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可能和三个男人修罗场》作者:chaaarlie 文案: 又名《我与弟弟与邻家竹马与天降初恋不可能修罗场》 温柔腹黑竹马攻x吐槽憨憨初恋攻x幼稚狼狗弟弟攻x(???)受 ※作者都不知道这篇文的走向 ※文笔不好,不要骂 ※请假和通知都在微博@白日吃鱼 第1章 在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项目组的一个同事过来提醒傅承安和程馨怡晚上和客户吃饭。 对于傅承安这种把应酬当作只是换一个地方吃晚饭的人来说,公费吃饭当然多多益善。他推了一下眼镜,说自己知道了,然后继续在电脑微信上回复消息。 他妈昨天跟他说他弟弟后天就过去,不过具体时间她也不清楚。傅承安打算发信息问一下坐几点的车、预计到达时间是什么时候。 旁边的程馨怡不像他这么淡定,一听到晚上要陪客户吃饭,就紧张到躲着脚向他求救,“怎么办呀小安哥?我不会喝酒。” 程馨怡入职不到三个月,对“应酬”、“陪客户吃饭”的认识还停留在“陪喝酒”的阶段。想必在入职之前,家里的长辈就耳提面命,告诫她一定要避开应酬,以免醉酒后吃亏。 看着小姑娘这么害怕,作为入职三年的前辈自然要承担起照顾新人的责任。傅承安只能一边回复客户,一边分出一些注意力安慰她,“吃饭不一定要喝酒。你要是想全干了李哥第一个不同意。待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和我坐一起,如果要敬酒你就抿一下。今天的主角是合众的人,我不说,没人会注意你喝了多少。” 这番话没有打消她的忧虑,程馨怡忐忑地问:“要是他们灌酒我该怎么办呀?我没喝过酒,酒量一定很差。” 傅承安叹了一口气。他摘下眼镜揉着鼻梁说:“你对我们公司有点信心吧,领导还是很护着员工的。李哥和老张能喝也能说,我们去就是当个背景板,适当的时候说几句好话就行了。” “可是小安哥……” 程馨怡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傅承安打断了,“你家住哪里?” “梅花小区,就在三十四中旁边。” 傅承安想了一下自己住的地方离梅花小区有多远,然后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吃完饭我送你回家吧,我住天和苑,开车也就十几分钟的距离。” 听到他这么说,程馨怡松了一口气。她连忙向傅承安道谢,然后就发信息告知父母今天晚点回家。 请客吃饭的地点选在公司附近的一家酒店里。下班之后,老张带着项目组七八个同事一起过去。程馨怡跟在傅承安身后,仿佛是他的小跟班。 这次两边来的人有点多,老张选了一间能容纳二十人的包厢。他们按照资历入座。年纪最小的傅承安和程馨怡坐在一起,紧挨着包厢门。 李哥叫来服务员点菜,并嘱咐看到了人齐了之后再过十分钟上菜。老张选了三瓶红酒,让服务员先摆上桌充门面。 见到程馨怡的视线都被酒瓶吸引过去,傅承安心想她父母都跟她说了些什么,害得一个小姑娘视酒精为洪水猛兽。他给身边的利群使了一个眼神,然后跟程馨怡说:“待会儿人来齐了,你就不要一直盯着酒瓶看。记得多吃菜,别光顾着喝酒。” “是啊,上次李哥一个人吹了一瓶,只扒了几口菜,回去的时候都吐车里。”利群用手肘推了一下旁边的小鹏,“你说是吧?” 小鹏接收到了信息,连忙点头说:“对呀对呀,小程啊,你要掂量好,不要也吐车里,不然洗车费就从你工资里扣。” 李哥走过来揉了一把小鹏的脑袋,假装恶狠狠地说:“谁吐车里了?还不是你当自己是秋名山车神,开车开出蛇皮走位,我至于全吐吗?” 一群人嘻嘻哈哈说起了之前谁和谁喝多了的窘样,最后还是老张一锤定音:“小程啊,我们得留一个清醒的独苗。你就别喝了,不然我们吐了都没人给清洁费。我点了这家店有名的桂花鱼,你记得多吃一点。” 听到同事话里话外都有不会让自己喝酒的意思,程馨怡的心里有一股暖流涌出来,由内到外包裹着她。傅承安看到她扁着嘴一副要哭的表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还好其他同事马上get到他想说的话,不然光靠他一个人很难安慰程馨怡 又等了一会儿,几杯茶水下肚,包厢的门被服务员推开了。 所有人集体起立欢迎。老张三步并作两步,人还没走到跟前手已经递出去,握着领头人的手上下摇晃,“欢迎刘总光临,欢迎欢迎啊哈哈。” 被称呼为刘总的中年男人说:“不好意思路上耽搁了一会儿,没让你们久等吧?” 老张一摆手,“哪儿的话?我们也刚到没多久,刚喝几口茶你们就到了。”他转身做了一个隐蔽的手势让其他人过来,“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些都是我们项目组的同事,以后就拜托刘总多多关照了。” 刘总哈哈大笑,拍着老张的肩膀说:“哈哈哈……好说好说,不过我现在还多了一个帮手,虽然年纪小了点,但能力很强,是个可塑之才。” 老张心里一咯噔。他想起之前听说过的对方公司的传闻,后背霎时间冒出不少冷汗,“这个……那位是……” “来,我来介绍一下,”刘总侧过身,向后做了一个欢迎的手势,“这位是我们的小褚总,以后可能会经常见面。” 老张连忙伸手迎上去,语气更加恭敬,“原来是小褚总,失敬失敬。” “张总您好,我叫褚修远,您叫我修远就行了。” 褚修远—— 听到这三个字,原本在兢兢业业做着背景板的傅承安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看向那个人。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像是要挣脱什么束缚,从喉咙里跳出来。 傅承安的目光被那个人吸引,从上至下扫视了一遍。他身材颀长瘦削,穿着一套深蓝色的西服,没有扣上纽扣,衣领敞开,衬衫紧贴着皮肤,勾勒出肌肉的线条。 他的眉眼间带着得体的笑意,嘴角勾起合适的弧度,看上去就是一个意气风发的生意人。虽然五官和傅承安记忆中的并不完全一致,但是从眼角眉梢到鼻梁嘴角,他依稀看到七年前的那个少年模样。 老张对此毫不知情,还在给小褚总逐个介绍项目组的同事,“这位是李辉,团队里的二把手,大家都叫他李哥……” 傅承安移开视线,但心跳并没有因此而减慢。他低着头站在最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在心里苦笑,一丝苦涩涌上喉头。这么多年过去了,恐怕对方早忘记自己是谁了吧。就算站在那个人面前,对方可能也只是把他当作一个陌生人,他又何必自欺欺人,装出一副生怕被发现的样子呢? 然而当介绍到傅承安的时候,老张刚说了个名字,褚修远的表情就变了。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语气中带着讶异和几分不确定,“傅承安?” 被叫到名字的人缓慢抬起头,尽管看上去镇定自若,但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褚总。” 刘总的眼神在两人之间逡巡,“二位是……” 惊喜的神情浮现在他的五官上,褚修远的笑容里加多了几分真诚。 “我和他——” 褚修远刚想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是很好的朋友。可他刚说了三个字,就被打断了。 “我们是高中同学!”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傅承安的这句话吸引。脑子灵活的像老张这个时候已经开始琢磨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了。 褚修远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但他眼中的笑意比刚刚减少了一半,“对,我们是高中同学。后来我出国了,联系就断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见面,这算是缘分吧。” 老张是个何其精明的人。他眼睛一转,假装惊讶地说没想到小褚总和我们小安居然是高中同学,这真是太有缘了。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这件事似乎就这样被揭过去了。 傅承安紧攥着的拳头陡然放松。他才发现,手心里都是汗。 第2章 傅承安低头喝酒,试图用酒精压抑着想扭头看褚修远的冲动。 在知道傅承安和小褚总认识之后,老张便自作主张,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和褚修远之间只隔着两个人。 程馨怡眼睁睁看着说好一起做背景板的傅承安离自己越来越远,身边的位置则换成了另一位同事。 她一边吃着菜,一边留意着把酒当水喝的傅承安,心里祈祷着他不要忘记晚饭之后一起坐车回家。 饭桌上除了她,还有一个人在打量着傅承安。 褚修远抿了一口茶,又看了一眼所谓的“高中同学”。 他不知道为什么傅承安要说谎。好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还做了十七年楼上楼下的邻居。怎么几年不见,关系就疏远到只记得他们是“高中同学”呢? 褚修远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傅承安。回国之后他曾经回去从小居住的小区,但是很多小时候认识的人已经不再住那里了。去年他联系上了一个高中同学,对方把他拉进同学群里。可他却被告知,傅承安一直都不在群里。 褚修远以为和傅承安的联系就这样断了,谁知道今天在这里碰到了。 一开始听到小安的名字时,褚修远还以为是同名同姓。毕竟这里距离他们长大的城市有一百多公里远,他也没想过他乡遇故知的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是在他的目光和小安的对上了之后,一股强烈的情绪在内心深处汹涌而出,似乎要让他淹没窒息。 他几乎是屏着呼吸,发出那三个他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说出的音节。 在多少个无人的夜里,他曾经反复咀嚼这三个字,甚至把它掰开揉碎,看看里面是不是还藏着他早已忘却的回忆。 如今,他心心念念多年的人就坐在相隔两人的位置上,他也终于有机会把自己的思念摆在他面前,问问他愿不愿意接受这份迟来的心意。 很久之前,褚修远就答应了自己,等再一次见到傅承安,他绝对不会放手。 餐桌上,有人推杯换盏,有人难却盛意,也有人用眼神将爱意说尽。 晚饭持续了大约两个半小时。结账的时候老张和刘总假意推脱了几次,毫无悬念地取得了付款权。 一群人三三两两地走出酒店。程馨怡好不容易靠近傅承安,却发现小褚总不知道什么时候占领了他身边的位置。 他侧过脸看着傅承安,眼神专注且温柔,仿佛此时此地只余他们二人。 程馨怡呆呆地看了几秒,然后在小褚总的目光扫过来之前及时转过身,十分自然地融入身旁同事的聊天中。 褚修远故意不喝酒,就是为了送傅承安回家。他跟老张说了一声,而后者觉得老同学见面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便点头同意了。 谁知道傅承安就算喝了酒还记得陪程馨怡回家的事。他靠近褚修远,脚下还因为醉意趔趄了一下,“你能不、能不能捎上我的一个同事?她和我顺路。” 这个时候程馨怡哪敢再提一起回家的事。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说她坐其他同事的车或者自己打车就行,不需要他送了。 喝了酒的傅承安脑子转得有些慢,也没有注意到褚修远深邃的眼神,便嘱咐程馨怡回到家之后在群里说一声,然后就上了褚修远的车。 刚坐好,傅承安就打了一个嗝。褚修远没憋住,笑声偷跑了出来。车里很安静,轻笑声像是在耳边一样清晰。 傅承安眨巴着眼睛,脑子还没转过弯,不懂这有什么可笑的。 褚修远的嘴角噙着笑意,侧过身帮傅承安系上安全带,也趁这个机会近距离观察。 傅承安的眼睛瞳孔颜色很浅,像两个被磨平打圆的琥珀,折射出温柔的光芒。鼻梁两侧有眼镜架压出的椭圆形印子,但是吃饭的时候没有戴眼镜,看来度数不深,不需要一直戴着。 除了脸颊肉瘦了下去之外,傅承安基本上和七年前一模一样,仿佛他们的道别发生在昨日,而这七年的时光只是褚修远做的一场梦。 梦醒了,就该去见梦里的人。 “怎么了?” 傅承安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他缓慢地眨着眼睛,眼神有些迷茫,气息里都是红酒带来的果香。 褚修远意识到自己盯着他的时间过长,说了句抱歉,然后坐回到驾驶座上。 这个时候路上基本见不到其他车或者人。除了红绿灯,几乎没有阻拦他们前进的障碍。 音响里正播放着一首爵士乐曲,萨克斯风的声音把旋律吹到了心里。傅承安朝窗外望去,玻璃上倒映着褚修远的影子,和路边的灯光模糊在一起,显得不甚真实。 他总觉得该说些什么,但是脑子已经被酒精搅拌成一团浆糊,暂时停止工作。他的心里倒是有很多话想问,可是他不知道该选哪一句来做开场白。 他的脸贴着玻璃,尝试用低温唤醒大脑。经过酒精加热过的滚烫气息喷洒在车窗上,水汽凝聚成一小片白雾,模糊了一部分视线。 沉默过后还是褚修远先开口说话:“……大学毕业之后我就回来了,不过之前都在其他地方上班,去年才被调来这里。” 傅承安记得褚修远家里是做生意的,刘总介绍他为小褚总。他所说的被调来这里,恐怕也是家里的意思。 褚修远继续说:“回国之后我回去过以前住的小区找你,但是你家人好像搬走了。” “……嗯,我大二的时候就搬家了。” 傅承安的声音冷冷的,似乎褚修远回去找他这件事根本不值一提。 “这样吗,”褚修远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前段时间我见到了赵杰,原来我们班那个。他把我拉进了班群里,但是我怎么没在里面找到你呢?” “……” 傅承安垂下眼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的表情恰好被路过的另一辆车的影子覆盖,褚修远分不清他是喝酒上头了还是单纯不想回答。 沉默片刻,傅承安才缓缓开口:“……加过,觉得没意思就退了。” 褚修远想起了饭局上傅承安说他们只是高中同学这件事,不过他不确定现在是不是问这个问题的好时候。小安看上去昏昏欲睡,反应速度慢了很多。如果他现在问这个问题的话,可能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既然找到人了,就不急着一时得到所有答案。偶尔少说点,这样下一次见面就可以多聊一些。 又开了大约十分钟,在手机导航的指示下,他们来到傅承安住的小区门口。还没等傅承安说什么,褚修远就主动把车开进小区里,然后转身问他住哪一栋楼。 傅承安原本想让褚修远在小区门口放下他的,闻言便重新靠回椅背,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褚修远有自己的想法。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追回浪费了的七年,现在就要抓紧一切机会了解傅承安。他记下了小区的地址以及楼号,方便日后送人回家以及送惊喜礼物。 喝了酒之后所有的动作都变得慢吞吞的,傅承安刚解开安全带,车门就从外面打开了。褚修远说要扶着他到楼梯口。其实也就几步路,扶不扶都不碍事。 傅承安不想在小事上争论,便依他说的做。 褚修远走在他身旁,右手放在肩膀上方几厘米的位置,从后面看就像是两个人搭着肩膀走路。 从车上下来走到楼梯口只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但这也足够让褚修远嗅到傅承安身上的味道。 小安从小就喜欢用薄荷味的沐浴露,闻起来清新凉爽。薄荷的味道萦绕在褚修远的鼻尖,足以让他今晚做一个徜徉在薄荷田里的梦。 “到了。” 原本傅承安想说送到这里就行了。怎料他侧头说这话时,左耳不小心擦过褚修远的嘴唇。后者被这一没有预料的接触吓了一跳,呆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说:“加个微信吧,方便联系。” 傅承安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慢吞吞地拿手机扫了二维码。褚修远当场就通过了好友申请,并发了一个眨眼的emoji。 “早点休息吧,要是觉得头疼拿热毛巾敷一下。如果家里有牛奶可以热一下解酒,没有的话就喝多点热水加速酒精分解。” 说完这些,褚修远站在楼梯口,目送傅承安上楼之后才离开。 用钥匙打开了门,傅承安没有着急开灯。在黑暗中,他靠着冰冷的墙壁,左手揉/捏着耳朵,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似讥讽,似嘲笑。 第3章 可能是遇见褚修远的缘故,傅承安梦到了一些以前的事。但大抵都是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醒了之后他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回到办公室后,昨天喝了酒的那几个人里除了李哥,其他人今天看起来都有些萎靡,程馨怡给这几位同事都泡了一杯柚子茶,办公室里飘着一股淡淡的柚子香味。 傅承安并没有感觉到不舒服。他听了褚修远的话,睡前喝了一杯热牛奶,胃部果然舒服多了。 说到褚修远,昨晚傅承安被酒精拉低了思考能力,但很多事情都还记得。他一边喝着柚子茶一边想着是不是该请褚修远吃了一顿饭。 出门上班前,褚修远给他发了一条信息,问他今天感觉怎样,有没有头痛头晕。 电脑屏幕正显示着两人的聊天记录。说是记录有点夸张,因为上面只有两条信息,还都是褚修远发过来的。 傅承安盯着屏幕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把手里的杯子放到一边,开始回复信息。 傅承安:热牛奶很有用,今天的头没有那么疼了。褚总,谢谢你昨晚送我回家。 褚修远很快就回复了。 褚:那就好,昨天你喝的有些多,我还担心你今天早上会头疼。 褚:你不要叫我褚总,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傅承安愣住了。他只是觉得这么多年没见,现在人家都成了领导,要是还像以前一样叫名字有套近乎的感觉。 也许在他的心目中,“修远”是那个穿着校服,经常用笔戳他,在他转身责怪之前眯眼笑说自己只是开玩笑的后桌同学。 更何况,昨天见到的那位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的成年人,的确配得上别人称呼一声“褚总”。 不过既然褚修远主动提出,傅承安还是从善如流地打下“修远”这两个字。 傅承安:嗯,谢谢你,修远。 傅承安:有件事昨天一直想问你,但是没找到机会。 傅承安还在斟酌着措辞,褚修远先发出了邀请。 褚:最近有空吗?方便一起吃个饭吗? 傅承安:有空的,周末可以吗? 褚修远迫不及待地回复:当然可以! 傅承安:不过我现在还不确定哪一天有空,要不我周五晚上告诉你? 褚修远看着这行字,想到明天小安会主动联系自己,脸上露出心满意得的微笑。 约好再联系的时间后,傅承安转而打开置顶聊天。 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傅鸯就发来了列车班次和出发时间。但是傅承安只看了一眼,还没有回复。 他原本计划周末的两天带傅鸯逛一下的。如果要和褚修远去吃饭的话,可能会不够时间。也不知道做实习生工作忙不忙,要是比较清闲的话,或许可以推迟到下一周。 他算了一下抵达时间,刚好够他下班去火车站接人。 鸟类观察:哥,我买了星期五下午的车票,上面说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鸟类观察:[图片] 傅承安:行,到时候我去接你 鸟类观察:谢谢哥>3< 鸟类观察:哥你最好了>3< 看到句末的表情,傅承安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微笑。 除了周五,傅承安最喜欢周四了。到了这一天他只需要工作半天,下午和其他部门的两个同事去一家长者综合服务中心做义工。 因为做义工的时间也算进工作时间里,这就意味着那一天只需要工作半天,所以不少人都抢着去做义工。为了表示公平,人资部通过抽签来选出义工人选。 不过这个人选结果也不是固定的。公司派出去的义工主要是负责带领中心开展的几个兴趣班。等到这几个兴趣班结课了,义工也要跟着换人了。 在公司食堂吃完午饭之后,三人打卡下班,然后准备打车去长综。 和傅承安一起做义工的两个同事都是女生,分别是行政的晓雯和法务的李梅。平时都是兴高采烈地去做义工,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晓雯看起来恹恹的,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样。 因为有些反常,傅承安多看了她两眼。 只见晓雯时不时拿出手机,看着屏幕喃喃着“对不起牧牧妈妈没有保护好你”,神情悲伤,看上去像被人偷了家。 注意到傅承安好奇的眼神,李梅耸耸肩,解释道:“没事,就是她喜欢的一个艺人退圈了,然后资源被人抢了而已。” 傅承安没有追过星,不懂为什么有人会被一个不认识的人影响心情。 见他不太理解,李梅继续解释:“之前每周四她不都给我们一人一瓶A牌的汽水嘛,那个就是她喜欢的艺人代言了。不过今天早上A牌换了代言人,我们的饮料也跟着没了。” 晓雯在一旁跺脚,语气十分凶狠,“那个狗逼饮料一见到我家牧牧出事就回踩,刚退圈就换代言人,明摆着就是欺负他。换代言人就算了,居然还是同公司的新人,这不就是在打他的脸吗?而且那个新人也不知道从哪个旮旯冒出来的,说他没有金主我还不信。” 晓雯的表情越来越狰狞。直到坐上车了,她还在骂:“……一想到我还买过好几箱A牌的汽水就觉得恶心,呕!” 即便不明白为什么晓雯反复说着同一件事,傅承安也知道这个时候就应该闭上嘴巴安静地听。 司机不知道前因后果,听到晓雯说A牌的汽水恶心,吓了一跳:“那个牌子怎么了?我儿子可喜欢了,每天都要喝一瓶。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李梅安慰说:“没事,就是她不喜欢那个新代言人而已。” 司机松了一口气,“嗨,这有什么?我买东西又不是冲着代言人去的,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你们这些小姑娘啊追星都追疯魔了。上次我载了一个看演唱会的,跟我说了买票花了多少钱。嚯,好家伙!都快赶得上我一个月的工资了……” 司机开始絮絮叨叨着追星费钱费力又费时间,大有劝说晓雯回头是岸的势头。傅承安没有继续听。他侧过脸,盯着车窗发呆。 到达中心后,他们径直上了三楼。静怡姑娘和小何已经在做开班前的准备了。晓雯和李梅由静怡姑娘带着,负责手工兴趣班。而傅承安则和小何一起负责电脑兴趣班。 小何把今天上课的资料递给他。电脑兴趣班的学员都是平均年龄超过75岁的中心会员,报名参加这个兴趣班都是为了更好地融入这个时代。为了方便他们学习和理解,中心设置的课程都非常基础,只需上课前看了一下资料就行。 傅承安看了一眼资料,今天是要教学员们怎么使用美x秀秀修饰照片。这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非常简单。 进电脑室之前,小何说:“今天还有一个义工和我们一起,可能以后就是三个人带电脑班了。这样的话有疑问的学员就不用等太久才有人给他们解答。” 傅承安想起之前回答问题回答到手忙脚乱的场景,觉得多一个帮手的确减轻压力。 陆续有会员进入电脑室,都叫他们小何老师和小安老师。傅承安都跟老人家们打招呼,还问了一位奶奶最近身体怎么样。 电脑室很快就坐满了,小何看了一眼手机,便示意傅承安 这时有人推门走进电脑室。来人看上去和傅承安年龄相仿,比他高一个头。他穿着一件深橘色的Polo衫,两只袖子挽到手肘处,手臂上青筋凸起,左手还带着Apple Watch。上衣的衣摆都塞进裤子里。米白色的休闲裤衬托出他修长的双腿。 他的五官立体,眉眼深邃,给人一种混血儿的感觉。他的眼眸低垂,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明明是踩着点到的,他却走出了压轴登场的气势。 但当他看到傅承安时,脚步慢慢放缓了。 一旁的小何给学员们介绍说:“这位是杜sir,也是来做义工的,以后就由我们给大家上课了。” 在一片欢迎的掌声中,傅承安看着他的脸,只觉得脑袋在嗡嗡作响。 杜sir,全名杜文生,毕业于本地一间重点大学,研究生学历。本科就读期间,曾担任过学院学生会主席,参加过学院的篮球队,是该校不少女生的梦中情草,同时也是傅承安的初恋男友。 第4章 连续两天遇到两个自己以为不会再有交集的人,傅承安觉得他真的该去买彩票。 他对着杜文生点了点头,然后略过自我介绍环节,直接开始今天的课程。 所幸小何是刚出社会的实习生,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妥,外加其他学员们都在乖巧地等着上课,所以也没有人出来纠正他的错误。 也正因如此,他没有注意到某人复杂的眼神。 整个电脑兴趣班时长大约在五十分钟左右,主要还是考虑到了长时间面对电脑对老年人的影响。学员们或多或少都患有眼疾,对着电脑的时间过长有可能会给他们的眼睛增加负担。 傅承安先花了一些时间带大家温习上节课的内容,然后花了二十分钟教大家如何使用美x秀秀。有些学员不太熟练,杜文生和小何便过去手把手教他们操作。 讲解完美x秀秀的几个功能之后,傅承安便让学员们用提前准备好的资料图片练习,有什么问题就举手示意。 即便傅承安讲得有多细致,对于很多老人家来说都非常复杂。三个人在电脑室里走来走去,但是一抬头总能看见有人举着手。 电脑室呈长方形,十台电脑桌绕着墙壁摆放,形成7字型。留给他们通过的过道非常狭窄,走来走去的难免有身体接触。 当傅承安撞到杜文生的胳膊时,他都是低声说一句抱歉,然后落荒而逃般快步走到举手的学员身边。 虽然在心里打气说“不过是和前男友一起做义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傅承安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尤其是在他闻到杜文生身上的香水味时。 香水的前调是青橘和橙花,中调是柠檬和茉莉,后调是薄荷和肥皂。 之所以能够在短短几秒内分辨出这款香水的前、中、后调,因为这是傅承安送给杜文生的生日礼物。 他还记得杜文生收到这个礼物之后非常开心,搂着他的腰亲了好几分钟,直到他有些缺氧才松开。 之后每次做之前,杜文生都会往床上喷香水,这给傅承安一种他们正在压在一朵橙花上的感觉。花瓣被他们碾压,溢出扑鼻的清香。这味道沾在身上,要好几天才能洗掉。 有时候他们会躺在床上手牵手看着天花板,想象着那是一片星空,身下散落着橙花的花瓣,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有时候他们会抱在一起亲吻和抚摸对方,似乎那是他们的新婚之夜,无数朵橙花簇拥着他们,是婚礼的唯一来客。 傅承安觉得一定是刚开荤的时候不懂节制,整天和杜文生厮混在一起,不然怎么一闻到橙花的味道就觉得后腰发软呢? 五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大部分学员都要回家做饭或者去接孙子孙女放学,不到三分钟就全部离开了电脑室。傅承安和杜文生帮小何整理电脑室,然后关灯锁门离开。 小何毫不吝啬地夸赞他们,称他们今天做的很好,并且感谢他们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做义工。 这个时候才刚过四点半,比平时下班提前了一个小时。李梅和晓雯那边也结束了,她们跟傅承安打了一个招呼就先离开了。 下楼时,傅承安故意走在杜文生身后。他说不清楚是担心他跟自己搭话,还是期待他转身牵自己的手。 小何送他们到中心大门。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没有眼神或者言语上的交流。转了一个弯之后,杜文生转身问他:“你怎么回去?” 傅承安回答:“走路或者骑自行车。” 这家长者综合服务中心离他住的地方很近,走路二十多分钟,骑自行车的话不到十五分钟。 他看着杜文生,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出这个问题背后的意义。 “你呢?” “坐公交吧,你知道车站在哪里吗?” 傅承安点头,“有点远,走五分钟左右。” 杜文生故作轻松地问:“能麻烦你带我过去吗?我第一次过来这边,不太熟悉。” “你住哪里?” 杜文生说了一个地址。傅承安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当作是同意了。 傅承安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问杜文生今天是怎么过来的。 当然,杜文生也没有告诉他,其实他的车钥匙就放在裤子口袋里,而他的车就停在附近的停车场。 在守口如瓶这件事上,两人保持着惊人的默契。 他们各怀心事,谁都没有说话。 杜文生在心里嘀咕着,到底要不要问他的近况。当初两人分手分得轰轰烈烈,再次见面却如死水般平静。傅承安似乎已经走出来了,留他一个人在回忆里踯躅不前。 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杜文生决定先了解一下情况。他像聊家常一样问:“你来这儿义工多长时间了?” “唔……今天是第三周了,”傅承安目不斜视,把问题抛了回去,“你之前也在这里做义工吗?我怎么没见到你?” “前段时间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今天才过来。” 杜文生偷偷瞥了一眼傅承安,见他兴致缺缺。眼看着聊天就要结束,他又问:“跟你打招呼的那两个女生是你的同事?” “嗯,我们属于公司义工,所以来的人多。” “那怎么没把你们分到一起?” “我也不清楚,中心安排的吧。” 杜文生等着傅承安会问他为什么是一个人过来,他都已经在脑海里打好草稿了。谁知道傅承安好像心不在焉,回答也越来越简短。 杜文生没有注意到的是,他离傅承安越来越近,超出人际交往中的安全距离。而后者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像走在云端一样轻飘飘的,回答问题也有些力不从心。 眼看着车站越来越近,杜文生知道如果不抓紧时间就要多等一周了。他转移话题,开始说起每个人都会关心的一个问题,“这个时间点有些尴尬,回到家就只是干坐着等饭点。还不如平时下班,一回到家就刚好到时间吃晚饭了。” 傅承安很认同这个观点,不过他说:“但是可以少上半天的班也不错,多点时间做晚饭。” 杜文生假装惊讶,“你自己做晚饭?” “嗯,我一个人住,当然自己做饭。经常到外面吃要花钱,有些还不卫生。” 杜文生借机说了一些夸奖他厉害的话,傅承安都收下了。 快要走到车站时,杜文生突然停下了脚步,说:“我现在也只一个人住,但是我都是在外面吃晚饭才回家。不过我家那边吃的少,我都有些吃腻了。” 傅承安也跟着停了下来。他看着杜文生的眼睛,似乎猜到他说这番话的含义。 “再往前走就是一条步行街,那里有一家牛筋煲还不错,要去试一下吗?” 傅承安也不是每天都自己做饭。到了周末他想给自己放一个假,他就会走路到这家牛筋煲吃饭。这是他第一次带其他人来这家店,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前男友。 他估算着两个成年男性的分量,点了一份中煲,又加了一份椒盐排骨和一份青菜。服务员给他们下了单之后就离开了。 这个时间吃饭的人很少,店里稀落地坐着几个人。傅承安喝了一口茶,垂眸盯着桌上的某一个看不清的点。 