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怪邻居》作者:唐小漫 文案 程嘉勇家住进一个“怪”邻居,喜欢收集垃圾,喜欢自言自语,半夜还经常弄出叮叮当当的奇怪声音。 一日,怪邻居来程嘉勇的警局报案,她知道近日连环奸 杀案的凶手是谁?! 警方顺着程嘉勇邻居提供的线索,果然在几日内抓到了真凶! 远亲不如近邻,之后程嘉勇在邻居的帮助下,屡破奇案。 一日,程嘉勇提着酒菜来到肖筱家, 酒过三巡,程嘉勇套话肖筱,“你的推理能力这么强,传授几招可否?” 肖筱酒后吐真言,“破案不靠推理,我能听到死者的心声。” 暗恋肖筱许久的程嘉勇贡献出自己的手表,羞涩地问:“那你猜一下我的心声!” 肖筱面无表情,生硬拒绝:“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活着!” …… 糙汉刑警*孤僻少女 女主性格孤僻会通灵,可以通过死者的遗物,了解到他们生前事。 男主超强大脑,照相机般记忆力。 内容标签:强强悬疑推理爽文都市异闻 搜索关键字:主角:肖筱,程嘉勇┃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邻居帮我来破案 立意:正义永存 第1章 致命的诱惑(1) 难得假期,程嘉勇却不得不来到平生他最讨厌的地方——医院! 没当刑警前,程嘉勇还是一个标准的“弱鸡”,头脑发达四肢孱弱,从小体弱多病,常年和医院打交道。 一周没去医院“报道”,连护士姐姐都奇怪,这孩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也许从小反复进出医院的“悲惨经历”,即便现在程家勇身壮如牛,对医院的本能排斥依旧不减当年,潜意识作祟,来医院准没好事! 今天他是来医院探望生病的姑姑,躲不掉,不得不来。 刚走进内科病房,程家勇就碰见了老熟人——呼吸内科的护士长。 时光飞逝,当年还是小姑娘的林淼,如今已经是呼吸内科最资深的老护士。 林淼对程嘉勇印象颇深,还记得他小时候,每次打针就哭得比小姑娘还夸张,鼻涕泡儿、眼泪花儿的小怂包。现如今已经是高大魁梧,威风凛凛的健壮男孩了。 原来男大也会十八变! 林淼多年后再见程嘉勇感觉格外亲切,忍不住调侃他,说:“大勇小朋友,又来医院打针?可不许再哭鼻子哦!” 跟在林淼身边的小护士王小莳,被护士长这一句话逗得噗呲一下乐出了声。 哭鼻子和眼前的这位高大又目光凌厉的男子形成太大的反差萌,平时拘谨又严肃的护士长林淼,又难得开玩笑,意料之外的幽默让王小莳很难忍住不笑。 程嘉勇尴尬地看了一眼“取笑”他的小护士,画着浓妆,喷着味道有点奇怪的香水,过于招摇的妆容打扮和护士职业并不是太和谐。 面对熟悉他“光荣历史”的林淼,程嘉勇形象也“硬汉”不起来,只好摸了摸脖子,不好意思和林护士长叙旧。 两人刚聊了一会儿,林淼和王小莳就被同事叫走,程嘉勇也去了病房看望姑姑。 程嘉勇在姑姑的病房陪她聊了快一个多钟头,刚准备走,就被门外来回的跑动声吸引。 程嘉勇走出病房查探,看见走廊上几个男人急冲冲地往走廊的另一头奔去,女人们却三两成群地留在原地窃窃私语。 大家全部面色凝重,看样子不像是什么好的热闹。 程嘉勇急忙拉住一位从他身边经过,准备去看热闹的大叔问:“大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刚刚死了一个护士!” 果然是来医院就没好事,程嘉勇的预感还是挺准的。 出了人命案,看来这个“热闹”他是必须参与了。 程嘉勇和姑姑打了声招呼,就快速赶往人群聚集地。 护士出了事故,程嘉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医患问题,没准又是哪一个“冲动”家属,一时气愤误伤了护士。程嘉勇一路摩拳擦掌,一会儿准备“生擒”凶手。 因为事故刚刚发现不久,警察法医都还没有到,现场乱成一片。 程嘉勇看见几个医生聚集在一个房间里,蹲在地上围城一圈,好像正在实施抢救。周围看热闹的人把大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程嘉勇扒开人群一路冲进事故现场,拿出警官证,对几个背对着他抢救的医生们亮出身份,问:“我是警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参与抢救的医护们快速地转过头来,他们与程嘉勇的目光一一对视时,程嘉勇先是一惊,参与抢救的医护,有他认识的老熟人,护士长林淼。 程嘉勇踮起脚探头瞧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被害人,又是一惊,刚刚嘲笑他的小护士王小莳。 王小莳衣衫不整,地上留有大量鲜血,颈部有伤口,胸前还插着一把水果刀。 她面色惨白,胸前没有呼吸起伏,程嘉勇初步判定人已经不行了。 只是在人群中,多瞧了她一眼,瞬间就变成了被害人? 程嘉勇迷信地在心里第三次感叹,来医院真的没好事! “伤者是否还有生命体征?”程嘉勇快速进入工作模式,对在场的几位医生发问。 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男医生,摇了摇头,惋惜地说:“呼吸心跳都停了,瞳孔也大了,王护士已经去世了!” 程嘉勇平静地点点头,组织所有医护快速撤出现场,尽量保持现场少量被破坏,等待着他的同僚们尽快过来取证。 “谁第一个发现死者的?”程嘉勇继续发问。 “是我!” 林淼向前走了一步,面色沉重,脸色发白。刚刚还一起工作的同事短时间内居然死在自己面前,这对林淼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程嘉勇向医生借了纸和笔,趁着同事们还没到,抓紧时间对事情的经过有一个最初的了解。 “林阿姨,你没事吧?” 看着林淼脸色极差,程嘉勇有点不忍心让她再次痛苦回忆。 “没事!”林淼摇了摇头,快速平复了一些心绪,开始向程嘉勇陈述事情的经过。 “刚刚和你分开后,陈医生要给管床的一位患者换药,我就让小王先去药局取药回来。护士站和一楼药局的路程,正常的来回时间最多五分钟,可是小王去了整整二十分钟都没回来。” “陈医生催的紧,别的护士又都在忙,我就自己去药局配药了。到了药局我才知道,小王就没有来过药局。她这孩子平时做事挺稳妥的,从来没有出现过不听从安排的情况。” “我给小王打了几个电话,一直是无人接通,我有点担心,给患者配好药注射完点滴后,我就到处打听小王的下落,可惜大家都没看见她。那个时候我就预感不太好,感觉要出事。” “我又找了一大圈,始终找不到小王的踪影。突然想到有一个房间我没去找过。我找到这里时,就看见小王倒在那里,满身都是血……” 林淼嘴唇发抖,刚才那一幕,在她心里留下了严重的阴影。 程家勇安慰了林淼几句,回头望了一眼出事的房间,随后又问了一句,“这个房间是做什么的?” “是药品储存室,因为里面储存的都不是常用药。这房间很少有人过来,除了有需要的药品,我们护士们才会过来取药。” “这间房平时是否上锁?” “都是锁着的,我来时,房间也是锁着的,我用钥匙开的门。” “这个房间的钥匙都谁有?”程嘉勇继续询问。 “护士站有钥匙,我这有一把备用的,还有科主任陈医生也有一把。” 程嘉勇把林淼的这段笔录特意做了特殊标记,虽然还没有确切证据,但他的直觉,能知道这房间长时间空置没人的,并且有钥匙可以进入的,应该是医院的人。 那么凶手也极有可能是医院的人! “林阿姨,你是否看见了什么可疑的人?” 林淼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程嘉嘉刚刚做完了笔录,警察大部队和鉴证,法医们都陆续赶了过来。 出警的分队是他们大队,第一个来到现场的刑警,刚好是程嘉勇的搭档张慕童。 张慕童比程嘉勇小二岁,出身警察世家,爷爷和爸爸都是他们警队的“英雄人物”,表彰无数。 张慕童性格外向又碎嘴子,成天吊儿郎当的,事业上并没什么进取心,一点没继承父辈们的“优良传统”。 当警察,纯碎子承父业,身不由己。 见到程嘉勇,张慕童上下蹦跶,夸张地挥起手,大声吆喝着:“勇哥!” 人民警察,在普通民众眼里还是严肃认真看着比较稳妥些。 张慕童这“过分热情”的打招呼的方式,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程嘉勇撇撇嘴,在众人怪异的目光下,蹭到张慕童身边,小声地叮嘱,说:“我说,你就不能稳重点?” 张慕童倒是一点不介意任何人的看法,乐呵呵地说:“谁规定警察就必须稳重的?不管白猫黑猫能破案的就是本事!” 程嘉童又撇了一下嘴,合作多年,张慕童这副德行,他也早就习惯了。 法医初步判定,死者王小莳,死于心脏破裂失血过多,一刀毙命。颈部的大动脉伤痕,是在死后造成的,并且死者yin部有撕裂伤,临死前应该被人侵犯,没有留下精ye。 “靠,这凶徒还是个色鬼!” 王小莳才二十出头,大好年华,就这么惨死了。张慕童心像被蛰了一下,转过头,不忍心看她第二眼。 程嘉勇靠近死者身边观察了一下,突然发现王小莳胸前戴着一个十字架项链,项链很长,正好套在了刺死她的水果刀上。 “是教徒吗?” 程嘉勇嘀咕了一句,随后起身找到林淼护士长,再次询问:“林阿姨,王小莳是基督教徒吗?” “我不太清楚小王的私事,但我印象中,她没带过十字架之类的饰品啊!” 程嘉勇陷入沉思,这么长的项链平时挂在脖子上的确不方便! 如果王小莳不是基督教徒,那么这个十字架是凶手留下的? 一直工作到凌晨,程嘉勇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难得的假日,因为有了命案不得不告吹。 一出电梯口,程嘉勇就被眼前的景象,弄得心态一下子炸了! 乱七八糟的废品摆放了整整一个走廊! 一梯两户,对门的邻居还没搬来时,走廊里一直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可惜这个“怪”邻居一来,一切都变了样子! 走廊里常常出现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每次见都不带重样的。 半夜,对门的房间,还经常出现霹雳吧啦的响动声。夜深人静,程嘉勇几次都被这奇怪的声音惊醒。 邻居搬来快半年了,程嘉勇只见过两次,可邻居长什么样子他到现在都不清楚,只是知道是个女人。 每次见她都是带着巨大的帽子,墨镜口罩,经常夸张地穿一身黑要不就是一身白,口里还经常自言自语,振振有词,也不知再和谁说话,总之就是诡异的很。 起初程嘉勇还有点担心,但时间久了,也就当对方精神不太正常。 邻居是谁他又做不了主,看来面对“垃圾场”,程嘉勇也得慢慢习惯才行。 程嘉勇无奈地用脚踢开走廊的“垃圾”,正“规划”着要迈那只脚去开门,对门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尖叫声贯穿夜空,连一向以胆大著称的程嘉勇都被狠狠地吓得一哆嗦,汗毛根根竖起!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程嘉勇预感不好! 他冲到邻居家门前,砰砰砰地敲了起来…… 第2章 致命的诱惑(2) 程嘉勇紧张地敲了一会门,屏住呼吸仔细聆听,门里面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他把耳朵贴在门上,里面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糟了?是不是出事了?” 职业习惯让程嘉勇立即提高了警觉,他往后退了几步,试图强行闯入。 踢开碍事的“垃圾们”,程嘉勇正准备助跑,邻居家的大门却“吱嘎”一声打开了。 程嘉勇此刻已经脚底抹油,攒足了马力,刚准备抬脚,门口突然出现的人,让他差一点收不住脚,直接把对方踹翻在地。 程嘉勇感叹自己多亏平时训练有素,“武力”收放自由,否者对面的人一定让他踢出内伤不可。 “那个,我听到你家的叫喊声,没出什么事吧?”程嘉勇惦着脚试图向屋子里张望。 “没事!” 怪邻居在家里也带着帽子口罩,一副“没脸见人”的姿态。不过她今天没带墨镜,程嘉勇凌厉地审视了一眼怪邻居,目光对视的一瞬间,邻居快速把目光移向别处。 “真的……没……” 程嘉勇话还没完,对方已经砰的把门关上,门差一点甩到他的脸上,留下错愕的程嘉勇差一点爆了粗口。 声音是挺好听的,人却依旧讨厌。 程嘉勇第一次和“怪邻居”说上话,她没礼貌的行为,让他依旧没留下好印象。 夜里,程嘉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那一声尖叫加上邻居怪异的行为,像是放电影一般在他脑海中盘旋,心总是被提着,不落定的感觉。 睡不着,睡不着,就是睡不着…… 程嘉勇翻身起来,准备再次敲开邻居家的大门问问情况。 一打开自家大门,程嘉勇又被眼前的景象弄呆了,刚刚还一片狼藉的走廊,现在又变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了。 变戏法呢? 她是什么时候把东西收走的? 程嘉勇呆立在原地,努力回想,他的听力一向不错,又一直没有睡着,可刚才走廊上明明没有一点声音啊。 走廊里突然刮起一阵小风,程嘉勇抱起肩膀,越想越奇怪,从心里开始感觉到发冷。 真的是一夜都没合眼,清晨时,程嘉勇居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已经九点多了。 他看了一眼手机,队里已经给他打了十几个未接电话,他连忙换上衣服,连脸都来不及洗,焦急开车往队里狂奔。 侦查二队的办公室里空空荡荡的,队员全都不在,只有负责文书档案的小周一个人留守。 “程队,你怎么才来呢?” 小周上下打量了一下程嘉勇,他今天看起来有点狼狈,头上乱蓬蓬的,像是刚从鸡窝里爬出来。 “他们人……人呢?” 程嘉勇从楼下跑上来,连电梯都来不及等,此刻气还没喘均匀呢。 “去现场了,又一个女人被杀了。” 程嘉勇从小周那得来凶案地址,又是一路狂奔去现场。 凶案现场已经被封锁,警戒线早已经拉好。出事的地点是一个封闭小区,小区的户型都是三层小别墅,一层一户,园区环境相当好,妥妥的富人区。 听到风声的民众们都杵在楼下小声议论着。 豪宅突然变凶宅,住在小区的邻居们都扫兴的很。 程嘉勇戴好工作证件直接上楼,被害人家住三楼,楼梯间里出入的都是他们的工作人员。 被害人家的大门口,程嘉勇碰见一个拎着工作箱子的生面孔,他低头扫了一眼那人的工作证件,是鉴证科的化验员。 每次出现场的法医和鉴证科的化验员都是固定的,程嘉勇对他们都熟悉,这个人他是第一次见。 他正疑惑着新人的来历,肩膀被人猛拍一下,程嘉勇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 最近遇上的怪事有点多,他也开始变得神经兮兮起来。 身后的张慕童嬉皮笑脸地没个正型,怼了一下程嘉勇的胸口说:“勇哥,做什么亏心事了,瞧把你吓成这样?” “臭小子,我能做什么亏心事?” “你没做亏心事,我给你打这么多遍电话你不接,耳朵聋了?” 程嘉勇还真是第一次睡得这么死,以前警队打来的电话,哪怕是只响一声,他都不会错过的。 程嘉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耳朵,开始怀疑最近是不是老了,连听力都不太灵光了? “被害人怎么死的?” 为了避免张慕童继续和他扯闲篇,程嘉勇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哎,奇怪的很,你去看看吧!” 张慕童紧张地看了一眼被害人出事的屋子,神神秘秘的,把程嘉勇的心勾得痒痒的。 走进出事的房间,程嘉勇还没靠近被害人,他的脚步就停了下来,怪不得张慕童一直在喊着奇怪呢? 被害人是个女轻女性,身子坐在地上,头靠在床上,地上的血迹已经干了,看来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颈部有明显的划伤,胸前插着一把水果刀,最耀眼的就是水果刀上挂着一个十字架的项链,死状居然和昨天在医院里的护士王小莳一模一样。 程嘉勇倒吸了一口冷气,蹲在法医安鑫身边问:“她是怎么死的?” 安鑫把测量肝温的仪器收好,叹了口气,回答程嘉勇:“还是心脏破裂,一刀致命。有被侵犯,死了大约有三四天了。” “和上一起护士被杀案……” “应该是同一个人做的。” 程嘉勇话还没有说完,安鑫已经把他要的答案告知。 一周之内,连死了两个人,看来凶手是连环作案,又奸又杀,社会反响绝对极差,看来最近又有得烦了。 离开了法医,程嘉勇又开始询问先到达案发现场的张慕童,“谁报的案?” “死者的父母。死者名叫周潇,一个人在外地工作,每天晚上都有和父母视频的习惯,一连几天周潇都没有联络父母,电话也不接。她父母担心她,就连夜坐火车赶过来看她,一开门就发现女儿出事了。” 程嘉勇沉思了一会儿,准备再去问问死者周潇父母细节,胳膊却被张慕童拉住,他神秘兮兮地附在程嘉勇耳边小声地说道:“勇哥,你看那边的女孩。” 程嘉勇顺着张慕童手指的方向望去,他指的正是刚刚在门口碰见的生面孔化验员。她穿着一件白色t恤,浅蓝色背带牛仔裤,扎着马尾,看起来就像一个女大学生。 “她谁啊?”程嘉勇问。 “刚刚上岗的鉴证组初级化验员,今天是第一天出现场。你看看她娇小玲珑的,皮肤那么白,眼睛大大的,那长发都像是瀑布似的。和鉴证组那些五大三粗的化验员真是不一样,真美啊!” 程嘉勇回头白了张慕童一眼,又撇了撇嘴。 这小子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像极了村头的傻小子窥伺村花的模样。 程嘉勇再次观察了一下那个化验员,漂亮是挺漂亮的,但远远达不到美若天仙的程度,只是比普通人惹眼一点。 女孩最吸引程嘉勇的地方还是她的面部表情,一副任何事都事不关己的冷漠脸,让人看了心里瘆瘆的,不太舒服。 张慕童看程嘉勇的目光也一直没离开过新来的化验员,以为他也被女孩的美若冰霜所吸引,忍不住问了一句:“勇哥,这女孩世间少有吧?” “我可没你那么花痴,就是普通人一个,不过我总觉得这女孩有点奇怪。” “哪里怪?这么美的女孩真是养眼啊!”张慕童托着下巴再次望着女孩发呆。 “让你干什么来了?!” 程嘉勇收回目光,敲了一下张慕童的脑袋,提醒他把心思用在工作上。 “总得去和新同事打声招呼吧!” 张慕童推搡着程嘉家勇一同过去,想借着他壮胆子,和女孩多聊几句。 女孩正蹲在地上收集证物,程嘉勇看了一眼女孩手里拿着一个大包,差一点就装满了,恨不得把被害人家里的东西都带走似的。 程嘉勇皱皱眉,她这么收集证物,如果每个都检验一遍,一个案子还不得检验一年,别的什么都不需要做了。 “同僚,你这收集的方式不对啊,只需要收集和凶杀案有关的证物就行了,不需要把被害人的私人物品都装起来。”程嘉勇好心提醒,以为新人是对程序不太了解。 女孩仰视了一下程嘉勇,也不说话,对他的建议像是听不见似的,继续把被害人的毛绒玩具装在袋子里。 又是一个怪人? 程嘉勇有点尴尬,咽了一下口水,认真地对女孩说:“哎,你拿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准备把被害人的私人物品都卖了?” 倾慕的妹子被冤枉,张慕童当然要充当护花使者了,他连忙用胳膊肘怼了一下程嘉勇,给女孩解围:“勇哥,也许是案子需要,鉴证的事我们都不懂,你就别管了。” “不懂?” 程嘉勇白了张慕童一眼,问:“我俩第一天做警察吗?没见过肥猪肉也见过肥猪跑吧?你看看哪个鉴证化验员,需要带走这么多东西的?” 张慕童嘎巴嘎巴嘴,没反驳出声。他怜惜地看了一眼女孩,转动脑筋想着还怎么给她解围。 女孩一句话都没说过,两个警察差点吵起来。 她站起身,看了看张慕童,又转头看了一眼程嘉勇,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我已经向主任备案了,带走的所有东西都有记录。” “勇哥,人家都备案了!” 张慕童又来劲儿了,乐呵呵地附和一句,帮着女孩回击程嘉勇。 这小子还真是重色轻友!!! 程嘉勇正郁闷,突然愣了一下,咦?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 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女孩的背影和走路的姿态,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 “喂,你等等!” 第3章 致命的诱惑(3) 女孩突然被程嘉勇叫住,她的双肩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随后转过头来,依旧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冷淡地问他:“什么事?” 程嘉勇的眼睛像是鹰一样的犀利,他上下打量一下女孩,又围着她转了两圈,一只手托着下巴,确定地点了点头。 “勇哥,你发什么神经?把人家姑娘吓到了!” 看程嘉勇像是审查犯人一般,盯着女孩看,身边怜香惜玉的张慕童又看不下去了。 被程嘉勇“严格”审视的女孩,却依旧冷静,不卑不亢地迎上程嘉勇的目光,她的面部表情毫无变化,像是一幅画,眉头都不带动一下的,沉稳的很。 程嘉勇围着女孩又转了两圈,才说话:“一个人的外貌可以隐蔽,衣着可以变化,但声音和一些细微的小动作却隐蔽不了,你是我家对面的那个怪邻居?!” 女孩依旧面无表情,摇了摇头,对程嘉勇的指认,拒不承认,无声对抗。 “容不得你不承认,我是不会判断错误的!” 程嘉勇对自己非常有自信,继续分析他的推断。 “我曾经见过你两三次,这次见你,虽然你的穿衣风格变化很大。但你稍微有一点高低肩,还喜欢把手插进衣兜里,站着的时候一只腿的膝盖会稍微弯曲,这些小动作可能连你自己都不曾注意过。” “还有就是你说话的声音,我接受过专业训练,每一个人说话的声音都是独一无二的,你可以易容,但却易不了你的声音。” 女孩愣了一会儿,随后忽闪了一下大眼睛,扬了扬嘴角似笑非笑的。 沉默了一阵,她终于点了点头,承认了程嘉勇的判断,“我是肖筱,半年前搬过来的邻居。” 程嘉勇自信地扬起嘴角,这怎么能骗的了他? 肖筱这么点“雕虫小技”,对他来说太容易被识破。 程嘉勇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照相机似记忆,哪怕只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他也能快速记住对方脸上的种种特征。 刑警学院专业培训了几年后,程嘉勇对此项“技术”运用的更加出神入化。 哪怕只是第一次见面的双胞胎,他们俩不用说一句话,程嘉勇也能在几秒钟内,快速找出两人的不同点。 大家背地里都说程嘉勇的识别能力比警犬还要灵敏。 这几年来,程嘉勇多次破获大案要案,也是多亏了他极强的记忆力,凶手们的蛛丝马迹总能被他无意间发现记住。 肖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后马上转身离开了,对待将来要长期合作的新同事,也不客气寒暄几句,就继续去忙工作了。 可在程嘉勇看来,她是又去“捡垃圾”去了。 他一直搞不懂这个女孩,为什么总是喜欢收集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呢? 她还极度不愿意与人交流,程嘉勇见过形形色色各种性格怪的人,但是像是肖筱这样的与世隔绝的现代人,程嘉勇还是第一次见。 “你们居然是邻居?勇哥,我太羡慕你了!”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张慕童,倒是收集到一条对他最重要的线索,喜欢的妹子肖筱就住在程嘉勇的对门。 “羡慕我?要不我们俩换房子,住上三天,保准你奔溃!” 程嘉勇抬脚刚准备走,又折回来提醒张慕童,“我建议你还是换一个倾慕对象吧,我总觉得肖筱这个女孩子,神经兮兮的不太正常!” 程嘉勇托着下巴想了想,突然找到了一个确切的形容方向,他问张慕童,“你看没看过灵异电影?” “我当然看过了!” “那女孩的感觉就像……灵异片……的主角……” 张慕童被程嘉勇吓唬,脑补了一下电影情节,好像一阵阴风吹过,忍不住抱住双肩打了一个冷颤。 可转念又一想,这世间又哪有什么鬼?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罢了。他壮着胆子大声地回复已经离开很远的程嘉勇,“那叫做有个性,我更喜欢!” 程嘉勇的感觉并没有错,肖筱并非收集癖,她从五岁有记忆起,就知道自己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她总是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精神领域上她这种情况叫幻听。 可不同的是精神病患者听到的、看到的都只是他们的虚空幻想。 而肖筱听到的事,却都是实实在在存在发生过的,是当时人亲口讲述给她的。 那些人喜欢给肖筱讲他们的故事,起初肖筱还很不适应,被“陌生人”强迫给她讲故事,她总是害怕并试图躲避。 但时间长了,“陌生人”如果不来找她,肖筱又觉得不太习惯。毕竟大千世界,千奇百怪人与事是那么的有吸引力。 肖筱从来都没有见过给她讲故事的那些人的容貌,每次都只是听到他们的声音。 肖筱好奇,也很想见见和她聊天的这些人都长什么样呢? 后来肖筱才知道,她永远也不可能见到他们了!因为他们早就不在人世了! 她听见了鬼的声音! 知道自己能和死去的人对话时,肖筱是恐惧的,每个人都怕鬼,肖筱也不例外。 肖筱的父母找过很多的神婆和大仙,希望能治疗好女儿的“问题”。 他们有时也会消失一段时间,但碰到了特定的物品时,那些“人”还是会出来找肖筱聊天。 久而久之,肖筱自己都放弃了“抵抗”。 人又如何?鬼又如何? 这些看似“可怕”的鬼,却从来没有伤害过肖筱一分一毫。 反之,他们都很关心肖筱,把她当做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互通情谊”的朋友。 这些年,肖筱和他们和平共处,早就习惯了有“他们”陪伴的日子。 但是“他们”都很任性,喜欢和肖筱玩捉迷藏,他们是不会轻易出来找肖筱聊天的。除非肖筱找到了“他们”生前最喜欢的遗物,“他们”才愿意出来。 所以肖筱才不得不变成“捡垃圾”的问题少女,肖筱的世界别人不懂,但她也不需要别人懂她。 她早已经和“朋友们”约定好,有些秘密,只属于彼此。 受害人周潇,年纪和肖筱相仿。 肖筱知道,如果她们有机会“深入了解”,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第4章 致命的诱惑(4) “王小莳,职业护士,现年22岁,本市生人,单身无固定男朋友,财务状况正常无欠债。王小莳还有一个弟弟,正在上高中。据同事介绍,王小莳性格外向,社交圈比较杂,下班后喜欢去娱乐场所。” “周潇,职业化妆品厂工程师,现年29岁,外地户籍。有固定男朋友,两人同居。周潇出事那几天,男朋友正好去外地出差。财务状况正常。周潇母家富裕,父亲在当地是有名的企业家。据周潇的男朋友张涛陈述,周潇不爱社交,下班基本就回家刷剧看书。” 内勤小周把两名被害人的资料在讨论会议上念完,所有同事都沉默了,两个被害人没有共同的关系网,基本确定不认识。性格和家庭关系上也没有什么共通点。 法医判定,杀害两人的凶手应该属于同一人。根据被害人的死因,基本判定凶手为男性, 凶手的犯罪动机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选择对两个完全不同的女性下手呢? 被害人都是被一刀刺穿心脏,并被割破喉,凶手的作案手法相当的残忍, 两人死后,还都被带上了十字架。 据调查,王小莳和周潇都不是教徒,没有什么特殊信仰。 那么这个十字架,又代表什么意思呢? “大勇,有什么看法?”刑侦二队的大队长苏群先开口发问。 他做了快三十年的警察,老刑警了,处理过大大小小的案子,但碰上的连环凶杀案却不多。 年轻时曾碰见过一起,到现在还没破案,当悬案还在档案室放着呢。 单纯的凶杀案,根据被害人的关系网,总是有线索可巡查。 而这样的连环杀人,凶手和被害人也许根本就没有关联性,他们选择的对象也许只是心理上过不去的阴影障碍,没人知道触发他们“爆炸”的点到底是什么? 并且这类凶手,大多数心理变态。 如果凶手心态沉稳,做事谨慎,除非他们作案时被当场捉住,或是有目击证人寻藤摸瓜,否者就像在海滩上寻找几粒一模一样的沙子,难度系数相当的高。 程嘉勇还是第一次遇见连环凶杀案,早就知道这类案子难侦破,猎奇和好胜的心理,让他对这次案子相当关注。 熬夜调查了整晚被害人档案,现在居然也精神亢奋,一点也不困。 “苏队,我觉得被害人脖子上的十字架有很强的象征意义,不如我们就从‘它’着手开始调查吧!” “好,两起凶杀案合并调查,由你全权负责,需要警力人手,随时申请。” 把案子交给程嘉勇,周群很放心。 程嘉勇虽然年轻,但论头脑和侦破经验一点都不输给老刑警。当刑警五年多,已经破格提升为队里的中队长。侦破的几次要案,给队里提了不少士气。 后生可畏,案子虽然复杂,但周群对程嘉勇还是很有信心的。 “勇哥,一会儿准备去哪?” 会议刚结束,张慕童就跟在程嘉勇屁股后面询问,张慕童历来“少爷兵”,难得这么积极热心参与调查。 “我准备去鉴证组看看十字架的报告。”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准备!” 程嘉勇瞥了张慕童一眼,忍不住感叹,这小子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张慕童的爸爸是省公安厅的副厅长,响当当的顶头上司。 即便他懒惰成性,也没人会说什么,大队长苏群和他说话都得客客气气的哄着来。 程嘉勇也是警队唯一能“请动”张慕童干活的,可这么积极的参与工作还真是生平第一次。 程嘉勇眼珠子一转,马上想到张慕童心里的小九九,醉翁之意不在酒。鉴证科能看见肖筱,也难怪这小子这么积极呢! “你小子还没放弃呢?”程嘉勇打趣他问。 “我还没追呢,干嘛就放弃了?” “想好了?这个性,我怕到时你招架不住?” 张慕童只是被肖筱单纯漂亮的外貌吸引,至于程嘉勇说的她那些“怪”脾气,他还没感同身受过。 可是听程嘉勇讲肖筱做的那些“怪”事,张慕童心里还是有点忌讳的。 他从小胆子就小,被爸爸赶鸭子上架,强迫当上了警察。 可人这性格,很难改变。他嘴上强硬,心里对“妖魔鬼怪”这些不科学的事还是惧怕的。 “勇……勇哥,你别总开玩笑,多好的姑娘,怎么到你嘴里就变了味道。” 程嘉勇邪魅一笑,拍了一下张慕童的肩膀,说:“真不怕,就走吧!” 程嘉勇和张慕童来取报告时,肖筱正忙着整理她收集回来周潇的遗物。 很奇怪,她几乎快把周潇的家都搬回来了,却没有一件她喜欢的东西,周潇始终不愿意和肖筱“聊聊天”! 肖筱喜欢收集的“怪毛病”,给一起工作的同事带来不少不便,办公室的地方本就不大,放置证物已经地方有限,更何况是肖筱拿回来的这些看似没有什么用处的东西。 同事们也都曾向鉴证主任反应过,但主任周宇好像特别关照肖筱。 对她“特殊”的工作喜好,没有阻止过,并且还大力支持。 所有肖筱收集回来的证物报备,周宇都爽快签字。 为了尽量不给同事们添麻烦,每次肖筱收集回来的“垃圾”,能带回家的她都尽量带回家。确定了和她的“朋友”联络不上时,她就会物归原主,把东西再归还给主人。 程嘉勇张慕童已经站在肖筱身后很久了,她还在专心地擦拭着证物,压根没发现站在她身后的两个大活人。 程嘉勇喊了肖筱好几声,外加上清嗓子咳嗽,人家就像听不见似的,头都没回一下。 程嘉勇心里暗忖,“这才是真正纯碎的两耳不闻窗外事,活自己的世界里了!” “肖筱!” 程嘉勇几乎用了最大的音量,自己都觉得过分夸张,把周围其他同事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肖筱才慢吞吞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那样子像极了树懒,行动迟缓的让程嘉勇心里着了一把火。 “什么事?” 肖筱的声音懒洋洋的,火上房都不带着急的主。 程嘉勇忍不住深吸出一口气,知道急也没用。他这人还有个优点,就是适应能力强,什么人什么对待。 他同样不紧不慢地回复肖筱:“王小莳和周潇的鉴定报告,你同事说你在整理。” “我还没有打好!” “什么?” 程嘉勇轻易不会急躁,除非忍不住,“这都一周多了,平时早就该出报告了!” 程嘉勇在心里已经骂上她一万遍了,肖筱这个性子,怎么考进来的?死人都能给气活了! “十字架上还有一些不明物质,我还没有验出是什么!” 肖筱的一句话就把程嘉勇两人成功打发走了。本想先把现有资料先拿到手,可惜他们主任也支持肖筱把报告完成后再一起交给警方。 一个上午白跑了一趟,什么也没拿到,程嘉勇憋着一肚子火,忍着随时要从嘴里飚出的粗口。 “肖筱也没错啊,他们搞鉴证的总是严谨点才好啊!” 程嘉勇正憋气呢,张慕童还胳膊肘往外拐。 见不得张慕童重色轻友的态度,程嘉勇忍不住呛了他一句,“那她八年验不出不明物质是什么,我们也要等她八年再出报告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再说那些物质也许对破案就没什么帮助呢!” 张慕童撇撇嘴又没词了,父母强势,他这人一向没什么主见,别人的观点总是能左右他。 “勇哥,那现在怎么办啊?”张慕童问。 程嘉勇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才说:“凶手的目标是年轻女人,我总是觉得和桃色纠纷有点关系,我们再去找周潇的男朋友聊聊,也许会有新发现。” 程嘉勇先是去了周潇男朋友张涛的公司,同事说女朋友出事后,他一直没来公司上班。 周潇的尸体已经认领回去了,照理说丧事已经办完了,难道张涛还没能从打击中缓过来? 程嘉勇理解张涛,如果两人感情稳定,女方突然死于非命,任谁都要伤心颓废一段日子。 程嘉勇开车又去往张涛的住处,离他家还有两条街道,张慕童看见张涛正提着一个行李箱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 “他准备去旅行散心吗?”张慕童自言自语道。 程嘉勇把车子停在路边,两人准备先过去问个究竟。 程嘉勇关好车门,还没抬头,就被张慕童尖锐的声音吓一跳,“勇哥,你看,你快看!” 程嘉勇顺着张慕童的目光望过去,正好看见张涛和一个女人站在路边聊天,两人有说有笑,还拥抱了一下,看来关系不错。 女人随后就很自然地挽住张涛的胳膊,头依偎在张涛的肩头,这种状态绝对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张慕童像是得到了重要情报,激动地像个小孩子,兴奋地跳着脚,一直拍程嘉勇的肩膀。 程嘉勇从远处望着两人,暗忖:“周潇的这个男朋友,是时候该找他好好聊聊了!” 第5章 致命的诱惑(5) 为了怕周潇的男朋友临时跑掉,张慕童几乎是“飞”到张涛面前的,他展开双臂拦住了他的去路,凶狠加厌恶地问了一句:“要去哪?” 张涛在女朋友死了还不到半个月,他就公然和别的女生在大街上不避嫌的亲热,多年的办案的经验,已经让张慕童和程嘉勇先入为主地怀疑了周潇的死可没那么简单。 “我……我,出去……逛逛!” 突然被拦住了去路,又是两位警察,张涛一时紧张,眼睛慌慌张张地飘向远处不敢和他们对视,连说话都磕巴起来。 张涛见两个警察把目光都齐刷刷地对准他身边的女生,连忙不打自招地替她解释身份道:“这是我表妹,雯雯。” “表妹?哪的表妹?” 男人被抓到现行,总喜欢安上。"哥哥。",。"妹妹。"之说,来掩盖彼此间的暧昧关系。 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都是男人,傻子才信什么表妹呢! 张慕童仿佛已经抓到了张涛的犯罪证据一般,审视犯人似的眼神对这两人上下观察着。 “我……姑家的,不不不,我姨……家的。”张涛支支吾吾的东拉西扯,自己都不能自圆其说。 “编,你接着编瞎话……” “好吧,我们不打扰张先生了。慕童,我们走!” 张慕童正准备揭穿张涛的“弥天大谎”,准备带他们去队里“喝咖啡”,却被程嘉勇打断了。 更让张慕童不能理解的事,程嘉勇居然准备放这两个人走。 虽然不理解,但合作多年,张慕童一直崇拜程嘉勇,他对案子的理解和判断,张慕童从来都没有质疑过。 扫兴归扫兴,张慕童还是没多说什么,乖乖地随着程嘉勇离开了。 刚刚离开张涛一段距离,张慕童就忍不住问:“勇哥,你怎么让他们俩走了?你看张涛那个做贼心虚的样子,我怀疑周潇的死和他托不了关系。好巧不巧,女朋友出事,他就刚好不在家。” “嗯!”程嘉勇点点头,对张慕童的观点也表示赞同,“这个张涛的确有重大嫌疑。” “那你还把他放走了?” 张慕童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恨不得怕附近的人不知道他们俩是要来抓人的。 “嘘!” 程嘉勇把食指立在嘴上,小心翼翼地回头观察了一下,没看见张涛的踪影,才放下心来。 他拍了一下张慕童“榆木疙瘩”似的脑袋,小声地问他:“抓人要有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说张涛就是杀害周潇的凶手?” “这个……那个……”张慕童摸了摸脑袋,咧咧嘴又回答不出来。 看张慕童呆滞的模样,程嘉勇摇了摇头,又撇撇嘴。 想想张慕童的爸爸张副厅长,年轻时单枪匹马深入贩毒集团,靠着个人的诡计捣毁了好几个跨国贩毒集团,胆识和智慧都是警队后辈们学习的楷模。 到了他儿子张慕童这里,爸爸的优良基因是一点没遗传过来,脑筋经常在一条线上,不会转弯。 警队的同事暗地里给张慕童起了一个外号叫“木桶!” 也许是名字没取好,“慕童”——“木桶”!!!能聪明才怪呢! 张慕童见程嘉勇一直不发表自己的观点,忍不住再次询问:“勇哥,你不会想就这么放张涛走吧?” “怎么可能放走他?” 程嘉勇又敲了一下张慕童的脑袋,希望多敲几次,他会不会变机灵点。 “我们已经打草惊蛇,让张涛提高了警觉,下一步当然得暗中调查他,寻找抓人的证据。狗急跳墙,如果他是凶手,总要掩盖证据,这个时候才是凶手露洞最多的时候。” “我们还要调查一下张涛和那个女孩到底是什么关系?周潇出事的那几天,张涛是否真的在外地出差?还有另一个受害人王小莳是否认识张涛?那个十字架的涵义?也许张涛是教徒,那么这个十字架的特殊意义也就解开了!” 听了程嘉勇的分析后,张慕童竖起大拇指,总算理解了程嘉勇要放走张涛的目的了。 “勇哥,我这就找兄弟们一起去调查!” 张慕童理解了调查方向,立马就赶去落实了,这工作才是他的强项。 破案,寻找蛛丝马迹,分析凶手作案动机的事,张慕童懒得动脑筋去想。 搞侦查就不是他喜欢的工作,既然稀里糊涂地当了刑警,就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 什么样的工作省力气,他就负责做什么,也总算没“辜负”爷爷和爸爸对他的期盼。 本来对这起连环凶杀案还是一头雾水,现在却无意间发现了张涛的这个“线头”,程嘉勇越是分析越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王小莳是医院护士,接触过的病人多,如果落实了张涛和护士王小莳曾经相识,那么一切难题就解开了,张涛就是凶手,跑不了!!! 警队的老人们都说连环杀人案难侦破,因为很难找到被害人之间的共同点是什么? 程嘉勇觉得自己还真是走运,第一次遇到这类案子,就轻易让他找到了调查的方向。 或许是凶手点子太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工作有了新进展,程嘉勇整个人都处在异常亢奋的状态,心情格外的好。 下班后,程嘉勇还去店里打包了他最爱的食物,准备回家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他哼着歌曲,刚一出电梯门,就看见一个瘦小的身体蹲在走廊里,正在整理东西。 “怪”邻居开始收拾“垃圾”了!!! 程嘉勇打量了一下肖筱,她又穿了一身“黑漆漆”的装扮。 黑色衣服,黑色阔腿裤,黑色的拖鞋,还带着一顶黑色的渔夫帽,整个人显得阴郁的很。 这样的打扮和肖筱上班时穿的可可爱爱的学生装简直是判若两人,上班和下班就是两幅面孔。 程嘉勇暗忖,怪人就是让人难以捉摸! 听到走廊里的响动声,肖筱回头望了程嘉勇一眼,难得这次没把程嘉勇当做透明人直接回头做自己的事,肖筱站起身问了一句:“案子查得怎么样?” 提起案子的事,程嘉勇就想起肖筱的鉴定报告还没给队里送过来,伸出手问:“我的报告呢?” 肖筱轻蹙了一下眉,难得面部表情发生点变化,他反问程嘉勇:“少了一份十字架的报告,你们就不能调查了吗?” 程嘉勇差点没被一口口水给噎死,这小姑娘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呢? 明明是她拖延工作,现在反而成了警察们不作为了???! 好男不和女斗,程嘉勇懒得和肖筱计较,反正目前进展一切顺利。缺了她的那份报告,地球也照样转。 程嘉勇忍不住得意和肖筱炫耀,“恰恰相反,没了你们鉴证科协助,我们照样破案。目前已经基本掌握了杀害两名死者的嫌疑人?” “是谁?”肖筱加问了一句,脚不自觉地向前迈出一步,看样子她也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我为什么要向你汇报?” 程嘉勇故弄玄虚,肖筱越是想知道他越是不说,被她“冷漠”对待了几次,看她着急的样子,程嘉勇心里还有点得意。 被拒绝后,肖筱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你?!” 肖筱这句话算是对程嘉勇□□裸的挑衅! 他才刚刚得意不到一分钟,就被气得打回了原形,这姑娘虽然话少,但“嘴”还真是毒! 为了表达自己所言并非自夸,程嘉勇如实地回答了肖筱的问题:“我当然不是唬你,犯罪嫌疑人就是张涛,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重要证据。” “张涛是谁?”肖筱问。 “第二个受害人周潇的男朋友!” 肖筱又是一阵沉默,大大的黑眼珠转动了几下,随后失望地对着程嘉勇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蹲下继续整理她的东西。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程嘉勇本以为肖筱会很兴奋地拉着他问东问西,可她忽然的沉默弄得他有点不知所措。 看得出肖筱的表情,非常不赞同程嘉勇的观点。 肖筱又开始变成聋哑人,对程嘉勇提出的问题,没反应也不回答。 站在一旁的程嘉勇又问了一遍,对方还是不发表一句自己的观点,急得他都快挠墙了。 “不说拉倒!” 程嘉勇急得已经失去了耐性,懒得和肖筱僵持下去,转过身准备回家。 肖筱在这个时候却突然站了起来,背对着程嘉勇说了一句:“你们跟错人了,周潇的男朋友没有问题!” “你怎么知道他没问题?” 肖筱的答复勾起了程嘉勇的好奇心,他追上来想询问一下原因,却被肖筱再次关在门外。 程嘉勇握紧双拳,气得鼻子冒烟。 可转念一想,自己和一个小姑娘犯得着置气吗? 她只是化验员,又不是警察,没有深入调查过,她怎么可能知道谁是不是凶手呢? 无非就是不肯服输,给他出难题罢了! 程嘉勇晃了晃脑袋,扬起嘴角,自我安慰,不是故故意气我吗? 我偏偏不生气!!! 肖筱可不是故意给程嘉勇找麻烦,虽然她也不清楚杀害两个女性的凶手是谁? 但她可以肯定一点,周潇的男朋友张涛没有问题。 因为周潇总算愿意出来“见她”,她们已经聊了好几次了。 第6章 致命的诱惑(6) 等了好多天,周潇终于愿意和肖筱聊聊,让肖筱又兴奋又意外,她几乎已经快放弃了。 肖筱把周潇的“家”整个搬回来,“试探”了一件又一件,没料到周潇最喜欢的遗物,居然是从垃圾桶翻出来的一个用到底的香水瓶。 周潇是化妆品厂调香工程师,开发研制香水是她最热爱喜欢的工作。 骤然离世,她最放心不下和最舍不得的也是她还没有完成的事业。 肖筱和周潇互通上“情谊”后,周潇给她讲了许多工作上的事,怎样对香水配比,怎样才能调出香水的前调,中调和后调。 虽然许多理论上的东西,肖筱听不太懂,但她还是第一次接触到香水研发的事,觉得新奇有趣,听得津津有味。 故事不会白讲,每一句话都暗藏着深意,肖筱知道这是周潇给予她的提示!!! 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规则和要遵守的法规! 虽然周潇死于被谋杀,但她却不能亲口告诉肖筱杀害她的凶手是谁。 天机不可泄露,否则将会受到那边无尽的惩罚。 她有口怨气咽不下,流连在阴阳之间,拒绝喝下孟婆汤,不愿忘记前尘,宁愿做一个孤魂野鬼,没有归属,可怜至极。 肖筱知道这些死于“非命”的可怜人,尘世间一定还有许多未完成的事,心里是不甘的。 他们很想沉冤待雪,不能“亲自”报仇的遗憾,让他们自愿放弃了投胎。所以才会“上来”找肖筱聊聊。 肖筱是他们阴阳世界的“纽带”,也是唯一可以帮助他们的人。 肖筱想帮助他们,就必须清楚的记得他们给她讲的那些事。虽然不能明说,但这些故事里一定会有给肖筱的提示。 肖筱和这些“冤魂”交流多年,也总结出一些经验。 他们给肖筱讲的每一个故事,每一句对话,都是暗藏玄机,千辛万苦才能“上来”的,当然不会说一些没有意义的“废话”。 周潇和肖筱聊过三次,周潇和她讲的最多的就是工作上的事。 肖筱也插过几次话,主动聊起周潇的个人生活及男朋友,但都被周潇略过,甚至是答非所问,闭口不谈。 因为“聊天”的机会弥足珍贵,也怕太直白的表述,会被另一个世界的规矩“惩罚”。 所以每次所讲的“故事”都很隐晦。 不能说太多,也不能明确表达出什么,那些不相干的人与事,当然都要被自动消除。 肖筱还没有听明白周潇给她讲这些事情的意义,也没找到杀害周潇凶手的“蛛丝马迹”。 但她很确定,那个男朋友并非是目标,也不会是凶手。 程嘉勇他们调查的目标是南辕北辙,完全错误的! 虽然被肖筱打击了,但程嘉勇压根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一晚上都沉浸在即将“破案”的喜悦中。 第二天上班回到警队,程嘉勇第一时间就查看了调查结果,得意洋洋地预备肯定自己推断的正确性。 只是可惜调查的资料刚刚看到一半,程嘉勇的心就凉了半截,他的怀疑真的没有一项能对得上号。 前几天他和张慕童见到和张涛在一起的女孩真的是她大姨家的表妹…… 张涛在周潇出事的那一天的确被公司派去出差…… 张涛和护士王小莳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基本确定没有认识的可能…… 据周潇和张涛身边的亲属和朋友透露,两人感情稳定,年底就准备结婚,没有任意一方被发现存在第三者的情况…… 至于张涛见到警察支支吾吾不知所措的表现,也许只是单纯的胆子小,并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光彩的事。 调查过后的种种迹象表明,周潇的男朋友有绝对的不在场证明,又没有作案动机,几乎可以肯定了,凶手不是他! 程嘉勇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所有的推断都被推翻,经验主义害人不浅,他真是太低估这个案子的复杂性了。 被“怪”邻居一语击中,刚刚还得意的像个傲立群雄的“大公鸡,现在却被一场“大雨”淋的透心凉! 苏群见程嘉勇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发呆,连忙安慰几句给他打气:“连环案本就很难找到犯罪动机和线索,这才刚刚开始,大勇,你不能灰心啊!” 程嘉勇对着苏群苦笑了一下点点头,他当了这么久警察,这是第一次遇上了难缠的“对手”了。 第一起案子,几乎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作案,他居然一点眉目都找不出。 沮丧过后总要打气精神,既然周潇这条线断了,那么程嘉勇决定再从护士王小莳那里再度调查。 程嘉勇约了林淼阿姨在医院楼下的咖啡厅,他从下午一直等到太阳落山,林淼才抽出点时间,从医院偷偷溜出来。 “林阿姨,王护士和同事们的关系怎么样?有没有私人恩怨什么的?”程嘉勇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出自己的疑惑。 从发现王小莳遇害,程嘉勇就怀疑过是医院里的“熟人”做的。 “结怨?” 林淼挠了挠头,想了一会才回答程嘉勇说:“小王性格外向开朗,又爱帮助人,医院的医生护士和病人们都挺喜欢她的,我没发现她和谁结怨啊!” 程嘉勇又想起第一次见到王小莳时她的样子,真是让他印象深刻。 妆画得像是要上舞台,尤其是绿色眼影,扎眼的很。 这么夸张的眼妆,与职业显得格格不入,让程嘉勇留下特别深的印象。 当然不是什么好印象,程嘉勇家教传统,潜意识觉得画这么浓妆的女孩,给人一种浮躁的感觉。 “小王护士每次上班都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的?” 林淼一愣,程嘉勇的问题让她有点不知怎么回答了,她牵动了一下嘴角,尴尬地笑笑才说:“年轻女孩嘛,总是喜欢漂亮的。” 连续问了几个问题,好像对案情也没什么帮助。 “林阿姨,您儿子都上大学了吧?” 程嘉勇和林淼多年未见,总不能一直谈公事,他主动转移话题,和林淼聊起了近况。 程嘉勇记得林淼有一个儿子,比他小七八岁。 对这个问题,林淼好像有点尴尬,眼睛四下观望飘忽后,才迎上了程嘉勇的目光:“我也有五六年没见小宇了,我和他爸爸离婚了,儿子一直和他爸一起生活,他们搬去了别的城市了。” “对不起啊,林阿姨。” 程嘉勇挠挠头,这次尴尬的是他了,主动找的第一个话题,就是给人伤口上撒盐。 “这有啥啊,一个人生活也挺好的!” 林淼阿姨对生活的很豁达乐观,也让程嘉勇减轻了心理负担。 临分开前,程嘉勇给林淼留下了他的联系方式,叮嘱如果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人或事,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他。 回警队后,程嘉勇又带着弟兄们,开会分析讨论到半夜,只是可惜,没线索、没头绪,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 奔波了一天,程嘉勇回家时异常疲惫,电梯门刚一开,他看见一个白影好像从眼前飘过去。 大半夜的看见这一幕,疲惫感顿时消失不见。 程嘉勇头皮发紧,“被吓”的神采奕奕,紧张地停留在电梯里没敢出去。 他按下开门的按键,小老鼠似的偷偷探出头往走廊里瞧了一眼,看清了“白色身影”是活的——熟悉的背影,心才算落定了。 肖筱穿着一身白色连衣长裙正在开自己家的大门。 这大半夜的,邻居不是穿“黑漆漆”的,就是“白花花”的,出来吓唬人。 程嘉勇庆幸自己多亏神经大条,胆子大,否者非弄出精神病不可。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晃什么?”程嘉勇没好气地对肖筱抱怨。 肖筱转身,眼睛发出一丝光彩,她伸出手递给程嘉勇一个档案袋:“你才回来,你要的报告。” 人怪,做事也是离谱,报告难道不能白天给?现在可是凌晨了!!! 程嘉勇撇了撇嘴,从肖筱手里接过报告。 “周潇男朋友的嫌疑是不是排除了?”肖筱难得主动和程嘉勇说话。 程嘉勇还正想问肖筱,她怎么知道张涛不可能是凶手? 面对提问,肖筱又摆出一副不爱搭理人的姿态,摇了摇头,什么也不愿说,转身准备回家。 “喂,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凭什么这么肯定?” 程嘉勇不死心,追在肖筱屁股后面追问不舍。 肖筱突然转头,对程嘉勇说了一句:“王小莳的案子我没去现场,你能不能申请搜查令,去王小莳家拿她的遗物出来。” 程嘉勇愣了一会儿,张了张嘴,一句话没说出来。 这都什么啊?驴唇不对马嘴的。肖筱好像和他不在一个频道内,话题串台了。 “你要王小莳的遗物做什么?”程嘉勇只能努力往肖筱的频道上靠。 “你不是想知道周潇的男朋友为什么不是凶手吗?你帮我拿到王小莳的遗物我就告诉你。” 肖筱真是吊足了程嘉勇的胃口,猜对了一次,她就得意起来。 不过为了案子,程嘉勇也没打算拒绝,他答应肖筱的要求,说:“不就是申请搜查嘛,不难,你想要什么东西?” “全部!” “全部???” …… 给了三分颜色,染坊都能开起来了!!! 程嘉勇当然不能纵容肖筱的这个“坏”毛病,他们是去当事人家里搜查,调取有用的物证。 全部拿回来? 鬼子进庄,扫荡抄家去了? 程嘉勇还就不信了,没了这小丫头的提示,他还破不了案了! 第7章 致命的诱惑(7) 回到家后,程嘉勇先是洗了澡,坐在电视机前喝了一罐啤酒,看了二十多分钟的电视节目,才拿起肖筱交给她的化验报告。 拖拉了好多天,程嘉勇对这份报告早就没什么热情了。 反正目前案子的状况已经是一团乱麻,多了份报告,也许就是多了一根乱线头,乱上加乱,没什么用。 程嘉勇“葛优瘫”在沙发上,一页页漫不经心地翻着,眼睛刚刚落在了一个节点上,突然他就从沙发上翻坐起来,像是触电般地弹起来,僵直了身子,反复看了几遍最后的结论项。 周潇的物证报告上写明,她所佩戴的十字架上无指纹,所沾染的不明液体为煤酚皂溶液。” 煤酚皂溶液俗称来苏水,用于器械和环境消毒。因为有一定毒性,配比严格,所以基本不在家庭和日常生活中使用,多用于医院里。 肖筱这丫头拖拉了这么久,还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真的让她验出来不明物质的组成,这是个利好的重大发现。 王小莳死在医院内,程嘉勇怀疑过凶手来自医院的人,而周潇和王小莳的被害时,凶徒的犯案手法相同,同时被佩戴了带有“象征意义”的十字架,应该来自同一个凶手所为。 只是可惜近二年,周潇身体健康,没有就医记录。调查周潇的朋友交际,也没有相熟的医生朋友。 周潇脖子上的十字架验出煤酚皂溶液的成分,几乎可以判定杀害周潇的凶手也可能来自医院。 两个被害人终于有了莫大的关联性,放心地向着医院—医护这条线查下去,黑暗的前进道路中,突然透出一点点光亮。 好事成双,就在程嘉勇拿到肖筱物证报告的第二天,林淼护士长打来了电话,她发现了一些关于王小莳护士的事,并要求和程嘉勇单独见面。 接到电话后,程嘉勇刚出外勤调查回来,外面骄阳似火,嗓子正渴得冒烟,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匆忙又赶去上次见林淼的咖啡馆。 这一次,林淼没有迟到,甚至比约定时间提前,程嘉勇到达后,林淼已经喝完了一杯咖啡。 “林阿姨,你发现了什么?”程嘉勇也顾不上寒暄了,见到林淼就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她着急见他的原因。 林淼环顾了一下四周,偷偷从包里拿出一只名贵手表,程嘉勇瞧了一下,世界品牌,此手表价格不菲。 可是林阿姨急冲冲找他过来,不是拾金不昧,捡到一只名牌表吧? 程嘉勇提出自己的疑惑,林淼再次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圈咖啡店里的客人,他们俩见面的样子,还真有那么点地下党接头的画面了。 林淼确定没有医院的熟人,才小声地告诉程嘉勇:“这只手表是我们科主任陈医生的,昨天我收拾小王的置物柜,准备把她的遗物交给她的父母,无意在小王的置物柜里发现了这只手表。” “有什么不妥吗?” 程嘉勇关注点都在林淼的神秘上,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想向他表述什么。 “大勇,我和你说的事,你可不能和科里的别的同事说啊!陈医生毕竟是大主任,我还得在医院继续工作的,别人知道了我给警方传话,还怎么在医院待下去。我只是同情小王,我这几天晚上总是做噩梦,她才二十二,真不想她死的不明不白的。” 林淼多年未变,做事还真是谨慎。程嘉勇小时候虽然不太懂人情世故,但在他的记忆里,林淼年轻时,人缘就不错,性格和善,从来不得罪人。 程嘉勇保证了两人私底下下见面的事,不会透露给医院的人,林淼才把自己观察到的秘密说出来。 “科室里的人都知道陈医生特别爱惜自己的手表,这么重要的私人物品,怎么会出现在小王的置物柜里?我发现陈医生最近这几天都没带手表,也许是小王突然出事,他也不清楚手表哪里去了。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敢和你说过,想想挺过意不去的。这是我们我们科室的秘密,大家都传闻,小王一直对陈医生献殷勤。” “陈医生毕竟是科主任,年轻护士巴结领导,爱虚荣这是常有的。” “小王每次上班都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起初我也没多想,年轻人谁不爱漂亮,现在想想这也算是勾引了吧?这装扮也是女为悦己者容。我这人一向不太爱打探这些八卦的事,现在看还真是无风不起浪……” “陈医生是有家室的,老婆总来给陈医生送饭,外人看他们夫妻感情挺好的。小王这可是第三者啊!你说大好青年,有多少的好小伙子可以选择,怎么偏偏趟这趟浑水,选个有家的呢?” “自己什么都没得到,年年轻轻的还把命搭上了。” …… 林淼絮絮叨叨开始了八卦模式,人老了,嘴也碎了,程嘉勇听了几句就听不进去了。 她把林淼递过来的手表反复在手里看了一下,这个样式他记得以前在一本时尚杂志上见过,应该是一款情侣表。 如果陈医生和王小莳真的有暧昧关系,她可能会有一块相同款式的。 当然就算真的确定了王小莳和陈医生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搞婚外情,也不能说明陈医生就是凶手。 毕竟此案涉及两个被害人。 王小莳的死可能是因为存在桃色纠纷的问题,那么周潇又是因为什么呢?她和陈医生又不认识。 程嘉勇决定先不去找陈医生,想清楚两个人是否有亲密关系,有很多方法可以求证。 王小莳出事以来,因为案发第一现场在工作的医院,他们还没有去她家搜证过。 现在也是时候去王小莳住的地方找找证据了。 王小莳的父母和弟弟虽然都在本市生活,但王小莳是一个人独居,租住在医院附近的一套单人间里。 王小莳租的房子是一处老旧小区,环境并不太好,整个屋子的面子大约也就十几平方,厨房和卫生间小的转不开身。屋子里只有一扇狭小的窗户,即使在白天,屋子里也十分的昏暗。 屋子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就连衣服也是挂在简易的挂衣架上。 家里的化妆品倒是很多,都堆放在一个折叠桌子上,种类倒是不少,却没一件高档货。桌子的另一面还有几罐榨菜和辣椒酱,桌子不大,却还真是一桌多用。 程嘉勇托着下巴暗忖,“陈医生作为心内科的教授大主任,工资应该不菲,就连手表都是十几万的奢侈品。如果王小莳真的是陈医生的情人,怎么也该帮衬一下,忍心让情人住这么寒酸的地方?” “勇哥,想什么呢?”张慕童边戴手套,边问在一旁发呆的程嘉勇。 程嘉勇拿出陈医生的手表照片,交给张慕童看了一下,说:“一会搜查的时候,留心一下有没有这表的同款。” 张慕童刚瞧了一眼,就噗呲一下乐出了声:“勇哥,这表一块十几万呢,这屋子全部东西加起来都不值这个价钱吧?” “自己买不起,别人可以送。” 张慕童转动了一下眼珠,好像发现了程嘉勇话里的玄机,猛地一拍他的肩膀问:“勇哥,你是不是偷偷发现什么,藏起来没说?这手表哪来的?” 程嘉勇咧开嘴,揉了揉被张慕童拍疼的肩膀,这小子喜欢一惊一乍的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了。 “找吧,找到就告诉你!” “好,屁大点地方,有二十分钟就翻完了。” 张慕童撸胳膊挽袖子,蹲在地上开始仔细搜查起来。 程嘉勇站在屋子中间巡视了一圈,真如张慕童所说,屁大点地方,一眼望到头,屋子里有什么东西都藏不住。 王小莳的私人物品本来就不多,全部都是女性用品,没一件男人用的东西,连一根男人的短头发都没发现。 来的时候,程嘉勇还想着即便不用问陈医生,这间屋子里也应该能发现他和王小莳的“小秘密”,可惜这次他再一次想当然了。 屋子里除了王小莳的日常用品外,什么有指向的东西都没有,手表当然也是没找到。 又是一次无意义的搜查,程嘉勇有点沮丧,临离开王小莳的房子前,他又不死心的向屋子里瞧了一眼。 就这样空手而归? “反正东西也不多!”程嘉勇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 “什么?”身边的张慕童没听清,大声问了一句。 “慕童,找几个大的袋子,我们把王小莳的东西都装回去。” “我没听错吧?都……都装……回去……” 张慕童摸了摸程嘉勇的额头,程嘉勇做事一向规律,今天他这是发的什么疯? 当警察这么久,张慕童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搜证的。 大批培养,重点选拔? 张慕童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确定自己没领会错程嘉勇的意图。 “是的,都装回去!” 程嘉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了?还真的听从了肖筱的意见,或许是被邻居传染了? 病急乱投医,程嘉勇想,既然肖筱这么有把握能找到证据,总要给她机会展示一下嘛! 第8章 致命的诱惑(8) 王小莳家里的东西看似不多,但把每个物品全部装起来,重量也不轻便。 程嘉勇提着满满三大袋子的“证物”,气喘嘘嘘地把它们好不容易从地下车库拖到电梯口。 他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地喘息,痊愈多年的哮喘差一点没累犯病。 到达自家楼层,电梯门一开,程嘉勇刚好碰见出来扔垃圾的肖筱。 他得意地把三大袋东西全放在肖筱面前,还止不住喉咙里轰鸣的喘息声:“你要的全……部,王小莳的家被我扫荡了。” 不是说打死不做这么无聊的事吗?口不对心的男人!!! 肖筱抬头看了一眼程嘉勇额头上冒出的小汗珠,憋得通红的脸,头发因为出汗的缘故,根根都竖了起来,样子滑稽又可笑。 肖筱把眼睛飘向远处,捂着嘴,尽量保持面容自然,忍住不笑。 程嘉勇还真是“实在”过头了,肖筱想,她虽然说需要王小莳全部的私人物品,但也用不着可这一天都搬回来吧? 总不能辜负了程嘉勇的“诚心”,肖筱什么也没说,直接蹲在走廊的地上翻找她需要的东西。 哦豁!!! “实在人”连王小莳家的咸菜罐子都“捧”回来了! 袋子里的东西杂七杂八的,可肖筱还是一眼看见了一个香水瓶。 周潇家找的香水瓶都是分装瓶,王小莳的这个是成品的包装瓶。 肖筱拿起还剩下一点的香水看看,香水的颜色与周潇家找的那款是一致,不是透明色,是少见的天蓝色。 周潇把香水喷在手心里闻了一下,味道也是与周潇家发现的那款香水一模一样。 肖筱把香水瓶虔诚的握在了手掌里,耳边传出了她熟悉的“嗡嗡声”,这是一个提示,“他们”对话即将开始的前奏。 肖筱已经找她需要的东西,她把香水瓶抱在胸前,把其余的东西都推给程嘉勇,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只需要这个。” 程嘉勇正蹲在地上帮着肖筱一起寻找,她这一句话,像是一句火苗,直接把程嘉勇“点燃”,从地上窜了起来。 他眼睛瞪得像个铜铃,望着地上成堆的“重物”,又问了一遍:“你不是说全部吗?” “不需要了,我只要这个!” 肖筱知道程嘉勇搬来这些东西辛苦,心里感激,可是她不能和他解释清楚缘由,解释了他也不会信。 程嘉勇望着肖筱手里“轻如鸿毛”的空瓶子,又看了看地上他“拼死拼活”提回来的“全部”,嘴巴张合,合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等程嘉勇再次反应过来,准备抱怨几句时,肖筱已经拿着空瓶子回家了。 程嘉勇望着肖筱紧闭的大门和走廊里成堆的东西,感觉有一股气体在体内来回的旋转。 “火山”将要爆发的前奏! 这是把他当做傻小子,耍着他玩呢吗? 程嘉勇握紧拳头,牙齿咬得嘎吱嘎吱的,在肖筱家门口,他暗暗发誓,再信这个丫头一句,他程字倒着写…… 肖筱回家后,马上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为了迎合“特殊朋友”们世界里的喜好,每次和他们对话,肖筱都会换上黑色的衣服或是白色衣服。 肖筱把屋子里的灯光全部关掉,点燃了一根蜡烛,双手抚摸着那只空香水瓶,等待着“她的朋友”,出来给她讲“他们的故事”。 王小莳很胆小羞涩,肖筱等待了很久,她才终于肯出来和她聊上几句。 肖筱闭上眼睛,感受着王小莳的声音,她的声音宛如夜莺般的歌声,好听极了! 如闻其声,如见其人。 王小莳活着的时候,肖筱虽然从未有见过她。但一个甜美可爱的年轻女孩子形象,却活脱脱地跳跃在她眼前。 “你好,我是小莳。” 王小莳的声音小小的,糯糯的,克制着自己的音量,好像是怕是自己的“特殊身份”吓到肖筱。 “小莳,你好,我是肖筱,你喜欢这个香水吗?”肖筱问出了自己的疑虑。 两名被害人同时选择这瓶“Fatal Attraction”,中文名字叫“致命诱惑”的香水,作为传递物品出来见她,已经不可能是巧合了吧? 王小莳的声音突然静止,犹豫了很久,她才慢慢轻轻地附上一句:“也不是喜欢,只是因为工作需要!” “工作需要?” …… 王小莳和肖筱都谈到了工作,肖筱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王小莳的话。可再问什么,对方已经没有了回答。 也许是因为拘谨,也许是不愿意多谈,说完这句话后,王小莳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蜡烛已经燃烧到尽头熄灭,肖筱坐在黑暗的屋子里,接着窗外投来的月光,看着桌子上两个一模一样的香水,陷入了沉思。 “勇哥,这么着急,我们要去哪里?” 张慕童刚进办公室大门,屁股还没占到板凳,就被程嘉勇拉出来查案子。 “医院。” “又去医院???” 这两周为了查王小莳护士的案子,他们已经去了六七次医院询问了。呼吸内医生护士们见到警察出现,都忍不住直叹气,严厉的“复读机们”又来了。 “勇哥,问来问去不还是那几个问题那几个回答嘛,多去一次还有意义吗?” 张慕童是看够了医护们无奈厌恶的神情,别说他们了,他自己都问烦了。 “我们今天去,只找一个人。” “谁啊?” 张慕童正了正身子,看程嘉勇这个认真样,应该是有新发现了。 “科主任陈医生。” 其实程嘉勇开始没打算这么早去找陈医生问话的,怕打草惊蛇。还有很多疑点没有解开,最关键的一点,他至今没有落实到陈医生和周潇私下是否相识。 还有王小莳,虽然林淼阿姨告诉了程嘉勇医院里的“秘闻”,但从在王小莳家里搜证的情况来看,并没有发现她与其他男人有什么异常,家里的环境就是普通单身女人的住处。 程嘉勇想了整夜,最后还是决定找陈医生问个清楚。当然他也许不会承认。但陈医生如果有问题,做贼心虚心理,程嘉勇还是能从他的反应神情中,发现到端倪。 俗话不是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 程嘉勇和张慕童到医院时,正好赶上林淼阿姨休班,陈嘉勇还担心林淼见他们单独找陈主任会尴尬,又担心对她影响不好,这个时间段刚刚好。 陈医生见两个警察再次找他问话,没表露出什么不耐烦的情绪,还是热情地请两人到他的办公室,让学生给他们倒了咖啡。 “陈医生,耽误你些时间,这次找你来是想问您几个私人问题。” 程嘉勇没打算和他拐弯抹角,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是检验一个人内心最好用的办法。 “好,两位警官想知道什么?” 陈医生笑呵呵地抿了一口咖啡,看起来没什么危机意识,态度依旧友好。 “陈医生,你与本院护士王小莳除了工作关系,是否还有其他私人交情?例如男女朋友?” 程嘉勇的问题可真是“重磅炸弹”,问题一出,陈医生整个人像被点住了穴道,呆滞住了。 就连身边的没提前收到风的张慕童,都疑虑地瞟了程嘉勇好几眼。 程嘉勇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陈医生,他脸上茫然慌张的神情,胜于一切语言上的狡辩。 可这种呆傻的表现,却让程嘉勇隐约察觉出一点不对劲儿。 陈医生不会单纯天真到如此程度吧?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不应该早就有所准备才对吗?何至于如此慌张??? 不过,林淼阿姨的“内部消息”果然可靠,这个陈医生看来有很多“秘密”,没有向警察们交代。 “这个,我……我和王护士……护士。只是普通同……同事关系……” 陈医生结结巴巴,一句话断成三句,谁都看得出来此刻他紧张的不得了,眼睛滴溜溜地乱转,给自己找词推脱。 “是吗?” 程嘉勇简单的两个字,把陈医生吓得一哆嗦。 如果陈医生真是凶手,那么他也绝对不是一个高明的人,紧张成这样,这么快就自乱阵脚? 面对程嘉勇的逼问,陈医生心理防线完全崩溃了,也演不下去了,不打自招地承认了,“我的确想过和小莳发展私人感情的,可惜她这么年轻就被人杀害了。” “小莳的死和我真的没有关系啊,我怕你们怀疑我,才什么都没敢说。” 程嘉勇还没问,陈医生就忙着证明自己和王小莳的死毫无关系。 “我记得陈主任是已婚人士吧?”张慕童记得上次他做笔录,曾问过陈医生这个问题。 陈医生又回答不出来了,脸色发黑,把头扭向一边,尴尬地看着地面。 程嘉勇又连续问了陈主任几个问题,对他和王小莳的私人感情,陈医生他倒是没什么隐瞒,也许是觉得隐瞒也没什么用,索性都说了。 陈医生只是死咬住一点,他和王小莳的遇害可没有一点关系。 离开前,程嘉勇又问了陈医生一个问题,“陈医生,你是否信奉基督教?” “是的,我是虔诚的教徒。” …… “真是的,是虔诚的教徒还乱搞男女关系?主任就能随便勾搭小护士,为所欲为了?” 出了陈医生办公室大门,张慕童嘴就没闲着,一直在嘟囔着吐槽。 本来张慕童对陈主任的印象不错,每次他们办案,他都积极配合,还腾出自己的独立办公室留给警察们做笔录。 陈医生也不像别的医生们,多问几句就表现出极不耐烦的情绪。又是抱怨影响工作了,又是耽误门诊时间了。张慕童一直感觉陈医生的个人修养极好。 这次陈医生亲口承认了自己的作风问题,婚内出轨,张慕童对他的印象分直接跌落到负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人绝对不能只看外表。 “勇哥,这个陈主任隐瞒了这么多事,我看王小莳和周潇的案子,他没准真的是凶手。” 见过陈医生后,程嘉勇一直没说话,陈医生完全不否认不隐瞒的态度,反倒让他产生了怀疑。 就凶案现场来看,凶手狡诈又大胆。 既然警方没拿出确实的证据证明陈主任和王小莳私下的关系,他怎么这么轻易就全部承认了? 太顺利了!? 越是顺利的事,越是让程嘉勇察觉到一丝丝不安…… 第9章 致命的诱惑(9) “勇哥,有什么看法?” 离开医院已经是中午,程嘉勇和张慕童随便找了一家面馆,准备先填饱肚子再回警队。 一路上,张慕童的嘴没闲着说话,他难得这么积极参与到案件的讨论。可是这一次,程嘉勇却沉默了。 程嘉勇一直沉浸在和陈主任聊天回忆里。陈主任的每句话、每个动作表情都刻可在程嘉勇的脑海里回荡,只是可惜串联了很久,始终找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不知不觉中程嘉勇挖了好几大勺辣酱酱放进牛肉面里,摇了摇头,实话实说:“我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可没什么头绪。” 张慕童大感意外,夸张地耸了耸肩,跟了程嘉勇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没信心。 “我们的辣手神探怎么了?多明显啊,我都能分析出来了,有妇之夫陈主任,在外面偷腥,不料被老婆发现了蛛丝马迹,怕影响到自己的事业家庭,就一狠心把情人王护士杀了。” 张慕童一边分析,一边把几个调料瓶子用来代表人物,一一排列在桌子上,像模像样,分析的的确像那么回事。 “那周潇呢?如果陈主任是凶手,他和周潇是怎么认识的?又为什么要杀她?”程嘉勇抛出自己的疑虑。 “或许也是情人呢!” 程嘉勇苦笑,“周潇的背景我们查了个遍,交际的圈子就没有一个医生职业。你不是连她的小学,中学的同学背景都一一调查了吗?” 张慕童撇撇嘴,突然灵光一现,猛地一拍桌子。 “勇哥,我想到周潇怎么死的了?” “怎么死的?” 程嘉勇身子前倾,脖子伸的老长,迫切想要听答案。程嘉勇心想,张慕童今天还真是如有神助,突然就遗传了他爸爸张副厅长的侦探头脑。 “也许只是巧合呢,两个被害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凶手干的,是我们调查的方向有误。给自己强行定制了条条框框。” “怎么可能呢?” 程嘉勇摇了摇头,失望地靠回到椅背上,无意间又挖了两勺辣酱,“凶手很张扬地向我们示威,杀人的方式和象征性的十字架,都有很明显的暗示作用,生怕我们不知道似的。” “也许是效仿呢?有人效仿了凶手的杀人方式,误导我们是一个人做的。” “王护士死在医院的公众场合,的确有很多人见过,效仿也许有可能。可惜法医断定,周潇是死在王小莳之前的。” “周潇死在了家里,是一个相对密闭的环境,除了凶手应该没人看过她死后的模样,媒体爆出后,王小莳已经遇害了。” “模仿者不可能有机会看到凶手的犯罪细节,时间点都合不上。那么,除了凶手,还有谁都有机会效仿呢?再一点,即便是模仿,也不可能百分百契合,而周潇和王小莳的死因,却找不出一点不同之处。 “安法医分析过,刺在王小莳和周潇胸口上的那把刀,力度和角度是基本上相同一致的。凶手是一个人所为的概率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 程嘉勇分析的有理有据,没有猜想的情节,无懈可击。张慕童张张嘴,词穷了。好不容易有兴致分析一下案件,还是漏洞百出,逻辑不对。 张慕童懒得再去分析了,殷勤地给程嘉勇的面条里加了一勺辣酱酱,转移了话题说:“肚子饿脑子也不太灵光了,勇哥,先吃饭吧。” 程嘉勇看也没看就把已经拌得通红的面送进嘴里,一瞬间,辣劲儿直接冲入到鼻腔,他忍都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眼泪鼻涕稀里哗啦地全涌了出来。 程嘉勇平时很能吃辣的,这一口真是太刺激了,舌头瞬间就失去了感觉,他抓起桌子上的饮料,猛灌了几大口,舌头和嘴唇又开始感觉到火热加疼痛。 张慕童看程嘉勇辣的说不出话,样子又狼狈,竟然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小子,看热闹不嫌事大! 好不容易辣劲儿缓和了一点,程嘉勇能说话了,他拍了张慕童的后脑勺一下,说:“臭小子,嘲笑你哥是不?” “才不是呢!”张慕童解释道:“勇哥,你不觉得你被辣成这样是好事吗?” “还好事?” 程嘉勇伸了伸被辣的火烫的舌头,字还有点吐不清,瞬间变成大舌头。 “辣手神探,要够辣才对嘛,好兆头,我预感这案子,勇哥你一定能侦破。” “少臭贫!” …… 程嘉勇也不知店里是什么特殊辣椒做的酱,只是吃了一大口,后劲儿这么大。过了这么久时间了,嘴唇还是又红又木。 刚回队里,就被同事告知,家对门的“冤家”特意过来找他。 “找我什么事?” 程嘉勇被肖筱愚弄了还几次,现在条件反射,见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准没啥好事。 肖筱正低头看书,一抬眼就看见程嘉勇被辣得红肿的嘴,也没顾忌他在弟兄们面前的形象问题,直接就来了一句:“你涂了口红吗?” 肖筱不说还没人留意,她这一提醒,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一同看向程嘉勇,他的“烈焰红唇”的确像是上了妆。 同事们顾忌程嘉勇中队长的面子,毕竟是小领导,大家都是强忍着,谁也没好意思笑出声。刚调过来警校毕业的大学生王宇一时没忍住,噗呲一下乐出了声音。 王宇的笑声一下子让办公室其他的同事们全都破防了,哄笑声此起彼伏,压都压不住。 程嘉勇现在不仅是嘴巴“红彤彤”,就连脸都像熟透的番茄,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转进去避避风头。 别人都笑得笑得不亦乐乎,肖筱就像个木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程嘉勇,嘴角都不带扬一下的。 她越是这样,程嘉勇越是怀疑,这个麻烦的“怪邻居”是故意来找他别扭,给他添堵来的吗? 程嘉勇清了喉咙,怒气冲冲地瞪着肖筱问:“你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我知道王小莳和周潇是为什么死的了!” 肖筱的说话声音很小,可即便小,大家也都听清了。所有人都停止了笑声,办公室里立即变得鸦雀无声。 大家又都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肖筱,等待她接着要讲的话。 肖筱转身从包里拿出从王小莳家里找到的香水,递给了程嘉勇,问:“你还记得它吗?” 程嘉勇只看了一眼,就点了点头,回答说:“当然记得,我们搜查王小莳家时带回来的证物。” “两个被害人的家里都找到同样的香水,她们之间不认识,没有共同的朋友,香水是她们之间唯一的共同性。” “你等等?!” 程嘉勇快速地回忆了一下在周潇家里看到的情况。周潇是一个研发香水的工程师,家里有许多的香水、大大小小,大约有二三百瓶。可是程嘉勇的记忆里,并没有和王小莳这瓶一模一样的。 “不对!”程嘉勇快速否决了肖筱的推断,“我记得周潇家里没出现过这种瓶子。” 一直坐在肖筱身边的信息资料员小周善意提醒,悄悄地在她耳边说:“我们周队记忆力超好,他说没有见过一模一样的瓶子,应该就是没有的。” 肖筱面色平静,缓缓地从包里拿出另一个分装瓶子,递到程嘉勇手里,说:“这个是我在周潇家里带回来化验的证物,虽然容器不相同,我化验过,成分一致,里面装的香水是同一款。” 程嘉勇晃了晃两个外表完全看不出是同一款香水的瓶子,对比了颜色和气味,还真是一模一样。 程嘉勇诧异地看着肖筱,黑眼珠转了一圈又一圈,他没想到肖筱居然把周潇家里那二三百瓶香水都做了对比化验。 这可是个大工程,不眠不休全部化验完,最少都要一周的时间。 程嘉勇都有点佩服肖筱的毅力了,没想到她外表看起来木讷讷的,对什么都不关心,工作起来却能如此认真。 “你,一瓶一瓶化验的?” 程嘉勇对肖筱这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韧劲儿,自惭形秽。 “没有,只是化验了这两瓶。” “两瓶?” 程嘉勇咂咂嘴,刚准备视肖筱为榜样,好好学习呢,这一句话,滤镜全碎了。 牛皮都要吹上天了! 这得是什么手气?运气好到爆棚? 这么多分装瓶子,随便挑上一瓶,就能找到和王小莳家里这瓶一模一样的? 程嘉勇讪讪地笑笑,说:“有一双这么‘神奇’的手,在侦查部门当个化验员可惜了?!!” “随你信不信。” 肖筱懒得再解释,解释了对方也不会相信,她把检验报告放到程嘉勇的办公桌上,淡淡地回答了一句:“我们已经做好了自己的本分工作,能不能抓到凶手靠你们了。” 离开办公室前,肖筱回头看了一眼专心看报告的程嘉勇,论侦查技术和经验她始终是不如警察的。 术业有专攻! 希望她没有所托非人,这个新发现能让他们早一点抓到凶手,帮助王小莳和周潇早一天沉冤待雪。 第10章 致命的诱惑(10) 肖筱离开后,程嘉勇立即召集队里的同事开了个讨论会。 香水的事是一个重大的发现,他们猜想过无数种凶手的犯罪动机,主要围绕在凶手与被害人之间情感或是仇恨的圈圈中 ,多次搜证只是努力建立起两个被害人可能存在的隐秘连带关系。 可万万没想到,吸引凶手选择下手的对象们,居然是女人们常用的香水。 程嘉勇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王小莳时,她的身上的确喷着有点刺鼻的香水,虽然只是匆匆一见,也让程嘉勇印象深刻,整个打扮都与普通护士格格不入。 张慕童拿着透明袋子,摆弄着证物,忍不住好奇,拿出香水喷了一点出来,只是少量的液体,呛得他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香水什么味儿啊?这么呛鼻子。”张慕童戳了戳鼻子,又打了一个大喷嚏。 队里唯一的女性小周,嗅了嗅空气里残留的味道,也忍不住发表自己的看法:“这香水的味道的确奇怪,香味浓烈的刺鼻,隔着老远都闻得到。一般女性多甜香或是清香,这么招摇的气味,销量不会太好吧?” 王宇从张慕童手里接过袋子,仔细看了看香水瓶上的文字,小声地嘀咕着:“Fatal Attraction,中文名字是致命诱惑,它还真是名副其实啊,用它的女人都死于非命。” 大家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发表自己对案子的想法。 程嘉勇托着下巴静静地听着,有一件事一直想不通,既然凶手对“致命诱惑”有特殊的厌恶,那死者胸前的十字架又代表着什么? 惩罚或是救赎? “小周,你调查一下化妆品公司,打探一下研发这款香水的工程师,香水的开发灵感和主旨是什么?” “慕童,你约一下林淼护士长,我有些话还要找她问问。” …… 程嘉勇重新给组员分配了任务,想要知道凶手的犯罪动机,一切都要从零开始重新调查。 程嘉勇张慕童到达医院时,林淼正在院部开会,护士站只剩下一个年轻护士小李正忙着写交接表。 程嘉勇走过去,有一搭无一搭向她探话,“李护士,你和王护士是同一批来医院的吧?” “是啊!” 小李连头都没抬,王小莳出事以来,警察们频繁来医院调查,总是见面,大家这一段也算“熟人”了。 “据你所知,她一直都喜欢泡夜店吗?” 李护士停下笔,抬头看了程嘉勇一眼,叹了口气,第一次替提王小莳说话:“小莳其实人挺好的,不是大家看到的那么‘爱玩’。我知道她家负担挺重的,父母年纪大了,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弟弟。全家的经济负担全靠小莳一个人。我想她喜欢每晚都去娱乐场所,也是想认识些有钱的男孩子,将来能嫁个好人家,解决家里的负担吧。” 程嘉勇附在护士台,小声地问了李护士一句:“我听说王护士和你们陈主任……” 李护士身子抖了一下,诧异地望了程嘉勇一会儿,像个小贼似的,贼眉鼠眼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像是特务接头般,头也不抬地回答程嘉勇的问题:“其实这些八卦的事我不应该说的,可小莳死的那么惨,我们又是好朋友,我想你们早点抓到凶手。” “以前,我曾听小莳向我抱怨过,陈主任一直想潜规则小莳,但小莳一直没同意。也是,陈主任都50多了,还有老婆……” “大勇,不好意思,久等了,开会晚了。” 李护士的话还没说完,林淼已经回来了。李护士和程嘉勇的对话,她无意间听到一点。 林淼绷着脸,非常严肃,善意地提醒李护士:“小李,隔墙有耳,这些话不许再对任何人说第二次了。” “陈医生毕竟是主任,工作时间我们在这里捕风捉影,无事生非。这些话传到他耳朵里,不仅是你自己,对我们护士团体影响也不好。” 小李脸涨的通红,吐了吐舌头,回答说:“知道了,护士长。” 林淼转过身,立马收起严肃的脸,对程嘉勇两人微笑,态度和善,让人忍不住心情愉悦,“我们去医生办公室聊吧,这个时间医生们都在查房出门诊,办公室没人。” 林淼这谨慎的性格,从年轻就这样,一点没变化。 程嘉勇怕一会儿小李护士被林淼再次责备,没好果子吃,私下里帮她打圆场:“林阿姨,刚才是我主动问小李护士,她才不经意说起王护士的事,你对下属别那么严厉,看把她吓得,脸都白了。” “我是为她们好,年轻人都是随心所欲,想什么说什么的。我为什么要约你到外面谈事,医院人多口杂的,如果哪句八卦传到陈医生耳朵里,他这人一向小心眼,我也保不了她们的……” “林……林阿姨。你闻闻看,这个味道是否熟悉?” 又开始了“唠叨”的模式了…… 程嘉勇递了“致命诱惑”的闻香卡片给林淼,打断了她要说的话,照这么聊下去,她的大道理要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林淼把卡片刚递到鼻子前,就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她连忙把闻香卡片还给程嘉勇,说:“对不起,我有点过敏性鼻炎,就闻不得这些香水味。” “这款香水是我们在王小莳家里找到的。林阿姨,她上班的时候,经常喷这款香水吗?” 林淼皱皱眉,一脸厌恶,“小王这孩子啊,经常把身上喷的香香的来上班,我就是觉得呛鼻子,一般我都戴口罩避开。” “我说过她,上班不要喷香水,毕竟我们要接触病人,影响不好。她也不听劝。话说得重了,她就去陈主任那诉苦,陈医生反过来还要找理由训斥我。时间长了,我也懒得管了,主任都不顾及影响,我还操那个闲心干什么呢。” “林阿姨,陈医生是教徒?”程嘉勇问。 “是啊,他去礼拜的教堂离我家非常近,有时还委托我给教会送一些捐赠的东西过去。” “林阿姨,教会的地址可不可以给我?” “你们现在就要过去吗?” “不是现在,周日去。” 林淼犹豫了一下,随后点点头,说:“不要和医院的人说是我给的地址,一会儿我写给你。” “谢谢你,林阿姨。” 离开医院后,程嘉勇收到了小周的电话,“致命诱惑”的香水的开发者就是周潇。 程嘉勇觉得一股冷风穿过后脊,肖筱说的没有错,两名被害女性与“致命诱惑”都有脱不开的关系。 夜里,程嘉勇查完案子,回家刚刚洗过澡,房门就被拍的哐哐响。 他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半夜十点多了,这个时间谁会来找他? 带着疑虑,程嘉勇把大门打开了一条缝,看见肖筱提着一袋子水果,立在他家门口。 她这个时间还过来找他,程嘉勇都不用猜想也知道,为了案子的事来的。 难得这次肖筱在家没穿“黑黑白白”的怪衣服,淡粉色T恤加阔腿牛仔裤,这样看起来才像个正常年轻女孩应该有的穿衣风格。 “你找我?”程嘉勇故意看了一下手表,暗示肖筱时间已经不早了。 肖筱也不用程嘉勇礼让,把水果袋子塞到他手里,进了屋子换了托鞋,一句寒暄的废话都没有,直接进入正题:“案子查得怎么样?” 肖筱这口吻像极了领导来查问工作的。 “你好像比我们苏大队还要关心进展啊?” 肖筱一向话少,懒得和程嘉勇聊这些有的没的,把话题重新引导回来,“你们落实了没有,案子与香水是不是有关系?” 提到香水的问题,程嘉勇当真要好好感谢肖筱,若不是她发现了两名被害人都拥有同一款香水,他们不知要绕多大圈子,才能找到引导凶手犯罪的原因。 “你猜的没错,我们搜查过王小莳的家,她只用这一款香水。而周潇又是‘致命诱惑’的研发人,种种证据显示,凶手挑选的对象,与‘致命诱惑’都有莫大的关系。” 听了程嘉勇的解释,肖筱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问:“找到嫌疑人了吗?” 程嘉勇苦笑,仿佛再次感受到了上司给了尽快破案指标的紧迫感,“你当我们都有三头六臂吗?调查需要时间,不过,已经锁定了一个嫌疑人了。” “是谁?” 程嘉勇刚想回答,突然把话又咽了回去,他上下打量了肖筱好几眼,反问她:“你好像挺关系这案子的?” 肖筱面无表情,声音淡淡地回答:“我也属于公安部侦查部门的工作人员,我们也只是分工不同。我关心手上的工作进展,早点抓到凶手,这样有问题吗?” 程嘉勇瘪了瘪嘴,没反驳出来。 肖筱虽然话少,但每句话都在情在理,叫你连辩驳辩的机会都没有。 程嘉勇本意是不想向肖筱汇报调查的情况,她又不是直属领导,但过河拆桥的事他又做不出来。 他抖着腿,眼睛目视着斜前方,心不甘,情不愿地告诉肖筱案件的最新进展:“我们怀疑杀害王小莳的疑凶是他们医院的呼吸内科主任陈医生。” “动机呢?” “桃色纠纷!王小莳可能是陈医生的情人,破坏人家家庭的第三者。当然,也可能是她结交的别的朋友,王小莳在同事中,风评很不好,是个‘女玩家’!” “凭什么指责她,出现了这种事情,不是你们男人的问题更大吗?” 面对肖筱的问责,程嘉勇转头诧异地看着她,他只是尊重调查到的客观事实,她怎么这么大火气? 第11章 致命的诱惑(11) 肖筱与王小莳虽然没见面,但从上次与她“聊天”的情况看,王小莳胆怯害羞,怕肖筱害怕,还一直克制着自己说话的音量。 难得有“见面的”机会,王小莳却没有抱怨过一句。 不像是上几次“见”周潇,她几乎是在不停地抱怨自己的工作有多辛苦,研发上市一款香水有多么多么的费时费力,她有多不容易。 一个处处肯为别人着想的女孩,又会“坏”到哪里去呢?肖筱对王小莳的主观印象不算差。 “也许王小莳并没有那么爱‘玩’,给别人这样的印象只是个误会呢?”肖筱忍不住替王小莳辩解几句。 “你认识她?或是你见过她生前的样子?” 肖筱摇摇头,可还是不死心地加上一句:“也许是她在同事之间人缘不佳,大家集体抹黑她呢?” 程嘉勇从冰箱里拿了一罐汽水给肖筱,扔给她后,才回答她的问题:“王小莳出事前,我曾经见过她一面。她在医院工作时间化着很浓的妆,身上就喷着致命诱惑的香水。她的科室每个同事们都说过,她经常这样化浓妆,打扮奇特上班,医院同事并没有抹黑她。” “不过……”程嘉勇兜了个圈子,话说到一半停了。 “不过什么?”肖筱紧锁眉头,把手里的汽水罐捏的咔呲咔呲响。 程嘉勇仰起脖子,把汽水喝了半罐,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才不紧不慢地说:“任何事都不能只看表面,想了解一个人也要从多方面去了解。我预备这几天去见见王小莳的家人和她以前的旧同学。还有她经常去的几家夜店调查看看。” 听了程嘉勇接下来的计划,肖筱放开了被“折磨”的够呛的汽水罐,舒展开身子重新靠回到沙发里。 肖筱想,程嘉勇没有根据一面之缘,忙着给王小莳一个“定性”,保持绝对的中立性。她看人的眼光不错,并没有所托非人! 王小莳的父母家住市郊,程嘉勇开了快二个多小时车程,才见到王小莳的父母。 王小莳的父亲腿因为严重关节炎,常年卧病在床,认领王小莳尸体的那一天,父亲没去,只有王小莳的母亲和她的弟弟去的。 王小莳的父母居住的是老式的旧小区,二间房,没有客厅。玄关被很多的旧纸盒和空瓶子占满,应该是捡回来预备卖掉的。 王小莳的父母家,地板只是轻轻一踩就吱吱作响,声音刺耳,让人恨不得扛着脚走路。 墙壁发黄发黑,整个屋子都显得灰暗暗的,家里应该很久都没有好好收拾过了。 这大热的天,老两口靠着扇扇子避暑,连个电风扇都没有,看样子他们的家的经济状况的确不佳。 程嘉勇借用卫生间时,看见另一间半掩着门的房间,房间的墙壁上贴着篮球明星的画报,一张崭新的实木桌子上摞着几本学习参考书。程嘉勇猜测,这间房应该是王小莳弟弟的。 程嘉勇偷偷地把房间推开一点,观察里面的情况。 一看才知道,这间房的“内涵”与外面的“简朴”简直是天壤之别。 房间里的桌子椅子,书架和床看着都很新。就连地板都与其他的卧室不同,墙壁洁白,还有挂式空调和空气净化器。 看样子老两口对儿子很是偏爱,宁愿自己吃苦,也不愿意儿子受委屈。 程嘉勇从卫生间转了出来,王小莳妈妈给他准备了一杯全是茶叶末的绿茶,泡茶的杯子杯口已经有了豁口。 怕老两口多心,程嘉一口气喝了半杯茶,喝了一嘴的茶叶末,强忍着异物感咽了下去,才开口问起他们关于女儿王小莳的情况。 “据你们所知,王小莳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 提到女儿,王小莳的妈妈有点控制不住情绪,眼泪瞬间滴落下来,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 王小莳的爸爸拍了拍老伴儿的肩膀,满面愁容,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我们小莳从小就很乖很听话,对他弟弟也特别的好。” “她性格怎么样?是否不好相处,个性张扬的女孩?” “不是的,小莳胆子很小的,也不得罪人,谁这么狠心会杀了她?我们小莳死的太惨了。” 说到这里,王小莳的爸爸也抽了一下鼻子,声音开始有了鼻音。 “那么她是否爱打扮?比如爱化妆,爱喷香水?”程嘉勇继续问。 “她从来不用那些东西,我们家的情况程警官也看到了,她爸爸没有劳动力,小莳的工资乎都要给她弟弟买学习资料,怎么能拿钱去买香水。”王小莳的妈妈插入了对话,替女儿解释。 程嘉勇蹙蹙眉,又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她回家时,从来不化妆吗?” “我女儿长得白,不化妆也很漂亮的,她从来不化妆。”王小莳的妈妈斩钉截铁地否决了程嘉勇。 离开前,程嘉勇又问了王小莳妈妈一句:“阿姨,我见你们家就两间房,小莳回家住在哪里?” 被程嘉勇这样问,王小莳的妈妈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眼睛四处闪躲,东看西看的。 良久,她才回答:“小莳工作后,就不在家过夜了。” 离开了王小莳的父母家,程嘉勇掐着时间赶到了王小莳弟弟王小瑞的学校,他估算这个时间段王小瑞也应该放学了。 王小瑞和程嘉勇是第二次见面,上一次见面是王小瑞是和他妈妈一起来认领王小莳的尸体的。 上一次谈话,程嘉勇观察到这孩子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当着父母的面好像有很多话不敢说似的。所以这一次,程嘉勇特意找了个机会和王小瑞单独聊聊。 见到程嘉勇出现在他的学校门口,王小瑞并没有感到很意外,见到程嘉勇后,还主动向着他站的方向走来。 “小瑞,警察叔叔有些话想找你单独聊聊。” 王小瑞连犹豫的神情都没有,爽快地随着程嘉勇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家简餐厅。 “没吃饭呢吧?我们简单吃点什么,边吃边聊。” 王小瑞客气地摇了摇头,礼貌地拒绝了,“不用了,警察叔叔,妈妈一定做好晚饭等我了,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在外面单独见你。” “那我们喝点东西?” 王小瑞拘谨地点了点头。 程嘉勇发现王小瑞的胆子很小,性格内向,面对不太熟悉的陌生人,眼睛和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警察叔叔,抓到杀我姐姐的凶手了吗?” 为了缓解王小瑞的紧张,程嘉勇和王小瑞聊了很久的家常话题,问问他学习累不累之类的,王小瑞才敢问出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我们正在追查,你和姐姐感情好吗?” “我很爱我姐姐,姐姐对我非常好,小的时候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姐姐都第一个想着我。她工作以后,省吃俭用的负担我的课外补习费用,给我买学习资料。还给我买很贵新球鞋,满足我的小虚荣心……” 说到这里,王小瑞哽咽了,抹了一把脸上不知何时留下来的眼泪,难过地把头别向一边。 程嘉勇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安慰这个处在敏感时期的男孩,他看得出王小瑞对姐姐王小莳的意外去世,是发自真心的难过。 程嘉勇拍了拍王小瑞的肩膀,安慰他说:“坚强点,你是男孩子。你的父母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你这样,他们会更加难过的。” “他们当然难过了,‘摇钱树’没有了!”王小瑞突然恶狠狠回答着,语言和表情都带着十足的仇恨。 “小瑞,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姐姐怎么是‘摇钱树’呢?” 程嘉勇扑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他当然不能浪费掉这个难得的机会,努力套王小瑞的话。 王小瑞用力地把脸上的泪水抹干净,他压根没准备隐瞒什么,像是终于可以找到了倾诉对象,对程嘉勇说:“我父母非常的重男轻女,我出生以后,姐姐在家里就更加的不受重视。” “我姐姐学习非常好,初中毕业后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进了全县最好的高中,可是爸爸妈妈都不让她继续念下去,他们说一个女孩子家,念那么多书一点用处也没有,还不如早点赚钱。” “后来姐姐就去了护校,毕业后又是以最好的专业课成绩进了市三甲医院。姐姐毕业后,爸爸就以腿脚不好,不上班了。靠着妈妈做清洁工和姐姐给家里的工资维持生活。其实我爸爸的腿疾没有那么严重,简单的体力劳动一点问题都没有。” “姐姐工作后,妈妈总是和姐姐抱怨家里的钱不够用,让姐姐想办法多赚点钱。我前不久听姐姐抱怨说医院有个老男人一直纠缠她,爸爸妈妈知道了这个老男人是医院的领导,就怂恿姐姐和那个老男人好,他有钱有势,可以帮衬到家里……” 程嘉勇发现王小瑞说这番话时,有着对父母的抱怨和家里对姐姐不公平对待的反感。 这么看来王小莳真的不像她表面上看的那么张扬,起码是一个对父母孝顺对弟弟关爱的好姑娘子。 “小瑞,你姐姐喜欢喷香水吗?”程嘉勇问。 “香水?姐姐不喜欢那些东西。我姐姐喜欢自然美,对彩妆那些物品不敢兴趣的。” 王小瑞很肯定地否决了程嘉勇。 这次换成程嘉勇开始迷惑了! 王小莳的家人们都一口咬定王小莳并非一个喜欢打扮自己的女孩,那么她在医院上班的时间,为什么会画那么夸张的妆,喷那么刺鼻的香水呢? 报复性消费,对家里不平等对待的一种反击?或是过渡打扮自己只是另有隐情? 到底那一副面孔才是真的王小莳呢? 第12章 致命的诱惑(12) 程嘉勇在询问了王小莳的家人后,又走访了她以前的旧同学。她的老同学们,对王小莳的一致印象都是内敛、文静,学霸。 学生时代的王小莳几乎把全部精力放在了学生上,为了节省时间,一直到初中毕业,王小莳几乎没有留过长头发,更别说偷偷化妆了。 如果不是父母重男轻女的观念影响,以王小莳的学习成绩,考上名牌大学是件非常容易的事。 大家都认为,王小莳选择念护校当一个小护士,对她的能力来说,的确是太可惜了。 了解到王小莳以前的一些事情后,程嘉勇对她又有了重新的认识。 说到底是个可怜的孩子,被父母的观念影响,没什么主见,标准的“扶弟魔”! 可现在大家对王小莳的印象和王小莳曾经的历史,简直是判若两人。 由乖乖女转变了小太妹? 到底这两年,她承受了什么?受了什么刺激?让她的性格转变如此之大? 这几天,程嘉勇独自追查王小莳的“历史”,张慕童在警队里却另有重大发现。 他们找到了王小莳在护校的前男友杨博。 “这前男友有什么问题?” 程嘉勇拿着小周递过来的一叠资料,没耐心一页页翻看,直接问了结果。 “程队,这前男友问题可大了,慕童这次算是立了大功,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勤奋呢,不眠不休地调查了好几天呢!”小周敲了敲桌子上的资料,敬佩地瞟了张慕童一眼。 张慕童来队里也快五年了,大家公认的张慕童是,干啥啥不行,干饭第一名! 小周作为大老爷中唯一的“花朵”,被大家“宠”坏了,历来刁蛮,嘴巴不饶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对“后台雄厚”的张慕童也从来不嘴软,作为年长他几岁的姐姐,只听得到她的批评,没听过表扬。 这一次难得小周给了张慕童这么“高”的评价,“立功”这个词用在张慕童身上,程嘉勇听得极不自在。 他走过去拍了一下张慕童的后背,说:“臭小子,不容易啊,开窍了?” 张慕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傻兮兮地嘿嘿笑:“也不能总给我爸丢脸啊!” 难得张慕童不小孩子气,对爸爸给指定的工作“叛逆”了,程嘉勇给他竖起大拇指,问,“到底查到了什么?” 张慕童站了个军姿,特认真地解释道:“我这几天访问了王小莳在护校中专的几个同班同学,大家都知道王小莳在班级里有一个男朋友,起初两人感情非常好。男同学的爸爸是一个企业家,家里条件不错,妥妥的富二代。” “然后呢?” 程嘉勇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张慕童解释了半天,他也没听出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年轻人学生时代谈个恋爱,再普遍不过的事情了。 “然后两人突然分手了。” “有什么奇怪吗?谈恋爱分分合合也很正常吗?”程嘉勇还是不太懂。 张慕童见程嘉勇着急,故意卖起了关子,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喝起了水,不说了。 大家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这几天只有程嘉勇一个人不在队里,被蒙在鼓里。他脖子伸得老长,干等着张慕童接下来要说的。 可张慕童故意慢吞吞地像个老太太似的,大家都忍不住哄堂大笑。 程嘉勇撇撇嘴,踢了一脚张慕童抬起的二郎腿,说:“逗我开心呢?分手后又怎么了?快说!” “两人分手后,杨博的反应很大,由开始的纠缠不清到后来的歇斯底里。有一次,杨博还动手打了王小莳,王小莳被打的不清,还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当时在学校很挺轰动的,班主任报了警,杨博也因为这事被学校开除了学籍。” “小伙子挺暴躁啊!” 程嘉勇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才说:“这么说王小莳的前男友应该挺恨她的。不过,这事过去也有一两年了吧,杨博不会过了这么久还放不下吧?” “最奇怪的事,我们前不久找到杨博,他居然说自己和王小莳不熟,更别说承认和王小莳谈过恋爱了!” 张慕童忽然一拍桌子,像个讲评书的,准备下回分解,反问程嘉勇:“勇哥,你说杨博为什么否认和王小莳谈过恋爱?不是心虚是什么?” 程嘉勇明白张慕童话里的用意,环视了一下队里组员向他投来的目光,替张慕童先下了结论:“所以你们怀疑王小莳的遇害与这个昔日恋人有关?” “还有一段最精彩的还没说呢?” 张慕童再次卖起了关子,程嘉勇刚放平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什么啊?” “我们调查过,周潇所在的化妆品公司的企业法人就是杨博的爸爸。” 这一次“拼图”终于凑齐了,小周所言不虚,张慕童调查的确是重大发现。 程嘉勇腾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看着张慕童瞪大眼睛问:“杨博现在人呢?” “被我们带回来调查了,就等着勇哥亲自审问了。” 程嘉勇激动地抓起笔记本,对张慕童说:“那还愣着干嘛,走吧!” 等待带杨博过来做笔录的的间隙,程嘉勇特意把从商场新买来的“致命诱惑”的香水喷在了手臂的衣服上。 “致命诱惑”的香味很特殊,香味浓烈的太过张扬,张慕童条件反射般地捂住口鼻,蹙着眉看着程嘉勇问:“勇哥,你发什么神经,大男人喷什么香水啊?” “引蛇出洞啊!” “引什么蛇出洞?” 程嘉勇拍了拍张慕童的脑袋,这小脑袋瓜子一会儿灵光儿,一会又笨的像是木头。 “你忘了,肖筱不是说过,凶手对这香水有特殊的‘癖好’吗?” “对对对!那我也喷点!” 张慕童也不嫌弃香水味道难闻了,啪啪啪地在衣服上喷了好多,还陶醉般地闻了又闻。 程嘉勇撇撇嘴,看着张慕童的脸上笑得像是春日里盛开的花朵,忍不住感叹,原来男人陷入爱情里,智商情况也同样让人担心! 还真是肖筱一句话,胜过别人的千言万语啊! 不大一会儿,杨博被同事们带到房间后,一脸的烦躁,见到程嘉勇后,立即拍桌子质问他:“你是负责的吗?我犯了什么罪?凭什么带我来公安局?” 杨博脸涨的通红,暴躁的态度像是一只被抢夺了食物的母狮子,只差张嘴向着程嘉勇两人哈气。 程嘉勇还发现杨博不仅声音大,还气的浑身都发抖,抖动的频率真像是把脚放在电门上。 程嘉勇一边安抚杨博的情绪,一边故意把刚刚喷过香水的手臂伸到杨博面前晃了晃,想试探一下他的反应。 “杨先生,有一起案子,我们想请您协助调查。” “我没杀人没防火,为什么找我调查?还把我关在这里,我需要你们一个明确的说法!” 杨博的情绪非常的激动,声音提高了几十倍,不顾场合地在审讯室里大喊大叫,喊出的声音都破了音,这在外面的路人听到,还以为他正被“屈打成招”呢! “你叫喊什么?你没事害怕我们问吗?” 张慕童用更大一倍的声音,制止住了杨博的“撒野”。张慕童虽然不喜欢干刑警,但毕竟出身在警察世家,身材又高大,一身的腱子肉,气质这一块,绝对威慑得了大部分嫌疑人。 杨博被张慕童的气场镇住,泄了气般地堆坐在椅子里,椅子滑动地面时,刺耳地发出了一声噪音。 程嘉勇见到杨博后,一直没怎么说话,他在观察着杨博闻到香水后的反应。 可奇怪的是,杨博好像对这刺鼻的香水味并不敏感,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甚至连眉头都没触动一下。 他把全部的情绪都放在莫名其妙被带来审讯的愤怒中。 程嘉勇暗忖,这个杨博如果真的是凶手,为什么对香水的气味一点反应都没有? 故意伪装? 可这装的也太自然了吧! 脸上细微的微表情都铺捉不到? 第13章 致命的诱惑(13) 程嘉勇把一张王小莳生前的照片递到杨博面前问:“杨先生,请问你认识照片中的女人吗?” 杨博把头歪向照片瞧了一眼,身子抖动了一下,随后厌恶性地蹙了一下眉头,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我说过了,我和她不熟。” 看样子,当年的事,杨博真的没有完全释怀,只是看到王小莳的照片,就生厌到如初地步,像是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 “真是这样吗?”程嘉勇不紧不慢地反问杨博一句:“据说当年你们可是一对儿感情不错的恋人呢?” “不要和我在提起她,我宁愿从来没有认识她!” 杨博突然画风一变,脱掉强势的外衣,痛苦地把脸埋进双手里。换到另外一种情绪波动中,手还是在很明显地震颤着。 程嘉勇和张慕童对视了一眼,看着杨博这个状态,当年和王小莳的感情纠葛,还真是让他受了很大的打击,没从情伤中走出来。 杨博冷静了一会儿,哭丧着脸对程嘉勇说:“我很爱小莳,现在也是一样。可是她却为了能找到一份医院的工作,宁愿跟着一个老男人,竟然狠心地抛弃了我。