去看一下柴火。 “我来吧!” 叶凉臣自觉蹲下去添了柴火,让它烧得更旺一些。 “哥哥,你也会烧火吗?” “嗯。” 怎么不会呢,训练时在野外山林里度过,靠的都是自己。 “哥哥不在房间看书,怎么到这来了?” “过来寻你。” 灶间的火苗将阴影投射在叶凉臣脸上,让他的五官更加深邃。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叶桑榆低下头偷偷笑了笑。 不一会儿,饺子在锅里翻滚了起来,一个个雪白的面皮鼓着肚子浮在水面上。 叶桑榆赶紧将盘子拿过来装好,一共装了两大盘,她们两个吃应该是够了的。 趁着下面的火烧得还旺,她将剩下的一些也倒入锅中。 “哥哥,今天中午我们吃饺子好不好?” 叶凉臣站起身看着她,突然嘴角扬了扬,因为叶桑榆的鼻尖上点了一小撮面粉,他抬手将它擦干净。 “有些脏。” “哦!”叶桑榆眯着眼睛抬头看着叶凉臣,任由他给自己擦拭。 “阿榆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好。”叶桑榆藏在背后的手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 都煮好了之后,叶桑榆全部装了起来,剩下的这些是给晋言他们留着的。 两人一起将吃的东西还有碗筷自己拿回屋子。 桌子前,叶桑榆教他怎么沾着吃。 两个调料碗,一个放辣一个没有放辣,她可记得三年前叶凉臣是不能吃辣的。 “哥哥,味道如何?” “好吃。” 不知道阿榆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为何总有这样多新奇的东西。 叶桑榆吃了十多个,剩下的一盘差不多全被叶凉臣一个人吃了。 下午两人不再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叶桑榆提议要和叶凉臣下棋。 结果自是不必说,连着下了五六盘,叶桑榆就没赢过。 “哥哥就不能让让我?” 叶桑榆一双弯弯的眉眼似怒似嗔的瞪着叶凉臣。 “好。”叶凉臣先让她五子。 这样看就蛮有挑战性了,她在太衡书院虽说棋艺并非她所擅长,但也不至于如此溃不成军吧! 她思索了好久准备落子。 “阿榆再想想,若是下在此处,可莫要反悔。”对面的叶凉臣勾唇看着她的子即将落下时提醒了一句。 叶桑榆抬头看了他一眼,连忙就将手中的棋子收了回去,又想了许久,将棋子在要落的格子的上方停住,看了叶凉臣一眼。 仿佛在说,这里可以吗? 直到叶凉臣笑着点了点头,她才立即放下。 这一盘下了许久,还是叶凉臣不露痕迹的故意下错了地方才让叶桑榆胜了半子。 “我赢了。” “阿榆赢得可真是不容易,可要再来一盘?” “不来了不来了。” 这种围棋真不是她的强项,能够险胜就不错了,有本事咱们就来五子棋。 她一定要好好措一措叶凉臣的锐气。 “哥哥,咱们玩点新的,还要有惩罚,输的人要打手心。”她将多余的棋子全部放入棋盒之中。 啪的一声她就果断落子了。 叶凉臣看了她一眼,阿榆没有说规则,可是看着她那狡黠的模样,好像是不打算说了。 也罢,叶凉臣跟着叶桑榆她下哪里自己就下哪里。 叶桑榆见自己三颗子了他还不挡,还跟自己并排放着,心里在窃喜,我就要形成五子了。 叶凉臣落了子之后,叶桑榆立马形成了一竖,正好五颗子,叶凉臣一脸不解。 “哥哥,承让。” 叶凉臣挑眉,原来先形成五子就算获胜吗? “再来。” “等会,你先把手伸出来。” 叶桑榆在旁边抽了一本书卷着就在他手心啪了一下,声音倒是挺大的,但对于叶凉臣来说是挠痒痒还不够好吗? 第二盘叶凉臣就会各种阻拦她,但是他只知道横竖的拦,叶桑榆再一次斜着形成了五子。 叶桑榆看着他那瞪大眼睛,一副为什么的模样让叶桑榆笑弯了腰。 “哥哥你又输了。” 他自觉伸出自己的手,任由叶桑榆惩罚。 “再来。” 这一回无论叶桑榆往哪里走,每当她快要形成三子时,叶凉臣总会拦住她,所以她想方设法的给自己铺子的时候,结果叶凉臣不知道往哪个空一填,成四子了,完了,无力回天了。 叶桑榆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这就融会贯通了? 她气得将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盘上,“不玩了。” 不玩可以,只见叶凉臣拿过她方才丢在一旁的书,学着样子卷起来笑着看了她一眼。 叶桑榆哪里肯,本来就是要作弄他的,缩着身子就往靠垫上退。 “哥哥,你不会来真的吧?” “阿榆以为呢?” “不要。” 叶凉臣也起了罚她的心思,看她还敢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耍赖。 他起身到叶桑榆那一侧坐着,一手卷着书,一手轻松拉过叶桑榆的手腕就要罚她,结果叶桑榆还在躲着不肯将手伸出来。 “哥哥,我错了,放过我吧!” 她背后就是放着棋盘的桌案,眼见着再退就要撞到桌案上的边沿了。 叶凉臣一个使劲原本只想她过来一些,免得背后被撞疼了,结果叶桑榆一个不防,顺着身前的力道带着她往前扑去。 叶凉臣眼见着阿榆突然向自己压过来,吓得他往后一退,但阿榆还是跌到了自己怀里。 他眼睛一亮,立刻扔了手上的书去托着她的腰。 叶桑榆更是没有反应过来,不知所措的看着叶凉臣的脸,直到感觉腰后那只滚烫的手渐渐的将自己往他身上带了几分,她才发现自己正压在叶凉臣身上。 登时她的脸上如胭脂晕染,清晰的感觉到叶凉臣宽阔坚硬的胸膛,她的心仿佛要跳出来。 撑在他胸前衣襟的手吓得立马放开,整个人条件反射一般想退出他的怀抱。 但是叶凉臣仿佛着了魔一般,他不想放开,抚着她腰间的手缓缓用力,似要阻止叶桑榆离开他的怀抱。 叶桑榆当然感觉到了,正是因为感觉到了她才更加心跳如鼓啊! “哥哥!” 她羞红着脸颤巍巍的喊了他一声。 “阿榆。” 这样的亲密他从来不曾有过,如果这一次放手,还会过多久才能这样紧紧抱着她。 他想试一试。 他可以感觉到阿榆很喜欢和他在一起,可以从她眼中看到对自己的依赖,和自己在一起时的开心。 如果,如果阿榆也喜欢自己呢? 叶桑榆突然感觉到另外一只手竟然也搂了上来,她的腰间像被叶凉臣禁锢住一般,她退也退不开。 她慌乱的看了叶凉臣一眼,只这一眼,她被叶凉臣灼热的眼神看得心口发烫,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万千星辰,看到了自己,看到那眼神中蕴藏着时隐时现隐秘的情愫。 如果不是腰间许久不肯放开的双手,或许她就以为看错了。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震惊之余,她竟然心里某个角落多了一点不为人知的欢喜。 这些天,自从哥哥将自己从宁王府带回来之后,她的心好像真的在慢慢的变化,她不是不知道,甚至有一点放纵。 她再次对视着叶凉臣的眼睛,依旧深邃得要将自己吸进去,第一次看到他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难道他真的。 这时。 门被推开了,什么东西落在地上一声碎响,叶桑榆立即惊慌失措的离开了叶凉臣的怀抱。 第108章 表明心意 阿榆,你知道的,是不是?…… “出去!”叶凉臣冷呵一声。 晋言站在门口目瞪口呆震惊得不知所措, 因为手上端的东西掉在地上摔碎了,双手还半举在空中。 听到自家公子的冷斥之后立马吓得退了出去,就连摔在地上的东西也没有来得及捡起来, 只得掩下心中的震惊, 慌乱之中竟然还不忘记将门给带上。 他望着眼前关上的门, 吓得脸色苍白, 刚才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 屋内。 叶桑榆脸色绯红, 十分不自在的背对着叶凉臣, 手指不自觉的揉搓着腰带上的流苏。 一室安静,空中的气氛让她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现在真的不敢面对叶凉臣, 也不知道说什么? “我, 我先回去了。”叶桑榆有些慌乱的想要起身离去。 “阿榆!”他站起来就要拦住她。 可是叶桑榆现在根本难以面对叶凉臣好吗?更别说刚刚的事还被晋言给撞见了, 她哪里还有脸面留在这里啊!都不想见人了。 她立即跑过去一把拉开了门,看到晋言竟然还站在外面一脸错愕的看着自己。 此时此刻的叶桑榆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再也不想来凌水院,再也不敢看到晋言了。 “小,小姐, 你——” 晋言结结巴巴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 叶桑榆已经急冲冲的往院子外面跑去了。 原本靠在某个墙下的浣烟看到自家小姐原本好好在公子房中休息的,怎么突然冒着风雪走了, 她也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她速度快, 一下子跟了上去。 “小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 没事,我们快些回府吧!” 浣烟打量着叶桑榆的神色,好像脸上有些绯红, 兴许是走得急,被冷风刮到了,她立马撑开手中的伞打在叶桑榆头顶。 “嗯。” 这边,叶凉臣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只看到叶桑榆冲进雪中的慌张背影。 他没有追上去,因为他知道阿榆或许需要时间来消化今日之事。 不能逼得太紧。 他有一点点确定阿榆在自己怀中的时候,好像并不是特别排斥,或许她真的也喜欢自己。 想到这里,他的心忐忑之余,又忍不住有一些雀跃。 但在看到门外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晋言时,眼神骤然冰冷。 晋言自然感觉到了,果断往地上一跪。 “公,公子!” “今日之事……” “属下什么也没有看到,还请公子放心。” 叶凉臣冷冷瞥了他一眼,又回到房中,只丢下一句话。 “将地上收拾了,去找晋武领二十鞭子。” “是。”一颗心终于落地了。 晋言按下心中的惧意颤抖着将刚才自己一不下心摔了的东西全部捡了起来,收拾干净之后,赶紧找晋武领罚去了。 打完鞭子,晋武将他扶回住的房间。 “今日是怎么了,刚刚问你犯了什么错,竟然被主子如此重罚?” 呵呵,重罚?这都算轻的了。 晋言趴在床上,不言不语。 “今日中午叶小姐分给大家好吃的时候,你不是还很高兴的吗?” “嘿,被打了一顿就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了。” 晋言从方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将晋武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推远了些。 “没什么,公子罚我是应该的,我昨晚没睡好,补会儿觉,别打扰我。” “行。” 晋言想明白了,待在公子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应该如此惊慌失措,只要一切都为公子着想就好,今天之事,若不是公子信赖他,指不定就杀人灭口了。 其实他以为公子会说那只是误会,但没想到公子并没有解释,那意思反而叫他不许声张。 难不成公子和小姐真的—— 可是他们是兄妹啊,怎么能—— 虽然自己好多次感叹要不是该多好。 打住,不管是不是,你还能管公子的事情不曾,哪怕是叫你死你不是也要听主子的,何况只是这样的事情。 下回再不敢那般冒冒失失的进公子房间了,老早公子就说过他的,啪的一声,晋言打了自己一巴掌。 “长点记性吧!” 桑梓院。 晚上叶桑榆躺在自己的床上,回想着在凌水院的事情。 想着自己当时的心境,她无法欺骗自己。 她清楚自己的内心,其实或许自己对叶凉臣从一开始兄长之间的依赖,已经渐渐变得不再那么纯粹。 她喜欢叶凉臣对自己的好,对她的在意,喜欢他的亲近,那时谈姐姐提醒她的时候,或许内心的某个角落有过抉择与徘徊。 因为有着被人点破的不堪,内心想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压抑着它,告诉自己这样对叶凉臣不好,会影响他的名声,会让他卷入到世人的口诛笔伐中去。 但她好像又控制不住自己一样。 尤其是在自己经历一场生死过后,看到叶凉臣红着眼睛绝望的紧紧抱着自己,她真的贪恋他的怀抱,贪恋他带给自己的安全感。 虽然她知道她们并不是亲兄妹,在接受程度上是没什么压力的,想通了就想通了啊! 可是,叶凉臣不知道啊! 在他那这段感情可是扭曲得呀,这样他也喜欢自己吗? 如果自己忽然跟他说出真相,但他要是问自己如何知道的又该怎么回答。 原著中她真的不知道叶凉臣的亲生父亲是谁,可是她记得后来找到叶凉臣的奶娘了的,后来他从奶娘嘴里知道自己不是叶府血脉,才对叶桑柔的感情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她要不要先替他找到奶娘再说。 而且如果自己和他在一起,将来要面对的重重困难可想而知,当初她为叶凉臣所考虑的也并不是假的。 他的前途,他的身世,他的名声,自己还想着要离开京都,此间种种,自己和他还能正大光明在一起吗? 这些事情都缠绕在一起,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一晚,两个人都不曾入眠。 “小姐,今日怎么恹恹的,可是没有睡好?” 三月看着自家小姐老是走神,眼下都有一点点青黑色了,差点以为小姐又做噩梦了呢? “没事。” “那就好。” 叶凉臣过来桑梓院的时候,不巧叶桑榆回皇宫探望她姑姑去了。 今日正好可以允许后宫妃嫔召见府中家眷,也可以让她们趁着佳节团圆一下。 叶桑榆除了带着浣烟,还有寻秋,送她回宫的事跟她说过的,她也不反对,其实心里还挺想自家娘娘的。 叶桑榆在紫蓝殿和蓝妃小叙了片刻,留下年节礼物,又将寻秋归还的事说了一番。 “你这丫头,我还打算让寻秋以后做你的陪嫁丫鬟的,你怎么还送回来了?” “姑姑的好意桑榆心领了,但是寻秋心里还是更加惦记您呀?便让她回来继续伺候姑姑吧!”叶桑榆笑着回道。 “也罢,当初也是送她去教导你的礼仪,如今也不需要了,让她回来和寻晴作伴吧!” “是。”寻秋在一旁高兴的答了。 叶桑榆离开紫蓝殿的时候,是由寻秋送她出来的,叶桑榆塞给了她五百两银票。 “小姐,这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你伺候我几年,这是你该得的,在宫中哪里不需要银钱,若是日后你出嫁了,我还要给你添一些呢?快接着吧,莫不是嫌少。” “怎么会?小姐待奴婢的好,奴婢都记在心里呢?如何再能收这些钱。” “我的脾气你知道的,日后三月四月她们若是出嫁跟你差不多,我都是一视同仁的。” 但凡忠心于她的人,她可从来都不会亏待她们。 “好吧,那多谢小姐了。” “嗯,今后好生照顾姑姑。” “奴婢知道的。” 叶桑榆带着浣烟出宫的时候,又在半道上找了一个小太监将给风烨的年节礼带了过去,她自己亲自送的话,其实是不大妥当的,礼到心意便到了吧! 当风烨受到小太监送去的礼物的时候,他连忙去追叶桑榆。 他也有礼物要送给小莺儿呢? 叶桑榆到了宫门口,刚准备上了自己的马车,风烨就气喘吁吁的赶来了。 “小莺儿!” “四皇子。” 马车内正准备抬手掀开车帘接叶桑榆上去的人顿住了动作。 “小莺儿,你进宫了怎么不去明烨轩找我呀?” 叶桑榆笑着看着跑得发丝都凌乱了的风烨,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 “殿下恕罪,桑榆想着礼到了即可,因为想着早些回府才没过去叨扰了。” “哪里叨扰了,有什么好恕罪的,咱们是什么关系?我只是怪想你的,年节这几天我不好出宫,也没空去找你。” “没关系,有空咱们再见就是了。” 听了这话,马车内的某人冷着一张脸,双拳紧握的放在膝盖上,一双眼睛似乎能透过车壁看到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 在雪地里站久了,叶桑榆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她尴尬的揉了揉鼻子,笑着对风烨说道,“殿下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府了。” 风烨也是怕她又染了风寒,急忙叫身后的破冰将东西递过来。 “这是?” “没什么,回赠给小莺儿的年节礼物啊!” “那就谢谢殿下了。” 年节礼就是要一来一回的,叶桑榆也没有推脱,干脆就收了。 叶桑榆抱着一个礼盒刚准备掀起一点车帘要进去,就看到叶凉臣大马金刀的坐在里面。 还好她反应够快没有叫出声,还是钻进了马车,刚把手上的礼盒放到一边的桌案上,还没坐下去呢,就被叶凉臣一把拽过手腕,整个人就坐在了叶凉臣怀里。 一声惊呼还没出口,叶凉臣微凉的手指就点在了她的朱唇上。 目光向外看了看,意思是外面还有人呢? 感觉到自家小姐坐好之后,坐在外面的浣烟就驾着马车出发了。 风烨看着叶桑榆的马车离去,他刚刚好像听到了一点小莺儿的惊呼声是怎么回事? 马车内。 叶桑榆仰躺着的姿势,叶凉臣一手托着她的后背,一手搂着她的腰。 这一场景好像似曾相识,但是这次叶凉臣没有再放开。 叶桑榆一想到昨天的事情,感受到腰间禁锢住自己的温热手掌,脸上又点上了嫣红。 叶桑榆一抬头就能看到叶凉臣灼热的双眼,紧紧的逼视着自己,眼中暗藏的脉脉深情倾泻而下。 “哥哥,你,你怎么来了?” 叶凉臣没有回答,只是认真低着头望着她。 叶凉臣第一次将只有周遭无人,阿榆睡着时,自己才能偷偷望着她的那种目光展露人前。 眼神中尽是对一个人的爱恋,一错不错的看着她,柔软得似一江春水。 叶桑榆面色绯红的垂下眼眸,她不敢直视那双眼睛。 其实你早就贪恋这样的怀抱了不是吗? 曾经,在马车里因为颠簸被他抱住的时候,在自己重病虚弱无力窝在他怀里的时候,在宁王府回来主动搂着他的时候。 叶桑榆,其实你已经对他心动了不是吗? 叶凉臣看着自己怀中的叶桑榆脸上染着薄薄嫣红,以及她弯弯的眼睫不自在的轻轻颤动,她安静的坐在自己的怀里,没有挣脱着离开自己。 此时,有一朵绚烂的烟火在他脑海绽放。 原本绷着神色害怕她会被自己吓到,以及因为刚刚的事情心情不虞的叶凉臣,但是在看到阿榆此时的模样,嘴角缓缓勾起,忍不住的笑意爬上眼角眉梢。 “阿榆。” 叶凉臣小心翼翼的握住叶桑榆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心口上,修长的手指覆在另一只手上,紧紧的按着不放。 叶桑榆感觉到掌心之下,他心跳如鼓,仿佛自己再前进一分就要将它抓在手里一样。 “哥哥。” 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睛望着她,熟悉的清爽气息缓缓靠近。 叶凉臣大胆的低下头,薄唇落在叶桑榆微红的耳畔,离她圆润可爱的耳垂只差一点点距离。 温热的呼吸刺激得叶桑榆的身子忍不住轻轻颤动。 叶凉臣悄悄私语道。 “阿榆,你知道的,是不是?” 第109章 这么粘人 进展太快啦 她当然知道, 只是她一时无法直面他而已。 心中有两个声音,一个是坦然接受,一个是想着以后, 他们的以后会是怎样的呢? 但是面对叶凉臣的逼问, 她似乎无法再回避。 “我们的身份——”她缓缓开口。 叶凉臣没等来叶桑榆的回答, 却听到这样一句话, 道出了横亘在她们之间的最终阻碍,也是他心中一直以来的隐痛。 其实叶桑榆的意思是, 就算他们不是亲兄妹, 那个奶娘是一定要找的,告诉叶凉臣这件事之后, 以后那也是有这层兄妹关系在的, 若是大白于天下, 别人肯定会想多的呀! 但在叶凉臣这边, 叶桑榆又没跟他说,心里更加是被世俗枷锁重重压制了。 可是那又怎样?他喜欢阿榆,阿榆心里也有他,那就够了。 他可以一辈子不娶, 就算阿榆一辈子不嫁, 有他在,谁又能多说什么?而且他相信凭借他的手段, 可以解决那些麻烦。 他是不会让阿榆离开他身边的。 “没关系, 只要允许我在你身边,哪怕只是兄长的身份, 足够了。” 他所求不多,他只要阿榆不离开他就够了。 叶凉臣搂着她的双手又紧了些。 叶桑榆暗暗叹了口气,也罢, 既然心绪杂乱一时无法理清,不如暂且顺从自己的心意。 等以后找到了叶凉臣那个奶娘,再跟他说清事情原委就好了。 很清晰的闻到叶凉臣凌冽清爽的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耳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到了一定的年纪,好像确实渴望谈恋爱了。 试问除了男主风流云,还有谁比叶凉臣更好吗? 他是自己亲手□□出来的,又舍不得让给别人,那就干脆留给自己呗! 想清楚之后,叶凉臣看着阿榆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搭在他的肩上,脑袋往他的胸口靠了靠。 这是什么意思还用说吗? 叶凉臣惊喜的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双手用力的将她往自己的怀里带。 “阿榆!” 仅仅只这两个字,一起一落千回百转,他原以为的不敢启齿,不敢将自己的心意言明,害怕说出口之后就是阿榆对自己的退避三舍,但从未想过阿榆竟然没有责怪他,这个结果如此的出乎意料。 他几乎都觉得这是上天厚待于他了。 “阿榆,谢谢你。” 谢谢你不曾拒绝,谢谢你心里也有我,他多么害怕像曾经的梦境一样,被她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害怕她会打他骂他逃离他。 哪怕尽管真的如此,他也是绝对不会放手的,还好他没有走到那一步。 叶桑榆感觉到自己仿佛被扣入他的骨血之中,她被叶凉臣的双手扣得有些疼,胸口还有些喘不过气了。 刚想说让他放开一些,但是再感觉到他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肩窝上,一声一声“阿榆”的低低叫着她的名字,还感觉到他的身体在轻微颤抖,这是怎么了? “哥哥?”她想挣开看看怎么回事。 “别动,让我抱一抱。” 从今以后他再也不需要偷偷地不敢碰她,害怕被阿榆知道了,他可以这样用力的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巨大的喜悦在他的心底震荡开来,以至于他的身躯也难以克制的颤抖起来。 叶桑榆忍了好一会儿,直到她有点缺氧了,实在没办法才推了推叶凉臣。 “疼!” 听到这句话,叶凉臣立马拉开了一点距离。 叶桑榆看着他紧张兮兮看着自己的模样就好笑,这也太傻了吧,还是那个生人勿进冷峻非常的叶大人吗? 叶凉臣在狂喜之中回过神来,又听到她喊疼而着急的时候,却听到阿榆噗呲的笑了。 “你抱得太紧了,勒得好疼!” 原来。 叶凉臣的脸上升上一点点薄红,放在阿榆腰间的手有些无措的不知道该不该放开,一双眼睛亮如星辰,晕染开点点笑意。 想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将叶桑榆拉近了一些,他就是想抱着她,让她贴近自己,只是这一次不再那么用力,两颗心就这样紧挨着,感受到阿榆身上熟悉的淡淡清香,他才能确定这一切并不是梦。 叶桑榆也没再阻止,这种被人喜欢着的滋味,让她心里同样被涂了一层蜂蜜一般,甜丝丝的,很是新奇美好。 她们两个再没有其他多余的言语,知道彼此的心意,已是足矣。 “小姐,到了。” 马车停了之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下马车,当浣烟看到竟然是大少爷的时候吓了一跳,他是什么时候上去的。 然后大少爷回身将小姐扶了下来。 “少爷,你怎么——”话还没出口。 就见一个精致的檀木礼盒被扔了过来,原来是叶桑榆下马车手上还拿着的,叶凉臣看了不大高兴的接了过去,转身丢给别人了。 “哥哥!” 叶桑榆瞪了他一眼,要是扔地上摔了怎么办? 不过两人刚刚表明心意,正是黏糊歪缠的时候,也没怎么说他。 “浣烟,马车里还有一些东西是姑姑叫我带出宫的,哪一份是给老太太的你知道的,待会儿叫三月送过去,就说是姑姑的意思就好,其他的不必多说。” “那小姐,你不跟我回去吗?” “我晚些时候回去,要和哥哥出去一趟,不必担心。” 可是公子不是说要她贴身跟在小姐身边吗?看了叶凉臣一眼,也罢,有公子在,应该没关系吧! “是。” 浣烟离开之后,叶凉臣又扶着她上了马车,不知又从哪里出来一个人给他们当车夫。 方才在马车里叶凉臣说晚上带她去扶天街看花灯,从昨天一直到正月十五都是热闹的时候,越安城的百姓也会出来游玩,知道叶桑榆玩心比较重,便想带着她出去。 现在叶凉臣只想和叶桑榆在一起,不管走到哪,做什么,见了人更是如沐春风。 晚上两人去了满月楼吃的晚饭。 菜都上齐了之后,叶桑榆正准备动筷子,谁知一双手从她的膝下穿过,一把将她抱离了坐的位置。 “哥哥!”叶桑榆惊呼,吓了她一跳。 叶凉臣只是笑着将她放在自己的膝上坐着,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叶桑榆闹了个脸红,虽然是表明了心意,也不至于这样吧! 万一又有人直接从外边推门进来,那她的脸还要不要了。 “没事,外面有人守着。” 你听听,这话说得多理直气壮,有人守着他就敢这样。 但叶桑榆脸上虽然一副羞窘不大情愿的模样,但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试问谁不想被人放在手心里宠着呢? 叶凉臣拿起筷子挑了一道叶桑榆一贯喜欢的菜夹到她的嘴边。 看,某人还不是喜滋滋的吃了。 一顿饭下来叶凉臣是不厌其烦的投喂她,到后面叶桑榆就敢指挥他想吃这个想吃那个,叶凉臣不仅喂得殷勤,更是十分心甘情愿,你看,笑意都写在脸上了。 叶凉臣一手拿着一个小碗,另外一只手拿着勺子给她喂甜羹。 这道汤又滑又有些粘稠,指甲盖大小的白色糯米圆子入口即化,作为饭后甜点再好不过了。 叶桑榆喝了好几口,摇了摇头。 “哥哥,我吃饱了。” “再喝一点!” 才吃了一会儿,入口的菜也不多,抱着她的时候,他的两个手掌相合就能将她的腰圈住,阿榆真的太瘦了。 “唔,不要了。” 叶桑榆脑袋往后挪了一些,还好不知道叶凉臣的心思,她不瘦好吗?该有肉的地方还是有肉滴,平常吃得也多,只是她也会注意锻炼自己的身体,好不容易才有这样的身材,得意着呢? 见她一副真的吃不下去的模样,叶凉臣直接就着她碗中剩下的甜羹一勺一勺的自己喝了。 这十分自然又若无其事的模样就像他只是一如往常喝自己碗里的汤一般。 叶桑榆瞪大了眼睛,这,这不说是她剩下的东西,这勺子这筷子都被她用过了呀! 看着它就那样入了叶凉臣口中,叶桑榆脸上和两个耳根立即染上薄红,他怎么,怎么这样,这也太直接了吧! 说着就想自己从他的怀里站起来,谁知他将喝完的汤碗放在桌子上之后,左手立刻禁锢住她,不让她离开自己,右手拿着筷子随意对付了几口。 叶桑榆也没办法,她真的不知道叶凉臣竟然这么粘人。 不一会儿,叶凉臣就搁下了筷子,正准备拿过一旁擦嘴的丝帕,叶桑榆立马趁机站起来,到一边端了杯茶漱口。 让我缓缓先,若不是今日才表明心意,她都要怀疑叶凉臣是不是早就和她在一起了。 从前的时候,哪怕是吃饭这些事情明明都很有距离很克制呀,今天剧情进展得过□□速了吧。 可是叶凉臣一点不觉得突兀,他很早很早就想亲近她,从前的不敢到如今的名正言顺罢了。 叶凉臣看着她不自在迅速离开自己的模样,也知道不能太着急,但任何事情都需要慢慢适应,他会对阿榆好,慢慢让她适应自己,好到让她离不开自己。 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入夜时分,华灯初上。 “阿榆,咱们走吧!去街上逛一逛。” “好。” 说到这个,她可就来了兴致,正好散散步消消食。 这时,只见叶凉臣从衣袖中拿出一方红色丝帕仔细遮在了叶桑榆的脸上。 “哥哥?”她很是不解。 叶凉臣低着头掩下有些愧疚的目光,自己又拿出了一个盒子,侧过身子将什么东西覆在自己脸上,直到他转过来,叶桑榆才知道是什么东西。 原来是一张□□,这是一张完全陌生但长得还不错的一副面孔,虽然不如他自己的模样,配着叶凉臣这一身气度,整个人看着也很是俊郎,颜值气质上拔高了不少。 叶凉臣握住她的双手,心中有些不忍,眼神也亦有些低沉。 “阿榆,对不起,委屈你了。” 他们这样的身份注定不能像普通男女一样出双入对,他知道这样很自私,可是他很想这样和阿榆一起出去,不是以她兄长的身份。 两人这样的打扮她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原来他想像普通男女一样出去游玩,也罢,这样也挺好的,自己也自在一些。 叶桑榆仰起小脸,透过薄薄的红色面纱笑了笑。 “没关系,哥哥,我们走吧!” 扶天街的繁华自不必说,两个人就并肩一起沿着街道两旁慢慢走着,看到好玩新奇的东西她就会想要买下来。 叶凉臣手里已经提了好几包好吃的了。 “公子,小姐,抽一个糖人吧!若是转到龙和凤小的就免费赠与你们。” 旁边一个卖糖人的小商贩见来了两个一看气质就不俗的青年男女,就赶着招揽生意。 叶桑榆看着他的摊位上摆了一个圆盘,上面写了二十多种人物和动物,需要闭着眼睛转动中间的箭头,转到哪个就可以为你做什么样的糖人,参与游戏的只要半价,若是不喜欢要换其他的就需要另外加钱了。 其中抽到龙凤的就免费赠送,这里面也就这两个制作比较复杂了。 “叶哥哥,我们试试!” 听到阿榆这样叫他,叶凉臣觉得很新奇,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好。” “你先转吧!我要看看哥哥的手气好不好。” 叶凉臣随手就拨动了中间的箭头,他运气好得很,指向的是龙形图案。 “恭喜这位公子,这还是小的摆摊以来,第一位抽到这个龙形的呢?” “我也要试试。” 叶桑榆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小声说道,“我要凤凰,我要凤凰。” 叶凉臣看着她嘀嘀咕咕的模样忍不住好笑。 叶桑榆轻轻拨动了箭头,那小贩老板也盯得紧,送一个就不错了,要是送两个他可就亏了。 心里默念着别中,别中,千万别种龙和凤。 眼见着箭头慢慢停了下来,离龙凤的位置有点距离,大概会在兔子的地方停下,那老板刚要松一口气,不知道哪里起了阵风,箭头竟然又往前走了一些,正好落在鸾凤的位置。 “啊!我的运气也很好啊!” 叶桑榆激动得跺起脚来,这不外乎是抢红包拿到最大面额啊! “是啊!阿榆的运气很好。” 叶凉臣摸了摸她的发顶,看着她开心自己心情也极好。 那小贩叹了口气,也罢,做生意讲究诚信二字,今日就当他为两位客人送些福气了。 那小贩倒是个心灵手巧的,不一会儿两个糖人就做好了,两个人一人拿一个。 “真好看!” 这手艺真不是吹的,也太活灵活现了吧! “那是,祖上传的手艺了。” 叶桑榆拿着糖人就高高兴兴的往其他地方走,叶凉臣跟在身后不经意朝那小贩悄悄扔了一定银子。 他还以为是贵人见他手艺不错,另外赏赐的,高兴得一个劲儿的感恩戴德呢! “两位贵人慢走,常来啊!” 第110章 娘子? 撞到熟人了! 叶桑榆无论往哪个小摊位钻, 叶凉臣目光总是能紧随其后。 叶桑榆来了这里这么久还是要感慨一句,虽然物质等等一些东西是匮乏许多,但是别说毕竟是老祖宗, 能够做出来的东西那都是实打实的有水准, 更甚者精致巧妙令人叹服。 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首饰, 器物,制作的各种各样的香包啊等等, 叶桑榆也不管是不是便宜, 只要她觉得好看巧妙能用,合她心意, 那就买呗! 她又到有许多卖着精致灯盏的摊位前。 “姑娘, 瞧瞧, 老朽手艺精湛着呢, 荷花灯,祈福灯,水上放的,天上飞的我这都有。” 这时, 身后的叶凉臣也看到了一旁架子上挂着的一个灯笼, 四四方方,其中一面画着一对男女的背影, 另一面题的是一首表达男女之情的诗句。 那老板看了叶凉臣一眼, 又打量了一下叶桑榆,这两位是一道过来的,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对有情人啊! “公子,可知道这个天灯?它在咱们越安可有名了,跟一般的灯笼不一样, 它可以飞上空中,可以将一些心愿写在灯笼上,若是被路过的神仙看到了,兴许就替你实现了呢!” 那老板极力吹嘘道,瞧着这公子好奇的模样,莫不是外地来的? 他如何不知道?这不就是当年阿榆在老太太寿宴上放的那种灯笼吗? 叶凉臣歪过脑袋意味深长的看了叶桑榆一眼。 叶桑榆猛然对上他的目光,故意避开了些。 “哥哥,咱们去别处逛逛吧!”她原本也只是想看看其它的花灯而已。 叶桑榆拉着他就往别的地方走。 “哎,这位小姐别走啊,两位一看就是郎才女貌,买一盏祈福姻缘灯再合适不过了。” 那老板按一贯的套路说些吉利话,指不定人家一高兴就买了。 这时,叶桑榆感觉到叶凉臣顿住了脚步,回头一看,他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 “多谢这位公子!小的祝两位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然后那老板喜滋滋的就把那盏灯笼递给叶凉臣。 叶凉臣抿着唇拉着叶桑榆就往前走。 “哥哥!” 走到人流较少的安静之处,叶凉臣将那盏祈福灯点燃,看着它缓缓升入空中。 “这也是阿榆想出来的吗” “是啊!” 面对叶凉臣的质问,叶桑榆嘿嘿一笑,也没有否认,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她没想到那次寿宴过后,自己就因为这事竟然小火了一次,那个张老板借着她的名头的的确确是大赚了一笔,不过如自己所预料的那般,一年之后其他人就学会了,自那以后卖的人就多了,刚刚那卖灯笼的老板也没有说错,说起她这种祈福灯在越安城当真很普遍了。 随随便便某个夜晚,你都可能看到天上飞着一两只祈福天灯,要么是为家人而放,要么是年轻男女为求姻缘而放。 突然想到刚刚叶凉臣突买下的那个灯笼,还有上面的诗句,叶桑榆抬头看向空中,已经有些飞远了。 但若是没带面纱的话,一定能看到她脸上染着薄红。 朗月之下,天上的灯笼很多,很快她就分不清哪个是她们的还是别人的了。 每年元宵这天,越安城的上空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放一个这样的灯笼,到那时的越安城夜幕就像流动的漫天星火,比当年叶桑榆放的那几百只壮观好看得多,可谓是越安一绝了。 有的来过京都的人甚至传到其他地方,慢慢的就形成了这样一个放灯祈福的习俗。 于此同时,有人问这祈福灯从何而来的时候,开始的一些人知道是和叶府的二小姐有关,后来传着传着就越传越离谱了。 就她所知道的版本就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家里,祖母和孙女两个孤苦无依,听说那小姑娘就是她祖母含辛茹苦养大的,后来祖母老了体弱多病,那小姑娘就自己制作了这个祈福灯希望祖母长寿安康的。 虽然传得离谱,但从故事雏形里还是能看到她的影子,虽然她当时只是胡诌,也并不是真心为老太太祈福,但被人传得像个当世孝女就就让她尴尬了。 有的其他版本说是神仙赐福于世人的,就更加离谱她就不说了。 别管现在是哪个版本,只要别再带她真名出场就好了,因为被无缘无故捧得那么高,还真的不好意思啊! 这也是她刚刚为什么拉着叶凉臣就走的原因了。 “以后不许再对别人这么好!” 叶凉臣在一旁突然幽幽的说道,话里一股酸味儿。 “啊?” 她没对谁好啊,叶桑榆和叶凉臣对视了一眼。 不会吧,不会是吃三年前老太太的醋吧!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不过一想到老太太对叶凉臣的态度,以及自己现在和叶家的关系,确实,当时干嘛要这么折腾得人尽皆知,随便应付一下不好吗? 搞得现在有些人还在把她和老太太当教育人的楷模,这都是假的好吗? 不过看到叶凉臣那个陌生却冷冰冰的模样,她就好笑。 怎么办,她现在越来越想逗逗他了。 “哥哥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我哪有对别人好啊?” “是吗?” 叶凉臣走近了些,伸手隔着薄纱轻轻捏住了叶桑榆的小鼻子。 “唔……” “不许再对别人这般上心!” 他记得当时从荣景院独自回到恨水院的时候,抬头看到夜幕之下的壮观之景,心里自然是震惊的,他知道阿榆当时是想讨得老太太的欢心才如此,可是他心里还是嫉妒了。 “哥哥,知道了。”叶桑榆用带了些鼻音的语调乖乖答道。 听到满意的话,叶凉臣松了手。 “呵!”一个轻微的笑声传了出来。 叶桑榆抬头看他,只这一眼就看呆了,为什么明明是陌生的容颜,她都觉得这就是他自己的模样,叶凉臣笑了,印象中从来没有这般朗笑过。 她真的很喜欢叶凉臣笑呢,这样真的很温柔很温柔,比风流云还温柔好看一些。 叶桑榆痴痴看着自己的模样全部映入叶凉臣眼中,他可以确定阿榆喜欢他,以前从未在乎自己的模样生得好不好,但是他现在是如此的庆幸。 他怎么忘了,阿榆就是极其爱美,当年自己碰到额头的时候,她就生怕自己毁容了,赌气嚷嚷着若是自己变丑了,那就不认她这个哥哥了。 还好别人都说他长得不错,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多了些自信。 等等,他现在好像不是自己的模样,叶凉臣脸上的笑意逐渐破碎。 就在这时。 “桑榆!” 叶桑榆一惊,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桑榆,是你吗?” 是花花?她怎么在这? 叶桑榆真的吓到了,她在这边多久了,看到了什么? 感觉到花花好像往这边走了一些,他们站的位置就在湖边的某棵树影之下,这边人流较少,但还是有人过来的,但怎么偏偏就遇到熟人了呢? 自己都带着面纱了怎么还认得? 完了,完了。 这时叶凉臣一把将叶桑榆拥入怀中,叶桑榆的整个脸都躲在了叶凉臣的胸口。 “娘子,你不要生气。” 叶桑榆一惊,眼睛一亮,叶凉臣真机智。 花花走到半道上突然看到那个背影很像桑榆的女子被身旁一个男子搂进怀里,她皱了下眉头,怎么最近大家这么开放了吗?大庭广众搂搂抱抱! “我错了,咱们回家好不好?” 可是她还是觉得好像桑榆啊,身高,身形,还有那件衣裳,很像她的风格,试图又走近了些。 叶凉臣一手抱着叶桑榆的腰,另一只手抚着叶桑榆的后脑,小脸都撇到另一边去了,那女子藏在男子胸前藏得紧紧的,想看都看不到。 “我不该忙着生意不回家,以后我会多陪陪你的。” 那男子喊的什么,娘子?小夫妻? 难道认错了? 花花又看了看那个男人的模样,确定不是她认识的,刚刚说什么生意,应该是一对商贾夫妇吧! 咦,看身材,模样长得是挺好的,但人家是有妇之夫,算了。 花花摇了摇头转身离去,她还以为是桑榆大晚上约了什么男子花前月下呢?本来还想笑话笑话她,原来是个误会。 过了好一会儿,叶桑榆好像听到花花走远了呀,叶凉臣怎么还不放开她。 “哥哥?” 叶桑榆挣脱了一下,她怎么感觉叶凉臣抱着她突然变安静了。 叶凉臣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暗地里叹了口气。 因为方才他的临时之举,说了那些话之后,发现那些好像是他藏在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他想娶阿榆,然后陪着她周游列国,做她想做的生意,不需要她出门应酬,她只要在家数着银子等他回来就好。 他突然不想做官了,师傅说的将来为国尽忠,为君效命,他都不想做了。 离开京都,他和阿榆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就像普通男女一样生活那该多好。 叶凉臣突然放开叶桑榆,拉着她的双手,开口就将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说了出来。 “阿榆,我想辞官了。” “啊?为什么?”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要辞官,这还是那个权倾越国的叶大人吗?不会是因为她吧! 虽然有点脸大,但是他如果辞官,那对于越国未来朝堂不是一大损失吗? 是,原著中的叶凉臣是心狠手辣不折手段了一些,但是不得不说他能达到那个位置,甚至和男主分庭抗礼,那能是平庸之辈碌碌无为之人吗? 倒不是她太无私心系天下什么的,只是想着暂且为了她不必如此,她也不想因为她将原来的故事线改变太多,叶凉臣是关键人物,甚至可以说是推动戏份的大反派了,他走了那后面会不会崩剧情遭反噬呀!毕竟她是个前车之鉴,她也不想让叶凉臣冒险。 “哥哥,不能辞官,你说过的要好好保护我的,如果没有权势的话,咱们走到哪里还不是会被人欺负呀,我就想哥哥做权臣,让别人都不敢欺负我,到时候有哥哥在,我也会更加有面子是不是?” 叶桑榆认真的劝了,她觉得为自己,叶凉臣一定会答应的。 果然,听了叶桑榆的话,叶凉臣按下了辞官的心思。 他是答应过阿榆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他还记得在桑梓院的门外听到阿榆说相信自己会位极人臣,是因为这个他才选择依靠他而不是叶恪的。 叶凉臣心头一震,如果他什么都没有了,阿榆会不会不要他了。 但是又一想,不会的,他怎么会不了解阿榆呢,她帮自己的时候,那时他不就是一无所有吗? 他想明白了,阿榆想让他做权臣,那他就做权臣! 他会努力往上走,当他位高权重之时,谁又敢多说什么呢? “好,我答应你。” …… 这天之后,两个时常一起出来游玩,感情亦是增进不少,当然是在男女之情的适应方面,叶桑榆是越来越习惯叶凉臣对他的好了。 不过她实在怕了被熟人认出来,问叶凉臣从哪里做的□□,她也要了一张。 送到叶桑榆手里的时候,真的惊了,这质感真好,摸起来十分顺滑,她这张面具模样也很是清秀,虽然没有她的五官精致,但大气不张扬就刚好啊! 这是他手下的四大暗卫之一的青玄做出来的,当时收了他也是因为他有这个手艺,青玄是被叶凉臣意外救的,武功不错,又有点医术底子,便收下他了。 叶凉臣让他做几个女子的面具,做完之后,这几个皮相都不错,他选了一个中等的,即便是假的,他也不想阿榆被街上的人觊觎。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元宵都过去了。 叶凉臣比叶桑榆先收假,几天前就去大理寺上值了。 叶桑榆直到一月二十才去上学,然后她又开始忙活叶凉臣生日的事情。 这时,她收到风流云的请柬,原来过几天风流云手底下有家生意要开张了,因为和她的提议有关,所以请她过去捧捧场子。 说得真是客套,堂堂宁王殿下哪里需要她这个小喽喽捧场呀,不过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 去,她肯定是要去的。 第111章 满足 这样就满足啦? 桑梓院。 冯嬷嬷一边拿着绣绷坐在灶台下替三月看着火, 三月一边熟练的切着菜,时不时两个人闲话家常。 “最近小姐倒是经常和大少爷出去,以前虽然也经常如此, 但也没如此频繁吧!” 冯嬷嬷顺嘴说了一句。 “是啊, 有时候下了学都不回来用晚饭了, 也不嚷嚷着奴婢做什么好吃的了。” 三月还怪不习惯的, 突然冯嬷嬷叹了口气。 “过了今年,小姐就该十四了, 按理说现在就该慢慢相看起来了, 奈何又没个长辈替小姐做主,这可如何是好?” “嬷嬷, 您就不要多想了, 小姐的事情不用咱们操心, 小姐自己心里有数呢?” 冯嬷嬷沉默了片刻, 她怎么能不操心呦,小姐再怎么懂事,哪有人家有亲生父母在身边的被人疼爱呀! 冯嬷嬷又想了想,宫里倒是有个的蓝妃娘娘, 小姐和她走得近, 再不济有大少爷在,长兄如父, 应当会为小姐做主的吧!毕竟他们两的感情她也看在眼里, 对大少爷那是一百个放心。 只是日后冯嬷嬷知道真相后怕是要失望了。 叶凉臣接叶桑榆回府的马车上。 某人自在的坐在叶凉臣怀里,熟悉自然的拿着一本书舒服的看着, 叶凉臣则是松松的托着她,叶桑榆翻到哪一页,他也就看到哪一页。 有一次她看到的话本里竟然出现不太适合第二人观看的桥段时, 那真的闹了个大尴尬,所以这次她拿着的是一本游记。 叶桑榆知道叶凉臣一目十行,所以自己看完之后从来都不停顿。 每天在马车里的这段时光,可以说是两人难得温情自在的时刻。 给他们驾马的是叶凉臣的人,浣烟原本应该坐在外面的,但是叶凉臣不知道找了个什么借口,竟然让浣烟这时候暗地里跟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叶桑榆老觉得他们之间的这种氛围有点刺激,有点偷偷摸摸的,可她明明是正常恋爱好吗? 不久前已经找了君再来客栈那边的骆大哥去查叶凉臣乳母的事情去了,希望早点找到吧! 嬷嬷好几次问起她最近怎么老是和哥哥出门的时候,她真的不太好意思,只说是去看生意去了。 “小姐,既然你已经将生意交给大少爷了,那就不必这般累了,老奴心疼。” 这话说得叶桑榆心里委实过意不去,反思一下,最近是有些胡闹了,所以后来和叶凉臣出去的时候就少了。 为这,叶凉臣倒是有些不高兴,所以在去接叶桑榆的时候,就格外黏她,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想把她抱在怀里,开始叶桑榆是不肯的,这大白天的,马车还走在街上呢,万一要是被瞧见了,那还像话吗? 但是一连续几天,叶凉臣执意如此,叶桑榆就习惯了。 叶桑榆看了一会儿书之后,随意说到风流云邀请她的事。 “阿榆,我陪你去。” “哥哥,不用了,我又不会多待,只是去送了贺礼就会回来,再说了最近你不是很忙吗?哪有时间陪我,对啦,晋言都跟我说了,说你每天都要到子时才睡,最近大理寺很忙吗?” 叶桑榆转身看着叶凉臣,温热的指尖落在叶凉臣的眼睑之下点了点。 眼底有些青黑,叶桑榆真的怪心疼的。 “哥哥,你都有黑眼圈了,说了让你注意休息的,怎么不听话呢?” 叶凉臣笑了笑,伸手将她的手抚在自己脸上,轻轻蹭了蹭,身子往车壁上靠着,他满足的叹了口气。 “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我。” “理,怎么会不理阿榆,我心里高兴。” “高兴什么?” “高兴阿榆心里有我。” 叶桑榆听了这话,慢慢勾起唇角,只是这样就这么满足? “最近大理寺卿朱大人批了长假休养去了,司内要务自然落在我身上了。” “长假?那得休多久,总不可能一直要哥哥这么忙吧!” “三个月。” “啊,这么久,那哥哥以后岂不是更加繁忙?可有双倍俸禄?你什么时候也能休长假?” 叶凉臣听到阿榆小嘴巴巴的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也不恼,还认认真真的回答了,忍不住调侃道。 “我那点俸禄阿榆也看得上?朱大人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坐了几十年,陛下念他辛劳,好生修养一下是应该的,若是阿榆想要我休假,我也可以周旋一下。” “算了,周旋什么呀!你的俸禄虽不多,都是你该得的银子,难道还嫌多不成?” 叶桑榆烦闷的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他以后那么忙,那就没多少时间陪她了,才感觉谈恋爱没多久呢?不开心。 叶凉臣看到刚刚阿榆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说话了呢? 他想了想阿榆刚才的话,不知道在哪里一按,只听一声响,马车的某个私密的暗阁打开了。 叶凉臣从那里拿出一叠银票,笑着放在叶桑榆手里。 叶桑榆一惊,怎么突然给她这么多银票?倒是不怀疑钱是哪里来的,哪怕是从满月楼那些账上取的都无所谓。 “哥哥,什么意思?” “我的额外俸禄,阿榆这下高兴了吧?” 叶桑榆瞪大眼睛,什么跟什么呀,她不高兴是因为这个吗? “我不要。” 叶桑榆一把塞回叶凉臣手里,她又不是缺钱的主。 “阿榆?” 叶桑榆不理他。 “这些钱都是我自己赚的,我私底下也有了一些生意,还在拂堤河岸买了一些产业,等过几日那边收拾好了再带你去看看。” 叶桑榆根本没细听他的话。 “哥哥,我的意思让你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你看看你,这几日都有些憔悴了。” 听了这话,叶凉臣心里又是一暖,凑近了一些,忍不住蹭了蹭叶桑榆的鼻尖。 “我知道,只是这几日,过段时间就好了。” “知道就好。” 叶凉臣又要把银票给叶桑榆,还没塞到她的手里就被叶桑榆顺道放进暗阁里,她也知道叶凉臣肯定会有置办一些自己的产业,毕竟原著中写了的,不然他哪有与男主对抗的资本,钱和人哪样都不能少,不仅知道他有很多自己的产业,还知道他培养了很多暗卫,这些都需要银钱啊,所以钱就留在他那里就好了。 “我不缺钱,哥哥比我更需要。” 没办法,叶凉臣只好收了起来。 后面又说到去赴风流云之约的事,叶凉臣还是要和她一起去,没办法,她那天有假,但他没有啊! 结果叶凉臣说他是大理寺少卿可以借机外出巡查,不碍事。 这真的叫叶桑榆无法反驳了,好吧,那就等叶凉臣下值之后再一道过去也好。 藏辉阁。 一个集茶馆、书肆和谈诗论道的地方。 每一层楼的墙壁上都放满了书籍,大到古今典策,小到奇闻异谈,可谓是应有尽有。 一楼大堂设置了很多桌椅供客人读书闲谈,若要僻静一些,二楼三楼也备了很多雅间,地方宽敞,环境也算清幽。 此时,三楼的某个雅间里,风流云正拿着一本书悠闲的看着。 今日天气不错,几缕早春阳光落在他的书页上,还能听到窗外小船划过河面的声音。 藏辉阁背面就是拂堤河,坐在靠窗的位置,景色更是怡人。 这时有人过来回禀。 “主子,那边开业了。” “嗯,去那边看看吧!” 观艺楼。 风流云走了不多久,推开一道暗阁,就出现在了拂堤河另一侧此时正热闹非凡的观艺楼三楼之上。 这时,正好有人推门进来了。 “三哥,你这里热闹啊!你把府里那些术士都安置在这里了吗?” “嗯,除此之外,还多了不少民间杂技艺人,或者路过京都的能人,只要他们交了租金,愿意来我观艺楼表演的,我都欢迎。” “真的,那以后我岂不是不用出门就可以看到很多好玩的了?” “你呀,就惦记这些。”风流云摇着扇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三哥又不是不知道我,你不是说这个点子是小莺儿想出来的吗?今日开张,可请了她过来?” “请了。” “那我去下面转转。” 风流云看着风烨出门去了,知道他是去等叶桑榆,刚刚应付风烨的笑脸也平静下来。 观艺楼,也就是风流云明面上新开的产业。 说是明面并不是说所有人都知道,风烨知晓,梁王知晓,叶桑柔亦知晓。 只要是想知道的人稍微打听打听总会知道的。 叶桑柔今日就带着萧锦茹一早过来了。 一进观艺楼,就看到中间有五个大的方形台子,中间那个最大,周边环绕四个小的,全部由围栏隔开,有一些人正在那里表演。 一楼的栏杆上围着许多人正在观看表演,二楼三楼则有秩序许多,安置了桌椅,也有很多人在那里坐着观看,看来今日一开张就吸引了许多人。 “柔姐姐,你确定这是宁王殿下的地方吗?” 萧锦茹看到一楼那些嘈杂的人群就皱起了眉头,宁王殿下什么时候有一个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了,也不知道叶桑柔说的是真是假啊!按理说她现在是快要和宁王在一起了,自己得趁机夺走机缘。 叶桑柔不理她,只是往楼上走,萧锦茹也跟在后面。 二楼也没有看到风流云,却看到了风烨正翘着二郎腿在看着表演。 “四殿下!” 风烨原本还漫不经心的,听到有人叫他还以为是小莺儿来了呢?结果不是。 “原来是你啊!”风烨又懒懒的看着楼下的表演。 “不知道四殿下可知宁王殿下可在此处?” “不在。” 风烨当然知道她喜欢风流云了,但是他不喜欢这个女人,他看了觉得不舒服。 叶桑柔不知道为什么风烨这般敌对她,莫不是因为叶桑榆? 一旁的萧锦茹当然听到了,暗地里不屑的撇了撇嘴,她也不过如此嘛。 就在这时叶桑柔觉得没法子的时候,风流云从三楼走了下来,叶桑柔看到了,顿时眼睛一亮。 “王爷!” 风流云抬头看了叶桑柔一眼,脸上带着一如往常的笑容。 “原来是叶大小姐。” 上次在宁王府时,似乎闻到一股异香,但因为即刻消散,毫无残余,也无从查起,其实他也怀疑过叶桑柔,派人悄悄去她房中搜寻,同样没有找到异样,但心里却到底是对叶桑柔有些芥蒂。 但风流云从不会将这些表露在人前,永远都是一张温润和煦的笑颜。 “见过宁王殿下!”萧锦茹在一旁低身行礼。 “这位是?” 萧锦茹一听到风流云说话的声音,整个人激动的有些颤栗。 “小女萧锦茹,是柔姐姐的表妹。” 有些羞涩的回答之后,悄悄抬起头痴痴的看着风流云。 终于见到他了,那个曾经她无论怎么也够不上的男人,她还是喜欢风流云。 这辈子,她一定要嫁给他。 风流云自然感觉到萧锦茹的目光,但他习以为常了,没再多看她一眼。 叶桑柔看到了萧锦茹的模样心中冷笑,她竟然也有这种心思? 第112章 好养活 他的阿榆好养活。 “哥哥, 你这算不算以权谋私呢?” 某人正悠然自得的坐在马车上忍不住揶揄道,手里还拿着手帕捻起一块临走前三月给她包的热热乎乎的芝麻酥卷。 “无妨,我身为大理寺少卿自然可以偶尔出去巡查一番, 朱大人在时也时常如此。” 叶凉臣淡笑着说着这样冠冕堂皇的话, 那些公务等他回去之后加紧看完就是了, 他就是不放心阿榆一个人去见风流云。 不知道为什么, 自从上一次宁王府一事之后,他心里对风流云起了一些抵触, 仿佛他是一个极难缠的对手。 他见过好几回风流云, 自觉得众人眼中风流尔雅的宁王爷并不是所看到的那般简单。 叶桑榆心里听了自然是高兴的,叶凉臣为了陪她出去得先去大理寺之后, 再换衣裳过来接她, 再加上他最近确实比较忙, 还能有这份心, 不容易了。 虽然她嘴上说着不想叶凉臣陪自己,但是想不想的,她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叶凉臣只见刚才上车还离他远远的,说浣烟在外边不要动手动脚的某人慢慢的挪了过来。 “哥哥, 你饿不饿?”叶桑榆甜腻腻的笑着问他。 叶凉臣看着她手上拿着一块酥卷就放在他的嘴边, 饿不饿都不重要,既然这般殷勤的递过来了, 那自然就欣然接受喽! 叶桑榆瞧着叶凉臣微微张开唇, 意思很明显了,本来就是想体贴他一下, 那就投喂起来呗,毕竟都是情趣嘛! “味道如何?” “尚可!” “那就多吃一些。” 就这样,两人消磨着车上时光, 一盘子酥卷都喂完了。 …… 马车一路前行到达一处转角地方停下。 “咱们下去吧!” “到了吗?” 浣烟将马拴在固定的位置之后,解释道,“小姐这边是拂堤河岸,在这边停,从桥上走过去的话会近很多,若要坐马车就要绕很远了。” “这样啊!” 叶桑榆四处看了看,只听说这边是越安城新修建的城区,她还没来过这边呢! “走吧!”叶凉臣带着叶桑榆就往前走。 “浣烟,你在这守着马车,等我回来。” “是。” 叶凉臣帮叶桑榆提着要送给风流云的贺礼,两人缓步往前走。 突然叶桑榆在某家店前面停下。 “怎么了?” 叶凉臣顺着叶桑榆的目光,藏辉阁三个字映入眼帘。 叶桑榆心想着,这不是前几日闲书茶肆的张叔跟她说起最近京都开了一家跟她们差不多的店吗? 可以啊,明着抢她的买卖,从外面看一眼,似乎生意不错呢? 她倒是想进去看看,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回头再说吧! “没什么,哥哥,咱们走吧!” 据说拂堤河往南可连接城外运河,北则与皇宫御河相通,河面十分宽敞,走两层楼的船只毫无问题,是专门为了迎接年底的国宴准备的,届时听说会有其他国家的使臣前来拜访,这其中就有一个临海的国家,为了彰显大国威仪,和展现京都的繁荣,所以就有了这么一个工程。 别说挖了拂堤河,还真的带动了两岸的经济的发展,吸引了许多人在此兴建许多建筑,青楼楚馆,勾栏瓦斯等等,刚刚那个藏辉阁就是新开张的,风流云的生意也在这边。 突然她好像记起来叶凉臣前几日跟她也提到拂堤河来着。 这让叶桑榆也动了些心思,这里未来可就相当于水上之城啊,要是在这边开个满月楼的分店那会怎样? 在水边吃饭,开窗就是水波粼粼,舟行碧波,很有意境啊! 而且这里风景极好,因为河流宽敞,屋宇极高,并不会显得毗邻而嘈杂,清幽中偶尔会有一些人声的喧哗。 叶桑榆走在拂堤河上,头上飞檐遮顶,说是桥,不妨说是亭还差不多,再在桥上观远处风景再好不过。 她头一次过来,处处透着新鲜,桥下舟随波动,琵琶声声,她都要将脑袋凑到桥下去望着了。 叶凉臣无奈的拉住叶桑榆的手腕。 “既是这般喜欢此处,以后等这边收拾好了,咱们常过来就是了。” “什么?” 收拾什么? 叶凉臣看她懵懵的样子,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上次竟然没把他说的话听进去。 “我给你在这买了好几处地方,待打理好了,你想开什么店就开什么店?” “真的。” 怎么想什么来什么呢? “自然。” 他身为内部官员,自然很清楚拂堤河两岸事先会被内部预订,之后才会抛售给商户买卖。 所幸当时他手里有银子,也没多想,就只是觉得阿榆爱做生意,就那样买了。 叶桑榆欣喜得抓住叶凉臣的手臂摇了摇。 “哥哥你真好!” “咳咳!” 叶凉臣握拳掩饰的咳嗽了一下,偶尔有人从旁边走过,可是阿榆这副欢喜的模样还是让他心中熨帖。 他的阿榆,当真好养活。 两个人不知道是来游玩的还是来送礼的,走走停停的终于到了风流云说的地方。 观艺楼。 这三个字,她熟啊,不就是风流云藏匿手下,收集消息的地方吗? 在门口就已经感觉到里面的热闹场景了。 叶凉臣看到一楼来往行人比较多,立刻将叶桑榆往自己身前挪了挪,一手在后面护着她。 这时,一直在楼上看表演的风烨看到叶桑榆了。 眼睛还挺尖的,立刻挥着手叫她上楼去。 “走吧!” 刚上二楼,风烨就噌的不知道从哪冒出来。 “小莺儿,你可算来了?我等你都等好久了。” “等我?” “对啊,走,今日有外地的术士来到观艺楼演出,你绝对没看过,我带你去看看。” “好。” 风烨迫不及待的拉着叶桑榆就往看表演的地方走,叶桑榆瞧着他那急于分享的模样,也不能扫兴了啊,也想去凑凑热闹。 但是她好像忘记自己身后的某人了。 “阿榆!” 叶凉臣看着叶桑榆都跟着风烨走了几步远了,黑着脸叫了一声。 “啊!” 糟了,怎么忘了哥哥,她赶紧往回走,站到叶凉臣身边,歉意的对风烨说道。 “四殿下,咱们等会儿再去看可好?” 风烨看了一旁的叶凉臣一眼,心里哼了哼,这人怎么老是跟他过不去呢?每次见面都冷冰冰的,跟冰坨子似的,讨人厌的很。 “行吧!” “对了,宁王殿下可在?” “在楼上的雅间呢,我带你过去。” “好。” 观艺楼三楼跟二楼布局差不多,除了外围那一圈的观赏位置,也会有一些休息的房间。 三人上楼之后,快到房间门口的时候。 突然,一道很大的力道冲破出来,风烨是躲开了。 走在后面的叶桑榆就惨了,正好那半扇门直接呼到她的面门上,她吓得差点傻眼了。 只听到耳边砰的一声,眼前多了一只手将那扇门挡住,顷刻间碎成稀烂。 叶凉臣赶紧将叶桑榆挡在自己身后,眼色深沉的扫了一下里面的情况。 其他人也看清楚了,门里边风流云衣衫有些不整的和人打架。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三哥!”风烨二话不说上去帮忙。 “王爷小心!” 叶桑柔怎么在这?孤男孤女,衣衫不整,莫不是刚刚…… 风烨加上去之后,那两个人很快落於下风,身上也都负了伤,一个被制住,另一个趁机溜到窗户,纵身就是往下一跃。 窗外就是拂堤河,很快遁入河中。 很显然,风流云是保留了实力的。 “算了,不必追了。”风流云阻止道。 “三哥,你怎么了?” 风烨看了风流云的模样,又看了看叶桑柔,意思不是很明显吗? 门外的叶桑榆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咳嗽了一声。 风流云看见门外的两人,整理了自己的衣衫之后,又取过一旁的长袍穿上。 “大家误会了,刚刚只是请叶大小姐陪我演一场戏罢了。” “演戏?” 风流云就说出了事情原委。 手下的人说有好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混入观艺楼,像是在查看有什么异样一般,甚至摸到三楼他休息的房间去了。 他知道是梁王的人手,兴许也是知道他府上动静有点大,又开了观艺楼,特来试探罢了。 他带着叶桑柔折返回去的时候,那些人躲在房中未走。 于是就在那些人眼里假装上演一副白日宣淫,沉迷女色的场景。 此时还不便与梁王交手,还是应该让他放松警惕才好。 然后故意发觉他们,所以就打了起来,风流云并未使出全力,甚至有些负伤。 刚刚故意放走一人也是留着他回去报信,他风流云不足为惧。 叶桑榆满脑问号,男主,你就这样说出来了吗?是真的不拿我们当外人啊! “三哥,他死了。” 地上的人突然抽搐起来,然后口吐白沫。 叶凉臣走过去在脖子上试探了一下,这毒一剑封喉,救不回来了。 “叫人收拾了就是。” “叶公子,叶二小姐,今日你们过来,遇到此桩事,怠慢了。” “不妨事,只是你们怎么知道这是梁王的人?”叶桑榆有点好奇。 “除了他没别人了,上次还派人去法安寺刺杀三哥呢?那个人心毒着呢?” 风烨十分生气的说道,亏他还在心里感谢过他当初借了大夫去看小莺儿。 “此人手指上有被蜘蛛咬过残留的伤口,而且次数并不少。” 叶凉臣放下那人的手,站起来拿出帕子擦了擦。 “不错,梁王身边确实有位奇人擅养毒蛛。” “那既然你们都知道,其他人不也知道是他做的了?” “这便是他的性子,知道又能耐他如何呢?即便刺杀这种事情即便说到父皇面前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只是试探我而已?” 叶桑榆觉得自己好像被迫卷入到他们的争斗中去了,而这还只是开始。 “那,殿下既然是假意迷惑旁人,为何告诉我和哥哥?” 这时,风流云走到叶凉臣身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相信叶公子。” 这招揽的意味甚浓了。 第113章 生辰快乐 你倒是生气了! 叶桑榆看了一眼叶凉臣, 其实她心里是很想他站到男主阵营里去的。 但叶凉臣抬手转身对风流云行了一礼。 “在下无意涉入皇室纷争,效忠皇上是身为臣子的本分。” 这话什么意思?风烨不解,叶凉臣说的话他怎么听不懂呢? 但除了他之外, 其他人都听懂了。 叶凉臣不管风流云有无参与夺嫡的心思, 也不管他隐藏了什么?今日之事他不会多加干涉, 但若是皇上问起, 自然如实以告。 当然,刚才风流云明里暗里的拉拢, 他是没有接的, 但也表明了不会站到任何人的队伍里去,日后谁能继位, 他便效忠于谁。 风流云听了他的话沉默了片刻, 淡笑着点了点头, 便岔开了话题。 “此处不便, 不如请几位到二楼雅间稍作休息,也可以在这观艺楼看看表演皆可,四弟,招待一下叶公子和两位姑娘。” “好吧, 小莺儿咱们走!” 叶桑榆将手上的贺礼交给一旁的小厮, 便跟着风烨下楼去了。 后面的叶桑柔看了风流云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索幸今日没有白走一遭。 “大姐姐, 我有话问你。” 叶桑榆落在后面截住叶桑柔。 “什么事?”叶桑柔淡淡的问道。 “你和王爷如何了?” 叶桑柔看了她一眼,什么意思?若是从前的时候她帮自己接近三殿下有这一问还可以, 如今两人的关系恐怕没必要了吧! “与你何干?” “大姐姐,我无意于宁王殿下,听说不久之后, 皇上要为东宫选秀了。” 从刚刚的情况下,风流云竟然也不避讳叶桑柔,她们已经交心了吗?所以她才会想问一下他们的进度。 其实她还是有些私心,因为她和叶凉臣的事之后,心里一直有根弦,因为男女主还没有在一起,那她后面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如果她们两个早些成亲的话,说不定她的任务就早些结束了。 然而叶桑榆这番话不仅没有缓和两人的关系,叶桑柔反而语气锋利起来。 “无意于宁王,那你为何次次从中阻挠,我竟不知你如此虚情假意。” 这一句话刺得叶桑榆脸色有些苍白,愣在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因为看起来确实是她理亏啊! 叶桑柔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观艺楼回府去了。 她回想到叶桑榆方才的话,心头的怒意仍旧未消。 祖母的心思她早就知道了,加上有消息说她的名字已经在秀女名册上了,母亲已经为了她的事一再推辞,可过了今年她就十七了,她的婚事已再无法耽搁,宁王却始终没有给他答复。 若是选不上,那她的名声也会有所影响,可是她对宁王仍有一丝期盼。 可是今日她不小心听到了他和手下关于梁王的谈话,又恰巧被风流云撞见。 那时候她几乎看到宁王眼中的杀意,生死一刻她决定投靠风流云。 只有这样,她今日恐怕才能活着走出去。 也是今日,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认识的翩翩公子还有这样的野心,但她也不后悔自己的破釜沉舟之举。 “你可想清楚了?” “自然,小女对殿下的情意天地可鉴,我知道殿下势单力薄,叶国公府虽已式微,但祖父和二叔余威尚存,多一个人也就是多一分力量不是吗?” 风流云思量了许久,她对自己的心思并非是假,就这样杀了一个国公府大小姐也有些不妥。 而且叶府还有个叶凉臣,也并非毫无可取之处。 如此,她们便达成了协议。 后来两人才会一起回到三楼房间演那一出戏,另外她还请求风流云帮自己去掉东宫秀女的名额。 既然投靠了他,再入东宫也不再合适,风流云也答应了她。 所以,叶桑柔觉得今日也可以说是柳暗花明,投靠宁王,或许才有更多的机会接近他。 另一边。 叶凉臣看到叶桑榆过来找他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 “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哥哥,我没事。” 本来就是她对不起叶桑柔,可是这也不能全怪她,她只是一个助攻恶毒女配而已,也是为她们之间的感情发展添砖加瓦的人。 她恼了自己是应该的,翻脸就翻脸吧! 收拾好心情,答应好陪风烨看表演的也陪他去看了。 后来破冰传来消息,说是他的母妃召他进宫,这才各自分别。 柔梓院。 萧锦茹跪在她的在院子门口。 “柔姐姐,你回来了?” “怎么回事?” 一旁的温琴解释道,“表小姐一回来就跪在这了,奴婢叫她起来也不听,说是要亲自等您回来。” “你还来干什么?”叶桑柔脸色不愈。 “柔姐姐,你听我解释,我才第一次见到宁王殿下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当时只是一见他难免有所惊艳罢了,你也知道宁王殿下多受欢迎,今日一见,若我能面不改色,那反倒虚假了不是? 而且知道柔姐姐的心思,你对我多好我又岂会不知,我又怎敢有其他妄念,哪怕是每日对姐姐感恩戴德也不能全了您对我的照拂之情啊!” 萧锦茹急忙的向叶桑柔解释,而且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旁人听了啪啪作响,看起来还挺真诚的。 当时自己不过多看了风流云一眼,转身她就警告了自己,找了个理由把她赶走了。 都怪自己也是没有隐藏好,不应该过早的暴露的,没了叶桑柔,她想再见到风流云可就难了。 所以,今日也必须求得她的谅解。 “小姐,这……” 温琴瞧着萧锦茹弱不禁风的跪在地上也挺可怜的,加上平时也是时常过来柔梓院,看得出来对小姐的确实忠心。 而且老太太那边也看中萧锦茹,不好做得太过。 “起来吧!” 叶桑柔想了想她方才的话,她确实第一次见到宁王,这京都有多少女子思慕他,萧锦茹也自然不会例外。 一个无根无萍的寄人篱下之人,有什么好忌惮着呢? “多谢柔姐姐。” 萧锦茹见她终于原谅自己,立马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跟着温琴去伺候叶桑柔了。 叶凉臣连续又忙碌好几天。 某一日,他将最后一点公文看完,他坐在桌案后,身子往后仰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今天过后就可以多花点时间陪陪阿榆了。 他照常的去太衡书院门口接叶桑榆,却没有看到往日一到时间就在门口等他的人。 这时,霜霜也出来了,准备上自己的马车。 晋武跟在公子身边这么久,也记得她似乎和叶小姐交好来着。 “属下去问一下。” “姑娘留步?” 霜儿看了这人一眼,不认识啊! “你是何人?” “这位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霜儿朝叶凉臣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知道是桑榆的兄长,便走过去了。 “叶公子?” 叶凉臣和点了点头,“敢问姑娘,可曾见了阿榆,她为何还未出来?” 霜儿皱了眉头,桑榆不是今日中午就请了半天假提前走了吗? 当时自己还问她有什么事,她还不肯说呢? “走了?” “对啊,中午走的,说是有要事,但没说是何事?现在应当在家吧!” 叶凉臣心提了起来,莫不是阿榆遇到什么事了? “多谢姑娘,在下告辞!” 叶凉臣催着晋武将马车赶去了叶府,然而四月也说小姐并没有回来。 不在? “身边可带了人?” “带了的,公子可以去满月楼看看,兴许在那呢?” 叶凉臣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但心里着急也是扭头就走。 叶凉臣走后,四月抬起一直低着的脑袋,拍了拍胸口,大少爷可太吓人了。 亏得三月还说大少爷好相处,瞎说。 谁知到了满月楼,林先生也说道阿榆早已离开了。 这天色已晚,不在这又能去哪儿呢? “可说了去哪里?” “小姐没说。” 他亲自去小闲居看了,不在这里?这么晚又会去哪呢? 他立刻召集了暗卫分批去找,闲书茶肆,君再来客栈,哪怕是观艺楼都去找了,一直找到天黑了也没有消息。 他自己则是到了带阿榆常去逛的地方看了,也不见踪影。 手下的人看到叶凉臣一副脸色阴沉的模样,心里也是十分畏惧。 “主子,还有一个地方没找。” “何处?” “您的住处,凌水院。” 叶凉臣一愣,可是阿榆当初跟他说因为那次被晋言看到了是再也不想去他那了的,但—— 他还是独自一人提着轻功立刻回了国师府。 当他回到凌水院时,院内静悄悄的,一片漆黑,不见一丝烛火。 突然听到有什么东西响动,这时,周围突然骤亮了起来。 原本的暗沉的院子被许许多多昏黄的烛火点燃,明明灭灭,星星点点。 叶桑榆从里面打开房门,一颗脑袋悄悄探出来望了望,看到叶凉臣站在庭院之中,终于来了。 “阿榆!”叶凉臣看到她好好的站在这,立刻走到她跟前。 这时,叶桑榆拍了拍手,晋言从角落里将一个小蛋糕端了出来。 “哥哥,祝你生辰快乐!” “祝公子生辰快乐!”院中其他人也附和道。 叶凉臣不解的看了周围,皱起了眉头,凌水院何时来了这么多下人。 还有生辰,他哪里有什么生辰? “阿榆,你跟我进来。” 叶凉臣脸色有些不好的自己走进了房间,其他人看到公子这个模样心中有些胆颤。 是叶小姐吩咐他们过来帮忙的,府中其他下人都说公子不好相处,看来是真的。 “哥哥,哎呀!” 叶桑榆瘪着嘴,心里抱怨道,怎么一点情趣都不懂。 “晋言,蛋糕给我吧!今天辛苦你们了,让他们把灯笼挂在院子里,别浪费了,叫三月给大家发一些赏钱,然后把我在厨房做好的饭菜给送到哥哥房间里来。” “是。” 院子里的人散了之后,叶桑榆端着一个盘子大小的精致小蛋糕进了房间。 看到他脸色有些沉闷的坐在窗前的小榻上,摆着疏离的官架子,怎么,还要拿她当犯人审不成? 她容易吗?今天特地请了半天假,还要大家保密想给他一个惊喜,忙上忙下的从满月楼那里带了食材过来,亲自做了一桌子的菜,还研究出了蛋糕的做法,她偷偷实验了十来天才做出来的,就想让他今天高兴高兴。 结果呢?回来就给她甩脸子。 哼,老娘不伺候了。 叶桑榆将手上的蛋糕狠狠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中间插着的一根小蜡烛都震歪了,斜斜的弯着腰燃烧着。 你还摆架子了,我倒要看看你想说什么,叶桑榆坐在桌子边,侧着身子不看他。 越想越委屈,她干嘛要找气受。 叶凉臣原本还想问问她为什么要吓自己,独自请假,也不交代踪迹,她知不知道他有多担心。 不知道她的消息,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他心里莫名的恐慌。 如果不教训她,再有下一次敢这样不动声色的躲着他,他一定会气疯的。 谁知没等到她过来说一句话,竟然扭头坐在那边不理他了。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当晋言提了饭菜过来,门倒是开着,但是吃一堑长一智,他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 “进来!” 叶桑榆瓮声瓮气的说道。 晋言将饭菜摆好,怎么感觉这房中的氛围有点不对呢? 偷偷看了自家公子一眼,面色如霜的同时,眼睛却盯着叶小姐的背影瞧着,这情形莫不是吵架了? 那他还是识趣些赶紧走吧! “叶小姐,您交代的酒也温好了,菜也是热的,快些吃吧!待会就冷了。” 说完这些,晋言脚底抹油就溜了。 叶凉臣看到桌面上摆满了各色菜肴,听到晋言方才的话,他的心到底是软了下来。 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桌子旁边将手伸到叶桑榆腿弯处,一下子将她捞起来抱在怀里。 这个动作,他做了许多回。 “你干嘛?” 叶凉臣看到她撅着嘴的模样,竟然笑了起来,自己坐在她的位置上后,叶桑榆就坐在了他的膝上。 他伸手将她歪在一边的小脑袋掰过来,让她抬头看着自己。 一双水雾朦胧的眼睛望着他,哪还能说出什么狠话,一颗心早被她揉皱又舒平了。 “你倒是生气了?” 第114章 不是兄妹 可以亲 叶桑榆赌气的将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推开了。 叶凉臣也不恼, 反而在她的手腕上摸了摸,有些单薄,“怎穿得这么少?” “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 你要谁管。” 他直接起身, 在屋子里扫了一圈, 看到她的一件披风就放在一边, 将她放在榻上坐着,就想给她披上。 “我不冷。” “听话。” 但是叶桑榆脾气上来了, 那还不是拧得很, 为了叶凉臣的生日年前她就在准备了,你看看他, 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 看着就气。 叶凉臣无奈的叹了口, 坐在她对面, 不管她怎么别扭,直接给她披上了。 现在还是二月出头,天还是十分寒冷的,他一边给她系好胸前的系带, 一边哄着她。 “阿榆, 别气了,都是我不好。” “你哪里不好了?”只见他笑着看着自己, 叶桑榆不由得追问道。 “嗯, 我想想。”叶凉臣狡黠的思索起来。 你还要想?一句话还没说出口, 这时。 “让阿榆不开心, 就是我的不是。” 听到这样一句话,她就呆住了。 意思是,只要让阿榆不开心了, 不管什么理由,都是他的不对。 回过味儿来之后,叶桑榆忍不住了,想笑却紧紧抿着唇,一双弯眉笑得摇曳又张扬。 知道阿榆被哄好了,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这次总算没被拒绝了。 “不生气了。” “哼。” “下不为例,今天看在你生辰的份上,就算了,以后不许凶我。” 他有凶阿榆吗?他哪里舍得。 “但是,阿榆,你说的生辰——我没有生辰。” 自出生后十几年来,他从来就没有过过生辰,但阿榆的生辰,他却是知道的。 “怎么没有?我特地去找国师大人问了的,就是今天,二月初二呀,他的话你总相信吧!” 叶凉臣一愣,阿榆竟然为了自己的生辰亲自问了师傅,是什么时候?他想了想,是那次单独在书房和师傅相谈那次吗? “怎么?你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我今天可是过来忙活半天了,喏,那边一桌子的菜,还有小蛋糕都是我自己做的,你看我的手还被烫了呢?” 叶桑榆娇气的将自己的手伸过去,就是手背上被一滴油溅到了,虽然当时就拿冷水清洗了,可还是有一个红印子。 叶凉臣听了她问自己高不高兴,看到她向来爱惜的柔嫩皮肤上的红痕,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就像被绵绵春雨击打着,由慢到快,从淅淅沥沥到大雨瓢泼。 根本没有人知道他是哪一天出生的,他自己也从未在乎,只有阿榆想知道,甚至为了自己做这许许多多的事情。 这一刻,他心口轻颤,喉头滚动了一下,难以抑制的将她一把揽进怀里。 “阿榆。” “哎——” 叶桑榆猝不及防的被抱了过去,仿佛能感受到他心口的激荡,刚刚问他今天高不高兴,但,这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吗? 得到满意的结果,她笑着回搂着叶凉臣,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好啦!” “阿榆。”他又饱含深情的叫着她的名字。 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许我这一束光,但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他刻在自己的骨子里就好了。 叶桑榆笑着将他推了推他,她知道除了自己,叶凉臣内心也是一个缺少安全感的人。 从自己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她就知道,他其实很脆弱,很需要他人关心,所以她当初才会给他那些温暖。 何况自己现在—— 叶桑榆眉眼具笑的哄着他。 “好了,哥哥,咱们快些吃吧,等会儿菜快冷了。” “嗯。” 两人坐到桌前,叶桑榆看到中间那根小蜡烛都要燃尽了,又重新换了一根。 “哥哥,闭上眼睛,许个愿吧!” “许愿?” “对啊,许完愿咱们就可以切蛋糕了。” “好。” 叶凉臣闭上眼睛,乌黑的眼睫轻颤,在烛影的照耀下投下一片阴影。 再睁开眼睛时,看到她笑靥如花的看着他,这一刻他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许完了?” “嗯。” “那我切了,先给你来一块大的,试试我的手艺。” 叶凉臣一愣,阿榆不问他许的什么愿望吗? 只见叶桑榆拿着一把小木刀从所谓的蛋糕上面取下一大块放在叶凉臣面前的小圆盘里。 这种外面看起来一层白色,里面柔软的食物他从未见过。 然后她自己也取了一块,“哥哥,快尝尝,好不好吃。” 叶凉臣挑了一小口放进嘴里,不是很甜腻,柔软美味,带着水果的酸甜,阿榆从来都是有这么多的奇思妙想。 “好吃。” “是吧,以后每年过生辰,我都给你做。”叶桑榆鼓动着两颊,跟小松鼠一样可爱,说起话来也是含含糊糊的。 “好。” 各自吃完一块蛋糕之后,两人就开始用晚膳了。 去年夏天埋在桑梓院的青梅酒正好被挖了出来,叶桑榆起了性子,今天就想喝一口。 “哥哥,今天破例,你可以多喝一些。” 两个人互相给对方布菜,倒有点老夫老妻的意味。 知道她喜欢吃鱼,叶凉臣正在给她挑鱼刺,拿着筷子的右手骨节分明,褐色的筷子搭配着青玉色的碗,再有一双这样好看的手,画面当真十分赏心悦目。 一根根透明的鱼刺落在一旁,干干净净的鱼肉挑好了,他抬头正要放到阿榆碗里,只见某人一手撑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看什么?”明知故问。 “哥哥,你可真好看。” 白玉冠,墨发散,眼深邃,眉如剑,看起来冷峻的容颜偏又给人一种冰凌初化,春水融融的感觉,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好看啊! 哎!说了你们也不懂,他是我的,嘿嘿! 一想她就仿佛自己在路边随手捡的一颗种子,努力浇水等他发芽,长出来却是一棵奇珍异宝,再就是抽奖中了五百万的惊喜。 好在自己勇敢的越出了这一步。 叶凉臣简直要被她气到了,男子能用好看来形容吗? 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抿着唇将鱼肉递到她碗里。 “吃吧!” 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些喝醉了,她酿的青梅酒度数也不高啊,跟米酒差不多,她吃了好几样辣的菜,便多喝了些解渴。 谁知,她突然站起来往他怀里一坐,一脸一扬,娇嗔道。 “不要,你喂我。” 叶桑榆一靠过来,叶凉臣就顺势揽住了她,这一瞬间,他心口一颤。 这是阿榆第一次这般主动,只见她仰着一张有些红扑扑的小脸蛋,离得很近,从前只知道他的阿榆好看,但不知道她有这样娇媚的一面。 是喝醉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 “好,我喂你就是了。” 叶凉臣又把刚才剔好的鱼肉喂到她口中,又夹了一些其他的菜。 “阿榆,还要不要喝一些酒?” “要。” 于是,好好的一顿饭,某人就坐在叶凉臣怀里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叶桑榆说吃什么,叶凉臣就夹什么,吃不下了,那就叶凉臣吃呗! 酒足饭饱,某人得逞了。 “唔,怎么看到两个哥哥了。” 啪的一声,叶桑榆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我抓到了,这个是真的。” 叶凉臣无奈的将她的拍在自己脸上的手拿下来,又怕她喝醉了仰着不舒服,把她的脑袋抬高了些靠在他的肩窝里。 原本以为阿榆喝醉了会更加主动一些,怎么都胡言乱语了。 不过他心里的高兴到底是藏不住的,这是阿榆第一次这般喝醉吧,可爱又娇媚,让他新奇的不得了。 说是醉了的某人,却还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时而忽闪忽闪,时而闭上眼睛浅眠,脸上胭脂色红晕恰到好处,比西城的红梅还要明艳三分。 “醉了?” “没醉。”叶桑榆撅着唇,回复得斩钉截铁。 叶凉臣忍不住好笑,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有些微烫,又摸了摸她的鼻尖,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叶凉臣又想着碰一碰她长长的睫毛。 他将她抱在怀里,像一个稀世珍宝一般爱不释手,怎么看也不够。 等她安静了一会儿,似乎睡着了的时候,叶凉臣想亲一亲她的鼻尖。 但是,还有一点点距离的时候,某人忽的睁开双眼,倒是把叶凉臣吓得愣在原处。 朦朦胧胧中的叶桑榆感觉到叶凉臣灼热的鼻息扑在自己的脸上,有些微痒,叶凉臣倒是尴尬了,往后退了一些,因为叶桑榆一直睁着眼睛看着他。 好像在问,哥哥你在干什么? 叶凉臣耳根微红,他其实是有些窘迫的,因为他知道他们即便心意相通,可是他对阿榆仍旧在礼教方面十分克制,有些事情他是不能做的。 他如此偷偷摸摸的行径又不是一回两回了,从前在阿榆睡着的时候做了很多次,却只有这一次被抓包了。 可是只是亲一亲鼻尖有什么,他们两情相悦啊! 于是,叶凉臣又大着胆子,在叶桑榆正面盯着他的情况下,想继续刚刚的举动,才往前了一分还没有碰到叶桑榆的时候。 眼前一闪,他的唇被一处温热覆住,叶凉臣瞳孔睁大,震惊得难以言喻。 在他大脑一片空白之时,唇上又啃动了一番,是的,是啃动。 他回过神来,身子往后仰了离开她的接触。 谁知某人闭着眼睛还在张着嘴,寻找方才的触感。 “还要,好吃。” 好像知道叶凉臣往后躲了一般,闭着眼睛身子也知道往前扑。 双手还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突然之间,如密雨一般的吻落在他的脸上。 一下又一下,仿佛是什么好玩的似的。 其实叶桑榆脑海里是真的觉得喜欢叶凉臣喜欢得不得了,美色当前,当然要多亲亲啊! 这下子叶凉臣完全震惊了。 脸上密吻如雨,心内慌如乱麻。 他又退开了,伸手将叶桑榆乱拱的脑袋按住。 “阿榆,我们不可以。” 即便他想阿榆长相厮守,但有些事情是不能开头的,他怕他忍不住去做那有违人伦的事情。 尽管他们已经这样了。 “可以啊,怎么不可以?” 叶桑榆还是扒拉着想找到什么东西搂着,以至于叶凉臣的衣衫都有些凌乱了。 “阿榆,我们,我们是兄妹!” 叶凉臣尝试着哄一哄叶桑榆,有些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兴起喂了她这许多酒。 谁知! 他却听到了一句足以震荡得让他五感尽失的话。 “不是,我和哥哥不是兄妹。” “没有血缘关系的。” 可以亲! 迷迷糊糊中,叶桑榆这样想着。 第115章 希望 阿榆,你再说一遍! 晋言老老实实的守在叶凉臣房间外面, 毕竟这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呀,万一再有人像自己上次一样突然闯进去,那不是找死吗? 原本今日叶小姐过来凌水院的时候, 他还怕叶小姐会尴尬, 毕竟自上一次她离开之后, 再也没来过了。 谁知她今日过来说是要为公子过生辰的, 这样他才知道原来今日是公子的生辰,只是好像从未听公子提起过。 不过看到叶小姐为了公子忙上忙下的, 好像并没有责备他什么, 依旧差谴他做事,这才安了心。 毕竟是公子喜欢的, 说实话, 叶姑娘和他家公子只要是站在一起啊, 一眼望过去, 谁不得感慨一句天造地设啊,这么琢磨着,晋言倒是越想越为他家公子高兴了。 自从照顾公子起,他什么都好, 就是孤僻冰冷了些, 纵然也有一些同窗好友,但就是感觉他还是一个人, 这种孤独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不过现在好了。 晋言斜靠在走廊下的一根柱子上,一边守着门, 一边若无其事的赏着庭院中小姐叫人布置的漂亮灯盏。 这时,房门从里面打开,晋言立马站直了。 “公子!” “去备些醒酒汤, 然后把青阳叫过来。”叶凉臣吩咐道。 “是。” 虽然站得不是很近,但是也能从公子身上闻到淡淡的酒气,看公子也没有醉的样子,那定然是叶小姐了。 不一会儿青阳就过来了,因为不久前他就跟晋武一起随着主子身边待命了。 叶凉臣把他叫到一旁的书房。 “我要交代你一件事情。” “还请主子公子吩咐。” “你去查一查我的身世。” “什么?”青阳一惊,他听错了吗?主子的身世,他难道不是叶国公府的嫡子吗? “主子,您——” “你只管去办即可,先从叶府着手,尽量要找到与我幼时接触过的人,另外,此事暂且保密。” “是,属下这就去办。” 屋内。 他走到自己的床前,看着叶桑榆一张绯红的小脸窝在他的枕头上,时不时的傻笑着,像是梦到什么高兴的事情。 叶凉臣坐在床沿边,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看着她一脸温和的睡颜。 而此时他的脑海里却仍旧回荡着方才阿榆无意中说出的话。 “哥哥,我们不是亲兄妹啊!” “我们没有血亲关系的,不要紧。” 没有血亲关系…… 当时听到这句话,他被震惊得不知所措,大脑陷入一片空白,仿佛千万雷霆在他耳边轰鸣,压在他心口的一座大山好像也被顷刻击碎。 因为这件事他从未想过,即便他不喜叶府,但他也从未怀疑过自己不是叶府的血脉。 可是哪怕只是这样的一句话,这样一个意识出现在他的脑海,他都能感觉到自己心中的某个角落里,压抑潮湿的黑暗中,有一缕微弱的光线落了下来。 他拼命的想要抓住它,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阿榆,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叶凉臣十分激动的捧着叶桑榆的脸追问着,阿榆是不是知道什么? “阿榆,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可是她喊了许多遍,叶桑榆好像睡着了一般,始终没有回答他。 或许,阿榆说的只是醉话罢了,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可是一旦有了这个意识,他就迫切的想要找到答案,可是万一的确如阿榆所说,那他们之间就不存在任何阻碍了。 叶凉臣回想着过去的种种,那些被他几乎遗忘的记忆又逐渐鲜活起来。 “你是谁?” 当时的他只是寒山寺里一个瘦骨如柴的小和尚,穿着灰色的僧衣被领着见到了一个陌生人。 那个人很冷漠,只说了一句话,“跟我走。” “去哪?” “回家。” 自己认识的老和尚刚刚已经跟自己说了,说他的家人来接他了,尽管自己小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是爹娘,什么是家,可是那个老和尚教了他许多东西。 他知道每个人都有父母,这个人就是他的父亲。 小小的他抬头脑袋仰望着那个很是高大挺拔,一身道袍,又有些冷漠沧桑的人,心里有些犹豫,他还没有离开过寒山寺。 他回头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老和尚,他只是慈爱的摸了摸叶凉臣的脑袋。 “去吧!” 后来回到叶国公府,他才知道他的父亲叫叶行云,他的娘亲在生自己的时候已经死了,而那个人将自己丢在叶府再也没有回去过。 “少爷,凭什么呀,你是三爷的嫡子,府里的少爷啊,他们凭什么那样对你,我去找老太太评理。” 阿福,那个曾经在恨水院陪着他的下人,他总抱怨为什么自己明明和叶恪一样都是叶府的嫡子,老太太却对他恨之入骨。 是因为自己的母亲吗?可自己的母亲又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老太太如此厌弃?叶行云又为什么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置若罔闻,为什么自己在叶府的那么多年,没听到任何关于他母亲的事情呢? 这些年他从未认真细究过,因为阿榆的一句话点醒了他。 所以,他才立刻派了青阳着手去查。 他的母亲,自出生起,他只在老太太偶尔的咒骂声中提到她,幼年时他也羡慕过别人的父母,设想过自己的母亲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只知道母亲因他而死,所以叶府中人才会传言他命带天煞,对他比如蛇蝎,他甚至连她葬于何处都不知道,这让他恍然想起了自己的不该,为何自己没有主动的想要去了解这一切。 原来这些年自己身上竟然笼着这样一层迷雾,若不是今日被阿榆一言点醒,他也不会想着去探寻。 可是阿榆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叶凉臣轻抚着她的脸颊,陷入沉思。 “公子,醒酒汤煮好了。” “端过来吧,你先出去。” “是。” 叶凉臣将叶桑榆扶起来一些,在身后多垫了一个枕头,拿起一旁的醒酒汤吹了吹,想压着她的下巴让她将嘴巴张开,只是刚喂进去了小半口,她就摇头晃脑了起来。 好像是打扰到她睡觉了,一脸的不耐烦,眉头也皱了起来。 “我不要。” “听话。”叶凉臣又喂了一勺,这下好了,猝不及防,某人手一挥把他拿着勺子的手打得一偏,勺子落到地上去了。 叶凉臣有些无奈,拿起手帕擦了擦她的唇角,凝眸看了她许久,没人招惹她,她好像又安静睡着了。 他看了地上的勺子一眼,又看了自己手中的碗。 缓缓低头喝了一口—— 不多久,晋言就看到自家公子将叶小姐抱了出来,披风遮得严严实实的,好像睡着了。 然后,公子一言不发的抱着小姐回叶府去了。 第二日。 三月将叶桑榆喊醒的时候,她还有些懵懵的,才发现自己是在自己的床上。 “小姐,该去书院了,听少爷说您昨夜饮了酒,身子可还好,若是头疼就请了假在家休息吧!” 三月一边将叶桑榆的衣裳整理出来,一边跟她说话。 “头不疼,扶我起来吧,我请的假够多了,再请书院的先生们该有意见了。” “那好吧!” 叶桑榆一边梳洗,一边问三月,“昨日是哥哥送我回来的吗?” “是啊!” “那我昨夜回来之后有没有说什么胡话,比如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没有啊,小姐昨日回来后,睡得可香了,跟小猪似的,奴婢给你换洗都没醒呢?”三月笑着打趣道。 “你这丫头讨打。”叶桑榆闹了个脸红。 “好了,好了,奴婢不说了,先将早膳摆上来吧!” “嗯。” 三月下去之后,叶桑榆试图想回忆一下昨天的事情,和叶凉臣吃饭,又喝了些酒,但是后面她好像记得晕晕乎乎的做了什么事情来着,可是仔细一想又想不起来。 按着她骨子里急色的性子,不会趁着酒劲儿亲薄了叶凉臣吧! 她隐隐觉得好像就是这么回事,毕竟她前世喝醉了酒是有些不大老实的,而且当时吃饭吃着吃着,就觉得被叶凉臣迷到了,做了糊涂事也是有可能的。 突然。 叶桑榆对着镜子突然笑了起来,她为什么不记得了呢,好想知道叶凉臣当时是什么样子的,反正自己和他就跟地下情侣似的,没什么好顾忌的。 就是不知道骆大哥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大理寺。 “叶大人,门外有人说要见你。”一个小厮正要向叶凉臣禀报。 “何人?” 他并未抬头,仍旧握着笔在文书上批复。 “那人说是您的好友,名叫李筠。” 听到这句话,叶凉臣才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笔。 “请他进来。” “是。” 李筠被人领进来的时候,看到叶凉臣穿着一身官服的模样,眼睛一亮。 “凉臣,可算是见到你了。” “你何时回京的?” “昨夜才回的,今日一早我去国师府寻你,谁料你已经来大理寺了,这才又赶了过来。” 叶凉臣打量了李筠一番,这家伙相比以前好似内敛了些许,虽然依旧装饰华丽,倒也不似从前那般夸张。 几个月前,李筠郑阳两个被急忙忙的安排着任职去了,李筠做的是户部一个小官职,刚上任就被要求到全国各地巡查一些皇家生意去了。 皇室除了国库,自然还有皇家把持的一些生意,各行各业都有,这几乎都在明面上的,户部之下还特意设了一个执商职位,专门负责这一块,而李筠正好是落在这个位置上。 当初他原本是想着肯定是留在京都的,也比较自在舒服一些,没想到在京都倒是在京都了,但刚上任就有一个这样的苦差事,这出去外出巡查,那也是真的累得慌。 一离家就是好几个月风餐露宿的,回来倒是黑了不少。 这不,昨日回来就想着和叶凉臣见一面,没想到竟然扑了个空,不过知道他已经升到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了,倒是为他高兴不少。 原先觉得凉臣被埋没了只得了一个七品小官,你看看这一下子就是四品官职了,而自己还是个六品,瞧瞧这差距。 而郑阳那厮就比较惨了,被派到军营里任职,军营到是不远,就在城外驻扎,但是他也被调去外地帮忙修筑河堤去了。 你瞧瞧这一个个的,兄弟几个都不能好好聚一聚。 当时离开的时候各自匆匆忙忙,如今总算是回来了,见了叶凉臣,才觉得有了主心骨一般,况且在外面遇到不少事,他得跟凉臣合计合计。 “可是遇到什么事?” 叶凉臣看他难得严肃起来,况且一回京就来找他,自然不可能只是寒暄那么简单。 “确实有事,我出京巡查的时候,路过长陵郡,何寻他人又被生死阁调走了,临走时曾写信托付我看顾他的家里,我去看的时候,发现他家里出事了,我是实在没办法了,你得帮帮他啊!” 第116章 蹊跷 连名字都没有 “你细说一下。” “就是他爹被人秘密带走了, 他娘又是个眼盲之人,原本开着的打铁铺子也只能关门了,我去他家的时候, 又碰上他娘重病在床, 已经雇了两个人在那照顾着了, 我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人会把一个铁匠带走呢?” 李筠看了何寻他家之后, 他娘心病一直不好,无论如何, 都应该把他爹找回来才对。 “可报案了?” “报了, 一出事他娘就去报了,只是几个月过去一直无人受理, 我托人问了, 以找不到人为由只叫人等着, 显然是怠惰耍滑啊! 我又没什么办法, 还得赶紧回京述职,想着你在大理寺,可有什么办法帮何寻一把,他也不知道被调到哪里去了, 估计也不知道家里出事了吧!” 何寻在学院的时候, 和他们这些京都世家之子相比,家境十分普通, 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市井小民。 当时李筠就挺瞧不起何寻来着, 后来也是在相处中,他这个阔少爷吃了瘪, 但何寻却不落井下石,然后就混作一堆了。 叶凉臣不是个主动与人打交道的人,但有李筠在, 便也顺势交了一些朋友。 若不是秉性纯良之人,叶凉臣也不会与之为伍。 “你说他爹会被谁抓走呢?他们家家徒四壁的,就一间打铁铺子,打劫他们,没有理由啊!” 叶凉臣思索了一番,自然不是寻常歹人。 “未必。” “凉臣,你知道什么了?” “仅仅只是猜测,我会差人过去查看一下,若有消息,会及时告知你的,既然她的母亲你已经托人看顾,也不必着急,你不如先回府稍作休息。” “那好吧,日后我应该就在京都了,咱们见面的时间还长着呢,就先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嗯。” 原本叶凉臣是打算派人到长陵郡看一下的,但是最终他不得不亲自去一趟,因为突然传来消息,皇上密诏他进宫。 御书房。 “叶爱卿,听说长陵甫陵二郡最近□□四起,匪徒盘踞,朕想派你过去查看一二。” “皇上,可臣只是大理寺少卿,职务之外,若臣担任此事,是否会有不妥。” 坐在御案后的风严看了叶凉臣一眼,反问道。 “那爱卿以为谁去妥当呢?” 叶凉臣低着头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梁王殿下向来热衷于此,由他去或许正是众望所归。” “哼,确实如此。”风严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不料,叶凉臣又说了一句。 “不过臣以为太子殿下亲自前往,才最合适。” “哦?这倒是稀奇。”风严有些兴致的放下杯子,继续追问道。 “太子身份贵重,从未出过京都,怎能让他亲涉险境?” “回皇上,正是因为太子殿下从未离京,不知民间离乱贫疾之苦,才会一味忍让,若是此行能让他铭记民之苦,君之责,社稷之重,也算不虚此行。“ 叶凉臣话里隐秘提及太子曾经想过自废东宫之位,当时皇帝可是下旨,若再听到这句话可是要严惩不贷的,可是叶凉臣就提了,话里还明晃晃的告诉皇帝,我知道你不想废太子,并且在梁王和太子之间更看重后者。 风严听到叶凉臣的话之后,凝眉看了他许久,这个心思,他谁也没说过,旁人都说他更偏爱老二,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储君之位自始至终都没想过更换。 而叶凉臣也是他想给太子留着的助力,所以才一开始就想重用他。 叶凉臣见皇帝许久不说话,他也一直低着头,他擅自揣摩圣意,其罪当诛,但他知道皇上不会责罚于他。 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两人可谓是心照不宣了。 风严转身往御书房内间慢慢走去,朝后摆了摆手。 “明日,你随太子一道去吧!”语气之中似乎还带了点略微的轻松。 “微臣领旨。” 一旁的李公公笑着将叶凉臣送了出去,他可是宫里的人精,能让他笑脸相迎的可没几个,但他知道叶大人啊那可是皇上十分赏识的人。 “李公公留步。” “叶大人慢走,那老奴就不送了,奴才还急着要去东宫传旨呢!” 叶凉臣看着李公公朝东宫走去,方才他与皇上谈话,李公公可是侯在门外的,原来皇上早就拟好旨意了。 …… 等他出宫的时候,他看了一下天色,迅速上了马车,到太衡书院的时候,就已经有点晚了。 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叶桑榆一个人站在太衡书院的门口等着,看到熟悉的马车过来,她立刻走了过去。 此时,叶凉臣也正好掀开车帘,叶桑榆对他笑了笑,伸着手,意思是让他拉自己一把。 车帘落下,叶凉臣顺着方才的力道将她带进自己怀里,某人也一点劲儿没有,一拉就拉过去了,也不挣扎一下,还挪了一下位置,换个舒适的姿势坐着。 叶凉臣也是自然而然的圈着她,带了些歉意的说道。 “阿榆,对不起,今天来晚了。” “没事,不晚啊,才等了一会儿。” 随着马车前行,叶桑榆习惯性得拿起一本书,自顾自的翻着,但是今天叶凉臣却没有如往日一样跟着看进去。 白天的时候忙碌,再加上又匆匆忙忙进宫了一趟,现在闲下来,脑海里就自然而然出现了昨日发生的事情。 青阳出去调查还没有回来,他打算等查出了一些东西,若真的有所隐情,再跟阿榆对峙。 若要再问起昨日的事,他估计阿榆会以酒醉不清而含糊过去。 所以,此事急不得。 只是,明日又要离京一趟,他垂眸看了看坐在他怀里的阿榆,心里自然是舍不得的。 叶桑榆是侧坐着的,小脑袋若即若离的靠在叶凉臣的胸膛上,叶凉臣一只手习惯性的揽在叶桑榆的腰间。 鼻尖闻着阿榆清幽的发香,又回想起昨夜阿榆酒醉迷离的模样,忽然就有些口干舌燥,握在她腰间的手微不可查的摩挲了一下。 反观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毫无印象的某人,一边看着书,还一边端起一旁的茶水惬意的抿一口,也不怎么和他说话,只沉浸在自己的书里。 自己明天就要走了。 叶凉臣心里忽然有些堵。 昨天还胡闹的说他长得好看,难不成今日书就比他好看了? 这和昨天那副主动热情的模样可真是天差地别,这个小没良心的。 若是叶桑榆此刻抬头看一眼,绝对会看到一双又怨又无奈的眼睛幽幽的凝视着她。 叶桑榆看到兴起的地方竟然还笑出了声。 突然,某人手里的书被抽走了,啪的一声丢在桌子上。 叶桑榆楞了一下,她看了看叶凉臣,哥哥怎么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呢? 她笑着侧过来看着叶凉臣,伸出一指沿着他的眉心,往两边推了推。 “皱眉做什么?” “阿榆,明日,我要离京了。” “什么?离京,这么急,又要做什么?” 她突然后悔不让他辞官了,怎么老是要离京啊! 见到她这副反应,叶凉臣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皇上的旨意,让我和太子一起去办些事情。” “那什么时候回来?去哪儿?远不远?” “还好。” 路程倒是不远,就是要处理那些事情,也不知会有什么变故,这次太子随行,肯定要多带些人手,皇上何尝不会想到梁王可能会伺机动手呢?他更重要的任务是保护太子。 “我会尽快回来的。” “那什么时候出发,我去送送你可好?” 叶凉臣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你明日一早还要上学,不用麻烦,到时候我还要去接应太子,怕到时候顾不上你。” “那好吧。” 叶桑榆垂着脑袋,小脸趴在他怀里有些不高兴。 叶凉臣一下一下的轻抚着她的后背,“阿榆这是舍不得我了?” “才不是呢?我是想着哥哥不在的时候,我就可以想去哪玩就去哪玩了。” 明明听出了她这话里有些赌气的成分,但是叶凉臣还就真的不大放心了起来。 他拉开了一些距离,看着叶桑榆的眼睛说道,“阿榆,你能不去找风流云和风烨吗?” “不能。” 她当然不会主动去找,但是风烨若是来找她的话,那就不能拒绝了,不过她就是要气一气叶凉臣。 只听见某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也罢,那你出去多带几个人,还有把我给你的护甲衣穿在身上,千万照顾好自己。” 听了叶凉臣认真嘱咐自己的几句话,突然心口一烫,也不气了,双手立马抱着叶凉臣的腰,小脸蹭了蹭,低低的说道。 “我会听话的,你也要早点回来。” 叶凉臣笑着看刚刚还一副小刺猬一样倔强的人,此刻依依不舍的缩在自己怀里乖巧得不得了。 他的心就像棉絮一般浸入温水中,软得一塌糊涂。 “嗯。” 他情不自禁低头,在叶桑榆的发间轻轻落下一吻。 凌水院。 叶凉臣在书房将自己离京之后的事情一一交代好。 “晋武留在京都,若是阿榆有事,速速传消息于我。” “可是公子,那您身边总要带两个人吧!” “你去通知青吾和青玄明日待我出城门之后,带着两队人马暗中跟上我即可。” “是。” 又想了一下今天叶桑榆的话,他不放心的又写了一封信让晋言交给李筠,若有事也只能托付他看顾一二了。 这时,青阳正好回来了。 “公子。” 青阳说起话来有些气喘吁吁。 “查得如何?”叶凉臣立即问到。 “公子,很是蹊跷,属下先从叶府查起,可是叶府上下几乎无人清楚三夫人的事情。 不过属下还是在一些府中老人那里得到些许消息。 当年夫人被三爷带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待在三爷院子里,以养胎为由很少在府中走动,几个月后夫人生公子时就难产了。 夫人遗体是被三爷独自带走安葬的,并不清楚葬在哪里,而且属下得知夫人也并没有记入叶氏族谱,甚至连一个名字都没有。” 叶凉臣心头一跳,族谱里也没有,就像叶府从来都不存在她母亲那个人一样。 “当年伺候我娘身边的人呢?还有我爹的随从。” “一个都不在府里,三爷出家之前,这些人全部都离府了。” “走了?可能找到?” 叶凉臣眉头越发紧锁,这越是如此,不就越像在遮掩什么吗? “时间尚短,属下还一时查不清楚,还望公子宽限些时日。” 叶凉臣抬头看着院外,思索了许久,才慢慢说道。 “你去查一下这些年叶府都是在哪里买的下人,一一比照一下人员去处,再看叶府可有契约存录。 总之,这件事暂且交给你,务必要找到关键人物,若是仍旧找不到,等我回京再说吧!” “是,属下明白。” 第117章 惊诧 剧情错乱了 梁王府。 “殿下, 皇上竟然将这次任务交给了太子,这可如何是好?” 几个人急着站在书房中,而风恒却云淡风轻的喂着笼中的鸟儿。 “是啊, 万一长陵王那边——” 其中一个谋士欲言又止, 大家心里都知道指的什么事情。 风恒喂完之后, 旁边有人递过来一个巾帕给他擦手, 漫不经心的说道。 “派个人过去提醒他一下,不要露出什么马脚, 最近安分些, 暂且停下手上的动作吧!” “是。” “殿下,属下还听说此次和太子一同去的, 还有大理寺少卿, 正是那个叫叶凉臣的, 有他在, 万一查出什么——” 风恒愣了一下,扭头看了那人一眼,“他也去?” “是啊,此人殿下您尚未收服, 若是有他在其中进行阻挠, 那会不会影响殿下的大事啊!” 风恒皱起眉头,此人自己打过交道, 并不是随意能够拉拢之人, 起初他倒是想过风潜这么多年来可能在隐藏自己,太子无能懦弱, 若说能成为他对手的也只有这个摸不清底子的老三了。 几番查探,发现叶凉臣似乎和老三走得很近,若是他们两个暗地里结盟, 他也确实是一道阻碍,毕竟叶凉臣如今正沐圣恩。 不过最近老三倒是没什么动静了,不是待在府里,就是去那个观艺楼消遣,上次据说还白日宣淫,慌诞风流得很,不管是假象还是真的如此,他也暂且懒得把心思放在老三那里,还是腾出手把风玦解决了再说。 在京都不能明目张胆的动手,在外面可就怪不得他了,谁让父皇让他出来送死呢? 他早就厌烦了老东西一直不废太子,不就是想让他和东宫相互制衡,好让自己在龙椅上坐得更久一点吗? 风恒冷笑了笑,恐怕不能如了他父皇的意了,正好借着这次的机会,让他看看谁才最适合继承大统。 “让燕煞带三千死士提前在他们的路线上埋伏,这次务必让风玦有去无回。” “是。” 次日。 叶桑榆天不亮就起床了,宫门口太远了,干脆就打算先到国师府门口送送他就好了。 但是她还是去晚了,叶凉臣一早去宫门口等着,叶桑榆回到书院时,叶凉臣一早就和风玦带着队伍一起出了城门。 他一骑白马走在前头,不多久他就感觉到青吾青玄过来跟他汇合了,此时隐在暗处最好,此行路上并不太平。 “叶大人,天寒风疾,可要到车驾内休息片刻?”风玦撩开一旁的车帘跟叶凉臣说道。 “不必,殿下,天色晦暗不明,距离前方驿站还有三十里路,咱们可要加紧速度前行了,车驾颠簸,还请殿□□谅。” “叶大人指挥即可,本宫自然没有意见。” “是,传令下去,全军加速前行!” 风玦虽为太子,除了狩猎祭祀,这确实是他二十几多年来第一次离京去越国其他地方,他一直想出来看看,甚至过平凡普通的生活,畅游山水,见识更多的民风民俗,奇闻异事,所以这道旨意传到东宫的时候,他的确心驰神往。 不过为了更快的解决长陵甫陵一事,还需从速决断,好在有叶凉臣跟着,他武功高强,年纪轻轻就如此沉稳有胆识,倒的确让人刮目相看,不外乎被父皇重用了。 再看宫门口那边。 看着一队人马浩荡离去,风流云送完行之后正准备转身,就看到风烨匆忙赶来。 “三哥,大哥走了?” “走了,你这送行未免也过于及时了些。”风流云淡笑着打趣道。 “哎呀,都是我的错,有些事情耽搁了,父皇怎么突然让太子离京啊,他可不会武功,听说去的地方还匪徒横行,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你放心吧,太子出巡,自然不敢有丝毫差池,不少人跟着呢,再说还有叶凉臣叶大人护持在侧,定能顺利归来。” “叶凉臣也去了?”风烨听到这里,声音都拔高了不少。 “嗯。” 昨夜因为被母妃呵责,跪在她的宫外许久,今早才知道太子离京,这才一去一拐的赶过来。 不过现在好像腿上的酸麻都减轻了不少。 “太好了,我虽然讨厌他,但那家伙武功还是不错的,有他在太子身边,我也的确放心不少。” 最好多在外面待些日子,别急着回京了,哎呀,风烨听到这个消息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一扫昨日的烦闷。 “你的腿怎么了?” “我没事。”风烨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对了,恭喜三哥,即将喜结良缘,抱得美人归啊!过几日我也要搬到宫外头去了,以后娶了三嫂,我就不敢叨扰了。” 风烨笑着祝贺道。 风流云保持着惯有的笑意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风烨的肩膀。 “那就多谢四弟了。” 风烨现在心情颇好,赶紧回宫抹点药,打算出宫找小莺儿玩玩去。 那日在观艺楼被母妃急召入宫,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料竟然是要给他选妃的,当场他就拒绝了。 “母妃,您怎么总爱折腾,就不能消停些时日吗?” “胡说什么?你都十八了,早点成亲怎么就是折腾了,我跟你父皇说了,你成亲之后,会立即为你封王赐府,有你自己的府邸不好吗?你天天往外跑,住在风流云府上像什么话?” 风烨瘪了瘪嘴,“三哥愿意让我住,长幼有序,宁王都未成婚,怎么就轮到我了。” “他也差不多了,你父皇打算把你们俩的事一起办了。”舒妃淡淡说道。 “什么?母妃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 第二日,皇帝果然一早就把他和风流云一起叫去了,然后就给了他们一人一副画像。 “你们两个也到了适婚年纪,老三的终生大事也耽搁了两年,皇家子嗣单薄,朕斟酌许久,今日欲将薛侯爷之女赐给宁王,将柳太傅之女赐给你,待你婚配后,再行建府封王。” 风流云跪在地上看了手中画像一眼,并未说话,倒是风烨立刻就回绝了。 “父皇,儿臣还不想娶亲,请父皇收回成命。” 风严皱了眉头,“这可是你母妃请求的,你要违逆她的心思吗?” 风烨心里有些畏惧,他母妃自然不怕,可是他就是不想娶亲,还有他看了画像,什么柳太傅的孙女,他人都不认识,娶了干嘛? “儿臣心性尚小,无意女儿私情,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风流云侧眸看了风烨一眼,过了一会儿只听到风严说道。 “不成亲便不得封王,宫里也是不能住的,你可想好到外面自行建府。” “儿臣明白,封不封王没什么要紧的,即便住到宫外,儿臣也会时常进宫给父皇请安的,多谢父皇体恤。” 风严以为他会受自己的威胁,谁知他竟然直接答应了,舒妃可是千求万求才让他答应此事,没想到他竟然拒绝了。 这孩子! 风严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老了,等太子顺利归来,到时候也会给他再娶一个太子妃,老三他冷落多年,但到底是他的儿子,便也赐了一门还算体面的亲事。 至于老四,他也是瞧着还是跟孩子似的哪像个娶亲的样子,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他心里还是很疼爱这个小儿子的,不然也不能让舒妃娇纵了这些年。 也罢,那就再等等,让他稳重些再说吧! “那便先将宁王的婚事办了,朕会立即下旨,挑一个良辰吉日,尽早完婚吧!” 风流云垂眸行了一礼。 “儿臣领旨谢恩。” 太衡书院。 “什么?宁王被赐婚了?”叶桑榆突然听到有人在八卦这事的时候,被惊到了。 “是啊,昨天皇上亲赐薛映雪为宁王妃,今天全越安城都知道了,你说她一个几近衰落的侯爷之女,何德何能啊!” 一个姑娘咬着帕子跺了一脚,很是不甘,今日不知道多少京都闺阁女子黯然泣泪啊! “除此之外啊,我还听说柳意晗原本是要许给四皇子的,结果今天好像没有赐婚,你说会不会是不是被四皇子拒绝了……” “哎!桑榆,你去哪?”霜霜看到桑榆听到这消息掉头就走了,跟都跟不上。 “浣纱!” 无人处时,浣纱走了出来。 “小姐有何吩咐?” “去,赶紧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宁王真的被赐婚了吗?” “属下这就去。” 怎么搞的?风流云怎么就娶别人了吗?哪里出问题了?那女主怎么办?她怎么办?那她的剧情还能不能走完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她怎么感觉有点四肢脱力呢?不会旧病复发了吧! 她找了一个石凳坐下,心里极其慌乱。 她可是记得梦里原主说过的话啊?叶桑柔不和风流云在一起她怎么动手呢? 原本想偷懒几日,让萧锦茹先上,没想到半路插了一个薛映雪。 这个人她都感觉没什么印象啊! 然而等浣纱回来之后,得到的事情一切属实宁王确实被赐婚了,旨意已经下达,不日两人就要成亲了。 放学之后,她立刻回府,去了柔梓院,看到的就是叶桑柔红着眼眶坐在窗前。 “大姐姐!” 叶桑柔躲着拭了拭眼泪,“你来做什么?幸灾乐祸吗?” “我没有,我只是……” 叶桑榆欲言又止,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再说风流云怎么就答应了呢? 他到底喜欢不喜欢叶桑柔啊!上次还看到她们两搂在一起的呢? 剧情分崩离析了可怎么办啊?崩不崩她倒是不在乎,可是她的小命该何去何从啊? 第118章 刺杀 多亏了叶大人 她被叶桑柔赶出来了。 回到桑梓院之后, 她感觉有些烦闷,到底是她曾经看书看漏了这一茬,还是真的剧情完全崩坏了? 心里真的有点害怕, 如果事情不按原著走的话, 那她不就被动了吗? 她拿出原来自己写了原著中有关她的一些重要的情节, 拿出笔在上面涂了涂, 心里隐隐有些害怕,她可记得原主在梦中说要做完那些事她才会真正安全的呀! 这时, 在半开的窗沿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她不经意抬眸往外一看,看到一个凶神恶煞的鬼脸骤然出现在眼前。 “啊——” “哈哈哈哈!小莺儿你胆子也太小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 她的魂才被拽了回来, 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这才怒瞪他一眼。 “你吓死我了, 我要是死了,肯定要拉你去垫背的。” “好说好说,尽管拉便是了。” 风烨准备从窗户跳进来,叶桑榆一拦, “走正门!” “好吧。” 风烨老老实实缩回了自己的腿, 这才从正门进来,因为叶桑榆的大声喊叫把三月她们吓得急忙出来看。 “四皇子?” 叶桑榆看到风烨进来, 白了他一眼, 就叫三月去沏了壶茶来。 “嘿嘿,小莺儿, 对不起,我是逗逗你罢了,你别生气。” “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听说叶凉臣离京, 我才过来找你玩的。” 叶桑榆没说话看了他手上的东西一眼,原来是一个假面,不怪她胆子小,刚刚还在出神的想着原主的事,她不就是鬼魂吗?你说她怕不怕。 风烨顺着叶桑榆的目光,“这个啊,是我在街上买的,哦,对了,我给你也买了一个不吓人的。” 说着他从腰上取了一个白色狐狸的面具,看起来还挺好看的,叶桑榆接了过来。 “就当你给我赔罪了。” “好说好说,咱们晚上去游湖可好?拂堤河那边有很多画舫,我特地包了一艘,咱们可以也试试舟行碧波,对酒当歌,夜游江上的惬意滋味儿啊!” “四殿下,今日我有点不舒服,怎么改日再去可好?” 风烨看了叶桑榆一眼,小莺儿是有些闷闷不乐的,有些担心的问道。 “小莺儿,你怎么了,可是我刚刚吓到你了?” “不是。”只是忧心风流云和叶桑柔的事罢了。 “我只是今天有些累了,跟殿下无关,想早点休息,若是扫了你的兴致,我改日再陪你好好逛逛。” “说的什么话,咱们什么关系,哪有你身子不好我还逼你去玩的道理,那你好好歇着吧,我就先走了。” 说完风烨就打算起身离开了。 “对了,小莺儿我在府外买了个住处,地方挺大的,离你家不远,有空可以去我那转转啊。” “你搬到宫外了?还要自己买住处?” 风烨挥了挥手,叹了口气说道。 “三哥马上要成亲了,我也不好总是过去,父皇原也想给我赐门婚事,但被我拒绝了,还说除非我成亲之后才会封王建府,所以我就只能自己掏钱了。” 原来如此。 为这事,他都把母妃给气病了,昨夜在母妃宫外跪了半宿,现在还是得去看看她。 风烨走后,叶桑榆今天睡得极早,她心里想着出了这桩事,原主会不会又入她的梦里来呢? 可是等到了后半夜也始终没来,到了第二天上学精神都有点不大好了。 没有跟以前一样做噩梦,她又害怕自己突然得个什么病,在外面遇到什么意外,所以她连着好几日都绷着神经。 反而叶桑柔倒是伤心了一晚之后,竟然又恢复如常的四处交际,不仅在观艺楼去偶遇风流云,有时竟然还去宁王府做客。 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一样,而且叶桑榆也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不用遭反噬了。 又过了几日,她终于放下心头大石了,而且宁王府这边好像也下聘提前走程序了,那看来真的脱离原来的剧情。 所以,她就自由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概就是说她了。 从京都去长陵郡不过三日的路程,开始的时候只是阴雨连绵,天色不佳,最后一晚,正在大家放松警惕的时候,麻烦还是来了。 许多黑衣人从屋顶上悄悄潜入,只是听到客栈内的动静,似乎药效已经发作了,王爷曾嘱咐过他说让他提防叶凉臣,不可掉以轻心。 但是燕煞还是认为此人也不过十七岁,纵然年轻气盛了些,倒也不必让王爷如此忌惮。 原本他打算在出京城后不久就要动手的,但是考虑到王爷的话,才在他们抵达的最后一站,派了一部分人提前埋伏。 风玦在入住客栈之后便一直待在客房里并未出来,他早已安排手在他们饭菜中下毒,那些的侍卫几乎全都吃了。 廊下查看了情况的黑衣人向上作了一个手势。 立即有几十个人迅速进入客栈中,然而当他们进入风玦的房间要对着昏睡在床的人砍杀时,却发现床上之人睁开了眼睛,而且身后突然多出一个人,形成前后夹杀之势。 刺杀之人还没从风玦怎么可能会武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不多久,潜入客栈的刺客已经全部被一一缴杀。 而此时燕煞带着一队人还在客栈外的树林里埋伏,怕的就是以防万一,突然,一批人从四周出现包围了他们,这显然是中计了啊! “叶大人,果真如你所说。” 风玦如今顶着另一张极其普通的面容站在叶凉臣身侧,出京后不久,叶凉臣就使计策换了太子马车中的人,除了他身边的侍卫,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个才是真正的太子。 “那些人身上可有标记?”叶凉臣问旁边的人。 “回大人,并无标记,客栈外果然有一批人在那隐藏,但是咱们影卫大部分都在客栈里边,有几个人逃脱了,可要去追?” “不必。” 青玄一早就发现这里不对劲了,所以他提前给客栈中的人分了解药,先击溃一部分人再说。 “明日便要进入长陵甫陵境内,他们暂时还不会再次手。” “是老二吗?”风玦拧眉问道。 “暂不清楚。” 叶凉臣淡淡回复道,虽然知道皇帝的意图,但是他也早已决定不偏不倚,此行目的,一则解决掉长陵匪乱,另一则就是去查清何寻家里的事,当然保护好太子也是他的责任,至于其他的他不必多言。 “殿下可以恢复妆容回房中休息了,明日今早动身。” “也好。” 刺杀他的是谁,他心里有数,在京都的时候老二最多只会折损他身边的那些老臣,在东宫安插眼线,倒是没想到到了外边,这就迫不及待的动手了? 经过门口之时,洒在地上的血迹还未清理干净,横倒了许多的刺客,入住客栈之后,若不是叶凉臣提醒,他们饭菜中被下了毒药,恐怕此时他们情况也不容乐观。 他回到房中之后,身边的两个侍卫寸步不离的跟着。 “常远,你手上没事吧!” “多谢殿下,没事,就是手上蹭了一刀,不碍事。” “常行,等会儿你给他包扎一下。”风玦吩咐道。 “是。” 两个人站在一边欲言欲止。 “你们两个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殿下,请恕属下多嘴,咱们出来带的人太少了,若不是陛下给了一支影卫,咱们哪里是梁王的对手啊?” 正是因为知道太子殿下向来仁慈,所以他们才敢如此开口。 “属下求您不要再睁着眼闭着眼了,此次若不是叶大人,殿下焉能平安回京。” “常远,注意身份。”另一个呵斥道,常远立刻跪了下来。 这兄弟二人也算是待在风玦身边十来年了,话虽大胆,但言辞真挚风玦不是不知道。 不是没有支持他的朝中重臣劝他与梁王势力争斗,可还不是一个个被孤立的孤立,贬谪的贬谪,他自幼不善习武,抵不过老二英勇善战,笼络人心,与其相争得头破血流,倒不如退居一旁,做个逍遥自在的闲散之人没什么不好的。 他从小就知道父皇不喜欢他,甚至母后离世之时,至死都不肯见她一面,他知道他这个太子迟早都是要废的,粱王兵权在握,他如何与他斗,又如何斗得过。 “属下知道您彻悟皇权争夺的残忍杀戮,可是您真的觉得梁王最后会放过殿下吗?梁王自小阴鸷狠毒,殿下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小郡主着想啊?” 风玦推开窗看着漆黑一片的夜色,冷风一吹,丝丝血腥味侵入鼻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真的不会放过他吗? …… 长陵和甫陵交界之处,许多的百姓拖家带口的往外走,各个神情灰败。 “请问你们是要往哪去啊?”叶凉臣派了一个人过去询问。 那百姓双手揣进袖兜里有些畏惧的看了来人一眼,再看到后面的车马更是吓得仰倒在地上,这些骑马的不会是土匪吧! “你——你们——” “老伯,你别害怕,我们是从京都过来的,想问一下这发生什么事了?” “京都?”那应该不会是那伙人了,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别再往前走了,长陵现在乱着呢?” “怎么说?” “长陵那边家家户户差不多都闭门不出了,甫陵也是,最近几个月老是有人不断的失踪,找也找不回来,还大都是些青年男子,诡异得很,而且这里的盘虎山上土匪经常下山公然抢劫,屠杀妇孺,烧杀抢掠,哪个人不是胆战心惊,我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啊!” “匪徒横行我倒是听说过,那暴民四起是何故啊?” “什么?谁是暴民?”那老伯声音很大,旁边逃命的可都听见了。 “我们可不是暴民,你这人别血口喷人。”一个拿着锄头的老头怒瞪着问话的人。 “就是,我看你是京都来的才好心劝你别过去,你这人简直不知好歹。” “各位别误会,在下并非说你们,传入京都就是这么说的啊,说此地暴民四起,匪徒盘踞,皇上还派了太子亲临,就为了解决这事呢?” “什么?太子?别唬我们吧!” “自然不是,你们只管将事情原委讲清楚即可,太子殿下届时自然会拨乱反正。” 来往众人听了纷纷往后头看去,那么多人保护着一辆马车,最前头的一个少年高高坐在马上,看这着阵仗不像是唬人的。 这时不知道是谁,往那边跑去,大声喊道,“太子殿下,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一声两声,后面的人听了纷纷学着围了过去。 “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但是我们也不想背井离乡啊,求您帮帮我们吧!” 风玦掀开车驾的帘子,“怎么回事?” 侍卫将他扶下了马车,叶凉臣也下了马,向他解释道,“路遇逃难的百姓。” “我去看看。” 叶凉臣站在身后看到风玦走到百姓面前,听了众人的哭诉,丝毫没有身为未来储君的架子,他看了一下眼前的情景,或许皇上的决定是对的。 太子虽然过于隐忍退却,但是他应该是最适合的人选吧! …… 回想方才他们所说的事情,不由得将何寻家里的情况联系在一起,事情看来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城门外。 “王爷,咱们的人已经在这等候多时了,太子殿下真的会来吗?”长陵郡王年近五十,大腹便便的站在这那,一直看着前方的官道。 “按消息说是今天一早到。” “可是现下已经午时了,会不会不来了,要不咱们先回去?” 这时,有人禀报,说是太子御驾已经下榻城内一处别院了。 “什么?本王一直在这候着,他们是从哪里进去的?” “在,在南门。” 南门可以说是最小的城门了,一般都是些乡野百姓从那边进城贩卖货物,怎么可能堂堂太子走南门呢? “确实如此,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寻到的一处别院,很多官员已经被召见了,王爷您还是赶紧回去吧!” 长陵王左右被人扶着迅速上了车驾,立即往回赶,心内更是惴惴不安,按理说这是他的地方,东宫亲临,肯定会住在他的王府的,看如今的意思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啊? 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第119章 脸红了 看对眼了 清风别院。 一切都安顿好了之后, 风玦到了叶凉臣的院子,多日奔波,总算可以换洗一番, 今日城外遇到的事情, 他心里很是难以平静。 “叶大人, 可否闲谈片刻?” 叶凉臣也换洗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抬手向风玦行了一礼,风玦立即将他扶起来。 “叶大人不必客气, 这一路上也不曾与你仔细相谈过, 叶大人和在宁王府时似乎与这途中的模样有些判若两人啊,那时的你倒是随和许多, 不似现在这般威严如斯。” 风玦淡笑着揶揄道, 然后坐在一侧石桌旁, 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殿下说笑了。” “你也坐吧!” “是。” 叶凉臣听了他的话, 身上的冷厉气息倒是收敛了些。 “不知殿下接下来如何打算?” “方才孤与长陵王和几个官员见了一面,倒是问不出什么,此次除了清剿盘虎山上的匪徒,人口失踪一事也要查清楚才好, 若是一个两个便罢, 接二连三恐怕是有人暗藏祸心,若不及时遏止, 谁知又有怎样的祸事?” “坊间传闻乃妖鬼作祟……”叶凉臣看了风玦一眼, “殿下何以为是人祸呢?” 风玦笑了笑,“叶大人饱读诗书如何不知道这世间根本没有鬼神一事, 虽说世间之人对神佛心存敬畏,但也无人真正见过,若真是如此, 定然早有诸天神佛来铲除妖邪了。” 说道此处,风玦突然想起什么,笑着问道。 “叶大人可看过一本名叫《伏妖录》的奇书,那里倒是经常说一些怪力乱神之事,写得倒是极好。” 正在喝茶的叶凉臣突然一愣,他确实看过,阿榆当初生病时,他有念过这本书,有时候在马车上也跟着看了一点。 “嗯。” 阿榆也问过他,确实诡谲绮丽十分精彩,他当时是这样夸的。 想到阿榆,他神情倒是柔软了些。 两人又说了说此行接下来的打算。 …… 后面几日,叶凉臣一边先派人探过盘虎山的地形和其中匪徒状况,另一边去将那些失踪人口的线索收集起来,风玦则是和其他官员应酬,从他们口中倒是知道不少信息。 那些失踪的人绝大多数确实是青壮年,除了何寻他爹是年过五旬的老者,都是单独外出时突然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官府的解释是派人找过查过也请了高人做过法,但是这种事情依然接连不断的发生,导致一众百姓人心惶惶。 因为官府一直给不出交代,很多人一起闹上了衙门,甚至围到了许多官员的家门口,长陵王府也不例外,然后自然就发生了冲突。 这就是所谓的上奏折子里的暴民作乱。 “简直岂有此理,风厉,你上奏给我父皇的折子可不是这么说的,如今倒是敢跟本宫狡辩。” “殿下,冤枉啊!老臣句句属实,他们就是一群刁民,围在老臣的王府外面几天几夜,你看,我这脑袋都被砸出一个碗大的疤来了,不是暴民是什么?您怎么能轻信他们的一面之词呢?” 长陵王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面上虽然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心里却很是不屑。 就算听了那些刁民的话了又能如何,他把那些怪事都推给妖邪作乱,哪里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能解决的。 这时,一旁的叶凉臣打量了长陵王一眼。 “听说甫陵郡守是你的女婿?” 长陵王一愣,怎么突然问到这来了,但也滴水不漏的回答道。 “是,本王有个女儿嫁给甫陵郡守,他的甫陵离此处略远,若太子殿下要召见,来回也要大半日。” “我还听说你女儿出嫁之时,嫁妆颇为丰厚,连绵十里,王爷对一个庶女都这般疼爱当真难得。” 说到嫁妆这个字眼,风厉瞳孔微缩,但立刻恢复了神色,讪笑说道。 “这位大人似乎颇喜欢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啊,敢问大人如何称呼?” “他是大理寺少卿,叶凉臣叶大人!”风玦在一旁说道。 什么?梁王殿下派来的人信中提到的那个人?想到刚才他的问话难免有些惴惴不安,听说住在这清风别院而不去他的长陵王府也是此人的主意,以至于那些人也不好下手,他不由得对叶凉臣戒备起来。 “长陵王既然对自己的子女尚且如此宽厚,为何这人口失踪一事迟迟未破,山中的匪患竟然还要请奏朝廷过来平乱,王爷是否觉得自己过于安逸了些?” 风玦话说到后面,语气都加重了不少,年幼时曾见过长陵王,不料几十年过去竟变得如此油腔滑调。 “殿下误会了,老臣一颗忠君爱民之心天地可鉴,您说的是事老臣当真是想尽了办法,张贴了多少告示,请了多少江湖道士过来作法,但是仍旧于事无补啊! 那山中的匪患过于嚣张,更是不止一次上山清缴,但奈何匪徒过于狡猾,损失惨重,就弥补军备,招兵买马都花了不止多少银两吗?若不是实在没办法,老臣也不会上奏朝廷,原以为圣上会派梁王殿下……”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了下,然后义正言辞道,“不过老臣相信太子殿下定然也能扫除匪患。” 风玦和叶凉臣对视了一眼,看来这老东西也极有可能和梁王有所牵扯。 若是风恒此时听到风厉的话,估计杀了他的心都有了,简直是蠢货,让他收着点,偏偏要多此一举。 “孤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 “是,老臣告退。” 长陵王走后,风玦心中十分恼怒。 “凉臣,这个长陵王满嘴油腔滑调,等孤回京,定然要好好参他一本,我们得到的消息跟他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殴打民众,上山清缴也只是做做样子,匪徒入城抢夺更是犹如进入无人之境一般,若不是亲自前来,孤还以为他当真是个忠君爱民之士。” 叶凉臣看着太子一反在京时的温和之态,鲜少有这般怒不可遏的样子。 “殿下不必着急,过几日我亲自带兵去盘虎山一探便知。” 结合他们每次下山的时间,虽然少的时候一个月下来几次,多的时候隔个三五日便来一遭,但是每个月中那一天定会下山。 所以在那一天,叶凉臣带人攻了上去,然而除了下山的众人在回来的路上遭了埋伏被拿下,留在山上的人除了一些年老体弱之人,叶凉臣觉得人数有些不对劲。 根据消息所得,他们每次掠夺的食物大概会有五百多人的饭量,除了下山的一百多个,山上被拿下的也不过一百余人,而且势力非常薄弱显得不堪一击,那剩下的人去了哪里? 倘若山上没有那么多人,那剩下的粮食又去了哪里? 一切显得太简单,太顺利了些。 …… 京都。 几场春雨过后,天气渐明,春风过耳,草木葳蕤。 太衡书院又组织适宜身心健康的踏春活动了。 哎呀,其实就相当于放假,大家一起组织去看看山水景色,陶冶陶冶情操,然后呢,还要交一副作品,画和文章二选一。 你说说,就这留作业的套路怎么从古到今还一脉相承呢? 不过前几日自己提心吊胆生怕自己遭反噬,现在总算放心了。 看看外面的风光还挺好的,说真的她来了这么久,出过最远的地方大概就是城门口了,那就趁这次机会去感受一下自由的空气吧! 今天出城的人也多了起来。 叶桑榆和霜儿,还有花花一起坐着马车往大家说好踏青的地方去。 “我们是要去哪儿啊?” “城外南辞山,那里皇庄很多,山脚下风光旖旎,景色怡人,咱们可以在河边钓鱼,还可以放风筝,若是不嫌累,还可以爬爬山。” 花花一副我很有经验的样子解说道。 “我不要,太累了,桑榆咱们不要爬了。” “不爬就不爬,咱们带了吃的,到时候在那边随便逛逛就好,主要是咱们得有素材才能交作业啊!” “哈哈哈!你们就羡慕我吧,我现在可是舒服惬意得很呢!” “是吗?你家表哥不是过来你们府上了吗?没有陪陪你表哥,培养培养感情?” 叶桑榆忍不住打趣道。 “我,我和他培养什么啊?一介柔弱书生,老娘一拳都能打飞了。” “花花,你脸怎么红了。”一旁的霜儿眼睛一亮,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叶桑榆也发现了。 “怎么?真的看对眼了?” “没有啊!不说我了,倒是有一次我晚上逛街赏灯的时候,竟然看到一个跟桑榆长得很像的女子在湖边跟一个男子相会,我还以为是你呢?吓了我一跳,真的特别特别像。” 听了这话,叶桑榆心口一颤,第一次和叶凉臣出去的时候,不就是被花花撞到了吗? “不会吧,咱们京都哪里还能找到第二个像我们桑榆这么好看的姑娘,可是亲眼所见?” 霜儿也好奇了起来,要是真有这么像的早就传开了吧。 花花拧眉想了想,好像是没看到整张脸。 “带着面纱呢?但是背影和衣着十分像,当时我都喊出来了,不过后来竟是个乌龙,原来人家是对夫妻,应该是路过京都的商人,倒是恩爱得紧。” 一旁的花花说出这番话,让叶桑榆闹了个脸红,还好他们当时机智。 “花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扯开话题,说说,你是和谁夜游京都的啊?是不是和你那个表哥?” 见叶桑榆又绕了回来,花花起身就要挠她,往日一副老娘天下第一的人,像是被人戳了什么少女心中的隐秘之处,脸色染上一片嫣红。 “霜儿,快帮我,咱们花花竟然瞒着咱们开窍了!” “才没有。” “怎么没有,都写在脸上了。” “哈哈哈哈哈……” 马踏青山,水融春意。 车帘不经意吹起一角,少女打闹的笑声卷进了那乳燕春归的欢乐高歌里。 第120章 看着锅里的 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去南辞山的路上, 陆陆续续有很多的相熟的车驾一前一后的走着。 几个人打闹累了之后,叶桑榆撩开车帘向外望去,心胸的确开阔了许多。 为了避免女子出行不太安全, 太衡书院男子这边也会一同出行, 对于一些暗生情愫的少男少女来说, 这不就是一次约会的大好时机吗? 唔, 可惜哥哥不在这里! 多好的机会啊,叶桑榆确实想他了。 烦, 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哪儿了, 什么时候回来? 叶桑榆无聊趴在马车车窗上,一边欣赏外面的景色, 一边看着从旁边路过的车驾, 有许多她认识的, 看来都是熟人啊! 安颖同样刚刚掀开帘子却看到了叶桑榆, 本来还挺高兴的神色立即垮了下来。 “晦气!”甩了帘子,咒骂了两句,车驾立即超到前面去了。 “哎!莫名其妙。” 不过一想到她觊觎叶凉臣,自己上次还和她不对付, 这样恼怒自己也不奇怪了。 她也懒得和安颖计较。 太衡书院都是京都世家子弟, 有的还拖家带口过来,就当作一起出来散心嘛! 不过让叶桑榆眼睛一亮的是, 有许多长相十分可观的少年高坐马上, 不少女子跟她一样撩着车帘偷偷往外看。 “霜儿,快看, 那个公子是不是有点好看啊!” “唔,我不看。”霜儿有点不好意思。 “哪里?我看看。”花花硬是挤了过来。 “你不是心有所属了吗?怎么还要看着锅里的?”叶桑榆打趣道。 “桑榆,你看看我的拳头硬不硬……”某人在一旁撸起了袖子。 “好了, 好了,我闭嘴。” 知道她们家花花外刚内柔,脸皮可薄着呢?等得空了替她掌掌眼吧! 只是可惜花花在原著里只是她这个炮灰女配身边一个再炮灰不过的酱油角色,好像没说她会嫁给什么人,她也不能提前知道,但作为好姐妹也希望这朵铁花能遇上一棵好树吧! 心思回笼,两人就继续围观着策马路过的英俊少年,两个人真的一点点记起自家碗里已经盛好了,不能去惦记别家锅里的自觉。 毕竟,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那个好像也长得可以?” “不对,不对,那个一看就身体不好,你看他缰绳都拉不稳,弱不禁风,桑榆,告诉你个秘诀。” 花花还神秘兮兮的凑到她的耳边,悄悄说道。 “你以后可别找这样的,要找就找会武的,这样体力才好——” 叶桑榆意识到花花说的什么意思,顿时闹了个大脸红,我的天爷啊,花花你也太开放了吧!不愧是逛过欢阳楼的人。 这尺度,没有见过些世面她是不信的,不愧是被她爹撵着追打几条街的人。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就突然出现叶凉臣抱着她飞檐走壁半刻钟不带喘气的画面,她赶紧晃了晃脑袋,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 这时。 一群人接二连三的骑着马往前走去,踏踏的马蹄声很是响亮,由于速度很快,跑在前面的完全看不到谁是谁? “哎哎哎!刚刚过去的那个我看到一点点侧面,确实可以啊!而且骑马很飒啊!” “不知道是哪家的,待会儿我替你问问哈,你和霜儿也该相看起来了。”花花玩笑着说道。 “得了吧你。”叶桑榆哼了一声。 不过刚刚那个她倒是看清楚了,有些人不认识,有些她倒是熟悉,被花花指着的正是风流云,好像还有风烨,风凛几个人,他们怎么也来了。 看着他们很快不见人影了,算了,懒得猜了。 她们到了之后,将马车停在一旁的空地上,这时候已经有许多人在这了。 一下马车,叶桑榆就伸了一个懒腰,放眼望去,很多人还带了小桌子出来,各色水果还有糕点都有,甚至茶盏坐垫都一应俱全,他们可真是精致。 不过她今天可是准备搞野外烧烤来着,所以在满月楼带了些生菜和配料,还带着酸梅汁,想起来就惬意得很,吃吃喝喝可是她的强项。 叶桑榆将一张厚厚的毯子铺在草地上,吩咐了花花和她的丫鬟去河边捉鱼,又让霜儿带人去捡柴火,她自己就将自己带出来的东西铺在毛毯上,然后在旁边堆好了石块,将一些蔬菜一串串的串起来,就等她们回来就可以大显身手了。 将东西准备好之后,叶桑榆正想着歇一歇,她就往身后柔软的毛毯上一躺,双手交叠着枕在脑后,惬意的看着天上云卷云舒,偶尔还有几只风筝在天上晃晃悠悠的,暖暖的阳光落在身上。 突然就觉得在这里生活也挺美好的,她,好像已经习惯了。 闭上眼睛,刚眯了半晌。 这时。 有一个狗尾巴草在她鼻尖扫了扫,她立马抬头,一片阴影遮在上空。 “小莺儿!挺自在啊!” 他往旁边一应俱全的东西看了一眼,“看来没来晚,总算赶上口饭吃了。” “不知道叶二小姐,还有没有多的?”另一道声音也传了过来。 叶桑榆立马屈膝坐起来,看着负手笑着走过来的风流云。 “你们两个可真行,叶姑娘,我妹妹可是跟你一起来的吧,捎带一下家属总可以吧!” 风凛也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刚刚不是还骑着马跑得飞快不见踪影的吗? “我当然是知道你们今日踏春啊,正好我们几个也出来松松筋骨赛了回马,三哥说看到你车马的徽记了,过来一看果然是你,怎么样,你就说我的骑术好不好吧?” 风烨一脸等着夸赞的模样。 叶桑榆心中一惊,刚刚他们骑那么快,她的马车也是走动的,要不是她熟悉风流云,也不知道是他啊! 没想到他连自己马车的徽记都记得了。 风流云在一旁看了叶桑榆一眼,其实他是看到她趴在窗户边上张望罢了。 叶桑榆看着风烨那个样子,立马回怼道。 “可惜了,什么也没看见,我还以为是哪里刮来的一阵风呢?” “哼!”风烨有点不开心了。 “好了,既然你们来了,吃的可以蹭,但是得自食其力,去河边多抓几条鱼,不然都不够吃了,世子就去那边看看霜儿,她捡柴火去了,你去帮帮她吧!” “好。” “小莺儿,我呢?” “你呀,就在这帮我吧!待会儿我也要帮手。” “那感情好。” 与此同时,叶桑柔带着萧锦茹还有几家贵女也到了,不过没在这边。 过了好一会儿,霜儿他们都回来了,风流云和花花还没回来。 “要不,我去看看吧?” “我也去。” “不用了。” 叶桑榆将手上拿着烤的东西放到风烨手里。 “你们要是饿了就先吃吧!”说着叶桑榆就站起身往河边走去。 河边许多鹅卵石的地方,同样有许多人在钓鱼,花花不知道在哪找了一根木刺,时不时的往水里一戳就把别人准备钓的鱼抓走了。 有些人简直敢怒不敢言,叶桑榆赶紧笑着阻止她。 “好了,好了,花花真厉害,咱们把鱼处理一下,就回去吧。” 叶桑榆让花花拿出她随身带着的匕首,有模有样的在开膛破肚,手法娴熟得很。 旁边的人看到她这架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不是叶国公府的嫡女吗?怎么她还会这个? 花花也不由得在一旁看呆了,乖乖,她家桑榆真是不出手则矣啊!这要是换成杀人,这般果断,还不是手起刀落。 “花花,别看着了,帮这些处理好的洗洗,他们都还在等着呢?” “好。” 四五只鱼差不多处理完之后,她的身后围着好几个拿着鱼叉没叉到鱼,却正在看叶桑榆熟练杀鱼技巧的人。 没料到她突然站起来转身,那个人手里拿着削尖的木刺,差点就戳到她脸上,吓得她往后一倒。 “啊!” 完了,要掉到水里去了。 但是,她几乎都要平铺在水面的时候,有一道人影迅速闪到面前,硬生生伸手将她手腕拉住了。 不是别人,正是一过来看到叶桑榆惊叫,半路将手中的鱼胡乱丢在鹅卵石上的风流云。 由于惯力,某人被拉回来的时候狠狠的撞进了风流云怀里,力道还挺大,她都感觉到风流云被撞得闷哼一声,还往后小退了一步。 风流云为了站稳,也不由得搂住了她的腰,总之,场面一度很尴尬,这要不是风流云下盘稳,那铁定就要压到地上去了。 现在情况也不大乐观好吧,旁边都嘀嘀咕咕起来了,叶桑榆脸色有些微红迅速退开。 “多谢殿下。” “无妨。” “桑榆,你没事吧!”花花赶紧扶住她。 “我没事。” 风流云已经漫不经心的去将刚才丢在地上的鱼给捡起来了。 “走吧!” 叶桑榆立马跟了上去,她就想赶紧远离人群,花花也赶紧将刚才处理好的鱼提在手里。 然而,刚才那一幕,已经被叶桑柔看到了。 而且,随行的还有一人。 “映雪,刚刚那个是不是你未婚夫婿宁王殿下吗?怎么他来了你都不知道吗?” 旁边有一个臣女问道。 “肯定不知道呀,要不然能和我们一块?”语气中似乎在嘲讽什么。 叶桑柔神色不明的在一旁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今天他会来,竟然又是和叶桑榆一起的。 她看了薛映雪一眼,放在衣袖中的手指动了动,最终掩下眼中忽明忽暗的阴影。 “殿下,你刚刚去哪里了?怎么没看到你?” 叶桑榆看到风流云手中提着的还是已经处理好的鱼,有些疑惑的问道。 她刚刚去河边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看到他。 风流云淡笑着说道。 “下游那边有个水潭,那边的鱼比较大,我就去那边了,处理一下花了些时间。” “原来如此,若不是你,我今天怕是要出糗了。”叶桑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叶姑娘不必客气。” “那待会儿,殿下就多吃一些我做的东西吧!就当做是感谢你了。” “好。” 几个人围在一起,将所有的鱼都烤了,风烨这厮还意犹未尽呢? 她做出来的东西,又香又美味,烤的鱼也是恰到好处,又香又酥,风一吹,周围一片都往这边望,每个人都吃饱了之后,剩下的就跟旁边的人换了些水果。 吃完之后,大家就各自散了,风烨在原地守着,她和霜儿就随处逛逛,找找素材晚上回去赶作业。 这时。 风流云独自一人站在南辞山山顶上的凉亭里,此处视线开阔,可以看到山脚下的人群,还可以看到附近的皇庄。 他抬头向远处望去,隐隐看到有浓浓的烟雾滚滚涌入空中,顺着风向往这边一吹,他看得更清楚了。 风流云看到眼前之景,嘴角勾起一丝若隐若现的冷笑。 第一次送给风恒的见面礼,希望他喜欢才好。 第121章 杀害 不是我害的 “请问这位可是叶二小姐?我家姑娘有请?” 叶桑榆正陪着霜儿四处看看, 突然来了个丫鬟跟叶桑榆说话。 “你家小姐是谁?” “薛府,薛小姐。” 叶桑榆一愣,这名字很是熟悉啊!仔细一想, 这不就是风流云赐婚的那个名字吗? “不好意思, 我跟你家小姐不熟。”叶桑榆拒绝了, 不是什么人她都要愿意接近的。 “叶小姐, 我家小姐真的有事请您帮忙,她在春风亭那里等你, 求您帮帮她吧, 是关于宁王殿下的事情,方才在河边那一幕, 我家小姐看见了。” 叶桑榆一愣, 人家未婚妻撞见自己占他夫君便宜来立规矩来了?可是为什么又说让自己帮她呢? “桑榆, 要不我陪你去, 那个薛小姐我见过,是个很庄重温柔的女子,应该是有什么事要找你吧!” “多谢这位姑娘好意,我家小姐只见叶姑娘一人, 姑娘可在山下等候即可。” “算了, 我跟你去。” 顺便跟人家解释一下刚刚的事情,免得让人家误会。 “霜儿, 你现在山下等我, 待会儿我就回来。” “嗯。” 蜿蜒石梯盘山而建,不是很陡峭, 再加上树木不是很葱茏,一边往上走,很能看到山下的人群, 越往上好像离天上的风筝更近了一些。 偶尔有从山上往下走的人,看来今天来爬山的不少嘛! 突然,她看到那边的某条小路上两个熟悉的身影,不一会儿就不见了。 那,不是大姐姐吗?而且她旁边的是风流云,今天穿的就是这件衣服,大姐姐今天也来了吗? “叶姑娘,我们快走吧!别让小姐等急了。” 叶桑榆因为想着叶桑柔和风流云的事,想着她们两个单独在一起,她要不要过去啊! 可是后来一想,这剧情都偏航了,风流云都要娶别人了,自己再没必要掺和过去了。 再加上旁边的人一催,她就不再往那边看了,去了另外一个路口,正好可以去春风亭上面,以至于都忽略了刚刚这丫鬟语气之中隐隐的着急。 见叶桑榆转身上了春风亭,她就没再跟上去。 叶桑榆走到石梯尽头,确实看到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好像在望着山下的方向,以至于她叫了几声,都没理她。 “薛小姐?” 她觉得有点不对劲,任何人叫了这么多回,就算不搭理她,起码也要回头给她一个眼神吧! 然而,下面这一幕让她睁大了眼睛。 薛映雪突然跨出亭子的围栏,这春风亭所建的地方视野极其开阔,可以看得到绕山而建的石梯,也可以看到山脚下的人。 不是很高,她上来的时候也就走了几分钟而已。 可是这亭子的背面是以碎石居多,这要掉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薛小姐!” 叶桑榆赶紧走上去,要把她拉下来,但她似乎听不见叶桑榆说话,整个人站在亭子外面,来往的风吹起衣襟瑟瑟作响。 “不要。” 她飞扑过去,试图拉住一点衣角,但是薛映雪纵然一跳,整个人沿着满是碎石的崖壁就翻滚了下去。 崖壁之下就是南辞山脚下的空地,突然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出现在眼前,那些人吓了一跳。 他们往上看的时候,刚刚就看到了叶桑榆,她站在那里,百口莫辩。 下面那些人围在薛映雪身边,对着她指指点点,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她知道自己脱不了干系。 “死了。”一人检查了脉搏。 “天啊,这是哪家的姑娘,也太惨了。” 一人去草地上其他地方大喊,问是谁家的小姐出事了,赶紧过来看看。 风烨几个人一听说这事,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不会是小莺儿吧,他们立即往这边赶。 “你们知道这是谁吗?” “有没有认识的?” 有很多胆小的女子不敢往这边看,但是不妨有胆大的,这一看就有人认识是薛府的小姐,刚刚她们就是一起来的。 “映雨,这不是你姐姐吗?” 突然,旁边一个女子过来扑到薛映雪身上痛哭。 “雪姐姐,你怎么了?” 围观的众人均不忍直视,这姑娘一看就是花样年纪,怎就这般凋零也太可惜了。 “姑娘,节哀顺变吧!我刚刚好像看到她是被人推下来的,冤有头债有主,还是赶紧找到行凶之人。” 那人往上面一看,“人呢,刚刚还在呢?一个穿鹅黄色衣裙的女子,我看到这个姑娘坠崖的时候,那人正好推了她下来。” “不会吧,你是不是看错了?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我也看到了,她刚刚还惊慌失措的站在原地呢?这会儿该不会是畏罪潜逃了吧!”又一人说道。 鹅黄色衣裙,浣烟心里有点担忧,她家小姐今日好像就是穿黄色衣裙的。 她往四周扫了扫,看到花花,悄悄过去问道。 “杨小姐,你看到我家小姐了吗?” “没有啊,桑榆和霜儿一道过去玩的。” 叶桑榆从亭子上面下来了,内心从慌乱到逐渐镇定,她想起来了,刚刚带她上山的那个丫鬟呢?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为什么薛映雪突然要跳下去,又为什么把她约上去? 而且她刚刚明显不正常啊!薛映雪可千万不能有事,不然她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桑榆,你可算回来了。” 霜儿和薛映雪坠崖的地方不是一个方向,所以她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霜儿,刚刚和我一起离开的那个丫鬟,你看到她下来没有?” “没有啊?我一直在这等着,没看到她。” 叶桑榆眉头紧皱,立即往人群这边走,她要看看薛映雪到底怎么样了?可千万别有事。 “就是她,刚刚就是她站在上面的。” 其中一个说看见叶桑榆的人在她过来之后,当场指认。 “叶桑榆,没想到你竟然还敢杀人!” 安颖看热闹不嫌事大,她倒是不在意谁死了,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事竟然还牵扯到叶桑榆,所以不由得大声说了出来。 “你胡说什么?我家小莺儿才不会杀人。”风烨立即站到叶桑榆面前,拦住了围拢过来的人。 但有的人好像就觉得必须要为刚刚惨死的女子讨回公道一般,推搡着就要叶桑榆给一个说法。 “你们做什么?” 风烨,浣烟,花花还有霜儿尽量拦着不让他们靠近,但是霜儿太柔弱了,竟然被推到了地上。 “你们干什么?”风凛挤进人群,将霜儿扶到一旁。 “四皇子在此,谁敢造次。”风凛拿出来风烨的名号。 “今日谁敢往前一步,爷要了他的命。”风烨也拿出自己的身份压人。 在场的人当然认识这是四皇子了,一时众人沉默了下来。 “四殿下,难道你要包庇凶手吗?”此人家中是梁王一党的,可不怕什么三皇子四皇子。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小莺儿杀人了?哪只眼睛看到的?” “王公子,刚才你不是说看到了吗?是她将薛小姐推下来的?” “是啊!” “你真的亲眼看到我推她了吗?我的手可有碰到薛映雪的身上?”叶桑榆反问道。 那人仔细想了想,“我,我只看到薛小姐掉下来的时候,你的手是伸着的姿势,若,若不是你,她又怎会掉下来呢? “叶小姐,你作何回答。” “今日是薛小姐的丫鬟约我到春风亭,说有事相谈,我上去她已经想要轻生了,我过去是想拉住她。” 霜儿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大家认为薛映雪的死是桑榆造成的,但人怎么可能是桑榆杀的呢? “你们别血口喷人,的确是薛小姐的丫鬟约桑榆上去的,她原本就没打算去,又怎么可能杀了薛映雪呢!”霜儿气得反驳道。 “可以叫她身边的丫鬟作证。” 众人往四周看了看,“奇了怪了,她家小姐出事了,丫鬟倒是跑不见了,不会真是那丫鬟弑主吧!” “这是怎么了?这么热闹。” 风流云和叶桑柔逛了那片桃林一下山就看到了一群人围在一起,争论不休。 “巧儿!” 薛映雨看到薛映雪的贴身丫鬟正跟在风流云和叶桑柔身后,大喝一声。 “二小姐!”那丫鬟惴惴不安道。 “你这死丫头跑哪去了,你家主子出事了,你倒好,人都不见踪影,说,是不是你杀害了大小姐?” 薛映雨一把扯住那丫鬟将她往地上狠狠一推。 “二小姐,奴婢没有……” “是不是误会什么事了?巧儿是我在一处草丛里带下来的,看到她的时候已经昏迷了。” 巧儿缩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叶小姐,你方才说是她带你去见薛姑娘的,是吗?” 叶桑榆看了地上的人一眼,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见的不是她,是另外一个人。” “可我姐姐今天就只带了这个丫鬟,根本没有另一个之说,莫不是无中生有吧!”薛映雨立即反驳道。 叶桑榆无法回答。 “这是怎么了?映雪出事了?”叶桑柔震惊道。 此时没人理叶桑柔,这不是明显的吗? “既然叶小姐刚刚说的话,不能证实,那说明她在撒谎。”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啊,撒的什么谎,霜儿也说见到了一个丫鬟,既然不是这个,那就是别人冒充的呗,故意陷害我家阿榆看不出来吗?” 花花很是不愤这些人咄咄逼人,看谁敢欺负她家桑榆。 这时,不知道谁看到风流云站在这里,开口说道。 “宁王殿下,今日您也在这里,我听说薛小姐可是您的未婚妻啊,如今她突然横死,理当为她做主查清死因才是。” 风流云看了一眼叶桑榆,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对大家说道。 “今日出事的不论是谁,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先将遗体带回京都,交由京都府尹着手处理吧!” “万一叶桑榆逃走了怎么办?” “我没有杀人,也不会逃走。”叶桑榆冷冷回复道。 “我越国法律严明,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行凶者难逃法网,冤屈者也当皓然立世,公道自在人心。” 听到风流云说完这句话之后,叶桑榆好像感觉到他看了自己一眼。 因为风流云的话安抚了一众人等,但是回京之后,话题才真正开始发酵。 她还没进城门,就听到周围已经在议论纷纷了。 “说是今日踏青之时,叶府嫡女因妒生恨谋害了薛府的小姐,人已经香消玉殒了。” “不会吧!这叶小姐和薛小姐有什么关系啊?” “我只听说薛小姐好像被赐婚给了宁王为妃,不日就要入嫁皇室了,怎么突然就出事了呢?你说可惜不可惜。” …… 叶桑榆坐在马车上,听到路边有人已经拿她当茶余饭后的话题了,他们不就是爱那些个爱恨情仇,权贵世家的秘辛韵事吗? 这传播速度,也未免过于快了。 她今日去踏春的时候那么高兴,知道回来的时候是这副模样吗? “小莺儿,你别怕,我相信你,谁要敢乱嚼舌根,小爷不绞了他们的舌头。” 风烨看到叶桑榆耷拉着脑袋,连忙安慰道。 “我三哥既然说了,他就一定会插手的,有我和他在,你会没事的。” 第122章 被困 遭反噬了吧! “殿下, 谢谢你。” “小莺儿,你跟我客气什么?生分了不是……” 后面风烨安慰了她好一会儿,她却没怎么听进去, 在回府的一路, 都能听到关于她谋害薛映雪的事情, 这不禁让她想到自己还能进得了家门吗? 然而, 她的乌鸦嘴还是灵的,马车停在叶府门前的时候, 京都府的人已经候在那里了, 等着将她捉拿归案。 风烨再一次拿身份压人,但是周围百姓吃瓜倒是格勤快得很, 这副阵仗也只有老太太当年生辰之日的盛况能与之比拟了。 “叶姑娘, 薛府已经将你告上公堂, 得罪了。” “小姐!”三月四月几个丫鬟被隔在一旁, 红着眼眶看着她,怎么会这样,今日早上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叶桑榆看了三月她们一眼,没有说话, 她现在也不得不去公堂上走一遭。 “我跟你们走便是, 没有做过的事,我相信府尹大人自然会还我一个公道。” 然而她被带到府衙之后, 并没有进行审理, 反而将她关进了京都大牢。 “叶姑娘,暂且委屈您了, 薛家突遇此事,正值悲痛中,后事还需料理, 将您带到此处,也是怕……”那狱卒欲言又止。 叶桑榆明白,不就是怕她跑了吗? “但是您放心,一切用度还会由您府中之人送进来,过不了几日,就可以对簿公堂了,若叶小姐当真不曾行凶,自然也能安然离去。” 那狱卒走后,叶桑榆挑了块稍微干净的角落蹲着。 薛映雪死了,拦在男女主之间的人就这样死了,剧情又再次回归主线了。 这也让她意识到明明之中真的有一种力量让她,让所有人都难以对抗。 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在去春风亭的山道上,她看到了风流云和叶桑柔在一起,如果她当时跟上去没有赴约,她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一次的事情。 而今天大家一起踏青,实际上就已经走到了男女主的一个重要情节,那张放在她曾经写过的重要情节的纸上就有男女主爬山,原著中因为这件事原主从中作梗,又让男女主的感情再进一步。 而她却以为剧情崩塌,再也不需要做什么恶毒女配了,没有做她应该做的事情。 所以,她的牢狱之灾是遭反噬的结果吗? 还有,那个丫鬟到底是谁?她也没得罪过薛映雪吧! 而且自己上去春风亭的时候,她就呆呆的往下面看着,像是在看什么人的样子,然后突然跳了下去,难道那个丫鬟知道她有轻生的念头,才急着带自己上去,从而栽赃嫁祸? 叶桑榆想不通,一切太过古怪,当时薛映雪为什么像听不见她说话一般一意孤行的跳下去,这不符合常理。 如今,能证明自己清白的只有将那个丫鬟找到才行。 这时。 她听到外面有人开门进来的声音,叶桑榆抬头望去,来的是三月,还有晋武。 “小姐!”三月带着哭腔扒拉在牢门上。 “你们怎么来了?”叶桑榆看了晋武一眼,他不是一直跟在哥哥身边的吗? “小姐,你还好吗?奴婢带了些干净的被褥和晚饭过来,晋武来找我,也是想让我带他进来,说是有话和你说。” “哥哥可是回来了?”叶桑榆眼睛一亮。 “小姐,属下这次并没有跟随公子出行,而是留在京都。” “你不跟在他身边,谁照顾他啊?” “小姐放心,有其他暗卫,公子交代属下留在京都就是保护好您的。” 叶桑榆看着他低着头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他估计有什么话说,便让他直接开口了。 “属下今日其实有一直跟在小姐身边,您是不是要找那个带您上春风亭的丫鬟?” “你知道她在哪里?”叶桑榆惊喜道。 “当时属下离您不是特别近,看到您上了春风亭之后,那个丫鬟迅速离去,应该到了山顶从另外一个方向逃走了,属下怕您身边没人出现意外,所以没有去追,想来如今已经不知去向。 只怪属下不擅绘画,所以只能请您将那丫鬟面貌画下来,属下立刻派人去搜寻,这样也能洗脱掉一些嫌疑。” “行,三月你去打点一下,找狱卒要一张纸一块碳。” “是。” 当叶桑榆就拿着一块碳在纸上勾勒的时候,晋武惊呆了,叶小姐为什么不用毛笔呢? 看到晋武惊讶的目光,不由得解释了一句。 “我用这个画比较擅长,也更像一些,到时候你再找人照着临摹就是了。” 画完之后,她吹了吹上面多余的碳墨,“拿去吧!麻烦你了。” 晋武连忙摆手,“不麻烦!” 公子特地交代的要看护好小姐,只怕主子回来之后知道小姐出了这样一桩事,恐怕他又要脱层皮了。 “小姐放心,该打点的属下都打点好了,我也已经写信通知公子,若是他知道您的事情应该会很快回京的。” “嗯。” 她也想叶凉臣早点回来,有他在身边她好像更安心一点。 京都府尹今日真是急得嘴角都起泡了。 才接到下面传来京都外的义庄有人私屯兵械,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他速速入宫禀明了陛下,谁知皇上要他三日之内查清来源。 这,这让他去哪查啊?不相当于大海捞针吗? 前脚刚从宫里出来,后脚就有人来通报京都又出现命案了,涉事双方还是京都权贵,薛侯爷府和叶国公府虽然两家分量不是那么重。 但毕竟薛家就要是半个皇亲国戚了,叶府他是不放在眼里,但是大理寺少卿叶大人可是与他在公事上常有往来,且深受皇上信赖,这也是不能得罪的。 但奈何这件事在京都已经是满城风雨,人家薛小姐毕竟受害了,薛府要求捉拿叶家小姐,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现在他是没工夫提审了,能缓则缓吧! 追查私藏军械之人才是当务之急啊! 所以,叶桑榆在牢里一呆就呆了三天,晋武派了暗卫四处搜寻至今却毫无音讯,风烨来的时候知道了这事,也参与其中,其实薛府的人早就想对簿公堂了,毕竟想着入土为安之前想要查清原委,但是京都府尹一直置之不理。 结果薛侯爷在大殿上公然弹劾了京都府尹。 “皇上,微臣冤枉啊!臣因为实在脱不了身要查清私藏军械之人,想着将那叶桑榆关押几日,稍后再受理侯府一事,臣并非怠惰偏袒何人啊!” “那私藏军械之人你可查清了?”风严坐在龙椅上直接问道。 “这,那军械不似我国正规□□,制作手法也甚是奇妙,微臣猜测很可能是他国细作潜伏京都之外,居心叵测啊!” 风严听了这话用力拍了龙椅扶手,呵斥道,“那你是没查到了?” 京都府尹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不敢言语,大殿之上一片安静。 “梁王,你怎么看?”风严看了他一眼。 “儿臣觉得府尹大人的话虽然有推卸之则,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父皇亦知他们对越国早有吞噬之心,深入腹地暗中谋划也未可知。” 风严看着他镇定自若的站着,话语之中不见丝毫慌乱。 说是他国细作,他信,但他更认为这事可能是老二做的,京都之外守备均由他管辖,而且也知道他手里蓄养了私兵,那些□□若是他屯放的就很说得通了。 从前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但是让没想到他已经拥有那样精良的军械却不肯将制作手法交上来,看来他真的已经蓄谋已久了。 想到这里,风严突然急着咳嗽了声,或许应该早些让太子立起来,如今他身体也在慢慢衰弱,能为越国所做的已经不多了,但他不想自己驾崩之后,兄弟残杀,子嗣凋零。 老二那个性子他是一百个不放心,他若登位,其他兄弟焉能存活。 “既然梁王认同京都府尹之言,不如由你抓拿私藏军械的细作,最好能将此等工艺的秘方问出来,如此我们才能有所防备,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是再查不到,京兆尹的位置也不必坐了,梁王也闭门反省三个月。” 话一出口,朝内众人皆惊,皇上何时这般生气过,而且不是对梁王殿下极好的吗?怎也有如此重话的时候。 风恒喉头滚动了一下,藏在袖子中的手紧握。 “儿臣遵旨。” “另外,薛府和叶府一事,交由宁王来处理。” “什么?宁王殿下?” 周围响起不少惊讶的声音,皇上不是不喜宁王殿下吗?这回是头一次交代给他事情做吧! “你第一次做事,不懂的多问一问,薛小姐原本是你的王妃,如今出了事,你理当出面查清原委,也好给薛侯爷一个交代。” 听听,话里话外,怎么都感觉皇上要启用宁王殿下了。 “微臣叩谢皇上。”一旁薛侯爷感激的大声喊道。 风流云连忙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儿臣定然秉公办理此事,只盼不负父皇期许。” 至此,风严挥了挥手,表示退朝。 风恒迅速离去,而直到皇上离开之后,风流云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看来,今日之后,朝局又是一番光景喽。 虽然有的人已经主动和风流云打招呼了,但是有的人却仍然不屑一顾,也就是太子不在京都,不然这事哪里能轮得上他啊! 第123章 阿榆出事了 迅速回京 消息送到叶凉臣那的时候, 他正孤身一人探查盘虎山。 上次征缴匪徒,一则那些人过于不堪一击,与百姓口中所言不符, 其次, 人数也对不上, 结合前头种种疑惑, 他与风玦都认为这盘虎山恐内有乾坤。 他吩咐身边的人都守在清风别苑太子身边,自己则孤身一人易容之后再一次去了盘虎山。 第一次去是在白天, 第二次去是在晚上, 他施展轻功选了一个视野极好的地方往下查看,他隐隐觉得这盘虎山一定还有什么地方藏着什么人, 若有人则必然可能会有火光。 原来他们山寨的位置在山前, 他避开此处从一侧往山后搜寻, 然后花了好几个时辰, 从天黑到即将天明,整个山间除了偶尔会有野兽鸣叫之外,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难道是他的猜测有误?然而他正打算离去之时,忽然看到某个地方飘飘渺渺出现些许青烟, 混合在深山的晨雾之中, 若不仔细分辨,丝毫察觉不到。 他立刻上前查看, 走近更能让他笃定这是生火做饭的炊烟无疑了。 原来在这! 出来了, 在天色将明之际,某一处山石移动, 有人从里面出来,似乎要去山沟处打水,而随后又有人驮着一个人出来, 走到僻静处往一个深坑里扔去。 “这是第几个了?” 叶凉臣听力极好,能够清晰知道他们说话的内容。 “不知道啊?” “填点土吧,不然天气一热,这气味就难闻了。” “听说前头出事了?这要是没人给我们送粮食可怎么办?那么多人可不能喝西北风啊!” “唉,谁说不是,那些个人活没干多少,吃得倒是多,等着呗!上头的人也不能不管我们啊!” “走吧,咱们赶紧回去吧!” “唉,这暗不见天日的,啥时候是个头啊!”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又往洞口里面去了。 叶凉臣这才明白,其实他们躲在地下,而且盘虎山深处显然藏的就是那些人,甚至刚刚丢进坑里埋了的会不会与那些丢失的年轻人有关? 知道了这些之后,他迅速离去,到时候直接让青玄做个□□易容混进去弄清楚里面的状况,里应外合将他们一举拿下。 然而当叶凉臣回到清风别院的时候,里面正传来打斗声。 他立即过去太子所住的院落一看,满地的尸首,这些都是保护风玦的精兵,难道那批人挑着昨晚他出去卷土重来了? 青玄和青吾正掩藏着风玦不断撤退,而叶凉臣身边带出来的其他暗卫则是在和那些其余的黑衣人对抗。 然而,这次人数比上一次还要多,除此之外,他们竟然请来了闻名江湖的两大杀手,勾喉和枭巫,一个专注铁丝勾喉,一个兵刃携毒,沾血必亡。 青吾和青玄与两大杀手对抗,风玦身边的常行常远则一方面要护着太子,一方面又要还击其他人的暗算,然而他们早已经处在下方,且他们两人,一个伤了手臂,一个身上受到重创。 “我拖住他们两个,你去把人解决了。”其中一个黑衣人从与青玄青吾的缠斗中脱了出去。 “殿下,快走!”常行常远两个奋力拼杀,将风玦往后门的方向掩护。 然而,风玦还未转身,铁丝就缠住了他,在他不能动弹之际另一根铁丝正要往他脖子上勾去。 这时,一片树叶带着极强的内力生生将铁丝斩断。 勾喉瞬间往后退了一步,众人看到叶凉臣出现时,欣喜万分,立时重燃斗志。 “叶大人!”风玦险遭杀害,原本以为今日就该命绝于此了。 勾喉见突然多出一个人,且此人内力深厚,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可是没办法,他们拿了钱就得完成任务,立即和叶凉臣缠斗起来。 然而几招过后,叶凉臣借机直接近身折断他的双手,完全没让他有机会甩出铁丝出来,然后又很快也替青吾青玄解决了另一个。 两个带头杀手皆已伏诛,其他人也很快处于败势。 刺杀平定之后,常行常远立即倒了下去。 “主子,他们中毒了,其他人也是。” “去他们身上搜一下,看有没有解药?” “是。” “殿下身上可有伤?”叶凉臣问道。 “无事,还多亏了叶大人身边的暗卫。”他望着满院子里横卧的禁卫尸首,心下一时难以平复。 将风玦重新安置了新的院落之后,这时青玄才想起来京都来信了,这才立即将消息交给叶凉臣。 叶凉臣一愣,离京许久,都不曾有信传来,莫不是阿榆出事了。 的确是晋武送来的,道尽其中原委,叶凉臣看完之后,眼神立刻涌出一股寒意。 “立即整顿一下,吩咐下去,今夜做好准备捉拿余匪,明日回京!” 什么?还有余匪?这么急着回京,那定然是京都出事了。 当晚,青玄和青吾两人听了叶凉臣的吩咐守在那个出口附近,一旦看到有人出来,立即替换了他们潜入了洞中。 外面他亲自带着风玦在外面埋伏着,若是探明缘由解决了里面的事情,从排烟口放出信号弹,到时候就可以里应外合。 这时候青吾青玄已经进去了。 “凉臣,你确定就在此处吗?就凭他们两个,万一被发现可如何是好?” 叶凉臣沉默不答,足够了,里面应该都是些普通人,就算是匪徒也不会是他们两个的对手。 山洞中关押着那些人一定在做着什么事情,能有什么事情呢? 在山底之下,他的脑海里忽然就想到了铁矿,或者其他的东西,不然不会就近躲在山中。 事实上叶凉臣的猜测是对的,当青吾和青玄两个人混进去之后,他发现这里面确实是一个大的矿洞,然而又不仅仅如此,一边在挖矿,一边还有人在制铁,打造一些十分精良的兵器。 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这些人都是被抓来的,那么这很可能就是主子打算找的那些人。 里面除了看守的人,其他人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他们将整个山洞连贯的转了一圈,发现里面竟然连做饭的地方也有,而且也找到了主子说的那个排烟口。 青玄看了一下,距离洞口几乎有二十多米高,洞口十分狭小,不足以进出,不过若要攀上去一些,将信号弹放出去也不是难事。 两个人暗中将看守的人全部干掉,这时突然某一处矿石塌了下来,将一个人的腿砸在了下边。 “啊!好疼!” 一旁一个头发十分潦草的老人迅速过去查看,找了旁边几个人试图将那石头挪开,然而于事无补。 “何叔,算了,你们给我个痛快吧!”那人疼得脸色发白。 “汪子,你别瞎说,你娘可就你这么一个独苗苗,咱们还等着把矿挖完了一起回去呢!”旁边一个较年轻的人这样劝说道。 然而何老头在一侧板着一张脸,沉默不语,只是从腰间掏出了从那些人手中要来的旱烟袋子递给旁边的人。 “给他抽一口就送他上路吧!” “何叔,您怎么能……” 然而何老头已经转身回到自己的那个角落里又拿起了打造的差不多的□□。 他被抓到这里,要不是知道他手里有那份手艺,恐怕也不能让那些人善待一些,然而他知道私藏铁矿是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铁矿只能上交国库,他们这个明显是私下采用,更别说还在锻造兵器了,这是要谋反的节奏啊! 那么他们这些人还能安然无恙放他们回去吗?待事成之日,这座矿洞估计就是所有人的葬身之地了。 只是他家里还有个瞎眼的老婆子也不知道如何了,可惜到死也不能回家看一眼了。 但是那几个人却是不肯,但是一个村的,怎么能下得去手,可不下手又怎样?又不是没见过被压死的,甚至有的还没死透不也直接拖出去埋了。 正好青吾和青玄两个过来,他们看到两个人的装扮吓了一跳,就要求他们饶恕。 青吾过去看了一眼,那人确实砸断了一条腿,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两个官爷怎么好像是要救汪子啊! 青玄青吾两人合力直接就将那石头搬走了,众人一顿欢呼。 何老头眼睛怪异的看着两个人,这不对劲儿啊! 然而他们的欢呼声将隔壁看守的人引了过来。 “你们干什么?不干活围在这干什么?” 一人拿着一根鞭子就要抽打,时机差不多了,青吾身手极快,一人一刀子全部倒地,死的时候眼睛大睁着,不明白为何死在自己人手里。 其他人看到突然死了两个人吓得不敢作声。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看看你们有多少人,到时候记得都带出去。”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就连何老头都有些忍不住颤抖的过来问他们。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他们真的还能回去吗? “自然。” 说着青吾去放了信号弹,青玄守在这边,以防到时候出现动静,鱼死网破伤到这些人。 当一声巨响出现在山野之中,半明半暗的树林里出现了信号弹的时候,外面的人也已经做好准备。 一部分在外把守,一部分已经闯了进去,而里面的听到异响纷纷惊惧。 其中为首一个人立刻派人去查看,“老大,不好了,有人闯进来了,还杀了不少我们的人。” “什么?” “给我挡住!”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有人闯了进来。 …… 天明之际,一切都结束了。 被困在洞中的人被救了出来,除了几个为首的人被抓获,其他人全部解决掉了。 当他们回到清风别院的时候,燕煞也已经知道了矿洞的事情,那里竟然被叶凉臣神不知鬼不觉给端了。 昨天他们才刺杀不成,伤了元气,这才掉以轻心,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找了过去。 “大人,怎么办?那个领头的怕是个软骨头,万一招了出来怎么办?” 这时,另一个人也传来了消息。 “大人,已经有人往甫陵那边去了,定然是已经招了。” 燕煞当机立断,一个动作示意立即将长陵王给解决掉,王爷这件事情知道的只有长陵王,而甫陵郡守不过是个顶罪的罢了。 那个领头的人一直就是以甫陵郡守的名义交代他做的事情,只要风厉死了,这件事就推不到梁王身上。 他们迅速查封了甫陵郡守府邸,家中屯放了大量金银,然而甫陵郡守却浑然不知出了何事。 “大人,那些金银都是我岳父大人长陵王送过来的嫁妆啊?” 甫陵郡守急忙解释,他不知道为何被一口咬定是他私藏铁矿,暗造兵器,他是冤枉的啊! 然而当他们再赶去长陵王府的时候,得知风厉已经自缢而亡了,甫陵郡守亦被风玦废除职位以待京都审判。 那些被困的人就是百姓们口中失踪的人,山中的悍匪其实都是假象,为了掩藏盘虎山内养私矿之嫌罢了。 一切都解决之后,叶凉臣立即和风玦出发回京。 马车中。 “叶大人京中可有急事?” 此次回京,似乎过于匆忙了,好在后续事宜他选了一个还算忠厚老实的官员从中料理。 私养矿藏,暗造兵器,长陵王故,这哪一桩事回到京都都得掀起波澜。 叶凉臣坐在他对侧,操劳筹备两日都未曾好好休息,脸色确实有些疲惫。 然而放在他膝上的双手却有些不自在的收紧。 “下官京中确有要事,所以行程过于奔波,还请殿下恕罪。” 第124章 中蛊 仍有余悸 叶凉臣连夜启程回京, 比来时的速度还要快一些。 以至于晚上没有驿站可以歇息,只能露野安顿,但在他们半夜入眠之时, 忽然听到奇异响动, 好像有什么东西爬过周围草木急速向他们前进。 所有人立即戒备起来, 因为那些怪异的声音在深夜之中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到底是什么东西?” 听着斯斯的响动, 有人有些惊惧的猜测道,“不, 不会是蛇吧!” 这句话之后, 众人吓得立即聚拢在一起,听着声音, 显然数量不少啊, 若是少还不怕, 若是—— 这时, 眼睛尖的人已经看到几百米外迅速往这边游动的东西,而且很明显感觉到他们周围已经暗藏许多人手。 “叶大人,怎么办?”风玦站在叶凉臣身侧,这么多毒物, 到底是哪里来的。 “青玄!” “是。” 叶凉臣只叫了一声, 他就知道怎么做了。 这时青玄不知从哪里摸了一包药粉出来,绕着众人周围一圈全部撒了一遍。 突然空气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 那些毒物显然已经闻到了, 立即停了下来,仿佛感觉到这边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扭头就原路返回了,又是一阵窸窣作响,不久就听不到动静了。 “走了, 那些东西不见了。” “青玄大人,刚刚撒的是什么?” 那肯定是他家主子炼制的药粉啊,这些雕虫小技,还敢在主子面前摆弄。 他身上还有几包其他好东西呢,他不仅擅长做□□,医术他还是有两下子的,不过自家公子才真的让他佩服呢!这么厉害的主子,哪里找啊! 他们跟着公子的无一不是被能力屈服的,青玄莫名有点自豪的挺了挺胸膛。 不远处一个身着异域服装的女子见到那些东西倒退回来,而且那些毒物状似有点失控,一个劲的朝她冲了过来,顿时让她慌乱起来。 “枭谷谷,你搞什么?还不快阻止他们。”女子也十分慌乱,迅速操作它们四散开去,见那些东西散开一条路之后,所有人就立即朝那边飞驰而去。 枭谷谷却因为操纵这些逐渐失控的毒物,心智遭到反噬,以至于吐了一口血出来,而那些蛇和蝎子退到一边之后,没过多久,就全部死了。 果然,那些毒物走之后,一批刺客就现了身。 “看来你们真的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前前后后三批人,叶凉臣往四周扫了一眼,这一次又是不下百人。 听到叶凉臣的话,风玦眼神终于还是凝起了冰霜,就真的如此赶尽杀绝吗? 这次除了那些蒙面黑衣人,又多了三个江湖杀手,他们做的就是这桩买卖,所以完全不需要蒙面。 “护好太子。”叶凉臣吩咐身边几个人。 “给我动手。” 话落那些黑衣人一起围拢过来,人影交错,瞬间便是刀光剑影。 他们人数较多,但叶凉臣的那些暗卫也不是吃素的,三个高手围攻他一个,其他人围着风玦护着。 这三个也都是重金聘过来,杀手榜上排得上号的,青玄看着主子以一敌三不由得有些担心。 “你去帮帮主子,我在这边看着!”青玄对青吾说道。 “主子交代我们守在这边,我觉得他能对付得了。” 那些人也发现叶凉臣不好对付了,再这样打下去,他们迟早要落下风,那边还没人靠近,杀不了目标人物,回去钱都拿不到手。 “你们两个顶着,我过去。”说着其中一人就有意要脱身。 但叶凉臣却拦住了他们的方向,完全脱不开身,当他们不再合力对付他,而想着离开的时候,叶凉臣就借机其逐个击破。 “我就说嘛!”青玄一边对付着外围的刺客,一边跟旁边的青吾嘀咕了一句。 然而再叶凉臣即将解决掉最后一人时,突然从旁边的草丛中甩出一个东西,叶凉臣立刻警觉后退,一剑将那东西斩杀。 他的剑刃上残存着黑色的汁液,叶凉臣看了地上的东西一眼,眼神一暗,蛊虫! 刚才那个人从剑下逃开,和枭谷谷对视一眼,一个隔着远距离朝风玦那边扔过去,同样的招式,这次叶凉臣再次去阻止。 看刚才的血就知道了,此物极其阴毒,若是碰到人的皮肤就会极快钻入人的血肉,吞噬内里,很快就会暴毙而亡。 另外一个杀手看出了叶凉臣无暇其他,由着枭谷谷拖住叶凉臣的时候,伺机再次围攻风玦那边。 看出了他的意图,叶凉臣看到眼前再次出现一只黑色蛊虫,他顺势用剑尖一挑,那东西精准就飞向那人的后颈,顷刻之间,那人立即倒地浑身抽搐起来。 “你……”枭谷谷怒视着眼前之人,似乎要用尽全身的蛊虫一般,如雨砸向对面,今日她一定要为枭巫报仇。 前面的草地上落了许多黏黏糊糊的东西,叶凉臣已经没有耐心等她身上的东西用完,右手持剑阻挡那些东西,左手突然从腰后摸出一把匕首猝不及防向她的腹部刺去,那女子腹部一痛,睁大眼睛,手中的蛊虫已经没有力气甩过去,顺势掉落在地上缓缓蠕动。 叶凉臣看到那人睁大眼睛倒在地上,取了火引子将她整个人点燃。 他回头看到那边也解决差不多的时候正想往回走,这时突然到左手上一阵冰凉,他看到的就是一只全身透明的蛊虫钻进了血肉之中。 叶凉臣心惊,立即封锁全身血脉,右手使用内力想要将那东西逼出来。 这只蛊虫跟方才那些蛊虫不一样,这是那个女人身上的本命蛊,是一些养蛊之人一直养在血肉中,在最后关头试图与人同归于尽的手段,从她死时,蛊虫寻着腹腔的伤口爬出来的,然而循着气息爬到杀死宿体的人身上。 速度很快,一般的人根本察觉不了,它融入血肉之中只会日复一日的侵蚀人体,不消多久就能让人枯竭而死。 这种东西毒就毒在本人身体的时候,你自己根本发现不了,就好像原本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损坏了一般。 叶凉臣感觉到那只东西被堵在了他的手臂上,因为他封住了它逃窜的路而急于跳动,若是细看,从外面就能看到那只东西,还好没让它融入身体内部。 青玄看到叶凉臣盘腿坐在地上,立马赶过来,他也看到了眼前的一幕,惊道,“主子。” 叶凉臣忍受着那东西发疯似的啃着他的血肉,加固封住它的出路之后。 “匕首!” “是。”青玄立即将匕首递过去。 叶凉臣睁开眼睛,右手接过匕首果断就往蛊虫的位置用力一挖,那蛊虫带着血肉一起被削了出来,青玄眼疾手快一刀将它斩断,并立即用火将其烧化。 青吾也赶了过来,看到叶凉臣右手腕上血肉模糊的皮肉,隐隐可见白骨,他立即拿出伤药替叶凉臣包扎。 “主子,身上可有不妥。” 叶凉臣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脉搏,许久松开之后,看了看自己右手上的伤口,启唇道,“没事。” 叶凉臣感知了自己的身体,的确没事,若不是他速度快看到了,一旦钻入血肉,再让它出来那可就比登天还难了。 再次经历一场厮杀,众人已顾不得在此休整,带着月色立即出发。 叶凉臣此时单独坐在自己的马车中,想起方才的一幕,还是心有余悸。 看来今后再不能如此掉以轻心了,想通之后,他再睁开眼睛之时,已经蕴含了幽幽寒芒,这几次刺杀到底是谁的手段他一清二楚。 这笔账叶凉臣是记住了。 然而,让叶凉臣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的蛊虫虽然被清出体外,但是有一些余毒仍旧留在了血液之中,虽不致死,但仍有后患。 即便是身负医术的叶凉臣,作为这只蛊虫的特性,就是本人丝毫也察觉不出来。 不过,唯一的办法就是转到他人身上,通过换血,才能彻底解除后患,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京都。 晋武一开始只在京都搜查那个丫鬟,所有事情告诉风流云之后,他认为那人可能为了躲避追查,反而在城外没有回来,从后山离开,或许可以往山后那个方向查找。 附近的村庄农舍,晋武,风烨,哪怕霜儿和花花的家丁都派了人出来找。 后来,风流云又觉得可能没有躲在人多眼杂的地方,哪个方向还有什么地方一般人不会想着去呢? “如果是我,我就躲到山里。”叶桑榆在牢房内绕着转了几圈,边想边说。 “尼姑庵。”突然两人同时说了出来。 还挺有默契的,叶桑榆和风流云相视一笑,“殿下,你说的后山方向,可有尼姑庵,可以去找找。” “有,大大小小不少,我这就派人去找。” 自从知道风流云接手她这件事之后,她的心就安了不少,因为她知道风流云肯定不会冤枉她的啊! 男主嘛,根本不可能滥杀无辜,而且怎么说,她也算和风流云有那么一丢丢交情了吧。 不看在哥哥的面子上,也会看在四殿下的面子上,而且他每次有什么消息都会特地来告诉她。 有时候还和她一起想,这次若是出去了,当真该好好谢谢,想来,自己欠了他不少恩情了。 第125章 出狱了 叶凉臣回来了 如他们所料, 的确在城外某个尼姑庵里将那个丫鬟抓住了。 当即双方在公堂对质,京都府尹审理,宁王风流云在一旁听判, 听说案情有了进展, 不少京都百姓去看热闹呢? 那丫鬟一开始抵死不认, 用刑后不久就招认了, 她说确实是她带的叶桑榆上的春风亭,至于是不是叶桑榆将薛映雪推下去的并不知道。 “大胆, 事到如今, 你竟然还不知罪。” “你根本就不是薛家的丫鬟,你凭什么冒充薛映雪的丫鬟替她传话, 又为何半路逃走, 若非心虚, 又怎会藏匿于尼姑庵中?” 面对再一次的逼问, 那丫鬟说出了一个大家想不到的人物——周家公子,周以杭,所谓的与薛映雪私定终身之人。 这一切都是周以杭收买她要报复薛映雪的背叛。 这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薛小姐可是要嫁给宁王殿下的啊, 竟然已经和别人私定终身了。 而且当天那么多人啊!薛映雪就在和周以杭私会,这听说宁王那天也在吧?这怎么敢? 外面围观的百姓这时候突然就发现了什么一样, 也不再一口咬定是叶桑榆害的别人, 好像确实是这个周公子更有动机。 原本已经私定终身的两个人,若是其中一个决定嫁入高门, 一气之下会不会怀恨在心呢? “不会吧?毕竟都是相爱过的,怎么下得去手呢?” “那可不一定,有些男人心肠毒着呢?”旁边一个大娘说了一句。 “你怎么不说那女子嫌贫爱富, 攀附权贵呢,虽说那周家是比不上薛家,但是既然约好的事情,哪有后悔的道理?” “即便后悔了那也不能谋害他人性命啊!说什么最毒妇人心,我看是男人心吧!”旁边一个妇人很是不愤道。 “急什么?怎么能听那丫鬟一面之词呢?人家周公子可一句话没说呢?”另一个男人辩解道。 不管是谁干的,这好像就一点点的把叶桑榆给摘出来了? “既然是你要报复,为何要拉上我?”叶桑榆盯着那丫鬟冷言问道。 “周公子事先在春风亭薛映雪的茶里下了容易让人情绪失控的药物,言语刺激之下,等药效一发作,薛映雪就会不受控制的想要从高处跳下去。 为了避免他的嫌疑,就让我找一个替死鬼,当时没有合适的人,只在山下看到叶小姐,你那天和宁王殿下在河边搂抱在一起,薛映雪和很多人都看见了,所以我便找了理由把叶小姐带了上去,这样更加合情合理。 当时叶小姐上山时耽误了许久,我怕薛映雪的药效提前发作,还催促了你赶紧上去。 等将人带到之后,我就立即从后山离开了。” 那丫鬟将整个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但是,叶桑榆总觉得不对,若是周以杭想要薛映雪死,既然已经下了药,并且言语pua双管齐下,那还找她这个替死鬼做什么?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外面的百姓议论纷纷,等把周以杭带上公堂之后,竟然又是另一番辩解。 他承认那天是见过薛映雪,他没见过那个丫鬟,并承认他是因为知道薛映雪赐婚之后,觉得她背叛了自己,心情不郁颓废了几日,随着同窗好友去踏青散心的,后来是薛映雪自己的丫鬟巧儿给他递了消息,说薛映雪要见他最后一面,如此,他才上了春风亭。 当时两人一开始的确争吵了,但是后来逐渐冷静下来决定好聚好散,自己独自离开了,并没有下药这一环节。 两人的确争吵过,然后就有人怀疑是不是因为他和薛映雪发生争执,最后导致薛小姐因情赴死呢? 说实话,听到这里,叶桑榆认为真的可能是这样,因为当时她看到的薛映雪的时候,就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她目光一直往下面看,是不是周以杭离去的方向呢? 不说刚刚那丫鬟供词的漏洞,如果没有把她牵扯进去,那就真的很符合男方pua女方让她去死的节奏了。 “总之,就是你刺激了薛映雪加上药物作用导致她轻生的?”京都府尹没管周公子的否认,直接就这样下了论调。 “大人,冤——”他还没说完一声惊堂木压了下来。 “既是如此,那叶小姐就洗清嫌疑了,本官决定当堂释放,至于周以杭,暂押大牢,以观后审。” 他说完这些话之后,看了风流云一眼,见他没有说话,立即再次落了一声惊堂木,勒令退堂,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大人,我冤枉啊……” 周以杭和那个丫鬟一起被收监了,叶桑榆就这样被放了。 “太好了,桑榆,你终于没事了。”外面风烨,霜儿还有三月他们很快过来接她。 “恭喜叶小姐,你可以回去了。”风流云走下堂来,笑着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自己终于可以回去了,可是她好像没有很开心,她觉得刚刚审理似乎过于匆忙,那个周公子似乎还有话要说,而且那个丫鬟的供词漏洞百出,直觉告诉她,那个周以杭似乎真的是被冤枉的。 因为那个周以杭被带上公堂的时候,蓬头垢面,满身潦草,这般颓丧的模样根本不像是设计害人之后的样子,反而是为了薛映雪的死伤心颓靡才差不多。 可是多余的话,她也不好再开口,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叶小姐,可是有心事?”风流云问道。 “没,没事。”叶桑榆扯了扯嘴角。 但是风流云看出来了。 “叶小姐可还是为了方才的案情,觉得可有不妥的地方?” “我……”叶桑榆有些犹豫。 总不能说那丫鬟的话不可信,我还没洗清嫌疑吧! “不如这样,你先回府好生休息一下,这案子还是在我手里,你若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跟我说,这案子毕竟关系到叶姑娘,我也希望最后能水落石出。” “嗯。”叶桑榆点了点头,暂时这样吧。 第二日,风流云主动邀请叶桑榆去了她的那家闲书茶肆。 “一直听说这是叶姑娘的生意,今日倒是第一次过来,果真不错。” 两人坐在二楼的一间茶室里相对而坐,三月和风流云身边的人在门外守着。 “殿下见笑了,粗鄙之处不值一提。” “这若是粗鄙,那我的观艺楼那岂不是上不得台面了。”风流云笑着调侃道。 叶桑榆但笑不语,想直奔主题,她觉得风流云说得有道理,自己在牢里的时候一直关注着这事,即便有幸释放了,也想继续找出最后主导这一切的凶手,不想半途而废。 叶桑榆将上次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包括那丫鬟的言语漏洞,还有对于周以杭的认知。 “嗯,我知道,只是那丫鬟说的下药一事,当日的茶水如今早已无从查证,好在我让仵作再仔细查了一遍,确实在薛映雪身上,发现了类似的药物,那么就可以证实那丫鬟所言不假。” 叶桑榆沉思了片刻,脑海里一直就是当时薛映雪悲伤落寞的背影,还有周以杭的潦草模样。 “殿下,我想见一见那个周公子,想亲口听他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这个好办。” 两人又到了大牢里亲自见了周以杭。 “我和她两情相悦,即便最后不能走到一起,又怎会伤她性命呢!”周以杭见有人愿意相信他,努力辩解道。 “咳咳……”叶桑榆突然有点懊恼,不应该带风流云一起的,在人家未婚夫面前公然戴绿帽,合适吗? “怎么了?”风流云看了叶桑榆一眼,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头上染了色。 既然人家当事人都不在乎,她矫情什么? “你继续说。” “说实话,当时听到映雪出事的时候,我也以为是叶姑娘你残害了映雪,如今——想来是另有其人了。 我了解她,她是断不会轻生的,当时我们见面只是想着斩断过往而已,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自安好罢了。 映雪说身为薛家长女,她不能违抗圣意,只求得我原谅她,当时我因为冲动提出带她离开的心思,但是她不肯,最后我才一气之下决然离开。 下了山我就与同窗好友告辞,提早回城了,所以直到天黑之后才知道映雪出了事。 连着几天关在屋子里喝闷酒,若不是官差来找我,想来如今仍不见天日。” 叶桑榆听到周以杭沉静的将当时的事情慢慢说出来,语气平缓带了点悲伤和懊恼,给人的感觉就不像是心肠歹毒之人。 后来两人又再次见了那丫鬟,只见她独自坐在牢房一角,一副了无生机的模样,倒是叫叶桑榆好奇了。 难道是知道自己必死了吗? “巧儿可是你打晕的?” “是。” “当日你一个丫鬟是跟着谁一起去踏青的,周公子?又是怎么联系到你的?” “我自己去的,事先周公子将钱给了我,我只需替他找一个替死鬼就可以了?” 叶桑榆笑了笑,问风流云,“殿下你信吗?方才周公子那副模样,你觉得他会谋害薛映雪吗?” 风流云沉默了片刻,“知人知面不知心。” 叶桑榆看了他一眼,还以为他会说不信的,这叫她怎么接话。 “如果是我要杀人,最简单的是在酒水里直接下毒药,又何必去做言语刺激她,再加上下药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呢? 其次,就算按你说的,周以杭想将自己撇干净,想找一个替罪羊,你不就是一个替罪羊吗?谋财害命?随便编一个理由就可以的事情,为何还要多拉上我?” 面对叶桑榆的提问,那丫鬟缩在角落里沉默不语。 “还是说,指使你的人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杀了薛映雪栽赃嫁祸我,一举两得?” 那丫鬟心里一颤,仍旧没有说话。 叶桑榆越发觉得幕后黑手另有其人了,还当真是针对她啊! 杀了薛映雪,又让京都谣言四起说自己那天和风流云暧昧不清的,叶桑榆突然想到了什么? 会不会就是当天河边看到那一幕,同时又嫉妒薛映雪的女人呢? 不会是叶桑柔吧!叶桑榆立即看了风流云一眼。 不会的,应该不会的,当时叶桑柔和风流云在一起,身为女主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才对,这都是像她这种女配才做的事情啊? 那天河边还有谁呢? 现在又陷入僵局了,她既不信是周以杭做的,又找不出真凶,又走进死胡同了。 不过风流云倒是想到了通过仵作提取的药物去查成分,一般在哪里卖,谁有买过,以便到底确定周以杭有没有下药一说。 一旦决定做一件事情,叶桑榆就会努力把它做好,这几日一直和风流云一起讨论案情的进展,甚至一起去了各个药店里询问,俨然一对古代探案搭档啊! 闲书茶肆,两人正围在一张桌子上,叶桑榆将那些药店一家家的排除,结果是周以杭根本就没有去买过那种药。 那么接下来还要一个个的对买过的人核实身份,又是一项大工程啊! 好累。 叶桑榆颓废的将脑袋趴在桌子上。 “怎么了?可是不想继续了?”风流云笑着看眼前小姑娘一副累瘫的模样。 “谁说的——”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三月喊了一声。 “大少爷!” 叶桑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楼下咿咿呀呀的还在唱着戏说着书,可是她还是十分清晰的听到了。 难道是哥哥回来了? 刚一回头只听门被嘭的一声重重的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面容冷峻一身玄衣的男子,不是叶凉臣是谁? 某人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往门口那边跑去,正准备撞到叶凉臣怀里,突然想到身后还有外人在那坐着,生生的停住了脚步。 叶凉臣看到刚刚还兴冲冲跑过来,以为能让他抱到的人站在那不动了,他拧眉往那边看了一眼,一把握住叶桑榆的手腕,二话不说拽着就往外走。 “哎!哥哥——” 怎么这么没礼貌啊! 叶桑榆扭头看了风流云一眼,只能用带着歉意的目光跟他说声对不起了。 然后她就一路被叶凉臣拖上了马车。 一个人在前面走,一个小步在后面跑着,叶桑榆跑得气喘吁吁的都没见他停下,怎么感觉叶凉臣好像生气了。 第126章 想你啊 一点都不疼 上了马车之后, 叶凉臣就她放开了。 叶桑榆顺势坐在马车一侧,他坐中间,没有和他挨在一起。 她将自己因为被叶凉臣拽着而有些凌乱的衣袖撩开看了看, 手腕的位置都有些红了, 难怪刚才觉得很痛, 皱着眉头看了叶凉臣一眼, 干嘛这么用力。 却只见他冷冰冰的坐在那里,也没有责问她什么, 只闭着眼睛, 双手放在两膝上,也不说话, 这是干嘛?哪里惹到他了吗? 闭着眼睛, 这是不想看到她?哼! 叶桑榆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扭向一边, 原本因为他回来而雀跃万分的心情也跌落了些许。 两个人就像赌气一般,你不看我,我不看你,你不说话, 我也不说话。 好像千里迢迢赶回来相见的的不是他一般, 叶桑榆也不是不知道叶凉臣这是在等着她过去哄他呢? 也不知道他气的什么?有比见到自己还重要? 过来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动静, 马车内空气有些沉闷。 叶桑榆放下衣袖, 无意中看到马车内似乎还放着一个的包袱,还有他的佩剑, 这,是没有回国师府就过来找自己了吗? 叶桑榆偷偷看了看叶凉臣,如今才发觉他这一身墨色衣袍有些皱巴巴的, 袍角还有墨色云纹靴上沾染了些许泥泞,他何时这般随意潦草过。 再仔细看看他的脸色,虽然面容冷峻,但是也忽略不了他眼底的青黑,任谁也能看出他这一身的疲惫和乏累吧! 叶桑榆贝齿咬着下唇,突然就不再为自己手伤的事情生他的气了。 仔细想想,离他离开京都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吧,再次看到他,眼睛忽然一酸。 刚刚见到他的时候,若不是想着有外人在场,就要冲过去抱他了。 叶凉臣虽然闭目养神,实则是自己独自泄去看到阿榆单独和风流云在一起的怒火。 