杜文生看着他,像是在欣赏一幅画。他承认自己对傅承安还有感情。不然在兴趣班上他为什么要故意让傅承安撞到自己,仅仅是为了那一瞬间的肢体接触呢? 服务员端来了他们点的牛筋煲和一个炉子。他帮他们点了火,把阀门调到了最高。瓦煲开始加热,里面的牛肉、牛筋和牛肉丸因过高的温度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白色的蒸汽顺着声音上升,带着肉香消散在空气中。 白雾缭绕,傅承安看到了杜文生的眼睛,其中的情绪汹涌,似乎要把他吞没。 第5章 傅承安曾经在某个情感公众号上看到过一个说法。和一个比自己年龄大的热谈恋爱的本质是寻找被照顾的感觉。 传统意义上,年长者拥有丰富的经验和更多的资源。这使得他们在感情问题上会更加关注到对方的感受,并且用一种温和的方式照顾年轻的恋人。有时候他们的目的会比较明显,但绝对不会让人讨厌。 看着一直给他夹肉的杜文生,傅承安觉得这个说法真他妈正确。 当杜文生又想给他夹牛筋时,傅承安制止了他,“你不要给我夹了,你给自己留一些吧。” 杜文生抿嘴笑,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把那块牛筋夹到自己的碗里。 有一瞬间,眼前的画面和五年前的重合了。那时杜文生总是说他瘦,经常让他多吃点,甚至还把自己的那份分一半给他。在床上时他还一直念叨着太瘦了,只有屁股上还有点肉。 好几次傅承安都想直接翻白眼了。大概每一个恋爱中的男人都会得一种“我的男/女朋友太瘦了”的怪病吧。 杜文生比他大四岁。那年傅承安刚上大学,就在图书馆里遇见了一位长得还不错的研究生学长。 这件事说来也巧,他们同时看中了书架上的一本书,同时伸手去取。其实当时傅承安注意到旁边有个人,但是他没想到对方离自己这么近,近到他得仰起头看那个人长什么样。 傅承安不矮,高三那年终于长到了一米八。而旁边的这个人看起来比他高十厘米,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T恤。因为距离很近,他还能闻到衣服上的洗衣液的味道。 当两人的指尖相碰时,傅承安下意识扭头去看。怎料就在他扭头的那一刻,他的耳朵擦过了对方的唇。皮肤的接触使他们像被摁下了暂停键般停下了所有动作。 两个人的目光都没躲开,直愣愣地看着对方,直到傅承安觉得有些不礼貌,率先移开了视线,假装咳嗽一声掩饰尴尬。 时至今日,一切细节依然生动细致。阳光被窗格子切割成好几个长方形,他们正粘在其中一个橘黄色的格子上。树枝上的小鸟啾啾叫了几声,挥动着翅膀飞走了。不远处篮球场上球鞋和水泥地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篮球撞到球板上又在球框上转了一圈,终于落了下去,引起一片欢呼。 这些场景像电影一样在他的眼前播放,每一幕都依旧鲜活,在他的脑海里历久弥新。 但现实是,他们的话题依然围绕着刚刚结束的义工活动。傅承安知道了原来杜文生申请的是个人义工,每周四下午都会过来。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熟人,因为他已经在这里做义工一年了。 听到这里,傅承安想起刚才杜文生说自己是第一次过来所以不认识车站。他低头喝了一口茶,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了。 “这是因为公司抽签抽到我了,不然……” 傅承安没有说出剩下的话,但杜文生马上就明白了:不然我也不会遇到你。 只是吃一顿饭的功夫,杜文生疑惑了很多次:小安对自己到底还有没有感情。当他们不小心有肢体接触时,他能够感觉到小安屏住呼吸,整个人僵硬了不少。而且刚刚小安盯着牛筋煲,露出怀念的表情。 读研究生那会儿身上没多少钱,每次他都带小安去吃学校旁边的牛筋煲。那家店给的料足,看到是学生还会送一碗白米饭。这对于两个学生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很棒的一次约会了。 研究生毕业之后他留在学校任教,偶尔也会一个人去那家店吃饭。但是他们不再送白米饭了,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牛筋煲也变得索然无味。 两人很快就解决了一锅牛筋煲。傅承安叫来服务员买单。杜文生低头摸了一下口袋,眼神一闪,又把手收回来。 傅承安没想过要计较饭钱。他爽快地掏出付款码给了钱,一句关于AA制的话都没有说。 但杜文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左手的指关节轻敲着桌面,等到服务员离开之后他才开口说:“下周义工结束之后我请你吧。” 傅承安低头把收据收进卡包里,轻轻“嗯”了一声,没有拒绝。杜文生见状,嘴角翘起,心里已经在放烟花了。 他一直都认为当初分手完全是因为两个人都太年轻了,不懂得如何处理感情问题。那个时候他的心里曾经升起过无数次去找傅承安和好的念头,但却因为拉不下面子而没有任何行动。而且当时由于过于生气,他还把对方拉黑了。 等到杜文生做好了心理准备,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给傅承安发了一条“最近好吗”,下面却显示对方已开启朋友验证。 他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没把手机扔地上。 当初是傅承安先向他搭话的。作为一个向来受广大学姐学妹欢迎的男大学生,杜文生头一回对一个人这么感兴趣,特别是一个有着一双浅褐色眼睛的小学弟。 他们互换了联系方式,经常一起约去图书馆学习。也许是出于学长的责任感,杜文生在学习和生活上都很照顾这位小学弟。傅承安也经常跟他分享每天的生活细节,就连早餐吃了什么也会告诉对方。 两人的关系就在这些琐碎的日常聊天中突飞猛进,日益升温。最后在秋季的某一天,杜文生和傅承安在江边散步。那天气温正好,风也是暖暖的,像恋人的拥抱。杜文生觉得浑身的细胞都在躁动,催着他去牵身边那个人的手。杜文生听从内心的想法,牵起小学弟的手。 傅承安只是低头瞥了一眼,面无表情,没有说话,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杜文生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跑了马拉松一样狂跳不已。他觉得自己的手心一片湿润,走路也开始同手同脚了。他甚至不敢转头去看傅承安的表情,呼吸变得急促,额头上也沁出密密麻麻的汗。 他们走到了某个无人的角落里时,杜文生把傅承安拉到自己的怀里,吻上了粉玫瑰色的唇瓣。 每每回想起这一幕,杜文生的心都会不受控地剧烈跳动,连带着他的五脏六腑一起重温那一刻的悸动。所以后来傅承安说分手时,他才会这么难以接受。 说到底,杜文生对傅承安的感情是带着点埋怨的。 如果有机会,他真的想问一问面前的这个人,当初为什么要招惹自己,然后又抛弃一切离开。 现在的杜文生已经不是象牙塔里的天之骄子了。尤其是面对傅承安,他甚至比以前更加主动了。 杜文生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要不加个微信吧,方便联系。” 傅承安打开了二维码名片。杜文生很快完成了操作。通过好友申请后,傅承安习惯性地打开对方的朋友圈,果不其然看到了“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朋友圈”的提醒。 走出店后,傅承安送杜文生到车站。等车的过程中,他们又聊了几句,不过谁都不敢先踏出舒适圈,说起自己的近况。 公交车很快就到了,杜文生原想拍拍傅承安的肩膀。但是当对上傅承安那双琥珀似的眼睛时,他忽然退缩了。 他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但是他的心里的确不安。他曾凝视过那双眼睛无数遍,那双眼睛永远平静,永远波澜不惊,偶尔闪过一道光,可他知道不是因为他。他总是觉得,傅承安是透过他看另一个人的影子。 不知道五年过去了,他找到当初的那个人了吗? 杜文生把手缩回来,对傅承安笑了笑,说了一句“微信联系”,然后一脚踏上了公交车。 傅承安站在站台上,看着公交驶去。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在难闻的车尾气里回旋前进,最终因跟不上汽车的速度落在沥青路上,被后面一辆灰色轿车碾过。 第6章 傅承安回到家后开始收拾客厅里的快递。箱子里都是他给弟弟买的日用品,周一就送到了,但是他拖到今天才有空拆包裹。 他把新买的床上用品都扔到洗衣机里,然后开始打扫次卧。这间房间已经半年多没住过人了,房间里充满了一股老旧发霉的味道。上周末他已经打开窗户通了一下风,房间里的味道已经散去不少了。 但是他忘记了一件事。在这个城市里居住,这里如果一天没有打扫,所有的物品上都会染上灰尘。加上他还开窗通风,房间里的所有家具比之前更脏了,用手指随便一划都能 傅承安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拿起抹布开始打扫,里里外外打扫了三遍,总算把家具都擦干净了。回家路上他还买了一袋新的樟脑丸,换掉衣柜里的那袋。他还顺便把衣柜内部也擦了一遍,将堆积的灰尘和木屑都扫到地上,再用扫把和拖把清理。 等做完这些清洁工作,傅承安的上衣已经被汗水打湿,粘在身上黏糊糊的。他站在门口用手机拍了一张卧室的全景图,转手发给了傅鸯。 傅鸯很快就回了信息。 鸟类观察:哇 鸟类观察:好干净的房间呀 鸟类观察:是哥哥帮我收拾的吗? 鸟类观察:不过床上怎么只有一张床垫? 鸟类观察:我是要和哥哥睡吗>3< 傅承安: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刚放洗衣机里洗,明天晚上就用了。 鸟类观察:°(°ˊДˋ°) ° 傅承安:我的床睡不下两个人。 鸟类观察:好吧( ??? ? ??? ) 杜文生在两小时前给他发了一条信息。那会儿他还在打扫卫生,所以没有注意到。 杜sir:到家了吗? 傅承安:不好意思刚刚在收拾,现在才有空回复你。一小时前就到家了,多谢关心。 傅承安习惯性地再次点开杜文生的朋友圈,却发现已经换成了朋友圈全部可见。最新的一条朋友圈写着:【义工结束后的晚餐最美味】 傅承安挑着眉,给最上面的那条朋友圈点了一个赞,然后一条一条地往下看。 杜文生的朋友圈里基本上都是转发各种推送,大部分都是关于学校教育理念的以及教育局的最新指示。单一的生活由此可见一斑。 傅承安往下翻了几下之后觉得没意思,关上微信之后就去洗澡,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关灯睡觉。 也许是连续两天见到喜欢过的人,傅承安又做了和前一晚一样的梦。 梦里,他一个人站在灰蒙蒙的雾中,周围人影憧憧,像幽灵一样把他包围了起来,将他困在一个看不见的牢笼里。 无数的声音从四周响起,像一把把无形的匕首刺在他心上。 “你看他那个眼神,真恶心……” “是癞蛤蟆就该躲起来,看了倒胃口……” “千万不要碰到他,听说那些病会传染的……” “说不定他晚上还会想着他做那个……” “真可怜啊,被这种人盯上……” 我不是,我没病。傅承安想为自己辩解,张开嘴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声。他的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想把喉咙里的东西抠出来。两只手越来越用力,脖子上传来的疼痛越来越强烈。他不由自主地仰起头,挣扎着想要更多的新鲜空气。理智和情感的想法背道而驰,最终受难的只有他的身体。 在把自己掐死之前,傅承安醒了。 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慢慢地活动四肢。他扭头去看放在床头的闹钟,今天比平时早醒了十分钟。 奇怪,他都快忘记了,怎么还会梦见以前的事。难道是因为前天碰到褚修远,才会想起高中的事。 直到闹钟响起,他还在想着褚修远,以及那些被他深埋在心底的回忆。 傅承安一整天都心不在焉,连程馨怡和他说话都没听见。 “……有兴趣吗?” 傅承安回过神来,只听到最后的问句。他揉着太阳穴,轻轻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清,能重复一遍吗?” 周三的饭局之后,程馨怡和项目组其他同事迅速拉近距离,偶尔还会约他们一起吃午饭。她的手里举着一张五彩斑斓的宣传单,“马路对面的日料店今天开张,鳗鱼盖饭和黑豚骨拉面都打六折,小安哥你有兴趣吗?” 不过傅承安状态不太好,午饭的时候像一个人呆着,于是他微笑着拒绝了,“我对日料不感兴趣,你们去吧。” 程馨怡没有受挫,转身去找其他同事了。 等到周围没人注意自己了,傅承安的后背松了下来,整个人靠在椅子上。眼镜早就被他摘下,原本澄澈的眼睛因为睡眠质量不好失去了光泽,像琥珀蒙了尘。 好在周五依旧振奋人心。周围的同事在下班半小时前就按捺不住,有几个心急的已经开始补妆。傅承安也被周遭的气氛带动了起来,心情好了不少。 傅鸯上车前给他发了信息,说自己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如果有需要去到再买。 想到弟弟要搬来和自己一起住,傅承安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微笑。 这个比他小三岁的弟弟从小就依赖他,就算是出来工作了也要和哥哥一起住。一开始听到傅鸯要搬来住傅承安有些无奈,但架不住傅鸯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答应了。 不过这样也好,两兄弟之间有个照应,父母也会放心一点。 办公室的钟刚跳到五点半,打卡机前的那一条弯弯曲曲的长队开始打卡下班。傅承安没有参与其中,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他。 他坐了十几分钟的地铁就到了火车站,比他原来计划的提前了。他站在车站外的显示屏下,看到傅鸯坐的那趟车进站了才朝出口走去。 傅承安远远地就瞧见人群中唯一一个高个子,毫无疑问那正是他的弟弟,傅鸯。 读大学时每次他周末假期回一趟家,都会发现傅鸯又长高了,一年里校服都换了三套,最后在高三那年突破了一米九。 每次回家见到傅鸯,傅承安的心里隐约有种失落感。以前那个小小的、圆嘟嘟的,喜欢追着他跑的小豆丁,如今成了一米九的高中生,有了自己的社交圈,没必要依赖自己。即使知道这是必要的成长过程,他的心里不免还是有些难过。 好在度过青春期后,傅鸯虽然不像小时候那样黏着他,但总是会给他发信息,聊一下学校里的事,这才使得他们相处起来没有那么尴尬。 傅鸯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外套,耳朵上还挂着蓝牙耳机,看上去像是来旅游而不是工作的。他推着行李箱,面无表情地张望。当他和傅承安对上眼神时,眼睛里一下子闪过一道光,脸上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 傅鸯快步跑到傅承安面前,一下子把他抱在怀里。傅承安原本还打算张开双臂迎接弟弟,没想到因为身高差了十厘米,他只剩下被抱着的份了。 “哥我好想你啊。” 傅鸯把脸埋在傅承安的颈窝里,小心翼翼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他好久没有试过和哥哥这么亲密了。除了五年前傅承安醉酒的那一次,他从来不敢在清醒的时候这么靠近哥哥,生怕心里的龌蹉心思被人发现。 他听到哥哥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后脑勺,“都快工作了怎么还黏着哥哥呢?” 怎么能不黏着,最后是黏一辈子。傅鸯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因为一年只能见到哥哥几面,我当然想念哥哥。难道哥哥就不想我吗?” 大概是觉得拥抱的时间过长,哥哥按住他的肩膀推开了一些距离,又在他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无奈地笑着说:“没乱说,我至少一个月回去一趟。倒是你,之前一直忙着毕业论文,我回去只见过你一次。” 傅鸯笑嘻嘻地说:“现在哥哥有更多的机会看我啦,希望到时候哥哥不要觉得我整天在你面前晃来晃去的很烦。” 哥哥抬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瞎说什么,你是我弟弟,我怎么会觉得你烦呢?” 看着哥哥湿润的唇瓣一开一合,傅鸯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喉结上下滚动,心里呢喃道: 希望你以后不要反悔,哥哥—— 第7章 他们在附近的一家烤肉店解决了晚饭。服务员熟练地翻烤着猪肉,并贴心地用剪刀将猪肉分成小块,堆在烤盘边缘。 等到服务员离开之后,两人才放开来聊天。 “你是下周一开始上班?”傅承安有些担忧:“你不是刚答辩完吗,时间上会不会太赶了?” “答辩周二就结束了,现在就等毕业典礼了。更何况早点挣钱不好吗?”傅鸯向哥哥炫耀:“这次四方来我们学校只招了五个人,我们班只有我一个人被选中了。” 傅承安也替弟弟开心,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上弦月形状的琥珀,“是嘛,我们家的傅鸯真厉害。” 我们家的傅鸯。这个定语让傅鸯心里一暖。如果他有尾巴的话,估计早已经摇得跟直升机的螺旋桨一样,啪嗒啪嗒地敲着地板。 傅承安给弟弟夹了最大的那一块烤肉,“来,今天这顿哥哥请你,记得多吃点。” “谢谢哥哥。”傅鸯故意用一种近似撒娇的语气说话。他知道哥哥怀念小豆丁时候的他。只要哥哥希望,他永远都是撒娇要哥哥抱的小孩子。 一份五花肉下肚还没有饱腹。傅承安又点了一份牛舌和一份牛里脊。 服务员夹起一块牛舌放在炙热的铁板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见底下的那一面变了颜色,服务员给牛舌翻了个身。原先还是血淋淋的牛舌上被烙出了几道黑色的焦痕,霎时间肉香四溢。 傅鸯忽然凑过去,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哥,你知道我们老板之前和一个演员订婚的事吗?” 傅承安摇了摇头。他对这些事情本就不关心,更何况主角是一个大集团的总裁。 “之前有一个演员出了丑闻,是当事人出场锤死的那种。就在大家以为这个演员就这样糊下去的时候,四方总裁忽然宣布和这个演员订婚,这才挽回演员的声誉。” 听到这里,傅承安想起自己好像听说过。那个演员好像就是晓雯喜欢的那个,做义工的时候他曾听到两个女同事在聊这件事。 傅鸯托着腮,若有所思地说:“大家都在传他们只是被迫营业,还有说总裁是被演员利用了,这些都是演员在自导自演,目的就是为了炒热度。” 这时牛舌和牛里脊已经被剪成了小块堆在烤盘边,傅承安夹了一块牛舌放在傅鸯的碗里,另一只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上班第一条:少在背后说老板闲话。” 傅鸯捂着脑门,语气有些委屈,“都是我的同学说的。” 傅承安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这种话别人说你在旁边听着可以,但你千万不要为了融入集体而在背后议论老板,谁知道那些同事里有没有老板的眼线。总之,说话之前多注意一点吧。” 傅鸯眼神一转,又笑嘻嘻地把脸凑过去,“我知道的,多谢哥哥指导。” 吃到七分饱,傅承安放下筷子,专心看着弟弟吃饭。看了一会儿,他问:“和你在同一家公司的同学,他们都在外面租房?” “唔是。”因为嘴里还嚼着牛舌,傅鸯的声音有些含糊,“有两个是本地人,他们回家住。另外两个我不太清楚,估计和我一样,都是租房吧。” 傅承安垂眸,右手食指在餐桌上轻轻敲着。之前他答应过褚修远周五给答复,但是他不知道怎么跟弟弟开口,让初来乍到的他一个人待在家里。 “哥,怎么了?” 回过神来,傅承安对上了弟弟好奇的眼神,他轻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儿,我就是想起你周一才去上班,那你这两天有什么安排吗?” “啊,安排?”傅鸯显得有些茫然,“不是在家里休息吗?周一就要去上班了,当然抓紧时间享受学生时期最后的日子。” 这和傅承安原来的猜想相近。如果换做是他,第一天上班之前肯定选择窝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傅鸯小心地询问:“哥,你周末要加班吗?” “这周末不用,”傅承安斟酌着措辞,才说出自己的安排:“不过周日可能……要和一个朋友出去吃饭,这样的话你就要一个人待在家里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傅鸯倒是一脸无所谓,“我那几个一起在四方上班的同学约着周日出来,说是准备上班的东西,顺便趁这个机会聚一下,以后可能就没那么多空闲的时间了。哥,你就去和朋友吃饭吧。” 呵呵。 傅鸯嘴上说着让哥哥不要担心自己,心里却在滴血。 要不是看到哥哥为难,傅鸯才不会参加什么狗屁的同学聚会。有这个时间和哥哥待在一起不香吗? 不过话说回来,哥哥身上挺香的。 在车站拥抱的时候,他就闻到哥哥身上的薄荷味。还没考上大学之前,家里就一直买薄荷味的洗发水。那时他和哥哥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样的,就连衣服都是同一款的。两个小孩手牵手走在路上,简直不要太威风。 可惜那会儿年纪小不懂得珍惜,现在如果想和哥哥继续穿情侣装的话难度系数太高,而且哥哥看上去懵懵懂懂的,说不定会以为是兄弟装。 要是哥哥真这么想的话,他可能会被气疯。 不过还好自己搬来和哥哥一起住,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都爬到楼台顶了,一伸手就能握住月牙尖。这个时候还有人有机会和他争抢吗? 想到这里,傅鸯心满意足地吃掉最后一块肉。 吃完饭之后,傅承安将傅鸯带回天和苑。 傅承安租住的房子是二居室,虽然实用面积不大但也有两房两厅。他是在做家教时认识这间房子的主人。后来因为举家移民海外,房子就挂牌出租。刚好当时傅承安在找房子,屋主拍板,低于市价租给了他,当作是感谢他把自己孩子的成绩拉上去。 一个人住二居室有点大。之前他当二房东,将次卧出租给一个考研的学生。这个学生考上了之后傅承安就没有再找过新租客,次卧就这么空下来了。 傅承安帮傅鸯换上了新的床上用品。这张床已经有两米长了,但是他错误估算了弟弟的身高,睡起来还是有些不舒服。 傅鸯安慰说:“没事儿,家里的床也是这个大小,如果要换的话也没有比这更大的了。反正睡着睡着就习惯了,别麻烦了。” 吃完澡后,傅承安帮忙整理行李。他在整理衣服的时候都要将衣服重新折叠,将衣服上的褶皱扫干净。 傅鸯带过来的衣服基本都是休闲装。傅承安想着明天带他去买几件正式点的衣服,衬衫和西裤多备几件,还要买两双皮鞋。傅鸯还没拿到工资,这些钱当然是自己付。不过还好自己花钱的地方不多,这个月还有点积蓄。 傅承安一边在心里记下了明天要买的东西,一边将衣服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 傅鸯擦着头发在旁边看着,眼睛里倒映着哥哥的身影。 哥哥正坐在床边帮他叠衣服,眼眸低垂,十分认真地对待这件事。修长的手指划过了布料,也划过他柔软的心。 在傅鸯的记忆里,哥哥经常帮妈妈做家务。因为这件事,妈妈总说他不懂事。那会儿他气不过,故意在哥哥拖干净的地板上踩出几个脚印,然后对着哥哥吐舌头做鬼脸。 哥哥只是无奈地笑着,把弄脏的地板又拖干净。翻来覆去几遍,傅鸯都觉得累了,也不再捉弄哥哥了。 现在想来,那会儿真的不懂事,净给哥哥添乱。但是哥哥从来不嫌他麻烦,总是好脾气帮他收拾。有一次妈妈发现了,她把傅鸯拉到一边,跟他说不要总给哥哥添麻烦,他长大了,该学会照顾哥哥。 不知怎么,从来没听过妈妈的话的他,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声:“好。” “好了,衣服我都给你整理好了,你就自己放衣柜里吧。” 哥哥抬起眼睛,非常认真地跟他介绍每一堆衣服分别是什么。 琥珀反射着灯光,无意间露出了隐藏其中的宝石。宝石一闪一闪的,几乎晃花了他的眼。 他忽然很想吻那双眼睛。 第8章 傅承安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就给褚修远发了信息,说周日晚上有空。等了几分钟之后,他就收到了回复。 褚:好,你想吃什么呢? 刚吃完一顿烤肉的傅承安无念无想,甚至还想带着褚修远去素菜馆。 傅承安:我都可以。你有忌口或者不吃的吗?我上大众点评查一下有哪些评价好的餐馆。 褚:没有什么特别的,挑你喜欢的就好。 傅承安看了一圈,最终选了一家火锅店。在不知道吃什么的情况下,吃火锅是最安全的选择。 他将店家信息截图发了过去,褚修远也觉得没问题,于是他们就约在周日晚上六点见。 这时,褚修远突然问:“需要我去接你吗?” 傅承安打字的手一顿,大脑也因为这句话停了下了思考。 他不知道褚修远住在哪里。以他现在的身价,怎么也得是市中心最豪华的那套公寓吧。但是天和苑在旧城区,两个地方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开车过来接他还得绕路去火锅店,不管怎么看都不划算。 为什么褚修远会主动提出来接自己? 傅承安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提醒自己这只是社交中的礼貌问话,千万不要当真。 不过那天他帮自己系安全带的时候,两个人靠得非常近,近到只剩下一个吻。虽然喝了酒,但傅承安的直觉不会出错:当时褚修远是看着自己看出神了。 傅承安直接倒在床上,心里一团糟。 他从来都没想过会再见到褚修远。他是高三上学期的期末考之前出国的,离开得十分突然,好像前一天还一起刷题,第二天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傅承安一开始还不适应,上课的时候总是回头,但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告诉他,褚修远不会再来上课了。 他有点弄不清楚自己当时的心情是什么。是失落,还是伤心,亦或者是庆幸? 托褚修远离开的福,他高中最后一个学期总算可以清净下来,也让他能够专心复习,最后考到了有杜文生的那间大学。 毕业之后,他告诉自己,人生就是要往前看,有些人离开了就不会再回来,不必一直回头去看。 更何况,那些都是伤害过他的回忆。 傅承安睁开眼睛,重新打开手机,回复道:“不用了,那家店离我家不远,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通了,傅承安难得一夜无梦,第二天起床后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都充满着活力。 他在冰箱里找到了有些脱水的蔬菜,切丝炒了个面,当作是两个人的早饭。 傅鸯是被他叫醒的,刷完牙之后就坐着椅子上发呆,眼睛看着桌面某个角落出神,看着看着眼皮就塌了下来,头一点一点地在打瞌睡。 傅承安做好早饭之后又得把他喊醒。直到机械式地吃完早饭,傅鸯才彻底清醒过来,乖乖地端着碗筷去洗。 傅承安已经规划好了今天要做什么。他先带着弟弟走一遍上班路线,并且给他计算着时间,告诉他周一要几点钟出门。 然后他带傅鸯去四方附近的一间商场买衣服。因为是周末,商场的人流量比较多。傅承安叮嘱着弟弟要紧跟着自己,以免走丢了。 一路上因为身高,傅鸯收到不少视线,但他的注意力始终放在身边的这个人身上。 他觉得他的哥哥越来越可爱了。明明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哥哥却还是把自己当作小孩子来看待,就连过马路的时候还牵着自己的手。 哥哥的手干燥柔软,捏起来软软的,像甜甜的棉花糖。掌心的温度偏高,摸起来非常舒服。他悄悄加大了点力气,捏住了哥哥的手指。 傅鸯走在哥哥的左后方,能够看到头顶的发旋。哥哥的头发和他的眼睛一样都是褐色的,只有头顶刚长出来的头发是深色的,让他在人群中十分亮眼。 不对,就算哥哥和他一样黑发黑眼,哥哥在他的眼里同样闪耀。 傅鸯心念一动,小拇指先行,顺着指缝插进去。他的心脏砰砰跳,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脚步也开始乱了,走得七扭八歪。 小拇指贴着皮肤,一点一点匍匐前进。指缝有些紧,小拇指花了一些力气才勉强挤进去一点。小拇指似乎能够抚摸出肌肤上的纹路,沿着掌心上的纹路可以推断,哥哥一定会拥有最灿烂的桃花。 傅鸯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目不斜视,谁都不知道他心底想和哥哥十指相扣。 牵着他的手倏地松开了,哥哥转过头,眼神平静,“到了。” 傅鸯换上了适宜的微笑,在哥哥面前扮演一副好弟弟的模样,“接下来往哪里走,哥哥?” 逛了几家店之后就把衬衫和鞋子解决了,但是在买西裤时遇到一些困难。 导购为难地说:“不好意思,这已经是本店最大的码数了。” 黑色的长裤刚及脚踝,衬得镜子中的人身材修长,长腿笔直。但是一旦坐下,裤腿就会向上缩起,露出一小截小腿。 傅承安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们已经去了好几家店,只有这家店有勉强合适傅鸯的码数,谁知道上身才知道裤腿短了。 知道这单生意有可能做不成,导购仍不放弃努力,“这个款式是我们店最热门的一个基础款,已经卖出去很多件了。不过没想到这位客人的身材这么好,可能需要特别定制的才适合您。” 听到导购夸他身材好,傅鸯按捺不住激动,故意在镜子面前走来走去,给哥哥展示他修长笔直的双腿。走到最后两条腿差不多是交叉着走,恨不得把全身上下的优点都怼到哥哥眼前。 导购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心里想着这两位客人的关系。两位的外貌不凡,年龄相近,像是朋友关系。但是朋友会陪着一起来买衣服吗?又或者说,朋友会上赶着向对方炫耀自己的身材吗…… 傅承安依旧沉默着,他在思考着给裤腿延长的可能性。 他从小就有独立意识,能不麻烦别人的就不麻烦别人。自从外婆教他学会针线活之后,他的衣服破了就自己拿针线缝起来,刚上初中的时候还没开始发育,但是校服裤买大了。他就学着怎么把裤腿收起来,等到长高了之后再把缝好的线拆下来。 既然过长的裤腿可以收起来,那么是不是可以反过来加长呢? 傅承安问导购:“你们店提供裤腿延长的服务吗?” 导购一顿,有些迟疑地说:“我帮您问一下。”说完便去找其他人帮忙。 傅承安叫住了快把自己扭成麻花的傅鸯,“要是可以延长裤腿的话就买这条吧。你记得自己的尺码,到时候在网上看看有没有更好的。” 傅鸯当然没意见。实际上他正在后悔为什么刚刚买衬衫的时候没有穿出来给哥哥看,而是自己一个人对着镜子摆姿势,比较哪个动作更能吸引哥哥的注意力。 当时他应该直接穿着衬衫问哥哥,并且趁机展示一下练了一段时间的肌肉。那几件衬衫都偏小,刚好勾勒出健壮的肌肉线条,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热爱生活热爱运动的好青年,值得托付终生。 这时,他的余光瞥到了旁边摆放着的几条领带。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不少看过的电影画面:随着领结逐渐成型,暧昧的两人慢慢靠近彼此,滚烫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当领结被推到最上面,一个火热的吻也随之而来…… 傅鸯越想越燥,赶紧摇摇头把剩下的画面都甩出去。