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门主太可爱了怎么办》红口白牙 文案: 刘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面容狰狞,性格变态,这个他看着就吓得腿脚发麻,恨不得立刻跪地求饶的门主大人在偶然一次发作之后—— 展现出令他心肝都在颤抖的另一面! 恨不得搂着抱着亲亲亲亲亲亲亲!!! 前期: 阴冷变态毒辣杀人狂魔×精明不入流小偷倒霉人渣 后期:……你猜? 本书又名《我家门主总有那么几天会发病》,《小流氓想把门主宠上天》,《论不入流的小人渣是如何变成忠犬的》,《我和垃圾桶在古代》,《被锁在门主身边的日子》以及《门主大人太可爱》 另外还有副CP 欢乐多多 纯情正义江湖青年攻×处处留情公孔雀受(雾) 痴情霸道将军兄×薄情悲惨风流弟 风流采花贼攻×女装大佬受 本文1v1 HE cp多多,绝不太监!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刘旷,鬼煞 ┃ 配角:垃圾桶,白轻砚,花离颜,莫少华 ┃ 其它:穿越,he 第1章 楔子 嗯,很好,三更半夜,没有行人也没有监控器。 刘旷狠狠的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狠狠地捻了半圈,又猫着腰子靠近目标物。 刘旷十分熟练的把绿色塑料垃圾桶内的东西倒了个一干二净,狞笑着拍了拍,嘿嘿,这可是明天的午餐! 五大爷那死老头子说不收垃圾桶,缺德。靠!他妈的收养个孩子当免费童工就不缺德?!哼,假清高。 不过张大鹏那个王八蛋太他妈坑人。上次他弄来一辆自行车,奶奶才给了两百五!!七成新的变速哟… 真他妈的黑……… 刘旷想的出神,又被硕大的垃圾桶挡住了视线,便没注意脚下一颗发着荧荧绿光的邪恶的石头…… “啊—————咚!” ——————————————————————————————————————————————————— 【盛平二十三年,京城相府】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大人微微弓着腰,脸上似乎带着卑微的祈求。他嘴唇颤抖了两下,终于还是抖出了一句话:“神医…犬子,可还有的治…” 神医?坐上的黑袍男子低下头,嘴唇微微勾起,似乎在嘲讽。这个称呼…… 宰相能爬到这个位置,察言观色这种技能,他已经练得炉火纯青,看到男子的表情,就忍不住扇自己的耳光。 这可是“恶医”啊,在这个人面前,没有治不好的病,没有医不好的人。自己竟说出那样质疑他医术的话…… 显然,这个宰相毫不犹豫的忽视了自己的称呼是否过于违心。 “神医,您若是救犬子一命,小人必定以重金相谢…” 恶医轻轻讥笑了一声。 大厅里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恶医止笑,手持一块桂花糕,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这人脸上覆了一张精致的银灰面具,露出一双凌厉双眼,浑身上下散发着“我非善类”的极具压迫性的气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战战兢兢。 该是味道不错,那人懒洋洋地开口:“宰相大人,您还真是两耳不闻江湖事啊。” 宰相的心,猛然下沉。 传说,恶医救人,必定以最残忍的方式来救。 最残忍的方式啊…… 有穷苦人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偏偏要黄金百两。 有富贵人家以千金许之,他偏偏要那家长子之命。 天下第一高手为治恋人失明的双目,跪在雪地三天三夜。他走到高手面前,踢了踢那人冻僵了的膝盖, 笑道:“我医她,你自废武功好不好?” ………… 哭了,跪了,绝望了。 恨了,痛了,沉默了。 有多少人求过他,就有多少人想杀了他。 这个人所过之处,仿佛就是为了酿造悲剧。要么让病者愧疚一生,要么让求者,痛悔恨一世。 有人骂他,说他丧心病狂,不配为医,说他是恶鬼,是阎罗王,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邪物! 有人想杀他,一把亮剑满心恨意!! 可是到了后来,骂他的人哑了,杀他的人傻了。而这个人却依旧是那么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他是医,更是魔!他有一千一万种方法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恶医!恶医——最恶毒的妖医!! “那我该…”宰相的声音沙哑的很,小心翼翼的,似飞蛾扑火,妄求最后一抹希望。 “你的官位。”恶医挑眉笑道,声音清晰生冷。 宰相大人那奄奄一息的儿子躺在床上痛苦地皱眉,默默地望着父亲。 而宰相大人却沉默了,脸色出奇的灰败,儿子眼中闪过一抹苦楚,他想笑,可惜力不从心。 “哈哈哈……”恶医帮他笑。笑得狂妄,笑得嚣张,笑得冰凉。笑得划破满室沉寂。 恶医起身向外走去,到了门槛处,忽然顿住了,仿佛是忽然间又想到了什么。他转身,又折了回来。 时间有一瞬间的凝固,然后是众人狂跳的心。 莫非,莫非… 但只见恶医大步流星地走到桌子边,端起了果盘。 直到那人完全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众人才回过神来,表情僵硬。宰相大人发出一声怒吼,狠狠地掀翻了曾经放有精致果盘的檀木桌。 宰相夫人捂住嘴,身子顺着柱子滑了下来,一声哽咽从指缝中溢出。 随后,丫鬟小姐个个泣不成声。 而宰相府的大公子也终是流出了两行清泪,永辞人世。 恶医走出去相府大门。眉眼还留着未散的嘲讽。 你看,那口口声声疼着爱着的儿子,到底,还比不上一个官位。 他从果盘里拿出一个果子啃了一口,勾了勾唇角,便仍旧是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 忽然之间,一股来自上方的气流,直直地冲向恶医!恶医眉头一皱,瞬间跳到了几丈开外。与此同时,一枚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了那团气流。 银针刺入“刺客”时,“刺客”才落到地上,只不过那“扑通”一声,以及扬起的一圈灰土和本来设想的轻盈落地着实有些不符,这让恶医有些意外。 发现那人已然晕了过去,恶医皱了皱眉,走上去观察。 约莫是刚及弱冠的青年男子,其实说是男子也是牵强了。 头发被绞了,颜色也甚是怪异。红的绿的蓝的一头五颜六色的杂毛却偏偏没有黑色的。衣不蔽体的,露着胳膊和长腿。乍一看还真不像是一个人。 更不能算是一个刺客,虽然那真还算是英俊的脸上带着一抹戾气和颓废,不像是正人君子,但也不具备那种敢杀人的魄力,另外这人面色苍白衣服营养不良的样子,浑身上下还没一点内力……怎么看都只是区区蝼蚁罢了…… 恶医饶有兴趣的地用脚踢踢那人的脸。 唔,虽然这人不胖,但脸上的肉倒不少,软乎乎的。隔着鞋底都能感受到他脸蛋那美妙的触感。 □□了好大一会儿,那人也没半点反应。 恶医也觉得有点儿索然无味。见天色也不早了,恶医抱着果盘悠哉悠哉地离开。 刚走两步忽然想起那个人身上还有加了□□的银针。不过……那人从天上掉下来,可谓是来历不明,他一个“恶医”又怎么会烂好心地帮助治疗呢?至于毒是自己下的什么的,就不在恶医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唔……那是什么毒……好像是……囚月? 恶医脚步顿了顿,眼睛里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却没有回头,又继续往前走了。 ——————————————————————————————————————————————————— 九重天上,仙气缭绕。 重雾迷谷,内押罪仙。 一名女子亭亭立于湖泊之中,未施粉黛,容貌清丽,一身素衣,双目微闭,不悲不喜。映着湖中片荷叶,远远望去,如同一朵素妍的白莲。 但是白莲身上不会缠上细细的锁链。 又一名绿纱仙子从迷雾中显现,那女子轻盈地飞起,然后坐在荷叶上。 “阿真……”女子轻唤。 白衣女子静静睁开双眼,曾经充满灵动与活力的眸子却平静地如同只泛着几丝微微涟漪的湖泊。 然后她苍白的脸上十分勉强地笑着:“桐桐,他……怎么样了。” 苪桐听了,皱了皱眉,扭过头不理她。 阿真见了,晃了晃苪桐的袖子,苍白的脸上十分勉强地笑着地央求她,“桐桐,我亲爱的桐桐大宝贝,告诉我好不好…” 苪桐硬邦邦地说:“到那里了…只是刚过去就被人下了毒…” 阿真紧张道:“……毒?能解吗…” 苪桐说:“……那个毒有些奇怪,我正准备问问老君。” 阿真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阿真忽然说:“不用问老君了,我有能永远解毒的东西。” 苪桐一愣,又突然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一脸震惊:“阿真!你疯了!” 苪桐颤抖地握住阿真:”……阿真你听我说,你要我把小殿下的琉璃杯塞给他,让他防身解闷我没阻止你,是因为那毕竟只是个东西,你在杯子里塞了凌云符说要把他传送到凌云大陆让他躲避你大姐,我没阻止你,因为你说只需要三天很少会有人发现…但是你现在…” 苪桐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你现在竟然要把自己的内丹给他……阿真你听我说,你冷静一点…他的毒一定能解,那种人间的毒算什么,老君肯定可以…” “……桐桐,老君可以,但是老君他会帮忙吗…他与大姐关系向来就好,你说他是告诉他,他要是告诉了大姐怎么办?!这次毒,即使是解了,那下次呢,下下次呢,如果以后他再中了毒怎么办…” “……桐桐,没事的,我没内丹也没什么大不了…” 苪桐无法,转过身子,一脸心疼道:“…阿真你…”她柳眉紧蹙,接着愤愤道:“那个人有什么好?” 阿真低头笑了一声:“他啊…哪里都不好,爱贪小便宜,不务正业,每天混吃混喝的,还没心没肺,他甚至没一点担当,他还…” 阿真似乎是笑了一声,那笑声几乎能算得上凄凉,但她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几乎都要看不出什么悲伤的情绪: “他啊,知道我不能吃莲藕,也不问为什么,就一直没做过有关莲藕的菜色,出去和别人吃火锅还不让别人点,还说他自己看见莲藕过敏,其实是我看见莲藕就腿发软……我喜欢吃草莓味的冰淇淋,就去奶茶店打工,说要天天做给我吃…” 她笑了一声,接着说:“…结果最后因为这个还被店主炒了…桐桐你知道吗?他还有一天因为我说…” “阿真!”苪桐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阿真你说,整个天界有多少人宠你,爱你?!你到底多缺爱,才能被那些碎锁的小事给感动到?!!” 苪桐吸了一口气,声音愈发凌厉:“他不爱你啊?!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你怎么这么傻,他逃走的那天你忘了吗?!他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的时候他想过你吗?!他要是真是爱你,能做出那一种畜生一样的事情吗?!” “——别说了!”阿真终于崩溃地哭了起来,她抽泣道:“我…我…不想听…不是,不是这样的…他爱我…只是他本来就…就胆子小的,那…那是他的本…本性……他只是…只是太害怕了…他爱我…他只是被吓到了而已…” 苪桐僵住了,她叹了口气,心疼地搂住阿真。 “…阿真…我知道了。” 算了,我陪你装傻到底。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开文了,好激动!!!! 乖乖按时更新,绝对不坑不太监,求收藏~\(≧▽≦)/~ 以后神仙就会很少出来了(托腮脸) 第2章 穿越,垃圾桶 刘旷睁开眼,便被那漫天星辰迷了眼。 S市的天空永远是灰的,白天是灰白夜晚是灰黑,好像永远都是一团雾笼罩着整个城市。于是在这样灰蒙蒙的笼罩下,一切都变了污浊了。 难得见到如此美的夜空,刘旷觉得有必要抒发一下感情,于是,刘旷扯开嗓子吼:“啊啊啊啊去死吧!!!!!” 真倒霉,额头现在还有个大包,谁那么缺德呀?在马路边放个大石头! 忽然间特别想抽烟。他把背包里的东西全倒在草地上,一个诺基亚手机,一瓶口香糖。 这就是今天的收获。就是因为如此惨淡,他才去偷垃圾桶。小隔袋里只有一个打火机,烟盒。和自己的手机… 只剩一根了,刘旷如视珍宝地把那根烟拿出来,点上火,眯起眼,沉醉地抽了起来。 哎,自己当初应该是磕在地上晕倒了,怎么不像电视上演那样来个好心人把自己拖到在家里呀,如果那样的话自己现在估计能吃到热乎乎的饭,偷偷遛走的时候,估计还能顺点儿东西吧。 刘旷略带惋惜地摇了摇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妥之处。他把抽完的烟摁到土里,又从身边拔下一颗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右腿翘到屈起的左腿上一下下地晃着。 狗尾巴草又粗又嫩,刘旷很多年都没见过这样的狗尾巴草了,这样的广阔的星空也很少见呢,真他妈美…… ?? ……等等,S市里有这样的原生态儿吗? 靠!他不会是被扔到的郊外了吧?! 刘旷一骨碌爬起来,看向四周,顿时就愣了。 几十米处,便是一座古宅,“宰相府”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印在匾上,白色灯笼挂在门两侧。两个身着灰色长袍,头上还有一坨黑发的家丁有气无力地打着哈欠,窃窃私语着。 而刘旷身后是一条街,古色古香的建筑,热闹非凡的青楼…… 呵呵……穿越?刘旷面无表情。 “嗯,你是穿越了。”有一个声音传来。 刘旷环顾四周,最终目光锁定了地上的垃圾桶,那个他偷来的垃圾桶。这是一个难得干净的深绿色大垃圾桶,有一个盖子,两个大轮子,是一个看起来很结实的优质垃圾桶。 …… 然而优质并不是一个垃圾桶会说话的理由。 刘旷面无表情地死死的盯着垃圾桶。 垃圾桶被“你……没什么感觉吗?”面对刘旷的淡定,垃圾桶显然有点儿不淡定了。 刘旷木着脸,一字一句地说:“真、*、*、搞、笑。” ……… 垃圾桶虚弱地说:“咳咳……请文明用语……那啥,天…天命难违啊……你偷东西偷太多了,刚好被天上一个整天闲了吧唧,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神仙瞅到了,便罚你来另一个世界抓小偷赎罪……” 垃圾桶啰哩巴嗦说了一堆话,刘旷用手狠狠的砸了一下脑袋,脸色乌青,磨了磨牙,声音有些狰狞:“……那我还能回去吗?” 垃圾桶语气详装轻快活泼:“能啊,但为了让你改邪归正,你只要抓小偷并积到1000分就能回去了。还有啊,为了让你过得不那么凄惨,你可以用积分复原你带来的东西哦~” 刘旷扫了一眼地上的黑包,嗤笑了一声,今天偷那个傻子的包,轻松倒是挺轻松,只可惜东西也寒碜地要死。复原那一堆废物。。 刘旷继续叼着狗尾巴草遥望星辰。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沉着冷静,从容不迫,比当初自己第一次进派出所还淡定。 因为无所谓吧。 在哪里活着,不都是他刘旷嘛。不都是他——烂泥扶不上墙,社会的人渣刘旷嘛。 楚小真曾经指着鼻子骂自己说:“刘旷,你他妈就是一坨屎!!!”自己当初是怎么回的来着,哦,他把烟雾吐到楚小真到脸上,笑着说:“对呀,我刘旷就他妈是一坨屎。”然后就特别潇洒帅气的离开了。哦,虽然半路被石头绊了一下,但总归还是脚步修正的姿势还是完美的,一点儿都没让她看出自己的落魄和狼狈。 问,一坨屎穿了会怎样? 答:当然……还是一坨屎喽。 刘旷微微一笑,两指夹住狗尾巴草,模仿了一十分有魅力的抽烟的动作。 嗯,不错嘛,古人应该比较笨……… 然而,当刘旷站在街上的时候,忽然感觉到重操旧业的难度似乎有点儿大了。 清一色的长袍VS大裤衩儿T恤 清一色的乌黑长发VS五彩缤纷小短发 清一色的长靴VS露指人字拖 哦,还有一个。 清一色的正常人VS双手半握拳平置于腰间的猥琐男…… 对于此现状。刘旷只有两个字可以进行评价,呵呵……哒。 当然,比起刘旷脸上的淡定,刘旷心中其实有上万只草泥马在奔腾。 你说,他昨晚思考了几个小时的人生。为啥就没注意到外表形象问题? 你说,他刘旷,一个二十一岁的成年男人,为啥为了要融入十七八岁毛孩子们的“抢劫小团伙”里,而染了一头的杂毛啊! 哦,衣不蔽体他可以伪装成乞丐呀,那一头杂毛他伪装成猴子都牵强了好不好啊—— 哦,他还可以拿布包住。 但是!!!! 双手半握拳平置于腰间的姿势真、的、可、以、顺、走、东、西、吗、吗?!! 时间追溯到一个小时之前。 当时刘旷从睡梦中醒来,再一次淡定的接受了穿越这个悲惨的事实。 刘旷准备在街上多撞几个人好暂时解决食宿问题,结果刚走几步就,“框当”一声,刘旷被从天而降的“凶器”砸趴下了,他头冒金星了好长时间,抬头一看,破口大骂:“我艹你祖宗,你这个死垃圾桶@%#&~&%……” 垃圾桶十分宽宏大量的没有和刘旷探讨他是否有祖宗这个深刻的问题。 只是十分无辜,十分无辜地耷拉着脑袋,具体表情请参考垃圾桶把手处的那一抹恹恹的暗红飘带。 “混蛋!!你说你他妈脑残了吧,砸我干嘛!!” “我也没办法,以防你把我丢弃,一旦我离开你超过十米,就要从天而降,以示上天的旨意……这是天命,难违啊……” 刘旷黑着脸不说话。 “呃…你推着我就行了,我有轮子的嘿嘿……没事儿,别人是看不到我的……”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一直推着你这个大疙瘩,每时每刻都被占着手。然后在别人眼里我还就是个推着空气的傻逼??!”刘旷咬牙切齿的说。 垃圾桶表示很无辜。 场景回到现在――刘旷还是一个,衣不蔽体,头顶彩毛,鼻青脸肿,眼神呆滞,双手半握拳平置于腰间的白痴啊,白痴…… 一群路人明明想对刘旷退避三舍,却忍不住偷偷摸摸瞅过来,议论的声音却一点也不知收敛。 “那是啥呀?” “不知道,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你看他那个头是猴子吧。” “有点儿像。你看他的胳膊,上面毛挺少的是那个什么种类的猴子呀!” “哎呀,猴子?猴子哪有他这样的,他可能是妖怪…” 刘旷越听脸越黑。他狠狠的一拳砸上垃圾桶,疼的呲牙咧嘴。那群古人们瞬间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没法偷了,那就骗吧…… 刘旷想了想,叹了口气,在万众瞩目之下,在路边席地而坐。 拿了一块土疙瘩在地上写: “嗟乎!时运不济,命运多舛。本小仙落难于人间,暂不得还也,奈何身无盘缠,方得在卜算矣。” 刘旷绞尽脑汁终于抖出几句文言文,眼神微闭,装起神棍来。 刘旷见那几个人盯着地上几个大字,心中有点儿忐忑。 有几个胆大的人,小心翼翼的跑过来,看地上的字,脸色瞬间变得十分奇怪—— 地上的字简直丑的非人类!!! 有个年轻的男人,嘴唇蠕动着纠结地说:“凡人的字,不是这个样子的吧……” 很快有人附和道:“……是啊,凡人自然是写不出这种字……” 于是很快释怀了,那么就一定是仙人了。 也是,人家是仙人嘛,是又怎么会与常人相同? …… 于是,一干古人们忽然抬头,眼中闪现的全部都是崇敬与仰望的光! 有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小心翼翼的问:“大……大仙儿,你能帮我算算我的姻缘吗?” 刘旷心中一喜,脸上,却没表现出来,摇头晃脑的眯着眼睛,装模作样,声音低沉而缓慢:“汝周身有瑞气相聚,乃是喜气将近,三月之后,南面竹林,自有你心中所想。” 汉子听完,黝黑的脸上竟然也显现出微红的色彩,也就是说,他三个月后就要在竹林里遇到他的未来娘子啦? 汉子显然是有点儿兴奋,说话也磕磕绊绊的:“仙人,您,您真是大仙!!这次算命要多少银两?” 刘旷慢慢的说:“小仙下凡游历人间,怎可拘泥于身外之物,这等俗物,便由施主决定吧!” 其实不是刘旷不想要高点儿,只不过是他根本就不了解这里的货币制度,要是吃了暗亏恐怕就不好了。 但见那汉子脸上的敬仰这之意更加浓重起来,感动到热泪盈眶,一脸郑重虔诚地把整个荷包都放在刘旷面前。然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仿佛与救命恩人告别一般。他的行为就如同一个表现完美的托,连带着旁人都蠢蠢欲动,脸上全部都是那种敬仰的光! 看到这个效果刘旷真想仰天大笑,但脸上却是一副不悲不喜,视金钱如粪土的大仙样儿! 众人一看更是深信不疑,纷纷涌上去求大仙卜卦。 刘旷笑的愈发高深莫测了,这钱来的太他妈快了,这些古人在他眼里全都是一只只又傻又肥的猪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刘旷出场了 第3章 醉汉 其实刘旷心里也明白,这多半是因为自己的“五色杂毛”和“奇装异服”,可是衣服也不能天天穿,头发也会有长出黑头发的那一天。这“仙人”也不能一直装下去啊,可这挣钱飞快的速度到真是让刘旷对这个职业充满爱意~ 因此刘旷算命的话从不说的太绝对,至少被人发现,也需要几个月,反正能骗一天是一天嘛。 几天下来,刘旷也算是这里的知名人物了,这里的人大多数对他怀着尊敬崇拜之情。 只有几个人对他的怀疑与不屑的议论于也被大众给淹没了。刘旷买东西,钱都不用付,店主一个个毕恭毕敬的把东西拿给他,对递过来的钱连连摆手。 这日子过得……除了没有烟,刘旷只有四个字来形容…真他妈爽!!!刘旷嘿嘿地笑了起来,异常的猥琐。幸亏四周无人。否则他的正经仙人形象绝对毁于一旦! 刘旷从地上站起来抱起垃圾桶正准备回那个“免费旅馆”。却被一个醉了酒的男子挡住了去路,刘旷有没有些口气不善的说:“本仙要歇息了,现在不算卦。” 当然,刘旷绝对不会承认他那不那么友好的语气是因为这个男人长得比他帅!那个人很高,目测将近一米九,刘旷是一米八一,以前和楚小真站在一起,也是有个萌萌哒的身高差!那个人长的地特别有男人味,剑眉朗目,一身凌然正气,看起来就是个踏实可靠的钻石男人形象。 而刘旷呢,却被楚小真“夸赞”为: 所见过的唯一一个能把帅气和猥琐完美结合起来的……人渣… 楚小真是刘旷上个女朋友。当初楚小真穿着一袭白裙,站在天桥上,黑色直发迎风飘扬,白裙也翩翩起舞。刘旷从背影上觉得这个女孩子特别安静,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后来两人熟识之后,刘旷,才发现: 什么安静!什么仙女!这女人,简直就是暴力太妹!刘旷觉得楚小真那天应该是在cosplay仙女。不光是cosplay仙女,这女人简直有妄想症,一直觉得自己是仙女,拜托,仙女,哪有她这样的…… 不过这个傻丫头嘛,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忽然之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刘旷的眸子暗沉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唇角不自觉扬起的笑容,都僵了下来。 “楚小真…”他似乎低声呢喃了一句,但话很快被风吹散了,谁也没有听见。 “……听说你算命很准?”那醉汉的声音沙哑而又低沉。将刘旷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刘旷淡淡的撇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为情所伤?”鄙夷又肯定的语气。 “才不是!”口是心非的男人出奇的愤怒。刘旷冷冷的看着他。也不说话,一想到楚小真,心情就不大好,这个男人还拦着他回家。醉成这个熊样子,真他妈活该被甩! “她不要你了?”刘旷淡淡地说,继续往“痴情醉汉”伤口上撒盐。 “闭嘴!”男人双目发红,怒吼道,随即,“刷—”的一声宝剑出鞘,长剑在月光下闪着清冷的光,幽幽地架在刘旷的脖颈之上。 刘旷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与刘旷的脖子几乎零距离接触的剑刃随着主人的滔天怒火而微微颤抖着。刘旷第一次离死亡如此之近,似乎下一秒就会化成一抹孤魂。刘旷腿都软了,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 叫你嘴贱!叫你装逼!叫你得瑟! 归根到底,刘旷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弱蛋,刚穿过来时所表现的是生命如粪土只不过是间歇性神经抽风,在这个醉汉的剑面前,刘旷就差跪地求饶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许是几分钟或者只有几秒。刘旷看着这个醉汉,他神智有点不清了,粗重地喘着气。双目怒睁,似乎下一秒就会把自己撕个粉碎,刘旷觉得他快坚持不住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觉得身旁的垃圾桶有点儿蠢蠢欲动起来。 “她会回来的!”刘旷急中生智地吼出了一句话。 “真的吗……”男人慢慢地问他。表情很奇怪,脸上明明还残存着愤怒痕迹,却因为刘旷的一句话,涌上一种疑惑与期盼,两相结合,竟硬生生的拼成了一副木然的样子。 刘旷呼了一口气,应该是脱离危险了吧?醉汉就是醉汉啊,还是要用哄孩子的方法来对待啊。 刘旷再接再厉,尽量的忽视脖子上的剑,尽量的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她一定会回来的,她是爱你的,不是吗?” 应该是刘旷的诱哄的语气起到了作用,男人慢吞吞的把剑收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刘旷。 刘旷表示懂,捞着垃圾桶,颤颤巍巍的坐到男人身旁。 那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嘿嘿笑了两声,傻得冒泡:“其实他是一个挺讨人嫌的人,成天不务正业的,还总爱惹我生气,可他一对我笑我就什么都忘了,他大大咧咧的,我受伤的时候却比谁都紧张,差点哭出来……” 刘旷默不作声的听着他讲故事,但开始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了:女人……还有不务正业一说? 当初我就想,就这样慢慢和他过一辈子吧,如果不是我……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可我实在生气……竟然有人抱着孩子来寻他,开口就让孩子叫他爹了……” 刘旷浑身一震!听到那人说“开口就让孩子叫他爹…………” 叫爹… 爹… 刘旷:“………” “哐当!”垃圾桶被扒翻了,刘旷手忙脚乱地扶起来,“你在干什么?”男人皱眉看着刘旷,本来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人一直双手半微张置于腰侧。 可他现在在干什么?抓空气? 见男子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刘旷手忙脚乱的解释啊:“……东西掉了……” 想了想又说:“那……那是你们凡人看不到的……” 刘旷还有点儿愣,满脑子都是“叫爹……”那句话,再仔细一看,醉汉当真不是女人啊…… 妈的,同性恋!!!刘旷明白过来了,看向男子眼神都带了色儿。 啧啧……看起来挺正常的一个男人啊……嘿嘿……虽然他刘旷没他帅,没他高,没他有男人味,也没他有钱……但是!!!好歹他刘旷是个正常男人,不喜欢带把儿的!!就凭这一点,刘旷完胜!!刘旷喜滋滋的想,少了一个钻石级男争夺女性市场,嘿嘿…… 月朗星稀,夏风吹得人很惬意,刘旷在一个醉汉的挟持下被迫听完了一段长达十三年的纯情初恋史。 醉汉目睹刘旷“仙器”落地的情形,态度更加真挚:“大仙,我真以为我能和他他过一辈子…” “哪怕他是个男的?” “我又不在意这些…你…你怎么知道是男的?!!” 傻缺!你不都说了!刘旷偷偷翻了个白眼,吐出两个装逼的字“天机。” “……大仙!你是大仙!是不是就能找到他!”男人跳了起来,凶神恶煞地说。 刘旷被盯得有点发怵,他抱紧垃圾桶,头飞快地摇。 男人手握上剑柄。 卑鄙!刘旷恨的咬牙切齿。 “你先跟我回府,明天开始找他!”不等刘旷有所表示,男人把剑抽出来,走在前面。 刘旷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论抱垃圾桶逃跑的可能性”然后被冰冷的剑光晃了下眼。刘旷恨恨地盯着那人的背影,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最后又愤愤地跟上了。 刘旷呆呆地张开了嘴,金光闪闪的“将军府”三个大字晃地刘旷有点儿站不稳。他双眼发光的盯着这个男人:“将,将军?!” 那男人低头道:“我是白轻砚。” 妈呀,大金主!!刘旷咽了咽口水,直直的打量着这里面奢侈的要死的装潢。这他妈的要是给卖了……得多少钱啊!! 刘旷躺在客房的大床上,心里痒痒的,死活都睡不着了。不过刘旷虽然贪,但是他不憨……这东西要是现在偷走了,估计就没命了! 第二天,刘旷刚睁开眼就被吓了一跳。几个貌美如花的侍女就站在他床边。 唔,这是服侍老子的……太贴心了!这是刘旷第一次被美女服侍穿衣。 奶奶的,这他妈要是把持不住,可不怪他啊。 可当他再次仔细看的时候就又是一脸菜色了。这美女也太他妈小了,妈的!一个个十一二岁的样子,他刘旷再他妈禽兽也不下不去手呀。 小侍女们看到刘旷醒了,都有点儿兴奋,一个一个都是叽叽喳喳的凑过来。 “大仙,你真的能算命呀!我早就听厨房的大能说过您了!” “大仙,你这么厉害就帮我算算姻缘……” “大仙大仙,我想寻人……” “大仙大仙,我想算财运……” “大仙大仙,你也帮我算算呗……” 刘旷被这些一连串的“大仙”叫脑子都晕了。挥手说:“你们先出去,本小仙要更衣了。” “没事儿没事儿,我们在旁边服侍你好不好……” “小姑娘们,男女授受不亲啊。”刘旷语重心长地说。看着眼前这堆似乎不知矜持为何物的小女孩们内心一片悲愤!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纯良过!变得如此正人君子…… “没事儿,仙人不是雌雄同体吗!” 去你妈的雌雄同体!!!!刘旷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她们轰出去,然后又看着床上的一堆古装发愁。琢磨了好长时间才穿好被旁边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吸引了视线。嗯?这是……假发? 白轻砚看着眼前的人。愣了一下。 眼前这个人,若是,忽视那双姿势怪异的手和那明显是因为失眠而引起的黑眼圈。 乌发蓝衣,面如冠玉,风流倜傥,气宇轩昂,分明是个风流俊朗公子的模样。实在没办法和做昨天他那个…… 无赖小人……联系在一起…… 刘旷看着白轻砚和一众侍女愣愣的模样,喜不自胜地撩拨了一下袖摆。没错,老子就是这么他妈滴帅!! 看到刘旷脸上那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白轻砚皱了皱眉头,移开视线,淡淡解释:“反差太大罢了。除了他……还有谁能入我的眼?” 刘旷翻了个白眼,这人完全酒醒了,没了昨晚那些傻劲儿。就看起来十分有那么一种大将范儿,不过就是有点儿沉闷。 “你打算怎么找他?” 见刘旷不说话,白轻砚皱紧眉头,屋子里气压值降到最低。 刘旷脸上刚刚得意洋洋的表情瞬间就萎了。 怎么找?我他妈怎么知道怎么找?! 他打了个寒战,弱弱地说:“本小仙儿……修行不够……只会算命……” “那你就给我算出他在哪儿!”白轻砚死死地盯着刘旷。 刘旷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跪在地上求饶坦白,可是那恐怕会让白轻砚暴怒,说不定一刹那这个小命就交待在这里了…… “……小…小仙……修行不……”白轻砚一个眼神压下来,刘旷哭丧着脸说:“小仙修行不够……需要时间……” “多久?” “……呃……”刘旷歪头想了想,一脸沉重道:“十年?” 白轻砚冷笑。 “……五年……”刘旷一副割肉般痛苦的表情。 继续冷笑。 “……我去!两年……不能再少了!”刘旷悲愤大吼,两年他可能还能回去呢。 “一个月。”白轻砚喝了口茶,缓缓道,声音清冷。 我艹,你他妈…… 你他妈只让老子活一个月!!! 第4章 鬼煞 刘旷在将军府的花园里溜达。 悲愤地发现这个世界对他充满了恶意。 范儿斯特(Fist)尼玛人家穿越,武林盟主,魔教教主,皇帝,太子,将军,宰相。坐拥美人,身住豪宅,富贵无边,勾心斗角……而他刘旷——什么也没有!!!每天都愁吃愁穿,活的像个要饭的。 赛肯德,(second)他妈的,好不容易当了个小仙。当也算是不愁吃喝,身携小款,奶奶的竟然吃了“狗屎运”,被迫寻人,人身生命安全都没保证了好不好?!! 色儿的(Third)穿越的金手指呢,你他妈弄个破垃圾桶儿来充数是不是啊,他妈的还要抓贼,抓个毛线啊抓!! 刘旷觉得自己太他妈倒霉啦,他此时此刻想要报复社会,报复人类。可那是艰难的。于是刘旷便退而求其次的开始报复自然了。他狰狞一笑,把魔爪伸向花坛…… “住手!!!”一声尖叫传来。刘旷,一低头便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小姑娘的表情顿时柔和起来。小姑娘低头,又长又翘的睫毛遮掩不住她的大眼睛。明明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却又由内而外的发散出一种圣母的气息:“这花多好看呀,他是用来欣赏的,你不能摘她,她会疼会死,会枯萎……” 刘旷点点头,微微一笑:“说得不错,小姑娘挺善良哈!”然后刘旷飞速的揪下一朵娇艳欲滴的花。由于用力过猛,花瓣被震落到地上七零八落地撒了一地。刘旷看也不看。继续进行着摧残花朵的伟大事业。 在小姑娘的目瞪口呆之下,刘旷把手中的残花们尽数抛向空中,发出狰狞变态般嘎嘎的笑声,然后它们全部被砸落在地上,惨象,使人目不忍视…… 刘旷看见小姑娘惊愕的小脸,内心暗爽。这种报复世界欺负小孩儿的快感,真他妈滴爽啊!! 小姑娘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到刘旷脸上疯癫的笑,怒火中烧,咬牙切齿的喊道:“阿木!!!” 一抹黑影闪现在小姑娘身旁。刘旷的笑声,戛然而止。 ……呃,这小姑娘还自带保镖呀! 那保镖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面无表情地向刘旷走来。刘旷冷笑,那白轻砚比我强,比我壮,欺负我我没办法。你这个毛还没长齐的臭小子,呵呵!! “啊————————” 可当刘旷是躺在地上的时候,他再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他的深深恶意。那小子一拳打在刘旷肚子上,那一拳仿佛逾千斤之重,生生把刘旷打出好几米。应该是那小子留了巧劲,肋骨一根也没断,只是浑身酥软,哪儿哪儿都是疼的。 不带这样的!他妈的这里的人为啥有武功,在这群战斗力明显开挂的高手面前。刘旷,瞬间成了战斗力为负的废物!!艹啊!! 小姑娘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男人,冷冷一笑,一副高贵冷艳的样子:“哼哼,叫你再摘花叫你搞破坏,本小姐告诉你!这里的花朵只能由我来揪!!” 说罢,她揪下一朵花狠狠的砸在了刘旷的脸上。 刘旷:“……” 圣母呢,敢情这根本就是外表圣母内心恶毒的女魔头啊!!!!! 女魔头踩着粉红色的锦缎绣花鞋,狠狠踩到哪儿刘旷的脸上,事实上由于女魔头年龄太小的缘故,她小小的一脚,对于一个大男人来说。也没什么感觉,但刘旷硬是叫出了被五马分尸般的惨叫,边叫边求饶:“啊——祖奶奶,我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我真的不敢了……” 女魔头一脸鄙夷加厌恶的望着刘旷:“本来还想让阿木抽你几十鞭。瞧你那样儿,真没意思!” 刘旷在地上内心长舒一口气,却装作一副瑟瑟发抖,默不作声的模样。 女魔头又是一脚踩在刘旷的脸上,伴随着刘旷卖力的惨叫声,她对侍从说说:“阿木,我们走——” 小姑娘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仔细瞅了一会儿地上的刘旷。 然后她用一种发现新大陆的语气喊:“阿木!阿木!阿木!妖精,妖精嗳!!” …妖精…?刘旷脸上装出的痛苦表情出现了龟裂。 小姑娘继续兴奋的喊:“阿木!阿木!快来看啊!,书上说的那种,彩色头发的妖精!!” 原来是刘旷刚刚浮夸的表演因动作过大,而蹭掉了假发。 如果说小姑娘刚刚的表现,让刘旷有点儿措手不及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发展直接让刘旷,呆若木鸡灵魂出窍。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发出诡异到令人战栗的光芒:“阿木,我好想养一只妖精呀,我们把他带回家吧……” 更为恐怖的是那个侍卫竟然面无表情的答应啦,一声“好!”说的毫不犹豫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刘旷做奋死挣扎状:“你不能带着我,我是将军大人请来的……” 意思是,打狗也要看主人!呃……似乎有点不恰…… 小姑娘扬起头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冷哼,丝毫没有理会刘旷的意思。 “阿木,先把他给我绑住扔到小木屋里。” 刘旷,咬了咬牙,一咕噜爬起来,准备逃跑,结果刚跑了两步被抛弃的垃圾桶跳起来“框当”一声把刘旷拍到了地上…… 刘旷“……” ……猪队友啊猪队友啊!! 【将军府-乘风亭】 初夏的风不急不躁的吹过,风亭的飞檐上挂着的铃铛叮叮当当的响,铃铛的颜色有些褪了,但除此之外却保管非常好,上面的铁链子甚至连生锈都没有,显然是经过十分小心翼翼的保护的。 白轻砚坐在亭中,目光随着那随风摆动的铃铛而逐渐涣散,唇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看着某个日夜思念的人。 “嗤!”忽然插入的声音,打破了那个和谐的画面,那声音富有磁性,极致华丽。 这个声音又还有别的什么东西,譬如说,不屑,譬如说,嘲讽。 那是一个男人,他懒洋洋的倚在柱子上,百无聊赖的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 非常漂亮的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肤色莹白,指甲圆润而整洁。 阳光洒在他的手上,仿佛散发出了绝世宝玉般的光芒。 这双手太好看了,美到让人看到后先是一愣,然后迫不及待的就窥探他的容貌。 这又是一张怎样的脸呢? 怎么形容呢,如果是小孩子的话,应该会被吓哭吧。 因为这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丑,而是——狰狞。 脸皮都纠结在一起,甚至在某些地位是重叠的,额头上是一个黑色的王冠,像是用针线一针一针缝上去似的,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嘴唇发灰,在脸皮的撕扯下向下弯着,整张脸的颜色是灰白的,只剩下一双形状还好看些的眼睛,因为总是参杂着戾气和嗜血让人不敢直视,整张脸给人迎面而来一种临近死亡的恐惧。 没错,临近死亡的恐惧,最完美的效果。 白轻砚皱了皱眉头,即使见过了无数次,看到这张脸还是会很不适应。再好的心情都被那声嗤笑以及这张脸毁了个干净。 “鬼煞,你能不能不用这张脸!” 鬼煞淡淡瞥了他一眼,寒潭般深邃的眸中是浓浓的讽刺,终于,他垂眸:“你想让我用哪张呢。”磁力十足的声音中带着华丽以及奢靡,让人不由自主的沉醉。 然而语气却并不动听,至少在白轻砚耳里,那声音阴阳怪气的很听得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他想让他用哪张脸呢,白轻砚哑口无言。他只知道这不是鬼煞的样子,却从来没见过鬼煞真容。 整个亭子陷入一阵令人压抑的寂静之中。当然鬼煞丝毫不受影响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将军,将军!”小厮急匆匆的跑过来,打破了白轻砚的尴尬。 “将军…白…白小姐她…”小厮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白轻砚一听到“白小姐”三个字,脸就黑了。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道:“她又干了什么?!!” 小厮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颤颤巍巍的说:“白小姐从咱们将军府逮了一只妖精要带回去养………还说不……不用谢她,她自个儿已经拿了谢礼。” 白轻砚皱了皱眉头,不解地问:“什么妖精?” “就是昨天来的那个大仙呀。白小姐说那是妖精,是是七色花妖…” “什么!”白轻砚把头转向鬼煞,恨恨的说:“鬼煞!你能不能管管你家湖水小姐!” “是白,白小姐。”鬼煞淡淡地纠正,他把脸抬起来,盯着白轻砚说:“白轻飏的白。” 白轻砚愣了一下,脸色由黑转白转青,最后回到墨黑色:“你——” “哪来的大仙?”鬼煞打断他的话,白轻砚一口怒气上不来,下不去。只能憋红了脸盯着鬼煞。 鬼煞漫不经心地嘲讽道,:“白轻砚,你是不是想白轻飏想疯了,竟然连神棍都请了!” 白轻砚惨白的一张脸,身子有些晃,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他张口,口气有些冲,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你怎么会懂!像你这种人……” 白轻砚看着鬼煞依旧风淡云轻的模样,惨笑了一声,然后恍恍惚惚道:“像你这种人……” 可鬼煞发出一声笑,那笑声甚至是愉悦的。白轻砚觉得这笑声充满了讽刺挖苦与嘲讽。 ……不过可能真的有愉悦吧,毕竟这个人…… “总之,那个骗子,我家湖水要了。”鬼煞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转身走开,“恩,你应该谢谢她呢,还有……今天晚上……别忘了。” 白轻砚怒气涌动,脱口而出:“你医术这么高超,这囚月怎么一直解决不了?” 鬼煞的脚步顿了顿,长身玉立,微风吹过青丝,阳光透过荫林,碎碎地铺撒在黑金发冠上,也就是个背影,才能美得如此让人心惊。 他淡淡的说:“唔,猫当老虎师傅的时候还留了爬树这一招呢。”这次白轻砚听得真真切切,纯粹的讽刺。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大家觉得还阔以,就收藏一下呗~~\(≧▽≦)/~ 第5章 恶鬼 刘旷刚走进小木屋的时候被简陋木屋内金光闪闪亮瞎了眼,我艹,这些东西怎么可以直接扔在地上呀? 暴殄天物啊啊!呃……等等,这些东西怎么这么眼熟,白轻砚府大门上的金珠,茶桌上摆放的玉雕,柱子上镶嵌的红宝石,木椅扶手处的玛瑙,茶壶上的翡翠…还有……刘旷客房的那颗硕大的夜明珠!这可都是他曾宵想的东西呀! 妈的!竞被女魔头先登捷足了,看到这些东西,刘旷心里有无数只猫抓狗咬,有个东西在叫嚣着:偷走!把她偷完的全都偷回去!! 可是他自己都被人给抓了。 刘旷郁闷地叹了口气,却未死心,他从头到脚从前往后,从内到外的观察了一下自己。 作为抓回去养的“妖精”,他很可能一到女魔头家就被重换装束,鞋子衣服都不能装东西,除此之外还能藏到哪儿呢?… 忽然之间,刘旷脑子一激灵,想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办法,只不过有些丧心病狂了。 算了,就这样做吧! 这些东西要是能带出去,那绝对够下半辈子吃饱喝足!! 等到天色渐黑,刘旷才满足地收拾完准备歇息。 突然隐隐约约有脚步声和谈话声传来。 “阿木,爹为什么要来将军府呀,白轻砚讨厌死了!” 是女魔头的声音。刘旷撇了撇嘴,女魔头爹得有多鬼畜呀?! “小姐,门主自有他的道理。”是那个侍卫呆板的声音。“好吧,阿木你抱着我,我们走快点,小妖精要着急了!” “小妖精??”刘旷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抖了三抖,脑补不出女魔头手持皮鞭邪笑的样子,“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恶… 门外的对话声顿了一下,阿木有些犹豫地说:“……好。” “吱呀——”侍卫打横抱起这女魔头进来了。小侍卫将达到目的地小心翼翼的把女魔头放下。默默地站在她身旁。 女魔头气势汹汹的走过来,踢了踢刘旷的脚:“喂,妖精,你想我了吗?”你他妈脑残吧。刘旷在心里翻了翻白眼,还真以为自己是养了个狗呀! 但刘旷却低眉顺眼的模样,“想……” 在女魔头惊喜的大眼睛里,刘旷那哈巴狗一样的表情显得格外真诚:“小屋太闷了,我想出去转转,小主人……” 许是第一次养到这么听话的宠物,女魔头呆呆傻傻的点点头。而一旁的阿木却嫌恶地皱紧了眉。 刘旷心中一紧,生怕这侍卫开口阻挠,只见这侍卫低头道:“小姐,天冷,我去给你拿件衣服。”说完,就不紧不慢的推门走了出去。 刘旷约莫这惹不得的小侍卫走的差不多了,便检查了一下手中那个拴着垃圾桶的绳子,转头朝女魔头邪魅一笑,撒腿就跑。 身后女魔头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气急败坏的大喊:“……妖精! 你回来! 啊——” 刘旷喜滋滋地迎风奔跑,刚跑了两步就看到一个影子站在墙角。刘旷吓得浑身虚汗,仔细一瞅,原来是不爱说话的小侍卫,抱剑靠在墙上,拿眼睛冷冰冰地扫了一眼刘旷,随即闭上眼歇息。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反而一副不耐烦,叫他快点走的姿态。 刘旷按下心中的冷汗与怀疑,加快了速度飞奔而去。不知不觉就跑到了一个林子里。 这是一个极大的树林,月光透过树枝细细的铺洒下来,那微弱的光亮把整林子衬得更加幽冥难测,甚至有些诡异恐怖。 这个竹林与将军府相连,应该是附属地之类。 突然,刘旷听见,痛苦的,压抑的,急促的,濒临死亡的□□从前方传来。 刘旷一愣,偷摸摸的凑了上去。 这是一个与林子的其他处显得格外与众不同的地方。 因为这里的光。 十几颗不大不小的夜明珠,就这样毫无规律的随便撒在地上。 在光亮的中央。 躺着一个男人。 他躺在地上,乌发墨衣。浑身是都在微微颤抖,发出痛苦而压抑的□□。 让人不自觉的想起在死亡里挣扎的人,刘旷看着他,觉得整个胸腔都是难受的。这个男人的动作让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会难受。面临死亡的绝望以及永远都逃不出去的垂死挣扎,仿佛溺水的人,面临着的是命运的枷锁,死神的吟唱…… 然后,那个男人的挣扎开始减弱,他的身子缓慢趋于平静,就像……死了一样…… 刘旷腿还有些打颤,他慢慢的凑上去,丑陋狰狞的脸庞把刘旷吓了一跳,腿一软,浑身无力地瘫在地上。 刘旷的右手被一个冰凉阴冷的东西紧紧攥住,是那个男人的手! 刘旷顿时毛骨悚然,就好像遭遇诈尸一样…! “啊——”刘旷惨叫一声,一脚踹过去,那人吃痛的□□了一声,缩回手,刘旷撒腿就跑。 跑……跑不出去!! 这就像一个迷宫一样……怎么跑总是能诡异的回到原处,刘旷吓得要死,扶着竹子喘粗气,看着那不远处那个诡异的男子,心里微微发寒。 他动了一下,站起来背对着刘旷。 刘旷这才发现这人的黑衣,并不是纯粹的黑色,月色的笼罩下,黑袍的袖口,下摆处,显露出银色的线条,线条很细,一根绕着一天向诡异的方向蔓延,找不到终点,似乎也从未有过源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无期囚徒身上的锁链。 那人的立于枷锁之内,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刚刚衰败颓唐的样子不复存在,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摄人的气魄。 那人缓缓转身,刘旷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转眼之间那人移至刘旷身边,冰冷的像死人的手掐向刘旷的脖颈,夜风把他的发丝吹得飞扬,恐怖的脸上一双幽潭般冷冽的瞳孔携着摄人的气魄扑面而来,刘旷一动也不敢动,那狰狞如恶鬼的脸庞,让他连求饶都胆战心惊。 第二次了,刘旷再一次面临死亡。 如果说第一次会恐惧的不敢挣扎的话,那么这一次他只能面临了自己的性命,逼着人牢牢的掌握在手中或生或死,仿佛都不应该有怨言,甚至还会觉得被他杀死,真是不错,好像是别人死的都是小鬼来勾,而他是阎罗王直接上场。 就在刘旷以为自己绝望地面对了死亡的时候,那人却缓缓松开了他在那人的手指按上刘旷左手动脉的那一刻,男人的眼睛盯着刘旷的脸,眼中的光芒越来越诡异兴奋。 刘旷觉得后颈猛然一痛,眼前一黑,顿时没了意识。 而那个鬼魅一样的男人提起刘旷向远处走去。 白轻砚急匆匆的赶来,张口就问道:“听说你在林子里被打扰了?” 鬼煞缓缓张口,嘲讽道:“ 将军府的防卫可真是好呀,什么阿猫阿狗都进得去。” 白轻砚皱了皱眉:“抱歉,是我的疏忽,那…就打扰你的人是谁?” 鬼煞唇角微勾:“唔,那是一个可以让我后都不再受将军府高端防护的人呢。” “……你是说?” “上次偶然遇到他,给他下了囚月,可今天他竟然没发作呢。”男人愉悦地说。 刘旷无奈的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女魔头。 天哪,他不是跑了吗?怎么又落他手里了! 不对!——明明…… 那个男人…… 刘旷愣愣的思考了一会,看了看女魔头,长舒了一口气,没死就成。 “妖怪,我正想好吃好喝养着你,你竟然敢逃跑!!” 刘旷叹了口气,虽然没死,但还有这么一茬大麻烦啊! 刘旷笑的谄媚:“小姑奶奶,小妖我错了,还望姑奶奶你饶命,小妖再也不敢了!!” 女魔头恨恨地咬了咬唇骂声道:“怎么收了你这个没出息的贱骨头!!”随即气呼呼的走了。 刘旷撇了撇嘴,忽然听到许久不出声的垃圾桶说:“刘旷,你离那个男人远一点,他很危险!!” 刘旷白了它一眼,说:“你不说我也知道。” 垃圾桶把后面那句:“他好像能看见我。”给咽了下去,再次沉默了。 刘旷叹了口气,躺在床上看着造工精致的房梁,脑海中那个“恶鬼”诡异兴奋的眼神挥之不去,甚至越来越清晰,让刘旷浑身上下都不舒畅,几乎到了头皮发麻的地步。 “你就是湖水收的那个小妖?”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口气带着高位者习以为常的嘲弄和不屑,让人听见变觉的讨厌,憎恶和……紧张。 刘旷不知又何时来了个大人物,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看清来人。 这是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人,脸被一张精致的银灰面具遮住了,只露出一双形状好看的眼睛,色彩寡淡的嘴唇和线条凌厉的下颌。 湖水?哦,应该是女魔头的名字吧。 刘旷点点头,尴尬的说:“也不是什么……妖……小人,小人就是个算命的……” 那人低低的笑了起来,眼中却毫无笑意,如一汪寒潭深不见底,冷冽而深沉,让人不寒而栗。这种感觉十分摄人,让人恐惧,又感觉似曾相识。 那人收了笑,抬头看向别处,视线飘渺的落在窗棂上,他指尖摩擦着白瓷杯,愈发优雅尊贵起来。 刘旷使劲晃晃脑袋,觉得脑袋都快炸了,这个人到底是谁…… 刘旷定定心神,强作镇定的问:“敢问兄台……” 那人微抿一下清茶,没有回话。 刘旷以为他没听到,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拔高了些:“呃……敢问兄台名讳?” 那人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鬼煞。” “刘旷…我叫刘旷... ”刘旷,咽了咽口水,紧张地回道。 那人眼神忽然定在刘旷的头发上,剑眉紧蹙。 刘旷干干地抓了修头发,笑着:“呃…公子,怎么了………” “过来。”鬼煞语气低沉。 刘旷胆战心惊,一步一步的挪了过去。 “低头。” 随即鬼煞缓缓把剑从剑鞘中□□,冷冽的剑光瞬间就要刺花刘旷的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8点会二更哦。 第6章 撩拨,抓贼 刘旷结结巴巴道:“公…公子…您这是要做什么呀小人……小人………饶命啊!饶命啊!公子……”。 鬼煞冷哼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持剑刘旷向头上砍去! “啊——”一声惨叫,响破云霄,刘旷的眼泪唰的流了下来。 只听几声凌厉的剑声,刷刷刷几下,落了满地的杂毛,一堆彩色的杂毛里还能看到一些东西发出诡异的光…… 而刘旷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浑身颤抖还没缓过神来。 而鬼煞却似乎心情大好,愉悦的说:“总算不那么扎眼了。” 鬼煞离去,几乎快要出门的时候他又忽然转身,戏谑道:“哦,对了,把头发里的三十八颗宝石,洗干净了给湖水送去。” 刘旷摸了摸自己堪比和尚的光头,瞅了瞅地上被彩色口香糖黏住而藏在头发里的宝石,抽抽鼻子,涕泪横流。 这是什么人啊,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剃光他了的头发,抢走他的宝石吗脑海中想起那人戏谑的眼神,就像……就像……在看一场马戏团表演的预演。 垃圾桶似乎是颤了一下,小声道:“离…刚刚那个男人远点…!!” 刘旷皱皱眉:“怎么了?” 垃圾桶似乎是有些顾忌:“他……他……”仿佛是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最后看看说了一声:“他身上有妖气!!” 刘旷惊愕的瞪大了眼。 垃圾桶有点心虚,应该…不是妖……吧…… 哎呀!反正不是人就对了!妖不是妖,仙不是仙的,……莫非…………是个魔? 垃圾桶打了个哆嗦。 魔,最可怕了!而且魔素来与仙水火不容。 自从三万年前那次仙魔大战,魔尊魂飞魄散,而天帝也元气大伤,修养了上百年才堪堪补回元气。魔界没了魔尊的管束,却愈发放肆了,几乎到了见仙诛仙的地步,从此仙魔两界界限分明,双方再不入界一步,可时不时又传来小仙因误撞魔物而被杀的消息… 当然,垃圾桶才活了几百年,这些都是道听途说。 只不过……那鬼煞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仙还是魔? 哎,还是他道行太浅,看不出来… 不过苪桐仙子说了只要圆满完成任务就能升阶了! 它本来只是天界的一盏青铜酒杯。而且还不是仙人的用品,而是仙人座下某个小宠物用来喝水的东西……所以体型小而身份卑微。后来那个小宠物跑了,它便自然成了废物。 若不是受的苪桐仙子的点化,他早就被扔到天界垃圾回收所了……但就算他现在成精,他也法力不足,身份低等,但苪桐仙子说了,只要他圆满完成任务就能拥有和上仙用具一样的身份地位!!! 圆满完成任务呀…… 垃圾桶哀怨的看了一眼不求上进的刘旷同学,深深叹了口气。 都这么多天了,刘旷还是一个小偷也不抓,当然垃圾桶是不会说出来,哪怕刘旷一天全部抓完小偷,集够一千分也回不到现代。 当初苪桐仙子微眯凤眼,芊芊玉手把一块石头捏了个稀巴烂,阴森森的说:“虽说是受人所托,刘旷要在那至少待三年才能回去,不过…呵呵,一定要让那小子吃点苦头,这混蛋小偷……不好好收拾收拾他简直不可忍受!” “呵!三年,说不定他十年都回不去了!” 想到这儿,垃圾桶打了个哆嗦……女人真可怕!!也不知道刘旷这个倒霉蛋是怎样惹上苪桐仙子的…… “咯吱——”门被人推开,走进来的是皱着眉,一脸严肃的白轻砚。 “刘旷,明天跟鬼煞他们走吧。” “啊?”刘旷一头雾水。 “没事总是去招惹湖水干什么,现在好了,湖水非要带你回去。但是,虽然以后你不在我将军府住了,但我要是想解决了你,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别忘了:一个月,你给我找到他。”白轻砚眯了眯眼,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腰间挂的剑鞘,威胁道。 刘旷捶了捶自己的光头,痛苦万分的哀嚎道:“大人啊,小人虽然是个小小小小…小神仙!但什么提示都没有,你让我怎么找呀!!” 白轻砚皱了皱眉,鄙夷的望了一眼刘旷:“白轻飏,年龄27岁,身高到我嘴巴这里……” “白轻飏?”刘旷打断他,神色十分古怪:“你叫……白轻飏,你们是……兄弟?” 白轻砚道:“不是,本来以为白府一直没有子嗣,便将我过继了去。” 刘旷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兄弟乱伦那么重口味…便接着问:“那么相貌有什么特征呢?” 白轻砚顿了顿,低下头,幽幽地说:“……长的非常好看。” 刘旷:“……”刘旷抽了抽嘴角,长的非常好看……是相貌特征吗?!而且我亲爱的将军大人,能不能不要这么痴汉啊喂!! 刘旷咽了咽口水,咳了两声,委婉的说:“呃……相貌,能不能说的再详细一些……最好有个画像什么的……” 话音刚落,白轻砚就拿出了一个卷轴,小心翼翼地展开,里面的人展现出来。 刘旷惊愕地张大了嘴。 画中站着一个人。 除此之外,再不能看到任何讯息。 甚至包括此人是男是女。 原因无他,这是一副山水画,那人立在松树下。怎么说呢,整个人从头到脚,只有小指甲盖那么大…… 白轻砚似乎也知道这有些不妥,叹了口气,无奈道:“这还是被人无意画了下来,轻飏他不爱画像,说画的太丑……嗯,你仔细仔细瞧瞧……你难道不能从这幅画看出轻飏些许身形神态……” 刘旷凑过去仔细瞧了瞧所谓的“身形神态”,真诚地摇了摇头:“真的不可以哦,亲。” 白轻砚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来:“无论多难,作为一个神仙,你都得把他找到!时间,就延长至三个月吧。” 说罢,他拂袖而去。 刘旷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他静静的想,按照此情此景,没有意外的话,他大概三个月之后时限一到,就没命了吧… 想到这里,他哀嚎了一声,在地上滚来滚去。 “不行,作为一个有志青年,我不能坐以待毙!”刘旷骨碌爬起来,右手指天,左手叉腰,豪迈大吼道:“我要抓小偷,我要回家!” 垃圾桶不忍心狠狠打击他,告诉他三年之内是不可能回家的,碾碎他生的希望,叹了口气,幽幽地轻轻打击道:“你连这白轻砚府都出不去,明天过后还会被湖水抓走,谈何抓小偷啊!” 刘旷潇洒地整整假发,理理衣领,又在垃圾桶上栓一根绳子系在腰上,神气地走出去了。 拐到花园,四处瞅了瞅,鬼鬼祟祟地摘了一朵艳红的月季花,收在袖袋里,摆出一副昂首挺胸的休闲姿态,哼着小曲四处走着。 见一个身着粉白罗裙的漂亮婢女袅袅走来,刘旷踢了一颗小石子,正好落到婢女的脚腕,婢女一声惊呼,身子一晃,险些就要摔倒。 就在这时,刘旷快步上前,来了个拦腰抱,那婢女眼眸波光盈盈,陷入刘旷深情的目光中,两相凝视,似有桃花纷纷落,甚是旖旎。 刘旷目光温柔地好似能掐出水来,缓缓开口:“姑娘生的如此清丽,为何……要作一个小偷?” 那婢女一惊,慌忙站直身体,漂亮的眸子几乎要溢出泪来:“公……公子,奴婢……奴婢……怎么会是一个小偷啊……” “你当然是小偷啊,你……”刘旷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拨开那婢女额前的一缕碎发,深情地说:“你……偷走了……我的心。” “噗嗤!”垃圾桶笑出了声,仿佛浑身都在颤抖。刘旷嘴角抽了抽,镇定地从袖口掏出一支花,笑道:“你不用再偷了,因为它——已经属于你了。” 那婢女面色绯红,秋眸透水,娇嗔道:“公子……”随即,匆匆接了花,红着脸跑开了。 “垃圾桶,我这个小偷值多少积分?”刘旷笑嘻嘻地问道。 垃圾桶冷笑:“呵呵哒,你以为我傻啊………这个当然没有积分!” 刘旷失望地叹了口气:“管的还挺严。” 垃圾桶接到:“否则是脑残。” 刘旷低头揭开手帕,看着里面万分熟悉的三颗宝石,眼角又瞥到不远处的银白衣衫。 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向那婢女追去 “你还想把花要回来啊?” “我是那么没品的人吗?!” 垃圾桶深沉地望了一眼刘旷,表示怀疑。 刘旷上去拍了拍那婢女的肩膀,脸上微微泛起笑意:“姑娘且慢!” “啊?公子怎么了?”那姑娘看了一眼刘矿,又微微羞赧地低下了头。 刘旷笑得意味深长:“唔,你这袖子里揣的是什么东西呀…” 那姑娘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眼神也飘忽不定:“啊…没,没什么…” 刘旷突然招手大喊:“将军,将军!你婢女偷了湖水小姐东西,藏在袖子里…” 白轻砚一皱眉,后面的侍卫上前立刻按住婢女,从袖袋里掏出来一块手帕,打开手帕,里面三颗宝石熠熠生辉。 白轻砚厉声道:“把她给我押下去!” 那婢女被挟持着向前走,回头望了一眼刘旷,眼中全是惊愕与愤恨。 那支月季掉在了地上,艳红的花瓣凌乱地落了下来。 白轻砚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偷了东西?” 刘旷淡然道:“我毕竟是个仙。”说罢,转身离去。 ……… “啊哈哈哈哈……” 身后忽然爆发出垃圾桶再也无法压抑住的的笑声。 刘旷的脚步声深沉有内涵,语重心长地对垃圾桶说:“所以说啊,人还得有个一技之长不是……” 垃圾桶:“哈哈…你…你到底是怎么知道他偷了东西?” 刘旷谦逊地笑道:“职业习惯罢了。” 刚刚刘旷扶住那婢女时,手已经非常熟练地把宝石从婢女袖袋里掏了出来,只是发现这宝石熟悉的过分—— 原来是自己不得已还给女魔头的那三十八颗宝石之中其三! 当初他肉疼地去送宝石,可湖水正在睡觉,刘旷便只好和阿木说了一声,把宝石放在桌子上,这婢女估计是在他放下宝石后偷拿了三颗。 哼,这宝石丢了三颗不就算在他刘旷自己头上了!这才磨着牙把宝石又放回婢女身上,还顺便演了这样一出戏。 一来让人知道少了那三颗宝石并不是自己私藏了,以示清白。二来还能抓个小偷以获取积分… “对了,垃圾桶,这个小偷多少积分啊?” 垃圾桶思索了一下,说:“积分是以所偷东西的价值所定的,这三颗宝石价格不菲,这小偷值六积分。” 刘旷哀嚎了一声:“啊……这么少,那我要回家得何年何月啊…” 垃圾桶:“加油,少年!” 白轻砚见刘旷,想着这个人就那么一把抓住了一个偷东西的小婢女,消失在拐角,喃喃道:“果然是神仙啊……” “呵!白轻砚啊白轻砚,你可真是愚钝。”鬼煞缓缓从枯树树干背后走出来,冷冷的嘲讽道:“那个神棍分明是差点从婢女身上偷走那宝石。” 鬼煞望着刘旷离去的方向,唇角咧出一个笑:这刘旷,倒是出人意料的卑鄙啊。 鬼煞阴冷可怖的脸庞上勾出一个幽深的笑容,他的眼睛里还闪烁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光,他的表情画在恶鬼一样诡谲的面皮上,生生在八伏热天里让人生出一股寒意。 第7章 失言,囚月(修改了囚月的毒性) 刘旷仔细的想了想1000积分3个月92天的话,那么平均每天就要获得10.8695积分,这虽然是有些困难,但也并非是完全不现实的,还是有点可以达成的可能性。 因此刘旷决定好好抓贼快快回家。 首先需要从女魔头那里获得一些恩许。他若是给女魔头当个宠物,不要说捉贼,他估计连门都出不去了。 说做就做,刘旷直冲女魔头的小院。 推开小院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人。飞舞的青丝,乌黑的衣衫,素净的长剑在空中舞出一道道银白的剑影,刹那之际,翠绿叶片纷纷落。 刘旷看不懂剑的招式,只觉得这一招一式都十分轻盈随意,这人练剑的样子也是好看的过分。 但如若有人仔细看,会发现那些叶片竟然被不知被如何诡异的剑法分成了均匀的五片。 只见那黑衣男子的剑式倏尔凌厉起来,一个转身,映入刘旷眼帘的就是一个如厉鬼般狰狞恐怖的面庞!那夜树林里简直令人窒息的恐怖记忆纷沓而来! 刘旷惊恐的瞪大了眼! 随即,一道凌厉的剑气朝刘旷刺来! “铮——”长剑擦过刘旷的耳朵,直直地钉在门框上!煞气十足的剑气几乎要灼伤刘旷整个面庞! 刘旷的脸色变得煞白,终于缓过神来,他死死地抓住门框,以防自己的双腿不至于颤抖地接触地面。 那男人缓缓走向刘旷,令人心生惧意的恐怖的面庞上是阴冷的戾气,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抽出门框上的剑,语气冰冷:“你来做什么?” 刘旷的心跳的飞快,他僵硬地回道:“……我……我来找湖…湖水小姐…………” 那人转身缓缓把剑插入剑梢之内,看不见他的脸庞,便觉得他的动作优雅尊贵,并且少了些许戾气,他走向屋子,说:“进来吧。” 那人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一口。 刘旷也跟着坐到椅子上。 强作镇定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轻啜了一口——即使嘴唇瞬间被烫的冒泡,刘旷也只是惨白的脸,没有大吼大叫,没有上蹿下跳,没有撕声竭力,没有伸出舌头像哈巴狗一样直喘气。 那人深深的望了一眼刘旷格外红艳的嘴,说:“湖水不在,有什么事你给我说就行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刘旷总觉得那人的声音中带了些愉悦的味道,仿佛在嘲笑他被水烫的事实。 刘旷稳了稳心态,极力忽视自己已经麻木的舌头:“湖水小姐既然不在,那,我就先走了……” 说罢就起身准备离开。 “坐下。”一声不紧不慢却极其阴冷的命令,吓得刘旷赶紧乖乖的坐回原处。不知所措的望着对面的人。 那人眯了眯眼,眼神显得愈发狠厉,眼神如利刃一般的狠狠的剜了一眼刘旷,语气阴冷,杀气扑面而来:“有什么事情是你只能和湖水说的,莫非………是为了诱骗她?” 刘旷被吓得浑身是汗,结结巴巴的说道:“当、当然不是,想必你也知道我是将军请来找人的,这件事非常重要…” 刘旷着力的强调了“非常重要”这四个字。 抬头悄悄注意了一下那人的神色,继续说道:“我以后恐怕就没法再陪湖水小姐玩了,还请湖水小姐放过我……” 那人冷笑了一声“找人,与你无关。也就只有白轻砚那个神志不清的蠢货,才相信你有大用处吧。” 那人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你,在你尚且还活着的那三个月内,逗湖水开心是你唯一的任务。” 刘旷摸了摸鼻子,顺便抹掉了鼻子上的冷汗,干笑道:“呵呵,瞧你说的,我肯定是有其他用处的吧,否则那天……” 刘旷挣扎了一下,似乎是极不想提起那天的事情,觉得喉咙甚是干燥。 那人不急不缓的说:“我只是觉得麻烦,不想和白轻砚浪费口舌罢了。” 刘旷继续干笑:“可当时你并不知道我是将军请来的客人呀……” 刘旷记得很清楚,当时那人捏住他的喉咙时看清的脸庞后,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宛若猎人遇到最称心如意的猎物一般,那样兴奋,那样充满嗜血。 这个诡谲的笑容让刘旷想起还觉得脊背发毛,总觉得那人要图谋什么东西一样。 那人的口气愈发不耐:“你的打扮如此怪异,我看清了,你便不难认出你是将军描述之人。怎么,你还有什么异议?” 刘旷即使还有万般不信,也不敢多言了,尤其是看到那人的手指开始一下一下的叩着剑鞘的时候,刘旷慌忙干笑着转移话题:“呃……内个,你是……” “湖水的父亲。” 那人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鬼煞。你以前见过的。” 什么?!鬼煞?!就是那个带着银灰面具还剃光了他的头发的男人?!女魔头的父亲,鬼煞?! 这样想着,再一看这人,倒觉得他的嘴唇下颌线条像极了那天银灰面具人。 刘旷僵硬的干笑了两声,他脑子混乱十分,宛如一团浆糊,又是惊疑,又是恐惧,极力缓和这尴尬的气氛,恍恍惚惚,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呃……您还真是爱戴面具啊,一个不行还带两个…呃……你总是带着这样一个恐怖的面具来装凶,莫不是你原本长得过于漂亮哈哈…………” 鬼煞面无表情的扭过脸。铺天盖地的杀气漫过来,左手边的剑也缓缓地从剑鞘中抽了出来… 刘旷猛地打了个寒战,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惊天动地丧心病狂的脑残事情——他竟然猜测那个恐怖的鬼煞的面相貌来! 漂亮?! 他刚刚恐怕是疯了吧?!!! “哈哈…………哈哈哇啊啊哇喔!!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真是好胡言乱语啊,那估计是喝酒喝多了吧?!” 看着鬼煞的面庞,越来越阴狠,刘旷也终于是战战栗栗的跪在地上:“我不是故意的!!你饶了我吧!!我是脑残!!我是二百五!!我是神经病!!我是猪是狗!!!我是猪狗不如王八蛋………” 鬼煞扫了一眼地上的刘旷,风淡云清的问:“你怎么知道我脸上带的是□□” 倘若刘旷抬起头来,定能从刘旷冰冷的眼睛里看到浓烈的杀意,但刘旷跪在地上,听鬼煞缓慢而优雅的声音,还以为这人心情好了些,便松了口气,回想起刚刚口不择言时脑袋抽筋的那抹灵光,胡话随口就来: “公子身姿不凡,行为举止都恍若仙人般优雅尊贵,却覆了这样一张面皮,就像话本上下凡需易容的仙女一样……” 鬼煞低低的笑了一声可语气却缓慢而狰狞:“呵!仙女……你的意思是说……我状似女人!” 什么!刘旷反都没反应过来,被鬼煞神奇的理解能力惊煞了。 只听鬼煞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杀意,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闭嘴!!!滚出去!!” 刘旷如同遇大赦一般,双手抱头,屁滚尿流地滚了出去。 直到刘旷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内,鬼煞才狠狠的把剑重新插入剑鞘,发出凌厉的声响。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愤怒和杀意。 若不是因为囚月,早在树林里见到刘旷的时候,他就应该死了。 这世上,见过鬼煞发作的人,只剩下刘旷一人。 四年前。 他终于把剑插到“最器重他的”师父――鬼罗身上。 当血气弥漫的时候。 鬼煞以为自己真的得到了自由。 然而,这只是囚牢的开始。 鬼罗在最后一刻,狰狞地笑着,在他身上下了一味毒。 囚月。 囚月,为月光所辖,在每月十五发作,八月十五为最甚。 这种毒十分诡异,有时候是浑身疼痛,若是疼起来,则每一个毛孔都痛苦地伸缩着,若是一味的疼痛,直至麻木也罢。 但这种毒力发作时急时缓,跌宕不一,在瘫软中的舒缓中又给人以雷霆般的暴击。 逼迫人在最清醒的状态上接受毒发的痛苦。 但对于鬼煞来说,比疼痛更可怕的,是其他方面。 