特别是阿榆看到自己回来了,还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别人,心里就更加不舒服了。 谁知,忽然一阵香风卷了过来,一双小手攀上了他的颈项,柔软的身子贴近他的胸膛,叶凉臣只觉得心口处一颤,这一瞬间,什么烦躁与怒火都烟消云散了。 小姑娘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还带着些许的鼻音说着软软糯糯的话语。 “哥哥,我想你了。” 似乎是默契一般,叶凉臣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刚抬起来,叶桑榆就顺势往他身上一坐,也不知她背着身子是怎么看见的。 叶凉臣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浓密的睫羽扫落最后一丝阴影。 一双手自然的放在阿榆腰间上,目光下垂,看着面前的发髻,微不可查的摩挲着阿榆的腰间,抿着唇没有说话。 他也想阿榆,每日每夜都在想她。 叶桑榆自然感觉到了放在自己腰间的触感,这是消气了? 她挪开了些,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就直直的看着叶凉臣,四目相对,她看到了叶凉臣眼神里的柔软,虽然一片深邃漆黑,但是知道叶凉臣也想她啊,就是不爱说出来而已。 傻瓜。 猛然间叶桑榆就笑着往他侧脸上唆了一口,声音轻亮让叶凉臣的耳边染上了红晕。 “现在,不生气了吧?” 只见叶凉臣的眉眼逐渐上扬,脸上似乎带了笑意,立即将叶桑榆按回到自己的心口上,让她紧靠着自己,双手揽着她,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淡淡清香。 他再次闭上了眼睛,在叶桑榆以为他又不说话的时候,突然嗯了一声。 叶桑榆感受着车轮碾过平缓的街道,听着他轻缓的心跳,知道他一定是很累了,所以她就那样被叶凉臣抱着一动也没有动。 直到马车到了国师府,叶凉臣才睁开眼睛,就那么在路上的短短时间内,他好像就睡了一个安稳觉一般。 叶凉臣带着叶桑榆回了凌水院,等他洗漱完之后,又陪了他用了晚膳。 最后晋言将东西都撤了下去,只留了自家公子和叶小姐在房间里,又自觉的守到外面去了。 “阿榆!” “嗯?” “过来!”叶凉臣穿着月白色的衣裳坐在窗下,向坐在对面的叶桑榆招了招手。 她也十分听话的坐过去了,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也就是春冬时节,再夏天这么抱着,她可不依了。 啥依不依的,你两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嘛! “阿榆,是谁将你陷害你入狱的?”叶凉臣突然问道。 叶桑榆知道晋言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他了,听说他此番匆忙回京也是为了自己,不过好在自己提前被放出来了,虚惊一场。 说来的确是要好好感谢风流云的,不过案子还没有查清楚,既然哥哥回来了,他既是大理寺少卿,又常与京都府尹处走动,有他在,相信应该很快能水落石出了。 “还不清楚。” 叶桑榆将整个事情的经过和如今的状况到哪个阶段了都跟叶凉臣说了一遍,又抱怨了一句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和宁王一起办案?”叶凉臣冷不丁这样问了一句。 “啊?没,是啊!其实算不上查案,只是宁王殿下有什么案情进展就会跟我说一声,毕竟我也曾涉入其中,若是能将幕后黑手找出来,也能彻底为我洗刷冤屈了。” “阿榆,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以后宁王那边就尽量少去可好?” 他已经是在斟酌之后的商量口吻了,若是按他本意,最好和谁都不要有所牵扯。 叶桑榆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想着有他在,自己应该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吧! 想通这件事之后,她刚想问问叶凉臣在外边可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忽然就看到叶凉臣的一只衣袖上隐隐透着鲜红,她睁大眼睛伸手轻轻碰了碰,手上湿漉漉的,真的流血了。 “哥哥,你受伤了?”她立即担忧的看着他。 叶凉臣目光往自己左手的衣袖上看了一眼,刚要往旁边一躲,谁知阿榆没等他说话,直接一把将左边宽大的袖袍撩了起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叶桑榆瞳孔微缩,眼睛竟然红了起来。 入目就是一大片血肉模糊,哪里有伤口,就是整个地方像是被剜掉的一般,隐隐可见其骨。 只是这般看着,她就觉得疼得难受。 “这是怎么了?”还没等叶凉臣说话呢,她就突然站了起来,跑到某个抽屉里将叶凉臣的药箱拿了出来。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知道有个小药箱藏在那里的,不过叶凉臣的凌水院有哪里是她不熟悉的呢? 叶凉臣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眼眸垂下一点暗影。 也不知道刚刚谁洗漱的时候,突然就将原本恢复了一些的伤口重新泡入水中,然后故意选了一件容易察觉的月白色的常服,若是换一件颜色深的,不就看不见了。 当时晋言也看到他手上受伤了,立马就说要给他包扎,结果某人还不是假装着拒绝了。 “没事,就是遇到刺杀的而已,受了点小伤,不碍事。” 见叶桑榆提着药箱过来之后,他轻飘飘的说了缘由。 “就这还是小伤呢?血糊糊的,若不是你,我扭头就走了,看都不敢看。”叶桑榆一边反驳他,一边给他包扎。 “哥哥,是这瓶吗?”叶桑榆拿起一瓶药问了问。 “嗯。” “忍着点。” “哎呀!”她突然想起来了,衣裳都脏了,他一向洁癖,估计等会儿又不方便。 “你干脆把上衣脱了吧!” “咳咳咳!”叶凉臣听到这句话,立即用右手掩着咳了咳,他只想让阿榆心疼心疼自己,然后帮他包扎一下而已。 “阿榆,不,不用了吧,等会儿我自己换。” “你一只手受伤了,自己方便吗?” “方,方便。” “哦!” 叶桑榆也没往其他方面想,又接着将他左手的整个衣袖往后卷去,只露出一只健康又很是遒劲的手臂,若是没有这眼前的血肉模糊,那她定要好好摸一摸来着。 叶桑榆仔细对着伤口吹了吹,叶凉臣在她低着头处理伤口的时候,唇角微不可查的弯了弯。 没感觉伤口处很疼,只感觉到一阵轻柔的风吹过的时候,心里痒痒的,全程就看着她低着小脑袋仔细的为她处理伤口。 “离开的时候,我怎么说来着,让你小心一些,不仅仅要平安回来,一点也不能受伤,你看看现在,多疼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想起了那年在恨水院,自己在离开叶府的最后一天,他同样受伤了,阿榆就絮絮叨叨的说他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他盯着眼前这颗毛茸茸又可爱的脑袋,还有灯光下她逐渐长开的殊色容颜,阿榆的声音尤在耳畔,那个藏在他心里给予他温暖的人,自始至终都在这,都是他的阿榆。 当叶桑榆将最后的绷带绑好之后,突然就被某人猝不及防拉进了怀里。 哎呀!能不能别这么黏糊啊!还受着伤呢! “别用力抱,你的手还想不想要了……” “呵~”叶凉臣罕见的笑出了声。 “你还笑,看来是不疼了是吧……” 第127章 水落石出 欲擒故纵 送了叶桑榆回去之后, 叶凉臣回到凌水院的书房。 “青阳可在?” “回公子,青阳几日前离开京都说是替您办事去了,只叫我将这封书信交给你。”晋言拿出青阳临走前交代他务必要交给公子的书信。 “拿给我看看。” “是。” 叶凉臣打开信看了之后, 面色虽然不变, 但是心里却是一惊, 原来青阳已经查到那些叶行云院里曾经送走的下人了,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他们都不大记得当年待在叶国公府三爷院里的事情了。 因为叶行云喜爱四处云游, 好几年不回叶府也是有的, 唯一的一次就是他将三夫人带回来的时候,当时两人立即成了亲, 不久夫人就被诊断出有了身孕, 这期间三爷就一直待在府里陪着三夫人。 而且三爷知道夫人喜好清静, 院里伺候的人也不多, 就仅存的几个也大多是做粗活的,从他们口中也问不出来什么。 不过,其中一个人话锋一转,他说夫人养胎期间, 三爷曾寻了两个奶娘贴身服侍夫人, 或许可以找到他们两个问问。 据青阳所知,这两个人在接生之后因为当时孕妇难产, 其中一个人三爷后来找了个由头就暗地里杀了, 而还有一个心有戚戚,在刚难产没多久, 提前查觉到苗头,就收拾东西连夜逃离了京都。 这还不跑啊,那妇人看到这家男主子知道夫人血崩丧命时, 跟疯了一样,难保不要她偿命,就这点自知之明才让她捡回了一条命。 那奶娘姓曹,倒是厉害,卷了铺盖躲躲藏藏跑了几千里路,直到某个偏僻的村子里躲了一年半载,后来找了个当地的男人安定了下来。 只是命不好,没过几年那男人就死了,可惜她肚子里还有一个货兜着呢?十几年过去,倒把那个女儿拉扯大了。 只是孤儿寡母过的也是紧巴得很,临村的恶霸还看上了她的女儿,这几日也起了心思想带着女儿逃走算了。 当初从京都跑到这里,正是因为当时接生之时无意中听到一个秘闻,而且那户人家在京都当时可谓是权势滔滔了,自己照顾的那个男主人多疼爱他家夫人都看在眼里,不料那夫人是个命薄的,生下孩子就撒手人寰了。 当时她躲在屏风后面就听到那夫人用仅剩下的一口气跟那男主人说遗言呢。 大概意思是此生辜负了他,但求来生能与他白头偕老,只听到那男主人竟然声泪俱下的求那夫人别走,最后似乎都跪下了,听到这里,如此深情的男人谁能不动容呢? 只是可惜天不遂人愿啊,刚出生的孩子还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没有人抱他也不哭,如此乖巧安静的孩子可知道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啊! 那奶娘在屏风后面都快要抹着眼泪了,都是可怜人罢了。 谁知,后面的一句话让她胆战心惊。 那男主人说如果夫人胆敢离去,他就要所有人陪葬,这句话当场就吓得那奶娘脸都白了。 好在那夫人是个心地善良的,叫他不要这样做,她只说自己天命如此,也希望他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好好照顾那孩子。 还说若他不愿意认下那个孩子,可以让他隐姓埋名做一个普通人,只希望他能暗中照看一番,毕竟孩子是无辜的,亦是她的血肉,希望他不要想着为自己报仇了。 听到这里,那奶娘只觉得好像听到了了不得的秘事啊,这家夫人生的孩子竟然不是他夫君的!而且男主人似乎也知道的样子,那岂不是带了绿帽子吗? 那奶娘只觉得完了完了,这种大户人家的秘辛听说都腌臜得很,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啊! 再加上刚才那男主人的话,让她更是胆战心惊,立即决定找个空子赶紧走,等这男主人回过神来,那很可能小命难保啊! 就这样曹奶娘天黑趁乱就跑出了府,次日一早就离了京,后来半路上听说另一个跟她一起的那个奶娘死了,更是让她越躲越远。 青阳正是查到了曹氏的踪迹,猜测很可能从她身上知道什么东西,所以才想找到那个奶娘。 然而,就在一日前,有一个人说是京都来的找到了曹氏。 当时还以为是那户人家来寻仇来了,结果一问不是,是京都一个客栈的老板想要找她,她是记得那户人家姓叶,虽然不认识什么老板,但是她也想着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都成一个婆子了,谁会认得出来她啊! 那人看了曹氏家里的情况,拿出了几百两银票,反正骆爷是一定吩咐把这个女人带回京都的。 曹氏这就动心了,原本就打算带自己的女儿离开这个村子,干脆回京算了,孤儿寡母到哪里能领这么多银子啊! 这是想着,当年她在京都郊外还算熟悉,到时候有了银子,就带着女儿在那定居算了,所以青阳赶过去的时候,骆齐派过去的人已经将人往京都赶了。 这还是叶桑榆托付他去办的,只记得那个奶娘姓曹,住在什么村,接来之后,她到时候只能跟叶凉臣说碰巧遇到这个妇人,再无意中透露他的身世,好让他有个准备,反正不能太被动,他知道之后心里也不必背负什么奇怪的道德伦理了。 而原著里是那个奶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说了出去,让叶凉臣立即卷入负面谣言中,当时叶府就宣布他不再是叶氏之人,就连族谱也除名了。 外面虽然谣言四起,但是那时他已经是炙手可热的权臣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丝毫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只一心高兴着自己和叶桑柔不再是兄妹,从那以后便越发大胆手段毒辣了起来。 至于身世的事情,他也从未说过什么,只有些嘴里没把门的,或者是风流云那边的幕僚暗地里推波助澜,将叶凉臣对宁王妃的所作所为肆意宣扬,只道他心思龌龊恐怕早就在身份未明的时候惦记自家妹妹了。 这,不正好戳中叶凉臣心里实处了嘛!好家伙果真上赶的找死,只一夜之间,传过这些话的人几乎都横死家中了。 所以,到最后虽然谁也不知道越国大名鼎鼎的权臣叶大人到底所系谁家血脉啊,没有人知道,自始至终就是一个谜。 所以,叶桑榆想着估计先把奶娘带回来,让叶凉臣知道真相,然后再想办法让他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说出去吧! 要不然,他们两个还真的一直偷偷摸摸不成,她可不同意!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叶凉臣看完青阳那些话,心里也更加倾向于自己的身世确实有所隐藏,那便再等等吧! 次日,叶凉臣进宫随太子一起复命了,将长陵和甫陵两郡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皇帝大惊,没想到长陵王竟然有谋逆的心思,但还没等将其问罪就自尽而亡让大家心里都存了疑惑,长陵王手下没有兵马,他锻造武器做什么,若说只是私自靠贩卖铁矿来谋取私利,那就说不通了。 而且京都郊外的那些兵器和山洞中发现的几乎是同一批,是与敌国暗探勾结还是结党营私心存谋逆? 可惜长陵王死了,最后一切阴谋也就此掩埋。 太子此次一行,所获颇多,这一路来也让他决定不再忍让下去。 他的仁慈,可止不住那人嗜血的刀刃。 那不如看看这老二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风严看到太子温和又带了些坚毅的脸庞,欣慰的拍了拍风玦的肩膀,只说长陵所有后续事宜皆交由他来处理。 此外,风玦也将这一路上叶凉臣的英勇护驾,睿智手段尽数说了出来,也想借着这个机会为叶凉臣讨个封赏。 “哈哈哈!叶爱卿朕是知道的,若他没有这般能力又怎会派他与你一同前往呢?” “父皇英明,长陵一行,叶大人功不可没,还请父皇论功行赏。” “多谢太子美言,微臣职责所在,不敢邀赏。” 叶凉臣立即跪了下去,自己短短时间内已经几度升迁,太过频繁,恐遭他人不满。 “叶爱卿,起来吧!朕暂时确实还不想封赏,你年纪轻轻,如今已经是四品大员,若再升的话,到时候难免遭人嫉妒,还是等过些日子再立了功,朕特意为你留了一个官职,就等着你走马上任呢!” 叶凉臣不知道皇上给他留了个什么官职,也没想太多,不过这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臣,多谢皇上。” 然后,风严又和太子说道,“日后朕尽可能的让你独当一面,若是有不懂的多和叶爱卿走动走动,于你而言定当受益良多。” “儿臣领旨。” 叶凉臣却明白了,皇上这是让他明面上帮助太子了,也罢,忠君之事,既然是皇上的意思,看来自己是躲不过了。 叶凉臣回去之后,倒是直接去了京都府衙。 “呦,这不是叶大人吗?您回京了?” “嗯,我听说府尹大人为梁王和宁王两头奔波,如今看来怎如此悠闲?” “叶大人哪里的话,您看看我这头发都愁白了,说实话我在两位殿下面前不也只是打打下手,听命行事,这两头忙,两头都没个交代啊!” 叶凉臣不声不响的要了份薛映雪一案的案卷看了看。 “大人,您可是要参与此案?”旁边的人搓了搓手,只道这大理寺和他京都府时常有案情交叠的地方,若是有他在,那可就事半功倍了。 “嗯。” 叶凉臣仔仔细细的看着上面所写的供词,谁都知道大理寺少卿大人不好说话,冷厉非常,他不敢走得太近,只是心里有点害怕因为上次他捉捕他妹妹那事得罪了叶凉臣。 “那个,叶大人,不久前下官捉拿叶小姐也是形势所迫,必须给薛府一个交代啊。” 叶凉臣听了这话只稍稍一个抬眼,府尹只觉得身子袭来一阵寒意,他立马解释道。 “不过,叶小姐关押的牢房那都是府衙内最好最干净的,吃的也是府上丫鬟送过来的,期间还有三皇子和宁王殿下轮流过来打点,下官怎么都会看在他们的面上照看一二,是以叶小姐回去的时候还是完好无损的,所以请叶大人不必担心。” 不必放在心上,最好也不要记仇。 谁知,听了这话之后,怎么感觉叶大人看他的眼神更锋利些了呢?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听说叶大人过来了?” 叶凉臣抬头看去,见是风流云,虽然心里还因为方才听说风烨和他期间一直在阿榆身边而有些不大乐意,但他确实也为阿榆出了力,叶凉臣放下手中的东西,向他照常行礼。 “叶大人不必客气,可是为了叶小姐所涉一案的案情?” “正是。” “那不知叶大人有何看法?” “案情相关我也看了,听说殿下正在通过离魂散的药方来寻找凶手?” 离魂散正是仵作从薛映雪身上检查出来的。 “正是,可惜人数众多,正在一一核实中。” “在下认为不如从那丫鬟入手。” “为何?” 叶凉臣拿起她的口供,又说道阿榆和风流云私下审理周以杭和那个丫鬟时的情景,在明知漏洞百出,却坚持一口咬定是周以杭指使,而且那明显就是一副了无生意的模样,要么是被人威胁,要么是真的想死了。 “可我还听说狱卒每次送进去的饭菜,她都全部吃完一点不剩,这只可能是第一种情况,被人威胁,为人顶罪罢了。” “可是,我们当初搜查那丫鬟的时候是在尼姑庵里找到的,她并没有任何家人啊?” 既是如此,会拿谁威胁呢? 叶凉臣沉思了片刻,“不如将她放了,死里逃生,她一定会主动带我们找到指使她的人。” “欲擒故纵?” 风流云眼睛一亮,的确他们一直在被动搜寻线索,不如让鱼饵抛出去。 于是,风流云假意找了个人来救那个丫鬟,两人互换了衣物,京都府衙的人一配合那丫鬟就逃出去了。 叶凉臣暗中派了人一直跟着她,等府衙里的人发现人逃走之后一阵搜查,那丫鬟也是厉害,东躲西藏了三日之后,才借机混进了——薛府。 这可是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而和她接头的正是薛候爷府二房的嫡女,薛映雪的堂妹,便是那日山下看到姐姐死去,悲伤欲绝抱头痛哭的薛映雨薛二小姐。 当风流云亲自带人去抓捕的时候,还在她院中的树下发现了半包离魂散。 再和风流云那个买过相关药物的名单一看,果然,其中有一个人就是薛映雨嬷嬷的儿子。 这也算是谨慎了,还有那丫鬟有个弟弟的确被藏在城外的破庙里威胁她,原本两人都是乞丐,被薛映雪接济了一阵子,住的地方都没有,自然搜查不到,说是等她顶了罪自然会放人。 而她一早就发现了薛映雪与人私定了终身,知道她要嫁给宁王自然是不甘,这才有了取而代之的想法。 攀咬到叶桑榆是因为从前就听说叶桑榆喜欢宁王,还经常与其相谈甚欢,又在那日河边目睹了两人亲密举动,所以想拉她做替罪羊。 谁料一切手段痴想皆成空了。 让薛府没想到的是,一心要为薛小姐寻找死因,没想到最后竟然又搭进去了一个,他们是再无颜面让众人帮忙讨回公道了。 事情到这里,风流云处理完,也算告一段落。 “没想到啊没想到,那些世家权贵府中竟是如此腌臜不堪,我只听说过嫡庶不和,没想到嫡女与嫡女之间竟也这般吓人啊!” 薛府一案过去,众人却还在议论纷纷。 “这有什么?堂姐妹又不是亲姐妹,两个嫡女争一夫也不能说什么。” “薛府这回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原本在宁王殿下那说不定还能得到些许愧疚,如今怕是不敢见人了!” 第128章 身世 需要银子 柔梓院。 “小姐, 老奴听说薛府那事被查出来了,会不会牵连到您的身上?” 说话的是跟在大夫人身边几十年的元嬷嬷,在叶桑柔及笄的时候, 就被送到她身边伺候着, 和温琴一起将来是为她陪嫁的人选, 这两人也是她的心腹。 正在刺绣中的叶桑柔微微一顿, 眼里深藏着的一点波澜随之隐没,不过片刻之后继续手中的绣品。 “嬷嬷说笑了, 薛小姐的事情与我何干, 我与她不过是点头之交,她自己嫉妒自己的嫡姐, 所作所为皆是她自己所为, 做出此等匪夷所思的事情, 理当受到礼法严惩。” 元嬷嬷听了自家小姐的话, 放心的点了点头,小姐并没有自己亲自动手,自然查不到她的身上,反而借助薛府的手解决掉了一个障碍, 宁王妃之位如今空置, 小姐似乎又峰回路转了。 只是她不曾想到一直以来温婉贤淑的大小姐,竟然有如此手段, 不过这也没什么, 她自小看着小姐长大,又得大夫人悉心教导, 能有如此魄力方能在将来的后宅之中站稳脚跟才是。 叶桑柔将自己绣好的香囊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嬷嬷觉得我绣得如何?” “小姐的手艺在京都一众女子中自然是万里挑一的,这可是要送给宁王殿下?”元嬷嬷揣测的问道。 “嗯。”叶桑柔点了点头。 再过不久将是越安城一年一度的桃花宴, 前两年因为他离京未归,所以自己才没有心思参加,今年她定然要夺得魁首,到那时听说皇上亦会前往,若是得到皇上的嘉奖,就可以提一个要求借此为自己赐婚,这已经是她最好的机会了。 所以这些日子尽管外面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尽管叶桑榆最后安然无恙的回来,她都没有意外多少,因为她知道叶凉臣回来之后必然会护着她,当初也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让她名声有所损毁而已。 所以,一开始坊间不少传闻叶桑榆爱慕宁王,是她心狠手辣残害薛映雪,虽说是薛映雨始作俑者,但也少不了她的推波助澜。 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四皇子竟然一直为了她的事情尽力周旋,甚至是宁王殿下,虽说事情由他负责,但她心里始终有些不安。 不会的,宁王殿下心里装着的始终是宏图大业,怎么可能有心思想着那个小丫头。 但,无论如何,这一次,她都必须要破釜沉舟了。 “嬷嬷,你做的那种香料,再备一些吧!” …… 拂堤河岸,映月楼三楼。 叶桑榆趴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越发热闹的河岸风光,但是却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薛映雪的事情已经过去好几日了,可是她还是时常想起那时春风亭上她的背影,原本不该有她的出现才对,可是既然出现了,自己还以为故事线会有所更改,但没想到她会骤然离世。 她心里隐隐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才导致这个世界出现偏差,从而会改变一些人的命运。 周以杭出狱之后,自己曾见过他一面,从而有幸知道了他们的事情,原本两情相悦的两个人,不久之后他就要上门提亲的,薛侯爷府也是不复往日辉煌。 若论起来,也算是门当户对,可惜一道圣旨让府中上下有了攀附的心思,也因为如此拆散了她们二人,甚至天人永隔。 自己就像一个不速之客,谁知道将来还会有多少人多少事会因为自己而变得面目全非呢? 出神中的叶桑榆情绪有些低沉,一旦事情失去掌控,或者因为自己而牵连无辜之人,怎么都不能做到无动于衷吧! 这时,叶凉臣将楼下的一众事情处理完之后,来了三楼特地为她留着的雅间,这里也叫小闲居,一切都按照叶桑榆的喜好布置的。 她坐着的位置正是安放在窗下的雕花小榻,叶凉臣进来之后拿了被她胡乱扔在一边的靠枕放在一侧,难得的往身后一躺,叶桑榆总算是感觉到动静了。 “哥哥,你忙完了?”她转过身子看到他竟然罕见的慵懒模样。 “嗯。” 昨日太衡书院难得的放假,而叶凉臣也将大理寺的事情重新接手整顿之后,难得休息了两日。 正好,叶凉臣手下在拂堤河岸一直装修收拾中的几家产业趁这两日都开业了,将位置最好的一个给了叶桑榆开了一家满月楼的分店,名为映月楼。 因为人手都是从满月楼那边调过来的,上手很快,再加上她原有的几家店之间的相互引流推广,很快就步入正轨了。 都是大家熟悉的招牌,辅一开业就不愁没有生意。 至于他还置办了其他什么产业,叶桑榆倒是没有过问,总之包括这里都是他一手操持的,也不让她插手,那就乐得清闲呗。 叶桑榆看着他今日一袭宽袖长袍,头上虽然带着一个简单的玉簪,但是一半墨发披洒在身后的靠枕上,往小榻上一躺,整个人都多了几分风流慵懒。 叶桑榆调皮的拿起他的一缕发丝捏在手中绕了绕,开口说道。 “怎么,累了?” “交给下人去做就行了,哥哥不必亲力亲为。”叶桑榆嘟囔了一句。 “嗯,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以后这边都由青吾负责。” “那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叶凉臣一来,她刚才沉闷的心情就好了许多,所以又坐近了些。 “阿榆,帮我揉一揉眉心可好?”叶凉臣难得主动的恳求道。 最近几日,叶凉臣心中有似乎什么东西逐渐萦绕盘桓,有时候突然感到焦躁和烦闷,甚至有时候难以入眠。 然而这些事情,他自己一点异样都不曾发觉只以为是事情过于繁杂让他心烦意乱。 只有和阿榆在一起的时候,他心口的那层阴霾仿佛就会拂开些许。 “好啊,那你闭上眼睛。” 温热的指尖顺着他的眉心轻轻抚动,仿佛一眼清泉自心底流过,叶凉臣逐渐舒缓了四肢。 渐渐的,叶凉臣似乎睡着了,叶桑榆刚一松手,腰间就被什么东西一带,整个人就倒在他的臂弯里,看来是没睡着呢? 叶桑榆刚抬起头打算看一眼,就被按在了胸口,整个小榻虽然不是很宽,但若挨得紧一些,挤一挤还是勉强可以睡得下的。 也罢,叶桑榆干脆也闭上了眼睛,侧着身子往他那边靠了靠,被她枕在脖子下面的那只手好像怕她掉下去一般,自觉的护着她的后背,也是将她往中间拢去。 窗外拂堤河岸清波粼粼,三楼的雅间里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两个人就这样难得小憩了许久。 然而这时的君再来客栈外面,一路赴京的曹氏被守门的人给赶了出来。 原本受骆齐之命带曹氏回京的人,在半道上遇见了山匪,不仅劫了运输的货物,那人也一道丧命了,当时一出事,曹氏就带着女儿趁乱跑了,千里之遥若不是想着到京都或许能有几百两银子,她还真的坚持不来。 但是,此时骆齐却不在君再来客栈,而因为拂堤河那边新开的酒楼,把人手分一部分过去之后,新招的人有些参差不齐,一看到曹氏两个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还想见他们的老板,老板哪里是能随随便便见的,他还没见过呢,只以为是招摇撞骗的人,直接把她给赶了出去。 曹氏在门口纠缠了许久都无果,最后看到墙角里病得昏迷不醒的女儿,原本以为到了京都,来了那个人跟她说的这个客栈,一切都能有救,可是,如今连门都进不去,莫不是骗她的不成。 可是她的女儿等不得啊,半路上因为逃命她女儿摔断了腿,找大夫看了说多半好不了了,但还是有几分把握矫正,但是人家一看这对母女的穷酸样,根本付不起诊治的银两,所以没人愿意收留她们两个,所以一拖再拖,她女儿都已经烧得不省人事了。 绝望之中,她想起当年自己埋在肚子里的秘密,若是,若是能够以此换得一些银钱的话,她的女儿才有可能得救啊! 所以,她凭着记忆找到了当年的主家,看着门前一如既往的叶国公府几个字,她有些胆战心惊,可是她实在没办法了。 曹氏咬了咬牙壮着胆子到了门口处询问。 但是还没有走近,就被人哄赶了起来,“哪里来的乞丐,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曹氏哪里肯走,只小心翼翼的问道,“请,请问,叶三爷可在府中?” “谁?” “叶国公府的叶三爷。” “哪里来的疯子,国公府哪里来的叶三爷,滚滚滚!” “怎么没有,我还伺候过么?求您进去通报一声,让我见见吧!” “别跟她废话,叶三爷早就故去多年了,还伺候他,跟疯子浪费什么口舌。”说着那几个门卫就要关门。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死了呢?”曹氏喃喃自语,如果三爷不在,她能求谁呢? 她是想着若是见了三爷,或许为了那桩事可以要些银子,可是没想到叶三爷也死了。 对了,那个孩子呢?还可以找那个孩子? 她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可是叶府大门已经关上了,无论她怎么拍打就是没人开门,好在她记得当年逃跑时的侧门。 她刚准备敲门,这时叶恪刚好从里面出来,正准备溜出去花天酒地。 她又缠上了叶恪,一个劲儿的问府中三爷的孩子,曹氏连个名字都不知道,但却向叶恪打听着,问能不能进去通报一声。 但是叶恪倒是听出来了,不就是叶凉臣那厮吗?以为是哪里来的穷亲戚,原本不想理会,但是那人死缠烂打无意中说出了和身世有关的字眼。 什么?身世?一听到这个叶恪就来劲儿。 逼着她就要她说清楚,结果曹氏矢口否认,说他听错了。 这怎么可能听错了,他都听到那婆子在一边嘀咕什么身世不身世了。 叶恪眯着眼睛就怀疑了起来,这婆子又口口声声要见叶凉臣,莫不是她知道什么? “你不是要见他吗?我带你去就是了?” “真的。”曹氏信了。 知道三爷没了,她就想找那个孩子,若能念在往日曾照顾他母亲的情分上给她点银子救救急,那便罢了。 若是不肯,只能以身世为威胁单独要点钱,其实她心里也不想把这事抖落出去,毕竟对谁都不好。 不过,叶恪哪里可能会带她去见叶凉臣,最后是把人带到了老太太的荣景院。 第129章 对峙 一再反口 叶恪原本就厌恶叶凉臣, 如果从前还只是看不起他,如今他混得风生水起,而自己一事无成, 有时候出去花天酒地, 还能听到有些人拍他马屁, 这也就罢了, 竟然拿他和自己相提并论,心里早就不爽了。 如今逮到一个机会能够让叶凉臣出丑, 甚至身败名裂, 遇到这样一个出气的机会,他可不会轻易放过。 到了荣景院, 叶恪把这事告诉了老太太, 他知道祖母也跟他一样不喜叶凉臣, 光靠他自己是不行的, 得借着祖母的手才能把这事捅出去。 曹氏一到荣景院,就被按在地上,问她的身份,让她将知道的东西都交代出来。 “你们, 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只是想见三爷的孩子而已,什么身世, 我没说过。” 曹氏缩着脖子跪在地上, 听了叶恪和叶老太太的话,顿时慌乱了起来。 坐在上面的那个老太太, 模样虽然老了些,头发已经花白了,却依稀记得这是叶家的当家祖母, 当初那个夫人养胎的时候,好像这个老太太经常过去阴阳怪气的对那夫人说一些不中听的话。 当年三爷不在的时候,动不动就派人过去教训三夫人,是个不好相与的,落入她的手中,可没有好果子吃。 “不说是吧!来人,给她点教训。” 曹氏立即就被按住了,几个耳光就扇了下来。 她三爷三爷的叫喊着,又不知道叶凉臣的名字,只能这样看能不能把人引出来,结果不仅荣景院甚至府中其他下人都听到动静了。 四月和几个府中交好的丫鬟也在外面围着。 “咋回事,那个女人是谁啊?我怎么听到三爷三爷的喊着呢,咱们府的三爷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不清楚呢,我听说那女人穿得破破烂烂的,兴许是招摇撞骗的。” 四月竖起了耳朵,多少年了,府中从来没有三爷,旁人只当是凑热闹,但是她可知道这三爷可是大少爷的亲爹啊,不会出什么事吧! 十几个巴掌过去,曹氏的脸都肿了,她往四周扫了扫,不少下人都过来了,但是看样子三爷的孩子没来。 这个曹氏吧,若是自己安然无恙的时候,心里还能有点良知,若是自身难保了,那就想着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曹氏自打进了叶府,原本还打算只是找叶凉臣,一来想着当年怎么说也伺候过他的母亲,她也是三爷给他找的奶娘,若是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济几分,这样大家都能安然无恙。 若是叶凉臣是个刻薄的,就威胁他给些钱财,否则就将他并非这叶家血脉的事情说出去。 这也不能怪她啊,她女儿可等着自己去救命呢? “我说,我说——”曹氏捂着肿了的脸,“只要你们给我三百两银子,我就将我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什么?你还想要钱?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给我继续打。” 掌掴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曹氏但凡是不急着进府,稍微在外面打听一下,也不至于赔了夫人又折兵。 老太太端起旁边的一杯茶不急不缓的喝了起来。 “你不说,我替你说,叶凉臣不是我叶氏血脉?你是那个奸夫派你来找他的?还是说你知道别的什么事情?” “我劝你还是趁早说出来吧,也免得受这皮肉之苦,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只要你亲口证实,说出叶凉臣是谁生的野种,便能饶你一命。” 叶恪翘着腿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任着府中下人肆意围观而不驱逐,不就是想让大家都知道这桩丑事吗? “四月,我好像听到说大少爷不是叶……”那丫鬟一边说话一边回头想跟四月八卦,没想到转眼之间四月已经不见了踪影。 桑梓院。 “出事了,出大事了,浣纱,快去通知小姐和大少爷让他们赶紧回来啊!” 四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她一听到苗头不对劲就赶回来了,这两日小姐放假一直都是和大少爷在一起,如今又不在府里,老太太和二少爷向来和小姐和大少爷不对付,得赶紧让他们回来啊。 浣纱立即就去拂堤河那边通知叶桑榆,还好在半道上遇见了,然而一来一去的时间,曹氏早已受不住老太太的逼迫,最终还是交代了。 曹氏已经奄奄一息缩在地上,叶行书和同僚喝茶回府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把叶氏宗亲都请了过来,府中上下都在围观。 他气急,母亲怎么能随便轻信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说的话呢? 不管真假,这是真的不顾叶府的脸面啊! 所以叶行书将府中下人都赶走了,荣景院里的气氛也在僵持着,主要就是叶恪和叶老太太一唱一和,誓要说服叶氏宗亲将叶凉臣剔除叶家族谱。 “四侄儿说得对,只听一面之词,会不会太草率了?” 旁边一个年老的太爷虽然心中震撼,但也不大相信,若非证据确凿,怎可妄下结论。 “叔公,您不是不知道,当年行云带回来的女人就是身怀有孕的,未婚先孕,我自问叶家教养做不出婚前苟合的事情,若不是行云被那女人迷惑,她哪里进得了我叶府的家门。” 这?几个宗亲觉得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别的不知道,但是行字辈的几个孩子都被教得极好,确实做不出这种事。 “娘,你怎么能仅凭这一点就怀疑三哥呢,他当时对三嫂多好,府中上下都看在眼里。” “所以那个贱妇给我儿带绿帽子才难产死了,这都是报应,况且若叶凉臣真是行云的血脉,他会在那女人死后一声不响的丢到破庙里吗?” 这?确实如此,众人哑然。 即便后来接回府中,也是不闻不问,加上刚才那婆子说亲耳听到老三和那女人说的话,众人深信了几分。 “你说你是当年府里请的奶娘,你有什么证据?”叶行书质问道。 曹氏一张脸被打得一片青紫,地上和着血的牙齿掉了几颗,张了张嘴,也说不了什么话了。 “老四,不必问了,当年老三将院里的下人送出府,总有一两个认识的,到时候一对变知,若是假的她还敢来府中招摇撞骗吗?” 老太太今天是致力于要把叶凉臣这事情给坐实了,当年寿辰之时,出现的那块石碑,她就怀疑是那个小畜生自己弄出来糊弄人的,说什么庇佑叶府,日后长盛不衰,结果呢? 如今他倒是攀了高枝,借着国师的名义越爬越高,何尝还将叶府放在眼里。 还有叶桑榆,这两白眼狼迟早都得收拾了。 “今日,各位叔公既然都在,也听到那女人说的话了,就将叶凉臣在叶氏族谱除名吧,从今往后他也不再是我叶家的人。”老太太厉声说道。 “母亲,这事也得把凉臣叫过来对峙才能决断吧!”叶行书再度劝说道。 这时。 “不知道各位要找我对峙什么?”一道冷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祖母,这么急着将哥哥的名字除名,会不会太着急了些?”叶桑榆和叶凉臣一道并肩走了进来。 她看了趴在地上的那个女人一眼,这就是那个奶娘,她怎么到叶府来了,不是让骆大哥带回京都之后,先去见她的吗? 曹氏原本有些绝望的眼神,看到来人眼睛一亮,这就是当年那个孩子?他,他确实和那个夫人长得有几分神似啊! 一双极干净的云纹长靴缓缓走到曹氏眼前,“听说你是我的奶娘?还说我并非叶家三爷的子嗣?此话是真是假?” 叶凉臣负手盯着趴在地上的女人,问话的口气不紧不慢,好像完全不害怕自己因为混淆血脉被逐出叶府一样。 他当然不怕,他巴不得这个女人能说出真相,若是细看,叶凉臣俯视的眼神里透着不易察觉的精光。 曹氏趴在叶凉臣脚下,莫名一阵寒意袭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害怕了起来。 “叶凉臣,这个女人刚才已经承认了,她亲耳听到你娘跟三伯父说的,你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子,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再问一次。”叶恪在一旁嘲讽道。 “况且如今她这个鬼样子,估计也说不了话了,你想问也问不出什么,不如让诸位叔公说一说这女人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这……”几个族里的人为难起来,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说了。” 叶凉臣一愣,负在身后原本握着拳的手骤然一松。 “你们将她打得这么重,莫不是屈打成招吧!”叶桑榆愤恨反驳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最终还是把这件事说出来了,但是这个时候她不想让叶凉臣置身于京都谣言纷争中,这时机不对啊! 叶凉臣仿佛为了证实什么一般,俯下身子一双冷厉的眼神看着曹氏,再次问了一句。 “他们说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曹氏莫名的打了一个哆嗦,心里突然改了主意,“不……不是……真的。” 她突然疯狂的摇头,如今见到了叶凉臣,她立即反口,她觉得若真的揭发此事,自己极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她手里还有重要的把柄,若是他能救了自己,那完全没必要将这事捅出去。 在场的众人,除了叶桑榆是高兴的,其他人都极其震惊,包括叶凉臣。 老太太恼怒的将身旁的杯子摔在地上,厉声喝道,“你还敢反口,你刚刚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曹氏看在场的氛围,忽然感觉自己有救了,忍着痛即便含糊不清也要辩解道。 “我,我当年的确是大少爷的奶娘,但是刚刚的话都是假的,我只是走投无路想威胁少爷给我点银子而已,你们非要我说,我才胡诌几句罢了。” “你胡说,谁让你反口的?” “我,我没有胡说。”曹氏否定道。 叶凉臣听了这话,眼神一暗,不知在想什么? “这便是你们说的证据?”叶桑榆质问道。 “娘,我就说这个妇人的话不可信,您偏要大动干戈。” 叶行书原本就不同意这事,立即劝说道,如今叶凉臣正得圣宠,她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别人家都巴结着呢?她还对着干,我看是越老越糊涂了。 “爹,那女人明明就说了——” “混账东西,滚一边去,若不是你在这煽风点火,把这个女人带进府里,能有这事。”叶行书当场呵斥道。 “各位叔公,这事就这么算了,你们请回吧,后续的事情我们自己处理就可以了。” “这叫什么事!” “以后别动不动就喊我们过来,老胳膊老腿,消停点吧……” 几个叶氏宗亲骂骂咧咧的被叶行书送走了。 不顾叶老太太的发难,叶桑榆被叶凉臣送回桑梓院之后,他独自带着曹氏迅速离开了叶府。 她知道叶凉臣肯定是要好好审问那个奶娘的,或许今夜过后,他便知道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了吧! 第130章 解释清楚了 亦真亦假 国师府凌水院内, 叶凉臣负手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眼眸拧着寒霜,说出口的语气再普通不过, 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若有半句虚言——” 啪的一声, 安静的书房内, 叶凉臣拿出一个黑色的药瓶放在桌子上的声音格外明显。 曹氏胆怯的往上看了一眼,看到桌子上的东西后吓了一哆嗦。 “是, 是, 老奴不敢。” 曹氏自然是不敢有所隐瞒,将自己的身份, 为何来到京都, 以及打算去叶府找三爷和他的目的和企图也说的一清二楚, 不敢隐瞒一个字。 什么? 听完曹氏的话之后, 叶凉臣震惊了。 秘密带她回京的人,她口中那个客栈的老板,不就是阿榆吗?也就是说在青阳出发去查找此人下落之前,阿榆的人便已经动身了, 且直接找到了她。 阿榆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她之前应当从未见过这个女人。 当初酒醉之时无意中吐露真言,就已经知道了吧, 或者说是更早的时候, 阿榆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不对了。 “哥哥,你, 你要把那个女人带走吗?打算如何处置她?” “嗯,阿榆,你早些休息, 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说。” “那,那好吧!” 当时他走得匆忙,因为急于想审问曹氏,却没想到阿榆分别之时,她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现在就想去桑梓院找阿榆问清楚。 当初还怕她只是酒醉时说的胡话,可如今事实却摆在眼前。 曹氏察觉到叶凉臣沉默的模样,还以为是恼怒她心怀不轨,一个劲的在地上磕头。 “公子,我也是没办法啊,我有个女儿如今病入膏肓,若没有银子急时救治,她就要残废了,那个人原本就承诺说若到了京都就给我银子的,谁知竟被那客栈的人赶了出来。 公子,求您救救我吧,若非走投无路,叶老太太逼问我,我也不会将这桩事说出来。” 叶凉臣再次沉默不语,曹氏怕他不信,将她在荣景院没来得及说出口,却最能证实自己的话说了出来。 “公子右后肩处,有一小块暗红色的胎记,您出生时,老奴亲眼所见,若有虚言,便让我横死当场。” 还好当时自己没说出来,才能有反口的余地,若是说出去了,所有的言论那可就坐实了。 叶凉臣垂下眼眸,心里已经相信了十分。 他自己虽然看不到,却隐约记得有一次晋言给他沐浴添水的时候说过他后背是有一小块红色胎记,那么一切都是真的。 他和阿榆真的不是兄妹!内心的狂喜顿时翻涌。 如今,他一刻也等不得了,他要去见阿榆。 让人把曹氏带下去看着,自己独自赶去了叶府。 叶桑榆已经洗漱完之后睡下了,可是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点也不怀疑叶凉臣会查到是她将曹氏带回京都的事情。 明日他若是问起,该如何狡辩,啊不,回答呢? 他知道了真相知道会不会觉得自己对他有所隐瞒呢? 这时,她忽然听到房间的门从外面打开的声音。 “什么人?” “是我。” 一阵急切的脚步从外间走了进来,叶桑榆还没爬起来,月光下就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一把掀开了床前的帷幔。 “哥哥,唔——” 一阵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意向她靠近,若不是听到声音知道是谁,定然要被吓得魂飞魄散。 深更半夜,哪里来的登徒子,采花贼! 叶凉臣一闯进来,就一把将她箍住,尽管月色照不到床帷里边,床内一片漆黑,可是他一下子就堵住了叶桑榆的唇瓣,二话不说就是一番啃咬。 不知道他是愤怒急切,还是欣喜若狂,若是单看她被咬得微微犯疼的唇瓣来看,那定然是怒不可遏的,可若是从听到的怦怦心跳和安静的室内传来的微微喘息来看,好像又不是。 许久,她才明白应该是后者吧! 叶凉臣的吻从肆无忌惮带着惩罚的意味到逐渐缓慢,蜜意缠绵,不变的依然是空气中难以忽略的狂乱心跳,不止叶凉臣的,还有叶桑榆也被他撩拨的浑身发软。 最后,叶桑榆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叶凉臣压在床上。 逐渐平静之后,叶凉臣后退些许,两人分离,呼吸交缠之间,叶凉臣说道。 “阿榆,你骗得我好苦。” “哥哥,你,你说什么?” 叶桑榆倒不是狡辩,只是还回味在那个缠绵激吻中好吗?严格意义上说,这才是初吻啊! 这黑灯瞎火的,也太突然了。 “你是何时知道的?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叶桑榆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只能找那个老借口。 “我说的话,哥哥会信吗?” “信。” “哥哥,其实,我有一个秘密,自从上次大病一场之后,我有时候经常做梦,梦到一些好像没有发生的事情。” 当初自己就是这样忽悠三月让她相信的,想来想去,自己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往玄乎里整了。 “你梦到我不是叶家的血脉?” “嗯,一开始我以为只是一个梦,可是梦中的场景太过真实,我梦到有一天,有一个女人当众指认你不是叶家血脉,后来被叶氏在族谱除名,京都众人对你议论纷纷,指责你是私生子。 那时你已经权倾朝野,仍然堵不住众人的口诛笔伐,御史台也参你不配身居高位,梦中那些人的讨伐说辞犹言在耳,让我不得不去相信。 我害怕这样的一天真的来临,我不想哥哥成为他人口中的谈资笑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便寻着梦中的线索,看能不能找到那个知道真相的人,就是我派人带回来的奶娘,梦里那个将你的身世说出去的女人,原本是打算让她先来见我,从而提前阻止事情的发生。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兜兜转转,她竟然去了叶府,好在我们及时赶到,才避免她再次把事情说出去。” 帷幔内,一个人躺在床上慢慢的解释着,一个人伏在上方静静的听着。 “在阿榆的梦里,阿榆和我又发生了什么?”叶凉臣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梦里,我们可曾在一起?”叶凉臣忽然想知道,若梦是真的,他们会不会在一起。 叶桑榆腹诽道,梦里你为了得到女主叶桑柔发疯发狂不折手段好吗? 至于我,我都被你挫骨扬灰了。 “怎么,阿榆,你为何不说了?”叶凉臣又伏低了些,凛冽的气息喷洒在叶桑榆脸上。 “梦里我和哥哥只是兄妹,都未曾说过几句话,哥哥是权倾朝野的越国重臣,我只是一个嚣张跋扈人见人嫌的叶府小姐罢了。” 叶桑榆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口气中无不带着埋怨的意味,除此自外,还有点酸溜溜的。 叶凉臣一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确信了阿榆的话。 他还记得,当年的阿榆不就是一个嚣张跋扈,只知道欺负他,且目不识丁的叶府小姐吗? 若没有阿榆,他也一定会想办法往上爬,若是阿榆没有走进他的世界,他对阿榆也定然是咬牙切齿,恨意丛生。 可是,一想到梦中的自己和阿榆只是说过几句话,便再没交集,他们只是两个无关紧要的人,他心里就莫名的难受和闷疼。 所以,那梦必然也不全是真的,他和阿榆已经心意相通,他绝对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若让叶桑榆知道他心里的所思所想,就这你就难受了,若是知道你把我骨灰扬了,您作何感想? 不过那都不是现在的叶桑榆,就不拿出来吓他了。 不过。 “除了这个,我还梦到过哥哥好像有一个很喜欢的女子,不折手段的想和她在一起呢?为了她和别人大打出手,还……唔——” 后面剩下的话又被叶凉臣堵在了嘴里,一旦知道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阻碍,叶凉臣整个人的血都仿佛热烫起来,从前压抑的情感好像一下子就爆发了,他想将那些错过的东西通通讨回来。 “阿榆,我心里只有你,没有什么别的女人,若要不折手段,也定然只为你。” 叶凉臣一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叶桑榆,即便身处黑暗中,依然熠熠生辉。 叶桑榆虚空中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仿佛那里有零碎的星星落入她的手中。 “你知道就好。”叶桑榆这句话显然透露着点点笑意。 “那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自然相信,但是阿榆有这样的机缘祸福难知,这件事,以后千万不要再告诉他人了。” “嗯。” “但是梦中的事情到底亦真亦假,似幻似雾,也不可尽信,若真的有什么预兆,阿榆只管告诉我,一切由我去处理便好。 叶桑榆就知道这是说她偷偷让骆大哥去找人的事了,这事是她理亏,还好曹氏的事情被拦下了。 “我知道了。” 两人心意相通,解释清楚之后,只剩下一对热恋男女的欣喜痴缠。 叶桑榆倒是还好,她毕竟早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一直当他是自己男人看待的。 就是叶凉臣有些一反常态,这真的是前几日那个在外有些冰冷疏离,即便在内对她还是有些克制的叶凉臣吗? 从前最多也就吻一吻她的额头吧! 她不得不考虑明天去学院上学,被人发现这红肿的嘴唇该如何解释。 问就是只能说是喝水烫到了吧。 第131章 我还小啊 太缠人了 那天过后, 叶凉臣真的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缠叶桑榆缠得要命。 若说以前有什么东西束缚着他,让他一直以来克制忍耐, 整个人也是极度禁欲的, 即便叶桑榆时常假意撩拨他, 他虽然满心欢喜, 但与此同时,心中亦有所顾忌。 原因大概就是这一世叶凉臣所跟随的人不一样, 性格也不一样了, 张衍对他的言传身教,还有叶桑榆的影响, 他已经走在正道上。 可以说他现在已经是一个知伦常, 明大义, 忠君王, 系百姓,一个完完全全的大好青年了,不外说皇帝风严看中他,拿他当国之重臣培养呢? 但是, 叶凉臣喜欢上了叶桑榆, 甚至到了难以自拔的地步,所以他内心是矛盾的, 但又沉迷于此, 若是非要做个选择,那还是叶桑榆最重要。 但比起原著来说, 他已经好很多了。 原著中他跟随梁王,风恒本就阴郁无常,受他影响, 叶凉臣整个人性格也是病娇狠虐,管你什么世俗伦常,就是要抢夺女主,即便身份还未明了时,也不会抑制内心的欲望。 不过前期并未展露人前罢了,暗地里却是疯狂滋长,而在知道真相后,更是变本加厉,对女主的爱越发疯狂,甚至在人前也不再遮掩,哪怕别人嚼舌根,他直接把你舌头割了就是了。 马车内。 叶桑榆刚进来,就被他卷进怀中,话还没说一句,只觉一双微凉的薄唇就贴了过来,温柔的舔舐着她,应该还没怎么摸到门道,只是跟孩子唆糖似的,把她的上下唇蹭得更加晶莹。 这是上瘾了吗?就是有点费她的唇脂。 这样看来,叶凉臣骨子里有些东西还是没变的,对喜欢的人的霸占纠缠,甚至偶尔从他心底里某个牢笼里探出来的一点点肆虐和疯狂。 只是现在有一个无形的东西压着它而已。 过了许久,叶凉臣慢慢停了下来,带着笑意看着叶桑榆因为他的亲吻而鲜红水润的唇瓣,时不时的还低头轻啄一两口。 “哥哥,我还小。”叶桑榆带着点小情绪幽怨的瞪了他一眼。 这就是双标了吧,撩拨他的时候可没这个理由! “不小了,再过一个月,阿榆就十四了。” 女子十四嫁为人妇的有不少,但是世家女子一般都要过了及笄才会许配人家,但是他身为医者,自然清楚太过年幼,有些事情不能做,但是他也只是吻吻阿榆而已。 他已经十七了,正值血气方刚的时候,从前克制忍耐,如今他真的忍不住想要亲近她。 今日哪怕去上值的时候,得了空闲时间就想着阿榆,从来没有这般迫切的想和她见面,所以一上马车,就吻了阿榆,从前想做却没敢做的事情,如今他没有丝毫负担。 他贪恋她的味道,他的确上瘾了,就像中了阿榆的蛊,唯有离她近一点,他才能心平气和,整个人才放松愉悦起来。 “那也不能老是动手动脚的啊,你看我的嘴巴,今日霜儿都笑话我了。” 还好大家都是没经验的,笑话也是笑话她这么大个人了,喝水都能烫到嘴巴。 “呵~”叶凉臣笑了笑,看到她的唇上还是有一点痕迹,应该是昨晚心急恼怒的时候失了轻重,经过刚刚的一番动作,又明显了一些。 “还痛吗?都是我不好,我以后轻一点。”说着从马车的某个匣子里取出一个小药瓶仔细的给她抹了抹。 清清凉凉的,叶桑榆舒服的没说话,任着他的指尖点在她的唇瓣上。 涂好了之后,叶桑榆就想起来了昨天的事情。 “哥哥,你把曹氏怎么处理了?” “将她们母女两个丢到外面庄子里,让人看着。” 若不是看在那女人给自己带来了满意的答案,就她试图胁迫自己,以及趁着母亲当年难产就逃离京都之举,完全可以顺着叶行云的意,将她处置了。 但是他却在曹氏那里还得到了一件事情,事关他的生父,她母亲临终前提到了那个字,黄,只是说到一半被打断了,曹氏说那个欺辱他母亲的男人姓黄,叶行云也认识那个人,并对其恨之入骨。 叶行云深爱她母亲,即便所爱之人被人玷污,依然不曾责备她,甚至发现怀孕之后,带回了叶府成亲。 叶凉臣当时听完这件事之后,倒是没在意那个姓黄的人是谁,他也不会甚至不想去查找,上一辈子的事情就让它过去的,十几年来与他没什么关系,那么以后也与他无关。 只是,内心深处对于他的父亲,那个年少时带他回来又将他丢弃的人,其实还是是带着怨恨的,但是如今,那些恨意似乎逐渐消失,好像已经原谅他了。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深爱他的母亲,对于自己,他本就没必要管,不是吗? 好在,他如今有阿榆,足矣。 但是,他还是派人去留意叶行云的踪迹,叶府的人都传他死了,但是他应该只是四处云游去了,找到他也只是想知道母亲葬在哪里而已。 曹氏说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出生而迁怒自己,还叫叶行云看顾他,说送给普通人家做一个普通人就好。 叶凉臣可以想象到自己的母亲应当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子吧!无论如何她都是自己的母亲。 其实,叶凉臣想过,叶行云这么多年消失得无影无踪,按照曹氏口所说,他会不会是找那个男人报仇去了,抑或是不敌真的死了。 然而,他所料不假,叶行云远走他乡是假,蛰伏京都是真,的确是改头换面在伺机报仇而已。 曹氏用这个秘密换他救了她的女儿,叶凉臣就放下了让她死的念头,让人放在了庄子里看着,养两个闲人也无关紧要。 “这样也好,别让她再生事就好。” 叶桑榆放下了心。 然而,没过几日,越安城内还是传出了谣言。 “什么?叶家大少爷不是叶家血脉?” “不可能吧,若是真的,叶家会没动静?” “我也觉得不可能,当年国师石碑批命的时候,不是说他命极好会庇护叶家吗?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若是假的人家国师看不出来?” “也是,不过奇怪的是,叶家大少爷至今住在国师府,却不肯回叶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国师府的人呢!也难怪出这样的传言,若真是叶府的人,早该回归本家了。” “你们不知道,他当年是被国师大人带回府中亲自教养的,后来又拜了国师大人为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今也算是国师大人的半子了,再说有国师府的助力,日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留在叶府,那一片污糟,还得管一大家子,估计会拖后腿,是个人都会这么选吧!” “这样的话,会不会有点忘恩负义了点,毕竟姓叶啊!”旁边一人小声说道。 茶楼里,叶恪一边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一边在角落里冷笑了一声。 “若是我儿子拜了师受了别人几年恩惠就忘了他家大门朝哪开,我早就打断他的腿了。”这个人是叶恪找的专门煽风点火的托。 就算不能让叶凉臣开除族谱,也得让他的名声扫地,再说了,他只是阐述事实,算不得信口开河。 “就是,养了这么大,结果转头不认人,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得了吧,要是你家出了个叶凉臣,别说只是住别人府上,换做你,怕是得给人家三跪九叩了,只要能让你儿子官运亨通,光宗耀祖,你还计较这些。” “说得也有道理,放眼望去,能得国师大人青睐的也只有他一人了,只要能光宗耀祖,说出去我脸上也有光啊!”又一人附和道。 “你们这话我可不同意,说得好像叶大人就光靠国师了似的,他自己若非能力出众,能被国师提携,能得皇上眷顾?” 此人是非常敬仰叶凉臣的,如此年轻的国之栋梁,越国能有几人,不畏权贵的行事作风也很得他欣赏,日后他可是要努力考上科举,拜到叶大人门下的。 “这位小兄弟说的也是十分在理,人家也没你们说的忘恩负义啊,听说他和叶家二小姐兄妹感情倒是极好,叶小姐不就住在叶府,往来也自然少不了,不知道的事情就别瞎传了。” 老百姓对于好官来说那还是比较宽容的,至少现在叶凉臣便是如此,而且长陵甫陵那边事情一了,太子和叶凉臣的名声也传了过来。 两人在百姓口中的声望还是不错的,由此朝中上下太子党的人好像突然站起来了。 叶恪见那些对叶凉臣不好的言论竟然没有传播出去,只在一些人口中过了一遍之后,竟然销声匿迹了,把他气个半死。 原著中,叶凉臣算不得好官,甚至传出阴狠毒辣的名声,当时他不是叶家的家生子一出来,传得沸沸扬扬,各种难听的话都有,单单奸生子这一个名头就把他钉在耻辱柱上。 不过就这,他都凭借自己的手段给镇压下去了,如今城中那些传言大部分都是向着他的,叶凉臣也完全没放在眼里。 凌水院。 “这到底怎么传出来的消息,你也不管管?要不我找人替你教训教训?” 李筠下了值过来找叶凉臣串串门,顺便替兄弟打打抱不平,都传到他耳朵里了。 “不必。”叶凉臣给他倒了杯茶。 说是不必那是不可能的,叶凉臣自然查出来是叶恪在搞鬼了,以及当时叶老太太对他咄咄逼人,既然如此,那便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他找人在叶府的生意上动了手脚,过不了多久就得全部倒闭,阿榆说那些原本就是她娘亲的嫁妆和产业,那就应该替她夺回来,当那时叶府没了进项,只能靠着叶行书的俸禄度日,看他们能嚣张到几时,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行吧,你不在意就好。” 李筠放下杯子,看到一旁桌子上的瓜果,摸了一把瓜子,和叶凉臣闲聊起来。 “看不出来啊,凉臣,你平时还好这个?” 不符合他的风格啊,瓜子都是他这种富二代该磕的好吗? 叶凉臣抬眸看了一眼,那都是从前阿榆经常过来叫晋言备着的,估计是看到他这来客人了,所以才端上来招待的,叶凉臣垂下眼眸没解释什么。 “特意派人送了帖子过来,可是有事?” 李筠吐了瓜子壳,抱怨起来。 “这话说的,原先以为,咱们同在京都应当能时常玩耍,没想到我见你一面竟如此不容易。 有时候来了国师府,你又不在,你我下值时间差不多,想着你这勤勉劲儿,我去大理寺找你想约着吃顿饭,按理说你应该在吧,但没想到你倒好,一早就走了。 好不容易等你休沐了吧,又不见踪影,我说凉臣,你莫不是瞒着兄弟约会俏佳人去了吧?” “胡说什么!”叶凉臣睨了他一眼。 “你最近不是常去拂堤河那边消遣吗?若有事找我,可以提前在映月楼留个话便好。” “那不是你家妹妹开的吗?”李筠看到叶凉臣慢悠悠喝茶的模样,明白了,这两人不分彼此呢? “好吧,那里我也时常过去,怎么没有瞧见你妹妹?说到这个,还得跟你道个歉来着,上次你妹妹出事,你交代我好生看顾来着,唉——”李筠笑着摇摇头。 “我是不知道她身边护花使者竟这般多,又有宁王,四皇子,还有风凛世子,都在那奔波着,我都排不上号,所以才没怎么出手了,哪里需要你嘱咐我啊!凉臣你真是多虑了。” 叶凉臣听了这话,脸色不大好,但凡围在叶桑榆身边的人他都不喜欢。 “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叶凉臣打断这话。 “也不全是,上次你随太子去长陵不是正好救了何寻他爹那事吗?只道他因为擅长倒腾那些东西才被选入生死阁,没想到他爹也是制作兵器的好手。 何寻那厮倒不曾说过,我得到消息,兵部似乎想把他爹带回京都,这样的手艺他们也是不想被别人钻了空子,若真如此,咱们可得把何寻父母一同接过来。” “可以,你派人接过来,我找人在兵部打点一下,到时候找一个职位安置即可,再给他们寻一处宅子,我想过不了多久,何寻也该回来了。” “嗯。” 生死阁那些重要位置的人经过几个月的考验,也该到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第132章 桃花宴 女主风头无两 桃影灼灼, 芳菲难却。 昌德三十九年春,这一场桃花宴终是来了。 “桑榆,咱们进去吧, 早些挑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免得到时候被人占了。”花花很有见地的说道。 叶桑榆抬头看了看, 眼前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字。 玄都府。 “玄都观里桃千树, 尽是刘郎去后栽。”而恰恰玄都府也是栽满了桃树,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刘禹锡留名的那个地方, 不过后来才知道这里并没有什么刘郞, 他也没有在这里题诗,仅仅只是名字相似而已。 这玄都府与城西的梅苑一样, 春赏桃花冬赏梅, 这是越安两大很著名的景点, 不同的是, 梅苑是自由开放的,玄都府是皇室园林。 所以,桃花宴也比较正式和隆重,但凡是一定品级以上的世家适龄的嫡子嫡女都会受到邀请, 无一例外, 虽是半强制性的吧! 会有身份贵重的皇室中人来主持,往年是长公主或者燕王夫妇, 今年应当也是吧! “我同意。” 叶桑榆立马附和了花花的话, 这样的场面若是对爱出风头的人来说,那可是再好不过的地方, 若是才艺平平还被点到的话,那可就惨了。 虽然她也不再是原著中的草包,而且她背了那么多首唐诗宋词, 随便挑一首,那还不是小意思。 但没必要,今天的场子得让给女主,听说大姐姐很看中这次机会呢,今日过来就当做是看表演吧!这些个世家子弟也不是虚的,自然说得上是一场视觉盛宴了。 嘿嘿,哥哥还不在她身边,还可以看看其他美男们! 男女子都是分开坐的,进去之后,曲水流觞,长亭分列两侧,中间还隔着帘子,不过十分透明,也就只是意思一下,毕竟全挡住的话,人家还怎么相亲啊! “霜儿,你娘会让你和我们坐吗?万一她要是想你展示什么才艺,你可别连累我们啊?”花花还真的怕。 “没事的,我娘今日应该管不上我,她得为我哥哥相看嫂嫂呢!” “我娘也是。” 除了一些皇室成员诸如燕王妃和长公主,其他的后宅夫人虽然今天来不了,但是桃花宴上若是有什么动静,谁家表演了什么,效果如何,门口可有专门的人传出去的,就是为了第一时间传到后宅,谁要是表现得出色,那可是得靠抢的。 桃花宴过后,第二日才是最热闹的,拔得头筹或是表现出色的人,次日一早提亲的那可多了,若是未曾婚配,多家一起上门的也有,这样就可以从中挑选了,即便没选中也不要紧,这在越国都不算丢人,再正常不过了。 除此之外呢,一些情投意合的少男少女,也会趁着那一天热闹,去下聘甚至娶亲,因为那一天就是宜嫁娶,实打实的好日子。 今日叶凉臣自然也来了,朝中未婚的官员都会放假一天,他身为嫡子,自然也是必须前来的,然而他却是不甚感兴趣。 好在这玄都府景致不错,只待午后的那些歌舞表演散了之后,他也可以好好陪阿榆逛一逛这园内的风光。 才艺表演结束,玄都府会给大家提供晚宴,然后大家便自由活动了,最后才各自离去。 叶桑榆在这边坐了不久,陆陆续续就来了很多人,她们坐着位置算不上主席,因为溪水蜿蜒,长亭绕水很建,坐在亭中的算是比较好的位置,坐不下的就会在后面安排一天零散的桌子,席地而坐,还是露天的。 这叶桑榆可喜欢得很,曲水流觞流不到她这里,也就不必作什么诗了,还是花花有经验啊! 三个人坐在一块,身后就是一排棵桃花树,一阵春风吹来,乱红如雨,颇有一番意境。 前面的才艺展示已经开始了,坐太偏唯一的不好就是歌舞看不太清晰,不过吹拉弹唱倒是可以欣赏欣赏。 叶桑榆一边听听曲儿,一边听花花说说闲话。 “桑榆,没想到,这的点心和酒水还不错啊!”花花再一尝,眼睛一亮,“好像是你们满月楼的?” “是啊!” “还是霜儿的哥哥,燕王世子过来预订的,可不是白给你们吃的,每个人的府上可是交了红封的。”叶桑榆笑着说道。 还别说,这还蛮有商业头脑啊,就办了名义上的大型相亲会,必须勒令每家嫡子嫡女参加,礼部过去送请柬的时候,每个府上都会送上红封,说是意在春日见喜,讨个吉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都成传统了。 这不就是变相筹集经费吗?给低了拿不出手,毕竟有哪些人参加了还得给皇上过目,当然给了多少钱自然也要过目了,给少了自然不会说,喏,能够坐在靠前的,可不就是银子砸出来的,要不怎么说国库充裕呢? 交了那么多钱,桃花宴上招待起来也不能太差,当然有关系不走关系是不可能的,所以霜儿聪明的就给她拉了一大单生意。 但是,叶府交银子的时候,自然没给她和哥哥交的,不过她很爽快,和叶凉臣的一起,红封递了两万两银子,也算是给皇上交的保护费的,她做的那些生意,宫里那位看在眼里,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叶桑榆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手指在桌子上轻点,合着前面弹琴的曲调一下一下的打着拍子,不多久她就闭上了眼睛,睡起了懒觉。 而另一边,叶凉臣也是一人独自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没在亭子里,没有纱幔阻碍,刚好那里远远的就能够看到这边熟悉的身影。 园内各色喧嚣,伴着溪水潺潺,叶凉臣只觉得好似只有阿榆和他一般。 而在两人都没注意的时候,叶桑柔就已经在宴会上大放光彩,不仅在曲水流觞的女子诗词里边拔得头筹,更是弹一曲如余音绕梁的琴音,不绝于耳。 风流云坐在男子那边靠前的位置,自然全程都看到了,心里倒确实对她多了一些欣赏。 不过,后来有一个女子不服,好似要为难叶桑柔,毕竟今日她实在风头太盛,大多数人几乎都被比了下去。 不知道在哪看到一个绝对,就要当场请教她,这个对子确实很难,叶桑柔脸色有些发白,但最终还是风流云站了出来。 他率先说出了一个可以应答的角度作为范例,不愧是男女主,一点即通,举一反三,叶桑柔紧接着同样做了一个答复,还算得上是精妙,和风流云那个相得益彰。 叶桑榆若是醒着,非得吐槽一句,大家怎么没有自知之明呢?就非得上赶着给女主做垫脚石? 一阵激烈的掌声把叶桑榆吵醒了,叶凉臣看到阿榆懵懵的样子,好像还没睡饱,他就有点皱着眉头,不满周遭的嘈杂,眼里也多了一丝不被察觉的冷意。 不过身后那棵树上恰好有一朵桃花顽皮的钻进了她的后颈里,痒痒的倒把她弄醒了,叫了花花帮她取出来。 “桑榆,你姐姐方才大出风头呢?今年的魁首估计是她呢?” 霜儿把叶桑榆刚才因为偷偷小憩而错过的剧情告诉了她。 “啊!这么快!” 她就表演完了,不过想想,这都是意料之中嘛! 而且还知道男女主两个人一起亲密合作,风流云还给叶桑柔解了围,她心里竟然有些安心,不错,磨蹭了那么久,感情该发展发展了,不然她可怎么出手啊!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风流云给叶桑柔解围,完全是看在合作伙伴的面子上,她最近通过女子间的往来,替自己打听到了许多朝中大臣的站队,这其中还包括她六叔叶行亭已是梁王党羽,叶行书身边亦有不少人在策动他。 这样心思缜密的女子,他自然乐意帮她一把,但是对于叶桑柔的爱慕和心意,他却始终没有给一个准确的答复。 离午后的宴会结束还有半个时辰,大家这时候开始闲聊了起来,聊着聊着不知道谁起的头,叶桑榆突然听到叶恪说话了。 再一听,她娘的,她真想拿起旁边的酒壶就砸到叶恪那王八蛋的头上去。 这剧情也不必这么循规蹈矩的,所有人的目光在场上扫了扫,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在那呢?然后嗖嗖嗖所有人就把视线落在了叶桑榆身上。 叶恪他真的做了首诗,很多人都在下面笑话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已然觉得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很烂了。 别人挑起头,说叶家嫡姐如此才华横溢,那么叶家儿郎呢?正好他坐的位置又明显,自然被点名点到了。 就问蠢不蠢,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没点数吗?别人起的头,你不知道报复别人,眼见着别人都暗地里笑话叶国公府了,他竟然还说了一句,“今日叶府可不止来了一个。” 大家一听,叶大小姐表演过了,他是嫡二子,那么还有一个—— 叶凉臣旁边的座位上的人突然感觉到有些寒意,还多了些戾气,这明显是这位大名鼎鼎的大理寺少卿大人身上传来的。 人家明显不愿意啊,还是替他回绝了吧,于是他自觉聪明的引开了话题。 “听说今日叶家嫡二小姐也来了,早就听说在太衡书院也深得先生喜爱,不知才华可及得上叶大小姐啊?” 第133章 比试 什么是千古绝句 那人说完话之后, 陡然发觉身上的寒意更重了,不禁怀疑了起来,怎么自己做的不对吗? 他胆战心惊的往另一边的位置挪远了一些, 看来这叶大人确实不好相与啊, 难怪说一个人坐在这偏远的地方。 对于那些将话头引到阿榆身上的人, 叶凉臣心中十分不悦, 周遭的气压也低了些,原本随意坐着的身姿也紧绷了起来。 在场的那些人的目光在场上扫了扫, 能准确看到叶桑榆, 也不大容易啊,那位置实在太偏了, 基本上是家室越差坐得越偏, 能坐到里面的绝不会坐到外面。 风烨坐在风流云旁边, 他还认认真真的往对面的纱帘里边望了许久都没看到, 还以为今日小莺儿没来呢? 这时。 “呦,叶二小姐,你怎么坐那去了?是觉得无才无艺羞于见人,自惭形秽吗?”有人嘲讽起来。 “你……”风烨一听这话, 正要站起来却被风流云拦住了, 他朝着风烨摇了摇头,什么意思, 任由她们笑话小莺儿吗? “叶二小姐应当能自己解决, 你不必担心。” 风烨一愣,虽然不知道三哥何时这般了解小莺儿, 但是也安静的坐了下来。 叶凉臣也是坐在原地,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 “此言差矣,方才叶大小姐才艺双绝, 同为嫡女的妹妹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吧?” “那可不一定,叶二公子不就——”那人说了一半低头笑了起来,众人自然知道什么意思,不就是说叶恪不学无术,丢了叶府的脸面吗? “可我怎么听说叶二小姐十岁的时候才上的族学,之前一直耽于玩乐,文词不通,不知这可是真的?” “不会吧,这个年纪我都已经在太衡书院待了好几年了。” “是不是真的,那就要问问叶二小姐了?” 在座的人当中,认识叶桑榆且看不上她的,嫉妒叶桑柔抢了风头的,都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叶国公府丢尽脸面。 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女子出嫁,家世背景极其重要,叶国公府丢了脸,也就相当于她们两个失了名声,都是她们乐见其成的。 “是又如何。” 不就是想让我出丑吗?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 倒不是为了叶家的颜面,而是为了叶凉臣,这剧情发展趋势,若她不站出来,指不定下一个就是哥哥了,她不想叶凉臣在这里成为众矢之的。 虽然相信他,应付眼下场面并非难事,但叶桑榆就想他干干净净的站在一旁就好,她想维护叶凉臣,在当初看书见他被人诋毁的时候,就想了。 “我是十岁才上族学,可我半年就能考进太衡书院你能吗?我比你少学几年都能和你身处同一个书院,你不觉得羞愧,我又有何羞于见人的?” “你——”那女子被叶桑榆说的一噎。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是买进去的。” “好了,这里是来展示才艺的地方,不是来议论他人长短的,二位姑娘既然心中不服,不如就比试一番,看谁才华更加出众。” 坐在上方的燕王夫妇看到下面起了争论,就立马出面化解道。 “我同意。”方才那个女子很是不服,定要让叶桑榆好看。 “叶小姐,你呢?” 叶桑榆从自己的座位上一直走到了两道长廊的中间位置,对燕王妃行了一礼。 “臣女也同意。” “那好。” 燕王妃笑了笑,她自然是偏向叶桑榆的,虽说自家女儿和她是手帕交,但也想当面试一试这个孩子,毕竟她是真的挺喜欢她的,给凛儿相看了很多女子,他都不大愿意。 倒是从霜儿口中得知,他主动帮了这孩子好几次,上次听说牵扯进了一桩案子里,他还跟着忙前忙后了许久呢? 燕王妃就让燕王世子出了一道题,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作出一首桃花有关的诗句。 在场的众人一下子来了精神,原本以为下午的才艺观赏都快结束了,没想到最后竟然还有热闹可看。 点了香,铺成了纸笔,另一个女子立即提笔写了起来,很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为了桃花宴,她可是有备而来的,不巧,提前准备的诗词里就有几首关于桃花的,原本就是为了曲水流觞时表现一番的,哪曾想到今日运气不好,根本没有在她面前停下一次,如今正好有这个机会。 她写到一半的时候,发现叶桑榆还在发愣迟迟未下笔,心中胜算更多了几分。 她写的诗可是私下里给过府里先生提前瞧过的,谅叶桑榆必然比不过她。 但是,失策了好吗? 叶桑榆在太衡书院里的时候,先生布置作业需要做什么诗,她都是自己写的,但是今天,不好意思,本姑娘不守规矩了。 老天给我开的金手指不用白不用,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千古绝句。 叶桑榆想到用哪一首之后,立即将它默写了出来,神情同样不疾不徐,不见一分紧张。 倒是旁边看的人焦灼了起来。 叶凉臣远远的瞧着阿榆轻松的神情,身体也放松了起来。 不一会儿,时间到了,两人同时搁笔。 风凛身为裁判自然由他验收成果了,没想到那姑娘一口气写了三首诗。 反正她时间充裕,总有一首会让人惊艳的,而结果确实让众人一片喝彩。 伤春悲秋,少女春色,莺莺燕燕,各不一样,倒真的有几分才华,就是匠气重了一些。 叶桑榆听完之后,心底就彻底放心了,三首又如何,三十首也不如她一首。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当风凛念完前四句诗的时候,停顿了片刻,莫名的深深看了叶桑榆一眼,后面又似乎带了些激动的将后面的诗念完。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这听着还不错啊,与方才那位姑娘写的意境倒是不一样,独辟蹊径。”这时那边的一个男子忍不住点头评论道。 “世子可念完了,我怎么感觉意犹未尽,后面可还有?” 风凛笑着又再次看了叶桑榆一眼,眼神之中满是难以掩饰的赞赏。 别啊,这不是我写的,不必这般看着我。 “有。”风凛接着往下念。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事,酒盏花枝隐者缘。 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 “这首诗当真写得极好,此诗读来心胸似乎格外开阔畅快,对人生名利看得也极其通透。” 这是唐寅的代表作《桃花庵歌》,从前她就十分喜欢,还会经常将它哼唱出来,这种对待功名利禄的心态和对闲适生活的向往与她想做安稳咸鱼的梦想不是不谋而合吗? 但是她却省略了最后四句,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因为境界太高,不是她能达到和感悟的,也与她小小年纪不太相符,不过即便是这样,这首诗已经算是佳作了。 “好一句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没想到叶姑娘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才思,倒叫在下自愧弗如了。” 那个公子说完之后,周围不少人也附和了起来。 “没想到我的小莺儿竟然如此厉害,我只道她聪明伶俐,见多识广,对玩的东西更擅长呢?”风烨与有荣焉。 风流云心中自然是颇为惊喜的,他早就知道她是不一样的不是吗? 除开他们,尤其是男子那边许多人赞不绝口,而女子这边却十分安静。 “这诗倒是不错,不过叶桑榆,你确定是你写的吗?你也是世家权贵,你在这京都城开了多少家商铺,日进斗金都不为过,你有什么资格堪怜贫穷之人,莫不是无病呻吟吧,抑或是这诗并非你所写?” 说这话的是安颖,一场比试下来,原以为叶桑榆会出丑,没想到竟然她竟然赢了,自然不肯就此罢休的,她向来与叶桑榆不对付惯了的。 叶桑榆愣住了,只因为这确实不是她所写,其实是有些心虚的。 此时。 “敢问安小姐府上可交了红封?”一道冷厉的声音从出现在众人耳中。 叶桑榆往那边一看,哥哥! 她心里一喜,忍不住叫了一声,他从哪里出来的,刚才都没仔细看。 叶凉臣负手走到叶桑榆身边去。 安颖看到叶凉臣自然高兴不已,心里还是喜欢他啊,也没顾上他刚才问的话有什么含义。 “交了,长公主府交了一千两。” “那你可知这红封为什么要交?” “我……”她想了想,往年是她娘亲主持的宴席,她自然是知道的。 “自然是为了筹办今日的宴会啊!” “非也。”叶凉臣否认了。 “难道不是吗?” “几十年前,越国曾遭遇一场严重的水灾,南方地区一片汪洋,民不聊生,当时国库空虚,银钱吃紧,京都有一位世家夫人便想出了举办宴席的法子筹集银钱。 皇上知道后对其进行了嘉奖,并推广开来,即便此后许多年也一直坚持着,这一习俗便被流传下来,那时正值三月,故名为桃花宴。 参与宴会者均为世家子弟,这红封看似为筹办宴会所用,实则大部分留存国库,只待清明过后,官府会将银钱用来置办五谷,免费发放给较为贫穷的农户。” “那,这又跟叶桑榆有什么关系呢?凉臣你可是扯远了?”安颖有些不解。 此时,一道十分威严的声音响起。 “自然有关系,叶二小姐上交白银两万两,颖儿,你说有没有关系?” 众人闻声望去,俱是一惊,立马跪了下去。 “臣女参见皇上,参见太子殿下。”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太子殿下。” 没想到风严和风玦竟然不知不觉的出现在了桃花宴上。 第134章 附身 姐姐,我帮你吧! “大家都平身吧, 朕只是闲来无事,出宫走走而已,恰好今日宴会, 也好沾些喜气。” “是。” 燕王夫妇自然将主位让给了风严, 太子也坐在一侧, 在座的人看到眼前一幕, 无不猜测如今东宫是要重获盛宠了? 当然,风严今日此举, 也有这个意思, 太子如今还难以和在朝中经营多年的梁王相抗衡,今天亲自带着他出来, 不就是有抬举之意吗? 此外, 他笑着看了一眼站在叶凉臣身侧的小姑娘。 “你可是叶桑榆?” “臣女正是。”她又再次行礼, 才刚一俯身, 叶凉臣的手就想扶起她,这站的地方都是鹅卵石铺就的,这样跪下去,他自然舍不得。 不过风严手一抬, 就让她不必多礼, 大家也不太能看见叶凉臣的动作。 “方才是因何事争论啊?” 风严来的时候,正好就听到叶凉臣说的这个上交红封一事, 时间一久, 不知情的自然不会记得了。 风凛在一旁将事情的原委说清楚,风严很是好奇, 要了叶桑榆的那首诗瞧了瞧,倒当真是让人眼前一亮,若未见其人, 只看这作品,很难想象到她一个闺阁女子,会有如此才思和心境。 他沉吟了片刻,又想到这丫头能够以一个女子的身份在京都做下这许多生意已经非常人所能及了,而且他今日过来,也是因为看到上交的名单里,叶国公府交了银子,叶桑榆又交了一次,是和叶凉臣一起交的,而且数目比较大。 别人就是三五百两意思意思一下,有的破千就算可以的了,若不是自己嚷出来,外人是不知道的,每年这笔银子数目总额其实不大,但因为今年里叶桑榆独挑了大头,却显得十分显眼。 “颖儿此言差矣,叶小姐虽为女子,但是上交白银两万两,届时所剩银两的确是为了一方百姓所用,在场的诸位谁不是锦衣玉食,出身权贵,心胸能如她一般的能有几人?” “舅舅,颖儿知错了。” 叶桑榆没想到皇帝为她说话了,心里不禁一喜,看来保护费没有白交啊! “多谢皇上赞誉。” “叶小姐不必客气,能写出那样的诗句又怎能是沽名钓誉之徒?能揽天下之财,能怜百姓之苦,还有此洒脱闲逸的心境,朕倒是十分欣赏,你和叶爱卿,不愧是兄妹二人啊!” 叶凉臣听到前面皇上对阿榆的夸赞时心里自然为她高兴,但最后一句却让他心里顿时憋闷起来,还是要早些建功立业,到时候请求皇上出面解开身世,若能赐婚必然再无须顾忌这许多。 然而叶桑榆吐槽的是,你身为皇帝当然喜欢我这种识时务的商贾,交税交得多,还没什么野心,难怪说出来的好话一箩筐呢? 皇上一来便夸奖了叶桑榆,还只将叶桑榆和叶凉臣是兄妹,难道她叶桑柔便不是了吗? 因为方才叶桑榆在后来的比试中胜出,燕王夫妇趁着皇上在场,便问今日魁首当落谁家,若是没有叶桑榆,那毫无疑问是叶桑柔啊! 毕竟琴棋书画样样突出,她在前头的表现众人也是看在眼里的,但叶桑榆写的那首诗也的确惊艳,所以便一时难以抉择,不如就交给陛下定夺好了。 叶桑柔暗中捏紧着手帕,皇上如此偏心叶桑榆,自己莫非又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这时。 “陛下,小女方才已才思力竭,又无其他所长,自然不及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第一自然应当属于姐姐的。” 本该就是这样,叶桑柔理当是魁首,若非有人挑衅她,她也不会出面。 风严瞧了瞧叶桑榆,只当她是谦逊之言,心里自是又多了一分喜爱,上次原本打算给叶爱卿和颖儿赐婚,如此也算是笼络了他,但却没想到被拒绝了。 不过,他心里又起了一个念头,叶家这个丫头年龄倒是和他那个老四相仿,他听说两人倒是走得极近,上次赐婚烨儿也是拒绝了,莫不是看上这个丫头? 风严心里琢磨着,渐渐有了考量,不过也并不不急在一时。 叶桑柔得了魁首,原本她以为皇上会问她想要什么赏赐,但结果并没有问,而是赏赐了一套宫内御匠打造的极其精致华贵的凤冠霞帔,能有此赏赐在旁人眼里无异于皇上赐婚之喜,可是对叶桑柔来说却并未达成所愿。 随后才艺表演落幕,晚宴开始,这一顿饭也是花了心思的,每一样菜色的上面都放了许多的桃花瓣用来做装饰的,还有桃花羹和桃花酥,算得上是一场桃花全宴。 皇上和太子只简单的的用了一些便离去了,大家各自吃了晚宴,就可以在园内闲逛起来,好在园内景致极好,也算不负春光。 “唉~刚刚还看到小莺儿在这呢?怎么不见了?” 风烨来晚了,叶凉臣先一步将叶桑榆带走了。 桃影婆娑,灯火氤氲,偶然遇到一两个男女在桃花树下并肩而立也不必惊奇。 毕竟这个日子特殊,该相会的相会,平时可没有这么大的宴会让这么多的世家子女都能出来,有的定了亲还不曾见过的,抑或是今日见了有想法的,赶紧准备准备明日提亲吧! 而某个假山后,叶凉臣搂着叶桑榆的腰,将她扣在怀里,叶桑榆挣扎着。 “哥哥,注意点影响,有人会看到的?” “此处没人,阿榆不必担心。” “那也不成。” 晚宴她还没准备吃饱呢?还把花花和霜儿两个人丢下,心里过意不去。 不过好在晚宴之后,花花找她表哥去了,霜儿和风凛又被燕王妃叫走了,倒是风烨找不到她只能拉着几个世家子弟胡闹去了。 “如何不成?” 叶凉臣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抚摸着她带着淡淡红晕的脸蛋,此处光线稍暗,假山里边空间也比较小,显得氛围很是暧昧。 “阿榆!” “干嘛?” “唔~” 又被吻住了,好在这些日子,叶桑榆都习惯了,有叶凉臣揽着她的腰将她微微提起来,也没累着她,自然就乐得满足他这点嗜好了。 她发现一到没人的时候,叶凉臣便会如此,不过两人白日里见不着面,又不住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多,除非自己去国师府或者在酒楼等他,但大多数时候他其实比较忙,能空下来陪自己的时间极少。 叶桑榆也顺从的倚在他身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熟能生巧了,开始还只是在外面蹭着咬着她的唇瓣,后来有一次自己不小心伸了一点点舌头,他就立刻就像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后来就越发熟练了。 假山外面便有一个长廊,时不时就有人经过,好几次她都不乐意了,这也过于刺激了吧! 谁能知道外面传言冷冰冰的叶大人私底下是这样的呢? 此时,湖边的一个亭子里,风流云正在和一个朝中新贵下棋,意在交好结实一番,如今他也是不得不积攒自己的人脉。 而叶桑柔站在湖边的另一侧,她站在阴影中看着不远处的风流云,捏了捏手中的丝帕,今晚,无论如何她都要试一试。 没过多久,那个和风流云下棋的人好像就有急事离开了,只剩他一个人在亭中,旁边一个随从将棋子慢慢收进棋匣内。 这时。 叶桑柔有些浑身无力的被一个酒醉的男子追赶,一个劲儿说着明日要去她府里下聘,说要娶她,叶桑柔是想将他引到湖边,借故是他逼迫自己掉入湖中,却不料那男子醉得过于厉害,不小心绊了一跤摔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姐姐,我有话和你说。” 那个男子倒下之后,叶桑榆突然从那人身后出现,倒是吓了叶桑柔一跳。 “你要说什么?” 身上的香料有点发生作用了,她有些四肢乏力,那个男子昏过去倒是无妨,只要自己到时候声称是被下了迷香误落入水中就可以了。 不想叶桑榆却突然出现,这是又来坏自己的事吗?叶桑柔似乎有些失去理智了,毫不掩饰的用带了怨恨的眼神看了叶桑榆一眼。 也正是因为她有些神智不清,所以没发觉叶桑榆看她的眼神也有点不对劲。 那是一种仿佛将她看穿,带了点恨意,又有点可怜她的目光,不过更多的是与她再无关系的淡漠。 叶桑柔一步步往后退,管不了了,既然是她自己找上来的,便将计就计吧! 她往湖边走,叶桑榆也亦步亦趋的跟着她,“我想说,不如我帮你一把。” “啊——”叶桑柔还没准备自己假意落水,却被身后的力道猛得一下子推入水中。 因为本能的求生反应,她一把拉住了叶桑榆。 所以,当叶桑榆清醒过来的时候,正好冰冷的湖水灌进了口鼻之中。 怎么回事?我刚刚不是在那边桃花树下站着吗?怎么突然掉水里了? 然而根本来不及想太多,她不会游泳啊,那种难以呼吸被水吞没的窒息感,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风流云看到的时候立即跳入水中,即便游到两人落水的位置时,想也没想的就打算去抓住叶桑榆的手,不过就在快接触到的时候,她已经被人拽离水面了。 叶桑柔还在一旁挣扎,没办法,他果断转身过去救叶桑柔,只是刚一碰到她的时候,就有一双火热的手缠了上来。 好像是叶桑柔的丫鬟大喊救命来着,当他们游到岸上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围了上来。 叶凉臣刚将叶桑榆抱回岸上,立即解了自己的外袍将她整个人遮挡住,二话不说带着人就匆匆忙忙的往外走了。 再看那边,宁王殿下风流云救上来的女子,全身紧抱在他的身上,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红。 风流云试图将人放下,但见周围不少人围观,也没法不管不顾的丢在地上,也只能将她赶紧送到一个可供休息的客房去。 众人望着二人的背影,议论纷纷。 “为什么这叶府二位小姐双双落水了啊?” “谁知道呢?” 众人不太关心叶桑榆和叶凉臣的事,毕竟人家是兄妹没什么要紧的,可是宁王和叶大小姐可不一样啊! 你们没看到刚刚两个上来的时候,可是紧紧搂在一起的,这叶大小姐的清白可算是毀了。 “毀什么啊?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在前不久宁王妃的位置刚空出来,这就又来了一个女人,你说怎么就不能是我落水呢? 许多人心中后悔,她们怎么没想到这一招呢? 一场小小的意外传开了,却平白让许多人懊恼,不管是心仪宁王的,还是打算明天去叶府向叶大小姐下聘的,如今许多人歇了心思。 “殿下,叶大小姐似乎中了一种催情香,再加上溺水,如今还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风流云眼底神色沉了沉,刚才便有些怀疑了,难怪她浑身滚烫,一直缠着自己不放,心中的不郁稍减。 “想办法给她解了,然后送回叶府。” “这?”那个大夫有点郁闷,这么个美人,都有肌肤之亲了,宁王殿下还不享用吗? 风流云丢下这句话,就派人去查了怎么回事,然后差人将叶桑柔送回了府里。 还好这□□不是那种烈性的,大夫开了一记药之后,差不多就算解了。 不过一个晚上,这件事就被闹得人尽皆知了。 第135章 侧妃 不愧是恶毒女配 桑梓院。 叶凉臣正坐在叶桑榆床边等她醒过来。 三月得知自家小姐又落水之后, 连忙替她更换了干净的衣物,一副生怕当年的事情再发生一样,抹着眼泪也在一旁侯着。 一直到了很晚的时候叶桑榆才醒过来。 “阿榆!” “小姐, 您终于醒了?” 叶桑榆发觉自己睡在自己的床上, 一手撑着自己的脑袋, 得知自己没死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但因为溺水的后遗症导致她的脑袋还是有些昏沉。 “阿榆,可是头痛?” “有点。” “去看看药熬好没有, 再备些热粥过来。”叶凉臣吩咐道。 “是, 奴婢这就去。” 三月离开之后,叶凉臣就将叶桑榆的一只手握在手心里, 另一手轻抚这她有些苍白的脸蛋。 “阿榆, 当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是让你在树下等我的吗?” 叶桑榆一愣, 是啊, 她起初还是和哥哥在假山后面的,后来是她说肚子有些饿了,所以两人就出来了,叶凉臣去附近给她拿点心去了, 她是在某棵桃花树下的等着哥哥的。 后来, 后来再有意识的时候就是发现自己落入水中猛灌了好几口水,而且不仅她, 叶桑柔也在水中挣扎, 至今还记得溺水带给她的窒息感,好像被呛了许多水, 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哥哥,是你将我救上来的吗?” “嗯。阿榆,当时我回去找你的时候, 看到你往湖边去,便远远跟了过来,但为何你们突然掉进了湖中?” “我——”叶桑榆呆愣的看着叶凉臣,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不是魔怔了。 叶凉臣见她迟迟没有说话,即便心中疑惑,也觉得没必要非得问出个究竟,还是她的身子最重要。 “好了,阿榆就好好休息,其他事情以后再说可好?” 叶桑榆知道叶凉臣不打算问她了,但是她心里自己却纠结了起来,怎么可能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却不知道呢?这要是不搞明白不就是一个随时随地的定时炸弹吗? 这时。 “大夫人,我家小姐还在里面休息呢?”四月正要拦着,可是李兰湘却硬闯了进来。 她没想到叶凉臣也在这,而且自己进去内间的时候,感觉到了叶凉臣极其不耐的目光。 “大夫人,可是有什么事?”叶桑榆想要起来,却又被叶凉臣给按下去了。 “温琴说可是你将柔儿推入水中的?” 温琴便是那个叶桑柔身边呼救的丫鬟,她当时确实看到是二小姐伸了手,两个人一前一后落入湖中。 大夫人显然是一副气冲冲的模样,像是要为自家女儿讨个说法。 “……”叶桑榆没说话,因为她不知道啊,这还被人看到了,八九不离十了。 而且这场景怎么那么熟悉呢?她刚穿来的时候,好像就有类似的一幕。 叶凉臣不紧不慢的替叶桑榆掖了掖被子,口中却冷冷的说着话。 “还愣着干什么?桑梓院是什么人都能进来吗?留着你们何用?” 外面的浣纱浣烟听见了,赶紧进来将李兰湘请了出去。 “你们……” “还请大夫人自觉些,若是伤到,可不好看。” 李兰湘从叶桑柔那知道是叶桑榆将她推入湖中的,她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即便幼时给了叶桑榆一丁点关照,但在自己女儿面前,孰轻孰重,自不必说了。 特别是这几年叶桑榆风头逐渐压过叶桑柔,大房也越发有些忌惮她了,心里也是对叶桑榆生了不喜。 李兰湘被赶走之后,叶桑榆瞪大了眼睛看着叶凉臣,这么简单粗暴吗? “哥哥,万一,真是我将她推入水中的呢?” “那又如何?阿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只是日后再有什么告诉我即可,万不要自己动手。” 叶凉臣淡淡的说着,一边理了理她鬓边微乱的发丝,好像即便自己是故意做的,他也不在乎,普通得自己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个碗一样,事后还幽幽的说,不要自己摔,小心扎到手,我来就好。 叶凉臣看着她瞪大眼睛看自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吓得叶桑榆立即向外面看去,生怕三月突然进来了。 “我知道不是阿榆做的,因为阿榆根本不屑如此,就连今日的魁首都能拱手让人,又何必敌对她。” 确实,明眼人都知道今日的第一很大机会落到她身上,结果却被她让出去了,若是真的与叶桑柔不和,又怎会多此一举呢? “可是她将阿榆带入水中的?” 这她哪里知道,“哥哥,我,我不记得了。” 她假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副回忆不起来的样子。 “哥哥为何会这样觉得呢?也许是我一不小心绊倒了,姐姐又和我站得近,所以才一块带了下去。” 这个理由是她自己编出来应付人的,若是让别人知道她自己做了什么都不清楚,肯定不信啊! 叶凉臣沉思了片刻,因为那时风流云就在另一侧的亭子里,若是叶桑柔落入水中救她的必然是风流云,只是阿榆也掉了下去,当时他在水中看到风流云是想抓住阿榆的,不过他更快的将阿榆带走了。 只这一细微的举动,叶凉臣就怀疑起了风流云对阿榆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眼中神色便深了些许。 其实风流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先救叶桑榆是他的本能而已,好像是觉得她要更重要一些,或许这样可以更好的拉拢叶凉臣。 此事,让叶凉臣更加忌惮了风流云。 为了叶桑榆的身子,叶凉臣没有多呆,等三月将药端上来之后,喂了她喝完,再用了一些热粥便让她好好休息了。 今夜,因为叶桑榆落水,三月在外面的小榻上守着夜。 屋内只有一盏烛火忽明忽暗的晃动,叶桑榆睡梦之中,原主便在等着她。 叶桑榆不知道为什么她即便睡着了也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一看到原主好像就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是为什么了。 “今天是你做的对不对?”她怒瞪着空中半透明状态的原主。 “是我。” “你怎么能随便占用我的身体呢?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能随随便便出来呢?” 她语气之中没来由的有些慌乱,若是她能随意附在她的身上想做什么做什么,那她会不会有一天自己被挤出去,成为孤魂野鬼? “你……”原主漂浮在空中,好像也很生气的模样,但是后来想到什么就闭嘴了,而叶桑榆没听到她反驳,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心虚了。 “对不起,我不该凶你的,这身体本来就是你的,是我占为己有才对。” 她只是有点害怕,若是自己既不能回到现代,又没有身体,那她该怎么办?而且她好像有点留恋这里了,所以有些口不择言。 “对不起。”叶桑榆低着头又说了一次。 原主没想到她会道歉,毕竟今天她的确只是想推叶桑柔入水,没想到连累她被叶桑柔带了下去,她自己就是溺水死的,窒息有多难受她是知道的,兴许今天自己可能要把她害死了。 但是自己也是一时心急,这边的事情一直迟迟没有多少进展,好像叶桑柔和风流云感情线都还没怎么开始,她们两个不开始,叶桑榆又怎么将她的人生轨迹走完,所以她才出手了。 “你不必道歉,害你落水也是我不对,我附身的时候甚至比寻常人还弱一些,猛然被她拽下去我,我就逃走了,因为溺水死的,所以我也害怕。” 所以呢?我就替你喝了一肚子水吗? 叶桑榆看了她一眼,也没再纠结她干的什么破烂事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只能在梦里出现吗?怎么可以跑到我身上的?你,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若是早一点,不就看到她和哥哥在假山后面…… 这也太恐怖了吧,感觉被人窥伺一般。 “就是知道叶桑柔想要做什么,我才立即短暂在你身上附身的,我只能出现一盏茶的功夫,且只能在晚上出现,你放心,以后我会事先通知你的。” “还来?”叶桑榆瞪大了眼睛,“你有什么事,我帮你做就好了,不就是帮你把那些破坏风流云和叶桑柔感情的坏事全干了吗?你都跟我说过了啊?” “你太慢了,而且因为你的出现,我发现他们的事情处于停滞状态,这样后面很多事情就发生不了,我必须要纠正回来。 而且不久前判官告诉我,下辈子我会有一个好的身世,就等着那户人家成亲怀孕之后,我就能入轮回了,错过了可就没这样的好事了,所以我才请他们破例让我上来催一催的。” “那你现在岂不是鬼?” 还是随时能够出来上别人身的?你说吓人不吓人吧! “你放心,我大多时候还是只能在你梦里,附身对我也不大好。” 所以她现在就有些透明的,魂体显得十分虚弱。 “我先走了,该来的时候我会来,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尽快完成啊!” 说着原主逐渐消失在空中。 第二日,叶桑榆就听说整个越安城都知道叶桑柔和宁王风流云有了肌肤之亲。 这话自然传入了皇帝风严耳中,将他召进宫问清楚缘由可有此事,风流云承认了,心里隐隐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 随后,在桃花宴的第二天,这个兆头极好的日子,皇帝给太子赐了婚,赐的是柳太傅的孙女柳意晗为太子妃,并将叶国公府叶大小姐赐给宁王为侧妃。 “薛府一事还没过多久,正妃且先放着,落水一事又传得沸沸扬扬,便先抬进府做个侧妃吧!若是日后你喜欢,抬正便是。” “儿臣遵旨。” 几乎所有人就猜到叶桑柔会嫁给宁王,即便是侧妃那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了。 而因为叶桑榆做的事情,既加害了叶桑柔,又无形中帮了她,撮合了男女主,还别说真的是符合女配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特性。 高啊,不愧是原主出马,还真就她能做得出来,但是凭什么倒霉的事却落在自己身上呢? 因为落水,叶桑榆又病了几日,这几天时间里,她就待在桑梓院里养病,太子妃定下来了,宁王不久也亲自来叶国公府下聘了。 不过就是个侧妃,外人眼里宁王殿下还亲自过来一趟,可见还是重视叶家大小姐的。 不过来叶府的时候顺势探望了叶桑榆一番。 而叶桑柔也终于得偿所愿了,虽是侧妃,大夫人不太高兴,她一生就不喜一个妾字,一直就想叶桑柔到别人家里做正妻,教的也是那些当家主母的手段,可见叶桑柔那副高兴的模样,也只能顺着女儿的意了。 只要能去他身边,成为他的人,迟早有一天正妃的位置也会是她的,叶桑柔志在必得。 只是让叶桑榆郁闷的是,她两都成亲了,那后面的故事情节还会一样吗? 叶桑柔可没这么早嫁给风流云啊!别走着走着走崩了啊! 除此之外呢,还有一件值得叶桑榆高兴的事情,因为桃花宴次日,花花的表哥也去她家提亲了,不久之后,她就要出嫁了。 第136章 十四啦 阿榆快点长大才好啊 叶桑榆病好之后, 没过多久,叶桑柔就嫁入了宁王府,府里倒是难得一见的热闹了一次, 不过她没到前头去, 所以一直在桑梓院待着。 直到叶凉臣过来找她的时候, 她惊讶道, “我可是听说自古妹妹出嫁可是要长兄背着出门的,怎么哥哥竟跑到我这来了?” 叶凉臣向四周看了看, 见四下无人, 走到她身边将她柔滑细腻的手放在自己手心。 “阿榆生气了?” “我才没有。”叶桑榆扯出自己的手,自顾自的看着话本。 “如今外人眼里我依然是叶府嫡子, 不少同僚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过来的, 所以才会过去寒暄几句, 不曾去大房那边, 我与她毫无干系,更莫说是背她出嫁了,阿榆何必胡思乱想。” 叶桑榆哼了哼,也没多说什么, 刚刚不过是随便打趣几句罢了。 又过了几日, 她亲自去了杨府,看着花花盛装打扮, 红衣似火的模样, 跟往日那个大大咧咧,颇为爽朗的女子截然不同, 果然爱情能让人柔情似水吗? “怎的这般快,我的花花就成了别人家的呢?”叶桑榆搂着花花的腰有些舍不得,旁边的长辈们倒是有点笑话她, 不过倒也是打趣她们的感情好。 “叶姑娘这话说的,到了明年你不也成了别人家的了。”这话说的将叶桑榆闹了个脸红,她啊,还不知道何年何月呢? 花花嫁的人正是他的表哥,叫程书礼,是个书生,去年来她家探亲的时候接触了许多次,不知道怎么就好上了。 这一趟嫁出去算是远嫁了吧,程家是离京较远的某郡的一个副领军,官职不高,不过在当地也够看了,但怎么说花花都算下嫁了。 要不是杨夫人看在两个孩子都有那个心思,而一直担心自家女儿那个性子嫁不出去的,虽然远嫁也只好答应了,好在是表兄妹,自然放心不少。 但这不是近亲吗?确定没问题?但是她们都认为表兄妹那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亲上加上再好不过的姻缘,而且花花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个程书礼自己见过,一看就是有点书呆子类型的,花花还说让自己找一个习武的,结果倒好,她自己每天就以调戏书呆子为乐趣,调戏着调戏着把自己都嫁出去了。 唉,也罢,情人眼里出西施,长得也还算不错,应该是个老实人,如果这样能让花花开心,那便再好不过了。 只是今后,再见不知什么时候了。 这个月陆陆续续的,她整个人感觉就是各处喝喜酒就完事了,花花过后,又是太子成亲,她和叶凉臣一起去了东宫赴宴,然后见了韵儿,这孩子感觉还是闷闷的,叶桑榆猜测她估计是不大喜欢自己父王又娶了别人吧! 倒是一直记着叶桑榆,一见到她纠缠着她,后来太子也没办法,就请求她让韵儿到叶府小住一段时日,太子也越发将精力投入于朝堂之上,生怕疏忽了她,才有这样的请求。 叶桑榆也是怕自己没经验照顾不周拒绝了,但那孩子总是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然后她竟然就答应了。 韵儿只带了一个奶嬷嬷就跟着自己来了桑梓院,不过有了这丫头啊,院子里倒真的热闹不少,四月和冯嬷嬷们也喜欢她,性格也越发开朗了起来。 只是住着住着,从小住就变成了长住,桑梓院就几乎成了小郡主的家,叶桑榆也就没成亲却先带了娃,不过四五岁的孩子还不算累。 再一晃眼,三月二十八,正是叶桑榆满了十四岁。 拂堤河一艘画舫上,叶凉臣亲自为她过生辰,她站在画舫三楼的甲板上张望,整个拂堤河岸灯火摇曳,五彩琉璃,水波旖旎,外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画舫顺着水流缓缓前行,仿佛身处时光之河里一样。 此刻,望着两岸的花灯,还有倒映在水中斑斓的光影,她的心比拂堤河的水还柔软。 叶桑榆一口气跑回船中,因为叶凉臣包了整个画舫,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一股脑就冲到叶凉臣面前,一个熊抱挂在他的身上。 “哥哥,我很喜欢。” “阿榆喜欢就好。” “但是拂堤河这么长,全部都是这样的灯笼,会不会太贵了?”某人突然破坏了气氛。 “呵,不贵。” 叶凉臣就顺着叶桑榆挂在他身上的姿势,双手托着她的后臀,慢慢的往桌子边走去。 为了让阿榆开心,钱又算得了什么。 因为阿榆今天生辰,叶凉臣又放纵她喝了一些酒,毫不意外她又有点醉醺醺的了。 然后,某人又十分不安分的在叶凉臣怀里借酒作乱,哄了许久,叶凉臣看着她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模样,凑近到她的耳边缓缓说道。 “我的阿榆,你要快点长大才好啊!” 他眼眸深沉的看了不声不响睡着的某人,身上的燥热被撩了起来后,一时半会儿真的很难下去。 惩罚性的,叶凉臣低头吻了下去,他倒是听了叶桑榆的话,动作很轻,这样就不会被别人发现什么了。 月凉如水,他身心逐渐平静下来,才下了画舫送叶桑榆回府。 …… 映月楼二楼一个比较隐秘的包间里,叶凉臣负手看着窗外。 周仪带着几个乔装打扮之后的人走了进来,“这是我跟你们提到过的叶凉臣叶大人?” 几个人互相看了几眼,“见过叶大人。” “不必多礼。” 叶凉臣打量了他们几眼,面色暗沉,十分没有特征,想来是易容过的。 “叶大人,你们在里边详谈,下官去外面守着。” “嗯。” 叶凉臣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了,“你们可有叶将军的消息了?” 这几个人是之前叶凉臣答应帮周仪的父亲医治之后,和盘托出提到的当年跟在叶行舟身边的几个副将,现在他爹的病也好了,叶凉臣本就想重查当年之事,必然少不了他们这些人,当初周仪接头的消息传出去,没想到他们去了南海罗刹国,距离越国万里之遥,自然收不到消息。 “我们起初为了躲避追捕逃离越国,辗转在周边几个国家,寻了很几年也没有丝毫叶将军的消息,直到去年有一次我们其中一个人机缘巧合到了南海罗刹国,偶然见到她们的圣姑,便觉得似曾相识,后来突然记起来曾在多年前,和叶将军在与越国对战的一次任务中,救过一个男子,样貌似乎有点相似。 后来我们收到消息一起去了罗刹国,以为当初带走叶将军的人会不会是她们,我们在那里又耽搁了大半年,却至始至终没有消息,所以才无奈回到越国。” 叶凉臣垂下眼眸,自己的人,叶将军的旧部,包括皇上都在暗地里寻找,若他还活着不可能不会想法子回来,莫不是真的—— “叶公子,我听周仪说你可以为我们查清当年真相?” 他们真的不太相信,这无异于给自己揽了个烫手的山芋,何必多此一举呢? 叶凉臣似乎看出了他们的迟疑与不信任,只是淡淡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轻抿了一口,“不信我,也不相信叶将军的嫡女吗?” 众人一惊,将军是有一女,“是,是小姐的意思?” 叶凉臣以叶桑榆的名义取得了他们的信任,密谈了许久,将当年发生的事情一点一滴的告诉了他,除此之外,还知道了叶将军出事后的两三年,他们曾见过叶夫人一面,也留了相同的接头的方式,不过后来再没联系过他们一次,像是消失了一般。 “我会尽快处理此事,最近一段时间就留在此处,稍后我会差人安顿你们。” “多谢叶公子。” 青吾重新给了他们几个人新的人~皮面具,以新招护卫的形式留在了映月楼,青吾留在这里,实际上负责各种消息往来。 之前就派人调查过叶将军当年的副将郭准有背主卖荣之嫌,他是当年这批人里唯一在叶行舟出事之后安好无损,明贬暗升举家西迁之人,一直镇守西靖关未曾回京。 边关苦寒,并非富庶之地,何必要将父母老小都带过去,除非是有不得回京的理由。 就这么一重重关系的挖掘下去,叶行舟被人举报通敌叛国之时,他恰好被一支后备军借了过去,告密的也是这支队伍的参将。 郭准在审问时对于按在叶行舟身上的罪行顾左右而言他,甚至说叶行舟确实认识姜国公主,而密信中也提到过姜国公主,单单这样,罪行就被落实了。 但是皇帝是不信的,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暂且捉拿了一些人,想等叶行舟回来再说,然而他却并没有回来,反而叛变名单上的人也畏罪潜逃了。 这两边的话头就对不上了,一边说因为他们畏罪潜逃才下了海捕文书落实罪行,一边说因为他们说格杀勿论,所以他们才会无奈潜逃。 那么,这其中自然就有人趁机作乱,从郭准到那个告密的参将,当时都在同一支后备军,据他所知那后备军是当初的兵部侍郎,如今的兵部尚书所筹备的,众所周知兵部如今乃是梁王一党。 越国丞相林征也是梁王一党,巧的是,再次派去调查郭准的人得知,他暗地里联系的京官也是林相门生。 若不是查过,他竟然不知道林征当年竟然和叶行舟交情至深,至少在旁人口中是如此。 但是这些年林相府除了老太太寿辰那年,皇帝下了旨意让大家来叶府热闹热闹,除此之外,再没来过一次,这合理吗? …… 叶凉臣最近常随太子在六部行走,和林征打了多次交道,此人圆滑警觉,外人眼里的一朝良相,实际上却是内里藏奸,在外人眼里自己如今已然是太子一派,那不妨就先替太子卸掉梁王一只臂膀。 这是叶凉臣第一次上朝,他等在大殿之外,由太子牵出话头,在众人猝不及防中,他重提了当年的旧案。 从郭准处搜出的多年来往密信,叶行舟的那些副将为人证,说出了当年郭准假传圣旨杀人灭口在前,谎报消息在后的阴谋,并且将证据直指一朝之相林征,朝野震荡。 “你休得信口雌黄?”林征前几日还摸不着此人为何故意接近自己,没想到竟在筹谋着扳倒他。 “若这人证物证具在也叫信口雌黄,那林相当年又为何靠着一纸密信声讨那些将士?若非陛下坚信叶将军无罪,试问尔等是不是要坐实叶将军的罪行啊?” “另外林相可看仔细了,郭准的密信保存多年未曾丝毫泛黄,依旧完好无损,并且遇水不化,是为明澄纸。 据我所知,当年林相也是京都第一才子,文人墨客最是讲究,向来有收集文房四宝的喜好,府中可是存放了不少吧,文人风骨已失,留着这些身外之物不觉可笑吗?” “大胆,你敢私闯丞相府,我府中可没有你所说的明澄纸!” “嗯,的确没有了,当年曾盛行一时,仅有的一批就被你林府得去了。” 林征笑了,这世上再也没有做出明澄纸之人,他又如何得知是他买去了呢? 但偏偏巧的很,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当年做出这种纸的不是别人,正是叶桑榆她娘做出来的,当年刚制成一批,后来准备大量生产,结果叶行舟却出了事,便就此搁置。 林征自以为作出纸的人不在了,不过是曾经的那家书肆被变卖了,除此之外,叶夫人还变卖了很多商铺,全换成了银票,是打算留给叶桑榆的,但是那些账册张叔还留着呢? 这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吧! 说到底当年若不是林征在背后使尽手段,叶行舟也不会回不来,也不会再有这许许多多的人蒙受不白之冤。 他甚至都怀疑那袭击叶行舟的埋伏是不是林征做的,他向来谨慎,从来不会留下这些密函之类的信件,发给别人的东西也是命其见后即焚的,不知道郭准那蠢货为何会偷偷留下来。 郭准当然是想着留个证据保命啊,谁知竟然成了送命的罪证。 第137章 再次升任 他越来越忙了 林征和兵部尚书纷纷被革职查办, 令梁王几乎受到重创,林征身为百官之首,向来门生众多, 即便太子有意重新挽回朝局, 但因为林征把持, 到底是举步维艰。 若是从前, 叶凉臣还不能确定能否拉下林征,但是近来皇上已经开始扶持太子, 林征把持朝政多年, 根基已深,早已危害了皇权, 铲除他是早晚的事。 叶凉臣穿着整齐的朝服从大殿的阶梯上缓缓下来, 阳光落在他的身上, 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叶凉臣, 风水轮转,兔死狗烹,将来你也会沦落至此的……” 林征下狱前的诅咒他的话犹言在耳,百官在场, 太子在场, 他永远也不会让这一天到来。 众人望着叶凉臣远去的背影,这个第一次站上大殿之上的少年, 不过十七八的年纪, 短短一个月时间就将盘踞多年的林相给拉下台,若是与他为敌, 他会放过自己吗? 最重要的是他身后站着国师和皇上两座靠山,如今又站在太子一党,众人的心思纷纷摇摆了起来。 他们到底是猜测错了, 叶凉臣这样做,不过就是为了叶桑榆一人而已。 …… “哥哥,你怎么什么都不和我说呢?” 京都城的告示都贴出来了,没想到当年他爹竟然牵扯进这样一桩大案,看皇帝对他们叶家的表现,还以为他爹只是纯粹的战死沙场呢?也没在百姓口中听到这种消息,他们好像还对她爹爹很敬重爱戴的样子。 叶桑榆没想到叶凉臣一声不吭的还查清了当年的事情,刚刚几个映月楼里的伙计突然给她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喊她大小姐,什么洗刷冤屈,沉冤得雪,她一句话都听不懂。 还说以后就留在小姐身边,听她的命令行事,将她搞得云里雾里的。 那些人离开之后,面对叶桑榆的质问,叶凉臣就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她。 “你不早点说!什么时候派人去寻我爹娘的,可有什么消息?”叶桑榆怒瞪着他。 叶凉臣认为在事情都解决了之后再告诉她,这样阿榆就不需要费任何心神。 “你什么都为我做好了,那我不就成傻瓜了吗,我不喜欢这样。” 叶桑榆对于叶凉臣瞒着她一事,多多少少有点介意,她可不想成为一个完全被他捧在手里什么都不做的金丝雀。 而且这事情还涉及到原主,她答应过要帮她的,但自己却什么也没做,反而叶凉臣替她做了。 叶桑榆想到自己的语气可能有些重,便转头主动坐到他的怀里,打算解释一下。 “我没有怪哥哥,谢谢你替我做了这么多,但是毕竟涉及到爹娘的事情,找到他们是我的心愿,我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所以以后遇到和他们有关的事情早点告诉好不好?” “好。” 吧唧一口,温热的唇落在他的脸上,太听话了,这是奖励,也是感谢。 叶凉臣眼神渐深,低下了头去,温柔缱绻了许久,才在她耳边说道,“这样才行。” “讨厌!”叶桑榆打了他胸口一下。 叶凉臣又将从那几个副将告诉他的事情说给了叶桑榆听。 “南海罗刹国?” 叶桑榆突然想起原主曾经跟她说过她爹好像在南方来着,会不会就在那里? “罗刹国距离越国有多远啊?” “罗刹国距离越国还隔着其他国家,中间还隔着南海,须得坐船才能过去。” “这么远?”叶桑榆皱起了眉头。 “嗯,罗刹国人自古以来鲜少外出,除了东南沿海的泠国,不曾与任何国家往来。” 泠国她知道,这是一个以渔业发展起来的国家,版图虽然不是很大,确是极其富庶,能人众多,几乎人人行商,民风极其开放,最重要的这个国家的皇帝向来是女帝。 她看了不少这个国家的介绍,当初就想着若是离开京都,一定要去泠国看看。 “哥哥,我,我曾经好像梦到过爹爹,虽然看不清人影,但是我觉得那就是他,而且梦里便有一片海,会不会他真的在罗刹国啊?” 叶凉臣一愣,阿榆曾说过自己会做有预见性的梦。 “我再派人去找一次。” 叶桑榆犹犹豫豫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然后大着胆子开了口。 “哥哥,我能不能——” “不能。”叶凉臣立刻带着冷了几分的语调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还没说完呢?你就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叶桑榆不满的瞪着叶凉臣。 他看到叶桑榆的模样,不仅没有改口,反而再次严肃果断的强调了一次。 “你哪里也不许去。” “哼!”叶桑榆把头扭到一边。 她没想到自己穿过来三四年了,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京都城外踏青的地方,还有更远的地方吗?无。 若是按当初的打算,去年她就该跑路了,反正她已经不缺钱了,打算卷了钱财就离开京都就此逍遥了去的。 没想到叶凉臣回来,结果就一直拖着拖着就耽搁了。 现在其实她也不想离开他,但是就真的很想去其他地方走走,不想这一辈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就这样没了,不然穿过来一趟也太不值得了。 她真心就想着有一天和叶凉臣一起游遍山河,可是他心系朝堂,哪里是走得开的。 这话说的,当初叶凉臣说要辞官的时候,某人不是还拼命拦着吗? 如今倒是有点后悔了。 “可曾将我说的话听进去?”叶凉臣冷眸将她的小脸掰过来,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叶凉臣从她眼里看到了反抗,看到了不满,她显然没有听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突然就升腾起一股戾气,叶桑榆迟迟不说话,捏着她下巴的手越来越紧,直到她都有点受不了了。 “疼,哥哥,你干嘛啊?” 叶凉臣被叶桑榆的话打断,立即松开了手,看到她下巴上明显的红痕,责怪自己不知轻重。 他甚是慌乱的抚了抚,连忙道歉,“阿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就是有意的,我答应你了好吧!” 叶桑榆嘟着嘴暂时妥协了,看来他是不会让她离开他身边的。 听到这句话,叶凉臣立即放下了心思,连忙拿了药膏给她抹上,又哄着她说自己会派人去找,说外面有多危险,不让她去是为了她好,若是还找不到,日后便亲自带她一起去云云。 就这样她被哄好了,但是回去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缺乏安全感,她突然想到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要离开京都,钱是有了,但她没有路引啊! 她总觉得如果有那一天,要的时候没有就完蛋了,若是有叶凉臣带着就更好说了,要是没有自己也要未雨绸缪。 所以,她就找了风烨。 “路引?小莺儿,你要去哪儿?” “我,我没有想去哪里,”叶桑榆犹豫的还是打算跟他说清楚,“殿下还能不能帮我造一个假的身份,我怕以后有用。” 风烨一惊,假身份,这不就是要离开的意思吗? 他一把抓住叶桑榆的手臂,“小莺儿,我不许你走。” 这一个两个的—— 叶桑榆无奈的笑了笑,“殿下,我不走,我是想着以后打算离开京都在越国到处走一走看一看,若是以我自己的身份,未出阁就做出这样的事,那我名声也不能要了。” 风烨将信将疑,“真的只是这样?” “当然,我可没告诉别人,只告诉了你,殿下可愿帮我这个忙?” 风烨也知道小莺儿爱玩,跟他可谓是志趣相投,想着便没有多问,只道,“我得空就去户部一趟,找点关系立刻就能做出来,只是以后小莺儿想去哪里可不可以告诉我,我陪你去,我也很想见识一番,也想四处走走呢?” 这?暂且答应吧!她也不一定走,若是哥哥带着她,那估计四殿下就没这个想法了。 没过几日,风烨就将东西送过来了,叶桑榆这下才真正安了心。 四月底,皇帝下了御旨,将叶凉臣调离了大理寺,擢升为正三品御前待诏,可参与朝政,随侍皇帝左右,除此之外还可管辖皇宫禁军,换句话说那就是皇帝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他身边的事都要包涵在内。 而刚刚大理寺卿朱邈朱大人前脚回京,皇上这就下了御旨,立即交接,次日便可上值。 “恭喜叶大人,如今应该叫司御大人了,再次高升,以后还望在朝中多加提拔啊!” 他收拾了东西,大理寺的不少寺丞一起送了他离开,从他回京任职便一直待在这里,确有不少熟识的同僚,朱大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你我可就同在朝堂了,小叶大人切记要戒骄戒躁啊!” “谨记朱大人教诲。” 朱邈虽然为他高兴,但是叶凉臣这官路似乎过于顺畅了,自己能放几个月的长假回老家还不是陛下意在锻炼他独挑大梁,不过长陵一案,薛府一案,再加上林征一案,足以让他升到那个位置了。 自从叶凉臣任职御前待诏,人称司御大人,这可不比只管辖大理寺一司之职,一早上朝,然后随伺在皇帝身边,随时随地还得回答一些政事上的问题,还得保护龙体安全,再巡视皇宫禁卫,有时还得在御书房听陛下议政,比起从前忙了不止一倍。 因此,叶桑榆上下学也只能自己回府了,她都感觉有好几天没见到叶凉臣了。 不禁在内心吐槽到,这皇帝真的不是在压榨劳动力吗? 第138章 救治 风流云遇刺 初夏即至, 夕阳余晖透枝而落,穿过葱葱茏茏的树叶,碎影满地尽婆娑。 桑梓院, 冯嬷嬷坐在窗外的矮凳上, 手里拿着的是丝滑的红绸绣绷, 想着小姐越发大了, 贴身衣物也备得勤了些。 从太衡书院放学之后,叶桑榆就自己回来了, 好在有韵儿在, 桑梓院也热闹不少,得空就教着她写写画画陪她玩闹一会儿, 这样也不算太无聊。 韵儿一边练着字, 一边仰头看着懒懒躺在窗边榻上的叶桑榆喊道, “桑榆姐姐, 昨天你说的话梅做好了吗?韵儿好想吃。” 叶桑榆笑着点了点她的脑袋,“一心二用,是谁教你的?才腌制了没多久,还要等个十天半个月, 晒干之后才可以吃, 韵儿什么时候成了小馋虫了。” “好吧!”小郡主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 “好啦,现在乖乖练字, 待会儿叫三月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嗯。” 小郡主虽然在东宫长大, 但是因为自幼体弱多病,吃的东西也很是讲究精细, 生怕出了什么事,口腹之欲就谈不上了。 来了桑梓院之后,三月又有爱捣鼓吃食, 加上叶桑榆无聊的时候也会露几手,小郡主突然发现这世上竟然有这样多好吃又好玩的东西,比起在东宫,她的气色似乎还养得越来越好了,一住更是不愿意回去了。 她人小又完全没有架子,经常和三月四月几个玩玩闹闹的,性子越发活泼了起来,倒真是多亏了这个小丫头,这院子里才热热闹闹的。 当初冯嬷嬷还以为小姐不知事,自己都还没有及笄,哪有把孩子带回家来养的,后来听说是太子的女儿,又诚惶诚恐起来,生怕照顾不周,有个万一。 不过看来是自己想多了,看着自家小姐和小郡主相处得再自然不过,以后若是小姐有了自己的孩子,应当也是这番场景吧,到时候能够看着小姐成亲生子,那真是再无遗憾了。 叶桑榆哪里知道冯嬷嬷自个儿脑补了这么多。 自从叶凉臣升职为御前待诏,能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她现在倒真的有点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感悟了。 半夜的时候,叶凉臣倒是悄悄来了桑梓院,藏在外面的浣烟知道是公子,自然不会阻拦。 室内昏暗,他借着窗外的月光走进内室的床榻前,撩起床帘,看到她乖巧的窝在锦被中熟睡。 他倒是没想着叫醒阿榆,原本想早些来的,今日宫内遇到刺客,身上沾了血腥,又怕沾到阿榆身上,回府洗漱完之后已经很晚了。 但还是想着她,逐渐的有些难以入眠。 今日杀人见血,内心隐隐躁动,好像整个人都有些亢奋起来。 不过再看到阿榆之后,倒是平静了不少。 他认真的看着叶桑榆的睡颜,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脸颊,还是忍不住俯下身子,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缓缓低下了头。 次日,叶桑榆听到浣纱说昨晚哥哥过来了? “啊,是啊,我跟哥哥说了些体己话,所以久了些。” 她总不能说她睡着了,她名义上的哥哥独自一人深更半夜待在她的房里吧! 难怪她早上发现脖子上奇怪的红点点,还以为是被虫子咬了呢? 叶桑榆不自在的捂上红点的位置,将衣领往上拉了拉,又是恼他又是羞窘。 深更半夜,趁人之危,登堂入室,像什么话? 不过某人低着头一脸遐想的翘起嘴角是怎么一回事? 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呢?本人就是很后悔啊! …… 知道叶凉臣忙,也不埋怨他了,霜儿不久前及笄回府,最近叶桑榆也打算重新将心思放到她那些生意上。 之前说拂堤河畔有一家跟她的闲书茶肆差不多的生意,上次路过只是从外面看了一下,今日正好休假,带着丫鬟就打算进去体验一番。 藏辉阁,集茶楼书肆谈诗论道于一体,京都的最近很是火热的地方,在一定程度上抢占了她的一些生意。 她的闲书茶肆分东西坊,东坊卖笔墨纸砚和书籍,一些学子在那里看书温习较为幽静,而西坊就是喝茶看戏以娱乐为主热闹非凡,近日里东坊的生意倒是消减了不少,她正好过来查探一番到底谁抢了她的生意。 藏辉阁的文人氛围比自己东坊那边好像是要浓厚一些,主要赢在声势吧,她一进来就听到许多人在侃侃而谈,大声辩论之人不少。 她选了一个僻静的雅座打算听一听,看他们各抒己见,有理有据,就像大型辩论会一般,听到有趣的地方,她还点了一壶茶水点心。 这倒是新鲜,能想出这个法子的人倒也不俗,将文人的辩论展现于人前,真理越辩越明,旁人听了也开拓了思维,更加难得的是,若人有不解自处,或者不知如何解决的事情,都可以酬劳的方式付给能够帮忙出谋划策或者解惑的人。 从经史子集到为人处世,各种各样的谈论都有,其中就有一个富商问了,他的万贯家产应该如何分给家中众多子女,而又不失公允呢? 这倒是有趣,叶桑榆一边津津有味的听着接下这个问题的人仔细的将富商家中房屋田舍家丁奴仆分几类,还说到儿女秉性,孝顺与否,是否娶妻,可曾有子,偏爱何人?最后真的将家财分得极为细致,还颇为人性化,比如长子爱财就多予些金银,幼子聪慧就多给些商铺,女儿娇惯奴仆便多给几户,还有养子憨厚,便只给些田地即可诸如此类。 那富商似乎还算满意,最后笑着就将酬劳给了那人,当然藏辉阁还会抽一些佣金,叶桑榆有些想拍大腿,厉害啊,这不是活生生的百度百科,还是付费作答吗? 她都怀疑是不是有同乡来了,难怪闲书茶肆的客人有些被吸引过来了,真想见一见藏辉阁的主人到底是谁? 短短的时间内就在越安城打出了名头,不怪说能火起来呢? 除了这些问题,还有一些不收费的,那就算属于聚众闲谈八卦了,说了不久前贬谪流放的林相一家,顺带着就说起了最近朝堂的局势,还有眼下陛下跟前的大红人——叶国公府的嫡公子。 梁王因为曾经在京都郊外发现私密军械一事遭到皇帝怀疑,又联想到长陵的私矿一事,似乎遭到了陛下的冷待。 后来在太子去长陵郡之时,宁王殿下不是被皇上启用了吗?后来和叶凉臣一起破了薛府一案,算是彻底走上朝堂,皇上倒是交代了不少的事情给宁王去做,但是大家都看得出来,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太子重回东宫,突然就活跃了起来,在梁王禁闭期间联系了一些原本心灰意冷的老臣,再加上陛下有力扶持,如今可算是真正有了些筹码。 林征伏法之时,梁王出府,又断一臂,元气大伤,而且据说那位官升得很快的叶大人如今成了太子一系,真正形成两虎相斗之势。 皇帝不想一家独大,眼前的局面皇上乐见其成,但是好不容易进入朝堂的宁王殿下不就又丢到一边去了吗? 众人唏嘘,忍不住可怜这宁王殿下了。 是了,自从风流云和叶桑柔成亲之后,她就再也没见到他们了,原来风流云已经入手朝局了吗? 她倒是不担心众人说的冷落不冷落,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只等梁王和太子两虎相斗之后,他坐收渔利,他才是皇位的最大赢家。 哥哥她也不用担心,无论现在他站哪边,最后他也会从中抽身,而且也不会再为女主和男主为敌,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剧情线了。 但是自从叶桑柔加入宁王府之后,她几乎更是见不着面了,说好急着投胎呢,现在原主又撩挑子不管了。 行,那我也不管了。 直到夜幕之时,她才从藏辉阁出来,正要钻进自己的马车。 然而刚一进去,就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不能言语,叶桑榆心中一惊,她还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不会是在逃杀人犯吧,竟然还躲到她的马车里,她也太倒霉了吧! 正要挣扎弄出些动静,让外面□□车马的浣烟听到,不料一把冰凉的匕首搁在了她的脖子上,微微刺痛袭来,让她再也不敢有所动作。 与此同时,外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向这边赶来,似乎在搜查什么人。 “让马车走。” 随之,那人将捂在她嘴上的手拿开,但手上的匕首又近了一分,锋利的匕首蹭破了皮,露出淡淡鲜血。 如此情形下,她更顾不得疼不疼了,保住小命要紧啊! 等等,刚刚那人说话的声音怎么有些熟悉呢?她正打算回头看看那人的容貌。 “别动!”那人厉声呵道。 “宁王殿下?”叶桑榆认出来了,这声音是风流云。 身后之人一愣,一把将叶桑榆脸上的面纱扯了下来,原来是她,看到熟悉的容颜之后,好像突然放心了一般,身子立时往后面一倒。 叶桑榆大概知道是出什么事了,只敲了敲车壁,意思是让浣烟立即回府。 马车混入人群之中离去,那些搜查的人逐渐落在后面,往藏辉阁里面去了。 叶桑榆顾不得这些,看到风流云右肩那里血流不止,一直延伸到马车的地板上,男主这又是偷偷干什么事去了,被重伤成这样? 好像是中了箭伤,风流云救过她的命,她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立即想到自己马车的匣子里有哥哥留在这里的各种各样的药,应该有治箭伤的吧! “殿下,你,你忍忍,我……”她刚想说给他上点止血药,没想到人都晕过去了。 看到他脸色苍白的模样,这箭上不会有毒吧!但无论如何还是要先止血,还得找个大夫。 她撩开车帘,告诉浣烟去最近的君再来客栈,不知情形,她也不敢擅自将风流云就这样送回宁王府。 第139章 琉风纹 还没圆房吗? “小姐, 你的马车里面怎么还藏了一个男人啊!”浣烟惊呼道。 刚刚小姐说话的时候,身上明显有血腥味儿,浣烟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正要停下车驾一探究竟。 “是宁王殿下, 他受了重伤, 你快些赶路, 到了君再来客栈之后从后门进去。” “是。”虽然疑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上马车的,但还是听了叶桑榆的话立即将马车赶往最近的客栈。 叶桑榆看着风流云昏迷不醒的躺在一边, 决定还是要先止血啊, 从伤势上看显然是贯穿伤,应该是他自己拔了断箭, 可想而知有多严重了。 止血还得先稍微处理一下伤口, 那就免不了要将多余的衣物除去。 这个时候叶桑榆也自然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了, 再说她什么样光膀子的男人没见过。 将风流云上衣脱了一半, 露出受伤的位置,拿着金疮药就倒在了伤口上,药效极好,不一会儿就止住了血。 又用帕子将伤口周围的血迹仔细擦拭了一番, 正要将他的衣服重新穿上, 但是看到他后背的时候却突然愣住了。 什么都没有,但正是什么都没有才奇怪啊!不应该啊! 叶桑榆又用另一块帕子在右后肩处蹭了蹭, 还是没有, 会不会在另一边,是她记错了? 然而将他后背都看了一遍都没有看到任何印记。 原著中她给女主下药后来顺理成章让男女主水到渠成的时候, 作者写他们两个当时的戏份暧昧朦胧又细致,让不少人春心荡漾,是一段让人品了又品反复回味的重要桥段。 其中一处细节就提到风流云那什么的过程中, 后背缓缓出现一个赤色的图案。 事后,女主发现了那赤红色回旋对称的印记问了他,“阿潜,这是什么?” 风流云笑了笑,“这是越国历代皇子成人后都会显像的图腾,叫琉风纹,是越国第一位国师为了确保皇室血统纯正,而特地融入皇帝血液之中代代流传的印记,每当新皇登基之时都会再次加固一次,确保生下的皇子将来都能有此印记以正名分,而先皇其他藩王子嗣后代身上的琉风纹便会消失。” 但是女主明明记得那里以前没有这个图案啊,有一次受伤,那里只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胎记,怎么突然会变成这种印记呢? 男主狡黠的看着女主,凑到她的耳边解释道,这就好比女子的守宫砂,女子大婚之夜圆房之后消失,而琉风纹在男子初次临幸女子之后便会显现,这是皇子成人的标志。 这段描写就是为了说明男主在遇到女主之前一直身心干净,谁能知道外人眼里风流潇洒,思慕者无数的三皇子竟然还不曾动过女色呢? 莫说皇子了,即便是普通世家子弟也早早就通了人世,叶桑柔发现自己竟然还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如何不能欢喜,两人更加心意相和,又是一番云雨自不必说。 现在风流云后背还没有印记,也就是说她们成亲之后,竟然还没有圆房!!! 这到底怎么回事?这都成亲一个多月了,疑惑之中,浣烟打断了她的沉思。 “小姐,到了。”叶桑榆回过神来,迅速的将风流云的衣服遮掩好,下了马车叫骆大哥将人带回二楼一间较为隐秘的房间里,又迅速找来了大夫给他诊治。 “还好止住了血,才稍稍脱离险境,但是这毒,老夫无能为力啊!” “鹤老,您也没办法吗?”这个大夫和骆大哥交情不浅,江湖游客,路遇此地小住几日,正好找来给风流云医治。 叶桑榆看到那大夫欲言又止的模样,“鹤大夫,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这是我朋友,请您务必确保他安然无恙。” “老夫只能先替他压制毒性,这个不是一般的毒药,还需要取些毒血,查出他的毒药配方才能研制解药,若是这位公子能等得到我解药研制出来便好了,但是老夫也没多少把握。” 这可不行,他可不能死,正在她想着要不回国师府等叶凉臣回来找他帮忙时,对啦,她想起来了,年节之时她去国师府问哥哥生辰,国师大人送了她三颗解毒丹,国师医术如此高超,应该能派上用场。 “浣烟,你现在立即回府,三月知道我的解毒丹放在哪里,是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将它带来,速去速回。” “可是小姐,奴婢绝不能离开您身边的,上去的事情您忘了吗?” “又不是在外面,再说了还有骆大哥呢,不会有事的,我跟你一起回去太慢了,就怕他身上的毒扩散得更加严重了。” “好吧,骆公子,麻烦您好生照看我家小姐。” “放心吧,叶姑娘还是我东家呢?这还用说吗?” 梁王府书房。 “殿下,属下办事不利,被那人逃脱了。” “逃了?”风恒脸色漆黑如墨,阴郁的盯着回来复命的人。 “殿下,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在密室谋反一事被那人听到了,如果透露出去——” 风恒回想到方才和那人交手时的情形,以及那人的身形和背影,“速去宁王府周围守着,看看老三可曾回去——” “慢,本王亲自去一趟。”风恒立即改变了主意。 “殿下,难不成你以为是那人是宁王?” 他早就怀疑上次在京都城外义庄的事情是老三搞出来的,如今那身形跟他相差无几,那人被他身边的神箭手刺穿肩背,若没有付杬解毒,必死无疑,派人去抓捕此人也不过就是想一探究竟罢了。 胆敢夜闯梁王府,老三果真有如此大胆吗?只要他的身上的伤口对得上,那就必是他无疑了。 然而,好在叶桑榆并未将风流云送回去,风恒纵然他以贼子偷盗梁王府财物藏匿到宁王府为名头,带着人直接进去搜查了一遍,却是依旧扑了一场空。 …… 宫门口的侍卫见一人从阴影中走出来,正要盘问,却发现是一个月前上任的叶司御叶大人,不由立即打起精神俯着身子行礼。 叶凉臣面色冷峻,只是负着手身着一身常服从宫内出来,宫门外等候着的马车立即牵到跟前,直到叶凉臣上了马车之后,行礼的两个守门侍卫才抬起身子。 目视马车远去之后,两人站得也越发笔直。 自从不久前叶大人成为叶司御之后,无论是宫内巡防制度,还是对于禁军的训练强度不是高了一点半点,虽然现在直接管辖他们的还是禁军统领段焱,但大家都知道实际上叶大人说话更算数了。 他们还记得不久原禁军统领不太服这个新来的司御大人,只道是文人就会些耍嘴皮子,怎么还真管起禁军之事了,在司御大人去禁军卫舍的时候,禁军统领突然主动就对他过起了招。 能做得上禁军统领的武功也不低,在有些人以为这个新上任的叶大人要被打伤得时候,他却迅速躲开,同时反击了起来,两人生生过了二十几招,最后竟然是他们统领捂着胸口连退了十多步。 还在看戏的众人这才意识到皇上看重此人,并让他插手禁军一事并非儿戏,叶大人之前明明是文臣,谁知竟然如此深藏露,如今以武取胜,包括禁军统领,无人再敢小觑,也不得不正视这个看起来文臣出身的叶司御叶大人。 当时段统领被打败了,大家猜测估计两人铁定要立仇了,今后大家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但奇怪的是向来自傲自负的禁军统领,自那日之后,还主动接近司御大人,两人不仅没结仇,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段大人不用叶大人问起,诸事都交代得一清二楚,并且十分信服,从而贯彻落实。 有不少从前懈怠或者有些不良习性的,自然免不了严惩以待,经过一段时间的整顿,整个禁军的实力和纪律也是提高了不少,谁也不敢再玩忽职守。 短短的时间内,叶凉臣就在禁军之中建立了威信,段焱此人虽然自负了些,但好歹实力不俗,又不曾因为挑战失败而恼羞成怒,反而虚心收敛了起来,便也入了叶凉臣的眼。 在这皇宫之中经过一个月的了解,能者善用,仔细安排部署之后,总算是可以清闲些了,今后也不必似这般入夜才能回去,这样也能多抽些时间陪陪阿榆。 “公子,可是直接回府?” “先去叶府。” 然而,他来到桑梓院的时候,却没有看到叶桑榆本人。 “阿榆去哪儿了?”天色已晚,为何却不在桑梓院好好待着,叶凉臣质问三月四月几人。 三月看着大少爷脸色似乎不大好,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小姐今日又贪玩至今未归的事情。 今日叶桑榆休沐,也的确是从白天出去如今也没回来,只差了浣烟匆匆忙忙回来拿了什么解毒丹就又走了。 “说!她去哪儿了?”叶凉臣语气又冷了几分,显然叶桑榆不在,对任何人没有丝毫好脾气。 三月不敢隐瞒。 “回少爷,方才浣烟被小姐差回来拿东西,应该还在君再来客栈。” 第140章 吃醋 惩罚她 虽然前面叶桑榆帮风流云止住了血, 但是到底现在身体极为虚弱,还察觉出他发热了,随之便是高烧不退, 估计是伤口感染了, 鹤大夫又立即给开了药。 但好在浣烟走后不久, 风流云的手下找了过来。 “叶小姐, 当时公子身受重伤,我们收到信号赶到的时候, 正好看到那群人在搜查, 也看到他当时上了一辆马车躲避,我们为了引开他们这才没有及时接应王爷, 后来知道是您的车马, 才急忙便跟了过来。” 叶桑榆警惕的看着眼前之人, 人高马大长得还不错, 神情略微严肃,衣襟上沾了血,看起来不似作伪,若是风流云的人那再好不过, 正好可以把人交给他们, 但她还是留了个心眼。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七九。” 叶桑榆一愣,说这个她就知道了, 原来他就是七九啊, 风流云身边的最得力的手下。 在原著出场戏份比她还多,男主要做什么事也大多有他在身边, 所以叶桑榆才很有印象,名字也好记,更主要的是, 这个七九也算是女主隐藏的一个追随者,不过就是一直暗恋着从未说出口。 七九,七九,叶桑柔因为和风流云感情好,也自然经常接触到他,后来改名叫期九,也是因为女主,说是七九名字太简单随意了,就给他换了一个字,后来男主登基,七九自然得到重用,便一直默默的守护女主。 七九是风流云的手下,绝大多数事情都吩咐他去做的,原主被赶出叶府,后来为了替女主报仇,设局被嫁给一个破烂货,被一家子小人欺辱,暗地里许给那一家子钱财让他们虐待原主,就是七九来做的,虽然是男主的意思,但是他没少给原主使绊子。 风流云,七九,叶凉臣,这三个男人为了女主将原主逼死最后尸骨无存,如今想起来她仍然毛骨悚然。 虽然事情再不可能发生,也不是发生在她身上,而且哥哥已经变好了,风流云也不再厌恶她,两人也算得上是有几分交情,但是这个七九,颇为忠心,叶桑柔也已经嫁入王府,谁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暗恋女主呢? 她现在就有点和女主不对付了,这种人还是躲远点吧! “你家主子在这,只是中了毒,我叫人拿药去了,你进去看着吧!”说着叶桑榆躲瘟疫一般溜走了,只留了七九一个人在风流云的房间里。 刚刚还不让他进来,一副不信任他是王爷手下的警惕模样,怎么一听到他的名字就突然变了呢?他长得很吓人吗? 也顾不上疑惑,立即去看风流云的伤势。 隔壁房间。 “要不今晚就在此歇息一晚算了,反正这客栈是你家开的,明日可是还有一日假?咱们姐妹两个也好好说说体己话。”谈芸娘端了夜宵过来看她。 叶桑榆小碗的喝着温热的鸡汤,别说还真的饿了,今天只在藏辉阁用了些点心,方才一直担心着风流云的伤,如今得空下来总算感觉到饿了。 “谈姐姐还是这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啊!只是我还是要回叶府,免得她们担心,尚未出阁,夜不归宿传出去恐怕不太好。” “臭丫头,就你嘴甜,老娘和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这八个字可不占边,既然你要回去便回吧,天色已晚,待会儿我让你骆大哥送你们回去。” “好,谢谢谈姐姐。”回去估计快半夜了,有人送她也放心些。 “跟我客气什么,喝慢一些,又没人和你抢。”谈芸娘挥着帕子然后用带着某种八卦的眼神看着叶桑榆。 叶桑榆一边喝着鸡汤一边抬头,就看到了那种仿佛看穿什么的笑脸,“谈姐姐,你,你干嘛盯着我?” “你喜欢宁王?” “咳咳——”乍一听到这话,叶桑榆含在嘴里的半口鸡汤把她惊得够呛。 “谁,谁说的,没有啊!”叶桑榆极力否认,谈芸娘笑着给她拍着后背,“急什么,我只是问问而已。” “那你一副十分了然的模样干什么?谈姐姐可别乱说,他可是我姐夫!” 倒是忘了这茬,宁王的确已经娶了侧妃了,还是这丫头的姐姐,想到这里,谈芸娘立即皱了眉头。 “那就算了,不要也罢,何必跟别的女人争一个男人,不值当!”亏他还以为小丫头终于春心萌动了呢?这个年纪也该到了谈情说爱的时候,明年就该出嫁了吧,得找一个自己喜欢的才好,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于她来说最是不屑一顾的。 叶桑榆自然了解谈姐姐的脾性,要嫁人就得嫁自己的喜欢的才好,合了自己的心意,这女人的一生啊才过的幸福美满。 谈姐姐也一直像个长辈一样的确教了她不少,去年还私下跟她说自己和哥哥的关系过于亲密,需要注意什么的,但是—— 叶桑榆不好意思看了她一眼,也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再跟谈姐姐说吧! “我看你这么紧张那个宁王,还以为你看上他了呢,长得倒是不错,就是身子差了些,保护不了你,不过你既然说不喜欢,那便罢了。”谈姐姐也是个颜控,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段感情,但是最后找的骆大哥确是个实打实的汉子,身手甚于样貌。 叶桑榆笑着回复道,“好了,叶姐姐就别操心我的事了,宁王殿下只是我的朋友罢了,偶然遇见自然不能见死不救,何况是我姐夫呢?” 不过风流云身手应该不差,毕竟是原著的男主嘛,不知道为什么遭了暗算,才受了重伤,没想到在谈姐姐眼里竟然成了弱不禁风的男人,风流云被嫌弃的模样还挺好笑的。 谈芸娘还以为能知道点八卦,结果只能作罢。 不一会儿,浣烟回来了。 “小姐,您的丹药。”叶桑榆立即走出房间。 正好外面鹤大夫端给风流云煎好退热的药赶过来。 “鹤大夫,这是解毒丹,您看看,可有用?”几个人一起回到风流云所在的房间。 鹤大夫闻了闻,“这是好药啊,绝大部分的毒都能解,但是这位公子所中的毒并非寻常,还是必须对症下药才能痊愈,但至少可以让这位公子延缓毒药,苏醒过后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大概可以一个月内再寻解药也来得及。” 鹤大夫直接将解毒丹给风流云喂下了,“这去热的药也想办法给他喂下去,明日应该就可以醒转。” 叶桑榆虽然听到鹤大夫的话说不能完全解毒之后,虽然有点失望,但自己也已经尽力了,所幸还一个月的时间,等风流云醒了之后,他自己应该可以解决吧,反正男主总是死不了的。 这次也算是还了他的救命之恩还有对她多次的帮助吧! 七九接过鹤老手里的药,“多谢这位大夫为我家主子医治。” “你不必谢我,要谢就谢叶姑娘,他身上的伤势过重,若不似叶姑娘及时止血,你家主子怕早就血尽而亡了,这解毒丹也是叶姑娘的,药材极为难得,一颗足以抵千金呢!。" 鹤大夫看着叶桑榆手里的药瓶有些眼热,这么多奇珍药草炼制出来的解毒丹,千金难换才是,但也恰恰遇上了这样霸道难解的奇毒,他纵然有些医术也束手无策啊! 七九转身看了叶桑榆一眼,“多谢叶姑娘!” 叶桑榆还是不大愿意和七九打交道,只说了句不必客气,让他好生照看风流云,是去是留,他自己决断,这事她也不打算管了。 叶桑榆正准备跟谈姐姐告辞,带着浣烟回叶府。 “大少爷,您怎么来了?”浣烟发现公子站在门口的时候直接喊了出来,不知道大少爷在这站了多久了。 叶桑榆立即转身往门口看去,“哥哥!”她紧走几步,走到叶凉臣身边。 因为有很多人在场,她自觉地没有表现得很亲密,“哥哥,你是来接我的吗?” 叶凉臣垂下眼中看不见的情绪,淡淡的嗯了一声,没看屋中的任何人一眼,握住她的手转身就往外走。 叶桑榆也知道自己现在都还没回府,他一定是去桑梓院看自己结果她不在,还害他特地跑过来接她回去,心里是有点理亏的。 “谈姐姐,我就先回去了。”她扭头丢下这句话,浣烟也跟了上来。 刚刚那么多人在,叶凉臣就拉她的手,不用说也知道谈姐姐眼神有多复杂了。 叶桑榆和叶凉臣刚准备上后院的马车,结果叶凉臣一看,马车内一地板的血迹都没清理,叶桑榆知道叶凉臣有洁癖,便吩咐浣烟看客栈里还有没有闲置的车马。 “不必了。” 紧接着听到叶桑榆一阵惊呼,“啊!” 叶凉臣猝不及防的将她横抱起来,一个纵越之间就飞上了墙头,只留浣烟愣在原地,怎么感觉大少爷和小姐之间有点奇怪呢? 夜风呼啸,还好现在已经五月了,入了初夏温度升高,耳边的风纵然刮得十分不舒服,但好在还是热的,只是将叶桑榆的头发吹散晃了她的眼。 头顶一轮明月,一道身影在屋宇之间快速掠过,叶桑榆有些害怕得闭上眼睛,不敢看四周的风景,她恐高啊,叶凉臣知道的,现在不顾着她害怕,还飞得那么快,显然是生气了。 叶桑榆除了开头那声惊呼,后面窝在叶凉臣怀里再也没说一句话,只是闭着眼睛双手紧紧的搂着叶凉臣的脖子。 因为叶凉臣速度很快,叶桑榆只感觉到自己身体随着屋宇之间的间隔和高度起起落落,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心口有点发慌,感觉后颈冷汗都出来了,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有点反胃想吐。 这比叶凉臣回京那一次带她飞的时候快多了,她根本就受不住,她知道叶凉臣这是在惩罚她,可是她向来娇气惯了,这次竟然没有挣扎怒斥他。 叶凉臣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怀中的人在颤抖,搂着他脖子的手也越来越紧,心里的怒火逐渐熄灭,慢慢的降低了速度,深邃的眼眸垂下看了她一眼,不多久,终于落在了桑梓院的地上。 耳边的风停了,叶桑榆睁开眼睛,立即离开叶凉臣的身上,胸口一阵翻涌,朝着一旁吐了起来。 “阿榆!”叶凉臣立即扶住她,将人带进自己怀里。 “呕——”又是一阵翻涌,刚喝进去的鸡汤全吐出来了,味道很是不好闻。 叶凉臣立即将她抱进了她的房间,将她放在床上,然后取了茶水给她漱口,又用打湿的巾帕替她擦拭着。 “阿榆,是我不好。”叶凉臣沉闷的说道,一手在她后背慢慢的替她纾缓。 三月她们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小姐,你回来了。” “去给阿榆煮些粥。”叶凉臣又将她们赶了出去,只独留两人在房中。 “水。”叶桑榆只说了一个字。 “叶凉臣便立马将水递到她的嘴边,同时还不忘将她整个人半托着。 喝完水之后,叶桑榆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好一会儿,心中的那些恶心翻涌才消散下去。 叶凉臣将坐在床榻边上看着她,叶桑榆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了叶凉臣的眼眸,反问他,“可是消气了?” “阿榆!” 叶凉臣俯下身子摩挲着叶桑榆有些苍白的小脸,他都听到了,她救了风流云,替他止血,如何止血自不必多提,男女授受不亲不说,阿榆必然也看了旁的男人的身子,还愿意将解毒丹送给风流云,他们之间又多这些牵扯。 叶凉臣一直提防着风流云,因为他知道那个人对阿榆有觊觎之心。 可是偏偏又是他,心中的怒意立即升腾,更有突如其来的戾气助长着心中的怒火,这才不顾叶桑榆的害怕,只想着惩罚她,看她以后还要不要靠近风流云。 即便他知道叶桑榆只是无意中救了风流云,那也不行,丢在一边就是了,旁人的死活和阿榆又有什么干系? 当时叶凉臣心中就是这样想的,哪怕那是宁王,他心中极为不喜阿榆和风流云接触,曾经对他还有一点君臣之义,后来知道他很在意阿榆,同为男子自然懂得他的对阿榆的觊觎,不知何时那点好感已经了无踪迹,只剩忌惮和防备。 “消气了就好,哥哥以后莫要随便吃醋了。” 叶桑榆尽管身体有点虚弱,但还是尽量咧着嘴角,带着一点点笑意看着他。 若只是气她贪玩夜不归府倒不至于这般罚她,只有可能是听到当时鹤大夫说的话了,知道他很在意自己,所以她也没有责怪他。 “宁王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还他恩情是应该的。” “这恩,我替你还。”他看着叶桑榆认真说道。 第141章 命格交换 再次梦魇了 “其实, 这次已经还了啊,哥哥不必放在心上。” 叶桑榆知道叶凉臣为她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多次提出任何事情都交给他来做的时候, 内心就有点抵触, 之前为爹爹下属平反一事, 去南海罗刹国寻找爹爹一事, 这一次风流云的事情也是。 不知道是不是叶凉臣察觉到了叶桑榆语气中的推脱抵触,忽然之间, 周围的空气好像有点压抑低沉。 “那好, 既然已经还清,你可否答应我, 日后再不见他?再不与他有任何瓜葛?” 什么?这, 虽然她是不想掺和到男女主的事情里, 但是后面原主还要她帮忙搞事情来着, 见面避无可避吧! “哥哥,尽量好不好?”她带着讨价还价的语气,缩着脖子看着叶凉臣。 为什么一定要问这个问题呢?她不想回答啊,叶凉臣今天吃醋了, 这不是在他生气的边缘拱火吗? 果然, 她就看到了叶凉臣幽深又有点偏执的眼神看着她,还有一闪而过的冷意, 她也不好解释。 她觉得真的没必要因为男主的事情让两人之间气氛这么尴尬, 她心里喜欢的是谁自己不知道吗? 正打算哄哄他,叶桑榆不想他这样一言不发沉沉闷闷好像压着什么东西的感觉, 她喜欢他笑一笑,喜欢他眉眼弯起来看自己的样子。 “哥哥!”叶桑榆正打算上前拉着他的手说些其他的话,突然三月就进来了。 “大少爷, 小姐的粥熬好了。” 叶桑榆立即缩回了自己的手,往后面床沿上靠了靠。 因为三月进来,刚刚两人之间的氛围被打破,叶凉臣接过粥碗,“我来吧!” 自然而然的喂着叶桑榆喝了几口清粥,好像方才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不存在一般。 虽然肚子空空的,但是叶桑榆现在也没多大食欲,因为叶凉臣喂她,只象征性的喝了几口便皱起了眉头。 “哥哥!”知道她不爱喝了,就将碗往旁边递过去。 叶桑榆又看到他端了茶水到自己面前,显然是要伺候她漱口啊,虽然她觉得可以让三月来的,但是又不想再违逆他的意思,尽量顺着他。 所以一连串的,叶桑榆只用靠在那里,漱了口之后,三月端了热水过来,巾帕也被他接了过去,期间三月都被迫退在一边。 她看着大少爷仔仔细细的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替自家小姐敷了面,又擦拭了手,这认真的程度不知为何让三月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毕竟他们兄妹两的感情向来极好,但是又不得不想着开了口。 “大少爷,要不还是奴婢来吧!” “不必,你先退下。” “是。”三月只得将洗漱的东西都带出去,房间内又只剩下两人。 “哥哥!”叶桑榆又想说些什么?却被叶凉臣打断了,一只微凉的手伸过来在她脑袋上摸了摸。 “可还觉得晕,不舒服便早些睡吧!” “嗯。”叶桑榆顺着叶凉臣的话点了点头,看来他是要就此揭过了,这样也好。 在今天一番折腾之后,叶桑榆身子也确实没了力气,感觉身子病怏怏的,的确有点疲惫,睡意也逐渐袭来,不知不觉就想往被窝里钻。 “阿榆,将外衣脱了再睡。”叶凉臣在一旁提醒道。 “嗯。” 叶桑榆正准备将手摸上腰间软带,发觉叶凉臣还在这里,难免有点不好意思,虽然他又不是没见过自己只着一件单薄里衣的样子,但是就这样宽衣解带,倒是难得羞窘起来。 “哥哥,你要不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还得入宫上值呢?” “不碍事,等你睡着,我便离去。”他丝毫没有觉得看着她宽衣解带有什么不对的感觉。 也罢,吻都吻过了,脱个衣服算什么,不再顾忌坐在一旁的叶凉臣。 本就是五月初,穿得极其单薄的外裳脱完后,正准备解下系着腰带的襦裙,叶凉臣这才不自觉的将目光转向它处,直到她窸窸窣窣重新躲进被子里,才转过身来。 锦被盖在她的肩头,再往上看到一点雪白的锁骨,然后是修长的秀颈,这时他才注意到阿榆脖子上系着一块丝帕,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将手伸过去,以为是叶桑榆戴在脖子上装饰用的,以为是她睡觉忘记取下来了,突然,叶桑榆察觉到脖子上的丝帕一松,心道,不好,立即伸手要遮掩某个地方。 然而叶凉臣已经看到了,一道稍长的血痕横亘在雪白的秀颈上。 “这是怎么回事?”眼中寒意升起,声音带着怒意质问道,如何就受伤了。 “没事,哥哥,就是不小心碰到的,我已经上过药了,你别担心。”叶桑榆连忙解释道。 叶凉臣眼神暗暗沉了下去,显然不信她的话,只稍稍一想今日之事,就知道是风流云造成的,他,怎么敢? 看着叶桑榆细嫩皮肤上的血痕,怒意之中更带着说不出的心疼。 叶桑榆察觉到他放在一侧的手紧握成拳,害怕他怪罪男主,连忙伸出双手将他那只手握在自己手心里,不动声色安抚性的将他的手指慢慢向外舒展。 “哥哥,当时宁王殿下不知道是我,带着面纱呢,也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不疼的,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好不好?” 叶凉臣有些怔愣的看着叶桑榆,不仅仅因为今日为风流云所做之事,而此时在自己面前还为他辩解,从前那么怕疼的她,受了伤却觉得无足轻重,他可是一句话责备之词都未说出口啊,就这么在意旁人? 叶凉臣看着叶桑榆恳切的眼神,他知道阿榆不希望自己追问这件事,叶凉臣最终神色莫名的低下了眉眼,掩下看不清的情绪,被叶桑榆扒拉着的那只手也被他抽了出来。 正当叶桑榆以为叶凉臣还在生气时,他却从架子床里面的小抽屉里熟悉的摸出一个白色的罐子。 叶凉臣的手指沾了药膏轻轻的触碰着那如一丝红线般的伤口,冰冰凉凉的指尖,羽毛一般刷着她的脖子,原本因为被丝帕裹着会蹭得微微发疼得伤处,现在就舒服多了。 叶凉臣低着头不动声色的抹着药膏,淡淡的药味飘在空中,他指尖触碰的地方酥酥麻麻的,让叶桑榆心口微痒,柔软异常。 最疼她的还是哥哥啊! 因为两人离得很近,她向前靠近了一点,在叶凉臣的下巴上亲了一口,心里这样想的就这样做了。 这样应该不生气了吧! “哥哥,我们不说旁人的事情了可好?”叶桑榆睡眼朦胧的眨了眨眼。 主要她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想叶凉臣敌视男主,从前还希望他们做一对共谱佳话的君臣,还有机会吗? 没有机会也不能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啊!她打心眼里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 叶凉臣似乎叹了口气,将手放在她的后颈,让她平躺在床上。 “睡吧!” 昏睡中的叶桑榆感觉到一只干燥又带着些微凉的手伸进被中,握住了自己的手,她知道叶凉臣还坐在自己的床畔,于是不自觉的的回握着。 叶凉臣将自己的手指和叶桑榆相扣,俯身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仿佛这样就能压下心中千般情绪,万般苦恼。 “阿榆,你心里为何就不能只有我呢?” ……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惊吓导致她神思虚弱,叶凉臣走之后,这一晚,叶桑榆竟然又梦魇了,然而所梦到的事情和第一次被折磨的梦境不一样。 在一个极其眼熟的屋子里,周遭的布置跟叶桑榆此时的房间几乎一模一样,但是外在的院子却不是桑梓院。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一朵梨花戴在鬓边,叶桑榆似乎一夜未眠,眼睛都哭肿了,口中却在怔愣的喊着,“阿潜,阿潜……” 啪的一声,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叶凉臣逆着光走了进来,他神色冷峻,眼中带着从未有过的阴鸷。 走到叶桑榆面前之后,一把扯落了她发中的梨花,将叶桑榆拽到自己怀里,伸手将她的白衣往外脱。 “你干什么?”叶桑榆怒瞪着他,捂着自己腰间的系带。 “谁让你穿白色的,给我脱了。”叶凉臣将叶桑榆的手挪开,一把扯落了腰带,将外衣残暴的半扯半撕的丢在地上。 风流云才会穿白衣,叶凉臣穿着的是一身玄衣。 “你这个疯子,你放开我,放开我,阿潜不会放过你的,你清醒一点,我们是兄妹!” “阿潜,阿潜,你快来救我!”她很恐惧,害怕眼前的叶凉臣,仿佛是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 “兄妹又如何,我喜欢你,阿榆,你也喜欢我好不好,你不是说过要我护着你一辈子吗?” “那些都不作数了,阿潜会护着我的,不用你管,你这人怎么就那么执迷不悟呢,我都说了当年对你好只是可怜你而已,求求你放过我吧!” 叶凉臣顿时眼神阴暗了下来,将她牢牢拽向自己的怀里,狠狠的吐出两个字,“休想!” 说着他就吻上了叶桑榆的颈项,吓得叶桑榆就打了叶凉臣一巴掌,“我早就是阿潜的人了,你这个疯子知不知道礼义廉耻啊……” 不知道因为哪个字眼将他激怒了,整个人戾气陡然升腾,一把将她推倒在帷床之上,不过却没有再对她做什么,而是从床尾拿出一根纤细的铁链绑在了她的腿上。 “说好的,我会护你一辈子,绝不食言。”叶凉臣固执的坚持着自己的诺言。 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来看她,事事亲力亲为,喂她吃饭,但是她毫不领情,将所有的东西都摔了,心心念念的只等着风流云来救她出去。 就这样关着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叶凉臣每天来看她,两人每天彼此相互折磨,这个梦好像很长,长得好像过了几年,又好像一辈子,叶桑榆最后却郁郁而终了。 次日,叶桑榆恍惚之中以为又活了。 她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床帐,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知道,原来昨天晚上是一个梦。 她闭上眼睛,那些场景似乎历历在目,叶桑榆努力从中抽离,却怎么也忘不掉,她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呢? 尽管她不想承认那个梦中的人是她,但是那种郁郁寡欢,神情悲切绝望的情绪还是让现实中的自己真切感受了一遭,仿佛在梦中过了漫长的一辈子。 梦境的压抑导致她如今全身疲惫,浑身无力,好像最后病弱而亡的就是她一般,以至于当她尝试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又一下子脱力从床上翻到地上去。 听到动静进来的三月正好看到了,吓得她立即将叶桑榆扶起来,“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可是生病了?” 这种感觉,只有叶桑榆自己知道,心里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不会吧,不会当初的反噬又来了吧? 三月将她重新送回床上,立即去喊冯嬷嬷和四月她们。 …… 大夫看过之后,又说她其实没什么病,只是神色衰竭,精血亏虚,这跟当初她第一次做梦重病之后的症状一模一样。 “小姐,您又梦魇了?” 叶桑榆无奈的点了点头,因为这一次她没什么动静,三月她们晚上也并不知道。 冯嬷嬷在一旁哭喊起来,只道老天为何要她受如此重的罪啊! “小姐,奴婢传信告诉大少爷吧!”三月在一旁说道。 “不必。”她带着点无奈的重新躺回床上,桑梓院又是一片惊慌马乱。 直到叶凉臣晚上过来才知道阿榆旧疾复发,深以为是当晚自己鲁莽导致叶桑榆惊吓所致,内心十分愧疚,叶桑榆只得安慰他,不是他的错,过几日病就会好的,不用担心,反正她都习惯了。 这一夜,叶凉臣便又在叶桑榆床前守了一夜。 叶桑榆知道,自己这病,完全是因为原主那剧情bug反噬导致的吧! 但她又不清楚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之前还好好的,难不成她不该救男主? 她迟早要被这破事逼疯,临睡前只盼着原主到她梦里给个解释啊! 果不其然,原主真的来了。 “在等我啊!”梦中原主好像一脸心虚的出现在叶桑榆面前。 “说清楚怎么回事?”叶桑榆真的被磨得没脾气了,换谁三天两头的大病一场,都遭不住好吧! 而且这个剧情世界跟闹着玩儿似的,怎么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为什么别人穿书之后就没那么多破事呢?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一个?”原主小心翼翼的问她。 “坏消息!” “还是先说好的吧!之前我一直没来找你,其实是因为叶桑柔和风流云的感情似乎截然而止一动不动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以为叶桑柔嫁给风流云会让他们增进感情,但是风流云好像一直对叶桑柔淡淡的,也可能是因为没人帮忙吧!” “所以,你是说该我动手了?” “不是。” “那你要我做什么?你刚刚说的好消息说完了?” “没,好消息是因为我重新找到了让你尽快替我走完我的命运的办法?” “是什么?”叶桑榆眼睛一亮,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但原主后面的一句话打得她不知所措。 “但可能对你来说是一个坏消息,原本叶桑柔和风流云之间感情没有进展,但是因为你无意中救了他这件事可能有所改变。 你应该知道救风流云的应该是叶桑柔,但是却被你碰上了,所以你和叶桑柔的命运可能交换了,我也是才发现因为你的无意之举,导致判官命格上的事情又开始流转了,并且你也不需要再破坏她们之间的感情,换句话就是说你和他在一起的话,自然会有人将我应该做的事情做完。” “什么?什么意思?”叶桑榆懵了,她怎么不知道应该由女主救他的,当时男主都快不行了,等得到女主吗?她真的只是顺手而已。 不会是要我和男主在一起吧!命运交换,不就是说我成了女主?女主成了女配? “就是你以为的意思?”原主看叶桑榆的表情,她应该明白的,所以她认为对叶桑榆来说是坏消息。 “你昨晚做的梦,应该就是预兆。” 第142章 挽救剧情 早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叶桑柔了…… “喂, 可是,可是会不会太晚了,你知道的, 我喜欢哥哥啊, 不喜欢风流云。” 而且她突然想明白了昨天的梦, 那时候的她明明开始和她之前一样在抱叶凉臣大腿的, 还哄着他要他以后好好护着她,跟自己做过的事情一模一样。 但是, 在老太太寿辰当天遇到风流云开始, 故事就不一样了,她转而借着先机改抱了风流云的大腿, 后来相恋, 走上了和原著中女主一模一样的路。 只不过是将叶桑柔换成了她, 叶凉臣也同样喜欢上了自己, 这也就造就了这样的一段噩梦。 如果自己现在转投风流云的怀抱,那不就跟梦里一样,梦里她都只是前期对叶凉臣好,后面就几乎没什么关系了, 结果他还是喜欢自己, 最后结局也不怎么样吧,还不是郁郁而终了。 所以, 结论是只要她当初一开始对叶凉臣不管不顾, 他就不会喜欢自己,那么自己就可以夺走女主的命运, 就会安然无恙吗? 叶桑榆沉默的低下了头,她觉得真正的自己做不出这样的选择,为什么呢? 大概因为她当初看书的时候是乐意于男女主在一起的, 她作为旁观者的时候,好像骨子里就觉得叶凉臣好像更可怜,虽然是个反派男二,可能她看书的时候就偏向他了。 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是大家的,虽然这个男二很多人不喜欢,但她好像还挺喜欢的。 所以,她选择接近了叶凉臣。 梦中的她并不是真的自己啊,那只是一个梦罢了。 她绝不相信自己有一天会这样。 而且现在让她和风流云在一起不觉得晚了吗?她要是真的那样做了,她自己都要骂自己渣女王八蛋了,不带这么坑人的,而且她是真心喜欢叶凉臣啊! 她不知道为什么兜兜转转还是造成了原主口中自己和叶桑柔命运交换一事,不知道这剧情发展是个什么脑回路。 她根本不想要女主的命格,她原本就只想抱紧男配过好小日子而已。 “求求你了。” “没有别的办法吗?” “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你若要选择另一条路简直难如登天,他们两个感情根本没有进展的可能了,也就是说后面的事情很可能会陷入僵局。 你是局外之人,只能由你进去逆转局势,因为意外你占了叶桑柔的气运,才终于出现一点转机。 当所有都进入正轨,而我原来需要做的事情也自然会有人取代,这样一切都会容易许多?” “哪里容易了,叶桑柔明明就很喜欢风流云啊,如今都成亲了,怎么就没进展了呢?” 突然之间她就想到了当时在马车中他背上的琉风纹还没有出现,他们还未圆房,也就是说男主不愿意碰女主? 风流云他到底怎么了?明明原著中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主竟然没感觉了。 “求你好好考虑一下。” 原主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又犹豫的看了她好几眼。 “我跟你提过的,距离判官给我安排的那一世还有一年的时间。” “一年?” 现在五月初,大概就是明年这个时候。 叶桑榆想了想按照原著女配剧情,她死于及笄之后的那一年,到那时她才彻底下线,所以那就是她得提前一年走完故事线。 一年之内若不能完成她的人生任务,就赶不及投胎了吗? 时间短,任务重,她听起来真的还是好复杂啊。 她自己有喜欢的人,还要去接近男主,不觉得很三吗? 好像知道叶桑榆要拒绝,原主立即失落了下来,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叶桑榆有点不忍了。 最终叶桑榆还是答应了,做不到转投他人怀抱,但是也看不下去原主这副样子,毕竟身子还是人家的,她做不来吃饭摔碗的事。 她尽量吧,不一定要和男主在一起,只要能刺激别人推动剧情进展就行了。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所以她真的太分裂了,想想既对不住叶凉臣,又对不住男女主,她为什么这么难啊! 那么她和女主交换了命运,不会做坏事的就成了叶桑柔了吧! 原文中她心地善良知书达理,真的会做出女配做的恶毒事吗? 或许将来某一天叶桑榆会知道,叶桑柔早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叶桑柔了。 原主知道她答应之后,好像整个魂魄都立即振作了起来。 “谢谢你,你的病也不用担心,跟第一次一样只用修养一段时间,好好休息就会痊愈的,以后若有需要,我会再出现的。” 这一次,天还没亮的时候叶桑榆就醒了,看到叶凉臣坐在床边的一个凳子上,双手枕在床沿睡着,她的手微微一动,叶凉臣就立即醒了。 “阿榆,可是又梦魇了?” 她并未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心疼的看着叶凉臣,他怎么又不听话呢,都说不用守着自己,他还是坚持如此。 将被窝中被他握着的手紧了紧,“哥哥,你该入宫了吧!” 他向外看了看天色,确实快到时辰了,怕他还担心自己,便向他解释道,“哥哥不必担心,昨天睡得很好,没有做梦,身子好一些了,哥哥快去吧,今天早些回来陪我可好?” 听到阿榆盼着自己早些回来的话,叶凉臣心里一软,“好。” 叶凉臣离去之后,叶桑榆却有点睡不着了,脑中在理着原主说的那些事。 叶凉臣前面才让自己不要接近男主,这就要被打脸了,她也是真的不想脚踏两条船啊! 男主怎么就不喜欢女主了呢?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借口接近男主又不失突兀和恰到好处呢? 明明男女主这样一对那么好的CP,说崩就崩了? 真想掰开风流云的脑子在想什么? …… 风流云在君再来客栈养了三日伤之后,回了宁王府,当天,他进宫向皇帝献了一株极珍贵的药草,正是太医为风严最近所配的药方中缺少的一味。 皇帝看着他气色虚弱的模样,自然以为是为了寻这药草才受了伤,他消失这几日和受重伤一事就有了遮掩,还得了皇帝几句嘉奖,命他在府中好生修养再上朝不迟。 宫外的一条宫道上,风恒知道风流云一现身就急忙入了宫,怕他多说些什么,这才在半路上截住他。 “三弟可真是孝顺啊,为了父皇寻找药草,竟然受如此重伤?本王手下的付杬付大人医毒双绝,可需要他为三弟诊治一番?” 风流云笑了笑,“比不上二皇兄孝顺,几乎日日入宫给父皇请安,风雨无阻,这是要将之前禁足的日子给补回来不成?” 风恒不顾他的嘲讽,走近了一步,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三弟还有如此闲情逸致,想来毒已经解了?可真是看不出来啊,身为宫女所出,向来为父皇所不喜的三弟竟然蛰伏多年,还有这等雄心壮志。 只是你不知道吧,父皇私下早就对我说过,皇位传给谁也不可能传给你,你就何必做这徒劳无功之事呢?不如咱们二人联手,本王将来许你做一个富贵闲王,称霸一方,如何?” “二皇兄说笑了,这些话你还是说给旁人听吧,恕不奉陪。”风流云不在意的笑了笑,直接错身往前走去,背对风恒之时,他眼中冷意翻覆,讥讽的扯了扯嘴角,最后目视远方。 风恒说得没错,这个皇位传给谁都不可能传给他,只是因为他身上延续有他国的血脉,越国皇位怎么可能交到一个拥有两国血脉之人的手中呢? 他的母亲也并非一个普通的宫女,而是南陵国的亡国公主,灭了南陵国的正是风严。 当时南陵国城破之时,南陵国的公主南嫣逃离京都,后来无意中与风严相识,当时两人不知身份,相处之时便有了几分情意,直到将南嫣带回越国,南嫣才知道她所委身之人竟然是灭国仇人。 她心中悔恨痛苦,并未让人发现自己的身份,风严只知道她叫嫣儿,起初独宠了数月之久,但是南嫣为了国仇家恨,决定向风严报仇之时,却发现有了身孕。 南陵国父母尸骨未寒,而她却怀了仇人的骨肉,日日在复仇与落胎之间徘徊,甚至想多次暗中加害风严试图报仇雪恨。 这时,当初的珍妃,如今的皇后揭穿了南嫣为南陵国余孽的身份,并将她试图谋杀皇帝的证据搜查了出来,皇帝大怒,即便南嫣心中纠结于爱恨之间未曾真正动手,如今证据当前,身份坐实,她已经毫无辩驳之力,当即被打入冷宫。 虽然已经万念俱灰,但是后来与她的兄长南重取得了一点联系,重燃起一丝希望,总算没有再寻短见,而是待在冷宫,后来生下了一个皇子。 风严对她还是有几分情意的,只要她放下芥蒂,养着一对母子又有何不可,但是在南嫣几乎就要复宠之时,冷宫一把大火燃尽,梨妃就此香消玉殒。 在珍妃的劝说之下,风严将风流云的身世改为冷宫婢女所生,为的就是遮掩他的身上南陵国血脉的身份,怕他日后召集余孽为了南陵国复仇。 所以一直不曾培养过他,时日越久,风严几乎都忘了风流云的母亲是何模样,越发不待见他,若非有他的舅舅主动找到风流云,恐怕他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因为南陵国旧部,也就是他舅舅南重的支持,私下里风流云已经努力培植自己的势力,后来舅舅也告知她的母亲并非死于意外,而是珍妃暗杀所致,当初母亲在冷宫准备自尽之时,舅舅的人想方设法递过消息,才让她决心生下孩子,努力重新获得风严的宠爱,再伺机而动,但是却因为珍妃之举,冷宫里的那位梨妃就此乍然离世。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南重也一直在劝说他谋夺皇位,到时为南陵复国,他也一直为此步步为营,父皇不是看不上他吗?皇后不是为了推梁王上位而不折手段吗?那他偏偏要与其作对,将他们所要的一切都抢夺过来。 风流云也不会掩盖内心深处对权势的渴望,所以,他也绝不可能对风恒假意投诚。 之前即便太子弱势,他也更倾向于东宫,如今太子势力崛起,他暂时退避一方,暗中拉拢朝堂势力,上次前往梁王府就是为了取得他手中的那份官员名单,但显然未曾得手,反遭重伤。 那日潜逃之时,原本打算到藏辉阁进入密道中躲藏,但是他身上流血不止,若是沿着血迹便很可能找到藏辉阁,恰好藏辉阁门外有一辆即将离开的马车,他就事先躲入马车之中,不料正好遇上了叶桑榆,这才死里逃生。 宁王府书房。 七九将方才叶桑柔送进来的鸡汤端到风流云的面前,风流云看了一眼,不由又将目光挪开,“先放着吧!” 风流云咳嗽了几声,紧着将传上来的密信文件处理了,七九在一旁劝说道,“王爷,如今还未寻到名医,您还是多加休息吧!” 王爷如今的伤势也不能找宫中的太医诊治,只得遍访江湖医药圣手,暗地里寻了几波人,奈何这毒药始终无法尽除,若是一个月之后再没法子,岂不是真的要毒发身亡了。 “要不,属下再去向叶小姐求一颗解毒丹,多延长一些时间,也好尽快找到真正的解毒之人?”七九在一旁建议道。 提到叶桑榆,风流云握着笔的手停顿了下来,他记得当时马车内的情景,想起七九说是她救了自己,不仅替他止血上药还喂了他一颗极难得的解毒丹药才使得毒性得以延缓,心里不知为何竟燃起一丝莫名的欢喜。 “不必,解毒一事我自有主张,另外你送五千两银票给叶姑娘,就当做是那颗解毒丹的药钱。” “是。” 第143章 旧情复燃 不甘寂寞罢了 叶桑榆得知宁王府来人的时候倒是吃惊得很, 正好这几日都在琢磨男主的事情,这不就是瞌睡了正好递枕头过来吗? “谁来了?”总不可能是风流云吧,他身上的伤也不知道好了点没有, 可有找到解毒的方法。 “回小姐, 那人说是宁王殿下近卫, 七九。” 他啊, 叶桑榆倒是不奇怪,只让三月将人带进来。 正好今日天气极好, 将人搬了贵妃榻放在院子里, 她被人扶着出来也好透透气。 七九来的时候,就看到叶二小姐斜斜倚在长榻上, 身上还盖着一件披风, 怎么才几日不见, 当初那个一副活力十足的叶小姐就这般一副病态模样了。 “见过叶小姐, 您这是?”七九离叶桑榆不远不近的站着,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我家小姐生病了,这位公子有什么事还是长话短说的好,大夫交代了小姐要多加休息。” 一旁的浣纱开了口, 这都是大少爷吩咐的, 小姐这几日须得静养,闲杂人等还是少见为好, 昨儿个的时候燕王府的小郡主过来探望了, 今天上午四皇子也过来见了一面,因着小姐当时在内室, 只隔着屏风说了几句话便走了,这个人自然也要注意一些,免得扰了小姐休息。 叶桑榆见浣纱说了话, 自己也懒得开口了,只是抬眼看着他,莫不是风流云有什么找自己不成? 七九听完之后又多看了叶桑榆一眼,没说什么话,只是抬手将手中的盒子递过来,“这是我家王爷付给叶姑娘解毒丹的药钱?” “药钱?”叶桑榆一愣,“你家王爷的意思?” “正是。” “你拿回去吧,就说举手之劳而已,解毒丹本就是用来解毒的,王爷于我也曾有救命之恩,如今也算是还了他的人情。”叶桑榆说话的声音有点提不上力气,整个人就显得十分虚弱。 七九一愣,只是将手中的匣子放在叶桑榆长榻旁边放茶水的小几上,然后抬手行了一礼,转身就打算离去,按照王爷的吩咐,东西带到即可。 “哎……”不是说好不要什么劳什子药钱的吗,怎么闷声不吭搁下就走了。 行,还挺符合他暗恋女主迟迟不愿说出口的木头忠犬形象。 “站住!”叶桑榆爬起来了些,三月立即去扶着她,在背后又垫了一个靠枕。 七九不知叶桑榆为何突然叫住自己,倒也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叶桑榆,也不问,就等着她开口。 她本来想问他们家王爷伤势如何了,可找到解毒法子了?再顺带问问和叶桑柔的事情,但是这么多人在这,公然问的话,会显得她关心风流云,免得又传到哥哥耳朵里。 “不知我姐姐在宁王府可还安好?许久不见,倒是颇为想念。”想念自然是假的,借口罢了。 “柔侧妃在王府尚安,姑娘不必顾念。” “等我身子好了,倒还真的想见见姐姐,就不知可否方便?”叶桑榆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想去宁王府,到时候借此摸清男女主情况,再伺机而动吧! “叶小姐的话,在下会禀明王爷与侧妃,若无其他事,在下告退。” 你瞧,一般人自然会客气的回一句,自然欢迎,荣幸之至,他就非得木木的回一句,还得回去问一问,这么死板,女主能看他一眼才奇怪吧! 七九走后,叶桑榆拿起旁边匣子里的银票打开看了看,还挺厚的一摞,正在想着这收还是不收呢? 若是之前,如哥哥所说恩怨两清,她自然是不会收的,但如今没关系也得找出点关系来,所幸也是自己的丹药换来的,不收白不收吧!便让三月将银票匣子收了起来。 ……… 叶桑榆依旧躺在贵妃椅上享受着恰到好处的落日余晖。 冯嬷嬷也照旧搬着凳子坐在窗下绣着未完的活儿,三月招呼着四月在院中摘着熟透了的果子,韵儿坐在叶桑榆身边的小桌子前练习着写字。 初夏的午后渐长,蝉鸣也在枝叶间欢腾了起来,尤其是在入夜之后,越发清晰,虫鸣聒噪,人,也不耐寂寞了起来。 月入枝头,周遭沉寂,府中下人也早早的歇息了。 自大小姐出嫁之后,大房这边便只有大夫人居住了,一个人影趁着月色进了院中,看那身高倒是个男子。 “最近你来得越发勤快了,弟妹可会发现?”李氏被叶行亭搂在怀里。 “她就是个木的,哪里管得到我头上,我还是更惦记到你这来啊!”说着两人就翻滚到了床上。 这两人在叶桑柔出嫁后不久,又旧情复燃了,但是到底有没有情,倒真的不好说。 叶行亭这几年多次科考,却最终没有多少成就,还是凭借着一些手段,看中了梁王手下一个得力官员的女儿,最后破了那姑娘的身子,成亲之后凭着岳父的关系在梁王手下有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起初摆脱白身的时候,对那六夫人也是哄着的,因为那边是独女,为了让岳父看重,一些妾室通房都打发走了,但时日一久,自己始终再没有升上去,这便从心底生了怨恨。 六夫人是再正经不过的大家闺秀,性子也是沉闷不爱说话的,心里虽然对叶行亭伤了心,却不敢多言语一句,自然也是知道他在外头有了人,她觉得没带回府中已是给了她几分薄面,再加上自己一直未曾有孕,自然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但她哪里晓得不是外头有了人,而是和府中众人口中最端庄的大夫人勾搭了起来。 原本李兰湘当初见了叶行亭对叶桑榆见死不救的一面之后,是真的怕了,也想断了,断得也干净,两人也不曾私底下见过面。 但是有一次,柔儿在她面前愁容满面,说一个女儿家难以为宁王殿下分忧,梁王多次迫害宁王,若是能知己知彼,日后也能防着些,李氏知道自己的女儿为了宁王风流云痴等这许多年,心里自然是想帮一帮她的,叶桑柔无意中透露六叔乃是梁王殿下的人,竟然开口道,若是母亲能探得些许消息,也好让宁王殿下高看她一眼。 李氏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一震,早就猜到女儿知道那些事,可没想到竟然在自己面前暗暗提及,李氏也是个聪明人,她不会不知道其中深意。 叶桑柔点到即止,只是哀伤的看了母亲一眼,便离开了大夫人的院子。 柔儿是不常来看她的,今日却亲手做了一桌子好菜说要陪她用膳,李氏族看了一桌子佳肴,却并未动多少,徒留她一人静坐沉思。 后来她就多次偶遇了叶六爷,叶行亭从不曾将一介妇人看在眼里,叶桑柔嫁给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到没什么要紧的,只是后来宁王逐渐被皇帝启用,让他认为,或许人不应该在一棵树上吊死。 一来二去,两人这便又藕断丝连了起来,叶行亭的确还贪恋当初的禁忌快感,若非当初她非要断了来往,继续享用一个极具风情的女人,他乐意之极。 叶桑柔出嫁,李氏或许是这么多年压在她心头的大事解决之后,整个人也仿佛松快了起来。 人啊,总是耐不住寂寞的,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是想给叶行文戴绿帽子,一回,两回又有什么区别呢? 李氏身边的心腹自然知道这事,自觉的回避了起来,于是,他们两人也越发肆无忌惮。 “柔儿在宁王府如何了?”温存过后,两人说起了闲话,叶行亭也是意在探得叶桑柔在宁王府的地位。 “柔儿来信说王爷待她极好,叫我不必担心。” “那便好。” 到了后半夜,李氏送叶行亭出门,再锁上院门之时,她未料到她日常去折磨人的棠院里住的那个疯婆子林姨娘,在门缝里看到了院中的情形。 大概是女儿出嫁之后李氏没怎么去棠院了吧,以至于她都忘了还有这样一个废物存在。 林姨娘趴在门缝里趴了整宿,一动不动的就等着那个人影出来,偶尔中听到的动静,没想到竟然抓住了李氏的把柄,她冷笑着看着她折回去,这是老天都没忘了她啊。 府中一个半夜腹泻的下人因为被另一个人占了茅房,不得不从住的地方出来,再去其他地方找地方解决,然而正好看到了六爷从大夫人的院中出来。 这深更半夜的,不会有人信他们只是叔嫂谈心吧! 然后,见到了叶行亭,也大概是他这一生中见到的最后一人了。 叶凉臣今日下值之后还早,先回了国师府,在张衍的药庐里自己试着炼制的凝元丹捡了出来,上次师傅炼制的已经被阿榆吃完了,这次张衍不在,他只能着尝试着做一两颗出来。 因为有些稀缺的药材暂时找不到,还得想着法子寻那可以替代的东西,好在其他的珍稀药材有钱倒不难拿到,炼制完成之后,他便来了桑梓院。 他来的时候叶桑榆刚吃完,还是三月照着叶凉臣当初开的补元提气的药膳,再加上他做的凝元丹,不用十来天,叶桑榆就能逐渐恢复体力了。 叶凉臣照旧陪着叶桑榆许久,虽然都是叶桑榆找话头跟他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哥哥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开心了。 她努力说着白日里三月说给她听得笑话,但是她都笑得没了力气了,但是哥哥愣是没提起嘴角。 “哥哥,你不开心吗?” 叶凉臣俯身在叶桑榆上方,她松下攀附在叶凉臣脖子的手,调皮的将他唇边的两角往外扯了扯,好久没看到哥哥笑如春风的样子了。 叶凉臣一愣,他没有不开心,但是阿榆身子不好,他自然开心不起来。 “那我身子好了,你会开心吗?” “会。” 第144章 并非绝情 没有走进他的心里罢了…… 桑梓院。 次日一早, 叶府闹出了很大的动静,还派了人过来桑梓院这边搜查问话,她们才知道昨儿个夜里有个下人死了。 “浣纱, 浣烟, 昨天你们可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有啊, 昨夜公子回去的时候很晚, 若真有什么事,公子定然会知道的, 否则那便不关我们桑梓院什么事了。” 搜查问话的人走了个过场就离开了, 看到这二小姐病怏怏的模样,想必应该与这事无关吧! 只是这好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尸体还是次日被早起的婆子发现的, 弄得府中上下又是一阵人心惶惶, 因为这事老太太竟然又病倒了, 这次看起来来势汹汹。 未免图惹是非,倒是没有报官,只将那下人的尸体送回家去了,额外贴补了一吊钱。 因着最近府中嚼用越发吃紧, 前儿个不久, 辞退了一些下人,如今更是抽不开人手加强防卫了, 只四爷嘱咐着府中家丁晚上多巡几道, 又没有工钱可涨,大半夜的还不能睡觉, 私底下都颇有怨言。 “既然与我们无关,那也就不必管了。”叶桑榆懒懒的半躺在床上看着书。 “但到底是死人了,如今凶手是谁还不知道呢?咱们也得注意一些, 浣纱,浣烟,若是谁晚上守夜,白日就多休息一下,多注意咱们院里外面的动静,可别让什么歹人惊扰了咱们姑娘。” “是。” 虽说叶桑榆因着这病躺了几日,但是桑梓院倒是没清闲过。 这天一早,许久不见的萧锦茹竟然破天荒的来找她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叶桑榆完全不想搭理这个绿茶,指不定又有什么破事扯到她身上呢? 叶桑榆以身子不舒服为由将她拒之门外。 萧锦茹怒目瞪着紧闭的桑梓院的大门,心中自是十分恼怒,早就知道她向来嚣张跋扈,但是没想到自己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打算暂时投靠她的决定,就这样被一堵院墙阻断了。 自从叶桑柔出嫁之后,本以为自己跟在她身边这么久,应该会更加有机会接近宁王殿下,但是谁能想到自己第一次递帖子给她的时候,她却以王府庶务繁忙为由拒绝了自己登门。 即便自己后来进了王府,也未曾见到她的人,就将自己活生生晾了半日,这不得不让她知道叶桑柔这是弃了自己,当初自己低三下四的在她身边巴结了这么久,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对待自己,气愤恼怒之余,不得不让她害怕,为什么这一世发生这么多的改变? 叶桑榆变了,叶桑柔也变了,她们都不再听她的掌控,让自以为能预知未来的萧锦茹产生了慌乱。 不,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想办法接近风流云,今后只有他才能荣登帝位,而自己也必须抱牢他。 自己前一世虽说对当时的局势了解得不是特别清楚,但是越国后面几年的几件大事她是清楚的,比如太子倒台,比如皇帝驾崩,还有一些发生在叶桑柔和他之间的事情,她多多少少也参与其中,凭借这个,或许他能让风流云对自己另眼相待。 萧锦茹最后又深深看了桑梓院一眼,眼中埋藏着无尽的怨怼,终有一日,会将叶桑柔和叶桑榆两个踩在脚下。 …… 又过了一日,宁王府的人又来了,这次不是七九,而是叶桑柔的人。 来人送了好几样补品,说是柔侧妃的意思。 “二小姐,娘娘说不知道姑娘病了,这才特地差人送来一些补品,另外,只盼着姑娘好好养着身子,到时候邀请您到王府一聚,也好话一话姐妹之间的家常。” 东西送到之后,那人就走了。 打开补品看了看,竟然是极为不错的几样东西,按理说现在她们之间的关系,不至于送她如此厚礼吧!她邀约自己也定然是七九过去传话了,这才做做面子罢了。 三月瞧着小姐盯着这宁王府送来的礼盒看了又看,“姑娘,这既然是好东西,要不奴婢现在就拿去炖了?” 也罢,或许是宁王的意思也说不定,等她好得差不多就有理由去宁王府了。 “这个先放着吧,将哥哥命晋言送过来的补品先吃完再说吧!”叶桑榆吩咐道。 “是。” 此时的宁王府。 “送去了?”叶桑柔坐在镜前仍由丫鬟给她梳妆。 “送去了。”温琴将一朵梨花簪子插在她的鬓间,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娘娘,王爷,为何会如此关照二小姐,还特地选了东西过来叫您去国公府走一趟?竟还得知她重病的消息?” 听到温琴的话之后,叶桑柔脸色有些苍白。 是啊,就连她都不知道的事情,王爷竟然如此清楚,还对她重病的事情如此上心,可见他们私下还是有所往来。 “他从未如此主动的关心过任何一个女人。”叶桑柔喃喃自语,如何叫她能不恨呢? 温琴抬头之间看到叶桑柔眼中的狠厉,连忙解释道,“王爷待王妃也很好啊,这府中庶务还不是交由娘娘来打理,谁人不知道您是宁王府的女主子呢?” 王妃?她倒是忘了,自己原来只是个侧妃啊,还是没被王爷碰过的侧妃。 她原以为自己嫁入宁王府之后,做了王爷的贤内助,凭借自己对他的一腔真心,迟早有一日,自己会被扶正的,可是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罢了,叶桑柔冷笑一声。 “我派人去查了,当初桃花宴落水一事,你说那个追着你的世家子弟根本没有给你下药,你身上的药是谁下的?” 新婚之前,他未曾见她一面,新婚当晚,他质问自己是不是落水一事从头到尾都是她的手段,风流云的眼中已经写着答案,还由得她狡辩吗? “王爷,您知道的,您知道臣妾有多喜欢你,臣妾不想去东宫,臣妾也是没有法子啊!” 然而风流云甩开她抓住自己衣袖的手,漫不经心的说道,“不然,你以为你为何进得了王府?” 也就是看在她为自己做了许多事情的份上,换做别人早已不是这个结果。 他虽然在京都女子眼中温润如玉,风流无双,对谁都是温柔似水,满面春风,但是绝不能容忍任何女人算计到他头上。 那一夜,两人同室却未同床,次日,宫里的嬷嬷来收元帕的时候,拿回去的是带了血的,这事风流云知道后并未多言。 叶桑柔是一个聪明人,而风流云也需要她的掩护,两人就这样过了几个月。 她说要应付个中交情往来事宜,看在她安分守己的份上,风流云将府中明面上的事宜也交给她,因为他知道除了自己叶桑柔没有任何退路。 风流云就是这样一个人啊,他不爱的人,对谁都是如此凉薄绝情,也不会将就自己去随随便便就睡了别人,不然原著中保持了那么久的处男之身是怎么来的呢? 只是这次叶桑柔没有走进他的心里罢了。 然而,叶桑柔也绝不是肯会轻易放弃之人,毕竟能等这许多年,最终嫁入宁王府也是过了一大难关,所谓近水楼台,日久情深,她不信她不能在风流云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不管是叶桑榆也好,其他女人也罢,对她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 藏辉阁。 一个隐秘的房间里,看桌上未凉的茶水,显然刚刚有人密谈过,风流云站在窗户上,目送一个男子离去。 “殿下,付杬可是梁王的人,是否可靠?”七九在一旁问道。 风流云看着手中拿着解药的瓶子,“找个大夫检查一下,验一验真伪。” “是。” 风流云自从中毒之后回宁王府的第一日,便有人私下递了消息告诉他,说他可以为自己解毒。 知道风流云中毒的人不多,而传消息给自己的人正是制毒之人,付杬,那个梁王门客,起初自然是不信的,但是调查一番之后,倒是愿意见他一面。 付杬此人来京十年,一直就在风恒手下默默无闻,虽给了他一个极小的官职,但是仅凭医毒之术也不敌其他巧言令色之人受看重,常去的地方倒是浮雁塔饮酒,令人意外的是他竟然和国师竟然有所交集,不过刚才两人交谈中得知,他们也只是泛泛之交,不管交情如何,这一点风流云倒是不担心,毕竟大家都知道无论谁人做了皇帝,国师始终是国师。 付杬找他倒是直接,要了十万两银子,以及风流云须得承诺他来日若是得了东风,须得保他一命,赠他前程,若是假设不成立,今日之事就当从未发生过。 风流云倒是不知道自己竟然被他如此看重。 “殿下说笑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在下就是提前下注罢了,京都皇城一碗饭,在哪吃不是吃呢?” “先生倒是通透之人。” “哪里哪里,谋个前程退路罢了,这桩买卖,殿下做还是不做?” “此事若是被梁王得知,先生焉有命哉?” “那么,殿下会告知梁王吗?”付杬意味深长的看了风流云一眼。 即便告诉了梁王,最多也不过就是再添一条人命,若是不说,有一有二,日后难保不会再有往来。 风流云不是轻信旁人之人,但是如今解毒才是重中之重,唯利是图之人不可怕,无欲无求才难以拿捏,知道付杬在梁王处的处境,另谋出路也说得过去,况且他最近不就是在拉拢一切可拉拢之人吗? “好,我答应你。” 第145章 幼兽出笼 好像有些东西压不住了。…… 几日之后, 叶桑榆的病好了,完完整整洗漱之后,整个人也清爽了起来。 最让她开心的事情是, 叶凉臣这几天回来得还算早, 难得的说要带她出去逛一逛, 也好, 自己真的该活动活动了。 “哥哥,我们去哪儿?” “街上如何?” “好, 哥哥, 我们好久没有一起逛街了。” 这次两人没有易容,只给叶桑榆遮了个面纱, 叶凉臣就带着叶桑榆出门了, 正好赶上了扶天街夜市。 虽然叶桑榆好像也逛了不止一次, 可是她还是这个摊子看看, 那个摊子瞧瞧,眼里确确实实的欢喜,总能看到一些不经意亮眼的小玩意儿。 毕竟女孩子谁不爱逛街呢,再说她现在可是个小富婆, 基本上喜欢的东西不看价就可以带走的水平。 确实, 不用她看价,叶凉臣掏钱就是了。 “累了没?歇一歇。”叶凉臣将她扶到一旁僻静处站着。 “糖葫芦, 卖糖葫芦!”叶桑榆眼睛只往叫卖处一看, “在这等着,我帮你买。” “嗯。” 叶桑榆看着叶凉臣走到一边, 她乖巧的在树荫下等着,突然对面一匹不受控的烈马冲向另一方,一个小孩正好站在正中间的位置, 叶桑榆直接冲了过去。 “阿榆!”叶桑榆即便病好了,但是力气还是比较虚弱,根本抱不动那个孩子,看到叶凉臣过来,将那孩子往他面前一推,然后自己完全慌乱了。 等她想着往马冲过来的另一方逃的时候,不料一转身就是一辆马车驶到眼前,脑袋里一片空白。 她完了,让你逞英雄。 叶凉臣看到眼前那一幕的时候,目眦尽裂,将那个撞到自己怀里的孩子往旁边一推,千钧一发的时候,马车内一人速度极快的翻了出来,将叶桑榆扑倒地面在地上往一侧滚了许久,直到撞到街边的墙上才停下来。 从惊觉自己要死了,到发现自己被人护着经历一阵天昏地暗,最后听得那人闷哼一声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此刻,她正被人抱在怀里,一个抬头之间,发现竟然是风流云。 