但是系领带的确是一个名正言顺拉近双方距离的好方法,而且还有利于营造暧昧的氛围。 他从展示架上抽出一条领带,走到傅承安面前,微微低下眼,看着他眼中自己的影子,故意压低声音说:“哥哥,你好像忘记教我怎么系领带了。” 第9章 傅承安的眼前落下一片阴影。他抬头望向傅鸯,目光从眉毛落到眼睛再到鼻梁。傅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像是等着他教自己系领带,等着他手把手地教他系领带。 傅承安的呼吸里混杂着傅鸯身上的味道。他应该用了自己放在浴室里的沐浴露,两个人身上有着相同的薄荷味。在双重薄荷的围攻下,他忽然全身动弹不得,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和记忆中相去甚远的弟弟。 傅鸯又前进了一小步,两人之间只相隔一拳。他的声音变得嘶哑迷人,“哥哥,教教我。” 他说这话时,喉结上下滚动,说着主人没有说出口的话。 傅承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傅鸯,他下意识咽了一口水,嗫嚅着开口:“可是我……” “不好意思久等了,我问过我们店里的师傅,可以延长最多十厘米,不知道够不够呢?” 导购的话打破了两人之间奇特的氛围。傅承安回过神来向后退了一大步,拉开了和傅鸯的距离。后者则一脸不爽地看着导购,整个人处于炸毛的状态,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地加大,攥着的那条领带上出现了几道明显的褶皱。 即使是被客人的死亡视线盯着,导购仍满脸笑容地看着傅承安。从业这么多年,要是看不出哪位才是最后做决定的人那她也不用混了。 看着弟弟失落的表情,傅承安不厚道地“噗呲”笑出声。他指着傅鸯手上的领带对导购说:“能不能麻烦你教一下他怎么系领带?” 傅鸯按照导购说的步骤,对着镜子一板一眼地系上领带,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傅承安则双手抱胸,在一旁绕有趣味地看着。 导购教的方法简单易懂,傅鸯跟着做一遍就学会了。但是他的动作充满了不耐烦,领带刚系好就被他扯开。傅承安原本只是想看个热闹,导购教的时候他却看得非常认真,搭在手臂上的手指轻轻地动了几下。 付款的时候,傅承安随手拿起那条被蹂躏的领带递给导购,身后傅鸯的目光几乎要把领带烧出一个洞。 从西服店出来之后傅鸯整个人的状态变得很低落,走在哥哥的身后像不想回家的小狗。 傅承安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弟弟的情绪。他侧过脸问:“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抿嘴笑了起来,“是不是因为我没教你系领带所以不开心?不是我不想教,而是我也是刚刚跟着你一起学的。我系领带的机会很少,需要时都是对着视频来学。要是你让我教你,一时半会儿我还真想不起来该怎么做。” “唔,不是因为这件事。”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他的眼里闪过一道光。果然哥哥还是最关心他的,傅鸯的心里乐开花了。 傅承安观察了一会儿他的表情,确定自己没猜错,接着说:“不过你在学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如果周一你要穿正装上班,我可以帮你系领带。这毕竟是哥哥的义务,不是吗?” 听完这番话,傅鸯的嘴角彻底压不下来了。上班前系领带,这不是同居情侣或者结了婚的夫夫才会做的事吗?他眯着眼睛笑起来,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和傅鸯不同,傅承安却是十分担心。都出来工作了,但是傅鸯和以前一样喜形于色,心里在想什么都写在脸上。虽说拿到了四方的offer,不过实习生转正这种事谁又能保证呢? 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弟弟,傅承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可惜他人微言轻,也没有什么人脉,更加不认识在四方工作的人,不然就可以让他们多照顾一下傅鸯。 等一下,他记得之前四方之前有一个项目是和合众合作的。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找褚修远帮忙…… 傅承安又看了一眼傅鸯。虽然他不想欠褚修远人情,但是如果是为了傅鸯的话,他的想法就有点动摇了。 就算是星期天,傅承安也只比平时晚起一个小时。他把昨天买回来的衣服洗了一遍,又搞了一遍卫生,并且在傅鸯醒来之前做好了早餐。 傅鸯昨晚睡得不错,还做了一个哥哥帮自己系领带的梦。虽然领带最后系到别的地方去了,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傅鸯今天的好心情。吃完早餐后他顺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房间,还偷偷摸摸地躲着哥哥洗内裤。 傅鸯十点半就出门去找同学了。傅承安和褚修远约在晚上六点见面。现在时间还早,他随便找了一部电影开始看,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就换衣服出门。 傅承安原本以为自己会提前到,没想到褚修远已经站在火锅店门口了。换上休闲服之后,褚修远更贴近他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形象。 隔着老远的褚修远就看见傅承安了,他笑着朝那个方向挥了挥手,灿烂得就像七年前一样。 可惜了,如果现在他们还是十七岁的话,傅承安说不定会直接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而二十三岁的傅承安只会面带微笑慢步朝他走过去。 选好菜品之后,服务员就把锅底端了上来。在等锅底煮开的时候,褚修远迫不及待地说:“最近过得怎样?这几天有些忙,没时间和你联系。” 周四之后,褚修远就没有再给他发过信息,但是傅承安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成年人的聊天大多都是在无声无息中结束,加上傅鸯搬过来和他一起住,所以他没有过多注意这件事。 傅承安笑了笑,“这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这点事你就不用放在心上。” 他们聊了一会儿合作的项目。褚修远有心多了解傅承安的近况,把话题绕到了他身上,“你现在是租房子一个人住?” “嗯,房东是我之前教过的一个学生的家长,所以房租上给我打了一个折扣。不过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住。” 最后一句话引起了褚修远的警觉。他小心地询问:“你和别人合租?” 傅承安摇了摇头,“不是,是我弟弟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褚修远在记忆里翻找了一通,最终让他找到了一个总跟在小安身边的小屁孩,“……傅、傅鸯?现在学校放假了吗?他怎么不在宿舍住?” “他现在出来实习,住外面方便上下班。”提到傅鸯,傅承安的表情温柔了许多,看得褚修远有些失神,“他在四方找到了一份市场营销的实习。听说四方在他们学校只招了五个人,他们班只招了傅鸯一个。” 傅承安的眼睛都在发光,他带着炫耀的意味问褚修远,“你说,他是不是很厉害?” 小安的眼神扫过来时褚修远才刚回过神。他从来没见过小安这么开心的模样,眼睛一闪一闪的,像天上的星星掉进海里。波浪轻抚着天上来客,带起一阵阵涟漪。 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厉害,四方这几年发展趋势不错,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听到他这么说,小安也与有荣焉地笑了起来。褚修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有一个……咳、朋友就在四方工作,我都是从他那里听来的。” 这句话说出口的一瞬间,褚修远像打通了任督二脉,脑子一下子清明了许多。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说:“我朋友和我说四方每年的竞争都很激烈,尤其是对应届毕业生。我朋友就是负责这部分的,听他说每年的实习生转正都是一场恶战,他们也很头疼要留哪些人。” 小安的脸上露出了担忧的表情,抓着茶杯的两只手不自觉地收紧。褚修远安慰说:“不过你不用担心,傅鸯这么厉害,应该没问题的。” 褚修远打定主意从傅鸯这边入手,卖个人情给小安,以后和他联系或者约他出来也更加顺理成章。 褚修远打着算盘,心里美滋滋。他在心中大喊:谢啦,大舅子! 第10章 听到褚修远这么说,傅承安总算松了一口气。合众的小褚总认识的人应该都是一些职位比较高的人吧,这样一来傅鸯转正的几率大了不少。 他真心实意地对褚修远说:“谢谢。” 褚修远一摆手,“这不算什么。话说回来我都好久没见过傅鸯了,下次一起吃饭吧。” 傅承安应了下来,“好啊,我下次带他过来,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你。” 褚修远在心里重复一遍:下次。 几片牛肉下肚之后,两人的话题不再局限于公事。褚修远给他讲国外的见闻,还拿出手机给他看照片。 看着手机里的异国生活,傅承安的眼里都是羡慕和向往。 “好美啊。”傅承安的声音很轻,生怕吓到照片里的一草一木。 “四月份的时候更美。不过那个时候人多,机票和酒店也贵,所以我们干脆提前去了。” 面对小安,褚修远永远有十足的耐心。他讲得很细,就连去哪家店能买到物美价廉的纪念品都说了,仿佛他第二天就要出国旅游。 傅承安听得非常认真。他正通过褚修远的讲述游览风光,不时还提一些小问题。大部分时候他的眼里都是美丽的景色和对未知的向往。 他这副模样看得褚修远的喉咙痒痒的。因为中间隔着一张桌子,傅承安不得不倾身伸长脖子去看手机上的照片。他今天穿了一件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了。坐在褚修远的位置上,可以看到胸口的一小部分皮肤。 褚修远觉得端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更要命的是傅承安的呼吸喷在他的手指上,他好几次受不了痒想把手指收回来。但是看到小安好像很喜欢看旅游照片的样子,他便忍住了。 “你去过好多地方啊。” 傅承安终于坐直了身子,褚修远也松了一口气,“如果规划好时间的话一个学期大概可以去玩几趟吧,而且拿着学生证的话很多地方都有折扣,所以我和几个朋友想着在毕业之前尽量多点出去玩。” 褚修远问:“那你呢?国内也有不少景点,读大学时有去哪儿玩吗?” 傅承安垂下眼眸,盯着在骨汤里翻滚的牛肉丸,“没有,我很少出去旅游。” 褚修远觉得奇怪,“这么忙吗?” 傅承安低下头,试图掩盖脸上的窘迫,“一个人去旅游的话……有些无聊。” 和杜文生恋爱时,他不是没想过一起出去旅游。他也想和男朋友一起手牵手走到异乡的街道上,拍一些只有两个人的照片,晚上躺在酒店柔软的床铺里做一些亲密的事。 可是杜文生读的专业比较忙,除了上课之外,还要经常待在实验室里。他对自己的要求也高,即使放假了也很少放松。他知道傅承安很想和自己去旅游,但是他时间上实在排不开,只能在其他地方加以补偿 傅承安总是微笑着说没关系,然后被杜文生抱上床接吻。但是他没有说的是,他做过很多份旅游攻略。无聊的时候他会随手打开一份,屏幕的灯光将密密麻麻的字反射在他的脸上。他对旅游的向往写在字里行间,无处安放。 褚修远只觉得心疼。 从小到大,真正算得上是小安的朋友只有自己和那个留着鼻涕的小屁孩。小安性子内向,玩游戏的时候总是站在外围,不敢主动上前。每次都是他拉着小安的手,并强势地要求其他小孩子也要带着小安玩。 身为小区的孩子王,褚修远说什么其他小孩都会听。当他要求其他小孩子玩游戏带上小安时,他们也照做了。 有一年暑假,他跟着父母去国外旅游十几天。回来的时候看到小伙伴在小区里跑来跑去,谁都在,就是没有小安。 他以为那些小孩子不听他的话,趁他不在的时候排挤小安。他挣脱母亲拉着他的手,蹭蹭蹭地跑到他们面前,小手掌一下子就拍在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孩背上。 几个小豆丁被满脸扭曲的褚修远给吓坏了,有一个胆小的甚至当场哭了。当他们知道是因为小安没有跟他们一起玩时,一个个地赶紧给自己解释:“我们没有排挤他”、“第一天他还来跟我们玩的,但是发现你不在就走了”、“我们都听你说的带他玩,是他自己不跟我们一起玩”。 褚修远赶紧跑去小安家,发现他正在陪他那个还穿着开裆裤的弟弟玩积木。当他问小安怎么没下楼和其他人玩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 “他们都是好朋友……我不是……” 他那时就知道,小安喜欢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习惯别人把他当作空气。如果不是他强迫其他小孩跟小安玩,估计他都不会主动说要和他们做朋友。 一激动,他直接抓住了傅承安的手,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保持着抓手的姿势几秒没变。被抓住的人也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呆住了,直直地看着褚修远。 褚修远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像是在努力抑制着内心汹涌的情绪,“小、小安,我回来了……以后你有想去的地方,可以和我说。让我陪你去,好吗?” 陌生温热的触感让傅承安感到些许不安。他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但是褚修远的手劲很大,他动都动不了。 褚修远的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打乱了他毫无波澜的内心。他以为想通了之后就不会继续在乎褚修远,但是他错了。曾经刻在血肉里的名字,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不被影响。 更何况这个男人正在用一种认真到近乎虔诚的目光看着自己,说会陪他去想去的地方。 这让他怎么不心动? 但是那些恼人的声音又在他的耳边响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还不是癞蛤蟆,是一只臭虫……”、“你看他那眼神阴森森的,肯定一肚子坏水……”、“褚修远真可怜,怎么会和这种人做朋友……” 傅承安唤回神志,赶忙移开视线。褚修远懊恼自己有些冲动,只是肌肤接触的感觉真的太美妙了,他实在不忍心松手。 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插曲不大不小。偌大的火锅店里除了他们两个,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都有他们的故事。服务员很少往他们那边望去,光顾着照顾其他客人了。 褚修远一边吃着竹笋,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他是想追求傅承安没错,但是他原想着循序渐进,慢慢地给予小安帮助,在他需要的时候送上自己的依靠,一点一点地融入小安的生活里。这样一来,即使小安反应过来,也已经适应自己的存在了。 谁知道自己忽然脑抽抓住人家的手,这下他在想什么昭然若揭。小安没有当场翻脸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接下来的话题又回到了公事上。他们谈了一下最近的行业的状况,分析了政策对行业的影响,以及两家公司未来的合作前景。 付款的时候褚修远的态度非常强势,“这次我来付吧。下次你带着傅鸯一起来,那时我不会跟你抢。” 本来傅承安就不喜欢付款时抢来抢去,既然褚修远想给就给呗,反正以后还要带着傅鸯来见他,这次的饭钱就留到下次付吧。 吃完火锅之后傅承安觉得肚子有些撑,恰好褚修远说很久都没回来,想在商场里逛一下。两个人就在商场里散步消食,不时聊一些小时候的趣事。 今天是周日,商场里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在最后的休息时间里约会,给第二天的上班充好电。身边的人比较多,两个人越走越近,几乎是贴着肩膀走路。 褚修远的心跳得比握住小安的手时还要快,他甚至要花费大力气才抑制住想搂小安肩膀的冲动。小安身上的薄荷味不时传过来,清凉的味道不仅没有浇灭他的心头火,反而往上面加了几把柴。 褚修远扭过头,随便找个话题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今天人好多啊。” “今天是周末,大家都出来约会了。” “对啊,都出来约会了。啊,还有情侣在冷战。” 看八卦热闹是所有人的天性。吃饱饭之后在走神的傅承安一听,立即顺着褚修远的视线望过去。 一楼的广场有一个巨大的漂亮装饰,有不少情侣会在装饰面前拍照。褚修远说的那对冷战的情侣就站在装饰前,女生提着两个袋子,一脸委屈地看着男生。男生背对着他们,似乎在生气。 傅承安越看越觉得男生身上的衣服眼熟,等到男生转过身来后,他赫然发现: 那个身材高大、一脸拽样的人不是傅鸯是谁? 第11章 傅鸯很烦躁。 今天上午他们约好了十一点见面,结果等了快一个小时人才到齐。迟到的那个人还笑嘻嘻地说第一次来这里坐错车了,其他人都没有好脸色,傅鸯当面翻了一个白眼, 既然快十二点了,他们决定先吃午饭再去逛街。在决定去哪儿吃午饭时,一个本地的同学说他知道一家很出名的店离这里不远,干脆去那里解决午饭。 这一个“不远”就带着他们走了将近半小时。还没走到店门口就看到占了半个人行道的人——全都在等位。本地同学也没想到这家店这么火爆,讪笑着问要不要等。 本来傅鸯和其他人觉得等一等没什么,但是一个女生突然发脾气,开始骂那个带路的本地同学,说要不是他执意要来这家店,他们早就吃上午饭了。 本地同学被骂得脸都红了,但还梗着脖子反驳说不喜欢就别跟过来。那女生也不是省油的灯,指着他的鼻子开始说他在学生会仗着干部身份对其他人喝来喝去。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其他人又拉又劝的才让他们停下。 好好的午饭时间就被这两个人的吵架给毁了。本地同学恼羞成怒,一撒手直接就走了。剩下的人只能拖着疲惫的身心随便找了一家店解决午饭。 吃完饭后那个突然发飙的女生说自己不舒服先回去,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本来今天不能和哥哥待在一起就已经够傅鸯烦的了,两个憨批又无缘无故地毁了他仅剩无几的好心情,所以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他都没什么好脸色。 最让他烦躁的,是他被莫名其妙安排送一个女同学回家。 原本计划是拿到四方offer的五个人出来见一面,吃顿饭,为将来的工作搭一下桥。其中有三个人带了自己的朋友,说是在其他公司上班的。傅鸯和他们不熟,只知道都是同一间学校的。 吃完午饭后几人在商场逛街,他注意到身边的人的视线不时跑到自己身上。一开始他以为只是无意,但他发现那些人看完他之后又去看另一个女生,这才回过味来。 吃完晚饭后,几个人准备各回各家。这时他们把那个女生推了出来,说让傅鸯送她回家。 傅鸯只是瞥了一眼这位吕彤雪,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吕彤雪今天眼巴巴地跟过来就是为了跟傅鸯搭上话,谁知道他直得跟电线杆一样,跟她说没事的话就早点回去,摆明了不想送人回家。 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和傅鸯单独相处,要是错过了这次,以后他们到不同的公司上班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傅鸯了。 吕彤雪鼓起勇气拉住傅鸯的衣袖,“你赶时间吗?我家离这里很近的,你送我到车站就行了。” 傅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都拉衣袖了难道他看不出吕彤雪在想什么吗?如果放在以前,他可能还会装装样子把人送到车站。但他记得他曾经明确地跟今天一起出来的人说过,让他们不要做“介绍朋友”这种事,没想到他们以为自己是在开玩笑,还明目张胆地把人推给自己。 他又看了一眼这个快要哭出来的女生,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不想这么冰冷地对待她,而是他现在有了喜欢的人,不想和其他人搞暧昧。 他还在思考着怎么用一种温和的方式解决这件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傅鸯?” 他循声望去,只见哥哥站在距离自己几米处,表情惊讶地看着自己。而在他身后,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正朝着哥哥走去。 傅鸯眯起眼睛,视线紧盯着走到哥哥身边的这个男人。 这就是和哥哥一起吃晚饭的人吗?这个人的年纪看上去和哥哥差不多,穿着今春最新的藏蓝色大衣,搭配白色T恤和米白色的裤子,和哥哥今天的穿着相似。两个人站在一起,竟然有几分相称。 男人察觉到了傅鸯不友好的视线,只是随便地瞄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看着哥哥。 傅鸯心里一咯噔,似乎发现了什么。 傅承安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弟弟,旁边还有一个委屈得快要哭了的女生。 褚修远说的情侣冷战太适合形容他们的情况了。傅鸯一脸不屑,把脸扭到另一边,仿佛不想再看见她。而女生则提着两个购物袋,扁着嘴,眼眶都红了,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傅承安不是一个特别八卦的人,对弟弟的私生活没有什么兴趣。他对那个女生点了点头,当作是问好。 “你还要和你的同学继续逛街吗?” 傅承安只是随口一问,谁知道傅鸯反应十分强烈,一番话说完都不用喘气,“我们吃完晚饭就回家了,他们莫名其妙地说让我送她回家。现在才刚过七点,路上哪有什么危险?而且我才刚来两天,都不认识路。她是本地人,难道还要我送她吗?” 听到傅鸯极力撇清和这位女同学的关系,傅承安只觉得尴尬,恨不得上去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水。 什么叫“才过七点路上没有危险”?说得好像傅鸯知道她住的小区很安全一样。而且他哪有资格定义危不危险,只要女生觉得有危险那就是有危险。 傅承安有些不好意思地偷看那个女生,发现她憋红了一张脸,在商场的光亮照明下无处可逃。 傅鸯还摆出一副我没错的样子,傅承安觉得更头疼了。 这个时候褚修远走出来打圆场,“不介意的话,我送你们回去吧。” 他的语气很温和,态度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他看着吕彤雪,很真诚地询问她的意见。 傅承安一思索,觉得这也是个办法。他跟吕彤雪说:“你不用害怕,我是傅鸯的哥哥。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坐我朋友的车,我们一起送你回去。” 吕彤雪偷偷瞄了一眼傅鸯,见他不为所动的样子,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傅鸯在大庭广众下让她丢脸,就算有再多的喜欢也被消磨殆尽了。 她强颜欢笑拒绝了傅承安的好意,然后挥手跟他们告别。临走前傅承安还叮嘱她,回到家了给其他朋友发一条信息。 三个人沉默着朝停车场走去。傅承安是因为弟弟而感到疲惫,傅鸯是因为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底细不敢贸然行动,褚修远则是抱着一副围观看热闹的心态。 快到停车场了傅承安才想起还没给他们做介绍,不过褚修远已经知道那是他弟弟了,所以他只跟傅鸯说:“这位是我的一个朋友,褚修远,现在在合众工作。其实你也认识,小时候他和我们住同一个小区的。” 傅鸯有些茫然,“啊?小时候……哦哦,哥你这样说我有点印象。” 其实傅鸯根本不记得有这号人。他只注意到这一路上这个男人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看傅承安。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这家伙对哥哥另有企图! 傅承安转向褚修远说:“这个……我就不用介绍了吧,我的弟弟,傅鸯。” “好久不见,没想到长这么大了。”褚修远笑得很客气,让人挑不出毛病。 这句话到了傅鸯的耳里就变了味。没想到长这么大?这是把他当一个小孩来看呢,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褚修远又对傅承安说:“你弟弟一表人才,怪不得能吸引女孩子主动出击。” 这句话让傅鸯心里警铃大作。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明说自己人气高暗贬没有安全感?明明是那个吕彤雪缠着不放,怎么就成了是他吸引过来的呢? 联想到这个家伙对哥哥的态度,傅鸯看他的眼神愈发不善良了。 第12章 一个小时前,褚修远还在思考着怎么通过讨好傅鸯来讨好小安。但一个小时后,他连小安拜托了他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 从他走到小安身边开始,眼前的这位“大舅子”就眼神不善,像一只炸毛的大型犬。要不是主人还在,说不定随时扑上来咬破自己的喉咙。 最重要的是,他在“大舅子”眼里看到一样东西:对傅承安的占有欲。 他不会把这种眼神错以为是弟弟对哥哥的独占欲。没有一个弟弟会用这种充满欲/望的眼神看着哥哥,并且敌视出现在哥哥身边的陌生男性。 不过褚修远不在意这些。他只是说了几句就轻而易举地挑起他的情绪,这小子也太容易控制了吧。他在心里冷笑一声,完全不把傅鸯放在眼里。 弟弟就是弟弟,隔着一层血缘关系能作什么妖。 褚修远整理好心情,脸上带上恰到好处的微笑,为小安打开副驾驶的门。 傅鸯见到褚修远对着他挑衅一笑,整个人像水滴在油锅里炸开了。 这个狗逼把头发全梳到后面,估计喷了好几斤的发胶,一板砖拍下去都得断成两半;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老男人的骚臭味,都不知道在香水缸里腌了几天几夜,隔着老远都熏到他了。 不过他也只敢在心里嘚哔嘚哔嘚地贬低褚修远,毕竟他不知道哥哥对这个人的态度如何。要是哥哥是把他当普通朋友,那自己就在暗地里打压。如果哥哥对他没有感觉,那就顺着哥哥的意思踢他出局。 傅鸯自认为规划好了一切,向着褚修远扬扬下巴,一副“老子知道你要干什么”的表情。 傅承安不知道这两个人在用眼神互相攻击,只觉得站在他们中间心里有些发毛,以为是地下停车场里温度太低,见褚修远帮他打开了门,说了句“谢谢”便坐上了车。 车子刚启动,傅承安夸赞了一句:“这辆车还挺好看的。” 明知道这只是客套话,褚修远还是认真地说:“我也觉得漂亮。其实这是几年前的款式,现在是经典款。我记得出国前就有了,没想到回国之后还有得卖。我工作第一年的目标就是攒够钱买这辆车。当时就算再累再辛苦,只要一想到这辆车,我就毫无怨言。” 坐在后座的傅鸯不屑地嗤笑一声,“旧车就是旧车,扯什么经典款。要是旧款真这么好,就不会成为旧款了。” 褚修远瞥了一眼后视镜,脸上的表情不变,“有的时候买车不是看款式,而是看情怀。有人喜欢经典款,是因为里面承载着他们的回忆和情感。没经历过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傅鸯脸上的神情更加不屑,“一句情怀就可以代替性能了吗?旧款之所以被淘汰,大部分时候都是因为性能跟不上。抱着旧款不放,还美其名曰经典款,说到底不就是不敢承认性能比不过新款嘛。” 褚修远反唇相讥,“经典款能成为经典,是经过时间的考验。不是所有车都能成为经典。新款年年都有,但几年之后还有几个人记得当年最万众瞩目的那款车呢?” 傅鸯不甘示弱,“旧款刚出来的时候不也是新款吗?怎么,是年纪大了发现事事不顺心,就通过打压新款来发泄吗?” 褚修远冷笑一声,“算不上打压,不过是想提醒一句。很多新款自以为有更好或者新的性能,但很多时候这些都是鸡肋,只有不识货的人才会把这些花里胡哨当作宝贝。” 车厢内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两个人的语气也越来越冲,仿佛只要把车停在路边,他们就会立即跳下车打一架。 只说了一句话的傅承安:“…………” 听到这里,就算是不关心车型的傅承安也听出来两个人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他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褚修远,又朝后看了一眼傅鸯,然后重新靠在椅背上,干脆闭上眼睛假寐,眼不见心不烦。 如果要形容两个人现在的状态,那么傅鸯就是一条发现主人带了一只小猫回家的金毛狗,而褚修远则是一只把爪子放在静电球上全身炸毛的挪威森林猫。 难道他们之前见过面?傅承安轻轻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想法。褚修远高三就出国,三年前才回来。那个时候傅鸯还在老家那边上学,应该见不到面。 还是说他们以前发生过其他不愉快的事情? 傅承安眉头紧皱思考了一会儿。因为是哥哥,他每次和小区里的小朋友玩耍时都要带上傅鸯。但是傅鸯还小,手脚不灵活,经常跑着跑着就摔倒了。 小孩子哭起来那叫个惊天地泣鬼神,半个小区的人都能听到傅鸯的哭声。他只能把弟弟抱到一边安抚,等他不哭了再和大家一起玩。不过大部分时候傅鸯一哭就能哭到吃饭时间,傅承安直接抱着弟弟回家了。 仔细想想,褚修远好像一直都不喜欢傅鸯。每次上他家来玩,都要把傅鸯扒拉到一边。他好像还试图说服自己把傅鸯丢在家里,下楼陪他玩。 傅承安倏地睁大双眼,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难道那会儿傅鸯摔倒是被褚修远绊倒的? 傅鸯就算再怎么手脚不灵活也不可能回回都摔倒吧。如果他是被人绊倒的话那就说得通了。而褚修远绊倒他的目的,就是想单独和自己玩。 傅承安越想越觉得事情是这样的。怪不得那会儿傅鸯一见到褚修远就像豌豆射手一样朝他吐口水,原来是因为这个啊。而他现在跟褚修远争锋相对,完全是因为被小时候的仇恨蒙蔽了双眼。 那会儿傅鸯实在太小了,如果不带上他的话就会闹。虽然很烦人,但是大部分时候……傅承安陷入了回忆之中。小时候的傅鸯像是用牛奶馒头做的,软乎乎香喷喷的,最喜欢“咕咕”地叫着扑进自己的怀里不撒手,然后踮起脚尖撅起嘴,在自己的脸颊上留下一滩湿漉漉的口水。 想到这里,傅承安忍不住笑出声。 和傅鸯的斗嘴暂告一段落,褚修远刚把车停下来等红绿灯,就听到小安的轻笑声。他下意识地看过去,整个人呆住了。 