是十五号时突如其来的昏厥,是有时如饮酒之后的疯癫,是有时抑制不住的自残。 是——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个月要经历怎样痛苦的恐惧。 囚月不是一般的毒,囚月,是千千万万的毒。 呵,鬼罗,他的师父。 他用了十年,教会他怎样去制作毒,又像母亲一样,逼迫他继续吃虫子,让他练就了几乎是百毒不侵的体质。 却又在死的最后一刻,要让他在这时间最得意的弟子,从此尝尽世上的千千万万种毒的痛苦。 鬼煞发作起来有时会去将军府中,以防有人偷袭。鬼煞仇人无数。平常刺杀鬼煞都不放在眼里,但毒发时可不一样。 谁知这次竟然闯进来一个刘旷。 真是……惊喜。 鬼煞拥有囚月的毒,却始终找不出解药。 囚月之毒,他一直放在身上,为了就是多做试验,可是试那么多人,他才知道这囚月无药可解,这囚月是他师父鬼罗最得意的作品了吧,能够把他这个囚徒永远的困住。 囚月之毒若为普通人,或毫无内力者,第一次发作就会七窍流血,内力薄弱者亦是如此。 除非内力深厚,内力深厚者将可以坚持直到八月十五。但也只能能活个一年半载。 如鬼煞这般活了四年还没死的,的也就自己一人而已。应该是从小受训练所致。 或者说是鬼月——哦,他那个母亲。曾经对他身上所下的功夫罢了。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即便不死,月月被如此折磨,也是生不如死的。 然而,能改变这一切的,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刘旷。 那天他从宰相府中出来时。意外的在刘旷身上下了此毒,当时他也没太在意,可他发作的那日,刘旷这人却安然无恙,他还感受到此人毫无内力。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兴奋。他虽口口声声鄙夷刘旷的身份,即使不相信这个人是神仙,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确实与其他人旁人有异。 比如说他一眼都能看出自己的□□,比如说他出现的方式,比如说他中了囚月,却丝毫没有感觉。 不过抛去刘旷这些奇异之处而言,鬼煞是十分厌恶刘旷的,他对这个人第一感觉就是厌恶,第二感觉便是恶心。 这种蝼蚁一样卑贱的人凭什么在这世上生存? 况且,这个卑贱的奴才,知道太多他不该知道的事情。甚至……还辱骂自己的样貌似女人! ………… 只要从这个人身上得到解开囚月的解药,他就立刻将此人千刀万剐! 鬼煞这样想着,脸上绽出狰狞而愉悦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刘旷现在真的好不招人待见呀…凄惨…摸头(谁让他的性格又贱又渣﹋o﹋) 打滚求收藏~求评论~么么哒~(^з^)-☆ 修改了一下囚月的毒性,看过的姑娘可以直接拉到快结束的时候,在回忆里做了修改(* ̄︶ ̄*) 第8章 逃跑 劝说女魔头计划彻底失败,并且不小心对上了鬼煞那个超级大魔头。刘旷觉得自己的人生惨淡十分。关于抓贼挣积分之事也只能稍作搁浅。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被勒令要跟着女魔头回家。 女魔头看见刘旷的假发,大喊大叫起来:“妖精妖精,你的头发呢?怎么变成黑色了!!” 刘旷无奈道:“这是假的,假发。” “我要真的!!” 刘旷叹了口气,一把发套摘掉,露出光溜溜的脑袋。 女魔头盯着刘旷脑袋看了半响,委屈巴巴的垂下头:“……你还是带上吧。” 刘旷赶紧转移话题:“鬼煞呢?” 女魔头说:“爹爹很忙的,一般都不坐马车回府,反正爹爹用轻功也就是一会儿的事儿啦,唔,你是不是害怕我爹爹呀。虽然爹爹长相比较让人害怕,但是爹爹是对我特别好的,你既然是我的宠物,我就让爹爹少欺负你一点喽。 刘旷微微皱了一下心思放在了那一句“爹爹虽然长得有些害怕”上。 刘旷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爹爹长的吓人,你可见到你爹爹长得不吓人的时候吗?” 女魔头瞥了一眼刘旷,鄙夷地说:“爹爹怎么可能还有不一样的时候呀?你在开什么玩笑?!” 刘旷有些惊讶,这女魔头竟然不知道鬼煞脸上丑陋的面庞是面具所致…… 刘旷看女魔头,口口声声说爹爹。既充满自豪,又有些许敬畏在里面。但对他爹爹竟然还不如他这个陌生人知道的多。这女魔头当真是那个恐怖的鬼煞的女儿吗? 怎么看都不像是他的孩子吧。刘旷又问:“你的娘亲在哪呢?” 女魔头皱了皱眉,好像对这个问题很是排斥,说:“你问这做什么,我没有娘,我有爹就够了,嗯,再加个阿木就十分完美啦。”女魔头笑得很灿烂的。刘旷也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忽然从将军府门口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又是一辆马车出来了,这辆马车相比女魔头的那辆是比较小的。 刘旷笑颜逐开道:“小主人啊,这个马车是让我做的吗?是让小妖我做的吗?主人你对我真好,”刘旷心情大好,喜洋洋地卖萌。 女魔头冷哼一声,表情很是不屑:“怎么可能让你坐马车,那是我搜刮出来的宝物好不好呀” 刘旷立马拦下脸。幽怨的叹了口气。 一扭头发现白轻砚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口,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低眉顺眼的对女魔头说:“小…小姐,将军说,将军说你带走的东西还没经过检查。” 女魔头蛮横地答到:“检查,有什么好检查的?!他的宝贝竹屋不都已经锁上了嘛?!” 刘旷当即便觉得,其实自己还不是这世上最惨的人吧! “妖精,喏,看见那个最老最笨的棕马没?那是你的马。”女魔头璀璨一笑。伸开胳膊让阿木把自己抱上了马车。 什么?骑马?! 刘旷的内心是崩溃的,他一个二十一世纪来的废柴青年会骑什么马呀,不要搞笑好不好,这可是要命的! 他期期艾艾的对女魔头说。:“可是……我不会骑马啊。” 女魔头听见声音掀开轿帘。非常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不会骑马,那你就跑着去吧。” 什么?跑着?! 那他不就累成狗了。刘旷几乎要泪流满面。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非常深沉的问题,他要跑着,那就要落伍队伍之后,一会儿趁机跑路了吧。这样想着,顿时又觉得春暖花开。 谁知那个那个阿木一本正经地说。“小姐,他可能会逃跑。” 女魔头恍然大悟,挠挠头,表情很是纠结:“对哦,可不能再让小妖精跑了,那怎么办呀?” 刘旷的美梦再次破碎,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多嘴的阿木,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把这人碎尸万段。。 他们这一行总共也就四个人。两个马夫。女魔头和侍卫阿木。 刘旷很遗憾地叹了口气:“小姐,看来我只能和你坐在一块儿了…” 女魔头也叹了一口气,正准备点头,谁知阿木又接上话来:“小姐让刘旷和我同骑一匹马吧。” 刘旷看了看比自己还低半个头的阿木同学。悲愤的又叹了一口气。 阿木的骑术还可以,估计是为了顾及后面的女魔头,马骑得不急不缓,倒是也不怎么敦屁股。也让垃圾桶在地上滑的满意。 过了一会儿,刘旷问这个武艺高超的小侍卫: “喂,木头,和我聊聊天呗。” 阿木没有回话。 刘旷就当他默许了。 刘旷十分好奇地问:“我问你啊,当初我第一次从小木屋逃走的时候,你到底是不是故意放我走的。” 阿木依旧没有回话。 刘旷依旧是当他默认了。 刘旷继续问道:“那这一次又为何拦着我?” 阿木沉默良久,就在刘旷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才开口道:“上一次,是因为,你毫无价值且品德败坏,我觉得你会带坏小姐,这一次…………” 阿木顿了顿,声音沉闷,似乎是及不愿意承认:“……上次你逃跑后,小姐……难过地就要哭了。” 啧啧,也不知道女魔头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有如此忠心的侍从。 行至一处狭窄的山谷。 一行破破烂烂凶神恶煞的人跳了出来,台词却很是俗气: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十分配合的是,一声凄厉的尖叫声想破云霄,紧接着,女魔头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哈哈哈哈阿木,好棒啊,终于有人来抢劫我们啦!好好玩哦!” 对面的土匪们脸色瞬间乌黑,觉得自己的人格遭受了强烈的污辱…… 如果这就算人格的侮辱…… 那么—— 一转间,一瞬间,雷光闪电之间——十几枚银针刷刷刷的飞过去,土匪们,猝不及防的摔在地上,瞬间尘土甚嚣…… 有人不甘,又震惊地抬起头来,只见身着粗布的马夫,衣摆处有些飘摇,普通并且有些木讷的脸庞依旧面无表情。他的手重新放到马鞭上,仿佛刚刚只是弹了一下衣服上的灰尘。 那么,刚刚发生的一切,绝对是尊严的碾杀!! 阿木依旧面无表情。 刘旷惊恐地张大了嘴巴。 而女魔头—— “徐伯!你怎么这样呀!太不好玩了!” 被称为徐伯的马夫扭头,语气十分地温柔: “对不起小姐,下次我一定慢点。” 地上的土匪齐齐地的吐出一口血,颤抖着晕了过去。 刘旷默默地扭过了头,望着蓝天与白云:这群人,太他妈可怕了~ 随即,刘旷脑海中所想到的二十四种逃跑计划,全部被自己十分识相地掐死在在萌芽之中… 他们这一行人就晃晃悠悠的,走了一天。傍晚的时候,一行人停在了,一座山前。 这是一座的山,至少刘旷是这样认为的。 这是一座虚伪的山,至少刘旷已经看到了。 刘旷看着阿木跳下马,掏出自己的剑,狠狠的把剑刺在山上的石头中,非常轻松地转了两圈。就又把剑给抽了出来。 片刻之后。山体发出轰隆隆的响声。三块岩石,移动着,一个大洞显露出来。 阿木重新跳上马。刘旷看着这个匪夷所思的机关。问阿木:“你当着我的面开门,难道就不怕我泄露出去吗” 阿木扭头,淡淡地说:“你难道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出去吗?” 刘旷无语凝噎。 阿木又开口:“……欢迎你来到——鬼门。” 鬼门?! 刘旷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身子。深觉阴寒之气侵入骨骸之中。 阿木和两个马夫,齐齐从怀里掏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夜明珠发出和刘旷眼睛一般的莹莹绿光… 洞逐渐变得宽敞起来,但在该向右拐的时候,阿木又重新停了下来,他又把剑刺在左边的石墙上,左边瞬间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通道。阿木随即把剑抽出来,向左边拐去。 真是套路…刘旷感慨地晃了晃头。 一行人七拐八拐,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眼前突兀的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木门。 阿木用剑打掉刘旷即将要推门而进的手,呵斥道:“小心点别乱动,门上有毒!”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石子,砸向门。门这才缓缓打开。 目睹全过程的刘旷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嘘——差点一命呜呼。 木门打开,是一个新的世界。 刘旷惊愕地看着瞬间宽敞的世界,庭院,小径,房屋…… 这里,竟然与气势恢宏的将军府不相上下,甚至——更为阔大! 竟然给给人一种桃花源的感觉…… 阿木走到后面,把女魔头从轿子上抱下来,女魔头欢呼道:“啊,终于到家了!” 女魔头踱着步子,负着手,一步一步的走到刘旷面前,语气深沉,但是眼神狡黠得要发光: “那你就在那个小柴房里面睡吧,在这里晚上可不能乱跑哦……一不小心就死啦!” 刘旷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点点头,苦笑道:“姑奶奶诶,这里机关重重,我哪有胆子乱跑啊…” 女魔头满意的点了点头,向主卧走去。 这个夜晚很黑,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刘旷蹑手蹑脚地背着垃圾桶,左手拿着一根带火的火柴,推开柴门。 不乱跑,怎么可能?! 他不是在作死,他这是在——死里逃生!! 他可是刘旷!!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今天晚上说不定就可以逃出去。 木头门的里面应该是没有毒的,于是刘旷很放心的悄悄把它打开。 刘旷发誓他动作绝对绝对绝对绝对非常非常的轻,可是他轻微的动作之后,是咯吱一声,刺耳的开门声! 作者有话要说: 是没有人看吗… 不涨收藏,没有评论诶… 孤独地抱紧我寄几T^T 第9章 美人 靠,不会在第一步就死了吧。 听到门后卧室有门打开的声音。刘旷面部肌肉剧烈抽搐着,内心中有无数只草泥马在奔腾! 他一咬牙,快速的跑了起来。 身后也响起脚步声。 在一个岔口处,刘旷急匆匆地跑到左边,谁知没留意脚下一块硕大的石头。 “扑通——”刘旷非常惨烈地摔在了地上。然后,更为惨烈的是,他手中栓着垃圾桶的绳子开了,而垃圾桶依靠它质量颇好的轮子和微微斜的地面滑倒到了百米开外。 当然,根据神的旨意:超过一百米的垃圾桶将会从天而降。 于是—— 刘旷,泪流满面的捂住了头。 悲痛地准备接受雷霆般的撞击,以及被逮住的后果。 运气有一丢丢的好。 垃圾桶从天而降的时候掀开了盖子,刚好把刘旷罩住了,于是刘旷没有再一次被垃圾桶砸晕。 当然,少不了扑通一声巨大的声响。以及身后人的呵斥:“刘旷!” 是阿木的声音。 刘旷悲痛的捂住脸。垃圾桶把自己完全罩住,在这乌黑黑的世界里,阿木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声响,愈发的令人悲痛。 脚步声在离自己大约两米的地方停住了。 阿木声音有些奇怪,仿佛十分不解一般:“刘旷?” 奇迹发生了! 阿木的脚步声转了一个方向。向另一个岔口追去! 怎么回事?!是他瞎了??还是又要放我一马?! 刘旷震惊的瞪大了眼。 他缓缓的站起身子把垃圾桶从身上拿了下来,放到身旁。 在火把的照明下,窄窄的洞穴分明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浅浅的脚印显示,在仅离自己0.1米处,阿木曾经在这里四处打量。 来不及多想,刘旷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慌忙点燃了刚刚在混乱中不小心熄掉的柴火棒,继续向前,快步行走。 凭借刘旷那最引为自傲的记忆力和方向感,刘旷在一个拐角处刹住了步子。 走进旁边的死胡同。刘旷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结实的尖头柴火棒,咬紧牙,狠狠的刺入墙上!! 只听一个清脆的声响。 墙——弄断了棍子… 刘旷沮丧的从用手上那半截棍子敲敲墙,发出闷闷的声响,刘旷眼睛一亮——这墙是软的。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初阿木用剑开完门后,门就自动愈合了,按理说这门不该这么样才是。 所以他才试图用木棍开门。 哎,失败了…… 为什么呢? 这门上不知道有没有毒,他也不敢有手摸索…… 又拿棍子戳了好几下,直到棍子碎尸万段,刘旷才绝望地蹲在地上。 刘旷喘着气垃圾桶:“喂,垃圾桶,你知道这门怎么开不?” 垃圾桶沉默片刻,开口道:“…………我在思考一个深刻的问题……你不觉得奇怪吗?刚刚阿木为什么会忽然放过你呢?” 经垃圾桶这么一提醒,刘旷才想起来这回事。 他左手拖着下巴,眯着眼道:“你说……他会不会是改主意了,想放我逃出去?” 垃圾桶缓缓道:“……不对。我看的很清楚,当初他找你事眼睛很迷离,眼神根本没往你身上瞟……会不会……” “会不会是……他看不见我……”刘旷眼神一亮,略有激动得接道。 “就是这样吧!因为你无法被凡人看到,所以只要有东西在你里面里……”刘旷越说越兴奋,音量也不自觉地提高。 “嘘——小声点!” 垃圾桶的告诫明显为时已晚,阿木听到刘旷的叫声,迅速跑过来。 刘旷挑挑眉,笑道:“刚好试试垃圾桶牌隐身衣的功效!” 说着,迅速把垃圾桶盖在自己身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刘旷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如果垃圾桶真有隐形的功效,那这就是金手指啊金手指!! 刘旷屏住呼吸,只听见阿木的脚步声再一次停在自己一米开外,再一次迟缓的转身,再一次迷茫地离开…… 刘旷忍得很辛苦,才没让自己举臂欢呼。 在这个恐怖的世界上,总算是有一件东西,能保住他刘旷这条蝼蚁般易卒的小命!! 直到确定阿木已经离自己很远。刘旷才兴奋地把垃圾桶从身上拿开。 刘旷兴奋的眼惊都发着光,深情地对垃圾桶说:“如果你不是垃圾桶的话,我可能就要献上自己的法式长吻以示感谢了!” 垃圾桶对他的法式长吻表示十分嫌弃,但又从他的话中听到了歧视的味道。于是便愤愤不平的说:“怎么?!你以为我是那种普通的垃圾桶吗??我可是非常非常干净的垃圾桶呢。” 垃圾桶在当垃圾桶的时间里。也只是在自己的垃圾桶里面丢了几张干净的纸,从来没被凡人丢过垃圾!! 他也是一盏非常有洁癖的琉璃杯!好吗?!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刘旷十分敷衍地的哼咛了两声。按耐住激动的小心脏,回归最原始的那个问题:“喂,垃圾桶,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这门怎么开?” 垃圾桶,沉吟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地说:“我觉得这个很像天庭的一种门,这种门是用棈树做成的,做成之后用树灰涂抹,放入水中,侵泡三日。晾干后所成的门,便如石门一般坚不可摧。只要用涂抹过木头灰烬的尖锐物品,就能把门扎开,并且不留痕迹。但我觉得人间是不可能会有这这种门的,并不是说棈树在人间没有,而是这种方法,只被天庭人所知。” 刘旷听完,立刻用地上最长的那一寸柴火棍,蘸着涂抹地上火把的灰烬。 垃圾桶说:“我不是说了吗?在人间是不可能有这种的。” 刘旷无奈的耸了耸肩,说道:“那我还有什么办法呢,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况且……你不是说那个鬼煞身上有妖气吗?说不定他就是知道呢。” 说罢,他深呼一口气,猛地拿起木棍朝棈树门上扎去! 只听“嗤――”的一声,木棍十分艰难生涩地没入门中! 刘旷裂开嘴角笑,向右边转了一下。 门,果然开了!! “嗷~”刘旷情不自禁的发出了欢呼声,随即蹦哒着进入棈树门。 垃圾桶也被绳子拉着颠着里进去了,垃圾桶感到很震惊,在凡间竟然还能看到这种门!看来自己原先猜测的不错,这个鬼煞果真不是凡人! 不知为何,一想到鬼煞这个人,垃圾桶就感到非常紧张,有些不知所措。 刘旷忘记了,可垃圾桶自己却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在树林里见到鬼煞时,自己可是根本不受控制的变形成原形了。 那种来自骨子里的威慑力,哪怕是伪装成凡人也无法掩盖,让垃圾桶这一介小仙从内心感到深切的恐惧。 以他所见,这名鬼煞身上并没有丝毫法力,却有如此大的威慑力,他的身份真是不敢猜测。 按理说,过了这个奇怪的门。只须一直走,便能来的“山”前,现在看来那个所谓的“山门”应该也是用棈树的另一种做法做出来的。 然而,刘旷却觉得,洞窟越走越怪异。 已经走了很长时间,却依旧没有到达地方。仔细一看,这地道都构造与来时的确是有些不同。 刘旷不知道的是。他刚刚开的那道,棈树门所示的机关只能进,不能出。 出去的候,门所打开的通道也并非进去的那一个。 “刘旷,不能再走了。我觉得很危险。那个棈树门有问题。”垃圾桶一本正经的说。 刘旷苦笑道:“如果那个门有问题的话,现在估计,并不能原路返回吧……” 他分明是按来时的路走的,却又进入了陌生的地方。说明这通道是变幻的,要想原路返回,估计也是个问题。 刘旷长长叹了口气。 走着走着地道忽然分为两个岔口。这两个岔口,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唯一不同的是,在右边那个岔口墙角处,掉落着一颗不大不小的夜明珠。 刘旷兴奋地跑过去,蹲在地上,奋力抠起来。才发现这颗夜明珠是嵌在地上的,根本无法偷走。 刘旷又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向里面走去。 “为什么选这条道?”垃圾桶不解。 “因为我有预感,这条道里,肯定有能抠出来的夜明珠!”刘旷十分不甘心地磨牙道。 垃圾桶鄙夷地瞅了一眼他。 事实证明,刘旷猜对了一半,在这条道,夜明珠出现的越来越频繁,然后相同的是,这些夜明珠,完全抠不出来,仿佛这条道在建成之时,夜明珠,就已经镶嵌在其中了。 就这样,十分难过不甘地走着,刘旷忽然停住了。 这是一个分外诡异的场景。 狭窄的洞穴,忽然变大。 上百颗夜明珠,围城一个圆,而在这个圆的中心,是一片的冒发着寒气的冰湖。 在湖的正中心。 泡着一个人。 是一个背影。墨发搁置在冰面上,肩膀以下全部没入水中,雪白而单薄的衣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露出隐隐约约的肩膀。 在湖面的映衬下,这人的肩膀发出莹白的光芒,似乎比这这晶莹剔透的冰面还要惨白上几分。 一动不动的。就像尸体一般。 刘旷屏住呼吸,手心冒汗,头皮发麻。 觉得自己又多了桩要命的坏事。 突然之间,湖面中那个死了一般的男子,忽然凌空跃起。直接扑向刘旷,一股杀气铺天盖地地弥漫上来! 刘旷惊恐地睁大了眼,他甚至感到身后的垃圾桶都被吓得直哆嗦。 那鬼魅一样的白袍男子伸出冰冷的手,凌厉地握上刘旷的脖子! 然而,就在一瞬之间,这男子动作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男子刚刚飞扬的乌丝,刚好垂落下来,露出一张绝色的脸来。 白玉一般色彩清冷的脸,纯净的眸子光波煽惑,以及微微上翘的柔顺的睫毛,生生将眼中那一抹狠戾与杀气,遮了个透彻,变成的不情不愿的恼怒来。 哪怕这人生的多么摄人心魄,可这过于纯净的模样,竟然让人不舍用各种美貌的言辞来评论他。 对这张脸来说。评论的,褒奖的,赞美的,似乎所有的美的言论,都只是尘埃里不可相提并论的亵渎。 刘旷一动也不动地盯着这人,就仿佛被勾去了几分魂魄一般,呆愣地不发一声了。竟然觉得,就算是死了,也无憾了。 那人见到刘旷的表情,顿时脸色大变。 黑亮澈明的瞳孔,闪烁着一丝恼怒与慌张。手从刘旷的脖颈上移开。竟然是有些仓皇地覆在刘旷的眼上。 刘旷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作者有话要说: 会隐身的金手指诶 嗯嗯…绝色美男。 第10章 除忆散,药奴 那双手细腻而冰凉,如同一块雕刻完美的冷玉,清清冷冷的很舒服,但刘旷不知为何还是热红了脸。温热的气息紊乱地喷在那人的手上,刘旷一动也不动了。 直到眼前成一片漆黑,刘旷才堪堪回过神来,却忽然觉得这人的手,竟然愈发冰寒刺骨。 刹那之间,仿佛自己身入冰窟,浑身都被冻得直哆嗦。似乎听到了,那人手下,自己的血管里,有血液冰冻的声音。 冷,冷,冷的刺痛! 冷的牙齿打颤!仿佛千万寒针刺入骨髓深处,让自己动弹不得。 就在刘旷以为自己就要死过去的时候,他脖颈一痛,晕了过去。 最后一刻,他脑海中猛地冒出一句诗来。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男子面色阴沉地看着晕倒在地上刘旷。 眼中是毫不掩盖的愤恨与杀意。 但他终究只是狠狠地踢了一脚刘旷,转身离去。 谁知他刚走了两步,便转过身来,眼神狠历地扫向刘旷的身后。 但但那里什么也没有。 空荡荡的,只能看见黝黑的几块岩石,以及散落在地上的几颗夜明珠。 男子伸手在岩石壁上,不知怎么就拿出一个墨玉瓶子,缓缓走向刘旷。 他一点一点蹲下的身子,浓重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但从空气中阴冷磨牙的声音。可以猜出这人此时此刻,应该是狠狠地压抑着要把人杀死的冲动。 打开墨玉瓶子,他修长而白皙的左手狠狠的握紧刘旷的下颌,动作粗鲁地把整瓶子的粉末全部倒入刘旷嘴中。 然后他把瓶子砸在刘旷脸上,起身离去。 直到那人看不见一丝踪迹。目睹了全过程的垃圾桶才缓缓舒了口气。内心竟然十分紧张。 刚刚它甚至觉得,在那男子扫过来的时候,似乎看见了自己。狠厉的目光有几分令人从内心中生惧的恐怖感。 刘旷醒来的时候,忍不住发出一声悲惨的哀号声。 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他的脖颈,他的肩膀,他的下颌,他的脸,都如同大卡车碾碎了一般的刺痛。 而他的背,和他的屁股,是另一种极其难耐的火辣辣的刺疼。 垃圾桶漫不经心地说:“别叫唤了,脖颈是被白衣人砍的,肩膀是被白衣人踢的,下颌是被白衣人捏刘旷的,脸是被白衣人拿瓶子砸的。” “白,白衣人?”刘旷愣了一下,大脑才开始重新运作,想起昨天那个神秘的洞窟,一地的夜明珠,诡异的冰湖,和那个绝美的人。 记得最后一刻,他是被那个人一掌砍晕了。 想到这儿,刘旷赶紧环顾四周,发现一个让他更加悲惨的事情,这他妈又是一个柴房呀。 刘旷痛苦地□□了一声,接着问道:“那我的背和我的屁股呢,怎么也这么疼?” 垃圾桶顿了顿,接着说:“……是被鬼煞在地上拖的。” “什么?!鬼、鬼煞?!” “嗯,我也觉得奇怪,昨天白衣人走后过了一会儿,鬼煞就过来就把你拖到了这里。” 幸好刘旷垃圾桶绑在了身上,否则也不知道垃圾桶要砸刘旷多少回。 垃圾桶觉得怪异,这个洞穴竟然连一个侍从一个下人都没有,除了在冰湖里见到的白衣人外,就只有鬼煞一个人,否则鬼煞也不会亲自动手把刘旷拖过来。 垃圾桶还记得在鬼煞在拖刘旷时,表情之厌恶,动作之粗鲁,速度之迅速,非常人不能及也。 刘旷颤抖着用手摸了摸后背,摸到了衣服上的已经干了的斑斑血迹。 想到自己整个后背都是血,刘旷觉得更加疼了,刘疼得牙齿直打颤,他气若游丝地问:“呵、呵……鬼煞是拖着我在……是单手拖麻袋的那种拖……吗” 垃圾桶同情的说:“的确是。我的轮子都被磨的生疼。呃,当然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刘旷不想再说话,因为他脸上被瓶子砸出的伤口,以及下颌,都是极疼的。 想到自己的悲惨命运,刘旷情不自禁地流下两行清泪。 当泪水划过脸上的伤痕时,刘旷疼的心肝都在颤,他发出一声惨叫…… 又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泪水,再次划过伤痕…… 他,又发出一声惨叫…… 这, 注定了, 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凄厉的惨叫声, 终于招来了, 更让人崩溃的—— 鬼煞。 体形修长的男子依旧戴着一张令人战栗恐怖脸庞,携着摄人的气魄缓缓走来。 “吵死了。”鬼煞冷冷的扫过一眼,十分不耐道。 刘旷战栗着闭上了嘴,瑟瑟发抖。 鬼煞倚着墙,低头把玩着手中精致的匕首,想起这人昨天,竟然只身通过夜明珠隧道,没被隧道里的一百二十八种□□毒死。 甚至……就连囚月也对他毫无作用。 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可知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刘旷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鬼煞手里把玩着的锋利匕首,以及残忍,狰狞,眼冒绿光的脸庞。。内心简直要嚎哭,妈的,这里的人怎么都这么喜欢拿兵器威胁人啊!!将军也是!鬼煞也是!! 他知道自己昨天可能闯到了一个不该进去的地方,那个漂亮的要死的白衣人,那个诡异而奇特的冰湖可能都是一些禁忌,既然不想让让他到处说,就通知一下他就好了,何必拿兵器冷冷的威胁啊,怪吓人的。 于是,刘旷十分识相的惶恐的说出了标准台词:“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鬼煞满意的勾了勾唇角。果然,任何人都不能躲过他做的除忆散。喏,刘旷这不也是忘了个一干二净?于是,他便愉悦地说道:“是我昨天晚上把你绑过来的。” 刘旷慌忙道:“是,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鬼煞忆起昨天刘旷服下的除忆散剂量过大,正常情况下,只要一点,让人失去一天的记忆,那一瓶下去,让人痴呆都不成问题。便又问道:“那你是否还记得那天在小树林里发生了什么。” 哦,对,那天他发病的事,也是个秘密。于是刘旷便疯狂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鬼煞皱皱眉头,果然,剂量过大了。都有些傻了。 鬼煞接着问道:“那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难道连名字都要被迫忘记吗? 好吧。都怪他知道的太多了。那以后都只能当一个白痴了。 刘旷谄媚的笑道:“我叫什么名字?当然全凭大人做主。” 鬼煞挑挑眉,果然是自己做的药,真的让这人忘得一干二净。 想了想,缓缓说道:“听好了,你叫做刘旷,是湖水小姐的宠物,我的药奴。三个月后会被一名将军杀死。” “什…什么?!”刘旷舌头都要打结了:“………药奴?!” 他自然知道自己是女魔头的宠物,也知道自己三个月后可能会被将军杀死,但这个药奴是什么?! 鬼煞有些惊讶,这人,让他害怕的,竟然不是三个月后自己要被杀死的事情,而是作自己的药奴? 当然,做他的药奴,每天受药品的毒害。自然比被人杀了还要难受。 鬼煞这样想着,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容。 不过看这人的神情,看来也不知道自己可能有百毒不侵的体质。 鬼煞转身向前走,轻飘飘的落下一句:“跟着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药奴。” 悲惨的刘旷,只好坚强地站起来,拖着残缺的身子,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 跟着鬼煞的步子,很快他们便来到了一个地下天牢里。 这是一个很干净的天牢。天牢里面,竟然铺满了暗红色的毛毯。看起来让人眩晕。 刘旷看到一个药奴,浑身上下都在流血。 而血滴在毛毯里,却不留下一丝痕迹。 刘旷倒吸了一口气,不敢再看那个恐怖的血人,眼神慌忙移向别处。 刘旷在眼神移到的另一个笼子里,看到了另一个药奴。 这个人显然已经疯了,他疯狂地用头撞击墙壁,发出痛苦的哀嚎。 鬼煞笑着说:“喏,那个墙壁,是我用特殊材料让人做的,你看,血溅在上面的话,是不留下一点痕迹的。是不是很棒?” 这个人真是变态。。刘旷的身体瑟缩了一下,仿佛能够看到自己的未来。自己也是药奴,是不是,也会被关在这里。。 鬼煞依旧是兴致盎然的,带着刘旷参观:“喏,看到那个人没,我给他下的那个让他的特别饥饿,你看,他把自己半个左胳膊都吃完了呢。” 刘旷低着头,一点儿都不敢抬起来。耳边尽是低沉的哀嚎,疯狂的唾骂,以及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 他浑身都在颤抖。整个双腿都战栗着。再移动一步,都是极为困难。 瞬间,背部的疼痛,脸上的疼痛,肩膀疼痛,所有的,都忘记了。 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侵袭过来,几乎让他窒息。 他身边,站了一个魔鬼。 鬼煞发出几声愉快的轻笑,他低头,看见刘旷垂着头,整个身子在哆嗦。脸色惨白,嘴唇乌青,整个脸都是湿漉漉的。 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他大笑出了声。 手,摸着刘旷的光头,可以说是十分温柔了。 声音却极其冷冽:“同情他们吗?可他们都是要来杀我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又似乎非常得意:“我当然不会那么残忍,每个药奴,我都只会用三天。因为三天后,会有新的药奴来顶替。毕竟,想杀我的人可是成千上万呢。但你………” 他的口气竟然变得十分深情:“你和他们不一样呢……在你死之前,永远是我的药奴。” 刘旷瞳孔都恐惧地闪烁了一下。 刘旷后来才知道。 分崩离析,争权夺利了几十年的武林,只是因为出现了一个鬼煞,便变得无比团结。 因为他们只有一个目标了—— 杀了鬼煞。 刘旷已经记不起来他是如何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回柴房的。 垃圾桶应该也是被吓坏了,一路上,也没有说一句话。 回到柴房,刘旷一个人缓缓的蹲了下来。他抱住了头。 整个人非常安静,就如,没有灵魂的木偶。 他闭上了眼睛。 “睡吧。”他对自己说。 “这不算什么的。” 他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作者有话要说: 被吓惨了。 第11章 人渣 “刘旷刘旷,本仙子偷偷告诉你,广寒宫的嫦娥已经胖到160斤了,哈!亏她还心心念念想当小殿下的后母,小殿下……” 刘旷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右手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按住楚小真的后脑勺。吻了上去,楚小真睁大眼睛,面色绯红。 刘旷把嘴唇凑近出小真的耳朵,语气低沉却带着笑意:“乖,你这仙子妄想症都快病入膏肓了,嗯?” “你——”楚小真红着脸,狠狠的一拳打在刘旷的胳膊上。 刘旷一脸痛苦地假意呻.吟:“楚小真,你谋杀亲夫啊!!” “哟,刘哥这么快就泡上一个新妞呀,果然,这人长得帅就是不一样,刘哥你一会一个女朋友,把兄弟们羡慕得不得了呀,您今日送这个女人回家,明天送那个女人回家的。兄弟我可是一回都没送过人呀,不如今天就让我们送嫂子回家,你也歇歇,行不?” 这伙人是S市头号刘旷团伙,刘旷上个女朋友林欣欣原来是这伙流氓老大的追求对象当然刘旷知道这件事后,立刻与前女友断了干干净净,本来嘛!整个S市,美女遍地走,为了一个女人得罪一堆流氓,着实是划不过来。只不过这梁子就这么结结实实的结上了。从此以后刘旷见到这帮人就跑,没想到还是被堵住了。 楚小真警戒的往后退了一步,握住刘旷的手,见刘旷许久也不回话,楚小真说:“不用麻烦了,刘旷带着我回家就行。” “美女,这怎么能行呢?”为首那个满脸横肉的老大笑得愈发令人恶心。 刘旷依旧一声不吭。 楚小真急了,吼道:“怎么?!我们自己回家都不行??你滚开!!!” 老大笑得愈发猥琐,他望向刘旷。 刘旷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弯下腰,谄媚的笑道:“老大……” “怎么?你不乐意!” 刘旷的声音愈发微弱:“老大,这孩子不懂事……您………轻点…” 说罢刘旷匆匆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楚小真愣住了,直到刘旷的背影将要消失在拐角处,她才反应过来,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不可置信地喊道:“刘旷!刘旷!刘旷——啊——————” 那声音是足以划破整片寂静的凄厉,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仿佛那人的心脏正被一刀一刀的凌迟着。 刘旷的脑袋猛然从腿中抬起,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嘴唇微微地颤抖:“……对、对不起……” 那是一年前的事情。 刘旷向来知道自己是个人渣。可每次想到这件事,总觉得心底发寒:原来,他刘旷就是这样一个………人渣。 其实当时是真的被吓住了,一时间也忘记有所反应。 那团流氓们,他刘旷是真的惹不起。后来他去报了警。 当警察到达那个小巷的时候,只有横七竖八的尸体。 对,尸体。 十几号流氓,全都躺在地上。 尤其是那个头子,几乎是七窍流血。然而却找不到合适的死因。 而楚小真,也不知所踪。 这被称为S市最诡异的一个案子。 这件事发生之后,刘旷该吃吃,该睡睡,偷窃着别人的东西,调戏着漂亮的女孩。 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 好像他从来都没有愧疚。 直到今天,看到那个恐怖的鬼煞,见到那些可怜的药奴。 极度而病态的残忍,带给他极大的冲击。 埋藏在心里最深处的不耻,也终将爆发。 啊,这世界上有这么残忍可怖的人呢。 这世上竟有和如同自己一般残忍可怖的魔鬼呢。 真让人害怕。 他痛哭了起来。 嚎啕大哭的样子。 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孩。 天色微微亮。 刘旷打开柴门。迟缓地走了出去。把整个头都侵在凉水盆中。拿袖子擦了擦。 还好没有头发。 要不然湿着头发,肯定显得狼狈。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步一步走向药房。 鬼煞说,他今天会像那些人一样。 有些期待呢。 他白着脸惨笑了一声。 来的有些早,鬼煞还没有到,刘旷就这样安静的站在门旁边。 太阳升起来了,可能太早,刘旷并没有什么暖洋洋的感觉。 鬼煞来了,依旧是一身黑衣。 逆着阳光,看不到脸。只能看到身形修长,步履不急不缓,纯黑色衣摆,顺着他的动作而轻微的飘荡。甚至被阳光叠一圈金框,看起来像是哪家俊美翩翩的公子。 刘旷用力的挥了挥手,阳光打在他身上,把他原本惨白的不像样的脸庞,生生弄出了一股暖意来。 鬼煞视力好,甚至能看到他脸庞轮廓上细细软软的,暖黄色的绒毛,乍一看还以为是在阳光中虚化了,有些不真实。 他嘴巴咧开,似乎在笑。 “扑通——” 刘旷毫无征兆地倒在地上。 鬼煞的皱了皱眉。他一步一步走到刘旷身边,蹲下去,伸手把脉。 饿的,还有些风寒。 他站起身子,不耐烦地拽住刘旷的胳膊,正准备往前拖。 忽然站住了。他犹豫了一下,蹲在地上。把刘旷扛在了肩头。 第一次,鬼煞觉得,他似乎需要一些侍卫。来帮他移动刘旷。 药房距离湖水居住的地方并不远。也就半炷香的时间,鬼煞带着刘旷到了院前。 鬼煞半只脚迈过去,又顿住了。他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表情,又退回去,把肩上的刘旷扔在地上,然后一个人走了进去。 听到开门的声音,阿木跑出来,半跪在地上。 “属下该死,不小心让刘旷逃走了。” 鬼煞冷冷地扫了一下他,道:“自己去鬼刑处,领一百铆钉鞭。” 阿木道:“谢门主。” 鬼煞说:“把门外的人放在床上。再吩咐厨房给他做些可口的饭菜。” 说完,便走向后院。 阿木愣了一下,才回复:“是!” 他从来没见门主对谁这么上心过,好奇地走到门口一看—— 一个人十分狼狈地趴在地上,光脑袋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后背上尽是斑斑血迹。他不就是前两天逃跑的刘旷?! 他是怎么来的?不会是门主带来的吧。 这么脏的一个人,门主是连看都不愿意看的。 莫非是自己爬过来的?? 鬼煞在后院温泉池洗浴更衣后,走进刘旷所在的屋子。刘旷还在昏迷,丰盛的饭菜摆满了一桌。 阿木道:“门主,要不要给他拿些风寒的药方?” 鬼煞道:“不用,你出去。” 阿木出去后。鬼煞走到饭桌前,从身上拿出十几个小瓷瓶,十分认真地把小瓶里的所有东西分别撒在各个不同的菜肴中。 印有梅花的那个是穿肠粉,瓶颈上有一个黑点的那个是五毒散,紫色塞子的那个是葬魂毒,红色瓶底的那个是三笑癫…… 有让人立刻而死的。有让人,疼痛而死。有让人发疯的。甚至还有一类是催情的。 这是只有两个共同特点。 一是毒力相当霸道,就连催情的那个,若不能纾解,也会立刻暴毙。 二是发作时间快,半炷香之内会全部发作。 鬼煞一掌把刘旷拍醒,下颌朝着饭桌抬了一下说:“快点吃。” 刘旷看到一桌子佳肴,动作迟缓地,把脸扭向鬼煞,目光涣散的盯着他:吃……?这个梦……未免有些太不真实了……吧? 鬼煞不耐烦的一巴掌拍到刘旷脸上,把他的脸拍得正对着桌子,低声道:“快点吃!” 刘旷打了个哆嗦。眼睛猛的睁大,才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 他这次头也不敢转了。 慢慢地从床上挪下去,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的吃了两口,随即疯了一般的,大吃特吃起来,也就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便风卷残云,整个桌子就剩下光盘了。 “嗝~”刘旷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鬼煞目不转睛的盯着刘旷。 现在,正常人的尸体都可以抬出去扔了。 鬼煞说:“刘旷,你面前的的饭里面,放了穿肠粉,五毒散,葬魂毒,三笑癫,黑尸毒,猝死粉,七窍流血丸,万虫弑骨丹还有那个汤里,放了有乱情丹。” ………… …… 刘旷:“……呵。呵。您真会开玩笑……” 鬼煞安静地望着他。 有些刘旷说:“你……你等我一会儿…” 刘旷以神速到几乎不可能的速度,逮到了一只飞快逃离的老鼠。 刘旷颤抖的把老鼠放到了餐盘上,逼迫老鼠去舔餐盘上仅剩的汁液。 一, 二, 三, 四, 五…… 老鼠倒在了地上,浑身泛着黑色。 鬼煞无聊地抬头看着刘旷。 刘旷的眼泪已经汹涌澎湃。 鬼煞说:“第一个吃这大餐的人,尝到第个三菜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刘旷哭得更凶了。 鬼煞缓缓抚摸着刘旷的光头,叹气道:“而你……这么长时间了,还在活蹦乱跳。” 啊?! 刘旷抬起一双泪眼朦胧的脸。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所以当我的药奴,你用不着那样笑。” 啊?!刘旷既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听不懂鬼煞在说什么。 鬼煞起身离开了。 用不着,那样笑。 在那个太阳刚刚升起院子,光着脑袋的男子,难得乖巧地站在门前。 咧着嘴笑。 又仓皇。又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刘旷痛哭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鬼煞勾起了他心中最不堪的回忆。当然不可否定的是,他已经被吓得神志模糊了。 第12章 躲藏 “刚刚显示,你又抓到了一个小偷,积分加一。”垃圾桶平静地提醒道:“看来,小偷是不分种族的。” 刘旷看了一眼地上,惨死的老鼠。眼神迷茫的点了点头。 又愣了一会儿,刘旷说:“垃圾桶,你知道不知道我百毒不侵的事情……” 垃圾桶道:“……我对凡间的毒,不是很熟悉。但现在看来,那天你被白衣人打晕的时候,应该也被白衣人下了一次毒。” “莫非我是穿越过来的,所以百毒不侵?那我会不会也长生不死啊…”刘旷傻笑了一声。 垃圾桶无情地打击:“你是凡人,不可能长生不死。” 刘旷耸耸肩,仍然高兴的笑了笑。 “不过……如果百毒不侵的话,鬼煞拿我当药奴,能测出来的毛啊……”刘旷挠了挠光头。 事实证明,鬼煞是为了炼制解药。 鬼煞先是冷冷的问他:“你有没有吃过什么丹药?” 刘旷迷茫地摇了摇头。 鬼煞叹了口气,对了,这个刘旷被灌了除忆散。 …… 不对!! 这人该是百毒不侵的…那除忆散? 鬼煞神间变了脸色,当即又给刘旷灌了一瓶除忆散。 他右手扣住刘旷的肩膀,眼神死死盯着刘旷,问:“你叫什么名字?” 刘旷一脸迷茫:“刘……刘旷啊……” 鬼煞眼神愈发凌厉毒辣:“你都记得?!你敢骗我?!!” 刘旷吓得话都说不清:“啊啊啊?我我怎么……了……” “你骗我说你失忆了。”鬼煞冷笑了一声,缓缓拿起了桌上的匕首:“我觉得我可以先砍你一只胳膊…” 刘旷欲哭无泪,颤颤巍巍地解释道:“不是你威胁我,让我全忘掉了吗……我怎么敢骗你啊?我的命都在你手里攥着呢!!” “…威胁?” “对呀,你当初拿着匕首,还那么凶狠的威胁我……”刘旷又委屈又害怕,一把鼻子一把泪的说。 鬼煞沉默了,拿匕首只不过是偶然,至于脸上凶狠的表情,应该是“脸皮”太厚,以至于情感表达出了错误。 “……就放过你一次,我问你,你究竟知道不知道自己百毒不侵?” 刘旷诚挚地摇了摇头:“我发誓我对□□和百毒不侵的事情一无所知。如果知道一星半点的话,就咒我眼瞎耳聋得痔疮,只要出门就被车撞!!!” 鬼煞静默了一会儿,说道:“现在,就把你不应该知道的东西全部忘掉,不准对任何人提起,特别是……那个洞窟里发生的事情。” 刘旷眨了眨眼,知道他说的是洞窟里那个白美人。见鬼煞的目光又射过来,刘旷赶紧点头称是。 “是是是,如果我敢多嘴的话,就咒我眼瞎耳聋得痔疮,只要出门就被车撞!!!” “……那时候,我会把你的双手和双腿全部砍掉。” “是是是……” 鬼煞握住刘旷的手,把他袖子随便挽了上去,他拿出匕首。 刘旷眼神惊恐且泛着点点泪光。 只见鬼煞不紧不慢地划破了刘旷的胳膊,接了小半碗的血。 又把血灌给两个明显是中了毒的药奴的嘴中。 然后坐在对面死死盯着这两个人。 也就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其中一个人忽然间脖子一歪,就死了。 “他本来能活一炷香的,喝了你的血,结果活了半炷香就死了。”鬼煞头扭向刘旷,冷冷的说。 刘旷:“………我怎么觉得他们是被你吓死的呵呵……” 被曾经残害过他们的魔鬼死死地盯着,不早死才怪呢…… 突然,另一个活着的人也一阵抽搐,死了过去。 一股难以描述在味道空中弥漫……… 鬼煞满脸乌黑,大步走出了屋子。 刘旷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鬼煞道:“你先走吧,明天再来……记得洗干净。” 刘旷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舌头也打结了:“……洗干净?” 鬼煞狰狞的脸庞,泛着阴森的笑意:“既然血不行的话,明天……就试试肉吧。” “肉、肉?!!!!”刘旷惊叫一声,脸唰的一下白了。 然而鬼煞并不打算再和他废话,直接走了。 只留刘旷一人,在风中凌乱着。 “呵、呵、他当我是唐僧吗?!”刘旷,浑身战栗,咬牙切齿道。 刘旷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自从知道垃圾桶可以隐身之后,他便觉得上帝又给他开了一道窗。 但借用垃圾桶不能够移动的,逃避一时是可以的,但还不能帮助他远离魔坛。 他本来是想什么时候有机会出去的话,借用垃圾桶销声匿迹。 然而他就要被人当唐僧吃了! 也实在是没了办法。只能赶快躲了去,他可不想被人白白剜了肉!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刘旷决定藏在厨房。 虽然来往的人多一些,但是毕竟不至于被饿死,而且厨房边就是茅房。 夜色深重,廖无人迹。正是好时机。 刘旷熟练地撬开了厨房的门锁,拖着垃圾桶,静悄悄的走了进去。 借着微弱的月光,刘旷观察到这厨房面积倒是挺大,在右面角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该是没有人经常去,刘旷便决定在这里先躲个几天。 垃圾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刘旷整个人窝在里面还是有些憋的,总归是不太舒坦。 刘旷便准备先在地上睡,有人来了,再钻进去。 谁知刘旷刚刚睡着,便被垃圾桶急吼吼地喊醒。 刘旷迅速钻到垃圾桶里。刚躲好,便听见门口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大罗,昨天是你锁的门吧?这门怎么锁的!” “啊?!我昨天明明……真奇怪……” “别废话了,快点吧。” 经过半天观察,刘旷发现这厨房人手也不多,总共就五个人。 槌子叔,孙妈,王翠花,凤儿,大罗。 王翠花和凤儿一边洗菜一边闲聊。 王翠花道:“今天为什么要做酒炖肘子呀?小姐不是说以后再也不想吃了吗?” 凤儿:“我听阿鹏说这次不是小姐要吃的,是……”凤儿小声的道:“……是…门主特意吩咐的。” 刘旷离她们近,能听到凤儿在说门主的时候,似乎声音都哆嗦了一下。 王翠花手上洗芹菜的手顿了一下,不解的说:“门主那更不对了啊,门主何时喜欢上了这等油腻腻的玩应儿” 凤儿摇摇头,没再说话。 那王翠花眼睛一亮,有些激动,一下就拧断了手中的芹菜:“会不会是让那个……吃的” 凤儿洗土豆的手也停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想起前天门主吩咐给那个俏光头做饭,厨房就有一道酒炖肘子……表情又是纠结,又是……兴奋 刘旷窝在垃圾桶里,听不懂这两人打的什么谜语,只默默叹一句女人啊…… 不一会,酒炖肘子的香气袭来,刘旷咂摸咂摸嘴,回忆起那天“百毒宴”上这酒炖肘子的味道,真他妈好吃…… 突然门前传了一阵骚动。 一名男子跑过来,严肃的问:“有没有见一个光头的男人?” 孙妈扯住那人的袖子,问道:“小涛,咋啦,出什么大事了?!” “丢了一个人,门主正生气呢!”小涛叹了口气,又急匆匆的跑了。 刘旷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 鬼煞的确是很愤怒。 从来没有人能从这里逃出去,但也确实是他大意了,他向来偏爱用毒,早在客房四周撒了些毒粉,这些毒有人碰到便会昏迷,以防能逃出去,却忘了这刘旷这人百毒不侵。 昨天应该是吓到他了,今天一大早便没了人影,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有多少能耐,他筹集的几百个鬼徒,竟然都没找到。 门口传来敲门声。 “进来。”鬼煞有些烦躁。 阿木跪在地上,道:“门主,有件事我想跟您汇报一下。” 鬼煞点头示意后。 阿木继续道:“前两天,就是因为我的失误,让刘旷逃跑的那一晚。在地道里,我明明听到了声音,过去却空无一人。” 鬼煞听了,皱着眉思索了一阵,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空无一人…是真的没有人还是仅仅是看不见人?” “……门主,您的意思是…” “他不是说自己有个我们都看不见的东西嘛…”然后鬼煞阴狠的嗤笑了一声,对旁边的阿木说:“封锁鬼门内所有出口,不准任何人进出,另外,秘密通知下去,严加注意,各种物品的缺失情况,尤其是食品之类。” 刘旷在厨房已经整整呆了两天了。腿有些麻,腰有些酸,别的还好。反正身在厨房也没有饿着。他已经计划好了,再忍再忍一日。便可跟着厨房的车出门采购。随手吃了一个昨晚新藏的桂花蒸糕。刘旷打个哈欠,正准备睡个午觉。 “刘旷刘旷,鬼煞来了!”垃圾桶急促的呼喊声传来。 听到鬼煞这两个字,刘旷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然后强作镇定:没事,没事…他现在看不到我。 鬼煞不是一个人来的,和他一起的还有十几个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一个明显是黑衣人头子的人,一声令下:“搜!” 后面的人便全都迅速地行动了起来。 刘旷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他在垃圾桶里的确是让人看不见,可是被人碰到便暴露了。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不小心扫到了桌上的一个圣女果,这圣女果直直的向刘旷扫去,发出“砰!”的一个声响! 第13章 调情 刘旷心跳骤停,连呼吸都不敢了。所幸,外面那些人并没有发现这一声异响。外面还是在紧张有序的搜索着,并没有什么异样。 鬼煞做了个手势,所有黑衣人鱼贯而出,然后连厨房的人手全都出去了。 刘旷在垃圾桶的提醒下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战栗了一下。这么快就……暴露了。 鬼煞一动不动地盯着刘旷的位置,眼神复杂幽深。 什么都看不见。但又能看见些什么。 比如墙上的麻绳略有些弯曲,墙角的扫把也是。那个位置,诡异地就像火炉上空扭曲的空气。 鬼煞一步一步走了上去,伸出手,果然摸到一个实物。 这物什材质倒是怪异,手感有些冰凉顺滑。 鬼煞正在考虑如何如何入手,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 “我……我自己出来,你能不能别割我的肉……”那声音又轻又怕,甚至有些微微的颤抖,可怜兮兮的。 鬼煞愣了一下,这人的声音……和他张牙舞爪又猥琐胆小的样子真是一点也不像。 倏尔想起那天刘旷逆着阳光对他笑,不知怎么,鬼煞就说了句:“好。” 说完自己都怔了怔,鬼煞从来没对对人妥协过。算了,本来就有吓唬刘旷的成分,血肉都一样,既然血解不了毒,那肉自然也是不行的。 一阵窸窣,刘旷掀开盖子低着头出来了,脸色惨白,嘴唇也没有颜色,刘旷五官是长得不错,但他总是做出一副让人倒尽胃口的姿态,这会儿安静了,鬼煞才发现这孩子长的好看,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甚至…… 鬼煞又怔住了,他发现自己没办法形容这种奇怪的心情,奇奇怪怪的。不喜欢,也不讨厌。就是有一点点不适,好像一个向来无拘无束的狮子,忽然身上落了一根蜘蛛丝,有点痒,但并不想把它扯下来。 刘旷这两天有点蔫蔫的,鬼煞没再摧残他,但他还是有点担惊受怕。他上次逃跑失败,鬼煞便在他身旁安了两个人,这俩人可能是个哑巴,反正刘旷从来没听他们说过话。女魔头时不时会过来骚扰他,刘旷每天就是没事儿逮逮老鼠。 日子过的不好不坏,只是未来有些生死未卜。刘旷忧郁地想。 当然,刘旷慢悠悠的小日子很快地结束了。 “哟,这小和尚就是门主的药奴新宠啊”来人一身极其骚气的艳紫色衣袍,口气轻佻不正经。 刘旷把手中鸡爪子的最后一截塞在嘴里吧唧吧唧嚼了,抹了抹嘴道:“我不是和尚。”也不是新宠。 那人轻飘飘的坐在刘旷对面,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而桃花眼下那一点泪痣,把一张俊秀十足的脸生生的带了点勾人的艳丽。 “不是和尚,那怎么是个光头呀”那人笑道。 刘旷道:“因为门主看我的头发太好看呗。” 看这人的身着打扮,倒像又是个不好惹的主。刘旷便把眼前的鸡爪推到那人面前,谄媚的笑道:“敢问公子贵姓啊” 那人挑挑眉,眉眼带笑:“花——花花公子的那个花。”他顿了顿,望向刘旷,凑了过来,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一双桃花眼,波光粼粼,甚是勾人:“……你这光头……长得倒是俊。” 刘旷被他盯得发毛。干笑了两声。 那人凑得更近了些,嘴唇差点都能碰到刘旷的耳朵了,只觉得有热气扑来,那个人声音低沉而微微有些沙哑,仿佛是故意为了勾引人一般:“……要不要和我……嗯……共度良宵?” 刘旷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又忽然解冻全部涌到脸上:约……约炮 突然回过神,发现那人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两张脸离得极近。刘旷身子猛的往后仰,只是带翻了凳子,连滚带爬的在地上轱辘两下,赶快又仓促的爬起身来。拍拍衣服,强作镇定地说:“对于花公子的赏识,在下十分荣幸。只可惜,在下心中有人……” 这位不正经的花花公子也不知道战斗力如何,刘旷现在还活得战战兢兢的,可不想提前嗝屁了,况且,他是知道的,同性恋是不希望有人才能表现出偏见,所以他就没特意说出来自己是喜欢女人的。不过,刘旷在心里想,这里有这么多同性恋吗一不留神就遇见了俩。 “心里有人啊……”花公子挠挠头,仿佛是有些苦恼,忽然又笑道:“可这和你心里有人有什么关系呀?心里有人的话你就放在心里好了,我又没想过要你一片真心。” 刘旷这下可真是没办法招架了,脸上浮起一抹僵硬的笑。 ……怎么办?难道他就要在此失身了吗?哦,不行呼吸,不过,妈的……和男人怎么做呀这个人谁啊靠!刘旷实在没办法拒绝了,可能就会一下被弄死,他可没错过那花公子步履轻盈的身手,一看就是习武之人。手上也有些练剑留下来的薄茧。和跟在他身旁的那两个哑巴大哥相比,武功只高不低。 刘旷又重新坐到了椅子上,喝了口茶,倏尔笑道:“既然花公子都这么说了,在下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刘旷顿了顿,言辞间略有调笑:“唔……依花公子这身姿相貌,怎么说,都是在下占点便宜呢。” 只见刚刚还气定神闲,唇畔带笑的花公子,脸色瞬间些许僵硬。 刘旷心底暗笑,赌赢了。 这花公子,也只不过说说而已,就是为了玩玩他。想到这里,刘旷便得寸进尺的继续进攻:“那花公子定个时间地点吧。” 刘旷又慢慢悠悠的啜了一口茶,心情略有些愉快,就等着花公子反悔。 这花公子面色依旧很是僵硬,他扯扯嘴角,沉默了一小会,口气阴测测的:“我觉得明晚上,你这里就挺好。” 刘旷没想到这人会就这么应了,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靠靠靠靠!!!!! 刘旷机械的点了点头,那个人便转身离去,若仔细看会发现花公子的步子,也是有些僵硬的,差点就同手同脚了。 花公子走后,刘旷瞬间跳了出来,晃着垃圾桶,悲惨喊道:“怎么办?我还不想搅基!我喜欢的是身娇体软易推倒的萌妹子呀呀呀!!” 两个哑巴大哥对刘旷这自言自语的疯样子,早已习以为常。但晃完垃圾桶的刘旷发现,这两个大哥的表情,嗯……十分难以描述。 瞬间就拉住其两人的胳膊,悲惨地就差泪流满面了:“两位大哥呀,刚刚来的那个花公子是什么来头……他他到底是不是一个基佬呀!!!” 当然,这两位哑巴大哥依旧是一言不发。 刘旷拖着一颗七零八碎残缺不全的心,缓缓死尸一样的躺在了床上。脑子一片混沌,仿佛被炸,泪流满面。 妈呀,他当时就应该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战战兢兢的。说自个儿喜欢女人,哪怕说自己有花柳病都行呀…… 当初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估计也是这两天在鬼煞这里受到惊吓过度,每天早上醒来都觉得自己又快要死了,于是胆子也就这样练大了,既然对那人说出那般的话,这下可好了,吃不了兜着走!难道真要和那人搅基不成,这样绝望的想着,刘旷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传来一阵对话声。刘旷今天因为心中有事,本来便睡得不安稳,一心的声音立马醒了过来。心中一惊,——这不会是那两个哑巴大哥在说话吧! 只听一人闷声闷气道:“……花……花堂主还真是是个断袖呀……” 另一人笑道:“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怎么,对花公子有什么非分之想呀” 那人就急了,声音稍微有些大:“非分之想什么非分之想呀……” “嘘……声音小点,别激动。” 那人便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这人又期期艾艾开口道:“那个……我听人说……花堂主……是门主的……男宠哎……” 另一个人沉声道:“胡说什么,还要不要命了!花公子一掌都能把你拍死……” 刘旷一听这个,滴溜溜的睁大了双眼,想起那花堂主开口便道“这小和尚就是门主的药奴新宠呀” 这时想来,便觉得这句话,带着愤懑与酸气。尤其是“新宠”那两个字,好像是飘飘然的,但若仔细回味,便觉得这两个字仿佛是从舌尖上挑出来了,又是不甘,又是愤恨,却又偏偏装作慢不惊心。 妈呀!刘旷打了个寒战,觉得今晚要失眠。 当然,刘旷是不会因为这个就轻易失眠的。 刘旷第二天醒来,也是这样昏昏噩噩的过了一天,到晚上的时候还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天色越来越暗,刘旷也越来越坐立不安。 “咯吱——” 门被人打开。 刘旷浑身一颤。 第14章 出行,金链 体型修长的男人走了进来。两个“哑巴大哥”低头行了个礼,退到身后。 来的人是鬼煞。刘旷忽然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更加紧张。 鬼煞道:“我听花堂主说,你见他相貌不凡,便言辞轻佻,甚至欲迫他行不轨之事” 这下,不光刘旷,连那两个“哑巴大哥”都嘴角抽搐:花堂主简直太不要脸了! 刘旷觉得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气的直咬牙登时也忘了花堂主是鬼煞的“男宠”一说,不加忌讳,对身后两个人咬牙切齿道:“你们说,那个姓花的是不是在一派胡言!”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终于张开了自己金贵的嘴,齐声道:“我们相信花堂主!” 开玩笑!花堂主是谁啊,那可是一个巴掌都能让自己归天的人啊! 刘旷欲哭无泪,痛心疾首地伸着微微颤抖的食指道:“你们好啊你们……你们良心不会痛吗!” 那两个大哥眼观鼻鼻观心,全当没听见。 刘旷转身便跪下,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哭诉:“门主啊……我是被冤枉的,我冤啊我……” 鬼煞摸了摸刘旷的光头,甚是温柔:“你既然轻薄的人家,便自然得给人家一个交代。” 刘旷一愣,脑中忽然涌现无良风尘女陷害良家妇男逼迫娶亲的戏码,泪眼朦胧地抬头道:“……交代……莫非让我娶他……” 鬼煞笑了一声,那模样竟是少有的愉悦:“自然不是这个便宜了你的法子。” 刘旷眼泪流的更凶了。 鬼煞见刘旷这幅样子,不知怎么,就觉得通体愉快,浑身舒畅…… 顿时觉得和花离颜做这一场戏也不是那么无聊。 到底是什么交代鬼煞没说,刘旷战战兢兢地跟鬼煞出了门。 “门……门主,是不是要剜我的肉……”刘旷的声音都带上了一点儿哭腔。 鬼煞停下脚步,转身看见刘旷低垂的眉眼,抚上刘旷的光头,声音难得温柔:“我既然应了你,便不会再剜你的肉。” 没了头发的阻挠,鬼煞的略有些冰凉的手直接覆在刘旷的头皮上,丝丝电流顺着头皮渗入四肢百骸,让人不自觉地轻颤。 刘旷是真害怕下一秒他的头就会被捏爆。 鬼煞看着刘旷有些发白的脸,心中很是复杂。 一直不明白对刘旷奇异的感情是什么,直至昨天见了湖水才想起来,是心软。 鬼煞觉得自己还算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但当初看见脏兮兮睁着扑闪扑闪大眼睛的湖水,就忽然心里一动,便收了下来。 刘旷太大,若是在小个十来岁,凭着这难得一遇的心软,说不定会收了当儿子养着,像湖水那样。 鬼煞这样想着,看着刘旷,眼中不自觉地带了点慈爱。 站在刘旷后面的两个“哑巴”大哥面色微僵,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昨天才怀疑门主和堂主有一腿的那个更是纠结的不行……还有点小兴奋? 刘旷看着鬼煞的眼神,浑身一颤—— 这瘆人的眼神到底是为何!莫非,莫非……要把他送我到那个姓花的床上,任其□□!也不知男人和男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做的,他会不会被糟蹋死……对了,姓花的和鬼煞是那种关系……难道……难道…… 可怜的小直男被自己飘到八万里外的不纯洁的思绪吓了脸色惨白惨白的…… 当然,貌美如花的花大堂主自然是没兴趣刘旷对怎么怎么的的。 他懒洋洋地斜靠着躺椅,左手拿话本,右手拿葡萄,闲适地很。 鬼煞没进来,把刘旷和两个鬼徒扔在这里就走了。 刘旷站在这罪魁祸首面前,有些忐忑,还有些好笑。 他一个危在旦夕的“药奴”竟然和一个堂主针锋相对,喏,就是这个结果。 座上的人抬了下眼:“你笑什么” 刘旷一愣,才发现自己苦笑了出来,便答到:“我笑自己昨天实在是不识大体,冲撞了堂主。” 花离颜道:“……你知道就好。” 真没意思。 他还以为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有趣的人,没想到这光头和这世间俗人一样……胆小又虚伪。 顿时便觉得无聊起来,撇了撇嘴,有点后悔让鬼煞帮忙演了出戏。 哎,和这人以及鬼煞的路途也绝对不那么愉快。 花离颜揉了揉太阳穴,一脸嫌恶地摆摆手:“滚吧,滚吧。” 刘旷莫名其妙地来了,又什么也没干地走了,他撇了撇嘴,转身就走,隐隐约约听那花堂主说:“……他怎么可能……” 第二天,刘旷被告知要出远门了。刘旷当然很高兴,他还以为被鬼煞发现自己会“隐身”之后,就要在这个鬼门待到死了…… “和谁啊干什么”刘旷兴冲冲地问。 不再装哑巴的哑巴大哥之一道:“呃……和门主和花堂主。” 刘旷瞬间就垮下了脸。把自己的东西随便打一下包,丢在垃圾桶里,磨磨蹭蹭地出门了。 刘旷出门就见听花堂主和鬼煞说些什么。 “为什么要带着那个光头麻烦死了。” “我想再确定一下。” “十五号” “恩。” 刘旷步子顿了一下,一头雾水。确定确定什么还有十五号又是什么鬼!! 鬼煞看见刘旷,道:“过来。” 刘旷走到鬼煞身边,鬼煞突然捞起刘旷的手,刘旷一惊,倏地感觉手剜一凉,就像被戴上手铐了一样。 刘旷低头,手上多了个精致的金色手环。带着一条半米长左右的链子,链子尽头扣着鬼煞的手腕。这链子做的精细,锁也是指甲盖般大小,若是动起来会发现会从手环里伸出来更长的链条,最长可达七八米长。 可不就是加强版手铐吗! 刘旷咬了咬牙,在心里问候了一下鬼煞的八代祖宗,硬挤出一个相当腻歪的微笑:“门主啊,不用这样的啦,我绝对不会逃跑啊!” 鬼煞晃荡了一下手腕,道:“感觉怎么样” 刘旷试着动了下,严肃道:“这种细镯子,可能会磨破您的手腕啊门主。” 所以,摘了吧……让我有一点儿可以逃跑的机会好吗…… 鬼煞点点头,对侍从说:“听到了吗” 侍从忙不知从哪里拿出细羊毛宽带走了过来。 刘旷叹了口气,算了算了,退而求其次,做的改动也好。……本来也没寄希望于鬼煞会取下这链子。 只见那侍卫把宽带戴在鬼煞手腕上,就潇洒利落的离开了。 …… 刘旷默默放下了他那支已经抬起来的手腕。 刘旷抽了抽嘴角,对鬼煞说:“门主啊,要是磨烂了我的手,血弄脏镯子就不好了……” 鬼煞看着他伸出来的手腕,勾了勾唇,道:“无碍。” 刘旷:……我有碍啊! 花离颜拿出一个斗笠递给鬼煞,打了个哈欠,抱怨道:“这么早就出发,困死了……” 鬼煞笑道:“恩 ,昨天晚上辛苦了。” 花离颜撇了他一眼,锤了捶腰。 刘旷:“” 刘旷:“!!!!!!” 这两个狗男男,能不能不这么放肆!…………姓花的既辛苦还腰疼,鬼煞一脸春笑,难道姓花的是上面那个不可能啊……莫非……是骑乘! 刘旷大惊! 天哪……他怎么了…… 竟然无师自通,脑补出了龙阳姿势! 为了不让他们继续残害大好直男的纯洁心灵,刘旷赶紧打断他们:“我们去哪里啊” 鬼煞唇角微勾,眼中隐隐有嗜血残暴之意,而口气倒是平平淡淡:“打个猎。” 从山里“走”出来,刘旷便发现这地方和来时不一样。没走多少步,便见了一个马棚,看马的削瘦男人俯首示礼,便由着鬼煞他们牵了两匹马过来。 鬼煞坐上去后,把他一把拎到马背上,口气阴测测的:“最好别碰到我。” 和鬼煞同骑与和阿木同骑是完全不同的。 阿木是个少年,体型也是削弱,两人同骑也是空间有余,加上速度缓慢,刘旷更是姿势随意,慢悠悠地权当玩乐。 而鬼煞是个比刘旷更加高大一些的男人,两在人一匹马上,就不那么宽敞了。鬼煞骑的又快,连地上滚着的垃圾桶都苦不堪言,刘旷觉得身子骨就要散架了,捞着马鞍还是觉得要被甩下来,又不敢碰鬼煞的腰,真是又苦又累,又惊又怕。 看身旁的花离颜,这人一身华贵又骚气的紫袍,姿态优雅却速度不减,引得路人纷纷回头瞧。和刘旷这幅狼狈的鬼样子堪称云泥之别,刘旷愤愤地扭过头,不再看他。 行至傍晚时,鬼煞终于停了下来,落在一间客栈门前。 刘旷已经虚弱到连吐都没力气了。 颤颤巍巍的跟着鬼煞走进了客栈雅间。直到饭菜上桌,才些许恢复了气色。 刘旷实在是难受,见这满桌菜肴,竟然也没什么胃口,随便扒拉了两下,便觉得又困又累,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鬼煞看都没看刘旷那副惨淡样子,继续不紧不慢的吃着饭。 花离颜瞥了一眼恹恹的刘旷,不解问道道:“门主,你何必赶那么快”上千鬼徒还没出发,他们这么急,到了也没什么用。 鬼煞这才看了一眼刘旷,道:“你知道我不喜与人同骑。” 花离颜道:“我觉得挺好的。” 鬼煞道:“挺好的?” 花离颜状似哀怨的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我熬夜至三更才辛辛苦苦做出来你要的东西,你竟然还嫌弃……” 鬼煞放下筷子,冷冷看了一眼花离颜,花离颜单手托腮回以微笑。 鬼煞也不理他,拎起刘旷就准备往楼上走。 花离颜在后面说:“其实你不必为了那几本书去灭了整个莫家庄。” 鬼煞脚步顿了顿,淡淡道:“他们早就该死了。” 花离颜看着鬼煞拎着刘旷离去的背影,用筷子戳了戳面前的饭,幽幽叹了口气。 突然,花离颜脸色一变,转向窗户,冷冷道:“既然来了,就不要藏来藏去。” 窗外的人已知事情败露。便打开窗户。叹了口气,说道:“离颜你果然厉害,我刚过来,你便听到了。” 听到那人的声音,花离颜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因为用力过大而指尖泛白,但下一秒,他就不紧不慢地夹了一片菜,放在碗里,语气轻佻:“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林家狗。” 第15章 林夜城 刘旷半夜突然醒来,迷迷糊糊的想去方便一下。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也没怎么留意,起身就准备往茅厕走。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你想去哪” 刘旷一听到声音,才想起自己现在与鬼煞绑在一起,身子不自觉的哆嗦一下,全清醒了过来,回头小声说:“我想……我想方便一下” 鬼煞显然很烦有人在他睡着睡着的时候打扰他,窗外的月光些许的打在他的脸上没戴斗笠的脸庞,变得愈加阴森恐怖。 刘旷觉得腿有点软。 不行,再看这张脸,他就快憋不住了! 幸好,鬼煞只是冷冷看他了一眼,随即从床上走下来。 这客栈的茅房在后院,鬼煞披了个外衣,目光不善地陪刘旷走了出去。 进了茅房,刘旷带镯子的右手臂尽量往门口伸,但链子还是绷得笔直,想来鬼煞一定是黑着脸尽量往远了站。 这样想着,刘旷奸笑了一声,解腰带的左手动作也慢了下来,等终于磨蹭完了,又装作慌慌张张一脸歉意的样子急急忙忙的出来。 到了茅厕门口,刘旷看到此时此景,顿时一脸黑色,满脸乌青。 