她带着面纱,但是风流云透过那双眼睛,好像也认出来了她是谁,并且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 直到叶凉臣过来一把将她从风流云身前扯出来,叶桑榆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什么场景,也立即爬起来,站到哥哥身边。 叶凉臣没看风流云,只是扶着她的肩膀,仔仔细细的看她有没有受伤,“阿榆,有没有事?” “哥哥,没,没事。”叶桑榆感觉到叶凉臣握住她肩膀的手很紧,自己也才惊魂甫定,哥哥一定很担心他。 但是她余光也没忘记自己从地上站起,将自己的白袍子拍了又拍的男主。 “叶姑娘,我们,可真有缘分啊!”风流云揶揄道。 她咬着唇,看了风流云一眼,的确挺有有缘分的,这都能遇上他。 叶桑榆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如原主所说的,触动了女主机制,和风流云绑在一起了,今日他又救了自己一命。 叶桑榆不自觉的偷偷看了哥哥一眼,这次叶凉臣没有说话,而叶桑榆也不好人家刚刚救了她的命,就冷着人家,只转身侧身对风流云行了一个规规矩矩再正式不过的世家女子常行的礼,反而对于他说的缘分二字只字不提。 “谢过殿下。” “叶姑娘客气了,举手之劳。” 然后他又将目光落在叶凉臣身上,叶凉臣只对他淡淡的点了点头。 刚刚马车和另一匹突然跑过来的马撞到一起,马的主人正在跟风流云的侍卫还有那个小孩家人赔不是。 忽然,叶凉臣牵着她的手就往其他地方走,将方才那些慌乱和赔不是的声音都留在了身后。 就这么走了?好歹跟人家说一声啊! 但是又忌惮于叶凉臣和风流云之间的微妙的关系,她只能回头看了风流云一眼,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一些,叶凉臣走得很快,往前一拖,甚至扯得她一踉跄。 风流云目送着那对兄妹离去,想起叶姑娘回头看自己时的样子,倒是让他安了一点心,不知为何这叶大人对自己的态度越发疏离了,莫不是因为他真的已经决定支持太子了? 想到如果真的如此,那他便是今后夺位路上的一大绊脚石啊!收回目光,风流云不禁皱起了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眯了眯眼,又重新将目光落到远处险些摔了一跤的小姑娘身上。 “哥哥!”叶桑榆叫了一声。 “嗯。”叶凉臣音质有些沙哑低沉,没听出不高兴的样子。 回叶府的一路上,叶凉臣虽然没说什么话,但是回去之后仔细检查了她身上可有伤势,见无碍之后,他就说是事务繁忙为由离去了。 叶凉臣没有表现出异样,叶桑榆好像打心底里也不想他动不动就生气,也许他还是有一点点小吃醋,但是男人这样子也很正常,但是不能过度啊,不然后面原主的事还怎么搞?寸步难行啊! 既然哥哥没有说什么,她也就只当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叶凉臣回去之后,独自练武至半夜,晋言似乎看出主子回来的时候,氛围有点沉闷了,但是主子并未多言,也又不多容他去插嘴。 又过了几日。 叶桑榆从太衡书院放学之后,打算和霜儿聚一聚,便又遇上了风流云和风烨,四皇子是特意过来的,三哥既然想跟着他不能说什么。 映月楼是青玄在管着,叶凉臣也自然知道了他们一起吃了饭,还有说有笑的,青吾发现公子听完他的话之后,真的肉眼可见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难道他说错话了?公子应该很关心小姐的事情才对,不过后面他就发现自己没错了,因为他吩咐自己找两个轻功不错的人保护小姐,关于小姐的消息都得告诉他。 但是青吾好像记得去年就有两个暗卫跟在小姐身边的,后来好像被小姐训斥了一顿,因为惹了小姐不高兴就被赶到城外训练的庄子里去了。 不过既然主子吩咐了下来,他也就只管去办就是了。 叶桑榆只道哥哥最近又忙起来了,自己病的时候不是还说不用事事都亲力亲为的吗?但是她也不会怪他,反而觉得哥哥或许忙一点更好,这样注意力就不会都放在她身上了。 犹豫许久,这一日叶桑榆休假,趁着叶凉臣入宫上值的时辰,她终于决定去宁王府了。 这应该是她第二次来此,上一次在映月楼偶遇风流云的时候,大家都在场她也就没怎么跟他说话,今天过来,也正好应了当时叶桑柔的约,看看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个境地。 她到了之后,果然还是察觉出了端倪,叶桑柔和风流云根本不住在一个院子,虽然府中明面上的事情是由侧妃说了算,但是涉及重要的事情,她还得过问管家,再由王爷定夺。 府中内院的权利都没真正放给她,这显然两人是没捏到一块去啊! 没辙了真的,那只能按着原主说的那么做了,而且自从见了叶桑柔之后,她对自己也是皮笑肉不笑的,丫鬟温琴对她更是没多少好脸色。 “说吧,你来王府到底做什么?”说什么姐妹相聚,她一个字都不会信。 正当叶桑榆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宁王府的管家过来了,说是王爷吩咐带着她逛一逛这府中的景色。 这? 叶桑榆不用看也知道叶桑柔表情有多难看了,但是还是语气温和的对管家说道,“那就麻烦刘管家好好招待我家妹妹了,若是玩累了回去的时候便送一送她,我还有些事,就恕不奉陪了。” “老奴知道。” 叶桑榆顺着话头就走了,她看得出来叶桑柔对自己充满了敌意,这也侧面证明原主说得对,她确实已经被自己刺激到了,她会以为自己来宁王府是爱慕风流云,慢慢的她会感觉到危机,那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施以手段从中阻挠。 这样想着叶桑榆心里又再次纠结起来,她总觉得自己不这样做,对不起原主,她无法投胎是自己的错。 自己这样做了,就好像抢占了人家的命运机缘,真真恶毒拆散人家姻缘,尽管她们可能无法再如原著一般相爱了,可是即便这样自己也不应该如此引导别人成为恶人啊。 她一边跟在刘管家身后走,一边陷入自己的犹豫自责之中,穿花拂柳,她也没有心思将外面的景色看入眼中。 叶桑榆这样想着,前头的刘管家好像停下来了。 风流云就站在前面的亭子里。 禁军卫舍旁原本有一处专门供叶司御叶大人休息的卫舍倒是被收拾了出来,他待在这边的时间也多了,原本在宫内视察一番之后,若无他事,便会离去,不会多做停留,但是最近好像经常看到叶大人进出这里。 不过那些侍卫却高兴不起来,毕竟是个人都能看见大人最近都是冷着脸的,虽说刚来的时候也差不多这样,但是这次显然严重许多好吗? 看看被打得爬不起来只能请假由叶大人暂代巡守一职的段统领就知道了,还有动不动训得自请板子的人也多了起来。 最近禁军卫舍这边原本还算吵闹的汉子窝,竟然一点响动都没有,说话都不带重字,各个噤若寒蝉,谁要是扰了叶大人清休,那真就找死了。 这一日,风流云下午陪着皇帝在宫内赛马场那边呆着,近来他越发变得少言冷厉,既然得了皇上允许,放纵着在马场上跑了许久,回来的禁卫舍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他刚到门口,就收到了宫外每日安排在阿榆身边的暗卫送过来的日常消息,他回去得很晚,见阿榆的时间也少了许多,但是也想知道她每天做了些什么? 好像只有这样他才会放心一样,但是看到消息的时候,他终究还是恼怒了起来。 阿榆竟然去了宁王府了。 她又去找他了。 在马场中未发泄掉的烦闷与藏在心中连日来的不快又一下子被激了起来,再加上近来他失眠少觉越发严重,脾气难免带了些戾气。 叶凉臣看完消息之后,长睫掩映住眼底的阴影,缓缓的将纸条收入衣袖之中,旁人看来,就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他缓缓往他单独僻出来的卫舍走去。 卫舍内看见叶大人回来了,立即远远的行了礼,就退到一边去了。 说是卫舍,但是叶凉臣一个人住,倒像是一个次殿,里面一应俱全,他的院所内一般都没人敢进去的,但是叶凉臣站在门外却察觉到内室有了动静。 这个时候,竟然有人往他枪口上冲,找死的来了。 叶凉臣推开门。 帷幔轻晃,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显然有人躲在床上。 他阴沉着目光随手捏起门侧的蜡烛往帘帐内一扔,“啊!”蜡烛打在那宫女身上,一阵火焰跃起。 一个身影从床内窜了出来,条件反射般,叶凉臣挪开了厌恶的目光。 “来人。” 一个侍卫听过喊声立马赶了进来,他看见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子狼狈的在地上翻滚。 身上显然被烧得不轻,他没觉得惨,第一想到的是,完了,今天是他巡守,他难辞其咎了。 “大人恕罪,属下不知道此人是如何闯进来的,是属下疏忽了,稍后就去领五十鞭子。”那人立即跪在地上请罪了一番之后,不待叶凉臣说什么,立即清理了现场。 “慢,送到慎刑司,活剐。” 叶凉臣忽然轻启了薄唇,不痛不痒的说道,好像如往日吩咐他们哪里须得多巡守几次,多增加几人一般稀疏平常。 尽管知道人人都怕叶大人,但是却从未见过叶大人说过如此狠厉的话,那侍卫没来由的心底一寒,立即拖着那宫女往慎刑司的方向去,一路上那宫女喊着饶命,吸引了许多宫人出来围观。 一场闹剧结束,叶凉臣沉下冰冷的眼神,抚了抚好像被弄脏了的衣袖。 幼兽出笼,好像有些东西压不住了。 几个月的催化,偶尔的头晕疲乏,戾气四溢,暴躁狠厉,早有症状。 叶凉臣身上的因为蛊虫后遗症所产生的影响正一步一步渗透了他。 暴躁,戾气,嗜血,而这一切也只是开始。 他不会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为什么会改变,但是冥冥中有什么促使他远离阿榆一点,远离阿榆一点会对她更好。 就如人生来趋利避害一样,他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自己也没有任何意识。 他只以为自己是恼了阿榆对旁的男人的亲密,恼了她心里不只有自己,所以最近有些故意冷待她,不愿见她。 但是他又是矛盾的,他怎么会不愿意见阿榆呢 他想,他甚至想她只见自己一人。 总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在他脑海里叫嚣,但是有的他遏制了,有的却需要发泄出来。 第146章 有点病娇邪气 再过一阵子就让她待在自…… 舒妃的人一早就在禁军卫舍外边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谁知看到那个宫女被禁军一路拖往了慎刑司,宫里的人一下子就知道有宫女爬了叶大人的床,可是她这边消息还没来得及放出去呢? 不就是往叶凉臣身上泼个脏水吗?这点事都办不好, 废物! 那人将消息带回给了舒妃, 黄静舒到底是有个四皇子傍身, 当初虽然被风严禁足训斥, 现如今虽然没有恢复贵妃的位份,但是在宫中依然分量不轻, 除了皇后排在她上头, 后宫也没人能越得过她去。 谁人不知叶凉臣叶司御乃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偏偏舒妃三番五次想着法儿报复他, 想她父亲康元伯一门皆因他而名声扫地, 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其实除了这一次, 叶凉臣也总会偶尔遇到一两个宫女试图不小心接近他, 不是往他身上撞,就是千方百计上前搭话,从前没当一回事,呵斥之后就不了了之。 没想到竟然又来了?宫里私自爬床的宫女也不是没有, 有的人就欣然享用了, 有的拒绝的赶走或者呵斥重罚一顿也便罢了,舒妃没想到叶凉臣竟然大怒到将人送到了慎刑司。 “娘娘, 活剐之刑, 她估计会受不住将您交代出来的。”一旁的宫女劝说道。 原先只要叶凉臣和那宫女多待哪怕一刻钟,也能泼了脏水说他以权谋私, 秽乱宫闱,当初也确实听说叶凉臣在宫里和女子搂抱过,即便不能让他遭到陛下厌弃, 但名声这种事情一传十十传百,过不了多久一发酵,弹劾的人就多了,陛下自然不会再信任偏袒他。 但是没想到那个宫女如此废物,如今也只能赶紧偷偷去慎刑司拿那宫女的家里人威胁她将这事咽下去了。 毕竟陷害朝中重臣这事可大可小,黄静舒也不想被这点小事牵扯到自己的身上。 “你去吧!”话刚说完,就有太监走进来了。 “舒妃娘娘这事要去哪儿啊?” 禁军那边办事效率太快了,一拖往慎刑司就动刑了,那个宫女最终竟然真的一句话都没说,竟然被活剐至死了。 如今那边将那女子用麻袋套着扔在舒妃院子里,其容可怖让舒妃都吓了一跳。 “你们,你们怎么敢……” 即便那宫女没招,但宫里总不会平白多出了一个人,经过查实之后是蓝妃宫里的粗使宫女,但却暗地里和舒妃宫中有所往来,黄静舒还以为不承认便没事了,还真的拿叶凉臣手下那些人是吃干饭呢? 这次李总管身边的太监过来说这事,自然也传到皇上耳中了。 “娘娘还是想着怎么给陛下回个话吧!” 这回舒妃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好在那爬床的宫女自觉没亲口说是舒妃指使着栽赃叶凉臣,也是想着自己死后能让舒妃不累及家人。 眼看着矛头指向她,舒妃身边的宫女立即揽下罪责,说是自己与那宫女关系好,知道她爱慕叶大人便怂恿她献身一事,说是与舒妃没有丝毫关系。 不过这话皇帝倒这真的不是太信,毕竟当初是叶凉臣杀了舒妃弟弟一事,就此结下私怨也不例外。 眼见着有人顶罪了,舒妃又不死心的添了一嘴。 “陛下,叶司御他越权施刑,虐待宫女,其手段未免过于暴戾残忍了些。” “住口!”风严呵斥了一声。 “若不是那宫女胆大妄为,又怎会有如此下场,你不仅不悔过御下不严,教唆之罪,还敢强词夺理。” 风严自然知道事实可能是舒妃给叶凉臣下的绊子,但是她到底低估了叶凉臣在皇帝心中的分量,这舒妃也确实年纪越大越不知轻重了。 风严不想寒了臣下的心,只得另外找了个理由,让舒妃在自己宫殿外面跪了一夜。 不过这些事叶凉臣后来才知道的,他出宫之时,坐着马车直接来了叶府,但不知为什么在快到的时候,后来又掉头去了很久没去的郊外的庄子里。 如今四大暗卫青阳晋武跟在他身边,青吾实际管着映月楼那边的消息往来,青玄也在那辅助他,这庄子里也就青羽和一些其他暗卫再听差谴。 “头儿,主子可终于来了,你可千万跟他提一提,咱们训练这么久了,什么时候才能派上用场啊!”另一个女暗卫十分激动。 青羽虽然表现的很是淡定,但不知为何再见到主子,她心里也隐隐有点高兴,青吾他们几个都被调走了,即便不能跟青阳一样留在主子身边,但是她也想为他做点事,哪怕是近一点也好。 可是她是所有女暗卫的首领,向来冷淡守矩,主子没有吩咐,她也从未主动要求什么,但也耐不住手下人磨她。 叶凉臣一来,就直接到了校场上跟从前一样与人动手,但是这次好像不是切磋指点的意思,一群人围着便上,说谁若是伤了他,便能得到重赏之类的话。 “青阳,主子到底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你不是说想要调到主子身边当差吗?喏,你也去试试。” 青羽看着校场上一片混战,大家都是拿着武器真当真枪的上的,主子从来说一不二,从前训练的时候也是怎么狠怎么来,只说伤在自己人手里也比死在旁人手里强,大家深以为然,也不会排斥这种训练方式,当然也不会真的觉得自己会重伤主子,一般轻伤叶凉臣都不会放在眼里,但是既然主子都放话了,何尝不是在考验他们呢?至少这些暗卫自己是这么想的。 其实,叶凉臣也不知自己为什么明明生了阿榆的气,想当面质问她,但是最后竟然来了这里。 他只想让自己身上那些怒意发泄出来,出手当然就不管什么轻重,即便不少人一起围攻,也有许多人被打得吐血倒地。 越打他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青阳也不知道今日主子要打到什么时候,看都不少暗卫都爬不起了,到底不忍了些,拉着晋武就主动冲到了前面去,青羽自然也趁机跟了去。 青阳晋武好歹跟在叶凉臣身边这么久,叶凉臣在经过刚刚一番围攻之后,又是一阵子飞沙走石,叶凉臣都是徒手的,到底被他们钻了空子,青羽不小心伤到了叶凉臣左手。 “主子!” 大家都停了下来,叶凉臣失神的看着手臂上的鲜血,以及感官传来的痛感,他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主子,您没事吧!”青羽赶紧丢了手中剑刃。 “无妨。”他扫了四周一眼,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冲动,“将青玄调回来,好好为他们疗伤。” 然后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青羽心里也很是愧疚,虽然真的想得到重用,但自己亲手伤了主子,心里亦是惴惴不安,但是叶凉臣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他再次回到桑梓院的时候,叶桑榆已经睡着了,手臂上的伤口还没有包扎,他就站在叶桑榆床幔之外,看了叶桑榆许久。 阿榆,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如何看不出来她有事瞒着自己,还是和风流云有关的事情,既然阿榆想要瞒着,那他倒要看看她要做什么? 他只要知道谁都不能从他身边将她夺走就是了。 叶凉臣冷笑了一声,不是自信,而是有些事情他绝不会让它发生。 若是阻止她,又会千方百计的想着理由搪塞自己,再私下偷偷去见风流云,何必再让她惊慌失措呢? 叶桑榆睡梦之中嘤咛了一声,有什么东西舔着她的脸,湿漉漉的叫她不舒服。 “呵——” 叶凉臣看着叶桑榆的睡颜,眼角猩红,神情有些偏执,黑暗中他身体似乎有点想开之后的松弛和慵懒,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这是主人心情很好,是要放了那猎物逃生吧! 但是谁知道呢?或许他只是喜欢你,纵着你而已,只要不逃出他的放风的边界,不踩到他的底线,让你开心一下又何妨。 次日一早。 “哥哥又来了?” “嗯。”浣纱点了点头。 叶桑榆摸了摸自己一早有些黏糊糊的脸,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冯嬷嬷看自家小姐不知道大少爷昨晚过来一事,看浣纱那意思大少爷好像独自待在小姐房里许久,她实在想不到少爷在干嘛? 但是她自然不可能想歪了,猜测应该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吧!但到底要注意一些。 “嬷嬷,我知道了。”面对冯嬷嬷的劝解,叶桑榆只能随口应了。 知道他可能会过来很晚,叶桑榆都有等等的,但是因为太晚了叶桑榆就扛不住睡着了。 哥哥最近越发奇怪了?怎么比他刚入宫上值的时候回来得还要晚了。 她在想会不会是叶凉臣知道自己私下里见了风流云生气了,但是按照往常来说,若是生气早该说她不是了。 既然都没怪他,那应该还是不知道的,叶桑榆也以为他真的是太忙了,这么忙还来看自己,心里不说愧疚那是假的。 这天又到了休假的时候,白天睡足了,下午就去了国师府。 亲自做了一桌子好菜备着不说,还看到叶凉臣挂在屏风上好几件衣裳不是袖子破了就是衣摆磨损了,她女红虽然不好,但好歹在书院学了这么久,缝缝补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叶凉臣即便早就知道她过来了,依旧到天黑了才回府。 隔着窗子,就能看到房中烛火摇曳,端的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 叶凉臣不声不响的推门进来,叶桑榆舒了口气,好在今天回来早了些,自己精神头也足,一看到他也高高兴兴的冲进他的怀里。 偷偷吸了吸他身上的气息,但是怎么好像有点血腥味,还没等她再确认一番,叶凉臣就将她推开了些。 “怎么过来了?”嘴角勾起一抹笑,手还是揽着她腰的姿势。 “想哥哥了。” 不知为什么叶桑榆好像觉得他的笑跟记忆中的样子有点不一样,以前对自己笑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是轻松惬意的,但是此刻的他,嘴角勾得比较深,眼睛弯的弧度也比较大,比曾经更锐利蛊惑一些。 但也可能是她多想了吧,唔,怎么说,倒是有点像原著中带着个邪气的劲儿了,大抵他可能本性或者骨子里就有吧! 眉眼又锋利了些,还是很好看啊!比风流云更好看了! 叶桑榆打心眼儿里这样觉得。 “乖,我先去洗漱。”他刚处理了几个人,身上沾了血腥,不想阿榆碰到。 “那我叫晋言打水过来,哥哥应该没吃吧,我去小厨房看看汤有没有炖好,待会儿我陪哥哥用晚膳。” “嗯。” 叶桑榆离开之后,叶凉臣将目光落在小榻上绣了一半的衣裳,是上次被青羽划破的那件衣服,晋言洗了之后,倒是忘了吩咐叫他扔了。 厨房。 叶桑榆尝了尝温好的汤,将晋武叫了过来。 “叶小姐,您叫属下可是有事?” “哥哥最近可是受伤了?”叶桑榆不紧不慢的问道。 晋武想了想应该是几天前去庄子那事,觉得这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将原委说了出来,好在没提及是即将去了叶府后折返的,叶桑榆也从不干涉他培植暗卫一事。 “只是皮外伤,如今想来已经大好了。” “以后哥哥若再受伤,你就告诉我,你既然在他身边还是多注意一些。”叶桑榆嘱咐道。 “是,属下明白。” 一顿饭过后,叶凉臣送她回去的时候,晋武将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叶凉臣。 叶凉臣慵懒惬意的坐在外间刚和阿榆温存过的榻上,冰冷的脸部轮廓上勾起一丝笑意,只要阿榆的心在他身上,那就再让她玩玩也未为不可。 叶凉臣虽然纵着她,但是她每日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 再过一阵子吧,再过一阵子就让她待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我让你找的府邸找得如何了?” “回主子,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确实好,临近扶天街,背靠拂堤河,离映月楼也不过几条街,到时候您上下朝也方便,不知道主子什么时候要用,属下这就着人去收拾?” 叶凉臣从书桌里抽出一张写得满满当当的纸交给晋武。 “照着上面的要求,尽快修缮完毕。” “是。” 晋武离开之后,他打开手中的纸一看,不禁睁大了眼睛。 这纸上的要求尽是按照小姐的喜好来采办修缮新府的,没想到主子到时候竟然打算将叶小姐接过去同住吗? 第147章 我喜欢风流云吗? 男主便宜我吧 梁王府一片竹林内有间竹屋, 风恒幽深的看着付杬拨弄草药的背影,似乎听到响动,身在屋前的人回头看了一眼。 “殿下?您怎么过来了?”付杬俯身恭敬行了一礼。 “殿下有何吩咐叫在下前去拜见便是了。” “付先生的话可不怎么可信啊?上次的毒你不是说中毒之人必死无疑吗?如今却有人解了此毒, 你说是先生技不如人还是先生——”说到这里风恒停了半晌, 下面的话并未说出来。 闻言付杬立即曲膝跪在地上。 “在下对王爷的忠心昭昭可见日月, 绝无可能会背叛王爷, 世上之事,从来都是一物降一物, 人外有人, 天外有天,能解在下之毒的人少之又少, 但也不是绝无此人, 还请王爷恕罪。” 风恒虽然不满, 但想着后面的事还真离不了他, 到这里来也不过是轻拿轻放试探一番罢了。 “既是如此,那先生便起来吧!本王还有其他事情要问你。” “是。” 这个竹林里只住了付杬一人,风恒说话也不必顾忌什么。 “父皇的病怎么回事,为何还不见衰败, 竟然还有精力整治朝纲了, 先生最好能给本王解释解释。” 风恒最近屡屡受创,事情起因是皇上最近命人成立的暗影司一事。 暗影司, 一个专门缉拿他国暗探, 细作,以及监察百官各种阴私勾当的一个组织。 因为叶凉臣从大理寺提拔上来的, 现如今又在禁军中颇具威信,就让暗影司与大内禁军并行运作,禁军统领还是段焱, 而叶凉臣如今主管暗影司。 风严之所以如此重视,一是因为生死阁在他国潜藏的人传来消息,越国境内已经潜入许多他国密探,二是不久前竟然有刺客闯入皇宫行刺,三是姜国又蠢蠢欲动了,联想到当初朝中有人与姜国之人勾结甚至戕害同袍,所以也不得不加强对朝臣的监视。 但因此也动了许多人的利益,其中风恒手下之人波及最广,这时,他才真正恼了叶凉臣,再厉害的人才若不能为他所用,那也不必留着了。 “殿下,这些年您每次进宫都将噬魂散少许放在身上,经年累计也已经加剧了皇上身上的病情,早已经是颓败之势,之所以有反复之状还是因为国师暗中为他调理多次,即便如此也只是稍稍遏制,身子一点点的熬垮,病入膏肓,可不是说治就能治的,所以,殿下只需多等些时日便可功成。” “可即便那老东西即便如此不中用了,也依旧在扶持自己的人手,再等下去叶凉臣若在朝中彻底帮太子站稳脚跟,日后难保不会坏了本王的大事,先生不是国师府的常客吗?就不能借机加剧父皇的病情,再栽在国师和叶凉臣身上,不是一箭双雕?” 付杬掩在面具中的眼神眯了起来,“国师经常云游,留在京都的时间并不多,在下谈不上是国师府常客,只是泛泛之交,他向来谨慎,又怎会轻易让他人钻了漏洞,况且据在下所知,皇帝的病情他已经尽力诊治,早已明晰再无回转之力,且国师乃是越国国师,外出云游也是为了再寻下一任国师人选。 而且那叶凉臣乃是国师向皇帝推荐之人,只要国师在一日,恐怕不能轻易动摇,其实殿下不必担心,他出自生死阁,日后效忠的只可能是皇帝,而到底谁来做皇帝——就由您说了算了。” 付杬罕见的露出谄媚的语气,试图说服风恒别把注意力放在叶凉臣身上。 风恒沉思了片刻,最终向外走去,也不在管手下那些人对暗影司怨声载道,刀是把好刀,那就看用在谁手上了。 父皇现在不是看重太子了吗?风潜不是想上位吗?那就送他们一份大礼吧! 付杬看着梁王离去的背影,冷笑一声,我怎么不急呢?我也想让他早点死呢? 十几年了,他等得太久了,他不仅要风严死,还要他的几个儿子手足相残而死,如此才能消了他当年欺辱宁儿之仇。 他在梁王身边蛰伏多年,谋的就是这桩子杀父,再让他的几个儿子自相残杀的戏码啊! 他等那一天的到来。 半个月后,拂堤河观艺楼发生爆炸,火光蔽天,死伤无数,命好的掉进水里捡回半条命,但里面多数人都葬身火海,这一日拂堤河上漂浮着许多尸体和未烧尽的浮木。 丧亲者哀嚎连天,越安城百姓亦是议论纷纷。 首当其冲出事的自然是风流云,谁都知道这观艺楼是宁王殿下开的,但是纵火之人确实礼部尚书之子,他醉酒之时无意打翻了烛台,房间烧了起来后,还没来得及灭火,他那个房间里就闻到了火药味,随之引起爆炸,他就是直接从三楼窗户直接跳了下去,捡回了半条命。 火药虽不是他放的,却是因为那歹人和他赌博,他使诈让人家倾家荡产,还不了赌债就得拿女儿抵债,实在买法子才想办法找他同归于尽。 礼部尚书不日前才被太子提拔上来,还在陛下面前夸赞了一番,如今却因为他的儿子嗜赌招致报复,造成无辜命案,血流成河。 那赌徒也死了,祸已造成,风严大怒,斥责风流云不务正业,观艺楼中三教九流鱼龙混杂遭至祸端,命他必须给百姓一个交代,卸除身上职务,以观后效。 太子也自然难辞其咎,在早朝之上主动领罚,皇帝气于给了他提拔人手的机会,结果提拔之人连儿子都教不好,得了个识人不清的责罚,身为未来储君,识人不清可是大忌,原本放下来的一些权柄又收了回去。 “看来朕真的有些太急了。”风严再次咳嗽出声,太子还是需要身边之人好好辅佐才行啊! 宁王不久前重病才被陛下表了孝心,如今又受如此训斥,太子也不例外,没想到梁王竟然轻松扳回一局。 风流云面沉如墨的待在自己王府的书房里,观艺楼毁了他倒不是多心疼,原本就是用来隐匿一些南陵国旧部的地方,他们有武功在身,虽然有的死了,有的重伤,但暗影司最近的动作频频,也是个机会趁机将他们转移到郊外暂避风头。 这事若说是偶然,他是不信的,偏偏在这里,偏偏一箭双雕让他和太子吃瘪,他只是没想到风恒竟然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让无辜百姓命丧火海,这一百多条人命就压在了身上,今后在百信心中,他的民心必然受损,如今就有人跪在宁王府外面向他讨要公道。 他只得出府向他们承诺必定为此次事件负责,每户人家赔了五百两银子抚恤费再登门赔礼,并且将观艺楼所得十万两银子上缴国库,再在京都城布粥三个月,以此为无辜丧生之人积攒公德。 叶桑榆也自然知道了这事,震惊之后,逐渐平静下来,因为书中确实提到过京中出现大火烧伤百姓一事,风流与也确实受到了牵连,只是因为看书看得不认真,这些小细节都没放在心上,但若是她能提前告知他,并做好准备,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葬身火海。 于是,再怕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决定将那些自己还记得有印象的人和事情全部记下来,能避免就避免,因为薛映雪一事,她时常惋惜自责,若能改变一些事挽救一些人,或许她能安心许多。 不过风流云这事吧,他身为男主其实算是因祸得福的,从前他行事一直低调,在世家子弟眼中只得一个风流名,在普通人眼里也只知道曾经的三皇子如今的宁王是不大得皇上喜欢的。 但是经此一事,因为他竭尽全力弥补无辜丧生的家属,上缴十万两银子到国库,以及承诺三个月无偿布粥一事,经过时间一发酵,让他的名声形象在老百姓当众迅速丰满起来。 你想想与那高高在上的其他皇子相比,宁王殿下经常出现在京都街头亲自搭棚布粥,即便这是在为无辜丧生之人积攒公德之举,坚持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日久见人心,百姓能不记在心里吗? 所以,男主到底是男主,这样都能因祸得福,叶桑榆确实不必担心他。 叶桑榆作为京都商圈有名的商贾,这个时候自然得作出表率,每家每户也送了一百两银子,还赞助了风流云,这么布粥三个月不间歇,可得花不少银子啊! 有时候从太衡书院回来看到风流云,她也会过去帮帮忙,这一站就是大半天,回来的时候就腰酸腿疼了。 其实叶桑榆也是有点小私心的,她都大庭广众之下往男主身边凑了,叶桑柔怎么还不动手呢? 照例,叶凉臣踏月来桑梓院看她的时候,她做了什么事情叶凉臣都一清二楚。 从前来看叶桑榆也只是看看她就走了,有时候最多就是趁着她睡着情难自已的偷偷亲亲她,但是自从叶凉臣决定放纵她些时日,无论她做什么都不再过问,不在苛责。 但是到底他是高估自己了,知道那些事,他依旧生气恼怒,那一次叶桑榆去国师府凌水院开始,她就有点发现哥哥真的越来越过分了。 最后叶桑榆又羞又恼的挣脱开他,被叶凉臣送回叶府的一路上,她胡乱跳动的心就没停下来过。 不过问她的事,心中的气还是要发泄到叶桑榆身上的,叶桑榆就发现他变得越来越怎么说,变得欲起来了。 叶桑榆睡梦中又感觉到熟悉的痒意,有温热的舌头钻进口中搅弄,若不是今天实在太累了,她这会儿真的就该醒了。 急促的呼吸在略微昏暗的帐中响起,叶凉臣伏在身下之人的颈项间,淡淡幽香不受控制的往他鼻子里钻,他竭力的忍了忍,一滴汗珠自额头滑落刚好落在叶桑榆眉心,一下子将她惊醒。 一睁眼就看到有人幽幽盯着她,第一次那真是吓一跳,但是这会儿都有些习惯了。 若是叶桑榆有心的话,不知道的是她每回见了风流云,到了晚上,叶凉臣都会如此。 后来叶桑榆却私下琢磨着哥哥最近变样的的原因,她表示理解,毕竟到了这个年纪嘛,血气方刚的,有时候就由着他了。 “哥哥!”叶桑榆眼睛半睁不闭的嘟囔了一句,迷迷糊糊音质酥软。 见她醒了叶凉臣又寻着她的唇瓣吻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熟练的将手顺着衣襟滑了进去。 “阿榆,你是我的!”他气虚粗重的呢喃着。 叶桑榆脑袋还是有点懵懵的,但是她还是听见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哥哥每次这种时候都要说一句这样的话呢? 后面她又断断续续接近了风流云好几次,甚至又再次去宁王府了,但是她感觉好像叶桑柔格外的沉得住气。 不会搞错了吧?她都想找原主出来问问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然而某一天晚上,黑暗中有人喃喃低语。 “对不起,最后一次了。” 试了快一个月,判官命册上的命途从一开始有缓慢移动,后来就一动不动了,或许从一开始就说清楚了,取代叶桑柔的位置,和风流云在一起,叶桑柔才会由妒生恨。 而叶桑榆即便多次见了风流云,有时候都自觉地保持距离,并无半分男女主之间的暧昧,她心里始终想着的是叶凉臣,她甚至有些排斥和风流云在一起。 原来命格交换是要真正交换啊,她也必须要和风流云在一起,不是仅仅靠近就完事了。 若非原主不能白日里出现,她也许会自己去做这件事,但是恐怕不久就会看出端倪,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真的喜欢风流云,真的取代曾经的叶桑柔。 那么就必须暂时将她内心已经存在的那段感情覆盖,这样她才能全心全意,心无旁骛的开始一段感情。 已经浪费一个月了,留给原主的时间也不多了。 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请你最后再帮我一次。 叶桑榆睡着了,但是梦中一直有人说话。 “你喜欢宁王风流云,你想和他在一起,你喜欢她很久了,你喜欢他很久了……” 虚无之中一直有人在重复这句话,叶桑榆记住了,与此同时,有一些画面也被一片黑影遮挡住了。 次日一早,三月看到自家小姐额头一片淤青吓了一跳。 “小姐,您是撞到哪里了吗?”三月拿手碰了碰,疼得叶桑榆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可能昨夜睡得太沉,撞到床架上了吧!先替我洗漱。” “是。” 叶桑榆在镜子前梳妆打扮,咦,她的嘴唇怎么有点——像被谁亲了似的,不会吧,谁会亲她? 但一想到昨晚做梦撞到头,估计这嘴也是自己咬了呢? 她没当一回事,这天跟往常一样照常从太衡书院放学之后,他又看到了在街上施粥的风流云,顿时眼睛一亮。 “我喜欢他——吗?”她像是肯定,又像带了点犹豫。 风流云一袭白衣站在排着长长队伍的粥棚前面,对任何一个人都是这般温润如玉的样子,他笑起来温和儒雅如沐春风,真的很好看啊,不愧是书里的男主,既然男女主没可能了,那不如便宜她啊! 她确定了,她是喜欢上了风流云。 有那么一瞬间,叶凉臣的脸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哥哥,只当是错觉吧! 叶桑榆经常过来这边,风流云很显然看到了熟悉的马车,目光挪到探出窗口的小姑娘,叶桑榆远远的冲他甜甜一笑,笑意中害了点羞怯。 风流云一愣,最近虽然时常见到叶姑娘,但只是陪着他布粥,即便笑也是十分得体的笑,还从未像今日这般。 叶桑榆跳下马车,向风流云走来,不是来这里很多天了吗?怎么就今天不知道手脚往哪放了呢? “殿下,我帮你。”叶桑榆卷起衣袖,耳根有点微红的说道。 “好。” 第148章 没来由的喜欢 嗯,要不再考察考察。…… 风流云顾忌着叶桑榆站久了不舒服便让其他人过来代替了。 前面布了粥, 新做好的大白馒头刚一抬出来,这个可比粥更受欢迎,只是这时候人一多, 不知道谁就将叶桑榆撞得一翻差点摔倒在地上。 “叶姑娘!”还好风流云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腰。 “没事, 没事!”她拍了拍胸口, 然后就察觉自己和风流云好近, 刚刚他的手还——叶桑榆的脸就有些怪不好意思了,所以稍稍远离了一点。 风流云倒是觉得新奇, 叶姑娘真的跟往日有点不一样了, 纵观花丛自然不负风流之名,他不会看不到叶桑榆今天面对他有点局促, 刚刚自己的手放在她腰上时, 脸上也似乎带了些绯红。 他细致的看到叶桑榆额角被碎发挡住的地方有点青紫, 便贸然伸手拂开了一些, “叶姑娘你这是?” “啊?”风流云刚刚的动作有点过于亲密了,她又退步了一些,摸了摸还未消肿的额头。 “没事,昨天不小心撞到了。” “呵, 那定然很疼吧, 我那边的马车上有化瘀的药,可以拿给你抹一下, 走吧!” 说着风流云自顾自的往路边一棵大树下走去, 叶桑榆在犹豫要不要跟上去,按理说哥哥医术这么好, 她马车里有他备着的各种各样的药膏,确实没必要用别人的,但是看着风流云远去的背影, 不知为何她又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风流云的马车正好就停在树下,他的暗卫七九就守在旁边,看到叶桑榆过来也只淡淡点了点头。 马车一面临墙,另一面靠着人较少的路边,风流云从车内拿了一罐药下来之后向叶桑榆招了招手。 她慢腾腾的走近了一些,不料风流云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到眼前,两人在马车与墙之间,这里视线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风流云拧开盖子,一股清凉的药香传了过来,正当她局促低着头的时候,手指带着药膏点在了她额头淤青的位置。 叶桑榆反射性的要躲开,结果却撞上了后面的车壁,倒是把她后背撞得疼了。 “呵,叶姑娘不必惊慌,只是试一下这药对你有没有用,若是抹上舒服的话便赠与你,若是无甚疗效,我也不必留着占地方,丢了算了。” 风流云笑着一边继续慢慢将那药膏晕开,一边解释道。 抹都抹了,就随他吧,好像还确实挺舒服的。 叶桑榆却在琢磨着即便知道自己有点喜欢他,但是看他对自己这样有些越界的举止,莫不是他也喜欢自己? 想到这里,叶桑榆抬头偷看了风流云一眼,恰巧他就低头温柔看着自己,眼波温柔,瞳孔里倒映着自己,叶桑榆忽然心口一颤。 不愧是男主,好像明白男主为什么这么受读者欢迎了。 试问这样温柔似水的男主谁能不动心啊! 但是得冷静,颜值可以舔,但是谈感情一定要慎重啊! 她不禁在心里再问了一句,我真的喜欢他吗?可是他已经娶了叶桑柔了,二女共侍一夫,门都没有。 风流云不知道他所试探的小姑娘已经想得那么远了。 今日之举,不过是发现她忽然对自己的不同,凭着往日那些女子见过他之后的神态对比了一番,他鬼使神差的一步步试探,多次做出有些逾越的动作,本以为她会反感排斥他,但是没想到她好像并没有平时对自己隐隐疏离的模样。 感觉到涂得差不多了,叶桑榆从一旁溜了出去,一想起他家里都已经有一个女人了,心里的好感顿时又减退了不少。 “谢谢宁王殿下的药,我该回府了。” 风流云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带了些莫名探究的眼光看着叶桑榆,“也好。” 再次拉过她的手将药瓶放在她的手心,“叶姑娘拿回去用吧,不必客气。” 叶桑榆感觉到风流云抓过自己手心时肌肤的温热,抿了抿唇收回手中的药。 “好。” 她转身向着自己马车边走去,心里升起异样的感觉,有点嫌弃他已经娶了侧妃,又有点喜欢他,喜欢他什么呢? 反正她也不记得喜欢他什么了?可能是喜欢颜值也说不定呢? 没来由的喜欢! 嗯,要不再考察考察? 叶桑榆现在不记得自己和叶凉臣的那段感情了,被记忆中反复告诉她的话洗脑,她本来就挺喜欢原著中男主的,再一接触,面对这么好看温柔的人谁能不有一瞬间动心呢? 反正原主说只要自己和男主在一起就能帮她,这样一来,如果他也喜欢自己的话,那就一举两得了。 抱得美男归真会轮到她吗?那可是男主啊!想想就有点心口发热。 反正他还没有和叶桑柔圆房,那也就相当于没有女人,这样想叶桑榆郁闷又好像好了一点。 风流云看着叶桑榆远去的背影,将刚刚自己替她抹药的手指捻了捻,在一旁的七九就看到自家主子独自轻笑了起来。 白日里还是晴空万里,入了夜便有点乌云压顶,有些大雨将倾之势。 暗影司内惨叫连连,布满刑具的墙上吊着一个刺客,滴答滴答的血水沿着那人的脚腕子流到地上,身上各个死穴扎满了一指长的银针。 “我说,我说……”那刺客最终受不住了酷刑。 “记录下来。” “是。” 叶凉臣不再多看一眼,转身离开暗室,门口一阵风吹来,带走暗影司内不少血腥。 暗影司成立了差不多一个多月,风严下令抓了几个手底下阴私肮脏的人发落了杀鸡儆猴。 叶凉臣又抓获了一批隐姓埋名到京都的细作,一时之间越安城中有人风声鹤唳,有人拍手称赞,也有人借机煽风点火。 叶凉臣的名声隐隐遭到诟病,说他手段阴毒,狐假虎威,威压太重,毕竟谁愿意一举一动被人盯着,尤其是那些手底下不干净的官员,不满叶凉臣的人也多了起来。 但到底声音体量太小,叶凉臣根本没放在眼里。 在大理寺时他便是行事果断,手段狠绝,但公是公,私是私,没有半点可指摘的地方,虽然大家惧于叶大人的威压,但到底还是敬佩认可他的。 在禁军之中印象也是如此,惧怕但信服,说叶大人狠,那是对刺客狠,对他国细作狠,对那些做了亏心事的人狠,是非对错相信有眼睛大家都看得到。 只有你不犯错,别惹他不高兴,他又不会真吃了你。 对,关键是千万不能犯错,叶大人比刚入宫时好像脾气是暴躁了很多,大家是从处置那个爬床宫女的时候意识到的,不过可能叶大人本来就这样,只是他喜形不露于色,不容易发现罢了。 这暗影司对于叶凉臣来说就是他有时候情绪失控,戾气激增时发泄的地方。 这也就越发助长他手段狠辣,冷酷无情的名声。 不过这些他从不在意就是了。 叶凉臣从暗影司的大门走了出来,他顺手接过旁边每日都会送来的那份必看的消息。 伴随着天上一声惊雷,忽明忽暗的光影掠过手中的字迹。 又去见了风流云,叶凉臣虽然不意外了,但是依然皱起了眉头。 出了宫门,晋武带着马车就候在那里,叶凉臣一边上马车,一边问道,“府邸收拾得如何了?” “差不多了,公子可要去看一看。” “嗯。” 叶凉臣打算从国师府搬出来,虽然从前一直有这个念头,但是阿榆之前不肯,自己也并未勉强,但是如今为了和阿榆经常在一起,也不得不提起这事。 尤其是她频繁的见风流云,他故意不作声的纵容着,无论她在干什么,如今也该收心了。 新府邸离皇宫较近,回去的时候正好顺路,在皇城大道扶天街的背面,后面就是拂堤河,顺着河若乘小舟一刻钟就能到映月楼,地理位置极佳。 好在天气虽然阴沉,雨倒是没下下来。 叶凉臣沿着府中花园走了一圈,移栽许多的花木果树,土都是翻新的,花匠说这一场雨水过去,到时候花园里便会焕然一新,生机勃勃了。 叶凉臣直接去了两个相临的院子中靠里的那一个,这是为阿榆准备的,虽然他想同她住一个院子,但是一想到她身边那些丫鬟嬷嬷,叶凉臣就皱起了眉头。 没办法只能先这样了,不过只有一墙之隔,也无甚要紧。 阿榆院子里还有个小花园,九月桂花香,五月梅子酒,桑梓院有的这边都已经种好了,她是个小馋虫,最爱捣鼓些吃的,还有小厨房也必不可少。 此外小桥流水,还有一座石亭里可斜倚栏干,小池塘裂也种了莲藕,过不了多久也该开花了。 窗外还特地叫人给阿榆搭的秋千架子,旁边还有一棵桂花树,整个院子格外精致小巧,一应俱全。 室内布置格局都是跟桑梓院一模一样的,地方只会更大一些,想着到时候阿榆住在这里,叶凉臣的心忽然就格外宁静柔软起来。 “走吧!” “公子,您的院子不看了吗?”晋武在一旁问道。 “不必了。” 叶凉臣回到桑梓院的时候,叶桑榆也已经睡着了,他照例借着月光走到床边,撩起一半的帘帐,看着她熟睡的容颜。 一只手捏起了叶桑榆的下巴,正要低下头却闻到了治疗化瘀的清凉药味。 于是,他立即凑近一看,虽然有些消肿了,但他依然看到了阿榆额头淡淡的青紫痕迹。 她何时受伤了?而且这药膏也不是他平时配的那些,顿时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然后看到放在床头上那罐陌生的药膏,他拿起一看,眼中的目光逐渐冰冷下来。 睡梦中的叶桑榆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压着她,唇瓣被咬得微微发疼,有什么湿热的东西还在她口中席卷,吮吸着她舌根发麻,唔,好难受,感觉喘不过气了。 叶桑榆有些不耐烦的推搡着身前的人,显然是厌恶排斥的姿势。 叶凉臣抓住她有些作乱的手,似乎故意要让她醒过来一样,直接低头含住了她一侧的耳珠,这个敏感点让叶桑榆直接心口一颤。 触电一般恢复清明,这下是彻底醒了。 第149章 不记得了 对他如此的疏离 昏沉的夜幕中有人按着她的双手, 埋首在她的脖颈间,耳珠上那温热的感觉让她心中大骇。 叶桑榆只觉得哪里来的登徒子,夜闯深闺轻薄于她, 双手不能动作, 便用双脚蹬着那人。 这时。 白光撕破夜幕, 恰巧的明亮白影透过窗纸照射进来。 与此同时, 叶凉臣刚好抬头。 雷霆轰然乍响,疾风骤雨, 呼啸而来。 叶桑榆睁开眼的那一瞬间, 看到一个极具棱角的熟悉侧颜,她吓得眼睛睁大, 她所处的场景简直让她难以置信。 在她要出声之时, 叶凉臣又在她醒时当着她的面, 咬了一口叶桑榆的唇瓣。 “呜呜!”叶桑榆趁叶凉臣松开手, 往他肩上拍打了一下。 知道她醒了,叶凉臣伏起身,本来想说这是给她的惩罚,看她还要不要去见风流云, 从今往后都不许了, 再也不许她与其他男子有说有笑了。 然而。 “哥哥,你疯了吗?这是在做什么?” 叶桑榆惊叫了出声, 吓得整个人爬起来, 将两手撑在她身边的叶凉臣推开,她怎么也想不到大半夜睡得好好的, 就感觉有只大狗啃她,啃得很疼很疼,都让她喘不过气了。 结果睁开眼之后发现竟然是个男人, 是男人也就罢了,还是她哥哥,大半夜还有没有比这更变态吓人的,简直就是荒谬。 所有残存的旖旎被叶桑榆的一句话打断。 叶凉臣幽幽的眼神沉了下来,不喜她这副排斥躲避自己的模样,但是他看到叶桑榆唇瓣上有些略重的齿痕,他以为叶桑榆说他疯了是怪自己弄疼她。 想到这里,叶凉臣眼神的寒芒稍减,再次凑近身子,低头在她鲜艳的唇瓣上柔柔的蹭了一下。 “下次我轻一些,但是这次惩罚,你要记住!” “什么,什么惩罚?我听不懂。” 叶桑榆不仅听不懂,甚至觉得这个叶凉臣十分陌生,她们兄妹向来感情极好,不是血亲胜似血亲的哥哥,但是今日他忽然的举动,怎么感觉和叶凉臣不在一个频道上。 还有他说的下次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可以大半夜过来轻薄自己妹妹,却当做理所当然若无其事一样。 而且他看自己的眼神跟往日一点也不一样,他的呼吸喷洒在叶桑榆脸上,让她心慌意乱的同时又不知所措。 叶桑榆再次将面前的叶凉臣推到一边去,这还是他认识的哥哥吗? 唇上好像还有点破皮了,火辣辣的疼,这时刻提醒着叶凉臣趁她睡着之际,对她做出有违伦常的事情,她悄无声息的擦着自己的唇,像是要把刚刚他留下的痕迹消除掉。 看到叶桑榆的动作,他眼神越来越暗。 怎么?阿榆这是嫌弃他了?一想到今日传给他的消息,说他又跟风流云一起站在接头有说有笑,她到底有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莫不是真的喜欢上了风流云,一想到这个可能,叶凉臣心里的戾气就克制不住的汹涌起来。 是他不该纵着阿榆! 叶凉臣看着叶桑榆冷厉说道,“从今日起,以后若是再让我发现你不听话,惩罚便不只是这样简单了。” 他的目光落在叶桑榆被咬过之后鲜艳欲滴的唇上,像是在威胁她。 叶凉臣语气里已经少了往日的柔情温和,反而对阿榆的屡次三番敷衍他私见风流云的不满,以及越发明显的占有欲。 叶桑榆不懂为什么她去见风流云便是不听话,她不该有自己的朋友吗?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霸道了。 而且他一直在逃避刚刚的事情,好像自己理所当然毫无悔意一般要求自己听他的话,可是他身为兄长自己又做了什么,她不知道叶凉臣怎么想的,至少她是只把他当做哥哥,必须要跟他说清楚。 “哥哥的话我自然是听的,但是你有一个身为兄长的样子吗?我是你妹妹,你怎能对我做出方才那样的事情?以身作则,哥哥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 她都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叶凉臣了。 在她印象里她和叶凉臣关系极好,但两人却是比嫡亲的兄妹还要亲的人,虽然是她辛辛苦苦抱稳了的大腿,也算是她在这个世界里最重要的亲人了吧! 两人相依为命了这么久,叶凉臣忽然对她做出此等,此等男女之间的暧昧之举,叫她如何接受。 是,她曾经看原著的时候是心里喜欢叶凉臣这个角色,可是一旦决定只是把他当做哥哥,那就几乎不可能更改的事情,她也没有想过改变。 听完叶桑榆那番话之后,叶凉臣愣住了,以身作则?身为兄长的样子? 他打量着叶桑榆的神情,一次两次的排斥他,她的眼中曾让他忽略的惊恐与疏离做不得假。 即便今日是他不对,毕竟他偶尔过来与阿榆亲昵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阿榆从前都会回应她,今日却三番两次不耐烦,还说出这样怪异之言。 他反复的思索着阿榆的话。 你怎能对我做出方才那样的事情? “怎样的事情?”他盯着叶桑榆的眼神试探道。 “就刚刚那样,我们,我们不能。” “不能?”叶凉臣呢喃出这两个字,确定她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叶凉臣一把握住叶桑榆的手腕将她从床里侧往外拽,惊慌失措中她跌倒在叶凉臣身上,他顺势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抬起下巴让她仰视着自己,不顾叶桑榆不停的挣扎,眼中寒气逼人。 “你是谁?” “我应该问你是谁?我哥哥绝不会这样大半夜跑到我房里轻薄我,再不放开我就喊人了。” 叶凉臣冷笑一声,忽然将叶桑榆的单薄里衣往外挑开了些,露出里面一角红色的肚兜,他视线落在她右边锁骨的位置,那里确实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点。 是阿榆!可是为何忽然对他态度如此疏离。 啪的一声,叶桑榆打了叶凉臣一巴掌,叶桑榆怒目圆睁的看着他,立即将胸口捂住,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刚刚的手碰到叶凉臣的脸,显然不是易容的,他略微苍白的脸色都有点看出打过的红痕了。 可是正因为这是真的叶凉臣,却让叶桑榆难以置信,她不懂明明对她很好的哥哥突然变成这样了。 叶桑榆的种种言论都在反复强调说他们两人是兄妹,不应该如此亲近,可他们根本不是兄妹! 他喜欢阿榆,阿榆也喜欢他,他们早已情意相通不是吗? 叶凉臣再次抬起她的下巴低吻,他像是要向阿榆证明什么一样蹭着叶桑榆的唇,像许多个夜晚他过来与阿榆缠绵缱绻一般。 “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阿榆不是很喜欢吗?今天为何就不要了?” “我没有。”叶桑榆矢口否认,语气亦是尖锐起来。 “我何曾与你这般了,你莫不是喝醉了认错了人?” 叶桑榆真的不耐烦了,挣扎着从叶凉臣身上下来,想叫人又怕被人发现他们搂搂抱抱在一起,对他们两人名声都不好。 其实叶桑榆声音已经很大了,但好在外面风雨交加,也没有人听见他们的动静。 这个时候若还发现不了不对劲那就不是叶凉臣了,他微微睁大眼睛凝视着叶桑榆。 目光再次落在她额角些微淤青之处,握住她的手腕,两指就搭在上面。 “……” 这是干什么?她觉得有病的是叶凉臣,不会以为我失忆了吧! 她确定她没有,她记得叶凉臣是她的哥哥,也记得所有人,不存在失忆的事情,但是叶凉臣的医术她是知道的。 见他这般神色严肃的为她诊脉,虽然被箍在怀里十分不喜,她也老老实实待在叶凉臣的怀里没有动。 “你的额头?”他目光落在青紫之处。 “昨夜不知道在哪磕的。” 阿榆头上只有轻微撞伤,并无淤血沉积,所以也不可能失忆。 但是阿榆记得所有人却单独忘记了他,不,应该是忘记了她们两人之间的情意,只存了这可笑的兄妹之情。 他脸色苍白的放开了叶桑榆的手腕,自恃自己医术精湛也不知这其中原由,叶桑榆再次顺势挣扎便从她怀里溜了出去。 “你可知这是什么?”叶凉臣从自己衣襟中取出一枚红色绳索编制的白色云纹玉环,两面还垂挂着两颗同色圆润珠子,想要再试探一番。 叶桑榆一看就知道这是当初自己送给叶凉臣的年节礼物。 “我当然知道,我送你的手链。” 果然,她都记得,只是忘了他们不只是兄妹。 “那你可知我为何将它放在心口的位置?”叶凉臣再次凝视着她。 叶桑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是他自己偏要将她送的东西放在这样暧昧的位置,莫不是他真的—— 怎么可能?叶桑榆将心里那个念头掐灭,她从来和叶凉臣都是亲人,两人也一直这样相处的,她根本就没有想过。 若不是真的,那今晚的事情又该如何解释,可即便是真的,她也不可能接受,她心里喜欢的是风流云不是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桑榆心里想直接拒绝他,可是又不想打破这薄薄的一层微弱的兄妹关系,跟从前一样不好吗? 见她低下了头一副逃避的模样,叶凉臣脸色更加苍白,她果然忘了。 “阿榆,你我两情相悦,你怎能忘了?” “你说什么胡话,你真的是糊涂了不成。” 她何时与他两情相悦过,她就一直把他当做兄长一般,这么疯下去,怕他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来人!”叶桑榆大喊。 叶凉臣冷笑,他拽紧手中的红绳站了起来,一步步靠近她,叶桑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害怕,因为他的眼神真的太过于侵略性了。 然而叶凉臣轻而易举就将她重新卷进了自己怀里,他从后面紧紧抱着叶桑榆,将脑袋放在她的颈窝里,带着些微狠厉病态。 “你放开我啊!” 守夜的浣烟瞬间推门而入,看到眼前的情景立即目瞪口呆。 “滚出去!”叶凉臣厉喝。 “我——”浣烟依然畏惧前主子,她看了看叶桑榆。 “小姐。” 这时,隔壁偏房里的三月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就看到大少爷怎么,怎么抱着自家小姐不放呢? “少爷,小姐,你,你们这是——” 叶桑榆再次激烈的挣脱,她白嫩的双脚赤足踩叶凉臣的靴子上,其他人感觉到叶凉臣身上寒气逼人,强大的威压让三月她们心底害怕而不敢靠近。 突然叶凉臣点了叶桑榆的穴道,房间里这才安静下来,叶凉臣很快的扶住了叶桑榆软倒下去的身子,眼神低沉的一把将她抱起重新放到床上。 “照顾好她。” “是。”三月连忙过去给叶桑榆掖了掖被角。 叶凉臣丢下这句话就转身往屋外走去,门外夜雨倾泻,冯嬷嬷年纪比较大,现在才被赶过来,一来就看到大少爷走近雨里,这大雨淋在身上怎么受得了啊! 正打算给他拿把伞,人却已经走远了,平日里公子来得勤,兄妹两个感情好,她都看在眼里,小姐也不可能看着大少爷就这样直冲冲的出去啊! 冯嬷嬷就这么从走廊一头走到叶桑榆房门口,瞧这风雨吹的,走在走廊上都被打湿了衣裳。 “浣烟,刚刚少爷与小姐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吵架了?” 浣烟与三月好像默契的闭了嘴,其实她们也不懂刚刚发生了什么,应该是起了争执吧,明日问问小姐吧! 晋言看到叶凉臣回来的时候就是浑身湿透,他还从未看到公子这般失魂落魄过。 公子一回来就到国师大人的药炉那边翻阅医术典籍,等他将热水备好的时候,哪里还有叶凉臣的人影。 叶凉臣以为自己医术不精,他急于想寻找是否还有类似的医案记录,可是他忘了张衍书房里的那些书他都看过了。 阿榆除了昨日起床之时额头淤青,并无任何异样,她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与他的感情。 这不是失忆,他以为阿榆中了忘情蛊,可是她的身上一点中蛊的迹象也没有,无蛊无毒,她只是将自己给忘了。 “公子,你怎么了?” 晋言打着伞冒雨找到他,在张衍药庐的地上看到叶凉臣颓丧的坐在地上,浑身湿透,眼睛通红,好像好不容易得到的一件宝贝,忽然就丢了一般。 他会有办法的,他不信阿榆会一直忘了自己。 即便真的忘了又如何,阿榆说过她是喜欢他这个哥哥的,很喜欢自己,丢失的东西他会找回来。 即便找不回来也没关系,那就让阿榆再次喜欢他。 总之,他和阿榆是一辈子都要在一起的,他们来日方长。 第150章 看他看呆了 小姑娘的确心仪自己。…… 天不亮之时, 风严急召叶凉臣入宫。 御书房。 “叶爱卿,脸色为何如此苍白,可是身体不适?” “多谢陛下关怀, 微臣只是昨日淋了雨, 有些受了风寒, 不妨事, 不知陛下急召微臣,所为何事?” 风严屏退了左右, 只留下叶凉臣一人, 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山形玉件,叶凉臣一见立即就跪了下去。 玉山令。 任何一个生死阁成员必然熟知的号令之物, 玉山令在谁的手中, 就只听谁的差谴。 这一届生死阁是四年前风严命令殿前大学士贺枕贺院长以及国师张衍重新组建的, 此时风严手中的玉山令也是后来重铸的, 当年的一块由于和姜国一战,风严交给了叶行舟,让他随意调遣生死阁成员,包括潜藏在他国暗探和细作以此来帮忙获取信息, 这也是风严确实信任叶行舟的表现。 只是在叶行舟失踪之后, 玉山令也跟着失踪,由于分布在几个国家和隐藏下去的生死阁成员只听命于一人, 所以没有那块玉山令号召, 他们也不会出世。 虽然有些人是能够找到的,但有些人后来为了便于隐藏, 身份信息只用特殊的方式告诉持令之人,其他人根本就难以掌控。 其实这种只有一个直属上司的机制是不太成熟的,但当初为了突出玉山令的至高权力和绝对性, 也便不曾更改,吸取教训,第二枚玉山令就一分为二,皇帝手中一枚,另一枚便用来作为身份象征,但是出动他们还是得合二为一才行。 这些年风严没放弃过寻找叶行舟,其中大部分原因也是为了找回旧的玉山令,若是流入熟知生死阁机制的歹人或者敌方手中,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其中风流云,风恒便是早已经知晓,只要找到此物,无异于得到一批无帅之师,当年风流云借着叶老太太寿辰之时去叶国公府,偶遇了叶桑榆,为的就是寻找一些玉山令的线索。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都没有任何关于它的消息,如果谁都得不到,就此掩埋,等五六十年前一批生死阁成员都不在了,没有后人交接,那就相当于自动解散了,若是如此,风严倒也安心了。 但是近日风严得到消息,玉山令似乎又再次重新出现在了江湖之上。 此事说来话长,不久前,一指神偷第五疾曾将玉山令现于人前,没过多久就有许多人抢夺此物,消息传回京都时,据说已经悬赏了许多江湖人士进行哄抢。 至于这背后到底是什么人,不仅知道生死阁密辛,还知道有一块玉山令流失在外的可不多,但是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不排除有他国之人也在争抢之列。 “此事至关重要,这次朕命你务必亲自去将旧的玉山令拿回来。”风严说这话时神色格外凝重。 “另外,若是能够顺着第五疾的口得知玉山令的来处,必然也能知道叶将军的踪迹,这次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体,也该有个交代了,你是叶家之人,由你亲自将他找回来,朕也放心。” 叶凉臣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暗暗沉下了眼眸,并不是他不愿意前往,只是他知道这不比从前离京行事,江湖争夺,南来北往,行踪不定,第五疾人不在越国境内,恐怕此去便是几个月时间。 原本因为昨夜之事,叶凉臣今日上值便有些神思恍惚,不知道该如何从叶桑榆排斥冷待他,还将他忘了的事情中冷静下来。 昨夜一夜未睡,被召见之后也是匆忙进宫,如果现在他离开,他不知道叶桑榆到底会不会听话? 他想带着阿榆一起随行,可是若一路颠簸,江湖危险不说,此刻她恐怕连见都不愿意见自己。 叶凉臣因此陷入两难。 “陛下,若是臣就此离京,暗影阁恐怕——” “这个你无须担心,朕知道叶爱卿已经提拔了两个能力不错的人手,朕相信你的眼光,暂且由他们暂代司内之事便可,此事刻不容缓,至关重要,朕会下令拨一批影卫给你。 所以今夜之前便秘密出京吧,朕会隐瞒住你的行踪,再过一阵子安排人悄悄透出说你其实被他国刺客袭击,身受重伤,正在寻医救治之中,等你回京之时,再行现身就是了。” 风烨严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叶凉臣无法再反驳,只得接了命令后立即出宫。 凌水院。 “公子,怎么突然就要离京了?这次可要带人出去?”青阳问道。 “陛下给了我一支影卫,你和青玄跟着我即可,其他人不必跟着。” “公子,不如把青羽带上吧,上次公子去庄子上的时候,她便想求公子给她派些任务,也好趁着这个机会锻炼锻炼她,一路上或许有个女子随行,可能会方便许多。” 叶凉臣皱眉思索了片刻之后,终是点了点头。 对于晋言和晋武也只知道公子是有重要任务要离京一段时间,具体做什么也并不清楚,但是叶凉臣依然吩咐晋武随时将叶桑榆的消息传给自己。 安排了一应事宜,叶凉臣心里想着去看阿榆一眼,但一想到昨日的事情,他的心不由得闷疼起来。 在离京之时,他只往太衡书院的方向看了半晌,一切都只能等他回来再说吧! 权衡之后,还是选择将叶桑榆留在京都,只盼着此行,早去早回。 叶桑榆后来从冯嬷嬷嘴里知道叶凉臣当晚冒雨离去的事情时,心里自然也是有点心疼,但到底是妹妹对哥哥之间的那种心疼。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 他就这样走了,淋了这雨身子怎么受得了呢?会不会生病? 不担心他是假的,可是一想到昨夜的荒唐,她心里也确实有点膈应,就让他好好冷静一下吧! 多年来的相处,几乎让她忘记这个是原中对她心狠手辣的大反派,原以为有了叶凉臣这个哥哥庇护之后,不说在越国横着走,在京都城也该是再无生忧虑了,但是那夜的事情就像一颗石子丢进她原本以为平静如水的生活,唯恐波澜四起。 不过好在后面几日叶凉臣都没来找她,在叶桑榆心里,他们本就是寻常不过的兄妹,又不住在一起,见面少一些才是正常的。 她也知道叶凉臣很忙,而且最近也听说了京都百姓都对暗影阁争议颇大,不知道谁放出的消息诋毁叶凉臣的名声,说他弄权自专,久而久之,可能养虎为患云云。 叶桑榆当场就反驳了那人,即便那日自己和叶凉臣闹得有些尴尬,但是旁人若要诋毁叶凉臣,那也是绝对不允许的。 叶桑榆除了心底有点害怕叶凉臣再那样对她,渐渐地,她也没再想着那天的事情,心情倒是没受多大影响,上学下学,该怎样还是怎样。 后来过了好几天,她还是照着自己的心意,偶尔会去叶凉臣布粥的地方。 六月初,残阳落下,但是天气也依然有些闷热。 叶桑榆倒是想了法子,多备了些绿豆汤解暑,偶尔有路过的行人,看着这免费送的绿豆汤,过来讨一碗喝也是无妨的,那些人因此对他们两个更加感激不尽,哪有布施这般周到的,这一看就是用心了啊! 叶桑榆脸上出了薄汗,发丝黏在她的额角有些不舒服,这时候旁边就有凉风吹来,原来是风流云拿着折扇一下一下的慢慢扇着。 她对风流云接触得越多,就越来越发现他确实如原著中一样,细心周到,温柔体贴,或许她是真的喜欢风流云了吧! “叶姑娘这是看在下看得呆了吗?”风流云在一旁调笑起来。 “如果我说是呢?”叶桑榆没有因为女子本该矜持一些而故作扭捏,既然喜欢了,那就下手呗! 毕竟她好像记得原主一直催她搞定男主的,这样也能早点完成她交代的事情,而且脑海中就一直有个念头让自己想要喜欢风流云,想要和他在一起。 自己来到这异世一遭,估计也回不去了,能够让自己身心安全得到保障的最好方式就是抱紧男主大腿,反正他都是最后赢家。 风流云原本只是随性的开口调侃,还怕叶姑娘会因为自己的不当言论觉得自己过于轻浮,而她的反问更让自己惊到了。 如果我说是呢? 所以,他心里的猜测不假吗?小姑娘的确心仪自己。 不知为何,隐隐确认这个猜想,心里竟然掀起极大的欢喜。 风流云认真的看了眼前的小姑娘一眼,虽然身高只是到他心口的位置,而且还没有及笄,可是跟当年在叶府初次见到的小丫头相比,真的长大了啊! “叶姑娘若是想看,那就尽情看就是了,在下荣幸之至。” 风流云抿唇温柔说道,看着叶桑榆略微薄红的耳根,脸上的笑意越发夺目耀眼。 叶桑榆到底是个女子,这是自己暗暗的表白受到回应了吗?他,没有拒绝自己! 尽管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好像有些东西是有点变了。 而就在不远处的一个路口,叶桑柔带着身边的丫鬟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是,其实她早就听说叶桑榆经常赖在王爷身边,就猜到她对王爷心思不纯,可是她没想到她竟然嚣张到如此地步。 知道王爷亲自在这里布粥三个月,她有提出要来帮忙,结果呢?王爷说让她打理好府中一应事宜就够了,不需要她陪同,那就需要叶桑榆陪同吗? 这人来人往的街上,认识的人谁不知道叶桑榆和她是什么关系,王爷这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她的脸吗? 她本以为只是叶桑榆一厢情愿,以为王爷对任何女子都是如此,就像当初的时候对自己也是那样温柔,可是从命她以自己的名义请叶桑榆入府,在花园中与她私下相会,再到如今愿意多次让叶桑榆站在他的身边。 即便她站的远,可是王爷何曾如此温柔的看着一个人笑过,原来他对女子的笑是不同的,凭什么她能够与众不同呢,凭什么? 就算她如今和王爷之间存在误会,可是她也绝不允许自己苦心孤诣求来的姻缘,被叶桑榆给夺走,她休想。 温琴看着自家小姐冷冷的看着远处站在一起的一对男女,立即将小姐紧握在手里,宁可让她的指甲抓着自己的手,也不想让小姐的手受伤,小姐对王爷的好,为什么他就是看不见呢? 自己手中提着的还是小姐特意为了王爷生辰买的做新衣的布料,没有人知道小姐为什么王爷付出了多少。 “小姐,奴婢心疼您,何必再忍呢?王爷是您的王爷啊!她有什么资格与您争抢,你喜欢王爷多久了,她又凭什么半路冲上来,当初她还假仁假义的帮您追求王爷,谁知她自己竟也存了这般龌蹉的心思,奴婢这就过去告诉王爷,说您特意做了点心来看他,他一定会知道您的好的。” 说着温琴就要走到对面去,却被叶桑柔拉住了,她眼神暗了暗,松开温琴的手。 “我自己去。” “这就对了。” “叶姑娘,我听人说有好几日没在宫中见到叶大人了,你,可知他是去了哪里。"风流云带了叶桑榆在一侧休息时,有意无意的问道叶凉臣的事。 “没见到吗?我哥哥应该是每天入宫当值的啊,应该是比较忙吧!” 在叶桑榆脑海里,他就是这样早出晚归,总有很多要事去做的,叶凉臣的很多事情她都不会过问。 “可是我好像听说,叶大人好像不在京都了?应当是父皇派他有要事去办吧?只是不知是何事竟然还要瞒着叶姑娘?” 叶桑榆听到风流云的话皱了皱眉头,他不在京都了吗? 那天晚上自己不知怎么就睡着了,自己确实没再见过他了,什么时候离京的,从前他出远门都会告诉自己,但是一想到当初两人的尴尬境地,没来找她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晋言也没来跟自己说一声,这就有点不对劲了。 叶凉臣是她的哥哥,无论如何她也希望两人都忘了那一晚的事情,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好了。 “我只是个女子,哥哥不告诉我也正常。” 虽然这么想着,她心里还是有点闷闷的,她想去国师府问一问晋言。 这时。 “王爷,二妹妹,你们怎么在这?”叶桑柔欢喜的走过来,手上提的还是在王府带来的饭菜和点心。 “叶姑娘资助我布施一事,她来此理所应当。”还没等叶桑榆开口,风流云就回了话。 “大姐姐。”叶桑榆只是随意的和叶桑柔点了点头,两人早就是面和里不和了,如今还喜欢同一个男人,以后只可能更加势同水火。 “王爷,妾身亲手给您做了吃食,可要尝一尝?”说着叶桑柔将食盒的盖子打开了,风流云看了一眼。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这是在布施,给百姓吃白粥馒头,我在这吃鸡鸭鱼肉,你觉得合适吗”他冷眸质问道。 “王爷,妾身,妾身不是故意的。”叶桑柔只是想着王爷这般亲力亲为,日日在这里风吹日晒,体谅他罢了。 “王爷,妾身可以陪您去马车上吃,刚刚我挑了几样为王爷裁制新衣的布料,不如看看可还喜欢?” 风流云皱眉的看了叶桑柔一眼,平时在王府也只是送些汤水,自从成婚当晚他说清楚事情之后,叶桑柔就很少到他面前去,今日忽然如此主动,风流云目光落在叶桑榆身上,他大概知道为什么了。 “不必,你先回去吧!” 叶桑柔提着食盒的手一颤,忽然又想到什么,对着叶桑柔说道,“三日后便是王爷的生辰,不知二妹妹到时可有空到王府来添些热闹?” 风流云眉头一皱,他都几乎不过什么生辰,但是身为侧妃的叶桑柔自然不能忽略此事。 他看了叶桑榆一眼,“小办即可,不需向外派发请帖,到时候请四弟和叶姑娘过来府中小聚。” 风流云都开口了,叶桑榆也自然不会拒绝,而且据她所知,大姐姐不会无缘无故特意请她去宁王府吧,估计这就要对她动手了,真到了那日,还需要谨慎些才是。 叶桑柔走后,叶桑榆看着风流云说了一句,“王爷艳福不浅啊!” 虽然知道他们没有圆房,但是刚刚女主一句一个妾身,叫得她心里实在不舒服,她心里膈应的点又冒出来了。 其实她心里挺奇怪的,明知道女主喜欢风流云,人家也成婚了,为什么自己还喜欢他呢? 喜欢他的同时心里又在膈应,可是心底的念头还是想和风流云在一起,那以后就要接受两女侍一夫?她绝对接受不了。 如果自己真的和风流云在一起,那叶桑柔该怎么办呢?这些为什么自己都没有想过吗? 叶桑榆越想心里就越有点发慌,总觉得这好像不是自己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 “莫说胡话。”他可从未碰过别的女人。 风流云伸手将叶桑榆额角凌乱的头发往后拨了拨,“生辰那日,我等你。” 不知道为什么,叶桑榆觉得风流云话中似有深意,但她猜测应该是要跟她表明心意吧! 轻而易举的猜到,她心里好像没有太意外和欢喜,只是笑了点头。 “好。” 第151章 我很欢喜 和风流云在一起了 叶桑榆在回叶府的马车上, 忽然想到风流云说的话,她让马车去了国师府。 “小姐,我们公子确实是有要事去了, 至于是何事也不曾跟我们说过。”晋言回道。 “他离京多久了?” “好几日了吧!”晋言见叶小姐还特地来问自己, 想来是公子未曾跟小姐道别了。 他想到那日公子失魂落魄淋着大雨回来的样子, 不禁大着胆子问道, “小姐可是和公子吵架了?” “哥哥很生气吗?” “未曾生气,不过淋了一场雨, 受了些风寒, 第二日就早早入宫了,回来之后, 安排了一应事宜就忽然走了, 此话小姐也请不要说出去, 公子之所以隐瞒此事, 恐怕也是不希望声张的。” “好。”叶桑榆点了点头。 原来他真的不在京都,那日之后就他匆忙离京了,因为前一晚的事情两人十分尴尬,不跟自己说也是应该的, 想到这里, 她心里那点不舒服好像就消失了。 “哥哥离京,近身可带了人护着?” “小姐说笑了, 公子的武功哪里还用得着其他人护着, 青阳几个倒是跟着去了,有他在公子身边照顾, 小姐不必担心就是了。” 晋言就说公子和小姐这样的感情应当不会吵架吧,但是公子那日失落的样子又不假。 唉,他们两个的事情也不是他一个下人管的了的。 来了凌水院一趟, 知道他是真的有事,叶桑榆也算是彻底放了心,或许隔一段时间,那件事情两人就都忘了呢?这样想着,她心情也轻松起来。 很快就到了风流云生辰那日。 她和风烨一起来的,叶桑柔确实操持的不错,府中张灯结彩,还请了戏班子过来,只等着风流云今日在街上布施回来就可以一道入座了。 不过叶桑榆和风烨两个都不爱戏,也没让管家带着,宁王府风烨也熟悉得很,就带着她在花园里看看亭台楼阁和景致。 四皇子絮絮叨叨的讲着这些天和谁遇到哪些好玩的事情,去了哪里赛马,还说她要是喜欢,下次就带她一起去。 叶桑榆就这么一直听着,“好啊!可是我不会骑马?” “这有什么?我教你就是了。”风烨拍了拍胸膛自信的说道。 除了这个还唠叨起了他的父皇母妃,又催他成婚了,真的烦不胜烦,当然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兄弟也确实孩子都满地跑了。 忽然。 “小莺儿,你愿意嫁给我吗?”风烨冷不丁问道。 这一句话倒是真的把叶桑榆吓了一跳。 风烨看着叶桑榆惊得不知所措的表情,立即解释道。 “我总是要娶妻的,母妃也一直在催我,父皇上次好像在我面前提起了你,应该是有为我们赐婚的意思?那些个世家小姐要多无趣有多无趣,那我还是更愿意娶你。” 他不说叶桑榆竟然都不知道,原来皇上竟然还在风烨面前提过自己吗?不会真要为她赐婚吧! “殿下,所娶之人应该是心爱之人,怎能如此草率?”叶桑榆是真的懵了。 风烨面对叶桑榆的质问,摸了摸脑袋,他不知道是否爱小莺儿,但是他是很喜欢和她在一起的,在加上父皇的意思,若是小莺儿,他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不草率啊,若是父皇下旨,我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而且我也很喜欢小莺儿,你不觉得我们和合得来吗?”风烨笑着说道。 “但是,殿下,我知道你说的喜欢是朋友之间的喜欢,以后你遇上真正与你两情相悦的女子,你就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 会吗?他还要等自己喜欢一个女子之后再成亲吗?不说能不能遇上,但是太子哥哥还有三哥不都是先成亲的吗? 而且看小莺儿的意思,她这是在拒绝自己吗? 风烨原本是想着成了亲,自己就是王爷了,也有了自己的王府,刚刚逛园子的时候,小莺儿还说三哥府上很大,景致也好,这有什么,这些自己也会有的,所以就突然开口了,干脆成亲算了,也免得母妃再唠叨这事了。 虽然他只是问一问小莺儿愿不愿意而已,但是被她拒绝之后,心底也有点情绪低落。 …… 叶桑柔院中。 “她拒绝了?” “是。” 叶桑榆每次来王府,叶桑柔都会命人在暗中注意她的动向,上次因为王爷在,虽然她的人比较远,没有听清楚说了什么?但是却看到了王爷与她举止亲密。 其实就是当时叶桑榆有些站不稳,被风流云扶了一把罢了,倒是传到了叶桑柔耳中,无意中恨意又多了一分。 如今又得知知道她竟然拒绝了四皇子的表白,这不是更加说明她贪图宁王妃的位置吗? 若是她嫁给了四皇子那她与叶桑榆还可以冰释前嫌,到时候两人相互扶持也未为不可,如今她想入宁王府,更是想都不要想。 “晚膳准备得如何了?”叶桑柔冷笑问道。 既然四皇子对叶桑榆有意,那就便宜他了,原本还想从外面寻一个男人,怕是不太靠谱。 风流云回来了,跟在他身边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这是穆小将军,正好打算来王府拜访,便一道过来了。” “王爷客气了,在下不过是一个职位低微的小校蔚罢了,承蒙殿下不嫌弃穆某,便是不胜感激了。” “正好今日是王爷生辰,既是王爷的客人,正好一同落座吧!”叶桑柔在一旁招呼道。 “今日是王爷生辰?可在下两手空空——”穆野有些羞愧的搓了搓手。 “无妨,何须计较那么多,快入座吧!” 风流云看到叶桑榆,目光悄然落在她的身上,无意中温柔笑了一笑,叶桑榆没有看见,但是叶桑柔看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叶桑榆总觉得风流云身边这个姓穆的小将军好像有点熟悉,毕竟男主身边的人好像很少是无关紧要的人。 姓穆,她记得萧锦茹最后嫁给了一个将军,好像是姓穆来着,那个将军也正好是风流云的得力干将,不会就是眼前这位吧! 打量了穆野的长相,五官端正,看起来很是硬气,日后历经沙场磨砺一番,确实有成为一代大将军的范儿,不过以现在看起来还是比较青涩的。 “咳咳!”风流云突然咳了咳。 叶桑榆这才回过神来,她刚刚好像盯着一个陌生男子看,的确是她唐突了。 一场饭因为有了外人,吃的客客气气的,在这过程中叶桑柔看着叶桑榆拿起吃饭的筷子暗了暗眼神。 风流云和风烨以及穆野三个男子喝了一些酒,穆野性子格外豪爽,喝得有些醉醺醺的,宴席散后,风流云差人带着他出去宽衣,今日便打算留宿王府了。 这时。 忽然府外有人说要面见风流云,说是特地来投靠他的江湖人士,非要亲自见他一面不可,他看了叶桑榆一眼。 让人安排她在一处暖阁里休息片刻,待会儿等他回来再命人送她回府。 叶桑榆知道风流云有话跟她说,正好她带的生辰礼还没有送出去,再等等也无妨。 叶桑柔便也顺着留下了风烨,他从前常住宁王府,在这留宿一日也正常得很。 风烨去自己常住的院子时,半路撞上一个丫鬟,好似闻到一股幽香,立时头脑有些昏沉起来。 “四殿下,奴婢掺扶您去休息吧!” …… 暖阁中叶桑榆看到风烨晕晕乎乎的走进来,她还过去扶了他一把。 “这是怎么了,喝醉了?不是说回去休息吗?竟跑我这来了?” 风烨脸色绯红,看不出来还以为酒意上头了,恍惚中看到小莺儿在他眼前晃了晃,身上的燥热一阵一阵传来。 鬼使神差一般,他一把将叶桑榆箍进怀里,像小孩子一般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但是他实在太重了,将叶桑榆压得往后面窗户边的榻上一躺,虽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是眼下这情境真的有点尴尬。 叶桑榆将他往旁边推了推,但到底力气有限,谁知那家伙对着她耳朵吹了口酒气,吹得她面燥耳热。 过分了,这真的过分了。 然而更过分的来了,他竟然咬了她脖子一口,吓得叶桑榆忽然力气爆发似的,拼命将他往旁边一掀,结果风烨的头正好撞到了桌角上,疼得清醒了几分。 叶桑榆眼疾手快的拿过一旁喝了一半的茶水往他头上一泼,叫你撒酒疯。 风烨晕晕乎乎的睁开眼睛看到小莺儿怒瞪着自己,抹了把脸上的水渍,往四周看了看,他不是回了自己的厢房吗? “小莺儿,我怎么在这里?” “你说呢?好啊,喝醉了还敢调戏我?你把我当哪个相好的了?还敢说娶我,枉我把你当朋友,竟是这般不知轻重的吗?” 风烨听到这话立即清醒了一半,他看着现在莺儿拿着帕子擦着后颈,面色不快的样子,想来他是真的做了对不起小莺儿的事情了。 “对,对不起,可能我是真的有些喝醉了。” 虽然他身上还是有些燥热,但是他现在知道这是小莺儿,他们是朋友,自然不可能做出那等荒唐之事。 “既然醉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我让人送你回去,好好清醒一下。” 风烨没让人送,他趁着现在的几分清醒狼狈的出了门,赶紧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叫了打了冷水,泡了大半夜才把自己身上的热意泡下去。 因为他喝了酒,完全没有在意在半路上撞到一个女子,以及那女子身上忽然的香气,他只以为自己莫不是真的应该成亲了吧!怎么能对小莺儿那样呢? 风烨走后,叶桑榆也懒得在这留着了,只想找人将贺礼转交给风流云算了,没想到刚出门风流云就来了。 “你,你回来了?” “嗯。”他看到叶桑榆要走,立即紧走几步到他跟前,似要拦住她。 “不是说有人找你吗?” “江湖骗子,沽名钓誉罢了。”想起这个风流云就皱起眉头。 “对了,你来了就好,这个送给你,生辰快乐!”叶桑榆递过去一个较长的匣子。 风流云欣喜接过一看,是一把白色玉骨扇,上面还画了一幅山水画,拿在手上冰冰凉凉,沁人心脾。 见到扇子的那一刻,风流云眼前一亮,他很喜欢。 “这是我收到最珍贵的一件礼物。”风流云眼里极其温柔的看着叶桑榆。 “殿下见笑了,这个扇子其实并不算多贵重。” 叶桑榆还有些不太好意思,知道他扇不离手,才选择送这个,因为时间比较紧,没有花多少心思。 “但我很喜欢。” 风流云忽然牵起叶桑榆的手郑重的握在自己的手心,他小心翼翼问道。 “我可以叫你阿榆吗?” 阿榆?好像只有哥哥才会这么叫的,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抵触,好像一想起叶凉臣,隐隐觉得或许他会不喜欢。 “叫桑榆可以吗?” “也好。”虽然风流云觉得阿榆更亲近一些。 “桑榆,我很欢喜,你同我在一起。” 叶桑榆任着风流云将她搂进了怀里,不知道为什么被喜欢的人拥抱着,为什么她没有很开心呢?反而心口觉得有些慌乱。 “殿下,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 “好,我送你。” 风流云以为小姑娘不太适应自己,于是只是轻轻抱了一会儿便松开了。 两人表白了心意之后,叶桑榆感慨这么快搞定男主,真的算是进展神速了。 然而叶桑榆不知道的是,今日原主帮她解决了一个麻烦,就在宴席开始之前。 叶桑柔给叶桑榆安排的筷子是用特殊药物浸泡过的,性质跟风烨所中香料差不多。 只是在风流云回来之时,叶桑柔积极迎了上去,原主不知不觉中附在了叶桑榆身上,在其他人没注意到的时候,换了两人的碗筷。 所以当风烨闯进暖阁之时,叶桑榆没有受药效影响,完好无损没有任何问题,这才能将风烨唤醒,若是两个人皆药性发作昏沉起来,正好就如了叶桑柔的意了。 “为了我的事情,暂时抹去了你的部分记忆,已经很对不起你了,知道你喜欢叶凉臣,若是你再有事,怕是他得让越国成为人间炼狱也说不定。” 原主短暂的附身在叶桑榆身上,不过一瞬间的事情,换了碗筷便离开了,却因为此事让叶桑柔自食恶果。 穆野同样因为醉酒原本已经在客房中的他需要外出更衣,结果不小心就撞到了一个慌慌张张的丫鬟,这个丫鬟和风烨遇上的是同一个。 叶桑榆没有受到药性影响,叶桑柔不知道为什么宴席散后自己也有点浑身发软,她叫温琴时刻注意着暖阁那边的动静,自己独自往院子的方向走,结果半路上经过一个假山的时候被人拽了进去。 昏暗的假山里可以听到有人呼吸灼热,穆野不知道为何到后面越来越头脑晕眩,浑身发热,身子里作为男人的那股冲动让他克制不住,看到一个倩影往这边走,鬼使神差的就将人带了进来。 两个人都受了药力的作用,即便起初叶桑柔有些清醒,可是一接触上男人身上的气息,到底还是没了理智。 第152章 “始乱终弃?” 和风流云的关系传开了…… 次日。 太衡书院门前人声喧哗。 “宁王殿下怎么来了?他是在等人吗?不会在等我吧?” “做什么白日梦呢?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要等也是等我啊!” “啊呸呸呸!” 原本下学之后大家都会陆续回家的学子, 都将门口堵得走不动道了,虽然风流云一个月前被陛下斥责,但是丝毫不减风流云在一众世家女子心中的分量, 毕竟他多多少少也是个王爷啊, 而且京都之中, 容貌能与宁王较量的也不多了吧! “哪里是不多了啊, 根本没有!”一个极其喜欢风流云的追慕者说道。 “谁说的,国公府的叶大人不就很好吗?” 旁边一个偶然见过叶凉臣一面的女子有些羞涩的说道, 在她心里叶大人也很有魅力啊, 不过就是人太冷冰冰了些,大家都不敢多看一眼。 “国公府的叶大人?” 说到国公府, 大家还得琢磨一下, 不上心的根本不会将叶凉臣和叶府挂钩, 不过最近叶大人是风头极盛, 家里的长辈都呵斥子女循规蹈矩一些,不要给家里招致祸灾,所以大家更多的是害怕叶凉臣,很少会在日常提及到他。 虽然被提起来了, 也被其他八卦风流云的声音压了下去。 叶桑榆拎着一个书箱跟往常一样慢悠悠从学院里面出来的时候, 正腹诽着今日学院门前为何如此拥挤,刚挤出来往前面一看, 就看到风流云正大光明的站在一辆马车前。 “桑榆!”风流云笑着对叶桑榆喊道。 叶桑榆一楞, 众人好像恍然明白了什么,多少人对叶桑榆怒目圆瞪。 “殿下, 你怎么来了?” “无事一身轻,正好来接你。”可不是嘛,他如今是戴罪之身, 正清闲的时候。 叶桑榆忽然记得昨夜风流云已经向他表白心意了,所以两人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吗? 但是他这样不作遮掩的过来会不会不太好,自己真的不会成为靶子吗? 但是看到风流云很高兴的样子,也抹消了心中的一点顾虑,在一起都在一起了,何必故作扭捏呢? 就在众人幽怨的眼神中,叶桑榆主动上了风流云的马车,顺便着两人又一道去了布粥的地点。 一旁的浣烟有点愣住了,自家小姐最近好像真的和宁王殿下走得比较近啊,从前大公子来接小姐那没什么,可是宁王殿下可是外男啊,这里头肯定有事儿。 很快,这事以极快的速度在世家圈子里传开了,之前就经常看到他们在一起了,如今更是印证了之前的传言,叶二姑娘竟然真的勾搭上了宁王殿下。 这世道对于女子总是不公一些,加上宁王侧妃是叶桑榆的嫡姐,再加上前头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薛映雪的死因,众人一脑补就传得更加如火如荼了。 桑梓院。 浣烟回来将这事和三月冯嬷嬷一说,几个丫鬟也都知道了,冯嬷嬷倒是想得比较多,立即问了宁王的品性如何,问完之后倒是点了点头,就是大小姐做宁王侧妃一事心有芥蒂,万一这要嫁过去,两人怕是不好相与啊! “小姐,您真的和宁王殿下在一起了?” 虽然知道这事肯定藏不住了,但是这传播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些。 “嗯。”叶桑榆老实点了点头。 “小姐心里喜欢就好,只是这王爷未免过于张扬了,还未出阁便这样与小姐出双入对,对小姐的名声怕有不妥,以后还是注意些,等大公子回来,请他做主,早些将亲事定下才好。” 冯嬷嬷纵然觉得姐妹共侍一夫不好,但也并未觉得男子三妻四妾有什么,只要小姐嫁过去之后须得是正妻才行。 “嬷嬷你们想得也太远了吧!”叶桑榆有点头大。 “我的小姐啊,哪里远了,翻过年可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 冯嬷嬷一本正经的说道,等小姐的婚事定下,她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小姐,你可不知道,嬷嬷连小孩子的鞋子都备着了,我还以为是给小郡主做的,拿起来一看啊,巴掌大小,这才知道是给小姐你的孩子准备的呢,你说她急不急,眼见着小姐有合心意之人了,她自然高兴。” 四月玩笑的说破这事,闹得叶桑榆脸红起来。 冯嬷嬷见四月嘴不牢靠,追着打出去了,桑梓院里一片其乐融融,叶桑榆虽然觉得嬷嬷有点离谱,但心里也并未否认此事。 倒是三月不知为何有些忧心忡忡,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她至今记得那夜大公子抱着小姐两人不欢而散的场景,素来公子都对小姐的事情管教极严,他会答应这事吗? 不仅他们知道了,晋武自然也知道了,立即飞鸽传书给叶凉臣递了消息,当然他不知道叶桑榆和叶凉臣之间的关系,只当是日常汇报一般,倒是晋言后知后觉将他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你小子要完了!”晋言急得直拍大腿,二话不说就往外冲。 “什么完了,你说清楚,你去哪儿啊?” “去找叶小姐,天塌了!” 晋言火急火燎的跑了,他就搞不懂了,怎么好好的叶小姐就和宁王在一处了,这不是要了公子的命吗? 桑梓院。 “晋言,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有哥哥的消息了?” 公子倒是没出事,但估计也快了,晋言直接请其他人出去了,要单独跟叶桑榆说话。 “到底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叶桑榆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晋言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叶小姐,听说您和宁王在一起了,那我家公子怎么办?” 晋言问得理直气壮,甚至为叶凉臣很是不平。 公子有多在乎小姐他是知道的,所以根本不可能是公子不要小姐,反而是小姐始乱终弃了! “我怎么听不懂,我喜欢旁人同哥哥有什么关系?” “小姐,你莫要打哑谜,你同公子两情相悦的事情,晋言可是唯一知情之人,当初明明好好的,若是公子惹您不快,一时让您恼了他,可如今也该消气了,可您怎么能趁公子不在京都,就和旁人在一起了呢?” 虽然他知道公子同小姐之间的感情是这世道所不容的,两人分开才是理所应当的,可是晋言就觉得自家公子定是离不得叶小姐的,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公子能够开心便也顺着主子的意了,结果现在出了这样的乱子,所以他才急忙过来质问叶桑榆。 前几日叶小姐还去国师府打探公子的消息呢,原本两人之间应该没什么事了,谁知一出就是平地惊雷。 “我与哥哥可是兄妹,何时在一起过?” “您怎么了,莫不是忘了不曾?”晋言愣住了,盯着她看了许久。 叶桑榆很是不解,但是不知为何,不久前那一夜发生的事情又重新印入她的脑海,昏暗的房间里叶凉臣对她做的超出兄妹之情的亲密举动。 “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阿榆不是很喜欢吗?今天为何就不要了?” “阿榆,你我两情相悦,你怎能忘了?” “哥哥说什么胡话,你真的是糊涂了不成。” 叶凉臣冷笑着看着她,仿佛自己在开玩笑一般。 所以,真的是她忘了吗?她真的和叶凉臣有过男女之情? 晋言看着叶桑榆惊慌后退两步,难以置信的样子,也就是说叶小姐真的忘了,难怪公子那天晚上从未有过的失魂落魄。 叶桑榆想起了那时叶凉臣为她诊脉的情景,联想到当时额头上的伤,所以她是真的选择性失忆了?唯独忘了叶凉臣? 这种离谱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吗? 她还是难以置信自己竟然真的跟自己哥哥搞在一起,虽然不是亲兄妹,可是她真的一点喜欢叶凉臣的印象也没有,他只是哥哥啊! 叶桑榆烦闷的甩了甩脑袋,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把男配男主都勾搭了,现在倒好,万一叶凉臣回来,自己该如何面对他呢? 叶桑榆,你喜欢的是宁王风流云啊,你和他这些天的点点滴滴和交往可都做不得假的,你很喜欢他。 对。 她心里是清楚地,自己现在喜欢的也是风流云,对于叶凉臣,那天晚上,应该算是告诉他自己的态度了,可是他当时偏执的样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吧! 叶桑榆现在真的有点害怕,仿佛自己果真成了个始乱终弃的渣女似的,她忽然好害怕叶凉臣回来,可是他那天应该知道自己忘了他吧,所以,所以应该—— 应该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吗?她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就算不是风流云,自己也从未想过和哥哥在一起。 “晋言,你,你先回去吧!” “那小姐您——” “即便我和哥哥过去真的有什么,那也是过去了。” “小姐,您怎么能这样呢?您知不知道您对公子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我知道你忠于哥哥,但是你要清楚我们两个一天都姓叶就不被世人所容,对哥哥来说最重要的自然是他的未来,他的前途,哥哥糊涂你也糊涂了不成,他以后自然会娶一个高门贵女,我跟他是不可能的,休要再说了。” 不知为何晋言觉得眼前的这个叶桑榆是那么的陌生,就连他都知道公子离不得她,叶姑娘却能轻飘飘的说出两人各自婚娶的绝情之话。 他难以置信的瞪了叶桑榆一眼,怒气冲冲的转身就走,他就不该来。 叶桑榆看着晋言离开的模样,定是在心底恼了她吧!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事已至此,过去的也就只能让它过去了,顺其自然的往下走才对所有人最好不是吗? 叶凉臣再次收到消息时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泠国境内。 叶凉臣不日前追查第五疾至此,他轻功奇绝,诡计多端,四处逃蹿,叶凉臣用上全力追捕或可能有机会夺过玉山令,但是追捕第五疾的可不止叶凉臣,想在多方势力眼皮子底下拿走玉山令,可并非易事。 和一批黑衣人发生一场恶战之后,叶凉臣知道第五疾要前往泠国都城的方向,影卫中不少人在打斗中负伤,他们不跟着自然还有其他势力跟着,便也不急在一时,入夜之后,便择了一处溪边休整。 此时。 一只黑色尖嘴的鸽子掠过夜幕往这边飞来,落在青阳的肩膀上,这正是联系京都的信鸽。 “主子,京都来信了。” 知道是晋武传过来跟小姐相关的消息,青阳忙不迭的递给了叶凉臣。 他打开信纸一看,本就冷厉的面容顿时笼上了千年寒冰一般,面前的火光落在他的脸上没有增添一丝温暖,反而衬出了叶凉臣表情的阴鸷。 顷刻之间他手中的信纸便被捏成齑粉,坐在一旁休整的影卫俱是吓得噤若寒蝉,青阳还是大着胆子过去问了一句。 “主子,可是京都出事了?” 叶凉臣冷笑着将手一扬,将手中齑粉拂进火中。 阿榆,你又不听话了吗? 看来,是我太纵着你了。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既然不听话,那就只能把你放在我身边亲自看着才行了。 他阴沉着面容走到无人处,青阳立即跟在身后。 “你和青玄速速回京,将阿榆接过来,无论如何,人,我要亲眼看到。” 这都在泠国境内了,距离越国少说也有几千里,到底是什么理由为何要突然非要将小姐带来不可。 但是没等他细问,叶凉臣又阴着眼神看向远处。 “立即出发,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青阳吓了一跳,主子可从来没对他们说过这么狠的话。 “是,属下这就去办。” 青阳拖过一旁准备跳到树上睡觉的青玄往来时的方向飞速离去,不消片刻便融入了夜色。 两人夜以继日,不眠不休的往越国京都赶去。 第153章 被迫离京 小姐弄丢了? 如今京都人人都知道宁王风流云和叶国公府的二小姐关系暧昧, 虽然没听两人亲口承认过,不过在众人眼中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映月楼。 风烨因为上回得知自己醉酒对叶桑榆做了出格的事情,所以一直不敢来见她, 直到听说小莺儿和三哥在一起了。 “这是真的吗?”他气冲冲的跑到叶桑榆面前, 质问道。 “什么?”叶桑榆坐在书桌后面看着最近的账册, 也只有他才会不作通传的莽撞闯进来。 “你喜欢我三哥?” 叶桑榆有些不自在的放下手里头的东西, 怎么一个个都来质问她。 “嗯。”叶桑榆坦然的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情?” 风烨脸色苍白,有些难以置信, 明明自己和小莺儿的关系比三哥和她更好更亲近不是吗?为什么小莺儿不喜欢自己却选择了别人。 “哪有什么时候的事情, 宁王殿下丰神俊朗,温润如玉, 我自然就心生了爱慕之情。” “我不信,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父皇都要为我们赐婚了, 小莺儿,你是要嫁给我的啊,是不是你不想嫁给我,所以和三哥一起演的这出戏?” 叶桑榆诧异的看着风烨, 这个理由她自己都没想到, 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一定要一个理由吗? “不是的, 四殿下, 你不要无理取闹了,我跟你说过, 我们之间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这跟男女之情不一样,等你将来遇上喜欢的女子就明白了。” 风烨一点也不喜欢小莺儿这样说话的语气, 仿佛他还是一个不成器的孩子似的,他比小莺儿都大不是吗? “我去找父皇说清楚。”风烨扭头就走。 说清楚什么呢?当然要将小莺儿抢回来,她是父皇留给自己的王妃。 原本没有特意想要,父皇那时当着他的面问了,他觉得娶谁不是娶,是小莺儿自然很好,但若她不愿,自己好像没什么。 但如今真的没了,他却有些急了起来。 风烨黑着脸往映月楼外面走,在楼梯上遇到最近一直厮混的世家子弟,那人勾肩搭背的要拉上风烨的衣袖。 “给爷滚开!” 那人吓了一跳,问旁边的人,“四殿下这是怎么了,从前咱们一起赛马的时候,不是还挺好说话的吗?” 当风烨进宫的时候,却在宫道上遇到了风流云,他一如往常,脸上看不出情绪,除了负在身后的手紧握着发泄心中的情绪,藏在袖中无人知晓。 风烨老远就看到他了,不过这次他没有亲热的喊他三哥打招呼,反而侧着脸打算与他擦肩而过。 然而,风流云挡在了他的面前。 “去哪?” “明知故问。” 风流云拦住了他进宫的方向,半晌之后,他忽然自嘲的笑了笑。 “有时候真的羡慕极了四弟,有疼爱你的父皇母妃,从小无忧无虑,到了成婚的年纪就可以封王建府,他们就千挑万选的为你娶一个喜欢的王妃,还不用防备着其他兄弟的龌蹉手段,我何尝不想如同你一般做一个富贵闲王呢? 不过现在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不被父皇看重也有不被看重的好处,我想着无事一声轻也好啊! 但是我恨自己连喜欢的女子都保不住,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风流云说完这些话之后,缓缓的松开了拦住风烨的手,独自向宫外走去。 皇帝风严也是知道这个消息,特地将风流云召进宫里,结果将他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了一顿。 “你最好不要肖想不该得的东西!” 什么东西不该得,不仅仅说的是叶桑榆吧,单说一个叶国公府的嫡女也便罢了,皇帝念着叶行舟的关系,的确该厚待他唯一的女儿,将她赐婚给任何一个皇子都可以。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叶桑榆的背后还有叶凉臣,四皇子无心皇位,和叶家二小姐又亲近,这是风严早就打算好的婚事,孰料竟然被宁王捷足先登了,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让那叶桑榆喜欢上了他。 但是风严决定的事情,绝不会轻易更改。 风流云心中不甘,什么不该想,那他想了又如何呢? 风烨回头看着风流云独自远去的背影,夕阳余晖落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落寞又孤寂。 “殿下,你对我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不作数的。” “我是喜欢宁王殿下。” 竟是这样的吗?这就是两情相悦? 或许,他不该进宫。 但是风烨不知道的是,风严为他们赐婚的旨意早已经写好了,只等叶凉臣回来,问了他的意思便昭告天下罢了。 第二日,风流云没有来太衡书院接她,也没来见她,第三日也是。 有很多人背地里笑话叶桑榆这就失宠了?但是她却没放在心上,连着两日经过那个他时常布粥的地方都没有见到人,倒是奇怪他究竟干嘛去了? 于是她便去了宁王府,风流云说过,她来不必禀报的,她便往风流云所住的院子走。 “殿下,我说的话,您信吗?”萧锦茹忐忑的问风流云。 曾经好几次,萧锦茹都曾单独想求见他,但是风流云都未曾理会,但是出宫那日,萧锦茹又找上门来。 “还请殿下听我一言,必不后悔。” 一而再,再而三,风流云便索性听了。 她说她能够预知未来之事,愿意投效于他,寻求庇护,若是有她在身边,必然有如神助。 叶桑榆到宁王府来了也不止一次了,大家最近又知道她与风流云的关系,自她入府,见了她倒是恭敬得很。 “你们王爷呢?” 见到两个丫鬟从前院那边过来,她就直接问了。 “回叶小姐,王爷似乎在待客。” “可知道是什么人?” 原本这句话,她也就随口一问,知道风流云是本文男主,自然有他的大事要做,都是暗中行事,她从来不会想着过问。 “是叶府的表小姐?”其中一个丫鬟说道。 “谁?” 哪里来的表小姐,但是她忽然想到了萧锦茹,她来王府求见叶桑柔时便是这么通传的,所以下人便也这么喊了。 她们怎么会在一起? 叶桑榆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快到院子外面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步,她来不过是看看男主有没有事而已,既然无事,那么她还有什么必要留在这里。 想到这里她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直到叶桑榆的背影走远了,七九才似乎看到了她的背影。 “你先回去吧,若这些事情的确发生了,本王便信你。” “是。” 萧锦茹欣喜的离去,七九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要不要看到叶姑娘来过的事情告诉主子。 “有话便说?” “叶小姐似乎来过,但是并未走近就离开了,想来是知道王爷在见什么人。” 听到这话之后,风流云心口微微一堵,立即便要往外走。 …… 叶桑榆的马车在快到叶府的路上被七九给拦下了,恰好停在一个僻静的地方,风流云钻进了车内。 原本拿着话本斜歪在一侧的叶桑榆看到是他,扭头没理继续看着手中的话本。 “桑榆!”风流云坐到她身侧去,看着她想要解释什么。 “你怎么来了?” 叶桑榆想当作云淡风轻,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但是刚好上没多久的男朋友搞失踪,然后见别的女人,心里就一点波澜没有? 风流云自然听出了叶桑榆口中的一点点幽怨,但是心里竟然莫名有点欣喜,将她手中的话本拿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父皇前两日召我进宫,你可知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是注定的四皇妃,我不该再纠缠你。” 叶桑榆一愣,连忙坐直了身子,旁人嘴里都是她纠缠宁王,怎么到了皇帝嘴里,倒是显得风流云一无是处高攀自己了?他就真的这么不得宠吗? “你别胡说,要纠缠也是我缠着你才对。”叶桑榆这么说就怕男主的心灵受到创击。 “况且我都跟四殿下说清楚了,我了解他的性子,他应当不会违背我的意愿的。” “呵——” 风流云忽然笑了,这个笑不似外人眼里标准的温润如玉,似春日桃李,马车里他笑得好像比平时多了一些真实。 风流云瞧着眼前将一切罪责揽到自己头上的小姑娘,她眼神真挚,就那样望着自己,灵动得叫他心里似春水浸染,他为什么喜欢眼前的小姑娘? 是的,他承认了,他真的喜欢她。 从见到叶桑榆的时候,被她与众不同的性格吸引,她会紧紧的护着叶凉臣,向来是兄长护着妹妹,但是很多次他都看得出来,叶桑榆会拼命说叶凉臣有多厉害有多好。 就像一只小兔护着身后的狼崽一样。 会想方设法的对亲近的人好,会看着哥哥暖意融融的笑,靠近她就会让人自然而然的开心温暖。 这样的羡慕或许他藏在心里很久了。 他很羡慕叶凉臣,不过现在不用了。 风流云一把握住叶桑榆的手,将她拽到自己怀里,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叶桑榆一跳,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风流云的怀里。 然而,就在刚刚的一瞬间,脑海中似乎有什么熟悉的画面一闪而过,她好像不止一次这样子了,为什么会那么熟悉呢? 但是忽然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却不一样,这个感知让叶桑榆有点慌乱。 “殿下,这样不妥。”叶桑榆要挣扎着起来。 “如何不妥?” 叶桑榆停止了挣扎,回视着风流云,打算跟他说清楚自己的态度。 “便直接跟殿下说了,我眼里揉不得沙子,从前没有跟殿下说清楚,我要嫁的夫君定然是只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殿下可要想清楚,可否真的同我在一起?” 风流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霸道的小姑娘,说出如此拈酸吃醋的话,不过他心里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我的小桑榆还未及笄,就已经想这么远了吗?”风流云取笑的拿手指蹭了蹭她的鼻尖。 “你放心,以后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有这么一句话就足够了,至于他为什么见萧锦茹,她也就不再过问了。 风流云说前不久他被皇帝斥责,若再频频见她,恐怕对两人都不好,不如两人先暂且低调下来,这话叶桑榆是同意的,她本也不欲同风流云那样高调。 至于同四皇子的赐婚一事,叶桑榆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既然皇上要等哥哥回来再说,哥哥定然是不会同意,届时这事也会不了了之。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忽然宫里传出了太子妃怀孕的消息,韵儿欢喜的跳得很高,非要进宫瞧一瞧弟弟。 “小姐,小郡主如此单纯,一听到太子妃有了孩子竟然如此高兴,也不想着日后东宫里便不止她一个孩子了。” “她又不需争那些东西,从小一个孩子孤僻了些,就想多个孩子陪陪她罢了,她能这样想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太子妃有孕,对于皇室来说算是一大喜事,风严对于前不久对太子的苛责就这样便轻而易举的散了,还差人赏赐了不少的东西到东宫。 叶桑榆便给太子递了话,派了人将韵儿送了回去,且让她回宫玩玩吧! “小郡主,回宫了,可别忘了我们?” 四月包了一堆点心塞到韵儿怀里,小郡主离开还怪舍不得的。 “谢谢三月四月姐姐,还有嬷嬷。” “还有我呢?” “啵——”韵儿亲了叶桑榆一口,“当然最最喜欢桑榆姐姐了,我还会回来的。” 小家伙一走,桑梓院倒是清净了不少。 次日。 叶桑榆去了法安寺。 在出城的马车上,浣烟坐在外面,三月陪着叶桑榆坐在里面。 “小姐怎么忽然想着要去法安寺上香了,咱们出门应该多带些人手,万一遇到什么歹徒可怎么办?” 叶桑榆云淡风轻的喝了一口茶,人自然是带了的,不过是隐藏在暗中罢了,她出来还不是为了给女主制造机会加害她,俗称送□□。 今天的剧情应该是对应着原著中叶桑榆差人绑架女主,好像就是唆使的花花动的手,后来偷鸡不成蚀把米,两人都没啥好下场,还好花花早早出嫁了,这事也不用扯不上她。 但是自己也不可能一点保障没有,风流云应该是没空来救她的,不过好在她跟晋武那边借了一些人。 晋武和叶凉臣吩咐一直跟在叶桑榆身边的人,的确不远不近的跟着。 而此时,一个人带着面具就站在一侧的树丛深处,看着慢慢走近的马车,他心里犹豫了起来。 “王爷若是知道你染指了她的女人,你以为你还有狗命活着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 那日叶桑柔私下带着幕篱见了他,将他酒后犯下的大错说了出来,她哭得梨花带雨,叫穆野无地自容。 “对不起。” 是他冒犯了柔侧妃,他不知为何自己会犯下那样的错误,他难辞其咎。 “我要你帮我办一件事。” 这件事便是刺杀叶国公府的二小姐。 “我已经如此不堪,若是她再进入王府,我还能在王府立足吗?你不是说要补偿我吗?办好了,我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穆野到底是下不了这个手,自己犯的错,如何能平白的夺了旁人的性命,他只能折中一个法子,得到叶桑榆出城的消息,雇了一批人假装劫匪,将叶桑榆给绑了,若是女子失踪一天一夜,这名声也算毁了,但总比丧了性命强,这样也算完成了对叶桑柔的承诺。 马车正走到一处矮山之下,忽然,一阵巨石挡住了前路,不多久就有人拦路抢劫了。 叶桑榆撩开车帘,看了看前方的情形,是女主派来的人吗? 那伙匪徒也不废话,直接就上去绑人了,一个马车总共就三个人,叶桑榆和三月躲在马车里,三月抱着小姐吓得瑟瑟发抖。 “别怕!” “小姐,你怎么那么冷静,浣烟武功再好,也抵不过这么多人吧!” 确实人挺多的,目测三十来个吧!不一会儿将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晋武几个眼见叶桑榆出事了,立即现身,和那群人打了起来。 “原,原来小姐真的带人了?”三月愣愣的说道,看着叶桑榆走下马车,自己也跟了上去。 原本自己就是来送的,当然也不能光躲在马车里,虽然看着前面打做一团,她心里倒是不害怕。 穆野眼见着这事情就要办砸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叶桑榆身边竟然有这样的高手。 没办法,他只得拿了面巾覆了面,在众人不注意之时,悄然出现在叶桑榆和三月的身后,一人一手刀,两人便晕了过去。 她们两个又是站在马车一侧,视线被挡住了,若不仔细看,还以为她们再马车里面呢? 穆野将三月丢在一边,扛着叶桑榆就要往林子里走。 这时,一阵马蹄声疾速赶来,正是在叶桑榆出城门之后,后脚便进京,日夜不息赶回来的青阳和青玄。 两人还没等马停下,便立即起身冲了出去,一人和穆野交手,一人便要顺势夺过叶桑榆。 晋武那边看到这边情况,才发现若不是他们急时赶到,叶小姐丢了他们都不知道。 穆野在后来可是做上了大将军的,身为风流云以后的左膀右臂,武功自然不差,实际上他武功极好,就是遭人排挤才不怎么受重用。 青阳一人还敌不过穆野,青玄武功差些,但好在他擅长武器毒药这些,趁着不注意一刀划了穆野扛着叶桑榆的手,这才把人抢了过来。 穆野心里清楚,这次恐怕要失败了,不多做停留,顺着青阳的攻击力道,往林子里逃遁了。 到此,在叶桑榆不知道的时候,这里的原著剧情才算走完。 可能她是觉得自己必然不会有事吧,才会大着胆子走到马车外面,既然她和女主气运换了,应该也是有女主光环的才对吧! 一番收拾之后,那几个散兵游勇也落荒而逃。 既然小姐没事,他们也没必要追上去。 “青阳,你们不是跟着公子离京办事了吗?他可回来了?”晋武立即赶来问道。 结果青阳青玄直接将晕倒的叶桑榆放进了马车内,一口气没喘急匆匆的丢下一句话。 “你们善后,主子有令,速带小姐与他会和,京中的事你们一并安排了。” 青阳弃了马,坐在外面拉起了缰绳驾车,一路上颠簸,他们风餐露宿可以,叶小姐可不行。 两人一车一马又风尘仆仆的朝着另一条小道往京都相反的地方赶。 浣烟带回消息的时候,桑梓院众人皆惊了。 不过就是去上一趟香,怎么小姐都能弄丢了? 第154章 害怕见他 “哥哥现在在哪儿?”…… 宁王府。 萧锦茹说出的事情风流云起初只当是匪夷所思之事, 并未相信,但是当初她说太子妃将会诊出身孕但是不出五月便会流产,南方最近会有一次洪涝灾害, 会派风凛世子前去赈灾。 东宫有孕一事前几日便已经应验, 若说这是她无意中得知这一消息, 但是洪涝一事乃是八百里加急传回京都, 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怎会得知? 若连这都是巧合,那派了谁前往, 可是由皇帝才能做主, 任何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风流云的人将这一消息传给他之时,简直让他难以置信, 震惊半晌心中难以平复, 难道说她真的会预算未来? “你如何能有这样的本事?” 风流云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从前一直没正眼瞧过一次的女子, 恐怕就连国师都不能像她一般做到如此精确无误吧! “殿下, 这算不得本事,只是偶然一日,小女做梦,梦见祖先见我一人孤苦无依, 由祖上福荫才有了这一点机运罢了, 小女若不是在叶府实在艰难,为了以后着想, 也不敢冒着胆子告知殿下?” 萧锦茹说这话时低着头, 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纵然他不相信她口中之言, 但是事实逼迫他不得不去相信。 就在今日早朝,所说之事全部验证了。 派去负责洪涝一事的是燕王世子风凛,明日就要出发, 东宫多年来终于有了子嗣,父皇还下旨嘉奖了呢? 不过这既然是真的,太子妃流产,那到时候父皇不是空欢喜一场吗?风流云嘴角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转眼即逝。 “你还知道什么?”风流云眯着眼睛盯着萧锦茹说道。 “我自然还知道很多事情,但是殿下也要——” “你要什么?” “我要殿下允我入府,如此小女才能一心一意站在殿下的阵营。” 风流云听到她说的话,忽然皱起了眉头,仿佛在犹豫什么,萧锦茹立马恳求道。 “殿下也知我一个孤女,也只能出嫁从夫才能一心一意为他效命,不然我——” 她假装面露难色,筹谋这许久,不就是想嫁给风流云吗?重生这一世,她是一定要抢占先机的,万事都得能入得了王府为先,只要能够取得风流云的信任,还怕一个叶桑柔吗? 当然,还有半路杀出来的叶桑榆,不管她是靠什么手段能够得到风流云的青睐,在她眼中,依旧没有叶桑柔对她的威胁大。 “只要你所言非虚,今后本王自然不会亏待于你。”风流云没有立即答应萧锦茹的请求。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本王不久前被父皇斥责,在这个当口,抬了你入府,怕是对你也不利吧,纵然你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可是本王却并未看到任何利益,现在兑现承诺,也未免太早了些,你若真心想投靠本王,便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否则,你也可以另谋他就,想必太子和梁王也比本王更有机会才是,所幸我如今被父皇不喜,就此当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也无不可。” 这话风流云说得极其随意,仿佛真的不争不抢了一般,然而他只是在赌,赌萧锦茹独独来投靠自己的缘由,是不是自己相比于太子和梁王有让她更值得下注的地方呢? 是她必须投靠自己,而不是自己离不得她。 “殿下!”萧锦茹慌了,“您是笃定小女不会去找梁王吗?” “恕不远送。”风流云凉凉说道。 但是萧锦茹怎么可能会转身离开真的另谋他就,不就是知道最后的赢家只会是他吗?如今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好,王爷答应过的,待时机成熟,必须让我进王府。” 风流云低头之时,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赌对了不是吗?看来自己将来真的有机会呢? “自然。” 不过桑榆不喜旁的女子,到时候究竟如何怕是得另说了,换一个法子补偿她就是了。 得到宁王的承诺,萧锦茹倒是安下了心,她知道的事情很多,萧锦茹相信这一世,等宁王尝到了甜头,仅仅凭借重生的本事就能让她在宁王身边站稳脚跟。 “殿下,此去赈灾,希望殿下想方设法一同前往?” “为何?” “因为那里有一个机遇等着殿下……” 桑梓院。 “浣烟,三月,到底怎么回事,小姐怎么可能不见了呢?”四月缠着同叶桑榆一同出去的人急问。 “我……这……”浣烟有些吞吞吐吐,三月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晋武回来路上告诉她们此事必须保密,大少爷离京是有要事,虽然小姐被少爷带走了,但这事还不能明着说出去。 冯嬷嬷看出浣烟犹豫的样子,拉到私底下问出了缘由。 “公子为何突然带小姐离开,他今日回来了?” “不曾,是派了亲信来的,来去匆匆,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嬷嬷还是想办法,怎么将小姐的事安排一下吧,忽然在京城不见了踪影,别人肯定是要追问的,学院里也要有个交代。” 冯嬷嬷点了点头,既然小姐在大少爷那里,她倒是安心了不少。 “不如,对外就说是小姐去往法安寺的路上遇到匪徒,受了惊吓,大夫交代静心养神,在城外寻了个僻静的庄子里养病吧!” 这事桑梓院几个人都通了口气,既是小姐生病了,往后她们几个就得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待在桑梓院里,即便是出去见人也得是一份忧心忡忡的模样。 入夜,这事风流云便知道了,立即过来桑梓院,无论如何问,她们都闭口不言,风流云便知道了其中莫不是另有隐情,也只得用威胁的手段知道了叶桑榆的踪迹。 看着风流云离去的背影,三月倒还真的有些怕,没想到刚刚宁王来的时候,竟然也挺吓人的,跟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样子也很不一样。 “嬷嬷,告诉宁王没关系吗?” “他也是关心小姐,应当无碍。” 风流云来时刚从宫中出来,他向皇帝请求戴罪立功,和燕王世子一同前往南方赈灾,这是个苦差事,贪官,洪涝,后续疫情随时可能爆发,风凛一人前往着实有些不妥,既然风流云主动请命,风严顺势答应了,此外,他也是想着老三一走,他和叶桑榆那事也可趁着这个机会淡了。 风流云便很容易的请了旨,明日一早便要随着燕王世子一道出发,突然知道叶桑榆今日在城外忽然重病的消息,便立马赶来,谁知竟然连面也没见上。 来的时候还在担心若是自己此去赈灾,桑榆还病了,自己恐怕下不了这个决心离去。 既然是被叶凉臣的人带走,他倒是有些放心了。 他一直想问叶桑榆养病的庄子,想临走前见她一面,竟都问不出来。 只是他隐约得到消息叶凉臣是为皇帝寻找旧的玉山令去了,为何突然要将桑榆带走? 说到玉山令,风流云也是几日前得到的消息,已经派了舅舅南重带了不少部下悄悄前往争夺,这事不仅他和风恒,江湖上不少势力都卷了进去。 叶凉臣身边无疑是危险的,这时候带桑榆带过去,风流云很是不解,但是他如今更多的心思倒是萧锦茹说的他会遇到的机遇。 风流云回府之后,立即写了密信传给南重,若是遇到叶桑榆,将她的消息传回来,若是万不得已还需护好她。 多日之后,南重不远万里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冷着脸将信纸撕毁,直道荒谬,用女人拉拢叶凉臣的势力可以,但如今这个样子他莫不是当真了不成? 成大事者怎能糊涂至此。 离京百里外的荒郊野外。 而此时的刚从昏迷中苏醒的叶桑榆被马车一路颠着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整个人都是懵的,这是哪啊? 马车内黑灯瞎火的,浣烟呢?三月呢?等她想明白今日发生什么事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她不会真的被女主的人劫持了吧! 不会吧,她安排的那些人手呢?全军覆没了?想到这里,叶桑榆忍着头昏脑涨立即清醒过来,但是自己又没有人被人绑着,随手一摸,左右还一边搁着一个枕头,若不然按着这马车的速度,她不得在马车壁内撞得鼻青脸肿啊! 一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自己被马车带走是肯定的,不可能是回京,这会是哪儿? 急行中的青阳听见马车内被捶打的声音,立即停了下来。 马车一停,叶桑榆立即趴在窗口假意呕吐起来,要是落到贼人手里,她都不应该硬碰硬,但是得知道绑走她的是谁? “吁——“在一旁跟着骑马的青玄也立即停了下来。 叶桑榆胆颤心惊的还以为绑架她的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壮汉,但是借着野外的月光,她微微抬头瞧了一眼,为何这人好像似曾相识? “叶小姐,您醒了?青阳,拿些清水过来?” 青阳?叶桑榆一愣,连忙看着从车头过来的人,即便看不太清晰,但是这个时常跟在哥哥身边的暗卫她还是十分熟悉的,再回头看另一个,不就是青玄吗?虽不常见到他,但是还是有些印象的。 “你们……我……”叶桑榆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瞧着叶桑榆醒了,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她,原来是叶凉臣要他们千里迢迢的把她带到他身边去。 “我不去,你们送我回京。” 不知为何,听完他们的话之后,她就抵触着去找叶凉臣,她总觉得等着自己的绝对是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 “我还要上学,若是就这样离开嬷嬷会担心的。” 关键是她就这样离开,没跟风流云一句交代,原主交代她的事情也是有期限的,谁知如今离开京都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她更想留在男主身边,这样才更加安全,也确保完成原主交代的事情。 即便她一直以来都想着离开京都,但却不是这样,她还没有带钱,三月四月嬷嬷她们,都是要跟自己一起走的。 叶桑榆在心里为自己想了很多个理由,然而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却故意被她回避,她害怕叶凉臣,怕他知道自己和风流云的关系,怕面对他,面对那些自己忘记的过去,害怕他的怒火。 青阳跟青玄互相看了一眼,为了完成主子的命令,他们也不能绑着小姐去啊!而且主子的命令不可违背。 带着叶小姐去找主子已经拖慢行程了,若是她再不配合,回去晚了,他两个估计又得挨罚。 “小姐,听说有了叶将军的消息,难道您也不想去吗?” 青阳瞪了青玄一眼,哪儿有叶将军的消息啊,离京那些日子不是拼命追查第五疾吗? 先应付着再说,不想到时候回去晚了被主子罚就闭嘴。 两人眉来眼去,叶桑榆去忽然听进去了。 爹爹?真的有他的消息了吗? “哥哥现在在哪儿?” “泠国。” 沿海都城,泠国皇宫外的一间崖壁客栈内。 “主子,第五疾最近几日一直躲在太女府上,不曾外出,有一些势力倒是入夜想强闯皇宫抓捕他,没想到都被皇宫侍卫当做刺客缉拿了,如今守备更加森严,咱们该怎么办?” “主子,不如由我假扮女侍卫混入皇宫。”青羽在一旁说道。 泠国临海,家家户户皆从商,从前捕鱼为生,后来慢慢发展成都城,国家,听说起初守卫这里的曾经是一个女子,所以便一直以女帝世袭。 所以为了方便太女和女帝起居,皇宫守卫不会都是男子,女守卫也会占一部分,且武功均是不低,据说泠国太女水霄霆也是颇有手段,不然那些个追捕第五疾的人身手也不差,不至于进去就被当作刺客捉拿了。 “不必,你们先且退下吧!”叶凉臣却显得很漫不经心的样子,既然主子不急,青羽他们也只的退了下去。 水霆霄,肖霆,果然是同一个人。 就在他一盏茶还没有喝完的时候,有人就已经从临海的一侧窗户翻了进来。 这个客栈临海,窗户后边就是悬崖,几乎不会有人防守,但是能只身从下面翻进来武功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没想到肖兄竟然如此有闲情逸致,不在皇宫内处理奏折,却来翻窗入室,未免有失身份。”叶凉臣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男子装扮的模样。 自己的身份被识破,水霆霄丝毫不意外,直接坐在了叶凉臣对面,看着他道,“在下不就是看着叶兄都到我这家门口了也不知会一声,想尽一尽地主之谊都得颇费功夫,可是忘了与在下的交情?” 两人都是打着哑谜,水霆霄当初化名肖霆以商人的身份去越国行商,当时叶凉臣还在越唳书院,偶尔外出任务时与他相识,叶凉臣未雨绸缪,外出时自己置办了一些私产,因缘际会两人联手做了一次买卖,这才有了一些交情,但也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 如今叶凉臣是易容之后的,水霆霄之所以知道是他,还是因为第五疾说道一人一直追捕他,轻功极好,几次险些落入他的手中。 她与叶凉臣交过手,轻功她是见识过的,她本是来确认一下是不是他,没想到竟然真是。 叶凉臣也没想瞒着,正好打算借着这层关系接近第五疾。 正好水霆霄不久之后想要派商队出海,试图与罗刹国打通关系,但是中间海域地形复杂,常有风险,泠国百姓未曾出过那么远的地方,但是第五疾却去过多次,便暂且让他待在了太女府,正好到时候让他带着泠国商队成功到达罗刹国才行,同样也算是替他挡了一阵子江湖人的追杀。 当初便看出水霆霄女扮男装没有点破,而叶凉臣一进京都,在一次太女仪仗出游时便认出来了,她的身份是泠国太女。 “太女身份贵重,自不敢叨扰。”叶凉臣淡淡说道。 “此话言重了,在下今日特来请叶兄入府小住几日,还望叶兄予些薄面。” 第155章 委屈哭了 贪得这片刻的宁静与美好。…… “若是太女殿下放心, 那便却之不恭了。”叶凉臣抬手对他微微行了一礼。 “叶兄客气了。”水霆霄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宫里最近不太寻常,出现许多江湖势力,引起了她的警觉, 按照叶凉臣的身手和隐藏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不似江湖人士, 倒像是皇家暗卫。 当初和叶凉臣不过是点头之交, 虽有心结识, 但是他来去匆匆,查都无从查起, 她盯着叶凉臣冷峻的面容看了看, 不会这也不是他的真容吧! 回去之后,还是要好好查探一下他的身份才好, 但是她请叶凉臣入府, 也不会担心有什么危险, 叶凉臣的为人还是有所了解的, 主要是皇宫之内守卫森严,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倒是眼前之人,她倒是真的想知道究竟是谁呢? 没过几日, 叶凉臣便入了太女府。 水霆霄亲自招待, 歌舞表演,泠国美酒佳肴都轮番来了一遍, 只是叶凉臣从始至终都是无动于衷, 水霆霄如此便也懒得做这一套门面了。 将人遣散了下去,只独留他一人在书房内相谈。 “本宫听说越国皇帝身边有位颇受重用之人, 暗影阁阁主,叶司御叶大人可是叶兄?”水霆霄单刀直入。 叶凉臣敛眉,不意外她能查出来, 知道他的身手,他身边的皇家暗卫,想必她也没少派人在越国探查消息,而且如今他人不在京都,恰好在这里遇见他,水霆霄也不是泛泛之辈,自然有法子猜得出来。 叶凉臣没有说话便是默认了。 “看来本宫所言非虚了。” “事出有因,还望殿下见谅。” “哎,行走江湖,隐姓埋名再正常不过,我就说以叶兄的才能自然不可能会是等闲之辈,你我二人虽在不同的国家,但是两国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我泠国也恪守一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让百姓安生过好日子才是重中之重。” 叶凉臣听她说话,一个女子能有如此胸怀,倒是让他不由高看一眼。 两人既然身份表明之后,水霆霄倒是不把他当外人,介绍了一番泠国如今的风土人文,以及一些当地习俗,叶凉臣虽然没来过,但是书中倒是有所了解,逐渐熟稔起来,再渐渐说道两国的一些民生政事相关,甚至隐隐说道她和二公主之间的皇位之争。 事关他国内政,叶凉臣逐渐闭口不言,水霆霄拉拢交好之意已经十分明显,她见叶凉臣沉默起来,于是顺着抛出了诱饵。 “叶兄来我泠国定是为了追拿第五疾,此人就在我太女府。” “你当如何?” “人,我可以交给你,但是叶兄须得与我做一个交易。” 青阳青玄带着叶桑榆往泠国夜以继日的赶来,仅他们两人大概十来日即可,如今回程竟然半个月过去还没到,叶桑榆却病了一路。 主子那头都来信问了好几回了。 一方面想快些回去复命,一方面又怕叶桑榆有个什么闪失,青玄有些医术底子,一直替叶桑榆调养着,但终究是把她折磨得不行。 你想啊,她一连十几天都在马车上,马车又快,一路颠簸,话本都不能看,没吃过一顿正经的饭菜,就连洗漱都得遇上客栈才行。 她不想坐马车,他们轻功倒是可以,但是也没到背着她不费劲彻夜赶路的能力,便还是只能让叶桑榆坐马车。 差不多二十日左右,入夜之时终于到了泠国境内。 趁着更换马匹的功夫,叶桑榆苍白着小脸靠在外面草地一棵树下,迎面吹来一阵风,带着微咸湿润的气息,是海吗?她在这个世界也可以看到海了? 青玄又担心的给叶桑榆塞了一颗药丸,眼见着叶小姐一路下来,消瘦了不少,若是主子瞧见了,这顿罚恐怕还是跑不了。 “没事,我跟哥哥说,我自己晕车罢了,不关你们的事。” 她原本是不想来的,可是为了爹爹,她不得不来,为了原主,还有她这个身子,她都应该找回叶行舟。 只是她没明白青玄愧疚的神情里,还包括当时对她说的谎,想着等送叶小姐到主子面前,再跟她坦白请罪吧! 泠国都城,今夜似乎也并不太平。 泠国二公主和太女向来竞争激烈,就连面子上的和睦相处都是不存在的,泠国女帝倒也是倾向于将权柄一分为二,想让姐妹二人共同守护国土,但是二公主却野心不止于此。 泠国是以海为生,世代栖息于此,虽然国家重商,但是依旧设有水司局,执掌海上兵权与泠国所有大型船只,当然也包括附近一些岛屿的往来利益周转。 虽然太女已经将泠国权柄拿捏在手中,但是水司局却偏偏在二公主手上。 泠国周边海域的大小岛屿因为水司局在二公主水霁之手,相当于对她是言听计从,二公主在这一项上便能谋取极大的利益,更甚至在朝贡一事上竟然暗地里先由着水霁为先,这根本不将她泠国太女放在眼里。 于是水霆霄就只能自己想法子拓宽更远的海域,她自己组建了船只打算派人前往罗刹国,打通两国贸易,尽管罗刹国距离须得远渡重洋,只有及其少数人成功去过,不少大型船只被卷入大海漩涡之中,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但是水霆霄却不得不多次尝试。 经过经年累月,水霆霄的船是造好了,但是护航之人,却始终找不到,她暗地里也找过那些曾经机缘巧合来往过罗刹国的人,但是那些人几乎也是死里逃生,没有人想再去一次。 况且罗刹国那边毒障丛生,蛇虫鼠蚁遍布,根本不适合他们这些人生活好吗? 这时候第五疾找上门来,他愿意去,条件是替他解决掉身后那些追杀之人,并且延缓他身上的毒性。 没错,第五疾中了罗刹国罕见的蛊毒。 当初意外去了罗刹国,盗了一个墓,谁知里面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除了一个死人就只找到一块玉佩,于是他就偷了那块玉佩就跑了。 自己成功的离开了罗刹国,不料自己手中那块玉刚拿出手准备当了,就在江湖上引起无数风雨,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那么多人追杀他。 后来一次叶凉臣的打斗中被重伤,发现自己竟然中了蛊毒,并且有人隔空控制他让他安然无恙将东西送回去,否则就只能暴毙而亡。 第五疾一直催着水霆霄立即出发前往罗刹国,之所以自己不敢一个人去,还是因为中毒武功衰退,若是再遇到风浪,指不定就翻进海里,哪里还能死里逃生。 水霆霄是想着靠第五疾领航带路,另外再寻一个人一同前往的,单单第五疾一个中毒的废物还不能让她放心。 恰好,这个时候叶凉臣来了。 他要第五疾,可以,便让他去密室中见到了本人。 一个月前还生龙活虎的人如今却只能瘫在床上。 水霆霄退了下去,让他们单独相处。 第五疾抖抖嗖嗖的从衣服里拿出那块玉佩,正是众人争抢的玉山令。 叶凉臣正准备走近伸手去拿,“别碰,它上面有毒。” …… 叶凉臣离开密室之后,答应了水霆霄的条件,他愿意随同前往罗刹国。 水霆霄原本也不是很能确定,那个沾了毒的玉佩就这么重要?此去罗刹国风险未知,几乎没有人会答应的,但是叶凉臣武功不低,或许他根本无所畏惧。 从第五疾口中得知,那个墓里面的人便是叶行舟。 刚刚他拿银针试过了,玉佩上染了毒,来自第五疾身上的蛊毒,罗刹国向来诡秘异常,他一时也无法解决此毒,此行既要找到玉山令,又要找到叶将军,罗刹国这一趟他是必去不可了。 而上回他派遣去罗刹国的人杳无音讯,恐怕是没能到达罗刹国也未可知。 叶凉臣不仅答应了水霆霄的条件,还得想着法子甩掉盘桓在泠国争夺玉山令的人。 这一日,他们得到消息,第五疾将要乘船逃离泠国,不少人埋伏在四周准备刺杀。 泠国北离湾,是泠国最大海港,这里停了一百多艘大型船只,其中泠国海岸边还有无数渔民小型船只。 得知几日之后水霆霄即将出驶罗刹国,二公主水霁是定然不可能无作为的,月黑风高之时就打算火烧水霆霄的船只,结果水霆霄得到消息,提前将她的六艘船只挪了位,借了风势反而将水司局的船只烧着了,水霁还以为水霆霄功亏一篑了,谁知半道上发现竟然是她的船,并且连累不少百姓的私船。 今夜北离湾沿岸火势冲天,这边也安排了第五疾金蝉脱壳,众人看到第五疾上了不起眼的船只,周围之人一拥而上,包括水底下也埋伏了人手。 第五疾轻功卓绝,一叶扁舟之上与无数黑衣人交手,即便在水面之上依旧如履平地,许多人不敌落入水中。 暗处。 南重看着眼前的形势观望着。 “大人,动手吧,再晚第五疾便要逃了。” 南重倒不似其他人那般鲁莽,看着前方第五疾的背影和身手,往四周看了看,奇怪阿潜说那个叶凉臣不是也被皇帝派来抢夺玉山令的吗?今日为何至今不曾出手。 “大人,兴许他也在暗中坐收渔利也说不准,若真等他来,到时候可就轮不着咱们了。” 南重依旧在思索着,有些犹豫。 这时。 “大人,你看,玉山令。” 从第五疾的衣服里甩出了一块玉佩,被一个黑衣人抢夺了去,第五疾立即就要夺回。 南重立即取过弓箭,在暗中朝着第五疾被围攻之时,三箭齐发,一箭刺中第五疾胸口,他掉进了水里,另外两箭射在抢夺到玉佩之人的身上,他也跃入水中试图逃逸。 稍后无数锋利的箭矢射向那些残存的江湖人士,顷刻之间,水上一片血腥之气。 “下水找。” 没过多久,泠国官兵来了,他们只在水中看到尸体,根本没有看到玉佩。 然而这一次那些追杀第五疾之人损失惨重,第二日他们就会得到消息,第五疾死了,玉山令落入海中,找不到了。 北离湾的另一无人处的码头。 叶凉臣从水里爬了上来,青羽立即将一件披风披到他的肩膀上。 要假扮第五疾,这世上轻功除了叶凉臣,还真没多少人能假扮得了。 “主子,您受伤了。”青羽惊呼。 叶凉臣低头看了衣服上的一点血迹,事先穿了护甲衣,只是受了轻伤,但是假的尸体倒是确确实实被贯穿了。 “无妨,回吧!” 这时,一个暗卫立即赶来。 “主子,青阳回来了。” …… 次日。 叶桑榆头一次感觉自己睁开眼不是在颠簸中醒来,她朦胧的睁开眼,还摸到了身下睡着的是柔软的床褥。 耳边还清晰的听到海浪的声音。 这又是哪里? 她微微爬起来一点。 木质的阁楼踏板上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的靠近,一只微白但是修长十足的手撩开了床幔,一张陌生的脸映入眼帘。 “你是?” 叶桑榆有些害怕的往身后靠枕上缩了缩。 那人直接坐在了离她很近的床褥上,自然的伸手想要抚摸她的脸。 叶桑榆往旁边一偏。 “怎么?连哥哥也不认识了?”叶凉臣微冷的声音响起。 话落,叶凉臣揭开了他的人……皮面具。 “哥哥!” 叶桑榆这半个月以来,一路舟车劳顿,看到熟悉的面容,心中的石头落地,仿佛就有了归属,有了安全感一般。 这一刻她好像忘掉了他们之间隔着的所有的事情,只是因为他是她许久没有见到的哥哥。 叶桑榆一想起自己这路上的颠簸之苦,眼里一热,心里的委屈涌了上来。 她身子向前一把抱住了叶凉臣的脖子,依偎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叶凉臣以为再见面之时,她会责怪自己擅自带她离京,以为自己会因为她在京都之事狠狠的惩罚她,让她吃一吃苦头,知道自己的底线是什么? 然而昨晚看到她终于来到自己身边,看到她苍白的小脸躺在马车中昏睡之时,他对阿榆的思念抵挡了酝酿许久的呵斥与冷言冷语。 青阳青玄跪在地上请罪。 “一路上叶小姐似乎有些晕车,病了好几回,尽管属下一直在调理着,但是为了尽早赶回来复命,所以叶小姐还是受了不少委屈,请主子责罚。” 叶凉臣小心翼翼的将叶桑榆从马车内抱了下来,她整个人就是昏昏沉沉的,自己此刻躺在叶凉臣怀里都不知道。 他吩咐青羽立即准备了热水,替叶桑榆洗漱一番,自己也更换了湿漉的衣裳。 青羽刚将叶桑榆安排在客房里盖好被子,谁知主子突然进来,将叶小姐抱了起来往他房里走去。 “主——” “准备些吃的送过来。”叶凉臣只丢下这一句话。 纵然觉得主子这样十分不妥,但是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将粥送到叶凉臣房中的时候,看到向来冷漠待人的主子替正在替叶小姐把脉,抚摸着她的额头。 “出去。” “是。” 青羽掩下心中疑惑,找到刚领了罚的青阳,“原来你们这一次竟然是回京将叶小姐千里迢迢的接过来?” “是啊!可总算是交差了。” 叶凉臣瞧着叶桑榆比起离京之时见到的样子,确实憔悴了不少,她向来娇气,自己还没来得及质问她,惩罚她,她怎么就病倒了呢? “暂且先放过你吧!”他在叶桑榆的唇边咬了一口。 叶凉臣端起一旁的清粥,自己喝了半口缓缓低下头去。 眼下。 叶桑榆扑在自己怀里,就好像他们曾经最好的时候那样。 叶凉臣缓缓收紧双手,将怀里的小姑娘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贪得这片刻的宁静与美好。 叶桑榆被叶凉臣抱着,越想越委屈,甚至抡起小拳头拍打在他的肩头。 “呜呜……都怪你,都怪你,这么远,要我来这么远的地方,我都没有好好睡一觉,好好吃一顿饭……” 现在想起来就是每天在马车里吃的干粮,有时候自己偷偷下车吃一些汤汤水水的东西,一坐上马车,没颠簸多久就呕了酸水,这种日子简直就是灾难。 叶桑榆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叶凉臣拥着她的腰,自然察觉了出来,原本软软肉肉的阿榆是瘦了不少。 “好了,没事了,哥哥会好好养着阿榆,现在开始,你待在我的身边,绝对不让你吃一丁点的苦头。” 前提是,她得待在他的身边。 第156章 只可能是夫妻 将来,我和你只可能是夫…… 叶桑榆被叶凉臣好话哄着, 一时还没想起他们之间隔着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 咕噜咕噜,有人的肚子响了。 叶凉臣难得被她刚刚的撒娇哄得心情很好,脸上看起来都柔和不少。 “饿了?” “嗯。” “那就起来穿衣裳, 吃些东西, 阿榆不是爱玩吗?既然来了这里, 哥哥便带你好好逛一逛可好?” “好。” 叶桑榆忽然想起青阳他们说的, 关于爹爹的事情,倒是没忘了正事, 立即问了叶凉臣。 昨晚, 青玄便跟叶凉臣坦白了,小姐原是不肯来的, 骗她说是有了叶将军消息才愿意来的, 如今小姐若是知道真相怕不是又得闹一场。 然后, 叶凉臣却没有因为这事责怪他们。 “真的有了爹爹的消息?”叶桑榆难得高兴得一扫疲惫, 整个人也有了些活力,既然能找到爹爹,这一趟便不算白来了。 “嗯,此事先不急——” 这时。 “主子, 泠国太女前来拜访。”青羽老实站在门外没有进来。 叶凉臣松开叶桑榆, 摸了摸她的发顶,“阿榆先乖乖吃饭, 待会儿过来陪你。” “好。” 叶凉臣走出去, 对青羽说道,“今日起, 便由你照顾小姐起居。” “是。” 另一处房间。 “多谢叶兄,昨日若非是你,本宫也不可能借机给水霁重创, 那第五疾的替身打捞上来时,身重箭伤,不知叶兄可有受伤?” “并无大碍。” “那便好。” 水霆霄将昨日后续的一些事情都跟叶凉臣说了,水霁因为不折手段与太女争斗使得水司局受重创,以及祸害了不少百姓的渔船惹了重怒,呵斥了她,并且暂时被女帝收回了她受手中水司局的权柄。 同样那些追杀第五疾的人也死了不少,只是还有一些势力还残留着。 “无妨,只要第五疾死的消息传出去,过些时日,那些人自会离开。” 水霆霄倒是不关心那些追杀第五疾的江湖人士,她犹豫了许久,问出了心中的一个疑问。 “你是如何得知水霁昨夜要毁我船只计划的,还有为什么她反应如此迟钝,许久才反应过来烧得是她自己的船?” 叶凉臣沉默不语,拿起桌子上的一盏茶喝了一口。 “还请叶兄解惑?” 水霆霄怀疑叶凉臣有人潜伏泠国,甚至就在水霁身边,自己都安插不进去人手,叶凉臣是如何做到的? 叶凉臣想了想,既然动了这颗棋子,再藏下去也没什么用了。 他便将水司局里的一个人点了出来。 葛翁,一个上一届生死阁的成员,机缘巧合,就混入了水司局。 上回叶凉臣从第五疾那里拿走了玉山令,尽管上面沾附的毒液无解,但是他不徒手触碰就可以了,凭着玉山令,用生死阁成员才知道的符合联络到了葛翁。 借着葛翁卖了水霆霄一个人情,里应外合,水霁自然想不到在水司局呆了十多年的人是他国细作。 叶凉臣提了个条件,此去罗刹国,有他在,或许更加保险。 葛翁是他越国之人,自然是要带走的,水霆霄无法拒绝叶凉臣这个要求。 她离开之后,恍然明白和着她们泠国皇室内斗,他一个越国人倒是收了渔翁之利啊! 但是此时知道也晚了,本来就是合作,叶凉臣不可能做分文不取的买卖,想着两国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也不怕他这一点代价,何况母皇只是暂时卸了水霁的权,眼下自己与罗刹国打通水上贸易才是最要紧的。 这样想来,于她也没有任何损失。 叶凉臣重新回来自己房间的时候,叶桑榆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桌子前乖巧的吃了起来。 “哥哥,你忙完了?“ “嗯。” 她听到关门的声音,青羽已经离开了,叶凉臣缓慢的走到她身边。 然后,他似乎做了千万遍那样,双手从她膝下穿过,一把将叶桑榆抱了起来,自己则坐在了她原来的坐位上。 叶桑榆拿着勺子的手愣住了。 从昨夜到今日的叶桑榆都很乖巧温和,这何尝不是让叶凉臣以为眼前的阿榆就是曾经的阿榆呢? 他似乎也忘了那个雨夜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忘了自己在离京之后收到她转投他人怀抱的事情了。 叶凉臣接过她手中的白玉勺,端起面前的小汤碗,触手还是有些烫的,他吹了吹上面的热气,甚至用唇试了试温度,然后递到叶桑榆嘴边。 “尝尝,可还烫?” 这一刻,叶桑榆凝视着刚刚被叶凉臣唇瓣触碰过的地方,脑海里无数画面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有关他的偏执而疯狂,有关两人的不欢而散。 有关风流云和自己在京都相处的点点滴滴。 有关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自己当初是不愿意来的,她怕他啊! 叶桑榆醒了。 她触电一般转向一边,叶凉臣举在她面前的汤没有被喂进去。 “乖!” 叶凉臣一手将她偏向一边的脑袋扭过来一点,勺子再次递了过去。 “已经不烫了。” 她不能喝,兄长碰过的东西放到她的嘴里,那不是间接接吻了吗?叶桑榆脑袋又偏向了另一边。 她不想惹怒叶凉臣。 然而此时叶凉臣已经暗下了眼神,在叶桑榆看不见的地方,他讽刺的扯了扯嘴角。 这么快就不乖了吗? 不喝,他偏偏就想让阿榆喝下去。 叶凉臣这次,直接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将勺子试图往她嘴里灌。 叶桑榆激烈挣扎间将他手中的勺子打落在地上,并且试图从他身上起来,这么坐在叶凉臣身上像什么话。 然而叶凉臣箍在她腰间的手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开她呢?而且那收紧的力道勒得她骨头都疼了,很明显叶凉臣还是生气了。 叶桑榆有点怂了,能不硬碰硬就最好别激化矛盾,她不想和叶凉臣吵起来。 在她心里,叶凉臣依旧是她的哥哥,或许是和风流云一样重要的人,如果没有风流云,她在这个世界上,能依靠依赖的也只有叶凉臣。 如果一切都不该有的感情都能回归本来的位置,那该多好,她希望叶凉臣也能遗忘那段感情。 “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先吃一些青菜,不想喝汤了。” 一句话里,她说出来都颤颤巍巍的,生怕激怒了叶凉臣。 “是吗?” 叶凉臣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递到叶桑榆嘴里,她犹豫着还是张了嘴,不能太得寸进尺,得慢慢拒绝。 见叶桑榆没有再躲开,半刻钟过去,她便吃不下去了。 吃饭的过程中就一直被叶凉臣抱坐在怀里,一手禁锢着,心里又是排斥又是害怕,哪里还有多少胃口。 “哥哥,我,我吃饱了,你放我下去吧!”她又推了推腰间的手臂。 “不急,阿榆吃饱了,哥哥还饿着呢?” 这,这话怎么听出了歧义呢?是她想多了吗? 叶凉臣拿着帕子替她轻拭着嘴角,然后伸指在她的唇瓣上摩挲了一下。 “那便让下人再备些饭——”话还没说完。 忽然一阵阴影覆盖下来。 叶桑榆瞪大了眼睛,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口中已经灌入属于叶凉臣的气息。 她呜呜的怕打着叶凉臣,不似早上她委屈的抱怨,而是用力的反抗,她不能让这个错误再继续下去,她不能对不起风流云。 既然表面的平静被打破,叶凉臣是没有心思再装下去了。 阿榆,那今日便来好好算一算你到底做了多少让哥哥不高兴的事情吧! 叶桑榆感觉到舌尖被吮吸得生疼,嘴角似乎也被咬破皮了,散开微微的血腥气。 许久之后,叶桑榆几乎无法呼吸,浑身无力的只能往后倚靠在他的身上,眼里的怒意被朦胧的泪水覆盖。 叶凉臣终于放开了她。 但是这还不够,他用极重的力道捏住她的下巴,阴鸷的问道,“宁王有这样吻过你吗?” 叶桑榆大口的喘着气,没有回答。 “说话!”下巴再次往上抬了抬,叶桑榆只觉得下颚骨被捏得生疼,心里堵着一口气。 “与你何干?” “呵,是吗?”叶凉臣无意中舌尖微微卷动,仿佛在回味什么。 他慢慢站起身子,抱着她往里面的床榻走去,叶桑榆看到那个方向,心里再次慌了起来。 “你放我下来。”她不停地踢着双腿。 “阿榆不是忘了和我是什么关系吗?那便好好想想吧!” 叶桑榆背后一软,她落在了床上,立即便要爬起来,半道上却被叶凉臣压了下去。 “你干什么?我们是兄妹。“叶桑榆是真的急了。 叶凉臣这个混蛋,她还没有及笄呢,他可别干什么禽兽的事情。 “说过多少次了,将来,我和你只可能是夫妻,不可能是兄妹。” 他疯了吗?竟然还想娶她。 叶凉臣是打定主意惩罚叶桑榆的,固定住她的身子,低头在她的脖颈上轻啄了起来。 锁骨上一凉,叶桑榆心里真的绝望了,她真不该惹这个疯子。 “没有,我和宁王没做什么。” 她垂下眼眸,贝齿咬着唇瓣,还是得向他低头。 叶凉臣停了下来,看着叶桑榆的眼睛,尽管她只是为了避开自己,但这句话还是安抚了他。 “可是全京都的人不是都说阿榆和宁王在一起了吗?阿榆还想做未来的宁王妃,是也不是?”叶凉臣语气依旧冰冷带着寒意。 叶桑榆无法反驳,这,一定程度上是真的,她的确是和风流云在一起了。 叶凉臣看着她沉默的样子,心底的怒意再次被激发,他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和自己柔情蜜意的人竟然对自己冷待如斯,默认了和旁人在一起。 她是真的喜欢上了别人,在自己离京的短短数月里,阿榆转投他人怀抱。 空气仿佛冻结一般,叶桑榆偷偷看了他一眼,叶凉臣的眼里仿佛能滴出浓墨,捏着她手骨的力道越来越紧。 叶凉臣再次低下了头,想要继续下去,可是在还没有碰到她的肌肤,叶桑榆正要挣扎之时,他却放开了手。 叶凉臣到底是不想伤害她。 “哥哥,阿榆好喜欢你啊!” “阿榆想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叶凉臣盯着叶桑榆的眼睛,仿佛看见曾经她们在一起时那个对自己笑靥如花的女子。 他,无法真正的迁怒于一个忘记她们过往的人。 叶桑榆看到叶凉臣转身离去了,那天之后,她只待在房间里哪里也不许去,也一直没有看到叶凉臣。 她以为那天之后,叶凉臣大抵是清醒了吧! 经过几天的休息和调养,叶桑榆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气色。 过了好几日见不到叶凉臣,除了留在她身边照顾的青羽,青阳青玄也没见到,以至于她想找个人打听一下爹爹的事情都没办法。 忽然,在她百无聊赖趴在窗户上欣赏着外面的海浪之时。 青羽拿了一套衣裳给她。 “这是?” “换上吧,今日起,你便是主子的侍女,换好之后,便去主子身边伺候吧!” 第157章 他的丫鬟 你与我又并非兄妹,不是丫鬟…… 叶凉臣没有去见叶桑榆, 却也限制了她的自由,知道她一直老实呆在房间里没有出去。 最近一段日子,他处理了泠国都城那些剩下的麻烦。 第五疾死了的消息传了出去, 玉山令再次杳无踪迹, 期间不少人到事发之地下水搜查, 但是依旧空手而归。 所以, 盘桓在泠国都城的那些江湖人士即便不甘,却也没有再耗下去。 叶凉臣下令皇帝给他的那些皇室暗卫全部回京了, 其中便有一个人作为他的替身一道回京。 原本南重也是一直在等着他现身, 但是没想到“叶凉臣”竟然也离开了,他也带着人去和风流云汇合。 随着时间的过去, 很多人都知道不久前江湖上争夺的东西了。 消息到达京都之时, 暗影司叶大人外出任务重伤的消息将会慢慢流传出去。 再顺理成章的养几个月的伤都不成问题, 风严知道玉山令到手, 还有叶行舟的消息时心中宽慰,自然也推波助澜配合演了这出戏。 还亲自下旨御赐了不少补品到国师府,说让他放心养伤。 叶凉臣一病,暗影司就不必忌惮了, 加上风流云不在京都, 梁王却有些按奈不住野心。 当叶凉臣得知消息回京之时,京都已经风起云涌了。 风严传来的密信中让他找到叶行舟后尽早回京, 并且在信中提到一个人让叶凉臣皱起了眉头。 有个麻烦正从京都赶来, 但是他却并不想接这个麻烦。 他立即派人告诉水霆霄,催促她尽早出发。 与此同时, 泠国太女水霆霄也没歇着,二公主水霁势力减退,葛翁十分熟悉海域地形和航行, 加上第五疾记得大致航线,在沟通之后提前绘制好了行程图,将此行途中风险预判一下,七成的希望是一帆风顺的,所以水霆霄也打算一同前往。 她希望这一次就能达成与罗刹国水上往来的目的,有她亲自前往也就相当于她拿出了诚意。 水霆霄将这个决定告诉他之时,对此,叶凉臣并未多说什么,玉山令到手,他的目的就是将叶行舟带回来。 还有他希望找到帮助阿榆恢复记忆的法子。 此时。 叶桑榆正被青羽带着往叶凉臣这边走来。 他们暂时落脚的地方是一座临海而建的隐秘小楼。 叶凉臣将原来的房间给了叶桑榆,他住在了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 原来这些天,他都在啊! 叶桑榆看着站在窗前的背影,他负着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叶桑榆走进来之后好一会儿,他才回头看了叶桑榆一眼。 目光在叶桑榆一身略微粗糙的淡黄色衣裙上,还有头上被青羽按着丫鬟的模样梳了一个双丫髻,她觉得别扭得很。 这是多日以来,叶桑榆第一次看到叶凉臣,她没有主动和他说话。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叶凉臣近日以来在她入睡之后都去了她的房中。 叶凉臣看她这副打扮也没多说什么,叶桑榆就明白了这竟然真的是他的意思。 “明日便要出远门,去将我东西收拾一下。”叶凉臣忽然吩咐道。 叶桑榆一愣,上前两步,连忙追问。 “去哪里?” “罗刹国,有了叶将军的消息。”叶凉臣淡淡道。 叶桑榆眼睛一亮,太好了。 “我也去吗?” “你身为我的侍女,不该去吗?"叶凉臣反问道。 “我——”青羽让她来伺候叶凉臣就莫名其妙,说她是丫鬟就是丫鬟的话是怎么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为什么?我哪里是你的丫鬟?” “你与我又并非兄妹,随行在侧,不是丫鬟,你想是什么?” 我——叶桑榆被问得哑口无言,但是真的又被气到了。 朋友不行吗?怎么就不是兄妹了?她知道叶凉臣是故意的,故意这样作弄她。 感情自己曾经想着抱大腿,想着有反派兄长撑腰,如今说闹翻就闹翻了? 行,丫鬟就丫鬟,总比被他变态般抱在怀里亲要好。 反正自己答应来找他就是为了爹爹,他还愿意带她去罗刹国就可以了,等找到爹爹就早点回京,这个大腿没了,还有男主呢? 叶桑榆二话不说就走到里间去,抽了个包袱就给叶凉臣整理起了衣裳。 叶凉臣视线一直跟随着叶桑榆,看着她噘着嘴不大乐意的模样。 这是叶凉臣想出来以退为进的法子,阿榆排斥和他兄妹的身份,排斥自己缠着她,不如就让她吃些苦头,看到底谁才是最在乎她的人。 一旦某些习以为常的好忽然消失,或许真的能让一个人看清自己,但是叶桑榆不是不知道叶凉臣爱他啊,她只是忘了。 若是想起一切之时,这段剪不断理还乱,以及那段横生而出的感情,她又该如何抉择呢? …… 叶凉臣说让她随侍在侧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拿她当丫鬟来用。 次日天不亮青羽便敲了叶桑榆的房门,她还睁着朦胧的睡眼之时,就说叶凉臣要起了。 青阳青玄从暗处走出来看着迷迷糊糊去主子房间的叶桑榆,有些不解,往日主子在外根本不用伺候的人,明明这么疼小姐,这是何必呢? 倒是只有青羽一个人察觉出兄妹两个之间的不对劲,在庄子里时便经常从青阳嘴里知道主子和叶小姐感情好,可是她如今看来,却并不是这么简单。 两人之间的相处反而,反而更像是有情男女之间的亲密,但是也只是怀疑,毕竟最近两人之间似乎是闹矛盾了。 只是她是主子身边唯一的女暗卫,起居这些她都无法插手,若是兄妹,这种亲密的事情,她不敢想下去。 对于青阳的疑惑,她没有多嘴,而是守在叶凉臣门外,叫他们准备要出发的东西去了。 刚刚穿好衣服的叶凉臣听到有脚步声靠近,门忽然被嘭的一声撞开。 叶桑榆端着洗漱的用品,还有肩膀上搭着巾帕走进门来,一股脑儿的将东西放在架子上,也不看他,然后就打算走了。 “站住!” “公子还有何事?” “公子?”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丫鬟吗?晋言不就是称呼你的吗?东西都备好了,你自己洗吧!” 她似乎有点气鼓鼓的,闷着头就往外面走。 昨晚替叶凉臣收拾完之后,就没让她走,一会儿磨墨,一会儿沏茶,回去之后自己也收拾到大半夜,这可是要远行,可不得多带点东西。 她向来就有赖床的毛病,这还没睡够呢,如今还得伺候他,你说气不气。 然而叶凉臣却被她口中生疏的公子两个字气到,眼神也冷了下来。 “你若出了这个门,今日便不用随我去了。” 听到这样的话,叶桑榆发现叶凉臣何时竟然还会威胁人了? 他是吃死了自己想要跟着去,不敢违逆他,所以就打算要蹉磨自己。 然而再气再郁闷又能怎样呢?脚步还不是得停住,瞪着一双眼睛生气的看着叶凉臣。 叶凉臣自己不紧不慢的洗漱完之后,坐在床前,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梳子把叶桑榆叫到跟前。 “要我束发?”她指了指自己。 “不然?”叶凉臣就那样看着她。 行,梳就梳。 叶桑榆一把接过梳子站在他的身前。 他的头发乌黑顺滑,梳起来轻而易举,叶桑榆好像记得他在大理寺做文官时还是半散着墨发的,如今好像入宫当值为了方便就全束在发顶了。 叶桑榆刚拿起梳子的时候还有些生闷气,让他蹉磨自己,梳的时候一定要扯到他的头发,也让他疼一疼,知道自己不会梳,到时候就不会让自己给他束发了。 并且想着以后伺候他的时候,如果自己都把事情办砸了的话,他兴许也就恼了自己不让她做了。 然而叶桑榆梳着梳着好像忘了这茬,内心里不由自主的感慨,这发质真好,好柔顺啊,而且本以为自己从未替人束过发,肯定是不会的。 但是整个束发的过程中叶桑榆做起来却行云流水,不由自主就拿起了旁边一根白玉簪簪在了发冠中间,当她在欣赏自己的完美成果之时,忽然察觉到身前之人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因为叶凉臣坐在床沿,自己给他梳发就只能站在他面前了,当时没多想,不知是她手短还是叶凉臣人太高,坐着梳发也不太够得着,叶凉臣不知何时掀开了长袍,微微张开腿,好让她往前够一点。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竟然站在叶凉臣双腿中间,距离太近了,而且他还拿莫名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吓得后退一步的同时,红着耳朵朝叶凉臣看去,可见是自己猥琐了,他目光清澈流动,根本没看不该看的地方。 只是自己刚刚怎么忽然凑那么近,似乎还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清冽的气息。 “阿榆的手艺很是熟练。”叶凉臣站起来向她走近了几步。 “……” “我没有给宁王束过发!”叶桑榆一听他的口气生怕他又生气了,立马解释道。 她看了看叶凉臣整齐完美的发髻,所以,她为什么无师自通? “我,我是女子,自然会的。” 但是她在桑梓院的时候从未自己梳过头,有三月和嬷嬷,在这也有青羽帮忙,那她刚刚到底为什么如此得心应手。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曾经帮他束过发。 自己不记得了,那时候两人定然关系亲昵,柔情蜜意。 叶桑榆立即不说话了,她沉默的低下了头。 叶凉臣见她这样一个反应,眼神不由得暗了下来。 一说到这个,两人之间的氛围就很尴尬,这时幸好青阳在外面说话了。 “主子,一切都准备妥当,用完早膳,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嗯。” 一个时辰之后。 叶桑榆身前抱着一个包袱,背后还挎着一个包袱和叶凉臣还有青阳青玄青羽几人一同去了北离湾。 北离湾处停了一艘三层甲板的楼船,水霆霄已经在船上安顿好了,这一次她带了身边两个心腹,两位朝中支持她的老臣,还有几个武功拔尖水性又好的亲兵,除了贴身伺候的侍女,其他人都安顿在一层。 这是水霆霄自己打造的私船,周围不少水手在认真检查,此去途中少说也得半个月,可不容许有任何闪失。 叶桑榆有些吃力的拖着两个包袱,身前那个是叶凉臣的还好,就几件衣服,两本书,主要就是她自己那个包裹,带的东西太多了,整个人走得慢吞吞的,这还是叶凉臣余光扫到后放慢了步子的。 “小姐,要不,属下帮您拿吧!”一旁的青玄开口说道。 “这是主子吩咐叫叶姑娘随身伺候,你要是闲得慌,不如替我拿一下。”青羽抱着剑,手里还拎着不少随行的东西。 “这不是看叶姑娘走不动道吗?咱们都是习武之人,不一样。” “不用了,我自己拿可以的。”叶桑榆将身后的包裹往身后甩了甩,小跑的想追上叶凉臣。 结果上船之时恰好她甩了甩自己身后的包袱,结果脚底一打滑,自己因为惯性险些被甩到海里,幸好叶凉臣时刻关注着她的动静,一把拉住了她。 叶桑榆惊魂甫定的看着将她捞到怀里又迅速放开的叶凉臣,只见他顺手就将自己身后那个大包提了起来往后一扔,精准扔到了青阳身上。 叶桑榆知道,自己一直在惹他生气,他让自己做他的丫鬟也是为了发泄怒火惩罚自己。 原本他们之间关系应该很好的,一个要惩罚,另一个又赌气。 忽远忽近,又若即若离。 但是,他刚刚又救了自己。 她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了谢谢两个字。 但是叶凉臣已经转身上了船只。 不得不说泠国也是厉害,这船规模都相当大了,越国扶堤河也会有很多世家子弟经常在这样三层的画舫上游玩,但是地理位置所限,只有这种船只的三分之一大小。 很显然相比于越国画舫的婉约,泠国的楼船更是壮观不少。 一楼甲板上的人来来往往,二楼倒是较为安静,其他人都留在一楼,若无传唤,其他人上不去,但是叶桑榆却跟着叶凉臣上去了。 水霆霄已经安顿好了,此时正在外甲板上喝茶。 “叶兄可算来了?”然而她发现他身后竟然还有一个人,一个颇为可人的小姑娘。 “这位是?” 叶凉臣自然走到桌子旁坐下。 “一个丫鬟罢了。” 叶桑榆来了泠国这么久,什么都不知道,除了知道要去罗刹国找爹爹,她不知道是和泠国太女一道随行,也从未见过她,还以为是和叶凉臣一道去呢? 而且这个太女生得极其好俊俏,英姿飒爽,气度跟叶凉臣竟然如出一辙。 所以,如果自己不来,他们两个就一同作伴吗? 看到两人相对而坐,不知道为什么,叶桑榆心口就莫名有些不舒服。 莫名的竟然觉得两人有点般配呢? 但是这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殿下,公子的房间在哪里,我将东西安顿一下?”叶桑榆立即甩去脑海那些奇怪的念头,老老实实的当起了丫鬟。 水霆霄虽然难得见叶凉臣出行竟然带一个这么娇滴滴的姑娘,他身边倒是有个女暗卫,倒是见过一回,但是不像这个一般,真是丫鬟吗?倒是让她心里起了一些兴味。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后来又诧异的看了叶凉臣一眼。 叶兄不应该是一个随身带着姬妾的男子吧,但是一想到自己将来尚且会三宫六院,便也没什么可摘的了。 “霈儿,带——不知这位姑娘叫什么?” “我叫叶桑榆?” 也姓叶?叶氏桑榆吧?水霆霄也是知道中原大国妇人都是出嫁从夫随夫姓的。 “霈儿是我的侍从,便带桑榆姑娘去叶公子的房间吧!” “是。” 半个时辰之后,船只便要出发了。 一同随行之人差不多都安顿好了,第五疾和葛翁都在一层,一层空间极大,足以容纳下许多人,三层是用来给指挥船只之人和瞭望和观景的。 二层也较为宽敞两侧,一侧是水霆霄和住的,另一侧就给了叶凉臣。 在安顿好之后,叶桑榆又到叶凉臣身边伺候,这时岸边传来一阵喧闹。 即将有船只出海,临行前就会有许多人替他们祈祷,更何况这次是他们的太女,更多的泠国百姓在这祈祷她们能一帆风顺,平安归来。 这时,两匹马却向这边横冲直撞过来。 船只马上就要离港了,两个灰头土脸的人不要命的往前冲,拦都拦不住。 第158章 娶小莺儿 将来叶凉臣不得气疯…… “小莺儿, 等等我!” 叶桑榆正站在叶凉臣身边沏茶的手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喊声吓得一抖,她是出现幻听了吗?怎么好像听见风烨的声音了。 船只已经慢慢离港,风烨半道弃了马, 借着往前的力道踩上港口前竖着的旗杆, 往前纵身一跃, 使劲抓住了船的边沿, 双手攀附挂在那里。 “小莺儿!” 叶桑榆又听到了,她朝着声音处走过去, 从二层往下一看, 吓了一跳,还真是他, 这样掉进海里多危险啊! 叶凉臣瞧着叶桑榆转身往一层跑去, 眼神暗了暗。 破冰就没这么幸运了, 眼见着没跟上主子, 船也走了,但是他是不能不跟在主子身边的,不管不顾直接跳进海里,游也要游过去。 这哪里来的两个人啊, 不要命的想上船, 有人立即就告知了水霆霄。 叶桑榆也让人将风烨给拉了上来。 “这水下还有一个呢?” “先救上来再说吧!”有人提议道。 “小莺儿,我终于见到你了。”风烨一被人拉上来, 看到眼前的叶桑榆, 激动得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你,你怎么来了?” 叶桑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叶凉臣搞得起了应激反应, 微微的推了推他,若叶凉臣再看到自己和旁的男子搂搂抱抱,他指不定又得发疯了。 “此事说来话长, 我来找你啊!”风烨喘着粗气,笑着看着叶桑榆,总算看到她了。 对了,他刚刚好像听到破冰掉水里了,等他想着还有一个便宜属下时,人已经浑身湿漉漉的被人捞上来了。 “你们认识?”水霆霄站在二层栏杆上看着下面混乱的场景。 风烨寻声望去,周围的人都喊她殿下,想必这个就是泠国太女了。 今早他和破冰赶到太女府,想让她带自己找到叶凉臣,找到叶凉臣就找到小莺儿,可谁知到的时候,便得知她们已经出发了。 这才马不停歇的赶过来,总算来得及,毕竟是人家的船,怎么都应该打个招呼。 他一把握住叶桑榆的手腕,“殿下,我是小莺儿的朋友,不知可否收留我们?” “小莺儿?”水霆霄皱起了眉头。 “殿下,他的确是我朋友,不知可否送他上岸?”自己是去找爹爹的,还和哥哥一道,直觉告诉她,风烨在的话,这一路指定不安生。 “只是这船已经出发了,可无法回头,若是回去倒是可以差一艘小船送他们回去。” 这船上之人可都是精挑细选的,虽然他们和叶桑榆认识,但水霆霄对于突然放上来的两人也不是很放心。 “我不回去,我可是千里迢迢来找你的,小莺儿你怎么这么狠心?”风烨控诉道。 “我——” 她正要说话,此时一直听着她们说话的叶凉臣一道冷冷的目光望了下来,落在她被风烨拽着的手上。 叶桑榆立即很自觉的拿开了,并且和风烨站远了些。 “叶凉臣!”风烨也看到他了,于是喊了一声,“我有话和你说。” 他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是不可能回去的,而且父皇告诉过他,说让叶凉臣照看好自己,纵然不愿意被照看,但是他来都来了,他就不信自己会被扔下去。 他出来一个是找到小莺儿,另一个也是想出来闯一闯见见世面,长这么大,他还没出过这么远的地方呢? 当时得知小莺儿病了,说住在京都外面的庄子上将养,他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后来三哥离京办事,看起来也一点不着急的样子,他直接找到桑梓院死逼着问出来了,原来小莺儿是被叶凉臣接走了。 当时已经传出消息叶凉臣是在替父皇寻找玉山令了,后来说是受了重伤回京了,肯定没回啊,不然怎么没看到小莺儿。 最近的消息是在泠国,他当即就决定要找过来了,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反正他也趁机闯荡一下,京都他早就呆腻了,一直就想和小莺儿出去玩,这不就是一个机会。 也不知道是谁将消息走漏了,他母妃知道了,告诉了风严,原本以为走不了了,谁知父皇得知叶桑榆和叶凉臣在一起,竟然答应了他离京。 父皇还将准确地点告诉了他,让他抓住机会,什么机会?当然是和叶桑榆相处的机会。 风严是极力想促成风烨和叶桑榆这桩婚事的,对于叶凉臣将叶桑榆带走这件事,他虽然未从密信中提及,还是对此有些不悦的,因私废公,违逆君命,这事可大可小,但是因为叶凉臣拿到了玉山令,又有了叶行舟的消息,风严便未曾提及。 没有一个皇帝会毫无忌惮的信赖一个重臣,叶凉臣势力一起来,便要想着法子拉拢打压,亦或是拿捏住制衡,叶桑榆就必须得嫁入皇室。 风烨性子跳脱,也是借机让他出去见识一番,正好让他督促叶凉臣早日回京。 最终结果是风烨留下了,除了生死,叶凉臣都不会管他,甚至连生死都不能保证。 风烨满口答应了,他又不是不会武功,哪里用得着叶凉臣保护,他是纯爷们好吗? 叶凉臣也并未将风烨的身份告诉水霆霄,反正她迟早是知道的,风烨的事情叶凉臣也是完全没想管。 于是,风烨和破冰就暂时和第五疾他们住在了一间屋子,甚至待遇还不如青阳他们。 因为他们匆匆赶来,仅有的一点东西还被留在岸上了,以至于他们什么都没带,衣食用度都极为粗糙。 不过这事却难不倒风烨,不过吃了几日苦头,便在一层混得风生水起。 风烨得知自己总算是可以和小莺儿同行了,正高兴的打算和她叙叙旧,谁知该死的叶凉臣又多管闲事了。 “上来!” 叶凉臣站在二层的栏杆上,冷冷睨着两人。 “殿下,我先上去了,您好好歇会儿。”叶桑榆麻溜的跑上了楼梯,又到叶大公子身旁伺候去了。 “哎!小莺儿!气死爷了。” 这个叶凉臣是有病吗?谁家兄长这么盯着自家妹妹的,从前也是,好像和外男说一句话眼神恨不得用冰棱子扎死你,还不让小莺儿和自己玩,简直岂有此理。 风烨忽然想到父皇说的话,原本三哥和小莺儿两情相悦,自己想娶她的念头也渐渐消退了,可是父皇的意思还是想让她嫁给自己的,而且听说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想到叶凉臣那个护食样,若知道有朝一日小莺儿会嫁给自己,他不得气疯了。 内心里好似要出这口长久以来的恶气,好像还有残存着一点点的不甘。 风烨抿了抿唇,毕竟自己现在和她在一起,兴许还有点机会呢? 不管成不成,不是自己就是三哥,父皇的意思是说小莺儿是一定要嫁入皇室的,总之,叶凉臣那厮将来肯定没好果子吃就是了。 相比于一层的烟火气热热闹闹的,二层两个大人物就整日里就各自在一边看书,或者下会儿棋,就怕这一路上无聊,二层还专门有一个书房。 到了吃饭的时间,就有人将东西送上来,整个二层楼,总共也就四个人,无趣得紧。 尤其是叶凉臣他自己看自己的书,还要叶桑榆在一旁候着,腿肚子都站疼了,忍不住悄悄捶了捶。 正好下面送上来两个食盒,叶桑榆颠颠的跑过去接了过来,总算可以坐下了。 她一股脑儿将膳盒里的饭菜拿出来,摆在叶凉臣面前。 “霈儿,也摆在外边吧!看这水天一色,粼粼波涛,倒更有些食欲。” “是。” 水霆霄那边的桌子和叶凉臣这边隔着些距离,算是自己吃自己的,霈儿站在水霆霄身后准备布菜,谁知余光中看到桑榆姑娘竟然直接坐在叶公子旁边的凳子上。 这?会不会不太妥当。 水霆霄认为自己猜测的不就不离十了,倒真是没想到叶兄竟然如此疼爱妻妾。 叶凉臣不过就是看着她站了一上午累着她了,青阳他们备了两副碗筷,阿榆自己闷头就坐下吃了起来。 她吃得极其认真,以至于什么时候面前的碗里多了一些爱吃的菜,手边多了一碗汤,她都没有发觉。 或者说有些习惯不需要多作思考,自然而然的会让她去做出反应。 对叶凉臣不作防备,对他的照顾习以为常。 即便记忆被覆盖,但是同样的场景总会有些印象吧! 过了一刻钟时间。 叶凉臣咳嗽了一声,刚将一个鸡腿塞进嘴里咀嚼完的叶桑榆看着他。 “布菜!” 叶桑榆愣了愣,和着他还没吃呢?她扫了扫桌上的菜,自己好像吃了好多了,都是残羹剩饭了吧,那他刚刚拿着筷子是在数着米粒吗? 也就是她刚刚自己吃饱了,对于叶凉臣的要求,也没多说什么,也不跟霈儿一样站起来,拿了自己的筷子就给叶凉臣夹菜了。 那边时不时往这边看戏的霈儿吓了一跳,桑榆姑娘这自己吃完再给主子布菜是什么习惯? 这也就罢了,怎么还用自己吃过的筷子呢? 原本拿上来的两双碗筷,可能就是备用的,另一双筷子就是用来给主子布菜的啊! 她自己是没察觉什么,毕竟手头也就只有这一双筷子。 叶凉臣瞧她送到自己碗里的菜,抬起来看了叶桑榆一眼。 “怎么了?不喜欢吃这个?” “不是。” 叶凉臣这才吃了起来,并且叶桑榆夹什么他就吃什么,最后都会一扫而光。 只有角落里有一盘很辣的爆炒牛肉没有给叶凉臣夹过,他吃不得辣,这一点叶桑榆还是知道的。 用完饭之后,叶凉臣要去一层找第五疾问清楚见到叶行舟时的具体地点,叶桑榆便自己一个人坐在一旁,撑着脑袋看着远处的大海。 “桑榆姑娘,这里有些新鲜水果,可要尝一尝?” “不,不用了,谢谢霈儿姐姐。”叶桑榆和刚认识的人没那么容易熟悉。 “过来坐会儿吧!叶兄有事去了,你也不必拘谨,这里就我们三个都是女子,也好说说话。” 水霆霄也是无聊,丢了手上的书,想从叶桑榆嘴里打听一下她和叶凉臣之间的事,看他们之间的相处模样,必然是十分有趣了,而且桑榆姑娘也不似旁的丫鬟那般古板呆愣,能让叶凉臣喜欢的人,自然有些与众不同的。 “好吧!”叶桑榆也不客气了,毕竟要在这海上十天半个月呢,打打关系也好,人家可是太女呢! 叶桑榆从盘子里拿起一个水晶葡萄放进口中,水霆霄全程瞧着她,不由得赞叹了一句。 “叶姑娘真是生得一副好样貌,我若是男子必然也会心旌动摇。” 突然被人这么夸,叶桑榆小口吃着葡萄的嘴巴抿了抿,忍不住弯了弯,也发自内心的将见到水霆霄的评价说了出来。 “哪里,太女殿下才是生得英姿飒爽,仪态万千,刚见到的时候便觉得此女子比男子还要帅气,举手投足气度非凡,即便我是女子也会心生爱慕呢?” 叶桑榆这话不假,水霆霄打扮就是偏中性的,又酷又帅,还是一国太女,兼具颜值和权位,自然会吸引女孩子喜欢的,典型现代女总裁啊! 水霆霄听到最后一句话愣了愣,然后朗声笑了起来,这个小丫鬟果真有趣。 叶桑榆见水霆霄笑得那么开心,自己也算是拍马屁拍到点子上了。 霈儿见叶桑榆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再看自家主子难得舒展开来,眉眼带笑的模样,为何突然觉得两人长得有些相似呢? 第159章 她的身世 会不会是姑姑的孩子? 这不细看还好, 仔细打量起来,眉眼间越发相似了,霈儿掩下心中疑惑没有立即说出来。 入夜之后, 船行海上, 一片苍茫。 海风微冷, 众人各自回到船中, 却仍有人声灯影映照水上。 霈儿想了很久,伺候水霆霄洗漱完之后, 还是打算将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哦?相像吗?” 水霆霄听到这话, 放下手中的书细想了一下,霈儿自小便在她身边, 倒不会说些无中生有的话。 “方才桑榆姑娘来奴婢屋子借问可有多余锦被之时, 奴婢倒是多嘴问了一下, 得知她母亲自幼便是与家人离散, 她从小便不知道外祖家,您说会不会是——这么多年奴还是第一次看见与殿下相像之人,而殿下又肖像陛下,那孩子可是陛下嫡亲的幼妹……” 霈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两人心照不宣。 如今泠国女皇陛下有一桩心病, 因从小将疼爱的幼妹丢失,以至于先皇陛下不和她多有怨恨, 直到先皇驾崩, 传位给如今的陛下,也就是太女的母亲之时, 临终前才终于原谅了她,但是希望她有生之年要找到那个孩子,将来有一日去皇陵告诉她, 好好弥补她们的过错,全了愧对那孩子的遗憾。 那孩子丢失时才三岁,便是如今的陛下年幼偷偷带着妹妹出宫游玩时被歹人掳走,最终再也没找回来。 从那以后先皇便大病一场,身子也日益衰弱,驾崩之后也一直成了陛下的一桩遗憾,她也很想找回妹妹,可是这么多年至今杳无踪迹。 说实话当初水霆霄去越国也是想看看有没有姑姑的消息,但到底是失望了,或许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但是霈儿忽然提及此事,水霆霄眉头紧锁,倒确实是又将放在了心上。 也是,或许这么多年姑姑早已嫁人生子,当初将线索一直放在那孩子身上,也不知道姑姑长大之后是何模样,找了这么多年也并无头绪。 …… 叶桑榆将从霈儿那里得来多余的被子送给了风烨,本来船上的人数都是定好的,被子这种东西没必要多备着,他们匀一匀还能给其中一个人,但是破冰是不可能和风烨一起睡的,这才没法子找了其他人问。 叶凉臣虽然要她随侍左右,但又不是时刻在眼皮子底下呆着,风烨在这里只认得她,可不得找她解决。 看着堂堂四殿下挤在和船夫一起的通铺上还怪可怜的,这回倒是安生没有将权势拿出来显摆了,叶凉臣也不管他,方才还跟他抱怨吃得过于粗糙,要不是肚子饿哪里咽得下去。 他作为越国四皇子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即便对于那些船夫来说不错的食物,到他嘴里就食不下咽了,但他如今就自己一个朋友,也不忍让他受委屈,可不就得负责一些吗? 叶桑榆叹了口气刚从一层上来,拐进了自己那个小房间,月色很亮,忽然见床榻边坐着个人影。 “去哪儿了?”叶凉臣黑暗中就那么坐着,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突然问了一句。 “吓我一跳!”叶桑榆拍了拍自己心口,连忙点燃烛火。 “去哪儿了?”叶凉臣再次问道。 “我,我去下面问问明天吃些什么?” 叶桑榆搅弄着手中的帕子没敢看对面的人,她敢说叶凉臣一定知道自己干嘛去了,但偏偏就是要问,非要自己说出来不可。 随便找了个理由估计糊弄不过去,还以为他要戳穿自己呢,但是好一阵子,仿佛听不到叶凉臣的呼吸一般,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站起来走到叶桑榆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叶桑榆仿佛看到他眼神中压着什么东西似的,看似平静实则汹涌。 他不让自己接近其他男人,说起了是吃醋,可是自己真的很困扰好不好?未免过于霸道了吧! 但,叶桑榆不过是一个必须暂时寄人篱下,敢怒不敢言的可怜娃罢了。 她又能怎样?反抗吗?否则她就不会答应做他的丫鬟了,也就这一路上让他出出气吧,回京之后看他还敢不敢这样。 但是对于她方才蹩脚的谎言,叶凉臣终究没说什么。 “去我房中。”叶凉臣忽然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做什么啊?” “守夜。”叶桑榆双眼一瞪,在叶凉臣背后跺了跺脚。 守夜?他一个大男人要守什么夜啊?这不是折磨人吗?叶桑榆耷拉着脑袋,根本没有挪动一步。 “不想说第二遍。” 她想过反抗的,但是怂怂的她还是屈从了。 叶凉臣回到自己房中,便看到阿榆吃力的抱着被子走了进来。 “我睡哪里呢?” 她眼神往房间里扫了扫,整个船上除了太女殿下住的地方,就属这间房待遇最好了吧!可是只有一张床,一张多余的榻都没有,不会让她睡地上吧! “地上。”叶凉臣目光落在床榻旁边的地上。 “哥哥,你不要太过分了。” 叶桑榆自从赌气叫他公子以来还是头次叫他哥哥,并且手中抱不住的被子干脆扔在了地上,这还不够,她生气的在木质地板上跺了跺脚。 谁不知道她叶桑榆什么都可以将就,但是吃和睡这两样她受不得半点委屈。 床上好歹棉被铺得厚,这地上硬邦邦的不是折磨人吗? 她可没有听说过在凌水院的时候,晋言在他房间里打过地铺,根本就没有人守夜,他就是欺负自己。 “既然你不愿,那我明日便和太女商量一番,这船上也不能多两个无关之人,索性才出行一日,送他们回去也无不可,亦或者看是否缺打杂之人叫他们顶替一下。” “他可是四皇子,你怎么敢这样对他呢?” 叶桑榆八成知道哥哥是故意的,风烨的身份稍微跟太女透露一下,或者让他吃好点住好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更加不能不管风烨了。 “你觉得我敢不敢?” 他走到叶桑榆面前,俯视着她,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寸,她又能闻到叶凉臣身上的清冽气息了。 每当这个时候她的内心没来由的慌乱,后退一步,生怕他又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咬着唇瓣答应了。 她默默无闻的避开了叶凉臣脚下站着的位置,将被子往地上一铺,甩掉鞋子,衣裳也不脱,整个人直接缩进了被子里,像一个蝉蛹一样卷着。 叶凉臣抿着唇看了那团被子一眼,似乎眼里带着一丝笑意,吹灭灯之后,自己也躺下了。 叶桑榆察觉周围陷入黑暗之中,慢慢挪出脑袋透口气,又听到他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一想到自己竟然和兄长睡在一间房中,到底是不好的,不由得又将脑袋往被子里缩去。 闭上眼睛之后,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答应太快了,身下的木板真的睡得不太舒服,难道真的一路上要这么惨吗? 本以为会睡不着,但是可能颠簸的马车也睡了大半个月习惯了,所以这平稳的船在无风无浪之时,却让她没有多少晕厥感,不知不觉中倒是睡着了。 叶凉臣感觉到阿榆的呼吸逐渐平稳之后便坐了起来,掀开她的被角,动作轻柔的将人捞进怀里,小脑袋还在叶凉臣白色的亵衣上蹭了蹭,薄薄的里衣能感受到她脸上肌肤的温热,他眼里难得的温柔在黑暗中荡开。 叶凉臣将人塞进床上里侧,自己则在最外面躺下,整张被子盖在两人身上,锦被之下他的手搭在叶桑榆腰间,自己往那边靠了靠,侧着身子以呵护的姿势抱着她。 显然叶桑榆睡梦中似乎也觉得这个地板也没有那么难睡了,不禁还舒服的翻了一个身,整个脑袋自觉地往温热之处靠去。 叶凉臣下巴抵在叶桑榆额头之上,深沉的目光望着头顶帘帐某一处。 直到叶桑榆因为呓语唔了一声,他才回神在叶桑榆后背轻抚了两下。 见怀中之人又重新安静下来,叶凉臣在发顶落下一吻,便也闭上了眼睛。 次日又是一个好天气。 阳光从海上升起,穿过窗户落在房间的地板上,叶凉臣罕见的没有早起,在床上多躺了半个时辰便又将阿榆放到地上被子里去了。 等自己洗漱完之后,蹲在地上揪住了她的小鼻子,叶桑榆一口气呼吸不畅就被憋醒了,愣愣的看着他,忽然想明白他是罪魁祸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但是又不敢和他发脾气,又将被子往脑袋上一盖。 装死,她有起床气叶凉臣不是不知道的,叫她起床得磨个一盏茶的功夫。 “再不起早点可就没有了。” 听到这话,叶桑榆一股脑儿爬了起来,整个脑袋毛茸茸的卷着自己的被子往自己房中走去。 可能是昨夜睡得比较饱吧,倒是没有那么贪睡,洗漱完之后倒是觉得哥哥今日良心发现了,都不用伺候他洗漱,出去的时候,早点已经摆在外面了,看到叶凉臣在那喝着粥。 叶桑榆也立即坐了下来,拿了筷子先一股脑儿往叶凉臣面前的碗里夹了许多东西,这样也算是给叶凉臣布菜了,免得他待会儿又要说她。 她将叶凉臣碗里装满了,然后自己才端起自己面前的空碗开动。 因为昨夜的事情,那边早起的两人倒是很关注叶桑榆。 水霆霄正打量着叶桑榆的模样,却见两人之间相处果然有趣,这桑榆姑娘竟然起得比叶兄更晚呢? 一双眼神无意中在两人间流转,只是忽然想到桑榆姑娘好像只是叶兄的通房丫鬟,若真的是姑姑的孩子,定不能这般委屈她的,她决定好好问一问叶兄关于她的身世。 饭后水霆霄便将叶凉臣单独请到了二层那间书房中,霈儿也对在外面的叶桑榆旁敲侧击。 “殿下何故对她的身世如此感兴趣?” 水霆霄觉得这事没什么好瞒着的,若是真的也避不得叶凉臣去。 叶桑榆到一层小厨那里看到许多一筐筐的果子,若是隔半个月肯定是要坏了的,反正在船上也是无聊,要了一些在二层的空地上晒着。 霈儿看着叶桑榆在簸箕上翻着晒果子倒是稀奇,便走上去搭讪起来。 “这些都是可以做成吃的啊,坏了多浪费,晒干之后更容易存放,倒时我做成水果味的点心可以给霈儿姐姐尝一尝。” 叶桑榆去小厨房一趟就想通了,若是以偶尔给哥哥做点心的名义下去转转,便能偶尔接济风烨一下,若是和厨师混熟了,还能给他加个餐。 其实私下花些钱就能开个小灶,但是就是他和破冰身上一穷二白,自己身上也没有钱,自己还好搭了哥哥的福,他就比较惨了。 “桑榆姑娘还会做点心?” “可不止呢?我会的可多了。” 说到吃的叶桑榆有些骄傲,自己那包袱里还带了一些配料,就是怕在船上没什么吃的过于无聊,等过几天她就可以做些自己的吃食打发时间了。 霈儿看了叶桑榆洁白如玉的双手,倒不像是经常洗手做羹汤的,不过倒是也信了她会一些厨艺。 “可是姑娘娘亲教的?” “不是啊,我自己琢磨的,比较贪吃,就爱捣鼓些吃的。” “那你娘亲也舍得?” “我爹娘从小便不在我身边,跟着祖母长大的。” 霈儿有一句没一句的套着话,叶桑榆也没放在心上,觉得她人挺热心的,这些事情也不是不能说。 “那他们——” “阿榆。”叶凉臣站在身后叫了一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做什么?” “过来。”叶凉臣往房内走去。 第160章 不要和哥哥对着来 小莺儿将来不还是得…… 叶凉臣俯身在书桌前作画, 画了一会儿之后,将叶桑榆叫到跟前。 “这是?”叶桑榆拿起他画的画看了看。 “可眼熟?”叶凉臣垂眸看着她,随之目光落在她细嫩的脖颈处, 一根极细的绳子被掩在衣服里面。 他清晰的记得阿榆胸前不离身的挂着一把小银锁, 他记性极好, 看着这画中树上飘着的花朵, 和银锁背面刻着的花纹如出一辙。 叶桑榆皱着眉头想了想,总觉得这棵树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叶凉臣的画工极好, 画中栩栩如生的是一棵生长得极高的树, 远远望去如一朵缥缈柔软的云朵,走近细看, 风吹起时, 像一串串飞舞的蓝色蝴蝶。 在哪里见过呢? 叶桑榆忽然眼前一亮, 兴奋地回头看着叶凉臣。 “哥哥, 我记起来了,我爹娘的院子是不是有一株这样的树?” 因为记起来自己的确曾见过这样一棵缥缈的树,高兴的她眼冒着星星询问着叶凉臣,都忘记自己是被她蹉磨的丫鬟了。 那时候刚穿过来的时候, 因为被关在府里, 老太太不让她出去,后来找狗洞的时候去了爹娘的院子, 那里被荒废很久了, 一片野草之中就有一棵这样的树生长得生机勃勃,独自盛开, 缥缈又朦胧,但是后来她可以自由出府便不怎么去那个院子了,这才想了好一会儿。 “嗯。”叶凉臣点了点头。 “哥哥为什么要画这样一幅画呢?” 叶凉臣双手扶着她的肩膀, 一根手指将叶桑榆藏在衣服里的小银锁勾了出来,握在手上摸了摸,还有她身上的温度残留。 他想起了水霆霄的话。 “叶兄,我那个自幼走失的姑姑身上有一块长生锁,反面刻着我泠国的圣花海神花花纹,不知道桑榆姑娘可曾见过那样一块信物?” 海神花曾经是泠国独有,但是因为极具观赏性,泠国百姓从商之后便会带着一些种子去其他国家贩卖,但是存活下来极其不易,一百株最多就能活一株。 当年叶行舟和叶桑榆的母亲沈冉儿成亲之后,曾有意帮她找到生身父母,但是除了一把银锁,再无其他东西,再就是沈冉儿模糊的记忆中就有一棵这样的树,有一次经过某个地方时便买了许多的种子种在他们的院子里,也就活了一棵,不过倒也全了她的念想。 反正从小她都是自己在江湖上闯荡,不过十多岁她就凭借着经商头脑闯出了一片天地,她自己就能过得很好,就不会想着去寻找父母了。 在叶桑榆出生之后,她还是选择把小银锁给了自己的孩子,毕竟那是她身上陪伴她最久的东西了。 “阿榆!”叶凉臣将小银锁放在叶桑榆的手里。 “你想不想知道你娘亲的事情?” 叶桑榆一惊,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提到我娘,也就是原主的娘了? “到底怎么回事?” “你娘或许就是当今泠国皇帝幼年走失的亲妹妹,也是太女的姑姑,今日她找我便是问了关于你娘亲的事情。” 叶凉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 叶桑榆睁大眼睛,也就是说太女是她亲表姐? 这,这靠谱吗? “你这个自幼带在身上的银锁便是你娘走失时戴在身上的信物。” 叶凉臣又将背后的花纹与那树开的花朵对比了给她看,自幼便记得那树必然是小时候去过了,而泠国是生长海神花最多的地方。 叶桑榆懵懵的摸了摸后面的花纹,又看了看那个跟蝴蝶样式的花朵,还真的很像,她只知道嬷嬷说过这小银锁不能丢了,这是她娘在外面留的商铺交接给她的信物。 也真是机缘巧合,原本只是想把爹找回去,没想到竟然知道了她娘的身世。 只是可惜她娘到底在哪呢? 叶桑榆生怕水霆霄她们搞错了,最后大失所望,但是她们却很是坚信叶桑榆的娘沈冉儿就是她们要找的人,只要这小银锁是从小就戴在她身上的,那就错不了。 水霆霄向叶桑榆问了她娘的所有事情,并且知道她失踪了很多年,水霆霄答应她回去之后一定多派人手全力寻找,并希望叶桑榆到时候去见一见泠国皇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即便找不到亲妹妹,知道有这个侄女在,她母皇心情也会好很多吧! 水霆霄心情大好,她本来就喜欢叶桑榆的性子,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表妹,此外,能找到姑姑的女儿,她在母皇那里也算是立了一大功了。 忽然她想到叶桑榆作为她的表妹竟然只是叶凉臣的通房丫鬟,以前不知道便罢了,如今却便不能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你放心,以后你就是我泠国的郡主,本宫回去就去跟母皇请旨,让叶兄立即将你扶正,让你风风光光的做他的正妻。” “什么?什么通房丫鬟,什么正妻?”叶桑榆怎么听不懂了呢? 她仔细一想,原来是殿下误会了啊! “殿下,我不是他的通房丫鬟?” “小妾也不可,过于低贱。”水霆霄斩钉截铁说道。 “不是,他是我哥哥。” 这回水霆霄愣住了,她们是兄妹? 忽然想到她们都姓叶,原来如此,但是叶凉臣怎么能说桑榆是他丫鬟呢? “岂有此理。”水霆霄板着脸找叶凉臣算账去了。 叶桑榆看着殿下离开的背影愣了愣,怎么太女也有这样不沉稳的一面呢? “表姐,等等我。” 叶桑榆心里很高兴,很高兴自己竟然阴差阳错的替娘亲找回了自己的身世,这样自己也是有外祖家,也有自己血脉相近的人了。 而且亲表姐是一国太女,将来就是一国的皇帝,自己也是皇亲国戚了。 然而这样好的身世是原主赋予她的,她的命应该很好的,可是—— 叶桑榆趴在二层角落某个栏杆上,望着远方的大海,她想到原主好久没出来找她了。 自己答应帮助她完成的事情,因为哥哥而全部被打乱了。 不过这次出来也不是坏事啊,虽然说现在好处是她在收,但是也在努力帮她寻找爹娘了,自己将来就好好孝顺她们好了。 但是找到爹爹之后,真的要早点回京了,她还不知道有几个情节没走完呢? 最后期限应该就是明年四月了,还不知道时间够不够呢? 那天水霆霄和叶凉臣不知道说了什么,原本气冲冲的过去找他算账,结果回来的时候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副将她卖了的狡猾模样。 “桑榆,你放心,我已经说他了,以后你就不必做这些粗活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表姐给你撑腰。” “哥哥答应了?” “嗯。” 也是,能威胁自己就是因为她要靠叶凉臣带自己去寻找爹爹,哼,现在她不需要了。 “殿下,那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但说无妨。” 叶桑榆请求水霆霄让风烨在船上待遇好一点,将他的身份告诉了她,反正自己是叶将军的女儿她都知道了,没必要瞒着,也是不想这一路上委屈了风烨。 水霆霄为难的看了她一眼,风烨是越国四皇子倒是没什么意外,毕竟她早猜出来那人身份不凡了,不然不会出门还带一个武功高强的暗卫在身边。 但,冷待风烨似乎是叶兄的意思,好像没打算让她管,而且那个四皇子不远千里来找桑榆,不会真的只是朋友关系吧?要么就是叶兄吃醋吃得太厉害了。 那日她们彻谈了许久。 水霆霄知道叶桑榆和他不是亲兄妹,而且两人早已情投意合,据说是自家表妹失了记忆忘了他,对他疏离得很,所以才变着法子哄她作贴身丫鬟,原来是有情人之间的情趣罢了。 但是她这个表妹似乎很有桃花缘啊? 说真心话,她是非常想让表妹嫁给叶凉臣的,毕竟有叶凉臣在越国为臣一日,为了叶桑榆就不可能对泠国动什么心思,甚至将来两国可能更加互通有无。 “表姐,可以吗?” “可以,我待会儿便吩咐下去,好好礼待四皇子。” 不过此刻,她还是更想让叶桑榆高兴,自家表妹开口提的第一个请求,怎么能拒绝呢? 只能让叶兄多包涵了。 解决了这桩事,叶桑榆心情愉悦的下去打算告诉风烨这个消息。 谁知船舱里一片吵闹,不少人围在一起,她往中间看去,竟然看到风烨在摇着骰子和他们赌钱。 看来是不用她帮了,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叶桑榆扭头就走,破冰看到了扯了扯风烨的衣裳。 “小莺儿,你怎么下来了?” 风烨玩够了,将庄让给别人来坐,将桌上的银票一股脑塞到破冰身上,然后追了出去。 “食不下咽?粗茶淡饭?睡不着?”叶桑榆扯着嘴角反问他。 “我可没骗你,若不是爷机灵,知道大家在船上无聊,这不是才带着他们娱乐娱乐吗?刚刚我可是赢了很多钱呢,现在是不愁吃喝了。“ “那就好。” “对了,小莺儿你下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叶桑榆想了想,还是打算将太女差人给他安排单独房间,以后会吃得稍微好一点的事情告诉他,并且让他不要再带着其他人聚众赌钱了。 这船还在海上走呢,有人赢就有人输,就怕有人闹事,本来大家就是轮班,没有值岗的时候就要好好歇着,不然出意外就不好了。 “嗯,我都听小莺儿的,既然有吃有住,我让破冰把钱还给他们好了。” “破冰,把钱还回去,把骰子扔海里去,不许聚众赌钱了。”风烨一本正经的吩咐道。 破冰看着刚刚还直称过瘾的主子,这回怎么就假正经了,不过也没说什么,照办就是了。 叶桑榆看他这么懂事,自己心情也好了起来。 “小莺儿,走,快带我去看看,我住哪儿来着?” 二层还有一间屋子在书房的背面,也就是在船正中间的位置,就是房间比叶桑榆那个还小一点,但是比起一层来说,那真的好太多了。 “太好了,那我岂不是离小莺儿很近。” 那这样他就可以陪她玩,然后找机会培养感情了。 “嗯,但是殿下能不能不要和哥哥对着来,怕他又……” “哼,我尽量吧!” 也只要和小莺儿玩就行了,管叶凉臣那厮高不高兴呢? 不高兴正好。 不高兴,小莺儿将来不还是得嫁人生子,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啊! 第161章 哥哥不理我了 这种距离不是很好吗,为…… 叶桑榆解决了风烨的事情, 心情本来是好的,但是在他和叶凉臣见面的那一刻,她就不好了。 沉闷尴尬的氛围就在众人之间蔓延开来。 叶桑榆罢工了, 送饭菜上来的时候是青羽, 叶桑榆和风烨的饭菜是其他人送上来的。 “送到房中吧!” 叶凉臣看到原本他和叶桑榆经常用膳的桌子上多了一个人, 转身就走了。 “哥哥。”叶桑榆站起来喊了一声。 一定要这样吗? “小莺儿, 快坐下吧,管他做什么?” 尤其是他知道叶凉臣竟然让小莺儿端茶倒水伺候人, 当即恼火了, 就要拿皇子的身份压他,却被叶凉臣拒之门外。 叶桑榆当即将风烨拉走了, 哥哥刚刚扫了她一眼的眼神, 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同时心里也很是愧疚。 怎么说身世的事情也是哥哥跟她说的, 她不用做丫鬟了,哥哥也没多说什么,而她也不再生他的气了,原本觉得两人关系应该是缓和了许多的。 但是自己第一时间就让太女殿下帮了风烨, 指不定他又在心里怎么生气呢? 水霆霄倒是没有管这边的事情, 谁能知道她向来敬佩的叶兄,竟然有这样别扭吃醋的一面呢? 风烨向来对吃喝玩乐颇有经验, 又格外喜欢新奇的事物, 没几天就和水霆霄熟悉了。 尤其是听说小莺儿竟然是泠国太女的表妹,那就更应该打好关系了。 两人在二层甲板上侃侃而谈, 叶桑榆歪着脑袋看向哥哥的房间。 叶凉臣好几日避着她,偶尔见上一面还是她起的时候叶凉臣在外面已经呆了好一会儿回房,她睡着之后, 叶凉臣才会出来。 原本这样子就很好不是吗?他不会纠缠自己,而自己也能随意的想干什么便干什么? 可是每次看着叶凉臣转身离去的背影,她心里忽然就闷闷的,一天一天的积压,内心深处她似乎不愿意他不理自己,甚至有些隐隐心疼。 叶桑榆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但她藏得很好,没有让其他人看出她的不开心。 这一日叶桑榆没起来床,风烨来喊她时,发现她虚弱的躺在床上,看她脸色苍白的模样倒是把他吓到了。 她只是忽然来葵水了而已,自己当时来的匆忙,就忘记带那东西了。 将他赶出去之后,让霈儿进来才借了一些,处理完之后也缩在床上,浑身无力一阵阵的疼得厉害。 然而半夜在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感觉到有人叹了口气,然后就感觉到肚子热热的,有只手慢慢的揉着,酸痛感顿时好了不少。 在她迷迷糊糊之中舒服得要睡着的时候,倒是忽然强撑着睁开了眼睛。 “哥哥,是你吗?” 黑暗中她看不见坐在自己床前那人的脸,但是她好像知道一定是叶凉臣。 “嗯,睡吧!” 语气很淡,但是她在知道答案之后,忽然就被催眠了一般,渐渐闭上了眼睛。 次日,青羽派人送来一个小瓷瓶。 “叶小姐,这是主子吩咐青玄给您送来补血气的药丸,还有这补汤您待会儿记得喝下去。” “谢谢!” “小姐还是谢谢主子吧!” 说完这些,青羽就离开了。 一连着好几天晚上,叶凉臣都过来了,来了之后也不说什么,好像她们之间没有话说一样。 直到最后一日,她葵水走的时候,叶凉臣没来了。 因为这十来日,天气也好,这次航行似乎格外顺利,听说经历几个海上经常出现海难的地方,船只都平稳过去了。 大概还有三四日便要抵达罗刹国了。 此行一路顺风,大家自然很高兴。 到后面几日,大家每天吃的新鲜食材越来越少,瓜果蔬菜这些早就没有了。 叶桑榆今日便打算亲自去小厨那里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唔,其实她是想亲手做一顿好吃的,缓和一下和哥哥之间的关系。 上回晒干的瓜果磨成粉,和进面泥里,加上一些调料搅拌,然后捏成不同的形状,就是没有现成的模具,只能手捏或者拿刀雕刻一下,大部分清蒸,小部分油炸,她做起来十分熟练,不一会儿就上锅了。 “叶姑娘,您这做点心的手艺真不错。” “谢谢小师傅了,等蒸熟了分一些你们尝尝吧!” “那敢情好啊,可还需要我们帮忙?”看叶桑榆还在忙活,不知道她还要做些什么。 叶桑榆看了看昨天麻烦那些船夫打捞上来在水桶里浸着得海鲜,她打算今天今天就吃海鲜全宴吧!但是清蒸鱼就不做了,这几天小厨这边做了很多次。 “能不能麻烦你们将那些鱼虾还有螃蟹帮忙处理一下。” 今天就做烤鱼吧,红烧小龙虾,还有烤螃蟹,再配着这些点心应该是够了的,幸好她包袱里带了不少作料。 不然怎么说她是个小吃货呢?自己的月事可以记不住,但是吃的东西必定是要带上的。 “这鱼和虾好说,这么大的蟹姑娘要怎么做啊?” “拆壳取肉。” 将蟹肉挖出来之后将其放在蟹壳上面烤熟,然后浇上蟹黄油,辅些调制的佐料,熬成金黄色,想想她就流口水了。 本来她想做香辣味儿的,但是哥哥吃不得辣,到时候自己单独调制辣酱沾一点搅拌一下算了。 因为在船上,他们做饭也是用的炭火,所以正好可以方便烧烤。 照顾到其他人的口味,红烧虾就偏辣一点,在锅里倒入少量油,将准备好的姜蒜八角桂皮这些配料放入锅中翻炒,再把处理好的小龙虾也放进去,等龙虾变色之后,加了一点点的白酒,兑水闷煮一会儿,最后大火收汁,装进一个超级大的盆里,这样就算成熟了。 叶桑榆忙活坏了,这边好了,那边蟹也差不多了,整个厨房甚至一层都散发着让人流口水的香味儿,不少船夫趴在门口往里面看。 “都来干什么?这可没有你们的份。”小厨说着就要驱赶其他人。 “为什么,我们这几天嘴都淡了,闻着这香辣味,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了,王小厨,今日给我们也加加餐呗!” “这可不是我做的,这是上面的贵人享用的吃食,你们想吃门都没有。" 