小安今天穿了一件藏蓝色的长袖衬衫,和自己的外套颜色一样。藏蓝色显白,衬得脖颈修长白/皙,让人想在上面留下一些印记。 小安的发色浅,车窗外的灯光照进来,晕出了温暖的光圈。那双眼睛一眨一眨,十分明亮。湿润的唇瓣比玫瑰的颜色浅一点,吸引着他的目光。 小安的眼睫毛很长,在下眼睑投下了一片阴影。他眨眼的速度很慢,像电影里的慢镜头,所有细节都看得一清二楚。 I have a butterfly in my stomach. 褚修远一下子想到这个俚语。他觉得胃里有千万只蝴蝶正翩翩起舞,一张嘴就要飞出来。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傅承安侧过脸歪头看向他,“嗯?” 尾音上扬,像一个扑蝶网,扣住了世间所有的蝴蝶。 褚修远咽了一口水,心脏在胸腔里砰砰跳。小鹿撞着墙,大喊着:“快放我出去!” “我……” 后座恼人的声音又响起:“都绿灯了,还不走吗?” 第13章 这一句话就打破了褚修远心里的那点旖旎。傅承安也歪了歪头,用眼神问他怎么还不走。 他张了张嘴,想把话说完,可是后面的汽车“嘟嘟”地响了几声喇叭,催促着他快点把车开走。 后视镜里的傅鸯得意洋洋,显然他是故意打断他的。 褚修远憋着一肚子的火,一巴掌拍向换挡杆。 后座的傅鸯双手抱胸,灯光只照到了他的下半张脸,嘴角勾起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炯炯有神,像一匹随时出击的狼。 他选择坐在副驾驶座后面就是为了时刻关注褚修远。虽然看不到哥哥的表情,但那狗逼一脸春/心荡漾,明显是要勾/引哥哥。还好他打断得及时,不然就让这家伙得逞了。 上车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坐后排的好处,褚修远吃瘪的表情让他心里乐开了花。 刚刚那句话只是一个警告,他得让这个不知道哪个旮旯冒出来的家伙知道:无论何时何地,傅鸯 is watching at you。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傅承安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看褚修远,又转头看了看傅鸯。他挠了挠脸颊,试探性地开口说:“你们、对车还挺了解的。” “嗯。”听到小安的声音,褚修远的心情稍好一点,“买车的时候去对比过不同的车型,多少有些了解。” 褚修远开始讲他之前看中的几款车的区别,听得傅承安一愣一愣的。 “原来有这么多讲究。”傅承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对车不感兴趣,也没有想过买车,自然没听懂褚修远说的这些细节,但这不妨碍他捧场。 傅鸯听得有些急了。要是早知道哥哥喜欢车,现在跟哥哥科普的人就该是他了。他忍不住插嘴,“哥,你要是喜欢,你随时可以来问我。” 傅鸯的语气很冲,就差没把“哥你以后离这家伙远一点”说出口。傅承安一怔,害怕又挑起争端。他实在不想夹在弟弟和朋友中间不知所措。 他谨慎地观察了一下驾驶座上那个人的表情,还好褚修远面色如常,没有被傅鸯的话所影响。 傅承安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已经在计划着回到家要怎么教育傅鸯了。 褚修远在将要回怼的那一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为什么要跟傅鸯过不去?他是小安的弟弟,自己如果一味地针对他,说不定会引起小安的反感。 从小安的角度来看,自己是中间离开了七年的朋友,傅鸯则是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弟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谁对他更重要。而上一次小安说两人只是高中同学,是不是说明他对自己离开了七年心有芥蒂? 褚修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的起点太低了,低到直接让小安忽视了他。估计他都不知道自己从初中开始就对他存了这份心思吧。 可惜过去的时间不能再回来,自己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和傅鸯发生冲突,以免小安难做。 反正傅鸯是小安的弟弟,这点永远不会改变。他敢打赌,小安绝对不知道傅鸯对他抱有什么想法。 想到这里,褚修远忽然觉得心境开阔了不少。 褚修远还记得傅承安住哪一栋楼,他直接把车开到楼下停了下来。 进入小区之后,傅鸯的表情从疑惑变成震惊。 淦,刚刚都发生了什么?哥哥好像没跟他说住哪栋楼吧,为什么这个狗崽子可以准确无误地把车开到楼下? 难道这家伙之前来过这里?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是哥哥带他来的吗、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一瞬间无数的问题涌进傅鸯的脑海里,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男人。 他对“褚修远”这个名字毫无印象。虽然哥哥说他们小时候住同一个小区,但他哪儿还记得有这号人物。他的童年记忆里全是哥哥,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等一下,不对,他听过这个名字。傅鸯的眉头一皱,他听哥哥说过这个名字。哥哥上高中时住校,一周才回来一次。父母问起他在学校的情况时哥哥有时会提到一个同班同学,一个叫“楚修远”的人。不过那会儿他正处于叛逆期,没有参与到他们的闲聊中。 这狗逼这么早就在哥哥身边了吗?傅鸯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怪不得敢这么放肆地挑衅自己,原来是仗着自己从小就认识哥哥。 跟在哥哥后面下车之后,他又想:不过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又怎样?今晚能和哥哥住在一起的人是他。 傅鸯回头看了一眼还坐在车里的褚修远,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洗澡的时候傅鸯顺便复盘了一下今天的战况。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落下,洗刷着他的身体,给他高温的大脑降温。 他回忆了一遍在商场遇到哥哥后发生的事情。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褚修远为什么会针对自己?如果他要追求哥哥,他不应该讨好自己吗? 这种情况只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褚修远知道了自己在想什么。 傅鸯睁开眼睛,眼神不复之前那般毛躁,反而变得犀利。水滴在眼睫毛上,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居然这么快暴露,失策了。 如果褚修远不知情,自己还可以借着这一点打探敌情,并在哥哥注意到他之前把人踢出局。现在两个人的情况相似,谁也占不到谁的便宜。 这样一来,他不得不重新制定战略,把褚修远踩在脚下。 傅鸯心里想着事,推开/房门猛地看到一个人影在里面。 傅承安已经洗了澡换上睡衣,正盘腿坐在床上等他。 傅承安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聊聊?” “嗷——”傅鸯一个闪现,扑到哥哥身边,仰起脸咧着嘴对哥哥笑。 傅承安毫不客气地用食指去戳他的脑门,“你跟那个女生怎么回事?你和她有仇吗?” 傅鸯吃痛,五官都拧巴在一起。他一边揉着额头一边为自己辩解,“我跟他们说过了,让他们不要做帮人介绍这些事,我不喜欢。” 傅承安又戳了他一下,“你没有嘴吗?不会好好说话吗?人家喜欢你,你还这样对她,你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傅鸯摸着脑袋拉开了和哥哥的距离,扁着嘴不敢说话。 傅承安伸手准备摸他的头发,见到傅鸯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继续未完成的动作,“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女生的关系怎么样,但是我希望你以后对待那些喜欢你的人时可以温柔一点。她们什么都没做错,只是喜欢你而已。” 傅鸯撇撇嘴,还想给自己解释,“我说过,我不喜欢她们找我的朋友或者同学搭关系,我也和我的朋友说过不要做这种事情,但是他们都不把我说的话当一回事。” 傅承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变得温柔,“我不是要你违背自己的原则,只是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时你可以将心比心,想想如果你喜欢的人这样对你,你会是什么感受。” 这句话的确戳到傅鸯的心坎里了。他无法想象当哥哥知道自己喜欢他时的表情。哥哥会不会害怕到后退几步,勉强微笑着说他们只是兄弟,接着就是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错,给弟弟提供了错误的暗示。 如果只是这样还好,傅鸯最害怕的,是哥哥脸上流露出厌恶,甩开他的手,然后离开他。 光是想象,傅鸯都觉得胸口堵得难受,嘴皮子哆嗦了几下,抬眼看向哥哥,眼里都是委屈。 看到弟弟眼红了一圈,傅承安都愣住了,“诶,怎么……” 傅鸯忍不住了,伸手一把把傅承安楼在怀里。环抱着哥哥纤细的腰肢,他才觉得自己回到了人间。 抱了一会儿,傅鸯的情绪平复了下来。他感觉到哥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询问:“好点了吗?” “嗯。”傅鸯把头埋在哥哥的颈窝里,闷闷地说:“哥,你刚才说的那些……是你的亲身经历吗?” 第14章 傅鸯感觉到怀里的躯体明显僵硬了,背部绷紧,耳畔的呼吸声也停了下来,像抱着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与之相反的是傅承安表现出来的态度。他避重就轻地说:“你想太多了。” 环抱着腰肢的手臂收紧,傅鸯没有理会哥哥的回答,“是之前惹哥哥哭的那个吗?” 怀里的人霎时间绷紧全身的肌肉,傅鸯觉得自己正抱着一块铁板。 耳边的声音依旧温柔,“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傅鸯意识到哥哥在逃避他的问题,说明自己已经窥见了一部分真相。 “那个人是今天的这个吗?”傅鸯的语气有些急。如果真是褚修远,下次见面他得跟人家“好好聊聊”。 被抱着的人稍微挣脱几下,箍在他腰上的手臂就松开了。傅承安拉开自己和弟弟之间的距离,表情平静地说:“早点休息吧,明天你还要上班。” 一阵风从打开的窗户里吹进来,直接冲向坐在床边的两人。傅鸯的后背忽然发凉,他这才发现,因为紧张后背出了不少的汗,睡衣还被打湿了一片。 傅承安走到门口时脚步停了下来,犹豫几秒之后他转身对傅鸯说:“褚修远高中还没毕业就出国了,读完大学才回来的。傅鸯,他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我希望你们可以好好相处。” 说罢,他关上了傅鸯的房门。 这也不怪傅鸯问这个问题,因为他见过哥哥最脆弱的时候。那一年,他刚满十八岁。 那会儿他刚高考结束填完志愿,趁着大学还没放假便一个人去找哥哥玩。为了不打扰他备战高考,哥哥减少了回家的次数,一个学期只回了两三次。春节的时候待在家里的时间比较长,但初八就回学校了。一年下来,傅鸯没见过哥哥几面。 他从抽屉里找到自己的身份证,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兴冲冲地坐车去A市找哥哥。 比起高考完后满心欢喜朝气蓬勃的傅鸯,来车站接他的傅承安的状态明显很差。尽管他极力遮掩,但明眼人都能看到他眼下的乌青和惨白的脸色。 看到这样的哥哥,傅鸯的第一反应是:嚯,大学期末考这么惨? 刚来的几天,哥哥要准备期末考,傅鸯便自己一个人在A市逛,晚上再去学校找哥哥吃饭。 走去食堂的路上,傅鸯总感觉有人在看自己,耳边也响起了窸窸窣窣的人声。可是当他转头想找出视线和声音的方向时,周围的人都神色自若,正低着头赶路。晚风轻拂过他的脸庞,一时间,傅鸯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太阳还挂在天上,但是温度已经开始下降。白天还冒着热气的柏青路现在已经开始变冷,就算是赤足走在上面也不用担心烫到脚心。路两旁的榕树枝荣叶大,落下的影子照在两人身上,竟显得几分清冷。 傅鸯倒吸一口气,摩挲着露出来的双臂,一股凉气从后脊骨直冲脑门。 填报志愿的时候,傅鸯顺手搜了感兴趣的学校的资料。大部分都是在校生对学校的评价,其中参杂了一些校园怪谈。 传说每一件学校都有这么一条路,上面发生了可能发生在学校里的所有怪事。傅鸯把那些或真或假的鬼故事看完,连续几天晚上都做梦梦到自己在那条路上狂奔,躲避着后面追赶的冤魂。 傅鸯不着痕迹地往哥哥的方向靠过去,汲取他身上的温度,并低声问:“哥,你有没有觉得、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他听见哥哥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回答:“应该是在看我。” 还没等傅鸯问出为什么,傅承安就把话题转到其他地方上去了。 考完最后一门课,傅承安说要带弟弟去一个地方散心。傅鸯早看出来哥哥心里有事,也就跟了去。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哥哥说散心的地方居然是一家酒吧。 身材高大的傅鸯挤在一个逼仄的包厢里,呆滞地看着一杯一杯喝酒的哥哥。 刚坐下,哥哥只说了一句“我分手了”,然后就开始给自己灌酒。傅鸯听到这四个字,脑子里“嗡”的一响,酒吧里嘈杂的声音都被静音了。 分手?和谁分手?是谁提的分手?一连串的问题涌进傅鸯的脑海里,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桌面上多了几个空杯子。 愤怒在他的体内疯狂地膨胀,几乎将他的心脏挤爆。看着疲惫到不行又强撑着精神喝酒的傅承安,傅鸯很想揪着他的衣领大声质问那个人是谁。 他无法忍受哥哥为了另一个人萎靡不振,只得饮酒消愁;他无法忍受哥哥被另一个人伤透心,一蹶不振地瘫坐在酒吧包厢里;他更加无法忍受哥哥曾经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另一个人,并且与其相拥接吻。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父母只是联姻,没有感情基础。生下了两个孩子之后就当作是完成了任务,两个人又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当中。 从小到大,只有哥哥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牵着他的手,告诉他不用害怕,自己会一直陪着他。小小的傅鸯抬起头,只能看见哥哥温柔的笑容。 所以当他某天晚上梦到哥哥时,醒来之后是如此的惊慌失措。好一段时间里,他不敢和哥哥对视,就连哥哥普通的关心,他都避之不及。 他上网查过,这个年龄段的爱慕大都来自于依赖,不一定是真心喜欢。为此,他躲避了哥哥很长一段时间。 每当他看到哥哥因为他的拒绝而强颜欢笑时,他的心何尝不痛,剜心剔骨也不过如此。 傅承安,傅鸯,这两个拥有相同姓氏的名字足以让这个秘密烂在他的肚子里。 如果不是找到了那样东西,傅鸯可能下半辈子都会远离傅承安。 空杯子只增不减,傅承安的头一点一点的,最后支撑不住倒在桌上。旁边的玻璃杯撞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傅鸯尝试喊了几声,确定哥哥睡着了之后,撑起他的胳膊,搂着他的腰离开酒吧。 他不知道傅承安的宿舍在哪里,只能先把人带回自己住的酒店。好在酒店提供的双人床,不然今晚他们得有一个人打地铺。 傅鸯轻手轻脚地把哥哥放在床上,然后给他脱鞋脱袜子。本来他还想把哥哥叫起来去洗澡的,但是见他睡得这么香,傅鸯就没忍心这么做。 他找了条毛巾,用温水帮哥哥擦了脸和手脚。至于其他地方,傅鸯暂时没有这个胆子。 做完这一切后,傅鸯坐在床边,看着陷入熟睡的傅承安。 哥哥向来温柔,从来没有见过他生气。如果自己做了什么调皮捣蛋的事,哥哥也只会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用懒音叫他的名字。 想到这里,傅鸯的眸色变深,眼睛盯着曾吐出他名字的唇瓣,拇指不自觉地抚上去。唇瓣软软糯糯,上面还带着啤酒花若有若无的苦涩。 越是抚摸,他的心就越不平静,好像有一只野兽在他的身体里叫嚣,要他占有眼前的这个人。 傅鸯的喉结上下滚动,最终还是听从自己的内心,附身亲了上去。 这次来A市,除了来找哥哥,傅鸯心里还有一件事。 订车票的时候他为了找自己身份证翻遍了整个抽屉,除了身份证,还让他找到了一个红色的本子,封面上写着《收养登记证》。 这五个字一下子扰乱了他原本平静的内心。耳朵像进了水一样被堵住了,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的起伏更加明显。 这个本子是谁的?父母就两个孩子,不是哥哥就是自己。 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傅鸯颤抖着双手打开了红色本子,只见第二页上写着: “收养人将被收养人的姓名改为:傅承安”。 第15章 周一上午的例会结束之后,老张想安静地把傅承安叫去楼梯间,但是他的动静不小,其他同事的目光同时集中他们身上。 利群十分做作地擦掉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肩膀一抽一抽地说:“老张终于对水灵灵的小安安下手了。我气到浑身发抖,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小鹏拍了拍她的肩膀,假意安慰道:“没能保护好小安,我们都有责任,你不必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 李哥更浮夸,捏着兰花指指着老张,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抖,“你、你不是说过,这辈子只有我一个吗?你居然骗我!” 就连程馨怡也眯起眼睛盯着他,似乎他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突然风平被害的老张:“…………” “我就是找小安聊一聊,你们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你们的思想太龌蹉了!”老张捶着胸口,力证清白。 傅承安憋着笑,扶着老张的肩膀往外拉,“行啦行啦,您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聊吧。” 他们刚背过身往外走,身后办公室里的人立即笑作一团。 楼梯间常年不见光,只有一顶照明范围仅三米的感应灯。走在最前面的老张没有预料到楼梯间的温度会这么低,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哆嗦。 感应灯的灯罩积灰,灯光有些昏暗。身边是向下的楼梯,往下走几步就会被黑暗吞噬。傅承安不由得想起电影里卧底见面时的场景,有种上司下一秒就要说出“其实我系一个差人”的感觉。 老张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用眼神问傅承安要打火机。后者则指了指墙上贴着的标语,上面写着“禁止在楼梯间吸烟,违者罚款三千”。 “嘶——”老张只能叼着烟过瘾。傅承安双手放背后,乖巧地等着被问话。 老张没有让他久等,“你跟你那个高中同学小褚总,还有联系吗?” 傅承安不明所以,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有,那天结束之后加了微信。” “噢,那就好。”他说这话时,嘴里叼着的烟一上一下的,吸引着傅承安的视线跟着一上一下。 老张沉默不语,傅承安忍不住胡思乱想。是合众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打算取消合作?还是这个项目出了纰漏,需要合众来救火;又或者是因为自己和褚修远的关系,公司打算避嫌让自己暂时退出项目组。 不管他有多少种猜测,最后还是得从老张那里得到确认。傅承安舔了舔下嘴唇,问:“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老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看向傅承安,“你还记得那天是小褚总是刘总带来的吗?” 傅承安点了点头。 老张的表情看起来很犹豫,似乎不确定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最后他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说出真相:“刘总快不行了。” 傅承安的第一反应是刘总生病了,但是一个管理层生病并不会影响两家公司的合作。他几乎是在下一秒就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您是说……” “嗯,就是这样。”老张神情严肃,低声说道:“听说合众内部已经开始调查了,应该很快出结果。” 得到确认后,傅承安看向老张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老张,你居然——” “停!”老张赶紧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我没有做过那些事。合作的过程都是公正透明的,上次吃饭也走的公帐,这些都没得造假的。而且小褚总不也来了嘛,至少在他看来咱们是走明路的。” 傅承安听完解释也稍微冷静了下来。他问:“既然您没有做过,那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老张烦躁地把烟摘下,“我没做过是一回事,但是合众那边不一定这么想。我之前就听说过刘总的传闻,几乎他经手的项目都会被抽油水。合众应该老早就注意到了,刘总这两年收敛了不少,我也是趁着他避风头时拿到这个项目,不然预算要更多。” 傅承安忽然觉得老张一下子憔悴了不少。他有些于心不忍,问道:“我能做些什么吗?” 老张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还是继续叹气。傅承安看出他想求自己,但又不好意思开口,便主动提出:“要不我找机会帮您试探一下小褚总的口风吧,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只要查到这次的合作是符合程序的,就不会有事。” 傅承安说的很轻松,但他的心里早就乱成一团。 他嘴里咬着程馨怡递过来的胡椒饼干,眼睛盯着屏幕里聊天记录,总觉得这一幕时常发生。 昨天晚上和傅鸯聊完之后,他就给褚修远发了信息,委婉地替弟弟表达了歉意。褚修远则让他不要把这件事放心上,并让他多注意下傅鸯的情绪,这让傅承安觉得更加抱歉。 明明是想找人帮忙的,傅鸯却跑出来捣乱。他又不好让弟弟知道自己找褚修远帮忙的事,生怕伤到他的自尊心,结果最后让自己落入了一个左右为难的局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傅鸯的工作还没确定下来,老张又给他派了新任务。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欠别人两个人情,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曾经的暗恋对象,如今的合作伙伴的高层。 傅承安不由得感慨人生变幻莫测,高中时的自己绝对想不到,将来有一天居然会为了要不要找褚修远感到纠结。 想了又想,他最后还是打算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既然老张说合众早就开始关注这位刘总,那说明这次的合作也在合众的监督下进行。反过来说,合众已经给这个项目做了担保,暂时不会出事。 傅承安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问一下褚修远,但是他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如此之快。 到了只用上半天班的周四,义工三人组在路边用手机叫嘀嘀。平时立即接单的司机好像说好了今天不出车,等了几分钟之后手机屏幕上显示还需要等到三十分钟。 从这里去长综需要二十分钟,如果他们还要等车的话说不定等他们赶过去兴趣班都已经结束了。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一辆眼熟的车停在他们旁边。车窗摇下,开车的人正是褚修远。他笑着说:“正好在附近办事,你们这是要去哪里,需不需要我载你们一程?” 看着和两位女同事相谈甚欢的褚修远,傅承安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这件事事关对方的公司,要是没做好说不定会影响到两家公司的合作。 他越想越后悔,想穿越回到周一制止自己答应帮老张这个忙。 褚修远选了一条用时短的路线,比平时提前了五分钟到达长综。李梅看出前排的两人有话要说,拉着正和褚总聊到兴头上的晓雯先下车。 车厢里飘着一股十分符合褚修远的木质香味。傅承安闻着这股味道,竟有种被褚修远包围的错觉。 褚修远很认真地看着小安,但是傅承安只和他对视了一眼就移开视线。他的视线飘忽不定,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谢谢你送我们。” “举手之劳而已,着不算什么。” 傅承安还在躲着褚修远炙热的目光,视线最后落在车里的电子表上。 “到时间了,我该过去了,晚点再给你发信息。”傅承安想赶快离开这个充满尴尬的车厢,可是越着急越容易出状况:安全带的锁扣解不开了。” “我来吧。”褚修远伸手握住了傅承安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双手,帮他解开了锁扣,勾着安全带慢慢放回去。 这个动作如此地自然,以至于傅承安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距离被迅速拉近。两人不约而同地放慢了呼吸,气息渐渐融合在一起。 褚修远看着小安瞳孔中倒映的自己,忽然发现只要他一低头,就能吻到心念已久的小安。 刚走过转角的杜文生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第16章 走在他旁边嘬着酸奶的小何也看到了褚修远的车,她故作老成地评价道:“用这辆车来开嘀嘀会不会有点浪费?” “嘀嘀?”杜文生眉头紧锁,眼睛盯着前排的两人。这时司机已经坐回驾驶座上,傅承安也打开车门下车,朝着长综的大门走去。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他依然能看清傅承安的耳尖红快要滴血。虽然不清楚他和那个“司机”是什么关系,但是傅承安的脸上没有流露出明显的不愉快和抗拒,显然他们是认识的。 这一认知撤走了杜文生心里的那张安全网,他的心直直下坠,不知何时才能触地。 杜文生脸色阴沉,对小何说:“走吧,该回去了。” 小何的视线还粘着那辆看起来就很贵的车上,目送着它驶回马路离开,才跟在杜文生身后回长综。 接下来的五十分钟里,杜文生的脑海里循坏播放着刚才的画面。他最好奇的就是那个男人的身份,是傅承安的男朋友吗? 这个想法刚冒头,就被杜文生否定了。如果真是他的男朋友,那么傅承安就不会是那副表情了。他刚才看得很清楚,傅承安很平静,除了耳尖泛红,几乎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反倒是那个人像是做了什么坏事,神情躲闪,但是又对傅承安依依不舍,眼神紧追着人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开车离开。 等一下,杜文生的眼前闪过了那个男人的表情,该不会是…… 他觉得胸口一阵绞痛。 杜文生一直都觉得傅承安很好看,不然也不会在对方刚开口跟自己搭话时傻儿吧唧地问:“你要不要我的手机号?”当时自己的表情应该蠢透了,可是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连带着整个人都占了他心里的一块地。 接触之后他发现,傅承安性子清冷,不管跟谁讲话语气都是淡淡的,眼神始终平静,看不出眼睛主人的心情。他和傅承安聊天时为了逗他,讲了不少学生会里的八卦和笑话。傅承安只会浅浅地笑着,眼睛里永远没有笑意。 杜文生很好奇什么样的家庭会养成傅承安这种性格。两人的交往深入之后他了解到傅承安还有一个小三岁的弟弟,他自顾自地猜测是不是因为家里人都偏爱弟弟,忽视了他的成长,所以才会造成他待人冷漠的性格。 可是交往之后他又得知,傅承安的父母常年不着家,只剩下他和弟弟还有保姆生活在一起,不至于说父母重视小的忘了大的。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杜文生看着傅承安熟睡中的脸庞,又忍不住去想这个问题。 在这五年期间,杜文生仍忘不了傅承安。他总是在想,如果当初自己能够多关心他,是不是他们就不会分手,成为一对从校园到社会的情侣。 好在他们的缘分未尽,杜文生在做义工的机构里再次遇到了傅承安。重新加了微信好友的那天晚上,他翻遍了对方的朋友圈,确定了傅承安目前也是单身,他才松了一口气。 谁能想到今天刚来到长综就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吓。即便傅承安的表情冷静到了极致,但他的耳朵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他对那个人也有感觉吗?如果没有感觉的话是不会让另一个人靠这么近的吧,傅承安并没有反应过激,也没有推开那个人,是不是说明他内心还是有些期待的。 想到这里,杜文生倒吸一口冷气。但他随即又想到,他所知道的傅承安是一个想到什么就去做的人。如果他真的有感觉,应该会给那个人一些暗示,比如笑一笑之类的。难道两人才刚开始暧昧,并没有深入的了解? 杜文生越想心越乱。他原想着借做义工的机会先和傅承安打好关系,再慢慢找机会把人约出来。今天的事儿给他敲响了警钟,傅承安这么好的一个人,身边怎么会少追求者。 他问过小何,这批团体义工的服务时间只有十周,也就是说电脑兴趣班结束之后他就不会再在长综见到傅承安。 今天是第四周,自己已经浪费了三周的时间。如果他不能把握好接下来的六周,那么他有可能错失这个和傅承安复合的绝佳机会。 至于那个开车送人来的追求者……杜文生眯起眼睛,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杜sir?杜sir!” 一个声音唤回他的神志。