哪里还有鬼煞的影子? 而本应该安然缠在鬼煞手腕上的镯子,孤零零的在一片萧瑟的夜空中,缠在一棵不那么粗壮的合欢树干上! 天哪,鬼知道这家可在为什么要在厕所旁边放这么一株树! 刘旷想到自己在茅房里自作聪明的那些小动作,顿时更觉得生恼怒。 那感觉好比自己在别人碗里偷偷扔了个苍蝇,正高兴着,却从自己嘴里吐有出来一个异物…… 旁边的垃圾桶小心的向他支招的:“刘旷,刘旷,你试试看能不能把树给砍断。” 刘旷咬牙切齿道:“我怎么敢呢?鬼煞那厮肯定是在上面睡了,他武功又高,我敢发出一点点的动静,保准会被他抓住的……况且这桃花木,树干虽然细,但定然是不好弄断的,这也没有什么斧子刀子什么东西的,难道要徒手劈不成!” 刘旷说到此处,又看了看自己这副模样,好比一只拴在大门口的看家狗……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耷拉下脑袋。 这片林子很是隐蔽,而林子的正中间树却不是很茂密。恰恰能看见被些许雾气笼罩的浓暗天空。朦胧月光下,几声鸦叫愈加把林子衬得寂静。 是个杀人的好地方。 鬼煞到的时候,花离颜看起来并不那么容易死。 他对面只有六个人。即使这六个人,武功都不低,但依旧不是花离颜的对手。没有意外的话,花离颜会把这六个人处理的干净。 然而,那个穿蓝色衣服的男人,可能就是这个意外。 鬼煞漫不经心的靠在隐蔽的树干旁,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 花离颜,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只见花离颜露出一抹笑意,他低笑了一声,对那蓝衣人说:“林夜城,你真是越来越胆小了,竟然还带了人过来。我有这么可怕吗” 那林夜城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脸上的笑容甚至可以称得上风度翩翩:“瞧你说的,这不是给你当热身的吗。” 话音刚落,那五个人便同时出击,围着花离颜打了起来。 有使用大刀的,有使用长剑的,有使用匕首的,有使用钩子的。 花离颜被多人围攻也不见急色,右手倏尔翻转,月华鞭闪着冷冷光芒呼啸而出! 一鞭子就打在一个持匕首的手上,精致的匕首灵跃到空中—— 就在这时,身后剑气袭来,左侧更有大刀正当头砍下! 危险十分,四周都避无可避! 花离颜眉头一皱,一个凌空跃起,脚尖踢着空中的匕首,那匕首竟直直插入到左侧那人的脑袋上! 他也没看那人鲜血喷涌,就手执鞭子直直的甩到了后人身上,那长剑也扑通一声落在了地上。 不一会儿,五个人便纷纷倒地。 花离颜身上溅了点点滴滴的斑驳血迹,但神色却十分淡然自若。 但鬼煞知道,他的后腰被剑气所伤,有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当然,这点小伤,对付那个赵夜城那个自以为是的草包,还是绰绰有余。 林夜城见花离颜轻松的便搞定了五人,脚步犹疑了一下,拿了一柄长剑,猛地向花离颜刺过来! 花离颜的长鞭在空中挽了一个漂亮的光影,与长剑纠缠起来。两人约莫过了几十招后,那林夜城明显有些力不从心。花离颜一到月华鞭,直直地朝着赵夜城的脖子甩过来—— 赵夜城脸色倏尔变得惨白:这一鞭下去,必定是鲜血飞溅,人首分离! 可花离颜的瞳孔猛地放大,心中一阵空凉,连稍加思索都来不及,那几乎是要触及脖颈的鞭子却是猛的打了个急转,避开了林夜城的脖颈,花离颜脚步踉跄了一下,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逃过一死的的林夜城就在这一瞬间看准时机,一剑刺到了花离颜的左肩上,他面色一喜,正要乘胜追击,第二箭就朝花离颜的脖子上砍去—— “噔——” 一块石子打在剑身上,那把剑竟然直接碎成了两半,落在地上! 两人都大惊,只见鬼煞缓缓从阴影处走出来,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那如恶鬼一样的面庞,此时在月光下更犹如鬼魅一样恐怖! 林夜城一见鬼煞,便真的如同见了鬼一样,吓得坐在地上,又赶快爬起来,仓皇的跑了。 鬼煞看都没看他一眼,走到花离颜面前,眼眸在黑夜中更加幽深,夹杂着不屑与怒气,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花离颜,嗤笑了一声:“愚蠢!” 那声音极冷,寒气逼人。 花离颜扭头看向那人仓皇逃窜的方向,苦笑了一声,许久才低声问道:“……门主,为什么放他走” 鬼煞看他的表情犹如看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自然是为了让你亲手把他杀掉。” 花离颜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才声音沙哑道:“……门主,是溃尸粉。” 溃尸粉,中毒之后,先是身体发麻,然后开始溃烂,溃烂时全身如万虫噬咬,等全身烂成一滩黄水,人才会死。他们这出门,没有带太多的解药。 虽然与鬼煞所制之毒差的还很远,但已经是林家堡能拿出来的最狠辣的毒了。林夜城这人,真是……尽力了想让他死。 看来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愚蠢呐。 那鬼煞似乎越想越怒,他眉毛拧在了一起,从花离颜手上一把夺下月华鞭,右臂狠狠一甩,那鞭子疾速鞑在花离颜身上,一瞬之间,血沫纷飞! “唔!”花离颜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一下被抽倒在了地上。 鬼煞扔下鞭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花离颜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因为疼痛而倒抽了一口冷气。左肩伤口的血滴滴嗒嗒的淌了一地,已经有些麻了。 他看了看鬼煞已经走的快要看不见的身影——那个方向,不是客栈。 低低的说了声什么。 他声音很低,连自己都听得不太清楚,甚至都不能分辨这一声是说出来了,还是只在心里压抑着战栗着喊了一声。 谢门主。 还未放弃他这个废物。 鬼煞回来时,天已经亮了。只见刘旷蜷缩在树下。清冽的晨风挟杂着火红色的合欢花飘飘然的落在了刘旷的身上,恰逢此时,阳光正好。 鬼煞怔怔地看了片刻,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念头:“……原来人睡起来是这副模样。” 鬼煞忽然发现自己见过有人晕死在床上,也见过有人死透了,躺在床上,就是没有见人安静的睡觉。而这人甚至睡的还不是床。而是茅房边的又脏又臭又硬又冷的地上。 那刘旷翻了个身子,唇畔还带着一抹微笑,口中梦呓了一句什么,然后他唇角的笑容又加深了一分。 鬼煞听的清楚,他说: “鬼煞,我艹你妈。” 鬼煞:“……” 他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用脚尖踢了踢刘旷的脸。 刘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面前的人,道:“嗯,我不是让你跪下……” 然后一切发生的,那么理所当然,顺其自然。 一声尖叫声传来,叫声之惨烈,让客栈一楼无数筷子被纷纷惊落,无处锅碗盆瓢被纷纷打破。 这——是一个悲惨的故事。 当刘旷鼻青脸肿的出现在花离颜面前的时候,才惊异的发现花离颜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这花离颜在右肩上横这一道恐怖的窟窿,腰上也是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骚气的紫衣扔了在地上,血已经快沾湿了白色里衣,又淌了一地,也没人给他包扎。 鬼煞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讥讽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如果以后还发生这种愚蠢的事情,不用别人住手,我自己都能把你清理门户。” 花离颜低头答了一声是,也知道鬼煞没在开玩笑。 鬼煞这人最讨厌的便是软弱,犹疑,心有所念的废物。 可是他最得力的手下,和一个奇奇怪怪的将军“朋友”全都是这种类型的废物。 鬼煞看了看鼻青脸肿的刘旷,不禁郁闷:我身边跟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于是把拴着刘旷的金手镯直接打开,一把扣到花离颜手上——两个废物在一起也挺好。 又随手把两个小瓷瓶扔在床上,转身便走了。 第16章 莫家庄 刘旷见鬼煞走后,靠到床边,鼻青脸肿的脸上悄悄绽出一抹兴奋的笑容,恍若异国他乡遇村长,问了一声:“……你也是被鬼煞打的吗?” “…也?” 花离颜挑了挑眉,饶有兴趣道。 仔细看来,刘旷这张被打的看似惨不忍睹的脸,其实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伤。不太像门主的作风。 刘旷见花离颜似乎是有点兴趣,边,把自己一肚子苦水全都给倒了出来:“我跟你说鬼煞那人简直是个神经病,昨天晚上把我栓到桃花树上就自个儿走了,让我一个人在那桃花树下冻了一晚上,第二天一起来,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就把我给揍了一顿……” 忽然之间刘旷停住了吐槽。 这人是谁呀?这个是花堂主啊!花堂主谁呀,那可是鬼煞的男宠!会让男宠谁呀,那可是和鬼煞睡一张床上的人,他怎么能当着面吐槽鬼杀的坏话呢,真是的! 但刘旷还是好奇心爆棚,问道:“那你是怎么啦……”突然想起那天花离颜勾引自己的情况,便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怎么你去勾引别的男人被门主发现了!” 口气中满满都是难掩兴奋之意。 如果花离颜现在手还能动的话,他真是想一鞭子抽到这人的脸上! 于是他只是伸出脚,狠狠的踢在了刘旷的身上。 但他现在一个气若游丝的病人,哪怕是个武林高手,这一脚也是不轻不痒的。 刘旷只是踉跄了一下,也自知自己猜错了地方,没太在意,又凑了进来:“嘿嘿,原来不是呀。” 难得花离颜这人半死不活的的躺在床上还一副不饶人的嘴脸:“你真是长了一个猪脑袋。” 在花离颜简洁而又不耐烦的阐述中,刘旷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如何惊险的事情,有人过来偷袭,把他引入陷阱之中,遭人围攻,而花离颜寡不敌众,幸好鬼煞发觉到有些不对劲,便赶过去,杀了那些人,把离颜走了出来,这也是昨天晚上刘旷被拴在合欢树下的原因。 花离颜并没有欺骗刘旷,但也隐藏了一些事情,比如说,那人来并不是偷袭,而是“叙旧”,花离颜也不是寡不敌众,而是…… 愚蠢。 花离颜整个上身都没知觉了,现在觉得脸又有点木,他看看鬼煞放下的小瓷瓶,一瓶是解药,一瓶疗鞭伤。脸上一闪而过暖暖的笑意。 随即对刘旷说:“喂,给我上个药。” 刘旷嘿嘿笑了一声,那个猪头更是惨不忍睹,他晃晃肩膀,两个胳膊没骨头似的荡了荡,道:“喏,我两个胳膊都被鬼煞给踩断了啊……” 花离颜:“……” 那鬼煞是把这人和他绑起来干嘛,让他们两个人互相扶持,齐齐灭亡吗?再拖下去不上药,他就变成一滩黄水了… 刘旷觉得自己的话可能有些不妥当,继续说道:“不是骨头断了,只是脱臼了而已。” 花离颜想了想对他说:“你过来,离我近点。” 刘旷凑过来之后,花离颜伸出条腿,夹在刘旷的胳膊上,一个用力,咯噔一声。 “啊——”刘旷惨叫了一声。 没安上。 花离颜咬了咬牙,又继续猛的用力! “啊——”刘旷又是一声惨叫。 依旧没安上。 花离颜又试了几十下,等两条胳膊都安上之时,两人均是满头大汗。 刘旷是疼的,花离颜是累的,他本来就体力不支,帮刘旷安上胳膊之后,连说话都觉得气短:“……过来……给我上药。” 两个残疾人互帮互助,真切地体现了人间的真善美。 然后两人稍加歇息,都觉得饿得不行。 便双双拖着残破的身躯准备吃饭。 花离颜出门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他回头,有些迟疑地对刘旷说:“叫门主一起吧。” 刘旷慌忙摇了摇头。开玩笑!他才被这人莫名其妙地揍了一顿,就和他一起去吃饭的话,还怎么吃得下去呀?吓都吓饱了好吗?! 花离颜,状似没有看到刘旷一脸惊恐,态度也突然强硬起来,笑了一声,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现在,马上,去敲门。” 刘旷想起这人肩上扛着大窟窿,肚子上还有那么长一道血痕,也能直挺挺的站在这里,看起来没有一点儿异样的样子,自知又是个战斗力爆表的武林高手,便顿时噤了声,在心底腹诽了几句,随即磨磨蹭蹭战战兢兢地去敲门。 花离颜倒是没怎么说话 ,站在刘旷的后面,也不出声,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刘旷轻轻敲了两下,就没再动了,结果等了好大一会儿,也没人吭声,花离颜皱了皱眉。刘旷就又加大力气敲了两声,依旧是没什么回应。 花离颜与刘旷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些惊讶。刘旷大着胆子把推了一下门。 这门里面竟然也没反锁,推开门之后,室内空无一人。 花离颜一把揪住一旁刚好路过的店小二:“这房里的客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那小二一脸迷茫道:“这里的人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也是,鬼煞要想走,别人谁有本事看见! 花离颜郁闷的摆了摆手,让他走开。 直到点菜的时候,刘旷才算是看出来了,这花离颜何止心事重重,简直是魂游天外! 那花离颜慢慢悠悠地点了六盘菜,竟然只有一盘是荤的,剩下五盘全都是些素菜! 随后,刘旷见花离颜的魔爪执着筷子直奔向那唯一的青椒炒肉片! 刘旷心跳忽然加快! 他筷子伸进去了! 他…… 刘旷终于松了口气,这个人慢慢地夹了一块青椒。 刘旷眼睁睁地看着花离颜,在青椒炒肉里,一下一下把青椒都给吃完了。 刘旷便不慌不忙的把里面的肉片全部移到自己的面前那个盘子里,大口吃了两口才终于开口问出自己早都想问的问题:“花堂主啊,你是不是知道门主去哪儿” 花离颜忧愁的看了他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开口说了一句:“我怕他是,是又要单枪上阵,灭了莫家庄啊。” 刘旷目瞪口呆,筷子里一块肥美的大肉掉在桌子上。 单枪匹马,又,灭了莫家庄! 刘旷肉也顾不得吃了,结结巴巴道:“……什……什么?你是说……” 不知是因为刘旷的求知欲太过明显,还是这雅间不必担心有人会听的危险,亦或者是知道刘旷必不能逃的鬼门的控制,或者单纯的是因为花离颜想找个人说说什么,花离颜忧愁地叹了口气,不急不缓地讲故事。 几年前,鬼煞的武功不如现在高,而且他还不是一个门主,那时候他便单枪匹马上阵,灭了一个仇人的一大家子。上至家主家母,下至鸡鸭牛羊,一个都没有放过,可谓是惨无人道! 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反正,他回来时也是奄奄一息,浑身浴血,双目赤红,几欲发狂。呕了几口黑血差点就要死去。 刘旷听得心惊肉跳,又忍不住问道:“那这次呢?他这次又要,灭什么?” 花离颜道:“这次,倒霉的是莫家庄,……哎,肉上哪去了” 刘旷:“……”默默地把肉盘子又推到他面前。 莫家庄着实是个大家族,在江湖上也很有名气,是正派中的翘数,甚至前任的武林盟主都是出自于莫家庄。 不出意外,莫家庄还可以延续个几百年而不衰落,更传言有老祖传下的绝世医书,因此还出了几个自命清高的“神医”,这些“神医”虽没有没有“恶医”那般医术出神入化,但有“恶贯满盈”的“恶医”做衬托,只收银子的莫家庄便被供奉为神。 按理说,这次行程的目的只是夺了那本放在莫家庄被糟蹋了的医书,但这莫家庄不知怎么就惹到了鬼煞那个疯子,惹得鬼煞非要灭了他全家不可。 这他妈本来是一部多么精彩的武侠小说呀!只可惜,当武侠小说里的反派boss把你的生命紧紧握在手里的时候,你就不得不担心这个反派是有多么鬼畜了! 刘旷不解:“这些人,和鬼煞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恨呀……” 花离颜漫不经心道:“这可说不一定,以前路上只不过是有个人骂了他一句,便被鬼煞这人拿长剑,劈成了两半……” 刘旷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花离颜见刘旷这副模样,宽慰的拍拍背笑道:“没事儿,不用担心,你还有点用处,门主哪怕是要把你劈成两半儿,也得等两天,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刘旷听了此言,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这他妈意思是自己的必死无疑,只是时间问题是吧! 突然之间,楼下传来十分嘈杂的声音,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咆哮,杯子,碎的声音稀里哗啦,桌子,散架的声音一片混乱。 正好两人现在的饭也吃的差不多,刘旷便建议:“下面怎么了我们下去看看吧” 花离颜也觉得自己在这太过于无聊就点了点头。 下楼之后,一楼正发展到高潮部分。 第17章 莫少华 只间一个青年一身粗布衣裳,手持青剑和一个肌肉纵横手持大刀的壮汉正打的难舍难分。 青年不及壮汉高大凶猛但胜在招式灵巧,竟让那壮汉有些招架地吃力。 那青年一心想出去打,似乎是忌惮这客栈的桌椅。那壮汉反而死活不出去,甚至不断地砸桌子扔凳子,那壮汉节节败退,最后竟然把刀一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今天爷爷我有伤在身,你这小子有种给我等着!”说完就夺门而逃。 客栈里传出一阵哄笑,刘旷也跟着鼓了鼓掌,激动地吹了个口哨。 少年见大家这么热情挠挠头,笑了一声。 当然,他没高兴太长时间,因为掌柜的来了。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中,刘旷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这青年见一名粗鄙壮汉猥亵卖唱女子,便路见不平,行侠仗义,与这壮汉争执起来,两人一番打闹,边弄边把整个客栈给毁了个干净。 如今掌柜的下来艰难地狼藉,损坏颇重,而这少年一个人茫然的立于废墟之中,壮汉逃了,卖唱女子也不知所踪 。 不让他赔,让谁赔! 可坏就坏在这少年很穷,满脸通红,拿不出这么多钱。他虽是为了行侠仗义,但掌柜的哪管这些?!他只是个重利薄义的商人。 刘旷摇了摇头,说道:“可怜可怜,没钱还敢充大侠,这下可好了?摊上事了吧……” 花离颜,看到这副场景,竟然颇有兴趣地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儿。眼中的神色令刘旷熟悉万分…… 刘旷再一瞧,发现这青年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乌黑的头发用宝蓝色发带束了起来,相貌甚是端正。 他忽然觉得似乎猜到了花离颜要说什么…… 果然,花离颜一把打开金扇子,轻飘飘地扑扇了几下,语气轻佻带笑: “你这年轻人长相倒是颇为俊朗,不如跟了我,我把你把这客栈给赔了吧。” 一时之间,刚刚还略有些嘈杂的客栈鸦雀无声。 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奇怪,十分地难以描述。 刘旷还真没想到这人会如此恬不知耻的把这种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上来。 刘旷觉得很丢人,他想,只有一个办法可以稍稍弥补这一切了。 ……他捂住了脸。 谁知那青年倒是心思单纯,听了这话,只是呆了一秒,就灿烂地笑道:“莫非这个漂亮的少爷要聘我当保镖不成好啊!” 漂亮的,少爷,保镖。 楼下传来几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花离颜脸色有些僵硬。 刘旷这才反应过来,S市红灯区的鸭子也叫少爷。 这花离颜也是真倒霉,接连两次调戏别人都被人反调戏了去。 刘旷想,幸好他捂在脸上的手还没撤下来嘴巴合不住了哈哈哈。 “铛!”花离颜一扇子打在刘旷抽搐的肩膀上,刘旷疼的差点叫出来。 “少侠,漂亮不是用来夸男人的。”花离颜的口气带笑,但刘旷硬是听出了磨牙的声音。 好在那青年是个粗线条,憨憨地笑着:“嗯嗯,我记住了。” 花离颜也无意与这傻孩子过不去,便吐出一口气,原谅了他。 上楼时,刘旷低声问道:“你为何要这青年跟着”他可不认为花离颜真的是看上了那小子呆愣愣的一张脸。 花离颜简洁道:“他的招式和剑是莫家庄的。 莫家庄虽以医术成名,但武功也是在江湖堪堪排上些名号。 刘旷一惊:可不就是那带了大霉惹了鬼煞的莫家庄?!这么巧…… 那青年跟上来了,两人便没再说话。 雅间高档,菜品丰盛。三个人坐在桌上,刘旷虽然已经吃过饭,却被这丰盛的菜吸引地食指大动,莫家庄的那个青年倒是吃得开心随性。 刘旷一边吃一边偷偷打量这人,在心里摇头惋惜:多正直端正的青年啊,可惜了可惜了,要被鬼煞那个变态灭全家。 花离颜看着青年,缓缓道:“我叫花离颜,你以后叫我花公子就好,你要当我保镖,总得让我知道你是谁吧。” 那青年听了这话立马把筷子放下,坐得端端正正:“我叫莫少华,今年二十岁,是莫家庄的人,我爹叫莫振延,我娘叫陈秋柳,有一个妹妹,三个哥哥,还养有一条狗和三只鸭最喜欢吃的是红烧肉和豆腐汤还有清蒸鱼红烧鱼,红烧鲤鱼烧鸡叫花鸡,水晶肘子皮蛋瘦肉粥……” 花离颜一脸黑线:这都说的哪跟哪呀? 他正准备出口打断,那知道刘旷抢先了一步,兴奋的大嚷道:“哎呀,你也喜欢吃水晶肘子呀,我也喜欢,入口即化,肥而不腻,唇齿留香……不过我告诉你,除了水晶肘子之外,酒煮肘子也是人间一大美味呀……” “是吧?是吧!肘子最好吃了,我知道长安街有一家店叫做肘子馆,里面的有是这世界上最好吃的肘子,改天我请你去吃!” “哎!这可是你说的别忘了啊” 他乡遇知音,这俩小子兴奋得脸都红了。 当然—— 花离颜是气的脸都黑了。他拿起一个馒头,一下子塞到刘旷的嘴里面,额头青筋隐隐跳动,却对莫少华和颜悦色道:“那你为什么要从莫家庄出来” 莫少华叹了口气,神色有蔫蔫的“哎……说来话长呀,我……” “那就长话短说。”花离颜也有了经验,赶紧打断。 “长话短说,长话……长话怎么短呀” “……算了,你就正常的说吧” “嗯嗯……我娘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死了,我娘本来就是家中的不会说话的小侍女,我娘也没有什么娘家,我娘死了之后,我就一个人生活了,我爹孩子又多,我上面有三个哥哥,但他们都不是我不是同一个娘,我爹爹有时候都会忘了我,但他要是想起我的时候,会让我上桌吃饭,会让我学剑……爹在的时候,哥他们也不会揍我,但爹出去了,哥便说我偷了东西,把我打了一顿赶出来了,你看,这还是我被抽出的鞭伤……” 说着,莫少华便去撩衣服,被花离颜一下拽着手,莫少华吓了一跳,只见这个“漂亮的少爷”一脸严肃:“你说……你爹出去了” 这莫少华被花离颜盯着,说话也不利索了:“……是……是啊。” “去干什么了,多长时间回来” “去……去给人看病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回去……”莫少华眨眨眼,觉得被花离颜篡住的那只手手心冒汗。 花离颜松开莫少华的手,坐直身子,却看见莫少华不自在地用手心在衣服上抹汗。 “你撒谎了?”花离颜笑吟吟道。 “啊!撒……撒撒什么谎……” “你……看起来很紧张呢。” 莫少华低下头,声音又低又糊:“……我……我也不知道,看看……见你我就紧张……” 刘旷看见莫少华那微微泛红的耳尖,心中升起一个奇异的想法。 花离颜听莫少华这么说,明显也是没预料到,愣了一会儿,他轻佻笑到:“乖,别怕,我不吃人的。” 语调倒是轻松了很多。那莫少华耳朵更红了。 花离颜道:“那你先去歇息着吧,我已经在隔壁给你开了个房间。” “……谢……谢谢花少爷。”莫少华一溜烟跑了出去。 “莫延振,那小子的爹,就是莫家庄的家主吗” 花离颜点了点头道:“他现在不在家,那么,他们家暂时就是安全的。” 刘旷点点头,他也大致明白,要灭全家的,首先就是要当着家主的面,若家主都不在了,灭了全家着实是没一点意思! 刘旷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问花离颜道:“刚刚莫少华那小子说他被人诬陷,偷东西才被赶了出来,那你知道他偷的是什么吗? 花离颜倒是没注意这个问题,主要是莫少华,说话啰里啰嗦,找重点找了半天,也没太关注这种细节,而刘旷则是对偷这个字有诸多敏感,这才留心了几分。 华离颜忽然起身就往隔壁走,他这一行有些急促,到了莫少华门前直直推门进去了。 谁知道莫少华正在换衣服。 三人对视,眼中皆是惊讶。 花离颜看见莫少华这小子,皮肤倒是白皙,腰身优美。腰腹之处,隐隐可见一些优美而不显夸张的肌肉。 只不过,这身漂亮的身体上。布满纵横交错的鞭伤。上面已经隐隐渗透了些血迹。看起来有些狰狞。 见两人不打招呼的闯了进来,莫少华面上一红,急急的想要拿东西盖住。 花离颜似乎也知道自己这般急迫的闯进来,有些不合乎礼分,便清了清嗓子,故作不经意道:“你这是在干嘛” “刚刚……刚刚与那无耻壮汉比试,牵扯了伤口……我怕脏了那衣服……” 花离颜颇为感叹地开口,语气亲近而油腻:“你身上的伤口,就是被你大哥给打的……真是让人心疼。” 刘旷险些听出一身鸡皮疙瘩来,而那小子竟然满脸通红,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算了吧,你先躺着,我正好有些良药。来给你涂涂身子。” “不……不用!”那青年脸更红了,简直要原地爆炸! 刘旷叹了口气:这小子还是太嫩呀…… 第18章 暴君思维 谁知道,莫少华把手指一伸指着刘旷道:“公子不用了,你身旁身旁这位兄弟帮我就好……” 那花离颜嫌弃地瞥了刘旷一眼,对莫少华笑道:“我身旁这人是家里的奴仆,身份低下,动作粗糙,恐怕干不来这等细致的活……不要再说话了,躺着吧” 奴仆! 刘旷默默微笑。 那少年见争取无果,只得躺下。 花离颜指尖蘸着鬼煞扔给他的那个药,不急不缓地抹在莫少华的背上,一边抹一边轻松问道:“你这小子出来之后身上也不带盘缠,本来想如何在江湖中游历呀?” 莫少华趴在床上,感觉花离颜指尖抚过的地方,灼热十分,令他不自觉的微微战栗,竟然比鞭伤更加的令人难耐…… 他少见的没在啰嗦,支支吾吾地答道:“……我……我我本来便是去寻思着给人当个保镖,或者酒楼守门……还好……还好遇见了花……公子…” 华离颜又不轻不痒问了几个问题,那少年都老老实实的答了。花离颜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道:“那……你的大哥诬陷你偷了什么东西” 这话题问出来后,花离颜和刘旷的心都有些绷紧:这鞭子伤口足够的深,怎么说莫少华也是家主之子,偷了什么东西,才能给打的半死不活的,身无分文的被赶出来了。 刘旷第一感觉就是那本鬼煞想要得到莫家的那本传世医书。只不过,若是偷了医书的话,这等大事,应该要等家主回来才能处决的。 可这莫少华只是被打了出来,虽然满身鞭伤,但也是留了一条命,还没断胳膊断腿,已经说是十分仁慈了。 莫少华被提起伤心事,觉得又是委屈又是愤怒,眼眶都憋红了:“他们,他们说他们说我偷了乾坤门的钥匙……” 花离颜听到答案,便瞬间把手指从莫少华背上收回:“少华,你就在这儿歇着吧,好好睡一觉。” 莫少华点了头,眼圈还是有些红。 回屋之后,华离颜对刘旷也不掩饰,直接说:“那乾坤门,是传说中莫家庄放个大宝物的,第一扇门。医书也在里面。” 要进这个阁楼需要三把钥匙,开三扇大门,第一层就是乾坤门。这也就是为什么莫小华被诬陷偷了宝库的钥匙,还能不缺胳膊断腿的被赶出来。 刘旷突然开口:“我们想法子把莫家庄的医书弄过来吧。” 花离颜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刘旷继续说道:“难道你想鬼煞为了几本医书去屠了整个莫家庄吗” 见花离颜沉默着没有说话,刘旷便知道他是在思考了,于是便继续开口: “鬼煞要灭莫家庄的□□便是为了抢夺医书,如若没有这本医书在莫家庄,想必鬼煞也不会这般去屠杀了整个莫家庄吧。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动莫家庄…… “虽然鬼煞和鬼门本来就臭名昭……呃……恶名远……呃……咳咳……但若真是要杀了那一个名门正派,都会遭到整个武林群派的群起而攻之,实在是不够理智,而且,若屠杀一大家子的人,必定会让人心智受损,鬼煞杀了这一家便会屠杀第二家。难道,你愿意看他要变成杀人狂魔吗……” 刘旷这段话的确是肺腑之言,他不愿意看到把握自己生死的人变得嗜血无性。 他本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混吃混喝的小混混,虽然没有什么公德心。但毕竟被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熏陶了那么多年,对武林中的打打杀杀灭全家,从内心里还是排斥的若是亲眼看着那么多人死去,光是想着便觉得浑身战栗。 花离颜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他看看天色,道:“先睡吧,明天再说。” 当然,刘旷依旧是睡在地上…… 第二天醒来,从窗户外飞来了一只白鸽子。 花离颜把那鸽子抓过来,从白鸽子的两个小爪子下面,抽出了一张小纸条。 花离颜把纸条打开,刘旷凑过去看到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来莫登山。 那字体写得十分有劲道,却整整齐齐的,感觉笔记却十分规整,让刘旷想起还三年级的时候,班里写字最好的那个女孩子。 花离颜看他一眼,知道他疑惑,便说道:“是门主。门主从十二岁才开始学习写字。” 原来是鬼煞来鬼门后便被逼着练武,等门主想让他学医时,才发现这孩子连字也不会写,只零星认得几个。 三人骑两马赶了快两天,待天色微暗时才堪堪赶到。 莫登山叫莫登山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山陡峭的很,几乎垂直而下。 甚至四周全被手持长剑表情肃杀的人环绕,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半步。 刘旷叹了一声道:“果然是莫登山啊莫登山这把守的这么严实,根本就是不想让人上去嘛——” 莫少华显然已见了此景,也是有些困惑,他解释道:“莫登山往常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怎么了……” 因为花离颜和莫少华身上都有伤的缘故,三人赶了快两天,都有些乏累。 花离颜把两人去把他们带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周客栈”,这客栈外表并无奇特之处,进去之后却觉得雅致非凡。 零零落落的坐了几个人,也不见有何喧哗,小二掌柜见了他们,也不笑脸相迎,殷勤以对,十分平淡。 刘旷见那柜台上的掌柜,两撇小胡子很严肃的在脸上挂着,脸上的表情仿佛在做什么庄严的仪式。 刘旷凑近一看,不禁哑然失笑—— 那人拿了一只毛笔在纸上画着什么,那些东西人不像人,狗不像狗,歪歪曲曲也不知道是啥,就像小孩子的简笔画,甚至比小孩子简笔画差了不止几个档次。 花离颜把脸凑上去,问那小胡子掌柜说:“周叔,门主在吗” 小胡子掌柜头也不抬,一副不耐烦的模样:“门主在楼上,自己去吧!” 花离颜好脾气地应了一声,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 当三个人静悄悄的走到楼上的时候,才发现鬼煞并不是一个人在那里,他对面还有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黑色劲装,头发被利落地竖起来,面容冷淡白皙,又透着些许凌厉,整张脸有种刻薄的好看。刘旷看着这美女一见他们进来便退了出去,忍住吹口哨的冲动,略带惋惜地叹了口气。 鬼煞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转头看了看陌生的莫少华。 花离颜指着莫少华对鬼煞说:“门主,这是我的保镖,莫少华,莫家的小公子。” 听到这句话,鬼煞眼神愈加凌厉。 鬼煞现在没有戴面具,也没有戴斗笠,整张脸十分令人生怖。 刘旷瞧了一眼,便赶紧转移了目光,悄悄往旁边瞅了瞅回头一看:果然,莫少华那小子吓得脸都白了。 华离颜显然也发现了莫少华脸色,于是便对莫少华温柔的说:“少华,你先去一楼让掌柜的点些菜吧。” 莫少华听了,忙不迭点了点头。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般的赶快跑了出去。 华离颜斟酌了一下,说道:“门主,我听那莫家的公子说莫振延现在是出去了,不在莫登山。” 鬼煞显然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不咸不淡的说道:“而且藏宝阁三道门的钥匙全都丢了。” 全丢了! 看来是在莫少华走之后又丢了两把。 刘旷皱了皱眉,怪不到今天看那莫登山脚下防卫的那么严实。 鬼煞嗤笑了一声:“呵!偏偏我来了,他们莫家的事,就一茬接着一茬的出。” 花离颜拧眉问到:“现在那三个门的钥匙都丢了,您准备怎么办” 鬼煞无所谓的往后一仰,懒散道:“钥匙丢了又如何,那就等莫振延回来,我就把他们一个一个杀了,我就不信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钥匙丢在哪儿了。” 刘旷在心底叹了口气:典型的暴君思维…… 为了莫家庄那无辜的生命刘旷大着胆子对鬼煞说道:“门主,若是他们真的不知道呢……” 鬼煞没想到刘旷会开嘴,他冷冷的瞥了一眼刘旷,刘旷顿时就觉得腿有点软。 但他硬着头皮坚强地开口:“门主莫不如直接把那钥匙给找不到,然后自己去取了那医书如何” “麻烦死了。”鬼煞顿了顿,看向刘旷:“而且,那是偷窃——最下品的事。” 敢情您老觉得把他们全家都给杀了就是上品所干的事情喽…… 鬼煞扭过头,口气略带嫌弃: “就像你和老鼠一样。” 刘旷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 第19章 陈年往事 花离颜毫不掩饰的笑了出来,笑够了才说道:“门主,莫少华已经在下面布了菜,您要下去吗?” 在刘旷明显拒绝的眼神中。鬼煞轻颔首以示意。 这客栈的饭菜看起来不是特别好看,但吃起来确实令人得十分舒服,没有什么珍馐美食,刘旷是饿紧了,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鬼煞不紧不慢的,夹了几口菜到自己碗里,却没开口之,斜着眼看着对面的莫少华,表情很是漫不经心:“我听说你家那莫振华那个庸医又出去坑蒙拐骗了,这次何时回来?” 听到这话,莫少华有些尴尬,也听得出他说的便是自家父亲,只得木讷的回道:“家父这一去……我也不知……” “家父?!莫振华难道不是你哥?!” “……门,门主怕是弄错了……”莫少华一脸懵。 鬼煞却是忽然的明白了。他身子往,往椅背上一靠。斜眼笑道:“哟,那你爹还真不是个东西,自己强占了一个哑巴,还把这事推给自己的儿子,哈……” 那莫少华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抬头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鬼煞,这嘴唇蠕动着,连牙齿都在微微打颤,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良久,他终于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怎么可能……你骗我。”连刘旷都听出,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与恐惧。 鬼煞听了这话,发出一声嗤笑,眉眼尽是不屑与嘲弄。 那莫少华艰难的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做了作出了一个怎样的表情,就像是一声悲怆的哀鸣。然后他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走向楼上。他走的那么颠簸,刘旷总是觉得下一秒,他便会像一个没人操控的木偶一样,自己颓然倒了下来。 莫少华走后,鬼煞依旧不紧不慢的开始吃饭,花离颜则是一脸若有所思,整个饭桌的气氛安静而诡异。 恰在这时,那个有着两条小胡子的周掌柜,手里端了一个碗过来。 原来是一碗鸡蛋羹,没放葱花,也没放别的什么东西,看起来光滑滑的。特别平整而完美。 刘旷眨了下眼。待那鸡蛋羹刚放在桌子上,就一勺子就往那大碗上扎了下去。说实在话,这碗鸡蛋羹对刘旷来说,倒是没什么想吃的欲望,看起来就觉得平淡,只不过刘旷此人最大的爱好,便是在光滑的东西上添上一点什么痕迹。比如说空旷雪地上的一个脚印,或者是干净大石块上的到此一游,以及鸡蛋羹上的一个缺口。 如果非要把这个行为定个性,可能就一个“手贱”能勉强形容吧。 可谁知刘旷的勺子刚扎到鸡蛋羹上。对面一面一阵劲风袭来,刘旷只觉得手腕一痛,勺子直接飞了出去。只在那光滑平整的鸡蛋羹上留下一个不大不小不深不浅的印记。 刘旷抬起头,只见对面的鬼煞低头瞅了一眼碗上不甚完美的那一个印记,抬头看向刘旷,幽幽道:“这是我的。” 嗯? 嗯?! 虽然不清楚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但是看着鬼煞的表情,刘旷还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那花离颜凑过来,在刘旷耳边笑道:“抢了门主鸡蛋羹的,你不是第一个,却是在世的唯一一个。” 刘旷扯扯嘴角,发出一个七零八落的微笑。 他心中涌现出八个大字:“瑕疵必较,杀人狂魔!” 因着一条只有鬼煞才有才有钥匙的金链子,刘旷不得不与花离颜朝夕相处,刘旷觉得生无可恋。 这花离颜骚包的很,衣服非得一天一换,这也就算了,花离颜,说怕半夜醒来,被地上刘旷那四仰八叉的睡姿碍眼而失眠后,他便要求在这屋内放上两道帘子。 但这怪异的小客栈一共只有小黑小白两个小厮,而且还一个也唤动不动。刘旷只得承担这一切。除此之外,花离颜每晚都要用热水泡花瓣,这就罢了,他还不许刘旷不洗澡,便勒令刘旷也每天泡,现在还没那么多热水接连泡了两天冷水澡的刘旷,顿时觉得自己的体质简直可怕的坚强! 泡完冷水澡,刘旷瑟瑟发抖从帘子里面出来出来,见花离颜已经穿戴好衣服坐在椅子上手里拿了一张纸,刘旷凭借极好的视力从纸的背面隐隐约约的看出几个字。 刘旷向前挪了几步,问花离颜:“堂主,您说,准备如何得到钥匙。” 花离颜道:“你凭什么觉得我同意了你的想法?” 刘旷低头说道:“堂主自然是为鬼门和门主着想的。” 花离颜笑问道:“那你觉得,我会如何得到钥匙吗。” 刘旷指了指花离颜手中的那张纸:“堂主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 花离颜随手捻了一颗葡萄,左手一扬,那纸轻飘飘的落在了刘旷怀里。 刘旷把那纸拿出来一看,那纸上细细密密的,用端正小楷写了一整张。 全是关于莫家庄的事情。 刘旷这才知道,原来莫少华的母亲,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哑巴。 那本是一个江湖女儿,只因相貌端正,免不了多些是非。 恰逢莫延振下山,于是英雄救美,美人芳心暗许,那莫延振,见女子相貌周正,便把人带上莫登山。谁知到了莫登山,女子才发现那莫延振已有妻子,儿子都五岁了。 一时间心如刀割,正想悲愤离去,却被被当时的家主莫涯庆赞一声:这女子生的倒好。便这一句,就毁了这女子的一生。 那莫延振不是家主的唯一儿子,要想继承家主之位讨得家主欢心是必须的。便心下一动,直接将女子下了药,送到他父亲的房内。 后来那家主死在了这女子莫少华床上。到底是怎么死的,至今也没人知道。只不过,那女子,变成了个哑巴,连脑子也不太清醒了。一个人生活在一个后院子里,生下个娃娃。 这娃娃就是莫少华,莫延振名义上的儿子。 刘旷看完之后,唏嘘了一声:人渣。 “人渣?”花离颜听见刘旷说这两个字,但是饶有兴趣:“这个词倒是有点意思。” 刘旷正准备开口解释,再准备在义愤填膺的感慨一番。忽然想起自己,也是被这两个字狠狠的骂过的。便有些讪讪的随手拿个水杯喝了口水。 “那是我的杯子。”花离颜冷呵呵地笑到。 刘旷立刻把杯子放在桌上,谁知一时没把握好力度,那水杯里的茶水,溅了一两滴在花离颜那条明紫色的腰带上。 花离颜的脸顿时更黑了,他幽幽道:“刘旷,你可知我这回出来的忙,稍微好看些的腰带就带了这么一条…” 刘旷笑了,在心里骂道:公孔雀,不就是见了两滴茶水吗! 但脸上却是一副诚挚的表情:“堂主放心,我一定把您的这腰带洗干净了……” 那花离颜骄矜的点了点头:“顺便把我的衣服也洗了吧。” 刘旷:“……” 这莫少华在屋里,闷了足足有三日。 这三日,刘旷也随花离颜进去了三回。 第一回 进去的时候,那莫少华失魂落魄地做在凳子上,呆呆的看着窗户,花离颜把饭放了下去,便悄悄退走了。 第二回 进去的时候。在上次放的饭丝毫未动。花离颜走上去把窗户打开了。 莫少华黯淡的眸子里被迫映出了窗外的柳树池塘,人群绿地。就连那几乎毫无生气的脸庞,都被那阳光打上一抹暖色,顿时鲜活了不少。 莫少华呆呆的眨了下眼睛,抬头看了一眼花离颜。可花离颜依旧没说什么话,转身就走 到了第三回 ,屋里那两碗饭依旧排列得整整齐齐。 窗户依旧是花离颜上次离开的幅度,可当时嬉笑的孩童已经散去,柳树下又多出来群下棋的老人。莫少华就盯着他们,与其说是盯,不如说是望,他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又似乎透着他们,看向更深更远的地方,他的漆黑眼瞳安静而沉默。 花离颜叹了口气,走到莫少华旁边,道:“少华,你身上还有伤,这般糟践自己,难道是不想活着回去,自己问清查事情的真相吗?” 一时间房间特别安静。忽然,莫少华的眼睫毛颤抖了一下,他开口,声音嘶哑的很: “……公子…鬼门……知道事情的真相吧?能……告诉我吗……” 他最后几个字说得极慢,仿佛是艰难地从喉咙中撕扯了出来似的。 花离颜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那张纸,递给他。 那张用端正小楷,写尽了一名女子一生苦楚的纸。 莫少华的脸色越来越白,那张纸也在他手中,一寸一寸的被死死的握紧。 他的眼睛,一点一点爬满了痛苦的血丝。 第20章 发作 那莫少华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但他依旧坐在椅子上,却没发出任何声音。花离颜他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沉沉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少华。” 莫少华忽然伸出手来,一把抓住面前的花离颜,一下子把头埋在花离颜的身上。 花离颜微微怔了一下,低头只看到莫少华漆黑柔亮的头发,随即一下接着一下轻轻地拍着莫少华的背。 莫少华的肩膀忽然抖动起来,他发出一声轻微的呜咽。 花离颜拍在他背上的手顿了一下,忽然,两只手都抬起来,轻轻的环住这个此时此刻异常脆弱的少年。 这是一个类似于拥抱的姿势。 少年终于放声大哭起来,他哭的是那么撕心裂肺,似乎连呼吸都是困难的,仿佛天崩地裂,山洪暴发,仿佛是原始动物最纯粹的哀嚎,仿佛要把这三天以来,压抑的所有不甘,痛苦,烦闷与委屈全都倾泻出来。 他仿佛还有替他的母亲哭,他的哑巴母亲,他那疯了的哑巴娘,他那在死去最后一刻,看着他的脸,嘴巴弯着笑,眼睛却留下汩汩血泪的哑巴娘,他要把她的把每一分委屈,每一份苦楚,每一份悲痛,都在这一刻迸发出来。 花离颜眼睛看向床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但他的手臂缓缓的锁紧,更深地环住了这个痛苦的少年。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怀里的人哽咽的声音逐渐变小。花里颜低头,发现这莫少华已经睡了过去,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白白净净的脸上还挂着两道未干的泪痕。 莫少华估计是太累了,整整三天,又吃饭没有合眼并且悲伤过度,在花离颜怀里这么一哭,便直接睡了过去。 花离颜唇角露出一抹的浅浅的笑意,把这莫少华抱在床上,思索了一下,又为他盖上一袭薄被,抬头一看,发现刘旷那厮靠着墙根,摇摇晃晃地,基本上都站不稳,眼睛合拢着,也是一副要睡着了的模样。 花离颜伸出一脚,正准备踹下去,却回头看了一眼床上刚刚睡着的莫少华,于是直接拽着刘旷出了屋,那刘旷被人拽醒,一副睡脸朦胧的,眼睛半睁不闭,一脸茫然,花离颜嫌弃的松开了手,刘旷便直接摔在了地上。 “啊——卧槽!” 刘旷呲牙咧嘴地大叫了一声——这是醒了。 花离颜皱了皱眉头:这人怎么这么讨人嫌呢… 刘旷眼睛一睁开便看见花离颜那条“稍微好看些的”明紫色腰带,只见整条腰带湿的不行,连同腰腹那一大块都湿了。 “这衣服怎么了?!”刘旷记得这衣服腰带他整整洗了一下午!花离颜那厮要求极高,简直变态!今天才换上的! “莫少华哭湿的。”花离颜低头看了看,皱了皱眉。 “卧槽!让他洗!”刘旷一脸激愤。 花离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自然是你的。” 刘旷幽幽道:“堂主……你为什么对莫少华那么好,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花离颜摸了摸他的额头:“……难道是泡冷水泡坏了脑子?看来今天晚上应该赏你一瓢热水。” 刘旷喃喃道:“可别…门主太可怜了…” “什么?” 刘旷挺直腰板,义正言辞道:“堂主,今天晚上能不能赏我三瓢热水!” “……准了。” 莫少华是被闷醒的,他坐起来,睁开眼,才发现身上被盖了一条被子,这被子盖的着实是怪异,直接把人从头到脚盖住了,连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一看都是个从来没伺候过人的。 莫少华怔了一怔,低头缓缓摸着薄被,暖暖滑滑的触感顺着手指汇入四肢百骸,几乎要让人战栗。 他重新躺了下去,把薄被又盖在脸上,遮住了该出现的,不该出现的,一切表情。 刘旷自今天醒来便觉得十分不对劲,花离颜先是一直盯着他盯到下楼吃饭,下楼后鬼煞又是时不时看他一眼,只看他到浑身发毛,脊背发凉。 幸好这时莫少华下来了,刘旷便异常热情的吆喝道:“少华啊,快来吃饭吧,瞧你这两天饿的!” 莫少华见刘旷这么热情,有点懵,就被拽着坐了下来,无奈地吃着刘旷全夹在自己碗里的青菜胡萝卜。 花离颜看了眼刘旷面前的红烧肘子,懒懒开口道: “刘旷啊,你和少华不是肘子挚友吗……” “………诶呀!瞧我这记性!” 刘旷一拍脑袋,把面前的肘子皮全弄到莫少华碗里:“少华啊,你看我们堂主多惦记你……” 莫少华的脸刷的红了,埋头飞快地吃起肘子皮来…… 莫少华疾速地干完了自己的肘子皮,胡萝卜和青菜,然后站起来走到花离颜面前张了张嘴,讷讷地说了一声:“……谢谢花公子…………” 说完便向兔子一样飞快跑到了楼上。 刘旷目睹这一切,摇头叹息:“好一只傻傻的大兔子……” 鬼煞皱着眉头:“这莫少华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花离颜也不知怎么回答,胡扯道:“……不知道,可能是太饿了吧。” “原来如此。”鬼煞淡淡的点了点头。 刘旷见鬼煞当真相信了,便看了一眼花离颜,叹了口气:怪不得花离颜肆无忌惮的乱勾搭人,原来门主是这么一个好骗情商低的傻孩子。 顿时看鬼煞的眼神就可怜起来:这人头上绿的估计都能放羊了,竟然还不自知……啧啧…… 花离颜忽然开口道:“门主……今天晚上你准备怎么办?” 鬼煞道:“我想亲眼看看。”话音刚落,又抬头瞅了一眼刘旷。 刘旷顿时坐立难安,他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因为我觉得今天一切的怪异之处都与他有关,这种感觉真真是不好受的。 华丽颜也看了看刘旷:“他真的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吗?连囚月都对他不起作用?” 鬼煞叹了口气,极其不想承认的点了点头。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扔给花离颜,懒懒道:“你可以试试——猝死散。” 花离颜十分熟悉,这一种□□是鬼门最常用的一种,特点和名字一样简单粗暴——死得快。 他拿着瓶子端详了一下,默默的全部洒在了刘旷的碗里。 刘旷沉默了半响,然后面无表情地,把药就着肘子肉全数吃了去。 他大致是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想起来,今天是七月十五号。 他记得第一次,在树林里看到鬼煞发病的时候,似乎刚好就是一个月前,应该就是七六月十五号。而他们出门的时候。鬼煞和花离颜也讨论过十五号这个问题。 由此可见,那鬼煞应该是有中了一种□□,每个十五号便会病发。但却发现自己对这种□□没有什么反应。虽然知道他百毒不侵,可能这种毒鬼煞十分重要,让鬼煞非得看得明白才肯放心。 刘旷猜的一点儿也不错,果然,就在傍晚之时,鬼煞直接解开了缠在花离颜手上的链子,拖着刘旷就出了客栈,来到了一个偏僻荒凉的大院子。 这里有个十分大的院子,能看出来,原先应该是个豪华的府邸,只不过已经没落了。 鬼煞领着他,进了一个屋子。刘旷看着鬼煞的背影,他依旧穿了一身黑,背影依旧挺拔,但看着就觉得十分萧索,这一路,鬼煞都十分沉默,十分安静。气氛压抑得刘旷连呼吸声都不敢太大。 他大着胆子抬头去看鬼煞的脸,那张脸,依旧丑陋而狰狞,可能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凶狠或吓人的表情,也可能看的时间久了,刘旷也不觉得害怕了。 鬼煞向四周看了一下。似乎没有找到什么能拴得住刘旷的地方。便只得把金链子扣在自己的手腕上了。 鬼煞把刘旷按在了一张椅子上,自己也坐在了另一张上。 他慢慢的把刘旷的手扯过来,三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刘旷的脉搏上。凝神听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看着天色渐渐的黑了下去。他的眸子也变得暗淡下来。 他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一块黑布条,他的动作十分缓慢。那布条,先是十分轻缓的盖在了刘旷的眼上,刘旷眼前一片黑暗,然后才觉得后脑勺稍微有些紧,像是被人轻轻的打了一个结。 一瞬之间,刘旷忽然觉得,这种场景十分熟悉。在那个夜明珠覆盖的洞穴,那个绝美如天仙的男子,似乎,也遮过他的眼。想到这里,刘旷的思绪忽然恍惚了一下。他忽然觉得自己心脏仿佛触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他说:“门主,把床上那个帘子给我吧。” 鬼煞皱了皱眉头,转身,把床上那个帘子扯了下来,扔在刘旷怀里。 刘旷顺着腰上的绳子摸索到了垃圾桶,把帘子抖开,盖在了垃圾桶的身上。 鬼煞看不到垃圾桶,只觉得那帘子遮掩住的地方凭空多出凸起的一片。 便自然是懂得,这便是刘旷的那个可以隐身的东西。 刘旷低低说:“门主,这样……谁都不会看到你了。” 鬼煞没有说话,因为月亮出来了。 这个房间变得十分十分安静了,安静道,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忽然之间,刘旷听到鬼煞的呼吸声变得十分的紧促。 第21章 记忆 鬼煞顿时觉得头痛欲裂,他颤抖着用手抹了一把脸,他看了看手,顿时宽慰的想着:幸好这次……没有太过分…只是七窍流血而已。 然后刘旷听到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应该是鬼煞倒在了地上。 他看不到鬼煞痛苦的表情,他甚至连鬼煞痛苦的呻.吟都没有听到一星半点,他能听到的只是地上那人逐渐变得急促的呼吸,以及布料在地上摩擦的轻微的声响。濒临死亡的压抑的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喉间尽力抑制却还是溢出来了的细细碎碎的呻.吟声。但这点细碎的痛苦的□□,很快便被主人死死地锁在牙关之内,再也没有发出来一丁点儿痛苦的讯息。 这个男人应该是尽力压制住了。刘旷的面前一片黑暗,黑暗中,他看到了第一次遇见鬼煞。森林里蜷缩的那个身影,那个绝望的身影。 然后他听到了地上,有一些,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有一只椅子上被人死死地抓住,在地上摩擦出来尖锐的尖叫,那声音极其凄厉,仿佛代替了此时此刻倍受痛苦的人发出一声嘶吼。 现在刘旷的眼睛被黑布条蒙住。眼前一片黑暗。 更死寂的空气中,压抑的喘气,与若有若无的呻.吟传入耳内。他忽然间感觉到了这男人的痛苦,他是不是已经疼得不得不得了?可是他为什么不发出什么声响呢?他这样压抑着会不会更加的难受呢? 刘旷忽然间不想在这个屋子里呆下去了,他觉得,喘息与痛苦,压抑和绝望,把他的心脏紧紧勒紧,一点一点收缩。 他十分害怕这种场景,这种压抑着的连嘶吼都做不到的,痛苦的细碎的□□。这种一个人窝在房间里永无止境的,无声无息的比死去更可怕的痛苦。 刘旷,呼吸声也变得紧促,他想起了他以为可以永远忘记的事情,那些东西,就像□□一样,埋藏在他的身体。 叫他死也忘不了。 箱子,烟头,银针细线… 还有一个又一个,抽泣着,又不敢发出声音的绝望的夜晚。 那时候的他,最喜欢晚上他们看电视的时候。电视在发出声音的时候,电视里的人在哭喊的时候,电视机的人的人在唱歌的时候,这个时候,他便可以稍微放纵一些自己的情绪,移开嘴巴上已经把脸憋得通红的手指,然后,轻轻地,轻轻地哭泣起来。 这时房间里又传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又急速的被牙关狠狠的咬住。 刘旷张开嘴,从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声音来。 他唱起歌来。 你哭吧,你叫吧,没有人能听到了, 他唱起歌来。 他的声音刚开始只能听见零星几个音节,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变成了疯狂的嘶吼。 他一直唱,唱到喉咙生疼,唱到喉咙腥甜,唱到地上绝望的囚徒终于发出不再压抑的呻.吟。 他一直唱。 鬼煞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还不亮,囚月的功效刚刚过去,头还是疼,但是好了许多,没有了刚刚那种被撕裂,被噬咬一般的剧痛,他挣扎着站起来,抹了一把眼睛,满手红血。 他用衣袖仔细擦了擦,这才看见东西,他转头看向那把椅子。椅子上的人已经停止了歌唱,刘旷头歪着,不知是睡了还是昏了。满脸都是泪。 鬼煞又把了下刘旷的脉搏,脉象很是安稳——看来刚刚疯了一般的嘶吼不是因为囚月发作了。 他把头转向窗外,月亮还没有落下去,只是被乌云遮掩住了,可能下一刻就会再次出来。 他就这样安静的看着,他满脸血污,但目光却是安静又沉默,黑瞳一动不动的望着漂浮逐散的云。 他看到云烟浮散而去,他看到月亮逐渐出现,他感到他的头部又隐隐作痛,眼睛耳朵又有温热的血液即将要涌出。 他的手还搭在刘旷的手腕上,他看想着的泪水都要把黑布浸透的人,他忽然叹息了一声。 他真没想到,他这一生最不愿意让别人看到的所有模样,全数被这人看了去。 但是不明白,这个人为何要那般痛苦地嘶吼,流泪。 ……是太害怕了吗?害怕什么呢?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然后杀了他吗? 也是,如若不是自己实在是需要这个人来寻找解毒的办法,这个刘旷可能都死了上百次了。 不过也幸好这个人疯了一般地嘶吼,能让他听也听不见自己狼狈孱弱的□□。 他后退了一步,蹲在了地上,闭上眼睛,静静感受如潮水般猛然之间,汹涌而至的剧痛。 “刘旷,刘旷,醒醒…”垃圾桶锲而不舍的叫着熟睡如死猪般的某人… 刘旷,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发现眼上蒙了一层东西,他把脸上的东西一把扯下来,朦胧中看见一个人影,忽然就精神抖擞起来! ————卧槽! ————大美女! 只见一身黑的女子站在窗边,刘旷只能看到大半个侧脸。 那女子头发被利落地竖起,身材高挑,肤色白皙,眉目精致冷淡。可不就是当初刚进“周客栈”见到的那个忍住没吹口哨的女子?! 于是刘旷揉了揉眼睛,擦掉眼屎,响亮的吹了一个口哨! “嘿,美女,怎么称呼啊!” 那黑衣美人冷冷的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刘旷,拧了下秀眉,又转了过去开口:“……门主,没什么事我就先退了。” 刘旷这才看见椅子上还有个鬼煞! 他讪讪地开口:“嘿…门主,早啊…” 鬼煞看都没看他,朝黑衣美人点了点头。美人瞬间没了踪影。 “走了。”鬼煞抬腿便走。 “诶!”刘旷后腿地跟了上去。 垃圾桶的声音又想起:“喂!刘旷,把我身上盖的那张破布弄走,快勾住我的轮子了!” 刘旷这才想起垃圾桶,他把帘子从垃圾桶上拿下来,见鬼煞就在三米前走着,于是指了指那黑衣美人离开的位置,张了张嘴,做了一个:“那女人到底是谁”的口型。 垃圾桶说:“我听鬼煞叫她鬼无。看来是鬼门的人,别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刚刚听她说……花离颜和莫少华去莫登山了。 ” 路上刘旷发现鬼煞走的比来时慢多了,刘旷也不敢走快,始终在鬼煞后面两三米不紧不慢的跟着。 忽然之间,鬼煞趔趄了一下,眼看差点要摔倒。刘旷赶紧上前扶住,却被鬼煞一把推开! 刘旷没一点防范,直接摔在地上。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是这种结果,做了个呲牙咧嘴的表情,正准备嘟囔两句。 可是一他抬头,却看见鬼煞犹犹豫豫的伸出了右手。他袖摆处,粘上了十分浓厚的血迹。因为他的衣服是黑色的,那些血迹,讲袖口的银边全数染成了红色,与黑衣混在一起,几乎叫人分辨不出来。 刘旷看着鬼煞伸向自己的骨节分明的右手,忽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见鬼煞又把手往前伸出了一节,满脸不耐烦,仿佛在说,你若再不起来,我就收回去了。 刘旷便一把抓住他的手,慌忙站起来。他起身过于仓促猛,几乎要撞在鬼煞的怀里。刘旷赶紧后仰,这才没扑倒在鬼煞怀里。 他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否则可能又要被鬼煞再次推了出来。 他低着头,松开鬼煞的手,快速的说了声谢谢。 鬼煞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两人全然忘了,刘旷倒在地上,全是鬼煞的功劳了。 鬼煞低头看了一眼右手,握成拳,又缓缓张开。 这是他第一次握住别人的手,热乎乎的。 很奇怪。 到了“周客栈”,鬼煞拿起桌上的信纸看了两眼,随机面无表情地把信纸放回原处。 刘旷也跟着拿起纸看了两眼,然后大惊失色地大叫道:“什么?!花离颜走了?!他去莫登山干什么?!” 鬼煞冷冷的看了他两眼,说:“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 刘旷继续装傻:“啊?什么知道?!” 鬼煞嗤笑了一声,向前走了一步,离刘旷很近,刘旷心脏绷紧。 鬼煞说:“……我和鬼无说话的时候,你那个会隐身的东西告诉你了吧。” 刘旷松了口气,他眨眨眼,说:“……怎么可能?那只是个东西。” “那你为什么要盖住它的眼?”鬼煞不容置喙道:“别对我撒谎。” 刘旷呲了呲牙:妈的!自己昨天一定是疯了,才觉得他可怜! ……不过幸好。鬼煞并不知道花离颜这次“独自行动”完全是受到刘旷的怂恿。 包括出走的时间,以及信纸上“少华心神不宁,情绪失控……唯恐……安危……不得不……实在……”此类诸多理由,全是刘旷的主意。 其实找这个借口的时候刘旷还是有点担心的,生怕鬼煞察觉出“男宠”花离颜的“□□”,谁知花离颜一点也不在意,深觉得这借口滴水不漏。 鬼煞只是觉得,这花离颜越来越不干正经事了,整天就知道陪着别人胡闹,正好这两天也没什么任务,就等莫延振那缩头乌龟出来送死了,于是也没对花离颜深究,想想他提前去探探莫家庄的地势,从哪里好放火杀人也是不错的。 但他抬起右手看了看腕上的金镯子,微微拧了下眉:就是没了花离颜,就要是他整天和刘旷寸步不离了,着实有些麻烦。 刘旷凑过来,拿着信纸,指着上面最后一句,眼睛亮晶晶的。 那纸上写着:“只是我这一走,觉得刘旷必定给门主带来些许麻烦,其实门主只需把刘旷与一个鬼徒绑在一起便好。” 这句话当然是刘旷一把鼻涕一把泪央求花离颜写上去的。虽然他整天和花离颜在一起,一边默默吐槽花离颜公孔雀一般的生活习惯,一边又忍不住自恋的担心:万一自己被这基佬看上怎么办? 但他若想到,要以后每天与杀人狂魔,鬼煞门主寸步不离,便只觉得浑身战栗,人生无望了! 鬼煞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刘旷。 刘旷嘿嘿一笑,一脸神往:“门主,我觉得那个鬼无就不错…” 鬼煞也微微一笑,右手按住他的额头往后一推:“痴心妄想。” 刘旷趔趄了一下,一脸失望,不得不降低要求:“那要不就找个其他人吧,随便谁就好…” 只要不是你就行。刘旷在心里默默说的。 鬼煞道:“算了,麻烦点就麻烦点吧,正好,我也少了个随行小厮。” 鬼煞不是没想过,让刘旷随便跟一个鬼徒。只是他身上有隐身,况且今天才知道这隐身的东西竟然是个活物,这便让他更加不放心了。 鬼煞这回出来带着刘旷,一是为了验证囚月之毒,第二就是不放心把刘旷留在鬼门。 ——要知道,他已经差点逃走了两次了。 他虽然向来喜好一人独行。况且这个月十五刚过去,按理说这一个月以来,他便不用担心,发作之时遭人偷袭了,更无需身边再带一个累赘,只不过他这这两日与刘旷相处同行,倒也觉得……还可以。 鬼煞看着刘旷一脸悲痛,慢悠悠道:“怎么,你不愿和我在一起吗?” 我不愿!不愿!当然不愿!鬼他妈才愿意和你在一起呢!!! 刘旷的内心差点喷火,但是脸上依旧堆出一脸菊花笑:“和门主在一起,自然是我荣幸之至!只要看见您的身影,我便觉得精神抖擞,浑身干劲!!” 刘旷觉得他应该出一本书,名字就叫《论狗腿的职业素养》!! 鬼煞笑着点了点头,吃饭的时候还特意赏了刘旷一个鸡腿。 第22章 萧陵 吃完饭后,鬼煞把刘旷锁在床边,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躺在床上睡了。 刘旷见鬼煞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看样子似乎还睡得挺沉,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腰间那个纯黑色的荷包。 金链子的钥匙就在那里。 刘旷咽了下口水,紧张的伸出手… 把手伸到鬼煞的眼睛上方,晃了两下。 没反应。 刘旷的心跳如雷,这次要是成功了…他的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手从鬼煞的脸上收回来,向他腰间探去。 “刷——” 他的手被死死攥住,鬼煞眼睛睁开,露出一双比寒冬腊月还要冷的眼睛。 他说话的声音又低又慢: “你……想干什么?” 刘旷眨眨眼睛,装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道:“你的眼睫毛怎么这么长啊,是真呢还是假的啊…” 鬼煞一把把他的手推开,一字一句道:“闭、嘴、去、睡、觉。” “好吧…”刘旷叹了口气,嘟囔了一句:“睡不着啊睡不着…” 便不情不愿地躺在木板地上。 见鬼煞又闭上了眼睛,刘旷缓缓吐出一口气,一手伸到后背,拽了下被冷汗粘在后背的衣服。 呼——幸好他演技超群。 【深山】 山路偏僻灌木丛生,野草疯长。 有男子两名一白一青,一前一后。 白的那一个,脸带银白面具,手执玉柄白扇。身姿挺拔颀长,步履沉稳,不紧不慢,气势非凡。 青的那个,却是垂头丧气。捶完胳膊捶腿,捶完腿揉腰,揉着腰,还抖抖腿,叫苦不迭。光头上刚长出几根硬刺,好像刚刚还俗的和尚,可那身姿表情却又比一个和尚多了不知有几百倍的市侩。 可不就是鬼煞和刘旷两个人! 这一行真真是是又苦又累又无聊,刘旷问他去干嘛,鬼煞只是淡淡的说了五个字: “去救死扶伤。” 刘旷在心里呵呵了一声,万分是不信的。 只见远处忽然来了一顶,红轿子,那轿子行的四平八稳,轿子四周,有些身影跟着,但仔细一瞧,却是些身着纱裙的婢女。 一扫刚刚的弯腰驼背,青衣男子腰杆猛然挺直,脸上露出了风度翩翩,潇洒不羁的笑容来。 刘旷略有些不满地伸手摸了下近似于光头的脑袋,惋惜的叹了口气,想着有机会一定戴上假发,也成那江湖翩翩公子哥儿…… 那轿子婢女越来越近,也不知那红轿子里是怎样一个绝色美人。 刘旷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又朝那几个漂亮的婢女眨了眨眼,唇畔带着一抹算计好的弧度——刘旷曾经在镜子里练了几百遍,自认为最帅的微笑。 谁知那婢女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扫都没扫刘旷一眼。 刘旷感觉自信心有些受挫,便愤愤的想:“一定是因为自己此时没了头发,才魅力下降的!!!” 鬼煞看着刘旷这接二连三的形态变化,以及看到漂亮婢女时,妥妥一副开屏花孔雀的模样,顿时有些怀疑: 这人以前既然是贼,那他当过采花贼吗…… 刘旷在小婢女那里受了挫,结果一转头便看见鬼煞一脸古怪地看着他。那表情怎么说呢……好比在香喷喷金灿灿的黄焖鸡米饭里,吃到一坨那啥~ 刘旷忽然觉得很委屈:他怎么了啊?凭什么鬼煞要像看一坨那啥一样看自己?要不是他变态一样地把自己头发剃了,自己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吗?! 显然,刘旷忘了他用口香糖把宝石全粘在头发上的事情了;显然,刘旷更是忘了他就算是有头发,那一头五彩缤纷的杂毛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展现个人魅力的…… 但他此时此刻脑子抽了那么一根筋,竟然瞪了一眼鬼煞,说:“你看我干嘛?!我长的很好看吗?!” 鬼煞怔了一下,竟然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刘旷,刘旷此时一脸无理取闹,两条眉毛高高挑起,皮肤不太白,但此时覆上一层薄薄的红色,可能是因为被人忽视的羞赧。眼睛又黑又亮,很有活力,一点都不像以前见到的样子。 鬼煞看了半饷,直到把刘旷看到一脸尴尬,思索着要不要跪下道个歉挽救一下刚刚的作死行为,鬼煞这才慢吞吞地说:“没有很好看。” 刘旷:…… 谁知,鬼煞话音刚落,从刚刚的红轿子里飞出一个人影。 那人激动的大喊了一声:“恶医!” 鬼煞眉头一挑:好久没见过这么直率地叫他的人了。 上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当他的面叫他,还是在三年前。 仔细一瞧,呵!熟人! 刘旷也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少年。 这个人长相颇为俊秀,身穿一身极艳的红衣,倒也丝毫不见轻浮不妥之意,眉目紧缩,似乎是有些焦灼,连带那眉间一粒朱红色的痣都带了些许煞气来。 这人直奔主题:“还请恶医公子去看一个人…” 鬼煞慢悠悠的问:“还是原来那个?” 这人点了点头,抬着轿子的人又退了过来,这人掀开帘子,手指竟然微微颤抖。 刘旷见了一个白衣的男子,那男子脸色极白,嘴唇也是灰白灰白的,没有一点血色,两颊瘦地凹了下去,削瘦的身子把那白袍衬得空荡荡,要不是眼睛清亮,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张没一点活气的白纸片了。 刘旷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费时费力地抬轿子,这人病的,估计是受不了马车的颠簸的。 鬼煞随意扫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轿子可以换成白的了。” 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去。 那人一把抓住鬼煞的袖子,眼睛都是红的,他恶狠狠地开口:“不可能!你不是恶医吗??你不是谁都能救吗!” 鬼煞冷冷地从他手里撤回袖子,说:“那又如何?这人值得我费力去救吗?” “你——”那少年简直是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 “……阿尚!”轿子里的白袍男子吃力地唤了一声。阿尚便慌忙跑了过去。 白袍男子看向鬼煞,虚弱地笑了笑,似乎是有些歉意:“……抱歉,阿尚有些无礼了……咳咳……” 然后对阿尚说:“我们走吧……咳咳……”说罢,便剧烈地咳了起来。 刘旷惊骇地看着这人从嘴里咳出一滩血来! 这个人脸色更加苍白了,没一会儿,就头一歪,昏了过去。 阿尚颤抖着把他嘴上的血点一点的擦干净,转身看着鬼煞,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你救他,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鬼煞轻笑了一声:“你上次为了让我医好他的眼睛,已经把月府唯一我能看的上的东西给我了,你觉得,你还有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呢?” 阿尚忽然愣了一下,说:“……阿伤怎么是东西呢…她……她怎么样了?” 鬼煞说:“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当初你把她送给我的时候,可没觉得她是个人。” 阿尚张了张嘴,呆呆地低声说:“还不是你……你说必须拿她来换,才能医好阿陵的眼睛……” 阿尚手慢慢的握成拳,由刘旷见他的眼睛几乎染了一抹悲戚之色。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之时,眼底已经是一片决然:“你再救他一次,哪怕要我的命,我都给得。” 鬼煞抬头看他一眼,似乎有些诧异,他道:“我要你的命干嘛?你的命有什么值得我要的地方吗?” 但他稍加思索了一下,笑道:“莫不如……待这人醒后,你就来我这里,从此都不得与这人再相见。” 阿尚有些惊讶,又有些不可置信。