我还想吃呢,就是叶姑娘刚从做的太快了,这步骤都没记住,想学着做一些都没法子。 这时,叶桑榆正好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字条递给他。 “没事,我把方法都写下来了,小师傅也给船上的其他人换换口味吧,这船上就是不差海鲜,但是你们得自己多打一些上来。” 王小厨高兴得正要说话,那边门口得闲的船夫都立即准备拿网去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 “但是麻烦你们将那个架子拿到二楼去,就说是我让人送上去的,还有这些处理好的鱼,剩下的等我最后再做一个海鲜汤,再一起端过去。” “好嘞!” 叶桑榆走出小厨房的时候,夕阳余晖铺在水面上,黄昏荡漾。 负责好几个人的晚膳,这个大工程总算是完成了。 风烨趴在二楼栏杆上,看到叶桑榆终于出来了,立即高兴的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还不让我下来,原来竟然是小莺儿亲手做了好吃的,果然是惊喜呢!” 二层外甲板上摆了一个长的桌子,烧烤架子,调好的作料,和一大盆的虾,蟹,还有海鲜汤,点心一一摆好了。 水霆霄还有霈儿也都围了过来,叶桑榆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往叶凉臣的房间看了看。 “殿下,麻烦你去叫破冰还有青阳他们都上来吃吧!” “可以吗?”风烨看了水霆霄一眼。 “无妨。” “那好吧,我去喊他们。” 风烨下去之后,叶桑榆到叶凉臣的房间,将虚掩着的门推开,小脑袋悄悄往里望着,看叶凉臣在干嘛。 “何事?”叶凉臣放下手中的书,朝门口望去。 “哥哥,我做了好吃的,想请你出来尝一尝,可以吗?"叶桑榆眼里带着一点渴求,扒着门上望着叶凉臣。 叶凉臣看了她好一会儿,外面的动静他早就听见了。 他看着叶桑榆略凌乱的鬓角,黏在额头上的发丝,微微泛红的脸蛋,知道她从中午就开始下去忙活了。 “嗯。”叶凉臣点了点头。 叶桑榆终于将叶凉臣拽出来吃饭了。 风烨上来的时候,自然就看到了他坐着这么好的位置,还是挨着小莺儿的,但,当着叶桑榆的面,他还是打算给点面子。 “破冰青阳青玄青羽,你们也坐吧!” “叶小姐,你这鱼还没烤,我们先帮你烤了吧!” “那好吧,我先示范一下,先用这个刷子刷一些油,然后撒一些我调制好的配料,将它们放到炭火上面,时不时翻动一下,两面烤得金黄就可以吃了。” “嗯。” “大家就先吃吧!”叶桑榆先剥了一个虾沾了醋放到水霆霄的碗里。 “表姐快尝一尝。” “好。” 霈儿学着自己剥了一个,“桑榆姑娘,可是这样?” “对,是这样。” “小莺儿,你也要给我剥一个。” 叶桑榆一愣,前面她只是想给大家做示范而已,看了两遍还没学熟吗? “我刚刚没看清楚。” 叶桑榆看了叶凉臣一眼,他低着头自顾自的夹着她做的点心。 “好吧!” “唔,真好吃。”霈儿欣喜道。 虽然她们泠国临海,吃这些东西已经比较多了,但是却没有叶姑娘这样做的好吃。 “确实,很鲜嫩,这个味道我还是第一次吃到,是加了什么东西吗?” 不过就是普通的八角桂皮香叶那些东西罢了,现在她们应该不会想着用这些药材入味,所以就会单调许多。 叶桑榆看了叶凉臣一眼,用勺子挑了一些蟹肉放在他面前的碗里。 “哥哥,尝一尝这个,这个不辣,你可以试试。” 众人闻言纷纷看了叶桑榆一眼。 叶凉臣握着手的筷子也愣了愣,点了点头。 “好。” “叶兄吃不得辣吗?”水霆霄问道。 “是啊,吃一点辣就满头都是汗呢。”叶桑榆自然的替他答道。 “切,一个男子吃不得辣,也不怕丢人,小莺儿可别惯着他,爷就爱吃辣,你这蟹肉不辣我怎么吃呢?”风烨酸着语气说道。 “破冰,烤鱼多给你家主子撒些辣椒粉,他喜欢!”叶桑榆朝那边喊道。 “是。” 第162章 他们被看见了 叶凉臣,你这个罔顾人伦…… “唔, 小莺儿这是在关心我吗?” 叶桑榆拿着筷子的手一抖,没有说话,今日他是故意的吧! 水霆霄坐在她右边, 叶凉臣在她左边, 风烨旁边一边是霈儿, 一边是破冰他们, 虽然没有挨着,但是正好在她的对面。 “小莺儿你怎么不说话?” 叶桑榆伸着腿就踢了他一脚, “四殿下, 既然你喜欢吃,便多吃些吧!” 她动作不大, 但是叶凉臣的眼神依旧沉了沉, 往叶桑榆那边看了一眼。 “怎么了?” 叶桑榆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样看我做什么?是有脏东西吗? 忽然。 叶凉臣伸着拇指在她嘴角轻蹭了一下, 场面一度很安静。 “吃慢一些。” 有点懵的她忽然意识到大家都看着呢,他怎么能——耳朵尖有些微微的泛红。 “喝些汤再吃。”说着叶凉臣伸手打了小半碗汤放在她的面前。 “嗯。”叶桑榆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然后低下了头,拿着勺子慢慢喝着。 看起来心情似乎是好了不少。 刚刚叶凉臣即便愿意出来, 对她也是一副疏离的样子, 但是哥哥怎么就突然对她亲近起来了呢,以至于她连风烨方才的事情都忘了。 而且。 叶凉臣似乎这段时间没有故意避着叶桑榆一般, 忽然就侧过身子小声跟她低语什么, 吃饭的时候也会很照顾她,总会在她快要吃完什么的时候, 在她面前的碗里添加新的食物。 叶桑榆做他丫鬟的时候,也没对他这样细致入微啊! 叶桑榆咬着筷子思索着,哥哥是不生她的气了吧! 风烨那边一边吃着, 一边默默瞪着对面,自从叶凉臣跟小莺儿说话,她便再没看自己一眼了。 都是男人,那点心思他还不懂吗? “主子,这鱼还要再烤些吗?”破冰在一边问着。 “继续。” “可是您——”破冰瞧着风烨似乎很热的样子,额头都出汗了,默默将烤架上挪远了些。 连着吃着两条烤鱼,饭桌上半天没有听见他说话。 “爷说继续,听不懂话是不是?”他的声音有点大。 叶桑榆看过去时,只见他嘴唇辣得通红,手中最后一条吃了一半,上面几乎铺了一层辣椒粉。 破冰这也太轴了吧,听说主子爱吃,便连烤了三条给他。 刚想让他喝些海鲜汤歇一歇,但是又想到刚刚他说哥哥的语气,便也没有开口了。 桌上的东西很多,大家吃得很慢,青阳破冰那边也烤得勤,碳火一直没有熄灭。 叶凉臣也就开始的时候吃了两口,后面不知道到底吃了没有,别人抬头就是看见他在给叶桑榆夹东西。 水霆霄心下了然,看来叶兄机会还是更大些啊! 其他人就心思各异了。 青阳青玄他们一直便知道主子和叶小姐兄妹之间的感情极好,看来此言不虚。 青羽看了自己烤好放在主子旁边盘子里的烤鱼没有吃,海风一吹,已经冷了,自己也没有心思吃什么。 破冰倒是难得吃顿好的,看着主子一边吃的时候一边望着对面叶姑娘瞧,他再木也知道这是吃醋了呗!无奈摇了摇头。 因为快到罗刹国,水霆霄便问叶凉臣到了之后有何打算,他偶尔回两句。 这场景倒是难得的和谐,渐渐的便到了晚上。 “对了,咱们光在这吃了,应该喝些酒才是,海上明月,对影小酌,才不负这美食美景。” “奴婢去拿,咱们出来的时候,泠国百姓送殿下到渡口的时候倒是送了平安酒,奴婢接过了两坛,这会儿正好拿来喝了吧!” 泠国但凡是出海的船只,渔民的家人都会送这平安酒,他们信奉海神,临行前一杯倒入海中,祈求着海神能让出去的人平安归来,剩下的便会让出行的人带着,让他们念着家里的人,不管遇上多大的危险,也要努力记着活着回来。 水霆霄出行,那些百姓都是自发来送她的,可见她在泠国颇受爱戴。 “去拿来吧!” “是。” 这酒一开坛子,便可以闻到香味,叶桑榆也想喝一点,没有倒多,只倒了半杯,就想尝一尝味道。 “竟然不是很辣呀?”叶桑榆眼睛一亮,又喝了一口。 “是啊,我泠国百姓老幼妇孺都爱喝的。” “哥哥,你也试一下。” “好。” 风烨见此,忽然将吃了一半的烤鱼往旁边一扔,拿起酒直接倒了半碗,一口就全部闷完了。 “哎——”霈儿似乎有话要说。 这酒是不怎么辣,带了点甜酸,但是后劲很足啊,只能小酌便可,不应当这样狂饮的。 “无妨。”水霆霄阻止道。 “再倒。”破冰又给他满上。 叶桑榆刚想说让他少喝些,叶凉臣便又给她杯子里倒了小半杯,就像她吃完菜给她碗里再加菜一样,他从前不是说自己要少喝些酒吗? 只是她忘了,她喜喝梅子酒,每次贪杯央着要多喝些的时候,叶凉臣虽然口头说了,但是哪次不允呢? 因为喝醉时的她跟醒时格外一样,叶凉臣见过,所以这次也没拦着。 风烨看起来很受伤,一碗饮尽,又喝了一碗。 然而无论他喝得多快,多厉害,多豪迈,小莺儿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好像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讨好小莺儿,抓住机会跟她在一起,可是只要叶凉臣一出现,小莺儿眼中便看不到他。 他真的很想娶她啊!他就是看着她身边的叶凉臣很碍眼,就是看他不爽。 可是风烨他还是忍了下来,小莺儿不喜欢自己和叶凉臣作对。 他就一直在那喝酒,后来酒劲上来了,趴在桌子上一醉不醒。 “四皇子怎么喝了这么多?这酒劲头大着呢,可要扶下去休息?”霈儿问道。 水霆霄瞧了叶桑榆一眼,撑着脑袋,脸蛋红彤彤的似乎也有些醉了。 “我看大家都尽兴了,那今日便到这吧!” 叶桑榆瞧见对面的风烨被扶走了,现在脑袋还算有些清醒。 “破冰,下去看看小厨那里——还有人没有,叫人煮一碗醒酒汤,不然他明日就该嚷着头疼了。” “是,属下这就去。” 众人散去,各自回房。 叶桑榆坐在凳子上许久,半天没想着站起来。 直到看见旁边的叶凉臣起身后,她也有点懵懵的要站起来。 然而坐着还好,她还能撑得住,刚站起来,她就感觉船在晃,叶桑榆摇了摇脑袋试图清醒一下。 但似乎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的,脸蛋很红的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和叶凉臣的房间紧邻着,叶凉臣步入自己的房中时,回头看着后面跟着的小尾巴。 叶凉臣有些了然,又仿佛知道什么似的看了她一眼。 这是喝醉了。 叶桑榆酒量不大,梅子酒两杯尚且有些微醉,今日的酒刚喝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后劲一上来,可想而知。 阿榆,这可是你自己跟过来的。 叶凉臣转身直接进了房间,某只迷迷糊糊的小羊羔不回自己的房间跟着一个男人做什么?尤其这个男人还恨不得将她据为己有,心底还吃着另一个男人的醋。 叶凉臣不动声色的坐到书桌前,又将之前没看完的书捡起来,打算晚些再睡。 叶桑榆也进来了,她也坐在一旁的桌子旁,用双手托着着自己的下巴,一会儿睁开眼睛,一会儿闭上,愣愣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在干什么? 过了半刻中,她想着用目光在房间里搜寻了一便,似乎看到了哥哥。 她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自己在这里坐半天了,哥哥竟然没有理她,自己都喝醉了,他还不帮我揉揉脑袋吗? 脑袋晕,脸也很烫,要他的手冰一冰。 她有些气鼓鼓的走到叶凉臣跟前去,一把夺走了他手里的书,粗暴的丢在一边。 “作甚?” “哥哥,我脑袋晕。”她理直气壮的说道。 叶凉臣掀了掀眸,又将被丢弃的书捡了回来。 “既是头晕,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不,要揉一揉,手冰一冰。” 叶桑榆仿佛是换了个人一样,说起话来娇气又黏糊,可爱得要命,但是叶凉臣知道,她没有变,她从来都是如此。 但凡多喝些酒就会缠着他撒娇,喜欢他时会眼如星辰的望着他,会很亲昵的吻他,既魅惑又单纯,又大胆又气人,但正因为如此,叶凉臣才会偶尔纵然她。 叶凉臣抬头看了叶桑榆一眼,他想知道现在的她只是将他当做兄长撒娇,还是心里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呢?她有记起一点自己吗? 叶桑榆见叶凉臣还没有动作,直接挤进了桌子和他之间,不让他看书,一屁股坐在叶凉臣的腿上。 “揉一揉嘛,揉一揉额头。” 叶桑榆噘着嘴重复道,将晕乎乎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双手搂住叶凉臣的腰。 小丫头若是清醒的,瞧见眼下这番情景,大概就知道为什么叶凉臣刚刚允许自己多喝一点酒了。 她身上沾染了淡淡的酒香,热热的呼吸喷在叶凉臣的脖子上,这个酒确实有点烈,所以大概有点难受也是真的。 叶凉臣还没有动作,颈窝里的人又催了。 “揉。” “好。” 叶凉臣抬起双手在她额头两侧的穴道上慢慢的轻揉着,不过按得不是让她清醒的穴道,而是不至于让她那么难受就是了。 揉了好一会儿,似乎是舒服一些了,叶桑榆又转动了一下脑袋,就自己的脸颊转进他的手心的放心。 叶凉臣的手夏天的时候总是干燥又有点冰冷,为她揉肚子的时候又很温暖,只是她不知道那是用的内里罢了。 但,叶桑榆只知道自己喝醉了,不舒服,就要找哥哥。 她的脸往叶凉臣手心里蹭了蹭,叶凉臣没法子,便由着她蹭了好一会儿才挪开。 现在脑袋是不怎么晕了,看人也看得很清楚了,就是觉得眼前这个离自己很近的人是自己的哥哥,他长得很好看,是自己的哥哥,不,也不是哥哥。 她不喜欢哥哥不理她。 这几天她心里隐隐有些难受,但是今天,在和叶凉臣吃完那顿饭的时候,她好像就没有不高兴了。 她吃得很饱,哥哥让她吃什么她就吃什么,她高兴得多喝了一点酒呢? “怎么了?为何看着我?” 呵,对叶桑榆了如指掌的叶凉臣你不知道叶桑榆那是什么眼神吗?你不知道她喝醉酒是什么德性吗?你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吗? 当然是觊觎他的眼神了。 叶桑榆忽然受心中某个念头驱使,一口咬伤上了开合着的唇,甚至拿着贝齿嗫嚅了一下。 美色误人,也误了她。 咬上去之后,叶桑榆基本会睡着或者处于懵懂状态,就那么吮吸着什么柔软好吃的东西似的,曾几何时,撩拨得叶凉臣又爱又恨,恨不得阿榆快些长大,快些及笄才好。 不过这次叶凉臣没有纵着她,就在叶桑榆眼皮欲睁不睁的时候,压住了她的脑袋,将她按向自己,反被动为主动,惹得她睡不着才好。 叶桑榆时不时的嘤咛着,不知道到底是舒服还是难受呢? 这时,甲板上有虚浮的脚步声往这边走来,而叶凉臣房间的门还没有来得及关。 叶凉臣打算放开怀中之人,谁知某人还不乐意了,双手缠着他的脖子不放。 几乎是在一瞬间,叶凉臣做了一个选择。 女子坐在男子腿上,一个双手抱着另一个人,另一个人微微虚扶着,他脑袋还有些向后倾斜,身前的女子依,嘟囔着跟上去,好一副任人采摘的模样。 然而这样的情景在风烨眼里,却犹如晴天霹雳,喝了醒酒汤清醒了一半上来找叶桑榆的风烨楞在当场。 这一刻他比没有喝酒时还要清醒,看清楚这是谁的房间,小莺儿搂着的是谁的时候? 他红着眼睛冲了进去,将桌子上的茶壶茶盏一起拂到地上,屋内瓷器破碎落地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叶凉臣,你这个罔顾人伦的畜生,你还有没有人性?” 第163章 我会娶你 等我回到京都,便立即脱离叶…… 杯盏落地的同时, 风烨一脚没收住,便将旁边一个凳子踢了过去,正好便是两人的方向。 叶凉臣眼神一暗, 迅速的站起时将过来的东西往旁边侧踢过去, 整个人抱着叶桑榆转了几圈站到了另一个地方。 那被踢走的凳子砸在墙角的书架上, 把书震落一地, 啪的一声弄出来的响动把还处于懵懂中的叶桑榆吵醒了。 风烨似乎也意识到刚刚冲动了,小莺儿还在叶凉臣怀里, 若是出了意外, 很可能也会砸到她身上,但是心中的怒火依旧遏制不住。 叶凉臣两方广袖合拢将叶桑榆拢在怀里, 怕她站不稳还一手扶在她的腰上, 风烨过来便要将叶桑榆拉到他身边去。 但是他身手到底不如叶凉臣, 叶凉臣往前推了一掌, 他便后退了好几步,连叶桑榆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你——” 风烨一手捂着心口,他至今眼神怪异难以置信的看着叶凉臣,仿佛眼前是什么让他作呕鄙夷的人一样。 “你怎么敢?怎么敢这样对她?” 这时, 叶桑榆有些清醒了, 她脑袋从叶凉臣胸前抬起来,往旁边挪了一下, 看到了风烨, 又看了看哥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殿下, 你,你怎么来了?”她一副懵懵的迷糊模样。 见小莺儿神志不清的模样,便是肯定了是叶凉臣那个畜生趁着她不清醒时亲薄于她了, 枉她如此在意这个哥哥,可她知不知道叶凉臣有着怎样肮脏的心思。 风烨不欲让叶桑榆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也不喜她知道叶凉臣的龌蹉行径,但是她是绝对不能放在叶凉臣身边了。 “小莺儿,跟我走吧,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 他就是喝了醒酒汤之后有些清醒,心有不甘想上来和小莺儿说说话,可是并没有在她房里看见人,鬼使神差的好像就一定知道她在这里一般。 谁知叶凉臣连门都不关,若是被旁人撞见,叶桑榆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而且,他可是她的兄长,即便自己再混,也绝对做不出觊觎自己妹妹的事情来。 他是真的没想到叶凉臣平时衣冠楚楚,竟然是这样的衣冠禽兽。 叶桑榆懵懵的往四周看了看,这好像确实是哥哥的房间,她转脑子想了想,自己好像喝醉了,脑袋晕晕,是想要哥哥揉一揉的,现在脑袋不疼也不晕了,是该回自己房间了。 “好吧,回,回房间。”她试图的挣脱着往前走,然后腰间的手却没有放开一分。 叶凉臣嘴角掀起一丝讥讽,他既然做出了选择,自然不可能再回避放手。 他想不明白,如果自己如她的意和她保持距离,她就会转投他人怀抱,她身边会出现乱七八糟的男人,他们之间在别人眼里永远都是兄妹,他要在人前克制着,在她面前也要克制着,如果她永远没有记起自己,难道自己便真的打算放手吗? 绝无可能。 不是开始就打算在将她接过来时便要惩罚她,牢牢将她锁在自己身边吗?为什么她的身边又能多出来一些不相关的人。 他们可以亲昵相处,自己却因为眼不见心不烦避着他们,这是什么道理? 而且,阿榆,都是你自己来招惹我的,原本我只想先想法子恢复你的记忆,你不愿意,我可以让步,可是你好像还是在意我的不是吗? 他心里忽然就起了一种念头,就在今日,他想到了一个可以惩罚她的法子,若他们的关系暴露于人前,要她在风流云和他,以及别的男人之间做一个选择,阿榆会选谁呢? 她一定会为难吧,会窘迫吧,但是他过够了这种私底下才能和她在一起的日子,甚至她私底下也疏离着自己。 也是时候让这段关系公之于众了,不想在众人口中听到她的名字和自己无关紧要。 既然迟早有一日会让天下人知道,为什么不早一点呢? “乖,别动,我待儿送你回去。” 叶凉臣毫不遮掩的在叶桑榆发顶落了一吻,这个动作挑衅意味甚浓。 “你——”风烨震惊得睁大了眼睛,他竟然在小莺儿清醒时还动手动脚,可见私底下更是难以想象了。 “你够了,你知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她和三哥两情相悦,你知不知道整个京都都知道她是宁王风流云喜欢的人?” 风烨早就想将这些事说出来打击叶凉臣了,可是他还寄希望于自己还能有机会罢了。 叶凉臣听了那些话眼神瞬时冰冷,握住叶桑榆腰间的手立即收紧,仿佛没有人能从他身边将叶桑榆抢走一般。 “哦,是吗?那四殿下又在阿榆身上献什么殷勤?你抱着的又是什么心思?” 风烨没想到他连小莺儿自己的心思都不顾了,怎么他还想将这段世人不容的事公之于众嘛? “我是什么心思不重要,重要的是等你回京之后,小莺儿就是我的人了,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可笑吗?” 为何他连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在他面前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你的人?”叶凉臣眼神阴冷,重复着这句话,好像在考虑说这句话的人该不该死一样。 “你还不知道吧,父皇之所以答应我来找小莺儿,也是有意让我和她培养感情,只待你回京之后,将她赐婚于我的圣旨便会亲手送到你的手上。” 风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在叶凉臣面前那一点点的胜负欲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既然是父皇下定的决心,三哥很大可能无法扭转,那小莺儿无论愿不愿意,她始终是自己的,嫁给他之后,他会哄她喜欢自己的。 自己总是有机会的不是吗?但是叶凉臣却永远也没有机会了,多可笑,多惨啊! 赐婚?叶凉臣眼神阴暗低沉得能滴得出墨来。 “疼。” 叶桑榆原本挣脱着见挣脱不开也不费劲了,直接趴在了她的手臂上,但是被叶凉臣箍得疼了,却也是要抗议的。 “好。”他放松了一些。 皇帝竟然还打这样的主意,稍微想一下便知道他的意图了,但是偏偏将主意打在阿榆身上。 此时,叶凉臣原本一颗忠君之心动摇了,皇帝谁做不是做呢? 出乎意料的,风烨想看叶凉臣恼羞成怒的失态模样,但是他却依旧淡定。 他可能不知道叶凉臣也许此时还感谢他提前将下旨赐婚的事情告诉他呢,那么自己选择将阿榆和她的关系公之于众便是正确选择了,也不至于在回京之时猝不及防难以应付,只是在回京之后那些爱嚼舌根人的嘴得想办法封一封了。 叶凉臣看了风烨一眼,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冷哼一声,开口便对他说道。 “不妨告诉你,我为何没有失望,因为我和阿榆根本并非亲兄妹,除了我,谁都没有机会。” 风烨再次楞在当场,小莺儿是叶将军的女儿没错了,那便是—— “你不是叶府的子嗣。”这话是个肯定句。 叶凉臣眼尾轻佻,拢了拢怀里的人,他是默认了。 “原来位高权重叶凉臣竟然是个野种,混淆叶府血脉身世不详还敢说出来,也不怕名声扫地,世人指责?凭你也配得上小莺儿?” 然而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唯一他能打击到叶凉臣的话了,最没有可能的变成了可能,那他便更没有机会了,风烨眼神中的失落和黯然尽显。 名声,叶凉臣从未看重过。 至于配不配得上?他是这世上唯一配得上阿榆的人。 叶凉臣打横将叶桑榆抱了起来,就要出门送她回房,显然已经不将风烨放在眼里,当然之前也是,他只是不喜欢阿榆对别的男人好罢了。 那么,从今天起,她就必须得只属于他一个人。 看着叶凉臣一副完全没将自己的话放在眼里的模样,风烨气得眼睛通红,他疯了,他真的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 “难道连小莺儿的名声也不要了吗?”风烨对着门口吼道。 叶凉臣顿住脚步。 “不要命的就试试。”说完叶凉臣就走了。 次日,海上的阳光直射在叶桑榆房间的地板上。 她睁开眼的时候看到哥哥坐在自己床前,一直看着她做什么。 “醒了?” “嗯。”叶桑榆刚刚准备坐起来。 “阿榆昨夜说过的话不会忘了吧?” 叶凉臣悠悠说道,表情更是难以言状,仿佛昨晚确实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但是再细看的话,哥哥其实好像心情是有点不错的。 叶桑榆愣住了,她回想了一下,昨天她好像有点喝醉了酒,众人散去之后好像就回了房间啊,再细想想好像哥哥来她房间照顾她了吧,模模糊糊的有点哥哥给她揉脑袋的印象。 “阿榆答应和我重归于好可不要忘了?” 重归于好?原来竟是这个,叶桑榆一颗心落了地,她本就打算与哥哥缓和一下关系的,昨天忙了一桌好吃的,不就是有点想哄他的意思吗? “没忘。”叶桑榆乖巧的点了点头。 “没忘就好。”叶凉臣说这句话时难得有些笑意。 他伸手将叶桑榆因睡觉而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伸手在她的脸颊上轻抚了一下,这个动作让叶桑榆一颤,原本想说这个动作太亲密了,但是不料被叶凉臣打断。 “我已经告诉大家了,由不得你反悔。” 叶桑榆不明白自己和哥哥和好这件事为什么还要告诉别人,所幸她没有细想,便被拉着起床了。 而且哥哥今天很怪,自己穿衣洗漱的时候非要在她房间里等着,说要和她一起出去用早膳,两人刚和好她也便依他了。 只是出门之后叶凉臣却是拉着她的手不放,这,她有点为难,直到到了甲板上,看到水霆霄和霈儿都在那里,叶凉臣也没有放手。 好在两人坐在原来吃饭的位置上他终于放开手了。 叶桑榆发现四殿下竟然还没起吗?但一想到昨天他多了,今天多睡一会儿也正常。 这时青羽将所有的早点都放下之后,叶桑榆刚说了声谢谢,只是却看到她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青羽,你怎么了?” “下去。”叶凉臣语气冷淡的说出两个字。 “是。” 叶桑榆虽然觉得她有点奇怪,但是肚子也确实是饿了,不管了,她拿起筷子就夹了一个汤包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然后手边多了一碗小米粥。 因为吃得太急,饺子里的汁液沾了一些到唇角。 叶凉臣拿起她手边的帕子替她擦拭了一下,又夹了一个蛋饺放进她面前的碗里。 “叶公子对桑榆姑娘真好,公子和姑娘大婚的时候,主子能不能将霈儿也带去。” 他们离这边根本没有多少距离,这一句话完完整整的落入叶桑榆的耳中,手中夹着咬了一半的饺子落在桌面上,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叶凉臣。 什么大婚? “乖,先吃,肚子不是饿了吗?” “霈儿姐姐你刚刚说什么大婚?”叶桑榆疑惑的看向那边,应该是自己听错了吧! “叶公子不是说回京之后你们便要大婚吗?一早便说到时候请殿下去京都参礼呢,你是我们泠国的郡主,殿下自然是要去的,霈儿也想去长些见识。” 叶桑榆看了叶凉臣一眼,他似乎默认了这句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立即站起身拉住叶凉臣便往房间走去,非要跟他问清楚为止。 “哥哥,你是不是该跟我说些什么?” 叶桑榆关上房门,放开手看着他要他给一个解释。 “阿榆你怎么又忘了,晨起时不是与你说了吗?阿榆要和我重归于好,你还说自己没有忘记呢?怎么现在又要反悔了?” “我是说了,那个我也没忘,但——”叶桑榆说到一半愣住了,震惊的看着叶凉臣。 原来他说的重归于好的“好”跟自己理解好的不一样。 “我——”她想说她忘了,她没说过,可叶凉臣看着自己“果然又要反悔了”的自嘲模样。 “阿榆,你瞧,我嘴角还疼着呢,你这是又要不认了?” 叶凉臣说着便将脸凑到她面前,故意张开一点露出内唇里侧被咬破皮的牙印。 叶桑榆吓得后退了一 步,这是她咬了?可是她昨夜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叶桑榆苦恼的低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凉臣走近将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呢喃低语道,“阿榆,你昨夜答应我的,答应还与我在一起,我们回京之后成亲,我以为你想起来了,我很高兴。” 叶桑榆推了推身前的胸膛,但是听到他很高兴之后,她的手便凝在了空中。 是啊,他们曾经有过一段过往,因为自己忘了他,他一直不愿意放过自己,但自己却因为哥哥的疏离又心有郁结。 这就是你贪恋他对你的好所导致的后果吗?这是你又重新招惹他的,如今招惹了他又说自己忘记了,怎么会有这么渣的女人,叶桑榆陷入极深的自责。 “桑榆,你放心,宁王妃只可能是你,你等等我便好。”风流云的话忽然出现在耳边。 她触电一般推开了叶凉臣,“我们,我们是——” “不用再拿我们是兄妹当借口了,我已经将我不是叶府的子嗣告诉了众人,等我回到京都,便立即脱离叶氏,自行开府,届时我会娶你。” 第164章 抵达罗刹国 哥哥一定出事了! “可是——”她已经和宁王殿下在一起了。 叶桑榆低着头喃喃自语。 她当初是喜欢风流云, 怎么能说变心就变心,她怎么会答应叶凉臣说和他在一起的话呢,一夜之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还要帮原主完成任务呢? “你心里有没有我?” “哥哥, 我——” “回答我。”叶凉臣语气泛着森冷寒意。 “你心里也在乎我的不是吗?”叶凉臣有些笃定, 否则昨夜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是啊, 叶桑榆, 你敢说你对叶凉臣真的只是兄妹之间的感情吗?就没有一点其他的念想? 你说不能说变心就变心,可是在此之前, 你说你喜欢风流云之前, 不是已经变心了吗? 一句忘了,不记得了便可以理直气壮的将他抛弃吗? 你又有什么资格叫他远离你, 忘了你。 可笑的是说这句话的人, 倒是自己回头了。 叶桑榆摇了摇头, 她脑海里一片混乱, 她自责,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双手撑着脑袋,脑海里嗡嗡的响, 意识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某一个瞬间, 脑海里有些东西好像破开了一点迷雾慢慢显现出一角,她看到了一些模糊的场景。 那是两个人在夜晚的灯下被拉长的身影。 “逛累了, 哥哥, 背我回去。” “好。” “明天还可以陪我来逛街吗?今天的灯展还没看呢?“ “嗯。” “可是你明天不是还要去大理寺上值吗?” “我早些回来。” 她高兴的趴在叶凉臣的背上,四周看了看, 没有人,双手合成喇叭状掩耳盗铃,在他耳朵上啜了一口。 叶大人的耳根通红, 拍了拍她的大腿软肉,故作恼怒的说了一句。 “胡闹!” 她高兴快乐的在他背上胡作非为,那段记忆里她很开心,可是她不记得了。 也许是原主长期未曾入梦,那些覆盖的记忆被两人之间熟悉的相处氛围唤醒,但也只是一点点,那些景象只是片段罢了,然而仅仅这一点,她也无法否认叶凉臣很爱她,她过得也很开心吧! 自己离开他,他会疯,但是自己当初为何又突然答应和宁王在一起了呢? 叶桑榆如今反问自己她好像也记不清了。 难道真的到了该她选择的时候了吗,然而她却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叶凉臣看着叶桑榆摇摇欲坠一步步往后退。 如你所愿了,不是吗? 比起支使她端茶倒水做一个丫鬟来说,诛心最是能让她难受痛苦不是吗? 但是看着她抱着脑袋徘徊为难的样子他心里也闷疼得厉害,她会犹豫会徘徊不是说明她在乎另一个男人吗? 叶凉臣眼圈通红,不知是气还是怨,却不忍她独自承担。 叶凉臣一把将她揽到怀里。 “和我在一起,什么都不要想,回京之后我会解决,你什么都不要想,不要逃避我,没有你我会疯的。” “就算你喜欢他又怎样呢?阿榆也喜欢过我,你也要对我负责,如果你记得我们的过去,根本就不会有他。” “凡事,都该有个先来,后到。” 她不需要有任何顾虑,一切都由他来承担。 …… 叶凉臣那样哄着她,但是叶桑榆依然过不去她心里那道坎。 后面几日也一直郁郁寡欢,叶桑榆无法逃避叶凉臣的好,他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对她无微不至,就像两人之间一切都没变过一样。 他对她越来越好,叶桑榆就越来越难以承受,他霸道的不容她拒绝,仿佛要侵蚀到她心里去,将多余的人从她心里一一驱逐。 航行将近半个月,时间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入了秋。 今夜,船只即将到达罗刹国。 夜幕之中,眼力较好的舵手已经可以看到陆地了,大概不过一刻钟便可上岸。 这时,叶凉臣独自来到叶桑榆房中,叶桑榆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 他将叶桑榆捞起来坐着,蹲下去将鞋子给她穿好,又取了一件披风披在她的身上,披风抱着她就要往外走。 “去哪里?” “不是要去找叶将军吗?我们先行上岸。” 听到爹爹的消息她终于打起了些精神,她此行找到爹爹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叶桑榆想着不用他抱着,自己挣扎着要下地,但是叶凉臣却没有松手。 “船不是还没有到岸吗?” “我们先走一步,他们一路要去罗刹国圣城,大家一起目标太大,咱们先走一步,等找到了叶将军再与他们会合。” 说着叶凉臣已经抱着人到了二层甲板无人处,在众人没注意时踏水而去。 叶桑榆看到他直接点在水上吓了一跳,闭着眼睛搂紧他的脖子。 “我们就这样离开,不用跟他们说吗?” “留了字条。” 叶凉臣打横抱着她提气飞行了一阵便落在水上轻点一下,朝着海岸零星火光的另一侧可以上岸的地方飞去。 以他的轻功飞行半个时辰没有问题,更不用说只是半刻钟就能上岸。 叶桑榆见他飞的很安稳,自己也没有掉在水里便睁开了眼睛,身后的船离他们有了一段较长的距离,等她感觉到落地时已经看不到船只了。 岸上有一些人把守,看到有船只靠近,立即燃起大量火把戒备起来。 即将下船之际,青阳发现了叶凉臣留给他们的字条,吩咐他们上岸后自行在最近一个城镇休整,亦或者留在船上等候他归来,并在信中提到待他的事情完成后,会主动与他们联系。 知道主子有要事,不方便带他们,青阳他们便打算原地待命,正好船只停泊在此处需要人看守,他们三个就都留下了,并未打算随着水霆霄上岸。 ”主子,我们呢,叶小姐她已经走了。”破冰问道。 风烨心中郁闷就是了,一定是叶凉臣把她带走的,自己来找小莺儿一趟,半路上他的机会就没了,沮丧失望了许久,还不知道怎么看待叶凉臣和她之间的关系。 他来都来了,不和小莺儿一起,自己来这干嘛呢?还有什么意义呢? “四皇子,既然桑榆和叶兄已经先行上岸了,不如你也随我上去吧,事情完成之后必然是要与他们会合的,你不是说一直想出来闯荡吗?既然来了罗刹国,何不游历一番。” 水霆霄上岸之时顺口说道,说来她也是有些怜爱这四皇子了,瞧他失落那几日都沉闷了不少,不如上岸走一走。 “也好。” 这一块海岸身后有一个石头堆砌的小村落。 但是要前往罗刹国中心王庭必须得经过一大片茂密的丛林,白日丛林里面的树木遮天蔽日,几乎遮挡全部阳光照射,夜晚动物哀鸣,漆黑一片,入眼只能看见参天大树和比人还高的杂草。 叶桑榆被叶凉臣背在背上,她手里拿着一颗冒着幽幽微光的夜明珠,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还会带这个?不过正好能够照亮眼前的景物。 叶凉臣问她怕不怕? 说实话她没啥好怕的,虽然一个人肯定怕,但是这里这周围的环境她倒是不陌生,有点像热带雨林一样,就算有啥毒蛇野兽有叶凉臣在也不用怕什么了。 似乎和他在一起,自己总是很有安全感。 丛林里有过往车轮压出的痕迹,肯定经常有人通过的,马车能行那就说明没啥危险的,叶凉臣背着她沿着一条路径往前飞行,时不时踩在树枝上歇会儿,过了几个小时才终于走出那片丛林,可见这个林子面积不小。 水霆霄带着霈儿以及几个臣子,还有一支武功高强的亲兵卫,打算在附近村落休整,明日天亮之时再行入林。 第五疾趁机逃走了,当水霆霄得知时已不见他的踪影,但是他们此行一帆风顺,该从他嘴里知道关于罗刹国的消息已经差不多知道,便也没有下令搜查。 他们此去直接要到罗刹王庭圣城觐见罗刹女王进行和谈,少说须得三日才能抵达,只要罗刹国答应和泠国打通贸易往来,其中两方可获得的利益都不少,原本以为很顺利的事情却几经周折。 在第二日在进入丛林不久便遭到陌生势力的伏击,虽然伤亡不大,但是前行的路上那群人一直紧追不舍,以至于进入圣城也对她赶尽杀绝,那时她才知道这竟然又是权利争夺的戏码。 叶凉臣这边带着叶桑榆提前一个晚上出了丛林,正好避开了水霆霄一行人的队伍所遇到的袭击,途中倒是安然无恙,寻了一个客栈修整之后,又连忙赶路去了距离圣城北方一百里处的圣谷,圣谷里埋着的都是罗刹国历代圣姑的遗体,第五疾口中所见过藏着叶行舟的墓便就在此处。 叶凉臣不知圣墓地之中是否有人看守,不过按照第五疾所说,撞到罗刹国圣姑,说明她极有可能就守在墓室之中。 不过叶凉臣却听到一个好消息,在百姓口中得知在罗刹国圣姑每月初一至初三都会在圣殿内闭关,今天正好是八月初一,还有两天的时间,他可以先行前往墓地查探,如果找到叶行舟,再想办法带走他。 叶凉臣在附近山上找了一个淳朴的猎户人家,打算将叶桑榆暂时安顿在此处,圣墓之中危险莫测,叶凉臣不想带她冒险。 “我也要去。”叶桑榆拉着叶凉臣的衣摆不让他走。 到了罗刹国境内,两人为了掩人耳目,都换了异域风格的衣服,叶桑榆穿着一身蓝色的长裤配着小短裙,脖子上挂着银质大项圈,肩膀上一边垂着一个小拇指大小的辫子,后面的长发随意披着及至腰间,发顶歇斜斜带着一顶手镯大小的银色流苏发冠,说不出的小巧可爱。 “听话。” “小姑娘,你丈夫既然有事,便让他走吧!我们会照顾你的。” 这家阿婆瞧着借宿在他们家的这对男女极其出色,男子对那姑娘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说离开一日,那姑娘就巴巴的追了出去,阿婆连忙赶过来劝她。 “阿婆,我们——” 叶凉臣笑了笑,也并未解释,捏了捏她的手,在她耳边说道。 “乖,跟阿婆回去,我先去查探一番,如果没有危险,找到了叶将军,我就带你去接他。” 叶桑榆抿了抿唇,她其实也怕自己拖他的后腿。 “那我等你回来。” “嗯。” 叶凉臣走入夜色之中,月光打在他的身上,他的头发在两边挑了两缕发丝编成辫子在后边会和,其余墨发由一根粗麻的发带半缠着,夜风吹起绣着异族图案的衣摆,越走越远。 正常去圣墓的唯一通道便必须要穿过山口处的沼泽地和重重毒障,圣墓之中通道四通八达,鲜有人至,甚至还有隐藏的机关,第五疾不知道具体地形,当时以为圣墓有宝藏,闯了进来之后发现什么都没有,还差点被里面的机关误伤,无意中闯入一个墓室,便看见一个死人躺在那里,冰棺内也并无金银,唯有一块玉佩系在腰间。 当他准备拿走那玉佩之时,顿觉手上不小心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但是没有发现任何伤口,心中忽觉诡异,不敢久留,却在原路返回之时遇上罗刹国圣姑回来了,他在墓穴内逃窜,遁入水中之时竟被他偶然发现一个通往外面的出口。 叶凉臣便是依着他所说的那个水下通道进入墓穴。 叶凉臣停在一个隐蔽的山间幽潭面前,望下去满是缭乱疯长的水草,深不见底,他二话不说直接跳了进去。 潭水上面还有水草,越往下越是一片漆黑,不过好在他腰间一个白色荷包里装着的正是之前叶桑榆拿着的那颗夜明珠,在黑暗的水下散发幽幽暗光,但对于叶凉臣的目力来说,看清水下形势也足够了。 他在水中看到一棵枯死的大树,在树根底下有一个复杂图纹的盖子,上面缠着铁链,叶凉臣将它拉开,这应该就是外界与圣墓两方相连的通道,过去之后,便是往上游,不久之后便看到了水下阶梯,他从一个水池之中上了岸。 没有感觉到附近有人,他从墙上取下一个未用过的火把,从石壁上摸到了两个积满灰尘的打火石,点燃火把之后往其他墓室走去。 叶凉臣走过几条通道,他发现这个墓地似乎呈一个圆形,可以相互串通,但是都通往中间的方向。 第五疾说他去的那个墓室是新墓,似乎有人居住的痕迹,而他路过的几个墓门均已积满灰尘,那么他需要先去墓室中心,再看哪一个通道前往最新的墓室。 按道理每一届的圣姑都会将遗体葬于此处,根据叶行舟那些曾来过罗刹国的手下说见过圣姑和当年叶行舟救过的一个男子相像,那么,极有可能是这一任圣姑将叶行舟带回罗刹国,并藏于此处,那么藏的地点便应该是她自己死后的墓室里了。 叶凉臣在生死阁之时便专门有学过暗器机关这一课,这一路过来对他来说还算轻而易举。 但是在即将到底墓中心之时,他察觉到动静立即熄灭了火把,将叶明珠掩在衣袖之中。 那里盘着一只庞然大物,黑暗中它身上的鳞片摩擦出响动,一双眼睛透出幽幽绿光望着叶凉臣站着的角落里,它吐着信子缓缓靠近。 “哥哥——” 叶桑榆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做了一个噩梦,她梦见哥哥在墓室里面遇见一条巨蟒,那蟒蛇一双冒绿光的眼睛堪比铜铃,哥哥和那蛇打斗之中,他和蟒蛇一起掉入地牢之中。 这个梦真实得让她以为自己就跟在叶凉臣身边,那蟒蛇身上粗糙的鳞片都让她心惊胆颤。 哥哥一定是出事了! 第165章 我舍不得死 阿榆,你只要等着我回来找…… 叶桑榆光脚踩在地上就要往外走, 阿婆听到动静点着灯过来这边房间。 “这是怎么了,大半夜要去哪儿啊?” “哥哥出事了?阿婆,他回来没有?”叶桑榆焦急问道。 听到她说哥哥也没怀疑什么, 还以为男女之间的情哥哥, 阿婆知道这是小姑娘做噩梦了, 这才终于严肃起来, 那年轻人并没有回来啊! 还没有回来? “不是说一天之后回来吗?如今一夜都没过去,你也别着急, 这梦啊都是反着的, 兴许是好事呢?”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那么大一条蟒蛇,他们一起掉下去了。 叶桑榆额头上冒着冷汗, 心里仿佛空了一个洞, 那里黑漆漆的, 就像被那个蟒蛇的血盆大口咬了一口, 她疼得厉害。 阿婆将叶桑榆拉起来扶到床上,安慰着叫她别担心,若是天不亮还未回来,陪她去附近找一找。 见叶桑榆没有说话, 还以为她冷静下来了, 等她回去之后,叶桑榆自己穿好了衣服, 提着灯笼沿着叶凉臣离开的山路慢慢找去。 哥哥去做什么去了哪里不能让别人知道, 圣墓就在附近,虽然她不知道入口在哪里, 但是她坐不住,没法子干等着,心里默默祈求者他一定要平安回来。 她一方面觉得叶凉臣是原著中至关重要的角色, 没那么容易死的,可是剧情早就变了,原著中他根本没有陪着自己来找叶行舟。 那么现在的一切都是未知的,能否死里逃生也无从揣测。 她一边往那条路向前走着,一边想起今夜他在月色下离去的身影,就仿佛他真的走远了,就不会回来一样。 不会的,不会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叶桑榆心里没来由的慌乱,她无法想象叶凉臣死去自己会怎样,只要一想,心里某个角落就抑制不住的疼,像是失去了她此生最重要的人。 如今她好像才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她比自己要以为的要在乎他。 叶桑榆望着茫茫的夜色中,看着脚下尽头烛火照不到的地方时一片黑暗,恐惧和孤立无援淹没了她,但是她依旧在向前走,她甚至在心里默默的念着,如果他能平安回来,自己只顺着自己的心意而活。 遇到岔路的时候她不知道往哪边走,她就凭着感觉走,可惜后半夜下起了大雨,灯笼也被打湿了,她摘了一顶和伞一样大的叶子遮在头顶,捡了一根棍子探路,这山中哪里才有深潭呢,她记得叶凉臣说过,要从潭底进去的。 后来天快亮了,她找了好几个潭都要丢石头测一测深度,直到最后一个深潭周围长满了荒草,没有一个野兽的脚印,潭水里面除了水草便是水草,石头扔下去声音几乎低沉得听不到,会不会就是这个? 叶桑榆蓬头垢面的站在潭水的外面,因为曾经溺过两次水,所以她看见这样的地方就心底发慌,即便她心里着急,但也不会看见个疑似的就往里跳,叶桑榆打算在旁边等等,看哥哥会不会从这里出来。 可她往后退的时候没注意,一脚踏空,往后滚到一个山坡下,叶桑榆慌忙之中拉住了一根藤条,膝盖被凸出来的时候磕破了,她下意识往下面看了一眼,竟然是个十米多深插满倒桩的陷阱,她激动之下才落了许多泥土落了下去。 两只手拼命地抓着唯一的藤条,她好怕它忽然断了,那自己今天真的就必死无疑了。 整个人挂在陷阱半空中,双脚更是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无论如何都不能松手,她希望哥哥就在这个潭水下面,希望他平平安安回来,希望自己可以坚持他来救自己。 可是她的手臂酸疼,叶桑榆将脑袋埋在上臂上,温热的眼泪浸入本来就已经打湿的衣裳。 “哥哥……” 叶凉臣被那蟒蛇发现之后,趁着它张开血盆大口之际,将他身上带着的好几瓶剧毒合在一起全部丢进它口中,尽管知道对于这庞然大物来说不会致死,但也会让它行动缓慢从而拖延时间。 当然叶凉臣也惹怒了它,身子立即向叶凉臣围拢,试图缠住他,但叶凉臣倒是灵活的往它后面跳,拿出匕首刺它七寸,但可惜依旧不足以致命,只能割破鳞片,眼见着毒药逐渐发生作用,他立即往墓室中心飞去,此时必须点燃火把照明所有墓室入口,才能准确知道哪一个可能是新的墓室。 他手中的火把再次亮起,那边扭做一团的蟒蛇似乎觉得颇为痛苦,但是同时让它产生了报复心里,再叶凉臣大量四周之时,它忽然跳起跃了过来,再次试图一口吞了他。 他被蟒蛇攻击往后退去,他整个人靠着墙壁,不知道手肘按到了哪个地方,墓室中心整个地面往下掉去,那蟒蛇比他先着地,激起剧烈水花,可见下面是水,叶凉臣手中依然拿着火把,在下落之时看清了里面竟然是一大排水牢,他双脚勾住其中一间牢门的栏杆,不至于掉入水中让火把熄灭。 当他掉下来之后,上面的机关又再次关上,整个水牢内只那蛇怕打水面的声音,唯一的光源便是叶凉臣手中的火把。 既然是水牢关押犯人的地方,必然有退路,那蟒蛇立即从水里翻了出来,湿漉漉的看着火光处。 叶凉臣以在大理寺办案的经验,这样的牢房四周阴冷,入口只能通过升降,他仔细注意墙壁的位置,终于看到一条铁链缠在一处齿轮上,他在蟒蛇再次反扑过来时迅速攀上铁索,沿着铁索爬在顶端,上面被一个盖子盖住,叶凉臣将内里集中在右手用力往上击去,盖子被震开,他立即沿着铁索跳了上去。 踩到地面,叶凉臣不再管下面水花翻飞的动静,冷着目光将盖子盖住,隔绝了下面的动静。 出来之后,他发现这个出口竟然是他最开始上岸的那间墓室,原来水牢里的水便是从这里引进来的。 叶凉臣再次沿着路线前往墓室中心,凭着每个墓室地面石门的灰尘多少来断定是否经常有人进出,确定一个可能是找的那个墓室之后,他再次在门口附近摸索,推开其中有纹路的石块按了下去,门被打开了。 他立即举着火把走了进去,里面竟然床榻桌椅书柜一应俱全,他一眼看到墓室中间寒潭上停着的一个石棺,叶凉臣飞入寒潭中央,往棺内看去,里面睡着的确是一个中年男子。 面容将近三十岁,无须,他手指在鼻尖一探,没有丝毫呼吸。 但是人若死了,不可能将身体保持完好。 叶凉臣查看到此人手腕上的刀疤和常年习武积累的手茧,包括第五疾说从棺中取走玉佩的事,眼下这个便是叶将军无疑了。 当时在第五疾那里得知行舟就是这个状态,气息全无,却身体保存完整。 叶将军身体皮肤上同样沾了毒,和第五疾所中之毒为同一类。 那么极有可能是利用蛊虫让他呈现假死状态。 他检查了叶行舟身体各种特征,面部状态与常人无异,只是眉梢发丝上的冰霜让叶凉臣证实了心中的几分猜测。 在船上他独自在在房中便是查看了罗刹国神秘莫测的圣女族御蛊之术,其中有一种蛊便是双生蛊,两只蛊不得离开超过一个月,否则蛊虫就会病发,分泌毒液毒害宿主,寄宿蛊虫的人身体死了,另一个蛊虫也会死。 叶将军身体里也有两只蛊,一只冰蛊让人处于冰冻状态,但是身体里还有一只蛊虫又让人存了气息,那毒和第五疾身上的毒一样,同时作用便是让人暂时假死,长期保持身体完好无损。 那么第五疾被召回来,其实不是为了他拿走的玉佩,而是要取他身上的蛊,两只双生蛊都完好无损,叶行舟才能活着。 看来此时是不能将人带走了,还需等他身上的蛊虫全被解了再说。 叶桑榆实在坚持不住了,她的手几乎没有知觉,可是身体本能还在坚持。 “哥哥!” 我就要死了。 “呜呜……”叶桑榆从默默的流泪到呜咽痛哭。 刚好叶凉臣从潭底慢慢游了上来,刚上岸就似乎听到熟悉的声音,是阿榆,还说他听错了? 叶凉臣不顾及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循着声音往后面草丛处走去。 “哥哥……”叶桑榆脑袋埋在肩膀上绝望着喊着,以至于有人靠近的脚步声她都没有听见。 叶凉臣见到眼前这一幕,瞳孔一惊,立即俯身倒挂着一把握住了叶桑榆的手腕。 他没有直接拉藤条,他怕阿榆没有抓紧藤条一不小心失手掉了下去,只有亲手抓住她才能放心。 没有任何知觉的手臂上忽然出来一阵力量感,有人拉住了她,叶桑榆抬头看去,重叠的幻影中好像看到了哥哥的脸。 叶凉臣还没将叶桑榆完全拉上来,她便松开了手,彻底昏迷了过去。 叶凉臣将她抱上来之时,看着她明明离开前穿得好好的一身衣裳,如今沾满泥土破碎不堪,身上多处地方一片青紫,膝盖上破皮的伤口因为蹭着墙上的泥土,都和到血肉里去了。 “傻瓜。”叶凉臣颤抖着将人拢在怀里,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抱着她往回走。 阿婆知道叶桑榆半夜走了,急得不得了,在山上找了几圈也没找到。 “你们可算回来了。”阿婆拍了拍心口,但是看着叶桑榆那副样子也是心疼坏了。 “麻烦您去少一些热水。” “好,好,我这就去。” 叶桑榆烧了一天,第二天晚上才醒过来。 阿婆叨叨的说她做了噩梦,梦见他出事了,半夜的时候趁他们不注意跑出去找他了。 昨天晚上又下了大雨,她一个弱不禁风风姑娘家万一摔了不知道,那可怎么办哦? 叶桑榆淋了一夜的雨,又惊又惧全身虚脱,发烧的时候嘴唇都是干裂的,叶凉臣让阿婆帮忙采了药熬了才给她喝下去。 还有身上大大小小的摔伤,叶凉臣都一一给她抹了药。 她那么娇气胆小的一个人,怎么敢一个人下山去找他呢,而且她还真的找到了自己所在的那个地方。 他不敢想象自己如果到晚了一步,阿榆若没有抓住那个藤条掉下去自己该怎么办? 比陷阱里面的倒刺插入他的身上还要疼上千百倍。 “阿榆,都是我的错,以后无论多么危险,无论我去哪里,我们都不分开。” 叶桑榆醒来时感觉到有人在轻抚着她的脸。 “哥哥!” 她的嗓子都沙哑得说不出来话了。 叶桑榆看到叶凉臣完好无损的在自己面前,而她也被救了上来,眼泪从眼角又一次滑了下来。 他们都活着,真好。 “阿榆,记住,无论以后你做什么梦,梦到我怎么样了,无论我是不是遇到危险,你都不要管,你只要在家里好好待着就好,你只要知道我舍不得死,舍不得你,所以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第166章 怒撕小三 这个自私的女人害苦了她一家…… 叶桑榆心里又自责又有着死里逃生的庆幸。 为什么自己一点用都没有, 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恐怕她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她看着用手指轻柔给自己擦拭眼泪的叶凉臣,心里起起伏伏, 不知道还能对他说什么话, 可是心中那些犹豫和徘徊仿佛一下子有了方向。 她硬撑着身子一把揽住他的脖子, 将脑袋搁在他的心口, 她知道自己真的离不开他,真的喜欢上了叶凉臣了, 而这份喜欢不是忽然而至, 而是拨云见日,拂去尘埃见本心罢了。 叶凉臣也是被这个举动惊到, 他低眸看着贴在自己心口的小脑袋, 虽然阿榆不再像以前那般排斥自己, 愿意自己的靠近, 但是却是失忆之后第一次如此主动。 室内一片安静,两人却心照不宣。 一朵小花在摇摇晃晃在他心底的冰缝里冒出头,让叶凉臣在几个月以来第一次看到了希望,他的阿榆好像要回来了。 …… 叶桑榆在猎户阿婆家里休养了一日, 得知在圣墓中真的看到了爹爹, 她心中委实欢喜,这一趟果然没白来。 叶凉臣推测第五疾就快入谷了, 决定今日再进圣墓一趟, 叶桑榆身子好得差不多了,自然也被他带在身侧。 趁着那个女人没圣墓之际, 他必须要提前进去等着,她取回第五疾身上的蛊毒,看看是不是与叶行舟沉睡有关。 两人来到深谭边, 叶桑榆虽然下定决心要跟着,但是她好几次溺水的阴影还是让她心中害怕,在她还深呼吸准备多存几口空气的时候,忽然叶凉臣揽过她的腰,一个阴影罩下来, “闭上眼睛。” 她下意识照做了,然后叶桑榆的唇被贴住缓缓撬开,腰间感受着他的手紧握着,两人同时跳入水中,水花四起。 她下水了。 感受潭水淹没身体,她刚本能的想要挣扎,但是唇瓣上的力道忽然加重,腰间禁锢的手也抓住她往下带去。 叶桑榆稳住心神之后放松身体,不再手脚乱动,她不知道水下是什么样子,只能感觉到空气从叶凉臣口中一点点过渡过来。 心如擂鼓,害怕亦是羞赧。 不久之后,她就被带出了水面。 两人稳稳落在墓室内水潭边上,叶凉臣放开了她,叶桑榆抹掉脸上的水珠,心跳还未平静,忽然想起刚刚的事情,耳朵根红红的,叶凉臣看她一眼也不点明,眉眼淡笑着用内力将她身上衣服头发烘干。 “咱们先离开这里吧!” “嗯。” 叶凉臣同样点燃了火把,拉着她的手先带她去看叶行舟。 经过交错的通道时,叶桑榆听到头顶似乎有蝙蝠煽动翅膀的声音,还有偶尔从她脚边溜走斗大的老鼠,她心里有些害怕。 但是看到地上他牵着自己一步步往前的影子,她好像就驱散了内心的恐惧,不由得握紧了他的手,叶凉臣顺势揽住她的腰,将她半圈在自己身侧行走。 但是走到墓室中间的时候,火把照明时,地上有未干的血迹,她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这个地方不就是她梦到哥哥的地方吗?那地上的血迹,她刚要开口,叶凉臣仿佛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没事,不必担心了,不是我的血。” …… 而此时的罗刹国圣城圣殿之内。 原本应该清心闭关的圣姑珞伽和应该在罗刹国偏远封地的亲王绮亚却同处一室,似在密谈着什么。 “我可是你亲姑姑,你就看着我们家族就此衰落不成?” “我是罗刹国圣姑。” “但你更是我族选出来的人,没有一个背景支撑,等臭丫头的翅膀硬了,你以为还能容得下你这个圣姑。“ 其实珞伽一点也不想管,她早已经不想做这个圣姑了,一个一无是处却禁锢人一辈子的壳子,谁想要便拿去吧。 但是她也不认同绮亚试图谋夺权位的计划,毕竟她也不想罗刹国的百姓经历战乱。 见珞佳无动于衷,她忽然冷冷的开了口。 “既然如此为罗刹国百姓考虑,那不知你的民众他们得知信仰的圣姑若是私藏了男人——还会放过你吗?” 珞伽听到这句话吓得脸色发白,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你——” “我怎么知道的你别管,姑姑也是知道罗刹国圣姑看着身份贵重,但也着实寂寞了些,找个男人在圣墓里陪着也是人之常情,你母亲不也是耐不住寂寞吗,不然哪里来的你,只要你好好听话,事成之后,我便找个理由放你离去,选出新的圣姑,你就可以逍遥快活去了。” 珞伽心头一震,这件事情自己藏了十多年,除了自己身边心腹,便是圣谷之中一个聋哑婆子知道,难不成是她们其中有人泄露的,但是面对绮亚的威胁,她也产生了一丝动摇。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很简单,只要你出关之时将这个东西交给巫师,说是圣祖托梦,预警后世,以女王的血滴在上面……” …… 天亮之后,她照做了,珞伽她离开圣殿之后,不再管身后将会有怎样的混乱及争端,抬起手中发出响动的镯子,察觉到蛊虫回来了,她立即赶了回去。 叶凉臣将叶桑榆放在叶行舟旁边一处多年未曾打开的墓室之中。 “一会儿若是听到动静,你待在这里等我。” “嗯。”叶桑榆乖巧的听话了,自己出去估计也是拖后腿,暂且待在这里也好。 叶凉臣给她这个墓室留了一个火把,察觉到脚步声之后将这个墓室关了起来。 山谷呈环抱式,谷内最大的就是一座圣墓占了一大半的面积,外面还有一间两层木楼,一层住着哑婆照顾圣姑的起居,二层是她偶尔在此的歇脚之处,圣墓只有圣姑才能进,也是每一任圣姑死后安葬之处。 哑婆在她面前比了比,意思是说有人闯入圣墓,护法不见了,她口中的护法便是那条巨蟒,每隔几日会从圣墓顶端的洞口里放下去许多活羊活鹿,但是今天下面似乎没有动静了。 珞伽眉头紧锁,忽然联想到绮亚的话,看来她的手是真的伸到她身边来了。 “我下去看看。” 这时,几个蒙面带着黑纱的侍女将第五疾带了进来,他身中蛊毒本就武功没了用处,又中了谷口迷雾,此处只怕有来无回。 “圣姑,您让我们等的人带来了。” “嗯。” 珞伽眯着眼神在几个手下身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最角落一个人身上,回忆着此人曾偶然撞见自己有一次带进谷中的男子所用之物。 “你,将他带着随我进圣墓。” 随着众人的目光向她看过来,她心中一慌,立即跪了下去,从来没有外人进去过,进去过的都死在里面了。 “我说话听不懂吗?”珞迦话语中带了几分冷厉。 “是。”她心如死灰将第五疾提了起来跟着珞迦下了圣墓。 第五疾挣扎着,瞧着那女人一听下圣墓脸都白了,估计没什么好事,他虽然去过,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这女人还能放过他吗? 心中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只想着回来要解药,若是被她杀人灭口,还不如在外面活一天是一天呢? 珞迦熟练的经过通道,到了墓室中心,巨蟒确实不在了,她将两指弯曲放在口中吹了一个口哨,听到从在地下传来的响动。 不知道她在哪里按了一下,旁边地面出现一个滑坡,珞迦拉过第五疾扔进旁边墓室内,一掌将那个叛徒打了下去,顷刻之间机关合上,她面色不变也走进了她自己的墓室,正是藏着叶行舟那个——也是自她成为圣姑便为她修好的墓穴。 叶桑榆就在旁边,只有一墙之隔,自然听到了有女子惨叫的声音,刚刚她发现墙上似乎有个透气的拇指粗的细孔,正挪着石凳准备踩上去看看隔壁发生了什么,结果听到忽然的惊叫吓了一跳摔在地上,正好摔在那个石棺前,膝盖不知道磕到地上感觉骨头都碎了似的,忽然噌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转动了一下,她看到石棺前的地上一个砖块挪开,从里面出来一个盒子。 “东西我带来了,解药呢?”说着第五疾将那枚假的玉佩递了过去。 珞迦没接,“解药自然有,得先将你身上的蛊给取出来。” “怎么取?” 第五疾离她有点远,无意中余光扫了墓室书架后面一眼,刚才他被扔进来时,竟然看到了叶凉臣,当时他扔过来一个瓷瓶,原本以为今天估计就有来无回了,但是如今心底却有了些底气。 珞迦去冰棺里看了一眼,从里面拿出一个瓶子,放进去一只黑色的虫子,然后丢给第五疾一把匕首。 “将心口刺破一寸,用这个接在伤口处。” 第五疾照做了,划开伤口之后,乌血沿着衣襟往外流,闻到血腥气,瓶子里面的虫子迅速爬动,他的手险些都握不住,片刻之后,清晰的可以感觉到身体血肉之中有东西渐渐向伤口处移动。 当他看到一只红色手指粗的蛊虫从伤口中爬出来的时候,第五疾险些吓得站不稳,没想到他身子里竟然有这样一只恶心的东西。 蛊虫寻着味道跳进瓶子里,他立即盖住给珞迦送过去。 第五疾距离她一步之遥,将衣袖中无色无味的瓷瓶打开,珞迦未曾察觉,只将装着双生蛊的瓶子放在叶行舟的手心。 仿佛叶行舟体内的另一只双生蛊有感应一般,立即在他身体上轻轻动了一下,叶行舟的脸色恢复了些正常的血色。 “你要我来是为了拿回蛊虫,根本不是为了什么玉佩?” 珞迦不予理睬。 “他为什么没有醒过来,可是死了?” 珞迦或许是不想留着这个人在她耳边聒噪,他死期也该到了,于是不耐烦的一把捏住他的脖颈。 第五疾没想到这个死女人力气这么大,这是要活活掐死他的节奏,果然是想杀人灭口,他抬脚往她身上踢去,与此同时感觉到侧面一枚暗器打了过来,珞迦立即将第五疾往石壁上甩了出去。 “咳咳,还不救我……”说完第五疾吐了一口血。 “你是谁?”珞迦震惊的发现墓室内竟然还有一人,而且这么久,她竟然没有察觉到一丝呼吸,可见内力有多深厚了。 她立即一个转身,从衣裙后摆处射出一排匕首,却被叶凉臣一个侧身以贴近地面的姿势一一躲过,匕首穿过书架将其击倒,重重插在身后石壁上。 在对面墓室细孔处看到这一幕的叶桑榆惊险的抚了抚心口处。 珞迦见他竟然安然无恙,立即抽出缠在腰间的倒刺锁链跟叶凉臣交起手来。 多个回和过去,她逐渐处于下风,叶凉臣一掌将她打得节节后退,身后撞到冰棺才稳住脚步。 “你到底是谁?擅闯圣墓究竟有何目的?” “让他醒过来,我给你解药。”叶凉臣站在她对面冷冷说道。 珞迦刚想什么解药,忽然察觉丹田处一阵巨疼,并逐渐向经脉处扩散,她竟然中毒了。 怎么可能,她自小与毒物为伍,几乎百毒不侵,怎么可能会中毒。 目光落到第五疾脚边空着的瓷瓶,原来他们竟然是一伙儿的。 “立即将他的冰蛊和双生蛊解了,否则半个时辰之内必死,整个罗刹国无一人能救你。” “你怎么知道的,你和他什么关系?”珞迦心头一震,这么多年,竟然终于有人找到这来了吗? 叶凉臣没有回答,他似乎很有耐心,看着第五疾似乎奄奄一息了,给他把了脉,施针解了蛊虫余毒,然后解了金丝散的作用,第五疾察觉力气恢复了许多。 “谢谢!” 叶凉臣弹了弹衣袖,转身对着珞迦说道。 “即便你此时不解,人,我依然要带走,他醒过来是迟早的事情。” 珞迦扶着冰棺,看他的手法如此娴熟,这一手针灸术她只在中原见过。 “你不是罗刹国人,你和叶行舟是什么关系?” “当然不是罗刹国人,我倒要问问你藏着我爹这么多年,还让他身中蛊毒长睡不醒到底是何居心?”叶桑榆气冲冲的自己挪开了那边石门开关,忍不住跑了过来。 “阿榆!” 叶凉臣将她拂到自己身后。 “你爹?" 珞迦看着又一个女子荒谬的闯进来,却被她的话再次惊到,眉目之中确实和他有几分相似之处。 “不然呢,我爹可是有妇之夫,堂堂圣姑竟然如此行径,你说我若是将此事宣扬出去,你能否还在罗刹国立足。” 她之前听到哥哥跟她分析来龙去脉,原来爹爹十年前在战场上失踪竟然是被这个女人给偷偷带回来了,还带到这么远的地方,这也就算了,还藏起来,孤男寡女待在墓里,搁这整杨过小龙女呢?可是她爹都拖家带口了好吗? 若是他当初就被带回京都,她们一家好好的,娘也不会出事,原主就是在千娇百宠之中长大的孩子,哪有现在的污糟事儿啊!她能不气吗? “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家有多惨吗?我娘为了找我爹至今生死未卜,我从小没爹没娘养着有多可怜,知道别人怎么欺负我的吗?是你毀了我的家,你就是小三,你知道你有多自私吗?” “你赶紧将我爹爹唤醒,不然我哥哥不会给你解毒的。” 叶桑榆说着说着又气冲冲的站到珞迦对面去了,恨不得徒手开撕了,虽然其中有一部分夸张的成分,小时候原主是养得嚣张跋扈没被欺负,都是她欺负别人,但是养歪不也是很惨吗? 这典型就是拐卖“老实男人”,导致家里没了顶梁柱害垮一家人,这个女人就是造成最终悲剧的始作俑者。 第167章 救出爹爹了 做我后娘?没门! 珞迦虽然听不懂小三是什么意思, 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词,她回头看了冰棺之中的人一眼。 “我不会让你们将他带走的。” “你——”叶桑榆咬牙切齿。 “阿榆。”叶凉臣将她拉回身边。 叶桑榆忍了忍,心想现在爹爹还没有醒来, 不应该激怒她, 应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然后珞迦沉默了半天, 竟然说出一句话没把叶桑榆气个半死。 “除非他醒来后, 愿意带我一起走。” “你做梦!”叶桑榆真的好想爆粗口啊! 这女的怎么这种脑回路,还想跟他爹回家, 做她后娘, 没门,她亲娘还活着呢。 “既然圣姑不愿意配合, 那就得罪了。”叶凉臣伸出一根细丝将她缠绑了起来。 “哥哥!” “没有我, 你们也离不开。” 珞迦一边虚弱的扶着冰棺, 不知道在哪里按了一下, 一边曲着手指再次吹响口哨,地下一震作响。 她又将那东西引过来了。 “找死。” 叶凉臣手中银丝一甩,珞迦整个人摔到墙角,他上前将叶行舟从冰棺中背了出来。 那蟒蛇不知道从哪个通道往上爬, 响动越来越近, 第五疾恢复了力气,心中同样骇然向叶凉臣那边靠近。 “麻烦你帮忙带着叶将军先走。”叶凉臣对第五疾说道。 “好。”第五疾想了想之后果断点头。 他当然知道叶凉臣的意思是, 他先带着叶行舟从水潭出去, 叶凉臣救了自己,能先走就先走, 帮个忙也是应该的,说着从叶凉臣手中将叶行舟接到自己背上。 “那个女人,不杀了吗?” “我来善后, 出去之后,外面汇合。” “好。” 叶凉臣一手牵着叶桑榆,另一手用银丝将珞迦拖了过来,她们刚出这个墓室门,就看到蟒蛇从一个通道口子里出来了。 第五疾瞧了一眼,本来就没怎么恢复,乍一看到这个鬼东西险些腿脚一软,上回他怎么不知道有这个东西。 “你先走!” 第五疾立即带着叶行舟往通往水潭出口的那个墓室方向离去。 叶桑榆看到这么大的蟒蛇不可能不害怕,那东西湿漉漉的正往这边游过来,因为身体太大,几乎要把通道占满了。 她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会被一口吞掉,都不带咀嚼的,虽然在梦里见到过这家伙,但是这可是活生生的就在眼前啊! 叶桑榆一手被叶凉臣包在手心里,另一只手也紧张的攀着他的胳膊。 “哥哥!”叶桑榆瞧着那蟒蛇越来越近了。 那蟒蛇几次忽然伸头过来攻击他们,叶凉臣手上拖着珞迦的银丝一收一放,那东西就会收住攻势,它仿佛有灵性似的,怕误伤到珞迦,所以有所顾忌,利用珞迦为诱饵几次扑空折返。 确定第五疾那边时间足够他带着叶行舟安然离去,叶行舟忽然俯身单手将她从腿弯处抱起来,就像抱着小孩子那样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上,叶桑榆一时没反应过来,还险些没有抓稳,还好双手抱住了他的肩膀。 “阿榆,抱紧了。” 叶凉臣侧着身子踩到墙壁上的一处藏着暗器的机关,将束缚着珞迦的银丝注入内力往远处掷去,果然那蟒蛇立即过去缠住,趁着这个机会他再次拖住时间,叶凉臣带着叶桑榆立即朝着圣墓正门方向迅速离去。 叶凉臣打算从山谷入口处离开,虽然那里有许多毒障和机关陷阱,但是之前他在外面查探之时仔细看过,出去不是难事,兵分两路,先让叶行舟被安全带走才是最重要的。 那蟒蛇将珞迦接住之后,将她身上的银丝咬断,珞迦不知道刚刚那个人为何将叶行舟带着往圣墓深处逃去,而叶凉臣显然是相反的方向。 珞迦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那蟒蛇盘在她旁边,脑袋张扬着想要往叶凉臣那边追去报仇,但是却被她阻止了。 她再次取出一只那个双生蛊吃过的黑虫,要它闻过之后沿着墓室深处追去。 “怎么不见了?人呢?” 那蟒蛇游到水里往下面探去,但是显然墓室与外面深潭的出口太小,人可以通过,它可过不去。 珞迦看它一直在水中徘徊,疑惑之下下了水,她震惊于在圣墓之中生活数十年,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寒潭竟然藏着一个出口,显然他们便是从这里私自偷闯进来的。 当她推开出口处那个铁锁缚住的盖子时,忽然伤势加重,潭水外面一片昏暗,一时忘了调整气息,潭水灌入口中,那蛇将她卷了上去。 冰冷的墓室内,蟒蛇丝丝的吐着信子,将珞迦卷着往墓室外面去。 外面那群珞迦的随从见从里面出来两个陌生人,还未反应过来,那人就从眼前略过不见踪影。 “追!” 随后,哑婆瞧见大护法卷着圣姑从墓室内出来的时候立即上前接过,看来今日圣墓里是出了大事了,不仅有人闯墓,还将圣姑打成重伤,圣姑若出了意外可不是小事。 叶凉臣带着叶桑榆经过毒障林,落石夹道,以及无绳渡,后面追过来的人是万万没想到自从上次有人擅闯圣谷之后,她们已经加强入谷难度,没想到竟然又有一人能来去自如。 “立即通知山上瞭望台,放箭射杀!” 叶桑榆被叶凉臣背在身上,察觉到身后箭阵响动,他立即将她护到身前,箭矢如急雨一般倾泻而来,他们正好在一片空地之上,没有丝毫可以躲避的地方,也顾忌不得用挥剑阻挡,只能运着轻功快速离去。 然而他肩膀处还是中了一箭,但是被他立即拔了箭头,叶桑榆没有看见。 远离箭雨到达安全地方之后,叶凉臣立即往水潭入口处赶去,那个出口蟒蛇或许过不去,但是珞迦却可以,他怕第五疾没有恢复不敌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五疾带着叶行舟从水潭里游上来差不多力竭而亡了,没办法只能找了一个山坡后面的洞里藏着恢复一下。 当听到脚步声靠近的时候他还警惕了许久,没想到进来的是叶凉臣,总算松了一口气。 “人交给你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气。” “多谢。” 叶凉臣立即上前查看躺在地上的叶行舟,依旧是假死状态,所以暂时无碍。 “还有这个瓶子。” 叶桑榆立即接了过来,是从他身上取出来的另一只双生蛊,当时珞迦放在叶行舟手中的,他身上双蛊未解,最好是随身带着。 “哥哥,我爹爹没事吧!” 叶桑榆上前拿着帕子将叶行舟脸上的水珠擦拭干净。 “没事。” “你们此行就是为了找他吧,如今人找到了,可是要返程,可否捎带我一路。” 开始的时候叶凉臣是众多追捕他的人之中武功最好,也是最让他忌惮的,轻功与他相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若不是其他势力搅乱,自己恐怕早就栽在他的手里了。 没想到打算在各取所需的合作中,发现叶凉臣人还挺义气,虽然自己是喜欢干些偷偷摸摸的勾当,但人在江湖,还是讲究个有恩必报的,而且自己内力还没有恢复,不知道那婆娘下的蛊毒还有没有后遗症,还是跟在叶凉臣身边最安全。 不久之后天黑了下来,叶桑榆和叶凉臣收拾了东西向山中借住的猎户告辞,随行的包袱里带了青玄做的□□,四个人假装成进城疾病投医的一家子掩人耳目。 三天后到达他们上岸处的一个沿海城镇,寻了一个农家小院安顿,青阳几个人收到叶凉臣信号之时立即与他们会和。 珞迦的毒原本只有半个时辰便会发作,但是圣墓那个照顾她又聋又哑的婆子,倒是深藏不露,擅蛊擅毒养了不少东西,只能暂时想法子镇住了毒性,阻止让它扩散。 “速速去搜查那几个打伤圣姑之人,命令各分部全力追查。” “我们为何听令于你?”她一个从来卑躬屈膝没给过一个正眼的婆子凭什么给她们下命令。 那婆子忽然站直了身子,开口说了话,手中拿出一块腰牌,“现在呢?” 众人皆惊,立即跪了下去。 “见过右护法。” 一个圣姑,会有两个护法,一个是那条跟了很多任圣姑的蟒蛇,一个则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在人前,没想到竟然是做个又聋又哑的婆子,一直藏在圣姑身边,如今她们群龙无首,也只能听她的话了。 右护法再次使用冰蛊镇住珞迦身上的毒性,以控制她的蔓延,只能让她处于昏迷之中。 “此事需得秘密行事,务必将为圣姑求得解药。” “是。” 众人离去之后。 那婆子无奈叹了口气。 “没想到你跟你母亲一样,竟然都是为了一个男人如此不知轻重,值得吗?” 她虽然擅长巫蛊之术,但是对于中原那边的毒药所知甚少,当年她偷偷带一个男人回来时,他也是中了中原的毒药,她将那男人关在墓室里养了一个月,眼见着一日日要毒发了,也是求了她用冰蛊来镇毒,但是最多只能缓解一个月,时间一长,身体就会不知不觉间冻死。 珞迦若一个月内无法解毒,可没有双生蛊可让她长眠假死了。 水霆霄和风烨几人被绮亚多次袭击,最后将她们引入一个极易让人产生毒障丛林里,外面还派了人看守,若有人出来,格杀勿论。 他们吸入毒气便会四肢无力,或者陷入幻觉,一直便没有走出来。 圣城之中,巫师就珞迦拿出来的东西忐忑的推算着,不知道该不该将此事昭告天下,但绮亚当然会派人推波助澜,甚至添油加醋以讹传讹,圣城所有百姓都知道她德不配位,先祖大怒要女王以血祭奠了。 几天之内圣城到处都是这样的传言,朝中形成两派,一派支持绮亚亲王上位以求正国运,一派认为这是谋权篡位的阴谋。 但这可是她们罗刹国圣姑亲手交给巫师的,怎么可能会有假,莫不是圣姑和亲王勾结诬陷陛下不成? “那就请圣姑来亲自当面对峙吧!”女王绮娜下了命令。 然而此时珞迦已经服下冰蛊成冰冻昏迷状态,哪里作得了证,女王来圣墓请了几次,才终于发现端倪,原来圣姑都生命垂危了。 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重病,不会是假传先祖的圣谕遭了反噬吧! 如今对峙朝堂,绮亚没想到珞迦竟然这时候掉了链子,但圣姑交出来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是假的,他们提议不如先让女王试一试,看看用血浇灌圣谕之后,到底会不会存在警示。 绮亚一方势力偏大,极力要求三日后,陛下沐浴更衣在圣坛滴血测验,若无反应,她自请降罪。 这样的大事,无论如何圣姑都应该在场。 水霆霄一行人认为不能再在丛林里坐以待毙了,因为林子里隐藏着不少毒物沼泽,让她们折损了不少人手。 风烨虚弱的靠在一棵树下面,脸上一块布料用水打湿之后敷在口鼻之上,小腿处还被毒蛇咬了一口,半路上随行的医官也死了,只随意找了一些解蛇毒的毒药糊在伤口上。 “主子,吃些东西。”破冰递给他一个果子。 风烨虚弱的摆了摆手。 水霆霄走过来,将她手中的食物递给他,“四殿下,这个给你吃吧,若不是你,如今这般模样的就是我了,当时也不应该劝你与我同行,如今陷入困境,本宫心下难安。” 风烨还是摇了摇头。 那边突然传来动静,“殿下,有一人闯出去了,等他找到救兵,咱们就可以得救了。” “好,四殿下,你听到了吗,已经可以去找叶兄求救了,桑榆也会知道你在这里,她也一定不希望你出事的,千万不要睡着。” 小莺儿?风烨眨了眨眼睛,他在罗刹国一直没找到她,叶凉臣那个王八蛋到底将她带到哪去了? 她会等我回去吗?她会担心我吗? 邺城。 之前落脚的地方被珞迦的人找到了。 她们多次动手,青阳和青玄直接将人打了出去,想求解药还如此不客气。 可是无论他们辗转到哪里,那些人总能找到,叶凉臣便怀疑是和叶行舟身上的蛊虫有关,若要隐匿踪迹,看来还是要先解蛊。 叶桑榆当时在隔壁墓室的时候,看到几本与蛊毒相关的书籍,顺手便带了出来,对啦,还有装着一个匣子的信,她险些忘了。 “哥哥,我也是想着爹爹不是中了蛊吗?我瞧着兴许有用,就,就拿出来了?” 叶凉臣翻了翻,发现里面的确写着解蛊之法,叶行舟体内的双生蛊取出来需要和珞迦取蛊同样的法子引出来才行。 冰蛊则需要一物降一物,需要一只炽蛊放进身体里相互攻克才行。 叶凉臣直接放了话。 “回去说一声,想要解药,拿炽蛊和黑虫来换。” 哑婆为了珞迦暂时脱离险境,答应双方互换解药,当珞迦醒来之时,绮亚正好直接派了兵过来请圣姑前往祭坛。 端着一副她不去也得去的架势,所以她只能让人继续盯紧叶凉臣一行人,没再轻举妄动。 这时,那个从迷障丛林里逃出来的人通过水霆霄和叶凉臣两拨人之间的暗号会和,请求他们去解救太女一行人,说完那人便死了。 “哥哥,四殿下和表姐出事了!” “别担心!” 叶凉臣已经替叶行舟身上的两种蛊毒全部解除,还有当年在战场上被人下的剧毒,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珞迦要用冰蛊让叶行舟长眠了,在当时没有解药的情况下,那是延缓毒性发作的法子,只是长眠已久,还需要慢慢恢复。 他暂时不能放心阿榆和叶将军,慎重嘱咐了青玄青阳过去解救,并叮嘱他们脱险之后一定要大张旗鼓进入圣城。 而他们几人便继续再此处休整。 第168章 即将回京 叶行舟终于醒了。 圣坛之内重兵把守, 外面则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但是他们或许并不知道今日很可能会兵戎相见。 “恭请陛下登上高台,将由巫祝主持为陛下验证先祖圣谕。” 女王绮娜只知道绮亚亲王野心勃勃, 这次回来更是暗中动作频繁, 只是始终猜不透她这一出到底唱的什么戏。 巫祝手中拿着一份金帛, 正面是绣着罗刹国图腾, 绮娜拿起一旁的刀在手心划了一道,鲜血滴在布帛的空白处, 巫祝立即将血抹匀, 另外来了两个人将布帛高举着正面朝外,让众人见证是否真的会有祖谕示下。 片刻之后, 众人惊呼。 “真的有字啊, 上面真的有字……” 绮亚勾着唇角掩藏着嘴角的笑意, 就在这个时候, 有人高呼道圣姑来了,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今天这一场闹剧不就是起源于她吗? 女王身后的一众大臣质问圣姑,问她那份先祖圣谕究竟是不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圣姑乃是先皇为陛下选出来的, 你莫不是想说先皇识人不清, 选错了人吗?” 没让珞迦开口,绮亚亲王直接开口驳斥, 原本喧嚣的场面立即安静了下来。 这圣谕上写着无非是呵斥损毁女王的话, 因为绮娜在位期间无所作为,几次天灾人祸引起天怒, 尤其当时有一次重大矿难,几千人活埋,当时全国民怨沸腾, 如今勾起了百姓心中旧怨,大家似乎越发信了绮亚的话。 “退位,退位……” 珞迦站在一旁,她至始至终未曾说过一句话,她看了绮亚一眼,对于周遭百姓的拥护让她几乎有些飘飘然。 自己做的真的是对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叶行舟被带走之后,她总觉得纸终究包不住火,秘密终究会被说出去。 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有反思过,自己带他回来对不对,她也知道自己将人藏起来是自私的行为,半年前中原曾有一批人来到这里打听叶行舟的消息,可是都被她私底下解决了。 但是这次她不是叶凉臣的对手,所以,恐怕无法从他那人手中将人带回来。 那么她和绮亚的这个交易也根本不存在了,女王虽然与自己不亲近,但也不曾苛待过自己,真的要助纣为虐吗? 绮娜即便性子再纯良,但是她却不信这皇位落在这个皇姑身上就能救了罗刹不成? 这个皇姑是什么德性她一清二楚,先皇不就是厌恶提防她才将她遣送边境,现阶段双方各执一词,但是抵不住民声沸腾,他们已经到了选取新任女王的地步了。 珞迦不想继续助纣为虐,正要开口,这时水霆霄一行人也赶到了圣坛。 “绮亚亲王说要请在下参加您的登基大典,怎么在下还没到,这戏便要开场了。” “你们——”绮亚看这些人的着装就猜测到是谁了。 水霆霄一番假意客套之后,将绮亚对他国来使暗下杀手,破坏两国邦交的罪行公之于众。 “各位口中所谓的圣明君主就是如此行径吗?” “我罗刹国内政岂由外人多嘴。” “那朕呢?朕可还未曾退位,就如此急不可耐的越俎代庖了吗?” 多日前就得到消息说泠国太女远航来此,只是忽然上岸之后没了消息,原来倒是被绮亚钻了空子。 风烨跟在最后面,他原本就懒得搭理这事,巴不得结束之后赶紧打道回府,顺便问了一旁的百姓刚刚放生了何时事,听了一嘴之后,立即眯起了眸子。 “原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原来将大家哄得团团转的,竟然是一个骗术。” 众人循声望去,议论之声再次甚嚣尘上。 绮娜身后的臣子听到这句话立即精神了起来,众人似乎嗅到要反转的气息了。 在众人望过来的目光中,他难得昂了昂胸膛走上圣坛,要了一些东西混入酒水中搅拌,泼上绮亚滴过血的布帛,奇迹发生了,那些字又不见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又不见了呢?” “他是会法术吗?还是妖术?” 这还不够,风烨还让人下去备了一些童子尿,众人露出鄙夷的神情,这好歹是圣谕,陛下滴过血的地方,未免过于污秽。 “照做。”绮娜吩咐下去。 于是,泼上童子尿,那上面的字又出来了,如此反复无常,可以人为改变显然不可能是所谓的先祖圣谕。 “这就是个戏法,上不得什么台面。” 风烨施施然又下了场,不禁在心里摇了摇头,到底是偏远小国,这种把戏都能引起如此动荡,还是他们越国地大物博啊! 当然这一切还是归结于小莺儿见多识广,这还是有一次两人见京都来了新玩意儿,约着一起去瞧热闹,她悄悄说给自己听的,那纸是由特殊的药水浸泡过,再用一些东西叠加就会发生变化,刚刚的布帛同理,不知道的人觉得新奇,知道之后也就那样了。 绮亚试图扣风烨一个妖言惑众的名头,并再次将珞迦拉了出来,毕竟相比于外人,罗刹国百姓还是更加相信他们的圣姑。 本以为她有把柄在自己手中,但是没想到珞迦一句话竟然否认了,说自己是因为被绮亚威胁所以不得以听命于她。 并且在众人面前跪下,承认了自己犯下大错,不配担任圣姑之位,她愿接受一切审判。 绮亚见大势已去,将珞迦的丑事直接说了出来,并且发动了兵变。 女王到底还是留了一手,四周埋伏了不少人马,竟然当着外人的面打了起来。 转瞬之间,刀戈相向,百姓逃窜,至此,一场名为动乱实为闹局的戏剧落了幕。 水霆霄帮了绮娜女王解决此次动乱,两国之间促谈海上贸易便水到渠成,她多次挽留他们以弥补之前的招待不周的愧疚,但被水霆霄拒绝了。 她们这次遇上无妄之灾,再加上风烨一直催着返程,水霆霄第三日就带着罗刹国女王送的几箱所谓的国晶回程了。 这次有着一支军队一路护送水霆霄等人到达沿海小城,叶凉臣和叶桑榆他们早已经提前筹备了一些用得着的东西在船上等着了。 秋季将至,雨季来临,水霆霄也要及时赶回去主导泠国祭祀大典,叶凉臣出来已久,暗探的消息无法远渡重洋,既然与阿榆和好,还是要及早回去。 叶桑榆穿着厚披风站在码头船上,看到水霆霄和风烨他们回来,高兴的挥着手。 水霆霄在护送的使者道别,破冰扶着风烨先上了船,总算是看到叶桑榆了。 “小莺儿你还好吗?” “还好。” “那我不好,我受伤了,你看。”风烨掀开袍子,露出脚上包裹得看不见伤口的绷带,语气还有些求安慰的意思。 “我看看,严重吗?” “当然,这可是蛇毒,差点就死了。” “叶小姐放心,青玄替主子解毒了,只要好好休息就没事了。“破冰瞧着主子见到叶小姐这样子,看来是没什么事了。 “你闭嘴!” “养是要好好养,就是身子有点虚,就是不知道小莺儿方不方便做点鸡汤给我补补?” “行,给你做鸡汤,可别说了,站这风口做什么,保证把你养好,回去别跟皇上小报告就行了……” 几个时辰之后,将罗刹国送的几箱回礼装上船,确保棉衣食物都备好了,最后再检查一遍船只,确认无误之后,傍晚时分船就打算出发了。 这时,在罗刹国护送的人离去之后,有一个人来了。 “等等!我想见见他。”一人蒙着头纱的女子站在岸上。 听到动静,叶凉臣和叶桑榆一起出来了,眼前这个穿着一身粗布带着面纱的女人,正是珞迦无疑了。 据风烨说这次罗刹国内乱好像和她有关系,不是当众认罪伏法了吗?怎么还好端端的呢?不会真的想跟着她爹一起回去吧! “不必了。”叶桑榆一口回绝。 “姑娘请回吧!他早就该回去了。” 叶凉臣对她之所以态度转好,正是因为知道她在叶行舟身上用上双蛊是为了镇住他当时在战场上留下的毒,不然的话,恐怕早就死在罗刹国了。 但如果当时她不将人带走的话,叶行舟会遭遇什么无人可知。 “这封信是在墓中偶然所得,便交还给你吧!“ 珞迦看着船只越来越远,打开手中泛黄的信封,她瞳孔微缩,竟然是她目前留给她的一封信。 她的墓室旁边葬着的是上一任圣姑,也是她的母亲,她娘也是因为偷偷生下她,才服毒而死。 她母亲在信中说道,她深知自己身为罗刹国圣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义务,可是她遇上了一个中原男人,最后还是情难自禁生下了她,那个男人要带她离开,但是她不知作何选择。 但是不幸,她们的事情被人发现了,说要杀了那个男人,此事便当做没有发生过,也不会让罗刹国百姓知道。 否则两个人就得一起死,原本应该双双服毒自尽的两人,她安排人将那个男人从墓室内那个水潭处的出口带走,当时是找了一个去往中原的船只送走了。 而她自己则回到墓室重新服下毒药,她不能安然离开,也无法独自苟活,所以她选择了死。 她母亲在信中说道只是对不起她,将这个担子留在了她的身上。 信封就藏在棺材的前方,只要在那里跪下去,就能触动机关,水潭那条通道,将来如果她想要离开了,就让她自己选择自己的幸福。 还说道如果想要知道自己的父亲,画像就在她的棺材内,要不要去找自己的亲生父亲也在于她自己。 可惜这么多年,珞迦一直恨自己的母亲,那个墓室从未踏进过一步,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些。 那天她认罪之后,以为自己可能也是跟她母亲一样,一杯毒酒了此残生了。 可是绮娜没有杀她,对外称她服毒而死,对内则是念在及时弃暗投明的份上,留了她一条命。 三日之后,圣谷就会被封,她得一辈子留在圣墓里为百姓祈福,永不得再以圣姑的面容出现在人前。 阴差阳错却正好换得了她想要的自由。 然而,现在好像也没什么用了。 …… 船舱内,叶行舟被安顿在叶凉臣的房间修养。 时隔多年,他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第169章 父女相见 刚知道的女儿被叼走了。…… “爹爹, 你醒了?”叶桑榆惊喜道。 几日前就感觉到叶行舟的手指有活动的迹象,所以一有空便过来守着,没想到真的醒过来了。 他仿佛睡了很长一觉, 刚睁开眼时光影模糊, 不甚清楚, 过了好一会儿, 才看清眼前映出一张如花俏丽的小脸。 叶行走没注意听到眼前的女子喊的是什么,只是那么看了一眼, 他的眼眸忽然颤抖了一下。 “冉……冉儿……” 叶行舟试图抬了抬手, 嘴里呢喃着什么,叶桑榆没听清楚, 腰往下弯了一点, 将耳朵靠近才听清楚喊的是什么。 冉儿?叶桑榆琢磨好一会儿才知道这是她娘的名字, 毕竟这对于她来说还真的不算特别熟悉。 叶桑榆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叶凉臣, 他走上前来搭上叶行舟的手腕查看,见身体并无异常而且逐渐转好,他也总算安心了。 “叶将军,你可是睡了十多年了, 阿榆是您的女儿。” 叶凉臣在提到叶桑榆之时, 右手不自觉的抚在她的后背上,即便叶行舟是她的父亲, 可是刚刚将阿榆错认成旁的女子, 就这样他的动作都有意无意的带了点占有欲。 “是啊,爹爹, 我是桑榆啊,您还没见过我呢?” “我的女儿?” 叶行舟闭上眼睛想了想,是啊, 当初他离京上战场之时冉儿是怀了身孕的,没想到竟然为他生了一个女儿。 叶行舟激动的想要起身,但由于身子无法动弹而作罢,他认认真真的打量着叶桑榆的眉眼,方才乍一看确实有几分像是他的冉儿,仔细一看竟然有几分自己的影子。 放在旁边的手再次试图抬了起来,叶桑榆立即上前握住,感受到叶行舟宽大的手心,还有微微的粗砺和疤痕,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虽然他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但至少这具身体毕竟和他血溶于水,所以叶桑榆心中似乎也有点动容。 自己的手被他微微用力的拽在手心之时,心中竟也涌出脉脉的温情。 “阿榆,叶将军刚醒,先让他休息一会儿吧!” “好,对了,爹爹饿不饿?” “刚醒来吃不得饭菜,你去做些易消化的清粥。” “好,我这就去。” 叶桑榆离去之后,叶凉臣倒了一杯水,将人扶起来了些给叶行舟喂了下去。 “多谢!” 叶桑榆炖好了粥之后,亲自端去叶行舟面前,作为女儿伺候一下爹爹没什么要紧的,一开始他还一副不太适应自己多了一个女儿,只是越看越欢喜,一碗粥喂完倒是十分适应了。 叶行舟吃完之后,叶桑榆又扶他躺下去休息。 期间爹爹还问了她这十年关于叶府的事情,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关键还是问了她娘,她只得含糊说她娘很好,都在京都等着他回去呢? 现下还不好直接将她娘失踪十多年的消息告诉他,还是先养一养身体,等回京之后再说吧! 叶桑榆不止煮了粥,还炖了鸡汤,风烨嚷嚷着要补一补身子,说想喝自己做的汤,朋友受了伤也只有这个要求,索性她便答应了。 只是那日四殿下喜滋滋的将装着鸡汤的篮子提走时,刚回到自己房间的她被叶凉臣压在墙角。 两人的关系虽然大家都知道了,而且她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可是她却总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太过亲密。 “哥哥?”叶桑榆推了推他。 自从在圣墓出来之后,两人的关系逐渐春暖花开。 “你……你怎么在这?” “我将床榻让给了叶将军,如今无处可去,不如阿榆收留我可好?” “我……我……”叶桑榆听到这话闹了个脸红。 “那哥哥睡这里吧,我和霈儿姐姐挤一挤。” 一根冰凉的手指抵在叶桑榆的唇瓣上,叶凉臣带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呢喃说道。 “既是如此,阿榆同我挤一挤也是一样的。”叶桑榆推搡着他越发靠近的胸膛。 简直太过分了,叶桑榆咬着唇扭向一边不理他。 “好啦,我听说你给别人炖了鸡汤?” 叶桑榆在他眼皮子底下也算是身经百战了,能不知道他又是吃别的男人的醋了,所以立马解释道。 “四殿下受伤了,喝些补汤确实于他身子有益,哥哥若是想喝,我也给你做,悄悄的给你一个人做可好?” “呵——”叶凉臣笑了笑,语气之中似乎并没有生气。 “好。” 其实风烨上船之后,私底下他悄悄找叶凉臣见了一面,说是要和他好好谈一谈。 “叶凉臣,我不是不敢和你争,也不是怕了你,我只是为了小莺儿才会让步的?” 上船之后,他就发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就不对了,不像之前一样,叶凉臣倒贴着讨好小莺儿,小莺儿会对他带了一丝排斥犹豫和挣扎,可是现在显然两个人之间发生什么了。 他好像明白小莺儿已经接纳叶凉臣了。 他问那三哥呢?你不是一开始和他在一起的吗? 叶桑榆没有隐瞒,也不怕他鄙夷自己,将自己和叶凉臣之前早就在一起的事情跟他说了,后来是因为梦魇的后遗症导致自己将叶凉臣忘了,所以自己就接纳了宁王的感情。 她决定要坚持自己的心意了,回京之后,自己会亲自跟宁王殿下解释清楚。 风烨到底是放手了,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叶凉臣是小莺儿喜欢的人。 说起来,几个人里面,没想到人家叶凉臣早就捷足先登了。 并不是因为他是叶凉臣,就像当初在宫道上遇到三哥一样,任何一个她喜欢的人,能好好护住她,那他便可以做到放手。 如果只能做朋友的话,那他就认命吧! “但是,我要做你最好的朋友,除了父母亲人,小莺儿要最喜欢我!” 他固执的这样要求着,因为在京都之中,真心和他交上心的,也就只有叶桑榆一个。 他还想小莺儿能记住自己,有空陪自己玩一玩,和她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真的很快乐。 “好,我答应你!” 于是,最好的朋友受伤了,她有什么理由拒绝照顾他呢? 叶凉臣听到风烨对自己说他会放手时,表面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心里对他的排斥还是稍稍缓解了的,即便风烨无论如何不会是他的对手。 但是听到他说什么阿榆喜欢的男人他都会放手,并不是因为他的时候,眉头不耐的皱了起来。 “三哥对小莺儿的感情也很深,我希望你回京之后处理好你们三个人的事,男人之间哪怕是打一架,杀个你死我活,也不该让小莺儿受一点委屈,如果要公布你的身世的话,还希望趁早进宫向父皇求情,如果需要的话,本殿下不介意拉下面子替你说说好话……” 该说的都说了,风烨瞧着叶凉臣那张冰块脸多看了几眼,行了,忍忍吧,其实长得还是不错的,跟三哥不相上下,选择哪一个小莺儿都不亏。 然后风烨哼了一声别扭的走了。 叶凉臣也舒缓了眉头,能在回京之前,他主动和自己放下矛盾,可见他对阿榆是真的极好的。 既然他都已经放下了,那么叶凉臣自然没必要跟他计较什么了。 但是他也不可能老是让风烨以朋友的名义在阿榆这占便宜,这时候该卖惨的卖惨,让阿榆也该心疼心疼他才是。 于是,在叶桑榆睁大眼睛之下,叶凉臣解开了自己的衣襟,里面露出绑着绷带的后背。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出谷的时候,背后中了箭伤,当时情况危急又要和叶将军会合,所以没告诉你。” 叶桑榆刚伸手摸了摸,叶凉臣假意皱着眉头,作出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 “怎么现在由要告诉我了呢?” “倒是想让你自己发现,你不是没发现吗?”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他这是在自己面前也学着博同情了吗? 叶桑榆无奈的笑了笑,将他扶在凳子上,要看看他的伤口。 叶凉臣不让,其实因为他的体质原因,青玄早就帮忙包扎过好得差不多了,真要看了就露馅了。 …… 白日里叶凉臣便一直待在叶桑榆的房间里,晚上回自己房间打地铺,叶桑榆说到做到,风烨的腿是好了,但是叶行舟还得好好调理,做一些滋补的汤,爹爹和他一人一份。 叶行舟手脚无法用力的时候,都是叶桑榆照顾着,照顾完之后两人轮流扶着他试着下地行走。 眼见着可以慢慢的挪动步子,也逐渐能使上力气了,不料水霆霄知道他差不多恢复之后,过来拜访时在他面前将娘亲失踪的事情说漏了嘴,他整个人又颓靡了下来。 叶桑榆只能说曾经求过国师傅大人算过一卦,说娘亲跟他一样只是暂时回不来,并没有生命危险,将来只要去找,一定会一家人团聚的,再加上叶凉臣在一旁帮衬着点头,可算是劝好了。 这下,他自己倒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恢复身体,比之前积极多了。 现在不用人扶就能自己行动自如,甚至都已经开始找了把木剑在船舱外面活动手脚,武功虽然生疏了不少,多练一练就可以看到点当年的影子了。 叶行舟心里挂念着沈冉儿,想着以后能够一家人终有团圆的一日,心情也好了不少。 只是,没高兴多久,他没想到自己十多年才见了面的女儿就已经要被叼走了,而且知道那人是谁时,险些没跌倒在地上。 一天晚上,叶行舟原本已经回房休息了,他忽然想起来放在自己身上的玉山令不见踪影,此物可丢不得,不知道是不是在自己那侄子手中保管着,他正打算找叶凉臣问一问。 不料经过叶桑榆房间的时候,从半开着的窗户上,看到自己女儿竟然坐在一个男人的膝上。 似乎没有半分不情愿的意思,还在乖巧的一口一口喂那人喝汤。 若不是还有半分理智尚存,顾忌着女儿的颜面,他怕是要破窗而入了。 叶行舟面部表情紧绷着挪开了眼,手上拳头紧握,从离开时那略微凌乱的脚步来看,可以说是雷霆之怒来形容了。 尽管叶凉臣对他来说可谓是救命之恩,但那可是他唯一的宝贝女儿,两人那副样子可不是兄妹之间能做得出来的。 “什么声音?” 叶桑榆扭头往窗户那边看去,怎么好像有人经过呢,叶桑榆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想过去看一看。 “许是风吧,大家都去休息了,哪有什么人?” 叶凉臣睫羽轻眨,将她往怀里搂了搂,想着待会儿过去一顿打怕是少不了,不过这事让叶将军知道是迟早的事,回京之后他就想和阿榆成亲,所以方才他察觉到有人靠近,知道是叶行舟,他并未声张。 被叶凉臣又赖着缠了好一会儿,叶桑榆才终于将人赶出去,临走之前,他咬着叶桑榆的耳朵说道。 “阿榆,我从未这么迫切的想要回京。” “你——”叶桑榆将他一把推了出去,将门关上之后,她的耳朵不由得热烫了起来。 回去做什么不用说了,这话不止说一次了,她真的不知道叶凉臣竟然这么磨人,她算是明白了,对你好的是真的好的磨人,不好的时候就是折磨死人。 当初被他派人带到他身边的时候,她是真的极其排斥害怕他的,但是想不到自己真的走到这一步了。 …… 叶凉臣房间里一片漆黑,但是他视线极好,自然发现叶行舟坐在桌子前。 叶凉臣上前两步,一个拳头当着他的面门便劈了过来,好在他略微侧了身子,刚好重重打在胸口上,避免了脸部,没有让他明天出丑。 叶行舟这一拳可是使了如今十成十的力道,叶凉臣直接往后退了好几步,他捂着胸口不声不响的将房间的灯点燃,即便被打了自然也不能恼,忽然他闷声不吭的跪在了叶行舟跟前。 叶行舟负在身后的手依旧紧握着,恨不得再补上一拳。 叶凉臣先发制人,率先开口解释了起来,从他和叶桑榆在叶府相遇时说起,将叶桑榆隐瞒着叶行舟的事情点点滴滴都说了出来。 两人在叶府如何相依为命,自己如何有幸跟随国师去了生死阁,三年之后她们的再相逢。 只不过将发现自己身世不对,和明白自己的心意的顺序颠倒了过来。 他说既然说要照顾阿榆一辈子,他为何不能选择一个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的机会呢? 这一长篇话语不可谓不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原本叶行舟握拳的手都松开了,听到自己的女儿在叶府被那样苛待的时候,竟然恨不得立即回去给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 他叶行舟也是一个性子直爽不会忍气吞声的人,他唯一的女儿没有父母在身边长大经历了多少委屈,想他堂堂越国大将军竟然护不住自己的妻女,又有什么颜面去责备他人。 叶凉臣到底是擅长揣摩人心,叶行舟不知不觉之中心里的怒气也被转移了,甚至叶凉臣在他心里倒是树立起了两人相互搀扶一起长大和他女儿是青梅竹马的一个形象。 对于没有长辈教导的孩子来说,日久生情,水到渠成,情不自禁生了爱慕似乎也能够让人理解了。 “至今没叫您二叔,因为我并非叶氏血脉,我心悦阿榆,一直想找机会跟您说,我想娶她做我的妻子。“ 叶行舟低头看了他一眼,他没有将兄妹乱了纲常伦理一事说出来,是因为他心里早就知道真相了。 叶行舟正经打量了叶凉臣一眼,让他想起了一桩藏在他心里多年的隐秘往事。 第170章 叶凉臣的身世 或许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叶凉臣的生母凌宁是国师张衍唯一的女儿, 她因为性格叛逆,怨恨自己的父亲,所以独自离开归云谷。 初入江湖, 不知世事的她遇见了叶行云, 后来一起互生了情愫, 原本叶行云就是打算带她回京成亲的, 谁知半路上竟然出了意外。 昌德二十一年,距离风严打下南陵国之后, 姜国忽然在边境引发战事。 二十岁的叶国大将军叶行舟当时镇守前线, 与姜国对战数月,但是因为兵力不足姜国来势汹汹, 风严当时为了鼓舞士气带兵御驾亲征, 不料在半路上忽然遭人行刺。 叶行舟收到消息赶过去接应时, 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破庙中旁边随行的御医正在给皇上把脉,风严受了轻伤,原本身中剧毒,太医却忽然说并无大碍了。 破庙的角落里一个女子被一件披风胡乱盖着, 他正要走过去, 一个太监提醒说那女子是给陛下泻火的,但是不知好歹伤了陛下, 所以风严解了毒之后, 也没有人管她。 听到此事之后,他虽觉得甚为不妥, 但是他身为臣子又怎能随意置喙陛下,那姑娘反抗便不是自己愿意的,他心有不忍便找了个机会将人送走了。 凌宁醒来时是在附近一个农户家中, 那件事之后她每天都要梦到当时自己被欺辱的场景,她不愿意去找叶行云,便有了独自离开的打算。 但最后还是被叶行云找到了,质问她为什么忽然不告而别,她起初不愿意说,后来发现她竟然怀孕了,在叶行云的逼问之下,他才知道原来心悦之人遭受了欺辱。 当时他就说要找那人报仇,势必要将那人千刀万剐。 但是凌宁不想将那人说出来,那日所遇之事她一点也不想回忆,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她很怕叶行云嫌弃她,最重要的是,那人的权势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更怕他以卵击石反受其害。 凌宁想要落胎的,但她原本就自幼体弱,若是流了产恐怕不久再也没有孩子,更是有可能时日无多,平安将孩子生下来,说不定还能有一丝机会。 叶行云为了她身子着想,便咬牙劝着她将孩子生下来,之后找个人家送得远远的就是,叶家多出痴情种,他也不例外。 当时因为军情紧急,风严身体恢复之后,和叶行舟继续前往边关,好在后面形势逐渐明朗。 过了很久之后,叶行舟有一次回京,听说三弟已经成亲了,但是他回家之后发现叶行云娶回来的竟是当年那个破庙里被他送走的女子。 他私底下和那女子谈过,当时和他说话时,他记得她脸色都是苍白的,嫁给三弟之后,身子据说也不是很好,而且三弟是已经明知道那女子怀别人的孩子还是愿意带她回来成亲。 她感谢叶行舟当初将自己送走,并求他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叶行云不介意那个孩子,还愿意娶她,这已经够了,让她以为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吧! 不是叶行云的孩子,是谁的自然不言而喻。 其实之后,皇帝有问过那个女子的踪迹,还想将人带回宫里,叶行舟直接承认说那女子想要寻死,不愿意留下来,可怜她所以放她离开了。 在风严看来,也不过是一个下属找过来的女人,既然如此不识好歹,他也不屑于去过问了。 时间一久,他几乎都忘了那个女子的长相,十多年过去,他更是忘了曾经在一个风雨交加的破庙里还宠幸过一个女人。 皇家血脉流失可不是一件小事,宫中当时只有三个皇子,皇帝子嗣单薄,若是被陛下知道一定是会接回宫里的。 “我原本不想要这个孩子……”她当时这样说道。 “但是他很乖,他什么都不知道……” 在怀胎的几个月日子里,叶行云对她很好,原本不想要的那个孩子,在她肚子里极其乖巧,从来都不孕吐,甚至胃口极好,有时候还能感觉到孩子在肚子里慢慢的翻着身子,这无疑也激起了她即将成为一个母亲的温柔。 夫妻二人感情越来越好,所以她既然心里喜欢,倒是有了好好抚养那个孩子的打算。 她希望叶行舟将那件事那个人埋在肚子里,但叶行舟是风严的人,她不能保证叶行舟会不会将事情说出去,叶行舟沉默许久,一把将要跪下去的女子扶起来,点头答应了此事。 “这个孩子以后就是我叶氏血脉,就养在叶府吧!” 即便这个孩子若是就此流落民间不是小事,但是见她们夫妻琴瑟和谐,犹豫许久还是隐瞒下此事,或许生在叶府比在那吃人的地方要安全许多。 只是到底好景不长。 凌宁自胎里是带毒的,张衍炼制了浮朱丹这一味解毒丸给她服用,因为破庙中的事,风严的毒正好被浮朱丹给解了,她原本自己身上的浮朱丹的药性减弱,所以身子也便跟着差了一些,再加上生产之时被人动了手脚,所以才难产而亡。 但是直到难产将死之时,凌宁还是将那个男人的身份告诉了叶行云,因为叶行云很爱她,她不想自己和他之间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还有所保留。 她已经想要放下了,也劝说叶行云不要报仇。 她知道自己要死了,为了叶行云好,两个人原本想要好好抚养的孩子自然不可能了,他将来要是重新娶妻,有个别人的孩子总是不好的。 她原本想让叶行云将孩子送到归云谷,送到爹爹手里,可是一想到自己因为怨恨他而负气离开,若是让老头子知道自己死了他指不定怎么笑话自己呢? 他已经养了自己一个拖油瓶了,这个孩子她也没有颜面再送回去。 这样老头子说不定还以为自己女儿在哪里逍遥快活呢?让他气着吧! 凌宁最终还是嘱咐叶行云将孩子找个没有子嗣的好人家送走,让他做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就好了。 但是叶行云在凌宁死后也没有心思管那个孩子就是了。 那次和凌宁见面相谈之后,叶行舟因为战事再次离京,便再也没有管这件事。 直到他后来带着冉儿回京成亲,才知道原来三弟妹难产死了,三弟叶行云竟然悲伤欲绝离家出走了。 只留那个可怜的孩子留在叶府,三房几乎没有人,只有一两个婆子照看那个孩子。 与冉儿成亲之后,与姜国又起了摩擦,短暂相处之后再次离京。 他也交代了冉儿多照看一下那个孩子,一次偶然的书信中提到,母亲似乎不大待见那孩子,在三房据说养得不是很好。 沈冉儿想将孩子抱回二房抚养,反正她一个人在府里也是无事,但是老太太也是不喜欢她,更不喜欢那个孩子,她也只能偷偷给些银子叫三房的奶娘对那孩子好一些。 叶行舟在信中提到,叶凉臣这个名字还是冉儿给起的,之前连个乳名都没有。 只是后来老太太找了个缘由便悄悄将孩子送走了,沈冉儿去找老太太问的时候,不小心被人撞了,摔了一跤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怀孕了。 动了胎气养了很久,派人找了才知道那孩子被送到庙里去了,她自己怀孕也无暇分身,只捐了一些香油钱,让人好生照看着那个孩子。 再就是后来叶行舟出事,叶桑榆生下之后没多久,沈冉儿就离开叶府了。 那庙里的和尚,见送香油钱的人家再也不去了,对于叶凉臣的待遇自然是多受欺辱。 叶行舟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诸多事宜,只是在和沈冉儿书信中提到的知道一部分。 但是听完叶凉臣说了这些年和自己女儿在叶府如何相依为命的事情。 让他心里忽然产生一种或许冥冥之中早有注定,才让她的女儿和他走到了一起。 他也不是迂腐之人,对自己刚找回来的女儿尚且疼惜都来不及,如果阿榆真的喜欢这个孩子,他也不会横加阻拦。 叶凉臣将所有他想说的话说完,却没有听到叶行舟一点动静,所以直接抬起头回视着叶行舟。 他只是来通知叶行舟的,同不同意也并不能阻止他,也是为了阿榆才愿意跪在叶将军面前。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叶将军看他的眼神忽然变了呢? 叶行舟没说话,叶凉臣就一直在那跪着,他原本以为恐怕今夜就要这么跪一晚上了,但是紧接着听到叶将军叹了一口气。 “你起来吧,你和阿榆之事,我允了。” 此事似乎反转得过于突然,他胸口那一拳还隐隐的疼着呢,恐怕背后的伤口都裂开了。 但是听到叶行舟的话,到底结果是他所期盼的,叶凉臣心中一喜,便果断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叶将军成全。” 叶凉臣起来时,叶行舟竟然还扶了一把,他不知道为什么态度改变如此之快,但是也没有多问。 “但是阿榆尚未出阁,你须得注意一些行径,若是被旁人知道了诋毁她,我依然饶不得你。” “是。” 叶凉臣此时是答应了,但以后若是再做些什么,自然不可能被这个当父亲的知道就是了。 “回京之后,你有何打算?” “离开叶氏,独自建府,请陛下赐婚。” “婚事不急,你首先须得要有一个干净的身世,离开叶府之后,旁人若是问起,你该作何解释?” 叶凉臣沉默着,他丝毫不顾忌自己的名声,若是有人敢乱嚼舌根,杀了便是。 叶行舟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他没把自己说的当回事,他受人指点掉不了几两肉,但是她女儿可不允许被卷入其中。 “我到时候想办法替你找个德高望重的老亲王,叫他对外宣称你是被人抱错的孩子,如今身世清明自然应该回归本家,如此也没有人敢随便议论皇亲贵族。” 叶凉臣一愣,他没想到叶行舟才刚刚接纳自己,就已经替他想好后路了,虽然他不喜欢和京都那些世家权贵扯上关系,更想自己单独带着阿榆一起生活,但是显然这个法子才是最好的,也免得阿榆受她的名声连累。 “好,多谢叶将军。” “嗯,此事到达京都再议吧!” 一切阻挡在他和阿榆之间的困难似乎都在慢慢迎刃而解,但是事情并不是总能让人如愿以偿,回京之后,等待他的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第171章 京都出事了 国师也是硬撑着一口气,恐…… 又过了几日, 中秋节到了。 叶桑榆没想到今年中秋竟然是在海上度过的,只可惜天色不佳,没有月色可赏。 她找霈儿姐姐青羽还有船上小厨几个一起当了帮手, 做了一些月饼, 争取船上的人都能分到一点, 也算了有些中秋佳节的氛围吧。 外面的天气抬眼望去都是阴沉沉的, 叶桑榆一直就害怕遇到海难,不过哥哥说还有一日行程便要回到泠国, 她总算安心了些。 但也就不过半日的时间, 酝酿已久的大雨终于呼啸而至,铺天盖地如注的雨幕就完全遮挡了视线。 雨势格外的大, 就像有人在天上一盆盆的往下泼水一般。 原本两人在房间里各自看着书, 感觉到船只被风浪打得不平稳起来。 房间里的很多桌椅都是固定的, 但是放在上面的不少书本茶盏掀翻在地。 叶桑榆连忙扶着桌腿打算将东西捡起来, 正好就看到叶凉臣打开门出去了。 “哥哥!” “阿榆,在里面待着。” 入眼便是风起云涌,海面上出现大大小小的漩涡。 此时,在三层瞭望台处巡视航线的舵手见风势太大, 原本打算降帆, 结果被忽然迎面吹来的风暴刮了下来,在几乎要掉入海里之时, 叶凉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冒着雨将人抓住, 一把将人拉了上来。 “多谢叶公子。” 那个被救上来的舵手刚站稳,一楼的船员披着蓑衣来来往往的作着迎接风暴的准备。 “快, 把帆全部降下来。”葛翁在下面喊了一句。 叶凉臣抬头看到刚刚被降了一半的船,立即攀了上去将整个系着帆的绳子放下来。 船只逐渐降速,顺着海浪激打的方向前行。 听到动静, 水霆霄也出来了,霈儿扒拉着门框给她撑伞。 “叶公子快进去换身衣物吧,我泠国怎么也说是依海而生,此次风暴,一定能平安度过去的。” “是啊,海神会保佑我们的,桑榆姑娘别担心。” “嗯。” 每年这个时候泠国的雨季都会到来,这个时候泠国百姓是绝不会出门捕鱼的,而且今年天气尤为恶劣,若不是在罗刹国耽搁了行程,他们早已经安全靠岸了,但是葛翁怎么说也在泠国扎根十多年了,指挥这点事倒不在话下。 况且即便风雨如注遮挡了视线,可是对于他们经常出海的人来说,不过距离泠国海边一日的行程,闭着眼都能知道这是在哪个方位。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前面加快了航行到了泠国附近海域,若是在不熟悉的地方遇到这样的风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估计还真的有生命危险。 可能叶桑榆第一次看到这么恐怖的场景,还以为到世界末日了呢? 不过看到表姐不怎么担心的样子,她也放下了心。 叶凉臣身上衣裳被打湿了,需要重新换洗,她不好在房间里,水霆霄找她过去说话,她便答应了。 “桑榆,上岸之后便随我入宫见见母皇吧,她若是见了你,一定很开心的。” “好,我跟哥哥商量一下。” 虽然他说想立即尽早回京,不过只是见一见泠国女皇陛下应该不碍事吧! “你啊!”水霆霄戳了戳她的脑袋,“原本以为是叶兄一厢情愿,你是被追着跑的那个,谁知不过短短数日,竟是什么都听他的了,若是他不同意,你就说娘家不同意这门婚事。” 这话说得将叶桑榆羞得脸通红,她以前就怕哥哥,本来都得看他的意思呀! 水霆霄还说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她应该会去一趟越国,到时候要好好陪她看看越国京都,看看比不比得过她们泠国都城,叶桑榆满口答应了。 水霆霄又说了若是有了她娘亲的消息,要及早给泠国通信,到时候好一起去将她找回来。 找回来之后呢,让她们娘俩在泠国住个一年半载…… 外面风雨呼啸,房间里面有表姐和霈儿跟她说话,不知不觉就过去半日了。 叶凉臣过来找她的时候,她才发现船只果然比之前平稳了很多。 打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眼前的雨也逐渐停了,四周逐渐明亮了起来。 次日早上,朦胧的海雾里一艘船只扬着帆慢慢靠近北离湾。 昨夜下了一天的大雨,在渡口处看守的老渔夫揉着昏花的老眼知道是太女殿下一行人回来了。 塔楼上风铃被拉响,清脆风铃声随着海风一阵阵的往后面传去,这是通知出海的船只回来的意思。 当船只靠岸之时,岸边已经围拢了不少的百姓,远行的人航海回来自然是一件值得大家高兴的事情。 有的小孩子坐在父亲肩膀上,有的在岸边高兴得四处乱串,总之,有热闹他们就开心,大人高兴他们也高兴。 “终于上岸了,出来这一趟,爷真的都怕了,只想回金窝窝里躺着吃好喝好不香吗?” 他为什么要出来瞎折腾呢,险些把命都丢了。 叶凉臣扶着叶桑榆,青玄照顾着叶行舟,青阳青羽提着包袱跟在后面,跟水霆霄打了声招呼就先回了他们之前住的地方。 他们一离开,岸边的人群里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刚刚他们不仅看到叶姑娘,还看到四皇子殿下了。 “立即告知宁王殿下,叶姑娘已经在回京路上。” 那边叶凉臣还没进客栈,半道上得知太女船只已经返程,青阳当初留在泠国的暗卫原本想立即赶往岸边,但又怕错过他们,便在客栈那个院子门口候着。 叶凉臣一下马车,其中一人便立即跪在地方,递上了一封停留在他们手里十多天的京都密信。 “进去说。”叶凉臣捏紧手中信封先进去了。 叶桑榆正吩咐人将他们的东西卸下马车,然后准备让人给爹爹和风烨安排住处。 房间内。 那个暗卫再次跪在叶凉臣面前,虽不知道信中说些什么,但是他们也得知消息说国师出事了,这封信是用最快的速度加急送过来的,说要务必及时送到主子手上,可是主子今日才回来,已经耽搁了许久,他们也没办法,只能在这里等着主子干着急。 叶凉臣边看信中内容,忽然面色一凝,眉头紧锁,抿着的薄唇看得出来事情极其是十分严重了。 国师重伤,生死未卜,太子被废,陛下病危,梁王与宁王对峙京都。 师傅出事了,这信已经是多日之前,如今竟不知是何状况。 “立即准备车马,我们即刻回京。” 当叶桑榆忙活着还没有坐下来喝一口水的时候,却从叶凉臣那得知现在就得立即回京。 “到底出了何事了?为何这般着急?”叶行舟开口问道。 他将心中内容给了叶行舟还有叶桑榆看,两人无不震惊。 叶桑榆心惊,怎么回事,为何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忽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了。 “哥哥,那,那我们现在就走吧!爹爹你的身子……" “好得差不多了,京都混乱,凉臣定有要事,耽搁不得。” 对啊,国师对于哥哥而言说是至亲也不为过了,何况太子殿下好端端的怎么被废了呢?也不知道三月和嬷嬷她们在京都会不会出什么事,她也是归心似箭了。 青阳得知消息时立即下去准备,将刚刚的车马换车脚力更好的马匹,考虑到叶小姐,按照主子的意思还寻了一辆柔软舒适一些的马车,只是时间太紧,也算不得太好,只能先将就一些了。 原本已经答应好了表姐,明日要进宫找她的,现在却要食言了,只能留信一封让人送去太女府,禀明缘由之后,说一声来日方长了。 风烨得知自己太子大哥和父皇出事之时,急得险些没站稳,父皇怎么会重病不起呢,自己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他也顾不上刚下船时嚷着的疲惫了,命破冰拉过来快马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回去。 一切准备妥当,一行人各有心事,除了叶桑榆坐着马车,其他人均骑着快马卷着烟尘向城外奔袭而去。 水霆霄得知消息想要去道别之时,他们早已经离开都城数十里了。 越国京都。 夜晚,皇宫之内随处可见都是巡守的士兵,城墙之上站着的人比以往多了三倍。 禁军统领段焱带着几个人想要例行巡岗,但是被告知陛下寝殿四周不允许过去了。 “看清楚了,我们可是禁人!" “禁军又怎样?那又得看是谁的人?听说你们不识时务,也不看看现在的局势,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梁王才是正统,你们算哪根葱?没把你们捉起来就算客气的了?” 段焱听到这话一拳将那人打飞出去。 “大人,别动手——”后面几个禁军准备要拦着,但是晚了,段焱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 “你,你等着。”被打的那个半天才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大人,他指不定向梁王那边的人告状去了。”后面的人着急道。 “怕个球,他奶奶的。”段焱吐了口唾沫。 他们这一系禁军明面上是独立的,但是和暗影阁一样,算是叶凉臣的手下,叶凉臣如今不在京都,原本想将他们拉拢过来,但是叶凉臣迟早是要回来的,这块骨头便不好啃了,所幸暂且丢在一边。 他们几个人低头叹气的回了禁卫所,部分兄弟已经跟他们一样回来了。 “怎么回事?” 段焱看着里面聚众坐了一院子的人。 “除了咱们,其他人都向梁王投诚了,咱们——”那人欲言又止。 他们属于段焱直接管理的,其他的有一些暗地里不满他的,或是觉得现在到了选边站的时候了,再不聪明点,等尘埃落地,怕不是饭碗都没了。 如今梁王和宁王胶着对峙着,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这个时候不识时务还等什么时候? 其实宁王自从赈灾回来之后,势力忽然就起来了,不仅从其他封地借来了三州的兵马,身边据说还有军师在侧,更有人说他默默蛰伏多年,积累了大量兵马粮草,所以才能在梁王几乎就要成事的时候扳回一局。 但是梁王手中有皇帝的传位圣旨,皇帝就差一口气就要驾崩了,到时候继位的肯定是梁王了。 “滚滚滚,要走都走!”段焱咒骂了一声。 这时,暗影司的人来了。 “王大人,您不在暗影司,怎么来我这了?” 王异,是叶凉臣提拔上来暂时接管暗影司的人。 两人都算是叶凉臣在宫内的心腹,如今的待遇都是一样的,他们也被命令不准再出宫了。 “之前,我已经命人将京都之事传给叶大人了,为何还不见音讯,国师府那边恐怕——” “哎呀——国师大人怎么忽然出事了呢?陛下也是,早知道如此,陛下就不应该派叶大人离京?”旁边一人急得直挠头。 国师是被人抬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据说是被人一刀捅了心口,按理说是阎王也救不回来了。 可是国师也是硬撑着一口气,恐怕也是想着等叶大人回来。 但是这消息传出去跟石子丢入大海一般杳无音讯。 叶凉臣不在,他们也拿不准下一步要怎么做,但到底是没和别人一样有那倒戈的心思。 他们是叶大人的亲信,只要叶大人无事,无论谁继承大统,叶大人都能委以重任,有的人有些野心的,想趁着权力交迭的时候赌一把另谋生路倒也没什么错。 第172章 原著小说之后 故事结局之后的人物提前…… 一行人回京心切, 可是马车到底是耽搁了他们的行程。 叶凉臣一直走在队伍最前头,一日之后已经离开了泠国边境。 要不是青玄提醒怕叶姑娘身子受不住,叶凉臣估计还得继续赶路, 因为忧心师傅的病只想快些回去, 竟然忘了阿榆禁不住路途颠簸。 因为已经入夜, 他终于吩咐下去, 大家原地休整。 叶凉臣撩开马车帘子的时候,叶桑榆坐安静靠在马车垫子上。 “哥哥, 你怎么进来了?” “身子可受得住?” “嗯。” 叶桑榆咧开一点笑容, 其实她已经隐隐有点晕了,这马车虽说比之前来时的好一些, 但不知道是不是受之前的影响, 马车一快, 这种颠簸的感觉还是让她难受。 但还是在叶凉臣进来之前, 在脸上抹了点薄薄的胭脂,若是看到自己脸色苍白的样子,估计又要担心了。 休息的两个时辰,叶凉臣一直没睡, 天色还没亮, 它们便再次出发。 又赶了三日行程,众人之间气氛凝重, 除了稍稍休整, 便是赶路,但叶桑榆在坚持三四天之后, 实在是受不住了,马车里她悄悄将呕吐之物装在匣子里也不敢让大家知道,等下去方便之时扔在林子里。 但是眼见着她的脸色是胭脂也遮不住了, 有一次她晕晕乎乎的马车停了她窝在马车的被子里还没醒过来。 “阿榆,阿榆起来吃些东西?” 一般马车停下休整的时候,叶凉臣就会到马车里陪着她,但是发现叫她叫不醒,抱着被子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才发现不对劲。 伸手抚摸着她的脸,没想到脸色的汗珠晕染了胭脂,褪的颜色都抹在了叶凉臣手心里。 叶桑榆迷迷糊糊之中竟然又做梦了,那个自从离京之后再没出现在她梦里的家伙破天荒的又来了。 梦中的叶桑榆倒不是蔫蔫的,精神十足的望着原主,质问道。 “你可真行,不需要我的时候不来找我,我把你爹找回来了你就来了。“ 原主叹了口气,心道我白白让你和男主在一起,就差最后一桩事完成,她就能顺利投胎了。 谁想到事情跟脱缰的野马一样不跟原来一样走了,她没想到叶凉臣会带走叶桑榆,也没想到这件事背后还有一个意外,导致事情横生枝节。 这个意外就是萧锦茹竟然是个重生的人,她问判官怎么回事,他们也不得而知,就叶桑榆怎么会来到这里一样,只能用有些人就是存在这样的机缘来解释,她自己也是如此,这世间之事谁又能堪透一样。 她没想到短短时间内叶桑榆和叶桑榆又在一起,而且封住的那些记忆松动了不少,但由于这边和风流云那边事情差不多分开进行,她也没有再干涉什么,暂且让她们在一起吧,免得叶凉臣这个疯子一直让她受苦。 只是到了京都之后,还须差最后一个时机,这也就意味着即便她们现在又在一起了,到时候完成任务的时候还是要再来一次让她再次失忆,让她做完最后一件事,就帮她恢复记忆。 她也觉得自己这样做真的非常自私就是了,所以她才想要弥补她一下。 “你们离开主线太久了,风流云那边发生了许多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京都才那么乱,但大体上还是按原来的故事走的。” 说到风流云,叶桑榆沉默的抿着唇。 “我大概还要多久才能替你完成任务?”只有完成了才能真正和风流云理清那桩感情。 “大概还有一件事,这等你回京了再说,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说越国国师三日之内即将陨落,你和叶凉臣说一声赶紧回去见最后一面吧!” 这也是她从判官生死簿上看到的,张衍被奸人所害,一直留着一口气想等叶凉臣回去,免得留有遗憾,之所以告诉叶桑榆,就当做弥补他们吧! ”阿榆,你醒了。“ 叶凉臣见她醒过来,将人揽在怀里喂了她一口水。 “哥哥,对不起,我拖累了你。” “说什么傻话。”叶凉臣捋了捋她额角的发丝。 “我梦到国师大人了,他在等你回去——”叶桑榆虚弱着复述着原主的话。 叶凉臣半空中的手一顿,阿榆曾经说过自己的梦有时候可以梦到未发生的事情。 “……”叶凉臣沉默不语,他也想回去,师傅如同自己的再生父母,除了阿榆,便是自己最重要的人。 这几日以来,他未曾好好闭眼睡过一觉,可是他还要顾着阿榆的身子,说过要将她时刻带在身边的。 “只有三天了。”叶桑榆又说了一句。 一直沉默的叶凉臣终于眼圈忽然一红,只有三天意思是只有三天可以活了吗?原本还想着回去之后,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救好师傅,他和阿榆成亲还要师傅坐高堂呢? 叶桑榆瞧着他眼睛布满血丝的样子,心疼得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我不碍事的,哥哥先独自赶回去还来得及,有爹爹和青阳他们护着我,你不必担心。” 叶凉臣沉默的低下了头在叶桑榆的唇角落下一吻,最终声音轻颤的说道。 。'。'好。” 叶凉臣将所有人都留下,吩咐所有暗卫必须将叶桑榆安然无恙带回京都,若有一丝闪失,全部提头来见。 然后,趁着月色,他一人一马率先往京都赶去。 京都,宁王府。 萧锦茹在风流云回京之后多次求见,一直没有见到他的面,如今府内更是巡守森严,没有他的命令旁人不得随意进出。 可是自己真的有急事找他,因为叶老太太身子越来越不行了,她在府中地位越发艰难,大夫人便打算将她随便许配一个人家,她自然不可能同意,否则之前抱住风流云的大腿不是白抱了吗? 她在宁王府外等了很多日,没办法只能拦住其中一个看起来要进府的人。 此人正是风流云在南下过程中遇见的一个奇人,如今担任他身边的军师之职,算是风流云现在的谋士,所以自然住在府中。 “这位先生请留步。”萧锦茹捏着帕子拦着了她。 那人也不恼,反而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在下任怀,不知姑娘有何事?” “在下与宁王是旧相识,能否请您将这封书信交给宁王殿下。” “好。”任怀没多问就答应了。 萧锦茹怕风流云忘了自己,所以在信中又提及他当初答应自己的事,他南下赈灾是自己劝他去的,说那里会有一个机遇。 这个机遇指的在这次南下赈灾过程中,因为洪涝导致山体坍塌,风凛世子发现了前朝遗留几百年的藏宝之所,萧锦茹只记得那时风凛回来时拉了几十车的金银珠宝,据说是前朝想着造反的,但没想到没有那个能力了,东西也就此掩埋在那了,平白被风凛捡了一个功劳。 但这次若是风流云在山体坍塌之前早点将东西转移走,那这笔财富在他手里的作用可不容小觑。 事实上,风流云此次南下,不仅仅得了钱财,甚至用钱换了兵权,并且还有多了个足智多谋的军师。 这个军师便是任怀了。 萧锦茹为了让风流云见她,还说道日后需要多注意叶凉臣,他才是前行的最大敌手,想以这个来提醒自己还有更多的价值。 任怀进府之后,走到无人处撕开了信封看了里面的内容。 又是叶凉臣啊?他嘀咕了两句,暗道刚才那个女子莫不是也擅占卜之术? 他又将信重新装了一个信封往风流云的书房走去。 风流云看了萧锦茹的信之后,没说什么,将信收入衣袖之中,反而好他攀谈起来。 ”军师不是说你和国师师从一门,不知可有去见过?” “国师府大门紧闭,无从得见。”任怀低头说道。 他来投靠风流云之时便是打着张衍同门的名义,又说自己擅长占卜之术,他来的理由很简单,说是巩卫帝星。 风流云若没有萧锦茹之前的话,恐怕也不会信他这番论调,那么说明此人有些本事在身上,于是便留下了。 按理说萧锦茹既然是重生之人,若今后真是风流云身边的大人物,她不可能不认识。 事实上,任怀的确有几分本事,也有些占卜的本事,但却是个心术不正之人。 他是在萧锦茹上辈子死后才进京的,属于原著故事结局之后的故事了,确实和张衍一样身处归云谷,他也想来京都谋一个前。 于是开始是找了张衍,但是张衍没为他引荐给当时的皇帝风流云,后来任怀去了风流云的舅舅南重的身边。 也确实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南重是风流云亲舅舅,在他继位之后他一直想着让风流云派兵祝自己复国,但风流云一直没同意。 任怀便经常在南重身边进谗言,就这样张衍后来是被逼着高老还乡,国师的位置是任怀坐了的,在离京的路上张衍就是被他杀死的。 在任怀的多次劝谏之下,风流云还是帮南重复国了的,几十年前被风严灭了的南陵国再次出现在历史上。 风流云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个念头,自己死后几十年里,南陵国崛起,一直以依附越国的南陵国,后来是吞并覆灭越国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张衍占卜出来之后,冒着反噬的危险跟风严泄露过一点天机,所以这一辈子,从一开始,风严就一直冷落风流云,一个亡国公主的后裔,又有这样的预警,是决不能让他有机会继承大统的。 而这一世,许多事情改变或者提前发生了,张衍确实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原本应该在后面出场的任怀提前出场了,并且一出谷就遇上了张衍,他依然想让张衍举荐自己,并想用归云谷的身份跟他攀关系,显然张衍拒绝了,他四处云游,也的确是想重新为越国物色新的国师人选,但是任怀不适合,所以,他被下了狠手。 同是归云谷的人,任怀一口一个师叔的跟在他身边,任怀在毒药武功一事上自然比不上张衍,但他擅长致幻一术,这是他在归云谷偷学的禁术,能让一个心有遗憾的人产生幻觉。 但到底是张衍老了,或者该到他的死期了,就是在无意中自己中了招。 张衍幻觉里是看见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的,在他露出微笑的神色时,任怀一刀刺穿了张衍的心口。 “老东西,既然不肯帮我,那就只能我自己来拿了,国师之位,将来还不是我的。” …… 第173章 京都之乱 不过短短三个月,有些人的野…… 任怀跟众多归云谷的弟子一样, 都是自小因为天赋异禀被挑选回去的,自然也有些本事,但也仅限于十年前。 他能知道越国的下一任帝星, 也是在那个时候便算出来了, 只是后来在谷中颇为自负, 但后来不知为何, 一向让他引以为豪的占卜之术不仅渐渐地退化了,甚至泯为众人。 他师傅虽然为他可惜, 便劝他再学一门本事, 但是学了再多也无法跟他之前的天赋相比了,最后便是偷学了禁术被逐出了归云谷。 张衍自离开归云谷之后再未回去过, 自然不知道任怀的事情, 但是自见第一面就觉得此人心术不正, 但是到底还是栽在了这样一个人手上。 一切都只能归结于一句, 时也命也,命运使然吧! 时间回到三个月前。 梁王风恒在叶凉臣和风流云相继离京之后,便酝酿着借助太子之手让皇帝一命呜呼,一开始, 这个一计双雕也确实进行得很顺利。 当初东宫太子妃怀了身孕, 陛下大喜,还赏赐了东宫, 尽是一片喜气洋洋之景。 后来太子妃为了彰显孝心, 亲自为父皇做了膳食,由太子亲自送往御书房, 没过多久,陛下在吃了膳食之后,忽然就中毒倒地。 说来蹊跷, 皇帝入口之前,太监验过无毒,但是后来一番调查之后,发现吃食原本无毒,但是太子身上带的香囊长期闻了之后和那吃食里的一味原料一起就会中毒。 而当天,太子主动陪了陛下下了一个多时辰的棋,这才终于毒发。 这番心思之深,若非他故意为之,谁信? 吃食是太子代为送入御书房的,这弑君的罪名自然要他来担,风玦出事之后便一直跪在皇帝寝殿门口请罪,直到梁王风风火火的进了宫。 太子妃听闻是自己亲手做的吃食让陛下中的毒,这个罪行她如何担待得起?心急之下立即动了胎气,这个萧锦茹嘴里没满五个月的孩子还真的就这样没了。 后来在太医的一番救治之下,皇帝短暂清醒了一下,太子又跪到床前直言自己并未毒害父皇。 但是当时风严几乎不能过多言语,看见他只颤颤巍巍的说了废太子三个字。 无论是不是冤枉,哪怕真的是有人陷害东宫,但是膳食和香囊,皆出自太子夫妇之手,如今仅仅废太子也只是以观后效的意思,后面若真的坐实此事,惩罚也不止如此。 眼下皇帝昏迷,太子是被废了,但不是还有梁王在吗? 皇后下旨暂让梁王监国,将将废太子一事全权交由他来处理。 废太子及其家眷一起被关入冷宫,其他下人则全部被处死了。 一时之间,一国储君的宫殿就此被人避之不及。 风严身子原本就不大好,又再次中毒,太医也是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众人便自然听梁王的了。 也不知道是风严命大,还是之前张衍给他喂了太多的奇珍药草,如今竟然也是吊着一口气。 但风恒倒是不担心,毕竟太医都说时日无多了,就这么躺着半死不活暂且也不要紧。 毕竟,太子倒台的目的,他已经达成了。 风恒嘴上说着暂且将废太子及其家眷迁入冷宫圈禁,等父皇醒了之后再做定夺,但是他知道风严这次是醒不过来了。 就在京都局势尽在他的掌握之中时,风流云却带着兵马回来了。 他获得了富可敌国,足够养一支庞大军队的财富,又遇上了任怀投效于他,并且带着利益帮他游说了三个州的当地藩王,借来了十万的兵马,以父皇病重,担忧贼人作乱京都为理由来守卫皇城。 这可让皇后和梁王等人惊了,知道老三一直蛰伏着,没想到之前让他翻了跟头,竟然因为南下一事和封地藩王联手了。 他那个所谓担忧有人趁机作乱祸害越国江山的旗号简直就是无耻至极,这太平盛世哪里来的贼子,不是内涵如今把持朝政的皇后和梁王吗? 皇后下了懿旨让他撤兵,他置之不理,说如果梁王驻守城外的兵马能退,自己也能退。 “胡闹,恒儿手握兵权,守护皇城是理所应当。” “那儿臣同样是一片忠君爱国之心,又有何区别?莫不是皇后心虚?打着什么主意不成?” 皇后无言以对,她竟然不知风潜竟然如此巧言令色。 风流云自己手下还有三万私兵,都是自己几年前私下招兵买马积累的人手,其中不乏许多南陵国的旧部,此次全部趁着水灾当做难民收编了。 他将借来的兵马和自己剩下的人一起与梁王的军队毗邻驻扎在城外,双方相互对峙着,他现在粮草充足,完全养得起,也耗得起。 因为祖制规定,他只带了五千兵马入京,但是加上他私下驯养的几千隐藏在京都的人手,暂且也足够他牵制住风恒了。 因为皇后和风恒里应外合,宫内大多是梁王的势力,皇帝要是立即死了,恐怕皇后就会立即拿出什么传位遗诏,形势会对自己很不利,所以他将那些中立的大臣全部送去皇帝寝殿侍疾,以防那边再动什么手脚。 但是没过几日,宫内便有消息说陛下似乎确实立有诏书,之前就立好了交给皇后了。 宁王府书房。 风流云同几个手下议事,听到关于传位诏书一事的消息,纷纷露出露出果然的表情。 “殿下,咱们可不能这么坐以待毙,那边想这么耗着是已经有绝对的把握皇帝是醒不了了,万一那边真能拿出圣旨,在名义上对我们来说很是不利。” “现在,当务之急,不管梁王手中那份诏书是真是假,成王败寇,便是看谁能想方设法将谋朝篡位的罪责按在对方的身上才是。” “不如从废太子这事入手,说是梁王栽赃太子,又弑君夺位一石二鸟?" 众人各抒己见,但风流云在听到刚刚此人的说话之后,忽然愣住。 因为他也不相信那个宅心仁厚的太子皇兄会做得出来弑父的事情。 “在下觉得可行,此次废太子一事对梁王最有利,极有可能是他的手笔。” “但是咱们若是掺和此事,若是将罪名推到梁王身上,太子不就昭雪了,那咱们不是白忙活了。" “非也,太子是陛下亲废,即便此事始作俑者不是他,膳食可是太子亲手送过去的,最后也不可能再复位了,最多是个从轻发落,但若是梁王,弑君又戕害东宫,这个罪名足以让他登位再无可能。” 要说不愧是原著男主智囊团,风恒筹谋这么久的计划,在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推测之间就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如今竟然能给精准的找出要击垮他的方向了。 因为这事本来就是由风恒一手主导,谋朝篡位是事实,也是他先按耐不住野心。 他们能这么想,到底是因为前太子风玦向来以仁爱著称,甚至有时过于优柔寡断,你说这样的人会下毒弑君吗? 风严当时估计也是气愤之举,醒来看见太子跪在眼前,直接就废了他,若是醒来之后凭着对他这个儿子秉性的了解,仔细想一想查一查,说不定还真能查出来什么东西。 但是到底是风恒动作快,在皇帝病倒之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皇后一句梁王监国,如今宫内大多是被他们母子把控了。 在风流云一番动作之下,在那边传闻梁王有传位圣旨传得甚嚣尘上,在大家几乎都信了的时候,一个关于梁王假造圣旨,并且是他借刀杀人栽赃太子谋害君王的消息疾风骤雨一般火速起来了。 皇宫内外,高宅之内,市井之间,火速蔓延,当然,这自然离不开风流云的推波助澜。 他之前舅舅南重安置在市井之中的那些人,这个时候就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并且派人在夜晚将写在纸上的罪责撒遍了大街小巷。 梁王府。 一声清脆的杯盏被打落在地上,溅了旁边的某个谋士的衣摆。 “人抓到了吗?” “回……回殿下,还,还没有,不过属下已经倾尽全力去找了——” “拖下去。”风恒阴沉着活动着腕骨,阴狠的说道。 随后,那个人立即跪了下去,挣扎着被人拖走了,然后,就没了动静。 “殿下,始作俑者是谁咱们心里一清二楚,现在关键的是要寻找解决之法?” “是啊,只是这纸上写的东西——”其中一人停顿了半晌,又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到底是有人泄密还是被他们随意揣测,他们手里可有人证物证?” 他们几个人对于风恒的野心与计划都知道一二,若真是有人泄密,那他们之间可是出了叛徒了。 风恒眯着眼扫了几人,一一踱着步子在每个人身前走过。 迫于他的威压,一个个跪在地上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背叛梁王殿下,但是又为了洗脱嫌疑,说了一些不在场的人存在可疑之处。 风流云那边不知道,他们浑水摸鱼只想着先往梁王身上泼脏水,没想到的确把京都的水搅得更混了,还误打误撞让对面内部起了内讧。 这时,宫里传来了消息。 “王爷,李侧妃想问您什么时候能救她出来?” 风恒眉头一皱,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说的是谁? “哪个李侧妃?” “太子身边那个?”暗卫回道。 “哦!”他知道了,竟然是那个女人。 他一直安插在东宫最深的棋子,说来也好笑,这个女人藏了这么多年,风玦竟然至今未曾发现,倒是个能耐的。 东宫一直难以有孕,便是她的手段,这次太子能被拉下马,也离不开她的手笔,毕竟太子的贴身香囊和太子妃的吃食,那个女人在东宫扎根这么久,关键时候动些手脚也是轻而易举。 如今她被东宫牵连关闭在冷宫之中,身份一落千丈,便是搭上了暗线想让梁王想法子将自己带走。 要么说有些女人过于天真了呢?知道他那么多的秘密,怎么可能还活得了。 “杀了吧!” 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风恒就跟刚刚说将另一个拖下去一样稀疏平常。 来传消息那人愣了半晌,李侧妃不是王爷的人吗? “王爷,这个李侧妃会不会与这次的事情有关?”那人示意的看了看手中的指责风恒罪行的纸张。 这些人也是无耻,眼见着大家起了内讧,正好来个顶罪的替罪羊,一个接一个纷纷附和,巴不得王爷不要怪到他们身上才好。 而风恒似乎也默许了,眼下当务之急确实是要先反击过去才对。 “找个机会暗地里处置了,毕竟冷宫里死个疯妇也无关紧要,你亲自去办,不要留下活口。”风恒吩咐燕煞道。 “是。” 再后来梁王派兵强力镇压,抓了一百多人杀鸡儆猴,若谁敢再敢妄议皇室,就得担个株连九族的罪名。 至此,这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就这么强行压了下去,若不找出十足的证据,光凭借谣言想打压梁王还是不够的。 这时,风流云想起了当初风恒身边有个人私底下来找过他。 就是他曾经中毒给他送过解药的人,付杬。 临走之前,付杬就将风恒栽赃东宫的事情始末,但是却摘出了自己这个关键一环,并且告诉风流云,可以从废太子身边的李侧妃入手。 即便风流云不来向自己打听什么,自己也是要挑拨他们两个人互相残杀的,所以付杬让风流云在自己这里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在此之前,付杬已经向梁王说好,待替他做完最后一件事之后便要离开。 “付先生来此所为何事?” 他向来就一直待在竹林里,可甚少到这书房来。 “臣是来恭贺殿下,将心想事成,荣登大宝。” 当时书房的门关着,付杬也并未顾忌什么? “付先生可不是溜须拍马之人?不如开门见山些。”风恒对于付杬倒是信任。 毕竟自己能成事,也离不开他,自己十几年风雨无阻的入宫给父皇请安,每次入宫自己身上同样带了有毒的香料,这么多年父皇的病日复一日的严重,摧枯拉朽逐渐败坏原因便是如此。 太子的毒用在正常人身上不会危及性命,但是对于本就病入膏肓的风严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所以一步步摧毁风严的身体才是根本。 众人都道梁王大孝,但是若知道他每日入宫请安,是早就图谋着慢性毒杀自己的父皇,世人又该作何感想呢? 但风恒生性如此,付杬,也就是叶行云,为了报仇十几年蛰伏在他身边,也是忍辱负重了。 他不仅仅要杀了风严,还要让他们父子之间相互残杀,让他好好尝一尝失去至亲的滋味才对。 “小人来是来向殿下辞别的。” 风恒在听到此话之后,在书案后抬起头来,他阴冷的笑了笑,带着了然的说道。 “先生自然与旁人不同,孤还不至于赶尽杀绝,否则以后有何人可用?” 他料定付杬是害怕兔死狐烹的结局了。 “殿下放心,臣为殿下所做之事只会随臣带进棺材里,绝不会泄露出去,臣只是想跟了殿下这么多年,殿下能赏些金银过些闲云野鹤的日子。” 大仇得报之后,就该回归叶行云的身份,闲云野鹤而去。 如果有机会,他还想去找一找宁儿的家乡,去那里看一看。 风恒敲了敲桌面,竟然一口答应了。 “竟然先生去意已决,就随你的意吧!” 风恒不再想讨论此事,朝外挥了挥手,叶行云行礼之后转身。 背后风恒冷笑一声,手下一滴墨晕染了原本写的字迹。 这世上愚蠢之人甚多啊! 然而到底是谁愚蠢还不一定呢? 付杬说一定会保密,在临走前便将风恒做的事告诉了风流云,风恒说要放叶行云离去,却在他离京的路上,早就派了暗杀的人手,吩咐着不留活口。 狡兔死走狗烹,对于心狠手辣之人来说,哪里有一句真话。 东宫的李侧妃,还有想要抽身的叶行云,谁都不例外。 在叶行云离开越安城不过一日,尽管他已经料到会有人来截杀他,提前有了心理防备,但是没料到会派了那么多的人。 叶行云几乎不敌,就在他以为要丧命于此之时,却被人给救了。 “叶大人?” 月色之下,叶凉臣一人提枪高坐马上,刚刚解决掉那些杀手,睥睨着跌倒在草丛里十分潦倒的叶行云。 此时,他还是付杬的样子,只是一直带着遮掩自己的半副面具掉落了。 借着月色可以看见面具之下是一张布满疤痕的脸,但是叶凉臣一眼看出来,他现在戴着的依然是一副ren皮面具。 第174章 国师离世 那个将他带出叶国公府,悉心…… 叶凉臣没有多问他究竟是谁, 他出手相救也不过是因为此人和师傅交好。 “好自为之。”叶凉臣丢下这四个字就转身离开继续赶路去了。 付杬掀开自己的面具,露出一张看起来略微苍白,但是依稀看出来曾经是个少年游侠的脸, 只是已经平添了几许岁月的沧桑。 叶行云看着叶凉臣趁着月色远去的背影, 这是他名义上的儿子啊, 却也沾了那个人的血脉。 在宁儿离开之后, 自己不知如何与他相处,当年是将他弃之不顾了的, 或许自己没有按照宁儿的嘱咐好好照顾他, 所以叶行云并不恨叶凉臣。 并且觉得他自己能够凭借本事得到张衍的器重,甚至能够手握大权一步步往上走, 他在暗中也为其欣慰。 所以叶行云并不担心他, 至于叶凉臣回京之后会不会将风严救治好他也根本不必担心, 因为即便再有东西续命, 也活不过半年,如果不是风恒野心太过急切,风严不过两三年也是要慢性至死的。 直到看不见远处的人影,他将手中的面具塞进了怀中, 从今日开始, 他就不再是付杬了。 越安城内,两方内争暗斗扔在继续。 梁王之后反击风流云, 找人指证宁王勾结当地藩王其实是想等皇上驾崩之后谋夺皇位, 屯兵京郊,守卫皇城只是借口, 并且说他畜养私兵,意图谋反,虽然这些也都是真实的, 但是在找来的无足轻重的人证,却及不上风流云及时拿下的李侧妃更致命。 在魅煞刚派人去灭口之时,风流云正好差人将她劫下,然后李侧妃在惊吓之下就招供了。 风流云再找一些大臣跪在皇宫前面将风恒的罪行一一念给过往的百姓听,就这样关于梁王压下去没多久的事情愈演愈烈。 “殿下,不能再镇压那些人了,否则失去民心恐会适得其反?”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 “殿下手中不是有陛下的传位诏书吗?不如公告天下,那您就是正统,您是陛下选的太子,自然代表陛下,百姓自然是向着您的,反正兵权也在您的手中,咱们破釜沉舟将宁王以谋反之罪缉拿了。” 然而风恒手中的圣旨是找人临摹风严的字迹,但是如今风严既然醒不了,假的也是真的了。 况且这事确实不能这么耗下去了,他们之前的确没料到风流云竟然能有十几万兵马支撑,不然单一个不成气候的宁王,他们哪里会放在眼里。 于是,京都城外两两对峙的军营,梁王这边宣称自己一个副将被那边的人误杀为由,双方起了争端,最后不知道手先动了手,矛盾就这样爆发了。 越安城内也不例外,虽然两人对皇位都是志在必得,但是都各执一词的反扣对方罪行,毕竟师出有名才能得到百姓支持。 酝酿暗斗这么久,终于还是兵戈相见了。 在风严还没有死的时候,两个儿子已经在争抢着他身下的龙椅了。 长街上血流成河,百姓们都纷纷躲在家中,隔着门见证着这场兵变。 风流云这边的大将主要是穆野,南重,还有郑阳。 郑阳,李筠,何寻方尧,都是当初在生死阁叶凉臣结交的兄弟,李筠和郑阳因为是世家子弟,直接在京都任职,何寻方尧却不知安排到了哪里。 李筠现在是在户部,郑阳当初被放到京都城外的军营锻炼,后来被调去修了差不多一年的河堤了,他爹郑驰是太子一脉,为太子辩驳被梁王牵连入了大狱,他私自离开军队在赶回京都的路上,遇上了正好南下赈灾回京的宁王风流云。 于是,宁王答应回京之后救出他爹,自己就跟在风流云身后效力。 郑阳有一身本领,也很快得到了风流云的重用。 穆野在和风流云带人在城内和风恒交手,城外便是郑阳就跟在南重后面与梁王兵马起了冲突。 虽然他从宁王殿下那里知道梁王狼子野心,但是到底那边也是越国的兵马,如今自己人和自己人刀剑相向,他实在是不认同。 但如今为宁王效命,也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希望尽早平定这场战事。 当叶凉臣骑马靠近越安城外之时,很远就已经听到了厮杀的声音。 从白日一直到如今晚上入夜,双方杀红了眼一般,依旧没有停下来。 直到城墙上鼓声震天,全部被火把照亮,大家看到梁王一方的将领被俘虏了,擒贼先擒王。 如今的局势是宁王更胜一筹,抢占了四大城门,并且烧了对面的粮草。 将梁王原来兵马驻扎之处向外驱赶了三里地,又因为城内外联系阻断,物资也没法子运送出来。 所以,梁王的兵马被迫退兵。 国师府。 “准备后事吧!” 太医院院判韩太医冒着街上的混乱被带了过来,终究是还是没用啊! 这几日一直是药童拿着国师大人炼制的上好的丹药在吊着,如今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韩太医摇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这陛下生死未卜,国师却要先走一步了。 梁叔抹着眼泪站在张衍卧室的房门外,仿佛是真的认命了。 只是可惜公子没有回来啊,大人期间浑浑噩噩说过胡话,念叨过公子。 他恐怕也是想在临走前看叶公子一眼啊! 晋言也苦恼的坐在外面的门槛上,国师大人对公子可是有再造之恩,若是他回来知道唯一的师傅去了,还不知道怎么伤心呢? 城外。 一人一马一枪。 叶凉臣抬头向上看去,上面都是弓箭手。 “开门!”叶凉臣拿出皇上赐给他的腰牌。 “你是何人,如今城门紧闭,禁止入内。” 南重在叶凉臣靠近的时候,便知道是他回来了,让弓箭手就位,也是他的意思,叶凉臣如今回来的不是时候。 这个人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强大的对手,于是有了就地解决掉叶凉臣的打算。 在叶凉臣还光明正大的站在城墙下面的时候,他一声号令便直接放箭了。 这些人都是南重和风流云的私兵,可不会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如雨的箭矢落下,叶凉臣阴沉着神色,直接愤然一跃而起。 他用手中的□□挡住眼前的箭就要横着踩上城壁往上攀去。 “继续。” 一轮之后便又是一轮,南重在暗中对着叶凉臣的背后放了暗箭,为了躲避要害,还是中了右后肩的地方。 但是最后他还是冒着箭雨,身形迅速的攀了上去,一个翻身就将一个士兵拉下了墙头。 他并不恋战,翻上去之后,直接从另一侧迅速离去。 南重反应过来的时候,叶凉臣已经在屋檐上几个纵跃之间就逃远了。 “刚刚离去的是谁?” 才刚歇战火,再次听到响动的郑阳出来一看,只看到一个人影,但是有些熟悉。 后来被李筠知道叶凉臣在这里受伤,还是郑阳把手城门的时候,没一脚把郑阳踹死。 他妈的还好兄弟,好兄弟就是让你手下的兵给射成筛子的吗? 国师府一些在府中十几年的老仆役已经哭出声了,到底是他们的老东家,就这么去了,无儿无女的,对他们下人又宽厚,谁人不落泪呢? 当叶凉臣直接从屋顶落下之时,坐在台阶上的晋言都傻了。 我是不是做梦了,刚嘴里埋怨念叨,公子怎么就真的出现了。 叶凉臣扔了手中□□,晋言身上一重,正好将兵器抱在怀里。 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还有冲冲进去的人影,这真的是公子啊! 他惊喜的往房间里面冲去,抹眼泪的梁叔看到眼前之人时,不由得无声跪了下来,浑浊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心口里的那口气啊终于舒缓出来了。 叶凉臣红着眼直接坐在床边,搭上了张衍的脉搏查探。 “叶大人,没用的,已经回天乏术了。” 叶凉臣置之不理,将张衍扶着坐了起来,给他度了许多内力过去。 许久之后,张衍的脸色忽然就慢慢红润了起来。 然后他睁开了眼,看到的第一眼便是叶凉臣。 “醒了!大人醒了!”梁叔惊喜道。 然而韩太医站在一侧倒是没有高兴起来,显然这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啊! “师傅!” 见他醒来之后,叶凉臣将张衍慢慢放在床上。 “你们都出去。”张衍虚弱的抖着胡子强撑着说话道。 梁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白,这是要交代遗言了。 房中只有叶凉臣和张衍两个人。 “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张衍自己也知道自己要死了,弥留之际强撑着也的确是想等他回来,他后悔自己当初没早点将叶凉臣的身世告诉他。 “我其实是你的亲外祖父,你母亲叫凌宁,她是我的女儿,咳咳——” 叶凉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震惊的,他只知道眼前这个是于他如再生父母一般的师傅,他怎么会是自己的外祖父呢? 张衍说在书房的暗格里有一封给他的信,还有里面的东西都是留个他的,关于他的身世还有他的母亲,归云谷等等事情都在里面有交代。 “师傅,是谁?伤了你的是谁?” 叶凉臣跪在张衍床前,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狠厉的追问道,这个仇他是一定要报的。 “任——任怀,提防他,他心术不正……” 艰难的说完这些话之后,张衍就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师傅!” 叶凉臣跪着往前两步,将自己的脸埋在张衍沧老的手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叶凉臣在亲情方面向来缺失,所以他对张衍的师傅之间是不善于表达的,在他眼中,张衍就是他的父亲,如今突然离世,他自然心中悲恸。 那个将他带出叶国公府,悉心教导他,送他一步步走入仕途的人,就这样死了。 第175章 叶桑榆回京 小姐,呜呜呜,你终于回来…… 张衍经常四处云游, 每次离京之前都会让叶凉臣到他书房里陪他下一盘棋。 这个时候他总会问一问叶凉臣近来的情况,从前在越唳书院的时候是问他的功课和武功可有长进,会考校他是不是真的学扎实了。 到后来发现叶凉臣的确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很快的时候, 谈话之间就只问他是否吃得饱穿的暖, 对他关心备至。 在阿榆不在身边的日子, 还有这样一个对他处处关心的人, 让叶凉臣从阴暗孤僻里逐渐走出来。 如果说叶桑榆让他看见光,那张衍便是指引他去追逐正道之光的人。 张衍致力于让叶凉臣当国之栋梁, 皇上的臂膀, 他为了阿榆也好,为了不辜负师傅的期待也罢, 他这一路的确慢慢在向着权力之巅走去。 他从来没有让师傅失望过。 最后一次在书房相谈的时候, 两人如父子一般和谐。 “凉臣啊, 你今年都十七了吧!” “回师傅, 是。”他一如既往的答了。 “可有什么心仪的女子?” 叶凉臣一愣,以为师傅发现了自己和阿榆的关系,一时沉默着没有回答。 “我见这京都世家子弟,十六七便有娶妻生子的, 你自小虽然独自长大, 如今也一直在我国师府,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我也不得不为你的终生大事考虑啊!” 听到这话, 叶凉臣松了口气。 张衍一个须发银白的老头子跟孩子提这起婚姻大事,虽说有些难以启齿, 但是他只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够看着这孩子早些成家立业,别像他那个没良心的娘一样将她老子丢在山里,说跑就跑了。 张衍对叶凉臣寄予厚望, 希望他此生富贵有余,封侯拜相,不说娇妻美妾那些俗话,但也要寻个心仪的女子陪伴一生才好。 “哈哈哈,莫要嫌我老头子如妇人般唠叨,世人所言先成家后立业还是有道理的,我是你师父,你的婚事今后不也须得我做主不是?” “是。”叶凉臣淡笑点了点头。 张衍看他这一副嘴角上扬的模样,来了兴致。 “怎么说?还真有了?” “嗯。”叶凉臣又撇开了话题,“师父,我想在国师府附近再寻个宅子。” 其实,在很久之前叶凉臣就这样想了,并不是在叶桑榆失忆之后才打算找的院子要将她锁在自己身边,自然是为了他们以后考虑的,宅子就在国师府附近找,以后还能常过来陪师傅老人家下下棋喝喝茶。 “行,嫌我老头子耽搁你们了,你如今的职位,倒是可以申请个府邸,男儿理当自立门户,不过你总要先告诉我是哪家姑娘吧?倒让你这冰葫芦看上了。” 张衍总觉得这个孩子始终待旁人过于冷淡,好像除了桑榆那丫头,没见过对谁有过好脸色,心里自然也想着他这般冷淡的性子,也该找一个开朗爱笑的小姑娘才适合他。 “等师傅下次回京,我便带她来见你。” 叶凉臣的确是想等后面问了阿榆的意见,便将他和阿榆的关系告诉张衍的,毕竟还是想让唯一的长辈认可的。 “好啊,那我此次离京,可要提前炼制些好的丹药做见面礼了。” 张衍也没别的爱好,就爱捣鼓这些,当初送叶桑榆的也是三颗解毒丸。 只是他不知道他喜欢的小丫头正是自己这外孙看上的,到底没肥水流入外人田。 只是直到临死之时,他也没能从叶凉臣嘴里听到那个外孙媳妇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啊? 当叶凉臣打开张衍说的暗阁,里面放了一封信,还有一幅关于归云谷的地图。 信中将自己从四年前在叶国公寿宴上发现他长得与自己女儿凌宁有几分相似,到如何确认他是凌宁的孩子一一说得详尽。 张衍之所以一直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他,是因为一个父亲的自责。 他已经对不起自己的女儿,让她怨恨离开归云谷,凌宁死去他不知道,叶凉臣的存在他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已经走过了十几年,他这个姗姗来迟的外祖父有什么必要和脸面说是他的有血脉的长辈呢? 找到叶凉臣的时候太迟了,以前干什么去了呢?他也怕这个孩子知道之后会怨恨他。 所以,他宁愿用着师傅的身份教养这个孩子,或许等到叶凉臣儿女绕膝之时,会告诉他的身世,或许一辈子不说也挺好的。 这封信是很久之前张衍写下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叶凉臣看,也庆幸自己留下了这份遗嘱。 暗阁里还有一些箱子,里面打开是他几十年的俸禄,反正他一个人在京都也没什么地方用得着银子,虽然信中没有提到,但是显然是留给叶凉臣娶妻生子的。 叶凉臣眼眸紧闭,一拳打在了书架上,哗一声响,书架散落碎了一地。 梁叔慌忙从外面赶进来,站在叶凉臣面前将之前的事情告诉他。 “大人被人送回来的时候,整个心口都被刀穿透了,路途遥远,已经腐烂,找了京都的太医诊治,但宫里皇上又出了事,没有人手出来,即便找到大夫了,那些人见了大人那模样也不敢下手,期间还是付杬付大人悄悄来过一次,稍微处理过后,让药童将所有珍贵丹药都给大人喂下去了,才一直吊着一口气。 不过大人能等到公子回来,也算是无憾了。” 说完梁叔又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国师不在了,国师府也就不在了,他们这些人也都要离开了,不止梁叔,外面上了年纪的那些人,既为国师难过,也为以后不知该何去何从而担忧。 眼下这个当口,身为越国的国师离世,却不能向宫里皇上报信,百姓们也不知道,理当厚葬才是。 “公子,咱们还是尽早让大人入土为安吧!只是宫里……” 叶凉臣没有让张衍死的消息传进宫里,只让人寻了一块风水极好的宝地,国师府门前挂起了白绸。 宁王风流云破釜沉舟倾尽全力压垮梁王,风恒被风流云活捉囚于地牢,皇后被软禁凤鸣宫,整个皇宫也尽在风流云的掌控之中,这场宫变,终究是尘埃落定。 没有意外,赢的依旧是风流云。 直到三日后,百姓们才敢走出家门,街道上的血迹被清洗,路过国师府门口,众人才知道原来国师府里出了丧事,不久前他们都知道国师重伤回京的消息,原来是国师死了。 大门打开,叶凉臣一身缟素,今日便是为张衍下葬的日子。 一路上纸钱飘散,昨日才洗清的街道,还有未散的血腥气,那些死的也都是越国的将士,如今还没有人告知他们的父母孩子是否活着。 或许是被这悲伤氛围感染,街道上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不知不觉跟着这个队伍一路跟去下葬的地方。 不少人都知道叶凉臣是叶府的子嗣,但是对于他一直住在国师府的行为褒贬不一,说他为了名利的有,说他忘祖宗的有,说他薄情的有,说他无义的有,在暗影阁之后,他的狠毒之名更是深入人心。 但是眼前,恐怕没有一个人说得出一声叶凉臣不是,亲自托着牌位披麻戴孝,能够让他送终的人,也只有张衍担待得起了。 叶府,桑梓院。 三月得知外面终于太平了,才出去瞧了瞧,正好有人在送葬,往人群里一看,那不是她们大少爷吗? 所以,大少爷回来了? 三月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告诉四月和冯嬷嬷他们。 “国师大人已经逝世了?” “嗯,大少爷亲自送的葬,他,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小姐呢,你看到没有?”四月迫切的问。 “没,没看到,只看到大少爷后面跟着的晋言。”三月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快,咱们也得去街上,怎么说毕竟是我们国师,又是大少爷的师傅,对咱们小姐又疼爱,咱们也得去送一送才好。” 几个人手忙脚乱的往外面赶去。 如今宁王一派胜利,自然是一片欢呼鼓舞,士气大涨,毕竟他们压宝成功了啊! 谁能想到呢?竟然是宁王胜了。 有的人是战战兢兢,梁王倒台,他们害怕被清算,有的已经卷东西准备逃走了。 有的人站对了边的,不禁感慨果然是富贵险中求啊! 而那些中立派倒是不在乎谁当皇帝,只是想赶紧让政权平定下来,别再徒生动荡,让他国趁机而入了。 而老百姓就更不在乎坐上那个皇位的究竟是谁了,能过安心的日子才是正经的,等一切风波过去,茶楼书舍还能听到拿此事做议论谈资呢? 宁王府。 风流云几日前收到派出去在泠国守着的探子传来的消息,阿榆回来了,而且刚刚得知,即将要到城门外了。 风流云准备起身亲自去接她回来,如今回来得正是时候,他想要的东西都已经到手,喜欢的女子自然也不会例外。 叶桑榆和风烨一行人紧赶慢赶,虽然晚了叶凉臣几日,但是到底还是提前赶回来了。 尽管她已经整个人都蔫了似的,但是心里挂念京都的人,又想知道京都近况,所以也只能强忍着了。 十几匹快马还有一辆马车停在城门外。 这大白天的为何紧闭城门,在风烨准备大喊的时候,城门从里面打开,一个人站在城门后面,他身后同样停着一辆马车。 “三哥!”风烨惊喜的下马道。 “嗯。” 风流云笑着走到叶桑榆的马车前,病恹恹的拉开车帘,看到了三个月没见的风流云。 “桑榆!” 风流云一如往常的对她笑着,只是眉目之间比从前张扬了许多,她感觉风流云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殿下。” 叶桑榆点了点头,她的语气礼貌又有点疏离。 身上的病没好,心里的病又犯了,她不敢直视风流云的眼睛,总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走吧,坐我的马车,我送你回府。” “不必了,殿下我自己就能回去。” “也好。”风流云向四周看了看,怕她不好意思,而且旁边那些人应该都是叶凉臣的暗卫,再看到叶行舟时停顿了一下,不认识此人是谁,但很快被淘风烨转移了注意力了。 “三哥,你亲弟弟不看,光盯别人做什么?咱们赶紧回去吧,我听说太子哥哥出事了,父皇也病了……” 叶桑榆已经放下了窗帘,隐约听到风烨在和风流云说着什么,然后听到他大叫了一声。 “什么?” 然后,风烨立即翻上马,迅速入宫去了,后来他才知道在自己不在的日子里发生了什么,太子哥哥被废关在冷宫里,那个不可一世心狠手辣的二皇兄梁王竟然下毒谋害父皇,如今竟然成了阶下囚了。 而他更没想到的是自己最信赖的三哥,竟然一直蛰伏着,如今拥有比梁王更大的势力了。 风流云还是跟在叶桑榆马车的身后,打算送她回府之后,两人再好好说说话。 当马车经过扶天街的时候,她就听到路边有人说到关于国师府,送葬,叶凉臣的字眼。 叶桑榆心一揪,立即掀开车帘,看到地上还被风卷起的纸钱。 “爹爹,你先回府,我去看看哥哥。” 于是叶桑榆一辆马车单独离开,打听了送葬的地方这才寻了过去。 “怎么了?”风流云听到外面的动静。 掀开车帘向外看去时,只看到叶桑榆快速离去的车马。 他眼光逐渐意味不明起来,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收紧。 第176章 爹爹替我做主啦(修) 这是要来给她讨…… 风流云和叶行舟还停留在原地, 在还没有来得及离开之时。 叶桑榆又去而复返了。 这么阴晴不定反复折腾的,也只能是原主搞得鬼呗! 美其名曰是为了一鼓作气完成最后一个任务,一回京就正好遇上了风流云, 这个时候不抓住机会浪费啊! 她可以肯定如果现在叶桑榆去找叶凉臣的话, 风流云肯定会发现不对劲的, 虽然发现不对劲是早晚的事, 但是两个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基础一旦出现问题,还得花时间修修补补, 一来一去又是时间。 长痛不如短痛, 她这也是为叶桑榆好,大有点痛快干完最后一票, 也好放她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意思。 现在还是正事要紧啊! 所以, 叶桑榆和叶凉臣关于在泠国和罗刹国心意互通的事又被抹去了。 现在她只记得自己被叶凉臣接走, 然后一起把她爹叶行舟从罗刹国给接回来这事了。 当然还记得这个兄长偏执的爱慕自己, 但她又喜欢风流云,自然是要避嫌的。 虽然从晋言的嘴里也知道自己曾经可能的确和叶凉臣有过一段,但是她没有丝毫印象,所以也无法理解。 而目前她心中对风流云的感情却是热切的, 当然要珍惜眼前人啊, 过去的就不要拉拉扯扯拖泥带水了。 她脑海的记忆好像又往前拨了三个月一样,如今的状态就是叶凉臣当初离京之后的状态。 唉, 原主在暗中叹了口气, 她也没办法啊! 就差最后一件事就可以放叶桑榆自由了,那后面的事情怎么发展就不关她的事情了。 而在原著中, 属于叶桑榆的最后一件剧情是,她□□了女主,想要毁了女主清白, 然后自己也同时给风流云下了药,欲成美事,想男主最后对她负责,这的确符合她当初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想法。 虽然剧情走向是比较俗套,但是这也是她作为一个配角能为男女主贡献的最大助攻点了,当然这也是导致她惨死的最终原因。 那件事之后,她被赶出叶府流落街头,风流云设法将她嫁给了一个赌徒,遭受非人折磨,最后被那一家子活活虐死了。 这还不够,死后叶凉臣还阴恻恻的把她尸体从乱葬岗带回去,真!挫骨扬灰了!!! 到此为止,叶桑榆这个女配任务才完成了主要剧情。 那现在叶桑榆走的是女主线,所以还要和风流云在一起,这样才能刺激叶桑柔采取下一部措施。 原本得知国师张衍去世,她是要去凭吊的,也怕叶凉臣太过伤心,自然想去安慰。 但她现在想的却是等那些人散了,叶凉臣不在的时候再悄悄过去的好。 “阿榆,你怎么回来了?”叶行舟问道。 “爹爹,你刚回来,女儿还是和您先回府吧!” 风流云听到外面的响动,再次撩开马车窗帘。 “宁王殿下不是说要送我吗,方才一时冲动了些,失礼了。” 这回是叶桑榆对着风流云微微一笑,屈身行了一礼,分寸感把握得刚刚好,眼里也带着一点小女子的温柔。 这个才是他的桑榆,风流云心里这样想到,刚才的疏离一定是错觉吧! 与越安城百姓因为国师张衍离逝的悲不同,几乎被人忽略的叶国公府此时却一片沸腾。 叶国公不是死了吗?哪里来的国公爷?直到王管家出来,揉着眼睛看了许久,吓得当场跪下。 惊!失踪十几年的国公爷竟然回来啦!这个消息立即传遍叶国公府。 叶国公府,正院,大堂。 叶行舟独自坐在主位之上,即便时隔多年,一家之主的威压立即彰显。 而此时叶桑榆就站在叶行舟的身侧,这是要来给她讨公道算总账了,她自然不能缺席,哪怕不为了原主,为了自己也该来看这场戏。 “去,将府中之人全部叫过来。” “啊?” “没听懂?”叶行舟压低了声音反问道。 “懂懂了,小的这就去。” 一批小厮分别向各房跑去,有的知道动静的已经往这边赶了,比如说叶行书就来得比较快,而叶老太太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几乎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但是一想到儿子从前回府,都是第一时间来跟她请安的,便按耐住了激动的心情,张望着向门外看。 “什么?去哪儿?” “老夫人,的确是国公爷回来了,他让所有人到正院去,也——也包括您。” 叶老太太因为头风病得厉害,脑袋嗡嗡得吵得不消停,如今听到管家这话,忽然就突然有了那么一丝清醒,心里好像有不好的预感。 “老夫人,国公爷如今能够回来已是万幸,说不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宣布呢?他应当不知道您病了,不如奴婢扶您过去,您难道就不想快些看看自己儿子吗?” 在她身边的春儿细声细语的劝解道。 叶老太太身边的四个大丫鬟,如今竟只剩下时春一个了,其他几个攀高枝的攀高枝,发卖的发卖。 叶老太太便也没有多想,这人一老啊,就更加依赖自己的儿子,尤其是这个最有用的二儿子回来了。 “也好。” 正院,叶桑榆给爹爹倒了一杯茶。 这时,叶行书带着四房先赶过来了。 “二哥。”叶行书看到坐在主位上的人,激动得往前走了几步,叶行舟闻声站了起来,看着已到中年,蓄了胡须的四弟,也忍不住亲近几分。 “四弟。”叶行舟拍了拍叶行书的肩膀。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些年,为了这个家,辛苦你了。” “哪里的话,都是自家兄弟,你可不知道国公府没了你——”叶行书欲言又止,心中愧疚万分,没了叶行舟的国公府,如今都败落成什么样子了。 “四叔。”叶桑榆叫了一声。 “嗯,听说之前是去庄子里养病了,怎也不说一声就走了呢?” “不是养病,是去寻爹爹去了,不那么说,哪里走得了呢?” 叶桑榆淡淡笑了笑,怎么看着四叔不过短短几个月之间,一下子老了这么多呢,只看到身后的四夫人赵氏也是一副憔悴的面容。 难不成自己不在家的时间,府里发生了什么事不成?不过这不是现在该问的时候,这时候大房六房也过来了。 大房只有李兰湘一人,六房只有叶行亭的夫人成氏,从未见过这个二伯,只柔弱的行了礼。 “这是六弟的夫人。” “嗯。” 在场的众人见了礼之后,老太太被时春还有管家扶着姗姗来迟。 “我的儿——” 叶老太太被人搀扶着,远远瞧着,看到真的是叶行舟回来了,脸上的憔悴的病容也消退了几分,看得出来真的是高兴的,不由得也容光焕发了起来。 “娘。”叶行舟淡淡喊了一句,眼前这场景跟十几年前每次他从边关回府,都会给叶老太太请安一样熟悉。 只是他当初最后见到母亲时依旧是雍容华贵的模样,如今却变成这般蹒跚老矣。 “这些年你去了哪儿?” “怎么忍心就是不回来呢?” “你爹丢下这一大家子孤儿寡母不管了,你也要步他的后尘吗?老婆子为了你,眼睛都哭瞎了哟……” 叶老太太抓着叶行舟的手正真是哭得是声泪俱下,但实际上真的过于吵闹。 因为她哭的那些根本就没那么夸张,也就叶行舟战死消息传来后一年伤心过,后来就差不多该怎样还怎样了,皇帝没少弥补叶国公府,赏了多少东西下来,不都是被老太太收下了吗,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啊! 叶桑榆记得刚穿过来的时候,老太太可是荣光满面,十足的富态呢。 这亲儿子战死之后,活人的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但是她是怎么对待儿子的妻女的呢? 叶行舟放开老太太抓住他衣袖的手,也没让人扶老太太找个位置坐着,而是当着府中上下人的面质问了老太太。 “母亲,我知道这些年是儿子未能在您跟前尽孝,但是您能不能告诉我,这些年,您又何曾尽到了一个做长辈的本分?” “我离开之后,你是怎么对待冉儿的?是怎么对待您的孙女的?” “冉儿独自离家之后,失踪十多年,家中不仅不派人去寻她,反而将她刚出生不久的女儿丢给一个下人独自看顾,在偏院里不管不顾,未对其尽到一点教养之责,甚至夺走冉儿留给桑榆的所有家财和嫁妆,您就是这样当祖母吗?" 叶老太太没想到叶行舟回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在阖府上下指责他的亲生母亲。 她被气得颤抖的抬起手,正要一巴掌打下去,却被一边眼明手快的叶桑榆一把拦住了。 “祖母不是刚刚还说惦记着爹爹回来吗?怎的现在又舍得打他了,难道爹爹说的不对吗?这是恼羞成怒了不成?” 按理说叶行舟身为国公指责叶老太太可以,但是叶桑榆一个小辈,实则不该,但是叶行舟却没有阻拦,府中上下也早就知道二小姐和老夫人不和,这都再正常不过了。 “我是你娘?你敢这么说你的母亲?”叶老太太伸出一只手指向叶行舟。 “正因为你是我娘,儿子才要指出您的不是,也是多亏了阿榆能够平安长大,若是被母亲蹉磨没了,儿子便是不仅仅指责母亲几句了。” 听到这话叶,叶桑榆倒是有些触动,你的女儿确实是被这个家给蹉磨没了啊,不然她也不会来。 其他大房的人有眼色的没有说话,六夫人性子怯懦也没敢插嘴,叶行书本想劝几句,但是一想到母亲这些年对二房做的混事,也的确不对,想到自己曾经也忽视了叶桑榆,忏愧的侧过了身子。 “即日起,母亲便一直在荣景院养病吧,没什么事便不要出来了,从二房拿走多少东西三日之内,都一五一十的给桑榆送回来,若是再不安分,我便进宫请旨撤了母亲的诰命,让您苛待孙儿,谋夺儿媳家财的名声传扬出去,看您可有颜面去见父亲。” 反了,真的是反了,老太太气得发抖,但是又只能被人送回荣景院,如今是真的可以待在里面颐养天年了。 叶桑榆是真的解气,原主,你瞧有爹之后,你有多硬气。 叶行舟问叶桑榆可还有什么人欺负了她,她向周围看了看,目光落在大夫人身上,算了,她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女儿罢了。 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懒得管了,她摇了摇头。 但是她瞅了半天,终于发现向来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的叶恪好像不见了。 再一联想到四叔夫妇那模样,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叶恪的确是出事了,犯了命案,这事说来话长,还是当初叶恪在叶凉臣身世上从中作梗,叶凉臣后来吩咐下面的人教训教训他,当然也是他自己作的,和一群狐朋狗友胡混,睡了一个世家子弟的妻子,后来被报复了,不仅入了人家的局陪了一大笔的银子,还得坐几年牢,当然叶凉臣的人也助了一把力就是了。 这一大笔的银子必须要出啊,不然涉及到命案,牢底得坐穿,所以府中眼见着越来入不敷出了。 叶行书原想动用些关系,但也于事无补,终于夫妇两个将银钱还清了,唯一的儿子还是得受那牢狱之灾。 叶行书是恨铁不成钢,那混账就是该呀,也是他没教好,被老太太宠坏了,所以刚刚叶行舟质问母亲的时候,他罕见的没有做声,其实心里也是有几分怨念的。 一场闹剧就这样收场了,不过对于叶桑榆来说,那心情自然是妙不可言。 叶行舟才刚回来,原本大夫人想派人给叶行舟收重新收拾一间院子住,但被他给拒绝了。 “不必,我就住原来的院子。” “可是,那个二房那边院子已经荒废许久了。” “爹爹,您和娘的屋子钥匙都在祖母那里呢?”叶桑榆开口道,其实里面值钱的东西早就被叶老太太搬空了。 叶行舟皱了皱眉头,“派人去取过来,先打扫一间干净屋子暂且住着,以后再慢慢收拾便是。” “也好,我这就派人去收拾。”李兰湘倒是殷勤的吩咐了下去。 看来爹爹和娘亲感情是真的好啊,一回来就惦记着住回原来的院子。 随后众人散去。 第177章 叶凉臣昏迷(修) 几日不眠不休,铁人…… 叶行舟和叶桑榆父女两人慢慢的往二房那边走。 “方才多谢爹爹为女儿出气了, 有爹爹的孩子还真的是个宝呢?”叶桑榆随口说了一句。 叶行舟脚步一顿,侧身看着叶桑榆,脸色再次柔软了几分, 带着愧疚的语气说道。 “方才我指责母亲, 如今爹爹也跟阿榆认个错, 是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 这么多年让阿榆受欺负了,我保证以后都会好好保护阿榆, 等以后找到了你娘亲, 我们都会陪着阿榆,给你找一个好夫家, 看着我们阿榆嫁人生子, 爹爹缺席了你的出生, 你的长大, 但是以后我会努力弥补疼爱你,所以,阿榆能不能原谅爹爹?” 叶行舟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着一个父亲极尽的温柔, 话语里的愧疚和遗憾真实而动人, 让你没有办法去责怪他。 不知不觉间,叶桑榆流下了眼泪, 她闷闷的低着头, 眼睛里是旁人看不见的复杂情绪,有激动, 有高兴,有谅解,也有着无尽的后悔。 “不哭了。” 叶行舟粗糙的手掌接住女儿一颗颗滚烫的眼泪。 “爹爹, 对不起。”她一下子冲进叶行舟的怀里,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是啊,她死的时候也不过十来岁罢了,可不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吗? 对不起,我曾经恨过你和娘亲,恨过你们丢下我,恨自己不学无术,恨自己为什么执迷不悟,也恨自己不懂得珍惜,才让前世自食恶果。 如今,我已经没有机会再留在爹爹身边了,就让叶桑榆陪着您吧! 前世她直到死也没有等到爹爹回来,如今能够再见到他,和他说说话,她已经知足了。 叶行舟被叶桑榆抱住的时候,还愣了半晌,因为从见面到现在,自己女儿还没有这般对自己亲近过,不由得心中高兴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爹爹,我,我没事了。”叶桑榆羞赧着挣扎着出来。 刚刚主要元神还是她自己,虽然不知道原主怎么能够随便出来,但是碍于她们父女见面,也松动了意识,让他们好好说说话,这回原主是已经走了。 “还好不算晚,没见到阿榆小时候哭鼻子,眼下可是见到了。” “爹爹!” 父女两人说开了心事,高兴的一起往回走。 桑梓院。 三月四月还有冯嬷嬷今日去给国师送行,因为人太多了,看到乌泱泱的人头前面是大少爷和晋言,只远远的望了几眼,原本也想问问自家小姐的事,但没想到刚回桑梓院没多久,就看到自家小姐和国公爷一起走进院子来。 三个人见了叶桑榆心中极其高兴,但还是要顾着给叶行舟行礼。 “起来吧,这些年,多亏了你们照看阿榆。” “但是老奴应该做的。”冯嬷嬷激动着摸着眼泪,没想到还真的能瞧见将军回来啊! “是啊,将军,小姐待我们也很好啊,没有比做小姐的丫鬟更好的了?”四月插了一句嘴。 “你啊!在将军面前,注意一下。”冯嬷嬷训了一句。 “不妨事,你们叙旧吧,我先去落棠院看看。” 叶行舟离开之后。 “啊啊啊,小姐我好想你啊!”四月激动地搂着叶桑榆的脖子,三月小拉着叶桑榆的手,左右瞧了瞧。 “瘦了,要好好补补。” “我的小三月啊,你家小姐就等你这句话呢,可馋死你的手艺了,快快快,赶紧给我整一桌子好吃的。” “好。” 这边欢欢喜喜,叶凉臣那边倒是冷清得很。 叶桑榆这没了记忆,又心里只有风流云那事,刚才在门口和风流云依依惜别之后,转身进府去了,然而这副样子在青阳青羽他们眼里别提多没心没肺了。 就连向来好脾气的青玄心里也是生气的,主子吩咐她们将叶小姐毫发无损的送回来,路上还好好的,怎么听说国师大人下葬竟然如此无动于衷呢? 就连街上的路人都知道去送一程,可是她倒好背着主子又和宁王在一起了,心里说不出的失望。 因为这事,他们三个是真的把叶桑榆记恨上了,尤其是青羽。 她觉得叶桑榆这个女人根本不配和主子在一起。 以至于叶桑榆都没有发现青玄和青阳他们什么时候离开了都不知道。 所幸她现在缺根筋,也没那个心思计较,只想着终于回家了,好好安生的过几天咸鱼的日子。 冯嬷嬷倒是跟她提到了街上的事情,叶桑榆沉默的抿了抿唇。 “明天一早,冯嬷嬷应当记得葬在哪里吧,我们再去祭奠一下国师大人。” “也好。” 送葬的队伍逐渐散去。 叶凉臣一直跪在张衍的坟前,直到天黑之后,风起云涌,看来昨天的雨还没有下够啊! 叶凉臣自从张衍去世之后几乎没合过眼,之前又是一路长途奔波,身子又不是铁打的,背后的箭伤还没怎么认真处理呢? “公子,随老奴回去吧!您的心意大人会知道的。” 自国师大人死后,公子已经在大人灵前守了三天三夜了,这份心思他看在眼里,能做到这般的,恐怕有的亲父子也不及了。 好在啊!国师大人也是眼光独到,原本以为无儿无女很可怜了,但是最后闭眼前等到了公子回来,也是没有什么遗憾了。 梁叔记得几年前叶凉臣被带来府邸的时候,还是一个有点阴郁孤僻的少年,但是小小年纪模样是长得极好的,身上也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贵气,起初话不多,但是后来倒是和自己熟稔起来了。 国师大人也是全心全意的挑了很多人培养公子,就这么久而久之,他也将叶凉臣当做了国师府的小主子。 所以,有什么决定不了的大事啊,都得向叶凉臣过问。 “公子,过几日,咱们国师府的宅子就该被官府收回去了,老奴斗胆问一问公子,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其实这话也是府里的其他人托梁叔问的,一方面对府里的人都有了感情,就这么走了,他们也舍不得,另一方面自然也是生计问题了,很多都已经不是身强体壮,十五六岁的年纪了,再去别家恐怕也不会收留他们吧! 叶凉臣自然知道梁叔是什么意思,便开口说道。 “你挑着些人,想留便留吧,近两日叫晋武带你们去另一处新宅子。” 梁叔眼眸一亮,新宅子?那就是公子这是要自立门户了?还以为他要回叶国公呢?这下可是太好了,他这就回去便安排人尽快收拾了。 这时,几匹快马往这边赶来,叶凉臣寻声望去,正是青阳几个人。 阿榆回来啦? 青阳他们下了马来到叶桑榆身边,叶凉臣正打算站起来,可能由于这几日跪了太多了,他两眼忽然一暗,整个人往地上倒去。 梁叔赶忙去扶他。 “公子这是怎么了?” “几日不眠不休,铁人也扛不住啊,青玄,你不是会医术吗?赶紧去给公子看一看。” “好。” 招人将叶凉臣背起来送回马车,他心里念着叶桑榆回来,还没问了一句,便昏迷了过去。 这才回了国师府之后,忙活了好一阵子才让叶凉臣独自在房中歇息。 青吾就看到四大暗卫青阳青玄青羽几个杵在院子里,气氛好像不太好。 “你们这是有什么事吗?一个个锯嘴葫芦似的?” 几个人完全没搭理他,僵硬着表情各自的离开了。 奇了怪了,他们三个出去一趟,是把自己给孤立了吗?怎么回来的时候都臭着一张脸,问什么也不说,看来他以后也得常跟在主子身边,不然以后哪有地位可言! 叶凉臣这一病,便是整整睡了三日。 期间叶桑榆是去祭奠过张衍的,只毕竟国师大人待她也是真的很好。 只是奇怪为何哥哥没有来找她呢?莫不是终于想通要放过她了,心里忍不住有些松了口气。 在桑梓院里躺了两日,尽情的享受的三月的投喂,也没有主动的去找叶凉臣。 她日常就是从三月四月那里听一些八卦,顺便补补课。 比如说就知道了叶恪那厮竟然吃牢饭去了,这真的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吗?也该让他长点教训了。 比如说府中如今是大夫人掌权,老太太是再也不管事了。 比如说叶六爷最近一直没有回府,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能干什么去了,逃命呗! 叶行亭是梁王一党的,在胜负未分之时,他已经没有再真刀真枪的帮风恒做事了,察觉到宁王得胜的时候,他便立即趁机逃走。 如今躲了起来,想着趁机寻着机会联系上大夫人李兰湘,让叶桑柔帮忙找风流云将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想是想得很好,当初也是想这样两头沾点好处,不过到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叶桑榆是不关心外面那些事,但是短短几日,剧情走得飞快。 风恒被风流云抓住之后,已经畏罪自尽了,是被动还是自觉就只有风流云知道了,反正梁王党的人在男主面前是只有被碾压的份。 不管你前面多牛逼哄哄吊炸天,都阻挡不住历史剧情的进程。 再说了,前面的梁王也根本不是风流云的最重要对手,原著中和风流云斗到最后的是叶凉臣。 梁王手下的人,大部分都被收拾了,少部分人还在牢里关着,比如说李筠,他爹是户部尚书贪污受贿不说,典型的梁王一党,所以李筠也被牵连下了大狱。 风流云被大臣们推举着主持着动乱之后的一切事宜,所以这几天也确实是没时间去找叶桑榆。 期间许久不见的霜儿也来看她了,她已经从太衡书院回府了,而且也已经定下来亲事。 定的不是别人,正是曾经的三个闺蜜之一花花的哥哥杨思远。 “啊,你们都要成姑嫂了?以后可会孤立我?” “你想什么呢?我以前倒是想让你嫁给我哥哥做燕王世子妃来着,如今啊,你说不定可以成为娘娘呢?” “胡说什么?”叶桑榆瞪了她一眼。 “可不就是吗?大家都知道,宁王殿下是注定要继承大统的,你又和他是这般的关系,不是娘娘是什么?不过以后你要和你姐姐在宫里斗那些美人吗?我都替你累得慌,而且你那姐姐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你真的想好了吗?” 霜儿的一句话叫叶桑榆再次想起了叶桑柔的事,宁王可是还有一个正妃在呢? 共事一夫?想得倒美。 这桩事要是不解决了,这恋爱没法谈了。 第178章 果然是要疯了(修) 你吻就吻了,他妈…… 正好这时候风流云来了书信, 因为最近事务繁忙,两人不方便见面,便也通过书信往来, 知道她的近况。 他派人送过来, 等叶桑榆写完之后再派人拿回去。 叶桑榆就在信中直接提了这事, 有什么想法说开就行了。 “只能娶我一人, 能做到吗?不能我就再考虑考虑。” 风流云读到这句话之时,是笑着的, 可以想象到小姑娘气鼓鼓的伏案给他写信的模样。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这是他的回信。 可是当初他利用萧锦茹的时候,好像也说过会信守承诺的。 随后风流云也想起了叶桑柔还有萧锦茹的打算。 叶桑榆又从三月四月口中得知了太子被废, 圈禁冷宫的事情, 她自己是知道剧情的, 原著中风玦的下场的确是如此, 但是又不一样了,夺嫡之争开始是梁王占上风的啊! 风流云后来才反败为胜的,而且废太子在被梁王圈禁期间,遭了不少的罪, 后来是没活多少年的, 还有原著中对于他唯一的女儿也没有多少描述,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但是她毕竟养过韵儿几个月, 和风玦也有些交情, 所以剧情既然变了,她希望风流云能够对风玦好一些, 她想把小郡主接出来,毕竟一个孩子哪里吃得了冷宫的苦呢? 所以叶桑榆再一次回了信,开头几句是日常的问候, 问他最近在宫中可好,今日做了些什么,都是两人这几日都会写的内容,就像情人之间的关心呢喃,只是今日在信封的最后,叶桑榆提到了冷宫的废太子风玦。 “不必担心,安然无恙。” 没事就好,叶桑榆舒了口气,也幸亏是剧情提前了,也说不定能让风玦躲过一劫呢? 只是可怜了风烨,他多少次想法子要见风流云,请求放了风玦他们,但是风流云甚至多次以事物繁忙为由拒绝见面,还说此事他自有考量。 不过好在风流云后来是听了叶桑榆的话,到底是给了风玦一个去处,他本就不愿当太子,如今也是彻底能清闲下来了,祸兮福所倚,自在度日亦是他必生所愿,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国师府。 原本昨天官府就来收宅子了,知道叶司御还在这住着,而且还病着呢,不方便挪动,这才又拖了一日。 好在身子没什么大碍,把身上的箭伤敷了药,就这么睡了三天,总算是醒了。 叶凉臣醒来之时,看到青阳几个人站在眼前。 “阿榆可曾回来了?” “回了。”一旁的青玄淡淡说道。 叶凉臣便要爬起来,青阳过来阻止。 “公子才刚醒,不如多歇息一会儿吧!梁叔说今日咱们都要迁去新宅,也需要公子做主。” “你们带着人过去安排就是。”说着叶凉臣已经推开了青阳的手,自顾着的穿好了衣裳。 他们自然拦不住叶凉臣,知道主子又是要去找叶桑榆,心里别提多不高兴了。 尤其是青羽这时候从一旁冲过去,对叶凉臣说道。 “主子,叶小姐不值得您如此,求您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你说什么?”叶凉臣当即黑了脸,手指微微收拢,小动作一看就是动怒的征兆啊,青阳立即将青羽拉到一边去了。 “主子,您自己去看看便知道了。” 这时候谁劝得住叶凉臣呢,叶小姐就是这般一次次的践踏主子的真心,也对,当初来京带叶小姐去公子身边,不就是因为她和宁王的事吗? 之前去罗刹国的路上,她又和公子在一起了,还以为一切都只是个误会呢,谁知又故态复萌了。 叶凉臣往叶国公府赶去。 想起他们几个是似而非的话,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安。 即便刚起来,身子还没完全恢复,他还是坚持着去见了叶桑榆。 他一如往常打算从叶国公府西院那边翻墙进去的,虽然这边的守卫加强了,但是这些一般的巡防,还不至于发现得了叶凉臣,他依旧躲开了耳目,直接进了桑梓院。 此时已经入夜,叶桑榆用完晚膳之后,正准备再听听四月从府里打听来的八卦。 一盏茶时间之前,风流云差人又送了信过来,此外,还有一只箱奁。 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东西,结果打开之后,是一套金丝缝制而成,缀满珠宝的凤冠霞帔。 “天呀,小姐,殿下送过来的是一套嫁衣!看起来好值钱啊!”四月一惊一乍的喊道。 冯嬷嬷瞪了她一眼,往周围看了看,这陛下还在重病之中,宁王殿下就送这个过来,会不会不太好。 “小姐,这箱东西,您先暂时收好吧,三月四月也莫四处声张了。” “我们知道了。” “他为什么突然送这个过来呀?”叶桑榆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伸出几根手指懒散的揪着衣裳上的珍珠拨弄着。 对于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东西,而是一套嫁衣,她心情顿时好像就没什么兴致了。 “自然是盼着小姐您早些嫁过去呗!” 这句话,正好被门外的叶凉臣听了个正着。 叶凉臣原本还以为嫁这个字,说的是阿榆迫不及待想要嫁给自己,没想到接下来这句话,他心口好似造了闷捶,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 “这宁王殿下也确实疼爱小姐,如今将军回来了,小姐嫁给殿下做正妻是再合适不过——” 嘭的一声,半掩着的房门被人一把推开,几个丫鬟见到来人瞬间站了起来。 “大——大少爷。” 房间之内原本打闹闲话的氛围立即被低气压覆盖,好似笼上了一层冰罩一般。 叶凉臣阴鸷的眯着眼睛跨进房门,低沉的目光最后落在桌子上——那里摆着一套价值连城,缀满珠宝的嫁衣。 “嬷嬷,三月,你们先出去吧!” 叶桑榆生怕她们在这里,叶凉臣再做出什么出阁的事情,她还记得那个雨夜,哥哥也是闯进她房间,当着丫鬟的面竟也抱着她不放,还好她们没有多想。 “是。” 房间的门被关上。 叶凉臣今日还是一套简单的玄色衣袍,昏迷醒来之后匆匆的赶过来,现在看来面色还是有些虚弱,加之刚刚听到的事情,脸色看起来真的毫无血色,如今似乎因为压抑着怒火,不仅眼睛里出现了血丝,而且眼尾甚至微微泛红,平添了一股妖孽病娇的错觉。 叶凉臣一步步走到叶桑榆身边,靠近桌子时,状似无意的将装着红色嫁衣的箱子扫了出去,珠翠琳琅的头冠和衣裳散在地上。 叶桑榆条件反射想要去捡,但手腕被叶凉臣一把握住,然后狠狠的拽在手里,力道很大,真的是抓得很紧。 “说说,什么意思?”叶凉臣依旧握着她的手腕没放,一把将她拉到身前,叶桑榆整个人直接撞到了他的身上。 “……”又来了,又来了,都不是都知道了吗?都问了多少回了。 叶桑榆闷着头装死,但是心里也怕他怕得不行,所以不敢看他的眼睛。 叶凉臣看着她这不言不语避着自己的样子,心里堵着的一口气让他越发阴鸷了起来,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想要发狠的将她下巴捏起来的手,又怕伤了她,转而温柔的抚上了她的脸,缓缓的将她的脑袋抬了起来。 阿榆向来吃软不吃硬,不能逼着她,要哄着才能听话。 另一只手也放开她的手腕了,转而去揽着她的腰肢,然后收紧双手,将叶桑榆箍紧在怀里,下巴放在叶桑榆的颈窝里,两人贴得紧密无间。 然后叶凉臣缓缓的说着话,就像许久不见情人之间的蜜语。 “阿榆不是说回来之后便跟宁王一刀两断的吗?是不是他又来缠着你了?原先我们说好回来便定亲的,可是——”说道这里他停顿了半晌。 没想到师傅不在了。 “我们过三个月,等开春我们就定亲,等阿榆及笄之后我们就成亲可好?” 成亲?叶桑榆挣扎了一下。 “我——” “阿榆,我好累。”—叶凉臣打断了她的话,然后又细细说道。 “师傅是唯一对我有养育之恩的人,他被奸人害死了。”叶凉臣好像在跟怀里的人诉苦,将这些日子心中的悲恸和委屈一一向她诉说。 叶凉臣身上很显然的透出来一股浓浓的悲伤,叶桑榆停止了挣扎,任由他抱着自己,双手无奈的不知如何安放。 “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叶凉臣闭着眼睛在她的肩窝里呢喃,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上,让心中没来由的颤动。 她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心里也没来由的跟着难受了起来。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叶桑榆就恢复了清醒。 “你放才说的成亲……我,我真的有说过吗?”叶桑榆不确定的问道。 叶桑榆惴惴不安的抬头看了叶凉臣一眼,她有预感,不会又是她忘了吧!但是自己跟着哥哥出海一趟,所有事情她都记得啊,好像没忘记什么?但是鉴于有过前科,短暂的忘记过一次,当时晋言愤恨的怪她负心的样子,她还记得呢? 所以她见刚刚叶凉臣说得那么认真的模样,她觉得有必要跟叶凉臣说清楚,还有刚刚他说的事情,为什么她听不懂呢? 叶凉臣瞳孔微不可见的张开,凝着眸着看着叶桑榆的眼睛,里面的游移和躲闪,让他心中顿时被一座大山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又忘记了自己。 千辛万苦让她重新喜欢自己,让她不再想着逃离,两人敞开心扉,原以为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可是回京之后,一切都好像对他不公了起来。 夺走了师傅,又让他所剩唯一重要的人忘了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一而再,再而三……一定要这么折磨他。 自己的所爱之人在自己无助悲恸之时,却在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自己醒来之后就想见到她,想没有了师傅,还有阿榆陪在身边,可是她却收了旁人的嫁衣。 她没有拒绝,而是收下了,还和自己的丫鬟在那里高兴的议论着。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对他这样的不公? 叶凉臣忽然疯了似的抓住叶桑榆两侧的肩膀质问她。 “为什么我明明已经让你重新爱上我了,你又忘了?为什么你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我,为什么你总是会和风流云纠缠一起,说,你他送这东西过来,是不是让你嫁给他?是不是你们现在还纠缠在一起?” 说着叶凉臣一脚又将地上的发冠踢了出去,摔打到墙上,然后琳琅的珠翠掉了下来,滚落一地。 “哥哥,你冷静一点。”一直沉默的她终于开了口。 再这么癫狂下去,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我如何冷静,我的阿榆不记得我了,我如何冷静,你一次次的疏离我,总是去找他,总是不听话,我该怎么办?” 叶桑榆被他要得险些要摔倒地上,不过又被他给提起来了。 她猜得没错,自己果然是忘了,一次也就算了,从刚刚哥哥的话里头,好像说在离京的路上,两人都互定终生了,如今又忘了他,这事蹊跷得很,别说他不不信,自己都觉得诡异。 而且,如果这是真的,这真的两头都对不住,她得好好捋一捋,自己不会是中邪了吧! 要说她可能糟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道,她还真的觉得有可能,子不语怪力乱神在她这补考皮,毕竟她自己就是个魂魄过来的,还有原主时不时的蹦跶出来,得找原主问问看看她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正当她想着这事的时候,叶凉臣以为她在自己质问她的时候还在出神,一定是在想着别人。 嘶——叶桑榆嘴角一疼。 叶凉臣咬着她的嘴唇彻底把她咬清醒了,还在固执的舔舐着唇瓣上冒出来的血珠,舌头也发狠的在口中搅弄。 果然是要发疯了,叶桑榆就算觉得自己再次失忆的事情诡异,需要冷静一下,但是也没打算和叶凉臣这么亲密呀,何况你吻就吻了,他妈的轻一点啊! 第179章 叶凉臣入幻境 任怀幻境没有困住他,反…… 叶桑榆拼命的挣扎他, 这时候有急促的脚步声走近。 叶凉臣其实还是清醒的,知道来人是谁,刚准备放开, 叶桑榆钻了空档子, 就惯性挣扎着挥了一下手, 然后啪的一声甩在了叶凉臣脸上。 本就白皙病态的脸色, 衬得那巴掌印更加鲜艳惹眼了。 而且刚刚打出去的声音还不小,叶桑榆楞在当场。 这时, 房门被推开, 叶行舟闻讯赶来,正好见证了这一幕。 还好是叶桑榆打叶凉臣的一幕, 要是再快一步, 这她可真是得找地洞钻进去不可了。 看了自己女儿一眼, 叶行舟顿时皱起了眉头, 什么也不顾了,怒声呵道。 “来人,将大少爷请出府去。” 叶凉臣看了叶桑榆一眼,证据过于明显, 这回的确是他的错, 也觉得是自己不该。 眼眸微垂,这会儿子估计是真的冷静下来了, 好像没有感觉到脸色被扇了一巴掌一般。 但是心中依然盘桓着怒火, 如今他也不得不暂时离开。 往门口走的时候,他还在地上那件嫁衣上踩了一脚。 叶行舟看着叶桑榆的模样, 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还没养几日的宝贝女儿, 就这般想着嫁人了?叶凉臣如今还没有将身世澄清,到底还是名义上的兄妹,孤男寡女待在房间里,像什么话? 据说还吵闹了起来。 还是冯嬷嬷怕出了什么事,派人去把他找来。 没来之前他也不觉得是什么事,只是想过了叫两个孩子注意一些,没想到叶凉臣是真的过分了。 自己的女儿尚未出阁,便这般轻薄于她,只瞧了女儿一眼,他便起了怒火。 不疼爱也就罢了,还如此虐待自己的女儿,叫他如何放心将女儿托付给他。 之前在船上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一想到回京之后,莫不是张衍的事情,让那孩子受了打击,那也不能拿自己女儿出气啊! 叶行舟将其他人留在门外,自己往里间走了些,同样看到了地上的嫁衣,不过他以为是叶凉臣送来的。 “如何又吵起来了?跟爹爹说说,他如何对不住你了?若是他无理,娶你这事便就此作罢。” 他虽说是可怜那侄儿的身世,还有实际上叶凉臣身上的血脉也该得他一份尊敬,但是在自己女儿面前,那都不算什么。 “啊?” 叶桑榆正自个儿拿着帕子偷偷蹭着嘴角的破皮,免得在爹爹面前过于狼狈不堪,却在听到叶行舟说的话时,也惊住了。 “爹——爹爹,您也知道了?” 怎么自己和哥哥谈过恋爱的事,老爹也知道了,这可是古代啊,那不得—— “知道了,我不是告诫过你们,未成亲之前,休要让他胡闹,即便感情好,也断不可如此。” 叶行舟这话真的是又当爹又当妈,原本这种女子闺阁里需要注意的事,他一个作为父亲的实在开不了这个口,也是被他撞见了,又思及女儿自小没有娘亲教导,叶不能过多苛责于她,最后语气也是软和了下来。 而让叶桑榆震惊的是,爹爹仿佛也已经同意了自己和哥哥在一起。 他这么开明吗? 而且看来叶凉臣说得没错,自己的确第二次忘记了关于他的事情,而且互定终身也是真的。 这难怪他会如此生气,疯了般质问自己了。 叶桑榆无措呆愣的坐在床边,现想着以后该怎么办呢? “阿榆,你们刚才是因何事争吵?” 叶桑榆想了想,既然爹爹都知道了,便也没有再瞒着他。 …… 叶凉臣从叶国公府西侧出去,独自一人停在一个无人的巷子里。 十月底的冷风吹在他的身上,让他彻底清醒了几分,漆黑的巷子里,残叶铺了一地。 清冷的月光将叶凉臣的背影照得更加寂寥了。 他漫无目的的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哪里。 此时,却听到了有人声传来。 “军师大人,到了。” “嗯。” 任怀从一辆马车上面下来,往四周看了看,然后拍开封条,走进了眼前的府邸。 全程叶凉臣站在巷子的阴影里,这巷子就是任怀进的宅子的旁边,正好被叶凉臣听到了动静。 他站在黑暗中冷笑了一声。