杜文生打了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就看到小何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见他清醒过来了便指了一个方向,说:“你能不能过去帮一下李婆婆?我这里走不开。” “当然可以。” 杜文生的脸上立即换上了得体的微笑,把傅承安和那个人的事放到一边,专心完成今天的任务。 除了杜文生之外,还有一个人全程心不在焉。 从褚修远凑上来的那一刻起,傅承安整个人都是懵的。他甚至还忘记了该怎么呼吸,差点儿没把自己给憋死。 高中毕业之后,傅承安这个人就多了一个毛病,那就是心里越紧张面上越不显。他在褚修远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面无表情,像一个人形玩偶冷冰冰地看着路人。 褚修远的表情比他丰富的多,有惊讶,有迷恋,有心虚,还有藏得很深的歉意。这些情绪在他的脸上轮番上阵,倒显得有几分深情。 看到自己这副表情应该很失望吧,傅承安想,可是曾经的他,褚修远记忆中的他,不是这样的。 他也曾有过一颗滚烫的真心,也曾有过最炙热的眼神。但当这些珍贵的感情被当作攻击他的武器时,他退到自己的壳中,抱着大腿坐在地上,埋首于膝盖间,假装外面的风雨与自己无关。 他羡慕褚修远可以毫无顾虑展露自己的内心,不去理会异样的目光,也不用顾虑他人的看法。这是他十分向往的,成为一个自由自在的人。 但是他早已习惯封闭自己的内心,不让他人窥视。他给自己套上了枷锁,为自己铸造了牢笼,成为自己的囚犯。 循例整理好了电脑室,小何给了他们一人一颗水果软糖。傅承安看着掌心上的糖有些哭笑不得。他都已经二十五了,还有人给他发糖当作奖励。不过含着糖的感觉也不赖,他这么想着跟两位社工挥手道别。 上周说好了这次由杜文生请客,晚饭地点是他选的一家砂锅粥。他点了几份小菜,还特别推荐了这家店的炸鱼。 两人捧着热茶随便聊了几句,无非就是这几天的一些新闻。毕竟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只过去了一周,资料更新也没有这么快。 杜文生喝了一口茶,决定主动出击,“下周末我们学校有篮球比赛,有兴趣来看看吗?” “你去参加比赛?”傅承安觉得很神奇。虽然知道前男友读本科时参加过篮球队,但是他从来没见过他打篮球。 “不是,我不参加。” 傅承安奇怪了,“那我过去看什么?” 杜文生又喝了一口茶来掩盖自己的窘迫,他总不能直白地说是想和你约会吧。 他思来想去,终于找到一个听起来合理的借口,“逸文楼前面的油桐树开花了,非常漂亮,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第17章 “逸文楼前面的是油桐树?我一直以为是榕树。”傅承安愣住了,然后又被自己的无知逗笑了,“好啊,我好久没回学校了,也不知道变化大不大。” 顺利开了个口,接下来的聊天就如流水般自然。 杜文生说:“很多人都以为那是榕树,因为我们读书那会儿就没开过花。前几年学校换了一批领导班子,说要整改校园坏境,还专门请人来照顾学校的绿色植被,打造绿色校园。” 这还是傅承安大学毕业后第一次听说学校里的情况,他又问:“那学校的食堂有改进吗?” 一听到食堂这两个字,杜文生下意识露出厌恶的表情。他摇了摇头,“食堂一点儿改进都没有,甚至比以前更难吃了。我平时大部分时间都要做研究和上课,饭点都在食堂解决,我算是看着它一天比一天难吃。” 可能是因为杜文生的语气太过嫌弃,傅承安都能想象出他吃食堂特供黑暗料理时的表情,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杜文生抬眼,见到傅承安抿着嘴憋笑,一双灵动的眼睛看着他。傅承安的脸颊比以前消瘦了不少,只有抿嘴的时候腮帮子鼓起两团肉,像两个小汤圆,让人想上前咬一口。 杜文生托着腮帮,也浅浅地笑着。两人对望着,仿佛回到了刚谈恋爱的那会儿,他们下课之后手牵手一起去学校外面的美食街吃饭。 不过现在别说手牵手,能平静地坐下来一起吃饭都足以让杜文生惊讶。 服务员将菜端上来的同时,傅承安放在桌面的手机亮了,是傅鸯问他要不要吃蛋糕。 鸟类观察:哥,我们公司楼下新开了一家蛋糕店 鸟类观察:[图片] 鸟类观察:[图片] 鸟类观察:哥你想吃哪一个,我下班之后带回去给你 鸟类观察:哥你怎么不回我信息(;′д`)ゞ 傅承安:在和一起做义工的朋友吃饭。 鸟类观察:( ′?︵?` ) 傅承安:你帮我选一个吧,我不吃甜的。 鸟类观察:那我给你买一个巧克力的吧 鸟类观察:哥,要不我吃完晚饭再回去吧( ̄ ‘i  ̄;) 傅承安:需要我帮你打包一份饭菜吗? 鸟类观察:好的哟─=≡Σ((( つ??ω??)つ 傅承安问服务员要来了菜单,杜文生好奇地问:“我点的不够吗?” “给我弟弟点的。今天我在外面吃饭,不可能让他饿肚子的。”傅承安点了两份小菜,想了一下,又加了一份砂锅粥,告诉服务员等他们结账之后再做。 “你跟你弟弟一起住?”杜文生很自然地夹了一块炸鱼到他的碗里,“毕业了吗?找到工作了吗?” “这学期毕业,现在在四方实习。”每次说到傅鸯,傅承安的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微笑,晃得杜文生有些失神。 “这么厉害。”杜文生的眼神涣散,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 傅承安假装没有看到杜文生的表情,低头轻咳一声继续说:“说说别的吧,你怎么留在学校教书了?” 杜文生轻笑一声,晃了一下装着茶水的杯子,“我读的那个专业不好找工作,如果不继续读书的话我就要失业了。我的导师建议我留在学校教书,顺便还可以协助他做研究。” “当老师应该很有意思吧,不用赶着去上课也不用写作业。” 杜文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只有学生会觉得当老师轻松。” “难道不是吗?”傅承安举了几个例子,“你看,做老师一周只用上几节课,下了课就是自己的时间了。不用通宵写论文赶作业,到了期末也不用熬夜复习,优哉游哉地看着学生头秃,难道不爽吗?” 杜文生又叹了一口气,好像要把一年的叹气都用光,整个人都疲惫不少,“不上课的时候还要备课做调研,系里面还有不少强制参加的会议。而且就算做了老师还要写论文评职称,要求不比学生写论文低。不过最累的还是修改学生的作业。” 傅承安好奇,“改作业也会累吗?” 杜文生苦笑,“学生为了凑字数,什么狗屁不通的都往上面写。看他们的论文就像神农尝百草,一次性吃了不少毒药。最过分的是我还得帮他们从这些垃圾里翻出有价值的来给分。系里有要求,要限制不合格的数量,不然我真想给他们全部打零分。” 听到前男友抱怨的话,傅承安的心里升起了隐秘的快感,仿佛只要看到前男友过得不好,他就安心了。 “难道就没有像你一样厉害的学生吗?”傅承安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脸颊肉也鼓了起来,像柔软的白面团。杜文生捻动手指,控制自己不去戳他的脸。 “我教的学生里一年能有一两个就不错了。” “是吗?”傅承安嚼着肉,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我还以为A大至少每年都会出一个像你一样的天之骄子。” 傅承安这句话倒是让杜文生想起了不少以前的事。 作为A大的风云人物,不少人关注着杜文生的一举一动。见他交了一个男朋友,他身边的朋友都大跌眼镜,纷纷去查这个傅承安有什么特别之处。 当他们得知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男大学生摘下了A大校草之后,又纷纷跑去问杜文生为什么会喜欢他。但杜文生自己也不清楚,他觉得傅承安身上有一种摸不清的特质,吸引着他不断靠近。 但是有一件事他没有和其他人说清楚,那就是其实他们这段关系是杜文生先开始的。很多人都以为是傅承安苦追杜文生,在死缠烂打下才拿下了这位天之骄子,于是不少花花草草都冒出了头,其中还有一小撮学弟借着学生会的名义接近他。 傅承安跟他提过这件事,说不喜欢看到他身边的烂桃花。但当时杜文生觉得是他在小题大做,更何况他也得有自己的社交圈,不可能整天跟在傅承安身边。他们在这件事上没有少闹过不愉快,即便每次都说开了,但是下一次还会因为这件事吵架。 当时杜文生不明白为什么傅承安会嫉妒他身边的花花草草,明明他们才是恋人关系,那些只是无关的人,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今天他看到傅承安和另外一个人亲近的时候,他才明白当初傅承安是什么心情。 也许他以前真的被人捧得太高,有点忘乎所以,不知道怎么感同身受了。 晚饭过后,天还是亮的,只是太阳已经西斜,气温也有所降低。傅承安穿的衣服单薄,不免有些受冷。他拢了拢衣领,但还是有一股风灌了进去。 杜文生转头对他说:“时间还早,要散一会儿步再回去吗?” “嗯,好。”傅承安应了下来,但是眼睛没有看他,微微缩着脖子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杜文生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薄夹克。因为学校办公室的冷气开得充足,他只要回学校都会多穿一件外套。 他犹豫了不到一秒,便脱下外套披在傅承安的肩上。 忽如其来的温度吓了傅承安一跳。他猛地回头去看杜文生,看到他的表情什么都明白了。他心下叹了一口气,没有推脱着把外套还回去。 两人一路走到了天和苑的门口。傅承安把搭在肩膀上的外套还给杜文生。他身上沾到了淡淡的香水味,闻起来像刚刚拥抱过。 杜文生接过外套挽在肘间。他看着傅承安,傅承安也看着他。他们的眼睛似乎在说话,传递着旁人不懂的情绪。 片刻,杜文生先移开了视线,“我先走了。” “嗯。”傅承安的声音轻轻的,跟着风一起飘走了。 杜文生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伸手要将傅承安鬓边过长的头发拢到耳后。 傅承安偏头躲开了,留下一句“我回去了”,然后转身往小区里走。 杜文生站在原地目送他,直到看不到背影才离开。当走到街角时,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和他擦肩而过。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里面飘着巧克力的味道。 年轻人若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接着往前走。 第18章 傅鸯回来的时候,傅承安刚收拾好衣服准备洗澡。 “晚饭我放餐桌上了,你看需不需要加热。不过我也只比你提早了几分钟回来,饭菜应该还是热的。” “我还不饿。”傅鸯从袋子里捧出一块蛋糕,笑嘻嘻地跟哥哥炫耀:“还好我去的及时,这是店里最后一块红森林蛋糕。据说是店里销量最好的一款,看上去很腻,但是店长说这个蛋糕里加了很多黑巧克力,比黑森林更好吃。” 自从周日被教训过之后,傅鸯跟哥哥说话时都会带上一丝讨好的态度。这也是他的老套路了。小时候只要一被哥哥教育,傅鸯就会垂着眼尾,扁着嘴,双手送上一周份的零食,抽着肩膀要哭不哭地说:“哥哥,饼干都给你,不要生气了。” 傅承安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温柔地说:“我先去洗澡,出来再和你一起吃。” 浴室里水声沥沥,还夹着低不可闻的喘息声。 傅承安的脸贴着冰冷的瓷砖,温热的水柱从头顶往下流,身下的动作却一直没有停止。 他是人,他也有欲/望。从他再次看到杜文生的那一刻起,他的身体就被点燃了。 他和杜文生谈了三年,基本上什么姿势都试过。找到一个和自己在床上无比默契的人简直比登天还难,分手之后傅承安最怀念的莫过于杜文生的技巧。 傅承安大口喘着气,水流从顶部倾下,沿着他的发丝形成水幕。水滴挂在他的睫毛上,一眨眼就落下。 他自认不是一个需求旺盛的人,就连约会软件也只因为好奇用过一次。除了那段和杜文生厮混的日子,他几乎没有和其他人试过。这几年里,他用工作来压抑自身的需求。 但是今天他对上了杜文生的眼睛,看到了其中不变的爱恋。胸膛里的心脏剧烈跳动着,牵引着傅承安向他靠近。 他们的分手可谓是轰轰烈烈,一把火烧光了傅承安的所有爱慕之情。他不想回头,也不会回头。他尝试过发信息给杜文生求和,却收到了被拉黑的消息。他冷笑一声,反手就删了前男友。 和前任时隔几年重逢,说没有心动过都是假的。但是傅承安实在不愿意再去承受和杜文生恋爱的压力,仅一次都已经让他精疲力尽了。 不过成年人的世界里,能够让两个人亲密的除了恋爱之外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关系。傅承安仰着头,感受着水柱倾盆而下,手上的动作也加快,最后在一声喘息中释放了出来。 他不反感杜文生。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看在他的能力上,傅承安也许会不假思索地答应。 傅承安擦着头发走出浴室。他的头发长了不少,几乎盖到了耳垂。平时他都是一个月去剪一次头发,但是这几个月公司忙着和合纵合作,他也加了一个月的班,根本没时间去理头发。 傅鸯已经加热好了打包回来的饭菜。他看到傅承安时不由得一愣,“哥,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 哥哥平日里性子清冷,看人的眼神里总带着一股疏离。但不知怎么的,洗了一个澡出来之后眼尾发红,像染上了一圈胭脂。现在哥哥再用以往的眼神看人,不仅不会让人感到冷漠,反而想把他搂在怀里好好疼爱。 傅承安用毛巾遮住眼睛,看上去是在擦干脸上的水滴,实则是在遮挡傅鸯的视线,“可能是洗澡的时候眼睛进水了,不碍事。” 傅鸯咽了咽口水,心却狂跳不止。以往只能在梦中见到的哥哥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这让他怎能不激动。但是在还没说清出自己的心意之前,他只能忍痛移开视线。 傅鸯和哥哥面对面坐在餐桌两旁,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起今天上班的事。 上学的时候傅承安担心弟弟在学校被欺负,每天吃晚饭的时候都会问他学校发生了什么事。久而久之,这成了两兄弟的一个习惯。 “……这几天上班都在整理资料,也没有给我们分配任务。”傅鸯向哥哥抱怨道:“我觉得我去四方不是去上班的而是去做苦力的。一天天的净是让我们翻看资料,也不知道每天这样上班能不能拿到工资。” 傅承安倒是看得开,“你连本科学历都还没拿到,能指望别人给你安排什么任务?” 傅鸯挠挠头,“可是,既然招了我们,也不能把我们丢在一边不管吧。” “你刚进四方,连四方的业务范围都不知道,领导怎么敢给你们分配任务。”傅承安用吃蛋糕的叉子在空中转了一个圈,“让你们整理资料,也是给你们机会进一步了解公司。四方发展到今天,在人才培养方面自成体系,你不用担心被骗了。” 傅承安对着弟弟总能摆出十足十的耐心。他柔声细语地给傅鸯分析四方这么安排背后的深意,免得他对公司产生怨言。 “之前你不是还挺兴奋的嘛,怎么才上了一周的班就开始抱怨了。”傅承安轻笑,又吃了一块蛋糕。入口是纯正的巧克力慕斯的顺滑和浓郁,酒渍樱桃和果酱丰富了口感,使得蛋糕的口味更加清爽。 “可能是和想象中不一样吧。我还以为一进公司就会被分到小组里,然后有机会大展身手。”傅鸯嚼着肉片,左边脸颊鼓起了一小块,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可爱。 傅鸯又说了一些工作的事,无非就是哪位前辈看上去很凶实际上人还不错,但是另一位整天笑嘻嘻的背地里却经常骂人。 说到一半,傅鸯忽然拐到另一个话题上,神秘兮兮地说:“哥,原来四方总裁和那个演员真的是演戏。老板的心里还有一个白月光,而且这个白月光和订婚的那个演员是同一个公司。总裁是为了让白月光进娱乐圈才答应和演员订婚,帮助他度过难关。” 傅承安一听就皱眉。他不是不喜欢这种故事,而是不喜欢傅鸯把老板的私事当作八卦来讲。他严肃地问:“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一个实习生说的,”傅鸯的语气在哥哥严肃的眼神中弱了下来,“她有亲戚在四方高层,她是从亲戚那里听来的。” 傅承安敲了敲餐桌,“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上班的时候千万不要说老板闲话吗?” “是说过。”傅鸯有些不服气。他只是想跟哥哥分享公司里的趣事,没想到哥哥还拿这件事来教育他。“又不是我说的,我听听都不可以吗?” 傅承安清楚傅鸯只是不喜欢聊天聊到兴头儿被教育。他放缓态度,换了一种方式说:“别人说的八卦你当然可以听。但是你要记得一件事,如果公司的传闻被传到外面去,追究起来的话除了说的那个人,听的人也有会被怀疑。” “真的吗?”虽然语气里带着些许怀疑,但傅鸯觉得哥哥总不能害他,此时已经信了七八成。 傅承安趁热打铁继续说:“以后你要是再碰到有人讲老板的八卦,你站在外围听几句就好了,不要傻乎乎湊到中间去听。听了之后也不要放在心上,最好左耳进右耳出,听完就忘记了。” 见到弟弟垂头丧气默默吃饭,傅承安也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也闭上嘴巴安静地吃蛋糕。 直到吃完晚饭,傅鸯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他不反感哥哥用过来人的语气跟他传授经验,只是不喜欢哥哥把他当作小孩子来看待。 当他拿到四方的offer时非常激动,想着终于有机会向哥哥证明自己的能力。但是现实却是,在社会生活的很多方面他依然需要哥哥的指导,其中的落差让傅鸯深感挫折。 特别是当他从哥哥那里知道褚修远是合众的高层时,傅鸯更加为自己的处境感到着急。 虽然他也可以像褚修远一样直接空降到自家公司,但是在此之前如果他没有任何经验,很容易被公司里的其他老人撸下来。到时候场面肯定比现在更难看。 傅鸯一边抖腿,一边想着该怎么证明给哥哥看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忽然一只脚踩在他正在抖的那条腿上。他抬眼看向对面的人,那人的嘴角还沾着樱桃酱,低声喝道:“不许抖腿!” 樱桃酱色泽鲜艳,甜美诱人,傅鸯的心跳得更快了。 第19章 收拾垃圾的时候傅鸯提了一嘴,“下周末我们要去团建。” “这么快?”傅承安吃蛋糕的动作一顿,“去哪里团建?” “去海边住一晚,星期六早上在公司集合坐包车过去,星期天下午回来。” 这刚好和去A大看篮球赛的时间重合,那就不必把这件事告诉傅鸯。傅承安“嗯”了一声当作说知道了,“去海边住哪儿” “唔……”傅鸯掏出手机看团建安排,“在海边租了一间别墅,晚上烧烤。这次只有市场和人资这两个部门的实习生去,人数没那么多。” “那就好好去玩吧,多认识一些其他部门的同事,以后也方便开展工作。” 原本傅承安还想说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倏地想起傅鸯甩脸色给吕彤雪看的场面,又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接下来的这一周时间过得飞快。合作项目把整个项目组压得喘不过气,全靠程馨怡投喂的零食续命。到了周四的中午,傅承安在一众同事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打卡下班,跟着晓雯和李梅打车去做义工。 路上,晓雯一反平日叽叽喳喳的话痨。她双手抱胸,眼睛失去焦点,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仿佛灵魂被抽离出身体,只剩下一个躯壳。 傅承安小声问李梅:“她怎么了?” 李梅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她今天心情不好,不要让她听见了。” “为什么?” “她喜欢的那个艺人,退圈的那个,被拍到和经纪人牵着手在欧洲某个地方散步。但是那个艺人已经和四方的总裁订婚了,所以网上都在骂那个艺人劈腿。她上午看到了那条新闻,一整天都在脱粉的边缘试探。” 傅承安立即想到了昨天傅鸯说的那个八卦,心想这几个人的关系可真够乱的。 因为小何说她的督导要来检查,所以这节兴趣班由她来上课,傅承安和杜文生做她的助手。 小何平时讲话语速很快,但是给中心的会员们讲课时却把语速放得很慢,还不时停下来确定大家都听懂了再接着往下讲。而且这节课的内容很简单,没有学员举手提问,两位助手乐得站在一旁做背景。 两人站得非常近,肩膀之间只留下一条可有可无的距缝隙。傅承安又闻到了杜文生身上的橙花味,还是他送的那一款香水。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背在身后的手指不住地弹动。 他记得送的那瓶香水只有50ml,而且每次上床之前杜文生都会在床上洒上分量不少的香水,一个月之后瓶子就空了一半,所以现在杜文生用的香水绝对不是五年前收到的那一瓶。 想到了这一点,傅承安的心情很复杂。他别过脸,眼神乱飘,像是在躲避什么。 义工服务结束后,两人依旧相约一起去吃晚饭。点好菜之后,他们开始聊天,聊着聊着话题就转到了周末举行的篮球赛上。 “比赛定在周六下午三点开始。需要我来接你吗?”虽然杜文生极力掩饰自己的紧张,但是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竖起耳朵等着回复。 “不用了,我还记得怎么去学校。”相比起来,傅承安淡定许多,“这是系里的篮球赛吗?” 杜文生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不是,是学院里的半决赛,两个系队争决赛名额。” “你是教练?” “队里有另外安排教练、我只是篮球队的辅导老师,偶尔去看看他们练习而已。” “噢,”傅承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有你这位曾经的校队主力做辅导老师,应该很容易就能进入决赛。” 杜文生默不作声地低头喝了一口茶。 系队的队员们不知道,因为傅承安答应来看比赛,平时很少来看他们训练的辅导老师忽然天天都去球场旁观,还和他们的教练一起制定了一套新的训练计划。 篮球队里有一半是杜文生教过的学生,已经领教过他的雷厉风行。而另一半虽然没有上过他的课,但对他的事迹有所耳闻。 在A大,被杜文生教过的学生只要见到他,就会因为想起被他支配的恐惧而下意识咽口水,人送外号“A大巴甫洛夫”。 到了周六,气温急剧上升。傅承安醒来的时候背上湿漉漉的,全是汗。 他起床拉开窗户,涌进房间里的并不是他期望的凉爽的空气,而是翻腾的暖流。他用力吸了几口外面的空气,感觉喉咙和肺部快要被烫出水泡了。 早上傅承安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傅鸯的出门声,餐桌上还剩下一半的早餐。 他趁着时间还早先洗了一个澡,换了一套衣服,还顺便清洗了空调,到了晚上就可以用。 篮球赛在下午三点开始,傅承安算好时间,坐公交车提前半小时到了A大。 今天他穿着蓝白条纹短袖T恤和牛仔裤,走在A大校园里和在校生相差无几。他这周依然没空去剪头发,只好把过长的头发用橡皮筋扎在脑后。 杜文生说他会在篮球场,如果找不到路的话打电话给他。傅承安不想麻烦他,所幸他还记得走去篮球场的路,便慢悠悠地走过去。 A大的变化不大,和他记忆中的基本没有区别。倒是路边的花基换了花的品种,几种花密密麻麻地簇拥在一起,让人分不清主次。道路两旁的树木枝叶婆娑,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地面上的影子疏密有致,踩在上面像是在玩缩小版的跳格子。 露天球场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一段时间,不用走近都能听到地面发出滋滋的声音。提前来到球场的学生都三三两两地站在树荫下聊天。阳光非常刺眼,傅承安把手搁在眉骨处,眯着眼睛扫了球场一圈,才找到杜文生。 他走到阴凉处给杜文生发信息说他到了。即便躲着太阳站在树荫下,高温依然让人觉得有些呼吸困难。手机放在口袋里贴着大腿,烫得难以忍受,拿在手上又觉得温度高到不可思议,仿佛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他眯着眼睛,看到杜文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抬头往球场周边张望。 对上视线后,杜文生嘴角勾起,远远地对着傅承安挥了挥手,笑得非常灿烂。 傅承安也对他挥了挥手。当他把手放下来的时候,旁边的几个女生开始窸窸窣窣地小声说话。 “我日,你们看到了吗?” “靠!我看到了你看到的了!” “我透啊巴甫洛夫笑了,居然还有点帅!” “你冷静一点,我有一个学姐当初就是因为被美色吸引选了他的课,结果期末复习的时候差点要跳逸明楼来威胁他给及格。” “可是他真的好帅啊,我可以!” “你清醒一点!!想想你的GPA!!!” ……巴甫洛夫?真是一个奇怪的外号。 傅承安又朝杜文生望去。只见他双手叉腰,和队员一样表情认真地听着教练讲话,不时补充了一两句。一阵微风吹起了他额前的一缕头发,他顺着风向捋头发,但还是有一撮不听话的从鬓角垂下。 这一幕让他莫名产生了一种学弟在看学长打篮球的错觉。学弟站在球场边,看着学长和他的队员商量战策。来看篮球赛的还有暗恋学长的其他人,他们会因为学长对观众的招手欢呼。但是没有人知道,学长的视线从头到尾都只在学弟身上。 他看着杜文生,视线由上至下扫过了不太服帖的头发、五官立体的侧脸和撑起上衣的胸肌,最后停留在鼓鼓的腰带下方。傅承安咽了咽口水,挑着眉吹了一声轻快的口哨。 第20章 一声划破炽热的哨声响起,篮球被用力地拍打,运动鞋鞋底摩擦塑胶地面,球场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加油声。 杜文生绕过球场走到傅承安身旁,随手拧开一瓶水递给他。 “谢了。”傅承安也不客气,接过来先灌了几口水,滋润发干的喉咙。 “没想到今天会这么热。”杜文生很自然地打开话题,“早知道就跟体育部申请在室内打,太阳底下打眼睛都睁不开,难为他们了。” 一个穿蓝色队服的球员做了一个假动作,骗过了穿红色队服的对手,顺利地把球传给队友。傅承安的眼睛追着篮球,看着球员将它投进篮筐里,转了一圈之后落下,引起小范围的欢呼。 “这不打得挺好的嘛。”傅承安唇角微微上扬,瞥了身边的人一眼。 见到自己教给队员们的战术奏效了,杜文生心里很得意,但面上不显。他轻咳一声,假装正经地说:“比赛从进第一个球正式开始,前面都只是互相试探罢了。” 赛况果然如杜文生所说的,红队在蓝队投进了第一个球之后改变了策略,抢到球之后换了几个走位,就把球投进了篮框里。好在蓝队迅速做好了调整,很快追平了比分。但是红队也不甘示弱,比分咬得很紧,隐隐有超越的势头 杜文生的心情随着比分一上一下。虽然他不是上场比赛的球员,但在傅承安的眼里,他这个挂牌的辅导老师和球队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的心里有些着急,毕竟谁都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 好在球队很争气,上半场结束的时候拉开了比分,红队如果要在下半场追回来可能得花多点功夫。 他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傅承安,见他的脸颊因为高温生出了两团红晕,便关切地问:“太热了吗?要不要过去教学楼下面休息一会儿?” 傅承安摆了摆手。他的确受不了闷热的天气,但也不至于虚弱到才看了一会儿球赛就要躲一边休息。他扯了扯衣领,让微凉的风灌进来。 杜文生比傅承安高出十厘米,居高临下地看到他曾经舔舐过无数次的锁骨和细腻的皮肤。一团火从小腹升起,迅速烧遍全身。 “老、老师?” 两人同时扭头,只见一个原本在旁边和朋友的女生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把塑料圆扇,“这是系里面自己做的应援物,我这里有多的,给你们用吧。” 傅承安记得她刚刚还咋咋唬唬地让朋友多想想GPA的,到了老师面前就变得安静斯文。他看了一眼杜文生,等他来决定。 杜文生皱着眉毛接过了圆扇,第一反应就是给傅承安摇扇子。后者淡淡地笑着,也没有阻止。 女生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继续说:“杜sir,我叫刘巧云,应用化学系的,选了您周四的选修课……” 杜文生完全没有听她讲的话。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傅承安身上,看着他的唇瓣抵在瓶口,微微张开就喝到了矿泉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刘巧云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她甚至说不下去,见得不到回应就垂头丧气地走开了。 傅承安噗嗤地笑出声,脸颊肉都鼓了起来。杜文生不知道他为什么笑,但也跟着勾起嘴角。 “你没听你的学生在说什么吧?”傅承安斜了他一眼,又喝了一口水。 杜文生很坦然地承认了,不过他也好奇,“她说了什么?” “她说——”傅承安故意拉长语调,“她想知道下周三要交的小论文该怎么写。” “哦,”杜文生瞬间变得冷漠,“我上课的时候讲的很清楚,只要有认真听课就知道该怎么写,不需要再来问我。” 傅承安从他手里接过扇子,欣赏上面印着的图画和文字,“我觉得你的学生都挺可爱的,还知道先用这把扇子来拉近距离,再问你论文该怎么写,有点想法。” “他们按时交作业的样子更可爱。”杜文生看了一眼手表,然后跟傅承安说:“比赛快结束了,要不去其他地方逛逛?” 傅承安抬头看了一眼比分板。蓝队在下半场打了红队一个措手不及,拉高了分数,除非红队发生奇迹,不然蓝队就能顺利进入决赛。 “你不留下来跟他们一起庆祝吗?” “我请你过来看比赛,总不能赢了就把你丢一边吧。”杜文生在微信群里给队员们发了一个红包,然后提议说:“我们去逸明楼吧,我带你去看看油桐花开得怎样。” 傅承安对逸明楼并不陌生,杜文生读研究生的时候就经常去那里的实验室。他下了课之后就会在楼下等杜文生,然后再一起去吃饭。 他们和普通的校园情侣一样,一方等着另一方下课,吃完晚饭后就手牵手沿着湖边散步,然后躲进无人的角落里接吻。 然而,完成以上活动的前提是没有旁人跑出来打扰他们。 傅承安还记得有一次他等杜文生做完实验一起去吃牛筋煲。他的余光刚瞥见杜文生从逸明楼出来,一个身影抢先他一步冲过去拦着他的男朋友,然后当着他和其他人的面大声跟杜文生表白。 当下傅承安整个人都懵了,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别人跟他男朋友告白。他不知道该上前拉走男朋友,还是转身跑开给他们让出表演的舞台。 杜文生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那个学弟,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但学弟仍不死心,指着傅承安大喊道:“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学长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 这句话一喊出来,自卑和不安涌上了他的心头。 的确,和杜文生对比起来,傅承安显得非常普通。两人的关系始于一个牵手和一个吻,他甚至都不知道杜文生喜欢他什么。杜文生没有说,他也没有问。两人就稀里糊涂地谈着恋爱,直到某一天被人撕开这层窗户纸,将这段关系里的矛盾翻出来,暴露在阳光下。 