他呆愣了半响,才轻轻开口,声音竟然有些微颤:“……好。” 树林荫蔽,少有人烟,竹屋虽然面积不大,却极为精致。恰恰能遮住太阳,留下的缝隙却足够清晨的风缓缓吹过,令人身心惬意。 “刺啦——刺啦——”你这连续不断又十分轻微的声音,在竹屋里慢慢响起,床上虽然气色稍好,却依旧虚弱的男子睁开眼睛,只见一名青衣的光头男子被一根精致十分的金链子牢牢的绑在竹屋的一根柱子上。 这青衣男子不知从哪里拿了一根细细的小铁丝,正十分专注而认真地在金链子的小锁上倒腾着。可这小锁弄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动静,这青年面上有些焦躁,不时蹦出些不入耳的脏话来。 床上削瘦的男子倒觉得十分有趣,微微笑问道:“小公子,你这是在干嘛?” 刘旷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铁丝直接倒在地上。他转身只看到了这位病殃殃的白衣男子,脸上又瞬间恢复平色,拿着铁丝又倒腾了两下,最后直接不耐烦的扔了。 他靠着柱子,看向那个病怏怏的男子:“呦,终于醒了。” 然后他拍拍脑袋,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哦,那个叫月尚的,让我告诉你,他去那镇上买些药材,让你不必挂念。” 这位男子又淡淡的笑了一下,刘旷这才发现这名男子长的竟是十分清隽,他这一笑,便不由得让人生出一种亲近的好感来。 刘旷凑他近了些,说:“我叫刘旷,你…叫什么呀?” “萧陵。”男子笑得更加温和:“我叫萧陵。” 刘旷和这人攀谈起来,这人让他十分待见,他来这古代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能谈得来的人,他遇见的要不就是动不动威胁着要杀的大将军,要不就是把它当做玩宠的娇蛮小姐,要不就是冷着脸不说话也足够让他哆嗦的鬼门门主。再不然就是说话做事都让他十分看不惯的花孔雀。 这男子说话非常的慢,中气不足,声音又轻,可一点都不影响何况兴高采烈的和他攀谈。 作者有话要说: 要换个书名……吧… 《我家门主太可爱了怎么办》? 剧透:三章之后必有高能来袭!!(捂脸) 第23章 条件 刘旷这才知道他们本来这一行,就是为了找到这个竹屋来请远近闻名的恶医给萧陵看病的,只是他们来了之后,发现这竹并无一人正失望而返,幸而月尚听到了鬼煞说话,认出了声音,才慌忙的又赶了过来,堪堪遇上了。 “……听出了声音…我听说,你们是三年前看的病?那月尚竟然……三年了,还记得人的声音吗?” 萧陵苦笑了一下:“怎么会不记得?你若是天天做噩梦,你也能记得。阿尚不知道在梦中见了恶医多少回了………你知道你家公子为什么叫恶医吗?” “……为,为什么呢?” 萧陵转头向窗外望去,眉眼之间,十分平淡。 他开口声音也是清清淡淡的,仿佛一瞬间都能被那清晨的风吹散了去。 “…那是因为恶医公子救人时,开口要的条件太过于恶劣。” 萧陵转头又看着刘旷,闭了闭眼睛,在睁开时已经是一片清明。 “……我……三年前,我也曾经被他医过一次,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只不过是眼睛看不见了,从小都看不见了,我觉得也没什么,只是阿尚不愿意非得来找江湖上盛名已久的……恶医公子。”那萧陵说出这么长一段话,顿下来歇了一会,又继续开口道: “当时阿尚旁边,有一位姑娘,名字叫做无伤,是阿尚的师妹吧,但武功要比阿尚好许多,从小到大都护着阿尚,平生最不愿意的,便是这有人欺负阿尚……” “然后为了救你,月尚便把她给了……公子吗?”刘旷想起当初月尚与鬼煞的谈话,便开口打断了萧陵的话。 萧陵叹息了一下。 “无伤喜欢阿尚我是知道的,但她听见阿尚面对恶医的条件,却一言不发。无伤就直接跪在恶医面前求他救我……直到现在,我再也没听见一点关于她的消息……江湖上也没人说恶医身边多了个人什么的……也不知………” 萧陵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直接没了声响。 屋外不知何时落下了雨,夏季的雨来得迅猛,黄豆般大小的雨珠砸落在竹屋的茅草蓬上,声音十分沉闷却急促。 萧陵伸出自己十分削瘦的,冰凉的手,缓缓的盖在刘旷的手上,他抬起头,盯着刘旷,眼神忽然就变了,如同一把把人逼地无从遁形的利刃,然后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几乎算的上是凄厉: “——那么,这次为了救我,阿尚向恶医许诺了什么?!” “啪——”屋外的风忽然刮掉了什么东西,东西掉在以上发出一声尖锐的声响。 刘旷几乎是有些慌了,他急急忙忙的甩开了萧潇的手,后退了一步,低下了头。 “你告诉我。”萧陵声音也几乎带了一抹哀求,他猛然咳嗽了起来,颤抖地开口:“咳咳……是不是……是不是要阿尚的命!” 刘欢赶紧凑上去,慌慌张张的擦干了他嘴上的血迹,拍着她的背,慌张的摇了摇头的开口道:“你别激动,不是…不是…要月尚的命!” 他直接喊了出来:“他要月尚离开你!” 萧陵愣了半响,然后刘旷真真切切地看到,他眼中的凄厉与哀悸缓缓消散,他的唇角忽然间绽放出出一抹极淡的笑容,仿佛冰天雪地里一抹吹开了花苞的温风。 “那也好。”他轻轻淡淡的开口,那声音里竟然带了一抹释然。 刘旷愣愣地看着他,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要说些什么。 “阿陵!” 一个人一身狼狈地推开门进来了,头发衣服全是被雨打湿的模样,但怀里却揣着一大块儿的东西。 是买药草回来的月尚,他手里宝贝似的攥了一根玉簪子。 他看着萧陵,举着簪子兴高采烈道:“阿陵,你看,我从集市上买来了一个簪子,卖簪子的人说这簪子用的是上好的古玉,能够祛除人体内的湿气,对身体有很大的好处呢。” 刘旷以前也偷过卖过,玉石之类,怎么也没听说过有能去扶人体湿气的簪子,就算是一块能去除湿气的玉石,也该是放在心口上焐着罢了。 一听便知道这人被狠狠的坑了。 月尚小心翼翼的拿着簪子手,捧着放到萧陵面前,满眼满脸都是希翼之色。 萧陵看着月尚,浅浅地笑着说:“嗯,我很喜欢……帮我戴上吧。” 那月尚便小心翼翼的去除了原来那个一看成色就比手上这只要好的玉簪子,带上了这一个粗制滥造的玉簪子了。 他的动作是那么小心翼翼轻柔又缓慢,仿佛害怕一不小心,就打碎了上好的瓷器。 他是那样的轻柔,仿佛不想让一根头发丝都不想让萧陵感受到丝毫的疼痛,他的眼睛是深深的眷恋之色,仿佛要把这一刻这个人深深的印在心底一样。 刘旷忽然间觉得有些不忍,转过身子,继续靠在柱子上,不再看这一幕。 因为鬼煞见不得那么多人闹腾,月尚便让那些侍女,轿夫们走了。 萧陵的衣食住行,全都是月尚一个人照料着。 托萧陵的福,刘旷经常能吃到这月尚精心做出来的饭。 除了略有些清淡,没什么油腻之外,倒是找不出一点毛病了。 鬼煞看起来也甚是满意。 萧陵生的是肺痨,本来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只不过在鬼煞的调理下,他的气色变得一天比一天好了些,鬼煞三天帮他针灸一次,再开些药方,让月尚去镇里买。 有些草药很是稀奇,小镇里并没有得卖,月尚便只得亲自去西山里采摘。 应该是照顾萧陵地久了,他竟然也识得不少药材。但因为他轻功不算得上好,经常满身是伤的,拿着药回来。可他一点儿都不在意,拿着药的时候,仿佛尽管脸上满脸血污,身上衣衫褴褛。也高兴得像个战胜的将军。 他时不时就从镇上买些小玩意儿来,经常是一些红色的绳结或一些笑吟吟的身穿看起来就十分有福气的小娃娃,他的衣服也总是红色的,他试图让萧陵也穿一身红,但是被萧陵拒绝了,只有连刘旷都被他逼的穿了一身从头到尾的红色来。 有一次他竟然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大字符,上面只写了四个字,“长命百岁”。当刘旷知道这是被“开过光”的,听了价格之后,不由咋舌:“真是人傻钱多。”甚至有些心痒,想起自己以前也冒充过大仙,几乎都想自己写几个大字,让这人傻钱多的孩子买了去。 幸亏鬼煞对这间屋子的装饰不是很在意,若是花离颜在,恐怕早就拿个扫帚把月尚给赶出去了。 有日鬼煞不在,萧陵刚被鬼煞施完针,不由痛昏了过去。 月尚正心疼的给萧陵擦着额头上的汗,刘旷实在是无聊便与他攀谈起来。 原来月尚出身于月山派。还不是普通的弟子,是掌门嫡子,如果没有遇上鬼煞的话,他在等个一两年可能就会成为月山派的掌门人。 月山派是江湖中颇具盛名的一个名门。月尚说的时候。也不掩饰不住的洋洋得意。 “我们是江湖正派,以除暴安良为己任,别看鬼门这两年势头正兴,那始终是个邪教,邪不胜正自古以来的道理,我本来还想着等我一上任,第一个便聚集武林人士去剿了那鬼门去!就算不能完全绞杀,至少也能让那门主鬼煞三五年无心再行恶事!” “我去年还逮到了一个鬼门里的人呢,虽然最后还是让他给逃了的,但是胳膊上还被我狠狠的打了一鞭子,哼,哪有,传言中的那么出神入化……” 月尚话音顿了顿,似乎刚想到自己答应恶医的条件。他低下头,似乎是有些丧气。很快又抬起头来 “——虽然以后要跟着恶医公子了,但我只要还活着,便定会与这邪派势不两立!” 刘旷怜悯地看着这个眼瞳中燃起浓浓正义之火的少年,在心底默默的摇摇头,不忍心告诉他说:他跟着这个恶医公子,便已经是半只脚迈进鬼门里了。 中间也有几个人过来,说是求鬼煞去看病,可大都听了鬼煞的要求,便黯然离去,只有一个流着泪答应了鬼煞的要求,刘旷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这人走的时候失魂落魄的,仿佛一具行尸走肉的丧尸。可这人所救的那一位似乎是中了毒,鬼煞只是随随便便的扔了一个小瓷瓶,便打发这人走了。万万不如医治萧陵那么麻烦。 一转眼之间,二十多天过去,鬼煞给他装了一箱子的药,恐怕能吃上一年,直到他的病完全好干净。 萧陵便要走了。 他走的那天早上还吃了月尚煮的皮蛋瘦肉粥,连头发都是月尚小心翼翼的束起来。头上还插着那根月尚买来的玉簪子。在他走之前,一切都与往常一样,没有一点不同,仿佛这一天谁也不知道他们将从此诀别。 然后吃完早饭,月尚便说要出门买些东西。 直到萧陵出门,他都没有回来,回来的只是一个车夫,一辆马车。他过来说是有人雇了他,要他来接一个人。 萧陵便上了马车,离开了这座深山。 刘旷转身看见了竹屋后面躲着的月尚,他眼睛都是红的,却没有流出一点泪来。 可刘旷却分明觉得,他已经痛哭流涕撕心裂肺了。 刘旷跟着鬼煞进了竹屋,刘旷终于问出来了,在他心里,颤抖着憋了二十多天的话。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24章 剃发 鬼煞淡淡的斜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不劳而获的事情呢?想要得到你想要的,不就是得失去点东西吗?” 他又顿了一下,抬头看向刘旷,说:“这是从小就有人告诉我的道理。” 刘旷几乎要被他气的不会说话了:放屁! 他早就在萧陵那里听说了鬼煞的“伟纪”,什么向穷人索要万两黄金的,什么逼宰相辞官回乡的,什么向父母索取长子之命的! 这是简单的“一物换一物”吗!这简直……简直是心理变态!要把人往死路上逼! 鬼煞看着刘旷,很奇怪的,就想说出一点什么来。 他摸了摸刘旷的头,已经长出了些许硬茬来,摸起来有些刺手。 “这不就是应该的吗…”他的声音又轻又淡,好像随着微风,飘渺到不知道哪里的远方。 “我七岁的时候,鬼罗救我二哥的条件,便是要把我带走。” 刘旷猛地抬起头,鬼煞的瞳孔极其的黑,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般。可是又带了一抹若有若无的薄纱,仿佛清晨森林中吹不散的雾霭。 不知为何,刘旷的心骤然停了一下,他看向地面,缓缓开口,声音十分的低:“那又如何呢?你会很开心吗?你这样做…” “会。”鬼煞笑吟吟地开口,他声音极轻,他带了一种让刘旷不由得颤栗的笑意来。 “我很开心。” 刘旷战栗着瑟缩了一下,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样一个疯子。 他怔了半饷,张了张嘴,无意识的说道: “怎么会呢…你一定…难受的要命…” 他缓缓阖住了眼,脸上闪现一种悲戚之色,鬼煞看见这个青年的身子微微的抖了一下。 他开口,声音如同在茶碗里晃荡的茶,好像一不小心就要全部撒在地上了。 “怎么会呢…我现在看见打孩子的父亲……都觉得心疼地要死。” 有一阵山风透过竹屋的缝隙吹了过来,夹杂了一种淡淡的不知道从多远的山头吹过来的桂花香,这花香路过溪流岩石,路过枝桠鸟鱼,把香气所有的粘稠都留在路上了,现在飘到人面前,只剩下十分清淡好闻的香气来。 鬼煞停在刘旷头上的手猛然顿了一下,暮然想起七月十五号那个夜晚,蒙住了眼的少年,大声的歌唱,可因为他唱的太过于破碎,听起来,就像痛苦的嘶吼一样。泪流满面,几近于昏厥。 鬼煞忽然开口道: “我给你剃发吧。” 刘旷猛地抬起头来。 月尚失魂落魄地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副匪夷所思的奇妙景象。 只见青衣的青年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放在腿上却抖如筛糠,牙齿也不住的打颤,哭丧着脸,甚是惊恐惧怕,那模样,仿佛是刚被大王劫到寨子里的黄花大闺女。 而他后面又站了一位白衣公子,因为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从那双十分有兴致且专注的眼睛上就能看出此人是十分的自得。 他手拿了一把宝剑。 那把剑本不是很大,只是在脑袋上比划着,怎么都看着大得有些过分。 他他的手骨节分明,十分好看,动作手腕也灵活的令人惊叹,来回之间只见有些许的细碎的头发丝,顺着银白色的剑刃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月尚不由咋舌:这…这是在,剪发吗?! 只不过着实是慢了些…!! 刘旷简直要泪流满面了好吗! 这鬼煞不知道抽了什么风? 让鬼煞帮他剃发?!且不说,刘旷还想留长的头发变成了一个翩翩美男子,就这个理发师也足够他胆战心惊,屁滚尿流了好吗? 虽然他十分明确的表示拒绝,也不情愿。但鬼煞上十分生硬的装作没听见,来显示他的决定是不容忤逆的。 刘旷本来是害怕,他像上次那般一刀下去,令人胆战心惊,让人几乎要心跳骤停,几乎猝死…有点颤抖的请求鬼煞,让他稍微慢那么一点点。 哪知道鬼煞竟然如此听话,让他慢一点点,他就慢地一点一点的给他剃头。 那速度简直,比老太太穿针线还要慢上几百倍!!!!这种将痛苦与惊骇延长数倍,让刘旷简直想要吐血身亡! 那把不知道杀过多少人的剑在头上穿梭着,刘旷额头上缓缓沁出细细密密的汗。 月尚看着这个青年张开嘴巴,声音犹如在大漠孤风中一片飘扬破碎的烂布一样,又抖又颤。 “门……主……门主啊,求……您重新再快一点吧。” 月尚惊异的看到脾气向来不怎么样的恶医公子竟然稳稳当当的说了一声好。 随即,手上的速度猛然加快,刀光剑影中。一个是很是完美的光头,就这样热气腾腾的出炉了。 直到恶医把剑收了鞘,刘旷还是一脸懵…… 他呆呆愣愣的把手放在脑袋上,摸了一把。 唔,感觉还不错? 鬼煞见月尚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便坐在椅子上。懒懒的看了他一眼,道:“过来。” 月尚似乎是十分不喜他这种命令人的口吻,但也无法。现在已经是这位恶医公子的人了。 鬼煞给他扔了一个小瓷瓶,说:“吃下去。” 月尚打开瓶塞,把瓷瓶在手心里磕了两下,一颗孤苦伶仃的小药丸滚了出来。 月尚皱了下眉,也没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就一口把它塞在嘴里。 这就算是个毒·药,恶医叫他吃,他也不得不吃。 恶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开口,他声音极富有磁力,这样噙着笑意用那种极其缓慢的口吻说出话,却给人一种类似于诅咒的错觉。 “…恭喜你,来到鬼门。” 月尚猛地地抬起头,却发现面前这人不知道何时已经取下了脸上的白银面具,露出一张狰狞又扭曲令人惊骇的的脸庞来! “鬼煞!”他失声叫了出来。 紧接着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感到一股类似于撕破血肉的疼痛,从他胳膊上传来,他撩起袖子。在胳膊上看到一个逐渐显现出来的诡异字符。 黄豆般大的冷汗,其他额头上滑落,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惊骇,他眼瞳放大,几乎目呲欲裂的吼道:“——你!” 鬼煞狰狞的脸庞上发出一种类似愉悦的笑容,几乎让人从脊椎上生出一种寒意来。 “真吵。” 然后袖中一枚银针刺过去,月尚直接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刘旷是十分同情他的。 他知道这月尚一时肯定无法接受,自己竟然成为了成为了原来激情满怀着说要消灭、说要势不两立的鬼门一员! 那月尚直到醒来,也是两眼无神,仿佛灵魂出窍,和当时被鬼煞一下揭露身世的莫少华有一拼。 但他连学着莫少华不吃不喝,窝在屋里三天不出来都做不到。 因为鬼煞一到饭点便拎他起来做饭。 做饭也就罢了,还不准分心,不准不好吃。 刘旷看着这个刚刚与一心一意呵护着的人被迫分离。又得知自己身陷邪派,然后又被逼着做不准不好吃的饭。那漂亮的小脸在跳跃的火光里映着,睫毛落下长长的阴影,根根分明,微微颤抖,分外地惹人心疼。 刘旷叹了口气问,忽然有些怀疑鬼煞非要把这人留在身旁的原因了,大着了胆子问道:“……门…门主……为什么…非把月尚留下?” 他心中有一个似乎荒谬到可笑的想法。 鬼煞沉默了一会儿,说:“当年我给萧陵治眼睛的时候,这月尚做了三天的饭。” 好了,好了,不用说了。 刘旷看着月尚,在火光前帮鬼煞做饭的身影,叹息了一声:你这月尚没事做饭那么好吃干嘛?!他摇摇头,然后又狠狠的啃了一口月尚卤了一下午,刚刚出炉的香喷喷热腾腾的肘子。 卧槽!真tm好吃!!!!! 然而这段有了油荤之后,非常好吃的幸福生活,只维续了短短三天。 月亮越来越圆了。 这个竹林,也不该再呆了。 恶医恶名远扬,得罪人无数。这一个月来,光是来刺杀送死的就有五六个。若是鬼煞发作的时候,刚好有人来刺杀他,那就麻烦了。 而这件事,是万万不能让月尚知道的。 鬼煞放了一只鸽子,第二天早上便来了一个人。 正是刘旷觉得十分十分漂亮十分十分十分冷淡的鬼无。 唔?气氛有些不对劲? 月尚的炒菜勺子怎么掉了?!眼圈怎么红了?! “无伤!”月尚喊了出来,眼泪也刷刷刷地流了出来。他一把奔过去,死死地抱住了鬼无! 讲真,刘旷当时是真的惊呆了!这月尚在萧陵走的时候没哭,在知道自己成为了邪教的一员之后也没哭,在被鬼煞逼着做不准不好吃的饭的时候也没哭!偏偏在鬼无出来的时候,哭得像个受尽了委屈后看到妈妈的孩子——咦?似乎比喻有些不妥? 而且对刘旷来说,最最重要的是: 卧槽,这小子竟然敢抱住这位冷美人!! 卧槽,冷美人竟然笑了。 卧槽,冷美人竟然笑了!!! 卧槽,真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刘旷小时候被他爹虐待过,但抗击能力十分的他,还是歪歪曲曲地长高了。 鬼煞也是一个小可怜,但他师父是变态鬼罗,所以,他不负众望的长歪了… 哎——一声叹息。 因为换了名字,接下来封面也会有些变化,收藏了的朋友不要因为看错了就取消收藏哦 第25章 惊悚的事情 两人在一起抱了好长时间,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好吧,恋恋不舍的人是月尚,那鬼无,从刚开始笑了一下之后,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只是在那略有些涟漪的眸子里,还是能看出她波动的心情。 “……无伤,你怎么会在这?”月尚忽然想起了什么,紧张的看向鬼无。 鬼无沉默了一下,淡淡的开口道:“我现在……叫鬼无了。” 月尚一愣,伸手就拽住鬼无的手。 月尚低下头,十分笨拙又慌乱地解开鬼无手腕上那个腕带,她洁白如雪的手腕上,赫然印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印记。 这印记通体呈黑色,似乎是从皮肉之下长出来的一样,说不上来是什么形状,只觉得像是巫师一笔一划写出来的符咒,细细看起来让人觉得诡异恐怖。 和月尚自己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但与自己不同的是,他这个印记上面纵横了一道又长又深的疤痕。 鬼无似乎刚想到什么,猛地地抽回自己的手臂,那月尚眼睛忽然爬满红丝,他几乎是颤抖着沙哑着问道:“………去年,元宵节那天,是你吗?” 鬼无慢慢地把衣袖回归到原处,一句话也没有说。 月尚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是你,那天是你,对不对?!我就说……像我这么差劲的人,怎么会打得过鬼徒呐……肯定肯定是你啊……” 他伸出手,似乎是像要摸摸鬼无的伤口,却又停在半空中,几乎是手足无措地哭了出来。 “对、对不起,对不起无伤……我真的不知道是你……疼…疼吗…” 鬼无一点一点的拭去月尚的眼泪: “没事,我不怪你,真的,不疼了,别哭,阿尚,阿尚别哭…” 忽然之间一道冷冷的声音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们。 “鬼无,现在就带着月尚去鬼门!” “是。”鬼无行了个礼,就带着哭哭唧唧的月尚走了。 鬼煞一扭头,便见刘旷单手托腮,一脸若有所思。 口中喃喃道:“这CP线有点乱呀,这月尚到底是直是弯……” 他本来一直以为,这位月尚与萧陵是那种我愿意为你死的传说中的模范同性恋情侣,至于那个他只是听过的无伤,就是一个路人版的女炮灰罢了……今天这个架势好像有点什么不对劲了…… 嗯………莫非是这段时间遇到的基佬太多了,这次把一个正经好直男想弯了? 鬼煞拿剑鞘敲了敲刘旷的脑袋,说道:“走了。” 刘旷大致是知道鬼煞这次离开,应该就是为了躲避八月十五日那次囚月发作。他本来以为这次鬼煞会像上回一样,找一个没落偏僻的大院子在里面度过一夜便是,没想到这回鬼煞竟然向着山林更深处走去。 鬼煞刚开始走得也快,几乎就要脚不离地飞起来了。 刘旷相信这人肯定会传说中的轻功一类,只不过因为拖着自己这个家伙,没办法直接飞起来罢了。刘旷被他拉着,虽然是有些省力气,但手腕被勒得生疼。 而垃圾桶更是苦不堪言,它的身子里被刘旷塞了满当当的干粮食物,幸亏他是天上的圣物,如若是一般的垃圾桶哪搁得住他这样折腾?! 天色渐晚的时候,刘旷终于鼓足勇气问鬼煞:“门主…我们这是要去哪?” 鬼煞冷冷说道:“你不需要知道。” 刘旷抽了抽鼻子,没有再开口说话。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瞎操心。 ——可是身旁这一棵靠着小溪的挂了个红布条的柿子树,他今天,没错,就是今天——已经见了三次了!!!!! 他简直不敢承认。 ——鬼煞这个变态迷路了。 算算日子,明晚上便是月圆之夜,八月十五。 刘旷叹了口气: 真让人操心… 鬼煞找了个空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吩咐刘旷烧堆火。 刘旷不能理解,这么累,随便啃点干粮,赶紧躺下来休息就好了,烧什么火呀,但看,见看着鬼煞的脸,哼咛哼咛了一会儿,就是不敢开口反驳。 刘旷拿出打火机。谁知刚道打了两下就没有气了。叹了口气,看向旁边闭目养神坐得十分端正的鬼煞,道:“没有火啊…” 鬼煞十分不耐烦的扔给他一个火折子。 刘旷真的十分累了,又可能是因为前两天下过雨的缘故,这两天树叶都不完全干燥,火折子怎么弄都不染不起来树叶。 “门主,我不会用这火折子,要不您先生这么一回火,让我瞧瞧,以后这回事肯定都是我干的……” 鬼煞张睁开眼睛,幽幽的开口道: “我没力气了,手疼。” 天色暗淡,看不清这人的脸庞,只能从月光的照映下看出,看见那双如月下的湖泊一样,泛着淡淡微光的眸子。这人声音也十分好听,估计是真的乏累了,声音中带了些许让人心痒痒的沙哑慵懒。 刘旷是真的没想到向来不可一世的鬼煞会说出这种示弱做一般的话,顿时整个人都有些怔。 刘旷忽然想起,今天傍晚太阳未落的时候,他曾经看见了这个人的手腕,不知道是因为鬼煞没有像自己机智地用手抓住链子,还是因为他皮肤苍白到几乎透明,或者是当初鬼徒给他带上的羊毛护腕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那金链子直接把他白皙的手腕上映出一道几乎令人惊骇的紫红来。 “生个火堆吧…出来忘带夜明珠了,好黑……”鬼煞闭上了眼睛,喃喃道。 好黑?刘旷皱了皱眉,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这个门主莫非是怕黑不成? 刘旷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想的有些多,怎么可能呀,这可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魔头…… 可脑海中又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将军府,看见鬼煞发作时,满树林散落的夜明珠。以及自己想起的,每天晚上鬼煞都要点开的都一盏的暗暗的烛火。 好吧。 刘旷静静的看了一眼鬼煞。 他拿着手中那一节没有什么气的打火机。 低低地对垃圾桶道:“我要用一积分把这个打火机复原。” 刘旷绝对没想到,没想到,第一次,用这个穿越“金手指”,竟然是为了生火… 火光映在鬼煞的脸上,明明灭灭的,看不太清楚。 鬼煞忽然间睁开眼睛,看向刘旷,似乎是微微笑了一声: “谢谢。” 谢谢? 刘旷眼瞳忽然瞪大,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顺着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侵入体内。他死死地盯住面前的鬼煞,忽然觉得全身发冷: 不对! 鬼煞怎么可能会对他说谢谢?! 他相信鬼煞有一天忽然说想尝尝人肉都不相信鬼煞会对因为他生了把火就他说谢谢! 刘旷眼前忽然浮现出各式各样的电影电视——人犯上路前最后一顿好饭、大BOSS杀人前邪笑着的一句:“死之前,满足你一个愿望。”…… 那么… 难道鬼煞杀人之前都要说一声“谢谢”吗?! 刘旷哆嗦了一下。 丝毫不理会刘旷的浑身警戒,对面的鬼煞早就蜷着身子睡着了。 刘旷硬是睁着眼胆战心惊了一夜,生怕今晚自己命丧于此。 直到半夜才不知怎么睡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实在是太累了。 连垃圾桶都累地忘记了叫醒他。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刘旷一看天色,顿时大惊:这竟然已经是下午的了! 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对面的鬼煞竟然还在睡觉。 刘旷也不敢轻举妄动。肚子饿了就啃点东西,就这样一直呆呆的看着鬼煞。 这一看,看到了太阳下山。 天色逐渐变黑,如黑幕一样的天空,令刘旷有些胆战心惊。 他颤抖着,又生好火,坐在火堆旁边,一动不动的看着鬼煞。 八月十五,圆如银盘似的月亮,终于缓缓升起来,悬挂在夜空之中。 鬼煞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了一下,慢慢的睁开眼睛。正好与刘旷的眼睛对上,那人皱了皱眉,他缓缓开口道: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长的不好…”他顿了顿,脸上闪现出一种悲哀的表情。 刘旷忽然呆住,以为自己的耳朵又出了些什么毛病,但是他又亲眼看见鬼煞说完这句话之后,眼圈泛出淡淡的红,然后两滴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鬼煞要哭了…… 哭。了。 卧槽! !!!!!!!!!!!! 只见鬼煞眨了下眼,眼泪又砸了下来。呜呜咽咽的哭着:“一定一定是我长得不好……像女孩子一样……” ——什么?!! 刘旷忽然间都就觉得十分惊悚,一阵寒意从脊椎处缓缓上升,他几乎是颤抖着戳了戳身旁垃圾桶:“垃,垃圾桶……圾桶他…他是不是会被鬼上身了…” 垃圾桶也有些害怕了,他哆嗦了一下颤颤巍巍的开口:“刘旷…这个人怕不是个疯子吧…” 鬼煞那张非人的脸此刻淌着泪:“大哥哥…你是不是也嫌弃我…” 大…大大大…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前些天月尚沾沾自喜说自己伤了一个鬼徒,那个鬼徒就是鬼无… 没错,我们邪魅狂娟的门主大人他、他傻了… 第26章 失魂 刘旷咽了口唾沫,试探性的问了一声:“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宝贝,你几岁了?” “宝贝…”鬼煞皱了皱眉毛,重复了一声,暮然笑颜逐开道: “二十四岁了。” 刘旷愣了半响,还以为这人会说四岁……忽然一拍脑袋想到今天正是八月十五,看样子他应该是犯病了…怕是一犯病成了智障? 刘旷这样想着,突然就的多了点勇气,笑了一声,问道: “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鬼煞眯着眼睛小了一会儿,缓缓慢慢的开口,两个眼睛笑得眯成月牙,还有些狡黠的意味。 他上下嘴唇相碰,沾沾自喜地发出了一个十分黏腻的读音。 “宝贝——我叫宝贝…” 刘旷:……… 好了好了,傻了傻了…… “宝贝刚刚说什么说,自己长得像女孩子吗?” 刘旷忽然笑得十分油腻。 他虽然能能猜到这人带的是人·皮面具,但是对鬼煞到底是长了个什么样子的脸他的脸有些心痒难耐。 鬼煞一听这话,立刻就瘪了瘪嘴,表情有些难过了。 “我也不想长成这个样子呀,我也想长得凶凶的呀,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刘旷声音越来越轻柔,他带着几乎诱哄的语气说:“那你能不能把脸上的面具摘了,让我看看你的样子……我相信你绝对不像女孩子…” 鬼煞似乎有些纠结:“师父不让我摘面具…” “我们不让师父知道……没有人会知道的…” “对哦…”鬼煞脸上忽然间浮现一种十分古怪的笑容。 然后他忽然高高兴兴的说:“师父已经被我杀了呢…” 刘旷看了眼前这人,微微愣了一下。 鬼煞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在脸上涂抹一番,然后把脸皮直接撕了下来。 刘旷看着眼前的人,几乎要心脏骤停。 事实上——他连呼吸都不会了。 他相信没有一个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看到这样一张脸,都不会无动于衷。 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刘旷心跳的极快:可不就是那天夜明珠石窟里,那个白衣的绝色美人!! 可这时,这张美到令人窒息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戾气与怒火反而是一种看起来又乖巧又安静的模样。 他甚至抬起脸对刘旷微微一笑。 他笑的时候,刘旷忽然觉得耳畔有烟花砰的一声炸开来。 他几乎是魔怔了一般,伸出手来轻轻地摸到的那个人的脸。 手触及那块冰凉又细腻的皮肤,刘旷猛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的嘴唇几乎要触及到他的!! 刘旷猛然坐直了身子,迅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脸上燃烧了起来,他反手就给自己一巴掌。 ……见色起意的登徒子! 鬼煞长长的眼睫毛颤了颤,声音十分好听: “…你是不是想亲我呢?” 刘旷脸上的红色又加深了一分,简直能滴出血来了! “对…对不起…”刘旷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罪人,不不不…何止是罪人,简直是禽兽。 “你亲亲我吧…”鬼煞忽然说,他伸出手,手指划过刘旷的脸,他形状完美,色泽殷红的嘴唇一张一合:“……眉毛…眼睛……鼻子…嘴…唔…还有光光的头……我都很喜欢…” 刘旷浑身的血液似乎都逆流了,他这一瞬间失去了这个世上的所有声音,却那么清晰这个眼前这个美得不像真人的男子笑吟吟地开口说: “…像个好看的坏蛋一样…” 刘旷觉得自己逆流的血又全数流向脑袋,仿佛要沸腾了一般,他像狼一样扑过去,狠狠地咬向眼前这个人的嘴唇! ——管他什么禽兽罪人!我刘旷可不就是个□□熏心的坏蛋! 我就亲了他……我就亲了他又如何! 那人闷哼了一声,笨拙地回应着刘旷。 刘旷感觉自己应该是疯了… 他几乎是没有任何意识地褪去了鬼煞的衣袍,他的吻细细密密地从这人的嘴唇一路向下,他深知下一步便是深渊,却无路可退,无处可逃。 这人光洁的皮肤,如同沾染着巨大的魔力,如磁铁一般吸引着她,乱了他的心智。 然后他在鬼煞的耳朵上轻轻咬一口。 “乖…告诉我哪一瓶是药膏……” 鬼煞轻轻呻·吟了一声,有些不明所以,漂亮的眼睛覆上一层薄薄的雾气,脸上也出现淡淡的绯红来。 他颤抖着指了指中间那瓶。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眼前这个人那样轻轻地亲着他,那样一声一声的叫这他宝贝……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好像被人很珍重一样… 他浑身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酥酥麻麻的,奇怪的感觉。 忽然,他感到疼痛,几乎抑制不住地叫了出来。 眼前那个人吻着他的眉心,那样小心翼翼地说:“宝贝儿,疼吗?………乖,忍一会儿就好了……” 他呆呆地看向这个人,他……很喜欢自己吗… 他眨眨眼睛,忽然觉得心脏就那样莫名其妙地暖和了起来。 ……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刘旷半夜忽然惊醒。 他愣愣地看着身旁熟睡的人,火堆已经灭了,月光碎银地撒在这人□□的身体上,简直像一副墙上挂着完美精致的画一样。 刘旷痛苦地抱住了头。 疯子! □□熏心!! 丧心病狂!!! 妈的!他竟然把趁鬼煞发作时… 完蛋了。 我竟然也是个死基佬。 完蛋了。 我估计是要被鬼煞一剑捅死了… 他痛苦的挣扎了一会儿,想了明天的无数种场景,觉得自己应该是必死无疑了… 他幽幽地看向旁边熟睡的人,鬼煞下身着实是有些狼狈。 哎—— 刘旷叹了口气,又重新烧了火。 他去旁边的小溪流里哆嗦着简单洗了洗。 刘旷皱了皱眉——夜晚的溪水实在是凉。 他回去穿衣服,发现衣服都被自己胡乱地扔在了垃圾桶上,两个人的衣服几乎要把垃圾桶完全盖住。 ——幸好。 刘旷还没有厚脸皮到让别人看活春宫——不是人也不行。 刘旷先是抽出一件衣服盖在鬼煞的身上,然后才穿起衣服来。 垃圾桶被他碰了一下,似乎是“醒”了。 它打了个哈欠,古怪地笑了两声。 刘旷呲牙咧嘴地狠狠踢了它一脚,然后咧着嘴笑:“喂,垃圾桶…你怕火烧不?” 刘旷把垃圾桶简单洗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好洗的,垃圾桶毕竟是个从没放过垃圾的假垃圾桶,但刘旷不知为何,十分坚持。 然后盛了些水把垃圾桶放在最靠近火堆的位置上。这样的话,里面的水过一会儿应该会不至于那么冰凉吧。 刘旷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垃圾桶杀猪一样地直叫唤,刘旷铁定定会把它直接架在火堆上烤。 不过,作为交换,刘旷知道了垃圾桶“眼睛”的位置。 于是直接把垃圾桶转了个方向,让它不能看见鬼煞。 ——毕竟事后清理这种事情…咳咳… 刘旷用鬼煞的剑从自己袍子上割下来两块破布,用稍微有些温热了的水湿了湿,小心翼翼地给鬼煞擦了擦身子。 刘旷拿出鬼煞的药膏,十分细致地涂在鬼煞的身上青青紫紫的吻痕上。 事实上,刘旷昨天晚上实在是温柔,昨天晚上鬼煞那么乖巧安静,晶莹细腻的皮肤,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精致,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了一般。刘旷的动作是可以说是十分温柔的,只不过这身子太过于白皙,就连那些不轻不重的吻痕,都显现的十分惨烈。 如果其他人看见这一幕,只会觉得十分暴殄天物! 要知道刘旷手上拿的那个药膏可是其他人万金难求的合玉膏。即使是深可见骨的伤痕,被这药膏抹上,三天之内也能好的像从未受过伤一样完美。 而如今刘旷却用这药膏,用来抹鬼煞身上,那种不轻不痒的吻痕……与□□。 他帮着鬼煞抹药完之后便给他穿好衣服。默默的蹲到一旁。等鬼煞醒来,然后受死。 好吧…竟然真的要死了。 刘旷忽然看见地上滚落的那个狰狞的人·皮面具,他把人·皮面具拿起来,皱了皱眉,把他一下扔到火堆里,火舌猛的把它吞噬掉,不一会儿,便融化了。 鬼煞不应该总戴的这个东西,本来就心理变态,戴上之后简直都没有一点人的样子了。 就算他是死了,也希望鬼煞,能一点一点变得更好。 刘旷抽了抽鼻子,对垃圾桶说:“我还有多少积分…” “二十一。” 刘旷叹了口气,这可是他抓了一个,小偷以及十八个老鼠的成就。 但他就要死了,要这些积分又有何用? 他便用这二十一个积分抽了二十根烟。剩下的那一根,他用来把手机的电量给复原了,然后,拍了一张鬼煞睡着的脸,把手机揣到怀里。 刘旷抽烟抽得尤其慢,他其实烟瘾不大。要不然也不会来这古代这么长时间,都忍住了抽烟的欲望。 只是他现在坐在火堆旁,懒散的靠着石头,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透过薄薄的烟雾,看向那个熟睡的那张,让自己昨天晚上狼血沸腾的脸,忽然就觉得,他现在已经十分满足了。 死而无憾的那种满足。 他下辈子要是还能为人的话,可能再也遇不见这样一个人,但他一定会成为一个烟鬼吧,一天不吸烟都活不下去的那种。 最后一支烟抽完的时候,天边也浮现出淡淡的鱼肚白,刘旷轻轻阖住了眼。 最后,一口烟从微微勾起的唇角轻轻薄薄的吐了出来: “风流鬼啊…”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 第27章 甜的 “喂…醒醒…醒醒”有人在轻轻地推攘着他,温热的呼吸轻轻地撒在颈窝里。 刘旷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懒懒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美到令人心颤的脸。 昨晚一切荒唐行径纷纷涌上心头,刘旷一下都清醒起来。 他又颤抖又恭敬地喊一声:“门主。” 鬼煞抬起头,并不在意刘旷说了些什么,只是皱了皱眉开口道。 “我饿了。” 刘旷低着头,几乎都不敢抬头去看鬼煞的那张脸边,仓皇的跳起来那些干粮给鬼煞吃。 鬼煞拿起那张饼啃了一口,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几乎是委委屈屈的说:“……一点都不好吃。” 刘旷愣愣地抬起头,只见鬼煞凑到他耳边,说:“有甜的吗…” 然后在他嘴上飞快亲了一口,笑着说:“……嗯…就这么甜的…” 刘旷几乎是毫无意识地从地上的包裹里翻出一块巧克力,然后把包装打开,递给鬼煞。 鬼煞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好奇地咬了一口,随即眉开眼笑道:“好甜。” 然后他把巧克力伸到刘旷面前,笑嘻嘻道:“尝尝…甜…” 刘旷心里忽然柔软起来,他摇摇头:“我不吃…你吃吧。” 鬼煞忽然把巧克力收起来。 刘旷问他:“怎么不吃了?” 鬼煞咬了咬嘴唇,慢慢说:“……要留着啊…全吃完怎么办…” “…我好喜欢这个……嗯…”鬼煞微微想了一下,然后把两只胳膊展开:“…大概就差这么多就像喜欢你一样多了。” 刘旷一下把鬼煞揉到怀里,嘴角怎么压都还是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连声音都带着忍都忍不住的笑意: “嗯…那你到底有多喜欢我呢?” “…不知道……但我希望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 一种暖暖软软的感觉铺天盖地地涌现出来。 ……鬼煞…会不会永远都这个样子呢… 他心中突然出现了一种强烈的渴望,几乎要吞噬掉他的心智。 刘旷张了张口,几乎是有些魔怔一样地吻着他的耳朵,一声接一声地说:“…我也喜欢你……宝贝…我爱你。” 他忽然想起几年前有个胡同里有一个装瞎子算命的老头,那老头有一回闲的发毛,又没什么人,便向当时学着抽烟,被呛得直咳嗽的刘旷招招手,摘下墨镜,眯着眼看了看刘旷,慢悠悠地说: “你这面相……实在是……耽于美色啊……将来一定是个色令智昏的傻子呦……” 他当时还不屑地笑了一声,只觉得他是胡说八道。 刘旷凭着一张长得不错的脸,以及无师自通的撩妹技法,即使连初中都没上完,好几任女朋友都是高中大学的班花系花校花之类,那也没见刘旷分手时有什么舍不得。 如果回去了,要给老头子坟头上祭瓶二锅头… 刘旷顺了顺鬼煞的长发,轻轻开口道:“乖……我去再给你弄些巧克力好不好…” 刘旷就这样上了路,他方向感很好,也没有走来时的路,就这样顺着溪流一路向下。 路上,鬼煞忽然发现了他们中间的金链子,好奇的问道:“…这个?是什么。” 刘旷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有了这个,我们再也不会走散了啊…” 鬼煞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他指着链子上的小锁,歪头问道:“这个能打开吗?” “可以啊,这个是钥匙。” 刘旷从荷包里掏出小钥匙。 鬼煞拿出钥匙仔细看,刘旷这才意识到自己昨晚上想到自己今天会怎么死,都没想过偷了钥匙逃跑。 他叹了口气,微笑着看着一脸懵懂的鬼煞,心中隐隐约约的庆幸着:幸好没逃走,否则…… 否则这人怎么一个人在深山里活? 鬼煞细长的手指勾着钥匙上的链子,举起来仔细打量了一番,那链子微微晃荡的阴影,映在他眼睛的位置上,让人看不太清他的眼神,但他轻薄的唇角微微的勾了起来。 鬼煞忽然轻轻巧巧地把钥匙丢到溪流里,那小巧精致的金钥匙在溪流里打了个旋儿,阳光透过清澈的溪水,打在钥匙的身上,发出了一瞬金色的光彩,然后这钥匙撞了几颗鹅卵石,疾速飘走了。 鬼煞晃晃手腕,金链子和小锁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他狡黠地笑道:“呐,再也打不开了!” “……嗯,再也打不开了。”刘旷眼神稍微闪烁了一下,也跟着笑了笑。 再也打不开了,除非是再遇见做这个金链子的花离颜。 花离颜?刘旷脚步一致,他差点忘了这个十分重要的人物——传说中鬼煞的男宠。 “呃…宝贝儿,你还记得花离颜吗?” “花离颜?”鬼煞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记得啊。” “那他是谁啊?” 鬼煞说:“是堂主啊。” 刘旷又问:“那……他是你男宠吗?” 鬼煞歪着头问了一句:“男宠是什么?” “……男宠就是那种亲亲抱抱躺在一起睡觉的人。” 鬼煞忽然笑了,他看着刘旷笑到:“那我的男宠不就是你吗?!” 他凑过来亲了一下刘旷的嘴巴:“呐,这样的,只有你。” 刘旷觉得心都要被萌化了,乐呵呵地又抱着他亲了好大一会儿。 他们走走停停,也就一个多时辰,便看到了一个小镇。 刚进去,他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偷偷的打量着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羞涩面如飞霞的,有毫无想法,单纯看傻的,也有眯着眼,十分危险的。 ———准确的说,是看着身旁的鬼煞。 刘旷手心都冒出汗来,他十分紧张。 刘旷拉起鬼煞的手就快步往前走。一路上,注目礼无数。 刘旷简直想要把鬼煞装进垃圾桶里,谁也看不见。 有的人身上背着剑,看起来就是武功厉害的,如果… 鬼煞一点也不自知,指了指热水腾腾的包子,凑到刘旷面前:“吃那个…” 刘旷慌忙买了两个包子,塞到鬼煞手里:“乖,先吃着,咱们再去买个东西…” 可他一转身便撞上了一个人。 刘旷心里一颤:简直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个人一身金灿灿,一看便是个暴发户儿子,身后跟着四五个肌肉纵横的保镖。金灿灿的暴发户儿子看着鬼煞,流里流气的说:“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 刘旷生怕鬼煞再蹦出一句“宝贝”,便慌忙开口道:“这位公子有何事?舍弟和我还有些事…” 那人理都没理他,继续腆着一张分外猥琐的脸看着鬼煞。 鬼煞皱了皱眉,有些不开心地开口道:“我们还要去买东西,你让开。” 鬼煞这么一皱眉,忽然就有些冰冷的滋味,仿佛不近人情的仙子。 那个人竟然呆呆地让了一步。 趁着这个人发愣的时候,刘旷一把拉起给鬼煞的手,撒腿向前跑去,身后的人才反应过来,领着后面四五个小喽罗,呼啦啦地追了上来。 别的不说,刘旷光这逃跑的功夫,就非常人能够比拟,当初他偷人东西,刚开始技艺不精,经常会被人发现追着跑,但却很少能被人追上。没想到这回拉了一个鬼煞,竟然速度也丝毫没有放慢,也是,鬼煞常年练武,身体素质自然不在话下。 他拉着鬼煞七拐八拐,最后躲在了,一家店的成品衣服后面。空间很小,两个人几乎要贴在一起,都能听见彼此因为快跑而飞快的心跳声。 两人躲了一会,觉得外面似乎没有了声音,鬼煞把嘴巴凑在刘旷的耳朵上才小声道:“好玩。” 刘旷觉得耳朵有些发麻,只听鬼煞接着笑了一声道:“这样真的很好玩,怪不道你不他直接把他给杀了!” 刘旷:“……” 刘旷觉得自己有必要拯救一下这个歪了的孩子,于是便语重心长道:“这世界上好玩的事情多着呢。直接把人给杀了,是最最不好玩的事情。” 鬼煞道:“但那样是最简单啊。” “……人活着是为了简单吗?当然是为了活着好玩呀!如果只为简单而活,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好吧。”鬼煞皱了下眉,点了点头。 “宝贝真乖。”刘旷凑过去亲了亲鬼煞的额头,深刻的觉得,要想把这孩子掰上正途,还十分艰巨。 刘旷给鬼煞买了顶斗笠,又想着刚刚好多人看鬼煞是也仔细打量过自己,便又买了顶假发,两人都换了身衣服,这才舒了口气。 刘旷牵着鬼煞走在路上,一双眼睛不住的往旁边瞄。 暂时没看见什么偷东西的…刘旷皱了皱眉,他还想给鬼煞换些巧克力吃。 第28章 玉石 突然,刘旷眼睛一亮,一个翩翩公子映入眼帘,这公子身穿一身蓝色衣袍,袖口衣摆处均绣有吉祥祥云样式的银色花纹,手执一把细巧的青褶描白山水样式罗扇,坠了一块细长白玉,体型清俊欣长,俊美的脸上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更是十分惹人,熠熠生辉。 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腰间的蓝色刺绣荷包又鼓又显眼。 而且,这富贵公子出手十分阔绰。 刘旷摇摇头,这种人,就是小偷眼里可遇不可求的肥羊! 于是便打定主意不动声色地跟着他,甚至稍微趁着这人不休息,把他荷包的带子悄悄松了一松。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谁没鼠眼的,长得就像一个小偷的小偷就毫不费力地把荷包拿到了手。 刘旷看着这个小偷把荷包塞进怀里,低着头正准备溜走,刘旷看准时机一脚踹在这人腿上。 “砰!” 这小偷倒地的声音把蓝衣公子吓了一跳,一回头,只见一名青衣公子浑身扑到一名灰衣人身上,大吼道:“好你个小贼,还不把偷的东西拿出来!” 那小贼撕牙咧嘴了一下,把怀里的东西掏出来,扔到刘旷的怀里,趁刘旷接东西的时候,的时候,他就地打了个滚儿,逃了。 “叮——十积分!” 刘旷一愣,价值不菲的三颗宝石才两积分,这荷包到底装的什么? 只见蓝衣公子慌慌张张地打开荷包,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玉石,舒了一口气,把玉石揣在怀里,说:“多谢这位兄弟了,这玉石对我十分重要……” 刘旷也抱了个拳:“小事小事,不足挂齿…" 那蓝衣公子依旧是感谢十分,非要请刘旷吃饭。 蓝衣公子果然是个有钱的,请吃饭就在这里最大的酒馆,最好的包间。 “在下,姓阮名青,不知两位公子…” “我姓叫刘旷,这位…”刘旷扭头看了一眼鬼煞,鬼煞还没有摘斗笠,只露出一段线条优美,色彩如玉石般冷清的脖颈来,他把手伸到斗笠里,安静的啃着巧克力。 刘旷顿了一下:“这是舍弟……叫……玉石” 鬼煞的脸蓦然转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刘旷。刘旷透过斗笠上薄薄的纱布,依稀能够看到这人的眸子灿若星辰。 正好小厮上来了,阮青正拿着菜单点菜。 刘旷便凑近鬼煞询问他的意见问他:“我叫你玉石好不好…玉石……” 鬼煞突然飞快地隔着纱布亲了一口刘旷:“…好。” “刘兄,你看——”阮青的声音戛然而止。 刘旷一回头,便看见新认识的阮兄弟一手拿着菜单,脸上是和旁边小厮一模一样的瞠目结舌。 他俩正好看见鬼煞凑过来亲了刘旷的场景。 刘旷老脸一红,咳嗽了一声,欲盖弥彰道:“舍弟…从未出过门,不太懂得人情世故……” 然而对面的两个人并没有怎么搭理他,他便一手拿过阮青手中的菜单,看了两眼说道:“再点一个水晶肘子和桂花糕吧。” 小厮脚步虚浮的出去,那阮青终于回过神来,拿着扇子扇了两下子,表情有些古怪,但调笑道:“刘兄不必掩饰…我阮某自然是明白的。” 刘旷干笑了一声,喝了口茶。 不一会,那些饭菜便送了上来。 刘旷自知这几日鬼煞几乎没有好好吃过饭,便把筷子递给鬼煞:“玉石,吃饭吧…” 鬼煞点了点头,两只手伸上去,把斗笠慢慢拿了下来。 刘旷清晰的听见对面传来一声抽气声,阮青愣了一下,道:“玉石兄可真是……天人之姿。” 随即,他就觉得言辞似乎有些欠妥。便咳嗽了两声,摇着扇子对刘旷笑了笑:“我看两位不是亲兄弟…是…契兄弟吧………” 不是说刘旷长得不好看,刘旷倒也像是个翩翩英俊公子,只是这两人一必较,从鼻子到眼,每一处像的地方。周身气质,都差了十万八千里。哪哪儿都不像是从一个娘胎里生出来。 刘旷也知道自己编得有些不恰当,便讪笑了两声,赶紧转移话题:“阮兄,你那块青玉是什么来头?怎么见你如此珍重?” 阮青道:“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幸好今天遇上了刘兄弟,否则……” 刘旷道:“那你以后可是要好生看管,放在荷包里可不行…” “哎——正是昨天青玉的红绳子断了,我今天出来就是为了买绳子。” “原来如此…”刘旷点点头,他本来还奇怪,那块儿青玉跟了这人这么长时间没被偷也真是好运,原来今天是第一次放进荷包…啧啧… “两位兄弟,此次出行是为了游玩吗?可寻到了住宿的地方?” “阮兄可有什么推荐?” “这家酒馆对面,便有一个客栈……正好是在下经营的。环境尚且不错,若是两位兄弟能看得上的话,我便吩咐下去为你们留两个……” 他顿了一下,调笑道“…为你们留一个房间便好。” 刘旷摸摸鼻子,略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 “………那我们两人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阮青果然是大手笔,那客栈自然是十分舒服,床是很大。 鬼煞一边啃着巧克力一边听刘旷说话。 “明天,我们和阮兄道个别,我们就去杭州……” “买个大院子。”鬼煞开口道。 “好。嗯……宝贝有钱吗?买大院子……我们买个稍微小一点的。” “有钱。”鬼煞忽然凑近刘旷的耳朵,悄悄说到:“玉石有好多钱……” 刘旷笑了笑,亲了亲他的眼睛:“玉石怎么会有钱呢?” 鬼煞亲昵地搂住刘旷的脖子,一只手忍不住在刘旷的光头上画画:“因为玉石杀了好多好多人啊,一杀人就有钱了……人死了,他们的钱就是玉石的了……” 刘旷身体僵硬了一下,他愣了半响才说到:“我们不用那么多钱……那玉石是不是就不会再杀人了?” “玉石杀人又不是为了要钱啊……是因为他们太讨厌了……” “……玉石乖……以后不会又太讨人厌的人……如果有人让玉石不开心了,玉石就告诉我,我来帮你教训他们……所以……玉石不要再随便杀人了好不好?” “……那如果别人想杀我怎么办?” “以后不会有人想杀玉石的。” “真的吗?可是很多人都想杀我啊……”鬼煞闷闷地说:“我师父都想杀我啊……还有师兄,师弟……好多好多人都想杀我……他们拿着剑,喊着要我死……他们都讨厌我,他们都想让我死……为什么呢……” 刘旷轻轻拥紧了鬼煞。 鬼煞把头埋在刘旷的颈窝,声音闷闷的:“我知道我不叫玉石……我叫鬼煞,可是我不喜欢鬼煞这个名字,因为所有人都喊着让鬼煞死……” “乖……你以后不叫鬼煞了,你叫玉石……玉石……”刘旷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鬼煞的脸颊上:“以后再也不会了……” 鬼煞抬起脸,眼圈红红的,他看着刘旷,像是一只漂亮而乖巧的猫:“我们要买个大院子,里面只有我们两个。” “好。” “我们在里面过一百年。” 刘旷怔了一怔,他几乎是生出一种隐隐约约的恐慌来,他怕,怕鬼煞不知什么时候会清醒过来,他怕,怕玉石下一秒就消失,怕他所有的幸福与期盼都烟消云散,空成一场旖旎的梦。 鬼煞戳了一下刘旷,执拗地重复着:“要在里面过一百年。” 刘旷终于回过神来,他又紧紧地搂紧了鬼煞:“……好。” “……唔…还要在院子里种一大片草药……” “嗯?宝贝儿要给人治病吗?” “对啊…你生病了怎么办…嗯……还要天天吃那个黑黑的糖……” “好。” 鬼煞似乎是有些乏了,打了个哈欠,眼睛里微微泛着水光,看起来有些朦胧迷离,:“……我好喜欢你,玉石好喜欢你………” 刘旷这一刻感觉心都要化成一滩水了。 他亲了亲着鬼煞的眼睛,一声接着一声地说: “玉石……玉石我爱你……” 他忽然想通了,鬼煞要是什么时候醒了,那也是上天不遂人愿,若是鬼煞回想起此时此刻,恨地要把他削成肉泥,他也没什么办法,命在这里,他拿走便是。 他刘旷谈过很多次恋爱,可玉石确实是唯一一个让他忍不住想把所有好的东西捧上去的人,他……第一次…这么这么爱上一个人。 就这样吧,多和这个人待一秒,也是好的。 他偏过头忽然发现眼前的人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眼睫毛落了下来,看起来乖巧又安静。他凑过去,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晚安,玉石。 明天见,玉石。 天似乎亮了,刘旷听到身旁又悉悉索索的声音,笑着喊了一声:“…玉石…” 眼都没睁开,迷迷糊糊地摸到玉石的晶莹细腻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 “啪——”一巴掌猛地扇了过来,随即有人一脚踹到刘旷身上,直接把刘旷踹到地上,刘旷的头狠狠在木地板上砸了一下,他吃痛的发出一声呻·吟,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一声比冰渣子还冷的声音响起。 刘旷挣扎着抬头,昨天晚上还在自己怀里的人居高临下地站着,表情阴鸷寒冷。 第29章 清醒 花离颜和莫少华来莫登山已经有一个月了。 事实上,他们在山脚呆了十多天,不得不说,经过这次,丢钥匙事件,莫登山的警戒度十分高,对人员出入极其警戒,哪怕是莫家的三公子莫少华,也是在山脚下拖拖延延地等到了莫家两位大公子,二公子发了话,才被允许上去的。 不过这莫登山也确实是高,确实是陡峭。看着都觉得十分疲累,莫绍华身上的鞭伤已经好了,但花离颜肩膀上那个大窟窿,却依旧是隐隐作痛。 恰逢这天刚下过雨,地上湿漉漉的,一不小心便会溅些泥点在身上,花离颜其嫌弃的皱了下眉。忽而转身向莫少华道: “少华,你累吗?” 花离颜笑道:“那你背我上去可好?我实在是累了…” 花离颜本身就生得十分好看,他这一笑,便更是几乎要把莫少华三魂六魄都勾了去。 莫少华慌慌张张地应了一声。 花离颜一点都不客气地直接扑在他的背上,暖暖热热的呼吸全数撒在他的脖颈上,莫少华的脸唰的一下全部红了起来。 于是花离颜便这样舒舒服服的被人背了上去,到了山上,身上还是难得的干干净净,一滴泥渍都没有见到。 两人上山已有数日,两人却依旧被安置在一个小房间里,被勒令不许乱动,说是过几天两位公子再来收拾他,也不知过了几天,那两位莫家少爷才趾高气扬的过来,对莫少华好一顿华冷嘲热讽。 花离颜忽然从暗处闪了出来,如鬼魅一样轻飘飘地落到两人身后,两人竟然还丝毫没有察觉,直到脖颈上传来冰冷的刺骨的寒意,两人才哆嗦了一下,感觉自己的脖颈被人拿东西狠狠的勒住了。惊恐地低下头,发现脖子上横了一条淡紫色长鞭。 两人浑身一哆嗦,颤颤巍巍的指着花离颜:“花、花离颜——鬼门!!!!!” 他们虽然没有见过花离颜的模样,但对这把紫色长鞭倒是熟悉万分。 江湖人谁不知道鬼门的花离颜堂主那把鞭?! 花离颜眉毛动了动,笑容竟也十分艳丽,但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把手中的鞭子稍稍收紧了些。 两人顿时便发出痛苦的呻·吟。 花离颜一脚踢上去,两人一下跪在了地上。 两个人也实在是没出息,被这么一挟持,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他们所知道的所有关于莫少华娘的事情。 莫少华脸色越来越悲哀。他们两个人说的和花离颜给他那张纸上所列出来的简直要一模一样! 花离颜一把打昏了两个人,又两个人嘴里灌了些东西,便把这两个人拎着扔了出去。 “……你给他们吃了些什么?” 花离颜笑笑摸了摸他的头:“没事,就是能让他们忘记一些东西。” 花离颜心情有些不错,这小屋子外面的守卫怎么可能防得住他? 他这十几日在莫家庄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出来行动。身上的毒基本上都被自己用了一个遍。但幸好,终于是知道了,那三把钥匙的去处。 这天晚上,花离颜从屋里出来,忽然一时兴起,溜到莫少华的房间,莫少华已经睡着了,眉毛紧皱着,不就知道是做了什么噩梦。 花离颜噙着笑意,兴质颇好地给莫少华掖了掖被角,甚至亲昵地用指尖点了点莫少华微蹙的眉头,他微微俯了下身子,幽幽叹了一声:“好好睡哦,少华。”随后步伐轻快地离开。 床上的人听见关门声后,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眼神清明,心跳如雷。 花离颜在乾坤阁的外面转了好大一会儿,直到天色朦朦亮了才回来。 悄无声息的潜到小院子里,又觉得没什么要紧的事。便准备去屋里逗莫少华那傻小子玩玩。 手放门上却又停住了——他听见门内有一阵对话的声音。 “少华啊……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呀?难道你看不出来那个花公子是在利用你吗?!” 花离颜心跳骤然一停。 他听得出这个声音,是莫家庄的管家,似乎平日里对莫少华还不错,他们这次进来,全部都是这个管家招待的。 他又有些懊恼,他这几次行动,都算不得上十分隐蔽,被人发现,也是迟早的事情。 房间里一时十分安静,花离颜手心上不知不觉的冒出了些细汗,不知道莫少华会作何回复。 突然之间,青年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十分缓慢地传到花离颜耳朵里。 “……我知道。”少年声音顿了一顿, “……但那有什么办法,谁让我…心甘情愿。” 花离颜心脏似乎少年闷闷的声音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 他的手颓然放了下来,他这样一步一步的转身离开了。也不管脏不脏,就随便找了个地方靠着大树坐下,抬头看着太阳已经出来了的天,微微闭住了眼。 这客栈的采光极好,夏季清晨不太热烈的阳光刚好能透过窗棂洒进来,将鬼煞半个身子照得金黄,然而另一半却是肃杀的黑色。 刘旷愣愣地呆在原地,他几乎没有任何反应了。 他大脑里有一个声音颤抖的说:鬼煞回来了。 这么快… 这么快!! 他一骨碌爬起来,跪在地上。张开口,却不知道要喊什么,是要喊:“门主饶命”?他觉得有些张不开口。要是“要杀要剐就快点!”他还做不到这么义正言辞视死如归。 沉默了半响,他才涩着喉咙,说:“……对不起……你杀了我吧。” 鬼煞神色有些古怪,沉默了一会儿,略有些不自在地把刚刚被刘旷亲过的手背在后面:“杀了你倒还不至于,以后注意点就是了,脑子清醒点。” 然后鬼煞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问道:“八月十五那天晚上,我到底怎么了?”然后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旷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他简直是不可置信地惊喊了出来:“你忘了?!” 鬼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是有些记不太清楚了。” 八月十五号往往是一年中最难捱的日子,而且持续时间也久。 他记得去年的八月十五号自己死尸一样挺了三天,耳聋目瞎口哑再加上四肢不能动,唯有意识清醒,这种完全死了一样的感觉几乎让他发疯。 而这次发生了什么竟然记不太清楚,但总觉得不会太糟糕,甚至醒来却觉的很舒服,身上几乎没有任何不适,就像是在这几天里做了一个几乎算得上温暖的梦…… 但事实上——他从来都没做过美梦。 他转身走了两步,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跪着的,脸已经肿得像猪头一样的刘旷,缓慢却不容置喙道:“现在,把你知道的东西全部告诉我。” 刘旷愣愣的看着这人完美的容颜,心中有一种苦涩慢腾腾地升了上来。 他全忘了。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刘旷觉得鼻子酸的厉害,一下子眼眶也红了起来。 “刘旷!刘旷!沉着!冷静!”旁边目睹一切的垃圾桶大声的警告着刘旷。 刘旷转身看了一眼垃圾桶。 垃圾桶咳了两声,严肃而正经:“刘旷!开始答题!” 刘旷抽了抽鼻子,一本正经的说: “门主,您八月十四号那个晚上非让我烧火,然后睡了一整天,八月十五号,晚上又醒了过来,自己把……把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撕了,然后…” “什么?!”鬼煞脸色变得极差,他伸手摸了一把脸,这才发现自己的脸的触感有些陌生。他几个大步往前走,一把拿起桌上的铜镜。就看了一眼,便直接把铜镜摔了。 刘旷看着鬼煞的脸色由由白到青,到红再到白,瑟缩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的想:“鬼煞不管做什么表情都好看啊……啊,还是玉石乖乖的好。” “我、自己、撕的?”鬼煞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问道。 “当、当然……你说带着人·皮面具太闷了……在、在上面涂了些药膏才,撕下来的…” 鬼煞沉默了一下,也知道这面具只有自己能摘得下来。 “……那面具呢?” “您……您把他扔了…” “……扔哪里了。” “……扔到溪水里了,现在现在就算找到,估计也都泡胀了…” 鬼煞的表情越来越阴霾:“…继续说!” 刘旷脸也红心也跳地删去关键情节,篡改重要情节,完美推卸责任。 “您还自己把钥匙和面具一起扔到河里了。” “……我扔的?” “难不成还是我呀,我要是拿到那块钥匙……” “……然后呢…” “您说想吃好吃的,就逼着让我来到镇子上,有个流氓想……咳咳……调戏你…” “啪——”鬼煞椅子上的扶手直接碎了。 “不过他没成功!我带着你跑了!” 鬼煞磨着牙,阴森森的说:“跑了?没杀了他吗?!他现在在哪儿!” 刘旷心想,您老可真是什么时候都一个德性… “……这我就不知道了。咳咳…您冷静下,然后,我见您长的太招人……” 鬼煞眼光冷冷的扫了过来。 刘旷立马闭嘴,拿起斗笠,邀功似的说:“然后我就去给你买了这个东西!” 鬼煞看见斗笠,立刻就夺过来戴在了头上,好像觉得自己脸上那张脸多见不得人似的。 “然后就没有什么事情了,我见义勇为抓了一个小偷,偷东西的事主为了答谢我,让我们住这个客栈。” “见义勇为?抓小偷?你?!”鬼煞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口气满满的不相信。 “对。”刘旷坚定的点了点头。 “扣扣……”,一阵敲门声之后,男子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 第30章 怒火 “刘兄,你们在吗?” 刘旷像鬼煞解释道:“诺,这就是昨天差点被小偷偷了东西的人,哦,对了,我还给你起了个化名叫……玉石……那个…我现在能起来吗?” 他现在很惨兮兮的在地上跪着呢。 鬼煞挑了挑眉,玉石?听起来还可以,但是似乎在哪里听过… “起来吧。” 刘旷一骨碌爬起来,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喊了一声:“阮兄吗?你直接进来吧。” 阮青推门进来,看见鬼煞愣了一愣:“玉兄,怎么在屋里还戴着斗笠?” 鬼煞直勾勾的看着他,也没有回话。 刘旷道:“……呃……太阳有些晒…” “晒?”阮青看了看清晨外面暖暖的阳光,有些摸不着头脑。 刘旷赶紧问道:“阮兄,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哦,我想你们第一次来这些地方,便想带你们出去转转,以尽地主之宜。” 刘旷瞄了一眼鬼煞,慌忙摇头笑道:“不用了不用了…” 哪知鬼煞一下打断,冷冷开口道:“去哪里,青楼吗?” 什么?!刘旷笑容僵在脸上。 阮青没听出鬼煞语气有丝毫不妥之意,打开扇子,挑了挑眉毛,揶揄地笑到:“说起青楼,我倒还真知道几家不错的地方…但是您二位兄弟,估计是不会改什么兴趣。” 言下之意,即指两人暧昧的关系。 刘旷听了面色更加尴尬。 鬼煞没听出其中的意思,却冷冷笑了一声,道:“那去看看吧,看来阮公子向来都玩的不错。” 那阮公子听了,呆了一下。 刘旷也愣了半响,不知道这鬼煞又抽的什么风,只得假笑道:“哈哈…看来门……玉石是有些感兴趣的,那就买劳烦阮公子带我们去瞧瞧了。” 阮青也笑道:“也好也好…”心里却想,看来这位玉石公子可能从未见过那种勾栏之地,便想出去凑个热闹吧。这样想着,他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公子长得如此标致,青楼本来便是好色之徒聚集的地方,不知他这一进去,能想起多大的轰动… “那就走吧。”鬼煞淡淡道。 “现在?”刘旷看了看外面刚刚升起的太阳。 阮青更加坚定了这位公子从来没有去过青楼的想法,笑了两声道:“哈哈…玉石公子是有所不知,青楼之类场所,还是傍晚时分去比较好。” 鬼煞看了一眼阮青,开口道:“那便听阮公子的吧,毕竟还是阮公子经验丰富。” 阮青摸了摸鼻子,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句话让他有那么些不舒服,嗯……可能是羡慕?阮青摇了摇扇子,道:“……时候不早了,两位要不要去吃饭?” 刘旷一想,鬼煞吃饭时必须要放下斗笠,肯定会惹鬼煞不爽,便开口道:“这就不用劳烦阮公子了,待会我们再收拾收拾,自己再下去就好。” 吃饭的时候,刘旷特意向小二要了个包房。饭都上来了,鬼煞还是迟迟不摘斗笠。 刘旷见了,幽幽叹了口气。然后往碗里拨了点儿菜。背对着鬼煞,蹲在地上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刘旷听到了斗笠放在桌上的声音。 鬼煞他……这么怕别人见到他的脸吗?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这张脸的时候,在那个放满了夜明珠的洞里面,当初鬼煞见有人闯入,脸上的表情又是恼怒又是愤恨,情急之下第一反应便是捂住了自己的眼。他现在还记得当初脸上的触感,冰凉,还带着细微的颤抖。 然后他又想起,八月十五号那天晚上,鬼煞哭着说:“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长得不好,像女孩子一样…” 所以鬼煞他……是一直认为自己长得不好吗?他一直觉得这是种耻辱吗? 不知为何,刘旷忽然觉得心揪着有点疼——好想抱抱他。 刘旷忽然把碗一扔,猛的起身,一把搂住鬼煞,鬼煞的身体猛然僵住了,几乎忘记了要有什么反应。 刘旷起得太猛,眼前一片黑。他就这样晕晕地开口道,几乎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你长得很好……一点都不像女孩子……是真的……每个人都喜欢……别害怕…”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鬼煞额头青筋暴起。 他一把刘旷推开,桌子直接被打翻,鬼煞拎着他的衣领,直接把他甩在了墙上! 刘旷发出一声闷哼,猛的吐出一口血来,他觉得他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口腔里全是些腥腻的气息,脑子昏沉沉的,顿时天旋地转,什么也看不见了。墙上的许多装饰品也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和菜桌上的碗碟一起发出极其刺耳的碎裂声。有些碎瓷片迸溅过来,扎在刘旷的胳膊上腿上肚子上甚至脖子上他甚至觉得有一小片东西,甚至蹦到了他的耳朵里,青色的衣袍,顿时染上了点点血腥的红色。 鬼煞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连指尖都是颤抖的。他觉得自己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却又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几乎想大声嘲讽,去踩踏刘旷刚刚所说狗屁不通的言论! 长的好吗?长得好!这样的脸,这样的脸就是长得好吗?!这种像诅咒一样给他带来,所有不幸的脸,都是就是长的好吗?! 每个人都喜欢?喜欢什么,喜欢他吗?!若是喜欢,他的母亲——鬼月为什么要不允许他洗干净脸?!为什么看见他的脸都会发疯?!若是喜欢,鬼罗为什么要拿着匕首,在他的脸上日日割划?!!!这是喜欢 ?! 害怕?呵!他有害怕的?!!笑话!滑天下之大稽!!他害怕吗?!他鬼煞现在还有什么杀不了的人?!哪怕是皇帝,他如果想杀,也一定能杀得了!他有什么好害怕的?!他是鬼门的门主鬼煞,全武林的人都想杀了他!全武林的人都杀不了他!!他害怕吗?!他有什么好怕的?!! 他几乎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门外忽然间一阵骚乱声,是掌柜的听见声响上来了。 鬼煞拾起地上斗笠戴在头上,指尖泛着青白的颜色,甚至依旧微微有些颤抖。 