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日他才从这里离开吧,自己没有特意去寻仇,竟然还自己送进来了。 没错,叶凉臣从叶府离开之后,走着走着,走呃是回国师府的路,而今日梁叔正好是迁了府邸了,所以这宅子大门才被贴上了封条。 任怀也是听说他们今日搬走,这才来国师府来看看有没有张衍藏起来的重要东西,而且他已经向宁王禀明,之后这宅子归他,因为这里有适合占卜的观星阁,还有方便炼药的药庐。 任怀直接去了观星阁,他少年时对于占卜一事可以算得上是天纵奇才,对于如今能力止步不前,一直都是他的执念,所以他直接便来了这里。 这观星阁是张衍后来根据自己需要独自建立的,无论是地势,还是里面的机巧布局,对于占卜之人来说极为难得。 然而就在他登上最高一层之时,忽然从黑暗之中一把利剑迎面袭来。 任怀武功底子也不低,竟是被他躲过去了。 “你是何人?” 因为没有掌灯,所以对于是何人袭击,他看不分明,刚刚也只是因为察觉到了危险气息,才条件反射般避开。 “取你性命之人。” 叶凉臣随手从师父阁楼里取了一把剑,疾风骤雨一般向任怀攻去,招招皆是直击命脉。 任怀眼疾手快抽了一个凳子往最高处的天窗打去,瞬间月光从四四方方的天窗上洒了下来。 任怀借助黑暗的氛围,以及洒下来的月光,随着叶凉臣越发狠辣的招数向他靠近,尽管他躲开了一些,但是双膝和胸口已经被划了十几刀。 叶凉臣并不想一招毙命,而是想一刀刀的折磨他,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 原本寂静的阁楼里想起的都是刀刃割破皮肉的声音。 师傅是怎么死的,今日便要他百倍偿还。 任怀边死里逃生,边嘴里一阵嘀咕折腾,趁着右手还使得上劲儿,忽然往空中洒了一阵粉末状的东西。 就在叶凉臣的长剑刺入他心口的千钧一发之际,周遭的景物忽然旋转了起来。 “叶凉臣,好好享受你的梦境吧!” 任怀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能这么拼命想杀了他,还恰巧出现在这里的,只有张衍那个徒弟叶凉臣了。 将叶凉臣推入幻境中之后,他整个人虚脱的瘫倒在地上。 但是要闭目为叶凉臣刻画梦境,让他沉溺在里面再也出不来。 张衍就是这样死的。 幻境之中,叶凉臣经历了所有他童年所遇见的不好的事情。 从记事起幼年被寺庙里的师兄嘲笑戏耍,然后独自丢在深山里,那里有许多毒蛇猛兽。 他拼命的冒着大雨往下山的方向跑,后来摔进了荆棘丛里落得遍体鳞伤。 他被叶行云接回了府里,送回叶府之后,那个人又狠心的离开了,他扒着门看他离去的背影,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 他和曾经的小厮阿福在恨水院里忍冻挨饿,被老太太欺负,被叶府里的人打骂,就连下人也能够随意践踏他。 还有阿福被毒蛇咬死了,为了一个果子,为了不让他饿肚子,他求了所有人,没有人愿意请大夫去看他,最后恨水院里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好恨,他恨着要杀了叶府的所有人,要让所有欺负他的人去死。 这些人都该死! 可是。 他又遇见了一个女孩。 推开恨水院破旧的木板门,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笑盈盈的看着他。 她说是来给大哥哥送吃的,她来认错了,以前不该这么欺负他,她是来赎罪的。 呵,别以为这么讨好我,以后就不会杀你,最多给你留个全尸。 后来,他放下了戒备,成了那个女孩的大哥哥。 她说他们是亲人啊,要相依为命,也要一直在一起。 她是阿榆,说和一直会和他在一起的女孩。 梦境中原本凄凄惨惨阴暗的一切都在朝着阳光美好发展。 他学艺回来之后,慢慢的遏制不住对阿榆的占有,他喜欢了自己的妹妹。 他挣扎痛苦,无措徘徊,最后还是一意孤行的要她。 原来阿榆也喜欢自己啊,两人隐秘的亲近着,哪怕是不该存在的感情,他心中欢喜,沉溺其中。 再到后来发现自己的身世,上天好像对他不薄,他获得的权力越来越大,还有阿榆在身边,他也知足了。 其中纵然出现了一些小波折,阿榆忘了自己,但是后来一切都好了。 他有了一个很好的身世,两人终于没有什么可以阻隔了,等到阿榆及笄的日子之后的一个月,他就迫不及待的把阿榆娶进门了。 后来他们还子嗣绕膝,终其一生,他都和阿榆白头到老。 叶凉臣白发苍苍的牵着同样白了头发的叶桑榆,他一手护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给她拿着糖葫芦。 “咬不动了……” 两人身影渐行渐远。 外面任怀得逞的笑了起来,还没有人能逃得过他编织的幻境。 他磨蹭的起身走到叶凉臣身边,趁他深陷梦境,想一刀插入他的心口,手法跟杀了张衍一般。 他用力的将匕首推过去的时候,忽然刀锋一转,月光折射出来的光亮倒映在叶凉臣的眼中。 “你……你怎么……呃——” 匕首全部刺入他的心脏,叶凉臣眼睛通红似血染一般。 握着匕首的刀反手一剜,任怀低头一看,自己心口上一个大窟窿,便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了,他必死无疑。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生竟然如此草草的收场了。 为什么,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已经深陷梦境,为什么他仍然可以清醒过来。 任怀幻境没有困住他,反而将他之前压抑住的余蛊造成的煞气激发了出来。 因为,梦境后面还有一段。 若是多坚持布置一段幻境,也不至于死得这么快了。 第180章 怀疑他杀人了 杀了就杀了怎么滴,暗影…… 年老的叶凉臣搂着旁边同样不再年轻的女子没走多远。 忽然。 “站住!再走试试, 那个是假的,连真的我也不认识了吗?” 叶凉臣听着背后那个清脆娇俏又有点霸道的声音,忍不住顿住了脚步, 转身往后面看了一眼, 他愣住了, 那个女子明明就是年轻时的阿榆。 “哼, 你还搂着别的女子,你不要我了, 我也不要你了, 我反正我还有喜欢的人。”说着一个经常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扭头就走。 是的,叶桑榆说的是, 我还有喜欢的人。 随后旁边有一个极其温柔英俊的男子走了出来, 正是风流云, 叶桑榆自然而然的牵起他的手, 一边往前走一边嘴里还抱怨着,还是你好。 叶凉臣一双温柔平淡的眼眸看到年轻时的阿榆牵着别的男子的手,眼里顿时低沉了起来,同此缓缓堆积的怒火也在心中蔓延。 “阿榆!”他叫了一声。 “我在啊!” 他旁边一个叶桑榆侧身看他, 前面那个还没有走远的人听到动静也回过头来。 “我们走吧!”风流云同样揽着她, 不让她回头看。 明明阿榆就在自己的身边,为何他总觉得那个才是真的, 可是不管是哪个, 他都不能让风流云将她带走。 叶凉臣追了上去,没走几步, 他竟然变得年轻了,不再是白发苍苍的模样。 这越发坚定那个才是真正的阿榆,他直接过去一把将叶桑榆拉回自己的怀里。 “不许你跟他走。”叶凉臣固执道。 但是被叶桑榆一把甩开了, 正面对着他,脸色尽是淡漠和无情。 “我都看见了,你刚刚和那个假的亲亲我我,真叫人恶心,别碰我。” “不是的,刚刚——” 叶凉臣他也不知道,他什么也没有做,他觉得刚刚的时候,和自己在一起的也是阿榆,可是为什么又会再出现一个。 其实刚刚那个的确是真的,是顺着叶凉臣自己所设想的出来的相当于自己的梦境,任怀的幻术就是按照当事人自己心中所想来刻画编造,只是你越当真就越脱离现实世界,也就越难以醒转过来,不管外界发生什么,你都无法察觉,只有死的那一刻,你是清醒的,才发现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这个手法也的确残忍。 任怀提前结束引导编织他的梦境,没料到的是忽然他的梦里就又出现了一个叶桑榆,当然这个也是真的,不过是他一直压抑害怕出现的另一面。 之前因为身体进去过蛊虫,后来取是取出来了,但是副作用就是会让人暴躁,嗜血,戾气大增,因为他最重要的人是叶桑榆,所以一举一动她都和这个戾气相关。 之前第一次忘了他的时候,身上的戾气起来过一次,后来忽然离京被压下去了,见到叶桑榆之后两人又好了,这才没有显现出来。 如今加上张衍离世本就让他情绪不太稳定,正是精神脆弱的时候,又遇上叶桑榆第二次失忆,当时他在房间里就已经有点嗜血病娇了,这才无法控制的咬破了叶桑榆的嘴唇。 其实这事说简单也简单,叶桑榆就是相当于他暂时性的特效药,叶桑榆安安分分的和他在一起,他自己也就克制了,但难就难在事赶事,一桩桩的缠在一起就不太妙了。 两个人本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人,现在叶凉臣这是越发严重了,对叶桑榆面前已经算克制的了,便也只能等叶桑榆来服软才行。 奈何那边现在也是没心没肺的主,但凡少刺激他一些也就差不多了。 叶凉臣心中害怕的东西一起被这个梦境给带了出来,俗称心魔,你越恐惧害怕它,它就越发嚣张,你若是放下了,心魔便也就消失了。 但是这次算是前有狼后有虎,要么和刚刚那个叶桑榆继续往前走,沉溺于这个美好的梦境里,但是结果显然是要遭任怀的暗算了。 偏偏叶凉臣是一个也不想放过,哪怕旁边有一个叶桑榆,另一个也必须得是自己的,这份占有欲让他走出了那个美好的梦境。 于是他就被迫需要面对自己的心魔了。 “我不想听你解释,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你别来找我了,真的很烦。”叶桑榆一脸不耐。 “叶凉臣,我竟然不知你还肖想自己的妹妹,我与桑榆才是两情相悦,满京都的人没有不知道的,你这份感情不容于世,你还不明白吗?又何必折磨她呢?” 叶凉臣眼睛幽深如墨,身上散出的寒意冻得吓人,然而他却不看风流云一眼,对于他的话置若罔闻,只是看向叶桑榆。 “跟我走好不好?”忽视风流云已经是叶凉臣最克制的一步了。 叶凉臣松开紧握的双拳,想再次去握住叶桑榆的手,但是依旧被丢开了。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风流云对于叶桑榆的态度似乎心情很愉悦,于是忍不住在自己的手下败将面前透露一句。 “只有我能给桑榆最好的生活,最高的荣耀,而你——最多不过是我开疆拓土的一把刀,又怎能争得过我呢?” “是吗?” 叶凉臣眼神渐渐变得阴鸷疯狂起来,一种叛逆不受束缚的狼性从骨子里散发出来,他弹了弹衣袖,故作释然的样子往前走了几步,离风流云几乎只有半臂的距离。 两人身高相仿,看不出差别,但是叶凉臣身上的攻击性太重了,隐隐有点压制的气势。 风流云似乎也查出不对劲,但是已经晚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的脸上只余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我这把刀便杀你,不就是刚刚好。” “你怎么敢,怎么敢——” 他自然敢,叶凉臣正还要补上一刀,这时叶桑榆从旁边冲了过来,将半倒不倒的风流云一下子推开了,收不回的刀子就扎扎实实的进了叶桑榆的身上。 一身鹅黄俏丽的襦裙,被血都染湿了。 “你就这么喜欢他?” 叶凉臣抱着叶桑榆痛苦的跪在地上,双眼似血染一般,这是彻底疯了。 睁开眼就是任怀捅过来的匕首,正好接了他的发疯之后的怒火,真正的是撞刀口上,反手就推了过去,一刀接着一刀,心口处正好也是一个窟窿。 次日,在原来国师府大门口的街道上,横躺着一个尸体,还是打更的人最先发现的,看了一眼之后,顿时吓得腿软,爬到一边吐了个昏天黑地。 宁王接到消息的时候都震惊了,堂堂一个军师被人残杀之后曝尸在大街上,据说死状可怖,几乎没有个人样了。 还是凭借身上的物件认出来是宁王身边的人。 风流云一阵怒火,平白丢了一个得力的军师,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但好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只是可惜了任怀最后什么都没有捞着。 这案子是交给了京都府衙,后来转给了大理寺,叶凉臣自然不可能让人知道是他杀的,下面的人便一直没有头绪,尸体都那样了,仵作都害怕再查一遍。 只知道这应该寻仇的吧,不然将人身上割这么多刀,这种千刀万剐又不让人死去的手法一看就是个高手所为,人最后是死于心被剜除,血尽而亡。 挖心是过于残忍了,这时候有人就嘀咕了一句,国师死的好像差不多,众人一惊,又是高手,又是国师,莫不是—— 几个查案的人没敢继续说下去,只往头顶看了看,在嘴上横了一个一字,示意不可乱说。 然后风流云那边的人也在注意这边的案情,透了底之后就怀疑到了叶凉臣身上,于是有人还真去国师府查了,在观星台上发现打斗痕迹。 一群官兵便带着上头的指令来找叶凉臣了。 “也就知道拿我们这些喽喽使唤,这种得罪人的差事竟落在我们头上。”带头的人忍不住抱怨道。 他们试问谁不怕叶司御,还来找他让他配合办案,真的是嫌他们活得太久了呢?人家叶大人都是从大理寺出去的,怎么可能会杀人? 就算杀了人能让他们这些人查得出来? 再说了,真是他杀人了,你们还能怎么样不成?杀了就杀了怎么滴,暗影阁不就是替朝廷杀人的地方吗? 一群人惴惴不安的敲开了拂堤别苑的门。 拂堤别苑就是新迁的府邸,因为叶凉臣实际上想买给自己和叶桑榆住的,不想用自己的官位命名,他又并非真的姓叶,因为府宅后面便是紧邻拂堤河,所以便取了这么个名字。 “何事啊?”见来的人是官兵,门卫特意将梁叔找了来。 “这位管家,事这样的,我们有件案子想……想要找叶大人询问一二?”那带头的官兵,说起话来都有些磕巴。 梁管家打量了他们一二,没随便放进去,又仔细问了一下,竟然是将一桩命案牵扯到大公子身上,他当即将拒绝了。 “我家公子这几日病着呢,哪里有空见你们?” 其实昨夜公子好像根本没有回府,梁叔心里担忧着,那就更不能放他们进去了。 几个官兵一脸为难,这时又来了一个人,这个人是南重派来的,一直就想对付叶凉臣,这次这个机会自然不可能放过了。 于是就带人强闯了进去,梁叔也不好太故意拦着,便推推搡搡的来了叶凉臣的住处,还叫凌水院。 “怎么回事?”屋顶上的暗卫下来拦截。 那人拿出令牌,气势嚣张,显然是个不知死活的,不然也不可能拿来当枪使。 “查案,宁王手下的军师死在了前国公府门口,我们怀疑这事和叶凉臣有关。” “主子的名讳也是你能随便嚷嚷的。” 这暗卫也是暗影阁培训过的,唯叶凉臣是从,平日里暗影阁的兄弟出去探查的时候,凡是听到有人背地里诋毁主子的,都会暗中打断一条腿已作惩戒,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害怕暗影阁的原因。 于是乎,这暗卫就习惯性的想要出手了。 “住手。” 房门打开,叶凉臣走了出来,一副刚刚穿好衣袍的样子。 梁叔眼睛一亮,心中那快石头落地了,公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暗卫眼睛白了梁叔一眼,主子昨夜就回来了。 第181章 他反了又如何 他不可能永远臣服,除非…… “何事?” 叶凉臣站在廊下, 一手负在身后,好像因为这些人搅扰了他休息一般,语气冰冷, 很是不郁。 梁叔和那个暗卫走到他身后, 那几个官兵并不敢上前来, 只躲在最嚣张的那人身后, 他奶奶的真想掉头就走。 梁叔又将方才知道的事情说给了叶凉臣听。 “我们昨日一早便全府迁到这边来了,府邸是贴了封条的, 死者自己擅自闯入不说, 怎还怀疑到了我家公子身上?” 因为有叶凉臣在,梁叔反问的底气也硬了一些。 “因为那人死因和已故国师相仿, 且高手武功高强, 又死在了国师府的阁楼上, 所以——” “所以就怀疑是我?” 叶凉臣开了口, 他微微抬起手,身后那些人吓得立即后退了一步,最前面那个条件反射般被带着也往后退了半步。 然后就看到叶凉臣只是云淡风轻的捋了捋衣袖。 “……” “证据呢?” “……”带头那人觉得颇没面子,立即上前两步, 语气故作强硬的问道。 “并……并无认证物证, 但是你最有杀人动机。” 叶凉臣杀人还需要动机?暗影阁下手暗戳戳的杀个把人不是正常的吗?身后的几人腹诽道。 身边的暗卫都看不下去了,若是大人不在这里, 现在就去卸了他一条腿, 搁谁在这你啊你的,简直找死! “呵——”叶凉臣冷笑了一声, 已经没有心思应付这些人了。 “你是想说死者是杀害国师的凶手,而遭我报复吗?若是我杀的,既是如此杀人偿命岂不是理所应当?若不是我杀的, 那你又怎知是死者杀了国师,说是我寻的仇?还是说,其实你是杀了国师的同谋?” 叶凉臣一道极其冰冷阴鸷的视线扫视过来,仿佛自己就是下一个横死之人。 “……”几人面面相觑。 “大理寺何时出了这样的蠢货,既是手法相同,杀害国师和死者的能否是同一人?” “……” 身后几人惊愕,有道理啊,作案手法相同,总不可能是叶大人杀了国师吧! 你看看,让你别来,非还不听,论断案当年叶大人在大理寺可不是吃素的! 带头那人楞在当场,原本他是要扣叶凉臣一个嫌犯的名头的,但是怎么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叶大人,是小的们糊涂,得罪了,走走走……”后面其中一人不顾领头那个人招呼道。 “慢着!”刚转过身的人,脚步一凝。 一阵风的功夫,不知道叶凉臣何时到了眼前,为首那人被单手掐住脖子提了起来,他惊吓得似木偶一般在半空中晃荡,叶凉臣暗暗收了劲道。 后面几个人立即吓得跪地上,无不吓得瑟瑟发抖。 “滚!” 几人就被扔出了府邸,特别是为首的那个人吓得瘫倒在地,脖子上一圈可怖的青紫勒痕,脸色苍白如纸,衣袍下面湿了一片。 过路人见状,面露鄙夷之色。 …… “公子?您脸色似乎不好?”梁叔问道。 “要不老奴让下人打些热水过来?” “嗯。”他正准备进房,后来又停顿让旁边的暗卫将郑阳给请了过来。 “属下这就去。” 处理完这些事情,叶凉臣转身回到房间内,刚刚闲适的状态褪去,低垂下的眼眸顿时显现出昏暗不明的嫣红。 那个梦境里的事情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反复上演,昨天回来之后,他根本无法入眠。 师傅的大仇得到了,可是原本平静的生活也被打破了。 暴戾之症被昨天那个梦境的刺激,他一夜未睡,对叶桑榆的执念,野心被唤醒,权力的欲望陡增,如今他想要做的却远不止于此。 风流云不是要夺走阿榆吗?他不是想做皇帝吗?那就让失去这一切,将他想要的东西夺过来,让他成为丧家之犬,如何还能来和他抢人。 他也明白了,自己和风流云之间,一日他在上,就不可能容得下自己。 更因为阿榆数次因为他与自己疏离,失忆之后总是和他纠缠在一起,这让他不得不认为,除了他,那么事情就迎刃而解。 不然就算你让阿榆记起来一次,那就可能因为风流云再忘了自己一次。 叶凉臣似乎看到了症结所在,这就是他想打压风流云的原因。 但是眼下风流云上位已是大势所趋,而他手中也无兵权,所以他还需细细筹谋。 曾经他认为谁坐那把龙椅都无所谓,师傅也一直教导他国之大义,为君效力,但是如今他可不这么想了。 什么君君臣臣,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种话,叶凉臣根本没真正放进心里去过。 他潜意识里到底还是偏向做一个佞臣,做得了一时的忠臣,但是不可能永远臣服,除非你永远不触碰他的底线,那他不介意收起爪牙安分守己和喜欢的人过安稳日子。 但若是触碰了他的底线,那他也说反就反了。 他和风流云之间的对决是注定的,只能有一个人站在权力顶峰,从回京的那一刻起,不,或许从他们见面的那一刻起,两个人心里隐隐就知道了。 曾经无论叶桑榆如何拉拢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都至始至终只是表面上的点头之交,从未真正亲近一分,更不用说因为叶桑榆他们还能坐下来谈什么君臣之谊了。 而一心想着帮原主走任务,然后自己再顺便谈个恋爱的叶桑榆,并不知道因为自己,原著也将被彻底颠覆。 半个时辰后。 郑阳上门了。 “凉臣可是醒了?”他被梁叔引进门。 “醒了,您前日来瞧的公子,昨日醒了,因为要迁府邸,所以不便待客,今日公子便差人请您过来的。“ 郑阳留话说若是醒了便给他报信,但是昨天公子醒了之后便出府了,后来又忙着搬家,就给忘了,所以话里找补了一下。 “原是如此。” 到了凌水院外边,叶凉臣刚刚从旁边的一个院子出来。 郑阳也没有奇怪,立即走了上去。 两人立即进了书房。 刚搬过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布置,四大暗卫都被叶凉臣派出去了,晋武带着自己人熟悉别院的守卫,现在一切杂事也得梁叔代管,只留了晋言在这院中伺候着。 放下一壶茶之后,书房的门被关上。 “坐。” 郑阳倒是低着头没有直接坐下来,而是先老老实实将自己那日在城门防守,并不知道是他,放任其他人下狠手的情形认了错,表示自己当时真的不知情,是几天后才知道是他回来了。 但是叶凉臣倒是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问了他的近况。 郑阳然后将自己怎么到宁王身边,以及知道的关于京都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跟叶凉臣说了,还有这次来找他是关于李筠入狱的事情。 “既然你在宁王手下效力,为何不去向他求情?”叶凉臣问得不动声色。 “我去求过情,但是大部分时候我只能跟宁王手下的南将军接触,南重,是宁王的得力干将,一直主张梁王身边的人都要一网打尽,不留活口,手段颇为狠毒,但你我都知道,李筠与他爹向来不和,此番的确受了连累。” “而且我已经打算离开宁王麾下了。” 郑阳虽然是有些受重用,但远远不及南重在风流云的分量,而且有些他们有些作法,十分不合他意,比如说对之前梁王的兵马赶尽杀绝,如今三军收回来,那些死去的将士,不还是自己的子民吗? 而且不知为何他觉得凉臣似乎对宁王甚是不喜,自然不可能和他站在相反的一边。 再加上当时为宁王效力也只是被迫之举,所以还是想打算跟着叶凉臣比较好。 所以,李筠这事便来找叶凉臣了拿主意了,从前他们几个人也都是凉臣说了算的。 他性子直,官场那些弯弯绕绕,他不厌其烦,倒不如跟着自己兄弟来得舒畅。 这个决定正中叶凉臣下怀,他光靠一个暗影阁还不够,原本想让他安插在宁王内部,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要稍微探查便能知道,所以也就没再开口。 …… 关于李筠的事,叶凉臣也让他们去查了他爹的贪墨案,这事原本就是宁王一党清理梁王余孽的由头,李筠他爹确实在户部贪了不少银钱,数额还不小。 贪赃枉法,罪无可恕,甚至可能株连九族。 但在这件事能够及早定罪,却是因为李筠大义灭亲,指出了他爹藏着的金银珠宝,尽管如此,他还是被抓入大牢了。 李筠就怕他爹手脚不干净,怕有一日牵连到他头上,没想到这天这么快就来了。 按道理他有检举之功,酌情处理,只要拿着银子把人赎出来就行了。 问题是他家财产被全部充公,人全都被关在大牢里,树倒猢狲散,自然没人愿意救了,众人都知道是宁王是在清算不服从他的人,人人自保都还来不及。 按照越国的律法,有些罪责是可以通过银钱赎买的,不管是补充国库,还是各级抽去的油水,都确实有这样一个通道。 郑阳是拿不出这么多钱的,后来是叶凉臣给了十万银钱让他把李筠从刑部大牢给赎了出来。 “你说什么?十万两?” “不是我的钱,是凉臣给我的银票。” “我当然知道肯定不是你啊,你哪次喝酒不是老子请客?” 李筠白了郑阳一眼,一边被郑阳掺扶着,自己一手护着屁股从大牢里出来。 李筠受他爹连累,到底是受了刑,神色也沧桑了不少,李府的人除了他爹是死刑,其他人是流放边关,终生不可回京。 如今他又无家可归了,罢了,反正那个家他也不在乎,倒是可惜了他娘留给自己的家产啊! “我这下真的无家可归了!” “要不住我那……” “得了吧,你家还不够乱吗?” “你先给我找个地方沐浴一下,稍后再和我一块去谢过凉臣吧!” 李筠听郑阳说起张衍的事,沉默了起来,他了解叶凉臣,这事对他肯定打击不小,自己过不了多久还得给老头子收尸,到底有了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自己好不容易不靠那个烂爹混上户部,如今又打回原形了,看来还是做生意适合他啊! 李筠到底还是从郑阳嘴里知道城门口一事,叶凉臣没怪他,却得了李筠一记窝心脚。 两人仿佛有默契的一般,心里觉得他们认得这个大哥很靠得住,虽然年岁上还比叶凉臣大,但是周周转转竟然还是还是选择与叶凉臣共进退。 不管怎么着,叶凉臣有一口饭吃,总不会饿死他们,那还何必替别人家卖命呢? 然后,他就在映月楼住下了,美其名曰替他们家管理生意,又有地方落脚,主要是吃喝不愁。 两个人互相嘲笑,还以为去生死阁能咸鱼翻身,混个大官当当,没想到混了这么久,现在依然是两个闲人。 但是,他们可能也许并不知道,这个选择让他们最终成了叶凉臣的左膀右臂,做个大官也并不只是虚谈而已。 去拂堤别苑的那群人无功而返,堂堂一个军师横死,任怀原本不应该这么草草收场,但是很快,京都便被另一件大事盖过了去,谁还记得死了这么一个人啊! 后来众人纷纷忙碌了起来,像所有陈年旧案一般,死者也只能被送还他的府邸让人埋了算了。 三日之后,宫中传出消息,皇帝风严驾崩了。 宁王全权主持大葬,举国同悲。 为了尽早巩固朝纲,宁王被推举继皇帝位。 半个月后,风流云比原著提前几年登基,这一年被称为晋云元年。 而事实上,真正的风严还没死,被叶凉臣易容偷梁换柱带出了皇宫。 第182章 抓住了把柄 这后宫也都腾出来了,但愣…… 十一月末, 大行皇帝葬礼结束。 晋云帝风潜继位,正式临朝,四皇子风烨封英王, 出宫建府, 废太子迁出冷宫, 即便已经澄清先帝中毒他并非是始作俑者, 但是也与他脱不开干系,降级封为永郡王, 并下令禁足府邸, 思过三年方得出。 后宫但凡无所出的妃嫔,全部被清理去了皇宫一角偏僻的北苑里, 其中就包括之前关在凤鸣宫里的废掉的皇后, 在知道梁王死后, 如今已经疯疯癫癫了。 舒太妃是风烨的生母, 比其他人要好一些,还有一处安静的宫殿让她安享晚年,知道自己的儿子争不赢别人,如今也是死心了。 还有一位, 就是叶桑榆的姑姑了, 蓝妃也是没有子嗣,暂时也是住在北苑那里, 虽然是先帝的嫔妃, 但以后的日子自然是清苦许多的,毕竟宫里的人多的是看菜下碟。 这前朝也封赏了, 这后宫也都腾出来了,但愣是没住进去一个人,之前宁王府唯一的侧妃, 却没有被接进宫里,这事引起了不少人的议论。 民间禁娱一个月也结束了,百姓们的生活逐渐恢复正轨,茶余饭后又可以八卦起来了。 萧锦茹此时正带着面纱路过一个街边茶舍,听到谈话的内容便停住了脚步。 “大家都说之前宁王不是娶过一个侧妃吗?是谁来着?” “叶国公府的嫡小姐是不是?如今叶将军不是回来的吗?怎么还——“那人说道一半被人打断了。 “错了,虽也是个嫡小姐,但不是叶将军那一脉,叶将军家的是嫡二小姐,嫁过去的是大小姐。” “原是如此?” “但,宁王当初有一个两情相悦的女子,是不是叶国公府的嫡二小姐?” “好像是这个吧!” “哎呀,被你们绕晕了,这不就是宁王看上了人家叶府姐妹二人吗?这坐享其人福气,效仿娥皇女英也是一桩美谈啊!哈哈哈哈!” “扯哪去了,刚刚还不是说道前头那个侧妃没有进宫的事吗?按理说也不应该啊?“ “这皇帝不急太监急,万一人家想到时候选秀女之时再接进去呢?自古皇家还少的了女人不成……” 萧锦茹捏着帕子没再听下去,旁人口中说的姐妹二人,恰巧都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最近萧锦茹正恼怒得很,上回让人递信给了风流云,但是他还是依旧没见自己,如今却让亲信给了她一封信。 信中说道,会将她赐婚给他的手下穆野,也就是如今的武威将军,她想要的荣华富贵自然都会有,但是不会娶她。 萧锦茹简直要气笑了,难道这就是命吗? 自己上辈子巴结着叶桑柔,最后虽说也是得了个诰命,做了个将军夫人,而嫁的那个人就是穆野。 起初本来是喜欢风流云的,但是后来嫁给穆野,看着他官爵在身,也就打算认命了,但谁知后来有一次发现了穆野偷藏了一块别的女人的手帕,手帕上还绣着一个柔字,她大惊失色和穆野争吵了起来。 叶桑柔那个女人是狐狸精吗?怎么谁都喜欢他,宁王如此,叶凉臣如此,就连她认命都认命了,她夫君竟然还想着那个女人。 原本她就不想再和叶桑柔虚与委蛇了,所以干脆想破罐子破罐子破摔,嚷嚷着要闹到叶桑柔面前去,看他有何颜面再见叶桑柔。 结果一推一搡之间,穆野对她动了蛮力,这就导致萧锦茹的腿被摔断了,后来他干脆将萧锦茹关在将军府里不再许她出去。 关在府中养伤的时候,他假惺惺说对她心存愧疚,只要她以后不再闹了,以后两人就好好过日子。 但是萧锦茹却以为穆野为了叶桑柔妥协了,他怕自己将这事抖落出去,现在说要好好过日子,她心里也膈应。 既然你心里有人,那我也不安于室,看谁能恶心谁。 没错,萧锦茹,当上了将军夫人之后,一盘好棋又被她打得稀烂,她勾当了院子里的家丁,然而最让她失望的是,穆野竟然对自己放任不管,这再次将她刺激得发疯了,越做越过火。 她没想到竟然连她红杏出墙,她所嫁之人这都能忍,那正说明穆野根本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情义。 穆野将那些家丁和她关在一个封闭的院子里就这么养着,谁都不能踏出院子一步,时间一久那些家丁就想攀墙离开,结果都是被穆野派人一箭射死了。 意思很明显,让她在里面自生自灭。 对外说是得了传染病,毕竟表面上和叶桑柔关系好,她关心过几次,后来就没再管了。 就这样,萧锦茹就这么关在院子里,不知今夕何夕,最后病死了。 但是她竟然重生了,所以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她怎么可能还想嫁给穆野,那个只会暗地里觊觎风流云的女人,连自己妻子红杏出墙都能忍的窝囊废。 重生之后一直没有见过他,不想跟穆野有任何的交集,但是没想到风流云竟然还是要将自己嫁给他。 不,她不同意,然而如今风流云敢这么说不就是仗着已经提前登位,似乎根本不需要她了吗? 送信的人说只要想清楚了,就跟他说一声,不日便会赐婚,她出门就是要将自己拒绝的信让人转交给风流云的,但是自己真的拒绝得了吗? 她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一想到自己还住在叶国公府里,大夫人还想随便寻个人家将她给打发了,她若不同意风流云的安排,不就真的完了吗? 尤其是重生这一世变化实在太多了,叶国公平安回府不说,如今她有个爹撑着,过着如珠似宝一般的日子,早已让她红了眼。 还有风流云如今竟然真的喜欢叶桑榆了,这后宫空着莫不是为了她? 萧锦茹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但是她现在又见不到风流云,不如暂时顺从风流云的安排? 她不是认命嫁给穆野了,而是想借助他这个梯子,自己才能到风流云身边不是吗? 毕竟如今穆野怎么说也能常在风流云身边行走了,总比自己现在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强一些。 一个如今有了国公爹,一个已经当了侧妃,那么她也要进一步才对,仅凭现在这个形势真的太束手束脚了。 所以,她还是不死心。 想明白之后,她就打算往回走了,这封信自然得作废,重新告知传信之人才是。 这时,她不知何时走到一个僻静的转角处,正要往后走之时,却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她楞在那里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萧锦茹看了那人进了一个僻静的医馆,终于看清了侧脸,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正是她前世所嫁之人,穆野。 后来他提了一个药包出来,往四周看了看,十分警惕的样子。 鬼使神差的萧锦茹便一路跟了上去,最后他跳进了一个宅子的后墙。 她是女子,又不会武功,自然跟不进去,但是如此鬼鬼祟祟,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知道为何她忽然想起了叶桑柔。 而当她从那宅子的后墙走到前头的时候,她立即楞在当场,这不就是前宁王府吗? 联系到刚刚说的宁王侧妃没有被接进宫,那不就还在宁王府住着,再加上刚刚穆野鬼鬼祟祟的模样。 她立即便联想到了两人之间的奸情,可以啊,这么早就勾搭到一处去了,她立即回到刚才穆野偷偷去过的医馆,买通了药童,问方才穆野买了什么药。 饶是她怎么想也想不到,她得到的答案却是,落胎药。 萧锦茹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又冷笑着幸灾乐祸,这对狗男女这回把柄可算是被她捏在手里了。 而此时宁王府,叶桑柔所住的院子内。 整个王府,也就是只有这一处院子没有动了,前头正院里的人都跟着风流云进宫了。 身为王府唯一的女眷,按理是应该随着风流云进宫的,但是之前皇帝驾崩,她身为儿媳原也该守孝才对,但是她买通了人手说是得了传染病,如今缠绵床榻难以起身,便也没让她去了。 但她不是真的得了传染病,而是如今怀了四五个月的身孕了,这要是出去立刻被人看出来了。 想起这桩荒唐事,她真的悔得肠子都青了。 原因是几个月前,风流云生辰那日,叶桑榆来宁王府作客,叶桑柔对她下了阴招,但不知为何落到了自己身上,和那日同样来府里的穆野在假山后面成了事。 那会儿她是派人捡了避孕药喝了的,本以为高枕无忧,就此揭过,后来还威胁了穆野找了山贼劫持叶桑榆。 这便和叶桑榆出城被叶凉臣派人来将她带走那天对上了。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还是怀孕了,原因竟然是那家药馆偷工减料,以虚充好,没有任何避孕效果,她恼怒归恼怒,也只能咬牙想悄悄落了肚中的孽障。 后来悄悄请来的大夫说,因为她曾经落过水,当时身子便有些受了影响,这第一胎最好是顺产,如是贸然打掉,很可能会伤及根本,后面再也不能怀孕。 她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奶娘便劝她为了今后考虑,便将这个孩子留下了,等以后王爷回京来个鱼目混珠。 她也不想伤及根本,哪个女子能忍受不能怀有子嗣,于是她从那之后便对外称病。 奈何王爷一直没有回京,这肚子马上就要过四个月了,再晚便来不及了。 这个时候王爷回京了,却是因为要和梁王针锋相对,她多次请王爷来看她,都没有踏足她的院落一步。 转眼之间尘埃落定,宁王坐上了九五之尊的宝座,她苦日子要熬出头了。 又逢皇帝驾崩,风流云便更忙了,甚至几乎都宿在宫里,到如今肚子都快五个月了,一直用病情在这拖着,而风流云便也传了话让她先在王府养病。 可是她也知道王爷现在是皇帝,她身为侧妃一直拖着不进宫,指不定多少女人盯着呢,所以干脆想下狠手,打算把肚子里的孩子给除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叶桑柔让人去熬了药,穆野就一直站在房间的角落里。 “真的要落了那孩子吗?” “你怎么还没走?要不然呢?生下来送给你吗?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叶桑柔冷着一张脸满脸嫌弃。 “我希望这事以后你最好守口如瓶,对你好,对我也好。” 然而她却并不知道这事已经被萧锦茹给知道了,并且她还决定先嫁给穆野,然后拿这事威胁两人,她对风流云还有用,说的话他也会听,以后再慢慢收拾这对狗男女。 第183章 不臣之心(修)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何…… 皇宫, 御书房。 风流云一身明黄龙袍坐在御案后批阅堆积许久的奏折,一身如沐春风般的温柔收敛无余,示于人前只剩上位者的威严。 有总管太监进来给风流云换了一杯热茶, 不敢多停留片刻, 立即退了下去。 而叶凉臣则跪在不远处, 看似弯着腰双手撑在地上, 实际上身子崩得僵硬,透着一股不屈和桀骜。 自从被风流云召进宫来, 他已经在这里跪了一个时辰。 风流云开口第一句话是, “爱卿可记得有什么东西忘记交还给朕了?” “恕臣愚钝,臣手中并没有陛下想要的东西。” 风流云便让他好好想一想, 想清楚了便站起来。 笼络一个人自然是要恩威并施, 但是风流云看得出来, 自从叶凉臣进了这御书房, 表面上的礼数无一可以挑剔的地方,但是骨子对他并不臣服,于是便来了一个下马威,但是叶凉臣似乎并不给他面子。 到底要交上去的是什么东西, 两人心里都是一清二楚, 新帝继位一为权,二为人, 但有的东西不是你想要便说拿就能拿的, 不然这古往今来也不至于有那么多被架空无实权的帝王了。 风流云搁置了手中的笔,往下扫了一眼, 端起一旁的茶喝了一口。 “朕听说叶爱卿之前曾受父皇之命寻找玉山令……爱卿回京之时父皇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如今这令牌可是在你的身上?” 叶凉臣跪得笔直,抬起双手回话道。 “回陛下, 先皇当初让微臣离京的确是为了此事,但是如今怕是给不了陛下了?”叶凉臣低眸回道。 “哦?为何?”风流云放下茶盏,盯着叶凉臣等着后话,风流云质问的声音沉了几分。 “因为已经被臣给毁了。”叶凉臣淡淡说道。 “放肆,你怎敢?谁让你私自损毁的?”说着他从御案后头走了出来。 “自然是先皇的秘旨,微臣千辛万苦找到之后,陛下曾传书于我,说是怕旧的令牌今后被他人利用,故到手之后便让臣直接销毁了。” 这话说出去,自然很难让人信服,即便是要损毁也应该带回京都,交由风严再做处置,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便交由一个臣子说毁就毁了,万一是他没有毁掉而是私自留下来了呢? 玉佩确实在叶凉臣这里,还真就是他给扣在手里了。 但是你又能拿他怎么办呢?风严传的密旨,自然不可能留有证据,但是如今又无从对症,全凭他自己想怎么说便怎么说。 但你仔细一想,风流云能够坐上皇位,不也同样是趁着风严昏迷钻了空子吗?处置梁王风恒,不也是他自己的随意拿捏,不过都是一样的套路罢了。 既然你能用得,我自然也能用得,这么重要的东西哪有随便交出去的道理。 这时叶凉臣再次开了口。 “陛下若非得先皇信赖,也无法继承大统,想必先皇生前应该将新令传给您了吧,又何必惦记旧的?” 听了这话,风流云一张脸阴沉了下来,这话里话外都是说他名不正言不顺,谁人都知他根本就是不被风严所喜,怎么可能将东西传给他。 风严向来谨慎,将皇宫给翻遍了,连那块新令都没有找出来。 然而,这话说得风流云还不能发火,因为叶凉臣说得没错啊,一般新皇继位,像虎符,玉玺,玉山令这些具有权力号召性的东西都该有先皇交给继承人的,然而玉玺是众人送到陛下手中的,虎符是从梁王手中夺过来的,至于玉山令,先皇驾崩前都昏迷不醒,便也杳无踪迹了。 “当真毁了?”风流云再次问了一句。 “自然。”叶凉臣依然如此答道。 “退下吧!”风流云冷淡说道。 叶凉臣转身离开之后,南重从内室里走出来。 “陛下,你怎么这样就让他走了?” “舅舅,你上次到底是冲动了。”风流云有些不快的说了一句。 这指的是不久前直接在城门□□杀叶凉臣这事,未免太明目张胆了些,说到底他在朝中还是占了不少分量的,不分青红皂白的诛杀重臣,未免落人口实。 南重之前还想着若叶凉臣真的以此弹劾他,他便以并未看清楚城下是何人为由抵赖过去,就不信他敢对自己下手。 但奇怪的是,叶凉臣竟然没有找南重算账。 “我还不是想着这个叶凉臣对你来说一看就是个威胁,有他在你才能真正收回所有的权柄,方才你为何不让他交出暗影阁?”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何况是叶凉臣,舅舅未免太过于天真了些。” “我也是为你好,他可是风严的心腹,若是知道什么——” “舅舅不必担心,知道了又如何,我们是拨乱反正,反贼也已自戕而死,众人推选有能力之人坐上皇位,不是理所应当?” 这话确实不假,路,都是风恒替他扫清的障碍,他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 若不是梁王耐不住性子,他还不知道要蛰伏到什么时候,但这皇位注定是他的。 对于叶凉臣,他也是个惜才之人,又看在桑榆的面上不想对叶凉臣动手,但是暗影阁的势力真的不能放任不管。 舅舅和任怀之前一直劝自己解决掉叶凉臣,说此人一看就是有一颗桀骜不驯的野心,还有萧锦茹也提醒过自己。 所以,风流云已经在慢慢的压制住叶凉臣了,比如说之前他封赏跟随自己的一众臣子,却削了叶凉臣一部分的职权,将司御一职交给了别人,之前在禁军的关系也给他断了。 若是自愿上交暗影阁的权力,日后让他做一个一品大臣未尝不可,但今日看来,似乎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风流云何尝没有在心里腹诽风严为何如此愚钝,竟然将监察京都来去无踪的暗影阁放手交给叶凉臣独掌,只听命于他,竟然将这样大的权柄交给一个外姓之人。 说实话风严确实过于宠信了叶凉臣,但是因为国师张衍的缘故,信他能够为越国效力,为百姓谋福,而且叶凉臣能力确实不错,也是他一步步从下面抬举上来的,尤其是在暗影阁任职期间,的确成了风严手中一把严厉的刀。 但如今也自然会威胁到君权,主要还是因为风严昏迷不醒之后忽然驾崩,并无交代暗影阁的权力交迭该如何安排。 以及叶凉臣下定了决心要与他作对,若是换一个没有触及他底线之人,他权衡一下利弊交便交了。 也对,换做是他也不可能让自己白白交了出去。 这时,风流云想法倒是和风严不谋而合了,哪一个帝王不曾忌惮过权力过大的臣子呢? 之前不是还想着将他妹妹叶桑榆嫁入皇室,从而确保他对皇室的忠心吗? 如今,风流云同样是要娶叶桑榆的,按理说这样也同样达到了目的,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此举反而会适得其反。 皇宫北苑内。 叶桑榆进宫来探望叶蓝了,她之前还以为先帝嫔妃得殉葬呢,连忙向风流云问了姑姑的事,他在心中说姑姑只是统一搬去北苑了,本朝并无殉葬一说,然后风流云就说可以让她进宫看看。 说道这里她是有些心动了的,想来自己真的好久没有去看过姑姑了,一个女子还没有子嗣在后宫多艰难自不必说了。 何况爹爹回来的消息不知道姑姑是否知晓,这次进宫也替爹爹带些话,送些银钱过去,她在宫中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叶桑榆命人将带给姑姑的东西给放下之后,打量了一下四周,就是一个固定的大院子,很多的屋子,一间间的分给不同的人。 姑姑这个算好的了,好歹干净整洁,看起来也并不拥挤,就是一些桌椅看起来有些旧了,应该是内务府将次等的东西分过来这边了。 “我在这里还好,你不用担心,知道二哥回来,我心中当真开怀不已,真的很久没见他了,近来可好?” “自然是好的,爹爹也很惦念姑姑呢?”她又将叶行舟回府替她做主的事说了几件给姑姑听。 “如今有他在,我对你也是放心了。”叶蓝也是很为自己的侄女高兴。 “何必送这么多的东西进来,又不比从前,只老实本分过日子,应当用不上。” “哪里就用不上了,没有银子寸步难行,大头都是爹爹给的,我只添置了一些过冬的衣物,有了银钱姑姑知道怎么让自己好过一些。” 这时候,忽然一个疯妇不知道从哪里冲了过来,将叶桑榆往前一撞,正好顶到了她的腰,叶蓝来不及抓住她,以至于整个人被扑倒在地上。 “阿榆,快来人,将她拉开。” “贱人,你怎么跑出来了,你怎么跑出来了,你儿子抢了我儿子的皇位,我要杀了你……” 她嘴里囫囵的说着话,没有人注意她说的什么话。 因为要和姑姑说些体己话,那些侍卫都站在门外守着,听到动静立马赶过来,一把拖开那疯妇扣在一旁,这可是陛下交代要看顾的人,若出了闪失,他们脑袋都得掉了。 “姑娘没事吧!”领头的侍卫立刻赔礼。 “没事。” 叶桑榆被叶蓝扶起来之后,一只手一直扶着自己的腰,一看就不像没事的样子,但是她不想在北苑惹事,本来能让她一个外眷来这里就已经破例了。 “还是找太医看看吧!”叶蓝急忙道。 “不用了姑姑,没多大事,就是抻了一下,我回府让大夫瞧一瞧好了。” “也好,那你赶紧出宫吧,跟二哥说我一切都好。” “嗯。” 叶桑榆被几个侍卫跟着,正要往出宫的方向走,她又没有带贴身宫女过来,所以就走得尤为的慢。 从北苑出来之后,差不多走了半个时辰了还没有到宫门口。 她的老腰啊,叶桑榆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尽量不用手扶着,不然还以为她看起来怀孕了呢? 她想着要是有顶轿撵该多好啊,但是也就是想想罢了。 而此时叶凉臣在离开御书房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宫,他还去见了段焱和暗影阁的副首领王异,聊了许久交代了一些事情,快天黑了才出宫。 不料,刚从一个宫道拐过来,正好看到从他面前经过的叶桑榆。 她正慢吞吞的挪动着步子,后面几个侍卫跟着。 正在叶桑榆感叹回家路漫漫之际,侧面过来一个人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退下!”叶凉臣冷冷的说了一句。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立即跪了下去,“叶大人。” 他们几个之前正是经过叶凉臣在禁卫军之时□□过的,所以一直畏惧于他,立即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虽然他们是陛下交代看顾叶姑娘的,但应当只要待会儿送叶姑娘安然出宫就没事了吧! “哥哥!”叶桑榆也没想到在这里看见她。 自从那次他来找过自己之后,她有差不多一个月没见到叶凉臣了吧! 但是其实叶凉臣有私底下偷偷看过她,只是站在屋檐上没有靠近罢了。 皇帝驾崩期间,他也一直在用心谋划安排,所以也并未到她跟前去,因为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叶行舟便交代不允许他再见叶桑榆了。 “你进宫做什么?”他冷冷的问道,话语里没有多少温度。 一般人私自无法进宫,她能进来,不用说也是风流云允许的了。 很显然,她用了那个人的特权。 他记得自己曾经跟她说过,想要进宫便让她找自己就好。 但叶桑榆显然是不记得了。 第184章 被人撞见了 臣明日自会给世人一个解释…… “说话!”他用力将叶桑榆往自己怀里带, 竟然全然不顾远处盯着这里的几个侍卫。 他们几个立即低下了头,心中各有所思,不会出事吧, 想了想他们其中一个人迅速离去。 叶凉臣自然也是看到了的, 但是似乎浑然不在意一般。 他不喜欢自己问她时闷不做声的样子, 像极没有耐心应付他一样。 “疼!”叶桑榆哼了一下, 尤其是叶凉臣的手用力搭在她的腰上。 叶凉臣力道还是无意中一松,但手掌并未彻底放开, 而是若有似无在那里轻抚了一下, 瞧着叶桑榆紧紧皱着的眉头,知道她这是腰扭到了。 “啊!”叶桑榆惊呼, 叶凉臣有些蛮横的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 然后冷着面色阔步往前走。 “叶大人, 皇上吩咐属下们护送叶小姐出宫的, 您这是——”一个侍卫连忙赶了过来阻止。 叶凉臣阴沉着一双眼看了那个侍卫一眼,只这一眼便如受刀割一般,腿脚都有些发软,这还敢拦吗? 叶凉臣就这么被抱着个女子光明正大的往宫门口方向走去。 而另一头, 处理完政事的风流云见外面的天色, 恍然记起今日似乎桑榆是进宫了的,便问了总管太监。 “陛下, 那头早有人回话了, 说是叶姑娘去北苑之后被人冲撞了,好似伤了腰, 已经护送回府了。” “出宫了?” “但是后头又来了一个侍卫说叶姑娘撞见了叶大人,被叶大人带走了,而且, 叶大人似乎过于不知轻重了些,是抱着叶姑娘走的……” 那太监斟酌着陛下的脸色胆寒的说道,谁不知道陛下心悦叶姑娘啊,这叶凉臣不外乎被陛下忌惮,亲兄妹也没有这般肆意妄为了吧! “北苑的事情,你给朕查清楚。”说着风流云负着手就立即出了御书房。 “你,你放我下来。”叶桑榆挣扎着,虽然自己懒得走,但是他这样真的不好,会惹人非议的。 但是叶凉臣置之不顾,任她说什么,也不理会。 直到叶桑榆扭得实在是力度大了一些,叶凉臣身上又是硬邦邦的的,估计又是牵连到扭伤的地方了,疼得眉头紧锁,脸色都发白了。 伤筋动骨本来就不该挪动,她倒好这是又雪上加霜了。 走到了御花园一个无人树荫处,叶凉臣放下了她,她又险些栽倒,条件反射连忙巴拉着他的衣袖。 “阿榆,忽冷忽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叶桑榆冷厉的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让她对视着自己。 斑驳的树影在他的脸上落下点点树叶的轮廓,忽明忽暗的环境让叶凉臣脸上多了一丝邪气。 她哪有忽远忽近,她这是保持距离,刚刚也是没有站稳而已。 忽然叶桑榆感觉唇瓣上有点微痒,叶凉臣的大拇指正蹭着她的嘴角,似乎正是上回被他咬破的地方。 这个动作未免太邪气了些,不知怎么的她忽然耳朵竟然一热,但不一会儿,一道人影覆了下来将她微红的耳际盖住了。 “唔……”他这次没有用力,而只是戏耍她一般的舔舐着,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背,将叶桑榆按下自己。 “你们在做什么?”树影的一侧便是一条小径,风流云正站在那里,眼里满是震惊,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小径的尽头,是那几个侍卫还有风流云身边的大太监,风流云刚才就觉得有人在此,心里便有不好的预感,让他们在那里等候。 就在刚刚,他看到了什么?叶桑榆被叶凉臣搂在怀里,不顾着他的挣扎亲薄她,他们可是兄妹! 可以说风流云三观的的确确是震惊了,丝毫不亚于当初风烨知道他们两个那事的时候,同样的风流云几乎想冲上杀了叶凉臣的心都有了。 叶凉臣在风流云说完那句话之后,依然蹭了蹭,然后才笑着放开了身前挣扎的人影。 是的,被人撞破他却依然笑着,仿佛在宣誓主权一般,以他耳力有人过来难道他会不知道吗?他知道,也知道是谁,但他就是如此嚣张。 反观叶桑榆就一张脸都苍白了起来,一看到风流云,心里的喜欢便冒头了,不想被他误会想要上前跟他解释,但是又尴尬的往后退了退。 “陛下怎么过来了?”叶凉臣自然的握住叶桑榆的手腕。 “你给我解释清楚!”他犀利的眼神盯着叶凉臣,里面藏着滔天的怒火。 “臣,并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正如陛下所见。” “不是的……我……我们是……”清白的吗?她说不出口,亲都亲了,吻都吻了,这还没什么? 说来她和风流云最多也就牵一牵手,抱一抱都屈指可数,可偏偏叶凉臣磨人得很,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这天色已晚,臣也该带着妹妹出宫了。” 在风流云的眼皮子底下,再次将叶桑榆打横抱了起来正式从他面前走过。 不远处的人看到树影下出来的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叶凉臣是不想活了。 在经过风流云身边之时,叶桑榆最终还是难堪的缩着脖子,反倒像是依偎进了叶凉臣怀里。 “臣明日自会给世人一个解释。” 于是,不再管风流云如何,叶凉臣便继续抱着叶桑榆出宫去了。 这一路上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但是见到的人不敢多说什么,纷纷低着头或者远远避开。 叶凉臣出宫之后,带着叶桑榆坐上了他的马车。 “刚刚你是什么意思?”叶桑榆瞪着叶凉臣问道。 “阿榆,我不想等了,尽管我还没有准备好,但是我想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才是应该在一起的两个人?”叶凉臣偏执的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叶桑榆。 “……”叶桑榆呆愣得说不出话。 他是真的疯了!虽然他们不是亲兄妹,但是他怎么向世人解释他自己的身世呢?他的亲生父母是谁呢?他在外人眼里不就成了野—— 叶凉臣的真正身世,叶行舟自然没跟叶桑榆说。 叶桑榆其实没有意识到她刚刚言语之中依然关心的还是叶凉臣。 他一看就是没有丝毫准备的,这不是嫌最近京都的闲言碎语太少了吗? 叶桑榆黑着一张脸不想搭理叶凉臣,最好不要惹一个疯子,这是她长久以来吃得的教训。 马车一路前行,但是并不是前往叶国公府的方向。 “这是哪?”叶桑榆掀开车帘,望着“拂堤别院”的牌匾,但是看不出来是谁的府邸,不是送她回府吗? “我们的家。“叶凉臣抱着人下了马车,随意的开口道。 “……” 当叶桑榆看着一模一样的桑梓院之时,眼睛瞪得极大,这,怎么跟她的院子一模一样。 叶凉臣牵着她的手走进院子,之前吩咐过,只要一入夜便让人将屋内灯火点燃,并且日日都有人来打扫。 这一刻叶凉臣曾经想象过无数次,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宅子,他们住在一起,每日有她等着自己回来,就这样平凡的日子,叶凉臣便心满意足了。 但是世事总不如人所愿啊! 叶桑榆四处打量了一番,她是听说过哥哥搬离了国师府,但是她竟不知这里还有她的院子,比国公府的样式,在还原的基础上更加精细了,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想便知道不是一时半会儿准备的,而且事无巨细,处处皆是妥帖。 叶桑榆忽然心口一热,可以显而易见,他从前的确很爱自己的样子,她倒也不嚷着要走,安安静静的听他介绍这院子里的花草树木。 然后,叶凉臣将她送进了屋子,唤来了来了两个老实本分的丫鬟来照顾她。 “这瓶药,洗漱完之后,让丫鬟替你抹在腰上。”叶凉臣递给她一个瓷罐。 “嗯。”她难得乖巧的点了点头。 说完之后,叶凉臣便打算离去了,好像真的只是打算让她在这住一晚而已。 “爹爹会担心的……”叶桑榆说了一句。 叶凉臣顿住脚步,“我已经差人去回话了。” 再一次,叶凉臣匆匆离去,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忙一样,其实他不疯的时候还挺好的,叶桑榆腹诽道。 其实自从上次那天之后,她已经好好想过了。 当时她跟爹爹说了自己和叶凉臣还有风流云之间的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他让自己好好想一想,暂时两个人都不要见了,那一个月里,也的确谁都没见,但是风流云却依然偶尔给她写信。 爹爹言语之中说道在自己记忆缺失之时,再和另一个男子走得太近,会不会对哥哥有点不公平,如果有一天记起曾经,她也许会后悔。 说到底叶行舟还是更倾向于叶凉臣,如今宁王登上帝位,他可不想自己的女儿跟自己妹妹叶蓝一样陷入到深宫内院里去。 但是她自己心里并不觉得风流云有什么不好的,毕竟是他曾经喜欢的男主,而且一见到风流云,心里的感情就会浓烈一些,不见到又还好,反而对于哥哥的偏执疯狂举动一忍再忍,她好讨厌自己这种精分状态啊! 叶桑榆也觉得自己失忆这事有点蹊跷,对于自己动不动失忆这件事还是多了个心眼,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主,你在不在?在就吱一声。”好几个夜晚,她都想原主出来,她们神神鬼鬼的懂得多,想问问自己是不是中邪了? 但是原主哪里敢出来,不就是它作的乱吗?一声不吭不说,叶桑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原主都空降在她的梦里了,但是又赶忙的溜走了。 原主很苦恼,这次到底怎么回事,难到又失效了,这叶凉臣怎么每次他一出来,总能让叶桑榆意识在动摇,怎么没有第一次有用了呢? 还有这个事情还像并没有让她所想的那样发展,这风流云怎么不让叶桑柔进宫呢,几个月三个人没聚到一起,这还怎么搞事情啊? 原主脑子一动,于是她就想着能不能换到叶凉臣身上下手,搞事业就好好搞事业,希望他暂时的不要搅和叶桑榆完成任务了,毕竟长痛不如短痛,也是为了他们好啊! 叶凉臣匆忙离去的确是去忙了,叶桑榆不是有一家闲书茶肆吗?她开创的越安邸报已经完全融入了百姓的生活之中。 经叶凉臣吩咐之后,明日一早,有关于他身世的消息,就会出现在越安邸报的头版头条,几乎全京都的人都会知道他不是叶府的子嗣。 这便是他说的给世人的一个解释,他们又不是兄妹,为何不能在一起? 叶凉臣再也无法等下去。 然而,他下定决心迈出了一大步之后,第二日晨起之时,这次却换做他忘了一切。 第185章 镇南王世子血脉(修) 那请问叶大人生…… 次日一早, 当京都百姓习以为常的打算看一看邸报昨日又有哪些新鲜事的时候,一条醒目的消息在人群中顿时引起一片喧嚣。 叶国公府那个长期不住在府里的嫡子叶凉臣,竟然不是叶家子嗣。 “什么, 什么意思?这上面的消息是谁发的?” “敢随意诟病他, 不会被——”那人抹了抹脖子示意道。 “你傻不傻, 也不看看这邸报背后是谁家的?若不是本人允许, 你以为还能发出来到我等手中不成?” 众人一想,这邸报的东家不就是那叶国公府的二小姐吗?据说兄妹两人感情向来就比较好, 也不可能让自家兄长徒惹争议。 “你的意思是, 这不是别人传的谣言,而是他自己要告知世人的?”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怎么忽然就——之前也有不少人这么传, 谁知竟然是真的。” “这深宅大院啊, 水深着呢?这热闹怕还有得瞧!” 众人虽然畏惧于暗影阁的势力, 但是依旧按耐不住这熊熊的八卦之心啊! 如今大街小巷, 普通百姓,世家贵族,几乎无一人不知道这事了,除了天不亮入宫的人不知道。 叶行舟不怎么管外头的事情, 这事还是叶行书匆匆到他书房里说的。 听了这事, 他立即皱起了眉头,这孩子, 不是说好了吗, 由他先帮着找一个身世背景,怎么不说一声就对外公开了呢? 好在昨日终于收到老镇南王的回信, 他立即吩咐府中上下不可议论此事,拿着书信骑着马便去了拂堤别院。 原本平时叶凉臣是不需要日日去上朝的,他如今手里只负责暗影阁, 到宫里暗影司上值便够了。 但是在今日一大早,叶凉臣身世的消息还未传进宫里的时候,早朝之前,便从宫里传来了口谕,宣叶凉臣今日必须上朝觐见。 叶凉臣皱着眉头不知道风流云是什么意思,光明正大的违逆圣命他暂时是不会这么做,也没有必要,那便只能进宫去了。 所以一早起床在院子里练了武之后,洗漱完换了朝服便打算入宫了。 这时候,晋武出现在他面前,还有青玄青阳四大暗卫,一个个的欲言又止的站在一侧,只有晋武开口道,“主子,事情均已办妥。” 叶凉臣侧头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但是眼下入宫要紧,回来再细问吧! “嗯。”只淡淡的回了一句。 然后,叶凉臣利落的上了马车,只留下一个官袍的衣摆。 这,晋武楞在当场,昨日主子突然让他去办事,竟然是将他身世的消息宣扬出去。 等等,主子的身世,主子有什么身世,他不是叶国公府的叶三爷的嫡子吗?结果不是!!! 不止是他,替他办事的所有人都惊了,但是到底都是做过杀手的人,除了生死,其他都不是大事。 主子还需要靠一个叶府的嫡子来介绍自己吗?他早已经将那个不重要的身份丢弃了。 “这是干什么呢,主子都走了,还站在这?昨儿你们几个不是知道叶姑娘来的时候都走了吗?今天怎么一个个都回来了?” 众人看了晋言一眼,虽然对他十分无语,便也将事情如实相告。 谁知,他开始震惊不语,后来脸上却笑得跟朵菊花似的,摇着晋武高兴得上蹿下跳。 “太好了,太好了,是我误会了,公子和小姐本就能够在一起,那就不是事了!” 枉他当初还以为他们两人这事是为世俗所不容的,这才守口如瓶了这么久,不仅以后不会被灭口了,他还是第一个知道自家公子和叶小姐是那种关系的外人。 总之,他心里立刻涌现出一种自家孩子下辈子总算有着落了的老父亲心理,尽管前头还对叶桑榆忘了公子一事记恨了许久,这会儿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旁边几人难以理解他的心情,晋言表屁颠屁颠的跑去跟梁叔通气了,梁叔以前私底下还说过若是公子与叶姑娘不是兄妹就好了,如今,他指不定老泪纵横呢? 青羽和青玄几个跟过叶凉臣去过罗刹国的人,早就知道主子和叶桑榆的事了,并且他们在船上时便亲密无比,主子的事他们不敢随意指摘,船中其他人似乎也觉得习以为常,那时便猜到了一点。 回京之后叶小姐又跟主子闹翻了,这才没有多说什么,晋武和青吾也不知道这事,乍一听自然震惊不已。 如果他们没猜错的话,主子这样做恐怕还是为了叶小姐吧! 几人心思各异,之前一个月他们见主子一直差遣他们出去办事,一副忙碌的样子,还以为两人淡了呢? 青羽皱着眉头看了凌水院另一边的院子一眼,沉默的离开了。 而如今的身为王爷的风烨,知道这事的时候,竟然释然的笑了笑,算他娘的有种,再不出手,要不是孝期太短,小莺儿早被三哥娶走了。 金銮殿内,文武百官分立两侧。 然而此时大殿内的氛围却十分的严肃,众人都屏着呼吸承受陛下和叶大人之间无声的较量。 叶凉臣今日穿着整齐的官袍,在风流云面前尽足了臣子的本分,教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但是没想到陛下今日忽然发了难,说叶凉臣当初替先帝寻找玉山令,身为臣子不上交反而私自损毁,专权擅势,独断专行,今日便要小惩大诫,以儆效尤。 说着便要仗责叶凉臣一百鞭刑,一声令下便有人冲进殿内要带下去行刑。 叶凉臣原先屈膝跪在地上,敛眉看了坐上的风流云一眼,明明他是站在台阶之下,那冰冷犀利的眼神反而有种他是睥睨着对方的气势。 他不发一言,皇帝命令已下,难以更改,叶凉臣淡淡然站了起来,捋了捋衣袍的褶皱,转身往外走去。 “陛下,这是否过于不妥?可有实凭,叶大人何时说的损毁了,为何直接——” “朱大人,要不要问一问朕身边的总领太监昨日御书房里发生了什么?” 刘公公立即上前了一步,立即为风流云作证,哪怕他昨日是站在御书房外面的,根本不知道陛下和叶凉臣说了什么。 朱邈现在依旧是大理寺卿,和叶凉臣同在一处供职过,所以为他说了几句话,一百鞭刑下去,这谁受得了啊!换他十几鞭子怕就要没命了。 其他人都是不敢言语,朱邈也只能退回原位,众人继续议政。 一刻钟之后,叶凉臣出现在大殿门口,跨进门槛时险些一个踉跄,后面两侍卫准备去扶却被他推开了。 今日一身整齐干净的官袍,身后已经纵横交错的布满了血痕,他走近大殿之时,身后许多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入目便是血肉模糊,一片鲜红。 这,看来陛下这是真的要从叶凉臣手中夺权了,这是彻底闹翻了吧! “臣特来领旨谢恩。” 叶凉臣淡淡道,然而语气里任谁都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这是疼得咬牙切齿,还是其他的什么,众人就不知道了。 此时,一个太监又到刘公公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刘总管便又转述给了风流云。 不是别事,正是现在大街小巷传的关于叶凉臣身世的事情。 风流云听了之后,果然眼里的怒火更盛,叶凉臣此举无疑是像他挑衅的意思。 昨日他说的给世人一个交代,这便立即将自己不是叶府子嗣的消息昭告天下了? “众人听说了吗?咱们暗影司的叶大人今日一早向世人宣告他叶凉臣并非姓叶,不是叶国公府的血脉,那请问叶大人生身父母是何人啊?” “什么?叶大人原来不是……”朝堂之下议论纷纷。 “我朝向来以孝治国,无论怎么说叶国公府也是养育了叶大人数十年,若不道出缘由直接单方面与叶国公府割离血缘关系,至少便甚少与国公府联系,反而长居国师府中,不就是不仁不孝不义之徒了吗?” 叶凉臣低着头,不知道风流云说的什么东西,他何时将自己的身世告之世人了。 但对于他的指责,叶凉臣嗤之以鼻。 但风流云言之凿凿,又不像是假话,他不由得想起了早上晋武说的话,叶凉臣立即皱起了眉头,难不成自己真的说了做了,但为何不记得了。 “还是说叶大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是肆意妄为,的的确确是个不仁不孝不义之徒?” 风流云咄咄逼人,似乎今日要将叶凉臣踩在脚底一般,一定要泄了昨日的怒火。 然而,此时去了拂堤别院扑了空的叶行舟又辗转进了宫来。 “此乃误会,陛下慎言!” 众人回头望去,叶行舟只穿了一身便衣就匆匆进宫来了,还竟然站到这金銮殿上,是极其失礼藐视皇权的行为。 这是他回京之后,除了风严下葬时他出现了,之前他一直便休养在家中,这还是他第一次面见群臣。 所有人也终于见到了那个失踪了十多年的叶国公,曾经传言中的越国的大将军。 一朝天子一朝臣,十几年过去,站在金銮殿上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是还有几个元老级别的大臣认得他。 叶将军除了脸色沧桑了几许,看起来还是那么精神抖擞啊,认识他的老臣捋着胡须打量道。 然而有的人对于叶行舟和叶凉臣两个人到来却并不是那么高兴了。 比如说,前不久刚被封的南重,他是风流云的亲舅舅,如今帮着风流云管着越国的一部分兵马,名义上算是越国武将第一人,现如今担任从一品骠骑大将军的职位。 但是一山不容二虎,再来个大将军又算什么,如今早已经不是他叶行舟说得上话的时候了。 就这一点,其实不用难重忌惮,叶行舟也有了辞官的打算,此事先按下不表。 叶行舟不久前见了他的那些旧部,也知道了是叶凉臣替他们平了反,心里对叶凉臣亲薄自己女儿的怒气消了不少。 尽管不知道此事,今日他也是要帮叶凉臣解决了这桩事的。 很显然今日叶行舟是为了叶凉臣而来,尽管他是叶桑榆的父亲,但风流云却是不大高兴。 “陛下,关于叶大人的身世,臣有话要说。” 众人支起耳朵,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故事了。 “叶将军如此这番进宫,究竟所谓何事?叶凉臣都已经与叶府断绝了关系,你又何必与他求情?” “陛下,请容臣细禀,臣之前便知晓此事,今日澄清叶大人身世,明日便会从宗族族谱中划掉他的姓名,此事并非肆意妄为,而是叶大人应该回归本家了。” 叶行舟将半路上打的腹稿娓娓道来。 没过多久,众人再次震惊。 叶凉臣竟然不是叶国公府的子嗣!他是老镇南王一脉中遗失的孩子。 叶行舟将手中书信递给了刘公公,这是镇南王从封地寄回给叶行舟的,信中将叶凉臣的身世说得一清二楚。 老镇南王是比先帝风严还大一倍的长辈,如今七十岁,只有一子在很多年前便战死了。 刚好叶行舟和镇南王世子是忘年交,世子死后老王爷再无子嗣,他这一脉子嗣过于单薄,在此之后,是要断了的血脉了,后来向风严请旨离开京都,求一块封地颐养天年。 叶凉臣的身份拟的便是老镇南王世子曾经遗落在外面的遗腹子,如今上奏也是想请皇帝下令,让叶凉臣回归本宗,延续镇南王一脉。 老镇南王在知道叶行舟说明的缘由之后,请他认下叶凉臣,他还挺高兴,毕竟都是他的风氏子孙,他巴不得呢,还催促叶凉臣后面早点回封地让他见一见。 他在奏折中给叶凉臣的新名字都已经起好了,从今往后,也便不再姓叶了,而更名为风祁。 第186章 将她嫁去江南 这天下没有哪个父母不是…… 今日这大殿上的大事可真是一件接着一件啊, 陛下今日这般针对叶凉臣,原以为今日会一鼓作气将他打压下去,没想到事情竟然峰回路转了。 一众大臣站在下面安静如鸡, 只有风流云捏着叶行舟呈上的一封信纸, 上面的确盖着镇南王红色的印章。 刚刚风流云如此咄咄逼人, 现如今反转太快, 气氛忽然就有点尴尬了。 “叶将军,容奴才多嘴问一句, 镇南王如何知道叶大人是这信中所说的遗腹子啊?若是空口无凭, 混淆了血脉可是欺君之罪。” 刘公公善于察言观色,只能硬着头皮替风流云解围, 主动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这自然不会有假, 我三弟的夫人自嫁入叶府便是一副病弱之躯, 那孩子其实在腹中已经被诊断出生便会夭折了, 三弟便提前买了一个孩子打算瞒着夫人,这事我也是知情的,只是后来母子都没留住,但是打算收养的孩子却阴差阳错留下来了, 若非镇南王事先查了清楚也不会派人上门问我, 叶大人还有自小佩戴的信物,以及叶大人右后肩有一块暗红色胎记, 足以确认叶凉臣的确是世子的遗腹子, 做不得假。” 众人再次小声议论起来,既然有胎记那多半是真的了。 许多人都知道越国历代皇子成人后, 身上都会显现一种图腾,叫琉风纹,是越国第一位国师为了确保皇室血统纯正, 而特地融入皇帝血液之中代代流传的印记。 每当新皇登基之时都会再次加固一次,确保生下的皇子将来都能有此印记以正名分,而先皇其他藩王子嗣后代身上的琉风纹便会在三代以后逐渐消失。 这个琉风纹有两种形态,成人前和成人后,未与女子同房之前,从出生开始其实都是一小块红色胎记,同房之后真正的皇子身上的图案会显现出来,这才完整的琉风纹。 但是其他藩王后世三代以内,前期的胎记都会有,成人之后也不会有多少变化,毕竟没有国师特地加固,第四代是会完全消失了的。 但是到叶凉臣这却是刚刚好,镇南王到他正好是第三代,虽然今后不像成人的皇子一样有完整的图案,但有算得上是一个证据。 跪在一旁的叶凉臣一直处于安静的状态,哪怕是风流云之前在他身上增加莫须有的罪责,他都未曾辩驳一句,只因为这事情虽然尽是围绕着他,但是他自己却不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之前就像旁观者一般十分茫然,如今总算是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自己之前的确告诉过叶将军自己并非叶府子嗣,但是他可没有所谓自小佩戴的信物,但是偏偏身上的胎记却对得上,他是如何得知的,难道自己是练功走火入魔,忘了什么吗? 叶凉臣捂着心口低着头沉思着,几乎忘了后背一片模糊的血痕带来的痛楚。 “叶凉臣,之前你的确知情吗?” 风流云看着叶凉臣沉默回避的样子,似乎一下子捕捉到了他的情绪,于是连忙问了他。 “是,身世一事的确是臣昨日安排的,既然不是叶府子嗣,理当回归本宗。” 叶凉臣极快的掩藏了情绪,借坡下驴,这镇南王都上书请旨了,无论如何,事情也便铁板钉钉了。 他心里几乎都要相信自己真的是镇南王世子的遗腹子了,若非那个替自己接生的奶娘还在他手里留着,难不成自己的生母和镇南王世子有什么渊源,一切都不得而知。 风流云皱着眉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忽然他原本绷紧的神色放松了下来,将手中的信纸递给刘公公,然后转交到叶凉臣手中。 “既是如此,怎么说你与朕便成了同姓的兄弟,这老镇南王如今伶仃一人远在封地,想必找到叶大人也花了不少的心思,朕可以准了镇南王让你回归本宗的旨意,也好放你回去一尽孝心,但是走之前这暗影司——必须给朕留下来,二选其一,希望叶大人好好考虑一番。” 说着未等叶凉臣说话,风流云便站了起来,扫了下方的人一眼,转身道,“朕乏了,今日早朝便到此为止吧!” “退朝!” “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人跪送了风流云,一个个心里对他做出了评价,不外说能够从梁王手中夺过皇位呢?眼见着叶大人镇南王嫡孙的身份要坐实了,这都能要以一换一,让他交出权力。 若是不交,叶凉臣岂不是没法认祖归宗了,刚刚又提了句老镇南王年迈,你该回去尽孝了,不回去你就是不孝,左右都不让自己损失丝毫的利益,还真就狠的。 叶行舟将叶凉臣扶了起来,“先回去再说吧!” 叶凉臣也没推让,直接被他搀扶着出了大殿,今日这事总算是落下帷幕了。 叶行舟送了叶凉臣回拂堤别院,“叶将军,今日之事——” “你先处理一下你身上的伤势吧,处理好了,我再与你说清楚。” 叶行舟趁机就问了她女儿在哪,不是说昨日在这边住一晚的吗?今早来得匆忙,叶桑榆那时还没起呢,于是下人便带着他到了隔壁的院子。 当踏入那院子的时候,他也是愣住了,这还让他以为是在叶国公府呢?这孩子真是…… (此处省略我们叶将军对叶凉臣又无语又有那么点老怀欣慰的意思,果然适合做女婿!!!) “爹爹,你怎么来了?”叶桑榆刚用完早膳,人家早朝上完了她吃起来吃,睡懒觉人设依旧不倒。 “怎的,才住了一日便舍不得回去了?” “哪有,爹你吃了吗?没吃我让人去热一些早膳?” 叶行舟坐了下来,瞧了她一眼,这说话的语气好似这是她的桑梓院一般,还真当这是自个儿的家了? 不过,叶桑榆说出这话还真的以为是桑梓院呢?你瞧,窗户外面栽的树位置都是一模一样的,不怪她自来熟。 这边派来的两个丫鬟也机灵,叶桑榆刚说了话,便差人去端了一人份的早膳上来,这院子里同样有小厨房,而且比桑梓院那个还大好多,叶桑榆看了一眼,的确处处让她满意。 早膳送上来之后,只留了父女二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话几句,反正就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他将今日的所有事情跟叶桑榆说了说,顺便提了句让她稍后去看一看叶凉臣,看完之后便随他回府。 什么?她今天不过睡了个懒觉,竟然错过了这么多大事,也就是四月不在跟前,不然她早就知道了。 叶凉臣真的向世人公布他的身世了?而且他真实的身份竟然是镇南王世子的孩子? 因为昨日叶凉臣那副举动,也算是给她打了一剂预防针了,但是叶凉臣真正的身世原著中也没有提到,至始至终都是生父不详,这一世竟然不一样了。 “爹爹,这事是真的吗?” “自然。”叶行舟放下了碗筷,看了她一眼。 说了这么多自己这女儿还是没多大反应,感觉自己一腔老父亲的真心都浪费了,这丫头还真是忘了和叶凉臣的事了,他这么帮着叶凉臣,何尝不是为了自己这唯一的女儿着想呢? 叶凉臣也的确是回归本宗了,不过去了旁支也没什么要紧的,反正姓氏是给他改回去了。 镇南王又无子嗣,以后叶凉臣就是镇南王世子,老王爷百年之后,他就接管封地,还能替镇南王守护一方百姓,这一点也是风裴所看重的,自己那爵位也不至于传不下去,就连香火都有人供奉了,何乐而不为? 江南之地虽然远离京都,但是若将阿榆嫁过去,对于她来说便是最好的归宿了。 他也便只能期盼着这孩子能尽早醒一醒,就怕真的喜欢上宫里那位了。 当然就算真的喜欢上了,也不再记起过去了,那他这当爹的也会顺从阿榆的心意,只要她开心就好。 且就算两个孩子没成,如今之举也不会吃亏,若叶凉臣日后真的去了封地,也会念在自己的份上对自己的女儿多加照顾,让阿榆也能多一个依靠。 的确这天下没有哪个父母不是为自己的子女考量的呀! 凌水院那边倒是没这么温情,晋言回来看到叶凉臣这个样子,又是吓了一跳,今天本来高兴的还陪梁叔喝了两盅温酒,他还从没见公子受过如此重伤。 让人立即打了水,亲自替叶凉臣将后背清理了,那血肉模糊的场景,他一个男人瞧了都不忍直视,更不用说梁叔又急着让人熬补血汤去了。 青玄一边给叶凉臣上药,他便让他们几个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一说。 然后他发现有些事情他记得,但是有些事情他又不记得,这是怎么回事? 晋言就有经验了,随口说了一句,“公子,你不会是忘了和叶姑娘的事吧?” 上完药之后,叶凉臣正穿着亵衣的手一顿,晋言直呼,完了。 “主子,您背后的伤太严重了,先不要穿着亵衣吧!”青玄叮嘱了一句。 “无妨,去将叶将军请进来。” “是。” 叶行舟来了之后,他先和叶凉臣说了自己入京之后便给镇南王送了密信,商量认下叶凉臣一事。 先帝驾崩之时,各地都派了人进京服孝,虽然镇南王府没有子嗣了,但是还是派了人来的,私底下和叶行舟见过一面,打听了一番叶凉臣确实不错之后,立即传书信回去,镇南王便立即答应了,这信送到叶行舟手中时,名字都起好了,生怕他反悔。 但是叶凉臣却在叶行舟言语中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比如说为了他和阿榆日后考量,说如此安排再好不过,他也能放心不少。 叶凉臣心中虽然惊讶,但是面部倒是不显,叶将军口中自己似乎和妹妹叶桑榆感情极好,这话不假,他是很感激她曾经在叶府时帮助过自己,也是打算护着她的,但是他听出来这感情却不是兄妹之情,而是男女之情。 男女之情? 显然就连叶将军都是知晓的,并且十分乐于促成此事,而自己将自己的身世告知天下,也是为了和她在一起? 结合晋言刚刚的话,他发现自己的确忘了和阿榆的之间的事情,并且只忘了她。 这时,叶行舟说完之后,余光似乎看见自家女儿踮着脚尖在院子往里瞧。 “门没关,进来吧,这么偷偷地做什么?”叶行舟笑着喊了一声。 叶桑榆其实早就来到门口了,只是见他们两人似乎有话要说,便在外面等着,又想偷听一下他们说什么,这便被抓包了。 她走进房间,看了叶凉臣一眼,此时只穿着一件极薄的单衣,这都十一月了,他不冷吗? 叶行舟自觉去院子里了,给他们说几句话的时间。 叶凉臣打量了叶桑榆一眼,这一眼带着奇怪的探寻? 第187章 正经搞事业了 她也只打算拿自己当兄长…… “你, 你还好吗?”叶桑榆问了一句。 她觉得今天的叶凉臣真的有点奇怪,为什么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仿佛在打量她一样,不是昨天晚上才见过吗? 但是叶凉臣忽然皱起了眉头, 从前她见面都唤他哥哥, 今日怎这般没大没小的, 也不知道喊他了。 叶凉臣走近了一步, 叶桑榆以为他要干什么呢,下意识想看看院子里的爹爹走远没有。 但是头顶发髻微微一重, 叶凉臣只是摸了摸她的头顶。 “怎不唤我哥哥了?”叶凉臣打算试探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看到底是不是如他们所说的那样。 “……”叶桑榆默然,他还在意这个?不过今天他真的还挺正常的, 这种感觉让她心里没有丝毫的惧意。 “哥哥。”她低低的喊了一声, 暂且满足他。 “嗯。”叶桑榆听出了莫名其妙的乖巧, 她似乎很喜欢这样的他, 似乎曾经他们也这般和谐相处过。 “我们之间……”叶凉臣他刚开了口。 “哥哥既然将身世公布了,便不再是叶氏的子嗣,但你永远是我兄长,不管你姓什么。”叶桑榆提前堵住他的话, 趁着他脾气好的时候好言好语总不会有错的。 “听爹爹说你受了很重的伤, 好好养病,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说着叶桑榆又看了他一眼, 这时候晋言走了进来, 端着厨房刚熬好的汤,叶桑榆刚转身准备离开。 她顺口嘱咐了他一句, “照顾好哥哥。” “是。”然后就走出了房间。 “公子。”晋言看了叶凉臣一眼,叹了一口气。 “忘了也好,原本小的以为你们可以在一起的, 如今都忘了,便各过各的吧!”只是就怕主子哪天想起来,一切就晚了。 “你说什么?什么叫都忘了?” 晋言看了看叶凉臣,便将之前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之前青阳青玄他们在,他们说的都是明面上的事情,而他可是贴身照顾叶凉臣的,私下的事情懂得更多,比如第一次发现他们两人在一起就是他,晋言没瞒着什么,将他知道的都告诉了叶凉臣,这事情一说就长了,事无巨细,大大小小,说他对叶桑榆有多好,多喜欢她,故事挺曲折的。 晋言说的大部分就是叶凉臣忘掉的部分,但是大体来说也是两人记忆的一部分,但是叶凉臣还是明白了。 他让晋言下去之后,自己独自一人留在房中沉思。 所以,之前他和阿榆两情相悦,只是后来阿榆忘了他,不仅再没记起来,中间经历了一些波折,他也把阿榆给忘了,他脑海里也有一些拿阿榆做妹妹的印象,其他的怎么都记不起来,不过不可否认的是,他刚刚见了她,生得的确可爱软糯,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她,所以才走过去摸了摸她。 既然忘了,那就暂时搁置吧,不去想了,哪有两个人都会忘了彼此的道理,莫不是真的没有缘分,老天觉得他们荒唐才抹了彼此的记忆? 刚刚她也只打算拿自己当兄长,便遂她的意吧!自己有能力护好她就行了。 叶凉臣心里这桩事搁罢,又想起今日在大殿上的事情,他不由得眼神阴沉了下来,风流云如此针对打压他,想从自己手中夺权,未免太过心急了些? 自己一步一步往上拿到的东西可能就这么拱手让人吗?师傅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为君效力,阿榆曾经也说过,她相信自己可以成为一代权臣,他想他应该会做到,但是这个皇帝既然不允许,那换了又何妨。 自己本想着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他手下的人杀了师傅的仇被他给解决了,南重当初在城门□□杀他的仇还没报呢?如今又是一桩又一桩的罪行扣到他身上,又想到晋言刚刚说阿榆喜欢风流云,所以大概知道为什么想要置他于死地了。 今日在大殿上对他施以鞭刑,他可不是真这么忍气吞声之人,弱小之时被人欺辱,今日还如此那他就必须睚眦必报了。 若非当时他在大殿上不知前因后果无法做出判断,这身鞭刑也不必受了,但是他迟早会还回去。 叶凉臣想起他说自己毁了玉山令的事情,他走到房间某个隐秘的暗阁里打开一看,果然在这,这种东西,他怎么可能会销毁,然而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其他的东西。 他之前好像在谋划着造反。 难怪要扣着玉山令不放了,叶凉臣神色看不出来什么波折,既然自己之前便决定的事情,那一定有非造反不可的理由,再加上今日之辱,那说也便反了。 只是,叶凉臣想起了叶行舟说的镇南王风裴之事,虽然之前自己公布身世,以及叶行舟将自己认到镇南王名下,都是为了和阿榆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忘了,如今也铁板钉钉了。 再造反就不太合适了,到时候会拖累到别人,叶凉臣转思一想,那不然就挟天子以令诸侯,若以后真的成了镇南王世子,他日就是一方之主,手握重兵再选个好拿捏的小皇帝,这与他坐没坐上皇位又有何区别? 叶凉臣就在心里决定还是继续将风流云推下皇位,至于叶桑榆喜欢风流云,他是不会同意的,至于为什么不同意,大抵就是觉得风流云此人不可靠,长兄如父,日后再给她寻个更好的归宿。 叶凉臣他自己心里大概有这么个打算,这个打算叶桑榆是不知道了。 因为叶凉臣身上有伤,便一直养病在家,没有上朝,也没有回复风流云,但是他依旧没有停止继续部署,后来他还发现了风严竟然还没死,被他藏在映月楼的密室里,不过一直处于昏迷之中,由情玄在照看着。 时间过得很快,就这么又过了一个月,到了年底。 期间叶凉臣罕见的没有去缠着叶桑榆,倒是偶尔有稀罕的玩儿意儿或者好吃的东西会送过来。 叶桑榆忽然有些哭笑不得,这是转性了?怎么把她当小孩子吗?不过她还挺高兴的。 叶凉臣心里一直记着妹妹贪吃爱玩的喜好,想起来便也送过来了。 叶凉臣如了原主的意,的确再专心搞事业了。 叶桑榆和男女主这边依旧没什么动静,但是叶凉臣不盯着她,风流云起初也依旧经常给她写信,写了叶桑榆便也会回,除此之外也没有太多越界,除了让她多等几个月。 后来半个月好像就没写过来了,反正叶桑榆也不在意,小日子过得忙碌极了。 但她这一个月过得也着实舒坦,中间去看了叶凉臣一次,毕竟身上有伤,主要是确实答应过。 那天之后叶凉臣身世公布之后的第二日,叶行舟就差人请了族里叔伯们在族谱抹了叶凉臣的名字,这就代表着叶凉臣真的不是她们叶氏的子孙了。 那天他也没来,不少宗亲觉得此事非常可惜,多次追问叶行舟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别弄错了,白白的浪费一个厉害的后生,真叫人咽不下那口气。 有的还拿当初国师给他批过的命来说事,没想到国师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哪里给他们叶氏带来什么劳什子好处了,别说福泽裨益了,这些年国师府也是越来越不行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其他人就更别说了,连带着有些人就将怨气撒到了叶凉臣,不风祁身上,也就是趁着他不在,嘴上没把门,后来被爹爹给呵斥了。 “就算他不姓叶,日后也是皇室子孙,难道是往低了去不成?但凡在叶府时对他过有些许恩惠,总有回报的地方,若是没有,盼着天上掉馅饼还不如脚踏实地些,莫要妄想。”叶行舟沉声道。 “是,国公爷说的是。”旁边之人低声附和。 可惜当初整个叶府也只有他女儿叶桑榆对那个破旧院子里的人往来密切了,还当嫡亲的兄长似的照顾着,这时候倒是被叶桑榆捡了漏,有些人啊就只能在心里酸一酸罢了。 明面上他们是不敢说什么了,毕竟现在全族上下也就靠他们父女拉扯着了。 之前她娘的那些嫁妆产业是被叶老太太送回来了,但是剩下的也没什么东西了,银钱是也就只有几千两了,还不如叶桑榆自己一家店一个月的收入。 这一个月里也没白待着,想着法子,选了合适的买卖,盘活了几家店,免得白白的糟蹋了她娘的嫁妆。 如今掌家的是叶大夫人,府里自己的店铺田地都是入不敷出的样子,这偌大的叶国公府,不知道还撑得了多久呢? 她们桑梓院是不用府里一分钱的,但是后来叶大夫人一脸为难的到爹爹面前,说没法子了只能将管家权交出来,爹爹一脸尴尬的过来找她,知道自己女儿有她娘亲经商的天赋,问她愿不愿意学一学,她也只能接手这烂摊子。 破船还有三斤钉呢?哪里至于养活这些人都不行了?叶桑榆就勉强的查一查,发现这账上漏得跟筛子似的,不知道被人谋了多少油水,叶大夫人便是第一个。 叶桑榆自己的店和酒楼本就是娘亲留给她的,盘活的几家就顺着已经有的产业往上下游发展,再让满月楼,映月楼等,带一带就差不多起来一些了,但是府里的生意她可不会和自己的混淆。 田庄里的婆子和掌归被她清理了一批,同样她提了一些意见和创意,还照样能够基础营生,实在不行就租给别人。 不需要做太多,光靠叶国公府那些田地,日子也可以过得下去,毕竟老叶国公和他爹真的挣了不少资产。 清理一些人之后,她就懒得做了,她还没嫁人可不想早早的管这些破事,就想着看能交给谁。 于是,还真有人,叶六夫人就不错,这快过年了叶行亭也没回来,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她院子里就她一个人外带几个仆人,便暂且交给她来管。 她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就是性子怯弱了些,会是自然会的,遇到刁蛮不服管教的就来叶桑榆院子里找她,一来二去,还和这侄女熟悉了起来。 “行了,婶子既然上手了,便没必要月末将账本拿来给我看了。” “那可不行,这府里哪里轮得上我来管,还得你拿主意。” 行吧,她非要这样坚持,叶桑榆也没办法。 六夫人离开之后,叶桑榆去找了他爹,一嘴的抱怨,问他什么时候去将她娘找回来,这叶国公府该由叶国公夫人管着才是,免得把她熬老了。 叶行舟笑了笑,然后收敛了笑容,他已经辞去大将军一职了,只有叶国公的爵位。 “等陪阿榆过了这个年,爹就亲自离京去找。” “好。” “争取在阿榆及笄前将你娘亲带回来,亲自为阿榆簪发。” “好。” “年前府里的事情也只能劳烦阿榆多辛劳一些,若是实在太累了,找大夫人,四夫人,六夫人帮忙都可以的,有爹在,她们不敢推辞。” “好。” 叶桑榆一连说了三个好,挽着叶行舟的胳膊笑得眉眼弯弯,其他烦心事就暂且不想吧!希望能好好过个新年。 至于爹刚刚说的,六夫人已经在管着账册了,四夫人也可以用一用,比较府里拮据她也没什么好处,至于叶恪吗?都进牢里了,就不累及父母了吧!四叔还是可以的。 但是大夫人,叶桑榆眯了眯眼神,从府里拿走的钱太多了,她得好好让人去查一查,这一查就不得了了。 第188章 最多给个妃位? 不能让叶桑榆成为叶行…… 这大房的院子里, 竟然还关了一个女人。 这十来年,除了大房的人,竟然没一个人发现。 “小姐, 要不要跟老爷说, 我看那人被关押在里面似乎不像个疯子, 而且身上有经常被人鞭打的痕迹, 若是正常人这么关着,未免太恐怖了些。” 浣纱穿着夜行衣, 是她去打探的, 所以有点可怜那个女人。 “先别打草惊蛇,查清楚身份再说。” “是。” 后来查清楚了, 原来是大房据说死了十多年的林姨娘, 这才跟叶行舟提了, 但叶行舟常年征战在外, 并不记得有这个人,几个婶婶进门太晚就更不知道了,最后问了四叔,才恍然记起来大哥的确有个一个妾室。 一天, 在大夫人外出之时, 叶桑榆让六夫人亲自到大房开了那院子将人放出来了,然后寻个地方暂且安置着, 若是大夫人闹起来, 便让她来二房,让爹爹做主。 只是没想到, 六夫人邱氏忙不慌的派人请她过去,还没有来得及安置,那林姨娘一听旁人喊她六夫人, 林姨娘立即疯了似的问她认不认识六爷? 这府里再没第二个六爷了?六夫人点了点头。 “你说的应当是我家夫君。” 只是此话一出口,林姨娘忽然就大笑了起来,然后又拉着六夫人说她真的可怜,被自己丈夫欺瞒都不知道。 邱氏一听,怎么六爷认识这个女人吗?叶行亭待在府里的时间极少,何况是大房废弃院子里的一个女人呢? 但说出去名声怕不太好听,便让闲杂人等都下去了,将林姨娘安置在自己的院子里,反正六爷许久不回来了,这样也不碍事。 原本以为人应该是个好的,奈何她嘴里一直反反复复的说她可怜可怜,惹得旁边的丫鬟都恼火了。 “我家夫人好心好意接你出来,怎的这么晦气,待会儿若是大夫人回来,又不知道怎么挤兑我们六夫人呢?” 邱氏性子就不是个爱计较的,只让人喊了叶桑榆过去,看要不要找个大夫给瞧一瞧。 但是,叶桑榆到了六房,却是只有六夫人独自一人失神的坐在窗下,一个人都没有。 “婶婶,那个林姨娘呢?”叶桑榆还是头一次来这边。 邱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后来还是终于咽下了话头。 “许是饿太久了,身子虚弱,疯了一阵子就晕倒了,我找了一间房让她休息去了,可要找个大夫过来看看,身上的伤瞧着很严重的样子。” “人可是正常的?”叶桑榆问道。 “不太好说,时而清楚时而疯癫,还总是胡言乱语。” 邱氏失神的想起刚刚林姨娘见其他人下去了,疯了似的拉扯着她的手,说六爷和李兰湘勾搭到一处去了,让她去捉奸,月黑风高的夜色下,两人就在大房的院子里勾搭成奸,说什么又来了,还杀了人。 虽然说的话不太能够听懂,但关键词稍微联系一下就能明白的,这怎么可能? “你说的可是真的?”邱氏认真问她。 “真的,真的,都是真的,我亲眼看见了的,门缝里……”这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让她不得不信。 再加上有段时间叶行亭其实在外面是有了人的,经常不回府里,后来好像就没怎么出去了,有一次回去得晚,被她听见响动,看见他踩着月色回来,身上衣裳还看起来皱皱巴巴的样子,当时她倒是怀疑他又出去偷腥了。 那阵子真的对叶行亭非常失望,嫁给他之前明明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怎的后来这般贪图女色,虽说是她没有怀孕,但是跟她提开口纳妾就是了,她的性子也不会不允许,还以为他心里还是念着一点夫妻情分的,若是,若是真的如林姨娘所说…… 一想起来他和李兰湘混作一处,她就恶心得想吐。 “婶婶,可是身子不舒服?” “我没事,桑榆先回去吧!我会先看着林姨娘的。” “那行。”叶桑榆走了之后。 邱氏想到没有几天就要过年了,为何六爷还不回来?若是说因为梁王的原因出去躲躲,如今陛下已经继位,没听说要牵连到他,这是去了哪里? 忽然她想起了林姨娘的话,会不会和大夫人有关? 于是,她就想着派人跟踪大夫人的出行。 又一天,终于在一处两进的院子里,她看到了叶行亭给李兰湘开门,虽然往日白净的面容养了胡子,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邱氏捂着帕子躲在街角后面红了眼眶,随后弯下腰呕吐了起来,后来还是过路人好心扶她到附近的医馆里,她六神无主,心里想着不知道该怎么办?说出去吗? 那他们六房有什么颜面,但是不说出去,她又实在恶心李兰湘,这事是林姨娘跟她说的,怕也就是想让自己将这丑事捅出去。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叶行亭竟然是这样一个伪君子,他怎么敢! “恭喜夫人,你怀孕两个多月快三个月了。” 邱氏想着大不了和离,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叶行亭过下去了。 “恭喜这位夫人,你怀孕了。”那大夫又大声说了一句。 “什么?”她茫然反问。 …… 那间院子里。 李兰湘一进去,叶行亭就问她如何了,问的是关于叶桑柔有没有被接进宫的事。 “我都按你说的去办了,贿赂了好几个大臣的夫人,让她们吹吹枕边风总是可以的,这样柔儿真的能被接回去吗?” “自然可以,上奏的人一多,陛下也得看大臣的意思。” “那就好。” 说完正事,叶行亭又打算亲热一番,被李兰湘推开了,她总觉得最近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尤其是昨天回去的时候,得知偏院里那个贱人竟然被人发现了,叶桑榆打着叶行舟的名义让她过去给一个解释。 想否认都否认不了,毕竟人是从她院子里放出来的,她就声泪俱下的控诉了叶行文当年多么对不住自己,说他宠妾灭妻,经常殴打她,所以才导致她这么多年一直有心结。 说在叶行文死后,为了发泄心中的不快和怨气,才把林氏关在院子里,说只是她梦魇心绪不平之时过去发泄了几回,这么多年来,那林氏都是养得好好的,不过就是想让她在院子里给叶行文祈福,孤独终老罢了。 这样说起来就是妻妾之间的争斗,叶行舟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他大嫂,打发了几句往后再不可如此,往后好好差人照顾林姨娘就是了。 这事就被她囫囵的翻过去了,想要再去找林姨娘,恐吓她不要到处胡说什么胡话,她也并不知道林氏撞见过他们偷情,不过就是想以防万一敲打几句,结果那贱人却被安置在六房那里了,邱氏当时没让她进去,无功而返。 “你年底最好是回去吧,躲了这么久,皇上真要清理了都清理了,这么颤颤惊惊的,当一辈子过街老鼠不成,反正有你二哥叶国公在,也不能眼看着你出事。” 叶行亭心里还是有点打鼓,虽说他后来没给梁王做多少事,但到底之前表了很多次忠心了,确实杀了不少有心偏向宁王的人。 但想想躲在外面日子确实太难熬了,便有点听了李兰湘的话,不信躲在府里,还能清算到他头上。 另一边,李兰湘的走动还是有点作用的。 之前几日陆陆续续的很多大臣上了折子,让风流云将侧妃叶氏接进宫里,这么久了还住在宁王府,的确过于不妥了,明面上毕竟还是风流云的女人。 风流云一开始是不肯的,不然也不可能这么一直拖着,但是也没有想好对于叶桑柔的打算,毕竟是娶过门,如今他根基不稳,还做不到有违祖制,说散尽后宫的话,关键是他还能没有子嗣,要娶叶桑榆怎么说也该在孝期之后三个月。 一封封的奏折堆在案头,还有他听说下面的大臣们已经蠢蠢欲动打算明年开春让他们的女儿进宫选秀了。 前朝后宫乃是一体,他目前还得靠那些臣子稳固朝纲。 刘公公自然知道风流云为什么事烦恼,不就是叶国公府二小姐那事吗? 之前南重将军来找过陛下,说的就是让他不要那么看重叶二小姐,女人可以有,但是比起权力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说如今叶行舟辞官,叶凉臣早已经挑破了脸面,那再将皇后之位许给一个没有实权的叶国公府,值得吗?更不用说让陛下的后宫只住一个女人,那简直痴心妄想。 而且前头已经有一个侧妃了,难不成娶了的还能当没娶不成。 光靠李兰湘在几个女人之间走动,其实没多少作用,真正在背后推了她一把还是南重,不能让叶桑榆成为叶行舟的软肋,那就得多塞点女人进来。 实在喜欢,那就给个妃位就顶天了,这宫里的女人一多就顾不上缠着风流云了,整日花时间和别的女人都来斗去就够忙活的了。 “陛下,恕奴才多嘴,您就听南将军的话吧!” 但是风流云还是沉默着,他答应过桑榆的,而且还知道了叶凉臣对她的心思,之前就一直缠着叶桑榆,如今不姓叶了,那不就更肆无忌惮了。 若不是眼下时间不对,他也是想早些将她接进宫来的。 但是,最近传消息来说,叶凉臣一个多月都没有去找叶桑榆,一直在府里养病,他不太懂叶凉臣在玩什么把戏,但这确实让他放心不少。 于是,叶桑榆收到了一封风流云的信。 还以为又是一些日常的话头,她坐在窗前的书桌上,挪开练字的帖子,打开信封看了看。 读完信中的内容之后,她的脸色有些微微苍白。 第189章 恨水院相见(修) 如果这段时间里两人…… 信中提到, 他迫于群臣的压力,想要暂时接叶桑柔进宫,但是他保证不会踏入后宫一步, 十分希望明年早点到来, 会等着她及笄, 然后说心里只喜欢她一个人。 至于叶桑柔, 说到时候会想法子处置了,然后开玩笑说道, 要先有一个嫡子, 这样他才能更加的有底气一些。 看完之后,叶桑榆心里起初是隐隐的失望, 然后是诧异, 最然后她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失望是因为风流云答应过自己, 知道她不想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但是叶桑榆已经看出他在慢慢想让自己妥协退让了。 诧异是因为明明当初原著中结局就是男女主最后两人在一起,后宫里也没有别的女人。 为什么换成自己就不行了呢?难道说风流云和叶桑柔注定有剪不断的缘分吗? 叶桑榆茫然的将手放在心口的位置,那里隐隐有些难受和闷闷的,自己还能够信任他吗?明明按照她的性格不可能会在风流云已经娶了叶桑柔的情况下还会付出自己的感情, 可是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做呢? 叶桑榆现在就是有一种精神分裂式的茫然与不解, 明明自己不可能做出来的事情,但你就是做了, 你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做的, 但是你又清醒的知道是你自己。 她真的很想摆脱掉这种自己不像自己的感觉。 叶桑榆将信封压在字帖下面,打算出去走一走, 让自己好好想一想。 十二月的天气,走在外面还真怪冷的,虽然头上有一点太阳冒出云层, 但是感觉一点热度都没有。 三月见叶桑榆要出去,也不愿意让人跟着,就给她包了一个手炉,这样捧在手心里就比较温暖了。 叶桑榆心情烦躁,也没有想走多远,出了桑梓院之后,就打算在府里漫无目的的走着,然后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个比较荒芜的地方。 她没有停下脚步,隐隐觉得这里好像很熟悉。 沿着长廊一直往前,看到了一个被蜘网攀附的凉亭,再往前就是被荒草占据的小路,果不其然,踩过那些枯草,就看到了一个破败的小院子。 嗯,比当年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还要破,若是来一场疾风骤雨,恐怕它就要因为承受不住摧残而坍塌了。 叶桑榆还是打算过去看一看,毕竟当时自己刚来的时候,老是喜欢往这边跑,就是为了巴结哥哥,跟个甩不掉的鼻涕虫似的,什么好吃的都要提过来给叶凉臣,就为了抱他的大腿,当初的脸皮也是真的很厚呢? 她站在破旧的门前,记起第一次从半开的木门里看到哥哥,一双小狼崽似的恶狠狠敌视所有人的眼睛,仿佛要生吞活剥了她似的,还嫌弃的将自己带来的吃食扔到地上,当时就觉得他真的难伺候死了。 但是后来两个人又好得跟什么似的,到底那时还小,这块石头还是被她给捂热了。 叶桑榆想起来还真的有点想笑,有种故地重游的兴奋感。 院子前边恨水院几个字都模糊不清了,自从哥哥走了之后,这边就渐渐的没有人来了。 鬼使神差的,叶桑榆想进去看一看。 破旧的木门上没有锁,只有一个木条卡在门把手上,叶桑榆一只手抱着暖炉,一只手抽掉木条,漫不经心的推开门,却忽然看到里面站了个人影。 “啊!”还没看清楚是谁,她就吓得蹲到地上。 这个荒废这么久的院子,谁会在里面呢,别是什么山精鬼怪,占了这院子,被她给搅扰到了。 “呵~“那人微不可查的轻笑了一声,“阿榆,还是这般胆小吗?” 她听到声音,看到面前是一双厚实的玄色云纹靴子,再往上是一身同色墨色长袍下摆,然后顺着胸襟往上,就看到叶凉臣清俊的面容,他挺拔的站在那里,略带闲适的看着叶桑榆,手里提了个食盒。 “哥哥?” “嗯。”叶凉臣对于叶桑榆这么喊他,似乎心里很熨帖。 “你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吓死我了。” “这青天白日,有何可怕的,莫不是阿榆心里有鬼,才如此胆小。”叶凉臣难得的竟然心情极好。 “你还说,你怎么在这里,不声不响的为何吓我。”叶桑榆连忙抱着暖炉站了起来,有些生气的瞪了他一眼。 “得了一些特色的吃食,过来给你尝尝,看看喜不喜欢,刚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一个人往这边走,所以就提前过来等着你了。” “那你不知道喊我吗?还到院子里边,多吓人呀!” 叶桑榆丝毫没发觉两人之间的氛围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回怼中,仿佛回到从前兄妹时那般自然亲近。 “下次不会了。”叶凉臣自然的说道。 “我看看你给我带的什么吃的,还要巴巴的送过来。”说着她将手上的暖炉塞到叶凉臣怀里,去拿他的食盒。 打开之后,叶桑榆惊了,竟然是柚子,她来这之后还是头回看到。 叶凉臣取下自己的披风垫在门前的石梯上,正好两人可以坐在上面。 “这是镇南王年前命人送过来的,说是新发现的一种可以食用的水果,我之前尝了,觉得你应该喜欢。” 叶凉臣送过来都是剥好的,叶桑榆直接拿了一瓣吃了起来,唔,水分多,又甜又带着一点点酸,是熟悉的味道,而且感觉比前世吃的正宗些呢? “那他应该很喜欢你吧,不去看看他老人家吗?” “自然是要去的。”只是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 叶凉臣看她一点一点掰着手里的水果往嘴里塞,跟松鼠似的,知道她喜欢,心里也很满足。 “谢谢哥哥,你怎么亲自送来了呢?往常不是让其他人送的吗?” 叶凉臣说过两日就要年节了,今年怕是不能和她一起了过除夕了,所以提前过来看看她。 叶桑榆听了停下了吃东西的手,一想也是,现在身份不合适。 “哥哥,你背后的伤都好了没有?” “好了。”叶凉臣见她吃完,便将手炉递给她。 “那就好。” 说完之后,两人沉默了半晌,好像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 叶桑榆觉得这一刻难得的安静,好像哥哥是真的放下了,这样,真好! “你刚刚为何独自往这边来?” “我……我就是想散散步,胡乱的走便走到这里了,记得以前和哥哥在这院子里,日子过得多舒适啊,每天开开心心,无忧无虑,还挺怀念的,所以才想过来看看。” “嗯。”叶凉臣点了点头,他也很珍惜曾经和阿榆在一起的日子。 “我会记得对你的承诺。”叶凉臣忽然说道。 “嗯?”叶桑榆一时不解。 “护你一辈子,做阿榆的兄长和依靠,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与我说,我自然会帮你解决。” 叶凉臣应该是看出来叶桑榆刚刚心不在焉的样子,估计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大概就是叶桑榆现在所期望的理想中的哥哥的样子。 叶桑榆睁大眼睛看着他,他哪怕是坐下来也比自己高很多的身影,让人格外有安全感,她忽然笑着眨巴眨巴了眼睛。 “好啊!谢谢你。” 叶凉臣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柔柔软软的,忍不住又伸手摸上了她的后脑勺,轻抚了抚,感觉就像自己养的一只小宠物一般。 但是,叶桑榆嘴上是答应了,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她自己去面对,自己做出选择,比如说感情的事情。 叶凉臣离开之后,叶桑榆想了一晚上,终于想通了,未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不必着急,即便结果不好,那又有什么关系,现在哥哥还是他的哥哥啊! 她有依靠,不需要为将来担忧,大腿已经抱上了啊!那眼下还是顺其自然吧! 次日一早叶桑榆在床上翻滚一阵子后,就爬起来了,洗漱之后给风流云回了信。 既然他想接进宫就接吧,让他以后做事不必过问自己,如果风流云真的是自己的良人,不需要她多说什么,自然会合她的心意,若是看起来顺从了她的话,两人实际上想法不和,那也就走不远了。 所以,叶桑榆这是给了风流云一个考验的机会。 现在是公平的不是吗?只有风流云和自己,如果这段时间里两人能走到一起,那就再好不过了,如果不能,那就选择离开。 当风流云收到叶桑榆的回信的时候,心里舒了一口气,不然那些大臣再施压,可真就棘手了。 于是,他便拟旨让礼部趁着年节之前将这事给办了。 叶桑柔接进宫之后,给了一个嫔位,住的地方也比较偏僻,他的态度就摆在这里了,也正是告诉叶桑榆自己对其他女人并不放在眼里,让她不必担心。 叶桑榆再听到消息的时候,匆匆看了一眼就没再回复了。 明日就是除夕,府里今年因为爹爹回来,叶桑榆决定好好热闹一下,从自己的私库里拿出了不少的银子,让府里上上下下收拾得焕然一新,连仆役丫鬟的衣裳都是簇新的,看起来各个脸色开了花似的。 就在这天晚上,叶行亭回来了。 看起来十分落魄邋遢的样子,一回府就见了叶行舟,说明了自己躲避的缘由,后悔自己不该涉及党争,如今是自食恶果。 “回来就行了,以后就不要再走官场了,你还是在家多念书吧!” 他离家的时候这个弟弟才十几岁,长兄如父,如今这个样子,他也不能说什么。 “是。”叶行亭老实的离开了二房,特意去荣景院给老太太磕了头,做足了悔改的心思。 然后,他回到舒亭轩的时候,正是他们六房的院子,往日怯懦殷勤的妻子并没有迎上来伺候他。 但是他也没放在心上,之前也是若非邱氏往他跟前凑,他也不会特意去找她就是了。 夫妻二人有各自的院子。 “夫人,老爷回来了,您怎么不去看一看?”旁边丫鬟问她。 “有什么好问,别平白的惹了脏东西。”邱氏冷淡道。 丫鬟罕见的觉得六夫人怎么跟变了个样似的。 除夕,扶堤别院。 他们年节虽然也筹备了,但到底不如叶国公府看起来热闹,梁叔到底是个老头子,请了大厨做了顿丰盛的年夜饭,府里再挂几个红灯笼,再没旁的东西了,好在多发了些月钱,下人们也高兴得很。 凌水院内,一桌子年夜饭只有两个人。 一个叶凉臣,一个李筠,自称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原本只是想来碰碰运气看他在不在,往年这家伙可是和他妹妹一道过年的,今年倒是一个人留在府里了。 如今已经不是叶府的人了,回去确实不合适。 叶凉臣吃饭的时候一点响动没有,反而李筠话多得很,一边自来熟的啜着小酒,隐隐闻到淡淡的梅花香气窜入鼻尖,他往四周扫了扫。 “我见你这这府里也没种梅花啊,哪里来的梅香?” “李公子,喏,那边不就是。” 晋言在一旁倒酒往凌水院另一边墙头指了指,叶小姐那边的院子,之前各种应季的树都栽了不少,只是现在没人住罢了。 反而叶凉臣这院子没有任何树,只栽种了一些青竹,大片的空地都是留给叶凉臣平日习武的。 一墙之隔,看得出有一树梅花越过墙头往这边伸过来,枝枝鲜艳夺目。 “旁边是一个花园吗?倒是清幽。”李筠随口问了一句,叶凉臣夹菜的手愣了愣,没回答他。 “外面生意如何了?”叶凉臣搁下了筷子。 “有我你还不放心吗?过不了几个月绝对盆满钵满。” 说的是叶凉臣让他在越国京都以外的地方铺设商路,其中就有和泠国商队交易的事情,有太女那层关系在,很多买卖只和他做,那必然利润极大。 正好李筠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又在户部待过,叶行舟就让他接手了这件事。 李筠也就慢慢的发现自己好友好像有点不一样了,男人对男人尤其了解,行事作风之中可见其野心越发明显,要钱,有人,钱是他来负责,郑阳倒是人那一头去了。 再加上不久他又恢复了镇南王子嗣的身份,这后面的路怎么走,做兄弟的自然心照不宣了。 之前叶凉臣花了十万两赎了自己出来,怎么着也得好好卖命不是,反正他是跟了叶凉臣走的,之前还担心他要被风流云给针对了,现在怎么感觉忽然就峰回路转了。 “做好决定了吗?回江南还是继续待在京都?开春之后,恐怕风流云就得逼着你做决断了。” 风流云倒是不瞒他,点了点头,打算顺势而为。 自己已经先去信给镇南王了,因为养伤和交接职务事宜,明年二月份便去江南。 但是,叶凉臣心里冷笑了一声,这一个多月他也没有闲着,还真的查出了不少东西,想要暗影阁之前,他也不会让风流云得逞,过不了多久,将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他呢! 第190章 他是过去式吗 如果自己对付风流云,她…… 叶国公府年夜饭。 这回倒是把老太太请出来了, 被叶行舟当着全府上下的面指责过,到底还是安分了不少,时春还说丢了府里的烂摊子之后, 病还好一些了。 一大家子人正厅里坐得满满当当, 但是好像除了叶桑榆和他爹有些笑容, 其他人都各有心思的样子, 一方面可能是叶行舟在这里,不比往年只有叶老太太在, 他们要拘谨一些。 四夫人应该就是惦记头一回不在府里过年的叶恪吧, 四叔虽说恨铁不成钢,但是到底是他儿子, 夫妻两人也是一副忧虑的样子, 不知道那个逆子在牢里怎样了? 大夫人虽然自己的女儿终于进宫了, 但只是封了嫔位, 心里多少有些落差,加上她最近因为林姨娘这事,也说不上高兴吧! 但叶桑榆却懒得管其他人,只和她爹挨在一起随便吃了一些, 应付完就打算早些回去和三月四月守岁。 她搁下筷子的时候, 坐在她旁边的六夫人也放下了筷子,神情看起来是恹恹的, 怎么感觉六婶婶最近状态不好的样子, 因为之前管理叶府的事,两人相处得挺好, 所以便凑了过去说起了悄悄话。 “婶婶,你最近怎么看起来憔悴不少,可是府上有不棘手的事?” “不曾。” 邱氏摇了摇头, 往对面的李兰湘看了一眼,只是瞧着这两个腌臜的人在眼皮子底下晃悠呕心得吃不下饭罢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邱氏正好有些反胃,避开叶桑榆往旁边干呕了起来。 “弟妹这症状,莫不是怀孕了?”李兰湘随意问了一句,众人将目光挪到邱氏身上。 “我一两个月不在府里,你哪来的身孕?若是早能怀,还用等到现在?”叶行亭鄙夷了几句。 邱氏握住帕子的手,气得微微颤抖,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孩子现在要来,她跟叶行亭哪怕是待在一个院子里都忍不下去了。 她张了张嘴,有心要将叶行亭和李兰湘的腌臜事说出去,然后自请下堂,哪怕是回娘家也好过再见到他们。 可是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狠不下心去,而且她还没有证据,空口无凭,光靠林姨娘,别人也大可能觉得她是疯子,所以只能忍了忍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 “只是胃口不舒服罢了,儿媳便先回去了,母亲慢用。” 说着六夫人就匆匆忙忙的走了,叶桑榆虽然觉得不像她平时的样子,但也没有多去追问什么。 她回到桑梓院后,这才终于热闹下来。 宫里风流云差人悄悄送来了三道大菜,没让外人知道,说是让她也尝一尝特等御厨的手艺。 可是菜从宫里带出来,经冷风一吹也凉得差不多了。 “替我回谢陛下,这份年节礼物,请转交给他。” 叶桑榆递给那暗卫一个小巧的盒子,里面是一枚流云形的玉佩,今年这个她可是特地找人定做吧,然后她还用红色的绳子编织成了方便配带的样子,下面有细细的流苏,她编完的时候挺满意的。 那暗卫走了之后,叶桑榆就让三月去把三道菜给热了,她吃了几口就没胃口了,比较腻得慌,忽然想吃哥哥上回送来的柚子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大过年的正好可以解解腻。 四月是个馋虫,剩下的都是她包了,也索幸没有浪费。 几个人围在叶桑榆的房间里,热热闹闹的,四月说了一些府里的八卦给叶桑榆听。 她自己则是拿着编绳慢慢的忙活着手里的东西。 “我最近听到一个消息,不知道你们听说没有?”四月磕着瓜子神神秘秘的说道。 “说出来听听?” “是关于大夫人和叶六爷的,说是他们不清不楚的。” “你这丫头,又在小姐跟前胡咧咧,啥叫不清不楚的。”冯嬷嬷瞪了她一眼,生怕把叶桑榆给带坏了。 “真的,我是听六房那边一个丫鬟说的,说是从林姨娘嘴里说出来的,信誓旦旦的说大夫人和六爷……”说到不知如何表达的地方,四月两根手指碰了碰。 叶桑榆眉头一皱,这手势应该很好懂,但是一个小叔子一个嫂子,未免过于匪夷所思了一些。 “那林姨娘不是疯了吗?还听她瞎说,好了越说越偏了,若是被大夫人知道,有你们好果子吃,四月也是,这话万不可再说了。” “是。” 叶桑榆倒是觉得疯子这么说才可信呢?正常人还会撒谎,但是疯子肯定是见过知道了这么回事才记在了脑子里,但是她也只是这么想,没放在心上。 终于两枚同心结编好了,上面缀饰是一对纯银雕刻精致的鸳鸯。 “好看吗?”叶桑榆举起来晃了晃。 “小姐怎么又编这个了,仔细费眼睛。” “不碍事,霜儿马上就成亲了,这个正好送给她做贺礼。” “霜儿郡主转眼都要成亲了,我们小姐也快了。”四月笑着说道。 “不害臊!”叶桑榆戳了戳她的脑袋。 后来几个人又坐了一个时辰,叶桑榆就有点困了,手里的东西老是出错。 “小姐要不还是去歇着吧!奴婢们来守就好了,我们将东西都搬到厨房去守着,里面也暖和。” “也好。” 她们一股脑的将东西搬走,叶桑榆洗漱了之后,三月又端来半碗炖好的红枣鸡蛋,说是忘了给她吃了,图个团团圆圆的好兆头,她也不得不吃,然后又得漱口,这才终于在床上躺下。 一番忙碌,她现在又有点睡不着了,叶桑榆又靠在枕头上,编起没编完的东西,编着编着,什么时候闭上眼睛都不知道。 叶凉臣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脑袋歪在一旁,两只手还在被子外面,就这么傻乎乎的睡着了。 在扶堤别院和李筠吃完年夜饭之后,又忙了会儿其他事情,这才想着过来看看她。 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叶凉臣自然的坐在她的床榻边,好笑的看了她好一会儿,长长的眼睫毛投下的阴影打在眼睑上,脑袋也是毛茸茸的,不知为何他心中一片柔软。 眼前的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似乎自己经常这样看着她一样,叶凉臣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叶桑榆嘤咛一声,让他心虚的一下子收回手。 然后看到了叶桑榆手中那个没编完的东西,他拿起了看了看,然后他忽然想到了他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同样编织的云纹坠饰的玉环,其实是一条手链,但是可能因为舍不得戴在手上,便一直藏在衣裳里面。 这个是去年新年叶桑榆送给他的年节礼物,今年他就什么都没有,叶凉臣莫名心里不太高兴了。 他一抬头果然看到床头柜子上面有个敞开的匣子,里面有一只编好了的,和这个正好是一对。 她喜欢风流云,这一对东西送给谁,显而易见。 叶凉臣一双眼睛暗沉沉的盯着叶桑榆,自己和她也曾在一起过,所以他成为不要的了吗? 如果自己对付风流云,她会不高兴吗? 叶凉臣眼神再次一暗,不高兴又如何,他会让阿榆知道风流云根本不值得她喜欢,也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至于谁给得了,叶凉臣不清楚。 但是他会慢慢替她寻找的,找不到那就让他照顾叶桑榆一辈子也没什么,叶凉臣心里忽然有了这样一个念头。 他不太友善的将那个编绳丢在一旁,将叶桑榆双手都塞进了被子里,坐着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起身离去。 叶桑榆次日被三月捞起来的时候,才知道桌子的食盒里放着一个大柚子,她才知道叶凉臣昨天来过这里了。 叶桑榆后来一大早去叶凉臣那里的时候,却没有碰到人,说是出去了,她只留下了一枚剑穗,也是她编的,怎么可能没有年节礼物呢,忘了谁也不可能忘了他。 后来她又陆陆续续的去了英王府,永郡王府,还有燕王府,正好过去给霜儿添妆的。 一晃半个月过去,霜儿出嫁了,嫁的是花花的哥哥杨思远,出嫁前一日,花花回京了。 叶桑榆去看过她,两人见面的时候很高兴的样子,但是叶桑榆看得出来她整个人看起来显然没有了往日的潇洒和风采。 “桑榆,我和离了。” 在没有人的时候,花花抱着叶桑榆,终究是哭出了声。 她所嫁的那个表哥,当初看起来就是个小白脸,手无缚鸡之力,不知道花花是怎么看上的,但是当时也是尊重她的选择,毕竟她确实好不容易开个窍。 但是没想到婚后,曾经的感情被慢慢消磨了,程书礼觉得她一个女子过于强势,他爹虽然是一个武将,但是家里人觉得应该走仕途,舞刀弄棒过于粗俗,但是花花就是喜欢这样啊!原来当初在京都暂住之时都是哄着她的,嫁过去之后,因为怕那些文人朋友笑话,还装作不认识她。 后来因为醉酒有个丫鬟爬了床,两人大闹了一通,他娘说是她趁机安排的,程书礼只是喝醉了,不关他的事,花花当时是原谅了的,谁知道几个月后就怀孕了,还不是醉酒那一次,两人当时就闹翻了。 花花出手打了程书礼,下手没个轻重,腿被打折了,哪怕是她的舅舅舅母,但也没有儿子重要,哭得不依不饶上蹿下跳,骂她是个恶毒的女人。 若是儿子的腿废了便要她偿命,花花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舅舅舅母竟然是这样的人。 她一直任劳任怨的伺候了程书礼几个月,直到腿好了,才终于要到了和离书,明明靠了她爹提了官职,最后还说她是个不中用的,还嫌弃没带程书礼走上仕途,花花自认是瞎了眼啊! 嫁妆什么东西都不要了,拿了和离书就回京了,回来之后她才知道哥哥要成亲了,娘亲给她寄过去的信都被舅舅舅母给扣下了,到现在和离的事还没跟杨将军和杨夫人说,只见了昔日的好友,忍不住落下泪来。 “没事,没事,我们花花就当做是被狗咬了,咱们先疗伤,要什么男人没有,这个男人不好我们就踹掉,再找一个合心意的就是了。”叶桑榆抱着花花安慰她。 “嗯,我的事不说了。别打扰了霜儿和大哥的好日子。” “是啊,花花也高兴一些,我早说那个小白脸不行,我让哥哥看看有没有身强力壮的,绝对够你霍霍。” 花花又哭又笑的捶打了她一下,嫁那么远还没有手帕交可以说话,她的性子都变了,如今看见桑榆才找到当初的感觉。 叶桑榆是真的将花花这事记在心里了,等过些日子情伤好了,再看看有没有更好的男子,让她早点治愈,叶桑榆丝毫不担心一个和离的女人会被人轻视,因为真心喜欢你的人,根本不在乎这些。 第191章 最近是真热闹 叶桑榆郁闷死了,最近狗…… 霜儿出嫁之后, 最近喜事还不少。 宫里来了一道圣旨,是给萧锦茹和穆野穆将军赐婚的,大家没有想到不声不响的怎么萧锦茹就和陛下身边的将军有了交集, 还能得一个赐婚的名头, 那这份婚事可就不一般了。 众人以为最多就是萧锦茹被穆将军看上了, 但因为身份太低所以向陛下求了圣旨, 这样想就合情合理了。 萧锦茹无依无靠,只能从叶府出嫁, 因为毕竟是圣上赐婚, 府里倒也是正经给热热闹闹办了起来,是以表小姐的名义嫁出去的。 这天叶桑柔明面上派了人从宫里送来了贺礼, 实际上是顺带着是给大夫人带了话, 说是手头不太宽裕了, 李兰湘这就懂了, 在宫里行走哪里不需要银子打点,立马将这么多年积攒的银子拿了一大半让人带回去。 叶桑柔的人说让李兰湘不要太担心,如今后宫里只有她一个女人,虽说位份不高, 但也不低就是了, 还好有贵人相助,以后在宫里会越来越好的。 至于是什么贵人, 叶桑柔没直说, 但是李兰湘倒是高兴了不少,前头婚事她看都不想去看, 一个只配给她女儿当丫鬟使的贱婢,如今还以为攀上枝头变凤凰了呢? 不过连日以来心情是好了不少,让人也要了不少好酒好菜享用一番, 半醉不醒的就安歇了。 这一日热闹忙活到晚上已经逐渐恢复安静,但是这时候叶行亭却悄悄从六房往大房这边过来了,他熟门熟路的披着黑风衣走小路想跟李兰湘通个气,看叶桑柔是什么个情况,要是能够在风流云面前得宠,他还能借着东风翻一回身,至于叶行舟说什么让他以后远离官场的话,他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只想着巴结着侄女走一走捷径。 但是,不料邱氏自从叶行亭回了束亭轩之后,就一直暗地里找人注意着他的动向,终于来人说六爷悄悄出门了,而且是从小路往大房那边过去了。 这几日六房邱氏身边的丫鬟几乎都听到了林姨娘嘴里一直念叨的事,六爷勾搭上了大夫人,这,这不会是真的吧? 邱氏脸色有些紧张的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她在下决心要不要真的让别人知道这两人的烂事,也免得她一直藏在心里恶心自己,这样的人就该让人戳脊梁骨才是。 “杀了,杀了人,他杀了那个人,又来了,抱在一起……” 外面又传来了林姨娘的念叨声,大夫看过之后,说可能关久了,的确有点神志不清,她每日总要念叨这些事,所以邱氏身边的丫鬟都知道了,府里传出去的也并非捕风捉影。 邱氏想起来上次让去照顾林姨娘的丫鬟来说,她身上都是一条条的伤痕,不是藤条抽的,就是剪刀戳的,还有好几根手指都被压折了,如今好好一个人也被李兰湘关疯了,邱氏真的心有不忍,总算是下定了决心,让人请叶桑榆去一趟大夫人的院子,而且务必要让国公爷一起去。 而她自己也捂着肚子从小路跟了过去,那个跟着叶行亭的人躲在大夫人院子外面的矮树下,看人进去之后就在这把着门,原想借着送东西进去看看动静,但是被一个丫鬟给拦在了外面。 这大晚上的,六爷一个男子跑到一个大夫人的院子里,关门关户的,要说没点东西他都不信。 这小厮是邱氏提拔上来的,自然听了那些风言风语,但是只在少数下人们口中传着,前院和大房这边几乎不知道,这小厮可真的为六夫人不平来着,这六爷是个什么狗东西,一天天装着人模狗样的,还有这叶大夫人,还曾经掌一家之主呢?啊呸。 他手脚灵活看到院子旁边上一棵大树,正好在阴影里,于是便爬到了树上,一方面可以看到院子里面的动静,一方面可以看到院子外面来人了没有? 一开始院子里静悄悄的,刚才的丫鬟什么也没看到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下人就都歇下来?然后他又往另一个枝头爬了一些,却正好看到了一个屋子里影子。 原本李兰湘喝了些酒之后是睡下了的,谁知道叶行亭又摸了过来,还是从窗户那里翻进去的,把她弄醒了之后,点了半盏油灯。 两人影子正好是投影在窗户那里,要是之前,李兰湘觉得最近有些隐隐不太好的预感,不可能应了他,但是今天又得知叶桑柔在宫里的消息,心里这一高兴,熏熏然又被叶行亭哄了去。 说什么以后他们就是一条船上,叶桑柔外家没有多少助力,若是他能重回官场,一定会好好在前朝帮着叶桑柔打点的,就这么哄着她还真就信了。 那小厮光是看到窗户上那影子,眼睛都要瞎了,背影显然是一男的从背后抱着一个女的,纠缠在一起简直就是恶心,这小厮气得险些一脚踩空。 别急,再等会儿,既然六夫人待会儿要捉奸,起码也得捉在床上才实锤啊! 他就这么忍着盯着那屋子看了一会儿,后来邱氏过来了,那小厮远远瞧见就跳了下去,跟邱氏说了里面的情况。 “万望夫人受着些,六爷不值当!” 这话一说还不明白吗?之前还只是看见两人在府外的宅院里往来,如今怕是要脏了她的眼了。 邱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咬了咬唇,大不了以后她自己一个人养大这孩子,宁愿它没有这样的爹。 “夫人,现在是要直接带人冲进去吗?” “再等等。” 一刻钟之后,叶桑榆和叶行舟也赶了过来,那小厮便又爬上那树,借着力灵活的跳进了院子。 这大房院子里的下人早早的被打发回房休息了,自然没听到响动,正好从里面打开了门,而那屋子里的仅燃着的半盏灯还熄灭了。 看来是真成了事了。 叶桑榆在半道上就将自己的猜测说给了叶行舟听,估计就是六婶婶知道什么了,才让她过来的,当时叶行舟也是难以置信,连忙让叶桑榆回去,若是真的,这种丑事,她一个未出阁的丫鬟哪里能去看。 她是不肯,偏要跟着过来,顺便还挑了几个力气大的婆子跟在后面,邱氏见了他们过来,一副眼眶通红,委屈不已的模样。 “二伯,行亭他,里面……”邱氏说得断断续续,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但是情绪渲染得很是到位。 “这个孽畜。” “你们进去看看,大夫人在里面做什么?”叶桑榆指使那几个婆子。 “是。” 兴许是她们几个脚步重,往那间主屋迈去的时候,叶行亭耳边尖,听出了动静。 “不好。”连忙从地上拿起衣裳往身上套,然后想立刻从窗户跳出去。 李氏动作就比较慢了,当门被踹了进来的时候,正好将被子盖在身上,头发散乱,脸色潮红,那几个婆子对视了一眼,还看到地上一双男人的靴子。 叶行亭倒是好,翻是翻出去了,正好翻到叶行舟眼皮子底下,他站在院子里,习武之人,还能躲得过他去,黑着脸看着叶行亭这个狼狈的模样,眼睛里是尽是怒火。 “二,二哥……我……”叶行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只见叶行舟走过来抬腿就是一脚,将叶行亭踹到院墙上又摔了下来,他也就只套好了裤子跑出来,上身还光着呢,眼见为实,显然这事是真的了。 “来人,将叶行亭给我压去宗祠,把老太太给请过来。” “是。” 叶桑榆和邱氏还在院子外面呢,显然真的捉奸在床了,不然他爹也不可能那么生气。 她怎么也想不到曾经掌管叶府中馈动不动规矩处罚的大夫人竟然会做出这种事,她也一直看不透叶行亭,总觉得难以让人好感,做出这种事好像也不意外了。 她看了旁边的邱氏一眼,“婶婶这是早就知道了?” “嗯。”邱氏擦了眼泪,没瞒着她,将之前的事一说。 “这两人真的是——”叶桑榆一个晚辈也不好多置喙什么,只能让邱氏看开一些。 叶桑榆郁闷死了,最近狗男人怎么就这么多呢? 叶氏宗祠,没有请其他族人,只把老太太,还有四房叫了过来,这白日里的喜事热闹了一天,没想到晚上还有戏唱,一桩接着一桩啊! 李兰湘醒了酒,心如死灰的跪在地上。 只想着自己是要完了,可万万不能拖累了桑柔的名声,要是让外人知道她娘做出这等丑事,她也颜面无存。 “贱人,你怎么好意思勾搭你小叔子?”老太太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想一棍子打到李兰湘身上,她一动不动的生生受了。 “娘,是你儿子我去的大房,可不是她去的六房,你这是做什么?” 叶行亭竟然还维护起李兰湘起来,丝毫不顾及站在旁边的邱氏。 他这是忘了在这里说话算数的究竟是谁了。 “孽障你还有理,你莫不是想随她一道沉塘不成。”老太太拐杖气得跺着地面。 “娘,你若是将我们沉塘了,那全天下的人就知道我们叶府出了什么丑事,您就不为家里名声考虑一下?” “你也知道是丑事!”叶行舟语气坚硬,潜藏着怒火,“从前你的书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如此不顾伦理纲常,置大哥颜面于何地,到底是谁让府中上下蒙羞,还敢如此狡辩?” 叶行舟说这话之后,没人敢插嘴,叶行亭和李兰湘都瘫跪在地上。 叶桑榆没去宗祠,她去也不合适,只让四月在那边将结果打听了告诉她。 一个时辰之后,四月气喘吁吁跑回桑梓院。 “如何?” “六爷,被……被国公爷打断了腿。” “什么?我爹亲自打断的?” “嗯,说让他以后再也不许出府,如今恐怕只能瘫在床上了。” 嘶,别说他爹还真的狠啊! 第192章 叶凉臣辞官了 三日内回江南,无诏不得…… “那大夫人呢?” “国公爷让老太太代替大爷写了休书, 本来要逐出家门的,是大夫人自己说后半辈子自愿关在佛堂里给大爷抄写经书悔过,希望还能留在府里, 求大家不要将此事对外公布, 毕竟大小姐还姓叶, 如今还入了宫, 若是被人知道了此事,名声也会被她连累的, 大家商量了一下, 便答应了。” 要不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呢,早知如此, 何必当初。 李兰湘算是自食恶果了, 从前偏院里关着林姨娘, 一关就是十多年, 如今自己也被落了这个下场。 但是,原本以为她下半辈子就这么过了,但是一个月之后李兰湘却被发现在院子里服毒自尽,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暂且不提。 一月底正是春雨连绵的时候, 最近很多大臣上了折子恳求卧病在家,据说是得了风寒。 但实际上他们一个个战战兢兢坐立不安, 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今夜大雨瓢泼, 正好是适合遮掩哀嚎求饶声音的天气。 御史大夫张大人府上。 老夫妻两个躺在床上,手脚冰凉, 外面出现一点响动就犹如惊弓之鸟一般。 等到了后半夜,本以为今天应该不会来了,忽然一个影子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张大人的床前。 “啊啊啊……”张夫人一声尖叫将张大人摇醒。 “来, 来了!”单单是看着那张带面具的脸就几乎吓晕了过去。 暗影阁夜间行事,那都是要带着特质的鹰头面具的,绕是半夜谁看到这个也得吓得半死,不然为何大家都害怕暗影阁呢? “张大人,考虑清楚了没有?是明日一早上奏还是为你儿子收尸?” “我……我,叶大人饶了我吧!”他自然听出来了是谁的声音,他没想到竟然是叶凉臣亲自来了。 让他明日在早朝上控诉所有跟随陛下曾经夺得龙位之人的罪行,每个人手里多少肮脏事,一条条的列举了清楚,除了没有他自己,但他的把柄也被叶凉臣捏在手里,逼得他不得为叶凉臣办事。 因为他儿子在一次进宫的宴会里染指了先帝当时的嫔妃,后来使了手段让那个嫔妃不声不响暴毙了,这事也被叶凉臣查了出来,所以以此来威胁御史台。 叶凉臣是下定了决心和陛下对着干,自然要卸掉他身边能用的臣子,所以让他们这些保守的一派一起上奏。 一个个都是有把柄落在叶凉臣手里的,要么他们亲人死,要么他们死谏在金殿之上,若是不同意—— 昨日已经有几个人被用刑威逼,不死也得下半辈子残废了,当然这官职也是没有了的,若是联合上奏,逼得陛下弃车保帅,他们这些人还能有条活路,若是风流云对他们置若罔闻,风流云宠信奸佞的名声必会传扬出去,那就动摇民心了。 而叶凉臣之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本来就是水至清则无鱼,没必要将所有贪官污吏一网打尽,但是风流云不是想要暗影阁吗? 好啊,那给他,但是在此之前,叶凉臣会让暗影阁将之前手里收集的消息里,勾出如今为风流云所用之人,正好趁着最后的机会拉下马,就算不能一网打尽,元气大伤,惩处一二,降级贬谪总是可以的,而那些为风流云卖命的人,见风流云不保他们了,未必还会忠心护主。 这一招离间计使得确实可以,而且你说叶凉臣又做错了什么吗?没有,惩奸除佞乃是暗影阁的职责所在,不过自古皇帝一张一弛都会有所保留,但是有这样一方势力不被君权所掌控,而且如今可以说是两人之间已经剑拔弩张了,风流云要收回暗影阁,那叶凉臣就让他出一回血。 “我劝张大人还是识时务一些,其他人也已经低头了,你又何必如此冥顽不灵。” “老爷,老爷你就答应了吧!我们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张夫人哭得泪如雨下。 御史大夫看了老妻一眼,闭了闭眼,“也罢,我答应了就是。” 只是,此事过后,他们这些人若是没有死在金殿之上,可就得一个个的告老还乡了。 和陛下对着干,哪里还能在朝堂立足啊! 于是,次日,之前所有告病的大臣们全都整齐上朝去了。 当刘公公照例喊着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之时,十多个老臣包括由御史台领着一个个出列跪在地上。 “臣,有本起奏。” 风流云从起初的面有难色微微皱眉,到后来面如土色,放在膝上的手因为恼怒而紧握,他们参奏的人里几乎全都是跟过他,或者是最早投靠于他的人。 首当其冲的就是南重南将军,自恃皇亲贵族收受贿赂五十万两,执掌越国大部分的兵马还不够,依旧蓄养私兵,更严重的是有一次他与人饮酒,提到了被灭掉的南陵国,如今成了越国边境的一座附属城池,曾说到若不是先帝灭了他的国,如今他便是一国之主。 当时同亲近之人随即便让南重止住了话头,没想到暗影阁的人竟然连这等小事都查到了。 三宗罪压在南重身上,威武一时的越国大将军短短几个月便要栽了跟头。 除此之外,还有二十余人大大小小的事不少,乌泱泱的大殿上跪了一片。 “你们……”怎敢二字没有说出口。 因为看起来这些大臣也没有错啊,上书谏言也是御史台职责之所在,怪只怪这世上两袖清风不沾污垢的正直之人太少了。 有人就发现了。喏,陛下手里还有一员大将穆将军不是还好端端的站着吗? 然而,就在御史台开始一个个将其他人私底下的不端和罪行披露在人前的时候,他的手心已是冷汗直流,生怕后面一个名字就念到他了。 他的罪行可是足以死无葬身之地啊! 穆野僵硬的站在那里,没想到最后念完了也没有他的命字,难道说是暗影阁漏了吗? 他侧身不动声色看了叶凉臣一眼,正好对上叶凉臣犀利的眼神,只这一眼他就知道自己的把柄被叶凉臣捏在了手里,他要自己跟他交易,这就是为什么没有将他的事说出来的原因。 其实叶凉臣也没有想到,风流云的左膀右臂之一的穆野竟然和叶桑柔发生了关系,这其中的隐秘可真是精彩啊,若是风流云知道了又当如何? 不过叶凉臣不动穆野的原因,利用他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若是叶桑柔和穆野的事暴露了,叶桑柔肯定就被风流云给借机解决了,那么风流云的后宫空了,不正就如了阿榆的心思? 他知道叶桑榆只想嫁给一个待他一心一意的人,正好叶桑柔就是隔在风流云和她之间的那根刺,所以暂且留着也无妨。 张大人果然不负叶凉臣的期许,直言若是陛下不不做决断,惩处这些人,那他便碰死在这金殿之上,身后众人纷纷附议。 “你们,你们……”风流云打碎了牙只能和血吞。 其中一行人里南重罪行最重,风流云开口暂时收回南重大将军一职,将收受贿赂银两回收国库,罚俸一年,禁闭府门三个月,以儆效尤。 大将军的职位只是暂收,贿赂的银两只是拿了出来,所以真正的处罚只罚了一年无关痛痒的俸禄,和禁闭府门三个月,这也太轻了。 但那毕竟是陛下的亲舅舅,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其他人就是全部连降两级,罚俸半年,跪在大殿之外思过一日,此事就这样被风流云给按了下去。 但是联合上奏的这些人自然被风流云和南重那些人给记恨上了,一个个怨毒的眼刀扎在他们身上,张大人竟然也装作看不见。 因为,捡回了一条命啊!不用真的死谏了。 但是,这件事最后的始作俑者是谁,风流云自然一清二楚。 他看了叶凉臣一眼,冷笑了一声,“叶爱卿的伤也好了?一上朝便送给了朕这么大一份礼,可真是手眼通天呢?是不是哪一日就连朕在御书房里做了什么,说过什么话你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啊!” 风流云脸色阴沉,这话说得可谓是咬牙切齿了。 “不敢,暗影阁职责所在监察百官不包括陛下,若是陛下连暗影阁具体职责是什么都不清楚,那臣何敢将先帝命臣所创立的成果交还给陛下?” 风流云眼睛一眯,“你什么意思?” “微臣今日特来向陛下请辞,卸任暗影司之主的职位,暗影阁交由陛下全权接管,并且臣过几日便要下江南与镇南王相认,还望陛下信守当日大殿之言,早日将镇南王所请之命给批复了,臣也好早日离京。” 众人心里心思各异,这叶凉臣真的了不得,上回陛下逼迫他二选一,如今既做出了选择,临走还重创了陛下的势力,那留下的暗影阁会是现在的暗影阁吗?其实他们猜的没错,核心势力叶凉臣早就安排出去了,剩下的群龙无首,风流云接了去还得花不少时间重新运作。 而且叶凉臣去了江南可是天高皇帝远啊!这日子不比在京都受陛下针对舒服吗?这时候包括张大人身后那些明天不得不告老还乡的人仿佛看到了机遇。 若是跟在叶凉臣去江南说不定是个退路啊!反正还没老走不动道,就没官做也太憋屈了,他们忽然觉得此法可行呢? 叶凉臣上交了暗影阁象征权力的信物,刘公公将镇南王为叶凉臣请求认祖归宗的书信也被风流云盖上了玉玺,但也下了口谕,叶凉臣必须三日内回江南,此后无诏不得回京。 第193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的东西,以后不可以…… 三日之后, 正是二月二。 二月二,龙抬头,但也是叶凉臣的生辰, 过了这一日, 他实岁十八, 虚岁十九, 如梁叔所说,在世家子弟之中, 正是孩子满地跑的年纪了。 但是, 一想起来就——他叹了一口气,唉~ 怎的他在姻缘这一事上如此不顺遂呢! 公子如今有了新的身份不日便要去江南, 但是他暂时不过去, 等他那边真的稳定了下来, 晋言说会给他写信的, 况且梁叔有预感他应该会再回来的,所以这扶堤别院还要人守着,那他干脆留下来好了。 公子说了,以后府上有什么事, 尽数告知叶小姐即可, 看来公子心里小姐还是最重要之人啊! 心里头一日住着一个人,那其他女人又怎么挤得进去呢?解铃还须系铃人, 有一次叶桑榆来拂堤别院的时候, 梁叔就很她说了这件事。 叶桑榆也是从梁叔的口中得知,原来哥哥并不是真的放下了, 而且和她一样遗失了关于彼此的那一部分记忆。 当时听到这话时,说不上来她心里是什么滋味,脑海里有些忽明忽暗的东西让她很是烦躁, 但是最终都被她如今的意识压着给丢弃在脑海某个角落里了,只道这样也好,看来或许她们原就是一个错误吧! 只是梁叔想让她开解哥哥这件事,让她十分为难,该怎么开口呢? “哥哥,你也该给我找个嫂嫂了?”这也太直白了。 要不借着长幼有序的借口说他要是不娶妻,自己也不好嫁了,但是她们又不是亲兄妹,如今再论更是不能拿这个说事了。 若是国师在世之时,说不定还能督促一二,如今若是再提起来,怕又要让叶凉臣思及这桩伤心事了。 一直这么拖着,就快到叶凉臣快离开的日子了,叶桑榆便想着在映月楼给他办一个践行宴,人不多,就他身边几个好友叶桑榆都发了请柬,以及叶桑榆心机的把花花给带上了,她记得哥哥身边好像有两个好友,似乎也很不错呢! 此时在雅间里交谈的李筠和郑阳同时打了一个喷嚏。 怎么回事,谁在背后说他们两个坏话呢? 一大早,她便去了杨将军的府上,和花花一同结伴前往拂堤河畔的映月楼。 马车上,两人聊了起来。 “桑榆,你和陛下的事定在什么啊?” 叶桑榆放下拉着车帘向外张望的手,“啊?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呢,他最近比较忙,今天出来玩就不提我的事了行不行。”叶桑榆将话头撇开了去。 因着开春之后,风流云很多事情都忙了起来,比如祭祀大典等等,还有接手暗影阁的事,风流云往宫外写信的频率少了很多,不过叶桑榆没有在意,她也自得其乐得很。 眼下还是先送哥哥离京和即将他要过的生辰要紧。 “其实,今天让你来,我也不瞒你啦,我哥哥身边确实有个不错的小伙子,嘿嘿……我替你琢磨很久了,今日你自己私下看一看——”叶·媒婆·桑榆笑得有那么一丝丝奸诈。 “桑榆!”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花花给打断了。 “我已是和离之人,你哥哥身边的人哪里看得上我,我还只以为你说着玩儿的呢,怎的还来真的?” “怎么不行,和离怎么了,我们花花从前可最是开明的人,欢阳阁你还去得少了?又不是非要敲下这桩事,咱们只是看一看,又不会逼迫你们,不行就再看呗?” 花花十分无奈,她从前去那些地方也就真的只是好奇而已,又没有真的找里面的男人,而且她暂时还不想再嫁人,反正爹娘心疼她,又不是养不起她。 不过桑榆一心开解她,她也不好抹了这个面子。 “那好吧,只暗地里瞧一瞧。” “这就乖了嘛!” 与此同时,叶桑榆提前跟叶凉臣说了,今日在映月楼相聚,所以他也拂堤别院从后门出发乘了小船过来。 拂堤别院后面正好是拂堤河,当初也是为了叶桑榆往来酒楼方便,才定选的那个宅子,可惜她本人是不知道了。 映月楼有两个门,前门临街,后门临河,前门停的马车若是多了起来,就会有专门的小厮引导的将马车停在河对面较宽敞的空地上,再从桥上过来从后门进入映月楼。 同时后门还可以走水路,若是不走马车,乘坐一艘小船直接顺着河道过来也是可以的,拂堤河两岸的建筑大部分都是这样前后门的设计,而正好从拂堤别院的后门就可以直接乘着小船过来,而且比走坐马车时间更短。 此时,二楼另一个临近拂堤河的雅间,李筠和郑阳两人已经在那里侯着了,从窗户上正好可以看见外面来往的船只和行人。 叶桑榆和花花下了马车,刚经过桥上的时候,旁边一匹马忽然挣脱了被人牵在手里的缰绳,一股脑的往桥上冲,她们两个已经走到桥中间了,忽然听见身后的嘈杂与尖叫声传来,两人回头一看,那匹马在桥上狂奔。 虽说这桥面修得宽敞,跑个马也不碍着什么,但是因为明天是二月二,这两日出行的人不少,所以突然跑上来一匹马,许多人往旁边躲,一个不注意就往后翻进了河里,三五个人一撞,栏杆就坏了,叶桑榆和花花两个本来是没事的,还好花花有武功底子,将叶桑榆及时的拉到一边去了。 但是不料栏杆坏了,旁边有人没站稳条件反射的就要抓住什么,她们两个这就倒霉了,直接被拖着往后倒去,这时候正好在楼上看热闹的人,李筠和郑阳两个认出来了叶桑榆,这要是叶凉臣知道她妹妹掉水里,还不知道又得怎么个心疼法呢! 于是,郑阳直接将从窗户上往河面飞了过去,但是刚刚叶凉臣的船只也是刚刚靠岸了,看到她被人拖下河的时候,直接踩着水面就飞了过去。 因为叶凉臣速度比郑阳快,本来是要救叶桑榆的结果半道被人劫走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另一个人就撞到了他身上,两个人跟饺子似的撞进了河里。 “花花!”叶桑榆大喊了一声。 “没事,郑阳,先把人救上来。” 他刚从水里钻出一个头,就听到了叶凉臣的说话声,知道刚刚撞他的那个姑娘是和叶桑榆一起,也没有多想,直接想把人从水里提出来。 “别过来!”花花踹了郑阳伸过来的手,灵活的往岸边游客了过去。 叶桑榆被叶凉臣带着站在桥上,她挣脱了叶凉臣的怀抱之后,赶紧往花花上岸的地方走,等她爬了上来,赶紧解了自己的披风将她罩得严严实实的。 这还是大冬天的呢,可想而知河里的水多冷了,她没顾着后面的人,扶着花花就从后门上了映月楼。 郑阳游上岸的时候,看了叶凉臣一眼,“得,白忙活了,早知道你来了,我也不用费这劲了。” 叶凉臣看他也是浑身湿透,知道他刚刚是打算救阿榆的,“多谢!” “我们说这个就不必了,我也得收拾一下,待会儿让你妹妹好酒好菜招待就是了。” 两人上了二楼,叶桑榆那边已经将花花带到她三楼那间小闲居里洗漱更衣去了,拿了自己的一套衣裳给她更换,又嘱咐厨房熬了姜汤,过了一刻钟时间,才想起来刚刚哥哥和郑阳的事。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瓜,怎么就他们丢在那里了,问了他们在哪里之后,连忙拿着叶凉臣一套没穿过的新衣到了二楼去,这新衣正好是在她小闲居里发现的,但是过去的时候人家郑阳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叶凉臣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眼睛一眯,就见叶桑榆开口道。 “郑公子见谅,方才只想着照顾花花,竟然疏忽将你给忘了,身上可换了衣物,这是一套我哥哥没穿过的新衣,可要换一下,我还带了姜汤,一定要喝啊!” “不碍事,叶姑娘,我一个大老爷们落个水没这么精贵,衣裳也已经换了,不必担心。” 叶桑榆往他身上看了一眼,穿的她们映月楼跑堂穿的衣服,好吧,来晚了,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便硬是要他将姜汤喝了,连连道了谢,这才被叶凉臣拉去了另一个包厢。 然后他,关上了门,叶桑榆还以为哥哥是有什么话跟她说呢! “我的衣裳,为何不给我?” 两人还没坐下来,头一句,就是叶凉臣质问她。 嗯,语气里怎么还酸酸的,这是吃醋了,叶桑榆略为无奈,这么郑重其实的把她拉过来,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叶桑榆将衣裳放在桌子上,看着叶凉臣莫名绷着的面容,就忍不住笑了。 “我也不知道何时给哥哥做的衣裳,刚刚才发现的,现在给你总可以了吧!” 显然叶凉臣并没有被安慰到,给了别人又给他,显然意义都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吃醋,但就是心里不开心,等等,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在吃醋呢? “以后,我的东西不可以再给别人。” 叶凉臣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好,保证是最后一次,我发四!”叶桑榆配合的举起双手。 她确实是忘了不知道这件衣裳为什么会留在小闲居里的,但如果是忘了,那应该就是他们曾经有过感情的时候准备的吧,叶桑榆对于这事没有多说,也自然不会故意提起来。 只记着今天是要为他提前庆生,不能让他不高兴。 但是叶凉臣却被自己刚刚无意中说的一句话愣住了。 我的东西,以后不可以再给别人。 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闪个一个念头,阿榆是不是曾经是她的,但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他给忽略了,叶桑榆举着小手发誓的样子确实将他给哄好了。 “刚刚你有没有被吓到?” 叶凉臣问这句话的时候走近了一步,自然而然的将她的一只手握在手心里,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询问她。 只是这个询问的姿势过于亲密了一些,叶凉臣自己没有察觉,但是叶桑榆好像也没有很排斥的样子,因为好像对于正常状态下的叶凉臣,她似乎都不会太排斥。 “没有啊,不过好在有哥哥,我真的是跟水有仇呢,感觉都落水好几次了。” “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叶桑榆心说,你不是要离京了吗?但是这会儿饭还没吃,还不适合说起这个话头,等吃完了饭,和那件事一起再跟他提吧! 第194章 该好好走剧情了 这是让她去当图书馆理…… 二楼厢房里总共有五个人。 叶桑榆亲自挑的满月楼最新最好的菜式, 摆了满满的一桌子。 李筠和郑阳坐一起,她和哥哥坐一起,另一边是花花。 但是, 刚刚她和叶凉臣刚刚进来的时候, 房间里好像氛围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叶桑榆问了一句。 “没事, 都是误会, 今日不是凉臣的饯别宴吗?咱们不醉不归。”李筠拿了话头盖了过去。 其实就是刚刚花花下来的时候,看到郑阳原本是要道谢的, 虽然当时自己踢了他, 但是那时候他应该是去救自己的,所以她给郑阳道了歉。 但是两人一说了身份, 忽然就不好了, 知道了彼此谁是谁。 两个人的爹都是将军, 几年前两人曾在校场上打过架, 因为她那次不小心把郑阳眼睛险些用鞭子抽瞎了,真的就差一丁点,杨将军带着花花去郑将军府上负荆请罪。 但是那时郑阳是庶子,完全不重视他, 他也不知道这事, 也是幸好眼睛没瞎,但是把她倒是记住了, 知道她杨琼花最是嚣张跋扈的京都女纨绔, 惹不得,也完全对她没个好印象。 “你不是出嫁了吗?为何还留着长发?”郑阳也是偶然听说的。 “关你屁事!我想留就留。”花花见到幼时仇敌, 还捅到她不开心的痛处,自然没有好脸色。 “我刚刚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房了,你要是救了我, 我名声都被你毁了,还好意思说,怂包。” “你说什么?”郑阳怒瞪着他。 “连马也不会骑,女孩子也打不过的怂包啊!” 郑阳的脸立即黑了,当时他是庶子自然不被重视,习武都是偷偷练的,那次到校场还是偷偷跟他爹去的,就是想学着骑马,但是正好被杨琼花给抓包了,她年纪小,杨将军又宠她,那时的底子是比郑阳好,两个孩子打了起来,就是那次险些打瞎他的眼睛。 “你,竟然还是如此蛮横不讲理,怎么竟然有人能娶你,眼睛是瞎了吧!” 说着两人险些打了起来,还是旁边李筠拉住了,再然后叶桑榆和叶凉臣就过来了。 不过眼下三个人都没有提刚刚的事,今天为了什么来,大家心里都清楚。 “没事就好,我还以为要打起来了呢,要打就出去打啊,明天哥哥离京,今天也算是提前为他过生辰,都必须给个面子,不许闹事。”叶桑榆一板一眼的说道。 叶凉臣抿着唇看了她一眼,眉梢微微翘起。 “自然不会,我们做兄弟的哪里会这般没眼色,郑阳你说是吧?”李筠拍了拍郑阳的肩膀。 “嗯。”他自然也不会和一个女子计较,何况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叶桑榆一一为大家介绍新鲜的菜式,介绍完之后大家都纷纷给面子的都尝了尝,对于映月楼的菜,那自然提起了筷子就停不下来,吃了差不多了,后来才想着给叶凉臣敬酒。 一个两个都说了祝贺词,叶桑榆是第一个,后面便是李筠,叶凉臣都没有推脱,一杯接一杯的喝了,到了花花的时候,虽然和桑榆这个哥哥不是很熟,但是来都来了,好话总要说两句的,但是她搞不懂她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是话题终结者了。 “叶大哥,祝你早日娶妻生子,为我们桑榆找一个疼她的好嫂嫂。” 明明这话好像没有一点问题,但是大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突然就放下了筷子。 叶桑榆是看见叶凉臣放下了筷子,这才跟着放下的,左手私底下抓了抓叶凉臣的手,让他给花花一点面子,不然她就那么举着酒杯多尴尬啊! 但叶凉臣就是不太喜欢这句话,就是没来由的不喜欢,所以没有回应,但是看见阿榆桌子底下抓着他的手求他的姿势,勉强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然后这顿饭就这么匆匆结束了,李筠郑阳似乎有话要和叶凉臣说,叶桑榆就将花花带去了三楼。 “你哥哥怎么还是这么凶,我话也没说错啊!你看我哥哥娶了霜儿,对我多好,想在家里住多久就住多久,也不会埋怨我这个小姑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这样,就是不大乐意别人谈论他的终生大事,可能会想起国师大人,好像国师说要给哥哥说亲来着。”叶桑榆胡诌了一句。 “原来如此,怪我多嘴了。” “你也没说错啊,他不是给了你面子喝了酒吗?” 确实,花花是提前将她要跟叶凉臣说的事提前说了出来,就这样便不高兴了,还是当着外人的面,待会儿她还怎么开口啊,梁叔你这个任务过于艰巨了。 “哪里是我的面子,明明是你的面子,他真的是只疼你,不禁为他未来夫人默哀了。” 叶桑榆笑了笑哄好了花花,她还说要去逛逛街,自己说待会儿还有事,便先送她离开映月楼了。 那边叶凉臣交代了李筠还有郑阳一些事之后,自己是先离京去江南,后面他们两个人会过一段时日将手头上叶凉臣之前交代的事情做完了再与他会和。 二楼,隐蔽密室内。 叶凉臣站在一旁。 青玄给风严把了脉,只是大概人还处于混沌之中,缺少一个醒过来的契机,之前叶凉臣交代了青玄一直定期给风严针灸排毒,脉博比起之前来说已经强劲很多了。 之前都说先帝驾崩,但是后来他知道主子是以金蝉脱壳之计将先帝带出宫之后,虽然他没有多问什么,但是对于主子和宁王之间的纠葛都心里有数,怕是有打算再将现在在位的那个拉下来的打算,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造反,不过他包括青阳几个,无论如何都为主子所用,执行就是了,不必追问缘由。 “此次南行,你和青吾就留在京都,若是他有醒过来的征兆,便立即传消息与我。” “是。” “另外,京都有任何大事也要一同按时送过去,不要让风流云发现了你们的行踪。” “属下遵旨,以后便用人p面具行事。” “嗯。” 叶凉臣安排好了一切事宜之后,到了三楼小闲居,进来的时候,叶桑榆正收拾着一个包袱。 “哥哥,你忙好了?”叶桑榆将包袱提了过来,放在桌子上。 “这是?” “哥哥不是要远行了吗?我没有什么好送的,只能送些我自己捣鼓的吃食,盼着哥哥以后去了江南,吃这些东西的时候,还记得京都还有个异父异母的妹妹呢!” 叶凉臣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额头上都有细小的汗珠了,看了桌子上的包袱一眼,那分量显然不轻。 “我又不是你这个小馋虫,出门还要带零嘴?” “谁知道你这一去还回不回来呢?”叶桑榆侧着身子嘀咕了一句。 “阿榆,我会回来的,在你需要我的时候。” 哦,不需要,就真的不回来了,叶桑榆心里闷闷的,好像他这一走,心里就像缺了一块地方似的。 叶桑榆心里忽然很难过,眼里竟然有东西要掉了下来,她赶紧将身子扭到一边去。 叶凉臣走到她身边,看到她竟然因为自己的离开而偷偷哭了起来,不知为何叶凉臣的内心涌起一阵高兴。 他伸出一根手指擦掉下来的眼泪,将她带进怀里,闭上眼睛将下颚压在她的发髻上。 “阿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嗯?什么事?”叶桑榆眼泪在他胸前的衣襟上蹭了蹭。 “没有我同意,能不能不要随便嫁给别人?” 叶桑榆一愣,退出了他的怀抱,还以为他又想起来了呢? “你——” “阿榆成亲的时候,我这个兄长自然不能缺席。”叶凉臣立即开口补充道。 “哦!”原是如此,是她想多了。 叶凉臣忽然说道自己的终生大事,她立即话赶话,“那哥哥有了心仪的女子也要早点告诉我哦,其实花花说的没错,若是嫂嫂不疼我,我可是不依的。” 叶桑榆语气里故意带了些娇气和任性。 但是叶凉臣原本还略为带了笑意的脸上又恢复了平静,自己这是怎么了,频频听到这样的话题,他总是不开心。 心里有个隐隐约约的答案已经被他刻意忽视了,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控制不住的向那里靠拢。 这让他有些苦恼又有些不知所措,他怎么可能又—— 不,他们两个人都忘了以前的感情,如今两人这样的关系或许是最好的,阿榆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排斥他,何况她心里也只拿自己当做兄长,应该是身为兄长的占有欲作祟。 “我答应你。” 叶桑榆心里一喜,梁叔交代的任务完成了。 叶凉臣不知道自己需要筹谋多久,需要多久在江南立足,很可能会错过叶桑榆的及笄之礼,所以他送了叶桑榆一只金色的簪子,里面是实打实的纯金雕刻的花蕊,图案是桂花,尾端还缀着栩栩如生的小米粒一样的流苏。 这,似曾相识,她好像有一只,不过这个显然贵重许多。 那个是叶凉臣曾经在外面买的一支,自然不及这跟他亲自差人定做的这个贵重,看起来就大气许多。 “怎么,不喜欢?” “不是啊,自然喜欢,那我提前祝哥哥十八岁生辰快乐!”叶桑榆笑盈盈的说道。 “那我便提前祝阿榆,及笄生辰快乐!”叶凉臣看着他淡淡的笑道。 次日,叶凉臣轻车纵马出城而去,叶桑榆刚和三月从城门口回府。 宫里便传来了圣旨,陛下宣叶二小姐进宫担任司籍一职,掌皇宫藏书阁图书、笔札几案之事,可在宫中行走,随侍陛下左右。 叶桑榆一愣,这是让她去当图书馆理员? “陛下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姑娘不说皇后,怎么也是个贵妃吧!司薄是什么?”四月有些不高兴,一听就比大小姐低,她不服气。 “小姐,陛下怎么说的?”冯嬷嬷问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应该有他的道理,进宫挺好的,正好陪一陪姑姑。” 也是跟叶桑柔交交手了,这不到一起去,也不好走剧情,正好最近没什么事了,那就进宫玩玩呗! 爹爹不放心,想进宫问一问,被她给拦下了。 之前就说,他的主意不必事事过问自己,她还是相信风流云就好,两人也是许久未见了,也不能老是异地恋不是,大概懂他的心思,这叫公费恋爱,现在不能娶她一是孝期太短,二是她未及笄,所以等等也无妨。 第195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你可真是深谙拉踩之道…… 叶桑榆进宫了, 不过是以女官的形式。 御书房内,风流云知道她在殿外等候,放下手头的政务, 刘公公将人带进来之后, 便屏退了其他人。 “参见陛下!”叶桑榆正经的给他行了礼。 “这是生分了?”风流云淡笑的走到叶桑榆跟前, 牵起她的手, “桑榆,委屈你了。” “并未。”叶桑榆表示理解。 两人站在那里, 不知为何, 竟然有些相顾无言。 之前许久未曾见面,最近两次, 一次是她进宫看她姑姑那次, 一次还是那一日御花园, 他撞见自己和叶凉臣那次, 后来两人都没有再提及这件事。 原本相互喜欢的两个人,如今终于见面了,不必再靠着书信知道彼此的消息了,此时应当有万语千言才对, 但就是一种诡异的安静横亘在两人中间。 怎么会这样, 叶桑榆最怕的就是忽然的安静了,她迅速打破尴尬。 “阿潜!”叶桑榆试探的这样叫他。 “最近是不是很忙?都没有给我写信了?”小女儿情态的埋怨了一句。 风流云一愣, 才记起自己距离上一次写信也有十来天了。 他愧疚的捏了捏叶桑榆的手, “对不起,一时忙起来就忘了。”之前身边亲信之人大批降职, 还有叶凉臣将暗影阁撒手之后,也是让他焦头烂额。 现在他面临的就是没有多少可用之人,最近正想着加设恩科, 立即选一些可以为他所用的人才上来。 “没事啊,山不就我,我来就山嘛?”叶桑榆笑了笑。 “我知道你也是想我的对不对,所以才把我调进宫来,我在外面索幸也没什么事了,就当做是陪陪你好了,还能时常看看姑姑,何乐而不为?” 叶桑榆这话一说开,两个之间的氛围立即亲近不少,难得的刮了刮叶桑榆的鼻尖,“知我者桑榆也。” 风流云此时难得的放松了一下,两人说了说彼此的近况,关系再次拉进不少,所以说异地恋要不得嘛! 两人一道坐在窗边的长榻上,叶桑榆说着宫外有趣的事情,风流云倒也是笑着聆听着,偶尔问上两句,当叶桑榆仰着小脸,抬着眼眸,看着风流云的时候,他自然的被她灿烂的笑容的吸引,眼前这朵花儿格外耀眼,现在她是属于自己的了。 因为叶凉臣走了,没人跟自己抢叶桑榆了,心里难得的有种说不出的快意,你看还是我赢了吧! 风流云就这么看着叶桑榆,但当目光不期然落在叶桑榆粉嫩的唇瓣上时,那日在御花园他看到的场景忽然出现在了脑海里,叶凉臣吻了她。 当时她有挣扎没有,他好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一幕让他雷霆发怒,怒火攻心,誓要杀了叶凉臣的心都有了,明明自己喜欢叶桑榆,还如此挑衅自己,藐视君上,嚣张跋扈,他该死。 但是,叶凉臣那样做不可能是临时起意,会不会是在心里觊觎叶桑榆很久了,还是说已经向她表露过心意了。 她有没有拒绝,她当时知不知道叶凉臣的身份,心里对叶凉臣又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当时他一心一意想对付叶凉臣,好像忽略了那一日叶桑榆羞赧的钻进叶凉臣的怀里,好像是有这样的一幕,当时她也没有让自己出手带走她。 后来探子来报,她还好几次去看望叶凉臣,所以在自己没有和她见面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了。 尤其是在叶凉臣的身世公布之后,男女有别,依旧如此,昨日还去为叶凉臣送别了。 “阿潜,你怎么了?” “阿潜?”叶桑榆将风流云的神思拉了回来。 叶桑榆不知道刚刚他为何看着自己的脸忽然出神了起来,眼神也变得意味不明,不禁怀疑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 “桑榆,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风流云酝酿的开了口。 “嗯?可以呀?你说。” “你喜欢叶凉臣吗?”风流云紧盯着她的眼睛。 叶桑榆一愣,合着这个也是吃醋了。 “你们两个私下里——” “我不瞒你,曾经我们有过一段感情。” 风流云眼眸低沉,放在膝盖上的手暗暗收紧,又听她说道。 “喜欢你之前,我忘了他,后来他在那天御花园事情之后,他也忘了我,我们就是没有缘分罢了。”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我失忆是因为有一次磕到了脑袋,就不记得一些事情了,他忘了是因为药物作用,现在我们只是兄妹,并没有什么感情,我希望与你坦诚相待,由我亲口告诉你,应该会比你查出来问我要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叶桑榆一口气说了出来,不过将她第二次失忆给省略句了,还有叶凉臣失忆的原因,因为这实在是太诡异了,说出去几乎是没人信的程度。 “如果你介意我的过往,我们可以分开。”叶桑榆认真说道。 “没有,我只是想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不希望自己被蒙在鼓里。” 尽管叶桑榆言语之中依旧有漏洞,比如说在御花园那次事情之后,叶凉臣为什么忽然吃了失忆的药物,他们在一起之时到了哪一步,以那日叶凉臣吻她的样子揣测,风流云不敢想,他心里确实嫉妒。 他和叶桑榆这么久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点到即止,而他们——风流云压下心里的杂念。 “如你所言,往事不提,现在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风流云忽然将叶桑榆揽进怀里,叶桑榆虽然有点不习惯他这么主动,但是也没有矫情的挣扎,抱一下而已,又听他说道。 “桑榆,我也不会放手的,及笄之前都留在宫里吧!再过几个月我们就成亲,我先让礼部准备下去,可好?” “嗯。”叶桑榆点了点头。 她心里不排斥这事,索幸便答应了。 然后,叶桑榆就被带着去藏书阁上职了。 这宫里的女官不止她一个,像司衣司乐这种一般都会选择女子担任,司籍只负责打理藏书阁的书籍就够了,最是一个适合偷懒又有官衔的好差事。 藏书阁有五层,她每日定时过去看着就行了,真正其他琐事由下面的人去整理,住的地方却不是和其他女官在一起,而是在藏书阁里辟了一间房,来之前就已经被收拾妥当了,有机会搞特殊还和别人挤一起干什么呢? 而且她也不是真的来当什么女官的,人多是非多,自己住着多自在。 三月四月她们没有带进宫,她正好挑了一个叫桃酥的小宫女伺候着,小日子在哪里都过得很惬意。 头两日看了一回姑姑,后面就没去了,不好总是往北苑去,然后一边正大光明看着藏书阁里话本,就是比较正经,没多大看头,一边等着叶桑柔找上门。 呵,女主没找她,萧锦茹倒是来了。 “二妹妹,也是巧,今日我们三人都在宫里,不如咱们相约去拜见一下叶嫔娘娘?” 行,那就去吧,叶桑榆大有一种,我都往你们面前送了,就看你们两个怎么玩我的感觉。 萧锦茹威胁了穆野带她进宫,她也挑破了叶桑柔和穆野之间的事,今日又给风流云出了一计,知道他渴求人才,正好将她记得的后来朝野中混出头而现在还没有发迹的人告诉了风流云。 风流云这才再次记起萧锦茹来,之前以为有了军师就不需要萧锦茹了,但是如今身边无人,正好是雪中送炭。 刚刚风流云奖赏了武威将军的夫人,穆野这才知道原来她真的可以在风流云那里说得上话,于是也更不敢阻止她什么,索幸两人各取所需,互不干扰,竟然也十分和谐了起来。 萧锦茹还得了风流云的旨意可以在宫内游逛一番,这不,她消息灵通直接过来找叶桑榆了。 永福宫。 宫女来禀报叶桑榆和萧锦茹一起过来的消息。 “娘娘,要不要见她们?”温情端来温补身子的药,是元嬷嬷偷偷托人开的,对恢复她的身子有好处。 “见吧,总是要见的,这日后说不定还抬头不见低头见呢!”叶桑柔皱了将药全部喝尽。 “以后停了吧!我身子也差不多了。” “是。” 原本以为可以靠是南将军,这才忙着调养落胎后的身子,希望借机早日承宠,奈何南重竟然被禁足了,而且她多次带着各种吃食去御书房求见风流云都没有见到,所以心情自然不太好。 但是,对于日后这个要进宫的妹妹,可是得早做准备呢! 叶桑柔身着一身华丽宫装,去前面见了叶桑榆和萧锦茹。 三个人的关系早就漏得跟筛子似的,补都懒得补的那种,完全没有要套近乎的意思,开头就是东一句西一句,夹枪带棒,火药味四射,萧锦茹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如今表姐可真叫人羡慕,一个人独占这么大一个后宫,也算是独宠了吧!可要好好把握住这为数不多的机会啊,这等陛下过了孝期,二妹妹不仅要入宫,一大批嫩生生的秀女也要来分宠了,若是到那时候还没有怀上龙嗣,可就晚了,如今可要加把劲儿啊!” 萧锦茹一边悠闲的喝茶,一边笑着专门往叶桑柔痛处捅,心里想着别说她生不出来了,就她这红杏出墙的玩意儿也配得上陛下。 嗯?但是她好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上辈子是谁出墙了好几个男人来着? “这就无须穆夫人担心了,你还是好好抓住叶将军的心才是要紧的,听说你们夫妻感情不睦可是真的?”叶桑柔暗讽道。 “自然不是真的,将军待我那是言听计从,恩爱得很。” 两人对于彼此那点事一清二楚,还打着以为对方不知道的哑谜,倒是让一旁的叶桑榆一头雾水,这两人怎么感觉话里有话呢? 这不,话头又立即回到叶桑榆身上了。 “二妹妹,陛下可曾说了会封你一个什么位份?该不会是皇后吧!再不也得是个贵妃,表姐你说是不是?”萧锦茹真的是两头捣鼓。 她现在就是想先借着叶桑柔的手踢开叶桑榆,然后再解决掉叶桑柔,最后她渔翁得利。 所以一来这里之后,处处在言语之中对叶桑榆和叶桑柔挑拨离间,就几乎把盼着让你们自相残杀几个字刻脑门上了,叶桑榆不禁咂舌,你可真是深谙拉踩之道啊! 第196章 别让我失望 他会让别的女人进宫吗?…… 萧锦茹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啊, 奈何叶桑榆都没怎么搭腔。 因为叶桑榆就没什么心思搞什么宫斗,就别提萧锦茹心里怎么骂她不中用了。 叶桑柔暂时也懒得对付她这个跳梁小丑,关键是威胁不到她。 但是也不想看到她那在自己面前蹦跶, 她看了丫鬟一眼, 温琴立即接了话头讽刺道。 “这日后啊, 能住在后宫里的也是大小姐和二小姐, 表小姐就不用操那么多心了,有些东西, 我劝表小姐还是不要想了, 人啊,得知足。” “你——” “呦, 天色不早了。我劝表小姐还是赶紧出宫吧, 再不走宫门可就要关了, 外命妇可不许留在后宫的。” “放肆, 这里哪里轮得到你一个丫鬟说话。”萧锦茹训斥了温琴。 温琴自然心里不服气,当初在叶府的时候,为了抱她家大小姐大腿的时候,对她也是左一个温琴姐姐, 右一个温琴姐姐, 如今以为攀上枝头做凤凰了呢,在她们小姐面前还不是得下跪。 叶桑榆这耳边听着她们你来我往吵得难受, 看来这后宫她是真的待不下去, 还是回藏书阁躲着吧! 叶桑榆这时候就提出开口告退了,她也在这坐不住, 本来今天也没想过来,她一走,萧锦茹也跟着走了。 “二妹妹, 真的愿意和柔嫔共事一夫吗?”萧锦茹不死心的跟在她后面问。 “这与你何干,将军夫人似乎过于积极了些?我不明白你从中能得到什么?还是说,依旧对陛下不死心?阿潜应该不好□□这一口吧?” 叶桑榆啧啧了两声,说着便不再理会她,还以为谁看不穿她的心思呢? 萧锦茹黑着脸站在原地,说到底她现在最要对付的是叶桑榆才对,叶桑柔那个破烂货已经完全不需要她出手了。 她看着叶桑榆对自己不屑一顾的背影,早晚有她哭的那一天。 叶桑榆离开永福宫之后,想着今天出来了也不能什么事也不做,于是抬脚就往御书房找风流云去了,最好还能留个晚膳。 宫里的人几乎都知道叶桑榆是什么身份,日后在宫里又是什么身份,所以没有不对她恭敬的,就连去风流云那里用膳,众人都没有一丝诧异。 甚至私下里打听她的口味,上膳的时候也会多一两道菜照顾着,所以靠着风流云,她小日子也是过得极其滋润。 叶桑榆也不会如萧锦茹的意,真做什么和叶桑柔自相残杀的事情,也不屑于使那些谋害她人的手段,她呢,现在只需要利用一下和风流云亲近的优势,时不时刺激一下其他人就可以了。 总而言之,想要别人出手,你还得秀恩爱,这样才会死得快。 果然,马上就有宫人将叶桑榆的去向,将她和风流云在哪里用膳,饭后去御花园散步的事情汇报给了叶桑柔。 其实在叶桑榆进宫那天,她就派人盯着藏书阁那边了,她怎么可能不忌惮叶桑榆呢? 她忍得下去叶桑榆爬到她的头上去吗? 那自然是忍不下去的。 与其后面等叶桑榆进宫,自然需要先下手为强。 其实叶桑榆也很期待女主会怎么对付她,因为后面好像最关键的一个原主最后做的烂事是给女主下药来着,以至于她始终保持高度紧惕。 以至于去永福宫的时候,她是一点东西都不敢往嘴里放,虽说按理她是不会中招的,但是这剧情又指不定会偏离原来的方向了呢,所以防备还是要有的。 但是就这么过了半个月,叶桑榆依然毫发无损,她以为的那些经典的掌掴罚跪等等宫斗套路也没用到她身上,她都要以为叶桑柔是不再擅妒了,或者是看穿她的套路,这可就比较棘手了。 就在她不知道如何推动剧情进展,每天做梦召唤原主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叶桑柔早就已经动手了,而且无意之中,萧锦茹和叶桑柔站到了同一个阵营。 攻心为上,叶桑柔最知道她这个妹妹在乎什么。 最近风流云在前朝提拔了一批人上来,其中就有一个许丞相,风流云听从萧锦茹的意思挑出了日后出人头地的人,提前收为己用,所以许丛峰一时风头无两。 萧锦茹这回进宫便自作主张带了许丛峰的女儿许曼妙进宫,并且让她见到了风流云,明里暗里说道如今的局势,她的父亲受重用,日后许曼妙必定会被选入后宫。 许曼妙在念书的时候就听说了风流云的美名,虽说当时不受重用,但是如今可不同往日而语了。 她当初有多羡慕表姐柳意晗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可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柳暗花明的一天,废太子落败,宁王坐上皇位,如今父亲成为了越国的丞相,所以自己入后宫还不是轻而易举。 许曼妙这就想着想着心里不禁飘飘然了起来,梦着自己成为娘娘是一件多风光的事情了,终于能够越过表姐去了。 “只是啊,陛下这心里有了叶国公府的二小姐,如今却早已经住进宫里……” 萧锦茹这边诱惑着许曼妙进宫,这种蠢女人一看就不是风流云能喜欢的,只要能到膈应叶桑榆,那就行了。 风流云这日下早朝,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 路上有两个打理着花卉的宫女在悄悄八卦,说的是关于叶桑榆的事情,猜测她日后的位份,说陛下如今这般宠爱她,会不会一直这么独宠下去呢! “怎么可能?陛下是一国之君,那自然是要雨露均沾的,怎么可能会独宠一个女人。” “嘘,我可是听人说了,叶姑娘想要一个人霸占陛下,说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应该不会吧,宫里还有个柔嫔娘娘呢,陛下明年还要选秀……” 风流云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懒得听了,但也没有计较这两个宫女说的话,只离开之后,让人驱散那两人。 这宫里最近似乎卷起了一阵风,一阵关于叶桑榆的八卦风。 走到哪里都能有人议论她的事,比如说陈芝麻烂谷子的嚣张跋扈的旧事,还有她在叶国公府里七七八八亦真亦假的八卦,这里面就绕不开那位离京换姓的镇南王子嗣风祁的旧闻。 说她们是兄妹的时候,感情极好,好到什么程度呢? 经常形影不离,叶国公府里就他们两人粘在一处,就算当初叶凉臣离府了,也不耽搁两人的感情。 京都三家有名的酒楼,都是直接不分你我的,无论走到哪里,任谁不得夸一句金童玉女呢! 这话风流云自然听到了不少,本就不喜叶凉臣和桑榆之间的事,便让刘公公下令不准再议论此事。 这时候,叶桑柔带了煲的汤去御书房见了风流云,自然原本风流云不可能见她,不过叶桑柔给刘公公一些银子,让他传话说是关于叶桑榆闺阁里的事情,陛下可想知道? 风流云确实想多了解一点叶桑榆,于是便让她进去了,同样借着说叶桑榆曾经的事情,便也带着将叶凉臣和叶桑榆之间的感情描述得暧昧不明,一个人说,两个人说,这让风流云确信了那些事,他们感情有多好,私下里多亲密,听着听着脸色越发不愈。 一个男人怎么会不嫉妒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有过那么一段不清不楚的感情呢? 当时也只是为了安抚她,将她留在宫里才没有表露出来。 他嫉妒,介意,尤其那个人是叶凉臣。 设身处地,他应当也不会无动于衷吧! 在众多风言风语和叶桑柔迂回式的离间之后,风流云不知道如何面对叶桑榆了,于是就逃避了起来。 虽然有时候是叶桑榆去找风流云用膳,但大多时候还是风流云差人过来接他去他寝殿的,但是叶桑榆最近注意到好几日他没派人过来了。 叶桑榆就提着她自己做的点心过去御书房找风流云。 然而,得知他去了御花园,叶桑榆心想,一般他要散心,都是会叫上她的,怎么今日—— 刚进了御花园,她就看到一个凉亭里一男一女的站在那里,挨得极近的不知道说着什么,从侧面可以看到那个女子有些眼熟,但是很显然看到她在面前一副羞涩的模样,而且一点也没有避讳。 这时有个宫女过来,叶桑榆叫住了打听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回叶姑娘,是许相爷的千金许曼妙许小姐,最近时常随着穆夫人进宫的,穆夫人走开的时候,恰巧陛下就过来了,所以……” 所以,两个人就在那里毫不避嫌啦? 许曼妙,是她啊,在太衡书院时的同窗,又是一个想要进宫的女人啊! 叶桑榆不大高兴的提着糕点回了藏书阁,在回宫的路上又听到了两个悄悄八卦的宫女。 “你不是想调去伺候叶姑娘吗?打点得如何了?” “想了想还是算了,我还是再等等吧,等到时候宫里选秀了,再看看哪个宫的更有前途,我就这么点积蓄,别浪费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叶姑娘不是挺好的吗?她很受宠啊,听说几乎每日都和陛下用膳,御膳房那边宫女还说会顾忌叶姑娘的喜好呢?” “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如今啊形式万变,这不又来了个许小姐,今日是相爷的女儿,明日该是侯爷的千金了?” “你是说许大人的女儿日后也要入宫?” “那是肯定的啊,十六的年纪选秀是刚刚好,前几日许大人刚得陛下提拔,如今频繁进宫,应该也是有这个意思的。” “可是我听说陛下已经准备和叶姑娘的婚事了。” “这又不冲突,都说后宫佳丽三千人呢!而且我瞧着最近陛下似乎不怎么在意藏书阁那位了——” 是吗? 叶桑榆直接从那两个宫女面前走了过去,那两人吓得立即跪在地上。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步步的往藏书阁的方向走。 她原本相信风流云的,喜欢一个人便不会随意怀疑他的真心,只是想起刚才他在御花园和别的女子站在一起的样子,心里也确实是憋闷。 她也好奇,风流云会如何选择呢,会让许曼妙进宫吗? 阿潜,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第197章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你不如还是去找叶…… “如何?” “回娘娘, 那几个宫女都打点了,没人会知道是您差人去她跟前嚼舌根的。” “那就好,过两日, 本宫要开赏花宴, 这后宫的花儿多了, 谁还在乎她啊, 还真以为陛下能守着她一个人不成?“叶桑柔冷笑的拂了拂衣袖。 “娘娘,您说二小姐想一个人霸占陛下是真的吗?奴婢还以为只是说说而已呢?” 自然是真的, 同在闺中, 当时两人还姐姐妹妹好过一阵子,叶桑榆恐怕也指不定怎么想风流云解散后宫呢? 有你没我, 有我没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叶桑柔算是想明白了, 当初也就是太天真了些, 风流云当王爷之时,尚且不会只有一个女人,如今成了一国之君,那就更不可能呢? 所以, 她不排斥再来其他的女人, 对她来说再一些人没有任何区别,因为风流云不会真心喜欢, 你看她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爱慕了这么多年, 得到了什么?但是她绝不允许在风流云心中有独一无二的存在,所以这后宫里唯独留不下她叶桑榆。 三月中, 花似锦。 一群大臣的女儿在永福宫里聚在一起,莺莺燕燕的好不热闹,这是叶桑柔问了风流云经他允许之后来筹办的, 一是新年新气象,确实要添一添人气,二来笼络群臣,前朝后宫紧密相连,所以次赏花宴,动静很大。 藏书阁。 一个矮桌摆在藏书阁门前,叶桑榆正在提笔抄着书名,一旁的宫女在帮着她重新将一些书籍登记造册,正好今天天气极好,另一个宫女按她的吩咐在晒一晒藏书。 另一边花团锦簇,这边却是安逸得很。 那天御花园的事情过后,她好像跟堵气了一般,再没有主动去找他,正好风流云也因为那些关于叶桑榆和叶凉臣之间的事情逃避着,再就是忙着科考和原本定在去年年底的国宴因为先帝驾崩而延迟,礼部上奏恳请重新举办,新帝继位,四方必然来朝,时间就定在六月六日,所以提前几个月就要部署了。 于是忙着政务,连着之前避着叶桑榆,便很多天两人没有再一道用膳,宫里其他人一个个揣测着他的心思,再加上最近宫里频频有世家小姐进宫,所以风向又变了。 当叶桑榆看着之前的七菜一汤换成四菜一汤的时候,她心里了然,叶桑榆就是不去找他,就是想看他什么时候才能记起自己,就不是她的错。 你不理我,我不理你,你忙,我也忙。 叶桑榆忙着誊抄藏书阁的书册,前面是懒散了几日,但后来自己也找了些力所能及又不累的事情去打发时间了。 “你倒好,还真的在这当起了女官不成?” 叶桑榆闻声抬头,眼睛一亮,好久没见到他了。 “四——英王殿下,你怎么来了?” “来探探监呗,原本以为你在宫里待不下去呢?看来是我想多了?”风烨看了她手中拿着毛笔的姿势。 叶桑榆笑着将手头的东西放下,让小宫女去上壶茶来。 “还好,谢谢殿下还记着我。” 难得有个朋友跟她说说话,叶桑榆也高兴了起来。 “再过几日,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 “什么日子?你要大婚了?”风烨弹了弹叶桑榆的脑门。 叶桑榆连忙捂住额头,她怎么感觉四殿下的画风怎么越来越老父亲了。 “你及笄啊!忘了?” “啊?”叶桑榆瞪大了眼睛。 “今天是三月多少了?”叶桑榆迷迷糊糊的问道。 “二十五了,还有三日,瞧着你一直不出宫,我只能来找你了,昨日去了叶国公府,你爹说及笄礼已经筹备好了,想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叶桑榆懵懵的,没有三月四月在身边提醒,她还真忘了,所以她一晃眼在宫里住了一个多月。 “我今天就回去。” 说着叶桑榆就连忙吩咐身旁的两个小宫女,交代一下后面几天可能不在宫里,反正之前一直也是这两个小宫女帮忙打理藏书阁的,有她没她无所谓。 “你出宫要跟陛下说一声吧!”风烨提醒道。 叶桑榆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好吧,我去说一声,殿下同我一道出宫吗?你肯定有马车,顺带稍稍我。” 两人都是朋友,叶桑榆也没跟风烨见外。 “好,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回去马车上再说吧!” “嗯。” 叶桑榆和风烨就打算一起去御书房找风流云了,远远的一路上便总是看到世家女子,三五结伴的往永福宫的方向去。 风烨悄悄的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脸上没有表情之后,拉着她走快了些。 正走到御书房外面的时候,侧面刘公公抱着一堆折子,摞在一起都到他下巴上了,恰巧和风烨撞到了一起,手上的东西摔了一地,刘公公正准备骂是哪个不长眼的,扭头见是风烨立即点头哈腰了起来。 “王爷见谅,奴才走得急了些。” “无妨。” 叶桑榆低头帮忙捡着地上的奏折,有的摔开了摊在地上,正好被叶桑榆看到了选秀二字,无独有偶,第二本捡起来的还是,她眉头皱起,趁着没人看到,又陆续打开看了几本,几乎都是关于选秀的事情。 一连想到刚刚那些女子,叶桑榆还有什么不懂的。 她直接拿着手中的东西,进了御书房,门外的小太监忽然有事走开了,所以没人拦着她,却正好让她听见了里面大臣和风流云说的话。 众人一看陛下同意开了赏花宴,一个个跟猫闻到腥味似的凑了上来,一个个想将女儿塞进宫来。 一会儿是开枝散叶,一会儿是巩固朝堂,一个个说得天花乱坠,涉及国计民生,同样的手段,之前陛下能让叶侧妃进宫了,那后面的请求也不会太难。 已经好几日如此了,之前在大殿早朝上说,今天便是以堵到了御书房。 风流云不胜其扰,但是被他们一遍遍的说,还有刘公公时不时的说什么自古哪一个君王不是坐拥后宫,雨露均沾,若是想封叶二小姐为后,善妒尤为大忌,就不怕百官的口诛笔伐吗?哪怕是为了叶二小姐好,陛下也该深思熟虑,意思意思一下。 风流云皱着眉头,看着跪在下面的一群人,终于开了口。 “朕考虑一下,你们先退下去吧!” 叶桑榆正好从外面走了进来,因为门口到议事的地方有一段距离,就算听到动静,也只以为是续茶的小太监。 “桑榆?你怎么来了。” 叶桑榆手里拿着一本折子,只感觉到心口冷冷的,整个人往冰窟窿里坠落,脚底都渗出了寒意。 应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听出了风流云语气中动摇的意味吧!这就是他的选择吗? 风流云见她不说话,刚刚自己说的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慌乱。 “回陛下,是臣女冒失了,家中有事,想出宫一趟,特来请旨。” 叶桑榆跪了下去,恭敬行了一个礼,动作比任何一次都充满敬意。 那些大臣们还跪在地上呢,风流云也不好去扶她,又怕她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只能答应了她的话。 “好,早去早回。” “遵旨。” 风烨看到叶桑榆脸色微白的从御书房里走了出来,连忙到她跟前小心翼翼问道,“小莺儿,你怎么了?” 见刘公公将一地的东西收拾好了,叶桑榆将手中拿了许久的折子放在最上面。 “呦,不敢劳烦叶姑娘。”刘公公连忙说道。 “没什么,咱们出宫吧!” 一路上,叶桑榆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上了风烨的马车,他才将她低着头的脑袋掰了过来,“说说这是怎么了?” “他想纳妃了。” 叶桑榆沉默了半晌之后,面对着自己曾经的的好友还是开了口。 从御书房走到宫门口的路,从之前的伤心到失望,再到她决定开口说出来,她好像一下子就看开了释然了一般,仿佛从一开始就知道结果了。 即便他没有做出最终的决定,但犹豫了便已经做出了选择,叶桑榆终究还是失望了。 “……”风烨不意外是这个答案。 其实宫外早就有了开春陛下打算选秀的消息,不知道是谁放出来的,但是仿佛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一般,适龄大臣的女儿都已经开始请礼仪嬷嬷□□了,就连赌场里都设了赌局,位份最高的会是哪一家。 反而很多人都忘了一早就进宫住着的,她这个叶国公的二小姐了,叶桑榆知道之后,只觉得苦涩又好笑。 自己怎么跟小丑似的?当初为什么答应进宫,还说培养感情,如今可好了,典型的远香近臭。 风烨瞧着叶桑榆不说话的样子张了张嘴。 “我早就说了,你不适合待在宫里,不若还是找叶凉臣吧!现如今他倒是自在了。” “……”叶桑榆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自从知道哥哥要回江南之后,风烨曾上门来找她。 问她可是也要随哥哥一起去江南,可回不回来,风烨还以为他们两人在一起呢?直到道明原由。 “什么?你们没在一起了?” 风烨很心塞,为什么她能在三哥和叶凉臣之前随便选,就是不会选他呢,但如今他是真放下了。 风烨又是花费时间接受叶桑榆和风流云在一起,原本是觉得和谁都无所谓了的,甚至当初觉得和三哥在一起更好。 但是从罗刹国回来之后,三哥夺得了皇位,叶凉臣成了镇南王府的子嗣,风烨便觉得小莺儿和叶凉臣在一起会更好一些,他了解三哥,向来以大局为重,也觉得皇帝后宫肯定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他一步步妥协,现如今让小莺儿失望,竟然觉得并不意外。 “殿下,你不是和我哥哥向来不睦吗?怎的为他说话了?” “谁说的?我们关系好着呢?他还托我照顾你,许了我不少好处。”风烨梗着脖子说道。 “是吗?”叶桑榆表示疑惑,哥哥会交代风烨,她不相信,这两个人就是水火不容的,不过可能是叶凉臣忘了一些事情的缘故吧! “不过谢谢殿下的好意了,刚失恋不想再谈了,他是我哥哥,我们没有其他的关系。” 风烨是不信的,当初牛皮糖一样黏在一处的人就都说忘就忘了。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还回宫吗?我友善提醒一下,我三哥对于你,也应该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叶桑榆也不知道后面怎么走,这时马车到了叶国公府,叶桑榆释然的掀着车帘走了下去。 “及笄之后再说吧!” 第198章 终于及笄了 也是时候实现她那个一直跑…… 江南, 镇南王府。 叶凉臣骑着马刚从外面回来,门口就有小厮立即过来牵马了。 叶凉臣入府之后,周伯迎了上来。 “回世子, 王爷约着好友去太湖钓鱼了, 兴许要在那边住上几日, 月底的若是周边属郡有人来汇报, 烦请您做主。” 老周对于王爷此举很是无奈,明明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 还跟个老顽童似的, 尤其是在世子认祖归宗之后,就更加到处跑了, 每个月月底下面那些官员都会固定来汇报州府的情况, 他是烦不胜烦, 这不, 趁着叶凉臣没回来,先斩后奏,提前跑路了。 虽然上次风裴只是请旨让叶凉臣认祖归宗改名风祁,还没有上书请封世子, 但是镇南王府上下在他来之后, 一直这么喊,叶凉臣还阻止过, 但是王爷却默许了, 于是连周伯也跟着喊他世子。 周伯是跟了镇南王几十年的老管事,从京都到江南, 能不知道王爷的变化吗?虽说之前也是不着调,但心里总挂念着自己百年之后,他这一脉该怎么办?没少物色着想过继个孩子, 但都没有看上的,之前忽然对他说让他收拾个好院子出来,说后继有人了。 “……?”未免过于突然。 周伯满是疑惑,虽说王爷对外说叶凉臣是世子的遗腹子,但是他却有一丝丝怀疑,怕就怕引狼入室,但一个多月过去,周伯那对叶凉臣真是心服口服,哪怕是假的也是真的了,文武双全,成熟稳重,能力了得,打第一眼看到就知道能镇住人的,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就属他带头喊世子喊得欢。 尤其是觉得叶凉臣对王爷孝敬啊!从京都带来了许多好东西,深藏数十年的美酒,还有地道的京都特产,还有一手好医术,将王爷的老风湿都治得差不多了。 如今,全王府上下就没有一个不对他心服口服的,除此之外叶凉臣的名字在江南府洲之间都传开了,都知道他们陵江府来了个年轻的世子,今日他纵马出行,众人就都见到他是何模样了。 总之,陵江府的富家千金们又有了新爱慕的对象了,纷纷打听风世子他定亲了没有? 不过此事叶凉臣目前是不知道的。 叶凉臣回了现在的院子之后,青阳过来回话,说是有一个人说是公子旧识,想投效于他。 叶凉臣没想到来人却是付杬。 并且告诉了他一个消息,有了叶国公夫人的行踪了。 三月二八日,是叶桑榆及笄的日子。 及笄之宴,叶行舟为叶桑榆大办了一场,请了很多相熟的人过来见礼,这其中就有燕王一家,杨将军一家,还有英王风烨带了永郡王的女儿也就是小韵儿一同过来了。 花花还有霜儿围在叶桑榆身边,场面很是热闹,搞得她好像要出嫁了似的,宫里风流云还专门送了大礼过来庆贺,是一套十分贵重的首饰,正好给她行簪礼,原本叶行舟是提前备好了的,但是也只能用御赐的首饰,最后由四夫人给她带了簪。 礼成之后,叶桑榆就回了桑梓院,前面基本就是她爹在招待了。 花花和霜儿跟她回了桑梓院,看她一进房门,就坐在梳妆台前,卸下了头上的金簪。 “怎么取下来了?”霜儿问道。 “好重,换个轻的吧。” “小姐别动,奴婢来替你打理。”叶桑榆就干脆让三月捣鼓了。 把庄重的发髻拆下来又梳了个轻便的,头上只插了一枚发簪,叶桑榆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愣了一下,怎么换这个了? 她正在上手去取,“别动,就这个挺好的,贵气又好看,跟你很搭。” 花花扒拉下叶桑榆的手,将她从梳妆台前拉到一边闲聊去了。 叶桑榆只能无奈作罢,这个簪子是哥哥离去那日送给她的及笄礼,当时就随手放在首饰匣里了,没想到被三月给插在了她的头上,开始总觉得有些不妥,仔细一想又没什么,一支簪子罢了,本来就是要戴的。 两人问道叶桑榆后面是去宫中小住,还是直接在王府待嫁,两个有经验的人还说新婚之前是不兴见面的。 叶桑榆笑了笑,“进宫啊,我那还有个小官职等着我呢,自然要有始有终。” 回府之后,她威胁原主入梦,若是买再不出来见她,那她就撒手不干了。 原主还得求着她呢,没办法在她的威逼之下,知道了最后一件事的时间,大概在下个月,女主就会动手,所以她必须还要回宫里去。 做完原主的事情之后,她打算悄悄离开京都,怕风流云不放手,只能出去躲避一阵子,也是时候实现她那个一直跑路没跑成的愿望了。 叶桑榆的及笄礼过去之后的第二日,叶国公府的下人便发现了一件事。 大房的叶大夫人忽然死了,应该是半夜的事情。 大夫来查看之后,发现是服毒自尽了。 死前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十分妥帖,将最贵重的衣裳首饰都戴在了身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虽说是李兰湘是被写了休书的,但为了叶国公府的名声,那件事一直没对外公布,她自愿在佛堂忏悔,如今人忽然死了,叶行舟和叶行书商量着还是按叶大夫人的礼数下葬,只是不能葬入叶氏宗墓,而是另外找了个地方安葬。 当叶桑柔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是不相信的,她母亲怎么会好端端的服毒自尽了呢? 她回叶国公府时,要她们给一个说法,怎么会偏偏死在叶桑榆及笄的晚上呢,她觉得这事一定跟叶桑榆有关。 如今她是皇帝的嫔妃,叶国公府的所有人都得对她行礼,她回来之后一顿发作,借着为李兰湘讨回公道,何尝不是想灭一灭二房的威风呢! “大小姐,这事真不关二小姐的事?” 邱氏挺着个肚子为叶桑榆辩解,叶桑榆也是回来之后才知道原来六婶竟然怀孕了,李兰湘和叶行亭的事情之后,她原本还打算和离,后来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便只提出跟叶行亭分院而居,夫妻名存实亡。 “放肆,哪里轮得到你说话。”叶桑柔冷冷呵斥道。 如今叶国公府是真的跟她没一丝一毫的关系了,这世上也只有她一个人了,她也不必再留情面。 “大夫说了你娘是服毒自尽。”邱氏对叶桑柔也懒得假意恭敬,那样的娘教出来的孩子还真是一个德性。 “她不可能会轻生,我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如今叶行舟正好不在,叶桑柔就放肆的咄咄逼人了。 “柔嫔娘娘,你有这胡搅蛮缠的功夫,不如还是先去看看你娘,她的死与我无关,信不信由你。” 叶桑榆也是看着她丧母的份上,不想跟她计较,但若是还将脏水往她身上泼,她也不会客气,说完就果断离开了。 后来还是老太太把叶桑柔独自叫到了荣景院里,估计是将之前的事都跟她说了。 “你娘还算是个聪明人,做出那等丑事,水性杨花,不守妇道,她的死对你来说本就是有益无害,不要再胡闹了,叶府没将她赶出家门还是以大夫人的名义下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叶桑柔脸色有些发白,说来老太太自始至终都还是疼她的,所以说的话还有几分可信,而且她娘的事情叶桑柔又不是不知情。 可以说后来两人又藕断丝连还有她授意的意思,没想到竟然被发现了,她娘还为了守口如瓶,宁愿服毒自尽了。 但是老太太一口一句不守妇道水性杨花,却有种她在骂自己的错觉,叶桑柔脸色十分不好看,离开了荣景院之后。 她娘身边的两个丫鬟又将那天的细节跟叶桑柔说了,叶桑柔立即就知道了原来那天来大房捉奸是叶桑榆和她爹带着人过来的? 若非如此,母亲也不会被休弃,如今更不会想着不连累她而自尽。 叶桑柔就好像忽然找到了理由,能够更加厌恶憎恨叶桑榆了一般,将她母亲死去的那点悲伤立即转移成对他们父女乃至整个叶国公府的怨怼。 尤其是她在府中听到下人口中知道叶行舟对叶桑榆有多好,说如今整个国公府可以说都是二小姐在执掌中馈了,虽说是六夫人出面,但她和二小姐关系好,大事还得她做主啊! 你看,在叶行舟回来之后,好像所有人又对叶桑榆毕恭毕敬了,只有权势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她不能让叶桑榆回宫,不能让她来抢夺自己的东西,叶桑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立即回了宫,就连一炷香都没有敬完,人也已经离开叶国公府了。 叶桑榆也是无语了,不会是想着对付她,叶桑柔连她娘的丧事也不管了吧! 李兰湘的死在叶国公府停灵三日,还好有她的娘家人过来送一送了,他们来的时候还以为能见到叶桑柔,好拉扯表兄一把,看来是白来了,心里觉得叶桑柔很是不孝,但嘴上自然是不敢说的,之后就匆匆的给下葬了。 六房邱氏的院子里。 除了她还有林姨娘,丫鬟都退下去了。 “你没疯吧,那天晚上我瞧着你出去了。” 邱氏摸着自己的肚子,自从林姨娘被安置在她这里,后来也没挪到其他地方去了,毕竟一个疯子也没人在意,邱氏让她住在这里,不过多了一双筷子。 那天晚上瞧见她出去,她挺了个肚子没跟上去,但是一联想到李兰湘服毒自尽这事应该跟她有关系。 “没错,我是去见了她,送给了她一瓶毒,说若是不死,我便将她的丑事宣扬出去,她为了她的女儿自己甘愿寻死的,怪不得我,她如此折磨我,送她去死都是便宜她了。” 其实是因为林姨娘经常疯跑出去,有一次发现李兰湘的丫鬟求到叶行亭头上,没想到叶行亭如今腿废了,竟然还对李兰湘痴情了起来,暗地里帮了不少忙。 李兰湘根本就没有好好被关着忏悔思过,而是院子关起来,偷偷的让丫鬟给她送了不少好东西,里面活得滋润着呢,只是不能出门罢了,还不是该吃吃该喝喝,她有个当妃子的女儿在,想翻身还不是迟早的事。 所以,林姨娘就趁着及笄宴这一晚,众人都没注意那边,两个丫鬟也被叫下去吃席去了,所以给了李兰湘一瓶毒,她也是没想到林姨娘假疯,知道她那么多秘密还来威胁她,最后是以李兰湘的妥协而告终了。 邱氏沉默的看着林姨娘,终是叹了一口气。 “罢了,死了便死了,你也算报了仇,我也不再郁结于心了,以后我们还是过好自个的日子吧!” 林姨娘后来便一直留在邱氏身边,被人当个疯子倒也更自在些,后来邱氏生了个女儿,她很喜欢的样子,慢慢的就表现得不那么疯了,后来众人发现林姨娘似乎好了,日日以逗着三小姐牙牙学语为乐,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几天之后,叶桑榆正打算回宫,忽然却收到了叶凉臣从江南送过来的东西,她的不过是一些特长吃食,其中还有一封给他爹的信。 叶行舟看完之后,激动得手都颤抖了起来。 “阿榆,有你娘的消息了。” 第199章 跑路之前的日子(修) 日后让她们姐妹…… 叶行舟原本就打算在叶桑榆及笄之后离京去找沈冉儿的, 不料正好叶凉臣送来了关于她的消息。 付杬,也就是叶行云当时离开京都之后打算云游四方,去凌宁说的故乡看一看, 根据她说的印象, 他找到了归云谷, 误打误撞闯入那里之后, 他道明了缘由,才从谷内之人口中知道原来凌宁原来是张衍的女儿, 这么多年他与张衍也算得上有一些交情, 没想到自己跟他竟然是这种关系。 因为凌宁从小是在谷中长大,他们打算放了叶行云离开, 但他却在那里发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 在当初离开叶府之后, 他曾悄悄回去过一次, 就是想看看叶凉臣怎么样了, 就看到过一个女子带着幼时的叶凉臣,听说那就是二哥叶行舟娶的妻子,他记性向来好,哪怕只是一面他也大概记住了是什么模样。 而且沈冉儿身上有一块叶行舟的玉佩, 身为一母同胞的兄弟, 他自然是认得的,这个女人就是二嫂无疑。 但是他得知沈冉儿如今只有三四岁的心性, 是因为一次重伤撞击到了脑袋, 所以才傻了,还有她身边的一个丫鬟, 叶桑榆口中的蓉姨也是为了护住沈冉儿沉睡了十多年,成了一个植物人,当时还是归云老人下面的一个徒弟云游时正好救了她们, 见可怜就把人带回来了。 所以,沈冉儿就一直生活在归云谷里,因为那里与世隔绝,所以才没有她的消息。 