像傅承安这种平平无奇的学生在A大里遍地都是,扔十块石头下去能砸中十个。他是夜晚的星星白天的云,平时少一个不突兀,多一个不特殊,缺了一个随时能找到替代品,毫无特色。 傅承安停下脚步,抬头看遮挡住日光的油桐花。杜文生也停了下来,站在他身边一起抬头看。 白色的桐花和绿叶参杂在一起,密密麻麻地聚在一起形成一幅巨大的画作。他们走在绿色的夜空下,白色的星星点缀着黑夜,散发着嫩粉色的光。星星随着晚风轻轻地摆,像孩子躺着母亲的臂弯里,听着温柔的歌谣。 许久,傅承安的视线和杜文生的撞到了一起。他眨了眨眼,问出了他一直好奇的问题,“我以前为了你身边那些说喜欢你的人冲你发火,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小气?” “为什么会觉得你小气?”杜文生被他的眼睛吸引,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那时你是我的男朋友,你有资格对着我发脾气。” 听到这个回答,傅承安移开了视线,还翻了一个小小的白眼。如果杜文生真有这个觉悟,当初两人吵架的次数至少得减少一半。 一朵白色的小花从树枝上脱离,搭上了一阵微风,摇摇晃晃地往下坠。在这过程中它遇到了路过昆虫的袭击和小鸟翅膀扇动产生的气流,但最终还是落在了目的地——傅承安的嘴角。 杜文生正看着傅承安,见到油桐花落下来,下意识地伸手取下。粗糙的拇指划过了柔软的嘴唇,杜文生垂下眼眸,低头吻上去。 他的动作很温柔,温柔到傅承安都不舍得推开他。他用舌尖舔舐着觊觎已久的粉色唇瓣,左手绕到身后搂上纤细的腰肢。 傅承安被舔得晕乎乎的,鼻腔里充斥着橙花味。加上他也很久没有接过吻,所以他更加投入到这一吻中。 他微微启唇,伸出舌尖。怎料杜文生的温柔瞬间消失殆尽,变得凶狠无比。他冲进口腔里搜刮了一番,然后用力吸/吮着幼嫩的舌尖。拦着细腰的手臂收紧,将对方贴在自己的小腹上感受火热。 酥麻的感觉从傅承安的后腰升起。缠绵悱恻的吸/吮声连绵不绝,耳边响起了杜文生粗喘的呼吸声,他觉得腿都快软了。 等到一吻结束,傅承安得扶着杜文生的臂膀才不至于倒下。杜文生坚/挺的鼻子刮着他的鼻尖,表达着亲昵。 傅承安缓过劲来,抬眼就掉进了杜文生的眼眸里。满眼的爱恋将他淹没,他落入了名为温柔的陷阱。 他咽了咽口水,吻上了他曾亲吻过无数遍的薄唇。 油桐花无声地记录着这一幕。 第21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两人分开的时候,傅承安觉得舌头都发麻了。 他别过脸,在口腔里活动舌尖。杜文生的额头抵着他的,忍不住发出低沉又愉悦的笑声。 他们的下半身紧贴着,完全能够感受到对方的热情。傅承安攀附着杜文生强壮的手臂,慢慢平复急喘的呼吸。 两人默契地没有说话,回味着刚结束的吻。 傅承安闭着眼,尝试让自己的心跳频率恢复正常。但是他被杜文生的味道包围,心情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下来。 杜文生的两只手都环在他的腰上,又亲了亲他的耳尖,然后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傅承安整个人靠在前男友身上,缓缓睁开双眼。 原本他以为今天最多就是一起重温当初的甜蜜,没想到杜文生不按常理出牌,一上来就是抱着人啃。 最让人预料不到的还有傅承安自己。只是接吻都让他起了反应,看来以后真的需要不时发泄一下。 风继续吹,树枝摇晃发出沙沙声。又有许多油桐花掉了下来,落在他们的头发和肩膀上。 傅承安推了推抱着自己的人,示意松手。尽管不情不愿,杜文生还是稍微放松了搂腰的力度,站直身子看着怀里的人。 “你要一直这么抱着吗?” 傅承安眼里的情/欲退去,只剩下理智和清醒,这让杜文生不由得心一紧。他蹭了蹭对方的鼻尖,略带讨好地说:“不上课的话这里基本没有人过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傅承安直接推开他,“这么抱下去我们都走不了。” 杜文生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傅承安。再抬头的时候,他已经一脸了然。 “先去吃饭吧。”傅承安又扯了扯衣领,迈开脚步准备往外走。杜文生跟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手指不由分说地挤进指缝里,十指紧握牵着走。 他们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快速解决了晚饭,然后跳进车里朝天和苑开去。 杜文生原想带人去自己家,但是家里乱成一团,根本没来得及收拾。他有动过带人去酒店的念头,但像今天这种这么有意义的时刻,怎么能在不知道住过多少人的房间里随便应付呢? 好在这时傅承安提议:“去我家吧。” “你弟弟不是和你住一起吗?会不会不方便?”杜文生磕磕绊绊地问。 “他这周末在外面住,不回来。”傅承安说完就扭头看窗外。要不是杜文生看到他的耳朵到脖颈红了一片,光听这个冷静的语气还以为他不愿意呢。 路过一家便利店时,杜文生在门口停下了车,说了一句“我去买点东西”,就往店里走。 傅承安靠在副驾驶座靠背上,隔着玻璃看着杜文生认真挑选商品的模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事情的发展快到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从第一次在长综见到杜文生到今天仅仅过去了三周,他们的关系就已经往床上进展了。是不是再过三周,他们就要宣布结婚了? 一想到这里,傅承安的心就往下沉。 从小时候开始,他就觉得自己无法与他人建立长期的亲密关系。经历了高中之后,他更加怀疑自己能否对他人敞开心扉。他习惯紧闭心门,背过身躲在角落里,自己和自己做朋友。 可是杜文生不一样,他给过他希望,哪怕如转瞬即逝的彩虹,也让他得以窥见色彩。 如果说别人的恋爱苦尽甘来,那么他们的爱情就如同一颗裹着糖衣的药丸。当糖衣在舌尖融化后,刺鼻的苦涩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傅承安再一次躲进为自己构建的保护壳中,躲避着想象中的即将到来的伤害。 天边的彩虹固然美丽,随之而来的烈阳却带来了难以忍受的高温。 杜文生拉开车门坐进来,将一个袋子放在后座。傅承安侧过脸,瞥到袋子里装着一个盒子和两个瓶子,刚好是一晚的量。 他挑着眉头看了一眼杜文生,见到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明明大家都知道接下来要发什么,他还要装出一副假装正经的样子。 杜文生这边还在忐忑着,忽然有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摸上他的脸。他转过脸抓住了傅承安的手腕,盯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在掌心上落下一个吻。 傅承安歪了歪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把手收了回来。 回到天和苑时还不到七点,路过紧闭房门的次卧时傅承安有些心虚。这还是他第一次带人回自己家,第一次允许除了家人以外的人进入自己的空间。 他从衣柜里找出一条新买的浴巾递给杜文生,“全新的,买来打算自己用的,你不介意的话拿去用吧。” 杜文生接了过来,“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傅承安想着他可能需要多一点时间清理,于是说:“我先洗吧,你在我房间里等一下吧。” 距离上一次清理不知道过去多久了,傅承安再做起来觉得自己肢体不协调,等他洗完澡出来觉得浑身都不对劲。 杜文生原本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机,像是思考着什么。他抬起头看到只穿了一条短裤的傅承安,眼睛一下子就看直了,视线贪婪地在他的胸/部和腹部肌肉上流连。 “快去洗吧。”说完这句话,傅承安才感到迟来的害羞。为了掩饰这一点,他背过身抓起吹风机开始吹干头发。 因为傅承安没有借给他穿的衣服,杜文生只能围着浴巾走出浴室。围在身上的浴巾比想象中的要短,小杜被迫从下面探出头来打招呼。 傅承安刚把吹风机放下,背后忽然贴上来一具强壮的身体,温热且略微粗糙的手掌在他的腰部游移,并缓缓向下探去。滚烫的鼻息打在他光洁的肩膀上,激得他缩起脖子想挣脱出来。 后面的人没有给他挣脱的机会,手掌几乎就在他挣扎的一瞬间钻进短裤里,握住了脆弱的性/器,开始上下摩挲,从顶端到尾部都照顾到。 傅承安发出一声嘤咛,顶着后腰的巨物缓缓升起。杜文生还故意抬腰,使巨物戳进股缝。 “你身上好香……”杜文生把脸埋进他的颈窝,用力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傅承安不安地扭动身体,抬起屁股故意向后蹭,如愿听到身后的呼吸声变粗。 杜文生是个前戏高手,他知道说什么话可以挑起兴致,摸身体的哪一个部位可以使腰肢软下来。加上两人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完全知道对方的敏感点在哪儿,一模一个准。 但是傅承安不喜欢过长的前戏,他喜欢直入主题,如果杜文生能够表现得稍微粗暴一些那就更好了。 现在两人什么都不是,傅承安也懒得装矜持。他用手肘向后推开了杜文生,转过身看着他,扬了扬下巴,“去床上。” 杜文生看着和记忆中不太一样的傅承安,心跳得更快了。但是他并没有照做,反而上前一步将傅承安搂在怀里,低头吮/吸着粉色唇瓣。 傅承安一只手大方地勾着他的脖子,把人拉下来加深这个吻;另一只手向下探,一把扯掉了遮羞的浴巾。自己的双腿蹬几下,短裤也跟着掉在地上。 杜文生拉着他的腰往下/身撞,动作变得更凶狠,像是要把人拆吃入腹。 赤裸的二人一边抢夺着接吻的主动权,一边往床上倒。杜文生的手朝下,沿着股缝伸进去。傅承安不满他耍诈,咬了一下他的下嘴唇表示反对。可是这对被压在身下的人毫无威胁,反而更肆无忌惮地在小/穴里搅动。 傅承安用手肘支起上半身,喘着气瞪着他,自以为眼神凶狠。 杜文生哼了一声,又伸了一只手指进去,又听到了能够激起心里最深层占有欲的声音。 他轻轻地咬了一下傅承安的锁骨,又伸出舌头舔舐。后者整个人趴在他身上,手足无措睁着眼睛看着他,两颗琥珀像泡在一汪清泉里清澈,让人忍不住欺负。 这是杜文生知道但傅承安不知道的一件事。以往只要杜文生把手指插进去,傅承安就会像一个溺水者随手抓住一样东西,然后用无辜的眼神向他求助。 杜文生简直爱死傅承安的这时的表情。他直接反身将人压住,不停地亲吻着他的眼睛和鼻子,顺便再往小/穴多加一个手指。傅承安往他的怀里躲,似乎想甩掉身后的手指。 他一边扩张,一边从袋子里掏出润滑剂和安全套。看着身下的傅承安眼尾发红的样子,下/身已经硬得要爆炸。 杜文生用嘴叼着一个套,抽出手指抹些润滑剂再伸进后面。傅承安扭着腰,像砧板上的鱼向前爬。 “乖乖,不要动了。”杜文生俯下/身在他的耳边小声安慰,“很快就好了,乖乖,不要动了。” 到了床上,傅承安才会露出娇气的一面。要是杜文生扩张的时间过长,他就会不安地扭着腰想要挣脱。等到正式被插入,他就会咬在男朋友的肩膀上。 杜文生也等不及了。他拆开安全套直接套在性/器,一手扶着挺翘的圆臀,另一只手扶着性/器插了进去。 被插入的那一瞬间,傅承安仰着头,发出高昂的声音。杜文生掐着他的腰,用力摆着腰,确保每一次撞击都撞到敏感点上。傅承安的后腰上有两个腰窝,只要杜文生掐着他的腰,拇指和腰窝可以契合在一起。 傅承安把脸埋在双臂之间,一直哼哼唧唧的,这样做只会使身后的撞击更加用力。 时隔五年的性/爱来得比想象中还要激烈。傅承安全程基本动弹不得,只能趴在床上任由杜文生动作。而期待着复合的杜文生自然不会让他失望,使出他全身的力气,只希望能够让傅承安满意。 傅承安本就敏感,加上杜文生还不时俯下/身在他的耳边叫他“乖乖”,还让他把屁股抬高。 他已经很久没听过有人叫他“乖乖”了。这是杜文生对他的昵称,只有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才会这样叫他。通常都是把他抱在怀里,亲吻着侧脸时喊他“乖乖”,然后用真诚的眼神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爱你”。 傅承安扭过头,看到在他身后努力耕耘的杜文生。他的额头上沁出不少汗珠,在顶灯的照射下反光。 他向后伸出手,摸上他的脸,断断续续地请求:“吻、吻我……” 杜文生如他所愿,低头与他接吻。这个吻不似之前的激烈,温柔且虔诚,饱含着他心底最纯粹的情感。 杜文生的动作越来越激烈,傅承安觉得自己的屁股都快肿了。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杜文生的一次可以持续很长时间,傅承安只能呜咽着躺着享受。 快感随着时间的流逝积累,匀速将傅承安送到快感的顶峰。杜文生感受到甬道开始收紧,自己也快到了。 他掐腰的力度开始加大,频率也变快。在到达某一个瞬间的时候,一股热流从性/器里射出,射进小/穴的深处。 ……等一下,深处?傅承安回过神来,转过头惊讶地看着杜文生。 杜文生也愣住了。他刚刚好像没有把顶端的空气挤出来……他咽了咽口水,心虚地问:“乖乖,我扶你去洗一下吧。” 傅承安翻了一个白眼,既然可以清理出来那又何必戴套呢? “……还是扶我去洗吧。”经历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傅承安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力气走到浴室,打开莲蓬头,将小/穴深处的液体挖出来。 杜文生听话地将傅承安抱起来。片刻后,浴室的声音绵延不绝。 生物钟完全不理会昨天有多累,到了起床时间就叫醒傅承安。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为什么浑身上下像被人打过一样又疼又累。 杜文生感觉到身边的人醒了,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开始按摩他的腰部。 “哈……”傅承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别过脸享受着他人的服侍。 杜文生闭着眼睛摸索到傅承安的脸,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用餍足又愉悦的语气说:“乖乖,早上好。” 清醒过来的傅承安听着“乖乖”这个称呼怎么都不得劲。他一巴掌糊在还没清醒的人的脸上,没好气地说:“别睡了,起床了。” 还想着早上再来一次温存的杜文生被打了一巴掌后,彻底清醒了。他费力睁开眼睛,看到傅承安已经下床开始穿裤子,眯着眼睛支撑起上半身问:“不再睡一会儿吗?” 本着醒了就要起床的想法,傅承安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后悔,他现在完全不想看到杜文生的脸。穿上裤子之后,他转身看着杜文生,语气冰冷地说:“我有点饿了,去吃早餐吧。” “好吧。”看到傅承安一副睡完就想跑的模样,杜文生也只能照做。可是他的内裤还挂在阳台,如果真要这样出去,恐怕只能空裆。“你有多一条内裤吗?” 傅承安上下扫了他一眼,说了一句“没有你的size”,但是他还是从衣柜里翻出一条大一码的短裤,“之前买错了懒得退,你先穿着吧。” 杜文生比划了一下,发现码数刚好。傅承安换好了衣服,说:“你先去洗漱吧,我下楼买早餐。” “遵命。”杜文生一边调整裤头的松紧带,一边打开/房门走出去。当他无意间转头看向饭桌时,整个人呆住了。 房间外,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你是谁?” 第22章 房间里的傅承安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同样愣住了。回过神来后他的第一反应是拿出手机打开自拍模式,看看露出来的脖子和肩膀有没有明显的痕迹,然后再拉开裤子检查大腿上有没有咬痕。 昨晚的情形过于剧烈,最后一轮的时候他只能躺在床上,意识模糊地任由杜文生动作,所以他也不记得身上有没有留下一些奇怪的痕迹。 杜文生还傻傻地站在房门,看着坐在餐桌旁的陌生男人,脑子像浆糊一样混乱。 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傅承安家里?这个问题对于刚和前男友滚完床单,自我感觉两人关系前进一大步的杜文生来说过于复杂,他有些脱力地靠着门框,扶着额头尝试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傅承安没有理会一脸大受打击的前男友,从房间里探出头来。餐桌旁坐着的果然是原定今天下午回来的傅鸯。 傅鸯双手抱胸,脸色阴沉,标致的五官扭曲在一起,眼睛随时都会喷火,烧死这个一大早从哥哥房间里出来的陌生男人。 他用手指指着杜文生,眼睛看着傅承安,语气冷得像是要掉下冰渣,“他是谁?” “……”也许是傅鸯的眼神过于恐怖,傅承安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 “他、他是……”傅承安勉强吞咽着口水,快速在脑海中搜刮适当的词汇,“是我做义工时认识的……” 听到这个答案,两个男人周遭的气场同时下沉。一个生气竟然随便带人回家,另一个不满意对自己的介绍这么简单。 杜文生垂眸盯着傅承安的头顶上的发旋,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傅承安介绍他是以前大学的学长或者是一个普通的朋友,他还不至于这么生气。可他偏偏选择了这个最没有含量的身份,仿佛他是什么无关重要的人。 另一边,傅鸯同样不爽。他一晚上都没时间睡觉,坐车回到天和苑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帮哥哥买早餐。如果不是想和哥哥吃早餐,他也不会看到几乎令他心碎的一幕。 见气氛有些凝重,傅承安清了清嗓子,问傅鸯:“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根本就没去。”傅鸯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委屈,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狗,看得傅承安的心一抽一抽的。 他的余光扫到桌面上的几个塑料袋,语气略带惊讶:“你买了早餐?” “嗯……”傅鸯垂着脑袋,发出的语调近乎呜咽。 傅承安走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后回头抬了抬下巴,用嘴型说:“你先去刷牙。” 傅鸯直接将脑袋贴在哥哥的腹部,双手抱着哥哥的大腿,将上半身的重量靠在哥哥身上。他懒懒地撩起眼皮,像是无意地瞥了杜文生一眼,嘴角勾起意义不明的微笑。 杜文生眯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气不顺。 傅承安又揉了揉傅鸯的脑袋,温声细语地问:“不舒服吗?” 傅鸯摇了摇头,声音瓮瓮的,“没事,只是一晚没睡觉而已。” 杜文生从浴室出来时,傅承安已经安慰好弟弟,走过去低声解释:“那是我弟弟。” 傅承安在浴室对着镜子重新检查一遍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确认上面没有明显的吻痕或者咬痕。他扶着盥洗盆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有丁点儿的勇气打开浴室的门。 杜文生和傅鸯一人坐在餐桌的一边,谁都没有动桌上的早餐,一言不发地盯着对方。 傅承安从旁边拉出一张椅子坐下,然后开始埋头吃自己的那份早餐。傅鸯用眼神剜了杜文生一眼,也开始吃早餐。杜文生心气不顺,用尽全身力气从包子上撕下一块皮。 “你怎么没去团建?”傅承安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没赶上车吗?” “不是,”傅鸯说话时带着很重的鼻音,“是全部人都没去成。我们中午刚到海边,还没到酒店check in就集体坐车回来。” “为什么?” “昨天早上我们老板宣布解除和演员的婚约,到了中午就有人爆料我们老板劈腿了。” 傅承安疑惑,“这关你们什么事?” 旁边的杜文生掏出手机,打开搜索页面开始查看。 “本来不管我们事的,”傅鸯喝了一口豆浆,咽下去时觉得喉咙发疼,“但是据说爆料的人是四方内部人士,老板很生气,下令让人调查是谁泄露信息,最后锁定在市场和人资的实习生里。” 杜文生在旁边插嘴,“你们老板是四方的萧以宁?” 傅鸯没好气地回答:“就是他,把我们叫回来就为了查谁是泄密者。” “那找到了吗?”傅承安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傅鸯点了点头,“找到了,就是之前跟我们八卦的那个实习生。我们昨天在公司里待了一晚,等公司的处理结果。” 傅承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既然老板都发话了,那个实习生应该呆不下去了,可能还会牵连到她那个高层亲戚。 “呵!”杜文生突然出声,“为了一个绯闻大费周章,你们老板还挺会折腾人的。” 傅承安听着这句话有些奇怪,“你认识四方的老板?” “不认识,”杜文生很快就否认了,“但是我表哥参加了他们的订婚宴,回来就跟我们说那两个人一看就是在演戏,互相利用罢了。” 杜文生又继续补充道:“不过听说那个演员后来和他的经纪人在一起了,好像就是订婚后不久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两个人还挺配的。一前一后劈腿,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这么合拍的未婚夫夫了。” 傅承安听完之后也感慨,两个人居然能延伸出四角恋,这四方老板真不是普通人。 傅鸯这时已经听不进另外两人说的话了,所有的声音仿佛都离他很远很远。每一个吞咽的动作像是在用砂纸伤害他的喉咙,耳朵被罩上一层膜,一直在嗡嗡作响。 傅承安第一个发现他的不对劲。他打断了和杜文生的聊天,摇了摇弟弟的胳膊,担心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傅鸯努力抬起眼皮,视线变得非常模糊,像有人给他的眼睛装了一个万花筒。眼前的景象被分割成无数块图案,每一块都在反射着另一块的花纹。 傅承安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很烫。他有些着急了,“是不是病了?” 傅鸯的头晕乎乎的,眨眼的动作变得非常缓慢。他无意识地歪着头,“是吗?可能是因为我一晚没睡了。” 傅承安赶紧放下他手里的包子,架着胳膊把人抬起来,还示意杜文生来帮忙。后者无奈,只能一起将傅鸯抬进次卧,安放在床上。 傅承安帮他盖好被子,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边,掩上房门才离开。 他转过身看到杜文生靠着墙,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他。他躲开了他的视线,压低声音说:“我送你下楼吧。” 杜文生点了点头,换好衣服拿上手机车钥匙就跟着下楼。 两个人都很安静,只顾着低着头默默走路。 这一早上发生了太多突发事件,以至于他们都没时间好好谈一谈昨晚的事情。 杜文生原以为滚完床单之后,傅承安至少能够表现得亲昵一点。但是起床之后他看到的是一个和滚床单之前毫无区别的傅承安,甚至更加冷漠。 他久违地觉得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期。上一次他有这种感觉,还是分手后没几天就听别人说傅承安和另一个男生状似亲密地去饭堂吃饭。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摸不透傅承安这个人。他像是风,无色无味,无影无踪。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却没有人真正见过它。 他漫山遍野,他无处可寻。 快走到停车场时,杜文生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他想起了误以为傅鸯是男朋友跑来捉奸的那一幕,摸了摸鼻子,略微尴尬地说:“我没想到那是你弟弟。你和你弟弟……应该一个像爸爸,一个像妈妈吧。” 听到这句话,傅承安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杜文生也跟着停下,不解地看着他。 傅承安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眨了眨眼,声音有些沙哑,“嗯,是啊。” 第23章 从小到大,只要傅承安介绍傅鸯是他的弟弟,其他人不疑有他,从来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其实长得一点都不像两兄弟。 傅承安从小就被告知他是傅家的第一个孩子,有一个叫傅鸯的弟弟。他作为哥哥,一直承担着父母不在家时照顾弟弟的责任。他没有见过父母以外的亲戚,自然也没有人告诉过他,其实他父母两边的家族里没有出过有着褐色眼睛的成员。 某天还在上小学的傅鸯告诉他,学校给每个人做了体检,他知道了自己的血型是B型。傅承安当时还摸着弟弟的头夸他厉害,傅鸯很受用,笑咪咪地问:“哥哥,你是什么血型?” “哥哥和傅鸯不一样,是A型。” 傅鸯的眼睛亮了一下,兴奋地问:“其他同学家里只有两种血型,我们家有三种,是不是因为我们家比较厉害?” 年纪还小的傅鸯不知道这句话在哥哥的心里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耳边的所有声音如潮水般迅速退去,整个人像掉进了真空地带,只有一声出自体内的鸣叫不绝于耳,除此之外,皆是虚无。 他听到自己在用颤抖的声音问:“这是什么意思?” “嗯?”傅鸯掰着手指头算,“哥哥是A型,我和爸爸是B型,妈妈是O型,难道不是三种吗?” 短小白胖的三根手指伸到面前,傅承安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 他对着傅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嗯,是三种,傅鸯的数学很厉害,没有算错。但是这件事是我们家的一个秘密,要是被坏人知道就糟了。你不能告诉其他人,知道了吗? 傅鸯的眼睛里闪过惊慌失措,他赶紧用两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认真用力地点头。 生物学上,B型血和O型血所生的孩子的血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B型要么是O型。B型血和O型血的人的红细胞膜上都没有A抗原,自然也生不出A型血的孩子。 还是小学生的傅鸯没有上过生物课,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家里最大的秘密。 傅承安颤抖着张开双臂,将年幼无知的弟弟拥入怀中。 把弟弟哄进梦乡之后,傅承安蹑手蹑脚地来到书房,取下放在书架上的一个相框,双手捧着它坐在书房的椅子上。 这是他们一家四口唯一一张全家福。照片上的他八岁,傅鸯刚满五岁。两个小孩手牵手,脸上带着微笑,眼里充满好奇,分别牵着没什么表情的爸爸和妈妈。 傅承安的手指摸着弟弟的笑脸,观察着他的五官,然后又分别对比了父母的。虽然傅鸯的五官还没长开,但也可以看出他的眼睛像妈妈,嘴巴像爸爸。 他把视线移到自己的脸上,和两旁的大人没有一分相似之处,看上去像不知道哪家的小孩闯进了一家三口的合照中。照片中的他笑得有多灿烂,对他的打击就有多大。 傅承安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大,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他将相框抱在胸前,眼泪无声地沿着稚嫩的脸颊滑落下来,掉在地板上,洇出一圈水渍。 他一开始是为了自己的身世哭,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亲生父母要遗弃他,把他丢给一对长年不见踪影的夫妻抚养,使得他的人生中缺少了最重要的父爱和母爱。 接着他想起了傅鸯,那个他最疼爱的比他小三岁的弟弟,让他感觉到家庭的温暖的小家伙。现在他知道了自己和傅鸯之间没有血缘关系,那他还能继续做傅鸯的哥哥吗? 最后他想到了自己的未来,他知道养父母很有钱,从来就没有在物质上苛待过他。但他不确定自己成年之后养父母还会不会继续提供经济支持,毕竟他们还有另一个孩子,他们的亲生孩子。 在黑暗中,傅承安用睡衣衣袖擦干眼泪,将鼻涕擤干净。他将相框藏在书架最上层里面,是傅鸯碰不到的地方。 傅承安站在书架前,仰着头看着藏相框的那一个格子。他的眼角还闪着泪光,但是他的眼神变得非常坚定。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绝对不能让傅鸯发现这件事。 说完那三个字后,傅承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迈开脚步继续朝着停车场走去。 杜文生一头雾水,加快步伐走到他身边,想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但是手刚碰到裸露在外的皮肤,傅承安又停下了脚步。 杜文生尴尬地蜷起手指,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昨天……”傅承安的眼睛看着地面,只留侧脸给初恋男友,“昨天我们……” “嗯。”杜文生向前走了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他身上的香水味比前一天淡了很多,但依然很有存在感。 傅承安直接扭过头,泛红的耳尖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杜文生又迈了一小步,张开双臂抱着他的肩膀,用嘴唇轻轻碰了碰他的耳尖。 傅承安的身体因为前男友的触碰而打冷战,杜文生将手掌放在他的后背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低声说:“不想说就不要说,等你什么时候做好准备了再说。” 傅承安摇了摇头。他飞快地看了一眼杜文生,又移开眼神,有些扭捏地说:“昨天晚上,我、嗯……” 虽然他没有说清楚是什么,但杜文生还是接了一句“我也是”。他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柔和,仿佛将这辈子的温柔都倾注在傅承安身上。 “唔……”傅承安挠了挠耳朵,一片红晕飞到了他的脸上,显得他的脸更加白/皙透亮。 看到此景,杜文生实在忍不住了。他将手移到傅承安的腰上,一把将人拉进怀里,低头就要吻上去。 傅承安赶紧用手肘抵住他的胸膛,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表情也由害羞变得慌乱,“停!” 杜文生只能停住,但是他的眼睛盯着傅承安的眼睛,像是要把他的灵魂看穿。 傅承安抿着唇,喉结上下滚动。他垂下眼眸,眼睫毛在眼下落下一小片阴影。他们站在那儿,杜文生抱着傅承安,像是在抵挡来自内心的一阵大风,极力保持着平衡*。 “小乖。” 杜文生才刚说了两字,傅承安就已经浑身不自在。他尽力别过脸,不想让前男友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昨天的快感掩盖了一些过去,一些他不愿意再想起的记忆。 他昨天就不应该和前男友上床的,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往杜文生身上靠。包括现在,如果刚刚被亲到,恐怕得去一趟外面的快捷酒店解决了。 “小乖,”杜文生继续说,“我很高兴还有机会这样抱着你。我不敢说这几年我一直想着你,但是的确有几次梦到你了。” 傅承安抬起眼,缓缓开口:“梦到什么了?” “这个。”杜文生抬起他的下巴,嘴唇温柔地覆在他的唇上。 傅承安闭上眼睛享受着纯粹的亲吻,唇与唇之间的亲密接触也能撩拨心弦。片刻,两人喘着气分开,似在回味。 看着眼神有些许迷离的傅承安,杜文生喜爱不已,不禁在他的眼睛上落下一吻。 傅承安缩着脖子从杜文生的怀抱里挣脱开,正色道:“你该回去了。” 杜文生还想说些什么,“那我们……” “有空再说吧。”傅承安双臂交叉抱于胸前,两只手紧紧抱着上臂,“我也该回去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转身离开了。 杜文生摸了摸嘴唇,沉思片刻后忽地笑了起来。 经过昨晚,他确认了傅承安至少对他的身体还有感觉。这样一来,复合的日子还会远吗? 第24章 傅承安轻手轻脚地用钥匙打开家门,又用极其缓慢的速度关上。听到“咔啦”一声后,他慢慢地松开握着门把手的手,保持着这个手势将手收回来。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紧闭的次卧房门,深呼吸一口气,试探性地伸出右脚迈出一大步。虽然步伐过大扯得裆部不舒服,但他忍着不适,把落后的左脚收回来,重复刚才右脚的动作,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拧着门把手,快速又安静地关上了门,然后他爬上了床,调整好姿势,将脸埋在枕头里。几秒钟后,他开始疯狂用脸砸枕头。 啊啊啊啊啊—— 傅承安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就因为四方老板可笑的脑回路和死要面子,傅鸯居然没去成团建。而且他通宵一晚回来后没去睡觉,反而坐在餐桌旁等他起床。 早上傅鸯指着杜文生问那是谁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尴尬,差点儿就回了一句“哪儿有人?” 他还记得傅鸯看着杜文生的眼神,充满了暴戾和毁灭。还有他从浴室里出来时看到弟弟和前男友分坐桌子两边,同时转头看他。傅承安莫名有一种被不愿意放手的两个男朋友抓到的错觉。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夺门而出,离这两人越远越好。 傅承安继续用脸去砸枕头,直到把鼻子砸疼了才停下来。 其实被傅鸯看到一个陌生男人早上走出他的房间这件事没那么严重,关键是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是他的前男友。 他没有跟弟弟说明杜文生的身份,一是怕傅鸯冲动,二是他潜意识里觉得和前男友上床这件事很羞耻。 他记得分手的时候撞上了高考结束,傅鸯还跑来A大找他玩。他还带着弟弟去酒吧喝酒消愁,度过了心里最难过的那道坎。如果让傅鸯知道早上的那个男人就是导致他去酒吧买醉的前男友,指不准傅鸯会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再说了,和前男友上床这件事可能会让傅鸯觉得自己被背叛了。毕竟他那时喝醉了好像还跟弟弟抱怨过几句,说了一些杜文生的坏话。 明明都分手这么久了,而且两人也不是和平结束的,偶尔偷偷摸摸地来几发没关系,要是被人发现了,无异于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他扒光了扔到马路上裸跑。 不过话说回来,昨天晚上真的很爽,他都快忘记被干到意识模糊是种什么感觉了。 傅承安翻身仰躺着,盯着天花板看,顺便舔着嘴唇回味昨晚的过程。除了开头不小心弄进去了,后面的几次称得上是近期最让人愉快的消遣活动了。 比起谈恋爱那会儿,现在的杜文生在床上更有魅力。 傅承安闭上眼睛,尝试回想起昨晚的场景。他看到一滴汗从杜文生的额头滑到鼻尖,悬而不落。喘息声似乎又在耳边响起,一阵又一阵,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杜文生将他的两条腿架在肩膀上,不断耸腰送到身体的最深处。他的脖颈到下腹连成这世间最美的线条,发出的声音连最顶级的乐团都无法比拟。 肉/体与肉/体之间的交流往往都是最纯粹、最直接的,因为身体反应不会撒谎。若是喜欢,自然会做出迎合对方的行为,或者是主动出击,将控制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不知道是不是分别前的吻起了作用,起床时胸口那股郁气不知不觉就消散了。 傅承安看着天花板眨了眨眼,耳边忽然响起了杜文生的声音,“小乖”。 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杜文生,其实他很不喜欢这个昵称。 “小乖”是什么意思,希望他循规蹈矩吗?可傅承安偏偏就不喜欢。 两人当初之所以分手,除了学校里的那些狂蜂浪蝶之外,还有就是傅承安无法忍受杜文生这种近乎模版的生活。 早在很久以前,杜文生的父母已经帮他规划好了这辈子要做的事情,事无巨细,从小学该拿什么比赛的奖项,到大学研究生该选什么专业。他的父母还谨慎地为他选择应该结交的朋友,不过他们倒是没有干涉儿子的感情生活,大概是觉得偶尔也要给孩子留点私人空间。 杜文生的人生一直都不在自己的手里。不过换个角度来看,他的前二十几年里基本上都没吃过苦,全被他那对控制狂父母挡在外面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傅承安是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发现这件事的。他和当时还是男朋友的杜文生闲聊时,无意间提到篮球队的事。他问杜文生,“读研究生就不能参加篮球队了吗?我怎么没见过你打篮球?” 杜文生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没有这样的规定,只是读研究生有研究生该做的事情,况且打篮球不过是为了社交,完成任务了就没必要继续待在那里了。” 傅承安不解,“为什么要到篮球队里社交?难道在学生会里你就认识不到其他人吗?” “不是,”杜文生摇了摇头,“我父母认为参加篮球队可以认识更多有良好生活习惯、积极向上的朋友,而加入学生会则是为了锻炼我的领导能力。这两个活动的目的不一样,达不到同样的效果。” 傅承安一时无话可说。他还记得杜文生这句话时平静的表情,很难分清楚那是麻木不仁,还是逆来顺受。 下午快到四点半的时候,傅鸯睡醒了,但是他没有起床,反而睁着眼睛继续躺床上。 早晨的那一幕在他的脑海里播放了一遍又一遍,不断地折磨着他的神经,以及挑起他心底的怒火。 睡了一觉之后傅鸯清醒了不少,也发现了今天早上他忽略的一些细节。 哥哥不是那种在外面认识一个人就随便带回家的人,这和他过往的行为不符。而且那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充满了敌意,看着哥哥的眼神里却满是甜蜜,该不会又是一个不知背景的情敌吧。 傅鸯眯起眼睛,愈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要知道,他上一次看到这种眼神,还是在那个高中都没读完就跑路了的狗逼身上。 如果能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以及他和哥哥到底是个什么关系,那对他追求哥哥的计划肯定大有裨益。不过他的人脉不多,资金也不足,实际操作起来难度较大。 傅鸯越想越烦躁,摆在身旁的两只手忍不住握拳捶床,以此来表达他对自己能力有限的不满。 ……等等,一个人影浮现在傅鸯的脑海里。 反正那个人也喜欢哥哥,这些又苦又累的收集资料的活就交给他做好了。两个人对付一个人,怎么看都比一个人对付两个人来得容易。而且自己和哥哥没有血缘关系是他的底牌,留到后面完全可以给那个人来一个措手不及。 等解决完这头跑进他家里啃白菜的猪,傅鸯再慢慢跟那个狗逼算帐。 傅承安在厨房准备晚饭,听到次卧的门打开了。他转头看到傅鸯揉着眼睛,趿拉拖鞋走出房间。 “睡醒啦?”傅承安招呼弟弟过来,“没吃午饭很饿吧?过来坐一会儿,我现在就给你做晚饭。” 傅鸯张开双臂打了一个哈欠,坐在椅子上脑袋一点一点的,像还没完全睡醒。傅承安看着可爱,没忍住走过去揉了揉弟弟的脑袋。 傅鸯抬起脸,对着哥哥露出甜甜的微笑,直接击中傅承安的心。 傅承安心疼被无妄之灾连累的弟弟,摸着他的脑袋问:“你们昨天被叫过去之后有吃饭吗?” 傅鸯点了点头,“公司给我们订餐,但是手机全部被没收,不让我们联系其他人。” 傅承安更加心疼了,“你们就干坐着,等了一晚上没睡?” “也不是没有睡,有些人趴桌子上休息,还有人在办公室里备了U型枕,这些人就休息得舒服一点。我拿了一张椅子靠着墙眯了一会儿,不过没睡着。” 傅承安又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心里已经在骂四方的老板了。 “哦,对了,哥,”傅鸯故作轻松地说,“上次和你一起吃饭的那个,你的朋友,能给我他的联系方式吗?” 傅承安没有立即答应,“为什么?” 傅鸯挠了挠鬓角,一副难为情的样子,“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想请教一下。” 傅承安想起之前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剑拔弩张的场景,笑着在他的脑门儿上戳了一下,“上次见面你还一副要把人家吃掉的样子,怎么一有求于人就不计前嫌了?” 傅鸯陪着笑,“那时我不是惊讶嘛,所以有些反应过激了。” “行,吃完饭我将他的名片和手机号码发给你。”傅承安捏了捏弟弟的脸,心满意足地去做晚饭了。 第25章 周日的晚上安静祥和,路上的汽车有序地排队等着回家。天上只有月亮,星星都掉在人间。目光所及的几栋高楼还有亮着灯的房间,白色的灯光无序又疏远地分布黑幕上。 所有的照明设备都被关上,只有借着窗外稀薄的灯光才能看清楚房间里的家具。一张橘红色的绒皮沙发摆在落地窗前,前面还有一张圆形玻璃茶几。褚修远整个人靠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手边还放着一杯装了一半的红酒。 在他被调来合众总部之前,父亲就告诉过他,总部像一棵盘根错节的大树。如果他决定要在这里开始,就要先去掉腐烂的根部。 他很快就找出公司里的害虫并把他们都赶出去,但同时也暴露了公司长久以来的问题。为了处理这堆烂摊子,他这一周以来每天都加班到半夜十一二点,回家睡几个小时之后七点钟又要上班,根本没有好好休息的时间。 不过他没有忘记和小安联络感情,他趁着没有那么忙的时候发几条信息给小安,问候一下他最近过得怎样。 周四碰到小安完全是个意外,他没想到自己出来见人还能有这么大的惊喜。当时小安和他之间的距离不过两个拳头,只要他想,就能低头吻上那对漂亮的眼睛。 他本来打算处理好公司的事情之后再和小安约会,没想到在整理刘总留下来的文件时,他的下属发现小安的公司是通过合法渠道获得这个合作项目的。 也就是说,小安的公司和这些破事没有关系,合众还可以继续和他们合作。 得知此事后的褚修远心里乐开了花,这也意味着他以后还有更多的机会在工作上和小安接触。他头一回觉得刘总这个人还是有点用处的。 这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发出震动,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这是褚修远的私人号码,知道的人不超过二十个。他犹豫了几秒,想着可能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便接通了电话,摁了公放。 “你好,我是合众的褚修远,请问是哪位?” 【我是傅鸯。】 褚修远想都没想,伸手就要挂断电话。他的手指刚要碰到手机屏幕,傅鸯的声音又响起,【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吗?】 褚修远表情冷漠,“你找我能有什么事?如果是想让我离小安远一点的话,我还是劝你少管闲事。” 也许是隔着一段距离,傅鸯意外地冷静,没有被他激怒,【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执着。不过人都是会变的,你走了这么久,怎么知道我哥有没有变呢?】 “你难道没听过‘万变不离其宗’吗?不管他有没有变,小安就是小安,我很确认这一点。” 【呵!】傅鸯毫不留情地表达他的鄙夷。 “说了这么多,你打电话给我是想做什么?”褚修远眉头紧皱,语气也变得不耐烦了。他对这个“大舅子”兼情敌没有什么耐心,他应该一开始就挂断电话。 【噢,想和你分享一些信息。】 傅鸯的语调没有什么起伏,以至于褚修远还以为他在驴自己,“关于小安的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 【和我哥也有点关系,不过我一个人处理不来,想找个帮手。】 和小安有关系,但傅鸯一个人处理不来?褚修远心里有不祥的预感,“是什么?” 【我哥昨天带人回家过夜了,我今天早上碰到了。】 傅鸯的语气故作轻松,但褚修远还是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不过这并不奇怪,因为他听完之后心也凉了半截。 对啊,他怎么把这点给忘了。小安已经是成年人,怎么可能没有需求? 褚修远悔到肠子都青了。要是他能早点想到,他就可以借着床伴的关系顺着杆子往上爬。又或者他积极主动一点,送小安回家的那天他就应该放弃温柔取胜的想法,大胆地表达自己,说不定现在他和小安的关系就可以更进一步。 但是转念一想,那个人和小安又是什么关系呢?如果只是单纯地解决需求,没必要把人带回家里,到外面的酒店就可以,何必冒着被别人知道自己家的地址的风险呢? 他问傅鸯,“那个人是谁?是小安的男朋友吗?” 傅鸯嗤笑一声,【我哥要有男朋友我会不知道?那个人绝对不是我哥的男朋友。】 “那小安有说他是谁吗?” 【啊,说了啊。】 褚修远连忙追问,“是谁?” 傅鸯则嚣张地表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褚修远觉得又气又好笑,“现在是你给我打电话,说自己处理不了。怎么才说几句,你就突然可以了?” 他装作恍然大悟地说:“哦,我知道了。其实你根本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你给我打电话其实是为了炫耀你的无知和无能。” 接着,他听到傅鸯那头骂了一句脏话,嘴角微微上扬。果然这小兔崽子还是这么好控制,说不定还能从他那里套出点什么信息。 等傅鸯骂完,褚修远慢悠悠地开口:“说说看吧,那个人是谁,和小安又是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哥说是做义工时认识的。】傅鸯很快平复了心情,和这位“情敌”分享他所知道的信息,【但我觉得他们之间没这么简单,我哥不是那种随便带人回家过夜的人。】 “唔……有点意思,”褚修远晃动杯子里的红酒,“也就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等着我找出那个人的资料是吧?” 【切,没有我,恐怕你连这件事都不知道。】 “你怎么确定我能找到那个男人的资料?”褚修远抿了一口红酒,“要是我找不到呢?” 【褚家对你寄以厚望,怎么会不把最好的资源给你?还是说其实这些都只是烟雾弹,你没有你表现得这么厉害?】 “你倒是很清楚。” 【网上还能查到你空降合众的新闻,大家都很期待你能在合众大展身手。】傅鸯开始不耐烦了,【怎样,你还查不查?】 褚修远拿着酒杯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城市的景色尽收在眼底,“查,当然要查。我会安排人去做这件事,有结果了再联系你。” 傅鸯哼了一声,撂下一句【有结果了微信发我】,就挂断了电话。 褚修远一口喝完红酒,思绪开始发散。 虽然傅鸯又蠢又幼稚,但他的确提供了有力的信息,暂时可以达成合作关系。在和小安有关的事情上,他不能再疏忽了。 从第一次梦遗醒来后,他就知道自己对这位好友是什么样的想法了。 为了确认这一点,他还特意疏远了小安一段日子,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忍受小安不在他身边。那个时候他就下定决心,要将小安留在自己身边。 但是小安的态度让他犹豫不决。有时候小安表现得很亲密,像是对他也有意思。有时候又显得有些疏远,不想让他靠近。 那段时间里,褚修远几乎每晚都会做梦。直到今天,他还记得梦境中的小安是如何依偎在他的怀里,侧耳倾听着他说的那些情话。 青春期的所有躁动不安都在梦里具像化。每天他上课看到坐在他前面的背影,只觉得浑身发热,下面隐约有要抬头的趋势。 但也不是所有的梦都和下半身有关。有一次体育课他没有和其他同学一起下去,而是趴在桌子上补觉。前一晚的梦过于刺激,闹得他一整晚都没睡好。 教室里的窗户都被打开,窗帘被风吹成鼓起来的船帆,盖在熟睡的少年身上。少年的睫毛无故颤抖着,像是已经醒了但又不想睁开眼。 一道阴影覆盖在他的脸上,脸颊传来轻软的触感。少年的睫毛抖得更厉害了,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看看是不是他的梦中人。 可是等他完全清醒过来时,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少年摸上了脸颊,尝试找到留下来的痕迹。 但是除了淡淡的薄荷味之外,他什么都没找到。 褚修远做了一个深呼吸,把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打开微信,看到傅鸯发来的好友添加申请。纵使百般不满,他还是通过了。 傅鸯给他发了信息“不要忘记你答应过的事”,后面还跟着一个表情包“扛着40米大刀的我允许你先跑39米.jpg”。 褚修远哑然失笑,弟弟还真的是弟弟,只会用这些幼稚的手段来威胁人。 他的嘴角噙着笑意,给傅鸯换了一个备注:“幼稚处男”。 他不知道的是,傅鸯也在他通过之后的第一时间修改了备注,名曰:“带阴阳师”。 第26章 周一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气温也很适宜,即便是走在太阳底下也不会觉得很热。偶尔有一阵风吹来,更觉得舒服了。 可偏偏就在天气晴朗的这一天里,办公室的气压低得可怕,像是暴风雨降临的前奏。 项目组的几人或坐着或站着,姿态不一,但他们的表情却出奇地一致,都垂着脑袋,脸色苍白,仿佛有人偷走了他们的未来。 老张双手叉腰站在办公室中央,看到大家的表情,不禁叹了一口气,“这次是我对不起大家。” 办公室里没人搭理,安静得可怕。 傅承安看着憔悴了不少的老张,心中有些不忍。 大家都没想到刘总倒得这么快,而且合众把消息瞒得死死的,昨天晚上才传出了一点风声,说刘总已经被带走调查了。 老张在例会上通报了这个消息,大家先是惊愕,然后就想到了他们和合众的合作项目就是由刘总牵头的,看向老张的眼神里不免带上些古怪。 老张斩钉截铁地说:“我知道大家心里有很多问题,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张志能从来没有做过有损公司利益和名誉的事情!” 利群抚摸着额头,无力地说:“我们当然相信你的为人,但关键在于合众会不会中断这个项目。毕竟项目才刚开始,现在叫停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老张用眼神扫了一圈办公室,“合众那边联系过我,请我们今天下午过去谈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原本垂着脑袋的李哥抬起脸,看向老张,“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老张实话实说,“不过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争取的机会,所以下午我打算带上你、利群还有小安一起过去。今天的例会就到这里吧,大家继续去你们该做的事情吧。小安你跟我过来一下。” 傅承安顶着同事询问的目光跟着老张来到茶水间。老张压低声音,开门见山地问:“你问过小褚总了吗?” “没有,”傅承安低着头认错,“我以为这件事不着急,所以……” 老张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恐怕上周我跟你提这件事的时候刘总就已经倒了,你要是真去问可能会适得其反。” “对不起。”傅承安也很自责。 老张安慰道:“你没必要说对不起。你要是真想帮忙,下午就给我表现得好一点。” 吃完午饭休息一下后,四人坐着李哥开的车,忐忑不安地前往合众大楼。 小褚总的助理早就在楼下等着他们。助理恭敬有礼地微微弯腰,“麻烦你们走一趟,只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面对面沟通。小褚总已经在会议室等着各位了。”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助理这态度是什么意思。见到小褚总之后他们更加吃惊。褚修远提都没有提到刘总,反而自顾自地开始讲合作项目的一些细节。 这一听就不得了。小褚总讲的内容虽然在之前的计划里都有,但修改了不少细节,乍一听就像是一个新的方案。 利群和李哥坐立不安,不知道小褚总葫芦里在卖什么药。老张更是听到一半就打断了褚修远,直接地问:“不知道小褚总这次找我们来是为了什么呢?” 褚修远一顿,很快就恍然大悟。 “你们不用担心,”他笑着说,“我向来不喜欢有人借着合众的名义为自己敛财,更讨厌有才华的人因为这种事情被人打压。刘总虽然走了,但是还是为公司留下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说,这次和贵公司合作的项目很有潜力,我很喜欢。” 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褚修远歪了歪头,笑得眉眼弯弯。老张等人总算松了一口气,看来合众是打算继续这个项目。但傅承安觉得,褚修远说话时总有意无意地看向自己。 既然小褚总发话要继续合作,老张等人自然恭敬不如从命,顺便借这个机会再聊一下原来的方案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老张的心情和来时完全不一样,在和小褚总聊完之后更是舒畅很多。 他原以为褚修远只是一个没有实力的空降兵,没想到今天一聊天他才发现自己的眼光太狭隘了。 这个小褚总比他想象中还要了解目前行业的情况。不对,不只是行业,就连未来的发展方向他也能说上一二。而且他还提到了合作项目未来可能会遇到的一些问题和解决方案,让老张更加佩服了。 越是深入探讨,老张就越觉得小褚总年少有为。同时他还注意到,小褚总在说话时,总是不经意地去看坐在他身边的傅承安。老张在心里咂嘴,看来这小褚总这是惦记上了啊。 等到聊完新的方案后已经过了两三个小时了。褚修远看了一眼手表,状似不经意地说:“没想到我们聊了这么久,没耽误你们吧?” 老张几人连忙摆手否认,说不耽误不耽误,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到小褚总的安排。 褚修远笑了笑,“我今天下午的安排就是和你们讨论新方案的,没想到大家都这么有想法。这样吧,既然方案已经改头换面了,那么今天由我来做东,请大家去吃饭吧,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这四个人哪敢有什么意见,说了一声失陪就纷纷拿出手机联系家里人,让他们不用等自己吃晚饭了。 傅承安也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傅鸯,晚饭得自己解决了。 鸟类观察:(つД`)ノ 傅承安:公司临时有事 鸟类观察:哥 鸟类观察:我不会做饭,嘤(??_?) 傅承安:拿点钱去叫外卖 傅承安:对着我卖萌是没用的 【傅承安给你转账100元】 鸟类观察:诶嘿(???ω???) 褚修远早就让助理订好了附近一家餐厅的包厢,顺便点好了菜。众人只有过去等一会儿就可以开餐了。 一天下来,李哥的心情像坐了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直到听到小褚总说不会因为刘总而迁怒于他们的时候,李哥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了。他说什么都要敬小褚总一杯。 李哥举着酒杯,心中万分感慨,“小褚总,不瞒您说,我之前都不相信您有管理一家公司的能力。但是今天您让我看到了一个管理者的胸襟,我得承认我之前鼠目寸光,带着有色眼镜看您。这杯我敬您,祝合众在您的带领下生意更加红火。” 褚修远却笑着举起了茶杯,“不好意思,我开车来的,只能以茶代酒,希望李哥不要介意。” 以为自己是来做代驾司机的助理:…… 褚修远一边笑吟吟地喝茶,一边用余光不着痕迹地去看小安。 他早就计划好今天把他们叫来,聊新方案聊到下班时间,接着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请他们去吃饭。小安没有自己的车,只能蹭别人的车回家。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晚饭结束后提出开车送人回家。以他和小安的关系,他的同事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 这顿晚饭双方都吃的很开心,老张和小褚总又就着一些时事展开了讨论,即使没有喝酒,老张也兴奋得涨红了一张脸。 助理在老板的眼神示意下,趁对面公司的人不注意,先溜出去付了钱。老张觉得很不好意思,明明他们能继续合作已经是占了便宜,怎么还能让小褚总出钱呢? 小褚总笑得一脸高深莫测,“我说过,我很看好这次的合作,也相信未来它会带给我的利润。在此之前,我不介意多投资一些。” 老张听完只觉得后生可畏,以后小褚总和合众会更加不得了。 走出餐厅后,褚修远转身温声细语问傅承安,“我可以送你回家吗?” 李哥刚想说他们是开车来的,就被老张的眼神打断了。 傅承安抿着嘴,眼睛看着地面,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 利群就站在傅承安旁边,将褚修远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她心下一紧,这个小褚总该不会是看上了他们的小安吧? 她飞快地和老张交换了眼神,确定对方和自己想的一样,顿时不敢出声。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当事人都同意了,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褚修远露出今天最灿烂的笑容,为小安打开了副驾驶的门,然后高高兴兴地开着车离开了。 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等到小褚总的车驶出了他们的视线范围才跟着开车离开。 然而褚修远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往常都是他的助理开车送他回家。现在他一心扑在小安身上,连助理是谁都不记得了。 被老板丢在路边的助理愤愤不平地走到路边,举起右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马路大吼:“TAXI!!!” 第27章 傅承安坐上车后就立即发现车里的香薰换了一个更加清新的味道。原来的木质香虽然沉稳,但闻久了难免觉得头晕脑胀。 说起来,这是这个月以来傅承安第四次坐这辆车了。每次都是褚修远主动提出送他一程。平均下来他几乎一周就要碰到褚修远一次。他倒不是对这位好朋友有什么有什么意见,只是觉得频率有点高,让他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傅承安深呼吸一口气,把肺部的浊气都吐出来。他的眼神在车里乱飘,然后停在某一个点上不动了。 褚修远打开车门时,他正盯着贴在出风口的香薰发呆。见褚修远坐上了车,他才移开目光,转而投向窗外。 等到车开到了马路上,傅承安再慢慢地将目光转向前方。 车载广播里正在播放娱乐新闻,两个主持人聊到了最近网上沸沸扬扬的四方总裁和某演员解除婚约的事,还提到一些有实锤的花边新闻,比如总裁是为了白月光初恋才和演员分手的。 褚修远忽然开口说:“我记得傅鸯就是在这家公司上班的是吧?” “对,”傅承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原本他们前两天周末要去团建的,为了这事儿他们老板还把他们叫回来,通宵彻查是谁把这件事透露给媒体的。” “这么夸张?”褚修远咋舌,“那最后找到了吗?” “找到了,是一个实习生。不过据说她有亲戚在四方高层,不知道能不能捞一把。但是听傅鸯说老板真的很生气,我看这事也悬。” 一说到和弟弟相关的话题,傅承安就刹不住车。不用别人问,自顾自地说了很多。 褚修远见状只能在心中长叹,就算他再怎么讨厌傅鸯,和小安在一起时还是得靠他打开话题。 他小心翼翼地打断了正兴致勃勃地说着傅鸯工作之后怎么怎么样的小安,“那他们的团建就这样没了?” 傅承安一怔,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知道,傅鸯也没说,但我觉得可能以后会补上。” 说完,傅承安就想起那天傅鸯撞见杜文生从他的房间出来的场景,那种尴尬到能用脚趾抓出三室两厅的感觉再次笼罩在他的身上。他顿时脸涨得通红,低着头不再吱声。 褚修远的余光瞥到了红得像一只熟虾的小安,疑惑地伸手去摸出风口,然后又将温度调低了几度。 小安刚说的话解答了褚修远心里的一些疑惑。昨天傅鸯说见到一个陌生男人从小安房间出来时他就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小安会明知弟弟在家还带人回来。 现在听了小安的话,才知道原来他是趁着弟弟不在家才带人回来的,没想到傅鸯的老板因为一些事情把他们都叫了回来,这才让傅鸯碰见了。 这说明了小安是特意躲着傅鸯的,也证明小安不想让他知道那个男人的存在。但是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恰好此时转了绿灯,褚修远把所有的气都撒在油门上,一脚就把车蹬出好几十米远。 可恶,不管怎么想都好生气啊! 广播里的两个主持人已经换了一个话题,聊起了一个留学生被骗几百万的案件。聊着聊着,主持人就开始说起留学低龄化的趋势。 傅承安歪着头,脑袋靠着车窗玻璃,像是在认真听着广播里的讨论。 褚修远眼睛一转,忽然开口说:“……我记得我那时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跟你说。” “嗯,”傅承安缓缓开口,“好像第二天你就没来上课了,班上乱糟糟的,都在好奇你是不是不参加高考了。