掌柜带着小厮慌乱地打开门,看着满地的狼藉和废墟中那个血迹斑斑的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鬼煞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按在剑鞘上,眼中闪过一丝冷冷的杀意。 刘旷连嘴角的血都来不及擦,呼呼啦啦地一阵碎瓷片的响声,他挣扎着爬了起来,战战巍巍的开口道:“……咳咳……你们……先走吧,店里的损失会赔的……”说完又吐出一口血来。 掌柜和小厮被惊骇住了。又看着那个戴斗笠的人,忽然间感到脊背发寒,把门关住,逃也似的离开了。 刘旷勉勉强强苦笑了一下:刘旷啊刘旷,你可真有点不太像你自己了。有什么好感伤的……鬼煞是想抱就能抱,想说就能说的吗……又不是玉石。 活该。 鬼煞站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慢,推门出去。外面没有什么人,他走了很多步,直到上楼的时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低头,看到自己左手腕上,已经被那金链子里出了十分十分深的紫红色的印记。这才发现有些疼。 顺着细细的金链子,看到青衣男子狼狈得趴在地上,浑身是血,右手已经被金链子勒成了紫色。 不知什么时候晕了过去,就这样被他拖着走了一路,有些碎瓷片砸到他肉里,走过的路还留下了淡淡的血迹。 就像拖了一个死人一样。 他又愣了一会儿。才走过去把刘旷直接拎起来,可刘旷的衣服已经被有些碎片给划破了些口子,这样一拎,背上的布直接被撕破了。刘旷直接掉在了地上。 发出咚的一声,扬起一圈灰尘。 他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间就渐渐的冷静了下来。他蹲下去,把他身上扎进肉里的几个碎瓷片一点一点地给捡出来,然后把这个像死人一样的家伙给抱了起来。 怀里的人很脏,但身子却很热。 他忽然间觉得有些好笑。这是他第一次朝人发过火之后,还要把人给抱走的。湖水都没有过。 他一步一步的抱着这个人上楼梯。他忽然想起,这样抱着别人,似乎是第一次。 而且被别人那样猛的冲过去搂住,似乎也是第一次。 “不知死活。” 他轻轻地说了一声。 不知为什么,唇角都勾了起来。 鬼煞把刘旷的衣服全部解开,发现的他整个身上都是些细细碎碎的伤口,左胳膊似乎是因为被拖了几步,便脱臼了。整个背部都成看起来十分令人惊骇的青黑色。 整个人看起来惨不忍睹,却没有什么伤及性命的大伤口。 “下手真轻。”鬼煞撇了撇嘴,突然间产生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这人很少发火,若是发火,再怎么也会有几个人死去,可他这次下手,竟然连一点内力都没使,纯粹用的蛮力。不知道是因为气过了头,连思索也来不及了,还是因为隐隐约约中,有谁在阻止着自己。 “这副样子,太影响我晚上去青楼了。” 鬼煞看了一眼刘旷,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七点发的,现在都十点了,还没审完,好难过… 以后会提前放在存稿箱里,每晚八点发。 第31章 青楼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就好像小孩子的玩闹一样,把人打了一顿,却要自己收拾残局。他又觉得这个比喻并不是十分恰当。毕竟他从来没和小孩子玩闹过。 他先是把刘旷的胳膊一下子按了上去,然后给他喂了一颗有补内脏的药。最后看着药膏,本来准备拿合玉膏的手,转了个弯,拿了旁边另一个白色药膏。 合玉膏材料十分难得,做起来也甚是困难,而且,这次出行,他只带了两瓶,一瓶还给了花离颜,况且这和合玉膏功效极大,治疗那些深可见骨惨不忍睹的伤疤,最是好,若用来治疗刘旷身上这些被碎片割出来的小口子,便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当然他并不知道那瓶合玉膏已经是空荡荡,一点也不剩了。而这瓶合玉膏的去处,似乎也并不那么用在正途。 他细长白皙的手指,沾着药膏,覆在刘旷的伤口上,药膏很凉,刘旷的身子却是十分温热。他难得有耐心的给刘旷擦抹着。 朦朦胧胧间,他似乎觉得这种场景有些熟悉,好像有人在他意识不清醒的时候,那样温柔的,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在他那些无伤大雅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却又像这刘旷一样遍布全身的伤口上一点一点的抹着药膏。 他顿了一下,发出一声嗤笑。 怎么可能?!他的身子经过鬼月的调整,连鬼罗不断地在脸上划伤口,也会过两天恢复如初,从来没有留下过什么伤。况且——谁会给他抹药呢?这世上应该是不存在这样的人的。 这样想着,忽然感觉有些气闷。看了一眼,已经被自己快擦完药膏的刘旷,便越看越气。 直接把药膏一扔,把刘旷拎起来,扔到地上,自己躺在床上睡了。 刘旷是被冻醒的。 他眼一睁开,便是,桌子腿和椅子腿然后便是感觉感觉浑身都凉透了。一低头,简直要叫起来:是谁?!是谁把他给扒光了扔在地上?!!! 站起来一瞅,鬼煞大人躺在床上,睡地一片安详。 刘旷抽抽鼻子,默默的拿上衣服,准备穿一条,这衣服又破又脏,还有血,应该是不能穿了。 他看着衣服上的血,赶紧低头去看自己的身子,惊异地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竟然好的差不多,胸也不闷了,背也不疼了,整个人除了有些冷,还有些微微的酸疼之后,就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他看着鬼煞,绞尽脑汁,都想不到是谁帮他上的药。 突然,他心跳加快了一下。 莫非……是玉石回来了? 刘旷穿上原来那件不太脏的衣服,坐在床边,单手托腮,静静的看着鬼煞。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这个人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 就算自己刚被他打了一顿,只要看到这张脸,便什么都能原谅他了。刘旷默默的想。 突然之间,鬼煞眼睫毛颤抖了一下,缓缓张开了眼睛。 刘旷连呼吸声都快静止了,他大脑飞速的运转到:是玉石吗?是玉石还是鬼煞?!他心跳加快,简直就像一个拿着彩票下一秒就要刮出来一个五百万的赌徒。 “离我远点。”冷冰冰的眼神,冷冰冰的声音,冷冰冰的话。 好了,他就知道,中五百万是几乎不可能的,毕竟他那么非… 刘旷沮丧地拖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他脑子忽然闪了一下。 如果… 如果不是玉石,而是鬼煞的话… 那么帮他上药的……也是鬼煞? 也对,他怎么那么笨,鬼煞就是玉石,玉石也是鬼煞,既然玉石喜欢自己,难道鬼煞会能没一点感觉?看来鬼煞果然也是有些喜欢自己… 刘旷猛地抬起头,眉眼尽是掩都掩不下的笑意,他甜滋滋的说道:“谢门主!门主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鬼煞怔了一下,然后矜贵地点了点头:“嗯,拖个死人上青楼,确实是有损雅观。” 刘旷:“……” 不一会儿,阮青便叩门进来了。 鬼煞下意识地伸手去拿桌上的斗笠,指尖触道斗笠,轻薄又柔软的白纱缠绕在指尖,鬼煞的手又蓦然收了回来。 他站起身子,淡淡道:“走吧。” 阮青一愣:“……玉公子不戴斗笠了?” 鬼煞冷冷道:“现在不晒了。” 阮青迷茫地看了看天:他是怎么也看不出来今天早上比现在晒啊…… 刘旷也是一脸震惊,他呆呆地看着鬼煞,喃喃道:“门主……” 鬼煞大步走了两步,停在刘旷身旁,在他耳朵旁边说:“你要知道,只有我不想的,没有我不敢的。” 鬼煞声音压地很低,因此便显地十分有磁性,微微热气和着这声音钻到刘旷的耳朵里,又顺着耳朵奇异地把他的脑子搅成了一堆酱糊。 阮青眉头一挑,摇了摇扇子,心想:这两人感情可真是好,也不知玉公子向刘兄说了什么羞人的话,看刘兄从脸到脖子全都红了… 鬼煞就是一个超级发光体,一路上热烈的目光简直要胶在鬼煞的身上。若不是鬼煞一路上表情肃杀,眼神冰冷,准会有些□□熏心的流氓凑过来。 不过还是有几个傻乎乎的人没意识地呆呆跟着鬼煞。 眼看鬼煞的脸越来越黑,眼神越来越冷,刘旷叹了口气,他早就想到了这一幕。 从垃圾桶就拿出在客栈就偷偷放进去的斗笠,递给鬼煞。硬着头皮说:“……门……玉石啊,还是戴着吧。” 鬼煞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那眼神好像是质问:不让我带的是你,现在让我带的也是你。你到底想干嘛?! 刘旷被他看的头皮发麻,颤颤巍巍地开口道:“……这样…看你的人就少了…能方便些…” 见鬼煞还是没什么反应,刘旷讪讪地正准备把斗笠收回去,哪知鬼煞一把将斗笠夺走,戴在了头上。 刘旷松了口气。 “怜花楼”是当地最有名的一家青楼。装潢华丽不说,里面的人也一个比一个长得标致。 “呦,阮公子,您可算是来了,姑娘们可是日日夜夜盼着您呐…”老鸨一走三晃的走过来,熟稔地向阮青打着招呼。 阮青摇摇扇子,一派风流倜傥的模样:“是吗…那是哪位姑娘盼着我啊?” “阮公子,奴家可是想你想的不得了呢……”一青衣女子软软地就要往阮青身上靠,阮青扇子一移,恰恰挡在肩上,那女子站直身子,娇嗔道:“公子~就因为您名字里嵌了一个青字,奴家可是天天只穿这青色的衣裳呢……” 一紫衣女子听了,打趣道:“洛儿啊,你昨天可还是一身粉衣,你忘了吗?” “讨厌!阮公子~你看看檀儿!” “咳咳,别闹了别闹了……我今天带了朋友来的。”阮青笑了笑,介绍到:“这位,是刘公子,这位,是玉公子…” 刚刚还说想阮青想的不得了了洛儿看见刘旷,眼都亮了,一双秋水眸波光潋滟:“刘公子,奴家名字叫洛儿……” 旁边那位叫檀儿的也不甘示弱的凑过去,瞧那戴白纱斗笠的公子,虽是看不清相貌,但身姿气质也十分上等,便软着声音喊道:“玉公子……不如让奴家为你弹个小曲儿…” 刘旷上一秒还在洛儿的吴侬软语中,有些软飘飘,这一秒看到檀儿的动作,顿时大脑惊醒,眼看这檀儿藕白的胳膊快要攀上鬼煞的手臂,刘旷心提到了喉咙眼,不知道鬼煞这时是暴躁还是享受,正犹豫着,要把这檀儿的胳膊给拍掉! 哪知阮青上去一把握住檀儿的手腕,笑眯眯道:“檀儿,先领我们到楼上房间里去吧。”说完,还朝刘旷眨了眨眼,似乎是在邀功。 “那就上去吧。”鬼煞声音清冷。 他们进包间之后,一个穿着红色罗纱裙的女子款款行了个礼,这女子,比刘旷见到的那些莺莺燕燕包括洛儿檀了两人都要漂亮的多,肤如凝脂,唇若丹红,秋眸含情,深深地看了一眼阮青,低头婉声道: “阮公子,小女给您献支舞吧。” 那檀儿坐在琴旁,手指在琴弦上跳动了几下,还是汩汩如流水般的琴声响起,如泣如诉。 那红衣的女子又软又细的腰身被一条金绸缎束着,艳红的水袖却如极大的花瓣一样缓缓飘落,又猛然绽放,如同一朵极其奢靡华贵的牡丹。 一曲舞毕,那女子俯身于地上。 刘旷是真的看呆了,不由鼓起掌来。 那女子盈盈起身,却款款向阮青走来:“公子可还满意?” “烟花的舞,我若还是不满意,那这天下谁的舞就能入得了我的眼呢?”那阮青扇了扇扇子,调笑道。 刘旷望向阮青,心道:撩妹大师啊,快和我有一拼了。 那女子听了这话,果然微微的笑了,朱唇轻启,声如莺啼: “公子……烟花愿意为公子跳一世的舞。” 刘旷挑挑眉毛,知道这是有好戏瞧了。就连鬼煞,也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碗。 那阮青愣了一下,笑道:“这有何难,我常来怜花楼便是…” “…公子知道奴家不是那个意思。” “烟花…” “奴家倾心公子许久…公子不会不知道吧…”那烟花目光闪了一下,脸上勉强浮现一抹薄薄的笑意。 阮青看了一眼旁边看好戏的刘旷鬼煞,脸色有些尴尬。 那烟花眼角沁出一滴泪来。 “公子知道,奴家的身子有多干净…” “…公子,奴家和妈妈已经谈妥了,若是公子嫌弃烟花,就算不是妾,是个奴婢,烟花都是愿意的。” 鬼煞凉凉地开口:“怎么可能?” 三人都有些不明所以,只听鬼煞嗤笑了一声,嘲讽道:“你家公子向来凉薄,你不知道吗?” 阮青蹙眉道:“玉兄,你这是…” “难道不是吗?白轻飏?” 第32章 喜欢你 刘旷一惊,转头去看阮青,阮青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直直地盯着鬼煞,声音都是轻颤的: “……你是谁?” 鬼煞懒懒地靠在椅背上,说:“别担心,我不会告诉白轻砚。” 他起身,向门外走去。白纱遮住了他的表情,但是只听声音,就觉得这人脸上该是无比的睥睨。 “他的确是不应该再死守你一辈子。” 阮青的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 刘旷看了一眼阮青,慌忙跟上鬼煞,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一瓶除忆散灌下去,该忘的,自然会忘干净。” 鬼煞的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能让愣在原地的阮青听见,阮青手缓缓握成拳头,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复杂。 出了青楼,鬼煞走地飞快,刘旷小跑两步跟上,问道:“……门主,您真准备就这样走了?” 鬼煞冷冷道:“不走干什么?” “那个……你,不准备,再好好的劝一下?好不容易找到人了…” “找到了又如何?他还是和原来一样,没有一点改变。” “他…原来是什么样子?” 鬼煞顿了一下,缓缓说:“对白轻砚没一点感情的样子。” 他本来还以为这白轻飏还是喜欢白轻砚的,但见到他他青楼逛得那么熟悉,便知道从始至终都是白轻砚那个傻瓜在自作多情罢了。 刘旷愣愣地说:“没有感情?不会吧…白轻砚曾经给我说…” 鬼煞脚步顿住,转头问道:“他给你说的什么?” 刘旷仔细回忆了那个月朗星稀的夜晚,醉醺醺的男子说话时全是珍惜的语气。 大致说的是,白轻飏自小便与自己亲近,虽有些顽劣,经常惹事生非,但两人关系向来都很好。白轻砚说的时候已经很醉了,光是白轻飏让自己上树摘果子自己不小心掉下来后,白轻飏自责地哭肿了眼这件事就不知不觉重复了三遍。 “……不是自责。”鬼煞淡淡地说。 “什么?” 鬼煞轻嗤笑了一声,道:“白轻飏哭肿了眼不是因为自责,是因为我把蚯蚓放在了他的头上和衣服里。” 刘旷:“……” 从小就是个坏蛋的人要怎么掰正啊喂! “呃……你们从小就认识吗?” 鬼煞倒是一点也不掩饰,缓缓开口道: “我和白轻飏是……同一个父亲。” 他说“父亲”这个词的时候声音很轻,又似乎噙着一抹极浅极淡的笑意,说不出的幽深诡异。 刘旷惊了一下,忽然想起当初在竹屋的时候鬼煞曾经用极其类似的语气说出另外一句话。 “我七岁的时候,鬼罗救我二哥的条件,便是要把我带走。” 刘旷颤了一下:“……白…白轻飏……是你二哥吗?” “嗯。” 刘旷转头看向鬼煞,因为两人离得近,隐隐约约能透过那层薄薄的白纱看清鬼煞好看的眉眼。 神色十分平淡,看不出什么端倪。 刘旷愣愣地问了一句:“白轻砚……白轻飏……那你叫什么?” 鬼煞也转过来看向刘旷,薄纱的遮掩下,那双眼睛仿佛氤氲的一层雾气,但刘旷却清清楚楚的从那双极好看的眸子里看出了一抹浅浅的的落寞。 “我没有名字,他们都不给我取名字。” 他忽然笑了,刘旷从来没见过鬼煞脸上出现笑。虽然看不太清楚,但那一瞬间,刘旷忽然想到那个笑着说我好喜欢你的玉石。 鬼煞笑着说:“后来鬼罗给我取名叫鬼煞,可是我不喜欢………玉石…我挺喜欢你取的这个假名字。” 刘旷忽然一阵恍惚,记忆纷沓而至。 声音带着些哭腔。 “我知道我不叫玉石……我叫鬼煞,可是我不喜欢鬼煞这个名字,因为所有人都喊着让鬼煞死……” 然后是酒馆里。 “我叫你玉石好不好…玉石……” “…好。” 然后玉石的嘴唇猝不及防的地隔着白纱印在刘旷脸上。 那么软。 刘旷看着鬼煞隐在白纱下略有些色彩黯淡的唇,鬼使神差地缓缓的凑了过去。 “——是你对不对!” 一个声音激动地响起,刘旷猛然一惊,迅速站直身子。 一回头,一个金灿灿的、油光满面的公子指着鬼煞,手指微颤,神色兴奋。 可不就是昨天刚来小镇时遇见的那个人?! “快跑——”刘旷一把抓住鬼煞的手,飞速跑了起来! “……哎,美人儿,等等我!”流氓带着身后的人呼啦啦地追了上来。 刘旷拉着鬼煞跑过水果摊,穿过馄饨店,风驰电掣,动作熟练。风呼呼地吹在脸上,耳朵里似乎把小摊贩的吆喝声,身后那群人的叫骂声全部过滤走了,风声,呼吸声,和玉石的呼吸声。 握住的手还是有些凉。 然后刘旷气喘吁吁,心跳剧烈地藏在一个巨大的木桶后面。 “嘘——”自然而然地伸出食指。 转头却看见鬼煞的斗笠不知掉到了哪里,白皙的脸上因为跑步而微微有些泛红,一脸不明所以。 刘旷一怔,问道:“…好玩吗?” 鬼煞皱了皱眉:“刘旷?” 刘旷突然清醒了过来,觉得甚是尴尬:“那个……门…门主,那人就是昨天那个……那个……” 鬼煞冷冷道:“手。” “什么?” 鬼煞一字一句地说:“手、放、开。” 刘旷这才发现自己还是紧紧地握着鬼煞的手,慌忙把手抛开,眼神闪烁:“那个……对不起……门……门主,我没反应过来…” 鬼煞没理他,眯眼道:“昨天那个找死的人?” 刘旷愣愣地点了点头。 鬼煞忽然站起身子,大步走了出去,向那个追地气喘吁吁,满脸是汗,正撅着屁股到处找人的金衣流氓走去。 那流氓一转身,便见鬼煞向他走来,表情冷淡,眼神冰冷。 他见这个美得犹如神祗一样地男子勾了勾唇角:“——你想干什么?” 他几乎要呆了,额头的汗几乎要落在眼睛上,他也没想去擦一下,忽然之间,紧张地要死。 那过分好看的人微微蹙眉,又不耐烦地问了他一声:“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流氓张开嘴巴,声音沙哑又颤抖: “……我……我想……想知道……您的名字…” 鬼煞和刘旷均均怔愣了一下,鬼煞表情很古怪,说了一句:“……玉石。” 转身就走。 鬼煞回头问刘旷:“……所以……你为什么要跑?” 刘旷一脸难以言述的奇怪表情。 刘旷忽然说:“门主,他是喜欢你。” 鬼煞脚步顿了一下,他看向刘旷:“你怎么知道?” 刘旷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干涩,他眨了两下,声音很轻:“……因为我也喜欢你。” 风轻轻地吹了过来,携着淡淡的,闻不出是什么的香气,不远处小贩向路人殷勤介绍自家东西的声音,买家卖家讲价的声音,一切都变得悠远了。天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黑了下去,谁家挂了大红灯笼在门上,灯笼的光刚刚映在刘旷的瞳孔上,看起来像是流光溢彩的琉璃。 鬼煞转头看向前面:“……喜欢这张脸?” 刘旷怔了一下,那一瞬间,他忽然想告诉鬼煞说很多很多,他想告诉鬼煞,我是被你的面庞所迷惑,然后又被作为玉石的你所吸引,直到最后,连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鬼煞,我都想拼了命去抱抱你。 对,开始的确是这样,因为你的面庞,我对你产生了非分之想,但后来的种种,他又能怎么缕的清呢。 这是一见钟情也好,见色起意也罢,他反正已经是泥足深陷,越陷越深,再也出不来了。 鬼煞问他说,喜欢这张脸? 他知道鬼煞的意思,就如同那个穿色穿金衣的流氓痞子,或者是任何一个只要见过鬼煞脸的人,应该都会喜欢这张仙子一样的容貌。这种粗鄙的的浅薄的,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意义上的喜欢。 这种单纯的,欣赏一样的喜欢。 ——当然不止。 人性那么贪婪。他知道玉石即使戴着面纱,看不见脸庞,他也觉得美到心碎。他更是知道玉石一瞥一笑早就深深的刻在他的心脏里。 玉石吻他的时候,玉石说喜欢他的时候,玉石和他规划未来的时候——就是他贪婪的欲望最为膨胀的时候。 他明明想要更多,他明明喜欢的不仅仅是鬼煞的那一张脸,但此时此刻,刘旷垂下了头,声音轻的如同被风吹过的簌簌作响的枯叶。 “……是。” 他听自己这样回答。 鬼煞似乎是从喉间发出一声轻笑,没再说话了。 第33章 他的大哥 夏风微微的,吹了过来。吹得窗棂上挂的那一串银色的风铃,叮叮作响,声音十分清脆。 床上一个身影却在这风铃的声音中辗转反侧。 “叮铃铃……叮…” 风铃又接着响了起来,床上的男子烦躁的起身,一把将那风铃摘了下来,重新躺在床上。 一时之间这个夜安静得过分。 只能听见一阵呼吸声时,紊乱,不平。 过了好长一阵时间,床上那男子又忽然站了起来。他心烦意乱的揉揉头发,一脸烦躁。 最后他又认命般的将风铃挂了上去,这下也没再躺下了,一个人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外面的月亮。 “叮铃铃…叮铃铃…”铃声又响了起来,思绪飘远,回到那个他几乎不愿意触及的,却占据了他大半生的记忆里。 “飏儿,来,吃这个…” “娘,为什么大哥没有?” “什么大哥啊,就是旁支过继来的庶子罢了。” …… “轻飏,你在看什么?” “诶…大哥……你给我把那个石榴摘下来吧。” “那个?我们回府吧,府里也有石榴树……” “不行,我就要这个!这个大!” “……好,等大哥爬上去。” “嘭——” “你这个逆子!来我府就是为了成为笑柄吗?!全京城都知道我御史大夫的大儿子十三岁了跑到别人家偷石榴还掉下来摔断了胳膊!若不是你父母死得早,我真想把你扔出去!” …… “啊!蚯蚓!!拿走拿走…——你,你是谁?!!呜呜…” “你要是再敢让轻砚哥受伤,我就把这东西放进你嘴里。” “啊——啊…拿走,拿走!…呜呜…” “以后对轻砚哥好点,还有,这件事不准告诉别人!” “好……好…快把蚯蚓拿出去!” …… “……大……大哥,对…对不起,你…你吃石榴…” “轻飏怎么哭了?没事,大哥不疼…别哭了…” …… “大哥……这个给你玩…” “大哥……吃糕点吗?” “轻飏…哈哈…你说你怎么这么招人待见啊…” 白轻飏想到这里,他闭上眼,风吹在他的脸上。 后来,那个把蚯蚓放在他身上的那个头发乱蓬蓬脸脏兮兮的小男孩他偶然在堆杂货的废院子见了几次,他只要看见,便觉得害怕,都是撒腿就跑,再也不去废院子里玩了。 后来他生了场大病,病好后偷偷再去废院子,就再也没看见过那个男孩子了。 可是他依旧是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到大哥,连父亲打大哥的时候都会哭着求情。 刚开始这样做是害怕那个男孩突然出现,后来就慢慢地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 再后来,大哥上战场了。 又过了四年,他有一日晃悠着从青楼回家。 只见火势滔天,已经是废墟一片。 他的家没有了。 爹,娘,全都没有了。 幸好,在他最痛苦,最悲伤,最无助的时候,他战场上的大哥,变成将军回来了。 他仿佛是一个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浮木。快要渴死的人,终于遇到了甘泉。大哥成了他唯一的依赖。 刚开始那几天他只要睡着,便能看见火光烧天,夜夜噩梦。便跑去和大哥一起睡。大哥给他做了一些风铃,他夜夜听着风铃的声音,再和大哥在一张床上睡着。很快就慢慢的不做噩梦了。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他渐渐的发现有些东西,已经悄悄变得让他难以理解。 他的大哥,变得有些奇怪。 他打破皇上御赐的瓷器时,大哥一脸紧张“伤着手没?让我瞧瞧…没事,这瓷器碎了便碎了,只不过是些身外之物。” 他撇着嘴,当着大哥的面,说那仰慕大哥的那两个官府女儿一个赛一个歪瓜裂枣。 大哥听了,似乎一点儿都不嫌弃他言辞尖酸刻薄,反倒是笑得十分开心,给他递上一个削好的苹果:“……嗯,轻飏不喜欢,那我也不喜欢。” 那天晚上,朦朦胧胧之间他觉得自己的脸上被谁印了一个吻。他还以为只是做梦。 他大哥几乎没对他发过火。 ——在他说了要去青楼逛逛之前。 当时他话音刚落,大哥就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不准去!”他大哥就几乎是恶狠狠地说。 “你才十八岁,去什么青楼!” 他从来没见过大哥发火的样子,拿筷子戳了戳米饭,没再开口。 心里默默的说一声:“十八岁不能去青楼吗?我十六岁都去过了…” 大火之后,在大哥还没回来的那几天里,他终是见识了以往那些狐朋狗友们的真面目。 大哥回来后,也就没怎么联系了,一个人逛青楼总归是有些没有味道。 大哥又看管的严,他便就没怎么去了。 大哥也不小了,让他不禁有些疑惑,莫非大哥向来都不逛青楼吗?他默默地在心里说了一句:“大哥真是清心寡欲。” 时间转瞬而逝。他二十二岁那年,一个老妪抱了一个五岁左右的女童,来找他,说是他的女儿。 老妪手中拿了一块玉,他认得这玉,这玉是他的母亲给他的了。只不过一日逛青楼时,醉酒时给了当时的花魁,后来即使是有些后悔,终归是少年气盛,抹不开面子,也就没要回来。 这东西就成了那场大火之后,那个那么疼爱他母亲的唯一的遗物。 又看了看,这次细看,这女童眉目之间,还真是有些他的模样。 大哥眼睛死死盯着他手中的这块玉,哑着嗓子问道。 “……这块玉……就是你从小挂在身上的那一块吧……” 他点了点头。 “那这女孩的母亲,你还记得长什么样子吗?” 他自然是记得的,毕竟是当时青楼里的头牌,又与他有多次欢好之交,他便便一一描述了。 柳眉星目鹅蛋脸,爱穿杏黄色衣衫。 大哥又问:“那你喜欢她吗。” 他道,自然是喜欢的,否则哪里来的这小女孩? 大哥听了,几乎是目眦欲裂,道了几声好,转身就走,几乎有些踉跄。 他被大哥吓了一跳,转身去捞大哥的衣袖,可大哥狠狠地把他甩开了。 他愣在原地。 一切都发生的如此猝不及防,那个晚上,不知道喝了几坛子酒的大哥,醉醺醺地推开他的房门,一声接一声的喊着他的名字,然后狠狠把他压在身下,用力噬咬他的嘴唇,粗鲁地撕扯他的衣服。 他惊慌失措的喊叫,喉咙都喊哑了,眼睛都哭肿了,身子疼到抽搐。 可是原来那个哪怕是手被割了个小口子都会心疼半天的大哥,却成了身上这一个粗鲁地侵犯他的男人。 他这才知道,原来他的大哥是会说污言秽语的,只是这些下流到残忍的话,全用在了自己身上。 他怕极了,却怎么反抗都挣脱不了。最后只能像一个木偶一样任其摆布。生生咬着牙不让自己昏过去,直到男人睡了过去才颤抖着起来。 他慌慌张张的收拾东西,眼泪流的太多,也看不太清楚到底拿了什么,只记得要拿几张银票,便胡乱收拾了些东西连夜跑了出去。 身下疼得厉害,也没做过什么处理,只知道流了很多血出来,不多时便昏了在半路上,幸好是被人给救了。歇了两天便又慌着赶路。 其实他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跑,只是一心想着,要远些,再远些,远到白轻砚再也找不到自己。 那一瞬间,他连自己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儿都忘记了。他只是害怕,害怕白轻砚也在那么凶残的对待她。 他当时真的是怕极了,又怕又恨,他这么久以来一直以为是最坚固的依靠,没想到是这样一把淬毒的刀。 他也咬牙切齿地想过,要去把白轻砚杀了!杀了他! 当时稳定好住的地方之后,看见包裹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串白轻砚做的风铃,想到是自己慌乱之中竟然收拾了进去,便一把抓住风玲,愤怒扔出门外。可除了前几天太过于疲惫睡了过去,之后是一天比一天难以入睡。 后来,他从屋主手里接过他偶然拾到的风铃,颤抖着挂到窗棂上,微风吹响风铃,声音清澈悦耳。 他这才悲哀地发现,他已经不再恨地想杀掉白轻砚了。 有些东西,伴随他太长时间,戒掉反而成了一种痛苦。 比如说伴他入睡的风铃。 和白轻砚给他的依靠。 三年了,他还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好,他颓废了三四个月,用银票买了个酒馆,买了个客栈,认识了些朋友,生意还不错,本来计划妥当,听了一朋友的建议,已经看了好长时间的青楼,正准备再把怜花楼盘下。一切似乎都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 只是差点丢了那块青玉,又遇见了一个莫名的玉石公子。 今天青楼里那一段对话,把他的回忆又勾回多年以前。 今天那个玉公子说,要灌白轻砚一瓶除忆散,让他把该忘的都忘干净。 除忆散他是听说过的。 白轻飏把脸埋在手里,从此以后,白轻砚再也不会记得自己,就算有一天遇见了,也会目不斜视,擦肩而过。 这样也好。 本该如此。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就是白轻飏小朋友的回忆喽,算是番外吧。 里面那个又脏又坏又可怜的小男孩就是小鬼煞。 嗯…是小鬼煞逼着白轻飏对大哥好的吧,这才让大哥喜欢上了轻飏。 那么…从某些事情上说,我们的小门主也有些红娘的体质哦 第34章 当我儿子 “去莫登山?”刘旷啃着花馍问道。 鬼煞皱眉:“难道要在这里呆一辈子?” “那莫延振回来了吗?” “不知道。”鬼煞又拧了下眉毛:“我现在已经和鬼门失去了联系,这也是要回去的原因。” “什么时候出发?” 鬼煞看了看天色,道:“现在吧。” “这么急?”刘旷又赶紧拿了两个馍:“……呃,我们要骑马吗?” 骑马,就能和鬼煞坐在同一个马上了! 刘旷的心境早已不同往日,想当初他和鬼煞做同一匹马时度日如年,而现在恨不得天天和鬼煞粘在一起! 鬼煞道:“不了,两人骑太不舒服,还是雇辆马车吧。” 刘旷眼中希望的小火苗瞬间就熄灭了。 刘旷叹了口气,去垃圾桶里翻鬼煞的钱袋。 “可是门主,我们剩下的钱只够买一匹马了啊…”他纠结地说:“要不,我去路上偷一些人的荷包吧…” 鬼煞脸色一黑,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地说:“刘旷,你脑子里除了偷盗这些奇淫技巧就没别的了吗?!” “那怎么办啊…” 鬼煞皱了皱眉,在“鸡鸣狗盗的末流之术”和“稍微有些不舒服”中,勉勉强强选择了后者。 “……算了,骑马吧。” “好嘞!”刘旷眉开眼笑地应和了一声。 买马的时候,鬼煞在一旁专心看马。刘旷在和店主砍价。 鬼煞看了一会儿,问道: “这里的马都是一样价格的吗?” 老板正准备开口,被刘旷一个眼神打断了。 刘旷对鬼煞说道:“门主,价格都一样,我们刚好能买得起,你随便挑吧。” 低声对老板说:“价钱不会少了你。再去拿两身衣服来,再要一个斗笠…白色的。” 鬼煞拿着衣服,问道:“不是没钱了,哪里来的衣服?” 刘旷道:“我给老板讲了讲价,老板送的。” “送的?”鬼煞有些惊讶,随即赞赏地点了点头,又指着斗笠问道:“这个能换成黑的吗?” 最喜欢看鬼煞戴白斗笠的刘旷十分惋惜地摇了摇头:“不能,这家店只送白斗笠。” 向来对这等俗事不那么在意,而且不知道自己兜里有多少钱的鬼门门主点了点头,义无反顾地相信了刘旷的胡说八道。 刘旷在鬼煞鄙夷的目光中艰难地爬上马背,刚做上就有些不稳当,他身子后仰,随即一脸惊恐地抓住了鬼煞的衣服。 鬼煞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缰绳一甩,上等好马疾速飞奔。 行至一处峡谷,地形有些崎岖,鬼煞便放慢了速度,这处景色不错。抬头看,是一线蓝天,湛蓝无云,低头看,是是怪石险滩,水清无鱼。还以为刘旷会眯着眼睛评论两句,没想到身后十分安静。 忽然,耳边传来轻轻地鼾息声,两只胳膊缓缓伸了过来,慢慢环住自己的腰,然后有一个软软的东西砸在了他的背上,他知道,这是刘旷的脸。 夏日衣衫单薄,一种十分陌生的热度从身后青年的身上传了过来。 黑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峡谷阴凉,又正好有风迎面吹了过来,该是有些凉爽,但背上和腰上暖暖的温度却是让他有些燥热。 他蓦然忆起,似乎已经被这个人抱住了两次。 他觉得这种感觉很陌生,但并不讨厌。 这种感觉,奇异地让他想起了周叔在那个大雪纷飞的黑夜放到自己门口的那碗鸡蛋羹,捧住的时候觉得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当初在鬼门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对这个刘旷有一点心软,当时还想过,若是刘旷再小个十来岁,说不定会收了他当儿子好好养着。 他现在忽然改变了想法。 他忽然觉得很迫切,仿佛是一点也等不了似的。 他跳下马,刘旷瞬间没了依靠,软趴趴地扑倒在马背上,他把刘旷一把拽下来,刘旷一脸迷茫地睁开眼。 鬼煞面无表情地说:“你当我儿子吧。” 什……么?!!!! 刘旷瞳孔睁大,瞬间惊醒了! 鬼煞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你当我儿子吧。” “为…为什么?”刘旷抖如筛糠。 他的大脑几乎要死机了,有一行大字滚屏而过:“我想和你困觉,你却只想当我爸爸!” 刘旷瑟瑟发抖地抬起头,整个人都懵了。 复读机一样重复了一遍:“……为、为什么?” 鬼煞也愣了一下——为什么? 他忽然有些迷茫了。 他努力的回想当初为什么要收湖水当自己的女儿。 似乎是因为当时白轻飏不见了,当初带湖水的老妪死了,白轻砚说一点都不想看见这个“爱情的果子”。便提议让自己收养她。 他看着这女孩竟然没被自己吓哭,忽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仿佛知道自己已经是没人养的孩子了,眼睛里还有些泪。 当时心中一动,又想,这算得上自己的侄女了,便收了。 从那之后,他便有了一个有些十分亲近的关系的人。 他的女儿—— 一个属于他的存在,一个会永远在他身边的存在。 可是…鬼煞有些怔怔地看着刘旷。 可现在,刘旷当初看见自己可是吓得屁滚尿流,而且也不用人养活,和自己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最重要的是年龄也完全超标。 ——那为什么突然想养他当儿子呢? 一阵风穿过,吹起鬼煞的衣袍,袖子衣领都被灌了些风进去,把刚刚莫名奇妙的温热躁动全都压了下去。 鬼煞瞬间清醒了过来。 鬼煞低头看向地面,深深呼吸了一下道:“不了,刚刚是我一时冲动。” 刘旷还是一副迷里雾里的模样,他脑袋瓜子想破了也想不出鬼煞异于常人的,奇特的脑回路。 鬼煞转头:“……马呢?” 刘旷转过身子,只见天蓝山高,水清树绿,地上怪石一堆,野花点点。 ——唯独少了一匹应该停在此处的黑色宝马。 刘旷抬起头,一脸沉重: “……门主,据我推测,我们的马应该是——跑了。” …… 山高路远,廖无人烟。 两人默默走了很久。 鬼煞低着头。 “咳咳……门主,这真的不怪你。”刘旷干干地开口。 鬼煞没有说话。 “嗯……就怪这马…这马不通灵性!” 鬼煞沉默了半饷,幽幽道:“这马是我挑的。” 刘旷一巴掌拍在嘴巴上。 “那啥…怪我…怪我!” 鬼煞顿住,看了一眼刘旷,又往前走,闷闷地说:“对。” ……… 刘旷:……怪我啥???? “刘旷,我饿了。” 声音慢慢的,稍微有些无力。 刘旷一听,立刻小狗一样摇着尾巴去垃圾桶里翻吃的。 把一块花馍递给鬼煞。 鬼煞把斗笠拿了下来递给刘旷,啃了口花馍,脸微微皱了下,但没说话,又慢慢啃了一口。 刘旷心里微微一颤,顿时觉得时光仿佛溯游。他突然忆起,当初玉石啃干馍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个表情。——不,要再可爱那么一点点,因为玉石下一秒就凑过来亲了一口自己,说要吃这么甜的…… 他问:“……门主,要吃甜的吗?” “要。”鬼煞回答得一点也不犹豫,立刻把花馍还给他。 刘旷转身从垃圾桶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小心撕开包装:“门主,这是我家那边的东西,您尝尝看。” 鬼煞皱了皱眉,试探着咬了一口这个黑乎乎的东西。 然后眉毛舒展开来,眉目之间,尽是满意之态。 低头又咬了一大口。 刘旷看着鬼煞满足的模样,啃了一口手里的花馍,一时间觉得这个馍也是甜的。 又突然想到这个馍是鬼煞咬过的,顿时觉得更甜了,简直要甜到齁。 刘旷一边啃花馍,一边甜丝丝地想,鬼煞和玉石其实也没有什么差别不是?怎么办,好像又喜欢鬼煞了一点点…… 鬼煞忽然手持巧克力在刘旷面前晃了晃。 刘旷一脸幸福地摇摇头:“我不吃,你吃吧……” 鬼煞一脸诧异:“……为什么要给你吃?我是想说,给我收拾起来,下回再吃。“ 刘旷:“……“ 呵呵……鬼煞和玉石还是有一点差别的,嗯嗯,一点点点点点……………… 刘旷尴尬又不失风度地微笑,说出来的话豪气万丈,展现出浓浓的霸道总裁风:“……没事,门主想吃就吃吧,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一路前行,不知不觉就天色渐晚。 刘旷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月光暗淡。他转身看向鬼煞,鬼煞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向前走,只是刘旷就是看出来,他有些紧张。他八月十四号晚上就知道,鬼煞怕黑。现在想想,当初让他生火并且想自己道谢的人可能已经是“玉石“了。 “门主,我们生个火堆歇一会吧。” 鬼煞扭头看了他一眼。 刘旷挠着头笑了一下:“哈哈……我怕黑…………” 鬼煞突然眼睫毛轻颤了一下,眼睛里波光潋滟,似乎是这暗淡苍穹以外的星光。那一刻刘旷简直要真不住自己去亲吻他眼睛的冲动。 幸好鬼煞移开了目光,淡淡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呢,鬼煞还是对刘旷有些动心吧… 因为有了一个女儿的存在,他能想到的最亲密的关系,也就是父子了吧 讲真,刘旷真的很宠鬼煞啊~嘎嘎嘎 第35章 亲吻 刘旷兔子一样窜了出去,在四周拾了些柴火堆在一起,又掏出打火机烧了一些干叶子扔在柴火上。 “好了!”刘旷弄好后,也坐在鬼煞旁边的那块大石头上。 鬼煞一动不动地盯着刘旷手中的东西。刘旷见了,给鬼煞演示了一下,笑着说:“这个是打火机,是我们家那边的东西。” 鬼煞伸出手,刘旷便把打火机轻轻地在他手上。 鬼煞好奇地试了两下,没有什么反应。 “不对,这个要先开开,是用这只手……” 刘旷直接凑过去,伸手去纠正鬼煞的手指, 他们离的很近,近到鬼煞可以感受到刘旷呼到自己脖颈上的又轻又暖的热气。 “还有,要这样握着……”刘旷整只手,都附在了鬼煞的手上。 “啪!”打火机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刘旷弯腰拾起打火机,递给鬼煞,鬼煞一把夺过打火机,似乎是有些薄怒。 “我自己来……你离我远点!” “……好吧。”刘旷讪讪地松手。 鬼煞自己拿着打火机,不一会儿就打出火星来。 鬼煞一下接一下地打着火机,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出。 鬼煞忽然问道:“……你家那边有各种奇怪的东西吗?” 刘旷:“嗯,这种打火机是很常见的,还有今天吃的那个黑色的糖是巧克力,很多人喜欢吃。” 鬼煞问:“…刘旷,我现在有些怀疑,你是不是从天上来的。” 刘旷笑了一声,顺着绳子把垃圾桶拉过来:“我不是从天上来的,但这个你看不见的东西,它说是从天上来的。” 鬼煞伸出手去摸了几下,摸到了垃圾桶的身子,垃圾桶轻轻抖了两下。 刘旷接着说:“巧克力就是垃圾桶变出来的,不过不是白给,要抓贼,只有抓了贼才能变出来。” 他拿出背包里的东西一一解释道:“这个是口香糖,也是一种糖,但不能咽下去……呃…上次我头发上粘的宝石就是用这种东西粘的…要尝尝吗?” 鬼煞想起当初刘旷五颜六色的头发上粘满宝石的模样,十分嫌弃地摇了摇头。 “好吧……喏,这个是香烟。是用来吸的,能让人感到……呃愉悦?” 鬼煞看了一眼,皱眉说:“上面写着吸烟有害健康。” 刘旷挠挠头:“我知道…但这是一种……” “以后不要吸烟了。”鬼煞冷冷的打断他:“你知道还吸…是傻子吗?” 刘旷的嘴角忍不住咧开,他看见鬼煞一眼,重重地点了下头:“好!” 心中不自觉地有些雀跃,鬼煞这是在关心他啊哈哈哈… 鬼煞指着那两部手机:“这是什么?” 刘旷把手机打开:“这个是手机,可以打电话,呃……打电话就是我离你很远很远也能听到你的声音。” 刘旷想了想,还是觉得鬼煞无法理解,就让垃圾桶用一积分把偷的那部老年机还原,充好电,用老年机给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刘旷伸过去按了一下接听键,对鬼煞说:“门主,把它放在耳朵边。” 鬼煞一脸迷茫的缓缓把手机放到耳朵边,抬起头,看见刘旷一步一步后退,退到金链子都绷紧了的地方。 黑夜几乎让刘旷的身形消失不见。 不知道为什么,鬼煞忽然觉得一阵紧张,好像刘旷就会这样忽然不见了一样。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金链子延伸的地方,那里一片漆黑。 风轻轻的吹动的草丛发出轻柔的响声。草丛中有一些,蟋蟀在不停的叫唤着,夹杂着咕咕的叫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鬼煞似乎能够透过手中那个会发光的的小东西,听到一名成年男子仿佛忽然间下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刘旷站在阴影里,而鬼煞,却坐在火堆旁。 刘旷眼也不眨的盯着鬼煞,他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么深情。他只是看见鬼煞十分安静的,举着小手机,放在耳朵边,神色也十分认真。刘旷从来没见过鬼煞如此认真而听话的神色。那一瞬间,他几乎要分不清鬼煞和玉石了——不,为什么要分清呢,鬼煞就是玉石不是吗,否则为什么,他现在看见鬼煞,就如同见到玉石一样,想让他开心,想告诉他关于自己的所有的东西,想让他变得更好……还有……想让他喜欢自己。 就在这时,他看见鬼煞顺着金链子看了过来,眼神略有些迷茫。鬼煞的眉头微皱,神色间似乎有些慌乱,仿佛是找不到父母的卖场小孩。 他是在找自己吗?怕自己消失吗? 刘旷,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呼之欲出,裹也裹不住了,他感觉自己的血脉在疯狂的流动,猛然爆发出来的,滚烫,血液简直要灼伤他的神智。他开口,连声音,都沙哑的,仿佛大漠中被骄阳炙烤的沙砾。 “……门主,我喜欢你。” 鬼煞愣了一下。他并没有太明白这声音是从哪儿来。只觉得这声音中炽热的温度,几乎要烫伤他的耳廓。他明显听出来这几个字中,带着喷薄而出的无法抑制的强烈的情感。 手中青年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次声音大了许多:“咳咳……门主,门主,你听到了吗?听到我说话了吗?” “嗯。” 不一会儿,刘旷又从远处走了出来,手中的声音依旧在响:“门主,那我就挂了啊。” 刘旷走过来,笑到:“门主,你明白了吗?这就叫打电话…那个挂了,就是打电话结束的结束语……” “刘旷,我喜欢你……”鬼煞忽然打断了刘旷,一时间,刘旷心脏骤停,他忽然觉得这世界上霹雳啪啦的烧火的声音,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草丛中夏虫的叫声,身旁溪流的流水声…全部,全部都消失了。 他呆呆地看着鬼煞的微微张开的嘴唇,他想: 我要亲他了。 门主,你别动。我真的要亲你了。 “……是不是打电话的开始语?” “…什么?” 鬼煞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是不是打电话的开始语?” 这世界的声音又全部都回来了。 刘旷的心,从跳楼机上直接被撂了下来。震的他连系脚底都是发麻的。 他沉默半饷道:“不是。” 鬼煞皱了皱眉:“那以后就不要总把这句话挂到嘴边了……我知道你是想告诉我,我的脸是真的有很多人喜欢,你就不用再说了。” 鬼煞不想承认,他听见刘旷说那四个字的时候,感觉很奇怪。 “不是。”刘旷冷静地说:“门主,我不是想告诉你这个。我是想告诉你——”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鬼煞,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我,喜欢你。” 然后他弯下身子,闭着眼睛,眼睫毛微微地颤抖,他终于吻了鬼煞。 他亲吻了他,缓慢地,虔诚地,微微颤抖地,国王加冕也不过如此。 身旁有火,刘旷半张脸都被火光映成的暗红色,他又慢慢站直了身子。 鬼煞看见刘旷眼睛里带着一些他从未见过的,呼之欲出的,浓重的情绪。声音在黑夜里略有些压抑的沙哑,却又很轻,仿佛那噼里啪啦的烧火声都能把他的声音盖了去,伴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是这种喜欢——白轻砚对白轻飏的喜欢。” 空气都静止了。 鬼煞一动不动地坐在石头上,身子若是仔细看,是有些僵硬的。 喜欢——吗? 他这一生,还从来没被人喜欢过。 他的母亲似乎是不喜欢他的,从小便逼着他吃虫子,逼着他吃一些让他疼的毒,死之前指着一个男人笑着说:“看见了吗,那是你爹。” 但他有了一个父亲。 他曾经躲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父亲”亲吻白轻飏,把他抱在怀里,把他扔到天上,笑呵呵再接住。 他便知道了,“父亲”也是不喜欢自己的。 然后有一天,白轻砚发现了他,笑着给了他一个苹果。 他拿着苹果跑了。 他便以为白轻砚是喜欢他的。在心里偷偷叫他“轻砚哥”。 可是他为轻砚哥“报了仇”,却看见轻砚哥抱着白轻飏,亲了亲他的头顶:“轻飏,轻飏,你说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 他这才知道,轻砚哥是不那么喜欢自己的。 再后来,白轻飏生病了,“父亲”生平第一次拉住了自己的手,他高兴到手心冒汗。 但“父亲”却把他送到了一个魔鬼一样的鬼罗旁边。 他当时便想,白轻飏怎么那么讨厌。 白轻飏怎么那么多人喜欢。 他恨死白轻飏了。 再然后,他成了人见人怕的鬼煞,又遇见了白轻砚,白轻砚没有怕他,也没讨厌他。 但他发现,白轻砚似乎更喜欢白轻飏了。 白轻飏走后,他真正看到,白轻砚到底是喜欢白轻飏到了怎样的一种程度。 他其实已经明白了很多,但还是讨厌白轻飏。 但现在,有个人说喜欢他,然后亲了他,对他说:“是这种喜欢——白轻砚对白轻飏的喜欢。” 来之不易。 …… 却之不恭。 刘旷看着鬼煞,平静地想: “我可能要被打死了。” 他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再亲一口。 然而鬼煞并没有把他打死,而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淡淡地说: “可以。” 刘旷大脑有些转不过来弯——什么?! A对B告白并强吻,B说可以…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可以喜欢吗? 他只知道两件事了。 鬼煞没有杀他。 鬼煞说:可以。 这是不是说明——鬼煞,还是稍微有些喜欢自己的。 对玉石都说喜欢自己了,那么他可不可以认为…鬼煞也对他会有一点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觉得…鬼煞是喜欢刘旷的吗? 第36章 杀人 鬼煞突然说:“再给我一个那个巧……”他顿住,突然忘记那个东西叫什么。 刘旷屁颠屁颠地给鬼煞拿巧克力。 “门主,这个叫巧克力。” 鬼煞一把把巧克力抢过去,冷冷说:“我知道,难道你以为我记不住吗?” “当然不会!门主那么厉害怎么会就记不住这个?!” 刘嘿嘿笑了两声,心里却忍不住嚎叫: 啊啊啊啊啊——我家门主要不要这么可爱! 鬼煞冷哼了一声,然后… 他发现自己连包装都打不开… 刘旷看着鬼煞手拿巧克力一副无从下手,又不好意思开口让刘旷帮忙的模样,顿时心都到被萌化了。 他伸出手,语气真诚:“门主,能不能让我开……我这人一直都喜欢那种把包装撕开的快感,特别爽!” 鬼煞看了他一眼,骄矜地把巧克力递给他。 “好吧。” 鬼煞一手拿着巧克力,一手拿着手机随便摸索。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玩,只觉得会发光,便很神奇了。 刘旷看见他手指快要戳中相册,心里一紧,猛然想起来了当初自己拿手机给玉石照的那张照片——脖子上还有吻痕的那种。 便慌忙拿老年机在鬼煞面前晃了晃:“门主,这个好玩!” 鬼煞看了一眼,不怎么感兴趣,刘旷手里这个明显要小一些。 刘旷赶紧凑过来,坐在鬼煞旁边。 “门主,你看…这里有个游戏,叫贪吃蛇…只要按这个,这个………” 看着鬼煞被游戏吸引住了的模样,刘旷悄悄把鬼煞放在一边的大手机收拾起来。 刘旷很快发现了他说谎没有钱了的恶果。 第二天中午。鬼煞和刘旷站在大街上。 “咕——”刘旷的肚子十分尴尬地响了一声。 鬼煞扭头:“…我们没钱了是吧。” 刘旷默默地,不得不的,点了点头。 鬼煞说:“银面具还在吗?” 戴上银面具,他便是恶贯满盈的恶医,那时候,随便医治一两个人,要些钱,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鬼煞戴上银面具后,刘旷只是走在路上,都觉得人们的目光有如锋芒。 他跟着鬼煞在街上刚走了一会儿,便有一个大汉突然提着大刀扑了上来,表情狰狞,声音歇斯底里: “恶医!拿命来——!” 鬼煞皱了皱眉,这就是他不愿经常戴银面具的原因——太麻烦了。来送死的人永不停息。 鬼煞从身侧抽出剑,向那人心口刺去! 大汉瞳孔睁大,慌忙提刀堪堪挡了一下剑,他微微舒了一口气,下一刻只觉得脖颈一凉—— 耳边响起女人的尖叫声和孩童惊恐的哭喊。 刘旷眼睁睁地看着壮汉的鲜血从脖颈喷涌而出! 甚至有些血点点滴滴地溅在了自己的身上手上,手背上温热的血滴好像硫酸一样,简直要腐蚀掉他的骨和肉。 刘旷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脸色苍白。 他呆呆地看见鬼煞拿出一块手帕,低下头,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剑上血迹。 鬼煞的脸遮在一具冰冰凉凉的银面具下,刘旷只能看见他好看的眼睛,是那么平淡,甚至里面没有一丁点的厌恶亦或是愤怒的情绪,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 ——仿佛他只是在路上走着,忽然停下来,低下头踩碎了一片枯叶。 只是枯叶而已——只是那么轻轻一踩,便粉身碎骨。 这根本不需要浪费人的一丝一毫情绪。 这是刘旷第一次亲眼看到鬼煞杀人。 如此漫不经心。 ——如此令人生惧。 鬼煞转过身子,发现刘旷脸色惨白,呆呆地看着自己,身体竟然微微地战栗。 他怔了一下,犹豫着伸出手,他想去拽刘旷一下,刘旷这个样子,看的他莫名心慌。 但指尖刚刚碰到刘旷的衣袖,只见刘旷颤抖了一下,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眸子瞬间暗沉了下来。 他收回手,手指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转过身子,大步向前走。 刘旷踉跄了一下,低下头慌忙跟上鬼煞。 前面有个湖,里面有一个飞檐翘角的六角湖心亭。 鬼煞就朝那个亭子走过去。 那亭子本来是有些人的,只是不知道有人喊了句什么,大概是“恶医来了”之类的话,里面的人纷纷作鸟兽散。 鬼煞走进去,坐在亭边的的长条石椅上,脑袋斜斜的靠着红漆柱子,闭上眼睛,稍作歇息。 这个亭子有些大,大的略有些空旷了。没有一个人说话,湖面上不时的传来几声鸭子的叫声,把整个亭子显得更加是寂静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鬼煞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刘旷坐在一个离自己很远的地方,面朝湖面,双手抱膝,头轻轻地靠在膝盖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鬼煞冷冷盯着他的背影了片刻。 然后他突然站了起来,走到刘旷身边,可是刘旷连头都没有扭,依旧静静的看着湖面,仿佛并不知道他的靠近。 鬼煞脸色更加阴沉了,他一脚踢在刘旷的背上,把他整个人都踢在了湖里。 刘旷惊了一下,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在湖里胡乱挣扎了一会儿。头上的假发都掉到了湖里, 但不一会儿,他就稳定了下来,手指终于抓住了亭边的石沿,脚也踩到了一块凸起,他翻身就准备爬上去,却被鬼煞按了下去。 鬼煞声音十分冷静:“不准上来。” 刘旷狼狈地抬起头,只见鬼煞眼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回去继续坐在原来的位置上闭目养神。 刘旷愣住了,他就这样几乎肩膀以下都浸在了水里,两只手死死地扒着石沿,左脚一动不动的踩住一片凸起。 不一会儿,手和左脚几乎僵硬地失去了直觉,浑身都是刺骨的寒冷。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一阵对话声。 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我上回刚去了公子的竹屋,可是您不在…我听人说公子在这里………还请公子救救我家娘子啊…” 鬼煞道:“你知道我的规矩吧。” “……我,我知道。” “先带我去看看。” “……谢…谢公子。” 然后鬼煞走到刘旷身旁,慢慢地说:“你可以出来了。” 刘旷咬了咬牙,奋力动了一下,可是他的手和脚都已经僵硬地没有知觉了,一动,就又跌到了水里。 但他实在是没力气了,连挣扎都没挣扎几下,直直沉到了水里。 旁边站着的方志俊看的心惊肉跳,慌忙说:“公子…要不小人我下……” 话还没说完,只见刚刚还十分自若地站在一旁的恶医公子瞬间就飞到了水里,不一会儿就提了个湿淋淋的人出来。 动作之间,竟然能窥出一丝慌乱。 方志俊见到此情此景心中,甚至是惊骇,不知道这小和尚是何许人也。他本来见和尚在水中浮着,还以为是被恶医欺凌,这么一看,倒有些不像了。 刚刚从水里出来的小和尚睁开了眼睛,样子有些虚弱。 恶医瞬间松开拽住小和尚的手,小和尚踉跄了一下,堪堪站住了。 只见恶医大步向前走,头也不回地走了好几步。 方志俊这才发现,恶医与他小和尚之间,竟然是连了一根细链子,只是那细链子太细了,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竟让人远远的看不太清楚。 恶医一走那小和尚也不得不跟过去。但他一脚刚踏过去,就身子一歪,险些要倒在地上。方志俊见了,便赶紧扶了他一把。哪知道这小和尚已经是浑身没什么力气了,方志俊一扶,他整个人都险些要倒在方志俊身上。无法,方志俊只得直接把他背了起来。 方志俊刚刚背上这小和尚,只见前面一直走的恶医转过头来。 他心中一紧,顿时也不知道是要放下和尚还是要继续背着了,幸亏那恶医又什么也没说,转过头去大步向前走。 恶医身高腿长,走路竟如风一样飞快。 方志俊简直苦不堪言,他身上背了一个成年男子,又要跟上那人紧张的步伐,虽然他也着急请这恶医赶紧去给他娘子看病,但这个恶医又不认识路,走那么快干嘛。 看见恶意想都没想,直接往前走。方志俊赶紧手指着左边,喊了一声: “公子、公子,小人家……是在那边…” 那恶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声音音调全都戾气十足:“那你在前面走吧。” 方志俊也不敢多说话,只得背着刘旷哼哧哼哧的在前快步走着。 鬼煞跟着方志俊走了一会儿。到地方才发现,这方志俊是当地的小县令。 刚进到衙门内院,便跑出来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这男孩子个子不高,似乎比湖水还要再低一些。看见有外人来了,便躲在了门后面偷偷打量。 “公子,这是我家小儿,叫方嘉。” “小嘉快去,拿些果子来,这是来救你娘亲的医师。” 那方嘉听了,眼睛一亮,跳起来跑走了。 “公子……要不我们先把衣服换换?”刘旷就不用说了,浑身上下没一处干的,方志俊好些,只是背刘旷的时候把后背给印湿了,鬼煞刚刚去捞刘旷的时候,是借着轻功脚点在菏叶上的,只是袖子和衣摆湿了。 鬼煞说瞥了一眼湿淋淋的刘旷,说:“我不换。”然后坐在椅子上用内力烘干了。 换好衣服出来,方志俊领着他们。到另一个屋子里,张志俊扶住刘旷坐在一个椅子上,便赶紧指着床鬼煞说:“公子…这便是我娘子。” 床榻上躺了一个人。那女子脸色发黄,嘴唇青白。,见有人来了,声音略有些虚弱,但也算不上有气无力。 “相公你…不用再管我了,我这病谁也治不好,早该放弃了。” “别说话,你懂什么?知道这位公子是谁吗?!他肯定能救你!” 转身右弓着腰问鬼煞:“公子您看…” 鬼下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能救好。” 那小方嘉,正好端着盘子来听到了这句话。赶紧把盘子端到鬼杀面前,仰着头,怯生生的问道:“真的?那公子赶紧救救我娘亲好不好…” 这小孩看起来好生乖巧。 鬼煞一转身正好看见刘旷还是迷迷糊糊地背靠着椅子坐着,脸色好了很多,不像刚从水里出来的惨白,多了些红润。 想到今天他脸上展现出来的惊惧的表情,和退缩的步子,鬼煞收回目光,顿时感觉有些烦躁。 他又看了一眼这孩子,转头冷冷地对那方志俊说。 “救你娘子可以,但条件——” 方志俊心中一紧。只听那传说中的恶医公子,轻薄地笑了一声。 “条件就是,把你家这孩子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祝大家永远开心哦! 第37章 一两银子 床上的女子听了,瞳孔放大,喊了声:“不可能!!” 她几乎是浑身都颤抖着说:“我知道你是谁了,你走吧,我不用你救了!” 那小孩子隐隐约约终于是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一紧张,整个果盘都掉在了地上,然后他慌慌张张地跑到他娘亲床面,紧紧地抱住娘亲的胳膊。 那方志俊面如死灰。 “公…公子,您能不能您能不能再换个条件……” 鬼煞冷冷的发出一声嗤笑。 忽然之间,一阵极其温暖的触感,自手心蔓延。刘旷坐在椅子上拽住了鬼煞的手,他眉宇之间略有些急切。 “门主——” 他几乎是恳切的喊了一声,然后说:“门主,我们是没钱了…” 鬼煞的手猛地刘旷握住,他愣了一下,不知怎么,刚刚的怒气几乎都要散走了,他这才想起戴上银面具是为了弄到些钱。 然后他稍加思索了一下,又看着方志俊说:“好吧,不要你儿子的话,就一万两白银吧。” 只见方志俊脸色更加难看了——要他的儿子,他会难过挣扎,要一万两白银,他这个小县令就是活十辈子都拿不出来啊!这简直就是把人往死路上逼! 刘旷也知道一万两银子是怎样一种概念,看着小县令脸上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急地站了起来,但腿一软,几乎要倒在鬼煞身上。 鬼煞一把扶住他,刘旷头一歪就倒在鬼煞肩上,整个人都像是扑在了鬼煞身上似的。 刘旷恍恍惚惚间觉得这个姿势十分舒服,无意识地蹭了两下,混混沌沌地又说了一句:“……门主…不用那么多,太沉了,拿不住…一两就好…” 方志俊惊骇地发现恶医公子周身气势都变了,他手放在和尚的光头上摸了几下,开口到:“那就一两银子好了。” 一两?! 不光方志俊,连床上那个一直在默默咒骂恶医的女子都惊呆了! 从一万两到一两是什么概念?! 好比一个人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着他们摘星星,他们正闭上眼睛准备等死,然后那个人突然说:“算了,不用摘星星了,你给我画一个就行。” 鬼煞忽然听见肩膀上靠着的那个脑袋轻轻笑了一声,温热的气息撒在自己的脖颈上,那个人声音有些模糊地喊了一声:“玉石…” 然后鬼煞感觉有什么东西印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又热又软。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可是刘旷并没有就此打住,他抬起头,鬼煞这才发现这个人眼睛都是闭着的,一会儿叫玉石,一会儿叫门主,刘旷就这样闭着眼睛摸索着吻上了鬼煞的唇。 方志俊呆住了,然后他转过头,看见床上的娘子缓缓张大了嘴,然后手慢慢捂住身边小方嘉的眼睛。 ——但是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着那两个人。 只见恶医一动不动,任由和尚一个人吻地十分热烈,然后和尚皱着眉离开,两人嘴唇分开时空气中一声极其响的“啵——”更是十分令人脸红心跳。 和尚伸手把恶医脸上的面具揭开,扔在地上,露出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房间里顿时发出三声吸气的声音—— 然后和尚声音嘶哑:“玉石…闭上眼睛。”恶医公子眼睫毛颤了颤,十分听话地缓缓闭上了眼睛,和尚又狂风暴雨一般地吻了上去。 鬼煞试探着回应了一下,刘旷便亲地愈发激烈,到最后一下把鬼煞扑倒在靠椅上,就这样压着鬼煞,一只手揽着鬼煞的腰,一只手去撕扯鬼煞的衣裳。 鬼煞突然睁开眼,一把拽住刘旷的手,阻止了他下一步的动作。 只见刘旷双眼迷离,呼吸急促,脸色潮红。 被人打断,一脸不满足。 鬼煞站起身子,一回头看见屋里三双眼睛呆呆地看着他们。 没错,三双——小方嘉的眼睛被他娘亲拿手给蒙上了,但他娘亲也实在是粗心,宽宽的指缝间刚好露出小方嘉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 鬼煞忽然一阵面红耳赤。 他重新把面具拾起来,戴在脸上,然后把刘旷打横抱起,刘旷还在迷迷糊糊地呓语着什么,鬼煞冷静地对方志俊说:“这屋子里还有床吗?”。 床? 床?! 方志俊嘴张地更大了,满脸满眼不可置信,复杂到难以描述。 鬼煞突然满面通红地吼了一声:“想什么呢?!他发烧了!” 刘旷烧的实在是严重,意识都有些不太清醒了,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躺在床上,拽住鬼煞的手就往嘴边放。又亲又咬的,看的旁边的方志俊都一脸燥红。 鬼煞一把把手从刘旷嘴里抽回来,修长白皙的手上还能看得见清晰可见的牙印,以及一些亮晶晶的口水。 鬼煞面无表情地把手在刘旷衣服上擦了擦,但如果仔细看,依稀能够发现他的耳根似乎隐隐泛红。 “让我去看看你的娘子。” 这县令的小娘子的病,着实是有些怪异,五脏六腑均成衰颓之势,看起来已经是时日无久了。这类病症通常是已经延续数年之久,但是据方志俊所言,她也才刚刚病了两个月而已。 方志俊拿着药方看了半响。这药方上,均是些普通药材,只有不两个较为稀少,但镇上应该都有卖。 他略有些激动道:“公子,这就能治我家娘子的病吗?” 鬼煞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床上的女子,她正和孩子说着些什么,脸上笑盈盈的,仿佛一点儿也不激动。 鬼煞收回了目光,道:“不能。” 方志俊脸上的神色一僵:“……那这是?” “治疗发热的。” 方志俊这才想起旁边的小床上还有一个人已经烧到意识模糊。 “……那,那我娘子的病……” 鬼煞说:“你家娘子若是用药补,还需要些稀有的药材,这里估计是没有,过几天我会找人送过来的。” 方志俊听了,急忙道了谢,慌忙拿着药方出去了。 方志俊出来后,床上的女子,叹了口气,轻轻道: “公子还是不要煞费苦心了,我的病,没人能治。” 鬼煞皱了皱眉,他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质疑过,他冷冷的开口:“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床上的女子望了他一眼,眨了眨眼,又垂下头,两手包着孩子的小手。 “公子若是不信,小女子也没有办法”然后对方嘉说:“小嘉,把娘的绣棚拿过来。” “好。”方嘉乖乖的应了一声,跑出了屋子。 那个女子望着方嘉离去跑着的身影,目光十分温柔。 鬼煞也看了一眼,随即低头轻啜了口茶,声音十分平淡: “你还是不要煞费苦心的养着他了,方嘉,不是你的孩子。” 床上的女子表情一僵,但很快又轻轻地笑了一声,在言语之间已经不知不觉的带上了点尖刺:“公子凭什么这么说?” 鬼煞慢慢悠悠的开口:“你若是不承认,那本公子也没有办法。” 那女子愣了一下,也才想起这句话熟悉地狠,可不正是他刚刚对恶医说的?看来是这恶医公子特地为了讽刺她才说出“他不是你的孩子。”这种话。这样一想,女子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是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很快便笑吟吟的开口道:“呵呵……是小女子的错了,不该质疑公子的医术。” 鬼煞轻笑了一声,正准备说些什么,只见方嘉已经手拿着一团刺绣一蹦一跳的跑了进来,便没有再开口了。 床上的女子也是一言不语的低头刺绣,唇角时分,带着一抹十分温和的,习惯性的微笑。 “娘,你手流血了!”方嘉惊叫了一声。 女子一惊,这才发现,那细银针一不小心竟然扎到了手上。 鲜血流下来,落到绣棚上的那朵花上,正好花是艳红色的,血滴在上面,竟然和那红色的花融为一体,分辨不出半点污痕,又艳丽,又诡异。 也不知道是因为鬼煞煞的要和普通医师的药还是有点差距的,还是因为刘旷身体素质好,一包药灌下去,那刘旷的气色便是好了些许。 那方志俊又是买药,又是煎药,又是灌药的,弄完之后已经是满脸大汗,气喘吁吁。 那床上的女子有些不满了,瞥了一眼坐在椅子上拿着一个奇怪的会发光的小黑疙瘩玩儿的十分忘我的鬼煞。向方志俊说:“相公,那和尚病了,你这么忙干什么?” 方志俊慌慌张张地打断她:“说什么呢你!公子是来给你治病的,难不成这种事还能让公子亲自干不成?”然后又跑到鬼煞旁边道:“公子,我还需要在干些什么吗?” 鬼煞正十分专注的玩着手机上的贪吃蛇,根本都没理他。 方志俊也没催,就静静的在一旁候着。 很快,鬼煞的贪食蛇就撞在了墙上。鬼煞幽幽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方志俊双手接住。 鬼煞道:“把这小瓷瓶里的粉末加点水煮开了,好好看着,煮成药膏状就好,然后再涂到你娘子的十根手指上。” 方志俊一听这是给自家娘子用的,顿时眼睛都亮了,慌忙应了两声,如视珍宝的捧着那小瓷瓶出去了。 浆糊状的药膏弄好之后,方志俊端着药碗。坐在床边给娘子上药。 “娘子,你这只手指怎么破了?” “不碍事的,就是刚刚刺绣的时候不小心扎住了。” “娘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方志俊心疼地说:“以后都不要再刺绣了好不好?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刺绣吗?” 女子笑了一声:“是呀,我不喜欢刺绣,但我只要想到这刺绣以后是要挂在相公你身上,我就觉得满心欢喜。好像我走了,这刺绣也能陪我一起,伴着相公似的…” “娘子——”方志俊握住她的手。 一个十分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们:“哪儿那么多废话,快点趁热把药糊涂上去!” 鬼煞冷冷看着手机上“游戏结束”的四个字,在心中愤愤说:“腻腻歪歪的,成什么样子!” 冷冷的看了一眼旁睡得十分香甜的刘旷,突然想一脚踹上去。 呵,你还说喜欢我?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是白轻砚对白轻飏那么喜欢!要是有人想杀白轻飏,白轻砚肯定恨不得拿把剑砍了他祖宗八代!!我不就是杀了个人,你竟然怕成那个样子…除了喜欢亲来亲去,哪点儿和白轻砚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鬼煞还是生气他杀人后刘旷害怕他的态度。 不过——总觉的刘旷要苦尽甘来了呢! 第38章 梦 过了一会儿,方志俊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公子,药膏涂好了…” 鬼煞放下手机,拿着一个针灸包冷冷走了过去。 鬼煞坐在方椅上,按住女子的右手食指,一针直接扎了进去。 那女子口中发出一声轻呼,眉毛微微的皱了起来。 方志俊立刻紧张的问道:“娘子,娘子…是不是太疼了…” 他话还没问完,只见鬼煞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顿时就瘪了瘪嘴,也不敢再说话了,只剩下满眼都是担心之状。 鬼煞在那女子右手五只手指上,都扎完了针,这才发现方志俊十分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在自家娘子左手手心里不知写着什么字,两人的脸上都是一脸笑容。 鬼煞脸色阴沉:“……手。” 方志俊慌忙放开手,鬼煞黑着脸迅速扎完针,走开了。 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心里被狠狠的虐了一番。 然后不到一会,低头,继续玩贪吃蛇的鬼煞听到了一吹气声。转头一瞧,方志俊正低着头他娘子的手指上,轻轻地吹着气。女子脸颊微红,眼眸波光荡漾。 “……别吹。”鬼煞道。 方志俊立马停下,紧张兮兮的问:“知道了,是不是怕吹风感染?” 鬼煞头也没抬,声音幽冷:“不是,我嫌吵。” 床上的女子彻底是不愿意了,冷笑了一声道:“怎么了,怎么就吵了?你刚刚和那和尚亲来亲去的时候,我家孩子还在场呢,我们不是也没说什么嘛,相公,别理他!继续给我吹,你不吹我就疼!” 方志俊进退两难,一脸迷茫。 “和那和尚亲来亲去…”那女子刻薄的声调还在脑海中回荡。 鬼煞忽然间觉得脸那么一红。咳嗽了两声,低头玩手机,再也不说话了。 贪吃蛇又撞了几十次墙之后,鬼煞过去把针给收了,冷冷地问方志俊:“好了。有客房没?” 方志俊惊奇的发现自家娘子的脸好像的确是又红润了那么一些。便感恩戴德地谢了谢鬼煞,背着刘旷,领着鬼煞去客房。 天色已经有些黑了,鬼煞先点了盏烛火,然后把银面具放在桌台上。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刘旷的床前。刘旷还在睡着,额头也不怎么烧了。他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狠狠的,狠狠的拧了一下刘旷的脸。 鬼煞觉得自己已经用了挺大的力气,没想到刘旷的脸竟然只有些泛红。 刘旷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看着鬼煞的脸,呆呆的笑了一下,开口问:“玉石……怎么了?” 鬼煞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缓缓地把食指伸在他面前,平静的说:“刚刚收拾针的时候,针扎到手上了。” 话刚说完,他忽然一阵后悔,正准备把指头缩回去。 刘旷伸手抓住他的手指,缓缓地把它含在了嘴巴里,舌头轻轻的舔了两下,手指顿时一片温热,一股电流顺着他舌尖触碰的地方,流向四肢百骸。 刘旷眼睛都是笑着的,烛火的照映下,他的眼睛里仿佛有星光,口齿不清的呢喃道:“这样会好得更快哦……宝贝儿,不疼了。” 鬼煞猛的抽出了自己的手指,一下点在了刘旷的睡穴上。 整张脸都红透了。 第二天早上,刘旷刚醒,还觉得脑子有些混沌,睁眼便看到一抹略有些刺眼的阳光从窗户外直射过来。他伸起手在眼睛上微微遮了一下。 