叶行云原本打算将人带走,但是沈冉儿现在就是小孩子心性,不愿意离开,后来他听说了叶凉臣的事,知道叶凉臣去了江南成了镇南王世子,他的身世叶行云是最清楚不过的,也了解他不可能就此放手来之不易的权力,隐隐猜得到他的野心,于是就打算归顺于他。 当初他从梁王宁王太子之中挑拨,使得他们两败俱伤,如今风流云夺得皇位,但是最后一想,如果叶凉臣想要的话,为什么不让凌宁的孩子将他们这些皇子取而代之呢? 原本打算远离纷争,可他报仇之后竟然也觉得余生索然无味了,还不如再找点事做,选择再次回到权力的中心,找上了叶凉臣,并且通过他将这个消息告诉叶行舟。 至于为什么他一个外人会认识叶国公夫人,借口是叶国公夫人未出嫁之前,所做的生意几乎遍布越国,见过一面不是难事,只是听说后来嫁给了叶将军,这样就稍微解释得通了,不过不管是真是假,哪怕只有一点消息,也足以让叶行舟跑这一趟了。 叶行舟在收到消息的次日便离开了京都。 他带着他那些往日的随从几匹快马就往归云谷而去。 走之前还特地交代叶桑榆好好照顾自己,府上也特地敲打过的,让四爷叶行书照看一二,如今只有一个没什么能力的老太太也闹不出什么事。 叶行舟离开之后,叶桑榆倒也是松了一口气,爹爹不在,也方便她后面完成原主的任务,然后跑路去江湖其他地方转转了,到时候等爹爹将娘带回来的时候,她再回来就正好。 “什么?小姐你要离京?” 三月四月惊呼起来。 “嘘,小声点,就是出去玩玩,几年前我就计划好了想到处看看,一直待在京都有什么意思,这回我总算是有机会了。” “我不管,小姐你要带着我。”四月立即举起手来。 “小姐,你不是要和陛下成亲吗?如今十五了,也该是时候——” “嬷嬷,我也说实话吧,这亲成不了了,我和他不合适。”叶桑榆打断了冯嬷嬷的话。 冯嬷嬷欲言又止,后来咽下了话头,她都知道外面怎么传了,陛下要选秀纳妃,小姐在宫里的时候,四月就将这事说给她听了,当时就觉得小姐应当会伤心的,没想到—— “也罢,小姐自己做主就好,老奴都听你的。” “那我们一起走吗?”三月问道。 “还不知道,我都不清楚怎么离开,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是先跟你们说万一我忽然找机会溜了免得你们担心,一起走太显眼了,再说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你们在家里等我就是了,我不会出去太久的,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会给你们消息的,但这事切记要保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小姐你走之前不回来了吗?”三月问道。 “这也说不清楚,总之我提前跟你们说。” “好吧,但是小姐这么一走了之,陛下会愿意放您走吗?”冯嬷嬷问出了关键。 “……”应该是不大愿意的,但是她想着出去躲一阵子,这事总会过去的。 “若是我真的走了,他问起你们我的行踪,你们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只回宫之前见过我,其他什么都不要说。” 叶桑榆其实已经想好后路了,到时候四殿下帮她离开皇宫,然后乘船走坐水路离开京都。 想着以后出去能好好玩一玩,这次回宫身上银票还带了不少呢? 次日,叶桑榆回宫继续当她的图书馆管理员了。 晚上的时候,叶桑榆没想到风流云会主动来藏书阁找她。 “陛下怎么过来了?”叶桑榆语气有些生疏。 “过来看看你,回宫怎么不去御书房找朕?” “陛下那么忙,就想着不去打扰你了。” 风流云走近了一步,将叶桑榆的手握在手心里,她控制住没有抽走,毕竟还有半个月的戏要演呢? “桑榆,你是不是怪我最近没有好好陪你?” “陛下日理万机,自然以政务为重,而且我在藏书阁也挺好的,陛下无须担心!” 风流云总觉得叶桑榆对她的态度过于疏离了,今日他得知宫外兴起的那些传闻,怕她心里不高兴,所以特地过来看看她。 “桑榆,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 叶桑榆淡然的笑了笑,“陛下觉得我会因为什么事情不高兴?” 风流云眼睫一垂,“你知道了?我并没有答应那些大臣的施压,礼部已经筹备得出不多了,下个月我们就大婚可好?” 风流云直接将两人心照不宣的那件事点了出来。 “既然你已经将这件事说出来,那我倒想问你一句,你到底想不想选秀,我想从你口中听一句真话。” “……” 其实风流云真的犹豫徘徊过,也觉得身为一个皇帝总会有许多的身不由己。 见风流云沉默着,叶桑榆状似无意的笑了笑,这一笑却让风流云没来由的心慌。 “桑榆,我也是为你好,就算我以后纳了那些女人进来,也一定不会碰她们的,若真的选秀,也只是迫于情势所需而已。” 风流云将别人劝他的话,站在叶桑榆的角度,怕世人攻讦她善妒的意思说了出来。 是吗?放那么多的女人进宫是形势所迫,那么以后宠幸那些女人也是形势所迫。 她就这么好骗吗?叶桑榆已经根本不生气了。 一旦决定放手之后,她就不会再拖泥带水,花费多一分的感情。 “真的吗?你真的不会碰那些女人?”叶桑榆装作有些相信的问道。 “自然。”风流云心头一喜。 “好,我相信你,但是能不能别那么快,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她不想自己没跑路之前被那些女儿恶心到。 “傻瓜,我怎么可能会在娶你之前让那些女人进宫呢?” 那就好。 “朕听说叶国公离京了,等他回来,我们就大婚,以后你就是我的皇后,朕的后宫自然由你说了算。” 叶桑榆笑了笑,一副害羞的模样,只有她自己知道嘴角有多酸了。 就这样,叶桑榆凭着自己还算不错的演技让风流云兴尽而归了。 风流云也是没想到叶桑榆会答应,虽然这段时间那些人不断的在他耳边唠叨,但是知道叶桑榆肯定是不大愿意的,刘公公就是站在叶桑榆的角度劝的他,当时好像有些听进去了。 今天过来也只是看看她,没有想要提出选秀的事情,但是叶桑榆先开了口,让他不得不说出心里话。 为了平衡前朝后宫,他需要将那些女人收进宫里放着,喜欢叶桑榆是真,不会碰也是真,他依然会遵守对叶桑榆的承诺,只有她一个人。 今天没想到桑榆会愿意为了自己退一步,风流云回宫的步子都是轻快的,总算能让那些老顽固闭嘴了。 好像是为了弥补心中对叶桑榆的愧疚一般,让礼部那边务必将帝后的大婚办得隆重一些,不容许有丝毫懈怠。 很快宫里关于叶桑榆将要封后的消息就传出去了。 甚至宫外赌坊里已经下注的人纷纷后悔,没有下注的立即改下叶桑榆,差点忘了叶国公的嫡女,这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吗? 青吾听到消息之后,立即将叶桑榆可能会被封后的消息传给了叶凉臣。 武威将军府。 萧锦茹气得将面前的杯盏拂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皇后?她成了皇后,那自己还有什么机会? 不是她不愿意陛下身边有其他女人吗?怎么忽然想通了? 枉她和叶桑柔极力想用那些女人刺激叶桑榆,但是没想到竟然无动于衷。 她和叶桑柔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两人各自那点心思还不清楚吗?叶桑榆善妒这事还是她以前在叶桑柔身边时听说的,所以就暂时联手促成选秀事宜的发酵。 之前她忽然离开皇宫还以为不会再回宫了呢? 看来叶桑柔也是个不中用的,自己都没搞清楚,白费了一遭力气。 不行,与其等她入主中宫之后再拉她下马,还不如从现在就让她没了机会。 永福宫。 叶桑柔听到消息之后,同样冷着一张脸。 看来是她小瞧了叶桑榆了,以为让她自己死心就够了。 “娘娘,咱们就眼睁睁着看着二小姐爬到您的头上吗?凭什么她就能是皇后,而您身为长姐却是只是嫔位?” 是啊,凭什么,她又有哪一点不好,为什么所有人都偏爱她,就连陛下至今不肯多看她一眼呢,哪怕自己去找他,也只能打着叶桑榆的名义,说着她的事情,他才愿意让自己多待一会儿。 她娘死了才没多久,而叶桑榆竟然要找到她亲娘了,她亲娘竟然还没有死,凭什么她越来越好,而自己却过得越来越不好? 叶桑榆若成了皇后,哪里还有她的位置,恐怕没有人不会私底下嘲笑她的。 “若是娘娘能在二小姐进宫之前,先怀上龙嗣就好了。”温琴不甘的说了一句,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即吓得跪到地上,怎么忘了大小姐之前伤了身子这事。 果不其然,叶桑柔脸色越发低沉如墨。 “起来吧,去问问元嬷嬷,那香料做出来没有?” “是。” 四月中旬,这个时候南重解了禁足,虽然没有官职,但是依然可以出入皇宫。 他得知风流云要封叶桑榆为后,顿时便开口说道此事甚为不妥。 他让风流云从其他可以拉拢的大臣里头选一个可以对他有助力的女子为后,一定要叶桑榆进宫,给个妃位就顶天了,让风流云务必以大局为重。 还一个个点出哪些大臣的女儿可以选入后宫,劝他若想巩固朝堂,还得依靠那些个老顽固,不许以利益,他们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效忠于你呢! 甚至还让他重视后宫的柔嫔,不可独宠一人,日后让她们姐妹二人相互制衡,稳定后宫。 对于舅舅的话,风流云皱了皱眉,他是不认可的。 而且他对那些大臣一个个的分析,似乎私下了解得极为透彻,他不是不知道南重私下里如何结党营私。 南重对风流云说话的语气重了一些,甚至当做是从前的样子训斥他,让站在外面的刘公公都听见了。 哎呦喂,这国舅爷可真是没个轻重,这不是对陛下不敬吗? 其实南重说的话本没有错,错在南重以命令的口吻让风流云必须如何如何做。 错在他越俎代庖,没了分寸。 该如何做,风流云自有主张,后来两人不欢而散。 后来南重离开御书房之后,在皇宫里偶遇了叶桑柔,其实就是叶桑柔特地在那里等他的。 “将军,曾经说的话可还算数?” 第200章 终于完成任务了 落地时后脑勺开了花。…… 之前南重确实想要扶持叶桑柔打压叶桑榆。 南重漫不经心的弹了弹衣袖, 他这个外甥他了解,野心十足,卧薪尝胆, 之前也不是个多情之人。 但是自从遇上叶桑榆, 似乎就变得越来越优柔寡断了, 他并不想看到他如此。 所以, 不妨由他出手,解决了那女人, 让风流云从此没有这个软肋。 “只管放手去做就是。” 南重给了叶桑柔这样一句承诺, 叶桑柔欣喜,看来不想叶桑榆进宫的人可太多了。 还没等叶桑柔准备出手的时候, 萧锦茹已经先她一步。 藏书阁里半夜起了大火, 叶桑榆和两个丫鬟醒过来的时候, 火势已经很大了。 她们怎么可能会睡得这么沉, 肯定之前在饭菜里就怕是动了手脚。 门窗从外面全部封死了,叶桑榆和两个丫鬟只能往藏书阁的楼顶爬。 半刻钟过去,发现动静的宫人已经从外面开始救火了,叶桑榆半夜站在顶层的窗户上呼救。 皇宫的半边天色被染红, 风流云知道消息赶过来的时候, 立即让轻功好的侍卫裹着湿衣服从外面飞上藏书阁顶层将人带下来。 直到天亮的时候,藏书阁的火才被完全熄灭, 但是一楼和二楼的大部分书籍都被烧毁了, 叶桑榆虽然人没事,可是这个渎职之罪免不了。 毫不意外, 总有人要逼着风流云秉公执法,他命人去查清楚是何人在藏书阁纵火,却得知那人已经死了, 此事不了了之,风流云只能让叶桑榆暂时住在长宁宫里反思禁足,相比于那些人想要的惩罚,这已经算是轻的了。 叶桑榆现在一个人住在长宁宫里,之前丢给她一个司籍的职位,现在就这么不清不白的给卸任了,如今还要在这里禁足。 “没事,桑榆,你就先好好在这里住着,外面的事朕已经处置了,你手上被烧伤了,朕命太医过来给你看看。" “嗯。” 嘶,手上的烫伤还挺严重的,手腕上当时是抓住栏杆的时候被烧了,通红一片,火辣辣的疼,这怕是要留疤。 现在回想昨晚的事情,这一遭她是真的栽了,之前她以为只有最后叶桑柔下药那事了,想到还有人对她纵火行凶,而且放火的人直接死了,这做得可真是干净利落了啊。 会是叶桑柔动的手吗?叶桑榆皱起眉头,现在她不是很危险吗? “我能不能让桑梓院的两个丫鬟进宫,她们有些武功也好保护我?”叶桑榆忽然对风流云提出了请求。 风流云沉默了半晌,曾听说她身边的两个女暗卫是叶凉臣给她的,于是开口道,“七九他是禁军统领,我让他派人护着你。” 叶桑榆抿了抿唇,“也好。” 半夜,原主入梦,被叶桑榆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差点被你害死?怎么还有这一出,到底是谁下的手?” “是萧锦茹,不是叶桑柔,不过她们两个应该是联手对付你了,你注意一下。” “……???” “说得倒是轻巧,今天差点被烧死,你直接说吧,到底什么时候解脱,我要是死了,你也别想投胎了。” 叶桑榆是真的生气了,死里逃生,无妄之灾,换谁不生气。 “好啦,快啦,最晚就在月底,我保证不会让你出事,否则我也难辞其咎了。” “你最好说话算数。” 风流云的确是让七九过来护着她,不过是让他多在长宁宫附近巡逻,她出门跟他说过两句话,再就没什么了,毕竟男女有别,好在不会担心有纵火这种事了。 叶桑榆在长宁宫里又住了十来日,风流云会偶尔过来看她,伺候她的有几个另外派来的宫女,她每次吃饭之前都会拿银针验一下毒,免得再次中招。 终于到了月底。 今日听一个宫女提到,今晚章华宫里设了宫宴,一问才知道原本定在六月六号四方来贺的国宴,这几日姜国的使臣提前过来了。 所幸这些事叶桑榆并不关心,热闹也跟她无关。 宫宴,必然人多眼杂,正是适合掩藏自己的时机,也是适合制造混乱的时机。 她并不知道,今晚,有人特地来接她。 第五疾,算是老熟人了,进一趟皇宫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他机缘巧合被叶凉臣招安了,如今进宫也是替叶凉臣办事。 叶桑榆他是认得的,在船上和叶凉臣经常一起的那个小姑娘,飞檐走壁摸进宫里倒是不难,就是皇宫比较大,捉了一个太监威胁了才知道叶桑榆在哪里。 此时的叶桑榆两耳不闻窗外事,她用完晚膳之后,就在床上躺着看了会儿话本,没看多久,她眼睛就打起架来了。 很快她浑身酸软无力,叶桑榆迷迷糊糊之中忽然想到了什么,今天明明还没到要睡觉的时候,难道是—— 她目光挪到桌子上的香炉,今天好像无意中看到有个宫女换了香料。 “换这个做什么?” 她当时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那个宫女就险些吓得打翻香炉,看来东西是被下在香炉里了,真是防不胜防,还以为是从吃的东西中招呢? 她踉踉跄跄的起身将那香炉里的东西熄灭,然后又摸到床上去。 身子又软又烫,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解脱的感觉。 好在她提前有准备,立即吞了一颗解毒丹,是以前国师大人给她的,解百毒应该包括解这个吧! 吞下去之后,好像缓解一点了,身上那种中药的感觉也没有再继续了。 这时,门口有了动静,叶桑榆将计就计,装作昏睡的样子。 “大人,我们姑娘忽然就昏倒了,您快进去看看吧!” “昏倒了?叫太医过来了吗?”是七九的声音,在外面巡守忽然被长宁宫的宫女慌慌张张的请了进来。 “还没,您先进去看看吧?奴婢怕出什么事。” 七九也顾不得许多,听到人昏倒直接进了房间,结果还走多远,就敏锐的发现身后的动静,劲道的掌风朝他袭来,应该是要打晕他,他立即知道事情不对,刚要反击,那宫女掌风带过来软骨散将他麻翻在地。 叶桑榆闭着眼睛,听着刚刚的动静,搞了半天是要栽赃她和七九啊,而且那个宫女这些天一直伺候她,没想到还是个会武功的,隐藏得真深。 身侧床上重重往下一压,七九被脱了只剩里衣丢在床上。 那个宫女还像发现叶桑榆没怎么动静一样,还好她机智的嘴里喊了热,难受,好热,这才将那宫女蒙混过关。 那宫女一走,叶桑榆立即睁开眼睛,看了身侧一眼,立即爬了起来,将衣服穿上,身子还是有些绵软无力,不禁懊恼,还被派来保护我呢,保护个鬼。 还好七九中的是迷药,不然她是真的完了,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人守着,待会儿要怎么跑出去啊! 她又机制的看到香炉里没燃尽的香料,点燃之后,将门缝打开了一点,将香薰烟雾往外面扇去。 不知道等了多久,外面果然有了不和谐的声音,她推开门走了出去,吓了一跳,那个宫女竟然是个男的,和另一个宫女搂抱在一起,简直辣眼睛。 这香料也是有厉害,吸了之后,果真激烈,身边有什么响动都没察觉。 她还没有完全恢复,手脚依旧有些发软的往外面走去,不巧当面撞见了萧锦茹。 “你竟然没事?" “让你失望了。” 叶桑榆看着她戒备的说道,这下还怎么跑,她还要去找风烨说能帮她的人才行。 “我不明白,你都嫁人了,还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不会真的还喜欢风流云吧!” “是又如何,你一个将死之人不配知道,我没想到这辈子风流云会喜欢你,要不然你也不会死得这么快?” “你什么意思?”叶桑榆拖着她,想让解毒丹完全解了身上的药性,大概还能对付得了萧锦茹。 不过怎么听她的话有些奇怪,难不成她是重生的? 我去,这什么隐藏bug,原主又没跟她说。 “想拖延时间?你怕是等不到了。”萧锦茹从袖口里拿了一把匕首将向她刺了过来。 这不按套路出牌啊?叶桑榆左右闪躲,尽量抵挡她,两个人都没武功,一番拉扯,叶桑榆胳膊上划了一刀。 萧锦茹没想到她竟然还有力气,不是叶桑柔给她下药了吗?废物。 叶桑榆拼命抢走了她手里的刀,两人在地上扭打起来。 这时内殿传来说话的声音。 “什么鬼东西?”第五疾刚摸清楚了瓦片从屋顶跳下来就看到恶心的一幕。 去室内一看竟然在床上看到一个男人,怎么回事?叶凉臣被绿了。 “啊!”萧锦茹惊呼了一声。 叶桑榆用脑袋撞了她,第五疾听到动静出来一看。 原来在这,他立即上前拖开两人,一脚将萧锦茹踢了出去,撞到了博古架,昏死过去。 “你是谁?”叶桑榆没想会有人来救她。 “是我。”第五疾掀开黑色面巾,“你哥让我来带你走的,此地不宜久留。” 说着第五疾扛着叶桑榆就出了长宁宫,出去之后,就有立即就有侍卫喊有刺客,叶桑榆还以为是被发现了呢? 结果人家只是嘴上喊喊,有目的的带着人就往宫里冲,呵,原来是捉奸来了。 叶桑榆被第五疾扛在肩膀上,从宫殿屋檐上飞走,飞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她整个人往前一栽,他妈的第五疾竟然松开了手,她直接从屋顶上滚了下去。 昏死之前,她只知道这宫墙这么高,烧不死,竟然要摔死了。 虽然第五疾后来抓了她一把,但也只是起到缓冲作用,叶桑榆直接从几米高的屋檐上滚了下去,落地时后脑勺开了花。 恭喜你,叶桑榆,任务完成了。 第201章 她想起来了 阿榆,对不起,是我没护住…… 三天之后。 拂堤河一辆货运船只, 马上就要驶离京都。 叶桑榆被棉被裹着,然后塞在货堆里被人悄悄送上船只。 “还请务必照顾好我朋友,等她醒来之后, 就将这书信转交给她。”风烨细心交代道。 “是, 还请王爷放心, 在下一定不负所托。” 船只离京之后, 已经行了一日。 等叶桑榆试图睁开眼睛的时候,后脑勺传来剧烈的钝痛, 她, 还会痛,这是还没死吗? 她只眼皮动了一下, 那种当时脑袋着地之时, 疼得她灵魂要出窍的感觉再次显现。 脑海中一片混沌, 这时候忽然好像有只无形的手, 慢慢的挥开迷雾,无数的记忆如泉涌一般呈现在她眼前。 全部都是关于她和叶凉臣的记忆,走马观花,一幕幕的在脑海里翻过, 喜怒哀乐, 甜蜜与疏离,陌路与纠缠, 她全都记起来了。 看着看着, 忽然一颗眼泪不知不觉从眼角滑落,既是被后脑勺上钝痛刺激得落泪, 也是因为两人分分合合,如今的无疾而终而落泪。 还有后来和风流云的点点滴滴,三个人之见纠缠, 她终于解脱了,可以做回自己了。 亦是喜极而泣。 这时,旁边一个趴在桌上写字的小女孩发觉有人啜泣的声音,连忙探过头来。 “你怎么了?” 叶桑榆被她说话的声音带离出那种灵魂抽离的虚空之中,入目便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她懵懂的看着叶桑榆嘴唇干燥的样子,拿了茶杯倒了一点点水过来,掰开她的嘴就往里面灌。 叶桑榆不知道这孩子是谁,一时出神被呛了一口,水撒到身上去了,身上一动,牵连着四肢百骸也痛了起来。 “你别动。” “我,我自己喝。”她哑着嗓子说道。 叶桑榆慢腾腾的起来一些,挪动自己的手接住小女孩手里的杯子,但其实她根本使不了什么劲,还是那孩子就着她的手喂了她喝两口。 “谢谢。” 叶桑榆看了四周一眼,感觉到晃动之感,这好像是在船上,她当时不是被第五疾从皇宫屋顶摔下来了吗?怎么在船上了? “这是哪里?”她整个脑袋被包了起来,说话都有些瓮声瓮气的。 小女孩不懂,眨巴着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跑了出去,不一会儿这次护送这次货物的头领过来了,是一个络腮胡的男子。 “叶姑娘醒了?正好这封信是英王殿下托我给您的,事情来龙去脉您可以自己看看,明日晚上船就会停,到时候在下会安排您先养好身子,之后去哪里就看您自己的意思了?” “好,多谢。” 叶桑榆接过手里的信之后,那人就离开了,让小姑娘将信封打开,摆在她的面前这才看了起来。 原来那天自己摔伤之后,第五疾遇上了风烨,之前一同去过罗刹国认得他,所以火急火燎的将人交给了他,是四殿下亲自带她出宫。 后来风流云得知长宁宫里的闹剧,知道她被刺客劫走之后,立即全城搜捕,一连着好几日不仅没有放弃,甚至挨家挨户的搜查,所以风烨只能按照之前说的,将叶桑榆先送走。 信中说到她的伤势,脑袋受到剧烈撞击,左腿骨折了,叶桑榆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瘫痪。 看到自己整个脑袋被全包了起来,只露出口鼻让人呼吸,还以为毁容了呢? 其实只是脑袋伤得比较严重,当时出了不少血,但是这样一副装束,也是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 然后叶桑榆得知第五疾竟然被抓入天牢里了,看到原因竟然是他当时也中了香料,后来随便找了一个宫女,那什么的时候就正好被逮捕了。 并且还被严刑拷打了一番,如今还在天牢里关着。 要是她没昏倒,手上还有一颗解毒丹,正好可以给他把药性解了,倒也不会连累他。 风烨去看的时候,第五疾说叫她别担心,等他体力恢复了,自然可以跑出去。 好吧,叶桑榆心里没那么愧疚了,她总算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会被他半路扔下去了,原来是他药性发作了。 看来还是自己连累了他,希望他真的可以从天牢逃出去吧! 叶桑榆知道自己没有瘫痪,只是伤了左腿之后,就试图的活动手脚,但毕竟说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身子骨肯定是遭不住的,挪动一下都疼得要命。 现在她醒了,绷带将脑袋包着实在是太憋闷了,让小姑娘帮自己只留了额头部分,其他地方都拆开了,总算可以透透气。 她在木板床上躺了一日,次日晚上,很快就到了卸货的地点。 但是天气不大好,下起了大雨,从昨天下午一直下到现在,河水上涨,越发湍急。 那络腮胡男子跟叶桑榆说的意思是等货物卸完之后,等其他人都去岸上,他再将她悄悄送上岸。 叶桑榆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眼前这个小女孩是那个络腮胡男子的女儿,一直跟着他在船上走南闯北,这两日也一直是他在照顾自己。 “叶姑娘,可以走了。” 络腮胡男子从外面进来,继续将叶桑榆包在棉被里,上面再铺上一层蓑衣。 “得罪了。” 当他抱着叶桑榆刚走上甲板的时候,忽然从岸边漆黑的树林里射来无数箭羽,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机灵,迅速跳进河里,这让那男子没了后顾之忧,抱着叶桑榆闪躲。 但是很快肩膀上中了一箭,叶桑榆察觉到不对了,这是有人来追杀她了? 刚想让他放下自己,结果因为射中肩膀,手上直接脱力,叶桑榆掉落到甲板上翻滚了一圈。 棉被抖开之后,树林里的人看见是她,好像更加兴奋了,箭雨更加密集。 天啊,这也太屋漏偏逢连夜雨了吧!那些箭全都是有目标的朝叶桑榆射去的,那络腮胡男子眼见着叶桑榆要中箭了,背后替她挡了一下,力道往旁边一翻滚,借力将叶桑榆直接给拖下江水之中。 他是觉得往岸上跑肯定是跑不了了,跳到水里还有一线生机,这么多年,他也是一直这么教她女儿的,那小姑娘跳进水里之后,他并不担心。 那些人见此,立即飞上船只,似乎恼羞成怒一般直接对着他们落水的地方一阵乱射。 那男子下水之后,立即将叶桑榆抓住往船底拖去,然后试图顺着水流往下游流去。 但是,叶桑榆不会水啊!!! 溺水般的窒息感又一次席卷而来,再加上那男子救叶桑榆之时,手臂上中了一箭,背后还有伤,叶桑榆一通挣扎,就从他手中脱离了出去。 春江水急,再加上黑灯瞎火,叶桑榆直接被冲没影了。 江南,镇南王府。 当叶凉臣得知叶桑榆离开皇宫之后,后面被人追杀,掉入江水之中,不见踪影的消息时,整个人急的吐了一口淤血。 他脸色苍白,目眦尽裂的问关于叶桑榆详细的消息,得知情况之后,二话不说冲出了书房,提了一匹快马就驶出了镇南王府。 出门之时,就连他嘴角的一抹血迹都未来得及清理干净。 他是一个人先往叶桑榆失踪的地方赶去,还吩咐了青阳集结暗中人手,在后面往叶凉臣的方向追去。 永福宫。 “还没死?”叶桑柔质问穆野。 “掉入江水里了,你不是说她不识水性,应该凶多吉少。” 可是叶桑柔依旧不放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感觉会有纰漏。 叶桑榆失踪之后,风流云满京都的找叶桑榆,就怕又被他找回来了,虽然长宁宫的事没成,让她心有不甘,但是既然有人将她掳走了,不管是谁,最好永远也别想再回来。 还是她留了个心眼,知道京都之中,叶桑榆关系好能帮她的估计风烨算是一个了,让人没日没夜悄悄守着英王府,果然发现了猫腻。 她没有告诉风流云,却私底下让穆野召集人手提前在每个船只每个可能停下的终点埋伏了人手,本来打算最后一击,彻底解决了她,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你再派人再去找找,若是发现了她的踪迹,斩草除根。”叶桑柔冷厉的说道。 穆野沉默的离开之后,却没有听叶桑柔的话,将人都撤了回来。 他没记错自己的把柄还落在叶凉臣手中,是生是死,不管以后他下场如何,还是留个余地吧! 风流云将京都翻遍了,还找不到叶桑榆的踪影,这个时候又传来第五疾越狱的消息,心中恼怒,就当将日牵连此事的宫女全部处死。 七九被革职,因保护不力和几乎反被诬陷仗责一百,因为当时萧锦茹出现在长宁宫,叶桑柔将此事设法栽赃到了她身上,如今也被关在大牢之中。 萧锦茹说出是叶桑柔干的,但是叶桑柔身后有南重支持,一时找不到把柄,风流云也不想听她们互相攀扯,所以暂时没有动叶桑柔。 后来那群大臣又说他劳师动众,劳民伤财,不应该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任性行事,他大怒直接将每个人在御书房外跪了一日。 正打算让人将搜查范围扩散到京都之外的地方时,从长宁宫里搜出了一封书信,信封写着阿潜亲启。 这是她最后一次这样喊他,叶桑榆当时决定跑路的时候,一早就写好的诀别信。 风流云看完之后怔愣了半晌,原来她说的都是假的,早已经有了离开的打算。 那么,她是被人掳走,还是和所谓的刺客是一伙的呢? 风流云心中五味杂陈,她终究还是接受不了宫里有其他女人,她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了。 后来,京都里恢复了风平浪静,但是他依旧派了人手在外面寻找关于她的消息。 叶凉臣带了一百多个人手,在出事地点的附近百里都找遍了,却始终没有叶桑榆的踪迹。 直到半个月之后,从下面一处县衙里发现了一副被泡得不成人形的无名女尸,据说和叶桑榆极其吻合,他始终不相信叶桑榆会死,但是强忍着好奇过去看了。 当叶凉臣掀开白布之后,一眼就看到了女尸的手腕上发现了一根编织的红色手链,还有左腿处骨折。 多少天没日没夜不眠不歇的寻找,叶凉臣面容憔悴,下巴生出了青涩的胡茬,眼中几乎被血丝遍布,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颤抖的盖上了遮掩尸体的白布,心口像被人狠狠剜了一刀一样。 阿榆,对不起,是我没护住你。 第202章 她想去找他 不去找他,叶桑榆心有遗憾…… 半个月之后。 叶桑榆一身粗布衣裳打扮, 身后背了个包裹向贾爷爷夫妇告辞。 贾爷爷是上淮县的老仵作,贾奶奶正好在义庄里负责洒扫的活计,叶桑榆大难不死, 被冲到了一条支流的河里, 正好被一棵倒在河里的树给挂住了, 那条河里离义庄很近, 所以就被贾奶奶给带回去收留了。 因为怕被追杀的人找到从而连累贾奶奶,醒来之后她就要走的, 贾奶奶问明缘由, 让她别担心,藏在义庄里没人会过来的, 毕竟里面都是无亲无故的逝世之人。 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竟然被她遇到这样好的人。 她就真的在那里住了十来天, 运气也是真的不错, 贾奶奶祖上还是赤脚大夫,她自然也会一点医术,左腿的骨折也是她帮忙医治的,后来休假的贾爷爷回来, 对于多收留一个人也没什么, 反正他们没儿没女的,但是同时给叶桑榆带了一个消息, 最近有人在打听她的下落。 叶桑榆一听那些人是京都来的, 心里一颤,怕就是那些要追杀的人, 正好这时候义庄里送来了一具女尸,也是溺水而亡的,于是她在贾爷爷同意之后, 想出了一个李代桃僵的主意。 将自己手中的一条编织的红绳换到那个女人身上,原本只打算蒙混过那些人,她就做主将那个女子给好生下葬了,以弥补她帮了自己一场的愧疚之情,谁知贾爷爷回来告诉她,后来尸体竟然被人给带走了。 带到哪里去了不知道,从那之后,找她的那些人也走了。 叶桑榆心里有点愧疚,总不会知道她死了还不够,连尸体也不放过吧! 她又在义庄里养了一阵子,平时的时候贾爷爷是要去县衙上值的,所以她和贾奶奶两个人作伴倒也不怕。 贾奶奶偶尔还给她炖个鸡汤补补,心道等自己伤好了,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 叶桑榆的腿差不多好了,额头上的伤好得还要早一点。 “叶丫头,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她想了想,脑海里第一就想起了叶凉臣的模样,她想去找他。 可是他现在应该是忘了她们的过去,但是不去找他,叶桑榆心有遗憾,她放不下。 从前都是他请求自己去喜欢他,这一次她想为自己挽留一次,如果他还愿意接受自己,那么她自己想和哥哥在一起,如果他没有再次喜欢自己,只把她当做妹妹,那她得到答案之后会离开。 然后去外面不同的地方散散心,等一切风平浪静了,她就回京都见见爹娘。 再之后,她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叶桑榆离开之前,坐着驴车去了一趟镇上,她记得这边镇里应该有一家酒楼是她娘留下的嫁妆,其实她娘当年真的算是富甲天下了,将生意做遍越国不是说说而已,嫁给她爹之后,变卖了不少,但是也留下了一部分,她以前没事的时候,让人到各地去查看过,但凡店铺里有过蝴蝶印记的地方,都叫人统计过,这是暗号别人不知道,冯嬷嬷倒是给她说过。 除了她娘本人,只有她拿着脖子上自小佩戴的小银锁去表明身份,人家才会认她。 留下了那些生意,她娘挑的都是一些忠厚老实的人看顾,看到叶桑榆时,没有半分怠慢,反而是十分敬重,十多年了,没想到小主子记得他们。 叶桑榆尴尬,只说娘亲的生意太多,比较繁忙,照顾不过来,因为相信他们才放心交给他们啊! 在这一点上,她娘选人的眼光真的是没得说,她小心翼翼的问掌柜这次出门带的金银细软被贼人抢走了,能不能在这里先支取一些银票? “小姐,这话说的,小的们都是为您办事,这十几年也是靠着这酒楼养活下边的人,您说,需要多少,这就让账房先生去取?” “一千两有吗?”她不敢要太多,怕周转不开,毕竟只是镇子上的酒楼。 “只要这么些吗?这么些年盈利还算不错,总计大概有十来万两,大当家又没派人来取,就一直在账上放着,正好要不这次您都拿走吧,免得小的心里难安?”掌柜的笑着说道。 “不不不,你们也要周转啊,要不我就取三万两银票如何,等我回了京都,差人过来和掌柜的传授一下经验,酒楼也好改进一下,到时候一定会更好的?” “那行,都听小主子的。” 叶桑榆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拿着三万两银票,荷包一下子鼓了起来,这下子就算去哪里也不愁吃喝了。 我的亲娘,你对女儿真好,总算感受到一点穿越金手指的福利了。 来的时候坐的驴车,回去的时候她雇了一辆马车。 叶桑榆向贾爷爷和贾奶奶辞别之前,给了她们一千两银票作为报答,原是不肯收的,但是她是请贾奶奶给那个代替她的女子树个衣冠冢安葬一下,剩下的就当做这些天的住宿费了。 “你这孩子,那也要不了这样多啊?” “没事,贾奶奶您就收下吧,不然我走得也不安心,剩下的您和贾爷爷找一处临近县衙的宅子住着,也免得他每次回来还要这么久了。” “哎,那我就收下。” 瞧着叶丫头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儿女,就兴用这些金银报答,也算是她走了狗屎运,后半辈子也能衣食无忧了。 昨天那个替她赶马的车夫叫小黑,是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叶桑榆开口问他愿不愿意送自己去江南,给他一百两。 他一听一百两眼睛都亮了,车行里头还没人一次性赚一百两这么多呢? 他满口答应了,一口一个叶姐姐坐稳了,保准让您早日到江南。 半个月前,那个络腮胡的男子回京都将叶桑榆失踪的消息告诉了风烨之时,他吓得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 风流云的人已经到京都之外的地方去找叶桑榆了,但是依旧毫无所获。 叶桑榆几次溺水他是知道的,害怕叶桑榆凶多吉少,立即带着破冰也离开京都,到处去寻找叶桑榆的踪迹。 他没有将叶桑榆出事的消息告诉叶国公府的人,就是希望小莺儿还安然无恙,要是出事了他真的万死难辞其咎了。 叶凉臣在那日之后,因为伤心过度而大病了一场,仿佛去了半条命一般,整个人暴戾了起来。 原本叶凉臣就自己会医术,但医不自医,他如今这个状态哪里还听得进去话。 熬的药,连碗带药全都扔了。 青阳带着叶凉臣回了江南,便也带着那具看起来就是叶桑榆的尸体。 镇南王府。 风裴得知他回来是这个半死不活的模样,连忙请了有名的大夫过来诊治。 “世子这是受了打击,没了精气神,心病还得心药医,老朽无能无力了。” 风裴也是无奈,让身边的人多开解开解他。 “主子,万一,那个不是叶小姐呢?毕竟容貌都看不清了?”青阳无奈劝说道。 叶凉臣眼珠微动了一下,他不是不知道,可是阿榆说过,这是她才会编这种手链,别人不可能有的,所以他才如此绝望。 一连病了七日,叶凉臣都患上了咳疾,大夫煎的药他也没喝,他这是想惩罚自己。 “滚,都下去。”他再一次将端着药碗的晋言呵斥了出去。 镇南王看不下去了,哪有哥哥为了妹妹这般肝肠寸断的,何况还不是亲兄妹,当年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时候也没有悲伤到咳血的地步。 “阿祈啊,你要振作一些,叶姑娘也不想看到你这般样子,我听说她是被人追杀落入江水里的,不如把身子养好了,好替她报仇才是,莫要熬坏了自己的身子,得不偿失。” 叶凉臣沉默了半晌,风裴还是觉得他老头子还是有点面子的。 “咳咳……我知道。”叶凉臣确实听进去了。 叶凉臣被镇南王劝过之后,倒是愿意喝药了,还派了青阳回京调查行刺叶桑榆一事。 “对了,之前那个女子属下带回来了,已经擅自做主寻一个风水宝地给下葬了,只是墓碑还未立上,要不要写上叶姑娘的名字。”青阳试探着叶凉臣问答。 “刻无字碑。”叶凉臣淡淡说道。 脑海中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这不是阿榆,她怎么可能就这样离他而去了呢? 这时候第五疾从京都赶回来了,将当时在皇宫里遇到的事情转述给叶凉臣。 “叶姑娘呢?没有回来吗?我让风烨送她离开的?” 他无意的随口问了一句,当时叶凉臣脸就黑了,青羽连忙将第五疾给拖了下去。 “行了,你就别说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自己去领五十鞭子吧,免得到时候主子亲自动手,到时候就身首异处了。” 第五疾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觉得凉飕飕的,得知叶桑榆死了,怎么会? 虽然难以置信,但是事已至此,显然是真的了,叶凉臣没有杀他真的是他跑得快,听了青羽的话,自己下去受罚之后,这几个月出去避一避算了。 叶凉臣清醒之后恢复得很快,镇南王说得没错,无论是谁要杀阿榆,京都的那些人,但凡和她一点不和之人,他今后一个也不会放过。 第203章 就这样错过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这其中也自然包括风流云。 他对阿榆说过, 会再回京都,无诏不得回又怎样? 到时候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弑父篡位之人, 德不配位, 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带着铁蹄踏平京都。 晋言发现公子好像又变了, 之前还能说是有些人气, 如今感觉对着外人会更加冷冰冰了,性情也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他倒是习惯了, 毕竟好像主子以前就有一段时间就会这样, 但是镇南王府的下人真的头一次看见世子这么阴沉冷漠的时候,一靠近变觉得寒意侵袭, 纷纷躲远了。 叶凉臣越来越忙, 几乎很少待在镇南王府, 并且经常去校场训练士兵。 但这这时候总有人往他刀口上撞。 前两日他去校场训练士兵的时候, 据说有个人昨晚睡在青楼,错过了士兵的演练,他知道之后直接砍了以儆效尤。 下面有个副将劝说会不会太严厉了些,江南一直没有战事, 也不需要这样频繁的训练。 结果那个副将就被丢到台上, 和叶凉臣对打了起来,接不了三招, 纯粹是被叶凉臣发泄的。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若是一直如此散漫,还未到用兵之时, 这便是你的下场。” 叶凉臣一把□□落在那副将的颈上,已经刺入皮肉,隐隐可见血迹。 无人再敢反驳于他, 他在镇南王属地的军队里也更加有声望。 昨天,叶凉臣乘坐马车出门时,竟然在大街上被人挑衅了。 几个纨绔子弟,为首的两个是附近其他藩王的子嗣,陵江最是富庶,经常来这边花天酒地。 众人都说镇南王府那个新来的世子武功高强,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便是上次从军营里传出来的,众人纷纷好奇,最主要的就是叶凉臣在陵江府街头巷尾以及各个世家小姐口中形象更加完美了。 “就连我姐姐都想让我父王去镇南王府说亲,他有什么好的?” “我看上的那家小姐,也有这个意思,也不怕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我爹还让我跟他学习,说我不如他呢,他谁啊,才来陵江几天啊,就这么会收买人心?” “就是,要真这么厉害怎么没见他多到人前走动走动,怕真就只是虚有其表。” 几个纨绔子弟口嗨惯了,就看不惯别人眼里文武双全的,但是这时陵江有名的才女黎画姑娘恰巧听到了,忍不住阴阳怪气了几句。 “世人都说女子善妒,可谁知男子竟然也有不乏善妒之人,这心眼能比绣娘的真眼还小些吗?” “你——呦,原来是黎小姐啊,莫不是你也喜欢那个什么镇南王世子,这么多女人他消受得了吗?不如分两个给我?”风骏痞里痞气的说道。 “无耻。” 黎画家里是个百年世家,在陵江暗地里颇有些势力,之前招惹过,奈何被警告了,便也放过了她。 但是显然他们被一个女子当面瞧不起,心里自然不服,于是就打赌,让武功最好的风骏去挑战叶凉臣。 但他原也只是说说而已,但是不巧镇南王府的马车就往这边过来了,有人一眼就看到了。 风骏被他们吹捧者就站到了街道中间,正好挡住了叶凉臣的马车。 众人纷纷围了过来,那几个纨绔又站在旁边看着他,风骏是不上也得上了。 “风祈是吗?爷要挑战你!” 大家一看那马车印记,又认得风骏,眼睛都亮了,有瓜吃。 晋武坐在马车外头,扭头往车帘里面看了看,只觉得又有人来找死了。 “主子?” “滚!”马车里面冷冷的丢出了一句话。 “你——”他没想到叶凉臣这么不给面子,“爷要向你挑战,否则你就从爷肩膀上压过去,提前说好了,我可是赵王世子,别不识好歹。” 风骏硬着头皮,想让对方掂量掂量分量,结果晋武直接拉起缰绳往前冲了过去。 风骏那厮傻了,马车冲过来的时候,他总算有点能耐,还主动去抢晋武的缰绳,结果就这么马车一边走,他一边挂在马车上和晋武交手,他竟然还有几分底子,竟然还能没摔下马,惹得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前面街道的人纷纷让路。 “叫你主子出来,爷还不屑于和一个马夫过招!” “你还不配。” 但因为晋武要掌控马车,所以竟然被风骏占了上手,他几乎要站在马车前面的车缘上的时候,忽然从里面疾风般掷出来一本书,带着极深的内力向风骏胸膛打去,直接将人从马车上击到地上。 “骏世子。”那群狐朋狗友看不能这么下去了,立即去扶他,“要不算了。” “闪开!” 打都打了,现在跑路,他不是更没有面子。 叶凉臣出门有事,晋武不想耽搁,驾马继续前行。 风骏不愧叫风骏,这家伙马上功夫还真的了得,就算马车在行走,他又再次闯上了车缘的位置,只看到隔着一面车帘,就那样向叶凉臣出招,就逼得他出来不可。 叶凉臣反手将他的手臂往后一剪,直接听到骨头折断的声音,将他整个人直接推出了马车,一掌拍飞得老远。 从始至终,就没看清楚叶凉臣到底长什么样。 “走。”叶凉臣在马车内拿出巾怕擦了擦手,冷冷说道。 街道两旁原本嘈杂的环境竟然没有人说话了,只与其他几个纨绔在喊着大夫大夫。 今日,正好叶桑榆的马车进城了,不过只看到前头原本一片哄闹,还挡住了去路,正准备停车看看热闹呢,怎么没动静了。 “走吧,不看了,先去陵江客栈。” “好嘞。”小黑握着缰绳拐角就离开了。 这时候,大家原本以为这场热闹就这样了的时候,叶凉臣忽然掀开了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外面看热闹的人近距离看到了叶凉臣的脸,还没来得及感叹什么,更入目的那双冰冷摄人的眼神,让人不敢多看一眼,纷纷往一边挪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往外看一眼,但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在靠近他,又忽然远去了,也许是错觉吧! 叶凉臣落下车帘揉了揉眉心,晋武便驾车离去了。 晚上叶凉臣却早早的回来了,自那一刻恍惚之后,那种若有若无的感觉再次萦绕心头,他想阿榆了,可是越想他就越心情低沉,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 这不,该死的晋言来给他泄火了。 他打碎了叶凉臣的一枚玉佩。 今天给叶凉臣整理书房之时,从一本没看完的书里掉出来一条红绳,摔到地上的时候,红绳绑着的一枚玉佩给摔成了两半。 他记得这个好像是公子以前戴在脖子上的,怎么放到这里了,但是他觉得他可能要死了。 “晋武,记得给我收尸。” 他直接跪到了叶凉臣面前,老老实实将实情说了出来,并将摔碎的玉佩递给了叶凉臣。 摆在桌面上的是一块环佩,背面刻了一个安字,如今碎成两半了。 叶凉臣看了那红色的编绳一眼,瞬间眼里便凝了冰霜。 这是他之前从脖子上取下来的,因为觉得两人不再是曾经男女之间的关系这样贴身放着不好。 可是当他伸手摸住那块红绳之时,忽然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脖子,贴身放着,阿榆,小银锁—— 叶凉臣顿时瞪大了眼睛,回想到当时那具尸体上似乎并未注意到脖子上挂了银锁。 那银锁并不是从脑袋上取下的,而是要开了锁上的机括,才能取下来,十分巧妙,当时阿榆演示给她看了的,所以不可能会有人贪图钱财拿走了银锁。 他想到这里,立即向外走去。 “哎,公子,你去哪儿啊?还罚不罚我了?” “开棺验尸。” 当他看到几乎腐烂的尸首脖子上,没有任何东西的时候,他嘴角忽然微微颤抖起来,时哭时笑,最终狂喜涌上眉梢,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晋言趴在一边狂吐,回头看到叶凉臣都走远了。 “主子,主子你等等我啊,这还没——” 他阴森森的往山上看了一眼,吓得两腿发抖,闭着眼睛把棺材盖上,拼命上土,嘴里念叨着,“不要找我寻找,要找找我主子,他阳气重……” 苍天啊,他宁愿被打五十鞭子也不愿意跟叶凉臣出来这一趟,回去他就吓得大病了一场,想到当时的场景几天没吃下去饭。 叶凉臣再次带着人手离开了,他去了当时叶桑榆失踪的地方,并且和青阳汇合,潜入了京都。 阿榆没有死,他怎么没想到那编织的红绳应该是阿榆换到别人手上的,但是脖子上她自幼带着的东西自然舍不得换,原就只能骗骗外人,可能他关心则乱,竟然忘了这一事。 阿榆还活着,叶凉臣胸腔高兴得震荡起来,仿佛自己活过来一样,她到底在哪里呢? 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叶桑榆到了陵江府最大的客栈,不好意思,这家客栈也是她娘开的,几乎每一个富庶的地方,多多少少都有她的足迹。 曾经陵江客栈只是一家小店,这十多年也是慢慢的发展,慢慢沉淀,就成了这陵江府的老字号客栈了。 客栈位置极好,南来北往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在这里留宿。 她再次把小银锁拿出来,老掌柜拿着一张泛黄的纸张对着上面的图案瞧了半天,还用牙咬了牙,确认不是赝品,这才认下她。 “哈哈哈哈哈,果真是小小姐来了,有失远迎,在下是真的老了,一直在为这家店今后如何交代而发愁,这是小姐当年交给我的,我交到您手上也放心。” “不不不,澹爷爷,我只是初到陵江,想寻个住处罢了,没有要接手客栈的意思,还是您做主吧!” “自家客栈,小姐想住多久住多久,小小姐此来可是有什么事?” “嗯,寻一个重要的人,不过我不知道他近况如何,先打听一下情况,再去见他。” 第204章 为叶桑榆报仇 他被别人夸奖,比自己被…… 澹爷爷就给叶桑榆收拾了一间上房住着, 安顿下来之后,次日一早,她就出门去了。 还别说, 这里的江南的街道虽不如京都的宽敞, 但也是车马如龙, 往来行人络绎不绝。 白墙青瓦, 檐角低垂,跟她曾经去过的古镇几乎差不多。 她有些兴奋的在街上多看几眼, 过了桥, 看到河道两边的民居,这河比京都的拂堤河小很多, 只能过乌篷船, 不过就显得更加温柔婉约许多。 过了桥看到有卖冰糖葫芦的, 她立即买了一支, 这一吃就管不住嘴了,来到新地方之后,当地的美食她这个小馋虫可是一定要尝一尝的。 各种拐角处会冒出来多种多样的小摊贩,吃完冰糖葫芦之后, 她手上又拿着半包沙糕。 “酥饼呦, 梅干菜肉酥饼呦,刚出锅的, 姑娘要不要来两个?”小哥看见叶桑榆热情招呼道。 “行, 那就来两个吧!”叶桑榆也不客气。 “听姑娘口音,好像不是我们陵江府本地人吧?像是北方那边过来的?” “算是吧!”叶桑榆也觉得他们有些话会有些特殊的音调, 但是差别不大。 “不过,姑娘却张得像是我们江南的女儿,小巧玲珑, 精致得紧,喏装好了,热乎的,趁热吃。” “好,谢谢!” 叶桑榆礼貌的笑了笑,江南的确出美人,不过她可不是柔美婉约型的,付钱了之后就继续往前逛了。 她也没忘记自己今天出来是干嘛的,找了一个小茶馆稍坐了片刻,想着等小二将点心茶水送上来,就顺便问问他关于镇南王府哥哥的事情。 不过,还没等到她开口,外面的茶桌上就有人提到了镇南王府世子的事情。 世子?莫不是哥哥? 仅隔着一面珠帘,她很清晰的听得到外面说话的声音。 “昨日的热闹你们看了吧!赵王世子被废了一条胳膊,据说赵王爷四处找名医给他接手呢?” “赵王地界距此也有个大半天的路程,王兄消息怎如此灵通?” “嗐,昨日我去那边拜访友人,我那友人与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住同一个巷子,半夜拍门叫人,我自然是听见了,今早赶回来的,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手都断了还真能接?都是世子,咱们镇南王府的世子,倒是心狠了些。” “你懂什么,赵王世子向来不安分,一直往陵江来胡混,还调戏了不少陵江府的姑娘小姐呢,昨日也是他主动挑衅人家镇南王世子的,我就坐在街边摊子上,要找人家比武,起初镇南王世子不搭理他,只是仆人动的手,后来偏要逼得人家出手,这不,自食其果了呗!我就觉得做得好,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一个带了点胡须的大叔义愤填膺的说道。 “说的也是,从前咱们王爷没有世子的时候,他就惯会在这边胡作非为,如今倒是好了。”另一个人附和道。 叶桑榆在帘子里面,听了这话不知不觉莞尔一笑。 不知为何,他被别人夸奖,比自己被夸还要高兴。 看来哥哥在江南似乎过得很好啊! 叶桑榆完全没想到自己当初的李代桃僵之计骗到的是叶凉臣,还以为是刺杀她的人,也完全不知道叶凉臣会在担心她。 “姑娘,您的茶和点心!”小二过来了。 “谢谢!小哥,不知可否向您打听一些事情?” 叶桑榆拿了十两的银锭子放在桌面上,小二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心道这可是十两,这姑娘真大方。 “您尽管问?小的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这样的,我哥哥是刚刚外头说的镇南王世子的近身随从,我是来找他的,可是不知道如何去找?那世子可在王府?我一个弱女子也不好冒昧上门去问,所以要先打听一下。” “呦,是世子身边近随,那可是好差事啊!这个世子虽来陵江府不久,但是名声却打得极想,文武双全,能力极其出众,但是似乎脾气不大好,不苟言笑,叫人又敬又畏,之前在军营还亲自砍了下属,没个几分本事,如何能在他身边久待?” 叶桑榆细想了想,他哥哥之前在京都无论是去大理寺还是入宫上值,好像都是这个样子,外人眼里总是冷若冰霜的模样,不过只有叶桑榆知道,叶凉臣私底下是什么样的。 “我哥哥确实很好。”叶桑榆说着小二的口吻应了下来。 “不过这世子的踪迹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自然不知道的,偶尔会去城外的军营,其他时候应当会在王府吧!姑娘可以去王府碰碰运气,就算没见到世子,若是遇见王爷也是可以的,我们这位王爷是个极其亲和的人,有三个爱好,钓鱼,还有吃与喝,而且嘴巴很是刁钻,自从他来了咱们陵江,每个酒楼的大厨都轮流去过王府做过一段时间掌厨,但是时间一久就换掉了。” 这一听,她就觉得这个王爷是个老顽童了,而且搞吃搞喝她还是有点手艺在身上的。 次日,叶桑榆一早就向人打听了镇南王府的去处。 她真要去上前去问,结果后面来了一辆马车,气势汹汹的喊着让一让。 “何人在此喧哗?”门卫问道。 “睁开狗眼看看,赵王爷在此,还不叫你们世子滚出来见我。” 赵王是来兴师问罪的,昨天他的儿子被掰断了一条胳膊,必须得找叶凉臣要个说法。 “我们世子不在府中。” “那让你们王爷出来见我。” “我们王爷也不在,钓鱼去了,赵王烦请改日再来。” 说着那门卫一挥手,其他几个都进门里面去了,一瞬间大门紧闭。 “他娘的,风裴你个老东西,你给我出来。” 奈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赵王竟也只能恼羞成怒的离开了。 王府内,一方池塘边上坐着的正是风裴。 的确是在钓鱼,不过他在王府里养了鱼塘,只是懒得搭理赵王罢了。 “王爷,赵王估计还会过来,世子不在,怎么也不能一直这么躲着吧?” “不用管,别说话,把我的鱼都吓跑了。” “是。” 门外的叶桑榆这才知道原来哥哥不在府中,她又重新拍门想再问一问,不过几乎没人搭理。 叶桑榆心烦的叹了口气,打算明天再过来试试。 然而一连过了几天,叶桑榆始终没有进得了王府去,原因是因为每日都有赵王府的人过来要求镇南王府给一个交代,所以连她也一起被挡在了门外。 叶凉臣的人终于在当初那个县所在的镇上的一家酒楼发现了叶桑榆的踪迹,他们摸到了小黑的身上,不过小黑倒是真心没告诉真的地址,而是给了一个和陵江府差不多远的地方,好对得上他来回的时间。 这时候青阳带来了当初叶桑榆被刺杀的消息,叶凉臣也怀疑阿榆会不会声东击西藏在京都,若是没有他再去小黑告诉他的另一个地方。 于是他直接暗中潜入京都,去了叶国公府,她们几乎不知道叶桑榆的踪迹,阿榆若在,必不可能不告诉那些丫鬟的,心中失望之余,便在夜半三更之时,潜入皇宫之中。 这一日,正是六月六,四方来朝的国宴。 以姜国,泠国,北方狼蚀部落,还有其他的附属国。 姜国曾十几年前吃了败仗,如今臣服于越国,但是十几年过去,一颗狼子野心也在蠢蠢欲动了。 泠国来的是太女水霆霄,还以为一来就能见到她家表妹了呢,谁知竟然得知不在京都,找了风烨去问也是支支吾吾。 这次来除了恭贺一下新帝,另外也是想将叶桑榆是泠国亲封郡主的消息昭告天下,另外还当着风流云的面提了一句话,说是来参加叶凉臣和叶桑榆婚礼的,嫁妆都提前带过来了。 当时风流云的脸可谓是黑如墨染,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一拳,呵,又骗了我。 叶桑榆离开京都前往泠国之前就与自己心意互通,那泠国太女是如何得知他们二人在一起的?那只可能是中间再次复合了,可她却说之后心里便再无叶凉臣。 她对自己要求后宫只有她一个人,可是她自己呢?何曾为他着想过,如今甚至弃他而去,风流云无法容忍自己如此被戏耍,既然如此,那他就是纳了三千后妃又如何? 前面原本尴尬的氛围,再次被歌舞鼓瑟之音盖了过去。 不过这后宫里却同样好戏连篇。 叶桑柔得了偏方,说是多行房辅以药物便能治愈宫寒,之前有一次风流云来她宫中,她有机会用了香料,几乎就要成功,可惜后来又离开了。 她自己又吸入了一部分,正当昏昏沉沉之时,穆野摸过了,她就大着胆子放纵发泄了一回。 如今一回生,二回熟,竟然趁着今日宫内人多眼杂,又来暗通曲款。 不料,两个人还未开始之前,宫中却来了刺客。 叶桑柔被叶凉臣一剑毙命,死时难以置信的看着会出现在她面前的人。 “你杀了她?”穆野震惊的抱着叶桑柔倒下的身子。 “你的死期也该到了,我说过,让你不要动她,看来你是听不懂人话。” 叶凉臣二话不说,提了剑便挑向他的脖子,穆野武功不差,立即躲闪开来,两人在房间里打斗起来。 在外面看着的温琴进来一看,看到倒在地上的叶桑柔,尖叫了一声,等她往里面跑时,叶凉臣已经一剑解决了穆野,同样是在心口的位置,穆野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啊,大少爷,不要杀我,不要杀……” 一屋子三具尸体,她看了一眼蹲在桌子底下的元嬷嬷。 她为请放过自己一命,将她做过的那些事情都招了,包括当年陷害薛映雪,叶桑柔栽赃叶桑榆的事情。 可是,伤害了叶桑榆,她又哪里活得了呢? 明日,永福宫里,一主二仆皆被灭口,却还多了一个不该在此的男人。 第205章 兄妹再相逢 “哥哥,你回来了?”…… 镇南王府后厨。 叶桑榆如今穿着一身十分朴素的衣裙, 手上带着一双护袖,在烟火缭绕的灶台上忙活着,身后一头长发也被一根布条系成一把, 因为要揭开锅盖看看食物熟没熟, 发尾在身后来回荡漾。 “叶姑娘, 王爷来催, 今日晚饭好了吗?” “好了,最后一道菜了, 周管家, 麻烦您稍等一下,正好可以带过去。” 叶桑榆连忙将锅里的东坡肉给盛了起来, 外加已经蒸好的西湖醋鱼, 凉拌皮蛋, 荷塘小炒, 鲜美桂鱼汤,有荤有素,四菜一汤,她麻利的装盘了给周管家递过去。 “好嘞, 这味儿闻着就是香, 不过今日王爷交代了,让叶姑娘你亲自送过去。” “啊?我亲自送?这是为什么?” “哎呀, 自然是去领赏啊, 小叶平时看着倒是机灵的,怎么现在反应不过来了, 你快去快回吧,我们会给你留饭的。”其中一个厨娘笑着打趣道。 “周管家,王爷会有奖赏吗?”叶桑榆难得俏皮的眨巴了眼睛看着一旁的周伯。 “自然, 叶姑娘这几日做的饭菜都很合王爷胃口,姑娘您去了就知道了。” 前院吃饭的偏厅里,风裴早就在饭桌上坐好了,眼睛还时不时的往外面张望,叶桑榆迎面过来瞧见了,不禁失笑,王爷越老心越小,还真跟个孩子似的。 “见过王爷。”叶桑榆低头行礼。 这时候风裴倒是严肃了起来,叶桑榆似乎感觉到了他打量的目光,主动开口道,“要不奴婢先给王爷摆膳?” “对,先吃饭。” 风裴从刚刚对叶桑榆的打量中回过神来,叶桑榆紧忙着站在一旁给风裴一道道的介绍菜式,听说他嘴很刁钻,所以她每天都会做上几道不同的菜,王爷竟然也赏脸,几乎都会吃完,他老人家就是喜欢新奇的,没吃过没见过的,所以叶桑榆就把他们满月楼和映月楼的菜单都默了一遍,足以哄王爷一段时间了。 风裴一边吃一边感叹,难怪把他家那便宜世子圈得死死的,感情是这么一个妙人,长得又好看还会洗手作羹汤,并且厨艺还精湛的一个妹妹,换成是他年轻那会儿,遇到这样的姑娘心里也估计会热一热。 不错,饭不错,人也不错,日后他有人孝敬了。 大饱口福之后,风裴拿出帕子擦了擦嘴,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笑眯眯的看了叶桑榆一眼。 “叶姑娘请坐吧!” “奴婢不敢!”叶桑榆心说,不是来领赏的吗?怎么还坐起来了。 “你不是要打听阿祈去哪儿了吗?何不问我?” 叶桑榆心头一愣,看了风裴一眼,他知道了。 “叶姑娘,您来府里头一次问别人世子消息的时候,王爷就知道了。”周管家笑着说道。 “……”她厨娘的身份就这么被拆穿了。 那天她也是被多次阻挠在府门外,从陵江客栈大厨那里知道镇南王府又要聘请厨师了,但是去过了的不可再去,所以她才换了一身粗衣,背了一个寒酸的包裹就去后门应聘了,拉进后厨立马让她做两道拿手菜,周管家吃完就把她留下来了。 并且似乎她做的菜很得王爷喜欢,她为了打听叶凉臣的事情,还特地做了一些小点心跟其他的厨娘们唠嗑,就是想问问为什么哥哥一直不在府里。 但是她们哪里知道,平日里要么是没有机会见到叶凉臣,即便是偶尔见到了,也是躲得远远的。 风裴看起来是个老顽童,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管,有人打听叶凉臣的消息传到他耳中的时候,还以为她是喜欢叶凉臣才通过应聘厨娘来接近叶凉臣的呢? 至于,她跟其他人说的,哥哥是叶凉臣身边随从,打听叶凉臣,只是为了知道兄长行踪的消息,他是不可能信的,叶凉臣身边的人可都是孤儿,哪里来的什么妹妹,那就只有可能她就是叶凉臣那个妹妹了。 风裴又看了看叶桑榆,肤如凝脂,手如玉笋,在他面前说话丝毫不露怯,这气度和谈吐一看就是个世家小姐,想来就是叶行舟那个亲闺女了。 之前便觉得奇怪,为何一个非亲非故的妹妹去世,叶凉臣会如此悲痛欲绝,怕是两人是两情相悦吧,不然人家也不可能千里迢迢到江南来找他,还为了见他到王府后厨里做一个厨娘。 “你爹可还好?”风裴长辈一般的口吻问了叶桑榆。 得嘞,这是直接开门见山了?行吧,那她也不装了。 “回王爷,爹爹很好,不过已经离京去寻找娘亲了,如今也不在京中。” “你娘怎么了?” 叶桑榆又将她娘和她爹的事情说了一遍,了解事情原委,风裴点了点头。 “原是如此,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既然来了江南,便在府中住下吧,阿祈他应当不在陵江府,是忽然离开的,我猜要么是知道你没死的消息找你去了,要么是为你寻仇去了,所以这才错过了。” 叶桑榆心中一愣,哥哥知道她假死的消息了?难道说当时那批人是他?竟然还为她寻仇去了?叶桑榆真是又愧疚又担心,眉头都微微皱了起来。 “没事,我写封信,保准他立即回来,你就安心在王府里住着就是了。” 再回到京都皇宫当初六月初六那一晚,被温琴支开的其余宫人们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大殿之内的情形。 一宫之主位连带其身边之人全被杀死,但是此事却没有一人传出去,反倒次日宫中传出柔嫔暴毙,身边宫女服毒自尽随主而去的消息。 许多人暗地里可怜叶桑柔,这后宫里唯一的女人,竟这样红颜薄命的去了,丧事草草收场不说,没过几天,陛下就进行了大选,一下子选了十几个美人入宫,这也太不得宠了,不过说到底也是她没那个福气罢了。 这大选入宫的十几个人里头,就有改名换姓的萧锦茹,她如今叫景茹,封为茹妃,不知不觉在牢里死去,又不知不觉出现在后宫里,这一切萧锦茹自己都不敢想,因为是风流云主动去找的她。 后来很多人发现武威将军穆野怎么自从国宴之后就没有上朝了,十天半个月过去竟然就这样失踪了。 风流云在选秀之后,大大重用他所赏识的人,并且恢复了南重的大将军之职,而叶行书却被贬了官职,众人得知莫不是这叶国公府是忽然得罪了陛下不成,怎么感觉一下子一落千丈了。 叶凉臣当时报了仇之后,立即离开了京都,正要前往陵江府相隔不远的幽州,正是赵王的封地,不过半道上,镇南王府来了飞鸽传书。 信中说道王爷忽然旧疾复发,病入膏肓了,大夫说可能回天乏术,让叶凉臣速速赶回王府。 叶凉臣听闻噩耗,害怕张衍的事情再次发生,也顾不得要去找叶桑榆了,立即折返,马不停蹄赶回陵江府。 其他随行的人都被他扔在了后头,叶凉臣单人快马,彻夜不歇的往回赶,入夜之后,入城的城门已关,他拿出风裴给他的令牌,立马有人给他开门放行。 叶桑榆如今在王府里成了客人,不过她还是每天到点了就去后厨给风裴做两道菜,王爷说过让她不许做了,女孩子就该精细养着,哪里能日日如此磋磨? 其实风裴那亡妻当年一直想生个女儿,奈何没有那样的缘分,后来唯一的世子独苗也去了,也没能留下一点香火,所以王妃去世的时候也是颇有遗憾。 见了叶桑榆之后,他总觉得这姑娘合该入他的眼,老婆子要是在,估计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女儿吧!不过做不成女儿,做孙媳也是一样的,风裴算盘打得噼啪响,这样也能偶尔得一些孝敬,享享口福罢了。 叶桑榆主动给风裴做饭,他嘴上说着不要,夹筷子的手却没怎么停,还叫叶桑榆陪着他吃,两人一道在正厅里用完了晚膳,叶桑榆慢慢踱步的回了自己住的客房。 等到了快要睡觉的时候,忽然周管家过来敲门,说是世子已经进城了,王爷吩咐他带叶桑榆去世子院子里等着。 叶桑榆眼睛一亮,心喜若狂,连忙跟着周管家出门了,走了几步远,发现房门忘记关了,又折回去关了门,周管家一盏灯笼带着她在夜色中往哥哥院子里走去。 澄风院。 叶桑榆刚开始做厨娘的时候,晋言不知道她来了,后来她成了王府的客人,他才听说府里来了个叶姑娘,他隐隐觉得不会是叶小姐吧! 过去一看,还真是,叶姑娘不仅没死,还来王府找公子来了,可他却不在,哎呦,他一个在旁边看着都折磨人啊! 晋言真的巴不得两人早点修成正果呀! 周管家将人一带过来,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这是要给他们家公子惊喜啊,晋言心领神会,把叶桑榆带到叶凉臣房间里,点好了灯让她在里面等着。 然后他就去王府门口接人去了。 叶桑榆坐在房间的凳子上,打量了一下房间的布置,风格跟从前凌水院差不多,同一种墨香,似乎还有他身上会有的松雪一样残留的气息。 她有点忐忑,想见他又怕见他,不再是惊惧的怕,而且怕他不会再接受自己,她好像比想象中的更喜欢哥哥一点,尤其是在记忆重拾之后,在来江南的路上,一想到他,一颗心就怦怦跳,紧张又甜蜜。 她怕自己忽然的热烈会吓到他,让他无法接受,所以她紧张得两手交握放在膝上,像个板正的大家闺秀,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竖着耳边听外面的脚步。 叶凉臣的一路畅通无阻到了王府门口,跳下马之后直接往里面走去,晋言一看见他就迎了上去。 “公子!” 但是叶凉臣没搭理他,疾步往风裴的院子赶去,晋言立即跑上前。 “公子,人在澄风院呢!” 看叶凉臣这么急,看来公子是已经知道了? 叶凉臣顿住了脚步,虽然疑惑为何王爷在他的院子里,但是应当是病情严重,特地等他回去诊治的,叶凉臣没有耽搁一分,立即转身往澄风院赶去。 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叶凉臣远远的就看见了整个院子,就他房间里点着昏黄的烛火。 叶凉臣走近之后,一把推开了房门,看到屋子里面的人,他呆愣的站在门口。 叶桑榆在房门嘭的一声猛然推开的时候,吓得立即站了起来,她就那么袅娜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睛有些惊甫未定的看着叶凉臣。 看清来人,忽而一双眼睛立即亮了起来,似点点碎星,温热如烛,明亮又闪烁。 “哥哥,你回来了?” 第206章 是双向暗恋吧 哥哥不一定是亲哥哥,可…… 是错觉吗? 他往四周看了看, 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只有阿榆站在那里,刚刚还听到她叫他了。 “哥哥!”叶桑榆又试探的叫了一句。 叶凉臣站在门口, 半天没有动静, 叶桑榆看着他俊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还以为是不想她来呢? 或者是说她假死一事骗到他了, 所以生气了? 她有些无措的往前挪动了两步,谁知脚绊到了前面的凳子, 这要是刚见面就摔个狗啃泥, 也太丢人了。 不过,她就不信叶凉臣会看着她摔倒, 本来可以扶住桌面稳住身子的, 哎, 但是她就想碰个瓷, 打破刚刚见面安静的尴尬氛围。 果不其然,她身子往前倾倒的时候,叶凉臣三步并作两步跨进来,两手迅速往她腋下一捞, 她整个人撞进了一个清冷熟悉的怀抱, 腰两侧的手立即收紧,将她的人扶正的同时, 把她紧紧带进了怀里。 叶桑榆心里窃喜, 她就知道,他舍不得她摔着的。 某人正要回抱住叶凉臣, 但是她忽然被微微推开了一些。 两人面对面站着,不过一指的距离,叶桑榆悄悄的抬头想偷看他一眼, 正要说话。 不料身子猛然往前一拉,刚刚两人之间一丁点的距离被再次严丝合缝的收紧,并且感觉得到他还在用力的将自己往他怀里按。 叶凉臣在刚刚碰到她的时候,才忽觉这是真的,阿榆真的活着,她活得好好的,就在他可以触碰得到的地方。 这就好像原本许久才能找到的宝贝,忽然从天而降,这一刻他因为这一份惊喜,整个胸腔都震荡了起来。 叶桑榆被勒进叶凉臣怀里,像是一朵被狠狠嵌入他双臂和身体之间的娇花,但是感觉自己有点喘不过气。 “哥哥!我——”疼字还没说出口。 “阿榆!”叶凉臣叫她的声音试探中带了些微颤。 “我在。” “你骗得我好苦。” 叶凉臣闭着眼睛,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仿佛还觉得不够一般,头再往下低了一些,脸颊蹭到叶桑榆温热的耳廓,肌肤相贴,他一颗心这才安定下来。 叶桑榆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假死逃生的事,得知她死的时候,哥哥应该会很难过吧! 叶桑榆慢慢的将放在两侧的手放到叶凉臣劲瘦的腰间,然后摸到宽阔的后背回抱着,轻轻拍了拍叶凉臣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他一般。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那是追杀我的人,要是知道那些人是你,我一定早就去见你了。” 这话是真的,在记起来一切之后,她之前想好的浪迹天涯边跑路边逛的计划都搁置了,她想见他啊! 叶桑榆一颗小脑袋被迫贴在他心口,听着哥哥胸膛快速的心跳,她这才逐渐踏实下来。 虽然现在被挤着的感觉闷闷的,看起来很窘迫,不过她还是忍住了。 久别重逢,总算是到他身边了,可是哥哥应该不知道她记起来了,她暂时也没打算说。 又过了好一会儿,叶凉臣才缓缓放开她,他一双寒潭似的眼睛微微下垂认真的看着叶桑榆,眼中因为疲惫而交织的血丝依旧清晰可见。 但是此刻的他,眼中就像被一颗石子掷入原本死寂的水面,涟漪散开,现在是深邃而有情的。 “别怕,那些人我已经通通杀了,再也没人能欺负你。”叶凉臣淡淡的呢喃着,仿佛杀人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一般,而那些人通通都该死。 他一边看着叶桑榆,一边忍不住伸手摩挲着叶桑榆的脸颊,以为失去她之后,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这样离不开她。 为什么,只是因为兄妹之间感情好吗?并不是,藏在心底里的那个答案早已经告诉他了。 他再次喜欢上了阿榆。 叶桑榆一愣,都杀了,如果她没猜错,只有可能是叶桑柔对她下手吧!难不成—— 叶桑榆瞪大了眼睛看着叶凉臣,原著女主就这么死了,叶凉臣亲自替她解决了,所以两个人的命运真的调换了,最终死在他手里的成了叶桑柔。 但叶桑榆也不是同情她,只是有点唏嘘而已。 也罢,从今以后,原著的故事跟她再一毛钱的干系都没有了,她以后有自己的人生。 叶桑榆抿着唇抬头悄悄看了看叶凉臣,因为站得近,要看清楚哥哥的脸,脖子还要往上扬,唔,他好像又长高了,现在应该有一米八五以上了吧! 虽然叶桑榆也长高了一些,现在也就一米六五左右,脑袋正好到他心口的位置,不过看起来这个身高差真的依旧十分养眼呢! 在她出神的时候,叶凉臣已经牵着她的手一起坐到了窗下的长榻上,问了她这一个多月所经历的事情。 叶凉臣一边听着,始终没想着放开她,一直将叶桑榆的手握在手心里,听到她在宫里被陷害受了委屈,叶桑榆就会感受到他的怒火,当她说到离开皇宫,不再回去,打算出京之后四处走一走时,叶凉臣竟然有些窃喜,一种愉悦的氛围就萦绕在他心尖。 “阿榆,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呢?”叶凉臣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啊,唔,去哪里都是去,既然哥哥在这里,我就先来看看你喽。” 这话好像她见了他之后还要离开一样,其实叶桑榆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为了试一试叶凉臣的态度。 她没有忘记自己是想挽留她和叶凉臣之间的这段感情,因为知道他忘了,所以她会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这次换她去喜欢他,最后自己能不能留下来,还是要看他给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不过,看今天这个样子,她很有信心,因为哥哥一看就很在乎她,当然是有点恃宠生娇的意味在里面,近水楼台先得月不说,再稍微施一些手段,觉得应该就可以拿下了。 叶凉臣心里想着绝不能让她再离开了,既然阿榆心里没有了风流云,等过些日子,他会对阿榆表明心意,然后再让王爷替他主婚。 叶凉臣的性子还是如此,想清楚了自己要什么,就一定要付出行动,他将叶桑榆留在自己身边。 但凡他现在开口,叶桑榆也不必怎么想着法子勾引他了。 这两人啊,不过好事多磨,或者这样的感情才牢不可破吧! 两人说完话,已经是到了半夜,叶凉臣送叶桑榆回了客房,并告诉她,明日起就住到橙风院,叶桑榆一听,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一个屋檐下才好下手不是? 次日。 叶凉臣一早就去找了叶桑榆,当客房那边的下人看到世子回来的时候一个个远远的行礼,奇怪于他似乎可从来不到这边来,客房里可只有一个叶姑娘啊,世子不会找她吧!他和叶姑娘是什么关系? 不过叶凉臣一走,身后的人聚做一堆交头接耳了起来。 “你们发现没,我刚刚好像看见世子笑了。” “你还敢抬头偷看世子爷,不要命了?” “没有,我是今天觉得世子刚刚经过的时候,好像没有那么冷了,就稍微那么抬头看了一眼,似乎就看到他面上看起来格外柔和,好像是在笑。” “你看错了吧,怎么可能……” 叶桑榆刚梳妆打扮完,就看到叶凉臣跨进门来。 “哥哥,你怎么一早过来了?” 他进来之后,看了一眼叶桑榆鬓边的绢花,“将东西收拾一下,我接你去橙风院。” “这么快!”一早就腾出地方来了吗? “我已经叫晋言收拾了一间干净的屋子,伺候的人你带过去,还是我再替你找两个?” “就刚伺候我的吧,不用换人。”既然来接她了,她也迫不及待的想跟他过去。 “可儿,早膳不用摆了,你先把我的衣裳什么的收拾一下,待会儿随我去哥哥的院子住。” 可儿是个十六岁的丫鬟,也是个活泼话多的,跟四月差不多的性子,用着也比较习惯。 “叶姑娘,你,你不是说你哥哥只是世子身边的侍卫吗?我们能过去住吗?” “侍卫?”叶凉臣看了她一眼。 叶桑榆脸色一红,这是她瞎说的,没想到如今府中上下都传开了。 “其实,这才是我哥哥,之前只是想法子进王府,就随口说的,你们别见怪。” “啊?你,你和世子是兄妹吗?那岂不是……”叶小姐就是王府的郡主了? 可儿也不知怎么了,竟然当着世子的面竟然说了这么多的话,好像是因为他今天就是很好说话的样子。 “她是府中贵客,好生伺候就是。” 说着叶凉臣亲自拉过叶桑榆的手出门去了。 啊这?可儿有点懵,世子是哥哥?不是郡主是贵客。 “你这死丫头,哥哥不一定是亲哥哥,可以是情哥哥嘛?原来是我们自己理解错了,小叶一开始说的哥哥是这个意思。” 可儿去王府厨房说以后不需要单独给叶姑娘备膳了,直接走世子爷院子里多备一份就是。 众人一问,世子怎么和叶姑娘有关系了,可儿把心里的疑惑这么一说,几个婆子厨娘就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一层关系啊!竟是大家都传错了。 “这叶姑娘也是,哥哥,哥哥的,也不说清楚。” “你个老虔婆,她一个姑娘,哪里会把这事敞开了说的。” “也是,但是叶姑娘也是叫得忒亲了些,叫我们误会了。” 于是,王府里又传开了,之前叶桑榆一个厨娘因为做饭手艺好,被王爷赏识成了王府贵客不说,如今竟然和世子竟然是这样的关系。 他们还从橙风院晋言口里得知了叶桑榆的真实身份,是叶国公府的嫡女,一个个感慨于叶桑榆对叶凉臣一片痴心,竟然为了世子爷千里迢迢从京都赶来,就是为了见他一面。 但是想来世子应该也是喜欢叶姑娘吧,不然也不会特地安排住到他的院子里去,看来这王府未来的女主人这怕是定下了。 第207章 女追男隔层纱 你也十八了,还是尽早成…… 这些话自然不可能避过府里两个主子的耳目, 但凡从前如此议论叶凉臣,往日里早就被拖出府去了,哪里还能传得众人皆知。 不过就是大家嘴里传的正好合了风裴的意, 想让叶桑榆嫁到他们王府做世子妃罢了。 但是这事又不能不管, 私下议论主子乃是不敬之罪, 便让周管家暗地里不痛不痒的训斥了一回, 众人明面上不敢再说了,但是各个无不是心里有数的。 所以, 叶桑榆的身份地位在王府里抬了不是一点半点, 待遇和吃穿用度方面都是按着女主子的位份来说,也是丝毫不差的,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叶凉臣那天回来之后, 在他房里发现了叶桑榆, 便知道王爷并不是真的病重, 只是诓他立即回府就是了。 他知道了阿榆多次来镇南王府找他,却因为赵王一事,府里拒不开门,连带着把阿榆也阻在了门外, 所以才进了王府应聘厨娘, 是王爷发现了阿榆的身份才速速召他回来的。 “说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了叶家那个小丫头?” 当时两人在书房里谈话, 风裴问了叶凉臣。 “是。”叶凉臣沉默几许, 然后点了点头。 “此生,非阿榆不娶。”叶凉臣又郑重说了一句。 原本想过些日子再提这事的, 没想到王爷竟然看出来了,他也不想再隐瞒,他如今这身份, 若要成亲还是得镇南王做主成行。 风裴似笑非笑的瞧着叶凉臣,心道那正好,还不用他撮合了,那丫头千里迢迢过来,一来就打听她哥哥这事,他打眼一看就是个你有情我有意的主。 仔细一琢磨,两人往那一站,这整个陵江府都挑不出一对越得过他们二人的,风裴是越想越美。 “不如我做主尽早为你们把婚事办了?” “……”是不是过于急了些。 要是叶凉臣记得之前的事,早几个月你两人恐怕连孩子都怀上了,哪像现在这般,还嫌急了起来。 风裴瞧着叶凉臣那欲言又止的样,得,这还是个闷葫芦,话都没有说开呢? “也罢,你也十八了,还是尽早成家立业才好,到时候直接告诉我,我亲自替你去叶国公府提亲。” 叶凉臣没想到风裴为他想得这般长远,不由得心中感怀,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王爷!” “你这孩子,起来吧,我可是早就说开了的,我早把你当镇南王府的世子看待,等着你给我养老送终,绵延香火的,你以后也别叫我王爷了,叫祖父吧!所以也便无须见外了。” “是,祖父。”叶凉臣恭敬喊了一句。 “这就对了嘛!” “哦,对了,赵王一事,你回来了,还得你去处理才好,我可不想再大门紧闭了。” “孙儿明白。” 他那般死皮赖脸的浑缠着,还不是借着机会割利来了,风裴是真的懒得应付赵王就是了。 叶凉臣告退之后。 风裴看了看书案下面压着的关于他要封叶凉臣为镇南王世子的奏折,想了想,又提笔写了一封给叶行舟的书信,信内提到的正是关于做儿女亲家的事。 他打算到时候一起送去京都,等叶行舟回府,两家也好早做准备。 叶凉臣带着叶桑榆搬去了橙风院。 叶桑榆看了房间,和叶凉臣的卧房正好隔着一个拐角的走廊,若是同时出门,还能面对面撞见的那种。 叶桑榆似乎也没什么东西,可儿把包袱给她拎过来之后,差不多也算搬好了。 她往四周看了看,外间的贵妃榻,书桌琴案,沿着一扇山水屏风往里走,就看到女儿家的梳妆台,藕粉色的帘帐拢着拔步床,锦被床褥都是簇新的,叶桑榆忍不住在上头摸了摸,料子一看就是柔光顺滑,价值不菲。 “呀,小姐,这里好多首饰。” 可儿给她整理东西的时候,拉开梳妆台前的匣子看了看,还以为是空的呢? 叶桑榆走过去看了看,果然,满满的一匣子,各种各样的首饰,塞得满满当当。 她自来了陵江府,做厨娘的时候是最简单不过,顶多带跟木簪子也便罢了,成了王府的客人之后,倒是自己出去买了一两件首饰,如今穿戴也是格外素净的,但哪有女孩子不爱美的呢? 叶桑榆抿着唇笑了笑,他怕不是昨夜送自己回去就开始让人张罗了吧!不过一晚上的功夫,就把东西备齐全了。 叶桑榆只想着心里便甜丝丝的。 可不是吗?昨晚晋言真的就是一宿没睡,叶凉臣是没有动王府库房里的东西的,全都是晋言到外面一家家店里让掌柜的按最好的买的,有的太细致的姑娘家的东西他也不太懂。 就拿叶桑榆手里的首饰盒,就是让人家女掌柜,把最好的都拿出来,结果就端出了一大盒子。 “这么多?” “这哪里多了,您可不知道一个姑娘家得有多少首饰,精致讲究些的大家小姐,一日换一件,光这些可远远不够啊!咱们这些首饰在全陵江府都是最新颖好看的了,保准您家小姐喜欢。” 于是,晋言就给抱回来了,这一去就是三万两,他有些心疼的跟叶凉臣说的时候,奈何主子眉头都没皱一下。 “嗯,其他的也尽快办好。” “是。”晋言叹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又火速的添置其他东西去了了。 总之,天亮的时候,一切都置办妥当了,短短时间,确实布置得像个姑娘闺房的样子,内外两室,一应俱全,叶凉臣检查无误,心下满意之后,这才去将叶桑榆带过来。 所以,其实叶凉臣也是一宿都没睡。 叶桑榆刚来,看哪里都是新鲜的,还没来得及好好逛一逛这个院子,就被叫到叶凉臣房间里用早膳去了。 橙风院里明面上伺候的只有晋言,再加上叶桑榆带过来的可儿,但是府中还是有不少他的暗卫,叶凉臣不叫,基本不会出现,可儿摆了早膳之后,自觉的退了出去,房中只剩下两人坐在桌前。 “哥哥,你刚刚做什么去了?” “去跟王爷请安了,我原本以为是王爷病重才赶忙回来的,熟知——”他看了叶桑榆一眼。 “啊?竟是这样,王爷是说要让你早些回来,没料到竟是这样的理由,那确实得谢谢他,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快见面。” 叶桑榆一边咬着筷子,一边听叶凉臣说话。 叶凉臣也随之坐下,想起方才在书房和风裴的谈话,淡淡的笑了笑。 “嗯,以后有的是机会。” “也对。” 叶桑榆想着的是以后她可以多做些吃食送给王爷吃,叶凉臣想着却是以后他们二人可以一同孝敬风裴就是了。 两人的早膳是厨房那边一起送过来的,红枣薏仁粥,两碟小口一个的小包子,还有灌汤虾饺,还有几样开胃小菜。 “唔,这个好吃,哥哥,你尝尝。” 叶桑榆咬了一口小金鱼,其实是糍粑做成的鱼型,然后油炸滚上芝麻做成的,小小一条,很是精致,一口一个正好。 叶桑榆吃了一个之后,就用筷子顺手给叶凉臣夹了一个,就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然后又自顾自的低头喝粥去了。 叶凉臣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的食物,似乎是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叶桑榆,看她毫无所觉的样子,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好。” 不过自己夹起来吃的时候,耳廓透出薄薄的红晕。 叶桑榆装作抬头夹菜的时候,若无其事瞥了他一眼,看他乖乖吃完,低头喝粥的样子,偷偷抿嘴笑了笑。 刚刚她用第一筷的时候,自己用筷子只夹住金鱼,其实是没有碰到她的嘴巴的,不过再给他用,这样亲密的举动对于一般人来说已是不妥。 不过她可不打算发乎情止乎礼,要诱惑就步步为营,一步到位,再说了,他们两之前关系好的时候,什么事情没做过,吻都吻过了,还在乎那点口水? 不过她发现只自己记得,而哥哥不记得,这样好像是有点调戏他的意思。 他抬头原本想看看叶凉臣的反应,然后就—— 唔,这剑眉星目的眉眼啊,清晰硬朗的下颚线,还有一丝余晕未散的耳廓,似乎很好摸的样子。 就连他握筷子的手,都十分修长好看,举手投足这气度真就赏心悦目。 “哥哥,这个也好吃。” 叶桑榆又夹了一个灌汤饺放到他面前。 这次叶凉臣没抬头,直接用筷子夹了就咬了起来。 叶凉臣一边吃,叶桑榆就一边悄悄的看。 不意外,叶桑榆看到了他耳廓的淡淡微红又加深了些,不知为何,他这般窘迫的样子,叶桑榆竟然看出了那么一丝可爱是怎么回事。 叶桑榆咬着筷子,不知不觉不禁傻笑着盯了叶凉臣看了好一会儿了。 忽然。 “若吃不惯,便吩咐厨房再做一些。” “啊?”叶桑榆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发花痴了。 叶凉臣给她又添了些粥放到叶桑榆面前的碗里。 “吃得惯,吃得惯,再说啦,我想吃什么,我自己做就是了。” 叶桑榆尴尬的连忙闷了一口粥,喝太急了还呛了一口,叶凉臣连忙给她顺背。 “慢些。” 叶凉臣沉默了一会儿,知道她喜欢做些吃食,又开口道,“待会儿我让晋言给你新辟个小厨房。” 叶桑榆眼睛一亮,“好啊!” 有时候熟悉的食物也能帮人找回记忆的,她默默在脑海里将以前给叶凉臣做过的吃食列了个大概,打算一一实践。 叶桑榆就很斗志满满啊!都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应该很快就会手到擒来吧! 早膳过后,叶凉臣就出府去了,交代叶桑榆可以随意逛逛,晚上等他回来。 这几日他打算好好陪一陪阿榆,陪她去陵江城四处走一走。 当他将这件事告诉叶桑榆的时候。 “真的?哥哥真的要和我一起去吗?”叶桑榆眼睛一亮。 “嗯!”叶凉臣点了点头。 “可是你不忙吗?我不想耽搁你的正事。” “并无要紧的,晚上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叶桑榆眯了眯眼盯着叶凉臣看,为什么会觉得和刚离京时的他很不一样了呢? 从前,他会特意抽出时间陪他吗?记得在京都的时候他可忙了。 而且,他对自己似乎更加百依百顺了些。 不过,这样不是更好吗? 第208章 不会再离开他(修) 让世间最好的一切…… 叶凉臣交代了之后便出去忙了, 叶桑榆就在橙风院里逛了起来。 因着叶凉臣特地交代过,晋言刚找了人在后头给叶桑榆新辟了一间厨房,叶桑榆就让可儿去大厨房那边看看有没有多余的食材, 日后也好偶尔动动手自己做些吃食。 晋言一听说叶桑榆要在院子里逛一逛, 便主动给她介绍了起来, 还带着她在整个橙风院里走一走。 叶桑榆也正好打算从晋言口中套套话, 便答应了。 从前头看还以为院子比较小,因为前边没有像凌水院那样种了一大片青竹, 入目的便是四五株橙子树, 枝头沉甸甸的挂着许多小橙子,看起来颜色很好看, 而且院子里都是清新的橙香。 倒是想不到叶凉臣会住这样的院子, 跟他性格一衬, 怎么想怎么奇怪, 倒像是她做得出来的,因为桑梓院里就种满了各色水果,每个时节总能翻出花样。 而六月底差不多就是橙子成熟的季节,王府自然没有人会想着采摘, 所以依旧挂满枝头, 若是掉在地上,仆人就会捡起来收拾了。 “这个院子, 是哥哥自己选的吗?怎的种了橙子?” “不是, 是王爷得知公子来江南,提前着人收拾好的, 这个院子应当是府中最好的了,小姐可是奇怪这院子里种的橙树,我听说是当年王妃随手撒的几颗种子, 没料到却自己活了,后来在这里建了院子,任凭它长着,您瞧这院子里的布局,都是特意绕开它修建的,一年复一年才有这般茂盛的样子,故名橙风院。” “原来如此。” 前院里除了这几棵橙子树,东南角有一座凉亭,旁边一个小巧的鹅卵石修建的小池塘,西北角一个更大一些的池塘,整个布局就是一条一米来宽的潺潺溪水将东南角和西北角两处的池塘斜着连接起来,叶桑榆站在木桥上,清晰可见池底几条游鱼在太阳下晃来晃去。 别的不说这院里景致当真是极好,很符合她的心意。 咦,在房间里面还没发现,她的那间窗户外面正是西北角的池塘边上,推开窗就能赏鱼了。 不愧是江南,一个院子就将山水景致运用得如此舒适,她瞧着这布局比桑梓院都喜欢。 她那桑梓院便是没有这样的小桥流水,只能在水缸里养鱼,倒是没有这里更有诗情画意。 “小姐,我们去后头看看吧!”晋言说道。 “后面还有?”她以为这院子就是这样的呢? “自然,咱们橙风院大着呢!” 晋言引着她从叶凉臣的书房后头走,就是一扇月型拱门,穿过拱门就是一些其他空房,她的小厨房就是这里,这后面还有一个很大的空地。 “原本是个后花园,被公子拿来习武了,就将那些花花草草挪到墙角去了,这后边是一些客房,库房也在这边,钥匙在奴才这,小姐若是需要,到时候可以去看看。” “嗯。”晋言带着叶桑榆一边走一边说道。 叶桑榆看了看旁边兵器架上的刀剑□□,忍不住笑了笑,哥哥真是一日都不懈怠呢? 叶桑榆见逛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道。 “哥哥他自来了王府,都做些什么?” 晋言愣了愣,罕见的发现叶桑榆主动打听叶凉臣的事,不过没觉得不对,甚至立即细致的回答道。 “待在王府或者帮助王爷处理属地的一些事情吧,还有去军营,其他时候都是晋武跟着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叶桑榆点了点头,又问道。 “那——他在这里有没有认识什么姑娘?” 晋言再次一愣,发觉叶小姐这真的是开窍了。 “不是我说,小姐大可放心,公子除了您,还有谁能近得了身啊!就怕您不回头,公子在您面前是真的——”晋言颇有些闷声闷气的说道,“卑微了些。” 叶桑榆一窒,被晋言略带指责的话说得心口一堵。 “之前公子得知您失踪之时几乎都要疯了……” 晋言将叶凉臣当时心如死灰悲伤欲绝的模样描述给叶桑榆听,说到他不吃不喝的寻找叶桑榆的下落,后来病了也不肯吃药,自责自己没有护她,以及半夜发现端倪带着他去开棺验尸,又辗转奔赴千里重新去寻她。 字字句句都都是叶凉臣对他的好,之前只知道他会伤心难过,会因为自己假死会惹他生气,可是他从未气过自己,反而是如此的不遗余力的去寻她。 叶桑榆手里拽着一方巾帕,指尖收紧显得有些发白,垂下的眼睫毛闪烁了几下,掩住眼中的湿润。 “不会了,我不会离开他了。” 叶桑榆喃喃自语道,说着看见那头可儿招呼着人将食材送进了小厨房,叶桑榆也自顾跟着走了进去。 只留了晋言站在原地,回想起叶桑榆方才的话以及她的神情,会不会叶小姐记起了过往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喜,立即也跟了上去,殷勤的给他打下手,就像当初叶桑榆刚去叶国公府那会儿,还未曾失忆之前的那样经常会给叶凉臣做些新鲜的吃食。 稍微大一点的院子,都会有这种小厨房,也方便热一些饭菜,当初院子修缮时都是一应俱全,之前叶凉臣用不上,这厨房也同其他不用屋子一起空着,如今只要稍微收拾打扫一下,该添置的厨具添置好了,送来了食材,叶桑榆就可以动手了。 她亲自卷了袖子,打算做几道曾经给叶凉臣尝过的点心。 天阙楼。 叶凉臣收到李筠的消息,便抽空赶了过来。 天阙楼是叶凉臣来了陵江府之前,就安排好的一处隐蔽的势力,即他离开暗影阁之后,一些可用之人也全部被他及早的抽走了,留给风流云的不过是一个看起来有用实则无用的空壳子。 除此之外,李筠郑阳还有他用旧的玉山令调度的那些人也都会在此会和,天阙楼是他一处消息集散之地,也是他的暗卫藏身之地。 天阙楼是一股势力,而不是固定地点,因为叶凉臣在此,所以暂时定在陵江府的四海镖局和千香楼之间,而这两处生意背后的主子都是李筠。 天阙楼三楼。 郑阳李筠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何事?”叶凉臣一来就开口问道。 “风流云派人过来盯着了,打听了你和叶小姐的事情。” 叶凉臣抬了抬眸,毫不意外,不过这可不是京都,知道阿榆在他这里又如何? “人可要解决了?”郑阳提议道。 “不必。” 李筠和郑阳对视了一眼,他们也是刚刚知道原来叶桑榆竟然没死,还一直就在镇南王府里。 前头还听说叶凉臣一副疯了似的的样子,差点就以为他们要提前起事了,没想到今天一来好像人又好了。 不过他们倒是没有去打听叶桑榆的事情,而是商讨了一些其他要紧的事。 “凉臣,你上次说的以江湖势力的名义暗地招兵买马,我这边已经着手准备了。”郑阳对他说道。 叶凉臣之前用了旧的玉山令,找到曾经的将领,对接到了那些私兵,年岁太大的不算,目前可用的还有三万人,若要成事仅仅这些人是不够的,不过他们一方蓄财一方屯兵,两相照应,倒是安排得开。 粗略一算,差不多人数有十万人,倒时候京都一乱,以平民的身份从各地起义,投到叶凉臣手下,从暗中过到明处,就顺理成章了。 三人商讨过后,郑阳又立刻起身去往其他州郡之间调度,只李筠要以商人的名义可以在此停留几日。 安排妥帖之后,叶凉臣准备起身离去,却被李筠喊住了。 “凉臣,你要做的事情,可会坚持做下去?” 叶凉臣回头看了李筠一眼,“为何有此一问?” “没什么,我是觉得你找到了你妹妹,而且她就在你身边,你还会想要那些东西吗?” 李筠差不多是看出来了叶凉臣的心思,是以为叶凉臣这么做就是为了叶桑榆,当初京都传闻叶桑榆和风流云在一起,他才会想着走上这条路。 如今李筠怕叶凉臣不会再想着什么宏图大业了,那他和郑阳之前做的那些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在他爹被砍头那天,他去送了老头子,看见他满头白发潦倒的跪在断头台上,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好好活下去。” 他爹最终在人群里看了他一眼,曾经一直说他不成器,说不指望他光耀门楣的人,临死前却只是让他好好活着。 自从给老头子收尸之后,他自己却想着要光耀门楣了,可惜亲族里除了他自己,再没旁人。 不可否认,他和郑阳跟着叶凉臣,是兄弟之情,更是想做出一番事业,不再碌碌无为,他们要的是出人头地,这些叶凉臣都能给他们。 叶凉臣自然猜出来了李筠的心思,郑重的说道。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他说过的话便一定算数。 京都他要回去,风流云他也依旧会拉下马,所以他想要的一切,他都会不遗余力讨回来。 因为他知道只有站在权力顶峰,他才能更好的守护好阿榆,让世间最好的一切皆为她所有。 所以,所筹谋的事情他也不会停下。 “好。”李筠笑着放心点了点头。 叶凉臣回到镇南王府时,赵王的人来了,又是为了他世子的事情,叶凉臣交代过,人再来便请进府,所以叶凉臣一回来便见了他。 “说吧,想要什么?” 叶凉臣闲庭信步的走近,淡淡的开了口。 原本还想责骂叶凉臣害他儿子断了条腿,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开门见山,倒是小瞧他了。 第209章 我能做自己的嫂嫂吗? 怎么感觉她还没…… 赵王几乎天天往镇南王府跑, 刚才走的时候肥硕的身子竟还抖了起来。 周管家不屑的送走了赵王,回头见了叶凉臣,便问道, “世子是怎么打发了那他的?按理说就别理, 本来就是他们挑衅在先, 自取其辱罢了。” 对于那样一个贪婪无赖之人, 就该给个教训才是。 “王爷呢?”叶凉臣随口问了一句。 “还在钓鱼呢?这些日子估计是憋闷坏了,世子若是有事便尽早过去, 王爷明日应当又会去会什么友人, 便又不在王府了。” “嗯。” 叶凉臣将赵王这事的处理结果告诉了风裴,赵王之所以一直过来镇南王府, 自然不可能真的是为他儿子讨什么公道, 而是看中了镇南王封地幽州和镇南王封地交界处那三百亩良田, 江南之地沃土数千里, 说实话三百亩良田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对于赵王来说是很大一块肥肉了。 但若不是赵王手里有叶凉臣想要的东西,叶凉臣根本不可能理会他。 三百亩田换两州交际处的一座荒山, 这事怎么想, 怎么亏,风裴虽然没说什么, 赵王既然来了, 就不可能那么好打发,但为什么要那座草木不兴的荒山, 他表示不解。 书房内,叶凉臣向风裴道出了实情。 原来是叶凉臣生死阁旧部里有一人就是擅于地理勘探一道,不久前告诉了叶凉臣在那座山里意外发现了一种可燃的液体, 名为石漆,而且地底下储量丰富,目前在越国尚且无人有此发现,若是用于军事,必会有不可估量的作用。 铁矿一类必须向京都报备,私藏铁矿无异于谋反,但是对于石漆来说,世人不知其为何物,也不必报于上听,反而可以以防万一,成为镇南王的一支隐藏的武器。 风裴听完之后神色肃穆,认真思索起来,“阿祈,那名为石漆的东西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之前没有说是因为那山乃是隶属赵王封地,如今正好借此机会换了过来,以一换一,实乃稳赚不赔的买卖。” 然而,赵王还以为今日是镇南王府吃了瘪,走得时候这才那般高兴。 风裴听了之后眼睛闪烁起来,之前要是就他一个人,没有叶凉臣,哪怕是收养一个旁支的子嗣,这爵位至少也得削去一半不说,恐怕护不护得住都尚未可知,叶凉臣由此心性和手段,风裴真的是再放心不过了。 “此事,你办得好,赵王也就栽在你手里了。”风裴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那个老东西,没少明里暗里打镇南王封地的主意,以为他后继无人,一直想过来东讨西讨的要东西,意思是他死了之后,不是给旁支子嗣就是可能被皇帝收走,还不如落了他的囊中,可没把风裴气死,这就是为什么之前闭门见客的原因了。 那赵王也估计是以为找到机会了,想往镇南王府咬上一块肥肉,不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风裴越想越想笑,那老东西吃了这样的闷亏还不知道呢? 风裴夸了叶凉臣,又交代了明日要出去的事宜,又说府中一应诸事他可以全权负责,若要做什么放开手脚便是,这是完全信任叶凉臣了。 叶凉臣回到橙风院的时候,天色暗了下来,刚跨进院门,院内的池水中倒映着氤氲的光影,叶凉臣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不由加快了脚步。 叶凉臣没有去自己的房间,而是往左去了叶桑榆房间的廊下,正准备抬手敲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叶桑榆刚洗漱完,身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想着这时候叶凉臣是不是回来了,出来看一看,正好人就在眼前了。 “这是不是心有灵犀?”叶桑榆打趣了一句。 叶凉臣让开了一些,看着她额头上一缕被打湿软趴趴贴在脸颊上的碎发,伸手往旁边捋了捋。 “不是说晚上要出去,为何这么早便洗漱了?” 叶桑榆没说,而是主动的抓住了叶凉臣的衣袖,两人一起往叶凉臣房间那边走去,喊了可儿一声,让将她忙活了许久的成果端上来。 因为六月底的天气,从厨房里出来,自然是汗流浃背沾了油烟气了。 叶桑榆按理说是有点娇气的性子,出了厨房之后,她是一刻不歇的让人打了水,立即洗了个清爽。 她最近动手做饭的频率真的比去年一年都多,从前最多就是偶尔下个厨房做一两道点心,更多时候是她在旁边说,看着三月做就够了,在镇南王府当厨娘的时候也是做了十来天的饭,那烟熏火燎的都生怕精心呵护的一双手给养得粗糙了。 这不,吩咐了可儿下次出去采买的时候将她平时制作润肤膏的东西买回来,以后能少进厨房就少进吧! 叶凉臣看了晚膳摆上来五六道精致的吃食,还有一两样点心,一看就不是王府的厨娘做出来的,他目光落到叶桑榆身上,这才明白她为何这个时候要沐浴了。 “阿榆,都是你亲自做的?” “那是自然,都险些伤了手呢?”叶桑榆难得卖个乖,撒个娇,她亲自下厨可不就是为了这一遭吗? 说着她伸出一双嫩葱似的手递到叶凉臣眼前,手背上有一道红痕,就是开锅的时候被热气冲了一下,当时的确蛮烫的,但是若是再晚点,估计都能消失了。 但是因为叶桑榆手生得白,所以看起来还蛮明显的,叶凉臣立时眉头眉头皱了起来,握起她的手看了看,还好没有很严重。 叶桑榆本来是手背朝上,但是叶凉臣正要翻过来检查一下,看还有没其他地方被伤到时。 这时叶桑榆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正要抽回手,但是已经晚了,右手手腕上面一点的位置,不小的一块烧伤的疤痕,平时掩在袖子里也看不到,这是当初在藏书阁大火时被烧伤的,当初太医开的药用了一些,但是疤痕还是留下了。 对于一个爱美的人来说,这真的很苦恼了,今天也没想着把这事告诉叶凉臣,怕他看见自然是怕他嫌弃,毕竟看起来真的很丑,不料却误打误撞,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惹得叶凉臣心疼不已。 叶桑榆抿着唇坐在桌子前,相邻的两个圆凳挨着另一个,叶凉臣正低着头给她涂药。 也怪叶桑榆一时没记起来,有什么疤痕是她这个医术高超的哥哥去不掉的? 叶凉臣拿了一罐药膏,叶桑榆乖乖巧巧的坐在他面前任他涂抹着。 叶凉臣知道她在宫里的藏书阁起了火,后来是安然无恙了,但竟然受了这样重的烧伤,过了这么久还留了这么大一块疤痕,可想而知当时她会有多疼。 阿榆又是娇气的,哪里受过这般的苦,叶凉臣心里一时是怒火,一时是心疼,自己不在她身边,她还吃了多少苦呢? 冰冰凉凉的膏体在她手腕伤疤处揉开,摇曳的暖色烛火将屋子照得亮堂堂的,叶凉臣低头认真抹药的时候离叶桑榆很近,她清晰的都能看到鸦羽似的的眼睫密密的排列着,在他的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真的挠得叶桑榆心口痒痒的,还有点口干舌燥是怎么回事? 想上去亲一口—— “好了,日后每天抹上三次,一个月左右就能消除了,用完了便与我说。” 叶凉臣的话打断了叶桑榆的胡思乱想。 叶桑榆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急色了,人没撩到,自己都有点反被套走的感觉。 她立即慌张的点了点头,将药膏收好,想着法子转开了话头,“哥哥,再不吃菜就冷了。” “嗯。” 叶凉臣知道是她亲手做的饭菜,自然是吃得十分给面子,几乎没添过饭,只想着菜不能剩下。 倒是叶桑榆只动一两筷子便搁下了,不是撑着脑袋看着叶凉臣吃,就是不停的给他夹菜。 叶凉臣问她为何不吃了,她回答的是,既然要出去逛,那自然是要去街上吃啊,她要留着肚子呢? 叶凉臣无奈的笑着,就在叶桑榆注视下丝毫不局促又举止文雅的独自用着膳。 可惜,这里面有好几道菜都是她以前给叶凉臣做过的,但是他好像真的没有一点反应,难道味觉记忆行不通?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两次失忆,有模糊印象的时候好像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罗刹国她就差点记起来了,也许自己和他在一起时,这些食物还不足以有多大的印象能让他记住,或许她应该将重心放在多亲近他一事上,也罢,以后她也懒得进厨房了。 叶桑榆想着,既然要亲近她也丝毫不扭捏,看了看桌面上的点心,随手拿了一块就递到了叶凉臣嘴边。 “哥哥,这个好吃,你尝尝?” 叶凉臣看了她一眼,一块小巧软糯的芙蓉糕被她两根手指轻捻着,忽然凑在嘴边,好像他不张口就不离开似的,只是他目光没落在芙蓉糕上,反而被她细嫩的手指吸引了去,小拇指还轻轻翘着,不由得心里软了三分。 他没有自己伸手去接,而是上身微微向前了些。 他张开嘴的同时,芙蓉糕默契的递了进来,叶凉臣咬了一口,清香之中带着淡淡的甜意,点心虽小,却还要分两口才能吃完,这咬第二口时叶桑榆连带着手指也一起放到他的口中了。 叶桑榆感觉到微微的热气,她甚至故意蹭到了舍尖上一点湿热,叶桑榆聪明的递了进去很快又退了出来,拿帕子擦了擦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叶凉臣自然也是察觉出来了的,舌头多么敏感,哪怕只是触碰了一下,他的心也跟着颤了颤,他看了看叶桑榆低着头没看他的面容,仿佛有种错觉阿榆是故意这般的,是错觉吗? 可惜叶桑榆掩饰得很好,又给他夹了别的菜,转移了话头,过了半个钟的时间,终于吃完了,还好她做的菜都是求精不求多,都是小小一盘,差不多就是他一个人的分量,她原本就没打算吃的。 两人漱了口,一人一盏清茶解味。 “阿榆,日后切莫再自己动手了,我怕你太辛苦,若是想吃些旁的,我叫人请了名厨入府就是了。” “好,我只是想着从前也会偶尔给哥哥做些吃食,希望哥哥记起我的好,多念着我些罢了,免得日后哥哥娶了嫂嫂,哪里还需要我呢?也是做一次少一次罢了。” 叶桑榆故作伤感的低着头闷声道。 听了这话叶凉臣目光沉了下来,“可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 “……”确实听了一些,还知道陵江府爱慕他的人众多呢? 见叶桑榆没说话,以为是真的,叶凉臣拉过她的手,看着她乌黑的发髻,诚恳说道,“我身边哪个女人也越不过你去。” 什么嫂嫂,也根本不可能存在。 他这话就有点挑明心思的意味在里面了,但是又没有直接摊开,哪怕是有所谓的嫂嫂,依然越不过她叶桑榆,这个承诺不可谓不重啊!大有娶妻生子要经过她的意思,她不肯不愿的,那他也就不会去做。 叶桑榆刚刚的话不过是戏言,可是没想到听到叶凉臣的回答后,心口嘭嘭的跳动着,这话就是说,她还是叶凉臣心里最重要的人啊! 那我要是说我想做自己的嫂嫂,你也应该会答应吧! 毕竟他说过的话,从不会食言的。 叶桑榆心里雀跃不已,脸上更是因为隐隐高兴而带着些微的红云,怎么感觉她还没怎么撩就快到手了呢? 两人之间就差一点就可以点破了。 但是,不能太心急,免得吓着他(她)。 两人心里同时说了这句话。 这顿晚膳过后,她们之间的氛围好像就有点暧昧不清的意味在里面了。 第210章 她表明心意了 这一步,换她来走。…… 两人收拾妥当后, 坐了马车便往那街道繁华处去。 这江南实乃富庶之地,所以夜晚并无要求闭市一说,夏日里白天较热, 大多数人都是晚上出来消遣游玩。 叶桑榆虽然刚来的时候倒是逛过几个地方, 但是这次可不一样, 她可不是真来逛街的。 “哥哥, 快来!” 叶桑榆跳下马车之后,看到前头似乎围了一群人, 向后面招着手让叶凉臣一起过去看看。 叶凉臣不过是让暗卫将马车带到其他地方去, 只他和阿榆两个沿着街上走走就好,一眨眼的功夫, 叶桑榆就到一侧看什么热闹去了。 可惜叶桑榆个子太矮, 她换了几个方位, 都被几个身高体胖的汉子给遮挡住了, 空隙里也站了不少人,她愣是进不去。 她正垫着脚尖想往前看的时候,忽然惊呼了一声,但是迅速自己捂住了嘴。 她身子忽然高出不少, 旁边围观的人都矮了下去, 里面的场景一目了然,竟然是在表演杂技, 是胸口碎大石, 下面铺了钉子,人躺着上面, 胸口横着石头,旁边的人正准备倒数着几个数准备向下抡锤子。 但是叶桑榆不过看了一眼,就因为自己猝不及防的被抱起, 注意力都被转移了。 若非知道有他在,不会有什么浪荡之徒,掩住了她后面惊呼的声音,不然众人现在不是看碎大石,而是看她了。 叶桑榆连忙低下了身子,锤了叶凉臣的肩膀一下。 “哥哥,放我下去。”叶桑榆轻嗔了一句。 像话吗?自己都多大了,他还似小孩子一般,将她一臂抱了起来,右手就托在她的腿弯处,叶桑榆整个人也比叶凉臣高了不少,头顶只有她,和同样被父母抱起来,或是坐在爹爹脖子上的小孩的视野,因为恐高她也是一只手揽住了叶凉臣的脖子。 这时旁边一个同样六七岁的小男孩,被同样的姿势坐在他爹雄壮的臂弯里,流着鼻涕往叶桑榆这边看着,估计也是他爹看热闹去了没理他,瞅着旁边这个这么大了的姐姐还要人抱,很稀奇似的,昨儿个他娘还说他这么大,不兴要爹抱着了呢? 那孩子看着叶桑榆,再看了看抱着那姐姐的大哥哥,跟他爹一样,力气真大。 叶桑榆哪里还待得住,一张脸羞红了不说,挣扎着要下去。 “怎么不看了?”叶凉臣任着她落了地。 “不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叶桑榆红着一张脸往旁边走,应该是那碎大石的锤子下去了,身后传来人群惊呼鼓掌的喧嚣声,两人一道离开了那里。 叶凉臣默默的负着手跟在她的后面,知道她这是有些闹别扭了,追上之后就她的手握在手里。 “怎么了?” 叶桑榆怒瞪了他一眼,有时候觉得这个哥哥是极其聪明睿智,总是能洞察许多东西,哪怕是一个眼神便让她逃无可逃,但是有时候又傻得可爱,甚至有些气人。 他是真不知道刚刚很丢人吗? 叶凉臣是真的不知道,他只是看叶桑榆想看看不着,顺手就满足她一下罢了,他甚少在意旁人的眼光。 “旁边那个小孩在笑话我呢?不许再那样抱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叶桑榆恨恨的抱怨了几句,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刚刚真的不好意思而已。 叶凉臣想起刚才旁边的确是有个小孩,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后,他不经宛然一笑,原来阿榆方才竟是害羞的吗? “南方不比京都,民风向来开放。”叶凉臣这么说了一句。 所以阿榆不必放在心上,就像他们二人这般的异性男女,手拉着手逛街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在京都的时候,叶桑榆出门经常会看到大部分女子都是带着面纱的,而这里的女子几乎没有,的确有许多男女并肩而行,或有些盘发的已婚夫妇举止略为亲昵,也不会惹人注意。 好吧,看来是她想多了,民风开放好啊,她就喜欢民风开放的地方,心里那点别扭一扫而空。 但是,她可不是觉得亲密不亲密,是把她当小孩了好吧,算了,哥哥估计也是一时兴起,没想那么多,叶桑榆没计较了。 她这回也依着民风开放入乡随俗了一回,拉着叶凉臣的手就一起往前走,一个穿着紧袖玄衣,一个穿着轻薄的淡橙色的襦裙,两人走在街上,当真格外养眼。 叶桑榆这个摊位逛逛,那个小店走走,晚上是留了肚子的,买了好几样小吃,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的瞧着。 叶凉臣见她目光又落在了那边摊位的炸鱼丸上,另一只手自然的擦掉叶桑榆嘴角刚刚吃完沾上的糕点屑,轻声问道。 “还要吗?” 某人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为了自己的身材考量,她摇了摇头。 “也好,外面的吃食吃多了不好。” “嗯,那就不吃了。” 叶桑榆就又去看一些好玩的玩意儿,时不时的问他这个好不好,那个好不好,叶凉臣哪有说不好的,只管付钱就是,也没有招了暗卫过来提东西,都是叶凉臣一人承包了。 一个泥人摊前。 叶桑榆看中了一只白色的兔子,眼睛水汪汪红彤彤的,看起来可爱极了,别说这手艺真的相当不错了,活灵活现,她又往摊位上扫了一眼,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索性问了老板。 “老板,可以给我捏一只小狼崽吗?要眼神看起来又凶又狠,又有点小可怜的样子,我可以多加钱的。” 叶凉臣在一旁听了,抬眸看了叶桑榆一眼,好像在问为什么她要捏一只狼。 叶桑榆正好对上了叶凉臣疑惑的眼神,抿着唇偷笑,先卖个关子,暂且不说。 “可以,老朽这就捏一个,不是什么难事,烦请姑娘稍等一下。” “行。” 叶桑榆就差不多等了一刻钟不到的样子,老师傅就捏成了,最后一步画上眼睛,一只深灰色毛发的小狼崽,就被递到了叶桑榆面前。 “好像!”叶桑榆忍不住说道。 真就是那种孤苦无依,被人打杀捉弄,不但没有驯服反而让它爆发了狼性的小可怜,只是当时它无助极了,只能恨着那些人,将仇恨埋藏心间。 这个眼神,就是曾经叶桑榆一直记得的在恨水院的木头门后面,初见叶凉臣时的眼神。 叶桑榆付了钱,将一只兔子一只狼的泥人握在右手上,另一只手被叶凉臣牵着,走到了一个灯影氤氲的无人处。 “像什么?”叶凉臣终于还是问了。 “像哥哥你啊!” 叶桑榆挣脱开叶凉臣的手,右手拿着小狼崽子,左手拿着兔子,清了清嗓子,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小兔子敲了敲小狼崽家的门……” “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我,我来是——” “滚!砰——” “呜呜,怎么办,大哥哥不让我进去,没关系,我讨好他,请他原谅我,希望他不要恨我就好了,最好能一辈子当我的靠山,不让别人欺负我就更好了。” “恭喜,小兔子终于感动了小狼崽,小兔子和小狼崽是一家人了。” “阿榆,我答应你,我会一辈子护着你无忧无虑,绝不食言。” …… 叶凉臣听到她左右摆弄着学着兔子小狼崽说的话,他眼睛微微睁大,面上无波无澜,眼神之中却情绪翻涌。 小狼崽凶狠的对小兔子质问道,“你忘了我,你不记得我们曾经的事了吗?” 小兔子哭唧唧的在小狼崽面前低下了头,“哥哥,对不起,我想起来了,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叶桑榆一直低着头学着两个小动物说话,说到这最后的话头时,她抬起小脸看着叶凉臣,眼睛已经起了一层水雾,她在等小狼崽回答她。 叶凉臣手上的东西丢在了地上,将叶桑榆一把揽进怀里,心口的颤动难以平复,可是他却并不高兴,因为阿榆记起来了,可是他却忘了那一段记忆,是他对不起阿榆。 叶桑榆两只手还拿着东西不知道往哪放,只能任由叶凉臣紧紧抱着她。 她终于主动走出这一步了,这次换她表明心意。 “哥哥,你答应了吗?”叶桑榆小心翼翼问道。 “……”叶凉臣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闷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叶桑榆想了想,自然知道他这句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将左手的小狼崽子放到右手和小兔子握在一起,腾出一只手抱着他的腰。 “没关系,我两次失忆,都能记起来,哥哥一定也可以,只是缺少某个时机罢了,就算记不起来,在罗刹国的时候,哥哥还不是又让我喜欢上你了吗?所以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那你现在不喜欢我吗?” 叶桑榆问出之后,叶凉臣松开叶桑榆,忽然低下头来,离叶桑榆的脸庞靠得极近,刚刚似乎是想吻她,想让阿榆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她。 两人唇瓣之间,不过一线的距离,他忽然停了下来,看了看叶桑榆的眼睛。 “阿榆,我可以吗?” 鼻息之间尽是他身上冷冽的松雪气息,叶桑榆被他刚才的举动惹得心跳都加速了起来,正准备接下她的福利呢?怎么停了呀! “啵!” 叶桑榆对着近在咫尺的美色,上去就是吧唧了一口,还好这里没人,声音还不小。 叶凉臣迅速反客为主,打开了叶桑榆的檀口,唇齿相依了起来,彼此触碰之后才知道这种亲密无间熟悉的感觉,好像从骨子里透露出来,流畅而自如,大抵缠绵缱绻了无数回。 第211章 生米煮成熟饭? 先成亲,其他的以后再…… 叶桑榆闭着眼睛, 垫着脚尖,任着叶凉臣轻轻将自己托起来倚靠在他的怀里。 两人似乎隔绝了外界的嘈杂,阴影遮住了他们的亲密, 这方角落里只有彼此狂热的心跳, 沉浸着, 眷恋着, 难舍难分。 也许是因为失而复得,亦或是久别重逢, 叶桑榆觉得这一刻, 她心里那种不知归处,那种缺乏安全感的心理好像消失了, 丢失的东西找回来了。 她就觉得眼前这个人, 只要和他在一起, 她就不再害怕什么, 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要去哪里,有什么人牵挂,而那个人同样这般爱着她, 甚至比她还要多一点。 她隐秘的欢喜着想将他抓牢, 再也不要弄丢了,因为经历了那么多, 她发现好像只有哥哥对她最好啊! 她是个自私又有点贪心的人, 这么好这么好的叶凉臣,当然舍不得给别的女人, 她现在就想将两人的关系告诉所有人,这个人有主了,她哥哥只是她的。 因为被他宠着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没有女人能拒绝。 怎么办,但觊觎他的太多了,想要生米煮成熟饭。 叶桑榆自己脑海里各种神游起来,反而叶凉臣是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叶桑榆,看着她脸上投落的斑驳树影,看着她轻颤的眼睫,还有彼此紧挨着的鼻尖,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簇,他总能在关键时候让叶桑榆换上一口气,然后又重新卷着她投入其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外面忽然一个小竹球滚到了他们的角落,哒哒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叶凉臣耳力极好,先一步放开了叶桑榆。 一个小萝卜头冲进了这个角落,没想到这里站了一个大哥哥和大姐姐。 他缩着脖子站在叶凉臣面前,看着自己的球有点不敢靠近。 “那个……大哥哥,那个能还给我吗?” 叶桑榆懵懵的往脚下看,叶凉臣先一步将那个竹球递给了那个小萝卜头。 “谢谢!”那孩子又风一般的走了。 只留下两人站在原地,刚刚还那般主动的叶桑榆现在倒是记起自己方才做了什么,这还是在外面呢,就算民风开放,若是被人发现他们做的事,那恐怕也得满城尽是流言蜚语了。 叶凉臣看着叶桑榆脸色绯红的低着头,走上前牵起了她的手。 “现在知道害羞了?” 起初叶凉臣想吻叶桑榆的时候,还是要问一问她的意思,但是没想到阿榆那般主动,说实话倒是让叶凉臣有点意外,不过更多的是惊喜,那说明阿榆竟是也是喜欢他的,自己并不是一厢情愿。 而叶凉臣对于自己方才亲吻时,察觉到的那般熟悉的样子,心里想了想,猜测到曾经应当也这般过吧! “我才没有害羞,又不是第一次了,你以前更过分的事情也做过呢?”叶桑榆反驳了一句。 他更过分?叶凉臣听到这话之后不自在的咳了一声。 但又想知道两人那段在一起的时间究竟是怎样的,便又靠近了一边,在叶桑榆的耳畔,带着喑哑又低沉的声音问道。 “我如何过分了?” “你——” 叶桑榆被他磁性的嗓音激得心口一颤,红着脸仰头看着他。 明明就是他忘了,明明是他是生手,而自己是经验丰富了,怎么他还反过来调戏自己了呢? “你真的想知道?” 叶桑榆笑得有点邪气,也想作弄作弄叶凉臣,刚刚就连吻她还要问许不许呢,就这也好意思调戏她。 “嗯,阿榆,你告诉我,我或许就能想起来了。” “那好吧!” 叶桑榆也学着叶凉臣一样,试图扒拉到他的耳朵边上,奈何身高不够,只能垫着脚尖,叶凉臣配合的低下头,还贴心的揽着叶桑榆的腰。 叶桑榆双手捧成喇叭状,温热的风吹进叶凉臣的耳窝里,不知道听见了什么,叶凉臣两边耳朵立即染上了红云,真的是立即!!!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叶桑榆,眼里同时冒着璀璨的光,不得不承让他心里此刻翻涌着的狂喜排山倒海而来,这让他的故作正经的嘴角竟然微微翘起,压都压不住呢! “真的?” “假的!不信就算了。”叶桑榆哼了一声扭过身去。 “我信。”叶凉臣郑重道。 所以,他理当对阿榆负责。 阿榆方才说的话,与普通男女而言,他已是有些出阁了,他不知道自己会这样对阿榆,但是又有些理解,或许是情难自禁,难以克制吧,他又觉得自己的确做得出来。 喜欢了,就是想将她当做自己的私有物,他自己喜欢的女子,早晚都是他的,如何就不能碰了。 这样一想到在世人眼中,有过肌肤之亲就是必须凑做一起,那阿榆是不是可以说已经是她的人了呢? 想到这里,叶凉臣竟还有些庆幸,既是如此,他们理当在一起。 他又想到若是阿榆没有记起曾经,若是她最后和风流云在一起了,不——光这样一想,叶凉臣他就心生嫉妒和怒火,离京之前,他也本来就没打算让阿榆和风流云在一起的不是吗? 他之前还想替阿榆寻个旁的合她心意的男子护着她,这念头倒是被他自己碾得灰都不剩了,哪里比他自己更放心的人呢! 叶桑榆说了什么,不过是两人之前如胶似漆的时候,做的一些亲密事罢了,不过对于叶桑榆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甚至都有些显得保守了,但是叶凉臣毕竟是古人的思维,告诉他就已经挺刺激他的了。 咳咳,她也不是暗暗怂恿什么,就是想让他大胆一点嘛,别连吻她都要问了,她就是要将之前的甜蜜利息恶补回来罢了。 “既是如此,我回去便请祖父做主,我们早些成亲。” “啊?”叶桑榆愣了一下。 “阿榆不愿?”见她错愕的样子,叶凉臣垂眸看了叶桑榆一眼。 叶桑榆抿了抿唇,刚刚的确想早点给叶凉臣盖戳,但是想想自己现在年纪确实小了些,成亲还是太早了吧! 叶凉臣似乎看出了叶桑榆的犹豫,眼神逐渐暗淡了一些,叶桑榆也不想他误会,连忙解释道。 “我自然愿意,只是会不会有点太早了,我们才心意相通呢,还要等爹爹将娘亲找回来,而且哥哥难道不想等你记起来再成亲吗?明年,明年可好?” 叶桑榆琢磨着十六应该就还行了吧,虽然她也想早点生米煮成熟饭,但是还是为自己身子着想一下。 叶凉臣听了她的话,思索了片刻,自己便精通医理之术,女子成亲确实不宜过早,但——他不想拖。 “就今年,等叶国公回京就提上日程,先成亲,其他的以后再说。” 这话里的心思就是说,成亲之后,暂且不碰她,这样想也行,叶桑榆毫不矜持的答应了。 两人出来这一遭可算是什么都说明白了,在这个角落里呆了许久,叶凉臣又带着叶桑榆继续回到街上。 叶桑榆出来的任务解决了,逛得就更加没心没肺了,两人去茶楼小坐了片刻,之后叶桑榆又带叶凉臣去了陵江客栈,知道了原来这家也是阿榆的产业。 从陵江客栈出来之后,叶桑榆路过某天街的时候,看到了四海镖局的招牌,随口嘀咕了一句,“这门口好气派!” 叶凉臣看了看阿榆,其实想告诉他这四海镖局还有旁边的千香楼都是他的势力,但是那些明争暗斗一类的事情,他暂时还不想让阿榆知道,因为他要对付的人是风流云,他怕她还—— 不是他对她不信任,一是怕困扰她,二是不想让她深陷危险之中,现在就让她无忧无虑不挺好的吗? 叶凉臣带着叶桑榆又随意的看看街边的小玩意儿,正当叶桑榆打量一个手镯的时候,旁边忽然有人说话了。 “是风祁世子吗?” 叶桑榆听到声音往旁边看了一眼,眼睛一眯,是个大家闺秀,呵,哥哥的桃花来了。 叶凉臣手上提着东西就站在叶桑榆的身侧,现在也逐渐熟悉了风祁这个名字,他偶尔骑马出府,有人认得他不奇怪,但是他却并不认识喊他的人。 尤其还是个女人,他并不想搭理,奈何人家已经过来了。 “敢问姑娘是?”叶桑榆就大胆的问了。 “我家小姐是赵王府的郡主。”风静仪身旁的丫鬟直接介绍了起来。 风静仪和他父王赵王今日原是前后脚过来陵江府的,她最近才知道他爹父王为了他弟弟的事情一直来镇南王府胡闹,便想赶过来劝他回去,不料来晚了一步,她去镇南王府门口问的时候,他爹已经离去了,路上也没有遇上,也不知去何处鬼混了。 她递了拜帖想见一见叶凉臣,为他弟的事情道歉,听说他是出门了,这才作罢,想着今日把她爹找回去算了,改日再登门致歉,不料竟然机缘巧合之下又遇上了叶凉臣。 之前风静仪偶然见过一次叶凉臣,心里他的印象极好,风骏也说过她姐喜欢叶凉臣,这话其实不假,风静仪的确是想和镇南王府联姻,这门亲事真的再门当户对不过了,但她还没来得及同她父王说,怕他弟弟这事得罪了镇南王府,那就不好了。 风静仪很是恭敬的对着叶凉臣行了一个礼,正式替风骏的事给叶凉臣道歉。 “此事已了,郡主不必放在心上。”叶凉臣侧过身子,没有受礼。 他反而低头看了看叶桑榆,温柔说道,“镯子可选好了?” 第212章 先成亲可好 “没见过那人家怎么一副…… “选好了, 就这个吧?好看吗?” 叶桑榆将那个玉白水润的镯子套到手腕上,随意的晃了晃,其实这就是个普通的镯子, 她只是随意的看看而已, 单她现在住着的梳妆台的妆奁里, 随便选一个也比这个贵重得多。 但是却让她恰巧碰见这事, 而且看见哥哥对其他女子这般态度,心情莫名的好。 叶凉臣看着她抬起来的手, 衣袖滑落, 一截玉腕露出来,晃到了叶凉臣的眼。 “好看。” 于是叶凉臣直接把钱给付好了, 两人正准备转身离去, 却被风静仪连忙喊住。 “敢问姑娘与世子是什么关系?” 她方才在一旁都看见了, 风祈对于她的态度十分冷淡疏离, 反而对她旁边的这个姑娘格外温柔。 可是她从未听说过镇南王世子身边有过什么姑娘,莫不是已经有别家的小姐已经先入了他的眼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这个女人又是谁? 风静仪不由得打量起叶桑榆的长相,刚刚她心思都在风祁身上, 没注意到旁边的人, 可是再仔细一看,不由得心里酸了起来, 这模样远在她之上, 心里已经隐隐有些失落了。 但若是她想多了呢?若是身份比不上她呢? 风静仪拽着帕子等着那头的回答。 叶凉臣和叶桑榆两人同时停住脚步,叶凉臣刚皱起眉头, 不料一只温热的小手钻到了他的掌心,然后一根根的和他的手指交握了起来。 叶桑榆轻笑了笑,将十指相扣的手微微抬起一点, 但是足够让对面的人看清楚了。 “郡主,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叶桑榆看见风静仪瞪大眼睛错愕的样子,她心满意足的拉着旁边的人转身离去了,而从始至终,叶凉臣竟也由着她。 “哥哥,咱们回去吧!“今天已经逛得很累了。 叶凉臣将依旧交握的紧了紧,“好。” 只余风静仪主仆二人失落的站在原地。 叶凉臣和叶桑榆两人往前走,不多一会儿就有人将之前的马车给牵过来了。 然而,就在刚刚叶桑榆和风静仪说话的当口,有几个人暗中看到了他们,来人正是风流云派人过来查探叶桑榆是否在陵江的暗卫。 之前有消息听说叶桑榆在这里出没过,但一直没有机会验证,今晚刚好发现了他们的踪影,只因为他们隐蔽得比较远,叶凉臣又一心在叶桑榆身上,便没有察觉到他们,不过他上马车的时候,他吩咐隐在暗处暗卫倒是说了出来。 叶凉臣竟然不意外,因为他带了人出来就早做好准备了,之前去天阙楼的时候,李筠提醒过他风流云派了人来,当他知道阿榆和他在一起时又是何表情呢?他拭目以待! 两人上了马车,叶桑榆又拿起刚刚的话头问叶凉臣,“哥哥,你何时认识那个郡主的啊?” 叶凉臣哪里认识她,“之前从未见过。” “没见过那人家怎么一副痴心错付的模样?” 叶凉臣听了这话,皱着眉轻轻敲了敲叶桑榆的额头,“不许说胡话,痴心错付是这样用的吗?” “哼,从未见过还让人家惦记上了,这陵江府里到底还有多少女子爱慕哥哥呢?”叶桑榆故作醋意的抱怨了一句。 她这一副姿态的确让叶凉臣心情愉悦了起来,想起她方才大胆的宣示主权的模样,霸道得很,哪里是真将那些人放在眼里的。 确实,叶桑榆就是很自信她的人别人夺不走,除非是叶凉臣自己不要她,但如今看来显然没可能了。 所以她是仗着叶凉臣喜欢她而有些恃宠生骄的,但如果是两情相悦的话,这也不过是闺房情趣罢了。 “好了,我的心思你还不知,方才我可有多看旁人一眼?”叶凉臣知道她故意这么说,也是笑着打趣叶桑榆。 叶桑榆自然是知道的,这话也不需明说,她对叶凉臣一百个放心。 “可是刚刚那个郡主不是赵王之女吗?她姓风,哥哥如今也姓风,怎么也打上了哥哥的主意?”叶桑榆拉开了话头。 “赵王并非皇室宗亲,乃是祖上赐姓,本姓赵,算是功臣后代,不过到了赵王这一世已经几近没落。” 而且长期生活在封地不得皇帝看中,也养成了赵王那般泼皮无赖的脾性,全然没了世家的礼仪与教养。 “原是如此。” 对于一个头都没怎么冒出来的小桃花,叶桑榆直接摧残了,这事便也没再放在心上。 回了镇南王府后已经有些晚了,便各自洗漱后休息了。 次日一早,晋武和青阳他们回来了。 虽然之前知道叶桑榆没死的消息,可是当真正看到她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还是惊到了的,毕竟当时可是亲眼看见了尸体的。 而且看样子这回是真的和主子在一起了,晋言一个劲儿的跟他们说这事,只是到底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青阳和晋武倒是高兴的,毕竟见到了那段时间主子是如何模样的,再看看如今,即便没有任何表情之时,他们这些人也能从叶凉臣身上,看出他的高兴和愉悦,周身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但是青羽却得知叶桑榆又住到橙风院的时候,说起了些胡话,惹得叶凉臣当时就黑了脸。 不过青阳和晋武把她住了,向叶凉臣求了情。 “主子,您就饶了青羽吧,她也是担心你,之前因为叶姑娘——” “我何时轮得到她来担心了?”叶凉臣冷着眼神扫视了三人一眼。 青羽沉默的低着头,为自己刚刚的冲动有些后悔,可是她总觉得叶桑榆就是折磨主子的,她总能牵动主子的情绪,这样的软肋只会成为他的阻碍。 尽管有人求情,但是叶凉臣依然不想把青羽留在身边了,将她调去了天阙楼,并且没有叶凉臣的吩咐,也不必到他跟前来了。 青羽心头一寒,这是彻底厌恶她了吗? 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错在你不应该说了叶姑娘的不是,我知道你有些不该有的心思,还是趁着这段时间掐了吧!” 晋武送青羽离开的时候,私下里劝告了一声,别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到时候就不会只是调走这么简单了。 后面这几日,风裴又不在府中,叶凉臣有时会去军营,有时会留半日就在橙风院里陪着叶桑榆,顺便处理一些镇南王府的一些庶务。 两人的感情在这几日如胶似漆的相处中突飞猛进,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一般,而叶凉臣与叶桑榆亲密的相处也越发驾轻就熟,叶桑榆几乎都以为他是不是记起来了。 比如,今日午后下了雨,叶凉臣难得的就待在自己的书房里看书,屋子里燃着淡淡的熏香,窗外雨打树叶,碎了一池涟漪,这画面再有诗意不过了。 偏偏他怀中此时坐着一个美人,就打破了这个文人该有的自矜和禁欲的气质,反而添了些不知名的旖旎。 叶桑榆本来自己坐在一侧看话本的,结果就被叶凉臣哄到跟前一把拉下来坐在他的膝盖上。 “一起。” 叶桑榆也没有排斥,毕竟他们以前真的经常这样。 叶凉臣圈着叶桑榆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然后自己拿着一本书,两个人就这么你不打扰我,我不打扰你的看了起来。 反正叶桑榆是发现了,自从她们坦白了心思之后,她告诉叶凉臣之前他们做过多亲密的事情之后,果然不需要她再进一步多做什么了,叶凉臣就很会自然而然的愿意稍稍越界一点,喜欢抱着她,喜欢揽着她的腰,然后没人的时候会吻她,有时候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有些意动,但是他都克制住了,叶桑榆想着要不早些成亲算了。 时间一转七月初,叶凉臣已经将他们的事告诉了风裴,他已经去信京都,一是替叶凉臣请封世子,二是和叶国公府议亲的事宜。 不过叶行舟暂时不在,只是信先送过去,若是叶行舟一回府也能及时知道消息。 这边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再过几日便是王爷的生辰,不是整寿无须大操大办,但是也不能过于冷清了,风裴便有意将这事全权交给叶桑榆来做。 叶桑榆也是没什么事,周管家带人过来的时候大有将府里中馈慢慢交给她的打算,叶桑榆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偌大一个王府交这么给她? “姑娘不必担心,您可以先试一试,之前王府也没有女主子,都是在下随意对付的,日后你若是同世子成亲,接手王府也是早晚的事情。” 叶桑榆是知道哥哥已经将他们的事告诉王爷了,所以有此一事也不意外,于是她便答应了下来,同周管家熟悉了一些府中人和事,想着怎么把这个寿辰办好。 反正一切有叶凉臣给她撑腰,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与此同时,京都那边风流云得知叶桑榆果然在江南,而且和叶凉臣在一起之后,整个人都阴沉了起来,在御书房里摔了不少东西。 这是他少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 这就是你离开皇宫离开我之后的好去处吗? 说到底还不是之前余情未了,说什么忘了,他都怀疑跟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叶桑榆对他到底是不是虚与委蛇。 风流云对于叶凉臣原本就忌惮他,甚至到了敌视的地步,在叶桑榆做出选择弃他而去之后,心中怒火再次爆发,他怎么能让那两人就那么在一起呢? 他得不到的东西,凭什么叶凉臣就可以得到呢? 此时,恰巧风裴的折子递进宫里来了,对于请封世子一事,风流云便直接私自扣押了下来,以至于风裴一直没等到回信。 第213章 猫儿闻了腥(修) 当时只是暂时压制了…… 风裴又再一次送了一道折子进宫, 后来又是杳无音讯。 “他风流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风裴在书房发了大火,气得拍着面前的书案,以至于站在一旁的周管家都吓了一跳。 “王爷, 您注意身子, 别气着自个儿。” “我能不气吗?我这折子都递过去两回了, 一次不批不说, 还一个回复没有,他到底想做什么?” 周管家也不是没听说过世子来江南之前, 在京都被陛下刁难的事, 可见是结了仇了,但是既然都放他来了江南, 偏压着这世子之位做什么。 按道理来说只要王爷自己选定了人选, 那封送进宫里的折子也只是起到告知作用, 这历朝历代还没有不批的先例。 虽然只是一个形式, 但也不能缺了这一道旨意,所以风裴是真的气得上火,连连骂了风流云几句竖子。 叶凉臣知道之后,心道这还真不意外, 那天晚上的探子估计是把这里的事情都告诉风流云了, 所以这才从中阻挠。 但是叶凉臣倒是丝毫不着急,他不答应, 日后换一个皇帝, 不就能答应了吗? 叶凉臣劝说风裴这事不急,索性王爷身子康健, 也不必急于立世子,只说以后这事他有办法。 明日就是风裴的大寿了,这么好的日子, 为了风流云气坏了身子,不值当,他还是好好期待他未来孙媳妇给他什么惊喜吧! 叶桑榆筹备多日的寿辰终于来了。 镇南王府披红挂彩,属地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来庆贺,府中上下奴仆焕然一新,比他从前的整寿都要讲究多了。 考虑到各个大臣来了之后,没什么事做,叶桑榆专门从三国里抽了段精彩的戏份,让人排练之后搭了戏台演唱,文臣武将也有不少觉得这本子新颖的。 当然最受欢迎的还是她做出来两套象棋,这个时候都只下围棋,这象棋还真的让他们格外眼前一亮,一早她就培训了几个人将规则说清楚,起初四个人觉得有趣试一试,玩了两盘之后,就争着想上手了,而且旁观还围了一群人观战的,好不热闹。 因为这事风裴还悄悄将她拉到一边去埋怨她,说这样的好东西给他们玩做什么,今日若不是他大寿,他就坐在那里自己体验一把了,如今只能和客人寒暄,烦人得很。 叶桑榆这是刚从后厨出来,瞧着王爷这老顽童般的语气,只能提前将她备好的贺礼拿了出来,这是一套玉石做的象棋,外面那些人玩的可是木制的,这一套摸上去不仅触手沁凉,还盈润美观,风裴看了一眼就立即爱不释手了。 大寿的筵席设的是晚宴,每一道菜都是叶桑榆绞尽脑汁的想出来,而且还是目前陵江还没有的佳肴,无不色香味俱全。 前厅觥筹交错热热闹闹,几乎所有人都在问风裴又是哪里淘到了神厨了这是,风裴瞧着就连自己平日的友人都赞不绝口,心中不禁自豪起来,自然不可能说是自己未来孙媳准备的,便想起刚刚叶桑榆交代他话,连忙回复道。 “是陵江客栈的新来的大厨,你们想吃,自去那里便是。” 叶桑榆也是不忘给她的客栈打打广告,不管自己在不在这里常住,都是她娘的产业,大部分菜色在满月楼映月楼早就推广了,陵江客栈也应该好好打理才是。 被风裴这么一宣传,在座的都是陵江府有钱有势的人物,叶桑榆觉得那明天光顾客栈生意的人不用说也会爆满了。 她是女眷还是不能去前头露脸,哥哥现在肯定是要留在前面的,她正准备让小厨房做几样清淡的口味做晚膳。 不料,此时青阳过来替叶凉臣传话,说是有位熟人来了,稍后就会过来见叶桑榆。 都这会儿了,会是谁来呢,她在这可没有熟人。 但是她没想到竟然是水霆霄。 叶桑榆刚走到院子外面,叶凉臣正引着人过来。 叶桑榆眼睛一亮,“表姐,你怎么来了?” 水霆霄一副男子装扮,身量较叶桑榆要高,看起来真的格外帅气,她走近亲切的捏了捏叶桑榆的脸蛋。 “准备回国的,饶道过来看看叶兄,倒是没想到你在这里。”她故意这么说。 “原来看我是顺带的!”叶桑榆立即蔫了下去。 “自然不是,我知道叶兄在这里,估摸着你在这里也八九不离十了,我真是特地来看你一眼,明早我就得赶回去。” “何事如此匆忙?”叶桑榆没再玩笑起来。 “女母皇病情加重了,听说叶国公去寻姑姑去了,原以为能够等到,便在京中逗留了不少时日,如今也只能先行回国了。” “阿榆,你先带殿下进去聊吧,前头还有一会儿,我待会儿再来找你,今日寻人给殿下备间客房在此歇息。”叶凉臣交代道。 “我知道的,哥哥你先去忙吧!” “嗯。” 叶桑榆将水霆霄带到自己的房间,让人重新去大厨房那边带着饭菜过来,把自己较为清淡的晚膳撤了下去。 “不需要重新准备,就吃这些挺好的。”水霆霄说道。 “那可不行,表姐远道而来,怎么能随便吃这些,也不是另做,今日王爷寿辰,都是现成的,端过来就是。” “那好,再来壶好酒,我是无酒不欢的,咱们半年多没见了,你也陪我喝两杯。” “好。” 叶桑榆吩咐了可儿之后,不多会儿,便将饭菜带了过来,姐妹两人说着体己话,无非是水霆霄问她和叶凉臣之间的事情。 刚进院子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们两人房间紧临着,还是住同一个院子,如此朝夕相对,可见是进展不错的。 “怎么,这是又好上了?” 叶桑榆抿唇笑了笑,倒是羞涩的点了点头,将自己失忆又记起来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们可真是一波三折,偏这种事情总能被你遇上,苦尽甘来就好,你和叶兄在一起我也放心了,只是有件事情我得跟你说,上回我在宫中赴宴之时不小心将你们在罗刹国路上的事情说了出来,风流云知道了,会不会对你——” 水霆霄欲言又止,也怪她当时没多想,谁知这丫头后来又和风流云搅合到一起去了呢? 叶桑榆沉默着放下筷子,想了想之后,他知道了也好,索性已经再无关系,这段离谱的纠葛也不是她想这样的,既然已经结束,就各自安好吧! 叶桑榆让自己别再去想这事了,转而去问泠国女皇陛下的病情。 谈及此处水霆霄也是心里早有准备,其实她今日来也是想跟叶桑榆交代一声,女皇这病情也不知道还能够拖多久,自从上次说知道了叶桑榆她娘的消息,母皇得知消息心情是高兴不少的,可惜没有见到叶桑榆,如果叶国公将姑姑找回来,还是想让她能够回泠国一趟,让母皇再看一眼姑姑,也许这也是临终前的心愿了。 “这般严重吗?我要不要随你去见见姨母?” “算了,你们都要成亲了,这一来一去,就算我想让你去,叶兄肯吗?你的心意我会代为转达的。” “你们日子定在什么时候?在这里成亲,还是回京?到时候我泠国的嫁妆总要送过来的。”水霆霄也考虑得格外长远。 “表姐,不用如此,时间还,还久着呢?” 谈及婚嫁,叶桑榆也有些羞赧起来。 “也罢,你哪里管这些,待会儿我问叶兄就是。”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浅酌了几杯,对于水霆霄来说,喝的这些酒真的是一点反应没有,跟喝水差不多。 倒是叶桑榆脸上渐渐染上了红晕,而且格外明显,显然是醉了,看起来还有些可爱。 两姐妹说了那么多,水霆霄握住叶桑榆的手,“今日便到这里吧,我瞧着你都有些醉了,今后你和叶兄好好的就行,也要记得我交代的话。” “嗯,如果爹爹将娘找回来,我让他一定将娘亲送去泠国一趟,表姐不必担心。” “好。” 叶桑榆将水霆霄送去了橙风院后面收拾出来的客房,又点了两丫鬟在那边伺候着,吩咐她们莫要怠慢了,之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只是从走廊绕到前头的时候,不知为何身子就有些软了,而且脸上也越来越烫,以至于她走路的时候都有些站不稳,一把扶住了廊下的柱子。 莫不是喝多了,她酒量应该没有这般小吧,叶桑榆靠着里面的墙壁,沿着廊下的灯往自己房间走去。 晚膳已经被收拾下去了,可儿也被她派到后面照看表姐去了,想让人准备一份醒酒汤也没看到人。 叶桑榆慢慢的摸索到自己房间的内间,然后跌坐在床上,再然后就只能躺着了,她是发烧了吗?为什么好热,怎么抬不起手了呢? 而且这种感觉为何似曾相识,除了没有力气之外,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身上蔓延,她全身都燥热了起来。 “可儿,水……” 前头宴席终于散了,晋言提着灯引着叶凉臣回了橙风院。 到了院中的时候,叶凉臣习惯的往这边看了一眼,只见房门半开着,阿榆在做什么? 晋言很有眼色的知道,晚间公子都得和叶小姐说会儿话,然后再回自己房中看书洗漱的。 “公子,属下先去备水。” “嗯。”说着叶凉臣带着些微的酒气去了叶桑榆的房间。 但是今日奇怪,外间灯火燃着,却没看到阿榆在这里,莫不是今日操办寿辰所以累着了。 叶凉臣以为叶桑榆已经睡下了,所以是打算去里间看看的,但是当他绕过屏风看到里面的情形去愣住了。 叶桑榆觉得自己好像在火炉里一般,在她失去意识的时候,她好像忽然知道自己刚刚那种熟悉的感觉是什么了,不就是她逃离皇宫当晚,在长宁宫所中迷香的情形一模一样吗? 当时她在还有意识的时候明明服用了解毒丹的,可是为什么忽然又——在她还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已经彻底没了理智。 叶凉臣看到叶桑榆衣衫凌乱的横躺在床上,脚上的鞋子早已被踢得不见了踪影,手还作乱的要剥自己的衣裳。 叶凉臣立即上前按住她的手,顺势就捏住了她的手腕,把了脉之后,阿榆这好像是中了极严重的催情香,而且配置秘方格外复杂,到底是何种类,他竟然还一时不得而知。 正当叶凉臣皱着眉头,想怎么解决的时候,另一只想剥自己衣衫不得法的小手,摸到了叶凉臣的身上,察觉到冰凉所在,并且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就跟猫儿闻到腥似的摸索过来。 叶凉臣一时不防被叶桑榆拉了过去…… 第214章 要,再成亲(修) “阿榆,这可是你说…… 叶凉臣俯身在上方, 一只手单撑在她腰侧的床榻上,若非他眼疾手快,要是忽然压下去, 她哪里受得住自己的重量。 他另一只手依旧被叶桑榆巴拉着往自己脸上贴, 手心触碰到阿榆的脸颊又烫又红, 她的呼吸非常灼热, 猫儿似的哼着,这番姿态, 叫叶凉臣不敢多看一眼。 他心如擂鼓般立即起身, 将旁边的薄被一把掀过来盖在她的的身上。 叶桑榆本来就热,就想抱块冰, 盖上棉被便更加不安分了。 “乖, 别闹。” 叶凉臣将她汗湿的头发往旁边捋去, 去隔间里取了冷水浸湿的帕子敷在叶桑榆的额头上。 现在至少头顶上舒服的, 这会儿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叶凉臣离开房间,关上房门,到了水霆霄的客房处。 “叶兄怎么这时候来了?”水霆霄刚洗漱完毕就听到敲门声,正准备睡了呢。 叶凉臣原本怀疑是她施的手段, 毕竟阿榆方才只和她相处, 倒不是觉得她心怀不轨,就怕想促进两人的关系而给阿榆下了什么东西, 可是看见水霆霄的模样, 竟然丝毫没有异常之处。 “叶兄这么晚过来,可有什么事不成?” “阿榆方才喝了酒?”叶凉臣问道。 “是啊, 不过喝了两杯,她应当是有些醉了,记得让她喝醒酒汤, 不然明日一早该头疼了。” 水霆霄神态自如,丝毫没有别样的神情,看来是他想多了。 叶凉臣离开之后,去查了他们晚上吃的饭菜和酒水,基本和前面客人用的一模一样,也不曾有什么人动了手脚。 但是忽然他想到了当初去杀叶桑柔时,最后出来一个婆子,正是叶桑柔身边的人,将做过的那些事情都交代了出来,其中便有提到香料一事,当时他是直接将那婆子一剑毙命了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何种香料,没有残香一时也无法决断,叶凉臣皱起了眉头。 他回到叶桑榆房中之时,带了银针过来,之所以不直接点了昏睡穴,是因为这药效一直会在她的体内,并不会就此消退,所以他如今也是没有办法。 他不过离开一刻钟的时间,再回来的时候,看见之前安抚好的人,如今又—— 叶凉臣眉头直跳,这会儿不仅被子被踢到地上了,叶桑榆身上又热又难耐,自己胡乱扯着,是腰带也散开了,襦裙也松了下来。 叶凉臣连忙过去一只手将她的双手压在头顶,另一只手摸到身下的床褥都汗湿了,而阿榆还在不安的扭动,甚至感觉到他之后,甚至将腿之间缠了过来。 “阿榆!”叶凉臣喉头不由滚动了一下。 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叶桑榆嘴里还念叨着他的名字。 “哥哥——” 叶凉臣坐在床榻一侧,眉间也起了薄汗,看着她不耐的来回翻滚,压平了她的肩膀。 “哥哥,热——” “阿榆,若是我们成亲了——”他也不会如此无措,阿榆年纪小,她似乎并不想过早的成亲,他不能不顾着她的身子,可是眼下他也暂无解药之法。 最终,叶凉臣暂时点了她的穴道,给她施了银针,又用帕子替她擦拭了脸,过了会儿叶桑榆幽幽的清醒了过来。 叶桑榆自觉地依旧浑身无力,浑身黏腻得厉害,口干舌燥,身上滚烫,似有虫子在身上爬一样难受。 “醒了?”叶凉臣正坐在床畔瞧着她。 “我——”叶桑榆一开口,嗓子都是沙哑的,她想到自己昏迷之前想到的事情,看来自己是真的又中了药了。 “阿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桑榆便将当时的情形,以及吃了解毒丹的事情一道说了,之前还好好的,今晚她只用了晚膳。 “傻瓜,那解毒丹是解百毒,不知道制作时用了什么方法,但那香料却没有毒性,只能起到暂时压制的作用,遇酒便会再次引发,这可是你那次之后第一次饮酒?” “嗯。” “那便是了,酒是药引,解毒丹的药性被冲,那香料又复发了。” “原来如此。”叶桑榆虚弱的说道。 难怪当初第五疾也中了药,都是直接找了个宫女,这倒是恰巧解了,反而她这药性还一直压着没有发现,而剩下的一枚解毒丹,那次之后落入河水中早不见了踪影。 “阿榆,我先叫人给你洗漱,明日我想法子给你把解药研制出来。” “嗯。”叶桑榆点了点头。 叶凉臣离开之后,可儿瞧着她这般模样吓了一跳,还以为她病了呢? “要不要奴婢去请个大夫过来给小姐瞧瞧?” “不必了。”哥哥已经看过了,而且她这药性也不宜被外面的大夫知道,终是不妥的。 可儿将叶桑榆扶了起来,备了热水全身洗浴了一番,但是刚到浴桶前面,叶桑榆又让可儿将这水换成冷水。 “小姐,冷水您受得住吗?” “只这一次,不要紧,换冷水吧!” 叶桑榆没说她身上还是很烫,她只是清醒了,可是那药力依旧在发挥作用,她确实得用冷水压压火才是。 泡了许久的冷水,被可儿催促着起身了,她现在这力气爬出浴桶都费劲,到床上的那段距离,还得是全程被扶着的,床单被褥都换好之后,叶桑榆躺在床上。 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叶桑榆便让可儿下去歇息了。 替叶桑榆床帘撒下之后,只留了外间半盏灯。 她闭上眼睛试着入睡,可是她发现自己根本睡不着,只是泡完冷水之后,没过多久她身上又变得烫了起来。 而且就是那种从心里蔓延出来的火气,就勾着你睡不着,你懂的,让她心痒难耐,辗转反侧。 她只穿着薄薄的亵衣,自己将领口都拉开了,瞪着眼睛看着头顶,强迫自己不要想一些事情,可是这真的太折磨人了,而且她感觉自己又要不清醒了。 不行。 叶桑榆慢慢摸索着坐了起来,胸口衣襟四散开,露出起伏的兜衣,她随手掩了掩,拿起一件披风将自己裹着,一步一跌的往外走去。 现在已经是子时初,所有人几乎都睡了,出了门就能看到只有叶凉臣的房间,灯是燃着的。 他回来之后匆匆洗漱便一直在翻着医药经书,看能不能将解药研制出来,而这时,门口却传来细微的响动。 这脚步声,是阿榆! 叶凉臣立即打开房门,叶桑榆正好抬起的手还未来得及落下,看到眼前之人,直接顺势扑了进来。 叶凉臣一把揽住她,准确的说是扶住她,叶桑榆是自己站都站不稳的程度。 “怎么现在过来了?”反手将门关上。 叶桑榆乖巧的倚在他的怀里,红着小脸忽然仰起头,用一双水雾朦胧的眼睛望着他,眼里似藏着勾子一般,夹杂着说不出的旖旎春色。 只这一眼,叶凉臣呼吸也被带着沉重起来。 “哥哥,你帮我吧!”叶桑榆呢喃的开了口。 “……”叶凉臣心头一震,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叶桑榆。 “阿榆,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他问出口的语气无形中已经带了沙哑。 “嗯,我知道,可是我好难受。” 叶桑榆说着又将脑袋贴在叶凉臣的胸膛上,在他心口的位置蹭了蹭,并且两只手已经不老实的在他身上摸索了起来。 叶凉臣洗漱之后,穿着的是一件中衣,可见没有多少厚度,被叶桑榆这一贴,两人完全紧挨在一起,那处柔软烫得他往后退了一步。 叶凉臣发现阿榆过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披风,里面竟然只着单衣,而且不知道何时,叶桑榆自己扯下了披风的系绳,掉落在地上,而她本人已经忘我的汲取舒适源泉去了。 叶凉臣被这一遭真的折磨得眼睛都红了起来,他小心拉开怀里的人,看着脸色娇妍有些不太清醒的阿榆,这药性竟如此强烈,短时间内又复发了。 叶桑榆挣扎间,本就松松垮垮的单衣也露出了藕粉色的一角,叶凉臣脸色绷紧,闭了闭眸,对叶桑榆认真问道。 “阿榆,我现在给你施针可好?” “不要,我要这个——”说着叶桑榆主动垫起脚尖吻了过去。 叶凉臣唇瓣被咬了一口,对于这般主动的叶桑榆,他立即回抱着她,将她圈进怀里,低下头去,整个人都有些失控的回应她。 过了好一会儿,他气息沉重的凝视着叶桑榆,幽幽说道,“阿榆,我们还没成亲。” 叶桑榆哪里还顾得上这个,仰着头就要去寻他,嘴里嘟囔着胡话,“要,再成亲。” 她半夜过来不就是想解药吗?现成的人就在面前,她可真不愿受那折磨了,反正她及笄了,也不是不可以,干嘛委屈自己呢? 叶凉臣听到这话之后,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其实这是最简单的法子,之前并不知道这药性发作这般频繁,还想连夜研制解药的,既然如此那边罢了。 “阿榆,这可是你说的。”叶凉臣用着低沉沙哑声音的说道。 随后他一把将叶桑榆横抱了起来,两人的衣襟交缠着,一步一步往内室走去。 灯火摇曳,月色旖旎。 叶桑榆终于抱住了能让她舒服的冰块,不多久冰山慢慢融化了,涓涓细流汇成冰河,她舒服的在冰面上漂浮着,茫茫天地间,昏昏沉沉不知归处。 第215章 尽早定下婚期 到底是亲密无间过,两人…… 残烛早已燃尽, 天色将明未明之际。 叶凉臣已经起身穿好了外裳,几乎一夜未睡,却不见丝毫疲惫, 此刻正坐在床畔, 眼里带着盈盈笑意望着睡得昏沉的女子。 他低头蹭了蹭叶桑榆的鼻尖, 却惹得某人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声, 无情的推搡着身前的人,脑袋还嫌弃的往一边偏了过去。 “没良心的家伙。” 叶凉臣看了看天色, 还是轻柔的将她从自己的被窝里捞了出来, 昨夜之后,他已经替她清理了, 还换好了衣裳, 如今只是拿一件厚的披风裹着, 叶桑榆一张红润的小脸窝在他的怀里, 却轻皱着眉头,从昨晚到现在,叶凉臣心里柔软成一团。 他推开门抱着人送回了隔壁,将叶桑榆安放在床上之后落下了帷幔。 没过多久, 晋言起了, 正打了水过来伺候叶凉臣,这个时候公子也该准备练剑了。 但是他看到的是叶凉臣穿着整齐, 正坐在书案前提笔写着什么, “公子,您……不会是一夜未睡吧?” 叶凉臣没有回答, 而是搁笔之后将信封压好,递给了他,“交给青阳, 让他立即送入京都。” 晋言瞧着主子郑重其事的样子,没敢耽搁,立即就找青阳去了。 天亮之后,水霆霄准备辞行,却只看到叶凉臣给她送行。 她往后看了看,“阿榆还没醒吗?这家伙,表姐走了也不起来送一送?” 叶凉臣负在背后的手微微动了动,低头的时候,嘴角扬起微不可查的弧度。 “昨夜醉了酒,便贪睡了些。” “哼,你倒了解她。”水霆霄打趣了一句,“也罢,索性昨夜该说的也说了,若非急着回程,定然多待些时日,相逢终有时,叶兄再会。” 水霆霄爽朗的抱拳,与叶凉臣道别,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好好待我家阿榆,她可是有整个泠国当靠山的,莫要辜负了她。” “自然,后会有期。” 车马潇潇,扬尘而去。 …… 叶凉臣上午又去了一趟风裴的书房,开口就是说想将婚期定下,叶国公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他已经派人过去,打算直接将人接到江南,到时候直接就在镇南王府操办婚事。 风裴听到他说的话,一手拿着盖子拂着茶水的手都激动得抖了抖,显着打湿了衣襟。 昨儿个还是他的寿辰,今日一来就说提了婚期准备成亲事宜,这真的是猝不及防啊! “前头不是还说不急吗?”风裴茶也不喝了,摸着胡子压着笑意故作威严的问他。 “……”原因自然是不能说的。 风裴见他沉默,走到他跟前拍了拍叶凉臣的肩膀,“之前是阿榆那孩子说不急吧,你也是到了该急的年纪喽!” “……”一般世家子弟,大多十六七便娶妻生子了,虽然叶凉臣早已满了十八岁,但是也并不晚吧! “你们说通了就好,那我就先请人看了黄道吉日,到时候叶国公什么时候过来,再定下日子,其他事宜也可以事先筹备起来了。” “一切烦请祖父做主。”叶凉臣抬手行了一礼。 “你的终生大事,自然该我这个长辈操持,放心吧!” 叶凉臣离开之后,风裴立即便高兴的叫了周管家过来,这就专门请人过来算日子去了。 太阳高悬,直至午膳的时候,叶桑榆才幽幽转醒。 她睁开眼睛之后,懵懵的看了看帐顶,忽然一些记忆如潮水般回笼。 嘶—— 她稍微挪了挪腿,疼得她闷哼了一声,旁边正在给叶桑榆整理衣裳的可儿,立马过来掀开了床帐。 “小姐,你可总算是醒了,奴婢去端醒酒汤,稍后伺候您洗漱,还有这会儿都中午了,奴婢叫人将膳食一道端上来。” 说着可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只留叶桑榆疑惑的躺在那里。 她昨天不是去了哥哥的房间吗?怎么——她刚刚只稍微动了动,那种感觉不是假的,而且自己身上的药性已经解了。 她试图想了想当时的场景,虽说后来脑子是模糊的,但也有朦朦胧胧的印象,毕竟是第一次,还是她主动的,清醒之后缩着脖子用锦被盖住自己小半张脸,独自消化着让她羞赧的画面。 看来应该是哥哥将她又送回来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明显不是昨夜之前穿的那件了,想到这里她此刻真的好害怕见到叶凉臣。 磨蹭了许久,叶桑榆正打算起身,还好可儿以为她睡到现在是因为昨天醉了酒,不然她还真不好解释。 还有身上明显的印子,她立即将亵衣裹严实了些。 叶桑榆不过才掀开被子,一只脚踩进鞋面上,叶凉臣就不声不响绕过屏风走进来了。 “哥哥?” 他直接蹲了下来,握起她的玉足将绣鞋替她穿上。 “不用——” 叶桑榆忽然见到他,脸上腾的红了起来,脚上挣扎了一下,却被他一把抓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两人经过昨夜之后,相处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她觉得他只是替自己穿过鞋子,但是就莫名觉得格外暧昧,到底是亲密无间过,一举一动都带着旖旎的氛围。 叶凉臣替她穿好鞋子之后,看到她低着头不知所措的模样,就摸了摸她的脸。 “阿榆,我已经派人将你爹爹娘亲接过来了,我们尽快成亲可好?”叶凉臣温柔的问她。 叶桑榆抬头看到他郑重的模样,想了想,最终抿着唇点了点头,明明是自己主动要的,现在别扭什么劲儿,早吃晚吃不都是吃吗? 想清楚之后,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现在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还不好吗? 叶桑榆偷偷做了一个深呼吸,尽量正常的与他相处,答应他的同时,还撒了娇。 “嗯,哥哥,我饿了。” 能不饿吗?昨晚折腾这么久,这会儿午时才起,肚子早就空了。 叶凉臣俊朗的脸上了然的笑了笑,“好,你穿好衣服,我陪你用膳。” 叶桑榆点头准备起身,可是刚站起来,忽然双腿不可自抑的颤了颤,身子往后又倒了下去。 还好叶凉臣迅速一把揽住了她的腰,猝不及防对上叶凉臣的眼睛,温柔的眼神中带着促狭的笑意。 叶桑榆想起这个,气呼呼的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你还笑!” “好,我不笑便是,那能自己更衣吗?需不要要——” “不需要,哥哥,你去外面等我,叫可儿进来伺候我就好。” “也罢。” 叶凉臣松开她,打算不再逗弄她了,另外让侍女进来伺候她。 叶桑榆得知水霆霄已经离开了,有些无奈,表姐还不知道怎么说她呢? “阿榆放心,殿下并未责怪你,只以为你醉了酒,反而让你好生休息呢。” “我知道了。” 叶桑榆又将水霆霄昨夜跟她说的,想让她娘去泠国见姨母的事情告诉了叶凉臣。 正好他已经得到了消息,叶行舟已经带人回程,他也派了付杬去接人了。 而另一头他也已经去信京都,让梁叔到时候去叶国公府下聘,让打算他到时候将阿榆的几个丫鬟还有嫁妆一道带来江南。 当梁叔得知消息之后,高兴的点了拂堤别院最贵重的东西大张旗鼓的去叶国公府下聘了,虽然叶行舟不在,但是他本人基本是同意的,为了节省时间,便让梁书带着他的亲笔书信代劳了。 叶国公府的大小姐和镇南王世子定亲的消息,便闹得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了。 镇南王世子是谁啊?不就是之前养在叶国公府的叶凉臣吗?他们之前可是兄妹,现如今竟然要成亲了,何时在一起的,叶小姐不是之前还入宫即将成了皇上妃嫔吗? 一时间,三人之间的故事猜测众多,但两个男主都是惹不起的人,有些话却不敢往外说。 然而此时风流云和南重的矛盾也逐渐爆发,因为风流云权力逐步收拢在自己手中,自然不可能还愿意忍受旁人对他指手画脚。 起因是因为叶桑榆一事,风流云私下派了人想将叶桑榆给抓回来,但是南重又派了一批人去刺杀叶桑榆,风流云斥责他自作主张,然后打压了他的势力,两人争吵之后,不欢而散,接着南重称病,三日后,他上奏请辞,说愿意远离京都,回到曾经的国土南陵国,颐养天年。 风流云准奏,至此,整个朝堂都为他所掌控之中。 叶桑榆的确最近一次外出之时,正好遇到刺客,叶凉臣一直暗中派了保护她的人手,这拨人正是南重派来的人,几十个刺客,直接对叶桑榆痛下杀手。 而此时又来了另一拨人,想趁乱将叶桑榆带走,但是叶凉臣及时赶到,将两帮人一起击退。 叶桑榆心有余悸,这还是自从上次离京之时,再次遇到刺客,到底是谁还想杀她? 叶凉臣阴沉了脸色,他自然知道是谁派来的,竟然把爪子伸到他面前来,当真觉得他会便安于此了吗? “阿榆,此事你不必担心,叶国公不日便会来江南,最近暂且不要出府了。“ “好。” 叶桑榆没有多问,今日她出来是因为想去陵江客栈一趟,不料却半路遇到刺客。 据哥哥所说爹爹已经带着娘亲快到了,所以叶桑榆收拾了一处安静的院子以便给他们居住。 叶行舟到达镇南王府的前一天晚上,叶桑榆有些激动得睡不着,毕竟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她这具身体的亲娘。 能够有那般商业头脑,积攒下那么多的产业,该是多厉害一个女子啊! 叶凉臣却在这时过来找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哥哥,你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叶凉臣之前得到消息,如今的国公夫人神智如同孩童一般,怕是任何事情都不记得了,他怕明日阿榆会失望,所以打算提前跟她说清楚。 “什么?连我也不记得了吗?” “嗯,叶国公之前去接她,应当是不愿意离开,所以耽搁了许久,熟悉之后才带回来,不过我觉得你们毕竟是母女,她会与你亲近的。” 叶桑榆皱眉点了点头,难怪她娘亲也一直没有消息,这夫妻两个,一个沉睡,一个失了忆,智力还像小孩子,难怪他们在原著中一直没有回来找原主,也根本没有提到他们的故事,这一家子人倒真的惨。 “没事的,她毕竟是我的娘亲。” 次日。 付杬亲自驾着一辆马车到了镇南王府大门。 风裴,叶凉臣还有叶桑榆三个人都在门口相迎。 第216章 娘亲很喜欢她 不嫁,行舟不要嫁阿榆。…… 叶行舟先下了马车, 然后转身准备扶人,结果一个女子自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慢一点,小心摔着。”叶行舟吓得立即扶过去, 一手护在女子的周围。 “没事, 我又不是小孩子。”可说话的语气, 怎么听怎么都是小孩子。 叶桑榆站在叶凉臣的身侧, 目光一下子凝到那个女子身上,心里莫名就有一种亲近感。 她穿着淡蓝色的衣裙, 头上梳着一个很简单的发髻, 并没有跟妇人一般盘起头发,后面散下的部分头发用一根蓝色的系绳系着, 头上只简单的插着一只简单的银簪, 还有一朵蓝色的小野花, 看起来很温柔, 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很年轻。 声音听起来却是清脆的,似黄鹂一般灵动,叶桑榆的声音好像就有点像她娘。 “对不起。”她小声的说道。 沈冉儿跳下马车后, 忽然想到什么, 她忘了叶行舟告诉自己都是有女儿的人了,所以她要有当娘的样子, 要表现得端庄一些, 所以怎么可以蹦蹦跳跳的呢。 她立即低头在叶行舟面前小声认了错,然后小心往周围看了看, 同样也扫到了站在门口的几人,那里站着一个穿藕粉色衣裙的姑娘,娇娇俏俏的站着, 她还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呢? 沈冉儿和叶桑榆两人目光对上,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头闪过,她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沈冉儿头一回出远门,只认识叶行舟一个人,所以有些害怕,紧张的抓住了他的袖子。 “没事,我们过去吧!” “爹爹!”叶桑榆主动上前,高兴的喊了一声,叶凉臣也跟着行了礼。 “嗯,见过镇南王。” “不必客气,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你等来了,这是令夫人吧?” “嗯。” 叶行舟将沈冉儿带到前面一些,让她站在叶桑榆面前,一一给她介绍。 “怎么,之前不是还说想见女儿吗?阿榆可就在你面前了?”叶行舟笑着打趣道。 他看着眼前的母女两人,自觉得没有比此刻更圆满的了。 “娘亲,我是阿榆。” 叶桑榆主动拉起沈冉儿的手,知道她如今的情况,一言一行都很谨慎,生怕她不喜欢自己。 沈冉儿哪有不喜欢,路上叶行舟就告诉她还有一个女儿,沈冉儿听了之后,高兴得不得了,半路上路过某个小镇成衣铺的时候,还说要买漂亮的衣裳给她。 但是她挑的都是一些五六岁孩子的衣裳,因为山谷里的孩子都是穿这么小的,叶行舟只能告诉她,女儿都长大了,自然是穿不下的。 她就问叶行舟,女儿喜欢什么,叶行舟说只要她送的,自然都会喜欢,不必讲究许多。 “我叫冉儿。”她之前失忆的时候不叫这个,可是后来几个月叶行舟一直这么叫她,她也这样介绍自己。 然后她摸索出自己的荷包,从里面拿出路上解馋的零嘴,一股脑递给了叶桑榆。 “给你。”意思是喜欢她,这是见面礼。 叶桑榆笑着接过,“谢谢娘亲。” 她觉得不愧是母女,这喜欢吃食这个特点还真是一脉相承。 “爹爹,不如先进去吧,已经备好了接风宴,你和我娘稍后好好休息一下。“ “好,王爷请。” 风裴和叶行舟有话要说,自然是关于叶凉臣的婚事,所以三个人就走在前面。 叶桑榆则拉着沈冉儿的手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沈冉儿看了叶行舟背影一眼,出来之后,她都是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的,如今,她也是愿意和叶桑榆在一起的,行舟说女儿和想她,要多陪陪阿榆。 “娘你在路上累不累?”叶桑榆想着话头和她聊天。 “不累,行舟说要见阿榆,一点都不累。”叶桑榆听着她娘叫他爹行舟,哎呦,听着就亲密,对他爹依赖还不小。 叶桑榆忍不住笑了笑,虽然她娘目前只有三四岁的意识,但是乖巧得很,有种她才是女儿的错觉,还挺奇妙的。 “娘亲,你能和我说说我爹是怎么去找你的吗……”母女两个一边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话,一边往前头走去。 她发现她娘说话真的很利落,而且很聪明,即便现在是孩子的心性,但是也学习的很快,融入环境也很快。 叶桑榆亲自准备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叶桑榆和沈冉儿坐在一起,另一侧是哥哥,娘亲的另一侧是爹爹,王爷坐在上首,他们一边喝酒一边说话,叶桑榆全程在照顾沈冉儿。 “冉儿好喜欢鸡腿!” “真的吗?那就多吃一些。”叶桑榆又给她夹了一个。 沈冉儿没忘记给叶桑榆夹了一只虾到她的碗里,因为她看见旁边那个男子就替阿榆夹了好几筷子,所以她聪明的记住了,阿榆喜欢吃哪一道菜。 叶桑榆也很惊奇,看来她娘是一点也不傻,反而聪明得很,若不然怎么能独自一人将生意做到遍布天下呢? 而且她想待会儿让哥哥替娘亲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恢复。 这边叶凉臣一边听着风裴歌叶行舟说话,偶尔附和两句,注意力一直放在叶桑榆身上,见她照顾着叶夫人,自己没有吃上几口,便主动给她夹了几次菜。 刚刚沈冉儿把虾放到叶桑榆碗里的时候,叶凉臣就主动去帮她剔除多余的东西,只剩肉的部分给叶桑榆,而她也习惯的吃了,仿佛两人经常如此一般。 “叶夫人好福气,这可都是桑榆丫头一早准备的,这个女儿可真是不得了,最近把我老头子嘴又养刁了。” 沈冉儿听了之后,眨巴着眼睛,叶夫人应该是她吧,这是在夸自己吗?所以她放下了筷子,乖巧的回答道。 “谢谢!阿榆很好。”夸她女儿厉害嘛,也就是夸她,沈冉儿是这么理解的。 风裴也知道叶行舟夫人的情况,并未嫌弃,反而附和的点了点头,当着叶行舟的面又念叨起来叶桑榆的好。 咳咳,当事人还在这里呢?后面话头自然说道了叶行舟多住些时日,还说桑榆丫头这么好,阿祁也是个有福气的,这就要提到婚期了。 这事叶桑榆不好留在这里,先带着沈冉儿去了橙风院自己的住处,一早准备了很多好玩的东西给沈冉儿,不但半日的功夫,两人已经完全熟悉了。 “阿榆的哥哥是我的儿子吗?”沈冉儿不耻下问。 “啊?”叶桑榆愣了愣,想了会儿之后才明白原来问的是叶凉臣是不是她的儿子。 “不是的,娘亲只有我一个孩子,叫哥哥不一定是兄妹,也可能是关系亲密的男女,他以后也算半个儿子吧。” 一个女婿半个儿嘛! “半个,可是明明是一个啊?”沈冉儿真的一脸惊讶。 叶桑榆笑了笑,这种有歧义的事情的确不好理解,但她该怎么解释呢? “的确是一个,叶夫人以后可以当我是儿子,我可以个阿榆一起照顾你。” 叶凉臣在外面听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哥哥,你怎么来了?” “王爷和国公谈得差不多了,我也过来看看你。” 才离开一会儿,哪也什么好看的。 “可以先安排叶夫人去住处休息一下,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聊。” “嗯。” 于是叶桑榆又送沈冉儿去了另一处暂时收拾出来给叶行舟他们住的院子,正好遇见叶行舟也回来了。 叶桑榆让下人备了热水,沈冉儿进去洗漱了,父女两人得空,叶行舟把叶桑榆叫到跟前。 “你和凉臣和好了?” “嗯,那些事情我都记起来了。” 叶行舟点了点头,在罗刹国回来的船上就知道他们两人是什么情况,后来又有风流云插入进来,女儿又进宫去了,他真的还颇为担心,他的确更属意女儿和叶凉臣在一起。 刚刚在桌上就显然看得到凉臣那孩子对女儿一如既往的照顾,能有这样一个疼爱她的夫君,他也的确很放心。 方才最后只有他和风裴的时候,王爷还威胁他说之前二话不说替他解决了叶凉臣身世一事,如今合该将女儿嫁入镇南王府,也算是回报他的时候了。 “阿榆可不是能够做人情往来的物件,若非她自己喜欢,即便我欠了王爷一个人情,那也断不可能用女儿来还,何况我怎么觉得是王爷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呢?这一口一个世子的,叫得是越发顺口了,得了这样一个继承人,也并非和我叶某毫不相干吧!” “哈哈哈哈!”风裴笑了笑,“国公莫恼,是本王说的不对,桑榆丫头我很喜欢,巴不得替我那孙儿十里红妆娶进门来,怎么会是物件呢,以后她就是王府的当家女主人了,我这江南的好山好水,可不正好过日子吗?以后你我成了儿女亲家,来往可就更加密切了。” 当初他的世子还在的时候,镇南王府还在京都,两家关系就不错,如今自然也乐意结亲,叶行舟也觉得这个江南之地,富庶之乡更适合她的女儿。 两个人说开之后,风裴立即就将挑好的日子拿给他看,他的意思是定在八月八,尽早完婚。 “这般急?” “八月八可是今年顶好的日子,再错过就得明年了,正好你们夫妻在此,阿祁去叶国公府聘礼也送了,成亲事宜,实不相瞒王府也准备差不多了,正好替两个孩子把婚事操办了,方才他不是还说你得带着叶夫人去泠国吗?这一来一回可又得耽搁了,阿祁他翻年可就十九了。” 风裴桩桩件件轻重缓急的说清楚尽早成婚的原由,叶行舟沉思片刻,说还要问问叶桑榆的意思。 这不就来问了。 “想好要嫁给他了?” 能不嫁吗?生米都煮成熟饭了。 “嗯。”叶桑榆略微羞涩的点了点头。 “那好,便按王爷的意思吧!”说着又感慨了一句,“我们父女相处得不多,眨眼间阿榆也要出嫁了。”语气之中不乏有些怅然。 “爹爹,我怎么听出来了解脱的意思呢,以后我嫁了,您就只用照顾我娘亲了,终于可以过两人世界了。”叶桑榆促狭的打趣道。 “胡说!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会嫌弃?”叶行舟郑重说道。 “女儿开玩笑的,知道爹娘都疼我。”叶桑榆摇了摇叶行舟的衣袖,难得在他面前撒娇。 “只是如此算来你这是远嫁,以后若我和你娘回了京都,便不常见面了,她倒是很喜欢你。” “我可是娘亲唯一的孩子,不喜欢我喜欢谁。” “是呀,喜欢阿榆。”沈冉儿洗漱完出来,听到他们说话便开了口。 “娘,我爹要把我嫁出去,你舍不舍得我?”叶桑榆故意倒打一耙。 沈冉儿愣了愣,好像明白是不要阿榆的意思,立即叶行舟的手急切说道,“不嫁,行舟不要嫁阿榆。” 叶行舟无奈跟沈冉儿解释,说嫁人不是不要女儿的意思,为了让她明白,又往细里讲去。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这会儿一家三口难得的温情。 第217章 婚期将近了 八月八,宜嫁娶。…… 这边其乐融融, 与此同时的京都。 风流云穿着明黄色的龙袍,站在御书房书案后,正在提笔练字。 然而此时, 不久前被派去江南的七九带伤回来复命。 “陛下, 臣请降罪, 属下不是叶凉臣的对手, 没能带回叶小姐。” 七九捂着胸口跪着地上,无形中的威压四散开来, 显然主子已经大怒。 当初叶小姐离宫之时, 他身为禁军统领,未能恪尽职守护住长宁宫的安危, 反而被奸人迷晕试图诬陷他与叶姑娘, 他醒来之时, 得知自己所处情形, 便立即想辩驳清楚,但是得知叶姑娘已经离开皇宫,他这才捡回一条命。 但是依旧被重责了五十板子,陛下念在他跟在身边多年, 伤好之后, 命他将功补过,去江南将叶姑娘带回来, 可是如今再次失败而归, 今日也不知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去。 当初叶小姐在宫里时,众人都以为她会是未来的皇后, 可谁也不知事情变成这样。 或许是七九觉得自己大概是难逃一死,他便斗胆劝了风流云一句,因为他看到叶姑娘和叶凉臣哪怕是在大街上, 两人都是举止亲昵,他不知道叶姑娘为什么转变这么快,但是很显然已经不会在回到主子身边了。 “陛下,即便真将叶姑娘带回来了,她如今也不会再回当初,还请您——” “放肆!” 风流云直接丢了手中的玉笔,在桌面上滚了两圈最后掉在地上摔成了两截。 旁边站着的刘公公吓得跪到地上,最近陛下脾气是越发不好了。 “何时轮到你对朕之事多加置喙,真以为朕离不得你不成,既然你自请降罪,那便两罪并罚,来人,将他拖下去——” 这时候后面跟着七九一起去江南的副将纷纷跪了下来求情。 “陛下,七统领跟在您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您饶他一命吧!” “陛下,您也知道叶凉臣当初便是暗影阁首领,几乎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江南一行本就希望渺茫,不如想法子让叶姑娘自己回来,到时候回了京都,直接扣下便是。” 其他人为了替七九求情,也为自己脱罪,纷纷献计。 但他们的话的确说到点子上去了,既然带不回来,那就只能想办法让她自己回来。 当晚,风流云直接派人去了叶国公府,准备将桑梓院的几人都关押起来,以此来逼迫叶桑榆回京。 因为叶桑榆的父亲叶行舟不在京都,她和那祖母及府中家眷又不亲近,只能将主意打在桑梓院她身边的那几个丫鬟身上。 但是去了之后发现,桑梓院一众丫鬟都已经不见了。 因为叶凉臣提前就写了书信交给梁叔,让他带着人一起去江南,所以在青吾的帮助下,三月四月还有冯嬷嬷今日一早便乔装打扮混出城了。 与梁叔会和之后,几辆马车正缓缓南下,马车之中,三月正抱着一只大匣子昏昏欲睡。 那里装着的都是小姐这么些年攒下的家当,府里的嫁妆暂且带不走,这些东西她自然是要带给小姐的,所以一直随身带着。 不料走到半路上,后面忽然来了追兵,没想到竟然是抓她们的。 她们只是个丫鬟,又没有得罪什么人,谁会与她们过不去。 暗影阁出动的人手来捉拿她们,但是青吾本就奉命带着人护送几人回江南,两方人马便打斗了起来。 只是到底不如暗影阁人数众多,三月四月被捉拿了回去,青吾只救下了冯嬷嬷一人。 不久后,梁叔即将抵达江南,叶凉臣将提前准备好的嫁妆交给梁叔,让他带着浩浩荡荡的马车当做是送嫁的队伍,到时候叶行舟夫妇也会过去,叶桑榆从驿馆出嫁。 倒是冯嬷嬷先去了镇南王府,叶桑榆这才知道哥哥竟然派人将她们带出来了。 “小姐,三月四月她们被抓回去了。”冯嬷嬷一头白发手里还抱着三月转交给她的箱子,见着叶桑榆着急说道。 “这事我已经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您既然来了,便好生歇着,对了我娘在这,不如你见见她……” 冯嬷嬷知道沈冉儿在这喜极而泣,拉着她嘘寒问暖,沈冉儿虽然很不适应,但是也没有躲着她,安顿好冯嬷嬷之后,叶桑榆和叶凉臣回了橙风院。 “阿榆,你别急,后面我已经派人再去救人了,她们抓回去,只暂时受些皮肉之苦,应当不会有危险。” “哥哥,我相信你,我不想因为我牵连到她们。” “我知道。”叶凉臣捏了捏叶桑榆的手,“但是你心里要有准备,她若是那几个丫鬟也被救走,风流云很可能迁怒叶国公府,甚至你在京都的那些生意。” 叶桑榆沉默的点了点头,叶凉臣瞧着立即安慰道,“阿榆,我答应你,等我们成亲之后,有些东西,我会帮你再拿回来。” 叶桑榆摇了摇头,她担心的不是那些生意,叶国公府,除了爹娘,与她又有多少干系呢,何况她觉得风流云叶不会做出那种草菅人命的事情。 她只是没想到风流云还想逼着她回去,何必呢,当初她还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既决意离宫,便也不会再回去。 何况她如今恢复了记忆,更不可能回到他身边,她早就听说如今后宫佳丽三千了,真的觉得自己是那般能妥协忍让的吗? 叶桑榆也觉得哥哥说得有道理,或许等她成婚之后,风流云就会死心了吧! 她打开嬷嬷带给她的箱子,里面都是这些年她的那些生意的地契契约,还有许多银票,别看小小一箱,身家还不少呢? “阿榆放心,成婚之日,必不会让你受了委屈,我已经送了几百台嫁妆到陵江驿馆放着,到时候定然是十里红妆,迎娶你入府。” 叶桑榆将自己的小箱子放在一边,被他的话哄得心情好了一些,笑着说道“哥哥,那我岂不是空手套白狼,什么都是你的,我直接人到场不就够了。” “嗯,能娶阿榆本就是我之幸事。”叶凉臣点了点头,“只是委屈了你。” 叶桑榆出嫁本就应该从叶国公府出嫁,可是叶凉臣直接将叶行舟接过来的,阿榆当初离京之时也是匆匆忙忙,如今陪嫁的丫鬟都没有带回来,他心里是有些愧疚的,到底是他想要早些成亲。 “不委屈啊!拎包入住,还坐拥美男,还有比这更满意的吗?” 叶凉臣笑着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满意便好。” 暗影阁虽然被风流云重组,但是当初毕竟是叶凉臣的地方,后来两个丫鬟确实被人救了出来。 风流云大怒,果然将叶桑榆在京都的所有酒楼店铺被风流云查封。 满月楼,映月楼,还有闲书茶肆等但凡明面上查得出来和叶桑榆有关的生意,俱无一幸免。 并且风流云将叶行亭曾经为风恒效力的事情借机挑了出来,说他结党营私,按了一个梁王余孽,企图复辟的名头,虽然没有直接抄了整个叶国公府,但是却将叶行亭直接打入大牢。 京中众人一时间都说叶国公府怕是要遭殃了,惹恼了圣上,今后哪有好果子吃。 叶国公府老太太吓得又是大病一场,想让叶行书想办法把叶六爷救出来,但叶行书早已被罢官,哪里来的办法,而且府中一众奴仆都闻风跑路了,府中上下更是战战兢兢。 叶桑榆说得没错,风流云终究没对整个叶国公府动手,毕竟叶行舟摆在那,只是拿了叶行亭出气罢了。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无论如何,距离两人大婚的日子还是越来越近。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风裴与叶行舟商议之后,终于将婚期定了下来,并且一早拟好了婚帖请柬的名单,一同分发了出去。 八月初八,宜嫁娶,实乃一年之中吉日中的吉日,所以这一日成婚之人颇多,但是众人口中热议的却是镇南王府的婚事。 这实在是太突然了,之前好像没有听说过世子有心悦之人啊,怎么忽然就要大婚了。 一时之间,陵江府里私底下爱慕叶凉臣的女子无不掩帕垂泪,赵王郡主风静仪万般失落,距离上次在街上相见才不过半月,这便传出婚讯,就这般着急嘛?她当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众人皆知镇南王府的世子要娶的是从京城远嫁而来的叶国公府的嫡女,世子来江南也不过半年,这么快成婚,据说是早就两情相悦了的,叶凉臣之前传出去的名声极好,大家就是想知道这未来镇南王府的新妇该是何等容貌,才能与之相配呢? 一时之间,陵江府里酒楼茶舍,无不在讨论镇南王府的这桩婚事。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成婚前三日,梁叔之前带来的嫁妆暂且停在陵江府的驿馆里,叶行舟夫妇还有叶桑榆一道过去,期间三日不得见面,驿馆周围守卫森严,叶桑榆老实待嫁中。 这驿馆较大,一楼和二楼停满了大大小小红色的箱子,哥哥说得没错,这几百抬的嫁妆,可想而知到时候要排多远了。 凤冠霞帔也一早送了过来,嫁衣不用叶桑榆自己绣,但还是为了讨一个好彩头,自己要动上几针,还要她的长辈动几针。 如今的沈冉儿自然不会,不过冯嬷嬷手把手教着她绣了两针,绣完之后,她看着大红色的嫁衣高兴得不得了。 冯嬷嬷有些无奈又有些头疼,夫人知道不知道自己这是嫁女儿啊,也罢,小姐能嫁给少爷,也的确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第218章 从驿馆出嫁 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新娘呢…… 成婚前一天晚上, 爹爹过来接娘亲,说是明日一早就有人过来给叶桑榆梳妆,沈冉儿在这睡不大好, 就说让她跟自己回房。 娘亲缠着她都好几日了, 哪里肯了, 叶桑榆只说不碍事, 让明早爹爹再过来接人。 明日拜别父母,叶行舟和沈冉儿也是要做好准备的, 叶桑榆也怕照顾不上她, 但是最后一晚还是和想和娘亲一起睡。 母女两个洗漱后躺在床上,沈冉儿在沈嬷嬷那里知道明日阿榆就得嫁给小橙子了, 以后就不能经常缠着她了, 所以看起来有点不开心。 这倒是少见, 娘亲从来都是开开心心的, 何尝这般安静过。 “娘亲,怎么了?”叶桑榆侧着身子问她。 “舍不得阿榆,以后阿榆就是小橙子的人了。”语气中难掩低落。 沈冉儿口中的小橙子自然指的是叶凉臣了。 某一日,橙风院里, 母女两日常玩闹着, 沈冉儿看到树上的果子好奇的问她。 “阿榆,这个是什么果子, 可以摘吗?” 沈冉儿看着树上沉甸甸的橙子, 毕竟娘亲如今是小孩子的心性,一看到吃的就挪不动腿了, 叶桑榆想知道娘亲以前也这么跟她一样像只小馋猫吗? “这叫橙子,可以摘,不过光吃这个应该会有点酸, 我给你做成果汁可好?” “好啊,小橙子,小橙子的院子种了小橙子。”沈冉儿嘀咕了一句。 “娘亲,你说什么?”叶桑榆没太听懂。 这时候叶凉臣刚好从外面回来,他刚走进院子,沈冉儿就兴奋的朝叶凉臣挥了挥手。 “小橙子,你回来啦?” 叶桑榆一愣,看着哥哥半天才明白,“小橙子的院子种了小橙子”是什么意思,娘亲真的是—— 叶桑榆忍不住笑了笑,叶凉臣走近之后,对沈冉儿点了点头,“正好您在,待会儿替您再把一次脉,看最近身子可好了些。” 哥哥替娘亲诊治过,说她原先这颅内有血块,后来定然是归云谷的大夫替她清理过,虽然有残迹,多调理应当是能够恢复记忆的,但同样需要契机,这次归云谷的人答应她离开,也是希望找到家人,希望沈冉儿能够恢复正常。 哥哥连日里替娘亲施了几次针,也是帮助她将血块清除干净。 “又要扎针,我不要。”沈冉儿皱着眉头,拉着叶桑榆的手,表示拒绝。 “娘亲乖,只是把脉,今天不用扎针,待会儿给你做好吃的。” 自那次之后,沈冉儿见了叶凉臣,就一直叫他这个小名,放眼陵江无人不知的镇南王世子,竟然有这样有稚气的称呼,未免有些令人咋舌,很多次更是当着下人的面这么喊,爹爹教了娘亲最好不要这样叫,但是哥哥却说无碍,得了哥哥允许,娘亲便一直这么称呼了。 虽然此刻沈冉儿嘴里说着不许将叶桑榆嫁给叶凉臣,但是心里早就对他当做自己人了,不然也不会一口一个小橙子的叫,而且对他说话很大胆,什么小橙子要照顾我家阿榆,不许欺负她,这样的话在哥哥耳边说了多少遍了,叶凉臣向来都是诚恳的点头答应。 “娘亲不是也喜欢小橙子吗?”叶桑榆接着她的话头,小橙子这三个字从自己嘴里出来,莫名的觉得可爱怎么回事? “是,是啊!虽然是冰镇的橙汁,但是也对我很好啊!” 叶桑榆捂着嘴笑了笑,知道娘亲是什么意思,不是觉得哥哥不爱笑太冷冰冰了吗?她又喜欢喝冰镇的橙汁,这还学会一语双关了。 “可是,以后冉儿就不能和阿榆睡了?”沈冉儿苦着一张脸很是不高兴。 “谁,谁说的啊?娘亲想和阿榆睡,就和阿榆睡,以后哥哥也会和我一起孝顺娘亲和爹爹的。” “是嬷嬷告诉我的。” “这——”还没等她开口,忽然房间门被敲响了。 这么晚了,谁会来敲门,叶桑榆没有动静,过了会儿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小姐,是奴婢。”是冯嬷嬷,叶桑榆连忙披了件衣裳起床去开门。 “嬷嬷,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冯嬷嬷拢着袖子,往四周看了看,又问,“夫人可睡了?” “睡下了。”叶桑榆怕嬷嬷又担心没提娘亲伤心的事,往日这时候她确实该歇下了。 冯嬷嬷放心的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递给她,连忙道,“小姐好生收好,今晚您看一下,本应该是夫人交给出阁姑娘的,只能由老奴代劳了。”说完冯嬷嬷笑着立即转身离去了。 “……”这半夜的,过来就为了给她一个册子。 叶桑榆关了门,正随意翻了翻,乍一看那画面,吓得手一抖掉落在地上,朝上的正是不堪入目的一页,叶桑榆的脸颊顿时红得似火烧云一般。 “阿榆,是谁呀?还不睡吗?”沈冉儿撩开帷幔往外看了看。 “这,这就来了。”叶桑榆立即将那册子一股脑塞进装衣裳的箱子里,不放心的又压到最下面。 “是嬷嬷,过来让娘亲早点睡的,不然明日就没有点心了。” 说到吃的,沈冉儿立即拉过被子闭上了眼睛,“这就睡。” 叶桑榆瞧着她安静的模样,自己也躺平在被窝里,不由得想起方才的事情,脸上热意还未消散,她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直观的春宫图,嬷嬷可真是一片苦心。 虽然已经有了一次,可是再回想好像当时她都是晕晕乎乎的,没什么印象了,想起明日成婚,竟有些难以入眠,既期待又雀跃,她逼迫自己将方才过眼的画面丢出脑海,一只羊两只羊的数着不知多久才入睡。 次日,天不亮之时,嬷嬷带着可儿就把她叫醒,伺候她起床洗漱之后,一队丫鬟婆子将一应嫁衣和钗环摆得整整齐齐,不稍片刻便有专门为她梳妆的妇人过来上妆开面。 天亮的时候,整个驿馆里面也已经被红绸装点起来,一应奴役仆人来来往往,她洗漱完毕的时候,爹爹也已经把娘抱回房里了,醒了之后,用了膳换了和叶行舟同样的暗红色新衣,一溜烟儿又到了叶桑榆的房里。 沈冉儿高高兴兴的走到叶桑榆身侧,这时候妆已经上得差不多了,最后一步带上凤冠霞帔,叶桑榆只觉得肩膀都被压得往下沉了几分。 “好重!” “哎呦,姑娘,这可是越重越好,说明姑爷对您看得重啊,啧啧啧,瞧瞧,老奴替那么多姑娘小姐梳妆,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新娘呢?” 此时的叶桑榆,青丝高挽,头带九凤冠,每个凤凰头上还垂下缕缕珍珠串成的穗子,一颗夜明珠做出的额坠正好落在她的眉间,芙蓉桃面,绛唇映雪,再加上那一身金丝锈成的大红嫁衣,端得是耀眼夺目至极。 叶桑榆也偷偷抬头打量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还没好好看一看,就发现沈冉儿安静的站在一旁,怔怔的瞧着她,“娘亲,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我都没发现。” 沈冉儿原本是来看叶桑榆的,可是当她看到女儿盛妆后的面容,眼里不知怎得竟然酸涩了下来,她好像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阿榆,阿榆都这么大了? “娘,你怎么哭了?”叶桑榆一把握住沈冉儿的手。 “没事,娘高兴呢?我们阿榆真好看。”沈冉儿红着眼睛说道。 叶桑榆没发现沈冉儿从来没有自称娘过,语气也有一些不一样了。 “这竟是小姐的母亲,我瞧着竟像亲姐妹一般,夫人你也是好福气,生了这样一个天仙般的女儿,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我是娘生的当然好看了,好啦,不哭鼻子了,待会儿娘亲的妆花了就不漂亮了。” 叶桑榆还是一副哄小孩子的口吻,不知内情倒是有些奇怪,叶桑榆正要伸出帕子要替沈冉儿擦眼泪,却被梳妆娘子一把按下,“哎呦,小姐莫要动了,您这头上带着这么重的东西,可不兴乱动,若是乱了可会耽误吉时的,咱们马上要拜别父母了,夫人且有得哭呢?” “时辰差不多了,夫人,咱们得去国公爷那了,快扶小姐过去辞别父母,待会儿花轿马上就要来了。” 冯嬷嬷扶着沈冉儿去了大堂,叶行舟正在那里等她。 沈冉儿今日是由冯嬷嬷特地上了淡妆梳了发的,如今哭起来确实是有些花了,叶行舟瞧她过来立即拉住了她的手,一边拿着帕子替她擦眼泪,一边温柔说道,“不哭了,阿榆即便嫁了,也还是我们的女儿,以后你再想和她睡我都答应就是了。” 叶行舟自从是沈冉儿变成这样之后,一介武将说起话来是越发的细声细语起来,尤其是私下对着沈冉儿的时候,那就是哄女儿一般。 沈冉儿愣着瞧着面前生了淡淡胡须的男人,当他的手握住她的手时,她无意中颤了颤,在他难得的温柔话语之中,主动的抓紧了他的手,甚至微微有些用力。 叶行舟虽然发现了,但是并未觉得有异,毕竟冉儿向来依赖他,这时叶桑榆已经被扶着从三楼阶梯一步步下来了。 叶行舟扶着沈冉儿一起坐在大堂的主位上等叶桑榆行辞别礼。 陵江驿馆内也有不少过来送嫁随礼的客人,只因临嫁之际,自然是越热闹越好,所以很多人围着想瞧一瞧这个从京都而来的叶国公府的小姐到底多好看,才能嫁给镇南王府的世子呢? 只是可惜,大红盖头将人遮得严严实实,有送亲的卫兵守着,想凑近一些再看,却是不能的。 在叶桑榆给叶行舟夫妇行礼之时,驿馆不起眼的角落里,阴郁的正站着一个人。 “主子,这里不好动手,叶凉臣的迎亲队伍已经在门外了。” 乔装打扮而来的人正是风流云。 第219章 有人抢亲了 我怎么来了?桑榆,我自然…… 桑榆, 你真的要嫁给他吗? 你可知道我与你的大婚之礼筹备了多久,可是你竟然就这样一走了之了,这样于我公平吗? 风流云眼神如利剑一般落在叶桑榆身上, 手中紧握成拳, 正要上前一步, 却被旁边护卫拦住了。 “主子, 不可!” 叶桑榆被搀扶着给叶行舟夫妇磕了头之后,好像是察觉到有一道不同的视线在看她, 但是又想到周围起哄观礼的这么多人, 可能是她想多了,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被外面的声音吸引去。 门口熙熙攘攘,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世子迎亲来了!” 叶桑榆站在厅堂中间, 手中捏着的帕子微微收紧, 她们两人已经三日未曾见面了。 叶凉臣墨发全束,头戴金色发冠,身着一袭红色衮金边的婚服,脚蹬墨色金丝长靴, 一个利落翻身下马, 英姿勃发,站在地上长身玉立, 贵气逼人。 陵江驿馆就在陵江府的城门外不远, 过来看一趟热闹也方便得很,这一回真的是实实在在的见到了镇南王府的世子, 之前都只是听说如何如何好,如今见了之后,心中无人不信服了, 不甘的不甘,后悔的后悔,羡慕的羡慕,但更多的人是为这桩婚事感慨就是了。 叶凉臣走进驿馆,在场的众人纷纷安静下来,他一进来之后,目光便锁在站在中间的叶桑榆身上。 叶凉臣看了她一眼之后,走到叶行舟夫妇面前,抬手垂身行了一个大礼。 “晚辈风祈,心悦于她,特来求娶,万望恩允。” 叶行舟看着叶凉臣点了点头,心中对他越发满意,“允。” 众人起哄欢呼,稍后便有司仪喊道,“时辰已到,新娘上轿。” 按道理叶桑榆出嫁,该有兄长或者胞弟送她上轿才对,但是到叶凉臣这却正好省了。 叶桑榆盖着盖头,瞧不见外面的情形,只看到地上忽然出现一双墨色金丝长靴,忽然整个人腾空被抱了起来。 “别怕,是我。” 叶桑榆正要挣扎就被他的话安抚了下来,叶桑榆手指揪住了叶凉臣衣袖的一角,轻轻嗯了一声。 外面鞭炮声响起,叶凉臣抱着叶叶桑榆稳稳的往外走去。 叶行舟和沈冉儿站在后面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即便是堂堂七尺男儿,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沈冉儿想要跟着过去,却被叶行舟一把拉住了。 “女儿家迟早是要嫁人的,咱们明天就能看到阿榆了。” 叶桑榆上了花轿,叶凉臣坐在马上,道路两旁锣鼓喧天热闹欢呼,一行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往镇南王府去。 今日是良辰吉日,所以成亲的人家格外的多,几乎所有人都来街道两旁瞧热闹来了。 “来了,来了,世子迎亲的队伍过来了!”很多人在街道两旁的阁楼上张望着。 迎亲队伍两侧,还有亲兵开道,叶凉臣一身红衣坐在马上,意气风发,面上带着微微的笑容,竟一点也不像传闻里的那么冷俊不禁,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让那些姑娘瞧着更加心动不已,可惜人家都心有所属了,注定只能遗憾一场了。 队伍从街头一路走到街尾,不少人嘴里数着,“这都一百多抬了,怎么还没结束,刚刚王将军府上嫁女,便有八十抬嫁妆,我瞧着就已经够多了,好家伙,这镇南王府的嫁妆,还没完呢?” “可见对这个京都嫁过来的世子妃很看重了,且有得数了,怕是两倍不止。” “这排场谁人不羡慕呢?” “说的也是。” “咱们陵江府,还从来没有这样大的阵仗。” 众人一边在楼上吃茶,一边看着楼下的街道的热闹,这时候风流云也提前出来了,此时站在一处临街的楼上,认真看着队伍里的动静,仿佛在等着什么一般。 当前边的队伍过了这条正街尽头的时候,转角过去的另一条街道较窄,这时候恰巧另一只迎亲队伍也过来了,双方要交叉的过去才行,原本是要等镇南王府的迎亲队伍先走的,但是那队伍实在太长了,便有人说会误了吉时,忽然这家迎亲队里打头的几个人就冲撞了上去,不管不顾的就要往对面走。 “做什么,不要命了是不是?也不看看是谁家迎亲?” “我们就要误了吉时了,这算好的时辰,晚了可不好。” 一边有人出来阻止他们,另一边好像执意不听一般,场面几乎有些混乱起来,甚至两方抬着新娘的轿子直接撞到了一起。 叶桑榆被这猛然一撞,脑袋磕到了轿子的墙壁上,手上拿着的苹果也滚到了地上,等她想抬手去捡的时候,忽然失去了知觉。 “后面怎么回事?”叶凉臣是骑马走在队伍前头。 花轿在中间,因为是街道转弯的位置,加之前面道路较窄,前面的队伍是一直在往前走的,然而后面的队伍却忽然停了下来。 “属下去看看。” “慢。” 叶凉臣自己调转马头,其他人在原地不动,等他过去时正好看见双方轿子停在中间。 他皱着眉头,旁边的亲兵立刻解释了缘由。 “世子,这户人家要赶着吉时,野蛮得很,险些冲撞了新娘。” 叶凉臣皱着眉头,那家带头惹事的人吓得立马跪了下来,今日乃是大喜的日子,不宜动怒,叶凉臣看到镇南王府花轿外面的地上有一个苹果,他下了马走过去,将地上的苹果捡了起来,擦干净之后打开了一半花轿的帘子。 看到阿榆安安静静的坐在里面,他眉头舒缓了下来,伸进去的苹果立马被一双手接了过去,叶凉臣放下轿帘。 “让他们先走。” “是。” “多谢世子爷。” 说着那家迎亲队伍立即抬了轿子往前走去,他们的队伍不长,待他们走完之后,镇南王府的亲兵也重整了队伍,叶凉臣也转身上了马,正准备往前头走去。 正准备踏上马的时候,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刚刚接过他手中苹果的一双手,似乎并没有阿榆的那般细腻光滑,不对,他立即回身走到轿子前面,拉开轿帘,一把扯下了盖头。 本以为已经安然无事的人忽然因为面目被揭穿,而吓得脸色苍白,往后缩在轿子里瑟瑟发抖。 叶凉臣脸色顿时染上愠怒,狠狠的将轿帘甩下。 他立即转身朝着方才队伍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主子!” 跟在他身边的晋武和青阳也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同样看了轿子里面的人之后,也吓了一跳。 “来人,一部分人跟我去把刚才的轿子追回来,其余人在这里守着。” 青阳晋武带了他们自己的暗卫跟着的方向追查过去,刚刚那家人根本不是真正的成亲,而是打着幌子试图鱼目混珠调换新娘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把新娘弄丢了。 这都什么事,怎么主子成个亲也这般一波三折呢! 这时候叶凉臣也收到了天阙楼的消息,原来最近两日风流云竟然来江南了,不用猜今日之事,定然是他所为。 然而当叶凉臣找到轿子的时候,人已经不在里面了。 叶凉臣立即抽调了天阙楼的所有人手,将这条街附近一块地砖一块瓦的搜查过去,这么短时间内,风流云不可能带着人走太远的,应该就在附近。 隔着两条街的一个简陋的院子里,叶桑榆浑浑噩噩的醒了过来,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陌生的环境,待她慌乱的坐起来的时候,看到风流云就站在她的面前。 “你,你怎——” “我怎么来了?桑榆,我自然是来接你回京。” “不……”叶桑榆摇了摇昏沉的脑袋,使得自己尽量清醒,她不可能跟他回去的,她忽然失踪,哥哥一定在找她。 叶桑榆站起来之后,踉跄的要往门口走去。 这一举动是真的惹怒了风流云,一把拉住她,将她拽到自己怀里。 “你去哪里,又想去找叶凉臣吗?你眼里还有没有朕?”风流云怒视着叶桑榆,他仿佛将心中埋藏的不甘一同吼了出来。 “陛下,我们早就结束了,当初我给你留了诀别信,你应该看到了。” “凭什么你说结束就结束,你就是朕的皇后,谁允许你嫁给叶凉臣的,他配吗?” 叶桑榆听到这话,抬头看了风流云一眼,将他用力的挣了挣,却依旧挣脱不开,她索性放弃,而后怒视着风流云,一字一句的说出了心里话。 “是你食言在先,是你当初答应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明明承诺了的,可是后来呢,你是怎么做的,一步步将叶桑柔接进宫,然后再一步步想让我妥协,要选秀纳妃,你把我当什么,早就跟你说过,我不愿意和别人共侍一夫,否则我宁愿舍弃这段感情,我说到做到,如今你又这般纠缠不休做什么?” 风流云愣住了,原来她真正离开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吗?可是,她离开之前,他明明已经准备大婚了,他也没有选秀。 “我没有,我心里只有你一人,我说过我不会碰别人,那些都是权宜之计,既然你心里不愿意,当初又为何答应我,你只要说不愿,我根本不会去做让你不高兴的事情。”风流云竭力解释。 “哼——”叶桑榆讽刺的冷笑了一声。 “你的心早已经做出了选择,我说不说又有什么意思,指不定我说不出来,你却在心里指责我不识大体,坏了你的权衡前朝后宫的计策不是吗?” “你就是这样看我的?”风流云一字一句问她。 “……”叶桑榆别过脸,不再看他。 事实如此,她也不必多说。 第220章 我终于娶到你了 我已经心有所属了,对…… “好, 就算我选秀不对,但是你为什么离开京都之后,直接来了江南找叶凉臣, 忽然和他在一起, 你敢说你和他之间没什么吗?你敢说你离开皇宫不过就是想早点到他身边去吗?” “……” “怎么不说话了, 承认了是不是, 水霆霄都说了你们在去罗刹国的路上就已经在一起了,可是当初你去罗刹国之前, 你是和我在一起的, 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风流云恼怒的捏住叶桑榆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 叶桑榆看着他这一副是自己给他带了绿帽子的愤怒模样, 好像她是个多水性杨花的女人似的, 可是中间的失忆也不是她的错, 她对每一段感情都是认真负责的, 只怪她们两个根本就不适合罢了。 “说啊,怎么不说了。”风流云逼迫道。 “我没有对不起你,我跟你说过的,我曾经失忆过, 我与他曾经的确在一起过, 后来忘了他,与你在一起我也是真心实意的, 中间几度波折, 后来与你诀别离开皇宫,从城墙上摔下去, 我便想起来了所有的记忆。”