我接受不了,直到现在想起,心里还是一直刺痛。” “为了找到医院的工作,跟了一个老男人?” 程嘉勇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也听出杨博的话外音,连忙追问了一句:“杨先生,你能不能说得具体点?” “上学的时候,我和小莳的感情很好,本打算毕业了就把彼此领到家中,见见双方的父母,把婚事定下来。小莳在学校的时候成绩很好,专业课在我们年级一直是数一数二,可临近毕业,她还是陷入焦虑。我两家都没有医疗系统的熟人,大家都说护士的专业性不算太强,想留在好医院必须要托关系。毕业后的去向问题,变成了小莳的心病。” “小莳和我说过她必须得去好医院,工资能多点。其实她这么努力也不是为了自己,她是希望能多挣点钱,供她弟弟读完大学。我们家虽然不能给小莳一个满意的医院工作,但供养她弟弟上大学还是一点问题没有的。我和小莳说过不需要她那么辛苦,我们结婚后,可以让我家出钱。但小莳不同意,她说依靠家里是不对的,我们还年轻要靠自己。” “有一次,医科大附属医院的陈教授来我们学校做公益讲座,小莳是这次讲座的礼仪接待员。” “就这样小莳就认识了那个老色狼陈教授,后来那个‘老色狼’就经常借故来学校找小莳谈心。我知道这件事后也和小莳闹了几次别扭,但小莳解释说只是把那个‘老色狼’当老师没其它的。我也没多想,毕竟他们年龄差距太大了,也很快就和好了。” “有一天,小莳找到我突然提出分手,说我们性格不合适。我们在一起快三年,一直都很好,非常开心。小莳这么决绝,我猜想一定是有了第三者,她才会提分手的。” “小莳提出分手后没多久,她的就业合同就下来,她如期望地那样分到了医大附一,我们市最好的医院。” “小莳的父母就是普通人,那样的医院很多人托关系花钱都进不去。傻子都能想得到,她能拿到这份合同,还不是那个‘老色狼’教授帮了忙。” “我去找小莳理论,后来我们两人就吵了起来,她死都不承认和‘老色狼’有关系。我一激动就把她从楼梯推了下去,当时小莳的脚和手臂都摔骨折了。事后我也非常后悔,想找个机会向当面向小莳道歉,可惜她不愿意再见到我。” 杨博回忆起那段往事,愧疚地低着头,颤抖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所以你现在还对王小莳当年的背叛怀恨在心,找个机会把她杀了?”张慕童接替程嘉勇发问。 “你等等,你说小莳死了?” 杨博突然站起身来,脸色煞白,好像对这样的消息非常的意外。 “你没有看最近的新闻吗?” 张慕童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杨博所表现出来的震惊,在他眼睛里只是做戏而已。 张慕童审问多了,见得多了,大部分凶手都像杨博是这样,不见棺材不落泪,没抓到把柄前,都嘴硬的的很。 “小莳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杨博又问了一遍,他用手狠狠地压住桌子,仿佛一松手,身体的重量就要承担不住。 他再次提高了声音,大滴的眼泪瞬间奔涌而出,这种悲伤的情绪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杨博由落泪瞬间转变为嚎头大哭,手一直在颤抖,还不停地击打自己的头部。 程嘉勇和张慕童再次对视,杨博的反应让他们俩有点意外,看样子他好像真的不知道王小莳的死讯。 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这回变成程嘉勇和张慕童手足无措了,哭声让他俩心里都不太舒服,又不知怎么安慰才好。 这个男人的“戏”还真是多?! 他又是大喊大叫又是声泪俱下的,若不是审讯室有监控,大家都会认为程嘉勇两人动用了“私邢”,几张嘴都说不清楚。 出于人道主义,他们没有在这个时候再次咄咄逼问,给他准备了纸巾,耐心地等待着他的情绪冷静下来。 程嘉勇和张慕童像是两个木头人,傻傻地坐着,看着杨博哭了半个多钟头。 眼泪比女人都多! 哭够了,杨博才哽咽着问:“两位警官,小莳到底怎么死的?” “谋杀!” 刚刚止住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杨博又开始“发疯”,情绪激动地用手猛劲地拍桌子:“到底是谁干的啊?” 程嘉勇没理会杨博的问题,又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说的医大附属医院的陈教授,是不是陈荣生医生?” 杨博把拳头握的吱吱响,目光里带着满满的仇恨,咬牙切齿地肯定回复:“就是他!” 张慕童惊得半张着嘴,惊悚地看了程嘉勇一眼,绕来绕去,又绕回到了陈医生那里。 知道了王小莳遇害的消息后,杨博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佳,双手抱着头,就算终于不再哭了,整个人颓废的也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王小莳是一个爱打扮的姑娘吗?” “她不爱打扮,很朴素,像是一张没有图画过的白纸。” 一提到王小莳,杨博忍不住又哭了起来,男人爱哭起来,女人都不是对手! 再问下去,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杨博的口供是真是假,还需要鉴别和调查。 警队的同事带杨博离开前,程嘉勇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还没问,他喊住准备离开的杨博:“杨先生,你认识周潇吗?” 杨博的脖子都快撑不起头部的重量了,耷拉着的脑袋缓了很久才抬起来,刚刚哭得眼睛通红,没精打采地说了一句:“她是谁?” 杨博离开后,审讯室只剩下程嘉勇和张慕童两个人。张慕童站起身悄悄地把门关好,贼眉鼠眼地蹦到程嘉勇身边。 “勇哥,怎么看?这个杨博的话可信吗?看着像是演的吗?不过他也太能哭了吧?天上掉下来个‘杨弟弟’?我看他流了那么多的眼泪,我都渴了。” 程嘉勇被张慕童小孩子般的话语逗得扬起嘴角笑笑。 他开始回忆刚刚做笔录时,杨博细微的小表情和小动作。 他对香水并没有过渡敏感,对王小莳的意外,表现出来的伤痛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正如张慕童所说的他还真是“西湖的水我的泪”,伤心得过分! 可是在杨博的身上又有太多的巧合! 他认识王小莳,并一直心不甘女友被“抢走”,与周潇又有“千丝万缕”的连带性。 见程嘉勇一直不说话,张慕童用大手在他眼前晃了又晃,问:“傻了?!” 程嘉勇突然坐直了身子,反问张慕童:“慕童,你怎么看杨博的性格?” “任性,自以为是,最关键的是性格还乖张暴躁。” 张慕童掰着手指头给程嘉勇分析:“首先不冷静,在公安局审讯里大喊大叫,恨不得把这里拆了似的。再次太冲动,和女朋友发生矛盾,居然把人家推到滚楼梯。说实话,我觉得这男人可能属火药桶的,点火就能爆炸。” 程嘉勇点点头,他的观点和张慕童一致。 杨博这个人给外人的第一印象的确是冲动又暴躁。 而杀害王小莳和周潇的那个人,从犯罪者画像来看,冷静狡诈,还带着一点点自负。 他可以在杀完人后,从容地给被害人带上十字架,并且能够在不被任何人看到的情况下,安全地离开凶案现场。 这些都需要凶手精密周祥的计划和沉着冷静的性格。 这是刚刚那个容易激动和悲伤的“火药桶”做得到的事? 当然,也许刚刚这一切,都是杨博的表演。装出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性格,混淆警方的视线。 那他可真是一个难对付的老狐狸! 程嘉勇突然想到刚刚审问杨博时的一个小细节,有理不怕辩,有据不怕查,再狡猾的狐狸也怕好猎手。 杨博刚刚那一场,是“作秀”还是“真情流露”,也很快会见分晓。 程嘉勇勾手给张慕童,说:“慕童,帮我落实一件事。” 第14章 致命的诱惑(14) 开了一下午的讨论会议,程嘉勇累得脖子和后背的肌肉都僵直了,大家各抒己见,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可惜还是原地踏步,没有什么大的进展突破。 程嘉勇晃动着僵硬脖子刚出电梯口,正好碰见准备出门的肖筱。 程嘉勇和肖筱也算公安系统的同事,又是邻居。虽然两人之前有过不少“积怨”,程嘉勇还是主动打了声招呼:“要出门?” 肖筱点了一下头,没有和他聊两句的想法,面无表情地走进了电梯。 “真是个‘冷面冰皮’,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多说话能掉块肉?”程嘉勇暗忖。 程嘉勇当了七年刑警,见过形形色色各种类型的人。像是肖筱这样冷清不爱交流的人,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人家把他成了透明人,他还巴巴地送人头过去,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 程嘉勇有点自讨没趣,拿出钥匙刚准备开门回家,肖筱却从电梯里探出了半个脑袋,问:“程警官,你吃晚饭了吗?” 一晚上程嘉勇就喝了一袋牛奶,从开车回家的路上,他的肚子就一直在打鼓。肖筱这一问,肚子也不争气地大叫一声表示“抗议”。 得了!想撑面子也撑不住,嘴没回答,肚子先替程嘉勇回答了。 肚子这声“咕噜”叫得特别大声,肖筱抿着嘴笑了一下。程家勇难得见她笑,“冰皮”有个点融化的趋势。 肖筱主动问:“我也没吃晚饭呢,一起下楼吃点东西?” 夜里十二点多了,大部分餐馆都已经打烊,程嘉勇和肖筱走了两条街,才找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拉面简餐。 虽然是晚上,拉面馆的人倒是不少,客流量不少于白天。但大家都不愿多说话,喧嚣的程度远远比不上白天热闹。 这个时间段都是疲惫了一天的打工人,他们只想快一点填饱肚子,快一点回家美美地睡上一觉。 “王小莳和周潇的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等待餐食上桌的空隙,肖筱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两人走了两条街,一路上肖筱一句话都没有,程嘉勇像个傻子似的自言自语的好几句,尴尬程度一度让他怀疑身边的人是否只是空气? 寒暄两句都不会吗?真把他当做播报“情况”的工具人了? 程嘉勇心有不甘,把手肘架到桌子上,故意所问非所答:“我说邻居,你除了和我聊工作上的事,真的一句话都不想和我说?” “不想,我和你不熟!” 程嘉勇被肖筱的一句话噎的,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还真是一点都不阿谀奉承,矫揉造作,不想搭理你,直来直去的就告诉你,这女孩还真是有个性! 程嘉勇深深地叹了口气,对这么“个性”的女孩,他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人家不爱理他就发脾气?使小性子故意卖关子不告诉她? 这事,程嘉勇做不出,他一向不和女人计较,丢了他大男人的风度! 肖筱只想聊工作,那就只聊工作吧! 程嘉勇把这几天查到的事和两个可疑的男人的情况,长话短说地给肖筱讲了一遍。 肖筱沉默了一会儿,眨了眨像是对儿宠物猫似的大眼睛,问程嘉勇:“你觉得陈医生和小莳的前男友谁更像是凶手?” 程嘉勇摇摇头,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直觉上两个都不是!” “为什么?” 程嘉勇开始分析自己的看法:“首先说王小莳的前男友杨博,他有机会认识两名被害人,并且与被害人之一的王小莳存在感情瓜葛,有明显的的犯罪动机。可是他这个人性格暴躁又容易激动,哭起来还歇斯底里的,止都止不住。和我们分析出来的犯罪画像人物不相符。杨博还有一个明显的缺陷,目前正需要去调查核实。” “那陈医生呢?你不是说他可能早就和小莳认识吗?”肖筱问。 “这个陈医生,相对比杨博要有更大的嫌疑。我们有很多证人,可以证明他和王小莳可能存在不正常的男女关系。并且他为了掩盖自己婚内出轨,在我们几次询问中,他还故意掩盖自己和王小莳的私下关系。” “那为什么你还是觉得这个陈医生也不太可能是凶手?” 程嘉勇不好意思地笑笑,挠了挠头,对肖筱实话实说:“说实话,我没有确实的证据。作为一个警察,说起来惭愧,判断陈医生不太像凶手,也是我的直觉。” “直觉是多年的实际经验培养出来的第一感觉,不见得没有道理啊!”肖筱终于“善解人意”一回,主动帮程嘉勇找了理由。 要是在警队,程嘉勇说自己判定是否像凶手的依据是靠直觉,估计会被大队长苏群骂死和被周围的同事嘲笑的。 程嘉勇万万没想到,看起来“古板木讷”的肖筱,居然还能认同他这么“不科学”的观点,真是出乎程嘉勇的意料。 “鉴证科警员一直被称为最实事求是的理性团队,你也这么‘不科学’?” 程嘉勇难得被“冰皮”肖筱认同一次,心情还有点小雀跃,把刚刚上桌的干锅牛蛙全推到肖筱面前。 肖筱抿嘴笑了笑,把一块牛蛙送进嘴里说:“很多事真的发生,科学也解释不了。” “像你经历过似的!”程嘉勇见肖筱这么认真,故意打趣她。 肖筱微笑,胸有成竹地又加了一块牛蛙腿。和程嘉勇闲聊了半天,还没问他,为什么能判定陈医生不是凶手呢? “其实只是第一印象!” 程嘉勇仔细解释给肖筱听,“王小莳出事的那天,我正好在案发现场。呼吸内科算是医大附属医院的金牌科室,住院的人满为患,病床要预约排队。我大致估算过,整个楼层算上病人和家属大概有200多人,再加上医护,凶手基本是在一个公共的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掉了王小莳。” “王小莳遇害的药品储藏室斜对面就是热水间和吸烟室,平时人来人往的。凶手行凶时,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发现。他完全可以选择一个相对隐蔽的环境,但最终他还是在医院下手。可以看得出这个凶手做了充足的准备,蓄谋杀人,胆子还非常的大。并且杀人后的现场部署,一样都没有落下。” “我和慕童了解到陈医生和王护士的关系后找他问话,他紧张的脸都吓白了,我记得当时他正在喝咖啡,吓得手抖,咖啡勺和咖啡杯碰撞的响动厉害。我还没有拿出强有力的证据,证明他和王小莳的特殊关系,陈医生就一五一十的全招了。” “陈医生这样的危机应变能力和杀害王小莳的凶手狠辣的个性相对比,好像一点挨不上关系。后来我又暗中跟踪了陈医生两天,我们找过陈医生后,他整个人就像是惊弓之鸟,马路上随时的一声喇叭,就把他吓得跳起来。前天,我喷着‘致命诱惑’香水,再次去找陈医生,他见到我说话都磕巴了,对香水的气味也没有任何反应。这种胆量可能杀人吗?” “当然这样的表现也许只是陈医生故意伪装的,凶手很狡诈,是一只难缠的老狐狸。若不是你发现了香水,可能我们到现在都找不出来,两名被害人遇害的关联点是什么。” 程嘉勇的分析虽然都是自己的推测,没有什么证据,但肖筱觉得也蛮有道理的。 程嘉勇有一句话,肖筱非常的认同,一个人的个性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肖筱努力回想周潇和王小莳与她的短暂“对话”,突然一个字眼,跳跃在肖筱的脑中,她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为了工作!” “什么?” 程嘉勇正专心地吃拉面,只看见肖筱嘴在动,可没听清她具体说的什么,连忙追问了一句。 肖筱特正式地把眼前的菜都挪到桌角,把双臂架在桌面上,很认真地对程嘉勇说:“你说过,小莳学生时代不喜欢化妆喷香水,是最近一年多才开始变化的。你不是说一个人的性格在短时间内是不会有这么大的差异变化的。你没有没有想过,小莳这么刻意打扮自己,是不是为了工作?” “工作?” 程嘉勇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肖筱话中的意义,王小莳的本职工作是医院护士,淡妆可以理解,怎么样也不需要那样浓妆艳抹去上班啊? 可是转念一想,王小莳的家庭经济情况不佳,她是个孝顺的孩子,又特别疼爱弟弟,除了本职工作外,再去兼职一份别的工作,也不是不可能? 也许是兼职工作的“特殊要求”,她才不得不打扮起来? 程嘉勇想了很多种可能性,造成王小莳行为这么大反差的原因。就是没想到她是为了给家里解决困难才变成这样的。 这样才是符合王小莳本人的性格才对啊! 程嘉勇想,肖筱这姑娘虽然性格孤僻又奇怪,但分析能力有时比他这个警察都厉害,她的几次提醒,都给了程嘉勇很多破案灵感。 有了新的调查方向,程嘉勇饭都吃不下了,向肖筱道了谢,并付了账,匆匆赶去了警队。 第15章 致命的诱惑(15) 天才蒙蒙亮,程嘉勇开车再次前往王小莳的父母家。如果王小莳有其他的兼职工作,她的父母必然会知道内情的。 再次见到程嘉勇到访,王小莳的母亲好像不太高兴,也不欢迎。 她门开了一条小缝,把程嘉勇挡在外面说话,没打算让他进屋聊。 “你找我们还有什么事?抓到害我女儿的凶手了吗?” “还没有!” “还没有,就不要三番五次到我们家里来,更不要单独见我儿子。” 王小莳的母亲摆着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厌恶地瞥了程嘉勇一眼,看来上次他和王小瑞单独见面的事,他们已经知道了。 “阿姨,你知道小莳除了护士工作,是否还有其他兼职?” 程嘉勇懒得解释单独见面的原因,直接问出此次来的目的。 听到程嘉勇这么问,王小莳母亲手里一直拿着的一只不锈钢盆子,哐当一下跌落到地面,盆子在地上一蹦一跳地转起圈子,响动的声音刺耳又清晰。 听到响动声,王小莳的父亲在卧室里清了清嗓子,她母亲更慌了,来不及捡起盆子,恨不得立即马上把大门关紧赶走程嘉勇。 程嘉勇从更狭小的门缝里,看到王小瑞慌张从自己的房间跑了出来,眼神对视到程嘉勇这边时,就慌张地躲开了,这个时间段他还没有去上学。 程嘉勇也注意观察了一下王小莳的母亲,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程嘉勇开始不解,只是照例询问下她女儿的兼职情况,何必有这么大的反应呢?作为被害人的家属,不是应该全力配合警方才对嘛! 还真的有什么不能告知的秘密? “她的事我不知道!以后别来了!” 不给程嘉勇再次询问的机会,王小莳的母亲非常失礼地把程嘉勇关在了门外。 巨大的关门声和王小莳母亲不友好的叫喊声,把对面的邻居吸引出来,半敞开门探出头来看热闹。 出来看热闹的邻居是一个年长的老妇人,她上下打量了程嘉勇好几眼,对这个忽然出现的陌生男人充满了好奇。 程嘉勇趁机会,连忙拿出自己的证件,走到邻居家门前,小声对老妇人说:“我是来调查对门王小莳的案子的,阿姨,能不能和您聊几句?” 老妇人戴起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仔细地端详了半天程嘉勇的工作证,确定了他真的是警察后,紧张兮兮地把他拉进了家门,说:“小伙子,我们屋里说。” 老妇人家里还有一个看起来更年长些的老爷子,正坐在小板凳上摘韭菜,看见老伴儿带进来一个陌生的小伙子,眼睛里好奇地闪出贼亮亮的光芒,他颤颤巍巍地从小板凳上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问:“老太婆,这小伙子是谁啊?” “过来调查对面死去那姑娘的警察。” 老爷子眼里的光突然就暗淡下来,叹了口气,说:“那可是个可怜的姑娘!” 老两口儿很好客,也许是替王小莳打抱不平,把程嘉勇请进屋里后,和他讲了许多陈年旧事。 “那姑娘的爸爸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我们做邻居也快二十年了。她爸爸年轻时就不务正业,挣点钱就去喝大酒还赌博。要债的,经常要到家里来。喝多了还打孩子。对那个男孩子还好点,那姑娘小时候可没少被打。 “姑娘工作后,她爸爸就什么都不干了,年纪也不大就装病呆在家里,靠着姑娘的工资过活。” 老妇人给程嘉勇倒了一杯茶水后,又继续说:“有一天他们家又大吵了起来,还是嫌弃女儿给家里的钱太少了。你说这父母白吃白喝的,对女儿还一点也不好,这么大了还经常打骂她。” “有一天我买菜回来,看见那个可怜的姑娘蹲在家门口哭,我问她什么事,她也不说。我看她脸色不好,送了她一盒牛奶。第二周姑娘回家时,还特意给我和老伴儿买了水果。” “那孩子,从小就让人心疼,虽然她父母真的太不够格,可孩子却非常听话,学习特别好也不用操心。上小学就背着那个书包,初中毕业,她父母也没给她买过新书包。” “我看她可怜,有时会偷偷给孩子买点吃的用的,她那时还小也不赚钱,就总是帮我们家干活报恩。” “一点点小小的帮助,她就很感激,从小就缺爱,真是难为这孩子了。也不知谁这么狠心,这么好的姑娘……” 离开了王小莳的邻居家,程嘉勇也变得心情压抑,王小莳原来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这次他完全颠覆了对王小莳的最初印象。 肖筱说的不错,不能凭第一印象就给一个人下结论。 越是了解王小莳,程嘉勇就越是同情她。 一个被周围人评价这么好的姑娘,命运不济,被家庭拖累,最后还死于非命。 程嘉勇想,不管多艰难也得尽快抓到凶手,还王小莳一个公道。 程嘉勇离开王小莳邻居家后,一直呆在车里等待着王小瑞去上学。 看见这孩子再见他慌张的小眼神后,程嘉勇就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王小瑞一定知道什么,既然王小莳的父母什么也不肯说,那他就是唯一的突破口。 快到中午,王小瑞才骑着脚踏车去上学。怕被他父母看见,程嘉勇跟了他两条路口,才拦下了他的去路。 王小瑞再见程嘉勇,不想上次见面时那么坦然了。躲躲闪闪的样子,像是随时准备脚底抹油快点跑路。 “小瑞,能不能和我聊两句?” “警察叔叔,我上学要迟到了!” “我只有一个问题,耽误不了你几分钟时间。” “嗯!” 王小瑞见实在推脱不过,低着头,局促地踢着脚底下的小石头子,等待着程嘉勇的问题。 “你姐姐最近在做什么兼职?” 小孩子脸上藏不住心思,见到程嘉勇这么直接问,脸色煞白,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否认着:“我不能说,我爸爸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怂包!” 程嘉勇在心里暗自骂起了王小瑞,一个大小伙子,怕被挨打居然吓成这个熊样子。 “你不是很爱你姐姐吗?你希望她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掉?小瑞,你要是知道什么,希望你能告诉警察叔叔!” 程嘉勇看得出王小瑞这孩子胆子非常小,威逼利用只会让他更加抗拒,恐怕会起反效果。只好和他玩心理战术,希望他说对姐姐的感情,不是只是说说而已。 “我……”王小瑞面露难色,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 过了良久,才小心翼翼地向程嘉勇求证:“警察叔叔,你不会再找我爸爸妈妈确认,告诉他们是我说的吧?” “这孩子的胆子比小老鼠还小?!也许是被家暴老爸打出心理阴影了!”程嘉勇暗想。 为了安抚他,只好向王小瑞保证绝对不向家里人吐露半句。 王小瑞还是不放心,孩子气的和程嘉勇拉过勾盖过瓶盖,才敢把他知道的说出来。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姐姐具体在做什么兼职,我只是知道姐姐不太愿意,可我爸妈逼着她做下去。为了这事他们吵了很多次了。我每次问我姐,她到底在做什么工作?她也不说,一问她还哭。” 程嘉勇打了一个冷颤,什么样的工作,能让王小莳如此的抗拒? 想到初见王小莳时,她夸张的打扮,程嘉勇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程嘉勇匆匆赶回到警队,张慕童就带来他想知道的消息。效率如此之高,这小子最近工作态度积极的都不像他了。 “勇哥,你猜得没错,我查过近几个月杨博的就诊记录,他的确有家族遗传性帕金森病,这一段有明显的发病趋势,正在用药物控制治疗。” 程嘉勇点点头,意料之中并不意外,他第一次见到杨博,就觉得他奇怪的步伐和止不住的颤抖,不仅仅是激动和紧张,应该是某种疾病导致。 “问没问过安法医,杨博的这种状况,可不可能对两名被害人一刀致命?”程嘉勇问。 “安法医很明确的表态了,以死者的伤势来看,杨博一定没可能。他现在的这个状况,勉强能保证生活自理就不错了。手臂的力度,根本不可能完成杀人。” 张慕童遗憾地叹了口气,说:“本以为抓到了老狐狸,没想到却是一个病秧子,心有余而力不足!” “勇哥,已经签了释放手续,下午就放杨博走!” “等等,我还有点事想问问他。” 在看守所呆了两天,又知道了王小莳的事情,杨博的精神大受打击,状态急速下滑。 前不久还“火爆”的恨不得炸掉公安局的他,现在居然需要要别人搀扶才能勉强行走。 刚进审讯室,杨博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眼睛茫然地盯住一处,也不说话,好像就算现在判他“死刑”也无所谓了。 “对不起,杨先生,之前有点误会,我们已经清楚了解了,你和两名被害人的死没有关系,释放的通知书已经签发了。” “哦!” 杨博眼睛眨都没眨一下,没见开心,也没向他们抓错人讨要一个说话,继续有气无力地瘫坐着。 “杨先生,关于王小莳的事,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提到王小莳,杨博一直耷拉着的脑袋,终于肯抬起来了。 他哭丧着脸,看起来又要哭,突然伸出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拉住了对面程嘉勇的手,恳求着:“求求你们,一定要抓到杀死小莳的凶手啊!” 酷暑难当的三伏天,杨博的手却像冰块一样凉。程嘉勇感觉得出,对王小莳的突然离世,杨博是发自真心的伤心欲绝。 看来他们的感情基础非常好,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能让杨博这几年依旧对王小莳念念不忘,她一定是个可爱的姑娘,并且对杨博也应该很好。 既然从小缺爱,也没有父母疼惜,有一个这样的能交心的恋人也是很好的。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王小莳这么坚定,狠心到一定要和杨博分开,只是为了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吗? 杨博自己也说过,以他的家庭条件和背景,就算王小莳得不到医大附一的合同,他们两个未来的工作前景,也绝对不是问题。 第16章 致命的诱惑(16) “杨先生,我想问问你关于小莳以前的一些事?”程嘉勇问。 “你问吧!”杨博坐直了身子,眼睛里溢出坚毅的目光,“只要能抓到是谁杀了小莳,我什么都告诉你!” 程嘉勇点点头,杨博被连翻审讯了好几次,这一次是最配合的。 “杨先生,据你所知道的,王小莳上学时,有没有什么兼职的工作?” “有的,小莳休息日经常去兼职。她家的情况我也说过,她父亲身体不太好,还有一个要读书的弟弟。小莳上中专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自己兼职挣的,她特别努力,也能吃苦,却从来不抱怨生活艰苦。” 回忆起只属于他和王小莳两个人的往事时,杨博的嘴角不经意地扬起了一个弧度,伴着他略微有些颤抖的头部,凄凉中又透着甜蜜。 “你知道王小莳都兼职些什么工作吗?”程嘉勇继续问。 “汉堡店、咖啡店的小时工。小莳个子高,有时也接一些车模或是公司搞宣传活动时的接待礼仪之类的。” 程嘉勇一直记录的笔突然停顿了下来,他颇有意味地看了杨博一眼,问:“车模或是礼仪这类的,是不是需要化浓妆喷香水什么的?” “嗯,品牌方对衣着和打扮都有他们自己的需求。” 程嘉勇想了一下,兴奋地握紧了手里的笔,又问:“你爸爸的化妆品公司是不是经常办这类品牌活动?” “当然了,产品打新和推广都要搞活动,宣传扩大产品和公司的知名度。” “有这类的活动,你没有介绍给女朋友吗?譬如新香水之类的宣传活动?” 杨博苦笑一下,摇了摇头否认,“小莳并不知道我父母是做什么的。上学那阵我很叛逆,学习也不好。初中毕业后,没考上重点高中,我爸打算送我去国外读高中,在那边继续读管理。可我偏偏要和老爸作对,去读了和家族生意家族八竿子打不着的护理专业。” “念书那几年,我老爸看我就不顺眼,他常挂嘴边说我没出息,一个男孩子去念什么护校?我也懒得搭理他,继续我行我素。那几年我们之间虽说是父子,但更像是仇人。每次见面都免不了都要大吵一架。所以周末我几乎都不回家,宁可呆在寝室里打游戏。” 程嘉勇有点小失望,还以为能挖出点什么重要信息呢。起码能找到王小莳和“致命诱惑”香水的关联性,没料到还是空欢喜一场。 “你们分手前,王小莳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或是情绪上有明显的起伏?” 杨博托着下巴很努力地想了很久,才回答:“没什么奇怪的事啊,她只是为了签工作的事特别的焦虑,还哭了几次。” “那时王小莳在做什么兼职工作?” “是她表姐帮她找的新兼职,具体什么工作我没问。” 刚送走杨博,张慕童就蹭到程嘉勇身边,问最新进展:“勇哥,你真的放杨博走了?” “嗯,他不是没有嫌疑了!” 张慕童坐在程嘉勇的桌子上,像个孩子似的晃荡着两条大长腿,提出自己的看法:“勇哥,你看能不能这样,就算杨博不亲自动手,也可以□□嘛!” “买凶也得用钱啊,我让小周查过了,近期杨博的个人账户,没有大额资金的进出。” “哎呀!可惜啊,太可惜了!”张慕童夸张地仰天长叹,就差捶胸顿足了。 “可惜什么?虽然杨博不是凶手,但从他那里,我们得到了很多重要的证据啊!慕童,这次你功劳最大!” 张慕童好不容易积极调查了一回,追查到的嫌疑人却是个“空包弹”。程嘉勇理解张慕童失望的情绪,连忙安慰他。 这小子,好不容易才燃起的积极性,可不能这么快就“灭”了! 张慕童呲出了一排大白牙,露出了他招牌式的“傻笑”,问:“勇哥,如果能抓到凶手,我也算是有点功劳了吧?” “怎么能算有点呢,那可算汗马功劳!” “YES!”张慕童兴奋地摆出一个加油的手势,笑得更加灿烂了。 这种打鸡血的状态就对了!程嘉勇替张副厅长感到一丝丝安慰! 亢奋的情绪没持续一分钟,张慕童忽然神经兮兮地附在程嘉勇耳边小声地叮嘱一句:“勇哥,要是案子侦破了,你可别忘了在肖筱警官面前帮我美言几句啊!” 程嘉勇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张慕童最近表现得特别“出色”,并不是突然爱上了干刑警,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美人的看法。 “我的妈啊!”程嘉勇用手捂住眼睛也仰天长叹一声。 张慕童的爷爷要是知道了,自己宝贝的大孙子这么大的转变,是如此的“不高尚”,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我说慕童,那个‘冰皮’有那么好吗?一夜之间能让你质的飞跃?” “嗯嗯!”张慕童头点得像是鸡吃米,“她多漂亮啊!” 程嘉勇得承认,肖筱的确是挺漂亮的。起码在人堆里,辨识度极高,让人一眼就能发现是个美女。 美人的力量的确是很强大!起码比起老父亲二十几年的“苦口婆心”管用得多! 每个周日是基督教徒们的礼拜日,程嘉勇带着张慕童特意赶在这天过来调查,陈医生信教很多年,总会有几个相熟的教友的。 很是幸运,这个周日,陈医生没来! 等到礼拜结束,程嘉勇拦下了一个中年男人,他叫王彬。据这里的牧师介绍,多年来,他和陈医生关系最融洽,私下也经常在一起聚聚。 见到警察问起陈荣生医生的事,王彬很惊讶,第一句话就是:“他犯了什么错?” 为了安抚王彬的情绪,让他尽量放松,程嘉勇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其实也不算什么大的事情,只是有点事,需要找他的朋友了解一下。” “我和老陈也不算什么朋友!” 王彬淡然地坐在了座位上,手里摆弄着脖子上的十字架。 “王先生,你和陈医生认识几年了?” 王彬想了一下,才回答:“也有七八年了,其实我是先认识老陈老婆的。她也是教徒,大家在一起聊得特别投缘。只是可惜这几年,她被派去了外地工作。” “老陈真是娶了一个好老婆,只是可惜他就……” 王彬话说到一半突然又咽了回去,面色变得有点难看。 “他怎么了?”程嘉勇察觉出王彬话里有话,急忙追问下去。 王彬犹豫了很久才说话,看得出心里挺纠结的。他沉重地叹了口气,说:“这些话不应该我来说的,毕竟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可是我真的替小芬不值。” “小芬是谁?” “老陈的老婆。” 王彬推了推眼镜,继续说:“我们信奉基督教,都要对伴侣绝对的忠诚和负责任。不会离婚,在思想上要保持纯洁,更不能犯忌讳,可是老陈他却……” “老陈对伴侣不忠诚,在外面有情人?” “何止是有一个情人啊!”王彬说到这里,像是自己做错了事情,脸涨得通红。 “有几次我们教会活动后,大家一起出去聚餐。老陈多喝了几杯后,就开始讲他的女人们,有一个女人是长期的,他还经常向我们炫耀那个女人对他有多么的死心塌地。还有几个是新认识的,总之,我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狂徒,太恶心人了!” “你见过老陈说的这些女人吗?” “没见过,也不想见识。”王彬恨得牙根痒痒,从嘴里生硬地挤出几个字,“我真为他感到到羞愧!” 询问王彬后,程嘉勇又有了一些新的思路。回到警队后,他又反复看了几遍这一段时间内,不同证人的供词。他看得太过投入,连午饭都没吃。 张慕童拿了两个三明治,递给程嘉勇,说:“勇哥,这些笔录你看了好多遍了,还没看够呢?” 程嘉勇忙着拿彩色笔圈重点,低着头全神贯注,来不及回复张慕童的话。 张慕童见程嘉勇这么认真,自己也帮不上,只能做点后勤保障工作,他给程嘉勇冲了一杯黑咖啡,把他手里的资料倒扣过来,像是前辈认真地教育程嘉勇:“勇哥,案子是永远查不完的!周姐特意给你买的三明治,先吃点东西。” 程嘉勇把倒扣过来的资料又重新翻了回来,眼睛里闪着光,兴奋地指着他用彩色笔画出的特殊标记给张慕童看:“慕童,你看看这些?” 有了这些特殊标记,看起来脉络要清晰的多,程嘉勇还在空白处备注了一些文字。 张慕童一页接着一页快速翻阅,翻到最后一页时,皱起眉头挠了挠头,疑惑地看向程嘉勇:“还真是啊!” 拼图只剩下最后几块就要大功告成了! 程嘉勇对着张慕童微笑着:“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吧?” “勇哥,放心,交给我了!” 张慕童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感觉热血沸腾。作为一个警察,第一次感受到沉重的使命感! 第17章 致命的诱惑(17) 安排了一些琐碎的调查工作交给张慕童后,程嘉勇还有一件事需要紧急去确认。 临近下班时间,程嘉勇给法医安鑫打了一个电话,希望他能多等他一会儿。 警队的同事都知道,安鑫是一个守时又固执的小老头。除了有出现场的紧急任务,下班时间一过,明天请早,绝对不等! 程嘉勇想着车开快点,一路狂奔,时间总能来得及。可惜,下班晚高峰时间段,到哪里都堵车,赶到安鑫办公室时,小老头早就下班了。 也许是这个案子拖得太久,程嘉勇心里急迫地想知道答案,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 程嘉勇心急,好像已经等不到明天了。拿起电话给安鑫法医拨了过去,听到要问工作上的问题,安鑫不紧不慢地答了一句:“小程,我们明天办公室再聊。” 程嘉勇是个急性子还有点强迫症,想解决的事解决不了,焦虑值就会直线上升。 没能力控制自己控住不了的事,程嘉勇只能沮丧地先离开回家。 家里的电梯口,程嘉勇再次碰见了准备出门的肖筱。这次换他心里有事,面无表情地从她眼前经过,没心情打招呼了。 肖筱看见程嘉勇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没直接乘电梯离开,而是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角,问:“你怎么了?” 难得肖筱主动打招呼,也许是看出他情绪不佳,程嘉勇觉得她还有点“人情味”,就向她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在安法医那里碰壁的事。 “你就为了这个愁眉不展的?”肖筱问。 “当然了,破案要分秒必争啊。” 肖筱似笑非笑地牵动了一下嘴角,放开程嘉勇的衣角,什么也没说,重新点亮的电梯的下行键。 她这是又犯“哑病”了? 程嘉勇一头雾水,手足无措地在原地来回渡步,肖筱怎么突然又改变了态度? 电梯下行前,肖筱按住了电梯的关门键,对像傻小子一样张望着自己的程嘉勇说了一句:“欲速则不达,一切都有是最好的安排。” 怪玄乎的! 肖筱离开了很久,程嘉勇还停留在走廊里发呆,细细回味她走前的那一句话。 程嘉勇笑了一下,突然顿悟。 的确,一切都有最好的安排! 肖筱的嘴像是开了光! 安鑫法医自己发现了问题,对周潇的尸体重新做了二次尸检。周潇的父母因为无法接受女儿的意外离世,遗体还停留在冷房,一直没有认领走。 当程嘉勇请教安鑫疑问时,正好二次尸检报告刚刚打印出来。 安鑫笑了笑,把报告递给程嘉勇,说:“小程,你早来一天,检验结果还没出来。不早不晚刚刚好,这是补充报告。” 程嘉勇打开报告,会心一笑,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同时,张慕童那边也已经调查清楚了程嘉勇交代的事情,只需要再确认一项,所有的拼图就算凑齐了。 最后一项,程嘉勇决定自己亲自去确认。 第二天正好是公众假期,程嘉勇来到一家跆拳道馆,因为是假期休息日,道馆的每个训练场都是学员爆满。 程嘉勇在每个训练场都转上一圈,瞧上一眼,试图寻找,只是可惜,他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人。 难道是我的推断有错? 程嘉勇正郁闷着,突然背后有一个声音叫着他的名字,听声音有点耳熟。 程嘉勇顺着声音的来源回头看见了林淼护士长,程嘉勇会心一笑,向着林淼的方向走了过去。 “大勇,你最近瘦了不少啊!”林淼拍了拍程嘉勇宽厚的肩膀,长辈般的疼惜着。 “最近有点忙,林阿姨还在这里学跆拳道?已经升到了黑带了吧?” 林淼羞涩地一笑,说:“我练着玩的,抓到杀害小莳的凶手了吗?” “还没呢!对了,林阿姨,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我们找个地方聊聊,我还正准备去医院找您,关于小莳的案子,我还有一点事想问问您!” 林淼抬手看了一下时间,犹豫了一下,才说:“好吧,这两个小时我没有事。” “不会耽误您太久的!” 跆拳道馆坐落在商场里,同楼层有许多的餐馆。程嘉勇就近找到了一家店。两人寒暄了几句家常客套话,林淼主动提起了王小莳的案子。 “大勇,小莳的案子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吗?我还能帮你什么忙?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 “其实也不是一点进展都没有,我们已经锁定了嫌疑人,只是还有点细节需要去落实一下。” “是谁?” 林淼眼睛里闪现出光芒,激动的声音都变了调,程嘉勇看得出来,林淼真的挺关心王小莳的。 “林阿姨,你先别着急,听我给你仔细说。” “好,那你快点说吧!” 林淼的身子不自觉地向前靠了靠,姿态已经就位,就差一点瓜子饮料,就是标准的吃瓜群众了。 程嘉勇笑了一下,也摆好了最认真的讲解态度,说:“林阿姨,今年是我干刑警的第七年,这是第一次侦破连环凶杀的案子。很幸运,案子发生时我就在现场,只是可惜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我师父苏队说过,侦破连环凶杀案,难度最高,因为你不知道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什么,也许他们根本就没什么明确的动机,他们是疯子或是自己所谓的替天行道。” “当我第一次看见王小莳和周潇的尸体时,他们两个都带着明显象征意义的十字架。十字架又大又扎眼,并非是适合平常佩戴的饰品。” “我首先想到他们被谋杀的原因,这可能是宗教的某种象征意义,他们的死或是被惩罚?” “但是可惜,多番调查后,我们发现了王小莳和周潇两个人都不信教,两人也没什么特殊的信仰,宗教仪式,被惩罚的这条线断了。” “正如师父说的那样,这才是连环案的难点,找到每个被害者的关联性,真的太不容易了。” “我本以为这两起案子会进入一个瓶颈期,没办法再调查下去了。可是很幸运,多亏林阿姨您告诉给我一个太重要的线索了,就是王小莳私下和科主任陈医生的关系。” “王小莳死的时候,我就基本判定杀害她的凶手很可能是医院的人,凶手熟悉医院每个地方,知道药品库房是个绝对隐秘的对方,并且能拿到备用钥匙去开门。这些相对于一个医院外的人,是很难做到的事。” “更加利好的消息是,我们鉴证科的化验员,在周潇脖子的十字架上,验上出来属于医院特有的消毒液。” “凶手是医院的人,陈医生是凶手,几乎可以呼之欲出了!” “可我还有一点始终想不明白,陈医生杀害王小莳可以说有明确的作案动机,为了摆脱她回归家庭。” “但是周潇呢?他们并不相识,杀害她的意义又是为何?杀了人后,为什么会给每个死者,脖子上带上十字架?” “我决定亲自问陈医生找出答案,可惜陈荣生的表现真的让我特别失望。” “我想了一晚上,威逼利用或是软磨硬泡的审问方式或许能查出点蛛丝马迹,可惜这些还没用到,陈医生就什么都招了。并且还亲口承认了自己是基督教徒,那个具有代表性的十字架,也突然就有了它的象征意义。” “本以为凶手是个精于算计,胆大心细的老狐狸呢?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堪一击,他巧妙地躲过了医院的人群,躲过了周潇家小区密集的监控摄像头,却把对自己最不利的证据,毫无保留地全都告诉了警察! “策划谋杀时陈医生智商超群,杀完了人却突然降智,突然间,我连追捕的兴趣都失去了。” “正当我沮丧怀疑陈医生到底是不是凶手时,我的鉴证科同事又给我们带来一个相当意外的线索——香水。” “我们搜查过王小莳的住所,在她的家里,我们只找到同一款香水,而另一个死者周潇居然是这款香水的研发人。犯罪学概论表明,这可不是一个巧合那么简单。” “杀害王小莳和周潇,凶手的犯罪动机,可能就是这瓶香水!” “有了这个新发现后,第二天我就带着这瓶香水故意去找陈医生问话。很意外,他没有任何反应——对这款香水毫无反应?!” “适口性极强的诱饵钓不到鱼,他太冷静了!” “我认为陈医生离犯罪凶手的可能性越来越远了,可我却有了另外一个思路。” “这款香水的中文名字叫‘致命诱惑’,就像我第一次见到王小莳,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夸张的妆,浓烈的香水。这样的她,好像真就像这款香水一样,要给接触到她的人满满的诱惑。” “林阿姨,你曾经告诉过我,王小莳有意勾搭陈医生已久,为了吸引陈医生,每天上班才这样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顺着这个思路,她能勾引一个男人,就难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围在身边的狂蜂浪蝶多了,自然会有不小心引火自焚的时候,所以我决定去了解王小莳的历史,也试图找到别的‘狂蜂浪蝶’。” “我特意去到王小莳的老家,但我从那里了解到的王小莳和我见到的王小莳居然是截然不同两种性格的人。” “她的弟弟,旧同学,旧朋友,旧邻居,甚至是分手很久的前男友,无一例外都说王小莳善良单纯,吃苦耐劳,从来不化妆,是个很可爱的姑娘。” “那一刻我真挺迷茫的,到底是应该相信道听途说?还是眼见为实?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王小莳?” “直到我了解到王小莳的原生家庭情况,同事帮我分析出,王小莳这样的浓妆打扮可能是为了工作挣钱。她的本质并没有改变。还有陈医生教会的教友告诉我,陈医生是一个特别花心的人,背后有许多女人时,我突然就开窍了。” “我再次翻查所有人的口供,大家对王小莳的印象基本都是一致的,只有一个人是例外,就是林阿姨你!” “您就是幕后真凶吧,林淼阿姨!” 第18章 致命的诱惑(18) “您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反复给我传播所谓的小道消息,误导我王小莳是个不太。'正经儿。'的女孩!并把所有罪状推给信基督教和私下与王小莳关系不一般的陈荣生医生,对吗?” “你千方百计的阻止我,不让我与其他护士聊过多王小莳的事,让我更加相信你对我说的‘真相’!” “不让我对外说我们私下见面的事,表面是为了维护工作,怕领导怪罪。其实你更怕这些内容传到陈医生耳朵里,他会第一个怀疑你陷害他吧?” “林阿姨,我打小就认识您,我们恨不得每个星期都要见上一面。直到上高中后,我的身体逐渐强壮起来,不怎么去医院打针,才不怎么见面。” “因为我们相识,我自认为对您了解。您给我的印象是聪明,认真,热心,虽然有的时候,处事太小心有点神经质,但也是让我很尊敬的一个长辈!我对您告诉我的话,深信不疑,没有任何怀疑!” “即便医院里的其他医护都说王小莳是个平易近人,热情善良的姑娘。我也更愿意相信林阿姨告诉我的事实。王小莳的所谓‘美好’都是装出来的假象,她的本质就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孩!” “其实,当我第一次把‘致命诱惑’的香水拿给你看,你夸张厌恶的样子和拼命的打喷嚏,我就起了疑心了。可我也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潜意思里固执地认为,我了解林阿姨,她是不会的!” “陈医生酒后失言,把那点不太‘光彩’的私生活,都炫耀给教会的朋友们听。本来应该保密很好私下的关系,就这样揭露在人面前。” “林阿姨,我们已经找到陈医生确认过了,你也是他的情人之一吧?” 林淼终于不再安静,她给程嘉勇鼓了鼓掌,笑容可掬地看着他,表情上没有一点波澜。说了这么多,她冷静的就像是听了一个和自己毫无关联的故事。 正如程嘉勇所勾画的犯罪画像一模一样,奸诈狡猾,沉着冷静! “大勇,分析的真是太精彩了。这么多年未见,你可真的是长大了,长本事了。让林阿姨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可是你别忘了,小莳死前受到过侵犯,我是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 “是啊,两名女性死前都有被侵犯的痕迹,我们先入为主的认为凶手一定是一个男性。侵犯后没有jing液留下,我们也认定是凶手提前有了安全措施,故意不留下自己的印记。” “可惜,现在鉴证技术发展迅猛,通过被侵犯伤痕的力度,造成伤痕的方向,是可以判定出到底是什么造成的。没有jing液并非是凶手故意隐藏,而是她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法医已经对其中一名死者重新做了尸检,她被侵犯的伤痕,99%更倾向于物理伤害,就是所谓的妇科检查治疗器械!” 听到这里,林淼脸色大变,她误导警方的诡计被当场揭穿,拳头握得紧紧的,脚掌磨砂着地面,随时一副准备离开的状态。 程嘉勇继续分析给林淼听:“凶手行凶的手法很残忍,一刀刺穿心脏,并非一个普通人可以做到的。可是,林淼阿姨你有绝对多的医学知识,了解人体解刨构造,并且多年来一直再练跆拳道健身,杀害两个弱势的女性,一点也不难吧?” 东窗事发,再听程嘉勇分析下去,只会让林淼更加难堪而已。 人的下意识行为就是保护自己,远离是非地。林淼快速起身,移动的瞬间,就给追过来的程嘉勇一个漂亮的侧踢。 程嘉勇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身体孱弱的小男孩了,多年的警察工作,对付这类突然袭击,他早已经轻车熟路,应对自如了。 他下蹲身子,敏捷地闪过林淼的攻击,随后快速伸出左手,试图拉住林淼的手腕。 林淼再次一个扫堂腿避开程嘉勇的纠缠,她的确是个跆拳道高手,即便已经快到五十岁,身体依然矫健敏捷的如同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店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就餐客人,被两位“武林高手”的切磋直接看傻了眼,大家都在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目瞪口呆。 两个聊得好好的人,突然就动了手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谁也帮不上什么忙。 瞬间,林淼已经快跑出餐厅外。跑到商场里,人多、出口多,林淼就很容易在人群的隐蔽下,顺利地逃走。 不能让她逃走!!! 程嘉勇集中生智,突然看见了身边不远的垃圾桶,他把垃圾桶横过来,顺着林淼的方面滚了过去。 林淼被脚下突然袭来的障碍物绊倒,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程嘉勇亮出手铐,反手扣住她,顺利逮到差一点成功逃跑的林淼。 审讯室里,林淼一句话都不说,不否认,也不承认一切罪行! 警察们连番审了她三天二夜,她始终不肯开口。 警察们一筹莫展,她什么也不肯说,不能做笔录归档,不能交资料给检察院,不能批捕,就这么干耗着,也不是回事啊! 程嘉勇把林淼的儿子都从外地翻了出来,录了一段视频给她妈妈,林淼也完全不为所动。 犯了这么大的错,没给孩子做一个好榜样,家人的亲情关怀,也没能感化到她,林淼冷酷的连一个眼泪瓣都没掉。 “再不行,找犯罪心理专家过来和她聊聊吧!我看这女人心里变态得很!”小周见大家工作没进展,都哭丧着脸,主动提出意见。 “那可丢死人了,一个犯人都审问不出来,我们大队还不得让其他组笑话死!” 张慕童连叹了三口气,审讯是他们警察的分内事,能内部消化最好,求助别的部门帮忙,是最后的办法了。 正当大家头疼着,不知道下一轮审问用什么方法才能撬开林淼的嘴,肖筱突然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 看见肖筱的出现,张慕童眼睛都能冒出小星星了,他激动地从桌子上蹦下来,顺势捋了捋不乱的头发,站的笔直,满心期待着肖筱能向他这边走来。 肖筱站在门口扫了一圈,看准了要找的人的方向,径直地走了过去。 她停在程嘉勇面前问:“她还没开口说话?” 程嘉勇失望地摇了摇头,面对固执又冷静的林淼,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香水!” 肖筱只是说了两个字,程嘉勇马上领会了她的意图。 程嘉勇皱了下眉头,一下子被点播醒了。 他可真是笨啊,为什么早就没想到呢?最重要的一项居然全忘了! 林淼是因为‘香水’开始的,也应该由‘香水’结束才对! 程嘉勇感激地给肖筱比划了一个抱拳的手势,接下来他已经知道该如何审问了。 肖筱对着程嘉勇点了一下头,什么也没说,急冲冲地离开了。 肖筱前脚刚一走,张慕童就蹦到程嘉勇身边,好奇地问:“勇哥,你刚才和肖筱比划什么呢?奇奇怪怪、神秘兮兮的,不是眉目传情呢吧?” 程嘉勇被张慕童调侃,顺手就是一个大脑炮,“我可没你那么花痴,见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我们刚才聊工作呢!肖筱给了我一个很重要的提示。” 张慕童摸了摸被打疼的后脑勺,嘟囔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赶紧干活吧!” 程嘉勇从抽屉里翻出从商场里新买的“致命诱惑”的香水,递给张慕童,说:“把审讯房的门窗关好,把香水喷进去,香味最大的时候,带林淼过来,我要见她!” 趁着林淼还没来,程嘉勇先去了审讯室等她,一开门差点没直接把他送走!!! 香水味呛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更别说能呆得住人了。 张慕童这小子,不会这么实在,把一瓶子香水全给喷了吧??? 程嘉勇用衣袖捂住口鼻,开窗开门散去些味道,眼睛总算能睁开了! 这样的浓度才刚刚好,程嘉勇重新又关好门窗,安静地等待林淼的到来。 一进入到审讯室,林淼马上察觉出香水的气味,对她立即起了化学反应。 她一向冷静的面容突然间就狰狞起来,眼睛通红像是一只饿极了的野兽,恶狠狠地瞪着程嘉勇不放。 林淼这样凶狠的目光让程嘉勇一阵阵周身发冷,他印象中的林淼总是笑呵呵的,给他安慰帮他打针,他到现在都没办法把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与林护士融合到一起。 这个样子的林淼,让程嘉勇又奇怪又陌生。 林淼力气极大,几下就挣脱开两个警察的压制,手撑着桌面上,要不是手被扣着,恨不得暴打程嘉勇一顿。 “为什么要逼我?你小的时候,我待你不薄的?” 程嘉勇迎上了林淼凶神恶煞的目光,没有退缩,也冷静地回答她:“林阿姨,我也没想到我亲手抓的人居然会是你!” “林阿姨,你后悔了吗?” 林淼被程嘉勇问的一愣,嘴角一撇,随后呵呵地冷笑,最后仰天长笑。她把手掌狠狠地拍打在桌面上,桌子被拍得震动厉害,而她仿佛不知道疼似的,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 笑够了,林淼才从牙缝里挤出那句:“不后悔,那两个jian女人都该死!” 第19章 致命的诱惑(完)——仙…… 林淼的凶恶让程嘉勇再次心凉, 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大不了的事情?让林淼如此憎恨她们? “她们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程嘉勇已经准备好录音笔,林淼的防线已经破了,他知道在香水的“催化”下, 不需要别的外力作用,她一定会讲出她的故事。 “如果没有王小莳的出现,荣生就不会对我如此绝情。从我进医院第一天,我就知道荣生就是我一直在等的那个男人。只是可惜一切都来得太晚了,荣生已经有个妻儿,而我也刚刚和前夫结婚。” “其实我不在乎能不能和荣生在一起。只要每天都能看见他, 帮他处理好工作上的事情,能陪他聊聊天解决他的烦恼,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永远也不能忘记五年前的一个夜晚, 我和荣生在一次同事聚餐中都喝了很多酒,他送我回家。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终于对我真情流露,在车里紧紧地抱着我, 说也喜欢我时,那时我的心情, 即便是立即死去, 我也觉得此生无憾了。” “从那晚以后,我就成了荣生的地下情人。因为怕医院的流言蜚语, 对荣生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那个时候他正在竞选科主任, 为了他的仕途, 我做什么牺牲都可以。我们的保密工作一直做的很好,在医院里,我们表现的就是普通的医生和护士, 没有人知道我们俩个人的关系。” “荣生说他只爱我一个人,与他在一起后,我就无法忍受和前夫的婚姻生活。爱一个男人,就必须要全身心的都属于他,不允许一点点玷污。” “虽然荣生没有要求过我什么,但我还是与前夫离了婚。因为那个时候孩子还小,前夫一直想挽救我们俩的婚姻,凑合过到孩子成年,但我心意已决。我们两个离婚后,前夫就带着儿子去了外省工作。其实这样也好,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就不需要再见面了。” “你就一点也不想你儿子吗?五年前他也就是个初中生而已,正是需要妈妈的陪伴。”程嘉勇插了一句,越听越生气,为了一个男人,居然狠心的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要了。 “为了荣生,我连死都不在乎,任何附属的东西对我都没有意义。儿子总要长大,他要学会独立,没有我,他一样可以长大成人。” 程嘉勇和一直在做笔录的张慕童对视了一眼,经常听说有恋爱脑的人,这一次还真是眼见为实,大开眼界。 “既然你们这么相爱,你离婚以后,为什么没和陈医生重新组建家庭?”程嘉勇继续问。 “荣生说和他老婆已经没有感情了,可是他们都信基督教,按照神的旨意,是不可以离婚的。我能理解他,我知道荣生最爱的人是我,是为了责任才勉强维持婚姻关系的。” “只要荣生他爱我,这就够了,即便一辈子无名无分,我也不后悔!直到那个小妖精王小莳的出现,是她的错,是她蛊惑了荣生,他才彻底变了的。” “每年毕业季,荣生都要去医大和护校挑选学生,为科室注入新鲜血液。他一眼相中了王小莳,对这个女孩特别的照顾。还再三的叮嘱我,签合同时一定要选王小莳过来。” “起初我也怀疑过,我查过那女孩的档案,成绩是真的不错。一直在学校名列前茅,实习期间业务能力也出众,考核也是门门过。起初,我也没多想,荣生是个正直的人,他也许就是看重她的能力,为了科室备选优秀人才。” “有一天,荣生托我帮王小莳找个赚钱的兼职,说她家庭负担挺重的,全家都靠她一个人养,要我帮帮忙想想办法。” “那时我就觉得太奇怪了,我了解荣生,他这人表面对人客气热情,其实自视清高,内心挺冷的。一个从来都不乐于助人的人,居然为了一个认识没几天女学生,又是安排工作,又是帮忙找兼职的?” “也许是女人的直觉,我察觉出荣生这一段时期怪怪的!对我也冷淡了不少,我假期约他出去,他总是找理由推脱,不是忙就是太累。经过我多方打听,我才知道,荣生纠缠王小莳已久,不过她好像对他这个老头子不怎么感兴趣!” “学校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只有我还被蒙在鼓里,荣生一直很怕个人生活问题影响到工作前程,我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越老越糊涂了?” “当时我都要气疯了,我想去找荣生理论,我为他付出这么多,为什么要背叛我?可是冷静之后,我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冲动,太不理智,他现在神志不清,我再去死缠烂打,只会让荣生更加厌恶我。” “他喜欢小姑娘,我可以理解,年轻的花朵谁不爱啊,不过就是图小女孩年轻单纯罢了。” “王小莳的兼职工作我一定会帮她找,并且还会成全她,赚很多钱,赚大钱!” “你帮王小莳找了什么兼职?”程嘉勇心头一颤,即便林淼什么也不说,他也差不多猜得到。 林淼再次冷笑出声:“我爸爸常年赌博,他认识很多小流氓,专门给那些还不起赌债的女人找门路。荣生不是喜欢她纯良吗?我就让她人尽可夫!” “对一个还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的小女孩这么‘毒害’,你是不是太恶毒了点?”一直做笔录的张慕童听到这里都忍不住质问起来。 “毒害?”林淼一直不觉得自己有错误,洋洋得意地说:“我又没有强迫她,苍蝇不叮无缝蛋,她就是这种女人。” “只有你们这些没用的男人,才看不清她的真面目。起初还装的贞洁烈女,死活都不同意,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她就主动来找我,要接下这个工作。” 程嘉勇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王小莳执意要和对她那么痴情的男朋友分手。那时她已经做好了,为了家庭、为了弟弟牺牲的准备了。 他问起王小莳的父母,女儿做什么兼职?他们躲躲闪闪,避而不答的态度也清楚了! 明知道是火坑,还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进去? 王小莳这么傻,选择这条路,也许也是被父母逼迫,无可奈何下的选择。 比起毫无血缘关系林淼的恶毒,王小莳的父母才是最可怕的! 程嘉勇觉得心底像是压了千斤重的石头,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他连吸了三口气,才继续审问:“既然你已经成功毁掉了王小莳‘单纯’,为什么还要杀了她?” “怪就怪她,死性不改,自己都这么‘不干净’了,还勾引男人!” “荣生知道了王小莳兼职了那种工作后,真的厌恶了她一段时间。也不主动献殷勤了,见到她都躲得远远的。我们的关系也重归于好,好像回到了五年前,我们刚刚认识的那段日子。” “直到她喷了那种香水!” “那个小妖精的兼职都是在晚上,第二天我们护士早上六点半要交接班,她来不及回家卸妆。所以经常带着浓妆就来上白班。” “我知道她那个样子让病人看到很不妥,可我从来不说她,还给她特殊关照,允许她妆画得浓一点也没关系。还安慰她,不仔细看其实妆看着不明显。” “我故意让她出丑,因为我知道,只要荣生一看见她这张脸,就能想到她是如何不检点,出卖‘色相’的。” “大约三个月前吧,小妖精不仅化妆,还喷上了那种诱惑人的香水。从那时起,荣生就又开始变疯狂,他像变了个人似的,也不怕医院的风言风语了,不知检点对小妖精又纠缠起来。” “有一天,小妖精和我说,她的一个朋友告诉她要珍惜眼前人!随后她就不再抗拒荣生的追求,并同意了和荣生交往。” “荣生得到她后,就着急和我撇清关系,以后只做同事,保持距离。” “荣生说,那个小妖精很可怜,小小年纪背负了太多,他很想保护她,给她很多的爱,以后不让她在做那种工作了,以前什么样,他都不介意了,并且决定和老婆商量离婚娶她。” “荣生眼里只有可怜的小妖精,他有没有想过,我爱了他十多年?为了他,我抛弃幸福的家庭,连儿子都见不到。他有没有可怜可怜过我?” “为了她,荣生居然要抛弃信仰,和老婆离婚?他一定是疯了,一定是鬼迷心窍了?一定是那个特殊气味的‘香水’再次蛊惑了他?” “每次闻到小妖精身上的香味,我就恶心得要命。眼睁睁地看着她抢走我辛辛苦苦经营的男人,绝对不行!” “我侧面打探小妖精,是谁让她改变了心意,接受了荣生?她不是一直很讨厌荣生这么老的男人吗? “没想到鼓励她接受荣生的,居然是研制那种‘蛊惑’男人香水的工程师!” “一定是阴谋,一定是她们俩早就计划好的!” “‘致命诱惑’?!研制出这种香水的女人太该死了!让她这种人活在世界上,还不得世界大乱!要拆散多少对儿幸福恋人?” “我要替天行道,绝对不能让这种祸害在研制出奇怪的东西,出来害人!” “我说有一个亲戚要做化妆品代理的生意,从小妖精那要到那个坏女人的电话,坏女人知道有人要推广购买她的产品,当然愿意见我。” “我们私下聊过几次,我知道小妖精也是做新产品香水的试香员,才结识到那个叫周潇的坏女人的。” “一个诱导别人怎样勾引男人,一个专门抢别人的男人,她们俩个都该死!” “我真的觉得老天都在帮我,老天爷都想惩罚她们!” “我正在筹划着怎么能接近周潇时,她居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去她家里试用一下新的样品。” “我们调过周潇家小区的监控录像,反复看了很多遍,并没有看见你在监控里出现过!”程嘉勇一直搞不懂,林淼是靠什么方法躲过去的。 “要去杀人啊,当然不能让人认出来才行啊!我怕杀掉王小莳后,警察早晚都要怀疑到是医院的人。所以故意穿着男装,带着口罩帽子,你们当然找不到我。并且就算发现可疑,也一样会想到是男人所为。” “我按着计划解决掉周潇,这个蠢钝如猪的女人,到死了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我当然要告诉她,发明出那种诱惑男人的香水,就是原罪!” “为了让你们警察更加确信杀人的是个男人,我利用妇科检查手术的yin道扩张器,造成了她被侵犯的假象。” “杀掉周潇后,我给她带了占有消毒液的巨大十字架。惩罚这种人,必须要有仪式感,她们才能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杀害王小莳前,我让她去楼下的药局取药,她刚离开没多久,我就追过去告诉她,工作上她有个巨大失误,我不想当着别的护士面去批评她,让她避开人群,到药品储藏室等我。” “每个周日的下午三点,热水间和吸烟室都要大消毒一次,气味很呛人,住在那里的患者和家属都知道,所以那个时间段几乎没有人会过去。我知道荣生刚刚开会回来,一个人呆在办公室,没什么时间证人,我就是利用这个机会,解决掉王小莳。” “荣生不是想拯救她嘛,我就成全他,给两个犯了罪的人,都带上十字架,等待着他的拯救。” “杀死王小莳后,我本想让别的医护或是家属来发现她出了事。没料到一个实在憋不住烟瘾的家属已经去了吸烟室。我怕他发现我是从储物室走出来的,只能改变计划,当成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我本来计划的天衣无缝,并一次次引导你怀疑到陈荣生。我怎么也想不出你为什么迟迟不抓他,并且还发现了香水的秘密。” “这么明显的嫌疑人,你却偏偏要东调查西调查。还发现了只有我一个人对王小莳评价和别人的不一样,并且揭穿了我故意伪造她们被男人侵犯的诡计。” “大勇,我知道你从小就聪明。那天在医院意外的与你重逢,也许是天意吧!” “从你2岁多,我就帮你打针,一直到你15岁,不来医院了,我几乎快把你当成自己的小孩。做梦也想不到,最后我居然会栽在一个小孩的手里。” 程嘉勇什么也没说,接过张慕童手里的记录,确认一遍后,让林淼签字。 林淼看了一眼,终于认命了,爽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程嘉勇接过签好的资料,站起身,很认真地告诉林淼:“不是我聪明,而是有一句话叫住做贼心虚。你的计划的确完美,但也太着急,怕我怀疑不到陈医生,反复向我强调,并句句针对王小莳,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样更容易露出马脚。” “杀人偿命,罪与恶自有公道!” 离开审讯室,程嘉勇先到外面透了透空气,被香水熏得头疼,没想到这就是真相! 为了她所谓的爱情,毁掉了两个年轻的无辜女性,偏执到毫无人性! 程嘉勇回到办公室,同事们还在集体讨论这个案子,张慕童最积极,小嘴巴巴的就没停过。 “你说这个林护士,到底是聪明还是笨啊?挖了这么大一个坑,饶了这么大圈子,就为了嫁祸给陈医生。你恨负心人,直接杀掉他不就结了,这是何苦呢?还祸害了另外两个女孩。尤其是周潇,只是劝后辈珍惜眼前人嘛,就这一句话,都招来了杀身之祸,你就说得多冤枉吧!” 小周转着笔,托着下巴想了一下,插话说:“这可能就是那句最经典的台词吧,‘臣妾做不到啊!’” “什么?”几个从来不煲剧的大老爷们,同时问出了迷之疑惑。 “这个还得从一部电视剧……”小周想了一下,觉得和他们这些糙老爷们,说也说不明白,索性就吊着他们的好奇心,不说了。 “什么啊……” 当警察的,好奇心都强,话说到一半不说了,那滋味的确不舒服,大家缠着小周想问个究竟。 程嘉勇在后面听着欢乐,渐渐也扫平了刚刚心里的郁闷。总归算是破了案,还了死者一个公道! 程嘉勇拍了拍手,唤起同事们的注意力,“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下班后吃饭喝酒唱歌,我请客!” “程队,万岁!” 大家一同发出欢快的呼喊声,了结一起案子,才是难得的短暂放松时刻。 喧闹的酒吧里,大伙找了个安静的角落,一同调侃张慕童。 “这次能破案,我们大少爷真是费尽心力啊,慕童你来队里这么久,这真是最长进的一次了。”老刑警李忠是发自真心的夸奖张慕童。 “我们慕童长大了嘛,老话儿怎么说的,虎父无犬子嘛!”小周也猛夸奖一句。 “张副厅长要是知道慕童终于开窍了,估计做梦都能笑醒!” …… 张慕童被大家夸得羞愧,脸涨得通红,他进队里这么久,自己的表现自己知道。 大家虽然碍于他爸爸的面子,都不打击他,但谁也不愿意收留和他一组出外勤。 张慕童帮不上什么忙也就算了,少爷兵,又说不得骂不得,活都要自己干了不说,还不能抱怨,总之和张慕童一组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全队只有程嘉勇不嫌弃他偷懒,愿意带着他,传授他一些经验。 这次这么努力表现,虽然开始动机不纯,只是为了表现给自己心仪的女孩看。但张慕童尽心尽力参与到案件中,侦破的瞬间,那种满足感与使命感,是他前所未有的感受。 张慕童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做一个警察也不错! “其实我也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好了……” 张慕童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对哥哥姐姐们的夸奖称赞,还真是有点受之有愧。 程嘉勇看张慕童脸囧的像个熟透的烂番茄,从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也给他打气:“慕童,你这次的表现值得夸,以后再接再厉啊,我们刑侦二队,今后也能再添一位虎将了!” 能得到程嘉勇的夸奖,张慕童最开心了!跟了他这么久,虽然自己不上进,但一直视程嘉勇为偶像。 偶像夸一句,胜过别人千言万语! 张慕童激动地站起来,对着程嘉勇站了一个妥妥的军姿,特正式地回复,“今后我不会再让大家失望的!” 张慕童的嗓音极大,生怕被人听不见似的。娱乐场所大家都是来放松的,张慕童这不合时宜的豪言壮语,弄得程嘉勇都尴尬起来,他拍了一下张慕童说:“表决还是在队里就成,别吓到围观群众……” 张慕童贼头鼠脑地观察了一下周围,他的决心表达的,的确不是地方。,几个临近的桌台的客人,已经开始像是观察“外星人”似的紧瞅着这边。 张慕童连忙坐下,避开异样的目光,对着程嘉勇伸了伸舌头。 “哈哈哈哈……” 大伙都一起哄笑起来,破了大案子,每个人都心情大好,气氛难得的和谐。 张慕童和大家聊着聊着,望向舞台那边的眼睛突然间就直了,叼着一个香蕉片,口水差一点都快流下来了。 程嘉勇发现张慕童的异样,摆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毫无反应,像是突然被点了穴道,整个人都木楞了。 “你看什么呢?” 程嘉勇顺着张慕童的目光方向朝舞台上望去,定睛的一瞬间,他也傻掉了,舞台上领舞的那个女孩,耀眼又熟悉——他的邻居肖筱。 肖筱在舞台上正随着动感的音乐跳waacking(甩手舞),肖筱身材娇小,又瘦瘦的,却力量感十足。 举手投足间又妩媚又性感,每一个动作的收尾都正好卡在音乐的点上,又美又飒,燃爆全场。场下看表演的观众们,无一不为之喝彩叫好。 连一向标榜自己从来不会被美色吸引的程嘉勇,这一刻也不能免俗地看直了眼,眼睛随着肖筱的舞蹈转动,一刻也离不开。 程嘉勇从来没有想过肖筱居然是这么多面化,她安静起来,连一句话都懒得说,程嘉勇已经给她戴上了“宅女怪怪女”的帽子。没料到她也能在舞台上热辣性感,光芒四射。 一曲结束,张慕童随着大家的欢呼声激动地起立喝彩,一边大叫一边失态地抓着程嘉勇肩膀的上的衣服,大喊:“勇哥,你看到没有,肖筱,肖筱啊!” 程嘉勇眼不花耳不聋的,他当然认得出是肖筱,不过张慕童这反应也太过夸张了点,以前是着迷,现在简直就是为之“疯狂”了,狂热起来一点也不逊色那些见到偶像的小年轻。 程嘉勇安奈不住激动的张慕童,只能站起身来,顺着他力度一起蹦,生怕自己的衣服被他扯坏,到时候衣不蔽体,家都回不去了。 舞台重新换上一批舞蹈演员后,台下才慢慢平静下来。张慕童心情雀跃地还平静不下来,激动地拉着程嘉勇的手,一直在重复着:“她可真是个宝藏女孩啊!” “宝藏,宝藏……” 程嘉勇只能像是复读机似的,一遍遍地随着张慕童重复,他这个激动劲儿,估计得浇上一盆冰水才能冷静下来。 老刑警李忠也看了刚刚台上的舞蹈表演,他问了一句:“刚刚在台上表演的,是不是我们鉴证科的警员啊?” “嗯嗯嗯嗯!”张慕童猛点头,主动当起了肖筱的“经纪人”,“鉴证科新来的化验员肖筱!这次连环凶杀案能这么快侦破,多亏了肖筱发现了香水呢……” 小周早看出张慕童的小心思,捂嘴笑了一下,问:“慕童,肖筱是你女朋友?” 张慕童脸腾地一下又红了,抿着嘴嘿嘿傻笑着回答:“我倒是想,可惜不是!” “那就是心上人了!我们小少爷长大了啊!” 被小周说中心事,张慕童像是个害羞的大姑娘,把头埋进程嘉勇的怀抱,向他撒娇:“勇哥,你快看,周姐她嘲笑我!” “哈哈哈哈……”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王宇没来前,张慕童是队里年纪最小的,大活宝一个,爱撒娇长不大。虽然偷懒不爱干活,但开朗活泼的性格,真的给沉闷的办公室带来很多欢声笑语。 “我可以坐下吗?”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正逗着闷子,肖筱不知什么时候从后台走了出来,向着程嘉勇这一队人打了声招呼。 听到肖筱的声音,张慕童条件反射般地从程嘉勇怀里挣脱出来,捋了捋头发,坐直身子,调整好严肃的表情。在心上人面前,印象分还是很重要的,可不能太失了分寸。 大伙见张慕童这换表情像是换面具似的,为了给他留着面子,都努力憋着笑,强忍着不笑出声。 程嘉勇回头看了一眼张慕童,他的表情就像是第一次上台演出的新演员,木讷生硬得很,还有点滑稽,他差一点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他把头别向一边,尽量转移注意力,对肖筱点点头,说:“坐吧!” 肖筱的演出服还没换下,衣服上贴满闪闪发光的珠片,就像她刚刚在舞台上一样,光芒四射。 “没想到你还多才多艺啊,刚才那舞跳得不错!” 肖筱算是警队新人,大家都没见过她两次,很是生疏。 程嘉勇相较别的同事,对肖筱还算是熟悉一些,毕竟大家邻里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为避免她尴尬,主动和她聊天找话题。 “嗯!” 面对夸奖赞美,肖筱也不谦让,也不开心,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就算是回答了。 程嘉勇有一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虽然已经知道她就这性格,可还是不习惯,这姑娘怎么就这么生硬冷淡呢? 别人不尴尬,尴尬的就是自己! 主动聊天的却把天聊死了!肖筱是一点薄面都不愿意给程嘉勇,大家都看着程嘉勇那张难看的脸,谁也不知道接上一句什么好。 “我听说,那个嫌疑人什么都说了?” 程嘉勇差点又忘了,肖筱是只和他聊工作的。 他郁闷地喝了一口桌上的冰水,开始为张慕童担心起来,这女孩的孤僻性格,他能否招架得住啊? 谁也不好出这个风头,没有人接肖筱的问话,程嘉勇只能当那个不招人“待见”的发言人:“嗯,资料已经提交检察院了,过几天应该就能批捕了。” 肖筱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微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句:“那我总算对她们有个交代了!” 肖筱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和大家点了下头道别,就又离开了。 肖筱刚一走,张慕童才敢呼出了一口大气,端着架子真是太累了。 “勇哥,刚才肖筱说什么,对谁有交代?”张慕童虽然没说话,但对肖筱的每一句,都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呢! “我哪里知道,神神叨叨的,怪人!以后她的事你别问我!” 程嘉勇向着肖筱离开的方向瞟了一眼,刚刚被打击的自尊心严重受挫,真不知道张慕童到底看上了她哪一点了? 冷言寡语,一点点年轻人的朝气都没有! 刚刚结束了一起案子,程嘉勇还想着能轻松两天。想得太美,第二天刚上班,屁股还没坐热乎,报案室那边传来消息,他们管辖区域又发生了人命案。 “死人都排着队来!”张慕童刚准备杀上一把手机游戏,页面都没加载完,就只能扫兴地先出现场。 程嘉勇带着组员快速赶往案发现场,死者是一个中年男人,死在了自己的车内,没有表面伤痕,看样子就像是在车里睡着了一样,死的很安详。 法医和鉴证组的同事还没来,程嘉勇交代李忠和王宇封锁现场,尽量保持现场不被破坏。他带着张慕童去了解案发的经过。 报案的人是附近的一家便利店的老板。据他讲,昨夜他准备打烊前,就看见这辆车停在离便利店门口不远处。直到今天早上他开店,车还停在那里没有动。出于好奇,他围着车转了几圈,发现一个男人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这么热的天,门窗都关着,还一直开着冷气,店主怕出事,就猛打车窗,虽知道里面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店主预感不对,就报警了。 “这里停了这么多车,你怎么对这辆车印象这么深?”张慕童一边做记录,一边询问。 “好车子啊,宝蓝色玛莎拉蒂,这么扎眼的车子,这个城市也没多少辆吧!任谁都能多瞧上两眼的。我昨晚就注意到那辆车子了。” “你看那车牌子,四个8连号,好车配好牌,我想没印象都不行啊!”店主咂咂嘴,羡慕地又忍不住瞧上一眼停在不远的那辆车子。 “这辆车昨晚大概什么时间停在这里的?” 店主歪头想了一下,才说:“大约晚上九点多吧,车子停过来的时候,鸣了好几声的喇叭,被吵得心烦,我特意出去看了一眼。” “当时我正看一档综艺节目,那个节目每周四晚上九点开播,我记得我出去看车时,节目才开播没多一会儿。” “那你昨晚有没有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接触过那辆车子?”程嘉勇问。 “没注意啊,后来这附近的上班族陆续都下班了,店里来了很多客人,我忙着收款,都没出过店门。” “爸爸,我看见一个仙女姐姐从车里下来过!”一直坐在收银台桌前写田字格,大约五六岁的小男孩,突然插了一句话。 “小孩子,捣什么乱,写你的字!”店主训斥了一句小男孩,羞涩地对程嘉勇憨笑了一下,说:“我儿子!” 小男孩被爸爸无端指责,嘟着小嘴,委屈地都快哭了,他摆弄着手里的铅笔,小声嘟囔着:“我真的看见了仙女姐姐了嘛!” “哪有什么仙女,你还犟嘴是不?” 急脾气的店主伸手准就备打小孩子两下,被程嘉勇拦了下来。 程嘉勇蹲在收银台桌前,与小男孩尽量平视,声音温柔地轻声问:“告诉警察叔叔,你昨晚看到的仙女姐姐长得什么样?” 小男孩得到了尊重与信任,特认真地转过身子,晃动着够不到地面的双腿,对程嘉勇奶声奶气地说:“警察叔叔,我没有说谎,我真的看见了仙女姐姐,昨晚我就坐在那里玩玩具,看得很清楚。” 程嘉勇顺着小男孩指的方向望去,他坐的那个位置前是一个大的落地窗,的确可以看得到外面的景致。 程嘉勇继续低声询问:“那仙女姐姐长得什么样子呢?” 小男孩摆摆手,说:“我没看到仙女姐姐的样子,我只看见她穿着白色的长裙子,头发很长很长的,和电视里的仙女姐姐是一样的。她没有腿和脚,是飘出车子的……” “飘……飘出来的……” 张慕童停下记录,被这句话吓得脸都白了,这孩子是见鬼了吗? 第20章 仙女谋杀案(2) 一听到女人是“飘”下来了的, 程嘉勇看着张慕童嘴唇都吓哆嗦了,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没什么事吧?” 张慕童从小就怕鬼怪神灵这些玄乎的东西,又不能在便利店店主前太失态, 忍着大紧张,逞强说:“没事啊!” 询问完了报案人的笔录,法医安鑫已经初步检验完尸体。男性死者,初步死于中毒,身体没有其他外部伤痕,死亡时间大约在昨夜十点至十二点之间。 死者名叫曹杰, 45岁,根据在车上找到的驾驶证和身份证,这车是属于死者的。 张慕童看着法医部的工作人员用尸袋抬走死者, 身边终于没外人了,惊魂未定地问了程嘉勇一句:“勇哥,你说那小孩说的是真的吗?仙女……从车里飘……出来?这也太玄乎了吧!” “你还怕这些?” “我当然怕了,小时候看聊斋, 我都吓尿裤子了。勇哥,这事你可不能和别人说啊!” 程嘉勇一笑, 抬眼看见了俯身在车旁边找证物的肖筱, 对张慕童努努嘴,说:“你要是怕这些, 我看你追她有点悬了!” “为什么?” “我看她就神儿得很!” “胡扯!” 回到警局后, 小周翻查了死者曹杰的手机通讯录, 从通讯录联系到了他的妻子。 二十分钟后, 死者的妻子张绮就赶到了公安局,并确认了死的人正是她的丈夫曹杰。 突然遭遇丈夫的死,张绮哭得死去活来的, 多次差点晕过去。刚见面时,张绮还神采奕奕的,一点都没预料到丈夫会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伤心哭过后,已经需要别人搀扶才能勉强维持走路。 程嘉勇让张绮缓了很久的情绪,才开始询问她一些细节。 “曹太太,请节哀顺变!”程嘉勇让小周倒了一杯水过来,递给张绮后才问:“曹太太,你最后一次见你先生是什么时候?” 张绮抽泣了一下鼻子,鼻音很重地回答:“昨天晚上,我们一起吃过晚饭后,我就一个人先出去了。” “那时大约几点?” “大概晚上五点左右。” “随后你去了哪里?” “我一个人去逛了商场,然后去了美容院。” “昨晚十点至十二点之间,你在哪里?” 程嘉勇问完这个问题后,张慕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时间段不是法医推测的曹杰死亡时间吗?难道程嘉勇连他的亲老婆也怀疑吗? 张绮再次吸了一下鼻子,才回答:“在美容院做完spa后,我觉得特别疲乏,就睡了一觉,起来已经快十二点了。” “曹太太,据你所知,你丈夫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呢?” “不会,我先生那个人很随和的。他做生意的,对下属和合作伙伴都很友好,不会得罪人的。” “曹太太,你有没有怀疑过,你先生的遇害,到底会是谁做的?” “我不知道!” 提到曹杰的死,张绮再次崩溃,用手捂着脸,哭了好久才停下来。 丈夫刚刚去世,出于对家属情绪的考虑,程嘉勇没有再追问张绮过多的问题,让她签了字,等待法医通知再认领尸体。 张绮前脚刚走,张慕童就忍不住问程嘉勇:“勇哥,你干什么问曹杰的老婆,昨天夜里十点到十二点之间在哪里,做什么啊?那不是曹杰的死亡时间吗?难道你怀疑她?” “慕童,程队不是怀疑她,是排除法!”程嘉勇还没自己回答,李忠已经先帮他答疑了。 “排除法?”张慕童挠挠头,一脸懵逼。 “排除掉不相干的人,我们就可以缩小调查范围,减少工作量啊!”李忠继续解释道。 “也是啊,念大学时,我们老师好像也教过。” 张慕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混文凭,说的就是他这类型的,什么都没记住,全都就饭吃了。 首先要找到最有嫌疑的人,程嘉勇他们调查了一天曹杰的背景,公司财务、个人财务都没问题。暂时也没发现什么仇家,看样子夫妻感情也不错,没啥新发现,嫌疑人也锁定不出来。 在公司,曹杰作为老板,在员工中口碑也不错。大家都挺拥护他的,知道他遇害的消息,有几个女职员还忍不住哭了起来。 曹杰的案子调查的不算太顺利,他的背景太干净了,身边的人对他的死都很意外,没人想到谁会要害他。 程嘉勇跑了一天外勤,查案的时候察觉不到肚子饿,回家的路上,肚子就开始打鼓。 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程嘉勇好不容易转到一家24小时的餐馆,附近还没有停车位。 程嘉勇累了一天,真的懒得把车停在远处,再走过去了。 他把车子开到家楼下的便利店,在冷冻区拿了简餐和一盒子关东煮、无骨鸡爪,一袋子花生米,顺便带上两罐啤酒,就是美美的一顿宵夜了。 这么晚回家,也没有人在家里给他留盏灯,想到这儿,程嘉勇心里居然有点酸。 可转念有一想,单身汉也有单身汉的好处,简单惬意,虽然有时挺孤独的,但也算自在。 程嘉勇想总得给自己找个适当的理由安慰自己啊,这样生活才过得下去! 一回到家,把简餐和关东煮放在微波炉里加热,程嘉勇开了一罐啤酒,先喝上几口解解渴。 啤酒刚入口,还没下肚,门口就传来急促的门铃声。 程嘉勇看了一眼挂在客厅里的时钟,已经快凌晨一点了,这又是谁啊? 程嘉勇通过门口的监控设备,看见肖筱再次拎着一袋子水果,站在他们家门口,正认真按着门铃。 这是算好了时间来堵他的门吗? 程嘉勇还没走到门前,就已经猜到是她了,除了肖筱没人这么晚还来家里找他。 每次半夜来找他,肖筱都提着一袋子水果,算是半夜来“骚扰”的补偿? “大姐,有何贵干啊?你不睡觉吗?你看看现在几点了?”程嘉勇趴在门上,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不是刚回来吗?还有你叫谁大姐呢?我比你小六岁呢!” 程嘉勇掰着手指头,数着肖筱刚才那句说的字数!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她居然一口气蹦出这么多字。 “奇怪?!” 程嘉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他疑惑地瞥了一眼肖筱,问:“你怎么知道比我小六岁的?” “我……”肖筱的眉头微微蹙起,随后又马上恢复自然:“主任让我了解将来要合作的警员,我看过你们每个人的档案。” “是吗?”程嘉勇机警,随即又问了一句:“你知道张慕童比你大多少岁吗?” “四岁!” 回答完全正确! 程嘉勇上下打量了肖筱两遍,暗想,这女孩够认真的,果然对我们每一个人都了解的够透彻! “那小姐姐,你这么晚找我到底什么事?” 肖筱先没说话,把手里的水果塞到程嘉勇手中。程嘉勇低头看了一眼袋子里的水果,藤引葡萄、西梅、哈密瓜都是当季最贵的水果。 这是深夜打扰到他的精神补偿吗?这么看来肖筱还是很讲究礼数的。但“礼”都送了,说两句客套话就这么难? 见肖筱还站在门口也不吱声,也不知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拿人家的手短,程嘉勇只能再次询问:“我说邻居,请张开你尊贵的金口,你这么晚找我到底什么事?” 肖筱抿抿嘴,也许是难堪,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话:“你们这两天是不是还要去曹杰的家和公司做调查?” “当然了!” “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带你一起?” 程嘉勇咽了一下口水,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当然不行啊,你又不是警察,调查案子带你去不合适!” “我可以帮你们啊,你们调查,我也许能找到帮助破案的证物啊!” 程嘉勇嗤笑,“又不是案发现场,那有那么容易发现证物的?” “王小莳家找到的香水也不是在案发现场啊!有一句话不是说,有案件就有破绽嘛!” 程嘉歪头看了肖筱一会儿,说:“小姑娘,行啊!干刑侦才几天啊,懂得还挺多的嘛!” “你到底同不同意?”肖筱特严肃,真是一句玩笑话都开不得! “不是我想带着你去就可以的,你们鉴证部门有你们的规章制度,我们也有。没有上头的批准,调查阶段带着不相关的人员,不符合规矩!” “那需要向周主任申请吗?” “随你,你们主任和我们苏队能沟通好,我没任何意见!” “那我知道了!” 肖筱前脚刚走,程嘉勇就望着她的背影感叹!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就是想法天真,你当主任是你亲爹吗?想干什么都能批准?幼稚! 总归是背后不能说人家坏话,刚刚说完肖筱想法幼稚,第二天一大早,程嘉勇就被妥妥的打脸。 苏群大队长亲自找程嘉勇告知,去调查曹杰的案子时,带着鉴证组的肖筱警官去,并尽全力配合她做好取证工作。鉴证科大主任周宇已经和上头打了书面报告,并且上头已经批准了。 程嘉勇点头答应配合,心里暗忖,这位肖警官还真是有本事,手段“高超”! 他们鉴证科的大主任周宇,谁都知道,老顽固一个,墨守成规的厉害,什么都得照章办事,绝对不搞特殊化,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 他对下属们,又严厉又刻薄,他们鉴证组的几个小化验员,经常和程嘉勇他们抱怨,懒得和他们主任打照面,能躲就躲。 这老顽固是中了什么邪?还真的不嫌麻烦的给肖筱开了绿灯? 难道还真是亲父女? 程嘉勇马上摇摇头,否认了自己天马行空的乱想! 第一姓氏不对,第二他们这是什么地方,个个都是侦查高手,查资料又方便。肖筱和周宇真的有亲属关系,早就被八卦的警员查出来了。 就像张慕童,他自己就从没说过他爸爸是谁?爷爷是谁?但他还没来队里报道,大家就对他的身世调查得门清。 程嘉勇和曹杰的老婆张绮约好,上午去他们家里见面。临出发前他给肖筱打了电话,车子开到隔壁大楼去等肖筱。 张慕童还不知道肖筱要跟班的事,见车子刚启程就停了,扒着车窗左顾右望,问:“勇哥,要先去鉴证大楼那边取报告?” “报告还没出来呢!” “那你把车停人家门口干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不过我先提醒你,保持情绪平稳,别太激动啊!” “我激动什么啊,又不是第一天查案子了!” 张慕童没多想,反正没事,先拿出手机玩一会游戏。 总之程嘉勇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他都全力配合!努力做好小跟班的本分! “对不起,我迟到了!” 肖筱突然出现在车的后座椅,把毫不知情的张慕童吓了一跳。他慌忙把还是游戏界面的手机藏好,尴尬地对着肖筱笑了笑,又诧异地看着程嘉勇,对着口型问他:“什么情况啊?” “肖警官要跟我们一起去调查曹杰的案子,苏队已经特批了。” 程嘉勇故意把特批两个字说的大声,并朝向肖筱的方向看了她一眼。没料到,肖筱看都没往他这边看一眼,专心地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肖警官,你热不热?我把冷气开大点?” “肖警官,你渴不渴?后备箱里有饮用水。” “肖警官,我这有开心果你吃不吃?” …… 一路上张慕童没少献殷勤,有意无意地找肖筱聊天。肖筱依旧沉默寡言,几乎不怎答话,只是嗯哈地应付着。 话痨都能把天聊死了!!! 张慕童碰了一鼻子灰,对开着车的程嘉勇又是撇嘴又是摊手的。 程嘉勇只是抿嘴偷笑,张慕童对肖筱这女孩真的是接触了解的太少了。她的性格张慕童还没见识过。 他是很想帮张慕童追女孩的,只是可惜爱莫能助,肖筱这性子他也摆不平。 张慕童一路尬聊,讲着没人笑的趣事,车里气氛异常的紧张。程嘉勇都觉得尴尬了,曹杰家住的又远,可算是熬到了地方。 曹杰家住高级小区,车子刚停到小区门口,一个物业的安保人员就走过来询问。 “你们哪里的?找谁?” 程嘉勇和张慕童亮出工作证件,小区的保安吓了一跳,也许是第一次遇见有警察找上门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慌张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你……你们有什么事?” 程嘉勇问保安:“这里19栋21A的住户,你认识吗?” 保安想了想,随后表情逐渐开朗:“你说的是曹先生吧?认识,他开食品公司的,经常拿一些小零食给我们,他可是个热心的人。” “那曹太太呢?” “曹太太不是太爱说话。” 程嘉勇又问:“7月21日,也就是上周四,你有没有看见过他们夫妻俩出去过?” “上周四?” 保安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说:“我记得了,曹太太应该是晚上五点多出去的。那时我刚准备吃饭,曹太太和一位邻居好像有点不愉快,两人还吵了一会儿,我走过去想看看怎么回事时,两人已经没事了。” “那曹先生呢?” “曹先生是大约八点多出去的,我给开的大门,他还给了我一包花生呢。车子出了小区门口不远后,我看见曹先生的车子停了下来,接上了一位打扮有点奇怪的女人上了车。” “打扮奇怪?” “嗯,她穿的衣服和我们不太一样,白色的纱裙子,看起来仙飘飘的。就像是电视剧里古代人穿的那种,头发也是那种古装的长头发,上面好像还有装饰品呢。” “你还记得那个女人的样子吗? “她一直背对着我,我看不到她什么样子。不过这样的打扮太显眼了,我印象特别深。” 程嘉勇看了张慕童一眼,看来那个便利店的小男孩真的没有说谎,曹杰出事那天,真的和一个打扮特殊的女人在一起。 “能不能找出上周四晚上的监控录像?” “没问题!” 离开保安室,程嘉勇三人直奔曹杰家的方向走。 张慕童战战兢兢地紧紧跟在程嘉勇身后,一想到那个“飘”出来的女人,他脑子里全是灵异鬼怪电影的画面,又不自觉地打起了冷颤。 “勇哥,看来小男孩看到的是真的,她没脚没腿,不会是女鬼吧?” “什么女鬼?”肖筱赶在了程嘉勇回答之前发出了疑问,她难得这么积极主动说话。 程嘉勇观察了一下肖筱,她的脸色也变青了,应该是和张慕童一样,也害怕了。 看来又来了一个“小迷信”,这种事也相信! 程嘉勇就不信什么鬼神之说,那些不过是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他给张慕童和肖筱两个“胆小鬼”解开心疑:“哪有什么女鬼?看灵异片呢!你穿着古代的长裙长裤,也同样没腿没脚,裙子太长挡住了呗,这有什么奇怪的!” “哪有人会穿这么奇怪的衣服啊?” “怎么没有,你不上网吗?现在不是有女孩喜欢穿汉服嘛!个人喜欢呗!” 张慕童听了程嘉勇的解释,觉得有道理,拍了拍胸口,长呼出一口气,心悸的感觉总算消失了。 肖筱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这个世界上无奇不有,更何苦她是眼见为实,见鬼多次了。 肖筱想,怪不得她翻遍了曹杰的车子,也找不到他“心仪”的一件物品。她也不愿意跟着程嘉勇查案,给他们添麻烦。但为了接触到曹杰的更多“物品”,也只能讨人嫌了。 曹杰拒绝与她交流,难道这是一起灵异事件? 第21章 仙女谋杀案(3) 再见张绮, 她的状态比前两天来队里认尸时好了很多,精气神都恢复了不少。按着约定的时间,还特意下楼接了程嘉勇一行三人。 张绮虽然也年近四十, 但身材管理的很好,从背面看还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穿衣打扮得体,很符合身份,说起话来也彬彬有礼,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知性优雅。 “我先生到底怎么死的?”张绮见到程嘉勇他们第一眼,就忍不住就问了曹杰案的最新进展。 “我们还在调查!” “曹太太, 我们今天来,还想看一下曹先生的个人用品可以吗?” 张绮犹豫了一下,面露难色, 家里被人乱翻东西,任谁的感受都不太好。 “好吧,不过家里有几个古董花瓶,是我爷爷那辈留下来的, 你们要是搬动,需要小心点!我也希望早点帮我先生找出真凶。” 虽然不太情愿, 张绮还算深明大义, 在程嘉勇他们没有拿出搜查申请的情况下,同意了他们在家里翻找东西寻找证据。 曹杰的家很大, 客厅一眼望不到头, 正午的阳光洒进落地窗户, 显得客厅宽敞又明亮, 只看客厅,面积起码就有200多平米。 曹杰的家里的装修很是老派,家具都是清一色的红木家居。看样子价格都不菲, 妥妥的豪宅风,不过奢侈归奢侈,和他们夫妻俩的年龄喜好看起来不太协调。 红木家居,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喜欢的多一些! 张绮叫来了家里的佣人给三位警察倒茶。程嘉勇观察了一下曹杰家的阿姨。看样子年级有点大,起码能有七十多岁了,走路都有点颤颤巍巍的,看着身体也不是太好。 在佣人郝姨的带领下,张慕童帮忙肖筱做取证工作,程嘉勇一个人留在客厅和张绮聊天。 “曹太太,你先生出事前,有没有什么不妥?比如有什么心事之类的?” “我先生性格很稳重的,他接手公司以来,我知道他工作压力很大。但也从来没在我面前表露过。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回家都不和我说。他也很少和我讲工作上的事。” “那曹先生在外面有没有认识别的女人?”程嘉勇小心地试探张绮,试图从她哪里能了解到那位“神秘女人”的一点资料。 “程警官指的是哪个方面的朋友,工作上认识的……” “情、妇!” 张绮被程嘉勇的直接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她脸色发黑,皱着眉头反问了一句:“你这话什么意思?” “曹先生出事前,我们有目击证人看到他和一个打扮奇特的女人在一起。你们夫妻最近有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或者是你有没有发现你先生有出轨倾向?” 张绮好像是被程嘉勇揭破了老底似的,激动地从沙发上弹了以来,面色及其难看,气得嘴唇发抖。修养差一点的,估计直接就下了逐客令。 “我不允许你这么污蔑我先生,我先生不是这种人,我们俩夫妻的感情非常好!!!他也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曹杰突然被怀疑了人品,张绮过于气愤,说出这句话时声音极大,连离得老远的肖筱和张慕童都好奇地站起身来向这边望过来。 “曹太太,你不需要多心,我们只是想能了解到更多的情况,快一点找出杀害你丈夫的凶手!” 面对张绮突然的歇斯底里,程嘉勇依旧平稳,语气淡淡地向她解释着这么问的理由。 点燃的“火球”,对方压根不接纳,张绮自己和自己又吵不起来,只好把发出来的“火”又收了回去。 “对不起,是我情绪太过激动了!”张绮重新又坐回到沙发里,眼睛不安地东张西望。 程嘉勇低头看了一眼,张绮的双手正不停地搓来搓去。 程嘉勇又和张绮聊了一会儿,肖筱那边的取证工作也差不多了,简单地向张绮客套了两句,程嘉勇就带着肖筱二人匆匆辞行。 向小区大门走的途中,程嘉勇发现肖筱带过来的大袋子空空的,什么也没装。这不符合她平时的一贯风格,忍不住打趣她:“肖警官,今天怎么没捡‘垃圾’呢?没什么发现吗?” “没什么有价值的!”肖筱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一眼就能看得出她正在想事情。 这一次又是一无所获,曹杰家里的物品没有一件和她“连线”成功,连肖筱自己都感觉到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曹杰为什么不想为自己的“死”伸冤? 是没有冤屈?或是不能说? 或是他的死不是被谋杀??? “程队,曹杰可不可能不是被人谋杀的?”肖筱突然停下来问程嘉勇。 “为什么这么想?” “他不是死于中毒吗?可不可能是自杀?” “我也想过自杀的可能,但没有找到遗书。我们还有目击证人看到有个女人出现在案发现场。安法医刚刚也发来短消息说,曹杰死于□□中毒,应该是喝下了溶于水的毒液。” “我们在案发现场没有发现装着乘□□毒液的容器。□□属于剧毒,入口后瞬间死亡,曹杰不可能有时间自己把容器扔掉。” “第一个到达现场的警员说,曹杰的车窗全锁,车钥匙也在车里面,外面的人也不太可能把容器拿走扔掉,种种迹象还是更倾向于被谋杀的可能性。” “你们有发现指纹吗?” “没有,车里没留下指纹的痕迹,连死者的指纹都没有。” “那更不可能是自杀了,没理由自杀要把自己的指纹都擦掉的。” “哦!”肖筱有点失望地点了点头。 程嘉勇看出她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就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觉得曹杰不会是被谋杀的?” “也不是,就是……”肖筱话说了一半又给咽了下去。 程嘉勇也习惯了,见怪不怪了。她总是这个样子,不想说嘴撬也撬不开,也就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肖筱,你着急回去吗?”三人走到车子前,程嘉勇问。 “不急!” “那我们在这里多等一会!” “勇哥,我们要等谁?”张慕童从后备箱给三人拿了三瓶水,刚坐回车子,都准备走了。 “张绮家的阿姨。我们出来时,我看她好像正准备出来买东西。” “等她做什么?你发现了什么不对吗?”肖筱问了一句。 “我觉得张绮有些事好像没和我们说实话。” “勇哥,你怎么看出来的?”张慕童准备发愤图强,坐直身子向程嘉勇讨教经验。 “我提到曹杰可能出轨时,张绮表现得太激动了。女人被外人告知丈夫有可能外遇出轨,第一次知道这样的消息,起码是要很意外、很震惊才对吧?” “而张绮的表现就像是被人揭了伤疤,想要极力掩盖住,差点没直接把我骂走!气急败坏的模样,我觉得她可能早就知道曹杰在外面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女人都有很强的妒忌心又要面子,这么不堪的一面当然不想让外人知道。” 张慕童听了程慕童的分析,关注点跑偏了,嘿嘿傻笑着问:“勇哥,没想到你还挺了解女人的心思吗?” 肖筱站在一边也偷偷抿嘴,程嘉勇有点尴尬,轻轻踢了张慕童一脚,说:“这是人之常情,上学我们不是学过心理学嘛!” “那是犯罪心理学,不是女人心理学!” 程嘉勇白了张慕童好几眼,这臭小子就喜欢和他较劲儿,在“新同事”面前也改不了,一点薄面都不给他留。 程嘉勇和张慕童正你一言我一句地逗贫嘴,张绮家的佣人郝姨,提着一个买菜的小拉杆车,从楼群那边走了出来。 程嘉勇向张慕童摆了一下手,走到郝姨面前,拦住了她前进的去路:“阿姨,我们能不能聊两句。” 郝姨停下来,上下打量程嘉勇好几遍,才疑虑地问出:“你是谁啊?” “我是刚刚去过曹先生家的警察!” 程嘉勇感叹着,年龄大了,眼花、记忆力也不好,这才出来多久的功夫,郝姨这么快就把他“忘了”?明明刚刚还给他倒了杯茶的。 “你找我什么事啊?我赶着去买菜的。回去晚了,太太会发脾气的。”郝姨一边往前走一边答程嘉勇的话,看样子她就没准备和他多聊几句。 “阿姨,我耽误不了你几分钟的时间,我想问问你们家先生和太太夫妻关系怎么样?” “你是谁啊?我出来要买什么来的?” 郝姨完全没理会程嘉勇的问题,拖着手推车在原地打圈圈。 这是什么情况???又忘了? 程嘉勇拖着下巴看着郝姨失魂落魄的焦虑样子,严重怀疑这老人的记忆力好像出了些问题。 “勇哥,他们家的佣人都说什么了?”回去的路上张慕童问。 “什么也没问出来,我怀疑那老太太记忆力有点问题。” “记忆力有问题?老年痴呆啊?” “差不多有那个趋势,我们不是刚刚才见过面的,她居然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张慕童咂咂嘴,无意间吐槽了一句:“那这夫妻俩心可够大的啊,佣人这种记忆力,老糊涂了,哪天主人家的厨房不给点着了。” 程嘉勇回头看了张慕童一眼,他的无意中一句话,却给他打开了新的思路。 程嘉勇把肖筱送回办公大楼,刚停好车回队里的办公室。王宇一见到他们俩出现在门口,就慌慌张张地冲了出来。 看王宇的神情慌张,程嘉勇预感,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程队,又有人来认领曹杰的尸体!” “谁啊?” “他老婆!” 第22章 仙女谋杀案(4) “他老婆坐火箭来的, 我们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追过来了?” 张慕童撇撇嘴,一口咬定了这个张绮绝对有问题, 这不是明摆着做贼心虚嘛。 “不是的,张哥,不是上次来的那个老婆,是另一个老婆!”王宇又是摆手又是摇头向张慕童解释着。 “靠,这个曹杰到底几个老婆啊?当自己大老爷呢,还三妻四妾的?”张慕童眼睛瞪着像个铜铃。 “人在哪?” “我让她在隔壁房间等着呢!” 程嘉勇没表现出太过惊讶, 刚刚他已经从王宇的语气和态度中,猜出了这个所谓的“老婆”并不是张绮。 不知为什么,程嘉勇对曹杰莫名其妙地蹦出“第二个”老婆, 并不敢很意外。 “我们过去看看!” 这个自称是曹杰在“老婆”的另一个女人叫赵春秀,从外貌上来讲和张绮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年约四十出头,身材肥胖,穿着黑色短袖上衣和橘粉色的短裤, 头发乱蓬蓬在后面绑了一个发髻。口红的颜色和她偏黑黄的肤色也显得不太协调,总体的感觉非常土气, 妥妥的农村中年妇女打扮。 “你是曹杰的老婆?”程嘉勇问。 “嗯呐, 如假包换的,咱俩结婚快二十年了, 儿子都16了。” “你丈夫死了几天了, 你怎么现在才来?” “你等会儿, 警察同志, 你刚刚说啥呢,你说我家男人他死了???” “是的,上周四的事, 死于中毒。” “我的老天爷啊,是谁这么丧良心的杀了我家男人啊,你就这么死了,我们娘俩今后可咋活咧……” 赵春秀一听到曹杰的死讯,悲伤地原地坐下,盘着腿挥动手臂拍大腿,几个没经过“世面”的小年轻,都被赵春秀这“阵仗”吓傻了! “姐,你先起来说话,别太难过了!” 小周拖过一把椅子,把赵春秀扶起来坐在上面。作为队里唯一的女性,这个时候她的作用巨大,女人安慰女人,总是方便,也能更好的交流。 小周安慰了赵春秀好一阵子,她的情绪才算平静下来。 赵春秀颤颤巍巍地从顺手带的手包里翻出了烟盒,恳求地看了程嘉勇一眼,问:“警察同志,我能抽根烟吗?” “可以!”程嘉勇把抽屉里的烟灰缸取出来,推到赵春秀面前。 几口烟圈吐出来,赵春秀又抹了一把眼泪,手肘杵在桌子上一只手捂着脸,喃喃自语:“该死的,你就这么死了,我和儿子可怎么办啊?咱妈的医药费还没交呢!” “你老公死了这么久,你怎么才知道消息呢?”张慕童问了一句一直想问的问题。 “我家男人一直在外面打工,我们两口子聚少离多,春节才能见几天。要不是这几天他妈生病,我没了主意,打电话一直找他,我都不知道他死了。”赵春秀猛地吸了一口烟用来稳定情绪。 “曹杰出事后,手机一直在我这里保管。今天我上班,看见一个号码打了十几个未接电话,通讯录里也没有名字显示,我就拨回去了。听到到赵女士简单说了一些,我就让赵女士先来这里一趟。”小周向程嘉勇解释事情的经过。 “怎么还是陌生号码呢?我家男人们没存我手机号码?”赵春秀诧异地看了小周一眼。 “没存!” “TM的,我的号都不存!在外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了?” 赵春秀粗鲁的性格像个糙操老爷们,脏字出口就来,就是面对一群警察在场,也丝毫不顾及。 “赵女士,上周四晚上十点至十二点之间,你在做什么?”程嘉勇问。 “我能干啥,伺候完小的,伺候老的。他妈上周肺气肿又住院了,我晚上一直在医院陪护。妈的,我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他连我的号码都不敢存。” 赵春秀对曹杰没存到手机号码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刚刚那股子伤心劲儿也没了。 赵春秀离开后,程嘉勇立即让小周联系曹杰的户口所在地派出所,调查他的实际婚姻状况。 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民政局查调过来的资料显示,赵春秀还真是曹杰的原配夫妻。 而张绮在法律名义上根本查无此人! 也就是说张绮和曹杰的关系只能属于男女朋友关系,并不是夫妻。 “要是我,和那个“母老虎”也过不下去啊!你看看她凶巴巴的样子,和她一起生活肯定受气!”王宇一边接受这个事实,一边感叹着。 “他也算‘能人’啊!大老婆小老婆藏得都挺深啊!要不是突然间死了,两个老婆,井水不犯河水,生活的也挺滋润的啊!” 李忠作为结婚成家的老男人,真心佩服曹杰这左右逢源的能力。他自己别说金屋藏娇了,就是藏个私房钱,都能被家里“警犬”嗅觉的老婆,查个水落石出。 程嘉勇又想起去张绮家时,他提起曹杰外面有女人时,她歇斯底里的表现。 张绮是真的不知道曹杰已经结婚有老婆的事实?还是故意隐瞒着不说? 程嘉勇决定再去张绮家问个究竟。 “小周,帮我查一下张绮的背景。李哥你和小王去落实一下赵春秀上周四晚上是否在医院陪护……” 程嘉勇交代了其他同事各尽其职,自己带上张慕童再次前往张绮家。 再次到访,程嘉勇没有提前和张绮打招呼,来给他们俩开门的是佣人郝姨,见到他们俩后的第一眼,依旧一脸茫然,然后又是那句熟悉的:“你们找谁?” “郝姨,是谁来了?”张绮的声音从屋子里面传出来。 “太太,是两位先生,看起来眼熟,应该是你的朋友!” 张绮闻声出来,又看到程嘉勇二人,她尴尬地一笑,问:“是你们,两位警官还有什么事?” “曹—太—太,有一件事我们想找你确认一下!” 张绮舔舔嘴唇,好像早有预料,轻轻地点点头对程嘉勇两人说:“你们进来说吧!” 客厅里,张绮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望着落地窗外的景色,一句话也不说。 “曹太太,应该叫你张女士才对,今天我们警局来了另一位女士来认领曹先生的尸体。我们已经调查过了,曹杰和赵春秀才是真正法律名义上的夫妻。” “是的,我不是曹杰的原配妻子。”张绮通红着眼睛回头瞪着程嘉勇继续说,“但他和我说与那个女人已经没有感情了。多年来,他的原配妻子一直照顾他老妈和儿子,自己又没有工作。所以我也没让曹杰和她提出过离婚,毕竟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我们找到你时,你为什么没有说实话?” “每个人都有虚荣心,我也不例外。这几年所有人都以为我和曹杰是真正的夫妻,没有人知道他老家还有一个原配妻子。我没有告诉你们这些,只是不想自取其辱,让别人知道我是个小三。” “那曹杰除了这个原配妻子外,据你所知,外头是不是还有其他女人?”程嘉勇再次问起了张绮这个问题。 张绮犹豫了一下,沉重地叹了口气,才说:“既然你们什么都知道了,我也就不隐瞒了。曹杰这个男人什么都好,就是爱招惹女人,我知道他在外面有很多情人。” “能不能给我们提供这些女人的资料?” “对不起,我虽然知道曹杰外面有女人,也和他吵过几次,但我从来没有暗中调查过他的这些情人。因为我知道,就算我去调查她们,也不会改变什么。我只是希望,曹杰能感受到我的真心,有一天可以回心转意。” “程队,我们已经查明上周四,曹杰遇害当天,他的妻子赵春秀在县医院护理她的婆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和曹杰的姑姑交班后才离开。当天的值班护士和曹杰的婆婆可以证明,有确实的不正场证明。” “张绮在上周四晚上八点钟左右,已经到了美容院,快到凌晨十二点钟才离开。她也有不在场证明。” 张忠在案件讨论会上念着这几天调查出来的新资料。 “看来凶手并不是她们两个,曹杰遇害时,她们两人都有不在场证明。”王宇提出自己的看法。 “小周,张绮的背景查到了吗?”程嘉勇问。 “程队,说起这个张绮,背景可厉害了。你知道她爷爷是谁吗?永辉食品集团的创始人。” “那个全国都有名,广告满天飞的食品厂?”李慕童问了一句话。 “就是他家,年净利润170亿那家。曹杰的食品公司只是永辉集团旗下的一家小的分公司。张绮占有百分百的持股比例,幕后真正的大boss。曹杰只是给人家打工的。张绮才是妥妥的富家千金。” “怪不得看她举止谈吐都不一般呢!”王宇附和了一句。 “张绮这个女人也是奇怪啊,我以为她甘愿当曹杰的小三,是贪图他的钱和社会地位呢。现在看来两人的社会背景完全相反,张绮图曹杰什么啊?曹杰年龄也不小了,样貌也一般,还没有钱?图啥啊?”张慕童也开始学着分析人的心理。 “也许就是图他岁数大,图他不洗澡呢……哈哈哈!”大家分析得头大,李忠在一旁开起了玩笑。 “李哥,你别闹!” 张慕童笑得最大声,他难得认真,这认真劲儿却这一下子破防了,李忠这电视剧台词模仿的,又冷又憋不住笑。 会议室里大家开始哈哈哈哈,刚刚紧张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勇哥,你怎么看?”张慕童见程嘉勇一直没怎么发言,就主动问起来他的看法。 “我觉得我们该去曹杰的老家看看去,探索一下这个迷倒了豪门千金的男人,到底有什么魅力!” 第23章 仙女谋杀案(5) 曹杰的老家坐落在市郊的一个偏僻小村庄里, 盛夏时节,村里的景色正好,放眼望去哪里都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 让人沉静在美好自然风光之下,心情难免舒畅惬意。 小村庄里人少又闭塞,生活在这里的村民几乎每家每户都相互熟悉。程嘉勇的车刚开进村子里,就被村口几个坐着聊天爱管闲事的老头拦了下来。 “喂喂喂,停车,你们哪里来的?找谁啊?”一个高个子老头站在程嘉勇车前, 招手把车拦了下来。 张慕童看了程嘉勇一眼,小声嘟囔着:“这村子‘安保’做的挺不错的!” 程嘉勇下了车,对着高个子老头客气地笑了笑, 向他解释着:“大爷,曹杰家是住这个村子吗?” 几个老头儿对曹杰这个名字好像并不太熟悉,相互交换了眼神后,又同时摇了摇头。 带头的高个子老头试探性地问程嘉勇:“你说的姓曹的, 是曹家的二小子柱子吧?” “曹家二小子,也是姓曹的!”程嘉勇暗想应该就是曹杰没错, 连忙点头对高个子老头说:“是是是, 就是柱子家。” “他去城里打工了,一年也回不来一次。” 几个老头好像对曹杰的印象不算太友好, 提起他都不约而同地纷纷皱眉撇嘴的, 都是一脸的嫌弃。 看几个老头的态度, 应该还不知道曹杰已经出了事。 程嘉勇连忙找个理由解释着:“我们俩个是曹总公司的职员, 曹总工作太忙,特意让我们过来看看他的家人,随便给家里带点东西。” 张慕童疑虑地瞥了程嘉勇好几眼, 这是演的哪出戏啊?也不事先彩排一下。 多亏张慕童脑瓜反应算快,知道程嘉勇是不打算向几个村名透露他们的身份,连忙举起手里给曹杰家属买的慰问品打掩护:“是啊,是啊,这些都是曹总吩咐我们带来的。” “曹总???” 几个老头再次相互对视了一遍,脸上同时闪现出疑惑,牵头的高个老头问:“曹总???柱子都当总儿了???” “嗯嗯,曹总非常照顾我们!”程嘉勇点头鞠躬的一副拍领导马屁的职工模样。 “哎呀,柱子这小子在城里没白混,还混出点模样的!” “我一直说柱子心眼好使,窝在我们村子里屈才了!” “这小子,打小我就看得出能出息!” ………… 几个老头儿听说曹杰在城里腾达了,一改刚才一副瞧不起的神情,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你一言我一语对曹杰一顿猛夸。 这势利眼的劲头儿,让张慕童的鸡皮疙瘩一层接着一层。 程嘉勇见老头们兴致高涨,连忙以曹杰的名义,分给他们带过来的一些水果,老头们得到曹杰的“小恩小惠”,满脸皱纹都舒展开了,就像盛开的菊花瓣,每根皱纹里都洋溢着笑意。 程嘉勇趁机也坐下来,听几个老头谈论曹杰的往事。 高个子老头第一个发言,他和曹杰妈妈以前是老邻居了,对曹杰的历史还是挺清楚的。 “柱子从小家里就穷,他刚出生没多久,他爹就死了。她娘孤儿寡母的带着姐弟两个孩子,也没什么技能,东家一口饭西家一口粥的,柱子也算长大成人了。” “我们都以为柱子家这条件,肯定是说不上媳妇的。没想到这小子,从小嘴皮子就灵儿,没花一分钱彩礼,连新房子都没盖,就娶了咱村里最能干的姑娘秀儿。” “当年村子里几个暗恋秀儿的年轻小伙子还因为这事,夜里偷偷打了柱子一顿。” “秀儿对柱子是真心好,不过也把柱子都惯坏了。一个大老爷们,天天在家里看戏逗鸟的,不务正业,一点农活都不沾手。” “秀儿家里家外的活儿都包了,也没啥怨言,秀儿嫁过去,虽然柱子家依旧不富裕,但起码脱贫了,吃饱饭买件新衣服是不成问题了。” “后来,柱子的儿子去县里上初中,他娘身体不好总是进出医院,家里的钱慢慢就不够花了,柱子就一个人去城里打工了,前几年听说也没挣什么钱,没想到这小子,一下子就当总儿了……” 高个老头停下来问了一句:“总儿是不是很大个官?” 程嘉勇尴尬地笑了笑,回答说:“嗯嗯,很大的官!” 几个老头听到这句,精神再次亢奋地聊了起来,好像比他们自己儿子当官挣大钱都激动。 程嘉勇又听了一会儿,见他们开始车轱辘话儿来回重复了,知道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就先和老头们辞行告别了。 “勇哥,我们明明知道曹杰家的地址,你为什么还要和村里那几个老头儿问路,还送他们东西啊?”车子开往曹杰家路上张慕童问。 “这样才能打探到消息啊,要不我们怎么能知道曹杰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呢?” “也对啊!” 张慕童摸了摸后脑勺,觉得自己这五年刑警干的真是一点没走心,这么简单的经验都不会运用。 “勇哥,我这个徒弟是不是太不够格了?”张慕童难得正视自己的问题,也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地检讨自己。 村里的路都是肯洼不平的黄泥土路,又有随时冲出马路上的小孩子或是小动物,程嘉勇紧盯着前方,紧握着方向盘,趁机会瞟了张慕童一眼,看他有点失落,马上安慰了几句:“我不觉得啊!你之前是故意和你爸作对,才不好好工作的嘛。你这么好的基因,加上多用点心,没准将来那一天就把你爸拍沙滩上了。” “我现在觉得干刑警也挺有意思的,破了案也蛮有成就感的。哈哈哈,勇哥,我是有这个信心能把我爹‘冲跑的’!”张慕童被夸两句就开始洋洋得意起来。 程嘉勇又偷瞄了张慕童一眼,看他喜滋滋还摇头晃脑的样子,像个没长大的淘气小男孩子似的,也被他影响得开心起来了。 曹杰家住的很偏僻,虽然已经知道具体方向,但还是打探了好几个村民,才找到他们家的位置,房子建在一个斜坡上。 路过村子里的房子,只有曹杰家是建在了斜坡上。 程嘉勇把车停在路边,斜坡又陡又长,程嘉勇累得气喘嘘嘘才爬到地方。 程嘉勇站在离曹杰家不远的地方喘着粗气,看着他们家红砖瓦房,房子常年的日晒雨淋看起来破旧不堪,连个像样的院子都没有。比起和张绮在市内的高档小区,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难怪曹杰不爱回来。 “累死人了,他们家人天天这么爬受得了吗?”刚到地方连一向体能很好的张慕童都忍不住抱怨。 张慕童抬眼看了一眼曹杰的老婆儿子老妈的居住环境,忍不住啧啧嘴,说:“这男人还真是现代陈世美啊,和别的女人豪车洋楼住着。自己家就不能想想办法改善一下吗?好歹老妈和亲生儿子还在啊!” 张慕童正在门口大发感想,赵春秀正好出来倒水,一见到程嘉勇两人,脸色都变了,急忙把两人拉到离屋子更远的地方,小声地问:“警察同志,你们怎么来了?” 张慕童把手里带的慰问品交给赵春秀也随着她小声说:“我们过来了解一下情况,随便看看你们。” “媳妇,外面谁来了?”屋里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声音一落就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妈,是柱子城里的朋友,我招呼他们,你休息吧。” 赵春秀对着屋子喊了一句,随后把程嘉勇两人拉到更远处,声音又小了些,“我家男人的事我还没和婆婆和儿子说,老太太最近身体不好,她就这一个儿子,知道了这个消息,等于直接要了她的老命了。有什么事,你们和我说!” 赵春秀指了指斜坡下面,说:“我们去下面说吧!” 程嘉勇和张慕童撇嘴相互对望了一眼,刚才累个半死才爬上来的,早知道就不上来了。 离开婆婆的监视范围,提到丈夫曹杰的事,赵春秀又哭了,抹了好几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才哽咽着说:“你说他就这么走了,这个家又有老的又有小的,我得照顾他们,又不能出去打工,今后可怎么办啊?” “曹杰出去打工几年了?”程嘉勇问。 “三年多了!” “他每个月都给家里寄钱吗?” “哪有,头一年挣得钱还不够他自己花的呢。柱子这人可不委屈自己的,吃的喝的都不能太凑合。也许是小时候吃苦太多了,现在反而吃不了苦了。” “他每个月给家里寄回来多少钱?”程嘉勇继续问。 “前一年有二千多块钱,最近几个月给我们娘几个加了一千块。他在外面打工,又能挣几个钱,我怕他吃苦,不想要。柱子说他换了新工作,工钱开的挺多的,叫我不用担心他,我就收下了。” 张慕童在心里感叹着,曹杰在城里开几百万的车,住几百万的房子,就给家里多寄一千块钱,家里的女人就感恩戴德的,还处处怕这个渣男吃苦,心里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 同作为男人,自己享受,让家里人吃苦,一点责任心都没有,也不羞愧,张慕童从心里鄙视曹杰。 这种人被杀死,也算罪有应得,老天惩罚了? “你有没有问过曹杰,他在城里是做什么工作的?”程嘉勇继续问。 “问过,我怕他挣的多了工作也太辛苦。但柱子不愿意和我说,还嫌我唠叨,埋怨我,一个妇道人家管好家里的事就行。” 程嘉勇还想问问赵春秀知不知道张绮的事,可她看处处维护曹杰的态度,应该是不知情的,就算知道也不会和他们说真话。 一个女人,家里的顶梁柱突然死了,又有老人和孩子都靠她照顾,心里面的压力一定是到达顶点了。程嘉勇不忍心再给她添堵了。 离开前,程嘉勇和张慕童翻出的身上所有的现金都给了赵春秀,虽然解决不了她将来实际的困哪,但起码也是他们的一点心意,希望能帮她渡过眼前老人生病的医药费。 一路上,程嘉勇和张慕童都没说话,两人各怀心思,想着下午见赵春秀的事。 “勇哥你说,做男人怎么能做到曹杰这么无耻呢?靠女人吃软饭也就不说了,抠门的就给家里那么点钱。真没钱也就算了,他们家三个大活人要吃饭,老人要看病,孩子要上学的。你看看他们家住的那房子,村里最破的一处了吧?每个月省点车油钱,也能给家里改善不少呢,不知道感恩的人,我看他死了也是活该!” 张慕童憋了一路,终于憋不住了,机关枪似的一顿吐槽。 程嘉勇回头看张慕童脸都气成了紫茄子色,认识那么久还没见过他这么气愤的时候呢。 从道德层面上,程嘉勇也认同张慕童的观点,曹杰这种男人的确不值得同情。但职责所在,再坏的人遇害,作为刑警,也得抓,帮他们沉冤待雪。 “那怎么办?凶手不抓了?”程嘉勇打趣张慕童。 “我看行!” “别闹了!啥时候你出息了,能修改刑法了,坏人被害一律活该,我们就解放了。” “算了吧,我几斤几两的本事自己门清,等我修改刑法那天,还不如祈祷天底下没有坏人更靠谱呢!” 张慕童伸了个懒腰,对程嘉勇眨眨眼,说:“不行,今天太郁闷,勇哥,晚上我要去你家喝酒!” “干吗?当我是你的解语花啊?” 张慕童羞涩地打了程嘉勇胳膊一下,说:“你不是,你家邻居可以是啊!” 程嘉勇诧异地瞥了张慕童一眼,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肖筱那个闷葫芦能当解语花? 程嘉勇开始担心,张慕童不会越解越郁闷吧?!!! 两人直接去了超市,张慕童买了一大堆的火锅食材,程嘉勇一看这桌子上的备存货,哪里是二个人吃的,二十个人估计都够了。 程嘉勇翻看了一下,大部分都是女孩子爱吃的虾滑丸子之类的,张慕童心倒是蛮诚恳的,可他的怪邻居愿不愿给他这个薄面,一起过来吃火锅,还是未知数呢? 一切准备妥当只差“肖筱”这一个东风了,张慕童把这个艰巨任务交给了程家勇:“勇哥,你和肖筱熟一点,你去让她过来吧!” “别!我和她可不熟,要去你自己亲自去请!” 程嘉勇一想到肖筱上几次把他关在大门外的“悲惨”经历,就心有余悸,这女孩可不是那种面薄不好意思的类型,不欢迎你就明明白白让你知道。 当着张慕童的面,若是肖筱再和前几次一样,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勇哥,还是你去吧,我有点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追女孩不得勇往直前啊!” 张慕童被程嘉勇最后一句话鼓舞,轮动几下手臂,像是和人约架去的。状着胆子摁响了肖筱家的门铃。 第24章 仙女谋杀案(6) 一声, 二声,三声,门铃响了三个来回, 对方也没开门。 “估计是出去了!” 程嘉勇走过去,准备拉回失望至极的张慕童,大门却吱嘎一声被打开了。 “找我什么事?”见到张慕童站在她的门口,肖筱没惊讶,也没什么表情,冷冰冰地问。 “那个, 我……那个吧……” 肖筱突然把门打开,把张慕童吓了一跳,一向能言善辩的他居然结巴起来, 不知说什么好。 程嘉勇见张慕童急得抓耳挠腮却还表达不出来,在一旁看得欢乐,这坠入爱河的傻小子羞涩起来还怪可爱的! 作为老大哥加好兄弟,程嘉勇当然不能让张慕童在女孩子面前掉链子, 连忙接上了他要说的话:“我们俩买了很多火锅食材,两个人吃不完, 你吃晚饭了吗?” “没吃, 我可以过去和你们一起吗?” 哦豁!!! 肖筱这是难得的大方啊,还没邀请呢?自己倒是主动提出过去!!!程嘉勇想, 张慕童的这面子不容小觑啊, 比对他的态度好多了!!! “当然可以, 求之不得的!”张慕童的语言系统终于跟得上大脑的思路, 急忙回复了肖筱。 肖筱微微笑了一下,说:“你们先吃,我换件衣服马上就过去。” “好好好, 我们等你!” 程嘉勇和张慕童刚回到自己的家,张慕童兴奋地在客厅里跑了三个圈,又是振臂又是蹦跶,抓着程嘉勇兴奋地说:“刚才可吓死我了,我以为她不会同意呢!” 程嘉勇对张慕童竖起大拇指,给他自信心说:“要是我去邀请,铁定就被拒绝了,看来这个‘冰皮’对你印象不错!” “啧,别总叫我家肖筱‘冰皮’,多难听啊!”张慕童掐着腰警告程嘉勇。 这小子,胆子肥了,竟敢对师父这么说话!!! 程嘉勇只听过女生外向,这男生要是外向起来更不可理喻,这还八字没一撇呢,就这么同仇敌忾的!!! 程嘉勇看张慕童这认真劲儿,忍不住笑话他,“将来,你要是结婚了,绝对是怕老婆的!” “怕老婆能升官发财!你不知道,我爸就特怕我妈,我妈发起脾气来,他大气儿都不敢出。洗衣服做饭家务活全包了。看看他,在公安系统也算混得有头有脸的吧!” 张副厅长在公安系统真是相当当的英雄人物,大家崇拜的榜样。这光辉的硬汉形象,不知不觉的就这样被自己的“傻”儿子出卖了。 两人正闲聊着,门铃响了起来,张慕童整理了一下衣服,捋了捋头发,等待着他的女神大驾光临。 肖筱还是刚刚的那套衣服并没有换,只是手里多了一瓶上好的红酒,她递到程嘉勇手里,问:“你们喝点酒,没有事吧?” “没关系,不喝多就行!” 大夏天的,屋子开着空调,三人围坐在热气腾腾冒着热气的锅子前,别有一番风味。 肖筱还是不怎么说话,张慕童继续挑着话题唱着主角,程嘉勇配合着他,省得他一个人说起来没回应尴尬,一直吃了二个多小时的火锅局,肖筱也没说上十句话。 大家酒足饭饱,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继续聊天,张慕童从冰箱里拿出了早就切好的水果盘。 程嘉勇都不知道张慕童什么时候准备的水果,这心细的啊!真不愧是“模范丈夫”的独生子,基因好!!! “曹杰的案子,查得怎么样?”肖筱看向程嘉勇,她终于主动挑起一个话题,还是一如既往关于工作的。 “别提了,渣男,真是渣死了!”张慕童抢过话茬,一提到曹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再次吐槽! “怎么回事?他的背景很复杂吗?”肖筱完全没被张慕童的情绪感染,眼睛依旧望着程嘉勇问。 “哎,一言难尽啊!我们上次见到的那个女人,并不是曹杰的老婆。他的老家还有一个原配妻子和老妈儿子。他们家的生活质量很差,老家的房子还是非常破旧的。” “那曹杰和那位‘曹太太’就是婚外恋情了?” 程嘉勇点点头,表示肯定。 “可不可能是原配老婆知道老公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一时气不过杀掉丈夫呢?”肖筱抛出自己的想法。 “对对对,勇哥,我觉得肖筱说的有道理!肖筱你真是太有侦探头脑了,你怎么没考刑警呢?当化验员真的是埋没了你的才能了。当刑警没准三五年你就能当上队长了!” 程嘉勇撇撇嘴,偷偷用余光瞥了张慕童一眼,这彩虹屁让他夸得!!! “你怎么不说话?”肖筱见程嘉勇一直没发表个人观点,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认为赵春秀不太可能是凶手!” “为什么?” 程嘉勇话一出,肖筱和张慕童两人不约而同的问出。 程嘉勇给出自己的解释:“首先我们调查过,曹杰死的那天,赵春秀有不在场证明,当时她正在医院护理婆婆。医院的值班护士可以证明。” “再次,从生活保障上来说,赵春秀也不太可能去杀曹杰。曹杰虽然对家里人很吝啬,但也是他们三口之家的全部生活来源。曹杰一死,这个家的生活来源就断了。赵春秀已经四十多了,不是小孩子,冲动不理智,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我想她不会做。” “我去赵春秀家找她谈话的时候,我发现她对婆婆和丈夫还有很深的感情,怕婆婆对曹杰的事接受不了,一个人默默承担着压力,极力隐瞒起来。如果她非常恨曹杰,希望他死,没理由这个时候还维护着这个贫穷的家,早点溜之大吉才对嘛!” “那曹杰死后的遗产呢,儿子不是还可以继承吗?”肖筱问。 “我们调查过,曹杰现在开的车子,住的房子,和公司的全部股份,都属于张绮所有。他活着,应有尽有,死了,一无所有。” 随风倒的张慕童听完分析后,又是一顿猛点头。 “那情人呢?她可不可能?”肖筱再次问。 “张绮也有不在场证明,不过我对这个女人持保留态度,我总觉得她怪怪的,心里隐藏了很多事没说,还有他们家的佣人郝姨,我也觉得古古怪怪的。”程嘉勇答。 肖筱听了程嘉勇的解释,突然陷入沉思,她最近接触了很多曹杰的遗物,可惜一直都没和他“连上线”。 如果曹杰是被谋杀的,这还是肖筱第一次遇上不为自己“申冤”的被害者。 如果曹杰是有意求死的自杀,为什么要在临死前擦掉车里里所有的指纹? 程嘉勇也说过,在自己的车子里留下自己的指纹,是件很正常的事,为什么又要故意擦掉呢? 难道说,突然一个念头闯入肖筱的脑海中…… “程队,你说曹杰可不可是自杀后,想把罪名嫁祸在某个人身上,才故意擦掉所有的指纹,伪装成被人谋杀?”肖筱突然问程嘉勇。 程嘉勇疑惑地看了肖筱好几眼,她这是怎么了?钻牛角尖?为什么就一定咬住曹杰是自杀这点不放呢? “那毒药呢?曹杰自杀后,又是怎么把喝下的毒药处理掉的?”程嘉勇反问肖筱。 肖筱想了想说:“也许是曹杰有帮凶呢?他自杀后有人把毒药瓶子拿走?” “肖筱,不要把案子想复杂了,第三者把毒药瓶子拿走?第三者难道不怕自己拿走瓶子时,正好被人看见吗?” “发现曹杰车子的地方虽然相对偏僻,人群流动性不高,但也不能保证不被人看见吧?” “如果遇上路人,让别人误会自己可能杀了人?谁会愿意冒这么大风险呢?” “再者,曹杰求助的第三者是什么人?是他的朋友或是相当信任的人?” “如果你的好朋友准备自杀,你不是应该极力劝阻他的吗?又怎么会纵容他的自杀行为?” “如果曹杰求助的是恨不得他‘死’的仇人,他又怎么能放心,这个仇人能让他如常所愿呢?他不怕仇人变卦,打乱他所有的计划吗?人死都死了,也不能‘上来’找仇人再去算账吧?” 肖筱沉默了一会儿,无理由反驳,虽然她“特殊体质”能让她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但程嘉勇的分析,有理有据,又让她找不到任何理由推翻。 张慕童听着程嘉勇和肖筱两人分析,一句话都插不上。 书到用时方恨少!!! 张慕童早能预见自己也会喜欢上一个警察,说什么都要把刑侦技术学的深入透彻,才能在心仪的人的面前好好威风一下啊! 为了让自己不太尴尬,张慕童突然插上一句:“张绮不是说曹杰外面有很多女人吗?没准是得罪了哪个女人,才惨遭杀身之祸的!” “很多女人?”肖筱邹邹眉头,“那调查起来不是大海捞针?” “可不是!” 程嘉勇长叹一声,“如果需要一个个调查可有得烦了,没准还需要调派其他分队的警力。要是能找曹杰问问就好了,他到底都得罪了什么人?” 程嘉勇无意间开了一个玩笑,肖筱却当真了,她转动了一下大眼睛,特认真地说:“我们是可以问问曹杰啊!” “人都死了,怎么问?” “三个人一起,我们可以玩‘碟仙’啊!” “碟仙”??? “什么是碟仙?”张慕童听都没听说过。 “就是把鬼招上来对话!” 程嘉勇漫不经心地刚一回答,就把张慕童吓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是警察啊,还信这些伪科学的事?” 程嘉勇忍不住调侃肖筱的建议。 肖筱的“特殊技能”,程嘉勇没有亲身经历过。他当然不可能感同身受,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事情是科学道理无法解释的。 肖筱找不到能和曹杰“连线”的遗物,一个人又玩不了碟仙,所以拉着程嘉勇和张慕童一起,希望曹杰能愿意上来和他们“聊聊天”! “只是玩玩而已,你害怕吗?”肖筱故意对程嘉勇用起了激将法。 “我是无所谓的,反正我也不相信这些!” 程嘉勇轻松地笑笑,回头看见了脸色难看的张慕童,问:“慕童,你ok吗?” 其实张慕童很想回答不OK,一点都不OK! 这大半夜的招“鬼”上来问话,想一想心肝脾肺肾没一个舒服的。 可是能说自己胆子小不敢吗? 他可是男人啊,又是警察,女孩子都不怕!!! 就这样拒绝,以后在肖筱面前可就真是抬不起头了。 死就死吧! “我OK!” 张慕童状着胆子回答后,他觉得自己的嘴唇都是哆嗦的。 肖筱去自己的房子里取了干净的小碟子,蜡烛,和一张大的白纸, 随后肖筱在白纸上画了大大小小的像是碟子一样的圆形,分别在圈子里写上“是”或者“否”和一些觉得必要的信息。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午夜十二点一到,三个人就可以请曹杰“上”来了。 等待的一个多钟头的时间里,张慕童上了N遍厕所。每去一次,就在心里祈祷一次,希望能有某位“大救星”把他们三人其中的一人叫走,游戏结束! 一直等到十一点五十分,“大救星”没来,张慕童只能赶鸭子上架,希望自己能镇定!镇定!镇定!千万可别出洋相! 程嘉勇关掉了家里所有的灯,三人围坐在一张桌子前,在桌子中间点燃了蜡烛,把碟子倒扣过来。 全屋漆黑,只有一只忽闪着的小火苗衬托着,楼下的小青年一声接着一声不知在干嚎着什么,甘愿充当乌鸦的角色,此刻气氛值满分。 肖筱小声地对他们俩个人说:“现在请把你们的食指放到碟子中央!” 程嘉勇先把手放了上去,张慕童哆哆嗦嗦地伸出食指,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我们真的要玩吗?” “慕童,都是自己吓唬自己的,放心吧,什么也不会出现的!” 程嘉勇见张慕童紧张成这个样子,先给他解除心疑,看来他还真的是挺“迷信”的! 张慕童听了程嘉勇的鼓励,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抿着嘴闭着眼睛把食指放了上去。 肖筱把食指放上后,再次提醒二人,“午夜十二点一到,我们大家都要口中念三遍,碟仙,碟仙请您出来……” 时针,分针,秒针,同时指向了十二…… 程嘉勇和肖筱按照流程在口中默念,张慕童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咒语早就忘了。 他看着桌子中间的蜡烛火焰一会变大,一会变小的,对面的墙上也好像有黑影在晃动…… 张慕童后背的冷汗一茬接着一茬,他觉得自己都要虚脱了,心跳快得的不像话,摁着碟子的手,也哆嗦的像是个暮年老人…… 程嘉勇和肖筱都感觉得出张慕童的震颤,他们两个人的力量都压不住碟子,碟子在张慕童手的颤抖下,像是个震动的手机。 这个颤动的力度,什么“鬼”都吓得不敢上来了! 程嘉勇和肖筱对视了一下,两人嘴角都牵起了笑意,程嘉勇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故意开了一个玩笑:“快看,碟子动了……” “哪里动了???” 张慕童紧张地站起身来,眼睛都要贴到碟子上去观察,这时桌子中间的蜡烛,突然熄灭了…… 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张慕童觉得自己的心脏被落掉了半拍,随着熄灭的蜡烛,眼前也陷入一片黑暗中…… 等待张慕童再次恢复意识,屋子里已经一片明亮,自己躺在沙发上,正被程嘉勇狂删嘴巴子。 终于有了重返人间的感觉,张慕童魂都要吓掉了。 张慕童眨眨眼,眼眶湿润,回过神后,起身抱住眼前的程嘉勇大声嚎叫:“勇哥,可吓死我了!” 看来真的把张慕童这孩子吓坏了,程嘉勇是知道张慕童怕鬼怪的,但没想到什么也没发生,他居然也能害怕到这个程度。 程嘉勇像是哄小孩一样,拍打着张慕童的后背说:“没事,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肖筱见张慕童真的被吓哭了,心里觉得非常愧疚,她以为男孩子胆子会大一些,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怕鬼! 肖筱蹲在张慕童的身边,小声地向他赔礼道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该玩这么刺激的游戏!” 听到肖筱的声音,张慕童才算“还魂”!!! 大梦初醒,又开始觉得丢人,他这是干什么呢?七尺男儿,竟然在一个女生面前哭鼻子了??? 张慕童连忙放开程嘉勇,抹了抹脸上不知道是鼻涕还是眼泪的液体,对着肖筱傻笑解释道:“我是看蜡烛灭了,不是,我一时低血压,所以晕了,我……” 张慕童越描越黑,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了! 男子汉大豆腐! 张慕童想从今以后,他在肖筱面前是当不成铁血硬汉了。 “不需要去医院看看吗?你刚刚晕倒了!”肖筱对张慕童提出建议。 “不用,不用,我已经没事了!” “那你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肖筱前脚刚走,张慕童对着程嘉勇欲哭无泪,今天本来是想拉近和肖筱关系的。 可惜自己不争气,丢人都丢到家了,肖筱眼里绝对把他当成“废物”了。 “勇哥,我算彻底没希望了,肖筱心里铁定特瞧不上我!”张慕童哭丧着脸,这打击比他刚才要“见鬼”还大呢! “不会的,你没醒时,肖筱还一个劲儿向我道歉呢,说没问清楚就强迫你玩!”程嘉勇安慰张慕童。 “我是不是丢死人了!” “慕童,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这怎么能怪你呢!我还怕蛇怕蜈蚣呢!再说你会因为肖筱怕鬼就不喜欢她了?” “我当然不会了!”张慕童特大声地保证着,好像程嘉勇就是肖筱似的! “那不就行了!”程嘉勇笑笑,“要是喜欢一个人,别说是她怕鬼,就是能看见鬼,你也一样喜欢她!” 第25章 仙女谋杀案(7)(二更…… 程嘉勇通过和赵春秀的交谈, 知道同曹杰一同进城打工的还有一位他的发小徐东升。辗转得到了对方现在联系方式,程嘉勇通过电话联系,知道了徐东升目前已经南下, 并不在本市。 目前曹杰案进入了瓶颈期,有嫌疑动机的,在案发时全都有不在场证明。 据这一段时间的调查了解,曹杰是一个不太爱社交的人,除了和公司几个合作伙伴的必要交往,他几乎没什么朋友。 大家对曹杰的最初评价就是修养好, 超级热心肠,人超好 。可是没有人和他深入交往过,他对每一个热心帮助的人的交情都是点到为止。从不过问别人的隐私, 当然别人也不清楚他的任何私事。 目前来看曹杰唯一的朋友就是徐东升了,为了更“深入”的了解曹杰,程嘉勇决定去到徐东升打工的城市转一圈。让小周定了火车票,次日他和张慕童就启程了。 为了给队里节省经费, 程嘉勇和张慕童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硬卧。夏天的火车虽然开着空调,也不觉得凉快, 好不容易挨到了地方, 一下火车更是奔溃。 南方城市的夏天热的让人烦躁,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空气中都混杂着潮湿。程嘉勇和张慕童从小都在北方生活, 南方的潮热让两个在北方生活惯了的人及其的不适应。 倒了三个班次的公交车, 才算找到徐东升打工的地方。他目前在一个物流公司当搬运工, 这么个大热天,上百斤重物在身上扛来扛去,想一下就蛮辛苦的。 怕打扰到徐东升工作, 程嘉勇二人等到他搬运完手上的货物,才让管事的叫他。 徐东升个子很高,常年的体力工作,锻炼得他的胳膊上全是肌肉。他穿着一个无袖背心,把短袖工作服绑在腰上,肩上挂着一个擦汗的白毛巾。 徐东升见到程嘉勇两人后,翻着小眼睛上下了打量了两人好几遍,才问:“你就是前几天给我打电话的警察?” “是的,我们想向你打问一点曹杰的事?” 程嘉勇特意用家乡口音回复徐东升,人在外乡,能听到有人用家乡话和他交谈,一定能感到格外亲切。 听了程嘉勇的问话,徐东升眉眼上果然展现出一点笑意,一句家乡话拉近了彼此之间的一点距离。 徐东升问:“柱子他到底怎么了?” “他被杀了!” 徐东升倒吸了一口冷气,预想被警察找是不会有什么好事的,但没料到曹杰居然已经死了,“怎么会呢,一个月前我们还发消息问候呢!” “十天前的事!” “他怎么死的?” “被谋杀,所以关于曹杰的事,我想问问你!” 徐东升听说老乡被谋杀,还是产生了不小的震惊。他让程嘉勇二人先等他一会儿,他去和主管请假,曹杰的事他会坐下来和他们详细聊。 徐东升请好了假,程嘉勇找到了物流公司附近的一家东北餐馆,准备坐下来边吃边聊。他和张慕童早上下了火车后,匆忙赶过来,现在也没吃饭呢。 程嘉勇照着菜谱点了溜肥肠、锅包肉、地三鲜、红烧鸡块几样菜,都是他们家乡餐馆的招牌菜。 徐东升在这儿,很久都吃不上一次家乡菜。离家快两年,就惦记着想这一口儿。菜一盘一盘地上齐,香味扑鼻而来,让徐东升忍不住狠狠地咽了几次口水。 程嘉勇问过徐东升下午不需要再干活了,还特意点了三瓶啤酒。 三人一瓶啤酒下肚后,徐东升先打开了话匣子,“柱子怎么就被人害死了?上次我们聊天,我听说他最近混得挺好的,也不用干体力活了,工资也挺高的。” “老乡,你知道柱子最近在干什么吗?”程嘉勇给徐东升倒满杯啤酒,向他套取信息。 “他不愿意和我说!” 徐东升一口气又把啤酒喝空,抹了一下嘴边的残留物,才说:“大约两年前吧,我和柱子还在工地里给人盖楼。有一天我们多喝了几杯,柱子兴高采烈地对我说他遇上了贵人,将来要行大运了!” “我问他是什么贵人,他也不说,就只是傻乎乎地笑。我以为他是喝多了做白日梦呢,就没怎么当回事。” “没料到,不到一个星期,柱子就离开了工地。送他走那天,我问他找到什么像样的工作了?他神神秘秘地东拉西扯的也不和我说实话。” “他离开后有一段时间,我一直都联系不上他。后来我就南下出来打工。大约半年前,是柱子主动给我打了个电话,我们才算联系上。” “我听说他最近混得挺不错的,还给家里多寄了钱!” “他还是没有向你透露过,现在他具体做什么工作吗?”程嘉勇问。 “没说,我问了他好几遍呢,每次问都被他搪塞过去。还发小呢,一点都不实在,神神秘秘的,谁知道他现在干什么猫腻呢!” “柱子这人是不是一直都挺低调的?” “低调?” 徐东升像是听了一个天下最好笑的笑话,捂着嘴嘿嘿了半天,才说:“柱子还有个外号你们不知道吧,叫曹大忽悠。早起睁开眼睛,嘴就没见他有闲着的时候。他家的媳妇儿,都是他靠嘴忽悠回来的!” 程嘉勇突然陷入了沉思,曹杰这二年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曾经的“大忽悠”突然就变得开始“沉默寡言”了? 难道是吃了张绮的“软饭”后,被人家从头到脚大改造脱胎换骨了? 曹杰是靠着自己的一片“好嘴儿”,忽悠“倒了”赵春秀和张绮。既然张绮喜欢曹杰的“能言善辩”,为什么又非要改造他? 程嘉勇记得,张绮的门口保安员曾经说过,“曹太太不爱说话”?!!!“曹先生每次路过大门都会给我们一些零食”!!! 相对比张绮的冷淡,曹杰还热情好客些,起码还能看到以前的一些影子。 夫妻间相互影响,曹杰是“寄人篱下”后,被张绮彻底影响了? 程嘉勇二人和徐东升吃完饭,坐公交车去往火车站,张慕童在座位上歪着头杵着下巴想事情。 想了许久,他也想不明白,张绮怎么会看上曹杰的呢? 张慕童拍了一把身边同样在想事情的程嘉勇,问:“勇哥,你说,张绮看上曹杰啥啊?就因为嘴会说?这也算优点吗?我觉得自己也挺善于和别人交流啊!我从小就嘴甜招大人们喜欢,肖筱怎么就不爱搭理我呢?” 程嘉勇重重地叹了口气,至从上次三人玩“碟仙”,张慕童在肖筱面前出了洋相后,三句话都离不开肖筱,总杞人忧天的担忧肖筱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正眼瞧上他一眼了。 这几天,程嘉勇劝他宽心,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张慕童不疯魔,他也疯魔了! “人和人能一样吗?不是说萝卜白菜各有所好嘛,也许曹杰就是身上有某个闪光点,正好吸引到张绮。再说了,人家肖筱也没说嫌弃你的话啊!她那个人,孤僻的离谱,别说不爱搭理你,我住她家对门不也一样不爱搭理我吗?” 程嘉勇虽然被张慕童磨叨得有点心烦,最后还是加上一句安慰他的话儿,省的这个小子再想不开作病了! 听到程嘉勇这么说,张慕童终于露出点笑模样。 两人安静地并肩坐了一会儿,张慕童又是一惊一乍地转过身,说:“我还是觉得不应该!” “又怎么了?” 程嘉勇心里一抖,他多怕张慕童再把“肖筱话题”绕回来,他现在只要听到“肖筱”这两个字头皮都发麻! 张慕童掰开手指头,给程嘉勇解释,“我看过周姐调查的资料,那个富家千金张绮好像是在剑桥念的研究生,标准的高学历高素质!曹杰初中都没毕业就辍学了,这两人学历,个人经历,家庭背景差这么悬殊,能有共同语言吗?” “你小时候没看过童话故事啊,白马王子爱上灰姑娘,千金小姐和穷小子私奔的故事?不都是两人相差很大相爱的故事吗?有的时候,有差异才有吸引力!” 张慕童摇摇头,还是不赞同,“故事都是那么说的。我还是觉得张绮和曹杰在一起绝对有阴谋,那成语叫什么来的,对对对,狼狈为奸!” “狼—狈—为—奸???” 程嘉勇突然被张慕童的这个四字成语吸引了注意力,也许张绮和曹杰在一起,没准真是一笔交易? 交易不在,情谊不在! 所以张绮杀掉了曹杰,可是案发时,张绮有不在场证明啊! 程嘉勇一回到队里,就和组员开了个临时会议,把所有的证据摆上桌面重新探讨,大家七嘴八舌讨论到快到深夜,也没得出一条统一的结论。 夜里程嘉勇下班,路过公交车站,车站只有一个人在等车。 程嘉勇老远就认出来等车的娇小身影——肖筱! 公交车站是禁停范围,程嘉勇在路中间猛摁喇叭,希望唤起肖筱的注意力,准备带上她一同回家。 肖筱耳朵里插着耳机,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程嘉勇喇叭都要摁“坏”了,打开车窗又是喊名字又是摆手的,对方也没抬头看她一眼。 程嘉勇只好把车停在附近的路边,亲自下车去“接”肖筱。 “你怎么在这里?”肖筱看见站在面前的程嘉勇还有点意外。 程嘉勇把肖筱耳朵里的耳机拿下来一只,撇了撇嘴,说:“带着它,对面爆炸了你都不知道!” 肖筱抿了一下嘴,解释着:“我正在想事情。” “我车停在前面,一起走吧!” “你不是去外省查案子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程嘉勇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坐在后排的肖筱,她对他的行踪还真是了如指掌啊! “很遗憾,没什么新进展!”程嘉勇免得肖筱再去问他,提前先回答了。 “意料之中,我说了曹杰可能不是被谋杀的!” 又来了? 程嘉勇就是不明白,肖筱怎么就偏偏咬死曹杰不是被谋杀的这点不放呢? 法医和他们鉴证部门都已经下了判定,曹杰的死亡,被谋杀的可能是占比99%,基本已经确定的事。 程嘉勇也犯了犟劲儿,他一脚刹车把车停在路边,转回身和肖筱直接在马路上探讨:“你总是说曹杰不是被谋杀的,你到底有什么证据?为什么能这么肯定?” “我可以和被害者通灵,曹杰拒绝与我‘交流’,所以他不可能是他杀的!” 肖筱知道把这句话告诉给程嘉勇,他一定会认为自己是疯子!可要怎么才能让他相信自己说的话呢? “你们不是找不到杀害曹杰的嫌疑人吗?找不到嫌疑人,那他就是自杀的!”肖筱没法给出程嘉勇自己真实的想法,只能胡搅蛮缠自圆其说。 “好,那你能说说,曹杰死的案发现场,有目击者看见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我前几天就已经说过了,也许是伪造曹杰被谋杀!” “伪造曹杰被谋杀?!” 肖筱的这句话,像是一个咒语在程嘉勇的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他辗转反侧一夜都睡不着。努力回想这几天见过的证人,他们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突然间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第二天一大早,程嘉勇没有先回警队报道,而是把车开到曹杰死的案发现场,找到了那个看见“仙女”出现的小男孩。 程嘉勇把车停在便利店门口,店主的儿子正坐在门口玩球儿,一见到程嘉勇向他这边走过来,立即喊了一声:“警察叔叔!” 看来小男孩的记忆不错,半个多月未见,还认得他! 程嘉勇在小男孩的面前蹲下,摸了摸他的头,问:“能不能再回答警察叔叔一个问题!” 小男孩点点头,一脸的认真,像是准备上课时的样子,把小手背在了身后,等待着程嘉勇接下来要问的。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看到的‘仙女’姐姐是高高的?还是矮矮的?是胖胖的还是瘦瘦的?” 小男孩大眼睛转了好几圈,四处寻找参照物,最后把目标锁定在自己爸爸身上,“仙女姐姐的背影和爸爸是一样的。” 程嘉勇站起身,看了看在店里忙着收款的店主身形,心里面大致有数了。 回到警局后,程嘉勇让小周把从曹杰家保安室拿到的监控u盘插在电脑上观看,监控放到第一遍,他已经可以判断出端倪。 曹杰家门口监控中出现的“仙女”,头顶部刚刚到轿车的车窗上部齐平。 而小男孩在案发现场看到的“仙女”身高与他爸爸差不多。小男孩爸爸的身高,程嘉勇目测应该有180左右,这样的身高头顶部一定会高出车顶一段距离的。 身高居然有这么大的差距??? 所以,曹杰接走的“仙女”和案发现场出现的“仙女”并不是同一个人! 第26章 仙女谋杀案(8) 程嘉勇把监控录像按下暂停键, 反复观察曹杰接走的那个“仙女”,一种熟悉的感觉从脑海中划过。 “这个背影怎么好像在哪里看过?” 程嘉勇正在脑海内努力搜索以往的记忆,被张慕童在背后突然一巴掌, 思路全乱了。 “勇哥,你回来就看这段录像,发现什么了?” 程嘉勇指了指被定格住的画面问:“慕童,你看这背影是不是有点眼熟?” 张慕童凑近屏幕看了看,又向左歪头看看,向右歪头瞧瞧, 耸了耸肩,表示没认出来。 “勇哥,就一个背影能看出什么啊?天还这么黑, 画质都不清楚。不过从这个‘仙女’站着的姿态,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蛮优雅的。” “优雅?!” 张慕童的提醒,一下子让程嘉勇开了窍, 怪不得看着这个背影景这么眼熟呢? “张绮!”一定是她! 张绮是个很注重自己仪态的女人,就算是悲伤, 也是随时保持着挺胸收腹抬头一种女强人的姿态。 虽然是穿着古代的长裙, 仔细分别还是能看出这个背影就是她的。 “张绮?”张慕童指着屏幕,张着嘴, 惊悚地看着程嘉勇, 问:“勇哥, 你说曹杰接走的人是张绮?” “肯定是她, 我不会看错!” 程嘉勇对着屏幕又仔仔细细地看了,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那就是她杀了自己的情人曹杰?不对啊,她不是有不在场证明吗?”张慕童像是中了大奖, 嗓门比他平时说话都提高了几倍。 张慕童这一惊一乍的喊叫,把在办公室内所有的组员都吸引到电脑前。 “怎么了?知道谁是杀曹杰的凶手了?” “谁啊?谁啊?” …… 真相要被揭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安耐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并不是张绮,穿古代衣服扮‘仙女’只是为了误导我们,让我们误以为和曹杰在一起的是个女人!”程嘉勇向大家解释着。 “难道给曹杰下毒的不是女人吗?”李忠忍不住插话问。 “我刚刚去问过目击证人小男孩,他说他见过的‘仙女’,和他爸爸一般高。” “便利店店主的身高目测有180公分。正常情况人,女人很少有这么高的身高,所以我怀疑出现在案发现场的是一个男人。穿这种古装大袍子再加上假发,从背后根本分别不出什么。看到的人会先入为主的认为,穿女装就一定是女人。” “180公分?会不会是小孩子记错了?”小周不放心,毕竟小孩子心智还不成熟,把想象当现实也是很有可能的。 “我觉得那个小男孩不会记错,我刚到他家店里,他一眼就认出我是警察叔叔,我和他也是半个多月前,案发那天见了一面。小男孩大约五岁左右,以我的亲身经历,这个年龄段,记忆力好的孩子,比我们大人要强很多。小孩子也不太懂得撒谎,我相信这个孩子告诉我,那天看到的,应该是事实。” “那这么说,张绮是帮着凶手打掩护,先把曹杰骗过来,然后是那个男人杀掉了曹杰?”小周问。 “事实应该是这样的!”程嘉勇回答。 “事态的发展又有了新局面,可是又一个难题出现了,那个男人又谁啊?”小周叹口气,摊摊手。 “抓张绮回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张慕童撸胳膊挽袖子的,随时准备走起抓人去。 “不能去!” 张慕童刚准备向门口走,被程嘉勇一声给阻止了下来。 “为啥?这不明摆着,为什么不抓她?” “你有什么证据说明这人就是张绮?” “我……”张慕童挠挠头没话了。 程嘉勇用手点了点电脑画面中的背影,“我们只是推测这个背影是张绮,没有正面录到她的脸,她完全可以不承认。就算给她带回来,没有证据,我们也没办法定她的罪,反而打草惊蛇,给真正的凶手,有时间收拾残局。” 张慕童泄气地坐到椅子上,说:“那可怎么办啊?” “二十四小时跟踪张绮,既然她能和凶手打配合杀掉曹杰,我就不相信他们从此以后不联系,不见面。” “二十四---小时???” 大家听到程嘉勇下达的命令,全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椅子上,看来今后休息睡眠的时间又要牺牲掉了! 跟踪张绮的二十四小时里,她每天都正常的去公司处理事务,偶尔去美容院,其余时间就一直呆在家里不出来。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这几日来,张绮没有去见过特殊的人,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第七个大夜班,程嘉勇还是和张慕童一组在小区外面监视。 午夜十二点刚过,张慕童就哈气连天,上下眼皮直打架,几个通宵熬下来,精力体力都有些透支了。 “勇哥,你说我们是不是跟错线了,这都一个礼拜了,张绮那一点动静都没有!”张慕童打了一个大哈气,顺便蹭了蹭眼角的泪水。 连累同事们连轴转的熬夜,程嘉勇心里也过意不去。可目前他很确定一点,这个张绮绝对是曹杰案的关键人物,想找到凶手的线索,也只能从她这儿去入手。 就这么放弃跟踪,等于是前功尽弃,已经熬了这么多天,怎么也要坚持到那个“神秘人”的出现吧! “我们在坚持两天,也许这几天张绮就会有所行动的!” “好吧!”张慕童又打了一个哈气,把头靠在车子的椅枕上,有气无力地说:“勇哥,你先盯着,我先眯一会儿,实在是困的不行了。” 张慕童刚把眼睛闭上,就被程嘉勇拍醒了,他见程嘉勇眼睛铮亮地盯住前方,问:“慕童,你看那车是不是曹杰的!” 宝蓝色玛莎拉蒂,四个8连号的车牌,这么扎眼的车,不是他的,还有谁! 张慕童立即就精神了,一点困意都没有了。他坐直了身子回拍了程嘉勇一把,说:“绝对不会错的,勇哥,快点跟上她!” 夜里在路上行驶的车辆极少,程嘉勇不敢跟的太近,怕被张绮发现,总是在中间隔着一辆车,算是为他们打掩护。 张慕童坐在副驾驶,激动地搓小手,等了这么多天,张绮终于憋不住了。 张绮的车绕着城市环线跑了一个来回,看来她是早有准备,怕被跟踪,故意绕着城转圈圈。 程嘉勇跟着张绮的车子绕了一个多钟头,把张慕童的兴奋劲儿都绕没了,他歪靠在座椅上,不停地抱怨着:“这女人干什么呢?带我们遛大圈呢,一会儿天都亮了,她到底要去哪啊?” 张绮的车又绕了城市环线跑了一圈,就是不往自己的目的地开,程嘉勇想这个女人的警惕性还真是高,又是一个难缠的老狐狸。 张绮带领着程嘉勇的车,大半夜的围着城市遛了两圈,成功把副驾驶的张慕童又遛睡着了。 四点一过,天空中泛出鱼肚白,张绮的车子又开回了自己的住宅区。 路边的景致原来越熟悉时,程嘉勇就已经明白了,张绮已经发现了自己被跟踪了。 程嘉勇把车子停在小区的路边,目送着张绮开车进入小区。 车子一停下,睡得极香的张慕童也惊醒了,他睡眼惺忪地左顾右盼,“到了,张绮到底是见了什么人?” 神志清醒一点,张慕童按下车窗的,把头伸出去望了望,又缩回头,对着程嘉勇眨出疑惑的大眼睛,“勇哥,这怎么又回来了?” 程嘉勇重重地叹了口气,意识到自己的追踪计划失败了。 他拍了一下张慕童睡得像是鸡窝一样的脑袋,说:“今天开始,你可以好好躺在舒服的大床上睡大觉了。” “咋回事?我们不跟踪张绮了?” “张绮已经发现我们在跟踪她了,她现在已经警备起来了。再跟下去也是浪费时间精力,不会有什么发现。” “我靠,这女人真是的,猴都比不上她精儿!” 程嘉勇疲惫地笑了一下,陷入沉思,“不精儿,也谋划不出来谋杀案。” 未来的几天里,程嘉勇不再让组员继续跟踪张绮,跟踪方案已经败露,只能另谋其他方法。 案子一直侦破不了,也没什么进展头绪。张慕童见程嘉勇这几天一直郁郁寡欢的,主动提出下班去酒吧喝酒轻松一下。 程嘉勇一听到张慕童预备去的酒吧名字,就是上次见到肖筱在舞台上表演的那家店,忍不住调侃他:“你这是准备散心去啊?还是准备去看心上人啊?” “没区别,没区别!”张慕童嘿嘿傻笑着,还没等程嘉勇同意呢,已经先去定位置去了。 酒吧里,张慕童特意定了张正对舞台的桌子,观看台上表演的角度极佳。 舞台上正进行着乐队的唱歌表演,不是张慕童中意的人表演的节目,他连看都不看台上一眼,真是浪费了好位置。 “勇哥,来这里就别想案子的事了!” 张慕童见程嘉勇心事重重的,他是希望这里能让程嘉勇彻底放松放松。 程嘉勇倒是真的什么都不想想,可惜他作为小组负责人,压力山大。上头已经给了硬指标,必须尽快破案。他也想和张慕童一样,随时保持愉快心情,不给自己施加压力,只是可惜身在其位,条件不允许。 “我没想什么,就是最近有点累了!” 张慕童好心一片,程嘉勇不想扫他兴,故意伸展双臂,装出及其放松的样子。 “你们也来了?” 程嘉勇正惬意地伸着懒腰,肖筱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她穿着演出服,看来还是要去表演的。张慕童精心计划的“偶遇”看来是成功的。 “一会儿要去上台表演?”程嘉勇看了看肖筱一身闪闪的演出服装。 “已经演完了!” 张慕童垂下眼,没能再一次看到肖筱的表演,心里还是有点遗憾。不过能偶遇到她,张慕童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身体没事吧?上次太对不起了!”肖筱主动问起张慕童的近况。 张慕童有点受宠若惊,大家都知道肖筱的性格,她是难得愿意主动和谁聊天的。这一次居然主动找张慕童攀谈,张慕童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我……我没事,其实我身体很健壮,那次只是一个意外的!” 肖筱笑笑,知道了张慕童没被吓出什么心理阴影,她如释重负,“你没事就好!” 多么善解人意的姑娘啊,张慕童越是近距离了解肖筱,越是觉得她可爱! 张慕童偷偷给程嘉勇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程嘉勇也回复了他一个胜利的手势。 程嘉勇笑笑,暗忖,这孩子,郁闷了半个月,心结总算是开了! 三人傻坐了一会儿,肖筱突然问程嘉勇,“我听主任说,曹杰的案子锁定了一个男人,你们还没有找到他?” 程嘉勇耸了耸肩。 这一次他感觉到很挫败,居然被张绮“耍”得团团转,却依旧束手无策! 第27章 仙女谋杀案(9)(一更…… “你们有没有分析过, 出现在案发现场的男人可能是什么人?” 肖筱先提出疑问,希望能帮助警察们理出一点思路,虽然现在她也是一片混乱。 那感觉就像一团乱乱的毛线交织在一起, 不知线头在哪里。可只要方向是正确的,努力寻找,最终总能在一团乱中理出头绪。 肖筱知道自己推理侦查能力的不足,所以她需要程嘉勇这样优秀的警察帮忙,各司其责协助完成。 “我觉得现场出现的那个男人,应该是张绮的新男朋友!”张慕童抢先提出自己的观点。 “为什么呢?”肖筱问。 “谋杀案呐, 这是一般关系可以合作的吗?”张慕童继续分析,“肯定是张绮发现自己被骗了,曹杰并不像自己当初想象的那么好。恰好她又认识了新的中意的对象, 就向曹杰提出分手了。曹杰不愿意,所以张绮就合谋新的男朋友干掉了曹杰!” 张慕童觉得自己分析的精彩极了,无懈可击,完美! 一通“精彩绝伦”的推理后, 也没有人捧场,帮他庆祝。张慕童自己拿起桌子上的啤酒, 对着程嘉勇面前的啤酒瓶哐当一下干起了杯。 程嘉勇看张慕童这孩子气的模样, 就是抿嘴笑,也不反驳他, 也不说话。 “程队, 你同意张警官的观点吗?”肖筱主动当起了串联两人观点的“主持人”! “听起来还算有点道理, 不过我觉得这种事, 发生在张绮和曹杰的这种关系上,不太成立!”程嘉勇回答说。 “咋就不成立了?他们俩和别人不一样了?长三头六博了?”张慕童不服气,怎么想, 都觉得自己的推理绝对站得住脚。 “慕童,你想没想过,在曹杰和张绮的关系里,张绮占绝对的主导地位。”钱、房子、车子、公司都是归张绮所有,曹杰表面看似风光无限,其实一无所有。这就说明张绮早就做好准备,如果有一天腻了,随时可以甩掉曹杰,自己也不损失什么。张绮有了新的中意对象,直接甩掉曹杰就可以了,何必费这么大周章,和别人计谋杀掉他呢?” “也许是甩不掉呢?这么好的生活待遇,无辜被甩,要我是曹杰,也不会这么轻易同意分手吧!” “张绮有钱,又有社会资源,家庭背景又雄厚。外界很多人传张绮的爷爷在没成立食品厂的时候,是不正当生意起的家。” “曹杰呢,寡妇带大的农村娃,家里贫穷,没背景没依靠。来城里打工时认识了千金小姐,后来有幸得千金赏识。我想在张绮眼里,曹杰就如同一只孤独的小鱼,绝对是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的。” “让曹杰乖乖离开,张绮可以使用各种手段。就算什么手段都不用,只是告诉曹杰家里的女人赵春秀,以她的泼辣,曹杰也得乖乖回家。” “张绮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没理由要用最笨的方法离开曹杰,连带把自己都搭进去了。她与那个男人合谋杀人,我觉得还应该有别的动机才对。” 张慕童张了张嘴,又说不出来话了。 “有没有别的可能性?”肖筱问,“我在案件资料里看曹杰的身高也有180公分左右。” “所以呢?”程嘉勇反问肖筱。“你还是觉得曹杰自杀的可能性最大!” “你还是认为那个案发现场出现的’仙女,就是曹杰自己假扮的,目的是让目击者误认为他被一个女人杀了?” 肖筱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才说:“有些事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我感觉得出,曹杰的死是没有冤屈的,最大的可能就是自杀。” “如果曹杰是自杀,自杀的理由是什么?” “这题我会!” 张慕童兴奋地举起手,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再次抢答:“第一种可能性,被张绮甩了想不开,好日子过惯了再去过苦日子过不得了。第二种可能,自杀后把罪名嫁祸到张绮身上。” 肖筱点点头,她也赞同张慕童的这个想法。虽然张慕童说的嫁祸问题逻辑有点不通,但也是唯一可以解释曹杰自杀的原因。 程嘉勇托着下巴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对。就算曹杰自杀是为了嫁祸给张绮,这个解释说得通。但他自杀以后,是谁把毒药瓶子拿走的?总不能是张绮本人吧? 难道现场后来真的出现了曹杰的帮凶?他(她)帮助曹杰把谋杀罪名嫁祸给张绮,最终这个人能得到什么好处? 一个自杀案,搞得这么复杂?就是为了嫁祸给张绮? 程嘉勇想,若他是曹杰,这么“憎恨”张绮,还不如直接杀了她,再去自杀来得痛快!这么故弄玄虚的,还得求助别人,转这么一大圈,到底为什么啊! “勇哥,你还没想明白吗?”张慕童见程嘉勇一直不说话,着急问他的想法。 “不是想不明白,就是觉得曹杰这绕来绕去的,不太符合犯罪心理啊!” “总有些‘特殊人’就是不能照本宣科的!” 肖筱看了程嘉勇的表情,知道他还是不太认同曹杰自杀的事。也不能直接告诉他,自己能和被谋杀的死者通灵的事。 这时,正好肖筱演出团队的小姐妹过来找她,肖筱临走前,对程嘉勇说了一句:“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说的通,但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我强烈地感觉得出曹杰不是被谋杀的,要么是自杀,要么死的并不是曹杰。” 肖筱刚走,张慕童就忍不住吐槽说:“肖筱怎么也是傻掉了?法医已经验证了,死的那个就是曹杰啊,她怎么现在还会认为曹杰没死呢!” 程嘉勇反复思考肖筱被叫走前的最后一句话,想了半天,如壶灌顶,他终于算是彻底领悟到肖筱传达给他的意思了。 程嘉勇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猛地一拍脑门,傻笑了一下:“我可真是笨啊,原来曹杰真的没死啊!” “啊!” 张慕童啤酒喝了一半突然噎住,咳嗽了半天才站起身,像是看怪物一样盯着程嘉勇! 第28章 仙女谋杀案(10)(二…… 张慕童又咳嗽了几声, 才说:“勇哥,你这才一瓶啤酒不到就喝多了?说什么胡话呢?” 程嘉勇一句话两句话也和张慕童解释不清楚,他拉起张慕童就往外面走, 一边走一边说:“我们先回队里去,还有快给你周姐打电话,让她帮我调查点事。” 这么关键的时刻,张慕童这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按着程嘉勇的吩咐,急忙给小周打电话。 不到一个钟头, 队里所有组员已经先后赶了回来,小周拿着刚刚标注好的资料交给程嘉勇,说:“程队, 你估算的没错,这一年多来,曹杰和张绮的个人转账的确有疑点!” “李哥,小王, 现在去把张绮带回来,我有事和她聊聊。”程嘉勇给队员下达命令。 李忠带着王宇前脚刚出去, 张慕童就围在程嘉勇身后转圈圈, “勇哥,你不是说不能先带张绮回来, 怕打草惊蛇吗?到底怎么回事啊?曹杰怎么没死呢?还是死而复生了!!!” 程嘉勇把记录本扔给张慕童, 说:“一会儿和我一起审问张绮, 你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慕童, 这次我能从牛角尖冲出来,多亏你的提醒了。” 张慕童摸了摸脖子,百思不得其解, 自言自语嘟囔着:“我提醒你什么了?!!!” 三十分钟后,张绮已经被带回来问话,面对严厉审视着他的两位刑警,张绮像是早有准备,处变不惊地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警官,这么晚找我过来,是不是已经找到了杀害曹杰的凶手了?”张绮先发制人先对程嘉勇两人提出质问。 “张女士,你和曹杰相处了这么久,他得罪了什么人?谁想杀他?你真的一点都不清楚吗?”面对张绮的挑衅,程嘉勇一点都不示弱,暗示她警方目前已经找到了大量的线索。 张绮依旧保持优雅,把散落额头的头发梳理好,端庄地一笑:“两位警官,这个不是你们的责任吗?” “我们当然是掌握了大量的可靠资料,才这么晚把张女士找来。但我们还是想听听你的建议,毕竟你对死者曹杰有一定的了解。” 张绮抬起头,疑惑地瞥了一眼脸上突然出现了笑意的程嘉勇,他这笑里藏着一把刀,让张绮感到隐约的不安。 “张女士,前不久曹杰的爸爸来我们队里提供资料,他说他儿子曹杰不久前曾向他提过,他捡到了一个皮包,里面有一些古代人用的发钗和耳环,然后过不多久就被古代打扮的女人杀了。曹杰的爸爸认为,他儿子的死和捡的这个皮包有关。曹杰的女儿也证实了,曹杰和她说过捡皮包的事。” “张女士,曹先生是否向你提到过这个皮包?他是否让你看过这个皮包里的东西?” 张绮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摇了摇头,说:“没有,曹杰没有向我提过捡到皮包的事,他什么时候捡的皮包?” 一直雨里雾里的张慕童都听出门道了,这个张绮还真是奇怪? 她不是曹杰的情人吗?两人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她难道不知道曹杰从小丧父?后代是儿子不是女儿? 听了张绮的回答,程嘉勇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他转头看了张慕童一眼,张慕童也会意地点了一下头。 张慕童站起身,转到张绮的身后观察了一会儿,又转到桌前坐好,突然发问:“张女士,我一直有一点不太明白,以你的条件,本可以找到条件更好的男人,为什么会选择已经有老婆的曹杰,让自己这么委屈呢?” 张绮哑笑:“我也常会为了自己不值!我为什么会这么爱这个男人,我可以拥有更好的。可你们体验过深爱一个人的滋味吗?就算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也仍然舍不得离开他。我也痛恨我自己,但我真的做不到离开曹杰!” 张慕童捂着嘴都要笑出声了,张绮所谓的“可歌可涕”的爱情故事,现在听来,这就是现场最好笑的大笑话! 程嘉勇冷笑一声:“张女士,我当然相信你的这份感情,但绝对不是对死去的那个‘曹杰’,而是借用‘曹杰’这个身份的另一位男士吧?” “你和这位和你一起生活的。'曹杰。',杀死了真的曹杰!” 程嘉勇的话音刚落,张绮像是弹簧一样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她没料想到,他们的精心的策划的居然被拆穿了。 “张女士,其实你对这位死掉的真曹杰一点都不了解。你还不知道吧,曹杰从小就没有爸爸,也没有女儿。你和曹杰的关系只不过是雇主和雇员之间的关系。” “我们查到每月的月初,你都会给曹杰的账户转入一笔钱,这一年多一直如此,并且每次转的数目都相同。如果你和曹杰真的在这一起生活,又怎么会这么教条化的每月转账呢?” 程嘉勇说的一半,突然把目光转向张慕童,说:“我的同事一直想不清楚一件事,你和曹杰相差悬殊,到底是靠什么相互吸引的?起初我也以为这是所谓‘爱’的力量,但随着对两个“曹杰”的深入调查,我越来越发现,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村子里的曹杰,认识他的人给他的评价是懒惰,靠女人,唯一的优点是健谈,很懂得笼络别人,尤其是女人。也正是因为村子里村民对曹杰的这个评价,让我也误会了,你也是被他这点吸引欺骗过去的。” “直到我再去了解你的情人曹杰。认识他的人对他的评价是热情,沉默,对任何人都很友善。他还有一点是村子里的曹杰没有的,就是有很强的经营能力。” “我调查过,你们那个食品公司在二年前已经濒临破产边缘,曹杰接手这一年多来,转亏为盈,公司步入正轨,越干越好。” “曹杰进城里打工这不足三年的功夫,简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性格到能力都变得不一样了。我先入为主的认为,这也许是你□□的好,也从来没想过,完全不同的曹杰是‘两个人’。” “直到我的同事提醒我,曹杰也许没死,我才从先入为主的牛角尖里钻了出来。” “张绮,你先扮演‘仙女’让和你生活在一起的假曹杰接上你,故意让门口的保安员看见你,让目击者看见曹杰是和一个女人走了。” “随后你让假曹杰赶往约会真曹杰的事发地点,自己下车前往美容院制造不在场证明。假曹杰穿上你留下的‘仙女服’毒死了曹杰,又故意让小男孩看见他,让我们误以为曹杰是被同一个‘仙女’杀死的。” “杀死了曹杰后,故意把曹杰的身份证和驾驶证及做过手脚的手机通讯录留在案发现场,让我们按照反方向去调查一个和你根本不是情人关系的人。” “你多次误导我们曹杰是一个很花心的女人,不仅有原配妻子,你这个情人,还有不知有多少个情人,引导我们往桃色纠纷方面去调查。天下这么多女人,一个个去找曹杰的地下情人,无非是大海捞针。” “为了让我们相信,你和曹杰经常因为女人吵架,故意安排你家的佣人郝姨装疯卖傻,遮遮掩掩让我们怀疑。你真的很了解人的心理,直接说曹杰的人品问题,反而不会让人信服,越是掩盖,越是暗藏内鬼!” “张绮,和你一起合谋杀人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借用别人的身份生活?” 面对程嘉勇的咄咄逼问,张绮反而冷静了下来,她用两根手指敲打着桌面,漂亮的美甲耀眼夺目。 “警官,你的故事讲得真是精彩,可惜我听不懂。我只和一个曹杰一同生活过,根本不存在什么两个人。他现在被人谋杀了,你们却编故事推卸责任。还冤枉我与人合谋作案???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小区保安员看见,曹杰接走的那个女人是我?” 第29章 仙女谋杀案(11)…… “你还真是嘴硬啊, 这个时候还什么都不肯说吗?”面对张绮的“顽固不化”,张慕童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 “有证据你们可以抓我!” 张绮面无表情地把脑袋别向一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总之就是咬死着什么都不肯说。 审讯里一片沉寂,只能听得到挂在里面的时钟,秒针嘀嗒行走的声音。 沉默了几分钟,程嘉勇突然开口说话:“张绮,我不知道你听没听到过一句话‘最难直视的就是太阳和人心’,你处心积虑保护的人, 为了某种目的,已经杀掉一个人了,当然也许并不是一个, 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他身份不明,你是唯一知道他秘密的人,你就这么有信心,他不会为了保全自己而牺牲掉你?” 张绮依旧一句话不说, 但程嘉勇已经从她微变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嘴唇中,捕捉到她此刻内心的纠结和慌张。 “慕童, 送张女士走!” “让她走?!” 张慕童实在搞不懂程嘉勇这又是唱的哪出戏?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按着他的指示放了张绮。 “勇哥,就这么放那个女人走了, 你不怕她跑路了?” “幕后的主谋不是她, 留她在这儿也没什么用。” “那这可怎么办啊?如果张绮和那个男人是真心相爱的, 他们打好配合, 隐藏一辈子,我们岂不是永远抓不到他?”张慕童挠挠头,一想到这案子可能成为悬案就头疼。 “我看未必, 张绮好像已经动摇了,我们在背后帮他们加把火,也许就能事半功倍呢?” “加把火?” 程嘉勇附在张慕童耳边嘀咕了几句,听得张慕童呵呵哈哈的乐,随后张慕童向程嘉勇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又忍不住调侃他一句:“勇哥,笋是不是都让你‘夺完了’?” “啧,这么说多难听,这叫活学活用!” 张绮离开警队后,心里一直不安,程嘉勇说的那句“不能直视的太阳和人心”像是咒语一般,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两人合谋杀掉曹杰后,张绮已经很久都没和阿安联系了。 阿安,那个和曹杰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越南华侨,她的情人,国际A级通缉犯。 大约在五年前,张绮在一艘豪华游轮上认识的阿安,他们俩一见钟情。在游轮上,张绮渡过了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浪漫九天九夜。 在船上的九天,阿安一直不肯说自己的经历和背景,甚至是名字都是张绮问了几次他才肯说的。 每个女人都希望和心爱的男人长相厮守,张绮也不例外。张绮三十多岁了,有颜有钱,追求她的优秀男人不计其数,可她一直都没选择结婚,碰不到心仪的真命天子,她情愿一辈子不嫁。 遇到阿安的那一刻起,张绮就知道自己的缘分来了,自己一直再找的男人就在眼前。下船前,张绮提出带阿安去见见她的父母,然后他们就结婚。 阿安一直搪塞躲避,直到分开前,阿安才告诉了张绮,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二十多年来,他一直帮犯--罪集团做事,隐姓埋名过着亡命天涯的生活。 阿安告诉张绮,他也很想和她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腥风血雨”的日子,他也倦了、也累了。最希望的只是过一个普通男人该有的生活,成家立业,结婚生子。 只是可惜这个念头只能去幻想,他做不到。不论走到哪里,他连一个正常的身份都没有,国际刑警在各地通缉他,天大地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阿安离开后,张绮更加抑郁寡欢,身边的男人她一个都看不上。阿安偶尔给张绮打电话报平安,诉说衷肠。也会找机会和张绮短暂的相见。 短暂的相聚后,也解决不了两人的相思之苦,离别的日子总是漫长难熬,张绮有时会冲动地说起孩子话,要和阿安一起亡命天涯。 也许是老天可怜他们这对儿苦命鸳鸯,事情突然有了转机。 张绮在一年半前,去新盖的食品仓库监工,居然遇上了一个和阿安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曹杰。 张绮大喜,如果让阿安用曹杰的身份去生活,阿安就可以躲避开仇家和国际刑警的追查,他们不就可以在一起了吗? 张绮马上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阿安,阿安刚刚结束了一个大买卖,正想着要退出休息一段时间,这正是一个最好的契机。 张绮的计划得到了阿安的赞同后,她马上找到曹杰商议“借身份”事。 张绮给曹杰的交换条件是,辞掉现在的工作,帮他找一个看守郊区废旧工厂的闲职,不用干活,包吃包住。但不许随便外出,外出需要提前打招呼。每月五千元工资。不许他和任何说自己在哪里工作,包括家里人。当然曹杰需要把证明身份的身份证和驾驶证之类的东西,都要交给张绮保管。 曹杰在城里打工这几年吃了不少苦,累死累活的拼命干,也挣不了几个钱。再加上结婚这么多年,被老婆惯坏了,总想着能偷懒就偷懒,闲着就能挣钱就最好了!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美事,曹杰当然不会拒绝。不就是上交身份证,不允许随便外出嘛,反正曹杰在城市里也没什么朋友,这对曹杰的生活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曹杰欣然接受了张绮的条件,双方协议达成,合作愉快。 阿安很能干,借用了曹杰的身份后,仅用了半年,就把张绮经营不善的公司,扭亏为盈。他热心地对待身边的每个人,却很懂得分寸,从不越界,这一点让张绮非常的有安全感。 这样完美的男人,经常让张绮忘却了阿安曾经不光彩的“历史”! 阿安很喜欢车,用赚到的钱买了三辆豪车,因为他用的是曹杰的身份,怕以后会有不必要的纠纷,所以车主用的都是张绮的名字。 他们就这样安稳的渡过了一年多,张绮本以为她会一直这样和阿安幸福的生活下去。直到一个多月前,曹杰慌慌张张地给她打了电话,说有两个男人找他,让他交出u盘。 阿安推断出找曹杰的两个人,就是上次的买卖中,他的对家,对方贼心不死,还在想办法找阿安的短处。 对方误把曹杰当做他,既然他们已经找到了他的位置,所以这里也不能久留了。 阿安计划要走的前两天,张绮再次接到了曹杰的电话。曹杰已经猜到了阿安的真实身份,要么给他五百万封口费,要么报警。 阿安知道了曹杰贪心的想法后,就决心要除掉他。 张绮从来没有杀过人,犹豫了再三还是不敢。他们已经利用了曹杰过了一段安稳日子,她还是希望阿安能找到别的方法解决问题。 阿安给张绮分析,曹杰一定要死的原因。 第一,曹杰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留下他早晚都是隐患。第二,如果曹杰不死,阿安突然离开(假曹杰失踪了),张绮一定会被国际刑警怀疑。曹杰一死,阿安的失踪就有了理由。第三,如果阿安的仇家误把曹杰当做他,以为他死了,风波一过,他还会找个理由回到张绮身边的。 最终打动张绮,愿意和阿安合作杀人的还是第三条。她不怕国际刑警的纠缠,但能和阿安再在一起,才是张绮最期望的事。 张绮记得那天,她按照阿安的吩咐,先把曹杰约出来,在案发地等着拿钱。然后她穿上早就准备好的“仙女服”,等阿安过来接她。 怕小区的保安没有注意到这边,阿安准备接张绮时,还特意按了几下车喇叭。 张绮记得那天他和阿安分开后,她把仙女服交给阿安,阿安握着她的手,淡淡地说了一句:“一切都会过去的!” 跟了阿安几年,张绮知道阿安每次去杀人前,都会说这一句话…… 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张绮的回忆,她看了一眼电话上的来电显示,是一连串的数字,这个号码是阿安的。 张绮和阿安的联系时,为了避开警察们的追踪,他们一直都使用太空号。 张绮紧张地抓起电话,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锁上,才敢把电话接起:“喂!” “你还好吧?”电话的那一头,传来阿安低沉的声音。 “嗯!”张绮紧张地双手直抖,这么久未见,再听到阿安的声音,让张绮有一种莫名的慌张。 “警察这几天没有再找你麻烦吧?” “没有!”张绮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对阿安说了谎。 也许是被看穿,电话那边一阵沉默,张绮听得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完全控制不住。 “喂,你在听吗?”张绮有点做贼心虚,见阿安一直不出声忍不住问。 “我在!” “阿安,其实……” 张绮觉得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了,居然被那个警察的话影响,对阿安说谎。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试过对他撒谎。 “小绮,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张绮刚想解释自己刚刚见过警察的事,却被阿安打断了。 阿安又嘱咐了张绮几句,怕通话时间过长,会被追踪到,他主动提出挂断,临挂断电话前,阿安突然对张绮说了一句:“小绮,放心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涌遍全身,张绮觉得自己的后脊背一片冰凉! 夜里,张绮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阿安放下电话前,说的那句话一直回荡在张绮的耳畔。 难道他要除掉自己吗? 张绮越想越害怕,阿安是A级通缉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他对她真的会有爱情吗?他对她的感情是真的?还是利用? 这一刻,张绮没有了自信,已经学不会分辨了! 张绮转过身,面对落地窗,突然发现窗帘里好像晃动着一个黑影,刚刚明明还没有的,这个黑影健硕高大,明明就是一个人影…… 第30章 仙女谋杀案(完)——五…… “救命啊!” 张绮下意识地喊叫出声, 尖叫声划过寂静的夜空! 郝姨正在睡梦中,突然被房间里的呼喊声惊醒,她赤着脚就飞奔了出来, 黑暗里,东西被撞得稀里哗啦地洒落在地,是小绮的声音!!! 张绮还是幼童时,郝姨就在她家当保姆,张绮从小到大,郝姨就像是妈妈一样的角色, 保护照顾着她。 “太太,你怎么了?” 郝姨冲进房间,看见张绮把自己的头蒙在被子里, 身子抖动得不成样子,她吓坏了,张绮从小就独立有主见,郝姨从来没有见过张绮被吓成这个样子。 听到郝姨的声音, 张绮仿佛看到了救星,她把头从被子里露出一点点, 一头冲进郝姨的臂弯里, 像是走丢了的孩子终于见到了妈妈,又惊慌又庆幸的感觉, 让张绮忍不住放声大哭。 “太太, 你哭什么?到底怎么了?” 郝姨四处查看, 完全找不到张绮焦虑害怕的点在哪里, 房间里安安静静什么也没发生过。 有了人陪伴,张绮的心不在像刚才那般慌张,她钻出被子, 神经兮兮地指着窗帘说:“外面有人,他来了,他要除掉我!” 郝姨看着张绮的脸都吓得变了色,她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 郝姨把张绮卧室里的灯全部打开,顺手拿起门后挂着的网球盘当做防身武器,放慢步子,小心翼翼地靠近落地窗。 郝姨屏住呼吸,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窗帘拉开,张绮随着拉窗帘的声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张绮缓缓地睁开眼睛,窗帘被拉开后,窗外皎洁的月光洒进地板上,窗外空无一人。 “哎呦,勇哥你轻点啊!” 张慕童甩动着被程嘉勇拉伸着的右臂,疼得龇牙咧嘴。 “慕童,你昨晚真去张绮家当‘黑衣贼’去了?”小周看着张慕童‘痛苦’的模样,忍不住捂着嘴呵呵笑。 “勇哥下达的任务,我敢不从吗?多亏张绮家住二楼,我们和物业的领导说好了,还借了梯子。否则啊,我这胳膊肌肉拉伤的更厉害!” 李忠笑着说:“小张,我看你这是缺乏锻炼了,那年我们体能测试,我记得你可是徒手爬四五层楼都不带喘气的。以后没事要多去健身房练练了。” “李哥,你可别小瞧我啊,别看我现在肌肉拉伤了,徒手打趴下两个壮汉还是小意思的!” 张慕童是队里身体条件最好的,就这么点小骄傲了!丢啥可不能丢了脸面! 张慕童不服输地做个几个自由搏击的出拳动作,刚逞能打了两下,就疼的又是皱眉又是咧嘴的。 “你现在就别逞能了。”程嘉勇把张慕童摁回到椅子里,继续给他擦舒筋活血的药油。 张慕童咧咧嘴,全队里又是一阵哄笑。张慕童挠了挠后脑勺,脸红了。 “勇哥,你说张绮我们也‘吓唬’了,她到底能不能来啊?”张慕童怕大家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他拉伤的胳膊上,连忙转移了话茬。 “说实话,我也没把握。只是希望她别继续执迷不悟就好!” 程嘉勇的话音刚落,王宇从门外跑了过来,眼睛里溢出光芒,带来了胜利的消息,“程队,报案室来电话,张绮来自首了!” “耶!” 张慕童也顾不上胳膊疼了,和程嘉勇击掌庆祝! 功夫不负有心人!张绮终于悟了! 张绮如实交待了和越南华侨王建安合谋杀害曹杰的全过程,并给了警方几个王建安可能的藏身地点。 因为王建安有多起人命案,绑架案,抢劫案在身,并多次在各个国家犯案,是一个重度危险的人物。市局领导非常重视,派出了大量的警队精英联合抓捕。 不足一个星期,王建安落网! “勇哥,我听我爸说,这次我们侦破了王建安的案子,算是立了大功的。在国际刑警那都长了脸。国家公安厅的领导都给予我们市局高度的赞誉呢。你没看我们苏队,这几天开会回来皱纹都多了几条,估计是偷着乐出来的。没准还能给我们立个三等功什么的呢!” 张慕童这几天在家里,被他爸变着法的夸奖。从小被老爸骂得都习惯了,这猛的一夸奖,他都有点受宠若惊,浑身不舒服。 程嘉勇伸了个大懒腰,说:“能不能立功我现在倒是不在乎,我只是希望苏队能体谅我们辛苦,给我轮休放几天假。” “是啊!”张慕童摆着手指头算着,“算起来我们快有三个多月没休息过了!” “可不是,我表妹春天时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她那里看看。说她那里的水质好像有点问题,这几年村名们都莫名其妙地生一种怪病。这转眼就到秋天了,我还一直没去呢。” “你表妹家住哪啊?” “西瓜岛!” “是在我们省吗?听都没听过?” “嗯,挺闭塞的一个小岛,不过风景不错,村里的人口也不多!” 张慕童就喜欢去陌生的环境旅游观光,一听这岛的名字,就有兴致,他拍了拍程嘉勇的肩膀说:“勇哥,要是苏队能批准我们一起休假,我和你一起回去啊?” “当然行啊,岛上的螃蟹特别鲜又大,到时候我给你多抓点!” “好好好!”提到吃,张慕童口水都要下来了。 突然张慕童又想到一件事,蹭到程嘉勇身边,笑得贼兮兮的,“勇哥,检测水源的事,就我们两个去,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啊!要不你带个化验员去,是不是更稳妥点?” “化验员?” 程嘉勇自言自语一句,随后马上就猜到了张慕童的小心思:“你是说带着肖筱?” 张慕童乐呵呵地对着程嘉勇的肩膀猛砸下去,“知我者,勇哥也!” 张慕童的大手掌,力气不是一般的大。这一巴掌,差点没把程嘉勇打过去。他揉着酸痛的肩膀说:“肖筱和咱们也不熟,是不是有点冒昧啊?她能一同去吗?再说她也不见得有时间?” “怎么就不熟了?你们不是邻居吗?俗话说,远亲都不如近邻。勇哥,你晚上去问问,先提前和人家打声招呼!” “我去?” 程嘉勇指着自己的鼻子,还没去呢,他就已经能想象到自己在肖筱那碰一鼻子灰的情景了。 “勇哥!”张慕童像是小孩子一样,摇晃着程嘉勇的胳膊撒娇,“你弟弟的终生幸福,就靠你了!” 程嘉勇抗拒不了张慕童这“温柔攻势”,哭笑不得地说:“好吧,那我去试试吧!” 晚上下班,程嘉勇在自己屋子里,演练了几次怎么邀请肖筱同去。 一想到肖筱那张拒人于千里的脸,程嘉勇就觉得这事的成功率,就是拿鸡蛋去碰石头,根本不可能的事嘛。 可他已经答应了张慕童,男人说话要算数,总不能到关键时刻打退堂鼓了吧! 抱着死就死吧的决心,程嘉勇摁响了肖筱家的门铃。 难得门铃才响了一声,肖筱就开门了。 程嘉勇还在低着头打腹语,预备着第一句话该说点什么。肖筱突然这一开门,把程嘉勇吓愣了,想说什么来的?一句都想不起来了。 “找我?” 肖筱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虽然她总是淡淡的看人,却有说不出的明澈。 “哦,我,我,上次谢谢你啊,多亏你的提醒,我们才能抓到杀害曹杰的凶手。”程嘉勇一紧张,串台了。 “我也没做什么的,是你们机警!”肖筱难得笑笑,自谦起来。 程嘉勇傻笑一下,又不知说什么了。他平时不是不善于交际,可是肖筱性子太冷淡,每次面对她,程嘉勇都莫名其妙地紧张。 “还有什么事?”肖筱见程嘉勇一直不说话问。 “没,没事了!” 程嘉勇刚准备掉头往家走,突然想起正事还没说,又转头问:“我和慕童,这几天准备一起去我表妹家检测一下水质,你知道,这不是我俩的专业,你要是没事,可不可以陪我们一起去?” “哪天?” “还没定,不知苏队能不能给假呢!” “好,要是定好了,提前两天告诉我,我请假!” 程嘉勇没料到肖筱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自己准备紧张了半天,演练的词一句也没用上。 苏队也难得开恩,也许是破了大案心情不错,同意了程嘉勇和张慕童一同放假三天。 一个星期后,程嘉勇一行三人启程一同前往西瓜岛。 为了节省路上的时间,程嘉勇提议坐快艇过去,二个多小时的行程,张慕童晕船晕的“不亦乐乎”。 张慕童上次在肖筱面前出丑,本想这次挽回些他男子汉的颜面。没料到,在船上还是多亏了肖筱的照顾,一阵阵风浪此起彼伏,张慕童晕的连亲妈都不认得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船,张慕童还得全靠程嘉勇搀扶,早上吃的东西全都吐空了,脚底下像是踩着棉花没跟似的,在岸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算能自己单独站立。 三人刚一出码头,就看见一个短发姑娘在接客处猛摆手,一边摆手一边喊:“表哥,这儿!” 程嘉勇对着短发姑娘笑笑,向身后的两人介绍:“我表妹,琪琪。” 林小琪像是一只快乐的小鹿,蹦跶到程嘉勇面前,程嘉勇给她介绍张慕童和肖筱。 介绍完毕,王小琪见张慕童脸色不好,就问:“今天海上风浪大,你们没有晕船吧?” 程嘉勇看了张慕童病秧子一样的脸色,说:“我们俩没事,他可折腾够呛!” “放心吧!”林小琪是个活泼的姑娘,踮脚拍了拍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张慕童,说:“喝了我外公的养生泉水,你就没事了!” “外公身体还好吗?”程嘉勇问林小琪。 “嗯嗯,还好,就是年龄大了,脾气越来越古怪了,总是爱发脾气!” “人老了性格就像是小孩,都这样!”张慕童想到了自己的老顽童的爷爷,试着开解林小琪。 “这么一想,还真是像小孩,淘气的很!”林小琪领了张慕童的好意,笑着迎合着。 四个人一路说笑着,随着林小琪往村子里走。路过一个像是寺庙一样的建筑,肖筱看见很多人站着排跪在那里磕头。 肖筱抬头看了看村名们跪拜的是五块一人多高的石像。石像看起来形状有点奇怪,身子圆圆的,是四脚兽,脸上眼睛大大的,嘴边还有胡须,这样看起来更像是五只小猫。 “琪琪,村名们都在参拜什么呢?”肖筱叫住了最前面引路的林小琪问。 “哦,是神猫像,我们这儿的人都很信奉它们,能保佑我们平安健康的!” “嗯嗯!”肖筱虔诚地点点头,她一向尊重别人的宗教信仰。 肖筱又随着大家走了一会儿,背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肖筱疑惑地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妙龄少女,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肖筱看。女孩的衣服有点破旧,头发也乱蓬蓬地不太整洁,裙子上还有多处粘上了污迹。 女孩的眼神不聚光,像是看着肖筱又像是看着远方,她突然伸出食指指向肖筱,声音像是从机器里发出的语音一样:“你听得到的,这里要发生大灾难了!会死掉很多很多人!” 肖筱觉得耳朵里稀里哗啦地一阵乱响,就像每次那些冤魂的召唤…… 第31章 五只神小猫(2) 肖筱觉得自己的后背直冒冷风, 这个女孩怎么又会知道,她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肖筱抓住她的手腕,想问个明白, 女孩大力地挣脱开,转身一溜烟地跑远了。 “你没事吗?”程嘉勇见肖筱脸色不太好。 肖筱摇了摇头,她的皮肤本就白皙,这一吓白得有些不太自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说没事那是骗人的,她被吓得不轻。 “这小姑娘是谁啊?大白天神神叨叨地吓唬人!” 张慕童嘟囔着,随后又安慰肖筱说:“肖筱你别害怕啊, 这世上哪有什么神啊鬼啊,都是自己吓唬自己的。” 程嘉勇瞥了张慕童一眼,偷偷抿嘴笑, 张慕童这小子终于算是出息了,一向最敬畏鬼神之说的人,也能安慰别人了。 林小琪见肖筱还是满脸的不自在,跳到她身边, 挽起她的手臂,微笑安慰着她说:“肖筱姐, 你别怕啊。刚才你见到的那个小姑娘, 精神上有点问题。她见到谁都要说,要死人, 有灾难什么的, 村里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程嘉勇突然想起刚刚见到的小女孩似曾相识, 就问林小琪:“琪琪, 刚才那个女孩,是韩叔叔家的小女儿吗?” 林小琪撅撅嘴,说:“表哥, 你记忆力还是那么好,她就是韩叔叔的小女儿韩欢欢。” “她怎么成这样了?我记得挺正常的小姑娘啊!我那年回来玩,她还在上小学呢!” 程嘉勇对韩欢欢印象还挺深刻的,他还记得舅舅家的小儿子林宇航经常欺负韩欢欢,他们俩是同班同学,林宇航打不过男孩子,就欺负女孩子。韩欢欢也不示弱,虽然力气不大,也绝对不让林宇航占了上风,打不过也要打回去。 对林宇航这种只能欺负力气小的女孩的行为,舅舅舅妈也不批评他,老来得子,还是期盼已久的男孩子,惯坏了。 被问到韩欢欢的事情,林小琪又撅了撅嘴,满脸的遗憾,说:“欢欢突然就这样了,刚上中学就发病了。她爷爷也有精神问题,可能是家族遗传吧。蛮可惜的,她学习一直很好的。忽然变成了这样,也只能辍学呆在家里了。” “没去医院治疗吗?”肖筱问。 肖筱对这种精神问题很有经验,小的时候,家人也都以为她能听到不同的声音是精神类疾病的幻听,看了很多精神科的医生,一直都没发现问题。 “去看过了,但帮助不大!”林小琪回答。 肖筱感同身受,替小姑娘惋惜,生病固然可怜,被诊断为精神病更是可怜。没人同情理解,反而招人嫌弃。 四个人边走边聊,转眼间就到了程嘉勇外公家的大宅子。 张慕童站在大宅前看傻了眼,这哪里是乡村的普通住处,妥妥的隐居在此的豪华大别墅。 大宅子共有三层,整幢宅子造型别致,像是欧洲国家的城堡建筑。尖尖的屋顶,绛红色的屋顶瓦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醒目。 进入大门,是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小路的两旁是一排石凳,石凳上排列着形态各异的花木盆景,让人赏心悦目。 小路往左一拐,是一扇月亮门,进入月亮门,就是别墅的前院子了。 院子绕围墙一圈,是一条一米宽的白水泥路,路的内侧是一条人工挖掘的小溪,小溪的内侧有一片菜园,一张石棋桌和一架不锈钢管的秋千。由于有了这条小溪,就有了几座只有三步远的小石拱桥,桥上还建有小巧灵珑的小亭子,桥下清澈透底的溪水里,长满一丛丛绿色的水草,随着流水在翩翩起舞,成群的红鲤鱼就在水草中嬉戏。 院子里还有几个看起来也异常豪华的宠物屋,几只小猫正慵懒地趴在院子正中央,正午阳光刚刚好,一只正围成一个团儿睡午觉,一只正认真地整理毛发。 一只黑色的“小海参”黑狸花,见到林小琪带着几个陌生人进来,机警地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们喵喵叫。 张慕童像是置身在花钱观光的景观园里,诧异地张着大嘴,拍了拍身边的程嘉勇,说:“勇哥,看不出来,你这才是家大业大啊,妥妥的富三代啊!” “富什么三代,这宅子是外公家祖上传下来的。我外公的父母都在欧洲留过学,所以很喜欢西洋玩意。他们只有外公这一个独生子,去世后,外公就继承了这栋老房子。外公有三个子女,我妈妈是最大的,嫁给我爸后就离开这里到城市生活了,我舅舅和小姨就一直在这里陪外公一起生活。”程嘉勇简单地介绍外公家的家庭历史。 “我就是他舅舅家的小女儿了!”林小琪怕大家把她忘记了,连忙介绍起自己的身份。 程嘉勇搂过林小琪的肩膀,乐呵呵地说:“全家就数琪琪最鬼精灵!舅舅舅妈也最喜欢她了。” “乱说,那是以前了,有了小宝以后,我就不受宠爱了!”林小琪嘴又撅得老高,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二姐,你又说我什么坏话呢?小心我告诉爸爸去!” 林小琪话音刚一落,一个半大的男孩子,抱着一只大橘猫懒洋洋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男孩林宇航看见程嘉勇,冷淡淡地打了声招呼:“表哥回来了!” 程嘉勇拍了拍林宇航的头说,“小宝长这么高了?你初中都毕业了吧?” “别提他了!”林小琪捂着嘴偷笑,“中考成绩考砸了,连职业高中的分数都不够,爸爸正想办法给他办出国去念高中呢。我看去哪里念都一个样,就不是学习那块料!” “二姐,你也别说我,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和小流氓谈恋爱的事,爸爸还没找你算总账呢!” 被莫名奚落的林宇航当然不甘示弱,一点不留情面地当众给林小琪揭短。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数落,林小琪脸上也挂不住地红了,她低眼瞧了程嘉勇几个人一眼,抓起立在院子里的除草工具,奔着林宇航就冲了过去,“臭小子,你是不是又想找打了?” 林宇航见林小琪真的拿起工具要揍他,急忙扔下怀里的大橘猫,撒开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向屋子里的人求助:“妈,妈,二姐她打我……” 刚一进门就一通鸡飞狗跳,程嘉勇不好意思地对肖筱两人傻笑一下,“他们姐弟一直都这样,都让你们看笑话了。” “多好玩啊!”张慕童乐呵呵地回答。 张慕童是独生子,爸爸也是独生子,家里亲戚少,只有一个大他很多年岁的表姐,两人玩不到一块去。他就很羡慕这一大家子,打打闹闹的,看着特别有烟火气。 张慕童眼巴巴地看着林小琪姐弟打闹,羡慕地附在程嘉勇的肩头,说:“有兄弟姐妹多好,起码从小就有人陪着玩。” 程嘉勇撇了撇嘴,暗忖,张慕童这可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他要是知道林小琪和林宇航是真刀真枪的水火不相容地真掐架,估计他就不会羡慕有这样的兄弟姐妹了。 程嘉勇带着肖筱二人向屋子里面走,穿过院子,刚一进内堂,程嘉勇的舅舅舅妈就迎了出来。 程嘉勇工作太忙,也有三四年没回来了,舅舅林一德这几年看起来老了很多,倒是舅妈岑芳瞧着越来越年轻了,五十多岁的人,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 林一德见到外甥程嘉勇,脸上笑开了一朵花,抱着他又是问候又是端详的。反倒是岑芳见到程嘉勇回来,大白眼连翻了好几个,一脸的阴阳怪气。 岑芳一直都挺顾忌程嘉勇的,老公公林震对程嘉勇一直偏爱有加,对大姐林音也特别疼爱,甚至超过了唯一的儿子林一德。 林一德作为家里的唯一的男丁,林家唯一的继承人,岑芳当然不希望,林震对女儿家的孩子过于偏心。林家大额遗产的事一天没落实下来,岑芳的心就一天都不能安稳。 岑芳四十多岁又冒险生下了一个男孩,就是希望能得到老爷子的欢心。 没想到林震根本不领情,还曾多次表示,林家的遗产不一定非得归林家的男孩所有,将来谁更让他欢心,他百年之后,全部遗产加上这栋老宅子就过继给谁。 岑芳嫁进来这几十年,任劳任怨地伺候老爷子和林一德,辛苦养育了三个子女。她可不想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当牛做马了几十年,最后遗产都落进了别人家的口袋。 林震的二女儿林静只生了一个女儿,林震对二女儿家一直不冷不热的,岑芳一点都不担心遗产会落到他们家。 倒是程嘉勇一家,岑芳一直忌惮着。林震时不时就当着大家的面念叨着程嘉勇,他的大外孙是个警察,人民公仆,有出息,脑袋瓜子又灵,又孝顺,老爷子对有这么个出色的外孙骄傲的什么似的。反倒是对自己的亲孙子林宇航常常训斥,一点爷爷的慈爱之情都没有。 每次岑芳看到程嘉勇回家,心里就不自在,她可不像自己那没心没肺的老公林一德,虚情假意地像是把亲情看得很重似的。 她就不相信有一天老爷子宣布遗产都过继给程嘉勇时,他还能这么镇定???不抓狂! 林一德和程嘉勇寒暄了几句,见他是和两个同事一起回来的,就问:“姐姐姐夫怎么没同你一起回来,他们身体都还好吧?” “他们都很好,我妈陪我爸爸出国讲课去了。他们也很惦念你们的。小琪说村里的水源好像是出了点问题,我带同事过来帮忙检测一下。” “老公,人家大姐嫁给了大学教授了,没事都出国了,那里会愿意回我们这个乡下穷地方来啊!”岑芳讪讪地一笑,抢在林一德前回答了。 张慕童和肖筱在后面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听岑芳话里酸溜溜的味道,他们两个外人都听得出来。看来这舅妈并非善类,对外甥一家藏着深深的敌意。 程嘉勇尴尬地一笑,岑芳话里的讽刺意味,他不是听不出来,可总是得给舅舅林一德留点面子。他没接着岑芳的话茬,转移了话题问:“舅舅,外公在自己的房间里吗?我去看看他。” “嗯!”林一德点点头,随后又嘱咐程嘉勇一句,说:“大勇,老爷子最近心情不好,你顺着他点!” “外公他怎么了?” “家里的神猫石像丢了一只,已经好几天了!” “嗯???” 程嘉勇皱皱眉,问:“神猫石像不是一直都在外公的卧室里吗?他亲自收拾参拜,佣人都不能靠近的,怎么会丢呢?” “谁知道呢,反正老爷子最近为了这事,脾气大的很,谁多说一句话不顺他心,都会被臭骂一顿的的……” 林一德刚想再嘱咐程嘉勇几句,被岑芳一个手肘噎了回去。 程嘉勇点了点表示明白,他叫了家里的佣人,帮着张慕童和肖筱把简单的行李先搬到他们住的房间里。 上楼梯时,肖筱跟在程嘉勇后面,问:“刚刚你们说的神猫石像,是不是就是我们在村子里看到村民参拜的?” “是的,外公也很信奉这些的,他的房间里也有五只小的神猫石像,他每天早上都会参拜的。” 肖筱点点头不说话了。 不知为什么,来到这里后,肖筱的心总是不安的。也许真的就像那个小姑娘说的那样,这里要发生什么大事? 第32章 五只神小猫(3) “外公, 我回来了!” 程嘉勇敲开了林震的房门,林震正在里面专心致志地参拜,听到声音连头都没抬。 程嘉勇知道外公的喜好, 他参拜时不喜欢被人打扰。程嘉勇自己找了个椅子,等待着林震一系列的仪式动作结束。 参拜结束,林震转过头,对程嘉勇露出笑脸,张开双臂,把他拥入怀中。 虽然程嘉勇现在已经比林震高出一个头还多, 但他们祖孙俩的打招呼方式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又搂又抱亲热得很。 “外公,我可想你了!”程嘉勇弓着腰, 像只虾似的,宠溺地把头靠在林震的肩头撒娇。 “你就是嘴甜,和你妈妈一样,想我了还这么久都不回来一次。” 林震拍了拍程嘉勇的头, 不知为什么他对这个外孙怎么看都是喜欢的。虽然程嘉勇从小并不在林震身边长大,只有在放假时才能回来了一段, 但林震对程嘉勇的喜爱之情多过所有的后辈。 “工作太忙了, 我连假期都没有呢!爸妈都难得见上一回。”程嘉勇解释着。 “怪不得你看起来瘦多了,爸爸妈妈还好吗?”林震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回头看看那几只供奉的小神猫。 “他们都挺好的!” 程嘉勇注意到林震飘在神龛处的目光, 看得出他的忧心, 就问:“我听舅舅说, 小神猫丢了一只?” 一提到这个话题, 林震脸色立马就变了,他沉重地叹了口气,说:“我一觉醒来神猫就走掉一只, 是它不愿意在保佑我们了吗?不好,不好,代表凶相!” 程嘉勇是不信这些的,他始终觉得人的命,更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对。他不信什么“见鬼”“不翼而飞”之类的无稽之谈,出现这种“怪”现象,一定是有人在搞鬼,和外公做恶作剧。 “不会的,也许是小宝淘气偷偷拿走了!外公,你最后一次见到丢失的那只小神猫是什么时候?”程嘉勇准备把他搞刑侦那套技术拿到家里来用用,帮外公解解心疑。 “小宝他不敢的!家里没有人会敢动我的小神猫,是它自己“走”掉了!” 程嘉勇这侦查技术还没等到用武之地,就被林震扼杀在摇篮里了。他也固执地沉浸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不提供丝毫的线索,根本就不给程嘉勇“破案”的机会。 程嘉勇和林震正聊着,突然窗外狂风四起,电闪雷鸣,外面下起了大暴雨。 随后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屋子的光亮也随着闪电的消失一同消失了,屋子里漆黑一片,停电了。 林震的老宅子被深山环绕着,外面乌云密布漆黑一片,屋子里也随即陷入黑暗,突然的黑暗让人极其不适应,一声声尖叫声和吵闹声从各个屋子里此起彼伏地传了出来。 程嘉勇点亮手机的照明系统先冲出林震的房间,住在外公隔壁客房的张慕童和肖筱也正好带着手机出来,三人借着微弱的亮光,不约而同地发出疑问句:“怎么停电了?” 程嘉勇下楼查看情况,刚到楼下的正厅,看见舅妈岑芳正熟练地点着蜡烛,几个孩子稀奇地围着她看热闹。 “舅妈,怎么停电了?”程嘉勇靠在楼梯的栏杆上问。 “最近这儿经常下大暴雨,停电是常有的事,你小姨夫刚出去找修电师傅去了。” 楼上黑的厉害,程嘉勇让肖筱和张慕童带着外公林震一同到楼下坐着,所有人都集中在楼下客厅等待着修电师傅的到来。 几个年轻人玩着手机游戏,大人刷着新闻短视频,谁都懒得和谁聊天。黑暗中,手机微弱的屏幕光线照在脸上,把人的脸都照的变了形。 好像过了好久,程嘉勇的小姨夫赵辉才把修电师傅带来,两人都穿着雨衣 ,可是外面的雨太大,雨衣没管什么用。两人从头到脚都被淋透,滴滴哒哒地落下水来。 程嘉勇张慕童赵辉三人开着手机配合着修电师傅一起查看电表,修电师傅查看了半天,才找出问题,“空气开关应该是坏了,要买新的了。” “下这么大雨,去哪儿买啊!只能等明天了!”赵辉嘟囔了一句。 “不行,我晚上还要看电视呢!”耳朵特好使的林宇航听见了赵辉的小声说话,站起来大声喊叫抗议着。 “小宝,现在就是我能出去买,商铺也都关门了啊,这么大的暴雨谁会打开门做生意呢?”赵辉在家里虽然是女婿,但更像是个管家,家里的大事小事需要跑跑腿的,都是赵辉在做。 “我不管,我今天晚上就要看电视。” 林宇航摆动着手臂无理取闹起来。他从小被父母惯坏了,从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和难处,什么事都只想着自己。 “看什么电视,平时一让你学习你就困,晚上没电,就早点睡觉!” 林一德发现林震正用不满的眼光瞪着林宇航看,连忙上去踢了一脚在一边大喊大叫的林宇航,帮他在爷爷面前保留点印象分。 林宇航当众被爸爸打骂,他这个年龄段又是敏感时期,脸上挂不住面子,气鼓鼓地自己先上楼了。 林小琪见父母的宝贝疙瘩被骂,心里不知多痛快,她翘着二郎腿,不知不觉哼起了小曲。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的岑芳差点没用眼神把她杀死。 林小琪的大姐林小茹看妈妈脸色不好看,连忙踢了一脚妹妹,林小琪依旧玩着手机,听着耳机,完全没把姐姐的善意提醒放在心上。 岑芳生着闷气,在林震面前又不敢发作,她站起身把两个女儿从沙发上赶了起来 ,说:“既然没电了,你俩也别玩了,回屋子睡觉去。” 张慕童偷偷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才下午四点多,这个时间真的能睡着吗? 修电师傅见雨越下越大,没有工具又什么活儿都干不了,他怕一会儿连家都回不去了,急冲冲地就告别了。 赵辉给大家准备了简单的晚餐,林一德一家五口谁也没下来吃,张慕童和肖筱在餐桌上又见到了程嘉勇的小姨林芸和大表妹赵娅。 林芸和赵娅母女俩都不怎么爱说话,安安静静的和岑芳那几个母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晚饭过后,林震和林芸母女都先后回了房间,客厅也只剩下赵辉一个人陪着程嘉勇和两个客人聊天。 “真是抱歉啊,本想带你们俩玩玩散散心的,现在下这么大雨,门都不出去。”程嘉勇让同事们一起在狂风暴雨中“感受黑暗”,有点过意不去。 “没关系啊,这也算特特别的体验了,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暴雨呢!”张慕童回答说。 “我也没见过,原来暴雨加台风是这个样。”肖筱也附和一句。 两人都表示看到新奇事物也不错的态度,给程嘉勇吃宽心丸。 “勇哥,外公这么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每天也挺热闹的!怕程嘉勇继续内疚,张慕童主动转移了话题。 “热闹什么啊,人多了争议就多,天天都是吵吵闹闹不停的。”赵辉苦笑着,看他这表情在家里应该没少受气。 赵辉的话音还没落,楼上就传来两个女人争吵的声音,赵辉用手捂了一下额头,再次苦笑:“我老婆又和弟妹吵起来了,我上楼去看看,你们见笑了。” 程嘉勇三人目送着赵辉小心翼翼地摸着黑往楼上爬,他刚离开,张慕童就给程嘉勇瞥过去一个眼神,说:“勇哥,我一看你这个小姨夫就是个老实人,在家里一定没少被欺负吧?” 程嘉勇扔给肖筱一个桃子,又扔给张慕童一个,说:“我小姨夫对老婆和小孩是真好,小姨年轻时手腕受过伤,从嫁给小姨夫就没干过活。小姨虽然是个闷葫芦不爱说话,但是脾气却很倔,属炸药包型的,发起火来一个星期都不带消气的。我妈都不敢惹她妹妹。这么多年小姨夫也一直容忍着小姨的坏脾气。不过他受气是真受气,这么一个大家,里里外外跑腿的活儿,全都是小姨做的。” 张慕童咔嚓一声咬了一口脆桃,乐呵呵地佩服自己说:“我就说嘛,你小姨夫就长了一张受气包的脸。” 张慕童话音刚落,就发现肖筱正拿眼睛扫他,觉得自己太口无遮拦了,连忙吐吐舌头更正,说:“我是说小姨夫一看就是好人模样。” 肖筱没接话,咔嚓咔嚓地专心吃着她的脆桃子,听着程嘉勇和张慕童两个人聊。 没过一会儿,赵辉就成功劝架下来了,上面两个吵架的女人果然没了声音。 四个人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赵辉提议给他们三人再去烧点热水沏茶,他刚从椅子上站起身,楼上又传来一阵吵闹的尖叫声。 “怎么又吵起来了?”赵辉嘀咕着向楼梯上看去。 程嘉勇三人对视了一眼,三个人的职业敏感,楼上传来的声音不对,又细又尖的喊叫声,这声音绝对不是吵架那么简单的事。 程嘉勇第一个站起身,把手机调到电筒模式向楼上跑去,张慕童和肖筱也警备地随后跟了上去,这次迟钝的换成了赵辉,他呆滞地停留在原地,半天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程嘉勇跑到二楼时,发现小姨林芸的房间门口围满了人,因为停电,四周黑漆漆地看不清楚,大家都堵在门口惦着脚向里面望去。 程嘉勇预感不好,他扒开围观的人群向里面走去,刚走进门口,就看见赵娅脸色苍白头发蓬乱,向门口这边跑来。 赵娅张着大嘴,瞳孔微微扩大,一见到程嘉勇就一头冲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身子抖动得厉害。 门口围观看热闹的人,一看到赵娅这个惊悚的样子,全都吓坏了,刚才还叽叽喳喳地热闹一片,突然间全都安静了。 程嘉勇安慰了赵娅两句,并问她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赵娅只是哭和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程嘉勇把赵娅交给肖筱照顾,他握紧手机,借着手机里发出的微弱光亮,一点点向里面探去。 前进的过程中,程嘉勇突然感觉脚被什么挡住了。他低下头,用手电照了下地面,他看到小姨林芸趴倒在地面上,两只手向外伸着,看样子好像想要抱住谁,却被对方逃脱了。 程嘉勇蹲下身子,用手电照亮林芸的后脑,她的脑后有明显的红色液体流出,身子不远处,一个铜制的花瓶翻倒在一边。程嘉勇记得这个花瓶是小姨最喜欢的,按说,花瓶应该摆放在床头柜上才对。 程嘉勇蹲下身来,把手放在林芸的鼻子下面试探,然后又抬起林芸的手臂。 林芸的呼吸的脉搏都没有了! 她死了!!! 第33章 五只神小猫(4) 程嘉勇看了看门口伸头张望的亲戚们, 怕吓到他们引起现场骚动,他尽量保持情绪平稳,淡淡地说了一句:“小姨她死了!” 大家都呆立在门口, 全然不知这样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好,一个个愚蠢木然地在黑暗里瞪着眼睛。 张慕童第一个回过神来,两人合作多年,默契总是有的,他犹如接受到了程嘉勇发出的无言讯息, 把所有人推出到房间一米远外,保证第一现场不被破坏,随后拿起电话第一时间报警给当地的警察。 张慕童的举动仿佛解开了在场人束缚住的咒语, 大家顿时全都长出了一口气,好像事先打了暗号似的,几个女人先后纷纷地嚎啕大哭起来。 “妈妈,姑姑!啊————” “是谁要做这么残忍的事啊!” 她们说了类似的话, 好像哭得越大声,时间就能倒退一样, 悲鸣和哀号的声音此起彼伏。 张慕童和肖筱好不容易才拦住了要冲向尸体的几个男人们。 “谁也不许进, 当地警察来之前,这个房间不要进来人。” 张慕童张开手臂一边拦住准备冲进来情绪失控的人, 一边向程嘉勇报告:“勇哥, 当地警方说暴雨下的太大了, 积水破坏了交通, 车根本就出不来,最快也要明天早上赶过来。” 程嘉勇起身看了一眼窗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和被吹得东倒西歪的树,这么大的暴雨加上狂风, 真是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那么,杀人的凶手极有可能就隐藏在这些人当中! 程嘉勇嘱咐已经情绪失控的小姨夫赵晖,“小姨夫,麻烦你检查一下各个屋子的门窗,看一看有没有陌生人进来过?” 赵辉愣了一会儿,随后如梦初醒般地点了点头,拿着屋子里唯一的一只手电筒检查去了。 过来一会儿,赵辉回来很确定地告诉程嘉勇,屋子里的门窗都关得好好的的,并没有陌生人进来的迹象。 程嘉勇让赵辉去检查门窗的意图已经很明显,张慕童张了张嘴,倒吸了一口冷气,张慕童又转眼看了一眼肖筱,肖筱的脸色也极其难看。 程嘉勇叹了口气,很遗憾地向大家宣布,“既然没有陌生人进入到这栋房子里,那么杀害小姨的凶手,就在我们之中!” 程嘉勇的话音一落,刚刚还哭闹声喊叫声一片的屋子,立即安静了下来。 程嘉勇说出的这几句话将众人再次冰封,大家都下意识地和身边的人保持一段距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出声了。 张慕童一直张开拦截的手终于可以放下休息一会儿了,程嘉勇又喊了一句:“大家现在都去一楼客厅等我们。” “什么嘛,凶手怎么可能会在我们这里呢?” “不可能,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我们一家都是安分守己的本分人,绝对不应该!” 大家七嘴八舌地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虽然不情不愿,但也都配合地下了楼。 楼上林芸的房间,只剩下程嘉勇警察三人组,肖筱借着微弱的手机电筒蹲在地上查看林芸身边的物证,除了一个明显凶器的桐制花瓶,林芸身边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可疑物品。 “肖筱,发现了什么证物?”张慕童蹲在肖筱身边询问顺便帮助她打光。 肖筱摇了摇头,说:“不行,现场实在是太黑了,现在最好是什么都不要做,等天亮再说。” 张慕童会意地点点头和肖筱一同站起身,低头却看见程嘉勇依旧蹲在林芸身边,眼睛直直地盯着尸体看,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勇哥,你没什么事吧?”张慕童见程嘉勇情绪有些不太对劲儿。 程嘉勇红着眼睛摇了摇头,林芸她真的死的? 刚刚现场大家一片慌乱,程嘉勇要帮助安抚大家的情绪,来不及多想。 现在当真切地感知到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程嘉勇不免替小姨林芸难过。 他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林芸寄住在他们家时,陪他照顾他的那一段日子,虽然他和小姨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多,但她毕竟是妈妈的亲妹妹,血浓于水,她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程嘉勇还是抑制不住地心里憋闷和难过。 “楼下的毕竟都是你的亲戚,要不一会儿我和张警官来问话,你在一边听着就行!”肖筱是非常理解程嘉勇此时的感受和难处的,她善解人意地愿意主动帮他分担起审讯任务。 “谢谢,我可以的!”程嘉勇谢过肖筱的好意,这个时候不能感情用事,现在更是应该他站出来找出真相。 程嘉勇第一个先下了楼,肖筱担心地看着他落寞的背影离去。 “娅娅,你先过来!” 程嘉勇下楼后,把第一个发现小姨尸体的赵娅叫到一楼一间独立的客房。其余的人继续留在客厅里。 现在外面的台风起码有□□级,即便凶手就在其中,程嘉勇也不担心他(她)能跑掉。 赵娅进入到单独的房间后,身子还抖动的厉害,显然她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程嘉勇和张慕童不管轮换着问什么,赵娅都是目光呆滞地望着一个方向,完全和他们不在一个频道内,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似的。 审问进行不下去,肖筱见大家都束手无策,主动把赵娅拉到一边,搂着她的肩膀,轻轻地在她耳边一直交流着什么。 赵娅开始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后来在肖筱的不断“开导”下,她慢慢地开始点头了,也终于愿意和肖筱交流上一两句了。 程嘉勇从不远处看着她们俩聊天,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肖筱这么主动亲切地安抚一个人,原来她也不是不会说话,这么看来肖筱的谈话技巧并不比他们逊色。 过了大约十多分钟,赵娅在肖筱的搀扶下,主动坐到了程嘉勇面前,说:“勇表哥,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张慕童把蜡烛向自己这边推推,虽然光线不强,但记录还是不能少的。多亏随身还带着本子和笔,没想到还是派上了用处。 “娅娅,你是怎么发现小姨的尸体的,之前有没有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或是你是否看见了什么特殊的人,听到了什么特殊的声音?” 程嘉勇不想折磨赵娅,要她反复回忆这件对她来说很残酷的事件,索性把自己想知道的一起都问了。 赵娅抖动了一下身子,差点又哭了,她转头看了肖筱一眼,被肖筱点头示意加油时,才哽咽着说:“其实回房间不久,因为没什么事情可做,我躺在床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了一会,我起床去卫生间。在卫生间里,我听到妈妈的房间里传出咚的一声,随后又是几声闷闷的敲打声。” “周围很黑,我的手机又快要没有电了,我很害怕,我在卫生间这边喊了好几声的妈妈,可她没有回应我。” “我犹豫了很久,才敢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出来后,我就直接去了妈妈的房间,我一边向里面走一边喊着妈妈,可她还是一直不回应我。” “直到我感觉到脚下踢到了什么……” 赵娅双手捂着脸又说不下去了。 “娅娅,你在卫生间听到闷响声,是否还听到其他的声音,比如妈妈的求救声?”程嘉勇问。 “没有,没有别的声音!” “那你去妈妈的房间前,是否看见了什么可疑的人在妈妈房间附近出现过?”程嘉勇又问。 “没有,我什么人都没见过。” “你听到响动声后,在卫生间里大概呆了有多长时间?” “我没有看时间,但也不会很长,不超过一分钟吧!” 程嘉勇陷入了沉思,凶手从砸死小姨再到离开现场,前后不到一分钟? 小姨的房间在二楼,下楼是不可能,他们能听到声音看见人。跑去楼上三楼,时间也不一定够用。最有可能就是直接躲进二楼的其他房间。 离小姨和小姨夫的房间最近的,就是舅舅和舅妈的卧房了。 外公林震,岑芳舅妈,林一德舅舅,小姨夫赵辉,林小茹林小琪两姐妹,林宇航表弟以及在这里服务多年的佣人马阿姨,面对其他人偷偷向自己投来的怀疑目光,众人似乎都在强压着怒火,一楼客厅的空气一时间变得冰冷无比。 “弟妹,你和我老婆吵完架后,是不是又去了我们的房间?” 赵辉的声音突然让所有人纷纷回过神来,之前大家都在各自心里盘算着,众人都打了一个激灵儿,好像突然被人从梦中吵醒似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岑芳被赵辉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得发怒了,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明摆着就是在怀疑她了。 “我的意思很明确,你们刚刚吵完架,我老婆就被人打死了,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说明你老婆是我打死的了?” “对!我想过了!大勇说凶手就在这个屋子里,这里除了你,没有别人。”赵辉斩钉截铁地指认岑芳,一点情面都不留。 “哎,我说姐夫,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杀人犯是乱认的吗?你有什么证据,就说我老婆杀人了?” 岑芳被赵辉冤枉,林一德第一个不干了,他站起来替老婆抱怨。 岑芳的几个孩子也站起来加入“战争”替妈妈争辩,林震呆呆地坐着也不说话,像是还在梦中没醒。 赵辉“以一抵五”,根本就吵不过人家。 可无缘无故死了老婆,这口恶气,赵辉当然咽不下去。虽然平时在家里他一直都是“老实人”,但这个时候可不能再当哑巴不出声了。 赵辉“以一抵五”,气势上也依旧不服输,大家脱离了发现林芸尸体之后的那种“郁闷”状态,纷纷进入了一种“浮躁”的状态之中,相互猜疑指责,首先要把自己的嫌疑排除在外。 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突然窗外一声巨雷,打断了所有人的争吵!!! 第34章 五只神小猫(5) “你们吵什么呢?”听到外面的吵闹声, 张慕童出来喊了一声,制止住了屋子外的吵杂。 “大勇,你小姨夫说我是杀你小姨的凶手!他这也太能冤枉好人了!”岑芳见到程嘉勇, 连忙跑到他身边告状,还委屈地抹了一把眼泪。 “你们刚刚吵完架,我老婆就死了,不是你,还能有谁?”赵辉不示弱地怼了岑芳一句,眼睛里带着仇恨又坚定的目光, 仿佛已经抓到了岑芳杀人的确切证据。 情绪一直失控的赵娅,听到了她爸爸这么肯定地指认舅妈,疯了一样冲上去抓住岑芳就开始打, 一边打她还一边喊叫:“你为什么要杀我妈妈,你还我妈妈!!!” 岑芳的几个孩子一见到自己的妈妈吃了亏,也一同冲上来厮打赵娅。 屋子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程嘉勇三人警察小组, 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扭打在一起的人分开。 被分开打架的人都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 彼此对视的眼神中都充满了仇恨, 一家人在这一瞬间变成了仇人。 “现在说谁是凶手还还为时尚早,法医还没有确定小姨的具体死因, 她什么时间死的我们也不知道?我希望大家冷静, 不要自己人和自己人先打了起来, 乱了阵脚。” 程嘉勇的一句“公道话”才让屋子里暴躁的人们稍微冷静了些, 大家又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低着头,又恢复到谁也不理谁的状态了。 “小姨夫, 你和我们进来一下。” 询问完赵娅,程嘉勇第二个想见的人是赵辉。他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能这么确信,杀死小姨的就是岑芳。 “小姨夫,你还好吧?” 刚刚才打完架的赵辉,此刻气都没喘匀,满脸涨得通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程嘉勇认识赵辉这么久,对他的印象一直都是好性子的人,从来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大勇,你相信我,小芸的意外一定是你舅妈干的!”赵辉激动地拍着桌子,蜡烛的火光被他拍得晃来晃去的,“小芸曾经不止一次和我说过,她要是死了,一定是岑芳那个女人的事。” 赵辉的一句话,引起了程嘉勇三人的警觉,就连肖筱都不自觉地坐在了程嘉勇身边,等待着赵辉下面的话。 “我老婆和岑芳这些年积怨很深,吵架的次数比不吵架的时候还多。有几次还动起了手,两个人都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因为什么吵架啊?”张慕童问。 “还不是因为老爷子的这栋房子和财产,岑芳觉得自己的丈夫是独子,老爷子又只有小宝这么一个孙子,老爷子的遗产理应归他们家。” “其实老爷子把遗产留给儿子和孙子,我们也说不出什么,毕竟是林家的血脉。可老爷子还没死呢,岑芳就摆出一副女主人的姿态,经常说我们一家是借住在他们家的房子,有些规矩和习惯就要按着他们的生活习惯来办。” “岑芳为了不影响小宝学习,不允许我们全家看电视,就连说话声音都不能大声,进了二楼脚步都要轻轻的,否则她就开门骂。” “大勇,你小姨的性格你是也知道的,在自己娘家还能忍下这口气,听别人的嘱咐吗?所以她们俩个经常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没有安静的时刻。” “去年过年,老爷子当着全家人宣布,他百年后的遗产和房产,不一定留给儿孙。三个子女,他更喜欢哪一个,就把房子留给谁。” “岑芳觉得老爷子突然宣布了这个决定,一定是我老婆在背后和她爸爸说了他们什么不中听的话。从那次以后,她们俩的矛盾再一次升级,现在基本上连饭都不在一个饭桌上吃。” “我老婆和我说过,岑芳经常说,就算杀了她,也不会让老爷子把房产过继给她的。” “我老婆出事的时候,只有岑芳的房间离我们的房间最近。她们俩又刚刚吵完架,不是岑芳这个女人,还能有谁啊?” 赵辉一口气把这几年这对儿姑嫂的恩恩怨怨,一次性地说了个痛快。 程嘉勇没想到,外公家的家庭矛盾居然这么多?看来小姨和舅妈她们俩的确积怨已深。但既然已经吵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舅妈就这一次控住不住情绪了呢?还偏偏选了一个没电这么不方便的夜晚。 程嘉勇第三个见的人是岑芳,既然小姨夫赵辉指认她是最大的嫌疑人,也总要听听她是怎么说的吧! “什么?我因为怕二姑姐争遗产打死了她?”岑芳瞪着她那双像是死鱼一般无神的大眼睛,大惊小怪地惊呼着。 “这个赵辉真是的,我都不知说他什么好!这个时候装的像是夫妻情深似的!” 岑芳从嘴里冷哼了一声,斜眼看了看程嘉勇三人一眼,说:“大勇,就是你外公不把遗产留给我们,也不会留给他那个牛脾气的女儿。” “就她那个脾气,不欺负我,我就烧高香了,我还敢去招惹她。她发起脾气来,什么亲情孝道都不顾了,连她老爸都骂,还不止一次呢。有一次把老爷子气急了,指着她的鼻子让他们一家三口滚蛋。” “也就赵辉那个窝囊废能和林芸凑合过下去吧。林芸经常指着赵辉的鼻子骂他,没出息!倒插门!软骨头!吃软饭!没有她,他赵辉连饭都吃不上” “什么话最伤人自尊,林芸就骂什么。你说说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母老虎?时间久了心里能不憋出点问题才怪呢?” “赵辉说我有可疑,我看他才是最有动机杀他老婆的。” “可是,案发时赵辉正和我们在楼下聊天的,他没有犯案的时间啊!”张慕童提醒了岑芳一句。 岑饭又翻了一个白眼,说:“你怎么知道林芸是娅娅发现她妈妈时刚刚死的?也许是赵辉早就打死了她呢!我和林芸吵架的时候,赵辉把她老婆带回自己的房间里。他也许就是那个时候,趁机打死了他老婆,然后嫁祸给了我!” “舅妈,你和小姨吵完架后,回房间做了什么?有没有听到什么特殊的声音?”程嘉勇问。 “我能干什么?又没有电,四处都是黑漆漆的,回到房间里我就睡着了。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娅娅大叫那一声,才把我惊醒。” “那舅舅呢?” “他在小宝的房间,房间里太黑,外面又是刮大风下大雨的,小宝害怕,让他爸陪他。” 岑芳离开后,程嘉勇又见了其他几个人,他们几乎都在楼上睡觉,没人听到什么特殊的响动声。 外公林震,程嘉勇一直没找他。林震好像太过震惊,一直坐在沙发上,也不说话,对周围人吵闹打架的情况也是无动于衷。 几乎问过了所有人,桌上的蜡烛都已经用了两只,张慕童把记录本整理完合上,对另两个人说:“看来这里面的人,最大的嫌疑就是赵辉和岑芳了。可是赵娅听到妈妈的房间里有异动时,赵辉正与我们在楼下,赵娅不可能说谎吧?目前来看,还是岑芳最可疑!” “我觉得岑芳更不像是凶手!”肖筱突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你怎么看?”程嘉勇问肖筱。 肖筱向大家解释:“我刚才看过林芸后脑的伤口,有明显的三处,每处的伤口都很深。可以看得出凶手的力气很大。岑芳是个瘦弱的女人,看样子体重不足90斤,按常规计算以她的体重根本不会有如此大的臂力。我觉得凶手更有可能是个男人。” “那是赵辉?”张慕童抓了抓头发,又觉得不对,“案发时赵辉明明和我们在一起的啊?他没有时间啊!” 肖筱看了程嘉勇一眼,说:“程队,我们还没有向你外公问过话,我觉得他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精神状态不太对劲。” 程嘉勇点点头,从他出去叫每个人进来的瞬间观察到的林震,程嘉勇就发现了问题。 林震的眼睛一直盯着一个方向,也不说话,对周围的的突发事件也不做反应,好像和他们不在一个频道内。 程嘉勇三人再次来到客厅,发现大家都没精打采地靠在沙发上,已经快到深夜,每个人都精疲力尽地昏昏欲睡。 程嘉勇看了一眼林震,他还是呆滞地坐在沙发上没动,蜡烛微弱的火光,把林震的脸衬得惨白,黑眼珠也闪现出不太正常的光芒,整个人看着像是中了邪,诡异的很。 张慕童看着林震,突然觉得阵阵发冷,他小心翼翼地对身边的肖筱小声地说:“林老爷子看着真不太对劲儿啊!这么久了,他可一动都没动啊!” 肖筱早就发现了林震的异常,他的样子让肖筱感觉到似曾相识——撞鬼! 程嘉勇蹲在林震的脚边,小声地询问了一句:“外公,你怎么了?是不是觉得身体不太舒服?” 林震依旧没有动,但程嘉勇感觉得出他的嘴唇在微微哆嗦。 程嘉勇又拉起林震得手,他的手冷得像是一块冰,一点温度都没有。 程嘉勇感觉到心往下一沉,慌张地摆摆手掌在林震眼前晃了又晃,林震像是被点了穴,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程嘉勇彻底地慌了,他使劲地摇晃着林震的手臂,提高叫喊他的音量。 “爸爸,你怎么了?” “爷爷,外公……” 身边的人都发现了林震的异常,个个都紧张地站起身帮着程嘉勇一起喊叫。 林震在众人的呼喊中,突然从嗓子里发出了奇怪的一声叹气,把年轻最小的林宇航差点没吓哭。 林震又缓了很久,才从嘴巴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和他平时说话的声音不同,“我知道小芸是为什么死的!” 所有人都被林震这一句话震住,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程嘉勇长叹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心情,才问:“外公,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第35章 五只神小猫(6) 林震眼睛直勾勾地目视着前方, 嘴里喃喃自语,像是说给程嘉勇,但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丢掉的那只神小猫,预示着惩罚,小芸的死是神灵的惩罚。” 程嘉勇脑瓜子嗡嗡的,都这个时候了,林震还迷信这些? 程嘉勇想劝劝林震不要自己吓自己,嘴还没张开呢, 却被林震一把推开。 林震的力气很大,再加上程嘉勇没有防备,他直接被林震推翻在地, 头重重地撞击在茶几上。 程嘉勇被撞这一下不轻,瞬间他就觉得眼前直冒金星,耳边嗡嗡作响。 林震推开程嘉勇后,发疯一样向楼梯的方向跑去, 屋子里光线昏暗,可林震却能跑得飞快, 光线不足和屋子里的障碍物, 一点也不影响他移动的速度。 程嘉勇想立即追过去,可是脑袋晕的厉害, 头重脚轻的他第一次没从地上没爬起来。他赶忙向张慕童摆了一下手, 示意他赶快追上林震。 林震这个精神状态和发狂的程度, 程嘉勇真的怕他出了什么意外。 光线不足, 张慕童拿着手机的电筒,还东碰西撞的,歪歪扭扭划着弧线, 他才总算摸索到了楼梯前。 张慕童深一脚浅一脚的刚走到二楼,就听见林震在三楼发出一声悲鸣。 全家人全部聚集在一楼,脚却像被钉住了,谁也不敢上楼去看看。 林震平时庄重严肃,大家长作风。这一刻的表现却完全颠覆了他以前的形象,神神叨叨地胡言乱语,把所有和林震长期生活在一起的家人都吓傻了。 这一声怪异的喊叫,再配合着屋子里黑暗的氛围,让每个听到的人汗毛竖起,心里发毛。 “坏了!” 程嘉勇忍着头晕挣扎着起身,在肖筱的搀扶帮助下,跌跌撞撞地往楼上跑。 冲进林震的房间后,程嘉勇和肖筱在门口看见林震正对着佛龛跪地磕头,张慕童静悄悄地站在林震的身后观察着。 “发生了什么事?”程嘉勇悄声地问张慕童。 “佛龛上的小猫又丢了一个!”张慕童望向佛龛那边努了努嘴。 程嘉勇和肖筱的视线同时向佛龛的方向望,的确神小猫只剩下三只了!!! 林震跪在地下不停地磕头,头撞在地面咣咣响,嘴里还念念有词,身子不受控制地抖动着。 林震的这个精神状态不能再受刺激了,肖筱向岑芳要来了林震平时吃的助眠药,不管什么事一定要让老爷子好好休息一晚。 程嘉勇怕林震在三楼自己的房间里胡思乱想,特意把他带到一楼的客房休息,看着他睡着后,才撤回到一楼客厅。 夜已深,外面的风渐渐小了,雨也越下越小。 客厅里等待的人,奔波惊吓了一晚上,现在都处在精疲力尽的虚脱状态,个个没精打采地耷拉着头昏昏欲睡。 赵辉见程嘉勇从客房出来,第一个站起来,要求回房间去睡觉休息。 “小姨夫,你的房间现在不能回去,小姨还在房间里。你先到一楼书房的沙发上先凑合一晚吧!” 赵辉打了一个大哈气,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赵辉去休息睡觉后,客厅里其他的人也都先后回房间去休息了,客厅又只剩下程嘉勇的三人小组。 张慕童双手杵着下巴,上下眼皮直打架,好几次都差点把头嗑在桌子上。 程嘉勇也被这一晚上几件突发事件折腾得身心疲惫,可大脑却很亢奋,一点困意都没有。 几年都没回外公家,一回来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妈妈要是知道妹妹林芸已经不在了,该有多伤心。 “你的头没事吧?”坐在程嘉勇对面位置的肖筱突然问起他的伤势。 程嘉勇摸了摸后脑勺,轻轻一碰还是很痛,虽然没出血,但却可以摸到很大的一个包块。 程嘉勇咧嘴,尴尬地一笑,说:“没想到我外公还真是老当益壮,七十多岁的人了,力气还这么大!” 肖筱突然皱了一下眉头,张了张嘴又合上了,似乎有一肚子话没说出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程嘉勇看出肖筱的端倪。 肖筱点了点头,对程嘉勇说:“你觉不觉得你外公很奇怪?” “当然奇怪了,外公被吓坏了。外公一向很迷信,小神猫无缘无故丢失了两个,小姨又突然出现了意外。我真的担心他这么大的年纪,承受不起连翻的变故。” 肖筱摇了摇头,表示她说的奇怪并不只是这些。 “程队,你没有发现外公的眼神,动作,惊人的力气都不太常规吗?” “发现了,那不就是惊吓过度的表现吗?” 肖筱再次摇头,表示:“我觉得不是!” “那是什么?” “撞鬼!!!” 虽然程嘉勇是个无神论者,但此时此刻,又是在这种情况氛围下,从肖筱嘴里冒出了这两个字,还是把程嘉勇吓得一哆嗦。 “你……你,你是警察啊,还信这些封建迷信?”程嘉勇说是迷信,嘴还是不自觉地打起了结巴! “我只是感觉到这场景太过熟悉了!”肖筱解释着。 “熟……熟悉?”程嘉勇哑笑,“说得就像你撞过鬼似的!” 肖筱从程嘉勇眼前看到了惊悚,看来他目前精神状态也肯定绷得很紧了。肖筱不想再给他添加负担了。反正她的感觉,程嘉勇作为一个“正常人”永远也体会不到。 “天快亮了,一会等岛上的警察们来了,小姨是怎么死的,就什么都清楚了。”肖筱故意又移了话题。 程嘉勇望了一眼窗外,心如同这暗无天日的天空一样,只是希望这黑暗早点过去。 程嘉勇累极了,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他再次恢复意识是被周围的一声巨响惊醒的。 这一晚上被大多事“惊吓”到,这一声巨响,把程嘉勇吓得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等他看明白了“巨响”的来源,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张慕童睡着觉,居然能把自己睡到地上去。此刻他正被“椅子”骑在身上,捂着摔疼的屁股咧嘴呢! 肖筱也被声响惊醒了,刚睡醒就看见张慕童的滑稽模样,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张慕童又在肖筱面前出了洋相,脸红的像是个熟透的苹果,只能靠持续地咧嘴傻笑掩饰尴尬。 “天亮了!” 程嘉勇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六点多了,他下意识地走进林震睡觉的房间看看。 林震正仰躺在床上,胸口呼吸起伏正常,还微微地发出轻微的打鼾声,看来晚上睡得还算安稳。 程嘉勇悄悄地把林震的房门带上,转过头对张慕童说:“雨好像停了,岛上的警察们出警了吗?” “我打电话再问问!” 张慕童打电话询问,肖筱准备去洗脸,程嘉勇也准备找佣人马阿姨让她给大家准备早餐。 程嘉勇路过赵辉昨晚睡的书房,发现书房的门半开着。 小姨夫出去了吗? 程嘉勇带着疑问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他又喊了两声,还是没有回应。程嘉勇轻轻地把门推开…… 先映入眼帘的是仰面倒在地上,瞪着双目,满脸是血的赵辉。 程嘉勇咧咧嘴,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场面,赵辉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程嘉勇下意识地观察了一下书房的环境,赵辉倒在地上,沙发上的被褥也扔到了地面上。距离赵辉不远处是一个花瓶,花瓶也是铜质的,赵辉被砸死后,花瓶却安然无恙。 “勇哥,岛上的刑警说他们马上就到了!” 张慕童打完了电话,过来找程嘉勇汇报情况。见到书房里的这个场面,把张慕童吓了一跳,他向后蹦出去三米远,大叫一声:“我去,赵辉这是怎么了?” 肖筱刚从卫生间出来,听到张慕童的呼喊声,连忙跑了几步,看到书房的这个场面,也把肖筱吓了一跳。 “勇哥,赵辉他……他?”张慕童颤颤巍巍地询问。 “死了!” 程嘉勇刚刚检查过赵辉的生命体征,呼吸脉搏都停止了,但还有体温,估计死了没多久。 张慕童不怕死尸,但这个屋子里总给他一种诡异的氛围,他结结巴巴地再次询问:“怎么……怎么回事啊?我们昨夜这么多人在这……这儿,也没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啊,赵辉他……他怎么就死了?” 张慕童现在不仅觉得自己嘴不好使了,腿都开始有点抖了。 肖筱蹲在死者赵辉的身边看了看额头上的伤口,站起来对程嘉勇,说:“他是被重物砸死的,伤口很多,很深。从犯案的手法和力度上来看,和杀你小姨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肖筱的话音刚落,大门的门铃响起,张慕童吓得一机灵儿,急急忙忙地跑过去先去开门。 这么早就过来的是岛上的刑警,他们一同带了法医和鉴证人员同来。一进门口,领头的王队长就开始道歉:“对不起,昨晚交通瘫痪,死者在哪里?” 为了更方便办事,程嘉勇和张慕童给王队长看了彼此的工作证,得知是同行,王队长眼睛露出惊喜的目光。 他连忙和两人握手,客气地说着:“太好了,多亏遇上了你们,来的路上我还在担心,亲人太过激动,可能保护不好现场呢!” 程嘉勇叹口气,苦笑了一下,说:“王队长,昨晚是一起谋杀案,刚刚就变成两起了。” “哦?”王队长面露严肃神情,问:“怎么回事?又有人遇害了?” 程嘉勇把刚刚发现赵辉尸体的事,简单地讲给王队长听。王队长立即安排了两队人马,一队处理赵辉的现场,一队准备上楼处理林芸的现场。 突发事件,王队长只带了一个法医,三个鉴证科的人员,人员一时分配不开。 “我可以帮忙!”肖筱自报奋勇,主动参与到案件调查中。 “这位是?”王队长看肖筱长着一张娃娃脸,像是个刚上大学的学生。 “我们刑侦大队鉴证警员肖筱!”程嘉勇连忙给王队长介绍肖筱的身份。 “肖警官后生可畏啊,你看起来还像一个学生呢!” 王队长赞美了肖筱一通,肖筱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她一向不喜欢听这些阿谀奉承的场面话,也不懂得怎么应付。 刑侦组一队人随着程嘉勇上楼去林芸的房间,王队长紧跟在程嘉勇后面问:“小程,现场都封锁好了吗?” “是的,事发后我就把房间锁上了。” 到达林芸的房间门口,程嘉勇把钥匙转了三圈才打开了房间大门。 昨天晚上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其实林芸和赵辉的卧房很大,房间还有一个很大的落地窗户,窗户正好朝东向,这时阳光正好射入房间,把房间照耀得亮堂堂的。 房间宽敞,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一眼可以望到头。程嘉勇环视了一遍房间,一切如旧,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昨晚倒在这里的林芸尸体不见了!!! 第36章 五只神小猫(7) “怎么回事啊?诈尸了!!!林芸她人呢?”张慕童揉了揉眼睛, 在地上寻找了几圈,第一个惊叫起来。 “是啊,死了的人在哪呢?” 王队长和他带来的几个工作人员, 尴尬地看了看程嘉勇三人。 若不是有这么多双眼睛为证,可以互相证明,还以为他们大半夜的逗警察玩,乱报案呢! 肖筱蹲在昨天林芸出事的地点,地面上的血迹没有了,凶器也不见了, 地面上干干净净的,这一切真的像是没发生过一样。 王队长跟在程嘉勇后面,怕他尴尬, 小声地询问,“小程,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报的案?死者人呢?” 此刻程嘉勇也是一头雾水,完全摸不到头脑。 他昨晚明明看见林芸就躺在这里, 呼吸脉搏都没有了。 小姨出事后,房间被他反锁上了。怕有人破坏现场, 程嘉勇还把林芸房间的备用钥匙从赵辉和赵娅手里要了过来。 可现在这里安然无恙, 死了的林芸在房间里蒸发不见了!!! 连同昨晚地上大量的血迹,打伤林芸的铜花瓶全都不见了。 “勇哥, 我们昨晚是不是看错了, 林芸是不是没死啊!”张慕童附在程嘉勇耳边悄声地问。 当警察这么久, 尸体不翼而飞的事, 张慕童还是第一次遇见,真是开了眼界了! 现在张慕童都自我怀疑是不是昨天晚上没有电,光线太暗, 大家都看错了。 “不会的!”程嘉勇保持镇定,摇了摇头,说:“我没有看错,我也很确定小姨当时的确没有生命体征了。” “那死人怎么能自己走出去啊?!!!外面的人也进不来,钥匙不是让我们收走了嘛!”张慕童不知觉地打了个冷战。 肖筱围着房间慢慢地移动着,她左摸摸右碰碰林芸房间里的每一件物品,希望林芸能愿意和她“通话”。 当肖筱碰到林芸梳妆台上的珠宝盒时,熟悉的嗡嗡声又回到了耳边。 “就是这个了!” 肖筱兴奋地抿嘴微笑,对着身后还在疑惑林芸到底死没死的警察们,说:“林芸的确死了,他的尸体应该被人搬走了,现场也被人清理过了。” 张慕童对肖筱打着哑语,对着口型问:“肖筱,你怎么能这么肯定的呢?” 肖筱怕大家不相信她,又重复了一句:“我说的是真的!” “我相信你,我相信我昨晚所见不会有错,小姨的确被人打死了。”程嘉勇第一个跳出来站肖筱的观点。 “人死了,可是尸体呢?”王队长耸耸肩,抛出问题,“没有尸体,你让我们怎么验?” 程嘉勇哑口,让警察们去调查没有被害人的凶案现场,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了。 “小程,要不你们找到尸体后,我们再让法医发证过来取证吧,现在我们先下楼看看另一个被害人吧!” 王队长背着手阴着脸带着他的人下楼了。 程嘉勇,张慕童,肖筱三人傻站在林芸的屋子里,百思不得其解? 昨晚是谁进过这件屋子?难道还有人有这房间的备用钥匙? 又是谁搬走了林芸的尸体?赵辉为什么又被人杀了? 多个谜团绕到一起,让在场的三个人都是一个头两个大。 肖筱背着手,紧紧地握着从林芸那“偷来”的一只宝石戒指,希望林芸能提示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肖筱每次和“他们”通话,都需要在一个绝对密闭安全的环境,只有她一个人在场,还需要穿上白衣或者黑衣,他们才肯出来见肖筱。 这样的环境背景下,林芸一定是什么都不肯说的,肖筱只能等这里一切安排妥当,她才能坐下来和林芸好好聊聊。 赵辉的死亡时间法医初步判定在夜里四点半至五点,死因是头部受到重击,造成颅内大出血。 打死赵辉的凶器就是他身边的铜制花瓶,花瓶上没有指纹留下,凶手应该是有准备而来的。 林震的家有很多的铜制和银质的花瓶和器具,所以打死林芸和赵辉的凶器是不是同属于一个,还需要鉴证的化验员对比留在凶器上的血迹。 赵娅在一夜之间,母亲死不见尸,父亲死于非命,整个人都处在崩溃边缘。 赵娅机械地看着进进出出的警察们,不再像昨天那样歇斯底里地大哭大叫,而是表情木讷地坐在一边,一句话也不说。 林一德家的两个表妹轮流安慰着赵娅,可是她像是聋了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也许人在太过伤心的时候,对外界会失去起码的反应能力。 王队长带领弟兄们取证结束后,带着赵辉的尸体走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了林震的家人和程嘉勇三个,一夜里失去了二个人,屋子里安静了许多,但这安静里夹杂着说不出的怪异。 “舅妈,小姨房间的钥匙除了小姨夫和娅娅有,还有没有其他的备用钥匙?”王队长刚离开,程嘉勇就连忙问了岑芳,她在家里管家,钥匙的事她应该清楚。 岑芳想了想,说:“老爷子有每个间房的备用钥匙!” “放在哪里了?” “老爷子房间的老柜子里。” 程嘉勇跑到三楼打开林震的柜子,钥匙就放在最外面的抽屉里,一连串的钥匙绑在了一个圆形金属环上。 林震把每把钥匙上都做了房间的标记,程嘉勇从头开始数,唯独缺少了岑芳和赵辉的房门备用钥匙。 程嘉勇陷入沉思,看来是真的有人拿走了小姨林芸的房门钥匙! 夜里,凶手趁他们都睡着了,溜进房间里,偷偷搬走了小姨的尸体,又清理了凶案现场。 可是昨夜风大雨大,警察们都无法出警,凶手能把小姨的尸体搬到哪里去呢? 他和张慕童肖筱就守在一楼,而睡的却如此沉?赵辉就死在他们不足五米远的房间内,三个人居然谁都没有听见? 程嘉勇睡觉一向很轻,轻微的响动他都能惊醒。昨夜也不知是怎么了?鬼使神差,坐着睡也能这么沉??? 程嘉勇正努力回忆昨晚的事,楼梯里叮叮当当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上来了。 林震光着脚,头发乱蓬蓬地出现在门口。 他冲进了屋,连看都没看程嘉勇一眼,直接奔向他的佛龛,当他近距离地看到佛龛上的供奉时,又是一声悲鸣。 程嘉勇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在外公那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程嘉勇把视线移到佛龛上去,上面供奉的神小猫又丢了一只,只剩下两只了!!! “哈哈哈哈,又要死人了,哈哈哈哈……” 林震由悲鸣转为大笑,他拿着手指头数着神小猫:“一只,二只……哈哈哈,只剩下二只了!” 程嘉勇呆立在原地,一时之间失去了反应能力! 笑够了的林震又开始猛砸地面,程嘉勇怕他伤到自己,连忙从后背抱住他。 林震得力气很大,挣扎起来壮的像头牛,程嘉勇差一点抱不住他。 “外公,外公,你冷静点!” 林震停止砸地板的动作,眼睛茫然地看着程嘉勇问:“你谁啊?” “外公,我是大勇啊!” “什么勇,我不认识你!” …… 程嘉勇此刻比林震还茫然,外公这是怎么了?刺激过大,连他都不认识了? 程嘉勇和家属们商量,想把不太正常的林震送到医院去。可他又是喊又是闹,把头咚咚咚地向墙上砸,死活不肯去医院。 家人没有办法,只好把岛上的老中医陈建民请过来,林震不舒服时一直在他那里看病抓药,两人不仅是病患关系,也是很好的朋友。 陈建民来的时候,林震已经安静了下来,他半靠在床上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 陈建民给林震号了脉,开了安神的药。见到老友到访,林震还是木呆呆的不说一句话。 程嘉勇送陈建民回诊所,顺便把开的中药抓回来,陈建民还不知道林震家里发生的事,只是觉得他们家人情绪都不高,每个人看着都闷闷的。 路上,陈建民才忍不住问程嘉勇:“大勇啊,老林到底怎么了?前些天我们还在一起下棋,他的精神状况看着挺好的。” “昨天晚上外公家里出了点事!”程嘉勇不想吓坏陈建民,只是简单地附和了一句。 陈建民好奇心强,又爱打探别人家私事,程嘉勇越是这样遮遮掩掩的,他越是想知道,刨根问题地追问程嘉勇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程嘉勇耗不过陈建民的反复追问,反正这个小岛上也不存在什么秘密,过不了几天,林震家发生的事也会在岛民中传开的。 “昨晚我小姨和小姨夫被歹人砸死了,外公受了大刺激才这样的!” “我的天啊,真的假的啊?坏人抓到了吗?”陈建民张大嘴,表示出吃惊的样子。 “还没有,刑警刚刚立案!” 陈建民叹了口气,说:“你外公其实最……” 陈建民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他诧异地看着程嘉勇问:“大勇,你刚才说老林是因为小芸和赵辉突然间死了,才变成这样的?” “是啊!” 程嘉勇皱皱眉,不明白陈建民为何要这样问,又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陈爷爷,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陈建民眼神闪烁,尴尬地摇摇手,说:“没,没什么!” “勇哥,你可算是回来了!” 张慕童一见到程嘉勇拎着几包中药从大门口进来,就急得跑步过去迎接。 “不是又出了什么事了吧?”这一晚上连续出了太多的事,此时程嘉勇变得异常敏感。 “没出事,我看过船期,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了?肖筱说昨天下了暴雨,水源被污染了,现在检测的数据也不会准确了。” 此刻张慕童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里多呆。疯疯癫癫的林震一会儿是神,一会儿是鬼的,把张慕童吓得神经都过敏了。 程嘉勇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想在这里多待几天,一是担心外公,想等他好点再走。二是神小猫又丢失了一只。” “我去!” 张慕童张着大嘴,额头上顿时渗出汗珠,“这里不会又死人吧?那个神小猫不会真的像你外公说的那样有诅咒作用吧?太TM神了!” 张慕童忍不住爆了两次粗口,为了给自己壮壮胆子。 程嘉勇知道张慕童特别害怕这些灵异鬼怪,让他继续留在这里,真是难为他了。 他赶忙帮着张慕童找个台阶下:“慕童,要不你和肖筱先回去,警队缺人手,我们不能两个人都请长假。” 张慕童刚想点头赞同,肖筱却说了一句:“我留在这陪你!” 张慕童转头诧异地看了肖筱好几眼,这里阴森森的环境,疯癫癫的林震,各怀鬼胎的亲戚们,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毛骨悚然,她一个女孩子不怕吗? “不用,慕童,你带肖筱先走。” 程嘉勇谢过肖筱的好意,凶手的目标不明,他(她)在暗,他们在明。程嘉勇可不想连累肖筱一个外人,还是一个女孩子。 “我不怕,我可以帮到你!”肖筱斩钉截铁地坚决不走。 后来三人争论讨论了很久,还是决定让张慕童先回队去销假,肖筱留下来陪程嘉勇继续观察事态发展。 岛内的刑警们,他们总是觉得办事效率不高。若到时候需要,张慕童可以求助他爸爸,连同他们里应外合,请求市里的警察技术人员帮助协同办案。 程嘉勇和肖筱把张慕童送到码头,客船离开前,程嘉勇再次劝肖筱:“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肖筱微笑了一下,说:“终有一天,你会感谢今天的决定,把我留下来!!!” 芜湖! 程嘉勇笑着摇了摇头,这姑娘可够自负的!!! 肖筱走在前面,程嘉勇小跟班似的追了过去,问:“你这么有信心,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肖筱目视着前方,话语里不带一点感情色彩。 “啧!”程嘉勇摆了一下手,白激动一场,还以为肖筱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呢! 肖筱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身后的程嘉勇正低着头想事情,没注意前方“刹车”,直接撞到了肖筱的身上。 “又怎么了?” “你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帮我准备一件黑色的全套衣服,白色的也行,和一只蜡烛,蜡烛一定要白色的。” “干什么啊你?开坛做法啊?” 程嘉勇想肖筱这是又犯“毛病”了,他差点都忘了。肖筱这个神叨的劲头儿,一点也不逊色于现在的林震。 “别问那么多,我今天晚上就需要。” 肖筱像是发号命令一般,程嘉勇撇撇嘴,不是真把他当成小跟班了吧? 程嘉勇心里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也没耽误他陪着肖筱一起“疯”! 他在表妹那分别借到了黑衣服和黑色长裙,按着肖筱的“指示”,单独给她腾出一间房。 快到午夜十二点,肖筱穿着黑黢黢的出现了,她站在房门口,再三嘱咐程嘉勇一定要守在门口,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即便有强烈的好奇心,也绝对不允许窥视。 听到任何声音,不经她的允许,绝对不能强行闯入。 程嘉勇机械地点着头,随后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嘴,“如果我哪一样没做到呢?” “我会死!!!” 程嘉勇打了一个冷颤,从肖筱脸上努力寻找戏谑的痕迹,可她严肃的样子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程嘉勇本来对这件事也没怎么上心,想着也就是陪肖筱玩玩。可她这副认真的模样,莫名地让程嘉勇紧张起来。 “这么严重?”程嘉勇正色地打包票,说:“放心吧,我不会让任何人进去的,包括我自己在内。” 肖筱点点头,转身进了客房。 肖筱并非吓唬程嘉勇,她和那些“冤魂”通灵时,被人打扰或是被看到,她真的会丢掉性命,并且会死的很惨,所谓天机不可泄露。 所以肖筱通灵时,最稳妥的地方就是在家里。可惜现在明显没有时间了! 目前已经死掉了两个人了,也许紧接着会死掉第三个,第四个……直到所谓的“诅咒”结束。 肖筱知道程嘉勇不能再等下去来,在等下去,他外公家里所剩下的人就真的不多了。为了程嘉勇,她愿意犯险一次。 更何况,肖筱知道程嘉勇绝对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肖筱点燃了蜡烛,把林芸的宝石戒指握在手里,双手合十,等待着林芸出来见她。 过了不久,肖筱耳边再次传来熟悉的嗡嗡声,随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你终于来了!” 肖筱认得这个声音,虽然听她说话的次数并不多,但肖筱知道这个声音就是林芸。 “你在哪里?为什么不见了?”肖筱问。 林芸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我爸爸他还好吗?” “林老爷子?” 程嘉勇搬了一个小板凳在肖筱的门口坐好,这个时间段大家都睡着了,整个大房子里都静悄悄的。 程嘉勇杵着下巴,等待着肖筱的结果,林震却突然从对面房间里赤脚跑了出来,疯颠地向程嘉勇这边冲了过来。 第37章 五只神小猫(8) 林震红着眼睛冲了过来, 他的速度又猛又快,像是一头被激怒的斗牛,程嘉勇差一点就没拦住他。 程嘉勇死死地抱住林震的后腰, 林震手舞足蹈地大声喊叫:“我要进去,有人在施妖法,不能让他破坏了……” “外公,听话,那个房间你不能进去。” 程嘉勇像是哄孩子似地哄着林震,可林震根本就不听劝, 又是锤又是打地猛砸程嘉勇的后背。 程嘉勇从小到大,林震都没打过他,这几天像是要把小时候没挨过的揍都补齐似的。 林震的力气很大, 程嘉勇疼的龇牙咧嘴,答应了肖筱要守好这个房间的门,多困难的状况下,程嘉勇也只能咬牙坚持着。 林震打了半天, 手都打疼了,程嘉勇也没有放手的意思。林震急了, 直接抱起程嘉勇的胳膊上去就是一大口。 “啊~” 程嘉勇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可还是没松手。 多亏林震这副牙口是假牙,若是真的, 程嘉勇觉得自己的肉都会被咬下来一块。 程嘉勇的喊叫声惊动了全家人,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下楼来, 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楼客厅的灯一亮, 大家全都看清楚了,林震和程嘉勇像是两个相扑选手,两人正用尽全力“厮杀”! “爸爸, 大勇,你们俩在干什么?”林一德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问。 “我要进去,你别拦着我!”林震指着肖筱的房门大声喊叫抗议。 林震的大呼小叫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大家都像是盯着奇珍异宝似的看着肖筱的房门口。 程嘉勇偷偷看了一眼,心想这次可坏了,他能拦住外公一个人,可也拦不住这么多人啊? 如果在场的每个人都想进去瞧瞧,他可怎么办啊? 程嘉勇集中精神想着对策,可他一向自认为聪明的脑袋,却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大勇,老爷子想去那个房间,你就让他进去吧,大半夜的你让他闹什么啊!” 林一德现在难得的孝顺,准备过去给林震开门。 程嘉勇不能松开林震,他抱着林震负重蹦到林一德面前摇了摇头,说:“不行,舅舅,那个房间不能进!” “为什么?只是一间客房啊?为什么不能进?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林一德下意识地回头数了一下在场的人,很怕再出什么事。 “不是的,只是……” 程嘉勇想着措辞该怎么忽悠过去林一德,可惜已经晚了,林一德已经走到门边,准备开门了。 “糟了?!!!” 程嘉勇放开林震,刚准备飞身扑过去阻止,肖筱从里面出来了。 她已经脱下了那一身黑色衣服,换上自己正常衣服,微笑着站在门口叫了一声:“林叔叔!” 林一德见到肖筱从房间里出来,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对不起,肖小姐,我爸爸他……” 林一德的话音还未落,林震已经先冲了进去。他在房间里跑了三圈,眼睛东张西望,手见到东西就随手扔在地上,不知再翻找着什么。 又折腾了好一会儿,林震才被家人驾到一楼房间里去睡觉。 已经过了初秋,夜里的风吹过,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好险!!!”程嘉勇长叹一声,衣服都被汗水打透。 “你的胳膊怎么了?” 肖筱看着程嘉勇右胳膊在渗血,胳膊上有个触目惊心的齿痕。 程嘉勇抬手看了一眼,刚刚还感觉不到疼,这一眼看的,伤口觉得刺痛的厉害。 他苦笑了一下,说:“被我外公咬的!” “有没有酒精?我帮你消毒!” 程嘉勇好不容易才翻到林震家里的药品箱,酒精没找到,倒是找到一瓶碘伏,看了眼日期,还过期了。 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程嘉勇觉得目前的自己就是在走背点子。 程嘉勇晃了晃只剩下瓶底的碘伏,说:“没有多少了,还过期了。” “没关系,过期减低药性,但还是有消毒的作用!” 夜晚柔和的灯光下,肖筱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给程嘉勇胳膊消毒,她的头发香香的,睫毛长长的自带卷翘,皮肤细嫩白皙,大眼睛又黑又亮,像是黑夜里的一颗启明星。 怕程嘉勇疼,肖筱还时不时嘟起嘴吹吹他的伤口,温暖又舒服,让程嘉勇犹如沐浴春风。 程嘉勇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肖筱,这一刻,他才确切地感知到为什么张慕童对肖筱如此倾慕,她是真的又美又可爱! 程嘉勇突然间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漏掉了半拍,脸涨红了起来,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小鹿乱撞,完全陶醉在此刻的暧昧。 多想轻轻地亲在她的脸颊上!!! 程嘉勇把这个想法刚在脑海中闪过,就被自己吓到了,他怎么可以这么龌龊? 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肖筱是张慕童的一直倾慕的对象,张慕童又是他最好的同事兄弟。 若不是肖筱此刻正拉着他的手臂,程嘉勇恨不得打上自己两巴掌,让他“糊涂”的脑子清醒清醒。 “是不是疼了?”肖筱抬头看见程嘉勇面部表情不太对劲儿,以为自己下手重了。 “没,没疼!” 程嘉勇赶忙别过头去,做贼心虚,他正心跳得厉害,和肖筱对视一眼都脸红心跳。 “你‘开坛做法’发现了什么没有?” 程嘉勇故意调侃了一句,多聊天也许会好,这么安静暧昧的氛围下,他难保会心猿意马。 肖筱停下手里的动作,蹙眉思考着刚刚和林芸那几句短暂的对话。 好不容易愿意出来见她,林芸却不愿意多说,只是问了一句林老爷子怎么样?她就消失了。 肖筱后来又试着和林芸继续沟通,可惜她却不愿再出现了! 出来一次,林芸只是关心他爸爸的身体,真是个孝顺女儿啊! 等等!!! 肖筱突然察觉到不对,她咬咬嘴唇,奇怪地盯着程嘉勇看。 程嘉勇现在就怕肖筱看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多怕肖筱看透他的心思。 他脸涨的通红,说话又开始结巴:“干……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觉不觉得你外公……”肖筱欲言又止,不知接下来的话应该怎么表达才好。 “怪嘛!!!他疯疯癫癫的当然奇怪。不行,明天一定要让他去医院,找个精神科的医生好好看看,别耽误了治疗。” 一想到林震现在的状况,程嘉勇就觉得心里堵着,老人家又倔强,死都不肯去医院。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肖筱急的直捋她的马尾辫子。 程嘉勇眨眨眼,不知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你想说什么就说,不需要顾忌!” “那个,你外公可不可能是装疯卖傻?” “怎么可能!!!” 程嘉勇自认为了解林震,他是一个正直诚实的人。 装疯卖傻??? 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程嘉勇蹙眉,摆着手对肖筱说:“不可能的,外公为什么要装疯卖傻?目的呢?” “也许他是想掩盖什么!”肖筱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杀人!” 肖筱真是越说越离谱了,程嘉勇从小到大,林震对他宠爱有加,他绝对不允许有人给他扣上杀人犯这顶帽子。 “林芸死的时候,你外公一个人呆在三楼,他有绝对的杀人机会和逃跑时间。赵辉遇害的那天,林震就与赵辉的房间一墙之隔。林震太了解整个房子的构造。你还记得吗?那天晚上停电,林震在没有灯光的情况下,可以无障碍地行走,不碰到障碍物。” 程嘉勇冷峻地看着肖筱,满脸的不高兴,冷冰冰地说:“我了解我外公,谁杀人他都不可能是杀人凶手!” “你有多了解他?你有几年没有回过这里?成年后或是明辨是非后,你又与你外公见过几次面?交流过几次?你对林震的印象不过时童年时他对你疼爱有加的滤镜!” 肖筱一点不留情面,直戳程嘉勇的软肋,但实话始终是忠言逆耳。 程嘉勇对林震的美好印象,的确都存在于他的童年记忆力。他六岁以后,因为常年生病,就没怎么回来过。对外公和这边亲戚的事,也是偶尔会听到妈妈说起。 “好吧,就算我外公有杀人的机会,那么动机呢?林芸和赵辉是他的亲生女儿和女婿,他为什么要杀他们?” 程嘉勇不想肖筱认为他不专业,既然谈到杀人,总不会无缘无故,林震的杀人动机到底是什么? 肖筱垂下眼帘,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但如果真的是林震,总是会有原因的!” 两人一阵沉默,沉思中的程嘉勇,突然记起一个人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老婆,你怎么了,老婆……” 安静的房子里,突然传来林一德声嘶力竭的叫喊声,程嘉勇和肖筱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又有人出事了。 程嘉勇和肖筱冲了出去准备上二楼,路过林震的房间门口,两人默契地都停了下来。 肖筱看了程嘉勇一眼,程嘉勇点点头,肖筱轻轻地把门推开,房间里面安安静静的,林震不知所踪…… 第38章 五只神小猫(9) 岑芳死了! 死亡原因依旧是头部受到重物袭击, 凶器是铜制花瓶。 林一德木讷地站在一旁看呆了,脸色难看,嘴唇微微发抖, 连一声老婆都叫不出来了。 岑芳的三个子女,两个姐妹哭得泣不成声,最小的林宇航毫无表情地站在一边,也许是震惊过渡,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程嘉勇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凶手就在他眼前连续杀人, 但他却一点都阻止不了。这个刑警当得真的只是挂个名号。 “你把自己拍成傻子了,更抓不到凶手了!” 肖筱斜眼瞟了程嘉勇一眼,在场的人最冷静的就是她了。 程嘉勇还真是哭笑不得, 肖筱就连劝人的方式都这么清奇。不过话糙理不糙,目前的这种状况,更要和这个凶手好好“较量”,气势不能垮, 绝对不能自己先泄气了。 “我们分工合作!” 肖筱给程嘉勇撂下一句话,就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努力寻找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 程嘉勇叹了口气, 虽然此刻他情绪焦虑,内心烦躁, 但肖筱积极的态度也给他榜样和鞭策, 总不能脆弱的输给一个女孩子吧? “舅舅, 你和我过来一下!” 程嘉勇把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林一德叫了出来, 询问他是怎么发现岑芳的。 “小宝怕黑,所以每天晚上我都要在儿子的房间等他睡着了,才能回自己的房间。” “今天我也是和往常一样, 等小宝睡了我才回去的。一进房间我就发现不太对劲,每天晚上我老婆都会开灯等我回来的。今天我一进房间,房间黑漆漆的。我喊了小芳几声,她没答应我。我找到开关,点亮了房间,就看见……” 林一德抽泣了一下,说不下去了。 “舅舅,你在小宝房间是不是没睡?听没听到有人上楼?或是什么特殊的响动声?” “我睡着了!我在小宝房间睡了一觉我才回房间。”林一德内疚地捶打自己,“如果我能早点回去,老婆可能不会死!” 程嘉勇安慰了一会儿林一德,走到肖筱身边问:“有没有什么发现?” 肖筱站起来,摇了摇头,说:“作案的手法和前两个是一样的,估计是同一个人做的。” 肖筱环视了一下四周,对程嘉勇:“林老爷子还没出现?” 程嘉勇回头寻也不见人,这的确很怪! 林震不在房间里,家里发生这么大事,弄出这么大动静,他不可能不知道不出现啊? “我去找他,你看着这里!” 程嘉勇从三楼找到一楼的院子,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都不见林震的身影。 程嘉勇怕找落下了,又从院子找到三楼,还是没找见人! 林震失踪了!!! 肖筱安顿好程嘉勇的家人,开始在房间里寻找岑芳的遗物,岑芳是个多话的女人,对于自己的死,应该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也许从她那可以得到更多的线索。 程嘉勇再次回到院子里,岛上的刑警王队长带着他的同事们也到了。 天还没亮,两天出了两次警,王队长眼珠子叽里咕噜地乱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肖筱和程嘉勇安静地站在旁边配合着王队长他们取证,间隙,肖筱问:“找到外公了吗?” 程嘉勇阴沉着脸,摇了摇头! 王队长他们抬走了岑芳的尸体,准备撤离。程嘉勇追上一步,对王队长说:“我外公失踪了!” “这怎么又失踪一个?!” 王队长咧着嘴,手捂着额头摇了摇头,说:“你们家这是怎么了?要不去神猫寺拜拜吧!” 程嘉勇也不懂,他们家到底是怎么了? 家里连续发生命案,搞得人心惶惶的,林一德在家里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带着三个子女离开去朋友家暂住了,赵娅也去了同学家,佣人也称病回家了。 偌大的家里,只留下程嘉勇和肖筱,还有几只猫。 一整个上午,程嘉勇都靠在沙发里不说一句话,肖筱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也不知怎么安慰他。 “我想去见一个人!”程嘉勇突然站起身。 “我留下等你,也许你外公一会儿就到家了。”肖筱没打算和程嘉勇一起去。 “你不害怕吗?” “怕什么,凶手是有备而来,我是外人,并非他的目标!” 程嘉勇安排肖筱在院子里等她,现在是白天,外面有很多岛民进进出出,就算凶手在,也不敢怎么样。 临走前,程嘉勇又再三嘱咐肖筱,有什么事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肖筱一一痛快答应,并打发程嘉勇走,并不需要担心她。 其实肖筱不想和程嘉勇一同离开,有一个大的目的,就是她已经找到岑芳最爱的遗物,迫切地想和她快一点“联络”上。 程嘉勇来到陈建民的中医诊所时,他正在给病人针灸。程嘉勇在外面等了一个多钟头,陈建民才送病人出来。 见到程嘉勇再次出现在诊所,陈建民很意外,昨天明明才见到他,很精神的一个小伙子,一晚上不见憔悴了很多,脸色也不好。 “大勇,有事找我吗?”陈建民主动问起程嘉勇来的目的。 “陈爷爷,我外公昨天夜里失踪了!” “我的天啊,老林家最近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真是?!!!”陈建民的一个字眼,引起了程嘉勇的注意,这是预料之中,早就预感到要出事吗? “陈爷爷,你这话什么意思呢?”程嘉勇问。 陈建民把程嘉勇请进诊室,给他倒了杯水,说:“前不久,老林说家里丢了一只神小猫,这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后来又连续丢了两只,供台上的神小猫只剩下两只了。” “怪不得,怪不得,我们岛上的人一向信奉神小猫的,你外公尤其如此,这丢了三只,也难怪老林会受到这么大的精神刺激。” 陈建民连叹了两口气,表示这也许是天注定,人力无法改变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程嘉勇问了一个问题。 “陈爷爷,你上次和我说小姨和小姨夫出事,外公应该不会受这么大刺激,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陈建民被这个问题弄得心神不宁,眼睛左右转动,像是做贼似的站起来往窗外瞧瞧有没有人! 陈建民起身把诊室的门关上,坐在程嘉勇身边小心翼翼地说:“我这人一向不八卦别人的家事,也不应该传老林家的闲话,但这件事我想来想去,也许会和小芸的遇害有那么点关系的。” “什么事?” 程嘉勇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上一次陈建明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就觉得有问题。 “小芸并不是你外公的亲生女儿!” “这怎么可能呢?”陈建民话音刚落,程嘉勇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是你外公亲口和我说的!”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个秘密的。老林二个多月前接到外省邮寄来一封信,是写给你过世的外婆的,是一个男人写的。” “他问起他和你外婆女儿的事,老林从那封信上才知道原来小芸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而是他去外面学习那几年,他外婆和别的男人的孩子。” “老林知道这件事后很暴躁,可是你外婆已经去世了,这件事也是死无对证的。小芸在他身边四十多年,到头来这个女儿却不是他的,换了谁都会想不开的。” “陈爷爷,你亲眼见过那封信吗?” “这涉及到你们家的隐私,老林怎么可能让我看那封信。他只是心里苦,没人倾诉,找老伙计发发牢骚罢了!” “我小姨知道这件事吗?”程嘉勇问。 “老林没说,小芸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这件事不能怪她!” 程嘉勇还想问几句,一个小女孩突然闯了进来,她踹开了门,冲进屋里,气喘嘘嘘地瞪着程嘉勇看。 程嘉勇认得这个女孩,就是他们第一天回到岛上,在肖筱耳边说,有人会死于非命的韩欢欢。 韩欢欢和程嘉用对视了一会儿,韩欢欢突然发疯似朝程嘉勇砸东西,左一个右一个机枪扫射似地朝程嘉勇砸了过来。 程嘉勇左躲右闪也很难不被扔过来的东西砸中,东西扔得不过瘾,韩欢欢又像是饿坏了的母狮子看到猎物,疯狂向程嘉勇扑了过来。 “欢欢,这又是怎么了?这是你大勇哥哥啊,你冷静点……” 多亏陈建民从后面抱住了韩欢欢的腰,程嘉勇的脸才幸免被她挠花。 程嘉勇落荒逃出陈建民的诊所,一边跑一面回头,确定韩欢欢没有追上来才算松了一口气。 程嘉勇想这么好的一个花季少女,这辈子就这样疯疯癫癫的,一辈子都毁了,不免为她觉得可惜。 程嘉勇一路走一路思考着陈建民对他说过的话,小姨不是外公的亲生女儿? 难道小姨林芸遇害真的和外公林震有关? 可是程嘉勇还是想不通,小姨有什么错?即便是没有血缘关系,也是在一起生活了四十多年的亲人,外公真的能这么狠心杀掉小姨? 即便是外公因怒发狂,除掉给他人生带来污点的私生子。那么小姨夫赵辉,舅妈岑芳为什么也会先后遇害? 小姨的尸体去了哪?外公又去了哪? 一连串的问题缠绕在程嘉勇的脑海中像一团乱麻,解也解不开! 不知不觉中程嘉勇已经走到外公家门口,家里的人都走光了。家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人气,院子里的花草都没精打采地耷拉着。 “肖筱” 一进院子,程嘉勇就喊了一声,肖筱并没有在院子里。 这个屋子最近太过诡异,程嘉勇心中感到不安,他很怕肖筱再出事,连忙跑回屋里去肖筱住的房间查看。 他在外面敲了很久的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程嘉勇觉得手心开始出汗,搬动一下门把手,门没锁,可房间里面却是空的。 肖筱不在! 第39章 五只神小猫(9) “肖筱!” 程嘉勇又大喊了两声, 还是无人应答。 “是不是出去了?” 程嘉勇拿起手机给肖筱拨过去,熟悉的铃声在房间里响起来。程嘉勇随着声音寻找来源,肖筱的手机就放在房间的圆桌上并没有带走。 程嘉勇觉得耳边嗡嗡响, 从左耳传到右耳,最近几天连续打击,他习惯性耳鸣。 耳鸣夹杂着不安的心跳声,程嘉勇开始焦虑害怕起来,肖筱不会出事了吧? 不能在这里坐等着,程嘉勇开始每个房间寻找, 一边找一边叫着肖筱的名字。 从一楼找到二楼,一点回音都没有。 程嘉勇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只有三楼没有寻找了。 程嘉勇觉得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肖筱不会也像外公一样,无缘无故地消失了吧? 走到二三楼中间的位置,程嘉勇隐约听见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听声音的方向来源, 应该是从外公的房间传出来的。 程嘉勇紧跑了两步冲进林震的房间,推开房门, 偌大的房间空空荡荡的, 一个人都没有! 程嘉勇很失望,他摸了摸耳朵, 疑心自己的听力是否出了问题。 程嘉勇转身刚准备离开继续寻找, 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这声音程嘉勇很熟悉, 是肖筱的! 奇怪的事,声音的来源好像很远,肖筱的声音是从林震房间的大衣柜里传出来的。 难道出了事? 程嘉勇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和耳鸣声共振, 恍恍惚惚,让他倘若置身一个不太真实的世界。 他屏住呼吸,警戒状态下,一点点靠近大衣柜。 老式衣柜的两扇大门紧闭着,在程嘉勇看来,它们像是通往另一个境遇的大门。 程嘉勇在心里默念,一直祈祷着,肖筱可千万不要出事! 衣柜大门被程嘉勇猛然地打开,可里面和普通的衣柜没有分别,只是挂着外公林震的几件衣服。 程嘉勇拨开衣服,发现了新大陆,衣柜的后板处开出一条缝隙,里面有光亮。 程嘉勇探头向里面粗略地瞧瞧,空间不小,这后面应该有一个密室! 程嘉勇钻进衣柜,爬到衣柜裂开的缝隙里,眼前完全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里说是密室,更像是一间收藏室,四面都是墙壁,没有门窗和通风口。 密室里有许多的古董花瓶和铜质花瓶,墙上挂着字画和老式的西洋挂钟。 程嘉勇从来都没听外公说过,房子里面还有这样一间暗室,更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程嘉勇上下左右观察着四周的环境,然后一点点向里面探索。 走了没多远就到了转角处,程嘉勇转过来,就看见一个女人的背影,蹲在地上正查看。 程嘉勇心里一惊,随后又松了一口气,这个背影是肖筱,她正左右摆动着,还好她没事。 怕吓到肖筱,程嘉勇从后面轻轻呼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肖筱缓缓地转过头。 程嘉勇触目惊心地发现,被肖筱的身子挡住的,地上还躺着一个女人,是林芸的尸体。 “我刚刚听到你的喊叫声,你没什么事吧?” 程嘉勇上下打量着肖筱,检查她是否有什么不妥。 “我找到了小姨!”肖筱指了指地上林芸的尸体,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小姨的尸体原来在这里!” 程嘉勇蹲在林芸的尸体边上看了看,林尸体几天没有处理,已经有了轻微腐烂的现象,再加上这里是密闭空间,没有门窗透气,整个暗室都有种难闻的气味。 “这应该是个暗室,你以前来过这里吗?”肖筱问。 “从来没有,我都不知道外公家还有一处这么秘密的地方。”程嘉勇摇了摇头,随后又觉得奇怪,“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肖筱一时语塞,总不能说自己是和岑芳通灵知道的吧! “误打误撞找到的!”肖筱说了个自己都不信的弥天大谎。 程嘉勇蹙了蹙眉头满脸的狐疑,肖筱自己也知道这个理由太牵强了,可不管程嘉勇信不信,他总算是不再发问了。 “你跟我过来!” 肖筱带程嘉勇到暗室的入口处,这里有一个电灯的开关,因为常年不用,开关上粘了许多的灰尘。 肖筱指了指开关,对程嘉勇说:“我检查过,这上面有三组指纹,一个是我的。另外两个从指纹的大小形状来看,应该属于男性。” “这么说,有两个男人曾经来过这间暗室,一个应该是我外公的,另一个是谁?凶手的?”程嘉勇顺着肖筱的引导推理分析。 肖筱摇了摇头,说:“我觉得凶手并没有留下指纹!” 肖筱让程嘉勇看仔细开关上的印记,随后指了指一处圆形空白,与其他几组指纹重叠着,她说:“你看这里,这个圆形印记应该是人的手指痕迹,可里面却没有发现指纹,我怀疑凶手是带着手套进入到这间暗室的。” “有可能,行凶的铜质花瓶上也没有指纹。” 肖筱又指了指暗室左侧的一排说:“这儿整齐排列了很多这种铜质花瓶,而这里明显缺少了两个,我估计凶手是从这里拿走了花瓶打死了岑芳和赵辉。” “这么说这个凶手,对这间房子包括这间暗室,都很熟……”程嘉勇话说到一半突然打了一个冷颤。 “难道真的是外公?”程嘉勇眼睛发直,喃喃地说出了这句,虽然他心里一点也不想承认。 “不一定,这里留下你外公的指纹很平常啊,他没必要带上手套。”肖筱见程嘉勇脸色难堪,试着安慰他一下。 程嘉勇苦笑了一下,他感谢肖筱此刻还能试着欺骗他。,带上手套也许只是杀完人后没有摘下来而已,并不能证明凶手不是外公。 “这间暗室出口通向哪里?” 程嘉勇想,林震的失踪现在看来并不奇怪,他也许顺着出口跑掉了。 “我不知道,看到小姨的尸体,我就停了,没有在往前走了。” “我们继续走走看!” 程嘉勇走在肖筱前面带路,暗室的转角很多,像是一条条迷宫似的,到了尽头,还有楼梯,可以通往下一层。 暗室越往下走越黑,前方几乎已经没有灯光,地面也越来越不平整,深一脚浅一脚的。 肖筱紧跟着程嘉勇,缓缓地试探着前进,突然她脚下踩到一处高高凸起的地面,左脚一崴,差一点摔倒。 肖筱下意识地扶了一下墙壁,寻找支撑点。可是墙壁居然在她手的力量下向后滑动。 肖筱手脚同时失去着力点,“哎呦”一声,向后仰了过去。 前面的程嘉勇听到肖筱的“求救”,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肖筱的手。 可惜肖筱已经失去了重心,这一拉起不了多少作用。她还是重重地摔落在地,带着程嘉勇也一起摔倒。 两人在黑暗里这一摔,程嘉勇的脸差一点贴到肖筱的脸上,程嘉勇做着“俯卧撑”的姿势把娇小的肖筱包围在身下,这暧昧的姿态,对方的喘息声,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肖筱望着程嘉勇在黑暗里闪闪发光的眼眸,像是夜空里最亮的那一颗星星,给予她希望与勇气。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匆匆一面,肖筱早已经脱胎换骨,程嘉勇也已经不记得她了。 但是肖筱永远也不会忘记,十七年前,她八岁,家里遭遇重大变故,她在绝望消沉下,在医院里花园里偶遇上到楼下玩的程嘉勇。若不是程嘉勇的鼓励和安慰,她也许早已经自暴自弃,根本成不了现在的肖筱。 这么多年过去,程嘉勇变化很大,长高了也长壮了,但眼神依旧如肖筱初见他一样,豁达,坚定,乐观,让肖筱一直无法忘怀。 程嘉勇此刻整个人都扑在肖筱前面,两人眼神对峙。他看着肖筱秋波流转、顾盼生辉。 程嘉勇的理智告诉他,应该尽快起身,避开此时此刻的暧昧。 可他却感到有一种莫名的力量,让他全身软弱无力,小鹿乱撞,满脸涨红,一分一秒都不舍得离开。 程嘉勇清楚,他对眼前的这个女孩动心了,他喜欢上了肖筱。 肖筱手按住的墙壁再次发出“吱嘎”声,才把两人从暧昧的情绪里带了出来。 肖筱羞红了脸,眼神先躲避开。程嘉勇也赶快起身,傻傻地呆立在原地,眼睛,手脚都不知放在哪里好。 “我拉你起来!”程嘉勇伸出手,害羞地把头转向一边,不敢再看肖筱一眼。 肖筱把自己的小手放进程嘉勇的大手里,程嘉勇的手很暖,暖的像是春风化雨直接潜入肖筱的心田。 “这墙壁是空的?”肖筱起身后,用力地敲了敲墙壁。 程嘉勇也发现了墙壁裂开了一条缝隙,敲起来的声音也和其他的墙壁不太一样。 “这儿应该能通向别的地方?”程嘉勇继续敲着墙壁说。 肖筱心照不宣地点点头,她也同意程嘉勇的观点。 程嘉勇和肖筱对视了一眼,他们懂得彼此心中所想。两人合力把缝隙推开,眼前的景象,让两人一惊! 第40章 五只神小猫(10) 程嘉勇先爬进了墙壁的缝隙中, 等他找到位置站稳后,把肖筱也拉了出来。 这里又是一间房,房间的一景一物, 程嘉勇和肖筱都十分的熟悉,是小姨林芸的房间。 原来小姨林芸并非“不翼而飞”,而是从这里被搬运到三楼隐藏的暗室里。 “凶手看来非常了解这里,知道小姨的房间也有暗室的连接口。他杀了小姨后,就躲藏在暗室里,那天正好没电,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等我们都离开后,他又把小姨拖进暗室里,拿走了凶器, 清理了现场的血迹。” 程嘉勇现在几乎可以分析出凶手作案的手法了。可惜他还是不懂,杀了人凶手还要搞这么麻烦到底是为了什么? 搬走小姨的尸体,假装“诈尸”了,到底是什么目的??? 肖筱站在房间里左右观察, 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爬回了暗室。 她找到了刚才那块把她绊倒的起伏地面, 趴在上面敲了敲, 也是空的! 肖筱拿手轻轻一撬,地面就开了。这是一个暗格, 里面黑黑的好像放着东西。 肖筱用手机的电筒照亮, 丢失的二只神小猫好好地站在这里! “程队, 你过来一下!”肖筱把程嘉勇叫了过来。 “原来它们被藏在了这儿!” 程嘉勇拿起二只神小猫, 借着肖筱手机灯光仔细地观察,就是林震佛龛上丢失的那二只。林震的五只神小猫是专门找人打造的,比例比较小巧, 很容易分辨确认。 程嘉勇想了一下,突然茅塞顿开,“我知道凶手为什么要搬走小姨的尸体了!” “造成灵异事件的假象,他知道这里的人,尤其是你外公对神小猫特别信奉。故意让人怀疑这几件杀人案并非人为,而是神灵的惩罚!”肖筱把程嘉勇接下来想说的话,一股脑全替他说了。 “原来你早就猜出来了!”程嘉勇佩服地看了肖筱一眼,“如果你报考刑侦专业,一定是个出色的好警察。” 程嘉勇一直对自己的推理判断能力很有自信,但他也很清楚,近期的几个案子,如果没有肖筱在旁提示,他也根本破不了案。 “我……我只是瞎猜,你……你觉得有道理吗?” 肖筱被谬赞,脸微微发红,她自己了解自己事,也不想在程嘉勇这个警察面前班门弄斧。若是没有“特殊”的沟通技能,她也不可能想到这些,更不能找到这个密室。 “当然,我和你的想法是一致的。” “可是为什么神小猫只有二只呢?不是丢了三只吗?”肖筱再次照亮了被撬开的地面暗格,但怎么找都是只有两只。 “也许另一只被藏在了别处了!” “也许吧,我们再找找!” 程嘉勇点了点头,心头涌上一种特别不安的感觉,知道的越多越是证明了自己的猜测,程嘉勇当然是不希望自己猜测的都是真的。 程嘉勇把林芸房间和暗室的出口关闭,继续和肖筱寻找另一个出口。 他们饶了很多曲曲弯弯的条形密道,终于走到了“迷宫”的尽头。 暗室的尽头是一个圆形的洞,洞口的边缘有点点斑驳的阳光照射进来。 程嘉勇看见圆形洞口有挂锁头的锁扣,但上面并没有锁,程嘉勇轻轻一推,圆形门洞就推开了。 一道刺眼的光线从外面照射进来,暗室里一直都处在黑暗状态,突然的光亮,让程嘉勇和肖筱的眼睛都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他们用手臂本能地挡住阳光,让眼睛慢慢学着适应。 程嘉勇缓了好一阵,才睁开眼睛,他先爬出洞口,同时回身把肖筱也拉了出来。 肖筱借着外面的阳光,本能地转身再次看看了暗室。一路摸索着出来时,肖筱就察觉到里面的墙壁潮湿的厉害,这出口处还有一摊水,水中夹杂着一些落叶,应该是外面的雨水渗了进来。 从暗室里爬出来,重新在站在阳光下,像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他们观察周围很久,才确认出这是那里! 熟悉的人工湖,红色锦鲤,小石拱桥和菜园子,原来这个暗室的出口就是外公家的小院子。 程嘉勇和肖筱还站在原地徘徊回味,正好看见林一德跌跌撞撞地从院门外冲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大叫:“大勇,不好了,出事了!” 程嘉勇现在就怕“出事了”这三个字,这三个字一出现,他就条件反射般地头皮发紧发麻,耳朵嗡嗡作响。 该来的总是逃不掉,程嘉勇从小石拱桥跳到院子中央,跑到林一德身后拍了他肩膀一下,说:“我在这里,舅舅。” 林一德被这背后袭击吓了一大跳,原地蹦起三尺高,同时发出一声怪叫。 现在这个家里的人,都像是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都受不了,一惊一乍的厉害。 终于找到了程嘉勇,林一德哭丧着脸,就快掉下泪来了。 他拉着程嘉勇的胳膊,满脸的焦虑,口齿不清,表达不明,支支吾吾的一个完整的句子都没说出来。 “舅舅,到底出什么事了?”程嘉勇见林一德这副沮丧的样子,手都有点发抖了。 平日里,程嘉勇对任何的案子,都能保持处变不惊,头脑冷静。可涉及到自己家的亲戚,他也是普通人一个,各种情绪干扰着他一向自认为理智的大脑。 “小宝,小……宝他不见了!”林一德磕磕巴巴地总算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靠!TM的!”程嘉勇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你们不是离开这里了,小宝怎么还会失踪呢?” 程嘉勇吼了一句,他是很想冷静的,可惜这个时候根本冷静不下来。 程嘉勇爸爸是学者,他家庭教育良好,一向不骂人的,这一嗓子差点没把林一德震哭,他哽咽着委屈巴巴地说:“你和我喊什么,我怎么知道,小宝那么大了,我还能把腿给他绑上啊!” “林叔叔,你别着急,慢慢说!”肖筱走过来解围。 两个男人,你吼一句我回敬一句,正经事一句都没说出来。肖筱让林一德和程嘉勇都坐下来讲,这个时候最忌讳着急,越急越乱。 “今早我带着三个孩子到朋友家暂住,因为昨晚折腾的一宿没睡,大家又累又困,没一会儿我们就一个接着一个的睡着了。等我醒来,我才听小琪说小宝跑出去了。我们等到下午小宝也没回来,我觉得不对,就赶紧来找你了。” “小宝是不是跑去同学家了?”肖筱问。 “怎么会!我是去隔壁岛的朋友家,小宝从小长这么大,都没出过西瓜岛。那里不可能有认识的人。” 林一德越说越着急,这么一想小宝的失踪不太像偶然。他小心地询问肖筱两人:“我们家是不是受到了诅咒?所以才接连出事的?神小猫是不是又丢一只?” 林一德受父亲林震影响,对神灵的事深信不疑。从姐姐林芸被害到后来父亲无缘无故失踪,林一德就从未怀疑过是人为所致,一定是家里人受到了诅咒才会接二连三的出事的。 他本想带着孩子们,逃离开诅咒的地方,只是可惜逃离到多远,也能逃掉。 “舅舅,你知不知道,这个家里是否有隐秘的房间?小姨的尸体会不会被搬到那去了。”程嘉勇故意询问林一德,也是试探他的反应,那天晚上在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凶手。 林一德急得撇了撇嘴,踢了程嘉勇一脚说:“你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玩儿侦探密室游戏呢?我们家就眼前看到的这么多房间,我在这里生活了半辈子了,从没听过,也没见过什么隐秘房间。” 林一德说这番话时,目光坚定,没有表现出神色闪烁和慌张。这么看来他没有说谎话,这个房间有暗室的事,除了林震,子女们都不知情。 “小宝到底去了哪里啊?”林一德急得直转圈圈,拉着程嘉勇的胳膊,恨不得让他把儿子变回来。 “小宝离开时,有没有其他人看见?大白天的,一个外村的小男孩在街上自己走,总不会没人发现吧?” 程嘉勇再次追问起林一德具体的细节,这一刻他已经冷静下来了,没有所谓的“诅咒”,凶案是人为的,就一定会找到破绽。 “我急匆匆的过来找你,还没来得及问!” 程嘉勇是干刑警的,林一德知道了他一定懂得寻找人的方法。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林一德连拖带拽地拉着程嘉勇去码头坐船赶去朋友家。 老爸失踪,老婆惨死,也没见林一德伤心急迫成这个样子,果然还得是亲生儿子。 客船刚一靠近码头,林一德就像脚底装上了风火轮,一路狂奔向朋友家跑。 程嘉勇和肖筱两人跟在后边追赶,累得气喘吁吁的,还差一点跟丢了。 二三公里的路程,林一德一直快速奔跑,连速度都没减。程嘉勇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舅舅体力这么好。 林一德还没跑到朋友家的院子,就看见两个女儿林小茹和林小琪正掂着脚张望,等着他回来。 “小宝回没回来?”林一德见到女儿们就急忙问结果。 本以为爸爸能带来好消息,原来是和他们一样,小宝还是不知所踪,林小茹失望地哭丧着脸摇了摇头。 “小宝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程嘉勇问第一个发现林宇航出走的林小琪。 “我正睡得迷迷糊糊时,听到房间里有动静,看见小宝正从他的床上下来,蹲在地上穿鞋。我当时困得厉害,睁不开眼睛,就随口问了小宝一句他要去哪?小宝说有人找他,我还以为在家里,没怎么上心,就继续睡觉了。醒来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儿,这儿是叔叔家里,小宝没有认识的人,谁会找他啊?” “从你弟弟出生,你就看他不顺眼,现在他丢了,你是不是最开心了?” 林一德心里烦闷,有气没处撒,看谁都不顺眼,他抬起脚重重地踢了林小琪一脚。林宇航的失踪,现在林一德把责任全怪在林小琪身上了。 “我怎么知道他会失踪啊?小宝丢了我心里就好受吗?”林小琪不服气地对林一德大喊大叫。 “你不就是希望小宝快点出事吗?他死了你才乐呢!” 林小琪被爸爸这么冤枉,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林小琪是恨父母重男轻女,恨小宝恃宠生娇。但小宝毕竟是她的亲弟弟,现在他下落不明,林小琪心里也不舒服。 “哭哭哭,丧门星,家里这个样子就是你方的!” 见林小琪哭起来,作为爸爸的林一德也没勾起恻隐之心,反倒是越骂越凶,把家里的祸事全推到林小琪头上了。 “那我死去吧……”林小琪不顾肖筱和姐姐林小茹的劝阻,就往外面冲。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宝没找到,家里又是一出鸡飞狗跳。 肖筱和林小茹劝了半天,才安抚住林小琪的情绪。 程嘉勇转头,无意间看见一个女人带着个小孩子站在他们的院门口,眼睛正贼眉鼠眼地往里面瞟。 程嘉勇察觉到这个女人的反应有点不对劲儿,连忙追出来问:“姐,你今天有没有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男孩从院子里出来?” “我看见了,一个大哥哥从里面出来了。我不认识他!”女人还没说话,她带着的小孩子先多嘴替妈妈回答了。 女人瞪了孩子一眼,孩子被妈妈威胁的目光吓得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我家住在这儿隔壁,上午我的确看见一个不认识的男孩从这个院子走了出去。”女人狐疑地看了看眼前几个陌生的面孔,想了一会还是回到了程嘉勇的问题。 “他是自己走的吗?”程嘉勇追问。 “院门口有个老头儿在等他,今天岛上来了很多生面孔啊,这个老头儿我也是第一次见。”女人再次机警地把程嘉勇一行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男孩是和老头儿一起离开的?” “是啊,两人有说有笑地走的。” 程嘉勇一怔,原来如此,小宝并非是无缘无故地失踪! 第41章 五只神小猫(11) 带走小宝的老人, 在程嘉勇心里已经有了画像。 程嘉勇考虑了一会儿,走到林一德身边,问:“舅舅, 小姨是不是外公的亲生女儿?” 这么直接了当地问林一德这个问题,对他们俩谁来说,都很尴尬的问题。但是到如今,问题的答案成了破案的关键线索,即便难堪,程嘉勇也不得不问。 “啥?” 林一德张着大嘴, 怒目圆睁地瞪着程嘉勇看。这孩子一定是受刺激太大,疯掉了,怎么能问出这么大逆不道的问题。 “舅舅, 你知道吗?”见林一德久久不回答,程嘉勇又问了一遍。 “你这不是放屁的话吗?我二姐当然是老爸的亲生女儿了。”林一德憋了半天才骂出来,要不是给外甥在大家面前留点面子,他直接抄起扫把就抡过去了。 “外公最近有没有和你们说什么?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明知道林一德已经生气了, 程嘉勇依旧锲而不舍地追问着。 “大勇啊,舅舅知道你从小在城里长大, 瞧不上我们小岛上的农村人。但我们这儿的人, 个个都洁身自好,你外婆我老妈更是如此, 没你们那么多花花肠子。想什么呢?亏你问得出口?!!!” 程嘉勇的外婆特别疼爱林一德这个家里唯一的男孩, 母子感情极其好。人虽然不在了, 但林一德绝对接受不了任何人诽谤自己的母亲, 亲外甥也不可以。 “舅舅,你仔细想想,这个很关键的。” 程嘉勇话都明说道这个份上了, 林一德还是不明白,骂骂咧咧地骂程嘉勇没有良心。什么外公外婆白疼他了,白眼狼之类的,反正是什么恶毒骂什么。 站在一边的围观群众不知道怎么回事,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劝。 程嘉勇嘴皮子都磨薄了,解释解释再解释,一再强调让林一德好好想想最近发生的事。 可林一德就是一根筋地认为程嘉勇是再给他们家族歪曲事实,无事生非。 程嘉勇妈妈经常念叨他这个小弟脑子反应慢,没主意、妈宝男。通过这件事,程嘉勇算是算是彻底领悟到了。 “舅舅,小宝你还想不想找了?” 程嘉勇对林一德的这个反应能力简直是无语了,这么明示暗示的,他就是听不明白,一点默契都没有。 总不能让他在这么多家人面前告诉林一德,他怀疑的凶手就是外公林震吧? “我当然想找了,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程嘉勇的问题戳到了林一德的软肋,他终于不再纠结,正常地回答问题了。 “那舅舅你仔细回想,家里的人,外公啊,小姨啊,最近有没有什么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 林一德眼珠子转了又转,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没啥特殊的!” 程嘉勇伸长脖子等啊等,最终等来这么一句。 他是彻底泄气了,认命了,从舅舅这儿,注定是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肖筱早就听明白程嘉勇这么问的用意,她悄悄在他耳边询问:“你怀疑是林老爷子把小宝带走的?” 程嘉勇点点头,虽然他也不愿意承认林震会做这么多残忍的事。 林芸真正的身世,全家人只有他知道的暗室,小宝也不会无缘无故和一个陌生的老爷爷随便出走,暗室里找到的二个神小猫…… 太多太多解释不清的证据,全都指向林震一个人…… “大勇表哥,在你来的的前几天,我听到爷爷和小姑吵架了!” 林小茹眼睛怯怯地盯着程嘉勇,她也大约也听明白了程嘉勇为什么突然问爸爸这些问题,那天无意中听到的事,说与不说一直在她心里打结。 程嘉勇眼睛一亮,直接把林小茹拉到一边,问她:“小茹,你听到了什么?” “我只是听见他们在吵架。”林小茹低着头,小声地陈述着。 “因为什么事吵架?” 林小茹抬起头,看了程嘉勇一眼,说:“具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有一天我去爷爷的房间想借本书,刚走到房门口,就听见爷爷很大声地再训斥小姑,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自己不对再先,还挑剔别人之类的。” “我从来没见过爷爷发这么大脾气,爷爷喊得很大声,小姑也一直在哭。我太害怕了就先下楼了。晚上吃饭,爷爷和小姑都没下来吃。” “是啊,是啊!”林小琪在一边附和着姐姐,“我也觉得那几天小姑和爷爷都怪怪的,两人见了面,脸都黑黑的,谁也不爱理谁。” 林一德站在旁边听了半天,他们都是回忆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一句都没提怎么找他家小宝的事。 他气的牙痒痒,直接冲进去,打断了姐妹俩和程嘉勇的对话,“你们是不是闲的啊?过去的事还提它有用吗?现在是想办法找到小宝啊!!!” 林一德和岑芳偏心小儿子,大姐林小茹早就习惯了,她见爸爸生气了,躲到一边不再出声。 小女儿林小琪对父母重男轻女这件事一直有想法,气不过。家里发生了这么多大事,也没见林一德为谁着过急,林小琪瞪着自己的父亲,红着眼眶说:“你心里就只有你儿子!” “死丫头,你还顶嘴!” 林一德心里正烦,见林小琪屡次和她顶撞,正没出撒气,他也不分场合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回手就给林小琪一个大嘴巴。 林一德下手很重,直接把林小琪的牙龈打出了血,血顺着嘴角留下。 林小琪捂着嘴巴,眼睛里冒着火盯着父亲,也许经常受到这种待遇,眼泪都流不下来。 林小琪已经成年了,还被父亲这么当众捆打,肖筱看不过,狠狠地推了林一德一把,大声地训斥他:“你怎么能这么打自己的孩子呢?” 肖筱瘦小,林一德比她高大很多,借着自己的性别和身高优势,他掐着腰对肖筱示威:“小姑娘,我家的事你少管,要不连你一起打。” 程嘉勇见林一德说话也这么不客气,挡在肖筱前面,用力推了林一德一把,说:“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林一德被程嘉勇推了一个趔趄,也没见有一个人站在他这边支持他 ,欺软怕硬惯了的林一德不敢再造次,委屈巴巴嘟囔着,“你们都是王八蛋,都帮着外人,舅舅和爸爸白疼你们了……” 没人愿意看林一德在这里表演,肖筱扶着林小琪进屋,帮她处理口腔上的伤口。 “谢谢肖筱姐!”林小琪咧着嘴,忍着疼尽量不发出声。 林小茹帮着肖筱拿着消毒的工作,肖筱无意间发现林小茹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她抓起林小茹的手,问:“你父母经常打你们?” 林小茹是个内向的姑娘,性子懦弱顺从惯了。她不好意涩地缩回自己的胳膊,低着头眼睛四处乱飘,也不敢回答。 “姐姐被妈妈骂是家常便饭了,有时妈妈气急了,随手拿起什么就打姐姐。”林小琪替林小茹回答了这么多年受的种种委屈。 “舅舅舅妈经常打你们?”程嘉勇蹙蹙眉头,没想到自己的两个表妹竟然过的是这种日子。 “他们两个眼中就只有儿子,我们两个就是多余的,该死!”林小琪抽泣一下,委屈地掉下眼泪。 “其实妈妈就是脾气急了点,对我们姐妹也没那么坏。” 林小茹替岑芳解释着,家丑不可外扬。毕竟岑芳已经不在了,林小茹还是顾及母子情的,不想给她留下什么骂名。 “好什么啊!她只有小宝一个孩子,什么时候管过我们?你高中都没念完,我考上大学不让念。让我们留在他们身边干活,攒下来的钱都给小宝花,还要送他出国去念书。家里的好吃的好用的,都偷偷藏起来,怕我们和小宝抢!” 难得有了发泄口,林小琪把这些年受的委屈都倒给肖筱和程嘉勇听。 “我们姐妹俩做什么都不行,做什么都是错的。而小宝呢,在家里蛮横,在外面谁也瞧不起,想欺负别人还打不过。我妈为了给小宝出头,就帮着小宝偷偷打欺负他的厉害小孩。背地里,大家也瞧不起我们,说我们家大人没有大人样,小孩子打闹的事,大小也帮着瞎掺和……” “行了,小琪!”林小茹怕林小琪把家里的丑事越讲越多,连忙阻止了她,“事情都过去了!” 林小琪撇撇嘴翻了个大白眼,可还是听从了姐姐的建议,不再多说话了。 “你爸爸不会再打你们吧?”肖筱担心地问,真怕他们一走,这对儿可怜的姐妹再受欺负。 “放心吧,爸爸平时不这样,他只是太担心小宝,心里着急!”林小茹抢过话茬,替林一德打圆场挽回点形象。 程嘉勇顺着窗户向外看去,林一德正蹲在院子里一根接着一根抽烟。 两天内,死了老婆,又丢了儿子,林一德的腰身不在挺拔像是一个贝壳弓到了一起,看上去可怜又可悲。 程嘉勇走出内堂,停在他的身后喊了一声舅舅! 林一德回身抬头看了程嘉勇一眼,也许是感到自己刚才有点过分,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 程嘉勇蹲在林一德身边,林一德递给他一根烟,程嘉勇摇了摇头,说:“舅舅,我不抽烟的!” 林一德叹了口气,把烟收起来,眼睛无神地盯着前方问:“大勇,你说小宝不会出什么事吧?” 程嘉勇不能回答他,直到现在他也猜不透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如果行凶者是外公林震,他更理解不了,也解释不清楚,他伤害的都是身边最亲的人, “放心吧,小宝会逢凶化吉的。”程嘉勇不忍心再给林一德打击,只能说着自己都不确信的谎言。 “舅舅,小宝是你的儿子,小茹和小琪也是你自己的亲骨肉,怎么能区别对待呢?” 林一德面露难堪,吸了一大口烟才说,“我自己的女儿怎么能不心疼,我刚刚是气急了失手了,以后不会了!” 程嘉勇没在说什么责怪他的话,只是拍了拍林一德的肩膀,希望他作为一个男人,一个父亲,能说到做到。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林一德越想越害怕,他问程嘉勇, “我们家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这么大的诅咒,死了这么多人,还不够吗?” “舅舅,你还相信这是诅咒???” “不是诅咒是什么?二姐都死了,死了还能无缘无故地失踪?要是人做得,根本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提到小姨林芸,程嘉勇才想起,他和肖筱匆匆赶过来和林一德找小宝,林芸的尸体还在暗室里,没有通知过警察。 程嘉勇想,这起案子藏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找出一处问题的根源,别的也应该能解开了。 小宝的失踪现在还找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也许从小姨林芸的尸体和暗室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程嘉勇急着赶回去处理林芸的事,他没和林一德说太多,怕他口无遮拦的倒是坏了事情。 程嘉勇只是告诉林一德继续在这里留守,有小宝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他。 根据他以往的经验,时间拖得越久,凶手的目标们就越危险! 程嘉勇算好时间,在回程的船上就给岛上刑警队王队长打了电话说明情况。他和肖筱赶回去的时候,应该正好能和王队长会合。 一路上,程嘉勇想着事,紧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 肖筱怕程嘉勇心里压力太大,过于焦虑,就安慰他说:“放心吧,我们找到了你小姨,事情有了转机,一定会很快破案的。” 程嘉勇不想自己的消极情绪影响到肖筱的心情。肖筱本来就是义务帮忙,她留在这里和他摊这趟浑水,程嘉勇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他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道歉:“对不起,本来是带你和慕童过来放松一下的,没想到却被迫工作了,刚刚多亏有你安慰小茹和小琪!” “没关系,大家都是女孩子。我自己没有妹妹,就把她们当成小妹妹了!” 程嘉勇认识肖筱这么久,都是看她一个人生活,也没听她提到过自己的家人,忍不住八卦了一下,问:“你一直都是自己住吗?怎么不见你爸爸妈妈过来看看你?” 被问到家庭问题,肖筱尴尬地摇了摇下唇,说:“我妈妈很多年前就离开了家,爸爸也不在了。我是爷爷奶奶养大的。这两年,爷爷奶奶都相继过世了。” “对不起啊!那现在只剩下你自己一个人生活了?”程嘉勇本是想和肖筱闲聊聊天,没想到却提及她的伤心事。 肖筱目光不聚焦地看着远方,她微微地笑了笑,仿佛对自己的经历完全不在乎似的,不喜不悲! 她转头释然地对程嘉勇一笑,说:“人不都是生而孤独吗?我习惯了!” 程嘉勇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她了! 肖筱越是这样表现得无所谓,程嘉勇就越是心疼她。对门的邻居,又是同事了这么久,他也只是觉得肖筱性子孤僻,却从来不知道她生活的这么孤苦无依。 现在程嘉勇才明白,为什么肖筱有一份稳定的公务员工作,还要跑去酒吧做兼职,她还这么年轻,却要完全靠自己! 肖筱的“遭遇”,勾起了程嘉勇强烈的保护欲,他出自真心地对肖筱保证说:“怎么能生而孤独呢?没有家人,还有朋友啊!以后不管遇上了什么难事,别自己扛,你可以随时都来找我的,我都可以尽力帮你。” 肖筱转头看了看程嘉勇,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没对程嘉勇的“义气”说什么感恩戴德的感谢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睛里闪现出了感激与信任。 程嘉勇被肖筱炽热的目光看得再次脸红心跳,他今年刚好三十岁,除了被父母逼着相了几回亲,还都不是他心动的对象,就没什么恋爱经验了,和女孩相处的经验也几乎为零。 面对着心爱女孩的眉目传情,程嘉勇却表现得比肖筱还害羞,这个时候本该多说几句好听的话,可程家勇只会暗自搓着双手,糙汉子不懂甜言蜜语,词穷了! 程嘉勇和肖筱赶回到林震的老宅子时,王队长他们还没到。 程嘉勇看了一眼手表,照理说王队长应该比程嘉勇他们要快一点到达的,毕竟从路程上来讲,他们比较近。 骑乌龟出来的!!! 这办事效率,程嘉勇真的是不敢恭维!!! 程嘉勇和肖筱站在院门口的小路上又等了十多分钟,脖子都伸长了,王队长他们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还能不能行了?”程嘉勇急的再次拿起手机准备打给王队长。 “你看看那边的男人?”程嘉勇的电话还没拨通,被肖筱轻轻地拍了一下。 他顺着肖筱眼睛盯着的方向看过去,马路对面的小超市外面,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小凳子上正直愣愣地盯着他们这边看。 “怎么了?”程嘉勇问。 “那个男人盯着我们看很久了!” 程嘉勇再次朝小超市那边看去,他的目光和男人的无意间对视上,男人很慌张地把眼睛移向别处。 他们应该并不相识,男人莫名的慌张,让程嘉勇心中生疑。他让肖筱在原地等,自己向小超市的方向走去。 一直坐在小椅子上的男人,看见程嘉勇向着自己这边走过来,紧张地撒开腿跑了! 这人不对劲儿! 程嘉勇向着逃跑男人的方向大喊一声:“你站在!” 第42章 五只神小猫(12) 奇怪男人被程嘉勇这一声喊叫, 吓得像是丢了魂似的,步态不稳,向前趔趄, 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望。 追捕是刑警们的职业基本技能,不到一分钟,奇怪男人就被程嘉勇控制住了。 才没跑几步,就把这个看着年龄不算大的中年男人,累得气喘吁吁,喉咙里传来嗡名声, 咳嗽一声接着一声。 “你跑什么啊?” 看男人贼眉鼠眼,慌里慌张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人!程嘉勇犯了职业病, 表现出审问犯人的状态,把男人吓得脚步屡次后退,脸色也变得铁青。 “我没……跑!”男人开始狡辩。 老鼠已经被老猫按在爪子下,还希望奇迹出现, 能够死里逃生! 程嘉勇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男子的长相,面生不熟悉, 他从没见过, 不是林震的老邻居,应该是近几年刚刚搬到岛上来的。 “你叫什么?哪里人?做什么的?来这儿做什么的?”程嘉勇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等着男人回答。 “我……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你谁啊!”