偏过头,发现鬼煞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脸上也没有戴面具。低头十分专注的玩着那个老年机,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白皙十分赏心悦目。 他忽然愣了一下,坐起来,凑近了去看鬼煞的手指,想看有没有被针扎住。 鬼煞冷冷的开口道:“干什么?” 刘旷嘿嘿的笑了一声:“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昨天做了一个梦…” 鬼煞没有搭理他,继续低头看着游戏。 刘旷在床上又坐了一会,忽然之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满脸通红。如果昨天晚上,舔了鬼煞的手指,还叫他宝贝什么的是梦的话。昏睡前还有那么一种记忆清晰到令他感到惊恐。 他记得,昨天鬼煞当着他的面杀了一个人,然后鬼煞的心情就十分不好,不知道为什么,把自己踹在了水里。然后,有个人鬼煞救人,但鬼杀条件是要他的儿子,在自己的连求带骗的晕晕乎乎的劝说下鬼煞后来竟然答应了只要一两银子。 但后来发生的事就比较恐怖了,他脑子晕晕沉沉的,不知怎么就靠在了鬼煞的肩上,马上睡着了。睡着后,梦见了玉石,然后把玉石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了…… 他战战巍巍的问了一声:“门主……昨天我睡着之后有没有干什么糊涂事?” 他心中其实慌的很,曾经出租房子一个舍友告诉他,他有轻微梦游的习惯。有次做梦,梦见自己在大海中游泳。室友回来告诉他,他在地上爬了一晚上。但幸好他其实很少做梦,只不过他这次梦见对玉石做的那种事情,鬼煞又刚好就在自己身旁……真不知道他会对鬼煞做出了什么事情! 鬼煞抬起头看着他,一言不发,表情冷淡。 “门主……那个…那个我…我不是倒在你肩膀上睡着了吗…之后、之后我有没有干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鬼煞依旧默默看着他,表情有些古怪,看得刘旷心里哇凉哇凉的。 “没有。” 鬼煞迅速地把头低了下去,继续望着手中的游戏。刘旷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然而,这种忐忑,在餐桌上得到了最巅峰的升华。 首先,鬼煞在吃饭的时候,把面具拿下来了。 他看见餐桌上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虽然目光中略有惊艳,但绝对绝对绝对绝对不震惊。一副见过他真实面容的样子。 他不相信鬼煞会主动把面具给扯下来。 而刚巧,他昨天做的梦里,有那么一幕,便是自己亲的时候觉得不过瘾,粗鲁地把面具给扔在了地上。 他心里一惊,拿筷子的手都是哆嗦的。 然后,在自己,夹起那块肘子肉的时候。小方嘉脆生生的喊了一声:“爹,和尚怎么还吃肉呀?” 刘旷正准备解释自己不是个和尚的时候。屋子那边的帷帐里传来了一个女子的调侃的声音: “孩子,和尚的确是不能吃肉,但你看昨天那个样子,这是个正经和尚吗?” 刘旷手里的肘子肉直接掉在了桌上:昨天那个样子……昨天哪个样子?!到底怎么一个不正经的样子啊啊啊?!!! 刘旷转头去看鬼煞,只见鬼煞,安安静静的吃饭,一句话也没说。 最后,那小孩子咯咯笑了一声:“对哦,昨天和尚哥哥亲了好看哥哥好长时间呢…” 五雷轰顶。 天崩地裂。 噼里啪啦!嘭————! 鬼煞把筷子放在桌上,带上面具。一脸平静地走了出去。刘旷灵魂出窍似地跟着。 刘旷不断的安慰自己,没事没事……他上次在溪水旁边,也亲了鬼煞不是,鬼煞也没怎么他不是… 但另一个声音在脑海中暴躁嘶吼着:没事个屁呀没事!!这次是舌吻啊舌吻!!!这次把衣服都撕了!!这次明明玉石说着不要,自己还狠狠进入了我靠啊刘旷你这个混蛋!!!!!!!!!! 然后他脑海中忽然又想起了今天早上他问鬼煞有没有做什么奇怪事情的时候,鬼煞脸上古怪的表情。以及,后来那一个平静的否认。 他自己这种行径,和那种下床之后翻脸不认人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对了。 昨天晚上还没有用润滑剂。 流血了。 还有。 昨天晚上也没有帮鬼煞清理。 直接睡过去了。 他又想起了好多东西。 不知不觉之间。 他已然泪流满面。 鬼煞觉得自己的衣服,被人小心翼翼的扯了扯。 一回头,只见刘旷一动也不动的望着自己,眼睛通红,涕泪纵横,神情中,带着几分痛苦,几分悔恨。 那人声音嘶哑:“门主,我错了,我昨天,是脑子糊涂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鬼煞愣了愣,以为他是说昨天他发了烧的事情,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说实话,他也不是很懂白轻飏对白轻砚很多个晚上都偷偷亲他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但应该是默许了?毕竟鬼煞实在不相信有人会笨到察觉不出来睡觉时有人靠近。 当然,他十分想当然地忘了的确是有那么一个纨绔子弟,从小不学无术,一点武功都不好好学,还神经大条,反应迟钝,就算是嘴巴都肿了,第二天起来还直呼是过敏了,支使心怀不轨的大哥去买药。 刘旷还在那里哭嚎着:“对不起门主,您杀了我都不为过…” 鬼煞沉默了半响,声音低沉道:“无碍。” 刘旷愣住了,眼睛都忘了眨,一动不动地望着鬼煞。 鬼煞转过头,看着墙边的那棵树,声音轻轻淡淡的,但若是仔细听,会发现声调有些干涩,停顿也略有些不自然: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我允许了。” 无数的话冲到刘旷的脑袋里,汇聚成一个信息: 鬼煞、允许、自己对他—— 为-所-欲-为。 烟花。 爆竹。 噼里啪啦!嘭———— 他整个人都呆了。 他心中有一种想法蠢蠢欲动,呼之欲出:鬼煞为什么同意自己对他…还不是因为…因为…… …因为他是真的真的喜欢上自己了呢。 一种狂喜在心中蔓延,疯狂的喜悦几乎要把他淹没。 “公子……今天,还要为娘子要为涂药膏吗?”方志俊从门后面露出半个脑袋,问道。 “用。”鬼煞冷冷清清的回了一句,转身回到屋里。 今天扎针的时候,那对夫妻依旧是腻歪得厉害。鬼煞转头瞧了一眼坐在那张小床上,歪着身子,脸上时不时展现出一傻笑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刘旷,想起昨天晚上,如果直接把自己的手指放入嘴中的动作,顿时觉得这对夫妻似乎也没有那么看起来让他心烦了。 他走过去收拾东西,刘旷忽然问道:“……那个,门主……你那里现在还疼吗?” 他实在是有些不放心,昨天他的动作实在是粗暴,现在想起来昨天鬼煞泪光莹莹的可怜模样,甚至都心疼地想扇自己一耳光! 鬼煞愣了一下,想起昨天晚上自己举着手指骗刘旷说自己被针扎了。 顿时脸有些赤红:“不疼了。” “……是不是抹过药膏了?” “……是。” 刘旷虽然是知道鬼煞的药膏有奇效,但又有些不放心,总觉得自己昨晚把鬼煞折腾太厉害,迷迷糊糊地也没个轻重。 又将信将疑的问了一句:“真的不疼了?” 鬼煞认真的说:“真的不疼了,只是被针扎了一下而已。” 刘旷脸上一阵青白。 只是被针扎了一下而已。 是被针扎了一下而已。 被针扎了一下而已。 针扎了一下而已。 针。 鬼煞看了一眼刘旷的摇摇欲坠的模样,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接着问,继续玩贪吃蛇了。 傍晚,鬼煞洗完出来后,刘旷走进浴室之前,扭头阴森的笑了一声:“门主,等我出来。” 他恶狠狠的在心里想,看来是时候让鬼煞知道了——男人的那根东西是不能用针来形容的! 刘旷洗完出来后,鬼煞还低头十分专注的玩着游戏。 头发也没干,在那件单薄的白色里衣,留下点点滴滴令人遐想的水渍。 刘旷声音都有些嘶哑:“门主,我帮你擦头发吧。” 鬼煞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刘旷拿起毛巾轻柔的擦了起来。鬼煞头发很长,发质也很好,乌黑柔亮的模样,如同上好的绸缎。他正低头玩着游戏,睫毛轻轻的垂了下来,看起来十分安静乖巧,刘旷自然是知道的,鬼煞绝对谈不上这个安静乖巧这哥词,就连鬼煞还是玉石的时候,也是隐隐透露着戾气的。 刘旷是在鬼煞对面擦的头发,鬼煞不经意抬头,便能看见刘旷温柔到几乎能称得上痴情的眉眼。 “门主,我想亲你。” 作者有话要说: 鬼煞被秀恩爱的给虐住了哈哈哈 不过刘旷…嘿嘿…他可是误会大了呢。 第39章 回程 “嗯?” 刘旷狠狠地攫住了他的嘴唇。鬼煞手中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刘旷吻得很激烈。鬼煞的身子刚开始有些微僵,只是呆呆的张着嘴,后来竟然微微伸出了些舌头慢慢的回应起来,刘旷顿时更加兴奋了,理智瞬间被烧为灰烬。两个人微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着,连空气都变得暧昧了。刘旷的手不安分的在鬼煞身上游走着,顿时觉得整个身子都沸腾了,血液都在叫嚣着什么,他的手不断向下向下,然后,他略有些颤抖的,握住了某个私密的东西。 鬼煞突然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然后猛的把刘旷推了出去! “哐当!”刘旷被狠狠的甩在了地上。 床上的鬼煞衣衫凌乱,面色绯红,嘴唇嫣然,眸中已经是水光涟漪。 他拢了拢衣服,指尖都是轻轻颤抖的。 声音虽尽量的保持着镇定,却嘶哑得过分:“出去。” 刘旷愣在原地,嘴唇动了动,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最后站起来,沮丧地垂头出去了。 他走出门外,关上房门。坐在台阶上,只觉一阵凉风袭来,把身上的燥热都吹下去了几分。忽然之间倍感心酸,他抱住头。 被鬼煞从床上踢下来了… 到底怎么了啊啊啊啊啊啊…… 难道是技术不够好?把他弄疼了?不应该呀今天的动作已经很温柔了好吗…… 难道是因为害羞?可今天鬼煞不是还允许自己对他为所欲为吗!!!!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刘旷…你今天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吗?竟然如此色胆包天…” 正是旁边的垃圾桶。 刘旷立刻把垃圾桶拽过来,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哭诉:“垃圾桶大宝贝,你帮我分析分析,为什么会我会被踢出来呀…” 垃圾桶诧异的说:“咦,我就不明白了,你有什么信心觉得自己不会被踢出来了?” 刘旷道:“我…我想着昨天那么对鬼煞…今天不是也没说什么吗……怎么今天就不行了呢?” “昨天?这能一样吗?昨天你只是亲了他,今天你这是要……那啥…他啊…” 刘旷一听,脑子顿时成了一片浆糊:“什么?我昨天只是亲了他?!” “那……你以为是啥?哦对了,昨天鬼煞说自己手被针扎了,你还亲了一口他的手。” “所以………不是比喻,是真的只是被针扎了一下……” 刘旷抱着头哀嚎道:妈呀,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于是刘旷一人在风中凌乱,在风中痛哭,在风中瑟瑟发抖。 第二天一大早,刘旷看见鬼煞从屋里出来,就羞愧地低下了头,不远不近地跟着。直到鬼煞都给方嘉娘扎过针了,刘旷还是不敢和鬼煞说话。 方志俊兴高采烈地向鬼煞道谢:“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医术如此出神入化,我家娘子看起来气色许多。” 鬼煞慢慢地收拾着针,开口道:“那我就先走了,过几日我会派人给你送些药,一日一次,连续喝两个月即可。” “好,好!谢谢公子!谢谢公子了…” 鬼煞说:“不用谢我,诊费拿来吧。” 方志俊这才想起一两诊费的事,摸了摸头,笑呵呵地拿出一两银子双手奉在鬼煞面前,心中感慨万千,看来传闻也不尽然嘛…… 传闻中恶医心思歹毒,面容丑恶,且向来形单影只… 方志俊看了眼那小和尚,这么看来,这三条竟然一个都对不上…… 鬼煞认真收拾好银子又对方志俊说:“你娘子现在应该能走两步了,让她起来活动一下比较好。” 方志俊惊喜道:“……真的?!我家娘子真的能走了,可是前两天……娘子!快…快起来走两下。”说着便去搀扶自家娘子。 可他娘子却远不如方志俊那般激动,懒懒道:“……不想动…累…” “累什么累,快,听公子的话,起来活动一下…” 那女子这才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起身。 方志俊兴奋地缓缓搀着娘子从帷帐后面走了出来。 刘旷想来他来这里三天,倒还没见过女主人的面貌,于是便转头去瞧。 他瞳孔猛然放大,满脸不可置信。 他缓缓站了起来,声音因为过于紧张而带着轻微的颤抖和嘶哑: “……小真…?” 那女子脸色微微一变,没有说话。 方志俊疑惑地问道:“小僧人…你这是?” 刘旷没理他,一步一步地走到那女子面前,又问了一声:“是你吗……楚…小真…”然后他又恍恍惚惚地笑了一声,“……你也来了啊…我说后来怎么没在见过你了…” 那女子皱着眉后退了一步,“和尚你恐怕是认错人了吧,我从未见过您。” “……怎么可能…你明明就是……” 刘旷定了定心神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楚筝。” 刘旷略有些激动:“你看你也姓楚,而且名字…” “那又如何”楚筝冷冷的打断了他:“我就是也姓楚又如何,和她长得一样又如何,我又不认识你,自然不是你说那什么楚小真。” 刘旷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喃喃道:“…怎么可能……” 楚筝转头对方志俊说:“相公,我累了。” 方志俊愣了一下,慌忙扶这她走进帷账。 刘旷一路上都是精神恍惚的。 鬼煞看着前方的路,漫不经心地问道:“楚小真是谁?” 刘旷眸子闪烁了一下。 脏乱的巷口,流氓的调笑,逃跑时杂乱的步伐,女孩撕心裂肺的呼喊…… 只要想起就会颤抖的,不耻的,悔恨交加的,以及强烈的自我厌恶几乎像梦魇一样死死掐着他的回忆。 他突然害怕鬼煞知道这件事,鬼煞讨厌自己偷东西,讨厌一些不入流的卑劣,但他若是知道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渣…… 他真的害怕看见鬼煞憎恶的眼神。 只要想到会有那么一幕,就觉得心脏被人狠狠攫住。 刘旷呼吸声都有些不稳了,但他很快稳定下来,道:“……就是…一个认识的朋友,她和楚…楚筝长地很像。” 他又笑了一下:“算了,以前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哪怕真的是同一个人,她要是不想见我了,我也不该再打扰她……门主,我们去买个马车吧。” 鬼煞缓缓道:“好。” 然后把方志俊给的一两银子郑重地放在刘旷手里。 刘旷手里拿着这一两银子,想到鬼煞脸上认真的表情,忽然就有点想笑。 周客栈的屋顶若是离远了看看不出什么,只觉得是普通的悬山顶,离近了,心思缜密的人估计才能发现屋顶右侧有约莫一丈的范围里是用光滑的大理石砌出来的,并不是用的瓦块,因此十分适宜人坐在上面或是躺在上面休息。 不光如此,这“休憩台”上此时此刻还放了一块厚实的毛毡,花离颜躺上去,夏季夜晚的风不急不躁地吹在身上,感觉甚是舒服。 他觉得已经很久没这样休息过了,前些日子有些累,一直在忙着偷到莫家庄的医书。 不过还好,莫家那个又傻又妄想篡夺家主之位的二少爷提前把三把钥匙偷了,他从哪傻子手里拿到钥匙虽然说不上是轻而易举,也绝对要简单的多。 这下不但拿到了医书,而且还把黑锅扔给了那位二少爷。 听说莫家庄现在都天翻地覆了,大少爷把二少爷囚禁了起来,但医书已经不知所踪,二少爷咬着牙不承认自己偷了医书,大少爷被人拽着才没一剑杀了这个人愚不可及的二弟!正僵持着要等莫延振回来。 不过也真是奇怪,这莫家庄的家主莫延振还真能沉得住气,莫家庄都乱成一锅粥了,他还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但是,这莫家庄里最沉得住气的人还是莫少华。 花离颜扭头看了看安静坐在旁边不知道在看什么的莫少华,又舒舒服服地躺了回去。 这莫少华自从知道了自己娘亲的当年所遭受的种种事迹后,就已经不把自己当莫家人了,眼见莫家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少华。”他懒洋洋地喊了一声。 坐在他脚边的莫少华回头望着他,“公子,怎么了?” 花离颜坐起来,并肩坐在莫少华身边,缓缓开口道:“你以后准备去哪里?” 莫少华冷不丁被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愣了半响才道:“我…我自然是待在公子身边当个保镖保护…” “可是你的武功还不如我。”花离颜直接打断他。 莫少华涨红了脸:“我、我会努力练武。” 花离颜道:“少华…你不用再跟着我当我的保镖了。” “这怎么行…”他顿了顿,似乎终于想到一个正当的理由,急忙道:“公子,公子还帮我赔偿了客栈的损失…” 花离颜转过头,淡淡道:“我是在利用你,帮你赔偿是因为看出你是莫家庄的人,就连告诉你关于你娘的事也是为了让你带我上莫登山。” 旁边的人安静了,但也只是安静了那么一会儿,很快,少年苦笑了一声,声音很低: “我知道啊……我甚至很庆幸,幸好我还有些利用价值…不然,我恐怕连靠近公子的机会都没有…” 少年低低的,甚至带了点沙哑的声音顺着风刮入花离颜的耳朵,花离颜心里微微发紧,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少年的声音更加沙哑了,甚至隐隐约约染上一抹哀求:“公子…能不能,让少华陪在你身边…” 花离颜没有说话,莫少华也噤了声。 又过了一会儿,莫少华颤抖地低下头,声音带着一抹哽咽:“……公子,少华明白了…少华这就走…” 花离颜转过头,看着莫少华两腮上挂着的泪珠,幽幽地叹了口气,然后伸手帮他擦了泪:“以后不准在哭了,我花离颜的保镖哪能成天哭哭啼啼的。” 莫少华闻言一愣,呆呆道:“……公子…你这是…?” 花离颜站了起来,笑到:“不早了,去睡吧。” 莫少华脸上还挂着泪,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谢谢公子!少华……少华一定好好练武!” 花离颜朝他又笑了一下,转身就准备下屋顶,眼角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马车里下来。 那人穿了一脸黑色衣袍,头上顶着一顶白色斗笠,衣服和斗笠虽是有些陌生,到那身影姿态,无疑就是快两个月没见,而且最近十几天都失去了联系的鬼煞! 他一喜,正准备下去,却发现马车里又出来了一个光头,那光头探出头和鬼煞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鬼煞些许不耐烦地伸出了手,光头就按着那只手笨拙地跳了下来。 花离颜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两个人,光头应该是刘旷,但那个伸手的人真的是门主吗?是吗?是吗?!!!怎么可能?! 只见光头男子一下来,斗笠男子就收回了手,光头男子凑过去说了说什么,然后隔着斗笠就亲了一斗笠男子!!! 亲了一口!! 花离颜瞬间呆若木鸡,身子剧烈摇晃了一下,不知怎么,脚底一滑就从房顶上掉了下来。 “公子!”一声惊呼,莫少华纵身一跃,直直地抓住花离颜,可房顶太低,来不及缓冲,莫少华就抱着花离颜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刚好滚到光头男子和斗笠男子的脚下。 “公子,你没事吧…”莫少华紧张地问道。 花离颜踉跄了一下,被莫少华扶住,花离颜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看着莫少华,呆呆的说:“轻功不错。” 莫少华摸摸鼻子,腼腆地笑了一声:“谢谢公子夸奖,是因为我刚刚太激动了……” 然后花离颜并没有接着理他,反而转过身子颤抖的问了一声:“……是……是门主吗?” 因为天色灰暗而且带着白纱,那人的表情有些看不清楚,但冷冷的声音和略带嘲讽的腔调的确是门主无疑:“花离颜,你武功怎么了?竟然能从房顶上跌下来,还配不配当一个堂主?” 怎么了?花离颜简直欲哭无泪,我还想问你呢,我的门主你怎么了,怎么能任凭那只刘旷,在你脸上亲来亲去……就想被鬼附身了一样啊……可怕… 鬼煞直直的就朝那客栈里面走去,花离颜急忙跟上。心有不甘的问了一声:“门主,刚刚……” 刘旷对花离颜礼貌的笑了笑,露出一盏大白牙,连带眨了眨眼睛:“堂主,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虽然知道是假的,但刘旷一想到花离颜曾经与他亲爱的玉石有过那样的绯闻,便心有不爽,急吼吼的想要宣示主权。 花离颜愣在原地,在风中石化。 我想的那个样子? 所以—— 所以… 门主到底是… …被附身了? 还是被下药了啊?! 第40章 人引之法 鬼煞走到客栈里面,对低头扫地的小黑喊了一声:“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那扫地的小白听声音便觉得熟悉,微微抬了下头,匆匆扫了一眼他的面容,只知道了是鬼煞。虽然,隐约觉得白纱后的面庞似乎有点不对劲,也没敢细看,慌忙又低下头,喏喏应了一声,上楼去收拾房间了。 花离颜一时忘了两个人手上的链子长度不允许他们睡两个房间,顿时痛心疾首道:“一间房间?门主,你怎么怎么能和他睡在一块?!” 鬼煞略有疑惑:“为什么不能?” 花离颜义正言辞:“黑灯瞎火,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我记得你俩还曾经在一起睡了好几个晚上吧。” 呵呵,现在就开始吃醋了。 花离颜心中异常悲愤的喊了一声:“门主!” 鬼煞叹了口气,晃了晃手上的链子:“钥匙丢了,开不开了。” 花离颜这才才想起鬼煞和刘旷手上还绑了一块链子。不过…… “丢了?!” 鬼煞点了点头:“你再拿一把吧。” 花离颜沉默了半响,闷声道:“门主,链子是我加工的没错……但至于这把锁…是您说要用藏宝阁里最好的那把…这把锁,是第一任门主研制的,从头道尾只有一把钥匙啊……” 鬼煞似乎是有些乏了,打个哈欠道:“哪那么多废话,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就先上楼去了。 花离颜正在原地磨了磨牙。就是觉得今天这个打击简直…! 他心情久久不能释怀。慢慢坐到椅子上,单手脱腮,沉重地叹了口气,然后沉重的说:“小黑,拿壶酒。” 一旁擦桌子的小黑向来都不怎么喜欢搭理他这个花堂主,也没搭理他。 花离颜见了,又是长叹一声:“人生啊——” 莫少华道:“堂主你是要清酒还是果酒?” 花离颜看了一眼莫少华,欣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还是少华好啊…” 莫少华红着脸窜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拿了一壶清酒又拿了一壶果酒出来。 花离颜缓缓斟了一杯清酒,又是长叹了一声:“门主到底是怎么了啊……” 莫少华沉默半饷,犹疑地开口道:“…公子,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花离颜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刚刚,门主进来后,我觉得他面纱后………的脸隐约有些怪异?” “怎么个怪异法?” 莫少华沉吟了一会儿,似乎尽力去想像刚刚白纱遮掩下那个人影影绰绰的轮廓:“……好像是……有些俊美…” “怎么可能……”花离颜笑了一声,并不当真。 他刚刚情绪激动,也没怎么看门主,但是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该是“俊美”,哪怕门主一时兴起又戴了一张面具也搭不上这两个字。 花离颜又倒了杯果酒,一口喝下去。 怎么想他都觉得百思不得其解:“门主这是怎么了到底……”花离颜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对莫少华道: “你说门主会不会有什么把柄落在刘旷那小子手里,以至于他不敢对刘旷怎么样??” 莫少华觉得这种可能性好比天上一道雷,把整个鬼门炸碎。 他看了一眼花离颜,低头也给自己灌了一杯酒,缓缓道: “公子何必想着那么复杂,说不定只是因为门主喜欢上了那刘旷吧。” 花离颜一点儿都不相信,他摇着头笑了一声:“怎么可能?门主怎么会喜欢上他?!先不说门主会不会喜欢别人了,他就算是具备喜欢人的能力,也绝不可能是刘旷那个无赖啊!” “可是公子,”莫少华的声音喝下手中那杯酒,声音又低又沉: “遇上你之前,我还一直以为自己会喜欢上一名女子。” 少年的目光沉默认真地犹如海边岩石。 花离颜移开了目光,又喝了一杯酒,酒杯放在桌上,在空旷的大厅里发出出一种沉钝的声响。 花离颜站起身子,眼光不知道是飘落在了何处,声音冷静: “不晚,你以后还会有机会喜欢上一名女子。” 然后他转身走上了楼。 莫少华呆在原地,他苦笑了一声,又给自己斟了杯酒。 不知道喝了几杯酒,喝的脑袋都有些昏了,对面的位置突然坐过来一个人。 是刚刚擦桌子的小黑。 小黑拍了拍莫少华的肩膀:“兄弟,别太难过,花离颜就是个冷血的。” 然后小黑叹了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小白吧,当初也喜欢花离颜喜欢的不得了,人家对他一笑,他就以为人家也喜欢他,就傻兮兮地表白了。” “…然后呢?” “当然是被拒绝了呗。那还能怎么样,当时也是要死不活地借酒消愁,不过后来在我的劝说下,那孩子终于想开了,自己在屋子里痛骂了花离颜一顿,擦擦眼泪,又是一条好汉。” “……那你是怎么劝说的他?” 小黑说咳了两声:“咳咳我就告诉他……我以前也喜欢过花离颜…” 莫少华:“……” 小黑:“所以我和小白两个人现在都不搭理花离颜了呗。” 他十分老道地叹了口气:“兄弟,想开点,每个人生命中总会有那么一段扑朔迷离的初恋。总有一天,你会发现那不是爱情,只是年轻时被美丽的身影迷住了双眼。” 然后突然眼睛一亮,跑了出去:“这句话说的真好,要记下来记下来念给小白听…” 莫少华看着小黑急吼吼离去的背影,喃喃道: “怪不得公子那么漫不经心地拒绝我……原来是因为我前面有这么多不好的例子,让公子都不相信真心了………” 公子有那么多的人喜欢,却又是这样一种浅薄地喜欢……那么公子估计以为我也是这样的吧…… 莫少华又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可是公子,我不是这样的。 莫少华面颊酡红,眼前的桌椅茶具都成了重影。 花离颜你知道吗,我尽力想要去克制了,可是我注定了要因为一个你,而改变我人生中剩下的所有的轨迹。 所有轨迹。 然后他头一歪,醉倒在桌上。 第二天一大早,花离颜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以及做好了可能会被刺激到的心理准备,战战巍巍的推开了,门主所在的那扇客房的门。 他第一眼看的地上。 地上没有人。 本该睡在地上的刘旷竟然不在?! 他心中一惊,缓缓的抬起头去看那张床。。 他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虽然是同床了。但两人的,两人之间还留着硕大的缝隙。 那刘旷的模样似乎是风吹一下就掉在地上了。 等等!门主好像有点不对劲! 花离颜全身都紧张了一下:虽然床上那个人只露了半张侧脸,但那绝对绝对不是门主的脸! 联想到昨晚种种奇异的景象,他紧张地想:难道这不是真正的门主?!这样想着,手缓缓地摸上了腰间放着长鞭。 下一秒,那人转了个身子,缓缓的睁开眼,看着他。 花离颜呼吸声都停滞了。 花离颜自小都知道自己长相好看。 他自认为这世间男的女的比他好看的人,他还没见过几个。 他现在才知道,这世间的确是有人能好看到这种地步的。 仿佛是高山夜晚里一种是闪着淡淡的光的仙花,无数萤火虫缠绕着它,它映着地上的萤火,天上的星辰,却比这世间万物都来得令人心醉。 看着他,这瞬间,世界万物都是空白的。然后你会怔了许久许久,才能发出一句苍白无力叹息。 那人坐了起来,声音慵懒:“花离颜,你来做什么?” 但是对面花堂主却没有什么声响。 鬼煞又皱了皱眉:“花离颜?” 花离颜这才回过神来,犹疑的唤了一声:“门……门主?”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鬼煞站起来,穿了件外袍。 “门主,您……” 鬼煞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人·皮面具扔了。然后他随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漫不经心道:“原来的面具丢了,以后我就不戴面具了。” 托刘旷的福,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脸倒也没什么,既舒服又方便。 有人若是有异议,大不了杀了便是。 他斜睨了花离颜一眼:“怎么?有问题吗?” 花离颜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什么话,只能僵硬地摇了摇头。 鬼煞道:“那你过来做什么?” 花离颜慌忙开口道:“我陪莫少华去莫登山,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莫家庄的医书。” “机缘巧合?”鬼煞挑眉问道。 花离颜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机缘巧合。” 鬼煞难得没有追究他:“医书呢?” 花离颜从怀来掏出一本薄书,递给鬼煞。 鬼煞接过书,目光有些晦暗。 这两本书上有目前来说对他很有用的一个方子——人引之法。 他目光静静地落在张着嘴睡着的刘旷身上,但很快就收了回来。 拿出一张纸,淡淡吩咐花离颜道:“派人把这上面的药材从鬼门送到青云县的县令家。” “是。”花离颜看着单子出去了,知道自家主子又当了回“恶医”给人看了病,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青云县的县令家最后是答应了鬼煞怎么样残忍的条件……… 当然,他如果是知道“残忍的条件”无非是一两银子,估计就一定是要好好上个香问问苍天自家主子到底是被那方的妖怪上了身…… 人引之法,即以人为引,若两人中毒,只有一颗解药,其中一人服之,另一人能以其人为引,用以解毒。 这本书上,便有这种方法。 鬼煞之前就听说过这种方法,只是他现在忽然有些在意: 不知道那个做引子的人,会有怎么样的下场。 第41章 劝诫 刘旷睁开眼,正好看见鬼煞坐在床边边正缓缓翻开一本古书。 刘旷坐起来,道:“门主,这就是莫家庄的那本医书吗?” 鬼煞又缓缓合住书,问刘旷:“你怎么知道这就是莫家庄的医书?” 刘旷这想起鬼煞并不知道花离颜去莫家庄偷医书这件事是自己怂恿的,所以在鬼煞的认知里,自己只知道医书正好好锁在莫家庄里…… 刘旷干笑了两声,胡扯道:“我见这本书看起来年代已久却保管妥善,浑身散发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就那么……随便一猜。” 鬼煞直截了当道:“你为什么怂恿花离颜去偷书?” 刘旷咽了口唾沫:“……您怎么知道。” 鬼煞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叹了口气:“我就那么随便一猜。” 刘旷:“……”他与鬼煞相处久了,只知道鬼煞在男女情爱这方面极其单纯易糊弄,差点都忘了,这个人在其他方面可是透彻地狠…… 幸好鬼煞没有怎么生气,虽然眼神饱含着压迫。 刘旷抽了抽鼻子,低下头,乖巧地承认错误:“门主对不起是我错了!” “原因?” “……因……因为门主说要因为那一本医书屠了莫家庄满门。” 鬼煞看着刘旷,想起了当初在青云县上一剑杀了那个带着大刀的大汉,当时刘旷的表情和态度似乎就是十分惊恐抗拒的。 “你……不喜欢看见杀人的场面吗?” 刘旷苦笑了一声道:“门主……没有人会喜欢看见杀人的场面………” 他继续说道: “而且…我以前生活的那个地方……是不能杀人的。我以前也从来没有见过杀人的……” 他顿了顿,声音十分的轻柔:“但是门主,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些时候你是不得不杀人的,特别是我知道有些人对门主怀着十分的恶意。对杀人的场面,我会很不习惯,但为了门主,我以后会习惯的。 “但我还是希望门主能只杀该杀之人,杀人可能很简单,但我不希望门主因为杀了太多该杀之人,而变得麻木起来,就觉得人命不值一回事儿了…” 刘旷看着鬼煞,慢慢地问道:“所以……门主既然医书都拿到了,能不能…能不能不去灭了莫家庄满门?” 鬼煞没有回答。 刘旷手缓缓地握成拳头。 空气依旧是安静地诡异。 然后刘旷看见鬼煞嘴唇动了动。 “莫延振要杀了。”鬼煞叹了口气。“其他的就算了吧。” 刘旷猛地抬起头,然后一下扑到鬼煞身上,头埋在鬼煞脖颈蹭了蹭,声音黏黏糊糊的:“门主,越来越喜欢你了…” 鬼煞冷静地把他推开,淡淡道:“走吧,吃饭。” 鬼煞下楼的时候,自然引起了大一阵抽气声。 小黑手里擦柱子的抹布擦到了旁边客人的脸上。 幸好客人并没有发现自己脸上刚刚被什么东西擦了一下,因为客人也看见了鬼煞,顿时精神都有些恍惚的样子了。 小白张大了嘴,手中盘子里的菜汁顺着留了下来流了一地。 就连旁边打算盘的老周,也愣了那么一愣,随即长长叹息了一声,又接着打他的算盘。 花离颜是见过鬼煞的的,一回头,只见莫少华微微看了一会儿,便低下了头认真布菜。 花离颜问道:“你怎么不惊讶?告诉你,这是门主的真实面容。” 莫少华说:“我昨天好像看到了。” 然后他抬起头认真的对花离颜说:“公子,我昨天说的两句话都是真的。门主的确是长得很好看,而我也是真的真的非常喜欢你。” 然后他顿了一下,又重复了一句:“不是一时兴起,是想要和你共度一生的。” 少年的目光那么真诚而炙热。花离颜迅速的转过了头,他几乎不敢去看这少年的眼睛。 “我想和你共度一生。” 这句话他似乎也对谁说过。 可那个人当初是说了什么呢,他几乎快要想不起那个人的笑容来。 那个人说:“我也是呢。” 然后第二天就把剑插在了自己的身上。 “鬼才想和你共度一生,恶心!” 还记得那个人是这样诅咒他的。 饭桌上,刘旷对鬼煞尤其积极,一会夹菜,一会夹肉。他和鬼煞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对鬼煞喜欢吃什么已经是默记于心了如指掌。 于是,花离颜便惊愕的看着他那原来高贵冷傲的鬼门门主大人对那流氓无赖刘旷夹的菜没有一丁点儿嫌弃,吃得非常从容愉悦。 他郁闷的低头。却猛然发现自己的碗里也多了不少菜。 而且还鸡肉上没有油腻腻的皮,鹌鹑蛋里面没有讨人嫌的蛋黄,鱼肉里没有各种大小刺,花菜炒肉片里面没有肉片。最让他惊讶的是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青瓷小碗,里面盛的是他一直想喝,但饭桌上并没有的苹果养颜粥! 一抬头,只见莫少华那傻孩子挠着耳朵,对他傻呵呵地笑。 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呢。 花离颜叹了口气,一边想着,一边吃着碗里没有刺的鱼肉。 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唇角那没有抑制住的,向上翘起的弧度。 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冲了出来,是鬼无,她在桌上扫了一眼,看见鬼煞时略有些停滞,但又很快忽视了过去,直接问花离颜:“门主呢?” 花离颜示意了一下:“喏,就是这个。” 鬼无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鬼煞开口道:“什么事?” 熟悉的嗓音令鬼无很快镇定了下来,声音十分冷静:“门主,有关于莫家庄的事向您汇报。” 莫少华表情十分冷静。他显然是已经不把自己当做那个莫家庄的人了。 鬼煞看了一眼莫少华,朝鬼无点头示意:“直接说吧。” “有莫延振的消息了,但是他已经死了。至少已经死了三个月,尸体都已经臭了,在乱坟岗那边发现的。” “啪!”莫少华一根筷子掉在了桌上,他稍微愣了一下,又拿起旁边的帕巾擦了擦,低着头继续吃饭。 “死了?”鬼煞皱了皱眉。他现在唯一想杀了人,竟然还被别人先登捷足了。 “知道是谁杀的吗?” “暂时还没有消息。” 鬼煞眉头紧蹙,感觉袖子被扯了一下,扭过头只见刘旷一脸期待:“门主,那就算了吧,死了就不用你动手了,多好。” 鬼煞心中一动,略有些诧异地发现自己现在的想法是如此轻易地被人改变,当初给方志俊娘子看病时就不要他儿子改收银两,又因为刘旷一席话而不灭莫家庄全家而只杀莫延振一人,现在又觉得莫延振死了不加追究也挺好。 算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鬼煞隐隐觉得自己会改变更多,但他竟然有些期待。正如刘旷所说,他现在杀人都有些麻木了,改变一下也未尝不好。 于是鬼煞对鬼无说:“既然死了就算了。”鬼煞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月尚现在怎么样?” 鬼无犹疑了一下,说:“挺好的。” 鬼煞笑了一下道:“怎么个好法?平均多长时间出一次任务?练武多少个时辰?与人比试又是多少个时辰?” 鬼无脸上略有些尴尬:“……还未曾出过任务,未曾开始练武,未曾与人比试。” “这怎么行?” “门主…月尚他武功太差…不适合…” “鬼无,我记得去年有个一点都不会武功的乞丐都被你调·教地开始接低等任务了。” “那是因为那个乞丐根骨…” “鬼无。”鬼煞冷冷地打断她。 “你要是再如此偏袒,月尚估计就不太适合鬼门了。” 鬼无一下跪了下来,声音竟然微微发颤:“门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适合鬼门的鬼徒,向来也只有一种下场。 鬼煞满意地颔首:“下去吧。” “是。” 鬼无走后,刘旷不解的问道:“门主,那月尚不是做饭好吃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练武?” 鬼煞慢条斯理地说:“只是觉得鬼无不应该太过于偏袒。” 刘旷一脸黑线:“偏袒是一定的,谁叫她那么喜欢那个月尚啊。” 鬼煞诧异道:“喜欢?” 刘旷道:“多明显,我早都看出来了。我可是十四岁就同时交两个女朋友的人…” 一个桌子的人都看向了他。 刘旷:“……!” 我靠我他妈说的什么?!?!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炫耀的我靠啊刘旷大脑残!!! 怎么办,我家玉石会不会生气就得我是一个花心又浪荡的超级大人渣会不会对我失去信心呢我才刚表白啊我靠,我才刚刚请求成功睡床上啊那我今天晚上会不会被勒令睡在地上啊啊啊啊啊如果我被拒绝上床睡觉了怎么办啊我要是说天冷地凉门主会不会心疼我呢… 电光石火之间,刘旷脑海中已经思绪万千。 “门主…你听我解释……”刘旷慌忙解释道:“我…我当初只是年少、年少轻狂不懂事。” 鬼煞淡淡道:“无碍,以后注意些,这样不好。” …… 刘旷愣住了,他脑海中隐隐觉地: 有什么东西……不太对。 是什么呢? 他看着鬼煞低头吃饭的模样,鬼煞吃的不紧不慢,拿筷子的也姿势很好看,肤色白皙到几乎透明,映着睫毛打下的淡淡阴影。刘旷这才发现鬼煞的嘴唇是极其单薄的色彩,整个人就像画布上完美的仙子,美得简直要没有一点烟火气。 刘旷的心里莫名其妙地一紧,但是他接着低头吃饭,并且对自己说:胡乱想什么呢刘旷,可能门主是不明白女朋友是什么东西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声叹息。 第42章 心疼 鬼煞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对花离颜说:“这几日你闲来无事,就去趟林家堡吧。” 花离颜听到林家堡这三个字,下意识就是排斥:“门主,我并非闲来无事,您说过要我给金链子配个钥匙的。” 鬼煞道:“并不怎么碍事,两三个月之后再配也不迟。” 刘旷也点了点头。他现在觉得,如果是一辈子和鬼煞绑在一起,自己也是相当愿意的。 花离颜执筷的手微微一顿,又继续问道:“去林家堡做什么?” 鬼煞漫不经心的说:“把他家的溃尸粉给我拿来。” “…门主要溃尸粉干什么?您明明可以自己研制出来……” “花离颜,”鬼煞冷冷的喊了他一声,打断他的话:“你只需要听从命令。” 花离颜愣了一下,最后只能低头道了一声:“……是。” 他大抵是明白门主的想法,两个月前,若不是门主相救,他差点被林家堡的林夜城直接杀死。 门主这哪是让他去拿溃尸粉,门主分明是给他机会,让他去亲手杀了这林夜城。 “公子,我和你一起去。”旁边的莫少华低着头,慢慢说。他总觉得这林家堡似乎有某种威胁,他也能看出花离颜其实是十分不想去。 花离颜笑到:“你去干什么?” 莫少华抬头,咬了咬嘴唇,认真地说:“你答应了让我跟着你。” 花离颜道:“少华,这次是出任务,你这三脚猫功夫,别捣乱了。” “公子——”莫少华急急喊了一声。 鬼煞看了一眼莫少华,插口道:“莫少华的三脚猫功夫,我觉得是比你好些的。” 看花离颜诧异又不服的表情,鬼煞嘲讽道:“至少他没从房顶上掉下来,而且还接住了一个掉下来的。” 花离颜面色略尴尬,咳了两声,道:“我吃完了。”然后就站起来走了,莫少华急忙跟上。 鬼煞继续低头吃饭,刘旷凑过去问道:“莫少华武功真的很好吗?” 他对这方面不是很懂,但是花离颜一直给他一种牛逼哄哄的感觉,在鬼门似乎也挺有地位的样子。反观莫少华,腼腆又老实,怎么看都不觉得很厉害。 鬼煞缓缓说:“没怎么见过他出手,但是上次看到他从屋顶上下来,身轻如燕,翩若惊鸿,明显练武已久,且根骨极佳,实在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他的轻功,连鬼无都不一定比得上。” 他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些疑惑:“不知道花离颜是哪来的自信说人家是三脚猫功夫。” 鬼煞吃完饭之后,去找了周掌柜。那周掌柜正在算账,小眼睛微眯,神色十分严肃,嘴巴上的两撇小胡子一翘一翘的,手指飞快的拨弄着算盘。 鬼煞就走到他面前,开门见山道:“莫延振死了。” 呼啦啦的拨珠声猛地顿了一下,但是周掌柜并没有说什么话,也就过了一会儿,他又继续打起算盘来。但刘旷明显听到他算他的声音杂乱无章,断断续续,似乎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到底算上的账了没。 鬼煞就那样站在周掌柜面前,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他算账。 拨算盘的声音越来越乱,越来越慢,最后周掌柜终于没有耐心拨下去了,他的手指离开算盘,缓缓抬起头来,两撇小胡子,似乎又不自觉的抖动了两下。 “我听说你要灭了莫家庄,现在是……结束了吗?” 鬼煞摇了摇头:“没有,莫家庄我还没动,只有莫延振死了,也不是我杀的,听说三个月前就死了。” “……是谁杀的?” “不知道,您要是想知道,我这就派人去查。” 周掌柜叹了口气:“……罢了。就这样吧……也许也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然后他又问了一声:“……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莫延振是我的什么人?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人似乎与我有很深的羁绊。” 有些事情他总觉得奇怪,比如说,自己偏要来这莫家庄脚下开这么一家客栈。比如说,他若是无意间见到的那莫家家主的身影总会呆立许久,慌忙躲避。可他明明对这个人,没有一点记忆。空白地就如同脑子里那片他经历了的半生的却又是一片荒芜的沙漠。 确切的说,他是一个记忆力不完整的人。尤其是二十七岁之前的记忆。基本上都记不起来。 鬼煞道:“不知。你也不要想太多,应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然后鬼煞后退了一步,转身走了。 但屋子里的时候,刘旷问道:“……周掌柜,和莫延振有什么关系吗?” 他总觉得刚刚朱掌柜那句话,似乎有些问题。感觉,就像是,一个失忆了的人。一瞬间他想到的,便是鬼煞的除忆散。 鬼煞缓缓闭住了眼睛,又睁开,他想了想那一个他刚来鬼门的夜晚,那天下了雪,他又冷又饿,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被锁在天牢里。 那时候的,鬼门天牢是没有顶的,他就那样蜷缩在大雪中,四周都是栅栏,一个看管天牢的鬼徒发现了这么一个小孩子,那男人看他可怜,给他蒸了一碗鸡蛋羹从栅栏缝里塞给他手里,冷呵呵地搓着手,应该是实在闲来无事吧,或者是在心中压抑了太久,讲了一段故事。 他是莫家大公子莫延州,性格略有些木讷,往常也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只有一个弟弟莫延振,喜好与他攀谈。这弟弟虽然与他同父异母,可它却着实是疼爱,几乎要当成了同胞兄弟了。 他本来是要继承莫家家主之位的。但是他那个可爱的弟弟先是做了些龌龊的事情送上一名少女讨得老父亲的欢心,然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父亲就这样死在了床上。 而杀父亲的元凶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自己。 然后莫延州得到了全家族人的鄙视与谩骂。弑父之罪使他打入,万劫不复之渊。之后便是鞭打听审。 他那个性格十分好,笑起来讨他欢喜的弟弟,在那的时候,脚踩在他的胸口上,几乎让他呕出一口鲜血。他嘴角噙着得意的微笑,看向自己的表情,如同,看见一只落败的土狗。 然后他便拼了命的逃走了,落户于鬼门。 讲到这里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眼角都已经不自觉的流了点泪“小脏孩……你说我兄弟,为什么会这么陷害我呢……为什么,为什么整个莫家庄都不相信我呢……所有所有的人……” 鬼煞当初鸡蛋羹已经吃完了,身子也暖和了许多,然后他就认真地对这个人说:“我也讨厌我兄弟,我们那一大家子的人,也没有一个喜欢我的。” 这个人愣了一下,破涕为笑:“你这个小屁孩懂什么…” 然后他把手,伸到鬼煞的头顶上,不是很嫌弃地揉了一把,这孩子脏乱的头发,喃喃道:“大人的事才多呀,有时候,我真想把原来的事情都给忘干净。” “后来呢?”刘旷问道。 结果第二天,他就被鬼罗从天牢里带走了。此后的很长时间里,他都没有再见过这个给他一碗鸡蛋羹的男人。不过这男人,就算是见了也认不得他了,因为不久之后,他便被勒令带上了一张恐怖的人/皮面具。 后来,他便研制出了除忆散。他拿着除忆散偷偷的跑到,莫延州身旁,问他说:“这瓶药能让人失去记忆,你用不用?” 莫延州猛然看见了这么一个面容恐怖的孩子,几乎被惊骇了一下。但他还是接住了这一瓶药。 那个人忘记了所有的东西,自然也忘记了,那个冬夜里受他一碗鸡蛋羹的脏孩子。 后来他上位之后,便经常要求这个人给他做鸡蛋羹。 刘旷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鬼煞,他知道这个事情发生了一切缘由都来自于一碗鸡蛋羹。 一个陌生人的鸡蛋羹,却能让当时年幼的鬼煞记于心底,让他想着满足那个人的愿望,并且记到现在,然后杀了当年伤害了那个人的莫延振。 刘旷并不是一个爱心泛滥的人,相反,经常被人骂为没良心的人渣。他听完这个故事,对于那个莫延州是不是可怜,是不是悲伤没有什么感觉,他的关注点在另一个方面。 他几乎能从鬼煞平静的眉眼与腔调中看到那个孩子历经的黯然无光的的童年。 莫延州当初的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羹,恐怕是,他那过去的半生中,也只遇到过那么一次的温暖。 那个孩子,当时是有多绝望啊。 丝丝压抑的痛苦从心底蔓延,连同整个胸腔都涌上了苦涩的感觉。刘旷发现自己,心疼鬼煞,心疼的要死, 他简直像穿越回那个孩子苦暗的童年里,然后抱抱他,亲亲他,对他说,我喜欢你啊。 然后刘旷就扑过去,抱住了鬼煞,他的手臂不住的缩紧。两个人之间几乎容不下一丝的缝隙。 刘旷就这样靠在鬼煞的肩膀上,然后轻轻地亲了亲他的耳朵喃喃道:“我喜欢你啊,我爱你。我会一直一直喜欢你,喜欢你一辈子。永远对你好。” 鬼煞愣了一下,不太明白为什么刘旷听完一个故事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但是青年温热的体温传了过来,让他有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 鬼煞也不由自主的伸手环抱住这个青年。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好。” 第43章 隔壁… 两行人离开了周家客栈,莫少华和花离颜去了林家堡,鬼煞带着刘旷回了鬼门。 路程不算遥远。但这一路上,却十分是有滋有味。在这一路上,若是看见了有些,偷鸡摸狗的小偷,小贼们。 有些小偷还是有些功夫的。这个时候鬼煞通常会一枚银针或者小石子射过去,小偷便会腿脚一软,直接扑倒在地,这时候刘旷便上前去抓了这小偷,再搜出失主的东西。 短短两天便获得了数多积分。 鬼煞和刘旷住在客栈的二楼,天色已经不早了,月亮都出来了。有矿就在门外面看着月亮,道:“门主,马上就十五了吧。” 鬼煞也走过来,抬头看了一眼,这月亮已经是很圆的些,估计再过个三两天,就彻底圆了。不过还好。明日再赶一天的路,也能到鬼门了。 就在这时,鬼煞忽然看见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身影如同鬼魅一样。施展着不错的轻功从客栈大门,悄悄溜了进来。 这两天鬼煞跟着刘旷也抓了不少的贼,看见这人鬼鬼祟祟的模样,便知道又是一个贼! 刘旷显然也看见了这个人,但他对鬼煞摇了摇头,示意他先不要行动。毕竟这个人还没开始偷东西,若是先抓住了他,也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积分了。 鬼煞也明白了,便按兵不动。 只见那个贼一点都没犹豫,直接奔着西门拐角那个楼梯过来。如果和鬼煞对视一眼,知道他这是要上二楼了。便悄悄地走到。门旁边听声音。 “咯吱——”那贼竟然直直地推了隔壁的门进去了。 刘旷皱了皱眉——隔壁那名女子,竟然连门也没锁吗? 隔壁的女子,他是见过,长得的确是漂亮,一副颇具风情的模样。一双桃花眼到处乱勾人。白日里,眼睛直往鬼煞身上扫,一副暗送秋波的模样,让刘旷瞪了好几次,不得不记忆颇为深刻。 他和鬼煞悄悄出去了,一看那门里,还留了一个缝。两个人,便凑在那缝上,往里瞧了起来。 白日里那名女子,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熟睡了,衣衫不整,香肩半露。而进去的那名贼,刚开始还小心翼翼,见这人没一点防范之情,且睡得香甜,笑了一下,肆无忌惮地摘了面巾,露出的那张脸,倒是十分英俊。直直地朝着床上走去。 两三步走到床边,一只手,轻挑地摸上了美人香肩。女子,身子一颤,似乎就要醒了,那贼另一只手,不急不缓地捂住了的美人的嘴巴。 女子似乎也是醒了,正要叫,那贼却是轻挑一笑,眉目英俊,摄人心魂,食指按在嘴唇上:“嘘——” 那女子一愣,竟然真的不叫了。呆呆地看着这名英俊的男子。 那个贼笑了笑,放在女子嘴上的手移开,俯身在女子唇上印下了一个吻。然后两只手不正经地缓缓扯开了女子的衣襟。 刘旷看到这里,自知再猜不出来这个贼是何种类的贼,就是白混了那么多年——原来是个采花贼。 身旁的垃圾桶忽然略有些迟疑的开口道:“这女子看起来是自愿的……这个贼,估计抓了也是个不算数的。” 刘旷低头一看,是垃圾桶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盯着门缝。 刘旷再转头一瞧,发现身旁的鬼煞竟然还看得十分认真。 突然,门里面传来一声惊叫:“你!” 刘旷听到声音,又慌忙凑了上去继续瞧,顿时瞳孔瞬间缩紧! ——那床上的女子里衣已经被扯开,胸膛竟是平坦一片! 采花贼露出惊愕的表情。 床上的女子,哦,不,——是男子掩嘴轻笑:“怎么啦,停下干嘛?”说着,两条白玉一样的胳膊,就这样攀缠了上来。 采花贼唇角抽了抽,转身就要离开。谁知床上的男子不知道是怎样不急不缓地一拉一拽,正欲转身离去的采花贼整个都倒在床上。 那男子软软的伏在采花贼身上,染了丹蔻的纤细指尖,划着采花贼的脸庞,细碎的发丝,正好落在了采花贼的脖颈上面。让那采花贼觉得脖颈微微作痒,男子凤眸微眯,朱唇轻启,又是说不出来的一副艳丽勾人的模样:“你吻地我极舒服,就这样走了,是不是太过分了。” 采花贼似乎也已经回了过神来,他身经百战,这等突发状况也应付得极好,很快便若无其事的笑了起来:“……是沈某狭隘了,若是尤物,那还有什么男女之分?” 接下来一个翻身,把男子压在身下,就颇有技巧地吻了起来。两只手也不闲着,顺着细腻的皮肤就滑进衣服里面。也不知道这采花贼是不小心摸到了什么,那男子发出一身声轻微的呻·吟,这声呻·吟好比上好的□□,采花贼顿时觉得血气上涌,粗重地喘了几声,不自觉地便去褪男子的衣服,然后手指在男子身上肆意游走,不断向下…… 男子声音微微颤抖:“……啊…柜子里有…唔…梨花膏…” 采花贼手下的动作一顿,拿出梨花膏,看了两眼道:“你还平日里带着这些东西,嗯?” 男子凤眼望着采花贼,媚笑道:“…我…我这不是为了方便你这种人进来嘛…” 采花贼听了,也没去深究这个进来是哪个“进来”,唇角勾着一抹笑,手指毫不留情蘸着药膏捅了进去。 “啊…”男子疼地叫了一声。可不到一会儿,就发出断断续续的欢愉的呻·吟。 刘旷深知不敢再看下去了,他面红耳赤的转过头,发现鬼煞脸红的简直能滴血了,但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刘旷扯了一下鬼煞的袖子,鬼煞顿时全身都颤了一下,忽然回过神来,转身就往旁边自己的房间走。 刘旷赶紧跟上。 鬼煞回去后直直地仰面躺在床上,只觉地大脑一片混沌。 刘旷也小心翼翼地躺在床上。 夜晚静寂,隔壁的声音穿过一层薄薄的墙传了过来。 “……啊…轻点…嗯…” “…美人…原来这处…如此销魂……” “……嗯…啊…你…啊…弄地我也是……极舒服…啊…啊…慢点……啊…” 断断续续的呻·吟,粗重的喘气,床板摇曳的声响。 而这边的屋子里,也传来两个男人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忽然,刘旷的手缓缓移了过去,然后抓住了鬼煞的手,鬼煞身子猛然一颤,转过头,眼睛里闪着碎光。 刘旷声音沙哑的厉害,在黯淡烛火的屋子里几乎带上一种蛊惑的味道:“…门主…我也做些让你舒服的事…可好?” 鬼煞身子一僵,刘旷就凑过来吻住了他的唇。鬼煞也一点一点回应着,这个吻越来越激烈,两人的呼吸炽热地铺撒在彼此的脸上,那温度几乎要把两人的大脑都烧坏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人的衣服也逐渐褪到地上。 刘旷也渐渐翻身在鬼煞的身上,一寸一寸的啃着鬼煞的身子,已经乱了章法。 忽然鬼煞顿住了,他声音嘶哑:“…我们…没有梨花膏…” 刘旷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瓶药膏:“……这个也可以………我绝对不会让门主感到疼……” “…好。” 鬼煞拿过药膏,然后一下把刘旷翻在身下,然后手指沾上药膏就插了进去。 刘旷瞳孔猛地张大,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下一秒,只觉得手指急急退了出去,另一个东西横冲直撞地捅了进来! “啊——” 刘旷猛地发出一声惨叫。 那一瞬间,刘旷疼的简直觉得自己自己要被人撕成两半,连意志都模糊了。 恍恍惚惚间,似乎有血流了出来,身上的那个男人如同一只狼,凶狠地咬噬这自己。 他颤抖地喊:“…门主……慢点……疼…啊…” 然而回应他的是更迅猛的撞击! 刘旷昏过去的最后一秒,心中想的是: “…技术真差,难道你都不能乖乖躺着…让我来吗……靠!” 第二天早上刘旷醒过来,只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全身都是疼的。他稍微一动,就疼的直抽气。不用看,都知道到下身是怎样一种狼狈又凌乱的惨状。 鬼煞! 刘旷咬牙切齿地扭头。 鬼煞依旧睡着,那张精致的脸上露出罕见的满足的表情,嘴唇竟然也微微勾出一段慵懒舒服的弧度,睫毛长地像一个妖精。 鬼煞伸出手抓住刘旷的手,口中发出一声呓语,刘旷凑近了想听他是说了什么,随即这个人却软绵绵地靠了过来,脸贴着刘旷的脸。他的呼吸铺撒在刘旷脸上,声音是微微喑哑的,性感的要命。 “…唔……刘…刘旷…” 刘旷心中一颤,接着就微微偏了偏头吻住了鬼煞的唇。 连下面的疼痛都忘了。 也一点都不怪鬼煞了。 ……真没出息。 刘旷默默地想。 过了一会儿,刘旷挣扎这起来,剧烈的疼的差点要跪在地上,然后他咬着牙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吩咐小厮端盆温水放在门口,然后小厮走了后才又打开门把水拖进来。 刘旷一脸羞愤地清理自己,中间有好几回都抑制不住快要疼的叫出来。等清理完,已经是疼的满头大汗。 他气喘吁吁地重新爬到床上,呲牙咧嘴地拾起昨天晚上因为某人的猴急,几乎没有起任何缓冲作用的药膏,然后艰难地给自己抹了抹。 最后小心翼翼地套上衣服,终于舒了口气,死尸一样地趴在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风流采花贼攻×女装大佬受 出场! 第44章 梨花膏 鬼煞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他坐起来,昨晚混乱的记忆涌了上来,他揉了揉太阳穴,然后转头看见趴在床上的刘旷,他眉头微蹙,表情似乎有些痛苦。 鬼煞愣了一下,想起昨天晚上刘旷带给自己的灭顶的快感,以及这个人痛苦的挣扎,忽然有些于心不忍,然后鬼煞伸出食指,轻轻在刘旷脸上戳了一下。 刘旷哼咛了一声,然后睁开了眼睛。只见鬼煞犹犹豫豫地问道:“……昨天…疼…疼吗?” 刘旷清醒过来,然后他幽幽道:“当然是疼的。” 随即见鬼煞一脸惆怅还略有些自责的表情,刘旷慌忙道:“只要是门主…再疼我都是愿意的…” 刘旷刚说出这句话,就觉得脸上一热,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觉得自己简直是不可救药!你完蛋了,刘旷…彻底栽在鬼煞手里了…… 突然,他感到床板动了一下,然后下一秒就感到嘴唇上有一个又湿又软的东西贴了下来,也就一瞬间,鬼煞又坐起来。刘旷睁开眼,见鬼煞耳朵都是微微泛红的。 刘旷又怔了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刚刚……鬼煞是亲我了是吧……这… 他吞了口唾沫,紧张地想了一下:没错!这是鬼煞第一次主动吻自己…榆木疙瘩终于开窍了吗?终于不是仅仅“允许”自己喜欢他了吗……终于……终于也回应了他的喜欢…是吗? 刘旷想到这里,猛地坐起来搂住鬼煞的脖颈,兴奋把鬼煞扑倒到床上,一脸扭曲地狠狠亲了上去。 至于一脸扭曲?——妈的,这么大幅度的动作,老子屁股都他妈要开花了!疼疼疼… 刘旷用的那瓶药膏自然没有合玉膏那么神奇,但效果也不错,在床上又趴了一个时辰,似乎就好了许多,刘旷觉得慢慢走路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又因为实在是饥肠辘辘,就准备下楼吃饭。 刚打开房门,隔壁的门缝里就伸出一双纤纤玉手,打开房门,接着一个声调婉转的声音响起:“这都快晌午了,你是不是该离开了。”这会儿这声音没有刻意掐着嗓子学女声,沙哑又慵懒,还带着点微微的不耐烦。 随即,另一个朗俊男声调笑道:“你可真无情……昨天晚上可不是这个样子……” “那你就待在这里好了,我就先走了。” “我叫沈南……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子轻笑了一声道:“你知道了又有何用。” 然后就款款从门内走了出来,一袭青蓝罗裙,竟然还是一身女装打扮。 昨天晚上看了人家大半个春宫戏的鬼煞刘旷两个人都是有些尴尬。 那男子看见鬼煞,眼前一亮,立刻换成女子站姿,朝鬼煞盈盈欠了下身子,送过一轮含水秋波。 鬼煞看了一眼他,缓缓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子盈盈笑道:“小女子姓秦名臻。” “为什么告诉他不告诉我?”从屋内踏出半步的的沈南愤愤不平道。 秦臻掩口轻笑:“若你也长了这幅模样,我也告诉你。” 沈南出来,看见鬼煞,他愣了一愣:好一个绝色美人! 鬼煞没理他,道:“你可是淮南秦家的?” 秦臻听了,倒也没太吃惊,只微微一愣,便笑着问道:“公子看来听说过我。” 淮南秦家有一男子名秦臻,因作风不端,喜好男风,被逐出秦家。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秦家布匹工坊遍布全国各地,又是百年世家,总共,也只出过他这么一个声名狼藉的污点罢了。 鬼煞接着说:“你有一个胞妹是不是幼年就中了毒,从此之后,四肢无力,终年在床。” 秦臻一惊,脸色一沉,道:“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情在秦家被藏地严严实实,外界甚至连她的存在都不知道。 只有一次,母亲请来了江湖上的恶医,恶医说,这毒他能解,只是有一个条件。 恶医指着自己,银面具闪着冷硬的光,声音漫不经心的:我要他的命。 他颤抖地问道:“……为…为什么?” 恶医笑了一声,道:“不为什么,只是看不惯。” 他看着恶医的笑,恶医分明没再开口,他却听到这人没说出口的话:为什么你妹妹要躺在床上十几年,你却能活地这么好?! 母亲当然没答应恶医,妹妹的病也没治好。 第二天晚上他偶然听到父母的谈话,这才知道原来当年他和妹妹都中了毒,只是解药只有一颗,父母便喂给了他吃,从此以后,妹妹便成了那副模样。 而中毒的原因… 竟然是因为自己那天带着妹妹去后山玩,编了那个花环,戴在妹妹的头上。那种有剧毒的花粉,让她和妹妹都染上了寻常大夫根本无从下手的奇病。 他听到这里,浑身都是战栗的,仿佛是被人从头上倒了一大盆灌着冰碴子水,让他从头到脚,从外到里都冷了个透彻——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哥哥?! 他害妹妹中了毒,还抢了唯一的解药,竟然面对恶医的条件依旧舍不得拿自己的命来换!! 秦臻!你可真是个好哥哥!! 他那天晚上喝了很多酒,然后他第一次胆大包天地把一个男人叫到家里做。 第二天早上,果然被发现了,他也不怕,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几乎是诅咒的语气:“……我就是这样一个贱货,你们是不是很后悔当时救了我,恶医想要我的命没错,他就应该杀了我……你们不该拒绝的……我也不该…不该害怕…都是你们的错!我就应该躺在床上…” 母亲泣不成声,父亲气地随手抄起门后的一个花瓶就砸在自己头上,从此以后,他再也没进过秦家。 秦臻一动不动地盯着鬼煞,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鬼煞皱了皱眉,似乎很不喜欢秦臻突如其来的恶意,他冷冷道:“因为我曾经给他看过病。”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秦臻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个小瓷瓶,这个瓷瓶他是见过的,两年前,在恶医手里。 秦臻瞳孔瞬间紧缩,就连他身后的沈南都惊骇地睁大了眼睛。 “……你杀我吧,只要能治好我的妹妹。”秦臻颤抖地说,声音有些干涩。 他有几次都想找恶医说这句话,他怯懦了两年,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鬼煞说:“…换个条件。” 秦臻道:“……什么?” 鬼煞道:“梨花膏。”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默。 秦臻结结巴巴的问道:“什、什么?!” 鬼煞顿了一下,开口道:“…你给我一盒梨花膏,我就给你解药。” 秦臻的表情十分古怪。 但他还是飞速跑到屋子里,拿出剩下三盒梨花膏:“……全给你。” “好。” 鬼煞把瓷瓶给秦臻,然后接过梨花膏,转身塞给刘旷,口气硬邦邦的,有些不自然: “拿着,以后就不会疼了。” 刘旷:“……” 秦臻:“……” 沈南:“……” 突然,沈南大叫一声:“你们…是不是昨天晚上在隔壁叫的那个?” 刘旷满面通红,头也不敢回地拉着鬼煞就走。 秦臻看了一眼沈南,有些不确定,斜斜地看了一眼沈南,艳丽的眉梢略又些调侃的意味 :“就是差点把你叫萎的那个?” 沈南:“……咳咳…不是还没…吗……实在是太凄厉了……我还以为是后厨在杀猪…” 刘旷脚一打滑,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 突然,秦臻蹙眉,不解问道:“哎?你怎么知道我有梨花膏。” 刘旷一听,也不管屁股疼了,慌忙拉着鬼煞快步下楼。 怎么知道的?难道让他们说:嘿,不好意思,我们昨天看你半个活春宫的时候知道的… …… 两人下楼后,发现包间已满,便在角落找了个地方。刘旷刚坐下就有站了起来,倒不是说有多疼,就是有些不舒服,不如站着吃舒服。 正好秦臻也缓缓下来了,他步姿摇曳,顾盼生姿,一袭青蓝罗衣把小半个客栈里的目光都引了去。 ——那大半的目光都放在了没戴斗笠,没戴面具的鬼煞身上。 秦臻款款向鬼煞走过来,看见刘旷站着,低头捂嘴轻笑了一声,俯身到鬼煞耳边,媚眼如丝,吐气若兰:“公子,阿臻告诉你一些事情可好?” 鬼煞平静道:“你可以离远一些,我能听的见。” 秦臻撇撇嘴,站直身子,缓缓坐到椅子上。他抬眼看了一眼目光带着敌意的刘旷,转头笑着对鬼煞说: “有些事情啊,不是一瓶梨花膏就能解决的……”他又凑了上去,离鬼煞近了些:“公子还需要学习学习…我可以教教公子呢…” 刘旷咬牙切齿道:“不用!” 靠,臭不要脸!当着老子的面勾引老子的男人,你男人那么多,我他妈全世界就这么一个!! 刘旷从桌子那边绕过来,明明怒火中烧,却硬是挤出一个笑:“秦公子多虑了,鄙人技术也是不错的,如果昨天是我们太激烈,惹得您身上的那根萎了,搅了您的雅兴,实在抱歉。如果您还是在意,出门左拐那个打玉的铺子,做一根五点五寸的玉势也是不错的。” 秦臻僵硬地抽了抽唇角,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一般般的光头,说是话来也是如此含刀带刺,尖酸刻薄,拐着弯骂他欲求不满。 …… 突然,鬼煞问道:“为什么要让他做一个五点五寸的我?” 什么?! 刘旷愣住了,舌头都有点打结:“……什…什么你?” 鬼煞皱眉:“你不是说让他做一个五点五寸的玉石?” 刘旷:“……玉石…” 苍天啊!大地啊!如何给他家门主解释此玉势非彼玉石?!! 他发誓,给他起名字的时候绝对没想到那种邪恶的东西!!! 第45章 意乱情迷 “…那个…” “娘子——”突然,一个身影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原来是沈南又换了身衣服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这身衣服通体为青蓝色,看起来与秦臻的那身罗裙好生搭配。刘旷心中一喜,救星啊… 那沈南走到秦臻面前,亲昵地叫到:“娘子——” 秦臻脸色一僵,低声道:“谁是你娘子?!” 沈南没回他,坐在他身边,继续道:“娘子,昨天晚上是为夫错了…” 刘旷心里想着赶快让这个秦臻滚蛋,便应和着:“阿臻啊,别耍脾气了,你那三个孩子还在家等着你呢…” 店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这个秦臻在客栈住了有好几天了,有些男人为了看她几眼,特地跑到这家客栈楼下吃饭……真没想到她已经嫁人了,还有三个孩子………这可真是让人不可置信! 秦臻磨了磨牙,阴森森地笑道: “沈南!要不是你和这个和尚两个人成天和一个□□在一起,三个人颠龙倒凤,耳鬓厮磨做一些□□背德之事,我会忍受不了而?!” 他话音刚落,整个客栈一片寂静。 刘旷长大了嘴,沈南一脸茫然。 秦臻抽泣了一声,拿出一张帕子,施施然地擦拭了下眼角不存在的泪。 他手指颤抖地指着着沈南,一脸哀悸,声音凄厉:“你们这样,对得起你的孩子吗?!对得起他的佛祖吗?!!” 然后他又剧烈地喘了口气,情绪更加激烈,胳膊一转,手指颤抖地指着刘旷,道:“你这样的人,怎配为僧?!!” 秦臻说完,就拿帕子掩着脸,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客栈里的人静静地看着刘旷和沈南,一脸难以言述的不屑与鄙夷。 沈南僵着脸暗暗骂了一句,直接快步走了出去。 刘旷觉得人民群众的眼神要把自己戳穿,尴尬地扯了扯正默默地吃饭的鬼煞。 鬼煞道:“你诬陷了他,他也诬陷你,吃饭吧。” 刘旷:………我真的没那么好的心理素质在众人鄙夷的眼神中吃饭啊大哥! 鬼煞道:“那你告诉我五点五寸的玉势是什么,我们就走。” 刘旷:“……啊,这个菜看起来真不错…” “刘旷。” 刘旷吐出嘴中的一根青菜:“……就是一个…” 他擦了擦嘴,道: “因为我看出来那个秦臻对门主您心思不单纯,不想让他再纠缠您,就想着让他拿玉琢个人…” 刘旷看了眼鬼煞,低头说:“但我现在想想,就算是琢个人的我也是不愿意的。” 虽然这件事是拿来骗鬼煞的,但是如果真的有这种事情,刘旷也是万般不愿意的。 鬼煞听了,突然就笑了:“嗯,琢个假的我你也不愿意吗?” 刘旷摸了摸鼻子,道:“那是自然。” 鬼煞站起身子,道:“那就走吧。正好这家客栈的饭也不怎么好吃。” 刘旷眉开眼笑的站了起来:“门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鬼门布局实在是隐蔽,不知情的人看过去,只觉得是一座极其普通的山,就算是有人是真的知道这里面暗藏乾坤,恐怕也是如何都找不到入口的。 刘旷下了马,看着这个无从下手的高发出一阵唏嘘。想了想,里面应该是极黑的,于是便拿出了手机,打开上面的手电筒功能。这几天下来,鬼煞已经对他手机上的功能十分熟悉了。于是也不显得奇怪。 刘旷看着鬼煞拿剑刺开了“石头门”,突然想起起当初垃圾桶说这个是天上才有的一种棈树门,当时垃圾桶还说鬼煞身上有什么“妖气”。 刘旷问道:“门主…鬼门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而诡异的门呢?” 鬼煞道:“是鬼罗在位的时候修造的…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门真的是很神奇…” 鬼煞忽然转过头问道:“那你是怎么把这个门给打开的?” “我?”