叶桑榆认真的解释道。 “呵,所以,你还不是一恢复记忆就去找他了, 你还说你心里没有他?我怎么知道失忆是不是从头到尾不过一个玩弄我的借口?哪里就有那么巧?” 叶桑榆听到这话就生气了,若说她心里是不是想着叶凉臣,那她不否认,她是觉得对不起哥哥,才来江南找他的,可是当初她会和风流云在一起,可是他开口说的,虽然她有故意亲近的嫌疑,若是真的不愿意,大可以撇开自己就是,现在又说自己玩弄他,真当自己喜欢周旋在几个男人之间呢,吃力不太好,她还不愿意呢? “我玩弄你,我玩弄了你什么,是我为了你,住进宫里,还未成婚就把我的名声搭进去吗?是骗到名还说骗到利了?在宫里的那段日子,你说你忙,我从来都没有埋怨过一句,可是我遭受了多少闲言蜚语和迫害,这就是我苦心孤诣玩弄你的结果吗?既然你觉得我是这种人,那你又来找我做什么,让我这种坏女人去玩弄别人不好吗?从头到尾我也从未怨你恨你,怪只怪我们并不合适,你有你的路要走,是笼络群臣也好,广纳后妃也好,也都与我无关了,我们两相放手,不好吗?” 叶桑榆平静的劝说着,希望他真的能够放下,他是原著的男主,如今也坐上了帝位,要什么没有?而且她也觉得自己也没有可以影响到风流云的地步,说到底她心里是很不想进宫做什么皇后的,当初是为了迁就他,但如果是要和别的女人勾心斗角,那就算了吧!她不想活得那么累。 风流云看着她的眼睛,刚刚的确是有一部分气话,但是不用说她心里对叶凉臣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一般,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叶凉臣,他也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 风流云没有正面回答是否愿意放手,而是问她,“如果你在宫里,没有失忆,我身边也不会有其他女人,你还会离开我去找他吗?” 说了这么久,好像这一句话才是重点一般,他不过就是想问自己和叶凉臣,谁在她心里最重要罢了。 叶桑榆沉默了,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了,如果没有失忆,她就不会真的和风流云在一起,更没有离开他一说。 “我明白了。”风流云眼眸暗了暗,失落的笑了笑,但又好像自己没听懂一样,转而对她好言相劝。 “你跟我回去,我立即遣散后宫,只有你一个人。” “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房门被人推开,叶凉臣一身红衣锦袍站在门口,风流云目光落到他身上,再看叶桑榆这一身是如此的刺目。 “哥哥!”叶桑榆不由得欣喜的喊了一句,但是立即风流云拽住她的手往身后拉去。 “这么快就过来了?不过可惜啊,桑榆可是我钦定的皇后人选,圣旨都拟好了,今日你这婚怕是成不了了?” 叶凉臣脸色极冷,周身似乎覆了一层冰霜一般,目光落在风流云拽着阿榆的手腕上。 一时之间,两人目光早已闪过刀光剑影。 “是吗?那就试试。”说完叶凉臣已经向对面出手。 与此同时外面听到响动,青阳也带着人和风流云的暗卫打了起来。 叶凉臣掌风狠戾,很显然是对风流云下狠手了,这逼得风流云不得不松开叶桑榆,全力和叶凉臣交手。 “你想要朕的命?”风流云眼里除了怒意,还染上了一些错愕。 叶凉臣并没有回风流云的话,接着继续朝着他的命门袭去,风流云武功不低,但是叶凉臣出招更加迅速,并且实战更多,每次总能及时的化解他的招式。 屋内一红一百两道身影来回交手,将整个屋子东西砸的七零八落。 叶桑榆被风流云放开之后,立即躲开,往门口那边跑,这时忽然头顶的屋檐上破开一个口子,上面倒挂着一个人套着绳子就要勾住叶桑榆。 “哥哥!”叶桑榆慌乱的叫了一声。 叶凉臣分心的往那边看了一眼,被风流云寻住时机重击了一拳,他连连后退。 叶凉臣忍住口中的血腥之气,立即赶过去,将被拖到半空中的叶桑榆抱住,将屋顶上的人,连人带绳一起扯了下来,然后用力一扔甩到墙上吐血而亡。 “待在角落里别动。”叶凉臣很快替她解了绳子,转身又去对付风流云。 他已经没有耐心再缠斗下去,动作比刚才更加暴戾,三招之后,身形如疾风一般,直接迎面就踹了风流云胸口一脚,他整人撞倒屋内的桌椅,没等风流云反应过来,又似要去折断他的手臂。 叶桑榆看着屋内不管不顾打斗的两人,心里不由得担忧起来,风流云很快落了下风,但是在哥哥准备断风流云手臂的时候,立即出声阻止。 “哥哥,不要。”叶桑榆到叶凉臣身后,“他毕竟是皇帝,不可如此。” 叶桑榆不想叶凉臣担了弑君的名头,而且风流云其实也没有什么错,她不想他们真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毕竟风流云是男主,她怕若是干扰了原著的故事主线,剧情大改就不好了。 叶凉臣听到叶桑榆的话之后,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放了手。 风流云瘫软的滑坐在地上,刚刚叶凉臣那一脚几乎用了九成的力道,很显然风流云已经受了重伤。 “哥哥,我们走吧,今日之事便算了。” 叶桑榆立即拉住叶凉臣的手,劝说他离开此地,今日还是她们大婚呢? “嗯。” 叶凉臣回握住叶桑榆的手拉着往外走,叶桑榆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回头对风流云说道,“陛下,还请回去吧,我……我已经心有所属了,对不起。” 说完,叶桑榆没有再看风流云,随着叶凉臣离开了,外面的人也已经被天阙楼的人制服。 叶凉臣准备先带叶桑榆去其他地方换一身干净的嫁衣,对着青阳吩咐道,“其他人处理干净。” 今日叶凉臣对着风流云大打出手,往大了说那就是弑君枉上,其他人不能留有活口,至于风流云,且等着吧! “是。” 后来两人都换了衣裳,叶桑榆重新寻了红盖头,被叶凉臣带了回去。 迎亲队伍继续前行,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抵达镇南王府。 风裴焦急着在门口等着,“听说半道上出事了?桑榆丫头可有事?” “无事。” “那就好,那赶紧拜堂吧,再耽搁不得了。” 于是,鞭炮鼓乐之声再次响起,叶凉臣朝着轿门射了一箭,亲自牵了叶桑榆入了镇南王府。 之后,两人在司仪口中拜了堂,叶桑榆这才被扶回了橙风院。 叶凉臣揭开了盖头,两人喝了交杯酒,其他围观的人也不敢闹世子的洞房,就纷纷离开了,叶凉臣也没有再去前面待客。 众人离开房间之后,叶桑榆放松的坐在床畔,这时候叶凉臣没忍住咳嗽了一声,嘴角出现了一丝血沫。 “哥哥,你受伤了。”叶桑榆言语慌乱起来。 “没事。”风流云当时趁其不备确实伤到他了,但是却一直忍到现在。 “怎么没事,都流血了?”叶桑榆皱着眉头拿着帕子擦着他的嘴角。 叶凉臣任着她的擦拭,旁边臂粗的红烛燃得极旺,照得满室亮堂,闪烁的光影,落在叶桑榆艳若桃李的脸上,更显得她眉眼动人,就连她此时蹙眉的模样,也叫叶凉臣看呆了。 一高一小,两人靠得极近,忽然,叶凉臣不由得就笑了起来。 “哥哥,你还笑?” 叶桑榆抬着帕子的手还没放下,却被叶凉臣一把将人抱进怀里。 “阿榆,我娶到你了,我终于娶到你了。” 叶桑榆在他怀里,听得到他声音的激荡,还有高兴时的心跳。 哪怕好好的成亲的日子出了这样的意外,好在一切都过去了,终于他们还是在一起。 叶桑榆也是全身放松的依偎在他怀里,轻轻的揽住他的腰,“嗯,哥哥,我也很高兴。” 第221章 就这么小看我? 他竟是风严的儿子。…… 两人依偎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一朵灯花燃尽炸裂开来,门口响起轻微的敲门声。 “何事?” “小姐,奴婢该伺候您洗漱了。” “进来吧!”叶桑榆离开叶凉臣, 可儿低着头进来, 已经看见叶桑榆坐在梳妆台前了, 她连忙走上去为她拆发卸妆。 期间, 叶凉臣便一直坐在床畔,等着叶桑榆洗漱完毕。 当她换了里衣一身水汽出来的时候, 叶凉臣正拿着一本书在看着, 叶桑榆立即上前将书本拿走放到一边。 “哥哥,你快去洗吧, 都受伤了, 就莫要看书费心劳神了。” “好。”叶凉臣笑着进了侧间。 可儿正拿着一罐香膏点在她的脸上, 脖颈上, 叶桑榆自觉的抹匀,嘴里还嘀咕的问道。 “哥哥在笑什么?” “约摸是笑姑娘催世子快些洗漱吧!” 叶桑榆听完愣住了,发觉自己竟是说了这样叫人误会的话,脸上登时红了起来。 “我才没有。” “好啦, 奴婢就不取笑小姐了, 这就出去。” 她独自坐在床畔,抿着唇想着虽然待会儿或许是有大事要办, 但是一想到他今天受伤了, 还是算了吧!也,也不急在一时。 这婚房是哥哥原先的房间扩建了的, 地方大了不少,先前单是哥哥一个人的东西,如今她的梳妆台, 衣柜,箱子几乎都占据了更多的空间。 她仔细的扫了扫房间,看着桌子满满的桂圆红枣,墙上四处都贴着喜字,她高兴地伸手摸了摸。 这时候,当听到哥哥脚步声靠近的时候,她立即脱了鞋子,掀开被子就往里钻。 叶凉臣过来的时候,就瞧见她闭着眼睛平躺在床上,他一一去将外间烛火熄灭,只留了床畔的一盏,跟着也躺了进去。 叶桑榆身侧有一处热源,渐渐靠近。 叶凉臣侧着身子看了叶桑榆半晌,目光实在太直白了,她眼睫忍不住眨了眨。 “哥哥,睡吧!”她假装嘀咕了一句,脑袋往旁边偏了偏。 “好。”叶凉臣笑着又朝着那边靠近了一点,一同睡下之后,将手自然搭在她的腰间,将人整个揽在怀里。 叶桑榆身子僵硬了一下,她有点紧张。 虽然之前两人是有一次,但是那时她可不记得了,而且两人这么近的贴在一起,她心跳不由得加速起来,这真的睡得着吗?还不是为了他身体着想,她强迫着自己慢慢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查觉到腰间的手缓缓的的挪动了一下,她立即睁开了眼睛。 “不装睡了?”叶凉臣调笑着看着她。 “我哪有?” “是吗?”叶凉臣忽然凑近,笑着低头在她脖颈处嗅了嗅,然后还准备再进一步,却被叶桑榆抵住了胸口。 “哥哥,你受伤了!”某人红着耳朵小声说了出来。 “这就是你今晚装睡的原因?” “……”她低着头,缩了缩脖子,因为他的呼吸太灼热了,让她有点害怕。 叶凉臣没等她回答,就翻身覆了上去,低哑着嗓音在她耳畔响起,“阿榆就是这么小看我的?” “我——唔——” 帘缦落下,烛火轻晃,一室旖旎。 总之,后面的话叶桑榆是没有机会说出口了,即便有机会说的时候,她也累得嘴都不想张了。 一直到后半夜,叶凉臣拿着干净的帕子替她擦拭好,这时,叶桑榆的肚子忽然响了起来。 “饿了?” “嗯。”叶桑榆窝在锦被里,虽然她是真的很想睡了,可是她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东西,这才又累又饿又困,难受得小脸都鼓了起来。 “等着。” 叶凉臣掀开被子,正准备披上衣服,睡在里侧的叶桑榆正好看到他的后背,原本只是不经意一瞥,却看到他右后肩处一块显眼的嫣红,她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胎记了,而且这图纹怎么有点熟悉。 叶凉臣将一碟点心和一小壶茶水放到床畔的矮凳上。 他将叶桑榆扶起来靠在软枕上,捻了一块糕点放到她口中,叶桑榆听话的咬了一口,越想方才的事情,她越是总觉得刚刚那个记好好像在哪里见过。 叶桑榆咽下两口糕点之后,就想仔细再看看。 “哥哥,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 叶桑榆直接让他背对着自己,将他宽松套着的里衣脱了下来,一块云纹模样的红色印记映入眼帘,而且此刻看起来竟然嫣红得似正开的红梅一般。 叶凉臣察觉到她拿手指在右后肩处点了点。 “怎么了?” “这——怎么多了个印记?” “什么印记,可是阿榆方才挠得印记?” “哥哥!”叶桑榆轻捶了一下。 叶桑榆眯着眼睛盯着那个图纹看了半晌,忽然,她想起原著中写到的男主风流云背后就有一道这样的印记,还,还是和女主圆房之后显现出来的,这其实在原著里作用不大,就是为了证明叶桑柔是风流云的第一个女人,通过那个来烘托暧昧氛围的,而那个琉云纹标记却是每一个皇子成年的标志。 叶桑榆瞪大了眼睛,这,这怎么可能,为什么哥哥身上也有? 叶凉臣见她没有说话,回过身看着叶桑榆,问道。 “阿榆,你看到什么了?” “哥哥,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叶桑榆沉默着,若说知道,他们第一次的时候,这印记就该长出来,可是哥哥向来近身不用旁人伺候,是以此刻除了她恐怕真的没人知晓。 “阿榆,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叶桑榆点了点头,取了纸笔过来,将她所看到的东西照样画了下来,画完之后她递给了叶凉臣,其余的话她什么都没有说。 叶凉臣看到纸上的图纹之后,他目光一凝,心中震惊不已,脸色却平淡无波,他在朝为官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 他走到阿榆的梳妆镜前,侧着身子往后看了看,果然,那里赫然一个清晰的印记,仿佛与肌肤生在了一起,做不得假。 一时之间,他心中诸多猜测,他的身世之谜再次如一张大网笼罩着他。 但是,仅凭借他身后的印记,任他怎么想也没想到他竟然是风严的儿子。 叶凉臣穿上里衣,将叶桑榆揽进怀里。 “阿榆,此事,你暂且不要告予旁人知晓。” “我知道的,无论你有什么样的身世,你始终都是我夫君,无论你想做什么,有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叶凉臣听到她所说的夫君二字之后,眉头骤然散开,眼前一切疑云都抛却脑后了。 他不该在这大好的日子,为不重要的事情浪费神思。 “好。” 次日一早,叶行舟夫妇就坐着马车回了镇南王府,这真的是连三朝回门都省了。 此时叶桑榆还躺在被窝里睡懒觉,叶凉臣起得比平时晚,洗漱之后吩咐一众人等不得叫醒叶桑榆,然后他就去书房打坐调息,又叫了青阳吩咐他去天阙楼查一查当年关于风严在宫中的彤史,还有叶国公叶三爷夫妇与风严又是有什么关系? 他的身世叶将军知不知道?为什么会怀疑他,因为他说给自己安排一个身份,结果正好安排到镇南王府,改了姓氏,真的会有这么巧吗?这么多年叶行云又去哪里了呢?这些事情,他必须查个一清二楚。 叶行舟带着沈冉儿回来之后,才进府门沈冉儿就想去找叶桑榆,还是被叶行舟给拉住了。 “不妥,咱们先用早膳,待会儿再去寻阿榆可好?” 沈冉儿高兴的点了点头,她没有将自己已经恢复的事情告诉叶行舟。 “怪啦,夫人竟然没有闹,平日里要好吃的才肯答应的?”冯嬷嬷打趣说道。 沈冉儿低着头,还没有想好怎么与三郎和阿榆相认,从前不知事的时候,她可以没心没肺,可是她记忆恢复之后,她生下了女儿便丢在家里不闻不问,说是寻找三郎,不仅没有找到,自己还变得痴傻忘记了家人,如今女儿出嫁了她才记起来,她根本就不配当阿榆的娘亲。 叶行舟一边给沈冉儿夹她喜欢的菜式,一边说道。 “冉儿,阿榆已经成亲,咱们三日后便启程去泠国吧?” “去那做什么?”沈冉儿还是想多陪陪自己女儿。 “冉儿从前不是一直想找到自己的家人吗?如今已经找到了,泠国的女皇便是你的嫡亲的姐姐,还记得上回来找你的姑娘吗?那个便是太女,你的外甥女,如今陛下病了,她也一直在找你,咱们去见见她,可好?” 沈冉儿愣了愣,想起上回有个不认识的人朝着她喊姑姑,泠国,她竟是泠国的人吗?她都以为再也找不到身生父母了,是老天在眷顾她吗?最近好消息真的太多了,她只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这般高兴过。 “我去泠国,阿榆去吗?” “她暂时不去,如今才新婚,凉臣又比较忙,他们不好分开,咱们先去,回来再找阿榆也是一样的。” 这边沈冉儿一直等着叶桑榆过来,让冯嬷嬷去橙风院那边问几次了,都说小姐还没起呢? 这都日上三竿了,实在不像话,好在没有婆母,不然小姐这性子怕是要吃亏的,一问便是世子不让喊,这宠得也太—— 冯嬷嬷真是又急又高兴,在廊下直跺脚,毕竟王爷还在这呢?茶还是要去敬的,可别失了礼数。 第222章 蜜里调油的日子 叶桑榆真觉得眼下情形…… 一直到快用午饭时, 叶桑榆才悠悠转醒。 叶凉臣不让其他人进房打扰,一干丫鬟人等都围在走廊上,直到里面唤人才拥进去。 冯嬷嬷进去的时候, 瞧见世子正坐在床沿上, 小姐正皱着一张脸怪世子不叫她。 “祖父说过, 不必早起过去。” “那也不能真的这么晚呀, 嬷嬷,快伺候我洗漱, 快些。” “是。”自家小姐还是懂事的。 叶桑榆着急的从被窝里出来, 将脚丫塞进绣鞋里,刚准备站起来, 却被叶凉臣按住了。 “慢些, 小心摔了。” 叶凉臣离她挨得近, 温热的话就在她的耳畔, 忽然她就想到上次的事情,耳朵立即红了起来。 不过叶凉臣倒是没有继续打趣她,只是叫人扶着她过去洗漱。 洗漱之后两人一起去了正厅,王爷那边也一早得到消息了, 叶行舟夫妇和风裴都在那。 叶桑榆穿着一身大红色襦裙, 自今日起便将头发全盘了上去,头上插了一只金色的步摇, 走动时微微晃动, 小心翼翼的被叶凉臣牵着一步步往正厅走来。 风裴只远远看着,便觉得这对孙子孙媳果然是天造地设一对, 简直就是一对璧人,又想着是自己亲自操持的婚事,心里是格外满意。 “桑榆不孝, 让祖父和爹娘久等了。” “不久,不久,本王也是刚过来,我也不是个老古董,日后你们夫妻两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便是。” 叶行舟刚想叮嘱自己女儿一番,如今既是嫁了人,一些规矩也是要多加注意,但看到风裴话头更快,便没再说什么。 叶行舟只是无奈的笑了笑,果然这门亲事,是再适合阿榆不过了,上无公婆,下无子侄,长辈喜欢她,就怕莫要无法无天才好。 可是,若是自己女儿若是一辈子能够无法无天,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呢? 叶桑榆先给风裴敬了茶,然后又向父母撒了娇,一屋子热热闹闹的用了午膳,期间叶行舟将启程去泠国的时间说了出来,此去路途遥远,叶桑榆就说要替娘亲收拾一下,叶凉臣也想邀约叶行舟对弈,所以四人一道去了橙风院。 叶凉臣的书房内。 叶行舟和叶凉臣两人相对而坐,下三局棋过后,叶凉臣便放下了棋子。 “凉臣约我过来可是有话要说?” “正是,心有疑难,愿岳父解惑。” “哦,你这般聪明还有难到你的地方,不妨说出来听听?” 叶行舟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端了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我的身世。”叶凉臣直接开门见山。 叶行舟原本一派闲散的神色忽的严肃起来,沉吟半晌才开口。 “你都知道了?” 叶行舟有想过瞒着他一辈子的,怎会忽然要问此事,但又想到他昨日才成的亲,有些事或许三言两语可以遮掩,但皇室那东西存在就是为了不使皇室血脉被混淆,所以他也迟早会知道。 “阿榆也知道了?” “嗯。” “可你如今已经归了镇南王一脉,若再要——” “我并未想反悔,也不是忘恩负义之徒,我只是想知道当年发生事情的来龙去脉。” 叶凉臣猜测叶行舟必定是知情之人,与其舍近求远去查还不如直接问他。 叶行舟沉默了半晌,觉得既然他问了,如今又成了亲,确实也应该知道当年的实情了。 “此事说来话长。” 叶行舟叹了口气将十几年前的恩怨都告诉了他。 他的生父是风严,养父是叶行云,生母是凌宁,以及如今的付杬便是叶行云的真相。 这也是叶凉臣派付杬去接叶行舟回江南的路上发觉的,他是真的没想到当年云游四海的三弟竟然一直隐姓埋名留在京都,就是为了伺机报仇,而先帝之死竟然真的与他相关,这可是弑君大罪。 “二哥放心,叶行云早死了,我绝对不会连累了叶府,如今只有付杬。” “你虽是皇室血脉,但是先皇并不知道你的存在,你父母的姻缘也是为先皇所累,他们也是待你如亲子一般的,三弟一直恨着先皇,这些年他一直蛰伏着就是为了报仇雪恨,如今往事已矣,上一辈子的恩怨就此作罢吧,你们还是过好当下要紧。” 叶行舟的意思是希望他以后做好镇南王府的世子就行了,不要卷入到皇室纷争当中去。 叶凉臣沉默不语,原来他竟然是母亲被风严所强而生下的,生父不知道他的存在,母亲定然也恨他,父亲当年也是因为厌恶他才对他不管不顾的吧! 他的出生注定是不受人待见的,难怪自幼被人丢进庙里,谁会喜欢一个多余的人呢?何况他还害母亲难产而死,都是他活该罢了。 叶行舟似乎是看出来了叶凉臣身上自我厌弃的悲伤氛围,忍不住开解道。 “纵然你没有如同宫中的皇子一般锦衣玉食,至少三弟和弟妹也是疼爱你的,他们也并未厌弃你,你母亲是个温柔之人,一直为你着想,可惜福薄了些,三弟用情至深,爱屋及乌对你也是有些情分的,他如今还愿意到你身边,大抵也是想暗中帮助你。” …… 叶桑榆房中。 她啰啰嗦嗦的吩咐可儿和嬷嬷将一些好吃的好玩的干果都装起来,到时候要给娘亲去路上吃的。 只是叶桑榆觉得很奇怪,怎么娘亲今日这般安静了。 她捏了捏沈冉儿的脸蛋,笑着说道,“娘亲今日话怎这般少了?可是舍不得我?” 沈冉儿也不是之前孩子的心态,这样被女儿作弄,很是不自在,但也不知如何开口告知真相。 她点了点头,“阿榆会想我吗?” “这是自然,等去了泠国之后,娘亲也有自己的手足同胞了,这样多好,以后咱们在一起的日子还多着呢?” “阿榆,昨日你爹说你自幼便独自一人,他没有陪着你长大,心有遗憾,我也没有陪着你,你会怨我吗?” 沈冉儿用试探的语气问她,叶桑榆不知为何娘亲这样问,但看她生怕自己生气不要她的模样,她握住了她的手。 “或许小时候确实怨过,别人都有爹娘,偏我没有,一定偷偷躲起来哭过鼻子,但是慢慢长大,明白爹娘都有自己的苦衷,爹娘也一定想知道阿榆小时候有多可爱,有多调皮,有多心疼,不是你们不想,而是不能,现在也不晚啊,如今能和爹娘团聚,已经是足够让我高兴了。” 沈冉儿听了之后,忍不住红了眼眶,都是她的错,她离开之前,阿榆还只是小小一团缩在襁褓之中,若是知道自己十多年不能回府,哪怕是不去找叶行舟,她也会留在女儿身边的,她希望女儿恨她怨她,偏偏这样的懂事。 其实,叶桑榆是代替原主说的,这些话也都是原主的想法吧! “若是爹娘当真遗憾,倒是可以再替我生个弟弟妹妹,连我那一份一同悉心养着,那就好了。” 叶桑榆忽然说了这句话,可是说出口之后才知道娘亲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不行,连忙捂住嘴巴。 但是沈冉儿倒是听到了,又哭有笑的揪着叶桑榆的脸蛋,假装听不懂的没有说话。 沈冉儿知道女儿不曾怪她,刚想怎么告诉女儿真相,结果,叶行舟正好过来接沈冉儿,一而衰,再而竭,算了,她决定还是等从泠国回来之后,就说自己是因为回到故国刺激所以恢复的吧! 叶行舟夫妇离开之后,叶凉臣也回到了房中。 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哥哥!” 叶桑榆见他回来之后就坐在那里沉默的不说话,就走到他面前。 “嗯。” 叶凉臣将叶桑榆抱到腿上拥在怀里,仿佛是寻求慰藉一般,紧贴着她,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多余之人。 “阿榆,你会厌恶我吗?” “什么?怎么会呢?”叶桑榆瞪大了眼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叶凉臣将从叶行舟那里知道的话告诉了叶桑榆。 “他们或许根本不想生下我,恨我不该来到这个世上,我是一个多余之人。” 叶凉臣悲戚的低头依偎在她的脖颈上,吐露着心声。 这是叶桑榆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脆弱,他向来都是强势说一不二的,何尝有这样的时候? “不会的,父母是父母,你是你,上一辈子的恩怨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叶桑榆听了这话,连忙的反驳道。 “若是没有你,那我岂不是独自一人了,若是没有你,我现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或许早死了,或许随便寻了个人就嫁了,所以,哥哥,你并不是多余的,说不定来到这世上就是为了和我凑在一起呢?” 叶桑榆耐心的哄着他,手在他的背后轻轻的抚着。 叶凉臣抬头看了看叶桑榆,没错,若是他不来到这世上就遇不上阿榆,而阿榆是他上天对他的恩赐。 他有什么理由去自怨自艾,他该高兴才是。 叶凉臣当真就忽然心胸开阔起来。 叶桑榆原本以为还要再劝一会儿,没想到一个身影忽然便笼罩下来,她的唇被覆住,后脑勺被双手捧着,叶桑榆想着昨日晚上才—— 但又拿他没办法,只能随他去了。 三日后,叶行舟和沈冉儿从江南出发往泠国而去。 母女两个依依惜别,只盼早日重逢。 他们离去之后的第二日,三月四月也被带回了镇南王府,如今两个丫鬟还有冯嬷嬷都在这,就好像还在桑梓院的日子一般,她与叶凉臣是日日私下蜜里调油,王府上下也几乎是她说了算,把她纵得能上天了,叶桑榆真觉得眼下情形就是她这一辈子都想过的日子了。 然而,幸福却还是短暂了些。 风流云被叶凉臣打伤之后,连夜便启程回京,在半道上伤势有所耽搁,又忽然从宫中传来急报,北方忽然起了战事,是姜国联合北方狼蚀部落攻打越国,之前姜国一直不声不响没有动静,竟是绕道从狼蚀部落的赤阳山,直抵越国最薄弱的防线。 风流云立即赶回京都,回宫之后立即派了人带着大军去北方前线御敌,积压的奏章和紧急的战况,让风流云的内伤一直未愈,竟有了些加重的趋势。 御书房。 “陛下,据说姜国军队里有个极其厉害的军师,是个用兵奇才,行事作风心狠手辣,我方多次不敌,恐怕需要派兵支援才是。” “不错,此人手段颇为诡谲,若是仅凭赵将军,恐怕迟早会全军覆没。” “他们刚夺了三座城池,若是再过了落鹰岭,便是丘岷关,这若是失守,那直抵京都便也不是什么难事了,陛下,还请尽早决断。” 北方战事焦灼,众人跪在地上也只能呼喊几句叫风流云想办法,他咳了一声,心口疼得厉害,挥了挥手,让众人先出去。 这时,茹妃提了药膳来了御书房。 “你来做什么?” “臣妾自然是为陛下献计的……” 十日之后,镇南王府收到了两份圣旨,一份是答应让叶凉臣继镇南王府世子位,一份则是让叶凉臣即刻带兵北上御敌。 第223章 哥哥,我等你回来! 此行必定让一切尘…… 三天前。 叶凉臣放在京都的暗卫就已经提前将消息传过来了。 “我不许。” 叶桑榆赌气掀开被窝, 皱着一张小脸,只穿着里衣一股脑儿独自坐在窗下的榻旁,一副不想听他说话的样子。 原本两人都已经就寝了, 叶桑榆枕在他的臂膀上, 就差要睡得迷迷糊糊之时, 叶凉臣将他收到的消息告诉了叶桑榆。 叶凉臣已是在心里酝酿了许久, 他前些日子已经准备将郑阳所招的兵马迁往京都附近了。 风严也已经隐隐要醒来的征兆,他既然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就有更大的成算将风流云拉下皇位。 恰巧这个时候北方起了战事, 大乱之时则最容易觅得时机,战乱需要招兵买马, 百姓会大规模迁移避难, 所以可以很好的为他作掩饰, 如果他能进入军中, 那就更加光明正大的将他的那些人编入麾下。 他是想要去这么做的,因为有很多人在等他,他想尽快完成这件事,待此事一了, 便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碍他和阿榆在一起。 他们刚成亲不久, 他之前说过,无论去哪里都会带她一起。 但是战场绝非儿戏, 他不能让阿榆去冒险。 看着阿榆小孩子脾气一般, 他心里也难受,但是他暂时不想将要做的事情告诉她, 因为他怕阿榆阻止自己这么做,也怕她为自己担心,只要最终把结果告诉她就好。 叶凉臣已经习惯了事事都要自己一手料理好, 而阿榆什么都不用管,这是自己答应她的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是若是叶桑榆知道之后,心里又是否愿意这样呢? 叶凉臣叹了口气,也起身走到她旁边坐着,旁边渐渐起了啜泣的声音。 他伸手将微微颤抖的女子揽在怀里,缕缕月光透光窗外的树影,将两人身影融和在一起。 “不哭了。” “那你答应我不要去!”叶桑榆扭头面向他,让他向自己保证。 “……” “你说呀!” “圣意不可违。”叶凉臣故意如此说道。 “那好,你去吧。”叶桑榆转身就要往门口的地方走。 叶凉臣立即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回一拉禁锢在自己怀里。 “这么晚了,这是去哪里?” “我回我的房间。”叶桑榆冷冷说道。 他们成亲之后,住的是叶凉臣之前的房间,而叶桑榆原先住着的那间屋子也还一直留着,平时还有人收拾着,她便要去那里住。 “胡说,这就是你的房间。” “你既要离开,我便独自一人住也罢,总得自己先习惯一番。” “阿榆,别胡闹好不好?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又何尝不是?” “谁舍不得你了?谁舍不得你了?是你狠心?还是我狠心?我们才成亲多久,江南离京都数千里不说,再要北上御敌,那得有多远,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已经远离朝堂了,为什么还要你去,是朝中无人了吗?” 叶桑榆急急说道,原来多好多平静的日子,偏要过来打搅她。 “呵——” 叶凉臣听着叶桑榆的话,忽然笑了出来,原来是担心他。 “你还——”叶桑榆话还没说完,叶凉臣已经吻了下来,制止了她后面责怪的无数话头。 月光下,他将叶桑榆揽在怀里,女子只到他的肩膀,小小的身影被他遮得严严实实,一手握住她的腰,一手抚着她的后背,唇齿相依,过了好一会儿,叶桑榆逐渐没了力气,虚虚倚在他的身上,叶凉臣才弯腰将人抱起来走到床边,叶桑榆似孩子一般坐在他的膝盖上。 因为刚刚的晕晕乎乎,现在也没有力气跟他说话了。 只有叶凉臣一边低头瞧着她,一边慢慢说道。 “他是君,我是臣,我虽不喜他,但是也不可直接抗旨,况且姜国联合狼蚀部落起兵攻打越国,这是国事,我却不能当真独守一隅,况且风流云一直压着王爷递进京关于我继承世子之位的诏书,那我这身份便一日未坐实,阿榆这个世子妃也叫得不响亮是不是?” “我可不在乎什么世子妃?难道哥哥在意世子之位吗?”叶桑榆现在倒是愿意好好说话了,哥哥也愿意叫了。 叶凉臣知道这是哄好了,笑着说道,“我自然也是不在乎,但是以后还要奉养王爷,这王府也是要接手下去的,都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叶桑榆没有说话,他们确实都得听男主的话,这也是当初阻止哥哥不要再对风流云动手的原因,指不定这次派哥哥去前线,还有因为她的原因呢? “阿榆,若是日后我们有机会不受任何人钳制,你想不想要呢?” 叶桑榆回神之时,耳边就听到叶凉臣的这句话。 “嗯?”什么意思? “也罢,暂且不说这个了。只要这次能够击退叛军,他就不能再为难我们,否则天下人也绝不允许,我也是最后再替他办这件事,此后便过咱们的逍遥日子。” 叶凉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叶桑榆也安静的听着,也觉得方才自己是有些无理取闹了。 叶桑榆忽然双手抱着叶凉臣的脖子,闷闷不乐道。 “可是,我舍不得你。” 瞧,现在倒是真的说实话了。 “哥哥,你带我去好不好?” “军中都是男子,还未御敌,便随行带着女子,恐惹非议。” “我女扮男装,在你身边做个小兵伺候你不行吗?” 叶凉臣无奈的看着叶桑榆,揽着她腰间的手紧了紧。 “我怕你会让我分心,乖,你就待在王府等我回来。” “可是没有你,这里也很危险啊?上次还遇见刺客呢?” 叶凉臣想到这里确实严肃了起来,但是左右权衡,跟他去战场上更加凶险。 “我让青阳,青玄,晋武都留下了护着你,另外还有许多暗中人手会时刻护着你的安危。” 叶桑榆眼神暗了暗,很显然他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那你去多久?” “……”他有听说姜国军中有个极厉害的人,他说不准是否容易对付,但他会尽量早些回来。 “短则三五个月,长则——唔——” 叶桑榆生气狠狠咬了他嘴唇一口,努力用自己的小尖牙磨了磨,然后用力将叶凉臣往身后一压,某人倒是十分配合她,自然的往后一倒,随后,叶桑榆一手摸索着将锦被一扬,将两人都盖在了里面。 …… 这天晚上,叶桑榆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原著中靠近最后的情节,风流云和叶凉臣两虎相争之时,叶凉臣本来可以获胜,却因为叶桑柔到了他身边分散了注意力,后来中了计,被万箭穿心而死。 “哥哥,不要!” 叶桑榆这一声,她喊的声嘶力竭。 “小姐,你怎么了?”三月正打了洗漱的水进来,便听见她的声音。 “昨晚可是做噩梦了?” 叶桑榆慌乱的往四周看了看,“我哥哥呢?” “世子在书房,奴婢这就去叫。” “不必。” 叶桑榆想到昨天的噩梦,害怕他此行会遇见什么危险,可是叶桑柔已经死了,原著里的情形应该不会出现,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然哥哥这条线偏离的剧情比较大,但是万一又绕回某个节点,她绝不能让哥哥出什么意外。 叶桑榆凭借着昨晚的记忆,将梦中他受困中计的地点画了出来,立即去找了叶凉臣。 “夷县,垢河?” “此地凶险,哥哥可千万去不得,也不止这里,但凡所行之处,千万要小心就是。”叶桑榆认真叮嘱着叶凉臣。 “阿榆,不要担心,这夷县的垢河距离行军路线颇远,我应当不会去那里。” 叶桑榆听了之后松了一口气,“我也听说了姜国的军师是个心狠手辣不好对付的,青阳他们哥哥带在身边吧,我不需要。” 叶凉臣瞧着她这关心自己的模样,心情不由得极好。 “好了,你身边自然要有人跟着,他们在我才放心,才能没有后顾之忧,青吾在京都,我身边自然也有人随行,乖,就不必担心了,去帮我收拾一下行装,明日圣旨就该到了,届时便要即刻启程的。” “好,我这就去。” 说完叶桑榆又急急的回放翻箱倒柜的将厚的冬衣大氅护膝这些都一一收捡起来。 叶凉臣之后去了一趟风裴处,说了一下实情,想让叶桑榆好好待在王府,望祖父照看她的事情,自是无有不应的。 次日,果然,京都内监跑死了两匹快马,气喘吁吁到了镇南王府,一下马便宣了旨意,之后便催促叶凉臣速速进京。 叶桑榆依依不舍的命人将包裹递给青阳。 昨晚,叶桑榆非要他将青阳和青玄带着,这两个都是他身边待惯了的,不跟着叶桑榆不放心,缠了他许久他才答应,叶凉臣只能暗中再派些天阙楼的人到她身边。 镇南王府门口。 叶凉臣一身盔甲就要上马了,叶桑榆却还搂着他的脖子不放。 “去去去,都散了吧,都散了吧!”老王爷体贴的驱散着人群。 “哥哥,我等你回来。” “好。”叶凉臣吻了吻叶桑榆的发顶。 “若是不回来,王爷说定会风风光光再替我觅一个好郎君嫁了,必不让哥哥担心我余生无人照料。” “……”听了这话,叶凉臣眼眸一眯。 “我绝不会让此事发生的可能。”叶凉臣抚着她的后背一字一句承诺道。 “你要说话算数。” “嗯。” 叶凉臣放开叶桑榆,替她抹了末眼角的泪痕。 话毕,叶凉臣利落翻身上马,回头看了几次叶桑榆都未离开。 叶凉臣不忍再看,策马前行,此行必定让一切尘埃落定。 第224章 初到破敌 怎么可能算得到他们会夜袭呢…… 京都城外。 叶凉臣的人还没有靠近, 便看到一队人马立在城门处,其中一人穿着官服,面色倨傲, 旁边站着一个传旨的太监。 “镇南王世子, 风祈接旨。” 他翻身下马, 单膝跪在地上。 风流云没有打算让叶凉臣进越安城, 圣旨的大意是封他做五品宁远将军,即刻北上支援前线, 帮助赵集击退敌军, 来日必有嘉奖,其中随行的还有一个压在他头上的监军。 叶凉臣当初刚刚入朝在大理寺时便已经坐到五品了, 如今风流云就这么随便丢了个官职过来, 无意于打他的脸, 但又打定他众目睽睽之下不敢抗旨, 所以他不接也得接。 “叶大人,可是许久不见了,不,如今该改口叫祁世子了, 早便听闻世子能文能武, 当年在京都可是如雷贯耳,以后这路上还请多多护持啊!”樊轲嘴上说得这般客套, 但是神色自是十分倨傲, 仿佛给你个机会保护我,是你的福分。 如今他可是监军, 可以与赵将军相互抗衡,可别说他叶凉臣如今只是一个区区五品的宁远将军了,听说陛下对他是极其不满, 想必今后也没有什么前途了,半年前远离朝堂去江南这偏僻之地,如今有幸被召回来中用他也该感恩戴德些才是。 然而,此人在叶凉臣掌管暗影阁之时,便知道内里是个色令智昏不中用的,面上装的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不过就是个墙头草,当初都从未放在眼里,竟然被风流云重用了,简直可笑。 “战场刀剑无眼,樊大人若是担忧,可以掉头回去即可。” “你,竟敢——” 叶凉臣接过圣旨之后,转身便上了马。 “还有三万援军在城外五里坡等着,樊大人,天色不早了,还是尽早过去汇合吧!” 叶凉臣话说完,已经掉转马头,樊轲身后的其他人,听了叶凉臣的话也立即整装待发。 樊轲眼见他要走了,气冲冲的立即叫人牵了马匹过来,生怕没跟紧他,遇到什么危险,叶凉臣如今虽然失了陛下荣宠,但也不得不承让他有些斤两,还是有可用之处的。 “哎,你们等等我!” 半夜的时候,众人到了五里坡,清点了军营里的人数,天亮之后大军便出发。 这五万兵马有一半都是老弱病残,前面赵将军已经带了二十万人出去,因为之前两王相争,损失了不少人,战事忽起,本就人马不足,这京都还要不少人守着,的确是腾不出多少人了。 叶凉臣心中有数,于是写了一封密信让人送给了郑阳。 叶凉臣在外准备回营帐之时,听到到树林处起了争执,他循声走去。 “你给我回去,谁让你跟着我来的?” “我不,前线战况胶着,我不放心父亲,为什么你可以去,我便不可以去。”说话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这不是胡闹吗?你是女子,我是男子,打仗是男人的事情,你和你嫂嫂待在家里等着就是。“ “……” “哥求你,这次你就听我的行不行?” “我一定要去。” “你,要是被发现了,你可是要被处罚的,到时候可没人包庇的了你。” 杨思远可真为这个妹妹头疼得要死,这段日子在家里还好好的,转眼就女扮男装跟到军营里来了。 “没事,我听说领头的是叶凉臣,桑榆和他成亲了,他会——” “谁?”杨思远听到动静,回头看去,正好看到叶凉臣站在那里。 “世子?”杨思远皱着眉头看了杨琼花一眼,立即上前。 “您——”他想问他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站了多久了?可是听到了什么? 哪知,杨琼花主动走上前去。 “叶大人,可还记得我?我是杨琼花,桑榆在京都的手帕交,我们应该见过的,我听说你们在江南已经成婚了?“ 杨思远瞧着自家妹妹这么鲁莽的性子,就问他怎么放心让她跟着自己去战场。 “嗯。” 叶凉臣点了点头,他是故意被发现的,也认出了这个女子。 叶凉臣自然记得,阿榆没少说过当初走的突然,没有和京都那些至交好友道别。 “她怎么样?过得好吗?我都没有机会送上贺礼呢?”她有意套近乎,但是想知道叶桑榆近况也是真的。 “她很好,心意到即可。” 叶凉臣话很少,对于杨琼花的热络好像无动于衷,花花虽然有点拉不下面子,但发现都发现了,怎么着也不能离开军营。 “叶大人,不,世子,你能不能看在桑榆的份上,让我留在军营里,我想随着哥哥一道上阵杀敌,我们杨家三代从军,父亲在前线陷于危难之中,我虽是女子,但也自小习武,希望也能尽一份力。” “琼花!”杨思远在一旁急了。 “世子,家妹不知事,我这就让她连夜回城——” “哥哥,我要做的事,从来没有人能阻止我,若是不允,我自己独自北上便是!” “你——”杨思远真的拿这个妹妹没办法,她自小便是京都女霸王,爹娘的话也是不听的。 “让她到你身边待着吧!” 叶凉臣开了口,随即便转身离去。 “谢谢你!”花花欣喜万分。 “哥,你看看人家。” “行了,既然世子都答应了,你就老实待在我身边,万不可鲁莽出头。” “知道了,知道了。” …… 半个月之后,大军接近丘岷关,南下逃难的百姓越来越多,听说落鹰岭已经失守,赵将军身负重伤,全部人马已经退守丘岷关内。 越国兵马刚经历一场败仗,死伤严重,丘岷关内几乎人心惶惶,在他们以为敌军刚大获全胜,不会再大举进攻之时,姜国军师却反其道行之。 是夜,敌军突袭。 丘岷关北高南低,西北方有一座山,秋末初冬的天气日复一日寒冷,这夜晚便起了风。 无数黑衣人乘着大型鸟翼在高空中顺势滑行,只须趁着他们熟睡之时,便可空降关内,打开城门,里应外合,届时拿下丘岷关之后,南下便是畅行无阻。 姜国军中对于军师季延这一计策,可真是赞不绝口,只要有他在,那越国军队还不是溃不成军,他们只等着这一仗打赢了,加官进爵可就在眼前了。 叶凉臣等人因为距离丘岷关外不远,便打算连夜赶路立即进关内大军汇合,就在他们行进途中。 “这北方可真冷啊!” “是啊,这越往北可就越冷了,莫不是要下雪,咱们出门的时候可是穿的单衣,这风也太大了。” 许多士兵一边走一边嘀咕着这天气,只盼着快些到丘岷关,也能发些棉衣才好。 “都别说了,马上就到了。” 叶凉臣坐在马上,刺骨的风刮着他的脸,今日无星无月,除了他们手中的火把,以及远处隐约可见的山,四处一片漆黑。 军队越行越近,就在他们觉得马上可以入关之时。 “停止前行。”叶凉臣忽然开了口。 “停止前行。”一道道声音往后面传去。 “为什么不走了,这马上就能入关了。”樊轲队叶凉臣是不满了一路,眼看马上就能喝口热汤了,大半夜吊在半路上做什么? “世子,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杨思远提马行到叶凉臣身边。 “你们听。”叶凉臣望着远处的高空。 众人也学着他相天上看去,伸手不见五指,能看出什么? 杨思远仔细一听,只有呼啸的风声,除此之外并无—— 不对,这声音不对,“有人!” “杨小将,你发现了什么?” 杨思远将自己的披风随手一扬,披风带起的声音烈烈作响,仔细听上一听,便能知道这声音不止是风声,这天上有东西,而且数量不少,不然他们不会距离这么远也能听到。 杨思远立即拔刀看向叶凉臣,“世子,这人怎么能到天上去呢?” 叶凉臣没有回答,而是立即派了青阳,独自带上他的令牌悄悄入关,通知关内所有人,尽快准备好弓箭手,待天上的鸟翼即将落地之时,提前进行射杀。 而他们则以合围之势前进,从身后绞杀埋伏在外面的敌军。 青阳轻功好,避过外面埋伏的人手直接到了城门外,见到朝廷令牌一看就知道是援军到了,虽然不知为什么只有一人前来,但是还没来得及问,便得知敌军来袭。 “这个时候?开玩笑吧?” “令牌在此,速速派人在城中敲锣打鼓,通告全城,延误军情,尔等提头来见。” 青阳直奔主将府宅,守城将士不敢耽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立马派了人去做,一时之间,丘岷关内锣鼓喧天。 赵集老将军得知消息立即爬上高处,那些带着鸟翼的人距离地面已不足几百米,他吓得立即让人准备弓箭,箭头上还浇了火油,射出去之时不仅可以为照明天上的情况,还能烧毁那些东西,让敌人坠地而死。 原本姜国一场里应外合的计谋,就在叶凉臣解决了埋伏在外的人之后毁了一半,赵集虽然已经年迈,但是也身经百战,对于没见过的东西,也能临时想出破敌之策,便也刚好和叶凉臣不谋而合。 天亮之时,叶凉臣带着几万人马全部入关,由于得知昨夜的事,是叶凉臣派青阳告知的军情,赵集拖着病体特意出门相迎。 姜国军营内,众人皆惊,如此绝妙的计策竟然失败了,怎么可能,明明为首的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东西,怎么可能算得到他们会夜袭呢? 第225章 叶凉臣已死 莫不是风流云真的存了鸟…… 姜国军营。 “可查清楚是什么人了?”季延连忙问道。 “据说是个世子, 之前从未行军打仗过,越国朝廷派他带了几万的援军刚到丘岷关。” “什么世子?叫什么?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再去探, 务必事无巨细的打听清楚。” “是。” “季军师, 也不必着急, 咱们一路打过来, 哪一次不是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叶行舟都不来了, 上回我姜国密探随着使臣入京, 也得知他们朝中根本就没有什么猛将,早已不复十多年前, 更何况还有您在呢, 您的那些精良的机甲武器不是还没有拿出手呢?” 季延白了说话的那人一眼, 厉声道, “若再让我听到此等过于自负而掉以轻心的话,就从我的营帐滚出去!” 几人立即闭嘴,悻悻然退了下去,背后却道。 “这季延也未免过于胆小如鼠了, 简直是涨他人志气, 灭自己威风,还军师, 啊呸!” “小声点, 眼下咱们可都得听他的。” “迟早有你栽跟头的一天。” “我觉得也是,他那个性子油盐不进, 还觉得自己挺清高,把咱们显得一无是处,也不知道自己暗地里得罪多少人呢?” “算了, 算了,他能耐就他顶着呗,看他能耐到及时,走走走,去我帐里喝酒。” 而与此同时,叶凉臣到了丘岷关和赵集汇合之后,也在对之前的对战情况作详细了解。 “这季延据说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并不是姜国人士,他曾多次游历各国自谏才华,但是由于相貌丑陋,衣着粗鄙,多次被人驱逐,而且这些年来各国之间一直相安无事,他的军事才智也并不被看中,屡次碰壁,甚至到了衣不蔽体的地步?后来到了姜国遇到了还是还是皇子的陈澧,收留了他并加以赏识,陈澧继位之后,野心膨胀,对其十分重用,他如此才慢慢走到今天这一步!” 赵集与季延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也摸出了一些底戏。 “可不止这些,青阳你说说。”叶凉臣让青阳补充道。 “怎么?你们还有别的消息?” “这季延之所以行事手段狠辣,采取报复的作战方式,大抵是因为对越国怀恨在心。”叶凉臣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从江南决定入军开始,便让天阙楼的人对季延生平所到之处都一一查了一遍。 原来季延几年前从他入世想要施展抱负开始,第一个来的便是越国,当时梁王风恒便素有招纳谋士的美名,他心怀激情去了梁王府,奈何没进门便被轰走了,后来终于见到了风恒,季延长篇大论的抒发自己的言论,奈何风恒当时没有耐心,随口便答应他留在梁王府,给了一个破旧的院子,从此之后便忘了此人。 他想入世无非也是想要能够谋生,虽然父母早亡,但是有一个养父和一个姐姐,养父重病家里已经家徒四壁了,那个姐姐有一次知道他出息之后,高兴的过来看他,不过当时季延不在,他那个姐姐被梁王府另一个谋士醉酒看上玷污了,后来他那姐姐自尽了,这事闹到梁王面前,另一个谋士比季延受重用,只轻责了几句,拿了一百两银子就想把季延打发走。 他心生怨尤,当场将银钱踩在脚下,扔下话头说终有一日要回来的,如今可不是要泄愤了吗? “竟然有此等事?”赵集愣住了,“可是这梁王如今已死,又怎能将仇恨推在整个越国身上。” “姜国起兵也并非是他一人能够决定的,说到底不过也是推波助澜罢了。” 赵集是三朝元老,十多年前就陪着叶行舟同姜国打过仗的,上回也是朝中无人,他临危受命,带了二十万人马就来了,可惜已经折损过半,他没想到这次京都派来的人竟然是叶凉臣,起初倒是吃惊,后来想想朝中也没什么人,叶凉臣少年英才他早有耳闻,虽然名声不大好,但是他更看重能力,再加上他一来就帮着击退了敌军,对他也很是看重。 赵集便将众人召集在一起,说是日后作战行动可以多听听叶凉臣的见解,他有意的将权利放给叶凉臣。 这时候樊轲就出来了,说他年轻气盛没有经验,仗着监军的身份,便说要推选他看上的人选,这便有了争执。 事后,赵集单独见了叶凉臣。 “贤侄,你与那监军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是有了矛盾。 那樊轲本来就是风流云派了来监督叶凉臣一举一动的,自然不可能让他一个人独揽大权。 之前在半路上,遇到一个土匪寨子,叶凉臣派人随手把那寨子头领杀了,那寨子竟然不小,竟然藏纳了两万多人,竟然说请求留活口,他们愿意招安参军,愿意和他们一起北上御敌。 樊轲看不上那些土匪,只说是亡命之徒,万万不可收留,再说也没有粮草供给。 但是那些土匪却说山寨里屯了粮草,他们本是良民,只抢过路人的买卖,没有杀人越货,愿意趁此机会赎罪,建一份功业。 于是,叶凉臣便做主把人全部收了,就那五万兵马还一半老弱病残,人家都是自带粮草上门了,这还能不收。 叶凉臣给这两万人独立编了名号,叫长义军。 长义军来了之后,根本不把樊轲放在眼里,只听叶凉臣的话,有损他监军的颜面,这矛盾自然是越来越大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我越国百姓能够如此热血主动投军,他还有什么好说的,真是胡闹。” 之前兵马损失过重,他本就上奏朝廷要招兵买马,同姜国之战也不知要拖多久,这长义军虽然只有两万人马,但多少也是人啊! 赵集只说叶凉臣以后有什么决策尽管去做便是,那樊监军便交给他来应付,毕竟不过就是个挂名的无用之人罢了。 叶凉臣官职虽然只是一个五品的宁远将军,但在赵集的保举之下,也就实际成了军中说一不二之人,虽然屡次有人不服,但在几次作战反击之后,也再无人敢有异议。 叶凉臣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在和季延的多次交手之后,就将之前丢了三座城池全部夺回,自他来了之后,越国军队便多次大胜,势气大增。 姜国军队节节败退,一直退到越国境外,军中忽然就出了内乱,多名大将不见了踪影,就连军师季延也不知所踪,最后,姜国军队就像打乱的一盘散沙一般不堪一击。 越国这边连连捷报入京,也没打算乘胜追击了,毕竟再出去就是狼蚀部落,地形复杂,险象环生,得不偿失。 于是,叶凉臣收到京都传来的圣旨让他们班师回朝。 之前,赵集已经先收到风流云的圣旨带了一部分人先行回去了。 叶凉臣虽然觉得姜国之事有蹊跷,不应该就这么草草收兵,但是他收到风严已经醒来的消息,他也该回京了,其一是穷寇莫追,其二他也不是真的要为了风流云镇守什么疆土,他利用自己替他御敌,自己也已经将所有的势力由暗转明。 如今的长义军就是郑阳一直以来屯下的兵马,后来陆续扩大也有了五万人,这五万人只受他号召。 郑阳也在后来再次投了军,如今已经是叶凉臣手下接管长义军的副将。 叶凉臣还能通过旧的玉山令号召两万兵马,他们蛰伏十来年,惯是混迹于市井之中,如今也安顿在越安城外。 风严醒了,叶凉臣只等到时候将他没死的消息传递出去,风流云必会派人继续灭口,到那时风严若是将风流云的种种罪行昭告天下,那他这皇位还坐得成吗? 但是在叶凉臣带人班师回朝的途中,樊轲忽然说前方山道出现了雪崩,大军要绕道而行,他告诉叶凉臣不如从夷县走,也不过多个三五日。 叶凉臣营帐之中,郑阳抓住了樊轲试图送走的信鸽,打开看之后,竟然是写给宫里人的,说是一切顺利几个字。 “凉臣,昨日我亲自跟了出去,的确是樊轲派人去毁了必经的山道,若听了他的话,谁知他前面有什么等着咱们呢,莫不是风流云真的存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心思?” 郑阳毕竟跟过风流云一段时间,但当真的对叶凉臣赶尽杀绝之时,心里的反意也越发的浓厚,倒是更加理解李筠的心思了。 叶凉臣一直在想着到夷县几个字,之前阿榆跟他说的梦中险境,看来是真的应验了。 风流云,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了。 不久之后,宫中收到消息,大军绕道夷县,途经垢河,行至冰面之时,冰面坍塌,叶凉臣坠入河中,垢河周围出现小股姜国士兵,冰面之下另有刺客,一时之间血流成河,事后打捞上来时叶凉臣身上中了数刀,已经死了。 按理说也不应该有事,但据说之前打仗之时,身上受了重伤一直未来得及愈合,坠河之后伤口浸水复发,这才不敌。 走这条路上樊轲提议的,当听到叶凉臣死了的时候,他立即就要跑路,但是被长义军里的人给抓住,一怒之下给杀了。 跟着叶凉臣回来的除了长义军,还有一部分赵集留给他的两万人,一路上早就跟叶凉臣有了感情,叶凉臣就这么死了,竟然没有一个觉得不应该杀樊轲,甚至觉得杀了他都不够泄愤。 明明已经打了胜仗回来了,叶凉臣就这么死了,人人都心生不平,杀红了眼一般把那些周围的姜国刺客全部歼灭。 郑阳故作哀伤的将“叶凉臣”的尸首装在灵柩里,带着大军再次绕道往京都而去。 …… 第226章 难道她真的怀孕了 但是你要乖一点,莫…… “真死了?” 风流云正拿着玉勺喝药的手顿在半空中。 “千真万确, 尸首正在被运回来的途中,不过樊大人,被他们给杀了。” 风流云沉默不语, 将喝了一半的药碗扔在御案上, 旁边的太监立马接了过去, 显然陛下此刻脾气不大好了。 风流云在御书房里缓缓踱步, 不可能,叶凉臣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起初只是觉得萧锦茹有预知未来的本事, 她说的叶凉臣会在那里死去,鬼使神差的, 他不过就是想试一试, 若真死在那里—— 若真死在那里, 也算去除了一个强敌了, 上次他竟然想要他的命,如今,竟然自己倒是先丧命了。 可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 不知为何他的心情却格外沉重, 并没有以为的那般高兴。 “吩咐下去,叶凉臣的灵柩入京, 务必告诉朕, 立即让仵作验明真身。” “是。” 风流云咳嗽了一声,怅然的站在御书房的门口, 隔着高高的宫墙看向远方。 “桑榆,你可会后悔?” “来人,将镇南王世子战死的消息送往江南……” 镇南王府。 十一月底, 天气愈发寒冷了起来,虽然江南没有下雪,但是这冬雨一阵连着一阵,也是入骨的冷。 叶桑榆这几个月一直待在橙风院里,日子过的是又无聊又冷清,虽然有几个丫鬟在身边,可是她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风裴怕这孙媳妇无聊,在外头但凡寻到有趣的物件便送到她这来,也经常过来和叶桑榆切磋棋艺,下的自然是围棋,倒也能打发一下时间。 但是叶桑榆发觉自己最近好像有点心浮气躁,平日里除了心中祈祷让哥哥平安归来,也只能练字吃饭睡觉打发时间,但是最近这段日子,心里总静不下来。 做什么事情也没耐心,往日里看话本练字指点三月做些吃食,最近也没那个想法了。 这不,又是一副字没写好,叶桑榆恼火的撕碎了扔进炭盆里。 “小姐,奴婢瞧着,您的字不是写得挺好的吗?” “不好!”叶桑榆一个不舒心又撕了一张。 “最近哥哥可有什么消息?” “小姐,你不是昨日才让晋武去那边问了吗?他也才答了你,世子一切都好,听说打了不少胜仗呢?” “今日的呢?” “小姐!哪有这么快?”冯嬷嬷无奈的看了叶桑榆一眼。 “好吧!”叶桑榆心烦的趴在桌面上,皱着眉头扣着桌沿上雕刻的花纹。 这时,三月端着托盘走进门来。 “小姐,奴婢做了你喜欢的小金鱼,快尝尝,外酥里嫩,四月偷吃了一条,馋得眼睛都直了呢?” 叶桑榆拿着帕子过去拿了一条,刚准备咬一口,忽然就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鱼腥味钻入她的鼻子里,顿时觉得胃里不舒服起来,一手捂着胸口呕吐起来。 一旦开了个头,后面就跟连锁反应似的,闻到那味就觉得难受。 “拿……拿远些。”叶桑榆扭着头挥了挥手。 “小姐,您,这,这到底怎么了,莫不是奴婢做的小金鱼——可是真的没有问题啊,四月那丫头都尝过了,小姐从前也爱吃的。”三月看到叶桑榆的反应,吓得着急的解释道。 冯嬷嬷立即拍了拍叶桑榆的后背,命人取来漱口水。 沉默了半晌,轻轻拍着叶桑榆的后背细声问道。 “小姐,您的月事,最近可是准的?” 因为叶桑榆之前身子虚弱的时候,总偶尔月事不准,这事也都是三月看顾的,具体日期她也不清楚。 "我——” “哎呀,我忘了,上个月我本来想说小姐的月事带怎么没动,后来忙着其他事就没记得问了。”三月忽然说道。 她这话一出口,叶桑榆压下心口的恶心抬头看了冯嬷嬷一眼,只见嬷嬷眼眸一亮,连忙双手扶着叶桑榆就往床上走。 “快,让晋言请大夫过来。” “小姐病了?”三月一脸自责的把吃食一股脑儿丢在一旁。 “姑娘家家的,你不懂,只怕是喜事,快去请大夫便是。” “好。”三月虽不清楚状况也立即找人去了。 叶桑榆怔怔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难道她真的怀孕了? 冯嬷嬷殷勤的把叶桑榆塞进被窝里,拢得严严实实的,然后转身出去看大夫来没有。 她这身体的年纪现在真的很小,本来没想着这么年轻就生孩子,但是才成亲没多久,觉得应该没有这么快吧,原想着等哥哥过了一阵子热乎劲,就想他做些不伤身子又能避孕的药,但是后来京都忽然又来了圣旨,他又要离开,后头几天还是她主动的呢? 叶桑榆心里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低语了几句,“若是你真的这么早就来了,我也不能将你赶回去不是?但是你要乖一点,莫要折磨我才好。” 冯嬷嬷一看到大夫提了个药箱出现在橙风院门口,就连忙高兴得转身,把床前的帘帐放了下来,大夫来了之后,隔着丝帕立即给叶桑榆诊了脉。 风裴也是一听说橙风院这边忽然请了大夫,他连忙撇下在书房待客的老友赶过来,还没跨进门口就听到。 “恭喜,世子妃,您这是喜脉,两个多月,快三个月了。” “真的?”风裴立即高兴的走了进来。 “自然,老夫行医这么多年,做不得假,也恭喜王爷,喜得重孙了。” “好好好,赏,来人,通通有赏。” 隔着纱幔,风裴笑着对里面的叶桑榆说道,“好丫头,咱们王府以后要有了娃娃,那可就更热闹了,你可是功臣啊,千万好好休息,养好身子,我这就修书告诉阿祈。“ “府里库房那么多补品可以都搬过来,身边人可得将我孙媳照看好。” “是。” 风裴走之前又对叶桑榆叮嘱了几遍,这才高兴的阔步离开,到了书房就给叶凉臣写信了。 晋武得知王爷已经给叶凉臣写信了,想必一定是要给主子一个惊喜的,这边便没有再让天阙楼的暗卫送什么消息,这种事情还是由王爷告诉主子比较好。 只是待镇南王府的送信的暗卫连夜带着书信出城之后,不料半道却忽然中了埋伏,一行三人全部被杀死,那刺客将他身上的信夺走之后,便把尸体给掩埋了。 差不多一个月过去,风裴竟然都没有收到叶凉臣的回信,不应该啊!他正想再写封信过去,却被叶桑榆阻止了。 “定是世子忙于战事,一时忘记了,上上个月世子不是给小姐回信了吗?” 这个时候晋武从外面回来,正好带来了叶凉臣的来信,但是信中没有提到她怀孕的事情,不过是说战事很快结束,不久之后就能回程。 不过叶桑榆得知北方战事十分顺利,知道他很快会回来,心里也有些高兴,也许是他故意不提等见了面再说呢。 “小姐,最近我从天阙楼再调些人手过来,最近府中的人不要随意进出了。”晋武对叶桑榆说道。 “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天阙楼发现近来陵江府似乎来了许多外地之人,行动有些异常,我们怀疑与姜国之人有关,姜国与越国大战正节节败退,如今忽然出现这么多人悄悄入境,恐怕会有什么阴谋。” “不会打不赢我们世子,要拿我们小姐作威胁吧!”三月玩笑似的说了这样一句话,但是却无意中点到了关键之处。 叶桑榆坐在厚厚的褥子上,心下有些不安,“好,你去调人吧,此事也告诉祖父,好让他有个戒备。” 她曾经看过堪舆图,姜国在越国西南处,虽然距离江南也有不远的距离,但是一旦打了进来,到这里也不过轻而易举。 她心里隐隐想到了原著,可是它的结局就是男主赢了叶凉臣,然后当上皇帝,叶桑柔做了皇后,后面就没有了。 她就是怕梦中的事情应验,如今事情的发展已经不是她所能够预知得了的了。 “小姐,您也不必担心,前方战事顺利,他们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错,主子给咱们天阙楼留了不少人,都是精锐,会将王府护得密不透风的,您就安心养胎吧!” …… 没过多久,叶凉臣就已经在带着大军回程的路上。 姜国残留的那些势力已经不足为患,但是季延的失踪却让叶凉臣留了个心眼,只是他如今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他比大军先一步回到京都,映月楼当时被抄,原本藏在密室中的风严已经被偷偷转移到了城外的一处隐秘的庄子里。 “微臣,参见陛下。” “竟然是你?” 风严醒了好几日了,一直问不出来背后的人是谁,看周围的环境只知道在京都城外,不能随意行动,还以为自己被人控制了,如今天见了人之后,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虽然他醒过来,但是他身子依旧虚弱,这几日他已经知道自己竟然驾崩了,眼下他的皇位竟然也已经换了人坐。 “老三,竟然是老三,他可真有能耐,竟然卧薪尝胆了这么多年。” 风严脸色苍白,满头银丝极显病态。 两人在内室里待了很久,风严问了自他被下毒之后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也知道叶凉臣这是刚从战场上回来。 “这个孽障,咳咳咳——”风严重重咳嗽了一声。 “陛下,后面您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朕自然要废了那孽障,一个两个弑父杀君,老二没了,他以为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吗?” 当初风严是被当时的太子风玦气得病发了,但是后来昏迷之中也并不是一无所觉,听得到风恒的野心,也知道叶凉臣后来见过他。 后来有人觉得他咽气得太慢了,又派了宫人想要拿棉被捂死他,那宫人口里说的是南重的意思,说挡了风流云的路,后来是叶凉臣的人阻止了,将人偷梁换柱带出宫来。 风严也知道自己侥幸醒过来都是叶凉臣的功劳,只是他如今独自在这里也不是办法,需要及早回宫才是,但是又只这样去也不可,老三狠起来连征战回来的忠臣都要杀,如今也不可贸贸然出手,但好在他手里还有一部分势力。 “凉臣,你能否安排朕见一见废太子。” 风严提出要见永郡王风玦,如今看来看去,他觉得也只有这个儿子靠得住了。 第227章 江山竟无人继承? 还请陛下恕臣欺君之…… 永郡王府。 风玦被从冷宫放出来之后, 被勒令禁足王府三年,他和永郡王妃柳氏一直未出去过,柳氏自从流产之后, 又是坏了身子, 风玦到如今依旧只有韵儿这一个孩子。 除了英王风烨偶尔会来探望他们, 永郡王府几乎无人踏足, 不过风玦倒是慢慢习惯了这样的日子,除了活动的地块小了些, 但也自在不少。 整日里作作画, 逗弄一下女儿,竟然无心插柳柳成荫的过上了最想过的日子。 只是, 这天晚上, 他熟睡之际, 忽然醒过来发现房间里站着一个人, 带着一个面具,吓得他出了一声冷汗。 “你是何人?” “并无恶意,还请殿下随我到偏房,见一个重要的人。” 风玦见那人并没有为难他, 而是转身离开, 他虽然心下疑虑,但是也觉得若是真要做什么, 方才趁他熟睡之际便能下手, 穿着整齐之后他独自去了旁边的屋子。 因为他如今潦倒,府中空旷, 也没有几个下人。 他进了屋子之后,看到坐在窗下之人,吓得立即跪到地上。 “父皇——”风玦此时当真是满头俱是冷汗。 “您, 您可是还怪罪儿臣,才托梦于我。”风玦已经全然忘了自己是怎么来这的,只看到已经驾崩的父皇坐在那里心里就一阵害怕。 “起来吧,朕还没死,咳咳!”风严咳嗽了一声。 叶凉臣带着面具站在门外,他带人进来之时,故意漏出了一些马脚,想必风流云外面派来监视永郡王府的探子已经进宫报信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叶凉臣正要进去劝说风严此地不宜久留,但是进去的时候发现气氛似乎不太对劲。 风严想要将新的玉山令交给风玦,让他召集兵马和叶凉臣一起进宫,揭穿风流云的阴谋,风严说日后会恢复他的太子之位,皇位该是他这个嫡长子的。 但是风玦却犹豫了,他觉得事已至此,若是揭穿此事,定然又是皇室之中的一件丑闻,不如就此作罢,父皇如今年迈,便由他好生赡养安享晚年,风流云也没有对他赶尽杀绝,其实他心里是觉得风流云当皇帝也挺好的。 “混账东西,你连朕的话也不听了。” 风严直接把桌面上的茶盏给拂到地上,碎了一地。 隔壁的柳氏听到动静,发现风玦不见了慌忙出来之后,看到一个面具人站在门口大叫了一声。 这不是纯心要把人引过来吗?风严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只觉得心中乏力,当初不就是觉得太子过于优柔寡断成不了气候吗? 他不是不知道老大不想做皇帝,可是除了他,还能靠谁,老四吗?老四那个性子他就更不放心了。 但是,老三是一定不行的,因为当初国师张衍推算过,老三之后越国必乱,百年之后必亡,他这才从未考虑过他。 风严心中一片悲叹,可怜先祖打下的江山,到了他手里,竟然没有一个中用的,忽然他往门口看去,看到叶凉臣笔直站在门口的身影。 也罢,老四就老四吧,再没用能有个厉害的辅佐之人,也未必不能将风氏江山延绵下去。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风玦要去扶,却被风严一把推开了,他看着叶凉臣说道。 “去英王府。” 然后就在他走到门口之际,忽然四面八方飞下来许多暗卫,如雨般的箭直接射杀了下来。 “小心。” 叶凉臣立即转身,将风严往屋内推去,而他的右后肩处刚好射了一箭,原本应当直接射中风严胸口的箭,却被叶凉臣给挡下了。 “关好门!”叶凉臣对风玦说道。 然后看了一眼身后的箭伤,抽出手中的剑便去对付那些刺客。 柳氏还没从面具人的震惊中回过神,忽然就看到这么多人从天而降,吓得她大叫着王爷,不小心一只乱箭也射伤了她的手臂,吓得也躲到房间里不敢出来。 “凉臣!”风严之前被叶凉臣一把推摔到地上。 但是如今外面那么多刺客,就他一个人应付得过来吗? 他没想到那孽畜速度这般快,真的是时时刻刻盯着这几个兄弟啊! 风玦连忙将风严扶起来,“父皇,您方才喊的是谁?叶大人?” 风玦一直在府里闭门不出,并不知道外面关于叶凉臣在回京路上死去的消息。 “方才叶大人似乎替父皇挡了一箭,不知他能否应付得了。” “这便是你想过的日子,仰人鼻息,朕自小教导你的为君之道,你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你看看老三的狠心,为什么你身为嫡子,偏就没有这样的野心呢?你到底是不是朕的儿子?” “……”风玦没有说话。 只能听到外面的厮杀声,后来好像又来了一波人,没过一会儿房门被打开了。 叶凉臣扶着门框对风严说道,“此地不宜久留。” 皇宫之中。 “一个不剩?” 下面的暗影阁首领闷不吱声的跪在地上。 “废物!”风流云厉声叱责道。 当初有人来报说是见到鬼了,竟然看到一个跟先帝身形差不多的人进了永郡王府,暗影阁的人带人去,不管是装神弄鬼还是真的,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 若不是真的,那派去的人为何全死了,这不是在灭口是什么? 风流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最近都太顺利了些。 “昭永郡王进宫!” “是。” 这时候有太监闯到御书房门外,结果被刘公公给拦住了。 “找死吗?慌里慌张做什么,没见着陛下正忙着呢?” “回刘公公,冷宫里的那个女人竟然有了孩子,都快要生产了,嚷着要太医。” “冷宫的什么女人,杂家怎么不记得还有个什么女人值得说到陛下跟前。” “就是,就是当初陛下醉酒在长宁宫……” 那太监话头点到即止,刘公公这时候就想起来了,当初长宁宫那位逃跑,陛下伤心去那里饮酒,结果被一个小宫女给撞上了,结果走了狗屎运。 “她还活着?” “活着呢,当初被赶去在冷宫住着,偷偷养了胎,奴才来的时候,茹妃娘娘已经赶过去了,就怕——” “且等着吧!” 刘公公胆战心惊的跟风流云提起此事,结果风流云直接一脚踹倒了旁边的花架,刘公公立即跪到地上。 “朕说过,不准再提此事,你是嫌你这条狗命活太长了吗?” “奴才有罪,但是奴才斗胆说一句,那宫人偷偷怀了身孕,如今都要临盆了,不管这生母多低贱,可是陛下如今仍无子嗣,不妨叫人过去看看,茹妃娘娘已经过去了,若是晚了怕——” 风流云听到冷宫产子,生母低贱的话,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生母,纵然再不想提及此事,也还是松了口。 “你去办吧!去母留子。” “是。” 那个女人不能留着,留下就是耻辱,若桑榆回来,定然是更加不会原谅他了。 寒山寺。 叶凉臣将风严带到了京都之外,一座较偏僻的深山古寺里,这寺庙香火极少,鲜有人至,不会有人会想到这里。 而这里也正是叶凉臣幼年时被丢弃在此的寺庙。 十年前尚且还有不少的和尚,如今佛相失了金身,屋瓦破旧,全寺上下也只有三五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留在这里,见忽然来了一群人,个个带着刀剑,吓得均不敢言语,他们给了不少银钱,说只是暂住在此避祸,不杀他们也算好的了,连忙收拾了禅房给叶凉臣等人安置。 “主子,您身上的箭伤还未处理吧!流了这么多血,再拖下去恐怕会加重的。” 青吾立即拿了绷带和特质的金疮药出来。 叶凉臣看了看一片濡湿的胸口,对青阳说道,“扶陛下下去休息吧!” “朕看看你的伤口,你为了朕受了不少的苦,朕心里有数。” “你替你主子包扎就是,朕看着包扎好了才安心。” 如今他全靠着叶凉臣,不光现在,以后这风氏的江山不也靠着他,国师说的没错,叶凉臣的确是个栋梁之才,他眼下又为自己受伤,以后就是世袭爵位,累世富贵,也是担得起的。 叶凉臣垂眸看了青吾一眼,默默的解开了染血的衣襟。 那一箭直接从后背贯穿到了身前,他是自己折断了前面的箭头,当时又在打斗之中,箭身不方便取下,也避□□血过多。 叶凉臣脱下衣裳之后,微微侧着身子,好像是在躲避风严的目光似的,青吾猛然取下箭身之后,叶凉臣双手抓着膝盖闷声不语,因为忍耐而疼得满头大汗。 青吾取了干净的帕子将伤口清理干净,风严走近了些,正要过去看看他背后的伤口,叶凉臣忽然站了起来。 “叶爱卿,你这是做什么?” “臣……”叶凉臣低着头犹豫的没有说话。 但是他越是这副样子,风严越是觉得他瞒着自己什么,方才就要赶自己走,如今依旧遮遮掩掩的样子。 “怎么?你的伤口朕还看不得了?” 青吾打开了药瓶,取了绷带,开口道,“陛下,主子的伤口看起来有些吓人,您还是——” “你们主仆两个,朕又不是女人,什么刀伤剑伤没见过,竟拿这种话搪塞朕!”风严眉头皱了起来。 他脸色沉重,如今他只有叶凉臣一人可以倚靠,并不想连他也瞒着自己什么,只要一点点不对,便会引起帝王的猜忌。 叶凉臣抬头对上风严的视线,忽然跪了下去。 “若陛下定要看臣的伤口,还请您恕臣欺君之罪。” 风严不懂,只是看一个伤口,怎么说道欺君之罪了。 叶凉臣话说完之后,正好转身,将背后受伤的部位露了出来。 风严看到之后,愣在当场,双眼大睁,不是看着那伤口,而是伤口旁边他风氏血脉独有的琉风纹,由于旁边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除了那血肉外翻的伤口,那个胎记真的格外清晰明显,如血火一般生在那里。 第228章 他才是四皇子 没有谁,比他更适合坐上…… “你……你是——” 饶是风严一把年纪, 无时无处不端着帝王之态,但看到眼前这一幕,他亦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印迹, 若是淡化一些, 只残留一半图纹, 他也会当真认为叶凉臣的确是风裴的孙子, 毕竟风氏血脉的男子,三代以内, 都会有一些痕迹, 但是叶凉臣这个却格外清晰,每一任皇帝继位之后, 都会有国师加固一次, 以确保血脉的正统性, 这说明什么?说明叶凉臣是他的儿子。 风严眼神困惑的盯着叶凉臣那个伤口看, 旁边青吾立即上前将伤药倒上去,熟练的将绷带缠好,然后退了出去。 风严他在努力的想着,曾经他宠幸过的女人, 但是这些应该宫里的彤史都有记载的, 他始终想不到这个儿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他想到叶凉臣方才说的欺君之罪,那说明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你的生母是谁?”风严严肃的问道。 叶凉臣穿好了衣服, 再次跪在了风严面前。 母亲, 请恕孩儿不孝,但是有些东西, 该属于我们的,就应该拿回来,从来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或许, 陛下已经不记得了,十几年前……” 窗外下起了大雨,将他们上山的踪迹冲得一干二净。 屋内油灯闪烁,叶凉臣并没有将自己是从叶行舟那里得知身世的消息告诉他,而是说自己一开始并不知道,而是在成亲之后,那印记显现,他才怀疑自己的身世,这才派人去调查,找到了当年替母亲接生的奶娘,奶娘曾经从她母亲那里听到过一句破庙,雨夜等字眼,叶凉臣仔细去宫里查过,有一年陛下确实去过前线,那年也是姜国与越国的战争,他曾经在一处破庙处避雨。 叶凉臣说出口的话都是以自己猜测的口吻,也并没有对母亲所可能遭遇的事情多说一句,因为点到即止,这一切风严心里都有数。 “朕记起来了,是那个走掉的女人。” 风严好像揭开了很久远的记忆一般,只记得有那么一件事,有一个女人,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他都没有丝毫印象。 他好像还记得那个女人是叶行舟放走的,而叶凉臣一直是叶国公府的嫡子,他的父亲是叶行舟的兄弟,那个女人走了之后,怀着身孕竟然嫁给了叶氏子,这其中叶行舟或许一早就是知情之人了吧! 当初还让他找过一阵子,只是后来他也忘了有那么件事了,那时候或许那个女人带着孩子嫁入叶府了?宁愿离开也不愿入宫呢? 想到这里风严心里是生气的,而且他信重的臣子竟然也一道欺瞒于他,但是又想起传闻叶凉臣的父亲是个痴情之人,在妻子难产之后,他好像是出家云游去了,而当时的确是自己中了毒,当时那个女子应该也不是自己愿意的,虽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但是强迫人也不是君子所为,这的确是他的错,但是皇帝又哪里有错呢? 也罢,叶凉臣的生母为了生他也逝世多年了,这事就这么过去吧! 但凡要是还活着,他定然会怒斥那女人私藏皇室血脉,将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流落在外,若不是他现在还活着,恐怕到死也不会知道这事了吧! 愤懑之后,但一想到叶凉臣竟然是他的儿子,是他的亲生的儿子!风严就不自觉挺直了腰板,心中的一切隐忧已经不再困扰他,原本要靠着他去辅佐老四已经完全没必要了。 不,按着年纪,叶凉臣才是他的四皇子。 没有谁,比他更适合坐上那个位置。 一想到这里,风严眼里都溢出了些光彩,说话的语气也轻快起来。 “好孩子,你还受着伤呢,快起来吧!” “是,谢陛下。” “还叫陛下?你是朕的皇四子,过去这许多年,委屈你了,不过从今以后,朕会好好补偿你的。” 叶凉臣站起身,低下头垂眸行了一礼,犹豫的喊了父皇二字。 风严好像几十年都没有这般高兴过了,又事无巨细的问了他关于镇南王府的事,但知道叶凉臣已经记到了风裴名下,还被封了镇南王世子。 风严说道身份不是问题,只说是他一直便知道叶凉臣的真实身份,只是念在风裴后继无人,欠着镇南王府一个恩情,才暂且认在那里,等将来叶凉臣有了儿子,便留了一个儿子继任镇南王府的香火就是,但是叶凉臣的真实身份是必须要昭告天下的。 名字既然已经取好了,那便还叫风祁,只是他的生母,为了便于记载,就说是风严从前微服私访认识的一个官宦女子,毕竟哪个皇帝没有几段风流韵事露水情缘呢? 最后那官宦人家破败,孩子流落在外被叶氏夫妇收养,这样说出去,也就是生母卑微了些,但是后宫多的是这样的皇子,只要以后坐上了皇位,谁还敢多说半句。 天亮之后,叶凉臣走出偏僻的院子。 风严将新的玉山令所藏之地告诉了叶凉臣,风严让他亲自去拿回来。 雨停了,从台阶上向远处望去,山峦之间升起蔼蔼白雾。 有一个胡须银白的僧人在下面一级一级的扫着枯叶。 叶凉臣目光落到这个老和尚身上,那人穿着破旧缝补了很多次的灰色僧衣,自然是察觉到了有人看他的目光,他站起腰,慈眉善目的看了叶凉臣一眼。 “小施主,可是多年未见了。” 叶凉臣一愣,方才还只是怀疑,可是如今倒是确信了。 他走到与老和尚平阶的石梯上,深深的弯着腰,郑重对他行了一个大礼。 “师傅!” “哎,当不得,当不得,老衲不过是顺应天命罢了,这一切造化都靠你自己。” 叶凉臣启蒙认字便是他教的,当年给他的内功心法于他毕生受益,这是他幼年之时,在遇到阿榆之前,唯一对他好的人。 “多谢!”叶凉臣又连着行了两次大礼。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对他好的人,他都一一记得,反之,想置他于死地的人,那他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风严将新的玉山令竟然藏在太庙的牌匾后面,根本就没有放在自己身边,难怪当初风恒和风流云都没有找到。 他将新的玉山令拿到手之后,又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见到了告老还乡的贺枕,就是当年他那一届越唳书院的院长。 他从贺枕手中拿到了一份名单,关于当年生死阁的秘密成员被安排去的地方。 叶凉臣这段日子,便一直在调动暗中的一切势力。 而另一头,郑阳带着叶凉臣的灵柩已经到了京都城外,但是他们却没有进京。 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堵在城门外面,别说派仵作去验明正身了,就是靠近一下都不敢。 “你们要做什么?要造反不成?” “我们只想陛下给我们世子一个公道,让天下人给我们世子一个公道。” 长义军一个个腰间挂着白布,一副伸张正义愤世嫉俗的样子。 周围进出城的百姓不知出了何事,纷纷在那里围观。 这不是刚打了胜仗回来吗?这灵柩里躺着的人是谁啊? “我们世子一片赤诚,千里迢迢从江南临危受命奔赴北疆,在前线厮杀击败敌军,可是在回程的路上,却被奸人所害,而那人口口声声说是受宫中之人指使,如此残害功臣,若不给出一个公道,这世间可有公理可言?” 郑阳就站在城门口,说出这番慷慨之词,旁边的人一听都炸了。 “叶凉臣竟然死了?” “怎么死的,他不是很厉害的吗?” “没听说是奸人所害?宫里人指使的呢?莫不是——” “嘘,不要命了!” 若是这世上谁最和叶凉臣过不去,那众人想到的第一个便是当今的陛下。 几万人马浩浩荡荡都堵在外面,还说一日不给一个公道,他们便一直堵在城门口。 舆论经过一层层的发酵,几乎全京都的人都在议论此事。 而提前回京的赵集,原本已经在家里养伤了,听说这事立即进宫,也要问风流云讨要公道。 然而,他却没有见到风流云的面。 风流云没想到那些人竟然如此大胆,才刚打了胜仗回来,如此一闹便是跟天子过不去,难道他们军功都不要了吗? “叶凉臣一定没死,他一定没死。” 风流云忽然冷静下来想通了这件事,带头的是郑阳,若是叶凉臣真的死了,人也不下葬就这么在那耗着?这时候他恐怕一定会单枪匹马闯进宫来要他的命吧! 如今说的好像是讨要公道,实际上不过是想败坏他的在名声,说他残害功臣,德不配位罢了。 “没死好啊,朕倒要看看你在背后能玩什么把戏。” 很快,坊间就有传闻说几日前见到了叶凉臣,其实他没死,那灵柩里的人不过是假的,宫里又派了人要强行开棺,郑阳他们不肯,结果险些起了冲突。 后来宫里来了圣旨,强行开了棺,但是脸已经毁得看不清了,依旧没有定论,但是老百姓更是愿意站在郑阳这边,毕竟有不少赵集手下的士兵先回来的,说了一些樊轲与叶凉臣不对付的事,樊轲是被风流云派去战场的,结果现在人被大家杀了,若没做什么,也不至于杀了人家吧! “我还是希望没死吧!”茶馆内有些人感慨道。 “听说才成亲不久呢?又才立了功……” “唉,谁知道呢?” …… 风流云派了暗影阁的人四处去找叶凉臣的踪迹,他怀疑那天去永郡王府的人,恐怕就是他吧! 在他一心想要揭穿叶凉臣的阴谋,郑阳与风流云对峙之时,越国西南边防却已经城门大开,姜国兵马卷土重来,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 第229章 被迫逃亡 把阿祁留给你们的人都带上,…… 橙风院。 叶桑榆如今在王府可以说是被当祖宗似的供着, 嬷嬷说头三个月要格外稳重些,去园子里逛一逛都得三两个人扶着,人一多也没什么意思了。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怀孕的缘故, 心情不好, 容易暴躁, 几个丫鬟都顾着她, 走路说话都是悄悄的,不敢打搅了她。 但是又因为天气冷了, 她也不大愿意走动, 更多的时候都在床上躺着,每日里睡到日上三竿醒也是有的。 此时, 她卧房的门正半掩着, 三月刚从屋子里出来, 就被晋武叫住了。 “小姐呢?” “还在睡呢?可是有世子爷的信了, 快给我吧,呆会儿小姐醒了,我直接给她,估计心情会好一些。” “她心情不好?”晋武试探的问了一句。 “还不是小主子闹的, 小姐还这么小, 怀孕也太可怜了,若是世子在就好了。”三月皱着眉头抱怨了一句。 这男人就是好, 小姐都怀孕了, 世子都不在身边,三月每日瞧着叶桑榆呕吐得难受, 又听着她时不时对自己的肚子唠叨着说,你爹是个没良心的,还真的不闻不问了, 若是等他回来,看我理不理他。 于是,三月也觉得叶凉臣这回做得不对了,眼下见了他身边的晋武,也没有多少好脸色。 “不是,不是信的事。”晋武今日儿个有点吞吞吐吐。 “那到底是什么事?有话快说?我还得去小厨房看看小姐的燕窝粥有没有炖好呢?不然待会儿小姐醒来该饿着了。” 其实叶桑榆在三月出门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她只是习惯性的喜欢在被窝里眯一会儿,她听到外面好像有人说话的时候,好像有听到什么信,她猜测应该是哥哥给他来信了吧,这样想着,她立即摸索着衣裳穿上打算起身。 “最近你最好机警些,别让院子外面什么话往咱这边传过来了。” 三月瞧着晋武这话里有话,连忙让他说清楚。 “就是……”晋武向屋里头看了一眼。 三月连忙将半掩着的房门关好,叶桑榆刚走过来准备喊他们,门却被关上了,手还在半空中呢,怎么感觉他们有事瞒着自己一样,她打算听一听。 “你快说呀,急死我了。”三月压着嗓音低声骂道。 “最近外头在传主子出事了,但我们没有收到京都那边过来的消息,我已经派了人去那边联络了,就怕府里有人把话传到了小姐耳中——” 话听到这里,叶桑榆站在门后呆愣住。 “出什么事了?不会是受伤了吧?”三月的声音害怕得又低了些,还把晋武拉的离门远了不少。 叶桑榆听到三月的话,心里忽然颤了颤,披着厚厚的袄子立即跟着挪到了窗下的位置,想听清楚后面的话,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其实这时候,外面几乎所有人都在传镇南王世子在班师回朝的路上,又中了敌人的埋伏,不幸死在途中了。 这还是前两日忽然不知道从哪个茶馆里传出来的,一开始众人不信,说叶凉臣英勇善战,这仗都打完了,都要班师回朝了,怎么忽然就死了呢? 叶凉臣是谁,在陵江府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乍一听到这话,既突然又吓人,跟一滴水滴进油锅似的,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起初不信,只是今日,又有一个从京都来的商客,说经过越安城城门口时,见过有人扶着棺椁,他将当时的场景说得绘声绘色,仿佛就在眼前一般,无数将士还在为叶凉臣讨公道呢? 后来好像越来越多的人也这样说,陵江府的百姓这下是真的信了,他们镇南王府的世子竟然就这样死了,许多人都唏嘘悲叹,心中为之敬佩的同时,又可怜英年早逝。 后来那商人也把京都很多人怀疑是宫里的意思说了出来,这下子一下子激起了大家的悲愤之情,都知道皇上与他不和,如今又立了军功,未必不会从其中使些手脚,凭什么?这还有天理吗? 他才这么年轻,好像才成婚不久吧?还听说世子妃也怀了身孕,镇南王府也只有老王爷,还留下孤儿寡母,这也未免太惨了些。 一时之间,陵江府的百姓无不义愤填膺。 王府守门的家丁这两日总能看到一些人自发的到门口鞠躬,然后摇着头一脸悲叹的离开。 风裴这两日一直又忙于和手下的将军们议事去了,叶桑榆和他说要多加注意一下陵江府的城防守备,对于一些可疑之人,要多加警惕,虽然他不觉得可能有什么事,但是如今孙媳妇怀了身孕,他也得重视起来,所以也没再想着那些钓鱼戏耍之事了。 自然也不知道市井间的传闻,手下的那些官员听到消息的,也不敢把话头说到他跟前,谁不知道王爷这孙子才认回来没多久呢?他当初的儿子就战死沙场了,如今又—— 惨啊,实在是惨。 军营里很多士兵见了他,都是一脸同情的目光,王爷大概还不知道吧,谁敢到他面前说啊,这镇南王府过得未免太艰难了些。 但是,由于私下里议论的人实在太多了,到底是被他无意中听到了这个消息。 这一头,三月继续逼问着晋武。 “我——” 晋武不敢说,外面那些人说得也不准,指不定是捕风捉影呢,因为他相信主子的武功,不可能有事的,所以他觉得这种消息没必要说给别人听,今天他过来只是想让橙风院里的人注意一些罢了,等过些时日,天阙楼来了消息,具体怎么样就清楚了。 叶桑榆可等不了他吞吞吐吐的模样,她慌乱得直接打开了房门。 “小姐?”三月看到叶桑榆忽然站在那里,吓了一跳,可见她早就醒了。 三月立马慌乱的过来扶她,但叶桑榆只是盯着晋武。 “我都听到了,哥哥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最好说实话,你不说,我也总有法子知道的。” 晋武低着头,犹豫的开了口,“都是坊间的一些不实的传闻,兴许是主子受了轻微的小伤,以讹传讹,才说严重了些,主子的本事小姐也是知道的,他不会有事的,我也已经差人去查了,小姐还是安心养胎的好。” “你何时也会说些话糊弄我了,外面传的什么?你告诉我便是。” “外面说——” “外面说阿祁中了埋伏,受了很重的伤。”风裴这个时候也是刚从王府外面赶回来,打住了晋武的话。 叶桑榆听到叶凉臣受了重伤,微微向后退了两步。 “祖父。” “丫头,别急,咱们进去慢慢说,阿祁没事,他自己就医术了得,只是要多修养些时日,好在仗都打完了,你也不必担心。” 其实风裴也不知道叶凉臣到底出什么事了,但是与其让孙媳妇自己听到,还不如他自己开口,说只是受了重伤,这还能在心里有个转圜的余地。 若是直接说没事,或是往轻了说,外面传得那么夸张,她怕也是不信的。 只是,听到说叶凉臣受了重伤,叶桑榆已经心慌意乱了。 “伤了哪里?有多重?” “别急,真的没事……”风裴将叶桑榆引进屋子里去,用眼神示意晋武在外面候着。 等他跟叶桑榆说清楚之后,把晋武叫到外面,最近府中任何人都不许过来嚼舌根,务必不让她再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王爷,您就不担心吗?”晋武瞧着王爷安排得井井有条的,好像知道什么内情似的。 “我也不知道,我孙儿我能不担心?我只是相信他罢了,他舍不得就这么死,若真出什么事,定会有十分详尽周到的安排。”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也舍不得这么好的媳妇。” 他还记得当初回京之时,桑榆丫头在门口对他说的话呢? 有些时候外面的消息或许是为了混淆视听,只要天阙楼没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过来,那他猜测应当是叶凉臣自己故意的,他做什么事都自己有主意,就算他不说,风裴心里也猜到有什么事情是瞒着他的,不过自己相信那孩子,也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却不提前打声招呼,若是惊到了他曾孙,看他回来有没有好果子吃。 风裴走了之后,叶桑榆心里还是揪得紧紧的,一想到之前做的梦,联想到他受伤,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她从没有这样一刻想飞到他身边去。 可能是忧思过度,呕吐得更加严重了。 “你就来折磨你娘的吧!”叶桑榆捂着心口,忽然就觉得肚子有些坠得难受,这下是真的动了胎气了。 大夫来了之后,立即开了安胎药,叶桑榆既要为这肚子着想,又担心哥哥伤好没有,简直是度日如年了。 只是,没过两日,她也没空想着这事了,忽然西南边直接起了狼烟,说是姜国的铁蹄竟然已经闯入越国境内了,不少那边的官员已经提前知道消息跑路了。 “什么?开什么玩笑?西南有南陵城是为易守难攻之重地,怎么可能就直接入境了?” 姜国本来距离越国西南是最近的,当初绕道北方和狼蚀部落结盟,从北方进攻,不就是有南陵城挡着吗? 这说是一座城,其实南陵当初可是一个国家,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进来了。 “王爷,都是真的,姜国军队只离咱们陵江几百里了,有些官员已经往北跑了,近日也有些百姓纷纷进城避难,您尽早裁夺一下吧,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那副将为难的跟风裴提到,“王爷,咱们驻地的将士可挡不住这十万大军啊!” 这姜国人可是动真格的了,带出来的人马比上次的还要多,看起来也是势如破竹,大有要血洗北疆一战的耻辱。 风裴听了这话之后,立马就回了王府,到了橙风院之后,叶桑榆瞧他气喘吁吁的,立马站了起来。 “祖父!您——” “快,备上马车,把阿祁留给你们的人都带上,带丫头先出去避一避。” 第230章 你爹没死对不对 阿榆怀孕了,她有他们…… “祖父, 那您呢?您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孩子,我可不能走,怎么说我也是镇南王, 虽然是一把老骨头, 也没有丢掉这一城百姓, 独自逃命的道理, 你不一样,你怀了身孕, 他们若是知道你是阿祁的夫人, 可不会就这么放过你。” 而且说不定她早就被盯上了,敌人在暗处, 他们在明处, 这样很是被动, 还是需要在姜国人没来之前, 赶紧离开才好。 叶桑榆沉默了半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想起了哥哥,她承认, 她怕死, 从来都怕死。 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好。” 距离王府几百里山上, 有个隐秘的庄子, 是王府的私产,王爷说她有身孕, 最好不要过多奔劳,只暂时让她带两个会武功的丫鬟跟在身边伺候就好,其他都是叶凉臣给她的暗卫。 三月四月没跟出来, 如今在她身边的是浣纱和浣烟,嬷嬷和三月四月她们也被就近带出去躲藏了。 她身边除了两个丫鬟,还有青羽,青羽当初是被叶凉臣送回了天阙楼,之前晋武去再调人过来时,青羽就主动跟过来了,毕竟她也曾是暗卫首领,如今他同晋武一起负责她的安危。 但是她却不放心把祖父一个人丢在王府里,若说他们会拿她做威胁,那祖父也是哥哥的亲人,他们应当也不会放过他的,所以,她出门之后没多久,让一半天阙楼的人继续回到王府附近守着。 她在山上的庄子里呆了五六日,冬日山中,草木萧瑟,鸟雀皆无,静得有些可怕。 庄子里有一对老夫妇,还有一个孙儿,便是他们三个看着这个庄子,他们一直在这住着,但是却并不知道这个庄子的主人是个什么身份,只知道是个富贵人家。 听说主家夫人怀了身孕,这山上又没有什么可以滋补的东西,她就说到后山脚下的人家里去挑几只土鸡,好回来给她炖个汤也是好的。 暗地里暗卫也有五六十人吧,这也是要吃饭的,便叫了几个力气大的跟着张婶去了后山置办东西去了。 天黑之后,叶桑榆刚洗漱完,张婶就特地端了鸡汤过来看她。 叶桑榆裹着厚袄子,即便这屋子烧了炭盆,但比王府也冷上几倍,一到了晚上,她得盖着三床棉被呢? 看着热气腾腾的鸡汤,叶桑榆喝了一口,整个胃里都暖和不少。 “谢谢张婶,这么晚了,还给我熬鸡汤。” “应该的,奴婢在这住了十多年了,主家还是头一次来,自然要尽心些,刚胖儿还说夫人您给他做了好吃的呢,这个馋虫,可高兴了,夫人不嫌弃我们,可见是个心善的,奴婢之前瞧着您脸色似乎有些苍白,才想着多买些土鸡回来,这孕妇啊,就得多补一补才好。” 叶桑榆一边喝着鸡汤,一边默默的的听着张婶唠叨,除了这浣烟浣纱都是不爱说话的,听她说柴米油盐这些事,也感觉有些人气。 “还好咱们住在山上,也免了受那逃亡之苦,今儿我们下山的时候,也是赶得及时,大家都要逃命了,许多东西都便宜卖给了我们,若是换做往常,可是要贵不少。” 听到这话,叶桑榆敏感的停了下来,“打到山脚下来了?” “那也不至于,就是一些人听说姜国人来了,外面的人都往北跑去了,山下的人,也是想及早作打算,真到家门口了,也来不及了。” 叶桑榆正担忧着风裴会不会有危险,陵江府到底如何了,这时就听到张婶开口说道。 “要是镇南王的世子风祈还活着就好了,他能打赢第一次,就能打赢第二次,只是可惜了——” 张婶也是学着山下的李村长这么叹气说的,被她听了一嘴,估摸着是个英雄,竟然英年早逝了。 “你说什么?”啪的一声,手上的半碗鸡汤一松,白瓷碗应声碎了一地,汤汁也溅上了她的裙摆。 “奴婢——”张婶立即吓得跪了下去。 “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谁死了,听谁说的?” “是镇南王世子。” 张婶见她如此激动,也不敢瞒着,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是她路过时听村里人感慨时听到的。 叶桑榆不可置信的跌坐在身后的床上,眼睛一瞬间就盈满了泪水。 然而,还不等她绝望起来,这时浣烟却慌乱的闯了进来。 “小姐,有不少人靠近咱们庄子,他们找过来了,您待在屋子里千万不要出来。” 叶桑榆目光落在张婶身上,她连忙吓得跪在地上解释,“不是奴婢,奴婢发誓没有告诉任何人庄子里事情,奴婢拿性命担保。” 叶桑榆没有说话,浣烟就站在门口,不一会儿外面似乎响起了打斗之声。 原本寂静的深山里忽然变得嘈杂起来,不过却是刀剑刺入皮肉的杀人之声。 “奶奶,我要奶奶——”外面响起孩子的哭泣之声。 张婶知道是自己的孙子,立即就要出去看,“胖儿!” 原来是那小孩半夜起来解手,正好就看到了杀人的场景,张婶打开门就要冲出去。 叶桑榆沉默着,让浣烟去帮帮忙,别让那孩子出事了。 这个时候浣纱刚回来,可见外面的刺客,应该能解决得了,浣烟这才放心离去。 叶桑榆猜测应该不是张婶说的,但至少是有一批人找到了这里,得知他们忽然买了这么多米粮,猜得到不寻常,悄悄跟着找了过来罢了,到底是什么人,非得找到她不可吗? 可是如今她也顾不得外面如何了,她怔怔的摸着自己肚子,想到张婶方才的话。 “她们一定是骗我们的对不对,一定是,你爹没死,若是真死了,还抓我们做什么,拿我们威胁谁呢?” 叶桑榆就那样呢喃着安慰自己。 可是她却不知道季延打听了不少关于叶凉臣的事,知道他的软肋,派人抓住叶桑榆,一开始确实是想拿她做把柄威胁叶凉臣,但是后来听说叶凉臣死了,死因竟然是姜国的人伏击?可笑,他们自己人内讧,倒是拿姜国人做噱头。 但叶凉臣真的就这么死了吗?他其实也不相信,但是他也派人四处打探了,没有找到任何叶凉臣的踪迹。 但他又得知叶凉臣和越国皇帝不和的原因,甚至是叶凉臣这次意外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夺妻之恨吗?那这样看来抓这个女人,依然是有用处的。 季延甚至在姜国没从北方完全撤兵之时,已经回了姜国,花了不少的人力物力打算拿下叶桑榆这张王牌,当他一到江南,就命人准备收网,但是没想到她竟然偷偷逃走了。 他派了四处搜查,专门到这种边远村落里散布消息,不放过一丝细节,终于把人找到了。 其实季延真的很有谋算,当军中的人都想着冲锋陷阵,拿下城池,准备抢头功的时候,他却有耐心花功夫去找人,因为他知道擒贼先擒王,而此时,叶桑榆就是这个王。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安静了下来。 浣烟浣纱,还有晋武青羽都进门来。 “小姐,都解决了,那孩子也救下了,不过此地已不宜久了。”焕烟说道。 这次他们是不知道他们背地里有不少暗卫,下次可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想好去哪了吗?” “我想去找哥哥。”叶桑榆扶着床架站了起来。 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说话,叶桑榆沾着湿气眼睫一眨,便知道他们也早就知道哥哥的消息了,唯独瞒着她。 “小姐,路途遥远——” “我都知道了,不过我不信,我要去找他。”叶桑榆坚持说道。 “也好。”青羽忽然开了口,这是她到叶桑榆身边后第一次听她说话。 “我也不相信主子有事,既然小姐担心,咱们也没想好去哪里,不如就去找主子也好。” “就这么办吧,咱们现在就下山。”叶桑榆已经自己去拿着厚披风穿在身上了。 一行人连夜离开了庄子,张婶给她们指了条小路下山,叶桑榆叫人给了些银钱他们,也让他们出去躲一阵子,免得被波及了,张婶一家三口,跪着给叶桑榆磕了好几个响头。 叶凉臣在拿了新的玉山令安排妥当所有势力之后,得知姜国再度从南方起兵的消息。 他立即找到了天阙楼一处隐秘的地点,他要知道江南镇南王府的近况。 那里有两封信,一封是存了几日,因叶凉臣行踪不定,没送到他手里,一封是刚到的,这第一封,是风裴在得知上次叶凉臣回信中没提到孩子的事,让叶桑榆失望,他一时动怒,又写了一封斥责他的信,不是他亲笔,是叫晋武写的,第二封是晋武让这边暗卫打听的叶凉臣的事,说江南那边已经知道他死了消息,问究竟事实如何? “孩子。” 叶桑榆捏着手中的信纸,即便风裴在信里第一次把这个孙儿骂得狗血淋头,但是叶凉臣依然只捕捉到关键字眼。 阿榆怀孕了,她有他们的孩子了? 他身上血液这一刻都似乎汹涌了起来,眼里染上笑意,恨不得立即到阿榆身边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才好。 可是等他看到第二封关于晋武的信时,他眼神忽然冷了下来,他的事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传到江南? 若是阿榆知道了,定是万分担忧的,倒是错算了这一招儿。 “主子,可是要给晋武回信,将您的事情告诉他也好,免得小姐担心。” 叶凉臣沉思了片刻,“不必,我要亲自回去一趟。” 李筠也被调了过来,听说叶凉臣这个时候要回江南,立即过来找他。 “这么紧要关头?” 叶凉臣没说话,任何事情自然还是没有阿榆重要,而且祖父在信中斥责他不回信,阿榆伤心,从这里他就得知这中间必定出了什么事,他之前并未收到过什么信。 阿榆怀孕了,他必须得回去一趟,而且事情已经安排妥当,暂时可以不必轻举妄动。 “而且姜国军队打过来了。” “正是因为如此,阿榆在那里,我才更应该回去,一切就按照我之前说的,你们在这里,我很放心,京都还有郑阳,我们只等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李筠也想明白了关键所在,若是叶桑榆出事了,凉臣哪还有心思想着什么大业。 “行,你去吧,这边我替你看着,一切小心。” “好。” 叶凉臣又去了趟寒山寺,将接下来他们的打算告诉风严,只等着风流云和姜国军队迎面对上,双方缠斗之时,他们从背后悄无声息直接包围姜国军队,将至绞杀,到那时风流云恐怕也没有能力再与他抗衡了,这回也该轮到他坐收这渔翁之利了吧! 第231章 风烨随军南下 他娘的叶凉臣不是很能耐…… 姜国贼子去而复返, 公然闯入越国南境,且来势汹汹之时,朝中大臣以及越国百姓人人自危。 之前因为叶凉臣一事在京都闹得纷纷扬扬, 如今众人也来不及关注这事了, 哪里有自己的性命重要啊! 若说北境一战还尚未真正对中原一带造成严重威胁, 可是如今姜国铁蹄一夜之间竟然已经席卷疆土, 这南边可没有什么大的关隘可以阻挡敌军,一座座孤立的城池一旦攻下, 那就犹如探囊取物一般。 这是为什么呢?明明西南边防易守难攻, 就算是人家为什么就悄无声息进来了呢? 当大家得知姜国不费一兵一卒就通过了南陵城的时候,南重勾结敌寇里应外合的事实已经明晃晃的摆在了众人眼前, 无异于就将众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他可是国舅啊, 是皇上曾经委以重任的南大将军, 陛下如此放下让他回到南陵, 可曾会想到有今日呢? 纵然朝野内外大家都这么想,但是谁也不敢多说一句,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还是想象怎么办吧? 之前还有镇南王世子, 如今——一想到这里, 众人就想着若是他没死该多好。 自古以来狡兔死走狗烹,陛下如此残害忠臣, 这莫不是报应来了。 不经意间, 大家现在好像都一致认为叶凉臣就是风流云做的了,君王如此凉薄, 试问谁还敢再真心为他效力呢? 当姜国军队踏入越国境内的消息传入京都之时,几次早朝都在吵御敌之法,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带兵出征。 以至于现在只能全靠着南边当地的军队, 勉强支持着摇摇欲坠的城池。 陵江府,兵临城下。 封地的人马不过两万人,善战者及少,就这还是叶凉臣来了之后,提出让军营加紧日常操练的缘故,才能勉强的扛了两日,再加上姜国军队里有一种威力极为厉害的投石器,射程远,伤害大,这在北疆一战还是没用过的,可见是保存了实力,短短几次交战,风裴手下的人马损失过半。 “王爷,咱们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撑不住也得撑着!”风裴站在城墙上,拿出了压箱底几十年前的盔甲,满头银发,看起来格外的沧桑。 没道理他儿子都为国捐躯,他这个当老子的却自己当逃兵,反正也没有多少日子活了,死了就死了吧! “可是——”旁边的副将欲言又止。 “城里的百姓该真么办,据说姜国军队破城之后烧杀抢掠,总不能——” 风裴也明白,只对那副将吩咐道,“明日晚上,我带人出南门迎敌,你带着精锐从北门杀出一条血路,让那些还没来得及出城的百姓赶紧走吧!” “那王爷您——”这样的后果是什么,两人心知肚明,朝廷一直没有派人南下御敌,只能靠他们苦苦支撑。 风裴摆了摆手,沉默的往城楼下走去。 …… 风烨之前几个月前被风流云派着到沿海一带替他办事去了,虽然他不大愿意,但是也不好公然违逆圣旨。 后来他终于知道小莺儿一直在江南的消息,而且她已经和叶凉臣成亲了,可惜倒是被他错过了,心想着定要去江南看看她才好。 但等他终于把事情办完了回京,却得知叶凉臣死了的消息。 北方起了战事他是有所耳闻,但他倒是不知道是谁在前线带的人打仗,既然是他又怎么可能死了呢? 虽然他曾经极其讨厌叶凉臣的时候,也得承认他能力和武功都是数一数二的,要不然也不会放心把小莺儿让给他。 而且听说他的死和三哥有关,知道他们不和,但是三哥怎么真的能下得了手呢? 他得知郑阳及其几万人马驻扎在京都城外和宫里僵持着,他想去问问叶凉臣是不是真的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娘的叶凉臣不是很能耐吗,能死得这么容易?他是不相信。 这事小莺儿知不知道,若是知道了指不定多伤心呢?他急着正要去城外当面问一问郑阳。 但是恰巧这个时候,永郡王府的人知道他回来之后,带着小郡主过来找他,说是风玦被风流云关在天牢里去了,想让他求求情。 自从大哥从冷宫出来之后,一直在王府里闭门禁足,怎么忽然又惹了三哥不快了? 风烨让人将郡主送回了王府,只说他会想办法,然后就匆匆的进了宫去。 风烨去御书房找风流云时被拦在门外,里面风流云正在和一众心腹大臣在商议政事。 “诸位爱卿,大敌当前,既然你们如此义愤填膺,不知你们谁愿意领兵出征?”风流云坐在御案前,揉着眉心幽幽的问道。 顿时原本吵闹的宫殿里忽然变得悄然无声,这群人也不过是只想动动嘴皮子罢了。 “如今朝中并无多少武将,不如,不如陛下下旨让城外的郑将军去,只需要给他们一个说法,既能平息他们的怒火与民怨,还……还能有带兵出征之人。” 风流云冷笑了一声,“一个说法?你们这是在逼朕?” “微臣不敢。”提出建议的人吓得立即跪着趴了下去。 郑阳明里暗里的将矛头指向他,这是让他去给一个臣子低头,为了保全自己,这些人想得倒是好。 “都给朕滚出去!”风流云极其不耐的呵斥道。 “这——”一些大臣对于风流云迟迟依旧不选人上战场这事十分为难,不管有没有人,人家都恨不得打到家门口来了,陛下竟然还能如此优柔寡断。 另一个人摇着头劝他不要说了,几个人叹着气低着头走出门去。 “陛下,英王殿下求见。”刘公公回禀道。 “他回来了?” “是。” “让他进来了吧!” 风烨进来之时,风流云忽然剧烈咳嗽了起来,刘公公立即端了茶水过去。 “皇兄身体欠安?”风烨看到他这个样子好像是病了。 “陛下自从去了——”刘公公话说道一半,风流云看了他一眼,后面的话便不敢再说了,“殿下,皇上不小心染了风寒,这病都拖了几个月了。” “这宫里没太医吗,一个风寒都治不好?” “……” “好了,你进宫是为了什么?”风流云岔开了话题。 “我方才在外面好像听皇兄说没有找到领兵出征的人?” 风流云没有说话,风烨开口直言道,“若是您不对叶凉臣下手,此时也不必如此窘迫,无人可用,父皇生前就说过他可堪重用,您为何一定要与他为敌,叶桑榆也已经嫁给他了,还不能放手吗?” 风流云长袖一拂,扫落御案前的奏折,愤然呵斥道。 “这就是你对朕说话的态度?”风流云阴沉着脸。 他一回京不明缘由就来质问他,这就是他善待的手足,胳膊肘往外拐,可真是好啊! 风烨见他动怒,低下头去没有说话,难道他说的不说事实吗?他不懂得怎么当皇帝,但是能人善用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明明三哥从前不这样,当了皇帝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 御书房里安静了一会儿,风烨又问了为什么要将风玦关进天牢,恳请让他放了永郡王。 “他犯了错,只是关押在天牢里已经便宜他了。” “大哥到底犯了什么错?” “私通他国细作。” “我不信,大哥就不是那种人,他一直闲赋在家,怎么可能?我去见他。”说着风烨就要往外走。 “没有朕的旨意,你是见不到的。”风流云看着他的背影说道。 “若我愿意去前线,你能把大哥放了吗?” “你——”风流云仿佛听到了一个好听的玩笑,风烨向来玩世不恭,竟然说要上战场。 “我虽然从未打过仗,但是我也有些武功底子,总比如今一拖再拖的好,我答应了韵儿要让他父王回府,便是要说话算数的,大哥是什么性子,你我都清楚,也不必拿什么罪名强安在他身上。” 风流云阴沉沉的看了他一眼,曾经与他最亲近的四弟,如今对风玦,甚至是叶凉臣也比对他好,果然所有人都要离他而去吗? “战场上刀剑无眼,可非儿戏?” “我知道。” 看他不像是胡闹,风流云思索起来,他身为皇子若是能随军一道出征,或许还能鼓舞士气。 之前派他出去做事,就是想有用得上他的地方,竟然他自己开口了,那便顺水推舟好了。 “好,我让杨家父子为主将,你跟着他们一起出征,圣旨下达之后,风玦便能出宫。” “希望皇兄说话算话。”风烨行了一礼,转身便出去了。 因为叶凉臣的事,赵将军已经卧病不出,其他人见了叶凉臣的下场也不敢担下大任,杨老将军有行军打仗的经验,他儿子在上次战场上听说也有些本事,杨家父子一向忠军,起用他们,也是他早就想好了的,只是他们父子一直不受重视,担任主将分量不够,老四去却刚刚好。 若不是他如今病情一直未愈,他就御驾亲征了。 风烨南下之前,找了郑阳问叶凉臣的实情,却依然没有套出什么话,想让他随自己一同南下,结果这话一出口,他就被旁边的士兵明嘲暗讽的哄出了营地。 他想不通,难不成这几万人就扎在这里了不成,没办法风烨次日和杨家父子,带了五万人马出发了。 自那日遇刺下山之后,叶桑榆坐着马车混在往北逃难的百姓当中,明处只留了几个暗卫做仆从打扮,更多的暗卫还是隐藏在暗中,一路上谨慎低调,连投客栈都不投,拼命往北方赶路,这一路上倒也十分顺利。 五天之后,露宿破庙之中,为了谨慎起见,除了他们,一路上都也一同逃难的人陪同。 天黑之后,叶桑榆下了马车,挑了一处破庙的角落里坐下,浣烟在叶桑榆吩咐之后,简单烧了点水,几个人分了干粮吃。 这个时候,忽然旁边起了争执,一群人对一个□□打脚踢,似乎要抢他手里的东西。 浣烟看到叶桑榆好像要去管,连忙拉住了她的衣袖,对她摇了摇头。 “没事,我带了面纱,你帮帮吧,我看那人就好端端的又没惹那些人,平白的就欺负人家做什么。”她就看不惯恃强凌弱的。 “属下过去吧!”晋武穿着粗布的衣服走过去,以不小心被撞为由,就和那群人打了起来,最后将那些人赶出了破庙,免得留在这里碍了叶姑娘的眼。 晋武擦了擦手往回走,没想到方才被打的那个人竟然跛着腿跟了过来,半边头发拢着脸,穿着十分破旧,但是看起来还算干净。 跟一靠近,正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浣纱不小心看到那人的脸,半边头发之下,有一大块被烧伤的疤痕,她立即惊叫了出来。 “啊!” 叶桑榆抬头也看了那人一眼,立即对浣纱说道,“不得无礼。” 第232章 叶桑榆被抓了 “我叫季延。”…… “对不起。” 浣纱被叶桑榆呵斥之后, 立即道了歉缩着脖子躲到浣烟背后。 “我家丫鬟无礼,还请这位先生见谅。”叶桑榆诚恳说道。 “无妨,我都习惯了, 吓到这位姑娘倒是在下的不是, 方才多谢您出手相救, 才让我躲过一劫。” 他虽然有些跛着脚, 但是与叶桑榆说话之时,站得笔直, 抬手行礼之间竟然也有几分文弱书生, 君子端方的味道,可见并不是普通人。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叶桑榆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看了一眼他窘迫的模样, 让浣烟给了他一些干粮。 这男子欣然的接下之后, 竟没有要走的意思, 而是同他们一道围在火堆旁。 浣烟想说这样不太妥当,但也不好开口将人赶走,也只能随着他了。 “不知姑娘是哪里人?”那人竟然闲话了起来。 “北方人,听闻祖母病重, 此次是要回娘家探亲的, 只是忽闻战乱,倒是不大太平。”叶桑榆身上映照着火光, 搓着手在火堆旁取暖。 叶桑榆早就准备好了话术, 路上有人这么问,她都是这么答的, 她一个女子本不应该这个时候出门,若是去娘家探望病重的长辈,倒是说得开。 “先生呢?看您的谈吐倒不像是普通人。”叶桑榆反问道。 那人嚼着干饼的手顿了一下, “我不过是一个无用的书生罢了。” 叶桑榆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话里有话,但是她没有继续再问,她不是对别人的遭遇很感兴趣。 “……”原本等着她问之后接着说下去的人沉默了一会儿。 “之前好不容易中了举,便被人以相貌丑陋为由刷了下来,后来我找了很多人,去了很多地方求人都无果,几经辗转,银钱耗尽,如今若不是偶遇姑娘,恐怕如今也不能吃上一口热饭。” “这样确实不公了些,无一人为你伸冤吗?”叶桑榆听他悲戚的模样,倒是开口安慰了两句。 “世人都说我这般的样貌,哪里配入朝为官,如今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只能回乡潦倒一生了。” 叶桑榆抿抿唇,附和了一句,“也好。” “……” “你可以先养活自己,再论其他,或许只是没有遇到愿意帮助你的人,若真有才学,定然也不会埋没,就算你以后不参加科考了,也可以回乡另做一番其他事业,做个夫子,教书育人,也是很有意义的事情。” 听了叶桑榆的话,那人看了她一眼,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鄙夷的目光,反而安慰他莫要轻生,另谋出路。 半边头发盖住的阴影里,他眼光暗了暗,往火堆里扔了一块干柴,忽然转开了话头。 “姑娘说得是,或许我是没有找到伯乐罢了。”仿佛状是无意一般,随口说道,“不过我打算在回乡之前,打算最后去一趟江南,听说镇南王对人极为宽厚,或许可以在他那里毛遂自荐,能将世子培养得如此好的人,想必也是一个明智之人。” 叶桑榆没料到他会提到镇南王,还提到了自己的哥哥,这一路上她都在打听,但是几乎没有人知道哥哥的下落。 但是怎么会这么巧合,恰好又在她面前提起呢,上次张婶,这次又——浣烟已经警惕了起来。 “小姐,天色不早了,已经铺好了棉被,您过去歇息吧,明早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呢?” 叶桑榆也觉得自己不该和一个陌生人多说什么,可是他提到了哥哥,他刚刚说他去了很多地方,兴许他听到什么消息呢? “不知你说的世子是?”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那人听说她要去休息,也正准备起身告辞,又见叶桑榆在问,便也感慨的回答了,“之前从京都那边过来,听说镇南王世子英勇善战,不过好像被奸人所害,生死未卜,许多人在京都城外为他鸣不平,倒着实可惜,只盼着不是真的出事才好,既然姑娘要休息,那在下便不打扰了。” 说完,那人拱手离去,到破庙的另一个角落里,闭着眼睛缩在那里睡了。 只留叶桑榆心情难以平息,京都城外,她得先去京都城外找那些人问个清楚才行。 是生死未卜,而不是眼见为实,所以还是说哥哥不会真的有事对不对? 叶桑榆抱着这样的心态,被浣纱扶着也到角落里睡下了,睡觉的地方离火堆不远,几个丫鬟包括晋武都靠在旁边轮流打坐。 外面寒风呼啸,破庙里面倒是因为燃了好几堆火而暖和不少。 叶桑榆躺在被窝里睡着了,这天晚上她做了梦,梦到哥哥来找他了,他知道她们有了孩子,是特地来接她的,就知道他没事的,叶桑榆喜极而泣的扑在叶凉臣怀里,心里格外的踏实,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做梦的原因,她感觉脚下是空的,好像有随时掉下去的恐惧感。 到了后半夜,火堆逐渐燃尽,破庙里安静了起来,连之前别人粗鲁打呼噜的声音都没有了。 原本应该替换晋武守夜的浣烟靠在墙角一睡不起,晋武也在一声木柴倒塌声里倒了下去。 一天一夜之后,叶桑榆被心口的一阵恶心之感激得猛然睁开眼睛,醒过来就感觉人在马车上,晃晃悠悠的,这路上都习惯了,她还以为她们已经启程再次上路了,但为什么感觉自己这一觉睡得那么久呢? “浣纱,酸梅。”叶桑榆迷迷糊糊之中说了一句。 这一路上她怀孕,加上她本就不大喜欢长途奔波坐马车,自然经常干呕,很不舒服。 于次,她便让浣纱去干果铺子买了不少酸的干果备在车马里,一不舒服就会含一颗到嘴里。 只是这次她叫了之后,过了半晌,竟然没人回答她,当叶桑榆幽幽睁开眼睛时,就看到她对面坐着一个男子,一下子就把她吓清醒了。 “现在不太方便,等到了地方,就给你买。” “你——”叶桑榆立刻爬起来,盯了他半晌,她的马车里怎么可能会有陌生男子呢? “我叫季延。”他开门见山,淡淡说道。 “……“叶桑榆皱着眉头,似乎并不知道这个名字是谁,好像也不太重要。 “昨晚才见过,夫人这便不认得了?” 季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头发也打理了,只是脸上的疤痕却并不和昨晚的一样,昨晚疤痕的范围更大,那是伪装的,本身的疤痕要小一些,却依旧清晰的露出来,没有半分遮掩。 叶桑榆看着人想了想。 不,这个人也并不陌生——他是,破庙里的那个人,这不是她的马车。 “这是哪里?我的丫鬟呢?”叶桑榆撩起厚重窗帘往外看去,马车走在山间道路上,前后都跟了不少人,那些人都骑着马,腰上别着刀。 看慢慢往后退的树木,她知道这方向是往南行,而不是往北走,她这是又回去了。 “停车。”叶桑榆推开身上盖着的锦被,正要起身往马车门口走,不过还没完全起来,便又跌了下去。 “不用白费功夫,回不去了,若是为了你的肚中孩子好,便老实些。” 叶桑榆这时才感觉到身上变得绵软无力,一点劲儿都没有,她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而这个人又刚好在破庙里偶遇。 “你是姜国之人?”这一路上要抓她的就是他们。 季延没有回答,反而继续拿着一旁的兵书看了起来。 “你把我的丫鬟都怎么样了,你要带我去哪儿?” “……” “你要拿我威胁我哥哥对不对?”如果是,那就证明叶凉臣没有死。 季延似乎完全把她当空气一般,只听得到外面马蹄前行的声音,把叶桑榆丢在一旁置之不理。 过了半晌,他才说道,“自有你的去处。” 叶桑榆心里一阵害怕,晋武他们怎么样了,她是怎么被带走的,自己究竟是要被带去哪里,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可是季延说的对,她肚子里有孩子,如果现在跑,肯定跑不掉的,可是晋武他们知不知道自己被人带走了呢?他们会来救自己吗? 季延无意中扫了她一眼,看她苍白着一张小脸,皱着眉头沉思的样子,估计是在想着怎么逃跑吧!亦或是等着有人来救她。 不过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想着她睡了一日一夜,从袖子里抽出了一个油纸包掷到了她的棉被上面。 叶桑榆没动。 “不吃也好,反正把人抓着就行,你肚子里的那个死了,我更高兴。”说着便抬手要将纸包从窗外扔出去。 “给我!”叶桑榆一把从他手里把纸包抢了回来。 季延也不跟她计较,回到位置上又重新拿起了兵书,看见她拿着里面的糕点就吃的模样,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 “你倒是不怕被我毒死?” “那你千方百计抓我干什么?要死早死了。”叶桑榆确实已经饿得不行了,而且说话的语气很冲,似乎对他极为不耐烦的样子。 她得好好好好活着才行,找机会逃跑,或者等人来救她。 季延见她老实了下来,便也开口说道,“你身边的丫鬟应该没死,不过也不要想着他们来救你了,大概有十几辆这样的马车往往东安西北而去,好不容易抓到的人,你觉得我会轻易掉以轻心吗?” 意思是,让她最好老实点,别想着逃跑,当个合格的俘虏才是正经的。 叶桑榆吃东西的手一顿,这个人真的格外狡猾,故意接近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她,说不定都跟了她一路,刚刚还知道她怀孕了。 她想起来了,姜国的人,他就是那个跟哥哥不对付的姜国军师? 在破庙里说的话都是骗她的,什么无用书生,或许那些打他的人和他都是一伙儿的,只是为了接近她罢了。 这样有手段的人,他还跑得掉吗?叶桑榆郁结于心。 于此同时,晋武和浣纱浣烟几人已经十分惊慌,他们已经放弃了去京都的决定,正焦急的寻找叶桑榆的下落。 第233章 世子回来了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是不是…… 一天前。 天亮之后, 破庙内的火堆已经全部熄灭。 一般的时候,他们天明就该出发了,可是太阳都快出来了, 青羽发现破庙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进去之后发现里面的人竟然全部昏迷。 而叶桑榆竟然不见了。 青羽立即拿着冷水一个个将晋武还有浣纱他们浇醒, 显然药性过猛, 他们醒来之后依旧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 “小姐不见了, 还睡!”青羽冷冷的说了一句。 “什么?”晋武一下子蹦了起来, 但由于全身脱力又栽倒下去。 “为什么我会一睡不醒呢?小姐是什么不见的?昨晚发生什么了?” “我们好像中了迷药了,到底是谁下的?” 眼看着原本叶桑榆睡觉的角落里没人了, 啪的一声, 晋武给自己来了一个耳刮子。 浣烟也看到了原本睡在她铺好的稻草上的叶桑榆已经不见了, 而且仔细一摸, 被窝都凉透了,可见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晚了。” “那我们也不能坐在这里啊,一定要找回来,要是出了什么意外, 咱们几个都得死。” “你还想着死不死, 小姐可还怀着小世子,也不知道落入何人手中, 竟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抓走了人, 你们在外面就没听到什么动静吗?”浣纱看着青羽。 “没有。” “这人还能凭空不见了不成?” “我这有几个青吾给的解毒丸,应该能很快解了这迷药。” 几人立即服下药之后, 便在破庙内搜找起来,除了他们几个,破庙里的其他过路人都横七竖八的躺着, 他们就想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人,若是少了谁,那少的人便会有嫌疑。 浣烟向来心细,数完之后,竟然发现一个不少,怎么会?难道是外面的人进来带走了叶桑榆,可是青羽又说没有看到人,那就说还有其他通道离开这里。 然而几个人将这个破庙前前后后翻了个底朝天,都一无所获。 “找不到其他出口。” 外面都有人把手,这怎么可能做到的? “我等不及了。”浣烟说着便往外走。 “你去哪?” “找人啊,难不成在这浪费时间不成。” “那去哪找?” “方圆一百里,都得找,就一晚的时间能走多远,再耽搁便来不及了。” 也只能如此,几个人各自带了一些人,各个方向的去找。 “那这些人怎么办?”地上还躺着很多人呢? “叫醒吧,之后我们立即离开。” 在所有人醒了之后,他们知道昨晚的情形,还以为是遭了强盗,连忙逃跑了。 这醒来的人中自然也包括季延。 “昨晚当真遇见劫匪了吗?人是被你们打跑了吗?”他看着浣纱几人准备离开,又开口问道,“你们可是要走?你家夫人呢?”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浣纱就冒了火,“问那么多干什么,要滚赶紧滚。” 说着几人立即离开了破庙。 季延等着几人背影消失之后,嘴角勾了勾,在他躺着的角落下面,掀开稻草,抬开地板,里面就睡着一个女子。 季延事先已经派了几股人马佯装带着人出逃,想必已经引开了注意了,此刻,破庙外面停了一辆马车。 季延将人抱了起来,上了马车,一路南下,打算回到姜国势力范围。 一天过去,几人依旧无所获。 光他们这点人是不够的,晋武打算去联系天阙楼的人,把人都派出来才行。 然而,等他联系上天阙楼的人时,却正好有一封信交到他手上。 打开之后,是青阳他们写给他的,晋武狂喜不已,主子没死,他就知道那些消息是假的。 他立即通知浣纱几人汇合,将事情告诉她们,这也算是一个极好的消息了。 但是一想到他们把人给弄丢了,若是有什么意外,他们几个别说跟了主子许久,怕真的离死期不远了。 浣纱哭着说道,“小姐心心念念的都是主子,要是早一天,她也能知道这个消息啊!” 几人沉默不语。 不过这个时候,叶凉臣已经去江南了,因为他们怕泄露消息,所以一行人北上的消息并没有告诉其他人。 所以,叶凉臣恐怕还不知叶桑榆在北上途中消失一事。 如今前线战事胶着,除了姜国人,没可能是其他人带走的叶桑榆。 尽管叶凉臣知道之后会惩处他们,晋武还是决定亲自回去向叶凉臣请罪。 陵江府。 镇南王府中。 风裴穿着盔甲站在庭院里,除了几个亲兵和周管家,府中下人一律都被他提前遣送走了。 这时候一个副将进来,跟他说城中九成的百姓已经从北门走了。 但是,姜国的人马也已经杀进来了。 风裴点了点头。 只是即便百姓们出城了,也不一定就安全了,这战火之中哪里真正安全得了。 出了这一城,便去下一城,跑得再快也不及人家铁蹄快,不过,他这把老骨头也算是尽力了。 此时,镇南王府的门被人一脚踢开。 一队人马,一个个拿着武器如胜利者一般嚣张的踏进门来。 拿下这一城,功劳簿上又厚了寸许。 为首的那个是个将领,看起来有点獐头鼠目,手一扬,便把风裴一行人给包围了起来。 “除了这个老的,其他的通通杀了。” 要他说杀光了才好,偏偏季延交代要留个活口,黄土埋到脖子的人还有留着做什么? 不过谁让季延得皇帝看重呢?再不甘也得忍着。 “老夫还挥得动刀。”风裴冷笑着上前一步。 “不自量力!”那将领手再次一挥,“上!” 两方人马便兵戎相见了,还别说这几个亲兵到底还有些底子,就连周管家也是个深藏不露的,竟也能扛上数招。 那为首的将领眼见着自己这边死了十几个人,吐了口唾沫到手里,提着刀便冲了过去。 直接一脚踹向风裴,风裴拿刀面去挡,可毕竟是老了,力道及不上一个粗壮的汉子,身体直接被踢开,撞到台阶上,一口鲜血随即吐了出来。 “王爷!”几人齐喊。 那几个亲兵满脸怒火一起冲向那首领,拼命拦着他,周管家便赶紧去扶风裴,斜刺里又来了一刀,砍伤了周管家的胳膊。 那首领尽是些蛮力,众人渐渐不敌,风裴身边的亲兵几乎被杀尽。 当他冷笑着走向风裴之时,周管家拦着风裴面前,一把大刀正要挥下,风裴忽然将周管家一把推开了。 “王爷!” 正当千钧一刻之时,一只穿云箭破风疾速驶来,噌的一声没入皮肉之中。 风裴瞧着一根闪着光的箭头从那人胸口穿了出来,那人瞪大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风裴。 然后大刀滚落,人也倒了下去。 待看清楚门口站着人之后,风裴猛地要站起来,结果又是一口鲜血呕了出来。 “阿——祁!” 周管家顺着声音看去,双眼大亮,“世子回来啦!” 其余的姜国人马看到原本只看到一个人,还以为又是个找死的,谁知他们刀还没提起来,屋顶之上便跃下了许多暗卫,纷纷箭羽落下,顷刻之间,全部倒地。 “祖父。”叶凉臣穿过尸体堆到风裴身旁,立即给他把了脉,然后给他喂了一颗药丸。 此地不宜久留,叶凉臣便把人带去了天阙楼在陵江府的一处地下秘密地址。 风裴到了这地方安置之后,俨然已经知道了这地方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不过叶凉臣不说,他也没有问。 “祖父,阿榆呢?” 王府里的人都已经遣送走了,阿榆想必已经不再府中。 “我把她送到王府一处山中隐秘庄子里去了,那丫头去了之后,还将暗卫送了一半到我身边,若不是上次遇险,我还不知道,不过又被我派着护送那些百姓出城了。” 若非他以性命威胁,那些人也是不肯走的,他知道阿祁手下的那些人武功不凡,不过也没必要浪费在他身上。 他早就有战死的打算的,但没想到他这孙儿竟然赶回来了,也是他命不该绝。 叶凉臣将风裴安置在这里之后,便立即往山上庄子里赶去。 不过去的之后,发现里面已经人去楼空,现场有打斗痕迹,一个人也没有,显然人一阵子没人住了。 “不在了?咳咳——”风裴得知消息吓得连忙咳嗽了起来。 “怎么会?”风裴急的胡须都抖了起来,“桑榆丫头还怀着孕呢,她会去哪儿呢?” “祖父,您别急,我这就差人去找。” 很快,叶凉臣在那山脚下多方打探,找到了那赵婶一家,从赵婶口中得知阿榆已经知道了他诈死的消息。 叶凉臣皱着眉头,凭着她对阿榆的了解,一定不相信他会死,只可能想着去找他才对。 果然,叶凉臣又按着赵婶说的叶桑榆当时下山的方向,得知又一辆马车往北而去。 一天之后,晋武见到了叶凉臣,一看到他便跪在了他面前。 叶凉臣黑着一张脸,低沉得犹如墨染一般,他压低着声音问道。 “请主子赐死,小姐,她不见了。”晋武低头闷着不敢看他。 “这?”青阳几人吓了一跳。 “你们不是跟着小姐的吗?还有天阙楼的人,这也能跟丢?” “……属下无能。”晋武又是闷闷的说了一句。 嘭的一声,忽的晋武整个人被踢飞了几丈远,叶凉臣眼里蔓延的怒火。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是不是?”叶凉臣一字一句道。 “主子!”青阳青吾等人纷纷跪下。 看了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人,也不敢求情,这一脚下去,晋武大概去了半条命。 不过这也是他活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不定还得连累他们。 “你还不赶紧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哪没的,丢多久了,找了没有?”青吾赶紧问道。 晋武趴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奄奄一息的说道。 “找了,我们和小姐原本打算北上去京都找主子,可是经过夷县三里外的破庙,在那露宿一晚,第二天我们被迷倒,醒来就发现小姐不见了。” 第234章 她杳无音讯 为什么哥哥还不来找她,他…… 说完, 晋武就又吐了一口血。 青阳青吾几个虽然觉得晋武不是和他们一道从暗卫营里出来的,但是好歹一起待在主子身边几年,也不能真的让他就这么死了。 这家伙肯定也不可能是故意的, 但怎么说也是他保护不力让叶小姐丢了, 这遭去了半条命还是便宜了他。 “主子, 现在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等找着了小姐再让他死也不迟。” 叶凉臣阴沉着脸看了一眼,抬脚就往外走, 青吾连忙去把晋武拖起来, 哪怕是被打得半死也得马不停蹄跟上。 之后,叶凉臣去了当初叶桑榆不见的那个破庙里, 得知消息青羽还有浣纱几人立即从各方赶了过来。 她们瞧见叶凉臣的时候, 再看看旁边捂着胸口, 脸色苍白的晋武, 几人俱是心中一寒。 不过叶凉臣这会儿眼见着是不想收拾她们,没有多看她们一眼,便让几人将当时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没有看到有人出去?” “是。” “庙宇四周可都有人把守,把守之时可有人擅自离岗?”叶凉臣冷厉的目光扫射着周围。 “并无, 前后左右, 每个视力范围都交叉看守,同一个岗位一直都是轮着更换的, 属下确认并没有人出去过, 也没有找到其他通道,而且我们当时都中了迷药, 想来小姐也是昏迷状态,我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凭空带走一个人是怎么做到的呢?” “迷药?能把你们都药倒也不是普通的迷药吧?而且你们说当晚同你们在破庙里休息的有很多人?”青吾一边问一边四处的查探,看看是否还有迷药残留。 “我们同小姐北上的路上, 一直便遇到许多逃难的百姓,因着小姐要赶路,才没有住在客栈里,只想着稍作休息,天亮之后便启程。”说完之后晋武沉默的低下了头。 “阿榆,身子可好?”叶凉臣目光落在她曾睡过觉的角落,忽然沙哑的问道。 “小姐自怀孕以来,起初在王府也还好,只是孕吐得有些厉害,再之后得知关于您不好的消息,因为着急才有些动了胎气,在一路上也不大舒服,一直都要吃着酸梅子才能好过些,小姐四处都在打探您的消息,每次有人提到您就格外执拗,总是对着肚子里的孩子念叨着,大夫说这样极是伤神。” 浣烟一五一十的将叶桑榆的情况告诉了叶凉臣。 “每次?”叶凉臣精准的捕捉到了关键字。 “除了山中庄子里的那一次,还有哪一次?” “是那天晚上一个相貌不大好的男子,应当是从京都过来,因为当时忽然有一伙人欺辱他,后来小姐便让我们出手了,那人就过来跟小姐道谢,便跟小姐闲话了几句。”浣纱立即补充道,还将当时两人说话的大致内容说了一遍。 听到有个陌生男子跟叶桑榆说话,叶凉臣的眼眸再次沉了沉,以他在大理寺办案经验,这世上从来没有这么多的巧合,特意提到镇南王府,特意提到自己,又恰好在阿榆面前。 此人,甚是可疑。 叶凉臣听了他们说了当时的情形,大致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带走阿榆的了。 他们一直在想着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凭空的消失,或者是通过暗道将人带走,但是世上不可能有什么隐身之术,只可能是虚晃一招形成错觉,当时人根本就没走,而是藏在庙中的某个位置,等所有人离开之后,再光明正大的带人离开,而且当时阿榆也中了迷药,藏在暗处,根本也不会呼救,而能够有机会这么做的人,必然也是当时身在庙里面的人。 叶凉臣便想到了刚刚那个蓄意接近阿榆的人。 “竟是如此。”刚刚青吾从燃尽的火堆里扒拉了许久,这才发现了端倪。 “迷药下在了火中,庙里人多,前面下了一场雨,没有干柴,烧的都是破庙里废弃的桌椅木料,在这上面动手脚,量大,烧了一整晚,无知无觉,所有人都没有防备。” “这样说,那不是得提前动手脚,那些人连我们的路线,经过哪里都一清二楚。” 显然是一路跟随,蓄谋已久,如此一番盘算,凭借他们几个人很难不中招儿。 “去将那人的面相画下来。”叶凉臣对浣纱说道。 起初她还不知道说要画谁,但是一想自己刚才说的话,难道是那个人? 那个人一直低着头,半边头发几乎盖住整张脸,确实只有浣纱当时一不小心看到了一点。 叶凉臣又得知那人从始至终都在庙里,而且还是在众人之后离开,到这里他已经基本确定方才的猜想没错了。 他让天阙楼的人又重新将整个破庙里每一块砖都翻过来找,结果就在那人睡觉的稻草下面发现了一个足以容纳一个女子的隔间。 “这?”晋武和浣纱浣烟他们们面面相觑。 “是那个人,敢耍我们。” 这下大家再怎么傻也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当浣纱将那人的容貌画下来之后,其实并不能看清整张脸,只能看到露出来的一半伤疤。 叶凉臣盯着那人脸上看了半晌,虽然脸上的疤痕并不一样,但是他可以确定是谁下的手了。 能绕了这么一大圈,千方百计的将人抓走,也只能是他。 在战场上两人也算是交手了多次,叶凉臣对季延的手段也足够了解。 他总喜欢用一些四两拨千斤的手段,哪怕叶凉臣对他也还算有些欣赏,但是他不该把手伸到他的面前。 更遑论是动了阿榆。 叶凉臣本不想这个时候出手,只想等两军开战之后坐收渔利,但是此时他也顾不得了。 他知道季延抓人的意图无非是想威胁他罢了,那他便送上门去就是。 十多天之后。 风烨南下的大军还没到江南,便在长歧之地和姜国兵马交战了。 这些日子,叶凉臣只身入了姜国大营,却始终没有发现季延的踪迹。 方尧如今是姜国的监军,得知叶凉臣来了,便私下里出来见他。 他是当初和李筠,郑阳一同在越唳书院和叶凉臣有过硬交情的人,这些年里便一直潜伏在姜国朝堂之中,当初得知姜国要起兵攻打越国之时,他想将消息向上传递,但是当时风严死后,玉山令掩埋,那么这些人就必须得如同十年前一样继续潜伏着,任何人都不能有所行动。 但当新的玉山令再次出现之时,叶凉臣将所有人的信息都收集了起来,包括远走姜国的方尧。 这次他请求跟着姜国大军一道回来,就是想能够里应外合,将自己探听的消息告诉叶凉臣。 但是这个多年未见的好友,见自己的第一面好像对军情并不感兴趣,反而打听的是季延的下落。 “自从上次在军营里见到他,大概是一个多月前了,他向来独来独往,如今我也不知他的踪迹。” 叶凉臣再次皱起了眉头,他以为季延会等着自己上门自投罗网,是他高估了自己,季延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不是他吗?这些日子一旦有什么线索,叶凉臣便没日没夜的去各个地方查看,可是一次次的失望。 几番奔波,叶凉臣面容已经清瘦了不少,若非知道季延不会要了阿榆的性命,他指不定已经疯了。 可是如今,他一想到阿榆的境地,而他却无能为力,显然已经到了临界点了。 京都城外邻近的一个镇子里,此地名唤打铁巷。 季延带着人,不久前在这个巷子里住了下来。 屋内传来一阵摔摔打打的声音,不过由于左邻右舍都是打铁匠人,这点动静并不会让人起疑,季延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捡着豆子。 “这位爷,那小娘子一直不肯用膳,要不——您,您劝一劝吧!”一个头上包着碎花布的妇人胆怯的说道。 “随她吧!” “可是,再这么下去,肚子里的孩子怕是要保不住了。” 季延捡豆子的手停了下来,端着一碗蛋羹就走进了屋子。 “你是真的不打算要你肚子里的孩子了?” 季延瞪着看了对面的女子一眼,她因为动怒而导致脸颊的发丝都散落了下来几许,穿着一身简单的粗布衣服,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小小的弧度,若是那双眼睛不是带着咬人的戾气,还能让人有些赏心悦目。 随着叶桑榆肚子越来越大,如今已经四个多月了,最近的脾气一日比一日的见长。 起初几日还好,除了的确有几次逃跑,但是被季延威胁之后,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倒的确是老实不少。 当初季延是打算往南去的,但是一想着若是那些找他的人,定然也会往南去,而且随着大军北上,迟早有攻破京都的一天,那他何不直接在京都附近等着,不管叶凉臣是不是活着,要威胁风流云,那也得来京都,让他看到自己手中的把柄才是,于是他便掉头往北走。 快到京都的时候,叶桑榆几次不管不顾的就要要往外跑,见到人就大吵大嚷说有人绑架她,脾气一日比一日恶劣,再没当初季延见到时的温婉。 起初还以为她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后来悄悄请了个郎中,把脉看了之后沉思许久,才说是孕妇大多焦躁,须得迁就着才是。 于是,便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这事情的根源,众人不知,当初叶凉臣身上曾有蛊毒残余,导致他有时候会戾气暴躁而不自知,只是同叶桑榆在一起之后,便自己克制了下去,几乎没什么影响了。 但是自从两人成亲之后,那蛊毒便到了叶桑榆身上,一开始会潜藏一段时间,在人情绪激烈之时,会助长人的戾气,尤其是在肚子里的胎儿渐大之后,会更加影响到母体的情绪。 这个蛊毒实则无毒,但是也是当初留在叶凉臣身体内的一个隐患,解法必须是从胎儿出生之后,立即从指尖放血才能引出来,若是叶凉臣在,见此情形,也能诊断出来。 叶桑榆这一路上担心着叶凉臣,当得知自己到了京都之外,想着叶凉臣很可能就在这里,她便疯了似的要出去。 开始她以为很快会有人来救她,可是将近半个月过去,始终没有人来,她似绝望了似的,只想弄出些动静,发泄也好,激怒季延也罢,心中的焦躁一日胜一日蔓延,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为什么哥哥还不来找她,他到底在哪?每天只是这样想着,她心中便一阵阵抽痛起来。 于是一挥手,又是碎了一个碗碟。 “都说了他已经死了,抓你不过是为了让风流云到时候看能否为了你趁早投降,交出玉玺罢了,毕竟你们也有过一段不是?” “滚!” 第235章 他算漏了人心 若是你爹再不来,娘就不…… 季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 纯粹是为了气她吗? 或许只是不想看着她为了叶凉臣发疯的样子,真是碍眼得很,叶凉臣就那么好? “我看你是不清楚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想死?我不拦着你。” 说完, 季延将端着碗的手一松, 陶瓷裂开, 食物撒了一地,冷笑的看了她一眼, 转身离去, 随后外面门也被反锁上了。 叶桑榆一声不响的坐在靠窗的床榻上,愣愣的往窗外看, 不知不觉, 一行眼泪如线般滑落。 …… 再此时的战场, 越国与姜国的纷争, 起初勇有杨思远,风烨身边还有破冰,谋有杨老将军,越国还小胜了几次, 难得t提了提士气。 但是姜国军营却有点坐不住了, 眼见着军师长期不见了踪影,虽然那伙人看不上季延, 但是再不回来, 之前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形,恐怕就不行了。 虽然季延人没回去, 但是也是时时刻刻的关注着战况,他自然不可能放任连连败北,所以, 他及时的给姜国军中主将回信了,实则暗中出谋划策。 方尧立即告诉了叶凉臣,虽然不知道消息具体是从哪里来的,毕竟有些机密,他实在探听不到。 但是叶凉臣根据距离推算,这么快了解前方战况,必定不会离两军交战之处太远。 原本他不应该用玉山令去做个人私事,如今他也顾不上了,他同时用了两枚令牌,不管是还在潜伏着的,还是正在执行任务的,两届生死阁的人都忽然接到了一道密令,人手一张清晰画着一个女子的小像,但凡提供一丝线索,必会收到重赏。 一时之间,许多年没有任务,都已经准备在底层里养老的人,立刻打了鸡血一般,四处打听画像中女子的下落。 这时,姜国那边军队又再次使用了一批制造精良的□□,他们在战场对士兵都有极好的防护,在季延的暗中指挥之下,接二连三,风烨等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节节败退。 又过了半个月,姜国军队距离京都越安城不过五百里,且风烨深受重伤,胸口中了一箭,光靠杨思远带兵一人苦苦支撑。 而此时驻扎在城外的营地之中。 “郑将军,姜国人真要打到这来了,我们干是不干啊?总不可能真的让他们破城而入吧!” “你还怕没有仗打吗,不过不是现在,姜国军队来了,咱们还得给人挪地方呢,别碍着人家手脚,影响了别人的发挥。” “这?”其他副将面面相觑。 “别急,还没到我们呢,传令下去,大军立即启程,扶着世子的灵柩回江南。” “什么,现在走?那——” “听我的就是了,连夜启程,绕着前方战场走,咱们得绕到他们的后方去。” 几个心腹一听,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兵痞子,立刻懂了,原来是要关门打狗啊! “好嘞,这就去。” 不知道内情的人私下拉住那人问道,“怎么走了,不给世子讨回公道了?” “讨什么公道,这本来就是计谋,凭他们也杀得了世子,做梦!”说着那人又压低了声音,“回头好好干吧,兄弟,出头之日就在今朝了。” 转眼已经二月初二。 自那次之后,叶桑榆被饿了整整一天,当感觉到小腹坠痛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不该拿着孩子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价。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冲动,她只知道孩子不能有事。 她急忙拍着门板,当季延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苍白的一张小脸,虚弱的蹲在地上,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 “想清楚了?” 叶桑榆点了点头。 “大夫。”她恳求道。 季延皱了眉头,哪怕此时风声很紧,哪怕知道这是的孩子,知道叶凉臣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在找他,但是看她低下头的样子,看着她无助服软的样子,他还是决定找了个大夫过来。 自那次过后,叶桑榆脾气倒是克制了好多,每当她想要发作心慌气躁的时候,她就掐着自己的手腕,为了孩子,她必须忍着自己。 虽然照顾她的妇人觉得人好是好了,闹也不闹了,但每天却木头似的坐在床上,愣愣的摸着自己的肚子,瞧着也是可怜,但是她也不敢丝毫表露出来,只按照男主子的吩咐,多做些滋补的汤水罢了。 而且最近季延也忙起来了,大军很快就要到这里,眼见着胜利在望,但是外面那些找他的人也快过来了,如果他没猜错,应该就是叶凉臣。 他没死,他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出手,反而要对外诈死呢,而且真就看着姜国人兵临城下也不管不顾,这件事让季延忌惮了许久。 若是他突然从暗中突袭会怎样?可是就凭他自己,有这么多兵马吗? 据他得知,镇南王风裴也消失无踪了,可是一个藩王若有兵马也不至于当初苦苦支撑了。 不知不觉之中,叶凉臣的一切势力,好像转入暗中,若暗中藏着一股势力,很可能将姜国如今的形势逆反过来。 这时,有人来报,一直驻扎在京都城外的几万人马离开了。 “走了?去哪儿了?”季延立即问道,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走。 “可是据说长义军是叶凉臣一手带上来的,因为叶凉臣的事,一直不服风流云的命令,显然是一股反叛势力,怎么可能会守着风流云的江山,这个时候走,说不定是识时务呢?”季节延身边的一个亲信说道。 他沉思了片刻,”不,就算再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也不可能眼看着越国亡国?去哪了,走的那条路?” “灵柩一道运走了,应该是回江南,走得赤河方向。” 季延思索了片刻,立即眯着眼睛,叶凉臣没死,运灵柩不过是遮人耳目,那去江南的目的是什么呢?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站了起来。 “不,他们不是回江南,而是要到我们背面,若是腹背受敌,我军危矣。” 季延越想越觉得可能叶凉臣的阴谋就是如此。 “快,立即去信军营,不可贸然前进,原地休整,静观其变。” “季先生,您会不会想多了,就算那些人不知意图,可是何来腹背受敌一说,咱们大军前面根本没有人啊,越国拱卫京都的兵马都派出去了不少,根本没援军了啊!” 听到这里,季延沉默了下来,但是他还是心中不安,他不信叶凉臣会不出手。 仔细一想,姜国军队这一路上未免过于顺畅了些,他不出现,会不会这一些都在他的计策之中。 季延是个疑心极重之人,他一旦有所顾虑,便会立即揣测各种可能。 因为种种顾虑,还是让人去信了姜国军营,让他们按照自己的决策行事,大军原地待命,不可妄动,但是他千算万算,却是算漏了人心。 那些急功近利之人,眼见都要打进越国京都,砍下皇帝的狗头,回去就是封侯拜相,哪里还会听季延的话。 他们早就看不惯季延,打仗手无缚鸡之力,就知道躲在后面动动手指头,就这还能得到皇帝的赏识,自己不回军营还躲在外面享清闲,还不知道在哪个温柔乡里呢,他们却要没日没夜的杀敌,还是赶紧进了城,好搜罗些女人,快活快活才好。 于是,他们笑着脸满口答应的将传信的人送走,结果转头就让人准备好要怎么开庆功宴了。 又是一年二月二,龙抬头。 原本应该是个百姓普天同庆的大好日子,因为两国战争已经几乎没有多少人敢出门了,而且由于姜国军队再次逼近,叶桑榆所住的打铁巷子都安静了下来。 其实叶凉臣如今接到风声,就在这个镇子里,只是具体人在哪里,他还没有找到。 看似是他在找人,实则是叶凉臣和季延两人之间隔空的较量。 叶桑榆的肚子快六个月了,可是她的身形比起之前没怀孕的时候还要消瘦一些,面色也不大好,苍白的若隐若现的能看见她脸上青色的血管。 “今天是你爹的生辰,可是他还没有来找我们,是不是等你要生了,他还是不会来?” 叶桑榆独自坐在床上,摸着隆起腹部自言自语,瘦弱的身影看起来越发寂寥。 此时,忽然她的肚子动了动,好像是在回复叶桑榆一般。 “会来吗?若是再不来,娘就不要他了。” 叶桑榆从之前的焦躁易怒,现在又是变得抑郁脆弱起来,肚子里的孩子越大,她性情就越容易受到影响。 她一个人待在这个屋子里多久了,也没有人跟她说话,这跟她之前的跳脱爱玩的性格比起来,也算是一种折磨了。 这天晚上,打铁巷子最东边何老头一家,有人敲响了他们家的门。 “谁啊?这兵荒马乱的?”何老头夫妇都准备熄灯睡了,忽然就传来了敲门声。 一直都是他们两个老的在这住着,谁会来找他们,说不定是个杀人越货的匪徒来打家劫舍的吧! “爹,娘,是我。” 两个老人准备闷不吱声,都找地方躲起来了,结果听到了喊爹娘的,何老头让瞎眼的婆子待着别动,立即去开门。 “小寻,你怎么回来了!“何老头惊喜道。 然而,却看到他旁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 第236章 真是冤家路窄啊(修) 风流云却眼尖的…… “爹, 咱们进去说。”何寻带着身边的人就往里走。 进门之后,屋子里听到动静,赶忙把灯又点了起来, 何寻见了许久未见的父母, 好好的磕了一个头。 “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何寻她娘摸着他的脸热泪盈眶。 寒暄过后, 何老头才仔细打量了起来,起初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十分清瘦的男子是谁, 何寻介绍之后才记起来。 “是小叶大人?” 当年叶凉臣外出破获盘虎山一案时, 正好救了他们,然后还把他们接回了京都, 凭了几分手艺给安排到兵部做事去了, 可惜一朝天子一朝臣, 新帝登基没多久, 他们就被赶出来了。 那时据说叶大人也去了江南了,不过他们也没打算找叶大人,毕竟已经照顾过他们了,他们凭着这些年攒的银子便在距离京都不远的地方买了个院子, 打算继续做点生意, 然后等自家儿子回来。 他家从前就是打铁的,正好便在这打铁巷子住下来了, 说到底当初还没好好谢谢小叶大人呢? “不必, 我这次来,是为了向伯父打听一桩事?” 何老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 又看了看老婆子,他们还能帮得上忙?待叶凉臣从袖中拿出一副图给他看之后,发现是个姑娘。 “这是?” “是内子, 前不久被贼人掳走,有消息得知应该就被藏匿在这一块,不知伯父住在此处,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两个老人想了想,之后摇了摇头,他们这出门也少,大抵帮不上什么忙。 叶凉臣眼神再次黯了下去,“无妨。” 他正要收回手中的画像,却被何寻她娘要了去。 “若是可以,我们也可以帮忙在前后左右的邻居打听一番。” 叶大人和自家儿子是兄弟,丢了妻子这么大事,不管怎么样,都该尽一尽力才是。 “多谢。” 次日,何寻她娘便拄着拐杖出门了,虽然眼盲,但是心不瞎,摸到一些邻居家里也熟门熟路。 到了一个村妇家里之后,不同于外面街道的萧瑟凄凉,院子里倒是热闹不少,这些妇人也是家里待久了,左邻右舍聚在一起,打听一些前线的的消息,顺便唠唠家常,总比闷在家里好。 “呦,何大娘怎么也来了?”众人都是朴实的农家妇人,怜她眼瞎总会帮扶一二,连忙给她挪了个座位。 何大娘没有说话,只听着别人唠嗑,想着叶大人悄悄找人,她也不能将人家姑娘画像随便给人看,只打算旁敲侧击的问问看没看到有外来的怀孕妇人。 等众人说完一轮之后,她问道,“曹大婶怎么没来?” 往日里,大家聚在一起,她说话可是嗓门最大的,今日竟然没有听见动静。 “说来也蹊跷,这阵子她跟蔫了吧唧的菜头似的,上回我去找她,跟得了病一样,话还没说两句,就赶紧关门了,就算姜国人打过来了,乡里乡亲也不带这么赶人的。” 何大娘没忘记叶大人说的异常的事情,连忙问答,“可是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许是他男人扔了她跑路了。” “不该啊,虽说曹大婶是有点母夜叉,但人夫妻都几十年了,没有忽然扔了她跑路的道理吧?” “那我怎么许久没见曹大夫了,头几天我家幺儿病了,想借着曹大婶找他男人看看病,兴许能少点药钱,愣是没找到人,药店里人说曹大夫请假了,什么假能请这么久,我估计是跑路了,不然这个夜叉能这么个丧样?” 何大娘听到这里,心里琢磨起来,叶大人不是说她妻子怀孕了吗?说不定孕妇就需要大夫呢? 这么想着,何大娘,立即推说家中有事,拿着拐杖就回去了。 此时的皇宫之中,刘公公跪在风流云面前。 “陛下,还请您赶紧走吧,英王爷已经不敌,姜国之人来势汹汹,咱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盔甲拿来,朕亲自迎敌,咳咳——”风流云一边说一边去拿架子的剑,他已经许久不曾动武了,若非叶凉臣那一击,加上延误病情,他何至于此。 “陛下,就算您如今能上战场,可是也是以少敌多,他们还有不少擅战的武器,咱们恐怕也是不敌的啊陛下。” 刘公公又挪动了几步,抱着风流云的大腿。 陛下待那些人不浅,然则听说军情紧急,马上要兵临城下了,今日早朝几乎一大半人都请假没来了。 宫中上下亦是人心惶惶,很多人都想着偷偷逃走了。 也不知道过多久,姜国人就会打进皇城,听说他们惯于烧杀掳掠,到时候他们那些草芥焉有命哉? 风流云也知道他这个身子,上不了战场。 他咳嗽着想喝口水,发现茶盏已空,半天没人过来续水了,忽然外面听到有宫女太监嘈杂的说话声。 “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 刘公公去门外一看,发现宫里人已经乱了,三五不时的看到有人拿着包袱经过,后来越来越多。 刘公公将这些事情跟风流云说了之后,他淡淡说道,“随他们去吧!” 刘公公急得跺脚,不知为何陛下去还是无动于衷的模样,难道他真的忍心越国的江山真的要落入姜国贼人之手吗? 风流云就那样坐在御案后面,也没有批奏折,就那样坐着,好像在等什么人一样。 他确实不急,哪怕都兵临城下了,因为他在赌,最后关头叶凉臣一定会出现,他没死,他躲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风流云和季延一样揣度不透。 若说是等自己被姜国之人拉下马之后,叶凉臣再出其不意平叛敌军,这样就能光明正大的得到民心,这条路他走过,他也是凭借这个法子登上皇位的,可是叶凉臣这么做,皇位怎么也到不了他的身上,莫不是他要扶持风玦和风烨?那也不必绕这么远。 他想不通,所以他想看叶凉臣究竟什么时候露出他的企图,风流云对于想看叶凉臣究竟意欲何为的好奇,甚至大过了兵临城下的迫在眉睫。 可是他从早上等到了晚上,外面的呼喊嘈杂之声越来越多,他听到敌军已经进入京都了。 风流云皱起了眉头,刘公公劝了许久,眼见着陛下是真的不打算走了,但是他倒还不想死啊! 他正打算找个借口偷溜出去,拿了银钱也趁乱跑了算了,他可没有殉葬的忠心。 然而,这时有人从风流云寝宫的暗处走来。 “陛下可是在等我?”一道声音从一侧传来。 “国舅,你,你不是——”刘公公吓得往后退了退。 他不是已经勾结姜国,成了卖国贼了吗?他怎么会忽然从陛下的寝宫里面出来。 “没想到吧,我竟然知道你私藏在寝宫的密道,我还以为你会从密道逃出宫外呢,还在出口等了你许久。” 南重穿着一身劲装得意的看着自己这个落魄的外甥。 何必呢?当初非要从他手中夺权,那他就不止要南陵复国这么简单了。 风流云阴冷的晲着眼前这个背叛他的至亲之人,哪怕夺了他的权,他也是放了南重回故土颐养天年去了,他倒好,勾结外敌,打算覆了他风氏的江山。 “你以为你会得逞吗?” 姜国拿下京都,转头就会灭了南陵,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自然,你到底是姓风,若早让我复了国,也对得起你黄泉之下的祖父和母亲,何至于到此境地,到底不是我南氏后人,这江山你怕是坐不住了。” 南重走进案前,扫视了桌上一眼,厉声道。 “玉玺呢?” “哼!你还不配得到。” 话毕,一只暗器从背后直接刺穿了皮肉,正好射在了南陵的胸口处。 刘公公见此情景,立即吓得跌倒在地上,颤颤巍巍的看向头顶。 房梁上坐着的人,竟然是消失许久的前禁军统领七九。 “你——”南重难以置信的看着风流云。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外甥重病缠身,已经是穷途末路了,这才独自一人过来见他,谁知自己算计这么久,眼见着复国在望了,却死在他的手中。 “对于背叛之人,朕从来都不会放过。”风流云阴冷的说道。 随之,南陵死不瞑目的倒了下去。 七九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跪在风流云身前。 “走吧!” 这回刘公公没催,风流云自己开了口。 “是,是!”刘公公连忙捡起拂尘,再不敢有什么别的心思,扶着风流云还有七九从密道离开了皇宫。 “陛下,陛下~敌人——” 当萧锦茹匆匆忙忙从后宫赶过来找他的时候,只看到地上一具尸体,风流云的寝宫里一个人都没有。 季延得知姜国那些人阳奉阴违,拿他的话当耳旁风,竟然已经打进越安城了,显然不久叶凉臣就要收网了,到时候有叶桑榆在手里,那还是最后一张王牌。 “快走!”房门忽然被大力推开。 季延立即走到床前,一把握住叶桑榆的手腕,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你做什么?”叶桑榆厉声喝道。 季延此时没有心情跟她理论,二顾不说拽着叶桑榆的手就要往外拖。 “你放开我!” 外面的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他得立即离开这里,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 因为叶桑榆的强烈挣扎,季延直接一个手刀将叶桑榆给打晕了,然后打横抱了起来,匆匆忙忙就要往外走。 可是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呢?叶凉臣差不多处处都派了人盯着,去太远的地方途中就很容易被发现,于是他想到了曾经他和南重谈判时,他说出了一个可以偷袭入宫的方法。 那密道出口距离他这里不远,当初也是想着到时候可以直接入宫威胁风流云,可是如今显然拿叶桑榆对付叶凉臣的作用更大,所以一行人便向那密道出口的地方去。 那出口在一个密林的深处,到了半道上季延等人弃了马车,他们刺了马几刀,马匹疯狂的继续前行。 但是等他们进了密林,在密道出口位置,却正好遇到风流云,他的人提前埋伏在密道外面,刚刚解决掉南重留下的人马。 一个准备逃出宫外,一个准备进宫避难遮掩。 一方是姜国人的军师,一方是越国的皇帝,正面遇上,两人俱是一愣,必然要有个你死我活方休。 然而,此时,风流云却眼尖的看到了季延手中抱着的一个女子,那是——桑榆。 第237章 终于找到她了 她就要死了吗?可是她…… “倒是真不巧啊!”两方人对视了许久, 季延终于开了口。 虽然季延和风流云没有见过,但是他可以确定眼前之人,就是越国皇帝无疑, 更何况他刚才看到叶桑榆的反应。 风流云没有说话, 目测了一下季延那边的人数, 虽然两方人数看起来差不多, 但是想拦住他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他并未显露一丝慌张。 最终他将目光落到了被季延抱着的女子身上, 自从大婚那天之后,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她了。 一件披风盖在她的身上,小脸靠在那人怀里, 看到这里风流云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她会在别人手中, 这就是她说的叶凉臣会好好照顾她吗, 这就是她要选的人, 如果今天不是遇见自己,她的处境显而易见。 不知为何他心中升起一股对她的幽怨之后,竟然还有一丝窃喜,好似自己才能护住她一般。 风流云上前了一步, “你抓她想做什么?” “越皇果然是痴情种, 可是没想到对一个有夫之妇仍旧痴情不改。” “堂堂军师,莫不是打算为难一个弱女子不成?” “兵者, 诡道也!你我与其在此浪费唇舌不如开门见山, 叶凉臣没死你知道吧?兴许他就在后面要追上来了,既然你我有共同的敌人, 那我便卖陛下一个人情,你若愿意将身上的玉玺拿出来,她, 我便给你,今日就当我们未曾见过,越国江山大半都已入姜国手中,就是不知道这个美人和江山之间,作何选择呢?” “陛下!”旁边的刘公公叫喊了一声,生怕他真的为了叶桑榆交了玉玺出去。 有玉玺在手,到哪里他还是皇帝,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为了这么个有夫之妇,当真不值得。 可是谁都知道陛下几次为了叶桑榆做出不理智之举,身上的伤不就是因为叶桑榆造成的吗? 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若非叶桑榆夹在中间,说不定陛下也不会和叶凉臣落到这般你死我活的地步。 风流云沉默着,忽然再次上前了一步。 “如何?想清楚了吗?我只数三个数,你只说换还是不换。”季延看着风流云说道。 “三……二……” “陛下!”这次是七九开了口。 风流云看了七九一眼,主仆二人显然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一。” “换。” 话毕,风流云已经将玉玺从衣袖之中拿了出来,交到了七九的手中,他拿着玉玺便往中间走。 季延笑了笑,抱着人同样往前走去,不过抱着叶桑榆的手微微收紧了起来。 两方人马都摒着呼吸,当季延和七九准备一手交人一手交物的时候,玉玺已经递了出去,七九也一只手接到了人。 就在这一瞬间,七九正准备一把将人带玉玺一同夺回来之时,季延的后方忽然射出一枚烟雾弹,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季延身边的暗卫都是姜国的死士,怎么可能放过杀掉越国皇帝的机会呢? 季延料到会如此,所以也并不是真心想把叶桑榆交出去,但是玉玺能够夺回来,那便也省去了一桩大事。 风流云以为季延不会武功,而且还是抱着一个人,派七九过去,抢一个人过来不过轻而易举,但是没料到双方都会违约。 季延确实被七九踢了一脚,但是他死抱着人没有放手,而且他们在烟雾之中依旧能正常视物。 姜国死士趁机拿出袖珍大小的□□,在七九拿着玉玺的手臂中了一箭,玉玺滚落到地上。 “快。”后面死士立即上前去捡。 七九在眼睛忽明忽暗极度不舒服的情况下,与地上之人争夺玉玺,眼见着季延要抱着人往回撤了。 他立即抓住叶桑榆垂下的手臂,人和物至少要有一样到手,他如今看不太清楚地上的情形,用力一拉,季延不敌,手中脱力,叶桑榆便被拉了过去。 七九将人抢到手之后立即后退,季延察觉到手中空了的时候,皱着眉头恼怒起来。 身后死士一阵箭雨射了过去。 “不许射箭,把人给我夺回来。” 季延一声令下,后边的死士立即冲了过去,虽然七九眼睛被影响,但是后面的那些暗卫却并不严重,双方人马立即□□短剑的争斗起来。 七九后退到安全距离之后,风流云立即将人接了过来。 经过几个人的手,再加上刚刚剧烈的拉扯,这个时候叶桑榆已经有了清醒的征兆。 风流云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因为途中盖在叶桑榆身上的披风掉落,他一下子就看到了叶桑榆那凸起的腹部。 风流云心口一震,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 “玉玺,玉玺怎么没抢回来啊,统领,可千万不能落入姜国贼子手中啊!”刘公公看着中间混乱的场景,焦急说道。 七九这时眼睛已经逐渐恢复,一手拔掉手臂的箭头,听了刘公公的话,再次冲了出去。 叶桑榆的眼睫轻眨,她听到嘈杂的声响,看着头顶雾蒙蒙的天空。 “桑榆!”风流云看她醒了过来,叫了一声。 风流云的脸映入眼帘,叶桑榆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叶桑榆和风流云在一个安全的圈子里,几步之外,两方人马残忍厮杀。 季延没有武功,七九单刀赴会直接闯过来抢到他手里的玉玺。 由于风流云身边的都是一等一的精锐,所以姜国的那些死士似乎有些不敌,若再这么下去,指不定就让越国皇帝给跑了。 与其抢那个女人,那当然是越国玉玺更重要了,所以围攻七九的人越来越多,而风流云的那些暗卫自然也都转移到了季延这头。 叶桑榆迷茫的目光扫了一下周围,发现自己被抱在风流云怀里,微微挣扎了一下,想要下地。 风流云收紧手臂,不肯松开,只是盯着她的眉眼看。 “放我下去。” 此时,另一边的姜国死士里面有几个心里主意大的,便想着自作主张杀了风流云,说到底他们是姜国皇帝的人,这次只是暂时调给季延用,只是在他手下做事,难有出头之日,不如今日搏一搏,若拿了越国皇帝的首级,也不必再做这卖命的苦差事了。 这样想着,那几个人渐渐退出了保护季延的圈子,暗暗向前方靠近,并且将藏在袖子中的□□上满利箭。 三四个人从地上几个翻滚,距离又近了一些,他们借着前方的打斗遮掩,单膝盖跪地,齐刷刷一排排的雨箭朝风流云那边射去,第一轮伤了几个暗卫,打开几个缺口,已经被他们察觉了。 “陛下小心。”刘公公惊叫道。 风流云立即皱眉往后退去,但是等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补位之时,后面又三个人翻滚到前面替换,再一排雨箭沿着空缺之处直接朝风流云身上射去。 可是风流云抱着叶桑榆啊,叶桑榆无疑相当于一个挡箭牌,袖箭不长,不可能贯穿两个人,要死那自然是叶桑榆先死。 虽然这可能并不是风流云的本意,当他看到几只利箭从空隙过来之时,他已经下意识抱着人避开了。 但是迎面又来几支,不是落在叶桑榆身上,便是风流云身上,总要挑一处皮肉刺入方休。 显然这几个死士也不想听季延的话了,这个女人还抢什么,直接一起杀了算了。 主要力量都在七九那边周旋,突发事情不过发生在几瞬之间,他们也难以反应立即赶过来了。 刚才叶桑榆还在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来,没有注意到危险已经靠近,眨眼之间身边的刘公公倒了下去。 挡在风流云前面的暗卫与那几个死士交手,被射杀殆尽,然而死士还有最后一人。 风流云如今又是一副病弱之躯,叶桑榆眼见着一排利箭再次迎面射了过来,而如今前面已经无一人可挡。 她睁大的眼睛,瞳孔之中的箭越来越近,她惊得脑海已经一片空白。 她就要死了吗?可是她不甘心,腹中孩子还没完全成型呢?她不想带着他一起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风流云竟然转过身去,急切的往前跑了几步,但哪里跑得掉呢? 或许,他早该放下桑榆,他们要杀的是他。 一排利箭一旦射出,好像总要饮血的,不是你,便是他。 季延站在对面远远的看到了另一边的情形,看到几个死士不顾他的命令跑过去,而且动了□□,看到叶桑榆被风流云抱着暴露在利箭之下,他脸色震惊,厉声大喊道,一句“回来”显得极其苍白且无力,好像并没有人听见,便消散在了周围的嘈杂和疾风之中。 这时,一道比风还迅速的影子一晃而过,看不清楚究竟是人,还是风。 叶凉臣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当那一排利箭对准叶桑榆之时,他疾速的冲了过去。 就在风流云转身的同时,兵器相撞的刺耳声响,还有利箭刺入皮肉的声音。 “唔!”叶凉臣一手捂着胸口的位置。 击落了三只,还余两只,一只射中他的左肩,一只直直射在他的心口处。 想象中的死亡没有到来,风流云在跑出去几步之后,转过身来。 前面站着一个人,不过只看到背影,胸口那只箭在背后衣襟处露了一个箭头,很快,鲜血立即濡湿了月白色的衣襟。 叶桑榆瞳孔睁大,那个令她思念无数次的背影。 “哥哥!”她一把挣脱开了风流云,也顾不上了肚子的孩子,直接冲了过去。 叶凉臣听到声音,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她跑向自己,眉眼舒展开,嘴角轻抬了抬。 但是,当叶桑榆看到正面时,他的身上扎着两只箭,而且一只正好在胸口的位置,而且濡湿的血迹越来越大。 一瞬间,叶桑榆的眼睛便模糊得看不清前路,还是叶凉臣上前两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正要就她往怀里带,不料还没等叶桑榆靠近,他便瞬间往后倒了下去。 “哥哥!”叶桑榆慌张的拽着他的衣袖,声泪俱下。 “主子!”青吾立即从后面接住。 天阙楼的人来了,姜国的死士一一被斩杀殆尽,季延脖子上第一时间架了一把刀。 至于风流云的人,天阙楼都没有动,七九眼看着玉玺拿不回来,立即退回风流云的身边。 风流云看着倒下去的叶凉臣,还有叶桑榆焦急慌张的哭喊声,他沉默了半晌。 “我们走!” 第238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 忘记的事情,他都…… 山林深处一个竹屋内。 因为叶凉臣重伤不宜仓促奔波, 后来身边的几个暗卫直接把叶凉臣和叶桑榆安置到就近山林的一个竹屋内,其他人则将季延带往天阙楼暗牢先行关押了起来。 一张简陋的竹床上,一男一女并排躺着, 如今都是昏迷不醒。 青玄已经给叶凉臣喂下了三颗足以吊命的凝元丹, 手臂上的箭已经拔了下来, 可是胸口处的位置, 距离心脏极近,稍有不慎便会一去不醒, 甚至就此丧命。 但是也不能一直这么拖延下去, 若不及时止血处理,同样会危及性命的, 可是他们谁都不敢做这个决策。 这时, 旁边的叶桑榆做了梦魇。 她当时因为看到叶凉臣胸口止不住的流血, 颤抖着手去捂住他的伤口, 一口气没提上来,因为悲伤过度而哭晕了过去。 “不,不要,不要离开我……” 叶桑榆焦急的想要抓住什么, 可是昏睡之中只能急得满头大汗, 一边痛苦的捂住肚子,手一边在虚空之中挥舞。 可是她眼见着叶凉臣被一箭穿心而死了, 死在了她的怀里, 血流了一地,他说他对不起自己, 不能护着她一辈子了,随着他虚弱的说话,身体一点点消失在虚空之中, 叶桑榆怎么抓也抓不住。 “哥哥!哥哥——”叶桑榆猛然从旁边坐了起来。 叶桑榆醒来之后便慌乱的四处看,直到看到身边躺着一动不动的叶凉臣,她颤抖的去碰叶凉臣的脸,但是又不敢真的碰到,她害怕他也会突然消失一样。 无声的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颤抖的手放在了叶凉臣胸口的羽箭周围。 “哥哥,哥哥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叶桑榆慌张的抬头看着周围的人。 “小姐,您已经动了胎气,不宜——” “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你们回答我?”叶桑榆吼了一声,眼睛通红,仿佛一定要从他们的口中得到一个他安然无恙的答案。 几个之中就只有青玄的医术最好,他看着叶桑榆悲伤欲绝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他们谁都不想主子出事。 他将叶凉臣如今的情况告诉了叶桑榆,是冒着风险拿着三分的把握取箭,还是继续这么拖着寻找更有把握医治他的人,显然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 叶桑榆是叶凉臣的妻子,也是他们的半个主子,这生死一线之际,还需要她来做抉择。 叶桑榆红着眼睛沉默着拉着叶凉臣垂在身侧的手,她犹豫挣扎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动手吧!” 她相信哥哥不会有事,他说过不会抛下她,她相信哥哥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青玄点了点头,取了所有的工具过来,对叶桑榆说道。 “小姐,您要不回避一下,可能会有些血腥。” “我不走,我就要在这陪着他。”说着叶桑榆拽着叶凉臣的手又紧了几分。 青玄没法子,只能任由叶桑榆坐在旁边,或许有她在,主子活着的希望更强烈些。 其余几人退下,青玄熟练的拿着匕首烧了烧又滚过酒,将箭头的周围部分清理了一遍,仔仔细细的测算了距离心脏的差距,将叶凉臣扶正过后,集全身的内力慢慢的推着身体里的箭出去,在这过程当中需要集中精力,若是有一分失手,便会前功尽弃。 叶桑榆看着青玄亦是满头大汗,她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只能十指相扣,将叶凉臣的人抓得更紧,心里拼命祈祷着若能让叶凉臣回来,她此生都会造福天下,将她所有钱都给有需要的贫寒百姓,愿意茹素三年,为了菩萨重塑金身…… 还有什么,叶桑榆把能想到的为叶凉臣祈福的办法都许尽了,哪怕要夺了她一半的寿命给哥哥也好。 一盏茶过后,那支插在叶凉臣心口处的箭被内力逼出之后脱离了身体,随之叶凉臣吐出一口鲜血。 “哥哥!” 叶桑榆看着他心口处血肉模糊的一个拇指大小洞,那该有多疼啊!叶桑榆从未见过这么血腥的一幕。 青玄立即将止血药撒在他的伤口处,似乎是过于刺痛,叶凉臣昏睡当中皱起了眉头。 叶桑榆帮着青玄将他扶好,然后利落的缠上绷带,直到叶凉臣再次躺回到床上,叶桑榆便立刻问他是不是很快就会醒过来? “三天之内若能醒过来,便会无事。” 也就是说哥哥还没有脱离危险,叶桑榆听到这话又皱起了眉头,精神再次紧绷起来,抓着他的手一刻也不放。 两日过去,青羽命人抓了一些山鸡炖了汤给叶桑榆,她却怎么也不肯吃,只撇了油喝了几口清汤,反而用唇喂了不少给叶凉臣,然后便没日没夜的坐在旁边守着他,经常跟他说话,说从前两人经历过的事情。 “那个时候哥哥离京之后,一走便是三年,我在太衡书院读书,经常被她们孤立,她们说我一个破落的叶国公府算什么背景,无父无母,也没有兄长依仗,那时候我就在想谁说我没有,等我哥哥学成回来之后,当上大官,权倾朝野,一个个把他们的父兄踩在脚下,看她们服不服?” “后来哥哥终于回来了,不过你竟然还在半路上英雄救美,一回京就给自己惹了桃花债,当时我心里就酸溜溜的,我养的哥哥,我还没有享什么好处呢?怎么可以就有嫂子呢?现在想来或许那个时候我就很是贪心了,谁也不许抢走你,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不过这也是你自己说的呀,要护着我一辈子,若是你娶了别的女人,妹妹和妻子若是争吵起来,孰是孰非?你肯定不会护着我对不对,所以我就要嫁给你,霸占着你,让你只对我一个人好,多两全其美啊!” “你不知道我们成亲那天我有多高兴!”叶桑榆一边回忆着一边说着,想到那天那个晚上,脸上也情不自禁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后来,我们就有了这个小家伙……”叶桑榆继续呢喃细语,说着他不在的那段日子,自己生活里的点点滴滴。 她还将叶凉臣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腹部,每当肚子里有个小脚戳她的肚皮的时候,叶桑榆就拿着他的手去感受他,说着这个家伙趁着爹爹不在,有多调皮,多折磨他的娘亲,所以等爹爹醒过来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听到了叶桑榆威胁的声音,赌气的又踹了踹肚皮。 “哎~”叶桑榆轻微的叫了一声,这家伙踹得叶桑榆都有些撑得疼了。 原本叶桑榆左手是一直带着叶凉臣的手,因为肚子有些不舒服,便略松了一些,右手轻轻的揉着刚刚被踹的位置,嘴里还呢喃道。 “儿子,你乖点好不好?” 这么爱动,在肚子里就拳打脚踢的,她有预感就是个混小子。 时间已经到了第三天了,竹屋外面几人已经急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可是看着屋子里面叶小姐还在耐心的跟主子说话,就怕她只是强撑着,若是今天过后主子还醒不过来,他们都要担心要一尸两命了。 几天不吃什么东西,还怀着身孕,若再受什么打击,必定会出事的。 “好了,别走来走去的,晃眼,主子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青玄淡定的在磨药,其实这两天主子已经有渐渐好转了,他发现叶小姐跟主子说话这个方法似乎很有用,或许正是因为她在身边,生的意识才会更加强烈,而且主子潜意识里也应该丢不下这对妻儿才是。 就这刚刚,叶桑榆在跟肚子里孩子说话的时候,轻轻贴在叶桑榆肚皮上的手轻微动了动,只是刚刚被小家伙一脚踹疼了,她有些分心没有注意到罢了。 叶桑榆让他乖一点之后,果然没有再乱动了。 “这样就对了,等你出来之后,让爹爹教你习武,娘亲呢,就做各种各样好吃的点心犒劳你们父子怎么样?” “好。” 一个轻微沙哑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 叶桑榆保持低着头对着孩子说话的姿势,她忽然愣住,忐忑不安的缓缓抬头,当对上那双睁着深沉清冷又溢满柔情的眼睛时,叶桑榆再也忍不住扑了过去,但又小心翼翼怕碰到他的伤口。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叶桑榆颤抖着唇反复的说道。 她心里有多害怕他醒不过来,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难以想象,若没有他,自己往后该怎么过呢? 从前她可以做到很独立,可以离开京都之后哪怕独自走遍天下都不怕,可是后来她被叶凉臣宠坏了,她只想躲在他的羽翼之下,倘若忽然失去,她的心也会死的。 但是好在,他没有丢下她们母子。 叶凉臣看着她眼睛哭得通红,慢慢抬起手触碰到叶桑榆的脸,指尖轻轻的拭去泪痕,眼里溢出浓浓的心疼。 “不哭!我……没事……”叶凉臣尽管虚弱,但还是一字一句说出来,要让她放心。 “嗯。” 外面的人好像听到了动静,从外面推门进来,就看到叶桑榆趴伏在主子身上,而主子伸着手抚摸着叶小姐的脸。 “主子,你醒了?”青阳惊喜道。 虽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好像进来得不是时候。 他们看到主子侧过脸扫过来的眼神,带着有些不耐和寒意。 于是,他们正准备重新关上齐齐离去。 “青玄,你过来,你给哥哥看看,现在身子恢复得怎么样了?”叶桑榆直起身子,对外开口道。 “是。”青玄进屋替叶凉臣把脉。 一会儿之后,他眉头舒展,“醒来之后,多加调养,便会无碍,一个月左右便会全愈。” “那就好。”叶桑榆欣喜不已。 叶凉臣仰躺着看着阿榆喜极而泣的模样,眼里柔情越来越深,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反手将叶桑榆握着他的手抓得更紧。 其实,从昨天开始,他就已经有意识了,还听到了阿榆在他耳边说的话,听着她回忆着两人过去的点点滴滴,柔和轻快的话语灌入脑海之中,他看到了他遗忘的过去,他找回来了彼此在一起的那些回忆。 忘记的事情,他都记起来了。 第239章 我们再也不分开 这家伙估计是抗议了,…… 青玄把完脉之后, 见夫妻两人神态,定然是有许多话要说,便主动离开屋子, 顺便带上了门。 没有旁人在场之后, 叶凉臣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 叶桑榆也同时默契的扑在他的怀里, 一张小脸倚在他的肩头,眼泪沿着眼角滑落, 打湿了叶凉臣的衣襟。 叶凉臣则努力抬起双手将她整个人都揽在怀里, 叶桑榆却也没忘乎所以,心贴着心, 但是重量又没有压下去。 “哥哥!”叶桑榆闭着眼睛, 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 “嗯。”叶凉臣声音沙哑, 抱着她腰间的手微微用力。 “哥哥!”叶桑榆就想这么叫着他。 分别这么久以来有千言万语要说, 但是如今却不知从何说起,叶桑榆怕这只是一场梦,她叫他只是想确认他真的还活着,还在她的身边罢了。 “我在。”叶凉臣如何不知道叶桑榆对他的担心, 一只手移到她的后脑勺, 缓缓的抚摸着她的发顶。 “阿榆,别怕, 我怎么舍得丢下你……” “呜呜……”叶凉臣不说还好, 他一起头,叶桑榆近日来压在心中的委屈和担忧一起发泄了出来, 竟然哭出了声音。 “我好怕,我好怕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孩子该怎么办……”叶桑榆一边哭一边将心中的隐忧一股脑吐露出来。 她的哭声里有着无助和委屈, 还有终于得知所爱之人活着时,她能够肆无忌惮的撒娇和依赖。 叶凉臣的肩膀上的衣襟被泪水打湿,胸口被箭贯穿的皮肉之痛,竟然不如听着阿榆一句句的话语来的让他心疼。 “都是我不好……我没有护好你,让你置身险境,没有及时的找到你。” 叶凉臣首先便将所有的错归咎到了自己的身上,是他让阿榆这么委屈,让她受了这么多的苦,也是自己让她担惊受怕。 “不是,不是你的错。”叶桑榆忽然抬起头看着叶凉臣的脸。 她们是夫妻,所有苦难都应该一起承担,怎么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怪到他的身上,难道还要看着他一次次的为了自己去挡箭吗?她再也不想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受伤了,没有下一次。 她同样不希望对方有事,她爱他,如果为了护着自己,他会死去,那她宁可不要他护着。 叶桑榆的确是个怕死之人,但是她已经意识到如果他为了自己而死,但自己独自苟活于世,又有什么意思呢? “哥哥,你说过的护住我一辈子的承诺,是我活着一天,你便守着我一天,你一定要活得比我久听到没有,我不准你比我先死,就算将来我老了,你也一定在我之后走,这样才是真正的护着我一辈子,而不是现在就不要命不管不顾,没有你我不行的……” 叶桑榆抽噎着盯着他一字一句说道,语气之中有一些认真的霸道。 她承认她有点自私,如果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离开自己,这种痛苦她不想承受,她依赖他,希望有生之年,他都在自己身边,所以叶凉臣一定要比自己活得更久一点。 “好。”叶凉臣认真的点了点头。 但是前提时他的阿榆也要活得好好的,当时千钧一发,如果再来一次,他恐怕依然会挺身而出。 当然这些话他埋在心里,自然不会告诉阿榆。 至于两人老了之后,自己要比她晚点走,不用阿榆说,他也会这么做,生离死别之苦,就让他来尝,这一次只是意外。 他不会再让阿榆再离开自己身边,也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威胁到她一分一毫。 这话曾经他就说过,可惜当初忘了,如今他必定兑现诺言。 “以后我去哪儿,你便去哪儿可好?” “嗯。”叶桑榆眼睛哭得红彤彤的,吸了吸鼻子,拼命点了好几下头。 叶桑榆心中的委屈和担忧说完,又另起了话头。 “哥哥,我好想你。”叶桑榆瘪着嘴嘟囔道。 或许在被季延关着的时候,有过抱怨他怎么还不来接他,想过见面之后一定要让他好看,可是被他受伤一事打得措手不及,曾经心中那一丁点的埋怨早就烟消云散了,只剩一腔思念泛滥,浓烈得她不得不宣之于口。 直白,但是却是长久以来心之所念。 叶凉臣听到阿榆说想他之后,用那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深情的望着她。 他又何尝不是呢?无数个日日夜夜,想她想得心口犯疼。 然而,他却没有同样将想这个字说出来,只是将抚在叶桑榆后脑勺上的手微微下压,并不用多大的力气,只要一个暗示,叶桑榆便主动顺着他的力道缓缓低下了头。 唯有唇齿相依,更近距离的感受,才能知道对方的思念多么浓烈吧! 不知过了多久,叶桑榆趴伏着身子,肚子几乎贴在叶凉臣身上,忽然有个小家伙打扰了父母这难得的亲密。 “唔——”叶桑榆哼了一声。 “怎么了?” 叶凉臣见她不舒服立即松开了她,叶桑榆坐直起来,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这家伙估计是抗议了,爹爹醒过来却不搭理他,所以又闹腾了。”叶桑榆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却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眼前的情形她设想过很多次,哥哥在自己身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一家三口,该是多么温馨的时刻呢? 叶凉臣将目光挪到叶桑榆的肚子上,微微的隆起,不过好像孩子他爹的目光好像没有对他的惊喜和怜爱,反而不经意的皱起眉头,仿佛怪他不该这么折腾他的娘亲一样。 “五个多月,快六个月了,哥哥,你摸一摸。”叶桑榆主动将叶凉臣的手搭到自己的肚子上。 他的手刚放上去之时,恰好那家伙好像是脑袋顶了一下,正好是叶凉臣手触摸的位置。 “又动了,这是爹爹啊!”叶桑榆对着肚子说道,她的手覆盖在叶凉臣的手上,两人一起感受着肚子里的生命。 的确察觉到肚子里的动静,叶凉臣这时眉头才舒展开来,得知阿榆怀孕时的激动和兴奋也一起涌了上来,总算有点对肚子里小家伙的疼爱和期盼了。 由于叶凉臣昏迷之后才醒,叶桑榆没过多久,便逼着他继续休息养病。 她为了照顾叶凉臣也是衣不解带,两人便一起在竹榻上睡了半日。 叶凉臣醒来之后,青阳等人也必须将外面的近况及时的告知叶凉臣,叶凉臣身上的伤还需要休养一些时日,但是外面的军情也十分紧急,姜国大军直入京都,郑阳根据叶凉臣之前的交代从后方包抄,但是其他的玉山令的兵马需要叶凉臣直接调动,之前昏迷,已经过去了几日,必须采取行动才是。 此处极其简陋,也不便久留,后面养伤需要更多的滋补的药物,也需要及时的调用,所以也是时候回去了。 叶凉臣醒了之后,青阳就差人准备好了车马,直接去和郑阳汇合。 郑阳手下有五万人马,旧的玉山令,可以调动两万,新的玉山令可以调动三万,总共有十万兵马。 姜国军队侵入越安城之后,烧杀抢夺,无恶不作,当天便冲入皇宫,原本想着直接取了越国皇帝的首级,但是没想到人却跑了,连玉玺也没有找到。 于是,为首的人便将怒火发泄在越国百姓身上,在皇宫内肆意妄为,搜刮国库,甚至坐上龙椅过把瘾。 之前都是听从季延的指令,如今季延忽然没了踪迹,他们这些人也懒得去找,只想在越国皇宫里享受战后胜利的果实。 他们已经将拿下越国皇都的消息传往姜国,至于后续吞并越国,如何接管的事情就等着姜国的皇帝下令就是了,他们眼下还是享受要紧。 于是,姜国军队完全占领了越国的皇宫,自那日之后便完全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倒是有人提议要赶紧要去捉拿越国皇帝,找回玉玺才是,但是眼看着他国都城都打下来了,打扫战场,收剿余孽这种吃力不讨好,大海捞针的事情显然没有人愿意去干。 所以,他们也只是随便派了一支队伍出去,但这些人也是对于主将耽于享乐,却派他们出来卖命的事情心有怨怼。 在京都周围找了一圈,发现了双方打斗过的痕迹,便回去复命了,他们没有穷追猛打,这也让风流云轻而易举的逃离了。 然而就在姜国军队全部集结在京都内外之时,连日以来,都不断有小股巡逻的士兵死于非命,起初虽然上报上去了,但是由于没有证据,只以为是一些负隅顽抗的越国流民袭击了队伍,遂并没有重视。 但是当南方大股的部队逐渐向北靠拢时,在皇宫之中沉迷酒色的将领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是谁的人?” 姜国如今的主帅姓厐,□□着上身刚从床上被人叫起来,一听说越国忽然出现了大批的军队出现,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回将军,他们是镇南王世子,叶凉臣的人。”方尧在一旁说道。 “谁?”姓庞的没听清楚,方尧又重复了一句。 “他——他不是死了吗?” “下官也不清楚。” “那是谁带的兵总知道吧,距离这里还有多久?多少人?” 方尧低着头翻了个白眼,你是主帅,我是监军,你不清楚,还要问别人,看来这几个废物是成不了什么威胁了。 “带兵的是叶凉臣曾经的手下,应当有五万人马,距离我方营地还有一百里,但仍旧不断行进的可能,将军还是要早做准备,想好御敌之策。” 如今,姜国也还有六万兵马,对付那五万人还没什么可惧的,只是一想到没有快活几天,又要打仗姓厐的咒骂了一声,拎着地上的衣袍捡起来穿在身上。 “季延人呢?还没回来?”要打仗了,才想起军师还没回来。 “还没。” “他娘的,看老子到时候不参他一本……” 姓厐的一股恼将衣服穿戴整齐,命人将手下那些不知道缠绵在哪个温柔乡的副将们一个个拉回来,立即召开了军事会议。 郑阳本就不是真的带着队伍回江南,磨磨蹭蹭的在路上走走停停停,得知叶凉臣的消息之后,立即返程。 李筠郑阳还有何寻等人收到消息之,在距离京都一百里的卞野与叶凉臣汇合。 第240章 养病暧昧日常 她什么也不用管,只乖乖…… 郑阳先收到叶凉臣的消息, 大军原地驻扎之后,当晚,叶凉臣就到了汴野大营。 一辆马车缓缓的从营地门口直接驶入腹地, 直到主帅大帐前才停下。 郑阳得知消息一早就出来等着, 但是没想到先下来的是叶桑榆, 然后, 青阳才将叶凉臣从马车里小心翼翼的搀扶了出来。 在一旁的一众亲兵一看到叶凉臣果然真的活着,一个个高兴的上前, 满口的喊着世子。 “这是怎么了?”郑阳看到叶凉臣受伤, 立马上前询问。 “先进去吧,此事说来话长。” 叶凉臣下了马车之后, 一手被青阳搀扶着, 看到叶桑榆站在一旁, 另一只手去抓住她, 一起带着往大帐里去。 女子本不应该来到军营,刚才叶桑榆在路上就担心影响他的声誉,但是叶凉臣说过,不会再离开她。 所以, 一下马车, 叶凉臣便抓住了叶桑榆的手,意思是让她别怕。 郑阳是提前让人准备好叶凉臣的专属营帐的, 但是不知道他受伤, 立即让人增加了一些软和的被褥,而且看到叶桑榆也来了, 又到一旁嘱咐,多增加两床棉被。 叶桑榆将叶凉臣安置到榻上歇着,想着郑阳应该会有一些事要和他说, 所以打算主动回避。 “阿榆,你在这。” “让人准备一个火盆进来。” “属下这就去。”青阳等人离开营帐。 只有郑阳站在那里看着叶桑榆被拉着坐在叶凉臣床畔。 行吧,知道他们夫妻两个如胶似漆,直接带到军营里来不说,就连商讨军情大事也不避着了。 郑阳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将军情部署还有姜国的目前的情况跟叶凉臣说了一遍,打算后续怎么行进。 两人自顾自在那说着话,叶桑榆则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其实他们说的话,她都听得懂。 哥哥在马车上把一切都跟她说了,他的野心,他的计划,他想要做的一切。 “阿榆,你可会怨我?” 叶桑榆沉默了,或许她早就有了一丝察觉,在知道天阙楼的存在之时,加上他的身份,他都有资格去争。 “不会,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我都会支持你。” 她现在只想要他在自己身边就好,如果说一开始她会觉得他一定争不赢风流云,何必与命运相抗呢? 可是后来明白,他和风流云早已容不下彼此,那么,她也不会希望哥哥一再忍让退缩下去。 本以为退居江南会与世无争,可惜,并非如此。 就算躲得再远,他也要听受君王差谴,去上阵杀敌,如果想要拒绝,那唯有自己坐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权力这种东西确实会带来许多好处。 而且她也发现如今早已是原著完结之后的事情了,剧情不一样了,谁说哥哥不能成功呢? 而且她知道哥哥身边有很多追随他的人,有时候做一件事也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往往承载了许许多多人的期望,他也无法辜负这些人。 所以,她什么也不用管,只乖乖待在他的身边就好。 一刻钟之后,郑阳考虑到叶凉臣的伤势,并没有久留,说完之后便出去了。 床畔前刚刚青阳送进来的炭盆正烧得火热。 “可是无聊了?”郑阳走后,叶凉臣就将叶桑榆的手抓过去握在手心里。 其实刚刚虽然在和郑阳说话,但是却一直注意到叶桑榆动作,瞧着她局促的只能摸着自己的肚子,可不就是百无聊赖吗? 但是叶桑榆却摇了摇头,她现在哪有什么心思想着无聊不无聊,只有衣食无忧之时,才会觉得日子琐碎无趣。 她现在只希望他的身子早些康复起来才好,她一动不动的她坐在这里,有眼色的都不会和哥哥说太久。 “你躺好,不要乱动,多休息才能好得快。” 说着她起身将火盆上铜炉里烧开的热水倒了一些到盆里,兑好了温度,拿了巾帕一起端到了床前。 叶凉臣知道这是要给他擦洗身子,之前几日,他身子不易挪动,都是阿榆亲力亲为替他洗漱的。 所以当叶桑榆拿着热毛巾站到床前时,叶凉臣已经掀开了被褥,主动解开了衣襟。 叶桑榆小心翼翼的拿了帕子尽量不碰到伤口,让他好好的平躺着,仔仔细细的擦洗,擦完之后又替他系好了衣裳。 正当叶凉臣准备盖好被子时,叶桑榆又换了一块巾帕盯着盖好的被子看。 叶凉臣这时难得耳朵起了一丝薄晕,叶桑榆也是有点不好意思,这营帐也没个门,万一忽然有人掀帘进来了怎么办? “阿榆,要不算了……” “没事,你看着点门口。” 知道他洁癖,伤势没养好就不能洗漱,不好好擦拭一下也会不舒服,说着她背对着门口坐在床畔,掀开一角的被子,两只手伸了进去。 黑暗中,叶桑榆只知道她摸索着洗的很干净,不过就是挺着肚子腰弯着,没一会儿就非常酸了,额头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桑榆……”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叫她,吓了她一跳。 叶桑榆赶紧将手从被窝里拿出来,然后将帕子丢到水盆里,这时门帘刚好被用力推开。 “花花?” “我想死你了。”杨琼花穿着盔甲看到叶桑榆,立即上前抱住她。 “我,我也想你。”叶桑榆双手不知往何处安放。 旁边躺着的叶凉臣脸色有点黑,咳嗽了一声,花花才发现旁边还有个人。 “叶大人,你真的没死?” 花花见有人在,便放开了叶桑榆,又瞥到叶桑榆挺着的肚子,惊叫道。 “桑榆,你怀孕了?” “是啊!等他出生了,让他认你做干娘。”叶桑榆笑着说道。 “好啊,好啊,你不是在江南吗,怎么……” 花花大有拉着叶桑榆说个三天三夜的架势,不过后来郑阳忽然进来把花花拉出去了,她临走前嘱咐叶桑榆明天再来找她。 稍后,叶凉臣将外面的青阳叫了进来,吩咐他没有允许,旁人不准随意进出。 “哥哥,花花就是这个性子的,你别怪她。”叶桑榆笑着替叶凉臣掖了掖被子。 “没有怪她,阿榆,你也去洗漱了,早些歇息吧!” 只是觉得扰了他们夫妻二人相处罢了,某人小醋坛子发作了呗! “好。” 军营里没有浴桶,虽然叶桑榆也想好好泡个澡,但奈何条件不允许啊,也只能随意洗漱一下,她就在营帐的屏风后面重新更换了一套里衣,叶凉臣时刻帮忙听着外面的脚步声。 洗漱完之后,叶桑榆踢掉鞋子,扶着腰踩上了床榻,虽然不是很宽,但刚好容纳两人。 原本两床被子一人一个被窝,但是看到叶凉臣已经掀开了自己的锦被,叶桑榆也没犹豫,呲溜的钻了进去。 两床被子一起盖在上面,但是叶桑榆怕自己睡觉不老实怕碰到他的伤口,就将自己的枕头隔在两人中间,不过睡觉的时候还是能握着彼此的手。 叶凉臣看着她小脸有些红扑扑的,气色似乎很好,他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替叶桑榆掖了掖被角,然后在她额头落了一个吻,两人便一起闭上了眼睛。 次日一早,花花果然来找叶桑榆了,郑阳这回带了军营里的其他人来见叶凉臣,所幸姐妹两个另外寻了一处地方,好好说说交心的话。 原本花花自从北境班师回朝之后,应该就回了将军府,后来忽然听说了叶凉臣的噩耗,也是找了郑阳了解情况,两人在战场上同甘共苦了几次,原以为能告诉她实情,谁知道郑阳跟锯嘴葫芦似的,也不否认,也不承认,结果两人便吵了起来。 后来他哥哥和爹爹再次随着风烨南下的时候,怎么都不让她跟着,说世道乱了,让她在家照顾一下母亲和嫂嫂,如此一来,她便答应了。 在姜国军队即将打入越安城的时候,她提前把母亲和嫂嫂带出城外躲避起来。 后来等她想起来再去找郑阳的时候,谁知道他已经带兵回江南了。 把她气得呀,又不跟她说,她也想一同跟着他去江南看看桑榆,但是她家里又离不开,这不,又收到消息,他们竟然又打道回来了,刚一回来她就到了军营。 原本她来是想让郑阳帮忙找一找他的兄长杨思远,听说英王之前带的队伍已经被打散了,花花也不知道如今风烨和杨思远他们人在哪里? 今天白日,她就向郑阳借了一些人出去找杨思远,不过还是没找到,回来就听说叶桑榆来了。 “你和郑大哥是不是——”叶桑榆昨天看郑阳拉着她走的情形就有点怀疑了。 这两人莫不是走到一起了,要这么说那可真是天定良缘,花花可不就是适合这样的人吗? 武功厉害,身强体壮,还是个将军,小时候还有点渊源呢? 花花沉默了一下,也没有瞒着叶桑榆,“我不同意。” “为什么呀?” “他值得更好的……” 花花觉得自己嫁过一次,人家现在可是统领几万兵马的大将军,自己哪里配得上。 “这还是我们嚣张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京都霸王花杨大小姐吗?”叶桑榆揪了揪她脸上的软肉。 “好汉不提当年勇啊!” “怎么就当年了,你才多大啊,才比我大两岁,后半辈子还长着呢,遇见一个彼此在意的人多不容易啊,他肯定不会在乎你是不是和离的,这么好的男人你舍得留给别人吗?” 花花愣了愣,这么一说她确实犹豫了,“舍不得。” “那不就完了,再做回那个英姿飒爽的霸王花好吗,不,现在是女将军了,你俩站在一起多配啊,要是从前,喜欢一个人还不是说抢就抢了,不要怂!” 叶桑榆鼓励的拍了拍花花的肩膀。 她也是真心希望这个手帕交能重新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不要给人生留下遗憾啊! 花花沉默了半晌,忽然想明白了一般,一把站了起来,急匆匆就往外走,忽然又回来扶着她。 “先送你回去。” “你去哪儿这是?” “抢男人。” 花花依旧霸道如故。 第241章 乱军之中 眼前的乱局,也该结束了。…… 三天后, 在姜国士兵准备作战略防御的时候,一夜之间,城内多处守卫被人暗杀, 并且从天而降几万人马将越安城内外围得水泄不通。 叶凉臣虽然在养病, 但是依旧会和一些下属召开会议, 作一些军事部署。 郑阳建议先不要动手, 只要包围十天半个月,里面的人就会断粮, 到时候可以剿灭他们, 简直轻而易举。 但是叶凉臣却说不宜拖延,京中还有不少百姓, 要饿死肯定是老百姓先饿死。 而且, 他们一定也将此时的战争局势送往了姜国, 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再派援兵过来的, 所以还是应该速战速决。 于是,叶凉臣根据方尧送来的消息得知,为首的几人都是不中用的,擒贼先擒亡, 解决了他们, 不战而屈人之兵,能最大程度的减少伤亡。 生死阁之前, 有一批女子, 是专门送往一些其他国家大臣府里刺探消息的女细作,如今已经全部回国, 不仅颜色好,还极擅长魅惑之事,但是若是让她们杀了那些将领, 恐怕还不一定成功。 