男人虽然忐忑不安, 但死鸭子嘴犟, 就是不配合程嘉勇。 程嘉勇习惯性准备拿出工作证想胁迫一下他,突然想起这里并不是他的管辖范围,这样抓着人家问长问短的, 的确有点太村霸了。 程嘉勇放开男人的衣襟,换了一种问法:“你刚刚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们看?” 男人朝前挪了挪脚尖,稳住身形,低下头端详起脚尖来,花样真是不少! 他前后摇晃着身体,竭力让笑容更灿烂些,却适得其反,看上去哭笑不得滑稽的很,他说:“我什么时候盯着你看了,再说你不看我,怎么就知道我看你了?” “你……”程嘉勇差点没被他的话噎死,像个孩子似的耍无赖。 真是能言善辩,一流狡诈的能手。 “陈老板,你不看店,怎么跑这里来了?” 程嘉勇刚准备抓住他的衣襟重新问,王队长带着他的同事们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你是超市的老板?”程嘉勇瞥了他一眼问。 奇怪男人陈斌前额忽然汗涔涔的,语气却依然平静生硬:“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你查户口的?” “陈老板,这位是老林的大外孙,也是警察!”王队长给双方简单介绍。 “警察又怎么了?我犯法了吗?”陈斌摇头晃脑地惦着脚,故意表现出无所畏惧的样子。 王队长见陈斌和程嘉勇这两张严肃脸,一副水火不相容的样子,不知道他们积了什么怨? 王队长给程嘉勇打圆场,说:“陈老板,你打开门做生意,大家又是乡里乡亲的,对年轻人干什么这么大火气啊?” 陈斌翻了一个白眼,连王队长的面子都没给,啥话没说直接往自家超市走去。 王队长撇一下嘴,被陈斌怼得有点自讨没趣,为了给自己驳回面子,他连忙转移话题,与程嘉勇谈论工作上的事,“小程,你说找到林芸的尸体了?” 程嘉勇还没回答,陈斌又从原路返回,像是野兽一样冲了回来,差点没把程嘉勇撞翻在地。 陈斌红着眼睛,剧烈摇晃着陈嘉勇的身体,几乎是咆哮着问出:“你说小芸她死了?” 程嘉勇被陈斌这几下摇得头晕眼花的,有一点在大风浪里坐船的感觉,缓了好一会儿,才回敬了陈斌一句:“关你什么事?” “是啊,陈老板,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老林的二女儿了?”王队长也觉得奇怪,紧随程嘉勇后面问了一句。 陈斌也察觉到自己刚刚的失态,放开程嘉勇的双臂,咔嗒咔嗒地磕磕牙齿,眼睛东张西望地飘着,说:“大……大家街坊邻居,我就觉……觉得意外好奇,咋地,不行啊?” 陈斌真是刚吃了“火药”,每句话都带爆破性,把人问的都不知接什么好。 “是吗?”王队长机警地看了陈斌好几眼,问了一句。 “不让问就不问了,我去看店子了!” 陈斌没回答王队长的疑问句,他转身往回走。 程嘉勇发现陈斌的得意劲儿突然消失了,他耷拉着脑袋,步履蹒跚,像是脚上被绑上了千斤重的东西。 “怪里怪气的,肯定是又做了什么亏心买卖了!” 王队长上下打量了陈斌半天,像是抓到了他什么把柄,一只手托着下巴不住地点头。 他转头看了看同样看着陈斌背影出神的程嘉勇,说:“小程,咱们先去看看林芸。” 程嘉勇把王队长带到林震老宅子的暗室,几个工作人员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瞪着大眼,张着大嘴,大呼小叫地吆喝着:“我的天啊,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密室之谜’吗?” 大家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暗室上,一个个都成了著名“建筑师”,卖力气地开始研究起这房子的构造,暗室是怎么建成的,把检验尸体和搜证的事都放丢后脑勺去了。 就连带头的王队长都不务正业地东查西看,一会儿敲敲墙壁,一会儿跺跺地面的。 程嘉勇和肖筱呆呆地傻等着这“建筑师”团队都无语了,程嘉勇抹了抹额头上等待出的汗水,推了推王队长,提示他:“王队,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王队长观察古建筑正在兴致上,他把耳朵贴在暗室的墙壁上,轻轻地敲打着听回音,漫不经心地回了程嘉勇一句:“别急,一步一步来!” 程嘉勇怒怒嘴,怒火在心头烧了又烧,怎么能不急呢?林芸都死了三四天了!!! 只是可惜在别人的地头上管的不能太宽,有心无力!!! 程嘉勇想,这要是他的组员们出凶案现场这么吊儿郎当的,他非得把他们骂得亲妈都不认识了。 不过也不能怪组员们不作为,上梁不正下梁歪,王队长作为领导也没给大家做出什么好榜样。 新鲜感终于过劲儿了,在王队长带领下,大家总算是投入了正经儿工作。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间密室的?还是早就知道了?”王队长掏出笔记本,对程嘉勇两人进行询问。 程嘉勇看了肖筱一眼,回答说:“是她先发现的,我们之前是不知道这房子还有一间暗室的。” “我误打误撞,无意间发现的。” 肖筱再次说了谎话,不过她神色自然从容,程嘉勇和王队长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王队长问完了想问的,程嘉勇反过来问他:“王队,刚刚见到的陈老板,是什么时候来岛上的?我记得几年前我来这里过暑假,对面还没有这家小超市呢!” 王队长自己家离林震家不算太远,街里街坊住着,对这儿附近的岛民都算熟悉,他掰着手指头算算。才回答:“算起来老陈到这儿做买卖也有三四年了,他和你小姨夫关系不错,两人总在一起喝酒。老陈可能还不知道赵辉出事了。” 程嘉勇想了一下又问王队长,“陈老板和我小姨夫都在哪儿喝酒?我家吗?” “老陈这人都掉钱眼里了,外面下刀子了,他都舍不得不开店。他们经常坐在小超市门口喝酒,有时你小姨也一同过去陪陪。” “陈老板成家了吗?” “老光棍一个,一分钱都恨不得掰开两半花,哪个女人能看上他啊!听说以前也有老婆,后来老婆和人跑了,他怕留在老家遭人闲话,就跑我们这儿做起了小生意。不过老陈这人,虽说是吝啬点,但为人挺仗义的,也爱热心帮助别人,心眼儿挺好的。” 王队长不亏是这个老岛民了,对各家各户都了解的门清,程嘉勇和他聊了一会儿,大致就掌握了陈斌的历史和为人。 “你怀疑小超市的老板?” 王队长带着他的人刚刚撤离,肖筱就忍不住问程嘉勇的想法,刚刚他和王队长的对话,她都一字不落地仔细听了。 程嘉勇想了一下,才说:“陈斌不太可能是凶手,不过他的确隐瞒了很多不愿意说的事。” “既然是故意隐瞒,总不能无缘无故,你怎么就能确定他不是凶手了?” “他有哮喘,并且很严重,体力也不太好。从凶手行凶的力度和手法上来看,应该是一个体力不错的人。” “我没见陈斌用什么药物啊?你怎么看出他有很严重的哮喘?” 程嘉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回忆起自己的光荣历史,“我小的时候也有很严重的呼吸疾病,哮喘也比较严重,我一看陈斌的状态就知道他怎么回事!” “你现在身体怎么样?都好了吗?”肖筱身子前倾,紧忙问了一句,眼睛里满是关怀。 这难得的关心让程嘉勇心头一暖,原来“冰皮”也是会关心人的,他傻笑着回答说:“早就没事了,要不我也过不了刑警学院的体能测试。” 肖筱点点头,如释重负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程嘉勇心头美滋滋的,恨不得再暴露一下自己的“弱点”,让肖筱多心疼一下。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肖筱灵光一现,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征求程嘉勇的想法:“林老爷子和小宝可不可能是被陈斌藏起来了?他怕我们发现什么,所以才那么害怕的?” 外公失踪了两天一夜,小宝也不知所踪几个小时了,程嘉勇最担心就是他们已经凶多吉少了! 他叹了口气,满脸的忧愁,“我现在希望外公和小宝没出什么意外!” “放心吧,他们还活着!” 肖筱没和林震和小宝成功联络上,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们应该还在人世,肖筱想也没想就替程嘉勇解开了这个疑惑。 程嘉勇看肖筱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像是有十足的把握,并且上次肖筱预言曹杰的案子就中了,她对人的“生与死”判断的好像很准,难道是有什么“特殊技能”? 程嘉勇像是看见了外星人似的,对肖筱从上到下,从左到右观察了一遍,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确定吗?” 呦呵!!! 肖筱心里暗自叫着坏事了,太外露了!!! 她太得意忘形了,在程嘉勇面前这么口无遮拦的,纯是给自己找麻烦呢! 其实能与鬼魂通灵的这件事,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肖筱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可是她又怕,童年时有太多人对她“特殊体质”深怀恶意,让肖筱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肖筱不想再让别人误会她只是个精神病人,她所谓的“通灵”,也不过是自以为是的幻听而已。 肖筱想给自己保留一点尊严,尤其在她一直崇拜的程嘉勇面前,要努力以一个“正常人”的姿态来生活。 “我……我只是分析推理出来的!” 肖筱不愿意连翻说谎话,可又不得不撒谎,她解释着:“既然凶手已经杀了好几个人了,如果他想杀掉林老爷子和小宝,没必要把他们藏起来。我的直觉,他们应该还活着。” 程嘉勇虽然不迷信,但却很相信“直觉”这个看似也玄乎的事情。 听了肖筱这么一分析,他竟也觉得在理。 肖筱轻易的一忽悠,一向爱疑心的程嘉勇居然信了。 他点了点头,赞同她这个观点,“也有道理,不过我们得尽快找到外公和小宝到底被什么人藏了起来,拖得越久,我怕他们就越危险了。” “嗯!” 肖筱再次开启话少模式,她把眼睛别向别处,不敢再多说话了。言多必失,再被程嘉勇抓到把柄,她可就圆不回去了。 程嘉勇正想着用什么办法,能套取到狡诈的陈斌一点资料,陈斌却自己送上了门。 再次相见,陈斌一改初见时的圆滑精明,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眼睛黯淡无光,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几岁。 他低着头,声音沙哑地问程嘉勇,“我刚刚听刑警队的王队长说,你家出了事,赵辉和小芸都被人谋杀了?” “陈叔叔,你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这么难得的机会,程嘉勇当然得无所不用其极地和陈斌多聊聊。 “嗯嗯!”陈斌终于不再像个刺头,老实地坐在沙发上等着程嘉勇讲话。 程嘉勇笑笑,和陈斌讲起了交换条件:“要我讲也行,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第43章 五只神小猫(13) “怎么样?” 程嘉勇故意向陈斌飞了个眼, 算是调谑也是暗示,若是他肯配合一切都好谈。 陈斌用力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预备把手指都掰断的架势, 局促的像是下了必死的决心,用力地点了一下头,说:“好!” “陈叔叔,你和我小姨关系不一般吧?” 程嘉勇问的这么直接,陈斌有点接受无能,呆若木鸡地愣了一会, 才激动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继续狡辩说:“你可别瞎说啊,我和老赵可是哥们!” “是吗?真是是哥们儿?你还赞同我小姨和小姨夫离婚, 和你走远高飞?”程嘉勇厉声呵斥,确定的样子像是监控到了陈斌和林芸的聊天细节。 陈斌嘎巴嘎巴嘴,准备再狡辩几句,可是一想到林芸已经不在了, 就悲从心来,这个时候再去掩盖, 还有什么意义呢? 陈斌放弃抵抗, 像是没了骨头,软趴趴地卷在沙发里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 我也不怕说, 我知道, 我勾引兄弟的老婆是多么可恶, 我没良心,我不是人。但我和小芸是真心相爱的。我们打算过几天就远走高飞离开这里的,是谁这么狠心杀死了小芸啊?” 陈斌控制不住情绪, 呜呜呜地哭了起来,从老泪纵横到嚎啕痛哭,就差一点晕厥在地了。 肖筱给陈斌递了两包纸抽,他才止住痛哭。哭够了,陈斌把希望全寄托在程嘉勇身上,拉着他的手,求一个结果,“你是小芸的外甥,又是警察,你可一定要还她一个公道,抓到凶手啊?” 程嘉勇拍了拍陈斌的手,算是给他一点安慰,又问:“你和我小姨的事,有没有其他人知道?比如我小姨夫赵辉。” “不会的!他怎么可能知道。”陈斌很肯定地摇了摇手,说:“我们三个整天在一起喝酒聊天打牌,我试探过了,老赵什么都不知道。” “三个?”程嘉勇追问了一句。 “还有俊才。我,老赵,俊才是出了名的铁三角,他们俩忙完自己的事,就会到我的小超市来喝酒聊天。我和老赵都是外乡人,这个岛上的人都有点排外,我们自然就成了朋友。” “俊生因为家庭的缘故,和岛上的村民格格不入。我们三个就常混在一起了。” “你真的确信,我小姨夫什么都不知道?”程嘉勇又问了一遍。 “他什么都不知道!”陈斌对这个事非常的有自信,他再次解释道:“老赵这个人,又窝囊又没主见又怕事。他别说不知道了,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知道了会杀人!” 程嘉勇的一句话把肖筱和陈斌都镇住了,难道林芸的遇害真的和赵辉有关? 可是赵辉不是也被人杀害了吗?杀害他的又是谁啊? 程嘉勇和陈斌聊完,大致已经猜到,凶手到底是谁了? 万事俱备,程嘉勇还需要核实一件事,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程嘉勇和肖筱把陈斌送回小超市,随后就赶去岛上的刑侦分队找王队长。 去的路上,肖筱忍不住再次询问程嘉勇的想法:“你真的认为,林芸是赵辉杀的?” “错不了!”程嘉勇对自己的这个结论一点都不怀疑。 “可是赵辉不是也死了吗?又是谁杀了他啊?”肖筱觉得自己目前智商被凝固住了,脑筋完全转不过来。 “有些事,还要找王队长核实。问过了王队长,就能确定杀小姨夫和舅妈的凶手是谁了!” “你又是怎么知道,小超市老板和你小姨关系不正常的,不是瞎猜的吧?”肖筱现在脑袋里一连串的为什么?程嘉勇这思路太跳跃了,她完全跟不上。 程嘉勇笑笑,故弄玄虚地对肖筱眨眨眼睛,说:“不是猜的,是听到的!” “听到的?说告诉你的?” “小茹表妹!” “小茹?小茹和你讲话的时候,我也在场啊!但我没听到她说起小姨和陈斌的事,甚至小茹连陈斌这个名字都没提过?”肖筱也眨眨眼,不过她是纳闷,自己当时是不是听漏了什么。 “你还记得小茹表妹讲外公和小姨吵架的事吗?” “记得!”肖筱点点头,可又再次疑惑,“小茹不是说她都不知道外公和小姑吵什么啊?” “小茹告诉过我们至关重要的两句话。” “什么话?” “小茹说外公曾经很大声地训斥小姨‘身在福中不知福,自己不对再先,还挑剔别人’,你仔细想,一个已婚的中年女人,被父亲这么说,还被责骂到大哭。两人大吵一架后,都避免再谈这个话题,背着家里人不想让他们知道,这最大的可能是什么?” “外遇!”肖筱都没仔细思考,直接接出了这个词。 程嘉勇点点头,继续分析:“当我听到小茹表妹告诉我这些时,我大约就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后来我们遇到鬼鬼祟祟监视的陈斌。” “他很狡猾,虽然心里不安,但嘴上却圆滑的很。可是当他听到小姨遇害的消息后,整个人都变了,演不下去了。” “震惊,惊慌,失态,难过,绝望,没一件藏得住。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陈斌失魂落魄的表现,让我很快就判断出,小姨的外遇对象就是他。” “原来你早就分析出来了!不愧是警队的神探!”肖筱满眼的崇拜敬佩。 程嘉勇一向对自己的工作能力非常自信,但被肖筱夸,还是不好意思的。他低下头不经意地瞥了肖筱一眼。 她的一双秋波杏眼,对程嘉勇这边深情一望。 转瞬间,程嘉勇不知自己这一刻是不是出现幻觉,肖筱所有倾心的爱恋,都变成了眼底的笑意。 程嘉勇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不是说,爱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吗? 难道肖筱对他也动了感情? 程嘉勇开始神魂迷荡,想入非非…… “我们到了!” 程嘉勇被肖筱一句话拉回到现实里,再看她时,肖筱已经恢复正常表情,甚至对他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程嘉勇摇头暗自嘲笑自己,人难免都会自作多情! 不过这一刻,程嘉勇已经想好了,回去以后就和张慕童老实交代,自己和他同命运,一起陷入爱情的漩涡中无法自拔了。 至于肖筱会选择谁,那是她的自由! 难得能遇上自己真正中意的,余生很贵,选择和谁在一起很重要! 刚刚才分别没几个小时,王队长又见到程嘉勇两个人过来和他讨论案情,一个头两个大。 西瓜岛上人口密度小,各家各户都是亲戚套着亲戚,大家基本上都相互认识,谁家有个风吹草动的,几天之内岛上也就传遍了。 也正是这样的环境和民风,岛上基本上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断,大事尤其是杀人放火这样的刑事案子,一年也发生不了几起。 岛上谁杀了人,不用警察们费力去侦破,村民们一周之内也能帮着把案子案了。因为他们互相之间太熟悉了,谁和谁吵架了,谁和谁有过节,彼此之间就没什么秘密可言。 老林家的案子,是王队长干了快二十多年刑警,最棘手的一件案子。 案子刚发生时,王队长就像以往一样,动用了群众关系,了解老林一家人这半年来的动态。 可惜遗憾的是王队长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挖出来。 老林包括他的子女儿孙们,一如往昔,没和人结怨,日子过得和以往一模一样,毫无变化。 杀害他们的,甚至连嫌疑人都找不到。 若不是程嘉勇是林震的亲外孙,王队长更加怀疑的对象反而是他们。 要说老林家最近的变化,就是突然来了三个客人后,才接二连三的发生事故的。 一向清闲的刑警队,因为老林家的案子,加了三个夜班,开了两次紧急会议,大家都蛮有意见的。 王队长和刑警队的同事们讨论的结果有二点,一是这是一起悬案,老林的家人们被神小猫诅咒,天意不可违! 二是凶手就是这个远道而来的外孙子程嘉勇,他是警察,具备得天独厚的条件,知道怎么反侦察,避免留下不利于自己的证据。 程嘉勇杀害老林一家的杀人动机,王队长都替他想出来了,争产!!! 觊觎老林家让全村人都羡慕的房产和祖上留下来产业,想来想去,凶手还非程嘉勇莫属了! 王队长见到程嘉勇出现,开着玩笑说:“这么快又见面了,小程,你不是来自首的吧?” 程嘉勇楞了一下,随后反问了王队长一句:“王队,你这想法是某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告诉你的吧?” 王队长脸一红,就像是被抓住了小辫子,支吾了半天,差点就没脱口问出,你怎么知道的? “这次来找我,又什么事?”王队长话锋一转,赶紧给自己解了围。 “我想找王队长帮我调查个人!” “谁?” 王队长很快就提供了程嘉勇想知道的人际关系网,凶手呼之欲出了。 可他们手上还有小宝当人质!!! 程嘉勇焦急地请求王队长,快点出警逮捕老中医陈建民和他的前女婿韩俊才。 “到……到底怎么回事?”王队长急得一脸汗水,做梦都没想要逮捕的是这两个人。 陈建民在村里开了一辈子诊所,救人无数,德高望重,他能怀疑到程嘉勇,还真是受到了陈建民的点拨。 韩俊才在村里也是难得的本分老实,前几年死了老婆,女儿也得了精神病,一个人带着疯女儿过日子,挺可怜的一个人。 陈建民的女儿陈慧死了以后,陈建民就和女婿韩俊才关系紧张,几乎不怎么联系。 王队长做梦都想不到凶手怎么会是他们俩呢? 要是抓错了人,冤枉了老中医陈建民,村名一人一口口水,王队长都受不了。 为了充分确认,王队长拉着火急火燎的程嘉勇,说:“小程,你先坐下来具体和我说说到底咋回事?” “来不及了,陈建民把小宝带走的。” 第44章 五只神小猫(14) 王队长快速组织队员们出警, 带着一众警察们来到陈建民的中医诊所时,他刚刚送走一个病人。 见到这么多警车警察堵截在他门口,陈建民脸色一变, 随后又马上恢复到正常。 他露出招牌式的老者慈祥笑容,问:“小王啊,出了什么事了?怎么出动这么多警察啊?你这脸色可不好啊,肝火旺,哪天休班了,到陈叔叔这儿, 我拿点中药给你调调。” 陈建民这关心的语气一到,王队长的火气就自动降了下来。 刚刚往这边赶时,他还努力地把陈建民想成十恶不赦的犯罪分子, 一番关心他的话,瞬间成了灭“火”器,王队长一句刻薄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陈建民在村子里当了一辈子医生,对每一个来到他这看病的人都友好。就诊结束不管多忙多累, 天气有多么糟糕,他都雷打不动地送患者出门。 遇到家庭困难的, 陈建民还会免费给患者看诊送药, 这样一位仁心仁德的好大夫,王队长怎么也无法将他和犯罪联系到一块去。 王队长张张嘴又闭上, 始终没好意思说出大动干戈带着多警察来, 是预备找他的。他偷偷回头瞅了程嘉勇一眼, 对着口型问他, 是不是搞错了??? 程嘉勇知道王队长为难不好意思,他走上前一步,询问陈建民做这个恶人。 “陈建民, 我们有目击证人看见昨天上午,你到隔壁菊花岛带走了林宇航?” 陈建民没直接回答问题,眼睛一直向诊室里瞟,他走到门前,堵住了门,支支吾吾地东拉西扯: “怎么可能呢,一定是看错了!昨天啊,上午?我想想,我没出过门啊,对了,我去上山采药了,不对,我在家睡觉吧,老人家记忆不行了喽……” 程嘉勇发现陈建民一直在和他扯一些有的没的,眼睛飘忽不定,说话嗓门异常的大,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程嘉勇心里急躁,不知陈建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焦躁的四处查勘,无意间瞟到诊室后窗户上,窗台上站着一个男人,带着鸭舌帽,正在开窗户,鬼鬼祟祟地正准备跳窗户逃跑。 程嘉勇推开陈建民,冲进诊室里准备抓住逃跑男人,身后几个机警的警察看见程嘉勇往里面跑,也跟着一同冲了进去。 陈建民一看事态不好,在门口大喊了一声:“俊才,快跑!” 韩俊才虽然成功翻窗逃跑,但哪里又是训练有素刑警们的对手,不出几分钟,他就被王队长的人带了回来。 程嘉勇终于见到韩俊才的庐山真面目,正是那天狂风暴雨到他们家修电的电工。案发时,他应该就躲在林震家的老宅子里。 审讯室里,韩俊才像是被人毒哑了,一句话都不说。 他眼睛茫然地看向地面,威逼审问,软磨硬泡,就是不开口讲一句话。 “你们把林宇航藏在了哪里?他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要把他抓走?你们把他怎么样了?”王队长再次审问韩俊才,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快点找到林宇航。 提到林宇航的下落,韩俊才终于缓缓地抬起头来,他牵动嘴角冷笑了一下,像是面部肌肉痉挛,眼睛里放出冷光,阴郁无情。 韩俊才坚持着什么也不说,总不能撬开他的嘴让他说话吧。王队长没辙,泄气地走出审讯室,对守在门外的程嘉勇摇了摇头。 “陈叔叔和韩俊才谁也不肯说把小宝藏在哪了?这都经二天二夜了,我看这孩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我说他们和你们家有什么仇什么怨,连个小孩都不放过?” 王队长对程嘉勇耸耸肩,该用的审讯手段他都用了,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程嘉勇想了一下,恳求王队长,“王队,我知道这不符合规矩,但能不能让我和你一同进去审问韩俊才。” 法律上规定嫌疑人是不允许与警察和辩护律师以外的其他人见面的。但现在韩俊才的口供,关系到一个未成年孩子的性命。 程嘉勇虽不是管辖区警,也属于公安系统的内部人员,王队长综合考虑了一下,同意了程嘉勇一会儿可以同他一起审问。 王队长搬来了救兵,韩俊才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就是不开口说话。 王队长像个复读机似的把刚刚絮叨了很多遍的话又重复了一边,韩俊才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完全不把他的话往脑子里入。 王队长撇撇嘴,对程嘉勇耸耸肩,暗示他已经尽了力了。 程嘉勇坐在韩俊才对面仔细观察他,韩俊才也不过比自己大十多岁而已。但他的满头青丝早已变白,眼角过早地爬满了皱纹,斑驳的老年斑从他的脸颊一点点蔓延下去,与他四十几岁的年龄显得相当违和。 也许是太多的坎坷磨难,把一个中年男人早早变老,程嘉勇叹了口气,缓缓地对韩俊才,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的家人,但孩子大多是心无城府,他的某些行为和举动也许只是任性的无心之失。” “韩俊才,这个小岛上本无秘密,每户人家谁和谁结怨,谁和谁交好,大家都看在眼里,几乎都是透明化。” “你隐忍了这么多年,和我小姨夫做哥们,和我的家人们也算邻里关系融洽,你的前岳父陈建民和我外公林震又是多年好朋友,我们家出了事,任谁都不会怀疑到你们。” “你的计划几乎是天衣无缝,你利用我外公的迷信思想,制造神灵鬼怪的诅咒杀人。又让你前岳父误导我,家里人错综复杂的关系。”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真上了当,种种迹象、证据都指向了已经刺激到疯掉的外公。我也曾迷茫过,但一直想不通,外公为什么要杀掉家里这么多的亲人?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掩盖陈大夫告诉我的那段不能揭开的秘密吗?” “我和外公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不算多,我也许不够了解他,但从妈妈的口中我知道,外公是一个心直口快,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并且他还是个急性子,他要是生了气发了火,根本忍不住脾气,他的三个子女,每一个小的时候,都会因为淘气和任性挨过爸爸的揍。” “我的表妹说,不久前,外公因为小姨外遇的事,大动肝火,把家里的气氛弄得很紧张。丢了一只神小猫,家里的大大小小都不敢多说话,生怕被骂。这么多年的大家长制,让外公的脾气越来越坏,什么不顺他心意的事,他根本不用忍,也藏不住。” “就是这样一个自负又暴躁的外公,偏偏就可以不动声色地隐瞒住过世老伴儿的背叛;子女可能不是亲生的这么让人拱火的大事,不发脾气不张扬。 “家里发现的密室,连在这个家里住了大半辈子的舅舅都不清楚?密室里除了几个铜质花瓶和几副盗版画像,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密室唯一的电灯开关上,占了许多的灰尘,可以清晰地留下动过开关人的指纹。看得出来,这个密室不经常有人出入。” “我曾绞尽脑汁地想,外公神神秘秘地隐藏这个密室的目的是什么?为了杀人?” “一个一辈子都是直肠子的人,会利用天气,密室,宗教信仰,装疯卖傻这么多诡计,来布局一场连动机都很模糊的杀人案?这么看来外公还真的是有两幅面孔啊?!”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向我暗示我有一个这么深谋远虑外公的人,可能再说谎。外公只是这场精心布局的谋杀案里一刻重要的棋子。” “陈建民医生,岛上公认的好人,为人热心厚道,没人相信他会说谎话骗人。他和我外公关系最好,两人五十多年的朋友,多多少少会知道一点‘内部消息’。” “他故弄玄虚,明示暗示给我放消息外公的杀人动机。只是可惜他口中忍得住秘密的“老林”和我看到听到的真实的外公,性格相差不止一点点。” “我曾暗中调查过,小姨,小姨夫和舅妈死的时候,陈建民有绝对的不在场证明。既然他不是凶手,为什么要说谎把罪责推给外公呢?” “也许陈建民是为了维护谁?转移目标,隐藏真正的凶手!” “可惜我一直找不到陈建民想维护的人到底谁是? “直到我知道你和赵辉陈斌等人关系非常友好,才开始起疑,看来这个叫‘俊才’的,也是一个知道我们家很多‘秘密’的。” “我找到王队长了解你的背景和亲属关系,在户口簿上,发现了另两个人的名字,基本上就已经确定是你了。” “韩俊才,你可能不知道,从我来到这个岛上第一天,就已经有证人向我揭发你,提示了这里将发生大灾难杀,会死掉很多很多的人。” 听到了这里,韩俊才抬起头,他怔怔地瞪着程嘉勇,虽然还是没有说话,但眼睛里满是调谑与不信任。 “真的,我并没有骗你。我最终能联想到是你,也是多亏了她两次三番的提醒——你的女儿韩欢欢!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居然是韩欢欢的父亲,而陈建民就是韩欢欢的外公。” “你和陈建民原来还有这么多的‘渊源’,看来他想维护的人已经不需要再问了!” “韩欢欢”的名字一出现,韩俊才的脸色大变,他真的做梦都没想到,“出卖”他的居然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程嘉勇继续说:“韩欢欢有精神问题,她说的话大家都认为是疯话。但有时疯话和傻话才是真话!” “韩欢欢是你们身边最亲近的人,当你和陈建民假装交恶,背地里一起策划这起谋杀案时,可能并没有回避过韩欢欢。” “你们说的每一句她都记在心里,她告知见过的每一个人,试图阻止罪案的发生,只是可惜她口中的真相却没有人敢信!” “陈建民说谎话,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解除掉你的嫌疑。而你们的亲人韩欢欢却一次次揭发你们……” “这可真是讽刺啊,正常人说的是假话,而疯子说的却是真话……”王队长听到这里忍不住接上一句吐槽。 韩俊才沉默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满脸的宠溺,喃喃自语地叫着女儿的乳名,并没有因为被亲女儿“出卖”,而责怪她半句。 笑够了,韩俊才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再也没有坚持下去的理由,他把脸埋进双手里,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句:“傻姑娘,爸爸和外公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你啊!” 第45章 五只神小猫(完)(二更…… 韩俊才咬着牙, 回忆起对他来说异常痛苦的往事。 “三年前,我也曾有一个幸福的家庭,都是那个恶毒的女人岑芳, 吓疯了我的女儿欢欢。我老婆小慧因为长期担心,又得日夜照顾欢欢。搞得她精神焦虑,恍恍惚惚才出了交通事故。” “舅妈吓疯了欢欢?”程嘉勇瞪大眼睛,相当的意外。 “对!就是那个恶毒的女人,我们家欢欢才会变疯的。欢欢和小宝是同班同学,家离的又近, 所以经常在一起玩。” “小孩子一起玩,打打闹闹不是挺正常的一件事嘛。有一天,小宝和欢欢因为游戏, 争吵了起来。正好赶上岑芳买菜回来,看见欢欢和他的宝贝儿子吵架,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把欢欢关进了他们家的小仓库。” “我不知道岑芳那个贱女人是怎么吓唬我们欢欢的。欢欢被放出小仓库的那天,回家睡了一觉, 第二天就疯了。大哭大笑,砸东西打我们, 还一直喊着不要打我, 周围黑漆漆的之类的疯话?” “起初我和老婆都不知道欢欢怎么会一夜之间变成这样的?因为欢欢奶奶有精神病史,大夫判定为遗传的因素比较大。” “我和老婆带欢欢看了许多医生, 吃了很多药, 但都不见好。村里就这么大点地方, 欢欢天天被叫疯丫头, 疯丫头的,自己心里压力可能也大,变得越来越疯。” “我们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看见她这样,做父母的心就像被刀挖似的。老婆天天发愁,天天哭,有一天去医院取欢欢的药,出了交通意外,丢下我们父女走了。” “老婆出事后,岳父怪我没照顾好她们母子,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理我。我一个人带着女儿,起早贪黑地挣钱,给她治病。” “有一天,无意间听到欢欢曾经的一个小学同学讲起欢欢被岑芳关小仓库的事,欢欢因为受到惊吓疯了,可这个女人却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经常听她和村里的其他妇人讲风凉话,说我们欢欢小学就有疯疯癫癫的倾向。” “我气疯了,第一个念头就是杀掉这个女人,给女儿和老婆报仇。” “可我又担心杀人犯法后,欢欢没人照顾,所以我又再次恳求岳父,将来如果有一天,我被抓去坐牢,他能代替我照顾好欢欢。” “岳父再三追问我才讲出了事实,他阻止了冲动的我,他说报仇的事,不急于一时,要从长计议。” “小岛上没秘密,杀人后要想摆脱掉嫌疑,就不能和老林家的人交恶。我为了得到机会,借故找机会和老林家的女婿赵辉做朋友,他这人又窝囊又没主见,是个很好的利用对象。” “我等了一年多,机会终于来了,我发现超市小老板陈斌和赵辉的老婆有染,随后我就和岳父商量,利用赵辉潜入老林家中,找机会偷偷杀掉岑芳。” “我接着喝酒的机会把林芸和陈斌的事透露给赵辉,没想到这个窝囊废他早就知道。他说自己离婚了也没地方可去,他一向好吃懒做,不爱工作,离开老林家可能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索性就装鸵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我给赵辉拱火,被老婆带了绿帽子,心里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他说有想法能怎么办?离了婚,老爷子的财产就什么都捞不到了。我就按照和岳父商量好的计谋,给赵辉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又不会被赶出家门,又可以报仇。” “岛上的人都知道,林芸的父亲林震虽然有钱,但比谁都迷信。我和赵辉说,若是让林芸死于‘被诅咒’,林震一定是第一个不同意报警的!” “赵辉以前是干瓦匠的,我也有点建筑盖房子的经验。那段时间,林震家正好要修建房子和院子,赵辉主动把这个工作揽下来,找我帮忙一起施工,我们俩干了两个月,偷偷在屋子里修建了一条‘密道’。” “若要林震相信诅咒灵验,尸体就得不翼而飞!!!” “房子修建好以后,林震一家人才从外面搬了回来,他们都不知道房子存在密道的事。” “为了让‘被诅咒’的事看起来真,赵辉偷偷地藏起来一只神小猫。万事俱备,只差一个绝好的天气,能阻止警察们晚一点到来。” “我们等了好久,终于才等来了几年都遇不上一次台风天。虽然你们几个不速之客忽然到访,打乱了我们初步的计划,但这个难得的机会,我们绝对不可能放弃。” “台风暴雨如期而至,林震家的电路也被我们提前做了手脚。停电后,赵辉找我去修理,我借故大雨天买不到设备,将修电的事耽搁,那晚老林一家人注定要在黑暗里渡过。黑暗中做什么都会得心应手些。” “赵辉假装送我走,其实我是潜回了院子,偷偷转进了密道里,预备着和赵辉里应外合。” “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赵辉趁人不备,偷偷潜回到自己的房间打死了林芸。本来我们计划着赵辉会帮我一起处理掉林芸的尸体,把她拖进密室里,到时候我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打死赵辉灭口。” “可惜你们的到来,打乱了我们的计划,赵辉被困在楼下上不来。我只能自己一个人处理了林芸的尸体,并且清理了现场,林芸的房间一切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为了怕你们干扰坏事,赵辉偷偷在你们三个人的茶水里下了轻微的安眠药,所以你们才能沉沉地睡去,对我悄悄潜入楼下杀死赵辉的事一无所知。” “杀死赵辉后,我又拿走了一只神小猫,让林震确信无疑是神灵作怪。随后我悄悄躲进密室等待机会杀掉最该死的岑芳。” “我和岳父计划的是让林震相信,家人的接连被害是被神灵诅咒,以我岳父对林震的了解,他的大家长制作风,一定会阻止家人让警察过多的干预,以免亵渎神灵。时间久了,警察们就更难找到证据,我们也可以躲避开嫌疑。” “最让我们意料不到的事,第一是你们的突然到访出现,第二是林震居然这么不经吓,他被吓得疯疯癫癫起来。” “我岳父知道,让一个当警察的外孙子,相信神灵诅咒的这些不着边际的事很困难,所以他临时改变了计划。编了一个故事,给你外公制造一个杀人的动机,把所有罪名推到一个疯子身上。反正林震现在说不清道不明的,又不能给自己辩证,哪件事是真?哪件事是假?” “第二天晚上,我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潜入岑芳的房间,按着杀死前两个人的方法打死了她!并又偷偷拿走一只神小猫,把它们放到密道的暗格里。” “杀掉了该杀的人,我最后一个目标就是劫走坏小孩林小宝,让他尝一尝当年欢欢被关小黑屋的滋味。可惜当晚警察到来,我一点机会都没有。” “老婆尸骨未寒,老爹不知所踪,第二天,胆子怕事的林一德居然带着全家跑到了隔壁的村子。岳父一直跟踪他们上了岛,趁着他们都睡着了,拿着小宝最喜欢的电脑游戏诱惑他出来。我岳父经常去林震家,所以小宝对他很熟悉。” “一家子人都没心没肺,自己妈妈刚刚被人杀死,儿子却能轻易被一个游戏吸引……” “我岳父坚持要自己去隔壁岛,诱惑小宝出来。他说自己年纪大了,若是被人发现,或是被警察怀疑到我身上,实在躲不过去,就把所有罪名都往他身上推,他坐牢枪毙都不要紧,欢欢有病,必须有人能照顾她……” “王队长,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人也都是我杀的。我从来没有后悔为女儿和老婆所作的这一切!!!” “我岳父从头到尾一点都没有参与过杀人,他是个好医生,这辈子救人无数,他已经失去了最爱的女儿了,到晚年了,不该再受这种罪了…………” “我外公林震……”程嘉勇问了韩俊才一句。 “林震不是我带走的,是他自己跑出去走失的。” 程嘉勇本还想问问小宝的下落,可他没脸问。 有句话叫自作孽不可活,外公家遭此一劫,说到底都是贪心,目中无人,娇惯孩子,私心太重…… 自己没有种善因,当然得不得善果,总之是他们对不起人家在先。 案子终于破了,可程嘉勇却一点不感到轻松,他站起身,没有在咄咄逼问韩俊才到底把小宝藏在了哪里? 他转身准备离开的一瞬间,却被韩俊才叫住:“大勇,小宝被我们关进岳父的中草药仓库里。他很好,我们没有虐待过他,他只是一个孩子,始终下不去手……” 程嘉勇眼泪差一点掉下来,他抽泣了一下,没勇气转身再看韩俊才,忍着哽咽说了一声:“谢谢!” “不用谢我!”韩俊才苦笑了一下,继续说:“是我女儿,她教会了我,保留最后的一点点善良……” 第46章 提前预知的谋杀(1)…… 程嘉勇刚离开刑警分队, 就收到王队长带来的好消息,外公林震和小表弟林宇航都找到了。 林震的精神状态还是不好,但起码身体上没什么大碍, 精神问题也只能去医院,系统化慢慢治疗了。 林宇航安然无恙,身上没任何的伤痕。 韩俊才最终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没对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下手。 经过这一次劫难,虽然代价是惨痛的,但程嘉勇还是希望林宇航能在这件事中吸取教训, 真正的长大。懂得尊重别人、爱护别人,千万不要像他妈妈一样。 怀着复杂的心情,程嘉勇和肖筱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城市。和刚离开时的时候一样, 这个城市看起来毫无变化,但时过境迁,再看又好像一切都变了样。 程嘉勇回来后的第二天就销假上班了,大家从张慕童那里, 大约都听说了程嘉勇外公家的事。 大家怕触及到程嘉勇的伤口,那句无心之失让他再想起外公家的窝心事, 都小心翼翼地不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我回来了, 你们怎么都不太高兴呢。多日不见,我可是很想念大家啊!” 程嘉勇早就观察到同事们对他的情绪上的变化, 故作轻松态, 开起玩笑, 调节气氛。 就算再不开心, 程嘉勇也不想把自己的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来,他们是他的下属,不是他发泄情绪的垃圾桶。 大家见上司还能开玩笑, 紧绷的神经儿总算都松弛了下来。年龄最大的李忠打头阵,先接了程嘉勇的梗,“程队,不是想得我们,连名字都忘记了吗?” “可不是,先生贵姓???” 哈哈哈哈…… 办公室里总算恢复到以往平和气氛中,张慕童偷偷挪到程嘉勇身边,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悄悄地问:“真的没事了?难过可别憋着,我肩膀可以借你用用!” 张慕童这小子又没个正经儿的,程嘉勇回踩了他一下脚,说:“肩膀就不用了,让我垫垫脚就OK了!” 张慕童被程嘉勇这突然的一脚,踩得还有点痛。 他咧咧嘴,俯下身子趴到程嘉勇的办公桌上,自我检讨:“勇哥,我这次提前离开是不是特别不够义气啊?” 程嘉勇抬眼瞥了一眼张慕童,故意逗他,鸡叨米似的点点头,说:“可不是,的确是太不够哥们义气了,就这么把我先抛弃了,还不如人家肖筱仗义呢!” 张慕童眼珠子叽里咕噜地转了几下,拖着下巴问程嘉勇:“勇哥,你怎么不叫肖筱‘冰皮’了?语气听着不对啊,你不会因为肖筱的义气,爱上她了吧?” 程嘉勇心里咯噔一声,张慕童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 破案也没见他推理能力这么强,这种事却比谁都精明。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张慕童怎么就知道了? 程嘉勇最近乱事一大堆,还真没想好,怎么和张慕童交代清楚这个事实。 他支支吾吾地东拉西扯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词语去表达。 “慕童啊,其实我还真的……” 程嘉勇涨红了脸,像是偷了别人东西的小贼,打了很久的心理战,刚准备和张慕童和盘托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时,却被急匆匆冲进门的王宇打断了要说的话。 “程队,报案室有两个女的来报案!” 上班时间,工作才是第一要紧的大事,儿女私情的事只能空闲时慢慢再聊了。 程嘉勇拿起笔记本,对张慕童摆了一下手,两人一起往报案室走去。 “是谁报的案?” 听到询问,一个年龄看起来比较大的女人先站起来,先说明情况:“我们刚刚去过派出所,那儿的警官说我们这属于刑事案件,推荐我们来刑警队的。” “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事?”程嘉勇继续问。 “有人想杀掉我妹妹!”年龄大女人目光闪烁,流露出慌张的姿态。 “你妹妹人呢?”一听到有人遇害,程嘉勇和张慕童都不约而同地问出声。 年龄大的女人指了指身边坐着的那位,一直没说过话的年轻女人,说:“这就是我妹妹!” 人不是还活着呢吗! 程嘉勇和张慕童同时放松紧绷的肌肉,长出一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 张慕童敲了敲桌子,严厉地对两个乱报刑事案件的女人警告说:“这都是死人的事,能来乱报案的吗?派出所区警也是真行,连被害人都没有,来什么刑警分队啊?!” 年龄大的女人见张慕童一副调侃像,还说的这么儿戏,一点也没把这个事看得当多重要,气愤地回拍了一下桌子:“你这个小警察怎么回事啊?四六不懂的?我们大老远跑过来和你们玩儿呢?” “小警察?!!!四六不懂?” 张慕童这暴脾气,差点就和这个“悍妇”论理以来。到底是谁不讲道理,言行粗鲁的? 刑事立案的首要条件,就是需要有受害人,这所谓的“受害人”完好无缺,全须全尾的就站在面前了,报什么刑事案啊? “我说,你来这儿是找茬的吧不?”张慕童吃啥都不吃亏,回敬了年龄大的女人一句。 “我找茬?就一句,这事你们管不管吧?不管我找你们领导去!” “你拿领导吓唬谁呢?” “慕童!” 程嘉勇把张慕童拉到身后,禁止了他继续和人争吵。 程嘉勇仔细观察了面前的这两个女人。那个年龄大一点的女人,衣着朴素,衣服看来很得体,符合她的年龄的打扮。但性格乖张,一进来嘴就巴拉巴拉地没停过。 另一个年轻点的女人,一身的名牌衣服,名牌包包,但不知为什么,程嘉勇觉得穿在她身上怪怪的,不是太得体,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妆看起来也有点浓了。 年轻女人很安静,作为“当事人”一句话都没表达过,她的姐姐全程都在替她发言。 两个女人看起来,除了有明显的年龄上的差异,但面容却很相似,应该是亲姐妹。 程嘉勇拿起笔记本,对一直没说话的妹妹说:“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位警官,是这么回事……”妹妹还没张嘴说话,“代言人”姐姐先替她开了口。 “让她自己说!” 程嘉勇抬手阻止了姐姐的话,他看了年轻的妹妹一眼,问:“你说有人想杀掉你?” 妹妹一直低着头,突然被指名回答,她紧张地一直搓手。 妹妹转头看了姐姐好几眼,才小声地回答,她的声音小得像是一只蚊子,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真的有人想害我,不是一次两次了。” “具体怎么害你了?” 妹妹又转头看了姐姐一眼,才敢继续回答:“大约在一周前吧,我下班回家,突然一辆车急速地向我这边冲了过来,我正好鞋带开了,低头系鞋带才侥幸躲避过去。” “还有一次大约是在三四天前,我也是在马路上走,突然从楼顶上掉下来一个大花盆,就在我眼前落下。我再往前一步,花盆就砸在脑袋上了。” “还有昨天,我坐电梯回家,电梯突然停电,电梯上偏偏还只有我一个人。我在电梯里,等着物业的工作人员来处理,隐约觉得电梯的上方好像有一个人。我吓坏了,拼命拍电梯门,正好物业的维修工赶过来了……” “你有没有看见过具体是什么人?比如开车的司机?或是你说的电梯上方的人?” “没有,我没有看见过具体的人!” 妹妹摇摇头,随后又转头看了看姐姐,姐姐向妹妹点点头,表示对她回答的话的肯定。 程嘉勇敏感,从第一眼见到这对姐妹起就感觉他们很奇怪,眼前就闪现出电视剧里看到的“女特务”的形象。 “会不会是你太敏感啊?” 一直站在身后的张慕童终于忍不住插嘴了,说来说去,还不是口说无凭,一堆没有的废话。 “不是的!”妹妹紧张地站起身来给自己申辩,“一次二次可能是我敏感或是巧合,但在短期内频繁这样,我很确定有人想要我的命!” “那你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是和谁有过节?”程嘉勇问。 “我妹妹是很随和的一个人,正常上班下班,从来不得罪人?”妹妹又变成哑巴模式,全程由她姐姐代劳回答。 “和同事朋友呢?说具体点就是你有没有怀疑过,是谁想杀你?” 姐姐看看妹妹,妹妹迷惑地摇了摇头,说:“我最近没和谁吵过架啊!” 没有仇家,最近没有得罪过人,这本就是大海捞针吗? 张慕童又在后面嘀咕一句:“你什么也不知道,你来报什么案嘛!” 程嘉勇又回头看了一眼张慕童,刚才他被莫名奚落,心里心里极其不爽。 此刻他嘴里叼着一根牙签,歪着头惦着脚,大少爷脾气又犯了! 程嘉勇看了一眼姐姐,又看了妹妹一眼,问:“那你们想让我们做什么!” “24小时保护我妹妹的人身安全!” 姐姐义正言辞地提出要求,,没表现出一点不自在,把所有警察们都当成了他们家佣人了,随时等待着调度分配。 第47章 提前预知的谋杀(2)…… “大姐, 开什么国际玩笑呢?当公安局你家开的了呗!”张慕童躲在后面忍了半天了,实在忍不住了,直接生怼回去。 姐姐见张慕童这个生硬态度, 站起来又和他争论了起来。 程嘉勇和妹妹劝了半天,两人才住嘴不说了。 程嘉勇向姐妹俩解释着:“两位女士,我们出警保护证人或是当事人,必须要有上头的特批,不是我们可以自由做主的事,这点我们真的帮不上你们!” 听了程嘉勇的解释, 妹妹拉了拉姐姐的衣袖,小声地劝说:“姐,这事不符合规矩, 我们也别难为两位警官同事了。” 姐姐叹口气,怜爱地看了一眼可怜兮兮的妹妹。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争辩下去就显得无理取闹了。 姐姐失望地挽着妹妹的胳膊离开,临出门前, 还不服气地回头狠狠瞪了张慕童一眼。 张慕童被人放了冷箭,心里这个憋屈。 他公事公办, 也没故意刁难难为群众, 这么就招到这个年长女人这么大的恶意? 张慕童一边与程嘉勇向办公室里走,一边向他抱怨:“这人有精神病啊?过来闹了一通, 明知道不合理, 还这么大火气。” 程嘉勇比张慕童多工作了几年, 人和事也比他见识得多。每个人的性格不同, 表达方式上也会有自己不适应的一面,他已经学着见怪不怪了。 “那个女人可能没什么恶意,也不是针对你, 就是担心妹妹吧!”程嘉勇劝了张慕童一句,希望他能想开。 张慕童还是没释怀,气鼓鼓地抱着肩膀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还有人想暗杀她妹妹,当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呢?!我看就是焦虑症犯了,看什么都敏感吧!勇哥,刚才她们走之前,应该给她们介绍一个好的精神科医生才对。” 程嘉勇笑笑,他也是希望这对姐妹出了这个门,此生就不要再相见了。起码是虚惊一场,天下太平! 第二天,程嘉勇和张慕童和往常一样。在食堂吃过早饭,两人一路说笑上楼,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看见其他几个组员,急急忙忙穿着外套。这架势,一定是有工作了! “程队,平安小区有人报案,报案的人说,她的家人死在家里了!”程嘉勇还没问怎么回事,王宇已经给他汇报清楚了。 “马上出现场!” 程嘉勇和张慕童穿上自己的外套,跟上大部队出发。 平安小区是几十年的老小区了,虽然位于市中心的黄金地带,但房子老旧不堪,走廊里到处都是居民,舍不得扔掉家里又用不上的垃圾。 垃圾把本就不宽裕的走廊挤得基本上要侧着身子才能上下楼梯,程嘉勇打头阵,带着他几个健壮的组员们,好不容易才“挤”上了六楼。 六楼是这栋楼的顶层,每层有两户人家。除了被害人这户,程嘉勇特意看了看对面的邻居家。邻居家的大门上被贴满了各种水电费缴费单和小广告,门上的把手落满了灰尘,看来是很久都没人住了。 第一个接到报案的派出所警员,已经提前帮他们封锁了现场。见到刑警队的人员到了,负责守门的派出所片警如释重负地笑了笑,他的任务完成,可以顺利地对接了。 程嘉勇走上前一步和片警小姜握手,一边说着客套的话,一边先询问他:“里面什么情况!” 小姜:“里面死了一个女人,我看过了,身上没表面伤痕,但人没气了!” 程嘉勇点点头,又问:“是谁第一个发现死者的?” “是她姐姐!”小姜用手指了指屋子,一个女人正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掩面痛哭。 看见她,程嘉勇心里咯噔一下,不愿相见的人终究还是再见了! 程嘉勇只需看一眼她的身形就可以辨认出,这个哭泣的女人,就是昨天来报案的那个姐姐。 程嘉勇耳鸣又犯了,脑袋都嗡嗡作响,难道死掉的,还真的是她妹妹??? 进屋询问前,程嘉勇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张慕童一眼,耸耸肩什么也没说。 张慕童没看到里面坐着的人,他也跟着耸耸肩,歪着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啥意思? 这个场景是程嘉勇最不愿看到了,预言成了真!但当初真不是他们故意不帮她们,的确是没能力、也没权利去帮。 程嘉勇做好挨骂的准备,木然地站在姐姐的面前,介绍自己的身份:“你好,我是和平刑警二队程嘉勇副队长,是你第一个发现死者的吧?” 姐姐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忽然听到有人和她讲话,她停止哭泣,有气无力地把头缓缓地抬了起来。 当她看清楚站在面前的人,是她和妹妹昨天去报案时遇见的警察,肩膀猛一抽动,情绪立即蹦了。 程嘉勇想到只是被臭骂一顿是他想得过于简单了,这是女中豪杰,能动手绝对不吵架! 姐姐一脚踢在了程嘉勇小腿的骨头上,一脚不够,还不解恨地继续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喊叫:“我早就说我妹妹要出事,是你们不信的!” 程嘉勇身后的警员们一看副队长挨了打,急忙冲上来拉开了“疯狂”的目击证人,张慕童看清楚这个女儿的面容时,眼睛都直了。 张慕童把程嘉勇拉到后面的安全地带,拍拍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战战兢兢地询问:“勇哥,她……她妹妹真……真的死了???” 程嘉勇撇撇嘴,遗憾地点点头肯定。 “我的妈呀,这……这是预言成……真……真的了……”张慕童觉得这事,真是是太不可思议了!嘴都不利索了,话都说不明白了。 现场还没勘察呢,目击证人和刑警们先“冲突”了。多亏了一起跟着来的小周善解人意“能说会道”,劝了姐姐郝素菁很久,她的情绪终于算是稳定了下来。 见郝素菁不骂人了,程嘉勇准备再去问她具体的情况,她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她的口供非常的重要。 程嘉勇向小周使了个眼神,小周偷偷向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程嘉勇壮着胆子,再次靠近“女侠”郝素菁。 听见有人走来过的声音,郝素菁抬眼看了看,她的眼睛哭得像是个兔子,红彤彤的像是能喷出火,程嘉勇下意识地不敢再往前挪步。好汉不吃眼前亏,起码她在发起火来,也可以快速逃跑。 再见到程嘉勇,郝素菁没再发火,反而意外地先道歉了:“对不起,刚刚是我情绪太激动了。” 程嘉勇在心里佩服死小周的协调能力了,不亏是“社交”高手,这么快就把不太好说话的“郝素箐”摆平了! 程嘉勇也说了一些客套话,开始询问郝素箐事情的具体经过:“郝女士,你是怎么发现你妹妹的尸体的?” 郝素箐抽泣了一下,声音沙哑地说:“我有妹妹家的钥匙,昨天晚上我还给她打了电话。最近一段,妹妹接连遇上‘怪’事,我挺担心她的。准备接孩子放学后就来这儿陪陪她。” “可昨晚她说要见一个朋友,我就没过来。半夜我给她打电话,她没接,我以为是睡着了。今天早上我又打了几个电话,小雯还是没接,我担心就赶过来看看,打开门我就看见……” 郝素菁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又哭了起来,小周连忙搂住她的肩膀安慰几句。 郝素箐哭得差不多了,程嘉勇才敢问:“你知不知道,你妹妹昨晚要见什么朋友?” “她和我提到名字了,可我没听过,可能是工作上新认识的朋友吧……” 给郝素箐做完笔录,程嘉勇转到法医安鑫旁,蹲在他身边了解死者的死亡细节。 安鑫摘下手套,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又重新把手套带上,才慢悠悠地说:“死亡时间初步判定是在昨夜11点至12点之间。死因应该是药物中毒,具体的等我详细的验尸报告吧!” “中毒,那会不会是自杀?” 安鑫拍了拍手,摇了摇头,说:“自杀?谋杀?靠你们去查了!” “程队,我看可以排除自杀了!” 鉴定科的化验员张涛正蹲在茶几边收集证物,他指了指茶几上的一个空的高脚玻璃杯,说:“死者就是喝了这里的东西中毒的。我查验过,这杯子上一个指纹都没有。还有……” 张涛把程嘉勇领到厨房的水槽边,水池里堆满了没刷干净的碗,有一只高脚杯站在里面“格格不入”,看起来和茶几上放的那只是一对儿的。 张涛指了指杯子说:“这只杯子上也没有指纹,屋子里出现了两只杯子,可能死者之前招待过客人。假设这个客人就是凶手,他(她)怕别人看出他来过,就把自己用的杯子堆到了水槽里。” 张涛又指了指自己手里找指纹的刷子,说:“我清扫过整间屋子,屋子里一个指纹都没发现。一个人在自己家里自杀,何必又要这么麻烦,擦掉所有的指纹呢?所以啊,这很显然是一起谋杀案!” 程嘉勇杵着下巴点了点,同意了张涛的分析。 程嘉勇走进郝素雯的卧室,卧室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大衣柜, 程嘉勇打开了郝素雯衣柜的其中一扇门,衣柜里的衣服有很多,但大多数衣服都是杂牌子或是没牌子的低档品。 郝素雯穿衣服的品味也很杂,柜子里“五彩缤纷”的,几乎什么颜色的衣服裤子都有,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程嘉勇渡到旁边,打开另一扇衣柜门,眼睛差点没“闪瞎”,一柜子的世界高档名牌衣服和包包,还都是经典款,爱马仕的包就有两个! 只看这两扇柜门里的东西对比,明明就是两个阶层品味的女人! 程嘉勇拿起一只爱马仕的包,上下左右打量着,正好张慕童蹦到他身边,程嘉勇用胳膊肘怼怼张慕童:“慕童,你懂这些吗?这包得多少钱啊?” 张慕童就扫了一眼,心不在焉的,背靠在衣柜门上晃悠,“这都是女人的东西,我哪懂这些!” 程嘉勇刚准备拿起另一只看看,被张慕童一巴掌差点没拍跳起来,“勇哥,肖筱怎么没来呢?她去哪了?” 提到肖筱,程嘉勇就条件反射地全身不自在,他也有好几天没看见她了。从外公家回来,他们就一直没机会碰面。 “我……我怎么知道?” 怕被张慕童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一提到肖筱,程嘉勇就有点心虚,舌头牙齿直打架。 “是不是生病了?”张慕童紧张关心的语气,都能当医生了。 “我又不是她的跟屁虫!也许他们主任有别的事让她处理了。”程嘉勇转开身,避开这个话题。 “勇哥,你们家住对门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怎么就这么不会关心人呢?” 张慕童刚准备传授程嘉勇几招“怜香惜玉”的小窍门,肖筱拿着一个大箱子出现在他们俩身后。 大白天的就不能背后说人! 张慕童紧张地“哎呀”一声,脸腾地一下红了! 一向爱笑话张慕童的程嘉勇,脸也没出息地红了! 肖筱瞥了两人一眼,什么也没说,打开箱子开始自己的工作,程嘉勇和张慕童两人知趣地避让开。 “你刚过来?” 经过了岛上一段时间的独处,程嘉勇觉得和肖筱也算有话聊的“朋友”了,就主动和她说几句。 肖筱只是点点头,一句话都没说,也没看到程嘉勇一眼。 若不是程嘉勇看见她点了下头,还以为她根本就没听见他的话。 程嘉勇的情绪由羞涩转变为尴尬,尴尬极了! “肖筱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啊?“张慕童小声地在程嘉勇耳边说。 程嘉勇点点头,他也有同样样的感觉!!! 在岛上,程嘉勇明明也能感觉得到肖筱与他同样炽热的目光! 这怎么一回来,看他的眼神又和之前的一样了,冷冷冰冰的像是一个陌生人,比陌生人的还冷漠! 程嘉勇郁闷了,还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这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第48章 提前预知的谋杀(3)…… 在郝素雯的家里取证完毕, 所有侦查人员撤离现场,肖筱走在了所有人的最后面。 刚出单元门不远,肖筱被身后的一个声音叫住, 肖筱回头望去,是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正歪着头笑呵呵地向她摆手。 肖筱看着这张面孔有点熟悉,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记忆里只有一幅很虚很远的残缺影像。 女孩见肖筱这副茫然若失的表情,把头发挽起来, 好像在重演她以前的形象,随后像个欢快的小兔子,蹦到肖筱面前。 “肖筱, 你认不出我来了?我是唐宜啊。大学时,我们还住在上下铺的!” 唐宜? 这个名字肖筱一点都不熟悉,她真的认识面前的这个女孩吗? 肖筱努力回忆,可脑袋像是一滩浆糊, 被搅和的稀烂,什么也分辨不出来。 肖筱尴尬地对唐宜笑笑, 算是对“老熟人”的一种回应吧。 唐宜低头看见了肖筱手里的箱子, 神经敏感地向四周看了一下,问:“你在出现场?附近有命案发生吗?” 肖筱点点头, 回应了一句, 说:“六楼的一女住户死在了自己家中!” “我的天啊!”唐宜脸色大变, 说话的声调都变得尖锐了, “哪栋的六楼?不会是郝姐吧?” 走在肖筱前面的程嘉勇一听到郝姓女子,就像是长了顺风耳,条件反射地回头张望, 正看见肖筱正和一个女孩聊天,忙走过去询问:“你认识三单元六楼的郝素雯?” 唐宜难过地点点头,原来真的是郝素雯!不好的预感成了真的了。 唐宜家住三单元五楼,她和郝素雯楼上楼下做了七八年的邻居了,唐宜比郝素雯小七八岁,但性格相似,彼此之间又很谈得来,偶尔也会一起约着吃个饭什么的。 唐宜向程嘉勇自我介绍:“我叫唐宜,也在公安系统工作,目前是铁东分局图像解析技术员,和肖筱也是公安大学的同寝室友。” 图像解析技术员主要负责人像解析,视频图像技术等工作,内部叫他们“千眼”。很多拿回来的视频监控的影像通过他们的技术,拆解和分析后,就能找出不轻易发现的蛛丝马迹,是对刑警们破案非常有帮助的技术组。 同属一个系统,很多事不需要过多解释,交流起来也方便多了。程嘉勇连忙准备好随身带的笔记本和笔,问了唐宜几个问题。 “唐宜,据你讲,你和郝素雯邻里关系一直是不错,你最近有没有发现她有没有什么不妥?” “有啊!”唐宜点点头,“郝姐说她最近频繁遇到意外,好几次命差点都没了。” 程嘉勇暗忖,看来郝素雯身边频发“怪事”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了,身边几个知近的亲人朋友都知道。 “郝素雯有没有和你说是什么意外?”程嘉勇继续问。 “有,差点被车撞,被花瓶砸到之类的。我以为只是巧合呢,没想到郝姐真的出了意外!”唐宜抬头看了一眼六楼郝素雯家的窗户,脸上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郝素雯最近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事?或是有没有心情低落之类的?” 唐宜努了努嘴,想了一下,说:“你是指抑郁吗?不会的吧!我知道郝姐半年前交往了一个可心的男朋友,她经常提起他,两人感情不错。她最近还被公司升了职加了薪。除了这一周多遇上点意外的事,让她有点神经质以外,她情绪一直都挺好的啊!” “你见过郝素雯的男朋友吗?” “没有,我只是听郝姐经常提起他。” “昨天你有没有见过郝素雯?” “没有,我昨天很晚才下班,但我昨天出门扔垃圾时看见一个男人往六楼走,应该是找郝姐的。六楼只有郝姐一户。她对门的邻居常年在儿子家住,几乎不回来。” 男人?程嘉勇好像发现了疑点,连忙追问了唐宜一句:“你看见那个男人上楼时大约几点?” 唐宜不假思索地回答:“晚上十点半左右,因为那个时候我刚下班回家,特意看了一眼时间的。” 程嘉勇心里大概有数,唐宜的证词对他们下一步的调查,起了很大的作用。 “程警官,郝姐到底怎么死的啊?她死的时候会不会很难过?” 唐宜憋了半天,知道自己不该多嘴,但还是忍不住问了。 程嘉勇有点为难,他面露难色,“唐宜,你是知道规矩的……” “刑事案件侦破期间,不允许向调查组以外的其他人员透露任何信息。对不起,我和郝姐认识这么久,只是有点好奇,我不问了。” 唐宜吐了吐舌头,向程嘉勇低头赔罪。 明知故犯,唐宜觉得有点尴尬,她转身看见肖筱,忙挽住她的胳膊,给自己解围。 唐宜热情地邀请肖筱:“我们也好几年都没见了,哪天一起吃饭吧!” 肖筱一向对人冷淡,面对昔日的同窗好友,也没表现出过度热情。反而眼睛叽里咕噜地乱转,显得异常尴尬。 被人亲近,肖筱全身不自在,她试图抽出被唐宜挽住的手臂,可惜没成功。 肖筱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微笑容,硬生生地说了一句:“好,有时间的!” 这两个女孩瞬间的表现,都被程嘉勇收在眼里。 程嘉勇想,看来肖筱和唐宜上学时关系并不怎么好。起码肖筱对这个唐宜是绝对是有隔阂的,否者她怎么会是这样反应! 和唐宜分别后,程嘉勇想了解一下他的证人的人品问题,故意向肖筱探话:“你和唐宜是同寝室的?” 被程嘉勇这么一问,肖筱走着走着突然就停了下来,她眉头紧锁了一下,茫然地望着前方,回答说:“她说是就是吧!” 这是个什么回答??? 程嘉勇皱皱眉,这不是明显的敷衍吗?程嘉勇能感觉出肖筱是有意回避和他聊天。 从岛上回来后,这是他们俩第一次私人聊天。肖筱拒人于千里的态度,让程嘉勇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 “你和唐宜上学时关系不好?”程嘉勇不死心,又没皮没脸地继续没话找话。 肖筱把手里的箱子放在地上,用行动拒绝了和程嘉勇再并肩同行,对他的“话痨”属性也表示出极大的不耐烦:“等你的车在那边,你不是着急回去开讨论会吗?” 面对肖筱的“驱赶”,程嘉勇猛咽了一口口水。 肖筱到底是怎么了?还是他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不自知? 回去的路上,程嘉勇让李忠开车,他窝在最后排的座位上想事情,不是想郝素雯的案子,而是在反思最近自己的行为言谈,到底做错了什么呢?让肖筱对他有了这么大意见? 肖筱态度前后的反差,让程嘉勇极其的不适应!这“忽冷忽热”的,是非常容易让人“感冒发烧”,头疼不适的! 郝素雯案的会议上前,小周抱来了几份刚刚打印好的,郝素雯的个人信息资料,分发给在座的每个人员。 大队长苏群破天荒地参加了一次案件讨论会,他习惯了坐在自己办公室里软趴趴的舒服椅子上,会议室里的椅子硬邦邦的,让苏群受过重伤的老腰相当的不适应。 十五分钟没到,他就把案子的负责人再次移交给程嘉勇,自己先提前撤离了。 程嘉勇拿着小周送过来的最新“情报”,给大伙传阅朗读。 “郝素雯,三十三周岁,初中学历。八年前离异,曾有一子,离婚时孩子判给男方,离异后没有再婚。目前本人在一家大型的餐饮娱乐会所,当茶水吧服务人员。个人账户户头上存款不多,是否有外债尚未查明。” “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吧?” 程嘉勇刚刚念完,李忠敲了敲桌子第一个发言,以他多年办案经验,郝素雯的背景不算复杂,大部分单身女人的普通画像。 但也正是因为普通 ,没有突出点,给他们的侦查方向带来很多的阻碍。 “你说吧,大部分凶案,都离不开三点,钱、情、仇!” 李忠摆着手指头继续说,“”这个郝素雯看背景也不像是什么有钱人?感情方面呢,八年前就离婚了!一个人简单生活,工作方面也涉及不到大的冲突问题!谁会想杀她啊?还要三番五次下手?” “不对啊!”张慕童想起上午和程嘉勇搜查的情况 ,插嘴说了一句:“谁说郝素雯没钱的?她一柜子的名牌衣服,还有限量款的爱马仕的手提包呢?” “真的啊?” 小周瞪大眼睛,闪现出异常羡慕的光芒。女人一听到名牌包,尤其是限量款这三个字,比看到一箱子的金银珠宝还兴奋呢。 “并且郝素雯目前也并非处在单身状态,我听她的邻居说,她半年前交了一个男朋友。”程嘉勇把打探到的消息补充。 李忠揉了揉自己的下巴,沉思了一会儿,才说:“有点意思啊!看来这个郝素雯还是有点东西可查的。” 鉴证技术大楼的天台上,肖筱正站在楼顶吹风,今天见到唐宜后,给了肖筱不小的冲击,整个人闷闷的,心情也不是很好,趁着做完手头上的工作,一个人跑去天台吹冷风。 “肖筱,怎么了,心情不好?” 肖筱注意力集中地想着事情,根本就没注意到后面的脚步声,她吓了一跳,回头发现和她说话是他们的大主任周宇。 “周叔叔!”肖筱疲惫地一笑,掩盖不住倦意。 周宇和肖筱的爸爸是多年的好朋友了,肖筱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周宇。平日的工作时间,肖筱都和其他的同事一样,叫周宇“周主任”,这里的人并不知道他们俩以前就认识。 周宇从小看着肖筱长大,是很了解她的一个长辈。肖筱的一言一行,周宇很快就能洞察到她的情绪变化。 “你怎么了?是不是又被那些‘声音’困扰了?”周宇一直都知道肖筱的通灵能力,她能听到常人听不到的声音。 肖筱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忧愁:“周叔叔,今天我遇见了我的大学同学。” 第49章 提前预知的谋杀(4)…… 肖筱脸上略显忧郁, 让一向喜欢察言观色的周宇发现了一点不妥。 周宇想当然地认为肖筱一定是为了处理人际关系而烦恼。 以他对肖筱的了解,肖筱的性格一直很内向,加上听力上不同于常人, 她内心一直敏感自卑,不怎么喜欢接触人,几乎没有朋友。 周宇故作轻松态,期望能让肖筱展开心扉,他笑呵呵地说:“碰见同学是好事啊!你年龄越大越会发觉,还是同学之间的情谊最深厚。我和你爸爸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怕的是我对同学一点点印象都没有!” 肖筱一副苦瓜相, 她很少这样,把喜怒挂在脸上,看来这个问题一定困扰她很久了。 “没印象?” “我对唐宜一点记忆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周宇以为肖筱是不想与别人交往而烦心, 没想到问题更大。 “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发现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 肖筱叹口气,继续给周宇解释道:“我会突然忘记以前的人或事,以前的记忆在我脑中就像从没有存在过一样。可过一段时间, 我又会突然的想起来。就像周叔叔,有时我会忘记以前的事, 把你当成一个陌生人。可当记忆又回来, 又觉得周叔叔很熟悉很亲切。” “失忆症吗?”肖筱的状态让周宇很是担心。 “不太像失忆症,我查过资料的。失忆症是完全忘记以前的事。而我的记忆是时断时续, 忘记的事还会想起来, 过不了多久可能又不记得了, 就这样反反复复的。” “看过医生了没?” “看过了, 也做了很多的检查,医生说我脑内并没有实质性的病变。他们也解释不出原因。追其原因,只是说我以前吃过太过精神类药物, 对颅内神经有些损伤。” “医生有没有说怎么治疗?” 肖筱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发病机制不明,只说让我观察。周叔叔,我现在最怕的就是记忆力会变得越来越差,到时候连简单的工作都无法胜任了。” “不会的,别怕!”周宇拍了拍肖筱的肩膀给她一点安慰,“你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你还年轻不会是大问题的,也许这只是暂时性的。” 肖筱点点头,对着周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肖筱一直不愿给别人带来麻烦和负担,能找个人说说发泄一下,她已经很满足了。 多年的坎坷经历,让肖筱深知一个道理,没有什么感同身受,自己难题终归要自己想办法解决。 夜里十二点,肖筱点燃了蜡烛,握住了白天在郝素雯房间里找到一只孩子的银镯子,耳边嗡鸣声已经让她感知到郝素雯想和她“交流”的强烈愿望。 肖筱闭着眼睛等了“郝素雯”很久,但她始终不肯出来和她说话。 一个多钟头过去了,肖筱差点没睡着,郝素雯却直不做声。 肖筱把银手镯放到桌面上准备放弃时,才隐约听见一个女人声音,“我可不可以恳求你一件事件?” “你是郝素雯?” “是的!” 肖筱快速地把银手镯拿起,急忙又问她:“什么事情?” “我的案子破了以后,能不能麻烦你,代为告知我家人的情况?我不想他们因为我的事太过伤心,尤其是我姐姐,我想知道他们生活的都挺好的。” 肖筱应许了郝素雯的请求,随后又问了一遍:“你没有别的事想我说了吗?” 郝素雯一直犹豫着,什么话也没说,房间又陷入安静。 “比如,你不想为你自己说点什么吗?”肖筱善意地提醒着,死者来找她,多半是为自己伸冤的。 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很久,郝素雯沉重地感叹了一句:“没有了!算了吧!” 这个晚上郝素雯再也没有出现过! 要调查到郝素雯的被害原因,第一个着手的方向,就是从她的身边的人开始调查。 既然邻居不清楚郝素雯交往的男朋友是谁?她的亲姐姐郝素菁一定是清楚的。程嘉勇和张慕童一大早就去找郝素菁了解情况。 郝素菁自己经营着一家小的女装店,程嘉勇和张慕童去的时候,她正接待几个客人。 女装店的客人几乎都是女客人,莫名其妙闯进两个大男人,让在店里的几个客人望着他们俩的眼神仿佛是在盯着两只害虫。 几个女客人还准备试衣服,有男人进来,极不方便,她们扫兴地刚准备离开,被郝素菁老道地安抚住了。 稳定住客人,郝素菁急速奔到程嘉勇两人身边,悄悄地说:“你们先去外面等我吧!” 看来是不受欢迎!程嘉勇和张慕童两人知趣地先退到店外面等。 正好张慕童早上没吃饭,趁着这个机会,他在附近的小店买了豆浆,鸡蛋饼和两个烤肠。细嚼慢咽地吃完了,郝素菁还没把她的客人送出来。 程嘉勇和张慕童一左一右地立在郝素菁的店门口,像是两只看门的狮子。 张慕童叼着刚刚剔完牙的牙签,惦着脚尖开始等得不耐烦了。他对站在对面的程嘉勇,说:“装得姐妹情深似的,你看看还不是妹妹死的第二天就着急开门做生意,一点也不在乎妹妹的案子调查得怎么样了?!” 张慕童故意说得很大声,喇叭似的大嗓门,对面街的店铺都听得到。 不过他这通抱怨也算有作用,不出一分钟,郝素菁就把客人们送出来,招呼程嘉勇和张慕童进去聊。 “不好意思啊,店小,又难得来客人,让你们等久了!”郝素菁给两人倒了杯水,讪讪地笑着。 程嘉勇懒得兜圈子,直接说明了来意:“郝女士,今天我们来,是想打听一下你妹妹郝素雯男朋友的事。” “什么男朋友?” 郝素菁瞪大眼睛,随后又不停地转来转去,脸上出现了一种形容不出来的表情,不是尴尬——比尴尬更局促! 程嘉勇和张慕童对视了一眼,这个亲姐姐怎么这副表情,这么惊讶! 程嘉勇轻微地蹙了一下眉头,问“你不知道,你妹妹有一个交往了很久的男朋友吗?”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小雯从来没对我说过。” 这一点上张慕童还真是说对了,这对儿姐妹儿只是在外人看来关系很好,妹妹有了新伴侣半年多,作为姐姐居然全然不知,看来平日里并不是十分关心对方。 郝素菁很局促,问话听着也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她尬地问了一句:“小雯到底在和谁交往呢?” 郝素菁见两位警察都拿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连忙给自己自圆其说地解释道:“小雯经历一次婚姻失败后,对男人很失望,这么多年她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也不结交异性,休息日就带儿子出去玩玩。最近妹妹的儿子小波生了场大病,她休息日都去跑医院,从来没听过她说交男朋友的事。” “你们姐妹俩平日里走动密切吗?”程嘉勇问。 对这个问题,郝素菁想了一会儿才答:“密切,小雯经常来我家吃饭,和我女儿关系也好!” “郝素雯几次意外和遇害的事,你有没有怀疑过是谁做的?” 郝素菁翻了程嘉勇一个大白眼,一说这事她还是一肚子气,特别不友善地回敬一句:“我要是知道,就不会三番五次的去报案,我妹妹也不会死了!” 离开郝素菁的服装店,张慕童问程嘉勇:“勇哥,你说这对姐妹怎么回事啊?上一次郝素菁陪着郝素雯来报案,我说不能受理,郝素菁差点没站起来挠花我的脸。我本以为他们姐妹关系应该非常好,可这么一看,也挺生疏的啊!” “事情也不能一概而论,或者是郝素雯和男朋友感情还没稳定,不想和家里人说。或者是她就是不想告诉姐姐自己交男朋友的事。更或者,郝素雯的邻居再说谎!” 张慕童靠在副驾驶的头枕上,把双手放在脑后,摇了摇头不想再去分析,他打了一个哈气,懒洋洋地说:“不就一个男朋友嘛,怎么搞这么神秘!” 程嘉勇也陷入深思,越是神秘就越可能存在猫腻,也许这个“男朋友”,还真是撬开这个案子最关键的点。 回到刑警队,程嘉勇去停车,张慕童一个人先上楼。 程嘉勇停好了车,一边向回走,一边扔着手里的车钥匙玩。他抬眼随便望了下大门口,一眼瞧见肖筱正向他们刑警队方向走过来。 看见肖筱,程嘉勇条件反射地全身不自在,他收好车钥匙不再把玩,装模作样地立在原地不动。 肖筱好像也看见了程嘉勇,径直向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程嘉勇觉得心跳加速,热血沸腾,偷偷地咧嘴傻笑一下又赶紧恢复原状,身子不知觉地站得更加笔直了。 肖筱走到程嘉勇面前停了下来,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她能主动来找他,足够让程嘉勇兴奋好一阵了。 “你忙吗?” 忙也不能说,程嘉勇连忙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肖筱:“郝素雯的案子有新的线索了!” 第50章 提前预知的谋杀(5)…… 一听到“新线索”三个字, 程嘉勇眼睛直冒蓝光,拿捏半天的“形象”也顾不上了,身姿也顾不上站得笔直了, 脖子伸的老长,等待着肖筱口中的线索。 肖筱拿出一份打印好的报告书,交到程嘉勇手里,简单地解释了一下里面的内容。 “案发现场发现的空酒杯残留的毒药,和死者郝素雯误食中毒的药物一致。这种药物一般应用于化工厂工业用品,误食后致死率极高。” “我们在死者郝素雯居住的地方, 没发现任何指纹,怀疑是被人故意擦掉。我们这边的鉴定结果,死者郝素雯更倾向于被谋杀。” 工作上的事已经交接完毕, 程嘉勇点点头,把报告书卷成一个筒握在手里,调整笑容,准备和肖筱闲聊几句。 没料到再次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 肖筱连机会都没给,说完想说的话, 一转身, 走了!!! 程嘉勇像被封印住的雕像,伸出一只手, 呆立在原地! 这冰冷的态度, 让程嘉勇炽热地一颗心, 瞬间被冻得哇凉哇凉的!!! 女人的心思啊!一点都让人琢磨不透! 程嘉勇带着一脑子的疑惑和满心的郁闷, 刚回到办公室,就听到同事们正热烈讨论着郝素雯的姐姐为什么不知道她有男朋友的事? “谈恋爱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邻居都知道的事,亲姐姐还有不知道的?我猜测啊, 这个姐姐绝对有问题。你看她那天来报案的态度,虚张声势,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关心妹妹似的。一般这样的人,多半是做了亏心事,故意掩饰吧!”张慕童第一个发表观点。 第一印象很重要,可惜张慕童和郝素菁第一次见面就起了冲突。先入为主,再加上郝素菁前后反差明显,妹妹死了后她没事人一样照常开店做生意,让张慕童差一点就下定了结论,直接说郝素菁就是凶手了。 “假设姐姐是凶手,故意隐瞒妹妹有男朋友?就是不想让我们找到她的男朋友问东问西吧!看来这个男人应该是知道不少秘密的!我们是非得把他揪出来不可啊!”李忠顺着张慕童的思路接着分析。 “也不能这么武断吧!就算姐姐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也不能说明姐妹俩关系不好啊!”小周接了一句,按着女性视角给两位直男分析。 “比如说我,谈了一个男朋友还不算稳定,我就不会和家里人说太多。还没谱的事,被父母天天缠着追问发展到什么阶段了?什么时候领回家见见?准备什么时候结婚等等等?想想都头大!!! “但和朋友之间谈谈男朋友,秀秀恩爱,我觉得没什么,起码朋友和朋友之间并不会干涉太多事。” “再说郝素雯有一段失败的情感经历,谨慎一点我觉得很正常啊,完全说得通啊!同作为女人,我是觉得郝素雯和亲姐姐隐瞒谈恋爱的事没什么问题。” “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你们男人谈个恋爱恨不得宣告全世界,宣告主权!女人就比较矜持一点了!” 张慕童和李忠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敢反驳。若是说谁更了解女人们的心思,那还得是女人! 但张慕童还是有点不服气,若说洞察谁是凶手?靠得还是犯罪心理,难道一群老爷们还抓不了女凶手了?! 张慕童预备找个帮手打击一下小周的自信,一斜眼正看见程嘉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直没出过声,为男同胞们发声,现在把程嘉勇拉到他们同一个“战壕”里不是正合适嘛。 张慕童借机会赶忙问了一句:“勇哥,你也分析一下呗,周姐分析的女性心理到底靠不靠谱啊?” 女性心理? 程嘉勇刚刚在女性那里重重受挫,自信心严重受挫,他要是懂,现在也不至于这么郁闷了。 程嘉勇苦笑了一下,耸耸肩,实话实说:“我要是能了解女人心就好了,这题超纲,分析不出来!” 程嘉勇的回答倒是把几个同事都弄傻了。 大家都知道,程嘉勇历来是又理智又自信的,实力也算允许。 遇上案子的事,总要推理分析一番诉说自己观点的,这么自暴自弃,妄自菲薄的态度还真是头一次啊! 这是受了什么大刺激了啊! 张慕童关心同事,第一个转到程嘉勇身边,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认真地看了看程嘉勇的脸,预备在他脸上寻找出花花草草。 查看了几个来回,张慕童突然猛地一拍手掌,仿佛受到了高人点播,把程嘉勇连同吃瓜群众都吓得一哆嗦。 张慕童眼睛闪出异样的光芒,对着程嘉勇笑得贼贼的,随后又对身后的同事们郑重其事地宣告:“看来我们勇哥是恋爱了!刚才在女孩那受了打击!” “谁啊,谁啊?” “哪个姑娘这么有眼光啊?” …… 本人还没承认呢,听了张慕童的分析后,大家都忍不住跟着兴奋起来了。 进入刑警大队,程嘉勇就一直专注于事业,把全部心思扑在工作上。一晃儿,他的年龄也不小了,个人问题就成了全办公室同事们关注的热点。 被张慕童这么瞎嚷嚷一下,假的也快变成真的了!大家关心程嘉勇的热情空前高涨。 被大家调侃八字都没一撇的事,程嘉勇囧得就想找个地缝转进去。 “哪有什么姑娘啊!没有的事。不是……真不是……” 程嘉勇否认得嘴角都冒白沫了,可一张嘴哪里是这么多张嘴的对手,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被大家带跑偏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莫名被肖筱冷淡这件事,程嘉勇都还没“破案”呢!这又起了新的幺蛾子! 程嘉勇恨得牙根痒痒,张慕童这臭小子,还真是助攻能手,他认第二,没人敢争这个第一! 程嘉勇被同事们“追问”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下午,程嘉勇有了“逃跑”的时机,出外勤继续找证人了解情况。 可即便逃出被群问的“魔爪”,程嘉勇也没消停,路上,张慕童双手托着脸,就一直盯着他傻笑。 程嘉勇被张慕童盯得全身不自在,身上像被虫子咬似的,他回头瞧了张慕童一眼,撇了撇嘴,说:“别看了,我真的没女朋友!” 张慕童也不反驳程嘉勇,就是痴呆呆地看着他傻笑,一连串咯咯咯的笑声像是公鸡打鸣。 “勇哥,你骗的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以我初中就早恋的实际经验,你就是现在没有女朋友,也有暗恋对象,说吧,暗恋上谁了?” 程嘉勇的心咯噔一下,箭在弦上,发还是不发? 程嘉勇犹豫了几秒钟,奇怪地瞥了张慕童一眼,说:“慕童啊!” “老实交代吧,我洗耳恭听!” 此刻,张慕童并没有发现程嘉勇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极其难看了。 第51章 提前预知的谋杀(6)…… “我……我有个事想和你坦白交代一下!” “什么啊?这么大阵仗?还用和我交代?”张慕童没发现程嘉勇的窘态, 依旧和他嬉皮笑脸地调侃着。 “那个吧,是这么回事……”程嘉勇不知怎么开口,又支支吾吾阻止不了语言。 作为一个大男人, 遇上点事婆婆妈妈的,程嘉勇也讨厌现在自己唯唯诺诺的行事作风。 可程嘉勇实在是纠结,如果张慕童真的因为这件事介怀,大家兄弟都没得做,他又觉得很可惜。 世间万物,鱼与熊掌总是不能完美的兼得! 张慕童见程嘉勇憋得脸通红, 要交代的事交代了半天也没个所以然,主动替他解围:“勇哥,要不我先猜一下吧?!” “好!” “猜对有奖吗?” 程嘉勇咧嘴傻笑点头, 也算长出一口气,虽然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的,但能让他喘息一下,也算暂时性的如释重负! “勇哥,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暗恋的对象是肖筱吧?” 程嘉勇这刚放平的心, 被张慕童一句话又提到嗓子眼。 张慕童这侦查能力不容小觑啊, 一猜一个准,这“才能”以前真的是被埋没了。 张慕童见程嘉勇这张见了鬼似的惊悚脸, 立马收起了笑容, 严肃地清了清嗓子, 问:“我不会猜对了吧?” 程嘉勇尴尬的脸像火烧云, 事实面前又不能不认,他舔舔嘴唇,声音小的像是说给自己听, “要是真的,你不会和我绝交了吧?” 张慕童听罢就拉着一张长脸,程嘉勇认识他这么久,从没见过他如此严肃。 程嘉勇心里大约已经有了数,这友谊的小船马上就要阴沟里翻船了。 突然张慕童严肃的脸上又展现出他标志性的傻笑,他用力地拍了一下程嘉勇的肩膀,说:“勇哥,你傻不傻啊?肖筱又不是我的女朋友,我凭啥生你的气?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好女孩注定会有许多人追求的啊!” 张慕童的豁达,让程嘉勇彻底地解放了,绕来绕去,原来最小气巴拉的人是他自己! “慕童,你真的不介意?”程嘉勇不放心,又神经质地询问一遍。 “当然不介意了,我们同时喜欢一个女孩,说明眼光相似。不过勇哥,我可得提前说好啊,咱俩得公平竞争,各展‘才华’!你可不能总是偷偷制造机会,借着和肖筱是邻居,就近水楼台抄近路,那我可就真的介意了啊!” “抄近路?” 程嘉勇自嘲地笑笑,他现在是出身未捷身先死,就冲着肖筱对他的这个态度,已经是妥妥的凉凉了。 程嘉勇和张慕童约了郝素雯茶水吧的同事马硕,为了避免耽误证人工作,他们俩特意掐了时间等到马硕下班的时间才到。 已经过了交班的时间,马硕早就换好了衣服,但她还没走,靠在吧台和对班的同事攀谈。 离得老远,马硕就看见两个身材高大健硕男人冲着她这边走来,因为已经提前打过电话联系,她已经猜到了他们俩的身份。 马硕调整好站得歪歪扭扭的身姿,不自然地冲着两个前来询问的警察挤出一个客套的笑容。 “马小姐,能找你单独聊聊吗?”程嘉勇先拿出工作证递到马硕的面前,表明身份。 “我们就在这里谈吧,这个时间段也没什么客人!” 马硕指了指不远处几个闲置的座椅,示意他们可以去那里坐坐。 娱乐场所一般都是晚上的客人比较集聚,现在的确没什么客人。 郝素雯出事的第二天,公司的同事已经都知道了,不算秘密,马硕也清楚警察来找她谈话的目的。 也许是不习惯和警察这么面对面的聊天,马硕一直低着头凝视着紧扣的十指,两手里里外外翻来覆去。 “你们每天要工作多少个小时?很辛苦吧!”程嘉勇为了让马硕尽量放松,先试着和她闲聊几句。 “如果上大班需要在岗十二个小时,平时都是正常八小时,我有都是轮换制的。” 马硕虽然依旧低着头玩手指,但从说话的语气上来听,条理清晰,并没有表现出过渡的不适应。 “你和郝素雯做了多少年同事了?”程嘉勇也不绕圈子了,直接问了他们此次来,想知道的事。 “我是半年多前来这里工作的,其实我和郝姐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很长。” “据你所知,郝素雯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同事之间相处的还算融洽吗?” 马硕突然抬起头,目光冷冷地和程嘉勇对视了一下,她眉头紧紧地锁着,那神情好似面对敌人,准备立即上去拼命似的。 “我来这儿工作半年多来,郝姐没少刁难我。因为我是新人,很多都不懂,我已经尽力讨好配合她了,可惜就是不行。每次有客人投诉,即便不是我的问题,她也会推到我这儿来,为此我被主管骂了不知多少次。” 程嘉勇转了一圈笔,在笔记本上对马硕的证词上画了一个大圈。他记得第一次见郝素雯,她不爱说话,唯唯诺诺地顺从姐姐。 程嘉勇对她的印象是内向,好说话,没料到她对待外人又是另一种意想不到的态度。 “郝素雯和你相处的不好,对待其他的同事呢?”程嘉勇继续问。 马硕又摇了摇头:“郝姐为人一向尖酸刻薄,爱占小便宜,不愿意吃一点亏。她在这里没有好朋友,就连和她同事多年的老人,对她的印象也都非常的不好。” “你对郝素雯的私人生活了解多少?你见没见过她的男朋友?” 马硕嗤笑一下,才说:“我当然知道她的男朋友了,她逢人就秀恩爱,像是自己捡到了大宝贝,找了一个绝种好男人。嘴上说的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为了女人吵翻了天!” “为了女人吵翻了天?” 马硕贼眉鼠眼地扫了一下周围环境,小心翼翼地说:“两位警官,我不是故意打探别人的隐私的。有一天我无意听见郝姐在偷偷打电话,她对着电话那边的人,突然就嚷嚷起来,声音都变了调,什么对不起我,偷吃,小贱人之类,一听就是因为别的女人和男朋友闹矛盾了。” 问完马硕,程嘉勇和张慕童又见了和郝素雯在一起工作很久的老同事杜萍,她们俩同一年来公司,不在同一部门,杜萍主要负责前台接待。 和马硕说的差不多,郝素雯这个人,在同事中口碑极差,认识接触过她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说她自私自利,不能吃亏,占便宜却没够。 杜萍说起郝素雯的那点“光荣”历史,收都收不住。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旧账,杜萍能想起来的都给她倒出来了。 郝素雯还有一个“恶习”,就是借钱不还,几年前借了杜萍两千块钱,到现在一毛钱都没还过。 “你知道郝素雯有男朋友的事吗?” “知道!”杜萍一边整理前台上堆得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回答:“上次我们店里发生了谋杀案,还是他男朋友给郝素雯做的时间证人呢!” “什么谋杀案?”一听到这个词,程嘉勇和张慕童起疑,不约而同地问。 杜萍:“一年多前的事了,我们店里有个客人在包房里被人砸死了,身上的财物也都没了。那客人之前一直挺喜欢郝素雯的,每次来店里都要去茶水吧台撩撩她。” “客人是做小生意的,还挺有钱的,郝素雯也不抗拒,两人就经常公开地打情骂俏,那时我们都不知道郝素雯有男朋友。” “客人遇害的那天,我们有同事看见郝素雯和客人一起去了包房,那个时间郝素雯早就过了下班时间了。” “后来客人被发现死在了包房里,是用桌上的烟灰缸打死的。你们警察来调查,也没发现指纹啥的。” “有人举报说看见郝素雯进过包房,郝素雯拒不承认。还找来了她的男朋友当时间证人。我就见过那男的一回儿,小个子,长得还算凑合,能说会道的。” “后来警察也没有证据,目击证人也是靠背影判断的,没看见正脸。郝素雯还有证人,这事也就不了了之。现在那凶手抓没抓到,我们也不知道了。” “你知不知道,郝素雯的男朋友是做什么?在哪里工作?”程嘉勇问。 “我哪里知道?!”杜萍笑笑,笑得声音怪怪的,更像是嘲讽,“郝素雯把男朋友捂得紧紧的,什么也不愿意和我们说,生怕我们撬去似的。那小白脸,像是谁得意似的!” “勇哥,我们这一趟可没白来,没想到郝素雯这女人还真是有两幅面孔啊!第一次见面,我还以为她挺淑女的!” 离开夜幕□□,张慕童的话匣子又打开了。刚才程嘉勇询问证人的时候,他就差一点憋不住想要表达想法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嘛,我们这次来也算有了新发现了!” “只是可惜啊了!我们还是不知道郝素雯这个神秘的男朋友到底是谁?家住哪里?” “怎么会不知道呢?”程嘉勇眨眨眼,满脸的得意。 “上哪去问啊?郝素雯的同事不是说她把男朋友‘捂’得严严的嘛!” “你忘了?杜萍不是说过郝素雯的男朋友曾经给她做过时间证人吗?在我们公安局做过笔录存过档的,你还怕找不到人吗?” 张慕童恍然大悟,伸出大拇指对着程嘉勇傻笑着说:“我就说嘛,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好猎手!” 肖筱的记忆在一下午之间又“串台”了! 刚刚去找程嘉勇的时候,肖筱只是记得程嘉勇和她是警队里的同事及搭档。 离开后没多久,她又突然记起来,小时候程嘉勇曾经救过她的事,暗恋多年的亲近感又一次涌上了心头。 肖筱还清楚的记得,她自己的十一岁和现在的她,简直是天壤之别。 那一年,肖筱的爸爸出了事,妈妈离家出走,抛下肖筱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因为常年住院□□神类药物影响,是个“圆圆”的小胖子。加上她个子又不高,脸又虚胖又浮肿,性格上自卑又敏感,眼睛常年黯淡无光,周围的小朋友都敢随便的欺负她。 遇上程嘉勇那一天是肖筱人生中最落魄的一天。她还记得在医院的花园里,几个比她大孩子拿她取乐,把她围在中间,羞辱她打骂她。 那个时候的肖筱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也不想反抗。 她到情愿被那几个大孩子打死,反正眼前的事让她迷茫无助,只求早一点解脱。 程嘉勇在那时突然的出现了,他也穿着病号服,奋力地帮着肖筱哄开几个欺负她的小孩。 那个时候程嘉勇的身体也很差,只是稍微运动了一下,就气喘吁吁的脸色憋得发紫。 几个小孩子也许是看程嘉勇的脸色太差,怕闹出什么大问题,没有再继续纠缠,全部都跑开了。 赶走了几个坏小孩,程嘉勇和肖筱说了很久的话。肖筱那个时候已经失去了与人交流的能力,她只能静静地听,却什么也不懂得回答。 程嘉勇被妈妈带走前,又转回身看了一眼弱小无助的肖筱,并跑回到她身边,告诉她:“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就来病房找我。有我在,没人再敢欺负你!” 从小就被人看成“怪物”的肖筱,只有爸爸一个人的爱。爸爸出事后,她的世界彻底崩塌,她真的就像鬼魂野鬼一样,无依无靠,没有人关心,没有人疼爱! 程嘉勇无意识的仗义解救和一句温暖的话,让肖筱有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 即便她什么都没有,还有一个陌生的大哥哥,愿意帮助她,愿意给她安慰。 这一点点的温暖,却足够让肖筱享用半生了! 那次分别后,他们没再见过,肖筱却一直心心念念地希望能再见到程嘉勇一回。 也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夙愿,再次遇见程嘉勇,是肖筱在公安大学的毕业典礼上,程嘉勇作为新生代优秀警员上台发言。 十几年未见,程嘉勇长高了长壮了,也不像当年那个满脸病态的小男孩了,但肖筱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他。 几经周折,肖筱才从周叔叔那打探到程嘉勇的地址。她花光了这么些年打工赚钱的所有的积蓄,租下了程嘉勇对面的房子,却在搬进去的第一天,记忆出现了问题。 她完全忘了程嘉勇是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搬到这里来? 肖筱这么多年全靠自己,早就独来独往惯了。 邻居见了面,她连招呼都懒得打,更别说处好邻里关系了。 第52章 提前预知的谋杀(7)…… 能再次记得以前值得开心的事, 肖筱相当的兴奋,她当然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上一次在程嘉勇的外公家,肖筱也是突然就想起以前的事。 她踌躇犹豫了很久, 始终也没有勇气问问他,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是否还记得当初帮助过的那个落魄的胖女孩? 肖筱不知道自己的记忆会不会再次转瞬即逝,但她不想总是给自己留下遗憾,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试探一下程嘉勇的答案。 工作这么久,肖筱从来都没像今天这样, 期盼着能早一点下班。 只是可惜期望的事总是事与愿违,想的时候得不到,不想的时候它偏要来。 临下班前, 鉴定所接到突发任务,时间紧任务重,工作人员被迫都要集体加班。 肖筱做完了手上的化验,已经夜里十一点半了, 她快速地收拾好东西,准备奢侈了一回, 打车回家。 北方的晚秋, 夜里已经很凉了。地面上成片的黄叶子略显凄凉,路上寥寥无几的行人们, 个个都缩着脖子, 不时地搓动一下冰冷的双手, 疾驰赶往各自的目的地。 刚一踏出办公大楼, 一阵冷风就和肖筱来了一个紧密的“拥抱”,她不禁地打了个哆嗦。 外面虽冷,可肖筱的内心却又紧张又焦虑, 手心还微微发汗。 白天趁着工作的间隙,她给自己打了几百个腹稿,见到程嘉勇时,她该怎么问,怎么说? 如果他已经完全忘记当年的事,她又该怎样没有尴尬地“全身而退”? 想来想去,还是没有一个折中可行的方案。 但时间不等人,错过了这次,肖筱怕自己就再也没机会问了! 人生短短数载,好的机会也就那么几次,唐突也好,冒失也罢,肖筱不想自己的人生是在犹豫和遗憾中渡过的。 走出电梯,肖筱特意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这个时间再去打扰,是不是不太礼貌? 可肖筱又怕明天一觉醒来她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站在走廊里来回渡步,犹豫了整整五分钟,还是决定按响了程嘉勇家的门铃。 程嘉勇家的门里面隐约传来了热闹的吵闹声,肖筱不知道他是否在看电视节目,十几秒之后,程嘉勇才过来开门。 这个时间,肖筱突然出现在他家门口,让程嘉勇非常的意外。虽然她也不是第一次深夜打扰了,但对着她的感觉变了,气氛也好像变得暧昧起来。 “找我?”程嘉勇问。 职业的习惯让程嘉勇特别爱观察别人的言行举止,虽然肖筱一直低着头,但程嘉勇还是发现了她的两只手正在不停地搓动着,还略微地颤抖着,看得出来她很紧张。 “嗯,我有点事想和说!”肖筱微微点点头,偷偷抬头羞涩地看了程嘉勇一眼。 这一眼,再次让程嘉勇感受到肖筱目光中的“千言万语”,他的心跳如鼓,脸微微发红,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句:“进……进来说吧!” 肖筱点点头,前脚刚踏进门槛,后脚却被一个声音钉在了原地。 张慕童正端着洗好的青菜,大呼小叫地从厨房里出来:“勇哥,我们俩忘了买香菜了!” 看见肖筱突然出现,张慕童也吓了一大跳,他张着嘴端着盘子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肖……肖筱来了?”张慕童愣了足有三秒钟,才想起来打招呼。 看见张慕童也出现在这里,肖筱觉得满腔的热情被一盆冰水彻底地浇灭,有其他人在场,没有说这件事的时机。 肖筱微笑了一下,自己也不知道笑容是不是比哭还难堪。 她给自己打圆场,说明深夜到访一个单身男人家的原因。 “我刚刚下班,拿给你郝素雯前夫的电话。”肖筱从包里拿出笔记本,撕掉记录电话的一页交给程嘉勇。 这是肖筱特意让档案部的同事帮忙查的,上一次和郝素雯的简单“对话”后,虽然郝素雯没说什么,但提到了家人。按着以往的对话经验,肖筱预感她的案子应该和家里人有关联,前夫也曾经是她的家人。 “谢谢!”程嘉勇接过纸条,感觉到很失望,原来她找他,还是为了工作上的事。 交换纸条时,肖筱无意间触碰到程嘉勇的手,一时像是被烫到似的,她慌忙地躲开了。 程嘉勇也感受到肖筱微凉的指尖,他有些心慌,手微微发颤,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让他后悔了一夜的话:“还有别的事吗?” 肖筱咬着下唇,摇了摇头,转身准备出门离开。 一直在旁观察着的张慕童,此刻恨不得上去踹上程嘉勇两脚,还有他这么问话的?这不是明摆着赶人家走呢嘛! 为了挽回局面,张慕童急忙跳到肖筱面前,盛情邀请,“我们也刚刚回来,天气这么冷,一起吃点火锅吧!” “是啊,一起吃点吧!”程嘉勇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太过紧张,失言了,忙顺着张慕童的话极力挽留肖筱。 “我吃过晚饭了!”肖筱终究是没有留下来。 回到自己的家里,肖筱靠在门上,种种念头涌上心头,她失望地苦笑了一下,好像已经能预感到结果。 万般皆是命,一点不由人! 第二天清晨醒来,肖筱又把以前的事忘记了。她记得昨夜去找过程嘉勇的事,但以什么样的理由和心态去的,却一丁点都记不得了。 昨夜张慕童在程嘉勇家吃过火锅后就寄宿在他那里,从昨晚一直到第二天清晨,程嘉勇的耳朵都快被张慕童磨出了茧子。 其实也不怪张慕童抱怨,这么好和肖筱相处的机会,就被程嘉勇活生生地浪费掉了。 其实他自己的肠子也悔青了,当时也不知种了什么邪,竟然说出那么失礼的话。 程嘉勇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单身多年,原来是全凭实力!!! 别说讨女孩子欢心,就连怎么和女孩说话接触,他都需要有很多东西要学! 张慕童一路和尚念经唠叨到他们回警队,小周已经处理好昨天程嘉勇交给她的工作,郝素雯男友林光的地址找到了。 程嘉勇带着张慕童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林光工作的地方,高档进口车修理部。 林光是一个修车师傅,修车经验丰富,手下带了好几个徒弟。 程嘉勇两人去找林光时,他正喝着茶水翘着二郎腿,训斥两个笨手笨脚的小徒弟。 见两个穿着普通的陌生男人闯入,又没有开着名牌汽车,林光像是验钞机似的扫了两人一眼,不客气地说:“我们这儿可不是随便进的,不修车的出去!” 林光的态度像是轰赶两个到他门口要饭的乞讨者,张慕童斜眼瞥了傲气满满的林光一眼,现在就连修车师傅都这么豪横了? 张慕童拿出警官证,一点没给林光在徒弟们面前留脸面,像是准备逮捕他的态度,说:“林光,我们是警察,有一起谋杀案我们想请你协助调查!” “谋杀案!!!” 在场的人无一不为张慕童这句话惊到,大家像是看见了外星人似的盯着林光,小声地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林光像是被公开处刑似的,刚才得意劲儿消失的荡然无存,他被大家看得从脸红到后耳根,仰着脖子对张慕童抗议:“我没犯法!” “我现在说你犯法了吗?协助调查也不懂?”张慕童直接怼了回去,林光刚刚燃起的气焰也给掐灭了。 莫名的被警察找上门来调查,不用问也知道准没没好事! 林光难抵挡同事们怪异的眼光,他尴尬的要死,小声地和张慕童商量着:“警察同志,你看现在上班时间,别影响到其他人工作,我们换了地方谈吧!” 懂得服软就好,张慕童指了一下门口,说:“去外面!” 林光屁颠颠地跟在张慕童两人身后,讪讪地笑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得罪了两位“大爷”,审时度势这个道理,林光还是明白的。 一出门,林光连忙弯腰给程嘉勇两人递烟献媚,被拒绝后,忙着给自己澄清,“警察同志,我可是守法公民啊,没做过什么错事啊!” “你最近都没有联系郝素雯吗?”程嘉勇问。 郝素雯死了也快一周了,作为亲密朋友,程嘉勇想林光不可能不联想到是因为这件事,他才被找。 “郝素雯?”林光皱皱眉头,一脸茫然地抓了抓脸,伸着脖子问了一句:“她谁啊?” “装什么失忆?”张慕童吼了一句,在他看来,这个林光一点也不老实,滑头得很。 林光被这一吼吓了一哆嗦,他委屈地哭丧着脸,问:“警察同志,我可没装啊!” “郝素雯不是你女朋友吗,你说你不认识她?”张慕童也懒得和他打哑谜了,既然他不愿意承认,就直接接他的短。 “哪个女朋友啊?”林光眼珠子转来转去,小声地嘟囔着。 突然林光像在梦中被人拍醒似的,对着张慕童一顿猛点头,“是是是,郝素雯是我一个女朋友!” 一个女朋友? 这句话听在程嘉勇耳朵里极其变扭。这么看来,林光还挺花心的,对这“一个女朋友”郝素雯并非很熟悉! 第53章 提前预知的谋杀(8)…… “郝素雯遇害的事你知道了吗?”程嘉勇问林光。 