刘旷挠挠头,这才想起当初逃走未遂时在垃圾桶的指导下开了这门,而且还在夜明珠洞窟里第一次见到鬼煞的真面容。 刘旷直接告诉鬼煞真相:“我那个垃圾桶不是说他自己是从天上下来了嘛…它告诉我的。它说…制作这种门的方法只存在于天上…” “只存在于天上?”鬼煞喃喃重复了一句,突然明白了:“原来鬼罗当初说他有半本神仙落下的书是真的…” 他当时年纪还小,鬼罗说这件事时,还只以为他在故弄玄虚,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神仙的书?”刘旷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就是嘛,那这样看来,估计鬼煞是一直在这存有神仙之物的地方生活久了,自然身上会有些不俗的气质,而且当时气势那么吓人,才让垃圾桶一时看错了,以至于看出了什么“妖气”来。 鬼煞即将要打开时洞窟里的最后一道门的时候,刘旷问道:“门主,你这门里难道都没设什么人来看守吗?如果有人进来了怎么办?” 鬼煞满不在乎地说:“知道这个方法的人不算很多,就算是也是那些绝对不可能透露出去的人,而且很多地方都有毒,鬼门的人一般都喝过解药了。除了这个,外面还有一个正门,下次带你走吧。不过…” 鬼煞皱了下眉:“正门我一般不走,主要是那些所谓的武林正派们,经常会搞些突袭和围剿…麻烦死了…还要擦剑…” 刘旷:“……” 所以您老觉得麻烦的是应付那些突袭,还是擦剑上的血…? “斗笠拿出来。” “为什么?”刘旷一边问一边从垃圾桶中翻出许久未用的斗笠。 “麻烦。”鬼煞简短地留下两个字,然后随便把斗笠戴到头上。 刘旷想想也是,估计进去之后还要和他那些鬼徒解释半天,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那天的鬼无一样接受力极强的。 刘旷一抬头,却发现鬼煞的斗笠戴得并不怎么端正,把手机递给鬼煞,道:“带歪了,别动,让我给你整整。” 于是刘旷边先把鬼煞的斗笠拿了下来。把他额前的那缕碎发别在耳朵后面。然后把斗笠端端正正对着发冠放上去。然后又仔细端详了一下。 两人离的很近,手机灯光的照射下,那白纱便显得尤其轻薄,清清楚楚的能看见白纱后面那人五官精致,眉如墨画,眼若琉璃。刘旷越看越欢喜,忍不住就着白纱凑上去亲了一口。 鬼煞发现刘旷似乎特别喜欢隔着白纱斗笠来亲吻自己,而且自己——似乎也一点儿都不讨厌。 白纱略凉,那个人的嘴唇却极热。 也就那么一瞬间,温热的唇带着白纱缓缓的离开了自己的嘴唇,鬼煞一点一点地看那人的嘴唇与白纱离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蓦然心里一空,忽然伸出手一把揽住了刘旷的腰,就那么凑过去狠狠的压住了刘旷的唇。 刘旷有些吃惊地微微张开了嘴,鬼煞狠狠的紧攫着他的嘴唇不放,他亲吻得毫无章法却足够热烈,唇齿交缠之处,白纱完全被完全沾湿,手机也掉在地上,火线投射在洞顶,黑暗洞穴中的两个男人的喘气声以及唇舌之声也被放大。 刘旷抬手回抱住他,他深入舌头,似乎想要教着如何进行亲吻,但却发现完全行不通,这个人的亲吻如同野兽一样,粗暴热烈毫无技巧,却把刘旷这个情场老手整个人都吻得晕头转向,几欲窒息。 那人的唇舌在细纱的摩擦下变得十分炽热,几乎要把人给灼伤。不知什么时候,白纱斗笠被人粗暴地扔在地上,没了白纱的阻挡,两人唇舌相交,几乎同时感到一种战栗,浑身都热了起来,鬼煞把刘旷直接按在墙上,再度啃了上去。 两人这次离地很近,近到两人可以感受到彼此身下的变化。刘旷离开鬼煞的嘴唇,凑住鬼煞的耳朵,声音微微有些喘,还有些颤:“门主…这次让我…教您用梨花膏吧…” 听见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没有回答,刘旷凑上去亲了亲鬼煞的嘴唇,两只手不老实地剥开鬼煞地衣服,嘴唇顺着脖颈滑下来,他口齿不清地说:“……门主,让我来好吗…一点都不会痛…” 不知道刘旷是亲到了哪里,鬼煞微微颤抖了一下,哑着嗓子道:“……好。” 刘旷听了,血气上涌,倍感激动,把鬼煞反按在墙上,两只手不住在鬼煞身上撩拨着,不多时,两个人均已经是衣衫凌乱,意乱情迷。 刘旷打开梨花膏,抹了些在食指上,咬着鬼煞的耳朵说:“…门主,可能有些不适,你稍稍忍着些…” “——谁在那里?!!” 突然,一声震愕的喊叫声传来! 刘旷浑身一震,第一动作是紧紧地身子前倾,随即把鬼煞的头按在自己肩上,然后颤颤巍巍地转过头,那一瞬间,他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身后那个人举着火把,一脸震惊,是许久未见的侍卫阿木。 不知名的东西从地上发出一道白光,隐隐约约能看见是两个衣衫不整的人叠在墙上——明显是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荒唐事情,但是两人的脸笼罩在阴影中,完全认不出来。 阿木震愕过后又感到脸上一阵羞红:他还是个少年,未见过这种事情。但他少年老成,又在鬼门呆了许多年,自然能分得清利害,这下在想这件事情,便是顾不得羞涩,只余下了一心的惊怒了:到底是哪两个不知死活的鬼徒在这种地方做如此□□荒诞之事?!这两天听说门主就要回来了,如果让门主发现,这两个人连个全尸都保不住!!门主向来厌恶这等□□之事!!而且还是如此不合规矩,不分场合!! 于是,他便冷着脸警诫道:“你俩不要命了吗?!简直是精虫上脑,色胆包天!!门主快要回来了,你们最好安分一点,否则门主知道了,非要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刘旷:“……” 鬼煞:“……” 阿木又道:“你俩是哪个堂的?!” 刘旷:“……” 鬼煞:“……” 阿木见两人不说话,冷冷道:“怎么了?有胆子做事没胆子承认?!” 然后阿木便举着火把走进了些,眼见他越来越近,刘旷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阿木。”冷硬的声音传来,阿木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人似乎叹了口气,道:“掉头,出去。” 阿木瞳孔放大,右手的火把险些要拿不稳,左手给湖水买的糖葫芦已经掉在了地上。 他结结巴巴道:“……门、门、门主…” 鬼煞又道:“出去。” 阿木终于回过神来,颤颤巍巍地道了一声是,便兔子一样地掉头就窜了。 刘旷看着阿木逃窜的身影,又低头看看手上还沾着没来的及用出去的梨花膏,他沉默了半饷,然后缓缓开口道:“…门主…要不我们…继续?” …… 鬼煞好看的眼睛毫无波澜,静静地看着他。 …… 作者有话要说: 假车假车… 第46章 问题 刘旷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并且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遍阿木,然后把手上还沾着一些的梨花膏随便抹在墙上,又帮鬼煞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治理好,然后胡乱把自己的衣服扯好。弯下腰把手机从地上捡起来,拿起斗笠一看,上面已经沾上了好多灰,特别是被浸湿的那一片,已经脏地个厉害了,看起来已经不能戴了,于是刘旷便把斗笠随手放在了垃圾桶里。 抬头一看,鬼煞已经把最后一道门打开了,正在门口等着他,刘旷便跟了上去。 听到声音,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兴高采烈地推开院子中一个小屋子的门,一边跨过门槛,一边兴奋地叫嚷着: “阿木阿木,我的糖……”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动不动地看着鬼煞,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眨巴眨巴眼睛,才呆呆地接上刚刚没说完的话:“……葫……芦……” 鬼煞皱了皱眉:“这么晚了还吃糖葫芦?” 湖水依旧是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这个神仙一样好看的陌生男子。 刘旷凑过去低声对鬼煞说:“门主,她现在好像认不出你了。” 鬼煞经刘旷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脸已经变了,湖水还没见过这样的自己。 他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摸了摸湖水的头:“……湖水,我是爹爹。” 湖水一副没听懂的模样,眼睛有些迷离,神色也十分迷茫。 鬼煞犹豫了一下,弯腰把湖水抱了起来,再次重复了一边:“我是爹爹。” 刘旷凑过来,冲着湖水笑了一下,道:“湖水小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七色花妖啊…这个人呢,是你的爹爹,我用法力把他变成变好看了。” 湖水看着刘旷,她刚刚都没看见这个人,她又看了一眼鬼煞,两只小手是好的,搂住鬼煞的脖子,到时一点也不排斥,但她缓缓对刘旷说:“你骗我。” “我说的都是真的。”刘旷一脸真挚。 湖水摇摇头,认真地说:“不对,这不是我的爹爹。”她眨了眨眼,似乎终于想到了一个理由: “…我爹爹从来不会抱我。” 鬼煞听了,身子蓦然一僵。这才想起似乎的确是这样,他不禁有疑惑了起来:他刚刚是为什么,把湖水抱了起来呢?似乎是想着要与湖水亲近些,让她认出自己?但是为什么会选择抱起她呢? …………似乎是,有个人已经默默地改变了自己。那个人用拥抱和亲吻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他待人的方式与态度。 刘旷道:“门主…你先把湖水放下来。” 鬼煞默默地把湖水放了下来。 刘旷站在鬼煞身后捂住他的脸,从鬼煞肩膀上伸出来歪着的头问:“湖水小姐,你看你看,这样他是不是你的爹爹?” 湖水迷茫地看着鬼煞,好像…是有一点像爹爹了。 “门主,叫她一声。”刘旷压低声音道。 鬼煞开口:“…湖水。” 湖水这次认真了声音,瞬间睁大了眼睛,这个…这个真的是爹爹的声音!然后她紧张地问道:“那…那我问你…我…我…” 她“我”了半天,脸都憋红了也都没说出来什么,刘旷看着都替她着急,帮她问道: “门主,湖水的生辰是什么?” 鬼煞沉默不语。 刘旷:“……呃…那她最喜欢吃什么?” 鬼煞依旧沉默。 刘旷:“……那…那她不喜欢吃什么?” 鬼煞略有尴尬。 刘旷:“那…那……………” 刘旷也尴尬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刚刚湖水半天都没问出来东西,原来是没什么好问的…… 湖水倒是不觉得失望,她拽了拽刘旷的袖子,仰着小脸小声说: “……刘旷妖精,这好像真的是我爹爹…” 毕竟全鬼门都知道她湖水喜欢吃糖葫芦,最讨厌吃白萝卜,生辰在九月初八…不知道的好像也就爹爹一个人…… 刘旷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安慰湖水几句,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摸了摸湖水的头。 当然,我们的女魔头白湖水小姐一点也不需要安慰,她心想:我爹爹诶…这个好看地像神仙一样地人真的是我的爹爹诶…好好看…还抱了我…嘤嘤嘤…好开森… 湖水又抬头看了一眼鬼煞,磕磕绊绊地叫了一声:“…爹、爹爹再见…” 说完小脸一红,登登登地跑回自己的院子了,看起来小模样还挺高兴… 鬼煞和刘旷坐在床上,刘旷幽幽地叹了口气:“哎,门主,你怎么对湖水一无所知…” 鬼煞沉默半饷,道:“……好像是不太好。” 刘旷又问:“那门主,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鬼煞愣了一下,似乎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不知道。” 刘旷诧异的重复了一遍:“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是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哪一天是我的生辰。”鬼煞声音十分平静,甚至带了一点迷茫。却无端让刘旷感到心脏被人攫住一样地难过。 刘旷说:“…那…我的生日是七月初一,你也这一天好吗?” 鬼煞静静看了他一眼,轻轻说道:“好。” 刘旷咧着嘴悄悄笑了一下,他紧接着问:“那你喜欢吃什么?” 鬼煞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怎么也不知道?!”刘旷从垃圾桶拿出巧克力:“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嘛!” 鬼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刘旷被他的模样逗乐了,笑道:“哈哈你自己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啊…” “咳咳,那我问你,你讨厌什么呢?” 鬼煞这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半天才犹犹豫豫地说:“……阴雨天气。” 刘旷点点头:“那好,我再问你一遍。” “门主,你的生辰是?” “七月初一。” “你讨厌的是?” “阴雨天气。” “你喜欢的食物是?” “巧克力。” 刘旷点点头,脸上狡黠地笑了一下,道: “你喜欢的人是——” 鬼煞顿住了,说:“……不知道。” 刘旷长长叹了口气,靠在鬼煞肩上,一脸生无可恋。 “门主,怎么能不知道啊,是我啊是我!!” 鬼门由于地理构造的因素,许多房间的光线并不怎么好,刘旷和鬼煞睡的这一间便是其中之一。 刘旷睁开眼,只觉得光线还是昏昏沉沉的辨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辰。 刘旷迷迷糊糊的转了个头,只见鬼煞负手立在窗前,窗户并没有开,一些金灿灿的光透着窗户的缝隙漏在鬼煞身上,连他的脸上也映下了一些,那光线如同斑驳复杂的金色划痕,让他的表情也显得十分的晦涩难懂。 刘旷笑着喊了一声门主,鬼煞便缓缓地转过身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一瞬间,刘旷仿佛看见这个男人瞳孔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 “现在什么时辰了?好饿…”刘旷懒懒说道。 鬼煞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然后慢慢地打开了窗户。他探身看了一下,才回复刘旷道:“快晌午了,起来去吃饭吧。” 刘旷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哈欠,声音也有些含糊:“好,我们出去吧。唔——昨天睡的可真好…” 刘旷和鬼煞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屋子亮堂了许多,阳光从窗户射下来,正好打在一面桌子上,那桌子上面只有一本刚刚鬼煞随手放下来的书,那书上自带的金边,被阳光照耀得更加闪烁。 赫然就是莫家庄带来的那本传世医书。 刘旷微微皱了下眉,今天晚上就是囚月发作的样子了,不知道那本书里有没有可作缓解的方法。如果发作之后又变成玉石,那副样子便还可以,但如若是他第一次第二次见到的那种鬼煞的痛苦模样,他只是想想,便觉得心里难受地厉害。 “那个…”突然传来了一个支支吾吾的女声。 刘旷抬起头,只见面前有一对双胞胎姐妹,两人都是如同鬼无一样的利落打扮,模样虽然算不上是十分好看,但也是清秀可人。 左边那个脸色微微泛红,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鬼煞:“那个…你是哪个堂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鬼煞鬼煞微微皱了下眉毛,没有说话。 右边的那个,看鬼煞的眼神十分大胆,一点儿也不加掩饰,嘻嘻笑道:“你可知道你来的是哪里?” 随即又笑着自己答道:“是门主的院子哦!门主可是不喜欢有人随便进来的。” 左边的那个听了,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但我们不会告诉门主的。” 右边那个又眨了眨眼睛,接到:“只要你告诉我俩你的名字。” 刘旷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微笑,并在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为什么?”鬼煞冷冷开口道。 两名女子听到鬼煞的声音,不微微愣了一下,心中隐隐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右边的那个道:“咳咳,自然是因为我们看上你了!” 左边的那个轻轻推了一下右边的那个,朝鬼煞抛了个媚眼,低头娇羞道:“下次咱们一起做任务可好?” 右边那个立刻应和:“你要是和我俩在一起,出去杀人,绝对不让你的手沾上一点血沫星子。” 左边那个羞涩地点点头:“……而且,杀人的赏钱全都是你的。” 刘旷唇角抽了抽。这绝对是他曾听过的最不娇柔不做作的表白! 作者有话要说: “你喜欢的人是——” “……不知道。” “门主,怎么能不知道啊,是我啊是我!!” 脸皮厚比铜墙的刘旷也是很可爱的呢。 第47章 放下 鬼煞的声音阴森森的:“……蓝晶,蓝雪,我怎么不知道你俩这么厉害。” 他话音刚落,两个姑娘身子就猛然一僵。 右边蓝晶愣了半响,才面部僵硬的说道:“……呵…呵…公子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左边的蓝雪:“…我我也觉得很像很像…” 刘旷面部扭曲地笑了一下,狰狞地说:“像门主的声音对不对…因为这就是门主大人本人啊…” 蓝晶和蓝雪瞳孔瞬间紧缩。看了看刘旷,又转头瞅了瞅鬼煞,哇的一声惊叫了出来,转头就跑没了。 看着两个女子逃窜的身影,刘旷得意的冷笑了一声。和我抢男人,哼,看你俩连个胆子都没有! “门主,这俩姑娘怎么都像流氓一样啊?” 鬼煞回答:“她俩从小在山寨长大,当初就是因为在路上看上了花离颜,想把他弄走当压寨相公,才被弄到鬼门的。” 刘旷:“……” 两人慢悠悠地朝厨房走去。殊不知鬼门此刻已经炸开了锅。在蓝晶蓝雪两个人疯狂又颤抖的宣传以及女魔头湖水大小姐骄傲的确定下—— “天啊噜!!我家那个光看脸就能吓哭小孩子的门主大人竟然变成了一个绝世美男子!!”的重磅新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鬼门之内疯狂传播!! 几分钟之后,源源不断的有一些鬼徒“碰巧”遇上鬼煞刘旷两人。 这些鬼徒看着鬼煞,满眼不可置信,再战战巍巍的打个招呼喊声门主好,得到回应后,又飞快的蹿走了。 鬼煞皱皱眉,深感鬼徒之闲,不厌其烦。 刘旷皱皱眉,深感情敌之众,防不胜防。 鬼煞和刘旷吃完饭后,有一个鬼徒战战巍巍的报告道:“……门、门主……有一个人说他叫白轻砚…要见你。” 鬼煞放下碗筷,蹙眉道:“带他进来。” 刘旷掐指一算,自知三月之期已过,便略有紧张的问道:“门主,他让我去找白轻飏的时间到了……” “嗯。” “那你…真的不准备告诉他白轻飏在哪里吗?” “我当时已经答应白轻飏了。” “你确定要用除忆散?” “再看看吧,若他仍旧执迷不悟,那边就用了又如何?” 刘旷有些犹豫道:“问题是…如果他不想忘记呢?” 鬼煞神色淡淡的:“那么痛苦的事情,他就不应该再记得了。” “门主,”刘旷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鬼煞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那我是绝对绝对不愿意忘记你。因为我们在一起的回忆,无论痛苦或悲伤,都已经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它已经烙入了骨髓,影响了我,改造了我,如果失去了,那我就不是我了。” 刘旷说完就笑了笑:“当然,我们是不会分开的~” 鬼煞心里微微触动了一下,缓缓开口道:“如果…那些记忆是痛苦的呢?” 刘旷眨眨眼,一动不动的看着鬼煞,认真的说:“那我……也甘之如饴。” 刘旷说完就觉得面色泛红,他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给鬼煞夹了一块肉:“而且门主,白轻砚和白轻飏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比较好。只有白轻砚自己彻底死心了,他俩的事情才能断个干净。” “…但是我已经答应了白轻飏不会告诉白轻砚他在哪里。” 刘旷嘿嘿一笑:“我又没答应他!我说不就好了!” 鬼煞点点头,好像…也对? 白轻砚现在看见鬼煞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虽然在来的路上听鬼徒的话,说是鬼煞现在变了副模样,十分好看,说让他做好心理准备,但他也是有些怀疑的,他从来没见过鬼煞的本来模样。 就算是小时候,鬼煞还是“后院那个脏孩子”的时候,鬼煞也是整天脸上脏脏的,还被乱蓬蓬的头发遮住,根本看不清楚这个孩子的脸,不过他也从来没有好奇过。他隐隐约约知道这孩子住在后院那个废弃的柴房里,当时一直以为这只是哪个下人的孩子,平常见了会给他一些吃的,但是也没有做太多挂念。 后来他有一次差点被敌国的刺客暗杀,被一名黑衣蒙面男子救了。他不明所以,正准备道谢时,蒙面男子揭开了面巾——脸庞恐怖扭曲,竟然是那两年恶名昭彰的鬼门首位鬼徒——鬼煞! 后来在鬼煞不耐烦的解释下,他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后院那个脏孩子”,并且他竟然是是白老爷的私生子… 从此以后,鬼煞再也没揭下他脸上的那一面恐怖的面具。 他从来没想过,鬼煞竟然……长这个样子。 真是… “鬼煞…你为什么忽然把面具放下来了?” 鬼煞挑挑眉:“我为什么不能?” 刘旷应和道:“是啊是啊,为什么不能,我家门主长得这么招人喜欢,早就应该把面具放下来了!” 鬼煞听了,轻笑了一声。 恍恍惚惚间,他忽然间发现自己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了。 原先的种种不堪又隐蔽的情绪似乎被谁一点一点的给吹了个烟消云散。 白轻砚面无表情的乜斜了一眼刘旷,又转头问鬼煞:“到底是怎么了?” 他看着白轻砚,漫不经心的说道:“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不用那张人·皮面具,我的力量也依旧能支撑起鬼煞这个名号。” 白轻砚挑了挑眉,似乎是认可了这种想法。 白轻砚移开视线,回归正题,对刘旷说:“三月之期已到,你还没有找到他吗?” 刘旷道:“他要是一点都不喜欢你,你就算找到了他又如何?” 白轻砚皱了皱眉,不耐烦道:“别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就问你一声,你找到他了吗?” 刘旷叹了一口气:“他若是…已有家室呢?” 白轻砚听了,张了张嘴,沉默半响才声音低沉的答道:“…不可能。” 刘旷逼问道:“怎么不可能?你告诉我,如果他真的有了爱人,有了一个妻子一双儿女,你去能做些什么。” “我…”白轻砚眸中闪过一丝痛苦,声音也嘶哑的厉害。 “…我就……护他一生平安。” 刘旷听了,也愣了半响。 过了一会儿,他稍稍笑了一下:“好…我告诉你。” 白轻砚出门的时候挟裹着一股风,他的心跳得飞快。 三年了。 他几乎要死寂的心终于又鲜活了过来。 轻飏… 风划过他的脸,他心里有团火在烧。 吃过饭之后,鬼煞因为长期不在鬼门之内,便简短召来鬼无阿木等几个人,处理一些问题。 几个鬼徒刚开始看着鬼煞还一脸呆愣,满脸惊愕。不一会便被鬼煞训得大气不敢出。 鬼无倒是一直面无表情。 但阿木却是眼神躲闪,一会儿抬头看一眼鬼煞,一会扭头瞅一眼刘旷,最后目光放在了鬼煞和刘刘旷中间的那根细链子上,大致是知道了昨天晚上和门主在一起的那个干着那什么的事情的人是谁了,一时间,他的表情和眼神变得十分难以言述。 咳咳,说实话,刘旷也是挺尴尬。 结束之后,众人散去,大多都在心里松了口气。 门主不论长什么样子都还是那个可怕的门主啊…… 咳咳,不过以后估计不会做噩梦的时候被门主原来的那张脸给惊醒了吧?那种感觉可非常不好… 突然,鬼煞想到了什么,叫住了鬼无:“鬼无,月尚现在怎么样了?” 鬼无回去的时候,阿尚颇有兴致地做了些小点心摆在桌子上。看见鬼无回来了,便端着盘子凑了上去。 “阿伤阿伤,他们说的是真的吗?那个长得能吓死人的鬼煞竟然长的很好看?!” “嗯。”鬼无拈了一块糕点,微微笑道。她早就见过门主的样子了,如果知道阿尚对这种事情这么有兴趣,就早点告诉他好了。 月尚听了,唏嘘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阿尚忽然开口道:“阿伤,我是不是也能改个名字?” “嗯?” 阿尚放下盘子朝月无眨了眨眼睛:“无伤你不是都改名为鬼无了吗,那我就叫鬼月好了,鬼尚也行。” “……为什么突然想到要改名字了?” “那阿伤为什么要改名字?” 鬼无微微一愣,她为什么要改名字呢?当初为了帮阿尚把萧陵的眼睛治好,她不得不来到这样一个传说中炼狱一般的地方。 她当时悲伤又痛苦,顿时便觉得自己的名字“无伤”讽刺莫名。便央着门主给自己赐了一个鬼姓,改名为鬼无。 但这种话又怎么能对阿尚说呢。 她张了张嘴,有些僵硬的撒谎道:“…没什么…就是任务完成的好,门主赐的。” 鬼无轻咳两声,转移话题:“就月尚不好吗?为什么想改名字?” 月尚叹了口气,幽幽道:“我是怕呀,这一入鬼门这种邪教组织,以后出去会给月山派抹黑的…” 鬼无听了,微微笑了:“那估计是不行,你这武功要是再冠上鬼姓,以后出去估计会给鬼门抹黑的。” “阿伤!”月尚有些羞恼:“你取笑我!” “没有。”鬼无忍住笑,一本正经道。 “明明有!” “咳咳…阿尚告诉你一件好消息。”鬼无赶紧转移话题。 “嗯?什么好消息?” “以后你不用再经常再练武,比试,出门做任务了。” 月尚一惊:“为什么不用了?” “因为今天门主对我说,以后你就被调配到厨房了。” “……” “这样就不会太累了,你不是还挺喜欢做饭的。” 月尚依旧没有说话。 “…怎么,不喜欢吗?” “……不是…”月尚眉头微蹙,声音有些沉闷:“…那我以后,是不是就不能跟着你出去做任务了…我还能…一直见到你吗?” 鬼无怔了怔。月尚忽然一把抱住鬼无,把头放在鬼无的肩膀上,低声呢喃道: “……我不想再和阿伤分开了。” 鬼无心里忽然柔软了下来,她拍了拍月尚的背,低声说:“不会的,不会分开。” 第48章 突变 这是那个刘旷第一次遇见鬼煞的洞窟。 夜明珠随意的洒在地上,发出莹润的光芒。中间那片寒潭,冒着淡淡的冷气,鬼煞走在前面,不发一言。 刘旷知道他的心情不好。囚月每次发作之前,鬼煞总是这个样子。 刘旷从垃圾桶中掏出提前准备好了黑布条和一片床单。把垃圾桶盖住,然后把黑布条蒙在自己的眼睛上,安静的蹲在墙角。 鬼煞扭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不知名的情绪。一步一步走进寒潭中。 去感知身上的变化。 寒潭冰冷的很,几乎能冷的让人消失了知觉。 连疼痛也会消失几分。 冷… 锥心刺骨一样的寒冷。 好冷…救救我…我好冷……冷… 下了很大的雪吗?为什么这么冷?…… …我还活着吗? 刘旷听到有水花拍动的声音,便知道鬼煞是进了寒潭中。 他心中微微有些不放心,突然,他听到了一声呻·吟。 刘旷心仿佛被扎了一样的疼。 “…唔…好冷…啊…” 颤抖的微弱的几乎都要没有声息呻·吟,缓缓的透过水声传了过来。 刘旷手握成了拳。 “好冷……刘旷…” 鬼煞在叫他。 “…刘旷…我好冷…” 刘旷终于忍不了了,他把布条猛的扯了下来,踉跄着跑到了寒潭里。 鬼煞浑身都湿透了,眼睛紧闭着,脸色苍白的吓人,乌黑的头发被水湿了一些,映在他惨白的面庞上,嘴唇都没有一点颜色了,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痛苦又微弱的求救。 刘旷张了张嘴,终于忍不住的流下了泪。 他哽咽了一声,然后飞快的扑过去,把鬼煞从寒潭里拖了出来。 鬼煞依旧轻微的颤栗着,仿佛已经没有了意识。 他的身子冷得吓人。 刘旷抱住他的时候,整个人都冷得打了个激灵。 然后他抱得更紧了。 “乖,不冷了…” 他死死地抱住鬼煞,仿佛要把他镶在肉里,然后抬起头,一点一点的亲吻他冰凉冰凉的唇。 “乖…不冷…不冷了啊…” “热…” 什么?!刘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去看鬼煞的脸。 “热…唔…好难受…” 刘旷抬起头,看见鬼煞果然面色绯红,双眼迷离,表情痛苦。 鬼煞忽然开始拉扯自己的衣服,忽然之间,刘旷发现自己被一个坚硬的东西给抵住了。 鬼煞忽然扑过来,还是没有一点技巧性的啃着刘旷的嘴唇,声音有些含糊:“唔…刘旷,我好难受…” 刘旷低头笑了一声,缓缓把衣服脱了下来,无奈道:“门主,这次可要记得……好好用梨花膏…” 黑夜。 唐德客栈。 花离颜躺在床上,看样子似乎已经睡着了。黑夜中有谁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站在花离颜的床前,双眉紧蹙,表情挣扎。 终于他缓缓的俯下了身子。 那一刻,他连呼吸声都停止了。 他甚至害怕自己的心跳声会吵醒床上的人。 他一点一点的俯下身子,轻轻的用嘴唇触碰的那个人。他速度快极了,快的连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有没有亲吻上那个人。但他又猛的站直身子,觉得心跳的飞快。他甚至有些慌张的捂住了心跳声,然后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轻微的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 刚刚还是熟睡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慢慢伸出左手,把手懒懒散散地搭在自己的脸上,然后阖住眼睛。 许久之后,他发出一声叹息。 明天就去解决了林夜城吧,花离颜… 突然之间,感觉让自己亲手杀了那个人也不是那么困难了。 他的中指缓缓的摩擦着嘴唇。 好像是谁,给了他了结过去的勇气。 鬼煞醒来的时候,刘旷靠着他正在睡觉,眉毛微微的蹙着,眼睛下面淡淡的乌青色阴影,一副十分倦怠疲惫的模样。 鬼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微微皱了下眉。 昨天晚上……囚月最后,竟然变成了媚药… 鬼煞转头看了一眼刘旷,他的目光复杂又幽深,隐藏着不知名的情绪。 第二次了。 鬼煞试着运行了一下内力,想看一看他现在功力如何,因为往常囚月毒发之后,他的武功多少有些减弱,需要再休息些时辰才能回复。 突然之间,他的脸色变得奇差无比! 怎么可能?! 刘旷醒来的时候,被鬼煞的表情吓了一跳。 鬼煞的表情是少见的难看,透出浓浓的阴霾和浓重的死气。 “门主?…怎么了?” 鬼煞没有说话。 刘旷有些不明所以,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但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凑过去轻轻地握住了鬼煞的手。 一时间这个屋子十分安静,静得可以听到两人平稳而清晰的心跳。 沉默半响,鬼煞垂下眸子,终于缓缓开口道:“刘旷……我……内力没有了。” 刘旷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无意识的问道:“……为……为什么?” 鬼煞叹了口气,声音中略有疲惫之感:“我也不知道……可能……囚月的期限已经到了吧。” 刘旷手已经握成了拳。 囚月的期限……是什么? 内力消失之后……又是什么? 刘旷声音嘶哑:“……门主,莫家庄的那本医书…有关于囚月的药方吗?” 鬼煞眸子闪烁了一下,脸上闪过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但他只是平平淡淡地说:“没有。” 刘旷这几天比鬼煞的脸色还难看。 幸好鬼门还没有人发现鬼煞的变化。 但是鬼煞说要出去的时候,刘旷连原因都没听清就表示反对。 “…不行,门主,你仇人那么多,现在出去……有人来杀你怎么办?!” 鬼煞不在意地笑笑:“没事。” 刘旷急了:“怎么没事?!上次…不就是有人上来就杀你?!” 鬼煞安慰道:“没事,我这次不戴面具了,不会有人认出我的。” 刘旷还是有些不放心,他眉毛紧紧蹙着:“可是…” 鬼煞道:“有鬼徒报告说方志俊现在在到处找恶医,我总要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刘旷皱了皱眉,他不是什么君子,他也很自私,虽然也想帮助方志俊,但如果鬼煞会因此有什么危险,他宁愿不让鬼煞去。 但是…鬼煞这么坚持。 他长长叹了口气。 为了以防万一,刘旷连那个恶医的银面具都撇在了鬼门,只带了斗笠。 幸好这一路走来,没有惹出出什么麻烦。 鬼煞和刘旷进门的时候只看见方嘉一个人蹲在院子里拿着一根树枝划来划去,眼眶红红的,一副刚哭过的模样。 方嘉听见开门声抬起头,看见他们两个人后眼睛瞬间睁得很大,他猛地跳起来,撒腿就往屋子里跑,边跑边嚷道:“……爹…爹!他们来了!神医和和尚来了!!” 不一会儿,方志俊便跌跌撞撞地从屋子里跑出来,看见鬼煞和刘旷两个人,愣在了原地,随即眼泪猛地就涌了出来,他略有些激动的向前走了两步,哽咽的喊到:“公子…您可算是来了…快快…去看看我娘子…她…她…” 鬼煞皱了皱眉,冷声道:“带我去看看。” 方志俊的娘子楚筝卧在床上,闭着眼睛,嘴唇苍白,脸色差得让刘旷这个门外汉都能看出病情之危。 刘旷看着这张和楚小真一模一样的面庞此时此刻成了如此面黄肌瘦,病入膏肓的样子,着实还是有些不忍。 鬼煞的表情很差,他冷冷问:“收到我派人送来的药了吗?” 方志俊道:“…收到了,还每天煎好了让娘子喝…可是…可是…” 鬼煞听了,紧紧皱着眉:“你的意思是说,按时喝了药,她却成了这幅模样?!” “公子…我娘子她…” 鬼煞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搭上楚筝的脉搏。 他的眉越皱越紧。 “怎…怎么样…我娘子…”方志俊小心翼翼的问道。 鬼煞收回右手,他垂下眼眸,他顿了顿,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沉:“…她这病端不断恶化的情形,我从未见过…我只是能缓两天。” 方志俊听了,脸色变得煞白——连闻名天下的恶医都这样说了…怎么…怎么办… 鬼煞心中也很是烦躁。 他行医多年,活死人肉白骨这样的能力不敢说,但还真没遇见这么一个像楚筝这样根本无法治疗的。 而诡异的是,他这次看楚筝的病情,与上次很不一样,上次虽然难,但还有迹可循,这次脉象之复杂,简直让人无从下手。 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奇异的脉象。 这样的认知让他感到极大的挫败感。 他皱了皱眉头,继续说:“再去买些人参来。上次的送来的药从今天起加倍。” “好…我去…我这就去买人参…”方志俊眼圈已经红了,听了鬼煞的话,跌跌撞撞的出了门。 “门主…现在楚筝的病很难治吗?” 鬼煞修长的手指按了按太阳穴,道:“…其实现在应该让方志俊开始准备棺椁了。” “…这么严重?” 鬼煞叹了口气:“我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脉象病情…而且…” 鬼煞顿了顿,表情有些不解:“…奇怪的是和上次的病情有很大的出入…” 刘旷转头看了一眼床上形如枯槁的人,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刘旷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预感会如此准确。 三天之后——楚筝不见了。 第49章 跳崖,枷锁 那天鬼煞和刘旷出去给楚筝准备棺椁等物,回来后便看见方嘉小声的哽咽着,方志俊双目赤红地坐在地上,身旁撒了一地又红又艳的花朵,手中死死地拿着一张纸,看样子,已经悲伤痛苦地没有了意识。 突然,方志俊把纸松开,踉跄着跑了出去。 刘旷被惊了一跳,慌忙问方嘉发生了什么,方嘉小声啜泣着说:“呜呜…都怪我…爹爹让我看着娘亲…我睡着了…娘亲不见了…都…都怪我…” 刘旷这才发现床上已经没有了人。 “你爹爹刚刚去哪了里了?” “…是…是娘亲刚刚让爹爹出去买大丽花…” 刘旷皱着眉毛转身,只见鬼煞正从地上拾起那张刚刚被方志俊死死攥住的纸。 刘旷凑过去,只见纸上用一种凌乱又吃力的笔迹写出一段纸: “相公,阿筝怕是见不到大丽花了…原谅阿筝不告而别吧,可是我一想到相公要眼睁睁看着我越变越丑,慢慢死去就觉得可怕啊…相公,你和小嘉好好过日子…小嘉还小,你也年轻…还能给再找一个娘…我要走了…去最漂亮的地方…相公…真难过…我还想让你把大丽花别在我的发上啊…我还想让你再叫我一声娘子啊…” 刘旷匆匆看完,对方嘉说:“小嘉,你乖乖在家里呆着,不要出门。” 随即,便拉着鬼煞跑了出去。 没跑多久,便看见方志俊疯了一般地在大街小巷泪流满面地打听着,比划着。 不过方志俊现在这样也和疯了没什么两样了。 刘旷上去拽住他:“…方志俊!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我怎么冷静?!”方志俊嘶吼道:“辰时娘子还说自己感觉好了,能走两步,结果现在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刘旷道:“你这样找是没有效果的!” 方志俊仍旧不住地流着泪,双眼无神,似乎根本都没有听到刘旷的话。 刘旷耐心道:“你不要激动,我们帮你找找你娘子…” 刘旷把那封告别信递到方志俊手中,指着上面的一行字问道:“……看这里…你娘子说去最漂亮的地方…你好好想想,有什么地方你娘子曾经说过好看,而且最好对你们有特殊含义的…” 方志俊听了,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然后疯了一般地向西方跑去。 刘旷忙不迭拉着鬼煞跟上他。 西边有一个崖,此刻残阳映红了半边天,好像是林中火红的枫叶都长到了天上去。金黄与火红相辉映,说不出的瑰丽奇艳。 然而,一白衣女子站在一片晚霞中,白的扎眼。风缓缓吹动她宽大的衣袍,连同腰间那根细长的腰带也不住地飘动,看起来她整个人都在风中摇晃着,仿佛一不小心就能从这崖上掉了下去。 “娘子——” 方志俊喊了一声。 楚筝仿佛是被惊住了一般,她猛地回头,目光在触及方志俊的那一刻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应该是上了些妆,脸色没有那么惨白了,她眼中带泪,却盈盈一笑:“相公…” 方志俊向前一步,楚筝蹙紧了眉道:“相公不要过来…” 方志俊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流着泪劝道:“…娘子…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楚筝听了,苦笑了一声:“……可是相公…我回家,除了连累你…又能做什么呢…我还不如快快死了,让相公再找个温柔贤惠的续弦罢了…” 方志俊道:“不!什么劳什子续弦——我只要你!!” 楚筝听了,眼泪流的更厉害了,她也不拭泪,就那么柔柔地笑着。 然后时光溯游到很久以前,似乎也是秋季,枫叶很红,大丽花很美。 那时,她还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她缓缓开口,一如初见那般不知羞耻:“…阿俊公子…小女子心系你啊…” 她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方志俊,眸中泪光闪烁,似乎有千种愁绪万种相思。 惨白的面庞上,缓缓勾勒出一抹极轻极淡的笑意。 然后她又是一滴泪落了下来,身子后仰,直直地从崖上倒了下去—— “娘子——”方志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一般地喊叫,疯了一般扑过去,被刘旷和鬼煞死死拉住了。 方志俊如同一个疯狗一样地哭喊着,拉扯着,鬼煞面无表情的拽着他。 刘旷喊道:“你冷静一点!方嘉还在等着你啊!” “小嘉…”方志军涕泪横流撕心裂肺:“啊…小嘉…没有娘了,我没有娘子了……啊…娘子——” “不…不…行…我要把娘子带回家…我要带我娘子回家…” 方志俊踉跄着向西往崖下跑。 刘旷拽着鬼煞胆战心惊的跟着他跑了好长时间。 方志俊一边跑一边哭,一路上都疯疯癫癫的,仿佛神智都不清了,如果不是刘旷左手拽住了他的衣领子,他好几次差点都从这山上滚了下去。 “我娘子呢…我娘子去哪儿了…我怎么找不到她了…” 他们跑下去的时候,方志俊正的低着头,寻找着他娘子的尸骸。 可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残破而不完整的白色衣衫。 大片喷溅斑驳而凌乱的似乎混杂着模糊不清的内脏器官的血迹。 以及。 杂乱无章的老虎爪印。 “啊啊啊啊啊————” 方志俊跪在地上,双手捧着那些有些斑驳血迹的白色布片,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紧接着他抽搐着哭了起来,慢慢的,整个身子都安静了。 已经昏过去了。 白布条,唢呐声,衣冠冢。 刘旷和鬼煞离开的时候,方志俊哑着着嗓子和他们告别。 “…谢谢你们提早准备好了。”他顿了顿,苦笑了一声道:“我…真是无能啊…不说丧葬了…我连…连妻子的都找不到…” 刘旷,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也不知道能够说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是问了句:“…你以后打算怎么过?” 方志俊低头抚摸着娘子给他留下的那个小荷包,慢慢的说:“和小嘉一起过…” 刘旷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说了句:“那…保重。” 刘旷离开的时候回头瞅了一眼。方志俊站在原地,手中缓缓摩擦着那个小小的荷包,眼睛甚至洇出了一点暖意来。 他知道方志俊恐怕是这一生都忘不了那个女人了。 不得不说那楚筝死去的场景,连他一个外人都感觉胆战心惊,而且那脸与小真相似,他后背几乎都要生出一股寒意来。 更不要说与这女子相伴多年的方志俊了。 那女子死之前口口声声说着让方志俊续弦,可她那样离去的方法,却又把自己深深的绑在了方志俊的心脏上。 那女人活着是他最爱的女人,死了也会在他心里缠绕一生。 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天气转凉了,雨也忽然下了起来,路边那个平常没有什么人气的小酒馆就突然聚集了一群躲雨的行人。 大厅的桌子上也聚了许多个人来。一时之间熙熙攘攘。大多是坐在位置上,东扯西扯的闲聊着,然后吆喝着小二曲壶热酒来。 人一多,小二就有些忙不过来了。不轻易的便会有些怠慢,只听一个持刀的胡腮大汉把刀猛的砸在桌子上,发出轰隆一声响,他呵斥道:“怎么那么慢?!爷爷我都等了多长时间了!” 小二见了便有些怵,小心翼翼的哈着身子笑道:“客官,客官,您别着急,我这就去给您拿…” “快点!要不爷——”那大汉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小二不明所以的抬起头,只见这大汉呆呆的望向门口的方向,嘴巴微张,双目失神,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那小二便顺着他的目光像门那边瞅去,顿时也整个人都呆呆的定在了原地。 不知怎么,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男的女的老的少都失神地看向门口。 只见一名素衣男子缓缓走了进来。 眉如墨画,眼如黑檀,肤如凝脂,唇不点而红。 那男子眉头微蹙,步履不急不缓,却深深给人一种不凡的气质来。竟然不像是真人了。好似那天上的仙人降到人间了一样。 “小二,来两碗温酒。”忽然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那小二仿佛忽然间惊醒了一般。这才看到那仙人一样好看的男子身边还跟了一名光头的和尚。 那和尚和这男子一比,便甚是狼狈了——左手拿着一顶湿漉漉的白纱斗笠,右手胡乱在自己光头和脸上蹭了蹭,又把上面的雨水擦了擦。 小二慌忙点头哈腰的跑了过去。 鬼煞大致扫了一眼大厅,然后皱眉对刘旷道:“没有空桌子了。” 刘旷看了一眼,为难道:“好像还真是…” 旁边那个持刀大汉忽然略有些紧张的开口:“…那个…要不…要不你们坐在我这张桌子上吧…” 话还没说完,刘旷就慌忙道:“不了不了…我家公子喜静,不好与人同桌。” 事实上是刘旷看着这大汉不是善茬,看起来像是江湖中人,而他现在对鬼煞的身手也甚是不放心,生怕惹出什么麻烦来。 谁知道大汉听了,立刻就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鬼煞,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事儿,那你们坐着吧,我,我正要走呢…” 刘旷一听,眼睛一亮,扶手做了个揖,笑道:“那就谢谢侠士了。” 鬼煞虽是在门口,就听见这人催小二上酒,心中略有些疑惑,但也没放在心上,便朝着人微微颌首,随即缓缓坐在了位置上。 大汉脸忽然变得涨红,连外面是雨都忘了,呆呆傻傻的走了出去。 他们这一桌的酒上的很快,甚至小二还自作主张的送了一碟花生米。 “这不是玉公子嘛,真是好巧~”一个嗲声嗲气的声音传来,刘旷浑身一震!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来者是谁? 第50章 再见楚筝 抬起头一看——靠!果然是对他家玉石不怀好意的秦臻! 他似乎偏好扮作女子模样,粉紫色的衣裳,盈盈一握的腰身,再加上那媚眼如丝红唇艳丽,当真是比女人还要勾人。 眼看这个比女人还要勾人秦公子直直的要往他家门主怀里凑,刘旷立刻冷下脸来,挡在鬼煞面前,皮笑肉不笑道:“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秦公子呀。” 刘旷刻意把“秦公子”这三个字咬得很重。 哪知这秦臻面不改色地掩嘴轻笑:“小和尚真会开玩笑。” 刘旷磨了磨牙:“我他妈不是和——” “诶呀,我能坐在这里吧?”秦臻甜甜笑了一声,也没等两人回话,就自顾自的把油纸伞收下,坐在了桌子边。 刘旷脸色黑黑的。 秦臻朝着鬼煞眨巴眨巴眼睛,道:“多谢公子了,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那药家妹吃下去之后立刻就好了。” “嗯。”鬼煞头都没抬简短地应了一声。 听着也不觉得被怠慢,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然后缓缓道着:“我呀,是偷偷过去,家父家母甚至都不晓得我回过家,不过我偷偷看见了,他们很高兴…” 鬼煞放下筷子,看着秦臻道:“不过你一点武功都不能练,是怎么躲过你们家的三四层护卫?” 秦臻吃吃一笑:“自然是沈南带我过去的啊…” 刘旷眉毛一挑,没想到他们现在还有联系。 “不过——”秦臻双手托腮,眨着眼对鬼煞说:“沈南都说我技术不错…公子,您真的不打算和我试一试吗?” 鬼煞似乎是没听懂,刘旷冷冷一笑,正准备反唇相讥,却忽然瞧到了后面黑着脸的人,歪着嘴笑道: “秦公子,难道沈南一个人不能满足你吗?” 秦臻道:“沈南只不过是一个床伴,怎么能比得上绝色无双的玉石公子呢?” 他话音刚落,只觉空气都凝固了许多。 眼前的刘旷,看着他,笑得十分不怀好意。 就连刚刚一直没什么表情鬼煞也挑就下眉头,看了一下他的身后。 秦臻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有些僵硬的转过头去。 “——秦臻!” 沈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了三个字,他又张了张嘴,眼睛里全是血丝,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嗤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刘旷亲眼看见那秦臻的脸色变了一变,不知所措的愣住了。 刘旷心里觉得似乎事情不那么简单,挑了下眉,暗暗打量了一下秦臻,笑着催促了一声:“愣什么呀,去追呀。” 秦臻缓缓道:“…为什么要追?” 刘旷见鬼煞碗里的酒喝完了,便又给鬼煞倒了一碗,转头漫不经心的对秦臻说:“…因为…好床伴可遇不可求呀…” 秦臻复杂的看了一眼刘旷,却还是起开身子跑了出去。 晚上洗漱完毕,鬼煞安静的坐在床上玩手机上的贪吃蛇游戏,刘旷也闲着无事就坐在旁边看着,谁知道不一会儿,蛇就碰到了自己的尾巴,死了。 鬼煞放下手机,突然问道:“…今天秦臻说的技术…是不是床上的技术?” 刘旷只是没想到鬼煞竟然问这样的问题,有些反应不过来,整个人都懵了。 鬼煞见刘旷没说话,皱了皱眉,表情有些挣扎:“……那我…技术是不是很不好?” “呃…”刘旷很想说是,但他咬了咬牙,硬是说出了个弥天大谎:“不…门主,你的技术很好。” “但是你好像很疼。” “…我不疼。” 鬼煞面无表情的看着刘旷。 刘旷尽力扯出了个微笑,然后伸出食指和大拇指中间露出来个那么一点点的缝隙,然后眯着眼睛说道:“…就一点点…真的就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鬼煞缓缓的垂下了眸子,又长又黑的眼睫毛微微颤了颤。 刘旷看着鬼煞这个模样,觉得心尖儿也随着他的眼睫毛颤了一颤。 刘旷默默想着:真的,疼死他都愿意。 鬼煞声音很轻,也很低:“…那这次你来好了。” 刘旷愣住了。 鬼煞凑过来亲了亲刘旷的嘴唇,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你来。” “轰!!!嗷呜——” 理智的大厦终于坍塌,刘旷朝着鬼煞扑了上去,如获至宝般地亲吻着他的嘴唇,他的眼睛。 鬼煞一直觉得刘旷在说些什么,但是听的不太清楚。被进入的时候。鬼煞有些不适应的皱了一下眉,然后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接一声亲呢的呢喃话语…… “门主……我爱你………玉石…宝贝…我喜欢…爱你…永远……” 那个人用牙齿细细轻轻的咬着着他的耳廓脖颈,被他咬过的地方升起一股电流,混合着□□奇异而酥麻的感觉,鬼煞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呻·吟,觉得耳边响起一阵轰鸣。 意识模糊之中,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感觉似乎有些熟悉。但他没功夫想太多,因为身上的人已经冲击了起来。 “……啊…慢点…唔…” 窗户是紧闭着的,看不清外面的光景,但鬼煞就是觉得外面那个逐渐丰满的月亮已经上了枝桠,再过七八日,便如银盘一样,挂在当空。 粗喘与呻·吟相交替。 客栈与木质的床板吱呀呀的晃荡着。 身上的那个男人如从小狼一样,一次又一次的欺身而上。 鬼煞伸出胳膊搭在刘旷的脖颈上,弓起身子在他的唇上印下细细碎碎的吻。 声音嘶哑的厉害,带着丝丝的颤抖,以及要让刘旷发疯的语调: “…再来。” 然后身体便如大浪中的小船一样剧烈晃荡着。 鬼煞在在心里默念:最后一晚。 这是最后一晚。 天似乎真的要转凉了。鬼煞身子也变得有些不好了。这两天来,便一直受着风寒。捂着嘴咳嗽的模样让刘旷十分心疼,恨不得那些不适都生在自己身上。 就因为这山里的小路有些崎岖不平,两人这一路上走得有些慢了。刘旷心想,幸好这几日鬼煞都安安生生的戴着斗笠,否则这路上定然会生许多祸端。 但刘旷不知道的,有些祸端的发生不仅仅是因为鬼煞的相貌。 树木上的黄叶已经懒懒散散的洒了一地,厚厚的铺在了地上,是使前几日因刚下过雨而泥泞未干的小路,也不显得那般难行。 鬼煞忽然顿住了步子,刘旷有些不解,顺着他的目光向前望去,顿时也惊在原地。 前方有一个女子。素色白袍,木雕发簪,未施粉黛,面容姣好。 刘旷瞳孔瞬间紧缩。 ——这赫然是明明已经死去了的楚铮! 他的心猛然下沉,忽然涌上来一股十分不好的预感。 “……楚筝?”刘旷问道。 那楚铮向前行了几步,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瘆人:“是我。” 刘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紧紧握住鬼煞的手指,问道:“…你…你是人是鬼?” 那楚筝又笑了几声,仿佛是索命的妖怪,她缓缓道:“…刘旷…我就算是妖魔鬼怪…也要来见你一遭。” 刘旷心中一跳,心中有百转思绪转过,但他依旧强作镇定。 那楚筝缓缓道:“你猜…我是谁?” 刘旷咽了口唾沫,犹豫道:“……小真?” 楚筝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是吧?” 楚筝止住笑,脸上的表情更加瘆人,她一字一句道:“我当然不是那个白痴。” 她勾了勾唇角,声音略有些冰凉:“我是她的同胞姐姐。” 她逐渐冷静了下来,缓缓开口问道 :“…刘旷,你知道楚真是谁吗?” 刘旷沉默半响,开口道:“…小真她…是天上的仙女对不对?” 楚筝冷笑了一声:“看来你知道啊…” 刘旷本来是猜的,其实当初小真告诉过他,他只不过是没有相信罢了,可是后来又遇到了奇怪的垃圾桶说自己是从天上来的,而且穿越时空这种事情,又让他不得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说。看见楚筝这模样,便知道的确是了。 楚筝道:“其实算不得上是仙女,和小真本是天上的一朵同生莲,幻成人形后,因为淘气,她入了现世,而我来了这凌云大陆。” “我此生最后悔的事,便是让她独自去了那混沌现世,遇上了你这个人渣。” “可怜那件事之后,她还对你痴心不改,为了怕大姐去现世找到你把你杀了,竟然偷偷把你渡到这凌云大陆,但是我那个傻妹妹呀,她忘记了,我还在这里…” 楚筝越说越激动,她其实带着凌云大陆这么多年来与天上已经断绝的关系,只是前段时间,苪桐偷偷下来告诉她,小真一怒之下,在人间杀了人,天庭现在查的厉害,让她赶紧回去。她当初虽然心疼小真的不行,但又实在不想离开相公和孩子,苪桐无法,便偷偷给她下了一个仙咒,告诉她这具身子会得重病,然后死去。只有“死去”之后,仙法回归,等到法回归后,天庭就很容易知道她的踪迹,逼迫她以此来与相公离别。 她现在在这凌云大陆,冒死多停了三天,就为了好好“拜访”一下这个害了她同胞妹妹的人渣。 想到这里,她看着刘旷和鬼煞。然后转身问鬼煞道:“恶医公子,你可知你身旁这个是怎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渣呢?” 鬼煞皱着眉毛,没有理他。 楚筝又笑道:“可惜了恶医公子长得如此天人之姿,你觉得,若是我找人来□□你,你身旁这个刘旷会做出怎样令世人耻笑的行径呢?” 刘旷的心猛然往下沉,他看着楚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楚峥笑了笑,扬了扬袖子。 下一刻,刘旷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51章 遇险 刘旷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这是一处山洞,鬼煞在他身边睡着,头靠着石墙。 他往前面看,发现已经没有了楚峥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那石桌周围一群肌肉横生的壮汉正在喝酒吃肉。 只听一人说:“那婆娘是让我们干哪个来着?” “嘿嘿…带斗笠的的那个?” “长得怎么样?” “待会儿不就知道了吗哈哈哈” “光头的那个怎么办?” “那婆娘对我们说,让光头那个看着…没说能不能动。不过说了想打就打!” “哈哈,那小子长得也不赖,待会儿可以顺便嘿嘿…” “老子还没干过男人…啧啧不知道怎么样…” “哈哈,赶快吃,吃完喝,完好干事…” 刘旷听着,打了个寒颤。他转过身子,发现鬼煞还闭着眼睛,皱着眉毛,像是睡得很不舒服的样子。 刘旷轻轻地推了一下鬼煞,见鬼煞醒了之后,刘旷紧张的小声说道:“待会…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说话,也不要动。” “会发生什么?”鬼煞问。 刘旷无奈的叹了口气,笑着吻了一口他的脸颊,安慰道:“不会发生什么的,你只要答应我不说话,不要动就好,剩下的我来解决。” 刘旷略有些紧张地笑了笑:“…答应我。” 鬼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垂下眸子,轻声应道:“好。” 刘旷笑了笑:“可能有些不舒服,你暂且忍一回。” 鬼煞点了点头。 刘旷随即把垃圾桶拉了过来,把里面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掏了出来,然后让鬼煞藏了进去,盖上盖子,又重新蹲在原地。 “门主,怎么样?” “有点挤。” “先忍忍吧,你要是觉得黑,可以玩手机。” “嗯。” 确定鬼煞已经藏好了之后,怕鬼煞在里面藏太长时间难受,刘旷便大声的向那群子人吆喝了一声:“喂!你们到底要这里干什么?!” 一个人扭过来,面目狰狞道:“闭嘴,别嚷嚷!再叫唤一声就弄死你!” “——老大、老大…那怎么少了一个人?!!” “什么?!” 那名老大怒气冲冲的走向刘旷,满眼不可置信,他揪起刘旷的衣领,把刘旷从地上拽起来,脸上的肥肉颤抖着,眼睛也眯成钝三角,看起来分外恐怖。 “说!那个人上哪儿了?!!” 刘旷低着头,一言不发。 “奶奶的,敢耍老子!”老大气的直接把刘旷给扔了出去。 刘旷被墙狠狠撞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哼,然后他很快捂住头蜷成一团。 那名大汉又几大步跨上来,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 巨大的疼痛几乎要让刘旷胃经挛,他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要被那人给踹了出来,猛地从嘴里呕出一口血! “你他娘的只要说出来那人去哪儿了,爷爷我就放了你!” 大汉见刘旷依旧是不说话,伸出脚就往他脑袋上踹了一下。 “唔!”刘旷发出一声闷哼,似乎觉得自己的牙都要被磕掉了,嘴里充斥着血腥的味道,他觉得自己的脑浆马上都要被砸出来了。 大汉们愈发暴怒,尤其是那个老大,他声音阴沉:“把他衣服给扒了,我们先把这个男人给轮了!” “刺啦——”刘旷的衣服一下就被一个男人从领口撕了下来。 刘旷有气无力的挣扎了一下,一只拳头便直接砸在了刘旷的脸上。 一瞬间,刘旷似乎觉得耳内有些轰鸣,什么也听不见了。 几只肥腻的大手摸上自己的身子,刘旷厌恶地扭过头,却又被人给生硬的掰了过来。 不行… 他心里微微颤着: 鬼煞什么都能看见。 不行…… “我在这里。”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 刘旷满是血污的脸,突然扬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表情。 “不要出来……” 那些大汉转过身子,纷纷愣在了原地。 只见一个绝美的人,站在不远之处,面容之惊艳不可多说,只不过只有半个身子,而且还飘浮在空中。 “你你…是什么东西…” 鬼煞短促的笑了一声,只能吐出两个字:“…鬼煞。” 他说的时候眼睛一动不动的地,盯着那个老大,声音异常妖异,脸上甚至闪过一丝残忍的笑意。 那群壮汉瞳孔猛然紧缩。有些时候,一个凡人的名号已经可以指代所有的妖魔鬼怪。 鬼煞声音很轻,却莫名的让人恐怖:“谁允许你们打他的。” 他们亲眼见着这个绝美的人,用这一个恐怖的名号,脸上带着一丝残忍的笑,跨了一步,诡异露出来了整个身子。 那个人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发髻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乌黑的长发铺泻而下,略有些凌乱的掩住了他美得不似凡人的面容,却把他嘴角的弧度映得更加凶残诡异。 那一瞬间,仿佛修罗在世。 修罗扬了扬手,那些大汉忽然感觉自己身上被扎了一根针,他们终于清醒过来,却绝望的发现自己四肢无力,缓缓的瘫软在地上。他们终于知道害怕了,颤抖的哀鸣着。 可是鬼煞才不管他们,他只是把剑从剑梢中拔了出来,如果看得仔细,还能发现他脚步虚虚的晃了一下,仿佛有些站不稳,但这并不妨碍他去杀一些动都动不了的人。 但他没有直接用剑划破他们的血管,他歪了歪头问了问地上那个忽然展开了笑的狼狈男人:“杀不杀?” 刘旷歪嘴笑:“杀了吧。” 这些人是真的该杀,这群畜生竟然肖想他家玉石,罪该万死。 瞬间剑落,血溅了一地。 鬼煞收回了剑,一步一步的走向刘旷,冷冷道:“你就是这样解决的?” 鬼煞有些生气的把刘旷从地上扶了起来,让他靠着墙坐,拿出了药膏,声音依旧冰冷,甚至带着愤怒:“我想知道,你把我想成了一个怎样的废物。” 刘旷当时脑子太乱了,只记得这两日鬼煞身体一直不好,而且武功也没有了,便下意识的不想让他受一点伤害。 刘旷咧嘴笑到::“怪我太喜欢你,喜欢到脑子都进水了,忘记我家门主大人是这么厉害。” 刘旷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 “门主,刚刚的你,就像我的天神一样。” 鬼煞一愣,看着刘旷,不知道要说什么,刚刚心里的一点不高兴的感觉全都烟消云散了,说不清什么感觉缓缓从心底升腾起来,升到面上,都有些微热了。 谁都没有发现,洞窟的一个大石头后面站着一个穿黑衣服的女子。 那是楚铮。 她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突然发出一声苦笑:“楚小真啊,他只是不爱你……” 他哪里是天性怯懦,他分明是不爱。 过了好大一会儿,她的身体逐渐消失,只轻轻地叹了一句。 “……我的傻妹妹。”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谁知道她和妹妹十天前从天上下来,如今都落了个如此结局。 她与妹妹相比,还是过于心思歹毒了。因为相公想要一个孩子便假装怀孕,并偷了一个孩子过来,因为要天庭召回,她便作了一场那样凄惨的戏,让相公此生都不会忘记他。 只愿此次一别,今生后世,还能有个相见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门主,刚刚的你,就像我的天神一样。” 我家门主大人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呢(???) 第52章 质问 不得不说,鬼煞的药膏还是挺好,刘旷现在看起来也没什么,只不过…说话有些漏风而已。 他说话漏风,并不能阻止刘旷无时无刻都恬不知耻的向门主表达爱慕之情。 当刘旷忽然间看到桌子上出现了一个肘子的时候。 “门主,你点的肘子吗?太棒了,肘子可是我原来喜欢吃的啊!” “原来?” “嗯,现在最喜欢的是你啊!” “……”鬼煞默不作声,低头吃饭,耳朵微红。 “…没电了。”鬼煞拿出手机。 “你偷亲我一口我就给你充。” 鬼煞犹豫了一下,闭上眼睛凑过去:“……吧唧。” 刘旷直勾勾的盯着鬼煞:“…你可以在闭上眼睛吗?” 鬼煞刚睁开的眼睛又颤抖了一声,轻轻闭上了。 刘旷气息有些不稳,但他又轻轻的说道“…我可以吻你吗?” 刘旷笑着吻了上去,直到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的时候,刘旷在他耳边低声问道:“…我可以脱掉你的衣服吗?” 刘旷说着手指便偷偷的摸上了鬼煞的衣领。 谁知道鬼煞忽然攥住刘旷的手,脸色还有些发热,但眼睛已经清明了下来:“不可以。” 刘旷沮丧地,在他唇上又吻了一下:“好吧,今天就到这里。” 在刘旷看不见的地方,鬼煞欲言又止的看着他,神色略有些复杂。 刘旷默默叹了一口气,应该也是因为囚月又要发作的缘故吧,这几日鬼煞兴致都不是很高,从来没答应过和他做,当然也没回过一句:“我喜欢你。” 这几日鬼煞也有些精力不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刘旷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就静静的看着鬼煞睡着的模样,然后凑过去,忍不住的想亲亲他,但又害怕打扰鬼煞睡觉,中途换了个方向吻,轻轻的落在了他的黑发上。 然后他就十分满足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掏出手机开始给鬼煞拍照。 这已经成为了刘旷的一个习惯,现在从相册上扒拉下来,有鬼煞睡着的时候,有鬼煞在前面走的背影,有鬼煞戴着白色斗笠的模样。 还有一张他们两个人的合照,这张鬼煞是直视镜头的,本来表情很严肃,但在按下拍照那一刻,刘旷忽然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鬼煞猝不及防被偷袭,表情还有些惊愕,十分少见的表情。 刘旷翻着翻着就情不自禁的嘿嘿笑了起来。 以防手机“充电复原”把照片删掉,刘旷每次“复原”都会小心翼翼的把内存卡抠出来。 不知不觉,天色就更晚了一些,刘旷准备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就睡觉,他现在习惯把手机放远一些。因为总是害怕这些东西会对鬼煞有什么辐射。 刘旷轻手轻脚的走下床,这家客栈桌子很大,上面只放了一盏油灯,和鬼煞整整齐齐叠好的外衣。 刘旷放手机的时候忽然发现鬼煞衣服下面又出了一个黄色书角。 刘旷把这本书抽了出来。 原来还是那本绝世医书。 橙黄色的油灯的照耀下,这本古书显得更加神秘。 后来,刘旷艰难地抽着一根又一根的烟,他忽然想,这一天如果他没有打开这本书是不是就能改写一个结局。 手中那根烟吸完的时候,他把烟头摁在地上,苦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结局已经写好了。不管那时候他那本书没有翻开,他的人生结局,都会狼狈的像一条土狗。 刘旷有些好奇地翻了翻书。 发现其中夹了一片树叶。 而树叶所在的那一页,用细毛笔做了些标记。 明显是鬼煞的字体。 刘旷把这一页看完之后,整张脸在灯的映衬之下,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引人之法”被圈住了。旁边用端正小楷写道“囚月。” “人引。”被圈住了,旁边标注了一个人名——“刘旷” “一方提前至少一年服下清心丸后,以三次欢好为途径转移病症。不可少,不可缺。”这一行字迹旁边被细心的标注了日期。 “清心丸,幼年已用。 第一次,九月初八,客栈。 第二次,九月十五,石洞。 第三次,十月初七,客栈。” 刘旷仿佛如坠冰窟,冰水从头灌到脚,让他冷的发颤。 他忽然想起来,十月初七那次之后,鬼煞总是拒绝他,我还以为是因为鬼煞身体不舒服,没想到这是因为次数够了。 他这才想起,鬼煞从来没对他说过一句喜欢,从来没有。 原来… 原来是这样。 “你喜欢的人是——” “……不知道。” “门主,怎么能不知道啊,是我啊是我!!” 自己当初,真是有些恬不知耻呢。 “嗯,现在最喜欢的是你啊!” “你偷亲我一口我就给你充。” 他一次次的亲吻着鬼煞,一次一次的说着我喜欢你,我爱你,他那仿佛掉入了蜜罐子里的痴傻行径,又不是在鬼煞,简直就如同小丑一样不是吗。 刘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床上的,他坐在床上,看着鬼煞熟睡的模样。 心中升起一种几乎是自责的情绪。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没有早点把这本书给看了… 如果“人引之术”是自己提出来的,那鬼煞就不用再骗他了,说不定鬼煞可能还会因为“他的牺牲”稍微喜欢他一点点呢。 他晃了晃脑袋,似乎要把这些想法甩出去。 不行啊,刘旷,人不能那么贱。 他狠狠的掐着自己的肉,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重复道: 不行啊刘旷,人不能那么贱。 他现在其实脑子都不知道要怎么思考了。 他就这样静静的,静静的看着鬼煞,好像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这一晚迷迷糊糊的,刘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 但鬼煞是很晚才醒来的。 这几日鬼煞的确是有些精神不济,就算是醒了,也是一直皱着眉头,面色很不舒服的样子。 刘旷,吩咐小二端上来了些粥,他一手拿着粥,一手拿着勺子,坐在床边,伸出去的手,却忽然收了回来。然后他把粥和勺子放在了鬼煞的手里。 鬼煞并没有发现刘旷本来是想喂他的,就安静的一口一口喝着。 刘旷依然看着他,一言不发。 直到两人出门,刘旷也没有说一句话。 他甚至不敢开口,他怕一开口就会说出那种怨妇一样的语句,他怕一开口,内心的怨愤和悲伤将无法掩饰,他怕一开口,他就会更像一只上蹿下跳的小丑。 山间小路有些崎岖不平,两人还是步行,累了的时候,两人就寻了一块石头坐在了上去。刘旷呆呆的看着天空,不知道脑子在想些什么。 鬼煞忽然开口说:“接下来我们赶路快些吧,回去要花离颜尽快把这链子给解开了。” 刘旷听了,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终于开口了:“…为什么?” 鬼煞垂眸道:“再不解就晚了。” 晚了?!什么晚了?!是怕囚月转移之后还和他这个累赘连在一起吗?还是怕他暴毙之后再拖个死人总是有些行动不便吗?! 鬼煞,这么久了,你难道没有对我的一点一点喜欢吗? 一点都没有吗?!! “累了。”鬼煞突然淡淡开口道,然后他缓缓靠在了刘旷的肩膀上。 若是以往,鬼煞主动做出如此动作,刘旷绝对会高兴得合不拢嘴,在抱着鬼煞亲个够才放手,他现在只觉得无尽的疲惫。 很静。 有清冽的小泉水流拍打鹅卵石的声音,有风吹动树叶哗啦啦作响的声音,有远处不知名的小鸟叽叽喳喳叫唤的声音,有近处鬼煞平稳的呼吸声。 刘旷似乎也静了下来。 他忽然想再问一次,就如同垂死前最后一次挣扎。即使他知道这既可笑又可悲。 他用极尽平缓的声音问道:“门主啊,我再问问你,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鬼煞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种事情,那还是乖乖答道:“七月初一。” “那你讨厌的是什么?” “阴雨天气。” “你喜欢的食物是?” “巧克力。” 