在叶凉臣最早培养的那批暗卫里,就有一批女暗卫,以青羽为首,武功都还不错,于是叶凉臣就让青羽和手下带着那几个生死阁的姑娘潜入了宫中。 外面包围的都是叶凉臣的人,偷偷放几个人进去轻而易举,她们几个进入皇宫之后,扮作之前躲避在宫中的宫女,借故被发现了,有几个将领看到其中几个宫女的姿色,眼睛都直了,之前哪里还有这样的美人,所以哪怕上面已经在催着商谈军情大事了,也要将那几个女子带入自己的住处关起来。 那几个将领在军中的地位都还不低,方尧适时的提了一嘴就将姓厐的引往了那几个人的住处,他表面上发了雷霆大怒,但是同样一看到那几个女子,心里也有了盘算,话锋一转,就问责起了那几个下属,但他们个个都是人精,这还有什么不懂的啊,得主动孝敬上去才是。 “混账,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了?”姓厐的呵斥道。 “将军,我看他们驻扎在外面几日,也没有什么动静,怕也是虚张声势,咱们好歹也有几万人,还真怕他们不成,大不了到时候就杀出去,凭咱们手里的精良的武器,还忌惮他们不成?” 方尧听着他们几个说话,心里嘲笑的摇了摇头,说到底姜国也就只有一个季延值得他防备罢了。 这些都是个色令智昏好大喜功的莽夫,偏还处处排挤季延,简直就是一击即溃。 “将军,在下有些不舒服,今日这会议恕属下不能参加了。”方尧身为监军主动离开。 “既然如此,那今日便作罢吧!” 方尧走好,房间的门便被关上,他往身后看了一眼,抖了抖衣袖,弹掉仿佛不存在的灰尘。 他也该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喽! 次日,越国包围在外的队伍发起了攻击,当下面的人向上通报的时候,发现他们为首的几个将军都被暗杀在了床上,剩下的有些官职高却是不担事的,有些官职低的也不想主动揽事,当然也没有那个胆量。 眼见着人家双方已经交上手了,姜国这边都是被迫应付,当得知他们已经群龙无首之时,军中上下彻底慌了。 不料这时一个不怎么受重用的小将却站了出来,一顿慷慨陈词,顿时让下面的人有了方向。 这个时候,就好比在风雨飘摇的海上,眼前出现了一块浮木,不管这块木头能不能救他们于水火,先抓住再说。 那个小将站在最高处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下面的人,善于利用他们姜国武器的优势,从一开始的十分被迫应敌也逐渐不至于太过惨败。 方尧已经离开了皇宫,原本后面的事情应该不需要他再做什么了,可是半道上却听说出了这样的一个人。 远远的在乱军中的角落里,他看到了那个小将一眼,好像曾经见过一面。 后来的时候,他想起来了。 汴野大营之中。 “那个人应该是季延的身边一个亲信,是他一手提拔带入军中的,只是因为季延被那些人暗中排挤,连带这个人也不受重用,可显然季延教给了他不少东西。” “我亲自去会一会。”说着郑阳带着□□上了战场。 叶桑榆在床榻上躺着休息,只是前面隔了一张很大的屏风,将外面的情形遮得严严实实,由于经常有人在营帐里进进出出不方便,所以在里面弄了一个小隔间,外面也有一张小榻,不过但是供叶凉臣平时和下属商谈军情时能够坐着准备的,现在伤口已经在慢慢愈合了,自由行动已经没有问题了。 叶桑榆刚刚听到了季延的名字,对了,上回从他手里逃脱之后,他去哪儿了? “被关在天阙楼的暗牢里,你想见他?”叶凉臣看出了叶桑榆的心思。 “嗯,我们可以威胁他让他说服姜国士兵缴械投降,现在他应该算是说话最有分量的人了吧,若是将他押往战场,姜国士兵若是看到他们的军师被人活捉,你说他们会怎样,尤其是你们不是说那个人是季延身边的人吗?他能对那人悉心教导,想必一定也很重要,主人的命被捏在敌人手中,你说他会不会束手就擒呢?” 更何况他还想拿自己威胁哥哥,那不如让他尝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滋味,看看自己被人威胁的感觉如何? 叶桑榆将自己的一番见解说了出来,亮晶晶的眼睛抬头看着叶凉臣。 她这几日每天听着他们商谈这些军情大事,听起来也挺有趣的,有时候她还会问叶凉臣为什么这样安排,叶凉臣也会认真解释给他听,因此,她似乎看起来很有兴趣。 不过在叶凉臣看来她的兴趣也许是和要去见季延有关,之前季延俘虏了阿榆,两人相处了一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这事让他心里对季延早就记恨上了。 所以,在暗牢之中,叶凉臣也没少让青阳他们对他下狠手。 “季延关押之处距离此处甚远,你如今身子重了还是好好待在这里养着胎儿可好?” “可是哥哥你伤势也没有好啊?” “也罢,一同我一起去吧!只是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叶凉臣妥协道。 “好。”叶桑榆一口答应,双手挽住叶凉臣的胳膊,说着就要往外走。 叶凉臣看着叶桑榆,将她耳朵的碎发别到耳朵后,便将青阳喊了进来,立即准备了柔软的马车。 前方郑阳和那个少年交上了手,那人武功竟然不比郑阳差,左右手各自舞着两把□□,甚至有点压制住对方的意思。 姜国人见刚出头的少年看不出来竟然是个练家子,丝毫不比之前带领他们冲锋陷阵的将军差,于是士气也有些高涨,不过没过多久,那边便主动撤退,鸣金收兵。 郑阳有点气馁,原本按照之前的计划,这一仗就该直接夺回京都,却没想到出了一个拦路虎。 次日一早,郑阳听了叶凉臣的话之后,再次出去发起攻击,待打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姜国这边响起了战鼓。 “是军师,那不是季军师吗?”所有人愣住了。 “师傅?”那少年骑着马到了阵前,看到季延被关押在牢车之中。 在天阙楼吃了不少苦头的季延抬头看向了前方,想起了叶桑榆和叶凉臣一起去看他的时候,让他最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劝说姜国之人放下武器,否则便要他死在阵前。 她威胁自己的时候,倒是看起来很凶,当时,他是答应了,不过倒是要让她失望了。 “李旭,从今以后我是再不能教你什么了,男子汉大丈夫自当顶天立地,如今,想要一将功成万骨枯,还是放下刀刃苟全于世,你自己做主吧!” “你——”叶桑榆从后面的马车上冒出头来,他竟然骗了自己。 季延好像知道有人会气急败坏一样,在潦草的头发之下,勾唇笑了笑,她想让自己帮叶凉臣不费吹灰之力收服敌兵,傻瓜,怎么可能呢? 叶桑榆咬了咬唇,觉得自己好心败事了。 叶凉臣将叶桑榆拉回马车座位上坐好,周围是千军万马,唯独这一辆马车被围拢在身后的队伍之中。 李旭就是季延为那个少年取得名字,他这一生四处漂泊,本以为能够在姜国有所作为,但是不幸,他虽然得到姜国皇帝的重用,但是依然为周围的人所排挤,连带着李旭也空有一身武艺,不能得以施展。 原本以为能够打下越国之后,功业在身,自当可留存史册,更不必在乎旁人的眼光与闲言碎语。 可惜,他遇到了一个劲敌,他已经知道这场仗已经赢不了了,也不可能再回到姜国,在暗牢之中受到酷刑,他没有寻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坚持着,直到昨天晚上她来了,能够在临死前逗一逗她也挺好的。 季延即便在乱军之中当做俘虏,但是如今却是一副完全散漫舒展的姿态。 他甚至将其中一条腿曲了起来,神态悠闲的看着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戏码。 季延的话其实是想让他趁此机会建功立业的意思,这样才能继续和叶凉臣为敌。 但是李旭在看到季延之后,已经暴怒了,这是他的授业恩师,如今却沦为阶下囚,之前失踪,只以为他有要事去办,反而躲过了宫中那场暗杀,没想到—— 李旭策马上前了两步,不管不顾直接冲向对面打算劫下囚车里的人。 后面跟着的姜国队伍看到眼前的态势,也不得不跟着往前冲,一时之间两军立即混战为一团。 前方刀光剑影,嘈杂一片,马车内叶桑榆也是因为自己的决定而深深自责。 叶凉臣怕她动了胎气,干脆道出了实情。 “什么?哥哥,你早就知道他不会劝降了?”叶桑榆看向他。 “嗯,他如今袖管里应当还藏着自杀的毒药,他本就没想过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哥哥说季延打算自杀了,她倒是挺惊讶的,这样一个聪明且擅长算计的人,真的舍得死吗?她再次掀开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这次并没有恼怒生气,反而心中还有有点可怜他,如果这个人没有站在敌人队伍里就好了。 只是前头站着很士兵,军旗烈烈,也挡住了叶桑榆的视线,只看到一个囚车,还有一个背影。 心中叹了一口气,便放下了帘子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李旭一个劲的往前杀,周围的人都在阻拦他,身上受了不少的伤。 季延一直看着眼前的一幕,原本眼中闲散的姿态好像凝聚了一般,他没想到李旭真的打算要把他劫走。 “李旭,你给我回去,回到姜国去。” “……”李旭没有说话。 还是一个劲儿的对付着从四面八方来的攻击,就在他快要砍断囚车的铁索之时。 一支穿云箭从囚车的后方迅速射了过来,直接一箭射中了李旭的胸口,紧接着又连续射了两箭,左右手的肩膀处各中了一支箭,立即武器脱落在地。 季延暗着眼眸看着倒在囚车前面的李旭,知道这是叶凉臣在报他的一箭之仇。 如果姜国士兵,亲眼看着自己的军师自杀在万军之中,刚起来的领头人也被一箭杀死,这无疑会极快的摧毁了他们的意志,战场上的全部人都是任人宰割的一盘散沙,将计就计,一箭双雕,他倒是如愿了。 季延全身瘫靠在囚车的牢壁上,从袖管里摸出了一颗毒药,仰头便扔入了口中。 季延闭上了眼睛准备赴死,却听到地上叫他的李旭,有些后悔的看了他一眼,或许他不该说那些激他的话,他以后的路还很长,但如今说什么也晚了。 郑阳站上囚车,宣布两人全部死亡,让对方士兵放下手中的武器…… 叶桑榆已经没有听到外面说什么了,马车内她皱着一张小脸训斥着叶凉臣。 “你刚刚不是说只是出去看看吗?刚刚又碰到哪里了?你看又出血了,一定是伤口又裂开了……” 眼前的乱局,也该结束了。 第242章 收拾京都残局 得民心者得天下,古今未…… 镇南王世子夺回了越国都城, 街上有人敲着锣鼓欢欣鼓舞的奔走相告,为着是告诉那些藏在地窖的百姓们可以出来了,战争结束了, 他们再也不需要流离失所了。 许多人听到动静之后, 都小心翼翼的掀开地窖的盖子, 冒出头到街上查看, 结果街上行走的都是他们越国的军队,地上的尸体也已经被清理了, 那些穷凶极恶的姜国贼子也不见了。 那些大着胆子出来看的人, 脸上无不露着劫后余生的笑容,拼命的往地窖里跑。 “快出来吧, 没事了, 镇南王世子活着回来了!” 镇南王世子意味着什么呢?之前北疆一战能够获胜, 已经在百姓们心中奠定了很崇高的地位和形象, 若是皇上没有暗中做手脚,说不定姜国人早就赶跑了,何至于连京都落入贼人手中。 老百姓们知道镇南王世子回来了,就好像有了护身符一般, 那就一定没事了。 至于为什么镇南王世子死而复生, 又忽然带着兵回京,这也已经不是他们想关心的事情了, 还有什么比劫后余生, 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更重要的呢? 而且若非叶凉臣活着回来,他们何时才有宁日呢?地窖里躲不了一辈子, 撑过一个多月就顶天了,等待他们的说不定就是国破家亡。 所以,那些大人物想要做什么, 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已经无所谓了。 只要,还能跟从前一样,闲时弄儿孙,一日三餐起,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当然,谁要能让他们的日子过得更好,他们就拥护谁,这一点他们心里还是跟明镜似的,管你坐皇位的是姓李还是姓张,得民心者得天下,古今未变。 郑阳安顿了兵马,以及处理投降的姜国士兵,李筠就负责收拾残局,亲点皇宫之中的情况,方尧则帮忙对着吏部的官员名单进行清点,那些仓皇出逃,或者闭门不出的官员们,何寻只擅长兵器制造,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叶凉臣有重要的事交代于他,让他带着一批精良的队伍往江南赶去。 待郑阳将京都的事情安顿妥帖之后,也让他带着三万人马去了江南,京都安全就暂时交由青阳晋武来负责。 拂堤别院被重新收拾了一番,叶桑榆终于住进了这间叶凉臣曾经为她们悉心打造的宅子。 叶凉臣身上的伤口裂开了,青玄再次给他处理过之后,叶凉臣自己开了一副药,每日三次坚持喝着,还有叶桑榆给他好吃好喝的补着,没过几日气色便好了不少。 如今已经三月初,叶桑榆的肚子六个多月了,身子应该是越来越重的,可是近来她心情好,吃嘛嘛香,不像之前几个月颠沛流离,原本瘦尖的下巴已经养出来一点肉了。 叶凉臣重回拂堤别院之后,梁叔也得到消息准备带着三月四月在启程回京的路上。 现在照顾叶桑榆身边的丫鬟是浣烟和浣纱,不过之前拂堤别院的下人们听说叶凉臣回来了,还活着的也主动回来伺候她们,叶凉臣一一准许。 并且叶凉臣已经让青吾带着人把满月楼和映月楼都收拾了,开张那日叶凉臣正好带着叶桑榆过去看了。 “哥哥,这,不是被封了吗?” “无妨。” “……”叶桑榆无奈的看着他。 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谋权篡位啊,风流云下的令封锁的,说拆就拆了,还光明正大的重新开张了。 “如今京百废待兴,一切都要尽快进入正轨,正好开个头。” 也罢,早知道晚知道,别人终会知道,能者为之,他本就有能力坐上那个位置。 满月楼她真的一年没来了,如今能够看着它重新开张,也能让之前的伙计们得些养家糊口的酬劳,也算一件好事吧! 叶桑榆没有多待,对叶凉臣提议早些回府。 “不多逛逛吗?”叶凉臣是怕她闷了,才带她出来散散心的。 叶桑榆摇了摇头,“你养伤要紧,伤好了咱们再逛?” “阿榆,我没事,伤口已经愈合了,你以前不是最爱逛街,最喜欢那些新鲜玩意儿的吗?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委屈自己。”叶凉臣看着她认真说道。 他看得出来,自从自己受伤九死一生之后,阿榆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对自己百依百顺,太乖巧反而让他心疼。 叶桑榆知道他心里想得什么,笑着看着他说道。 “我哪里舍得委屈自己,你伤口愈合了,结痂了吗?上回也愈合了,不是又裂开了,你就知道让我担心,等你好严实了,我让你陪我痛痛快快的疯玩三天三夜,不许有怨言,不许去忙公务,只能在我身边,到时候我都是要收利息,你以为我现在为什么这么乖?” “好,那就等我都痊愈了,还要等孩子出生了才能带阿榆出去玩,后面几个月你就要在家养胎,不过我也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的,想吃什么,玩什么,我都给你买就是了。” 叶桑榆捂嘴一笑,靠在叶凉臣的怀里,没有在伤口的那一侧,“好啊,又不急在一时,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做什么都好。” 叶凉臣揽着叶桑榆,从满月楼临窗的阁楼里,看着外面拂堤河悠悠的河水,两人心里也似那柔波一般,细水流长。 因为满月楼在拂堤河畔,他们住的宅子后面就是拂堤河,这是当初叶凉臣选宅子的时候就为叶桑榆考虑的,直接从满月楼坐着船就能到拂堤别院的后门下,方便得很,还能欣赏沿途的风景呢? 叶桑榆回去之后,神情便有些疲惫了,叶凉臣看着她睡着之后,便去了书房,伤口已经愈合,只要不做大的动作,行走坐卧基本没有问题。 “何事?”叶凉臣看到青玄有事汇报,便让他如实说了。 “主子,我们在皇宫里发现了一个女婴,是被一个宫女带着的,说是——说是风流云的孩子。” 叶凉臣皱起了眉头,“可调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当年他确实醉酒临幸了一个宫女,不过那个女人生完孩子之后,被萧锦茹弄死了,生的是女婴,不足为患,但也是打算虐待至死的,但一直被冷宫的宫女养着,风流云从未过问过。” 叶凉臣想起了萧锦茹,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从阿榆口中得知曾经多次伤害于她,之前并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他只动手杀了叶桑柔,倒是没来得及料理这个女人。 后来叶凉臣得知萧锦茹在姜国大军闯入皇宫之后,她正好被俘虏了,后果可想而知,据说是不甘被辱,已经死了。 叶凉臣也只是听了青玄提了一嘴,就这么死了倒是便宜她了,此事他也没再过问。 叶桑榆得知那个女婴的事情,她提议将那个孩子带到拂堤别院来养,叶凉臣答应了。 后来几日,拂堤别院热闹了起来,越安城的生活逐渐恢复正轨,燕王郡主,如今的杨少将军夫人霜儿刚来看过叶桑榆之后,永郡王府风玦又亲自带着女儿风韵过来拜访了。 叶桑榆看到韵儿的时候,这孩子好像又回到了当初那个闷闷不乐,不敢说话的性子了,直到她瞧见了熟悉的叶桑榆之后,才愿意走近她,细声细语的喊一句,“桑榆姐姐。” “呀,我小韵儿还认得桑榆姐姐啊,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叶桑榆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没忘。” “没忘就好,还记得桑榆姐姐做的好吃的吗?走,我们去小厨房,我们韵儿点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不好?” 这个时候,韵儿脸上才露出一些灿烂的笑容,主动拉着叶桑榆的手。 “好。” “那哥哥便在这招呼殿下了,我带着韵儿去后面玩儿?” “嗯,切莫累着了。”叶凉臣叮嘱道。 “嗯。” 凤玦随着叶凉臣去了书房。 风玦是来问风严的踪迹的,自那次父子见面之后,便再没见过了。 “陛下在城外的寒山寺养病,原本入城那天就该接陛下回来,但是寺里的高僧正好在为他调理身子,需要耽搁些时日,如今宫里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也正打算明日去将他接回来。” “那好,我同你一道去。” 当天晚上,寒山寺的禅房里,这庙里的扫地僧确实懂些调理的手法,通过一些穴道能够让他身体轻松不少,不过今日也是最后一遭了,等回了宫再说吧! 风严其实也不大想回去,他身子骨都这样了,也没几日能活了,不过他好歹得回去定了那孽畜的罪,给叶凉臣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他打算事情做完之后,就再到这寒山寺里颐养天年算了。 风严已经写好了两份诏书,一份是要废掉风流云皇位,一份是说镇南王世子实际上了他的四皇子,因为各种缘由才流落在外,然后传位给四皇子风祈。 山下的事情一举一动都有人汇报给他,风流云的弃宫出逃,以及叶凉臣击败姜国大军。 他被那孽畜气得一病不起,又听到叶凉臣指挥人马收覆都城,他心情真是大起大落。 原本这诏书原本之前就想写得,但是又听说叶凉臣身受重伤生死未卜,悲伤的同时,他也还要为皇位的继承人慎重考虑,如今得知他安然无恙,也便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叶凉臣曾经是他倚重的国之栋梁,如今成了他的亲生的儿子,皇位传给他,心里自然一百个满意。 风严写完之后,他吹了吹墨迹,他虽然没有玉玺,但是有他专属的私印,盖完之后,风严便将两份诏书收了起来。 如今身子不济,只是站那么一会儿已经受不住了,正准备回床上躺着,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推门进来了。 来人正是付杬,没有带着什么面具,是他本来的样子,他是叶国公府的三子叶行云。 “你?你是——”风严未曾见过此人,但是那衣服是日常照看他病情的一个大夫。 付杬原本在其他地方替叶凉臣办事,但是在得知风严没死,还在寒山寺养病的时候,他就私自易容来了这里,他是天阙楼的人,有手段靠近这里,在风严身边装作一个大夫等了几日,想再次找机会杀了他。 得知风流云明日要回京,终于,他打算今天下手。 原本以为他早该死了,没想到现在还活着,叶行云不想再等下去了。 他寒着一张脸,仿佛看死人一样看着风严,没等他再说出什么话,一只手扼住了他的脖子,手中慢慢收紧。 风严原本苍白的脸色憋得通红,脖颈上的力道几乎让他喘不过气,眼睛充血,显然就要不行了。 然而在等死的过程中,也要让自己的死个明白,他不记得他得罪过此人。 “叶行云,记住了。”他自报家门。 风严瞳孔睁大,有些绝望,又在得知是谁之后,又有些了然,最后双手也不再挣扎了,准备赴死,或许这是他该还的债。 但是,忽然,这时候有脚步声靠近,似乎要推门进来,叶行云皱着眉头,取了一颗药塞进风严口中,然后立即松手,从后窗离开,风严死鱼一样昏迷在地上。 推开门之后,那侍卫进来说道。 “陛下,明日镇南王世子和永郡王要来接您回宫了。” 然而,却看到风严倒在地上。 “陛下……” 次日,风玦和叶凉臣到了寒山寺,叶凉臣把了脉之后,神色凝重,又被人喂了毒,救不回来了。 风严似乎是挺着一口气,就等着他们回来,自己倒是睁开了眼睛,孱弱的吩咐后事。 “不用救了,你们兄弟两个过来,朕有话说。” 风玦悲恸万分,起初父皇说什么兄弟,他完全没听进去。 直到后面,父皇交代了遗言,他才恍然大悟,叶凉臣竟然是他的四弟。 遗言说完之后,将诏书交代叶凉臣手里,随后风严就咽气了。 能在临死前,看到自己的子嗣,他也没什么遗憾的了,风严死时,也算走得安详。 第243章 重整朝纲 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叶凉臣和风玦一道将风严的遗体送回了皇宫, 与此同时,丧钟再次响彻皇宫内外。 当天晚上,每个官员的府上都收到了次日准时上朝的消息。 其实他们也已经在家里惴惴不安了许多日, 自从叶凉臣带兵回京之后, 还专门派了人上门点数, 之前为风流云效劳的那些人生怕叶凉臣会秋后算账, 但是一连过了许多日,都没有动静, 直到今天他们得知皇宫内的钟声响起。 他们觉得完了, 这是陛下驾崩了,瞧着吧, 等明天早上, 叶凉臣就会谋朝篡位。 这风流云无子, 但是还有永郡王和英王殿下, 怎么也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掺和进来,除非他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甘愿承受万千文人的口诛笔伐不成。 是,他如今是姓风, 但是没有嫡亲的皇子还在, 你一个旁系的子嗣篡位的道理。 尤其是那些为风流云出谋划策对付过叶凉臣的人,如果明天叶凉臣真的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他们就会将这番言辞昭告天下。 尽管这些人已经想好了拿这些言论当做护身符, 但是这天晚上依然有许多人难以入眠。 次日,天还没亮, 许多官员已经在宫门外等候了,在这场战乱中,很多人死了, 有的人负伤了,有的人似乎看起来沧桑了不少,但毕竟活下来就算庆幸的了。 “朱大人,朱大人……”斜后面有人小声叫道。 朱邈就是负伤的一个,之前姜国的士兵闯入家中,他为了给藏起来的家人善后,就差点死在了他们的刀下,所幸他能屈能伸,自己摔到墙上撞了个头破血流,因为装死倒是保住了一条命。 如今还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头上包着纱布,板着一张脸等着宫门开了之后上朝,这时候听到后面有人叫他,便回头看了一眼。 那人走上前来,压着声音向他打听宫里的事情,说是宫里,但是拐弯抹角的是想知道叶凉臣的事情。 “待会儿上朝便都知道了。” “哎,以朱大人和世子的关系,难道就没有收到什么风声吗?昨日鸣钟可是陛下——”那人欲言又止,然后又继续问道,“今日主持朝会的将是何人啊?” 朱邈不耐烦的站直了身子,目视前方,这是没打算搭理那人的意思。 “哎,朱——”他话还没说完,宫门已经开了,所有人各归各位,依次入宫。 进去之后,一部分人余光四处扫看着,内务府的人已经一夜之间布置好葬礼了,满目皆是黑白,周围禁军林立,宫女太监来往依旧,仿佛回到了姜国军队未曾入侵皇宫之前的模样。 很快,他们就到了金銮殿上,站在一旁的司礼太监也换人了,但是因为不知道谁人主持朝会,众人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候他们看到永郡王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份诏书,有些人就奇怪了,永郡王不是被先帝幽禁在府吗? 他怎么来了,还以为会是叶凉臣呢? 很多人心里已经主动把风流云叫做“先帝”了,因为除了他,也没谁有资格鸣钟了。 但是细心的人这时候就发现了,永郡王身上穿的丧服怎么不对啊,为兄弟守丧和为父母守孝,这个丧服最是讲究不过,自然不可能是穿错了,但是先帝早就驾崩了,为何永郡王却穿着为父母守孝的衣裳呢? 这时候,风玦开口了。 “今日将诸位大人召进宫来,是为了交代几件大事。” 众人纷纷竖起耳朵,听着风玦解答一个个的疑惑。 “想必诸位已经看到宫中情形了,确有国丧无疑,但驾崩的是我父皇,当初他并没死,而因为种种原因被人迫害,几番周转才离开了皇宫,一直以来在寒山寺养病,不久前醒了过来,但昨日却忽然病发离世。” 这个时候下面已经喧闹了起来,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我所说之言,是否属实,待会儿诸位去祭拜之时亲眼目睹就是。”风玦再次补充道。 既然永郡王这么说了,眼见为实,待会儿自然能够分辨清楚,大家都在等着他念手上的诏书,这毕竟就是先帝的遗诏了,刚刚说种种原因被人所害,诏书里应该都交代了前因后果。 风玦先念了第一份,关于废除风流云帝位一事,原因有二,一是听信奸佞,祸害朝纲,因为他重用了舅舅南重,但是南重包藏祸心,想要夺权复国,南重对风严下了毒手,导致风严险些丧命,是因为叶凉臣才发现了端倪,才将风严偷龙转凤送出宫外,其二是因为风流云心胸狭隘,残害忠臣不说,还放了南重回南陵,导致他勾结外贼,从而动摇了国土,身为君王,没有守在京都,还弃宫外逃,德不配位,所以,风流云的皇位自然要废。 这诏书里,其实风严已经为风流云洗脱了不少罪名,譬如南重差人给风严下毒的时候,或许他知道,但是风严并不想将这种皇室丑闻公之于众,于是便全推到了南重身上,所以风流云只能说是一个昏君,风严诏书里只说了废除帝位,没说要他的命,可能风严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不想再失去一个儿子吧!他本就子嗣不丰,便有些心软了。 众人这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本之前就不满南重勾结外贼,陛下曾经还一味的重用他,做出许多不明智之举,而且从诏书来看,他也确实想杀了镇南王世子,这才导致姜国军队反扑之时无人可用,废了风流云,除了之前为他所用之人,其他人心里倒觉得先帝之举,甚是有理。 紧接着风玦打开了第二份诏书,然而等他念完之后,下面喧闹的声音比听到风严活着还要大。 “什么?镇南王世子是先帝血脉?这怎么可能?” “他到底有几个身份啊,一会儿是叶国公府的少爷,一会儿是镇南王府的世子,一会儿又是先帝的四皇子,这如何能够服众?” 说这话的便是风流云一手提拔上去的一个大臣,如今风流云被废,他们这些人怎么办,叶凉臣若真是先帝血脉,他们还能在如今的位上?而且刚刚诏书还说了封四皇子风祈为太子,他马上就要继位了,那么他们也没几天好日子可活了。 “放肆,皇家血脉岂容你来置喙,来人,将他拖出去。”风玦沉声道。 那人吓得脸色一白,立即跪到了地上,“郡王饶命,下官也是为了皇室血脉着想啊?” 其实那人也问出了许多人心中的疑惑,甚至有的人怀疑,这两份诏书连带着刚刚先帝之事都是叶凉臣和永郡王设的一个骗局,为的就是叶凉臣能够光明正大的继位。 否则的话,这事情也太曲折了些,不过还好他们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嘴快的那个就要被杀鸡儆猴了。 “宣镇南王世子进殿。”风玦喊道。 一直在外面等着的叶凉臣同样穿着和风玦一样的丧服走了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他身姿挺拔面目冷峻,一双锐利迫人的眼神只是随意往旁边一扫,那些人便自觉的低下了头。 不得不承认,叶凉臣身上一直有种睥睨天下的气势,无论是曾经的叶大人,还是如今的镇南王世子,他都是让众人畏惧害怕的存在。 聪明的人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到时候喊太子的时候要喊得大声一点,下跪的时候要跪的虔诚一点了,因为不管这两份诏书是不是真的,都改变不了叶凉臣如今已经成了无人与之抗衡的存在,手握兵权,还御敌有功,就连永郡王都已经向他投诚了,其他人还有必要以卵击石吗?识时务者为俊杰。 风玦请了几个老臣还有几个皇室的亲王一道入了内室,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们纷纷脸上带着笑出来了。 嗯?脸上带着笑? 相比于让镇南王那一脉来当皇帝,那自然是嫡系的皇子更好啊,即便叶凉臣身份是假的,他真要当,他们也拦不住。 不过不可不否认,叶凉臣能力是在风流云之上的,而且越国才经历一场战乱,这个时候要是有一个能力突出的君王继位,不管是对百姓来说,还是他们这些皇室之人来说,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镇南王世子确实是先帝血脉无疑,因为后背有皇子独有的琉风纹印记,绝无可能作假。”说这话的正是燕王。 随后,另外几个一起进去的人也纷纷附和,并且对视了一眼,开始跪下参见太子了。 后面的朝臣一看见眼下的情形,立即迅速毫不拖泥带水的也跪了下去,生怕跪得慢了。 一时之间,太子千岁的声音此起彼伏。 之前那个质疑身份的人脸色惨白的瘫倒下去。 “都平身吧,礼部尚书可在?”叶凉臣沉声道。 “老臣在!”一个须发尽白的人声如洪钟的应到,然后殷勤的走近前来。 “即刻拟旨将先帝国丧一事昭告天下,文武百官按制服丧,将东陵收拾出来,之前的黄陵废除,三日后送父皇大葬,其他事宜延后再议。” “是。” 第244章 他确实输了 就连她也爱他爱得要死要活…… 十天之后, 越国南境。 京都的消息也终于传到这边来了。 一间低调的宅子里,屋内的门紧闭,七九在门口守着。 “殿下请留步!”七九伸手阻拦。 “皇兄可在里面?”风烨问道。 “主子在见重要之人, 还请殿下在外稍等片刻。” 风烨沉默着在屋外站着。 当初他和杨思远被姜国军队打散之后, 其实并不是无故失踪, 而是收到了风流云的旨意, 让他们从前线战场上脱身,之后到固定的地点与之汇合, 然后一路护送他南下。 除了期间遇到一些姜国军营派来捉拿他们的人, 后来就再没有人追上来。 当他得知叶凉臣带兵回京之时,他跟皇兄提, 京都为难已解除, 他们可以回京了。 皇兄说他为何还是如此天真?叶凉臣若真的想自己回去, 早该出来寻他了, 何至于至今毫无动静。 叶凉臣的野心昭然若揭,他如何能回去? 于是风流云带着剩下的一部分人,一路南行,到了南境的一处小镇里暂避。 直到今日, 京都的消息传来, 风烨得知风严去世,他立即就行回京, 他不知道皇兄究竟想做什么, 可是他该做事情已经做完了,无须再留在这里。 可是他还得知皇兄皇位被废, 叶凉臣反而成了太子,皇兄如今无处可去。 风烨不忍就此离开,可是父皇驾崩, 他身为皇子,理当回京才是。 他很想劝皇兄就此收手,不要再想着什么东山再起了,这一路上他清楚的知道皇兄身子每况愈下,如今还和叶凉臣斗什么呢? 这时屋门打开,一个带着黑色斗笠的人从里面走出来,还没等风烨仔细看,那人就已经离开了。 “进来吧……咳……”屋内传来风流云咳嗽的声音。 风烨低头走了进去,看到风流云坐在窗下的竹榻上看书。 “皇兄,你随我一道回京吧,他们没有说要你的性命,跟我回京,找御医好好看看你的病。” 风流云顿了顿,放下手上的书本,睨了他一眼,好像早就看穿了他要走一般。 “东西收拾好了,何时启程?” “你答应了?和我一同回京?”风烨欣喜道。 “他不会放过我的,一个废帝难道还要我到他的眼皮子底下过活不成?与其死在他的手里,还不如留在这里。” “可是你的病,我回去求小莺儿,她应当愿意同叶凉臣说情——” “你不必说了,要走就走。”风流云已经不耐,脸色忽然黑沉下来,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风烨看到风流云固执不肯低头的样子,之前曾经怨恨过他,如今又有些可怜他。 可怜什么呢?那皇位是他自己要争的,那些导致他丢了皇位的事情也是他自己做的,这些都是他应当承担的后果。 风烨看着风流云的背影,俯身跪了下去。 “稍后我便启程回京,皇兄就此保重。” 随后,风烨走出了门外,七九进来之后,问风流云,“可是真的要放英王走?” 他若是回京,那主子在这里的消息就会暴露了。 “随他吧!”风流云冷淡的说道。 难道叶凉臣不知道他在这里吗?他带着人一路南下,畅行无阻,他根本没打算派人捉拿他,叶凉臣恐怕就是要看着自己日日胆战心惊,如丧家之犬一般四处躲藏,这才如了他的意吧! 哼,可是他也并不想他的日子这么好过呢? 在他还未登基之前,曾获得过一处藏宝之地,起兵之时用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该发挥其最大的作用才是。 但是叶凉臣一定派了人盯住自己的一举一动,他也不想再花精力厉兵秣马了,正好有人找上门来。 不久前狼蚀部落首领来见他,今日越国的皇帝慕容信竟然也亲自乔装打扮过来找他。 一个个打着为他夺回皇位的噱头,想要他出面与他们合作,说事后只要几座城池即可。 风流云身边并没有多少人马,但仍然找上他,一是看重他对了解越国地形局势,二是想让他指责叶凉臣谋朝篡位,使其民心尽丧,他们好趁机出兵。 可笑,真当他是一个无用的昏君不成,他们不知道越国皇子身附印记,就是为了避免血脉混淆,才使出这个法子,若叶凉臣真的是父皇的子嗣,那血缘一事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哪里是凭他就能推翻的。 难怪也不叶凉臣要以假乱真带走父皇,原来啊,他一早就打了这个主意,讨好镇南王,到江南偏远之地扩大自己的势力,救走父皇,然后等他醒来,光明正大的传位给他。 父皇也是聪敏一世,老了反而被人算计得如此干干净净,恐怕到死都不知道叶凉臣的狼子野心吧! 可笑,最后他还不是死在了叶凉臣手中,这与当初自己做的事又有何区别。 风流云知道风严在回宫的当天死了,而且还提前留好了诏书,这要说不是叶凉臣做的他都不信。 所以,他说叶凉臣虚伪,但是所有人好像都觉得他将是一代明君似的,假死逃生,煽动百姓让他失了民心,躲在暗中不出现,就是为了等姜国人入侵越国,直到攻占了都城,等他离开才从天而降,你看,这样的人真的算得一丝不错。 就连她也爱他爱得要死要活,这样的人凭什么值得她托付终身? 风流云只看到叶凉臣假死逃生,在姜国之人反攻之时躲避不现身,直到最后才带兵功臣,可是若不是他做初一,叶凉臣也不会做十五,他当初可以使劲手段从风恒手中夺过皇位,那叶凉臣又为何不能算计人心,为己谋利呢? 但是事到如今,尽管风流云嘴上不说,心里已经承认他输了。 但是他并不想输得那么彻底,只要还能对付叶凉臣,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呢?哪怕要与他国合作,他终究是要走上与南重一样通敌卖国的路吗? 他的身体越来越差,皇位被废,如今恐怕连一个庶人都不如,四处漂泊,无处可去,手底下多少人是想跟风烨一样弃他而去的。 他如今的处境跟当时的季延一样,已经一无所有,不可回头,那干脆就鱼死网破吧!已经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了,季延想要怂恿李旭对付叶凉臣,和风流云想要与慕容信合作是一样的,哪怕国破家亡,但是能让叶凉臣死了就行。 从曾经初见之时,叶桑榆想要他们彼此相互结识,想让他们成就一段君臣佳话,到如今不死不休,成了一生的宿敌,这到底是谁的错呢? …… 京都,拂堤别院。 几日前,叶国公叶行舟携着夫人回京了,刚好赶上先帝大葬,后来没过两日,那个众人几乎都忘了的叶老夫人忽然也去世了,叶国公府也挂上了白绸,办起了丧事。 叶桑榆之前陪着叶凉臣去宫里守灵,因为来来去去的跪,还要熬夜,便染了风寒,好不容易将先帝送了下葬了,叶老太太又去世了,再怎么说她也是叶桑榆嫡亲的祖母,这一下子又是重孝,少不了又得跪个几遭。 叶凉臣心疼她,没让她每日回拂堤别院,既然叶国公夫妇回来了,便也把桑梓院收拾了,也是回娘家小住几日。 落棠院,是他爹娘的院子。 叶桑榆在国公府里倒是经常和娘亲待在一块。 沈冉儿回来的时候,叶桑榆也知道她的病情已经好了,如今神智与常人无异。 她没说是在阿榆出嫁的时候就好了,只说去了泠国之后,见了幼时旧人旧景便记起来了,无论如何,叶桑榆见到娘亲倒是一扫病态,心情宽阔不少。 要说她对于老太太之死,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那她真的做不到,象征性的去灵堂跪了几遭,他爹就让她陪着娘亲回自己的院子里休息去了。 老太太这病能拖到现在也是不容易,姜国士兵破府而入的时候,叶行书也是带着家人躲藏起来,结果老太太倒是吃不得那苦,出来之后并神志不清了,嘴里念叨着着老二,也是正好等叶行舟回京了,她才咽气了。 她爹到底是个孝子,尽管知道母亲往日多次苛待自己的女儿,但是也让她闭门思过了一阵子,反观他这个当儿子的,十年不曾回府,回府之后,也一直为了妻子奔波,去了泠国半年有余。 起初只是为了陪伴沈冉儿在那多住些时日,毕竟再回泠国又不知何年何日了,加上泠国皇帝思念幼妹成疾,也不得不让沈冉儿在她身边多陪伴一二,后来又逢泠国皇帝离世,沈冉儿自然又要拖延些时日。 泠国距离越国路途遥遥,一来一去就得一个多月,他们未曾特意打听过越国的境况,之前都不知道姜国入侵越国,后来还是皇太女的探子将消息告知他们的,于是待送了泠国女皇下葬,叶行舟便马不停蹄的带着沈冉儿回京了。 但是回来之时,战事已经平息,只赶上了先帝国丧。 再就是回府没几日,母亲便离世了,只怨自己当初没有多留些人看着府中,导致叶国公府被兵祸所扰,到底是没有在老太太身前尽多少孝,所以叶行舟倒是没日没夜的在灵堂守着,对于妻女,便没有让她们受这个苦。 叶行舟也打算,以后便不再随意离京了,这叶国公府到底还是需要他撑起来才是,无论是为了这个家,还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第245章 越国有帝后了 当然下面的人最在乎的肯…… 风严下葬之后, 那些大臣便催着筹办登基典礼了,但是叶凉臣却一直没有应许。 他已经继承了太子位,除了国丧期间, 每日都由他主持朝会, 原本应该住在宫里, 但是他一直坚持回到拂堤别院, 又因为叶桑榆要守孝回叶国公府小住几日,叶凉臣便仍然还是会每天来看叶桑榆。 他如今的身份不便住在叶国公府, 而且拂堤别院离皇宫很近, 上朝起得比那些官员还要早,晚上出宫看了叶桑榆又回到拂堤别院休息, 一连好几日便是如此。 叶桑榆也舍不得他如此奔波, 便约好了今日他早些来叶国公府接她, 好跟他回去。 这日黄昏时刻, 叶凉臣的马车便到了叶国公府门口。 只第一日来过一次,还是送叶桑榆才来的,祭拜老太太自然是不可能的,他亲临府邸, 如今也是莫大的荣耀了。 少时一直养在叶国公府, 纵然再不喜叶老太太,人也已经死了, 往后这叶国公府就是阿榆的母族, 日后肉眼可见的是一片繁荣昌盛了。 冥冥之中,倒是契合了当初他使计在老太太大寿当天胡乱写的那几句话, 一时的衰败,却总有腾飞而起的时候,叶国公府的一些族人们, 悔得肠子都青了,满门富贵都叫那二房享了去。 悔之晚矣,也只能拼命讨好叶行舟一房了,连带着老太太的丧事都因此热闹了不少。 还有那听说叶桑榆住在叶公府的,想着法子去拜见,大有将桑梓院门前的野草都踏平的程度。 所以,她还是回去算了,明日老太太下葬,她如今身子重也不便相送,最后在灵堂磕了头,尽了这为人孙女最后的本分,就被人扶着往叶国公府门口去了。 正好叶凉臣掀开马车的窗帘往外看,看到叶桑榆站在那立即下了马车。 叶桑榆就笑着等他过来,然后被一把拦腰抱了起来,双手也自然的搭在叶凉臣颈上。 很快就将叶桑榆送上了马车,后面娘亲身边的丫鬟又赶忙过来送东西,都是这几日在桑梓院和娘亲一起绣的小孩子的鞋袜,险些就忘了。 晋武接了过来递向叶桑榆,然后马车准备回去拂堤别院。 只是没走多远,叶凉臣就听见熟悉的人说话声,他又轻轻掀开一角往外看,发现是谁之后又放下了车帘。 他没想到叶行云竟然回来了,还是穿着一身简单道袍的模样,不是付杬,还是叶行云,那个云游在外,众人也以为死了的叶行云。 老太太明天下葬,他回来不意外。 只是叶行云并不知道,叶凉臣早就知道他擅离岗位,在风严身边乔装打扮的事情。 留在风严身边看护的都是叶凉臣的人,他知道叶行云想做什么,他没有阻止,而且事后还销掉了他当晚遗留的踪迹。 杀风严是叶行云坚持了十几年的执念,他苦心孤诣原本以为当初能够杀得了风严,最后被叶凉臣救了,不惜在他眼皮子底下再次出手。 叶行云不傻,他赌的就是叶凉臣不会阻拦他。 叶凉臣确实没阻止,他曾经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是她母亲所爱之人。 上辈子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吧!谁也不欠谁。 叶行云自那天之后,便真的成了一个闲云野鹤的道士模样,只是忽闻叶国公府的事情,才赶着回来送他母亲一场。 守门的人不认识他,说要先回禀了国公爷,然后再放他进去,叶凉臣放下车帘的时候,叶行云正拿着拂尘站在门口等着,随后也不再去管外面发生的一切。 “哥哥,你在看什么?” 叶桑榆坐在软垫子身上,故意横躺着,上半身倚靠在叶凉臣怀里,仰着小脸明媚的看着他。 “没什么,这几日在国公府住得可还习惯?”叶凉臣转开了话头。 “习惯啊,有什么不习惯的,本就是我自小住到大的院子。”叶桑榆知道他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说他不在自己身边,想不想他啊,非要转弯抹角的,叶桑榆掰着手指头,数着在国公吃得有多好,住得有多好。 “是吗?”叶凉臣语气显然带了那么一些失落。 不过他却并未放在心上,反而从马车旁边的匣子里取了一个玉瓶递给叶桑榆。 “哥哥,这是什么?” “这是我特意为你炼制的固本养气的药丸,你年龄还小,每日吃上一颗,到生产之日我也更放心些。” 叶桑榆抿了抿唇,心说,还不是你这么早就让我怀了身孕,别说她自己都怕,但好在叶凉臣事事都为自己着想,身子刚好,朝政又忙,还抽空给自己炼药,确实是辛苦了。 “嗯,哥哥,我刚刚是骗你的。”叶桑榆忽然凑近解释道。 “嗯?” “我其实不习惯,睡觉没有你抱着,我一点也不习惯。”叶桑榆撒娇的黏在他的怀里。 叶凉臣干脆将她从旁边的软垫上直接抱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好让她更好的靠在自己的胸膛。 “傻瓜!我当然知道。”叶凉臣低头看着她明亮的笑颜,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小鼻子。 然后又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唇,起初只是蜻蜓点水一触即离,后来不知道怎么两人就凑在一起了。 一时之间,马车内的空气变得稀薄起来。 好一会儿两人才分开。 马车辘辘的沿着街道前行,叶桑榆悠然的靠在叶凉臣怀里,她忽然就想起当初自己还读书的时候,哥哥要去大理寺上职,他便一直坚持接送自己,两人也是经常坐着马车,后来彼此心意表白,也是少不得借着这一方密闭的空间甜蜜相处,他也是喜欢这样将自己抱在腿上,然后耐着性子陪她看那些女儿家的话本。 她很庆幸,她们依然在一起。 “哥哥,你还记得吗?”叶桑榆随口问道。 “记得。” 嗯?她忽然想起叶凉臣其实是有一段记忆是忘了的,这么说他记得来了。 “阿榆,其实我自从那次受伤醒来之后,我便记起过往了,我们之间的所有一切,我都记得。” “什么?那你不早说。”叶桑榆怒瞪了他一眼。 “是我不好,不管记不记得,我都是你的,我会用余生来爱你。” 虽然这些是事实,但是他一个男人说自己的是一个女子的,这话谁受得了,叶桑榆没一会儿便被他哄得面红耳赤了起来。 “哼,你知道就好,以后你要是也想选秀,弄什么三千后宫出来,你看我会不会休了你。” 叶桑榆虽然知道他不会,但是她还是直接把狠话放前头,不过这话听起来一看就是知道她是被宠坏了的,即便骄纵蛮横些,也只当是两人之间的闺房情趣罢了。 叶凉臣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并且一直记得当初风流云去江南找她,问阿榆为什么舍他而去,就是因为他想要选秀借助女人巩固自己的权势。 可是,他不需要,也根本不会如此,他都可以用自己的命换阿榆的命,怎么会为了什么权势、皇位而舍弃阿榆呢? 他所要的皇位,只是为了兑现当初对她的承诺,护着她一辈子,许她荣华富贵,一世安好。 皇位只是手段,在最高处俯视天下,她才能真正的平安喜乐,无拘无束。 叶凉臣收紧手臂,将叶桑榆的脸往心口处靠了靠。 “好。” 无须解释太多,只一个好字,我若无情你便休,无所畏惧,他的真心可用余生来见证。 三月二十八日,叶桑榆满了十六岁,虽然没有大办,但是和家人朋友在一起,她也格外的开心。 在登基前的日子,皇宫内彻底的清理了一遍,重新选好了帝后的宫殿,一切准备就绪。 只是在一座废弃的宫殿里,竟然发现了一件怪事。 凤鸣宫是先帝废后的寝宫,她是梁王风恒的生母,先是被软禁在凤鸣宫内,后来疯疯癫癫便被关到了冷宫。 自那之后,凤鸣宫便一直无人踏足,里面已经破旧不堪,可是新帝继位,也不能有一处不干净的地方,便派了小太监去凤鸣宫打扫,结果走到宫殿深处,内室里听到了敲击的声音,仔细一听好像还是人说话的呜咽声。 那太监吓得立即去找了侍卫进来,后来从内室的床板下面竟然发现了一个密室,里面竟然是一个暗牢。 出口就是床面,是一整块密不透风的铁板,锁眼都被封死了,一般的刀都不能轻易砍断。 这事传到了叶凉臣耳中,叶桑榆也想跟着进宫去看,结果被他阻止了,之让她好好在家待着,过两日她要在叶凉臣登基时一同封后,少不了劳神伤神。 叶凉臣到了凤鸣宫,拿着他那把削铁如泥的剑亲自打开了密室的铁门。 那些小太监都不敢进去,还是晋武带着几个手下,提着胆子跳进去的,之前小太监听得没错,这密室竟然真的关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竟然还奇迹般的活着。 只因为那个密室有个出风口,就在凤鸣宫外面废弃的墙角处,不知道被谁挖了个拳头大小的洞。 会看密室里面的状态,外面的人会经常从洞口扔下来一些食物,关在密室里的人才能得以生存。 直到宫变之时,那个送饭的宫女死了,再也没人送饭,而密室里面的人就一直以老鼠为食。 当晋武进去的时候,就发现角落里趴着一个人,她躲在那里瑟瑟发抖,仔细辨认大概可以知道是个女人。 当晋武将人带出来的时候,发现这个人已经不会行走了,只会趴在地上。 叶凉臣虽然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不用说也知道和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有关,而凤鸣宫是废后的寝宫,她如今恐怕早就死在冷宫了,只能找一些年长还活着的宫女太监过来辨认。 但是竟然无一人认得出此人,恰好这日叶行舟进宫来,听说了此事,便好奇去看了,怎么可能有一人,皇宫上下都没印象呢? 然而,看了之后,众人才得知那个女人是谁。 她是昔日南陵国的公主南嫣,也是风严从宫外带回来,曾盛宠了一段时间的梨妃,亦是风流云的生母。 他的母亲也并非一个普通的宫女,而是南陵国的亡国公主,风流云自己也知道。 当时南陵国城破之时,南陵国的公主南嫣逃离京都,后来无意中与风严相识,当时两人不知身份,相处之时便有了几分情意,直到将南嫣带回越国,南嫣才知道她所委身之人竟然是灭国仇人。 她心中悔恨痛苦,并未让人发现自己的身份,风严只知道她叫嫣儿,起初独宠了数月之久,但是南嫣为了国仇家恨,决定向风严报仇之时,却发现有了身孕。 南陵国父母尸骨未寒,而她却怀了仇人的骨肉,日日在复仇与落胎之间徘徊,甚至想多次暗中加害风严试图报仇雪恨。 这时,当初的珍妃,后来的废后揭穿了南嫣为南陵国余孽的身份,并将她试图谋杀皇帝的证据搜查了出来,皇帝大怒,即便南嫣心中纠结于爱恨之间未曾真正动手,如今证据当前,身份坐实,她已经毫无辩驳之力,当即被打入冷宫。 虽然已经万念俱灰,但是后来与她的兄长南重取得了一点联系,重燃起一丝希望,总算没有再寻短见,而是待在冷宫,后来生下了一个皇子。 后来冷宫忽然起了一把大火,将她住的废殿燃尽,梨妃就此香消玉殒。 在珍妃,也就是废后的劝说之下,风严将风流云的身世改为冷宫婢女所生,为的就是遮掩他的身上南陵国血脉的身份,怕他日后召集余孽为了南陵国复仇。 宫外的南重也以为南嫣死了,他认定南嫣绝非死于意外,因为他打听到消息是珍妃说的要抹去她南陵国国公主的身份,是她劝风严给风流云改了生母,所以南重猜测南嫣是被珍妃暗杀所致。 这么多年,他也是一直这么对风流云说的,所以风流云才和梁王风恒和废后有血海深仇。 倒是确实被南重猜对了,冷宫的火确实是珍妃放的,不过没真的将人烧死,而是囚禁到了她的暗牢里,原本是想报南嫣夺宠之仇,后来宫里的女人越来越多,废后背地里就拿她来发泄。 一关就是十几年,只偶然丢下烂菜叶剩汤剩水给她吃,还要遭受毒打,后来一个哑巴宫女意外从外面发现了那个小洞,发现里面有人,她又不会说,又没有朋友,只能偶尔扔些馒头进去,倒也一直未曾发现。 宫变之后,宫女死了,没有吃的,哪怕是老鼠也没有了,她这次真的快要饿死了,本能的拿东西敲打墙面,这才被人在死寂的冷宫里发现了动静。 “什么?他的生母?” 叶凉臣回去将这事告诉叶桑榆,这事还多亏了叶行舟才能辨认出来。 当年珍妃做得绝,把宫里关于南嫣的一切消息都抹了,哪怕侍寝的记录,甚至梨妃这个人。 所有人都说风流云的生母是宫女,若不是南重,风流云也不知道。 叶行舟当年也是因为和风严亲切,是他身边的红人,才听他说起过,也有幸见过一面梨妃。 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美人,风流云也延续了她的长相。 可惜,他在宫里这么多年,或许他去凤鸣宫里给废后请安的时候,他的母亲就在暗牢里遭受废人折磨。 叶桑榆只是想想就可怜他,不然怎么说是男主的身世背景呢,不美强惨都说不过去。 她也不知道原著的故事中,风流云后来有没有把他的母亲救出来,或许她最终是死在了暗牢里。 风流云登基的时候,直接将废后画地为牢,进行了软禁,便没有认真搜查过凤鸣宫,后来废后被丢到冷宫,那座废弃的宫殿就更没人管了。 她能够活下来,真的是奇迹了,说她命好,被人囚禁非人折磨十几年,国破家亡,骨肉分离,说她命不好,竟然能遇到一个从洞里丢食物进去的宫女,一直坚持到重见天日。 听完这事,叶桑榆心里堵得慌,嘱咐叶凉臣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到时候把她和风流云的女儿一块给送回去吧! 这就当做是原著男主命运被更改的一点弥补吧,虽然风流云曾经伤害过他们,但是如今她和哥哥也好好的,也当做是为腹中孩子积一点福祉吧! 这次叶凉臣没有吃醋,还说派了御医在照看了,明日他亲自送一些上好的丹药过去。 “嗯。” 叶凉臣虽然与风流云势不两立,但是他却不会将怒火发泄到无辜的妇孺身上,因为任谁看了南嫣从暗牢中出来的模样都会动容,叶凉臣也是一个自幼没有生母的人。 如今风流云也没有资本与他争了,他也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风烨在叶凉臣登基大典的前一天回来了,但风严人已下葬,便直接去了皇陵祭拜。 等他祭拜完进入越安城的时候,虽然国丧不久,不许大肆喧闹,但是走在路上都能感觉到百姓脸上普天同庆的氛围。 皇宫之中,叶凉臣携着叶桑榆的手走过高高的石阶,站在最高处俯视下方,听着百官的山呼海喝,叶桑榆没觉得这样很爽,只觉得这样被几千人瞩目着,还有点紧张。 叶凉臣察觉到她手心起了微汗,轻轻在袖中握了握她的手。 “累不累,很快就没事。” “累。”尤其是肚子还揣了个沉甸甸的家伙。 两人站得高,私下里说悄悄话别人也听不到,只听到一旁大臣声如洪钟的念着事关黎明百姓等等字眼的诏词,叶桑榆也没细听。 最后的最后,在这个风和日丽的一天,越国终于同时有了帝后,当然下面的人最在乎的肯定是皇帝了,但是皇帝最在乎的人是皇后啊! 第246章 便再忍几个月 帝后同住承阳宫。 风祁继位, 定年号昭和,帝后同住承阳宫。 历朝历代都没有这样的先例,哪怕很多人不赞同这个决定, 但是也自觉乖乖闭嘴, 不想干就直说, 百废待兴, 新帝马上就要扶植自己的势力,自觉腾位置, 还不用人家动手了。 他和风流云不一样, 不用去平衡拉拢什么势力,如今手握重兵, 长久以来在那些朝臣眼里积威甚重, 在百姓心中威望也高, 驱逐敌寇, 平定叛乱,他有力挽狂澜之功。 叶凉臣就是说一不二,有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本事。 自己的一门荣辱都只是人家一句话的事情,谁会去触这个眉头呢? 你瞧, 人家皇室宗亲以及三朝元老都没开口, 那就更不用多此一举了。 所以说,做皇帝的那些身不由己, 也只是说明手腕不够强硬罢了, 当你不在倚靠别人,反而别人都得仰你鼻息的时候, 什么条条框框,祖宗王法,还不是你说了算吗? 实际上叶桑榆的皇后之位确实颇受争议, 一个横亘在两个帝王之间的女人,大家都知道叶桑榆和风流云有过一段,之前都已经住到宫里了,礼部大婚的流程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外人眼里说不定已经不清不楚了。 偏后来又传出她嫁给镇南王世子的事,也就是远在江南,大家议论了一阵子就罢了,但如今四海平定,总有些人又吃饱了撑着,某些迂腐的言官心里都记得这事,不知道在坊间还是私下里嘀咕了两句,后来被宫里知道了,次日上朝那人便再没出现了。 至此,大家都知道如今这位,龙逆鳞不可触,一个个都安生老实得不得了,惟皇帝是从。 连带着,众人对叶桑榆也是十分恭敬。 大典结束之后,叶桑榆便率先被送回承阳宫,叶凉臣也一直忙到天黑之后才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皇帝的冕服还没有来得及换下。 “陛下,小姐想必是今日累了,如今已经歇着了。” 三月四月,浣纱浣烟跟着入宫来伺候叶桑榆了,三月和浣烟是她身边的大宫女,贴身的照顾叶桑榆的起居。 叶桑榆不是很习惯目前的这个身份,所以在私下里还让三月称呼她为小姐,在外人眼里才叫娘娘。 回话的正是三月,叶凉臣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 叶凉臣独自进到内殿,已经掌了灯,柔和的灯影映着他挺拔的身躯,缓缓靠近里间的床榻。 床沿微微下陷,叶凉臣瞧着她略微疲惫的小脸,忍不住有些心疼,伸手摸了摸她鬓角的发丝,正准备低头,不料额前的冕珠轻轻两两相撞,弄出轻微的响动,不知不觉间叶桑榆眉头皱了一下,像是被打搅了一般。 叶凉臣等她平静下来之后,又慢慢的挺直了身子,抬指抚了抚叶桑榆的眉间,但又好像只是在虚空里动作一般,若有似无,没有真的碰到她,但这个动作却流露出了无限的温柔。 叶凉臣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又想着今日两人一同受臣民朝拜的时刻,心中便有藏不住的笑意爬上眉间。 若是叶桑榆瞧见了他这副模样,少不得又得感慨这世间再没有比她夫君更好看的人了。 叶凉臣看她睡得安稳,便也没有打扰,叫人备了热水,也好好洗漱了一番,褪去一身疲惫。 洗漱完之后,叶凉臣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寝衣回到内殿,叶桑榆睡在里侧,叶凉臣刚掀开被褥在外侧躺下,手上还拿着本书,准备到床上的时候再看一会儿。 一回头就瞧见旁边睁开了一双明亮的眼眸。 “醒了?”叶凉臣此时说话都是染着笑意的,显然他今天心情格外的好。 “嗯。”叶桑榆身子往里挪了挪。 叶桑榆醒了,叶凉臣才拿起的一本书又被他搁到一边去了。 他侧过身子,俯身过来,缓缓低下了头。 只见阴影笼罩下来,一下一下的轻啄着叶桑榆的眼睛,鼻子,嘴巴,最后含住了粉嫩的耳珠。 叶凉臣含了一会儿耳珠,又复的回到面部,重新密密的吻着她的小脸。 “嗯——痒——哈哈——”叶桑榆闷笑了起来。 她实在是被他这一句话不说,直接亲她的举动逗笑了,感觉就很孩子气,脸上都是他一个个吻过的痕迹,好像要糖吃的小朋友。 她双手将撑着叶凉臣的胸膛,某人被迫抬起头来。 “阿榆笑什么?”叶凉臣有些微喘的问道。 叶桑榆眉眼上扬,笑得一脸明媚,想必是方才睡醒了,现在精力十足,活跃得很。 “我笑哥哥何必自讨苦吃,免得待会儿又得用冷水沐浴,我心疼啊!” 叶凉臣自然听出了她话里头的打趣的意味,能看不能吃最是磨人,可也抵不住他想亲近的心思。 “当真心疼?” “虽是四月天了,但也不好总泡冷水,对身子不好,我自然是心疼的。” 叶凉臣幽深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将抵在心口的手掌抓在掌心微微向下,身子又俯低了些,带着热气的话语,在她的耳畔悄悄问道。 “既是如此,那便——” 叶桑榆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连忙摇了摇头。 “今日累了。”叶桑榆瘪着嘴说道。 自他们相聚之后,接二连三的发生事情,他如今身子好全实了,阿榆又有了身孕,实在是—— 叶凉臣薄唇轻抿,深吸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 “也罢,哪里累了?”叶凉臣从她身上下来。 “脚,好酸,今天都站疼了。” 叶凉臣听了她说的话便从被窝里出来,走到另一头,将叶桑榆的脚拿出来,握在手心里轻轻的揉按着。 “唔——” “可是力道重了,疼不疼?” “不疼,很舒服,哥哥,右边也要。”叶桑榆就这么躺着,又自觉将另外一只脚翘起来。 叶凉臣又去换另一只脚,双腿各自暗了半刻钟,从脚腕到小腿,舒服得叶桑榆都要眯起眼了。 按完了腿,叶凉臣又替她揉了揉腰,知道月份大了之后,她腰也会酸,日常便会帮她揉按的,又因为不好将肚子露太久,过了会儿便赶紧替她盖好了被子。 两人忙活了好一阵子,叶凉臣便将床幔放了下来,只留了外面一盏灯,室内一下子安静了。 叶桑榆枕在叶凉臣怀里,老老实实的微微侧躺下来,叶凉臣也是侧躺着面对她,一只手微微揽在她的腰间。 叶凉臣已经闭上了眼睛,准备入眠,但是叶桑榆却有点睡不着了。 “哥哥。”她好像便喜欢这么叫他。 “嗯?”叶凉臣闭着眼睛答着。 叶桑榆又向他那边靠拢一些,一边仰着下巴,一边放在他胸膛的小手缓缓向下,目标性的落在他的小腹处。 “你还想不想?” 叶凉臣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感觉到某只小手在他小腹那里画圈。 叶桑榆确实是今天很累,不过哥哥刚才那般替他揉按缓解疲劳,那她也不能只顾着自己。 叶凉臣目光与叶桑榆相撞,好像是暗中叹了口气。 “罢了,我忍忍吧!” “真的不要吗?” 叶凉臣低头一口咬在叶桑榆的鼻尖尖,在叶桑榆头顶呼出一口浊气,将她的小手捞了上来。 “莫要乱动,若是惹起了火,一时半刻是歇不了的,免得你又累,也不差这几个月,等肚子里的家伙出来,阿榆到时候将欠我的一道还了就是。” “好吧!”既然哥哥心疼她,那就算了,免得待会儿他又得起来收拾。 叶桑榆撅着嘴在叶凉臣的下巴处亲了一下,大概也是心疼他的,她也盼着小家伙早点出来才好。 闭上眼睛,两人相拥而眠。 次日。 承阳宫内殿,静悄悄的,宫女都在外面候着,叶凉臣一早上朝去了,某人还躺在被窝里舍不得起来。 直到睡足了,她才微微翻了个身,扯了扯床榻外的铃铛,外面的人这才鱼贯而入。 轻薄的明黄色纱幔被掀开之后挂到一旁的金钩上,露出枕头上一张懵懵的小脸,她睡醒的时候总是这样的,旁人看了哪里还有一个端庄皇后该有的样子。 好在三月都习惯了,一如往常的伺候叶桑榆穿衣洗漱,摆好了膳食,叶桑榆便坐在凳子上小口小口的喝着燕窝粥。 吃完之后,叶桑榆就乖乖的坐在窗下的贵妃椅上看着话本,实则是等着叶凉臣下朝,一般每天固定的时候一到,叶凉臣都会带着她去外面逛一逛,走一走,说是方便她好生产,连着坚持好几日了。 叶桑榆发觉今日他似乎还没有回来,便开口叫了一个小太监去问一问。 “回娘娘,陛下方才应该下朝了,只是奴才在外面似乎瞧见英王殿下往这边来,但是好像又被陛下叫走了,想必是因为这事耽搁了——” “英王回京了?”叶桑榆放下了手上的书册,连忙问道。 “回了,昨日回的。” 叶桑榆心里想着,风烨之前一段时间不见了踪影,不知道去了哪里,可是出了什么事?她理当慰问一下才是。 “他被陛下叫走了?” “是,瞧着应该是去御书房了。” 叶桑榆站起了身,三月连忙护着她,叶桑榆如今七个多月的身孕了,为了稳妥,时时刻刻都要一个人扶着。 “走,去御书房。” 御书房距离承阳宫不过几百米,从这都能瞧见御书房的门口,这也是方便叶凉臣处理政务的同时,经常抽空回来陪叶桑榆。 叶桑榆到的时候,哥哥似乎在问他什么事情,看到她进来,叶凉臣才开口让他站起来。 风烨扭过头看到叶桑榆,连忙走近了两步,一句小莺儿哽在喉咙里,转而对她行了一礼。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这是做什么?我哪里便要你行礼了。”叶桑榆连忙扶起他。 “礼不可废。”风烨察觉到背后的目光,站开了一些。 “都坐着吧!给英王殿下上茶。” 叶凉臣开了口,从御案后头走出来将叶桑榆扶着坐到软垫上,风烨也坐在不远处。 他也没想到叶凉臣竟然是和三哥一样与他是手足兄弟,按理说应该是四皇兄,自己还得往后排排,不过他皇兄两个字真的开不了口就是了。 原本今日进宫,他是打算先找小莺儿的,还是为了三皇兄那事,不过按着叶凉臣将小莺儿看得那么紧,还没到承阳宫的宫门口便被叫走了,不如眼下便提了吧!所幸有小莺儿在一旁,也是一样的。 叶桑榆瞧着风烨面容带了些胡茬,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还没等她开口问,风烨便斟酌着语句求了情。 “臣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陛下可否给三皇兄一条生路?” 第247章 她全心信赖他 叶凉臣也明白了叶桑榆…… 风烨当着叶桑榆的面给风流云求情, 也就是谅着叶桑榆会看在和他的情分上劝着叶凉臣不要对三皇兄下死手。 世人都知道叶凉臣和风流云的仇,一山不容二虎,为君者自当斩草除根, 风烨相信叶凉臣干得出来, 不是明着杀他, 暗地里总有千百种手段对风流云赶尽杀绝。 叶凉臣面上虽然不显, 但是心里已然露了些寒意。 不是为了别的,而是风烨仗着和阿榆的关系威胁他。 风烨说了之后, 仅三人的室内有些片刻的安静。 风烨低着头一副恳求的模样, 叶桑榆悄悄看了哥哥一眼,张了张嘴, 本想说些什么, 后来还是没有张开, 因为她知道, 依着哥哥的性子,若她真的这么一口答应下来,迫不及待的顺着风烨的话头求情,指不定回去他要怎么醋呢? 这么多次了, 风流云就是哥哥心里的梗, 所以这时候她便不适合开口。 这个也是一副垂首敛眉的模样。 “英王方才回京,不如先回府歇着吧!” 叶凉臣余光似乎扫了叶桑榆一眼, 似乎对她不声不响的样子很满意, 相比于刚刚的气氛,说出口的语气竟也软和了不少。 “陛下——”风烨本还想再说, 却被叶桑榆打断了。 “陛下说的是,英王殿下先好生休整一下吧!对了,若是有空, 还请去拂堤别院一趟,见一见那里的人再说。”叶桑榆开口对风烨说道。 风烨抬眼看了对面两人一眼,疑惑道,“不知是何人?” “你见了便知。” 见了那里的一大一小,就该知道这个情本不用求,哥哥既然留下他们,自然风流云也是不会杀的,不然他的女儿和母亲谁去赡养,哥哥来管,那是想都不用想了,不过这都是叶桑榆的猜测。 他对于风流云的事情自己再没过问,因为无论他做什么自己也不会多说什么,手下留情也好,赶尽杀绝也罢,但是心里总还希望他能如风烨所说的那样,留给他人一线生机。 风烨不知道那夫妻二人在打什么哑谜,不过他倒是相信小莺儿不会坑他就是了。 风烨退下,御书房内只剩下两人。 “哥哥,走吧,今日还没陪我逛呢,外面天气似乎很好,不如咱们去御花园吧!” 叶桑榆忽然一手扶着腰,一边站起来往他跟前走,另外一手则去牵叶凉臣。 叶桑榆好似故意转开话题。 叶桑榆拉了拉,叶凉臣依旧坐在那里,人没被拉起来,反而那头微微使劲,受反作用力影响,她倒是往他身前倾去,正好叶凉臣稳稳的扶住,叶桑榆一下子坐到了某人的大腿上。 “不急,先听听阿榆可有话要对我说。” 御书房明明是最正经不过的地方,他倒是一改方才面见大臣时的威严模样,神情柔和的将他的皇后揽在怀里。 “没有话啊,要有什么话,就是你儿子说他要出去晒太阳了。”叶桑榆仰头笑着跟叶凉臣说道。 知道她说得胡话,叶凉臣倒的确被她逗得心情又好了些。 “既是如此,阿榆现在不提,以后若是再提,我可就不给这个机会了。” 叶凉臣故作为难的一手拍了拍另一边膝盖,然后低头盯着她瞧,似乎在等她说出心里话。 叶桑榆和叶凉臣对视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干脆靠在他的怀里,她知道他还是想试一试风流云在她心里的地位。 “的确没什么话说,若哥哥因为英王方才恳求的事情,在等我跟你求情,那便是小瞧阿榆了。” 叶凉臣眼眸一颤,左手扶在她后腰的位置微微摩挲了一下,他承认他知道阿榆心里有他,爱的是他,可他对于风流云的顾忌一直存在,哪怕阿榆是为那个人说一句好话,他嫉妒,他也绝对不允许。 “哥哥!” 在叶凉臣出神的时候,叶桑榆不知道何时侧对着他,两只小手将他的俊脸抚了抚,然后笑着分别扯着他的两只耳朵。 “嗯。”叶凉臣轻轻应着,任着叶桑榆在自己耳朵上胡作非为。 “我再,再,再说一次,我心里只有你,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以前那些失忆的事情都不算数,若不是你,我也绝对不会要其他人的,所以你要怎么做,你做主就好,我相信你。” 相信你,会做出最后的选择,他从来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哪怕真的因为自己杀了风流云,她也不会去怨他。 没有要求他一定要放过一个曾经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 叶桑榆说完之后,两手都揽在他的脖子上,一双笑眼里藏着对眼眸那个人全部的信赖。 叶凉臣原本只有听叶桑榆的求情,虽然会不舒服,但是若她开口了,自己必然是要答应的,只心里可能别扭郁闷自己生自己的气罢了。 然而意外的是,没有等到叶桑榆的求情,反而是突如其来对他的表白。 他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暖流滑过,忍不住立即低头咬住了她的唇,仿佛这样就能安抚住胸腔里的震荡。 唇齿相依了一会儿,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平复着不稳的气息。 “好。” 叶凉臣也明白了叶桑榆的心意。 风烨出宫之后没有回府,而是急于想知道叶桑榆说的拂堤别院的人是谁,于是他直接去了那里,梁叔带他去了一个单独僻出来的院子,他也见到了里面的人。 次日,英王府便受到了密旨,叶凉臣的意思是若是风流云解散之前身为皇帝时的精兵,安分守己再不入京,便放他一马,就连那两个一大一小两个人也交给了风烨。 风烨得知消息,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了下来。 他立即写了一封书信,叫人快马加鞭的往南方送去。 因为南嫣情况不太好,现在还是一副怕生人的模样,还不会行走,所以带着上路不是很方便,倒是那个不满足岁的母婴还好,随行带了一个大夫,并两个照顾南嫣的丫鬟,过了两日他打算再次护送她们到风流云身边去。 然而就在他刚走不久,叶凉臣就已经收到了关于泠国的消息,原来之前泠国女皇逝世不久,姜国也派了大军攻打泠国,因为泠国距离越国路途遥远,叶凉臣收到消息时,恐怕那边已经交上手了。 与此同时,叶凉臣分布各地的天阙楼也发现了南方一些可疑的综迹,且风流云似乎和疑似姜国的人有过来往。 叶凉臣得知消息之后,冷笑了一下,机会给他了,若是自己早死,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姜国的野心倒是真大,一战不成,反而盯上了其他国家的肉,又还惦记着越国这块本可以一口蚕食鲸吞的肉,这也说明了十几年间姜国不仅军事发展得极好,而且国力也富足,便想着趁人之危,就喜欢趁别人新君继位的时候抢些什么,尤其是越国已经损失了一大半的兵力,若是在出其不意补上一刀,也是有可能再次反败为胜的,可惜这如意算盘在越国这倒是终不能如愿了。 在叶凉臣登基之前,他就已经派了郑阳带了三万兵马去了江南,而且镇南王一直未曾出现,擅长兵器制作的何寻也悄悄去了江南,准备去看看那批武器进展了。 整个越国的南方沿线,也就只有江南明面上有三万兵马,反正大门都打开了,就看姜国人敢不敢往里钻了。 风流云当初和姜国之人谈好了合作,他出京都及南方重要关隘的详细布防图,然后他先派一部分人打头阵,将那三万人马的注意引向一边,姜国的人则从另一个关口深入越国内地,到时候两方合作先把南方三万人马消灭,再逐渐北上,能吞多少是多少。 风流云窝在南方小镇里,自从风烨走后,他下令问谁若想走,那便通通放他们走,但意外的是,倒还留下了不少人。 杨思远和他爹就是留在了风流云身边,无论如何风流云始终都是君,上面没发话,他还做不到弃君潜逃,即便如今落个家不能归,当初也是听命而为,怪不得谁。 风流云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看看姜国那些人这次到底能不能让叶凉臣吃瘪呢?这出戏他倒是十分期待。 …… 只是风流云让杨思远带兵攻打如今的南大门蒲牢关,杨思远父子倒是跪在地上恳求他派其他人去,哪怕风流云立时要杀了他们,他们也别无怨言,就是不愿意带兵去扑杀自己国人的士兵。 风流云沉默着竟然也没有为难他们,只让他们在附近的山上抓了几百个山匪打头阵,后面再抽调了一千人之前剩下的士兵,反正也就是起个调虎离山的作用,后面的戏还得靠姜国人自己唱。 三日之后,南方战事再起,调虎离山确实成功了,不过后来把人家引出来之后,前面几百个山匪全死了,后面的一千多人竟然投降了。 那些人说的是自己本就是越国人,跟着风流云也是无奈之举,如今愿意归顺,只愿弃暗从明,给个正大光明回家的机会。 于是,那一千人就被收编了。 风流云得知消息的时候并不意外,因为那一千人本就是最心气浮躁当初就想跟着风烨回京的人,如此不忠之人死了他也不心疼,但知道他们一定会投降,同时也算是风流云间接放了他们一马。 想来他竟然想笑,莫不是自己死到临头竟然还起了善心不成? 调虎离山的任务完成,姜国攻入蒲牢关的消息传来,那么剩下的就是等那边交手得差不多之时,他这边再带一队人去帮忙包围驻守蒲牢关那几万人就是。 然而,这时风流云收到了风烨的来信。 第248章 即将临盆了 陛下和皇后这般恩爱,想来…… 叶凉臣也收到了水霆霄不远千里送来的密信, 意在两国结盟,一次性把姜国的野心按死在摇篮里,不是不安分吗?不是想吞并其他国家吗?那就打到它服, 打到它认为止。 泠国那边略微吃力, 因为她们主要还是擅长海战, 叶凉臣和水霆霄不说之前就认识的交情, 加上叶桑榆和她母亲那层关系,越国这个忙也得必须要帮。 几天过去, 姜国军队已经攻入蒲牢关, 并且连着夺了两座城,明面上将那守城的人打得节节败退, 这无疑给了他们一种错觉, 上次好不容易到嘴的鸭子白白飞了, 这次恐怕又能夺回来了。 当个时候, 原本按着之前定好的计划,姜国这边是要和风流云两方合围蒲牢关的几万人的,但是他们却没有收到风流云那边任何的动静。 “将军,不会是他们不来了吧?” “还皇帝呢?莫不是背信弃义之人, 难怪屁股下的皇位坐不稳。” 大军营帐内, 领头的主将一副沉思状,下面的人议论纷纷, 对此非常不满, 不过因为这几次行军非常顺利,对于当初的约定, 到底是没有放在心上,之前以为新帝上位后会加强军事防控,和风流云合作是要借他的名号打头阵, 内部先乱起来,他们再趁虚而入。 但如今在他们看来,越国武力也不过如此,对于风流云那三瓜两枣就有点看不上了。 所以,约定要对越国前线的几万人进行围攻的计日期到了,风流云没去,姜国军队直接对将大军再次向前推进了几百里。 而且在姜国内部留守观望的几万人,看着越国这边局势更加明朗,于是一口气全部调了过来。 对于泠国那边,倒也不那么急,得了几座城之后,以逸待劳,静观其变。 / 风流云自收到风烨的书信之后,便带着剩下的人又挪了个地方,如今住在了南边某个山脚下的庄子里,周围是个村子,放眼望去还有高低错落的农田,这原先是个富贵人家的家产,地方也大,东西也全,被买了下来之后,一行人便暂时安顿在这里。 之前住的地方不是客栈,就是粗糙简略的庭院,这个地方倒也舒适许多。 手下的人还以为马上要跟着风流云一起做卖国贼了,他们到时候还真的不知道是跟着姜国人和自己国家的人为敌,还是背叛风流云做逃兵,下面的那些人也听说了之前派去打头阵的人被收编了,他们肯定也是心动了的,不少人打算如果这次要上战场,到时候也直接投降,誓死不做卖国贼。 不过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风流云要退到这样一个地方,而且听说姜国和越国已经打起来了,这是不与姜国人狼狈为奸了吗? 说实话他们知道自己要跟着风流云通敌叛国的时候,打心眼里是十分鄙夷的,不少人都打算半夜大家一起逃走算了,但是到底骨子里军人的意识还在,也有一部分是人不赞成弃皇上而去,哪怕如今他已经不是皇上了,但也不可如此目无军纪,毕竟杨将军父子两个还在。 但知道风流云如今悬崖勒马,心里还是略为欣慰的,毕竟他堂堂一个皇帝通敌叛国,那他们这些人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信仰坍塌,国将不国。 哪怕以后要跟着风流云在这山野之地落脚,那也算是不错了,所以这几日,众人在庄子里倒是松快了些。 庄子很大,容纳得也这几千人,请了做饭的厨子手艺还不错,安分的吃几顿饱饭,也睡了几个好觉。 这天夜里,天上月如磐石,碎星垂挂于野。 一间屋子里,烛火昏黄,风流云依旧坐在窗下自己与自己对弈。 七九立即从屋顶上飞下来和风流云说了什么,他好像在说服自己一般,愣了半晌才缓缓起身往外面走去,一直走到庄子门口,正好看到有几辆马车压过略微泥泞的路停在了庄子的门口。 风流云放在袖中的手紧了紧。 风烨率先下来,看到将近一个月未见的三皇兄。 他看了风流云一眼,目光自然的往上扫了一眼,农庄的门匾正好在风流云的头顶。 “赋闲农庄,三哥,你想通了?”说这句话的时候,风烨带了些笑意,没等风流云回复他,就回身去第二辆马车将,他半弯腰进去,和一个嬷嬷一起扶了个女子出来。 风流云目光盯着那个人的背影,转身时看到一张很是沧桑的面容,但是纵然被许多皱纹掩盖,风流云也能一眼辨别出其本来的样貌。 他的母亲他虽未见过,但是南重在他年幼时曾经给他画过一副图,那图他之前一直放着,只是如今应该遗失在宫里了,但这么多年,母亲的印象一直记得。 风流云眼睛泛红,还没来得及上前,南嫣刚下马车,纵然左右手都被人扶着,但是双腿落地仍然站立不稳要向前倒去,风流云立即将人接了起来。 南嫣这半道上已经熟悉了风烨了,但是她对于陌生人十分排斥,身子微微后退,不敢让风流云碰她。 风流云眼神复杂,喉头颤抖着,二十多年,他终于喊了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叫的字。 “娘。” 南嫣听到这话,不知道是母子心灵感应还是怎么回复,也懂得楞楞回头,像是忽然听明白了似的,看了风流云一眼。 “娘,我是娘,孩子,我有孩子的——” “我是你的孩子,我就是你的孩子……” 站在风流云后面的七九看着前面,难得的发现主子也有语无伦次,泪流满面的时候。 “三哥,别急,先进去吧!” “好。” 风流云说着立马蹲了下去,要背着南嫣进去。 “主子,你身子不好,不如属下来背吧?”七九说道。 “不必。” 说着风流云直接将南嫣背在了背上,兴许是太突然了,南嫣都没有反应过来,到了背上竟然罕见的没有挣扎排斥,倒是安安静静的窝在那里,旁边的嬷嬷将她的手搭在风流云肩膀上,她也照做了。 风流云已经背着人进去了,这边等风烨将旁边那个奶娘手上的孩子接过来的时候,人都已经走远了。 没法子,他只能亲手抱着孩子跟上去。 到了安顿的屋子之后,风烨才将那孩子给风流云看,不过风流云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叫七九抱着到一边去了。 “三哥,你也疼一下你自己的孩子,毕竟是你的女儿,想来生母也不在了,打小没了母亲,难道还要像三哥你一样也没有父亲疼爱吗?” 风烨对于风流云的冷淡,劝谏了几句,也听说了这孩子生母的事情,是醉酒误事才有了的,那时他心里有小莺儿,自然不可能待见这样的事情。 风烨这么说,也还是希望风流云慢慢放下罢了。 风流云听了风烨的话之后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我知道。” 风流云命人将南嫣和那孩子安顿好,两人便在书房里谈起了话,风烨也将南嫣和那孩子的事情告诉了风流云,虽然之前在信中提及过,不过当时也只是说他母亲仍然在世,还另有一个女儿,如何发现南嫣,之后将其救出安顿在拂堤别院的事情风烨也说了。 随后,他从袖中拿出了一份密旨。 风流云盯了半晌迟迟不肯接,接了也就意味着他得承认叶凉臣这个皇帝。 他的心里仍然在排斥,他凭什么要屈服于叶凉臣? 不过风烨没等他多久,直接一把塞到了风流云的手里,并且将里面的话说了出来。 “这也三哥你总算可以放下执念了吧?不过看了你门口的牌匾,想来我这话也是有些多余了。” 风烨语气轻松,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其实这样挺好的,只要不入京,天涯海角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自由自在,如风如云,就像三哥的名字,多好啊!” 是啊,自由自在,如风如云。 从前是无根浮萍,如今有根了,还有了孩子。 “之前叶凉臣给南姨看了,除了双脚有点退化,精神不太稳定,有点认生之外,其他都没什么问题,而且只要多跟她说话,腿脚多练练,就一定会恢复正常的。” 叶凉臣给母亲看的病吗?他说要放过自己吗? 虽然他依旧不觉得在叶凉臣面前自己有错,但是这样将恩情塞到他的手里,是想看他如何应对吗? 当了皇帝之后,他也有了所谓的以德报怨吗? 他也是真的了解自己,走到穷途末路了,却给他一线生机。 这样的恩情,不,是恩典,他不接也得接。 既然如此——风流云闭了闭眼。 那就放过吧! 转眼五月底。 越国前线,在郑阳的带领下重重诱敌深入,误以为他们不堪一击,连着半个多月给了五座城池出去,姜国的后续部队见这边连连获胜,立即与之汇合。 如今姜国进入越国腹地也有八万人,正当他们打算继续行军,经过落霞谷之时,忽然山谷深处连续传来震天巨响,地底忽然炸开,无数火舌腾势如龙的像人席卷而去。 不过顷刻之间,几万人的队伍便深处一片火海之中。 八万人几近伤亡殆尽,但也有两万人左右离开了山谷,这两万人就是曾经季延帮忙训练过的队伍,穿的盔甲材质特殊不易燃烧,这才让他们死里逃生。 这个时候他们知道他们一直被骗了,原来诱敌深入,将他们一网打尽才是真正的目的。 剩下的两万人负伤拼命往后退,郑阳带着从山里隐藏的士兵和制作精良的武器一路追着姜国的残余势力往南而去,一直打到姜国境内,这是要将战场转移到姜国。 这还不够,因为叶凉臣在江南当世子之时发现了石漆的踪迹,镇南王风裴消失的那段时间就是在暗地里帮叶凉臣开采石漆,何寻将其与武器结合,威力迅猛,势不可挡。 郑阳打到姜国境内之时,杨将军父子带着几千人过来投奔了他们,风流云已经答应放他们离开了,不过得知郑阳正带人反攻姜国,他们这才连忙过来加入他们。 虽说穷寇莫追,但是郑阳得了叶凉臣的话,必定要将姜国收拾得服服帖帖,一报之前差点亡国的耻辱,而且手里还有石漆这种威力巨大的助力,所以将士们军心大振,大有一往无前之勇,踏破山河之势。 几个月过去,前线一直连连捷到传入京都,不仅文武官员们激动万分,越国百姓得了消息也无不欢呼雀跃振奋人心。 转眼七月底,皇后即将临盆。 “若是一举得个男胎那真的是喜上加喜。” “嘘,不想活了,若是生了公主便不喜了?” “那,那自然也还行,不过——” “咳咳咳!”三五个官员下朝的路上正交谈着,忽然其中一位咳嗽了一声,示意天阙楼的暗卫正在暗处呢? 从前有暗影阁,如今天阙楼过了明路,顶的还是暗影阁的活儿,不过对百官的监查尤甚。 别的倒好,哪怕某些人干了几件污糟事,陛下也是按着不发,但要是得知谁说了什么关于皇后不好的话,那你就真的完了。 刚刚说那话的人收到旁边的暗示连忙纠正道。 “皇子和公主都好,陛下和皇后这般恩爱,想来往后咱们喜事还多着嘞——” 说话声音加大,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第249章 艰难生子 这一胎怕是难了。 这天早上, 叶凉臣独自去上朝之后,叶桑榆还在安然入睡中。 已经是夏日了,虽然外面的天气有些炎热, 但是承阳殿角落里远远的放了冰, 不冷不热, 还需要盖着薄被, 对于她这个孕妇来说,这日子真的是再舒服不过了。 这不, 又一日睡到三竿还没起。 一片蓝色的大海上, 海风拂面,偶尔掠过三两只海鸥, 阳光温和而灿烂, 浅浅的光影铺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宁静而祥和。 叶桑榆好像知道自己在梦中, 不过这个梦好像很美好的样子,再做做也无妨。 于是,她一派悠闲正趴在二层的栏杆上,欣赏着眼前这番海上美景。 她清楚的知道, 这应该是当初自己和哥哥从罗刹国回程的路上, 那段日子两人交心之后,也是过得格外的甜蜜。 爹爹当时也认下了哥哥, 两人再无顾虑, 在这船上整日腻歪在一起,叶桑榆不知道是不是身临其境一般, 好像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就在眼前一般,想着,想着, 她忍不住就傻笑了起来。 一定是最近被他宠坏了吧,竟然做梦都是梦到两人以前的事情。 想到叶凉臣,她忽然记起昨日睡前哥哥答应说今日娘亲会入宫陪她待产的,她可不能等娘亲到了承阳宫里她还没醒,不然又得说她没有一国皇后该有的样子了。 叶桑榆在梦中心里这么想着,便有种尽快醒过来,回到现实的意愿。 梦中跟随着心中所想,叶桑榆一手扶着栏杆,手扶一着自己沉重的肚子打算往回走。 只是忽然之间,天地色变。 乌泱泱的黑云压向海面,不知道哪里吹来一阵怪风,她一时没抓住栏杆一下子滑到,直接摔坐在地上。 沁骨的疼痛直往心里钻,险些疼得她失去意识,似乎感觉到身下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强迫自己睁开眼,已经看到身下的襦裙蔓延出了血。 叶桑榆身处周遭无人的环境,加上身下剧痛,心里没来由的涌现出恐慌。 “哥哥!” 叶桑榆白着脸呼喊着,一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好像要生了,可是她还在梦里啊,梦中怎么会要生孩子呢? 但是,既然是梦,为什么她身下会那么痛呢?痛得好像在现实一般。 “疼!”叶桑榆本身就因为那一跤摔得极重,又感觉孩子好像要出来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下意识的分开双腿,可是她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断断续续的喊了数声都没有回应,且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船上没有任何灯火,没有任何人,恍然之间就像身处地狱一般,极大的恐惧和害怕都快要将她淹没了。 叶桑榆眼泪从眼角滑落,她平躺在地上,无助的闭上了眼睛。 好端端的一个梦竟变成噩梦。 可是无论她怎样闭眼,好像都出不去了。 随着时间的过去,她的力气也在一点点的流失。 三月估摸着这个时候自家小姐快醒了,正招呼着人端洗漱用品进来,正好听到了叶桑榆的动静,还以为她醒了,结果掀开帘帐发现她正处在梦魇之中。 靠近一听还能听到她虚弱的喊着陛下,嘴里还嚷着疼。 三月又不敢贸然去叫醒她,只能慌乱的出去,赶紧差人去把皇上叫回来。 听到她说疼,连忙掀开被子一看,被褥之下竟然已经被羊水打湿了。 侍卫直接来到金殿之外,跟外面的侍卫提了皇后出事,便立即有人直接进去禀报。 没过一会儿,所有大臣看着陛下仓促离去,本来看到有人擅自打搅众人议政还准备斥责一番,这会儿众人心里便猜测到能让陛下那么着急的,怕是皇后要生了。 “阿榆……” 叶凉臣坐在床榻边上,俯身对她低语,可是如今叶桑榆已经没有再呼喊什么了,且脸色苍白,身下也已经见红。 刚刚三月又叫了接生婆来看,这是马上要生的征兆,可是看着产妇这个样子,实在怪异得很,照这个昏迷的趋势下去,怕不是要一尸两命。 这可是皇后啊,谁都知道皇帝和皇后感觉多好,若是皇后有事,那么她们灭九族都是轻的了。 叶凉臣来的时候,几个产婆就跪在床榻前,叶凉臣来了之后,才瑟瑟发抖的挪了位置。 因为她们还从没见过孕妇要生孩子,还在梦魇中的,这要怎么生,一时之间根本就是手足无措,只能慌乱的跪在地上。 叶凉臣叫了叶桑榆几声没有动静,便立即摸上了她的手腕把脉,脉象显示叶桑榆的身子不知为何竟然十分虚弱。 叶凉臣当即心中一寒,摸着脉搏的手竟然难以克制的颤抖了起来。 怎么会呢?之前一直好好的,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养护着她,这胎应该是极为顺畅的。 他不相信。 叶凉臣强作镇定,立即将叶桑榆抱去了产房,后面的韩太医和徐女医也被叫了过来。 医女和太医没有及时在身边是因为,原本这产期应当还有几天才是,怎的忽然之间便要生了,而且产妇一直处于沉睡之中,再这么下去,孩子生不出来,就会被闷死在肚子里面了。 徐医女进去的时候,叶凉臣刚给叶桑榆输了内力,又喂了她凝元丹,并且已经坐在床边拿着银针给产妇施针了。 医女本想说妇人产子,陛下应该回避才是,只是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医。 掩下心中惊讶之后,立即镇定了下来,去看产妇的宫口情况,虽然是昏迷之中,但是竟然是在缓缓用力的,显然叶桑榆下意识的想要将孩子生下来。 现在当阶段便是尽早将产妇唤醒,赶着时间说不定还能将孩子生下来,若是再晚不过来,那真的回天乏术了。 叶桑榆睡梦中之中忽然感觉到一阵刺痛,一股吸力将她拉出了那片黑暗的天地。 “阿榆!” 叶桑榆还没完全睁开眼就听见了叶凉臣叫她,一只手拿着帕子擦拭着叶桑榆额头上的汗珠。 “哥哥!”口里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她终于醒了,可是为什么又感觉还在梦里一样,还是那么疼,一点力气都没有。 “嗯,我在。” 叶桑榆的手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被叶凉臣一把握住。 “陛下,娘娘现在可有力气生产?宫口已经开了,可再拖不得了。” “我……孩子。” 叶桑榆听了她的话,余光打量了一下四周,再感觉到身下的撕裂一样的疼痛来源,原来她真的要生了。 “娘娘,您可还有力气?待会儿可得要好好发力才行。”旁边的医女低声说道。 “我……”叶桑榆强撑着仰了仰头。 其实,她刚醒来的时候,真的没什么力气,可是一听说孩子还在肚子里,马上要生产了,没来由的一股力量注入到她的身子里,好像又一下子有了力气。 “我可以。” “阿榆!” 叶凉臣绷着一张没有血色的脸,一只手握着叶桑榆的手,另一只手顺着她身子仰头的姿势微微抬起,旁边三月立即将枕头垫在叶桑榆身后。 “陛下,您快出去吧!”那医女已经正在净手了。 之前那两个接生婆看有人镇场子,热水,剪刀,干净的巾帕,立即将生产的一应事物备齐,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皇后这一胎,她们这些人的名可都悬在这呢? “阿榆,我在这陪你。”叶凉臣不肯出去。 “不要,你到外面去。”叶桑榆已经含了口参片。 “你在这,会让我分心的。” 现在叶桑榆只想集中注意力将孩子生下来。 “给娘娘咬上巾帕,这便要开始了。” 那边已经医女已经准备掀开被褥,叶桑榆看了叶凉臣一眼,意思很明显。 “哥哥!”快些出去。 然后,她便咬上了巾帕。 面对叶桑榆的催促,叶凉臣慌乱的退到了屏风外面。 没过多久,里面便传来了医女催促叶桑榆用力的声音。 因为叶桑榆咬着帕子,没有听见她叫出来,这反而让叶凉臣更加着急不安。 半个时辰过去,还没有生出来。 “里面如何了?”叶凉臣厉声问道。 一个婆子哆哆嗦嗦的出来回道,头还没有生出来。 叶凉臣便一脚踢开了婆子,再次闯了进去。 他摸着叶桑榆的肚子,胎位都是正的,按道理这胎应该是顺产的,可问题就是孕妇力气不够,哪怕叶桑榆已经咬牙用尽了力气。 即便是叶凉臣医术再好,也不能替叶桑榆用力,这让他更加愧疚自责,明明知道怀胎生子是过鬼门关,这都是他的错。 如果可以,他宁愿他们没有这个孩子。 “哥哥!” “我……”我怕是不行了。 她嘴唇干燥,深深的感觉到心有余力不足,她已经拼命的使劲儿了,可是—— “阿榆,不是你的错,是我。” 叶凉臣红着眼睛擦干了她流下的两行泪水。 叶桑榆氤氲的一双眼睛,眼睫上还沾着泪珠。 这会儿叶桑榆也顾不得叶凉臣会不会让她分心了,两人只是对视一眼,便读懂了对方了心思。 她很有可能会难产,她和孩子都可能活不下来,到时候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她为了节省力气,不能开口说什么了。 但是,叶桑榆的意思是如果她不在了,她希望他能好好的活下去。 无论如何,她要用尽最后的力气,尽最大的可能将孩子生下来。 “不。”叶凉臣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可见手背上青筋暴起。 孩子生不下来,阿榆定会出事。 他进退维谷,犹如困兽一般,恨不得自己来生。 他难以想象没有她的日子。 然而,两人的心思交换只在一瞬间,新一轮的用力又要开始了。 有产婆已经再一次准备帮着叶桑榆将她肚子里的孩子往外推了,叶桑榆最后深吸了一口气,仰着脖子咬破舌头刺激自己,一股脑儿叫出了声音。 这一声凄厉的声音直穿到宫殿外面。 “头出来了,娘娘,头出来了,快,再用力。” 原本已经绝望的叶桑榆再次有了希望,正要继续咬唇,面前却伸过来一截手腕。 没有任何犹豫的空间,叶桑榆直接咬了上去。 一刻钟后,叶桑榆终于生下了孩子。 与此同时,叶桑榆也已力竭昏迷。 医女大喜,旁边的人也终于落下了一口气。 然后,一句恭喜还没说出口,却发现那孩子生出来却没有任何声音。 第250章 我可以回去了(改) 她有了牵挂的人,…… 孩子已经生下来了, 可是当看到那孩子脸色青紫,不哭不闹没有丝毫动静的时候。 医女悄悄用颤抖的手在那孩子的脖颈处摸去,察觉到手中的呼吸起伏竟然微乎其微, 这显然是夭折的征兆啊! 可是孩子才刚刚落地, 众人脸上的喜悦还未褪去, 她不敢开口说出实情。 “徐医女, 娘娘生的是个皇子还是公主?”旁边有人问道。 “是皇子。” 医女手中抱着刚刚包好的孩子,脸上带着笑意渐渐收敛, 然而旁边的人也未察觉。 那医女说完之后, 帮着接生的婆子以为母子均安,终于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 便立即大喜道。 “恭喜陛下, 贺喜陛下, 喜得小皇子。” 徐医女都没来得及阻止那两人, 害怕让叶凉臣空欢喜一场,自己犹豫再三,不敢再瞒,连忙将孩子抱到叶凉臣身前去。 “陛下, 小殿下身子呼吸虚弱, 怕是不太好。” “什么?”那两个接生的婆子再次跌倒在地。 医女的意思是陛下的医术连韩太医都敬佩的,希望他赶紧看看小皇子还能否挽救回来。 然后, 医女说完之后, 叶凉臣没有多看她怀里的孩子一眼,而是在皇后一生下孩子昏迷之后, 连忙替她把了脉,然后亲自有条不紊的喂了皇后几颗丹药。 此时,他正皱着眉头, 脸色苍白的守在皇后身边。 “通通都出去。” “陛下,小皇子他——” “出去!”叶凉臣此时已经声音已是寒若冰霜。 “是。” 医女抱着孩子,还有一众人等都颤抖的退出门外。 此时,叶国公夫妇已经匆忙赶来,本来今日叶行舟是打算送沈冉儿进宫陪女儿待产的,还没出门,便从别人口中得知叶桑榆已经早产的消息,这才立即进宫来。 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医女手中的襁褓,沈冉儿立即凑过去瞧了瞧。 “阿榆已经生了?” “见过国公爷,国公夫人,这的确是皇后娘娘刚刚生下的皇子,可是它呼吸却十分微弱,怕是——” “什么?”叶行舟才听说是个皇子,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展开,便得此噩耗。 “太医呢?太医干什么去了?”叶行舟大喊道。 在偏殿等待召唤的太医立即过来,接过了徐医女手中的孩子,一个个都去查了那孩子的呼吸,确实是十分的微弱,而且从这孩子脉象中可知,他好像中了蛊毒一般。 这倒是不假,原本叶凉臣身上曾经有一部分蛊毒,后来成亲之后,转移到了叶桑榆体内,成亲没多久,两人分离,叶凉臣没有替她把脉,所以察觉不到,后来她怀了身孕,蛊毒便到了孩子身上。 原本这蛊毒也没有什么要害,只是当初留在叶凉臣身上的余毒,副作用就是在自身情绪失控的时候,容易产生戾气,焦躁易怒,严重者会陷入癫狂之中。 也只是在叶凉臣身上影响比较大,并且本人是察觉不到的,几乎就以为是本身情绪所致。 到了叶桑榆身上,也就是在怀孕的时候,有一阵子在逃亡的路上受到影响,但孕妇本身就容易动怒,且怀孕之后,蛊毒隐藏到了孩子身上,大夫便更无法查探到那不起眼的余蛊。 孩子成型之后,余蛊便藏得更深了,对于孩子来说本就不是什么有危害的毒,隔着肚子几乎完全察觉不到,所以叶凉臣才没有发觉。 直到孩子出生之后,而那一堆太医,包括最厉害的韩太医,几个人轮流查把过脉之后,才断它身上带了蛊毒。 此种微弱的毒,只要在婴儿出生之后,刺破指尖从血液中导出即可。 于是,太医立即刺破那孩子的十个嫩嫩的手指,从指头尖将蛊毒逼出来。 然而,排除蛊毒之后,那孩子身子依旧虚弱,一群人想尽了法子想要孩子哭出来,但终究束手无策。 “阿榆呢?陛下呢?” 沈冉儿看着自己刚出生的外孙便要吃如此多的苦,别人都说孩子叫得声音越大越健康,折腾了半天那孩子却不声不响。 她的啊榆也是个命苦的孩子。 沈冉儿红着眼睛看着被太医围着的孩子,又看了看殿内,也不知如何是好。 “夫人,小姐生了小殿下之后险些难产,如今失血过多已经昏迷,陛下正在里面陪着小姐。” “阿榆身子如何?我去看看!” “夫人,陛下不许任何人进去,也不肯看小皇子一眼。”三月说着,自己也流下了眼泪。 宫殿内。 叶桑榆生完孩子之后处于昏迷状态,由于身子失血过多,叶凉臣喂了她好几颗补血的丹药,然而脸色还是十分苍白,且身体的温度越来越低,生命好像被什么东西渐渐抽走一般,这让叶凉臣手足无措。 “阿榆,阿榆!” 叶凉臣颤抖的握住叶桑榆的一只手,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脸上,多希望此时她能够醒过来,醒过来像从前一样来抚平他眉间的愁绪。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此时有多害怕,如果可以,他宁愿他们没有这个孩子,如果一定要一命换一命,他宁愿留下来的是他的阿榆。 他甚至怪罪那个孩子,怪他一出生就折磨自己的母亲,哪怕那个孩子是他自己的亲生骨肉,哪怕曾经自己多么的期盼他的到来。 半个时辰过去,当手心的温度越来越低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 “阿榆!阿榆!” 忽然,一口鲜血从胸口涌了出来。 叶桑榆又进入到了那片白茫茫的世界里,这个地方很熟悉,从前和原主在梦里见面的地方好像就在这里。 她这是又做梦了吗?还是说她已经死了。 叶桑榆茫然的站在原地,忽然,她似乎听到了一个老头小声嘀咕的声音。 “也罢,既然已经尘埃落定,那个小鬼又说欠了你一个恩情没还,那就帮你一把吧!” “你是谁?” 叶桑榆往四处看了看,都没有找到说话的那个人,但是又的的确确的听到有人在说话。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但我却知道你是谁?甚至知道你的来历,你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声音从虚空之中传来,好像距离她很远,又好像离她很近。 叶桑榆一惊,莫不是她真的死了,她可以回去了? 之前除了原主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一个人,这说话的是谁,会不会是她穿书的系统,可是她剧情走完了才出现,不会觉得来得太晚了吗? “你不告诉我你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你找我做什么?”叶桑榆有些警惕。 那人还是没有回答自己是谁,反而交代了自己的来意。 “当初你和越国叶国公府的小姐叶桑榆同时离逝,机缘巧合之下,你附身在她的身上,虽然从她的命薄来看本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但却和一些历史节点至关重要的人有所牵连,为了按照固有的历史轨迹走下去,任何一环都不能有所缺失,所以她得到我的允许,来到人间找你替她完成她的命薄里未完成的事,所幸,不辱使命。” “叶桑榆?是她让你来的?她自己投胎了吗?” “哼?她还没有资格让我来,是她求我来的,她早就投胎了,如今都怕是会走路了。” 叶桑榆听那人说话的口气,便知道这人怕是不简单,莫不是地府里的鬼差,可不好得罪,语气便恭敬了不少,又得知原主已经投胎了,心里倒是挺为她高兴的。 但是,她自己呢? “大人,请问我已经死了吗?”叶桑榆小心翼翼的问。 “快了,离死也不远了。” 当叶桑榆真的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一悲,莫名的有些想哭,没想到自己竟然因为生孩子难产死了,可是孩子还没好好看一眼呢? 还有,哥哥怎么办? 叶桑榆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被死气笼罩一般。 “请问,勾走魂魄之前,能让我回去看看我的孩子吗?还有我的夫君,我不太放心他们。” “谁说我是来勾你的魂魄的,我话还没说完呢?” “什么?”叶桑榆有些错愕。 “因为你来这里是个意外,虽然维持了原世界的轨迹,但是也有了部分偏移,你本人应该是要受到一部分反噬的,这个反噬便这个时候落到你和你的孩子身上。” “什么,我的孩子,它怎么了?” “因为受母体影响,出生后理当会夭折,而你也会因为难产血崩而亡,但是因为答应了叶桑榆要还你一个人情,所以,我可以让你做一个选择。” 叶桑榆当听到自己的孩子有可能夭折之时,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她拼死拼活才好不容易才生下的孩子,她还没有看一眼,这叫她如何甘心。 她想,自己一定是死不瞑目的。 “你是想回到原来的世界,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什么?我还可以回去吗?” “可以,但是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你自己的身体自己安葬了,你需要先跟我回地府,等找到一个与你有缘且适合的身体,到时候跟如今一样附身到别人身上,然后重新生活下去。” 回去? 说实话,叶桑榆有点心动了,她还有自己的家人,她本应该回到原来的世界,毕竟她在那里活了将近二十年。 可是,可是—— 叶桑榆一想到叶凉臣知道她死了,他一定会悲痛欲绝,甚至不管不顾折磨自己,之前假死的一次,就已经让他几欲轻生。 她放不下他,舍不得让他一个人孤独的留在这个世界上。 “我回去。”叶桑榆开了口。 “行吧,那就先随我去地府——”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叶桑榆给打断了。 “我要回越国,回到他身边去。” 她把留在越国用了回字,或许她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这么多年,她好像已经完全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她有了牵挂的人,再也离不开了。 第251章 莫不是母子连心 眼前这个小家伙怎么看…… 偏殿的太医对于小皇子的虚弱之症也是束手无策。 院判韩太医和其他太医一起跪在了外面。 皇后早产, 因为陛下医术更好,且当时就在屏风外面候着,所以他们这些太医便在偏殿等候, 但也是一直听着隔壁的动静的, 他们也知道皇后这一胎怕是凶多吉少。 刚刚从徐医女口中得知了皇后竭尽全力生下皇子之后, 身子恐怕也是不大好了, 所以,陛下这才不管不顾的将众人赶出来, 应该是单独在给皇后医治。 但是受母体影响, 陛下也不能当真对皇子不闻不问,这是陛下亲生的骨肉, 亦是眼下唯一的皇嗣, 若当真有个什么散失, 他们这些人又如何能承担皇上的怒火。 于是, 他在外面将小皇子的情况说了出来,希望叶凉臣能够开门看看小皇子。 但是,宫里没有丝毫的动静。 旁边叶国公见此情景,便也劝了起来。 奈何, 无论外面如何劝说, 也一直没有得到叶凉臣的命令。 “陛下,还请恕臣不敬之罪。” 左右也是死, 韩太医冒着叶凉臣不许任何人入内的禁令, 直接闯了进去。 因为他们没办法,且实际上陛下的医术在他之上, 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耗下去。 然而,当他们闯进去之后,闻到的都是浓浓的血腥之气, 除了由于之前皇后生产之后没有及时通风留下的,他们还看到地上有一摊鲜红的血迹。 “陛下!” 叶凉臣坐在叶桑榆的身后,双掌在给她传输内力,即便是不懂武的也看得到有磅礴的力量源源不断的往前面送去。 但当他们闯进去的时候,却恰好看到叶凉臣再次吐了血,向后倒去。 韩太医连忙上前查看,发现陛下竟然受了很重的内伤,和地上的血联系起来便知道是为了皇后的身体悲痛欲绝所致。 再加上他失去了不少的内力,若不是由于虚弱而昏倒,恐怕就要走火入魔了。 这可如何是好?皇帝皇后再加上刚出生不久的皇子,这宫里怕是要乱了。 他们就算再为皇子着急,可是眼下陛下重伤,自然是全力替陛下医治才行,只有他醒了才能为小皇子想办法啊! 韩太医命人将叶凉臣抬回来了承阳宫,这里专门为皇后生产辟的宫殿,不宜久留。 而叶桑榆则被换到了承阳宫正殿旁边的暖阁里,眼下情景,也没法放在一起。 韩太医在正殿为皇帝诊治,而叶国公夫妇则带着另外一个太医替皇后诊治。 原本以为陛下为了皇后受了那么重的内伤,那皇后的情形应该是非常的不容乐观的,说不定也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然后,当太医在给皇后把了脉之后,惊讶的皱起了眉头。 “如何?”沈冉儿抓着叶行舟的袖子,忍不住在一旁着急的问道。 叶行舟见太医皱起眉头,虽然心中也甚是为自己的女儿担心,但还是先安慰自己的妻子。 “别急,待会儿看太医怎么说。” 一时之间,几个人都不言不语,整个暖阁都安静下来,等着太医诊脉后的论断。 直到那太医再次确诊之后,眉头上的皱纹散开,抖着胡子说道。 “怪哉,娘娘脉搏强劲,似乎并无大碍,好像,比一般孕妇产后更健康才是。” 话没说完,沈冉儿就看见叶桑榆的手指动了。 沈冉儿连忙上前细看。 果然,紧接着,叶桑榆的眼睫也颤动了起来,并且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 “阿榆。”沈冉儿大喜。 此时韩太医命人给叶凉臣下去煎药之后,连忙赶到这边来,陛下即便受了重伤,至少是于性命无碍的,但是皇后可未必,当他满面愁容的走近来时,便听到说皇后已经醒了。 叶桑榆睁开眼睛之后,起初有些不适应,过了好一会儿才便看到了沈冉儿,还有旁边站着的太医和叶行舟。 “娘亲。” “我在,阿榆,你可总算是醒了。”沈冉儿说着已经抹起了眼泪。 韩太医见着情形,立即上前再次为叶桑榆复诊,得到的是和方才的太医一样的反应。 “想必是陛下方才为娘娘输了不少内力所致,娘娘如今的脉象竟然十分稳健,并无产后虚弱之症。” 韩太医也总算是放下了一块心口的巨石,都说皇后是皇帝的命,若是皇后安然无恙了,那陛下自然也会安然无恙。 “哥哥呢?” 叶桑榆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她怕因为自己的死让叶凉臣想不开,便急着问他在哪来。 韩太医也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和叶桑榆说了,陛下虽然受了内伤,但是性命无碍,只是皇子却性命垂危。 之前那孩子不哭不闹,也不吃不喝,脸上青紫一片,也是虚弱之症,最多熬个三两日肯定是要夭折的。 叶桑榆一听这话,连忙让人将孩子抱到她跟前来。 当她侧头看到那张窝在襁褓里皱巴巴的小脸时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一块青一块紫,一看起来就没有什么血色,而且十个小手指头也全都包着,看起来可怜极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摸了摸它的脸,虽然长得有些难看,但是心口仍旧一片柔软。 然而就在她的手碰到那软嫩嫩的皮肤时,小家伙忽然掀开了一点点半开不开的眼皮,起初是半眯着,后来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人,忽然将半睁开的眼皮又睁开了一些,随意蝴蝶煽动翅膀似的眨巴了一些,发出了一个哦的音调。 太医大喜,这还是小殿下自出生后发出的唯一响动,而且还主动张开嘴了,眼睛也不再紧闭着了。 “莫不是小殿下心系娘娘,知道娘娘产后虚弱,出生后便也不声不响不吃不喝,也不愿意睁开眼睛,娘娘醒来之后,抱到娘娘身边,竟然愿意开口了。” “若真是如此,母子一体,小殿下自出生便如此懂事,想必是长大后也是极其聪慧且孝顺的孩子。”另一个太医也跟着说道。 沈冉儿在一旁看着也凑近了些,见那家伙竟然还学会扭头往她看过来了,自己的外孙刚生下来是什么样子她是知道的。 “莫不是真的母子连心。” 叶桑榆听他们这么说心里其实并不是很高兴,因为若孩子是因为她才这样,那若是她死了,孩子不也会夭折吗? 而且,她的的确确本来是要死的,而小家伙才来到这世界上,这叫她如何忍心呢? 叶桑榆心疼的低头在小家伙的脑门上亲了一口,它就立即将脑袋往她的方向转了过去。 可怜兮兮被包得像妙脆角似的小手竟然抬了起来,往叶桑榆那边挥去,结果被叶桑榆一口给咬住了,咬住之后它竟也不哭不闹,然后嘴角还咧出了笑容。 众人见此情形,真的信了小皇子和皇后母子连心的话,不然不可能皇后醒了之后,小皇子跟着也好了起来。 与此同时,大家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阿榆,要不你给他喂些奶试试,之前它一直不开口,奶娘的奶也喂不进去,小孩子若是愿意吃东西了,身子也不会那么虚弱了。” “国公夫人说的是。” “好,我试试。” 太医都去了叶凉臣那边,叶行舟也过去了,只剩下沈冉儿在陪着叶桑榆。 她感觉到自己胸口涨涨的,应该是有奶水的,刚解开衣襟侧过身子,下面一张嗷嗷待哺的小嘴直接精准的咬了上去。 叶桑榆感觉那里一下一下的蠕动着,起初有点不太适应,但是没一会儿就习惯了,并且它右手被包着的十指握着小拳头扒拉在她胸口上,一副极为欢喜满足的模样。 沈冉儿看着眼前这副舐犊情深的画面,忍不住又悄悄抹了抹眼泪,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外孙能够好起来而高兴,还因为阿榆小时候,自己没有尽母亲的责任而稍有遗憾,不过从今以后,她一定会好好疼自己的小外孙的。 “你瞧,它果然是饿了,别人的奶他还不吃,就是要吃亲娘的是吧?” 听到旁边有人说话,他一边吸着奶水,还扭着头往那边看去,一双好奇的眼睛又黑又亮,虽然还是不哭不闹,但是这与它之前的样子简直天壤之别,好像小家伙就一下子就鲜活了。 叶桑榆笑着摸它脑袋上软软的毛发,心里像灌了蜜一般,果然是生了孩子,就觉得眼前这个小家伙怎么看怎么喜欢。 之后小家伙便一心一意的吸着奶,一张小脸也依偎在叶桑榆的胸口,没过了一会儿,它就闭着眼睛睡着了,睡着之后还会条件反射的吸上两口,简直叫叶桑榆心口软得不行。 沈冉儿帮着叶桑榆收拾了一下,这会儿仔细打量这个孩子,才发现它似乎长得像叶桑榆多一些,尤其是这鼻子和嘴巴。 “真的吗?”听娘亲这么说,叶桑榆也仔细瞧了瞧。 “嗯,儿肖母,再好不过了。” 不知道为什么叶桑榆自己看不出来,可能是小家伙脸上皱皱巴巴的没长开,倒是刚刚它醒着的时候,那双眼睛真的很像哥哥,简直一模一样。 此时,三月送了参汤起来,叶桑榆生完孩子之后也一直没有吃东西,沈冉儿喂了她喝了几口,便也和自己儿子一起睡着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叶凉臣才醒了过来,醒来之后发现叶桑榆不在身边,立即翻身而起。 “陛下!”守在一旁的太医立即喊道。 “皇后呢?”叶凉臣红着眼睛问道。 “娘娘在暖阁里,她——”安然无恙四个字还未说出口,便见陛下衣衫不整的离开了。 三月就在暖阁寸步不离的看着,突然看到叶凉臣立即跪了下去。 他急忙走到暖阁的床榻旁,却看见阿榆安然的躺在那里,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 第252章 娘亲的宴宝呀 阿榆被小崽子抢走了。…… 他立即从被窝里拿出叶桑榆的手腕要给她把脉, 罕见的发现阿榆的脉搏自然强劲,不见丝毫之前的虚弱之症。 他惊奇的同时,心口的狂喜也如滔滔春水般喷薄而出。 但是, 他仍然强迫自己镇定的再把了一次脉, 他害怕他这只是他做的一场美梦罢了。 由于担心自己的孩子, 所以叶桑榆睡得不是很深, 其实,在叶凉臣专心替叶桑榆把脉的时候, 他方才轻微的动作也足以将她吵醒了。 叶凉臣替她把了两次脉, 她都安静得没有说话,直到看到叶凉臣动手掐向自己时才忍不住出了声。 “哥哥!” 掐向自己时的痛感, 以及耳旁的呼喊, 他抬头看到了他的阿榆睁开的双眼。 “真的?”叶凉臣呢喃道。 “自然是真的, 哥哥, 我没事。”叶桑榆话音刚落。 这一刻,叶凉臣再次红了眼眶,两颗眼泪沿着满脸颊,划过有些显得沧桑的胡茬, 滴落在叶桑榆的手腕上。 “阿榆。” 叶凉臣扑了过去, 试图将叶桑榆抱着怀里,然而半道上却被叶桑榆挡住了胸口。 “等等, 别压着儿子了。” 这时叶凉臣才注意到旁边睡了个包袱, 好吧,是装着孩子的襁褓, 小嘴微微张着,睡得一脸满足。 叶桑榆微微抬起了一些身子,半道上又被叶凉臣揽了过去, 被叶凉臣抱在怀里,为了姿势舒服一些,她也只能半坐起来。 三月知道陛下牵挂自家小姐,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出去,只剩下可以说是经历了生死离别的夫妻二人。 没有太多的言语,叶凉臣将脑袋埋在叶桑榆的脖颈里,感受到她身上的温热,感受到她颈项旁跳动的幅度,叶凉臣才真正的相信她的阿榆回来了。 这一刻,他真正的感谢上天没有无情的将阿榆从他身边带走,庆幸她还在自己身边,他真的知足了。 叶桑榆何尝不知道他有多担心自己,若不是因为他们父子俩,她也不会留下来。 所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们还有漫漫余生携手共度。 心口相贴,叶桑榆只能紧紧回抱着叶凉臣的腰来安慰他。 两人不知道抱了多久,忽然旁边传来软软“喔”的发音。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知道这样看了他们多久,好像是半天没人搭理他,他这才不耐的吱了一声。 “呀,它醒了。” 叶桑榆急忙推开了叶凉臣,俯身过去逗弄自己的儿子。 忽然有了儿子,一时半会儿新奇得很,她发现小孩子真的好好玩,水灵灵圆嘟嘟的,怎么喜欢都不够,尤其是自己生的,所以眼下精力都在那小子身上,倒是有点忽视叶凉臣了。 叶凉臣没想到他还没和阿榆好好待一会儿,就恍然意识到她们之间多了一个小东西。 这个小东西不会知道,他父皇自他出生之后就没有拿正眼看他一眼,甚至心里有点怨他,在太医求他父皇看看虚弱的自己之时,险些枉顾他的生死。 不过,后来长到三岁时,不知道从哪个宫女的嘴里听说了这事,他还难过了好久。 本以为父皇对他严厉,但至少是爱他的,但是听说了这事,他就以为父皇根本不喜欢他。 他很沮丧,有好几天不和他的父皇说话,甚至躲在了被子里偷偷哭泣。 后来还是被叶桑榆发现了,抱着怀里安慰了好一会儿,慢慢跟他说父皇怎么可能不爱他呢? 为此,叶桑榆将叶凉臣拽到儿子跟前,让父子两好好解释解释,绝不能从小就让小孩子造成心理创伤。 然后,小家伙就知道了当时母后生了他之时也是生命垂危,身子比襁褓中的他还虚弱,所以父皇才不得不先照看母后,所以才没空照看他。 他是个孝顺的孩子,母后当然比自己更重要。 但是聪明的他还是从言语漏洞里知道,父皇在他出生后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也不知道他有多虚弱,总之,直接就先顾着虚弱的母后了,但是,他一点也不怪父皇,因为他知道父皇有多喜欢母后。 自己,肯定是排在母后后面的。 哼,那父皇在他心里也是排在母后后面的。 于是,叶桑榆成了一大一小最爱的人。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叶桑榆安然无恙之后,叶凉臣才拿正眼去瞧躺在阿榆身边的小东西。 然后,这才记起太医说他之前身子虚弱的事,这才伸手打算去摸小东西的脉搏,却看到他十指包着的纱布。 “这是怎么了?” “太医说它身上好像有蛊毒,所以刺破了手指引出了余蛊。”叶桑榆一边逗弄着小家伙,一边心疼的亲了亲他的另外一只小手的指尖。 “宝贝不疼啦,娘亲呼呼。” “喔!”小家伙现在只会简单的发音,但是他本能的知道,眼前的人影他很喜欢。 蛊毒?叶凉臣心里一惊,连忙仔细替他查看,好在蛊毒已经清除干净了。 “他才刚出生,怎么会中蛊呢?会不会是因为我。”叶桑榆问道。 “来人。” 叶凉臣将端着汤药等在外面的韩太医叫了进来,让他将引出的血拿给叶凉臣看。 叶凉臣看了之后,沉默了许久,然后自责的开口道。 “是因为我。” 叶凉臣这才知道几年前的一次意外,竟然让这余蛊如附骨之疽一般留存在他上身这么久,且极其不容易被人察觉,尤其是中蛊的人,哪怕他自己医术高超,也丝毫察觉不到,但是毕竟只是余蛊,不会致命,只会在一个人情绪大起大伏之时徒增戾气,然后让一个人暴躁失控起来。 这蛊毒从他身上,经过圆房之后到阿榆身上,而这完全祛除余蛊之法,便是只能从妇人身上,再经新生胎儿指尖放血。 误打误撞,小东西正好将进入阿榆体内的蛊毒带出来了。 叶凉臣愧疚的看了他一眼,是他没有保护好他们母子。 所以,那天他下了一个决定,他要斋戒一年,算是感怀上苍对他们一家三口的仁慈,还有弥补他对他们母子的愧疚。 …… 叶桑榆催着叶凉臣给孩子取名字,他也的确花了一番心思。 最后终于定了下来,风晏,希望他这一生能够平安喜乐,也希望他将来能够将越国治理得海晏河清。 总之,既有为人父母的纯朴希冀,还有自出生开始,就注定会丢在他身上的重担,这个天下迟早是要交到他手里去的。 小家伙终于有了名字,叶桑榆也给小家伙取了个乳名,叫晏宝。 这可真是她娘亲的心头宝啊! 于是,叶桑榆迷上了小萌娃,以至于枯燥乏味,极其难熬的坐月子也不是那么如坐针毡了。 但是,叶凉臣却真切的感觉到自己在阿榆心里的地位被小崽子给抢占了。 从前她日日都会等着自己下朝,他一回宫便会缠着自己,但如今每次他回来,看见的都是她在逗弄儿子,抱着孩子欢笑闹腾的场景。 更让他不爽的是,阿榆坚持要给晏宝喂奶,他起初不答应,说已经挑了十来个奶娘,哪里需要她如此劳累。 但,她却说自己喂奶,孩子才和她亲近,而且晏宝都只喝她的奶,塞到旁的奶娘怀里,他就跟嘴巴被缝了似的,左扭右扭就是不从,没办法,还是只能叶桑榆自己喂。 这也就罢了,阿榆晚上还将臭小子抱到他们的床上,美其名曰他出生之后身子弱,以防万一,放在身边看护着她才放心。 叶凉臣哪里肯呢,半夜趁着晏宝睡着之后,将他塞到床边的摇篮里去,可是他跟个长了狗鼻子似的,醒来之后两边瞧瞧,没有熟悉的人,也没有香香的味道,瘪着嘴就哭了起来。 大半夜把叶桑榆吵醒,只能让他再把晏宝抱上床,狠狠瞪了叶凉臣一眼。 真是拿他没办法,跟个孩子计较什么呢? 但是又看他那个哀怨仿佛自己被丢弃的眼神,她只能挪了位置,将本来睡中间的晏宝挪到靠最里边,叶桑榆睡中间,叶凉臣睡最外边,这样她就两边都能顾得上了。 也只能这样了,叶凉臣稍稍满足的将人揽在怀里,两大一小跟套娃似的,一个抱着一个。 越国,近来好消息接连不断。 皇后生了一个皇子不说,半个月后,前线各路大军都大获全胜,姜国求和,割地了五座城池给越国,并且承诺成为越国的附属国,年年纳贡,姜国不得不为他的野心付出代价。 这也就意味着越国今后的几十年将再无战事,百姓终于可以过上安定的日子了,这两件事自然是都值得普天同庆的事情。 一些被派到其他地方支援的军队也陆陆续续往京城赶,因为皇子的满月宴就要到了,可得赶回去喝满月酒啊! 大军班师回朝,叶凉臣论功行赏,曾经跟随叶凉臣一路走过来的人几乎都飞黄腾达,位极人臣。 郑阳成了大将军。 李筠成了户部侍郎。 何寻成了兵部郎中。 方尧成了吏部郎中。 杨思远父子也重新得以重用,之前一直支持叶凉臣的,如大理寺卿朱邈,前禁军统领段焱等人也进一步加官进爵。 就连风烨受叶凉臣的命令去见风流云之后,也带了一部分人前往泠国那边支援水霆霄,两国战事都已平定,风烨回来之后,也从英王成了英亲王。 既然风烨封了亲王,曾经的废太子,如今的永郡王风玦自然也应该意思一下,不能过于厚此薄彼,风玦成了永王,顺带着韵儿也成了灵韵郡主。 这一举动让追随叶凉臣的人士气大振,心悦诚服,让那些心里还没有完全为他所用之人也逐渐眼热了起来。 这无疑是一个信号,只有真正效忠于他,才能真正安稳的站在朝堂之上。 而且叶凉臣用人不看出身门第,即便是庶人,平民只要立了功,就能平步青云,这也就意味着将来有无数仁人志士会投效他。 就算是那些躺在祖上功劳簿上混日子的世家贵族,只要手脚干净些,给个闲差也不是什么大事。 若一旦做了什么腌臜事,天阙楼天天在头顶瞧着呢,是什么下场大家都知道。 所以,叶凉臣登基不足一年,整个朝堂乃至国家几乎大变样,可谓是政通人和,百废待兴了。 转眼间,皇子的满月宴就到了。 整个京城上下都洋溢着极大的喜悦之中。 第253章 给晏宝做满月 和所爱之人生的孩子怎会…… 今天是晏宝的满月宴, 叶凉臣已经命人在章华宫准备了宴席。 叶桑榆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今天倒是难得起了个大早,忙起儿子的事情她倒是劲头十足。 其实带孩子也不是不累, 但是谁让晏宝黏她呢, 这么个可爱粘人的臭小子, 简直让她甘之如饴。 叶凉臣上朝之后, 叶桑榆便忙着给儿子做满月的事宜,待会儿要带着晏宝去章华宫赴宴, 也就是正式让小家伙在众人面前露个脸。 但是在此之前, 还需要先给晏宝洗澡,剃发, 着新衣, 这三件, 看起来是小事, 但是对于小孩子满月礼来说,都是极其隆重的事情。 叶桑榆和叶凉臣两人幼年都过得不怎么样,应当是什么都没有的,所以叶桑榆说一定不能让晏宝受了委屈。 叶凉臣也答应了, 所以今日但凡是五品以上的所有官员都可以参加皇子的满月宴, 而且也命人到京都家家户户发放福米,对于牢狱里的人, 除了穷凶极恶之人外, 轻则释放,重则减刑, 还请了幼年寒山寺那个对叶凉臣有过恩惠的方丈入宫替晏宝祈福。 所以,叶桑榆说他嘴硬心软嘛,虽然看起来处处不让她对儿子好, 自己倒是挺诚实的,怎么可能不喜欢呢,那也是他唯一的儿子,还是和心爱的女子生的,是除了叶桑榆之外,最重要的家人了。 今日早朝也基本没什么事,走了个形式而已,大家都知道今日有宫宴,还得回去收拾收拾拖家带口进宫赴宴呢? 很快叶凉臣就退朝了,他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要进宫给外孙做满月的叶国公夫妇。 晏宝刚被叶桑榆从床上抱起来,本来还处在迷迷糊糊之中,一看到自己的娘亲,就主动伸着两节小藕臂抱着叶桑榆的脖子。 叶桑榆正好瞧见三人一前一后进来。 “爹,娘,你们来了。”叶桑榆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向外殿走。 “是啊,来,瞧瞧我的乖外孙,外祖母抱抱。”沈冉儿将孩子接了过去。 因为之前沈冉儿在宫里照顾了叶桑榆很久,所以晏宝倒是不排斥被她抱,只是到了沈冉儿怀里,这小子还是歪着脑袋往娘亲的地方望。 “哥哥,你快去换身衣裳,待会儿晏宝马上要沐浴了。”叶桑榆催促道。 到了今日才是宴宝第一次洗澡,大人可都得在身边陪着才行,还需要长辈赐福呢? “好,我马上就来。”说着叶凉臣立即去内殿更换衣物。 这边叶桑榆已经着人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外殿的桌子上摆了各色各样吉祥而寓意极好的东西,还有叶桑榆亲自给晏宝做好的新衣裳。 等叶凉臣出来之后,叶桑榆命人将沐浴的热水倒进红木的小澡盆里,晏宝被脱得光溜溜的,夫妻两人都挽起了衣袖,叶凉臣小心翼翼的托着晏宝的脑袋,然后把身子放进水里,慢慢的替晏宝洗澡。 倘若是在平常百姓人家,亲生父母这样做还理解,但是在皇家却不多,毕竟皇帝子嗣那么多,哪有空一个个替他们做满月礼呢? 但是,此时叶凉臣和叶桑榆就像普通的年轻夫妻一样,对自己刚出生的孩子疼爱得很,自然是要亲力亲为的。 小家伙一浸到水里,双手就兴奋得拍打水面,时不时的蹬腿扑腾两下,跟撒了欢似的,以至于一些水花都溅到了叶桑榆脸上。 “晏宝,你这是让娘亲喝你洗澡水吗?乖些好不好?”叶桑榆笑着拽住他的一双脚丫。 不知道真的听得懂叶桑榆说话还是怎么,也许是见娘亲把他的脚拽住就是不许他玩的意思,于是,他倒也真的听话没有瞎蹬了。 果真乖乖的任凭叶桑榆拿着帕子在他身上擦了擦去。 他似乎很喜欢这种感觉,嘴巴也咧了起来。 由于叶凉臣托着他的脑袋,视角正好在晏宝的正上方,主动跟这个熟悉的人说话了。 “喔……” 虽然那个人给人怕怕的感觉,不是那么容易亲近,还经常冷着一张脸,抱着他的时候也是硬邦邦的,但毕竟叶桑榆经常将叶凉臣指给晏宝看,日日相见,所以晏宝对他也是十分熟悉的。 晏宝朝着叶凉臣咧嘴一笑,露出光秃秃的牙床,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叶凉臣,视线相交的那一刻,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叶凉臣当真被触动了。 晏宝的笑容是如此干净而纯真,这一刻,他好像真的体会到了父子骨肉相连的感觉。 臭小子! 叶凉臣在心里暗叫了一声。 叶桑榆慢慢的替晏宝清洗,洗完澡之后,换上了红色的绣着祥云的肚兜,然后再洗头,接下来就得剃发了。 小孩子剃发也是有讲究的,首先需要长辈用剪刀亲自剪下第一份胎发,长辈抚着发顶,代表长者对晚辈的期许和祝福。 “爹爹,您替晏宝剪吧!”叶桑榆说道。 “好。”叶行舟立即净手替外孙剃发。 叶行舟剪完胎发之后,将其装在了荷包里交给了叶桑榆,毕竟只是象征性的剪一下,剩下头发的便有专门剃发的嬷嬷给宴宝剃发,特意只在额头前面留了一撮头发。 “哎呦,老奴还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孩子呢,就跟观音座下的小仙童似的。”收拾完之后,嬷嬷惊叹了一句。 “多谢嬷嬷了,下去领赏吧!今日承阳宫里的都有赏。” “奴婢们多谢娘娘。” 因为如今已经八月了,只穿一个肚兜怕会受寒,又给宴宝穿了一件红色金丝绣锦鲤的外衣,衬得晏宝脸色越发可爱红润,看起来格外的喜人。 “不愧是陛下和阿榆的孩子,生得就是好。”冷不丁的叶行舟忽然夸赞了一句,要知道他可是向来话少的,但是瞧见眼前这个孩子,他就忍不住开了口。 “那还用说嘛!”沈冉儿也附和道。 “爹爹,娘亲,你夸晏宝不就是夸你们自己吗?也不看看他娘亲是谁生的。”叶桑榆抱着晏宝也打趣道。 “可不能这么说,这有一半的功劳在陛下那里呢?” 原本一家三口在打趣,自然不能把陛下一人冷在一旁,沈冉儿便大着胆子将话头引到叶凉臣身上。 她记忆没恢复的时候倒是喜欢逗这个女婿玩,如今可是再不敢了,但她还是打心眼里把陛下当成自己半个儿子的。 “岳母过谦了。”叶凉臣也终于笑着融入了相互打趣的欢乐的氛围之中。 他如今的一切幸福都是阿榆给的,没有叶国公夫妇便没有阿榆,所以叶凉臣对他们也是很是敬重,单从他私下里一直叫他们岳父岳母便能够看得出来了。 “啊呜。”晏宝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小孩子通过别人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他们很高兴啦。 于是,晏宝也学着拍着小手,咧着高兴的笑着,然后还在叶桑榆的脸上啾了一口,娘亲高兴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晏宝有样学样。 几人在承阳宫热闹了许久,叶国公夫妇刚送了满月礼,青阳便过来有事找叶凉臣汇报。 “何事?” “回陛下,宫外传来消息,泠国女皇到了京都,已经准备入宫了。” 水霆霄要来,叶凉臣知道,两国战事都平定了,泠国能抵御姜国,越国自然帮了不少的忙,再加上因为阿榆的关系,两国交好是自然的事情。 “表姐也来了?”叶桑榆高兴道。 “嗯,阿榆,你带着晏宝在这里稍作休息片刻,我将泠皇迎进宫,便过来接你,再一同过去赴宴。” “好。” 章华宫,水霆霄已经入座,其他大臣和皇亲国戚都到齐了。 “皇上,皇后,小殿下驾到。”太监唱喏了一声。 一时之间,只见一片脑袋低了下去,只留了几个地位比较高的站着行礼就行了。 “众位卿家平身,泠皇亦不必多礼。” “今日乃是皇子满月宴,大家不必拘礼,随性即可。” “多谢陛下,多谢娘娘。” 众人行了礼之后纷纷落座,然后立即将目光投向皇后娘娘膝盖上坐着的小皇子身上。 有不少命妇提前见过晏宝,早就将陛下和娘娘生了个小仙童的事说出去了。 众人虽然听说了,也知道皇室子女没有生得不好的,但是都觉得应该是夸张了。 但今天见了,没有不信服的,很快下面嚷嚷一片都是交头接耳夸赞晏宝的声音。 当然,夸是真的,大声的夸也是真的,差不多都落入了叶凉臣的耳中。 不过,今天的马屁都拍到点子上了,谁不想听到别人夸赞自己的孩子呢? 所以,众人都感觉得出来,今日陛下似乎格外的如沐春风。 宴会开始,就得一个个送礼了。 送完礼之后,又是一轮漂亮话,少不得还要喝几杯酒,不过这些叶凉臣应付就够了,叶桑榆只需要抱着儿子坐在他身边就行了。 别的人敬酒,叶凉臣也只是象征性的抬一下就够了,但是镇南王风裴站了起来。 同样先说了对晏宝的祝福语,然后向叶凉臣敬酒,这次,叶凉臣满饮此杯。 私底下叶凉臣仍然称呼镇南王为祖父,两人之间无论是亲情,还是君臣之情,都值得叶凉臣如此。 众人见陛下对镇南王如此厚待,不禁也对这个孤苦无依独自赴京的老王爷敬重了几分。 再后面送礼的是永王府。 韵儿从风玦身后出来,如今七岁了吧,手里捧着个檀木盒子,似乎性子开朗了不少,乖乖巧巧的行了礼。 “皇后娘娘,我有一个礼物给晏弟弟,我能亲自给他戴上吗?” “韵儿。”风玦在一旁低斥道。 “永王不必如此,既然韵儿喜欢宴宝,当姐姐的亲近一下弟弟是应该的。”叶桑榆说道。 宫里只有晏宝一个孩子,韵儿是自己从下看着长大的,有这个姐姐疼着他,再好不过了。 “是。” 韵儿听了桑榆姐姐的话,高兴的一步步走上台阶,打开盒子,拿出一串金闪闪的东西,仔细一看,一个纯金打造的手环,将十几只小金鱼首尾相串,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晏宝一看到这个东西,一把抓住手环,熟练的摇了起来。 “多谢韵儿了,瞧,晏宝这就玩上了呢?” 众人又看皇后似乎对永王府的郡主格外看重,看来说不定永王府也要起来了。 晏宝坐在叶桑榆怀里玩了好一会儿,眼见着它将脑袋往叶桑榆怀里塞,然后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的时候。 得了,明白了,叶桑榆和叶凉臣耳语了两句。 “去吧!若是累了就不必过来了,晏宝不便在外待太久。” “嗯。” 于是,叶桑榆便抱着晏宝回了承阳宫,没过一会,叶凉臣也借口回去了,留着其他人在那吃吃喝喝。 第254章 晏宝该独立了(改) 晏宝可是叶凉臣的…… 忙了一天, 叶桑榆也是真的累了。 还好晏宝饿了,顺带着早点回来,若不是自己儿子的满月宴, 她真的老早就坐不下去了。 叶桑榆回来之后, 直接躺到了床上给晏宝喂奶, 一大一小都有午睡的习惯, 顺带着待会儿带着他睡个回笼觉。 因为三月知道娘娘要给小殿下喂奶,便将内殿的纱幔都放了下来, 叶凉臣回来的时候直接挥退了她们。 当他掀开纱幔悄悄走到床边的时候, 叶桑榆正侧着身子给晏宝喂奶,她应该已经睡着了, 一手还护在晏宝的后背上, 小家伙也一边闭着眼睛, 嘴巴还一边啜动着, 叶凉臣见到这个画面眼神暗了暗,不动声色的将扒拉在叶桑榆衣襟上的爪子挪开。 不料臭小子在假寐,眼睛忽然炯炯有神的睁开,看到是叶凉臣的时候, 眨巴了一下眼睛。 晏宝小手手被挪开之后, 没有再抓着娘亲的衣襟了,因为好多次叶凉臣都这么干, 以至于晏宝条件反射的知道这个人不喜欢他这样粘着娘亲。 晏宝委屈的皱起了小眉头, 没办法只能努力的快速嗦了两口奶,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反正娘亲是他的,不跟他计较就是了。 于是,晏宝也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叶凉臣就那样坐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起身闻了闻自己身上,似乎沾了酒气,自己到一旁换下了龙袍,再回来的时候就是一身常服了,这个时候晏宝嘴巴已经不动了,叶凉臣拧着眉头瞧了叶桑榆一眼,这一大一小就这么睡着了?也不怕染了风寒。 于是,叶凉臣拧着眉头正准备抬手,半空中的时候又觉得有点古怪,最终他抿了薄唇轻抬了一下晏宝的下巴,将他脑袋从叶桑榆的胸口挪开,然后耳朵染了绯色的某人将叶桑榆的衣襟一一掩好。 刚刚一不小心触碰上,已经让他有些意动了。 可真是苦了他,好在马上就能熬到头了,等阿榆身子再养养吧! 叶凉臣让叶桑榆躺平下来,这样睡着也舒服些。 “晏宝!”叶桑榆嘀咕了一声,手还习惯性的往旁边摸。 叶凉臣又将臭小子抱近了一些,好让她的手照顾到。 叶凉臣看着一大一小睡得安逸满足的两张脸,心口滚烫又甜蜜,他低头在叶桑榆的额头一吻。 “也是时候念念你的夫君才是?”某人语气带了酸味。 最后,叶凉臣给母子两人盖好了薄被,吩咐外面的人仔细看顾着,他转身去了御书房。 叶凉臣是打算这几日早些将紧要的奏折批完,过两日趁着岳父的四十大寿,好带着阿榆到拂堤别院住小住一段日子,反正拂堤别院离皇宫很近,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他也知道,所以他就当拂堤别院是他们在外面的皇家别院了。 因为知道阿榆怀孕的时候在宫里待久了,自然要让她出去玩玩才好,即便如今叶桑榆已经是一国的皇后了,叶凉臣依然还把她当孩子似的宠着她,处处为她着想,总之,他甘之如饴就是了。 宴会差不多的时候,水霆霄也离开了宴席,叶凉臣得知水霆霄在御书房外面求见,便让人把她请了进来。 “皇上竟这般勤勉,今日可是宴宝的好日子,陛下不去陪陪阿榆,竟还在伏案处理政务吗?” 水霆霄和叶凉臣关系极好,私底下也愿意以这种舒服的方式相处。 叶凉臣没有抬头,依然用毛笔在奏章上写好朱批。 “正要回去,你倒来了,说吧,可有何事?” 水霆霄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下,酝酿了许久,似乎在想要不要开口。 叶凉臣搁下御笔看了她一眼,“竟有让泠皇为难之事?” 水霆霄站了起来,难得正色对叶凉臣行了一礼。 “那我便说了,越国与泠国交好,我与阿榆又是再亲不过的表姐妹,想必这个忙,陛下是肯帮的吧?” “看泠皇的话,似乎有求于朕。” “也可以这么说,陛下,您能将英亲王赐给我吗?” “……?”叶凉臣面无表情的继续看着水霆霄,似乎没听懂什么意思。 “就是,我有意与越国联姻,看上了英亲王风烨,可否让他和亲泠国。” 叶凉臣晚上回承阳宫将这事告诉叶桑榆的时候,她也是吓了一跳。 “什么?表姐看上了英亲王?” 两人洗漱完之后,一个拿着书靠在床头上看着,一个盘腿坐在床中间,逗弄着爬在她腿上的宴宝。 “嗯,泠皇说泠国皇夫之位空悬,这么多年也未成亲,便有意想风烨和亲。” “这事风烨知道吗?咱们越国向来没有男子和亲的先例,倒不是说不能,还是要两情相悦才好。” 叶凉臣在看书的间隙看了叶桑榆一眼,若没记错的话,风烨曾经也是喜欢阿榆的吧,不过看阿榆的反应应该没有那个意思,他也知道阿榆只是把风烨当朋友,而风烨也应该是早就放下了的,所以,他有意撮合这桩婚事。 “哥哥你怎么跟表姐说的呢?” “我说若是英王同意,无有不赐婚的道理。” “这才对嘛,他也的确是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表姐也挺好的,就是怕四殿下不愿意。” 毕竟,这在观念上来看就很颠覆性,那可是女皇啊,若是弄一个后宫三千出来,岂不是让四殿下受了委屈。 这事他们的确不好做主,不过说真的她还挺羡慕表姐的,要是她在那个位置上,能不能只取一瓢饮可难说了。 叶桑榆噗嗤一笑,偷偷看了叶凉臣一眼。 “怎么了?” “我在想,若我是女皇,我的皇夫定然是哥哥,要不要还纳几个男妃进宫呢?”叶桑榆故意狡黠的说道。 叶凉臣一听,手中的书本往旁边一扔,将她整个人压了下去。 “是吗?阿榆还想要后宫三千?” “怎么?不行?”叶桑榆眼眸闪烁的看着他。 叶凉臣低头就咬上了她的小鼻尖,略为赌气的说道。 “那我岂不是亏了?” 意思是他可只有叶桑榆一人,叶桑榆怎可还要别人,哪怕只是随口一说,想都不要想。 “那我也没有要你只有我一人啊,你也可以多纳几个进宫嘛?”某人口是心非的说道。 “我谁也不要,只要你。”叶凉臣哑着嗓子低低的说道。 温热的呼吸交错着,两人相望的眼神里情意闪烁,叶凉臣目光落在叶桑榆的唇上,正准备俯身下去。 旁边刚刚被抛弃而仰面趴在床上的晏宝一脸茫然,娘亲呢?他努力的挥舞着小手,可惜没办法翻身,只能自己在那可怜的咿咿呀呀的叫着。 “晏宝。”叶桑榆听到之后,便要推开叶凉臣起来。 不过叶凉臣没动,依然双臂撑在她的两侧。 “又没哭,不碍事。” “哇……”晏宝发现半天没人理他,娘亲也不见了,这就这就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晏宝可真是叶凉臣的好儿子。 叶桑榆仰头在叶凉臣下巴上迅速的亲了一口,推开他之后,赶紧将可怜巴巴的晏宝抱起来。 “晏宝不哭,爹娘都在呢?” 叶桑榆将他放在两人中间,晏宝左边看看,右边看看,立即止住了哭声。 “瞧瞧,我们晏宝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小小男子汉可不能总是爱哭哦。” 叶桑榆拿着帕子一边给晏宝擦眼泪,一边跟他说话,知道这时候他可能听不懂,可是她们母子连心啊,她觉得有时候晏宝听得懂,所以,她也会慢慢的教导他。 叶凉臣趁热打铁立即开口道。 “阿榆,他就是太粘着你了,以后他可是越国的太子,总是如此也不好,需要从小便要学会独立,今后让人知道一国太子是个只会缠着娘亲的奶娃娃,如何能赢得别人的信服呢?还有,别的皇室子弟,从来没有生母亲自喂奶的道理,你也是时候交给奶嬷嬷才是。” 叶桑榆这回似乎真的听了进去,晏宝刚出生的时候是不肯动嘴吃别人的奶,现在是一吃就吃习惯了,动不动见不着她就爱哭,太依赖她也不好,男孩子还是要独立一些。 若是晏宝现在懂事的话,他一定要说,可是我才一个月大啊,真的就要独立了吗? 小家伙睁着一双大眼睛,还不知道他的爹娘在说什么,不过听到晏宝,应该是在叫他,他还高兴的咧着嘴笑呢? “可是晏宝到底还小……”还是娘亲疼他。 “这样吧,三个月之后,就让晏宝给奶娘带,我慢慢的让他喝奶娘的奶试试,免得一下子他又接受不了。” “好。” 叶凉臣得逞一笑,立即答应道。 两天之后,叶凉臣带着叶桑榆还有晏宝去了拂堤别院。 梁叔一直在打理着这个院子,因为他们两个在这住,帝后的安全自然尤为重要,所以拂堤别院的防卫比皇宫还严,不过里三层外三层的都在暗处,基本不打扰他们的生活。 次日,便是叶行舟的四十岁生辰,因为叶老太太去世没几个月,府里不好大摆宴席,只打算家里单独摆了一桌就行了,但即便如此,叶桑榆自然也是要去的。 第255章 带着夫婿回娘家 阿榆哪里还要弟弟依靠…… 纵然低调前来, 叶行舟夫妇还有叶国公府的一众人等都是齐齐的到门口迎驾。 “爹爹,让大家都散了吧,女儿只是带着晏宝回来给你过个生辰, 不必如此劳师动众。” “阿榆说的是。” 叶凉臣手中抱着晏宝点头附和道, 仿佛真就是个陪着媳妇回娘家的女婿, 丝毫不在意自己是一国之君的样子。 “也好。”叶行舟回身让大家先各自回去了。 因为国公府备的是晚宴, 所以现在还为时尚早,叶桑榆未出阁前的院子还在, 也一直打扫着, 所以,叶凉臣先便过去休息了。 叶桑榆毕竟是女眷, 府里的叔婶亲戚少不得要亲自过来拜见她。 于是, 叶桑榆便带着晏宝去了隔壁她爹娘的院子。 叶国公府的四婶, 六婶, 上次晏宝她们生辰宴都没机会入宫,这回总要见一见晏宝才是。 加上旁系的叔婶,一屋子的十来个妇人热闹的围坐在一起,来的时候都带了不少给晏宝的见面礼, 好听的话再次不要钱似的夸着晏宝。 尤其是四婶倒是格外热情了些, 其实六婶和叶桑榆关系比较好,四婶一般般, 但是因为四叔待她还行, 又因为时过境迁,叶恪也从牢里被放出来了, 而她如今的身份,她自然想讨好一番。 纵然是有些热情过头了,叶桑榆也懒得计较, 至少对晏宝的夸奖倒像是真心的。 晏宝坐在叶桑榆的膝盖上,面对着这么多人也不怕生,就乖巧的坐在娘亲的膝盖上,但若是叶桑榆跟他说这是谁谁谁,他又会咿咿呀呀的像是在打招呼似的,还会对着别人笑,众人瞧了无不感叹小皇子将来一定聪慧非常。 这话叶桑榆实在听多了,不过都是些亲戚,纵然从前也没怎么往来过,甚至有幼年同她打过架的旁系姐妹,婶子们都主动代孩子跟她道歉,这她哪里还记得,但是也谅解她们怕自己回头找她们算账,所以心有顾虑罢了。 这些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只是她们走的时候,让三月给每个来的人都回了不少礼物,也正好安了她们的心。 大家准备起身离开之后,叶桑榆喊了六婶留下来陪她说说话。 但四婶走在最后头,忽然又折返了回来,一脸为难的似乎有话想说。 “四夫人有话直说便是。” 忽然,她直接跪在了叶桑榆脚边,叶桑榆手里抱着孩子,也腾不开手扶她起来。 “娘娘,其实我实在有些抹不开口,但是也实在没有法子了,你能不能……能不能让陛下恢复四爷的官职,毕竟恪哥儿也还未娶亲,若是四爷有官职在身,旁人也能高看几眼。” “可是四叔让你来的?” “不,不是,我跟四爷说过,想让他找大伯进宫求情,他不肯去,所以今日我才求到你的跟前。” 叶桑榆思索着,当初被风流云卸了官职之后,一直赋闲在家,应当是没有什么大过错的,再给个机会也无妨。 “这事回头我会跟陛下说,不过你今后最后好生约束叶恪,若再在京都惹出什么是非,搅出什么乱子,哪怕是叶国公府的人,我也绝不会姑息。”叶桑榆沉着脸说道。 赵氏一听,有叶桑榆这句话,十有八九就成了,连忙高兴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去吧。” 赵氏走后,叶桑榆和六婶说话便自在多了。 因为六婶生了一个女儿,如今也有一岁了吧,她也正好带着孩子,便给叶桑榆传授一些经验。 叶桑榆又得知她那个六叔叶行亭已经瘫痪在床了,如今吃喝拉撒都得人伺候着,自从被风流云抓去牢里之后定然也是吃了不少折磨的,但也竟然捡了一条命回来,他是和叶恪一前一后被放出来的。 “我随便丢了个屋子让他住着,陪派了个小厮守着已经算是菩萨心肠了。”六婶冷漠的说道。 “万一日后桑媛长大了——”叶桑榆看着她怀里的堂妹说道。 “那也要他活到桑媛长大那天再说。” 话说到这里,叶桑榆便没有再问了。 继续又说了会儿家常,晏宝在叶桑榆怀里已经眯着眼睛要打瞌睡了,她这才准备带晏宝回去。 回去之后,叶桑榆和叶凉臣在桑梓院里休息了片刻,便有人请他们过去赴宴了。 身后奶娘抱着晏宝,叶桑榆和叶凉臣并肩往前院走去。 只是路过花园之时,正好迎面见到一人,这人便是叶恪。 其实叶恪远远的就看到了对面两人,叶桑榆和叶凉臣也看到了他,当初叶老太太去世的时候,虽然都在府里,但也没有见上面。 如今,没想到正面撞上,叶恪看到他们的时候,似乎还站在那里愣了几许,然后才走到她跟前来。 叶桑榆侧身看了哥哥一眼,他脸色倒是没有丝毫波澜,但是想必大家都想到了当初叶恪欺辱叶凉臣的事情了。 “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叶恪略微消瘦的身躯半弯着腰对二人行礼,低着头说话的样子有几分惶恐不安。 叶桑榆还没来得及回话,右手腕便被人拽住,带着侧身继续前行了,完全忽视了旁边那个人。 叶桑榆被带着小走了好一段距离,回头看了一眼,见叶恪还弯着腰站在原地,瞧着似乎是转性了,叶桑榆微微扯了扯叶凉臣的衣袖。 今日毕竟是爹爹的生辰宴,待会儿一大家子都得去前院的,可以挑个其他时间教训他嘛。 叶凉臣只看了叶桑榆一眼,便开了口。 “也罢,叫他起来吧。” 有些人哪里还值得他去教训呢? 身后的青阳听了叶凉臣的话,便转身过去告知叶恪。 当叶恪站直的时候,他也只看到逐渐走远的身影了。 中规中矩的用了晚宴,叶桑榆送上了给爹爹的贺礼,便和叶凉臣一道回拂堤别院。 二人又在拂堤别院住了几日,期间表姐水霆霄就经常上门来找她,原来她现在已经住到了英王府去了。 不知道表姐通过什么手段收服了风烨,等她们刚回宫的第二日,便跑来说英王答应联姻了。 正好郑阳那边也正好求到了叶凉臣面前,说也要娶花花,因为是花花是二嫁,想请一道赐婚圣旨,也好堵住旁人的闲言碎语。 叶桑榆亲自请了风烨进宫,问他为何答应了和亲泠国的请求。 “没什么,我也老大不小了,母妃身子落了病根,也想我早些成亲。”风烨直白说道。 确实,他还比哥哥大一岁呢,也是该到了成亲的时候了。 “可是,表姐喜欢你,你可也喜欢她?” “我不知道,只是被她缠得烦了,想着泠国风景挺好的,过去玩玩也好。” “若非两情相悦,最好不要勉强,若是我给你另外赐一个王妃呢?既然都是成亲,和旁人应该也可以吧!也不必千里迢迢去泠国了。”叶桑榆故意说道。 “……”风烨眉头皱了起来。 好了,叶桑榆看他那个样子,大概知道他心里大概也是对表姐有好感的,不然现在应该立即点头答应了。 次日,叶凉臣下了两道赐婚圣旨,一道是英亲王与泠国女皇联姻,一道是郑大将军娶杨将军之女为妻。 英亲王是越国的亲王,为了越国的颜面,要先在越国成亲,也就是说要泠国女皇是嫁女,英亲王是娶妻,好在表姐不在乎这些,泠国又不是以女子为尊,民间多数也是嫁女,而且等她回了泠国可是要娶皇夫的,她根本不算委屈,他只怕让风烨觉得有损颜面罢了,她吃些亏倒是无妨。 两桩喜事在十月初都办完了,十月底风烨随着水霆霄一道去了泠国,一起去的还有他的母妃。 转眼到了年底,京城下了场大雪,已经没有再给晏宝喝她的母乳了,如今更多时候都交给嬷嬷来照看。 叶桑榆又独自出宫转了转,这次去了满月楼,她好久没来了,她进宫之后,那些生意又交到了娘亲的手上,娘亲本来生意头脑比她还好,加上她时不时的帮着娘亲出些主意,手下的生意是越做越好,越做越大,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是哥哥参了股的,也算是充盈国库的一个开支嘛! 正逢雪天,她到了满月楼正好出来吃一口火锅,母女两正吃着东西,忽然沈冉儿呕吐了起来。 这,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转眼见到她娘一脸羞红的一张脸,应该就是真的了。 “阿榆,你别笑话我,这实在是,实在是——”沈冉儿有些羞愧得说不出口。 叶桑榆笑了笑,她哪里会笑话自己娘亲,爹爹也才四十岁,娘亲也才三十多岁,再正常不过的年纪。 “娘亲若能给我添一个弟弟妹妹,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好给晏宝做个伴嘛。” 沈冉儿见女儿当真没有笑话她,这才放下了心,还不是叶行舟说要生个儿子,也好继承国公府的爵位,日后也好给阿榆和晏宝一个依靠。 她才不信呢?阿榆哪里还要弟弟依靠,陛下就是他最大的依靠了,就是他自己想生个儿子罢了,都是当外祖母外祖父的人了,回头舅舅比外甥还小,也真的好意思。 不过,既然真的怀了,那她也只能生下来了。 既然娘亲怀了身子,叶桑榆也不好打搅她,便让她早些回府休息去了。 叶桑榆回承阳宫的时候,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内殿的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底下烧着地龙,一进来就吹散了外面的寒冷。 晏宝正被嬷嬷扶着坐在地毯上玩耍,不过一看到娘亲回来了,手上的玩具也不要了,两眼放光的伸着手就要往叶桑榆面前爬。 “怎么了?才半天不见晏宝便想我了。”叶桑榆笑着问道。 晏宝当然回答不了,只是吧唧一口,口水糊在了叶桑榆的脸上。 然后笑着看着娘亲,当然想了。 第256章 养崽小日常(改) “晏宝不哭了,晏宝…… 叶桑榆坐在地上厚厚的毯子上, 为了逗晏宝玩,双手扣在晏宝的腋下,将他提起来一点, 又放下去一点, 一高一下的动作让晏宝高兴得小手都挥动了起来。 他似乎很喜欢这样, 高兴得咿咿呀呀的嘴就没合拢过, 但是时间长了,叶桑榆的手便有点酸了, 但是瞧着小家伙还意犹未尽的样子, 她也没停下来。 虽然殿内不冷,但就怕晏宝染了风寒, 所以穿得还是有点多, 再加上这几个月小家伙真的沉了不少, 举久了确实有点压手。 叶桑榆正打算将晏宝放下来, 待会儿免得脱力摔了他,可是晏宝可能是因为太高兴了,又忽然将身子往前凑要亲她似的,一个没防备, 叶桑榆身子便往后倒了去, 吓得她立即将放在他腋下的手箍紧,然后将晏宝整个人抱在怀里。 原本地上的绒毯就铺得厚, 叶桑榆身子往后躺下去的时候应该也没事, 就是因为怕摔了晏宝有点被吓到了而已。 不过她都没有压到地上的毯子,就有一双有些微冷的手托住了她的后背。 一个影子盖住了母子两人, 叶桑榆抬眼一看就看到了叶凉臣绷着一张脸。 而此时晏宝趴在叶桑榆的怀里,正好趴在她的胸口,丝毫不知道自己差点摔倒了, 还以为娘亲在和他玩呢?咧着嘴打算伸出手去抱着叶桑榆脖子。 不料叶凉臣将叶桑榆立即扶起来之后,一把从她怀里提走了晏宝。 晏宝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那个坚硬的怀抱里去了。 “咿。”他够着手要去娘亲怀里。 但晏宝似乎看到叶凉臣的脸有点黑,咧着的嘴角立即闭上了,乖巧的坐在叶凉臣的臂弯里,一副大眼睛颇有点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娘亲。 “哥哥?刚刚都是我不好,险些摔了晏宝。”叶桑榆立即愧疚的说道。 “这家伙长胖了,以后还是我抱着吧,压手不说,还喜欢胡闹。” 胡闹的某小东西肉嘟嘟的脸被叶凉臣揪了一下,转手递给了旁边的奶娘。 “晏宝很乖啊,没有胡闹,就是刚刚手抱久了有点酸,下次我会小心些,不做这样的动作了。” 叶凉臣自然不可能怪叶桑榆,她抱晏宝的时间多了,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不就少了。 “他该饿了,带他下去吧!”叶凉臣转身对奶娘吩咐道。 “是。” 知道陛下和娘娘要独处,所以大家就都退下去了。 叶桑榆见他没怪自己,便转开了话题。 “哥哥,你不是要去御书房处理政务吗?” 叶桑榆站了起来,光脚踩在毛毯上,露出十个圆润的脚趾。 叶凉臣余光自然看到了,眼眸微微一暗,随意的抬手解开了刚刚没来得及换下的龙袍。 叶桑榆主动去接他换下的衣服,还没转身就被人从背后横抱了起来,叶凉臣的衣裳就掉落在毯子上面了。 “不是说出宫逛逛去了吗?怎回来这么早?”叶凉臣低头说道,微热的呼吸直接吹进了她的脖子里。 叶桑榆便将宫外的事情跟叶凉臣说了。 他从阿榆口中听出来她似乎挺高兴的,叶国公府确实需要一个世子继承爵位,叶行舟若没有儿子,那爵位估计就得给叶恪,不过他是绝不可能允许此事发生的,不过阿榆能多一个亲人,对于将来晏宝来说母族的助力也更强大一些。 不知不觉间,叶桑榆被放在了被褥上,天还早呢,自然不可能就到了睡觉的时候,果不其然两边的床帘就落了下来。 “哥哥,我还没洗漱呢?”叶桑榆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 “待会儿再洗便是。”一道人影便俯了下来。 叶桑榆也不拒绝,直接揽上了他的脖子,自从生了晏宝之后,其实她也有点想的,哥哥也缠了一阵子,好在都是两情相悦的事情,没什么好顾忌的。 锦被里一阵窸窸窣窣,忽然叶桑榆露出小脑袋,一张氤氲充满湿气的眼睛看着叶凉臣。 “药呢?” 因为叶凉臣不想她再生了,她也怕再怀孕,叶凉臣便研制了避孕的药丸,不过这药味苦,叶凉臣心疼她,便改成男子服用的了。 “已经吃了。” “你什么时候——” “乖,专心些。” “唔。” 一句话没问完,叶桑榆便被堵住了唇,所幸她也哼哼唧唧的不再分心了。 晏宝十个月的时候,已经会喊娘了,不过说的不是特别清晰,但是叶桑榆已经很高兴了。 而且他还长出了几颗小米牙,也没有再喂他喝奶了,转而喝一些鸡蛋羹和牛乳,每次一到时间就喊“饭饭”,叶桑榆不禁怀疑自己生的是不是小吃货。 小家伙也学会站起来了,需要有人扶着他走路,再加上晏宝喜欢粘着叶桑榆,所以她最近的腰可真有点酸。 她有空了就将霜儿还有六婶接近宫来说说话,还有韵儿,主要现在就是闹腾的时候,得需要几个小孩子陪着才好。 “也就这一两岁的时候磨人,再大一点就不需要时时刻刻怕他摔了怎么着了,这个时候就是盯着的时候,晏宝这么聪明,肯定也会懂事得更早,保准他是个疼人的。” “是吗?晏宝也会疼娘亲吗?”叶桑榆顺着六婶的话,将晏宝抱着坐在膝盖上。 “疼,疼——”晏宝高兴的拍着手说道,惹得一旁的人一片笑声。 “正是学人说话的时候呢,他哪里懂咱们说的什么意思。” 即便如此,叶桑榆也笑着温柔的伸手抚摸着晏宝脑袋上的一小撮头发。 “要是能学着叫爹,你父皇便不对你板着脸了。” “可是没教?” “教了,抽空就教,他喊娘的时候倒是没人教就知道喊了,我猜是跟着别人娘娘,娘娘的喊,才知道喊娘的,他说不定都不知道娘是什么意思呢?” “晏宝那么聪明,想是过不了多久就学会的。” “是啊,我家那个一岁多才知道喊人呢?不急。”霜儿跟着说道。 晚上,晏宝洗漱完之后被叶桑榆抱到了自己的床上,最近几日哥哥比较忙,回来得比较晚,所以叶桑榆教他说说话。 “爹——爹——晏宝,跟着娘亲喊。” “弟——弟——”晏宝总是喊成弟弟,这孩子,要不是她一直避孕,还真以为自己又怀上了呢? “不是弟弟,是爹爹。”叶桑榆张着口型,慢慢的教他。 终于,再重复了好几遍之后,晏宝终于喊出了“蝶蝶。” 好吧,蝶蝶就蝶蝶,总算听起来像那么回事了。 之后,叶凉臣终于回来了,叶桑榆就高兴的把他喊道跟前来。 “晏宝,这是爹爹。”她指着叶凉臣说道。 晏宝看了看叶凉臣,又看了看她娘期待的眼神,拗口的喊出了蝶蝶那个音。 不过,喊完之后,他就立即喊了一声娘,并将两只小短手抱住了叶桑榆的脖子。 因为每次蝶蝶一来,他就会被抱走,所以晏宝已经学会提前预警了。 “哥哥,你听见了吗?晏宝也会喊爹了。”叶桑榆高兴的说道,顺便亲了自己儿子一口作为奖励。 “嗯。”叶凉臣脸上虽然没多大起伏,但心里确实是有点高兴的。 “哥哥,你坐下来,多对晏宝笑一笑嘛,我们晏宝也是喜欢爹爹的,对吗?” 叶桑榆想让父子两再亲密一点,她发现还是哥哥太绷着脸了,虽然抱是经常抱,但就是也不怎么逗他。 叶凉臣随之也坐在了床沿,刚刚听了晏宝喊他,心里确实很期待他再喊自己爹爹。 于是,他朝着晏宝伸着手,难得柔和了脸色,眼角带了点笑意对晏宝说道。 “到爹爹这来,爹爹抱晏宝举高高。” “去吧。”叶桑榆笑着看父子两互动。 晏宝知道别人张开手就是要抱他的意思,娘亲也松开了手,晏宝听话的迈着小脚丫摇摇晃晃的往叶凉臣的方向走去。 “蝶蝶。”晏宝自己喊了一句,没走几步就有点不稳了,好在叶凉臣手臂一直在两侧护着,直接抱进了怀里。 “嗯。”叶凉臣答应的声音大了一些,轻快之中带了些高兴,嘴角终于扬了起来。 晏宝一岁的时候被封了越国的太子,转眼间晏宝就三岁了。 由于哥哥从晏宝开口流利的说话起,就经常亲自带他读书,再后来便请了太子太傅教他。 上午习文,下午就得蹲马步练习简单的拳脚招式。小小的人儿,真的比她这个当娘的还要忙碌。 晏宝自小就是黏她黏惯了的,自然不肯一天中有这么长时间见不到她,一开始都不愿意去太傅那里,第一次还偷偷自己跑回来找她,后来叶凉臣知道了,便罚了他面壁思过。 小小一个人儿,叶桑榆和叶凉臣在吃饭的时候,他就可怜巴巴的站在墙角,眼睛里的泪一颗颗的掉在地上,可把叶桑榆心疼坏了。 “阿榆,他是太子!”叶凉臣头一回当着她的面语气这么重。 好吧,叶桑榆知道父母教育孩子的时候,意见得统一,逃学确实不大好,但是她也实在见不得眼前这一幕,吃了两口饭便躲到内殿去了。 叶凉臣叹了口气,走到晏宝跟前。 “抬起头来。” 叶凉臣对晏宝向来是严父,他的话晏宝不敢不听,只能拿袖子抹了抹眼泪抿着唇抬起头。 “你不是说长大要保护你母后吗?你以为太子就这么好当的?文韬武略哪个不是从小就得打好基础,日后多学习才能在别人之上,要你自己厉害了别人才能听你的,才能保护你的母后,不然,你自己迟早都会被别人拉下马,何况保护别人!” 晏宝听了叶凉臣的话之后,刚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前面是委屈的哭,这回是被他父皇说哭的。 “父皇,晏宝知错了。”小家伙再次抹了抹眼泪,袖口都已经湿了一片了。 面对儿子这么伤心的模样,强硬之后,他也蹲下来和晏宝平视,不禁软了口气。 “哪里错了?” “我不该逃学来找母后,应该跟着太傅读书,应该打好基础,下课之后再来找母后。”晏宝带着鼻音乖乖说道。 叶凉臣看他一抽一抽的说话,眼睛哭得红红的,也不由得心软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小孩子才爱哭。” “晏宝不哭了,晏宝不是小孩子,要快点长大。” “嗯!” 行了,达到目的就行了,叶凉臣替晏宝擦干了眼泪,拍了拍他的小肩膀说道。 “心里默数一百下,就去找你母后吧!” 晏宝听到这里,双眼一亮,父皇不罚他面壁了。 “下不为例。” “谢谢父皇。” 第257章 流年似水啊(改) 你如今在京都可还习…… 叶桑榆正在给晏宝的新睡衣上绣着可爱的小熊猫, 听到动静就看到小家伙探头探脑的推着门进来。 母子两个目光一对上,叶桑榆就立即放下手里的衣服,小家伙似乳燕归巢一般冲进了叶桑榆的怀里。 “母后。”晏宝脑袋靠在娘亲怀里, 乖乖叫了一声。 “嗯, 怎么进来了, 你父皇人呢?他不罚你啦?” 叶桑榆以为他被罚了心里一定委屈极了, 这孩子在哥哥面前本就有些怕他,说不定以后性子被教导得更加沉闷了, 晏宝也只有在她面前才像个正常的小孩子一样活泼点。 “父皇先去御书房了, 他说我数一百下就不用再面壁思过了,母后, 晏宝知错了, 父皇跟晏宝说只有好好学习, 才能保护母后, 才能快快的长大,成为越国合格的太子,晏宝以后会好好努力的,不给父皇母后丢脸。” 晏宝趴在叶桑榆怀里, 抬起头一字一句的说道, 语气虽然稚嫩,但是却充满了小小男子汉的担当。 一双乌黑闪亮的眼睛真的跟他爹真的像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只是他天现在还小, 带了点懵懂天真和乖巧,又听了他刚刚说的话, 叶桑榆真的心疼得不得了。 “嗯,你父皇说得是有点道理,但是毕竟晏宝还小嘛, 晏宝在母后面前想怎样便怎样,撒撒娇,偷偷懒都可以的,但是该上课的时候还是要去上课对不对,毕竟太傅年纪大了,怎么可以丢下他不管呢?” “我知道,可是,可是晏宝当时只是忽然想娘亲了。” 叶桑榆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他的小脑袋,耐心的跟他说道。 “娘亲知道,可是我不是在宫里吗?晏宝放学了就可以来找我呀!” “放学了,晏宝,还,还要练字的——”而且每次过来母后这边没多久,父皇也会从御书房回来,自己就会被赶走! 后面的话,晏宝也只敢在心里这样嘀咕,但是没办法,照顾他的嬷嬷说了,父皇母后是夫妻,多相处是应该的,这样才会有弟弟妹妹,他不想要弟弟妹妹,母后只要他一个孩子就好了。 “那这样,待会儿等你父皇回来,我跟他说,晏宝上六天课,就休息一天,这一天母后就好好陪着你好不好?” “真的?”晏宝听了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母后说的话你还不信?” “信,晏宝信,晏宝最喜欢母后了。” 母子两人说了会儿话,叶桑榆又让晏宝试穿了新睡衣,他最喜欢母后给他衣摆上绣的小动物了,还有给他做的小玩具,上次霜姨家的小铖哥哥,还有叶家小姨和小舅舅过来宫里玩,他们都没有呢? 晏宝腻歪够了,叶桑榆又让人去把晚膳热了,陪着晏宝吃了饭才送他回去做功课。 到了晚上,叶凉臣回来,两人都洗漱好之后,一个在看书,一个还在将今天没绣完的衣裳准备收尾,叶桑榆正好便跟他提了这件事。 “嗯,那便暂且这么办吧!” 原本的打算是每半个月休息一日,但知道阿榆心疼晏宝,现在倒是不必这般苛刻,以后再说便是。 过了会儿,叶凉臣忽然放下了手中的书。 “阿榆,天晚了,衣裳明日再绣便是。” “快了,还差一会儿。” 又过了会儿,某人颇有些幽怨的看了叶桑榆一眼,干脆一把夺走了叶桑榆手里的只差几针的衣裳,反手一甩就落在外面的凳子上。 转眼间帘账落了下来,叶桑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宽大的手掌给烫到了。 “明日一早我还要陪晏宝吃饭呢?”叶桑榆双手撑着他的胸膛。 “晏宝要上早课,阿榆不必陪他胡闹。” 这话说得,她老脸都红了,父子俩一个早起上朝,一个要上早课,就她理所应当睡懒觉是吧! “今日你让他面壁思过,我得补偿他,都答应了。” 叶凉臣皱着眉头,还是低下了头,一边吻她的耳朵,一边对她说道,“一回。” 果然,男人床上的话果然是不可信的,不过还算知道分寸。 次日一早,她起床陪着晏宝吃了饭之后,又踢了鞋子回去补觉了。 差不多到了中午的时候,她正在无聊的看着话本,忽然有人送了几箱东西到承阳宫来。 “是谁送来的?” “回秉娘娘,奴婢不知道,好像是宫外。” 那些箱子叶桑榆让人打开看了,都是一些好玩新奇的小孩子玩意儿,不可能是不认识的人送来的吧! 所以,她便让三月亲自去了一趟,竟然是位意想不到的熟人,风流云身边的侍卫七九。 叶桑榆就让人把他召进了宫来。 七九原本还进不了宫,只是正好在宫门口看到了昔日熟识的守将,请人往宫内传了口信。 不久,天阙楼的人便知道了,从他手里拿了信还有几箱东西送进了御书房。 后来那些东西检查之后,再被送到了承阳宫外面,至于信件叶凉臣看了之后,也没给七九什么旨意。 “参见皇后娘娘!”七九朝着主位上的女子行礼。 “起来吧,你怎么进京了?你主子近来可好?”叶桑榆随口问了两句。 “殿下还好,老夫人身子好了之后,殿下带着小郡主还有老夫人四处转了转。” “那便好。” “方才送进来的几箱子东西都是殿下从外面见到的新奇玩意,是送给太子殿下把玩的。” 难怪,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儿,还好是给晏宝的,要不然晚上某人估计又得吃醋。 “你此次进京可是有什么事吗?”总不可能特地送几箱东西到她这吧! “由于主子不能进京,属下只是代替送了这几箱东西还有一封信给皇上。” “信?可知道是何事?” “属下不知。” 行吧,待会儿问了哥哥便知道了,得知七九不会暂时离京,眼下正在外面的客栈住着,叶桑榆打算挑些东西到时候作为回礼带回去。 七九前脚刚出宫,叶凉臣后脚便回来了。 他见叶桑榆正在一个个的看箱子里的那些东西,挥手让其余的人都退了下去。 “累不累?”叶桑榆一个不妨就被横抱了起来。 “……”叶桑榆锤了他肩膀一下,“先放我下来,我有事跟你说。” 叶凉臣没有放她下来,反而坐在了窗前的长榻上,直接让阿榆坐在他的怀里。 叶桑榆也没再挣扎要下去,所幸没人干脆坐在他怀里算了。 “他想与我做交易。” 叶凉臣知道她想问什么,便直接说出了信件的内容。 风流云道出了他曾经发现的一大批金银埋藏之地的事情,并愿意上交国库,想用他那还剩下一半的钱财换南陵城,日后想带着他母亲南嫣归根南陵,那毕竟是南陵国的故土。 “哥哥你会答应吗?”叶桑榆抬眸问他。 “我是这般小气的人吗?”叶凉臣笑着反问她。 你说呢?某人多少年的老陈醋指不定还酸着呢? 当然这话她是不敢说的,只能说他可能综合考虑吧,还有风流云的身份问题。 风流云如今既不是皇帝,也不是王爷,说是庶民,又没有人贬黜,说是王爷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就这么尴尬着到底是不大好,未定之事民间便总有争议,她可不想自己的感情史反复被他人提及。 最终,叶凉臣自然是答应了,而且显得颇为大度。 七九接到宫内传来的圣旨,封风流云为南陵王,驻守南陵城,镇守边境一方领土,就相当于南陵城成了风流云的封地。 而且,他现在也正式在新皇这里有了名分,旁人也无须再议论不休了,不再是只能四处游历,终究如浮萍的散人了。 叶凉臣为什么愿意如此,大抵是因为自己已有妻儿,江山稳固,还有什么是能够撼动得了他呢? 再者,一个落地生根,心有牵挂之人可比一个居无定所,亡命之徒好约束得多。 其三,风流云这个曾经与他有过惺惺相惜,亦有过生死相抗的人,愿意亲笔书信主动与叶凉臣和谈,意味着向昔日的敌人低头,已经算拿出了诚意了。 而且,厚待废帝,也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彰显天恩,让更多的人臣服于他。 所以,叶凉臣顺水推舟又何妨。 七九接了圣旨,带着皇后赏赐的东西,立即离开京城,向风流云复命去了。 江南,一叶扁舟之上。 风流云穿着粗布的衣服坐在船篷内,身后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暗卫在划船。 他则自己坐在船头一边下棋,一边感受着江南深处市井的繁华。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虽然依然有些苍白,但是咳疾似乎好很多了。 船只缓缓前行,路过桥边某处卖点心的商贩,他让身后的侍卫划过去买了两份,上回母亲吃过一回,一直念叨着,正好给带回去吧! 水波轻荡,两岸行人不绝,临河旁边楼上还有不少人倚窗赏景。 虽然风流云如今衣着简朴,但是通身的气度还是在人群里十分突出,于是不少人开始议论了起来。 “这个公子,好像半个月前才到江南,生得倒是英俊,不知是何人家?” “我瞧着连着好几日来这里划船了,不过只是独自下棋,也不往旁边瞧,看着冷得很。” “倒是有点像咱们之前的镇南王世子。”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 立即便有人让他改口,“如今可不能世子世子的喊了,还拿上面那位与旁人比较,不要命了。” 众人立即谨慎起来,只说这个日日过来游船的公子有些奇怪。 江南的姑娘向来大胆,看见喜欢的,便直接想办法搭讪了。 风流云的船只划过桥下时,一枚荷包便正好掉在了风流云的身前。 风流云淡淡抬眸看了桥上的人一眼,将荷包往后一扔,那暗卫接住直接丢回给了那姑娘怀里。 一句搭讪的话还没说出口,人家船就划跑了。 第一日有人这么做,后面跟着做的人便多了起来,甚至于沿着那条河风流云都能收到十几个荷包帕子玉佩。 “主子,要不,您看看也好,毕竟老夫人也在念叨着呢?”身后的侍卫笑着说道。 风流云冷冷的瞥了那人一眼,“多事!” 次日,风流云便不再去游船了,他本意就是想感受一下江南的风土人情,坐船穿城而过,听一听人生百态,倒也惬意,如此被人打扰,倒是没了兴致。 他游历了许多地方之后,最后来到江南,自然是因为当初叶桑榆来过江南的原因,这里的确自由自在,比京都舒服畅快多了。 只是不知道如今的她在京都可还习惯吗? 第258章 来到这里的意义 她身为越国的皇后,也…… “皇后娘娘还好, 当时属下被召进承阳宫,她问了一些殿下的近况,娘娘说谢谢殿下给太子的礼物。不过属下并没有见到太子, 但从旁人口中得知, 想来一定是生得极为聪慧的!” 七九一到江南, 风流云接过他手里圣旨, 一边打开看,七九一边自顾自的说着京都的事情。 风流云听完七九的回话之后, 淡淡的点了点头, 波澜不惊的将圣旨收进袖中。 这时,一个梳着发髻的妇人牵着一个小女孩从外面回来。 “爹爹, 你回来啦!祖母刚带我去看鸭子啦!”女孩高兴的跑到他面前说道。 “嗯, 里面桌子上有刚买的点心, 快去吃吧!” “好呀!”说着女孩兴高采烈的跑开了。 “阿潜, 这是——”南嫣看着风流云手中的圣旨。 “母亲,明日咱们就启程去往南陵城。” …… 晏宝七岁了。 让叶桑榆感慨的是,自己那个爱在自己面前撒娇的宝贝儿子不见了,终究是成了那个太过懂事, 性格老沉如他爹, 说话做事都有着储君风度的别人眼里的太子了。 三两岁的时候,叶桑榆要照顾孩子, 晏宝也依赖自己, 再大一点,儿子在她面前也矜持了不少。 晏宝有很多东西要学, 不知道是不是□□日耳提面命,如今也不用别人吩咐,起得比鸡早, 睡得比狗晚,就为了不让父皇母后失望。 可能是被迫的吧,天天被他爹训着为君之道当如何如何,真的被教成了叶凉臣想要的样子。 唉,儿子长大了,叶桑榆有种不被需要的感觉。 莫名空虚!百无聊赖。 这阵子她也在宫里闲不住了,她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哥哥也每天忙于朝政,那她真的米虫当习惯了也觉得没意思,于是她干脆一连好几日都往宫外跑。 以前也没少出宫玩,更甚者叶凉臣也会陪着他一起在拂堤别院住几天。 但是帝后频繁住在宫外也不好,哥哥也比较忙,所以这阵子都是她自己悄摸摸的出宫的。 直到有一回叶桑榆随着韵儿去永王府作客,无意中发现她那里竟然有一本自己曾经写过的话本,而且还是底稿。 她才想起来,当初是送了人的,从韵儿口中得知那人竟然是风玦,韵儿说这是从父王那里借了看的,还听到风玦有时感慨《伏妖录》后面的故事没有结局而深表遗憾呢? 听了这话,叶桑榆当时没说什么,后来去了闲书茶肆一趟。 几年前还在国公府的时候,她确实写了几本话本赚钱,但是后面事情太多,就忽然搁置了,再后来她完全忘了这事,毕竟后来她也不差钱。 之前由于战事,自然没有人看什么劳什子话本,如今四海升平,大家又有闲暇时间消遣了。 张叔说最近倒确实陆续有人来闲书茶肆问《伏妖录》是否出了续集,得知没有也表示很遗憾。 于是,叶桑榆闲着也是闲着,她打算重操旧业,干脆将那话本写完算了,有始有终嘛! 自己重头看了一遍,脑袋里构思了很多波谲云诡的故事,先出了一册。 果不其然,众人得知续集来了,很快引起了大家的关注,坊间谈论此事的人也多了起来。 于是,叶桑榆便干脆花了一个月,沉下心子一口气写到了大结局。 写完之后,她舒了一口气,直接出宫,将稿子给张叔之后,后面的事情她就没管了。 因为有时候灵感来了,难免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所以,后面躺了三日。 直到花花和霜儿一起进宫跟她提起最近有本书挺有趣的,邀她出去听书,叶桑榆自然就跟她们一起去了。 闲书茶肆楼上雅间,正好可以看见楼下大厅的场景,说书先生正在讲《伏妖录》末卷的内容,堂下时不时的一片喝彩。 正在说书先生歇息的当口,大厅里正好有一桌人在议论此事。 “这故事着实诡谲玄妙,且通俗易懂,难怪京都老少妇孺都喜欢。” “确实。” “我还以为不归客老先生已经仙去了呢?没想到竟然还尚在人世,并且依然笔耕不辍,这《伏妖录》总算有结局了。” “之前我也以为如此,毕竟之前战事动荡,熬过来的都不容易。” “谁说不是,只是不归客老先生以后还会不会再出新作呢?” “但愿吧!” 楼上。 “阿榆,你听说过这个人吗?”花花问道。 “不曾。” “也不知道是谁,怎他们都说作者是个男的,我还说是个女子呢,有本《商女三嫁》好像也是她写得吧,大胆又惊世骇俗,当时可佩服了,真想见一见本人。” 叶桑榆笑了笑,心说,有什么好见的,到底是因为自己是现代人的缘故罢了。 除的此之外,她话本写完之后,还打算将前世自己了解一些基础知识写成科普书籍,因为不久前听哥哥说起过南边有一处地方地震了,造成了不少的伤亡,为了处理后续事宜,所以后面他才比较忙。 叶桑榆觉得如果大家能知道一些基础知识,可能伤亡就不会那么严重,比如地震了会有动物预警,灾后需要注意什么,什么地点适合种什么农作物最事宜,比如下雨时候不要站在树下等等。 她想着想着恍然知道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也找到自己来到这里的意义了,她身为越国的皇后,也有义务为这里的百姓谋福祉。 于是,叶桑榆便找了不少有关民生方面的书籍看,又出宫搜集了不少有关信息,知道这里的人哪些是知道的,哪些是不知道的,纵然自己所知也不多,但是也编写了数万字了。 不过,这些知识肯定不能以她的名义宣扬出去,不然别人肯定会疑惑她小小年纪如何知道这些东西,说不定还把她当做妖怪抓起来呢? 这小一万字,可都是现代人的智慧结晶,虽然都是些浅显的知识,但对于这里的人来说也已经是闻所未闻了。 于是,叶桑榆依旧打算用不归客的笔名发布出去,毕竟很多人觉得作者是个见多识广,年过半百的老人,这样可信度还高一点。 叶桑榆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她补充调整修改,终于她将一本《民生风物科普手札》悄悄交给了张叔,做完这件她觉得有意义的事情之后,她才如释重负的带着月色回宫。 叶桑榆到承阳宫外面的时候,竟看见晏宝站在门口巴巴的望着,一看见她就立即上前来。 “母后,你可算回来了。” “怎么,可是出什么事了?”叶桑榆笑着捏了捏宝贝儿子的小脸蛋。 晏宝朝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看着他,这才红着耳朵牵起母后的手往宫里走。 “没,父皇在等您。” 叶桑榆觉得奇怪,怎么今日这父子两个倒是难得一起过来了。 叶桑榆进去的时候,正看到叶凉臣坐在窗下的榻上批着奏折,听见动静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叶桑榆的跟前拉住她的另一只手。 “怎么了?今日这一大一小的?” “没什么,摆膳吧!”叶凉臣吩咐道。 叶桑榆没放在心上,直到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大碗面,上面用葱花,蔬菜,肉片精心摆成的卡通猫脸,这不是从前自己绣在晏宝睡衣上的吗? “这?”叶桑榆看了看叶凉臣,又看了看晏宝。 “面是父皇做的,猫咪是晏宝摆的,母后你喜不喜欢?”晏宝睁着一双闪亮的眼睛问她。 叶桑榆笑了笑,得了,这父子俩倒是难得,因着自己爱琢磨吃食,都是她偶然做了给他们父子享用,难得他们也为自己做一回。 “那也要知道好不好吃之后,我才能评价啊?” “那母后赶快尝一尝。” 旁边一双筷子递到了叶桑榆手边,她接了过来吃了一口,故意停顿了会儿,表情看起来仿佛嘴里的东西一言难尽。 “阿榆,如何?” 叶桑榆抬头看着二脸紧张的父子,咀嚼了几口咽了下去,又连着吃了几口。 “尚可。”叶桑榆故作正经的点评道。 一大一小松了口气,哪怕只是尚可也很不容易了。 “其实也不止是尚可,是很可,非常可,面不错,猫咪摆的也很可爱。”说着她又挑了几筷,顺便还喝了一口汤。 确实不错,一看这父子两就是真下了功夫的,倒是瞒她瞒得好。 “说说吧,你们什么时候想着做的?”叶桑榆放下了筷子。 听了叶桑榆再次的肯定,父子两同步的嘴角上扬。 “也没有多久,阿榆喜欢就好。” “嗯。母后喜欢,下次晏宝和父皇还做给母后吃。”晏宝小大人似的坐在凳子上,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用啦,我们晏宝读书这么辛苦,得空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娘亲不需要你花时间做这些,知道我们晏宝孝顺就够了。”叶桑榆笑着摸了摸儿子的脸颊,心意到了就行了。 “好吧。” 晏宝嘴上这么应了,但是还是想着下回该怎么样让母后高兴呢? 晚膳过后,晏宝回去自己的寝宫,夫妻二人洗漱之后,叶桑榆主动趴在叶凉臣的胸口,一双笑眼正对着叶凉臣,仰头啄了上面的下巴一口。 “谢谢哥哥的心意啦。” 之前当着孩子的面没有说这些,但是私下里就无须顾忌那么多了。 难得他日理万机还抽空给自己做面,后来叫三月到御膳房打听了才知道,从和面到汤底什么的都是他亲手做的,面的劲道正好,汤底也非常不错,他连着好几日都去御膳房,还将闲杂人等赶出去,也就是之前自己一心写那些东西,所以才忽略这些。 叶凉臣没有接叶桑榆的话,一手拦着她的腰,一手顺着她背后柔顺的发丝。 “阿榆,最近可是无聊了?” “还好。” 叶桑榆伸手自顾自的拨弄着叶凉臣的眼睫毛,她写那些东西都是瞒着他的,在书房里也只说在练字。 叶凉臣自然知道她出宫比较勤,原本想陪着她一起的,可是都被政务耽搁了。 “等过几日,我陪你去京郊逛逛可好?” “真的?” “嗯。” 这个时候正好是秋日,爬一下山,或者野外来个烧烤,或者去农家乐也不错。 “那我们把晏宝带上,让他也多出去走走,免得闷坏了。” 叶凉臣见她做什么都想着儿子,微微叹了口气,本来打算两人独处的时间又没了。 叶凉臣一个翻身,两人位置颠倒,旁边床幔顺势落了下来。 “那便带着吧!” 叶凉臣语气里带了点幽怨,直接低头吻了下去。 第259章 再次怀孕了 阿榆,它不该来,我配一副…… 三日后, 一家三口乘坐着低调的马车,带着一队人马就去了京都附近的一处庄子里。 守庄的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只知道是大户人家的贵人, 十分殷勤的说要带他们逛一逛。 庄子后面的果园是依山而建, 一家三口轻装上阵, 穿过果林慢慢爬上去。 带晏宝出来果然是没错的, 别看人小,精力格外的充沛, 跟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鸟儿似的。 因为之前一直待在宫里, 所以看山野里的东西格外稀奇,一会儿问娘亲这是什么, 一会儿问娘亲那是什么? 难得见到儿子这般话多的一面, 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样子啊! 不过还没等叶桑榆解释, 旁边的仆人便殷勤的告诉他了。 “晏宝, 慢些,别走太快了。” “好的。” 晏宝和那仆人还有青阳走到前头去了,听了叶桑榆的话,每走一段距离都要往后看看, 看爹娘走到哪里了, 若是距离远了,他就停一停。 叶桑榆走到中途就有点累了, 叶凉臣还是扶了她好一段距离。 “阿榆, 可要背?” “不用。”爬山还用背,那还爬个什么山。 倔强的某人, 最后还是被叶凉臣搀扶着磨磨蹭蹭到了山顶。 登高望远,视野格外开阔,所见之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田地, 偶尔有一些房屋,还能看见一些小孩在田埂上奔跑着。 他们在上面歇了会儿,青阳去猎了不少东西,然后从另一条路下山,晚上就在庄子里烤肉。 晏宝又能尝到娘亲亲手做的好吃的啦,所以格外的高兴,几个人饱餐一顿,再加上白天爬山,晚上已经有点精疲力尽了。 这个农庄好的地方就在于,她还有几处温泉,直接从山上引下来的,就建筑在客房的后面,仿佛就是特地为了主人家准备的。 晏宝被青阳带着去另一处泉眼泡澡去了,叶桑榆嘱咐他不要泡太久,最多两刻钟就得回去睡觉。 晏宝自然乖巧的听话了,只是做父母的倒是胡闹到很晚。 叶桑榆被叶凉臣抱回去的时候,被裹在厚实的披风里,脸色红润,眼睛湿漉漉的,就是不知道是被温泉热气熏得还是怎么的,她刚被放上床就钻进了被窝里,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等叶凉臣躺下来之后,将人圈进怀里,笑着说道,“可是累了?” 某人眼皮都没抬,只是往他怀里靠了靠,将手心搭在他的腰间捏了捏,小脸半掩在棉被里瓮声瓮气的反问道,“你说呢?” 心虚的人自然哑口无言,只能浅笑的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哥哥,睡吧!”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仿佛都要睡着了。 “嗯。” 知道她今天爬山,又准备那些烤肉,后来说要给她度些内力缓解疲劳,结果自己又情难自禁了。 叶凉臣愧疚的将人抱紧一些,也一同闭上了眼睛。 次日,原本再打算好好逛逛的叶桑榆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走动间还挺难受的,心道这都成亲七八年了,别说七年之痒,哥哥怎么还跟新婚的毛头小子差不多呢? 叶桑榆正坐在桌前吃着叶凉臣早上亲自炖的粥,让人温着说让她醒来吃的,结果直接当午膳了。 这时候叶凉臣带着晏宝从外面回来,小家伙手里提了一个小竹篮,手里抱着几个油纸包。 “娘亲,你终于起床啦?”晏宝将手里的东西都堆到叶桑榆面前的桌子上。 叶桑榆脸一红,连儿子都知道她爱睡懒觉了,还不是怪他爹。 “嗯,你抱着都是什么?” 叶桑榆拨开篮子一看,一筐鸡蛋? “都是庄子里的叔叔伯伯和婶婶们给我的。” 叶桑榆没起的时候,叶凉臣准备去其他农庄看看,顺便了解一下庄子里农户的生活,出来一趟也算是走访了。 叶凉臣是带着晏宝一起去的,即便穿着很是低调,很多人也都认出来了他就是这庄户里的东家。 昨天听家里的男人说了庄子里的东家来了,但是他们这些小民自然没见到,都是那些管事去见的,远远的打眼一瞧,这气度,这容貌,还有大人手里牵着的珠圆玉润的孩子,说不定就是小少爷呢? 若是能够到跟前说上几句话,说不定还能沾些贵气。 那些人便主动上前搭话,叶凉臣便也承认了自己确实是东家,顺便问了问他们收成如何。 一说到收成,众人就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这家说一亩地打了多少粮,那家说今年多了多少进项,还说道陛下对于百姓的仁慈,几乎不收什么税,东家格外宽待他们,以至于他们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更有热情的还请叶凉臣去他们家里看,晒了稻谷,玉米,高粱,瓜果,还有各种山上摘的花朵,都可以免费让他们摘去晒了卖钱,城里做胭脂,点心等等都需要,无疑也是给他们增加了一处进项。 叶凉臣听了他们说的,确实放心了不少,回来的时候,那些人为表感谢,想送东西给他们,由于众人格外热情,推拒不得,叶凉臣只能收下了,所以青阳回来的时候,是推着个板车回来的。 晏宝手里提的东西,婶婶们说是给少爷和夫人的,地道的土鸡蛋给晏宝补身子的,几包干果是给娘亲的,所以晏宝回来的时候亲自抱着。 第一次见到这样淳朴热情的百姓,所以晏宝也很是高兴,叽里咕噜的跟叶桑榆分享。 叶凉臣默默的坐到她旁边的凳子上,看到她正吃着自己炖的粥,便知道她才醒不久。 等晏宝说完之后,某人又熟练的支开晏宝。 “晏宝,你和青阳去收拾一下,待会儿等你娘亲吃好了,咱们就准备回宫了。” “哦!” 晏宝走后,叶凉臣端起面前的碗,拿起勺子就将粥递到了叶桑榆面前。 她乐得他伺候,默契的吃着。 “可以啊,言传身教,让晏宝好好看看,只有像他父皇一样做个明君,才能让百姓们过起好日子。” 叶凉臣笑了笑没说话,喂完粥之后,看着她忽然道。 “回宫可还方便?” 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叶桑榆脸红的在他肩膀锤了一下,哪有那么严重,再说回去坐马车的她又不用走。 这次一家三口出来一趟玩得也算尽兴,虽然浪费时间睡了大半天,但是瞧着晏宝那般高兴,便说着下次有空一定再来。 但是,事实上短期之内,她是出来不了了。 一个月之后。 近日,不知道是不是天变冷的缘故,叶桑榆越发喜欢睡觉了。 还是三月发觉她这个月月事推迟了十来天了还没来,便隐晦的问叶桑榆是不是—— 起初她自是不信,自从生了晏宝这都快八年了吧,而且他们每次都有预防措施的。 但是,三月觉得即便如此,月事推迟也当好好调养,正说着外面每月固定来请平安脉的太医到了,那就把脉看看吧! 不看还不要紧,一看还真出事了。 御书房,叶凉臣手里正看着一本从外面得来的书,正是叶桑榆写的那本《民生风物科普手札》,似乎对民生很有益处,在他正看得颇为投入的时候。 听见脚步声的他抬眼朝门口望去,眉眼不自然的柔和了下来,立即放下手里的书籍走到叶桑榆跟前去,拉着她一起坐到一旁的软塌上。 “阿榆,怎么过来了?” 叶桑榆安静的靠在他的怀里,一副沉思当中的模样,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哥哥,你的药是不是没用了?” “……”叶凉臣起初没听明白怎么回事,还以为她身子不舒服生病了。 “可是哪里不舒服?” “喏,你摸。”叶桑榆干脆将袖子往上拉了拉,露出一截白嫩的手腕伸到他面前。 叶凉臣立即给她把起了脉,一直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叶凉臣才放下了手。 叶桑榆看他表情就知道是真的了,每次他都是按时用了药的,但估摸着是这吃了几年了,直接免疫没用了。 还没等叶桑榆再说什么,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阿榆,它不该来,我配一副温和的药,不伤身的。” “什么?”叶桑榆没想到他会忽然说这个,他想打掉肚子这个孩子。 “我怕——”怕她还会像生晏宝时那样。 但是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叶桑榆打断了。 “我想生下来,想给晏宝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它既然来了,说明是我们之间的缘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这次我会没事的,只要你还在我身边。” 生晏宝的时候,是因为那时候剧情反噬的影响,后来那人说了的余生会平安顺势的,而且自己已经选择留在这里了,所以自己便不在会受其非自然因素影响,而且她相信哥哥的医术。 之前一直做着措施是因为年纪太小了,生了晏宝也没想着再生一个,毕竟生孩子还是很痛的,但是如今自己二十四了,忽然又来了一个孩子,再有一个像晏宝这样的乖团子还是挺好的,若是真的打掉,她还真的舍不得。 叶凉臣一直没同意,即便叶桑榆老是想说服他,但是他都已经私底下准备配药了。 叶桑榆知道之后,真的有点生气,他便真的那么狠心吗?晏宝之前就以为父皇不喜欢他伤心了许久,若是这孩子生出来,再知道他父皇这个举动,指不定又是怎么难过呢? 叶桑榆见说不动他,便不声不响的直接回了叶国公府。 叶凉臣慌了,得知她不见了之后,立即派人出宫去找她,即便他亲自到了叶国公府,叶桑榆隔着门不让他进去,而且连着在叶国公府住了半个月,期间一直没搭理他。 冬日里下起了大雪,叶凉臣站在院子里许久。 “阿榆,我答应你就是了,跟我回宫可好?” 叶凉臣最终还是妥协了。 这时房门也开了,叶桑榆看着他站着雪地里,身上都打湿了,头上飘着一簇簇雪花。 “你就不知道打把伞吗?走吧!” 第260章 . [最新] 遇你,此生之幸(完结) 这是他的一切…… 晏宝从太傅手底下经历重重考校回来之后, 得知母后终于从外祖家回来了,连忙高兴的跑进承阳宫。 正好瞧见太医从宫里面出来,以为太医是来给母后请平安脉的, 他照料问了一句母后身子可好? 结果太医却摸着胡子说了一句, 恭喜太子殿下, 马上要有弟弟妹妹了。 晏宝后面没听见太医说什么, 只觉得心里忽然被压了一块石头,心里闷闷的, 好像母后要被别人抢走了一样。 晏宝小身子站得直直的, 愣愣的看了看承阳宫的门口,眼睛忽然红了起来。 太子殿下七岁了, 尽管外人眼里他格外的懂事, 小小年纪就有了陛下的风范, 可是他毕竟还是小孩子。 叶桑榆和晏宝比起其他皇室里的母子, 对他的溺爱其实是要多一点的,晏宝习惯了母后只有他一个孩子,若是再来一个,母后就更没有时间陪他了。 晏宝难过的回了自己的寝宫, 一个站在书桌前乖乖像往日一样写字, 可是写着写着纸张上的墨迹便糊成了一团。 尽管眼睛已经朦胧得看不见字了,他还是一笔一划的写着, 直到他身边的小太监过来说陛下和娘娘请小殿下过去用晚膳。 晏宝从出生到现在, 有了唯一一次叛逆,他没有理会太监的话, 猛地扔掉手中的毛笔,跑到床前直接拉着被子盖住脑袋,从外面只听到里面传来闷闷的抽泣声。 太监不敢耽搁, 立即告知了帝后。 一刻钟之后。 “晏宝。” 原本一颤一颤的被团听到声音后忽然顿住。 “先出来好不好?”叶桑榆哄着。 “何时学的这般任性,可是又要面壁思过了。”叶凉臣坐在一边凳子严厉说道。 “哥哥!”叶桑榆瞪了他一眼。 “娘亲不是跟你说过吗?有什么话直接跟娘亲说,男子汉可不能逃避哦?” 终于,晏宝露出来脑袋,一双眼睛都哭肿了,叶桑榆似乎从我看到晏宝哭得这般伤心过。 “晏宝。”叶桑榆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都知道了?娘亲跟你保证,不管以后你有的是弟弟还是妹妹,晏宝都是我最爱的孩子,弟弟妹妹都得听晏宝的话,不听话晏宝可以替娘亲管教他们,你以前不是喜欢跟霜姨还有花花姨娘家的孩子玩吗?以后晏宝就有自己的弟弟妹妹玩了,一起住在宫里,他们可以陪着晏宝读书,做功课,晏宝多一个玩伴不好吗?” 晏宝乌黑的眼睫上还沾着泪花,听了叶桑榆的话,慢慢抬头看着叶桑榆。 “娘亲说的是真的吗?” “自然,以后我们一家四口,除了我和你父皇两个大人,还有晏宝和弟弟或者妹妹两个小孩多热闹啊!” 晏宝向来是个懂事的孩子,得到了娘亲的承诺,他便放心了,如果多一个小孩被他管着确实很好,那他也不是最小的那一个了。 反正娘亲说了弟弟或者妹妹要是不听话,自己可以教训他,若是他们太长时间霸占娘亲,他也可以教训他们。 叶桑榆是真的没想到,生二胎的家庭问题还竟然发生在她身上,不过好在一大一小的问题都解决了。 不过,她对晏宝的话倒是说早了,几个月之后,叶凉臣就查到她的脉象是双生子,不是一家四口,而是一家五口,这下是真的热闹了。 双生子比一般的孕妇更加艰难,叶凉臣在叶桑榆怀孕期间可谓是时时刻刻都绷着神经,没有一日睡得安稳。 叶桑榆还打趣他好像怀孕的不说自己,反而是他一般。 次年秋,终于瓜熟蒂落。 皇后同时生了一个皇子,一个公主,母子均安,格外顺遂。 帝大喜,时隔多年再次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晏宝好不容易接受娘亲怀了一个弟弟或者妹妹的时候,没过几个月得知竟然还多了一个。 他本来还郁闷了许久,后来自己想通了,管一个也是管,两个也是管,谁让他是娘亲第一个孩子,只能吃些亏了。 很显然,小孩子情绪都是一阵子的,晏宝比叶桑榆想象中的更喜欢两个小不点。 叶桑榆生产完没多久,在她每天早上还没醒过来的时候,晏宝就已经趴在她床边的小摇篮里看弟弟妹妹了。 早上过来看一眼,晚上放学之后也是马不停蹄的过来,甚至每天做功课也是直接搬了小桌子在承阳宫里,叶凉臣每次叫他回去做功课,他就很认真的说,要帮父皇母后管教弟弟妹妹。 “无妨,晏宝喜欢两个小团子,娘亲高兴着呢?晏宝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小小一个,不过比暖暖和小易要乖一些。” 儿子先出生,叫风易,女儿后出生叫风暖,都跟他哥哥从日字。 晏宝忽然被娘亲夸了,心里很是高兴,不过还是帮弟弟妹妹解释道,“嬷嬷说小孩子都是爱哭的,爱哭很好啊,我听旁人宫里人说我小时候不会哭,可急坏了娘亲呢?嬷嬷不是说有劲儿哭,才健康皮实呢?” 晏宝学着嬷嬷说的话,解释得一本正经的,叶桑榆笑了笑,确实是这个道理,这两个孩子嗓门确实大,尤其是暖暖,日后怕是个无法无天的小魔王。 叶桑榆一想到这个就头疼,到时候她一定要做一个严母,万万不能养出一个女霸王出来。 每每她开玩笑这般说的时候,这个时候哥哥倒是一反常态了。 “暖暖是越国的公主,闹闹也无妨,所幸有我在,上头还有两个哥哥,谁能越得过她去。” 她就是怕这个好不好,她算是看明白了,他是重女轻男,你瞧着吧,暖暖迟早会爬到他头上去。 …… 三年后。 暖暖不仅爬到他父皇头上去,还要爬到树上去,照顾她的宫女拦也拦不住。 叶桑榆身后跟着晏宝还有小易,因为最近晏宝在学轻功,暖暖看了也要学,叶凉臣为了哄她带着她到皇宫屋顶上逛了几趟,本以为哄好了,结果叶凉臣上朝去了,暖暖因为看过哥哥是一下子飞到树上去的,所以要嬷嬷抱着她去御花园,挑了一棵她可以抱得住的树就要往上爬。 跟暖暖一起的小易吓坏了,赶紧让人抱走妹妹,她真的是被叶凉臣宠坏了,竟然敢打人了。 叶桑榆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她朝着抱着她的宫女打了一巴掌。 虽然小孩子是没什么力道,但是叶桑榆是真的怒了。 “风暖,你给我过来!” 母后叫大名了,真是真的生气了。 晏宝懂事的赶紧从宫女手里接过妹妹,将她放到母后面前,“乖,先跟母后认错,不然,待会儿可要面壁思过了。” 暖暖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小襦裙,小脸粉雕玉琢,头上扎着两个小发髻,每边扎着两个用毛线做出小橙子发饰,任谁看了不得说一句小公主可爱死了呢? 然而,此时在母后面前的她,乖乖的将两只手缩在背后,咬着唇看着自己的小脚,不敢直视叶桑榆的目光。 “看着我,你哥哥刚跟你说什么了?”叶桑榆严厉道。 暖暖被叶桑榆吓得立即抬起头,眨巴了一下眼睛,一颗颗不要钱的泪珠就从眼眶里抛了出来。 “母后,暖暖——错了,不该不听话爬树……不该随便打人。”她一边认错,一边抽搐的说道。 “娘娘,小公主刚刚不是故意的,也没有多大劲,就是挣扎的时候不小心挨了奴婢一下。”刚刚照顾风暖的宫女立即解释道。 “母后,既然妹妹也不是故意的,您就饶了她吧!”跟暖暖差不多高的小萝卜蹲小易拽着叶桑榆的袖子说道。 虽然妹妹调皮了一些,但是还是很听话的,以前也从未打过人。 晏宝也跟着开口,叶桑榆看在两个儿子的面上,加上暖暖认错还算积极,也便就此作罢。 其实暖暖调皮的事情也不止这一件了,若是每一桩都这么生气,她哪里忙得过来。 这时候叶凉臣下朝过来了,暖暖看见之后,眼睛一亮,小腿立即动了两步,想过去让父皇抱,但是又偷偷瞄了母后一眼,见她没有说话,这才小步子挪到叶凉臣腿边。 叶凉臣熟练的一把捞起女儿让她坐在自己臂弯上,擦了擦她眼角的眼泪,走到叶桑榆身边。 “又惹你母后生气了?” “父皇,暖暖已经认错了,我以后会听话的,暖暖只是想像大哥哥和父皇一样飞来飞去的,可是我不会。” “因为你年纪太小了啊,你皇兄都是这么高才学的,那也等你长大才能学,你母后生气,是因为你要是从树上掉下来摔伤了怎么办?暖暖难道不怕疼吗?” “怕。” “所以你母后是担心你啊!”叶凉臣除了在叶桑榆面前,也就在女儿面前说话这般细声细语。 “行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叶桑榆看着父女俩无奈的摇头。 晏宝和小易看着母后转身,立即一左一右跟在母后身后。 很显然两个儿子更愿意和母后亲近,小易自然的拉住母后一根手指,很快被她牵住了小手,叶桑榆若无其事的捏了捏手里的小肉爪,叹了口气,怎么儿子女儿性子不调个个儿呢? 小易就属于比较安静,暖暖就比较喜欢折腾,这以后啊,愁哦! 旁边的晏宝已经长成小大人了,看见母后叹气就想着回头一定要多私下教导教导暖暖才是。 而后面抱着女儿的叶凉臣听着叶桑榆叹气,拿手指点了点暖暖的额头。 “可不许再有下一次……” …… 叶凉臣对叶桑榆承诺过,在她平安生下两个孩子后,会带着她出去走一走。 去哪里,去多久,都由她来定。 “真的,我要一直不回来,也由我说了算吗?”叶桑榆开玩笑的问道。 “嗯。” “哼,那我就真的不回来了,随遇而安,浪迹天涯。” 但是事实上生完两个团子,她出了月子之后,叶凉臣想将这事提上日程,但是叶桑榆舍不得还没断奶的孩子,便一直拖着,这不一晃三年过去。 叶凉臣已经提前将要紧的政事全部处理完毕,并且已经选好了几个信重的臣子,其他的事情便丢给他们了。 两个小团子得知父皇母后要离开京都,纷纷嚷嚷着要跟着一起去。 这自然不行,若是带上两个小的,一路上还能好好玩吗? 叶桑榆为了哄好他们,答应了今天陪着他们一起睡,还要带好多好吃好玩的东西回来,叶桑榆当然满口答应了。 只是今日叶凉臣只能一个人睡了,晚上他从御书房回承阳宫的时候,三月正拿着一张叶桑榆写的清单,将路上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 “你先下去吧,剩下的我来收拾。” “啊!” 陛下他是要替娘娘收拾东西?三月茫然的表情看到叶凉臣的眼神后立即放下清单退了出去。 其实三月将收拾的衣物什么的都准备差不多了,叶凉臣对照着清单,还有一些要带给镇南王的礼物,这一次先去江南看看他老人家,所以临行前这些都得装好。 叶凉臣具体不知道那礼物在哪,只看到阿榆当时放在一个盒子里的,所以他将内殿叶桑榆平时存放东西的箱子都打开找了找。 叶凉臣确实是找到了,但是却也无意间发现了另外一些东西。 也是一个压在箱底的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些手写的纸张,只以为是阿榆平时练的字,但是当他发现放在最上面的文字让人有些眼熟时,他震惊的发现是之前他看过的宫外盛传的那本书——《民生风物科普手札》。 这本书于横空出世,里面闻所未闻的内容在民间引起很大的反响,叶凉臣也差人按着书中写的讲解一样样的试过,发现确实能解决许多的疑惑,以及让人们于生产生活更加裨益。 于是,叶凉臣便让人去寻了,有了请那人入朝为官的意思,但是几年过去一直没有任何音讯,那个名为不归客的作者自从那本书之后便销声匿迹了。 叶凉臣原本已经作罢,但是没想到竟然发现了这本书的底稿,而且这是阿榆的字迹…… 次日,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二人从皇宫出发。 三小只都是第一次离开父母,即便昨日哄好了,两个小的还是红了眼眶。 “父皇,母后,你们放心去吧,儿臣会照顾好他们的。” 叶桑榆对于自己这大儿子,自然放心,小儿子乖巧文静也放心,只特意嘱咐了女儿要听大哥哥的话。 “暖暖会乖乖的,父皇母后要早点回来哦。”暖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依依不舍的说道。 “看吧,之前还打趣说不回来算了呢?儿女都是债,这还没走呢,这就要巴望着你回来了。”叶桑榆无奈的对叶凉臣说道。 叶凉臣笑着牵过叶桑榆的手,跟着又嘱咐了三人几句,便带着叶桑榆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这次是以微服私访的名义下出去巡视,但是随行也带了不少暗卫。 马车远离了宫门,叶桑榆才依依不舍的放下窗帘。 “阿榆,既然出来,就不必牵挂着他们了,我说过的,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听了这话,叶桑榆听了这话,心安理得了好多。 “嗯。” 两人坐在一起,叶桑榆脑袋依在他的肩膀上,心里喜滋滋的,嘴角笑意上扬。 “哥哥,谢谢你!” 叶凉臣伸手将叶桑榆揽进怀里,闭上眼睛感受倚靠在心口的妻子,这是他的一切,是他此生挚爱。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是,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 阿榆,其实我该早就猜到的,但是无论你是谁,来自哪里,你都是我的阿榆,那个选择来到我身边的人一直都是你。 “阿榆,我爱你。”叶凉臣将怀抱里人紧了紧,温热的话语贴着她的耳边说道。 叶桑榆感受着他心口的滚烫,惬意的眯着眼睛说道。 “嗯,我也爱你。”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