林光又挠了挠头, 眼珠子转来转去的,但脸上的表情却淡淡的,好像听一件和自己没多大关系的事, 反问了一句:“是吗?” 他怎么不太震惊呢!!!张慕童抱着肩膀撇了一下嘴,暗忖,这个林光到底是怎么回事?女朋友出事了,淡然的像个路人甲??? 张慕童转头看了一眼程嘉勇的表情,也和他差不多,一脸的茫然,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女朋友死了,你好像不怎么伤心啊?”张慕童接替程嘉勇问了一句。 林光抬头瞧见张慕童和程嘉勇怀疑他的目光。突然就慌了,身子不由自主地晃来晃去, 眼睛也东看西瞧,双手在底下不安分地一张一合,像是在台上忘词的演员,尴尬得恨不得赶快下台逃跑。 林光咧咧嘴, 想做出伤心的样子,可惜演技太烂, 伤心的状态没表演出来, 看起来的表情更像是窃喜。 “她……她怎么死的啊?” 林光准备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问些什么好, 看着两个警察的冷峻的目光, 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 “你不清楚吗?”张慕童冷笑一下, 反问。 林光倒是听出来张慕童这句话里的暗藏玄机, 这是把他当做嫌疑人了? 林光夸张地向后蹦了几下,摇头晃手地给自己辩解:“警察同志,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 那个女人的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你慌什么?我说你杀人了吗?” 张慕童意味深长地瞥了林光一眼,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林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慌张态度,也可以看得出来此人心中有鬼。 林光听得出来,张慕童并不相信他说的话。他哭丧着脸,瘪瘪嘴,这次是真的伤心得要哭了。 “你最后一次见郝素雯是什么时候?”程嘉勇转移了话题,也是给林光继续“表演”的机会。 林光咧着嘴,用手一个劲儿地摩挲着脸,嗯啊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好几个月没见她了!” “你说谎,两个星期前,郝素雯的同事还听到你们两个人在通电话。”张慕童直接揭了林光的老底。 林光没解释电话的事,他拉着张慕童的衣服袖子,弓着腰辩解,声音听着尖锐又慌张:“警察同事你信我,那个女人的死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演技太烂,完全打动不到张慕童。他甩开林光拉着他的手,厉声说道:“还装是不是,你和我们队里……” “走一趟!”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张慕童就被程嘉勇一个眼神示意把话噎了回去。他站在一旁不出声了,多年的默契配合,张慕童等待着程嘉勇下一步的动计划。 “林先生,今天谢谢你的配合,你先回去工作吧!”张慕童张着大嘴,诧异地看着程嘉勇。 这是什么思路?就这么容易让林光走了? 终于被放走了,林光像是猴子一般,上蹿下跳跑回修理部。 林光刚离开,张慕童就忍不住问程嘉勇:“勇哥,这个林光一看就有问题,我们应该带他回去好好审审!” 程嘉勇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会儿,才说:“这个林光的确很奇怪!” “那你还放他走???” 张慕童越来越不理解程嘉勇的做法,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呢? 程嘉勇转过身对视张慕童和他认真分析:“从林光的表现上来看,他对郝素雯并不算太熟,甚至连她的名字都记不住。我们谈起郝素雯,他一直强调‘那个女人’来称呼郝素雯。” “如果他们正在谈恋爱,或者曾经谈过恋爱,彼此之间总该有一个称呼才对吧?最生硬的叫法直呼大名也是可以的.但林光刚刚给我的感觉,他好像完全不认识郝素雯一样!” 张慕童歪头回忆了一下林光种种的表现,的确真的如程嘉勇说的那样,他和郝素雯并没有特别熟悉的感觉,更别说恋人之间的亲密感。 可是林光当初为什么要以郝素雯男友的身份替她做时间证人呢? 张慕童把自己的疑惑说给程嘉勇听,“勇哥,周姐不会查错人了吧?那个给郝素雯作证的男友莫非不是林光?” “不会的!”程嘉勇摇了摇否定了张慕童的假设,“公安局的档案记录不会出现这么大的失误!也许……” “也许什么?” 程嘉勇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急的张慕童恨不得撬开他的嘴,把剩下一半的内容倒出来。 也许后面的是什么?程嘉勇现在也理不清思路,他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一年前“客人被袭击”的案子,也许真的和郝素雯有关。 但是林光为什么要帮郝素雯做这个时间证人呢? 他们俩之间又存在什么样的互利关系? 也许郝素雯现在的死,和一年前的谋杀案有扯不开的关系? “慕童,你和王宇从现在开始24小时盯着林光,看看他最近要见什么人?” “是!” 安排好张慕童的任务,程嘉勇开车去了一年前处理那起袭击案的刑警分队。巧的是负责那起案子的负责人,正好是程嘉勇在刑警学院的同寝室同学蒋杰,熟人之间交流换资料也方便多了。 蒋杰从旧档案里翻出“于德洋被袭案”的资料,交给程嘉勇后,打趣他说道:“最近怎么闲的无聊了,对我们分队的案子也这么感兴趣了?” 程嘉勇苦笑了一下,对老同学耸耸肩,说道:“我倒是想这么清闲,最近我这儿有个案子的被害人,正好和你们这起案子有点关联!” “谁啊?”蒋杰问。 “被害人是郝素雯!” “是那个女人啊,我有点印象的!这么嚣张的人,怎么也死了?” “嚣张?”程嘉勇好奇问。 “于德洋被害前,我们有目击证人看见郝素雯经过了于德洋的包房。我们找到这个女人问话时,她就像被踩到尾巴了似的,对着我们几个询问的警员大呼小叫的,一点也不像普通人被警察询问时的拘谨。后来,我们一个小警员问话时弄坏了她一个什么东西,她还跑到我们队里来,要求那个小警员索赔呢!” 程嘉勇笑了一下,想,这么看来,郝素雯的泼辣一点不逊色于她姐姐啊! “最后怎么样,抓到袭击于德洋的凶手了吗?”程嘉勇问。 蒋杰噘着嘴摊了摊双手,回答说:“掉链子了,成了悬案了,现在案子还没破呢!我们调查了三个多月,查遍了于德洋的社会关系和家庭关系,没一个有动机和嫌疑的。出事当晚,店里的监控还出了问题,可疑的人物一个都没录下来。” 蒋杰把程嘉勇手里的档案重重地拍了几下,给他带起了高帽子:“大勇,上学时你专业课成绩可最好,也破了十几起长脸的大案子了。于德洋能不能沉冤待雪,可就靠你了!” 程嘉勇被蒋杰这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满脸涨红,他谦虚地说:“我可不行,能把我们分队的案子破了我就烧高香了!” “咋这么谦虚了,你啥能力我还能不知道!”蒋杰拍了拍程嘉勇的肩膀给予他鼓励,随后话锋一转:“大勇,有女朋友了没?” 程嘉勇尴尬地笑笑,老同学是典型的先给个甜枣,在踹上他三脚啊,还专门往心窝子里踹。 大学同寝室的六个人,结婚的结婚,生子的生子,有的今年都要上了二胎,就他程嘉勇还单着呢! 程嘉勇也不是找不到能结婚的女孩,只是他这人吧,从小就有点强迫症,凑合不了!不是特别特别喜欢的姑娘,就草率的谈婚论嫁,他总是觉得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 蒋杰一看程嘉勇这尴尬的小表情,就知道他还是“单身狗”的状态。 他以“过来人”的身份教育程嘉勇两句:“大勇,你也别把心思都扑在工作上了。这男人啊,结婚了才算稳定了。有老婆和没老婆真的挺不一样的。你看我,娶了老婆后,多晚回家都有人给留盏灯,能吃上口热乎饭,心态和婚前完全不一样。你也赶紧找个女人结婚吧!” 听着蒋杰幸福地秀恩爱,恍惚间程嘉勇眼前突然出现了肖筱的样子。 他不自觉地嘴角上扬,也只是想象一下,程嘉勇也仿佛感同身受到了蒋杰诉说的幸福味道。 “于德洋被袭案”的物证报告,留存在鉴证大楼存档。一进入到大楼的电梯,程嘉勇莫名地心跳如鼓,虽然这个地方他工作后已经来了无数次了,但因为能在这里见到肖筱,感觉上又完全不一样了。 进入办公区域,程嘉勇步行的方向是存档的档案室,眼睛的直视方向却是肖筱的办公区域。 程嘉勇一步三回头,伸长脖子巡视了半天,发现肖筱的办公桌是空的,她人不在! 程嘉勇拿到了想要资料的复印件,又悄悄地渡步到肖筱对面桌小王的工位上,小声地询问:“肖筱她出去了?” 大家都在专注于自己的工作,此刻办公区域安静的掉根绣花针都听得到声音。 小王抬眼瞅了程嘉勇一眼,不敢大声说话,对着口型说:“肖筱今天没来上班!” 程嘉勇把口型对了回去:“她怎么了?” “听说是病了!” 程嘉勇心中一颤,牵肠挂肚起来,前天夜里她看着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 第54章 提前预知的谋杀(9)…… 肖筱持续感觉头晕脑胀, 全身无力,也只是起身给自己倒一杯水都差一点使出了洪荒之力。 她没有发烧感冒,体温正常, 以前也没有类似的病症。突然的不舒服,还是昨天夜里和郝素雯“聊天”之后。 郝素雯和肖筱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并“好心”地提醒她,以后不要在和冤魂通灵了。 郝素雯告诉肖筱,如果再持续下去,冤魂会一点点吸收走她体内的阳气, 她的记忆会越来越混乱,身体也会变糟糕,并且她身边的人也会遭到厄运。 起初肖筱并没有把郝素雯的“忠告”放在心上, 这么些年“见鬼”无数,各种奇奇怪怪的事都听过见过,肖筱早就习惯了见怪不怪了。 可是再收到郝素雯告诫后的第二天,肖筱就莫名其妙地病倒了。 她这些年经常跑步锻炼, 几乎不怎么生病,连感冒都很少有。可这次一病就直接来个“厉害”的, 也很蹊跷, 只要离开床就是一阵天旋地转,连坚持上班都做不到。 这样的巧合让肖筱起了疑心, 难道郝素雯说的是真的?! 她真的要放弃和“他们”继续通灵? 肖筱吃力地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笔记本, 翻看着上面的内容, 这是她与“鬼魂们”通灵的记录。 郝素雯是她第93个通灵的鬼魂, 还有7个就满百了。 与第一百个鬼魂通灵,并成功帮他们沉冤得雪,肖筱就可以解开当年爸爸的自杀之谜了。 肖筱已经很久都不敢这样这样静静地回忆往事了, 她爸爸肖远当年的事,像是一个无法愈合的伤疤,每次想起都是痛彻心扉的痛。 记忆穿过到15年前,那时肖远也是一名出色的警察,从业多年,多次被公安部立功表彰,家里人一直都以肖筱的爸爸为荣。 有一年,市里一起团伙杀人抢劫案轰动全城,警方侦破了八个多月依然抓不到主犯,团伙的势利越来越嚣张,甚至在大白天公开劫运钞车,抢劫珠宝店,迫害妇女,并枪击了好几个执行公务的警察。 百姓群众们人人自危,在当时社会反响极坏。肖远作为这宗案子的负责人,为了破案,整整三个多月没回家,白天黑夜地呆在公安局,只是可惜始终也抓捕不到人。 侦查的时间久了,慢慢的小道消息就传得满天飞。 大家私下里讨论,为什么每次出警抓人,主犯都能正好逃脱,一定是公安内部“有人”放消息。 肖远掌握着罪犯的第一手资料,他成了第一个怀疑对象,正当纪检人员准备对肖远展开调查时,肖远在酒店里自杀身亡! 所有人都猜测肖远是东窗事发,畏罪自杀! 肖筱无法接受自己一直崇拜的父亲会是那个罪大恶极的接头人,更无法接受肖远的突然自杀。 那个时候肖筱才第一次感觉到,能与死去的人通灵是一件多好的事。 她翻遍了肖远的遗物,希望爸爸能告诉她真相,可惜肖远拒绝和肖筱沟通。 一直到到现在,肖筱也没和死去的肖远说过一句话,她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自杀? 肖远真的与那件案子有关系吗? 肖远自杀后没多久,犯罪团伙的主谋顺利落网。 主谋被枪决后,肖筱在周宇的帮助下拿到了他的遗物。他与肖筱“通话”后,什么也不愿意告诉她。 主犯和肖筱谈了条件,想知道肖远有没有和犯罪集团勾结,只有一个办法,帮助一百个冤魂沉冤待雪。 这么些年,肖筱一直在协助鉴证主任周宇叔叔寻找“真相”,也是周宇鼓励肖筱继承父业,继续当警察。 肖远自杀后,所有人都认为他犯了错,只有周宇一个人相信他的好兄弟肖远是无辜的。 一百个冤魂,一百件案子,马上就要看到曙光! 肖筱能坚持这么久,全靠一个信念支持她,她相信爸爸是无辜的,不管多艰难,一定要还爸爸一个公道。 肖筱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笔记本,坚定了继续查下去的信心。 愿望即将达成,即便是知道真相后立即死去,她也不会后悔! 突然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肖筱的回忆。 她收好笔记本,挣扎地从床上爬下来。脚刚一落地,又是一阵眩晕,还好肖筱提前抓住了床头才没晕倒在地。 肖筱像是一个醉汉,不敢全睁开眼睛,晃晃悠悠地蹒跚到门口打开门,恍惚间看见程嘉勇双手都提着东西站在她家门口。 “是你啊!” 肖筱头晕得厉害,没心情招呼程嘉勇,她把门打开一条缝,就得连忙靠在墙上,免得摔倒。 肖筱的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额头上冒出一茬茬的小汗珠。 程嘉勇一看她的这个状态,就知道病得很严重,他连忙扶住肖筱的手臂,问:“你怎么样了?去医院看过了吗?” 肖筱和医院打过几年“交道”,常年住院让她留下了后遗症,一提去医院头更疼。她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站都站不稳了,还说自己没事? 程嘉勇才不信肖筱说自己没事呢! 他冲进屋给肖筱找了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一边把肖筱的胳膊往衣服袖子里塞,一边低头哄着,“你脸色不好,我带你去医院先检查,好不好?” “不好!”肖筱晕的不敢睁眼睛,可还是固执地否决了程嘉勇的意见,“我不去医院。” 她一边说一边有点痛苦地伸手揉太阳穴,程嘉勇看肖筱这么难受更心疼了,干脆脱掉自己的外衣把肖筱像卷春卷一样包裹着,手里一使劲,打横把肖筱抱了起来。 也就这么一晃,肖筱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忍不住□□一声,下意思地往程嘉勇怀里缩了缩。 人在生病时,总是脆弱的,一向不依靠别人,要强的肖筱,也没力气挣扎了,此刻也只能顺从地把头靠在程嘉勇的宽厚的肩膀上。 到了医院急诊后,程嘉勇不放心肖筱一个人等着,怕她自己再晕过去,只能半搂半抱着肖筱做检查,找床位。 “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医生边开药品划价单边询问着。 “朋友!”程嘉勇回答。 迷糊中的肖筱听到程嘉勇的话,一丝温暖油然而生。 这些年,肖筱的亲人一个个都离她而去,更别说什么朋友,从来她只能孤单一个! 肖筱偷偷地睁开了一只眼睛,用余光望了望满脸紧张的程嘉勇,不自觉地把头往程嘉勇身上靠了靠。 “她是眩晕症,你去取药先打点滴吧!”医生递给程嘉勇一张医生便签。 终于,药水一滴滴地注入了肖筱的血管,她的脸色渐渐有了些红润,程嘉勇才算出了口气。 肖筱觉得自己不太晕了,她睁开一只眼睛,偷偷地看了一眼守在身边的程嘉勇,正巧程嘉勇也在看她。 突然的对视,让两人又意外又尴尬,脸红得像是发烧,眼睛都不约而同地别向远处。 沉默了一会,程嘉勇傻笑了一下,问:“头还晕吗?” 肖筱摇了摇头,这么晃脑袋也没感觉到大的不适,看来点滴还是蛮起作用的。 “你这么大人了,生病了也不知道去医院看看。我们对门才几步路,以后你有事或是不舒服,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程嘉勇又忍不住抱怨肖筱几句,看她刚刚面无人色的样子,程嘉勇都后怕,要不是他来探病,肖筱自己晕倒在家里都没有人知道。 “谢谢你!”肖筱微微一笑。 认识这么久,程嘉勇真的很少见肖筱笑,一个年轻女孩这么的不快乐,程嘉勇不知道她有多少事压在心底。 程嘉勇回了肖筱一个傻笑,伸手轻轻拂顺肖筱额头上凌乱的发丝,说:“你别总那么客气,远亲不如近邻嘛。” 急诊的输液室,明晃晃的灯光下,就是这一笑,突然让肖筱有点恍惚——这样温暖的笑,带着包容与娇宠,似曾相识的感觉,重重撞击她的内心! 他的眼神,他的语气,他的一点一滴小动作,肖筱都觉得温暖,那种温暖是她失去爸爸以后再也没有感受到的。 第55章 提前预知的谋杀(10)…… 打完点滴, 肖筱基本上头不晕了。程嘉勇放心地去便利店买水,刚回来急诊大厅就接到张慕童的电话。 “勇哥,我们跟踪林光, 发现他这几天见的人有点怪啊!” “没听清,你大点声!”程嘉勇把装水的袋子扔到地上,对着话筒喊了起来。 虽然已经是半夜了,但急诊大厅还是人声鼎沸,张慕童的声音小得像是特务接头,程嘉勇听得续续的, 完全没听到主题。 张慕童正在车里蹲点,周围极度安静,程嘉勇这突然的一嗓子把张慕童吓得一哆嗦, 差点没把手机扔了,他反问一句:“勇哥,你在哪呢?周围这么吵。” “我在医院呢!急诊!” “怎么去医院了?你生病了?” 张慕童大喊一声,几个小时前见他, 程嘉勇还生龙活虎的,怎么转眼间跑医院去了。 “不是我, 是肖筱病了, 在输液室打点滴呢!”程嘉勇没多想,也没顾及什么就实话实说了。 张慕童沉默了, 听到这个消息, 他的心情有点复杂。 肖筱生病, 怎么程嘉勇送她去医院了?这么来看, 两人关系还不错的?!!! 上一次,程嘉勇告诉张慕童他也喜欢肖筱时,张慕童心里就不舒服了。 虽然说他和肖筱并没确定男女朋友关系, 但毕竟是他主动先追求的。程嘉勇这样插一脚,必然是给他和肖筱顺利交往带来了阻碍。 张慕童来警队工作,程嘉勇一直很照顾他,也不嫌弃他工作能力糟糕拖后腿,张慕童一直都很敬佩程嘉勇。 但兄弟情分是兄弟情分,喜欢的女孩可不能让来让去。程嘉勇偷偷送肖筱去医院,拉近彼此关系。这点小九九张慕童还是算得很清的。 张慕童仿佛受到了背叛,就是觉得别捏,心里堵得慌。 他也不伪装大度了,直接质问程嘉勇:“肖筱生病这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不是说好公平竞争嘛,你这偷偷行动也太不仗义了吧?” 张慕童声音冷冰冰的,都快要结冰了。傻子都听得出来他这是生气了。 程嘉勇真是没想背着张慕童“私自”接触肖筱的。 但事发突然,他也没料到到肖筱会病得这么厉害,送她来急诊也是看状况临时决定的。 “慕童,事情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行了,我正在执行你交给我的工作,没你那么闲!” 程嘉勇话还没说完,张慕童就把电话挂了,发起了小孩子脾气。 程嘉勇拿着电话,听着里面传来“嘟嘟嘟”的忙音,苦笑了一下。 看来,这次张慕童是彻底和他闹意见了! 但程嘉勇也理解张慕童,人毕竟都有私心,追女孩这件事,他不想输,也是人之常情! 肖筱打完点滴,程嘉勇先送她回家,随后直接赶去了队里。 虽然张慕童和他置气,想说的话没说完,但他一定是查到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程嘉勇回来时,张慕童正和王宇闲聊,看见他出现在门口,张慕童脸一黑,转过身抱着肩膀,背对着程嘉勇不看他。 这场面还是头一次见,张慕童一向和程嘉勇关系好,成天“勇哥勇哥”的跟在程嘉勇屁股后面转。 这突然间弄得像是阶级敌人似的?!!! 围观群众王宇先被这画面弄得手足无措了,他大学刚毕业,还没学会怎么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 反正当事人尴尬不尴尬他是不知道了?但他是相当的尴尬!嘎巴半天嘴,不知道说点什么圆场。 “小王,你先回家吧!”程嘉勇看了一下手表,已经过十二点了。 王宇得到了上司的指令,东西都没收拾,跑得比兔子都快。 谁知道这两个人犯了什么病? 一个是顶头上司,一个是“关系子弟”,两个人王宇谁也得罪不起! 办公室里只剩下张慕童和程嘉勇两个人,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谁也没开口说第一句话。 过了一小会儿,张慕童终于憋不住了,他翘着二郎腿,白了程嘉勇好几眼,才冷嘲热讽地问了一句:“怎么样,勇哥,肖筱今天对你一定很感动吧?” 程嘉勇找了个椅子坐下来,在上面转了几圈,反问张慕童:“你觉得肖筱能因为男人几句好话,几个赞美,就能轻易感动到?” “当然不能,肖筱那么有个性,要是她那么好追,我早追到了!” “那你可以猜想到我的结果了!”程嘉勇耸耸肩,并没有明着回答张慕童的问题。 得知程嘉勇今天也没什么实质性进展,张慕童心里的疙瘩总算是解开了些,他舒展开眉头,自我表扬:“我就说我这么丰富的恋爱经历,个人家庭条件也不差,总不能这么快就输给你了吧!” 程嘉勇看着张慕童这就不生气了,眉飞色舞的高兴劲儿,感叹他还真是没长大! “不行,勇哥,我看我们这样不行。” 张慕童还是不放心,推翻了当初自己假大度,要公平竞争的原则,“还是我来先采取行动追求肖筱,如果我失败了,你在后补?” 程嘉勇苦笑了一下,他能说不行吗?如果现在提出质疑,估计张慕童当场就要和他拍桌子瞪眼睛了。 程嘉勇很明白,说来说去,这场“爱情战争”的选择权在肖筱的手里。 如果肖筱喜欢张慕童,他先追求还是后追求都影响不了肖筱的决定。反之,也是一样的。 “好,直到你放弃前,我都不会主动追求肖筱。”程嘉勇爽快地答应了张慕童的要求。 张慕童对程嘉勇的大度,还有点不太相信,他糯糯地问了一句:“你说真的?” “当然真,感情的事解决完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工作的事了?” 程嘉勇没和张慕童较真,倒是让张慕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挠头,连忙把今天查到的事和程嘉勇汇报。 “勇哥,我们跟踪了林光两天,发现他这两个晚上连续见了同一个人。” “什么人?” “我们给周姐看过照片,她查过了,林光见的是夜幕□□的负责人殷瑞民。” “夜幕娱乐?”程嘉勇皱皱眉,“那不是郝素雯工作的地方?” 第56章 提前预知的谋杀(11)…… 这还真是巧合的离谱!!! “林光居然还认识郝素雯的老板?” 程嘉勇问。 张慕童猛点点头, “所以我们才觉得奇怪呢,不止是认识,我看他们俩还挺熟呢, 那个老板还一直给林光倒酒呢。他们之间并不应该有什么交集啊!还有啊……” 张慕童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翻找手机调到相册,放大一张照片,指给程嘉勇看:“勇哥,你看,这是我偷拍的。我们不能靠他们太近, 没太看清楚,但我好像看到段瑞民塞给林光一叠钱。” 程嘉勇把照片继续放大,虽然图像很虚, 但粉红色的一叠怎么看都是一叠百元大钞,看厚度应该有一两万。 这个时候林光去见郝素雯的老板段瑞民,已经巧合的让人起疑。段瑞民无故塞给林光这么多现金,更是让人想不明白缘由。 张慕童跟踪到的线索的确对案情十分的有帮助, 程嘉勇对张慕童比划了一下大拇指,说:看来我们也该见见这个段瑞民了!” 为了不给段瑞民准备的时间, 程嘉勇和张慕童没有提前打招呼, 直接“杀”到段瑞民的公司去找他。 段瑞民尽职尽责的秘书把两人拦在了门外,冷冰冰对他们俩审视了一圈, 面生, 不是段瑞民经常见的客户。也没问他们俩是什么人, 直接下了逐客令:“没有预约, 我们段总不见客。” 张慕童把工作证拍到秘书的办公桌上,说:“我们找你们段总了解点情况!” 秘书拿起工作证看了一眼,脸色大变, 警察执行公务总不能也阻拦,慌忙要去通报一声。 程嘉勇拦住了准备通报的秘书,说:“不需要提前知会段总了,我们只是来了解点情况。” 秘书张张嘴,没敢再说什么。被警察这么大张旗鼓地找上门,她也是第一次遇见,没经验。接下来怎么应付,也只能靠他们段总自己去处理了。 程嘉勇推门进入到段瑞民的办公室时,他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因为他的办公室和秘书室有一段距离,这里基本听不到刚才外面的对话声音。 段瑞民这么多年的规矩一直都是不预约不见客,所以当办公室突然闯进来两个陌生的男人,他的情绪直接爆了,暴躁地站起来大声喊着外面秘书的名字。 “你们哪个公司的的?我好像没约过你们上午过来见面?”段瑞民不友善地质问两人。 段瑞民的娱乐场在市里是数一数二的大规模,所以到这里来找他的,基本上都是供货商之类的主动巴结。这么不客气地直接闯进来的,让一向占据主导地位的段瑞民相当的不满意。 “人民警察!”张慕童再次拿出工作证自证他们的身份。 段瑞民被这四个字吓得一哆嗦,脸色铁青。 但多年摸爬滚打的社会经验,让段瑞民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像是换脸谱似的,突然就变了一副笑脸,客气地把沙发让给了张慕童两人坐。 段瑞民让秘书倒了咖啡进来。秘书因为没“守住大门”,工作失职,进门后头都不敢抬,把咖啡放到桌子上,立即一溜烟地消失了。 段瑞民站起身把咖啡推送到两位警察面前,他虽然一直客气地笑着,但笑容假得离谱,像是把一张笑着的嘴硬贴到他脸上似的,让人看着相当别捏。 段瑞民十指交叉不停地搓动着,见两个警察也不说因为什么事找到,他先按耐不住,主动问起原因来。 “警察同志,你们今天来找我,不是因为我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吧?那我可一定是被冤枉的,做生意这么多年,我可一直都谨记着要诚实守信,遵纪守法的!” 张慕童翻了段瑞民一个大白眼,偷偷嗤笑了一下,不愧是生意人,这个时候还忘不了老王卖瓜! 程嘉勇清了一下喉咙,回答段瑞民的疑问:“段先生,我们今天来,是想找你了解一下,你们公司员工郝素雯被谋杀的案子!” “那个案子我也听说了,很遗憾!” 段瑞民皱皱眉头,抿了一口咖啡,才继续说:“我们公司有一万多个员工,基层员工我一向不接触的。若不是部门主管的会议,我都不清楚这个员工的名字。” 段瑞民说这句话时很镇定,言语上也没什么破绽,但程嘉勇还是发现了段瑞民目光闪烁,在特意回避与他对视。 “郝素雯的男朋友你很熟悉吧?”程嘉勇没给段瑞民喘息的机会,直接又抛出了另一个尖锐的问题。 段瑞民呵呵傻笑一下,又抿了一口咖啡,继续镇定地回答:“警察同志,我连我自己的员工都不熟悉,怎么可能认识他的男朋友呢?” 程嘉勇从衣服里拿出一张张慕童偷拍的照片,放到段瑞民面前,指了指上面的两人。 还没等程嘉勇发问,段瑞民先抢答了一句:“原来小林是我员工的男朋友啊,这我真不知道。我的车一直是小林在负责保养,大家也算是熟人了。” 这一句抢答,直接堵住了程嘉勇继续问下去的口。他目光冷峻地审视了段瑞民一眼,段瑞民依旧镇定地微笑着。 “你和林光很熟悉吗?”程嘉勇问。 段瑞民停了一会儿,又抿了一口咖啡,才说:“还可以,我们认识几年了。” “经常在一起吃饭?” “那倒不是,我有个朋友也要修车,我就找小林出来吃点便饭,顺便谈谈车子的事。” 段瑞民的解答,表面上来看没有什么破绽,但程嘉勇还是觉得不对劲。 即便是段瑞民因为修车的缘故认识了林光,但也顶多是泛泛之交。 两个只是相识的人,何至于连续两个晚上出来聚会吃饭?更何况是警察才刚刚找过林光问完话,这么敏感的时期? 再一个逻辑不通的地方,段瑞民给林光介绍新客户,受益的是林光,一个电话就解决了。他不至于反过来要请林光出来吃饭吧? 他们俩吃饭的地方是个高级餐厅,简单吃点就要四位数打底,以林光的薪水是请不起段瑞民去这么高档的地方的。 程嘉勇看秘书对段瑞民唯唯诺诺的态度,推测段瑞民并非一个对下属很和善的人,甚至有点居高临下,自负的很。 这样一个自负的人,对一个修车的维修工这样的巴结,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刚离开了段瑞民的办公室,小周就打来电话带来了重磅的新消息。 夜幕娱乐场的负责人起初并不是段瑞民,而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段瑞生掌权。 段瑞生大约在半年前,死于一场团建爬山意外,而当时陪在段瑞生身边就有郝素雯一个。 又是郝素雯? 怎么这么多意外的案子,都涉及到郝素雯? 程嘉勇觉得自己此刻头脑短路,思维不是太清晰。 这么多的意外,郝素雯都参与其中?!是真的巧合,还是故意而为之? 第57章 提前预知的谋杀(12)…… “周姐, 你说的段瑞生的案子到底怎么回事啊?” 程嘉勇带着张慕童飞奔回队里,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小周电话里说的案子原委。 小周此刻正在办公室里偷吃零食,程嘉勇突然闯进来站在她身后问话。 工作时间吃东西, 为了不被副队长抓到“现行”,小周把饼干一口气全塞进了嘴里,转身站起来准备回答问题。可惜嘴被饼干占了地方,一点都不好用,说了半天喷出一堆饼干渣,却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表达出来。 “哈哈哈, 周姐,你这嘴都快赶上小仓鼠了,还挺能‘存货’啊!”张慕童没大没小地调侃起小周。 小周时刻保持着队里唯一女性的优雅, 很少在大家面前出丑,她脸涨得通红,气鼓鼓地瞪了张慕童好几眼。 为了让小周不太尴尬,程嘉勇极力憋住笑, 说:“周姐,我不急, 你先喝水!” 小周抓起桌上的水杯灌了几口水, 总算把嘴里的饼干顺了下去。她羞愧地看了程嘉勇一眼,多亏站在面前的不是苏群, 否者非得挨骂不可。 小周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刚打印出来资料交给程嘉勇, 说:“程队, 说来也是巧, 我和同学闲聊天,说起彼此最近办的案子。她听着被害人的名字耳熟,就想到了半年前, 她们分局的一起案子,目击证人也是这个郝素雯。” 程嘉勇拿起资料粗略地翻了翻,案子的结案是死者段瑞生死于意外,并不属于谋杀的。 案子的经过是段瑞生登上山顶,用望远镜观景,撞坏保护性铁链,跌落山崖。当时他身边并没有其他人,没人推他下山。离段瑞生不远有两个目击证人可以作证,一个是郝素雯,另一个也是□□的职员,一位叫丁鑫的女士。 张慕童歪着脑袋凑在程嘉勇身边看了资料,也算看出点所以然,他忍不住感叹:“看来这个郝素雯这一年是真的‘忙’啊,涉及到两起案子,最后自己也成了被谋杀案的主角!” 李忠叼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问程嘉勇的看法:“程队,你怎么看?” 程嘉勇把资料放到桌子上,漫无目的在办公室渡起了步,眉头紧锁沉思了一会儿,坐回到自己的椅子里。 “一件又一件?”程嘉勇小声地嘟囔着,“我直觉上,郝素雯的死和这两起案子有脱不开的关系!” “我同意!”张慕童打了个响指,举手表明自己的看法。 “这个女人身上的‘事’还真是多啊!一起谋杀——没侦破,另一起意外——没嫌疑人,看来郝素雯的这个案子又有得烦了,从哪里下手查啊?” 李忠也赞同程嘉勇的看法,但同时也感到莫名的沮丧。每个刑警分队的侦查能力都不弱,但一直挂着悬而未决,想都不用想一定很棘手。 程嘉勇却没有李忠那么悲观,三起案子看起来复杂繁琐,但串联起来,反倒有迹可循。 “其实也不是毫无头绪!”程嘉勇连忙安抚差一点跺脚骂街的李忠,“三起案子,都暗藏着一个人,好歹我们还有一条用来追寻的线索……” “什么人?”李忠迫不及待的问。 “段瑞生的哥哥段瑞民!” “段瑞民是谁?”李忠挠挠头,听得云里雾里,一会儿没跟上进度,好像和大家的消息不对等了。 “周姐,你不是说弟弟段瑞生没发生意外前是□□的主事人吗?”程嘉勇给大家分析解释。 “对啊!”小周下意识地翻了一下手里的资料确认,指着上面的一行小字,继续念下去,“段瑞生死后,他的哥哥段瑞民就接管了。” 李忠点点头,大致明白了程嘉勇要表达的意思:“豪门争产,弟弟死了,哥哥掌权。所以弟弟的死也许是哥哥故意陷害?但我还是不懂,郝素雯和段瑞民兄弟非亲非故,他们的案子怎么会连到一起呢?” “可不是非亲非故啊!”张慕童抢过话替程嘉勇解释。 “段瑞民可认识给郝素雯做目击证人的林光,并且被我拍到他们两人有金钱交易,并且我和勇哥还发现,这个林光可能并不是郝素雯的男朋友,女朋友死了,作为男朋友的林光就别说伤心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程嘉勇让张慕童跟踪林光的事,还没有信息公开,所以李忠他们现在才知情。 “哦,那我就明白了!”李忠点点头,大致明白了这个顺序,“你是说哥哥段瑞民找了林光给杀了人的郝素雯做了时间证人,并威胁郝素雯杀掉亲弟弟。随后他怕东窗事发,再杀掉郝素雯?” “一定是这样没错!凶手就是这个哥哥段瑞民了!” 张慕童又打了一个响指,激动地声音都变调了,“名侦探柯南”附体,他已经成功盘出了凶手! 程嘉勇苦笑着审视了张慕童一圈,他这一惊一乍的性格,还真是说风就是雨,恨不得现在就签逮捕令抓段瑞民回来。 这样的推断应该是没错,只是可惜他们并没有质控哥哥段瑞民的证据。 还有几点让程嘉勇也想不通,既然郝素雯已经帮段瑞民成功地除掉弟弟段瑞生,他为什么要等半年才下手杀掉郝素雯?这半年之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同样作为“知情人”的林光,段瑞民为什么却要留下他?还要给他大额的封口费? 还有郝素雯的同事都可以证明她的确有个男朋友,邻居也在案发当天看见有一个男人来找她?如果这个男朋友不是林光,那么这个神秘的男朋友到底是谁? 所有的线索都兜了个圈子,兜出来一个又一个的问号。 “勇哥,我们还来找段瑞生的家人来问什么?不是已经都确认了凶手就是哥哥段瑞民嘛!”车停在段瑞生家的大别墅前,张慕童问。 “所有的事都是我们的推测,也许段瑞生和哥哥段瑞民兄弟情深,还真的是意外呢!有调查才能有证据嘛!” “啧!我第一眼看那个哥哥就不是什么好人!” 张慕童撅了撅嘴,他已经认定了段瑞民就是凶手,怎么看都是那只露出了尾巴的狐狸。 按响了郝瑞生家的门铃,来开门的是一个年长的阿姨,她上下打量程嘉勇两人一番,问:“你们找谁?” “请问,这是段瑞生家吗?” 听到段瑞生的名字,年长阿姨的眼光更加疑惑了,她刚想再发问,却被里面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打断。 “是谁找我老公?” 程嘉勇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发声的应该是段瑞生的老婆。 她穿着一身毛茸茸的睡衣,头发有些蓬乱,眼皮还有些水肿,应该是刚睡醒。 即便是没梳妆打扮,也能看得出这个女人还是非常的漂亮。她又高又瘦,肤色均匀白皙,眉毛浓密,嘴唇红润,属于天生丽质型的。 “你们不知道,我老公已经……” “我们是警察,关于你先生的意外,我们有些疑惑想问问你。” 段瑞生的老婆艾丽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程嘉勇提前打断了。 段瑞生死了半年多,除了最初有几个警察上门了解过情况,已经很久没警察来过问了。 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后,艾丽还是很配合,回房间去换了衣服,简单地打扮了一下,出门接受程嘉勇两人的询问。 “你们说我老公的死可能不是意外?” 艾丽瞪大眼睛,段瑞生死了这么久,她已经接受了意外的事实。突然的反转,反倒让她有点接受不了。 “我们也只是怀疑,我们最近调查的案子,正好和段瑞生的意外有点关联,所以想请你协助一下。” “你们问吧,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们!”艾丽特正式地坐直了身子等待着问题。 段瑞生生前对她还算体贴,如果他的死不是意外,艾丽也很希望能帮丈夫找到元凶。 “段太太,假设段先生的死不是意外,你有没有想过谁可能是凶手?” 艾丽沉思了一下,才说:“我想不到,我先生这人一向热情好客,爱交朋友,他朋友很多,但彼此关系都很好。” “那么他和家里人的关系呢?段先生生前主管□□的业务,家里的大哥,也没什么意见吗?” “怎么说呢!我老公和大哥并不是一个妈生的,我婆婆是老爷子的第二任妻子。大哥的生母已经过世很多年了,老爷子对我婆婆又特别好,当妈妈的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好。我老公也知道□□是家族产业,长幼有序,理应给大哥管理。但婆婆总是顾忌着大哥是继子不贴心,不想让他主事段家的产业。” “那段瑞民呢?就这么接受了安排?” 艾丽掖了掖头发,抿了抿嘴,说:“也不是说接受了,大哥和老爷子也因为这事吵过几次,可惜也改变不了什么。瑞生很尊敬他大哥的,虽然他是□□的总经理,但大部分事还是大哥在做决定。他也只是挂了总经理的头衔。瑞生爱玩,真的也不是做事业的人!” “他们兄弟俩没因为这件事发生过冲突吗?” “当然没有,我说了瑞生只是挂名的,店里的事他一向不怎么管。” “段太太,有件事,问出来好像很冒昧,你是否发现你先生在外面有问题?” 艾丽皱了一下眉头,随后又恢复常态,她笑了一下,问:“您指的是什么问题啊?” “男女关系问题。” 艾丽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笑容僵在了嘴边,随后又笑了起来,嘴角边刻着深深的法令纹,“男人在外面逢场作戏,我都理解……” 艾丽停了下来,屋内的寂静让人压抑。 艾丽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眼神望向远处呆滞木然,呼吸沉重而迟缓,“是的,瑞生一直都很爱玩,我们结婚后,他外面的女人就没断过。我只当看不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外面的女人再多,他也没打算和我离婚。” 陈年旧事让艾丽焦躁不安,她一手遮住眼睛,弓着腰卷曲在沙发里。 事情过去这么久,程嘉勇并不想揭开艾丽的伤疤向最痛处撒盐,但问题的答案对他真的很重要。 “勇哥,你干什么问段太太老公外遇的事?你怀疑他的意外是因为桃色纠纷!”一离开段瑞生的家,张慕童又忍不住问。 “你难道忘了我们在郝素雯家找到的那一柜子名牌衣服名牌包了吗?以她现在的收入,可能买得起那么多的名牌吗?” “可不是啊!”张慕童转了转眼珠,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第58章 提前预知的谋杀(13)…… 张慕童眼睛溢出光彩, 像是马上就能破案的节奏,兴奋地问程嘉勇:“段瑞生的老婆不是说她老公是个花花公子嘛,那么郝素雯很有可能就是他众多情人当中的一个?富家公子买几个名牌送给女朋友很正常的啊!” 程嘉勇点点头, 微笑着说:“理论上有这个可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段瑞生和郝素雯的关系真的不一般,我想店里的同事总能看出点眉目,所以我俩现在还得去郝素雯的店里走一趟。” “现在吗?”张慕童面露难色,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 “晚上有事?”程嘉勇看出张慕童的推迟,已经过了下午五点, 早就应该下班了。 “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张慕童脸微微发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说:“我今天晚上七点约了肖筱, 约了她几次了,她才终于同意了!” 原来张慕童是默默采取了行动! “哦!那约会要紧!”程嘉勇点点头,努力挤出一个不失风度的笑容。 得知张慕童约会肖筱顺利,程嘉勇心头没来由的发紧不舒服。 不管做了多少次心理建设, 到了这个时间点,说不介意不难受是假的。 “祝我成功吧!” 张慕童感觉能约肖筱出来, 自己就已经成功了百分之八十。他有点得意忘形, 兴奋地伸出手臂预备和程嘉勇击掌庆祝。 程嘉勇用力地拍了回去,张慕童斜视了程嘉勇一眼, 他尽管是笑着, 但下颌已经紧绷着, 笑容挤出的很勉强。 上一次张慕童对程嘉勇发过一次脾气后, 再次提到“肖筱”的话题,两人之间的相处总是不自在,像是隔着一层看不见摸得着的阻碍。 肖筱比约定时间提前来餐厅, 选了一张靠近大门的桌子,准备聊两句好方便离开。 对于这次约会,肖筱一点也不期待。张慕童五次三番地约了她几次,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单独谈谈。 肖筱自以为和张慕童不太熟,他们俩之间能有什么非要见面说的重要事? 肖筱平时很讨厌和不太熟的朋友单独见面吃饭,但他们毕竟也算是同事,隔几天免不了就要碰一次面,总是拒绝也显得自己不太礼貌。 肖筱工作以后,也在努力学习调整自己的性格,毕竟人是社会性的,她总得要学着和不同的人试着打交道。 抱着改变自己的心态,肖筱终于接受了张慕童的邀请。 可是一进餐厅看到环境,肖筱就后悔了! 餐厅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桌子之间距离很远,客人之间的私密性很好。有客人的餐桌都是成双成对的男女聊得亲近,这儿的装饰一看就是情侣餐厅。 一会和张慕童见面她要说什么? 是不是还要费心思迎合张慕童的问话? 一想到这些麻烦事,肖筱就后悔自己考虑不周,轻易地答应了张慕童。 肖筱心急地期盼着张慕童能早点出现,尽早结束这令她焦躁的约会。 当张慕童终于出现在门口,他焕然一新的状态,更是把肖筱吓了一跳。 张慕童换上一套宝蓝色正装西服,像是准备参加晚宴。肖筱早看惯了刑警们穿休闲装,这么正统的穿衣风格让肖筱看着很不自在。 可最让肖筱不能接受的是张慕童手里那一大束耀眼的红玫瑰。 肖筱反应再迟钝,也大致猜到了张慕童约她来的原因了。 虽然她也预想过是这个结果,但肖筱知道张慕童的家庭背景,以他的条件,肖筱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张慕童是不会喜欢她这样,各方面都平平无奇的女孩的。 目前来看,肖筱估算错误,张慕童的目的再明确不过了,肖筱想快点逃走的愿望就更加强烈了。 张慕童走到肖筱面前,很绅士地把手中的鲜花递到肖筱的手中。 肖筱把眼睛别向别处,犹豫了半天,才站起身把花接了过来。 “我迟到了,你等了很久了?”张慕童拿起餐单,准备点些大餐。 “我也刚到!” 肖筱脑袋转向一面,回答了一句,眼睛一直也没落回到张慕童那里。 “我们要两份牛排餐,一份龙虾,再来一瓶红酒,怎么样?”张慕童看着餐牌,一边点餐一边征求肖筱的建议。 “我不饿,一杯白水就好!” 从张慕童进门,肖筱就没打算和他继续吃这顿饭,给他错觉,肖筱已经很后悔了。 她现在预备把要说的话说清楚,马上脚底抹油。 张慕童一腔热血被肖筱一桶凉水浇个透心凉,连服务生都忍不住用诧异的眼光多瞧上二人两眼。 张慕童咧了咧嘴想表现绅士精神,却完全笑不出来,他放下餐牌对等待记录的服务员,说:“那我们一会儿在点餐,先来两杯饮料吧!” 张慕童清了一下嗓子,尴尬地看了一眼根本就不看他的肖筱。 箭在弦上,发还是不发? 这个状况下,就是用脚指头想,张慕童也能猜到结果是什么! 可是好不容易才等来了这个机会,什么也不说就放弃了??? 张慕童不管怎么想都不甘心。 既然来都来了,什么都不敢说,就灰溜溜地回去了?太不男人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死,抱着中大奖的心态试一次。 “肖筱啊!”张慕童把心一横,预备表白。 肖筱突然转过头,特严肃地对张慕童,说:“如果我能听见鬼的声音,你还愿意这样面对面和我聊天吗?” 肖筱并不是去故意吓唬张慕童,她只是想让对面的人彻彻底底地了解她,了解她的特殊性。 能听见鬼的声音?!!! 张慕童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就对这个“鬼”字特敏感,一听到这个字出现,随时都会进入到十级警备状态。 他后脊冒冷风,惊悚地看了一眼肖筱苍白的脸。 鬼由心生!!! 这个时候张慕童再去看肖筱,眼神空洞,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儿! 张慕童强压抑着自己不听话心跳声,心虚地说:“肖筱,你胡说什么呢?” “我没胡说,我从五岁有记忆开始,就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起初父母以为我是精神有问题,出现了幻听,后来才知道我听到的那些声音并非是我的幻想,而是冤魂的呼唤。就连现在,我也是每晚都要和那些鬼魂聊天。” “每晚……都……和鬼魂魂……聊……聊天?” 张慕童额头冒冷汗,腿不停地抖动着,强烈的焦虑症状,让他说起话来嘴都不受大脑支配。 肖筱越说越玄乎,可她一字一句认真的表情,又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我说的都是真的,前几天还有一个鬼魂和我说,接触我的人也会带来厄运!” 肖筱的话让张慕童的焦虑值快要爆表了,他突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看肖筱的眼神真的像是在看一个女鬼。 一切都像是演戏编排好了似的,餐厅上方挂的绿植,绳子突然断落,不偏不倚地正好砸在了张慕童的脑袋上。 张慕童哎呦一声,连反应都没有,一盆花土全扣在了他的脑袋上。 多亏花盆是塑料的,重量轻,砸在脑袋上也没有令张慕童受伤。 餐厅的服务员见出了状况都跑了过来,帮张慕童收拾脑袋上的残土,一个服务员还特纳闷的说了一句:“还真是奇怪,这挂花盆的绳子很结实的,怎么就掉下来了,真是见鬼了!” 又是见鬼??? 张慕童此刻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呆在这个倒霉地方,他尴尬又狼狈,主动向肖筱先辞行,脚底抹油先溜了。 肖筱看着张慕童落荒而逃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 坦白就是结束,她的特殊体质,怎么会有人不介意呢? 肖筱只是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张慕童就完全没了表白的想法了。 虽然躲过了拒绝对方的尴尬,但通过今天这事,也让肖筱更清楚了,不会有人喜欢她! 也许,她要早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了! 知道了张慕童今晚要向肖筱表白,程嘉勇的心就一直悬着,干什么都不在状态,心被晃荡在半空中的感觉。 下班回家后,程嘉勇一点都感觉不到饿,连晚饭都没吃,坐立不安地在家里来回渡步。 他隔几分钟就窜到门口,耳朵趴在大门上,像一只巴巴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听听走廊里传来的动静。 好不容易才等到了电梯的门声,程嘉勇也顾不得准备合适的见面开场白了,他直接打开大门后,木讷地望着刚回来的肖筱。 肖筱抱着一大束玫瑰花从电梯里出来,被突然打开门的程嘉勇吓了一跳,看着他,像是村口的傻小子,张着嘴歪着脑袋准备对她说什么。 肖筱停在原地,问:“找我吗?” 程嘉勇踌躇了一下,眼睛瞟到了她手中的花,心凉了一半,问:“约会去了!” 肖筱才注意到手中扎眼的玫瑰花,她下意识地把花放下藏到身后,轻描淡写地回答:“张慕童拿过来的,他还没来得及拿走!” 程嘉勇没仔细听肖筱话里的深意,就觉得这话像是一记炸雷,炸得他脑瓜子嗡嗡的。 程嘉勇突然全身无力,像是被扎漏了气的气球,整个人都不好了! 花都收下了,看来慕童这小子是进展顺利,自己是彻底没希望的。 第59章 提前预知的谋杀(14)…… 这一夜程嘉勇又失眠了, 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肖筱抱着的那束红玫瑰花像是一把匕首,深深地刺进了他“脆弱”的小心脏,心生生地疼! 第二天, 程嘉勇没精打采地刚回到队里,就看见张慕童惦着脚伸着脖子,在办公室门口翘首以盼地等着他。 看来张慕童是迫不及待地准备向他宣布胜利的消息了!!! 程嘉勇想自己作为失败者,也不能太把介意表现在脸上。他迈着疾驰的步伐,实际上是一夜没睡脚上发飘,努力挤出一个带着“酸味”的笑容, 对张慕童,说:“恭喜你了!” 张慕童脸色一变,哭丧着脸, 说:“勇哥,你是恭喜我脑袋被砸个大包吗?” 程嘉勇眨眨眼,又眨眨眼,这都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开心的脑袋起包了?他怎么听不懂呢?! “你说什么呢?什么脑袋砸大包啊?你不是告白成功, 进展顺利吗?” 程嘉勇觉得脑袋一阵阵忽悠忽悠的,年纪大了, 经不起刺激了! “成功个屁!” 张慕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巴拉巴拉地把昨天晚上的惊险“见闻”一字不落地讲给程嘉勇听! 程嘉勇听到张慕童被肖筱拒绝的节点时,暗黑的心里燃起一片豁亮。 原来张慕童没表白成功!!! 这么说, 他还有机会! 程嘉勇眼前突然就出现了成片成片的向日葵, 金灿灿的向着阳光, 充满了希望! 张慕童手舞足蹈的终于巴拉完了, 程嘉勇掩饰住心里大大的喜悦,忍住嘴边就要裂开的笑容,安抚了张慕童一句:“你被砸的脑袋没事吧?用不用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 “脑袋没事, 这里的问题可大了!”张慕童拍了拍自己心脏的位置,撇了撇嘴。 程嘉勇以为张慕童是因为没告白成功,太过伤心,连忙又安慰了他几句:“你自己也说肖筱是个有个性的女孩,第一次告白不成功很正常。” 一提到肖筱的名字,张慕童突然脸色大变,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说:“我可不敢再追她了!!!” “你这么快就泄气了???” 张慕童脸紫茄子色,嘴唇颤抖着,说:勇哥,你是不知道,昨天肖筱告诉我,她每晚都和‘鬼魂’说话,我做了一宿的噩梦。你当初说的真没错,肖筱真的很像……灵灵灵……灵异片主角!” “别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肖筱像灵异片主角了?” 程嘉勇否决自己曾说过这样的话,喜欢上肖筱以后,肖筱自带了他的女主角光环,他早就把当初对张慕童吐槽肖筱奇奇怪怪的事忘在脑后了! 张慕童不知又脑补出什么画面,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神叨叨地程嘉勇,说:“勇哥,我看你也别追求肖筱了,换个阳光点的女孩子吧!现在想想,长得漂亮又不能当饭吃,还是要找个性格好的!” 程嘉勇瞥了张慕童一眼,对他有点看法,这心思变化的也未免太快了吧? 真的喜欢一个人,是能说换就换,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事吗? 他喜欢的肖筱,从来就不是因为她漂亮,而是她的善良、义气、与他一样愿意为死者伸冤的正义感。 从张慕童那得知肖筱每晚都要“见鬼”的事,程嘉勇并不感到害怕,而是更为肖筱担心。 一个女孩子从五岁一直到现在,每晚都要与“鬼”接触,想一想就挺崩溃的。她每天都是孤身一人,该有多么的无助和恐慌。 程嘉勇和张慕童的想法正相反,此刻他愿意陪在肖筱身边的愿望是更加的强烈了! 他不是钟馗,无法为肖筱捉鬼伏魔,但起码可以陪在她身边,为她遮风避雨! 程嘉勇做好准备了,不管被肖筱拒绝千次万次,只要她还没有更心仪的人出现,他一定会等到她点头! “勇哥,想什么?别想了,听我的,天下何处无芳草!” 张慕童见程嘉勇一直眼神迷离地望着远处发呆,忍不住又提醒了他一遍,他昨晚的惊悚的“惨痛”经历,他可不想让程嘉勇再次尝试一遍。 程嘉勇回过神,对张慕童笑笑,说:“放心吧,我的事自己心里有数!” “反正弟弟我可提醒你了,你可别步我后尘!” “知道了,今天有时间去郝素雯的店里吧?” 程嘉勇不想再继续和张慕童讨论这个话题,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他不干涉别人,也不希望被别人干涉。 “走吧!” 张慕童昨晚是真的被吓得不轻,脑袋到现在还是蒙头转向的状态。 他连外套都没穿就向门口走,走到一半如梦初醒般地跑回来穿外套,下了楼梯又发现自己没带手机,折腾了几趟,总算把随身的东西都带利索了。 这几日来,警察三番五次地跑过来问话,郝素雯的同事们都已经被问烦了。 马硕一边麻利地整理吧台上的酒水,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着问题:“我真的一次都没见过郝姐的男朋友,她那个人这方面鸡贼的很!” “郝素雯平时很喜欢穿名牌衣服上班吗?”程嘉勇问。 马硕嗤笑了一下,眼睛里闪现出鄙视的目光,“她那些衣服都是网上淘的破烂货,什么名牌啊!不过,前几个星期倒是背了个大牌子的包包!” “她有没有说是别人送的,还是自己买的?” “男朋友送的!”马硕翻了个白眼,抖了抖手里的抹布,才说:“逢人就炫耀,就像别人都找不到好男朋友似的。我看她的那个男朋友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估计名牌也是高仿货吧!” 马硕刚准备借机会多讽刺郝素雯两句,一个过来送东西的员工突然插了一句,“谁说郝姐找的男朋友没钱了?我有一天还看见他开着豪车送郝姐去购物呢!” 杀出来一个新的证人,程嘉勇赶忙抓住机会问了一句:“你见过郝素雯的男朋友吗?” 那个员工耸耸肩,说:“我没看见他本人啊!那天我去逛街正好看见郝姐从一个名牌轿车里下来,好像是迈巴赫,我认得那个车牌子。我过去和郝姐打招呼,她才和我说,刚才送她过来的就是她的男朋友!” “迈巴赫?看来这个郝素雯真的找了个有钱人啊?”张慕童和程嘉勇刚一离开酒水吧台,张慕童就嘟囔了一句。 “你别忘了,林光是名品车行的修车师傅,开着客户的车试车送一下女朋友也很正常的!” 张慕童沉思了一下点点头,觉得程嘉勇说的也有道理。 回味了一下,张慕童又觉得不对劲儿,问:“勇哥,你不是说林光不是郝素雯的男朋友吗?怎么又扯到林光身上了!” “是还是不是?都是我们的推测,目前的状况就是什么都有可能!” 张慕童撇了撇嘴,脑袋上砸出来的大包又隐隐作痛,他是最怕听到“什么都有可能”这句话! 都有可能,就是不确定! 不确定的线索,也就是大海捞针,什么时候能破案也是未来可期了! 程嘉勇和张慕童刚走出大门口,程嘉勇一眼瞧见站在拐角处抽烟偷懒的店里保安! 程嘉勇拿出手机,在离保安几步远的位置上,大声地对着话筒喊了一声,“能不能行了,我都到门口了,你的车到底还卖不卖了?” 抽烟的保安被程嘉勇的大嗓门吸引了目光,他夹着香烟,上下瞄了程嘉勇好几眼。 程嘉勇趁机靠近保安,套近乎:“师傅,这店里有没有一位姓段的先生啊?” 姓段的是□□的老板,保安不可能不知道,他斜眼又瞧了瞧程嘉勇,问:“你找姓段的做什么?” “是这么回事!”程嘉勇开始手舞足蹈地编故事。 “我们老板听朋友说这儿有一个叫段瑞生的要卖一辆迈巴赫,就叫我过来看看车怎么样?我都到门口了,打了老板给的电话,对方却说车不卖了!这不是忽悠人玩呢嘛!大老远跑来的!” 保安一看程嘉勇也是替人打工跑腿的,戒心也放心了,呵呵呵地乐了一会儿,才说:“兄弟,你老板被朋友骗了,我们小段总半年前就出了意外,人都不在了,还卖什么车啊!再说小段总也不开迈巴赫!” “不对啊!”程嘉勇指了指不远处的停车场入口,撒谎说:“我刚刚还看见一辆迈巴赫从员工通道进去了,我以为是那辆车呢,车看着不错,价格卖得也不贵,我还以为我们老板捡到宝了呢!” 保安又笑了笑:“那辆迈巴赫是我们大段总的,他可宝贝自己的车了,听说是限量款,不可能卖的!” 程嘉勇心一沉,大约有数了,他乐呵呵地回复保安:“看来,我们老板还真是让人给忽悠了!” 程嘉勇想保安说的大段总,应该就是哥哥段瑞民了。 程嘉勇千算万算,预想着段瑞民和郝素雯之间只是威胁利用,但万万没想到这一层,能指示郝素雯去杀害他的亲弟弟,并且愿意为他保守秘密的原因,原来是因为感情! 如果郝素雯真正的男朋友是段瑞民,那么她的死——最大的可能也是感情纠纷! 段瑞民是有家庭的,那么他找林光背上这个“男朋友”的名称,也算合乎情理! 郝素雯始终都没让这个“优秀”的男朋友露面,也是情势所迫! 现在看来是时候找段瑞民来警队里聊聊了! 第60章 提前预知的谋杀(15)…… 段瑞民被请到警局喝咖啡前, 他正在开一个月一次的部门主管会议,也不知是不是最近心情焦躁,有气没出发。这几日来他感到全身都不舒服, 胸口闷闷的,肚子还总是隐隐作痛。 开会时,段瑞民看着下面的主管们一个个都低着头,呆头呆脑的样子,都像是不务正业。 每轮到一个主管汇报业绩和规划,段瑞民都能找出问题, 他劈头盖脸地骂得正痛快,两个讨厌的警察就带走了他。 段瑞民走出会议室之前,偷偷地观察到座位上的主管们, 一个个都捂着嘴窃喜。 段瑞民心寒,白养了这些白眼狼们,原来都巴巴地等待这一天,准备来看他笑话!!! “你说我和郝素雯到底什么关系???” 当段瑞民再次听到这个问题, 暴躁地拍着警察局的桌子,把张慕童问的问题又给抛了回去。 “这个问题我在办公室已经回答过了, 我说过我不认识那个叫郝素雯的女人。如果你们偏要说我认识她, 请先拿出确实的证据,我的工作很忙, 没时间和你们在这里耗着!”段瑞民一边说一边继续拍着桌子, 没喝过的咖啡一半都被震颤到桌子上。 “老实点!”张慕童还没见过被带来问话还这么嚣张的, 真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办公室了。 “我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我要见我的律师, 你们没资格非法禁锢我!” 段瑞民直接怼了张慕童一句,他纵横商场多年,什么人没见过, 要保持上风,首先气势上就不能输。 其实带段瑞民过来也只是例行询问,没什么人证物证,根本定不了他得罪。 段瑞民这不肯服软的态度,表现出的姿态就是坦坦荡荡的,无任何过错。 他这一反问,倒是把张慕童怼得没词了,他求助地看了程嘉勇一眼,希望程嘉勇化解一下他此刻的窘态。 程嘉勇一直在观察着段瑞民,虽然他语气强硬,丝毫不服软。但程嘉勇还是发现他的两只手在不停地搓来搓去,一只腿也在不停地颤动着,在心理学上来讲,他的这种表现就是焦虑紧张。 嘴巴可以说谎,但他自己都不注意的细微动作却骗不了人。 程嘉勇抛出证人,直接给了段瑞民一个“重磅炸弹”,“段先生,我们有目击证人看见你,曾经载着郝素雯去逛街。如果你要是实在想不起来,我们也可以请林光先生过来对峙。” 程嘉勇赌搬出林光一定可以撬开段瑞民的嘴,林光就是段瑞民最大的软肋。 这一点也是程嘉勇一直想不通的问题,段瑞民是一个聪明人,可聪明人为什么要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留下林光这个“祸害”? 程嘉勇提到林光后,对段瑞民的确起到了很大的“化学反应”,他再次用力地搓了搓手,沉思了一会儿,说:“也许我曾经载过林光的女朋友吧,但我真的没什么印象。” “段先生,大上个周六晚上10点到12点之间你在哪里?还记得起来吗?” “你这么问什么意思?怀疑我杀人了吗?”段瑞民挪动了一下身子,语气生硬,表现出极大的抗议。 “只是例行询问,如果段先生有不在场证明,我们也好早排除掉!” 段瑞民恶狠狠地瞪了程嘉勇一眼,从上衣兜里拿出手机,翻找了一会儿,说:“大上周六晚上九点,我约了一个客户见面吃饭,大约下半夜我们才分开,他可以给我作证明。” 程嘉勇随即推给了段瑞民白纸和笔,说:“麻烦段先生把你说的客户的名字和联络方式写下来。” 一步接着一步被紧逼,段瑞民咬着下唇,眼睛瞪得像是个灯泡,腮帮子气得鼓鼓的。他不耐烦地抓起笔,一顿龙飞凤舞后,写出来的字却像是鬼画符似的。 写完后,段瑞民把笔扔到桌上,傲气地问:“这样可以了吗?” 程嘉勇把纸拿起来看看,大约能分辨出字写的是什么,他客气地对段瑞民点了一下头,说:“段先生,谢谢你今天的配合,你可以回去了!” 段瑞民把椅子退到后面,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响声。他站起身审视了程嘉勇和张慕童好几眼,重重地摔门走了。 “死到临头了,他倒是挺豪横的啊!”张慕童撇了撇嘴,指了指刚刚段瑞民留下的时间证人,说:“这人名和联系方式肯也是假的!” 程嘉勇把联系方式交给张慕童说:“别管它真假,先能找到这个人再说!” 程嘉勇起身刚准备走,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停下来对张慕童,说:“这几天再去审问林光,问题反复重复地问,问到他崩溃为止!” “还找林光?”张慕童愁眉苦脸地表示抗议,“勇哥,这个林光也是属狐狸的,滑头得很,我看在他身上也挖不出什么来的!” 程嘉勇摇了摇头,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我看未必,我刚刚一提可以找林光对峙,段瑞民马上就改了口供。看来这个林光并不是聪明人,也许只是听话,每次的口供都会有段瑞民的言传身教。” “我预感在林光身上多下点功夫,会有发现的。还有24小时监视林光和段瑞民,这段时间不能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是,勇哥!” 张慕童拉了一个长音,有气无力地接受了上司下达的任务! 一直忙到下半夜,程嘉勇才回到家。他在电梯里连续打了几个哈气,精神松懈下来后,他上下眼皮困得直打架。 电梯门一开,程嘉勇就看见肖筱正蹲在走廊里收拾东西,像是一记闷棍打在了头上,程嘉勇立即困意全无,精神百倍! 程嘉勇下意识地抹了抹眼睛周围因打哈气流出的眼泪,调整了一下笑容,站在肖筱身后说了一声:“晚上好!” 肖筱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她没料到这个时间走廊里还会有人,她转过身看见程嘉勇鸡窝一般的发型,忍住笑,说:“程队,你才回来?” “嗯!”程嘉勇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傻笑,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肖筱本来就话少,程嘉勇不说话,两人就只能干站着,憋了半天,程嘉勇终于憋出来一句:“你怎么还没睡呢?” “我晚上经常睡不着的!” “哦!” 肖筱无意间的一句回答,让程嘉勇想起张慕童说的肖筱每晚都要“见鬼”的事,看着她眼周围明显的黑眼圈,程嘉勇都替她感到辛苦,无比心疼她。 心疼她的感受瞬间转化成动力,程嘉勇想一定要把自己目前的想法渗透给肖筱才行。 他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和肖筱对视,踌躇了半天,脸涨得通红,才斟酌出一句台词:“肖筱啊,我最喜欢的电视剧就是聊斋了,我一点都不怕妖魔鬼怪的!” “嗯?!!!” 肖筱听的一头雾水,大眼睛眨了又眨,她想程嘉勇一定是熬夜加班加糊涂了,连说出来的话都是神经兮兮莫名其妙的。 肖筱见程嘉勇两颊发红,额头上渗出微小汗珠,以为他是累得身体不舒服,她微笑了一下,好心相劝:“大晚上的别看电视剧了,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我不是……” 程嘉勇本想再补充解释两句,肖筱没给机会,转身回家了。 肖筱离开后,程嘉勇独自在站在走廊里发呆,夜里冷风阵阵,直吹进程嘉勇的后脖领,他抱着肩膀打了个冷颤,郁闷猜想,她到底听没听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第61章 提前预知的谋杀(16)…… 程嘉勇才睡了不足三个小时, 就被两个手机和三个闹钟的闹铃声轰炸醒,他挣扎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用冷水洗了脸, 匆匆赶去队里。 程嘉勇本以为自己能是最勤奋第一个到达办公室的,没想到王宇比他还早,他进到办公室时,王宇刚刚放下手中电话。 见到程嘉勇,王宇眼睛里立即溢出兴奋的光芒,着急汇报情况:“程队, 我打电话联系了段瑞民的时间证人沈遇。他在这儿独身一人,没有家人,电话还一直是关机状态。他户口所在地的片警刚刚打来电话, 说查到沈遇的出境记录,他目前正在国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年轻人做事效率真高! 程嘉勇拍了拍王宇的肩膀,说了声辛苦, 自言自语说道:“看来这个段瑞民打了我们的时间差,他应该早就知道他的时间证人短期内不会回来。” “程队, 那我们可怎么办?还是抓不了段瑞民吗?”王宇心急, 好不容易才有了点眉目。 程嘉勇摇了摇头,表示无奈, 既然他的时间证人没有否决段瑞民的不在场证明, 就不能说段瑞民再说谎, 现实情况就是还是没有他的犯罪证据。 王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有点泄气, 他烦躁地来回翻转着手机,一宿没睡,打了一晚上的电话, 做了一大堆的无用功! 付出当然想要有回报,程嘉勇特理解王宇,他刚参加工作时也是一样的心态,但事与愿违的情况还是占了大多数。 能做到平常心还真得经过千锤百炼的“失败”才行! 程嘉勇见王宇这么快就失去耐心了,连忙给他鼓劲儿,随便提了一点他考虑的新方向:“小王,你这一晚上的电话可没白打,起码知道了段瑞民在故意拖延我们的时间,心里肯定有鬼!犯罪就一定会留下破绽,你忘了,段瑞民留给我们一个很重要的人——林光!” 王宇眼珠子转了几圈,眼睛里又再浮现出光彩,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地从椅子里蹦起来,说:“我这就去把林光带回来,好好审审!” 王宇一阵风似的地跑了出去,熬了一宿,丝毫不见他有疲惫状态。 程嘉勇晃了晃自己酸痛的腰,羡慕地感叹了一句:“还是年轻好啊!” 不足半个小时,王宇就把林光顺利地带了回来,好像早有准备,林光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意外。 见到程嘉勇过来问话,林光嬉皮笑脸地像是见到了他熟悉的客人,站起来自证清白:“警察同志,我可真没做什么犯法的事啊!” 程嘉勇把手中的笔记本放到桌上,对着林光转了几圈,突然提高了声音,质问他,“没犯法?你银行账户这一年来,那几笔大额存款到底哪来的?” 林光心里一惊,他照着段瑞民给的的指示,被警察问话的这个场面,已经私下演练过无数遍了。 但万万没想到账户多出的钱该怎么去解释? 其实这事不能怪段瑞民,每次段瑞民给他的都是现金,并再三嘱咐过,千万不要往自己账户里存大额的钱,免得自证不清! 林光过惯了穷日子,这么多现金放在身边,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他就没照着段瑞民的吩咐,偷偷开了个账户,把钱都存了下来,他没预想到警察会查得这么清楚! 林光每月的工资才三千多块,而段瑞民每次都给他好几万块,快顶上他一年的工资了。 这么多钱和林光的工作明显是“德不配位”,一时间,巧言令色的林光也傻了,该怎么解释钱的来路啊? “怎么不说话了?” 程嘉勇站在林光的身后突然又问了一句,林光被他的声音吓了一哆嗦,刚来时的镇定瞬间破防了! “钱……钱当然是我自己挣得了!”林光开始狡辩,希望自己能蒙混过关。 “在哪里挣得?做兼职?做什么兼职?兼职的工薪是多少?兼职是否合法?林光先生请你一一向我们解释清楚,否者我们有理由怀疑你的这笔来路不明的钱财就是犯罪的证据!” “我没有,我没做犯法的事!” 林光被程嘉勇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崩溃,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 “钱到底哪来的?”程嘉勇再次逼问。 被咄咄逼问的林光耷拉着脑袋,双手不停地蹭着额头,纠结得要死?!!! 他不是不想守承诺,而是为了段瑞民背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他又不甘心! 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当然要为了自己着想啊,林光把心一横,去他娘的江湖义气,这个时候就得自保啊! 他一拍桌子,说了实话:“钱是段瑞民给我的!” 程嘉勇和王宇对视了一眼,没想到林光这么禁不得问,给他准备了好几套的“方案”,看来都没什么用武之处了。 程嘉勇一笑,暗自开心,看来自己这个“宝”他算是押对了,这么聪明的段瑞民,却偏偏选了一个看似精明的猪队友。 “段瑞民为什么要给你这么多钱?”程嘉勇继续问。 “他让我给那个女人做时间证人!” “郝素雯?” “嗯!”林光点点头,脑袋别向一边,一脸的无奈。 “你们之前不认识?” “我现在都不认识她,只是作证人时见过她一次!” 王宇准备好记录,对着林光严肃地说了一句:“别耍滑头,到底怎么回事,一五一十地讲清楚。” 林光现在胆怯得要命,只要别牵扯自己进来,当然都要交代清楚了。段瑞民给的钱财和嘱托,早都忘了! “我和段总是在修车的时候认识的,他那辆宝贝迈巴赫也只有我搞得定,每次段总来保养车,都会给我带包烟什么的,久而久之也算熟悉吧。” “有一天晚上,段总给我打电话约见面,我本以为还是车子的问题,没想到的是他让我给一个女人作证,告诉警察说那个女人是我的女朋友,她的客人出事那天,我们正在街上逛街。” “我本来是不想答应的,这种说谎骗人的事总归不好。但是段总给了我三万块钱,说是事成之后再给我三万。我在城里苦哈哈的,一年也挣不了六万块钱,一时贪心,就答应作证人了。” “你做完证人后再没有警察找过你?”王宇一边记录一边问。 “没有!一直相安无事的,我都把这事忘了,后来又有两位警察找上门来!”林光望了一眼程嘉勇,被他审视的目光威慑,又连忙低下头去。 “所以当我们提起郝素雯,你都不知道是在说谁?”程嘉勇插了一句话。 “开始是的,后来也记起来了。”林光接续说:“我有点害怕,听说那个女人死了,更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们。我想着先应付过去,再找段总商量,当天晚上我就给段总打了电话。” “段瑞民听到这个消息什么反应?”程嘉勇又问。 “他也挺意外的!段总知道后,马上约了我见面的地点,还请我吃了大餐,又给了我五万块钱,嘱咐我见到警察后,一定不能把给郝素雯做伪证的事说出去……” “警察同志!”林光突然握住了程嘉勇的手,哭丧着脸求助:“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我是说了谎话,但可和人命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程嘉勇看了看王宇写好的笔录,把它放在林光面前,说:“没说谎话,签字!” 林光拿起自己的笔录,快速地扫了几眼,巴巴地拿起笔签下了大名。 程嘉勇和王宇都满意地笑了一下,有了这份笔录,看段瑞民还有什么办法抵赖! 为了避免再生事端,程嘉勇暂时扣押了林光,随即带着张慕童再次拜访段瑞民。 一两几天连续的纠缠,让段瑞民也失去了耐心,一见到程嘉勇两人出现立即烦躁起来,他拍打着桌子上不多的文件,噼里啪啦地明显地在赶客出去。 “两位警官,你们有证据就抓我,别一天到晚来我办公室问话,我很忙的!” “先别想着忙了,段先生,我们有证人说你曾教唆他假扮郝素雯的男朋友,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张慕童把林光的签字笔录复印件扔到段瑞民的办公桌上,虎视眈眈地望着他。 听到这个消息,段瑞民先是一愣,没预料到林光会第一个出卖他。 他拿起桌上的资料,快速地浏览了一遍,随后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林光分明是在冤枉我,他有什么证据说明钱是我给的?” “你……”张慕童被噎得没说出来话来,没想到段瑞民这么狡猾,铁证面前居然还在狡辩。 程嘉勇早料到段瑞民会有这一手,他拿出上次张慕童偷拍到他给林光钱的照片,说:“段瑞民,这张照片你又怎么解释?” 段瑞民拿起照片,虽然照片的画面不算太清晰,但还是可以分辨出他和林光的容貌以及那一摞人民币。 段瑞民盯着相片看了一会儿,突然手开始颤动,脸色发白,额头上瞬间落下汗水,他痛苦地捂着肚子,原地蹲了下去。 程嘉勇和张慕童都被这突发状况吓了一跳,段瑞民这又搞得什么鬼? 段瑞民痛苦地捂着肚子半伏在地面上,身体抖动着,汗水也源源不断地流下来,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 程嘉勇蹲在段瑞民身边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段瑞民痛苦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勉强从牙缝了挤出了一句:“肚子好疼!” 第62章 提前预知的谋杀(17)…… 段瑞民话还没说完就疼得晕了过去, 程嘉勇和张慕童连同几个职员合力把段瑞民送到了医院急诊。 医生发现段瑞民的对称四肢压差非常大,再结合他剧烈腹痛的症状,初步诊断为主动脉夹层, 需要立即手术。 手术的风险很高,成功的概率不到30%,这意味着段瑞民可能下不了手术台。 段瑞民的家里人陆陆续续地都赶到了医院,他们焦虑地和医生们商量手术的事。 这个时候再去审问段瑞民,也太不道义,看病救人的事, 程嘉勇和张慕童也帮不上什么忙,他们俩刚准备离开医院,却被一个小男孩叫住了。 “两位叔叔, 我爸爸想单独见一见你们!” 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正歪着头看着他们俩,脸上还挂着没擦干泪水,他和段瑞民长得极相像, 一看就是父子。 程嘉勇和张慕童在小男孩的引领下,来到了段瑞民住的单独加护病房, 他身上连着许多线, 旁边的监控设备时不时地报一下警。 刚刚还意气风发,嗓门像是个大喇叭的段瑞民, 此刻却被疾病重重击倒, 他脸色难看, 说话的声音像只蚊子叫。 “瑞瑞, 你先去陪着妈妈,我和两个叔叔有话要说。” 段瑞民小声地嘱咐着儿子先离开,段瑞民的儿子依依不舍地拉着父亲的手不舍得放开, 仿佛一松开就意味着永远的失去。 一步三回头,段瑞民的儿子终于离开了病房,护士也被段瑞民支开了,现在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段瑞民轻轻挪动一下身子,都要皱皱眉头,虽然打了强效止痛针,但简单的动作,还是让他疼痛难忍。 看着面前的两个警察,段瑞民突然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人这辈子什么都是注定的,争来的抢来的,始终是不能长久。算了,我认命!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这还真是让人意外,程嘉勇和张慕童震惊地和对方互换了眼神,没料到一场疾病,倒是让防备了这么久的段瑞民终于肯说实话了。 “谢谢你的配合段先生!” 程嘉勇拿出随身带的小本子交给张慕童,他主要负责问,张慕童负责记录。 “你的弟弟,段瑞生先生……” “是我和郝素雯合谋杀死的瑞生!”程嘉勇的话还没说完,段瑞民已经给了他要的结果。 “为什么?” “为什么!”段瑞民忽然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笑了几声,就因为疼痛,他再次蹙起了眉头,“我那个弟弟就是个花花公子,每天就想着玩,他能干什么呢?这么多年,□□没有我撑着,早就倒闭了。” “我爸爸年轻的时候很穷!”段瑞民开始讲起了自家的事,“我妈妈的娘家一直是做生意的,家里很有钱。我妈妈特重感情,对爸爸情有独钟,也不顾外公外婆的反对,执意要嫁给贫困爸爸。” “结婚以后,妈妈和爸爸过了一阵子穷日子,经常吃不饱饭,后来外公不忍心让女儿吃苦,就给了爸爸妈妈一笔钱,让他们试着做点小生意。” “我爸妈开始创业时真的很辛苦,从小饭店一直熬到今天的□□。他们俩的事业越做越好时,妈妈就隐退在家,相夫教子!” “可惜我那个花心老爸,有了钱就变了样,在外面找女人,经常夜不归宿,对我和妈妈的态度也越来越差。我妈妈常年抑郁生气,我才九岁她就病死了。” “妈妈死后没一个月,爸爸就娶了后老婆,生了我弟弟段瑞生。继母到家后,我的日子就更苦了,我努力学习,考到了名牌大学的管理学硕士。而我那个弟弟,高中都没毕业。我毕业以后,还是要给一点工作经验都没有的弟弟当副手。” “我继母怕我争夺家产,早早把□□的管理权过户给弟弟,我从头至尾就是一个打工的!!!” “我找过爸爸理论过,可那个糊涂爸爸,那个女人说什么他都信。骂了我一顿让我后,告诉我安分守己,否者连他的一毛钱我都分不到。 “我不甘心,家产当初也是我妈妈辛苦打下来的,凭什么要给那对儿什么都没付出过的母子?” “所以你就连同郝素雯合谋杀了你弟弟?”程嘉勇问。 “是的!” “你是怎么说服郝素雯的?你们是恋人吗?” 程嘉勇再次抛出这个观点,让段瑞民很烦躁,他努力地挪动了一下身子,说:“我和老婆感情很好,我不会做出背叛她的事,我和郝素雯没有其他的关系。我能让她帮我合谋杀人,是因为我看到了她杀另一个人。” “杀另一个人???” 段瑞民点点头,回答说:“我们店的那个客人,我亲眼看见郝素雯慌张地从客人的包房里跑了出来!” “因为好奇,我偷偷地打开了那包间的门,一开门我就发现那个客人已经死了,身上的财务都不见了。凶器烟灰缸掉落在地上,指纹清晰可见!” “我帮郝素雯擦掉了烟灰缸上的指纹,拿走了当天的监控录像的底片,并弄坏了监控器,没有我做的这些善后工作,郝素雯当天晚上就得被警察抓住。” “你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让郝素雯帮你杀另一个人?”程嘉勇察觉到段瑞民的眼睛里闪着冷光,平静的一点也不像在回忆可怕的杀人。 “是的,瑞生死于意外,要排除掉我的嫌疑,必须选一个和我毫无关系的人做这件事。我帮郝素雯善后以后,就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起初她还不相信,直到我拿出监控录像后,她才愿意帮我这个忙。” “排除掉郝素雯的嫌疑,必须找一个好的证人。我第一时间想到了林光,他和郝素雯背景差不多,交朋友不会令警方怀疑。再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我觉得林光很机灵,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强,如果遇到了什么突发事件,也不至于不知道怎么应付。” “帮助郝素雯摆脱了警察的追查,我们就着手除掉我弟弟段瑞生。” “瑞生是个昆虫迷,他爱爬山,因为在山顶可以看到很多野生昆虫。我提议让瑞生组织员工团建去爬山,他当然不会拒绝。” “团建的前一天,我让郝素雯先爬到山□□坏了保护的铁链。团建爬山的当天,瑞生走在最前面,我故意让郝素雯和另一个女员工跟在他后面,有什么事有个照应。到了山顶,瑞生拿着望远镜东张西望,走到破坏后的那截铁链,郝素雯大喊看见有漂亮的蝴蝶。” “以瑞生的性子,一定会探出身子去观察。一切都按着计划发展,瑞生不幸跌落到山崖下。我和郝素雯的合作顺利。” “事成后,我知道郝素雯的儿子生病正在住院,还给了她二万算是报酬,之后我们就没再见过面。” “之后你们一次都没见过?”张慕童一点也不相信段瑞民说的再没见过郝素雯的事。 “没有,该杀的人已经死了,我和她没有再见面的理由。林光打电话找我,我才知道她出了事!” “郝素雯知道你这么多事,你就这么放心她会帮你保守秘密?”张慕童斜眼端详着段瑞民继续问。 段瑞民的脸色大变,他实心实意地托底,还是被张慕童怀疑。 张慕童的态度让段瑞民相当的不满意,他挣扎着要坐起来替自己解释:“我的目标只是段瑞生,其余无辜的人我没打算波及到他们。” “说的自己多伟大似的!”张慕童嘟囔了一句,“你不还是威胁郝素雯让她帮你杀人,她死了你才放心吧?” “你……” 段瑞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脸色难看,嘴唇颤抖,就连身边的仪器也配合他滴滴答答发出不满意的声音。 门口的护士听到监护器的报警音急忙冲了起来,看了一下数据,急忙往外推程嘉勇两人,“病人情况不好,你们先出去!” 段瑞民吃力地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程嘉勇两人做最后的的申辩:“那……那女人的死和……和我……无……关!” 离开了医院,张慕童问程嘉勇的想法:“勇哥,你相信段瑞民说的吗?郝素雯的死真的和他无关?” “你相信吗?”程嘉勇没回答,倒是反问张慕童。 “我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他那么狡猾,能利用郝素雯除掉亲弟弟,那他什么事做不出来啊?”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都已经承认杀害了段瑞生,为什么不肯承认杀了郝素雯?” 张慕童挠挠头,想了一会才说:“段瑞民有一个贪得无厌的继母,相互之间有过节,杀害弟弟也算情有可原吧。而杀害郝素雯意义就不一样,完全是为了自保。也许段瑞民还想给自己家人和朋友留下点好印象吧!” 程嘉勇沉默了,张慕童说得也有道理。 可是程嘉勇始终不能理解的,到了这个时候,好印象和坏印象对段瑞民还重要吗? 他有勇气承认杀人,也是想反思自己的过错,说一半留一半?反而那一半干脆不说,自己毫无劣迹行为,不是更好! 第63章 提前预知的谋杀(18)…… 程嘉勇和张慕童刚从医院出来, 还没到警队,就接到了王宇的电话。 “勇哥,段瑞民的时间证人沈遇给我们回电话了!” “他怎么说?” “案发当日他的确和段瑞民在一起, 随后他就出国出差了!” 段瑞民有了时间证人,他们锁定的嫌疑人是错的? 放下王宇的电话,程嘉勇整个人都陷入郁闷状态,饶了一大圈,把陈年老案子侦破了,郝素雯的案子还在原地踏步, 一点进展都没有! 其实刚才听了段瑞民的证词后,程嘉勇就已经基本把他排除了。他和张慕童观点不同,程嘉勇相信段瑞民并不是杀害郝素雯的凶手。 回到警队, 程嘉勇见了苏群,并向他汇报郝素雯案子的进展。 苏群杵着下巴,沉默了半天,才说了自己的观点:“我看这个段瑞民一定是在说谎, 时间证人也是他临时找的演员。怎么能这么巧,证人偏偏在这个时间段出国, 我们连证人的面都没见到, 只是单凭一个电话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再说段瑞民能找林光做伪证,为什么不能找沈遇?他也算惯犯了!” 程嘉勇看了苏群一眼, 什么也没有说, 苏群的看法和他大相径庭。 如果没有在医院里听了段瑞民的证词, 看见他虚弱成那个样子也要把实情说出来, 他也许也会认同苏群的话,段瑞民是个惯犯,他可以说谎做伪证一次, 也就可以做第二次,第三次…… 程嘉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于感性,他居然确定无疑地相信,一个将死之人对他生前所犯下错事的真心忏悔。如果郝素雯真的是段瑞民所杀,程嘉勇想,他也一定会承认的。 “怎么不说话?”苏群见程嘉勇一直不说话,问了他的想法。 “我还是觉得段瑞民不是杀郝素雯的凶手!他亲口否认多次,这个时候,段瑞民没必要再说谎了。杀一个人和两个人并没有本质区别。苏队,能不能再给我几天时间,我想再收集一些证据。” 程嘉勇恳求苏群再给他多一些的调查时间。 苏群本想告诉程嘉勇整理卷宗上报检察院结案,可他也真的太了解自己的爱徒了,不给他机会查清楚,他是不会死心的。 苏群叹了口气,给了程嘉勇最后的期限,“再给你一周时间,查不到什么新线索就封卷上报!” “谢谢苏队!” 一周的时间,几乎就没留给程嘉勇什么时间,但苏群能松口,程嘉勇就已经很满足了! 程嘉勇召集同事开会,重新整理郝素雯的案子资料。 同事们知道了程嘉勇还要继续查下去,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但所有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支持他! “勇哥,你怎么还不死心呢?段瑞民肯定是说谎啊,随便找个在国外的朋友给他作证,嫌疑就解除了?”张慕童第一个跳出来,持反对态度。 “是啊,程队,这次我也支持慕童。段瑞民作案动机非常明确了,你可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啊!他说什么都是给自己编借口。”老刑警李忠也反对程嘉勇。 “程队,人就是死了,也是希望给自己留下个好名声的,尤其是段瑞民这样的人,我觉得你这次是钻牛角尖了!”小周一向不参与他们男人谈论案情,这次也站出来,发表自己的看法。 程嘉勇一时之间孤立无援,在场的同事没一个人肯捧场,可他还是没死心! 当了这么多年警察,他特别喜欢观察证人们和罪犯们说话时的表情和微小的动作,并且把这些都深深地刻在脑海中。 人说谎话很容易,但往往一些微小事却可以出卖他们。 段瑞民在病榻前眼神诚挚地讲述,他勇敢地承认了杀害亲弟弟,表情动作都找不出一点说谎的痕迹,程嘉勇坚信自己是有这个分辨能力的。 会议讨论无果,程嘉勇早早让同事们下班休息,虽然他言之凿凿地确定段瑞民不是凶手,但却拿不出一点有利的证据,说的再多也是徒劳。 该见的证人早就见过了,怎么帮段瑞民脱罪,程嘉勇一点头绪都没有。 难得提早下班,可程嘉勇心里烦躁,一点也不想回家。 他坐在小区的长椅上,看着一波波刚放学的孩子在家长的陪同下,蹦蹦跳跳欢声笑语地在自己眼前跑来跑去。 当孩子真好!他们看起来无忧无虑,什么烦恼都没有! 心里有解不开的结,让程嘉勇开始羡慕起眼前的孩童。 今天程嘉勇被同事们组团连番打击,虽然坚持住了自己的想法。但自信心也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回来的路上,他甚至多次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固执了? “大冷天的你不回家,坐在这儿?” 程嘉勇还沉浸在羡慕孩子的思绪里,肖筱不知什么时候,提着两包刚从超市买回来的菜站在他面前。 程嘉勇不是一个不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人,肖筱刚进小区就看见程嘉勇了。 他阴沉着脸,落寞的一个人坐着发呆,肖筱不用猜就知道他有心事。 “吃点冷风,脑子想问题清楚!”程嘉勇见到肖筱,自嘲地笑笑回答。 “脑子能不能清楚我可不知道,但我知道冷风吃多了,肚子肯定会疼的!” 肖筱的劝人方式真是既实在又直接,但经她提醒,程嘉勇也觉得自己的风口呆坐的行为,纯是自我折磨,什么作用也不起。 程嘉勇站起来,拍打一下坐脏了的裤子,傻笑一下,说:“有道理,脑袋疼再加上肚子疼就更糟了,回家!” 程嘉勇主动帮肖筱提了手里的两袋东西,两人并肩向单元口走去。 平时两人见面,程嘉勇都是主动找话题,这次难得不话痨不说话,肖筱还有点不习惯,她主动挑起话题,问:“你有什么烦心事?工作上的吗?” 程嘉勇仰天长叹一声,说:“哎,大家都觉得我是在钻牛角尖,搞得我自己都没信心了!” “案子的事?”肖筱很感兴趣,又主动问:“介意和我讲讲吗?” 难得有了倾诉的对象,程嘉勇开始向肖筱讲述郝素雯案子的经过,肖筱安静地听着,只是听着一句话都没说。 两人到了家门口,谁也没张罗着回家,在走廊里站了很久,程嘉勇才把郝素雯案子的事说完。 肖筱听得很仔细,她沉默了一会,突然说了一句:“我相信你,我也认为段瑞民不是凶手!” 这一句话,差点没让程嘉勇流眼泪,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坚持了这么久,终于有人肯相信他,支持他! 程嘉勇吸了一下鼻子,以为肖筱是在故意安慰他,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相信我?” “和你无关,我是相信客观事实!” 程嘉勇咧咧嘴,这句话回答得很肖筱,一点都不阿谀奉承! 但程嘉勇还是相当的兴奋和开心,他终于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了! “你为什么觉得段瑞民不是凶手!”程嘉勇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肖筱的看法。 其实肖筱断定谁是凶手,并不像程嘉勇那样繁琐,层层推理找证据。 她的判断依据很简单,和死者通灵后,他们所表达的主题思想就是最重要的线索。 肖筱和郝素雯通灵过几次,她每次都提到家人,家人一定是一个关键的点。而段瑞民和郝素雯非亲非故,所以肖筱比较赞同程嘉勇的想法,段瑞民应该不是凶手。 肖筱犹豫了一下该如何回答程嘉勇,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我以前给了你郝素雯前夫的电话,你去调查了吗?” 因为找到了林光这条线,程嘉勇早就把郝素雯前夫电话的事忘在脑后了,辜负了肖筱的热情帮助,程嘉勇羞愧地摇了摇头,说:“我没给她前夫打过电话,毕竟他们离婚好多年了,最近也没什么接触。” “郝素雯的死很可能是因为家庭原因!”肖筱再次给程嘉勇明确提示。 “你怎么推断出来的?” 职业习惯,程嘉勇破案的程序需要有理有据,所以他时刻想了解肖筱具体的思路。 “我没什么推理,就是直觉!”肖筱实话实说。 肖筱神神秘秘的直觉很玄乎,但很奇怪的事,每次程嘉勇都是照着肖筱的直觉才顺利地找到线索破案的。 虽然肖筱不愿意说原因,但有一件事程嘉勇很确定,肖筱的直觉不会错! 第64章 提前预知的谋杀(19)…… 程嘉勇照着肖筱给的电话号码给郝素雯的前夫打了几个电话, 每次刚接通就被自动被挂断了,电话应该是设置陌生号码的拦截。 小周辗转要了郝素雯前夫家的座机号码,电话刚一拨通, 她就被一个凶悍的女人骂了,小周还没等说话,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神经病啊!” 小周拿着电话郁闷,大早上就无缘无故地被“教训”一顿。 “对方说什么?”程嘉勇见小周脸色难看,便问了她一句。 “把我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我还没说话呢, 对方就挂了!” 看来这个前夫“问题”还真不小,电话拦截,接通骂人, 最近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程嘉勇决定亲自拜访一趟。 “有没有他们家的地址?” 小周把地址写给程嘉勇,程嘉勇本准备叫上张慕童一起的,可见他懒洋洋地歪靠在椅子上看电脑, 就自己去了。 程嘉勇刚走到郝素雯前夫家的小区,就看见一群围观的人指着楼上的一户窗户议论纷纷。 程嘉勇好奇, 挤到人群中询问:“楼上出了什么事?” 一位年龄偏大的大姐指着五楼的窗户说:“楼上的住户被债主要账到家里, 现在嚷嚷着要开煤气和人家同归于尽。” 程嘉勇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址,郝素雯前夫家也正好是这个单元楼的五楼, 不会这么巧, 闹事就是他们家吧? 开煤气同归于尽? 这可不是个小事, 闹事的自己死倒是心甘情愿了, 但可能会连累到无辜的隔壁邻居。 程嘉勇组织楼下的群众全部撤离现场,并让物业的工作人员赶快联系消防员,他自己先去五楼看一下情况。 刚走到三楼的缓步台, 程嘉勇就闻到刺鼻的煤气味,看来这是来真的啊! 程嘉勇戴上随身携带的口罩,蹑手蹑脚地往五楼缓缓前进。 肖筱趁着午休,去送化验报告。 到达办公室,肖筱发现除了程嘉勇其他人都在,想到昨天他沮丧的样子,肖筱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就问了小周一句:“程队呢?” “程队去郝素雯前夫家找证据了!他对这个案子还没死心呢!”小周耸了耸肩,撇了一下嘴。 肖筱知道目前队里只有程嘉勇一个人再坚持,她笑笑没说什么。 肖筱交接好资料,刚准备离开,门口一个过来串门的同事发现新大陆似的对办公室里的人嚷嚷着:“我在食堂听说百花小区有人开煤气自杀,管区的特警们饭都没吃,就出现场了。” “小赵,你刚才说什么小区?”小周听到小区的名字后,立马不淡定地站起来问。 “百花小区啊!” “我的妈啊,不会这么巧吧!”小周脸色都变了,声音颤颤巍巍的。 “百花小区怎么了?”众人见小周惊慌的样子,意识到事情不妙,都开始紧张起来。 “刚刚程队就是去的百花小区!” 小周的声音不大,却把肖筱震得耳边嗡嗡响,郝素雯的前夫家是她建议程嘉勇去的! 此刻,郝素雯通灵时对她说过话,像是魔咒一样,再次回响在肖筱耳边,“你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 来不及多想,肖筱转身先跑了出去。出门打车,可马路上好像计程车都像在和肖筱作对,她越是着急,越是没有空的计程车。 肖筱一次又一次地伸出手看着车从她身边一辆又一辆的经过,此时她好像是透明的,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也没人注意到她的焦急。 肖筱曾经去过百花小区,知道离这儿不远,她抬起头看了看方向,决定跑步前往。 如果程嘉勇真的出了什么事,这辈子她都要在愧疚中渡过! 肖筱跑步前往的路上,一切的风景的都像她身后退去,模糊不清。 而肖筱眼前的景象却异常的清晰,也许是大脑受到了刺激,她又恢复了小时候的记忆,程嘉勇在医院帮她赶走那些坏小孩的画面,一瞬间全部涌上了肖筱的心头。 肖筱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百花小区,里里外外围的全是看热闹的人。 小区五百米内已经被封闭,肖筱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她挤动人群,试图往里面走,好不容易挤到了警戒线的外围,她四处张望,寻找着熟人,希望能放行让她进去。 肖筱焦急地等待了一会儿,里面陆陆续续出来一波消防人员,闹事的人好像已经被劝服。 肖筱连忙拉住其中一名消防员,问:“有没有人员伤亡?” 消防员叹了口气,说:“有一个警察,被个女人砍了好几刀,估计是不行了。” 听完这句话,肖筱差点晕过去,眼前金星乱飞。 她顾不得工作人员的阻拦,一定要冲进去,奈何力气太小,被几个大男人拉着,完全使不出力气。 肖筱开始控制不住地掉眼泪,她爸爸死后,她再也没有哭过,早以为自己已经没有眼泪了。 “肖筱!” 正当众人已经对失去理智的肖筱没办法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肖筱回过头去,隔着有些模糊的视野,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一秒钟后,她睁大眼睛,直直的看着眼前的那个人影,真的是——程嘉勇?! 能再次相见真好! 她热泪盈眶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只见他歪着头,冲着她笑了笑,迎着阳光,程嘉勇整个人略有些逆光。 然而他的笑容如此温暖熟悉,就像十五年前一样,令肖筱恒久铭记。 程嘉勇跑到肖筱面前,问了一句:“你怎么也来了?” 肖筱带着哭腔,回答说:“刚刚消防员说有一个警察受了重伤,我以为是你呢!” 肖筱居然为了他流眼泪?这算是真情流露吗!??? 程嘉勇感动之余,内心的幸福感瞬间膨胀,直到变成一只热气球,呼啸着上升! 他嘿嘿傻笑着,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趁着这个机会,肖筱鼓足勇气问了程嘉勇她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嗯?” 肖筱的一句话把程嘉勇问得云里雾里,他不是太明白肖筱想表达什么。 刚想问问肖筱话里的意思,张慕童一行人也从警队里赶了过来,见程嘉勇人没事,大家才舒出了一口气。 “勇哥,我们以为你‘炸’了呢?”张慕童拍着程嘉勇的肩膀开着玩笑。 “去你的,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程嘉勇踢了张慕童一脚,随后对小周,说:“这里不是郝素雯前夫家的地址,他们把房子租出去了。” “那你刚刚没找到人?”小周问。 “没有,我问过这的老邻居了,他们搬走已经二三年了!” …… 程嘉勇和同事聊了几句,再回头就找不见肖筱了,她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回到警局后,程嘉勇想着下午发生的事,心猿意马,幸福感夹杂着奇怪的感觉! 尤其是肖筱最后对他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程嘉勇有时感觉得到肖筱是喜欢他的,有时又觉得肖筱对她的态度完全就是普通朋友。 这样忽冷忽热的表现,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程队,这次电话地址都不会错了,我查得清清楚楚!” 程嘉勇正在思考,小周突然把一张纸拍到他的桌子上,吓了程嘉勇一跳。 “小周,你等等!” 小周刚准备离开,却又被程嘉勇叫了回来。 “帮我调查一个人!不许对任何人说,一定要秘密进行。” 看程嘉勇这认真的态度,小周满脸的疑惑,小心翼翼地蹲在程嘉勇身边,问:“调查谁?” “肖筱!” 程嘉勇找到郝素雯前夫周振宇的店里时,他正在和客人讨教还价。 周振宇开了一家办公文具的小店,客人买了几十元的文具,准备抹掉几毛钱,周振宇却说什么也不同意。 客人生气地离开后,周振宇还在背后骂人家,扣扣搜搜就别出来买东西。 见到两个大男人进店光顾,周振宇连招呼都没打,坐下又继续玩起了游戏。 张慕童来到柜台前拿起了一根中性笔,还没说话,就被周振宇翻了一个大白眼,“不买别碰!” 怪不得隔壁家的文具店热热闹闹,这里却门雀罗庭,就这个态度,没有哪个客人愿意来第二次。 “我们是警察!”程嘉勇拿出工作证给周振宇看了一下。 “警察?”周振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两人好几眼,说:“找我什么事?” “关于你前妻郝素雯,我们想向你了解一点情况!” “她不是死了嘛!” 周振宇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一下柜台里的货品,看来郝素雯的事他是知道的,可惜夫妻一场,一点伤心的情绪都看不出来。 “前妻死了,你不怎么伤心吗?”张慕童瞥了周振宇一眼。 “我伤心什么,都离婚好多年了。我又组织了新家庭,一会我老婆来,别和她替我前妻的事。” “你是怎么知道郝素雯的事?” “她每个星期都来看孩子,这几周没来,我打电话,她姐姐告诉我的。” “你和郝素雯的孩子一直是你在抚养?” “以前在我家,现在我送他去大姨家了,那个药罐子,我可养不起他!” “10月17日,晚上九点到十二点你在哪里?” 周振宇眼珠子转了几圈,才回答:“你们这么问啥意思,怀疑我?” “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张慕童见周振宇不老实,直接怼了他一句。 “警察同志,我可没理由杀我前妻啊,她每个月给我们生活费。我杀了她,不是断了一部分经济来源嘛,我可不傻的!” “郝素雯给你们生活费?凭什么啊?” 第65章 提前预知的谋杀(20)…… 周振宇嘿嘿一笑, 却掩盖不住一脸的贪婪,“那个病孩子一直吃我的,住我的, 他亲妈给我们生活费也不奇怪吧!” “你不是孩子的亲爸?”程嘉勇反问了一句。 从一见面程嘉勇就对周振宇行为举止相当的反感,见他说出这么混账的话,真想骂他一顿。 周振宇对着程嘉勇翻了一个大白眼,也不觉得理亏,反倒还是振振有词,“谁家的女人不生孩子, 偏偏她就得生个病孩子。航航出生六个月就被确诊肾病,现在双肾衰竭,要靠透析维持, 你说这事他亲妈不出钱,谁要带着这个拖油瓶啊!” “你就因为孩子有病,和前妻离婚了?” “算是吧,我们俩离婚前就讲好了, 她出去挣钱,负责孩子医药费和生活费, 并且支付给我照顾航航的护理费。现在她人都死了, 我收不到钱,当然得把航航送回她姐家了。这可是个烧钱的, 我们可负担不起。” 周振宇对亲生子这么冷漠, 也不感到羞愧, 张慕童听了他的话简直恶心的要吐, 他斜眼看了周振宇好几眼,越看这个男人越不顺眼,恨不得冲上去打上他两拳才解气。 程嘉勇也忍着厌恶, 不耐烦地又问了周振宇一遍:“案发当日,你到底有没有不在场证据?” “我每天都在这里看店,夜里十一点多才打烊,每天如此,左右邻居都可以给我作证。” 周振宇一副得意的样子,坐在椅子上,叼着烟,翘起二郎腿晃荡起来。 周振宇再可恶,说到底也是人品道德问题。没犯法,程嘉勇他俩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又问了几个问题后,也只能先离开。 “这是什么极品渣啊!!!!!” 一离开周振宇的小店,张慕童气的直跺脚,忍不住冲着周振宇小店的方向啐一口唾沫。 程嘉勇看着张慕童小男孩的心性,忍不住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淡定,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过,这么看来,郝素雯嫁了这么个男人,这些年过的也应该挺难的。” “可不是,照顾亲生儿子还要钱的爹,我这可真是大开了眼界了!” 程嘉勇叹了口气,也算理解了郝素雯为什么这么吝啬贪财了! 借同事钱几年不还,斤斤计较,为了钱居然还跑去杀人? 有头发谁愿意当秃子,说到底也是生活所迫,只不过这方式有点过激了。 程嘉勇想到了那个可怜的小男孩,妈妈死了,爸爸把他当累赘,他又有重病,今后的生活不知该怎么过活? 程嘉勇叹了口气,感叹了一句:“最可怜的就是那个小孩了!妈妈也不在了。” 张慕童撇撇嘴,也莫名伤感起来。 张慕童回想了一下自己,从小到大被父母和爷爷奶奶百般疼爱,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的。 幸福不是必然的,世上还是有很多不负责任的父母。 伤感了一会儿,张慕童突然想起郝素雯还有个他们一直没见过的男朋友,燃起了一点小希望,他问程嘉勇:“勇哥,郝素雯不是有一个感情很好的男朋友嘛,又是名牌包又是名牌衣服的,应该不缺钱吧?这人若不是段瑞民,他应该能管一下这个孩子吧?” 程嘉勇瞥了张慕童一眼,不知说他太善良还是太单纯,一个亲爹都不管的孩子,还指望着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男人? 不是不存在这样的大善人,但遇到的几率如同中大奖,渺茫得很! 不过张慕童的一句话到时提醒了程嘉勇,郝素雯一向都很缺钱的,为了一点点小钱都可以去杀人。 可为什么她真的攀上了一个“大财主”,却把钱花在了物质享受上,积攒了一柜子的名牌? 她这是预备卖掉换钱的? 还是这么多年拮据的生活过够了?长期负责一个透析孩子的费用让她厌倦了? 程嘉勇决定去找一下问题的答案,他对张慕童说:“你不是很担心那个孩子嘛,我们去看看他吧!他爸爸不是说孩子目前住在郝素菁那里嘛!” “好,好啊!” 张慕童打了一个响指,表示对程嘉勇提议的赞同,他四处望一望,锁定了对面的奶站,说:“勇哥,我们买点牛奶过去吧,再买点饮料,小孩子都爱喝!” “透析的病人不能喝水!” “为什么?” “肾脏没有功能了,靠透析排毒,水喝多了,毒素排不出去,等于要命,这是常识!”程嘉勇给张慕童科普他略微知道的医学常识。 张慕童愣了一下,摸了摸脖子,想象一下不能喝水的生活,对孩子的同情又增添了一份,“这孩子可真是够苦的!” 程嘉勇和张慕童开车绕了半个城,再次来到了郝素菁的服装店。 解开安全带,程嘉勇在车里看见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提着一个垃圾袋从郝素菁的服装店里出来。 他异常的瘦弱,脸色铁青暗淡,看一眼就知道他身体不好。程嘉勇想,这个男孩应该就是郝素雯的儿子周航了吧! 垃圾桶旁边堆了很多没扔进桶里的垃圾,很多人图省事,放下垃圾就走了。周航蹲下去,把扔在外面的垃圾,一个个捡到垃圾桶里面,并轻轻地盖好盖子。 周航无意间做的一件小事被程嘉勇看在眼里,他对这个男孩的第一印象不错,起码并不像他爸爸一样,市侩没有教养。 “航航你怎么还没回来?” 程嘉勇下车走过去准备和周航打声招呼,却被身后叫周航的声音吸引,声音很熟悉,程嘉勇判断说话的这个人,他不是第一次见。 程嘉勇回过头,一眼瞧见了身后说话的人。 上次他们在郝素雯家楼下见过一次,肖筱的大学同学唐宜,目前也在公安部门工作的那个女孩。 再次见到程嘉勇他们,唐宜好像显得很尴尬,她的脚步下意识地退了几步,费力气才地挤出一个笑容:“程警官!” 周航见到唐宜像是小鸟一样飞奔了回去,靠在唐宜的腰间,甜甜地叫了一声:“唐唐姐姐!” 程嘉勇看到唐宜和周航亲昵的态度,彼此之间应该很熟悉。 可是唐宜好像并不太喜欢周航太亲近自己,她把周航的脑袋从自己身上挪走,又再次对着程嘉勇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程嘉勇记得上次见唐宜,她很健谈,性格也活拨,这次倒像是换了个人,沉稳寡言了许多。 “你经常来这里看周航?”程嘉勇走上前,问了唐宜一句。 唐宜顾左右而言其他,模棱两可地回答了一句:“我路过这里!” 郝素菁见外甥周航这么久没回来,也出来寻找。一出店门就看见程嘉勇几个人尴尬地站着。 郝素菁对程嘉勇两人的突然到访倒是不觉得意外,并还热情地请程嘉勇他们俩去店里坐坐。 “你和唐小姐很熟吗?”