刘旷声音微微带着颤抖:“你喜欢的人是谁?”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那一瞬间,刘旷甚至觉得风声,鸟声,溪流声,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然后他听见鬼煞说:“……不知道。” 不知道! 永远都是不知道! 刘旷的心都被拧在了一起,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狰狞:“……门主,你喜欢我吗?” 鬼煞坐直了身子,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刘旷盯着鬼煞,他一字一句的问,但却似乎是哀求一样:“我喜欢你,我爱你…你…有没有一点的喜欢我?” 鬼煞低着头,没有说话,连眉毛都没舒展开。 刘旷猛然站了起来,他双手握成了拳,双目之中涌现出血丝:“…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忽然暴怒起来,脚下的石子踢了出去,如同一只发狂的狗,被压抑了一天的情绪终于被打开阀门,统统释放了出来:“…你他妈…你他妈把老子当什么了?!!” 鬼煞眉毛似乎做得更紧了:“刘旷!” 刘旷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泪流满面,模样甚至有些癫狂了:“…哈哈哈…你他妈…解药就解药啊,我也没说不愿意当那个人引子啊,那你为什么要让我以为你喜欢我?!为什么要把我耍得像一只狗一样!!” 他又狠狠的踢飞脚下的小石头,发怒似的问道:“你说!为什么啊?!!” 鬼煞瞳孔骤然紧缩。 刘旷笑了两声:“呵…三次已经够了吧…链子的确给解开了啊…” “链子该解开了!”他猛的抽出鬼煞的剑,左手握着剑朝那链子上砍! “砰砰!砰!”他动作疯狂而又无序,可是那链子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解开啊!”他怒吼着。 好像疯了一样。 鬼煞这么踉跄着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得过分,但他站都没站稳,又猛然跌坐了回去。 “解开啊!老子就不信!老子…”他持着剑,突然笑了两声:“老子…老子只要把你的手砍下来就行了啊…” 鬼煞脸色依旧苍白,却看不出别的什么表情,他甚至把自己的左手伸了出来。 刘旷一只左手拿着剑,手中的剑猛然落了下去,额头上青筋暴起,狰狞的喊道: “啊——老子砍了你——” “啊!”随着一声惨叫,鲜血终于喷溅了出来,一只手掉在了地上,并且在地上滚了几下,链子也终于把两人分开了。 鬼煞惊愕地抬起了头,温热的鲜血喷溅在他的脸上,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剧痛使刘旷的整张脸庞扭曲得过分,他疼的直接跪在了地上,脸上溅着鲜血,泪水从眼中流了下来,与鲜血混合在一起,滴滴嗒嗒的流了下来。 他左手狠狠的捂住右手腕上的血窟窿,但鲜血依旧不住的顺着他的指头缝往下面哗啦啦的流着。因为失血,他脸上没有粘著鲜血的地方还是十分的惨白,惨白与鲜红相互映衬着,给人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刘旷挣扎地爬起来,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眼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仿佛一只受伤的小狼,他一点一点的转过身子,咒骂了一声:“他妈的…” 然后踉跄着向前走了。 这是十月十五号,囚月发作了。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可是月亮却依旧悬挂在夜空,不是很亮,一副黯淡的模样。 “啊!疼…” 了无人迹的树林里,一个浑身血污的身影在地上翻滚,发出一声又一声痛苦不堪的哀嚎。 刘旷觉得浑身都要粉碎掉了,仿佛是从高空砸落在地上,骨头碎了,扎在血和肉里,脑浆喷溅出来,一次,接着一次。 …疼…好疼…啊……我疼……啊…… 那个声音刚开始还是很大声,仿佛野兽的咆哮,让人听着就头皮发麻,可是一声接着一声就变地衰弱了,逐渐变成了轻颤的呜咽。 慢慢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彻底。 没有了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刘旷,他真是爱惨了鬼煞。 鬼煞,我相信他也是喜欢刘旷的。 只可惜,他从未正视过自己的情感。 你可曾听鬼煞说过,甚至想过一句喜欢?这就是问题所在。 第53章 不知道 鬼煞第一次打开医书的时候,他看见上面的“引人之法”心中便有些不安,他大抵是不愿意让刘旷死掉的,当时他心里想的是,这世界上好不容易有一个喜欢他的人。 九月初八,在客栈的时候,在隔壁沈南和秦臻的带动下,是他们的第一次。 九月十五,囚月发作,是他们意外的第二次。 十月初七,他当时委身在刘旷之下,那一夜是那么的疯狂,而他却在心里默念。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一定要酣畅淋漓。 医书上说,引人之法,三次欢好矣足。但若欢好,两方为同性,则阴阳不调,需要再加一次。 他便在心里算着,绝对不让有第四次出现。如果刘旷死去,他便觉得心里发闷,应该是很难受的。 所以自第三次之后,他总是拒绝刘旷。 可能是拒绝的次数多了,刘旷似乎是有些不开心。 他们行在山谷里,刘旷一句话也不说。他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不得不说,他已经习惯了刘旷的闹腾。 “接下来我们赶路快些吧,回去要花离颜尽快把这链子给解开了。” 他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说出来这样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但这句话是对的。 毕竟,囚月不解,他的期限也快到了。 刘旷总不能和一个死人绑在一起。 但刘旷却很安静,风刮树叶响起来沙沙的声音,鸟儿在远处叽叽喳喳的叫唤着,溪流发出淙淙的流水声,但刘旷却一言不发。 刘旷一言不发,他却分明的感觉到了刘旷情绪的波动。 似乎是愤怒。 他鬼煞从来就没有如此这般不知所措过。 但他却不知道要开口说些什么。 他左手缓缓握了起来,声音却尽量装作不经意的模样。 “累了。” 这句话说完之后,他就缓缓地靠在了刘旷的肩膀上。 这是他鬼煞生平第一次示好。 他以为这样,刘旷就不生气了。 刘旷果然说话了。 但刘旷问了他问他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你喜欢的人是谁?” 这分明是刘旷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但他的脑子却依旧是一片空白。 他想了很多。 父亲。白轻砚。刘旷。 他知道刘旷喜欢自己。 但是他自己呢,他到底喜欢的人是谁? 他发现自己是真的不知道。 他不想让刘旷死掉,他不愿让刘旷受伤,他看见别人打了刘旷便觉得心中有团火在燃烧。 这是喜欢吗?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什么叫喜欢。 于是他说不知道。 他没有想到,这句“不知道”会让刘旷发疯。 刘旷又哭又笑的吼道:“哈哈哈…你他妈…解药就解药啊,我也没说不愿意当那个人引子啊,那你为什么要让我以为你喜欢我?!为什么要把我耍得像一只狗一样!!” 他仍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他当时实在是惊惶又无措。 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他怎么做都是错的那个时刻,刚开始配毒制药的时候,一窍不通的时候怎么配都是错误的时候,似乎也是这般,大脑一片空白,面对扑面而来的斥责——毫无招架之力。 不,要更甚。 十几年前,他只不过是惊慌与无助,而如今这个时刻,面对刘旷的嘶吼,整个胸腔都蔓延出一种几乎让他无法承受的苦涩的感觉来,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如同被人揪着拽着般的疼痛不堪。 他知道刘旷是看错了,刘旷以为引人之法需要三次。 他其实是想解释的。 但他不知道为何,没有任何解释。 刘旷说,我爱你。 刘旷说,我也没说不愿意当那个人引子啊。 刘旷说,你把我当什么了? 刘旷说,三次够了吧,那链子该解开了。 他当时想的什么已经完全忘记了,大致是:算了,就这样吧,反正自己是快要死了的。三次还是四次又如何,让他这么误会着也好。总不能真的让刘旷当那个人引子。 他这样想着,就呆呆的麻木的伸出了手腕。 却看见刘旷手中的剑,砍到了他自己的手腕上。 他这一生见过无数猩红滚烫的的血液。 却从来没有如此这般惊恐又无措的时候。 血液溅在他的脸上,仿佛滚烫的岩浆,要把它烫出个窟窿来。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喊了一声,然而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红色的。 然后,刘旷离开了。 刘旷离开了。 那一刻,他仿佛似乎歇斯底里地喊着什么,他觉得自己声音是嘶哑的。 但他却什么也没有听到,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刘旷离开了。 半个青色的衣衫都被染成了红色。 踉跄着,一瘸一拐着。 走了。 脸上还有被灼伤的感觉,那么烫,那么疼。 他就这样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很久很久之后,他才听到一丝微弱的声音。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是谁说的。 他呆呆的捡起地上滚落的,刘旷的,右手。 然后他伸出左手,一点一点的,与那只右手十指相扣。 手指已经有些僵了。 他便用左手掰着指关节,一点一点的扣在自己的右手上。 就像那么多次刘旷牵住他的手一样。 你为什么就不能陪陪我呢刘旷。 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呀。 你为什么要走呢。 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你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喜欢我的人呀… 你怎么能走呢…… 你走了…我怎么办… 雨滴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打在鬼煞的脸上。 下雨了啊。 不喜欢下雨天。 那个人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七月初一。 七月初一……阴雨天气…巧克力…巧克力… 最后一个…是… 鬼煞张开眼睛,雨滴掉进了他的眼睛里,他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雨滴从眼眶中落了下来,就像眼泪一样。 …是你… 那个人清朗的带着狡黠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你喜欢的人是——” 鬼煞嘴唇动了一下:“……是你。” 鬼煞忽然整个身子都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他不懂什么叫喜欢,不懂什么是爱,他从来不曾探究过自己是否喜欢刘旷那个人。 可若不是喜欢,他藏了二十几年的面庞,怎么会因为那人的一席话,就坦然呈现于世?! 可若不是喜欢,他杀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恶事,怎么会只因为一个刘旷,就变得不再刻薄冷漠?! 可若不是喜欢,他从未让人靠近过的身躯,怎会对一个男人一次接着一次的亲吻与抚摸感到温暖与惬意?! 可若不是喜欢,他看见刘旷被那一群男人按在地上欺凌,怎会如此几乎要丧失理智的惊慌愤怒?! 可若不是喜欢,刘旷砍下自己右手的时候,鲜血喷溅出来的时候,他为何会感到心脏如被人狠狠碾碎般的疼痛?!! 若这不是喜欢,那什么是喜欢?!!!! 我喜欢你啊… 他忽然间哭了起来,眼泪汹涌澎湃的掉落下来,陌生的感觉几乎要将他吞噬,他左手猛地抓住胸,觉得那里疼得厉害,仿佛是有什么一点一点的紧缩着,把那里勒住了一样,他忽然连呼吸都做不到了,剧烈的喘着气。 刘旷…刘旷… …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我喜欢你啊… 我喜欢你… 雨落了下来,月亮却依旧如银盘一样,悬挂在当空,清冷的月光洒在萧瑟的小路上,包围着里那个蜷缩着身子的男人。 一切发生得那么迅猛,仿佛天空忽现一声惊雷。鬼煞忽然觉得他的头剧烈的疼痛了起来,他双手抱住头,蜷缩着,发出痛苦的声音。 头疼得好像要炸裂开了。 熟悉而陌生的记忆如迅猛的洪水一样涌了进来。 “……眉毛…眼睛……鼻子…嘴…唔…还有光光的头……我都很喜欢…” “…像个好看的坏蛋一样…” “…我好喜欢这个……嗯……大概就差这么多就像喜欢你一样多了。” “呐,这样就再也打不开了!” “我们要买个大院子,里面只有我们两个。” “我们在里面过一百年。” “……唔…还要在院子里种一大片草药……” “对啊…你生病了怎么办…嗯……还要天天吃那个黑黑的糖……” “我好喜欢你,玉石好喜欢你…” 鬼煞手指死死地抓住了地上的石子,有些石子刺破了他的皮肤,陷进了他的血肉里。 他的手上额上青筋爆出。 原来,八月十五…八月十五… 原来,我早就喜欢他… 原来是四次。 原来…第一次…是八月十五。 鬼煞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不行…刘旷…刘旷会死的!! 刘旷!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身上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掉了下来。 是手机。 鬼煞眼睛突然展现了些光彩。 “这个是手机,可以打电话,呃……打电话就是我离你很远很远也能听到你的声音。” “门主啊…我教你这个怎么用…记住这串数字…按这个…这个…” 鬼煞略有些紧张的屏住呼吸,拿着手机的手,微微的颤抖着。他仔细的想着当初刘旷告诉他的每一句话,然后按下那个绿色的按钮。 “…砰砰砰…”他的心跳得飞快,连拿手机的手都颤抖地厉害。 “……嘟…” 作者有话要说: 鬼煞确实是有些问题吧,他为刘旷怒过,恼过,在意过,可他却从来没正视过自己的情感,他一生有太多不幸,以至于他连喜欢的概念都没有,第一次刘旷问他是否喜欢自己的时候,他就是说的不知道,我心疼他的单纯与不幸,又心痛他封闭了自己的情感。 是的,封闭,他是玉石的时候就不会封闭自己的情感,喜欢就是喜欢,但他是鬼煞的时候,就不知不觉地像刺猬一样把自己包裹起来了。 这是鬼煞。 是需要成长的鬼煞。 是可以变得更好的鬼煞。 第54章 江湖事 刘旷不知道他醒来是什么时候。 身子散架一样地痛。 饥肠辘辘。 刘旷扒了扒垃圾桶,没有扒拉出什么吃的。 这才想很多东西当初都放在那个洞里面了,尤其是带的那一大包干粮。 巧克力在鬼煞手里。 刘旷对垃圾桶说:“还原一根烟吧。” 他用左手吸完了烟,肚子饿的已经抽搐的疼了起来。 他死狗一样的趴在地上,蜷成一团。 右手没了,手腕却没有打理过,估计是感染了,可能整个右手臂都已经坏死了吧,已经没有了什么知觉。 但他却不是很担心的样子。 那就死了吧。 他又睡了过去。 刘旷朦胧之中好像听见有个人在叫他。 他艰难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旷…刘旷…” “…唔…”刘旷喉咙干的厉害,不是很想说话。 但他听到,原来是垃圾桶。 垃圾桶声音有些犹疑:“…我…我还能再复原一个东西。” “……什么?…”刘旷声音嘶哑的不像话。 垃圾桶缓缓开口。 “…你。” 刘旷睁开了眼睛,他隐隐约约能看见天空,天晴了,也已经快要亮了。在他视线所及的边缘,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不了…” 刘旷说的很轻,很慢,声音虚弱得仿佛垂死的病人,说完,他便缓缓的阖上了眼。 有风刮下几片枯黄的树叶散落在他的身上。 他就好像要一直在地上躺着了一样。 垃圾桶没有再说话。 他知道刘旷很累,但刘旷不能死。 垃圾桶念了一声:“…复原。” 有淡淡的蓝光附在刘旷的身上,就仿佛是天上的星星落下了一样闪耀。 垃圾桶声音轻轻的:“…你会重新开始…变回那个没心没肺的人渣。” 任何痕迹都会清除掉的。 包括记忆。 突然,垃圾桶听见一阵铃声响了起来。 然后它看见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的手机,发着光唱着歌。 地上躺着的刘旷突然手指动了一下,他身上附着的蓝光缓缓的变淡了。 手机依旧在响。 刘旷眉毛微微蹙了一下。 手机左上角闪起了电量不足的红色指示灯。 铃声戛然而止。 黑屏。 刘旷身上的蓝光完全散去。 躺在地上的人是彩色的头发,T恤和裤衩以及…完好无缺的右手。 刘旷眼睫毛颤抖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猛的站了起来,环顾了下四周,瞳孔紧缩。 “——我靠!这他妈是哪儿?!” 【三年后】 江湖上总是有些排行榜的。 其中有一个便是恶人榜。 恶人榜第一名,是以残忍杀戮为著称的鬼门门主鬼煞,传闻他16岁便杀人如麻,双手布满鲜血,身后恶鬼缠身。 恶人榜第二名,是以恶劣的品行著称以及高超的医术为著称的恶医公子,传闻倘若救人,便如同杀人,医术本来是为了治愈伤口,可他治人所提要求之残忍,就好比缝了肚子上的伤口,又反手从你大腿上剜下一块肉来。 不过,恶人榜多年没有更新,近三年来,传闻又大有不同。 这两人在榜上排行前两位多年,曾经的地位无人可撼。只不过两三年前,地位便有些要动摇了。 原因无他。 这两位近些年来似乎都很少作恶了。 鬼煞好像是很少再无缘无故杀过人,恶医的要求似乎也变得不那么残忍。 虽然时不时会传来某族某派弟子因为惹怒了鬼煞从而一剑封喉,或是某家公子招惹了恶医,而被下奇毒。 而招惹的原因,问起来,活下来的当事人都缄口不言。 但慢慢的就浮现出一些奇怪的谣言来。 这谣言要从三年前说起。 先出谣言的是鬼门门主鬼煞。 这传言出来之后,众人只觉是荒谬绝伦,纷纷觉得传这谣言的人,估计脑子坏的程度,除了恶医公子,估计没人治得好了。 这传言到底是有多可笑呢——竟然有人说鬼煞那张堪比恶鬼一样丑陋而狰狞的面庞是假的,这就算了,竟然还有人说他真正的脸美的简直无法言说,堪比天上仙子,坠入人间,几乎让人神魂颠倒。 当然这种荒诞不经的言论被人嗤之以鼻。 但慢慢的,有越来越多的人这样说。 甚至有个江湖中人说,有个鬼门鬼徒在一次醉酒之后,也是这样说了。 又稍微过了些日子,这传言便弄地沸沸扬扬。 众人经历了嗤笑——否认——怀疑——动摇——震惊——感慨几个阶段,最后由于太多人亲眼所见,言之凿凿,众人终于不得不信。 直到最后,江湖上的另一个榜——美人榜之男榜,出现了一些情况。 不知道什么时候鬼门门主鬼煞竟然被悄无声息的换成了这个榜的第一名榜首位置… 起先这个榜是有正邪之分的。 但问题就是,原来的第四名为月山派的草包大公子,月尚。但这个月尚公子,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然后被猛然人爆料出,此人弃明投暗,以入鬼门之下。众人很是惋惜。 照理说这人已入邪派,应该被人从榜上弄下来,但奇怪的是这个榜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鬼门的堂主花离颜也被人悄悄挂了上去,竟然也没多少人反对,其名次从第十名,稳步上升到第二名左右的位置。 从此之后这个榜的正邪之分不是很明显了,就连淮南秦家那个的秦大公子也悄悄上了榜——呃…不过这个人,一直在男榜和女榜中间游离。 紧接着出现问题的成了恶医。 传说他有一次给人治疗时,随手摘下了面具。 那相貌呀… 说的人眼神迷离,眯着眼睛,似乎又想到了当时的情形。 真他娘的好看。 嗯,说这话的是一个屠夫。有意思的是,他说恶医治疗时,只要求他割下最好的肉做了一盘肘子。 面具就是在吃肘子的时候摘下的。 有了鬼煞的前车之鉴,众人即使是不那么相信,倒也没朝他吐口水。 后来第二个人也说了。 第三个人也说了。 第四个第五个人…… 冬天到了,估计是铁面具太凉,恶医公子经常不戴面具就出去了。 见过他的人都说他的脸美的简直无法言说,堪比天上仙子,坠入人间,几乎都让人神魂颠倒。 嗯?这种评价怎么这么熟悉? 好像与鬼门门主鬼煞一样哎。 慢慢地,恶医公子也上了美人榜,成了第二名。 但见过恶医公子人都是有些不服气的,他们觉得以恶医公子的天人之姿妥妥的是第一名。 鬼煞派和恶医派斗争了很长时间。 想当年,他们两派争夺恶人榜时,似乎也吵得很厉害。 有人说,恶人榜鬼煞已经是榜首了,那美人榜,就以恶医为榜首吧。 鬼煞派是很不服气的。 你这样说肯定是恶医派的吧,你见过鬼门门主吗?!你知道他有多好看吗?!我看见他的时候觉得心跳都停止了好吗?!!他手里拿着剑,我都想把脖子往他剑上凑!他要是敢是第二名,我以后再也不相信美人榜了!! 恶医派的人也吵了起来。 你不是也没见过恶医公子嘛,你嚷嚷什么嚷嚷??你知道不知道恶医公子有多好看?!他修长的手指按在我的手腕脉搏上的时候,我差点昏过去!而且他还人美心善,只是让我相公翻了七座山,跨了八条河,走了七个城,逛了八条街,买了桂花糕回来!要不是我见我夫君那么爱我,我差点就差点咳咳…不行不行,恶医公子必须是榜首!! 两派争执不休,到最后甚至双方互相诋毁起来,场面激烈,令人闻之生怯。 鬼煞派的人开始散布谣言,说是恶医又在某时某日某地给某某人看病的时候,残忍的提出要杀其爱人的要求。 恶医派的人叉着腰冷笑,呵呵,你不知道吗,鬼煞前两天把那一个村子的人都给杀了呢!! 这谣言传来传去,美男榜的第一,第二名还没争论出来,这恶人榜两人的地位又产生了些争执… “停——”角落一青年男子面色红润手舞足蹈。 “别争了!我前两个月被恶医公子看了病,今天又偶然见到了鬼煞,我的天哪,你们猜怎么着,两个人竟然长得一模一样啊!!他俩分明是同一个人!!!” 众人冷笑了一声。 开什么玩笑,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这人恐怕是傻了吧。 孩子,我知道,谣言很多,但像你这样不经大脑就算出来的谣言就有些太傻了呀。 散了吧散了吧,这个人脑子有问题。 那青年气呼呼的走了。 后来第二这样说的人人又蹦哒了出来。 第三个人又蹦了出来。 第四个… 第五个… 说的人多了,人们也就有些动摇。 “那个恶人榜的前两名和美人榜的前两名鬼煞和恶医竟然是同一个人,我的妈呀!!” 这样的重磅新闻轰炸了整个江湖。 众人只觉五雷轰顶,久久不能释怀,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 从此——美人榜,恶人榜的榜首位置没再出现什么异议了。 “轻飏…你说这江湖上的人傻不傻,就鬼煞那张脸那点事儿,江湖上的人竟然花了快三年才弄明白……” 白轻砚坐在木凳上,一变拿着锤子在木桌上钉钉子,一边微微笑着给白轻飏谈那些他听过的江湖趣事。 第55章 他们的故事 白轻飏低着头没有搭话,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上的话本。 白轻砚似乎早就习惯了白轻飏爱理不理的态度,低头扯出个微笑,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不过也不能怪他们,自三年之前,鬼煞就很少再出来了。无论是以恶医的身份,还是鬼门门主的身份,有时大半年连鬼门都不出,也不知道在那干什么…” 白轻飏微微皱了下眉,缓缓放下手中的话本。忽然开口:“鬼煞他…现在还和刘旷在一起吗?” 白轻砚见白轻飏开口说了话,便放下了锤子,抬起头,积极地回答:“三年之前刘旷便不知所踪了…怎么了?” 白轻飏有些诧异地扬了扬眉,依他所见,三年前两人的关系可是亲密的很呐… 他抬头,口气倒是十分疏离:“谢谢你帮我修桌子…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白轻砚放下锤子,站起来,眸子深深的扫了一眼白轻飏,沉声道:“……皇上让我明天回京,不知道下次能过来是什么时候了。” 白轻飏听了,拿着话本的手不自觉的便用了些力气。但他却是缓缓地低头看着话本,漫不经心道:“那正好,免得你再来打扰我。” “轻飏…”白轻砚目光痛苦。 “慢走不送。” 天色暗了下来,浓郁的像墨。 夜风缓缓吹过,窗棂上那三个有新有旧的风铃,叮铃铃作响。 白轻飏躺在床上,不知为何,有些心烦意乱。 “……皇上让我明天回京,不知道下次能过来是什么时候了。” 白日里白轻砚的话还在耳畔回荡。 白轻飏翻了个身子,压下心头奇异的情绪,嘟囔了一声:“走就走呗,和我说什么…” “扣扣扣…”门前忽然传来一阵叩门的声音。 白轻飏皱了皱眉头,走下床,喊了一声:“谁啊?” “轻飏…是大…大哥…给我开门…”深沉而略有沙哑的声音,分明是白轻砚。 白轻飏眉头皱的更紧了,然后他转过身子,仿佛没听见一般又重新到床上躺下。 可门外的人不厌其烦的敲着门,一声接着一声,似乎是不开门,他就能这样一直敲到天亮。 白轻飏磨了磨牙,无奈地走到门口,冷着脸把门给开开了。 白轻砚看见门开了,眼睛亮晶晶的,但却依旧是有些迷离,面颊略有些发红,明显一副喝醉了的模样。 白轻飏道:“别再敲门了,我要睡觉了。” 白轻砚一动不动的看着白轻飏,痴痴的唤了一声:“轻飏…” 白轻砚两只手摸上门就要关起来,白轻砚半个身子忽然挤了进来,两个人的身子几乎都要贴合在一起。 白轻砚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扑撒在白轻飏的脖颈上,白轻飏瞬间觉得身子略有些僵硬了。 “轻飏…我不想走…”白轻砚醉醺醺道。 白轻飏猛的回过神来,一把将白轻砚推了过去。 白轻砚喝完酒之后,步子略有些不稳,被他这么一推就直接一个趔趄,差点就要跌倒,白轻飏没来得及反应,便一把伸手慌忙拽住了白轻砚。 可白轻砚要比白轻飏重的多,他这一拽。非但没有把白轻砚扶住,就连他自己都被白轻砚带地倒了下去,正好就扑倒在了轻砚的身上。 两人这一下,便是实打实的贴在了一起。两人离得极近,呼吸喷洒在彼此的脸上,温热的气息袭来,让白轻飏呼吸莫名急促了。白轻砚眨了眨眼稍稍动了一下,两人的鼻子便磕碰在一起。 白轻砚忽然开口道:“…轻飏,你亲我一下…” 白轻飏听罢,似乎终于回过神来,他垂下眸子,手撑着地就要起来,却又被白轻砚按了下来。 “你做什么?!” “轻飏…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走…”白轻砚一声接着一声的重复,语气竟然像是哀求。 白轻飏一动不动的看着白轻砚,不知为什么,可能是他慌着想要起身,也可能是觉得白轻砚醉的太厉害了,或者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他不明白原因,比如说月光清浅,而白轻砚一样的目光又太过于真挚炽热。 白轻飏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朝着白轻砚的嘴唇飞快地亲了一下。 可就这么飞快的一下,白轻砚就缓缓咧着嘴笑了起来。 白轻飏手忙脚乱的从他身上爬起来,白轻砚也跟着迟钝地站了起来,这个大男人摸了摸嘴唇,傻呵呵地笑了一声。 然后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串精致的小风铃,递到白轻飏的手里,转身一步一步的走了。 白轻飏拿着风铃站在原地,直到白轻砚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他才缓缓拿着风铃回到屋子里,挂在窗棂上,那个风铃摆在一起。 他躺在床上,三个风铃声叮铃铃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白轻飏白轻飏!快起床啦!”女孩子清脆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地响起来。 白轻飏整个身子也被女孩晃来晃去。 白轻飏皱了皱眉头,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粉雕玉琢的女孩,映入眼帘。 “…湖水?” 见白轻飏醒了,湖水终于停下了不断骚扰他的动作,优哉游哉地坐在旁边的小椅子上,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趾高气扬道:“快点起来,陪我出去玩。” 白轻飏显然是习惯了她时不时的骚扰,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宠溺地笑道:“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晚上偷偷出发的,不过你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晚呀,都快晌午了!” “晌午?”白轻飏一愣,抬头向窗外看去,果然,已经不早了,他低声道了一句:“可能是昨晚睡的好吧…” 不一会便穿戴洗漱完毕,白轻飏抬头笑道:“走,先带你们去吃饭!” 他四处望了望,疑惑道:“阿木呢?” 湖水舔了舔冰糖葫芦,头也不抬地说:“阿木昨天晚上赶了一路,我强迫他去休息了,要不然找你干嘛?快快快,我们买些吃的回来,阿木肯定还累着呢。” 白轻飏揉了揉湖水的头发:“你呀…对我要是有对阿木一半那么上心就好了!” 湖水乜斜了他一眼,口气冷冷的:“你谁呀,我凭什么对你那么上心?!” “对对对,我是罪人…”白轻飏无奈的叹了口气。 “哼,走吧。” “是,我亲爱的湖水小姐。” 湖水在前面昂首阔步的走着,白轻飏在后面拿着荷包跟着。 他看着湖水的背影,脸上逐渐浮现出宠溺的笑容。 湖水已经大了些,比三年前他刚看见她的时候长高了很多,甚至有了些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 这是他的女儿。 因为害怕白轻砚,他离开将军府之后,再也没回去过,也就直接把湖水扔在了将军府。 白轻砚说,她认了鬼煞为父亲。 他对不起这孩子。 这孩子性格不知道像谁,甚是骄纵…也甚是可爱。 三年前他去看湖水。 那时候她才八岁,冷冷一笑,态度甚是高傲:“听说你是我亲生父亲?别妄想我叫你一声爹!” 他早知这姑娘性格有些不好,但也没料到竟是如此刻薄,他深呼吸之后才勉勉强强的回应道:“你叫我白轻飏就好,走,带你出去玩。” 他也从没想着从鬼煞那里把湖水抢过来,毕竟当初是他撇下了湖水,再无耻也做不到现如今逼着湖水叫他爹的那种事情。 没想到两人相处起来还不错,湖水她的面前似乎比在鬼煞面前更加无拘无束,两人根本都不像父女,倒有些像兄妹了。 因此有时湖水便会在阿木的跟随下来他这里玩一段间,他倒是觉得这样的相处方式还是不错的。 到了客栈,白轻飏终于能放下放下了一堆湖水在路上买的小玩意,顿时觉得腰酸背疼,苦不堪言。 在等饭菜上桌的时候,他一边捶了捶自己的肩,一边与湖水闲聊:“你这次出门,给鬼煞说了吗?” 湖水道:“爹爹才不管我呢,他这段时间好像在忙。” “忙什么啊?”白轻飏随口问道。 “嗯…好像准备去一趟淮南。” “他一个人去?” “不是,本来打算让花离颜跟着的,但花离颜好像不想去…”湖水耸了耸肩:“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我记得他原来最喜欢去淮南玩了…” 白轻飏没再追问下去,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湖水,你们鬼门是不是有一个人叫刘旷啊?” 湖水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刘旷?…嗯……我想想……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不是小花妖嘛!他怎么了?” “小花妖?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啊,他的头发是五颜六色的…而且他有法力哦,三年前就是他把我爹爹变得那么好看的!” “哈哈哈,我的大小姐呦,你怎么这么傻…哈哈哈…什么法力肯定是骗你的啦…” 湖水坐端正,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他。 白轻飏的笑声戛然而止:“……咳咳…他后来是突然不见了吗?” 湖水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三年前和爹爹出去了一趟,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问爹爹,爹爹也不告诉我…后来花离颜偷偷告诉我说他治好了爹爹的病,然后死了。” “…死了?” “嗯…” “那鬼煞…是不是很难过啊?”白轻飏有些惊讶,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爹爹很难过?…我还是第一次见爹爹那个样子呢…” 白轻飏叹了口气,在心里说:因为那是鬼煞喜欢的人啊。 他还记得当初第一次遇到两人的场景,鬼煞当时还戴着白纱,并且化名为玉石,还是在这个酒馆,这个房间,鬼煞隔着面纱亲吻了刘旷。 那时候,他甚至在心里微微的羡慕过两人的感情,谁知道…刘旷竟然… 白轻飏惋惜地摇了摇头,看见饭已经上桌了,便转头对湖水说:“吃饭吧。” 湖水眨了眨眼,似乎是十分不甘心地解释了一声:“小花妖没有骗我,他真的有法力…”” 白轻飏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湖水的头发,道:“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鬼门】 “不去。”毫不犹豫的回答。 随后,青瓷茶碗被猛地搁放在檀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为什么不去。”鬼煞轻轻啜口茶。 花离颜没再说话,一时之间,房间的气氛有些凝重。 “因为莫少华?”鬼煞放下茶碗,轻描淡写地问道。 鬼煞轻叹一声:“你怎么还是一副老样子,当初林夜城…” “林夜城我已经杀了。” “那莫少华呢?你要是恨他骗了你,就去杀了他。” 花离颜沉默良久,才开口问道:“…门主,你觉得我该杀他吗。” “不该。” 花离颜苦笑了一声,道:“为什么?是因为你觉得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实际性的行为吗?可是当初他接近我…接近我们,的确是有目的的。” “因为鬼门需要这样一个武林盟主。至少正派不会时不时过来围剿。” “我真的不想去。” 鬼煞垂下眼眸,语气平淡。 “由不得你,淮南本是你的分区。” 花离颜安静的出了门,走到那棵大树下,停了下来。他背靠着树干,双手捂住脸,缓地的蹲了下去。 他其实早该发现不对的,鬼煞说,他在那次自己从周客栈房顶上落下来的时候被莫少华接住,就发现了莫少华武功之高。 而他自己竟然还傻傻地以为只是莫少华的情急之下的超常发挥。 后来和莫少华一起去解决林夜城的时候,他也该发现些端倪的。 林夜城明明和他们在一个酒馆吃饭,只不过莫少华一个出去方便的功夫,林夜城在那个包间,便是一副鼻青脸肿,被人痛打了的模样。 现在想想,估计当时莫名被杀死的莫延振也是莫少华的功劳。 但当时他却没有一点怀疑,只是傻傻的以为莫少华当知是个笨拙而真挚的青年。 直到林夜城死后的第三个月,那日正值元宵,他和莫少华齐肩逛在热闹非凡的夜市上,莫少华傻乎乎的一个灯谜也猜不到。 最后手里宝贝似地抱着他给莫少华赢下来的莲花样式的花灯,笑着说要去买孔明灯。 就在那个时候,他的手里突然被塞了一张鬼徒的情报,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新知莫少华为新任武林盟主,接近鬼门定有其目的,且武功深不可测,堂主切要小心。” 他当时握着纸手都是颤抖的。 直到莫少华拿了两个孔明灯回来,直到莫少华兴高采烈地牵着他寻到一个不那么拥挤的地方,直到莫少华背对着他,小心翼翼的在孔明灯里的纸条上写了字,莫少华转头问他说:“公子…你许的什么愿?” 他当时是怎么回的来着? 他当时面无表情的把那张信纸拿了出来。 莫少华眨了眨眼睛,凑过来看了两眼。 突然,面色惨白。 “莫少华,这是真的吗?” 声音有些颤抖,却清晰:“是。” 他当时的心立刻沉道谷底。 下一秒,鞭子便直接抽在了莫少华的身上。 莫少华果然是武功高,竟然没被直接倒在地上,身子趔趄了一下,忍不住弯下了腰,浅蓝色的衣袍立刻染上一层血红。 周围又放灯的女子尖叫了起来,孩童嚎啕大哭。 “滚。” 莫少华抬头看了看,眼睫毛颤抖了一下,就要转身离去。 他声音冰冷:“等等。” 然后在莫少华转身望向他的那一秒,他手中的鞭子又扬了起来,直击莫少华手中那个他猜灯迷赢来的那个莲花灯。 “不要——”莫少华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双手护得更紧。 可是莲花灯依旧被打了个稀巴烂。 莫少华的双手鲜血淋漓,他捧着破烂不堪的莲花灯,终于跪坐在地上。 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叫。 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可时间越久,恨意便愈加清晰而强烈。 他有时便在想,如果他早知道莫少华接近他是早有目的,如果他早知道莫少华所展示的一切全是演戏,估计也便不会恨莫少华如此之深。 可是偏偏,他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自己那份心思无法挽回的时候。 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他之所以要把那个花灯赢下来给莫少华,是因为在莫少华抓耳挠腮的猜着灯谜的时候,他偶然瞥到那花灯底端有一行极小的字: “山有木兮木有枝。” 花离颜从记忆中剥离出来,他抽出鞭,猛地抽向面前的树枝。 树枝从树干上断落,掉在地上,发出杂乱沉闷的声响。 树叶也被鞭子狠狠的甩到,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凌乱不堪,伤痕累累。 作者有话要说: “山有木兮木有枝” 下一句是:“心悦君兮君不知。” 出自《越人歌》 算是花离颜隐晦的告白了。 第56章 画舫上 【淮南】 现在江湖中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原莫登山上的掌门人莫少华也是武林中的武林盟主。 只不过,莫少华当上武林盟主之后,因其家莫登山,地位略有些偏僻,不宜处理江湖事,莫少华,便经常居住在淮南莫府。 说起莫少华,江湖评价便是武功高,品性好,青年才俊。 只不过对武林多年的“风俗”即——“合力剿杀鬼煞,致力于使鬼门崩塌!”这件事情兴致不大。 不过还好,鬼门鬼煞,这几年颇有“改邪归正”的风气,即使是杀人,也是受人所托。也没再做过什么人神共愤,惨绝人寰的事情了。 再加上鬼门门主鬼煞被爆出绝色容颜一事,以及与恶名远扬的恶医为同一人。这种事情被曝出之后,更是没有什么人敢招惹他了。 一时之间,江湖上的纷争便少了很多。这位青年才俊,武林盟主便又少了许多麻烦,当真可谓是一帆风顺。 淮南本来是花离颜的分区。只不过得知莫少华在淮南定居之后,他便私下与人换了管辖区。 前段时间淮南分区出了些事情,这才被门主发现。 他们这次出来,就是为了除掉分区内部那些叛离的老鼠屎。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这几天还没有做出行动,也只是在淮南处四处游玩。 几天下来,倒是没遇过莫少华。 也是,淮南如此之大,又怎么会轻易遇上故人。 不得不说,淮南风景是真的好。 时值夏季,淮南诸多湖畔,均有莲花亭亭立于其中。 湖上多有画舫,画舫装饰漂亮,船内佳人娼妓,则美貌十分。 鬼煞躺在画舫内闭目养神,花离颜也微微掀开了画舫的窗帘,饶有兴趣的朝外面打量着。 离他们最近的那个画舫,构造与他们这只有些不同,只有零星几根木柱子支着,再附上些极其轻薄的白纱,做以遮掩。 正好有风吹过,吹起了中间的白纱,隐隐约约露出了画舫之内的场景。 花离颜原本挂在脸上的淡淡笑容忽然凝固了。 画舫之内,他只见一名男子,一名女子隔了一张木桌相对坐着。 那女子容貌艳丽,笑魇如花,只是衣衫有些不规整,酥胸半露,染了丹蔻的手指捂嘴轻笑,明显是这画舫内的娼妓。 那男子背对着他,头发用宝蓝色的发带束着,耳廓后颈,干净白皙。 ——是莫少华。 那女子似乎是看见了花离颜一动不动的注视,向他投来十分疑惑的表情。 莫少华见了,似乎就要转过身子来看。 “刷——” 花离颜猛的窗帘拉上,然后端起面前的清酒,一饮而尽。 “怎么了?”鬼煞忽然开口问道。 花离颜放下酒杯,沉声道:“没什么事,你继续睡吧。” 鬼煞坐起来,道了一句太暗了,便伸手便把帘子拉开。 帘子刚拉开,鬼煞便动作一顿,看向对面,朗声道:“莫盟主,近来可好?” 对面的人也是愣了片刻,目光放在他身后的花离颜身上,才回首作揖道:“一切安好,劳烦门主挂心。” 鬼煞轻笑一声,眼睛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对面那个看见他之后已经彻底愣住了的女子,然后对莫少华道:“佳人在侧,我料莫门主也是好的很。” 听到“佳人在侧”这句话,那女子含羞带怯地垂下头,整张脸微微带了些红,夸赞她是美人的人千千万万,可相貌如此惊艳的翩翩公子夸她可是头一遭。 鬼煞勾起唇角,转头对花离颜:“离颜,偶遇故人,不打个招呼?” 花离颜原本的表情突然变了,一双桃花眼里是浓浓的嘲讽,他轻笑了一声,眼睛漫不经心的自莫少华身上一扫而过,道:“门主,湖面画舫才子佳人情意绵绵的,若是打个招呼,岂不是坏了两人的兴致?”随即他又朝船头喊了一声:“船公,靠岸。” 莫少华呆呆的喊了一声:“公子…” 可花离颜立刻扭过头去,低头专心喝酒。 但他眉宇之间略有不快,低声问身旁的鬼煞:“门主何必特意喊他。” 鬼煞挑挑眉:“有何不可?” 突然,船头一阵轻微的晃动,该是有人施展轻功过来了,帘子被掀开,莫少华弯腰走了进来。 花离颜蹙眉,声音冰冷:“莫盟主未经允许,擅自进来,是否有些过于失礼了。” 可莫少华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喜意,:“…公子…公子刚刚可是在介意?” 他说完便低下了头,局促不安的模样,像极了三年前那个容易面红耳赤地质朴青年。 花离颜冷冷冷打量着他,发出一声嗤笑:“凭什么?” 然后他垂眸缓缓从壶内倒了一杯酒,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睥睨:“莫少华,我只是单纯的厌恶你,你想成什么了?” 莫少华脸色瞬间变得有些惨白:“…厌恶?” 花离颜一字一句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鬼煞刻薄地问道:“莫盟主,你过来难道只是说这些废话吗?” 莫少华身子微微晃了一晃,看了一眼鬼煞,眼中闪过不知名的情绪,他微微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了一句:“我只是想告诉你门,才子佳人的才子,另有其人。” 鬼煞挑了挑眉,转过身子。 只见对面画舫,不知何时又多了个身着青衣的男子,他扭过去的片刻,那男子正好在女子的脸颊上暧昧地亲了一口。 鬼煞的目光瞬间凝结成冰。 花离颜也看了过去,他瞳孔瞬间紧缩,震惊的喊出了声: “——刘旷!” 听到声音,对面的男子猛的回过头来,他右手还在那女子几乎赤.裸的圆润肩头上搭着,他看着一脸震惊的花离颜,眼睛里一闪而过困惑的情绪。似乎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你是?” 花离颜还未开口,男子视线便很快游移到花离颜旁边那人的面孔上,他似乎瞬间被惊艳到了,目光黏在他身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此人便是刘旷。 且说刘旷活了二十多年,长的这么标致的人还是第一次看到。 那男子长着一副极美的面庞,眉眼之间,更是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仿佛要把刘旷整个灵魂都吸附了过去,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竟然不知道如何形容了。 他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个神仙一样的人,不由自主地就站了起来,似乎要缓缓向他走去。 幸而比身边的垃圾桶疯狂喝住:“刘旷,你干什么呢?!” 刘旷打了个激灵,瞬间惊醒。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刚刚是入了魔一样,整个人都怔住了。 奇怪,他这是怎么了?见色起意也不能如此吧… 他干笑了一声,在心里默默摇头道:自己刚刚那行径,就仿佛见了梦中情人一样。但他从未见过这人是其一,他只喜欢女人是其二。 似乎觉得不太放心,他又默默在心底重复了一句:刘旷,刘旷,刘旷你喜欢女人啊,女人啊,女人! 再次抬头,便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只不过刻意避开了那绝美的男子,转头向身旁那个穿着极为骚气的华丽紫衣男子道:“公子刚刚可是在叫刘旷?” 紫衣男子一动不动的望着他,口气仍带着一丝惊疑:“刘旷…你…” 刘旷伸出左手,轻轻地掀了一下纱帘,右手慢悠悠的合起手中的扇子,欠了下身,缓声道:“公子恐怕是认错人了,在下是刘瑜,公子说的刘旷…”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公子说的刘旷应该是在下的同胞兄弟,只不过我与他幼年便失散,已有二十年不曾联系,只不过我两人相貌相同,这两年来就从旁人耳中听到一些讯息,刚刚认识的莫盟主也是将我错认为了胞弟,正准备攀聊一下,正巧公子您刚刚也喊了我胞弟的名字,料想公子您应该也是如此认错了人…可惜愚弟生性顽劣,生了不少祸端,不知愚弟是如何冲撞了公子您,我先代愚弟向您道个歉,待他日寻到刘旷,一定让他向您登门道歉…” 说完这么长一席话,刘旷又低头叹了声气,深刻的表现了一名兄长的无奈与诚恳。 事实上他三年前“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身无分文,饥肠辘辘,本想指望着当初偷了那个傻子的包里巧克力充饥,没想到巧克力和小手机全部不见踪影,想来应该是穿越过程中给弄丢了。 身上打扮又甚是怪异,又冷又饿,众人还十分惊异,便当即在街上席地而坐,绞尽脑汁,在地上写了一行文言文,装起算命大仙来。 首先便骗了衣服先裹住了自己□□在外面的胳膊和大腿,算命从城算到乡,从北算到南,中间不知道骗了多少个人。 刚开始算命也没想太多,不经意便透露了自己的本名。 直到一年前飞来了一笔横钱。 说实话,那还真算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钱。 当初刚穿越到这里的时候,不知为何还从垃圾桶中翻出了几个小瓷瓶。刚开始以为没什么用,以防万一,还是留着了。 一年前偶遇了一个江湖之人,发现这看起来平淡无奇的小瓷瓶竟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恶医的东西,而且还有一两瓶是十分难得的好药,刘旷便瞅好时机,把这些药拍卖了出去。 记得当初自己拿到银票的时候,手都是颤的,晚上睡觉都要抱着银票才能睡着。自觉从此以后再也不愁吃穿了,走起路来,都觉得脚下有弹簧一样,雀跃地不得了。 走起路来倍儿有底气。 刚好头发也长了一些,便“金盆洗手”了。 把彩发剪掉,又换了个名字,换了份能够方便抓小偷换积分的工作——捕快。 刘旷换积分并不是要早些回去,而是为了换烟吸。不知为何他来这古代之后,烟瘾变得大了些,使劲控制,才控制到一天吸一两根的程度,实在没有烟吸的时候,就嚼些口香糖来度日,不过还好,刚来这古代不知为何初始积分就有一百多,他一边算命,一边抓小偷,到淮南之后,小偷抓的多了,有次正好被县老爷撞上,便给了他捕快这职,从此才算真正的金盆洗手。 自那以后,原来的骗子大仙“刘旷”变成了自己那个不懂事的弟弟。 而自己摇身一变,凭借着垃圾桶的隐身功能,成了淮南著名的捕快“刘瑜”。 凭着被人传得神乎其□□气,以及一张俊朗的面庞,刘旷活得有滋有味,漂亮姑娘也前仆后继。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总有“被弟弟伤害的人”拉住自己声讨他。 喏,今天和多才多艺的绫香楼春雨姑娘游着游着船,就飞来了一位惹不起的莫盟主,还没聊上两句,就又被隔壁船上那个紫衣公子喝住。 可他实在是记不清当初有没有骗他们或骗他们什么了。 两人看着都不太好惹,不知装傻能不能装的过去。 旁边那位绝美的男子,死死的盯着自己。刘旷太太微微的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此人盯着的,是自己的右手。 那目光太过于凌厉,仿佛一把让人无法遁形的利刃,刘旷有些不自然地把右手背到身后。 那个人缓缓把目光移到他的脸上,声音低沉:“你…叫什么名字?” 刘旷道:“我叫刘瑜,敢问两位公子名讳?” 那人停下眼眸,声音清清淡淡:“我叫…玉石。” 花离颜刚想开口,便听到身边的门主大人用了假名字,便思索着要给自己取个什么假名来,还没想好,便听到门主又道:“他叫花离颜。” 花离颜也有些不解,门主若是不想泄露身份才用的假名,那为何不将他的名字也一起作假了去? 如果不是,又为何给自己取名为玉石呢? 他摇了摇头,深觉门主的心思,真真是死活都揣测不透。 “玉公子,花公子,敢问愚弟当时是如何冲撞了您二位?” 只见那两位公子双双缄口不言。 “公子?”刘旷有些疑惑。 花离颜开口:“自然是做了让我们不得不寻找他之事。” 刘旷在心里不禁有些苦恼,看来当初真的是把人家给骗惨了。只不过这玉石公子,他定然是没见过的,这人生着如此容貌,如果真是见了这人绝对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着船缓缓的靠近了岸,刘旷双手作揖道:“日后若寻到舍弟,竟然拎着他向两位公子登门道歉,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再叨扰了。” 说罢,又向旁边的姑娘道:“小娘子,我们来日再叙。” 那女子娇嗔道:“刘公子,你明明说要陪奴家到晚上的。” 刘旷笑到:“明日傍晚,公子我便去绫香楼寻你可好。?” 女子掩面轻笑。 刘旷登上岸,便摇着扇子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第57章 绫香楼 刘旷走后,莫少华望着花离颜,慢慢开口唤道:“…公子…” 花离颜一副没听到的模样,跟着鬼煞也上了岸,走了几步,有转头对鬼煞说:“门主,你确定那人真的不是刘旷吗?” “是刘旷。” 鬼煞毫不迟疑道。那个人绝对是刘旷,因为他记得刘旷对他说过,自己还是另外一个时空,所以绝对不可能会有哥哥之类。 他后来想想,刘旷之所以右手完好无缺,又明显一副忘记了他的样子,想来应该与他那个能够复原的神器有关。 花离颜道:“如果刘旷的话…那他…是在演戏?竟然这么大胆!!” “…是失忆。” 当时那人的话还历历在目。 “门主,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那我是绝对绝对不愿意忘记你。因为我们在一起的回忆,无论痛苦或悲伤,都已经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它已经烙入了骨髓,影响了我,改造了我,如果失去了,那我就不是我了——当然,我们是不会分开的~” “如果…那些记忆是痛苦的呢?” “那我……也甘之如饴。” 所以最后。 他还是弄丢了那些记忆。 “它已经烙入了骨髓,影响了我,改造了我,如果失去了,那我就不是我了” 那么丢了记忆的刘旷…还是那个刘旷吗?! 还是那个……喜欢自己的刘旷吗? 鬼煞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口疼的厉害。 见门主没有回答,花离颜也不再多问,叹了口气道:“门主,明天是十五,不能出来,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们今天就去了吧。” 鬼煞脚步一顿,沉默半响才道:“没什么想去的,回去吧。” “好。”花离颜应到,暗暗叹了口气。 门主三年前虽时不知如何解了囚月之毒,但还是有些轻微的后遗症。 即每月十五,内力尽失,甚至比毫无内力的普通人都要羸弱上几分。 为了保证不被人陷害,门主每月十五都不出门。 不过虽是如此,也的确是比之前好了很多。 【六月十五·绫香楼】 此时正是未时,这个时候绫香楼虽不关门,却极为冷清。昨晚的留客已经离去,而离今天的傍晚时分还差了好几个时辰。 恰在此时,一个黑衣男子缓缓走了进来。 这男子身姿挺拔,步履沉稳。头上戴了一款附着着黑纱的斗笠,看不清面容,但浑身却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慑人气息。 两个龟公推推攘攘,一个赶紧跑去找老鸨,另一个胆子稍微大些的,战战巍巍跟上那个男人,问:“…公子,您来绫香楼…是有什么事儿吗?” 这句话问的实在是不对,来青楼能有什么事?!无非是找些漂亮姑娘,喝酒作乐,听听小曲儿,看看舞,最后再行些污秽之事罢了。只是眼前这名黑衣的男子虽是戴着斗笠,看不清容貌,看那身姿气度,竟然与这青楼的喧嚷风尘之地格格不入。 只听得男子刻意压低的声音,他又说得极慢,听起来竟然有些阴森可怖的味道:“你觉得…我来这里是干什么?” 这龟公阅历较深,也接待了不少大人物,不知为何,面前这位男子却有一种让他腿脚发软的气势。 龟公便擦了擦额头的汗,勉强扯出笑脸道:“呃…公子…” 那黑衣男子开口道:“…自然是找姑娘的。” “呦!公子,您快里边请——我们绫香楼最不缺的就是姑娘了!”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响起来,只见老鸨化着浓妆,一扭一晃的走了过来。 见黑衣男子随意坐在了椅子上,那老鸨阅人无数,一看就知道这位是个大金主,便谄媚的笑道:“不知道公子中意的是哪种类型的姑娘啊?” 那男子似乎是认真想了一下。 类型?什么类型… 想想……什么类型?昨天刘旷亲的那女人长得一点儿都不好看,呵!也不知道他是喜欢她什么… “……不太好看的。” 老鸨微微愣了一下,这客人们要稚嫩型的也有,风尘型的也有,甚至偏好面部有痣的更是有,但她做这一行三十年,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的要求是要不好看的… 但她又很快反应了过来,这客人说不定就好这一口。于是便心情复杂地吩咐了下去。 不一会儿,五个风格各异的姑娘款款走了过来。这位姑娘平常生意不太好,这次被点名说是要款待大贵人,走起路来,几乎都有些雀跃了。 然而那黑衣男子只是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老鸨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低声对旁边的龟公吩咐了几声,过了一会儿,又有五个姑娘进来了。 这五个姑娘的相貌很是一般。可那黑衣男子仍然是摇了摇头。 三番五次之后。 黑脸又缺牙的丫头羞涩的扭着身子,满脸麻子的丫鬟眼睛一眨不眨的打量着他,斜眼又大嘴的大婶笑着擦了擦嘴唇上了口水,两百斤的大妈娇羞的递给他一个飞吻。 那男子扭过头,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们绫香楼的姑娘…长的都是这么奇形怪状吗?” 那老鸨猛的瞪大了眼,染了鲜红丹蔻的手指把一缕碎发,别到耳后,一双极红极艳的大嘴唇慢慢咧了起来,形成一个诡异的弧度,阴冷的笑了两声,开口道:“…你可以说我长得不好看,但我们绫香楼的姑娘…” 她声音忽然拔高:“我的二十四个小娘子呦——出来!见客——” 不一会楼上屋子里的门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开,容貌上等的女子们从屋内走了出来,风情各异。 “哎呀~妈妈,你做什么呀人家还没睡醒啦!” “妈妈是什么大客人呀?” “这么兴师动众…” “可得让我好好瞧瞧…” 不一会儿,莺莺燕燕环了上来,个个有着如花面容,如玉肌肤,但风格却不一般,有吐气如兰媚眼如丝的,有未施粉黛白裙轻扬的,有唇角带笑活泼开朗的,有容貌精致姿态慵懒的…估计这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被如此之中的美人环绕,都会有些心脏乱跳。 当然,鬼煞便是余下来的那个百分之一。 他冷静地从这些美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目光定在一位粉衣女子身上。 他冷眼看着这名女子,缓缓开口道:“那位…粉色衣服。” “春雨呀,还愣着干嘛?赶快过来呀!”老鸨喜滋滋的把春雨拽了过来。 春雨一下被人指出,还有些不可置信,毕竟店里的四个镇楼之宝还在呢…这样的情况简直是瞬间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她脸上就绽出甜蜜的笑:“公子…奴家叫做春雨…” 鬼煞一动不动的盯着春雨看。 对,就是她。 昨天那个被刘旷亲了的女人。 哼…长得真不怎么好看… 呵!来日再叙?我看你俩来日怎么叙?!! “公子~要不您再挑两位姑娘陪着你?”老鸨谄笑道。 鬼煞视线从春雨身上移开:“不用,这一位就够了。” 听了这话,那群莺莺燕燕有些羞恼的看着鬼煞,还有几个已经冷哼一声,转身准备离去。 老鸨有些有些可惜,但还是满脸笑:“公子…虽然您只挑了一位姑娘,但春雨娘子身价啊…也是高得很,不知道公子给妈妈我准备了多少礼钱呀…” 言下之意,是要收钱了。 鬼煞随意的拿出腰间的荷包,扔给老鸨:“不用找了,都出去吧。” “好好好…”老鸨笑得脸上都开了花,一边起开身子一边开荷包。 荷包打开的那一瞬间,老鸨的整个脸色都变了。 她一把拽走娇笑着就要凑上去的春雨,冷冷一笑。 “这年头呀…身上只有二两银子就能装大爷了是吧?!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 那秋雨听这人只为自己掏了二两银子,柳眉倒竖,一口啐到地上,羞恼道:“什么人啊这是!” 鬼煞:“……” 鬼煞:“……不够…吗?” 老鸨讥笑道:“你这二两银子,在别处倒是可以快活一宿,但在我们绫香楼找个一般般的姑娘,为你唱个小曲儿,倒杯酒估计就没了。呵!看你的架势,我以为你怀里揣有几百两银子呢?!” 鬼煞整张脸都黑了。 他记得清清楚楚,当初给方志俊的夫人治病的时候,刘旷告诉他说,一两银子就够了。 直到两名赤膊大汉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他才回过神。 两个大汉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把他从椅子上拽起来。 黑纱斗笠“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四周响起一阵抽气声。 之后,一片寂静。 所有的人都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抓了两名大汉,不自觉的把手放开,眼珠子瞪得都快凸了出来。 春雨明显是认出了他,惊得嘴巴都微微的张了起来。 鬼煞冷冷的扫了一眼两名大汉,低头拾起地上的黑纱斗笠,面无表情地拍打了一下斗笠上的灰尘,然后又重新戴在头上。 老鸨最先回过神来,艳红色的大嘴蠕动了两下,调笑道:“公子,您可真是好相貌…” 鬼煞似乎是十分嫌恶老鸨那带着颤抖的笑的口吻,看都不看她一眼,走到春雨面前,道:“你先跟我出去,银两你回来的时候再带回来。” “……好。”春雨低着头,细声细气,又略有些欢喜的应道。 可老鸨一声让人泛起鸡皮疙瘩的阴冷笑声响起:“春雨啊,我绫香楼什么时候允许你们自己做决定了?” 她转身面向鬼煞,皮笑肉不笑地说:“公子啊…你只要应我一件事,我这春雨就是白送给你,我也愿的呀呵呵…” 她转头向两名大汉,语气忽然变得尖锐起来:“把他给我绑起来!” 鬼煞不动声色的把手伸入怀中。 突然,他脸色一变。 第58章 大结局 天色慢慢转暗,绫香楼逐渐人声鼎沸起来。 绫香楼是此地知名的青楼产业,刘旷知道绫香楼这两年也是做起小绾生意了,但小绾生意远不如街东头的南风院,没想到今儿个,竟然开始整大招了。 刘旷嗑着瓜子,懒懒地坐在二楼观礼台的椅子上。 一只皓白的手执着一盏茶伸了过来,随即,女子轻软的声音响起:“刘公子,喝茶。” 刘旷接过茶,轻轻喝了一小口,随即抬头望着那女子笑道:“冬雪,泡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冬雪浅浅轻笑。 “哦,对了,春雨今天是因为什么被妈妈罚了来着?” “就是今儿个,妈妈准备的那个美人,春雨姐姐见那人太好看,也不管他没钱给妈妈,就应了要跟他出去,这才惹怒了妈妈。” 刘旷摇头叹息道:“你春雨姐姐就是这样,花心。前两天还说是我长得帅来着…” 冬雪软软的依偎上去,轻声道:“刘公子,春雨姐姐花心…我可不花心,正是好时辰,不如…到我房里去?” 刘旷笑眯眯道:“不是说美人吗,让我也看看,是什么程度的美要春雨都失了心智…” 冬雪劝道:“公子,走吧,我房里还有上好的梨花酒…” 刘旷一把搂过冬雪的腰,调笑道:“怎么,冬雪怕我也被那美人迷去了不成?” 冬雪的心思被拆穿,微微红着脸娇嗔道:“公子~” 刘旷轻拍她的手,安慰道:“你忘了?公子,我可是不好男风…” 而且… 刘旷在心里默默道:这种砸大钱的活动,他可从来不参加。 虽然一年前发了横财,那他还指望着靠那笔钱当个小老百姓,娶个媳妇生个娃,快活自在一辈子呢。 随即又转身看向楼下的台子。 冬雪也看着楼下台子上开场舞蹈结束,妈妈上来就开始夸那个绝色美人,她柳眉微蹙,在心里轻声道:“那等美人…即使是不好男风的男人,估计见了也会心驰神荡吧…” 不过…冬雪悄悄瞥了眼刘旷,在心里道:这刘旷,看起来一副风流倜傥的阔公子样,其实啊…就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春雨都和他在一起厮混有快一个月了,听说连五两银子都没拿到手。 按理说这种人都不太受姐妹们的待见,只是这人又经常逛青楼,那模样架势又不像个穷鬼,关键是长相还不错,时间长了姐妹们都在暗地里打赌,看谁能先把这个刘公子给拿下呢。 楼下的妈妈高声喝道:“想必大家都听说了,我绫香阁新到了一位美人…这等绝色估计一生都难能遇到,话不多说,公子们可要认真看了,起拍价三千两银子! !” “三千两?!”底下纷纷炸开了锅。 刘旷也被这数字给震住了,转身向冬雪问道:“四大花魁之首的鸢儿娘子初夜费是多少钱来着?” “起拍价三百两,最后六百九十两成交。” 刘旷乍舌,这是直接多了十倍啊。 啧啧啧…也不知道这回到最后会是哪个冤大头,□□熏心鬼迷心窍,傻不愣登地掏出巨款。 底下有个男子吆喝道:“三千两银子?你莫不是把天上的仙女拽了下来?!哈哈哈…” 老鸨抖抖手帕,满脸堆笑:“天上的仙女都不一定会有如此容貌…” 话音刚落,身后的幕布被人拉了起来,一名只穿着白色里衣的男子出现了。 所有的嘈杂声,喧闹声瞬间沉寂。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甚至有人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刘旷看着那男子,心跳骤然一停。 那男子被铁链子锁在一个实木椅子上,身上只穿了一件松散的白色里衣,露出引人遐想的锁骨,那男子有着一张绝世容颜,双目微闭,浑身散发着一种纯白的气质。 是昨天在画舫上见的那名男子。 不知为何,刘旷看着他被锁在那里,只觉得呼吸都是困难的,有一种被压抑的,莫名的愤怒从心头涌了上来,整个心脏都是尖锐的疼。 突然那个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他面无表情的看向那些公子,他眼神冰冷,又隐隐带了些不屑。他明明是以最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却能那么自然的用如此俾睨的眼神俯瞰众人,仿佛天神,一样不可侵犯。 然而有时候,不可侵犯——才是最致命的引诱。 “三千三百两…”一个声音打破沉寂,缓缓响了起来。 “三千五百两!” “四千两!!” “四千七百两!” “四千九百两!!” 加价声越来越少,价格越来越高。 “我出…七千两。” 一个穿着宝蓝色衣服的富贵公子开口,开出了让所有人望而止步的价钱。 老鸨兴奋得脸都红了,连那话都是轻轻颤抖着的: “七千两…七千两一次…”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 “七千两二次…” 依旧一片寂静。 老鸨深吸一口气,战战巍巍的继续喊道: “…七千两三次…成……” 突然一个声音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仿若雷霆般炸惊! “一万两。” 一万两?!一万两!!! 所有人都被震惊了,他们顺着声音向二楼扭头看去。 冬雪整个眼睛都瞪大了,嘴唇微张着,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刘旷。 刘旷站起身子,声音四平八稳:“一万两,还有人要加价吗。” 台子上被锁链绑着的白衣男子终于抬起头来,他似乎看见了二楼那个站起来的刘旷,然后他轻轻的勾起唇角。 笑了。 刘旷看见他这笑,突然间就心跳漏了一拍。 绫香楼最上等的房间。 檀木桌上放着一只刻有繁复花纹的青铜香炉,不断有醉人的熏香从香炉里袅袅升起。 正红色的圆形大床被一层薄纱笼罩住,只能若隐若现的看见里面身着白衣的人似乎很是安静的坐在床上。 一切都很安静,只有一声接着一声,缓缓走过去的脚步声。 “刷——” 薄纱扯开,四目相对。 容貌似乎比天上神仙还要胜上几分的男子依旧只穿着刚刚那件白色的里衣,如墨青丝,铺泻而下,发尾凌乱的铺洒在床上,晶莹如雪的肌肤映着雪白的里衣,映着乌黑的青丝,在这张艳红色的床上,似乎也无端沾染上了艳丽,他微微仰着头,露出优美白皙的脖颈,眼睛比窗外的繁星还要璀璨。 “砰、砰、砰…” 谁的心跳声,那么急促。 那么不能自己。 刘旷恍若猛然惊醒,他舔舔发干的嘴唇,开口道:“……玉石公子?” 面前神仙似的人儿如同蝶翼一般的睫毛轻轻颤了一颤,从喉间发出一声很是轻微的应答:“……嗯。” “你…为什么会在这?” 玉石垂眸,声音清淡:“今日身体有些不适,又恰巧忘带了防身之物,被绑了。” “被绑了?!”刘旷皱了皱,有些愤怒道:“绫香楼果然如此不堪!玉公子放心,我作为此地的捕快,近日来,正在彻查绫香楼,公子的事情一定会为你查回个公道!” “彻查绫香楼?” 刘旷笑到:“一年前绫香楼易主之后,就听闻会有些清白的姑娘被挟持或绑架进入绫香楼拍卖,我正和绫香楼的春雨等人打好关系,证据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再加上公子这一事,绫香楼的老鸨以及幕后主人绝对逃不了干系!” 玉石听他说完,问道:“那么你和春雨?” “自然是逢场作戏。” 玉石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却唇角微勾:“那就好。” 刘旷没听清,一脸迷茫:“啊?什么?” 玉石抬头看他,目光璀璨:“没什么,我想问你,一万两银子是怎样一个概念?” “…一万两银子啊…”刘旷叹了口气:“应该能把整个绫香楼买下来也绰绰有余了,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赚到这个数字吧…” “那对于你呢?是怎样一个概念。”玉石看着他,目光很是认真。 刘旷也会看着玉石,不自觉的舔了舔略微干燥的嘴唇,缓缓开口道:“倾家荡产。” 没想到…本以为是一时冲动,定会后悔。 哪知现在即使是倾家荡产,也只觉得庆幸。 幸好自己有着一万两。 幸好。 玉石垂眸问道:“为什么?” “…什么?” 玉石抬起头,他如漆如墨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刘旷,但那专注而认真的目光,甚至让刘旷感到周身的空气都是紧张的:“你为什么倾家荡产也要买下我?” 玉石飞眨了下眼睛,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色彩,他又继续问道: “你…是不是喜欢我?” 刘旷觉得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 他几乎是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陌生的情绪从心脏的方位蔓延,然后到达他的大脑,控制了他的神经。 他觉得自己就恍如大浪中即将覆灭的渔船,大浪此起彼伏,渔船颠颠晃晃。 全不由自己控制。 他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些嘶哑,以及似乎被迷惑了的飘渺。 “……是,我喜欢你。” 最后一个大浪掀起,携带着如雪如沫般的浪花,完全吞没了渔船,然后,在一片幽深的黑暗中整个大海归于平静。 不知哪里吹来的风在海面上吹起一丝涟漪,海平线上一抹鱼肚白,隐隐约约的显现了出来,而刚刚被吞噬的船只,又平静的浮在海面上。 仿佛是回家了一样。 刘旷在自己逐渐归于平静的呼吸中,看见了眼前的白衣的男子,笑了。 如同繁星满天之中的一轮灿白的弯月。 圣洁,纯粹,美的不可思议。 刘旷看着他,就像一个傻瓜一样,也跟着乐呵呵的笑了。 很久很久以后,刘旷每想到此时此刻,总是会哑然失笑。 一个人总归是不那么轻易的被改变的。 他刘旷即使是重新活了一百次,也会有一百零一次的,对那个人的专属的—— 怦然心动。 想到这里,刘旷拿出手机对着身旁刚刚睡着的鬼煞“啪嚓”照了一张。 然后趴在鬼煞耳边道:“玉石,你喜欢的人是谁?” 鬼煞迷迷糊糊地偏头在他唇角亲了一口,声音黏黏糊糊地: “是刘旷。”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就这样就结局了啊,可能有些事情还没有交代清楚,比如说花离颜,莫少华,可能还会有番外,也可能没有了…虽然看得人不多,但谢谢大家的陪伴。在此提名濯洛小天使,最后给你小心心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