程嘉勇见郝素菁出来,随便问了她一句。 “熟,唐小姐和我妹妹是多年的……” 郝素菁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把剩下的半句憋了回去,程嘉勇观察到唐宜在这期间偷偷给递给郝素菁一个眼色。 程嘉勇暗忖,这个唐宜,今天看起来怪怪的! 程嘉勇故意笑了笑,半开玩笑地对郝素菁说:“你妹妹男朋友的事,还是唐小姐告诉我们的,你这个姐姐都不清楚,可有点太不关心妹妹了!” 郝素箐又偷偷地向唐宜的方向瞟了一眼,咧开嘴僵直了,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表情才适合。 “唐小姐,你还记得案发时,到郝素雯家的那个男人,是高个子还是矮个子?你形容一下,没准郝女士能见过呢!”程嘉勇突然发问。 唐宜舔了舔嘴唇,想了一下,说:“高个子!” “不对啊,我怎么记得唐小姐告诉我是矮个子啊!” 唐宜又舔了舔嘴唇,频繁地做小动作,程嘉勇看得出她很紧张。 唐宜想了一下,又改了口供,说:“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应该是矮个子!” 程嘉勇盯着唐宜看了一会儿,随后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让唐宜很不安,她常年和刑警打交道,知道他们每个问话都有目的性,多说无益,唐宜找了个借口,慌慌张张地先离开了。 目送着唐宜的背影离开,张慕童也发现今天的唐宜不太对劲儿。 他附在程嘉勇耳边,偷偷地问:“勇哥,上次唐宜说看见的男人,是高个子还是矮个子啊?” 程嘉勇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慕童一眼,回答说:“她的口供并没有细说见到男子的体态外貌,我也没有问。” 张慕童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唐宜是专业的技术人员,俗称的“千眼”,怎么可能对嫌疑人的体态,这么儿戏,反反复复地变化呢? 程嘉勇和张慕童来到郝素菁的店里,周航正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安安静静地看书。 他见程嘉勇两人进来,躲在书后面的脑袋,歪着偷偷地露出了一半观察,眼神对视上,周航嘻嘻一笑,像是小猫似的,又把脸藏到书后面。 程嘉勇也笑了一下,周航虽然身体不好,但性格上还是小孩子,活拨调皮。 郝素菁给程嘉勇和张慕童倒了茶水,宠溺地看着周航笑笑,俯下身说话不想让周航听见,“我妹妹的案子,抓到人了吗?” “周航不是一直住在爸爸家吗?”程嘉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故意这么问,试探郝素菁的态度。 一提到周振宇,郝素菁立马阴沉着脸,猛地一拍桌子,也顾不上避讳什么了,大声地吆喝着:“别和我提那个畜生,我妹妹真是瞎了眼了!!!” 第66章 提前预知的谋杀(21)…… 一段时间没见, 郝素菁依旧泼辣,嗓门像是高音贝的喇叭,突然一嗓子嚎叫出来, 不仅把对面的程嘉勇和张慕童吓了一哆嗦,就连平日里和郝素菁接触颇多的外甥周航,也吓得把手里的书直接扔到了地上。 郝素菁气得脸颊通红,用手指着身后的周航,大声地说:“我妹妹才刚死几天啊,他就把航航推给我不管不顾的, 我给周振宇打电话商量航航看病的事,他吓得连我的电话都不敢接了!你们说说,有他这么当爹的吗?” 周航年龄虽然小, 但他自己也明白,他的病连累了许多人。他跑过来拉住郝素菁的胳膊,声音糯糯地向她保证:“大姨,我会听话的, 不会让你操心的!” 见周航这么懂事,郝素菁又想起她可怜的妹妹。 她泪眼婆娑, 一把搂住可怜的周航, 摸了摸他的头发,说:“这孩子也是可怜啊, 我妹妹辛苦了半辈子都是为了他啊!二个多月前医院通知我们, 航航排到了合适的□□, 要我们准备二十万。小雯去找朋友借, 她这一出事,航航的病又得耽搁了。” 张慕童看了程嘉勇一眼,问:“郝素雯一柜子的名牌包和衣服, 全部卖掉,也差不多值20万了吧!” 郝素菁苦笑了一下,回答说:“她那些衣服和包都是假的,我陪她买的高仿,几千块都不值!” “假的?” 程嘉勇皱了皱眉头,买假名牌有什么意义?他不太明白女人的这种心理。 “小雯说她工作的地方很多人都穿名牌,自己也不能穿的太寒酸了,不过……”郝素菁欲言又止,顿了顿又不说了。 “不过什么?”程嘉勇穷追不舍地又问了一句。 郝素菁看了看身边的周航,说:“仔细回想起来,这几个月来,小雯的变化的确挺大的。” “她具体表现在什么方面变化大?” “突然间的爱慕虚荣就不说了。对航航也不太关心了,她工作忙,以前就算工作再忙,也要每周都把孩子接回来两三天。可最近这一两个月几乎就把航航扔在他爸哪里不管了,天天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忙什么呢?!” 郝素菁说这番话时,程嘉勇特意观察了一下周航,他挪动了身子与郝素菁保持着一段距离,眉头也拧成一个大疙瘩,郝素菁对他妈妈的“批评”好像让周航并不太满意! 又问了郝素菁几个问题,正好店里来了客人,程嘉勇和张慕童就先离开了。 刚走出郝素菁的服装店,周航就追了出来,仅仅是多跑了几步,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不气不接下气。 周航平稳了一会儿呼吸,神色拘谨,搓动着小手,挡在了程嘉勇和张慕童前面,却低着头不敢说话。 程嘉勇蹲在周航的身边,微笑了一下,问他:“航航,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想和警察叔叔说?” 周航害羞地抬起头,小声地对程嘉勇说:“警察叔叔,我妈妈不是坏人,她也没有为了工作不照顾我。妈妈对我说,我现在长大了,以后她要减少来看我的次数,让我学着坚强和独立。” 程嘉勇点点头,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趁机询问周航,“航航,你和唐唐姐姐是不是很熟?” “有时妈妈工作忙,下班晚了,我就在唐唐姐姐家里玩。唐唐姐姐对我很好的,她也说妈妈是好人,让我一定不能忘记妈妈!” 程嘉勇摸了摸周航的脑袋,又对他笑笑,给他信心,“警察叔叔也相信你妈妈是好人,以后要多听大姨的话!” 周航咧开嘴,对着程嘉勇鞠躬说了声谢谢,开心地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这孩子还真是懂事,对妈妈的感情也不错!没想到郝素雯在同事中口碑人缘那么差,爸爸还那么渣,教育出来的孩子还不错!” 张慕童感叹了一句,短暂的相处,他对周航的印象特别好,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世可怜而加的同情分。 程嘉勇和张慕童的感受差不多,都说孩子就是父母的一面镜子,如此善良和感恩的孩子,到底是随了父母哪一个? 离开郝素菁的服装店,天已经黑了,程嘉勇和张慕童没有回警队,而是各自回了家。 刚入小区的大门,程嘉勇再次偶遇肖筱,他回来的路上一直想着案子的事,很多事情想不通,心情有点抑郁,见到肖筱像是吃了灵丹妙药,心情顿时大好。 她整理了一下头,跑了两步追了上去,“你也才下班回来?” 程嘉勇和肖筱打了声招呼,脸居然腾地红了起来。 上一次肖筱算是对他真情流露吧,程嘉勇再见她觉得更不好意思了。 程嘉勇本以为肖筱也会和他一样,见到他会局促不安,眼神闪烁,但肖筱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没事人一样,对着程嘉勇冷淡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了。 肖筱回家后,又把以前的记忆忘了,所以她现在对着程嘉勇的感觉,就是一个普通邻居。 再一次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 刚刚才好起来的心情,直接被扔到了谷底,程嘉勇是大大的郁闷了! 如果肖筱对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冷淡的态度,程嘉勇倒是也无所谓,他认识肖筱的第一天,就知道她性格就是这样的。 可肖筱一会冷淡一会又亲热的态度,真的让程嘉勇不能接受!!! 程嘉勇不得不无时无刻地在自我检讨,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可惜的是他面对肖筱脑袋就榆木疙瘩,尽管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短短的时间内,他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个大小姐? “肖筱,我没做错什么事吧?”程嘉勇忍不住了,猜来猜去,还不如直接问她。 此刻,程嘉勇的心冰凉冰冷的,希望自己勇于检讨,肖筱能给他一个改正的方向! 肖筱记忆缺失,对于程嘉勇勇于“认错”的态度,完全就是鸡同鸭讲,虽然相互之间说着同一国的语言,但就是听不懂。 肖筱眨了眨葡萄般清澈的大眼睛,歪着头,看了看怪怪的程嘉勇,坦诚相告,“你对与错?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吧?” 程嘉勇特意观察了下肖筱迷茫的眼神,面色平静,也不像是在和他置气的样子? 奇怪的感觉再一次出现,程嘉勇又开始怀疑猜测,几乎每天都见面的肖筱,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郝素雯的案子查得怎么样?” 肖筱见程嘉勇一直看着自己沉默不语,觉得很不自在,主动和他聊起了工作上的事。 “我今天在郝素雯姐姐的店里见到了唐宜?” “唐宜是谁?” 肖筱的回答让程嘉勇非常的意外,她和唐宜不是大学同寝室的同学吗? 肖筱怎么能问出如此奇怪的问题? “唐宜?你不熟悉吗?”程嘉勇加重了名字的发音,再次试探性地问了一次。 肖筱摇了摇头,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第一次听这个名字?我应该认识她的吗?” 程嘉勇往后退了两步,越看肖筱越觉得奇怪,她这是怎么了? 是记忆力出现了问题? 还是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一个和肖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第67章 提前预知的谋杀(22)…… 第二天, 程嘉勇刚回到警队,就收到医院带来的消息,段瑞民手术失败, 很遗憾地去世了! 段瑞民去世的消息一传过来,警队的同事们都如释重负,他这一死好像把所有的责任都拦上了身,真的成了死无对证。 苏群给程嘉勇调查的一周时间,也马上到期。程嘉勇还是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或者说他已经找到了证据, 但事实是否真的如此,却成了他心里最大的障碍。 程嘉勇感觉就像一扇门被轻轻地,但更是紧紧地被关紧了。 中午大家刚刚吃过饭, 有个警员过来传消息,门口有一个叫沈遇的人要见刑侦二队的警员。 “沈遇?”李忠皱了皱眉,觉得名字耳熟,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段瑞民的时间证人!” 程嘉勇的一句提醒, 大家都恍然大悟! 沈遇怎么突然间回国了,难道他是知道了段瑞民已经死了, 良心发现, 主动过来承认作过伪证的事? 大家怀着好奇的心接见了沈遇,没想到沈遇的第一句话却是, “你们真的冤枉了瑞民, 案发当天, 他真的和我在一起, 没机会去杀人。” 因为段瑞民之前有过作伪证的行为,所以沈遇说的话大家都是不愿意相信的。 张慕童跳出来,问:“沈先生, 你说案发当天你和段瑞民在一起,有什么证据吗?或是曾有第三人看到你们,和你们在一起?” 沈遇什么也没说,从衣服里拿出自己的手机,交给离他最近的程嘉勇。 沈遇递过来的是手机相册里的一张照片,照片里是沈遇和段瑞民两人在饭店里的合照,手机系统上显示的时间正好是案发当天的十点三十五分。 汤宜在十点半左右曾经看见一个男人去过郝素雯的家里,假定这个男人是段瑞民,他根本来不及在短短五分钟内出现在两个不同地方。 而手机系统上显示的饭店地址离郝素雯遇害的家里,路程上开车起码都要用四十分钟。 沈遇见程嘉勇拿着手机看不说话,自己解释起来。 “你们可以拿着我的手机去做鉴别,我没有私自改动过手机上的内容。” “那天晚上我和瑞民聊到大半夜,我们俩个很久都没有见,转眼间我又要出国,合照是我提议照的。前天,我给瑞民的家里打过电话,知道他过世的事。我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回来解释一下。对他弟弟的事,瑞民的确做错了,但我相信他只是不甘心,并不会伤及无辜的人!” 沈遇主动把自己的手机留下让技术人员检验他照片上内容的真伪。 离开前,沈遇又对大家说了一句:“瑞民和老婆的感情非常好,我和他几十年的老朋友了,我相信他不管做了什么错事,也不会做对不起家庭和老婆的事。” 一切真的如程嘉勇直觉那样发展,段瑞民的时间证人是真的,郝素雯的死可能真的和他无关。 白忙乎了一场,又回到原点。大家都有点沮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说话。 “你说,郝素雯的男朋友到底是谁啊?我们调查了这么久,乌龙了林光和段瑞民,却连这个男朋友的影子都没见到?这人也太神了吧?”张慕童闹心,把笔帽上的夹子弄得嘎吱嘎吱响。 “案发现场出现的这个男人,不会就是郝素雯的前夫周振宇吧?”王宇抛出自己的想法。 “不是他,我们问过周振宇小店的邻居了,有好几个店主都可以证明,案发当年,周振宇在看店,没离开过。案发那天晚上十点多左右,一个店主还去周振宇店里取了一个送错地址的快递。”张慕童给王宇解疑。 与郝素雯有关系的男人一一都被排除,大家又陷入沉默,谁都没了主意! “勇哥,你怎么一直不说话,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还去查问郝素雯姐姐郝素菁?还是前夫周振宇?” 程嘉勇摇了摇头,对张慕童的两个提议都不太赞同,事情差不多已经明了,再去问也是浪费时间。 程嘉勇忽然看了小周一眼,对她说:“小周,你帮我去调查一个事!” 小周的资料信息全,人脉又广,各行各业都有能说上话的熟人,不足一个小时,她已经把程嘉勇要的资料摆在了他的桌前。 “程队,你需要这些做什么?这些几乎每个人都会多多少少买一些,很平常的啊?” 小周始终没弄懂,程嘉勇要她查找这些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程嘉勇看了看桌面上的资料,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低沉地对小周说了一句:“谢谢!” 小周摇了摇头,一步三回头地回到自己的座位观察着程嘉勇。 认识程嘉勇这么久,小周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沮丧,似乎有万斤重担压在心底,无处述说。 快到年底,一天比一天冷,唐宜爱漂亮,早上穿了不多的衣服就出门了。 下班时,冷风更加的肆虐,刮在脸上感觉像是刀子割似的,唐宜把脸埋进围脖里,低着头急冲冲往家里赶。 走到家单元口时,汤宜看见一个熟悉的男人背景,她停在了原地,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打了声招呼:“程警官。” 程嘉勇转过身,对着唐宜笑了一下,试探性地询问:“唐小姐,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唐宜释然地一笑,她早有预感,与程嘉勇这一次见面,她躲不掉。 唐宜指了指离家不远的一家咖啡馆,说:“可以,我们去那儿坐坐吧!” 咖啡馆内,唐宜和程嘉勇找了一个相对人少的位置方便聊天,两人简单地点了两杯咖啡,唐宜主动问起程嘉勇,“程队,你找我想知道什么?” 程嘉勇顿了顿,来见唐宜前他还在纠结,有些事是问?还是不问? “唐小姐,你和郝素雯的交情应该很深吧?”程嘉勇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开门见山。 唐宜呆滞了一下,喝了一口咖啡,才说“我和郝姐也谈不上有多深的交情,我只是同情她,这些年郝姐过得真的是太辛苦了!” “人都说女怕嫁错郎,这句话一定都不假,郝姐从嫁给周振宇就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 “航航从小就生病,周振宇逃避责任,和郝姐离了婚。郝姐为了给航航治病,一个人做三份工作。” “我记得大约三年前,郝姐工作太辛苦,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肋骨折了三根。她的伤还没有养好,就坚持出院打工赚钱。航航每周要做三次腹透,她不努力挣钱,航航就没有生存机会。” “郝姐不是不管孩子,她是不得不把航航放在他那个没人性的爸爸那里。她要上班,要是照顾航航,她就挣不到钱。” “周振宇照看亲生子的条件就是让郝姐给他们交护理费,所以郝姐挣钱不仅要养活航航,还要给周振宇一家的生活费。” “周振宇的小文具店也是郝姐给交的房租,就连第一笔的上货费用也是郝姐拿的。周振宇以不照顾航航为要挟,逼着郝姐拿了这笔钱。” “既然这个爸爸这么不靠谱,为什么不早一点把航航送到大姨家?”程嘉勇问。 “你们男人有不自私自利的吗?”唐宜嘲讽地对着程嘉勇一笑,“郝姐的姐夫怕把接航航回家,航航这个病孩子会赖在他们家,他们家的经济条件也不算好。” “这一次若不是郝姐出了事,周振宇把航航扔给郝素菁大姐那里不管不顾,航航可能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他们两夫妻为了这件事一直在吵架,我上次去,郝素菁大姐还在向我诉苦!” “小孩子有什么错?既然大人这么不负责任,为什么要生孩子?”唐宜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说不下去了。 她这么同情郝素雯的遭遇,不仅是觉得她可怜,还是她的父亲和周振宇这个渣爸差不多,虽然她没有体弱多病,但童年的记忆却也是相当的不快乐。 她的爸爸好赌又好酒,每次喝醉了,就拿她和妈妈出气。她爸爸除了赌钱,也没什么正式的工作,家里的所有的经济支出都是靠着唐宜的妈妈一个人。 唐宜的妈妈因为年轻时太过操劳,不到五十岁就去世了。每次唐宜看到郝素雯就想到了自己命苦的母亲,也许是感同身受郝素雯的难处,她们不仅是邻居,更是非常好的知己朋友。 程嘉勇不知道唐宜为什么对男人有这么深的偏见,见她哭得伤心,给她递了纸巾,等待着她稳定好情绪,才问:“我听说,航航找到了合适的□□。” 唐宜抹了一把眼泪,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说:“是啊,如果航航能换到健康的肾脏,他今后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重新生活。航航是个好孩子,我想他长大了一定会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所以你对郝素雯特别的帮助?”程嘉勇严厉地审视着唐宜,仿佛一眼要把她看穿。 唐宜一点不慌张,她眼神对视着程嘉勇没有挪开,反问了一句:“程警官,你觉得她不值得帮吗?” 程嘉勇沉默了,他盯着唐宜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第68章 提前预知的谋杀(23)…… 程嘉勇和唐宜分别后, 人一直处在焦虑的状态,他恍恍惚惚地回了家。 从小到大,程嘉勇一直都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喜欢什么,在选择的问题上,从来没有如此纠结过。 而这一次,程嘉勇是真的迷茫了,他不敢往前踏步,现在做下的决定, 就足以毁掉一个人的一生。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害怕选择过。 程嘉勇待在家里,听着挂钟的秒针滴滴哒哒地走动着, 周围安安静静的。 可程嘉勇现在却一点都不需要安静思考,他只是想找个人好好聊一聊,帮他拿一个主意。 商量这件事,事关重大, 程嘉勇必须找一个相当信得过的人。 思来想去,程嘉勇想到了肖筱, 他看了一下时间, 才晚上八点多,这个时间去打扰还不算晚。 程嘉勇走到对门, 按响了肖筱家的门铃。 肖筱很快开了门, 她抬眼望了程嘉勇一眼, 马上就发现了不妥, 即便他脸上挂着笑容,也掩盖不了神情忧郁。 肖筱直接问了程嘉勇:“你有为难的事情吗?” 程嘉勇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虽然肖筱不善言谈, 但却很善于观察人的情绪表情,程嘉勇心里的事总是瞒不住她。 “可以找你聊一聊吗?” 程嘉勇的问题,在心里七上八下地困扰着他,眼前的肖筱仿佛救世主一般的存在着。 肖筱点了点头,把门敞开,请程嘉勇进屋。 肖筱愿意听他的心事,终于让程嘉勇有了机会可以把心结释放,他首先问了肖筱一个问题:“你们学侦查技术的,尤其是图像解析的技术员,可不可能记错?像是人的体态,高矮胖瘦之类的重要特征,会不会认错呢?” 肖筱虽然不知道程嘉勇奇怪问题的目的性,但她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我们在公安大学学习专业课时,这些技术都是经过反复多次的强化性训练的,基本上不会记错。除非有外力干扰或是个人的身体原因等等,当然这些存在的概率并不是很大!” 程嘉勇歪着头,叹了口气,说:“果然我没有猜错!” 肖筱从上到下打量了程嘉勇几遍,觉得他今天特别的奇怪。她虽然对以前的记忆有缺失,但将近一年的工作接触,程嘉勇在肖筱的印象中,性格并非如此犹豫寡断。 肖筱试探性地询问程嘉勇,“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很难决断的?” 程嘉勇欣慰地看了一眼肖筱,没想到她真的能猜透他的心思,他们好像似曾相识,肖筱更像是他的知己,了解他的想法,总是能在他无助时给他解疑和安慰。 程嘉勇不知道怎么向肖筱说明这件事才妥当,他犹豫了一下,说:“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肖筱坐直了身子,点了点头,认真地等待着程嘉勇的故事娓娓道来。 “有这么一个女人,年轻时遇人不淑,嫁给了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结婚没多久,他们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惜这个孩子出生后不久,就被确诊为有严重的肾病,需要靠大量的金钱治病,才能维持生命。”程嘉勇讲起了这个故事。 “孩子的病被确诊后,孩子的父亲就退缩了,他选择和女人离婚来逃避,并且对孩子的医疗费、生活费一概不负责。女人为了给孩子治病,拼命地挣钱。可是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她去挣钱就不能有时间照顾孩子。女人思来想去,只能把孩子交给她的前夫照顾。 “前夫答应了可以照顾孩子,但也是有条件的,女人需要每月给他一笔照顾孩子的护理费。” “照顾自己的亲生子,需要护理费?”肖筱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插了一句想问清楚。 程嘉勇确认无疑地点点头,说:“是啊,有些人的贪婪和狠心真的就是无底洞。女人没有办法,一个生了重病孩子,她找不到愿意照顾孩子的保姆,也只能答应前夫的无理要求。” “女人一个人打几份工,努力维持着生活。有一天,一个有钱的客人单独找她,女人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独自前往。” “两人单独见面后,也许是发生了冲突或是女人发现了客人身上的大量现金,她太缺钱了,钱对她的诱惑太大了,一时迷失,她失手打死了客人。” “打死了客人后,女人很慌张,她来不及清理现场,带着客人的现金逃离了。一天后,她本以为能等来警察,没想到却等来了另一个男人的电话。” “给她打电话的男人知道了女人杀人的事,他主动帮她清理的现场,拿到了她犯罪的关键证据,并帮她安排了时间证人。” “世界上真有这么好的事?有陌生人愿意无条件的帮助自己!当然不会了,男人为这个女人做这么多,原因是让她帮自己杀另外一个人!” “女人没有选择,她杀人的证据在男人手里攥着,她若是不答应,男人分分钟就可以把她送到监狱。” “女人在男人的指示和协作下,顺利的又杀掉一个人!我不知道,她此刻是什么心情?为了钱,变成了一个双手占满鲜血的刽子手,这些到底是不是当初她想要的?” “一转眼,半年过去了,女人不知道自己杀人的事是否平息,但她却收到了一个意外的好消息,儿子的□□找到了!” “对于一个长期透析的病人,尤其是儿童,找到匹配合适的□□意味着人生重启,所有的不幸都能画上一个句号。” “女人高兴坏了,但高兴之余,还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困扰着她---没钱!换肾加上后续的抗排斥治疗的药物,起码要先准备20万,女人拿不出这么多钱。” “我想她一定也会向亲朋好友求助借过钱,但遗憾的事,车水杯薪,能借到的钱根本就不够给儿子换肾的费用。” “她也许是这段时间受到了什么‘高人’指点,或是意外发现,了解到如果她买了高额的意外险,如果她不幸死于被谋杀,那么他的儿子作为受益人,将得到一笔高额的赔偿金。如果是那样,孩子治病的钱和后续的生活保障就都有了!” 肖筱听到这里,倒吸了一口冷气,忐忑地问:“所以女人决定用自己的命换儿子的生存?” 程嘉勇点点头,说:“我想是这样的,我不知道该赞扬这个女人是个伟大的母亲,还是选择了一条不太明智的不归路!!!” 程嘉勇继续讲述他的故事:“被谋杀首先要有嫌疑人,教唆她杀人的那个人就是最好的人选,我想她很早就开始准备了她的‘被谋杀’大计了。” “那个男人是个老板,富有,开将近千万的迈巴赫,做她的女朋友总不能太寒酸,连几件像样的名牌都没有吧!女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包装自己,让外人看出她的衣着品味并不差钱。” “真正的大牌,女人根本就买不起,所以她买了很多高仿的大牌子,并穿到工作的地方炫耀。并多次向同事们和朋友们秀恩爱,让周围的人都误以为她找到了一个很有钱的男朋友。” “朋友同事可以忽悠,但家人并不太好忽悠,所以女人的亲属,并没有听到女人交了男朋友的消息。” “女人为了让周围的人相信她,还特意找借口,约了几次那个她‘伪造’出来的男朋友开名车接送她,让她的同事们无意间撞见,以后帮她确认男朋友是真的!” “一切准备就绪,女人开始执行她的‘被谋杀’大计!她向家里的亲属声张她最近频繁遇到意外,家属担心她的个人安危,几次陪她到公安局报案!” “女人让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可能有人要害她!她的死,也会顺理成章地被怀疑谋杀的可能性更高!” “案发当天,女人故意穿上男人的衣服在她家的单元附近晃悠,希望有目击证人将来可以为她作证。” “如她所愿,她穿男人装扮的衣服,被楼下的邻居撞见。也不知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她碰到的人,恰好是一个有着侦查技术能力的公安人员,也许从她在邻居眼前经过时,她的伪装身份就早被揭穿了。” “邻居同情女人的遭遇,可怜那个患病的小孩,最后选择顺水推舟,什么也没说!” “女人回到家后,扔掉了男人的衣服,擦掉了家里所有的指纹,并把一个招待客人的茶杯混进水槽中,让后到的警察们误会女人之前曾经招待过客人,然后她安静地服毒自杀!” “直到今日,所有人都还是认为女人的死是被人谋杀!” “一个警察无意间发现了女人曾经买过50万的意外险,受益人是她生病的儿子。如果女人的死被认定为是自杀,那么这50万的赔偿款,她的儿子一分都得不到。” “那个小孩好不容易等来的□□将化作泡影,等待他的,随时可能是死亡!即便是不死,没有钱的日子,所有人都会把他当作累赘,丢包袱一样想甩掉他,这个孩子的未来也是可以预知到的苦难!” 程嘉勇重重地叹了口气,巴巴地望着肖筱,希望她能给自己出一个主意,“如果你是这个警察,你会怎么选择?” 肖筱水汪汪的大眼睛观察着程嘉勇,她思考了一会,才缓缓地开口说话:“首先我觉得这个母亲算得上伟大,但她的选择是错的,我不赞同。尤其是为了钱去杀人这件事,虽然出发点始终是为了孩子,但她却没理由剥夺任何人生存的权利。” “她的死也算是一种‘还债’吧!她的‘债’还完了,可她的儿子却连唯一依靠也失去了。选错了路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未来等待她的小孩是没有尽头的痛苦,小孩子还小,这个后果和负担对他来说太残酷了!” “再说回案子本身,被她‘诬陷’的男朋友已经因病去世,唯一的目击证人也不愿意更改自己的口供。没有确实的人证物证,这个警察所有的怀疑都成了推测。作为执法人员,每说出一句话都要负责任,自杀可能是真的吗?难道就不能是有其他的盲点,而警察没有发现呢?” 肖筱的提示正好点醒了程嘉勇,他此刻手里真的什么证据都没有,多完美的推理在证据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胡思乱想的事总不能当成真的吧?他纠结的事情本就应该是纯属虚构! 程嘉勇站起身,清了一下嗓子,对着肖筱说:“故事会看多了,总是忘了这只是一个故事!谢谢你!” 肖筱摇了摇头,对程嘉勇说:“故事还是让它回归于故事吧!等真的有了确实的证据,再去下结论也不迟!” 第二天,程嘉勇把郝素雯的案件结论交给苏群。 苏群戴上老花镜,念着报告上的结论:“被害人郝素雯,经一个多月的深入调查,凶手不明,交于档案处做陈案处理。出现新证据后,再对案件重新展开调查。” “陈案处理?” 苏群把眼镜卡在鼻梁上,诧异地瞪着程嘉勇问:“小程,真的栽在这个案子上了?你工作这几年,一直都保持着百分百的破案率。我可听说了,很多人都等着看你什么时候栽跟头呢?你不会就这么放弃了,等着让大伙儿看你笑话吧?” 程嘉勇腼腆地一笑,挠了挠脑袋,才说:“苏队,我经验尚浅,就这么点能力,露怯是早晚的事。郝素雯的案子弟兄们已经查了很久了,始终找不到新的线索,我也不想再继续浪费大家的时间精力了!早点上交,把卷宗留给更有能力的人调查才对。” 程嘉勇业务能力突出,人也好强,苏群没想到他这一次这么快就放弃了??? 虽然遗憾,苏群也不准备难为程嘉勇了。 他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也不忍心再给程嘉勇提什么硬指标了,痛痛快快地签了字。 郝素雯的案子作为悬而未决的谋杀案,也终于告一段落! 怀疑郝素雯自杀的事,也会永远埋藏在程嘉勇心底。就像肖筱告诫他的,不能因为自己的主观意识轻易判断,没证据说什么都是假的! 第一次承认自己能力不行,程嘉勇并没有感觉到有多沮丧,反而莫名的轻松,有时觉得当一个“庸才”也是挺好的! 准备下班,程嘉勇整理好档案,准备关电脑,却被小周神神秘秘地拉到走廊说话。 小周把手里的一个档案袋交到程嘉勇手里。神秘地像是特务接头,她小心翼翼地说:“程队,你让我查的肖筱的档案,这个肖警官的历史,还真是‘不简单’啊!” 程嘉勇接过档案,拿在手上的感觉沉甸甸的! 第69章 七个证人(1) 华灯初上, 办公室里只剩下程嘉勇一人,他从下午一直到晚上看完了肖筱的全部档案,让程嘉勇相当意外想不到的事, 肖筱就是当年渎职自杀警察肖远的独生女。 肖远的案子直到现在还是公安内部的一个谜,谁也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一个立功无数的优秀警察走上了不归路,他匆忙自杀更是让这个谜题这么多年一直无解。 肖筱的爸爸作为公安系统里有劣迹的工作人员,照理说是没有部门愿意接收这样有污点的公职职员子女的。 而反常的是肖筱顺利进入公安技术组,如果不仔细调查, 大家都不知道她的底细过往。 程嘉勇突然想起鉴证科大主任周宇一直挺照顾肖筱的,比如提取被害人家里大量证物的批准,没理由的大长假, 帮肖筱和上级协调跟着刑警查案…… 这些别的职员想都不敢想的事,周宇一一给肖筱开了绿灯,这做法和周宇平时古板严肃的性格大相径庭。 程嘉勇开始好奇心爆棚,难道周宇主任和肖筱早就相识? 为了解开谜团, 程嘉勇试探性地给周主任打了电话约一起吃饭,周宇很赏脸, 并没有拒绝程嘉勇的邀请。 两人约在周宇工作大楼附近的餐馆, 程嘉勇匆匆赶去时,周宇已经在餐厅里等候。 “对不起, 周主任, 我迟到了!” 周宇虽然不是程嘉勇的直系领导, 但毕竟也是他的前辈, 再加上周宇一贯不拘言笑,所以每次程嘉勇见到周宇,总是有些拘谨不随便。 周宇示意程嘉勇快坐下, 客气地给他倒了一杯茶水,乐呵呵地说:“在外面就别叫主任了,怪生疏的。我虚长你几岁,叫我周叔叔就行!” 周宇一反常态,露出一口不太整齐的牙齿笑着。程嘉勇工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周宇笑,他的客气礼让的确让程嘉勇放松不少。 “周叔叔,我自己来吧!”程嘉勇接过茶壶,也随着周宇的吩咐改了称呼。 两人闲话了一会儿工作上的琐事,程嘉勇还在斟酌,一会儿该怎么问起肖筱的事,才显得妥当不失礼貌。没料到周宇倒是把话说在了程嘉勇之前:“小程,你不找我,我这几天也正要找你呢!” 程嘉勇眨眨眼,把刚准备送到嘴边的茶杯停留在半空中,一脑瓜子的问号! 周宇慈祥地笑笑,开门见山,“小程,周叔叔也不卖关子了,我找你是想和你谈谈肖筱的事!” “嗯!???” 程嘉勇木讷地点点头,周宇怎么和他想到一块去了?还是在他的脑子里装了监控洞察到他的想法啦? 姜原来还是老的辣,程嘉勇此刻脑子里被问号塞满了,反而无法思考了。 “肖筱最近的状态越来越差,我很担心她,这孩子这几年过的真的太苦了!”周宇重重地叹了口气,满脸的愁容。 见程嘉勇一脸的疑惑,周宇也不打算瞒他,把自己和肖筱爸爸的关系全部讲给了程嘉勇听。 程嘉勇想知道的问题,不问就得到了答案。 真相大白,周宇能“特殊”照顾肖筱,越来是这么一回事! 可程嘉勇还是想不通,肖筱的问题,周宇为什么会选择与他商量?难道是因为远亲不如近邻? “周叔叔,肖筱出现了什么问题?”程嘉勇打断了周宇的话,他很担心,忍不住插话问。 “你就没有发现肖筱最近的记忆越来越差吗?她曾经和我说过她的症状,我还以为只是暂时性的问题,但现在她连我都是一会儿认识一会不认识的。” 程嘉勇的确发现了肖筱最近情绪有些反常,但他没联想到是记忆的问题。 “周叔叔,我们可以怎么帮肖筱?”程嘉勇觉得此刻自己焦急的心情应该和周宇差不多。 周宇面露伤感,耸了耸肩,说:“我劝过肖筱好多几次了,让她去医院看看了,但她完全听不进去。对我也越来越抗拒,恨不得上班都躲着我走。你去劝劝她吧,我想她应该会听你的!” 程嘉勇一愣,随后尴尬地笑笑,周宇还真的太看得起他了。 破案他还算勉强可以,劝女孩子,尤其是肖筱这样独立的女孩,有时连话都懒得和他多说一句。听他的话,这好像比从天上摘星星摘月亮都难。 但不管用什么方法,程嘉勇都会让肖筱早点去看病,即便没有周宇的嘱托,他知道了也一定会去做。 周宇还以为程嘉勇会嫌弃“肖筱”的特殊体质,不愿意和她多接触,见程嘉勇能这么爽快地答应了,对肖筱的关心也不像是伪装出来的。周宇才算如释重负,心情大好。 他隔着桌子拍了拍程嘉勇的手背,说:“有些事肖筱不能选择,这傻姑娘盼了你这么多年,你能对她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程嘉勇觉得心一颤,不太明白周宇话里的意义,他问周宇:“周叔叔,你说什么她盼了我这么多年?” 周宇皱皱眉头,看着程嘉勇一脸的困顿,叹着气摇了摇头,说:“原来她还是没有勇气告诉你啊!” “到底怎么回事?”程嘉勇心像被小虫子撕咬,不算太疼,但也非常不舒服。 “几年前肖筱让我帮她寻找一个人,她说这个大男孩,小的时候在医院里曾经救过她,没有他的鼓励,她坚持不到今天。这个曾经的大男孩不就是小程你吗?” 程嘉勇感觉自己像被电击了一下,他没料想到他和肖筱的缘分在多年以前就已经存在了。 程嘉勇努力回想,他记得自己十几岁时的确在医院帮过一个胖胖的小女孩,但他努力回想那个小女孩的样子,和现在肖筱的模样一点也联想不到是同一个人。 程嘉勇疑虑了一会儿,才问:“我是记得曾经帮过一个小女孩,但她的样子和肖筱一点也不像啊?” “你见过的那个小女孩胖胖的是吧?那个时候肖筱吃了很多精神类的药物,对外貌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精神类药物?” 周宇透露的越多,程嘉勇越是担心。 “其实,肖筱并没有精神类疾病,她的问题是现代科学解释不了的。”周宇舔了舔嘴唇,停顿了一下,还是决定不透露过多肖筱的隐私,“具体什么原因还是让肖筱自己告诉你吧!” 程嘉勇大致也猜到了是什么事了,他也不再咄咄逼问,给周宇倒了杯茶,主动转移了话题:“放心吧,周叔叔,我会想办法让肖筱早点去看病的。” 周宇点点头,慈爱又感激地看了程嘉勇一眼。虽然他和程嘉勇接触的并不多,但周宇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把最好朋友的女儿交给他照顾,周宇没缘由的踏实放心。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别的话题,程嘉勇又想起肖筱爸爸的案子,因为担心,他忍不住把话题又绕回到肖筱身上来,“周叔叔,肖叔叔的案子到底是怎么一会儿事,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自杀呢?” 突然提到这件事,周宇垂下眼帘,沉默着不说一句话。 每次提到他最好的朋友肖远,周宇就难过。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十五年了,但肖远的自杀和这么多年一直没能帮他翻案,在周宇心里一直就是个过不去的死结。 “我一直相信老肖是无辜的!” 周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又开口说话,“我和老肖是发小,后来又一起干了公安。他是什么性格的人,我比谁都了解。老肖这个人比我还古板,但非常的有正义感。几次执行任务单枪匹马和歹徒周旋连命都不要。几天几夜不睡觉连轴破案子更是家常便饭。这样一个好警察,你说他渎职,我说什么都不信。” “周叔叔,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程嘉勇坐直了身子,也许是因为肖筱的缘故,他对这个陈年旧案非常的有兴趣。 周宇了解过程嘉勇在新生代中侦查能力很强,虽然给肖远翻案的机会已经很渺茫了,但他还是不愿意放弃任何机会,趁着这个机会向程嘉勇娓娓道来十五年前的那起案子。 “十五年前的初夏,我们市连续发生了几起抢劫银行案。他们这个团伙抢劫了大量的人民财产,还杀了许多无辜市民,社会反响极坏。当时市局动用了将近一半的警力,可惜每次出逮捕任务都失败,团伙那帮人每次都能侥幸在警察赶到之前逃脱。” “后来警队就开始传言内部有奸细。短时间内所有的矛盾都指向了老肖。纪检人员带着检查组还没找到老肖,他就在酒店跳楼自杀了,连一份遗书都没留下。老肖死后,检查组在老肖的银行账户里,发现了大量来路不明的转账,团伙的领头人也在半个月内成功落网,老肖也就落实了这个内奸的头衔,到死都不能为自己叫一声冤。” 程嘉勇不解,问了周宇一句:“当时是有什么确实的证据,怀疑到肖叔叔吗?” “说起这件事,我也是奇怪。”周宇皱了皱眉头,继续说:“在老肖死前的一周,市里发生了一起谋杀案,死者就是抢劫团伙中的一个重要嫌疑人。当时有七个证人同时看见了老肖和这个被害人吵架,没多久大家就听到了枪声,七个证人同时作证说是老肖开枪打死了这个人。” “七个证人?” 程勇勇抿了抿嘴唇,陷入沉思。 也难怪肖远的案子这么容易就被盖棺定论了,一二个证人可以说谎,七个证人不可能同时冤枉他吧? 第70章 七个证人(2) 程嘉勇和周宇分别后, 特意去超市买了菜和酒。他和肖筱做了这么久的邻居,还没有正式请她吃过一次饭。 这次和周宇聊完,程嘉勇知道了肖筱的许多陈年往事, 目前他心里的想法只有一个,找肖筱敞开心扉地彻底聊一次。 这么些年,可想而知,她一个人承受了太多,也是时候找个人好好发泄一下情绪了。 程嘉勇安排这次吃饭,也没准备和肖筱聊太多他们小时候的事。周宇说肖筱记忆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程嘉勇不想逼迫她回想,给她压力,想到什么都是顺其自然的事。 知道了肖筱的艰难的过往, 更让程嘉勇下定了决心,不论肖筱是什么样子,他都要好好照顾她,保护她, 今后路上的风雨,他希望都能替肖筱分担。 大学毕业以后, 程嘉勇就搬出来独自生活, 他很懂得照顾自己,更是做得一手好菜。一个多小时, 一桌子可口的菜肴已经准备完毕。 万事俱备, 只差个女主人! 程嘉勇摘下围裙, 在门口的穿衣镜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正式地请对面的肖筱赏脸过来吃饭。 此刻,肖筱正在家里整理她爸爸案子的笔记本,泛黄的纸张上还记录着十几岁的肖筱幼稚的笔迹。 因为怕忘记, 肖远案子发生的始末都被肖筱记录的清清楚楚。每隔几天,肖筱就拿出来笔记本从头到尾地翻翻看看。 肖筱从初中生到当上警察,十几年的时间都在重复着这同一件事情,只是可惜令她遗憾,她始终也没有搞清楚爸爸为什么会自杀? 背负着爸爸的血案,无法还给他一个清白,这十几年的时间,肖筱没有一天是真的放下心结,开心过的! 肖筱正沉寂在痛苦的回忆里无法自拔时,大门的门铃忽然响起,肖筱顺手把笔记本放在家居服的上衣口袋里,走过去开门。 肖筱没有朋友和亲人,这个时间能来找她的人只能是邻居程嘉勇,她还没有走到大门前,就已经猜到探访者是谁了。 估算的没错,肖筱没精打采地靠在门边问:“找我什么事?” “我烧了菜,一个人吃不了,你还没吃晚饭呢吧?” “我……” 肖筱没什么心情,刚想拒绝,程嘉勇举起两罐啤酒,问:“想不想缓解忧愁?” 肖筱先是一愣,随后珉起嘴角,程嘉勇还成了她肚子里的蛔虫,她的心思他全部都知道似的。 肖筱压抑了这么久,从来都没找人聊过,今天她突然没来由地想放纵自己一次,点了点头答应了程嘉勇的邀请。 肖筱刚走进屋子,就闻到了菜香味。 葱爆羊肉,炸虾球,雪绵豆沙,干煸四季豆,红烧排骨,番茄鸡蛋…… 看着桌上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肖筱没忍住咽了一下口水,她诧异地回头看了程嘉勇一眼问:“这些菜不会是从餐馆打包回来的吧?” “我自己做的,绝对没有饭店的味精味!” 程嘉勇得意的摇头晃脑,他除了对自己的推理头脑很有自信,对自己的厨艺更加有自信。 “快坐下吧!” 程嘉勇招呼肖筱入席,肖筱平时滴酒不沾,刚喝了一杯啤酒,就有点晕乎乎的上头,但心里的憋闷感却消失了,情绪也不那么低落了。 肖筱想,原来人们常说的一醉解千愁,也并非一点依据都没有的! 程嘉勇一个劲儿给肖筱夹菜,却不劝她喝酒。 程嘉勇自斟自饮了一瓶啤酒后,突然对肖筱,说:“肖筱,认识你以来,很多破不了的棘手案子,通过你的提点我都能解开,你推理能力这么强,传授几招吧?” 面对程嘉勇的赞美,肖筱受之有愧,她自己明白自己事,她的提示根本就不是靠推理。 肖筱脸颊有些微红,她低下头糯糯地回答,声音小得像是说给自己,“也许说出来你不会相信,我给你的那些提醒,并不是靠推理,我能听见死者的声音,我知道他们生前在想什么。” 程嘉勇没料到肖筱能对自己如此坦白,也许是喝了酒情绪有点亢奋,他一时激动,摘下自己随身携带了几年的手表,说:“那你猜一下我此刻的心思?!” 肖筱先是面无表情,随后低着头微笑了一下,说:“不可以,你还活着,我只能听得到死者的声音。” 肖筱说完这句话,在程嘉勇的脸上刻意寻找着惊悚,震惊和慌张的表情,可惜她在程嘉勇脸上什么都没铺捉到。 程嘉勇的镇定让肖筱很意外,她反问程嘉勇:“你不觉得我很畸形吗?” 程嘉勇温柔地看了一眼肖筱,摇了摇头,说:“人的命运是无法选择的,这不是你的问题,更没必要为了这件事折磨你自己。” 肖筱抬起头,呆滞地看着程嘉勇半天,程嘉勇是唯一知道她能“见鬼”而不躲避的人。 不被别人歧视的感觉真好,肖筱不会对程嘉勇说什么感激的话,心却被他的这句话照亮了,暖暖的真舒服。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程嘉勇突然问肖筱:“你还记得周宇叔叔吗?” 肖筱蹙着眉头,她觉得周叔叔的名字很亲切,都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问:“你说的周宇叔叔,是我们周主任吗?” “是周主任,你和周叔叔熟悉吗?你认识他多久了?” 肖筱摇摇头,小声地嘟囔着:“我记得认识周主任没多久吧?!”虽然回答了,但明显不是很肯定,信心不足。 程嘉勇见肖筱一脸茫然,知道周宇所言非虚,肖筱的记忆的确出现了问题。 既然肖筱的记忆有缺失,程嘉勇想她对自己爸爸肖远的事,也许也早就不记得了。 程嘉勇见肖筱表情难堪,不想给她那么大的压力,连忙主动帮肖筱找了一个理由:“你那时可能太小,没记忆,周叔叔和你爸爸是好朋友。” “和爸爸是朋友?” 提到肖远,肖筱的眼睛亮了一下。她从口袋里翻出她的老旧笔记本,一篇篇翻看,翻到中间位置,她看到笔记里出现了周宇的名字,惯性记忆,肖筱知道笔记本的内容不会欺骗她。 肖筱诧异地看了程嘉勇一会儿,才问:“你怎么知道的?我的笔记本上记录,爸爸的确有个好朋友叫周宇,和周主任的名字一模一样。” 说到这里,肖筱像是在梦中突然被拍醒,她惊慌地站起来,左顾右盼像是寻找什么,她的脸色煞白,自言自语地说:“为什么我对周主任一点记忆都没有???她说的都是真的,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她是谁?”程嘉勇听出肖筱话里出现的人物,连忙追问了一句。 肖筱安静了一会儿,泄气般地坐回自己的椅子里,说:“你还记得郝素雯吗?我们在通灵时,她和我说过,如果我再继续和鬼魂通灵。我的记忆会出现颠三倒四的问题,身体越来越差,也可能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看来她说的是真的,我发现自己对以前的很多事情都是空白的。” 原来肖筱的记忆的问题并非疾病的影响,程嘉勇竟感到一丝轻松,连忙劝她:“既然这是真的,那你就不要和鬼魂继续通灵了……” “不可以!” 程嘉勇的话还没说完,肖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可她的状态像是忘记台词似的,又瞧了一眼笔记本上内容,才说:“还有7个等待沉冤待雪的人,我就可以知道爸爸到底是怎么死的了?” 肖筱的解释让程嘉勇越听越糊涂,他焦急地追问:“什么七个沉冤待雪的人?到底怎么回事?” 肖筱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自己的秘密告诉程嘉勇,可程嘉勇满脸的关心,让肖筱感受到他的诚意,她知道程嘉勇是真的很关心自己,不想绝人千里之外,让他失望难堪。 肖筱犹豫了一下,才把当年和犯罪主谋约定的“帮100个沉冤待雪的死者找到凶手”的事,全部讲给程嘉勇,其实当年有很多细节肖筱其实完全忘了,也多亏了这本笔记本上的记录,才能让她把断续的记忆衔接上。 “你是说当年被枪决的主谋和你通灵时告诉你,如果你能找出一百个凶手,他就会出来告诉你,当年有没有和你爸爸勾结犯罪?”程嘉勇怕自己领会错,又把肖筱的答案重复了一遍。 “是的,当年和他通灵的事,我都记在笔记本上了。”肖筱紧紧地抱着手里的笔记本,这是她对往事唯一的证据。 “犯罪集团的主犯蔡强当年和你通灵后,之后有没有再出现过?” 肖筱又翻了一遍笔记本,没有记录,她摇了摇头,说:“没有再见过!” 程嘉勇思考了一会儿,已经预料到大致的结局,他觉得肖筱和蔡强的承诺可能只是一场空,就算肖筱找到了一百个凶手,蔡强也不会再出现了。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蔡强也许早就投胎转世去了,怎么还会为了当年的约定,当这么多年孤魂野鬼游荡着??? 程嘉勇怕肖筱固执,身体会出现更大的问题,再次劝肖筱不要违背天意去“通灵”,顺其自然! “哪怕是死了,我也要找到当年事情的真相!” 程嘉勇的劝说,肖筱根本听不见去,她站起身想走,不准备再和他讨论这个话题。 “肖筱,你想没想过,蔡强以后都不会出现了。他是一个亡命徒,你相信一个作恶多端的亡命徒会和你讲信用吗?也许你爸爸当年的死因,他也是不知道,一百个凶手只是逗你玩玩。如果因为过多的通灵,你的记忆问题丧失到连笔记本都无法帮助你的程度,那个时候靠什么帮你爸爸翻案?” 程嘉勇第一次这么大声和肖筱说话,但他每句话都有道理,肖筱找不出理由反驳。 一想到爸爸的案子无希望了,肖筱就觉得胸口压了块大石头般的窒息,她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求助地看了看程嘉勇,她无能为力了,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程嘉勇理解肖筱此刻的心情,可是意气用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程嘉勇蹲在肖筱前面,希望能带给她安全感,仰着头问,“当年你爸爸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肖筱看了一眼手中宝贵的笔记本,说:“当年的事,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录了下来。” 程嘉勇瞟了一眼笔记本,握住肖筱的手,坚定地说:“那我们就靠自己的力量,试着还原当年你爸爸案子的真相。” 第71章 七个证人(3) 程嘉勇让肖筱稳定了一会儿情绪, 突然问她:“肖筱,我听周宇主任说过,当年证明你爸爸是嫌疑人的总共有七个证人?!这个多人作证, 你依旧相信你爸爸是无辜的吗?” 肖筱停顿了一会儿,随后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说:“我爸爸从不会说谎话骗我的。我还记得爸爸出事那天的早上,妈妈和爸爸因为这件事正在吵架。我在远处看着,他们吵得很凶,我记得当时我很害怕。妈妈不相信爸爸的清白, 说爸爸惹了祸,给她带来了很多麻烦,陆续有几波人去妈妈的单位问了几次, 妈妈单位的同事都在看她的笑话。” “爸爸因为我妈妈的不信任,他很生气,他们俩越吵越大声,最后妈妈摔门走了。后来爸爸发现了站在门边的我, 爸爸问我是否相信他没有做错事。那个时候我根本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傻呆呆都站着看着爸爸不敢出声。” “爸爸当时很失望,他最亲近的家人没有一个肯相信他, 支持他。我记得爸爸当时很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抓着我的肩膀对我说他是无辜的,他没有做任何渎职的事, 现在没有, 将来也不会有。” 肖筱说到这里突然讲不下去了, 她的头别向一边, 程嘉勇发现她的眼睛里含满了泪水,程嘉勇轻轻地安慰她,“想哭就哭出来吧!” 肖筱摇了摇头, 泪眼婆娑把头转过来,面对着程嘉勇,她继续说:“爸爸是一个很守信的人,他从来都没有骗过我,他能答应我的事,都没有食言过。我直到今天还在后悔,如果当时我说一句相信爸爸的话,也许他就不会偏激到要去自杀。爸爸死后我翻遍了他所有的遗物,希望能再和说说话,可是爸爸不肯出来见我,他对我可能也是彻底失望了吧!” 程嘉勇见肖筱这么自责,试图找些话来安慰她,“不会的,你爸爸不想见你并不是对你失望,而是不想增添你没有结果的希望。就算能再听到你爸爸的声音又怎样?你们始终阴阳相隔,多见一次反而会更增加你的痛苦,让你更舍不得别离。” 肖远离开这么久,从来都没有人这么安慰过肖筱,就连周宇叔叔都在暗示她,她爸爸不愿意见他们,是对家人和朋友不理解不支持的失望。 肖筱不知道爸爸是不是真的如程嘉勇所说的,不愿意见她,是不想给她增加伤感,但程嘉勇的开导,的确让肖筱心里的负担放下了一些。 她感激地看了程嘉勇一眼,说:“谢谢你!” 程嘉勇微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天下的父母都疼爱自己的子女,你爸爸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责怪你的。更何况当时你还小,是是非非的事还不懂得分辨。” 肖筱点点头,身上好像也充满了力量,她继续讲那几个证人的故事,“爸爸自杀前的半个月,有几个证人看见爸爸和一个男人吵架,随后他们都听到了枪声,大家发现和爸爸吵架的那个男人死了。而爸爸却不知所踪。死掉的男人是犯罪团伙的一个重要人物,我后来听周叔叔讲,那个被枪杀的男人死前,公安内部已经怀疑到有他们自己的人和犯罪团伙里应外合。” 这一部分的回忆,肖筱靠回忆已经记不得了,她需要借助手里的笔记本,才能把这件事的原委如数讲给程嘉勇听。 程嘉勇沉思了一会,两个手指交替点着桌面,他突然问肖筱:“打死那个男人的枪,是不是你爸爸的警枪?” 肖筱愣了一下,继续翻看笔记本,连续翻了几页才说:“我没有记录,但我想应该不是吧。如果是爸爸的警枪打死的人,就不会派纪律检查小组的人调查了,应该会直接逮捕爸爸的。” 程嘉勇点点头,认同肖筱的观点。 他想了一会继续问:“案发时,作证的那七个证人肖叔叔是否认识?或者是他们是否也认识肖叔叔?” 肖筱继续翻看笔记本,她紧紧皱眉的样子,让程嘉勇很担心,看来她的记忆真的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对她来说这么重要的事,她居然都要靠笔记本的记录,脑海中居然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程嘉勇在心里暗忖,不管怎样,一定不能再让肖筱做有损健康的通灵了! 肖筱翻了一会笔记本,终于找到程嘉勇问题的答案,她兴奋地回答:“那七个证人,应该不认识爸爸,他们都是案发现场附近的居民和过路人。” 肖筱把笔记本放到桌子上,把这七个人的名字和当时的职业背景一一指给程嘉勇看。 程嘉勇拿个纸和笔,把这七个人的姓名和背景都记录下来。 程嘉勇想,要想更深入地了解肖筱爸爸当年的案子,必须重新找回这七个证人。 “程队,你要找的人的资料和现住址!” 小周浪费了一周多的时间,才把程嘉勇需要的这七个人的资料找全。有一个已经全家搬到外省生活,小周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关系网,才挖到这个人的地址。 程嘉勇看着七个人完整的档案,笑着对小周竖起了大拇指,“小周,你真不愧是我们队的档案库。辛苦了,哪天请你吃大餐感谢。” 小周对吃不吃大餐的事不感兴趣,倒是对档案上的七个人挺感兴趣的。这七个人既不是现有案子的嫌疑人也没有犯罪记录,程嘉勇大费周章的想知道他们的最新去向,倒是让小周充满了好奇心。 小周好奇心爆棚,忍不住问程嘉勇,“程队,你要知道这几个人的地址做什么用啊?” 程嘉勇不想把肖筱不堪的家事向别人透露太多,但不告诉小周,又好像有点利用完人家过河拆桥的嫌疑,程嘉勇笑笑,编了个谎话,“有个朋友找失散亲戚,求我帮忙!” 小周掰着手指头数着,眼睛瞪得像个铜铃,“你朋友有七个失散的亲戚,亲戚还真多啊!!!” 程嘉勇看了看一脸狐疑的小周,笑了笑,没有做多余的解释。 程嘉勇翻开了第一个证人的档案,崔然,便利店小老板,经营的便利店地址就在被枪击男人的街道对面。看来这么多年,他依然住在那里。 第72章 七个证人(4) 拿到小周给的资料, 程嘉勇偷偷给肖筱发了一个信息,定好时间地点去见第一个证人崔然。 同时两人也约定好了,在没有实质证据确定能给肖远翻案之前, 这件案子由程嘉勇协助肖筱偷偷去调查,并让肖筱承诺,不再做有损身体健康的通灵了。 接到程嘉勇的消息后,肖筱就开始坐立不安,心里七上八下的。时隔这么多年,怕是证人早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是有一点点希望,肖筱也是不愿意放弃的。 肖筱向周宇请了两个小时的假,提前半个小时来到两人约定的地点。 气候已经进入三九天, 东北的三九天室外温度零下二十几度,站在外面一小会儿,人就会冻得手脚冰凉,上下牙直打哆嗦。 肖筱本想找个暖和的咖啡厅避避寒, 可又怕程嘉勇到达到后找不到她耽误时间。犹豫了几秒钟,肖筱还是决定站在寒风中, 等程嘉勇来。 还好程嘉勇也提前出来了, 肖筱没等多久,就看见程嘉勇的车从不远处开了过来。 程嘉勇见肖筱傻傻地在数九寒天的室外站着。看她的样子, 缩着脖子, 不由自主地跳着脚, 因为戴着围巾, 眉毛上挂满了霜变成了白眉毛,整个人的状态像是马上就要冻僵了似的。 “这个傻丫头!” 程嘉勇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后紧忙踩了一脚油门, 直接冲到肖筱面前,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对站在外面的肖筱说:“快点上车!” 车里开着暖气,特别的温暖,冷热交替,肖筱刚一上车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你怎么出来这么早?”程嘉勇见肖筱冻得不轻,连忙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 “我怕迟到!”肖筱没解释过多,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 程嘉勇可以理解此刻肖筱急躁的心情,没在多问。加快车速,十多分钟后,来到了传言中肖筱爸爸开枪打死人的现场。 程嘉勇在路边停好车,肖筱先下了车,她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居然毫无印象。 肖筱记得笔记上的记录,爸爸肖远出事后,她曾经数次来到过这里,可今日再来,却像是第一次前来,一点点印象都没有了。 若不是程嘉勇的提醒,肖筱自己也没发现,她的失忆问题已经相当的严重了。 “你没事吧?”一下车,程嘉勇就发现肖筱迷茫的眼神,情绪状态都不太对。 “我的笔记中记录来过这里多次,但我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肖筱第一次对自己错乱的记忆产生了恐惧情绪,对程嘉勇也毫不顾忌地讲出自己的担忧。 程嘉勇没有感同身受过失去记忆的痛苦,但想象一下大脑不受自己控制的状态,就已经觉得煎熬了。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肖筱才是最好的方式,只是告诉她此时此刻顺其自然是最好的应对方式,想得太多并不能改变什么,增加了焦虑情绪也许更加不利于记忆的恢复。 肖筱很信任程嘉勇,即便在失去记忆的状态下,他的建议也莫名让她感到受用与安心。 肖筱点了点头,接受了程嘉勇的建议,不会胡思乱想,徒增自己的压力。 两人商量后决定,一会儿见到第一个证人崔然,主要由程嘉勇去问询,肖筱在旁边负责聆听记忆。 走进崔然的便利店,便利店规模不算小,冷冻区有好多个冰柜,负责收银是两个年轻女孩,看来崔然雇佣了员工,自己不是随时在店里。 程嘉勇走进收银台,问了其中一个女收款员,“请问,崔然先生在不在?” 年轻的女收款员上下打量一番程嘉勇,带着疑虑问道:“你是找我们老板吗?” “是啊!”程嘉勇微笑着点点头。 女孩机警地问了一句:“你是老板的朋友还是供货商?你们是约好了今天在店里见面的?” 程嘉勇还没等回答,另一个没说话的女孩指了指门口的位置,说:“老板回来了!” 店里所有人的目光一同向门口的方向望去,刚才负责接待程嘉勇的店员,赶忙说了一句:“老板,这位先生找你!” 崔然大约五十多岁,头发已经花白了,脸上的皱纹也比同龄人多出了很多条,但是他的穿着倒是很年轻化。短款运动羽绒服,牛仔裤加上运动鞋,身材也保持的很好,肚子上一点中老年男人的赘肉都没有。 崔然也同样审视了一遍面前站着的程嘉勇,皱着眉头像是在绞尽脑汁地回忆,踌躇了大半天,大脑中的记忆也没有搜索得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是谁? 他礼貌的回问一句:“年轻人,我们是否见过?人老了,脑子就不行了!” 程嘉勇礼貌地微笑了一下,拿出自己的工作证,讲明身份和目的,“崔先生,十五年前这儿对面的一起案子您是否还记得?” 崔然看过程嘉勇的警察身份的工作证明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没有失忆否认,他很自然地回复了一句:“记得!” “介不介意和你聊几句当年的事?” 崔然没有拒绝,把程嘉勇和肖筱请到了便利店里面,他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崔然的配合,让程嘉勇和肖筱都很意外。本以为这么久的事,再去劳烦他记忆,一定会受到冷眼和讽刺,没料到崔然倒是很乐意合作,并客气让店员给他们俩准备了热气腾腾的咖啡。 这么冷的天气,能喝上热呼呼的热咖啡,真是从嘴暖到心。 程嘉勇肖筱客气的和崔然寒暄了几句,程嘉勇马上转到今天来的目的,他问崔然:“崔先生,十五年前的案子,您还记得多少?” 崔然咬了咬下唇,沉重地呼出一口气,说:“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看见被人枪杀的尸体,这样的记忆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程嘉勇心里一阵庆幸,既然崔然对往事还历历在目,那对他们的调查真是最大的好消息。 崔然沉默了几秒钟,又说道:“我记得十多年前我家的便利店还是一家小店,店里只有我和老婆两个人经营。出事那天,我店里来了好多客人,我忙着收款,余光看见大家都朝着街对面望去。” “出于好奇,我也跟着大家向外面望。那个时候街道没有这么宽,道路窄小,街对面的人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你看到吵架的两人就是死者和自杀的警察吗?”程嘉勇插话问。 崔然犹豫了一下,小眼睛机警地转了又转,才说:“说来惭愧,当时我忙着干活,只是匆匆瞄了一眼,并没有看清吵架两个人的身形和外貌。” “但你的证词上确定了吵架的就是这两个人?” 崔然搓了搓手,眼睛又飘忽地转了转才说:“当时在场的除了我,还有六个证人。大家都说是这两人吵架,我也没理由说不是吧?我承认,当时我怕麻烦,就人云亦云跟着大家的说法了。” “你知不知道,你的人云亦云,可能冤枉害死了那个警察?”一直坐着没出声的肖筱,实在忍不住了,瞪着崔然质问。 崔然被肖筱瞪得有些不好意思,眼光飘向远处,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警方又不是听信我一个人的证词,大家全都集体指认那个警察,我有什么办法?” 肖筱气的脸颊微微发红,程嘉勇小声问了她一句,“你没事吧?” 肖筱长出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对着程嘉勇摇了摇头。 程嘉勇继续问崔然:“崔先生,既然你没看清楚两个吵架的人的具体模样,那到底是谁开的枪,你也一定没亲眼所见吧?” 崔然很肯定地摇了摇头,说:“我当时正在低头收款,忽然听到街上大喊杀人了,我和当时的顾客就冲出去看热闹,当是看见一个男人倒在血泊中了。” “你听到了几声枪响?”程嘉勇问。 崔然又搓了搓手,神色不自然地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说:“警察同志,我和你说实话吧,当时我专心做事,根本没听到什么枪声。可当时在场的人都说听到了枪响,我不想和别人不一样,也就说听到枪响了。” 程嘉勇和肖筱对视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崔然作为商人绝对够资格,圆滑,懂得见风使舵。可也正是他的这种性格,对案子也造成了无可挽救的极大的影响,也许当时有一个目击证人给出不同的证词,肖远的案子也不至于那么快盖棺定论。 “崔先生,你还记得两个人吵架到有人遇害,大约隔了有多久时间?” 崔然认真地想了想,说:“我没看具体时间,但当时我送走了好几拨来往的客人,还整理了货架和库存,怎么着也得有一个小时左右。” “隔了这么久时间?” 崔然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 程嘉勇回头看了肖筱一眼,两人同时都沉默了。 吵了一个小时的架,才开枪杀了人,还在人员密集的街道,这么明显的暴露,不是给自己制造杀人的“绝对证据”吗? 肖远是警察,反侦察能力出众,如果他策划谋杀案,相当不容易侦破,他不会给自己挖一个这么大的坑主动跳下去吧? 程嘉勇现在开始确认相信,也许肖远的案子真的是被冤枉的?!!! 第73章 七个证人(5) 离开第一个证人崔然的便利店, 程嘉勇又开车带着肖筱去了第二个证人徐列的家。 徐列曾经在崔然的小店旁边开粮油店,也是案发时附近的一家商户店主。小周的资料上打印着,徐列在五年前搬家, 粮油店也转兑给别人,目前家住在市郊的小区,工作情况不详。不过按年龄来推算,徐列今年也满六十了,此刻也许正闲赋在家,享受天伦之乐。 程嘉勇和肖筱来到徐列的家时, 他正好出门不在,接待他们的是徐列的老伴。 老太太知道程嘉勇二人来的用意,没有直接赶客, 反而很热情地把二人请到家里详细聊。 “当年的案子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们还在调查?”徐列的老伴给两人倒了茶水,坐在他们对面不解地问了一句。 程嘉勇看了肖筱一眼,怕肖筱有所顾忌, 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妥当。 肖筱回看了程嘉勇,随后很大方地说出实情, “我是当年涉案警察的女儿, 我不相信爸爸会做知法犯法的事。” 徐列的老伴机警地瞥了肖筱一眼,随后又点了点头, 发出一句感慨, “我也不相信肖警官会做那种事, 他是个好警察。” “你认识我爸爸?”听到徐列的老伴这么回答, 肖筱有点激动,紧忙问了一句。 “嗯,认识!” 徐列的老伴眼神空洞看着远处, 像是在回忆往事,“当年我和老头子从外地过来做买卖,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当地的方言很多都听不懂。附近的小流氓就欺负我们人生地不熟的,频繁到小店来闹事,拿东西不给钱,还是肖警官帮忙给解决的。肖警官很热心,对附近的街坊都很帮助。” 肖筱很卖力气地点了点头,眼眶有点湿润,终于有人肯替他爸爸说一句公道话了! 虽然以前很多的事肖筱都不太记得了,但“爸爸是个好人”这个执念,一直在她心里根深蒂固,不曾变过。 “阿姨,案发当天,你在现场吗?”程嘉勇把话题又拉了回来,目前能得到“旧人”的更多的消息,帮肖远翻案的机会才越大。 徐列的老伴摇了摇头,脸上展露出遗憾,她回答说:“我记得那天我头疼,早早就回家休息了,只剩下老头子一个人看店。” “当天的情况,叔叔还是记得一些吧?” “会记得的,当年我和老头子都不相信肖警官会杀人,后来知道肖警官自杀了,老头子一直很愧疚。他对我们这么好,也没能帮他说过一句话。” 徐列的老伴话音刚落,门口传来钥匙的响动声,老太太忙从沙发里弹了起来,眼神放着光彩,“我家老头子回来了。” 程嘉勇和肖筱的目光也移到门口,迫切地等待着即将出现的人, 门一开,徐列耷拉着脑袋进来了,一抬头突然就看见家里来了两个陌生人,他脚步迟缓停留在门口,上下打量了两人几眼,随后把目光投向老伴那里。 “老头子,这两位是警察和肖警官的女儿,他们想问问十五年前肖警官案子。”徐列的老伴给他解释着。 徐列阴沉的脸突然变得更加阴沉了,他目光闪烁,迟钝了几秒钟不知在想着什么。突然间又神色大变,带着硬挤出的假笑,对程嘉勇二人摆了摆手,说:“坐,两位坐下说!” 几个人坐在沙发寒暄了几句,程嘉勇再次向徐列抛出刚才的问题:“徐叔叔,肖远案的当晚你在现场对不对?” 徐列眼睛再次飘忽了一下,才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当晚你确实看见了,肖远和那个被害人在对面街吵架?”程嘉勇继续问。 “我看见了,我认识肖警官,他家也住在附近。我和老伴的小店,多亏了肖警官才帮忙解决了大问题。” “他们俩吵了多久?你亲眼看见肖远开枪打死了人?” 面对着程嘉勇的这个问题,徐列突然犹豫了,他没继续回答,到像是小孩子求助父母一般地看向老伴儿。 徐列的老伴儿看徐列唯唯诺诺不愿意回答,急得嗓门提高了几倍,“你看我做什么?你看到什么就说什么啊,小程问你话呢?” 被老伴这么一吼,徐列条件反射般地吓了一哆嗦,看到徐列这个本能反应,程嘉勇推断出他平时应该很惧怕老婆。 “那个,我那天看见肖……肖警官……” “徐叔叔!”徐列支支吾吾地话还没回答完,程嘉勇突然打断了他,“如果你真的感激肖远叔叔,想帮他做点什么,我希望你和我们说实话!” 徐列刚要说的话突然被打断,他再次紧张地看了老伴一眼。 徐列的老伴大约也听出程嘉勇话里的端倪,她怒目瞪着徐列,气得脸颊微红,嗓门再一次上升到新的高度:“老头子,你说实话,那天晚上你到底看没看见肖警官开枪杀人啊?” 面对老伴的质问,徐列紧张的鼻尖频繁渗出小汗珠,他长吸出一口气,像是准备给自己打气,停顿了很久,才挤出一句:“其实案发时,我根本就没在店里。” 徐列的回答让人相当的意外,他的老伴和肖筱同时从沙发里站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窘态的徐列。 “老头子,这事你可不能开玩笑啊?”徐列的老伴随手给了徐列一拳,偷偷地看了程嘉勇两人一眼,脸颊更加红了。 徐列支吾了半天,在老伴的嗓门音量有了明显的下降时,终于把当天晚上的事如实地都说出来了。 “我年轻时好赌,没事就和隔壁邻居玩几圈麻将。当年我和老伴初来乍到,经济上很拮据,因为我总是输钱,我们吵过很多次,后来老太婆下了死令,再去赌钱就和我离婚。” 徐列愧疚地瞅了老伴一眼,继续又说:“肖警官出事的那天晚上,老太婆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我又手痒了,在她走后没多久,我就关门去隔壁的邻居家玩了几圈麻将。等我回来时,才知道肖警官那边出了事。” “当时附近好几个商户店主都说看见肖警官开枪了,我就随着大家,也说看见了。我不敢说出事的时候不在店里,要是让老太婆知道了,可能真的会和我离婚。” “你这个杀千刀的,你对得起肖警官吗?他对我们家有恩啊!” 听了真相后的徐列老伴再次发飙,对着六十多岁的徐列一顿拳打脚踢,大声咒骂。 徐列抱着头,差一点就缩到沙发底下,他一边躲一边为自己当初的过失“伸冤”,“我没想过肖警官会想不开自杀,要不当年我说什么也要说真话……” 徐列坦白后,家里开始鸡飞狗跳,两个老人打的不亦乐乎。 程嘉勇和肖筱好不容易才给两个老人劝和,当年的事,就算再后悔,在追责,也无法挽回了…… 离开徐列的家,肖筱一直阴沉着不说话。程嘉勇猜想到她是心情不好,就安慰她,“目前有两个证人推翻了当年的证词,也许肖伯父真不是凶手,我们可能很快就能帮他翻案了!” 肖筱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脸问程嘉勇:“既然我爸爸可能没开枪杀人,那他为什么又要自杀呢?” 第74章 七个证人(6) “肖远为什么会选择自杀?” 肖筱的问题还真的把程嘉勇问住了,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如何作答才好。 如果给凶徒放消息和杀人的并不是肖远,那么他很可能并不是畏罪自杀的。 自杀的可能性, 一种是被冤枉,无处伸冤,心里急躁,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第二种是被当成了替罪羊,被真正的凶手灭了口。 想到这一层,程嘉勇不寒而栗。 动用了七个证人, 除了几个怕麻烦“人云亦云”的追随者证人,这七个人之中,总要有人提出看见了肖远开枪杀人?牵头的证人是谁? 难道这“七个证人”里, 就存在着真正的凶手? 程嘉勇再次拿起小周给的证人名单,仔仔细细地重新查看,希望能找出一点点线索。 “你发现了什么?”肖筱见程嘉勇的状态,估计他是想到了什么。 “肖筱!”程嘉勇把那份名单递给肖筱, 问:“你看这几个证人之中,有没有肖叔叔认识的?或是你还记不记得你爸爸有没有和你说过, 案发当天他为什么要见那个被害人?” 肖筱用力地盯着打印纸上的人名单, 可她无论怎么努力回想,脑袋仍然像是一团浆糊, 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恨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失去记忆?什么忙都帮不上! 肖筱泄气地对着程嘉勇摇了摇头, 哭丧着脸, 说:“对不起, 我什么都想不出来!” 程嘉勇从肖筱的眼神中猜出,她又开始自责了,不想给她压力, 连忙安慰她,“十五年前你还小,即便记忆没出现什么问题,当年的事你也不会记得太多了。” “怎么办?我记不起来,是不是帮不了我爸爸?”肖筱失控地抓住程嘉勇的衣袖,仿佛抓住了根救命的稻草。 “那倒未必,有一个人可能会帮到我们?” “谁?” “你们的主任周叔叔!” 周宇和肖远从小玩到大,又是多年的同事,程嘉勇想肖远的为人和当年那场事故,周宇应该是最清楚的人。 程嘉勇没有再和肖筱去往第三个证人的去处,而是打电话约了周宇晚上见面。 周宇接到程嘉勇的邀请电话后,先是说自己晚上有事拒绝了,不到三分钟又回拨电话给程嘉勇,同意了晚上见面。 电话里程嘉勇并没说肖筱在一起的事,在餐厅里见到他们两人同时出现,周宇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不自然地坐在座位上。 “周叔叔,肖筱有一些记忆模糊,肖叔叔的旧事我们还要拜托您。”程嘉勇解释着急见周宇的原因。 “别这么说,我也想对老肖的案子出一份力!” 周宇转头关切地看了肖筱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问:“肖筱,好多事你还是想不起来吗?” 被人问到记忆问题,肖筱就控制不住地尴尬,她别扭地笑了一下,说:“记忆断断续续的,以前的记忆,大部分都丢失了。” 周宇拍了拍肖筱的手背,安慰她说:“慢慢来,别给自己过多的压力,只要不影响现在的生活就好!” 安慰完肖筱,周宇把目光抛向程嘉勇问:“小程,你们想知道什么?” “关于肖叔叔的性格和脾气!” “老肖的性格?”周宇挠了挠头,努力回想一些过往,才说:“老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热心,爱乐于助人。但有时又过于感情用事,脾气急躁,遇事爱冲动。” “案发那天,肖叔叔有没有和你说过,他为什么要见那个被害人?”程嘉勇继续问。 “我记得老肖和我说过,案发的前一个星期,他总是在半夜三更接到莫名电话,对方也不说话。他问了话,对方就挂断。案发那天,他又接到电话,对方难得说话,并约了老肖在他家附近见面。” 周宇停顿了下来,喝了口水,才继续说:“老肖说他出于好奇,就照着对方说的时间地点去赴约了。一见面老肖就认出要见他的人,就是他们怀疑的嫌犯中其中的一个。” “两人见面,没一会就吵了起来。那个嫌疑犯还和老肖叫嚣,够证据随时可以抓他。” “这么说,肖叔叔是被约到出事的地点?而不是他约了被害人?”程嘉勇问。 “应该是吧,老肖是这么和我说的。”周宇很肯定,随后又问程嘉勇,说:“你们最近是不是在调查这件案子?查到了什么没有?” 肖筱刚准备把其中两个证人推翻当年证词的事告诉周宇,却被程嘉勇一个眼神制止住。 肖筱领会到,没在再多言,安安静静地等待着程嘉勇的回答。 程嘉勇特别自然地回复一句:“调查是调查了,但还没什么突破性进展。” 程嘉勇回答后,肖筱有意地观察了一下周宇,她见周宇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把身体的重量靠在椅背上。不知是遗憾还是如释重负? 程嘉勇的表情却毫无变化,又继续问问题:“周叔叔,以你对肖叔叔的了解,当他遇到了不公平的事,会不会走极端?比如说以死明志?” “一定会的!”周宇不假思索地回答了,“老肖这个人表面看着坚强,其实内心挺脆弱的。他生前,家里一直过得不太顺当,女儿有奇怪的病,夫妻关系也冷淡。我们出去喝酒,他曾经向我表示过几次消极的情绪。那时我就挺担心他的状态,没想到他真的做了傻事!” “消极情绪?比如呢?”程嘉勇穷追不舍地问了一句。 “事情都过了这么久,我只是有点模糊的记忆。我记得老肖曾说过,做人真没意思,每天都是丧气的事之类的。” 程嘉勇点点头,又继续问:“当年指认肖叔叔的七个证人,有没有肖叔叔认识的人?” “怎么可能有!”周宇牵动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像是在嘲笑程嘉勇的不专业,“要是证人里有亲人或朋友,老肖可能还有翻案的机会。正是因为这几个证人都不是老肖接触过的熟人,他们没理由冤枉他,才落实了老肖开枪杀人的铁证。” “周叔叔,我们假设肖叔叔是凶手,以他搞刑侦的专业能力,当年他为什么不选择跑路?而是等着七个证人同时指证他?” 周宇被程嘉勇的假设问傻了,他眨了眨眼睛,反复打量了程嘉勇好几遍,才说:“假设老肖真的是凶手,我想他也是过失杀人,也许他当年也是慌了,没想到更好的处理办法吧!” 和周宇分开后,肖筱忍不住问程嘉勇:“你为什么不告诉周主任,我们找到的两个证人同时推翻了当年的证词?” 程嘉勇笑笑,“我们当警察的,在案件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不会相信任何一个人!” “你怀疑周主任?重新调查这件案子不是周主任建议的?他不是也相信我爸爸是无辜的吗?” 肖筱越想越不通,不知是不是过于敏感,回忆起周宇刚刚的每个举动都觉得可疑。 “我不是不相信周叔叔。只不过,为了证人着想,哪怕他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们也不能疏忽。” 肖筱对警察查案的程序,毕竟了解有限,她点了点头,接受了程嘉勇的专业意见。 “接下来我们预备怎么办?还去找第三个证人吗?”肖筱问。 程嘉勇预感这七个证人中,其中一个或多个一定有古怪,现在再去追寻,弄不好会打草惊蛇,给前两个证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惜的是现在了解肖叔叔的途径只剩下周主任一个人了。”程嘉勇喃喃自语地嘟囔着。 “也不是啊,还有我妈妈!”肖筱听到的程嘉勇小声的嘀咕,提供给他另一个人证。 “你妈妈?你们还有联络吗?”程嘉勇歪着头看着肖筱,认识了这么久,从来没听她提过自己的母亲。 “她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我对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了。笔记本上记录,爸爸出事后,妈妈就一个人离开了,这几年一直毫无音讯。爷爷奶奶死后,她找过我很多次,但我都没答应见她!” 看来肖筱的家庭背景还挺复杂的,程嘉勇不知道再见抛弃她的亲生母亲,对肖筱的情绪会有多大影响,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想见她吗?” “说实话不太想,但她也许会对爸爸的案子有帮助,我可以见她。” 程嘉勇观察到肖筱说这番话时,眉头是紧锁的,脸上勉为其难的神色藏都藏不住。 “如果真的不想见就不见吧,我们还可以想其他的办法。” 逃避始终不是一个好的办法。肖筱否定了程嘉勇的意见,“爷爷奶奶都不在了,我爸爸又是独生子,他们俩夫妻多年,没有什么人是比她更了解我爸爸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肖筱突然抬头望向程嘉勇,“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当然行了!”程嘉勇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如果你不介意!” 肖筱微笑着摇了摇头,抬头的瞬间正好与程嘉勇的目光对接上,一时局促,她害羞地别过脸去。 肖筱现有的记忆中,程嘉勇只是热心的刑警邻居,但不知为什么,对他却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和安心。 第75章 七个证人(7) 肖筱找到了前几次她妈妈沈雪凝留给她的电话, 电话的接通后,肖筱简单地报了姓名。 对方也许是太过意外,时间停滞了很久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能听到的只是电话另一边沉重的呼吸声。 肖筱看了程嘉勇一眼,又问了一遍对方的姓名,对方还是缓了许久才回答出是,随后声音就忍不住哽咽。 沈雪凝做梦都没想不到女儿肖筱会给她打这个电话,十五年前她抛弃肖筱不辞而别。刚出走时也不觉得有什么愧疚,反而觉得很轻松, 终于甩掉了包袱。随着年纪的增大,身边能交心的人越来越少,她又开始后悔, 时常想念女儿。 她不敢奢望肖筱能原谅自己,能知道她现在生活的很好,沈雪凝就已经满足了。 肖筱突然主动打来电话,并提出要见面, 是沈雪凝完全意料之外的事。 接到电话的那一瞬间,她正在吃面, 筷子挑着面条滞留了许久, 才记得回答问题。 肖筱和她约好了见面的时间,沈雪凝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像被吊起来似的, 手也不受控制地抖着。 算起来, 她已经有十五年没见过肖筱了, 当初一走, 就再没有回去过,肖筱现在已经长大了,成了大姑娘, 真不知道现在她变成了什么样子? 沈雪凝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泛黄的脸色,眼角掩盖不住的皱纹,颤抖着手摸着自己渐渐老去的容颜。 才五十多岁而已,面容上却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老太太。 年轻时,沈雪凝算得上是个美人,这十几年来,她过得并不顺心,所以老得特别快。不知道肖筱再见她如此之大的变化,会不会感到吃惊。 也许是失去记忆的缘故,对要见十五年未见的亲生母亲这件事,肖筱一点不感到紧张。只是去见第一次谋面的陌生人一般,除了新奇什么额外的感觉都没有。 程嘉勇还担心肖筱心里有负担,在去往约会的地点时,不停地和她说话,希望能缓解她的压力。 程嘉勇观察到肖筱的情绪极其平静,平静的像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让她难熬的日子,忘记痛苦相当的不容易。 程嘉勇想,失去记忆对于现在的肖筱来说,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亲生母女十五年不见,程嘉勇想象不出她们俩见面会是怎样的一种场面。 抱头痛哭?或是恶言相向? 肖筱的见到母亲沈雪凝的反应,再次出乎了程嘉勇的意料,没有恨更没有爱。表情淡漠,言语寡淡,真的就像面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沈雪凝的表现正相反,她见到肖筱异常的激动,从身体到声音都忍不住地颤抖着。 沈雪凝抱着肖筱寒暄了好一阵,不停地对以前所作的事情道歉,连程嘉勇一个局外人都有点动容,可肖筱依旧不为所动,冷淡地对沈雪凝说了一句:“什么时候可以聊聊我爸爸的事?” 沈雪凝放开肖筱,怔怔地看了她一会,才抖动着嘴唇问:“宝贝,你想知道你爸爸什么事?” “宝贝?!” 肖筱对着这个新称呼极度的不适用,她蹙眉瞥了一眼满脸泪痕的沈雪凝,说:“你还是叫我名字比较好!” 沈雪凝像是被这句话噎住了,张张嘴半天没说出话,肖筱的态度是她意料之外的。半响,才哽咽着嗯了一声。 场面一度尴尬,程嘉勇作为局外人,只能替肖筱母女打圆场,“阿姨,肖筱的记忆出了些问题。” “记忆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会这样?”沈雪凝紧张地看了看肖筱,又把询问的目光抛向程嘉勇。 虽然记忆模糊,但肖筱潜意识里却十分抗拒与沈雪凝有过多的牵连,没等程嘉勇回答,肖筱抢在他前面说了一句:“我今天见你,只是想知道爸爸以前的事。” 沈雪凝再次哑口,程嘉勇也不敢再多言,三个人在热闹的餐厅里,没人开口说话,气氛再次陷入冰点。 “你爸爸为人好强,对工作的投入远远超过了家庭。”沈雪凝见大家都不说话,主动提起了肖筱的爸爸。 肖筱询问意见般地瞧了程嘉勇一眼,自己询问起案发前的经过。 “案发前,你发现爸爸有什么不妥吗?” 面对肖筱第一个问题,沈雪凝突然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才说了一句:“我不太清楚,案发前一年,我和你爸爸经常闹矛盾冷战,几乎不怎么交流,他工作上的事也从来不和我多说什么。” “情绪上呢?也没有什么不对劲吗?”肖筱不甘心地又追问了一句。 沈雪凝摇了摇头,说:“我们那时正在怄气,几乎不观察对方的情绪,连吃饭也不坐在一起。” 肖筱咬了咬下唇,脸颊微微发红,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没想到你们是这样的夫妻,既然性格如此不和,当初为什么还要结婚呢?” 面对肖筱的质问,沈雪凝的脸红的比肖筱还要透彻。她偷偷瞅了一眼肖筱,满满的受制于人的感觉,再不敢抬头看肖筱一眼。 程嘉勇察觉到,肖筱和沈雪凝都带着自己的情绪再谈这件事,再这么聊下去,有用的信息能不能问出来先暂且不说,两人谈崩不欢而散的局面可能会更大。 程嘉勇拍了拍肖筱的手臂,小声地询问她的意见,“肖筱,可以由我来询问沈阿姨问题吗?” 肖筱本就孤僻,不愿意与人交谈,尤其面对沈雪凝,更是控住不住自己说话的方式,她每说一句话肖筱都恨不得噎回去,靠着还保留的一点点理智,肖筱接受了程嘉勇的提议。 “沈阿姨,据你所了解的肖叔叔,他的自杀是不是在你意料之中?”程嘉勇继续问沈雪凝。 面对这个陌生的年轻男子,沈雪凝一直没搞清楚状况他是谁?肖筱没有介绍,但沈雪凝估计着能陪肖筱一起来见她的,一定是关系亲近的人,没准是肖筱的男朋友。 沈雪凝很感谢能有男人可以接受她有点“特殊”的女儿,她对程嘉勇的第一印象不错,所以没有多问什么,很诚恳地回答了程嘉勇的问题。 “我从没想过老肖会自杀!” 沈雪凝的回答让程嘉勇和肖筱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同样是了解肖远历史的朋友和老婆,两人的回答却大相径庭。 程嘉勇继续当肖筱的代言人,替她提出问题:“沈阿姨,为什么你会这么说?” 沈雪凝犹豫了一下,看了肖筱一眼,反问程嘉勇:“我女儿有个特殊问题,你知不知道?” 程嘉勇想沈雪凝说的应该是肖筱能和死人通灵的这件事,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程嘉勇知道肖筱的“短处”依然愿意接受她,沈雪凝会心地一笑,对他的好感度又提高了一个层次,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她接着回忆以前的事,“我和老肖是初中同学,也算是青梅竹马,年轻的时候我们感情很好。你们可能不知道,老肖还有一个哥哥,比他大五岁,在他十三岁时,哥哥下水救人死了,他们一家陷入绝望。老肖和他哥哥感情很好,那段时间我见到他,都不知说什么安慰他好。” “可我没想到老肖很坚强,调整了一段时间后,又恢复了以往的开朗性格,学习上也更加的努力。他曾和我说过,他的父母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所以他更要坚强听话,才能让父母少操心。” “我也是被老肖坚强豁达的性格所吸引,才喜欢上他的。毕业后,我们俩就结婚了,生下肖筱,我们也算过了几年幸福的日子。直到肖筱七岁左右,我们发现她和普通的孩子不太一样。” 沈雪凝和程嘉勇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肖筱,肖筱别过脸,全身的不自在。 “肖筱的听力好像比我们普通人要灵敏得多,很多我们听不到的声音,她都可以听得到。起初我和她爸爸也没怎么上心,以为小孩子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胡说八道。后来邻居一位叔叔自杀,肖筱居然能和死去的叔叔说话。” “我和他爸都吓坏了,看了很多精神科医生和神婆,可肖筱就是不见好,后来我们发现她爸爸侦破案子的死者,肖筱很容易能和他们对话。” “当时我们很想不通,为什么我们的女儿会这样?可老肖郁闷了一段时间就释然了,他的性格可能就是如此,天大的事,他都能看得开,他经常说只要自己不放弃再难的事都会有转机。况且他也不认为肖筱的问题是什么大事,只要孩子身体健康,没有病痛,通灵还算一件特异功能呢!” “可是我不行,我一想到女儿有这个怪毛病,就忍不住的焦虑。我对未来的事各种担心。肖筱一直这样怎么办?如果有人知道她的问题,会怎么看我们家?会不会把我们都当成怪物?将来她怎么嫁人,谁肯娶这样的女孩子?” “我承认我懦弱,没有责任担当。也许是心理作用吧,知道肖筱有这个问题后,我连和自己的孩子独处也不敢了,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氛围。” “我开始躲避,连家都不愿意回。老肖因为我对小孩子疏于照顾开始和我吵架,后来我们感情就越来越恶劣,几乎到了每天见面也不说一句话的程度。” 说到这里,沈雪凝无比羞愧地偷偷看了肖筱一眼,肖筱很平静,像是听一件和她并没有关系的事,眼睛木然地望着前面,脸上平静的毫无波澜。 沈雪凝见肖筱并不愿意与她交流,无助地叹了口气,继续说:“我知道自己很自私,肖筱最需要我的时候,我离开了她,除了对不起,我知道怎样弥补都晚了。” 肖筱并不愿意听沈雪凝忏悔,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弥补什么都无济于事。她从小到大受到的贫穷和被歧视的日子,心里所承担的苦楚,沈雪凝这辈子也无法感同身受! 肖筱冷着脸不愿意说话,不再言语冲突沈雪凝,是她做的最大妥协。 气氛再一次陷入冰点,程嘉勇只能再次充当和事佬,转移话题,给二人解围。 程嘉勇问:“沈阿姨,肖叔叔出事前有没有找过你?” “没有!”沈雪凝摇摇头,也是一脸的疑惑,“我也觉得很奇怪,老肖是很有责任感的,以他的性格,就算想不通要自杀,他也会拜托我照顾好他的父母和女儿的,可他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就走了。” “所以你认为肖叔叔不可能是自杀的?” “当时在老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确不太清楚,但以我多年对老肖的了解,只是觉得自杀这件事不应该发生在他的身上,他很好强,也不是遇见事就轻易逃避的人。” 离开沈雪凝,程嘉勇和肖筱走进寒冷的夜里,两人肩并肩,谁也没有开口说第一句话。 “你没什么事吧?” 程嘉勇微微探出头,偷偷看了肖筱一眼,不堪回首的童年记忆再次被挖开,程嘉勇很是担心肖筱的情绪受到了很大的干扰。 肖筱仰望了一下天空,突然抿嘴笑了一下,释然地说:“也许是因为失去记忆的缘故吧,我对那个人,只是不喜欢,却没有恨。” 一向不会安慰人的程嘉勇又词穷了,当事人比他还要镇定,他傻傻地看了肖筱一会儿,只能回以傻笑。 真正坚强的人也许并不需要别人的安慰,肖筱没有像是其他女孩一般歇斯底里痛哭流涕,而是非常冷静地处理自己问题,让程嘉勇对这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再一次刮目相看。 肖筱见程嘉勇一直没说话,主动提出的疑问:“我爸爸在周主任和沈雪凝的心目中完全是两种不同个性的人,你更相信谁的说法?” 程嘉勇摸了摸下巴,沉思了好一会儿,的确,一个正常人不应该存在两种反差这么大的性格。 坚强豁达?懦弱怕事?哪一个才是真的肖远? 这两位肖远旧日的朋友和爱人,到底是谁在说谎? 第76章 七个证人(8) 肖远的案子越查越扑所迷离, 程嘉勇手握着剩下的几个证人名单,开始犹豫,该不该继续查下去呢? 这七个证人中会不会有一个就是真正的凶手呢? 为了和肖筱顺利寻找证人, 程嘉勇向队里请了几天的假。销假回来上班,队里正好没什么大案子,程嘉勇有充分的时间继续调查几个没去询问的证人。 因为太过专注,程嘉勇把全部心思都用在电脑屏幕上,连大队长苏群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都没察觉到。 直到苏群清了一声喉咙,程嘉勇被吓了一大跳, 像是刚被解开了穴道,慌忙转过身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苏群此刻正歪着头,专心致志地查看程嘉勇放在桌子上的证人档案。 工作时间调查别的个案, 这在队里是严格禁止的,警察们更不允许私下调查案子。 程嘉勇此刻想收起桌上的资料好像已经来不及了,苏群直接拿起他桌面上的东西,认真地查看起来, 就差直接念出声了。 程嘉勇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偷看了一眼苏群, 张了张嘴刚想解释, 却被苏群一个眼神眼神瞪了回去,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苏群给程嘉勇留着面子, 没当着大伙的面批评他在工作时间“不务正业”, 他把手里的东西扔回到桌上, 冷冷地对程嘉勇说了一句:“到我办公室来!” 见苏群先离开了, 程嘉勇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并不是怕被领导批评。而是忠人之事,他答应了肖筱,他爸爸案子的调查要秘密进行。 如果苏群让他当众解释案子的事, 免不了会让队里更多的人知道。 尤其是张慕童,他要是知道了,以他的快嘴,估计整个刑警大队差不多都要知道这件事了。 怕同事们过多打听,程嘉勇若无其事地把资料锁进抽屉里。顺手拿了个档案夹,像是平常去领导办公室汇报工作的样子,敲开了苏群办公室的门。 一进门,程嘉勇发现苏群已经把办公桌整理干净,还倒了两杯茶水,专门等他过来解释了。 苏群虽然年纪大了,但记忆力依旧很好,他已经仔细看过了档案,程嘉勇再想说个弥天大谎,瞒天过海是不太可能了,只能请求苏群同意和自己一起保守“秘密”。 苏群见程嘉勇贼头鼠脑的进来,忍不住调侃了他一句:“看来最近真是天下太平了,我们的刑警都做上私活了。” 程嘉勇怕声音传出去,连忙蹦到苏群身边,小声地解释,“师傅,这件事我答应过别人绝对不外传,你能不能替我保密啊!” “别人?”苏群见程嘉勇这么紧张,好像探究到他话里的深意,反问程嘉勇:“这个别人,男人还是女人啊?” 苏群突然问他这种问题,弄得程嘉勇有些不知所措,他脸涨的通红,又不想说谎,结巴巴地支吾了半天,才回答出来:“一个女孩。” 苏群作为队里的‘长辈’,特别关心小年轻们的婚姻大事,尤其像是程嘉勇这种大龄青年,苏群这几年像个“老父亲”似的,好女孩给他介绍了不少,对他谈恋爱的事真是操碎了心。 听到程嘉勇承认帮着女孩办案子,这个榆木疙瘩也算是开窍了,苏群兴奋的比自己找到对象还开心,他把程嘉勇一把拉到身前,嘿嘿地笑着问:“女孩做什么的?多大了?父母都退休了?” 苏群由刑侦对大队长摇身一变成了户口调查员,程嘉勇望着几乎不怎么八卦的苏群哭笑不得,“师傅,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得了吧!”苏群猛拍了一下程嘉勇的肩膀,“我还能不了解你,女孩的事你什么时候这么上心过?不是对人家有意思,我苏字都倒着写!!!” 跟了苏群这么多年,他好像比程嘉勇的父母都要了解他。程嘉勇拗不过,又觉得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往下钻,只能低下头挠着头发,算是承认了:“还……还八字没一撇呢!” 苏群哈哈大笑,又猛拍了程嘉勇肩膀一巴掌,说:“我的徒弟我有信心,你用点心,女孩不会拒绝的。说吧,什么案子?看看师傅能不能帮着出一份力。” “这个?!” 程嘉勇犹豫了,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件事告诉苏群。可转念一想,苏群是老刑警了,在警队干了这么多年,也许对肖筱爸爸的案子也是知道的。 多一个知情人就多一份了解,程嘉勇想了想,苏群绝对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他没有隐瞒,把准备给肖远翻案的计划都讲给苏群。 “原来肖远是肖筱的父亲?那年她还那么小,爸爸就出事了,这孩子真是可怜!”听完了整件事,苏群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所以我才想帮她爸爸翻案,也算是了结她这么多年的心事。”程嘉勇停顿了一下问:“师傅,当年肖远的案子在警队也算是大事件了吧?你当时也在干刑警,对这事还有印象吗?” 苏群叹了口气,食指和中指轮换着敲着桌面。半响,他才说话:“我不仅有印象,还相当的了解。当年我和肖远是一个大队的同事。” “真的?这么说师傅你很了解肖叔叔?”程嘉勇喜出望外,本以为对肖远的历史拐进入了死胡同,没想到无意间却能峰回路转。 “岂止是了解,当年我们还是好搭档,好兄弟。他出事后,我难过了好多年才释然。”苏群又沉重地叹了口气,对程嘉勇说:“老肖的案子估计不会有什么转机了,当年有七个证人同时指认他,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已经有两个证人推翻了当年的证词了,说根本没看见肖叔叔杀人,只是人云亦云怕给自己找麻烦。” “这也太过分了!”知道这件事后,苏群猛拍了一下桌子,气得满脸通红,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作为证人,怎么这么儿戏呢?他们这么做和亲手杀人有什么区别?” 程嘉勇很少见苏群情绪这么失控,他安抚了苏群一会儿,才接着问:“师傅,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苏群被程嘉勇的问题问愣了,他舔了舔嘴唇,紧锁着眉头,脸色阴沉,仿佛并不愿意回忆,说:“说实在的,直到现在,我也弄不清楚老肖怎么会勾结犯罪团伙和杀人,他一直都是个好警察!” 程嘉勇转动了一下眼珠,沉默了。年轻的肖远给别人的印象非常好,连一向吝啬夸奖人的苏群都给了极好的评价,看来他是个好人缘。 越是这样程嘉勇越是想不通,假如肖远没有杀人,又是好人缘,上下尊敬,又怎么会被人栽赃嫁祸到他身上? 此刻,程嘉勇眼前突然浮现出周宇。上一次见面,他总是觉得周宇有点怪怪的,哪里怪?他又说不出来。 “师傅,肖叔叔和鉴证科周主任是好朋友这件事,你知道吗?”程嘉勇问。 苏群点点头,笑了一下,说:“我当然知道了,全警队都知道他们两个是发小,好得穿一条裤子都嫌肥,比亲兄弟还亲呢!不过……” 苏群皱了一下眉头,突然停下来不说了。 “不过什么?”停到这里,程嘉勇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后面的事。 “在老肖出事前,他们好像闹矛盾了!” “哦?!”程嘉勇的脸色和苏群一样暗淡下来,这是一个全新发现,周宇从头到尾没有提过和肖远闹过矛盾的事。 “师傅,你知道他们因为什么事闹矛盾吗?” “不知道!”苏群很诚实地回答,“老肖这人嘴很严,从不背后议论人。对好朋友更是如此。我也是无意中发现他们俩不对劲的。” “怎么个不对劲法?” “有一天,我去卫生间方便,无意间碰见他们俩在里面吵架。我突然出现,弄得他们俩都有点尴尬,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师傅,吵架内容你记得吗?这件事很重要。” 苏群沉思了老半天,还是遗憾地摇了摇头,说:“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我真一点都记不得了。也许当时我也什么都没听到。” 程嘉勇有点泄气,但总归有了点新的希望,至少可以证明,周宇有事在瞒着他们。 肖筱工作要和周宇朝夕相对,记忆又断断续续有缺失,告诉她这件事,反而给她造成负担,并不一定起到积极作用。程嘉勇考虑了再三,还是决定先对肖筱隐瞒这件事。 下午趁着警队没重要的事,程嘉勇约好了肖筱,又去见了第三个和第四个证人。 第三个和第四个证人十五年前在同一家报社做事,一个女记者和一个男摄影师,案发时他们的车正好停在案发现场附近。 十五年过去了,当年两人所在的报社已经倒闭,目前他们都在新媒体公司上班,巧的是两人依旧还是在同一家公司做事。 程嘉勇和肖筱到访时并没有提前打招呼,被警察突然找上门,问起陈年旧案,马欣和文宏都大感意外。 女记者马欣,现在已经是这家新媒体公司的责任总编,而摄影师文宏也是摄影部的总监。当年的小记者和小摄影师经过多年的磨炼,都已经成了行业里的业务骨干。 面对警察,马欣表现得异常紧张,被问话后,脸色惨白得没一点血色。反而文宏倒是非常的平静,时间的流逝,让他对当年亲眼目睹的凶杀案,好像没了一点触动。 “当年,你们亲眼看见了被告开枪杀人?”程嘉勇突然提问。 “是的!”文宏答。 “不是!”马欣答。 …… 两人异口同声,却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文宏转头严厉地看了马欣一眼,这一眼把马欣吓得一哆嗦,脸色更加苍白了。 马欣连忙更改刚才脱口而出的答案:“看……看见了!” 两人答案的不统一性,已经让程嘉勇和肖筱提高了警惕,文欣又这么听文宏的“指挥”。 也许,他们俩当年的证词,也不是真的! 程嘉勇和肖筱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程嘉勇又开始向马欣发问:“马女士,当年的事,可不可以详细向我们解释一下。” 马欣像是个被操控的机器人,在回答问题前,总是要下意识地看了文宏一眼。 文宏对着马欣摇了摇头,马欣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暗搓搓的态度,让程嘉勇更加的起疑。他把话茬引向文宏:“文先生,当年你是否亲眼看见那个警察杀人?” 文宏把眼睛抛向半空中,左顾右盼就是不与程嘉勇的目光相接触,他冷冷地说了一句:“那件案子当年你们警察已经问过很多遍了,我也回答了很多遍。为什么现在又跑来问我们这个问题?” “因为案子又出现了新的线索。” “什么新线索?”这一次换做马欣发问,她没有等文宏给他的进一步“指示”,脱口而出。 程嘉勇没回答,而是把目光再次投向文宏,他脸黑的像是锅底,满脸都是对马欣“多嘴”的嫌弃。 在两个警察面前,文宏不好过多的责问,他烦躁地拿出衣服里的香烟,从上到下摸索却找不到打火机。 “我打火机放在哪里?”文宏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 “我记得你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了。”马欣连忙又“交代”打火机的去向。 文宏也不打声招呼,非常不礼貌地起身离开去找他的打火机。 马欣目送着文宏出门口,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在这家公司里,马欣应该是文宏的上司,而程嘉勇和肖筱看到的,马欣更像是文宏的管家,眼睛里满是顺从和对他的恐惧。 趁着文宏不在,程嘉勇又问了一遍马欣事情的经过。没有文宏在场,马欣要放松得多,一五一十地交代当年的事。 “我记得那天我和文宏做完采访,开车进入巷子时里面很黑,路灯几乎全部坏掉,倒霉的正好遇到车打不着火,抛锚在路边。我和文宏下车等待朋友过来帮忙,正好看见那个人开枪杀人。” “你亲眼看见他开枪吗?”程嘉勇板着脸,严肃地再次发问。 马欣低头摆弄着手指,不知在犹豫着什么,始终没有给出回答。 “我们当然亲眼看见了!” 不知什么时候文宏又重新出现在门口,替马欣回答了她没说出口的答案。 程嘉勇似笑非笑地牵动了一下嘴角,又问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问题,就和肖筱离开了。 离开马欣和文宏的公司,肖筱一直在想刚才两人不同的表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什么时候落在程嘉勇身后一大截,自己都不知道。 程嘉勇转头没看见肖筱,又退了回去,看见肖筱一脸忧郁地低头想事情,问了一句:“你想到了什么?” 肖筱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丝表情,眼睛里像有千万句话要涌出来似的,最后总结出一句:“我觉得马欣和文宏有些事没和我们说实话。” 程嘉勇一愣,迎合地点点头,他和肖筱的观点不谋而合。 第77章 七个证人(9) “你怎么看?” 程嘉勇和肖筱找了一张空着的长椅, 谈论彼此的想法。 “我觉得文宏在故意隐瞒什么。”肖筱说,“也许他们没看见我爸爸开枪!但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说谎呢?不认识我爸爸,为何又要冤枉他呢?” 程嘉勇转动了一下眼珠, 想到马欣对文宏唯唯诺诺的样子,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不觉得作为文宏上司的马欣,好像很听他的话吗?” 肖筱点点头,表示赞同程嘉勇的观点。 “你觉得一个女人对男人这样的唯命是从,最大的可能性是什么?” 肖筱顿了顿,想了一会儿才说:“可能是这个女人有什么把柄窝在男人手里, 或者是很爱这个男人……” 肖筱说到这里停住了,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眼光放出异样的光彩,看着程嘉勇问:“他们这十几年一直都在一起工作, 连跳槽都跳到一家公司,会不会是恋人关系?” 程嘉勇从衣服里口袋里套出文宏和马欣皱皱巴巴的档案,“马欣今年四十多了,可一直未婚。文宏在19年前就已经成家了, 夫妻关系一直在续存状态,夫妻共同育有一个儿子。” “文宏既然已经结婚了, 那马欣就不可能是他的恋人了。”以为有了新发现, 却还是空想,肖筱很失望, 连眼里的光都一同消失了。 程嘉勇笑了笑, 感叹肖筱的思想还真是单纯。 不是每个人都能安分守己的按规则办事, 总有那些忍不住出格的。 “我怀疑他们之间存在婚外恋!”程嘉勇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吧?” 肖筱有点吃惊, 但转念一想真是自己疏忽了。她想到马欣如此了解文宏的私人物品放在什么地方。还有文宏出门找打火机时,马欣目送他的眼神,怎么看都觉得暧昧, 并不想普通同事之间该有的样子。 肖筱思考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说不通,就算文宏和马欣真的有婚外情,那和他爸爸肖远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没理由要合起伙来指正她爸爸啊? 肖筱把自己的疑问说给程嘉勇,程嘉勇依照自己办案多年的经验分析,文宏和马欣之所以说谎,是不便表明在离案发现场那么近的情况下,他们为什么看不到凶手? 马欣说过案发时,巷子很暗,路灯几乎都坏掉了,这样的环境下,很适合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文宏是已婚人士,这种事被揭穿,他的家庭和彼此之间的名声都不好听。说谎对解决他们俩的麻烦有百利而无一害,更何况其余的证人都这么说,他们也没必要告诉警察当时的真相,给自己找不痛快。 听了程嘉勇的分析,肖筱觉得身边吹起一阵阵刺骨的寒风,从头到脚无一不感到冰冷。一个接着一个的证人都为了私欲,编出来一个不存在的事实。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你,有口却辨不明,伸冤无门。肖筱只是想一下都觉得这样的处境难以接受,不知道她爸爸肖远承受了到底多大的压力和屈辱。 程嘉勇看肖筱沉默了,知道她又有心事沉浸入心底里。她总是这样,什么心事都憋着不说,生怕给别人添麻烦似的。 程嘉勇很心疼肖筱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他很想替她分担。但如何更好的交流,这件事又勉强不得。 程嘉勇知道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抓到陷害肖远的人,早日还肖筱爸爸一个清白。 趁着下班前,程嘉勇把肖筱送回单位。握着手里最后剩下的三个证人名单,程嘉勇再次陷入迷茫。 程嘉勇想既然周宇故意向他们隐瞒了一些事,倒不如再找他聊聊。 程嘉勇没有找肖筱商量,直接拨通了周宇的电话。 程嘉勇给周宇打了几遍电话,对方一直没接听,程嘉勇决定去他的鉴定所楼下等他下班。 下班的时间早就过了,鉴定所的工作人员陆续走出办公大楼,从人声鼎沸到三三两两,程嘉勇始终没有看到周宇的身影出现。 程嘉勇看到肖筱已经离开,他过去和门口的保卫打了声招呼,直接上楼去找。 到达周宇所在的办公楼层,人已经离开的差不多了,空荡荡的走廊里,程嘉勇咚咚咚的脚步声显得额外的刺耳明显。 程嘉勇放慢脚步,悄悄地向周宇的办公室移动,还没到达他的办公室门口,程嘉勇隐约地听见两个人在对话,说话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听不清楚说的什么。 程嘉勇提高警惕,再次把脚步放轻,蹑手蹑脚地向门口移动着。 周宇的独立办公室拉上了百叶窗,程嘉勇看不到里面的人,但听声音,其中一个说话的人是周宇。另一个说话的声音很低沉,略微有些沙哑,像是一个年老的长者。 程嘉勇蹲在地下,找到百叶窗的一处空隙处,偷偷地向里面望去,果然没有估错,周宇的确和一个男人在办公室里聊天。 他们俩正对着程嘉勇观察的方向,他很容易看到两人的长相,和周宇聊天的人年龄大约有六十多岁,人非常的瘦弱,弓着背,眼睛向外突出,脸颊凹陷下去,面黄肌瘦,看起来像是吃不饱饭的老乞丐。 程嘉勇竖起耳朵仔细听,想听清楚两人的谈话内容,不知是周宇办公室的隔音太好,还是两人把说话的音量故意放得很低,程嘉勇只听得到隐隐约约传出的声响,却始终也听不清楚两人说了什么。 程嘉勇保持一个姿势蹲了很久,腿脚都开始发麻,办公室里的两人还聊得“火热”,丝毫没有散场的苗头。 程嘉勇怕一会儿有工作人员返回,看见他这个贼眉鼠眼怕墙角偷听他们主任说话,不知要做何感想? 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程嘉勇悄悄地先离开了,重回到车里苦等。 程嘉勇在车里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朋友打电话找他,程嘉勇也没有等到周宇再出现。 队里清闲了一个多月,一直没什么大案子,早上刚上班,就接到报案室小王的电话,他们所属区域有人报警,一个男人被谋杀,死在自家公寓里。 程嘉勇立马带上队员们出警,第一时间接到报警的民警们已经封锁了现场,帮着拉好了警戒线。 出事的地点是一个老小区,街坊邻居在一起住了几十年,邻里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彼此之间都了如指掌。 突然出现了人命案这么大的事,各家各户都派了“代表”把被害人家的门口围堵得水泄不通。 程嘉勇和同事们“爬山涉水”好不容易才挤到出事者家的门口,几个同事先进屋探查案发现场,程嘉勇留下来问了守在门口第一个到达的民警。 “辛苦了,里面什么情况?”程嘉勇客气和同僚道了声谢。 虽然同为警察,但大家的工作方向不同,第一个到案发现场的民警是个小年轻,也许是第一次看见尸体,他吓得不轻,直到程嘉勇问话还是脸色惨白,回答问题时声音哆哆嗦嗦的。 “我……我们派出所就在这栋小区的对面,今天我刚上班,一个大爷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他听到对门邻居家里传来了枪声。事关紧急,我和大爷立即来到邻居家,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我找人帮忙敲开了门锁,一进门就看见那……那个男人趴在地上,后背都是血,我试过鼻息了,没……没呼吸了……我立马叫同事通知你们,并封锁了现场。” 小民警战战兢兢总算把事情交代清楚了,程嘉勇发现他的脸色比刚见到时还要苍白,他拍了拍小民警的肩膀,说:“做得好,你帮了我们大忙了!” 小民警被夸得脸红,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抬起头指了指站着围观人群中的一个老头说:“就是这个大爷报的案。” 程嘉勇顺着小民警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大约六十多岁的男人站在人群的正中,突然被大伙围观,一脸窘态。他看了程嘉勇几眼,随后又把头低下了。 程嘉勇把大爷拉到人少的地方说话,离开大伙的注目礼,大爷放松了许多,他抖了抖自己的上衣,大拇指和食指托着下巴,一副要侦破大案子的神探模样。 “我和老赵是象棋搭子,每天吃过早饭我都会去他家里杀几盘。今天我刚吃完饭,还没出门,就听到老赵家传来两声枪响,我察觉出不对劲,就去楼下派出所报警了。” “你怎么确定听到的是枪声的?” 大爷嘿嘿一笑,自信地回答:“我经常看枪战电影和战争片,枪声还能听错了。” 程嘉勇尴尬地回笑了一下,继续问:“大爷,被害人家里还有什么人吗?他和谁一起住?” “老赵啊,老光棍一个,老伴儿没好几年了,没儿没女,自己一个人住。” “出事前,你有没有听到隔壁有什么可疑的声音?比如争吵声或是打斗?” “没有,安静的很。老赵平时喜欢把电视开得老大声,今天早上连电视机都没声音。” 程嘉勇点了点,让小周给大爷做一份详细的笔录。法医和鉴证组的都还没赶过来,程嘉勇小心翼翼地绕到被害人家里,想去看看尸体。 尸体是趴着的,脸侧向一面。程嘉勇蹲下来,刚看了一眼尸体,整个人就愣住了,这个人他见过,就是昨天和周宇办公室里聊天的那个人。 第78章 七个证人(10) 又是和周宇有关系, 程嘉勇倒吸了一口冷气,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呢? 程嘉勇仔细观察了死者后背的伤势,他的致死原因的确是枪伤。伤势有两处, 每一处都是致命伤,一枪射中心脏,一枪贯穿肺部,看来这个凶手对枪械很在行。 程嘉勇忙着查看尸体,张慕童蹲在他身边说了好几句话,他一句都没听到。 “勇哥!”张慕童使劲在程嘉勇耳边叫唤了一声, 他才诧异地回过神来。 “啥?怎么了?” 张慕童歪着头,拽了拽程嘉勇“失灵”的耳朵,才开口说话:“有个邻居大姨说她可能看到了凶手!” 听说有人证, 程嘉勇兴奋地从地上直接弹了起来,迫不及待地问:“大姨在哪?” 在张慕童的指引下,程嘉勇见到了“看见凶手”的大姨。 大姨很健谈,还没等程嘉勇开口问, 大姨就滔滔不绝地讲起早上遇到的事:“警察同志,我买菜回来, 大概走到三楼半, 就见一个男人从楼上鬼鬼祟祟的下来。我们这个小区,街坊邻居在一起住了几十年, 谁家有几口人, 大家都门清。这男人是个生面孔,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早, 也不能是谁家的客人啊!现在想想,我碰见的很可能就是那个凶手!” “大姨,你见到陌生男人时大约几点?” “不到八点, 我去早市每天都这个时间回来。” 大姨说的时间和对门邻居大爷听到枪声的时间基本吻合。 “大姨,你还记得那个男人长得什么样吗?”程嘉勇继续问。 大姨仰起头,半抿着眼睛,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眼睛挺大的,个子高高的,皮肤有点黑……” “对了!”大姨猛地一拍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地说:“那男人走路有点坡脚!” “坡脚?!!!” 程嘉勇下意识的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周宇!!! 程嘉勇记得周宇年轻时也是刑警,有一年追捕疑犯,被犯人打中的膝盖的韧带,落下了后遗症,不适合在一线当值了。上级领导为了照顾他,培养周宇学习了侦查的科学技术,没几年他就当上了鉴证科的主任。 周宇脾气古怪爱发下属脾气,但工作中绝对的认真负责,程嘉勇和他合作愉快,也一直都很敬重他。可这一系列的巧合,让程嘉勇不得不把周宇放在了重点怀疑的对象里! 程嘉勇正在沉思着,就看见周宇亲自带队前往案发现场。 周宇做主任多年,除非遇上上级特别重视的大案特案,他已经很少出现场了。 今日这样的反常举动,是临时补缺人手不足?还是想抹杀掉现场的蛛丝马迹呢? “周主任!”程嘉勇跳前一步阻止了刚准备工作的周宇。 “小程啊,这案子是你们管区负责?”周宇笑了一下。 也许是心有千千结,程嘉勇怎么看,都觉得周宇笑得不自然。 “周主任,你今儿怎么亲自来了?”程嘉勇故作冷静,和周宇假意寒暄着。 “科里好几个都放了假,人手排不开,我也不能袖旁观啊!”周宇一点不露怯,与程嘉勇一问一答,自然流畅。 程嘉勇微笑了一下,向身后的张慕童看了一眼。趁着周宇不注意,程嘉勇已经安排了见过嫌疑人的大姨认人。 此刻,张慕童带着大姨站在离他们不远处,正巴巴地向这边望过来。 大姨看着周宇,眉毛一会舒展一会紧锁,眼睛眯眯成一条缝,也不知道她是认出来还是没认出来? 程嘉勇努力拖延了周宇几分钟时间,周宇借口工作先离开了。 程嘉勇把张慕童和大姨带到人少处,迫不及待地问:“认出来了吗?你见到的人是他吗?” 大姨尴尬地挠挠头,咧开嘴似笑非笑,支支吾吾地回答了一句:“我有白内障,吃不准,那人看着像,可看着又不像。” 程嘉勇忍不住撇撇嘴,原来大姨患有眼疾,即便她准确说见到的人就是周宇,也够不成十足的证据。 本想着事情进展顺利,没想到还是白高兴了一场。 送走大姨,张慕童把程嘉勇拉到一边问话:“勇哥,你发什么神经?周主任是有腿疾,但腿瘸的又不止周主任一个,你怎么会怀疑到他身上?” 程嘉勇刚想把昨天见到周宇和死者在一起的事告诉张慕童,可转念一想,不行! 张慕童心里藏不住事,嘴也没个把门的。如果周宇真的有问题,张慕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很容易打草惊蛇,无意间给周宇放消息。 程嘉勇敷衍地一笑,说了一句是自己敏感了,算是对张慕童先蒙混过关了。 法医初步判断,死者死于枪伤,死亡时间不超过3个小时,很可能邻居大爷听到枪声时,被害人刚刚出事。 程嘉勇翻找被害人的遗物,发现他的柜子和抽屉里相当的凌乱,衣柜里的衣服都打成团扔到一起。像是刚刚被“打劫”过。 纵观被害人家里的其他地方,虽然是独居老人,但物品摆放的却很整齐,连卫生间里的洗漱用品都整洁有序。 难道是劫杀? 程嘉勇翻找被害人的财物,发现衣柜里的几张银行卡都没被拿走,几百元的现金也都还在。 继续翻找,在柜子的深处,程嘉勇发现了一个小铁盒,盒子里是死者的房本,户口本等家庭重要物品。 程嘉勇随手翻开死者的户口本,户口本上只有他个人的一页,没有其他的家属,死者名叫赵振华,65岁…… 赵振华??? 程嘉勇觉得这个名字普遍又熟悉,不知在哪里反复看见过。 他忽然想起一直放在衣服里那七个证人的名单,还没来得及拜访的三个,其中有一个人的名字就叫赵振华。 程嘉勇忍不住喃喃自语:“又是巧合?” 离开赵振华的家,程嘉勇让小周查他的个人资料。他要确认,这个赵振华和那七个证人中其中的一个,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忙碌了一天,准备下班,夜已经深了。 程嘉勇把车在楼下停好,隐约看见一辆熟悉的别克在眼前行驶过去。他来不及多想,本能地追着车跑了几十米,车离他不远处停了下来。随后肖筱从副驾驶下车,紧接着的周宇也从驾驶室出来了。 车子是周宇的! 至从发现周宇有事瞒着,程嘉勇就开始神经过敏,总觉得周宇的身后隐藏着一个恶魔。 程嘉勇又紧跑了几步追上了周宇的车,看见气喘吁吁,满脸慌张追赶过来的程嘉勇,肖筱和周宇都立在原地,相互望了对方一眼,无一不感到奇怪。 “下班太晚了,我送肖筱回来。” 程嘉勇还什么都没问,周宇就解释起来了。 越是这样解释,程嘉勇就越怀疑他,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故作轻松地回答:“我以为看错了,还真是你们啊!” 程嘉勇从后面追车的这种行为,怎么看都不太平常。周宇意味深长地看了程嘉勇一眼,什么也没说,自己转身上车先走了。 程嘉勇和肖筱目送着周宇把车开走,程嘉勇的脸一直紧绷着,肖筱也被他传染,弄得紧张起来。 “你没什么事吧?”肖筱问。 “周主任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程嘉勇所问非所答地回了一句,肖筱更加生疑,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聊了些工作上的事。” “赵振华的证物是谁接手的?” “你是说上午受枪伤的那个死者?” “就是他。” “化验的部分由我们组完成,其他的证物还是由王哥组负责。” “周主任没有参与证物的化验吗?” “他一向不做这些具体工作的,你今天是怎么了,好像特别的关心周主任?” 程嘉勇犹豫了一下,这个时候告诉肖筱太多还不是时候,他又怕肖筱跑去通灵死者的遗物影响健康,马上敷衍了一句:“没有,我只是关心这个案子。” 程嘉勇的回答让肖筱十分不满意,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不太舒服,预感着要发生什么大事情。 她察觉到程嘉勇有事隐瞒,可他不愿意说的事,肖筱一向不愿意强行打探。 第79章 七个证人(11) 刚到队里, 程嘉勇就收到一个重磅消息,昨天发现的男被害人,真的就是程嘉勇还没来得及拜访的第五个证人——赵振华! 小周递过来的调查报告令程嘉勇陷入沉思, 为什么赵振华被害的前一天要和周宇见面?他们是老相识吗? “程队,借一步说话!” 程嘉勇被小周的呼唤声拉回到现实,小周此刻看起来比他还慌张,她把程嘉勇拉到没人的走廊里,紧张兮兮地小心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啊?前不久你让我查的那几个人,怎么一个就成了受害人了?” 小周的问题程嘉勇无法回答! 他下意识地朝身后望了一下, 私下调查那七个证人的事现在还不能公开,他小声地嘱咐了一句:“周儿,我让你调查的那几个人, 先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小周怔住了,她意味深长地在程嘉勇脸上寻找着,一起共事了多年,程嘉勇办事一向光明磊落, “偷偷摸摸”的还是第一次。 事关刑事案件,小周犹豫了十几秒钟, 轻轻地点了点头, 算是勉强答应了。 安抚了小周,程嘉勇把赵振华的档案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赵振华原籍是外省人, 大约三十年前他只身一人迁入本市, 在一家国企当工人。迁入本市第三年, 赵振华和老婆结婚, 七年前老伴儿去世,两人没有子女,赵振华在本市没有亲属, 目前是个独居老人。 赵振华的社会背景很简单,程嘉勇看不出任何问题,这些年他按部就班地工作,结婚,和普通人并无差异。唯一奇怪的是夫妻俩结婚多年,并没有孕育子女,这在几十年前,一个家庭里没有小孩子,还是件比较稀奇的事。 肖远案发生时,赵振华是第一个证人便利店老板崔然的客人。 崔然曾经说过,他和当时的客人,听到外面大吵大叫,才冲出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客人说他看见了肖远带着枪逃离了现场。 越想越稀奇,赵振华是第一个发现了肖远带枪行凶?如果肖远不是凶手,那么赵振华就干扰了其他的证人?是他把嫌疑人的罪名推到肖远身上的? 可是以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肖远和赵振华的生活中没有交集,他没理由冤枉肖远杀人呢? 程嘉勇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周宇,照理周宇和赵振华也不应该有任何交集才对,可他们为什么又会偷偷见面? 周宇和赵振华明明是认识的,可亲眼见到赵振华被害,周宇又完全表现得那么淡然,像是面对着一个陌生人? 程嘉勇觉得这事越来越复杂,他和肖筱刚刚开始调查她父亲的案子,就有证人不明原因地死掉了? 周宇好像故意隐瞒了很多事,重新调查肖远的案子,周宇也是支持者。 既想替肖远翻案又故意隐瞒,这种自相矛盾的做法,让程嘉勇越来越猜不透,周宇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程队,有人来认领赵振华的尸体!” 程嘉勇的思路再次被打断,他看着眼前的张慕童,歪着脑袋反问道:“赵振华不是没有家属吗?认领他的人是谁?” “她自己说是赵振华的老同事,听他的邻居说赵振华出了事,才找到这里的。” “不是直系亲属是不可以认领的!” 张慕童点点头,表示准备打发那个女人走,却被程嘉勇拦了下来,“等等,我想见见她。” 来认领赵振华尸体的女人自称王芳,是赵振华生前一个工厂的同事,在同一个班组,关系一直不错,退休后也一直保持着联络。 “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赵振华出了事?”程嘉勇问。 “我们每天都发微信保持联络,今天振华一直没回复我消息,我就去他家看看,听他的邻居说振华出事了。振华老伴走了多年了,也没子女,死后连个安顿的人都没有。” 王芳说完叹了好几口气,眼睛还红红的,看样子刚刚大哭过。 同事之间,关系好到一天收不到消息就马上登门,程嘉勇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淡然地问了王芳一句:“您的老伴呢?” 王芳没听出程嘉勇话里的深意,想都没想就痛快地回答:“应该在家吧,他不知道我来这里。” 张慕童眼珠子左右转动了几下,斜眼看了王芳几眼,大致明白了程嘉勇的意思,他抢过话茬,把程嘉勇想问的话抢先问出来:“王女士,如果你老伴儿知道你到这儿,领了不相干人的遗体安置,会不会支持呢?” “我不会让他知道的!” 王芳话一出口,马上发觉到不妥,她心虚低下头,眼睛看向地面,从嘴里嘟囔出一句:“老赵无儿无女,我只是看他可怜。” “这做的是好事啊!不应该瞒着你老伴儿啊!”张慕童阴阳怪气地接了一句。 王芳被调侃,有点下不来台,她给了张慕童一个大白眼,若不是在警队,大姨要反过来奚落张慕童一番,她不示弱地回敬了一句:“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张慕童从小被“宠”大,嘴上从来不能吃亏,他严厉地反驳了王芳一句:“如果赵振华的死与你有关,那就关我们的事了!” 王芳没料到会被怀疑似的,嘴巴吃惊地张成个“O”型,姿态保持了很久,才怒气冲冲地跳了起来,用食指指着张慕童,眼泪汪汪地为自己辩解:“振华的死和我没关系,你别血口喷人!” 王芳情绪激动,气的全身发抖,连声音都是抖的,抖动的频率像是马上就要栽倒。 程嘉勇给张慕童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再刺激王芳,程嘉勇扶着王芳重新坐回到椅子里,安慰她说:“王阿姨,你别紧张,我们只是照例询问。” 王芳像是没听到程嘉勇的解释,她还没从震惊中晃过神来,眼睛不聚光地望着前方,嘴里不住地喃喃自语:“我只是好心,老赵的死和我无关,和我无关……” 王芳的过激反应,让程嘉勇很诧异,张慕童只是顺口一问,也没有定案说她就是凶手,怎么就被吓成这样? 王芳一直不受控制地颤抖,程嘉勇找来了小周,劝了她许久,她的情绪才总算是稳定些。 趁着小周和王芳说话,张慕童小声地对程嘉勇说:“勇哥,你看是不是可疑?我只是说一说,她怕成这样?” 工作多年,程嘉勇见过各种被带来问话的嫌疑人,其中也有些胆小的,但“崩溃”到王芳这种程度的,程嘉勇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张慕童的怀疑也不是没道理,王芳的确很可疑! 小周问了王芳案发时,她在哪里做了什么?她什么也不肯说,只是一口咬定自己与赵振华的死一点关系都没有。 因为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王芳犯罪,给她做了简单的笔录后,就让她先回家了。 王芳前脚一走,大家就开始激烈地讨论起来。 “这女人真怪啊,主动来警队认尸,问起什么都还不说,我看啊,绝对是心里有鬼,来这儿想着毁尸灭迹的!”老刑警李忠自认为见过各类奇奇怪怪的案子,阅人无数,他一眼就能看穿王芳来的目的。 “王芳若是凶手,这不是明摆着主动送上门吗?真有怎么傻的?”王宇理解不了王芳的行为方式。 “小王,你当警察的资历尚浅!”李忠点燃了一根烟,神气十足地传授自己多年的办案经验,“有一类凶手就是喜欢险中求胜,所谓灯下黑,他们认为越是危险的地方反而却越是安全。她主动来认尸,正是要告诉我们她不是凶手,按照正常人做贼心虚的心理,真正的凶手不会选择主动献身,这就正好给了她一个澄清自己的理由。可慕童反而肯定怀疑她,王芳的阴谋没得逞,心理承受能力又不强,自然就破防伪装不去了。” 李忠的分析令所有人都很赞同,他的话也间接提醒了程嘉勇,周宇是不是就是这种“险中求胜”类型的凶手呢? 中午吃完饭,办公室的同事们都陆续到院子里去散步了,此刻阳光正好,很适合饭后消食。 肖筱整理完手里的资料,刚准备和同事一同出去,却被周宇临时叫到办公室。 肖筱一到周宇的办公室,他就神神秘秘地把大门关紧,说话的声音很小,生怕外面的人听到似的。 “肖筱,赵振华的案子的报告出了吗?” “出了,下午我就给刑侦队送过去。” “先别给他们,一会儿拿到我办公室里来,悄悄的,别和任何人提起。” “为什么?” 肖筱蹙眉,察觉到周宇有点反常,这类普通的案子,他一向是不插手的,为什么会对这种普通案子也感兴趣起来了呢? 周宇没详细给肖筱解释,只是打官腔应付了回去。 想到昨天晚上,程嘉勇见到周宇送她回来,神情怪怪的,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 肖筱开始敏感,程嘉勇是不是发现了周宇什么秘密?没有告诉她? 第80章 七个证人(12) 周宇的反常, 让肖筱留了一个心眼,离开周宇的办公室后,她偷偷地影印了一份检验报告, 才把报告的正本交给了周宇。 为了进一步了解赵振华的背景,程嘉勇和张慕童再次来到他家。赵振华在这个小区住了几十年,虽然没有亲属了,但邻里之间应该是相互熟悉的。 他们第一个要走访的人就是赵振华的棋友李大爷,也是第一个听到枪声报警的。 面对两个警察的突然到访,李大爷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反而倒是很兴奋,热情的又是倒茶又是让老伴儿拿水果茶点,好像早就做好了被询问的准备似的。 小区里出现了枪杀案, 关乎到个人利益,李大爷却一点都不为安全方面的事担心,程嘉勇还没开口问什么,他就自顾自地讲起赵振华的八卦历史。 “警察同志, 是谁开枪打老赵的,你们查到了吗?要我说, 老赵这次是栽跟头了, 真遇上桃花劫了。” “桃花劫?”张慕童蹙了蹙眉,忍不住先插口问了一句。 李大爷抿了一小口茶, 眉毛抬起又放下, 笑得讪讪地回答:“你别看老赵年龄大了, 女人缘丝毫不减当年啊!他这不是刚出事嘛, 就有好几个老太太上门打听他的情况了!” 程嘉勇和张慕童都有点兴奋,下意识地相互对视了一眼,看来打探赵振华的人不仅是王芳一个啊!新发现, 没白来,这个赵振华的确很有料。 “你说不减当年是什么意思?赵振华年轻时身边的女人很多吗?”程嘉勇向前挪动了一下身子,等待着李大爷继续说。 “哎呀,这可有得讲啦!老赵在我们那个年代可算是帅小伙,身边的莺莺燕燕数都数不过来,我们对门住了几十年,无意碰到他领不同女人回家就不下于十次。” 张慕童憋着笑,赵振华当年居然是个“帅小伙”?这些年审美观点的确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怎么都联想不到那个干煸瘦弱满脸褶子的老头,居然也能是一个“风流”人物! “赵振华既然这么爱女人,和死去老伴儿的关系一定不怎么样了?”程嘉勇接着李大爷的意思引申下去。 “才不是呢,他们夫妻俩在我们小区可算是模范恩爱夫妻,两口子很少红脸争吵。老赵在外面‘玩’了这么多年,家庭依旧稳固。我们这帮老头子不知多羡慕呢!什么叫‘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老赵算是抓到精髓了!不过,多能耐又怎样?!那孙猴子还不是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老话还是有理,常在河边走,那有不湿鞋的道理……” 在李大爷的意识中,老赵终于“翻车”了,多少有点幸灾乐祸,他越回忆越是兴奋,甚至有些得意忘形,被身后的李大娘瞪了多少眼,自己却浑然不知。 “李大爷,李大爷……这个话题我们可以停了!” 程嘉勇唤了好几声,李大爷才算能刹住车不说了。 李大爷说得满脸通红,脑瓜子冒烟,连眼睛都红了,像是刚抓扑到猎物的母狮子,抑制不住地向狮群的伙伴们炫耀自己的功绩。 “李大爷,你知道老赵夫妻为什么一直没要子女?”程嘉勇在心里长呼出一口气,感叹人的嫉妒心果然深不见底。 李大爷缩着脖子咧开嘴笑了一下,少了一颗门牙,他俯下身子小声地在程嘉勇耳边说:“谁知道呢?也许是玩多了,那方面不行了!” “老赵那方面没问题!”男人们才能开的玩笑,被身后李大爷的老伴儿李大娘突然打断了。 李大爷虽然说的是悄悄话,但却一点没耽误李大娘听,这个回答难免让人浮想联翩,她李大娘又是怎么知道的? 李大爷的脸色突然由红转白,他隐约感到一丝丝不祥的预感,仿佛头顶上所剩不多的发丝正在暗暗发着绿光。 “老赵没问题!” 见大家都不出声了,李大娘怕大家没听见,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这下子李大爷终于坐不住了。 他气的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端着颤颤巍巍的食指,指着老伴儿怒吼:“你闭嘴,别人家的男人有没有问题,你怎么知道!” 张慕童歪着头强忍着笑,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看着刚刚还兴奋地嘲讽别人的李大爷,此刻像是寒风中孤立无援的小草,被突然的刮起的大风吹得左右摆动,还真是有点可怜了。 李大娘终于察觉到自己的话哪里出现了问题,她的脸也刷得一下通红,窘迫地像个小姑娘似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解释着:“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老赵没有问题是我听他老伴儿亲口告诉我的,她说他们夫妻俩多年没子女,全是她的问题,是她不能生育孩子,不能给赵家传宗接代。这么多年,老赵没嫌弃过她,她也一直觉得对不起他。” 危机解除,李大爷才终于重新坐回到沙发里,拍着胸脯长叹一声:“差点没犯心脏病!!!” 离开了李大爷的家,张慕童终于可以放声大笑了,越想越好笑,眼泪差一点没落下来。 程嘉勇被他的笑声传染,也忍不住笑起来,他踢了张慕童小腿肚一脚,试图制止住他魔性的哈哈哈,“少幸灾乐祸,一会儿别像李大爷似的‘乐极生悲’!” 提起李大爷,张慕童又想到他紫茄子一样的脸色,忍不住又哈哈了一会儿,才说:“勇哥,你说这个李大爷有没有嫌疑啊?邻居老头儿风流了一辈子,他看着生气,因妒生恨,怒火中烧,一气之下就替天行道了……哈哈哈!” 如果赵振华不是被枪杀,程嘉勇倒是真可以怀疑一下“善妒”的老李头。 不过老李头的背景,他们也调查的门清,和军火弹药沾不上一点关系,养鸡场的老会计。赵振华被一枪击中要害,凶手一看就是个用枪的行家,老李头就怕是有这个贼心也没这个贼能力了。 赵振华的女人背景“复杂”,难道真是桃色纠纷? 程嘉勇的直觉上,赵振华的死并非这么简单,“女人”不是他的致死的主要原因。 程嘉勇看了一下手表,安排张慕童继续调查赵振华“背后”的女人,他约了人,时间很就快到了。 会员制的高档咖啡厅,是程嘉勇要约见的人特意安排的地点。程嘉勇提前到达,报出了姓名后,被服务员领到早就安排妥当的座位上。 咖啡厅装修高雅豪华,用餐面积很大但客人却不多,三三两两的分散坐落。 名牌桌椅和高级定制款的咖啡用具,让身着普通衣帽的程嘉勇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全身不自在。 程嘉勇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餐牌,瞳孔放大嘴巴张出了O型,果然是没见过“世面”,这里一杯最便宜的咖啡都要五百多?! 程嘉勇下意识地抓起手机看看账户余额,确保如果是他结账,还可以出得去这个大门。 程嘉勇没等一会儿,就看见一个身穿浅灰色运动服的中老年男人走了进来,虽然头发有些花白,但身姿依然像年轻人一眼挺拔,他脸部线条分明,全身上下都竖立着威严。 程嘉勇条件反射般地从桌位上站了起来,摆正身姿,特正式地喊了一声:“张副厅!” 张连辉对着程嘉勇摆了摆手,脸上挂着笑容,示意他不要这么拘谨。 程嘉勇也是第一次私下见这么大的领导,说不拘谨是假的。但张连辉始终挂着笑容,表现得很平易近人,与他平时在会议上不拘言笑的严肃样子截然不同。 两人聊了几句,程嘉勇也渐渐放松下来。张连辉一边给程嘉勇添咖啡,一边笑呵呵地问:“小程,我听慕童说,你一直对他很照顾。慕童啊,从小到大我也没怎么管过他,他又被爷爷奶奶娇惯坏了,不会看火候,在警队没给你们惹什么麻烦吧?” “没有,慕童工作很认真!”程嘉勇解释着,随后又说:“张副厅,我今天找您另外有一件事!” “噢?”张连辉动了一下眉头,但脸上还是保持着笑容。 “张副厅……” “小程,不在工作岗位上,叫我张叔叔吧。有什么你就问吧!” 张慕童和他爸爸长得很像,爷俩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虽然平时他和张慕童称兄道弟的,但张连辉毕竟是大领导,他只是个不知名的小刑警。程嘉勇私下约见张连辉,并没有通过张慕童的关系,也只是试着碰碰运气。 “张叔叔,这件事关乎我一个朋友的隐私,您能不能先不要和慕童提起。” “好,我们私下见面的事,我也没和慕童说过。” “谢谢张叔叔!” 张连辉的稳重让程嘉勇莫名产生了安全感,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但张慕童父子也许是个意外,他们爷俩除了长得像,性格上还真是南辕北辙。 “张叔叔,十几年前你在刑警队当大队长时,手下曾有两个年轻的刑警,一个叫肖远一个叫周宇,您现在还有印象吗?” 程嘉勇打开天窗说亮话,他知道以张连辉的社会经验,兜圈子会显得自己不真诚。 张连辉没有过多思考,点了点头回复:“当然记得,他们俩都是很优秀的警察。” 第81章 七个证人(13) 程嘉勇恍惚一下, 他没料到张连辉在肖远犯了这么大错误的前提下,依然能给予他这么高的评价,并不是预先设想得对肖远不争气的“指责”。 程嘉勇把放在衣服口袋里赵振华的照片取了出来, 双手推到张连辉面前,问:“张叔叔,你对这个男人是否有印象?” 张连辉斜眼瞄了程嘉勇一眼,拿起照片,拿出随身携带的老花镜,一只手扶着眼镜框端详了半天, 摇了摇头。 程嘉勇有点失望,刚准备把照片取回来,却突然被张连辉把照片按在桌子上。 “等等!” 张连辉重新拿起照片, 再次仔细端详,带着老花镜的眼睛也不知觉地眯成了一条缝,他突然喃喃自语地说:“我对他好像有点印象!” “您见过他?”程嘉勇仰起脖子,眼睛里放出了光彩。 “见过!”张连辉把照片摆在桌面上, 用食指敲着照片上的人继续说:“肖远和这个人当街打架被对方投诉,我还警告批评过他。” “张叔叔, 您没记错?” “不会错!”张连辉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毫不避讳地乐呵呵“表扬”起自己:“我虽然老了,但当年学的认人技术还没忘。这个男人长很有个人特点, 年轻时就瘦得脸上没几两肉, 像个行走的骷髅架子, 我不会记错的。” “张叔叔, 你还记得肖远因为什么事和这个男人当街打架?” “不知道,他说是私人的事!我看他为难就没过多追问。” “肖远案当时有七个证人,这人是其中一个人证, 您是知道的吧?” 张连辉摇了摇头,表情落寞地耸了耸肩,说:“肖远是我的部下,他出了这事,我也很想帮他。当警察期间他的表现一直都不错,同组的同事们谁都不相信老肖能做出这种事。可惜当年领导们为了避嫌,我们组的任何警员,都不许参加肖远案子的调查,案子的调查结果也对我们刻意保密,当年老肖案子的证人和证据我们知道的并不多。” “那周宇主任呢?当年他也是避嫌警员之一吗?” “他的情况我不了解!周宇那时已经不在我的队里了。周宇的腿受过大伤你是知道的吧?他那时已经被调到技术科了。” “周主任认不认识赵振华?” “你是说那个瘦男人?” “就是他!” “我记得很清楚,当年被打的赵振华很生气,一定要投诉肖远。后来就是周宇出面劝解,赵振华才放弃了对肖远的投诉。” “这么说周主任和赵振华是是认识的?” “谁知道呢,也许吧!” 张连辉虽然很多事都不能确定,但他的回忆对程嘉勇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线索。起码程嘉勇知道了,赵振华和肖远与周宇可能是老相识。 程嘉勇和张连辉分开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程嘉勇回到队里看了赵振华的尸检和鉴证科送来的报告,和他们初检的内容相差不多,几乎对案件没有什么突破性帮助。 程嘉勇把赵振华案件重新整理了一遍,准备离开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 他关好灯,伸着懒腰刚准备离开,却在大门口和急冲冲闯进来的肖筱撞了一个满怀。 肖筱瘦小的身躯,气力却一点都不小。程嘉勇被撞到了眼睛,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看清楚眼前的人,他揉着眼眶,诧异地问:“肖筱,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一直在等你回家!” “等我?” 程嘉勇有点想入非非,普通的一句话传到他耳朵里进入,心里暖暖的。单身多年,第一次发现有人等他回家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妙。 “你收到我们科的报告了吗?” “啊?!” 原来还是工作上的事!!! 程嘉勇从轻飘飘的云端里被拽回到地面,摔得生疼。他撇了一下嘴,从文件夹里找到那份报告,交到肖筱的手中。 肖筱什么也没解释,拿起报告一页接着一页翻看,眼睛全神贯注地一字一句盯着,认真程度像是在校对重要文章。 “有什么不妥吗?”程嘉勇察觉到肖筱不太对劲,她发现了端倪? 肖筱没抬头也没吱声,继续一字一句的查看。突然,她把目光停在了后面几页的一块区域内。 肖筱怕自己看错或是记错,她把上午偷偷复印下来的原报告拿出来校队程嘉勇的报告,两份报告初看并无分别,可是在报告的结尾处,落下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证物。 肖筱的原报告上写明在案发现场捡到了一只老式英雄牌的钢笔,而在程嘉勇的新报告中,这只钢笔的内容却被删掉了。 在这支钢笔上,肖筱的同事们做过多次化验,上面指纹混乱,辨认不出一个完整指纹,对案件发展并没有实际性帮助。 肖筱想不明白,这样一个看不起并不重要的证物,周宇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地把它删掉,这支钢笔又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肖筱!”程嘉勇唤了一声沉思中的肖筱。 “我觉得不对劲儿!”肖筱自言自语,随后死盯着程嘉勇看,像是从他的脸上能寻找出答案似的。 程嘉勇刻意躲避着肖筱的目光,他故意瞒着她很多事,有点心虚。现在好像被看穿了瞒不住了,程嘉勇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对肖筱坦白。她是肖远的女儿,有资格也有义务第一个知道案件的进展。 “肖筱,这件事我得先告诉你!” “什么?”肖筱反问了一句,不过她大约猜得到程嘉勇想对她说些什么。 “我怀疑周主任可能和你爸爸的案子有点关联。” 程嘉勇小心翼翼地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出来,他仔细地观察着肖筱的面部表情,她很淡定,像是说了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你怎么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那天你不停地问我关于周叔叔的事,我就猜出来了。”肖筱解释着自己平静的原因,随后补充了一句:“那支钢笔可能是破案的关键,我想……” “绝对不行!” 肖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程嘉勇严厉地制止了,他猜出她的想法:“靠遗物通灵的事,你想都不要想,我不希望你做任何伤害自己的身体的事,这样做我会担心的!” 程嘉勇的关怀让肖筱呆滞,她的心不受控地乱蹦,像是揣着一只不安分的小兔子。爷爷奶奶去世后,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这么关心她了。 她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她偷偷地瞄了一眼程嘉勇的侧脸,喃喃自语:“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从小就这样……” “肖筱,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出叔叔案子的真相,你答应我,不许再去通灵,好吗?” 程嘉勇说得诚恳,肖筱没有理由拒绝他的好心好意,她点了点头,也同样真诚地说了一句:“好,我相信你。” 肖筱的信任让程嘉勇受到很大鼓舞但同时又感到巨大的压力,虽然他目前掌握了一些线索,但所有的线索都是杂乱无章,他没有信心,自己能不能把这些零落的线索顺利穿到一起。 程嘉勇把肖筱送回家,又回到办公室研究那两份不大相同的报告,逐字逐句校队,除了那只被删掉的“钢笔”,两份报告几乎没有太大的出入。 程嘉勇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周宇为什么要删掉。"钢笔。",它的特殊意义又在哪里? 程嘉勇找出那七个证人的名单,摩挲着还没见过的最后两个证人的名字,希望他们能够给出他一个答案! 最后两个证人,一个已经搬离到别的城市,另一个从小周给的资料上显示,是一个已经退休的老太太,结婚育有的一儿一女已经出国,目前和老伴儿两人在市郊生活。 这一次,程嘉勇决定先一个人前往调查,案件越来越复杂,已经有证人无故死亡。面对强悍的行凶者,肖筱只是一个薄弱的女性,虽然他可以保护她,但有些事就怕意外,他不想肖筱陷入危险之中。 程嘉勇没有提前打招呼,拿着地址,直接来到了第六个证人的家中。 程嘉勇按了很久的门铃,就要放弃时,一个花甲老人给他开了门,老人眯着眼歪着头审视了程嘉勇很久,才问了一句:“小伙子,你找谁?” 程嘉勇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规规矩矩地问了一句:“请问这是王玉琴的家吗?” 老人先是愣了一下,目光警戒地又审视了一遍程嘉勇,随后向身后喊了一句:“老婆子,有人找!” “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程嘉勇隐约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一个穿着粉红色围裙的老太太出现在门口,她端着占满了水的双手,慈眉善目地向门外的人望去。她与程嘉勇的目光相对时,两人的表情同时凝固住了。 怪不得程嘉勇听着她的声音觉得耳熟,这个叫王桂琴的老太太就是前几天要去认领赵振华遗体的王芳。 第82章 七个证人(14) 突然到访的陌生客人, 让王芳的脸色大变,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如临大敌的战斗姿态。 王芳的老伴儿傻站着, 观察着面面相觑的两个人,谁也不开口说话,他先忍不住问了一句:“老婆子,你认识这个小伙子?” “不认识!”王芳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面容瞬间由敌对变和善, 假笑着对自己的老头子说:“认识认识的,他是我们厂的小年轻,过来看看我。” 王芳的老伴儿很好客, 一听说是老太婆一个厂子的同事,警戒心也放了下来,连忙把门大敞开要请程嘉勇进来坐。 “老头子,小程找我有点事, 我们出去聊!” 王芳的老伴儿还没把程嘉勇请进门,就被王芳制止住了。她摘下身上的围裙, 顺手扔到地上, 外衣都来不及套上一件,就推搡着程嘉勇准备下楼。 王芳的怪异让老头子又起了疑心, 他想一同追出去看过究竟。可惜多年的脑血栓后遗症, 偏瘫造成的腿脚不太方便, 想追赶出去的冲动, 也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王芳的老伴儿看着老太婆慌张失措的样子,泄气皮球般地把头倚在门框上自言自语地感叹:“到底是留不住她的心啊!” 王芳家住六楼,程嘉勇觉得自己身后像是被安上了火箭炮, 被王芳从六楼直接发射到了一楼。 到了小区院子后,王芳伸着程嘉勇的衣袖,生拉硬拽地把他拉到他们家窗户看不到的地方。 刚到“安全地带”,王芳就先把嗓门亮了出来,有理就得声高,她瞪着眼睛,伸长脖子,像是准备掐架的大公鸡,大声地质问:“你怎么找到我家里来了?我说过振华的死和我没关系。” 王芳想用声音镇住程嘉勇,可程嘉勇当警察多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还能被一个老太太几声吼吓到。 程嘉勇脸上保持着微笑,不紧不慢一字一句向王芳解释着:“王阿姨,我今天找你是有另外一件事。” 王芳憋胀着脸通红,恨不得扬出一盆脏水,直接把程嘉勇撵走。她没好气地对他翻了一个大白眼,“我可是守法公民啊,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警察找。我又没得罪你,你凭什么就抓着我不放了啊?是不是抓不到嫌疑人,就随便找个人顶替算了?” 程嘉勇没被王芳的“冤枉”激怒,态度和蔼地又微笑了一下。他的笑让王芳心里更没底,像是小辫子救握在人家手里,早晚都逃不掉。 见程嘉勇不出声,王芳再次提高了嗓门,这次像是装上了扩音器,恨不得让全小区人听见:“我还一堆家务活没干呢,没工夫闲扯,走了。” “您是什么时候改的名字,王玉琴?” 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王芳脚底抹油刚准备开溜,却被程嘉勇的话钉到地面,一步都挪不动了。 王芳转过脸去盯着程嘉勇看,她的脸色由红转白,嘴唇有些抖,说话的底气也明显没有刚才足了,她颤颤巍巍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以前的名字?” 可没出二秒钟,王芳又觉得自己紧张的可笑,她面对的是一个警察,她的背景想查什么查不到啊? 想通后,王芳马上调整了情绪,又进入“战斗”状态,摆出一副老娘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继续大声质问程嘉勇:“你凭什么调查我,我没犯法。你看我岁数大了,欺负我什么都不懂是不?我告诉你小警察,我懂法,你现在算是骚扰到我的生活了,我去上面告你乱用公务。给领导们好好讲讲,你们是怎么欺负我们老百姓的。” 程嘉勇终于笑不出来了,他是彻底无语了。 他和王芳面谈了短短的不到五分钟话,王芳不问缘由,不分青红皂白对他的到访充满了“恶意”。 程嘉勇一共没说三句话,就被扣上了好几顶帽子了。看来面前这个老太太也算是死硬派,内心戏又足,不把话点明了说,根本是在浪费他自己的时间。 “王阿姨!”程嘉勇还是尊敬地称呼了王芳,“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赵振华的案子。十五年前你为一起胡同枪杀案做过证人的事,你还是记得的吧?” 王芳眨了眨她有些泛黄的眼珠,张了张嘴,半天才问出一句:“十五年前?” “是的,十五年前你出庭作证的那件案子。” 王芳又转动了一下眼珠子,斜眼瞧了程嘉勇好几眼,眼睛也不看程嘉勇,像是自言自语:“怪不得知道我以前的名字,我都改名快十年了。以前的名字不好,土气,时运也不好。我喜欢现在的名字,以后你就别提我以前那个名字了,我自己听着都别捏。” 王芳东拉西扯说了半天,就是没提十五年前案子的事,程嘉勇几次把话题拉回去,又被王芳几句话又给扯远了。 “王芳,十五年前你亲眼看到了那个警察开枪了?” 程嘉勇严厉地再次把把话题拉回,他觉得王芳是故意的,故意装傻充愣。 王芳被程嘉勇突然的大嗓门吓了一哆嗦,她拍着胸脯倚老卖老:“你这么大声干什么?我可有心脏病,犯病了谁负责?那么久的事,我早就不记得了。” “你是不想记得?还是真不记得了?如果你忘了,我可以麻烦您老伴儿帮着回忆下?” 程嘉勇不想在王芳身上浪费时间了,他知道王芳的老伴儿是她的软肋,她像是有很多秘密不想让老伴儿知道。 “这个,我想想啊!也不是一点不记得!” 程嘉勇搬出王芳老伴儿的做法还是很奏效的,她的态度软了下来,终于正正经经地回答问题了。 “我记得当时我在胡同口,看见一个黑影从里面跑了出来,那人应该就是那个警察。” “你确定?” 王芳叹口气,不耐烦地抓抓头发,说:“那个警察不是自杀了嘛!不是他,他为啥要自杀啊?法官都判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们又翻出来干吗?” 程嘉勇顿了一下,把接下来要问的话咽了回去。王芳是个老狐狸,想从她嘴里套出点有用信息,相当的困难。 正路走不通,也只能想点曲线救国的歪点子。程嘉勇换了一个问法:“王阿姨,最后一个问题,你还记得当时见到的黑影具体是什么模样的?是不是高高大大,身材魁梧,跑的还特别快?” 王芳再次转了转她的黄眼珠,随后头点的像是鸡叨米,频繁赞同程嘉勇的说法:“对对对对,那个男人是个高个子,壮壮的,跑起来像是一阵风。” 程嘉勇谢过王芳的配合,然后让她回家了。 目送着王芳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模糊,程嘉勇心里的轮廓却越来越清晰——王芳在说谎! 第83章 七个证人(15) 程家勇形容肖远的体态高高大大, 身材魁梧……完全就是在试探王芳。据肖远的几个故友形容,他的身材瘦小,白白净净, 看起来更像一个文弱书生而并不像标准的警察。 王芳肯定了程嘉勇错误的描述,程嘉勇猜想有两种情况,第一种可能她压根就没看见行凶人的样貌,第二种可能那个凶手的确是高大魁梧…… 王芳有意装傻充愣,掩盖当年的事实,程嘉勇估计从她嘴里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时间宝贵, 浪费不得! 程嘉勇偷偷隐藏在王芳住的小区院里没离开,等到下午,他看见王芳拿着买菜的小推车从单元口出来, 趁着她出去的机会,程嘉勇再次回到了王芳的家。 又是按了很久的门铃,王芳的老伴儿才迟迟地把门打开,他审视程嘉勇的眼神像是看着小偷, 上下打量了好一阵,才缓缓地说:“我老伴儿刚刚出去买菜了, 你们的事上午还没谈妥吗?” 程嘉勇不想隐瞒, 他拿出自己的工作证,表明自己的身份后, 对王芳的老伴儿说:“叔叔, 有些事我想单独找你聊聊。” 王芳的老伴儿眯着眼睛仔细地看了看程嘉勇证件上的字, 随后他的身子往后一缩, 步伐不协调,差一点直接瘫坐到门槛上,他颤抖着手死死地按着门框, 颤颤巍巍地问了一句:“警察同志,我老婆子她没犯什么事吧?” 程嘉勇收起警官证,向王芳的老伴儿解释着:“叔叔您放心,我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下十五年前王阿姨给一起枪杀案做证人的事。” 王芳老伴儿紧张的目光渐渐地和缓下来,但程嘉勇却从他的目光中发现了另一种情绪,他无法准确地形容它,愤愤不平,妒忌,或者更多是无法言说的仇恨。 王芳的老伴儿把程嘉勇请到屋里,他在前面领路,程嘉勇才发现他颠簸晃动的缓慢步伐,一只胳膊不自觉地挽成环状,同一侧的腿每挪动一下就原地画上一个圈,原来王芳的老伴儿有半身不遂。 程嘉勇想到刚刚自己咣咣咣急迫的敲门声,顿时心声愧疚。 王芳的老伴儿和王芳对程嘉勇的态度截然相反,他很好客,即使行动不便也要坚持倒茶拿水果,程嘉勇谢过并阻止了他的好意,说:“叔叔,您别忙乎了,和您聊几句我就走了。” 王芳老伴儿小心翼翼地挪动着“笨重”的身子,扶着沙发的扶手慢吞吞地坐到沙发里,微笑着真诚发问:“小伙子,我能帮你什么呢?” 程嘉勇俯下身子,用一只手的手掌包裹着另一只手,思考着稳妥的询问方式,面对这个善良的老人,程嘉勇不想用严厉的言语来刺激他。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问出:“叔叔,当年阿姨作证,您是否也知道一些细节,她真的看到了凶手的样子了?” 程嘉勇“迂回”的提问倒是让王芳老伴儿的笑容突然僵住了,来不及收起微微上扬的嘴角,刚刚还弯曲的眼睛顷刻间变圆,茫然地盯着程嘉勇发愣。 “你……你们终于都知道了……”王芳的老伴儿呆滞了很久,才肯开口说话。 程嘉勇也被王芳老伴儿的回答弄傻了,他不知道老头话里的“知道”到底指得的什么?可为了套出真相,他还是用借坡下驴的方式,肯定地点了点头。 王芳的老伴儿痛苦地把脸埋进双手里,沉重地叹了好几声闷气。沉默了一会,他突然拉住了程嘉勇的手,他的手再次抖动的厉害,程嘉勇明显地感到他的手也跟着抖了起来,他真诚地给王芳求情:“警察同志,我家老婆子其实人不坏,她不是故意说谎的,她只是被人利用了。要怪只能怪那个坏男人,是他让我老婆子这么说的。” 听到这里,程嘉勇的心里焦躁地像是燃起了一把火,确切地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表面还装作镇定,继续套王芳老伴儿的话:“叔叔你别激动,我这次来不是来责怪阿姨的。我只是想知道,阿姨当年为什么要作伪证?她是受什么人指示的?” “她……”话说到一半,王芳的老伴儿忽然脸色大变,像是想到了什么大事情,他欲言欲止,支支吾吾地怎么也不肯继续说下去。 程嘉勇看到王芳老伴儿为难的样子,突然闪过的直觉让他联想到了赵振华。 赵振华也是当年的证人之一,王芳的老伴说王芳是受人教唆,而王芳和赵振华又一直保持着良好的联络,那么教唆王芳作伪证的人,很可能就是赵振华! 程嘉勇把自己猜测的人名一说出来,王芳的老伴儿立即蔫了,他想警察们一直是什么都调查清楚的了,家里的丑事如今想瞒也是瞒不住了。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自己的老伴王芳私下和赵振华关系不正当这件事,作为枕边人他一直是知道的。 当年孩子还小,王芳也承认错误,坚持不肯离婚,为了儿子能在一个健全的家庭中长大,王芳的老伴儿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芳给肖远案子作证人这件事,起初她还是挺坦言的,后来她就变得越来越焦虑,噩梦也越来越多,经常在梦中惊醒,喊一些老张听不太的明白的胡话。 有一天晚上,王芳再次在噩梦中醒来,向老伴儿坦白了一些事,案发那天她的确在胡同口看到了一个男人跑过,但那个男人是谁?长得什么样子?她根本就没看清楚,更加无法确定那个人就是肖远。 肖远的自杀让王芳的良心受到了谴责,人虽然不在了,但作伪证,诋毁一个人的名誉这件事,王芳始终觉得愧疚。 王芳的老伴儿讲他曾经问过王芳是谁让她指认那个警察的? 王芳很坦诚地告诉他是赵振华让她这么说的,她很信任赵振华,没想过他也会说谎话。 王芳后来从一些传言中听到,赵振华喝醉酒后和别人提起过,其实他也没看到凶手的真正相貌,他听说肖远和被害者吵过架,他正好又和肖远有些私人恩怨,就一口咬定他看到的逃跑的人就是肖远。 “叔叔,你知道肖远和赵振华到底有什么恩怨吗?”程嘉勇听了王芳老伴儿的回忆后,对赵振华的历史越来越好奇。 “我听说是赵振华勾引了那个警察的老婆,被人家丈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老张猛地一拍桌子,眼里通红,咬着牙挤出一句:“这个畜生,不知破坏了多少大好家庭。” 离开王芳的家,程嘉勇恍恍惚惚,感觉自己始终游荡在梦里一般。 原来赵振华和肖筱的妈妈也是“老相好”! 赵振华诬陷肖远,肖远自杀,肖筱的妈妈沈雪凝第一时间失踪,唯一生病的女儿她也抛下十几年,不管不问…… 这一系列冥冥之中的关联,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 面前的证据,让程嘉勇不得不怀疑肖远的案子,能否是他的前妻沈雪凝一手布下的陷阱呢? 这个想法让程嘉勇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不寒而栗。假如沈雪凝真是主谋,到底是什么冤仇,让她对睡着自己身边多年的丈夫下毒手? 那么周宇呢?赵振华死前他们俩为什么要偷偷见面?他又知道什么?周宇是否和肖远的案子也存在着莫大的利益关联? 程嘉勇翻出放在衣服里最后一个证人的电话,棋差一招是否会满盘皆输?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第84章 七个证人(16) 程嘉勇站在一个高档小区的单元门口, 摆弄着一只打火机,他不抽烟,却刚刚在便利店鬼使神猜地买了一只打火机。 打火机的火苗在他的拨弄下闪亮又暗淡, 忽明忽暗,飘忽不定,让人捉摸不透。 程嘉勇在单元门口徘徊了许久,犹豫着要不要按下门口的对讲门铃。 程嘉勇在小区的院里从烈日当头溜达到太阳西下,看着在他眼前匆匆走过的路人,不知他们是否也被一些人和事烦心着。 成人总是要不断学习面对不想去面对的事。程嘉勇紧握了双拳, 按下了单元门上的对讲按钮。 周宇亲自到楼下去接程嘉勇上楼,程嘉勇没有提前打招呼,冒失地突然出现在他家门口, 周宇好像并不觉得意外,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来了!” “周主任,有些事我想找你聊聊。” “好,你说吧!” 周宇没打算带程嘉勇上楼, 准备三言二语把他打发走的架势。 周宇越是遮遮掩掩,越是让程嘉勇起疑心, 客人到了楼下, 却不请到家里去坐坐?周宇的家里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程嘉勇以借卫生间为由,强迫周宇带他上楼。推搪不过去, 周宇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程嘉勇回家。 电梯行驶的很稳定, 速度也缓慢。周宇家住22楼, 两人在电梯里都默契地看向地面, 周宇也不主动问程嘉勇找他的目的,谁也没开口说话。 周宇目前一个人住,两年前他的儿子出国留学, 他的妻子陪伴儿子读书,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国内工作生活。 周宇家里的摆设也不多,极简风格,家里也没有几件家具,显得空空荡荡的,像是刚装修的出租房。偌大的客厅里连沙发都没有买,只是在窗前摆了几个靠背木椅。 程嘉勇快速地扫视了一眼周宇家的格局,他们虽然合作多年,他也是第一次到周宇家来做客。 常见的两室一厅,两个卧室南北通透,厨房,卫生间及南面的卧室的大门都敞开着,只有北卧室的大门紧闭着。 程嘉勇敏感地向北卧室多瞧了几眼,那扇紧闭的卧室门显得格格不入,里面好像暗藏着天大的秘密。程嘉勇开始脑补这里面的画面,恍恍惚惚神志开始游离。 “小程,卫生间在那里,你要喝点什么?茶还是饮料?” 周宇的召唤把程嘉勇又拉回到现实的世界,他勉强地微笑一下,回答:“谢谢,不用了,我不渴。” 面对程嘉勇的拒绝,周宇尴尬地回以微笑。他先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等待着程嘉勇从卫生间出来,一见到他就开门见山地问:“小程,今天你特意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事?” 程嘉勇甩着手上的水珠,同时观察着周宇此刻的表情,他的脸上毫无波澜,镇定的样子与平时一眼,在他的脸上,程嘉勇铺捉不到任何的信息。 “我最近查肖叔叔的案子,见了几个证人。忘了告诉你,其中的一个证人就是最近枪杀案的死者赵振华。” “是吗,这么巧?”周宇依旧保持该有的平静。 “你不觉得意外吗?” “意外?”周宇扬起嘴角,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这个世上有太多的意外。小程,你还年轻,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也就见怪不怪了。有些意外我们也只能当做稀疏平常的事情。” 周宇莫名其妙的话语,让程嘉勇很是困惑,他这么说是另有所指?告诫他不要在破格调查? 两人又都不说话了,相互对视了一会儿,千言万语都藏在眼中试图传递给对方。程嘉勇的眼神异常的坚定,试图用这种方式反击周宇,自己绝不妥协。 房间里过分的沉寂,让双方都不自在,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程嘉勇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僵局。 “周主任,还有一件事,几天前我去找了肖远案子里最后的一个证人陈强。,他的家人告诉我,前几周也有人找过陈强,那个人就是你吧? 周宇拨弄着圆茶几上的橘子,面对程嘉勇的质问,他表面虽然保持着平静,可惜手上突然掉落的橘子却出卖了他。 周宇抬起脸颊,眉宇间凝成一个大疙瘩,他极力掩饰着满脸的厌恶与愤怒,却仍有不听从管束的小表情从脸上流露出来。 “你私下里调查我?”周宇张嘴又合上,重复了几次这个动作,忍不住问了出来。 “半个月前你在办公室里私下见赵振华的时候,我恰好在场。”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程嘉勇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向周宇摊牌。 见周宇还是不出声,程嘉勇又补充了一句:“陈强在三周前遭遇交通意外身亡,就是你见过他的第三天。周主任,你觉不觉得有些事太巧合了?” 周宇半张着嘴,瞪圆了眼睛看着程嘉勇。 纸总是包不住火,这一刻,火烧眉毛了,周宇终于坐不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搬起椅子向程嘉勇的方向挪了挪,同时下意识地向后瞧了一眼关着的北卧室的房门,声音小的几乎是说给自己听:“小程,你听我说。” “什么?” 来这之前程嘉勇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给自己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就算周宇当着他的面承认自己是凶手,他也不会觉得意外的。 “你又想解释什么?”程嘉勇尽力保持着冷静,虽然此刻心脏仿佛置于热油中,翻滚激荡得不得了。 周宇犹豫了一会儿,他好像后悔了,收住了嘴,不愿意再说话。他再次看了一眼北卧室的门,鬼鬼祟祟好像那里真的藏了什么宝藏。 “我……我……”周宇结巴起来,同时再看向那扇卧室的门。 程嘉勇的注意力也完全被那扇门吸引,他和周宇同时瞧着北卧室的房门,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气氛显得非常尴尬。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再次开口打破沉默的还是程嘉勇。 “小程,要不你先走吧,这件事我改天再向你解释。”周宇像是被什么人点醒了似的,慌慌张张起身赶客。 “不行,今天你一定要解释清楚!” 程嘉勇当然不会走,错过了这个机会,很多事都有可能会发生大转变,朝向不可控制的方向游走。 程嘉勇坐在木椅上,抬头望着鼻尖上全是汗珠周宇,坚定地摇了摇头。 周宇焦虑万分,可他又想不到让程嘉勇离开的办法。他握着双拳在几个椅子之间穿来穿去。突然他停在原地,背对着程嘉勇,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句:“你先等我一下!” 周宇走向了北卧室,打开了那间藏着天大秘密的房门,自己走了进去,随后又紧紧地把门关上了。 程嘉勇像一只好奇的猫,一心想探个究竟,留在原地等待已经不太可能。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北卧室门口,悄悄地把耳朵贴在门上,探听里面的动静。 程嘉勇半蹲着身子,伸直脖子,仔细聆听,可房间里安静得听不到任何声音,好像周宇在进入这个房间后就消失了似的。 好奇心驱使让程嘉勇恨不得此刻就冲进去,可基本的礼貌,让他克制住了冲动。这一次换成了他坐立不安,徘徊在房门外一圈圈地走动。 不知过了多久,程嘉勇听到房门里一声巨大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倒下。 程嘉勇预感不妙,他心跳加速,一边嘣嘣敲门一边询问:“周主任,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房间里传出那一声响动后,又陷入死寂,一点声音都没有,任凭程嘉勇在外面怎样敲打,里面还是没动静。 不祥的预感来袭,不能等了。程嘉勇按动门把手,门在里面被反锁了。 他后退了几步,看准了门锁控制的薄弱位置,加快了助跑,抬起一脚把房门踢开了。 这卧室是一间书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书架和一个超长超大办公桌。一眼望去,里面好像并没有人。 程嘉勇抓起门口的高尔夫球杆做防备,他提高警惕,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一边小心翼翼向房间里面探去。 走到书桌的附近,程嘉勇发现了一双穿着拖鞋的脚,他认得这双拖鞋,周宇刚刚穿的。 程嘉勇紧跑了几步,终于看清楚了这双脚主人的“全貌”,他猜得没错,的确是周宇,此刻他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地躺在桌子底下。 周宇怎么会躺在这里? 程嘉勇下意识地试了一下周宇的鼻息,还有呼吸,应该只是晕了过去。他摇晃着周宇肩膀希望能唤醒他,可惜他依然昏迷不醒。 就让周宇这么躺在地上也不妥当,程嘉勇把周宇的胳膊拉到自己的肩膀上,预备着把他抬到南卧室的床上。 搬动周宇的瞬间,程嘉勇隐约地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声正向他靠近,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程嘉勇转头想看清楚这个声音的来源,可惜已经晚了。他的全身都被一个黑色物体笼罩着,没等他抗争与反应,那个黑色的阴影已经向他砸了过来。 程嘉勇被击中后脑颈部,耳朵嗡嗡作响,视线像被落下了黑幕,他摇晃了几下,世界安静了,他失去了意识。 第85章 七个证人(17) 程嘉勇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唤醒, 经过一阵短暂的失忆,慢慢恢复到清醒的意识。他摸着阵阵发痛的后颈儿,观察着四周的变化。 程嘉勇记得他晕倒前, 周宇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而此时,周宇还躺在原来的位置上,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周宇的太阳穴有一个明显灼伤弹孔——枪伤。 程嘉勇小心翼翼地把手探过去,周宇的脸还是温热的,可惜已经没有了呼吸。 一枪毙命,死了没多久。 这场面是程嘉勇始料未及的, 门外喊叫声加上踢门声,门里横躺在眼前的尸体,让本以为“身经百战”的程嘉勇突然不知所措。 程嘉勇做了几次深呼吸, 尽可能的保持着冷静,他用手臂撑起仿佛有千斤重的身体,寻找着周宇遇害的凶器。 刚从地上爬起来,程嘉勇就看见一只□□躺在离周宇尸体的不远处, 保险栓被打开,应该刚刚射出过子弹。 程嘉勇歪着头, □□模样怎么越看越眼熟,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腰间,配枪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配枪怎么会掉落? 一切都来不及思索, 程嘉勇被剧烈的撞击声惊动, 他木然地转过身看着大门口, 几个他熟悉的警察手持枪械出现在眼前。 “程队?你怎么在这里?”带头闯进来的警察李忠看见程嘉勇站在这里, 比他本人还惊讶,他回头和身后的张慕童和王宇分别对视了一眼,接下来的行动不知该如何进行了。 张慕童和程嘉勇平时关系最亲近, 见大家都楞在原地,张慕童越过李忠走到程嘉勇身边。程嘉勇躺在地上的配枪先映入张慕童的眼帘,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想不通的事情更的想不通。 张慕童从身后拍了拍程嘉勇的肩膀,很轻的动作却把程嘉勇吓得一哆嗦。 他回头望了望昔日里朝夕相对的同事们,他们看他的眼神陌生又可怕,程嘉勇太过熟悉这样的审视,每一个嫌疑犯都在他们这样的审视中一一过滤。 “我今天找周主任有点事情谈,他进卧室拿东西,好久都没出来……” 程嘉勇絮絮叨叨把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可他从身边的人眼神相互传递中,感受到没人相信他。 鉴证组和法医先后来到现场,周宇的确死于枪伤,子弹射穿头部,一枪毙命。从案发现场捡到的弹头,那颗令周宇丧命的子弹正是从程嘉勇的配枪中发射出来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冷箭一样射向程嘉勇。 铁打的证物,犯罪者被当场抓了个现行,程嘉勇百口莫辩。 一个小时后,程嘉勇呆坐在审讯室里,目前这里只剩下他一个。几乎每天都要进出的地方,这一次却显得陌生。 位置不同,身份相反,程嘉勇坐在了被审讯人的椅子上。 他整个人被扣在了狭小椅子的横栏里,横栏被锁着,他失去了自由。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两个审讯警察的座位,心里五味陈杂。 发现周宇的尸体后,好像有一双手推着程嘉勇向前走,他稀里糊涂的被怀疑,稀里糊涂地被抓,稀里糊涂地来到这里等待审讯。 程嘉勇一向觉得自己的头脑理智、逻辑思维强大,可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却乱得像是一团浆糊,他无法思考,无法集中精神,无法给自己申冤叫屈。身边的一切好像都对他都消了音,只剩下耳朵里嗡嗡嗡的鸣叫声。 处变不惊这种能力,对年轻的程嘉勇来说还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小程,当时你为什么会在案发现场?” 还置身在虚幻里的程嘉勇不知苏群和张慕童什么时候进来的,他被周群的问话打回到现实。 周群做大队长后,已经很少亲自审问嫌疑犯了。接到下属们简单的报告后,他也吓了一跳。 抓程嘉勇回来后,苏群不停地向同事们念叨着,做梦都没想到,他最得意的门生,居然成了嫌疑犯。无论如何,他都要亲自问个明白。 “我找周主任有些事情。” “什么事?” 程嘉勇理智慢慢重回入大脑,被问到这个问题时,他犹豫了。是不是应该把私自调查肖筱爸爸案子的事公开呢? 这个时候再去隐瞒事实显然对程嘉勇非常的不利,可周宇的死又太过蹊跷,这个时候和盘托出是否妥当? 程嘉勇孤立无援,没有可以商量的人,时间也没留给他冷静思考的机会。 他遵循自己的第一感觉,隐瞒了去找周宇的真正原因:“没什么大事,我的手机解不开锁,找周主任帮我破解。” 周宇是鉴证科网络信息的第一高人,电子设备的小麻烦大家都愿意找他帮忙。 苏群拿起程嘉勇被没收的手机,示意他用指纹打开手机屏幕,不到一秒手机被顺利解锁。苏群查看了一下,所有APP都在,并没有被重置或者刷机的痕迹。 苏群意识到程嘉勇可能在说谎,他晃动了一下手机,问他:“周主任帮你弄好的?” “没,我拿手机到了周主任家,手机解不开锁的问题就莫名其妙的好了。” “这么巧?” “真的这么巧!” 程嘉勇的答案很敷衍,让人无法信服,但苏群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电子厂品一时系统失灵也是常有的事,他没有证据指责程嘉勇故意再打马虎眼。 苏群的一只手托着下巴,围着程嘉勇转了几圈,态度忽然软了下来,他打开了管制程嘉勇行动的横栏,像个慈祥的长辈,拍着程嘉勇的手背语重心长地劝解他:“大勇,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似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你和周主任之间有什么秘密?你都告诉我,我会尽力帮你的。” 苏群莫名其妙的套近乎和“苦口婆心”令程嘉勇生疑。作为领导,他平日里对程嘉勇的态度虽然还算不错,但这么“低微”的语气,还真是没有,更何况他程嘉勇现在还是一个嫌疑犯。 程嘉勇直觉上感觉不太对劲儿,苏群绝对不是一个可以信任的倾诉对象。他保持平静,态度坚定地摇了摇头,说:“苏队,我说的都是实话,没有要补充的。周主任被枪杀时,我被人打晕了,那个房间还有第三个人,你们现在不应该扣我在这儿,而是要去找失踪的那个人。” “寻找失踪的那个人?!!!好,那我问你,这个人长的什么样?男的女的?大约有多大岁数?高矮胖瘦?有没有什么面部特点?” 苏群的一连串问题,程嘉勇一个都回答不出来。他现在也后悔,为什么他连最基本的警觉都没有。他明知道关闭着的卧室有问题,却完全没防备。没有提前想过应对突发事件的办法,更对袭击他的人是一无所知。 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程嘉勇摇了摇头,表示对“第三人”完全不知情。 程嘉勇的答案,让苏群忍不住冷笑,他把管制程嘉勇行动的椅子栏杆重新锁上,轻蔑地瞟了他一眼说:“小程,你也当了快十年警察了,你编造出来的理由,听不出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吗?既然你不肯说,我们只能按程序办事了。慕童,给嫌疑犯程嘉勇办理扣押手续,没有新证据出现之前,除了他的律师,不允许任何人探视。” “苏队,我们在审审,也许……”张慕童站起身,试图帮程嘉勇说两句好话。 苏群摆了摆手,示意张慕童不要再说下去。他再次围着程嘉勇的座位转了三圈,拍了拍他的肩膀,冷冷地留下一句:“想到了什么,随时找我!” 苏群的话像一股冷风从程嘉勇的后颈儿钻进了他的脊髓,他什么都没有解释,就被苏群判了“死刑”。 张慕童目送着苏群离开,就迫不及待地窜到程嘉勇身边,解开了他的“枷锁”。 张慕童惦着脚看着大门外的情况,生怕苏群随时会“杀回来”,他附在程嘉勇耳边小声地问他问:“勇哥,你搞什么啊?怎么捆绑成杀人犯了?你无缘无故去周主任家里做什么啊?我记得你们没什么私交啊!” 程嘉勇无法一一回答张慕童的问题,他反问了张慕童一件事:“慕童,你们怎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的?” 张慕童解释着当时的情况:“周队办公室接到了匿名电话,有人报案,说听到了枪声。我们接到命令赶过去时,就看见你在案发现场了。出发前,我给你打过电话的,可你电话关机。” “匿名电话?谁打来的?怎么可能打到苏队长哪里?” “我也不知道,苏队说对方什么都没留下,说完就挂断了,他也觉得很奇怪。” 程嘉勇沉默了。 是真的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程嘉勇耳边再次响起了嗡鸣声,回想刚刚苏群的审问态度,他感受到心脏猛烈的震颤。 程嘉勇联想到动物世界里曾经看到过的一幅画面,一只被狮群围攻的独立无援的斑马,而他就是那只可怜的斑马。 第86章 七个证人(18) 张慕童带着程嘉勇做了一系列程序, 亲自把他关押进看守所。看着同事在一道道铁门下被带走,这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一离开关押程嘉勇的地方,张慕童头顶冒烟, 心急如焚,立即给他爸爸打电话,希望能借着他爸爸的关系帮着程嘉勇想想办法。 张连辉先是一阵沉默,事关谋杀,他不想张慕童过多插手进去。可话筒里听着张慕童急得声音都变了调。爱子心切,张连辉终于答应了会帮着问问这案子到底怎么回事。 和爸爸通完电话, 张慕童心里还是不安,穷思竭虑想尽快帮着程嘉勇做点什么。拘留所里呆着,想象一下, 张慕童就头皮发麻。 从他分到刑警队,张慕童心里很清楚,大家都瞧不上他。不思进取的态度,与队里的其他人都格格不入。 虽然仗着爸爸的关系, 大家都不敢“得罪”他,但那种刻意的讨好却心底厌恶的样子, 张慕童是看得出来的。 虽然表面大大咧咧, 但张慕童心里还是很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的。他知道整个刑警队只有程嘉勇一个人真心教他学本事,不嫌弃他不务正事。 如今程嘉勇遇上了困难, 于情于理, 张慕童觉得自己都应该出份力气。 张慕童对刑侦一点兴趣都没有, 混了文凭, 做了警察,他的专业技能比普通人真的强不了多少。心有余而力不足,想帮程嘉勇脱罪, 可怎么帮?如何帮?他一点方向都没有。 张慕童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只能紧握双拳原地转圈圈。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应该找大队长苏群想办法。他在警队里资格最老,刑侦的经验最多,对程嘉勇最了解,苏群绝对不会看着程嘉勇冤枉被抓不管的。 带着美好的愿望,张慕童急冲冲的来到苏群的办公室。 苏群正在办公室看手机喝茶水,看样子悠闲得很,对程嘉勇被扣押这件事并不怎么在意。 “慕童来了,我这有上好的龙井,快来尝尝。” 苏群对“关系户”张慕童向来照顾,一见他过来,立马本末倒置地给他端茶送水。 张慕童皱着眉头,摆了一下手拒绝了苏群的好意,他火急火燎气都没喘匀,“苏队,勇哥的事,你预备怎么办啊?也不能一直关着他啊!” 苏群吧唧一口上好的龙井茶,不急不缓地说了一句:“慕童,可不是我不帮他。你也看到了,小程是什么态度,对我都遮遮掩掩的,什么都不肯说。为什么啊?是不是心里有鬼?” 苏群的提醒,让张慕童哑口,他一向人云亦云,回想起程嘉勇的态度的确让人生疑,他挠挠脑袋,明显底气不足地说了一句:“可是,勇哥怎么也不能杀人啊!他和周主任无冤无仇的,没理由杀他的。” 苏群坐直身子,用两只手指点了点桌子,拿出队长的架势,一本正经地说:“慕童,我知道你和小程关系不错,从这件事也能看出,慕童你很有义气,张副厅长教育的好。可是,小程的私生活你了解多少?他和周主任没关系,为什么会在他的家里?小程作为警务人员,知情却故意隐瞒,你觉得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这……”张慕童脸憋得像个紫茄子,词穷了。 一时间,张慕童的天平向苏群倾倒,他说的挺有道理的。程嘉勇值得怀疑。 苏群三言两语就把张慕童打发走了,看他灰溜溜地离开,苏群憋笑,心里暗忖:“什么虎父无犬子,还不就是草包一个。” 离开苏群的办公室后,张慕童心里更乱。很多的疑问在他心里萦绕。 程嘉勇面对审问,为什么要遮遮掩掩不正式回答问题? 心里有鬼? 周主任的死和他有关? 张慕童吓出一身鸡皮疙瘩,他如梦初醒般地摇了摇头,曾经认定坚定不移的事,在这一刻,瞬间开始坍塌。 平时闹哄哄的办公室现在安静得听得到针掉地的声音,一直对大家照顾有加的副队长突然被当成嫌疑犯被扣押,大家心情都不好。 一个个无精打采地低着头,每个人都不知在想着什么。 张慕童从苏群的办公室出来,看见同事们个个丧气的样子,心里更加没了主意。他蹭到这里经验最丰富的老刑警李忠身边,试探性地问:“李哥,你觉得勇哥可能是凶手吗?” 李忠抬起头,歪着脑袋不削地上下打量着张慕童,用更加疑虑的声音反问他:“慕童啊,程队平时对你最好,你怎么能怀疑他呢?” “我……”张慕童又哑口了,他之前的确没怀疑过程嘉勇,可被苏群几个问题问得一时真的不知道应该相信谁。 李忠见张慕童愣着不回答问题,顿时替程嘉勇感到悲凉。他有点愤怒,脸上的肌肉也随着抖动,几乎是咆哮着质问张慕童:“小程的人品平日里你不是看不到,作为警察,他更不可能做知法犯法的事。” 张慕童被责骂,心里很委屈,他急的直挠头,好不容易才趁着空挡,把苏群抛给他的那些问题倒了出来。 “我不是怀疑勇哥,可是苏队说勇哥在审讯的过程中三缄其口,就是故意隐瞒啊!他要是坦荡,为什么要隐瞒呢?” 李忠一听是大队长苏群的提议,马上闭上嘴不说话了。他不是忌讳苏群是领导,而是对苏群的态度始终持保留态度。张慕童这个又瞒不住事,对他透露太多,反而会坏事。 李忠趁人不备和小周会意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私底下,李忠曾和她偷偷讨论过,苏群接到报案电话,程嘉勇在现场被抓到现行这件事,的确太过蹊跷了。 程嘉勇被捕这件事,短短时间内在公安系统内传的沸沸扬扬。 肖筱记得上一次见程嘉勇时,他说有很重要的事要亲自问问周宇,她本想和他一起去的,可程嘉勇却强烈拒绝。 当时肖筱的预感就不太好,可还是遵从了程嘉勇的意愿。 她现在后悔死了,早知道事情会闹得这么严重,说什么也要陪程嘉勇一起去的,起码相互有个照应,他不会像现在这样孤立无援。 在肖筱断续的记忆里,她和程嘉勇认识的时间虽然并不算长,可对他的人品她是绝对信任的。程嘉勇身为警务人员,也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程嘉勇都是为了她爸爸的事,才摊上这趟浑水的。 肖筱又内疚又自责,此刻焦躁难安,一分钟都坐不住。她总要想办法去见程嘉勇一面,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嫌疑人不能与律师外的人见面这是规定,肖筱想硬闯进去肯定是不行的。此时她想到了张慕童,以他爸爸在警队的关系和人脉,也许能有破格相见的机会。 上一次在饭店里拒绝张慕童后,肖筱已经很久没和他联络了,再次联系总是有点尴尬。可肖筱目前可顾不上矜持,连犹豫都没有,从通讯找到张慕童的联系方式,拨打了过去。 接到肖筱的求助电话,张慕童有点意外,见她对程嘉勇的事这么上心,张慕童心里难免别扭。 做了半天的思想斗争,他还是瞒着他爸爸,扛着被骂的风险,利用爸爸的人脉,暗中帮肖筱与程嘉勇见了面。 在看守所里再见到程嘉勇,他憔悴了不少,脸色蜡黄,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虽然努力地挤出了笑容,却掩盖不住眼睛里的疲惫。 肖筱见程嘉勇这个样子,更加的自责,是她的固执才拉程嘉勇下水的。而现在的道歉已是徒然,没什么实际价值。 肖筱强忍了半天,泪水还是浸满了眼眶,她隔着一张不足一米宽的桌子,哽咽着对程嘉勇说:“对不起。” 程嘉勇没有责怪肖筱的意思,都是心甘情愿的,没什么可后悔的。他唯一后悔的,就是自己太过粗心大意和轻敌,忽略了重要的细节,中了陷害他的人的圈套。 后悔是最没用的惋惜,现在还不是伤心绝望的时刻。程嘉勇转头看了一眼看守他们的狱警,暗示肖筱,他想和她单独谈谈。 肖筱马上会意了程嘉勇的意图,她站起身,难得讨好地向看守的狱警恳求求:“警察同志,我可不可以单独和他聊聊。” 看守的狱警有点为难,安排外人和嫌疑人见面已经违反了规定,留下他们单独聊天更是以前想都不可能想的事。 可安排他们见面是上头的特殊“指示”,狱警不知肖筱到底是个什么来头,能让老大亲自发话求情。 狱警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既然已经破例见面了,没必要再故意刁难了。他考虑了三秒钟,点头出去给俩人看门去了。 狱警前脚刚迈出门口,肖筱就迫不及待地询问程嘉勇:“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被抓进来的?” 一言难尽 ,三两句根本交代不清楚。 程嘉勇只能长话短说,他机警地看了一下门口,确认看守的狱警没有再偷听,才敢小声地告诉肖筱:“我是被人陷害的,应该和陷害你爸爸的是同一个人。” 第87章 七个证人(19) 肖筱被程嘉勇的话惊到了, 楞在原地半天,不知该如何回答。 被程嘉勇的情绪影响,肖筱也带了警觉性, 下意识地看了看门口的狱警,几乎用唇语询问程嘉勇:“你确定吗?” 程嘉勇很肯定地点点头,以前还是怀疑,去过周宇家后,他更加的确定了,他的推测不会有错。 “你怀疑周主任?他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肖筱犹豫了半天, 终于忍不住问出口。这个节点上,问程嘉勇这个问题,显得不太礼貌, 像是怀疑他。可话就憋在口中,实在是压抑不住它想向往外跳的冲动。 程嘉勇恍惚了一下,看着肖筱眼神里满是愧疚,他揉了揉太阳穴, 像是头疼,良久才从嘴里憋出一句:“周主任一直在努力, 如果我机警一点他不会死的。” “周主任再努力?你们约好去他的家?” “周主任家里还有一个人, 他是被那个人杀的。而我被打晕后,被当成了替罪羊, 你相信吗?” 程嘉勇知道表面证据对他相当的不利, 说什么都像再替自己狡辩, 可他仍然天真的希望有人能信他。 人到了绝望, 总是能有一双手能拉自己一把,哪怕只是精神方面的支持。 “我相信你!” 肖筱毫不迟疑地回答了程嘉勇,眼睛中闪烁的光芒一点不惨着虚假安慰。 程嘉勇觉得鼻子一酸, 差一点落下泪来。懂事以后就没哭过了,这是他第一次感到绝望。幸好还有人愿意相信他。程嘉勇没说出感激的话,但千言万语的感谢都在心里翻腾。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我想帮你!”肖筱在程嘉勇沉默后焦急的询问。时间宝贵,她明确地想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程嘉勇犹豫了,他不知道全盘的脱出会不会害了肖筱。他已经被关在这里,无法再保护她,给予她支持了,以后只能靠肖筱自己一个人了。 “你不相信我?”见程嘉勇迟疑,肖筱忍不住又追问。 “不是不相信,我怕……” “连累我?” 程嘉勇还没开口,肖筱已经能猜出他的心思了。 程嘉勇依旧没说话,他故意躲避开肖筱的目光,怕她看穿,又怕佛了她的好意。 程嘉勇迟迟不表态,肖筱突然隔着宽大的桌子拉住了他的手,眼泪噙满了泪水,“是我拉你下水的,我们在同一艘船上,不要拒绝,让我帮你。我答应你,会小心的。” 肖筱的诚恳让程嘉勇动容,再拒绝他开不了口。他反握住肖筱的手,给肖筱力量,更是给自己力量。程嘉勇再次看向门口后,低语:“我见到了那只钢笔。” “钢笔?!” 肖筱迟疑了一下,随后明白了程嘉勇的意图,“赵振华检验报告上被删掉的那支钢笔?” “就是它!”程嘉勇斩钉截铁,“在我被打晕前,我见到周主任的书桌上放着那只钢笔,而我再次醒来,那只钢笔不见了。” “钢笔和周主任的死有关???” “还有一件事,前几天我去见了肖叔叔案子的最后一个证人,他死了。” “我有点糊涂了,又一个证人死了?他们和周主任的死有关系吗?”肖筱越听越迷茫,觉得自己正站在悬崖边,无法抑制的焦虑紧张。 “在证人死前,周主任曾去找过他。证人的家属说,周主任去找过他们很多次,来来去去也就问一个问题,‘见没见过这只钢笔?’家属说,证人反复否认,可周主任却反复确认。最后证人被问烦了,把周主任赶了出去。” “钢笔是证据?那只钢笔的所有者就是凶手?”肖筱把拳头握的紧紧地,心脏嘣嘣乱跳,真相好像就在眼前。 “我推测应该是的。你爸爸,周主任,死掉的两个被灭口的证人,陷害我的人,应该都是这个人做的。” “我们找到钢笔的主人,就能帮你洗脱嫌疑了?” “我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谁?”肖筱有点激动,声音都忍不住提高,恨不得立即通知所有人,逮捕这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我见过慕童用过一模一样的钢笔,那只钢笔的笔帽有一条明显的划痕。” “张慕童!” 肖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她觉得程嘉勇是糊涂了,言论完全没有道理。他爸爸肖远出事时,张慕童还是个孩子,他怎么可能陷害肖远,诱导七个证人作伪证呢? 程嘉勇继续解释:“慕童有一天拿了一支钢笔写笔录,还调侃说是他爸爸最爱用的。总是随身装着,也不是什么名牌货,他偷着拿出来想试试钢笔“神奇”在哪里?我记得我还用着它写了几个字,留意到笔帽的磨损情况。没记错的话,是和周主任家里失踪的那只钢笔是同一支。” “张慕童的爸爸?张副厅长?”肖筱感到一阵绝望,如果始作俑者真的是张连辉,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能把他拉下水又谈何容易。 “既然是随时携带,为什么钢笔上没有指纹?”肖筱不解。 “也许,有人帮着处理掉了!” 连根拔起,真的要涉及到不少人。 程嘉勇被陷在牢狱里,肖筱连唯一的队友也失去了。 如果什么都不做,程嘉勇很可能背负上重邢,无期或是枪决? 一种无力感蔓延到肖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她多希望能和程嘉勇换换,多希望被困在牢狱里的人是她。 看见肖筱失魂落魄的表情,程嘉勇苦笑一下,此刻他也没了主心骨,说不焦虑是假的,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他清楚得很。 “肖筱,你别担心了,也许事情还有转机。”程嘉勇只能自欺欺人安慰肖筱。 他心里的光还没有完全泯灭,还渴望着能有奇迹。 “对,也许有转机!”肖筱重复了一句,她没理由丧,程嘉勇全指望着她,难过和焦虑也解决不了问题。 离开看守所,肖筱突然想起她可以通灵去问一问死去的周叔叔。刚刚只顾着着急,差一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靠什么遗物周叔叔才肯见她? 肖筱突然想到了钢笔,那关键的证物。 “勇哥,他还好吗?” 肖筱正想得出神,却被站在大院里等待她的张慕童吓了一大跳。 “表面上看还可以!”肖筱像是梦游似的看了张慕童一会儿,才想起回答他的问题。 “慕童,你爸爸呢?” 一想到张连辉可能是那个“幕后人”,肖筱就没来由的紧张,可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他目前的行踪。 “我爸爸出差了,今天早上走的。”张慕童一向防范意识不强,想也没想肖筱问话的意图就回答了。 张连辉不在家? 肖筱暗忖,张慕童是和父母同住的。钢笔失踪了,应该是被张连辉拿走的。如果能混进他家,是否能找到它? 肖筱不能放弃任何一个机会,需要快点想出点应对的办法。 突然肖筱原地蹲下,双手捂着胃部,表情痛苦,假装肚子疼。 “肖筱,你这是怎么了?” 张慕童对这忽然状况手足无措,从来没遇到过急症的病人,肚子疼的没冒汗,他倒是紧张得额头直冒汗珠。 见肖筱痛苦,张慕童很是心疼。 虽然之前被肖筱拒绝过,又被她所谓的“怪问题”吓到。但人的感情不是说收就收,直到现在张慕童仍对肖筱存在好感,她遇到任何问题,张慕童都心甘情愿的帮助。 “胃疼,老毛病了。”肖筱故意说起话来气若游丝,把“病”装的像一点。 “我送你去医院。”张慕童拉起肖筱的一只胳膊,力气之大恨不得把她“拽到”医院去。 肖筱咧了一下嘴,忍着胳膊处传来的疼痛,继续蹲在地上不肯起来,“不用去医院,老毛病了,喝点热水就好了。” “热水?”张慕童向周围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突然想到这儿离他家里不足二百米,家里现在也没什么人,就建议肖筱:“你要是不介意,去我家歇歇,我家就在前面。”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张慕童的建议令肖筱求之不得,她装着勉为其难地站起身,在张慕童的搀扶下一点点向他家的方向移动。 肖筱第一次去张慕童家,来到他家门口时,肖筱的确被惊到了,没想到张慕童的家里居然如此阔气、 独立的三层小别墅,自带院子,仅仅是院子里的花园目测就有一百多平米,还有专门养花的工人在里面工作。 张慕童爸爸的工资,就算一辈子不吃不喝也买不下这里,更别说请得起佣人。 张慕童见肖筱站在原地不动,猜出了她的疑问,连忙解释:“我妈妈是开药厂的,这房子是她挣钱买的。妈妈很爱花,但没时间,只能花钱雇人帮着打理。” 肖筱假笑一下,尽量不让张慕童看出她的疑心。一个女人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好,有可能真的离不开“后台”的帮助,程嘉勇的推测应该是对的。 “你妈妈真厉害,是个女强人吧?”从不八卦的肖筱,这次也算破例主动问起别人家的隐私。 “也不是了,是我姥姥姥爷留下的家产,姥爷家祖辈研究药剂,又只有我妈妈一个独生女。妈妈也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接手这一摊生意,其实我妈特爱旅游,管理这个药厂限制了她很大的自由。” 肖筱浅笑一下,没有随着张慕童的话茬聊下去。 两人走到大门前,来给他们开门是家里负责买菜收拾的张阿姨,一见到张慕童带着一个漂亮女人回来,先是一惊,随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童童,这个时间,你爸爸和妈妈都不在家里啊。” “张姨,我同事生病了,你去准备一个热水袋,在煮些姜茶,要快!”张慕童皱起眉头,冷脸对“八卦”的阿姨发号命令。 张桂琴得到“命令”,知道自己多事惹主人家不开心了,她不敢再多言,麻溜地干活去了。 肖筱喝下姜茶,脸色好了很多,虽然病是“装”的,但一早跑到郊区受了冷风再加上没吃饭,她的胃的确不太舒服。 见肖筱脸色好转,张慕童悬着的一颗心总是落下了。他有一句没一句和肖筱聊起了闲话家常,肖筱最不擅长和人聊闲话,但为了能在张慕童家里多停留,也只能勉为其难和张慕童没话找话。 聊了一会儿,肖筱突然提到想参观张副厅长的书房,“我听别的同事说过,你爸爸爱看书,书房里的书快赶得上图书馆了,真想参观一下啊!” 张慕童对肖筱一直没戒心,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没那么夸张啊! 不过爸爸的确爱买书。他的书房平时都是上锁的,我们都不进去。书房的卫生都是他自己打扫,我看看能不能找到钥匙。” 话音刚落,张慕童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钥匙。 肖筱望着张慕童忙碌的背影,感到自己很卑劣,辜负他的善心和信任。 “找到了!”张慕童兴奋地举起手中的钥匙,对着肖筱眨了眨眼睛,得意地说:“我也很少去爸爸的书房,这次我同你一起参观。” 张连辉的书房果然是名不虚传,扫眼望去藏书起码有几千本,五十多平的的大书房,中间摆放着一张大书桌,四周都围绕着通到棚顶木质书架,书本按着套系和颜色整齐地摆列,看着极度舒适,书架上以大部头和历史书籍为主。 看着张连辉的书房和喜好,真的不觉得他应该是个警察,应该是个学者才对。 肖筱没时间欣赏张连辉的藏书,她四下寻找那支钢笔的踪迹,书桌,笔架都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肖筱开始巡视书架的空隙处,幸运的是她在最隐蔽书架的最下层看见了一个笔筒,各式各样的笔中间插着一支墨绿色身子的老式钢笔。她见过那支钢笔,是它不会错的。 肖筱屏住呼吸,直奔着笔筒走了过去。 “没想到我爸爸还看漫画书。” 张慕童说话的声音唤醒了肖筱的冲动,她擅自取走钢笔一定会被张慕童怀疑,她找了个借口把张慕童支了出去。 肖筱趁着空隙的时间把钢笔拿起,快速观察到笔帽有划痕,不会错了了。她把钢笔握在掌心,闭起眼睛聆听,耳边再次传来熟悉的嗡嗡嗡声,是另一个空间的召唤。 第88章 七个证人(完) 肖筱悄悄地把钢笔收起, 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张慕童的家。 回家的路上,肖筱感觉得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头也晕晕乎乎的, 全身没有力气,整个人都处在虚脱的状态,很不舒服。 好久没有通灵了,肖筱不知道是要接近真相了,她过于紧张,还是身体真的出现了什么大问题。 晃晃荡荡像一个醉汉, 肖筱好不容易才挪到了家。 楼层的电梯门打开时,她下意识地向程嘉勇家的大门望去,手不由自主地伸向口袋里的钢笔。 一定要帮他沉冤待雪! 抱着强大的信念, 肖筱刚刚极度不适的感觉渐渐感觉好了一些,她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静静地等待黑夜的到来。 午夜十二点,刚刚还吵吵嚷嚷的小区现在变得鸦雀无声。肖筱穿上很久没穿过的黑色衣服, 在圆桌上点燃了蜡烛,把钢笔虔诚地窝在手心里, 闭着眼睛等待着周宇能“出来”见她。 时间在分秒流逝, 肖筱期待的“对话”并没有出现。反之她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头越来越晕, 心率越来越快, 全身发虚出汗, 马上就要晕厥的感觉。 可肖筱不敢去休息,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她努力保持着坐姿不变,等待着周宇的“出现”。 迷迷糊糊中肖筱也不知过了多久, 耳边终于想起了熟悉的嗡鸣声,随后是一个男人的叹息声,肖筱认得出这个声音,是周宇的声音。 肖筱一骨碌坐直了身子,仿佛刚才的不适感瞬间消失了,她声音尖锐的询问着:“周叔叔,是你吗?” “哎!”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声,间隔了许久,周宇的声音再次出现:“肖筱,你的身体还好吗?” “我没事!”其实肖筱依旧很难受,但能“再见”到周宇,任何的不舒服她都能克服。 “肖筱,我见你是害了你,你自己也感觉得出,这几次你和‘我们’相见总是会不舒服,见一次你的身体就会受到极大的威胁,最坏的结果可能和我们一样,离开这个世界。” 肖筱和他们“对话”了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没料到也会受到死亡的威胁。 虽然震惊,可肖筱没打算退缩,她是唯一能帮程嘉勇“翻案”的希望,就算真的是“最坏的结果”,她也无所谓了。 肖筱努力保持最好的状态,几乎是恳求周宇留下来:“周叔叔,不知道真相,我不会甘心的。求求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宇是最了解肖筱的倔强的,这么多年,为了给她父亲洗脱“冤屈”,肖筱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正是知道她的苦心,周宇在做了强烈的思想斗争后,才肯出来“见”她。 肖筱见周宇一直不出声,再次恳求:“周叔叔,付出什么代价都好,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没什么可失去了,生与死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我不想稀里糊涂的死。周叔叔,你告诉我,陷害我爸爸和杀害你的人是不是张连辉?” 肖筱的诚恳打动了周宇,他决定透露一些消息出来:“三年前,我已经开始怀疑张副厅长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他为什么要陷害我爸爸,他们有什么仇怨?” “也许是老肖发现了什么,挡住了张连辉的财路。” 肖筱有一股无名火压在胸口无处发泄,她沮丧地问:“以张连辉在警队的地位,我们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也不一定,张连辉的老婆是一个突破点,我能找到端倪,全靠张连辉的老婆提醒。是她无意间告诉我,她老公和当年给老肖作伪证的七个证人中有一个是认识的,那个证人在法庭上做了伪证后,就离开了这里,我找了他很久,最近才知道他住在哪儿。我见过他不久,他就出了交通意外,估计是被灭了口……” 周宇不敢和肖筱说太多,听她的声音,状况已经很不好了,简单地透露了几句,他就消失了。 肖筱等了很久,天已经快亮了,周宇也没有再出现。 肖筱反复回忆着周宇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张慕童的妈妈是重要突破口,一定要尽快求得她的帮助才行。 肖筱站起身准备换衣服出门,眩晕的感觉再次袭来,这一次的发作比以往的那一次都要严重,她眼前发白,耳朵嗡鸣,随时都要晕倒。 肖筱除了要忍受身体的折磨,内心也同样焦虑难安,不管自己是失去意识还是死去,最重要的消息还没传递出去,多可惜! 突然间,肖筱想到程嘉勇在看守所里和她说过最后一句话,如果遇到了困难,去找李忠帮忙。 李忠一定是值得托付的。 肖筱挣扎着找到电话,好不容易翻出通讯录找到李忠的电话,使出最后一点气力,把要说的话长话短说地讲给李忠听。 说完最后一句话,肖筱的力气仿佛被抽干。她倒在沙发边喘着大气,呼吸已经不太顺畅了。她缓缓地闭上眼睛,不在挣扎,脑海里像是放电影般回忆自己短暂的一生。 奇怪的是眼前出现的都是程嘉勇的身影,从小到大,肖筱都记得清清楚楚。在这一刻,她的记忆又回来了。 原来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相识了…… 肖筱闭着眼睛,脸上挂着微笑,没有恐惧,仿佛置身于梦里,梦里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在看守所里里的程嘉勇没有了白天黑夜,每一天都坐在草席上,不知明天何时到来,也不敢期望着明天何时来。 程嘉勇记不清在里面呆了多少天,突然有一天,一个看守的狱警来喊他的名字。 程嘉勇绝望地认定自己的案子应该提审到法院了,等待他的将是今后的牢狱生活。没料到却是他被释放的好消息。 程嘉勇走出看守所的大铁门时,眼睛已经不太适应外面刺眼的阳光,他用衣袖遮挡着眼睛,刺眼的光线中,他看到等待他的人是老刑警李忠。 程嘉勇相当的意外,没有轻松的感觉,心里惶恐不安,仿佛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李忠背对着光线向程嘉勇这边走来,见到他淡淡地说了一句:“都结束了,张连辉被捕了。” 事情会这么简单吗? 程嘉勇张开嘴想问什么始终没有问出来,憋了很久才说:“大家都还好吗?” “慕童不太行,他什么都不知道,爸爸被捕后,他很伤心,几天没上班了。其余的人……都好” 李忠说了谎话,怕程嘉勇自责,他隐瞒了肖筱的状况。 “张连辉是怎么落网的?” “全靠她老婆检举揭发,我们做了很久的工作,她才肯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了。原来和犯罪集团勾结的人是张连辉。这几年他们互相包庇,他也利用职权敛了不少不义之财。” 李忠喘口气继续说:“”张连辉杀第七个证人时,他的老婆就在现场,亲眼看着老公开车故意撞死了人。那个证人是他找到陷害肖远的,没想到多出六个什么也没看到的目击者。阴差阳错,肖筱的爸爸就这么当了替罪羊。肖远不是自杀,是被张连辉找人推下了楼灭了口。为了掩盖当年的罪行,张连辉杀了差一点找到真相的周主任,还有和肖远老婆有染,当时碰巧在现场故意说谎陷害肖远的赵振华。那天打晕你并嫁祸到你身上的人,也是张连辉。我们队长苏群可能也是知道真相的,他故意对你的案子不管不顾,为的也是帮张连辉架起保护伞。张连辉只交代了自己的罪行,这些年暗中帮他的同僚,他一个都没说。” 程嘉勇苦笑了一下,没想到平时正义凌然的老领导既然做了这么多的恶性,这真是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事。 还好,张连辉的老婆还存有良心,一切终于水落石出了。 肖远被冤枉多年,也终于算是沉冤得雪了,肖筱也终于能安心了吧! “肖筱还好吧?”走出看守所,程嘉勇就一直想问这个问题,憋了这么久终于问出了口。 “我们一会儿还要去检察院办些手续才行。”李忠顾左右而言其他,不回答程嘉勇的问题。 程嘉勇没见到肖筱出现本就敏感,李忠遮遮掩掩的态度更让他坚定了自己猜想,他抓住李忠的手臂,不容置疑地问:“肖筱她怎么了?” 李忠面露难色,急的像是个猴子,忍不住反复挠着自己的头发,“我们能调查到张连辉,并找到她老婆这个突破口,都是肖筱打电话告诉我的。” “她又继续通灵了是不是?”程嘉勇就知道案子不会这么容易侦破,一定是用了非正常的手段。 “通灵?”李忠被程嘉勇说的一头雾水,越来越迷糊。 “肖筱到底怎么样了?”程嘉勇急得没了耐心,大声地吆喝起来。 “我赶到肖筱家里时,她晕倒在家里,送到医院时,大夫说她的大脑死亡了。” “她死了?”程嘉勇身子抖了起来。 “大脑死了,人没死。就是我们说的植物人,现在在重症监护室,靠着机器维持呼吸呢……” 李忠接下来说的什么,程嘉勇都听不到了,他始终没等来好消息。如果可以选择,程嘉勇真的愿意关在里面一辈子不出来,只愿肖筱能够平安。 …… 从那天起,每个礼拜的周四,程嘉勇都来医院看望肖筱,陪着她说说话,帮她修整长了的指甲。一转眼,半年过去了,肖筱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身边的人几乎都放弃了,他们笃定肖筱不会醒来了,只有程嘉勇坚信,不久的将来,一定会等到肖筱苏醒的消息。 冬去春来,再厚的积雪,总有融化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