最后还是老师来跟我们解释,说你准备出国读书了。” “是啊,”褚修远的脸上流露出怀念的表情,“我有时候觉得没有和你们参加高考,好像心里缺了一块什么。” 褚修远加重“你”的发音,还留意着傅承安的表情,期待着他能听出这句话底下的含义。 也不知道是褚修远暗示的力度不够,还是傅承安根本就没多想,他平静地说:“当时谁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只懂得听从指挥向着唯一的目标前进。你比很多人多了一个选择,你的人生也多了一种可能性。” 褚修远在心里撇嘴,略有不满。 小安对人冷淡,唯有对自己和傅鸯时才稍微热情点,但也仅限于多说几句,从不会好奇他们的私事。 可是褚修远就是想让小安多问一些问题,问问他当年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问问他这几年过得怎样,问问他如果时间重置,会不会选择留下来。 许是他的祈祷过于诚恳,冲破云霄被天上的星星听见了。傅承安皱着眉头,略带迟疑地说:“你当时为什么到了高三才走?” 虽然和褚修远的预想不太一样,但也让他心满意足了。 他微笑着说:“其实之前爸妈就有打算让我出国读书,只是拖到高三才决定下来。” “噢……”傅承安也没有追问下去,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 褚修远的那句话轻飘飘的,跟当时的情况一点儿都不搭边。 他还记得走进书房时,爸爸说的第一句话,“你是不是看上傅家的大儿子了?” 爸爸的云淡风轻更显得褚修远方寸大乱,他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您、您怎么知道……” 爸爸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平静地说:“我没跟你妈讲这件事,也没有去找傅家夫妇。当然,我也不会跟小安说。这毕竟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这长辈不会插手。” 褚修远稍微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在爸爸这里已经走了明路,但是爸爸的下一句话又把他的心攥紧。 “所以我打算把你送到国外。”爸爸就像给下属安排任务一样给自己的儿子安排了未来。 褚修远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您不是说不插手吗?” “对,我不插手,”爸爸边说边点头,“但我指的是你和小安之间的事我不会插手,你的事我还是得管的。” 褚修远更加不能理解,“您这不是要让我和小安分开嘛?” 爸爸纠正他,“我不是让你们分开。” “你说说看,你是怎么认识小安的?还不是因为我和你妈工作赚钱,买了这个小区的房子,你才能和小安做邻居,才能从小一起长大,才能成为好朋友。假如我和你妈没有把合众发展起来,又假如我们破产了,你觉得你还能和小安待在一起吗?别说小安的父母,就算是我也第一个反对。” 爸爸帮儿子做分析,“你看呐,假如你和小安结婚了,两个人的花销可不小。你们得有地方住吧,得买房吧?我警告你别打这套房子的主意,等你搬出去之后这里就拿来出租,给你妈赚点零花钱。还有啊,如果你们不要孩子,得提前准备好退休以后的生活费……” 这一笔笔账算下来听得褚修远头晕眼花,但也让他知道了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那就要拼尽全力给他提供最好的生活。 他答应了父母为他规划好的未来,踏上了前往异国他乡的道路。 褚修远瞥了一眼盯着车窗发呆的傅承安,又想起爸爸给他画过的饼,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二十六岁的褚修远已经是合众最年轻的高层,也是A市的未来之星。他有着闪亮的履历和出众的外表,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只会想着中午吃什么的高中生。 他已经完成了爸爸给他订下的目标,有足够的能力为他和他喜欢的人提供更好的生活,也有更充足的底气去追求藏在他心里多年的人。 当汽车驶进天和苑时,他的耳边响了爸爸带着叹息的声音,“你若真喜欢小安,真的爱他,就一定要告诉他,让他知道他是被爱着的……” 褚修远把车停在楼下,却没有打开门锁。傅承安不解,歪着头看他,等着他说些什么。 静谧的车厢里,就算是胸腔里的心跳声也如鼓声般震耳。广播里正播放着一首讲述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的情歌,轻柔的女声将歌词唱到每一位听众的心里。 褚修远做了几个深呼吸,转头看着小安闪闪发光的眼睛,认真地说: “小安,我喜欢你。” “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第28章 褚修远说完那两句话之后,耳边的声音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傅承安只听到一阵嗡鸣,哔哔哔地占据了他的所有听力。 他看到褚修远难得露出羞赧的表情,从脖子到耳朵尖连成一片火烧云。他看到褚修远说完之后紧咬着嘴唇,渗出一点血丝。他还看到褚修远眼神闪烁,既期待又害怕。 好像过了很久,傅承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扯着嗓子,艰难地说:“我……” 话还没说完,他的脑海中倏地出现两个人影:傅鸯和杜文生。 傅鸯和褚修远的斗嘴仍历历在目。如果他真的答应了褚修远,那傅鸯会不会发疯,认为哥哥背叛了他?从小到大他最亲的人就是他的弟弟,他也非常在乎弟弟的感受。从上次两人的碰面来看,傅鸯很不待见褚修远,甚至想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还有杜文生,前一天早上刚从自己的床上下来,还抱着自己亲吻。傅承安能从他的动作中感受到小心翼翼的呵护和失而复得的珍惜。要是他答应褚修远的追求,好歹也要把和杜文生的关系断了吧。即使对方只是偶尔来几发的前男友,他也希望能够友好和平地结束这段关系。 傅承安咽了咽口水,继续没说完的话,“……我要考虑一下。” 褚修远也没指望小安能立即答应他,只要不拒绝一律按默认处理。 “嗯,你考虑一下,不用着急回复我。”褚修远的声音温柔得能滴水,“只要能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就很高兴了。” 直到洗完澡趴在床上,傅承安整个人都是懵的。 早在他第一次坐褚修远的车回家时,他的心里就隐约有些猜测。但当某一天这些猜想都成真,褚修远真的跟他告白时,他却希望快点从这个梦里醒过来。 他的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尖叫:“快点答应他!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吗?” 对啊,自己喜欢他这么久了,怎么一来真的就往后退呢?正好两人一个有情一个有意,把事情说开来恰好成就一桩美事。加上两家做了这么久的邻居,父母那边应该不是问题。 但是……傅承安侧着脸枕着枕头,缓慢地眨着眼睛。但是他心里的某个地方向四肢百骸传递着惊恐和担忧,警告他离褚修远远一点。 记忆中的那些糟糕的句子和鄙夷的眼神,像一把把无形的匕首,将柔软的心刺得千疮百孔。风一吹,甚至还能听到空洞传来的呼啸声,显得他更加凄凉。 他以为自己已经走出来了,但那不过是内心的一种防御机制,避免他过度沉浸于过去而停滞不前。 一滴眼泪在眨眼的瞬间沿着他的脸颊滑下来,滴在枕头上。他叹了一口气,重新把脸埋在枕头里。 傅鸯站在主卧门口看了一会儿,视线在哥哥的臀/部和后腰的线条上流连,然后在哥哥察觉到他站在门口之前敲了敲房门。 傅承安赶紧把眼泪都蹭在枕头上,再抬起脸问:“怎么了?” 傅鸯笑嘻嘻地爬上床,躺在哥哥身边。傅承安往旁边挪,给弟弟让了一个位置。 “哥,你今天怎么没回来吃饭?” 傅承安笑了笑,“原来的合作方案取消了,今天项目组加班做出一个新的。” “噢,”一个平淡无奇的答案,傅鸯没有从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他还是继续问:“那你晚上吃了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傅承安不想和弟弟说实话。他眼睛一转,就找到了一个新的借口,“和同事一起去吃饭。” 更加无聊的答案。傅鸯撇撇嘴,放弃追问哥哥今晚的行程,转而聊起上班遇到的事情。 “今天公司发了公告,宣布辞退那个实习生,她的那个亲戚被取消这个季度的奖金,”傅鸯看着天花板,心情有些复杂,“哥,你觉不觉得我们老板做的有些夸张?” 傅承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如果传闻是假的,那真的很夸张。但是如果是真的,那他这样做就是在欲盖弥彰。” “嗯,”傅鸯扭头,看着哥哥的脸,距离近到只要他一抬头就可以亲到软糯的唇瓣。 傅承安不知怎的,被弟弟这样盯着,他的心有一秒中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又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发现他好像不了解长大后的傅鸯了,他对这个弟弟的印象还停留在初中阶段。高考结束后他就去了隔壁市读书,虽然他想花多点时间陪弟弟,但是学校里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打乱了他周末回家的计划。和杜文生恋爱之后,他花在男朋友身上的时间比弟弟还要多。有时候他还会忘记打电话回家,问一下傅鸯在学校过得怎样。 当傅承安接到好久没联系的妈妈打来的电话,说弟弟想和他住在一起时,他先是惊喜,接着就是担心傅鸯跟他住一起会觉得不方便。没想到傅鸯比他更紧张,甚至还主动提出预支房租。 傅承安原以为傅鸯还像小时候那样依赖自己。但在傅鸯的眼神里,除了对自己的依赖之外,还有隐藏在底下、剧烈翻滚的感情…… 但是下一秒,傅鸯又恢复成无害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他的幻觉。 “对了,哥,”傅鸯故作轻松地挑起另一个话题,“昨天……昨天那个人,以后还会来家里吗?” 傅承安的心一紧:果然来了。 他从昨天就一直等着傅鸯问起杜文生,他还准备好了几个问题的答案。 “不会了,他不会再来了,”傅承安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就算你不在家,他也不会再来了。” “哥你最好了!”傅鸯像一只忘记自己的体型的大狗,一头撞进哥哥的怀里。哥哥一手抱着他,另一只手就开始摸他的头。 都说男人的头女人的腰都摸不得,但在傅鸯这里,只要是哥哥,摸他哪里都可以。 这几天升温了许多,天气也逐渐变热,睡觉时穿的睡衣也换成了轻薄的布料。傅鸯的脸贴着哥哥,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哥哥细滑的皮肤。 傅鸯在哥哥的怀里除了享受着摸头,他还嗅着哥哥身上的味道。今天的哥哥闻起来像一颗刚剥开的橙子,浑身都是果肉的饱满多汁以及橙皮的苦涩。 橙子、被剥开的橙子、哥哥、被脱掉衣服的哥哥……傅鸯的思维越飘越远,脑子里已经在上演限制级画面了。 忽然,傅承安觉得有一根烫如烙铁的东西抵着自己的大腿。霎时间,他不敢动弹,连摸头的手都停下来了。 “你……” “怎么了,哥哥?” 傅承安刚想把傅鸯推开,但是对上弟弟迷茫的眼神,他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他也知道有时候身体的某些部位是不听大脑掌控的。于是他不着痕迹地往后推,把自己的大腿移出烙铁会碰到的范围。 傅鸯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坐起身来,挠了挠头发,“哥,我先回自己房间了。” 傅承安紧张到后背紧绷,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目送着傅鸯走出他的房间。 傅鸯回到次卧,懊恼地看着下面。都怪他的兄弟太激动,不然他还能跟哥哥继续抱抱。 不过还好哥哥没有点明,不然就更尴尬了。 傅鸯回味着哥哥隐忍的表情,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染上绯红的脸颊和躲闪不及的眼睛。 光是看着都觉得美味,他无法想象亲口品尝时有多么享受。 但是当务之急,要先把那两头挡道的猪赶走。他拿出手机,给褚修远发了一条信息。 幼稚处男:那个人的资料找到了吗? 带阴阳师:免费帮你找就别催 幼稚处男:都过去一天了 带阴阳师:我不像你这么空闲 幼稚处男:一首《父亲》送给你,希望能感动你这个孽子.jpg [两小时后] 幼稚处男:人呢?!!! 爬上来回答几个问题 Q1.np还是买股 A1:大概率结局np,因为没有大纲,所以我也不确定 Q2.小安和天降为什么分手? A2:前面有写些一点点,后面也会详细阐述 Q3.弃坑? A3:不会,希望在六十章以内完结(当然以我的啰嗦程度可能有点困难 Q4.没有人问但我也要说,高中时发生了什么 A4:这么说吧,其实他们两个高中时算是双向暗恋,但是小褚总不确定小安的态度,而小安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也不敢表白。两个人就是在互相试探的过程中分开,等到重遇之后小褚总忽然发现,春天种下了一个小安,到了秋天收获了一个小安和两个情敌 至于小安为什么会被霸凌,25章有伏笔(天啊是我写的还不够明显吗 Q5.凑齐五个吧,小安的父母咋回事 A5:后面可能不会写,那就在这里一次性说完吧。小安的父母是没有感情的商业联姻,双方是为了各自的利益结合在一起的。一开始他们不想为了这段没有任何感情的婚姻留下一个孩子,于是他们收养了小安。结果后来被发现那不是他们的孩子,小安的父母迫于无奈只能生了傅鸯 不过他们是属于生而不养的那种类型,只知道花钱就行。这也导致了小安在人际交往中畏首畏尾,一遇到什么挫折就躲进自己的壳里。至于傅鸯为什么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那是因为他有一个照顾他的哥哥,替代了父母的职能,所以他才能成为了心理健康的好青年 第29章 前一天晚上,老张把新方案发到群里,顺便跟其他人传达了合众决定继续合作的好消息。群里的同事们都放下了心中的那块大石,继续专心投入到工作当中。 因为原来的方案被小褚总亲手毙掉,那么他们的很多工作都要从头再来。不过和没有工作相比,忙一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一上午像被按了四倍速一样很快就过去了,大家都饿得饥肠辘辘。还没到十二点,有些人就拿出了钱包和手机,准备一到时间就去吃饭。 傅承安和程馨怡约好了今天一起去吃午饭。上两周公司对面新开的日料店搞了一个抽奖活动,程馨怡抽到了一张六折卡,但是要求消费三百块钱以上才能享受折扣。 为了不浪费这张有效期只有一个月的六折卡,程馨怡叫上了办公室里关系比较亲近的傅承安,今天一起去吃午饭。 等电梯的时候,程馨怡用左手食指和中指夹住那张卡片,一脸神秘地说:“是时候让你感受一下来自欧洲的魔法了。” 傅承安挑眉,嘴角勾起,“那就让我见识一下吧。” 在公司里,傅承安和程馨怡因为年龄相近,所以比较聊得来。而他也对这位同事颇有好感,不仅因为她和傅鸯同龄,而且还时不时中二病发作,勾起他小时候照顾弟弟的回忆。 他们刚走到写字楼楼下,有一个声音从后面叫住了他们,“小安、小程,等一下我们!” 两人停下脚步转头,这个时间够老张和利群小跑赶上他们。利群和他们打招呼,“去吃饭呐?要不一起吧?” 傅承安看向身旁的人,见程馨怡点头,他自然也没有意见。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利群和老张要和他们一起吃午饭。平时他们都不会和下属一起吃饭,大部分时间自己在家里做了饭带来上班。而且他们也知道午饭时间都是用来吐槽公司领导的,作为团队的领导以及在公司里说得上话的,他们自然不会来凑这个热闹。 四人分坐在两边,老张和利群坐在一边,傅承安和程馨怡坐在另一边。也许是因为两位领导坐在对面,两个团队里资历最小的同事不约而同地回想起被面试支配的恐惧。 老张和利群时不时地看向傅承安,似乎有什么话想跟他说,但是又碍于程馨怡在场,所以暂时把话都咽回肚子里。 程馨怡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她双手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来,“ 我去给你们倒几杯水。”说完,便走向日料店的某个角落。 “小安,”利群开口问,“你和小褚总……是什么关系?” 她的声音显得有些迟疑,毕竟这是两个人之间的私事,若是由外人来插一脚,怎么都不合适。 傅承安依然坚持最初的说法:“我们是高中同学。” 老张压下了还想追问下去的利群,换了一种问法,“利群的意思是,你们在高中的时候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傅承安的脑海里在一瞬间闪过许多画面,有两个少年一起去食堂吃饭,有上课时后桌用笔戳他的后背只为和他说话,有他拿着一瓶水站在球场边看同班同学打篮球,还有…… 但是对着利群和老张,傅承安还是摇头。 他知道这两位领导想问什么。昨天他就注意到褚修远说三句话就要看他一眼,吃完饭还要求送他回家。若是用“高中同学好久不见想联络一下感情”来解释,肯定瞒不过面前的两个人精。而且第一次和合众的人吃饭时,老张不就让他坐得离褚修远稍微近一点吗? 如果只是单纯地作为领导,他们是不会干涉员工的私生活,甚至在上班时间里提都不会提。但是现在合众刚宣布要继续和公司的合作,而且还是被带走调查的刘总牵头的合作。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发现合众的太子爷和对方公司的某位员工有私人关系,对双方来说都是得不偿失的一件事。 傅承安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但是我和小褚总真的只是高中同学。只是他高中还没毕业就出国了,所以我们后面就断了联系。” 利群和老张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怀疑。利群没有放弃,她继续问:“那你和小褚总高中时关系好吗?” “和其他同学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要是他们再问下去,傅承安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对着领导说谎压力真的很大。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为难,老张安抚地说道:“我们不是来逼问你和小褚总之间的关系。我们只是想知道这次小褚总选择继续和我们合作,是不是因为其他原因。” “不可能吧。”傅承安小心地举了几个例子来说明公司的优势以及继续合作的好处。 利群用手肘推了一下老张,“我来问吧,你这种问法问到下个月都不一定有结果。” 她双手交叉,手肘放在桌上,看着傅承安的眼睛,非常认真地问:“小褚总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要求,说要是你答应了就继续合作?” 这什么鬼?傅承安不禁皱起眉头。他没想到利群的脑回路能歪到另一个地方去。但是从某个角度来说,她说的也没错。褚修远的确提出要追求他,不过是在开完会送他回家的路上说的。 老张轻咳一声,严肃地说:“小安,如果你真的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要害怕。我们公司虽然比不上合众,但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员工被欺负。就算是大褚总来了,我们也不会把你推进火坑的。” 傅承安听到老张提到褚叔叔,脑海里浮现出了褚叔叔的脸,心中不免一阵恶寒。 但是他还是不想告诉两位关心自己的领导实情。倒不是他觉得和小褚总是从小到大的朋友这件事丢人,而是他不想再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了。 傅承安对着老张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您这是什么话?我还是相信公司挑选合作伙伴的眼光。小褚总真的只是我的高中同学,没有其他关系。” 听到傅承安这么坚持,老张也只能将信将疑。末了,他还特意叮嘱傅承安,“如果你真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千万不要觉得害怕,放心来找我和利群。我们俩会永远相信你的。” 利群也跟着点头,“没错,你千万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或者什么的。” 傅承安哭笑不得,答应他们如果真出什么事了,一定第一时间跟他们说。 解答完两位领导的疑惑,他回答得口干舌燥,心想程馨怡怎么还没回来。 这时,傅承安的余光扫到了一个角落。在那个角落里,程馨怡正眯眼盯着自己,右手举着一个杯子遮住自己下半张脸,看上去像一个么得感情的饮水机器。 他憋着笑,做了一个小手势让她回来。刚好服务员将他们点的餐都端上来,程馨怡也端了四杯水回来。 吃完午饭回到办公室,傅承安打开了微信。他觉得还是要和褚修远说清楚,理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是,他是喜欢过褚修远。但那也是七年前的事情了,他已经是一个二十六岁的大人了,比以前长大了不少,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喜欢上一个人就以为那是爱情的全部。 但是有些事情往往说的比做的简单。傅承安将一行字打了又删,删了又重新打,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委婉又不伤人的句子来表达他的意思。 忽然,他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傅承安定睛一看,和褚修远的聊天栏中多了两条信息。 褚:我订了一份下午茶送到你们公司。 褚:我会让他们送上去的,不用麻烦你下来拿。 继续回答问题 Q1.弟弟继承公司之后会不会和别人联姻 A1:默认不会,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觉得弟弟看不上除了哥哥以外的其他人吧 Q2.弟弟后期会变心机病娇吗(哇两个问题都和弟弟相关 A2:有点带感,但是我对病娇的理解还停留在我妻由乃(时代的眼泪系列),不知道能不能写出这个感觉,不过心机是一定会的(难道我没有写出来吗) 第30章 下午三点十五分,几份精美的茶点送到了某写字楼十五层的办公室。平时衣冠楚楚、自诩精英人士的同事们在美食面前都舍弃自己的面子,争先恐后地用挑选茶点。 大家一边享受下午茶,一边讨论着是谁花钱买了某五星级酒店的下午茶。老张和利群看了一眼包装上的标志。别人不一定知道,但他们却很清楚,这是合众旗下的一个酒店品牌。 他们同时用“常威你还说你不会武功”的眼神看着傅承安,而后者躲开他们的目光,低下头吃黑巧慕斯。 傅承安没想到褚修远是来真的,而且还不是只给他一个人买。不过也幸好这一送就送了十五层的几个办公室,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 他偷偷给褚修远发信息:会不会太破费了? 那边很快回复:就当作是合众对合作伙伴的一些小小的礼物吧。 褚修远一搬出了合众作借口,傅承安就没辙了。他要是死咬着褚修远要追求他这件事,岂不是在说他非常在意这位朋友对他的感情? 但是这份“小小的礼物”一连送了三天。直到周四,一共有三份下午茶送到办公室里。同事们就算再迟钝也品出味儿来了,这是有人花大手笔追办公室里的某个人啊! 一时间,十五楼的所有单身人士都成了大家怀疑的目标。 程馨怡端着碟子,嘴里叼着叉子,煞有其事地在做推理,“前几天都是下午才送来的茶点,为什么今天十点钟就送到了呢?这其中一定有古怪。” 傅承安右手转着圆珠笔,没有接她的话。他昨天就已经跟褚修远说不要再送了,结果他说定了一周的下午茶,要是取消的话费用也不会退。 傅承安无奈,只能跟他说不要再做这些事情了。结果褚修远却问他:小安,之前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其实那句“考虑一下”只是傅承安为了思考怎么拒绝的托辞,但褚修远明显把它当真了。这样一来,傅承安有些于心不忍了。 褚修远是他正儿八经喜欢的第一个人。打他记事起,会和他一起玩的除了傅鸯,就是褚修远。直到其中一个出国之前,两人做了十七年楼上楼下的邻居,平时去对方家里写作业吃饭什么的都习以为常。 在傅承安的印象里,褚叔叔和褚阿姨十分照顾他和傅鸯,还时不时让家里的保姆给他们送汤送菜,生怕他们家的保姆虐待他们。傅承安很感激他们,是他们让他感受到了什么叫作父爱和母爱。 他很向往褚家的氛围,他觉得那就是他心目中的完美家庭。现在褚修远给他提供了一个进入这个家庭的机会,对于傅承安来说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诱惑。 但是他心里的伤口,以及那一年的经历让他失去了分辨能力。他无法分清选择和褚修远在一起到底是甜蜜梦乡,还是万丈深渊。 另一边,程馨怡的推理还在继续,“已知预定下午茶的人是有目的的,而这个人的目的就在十五楼工作的某一个员工身上,极有可能是想追人。明明可以单独送给目标的,可这个人偏偏选择了最吃力不讨好的一条路,大费周章地给十五楼所有的办公室都点了茶点,说明这个人还没追到,不想把人吓跑。” “但是为什么到了周四就提前呢?连续三天都是下午才送,反而到了今天就上午送。说明他真正想送的人周四下午有可能不在办公室。工作日下午不在办公室会去哪里呢?这层没有外勤部门,可以排除外出的可能。那还有什么理由呢?” 旁边的声音越来越小。傅承安停下手中的笔,扭头往身旁望去。程馨怡一脸震惊地用口型说:义工。 傅承安推了一下眼镜,小声快速地说了一句:“中午吃饭再说。” 他没想到程馨怡居然猜到了这些下午茶都是送给他的,但是这也在情理之中。前天中午老张和利群特意支开她来问话,仿佛就是在告诉她自己身上有秘密。而周一老张又特意点名让他跟着去合众,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把线都连起来。 两人分坐两旁,各自点好了午餐。在等待过程中,程馨怡先开口认罪,“对不起小安哥,我没有窥探你隐私的意思。我一开始完全没有想到是你,但是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就发现了……” 傅承安看着面前这个面露愧疚的小女孩,本来就没想过要和她计较,现在更不会怪她了,“没事,这件事太明显,只要有心都能想到。” 程馨怡手肘撑着桌子,抚摸着额头问:“那个人……是小褚总吗?” “嗯。傅承安非常坦然地承认了。 “我就知道,”程馨怡叹了一口气,右手改为托腮。她看着傅承安,尝试用一种知心姐姐的语气说:“吃饭那次我就发现小褚总看你的眼神不对,但是那时我以为是我看错了,所以什么都不敢说。 傅承安笑了笑。原来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有人注意到了褚修远的异常,他这个当事人反而后知后觉。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啊?”程馨怡问,“你要答应他吗?小褚总可真舍得为你花钱。” 傅承安端起水杯,调侃道:“我怎么没有拒绝这个选项?” 程馨怡吐了吐舌头,“吃人嘴软就得干点活。不过如果你拒绝的话,以后他再送来我就不吃了。” 傅承安放下水杯,垂眸思考了一阵,才缓缓开口说:“我还没想好。” 程馨怡捧着茶杯,喝了一口热茶,感同身受地说:“的确很难决定啊,更何况小褚总现在的做法过于高调,有道德绑架的嫌疑。” 傅承安哭笑不得,“你不是说吃人嘴软吗?” “我和小褚总只见过一面,干嘛要费这么大心思帮他说话?要帮当然帮你啊小安哥,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看着面前程馨怡一副“绝对不会被敌人的糖衣炮弹击中”的表情,傅承安心里非常感激。他没什么朋友,现在来了一个人说会站在他这边,这句话比什么承诺誓言更让他觉得温暖。 他诚恳地说:“谢谢,不过你也不用针对他,毕竟他还是我的朋友。” 程馨怡眼睛一亮,“也就是说,明天我还可以继续吃点心?” 还在感动的傅承安:………… 和程馨怡聊完之后,傅承安觉得如果他真的要拒绝的话,那就果断地告诉褚修远,以免他又做出这么高调的事情,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但是该怎么果断呢?说到底,褚修远也算得上他心中那个白月光。要是拒绝时没有把握好分寸,很有可能会失去一个朋友。要不还是委婉一点告诉他吧。 傅承安顿时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 比起他的犹豫不定,杜文生这边已经下定决心了。因为这批义工的工作已经进入倒计时了,要是再不抓紧机会,以后就很难再找到这么合适的理由来见小乖了。 他的裤子口袋里放着两张电影票。系篮球队里的某个成员家里有人在电影院工作,赢了比赛之后给每位队员以及教练和指导老师送了两张免费电影票。 原本杜文生不想用这种不花钱得到的东西来向傅承安献殷勤,但是当他看到上面印着的电影名字之后,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拿出来了。 他将电影票放在桌面上,向傅承安推过去。 “这是什么?”傅承安倾身,看了一眼电影票上写着什么,又直起身子,“《月亮倒映在水中》?这不是几年前的电影吗?” “对,好像是电影院搞了一个专题活动,复刻以前的电影,就在这周六。你有兴趣吗?” 杜文生很紧张。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Yes or No的回答,他却比等高考出分还要着急。 傅承安没有回答,他的心情不比杜文生轻松。 他还记得这部电影,是他和前男友恋爱时约会看的第一部 电影。故事发生在一间男子寄宿学校,两个高中生出于好奇心理与对方接吻,从而引发了一系列的故事。 除了故事背景,情节与傅承安的高中经历相差无几,这让他在观看的过程中很难集中注意力。 杜文生见他久久没有说话,又问了一遍,“你周六有空吗?要不去看电影吧。” 傅承安抬起眼,平静地问:“为什么?” 被问到时,杜文生原本急速跳动的心忽然冷静了下来。也许是他等这个问题等了太久,也许是他早就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也许是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杜文生沉吟半晌,缓缓开口说道: “小乖,我想重新追求你。” Q1.为什么高中同学会说小安喜欢竹马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A1:在高中时,竹马比小安更受欢迎,朋友更多。而小安就是一个只会粘着竹马的人(因为没有其他朋友) 所以同学们会下意识地觉得小安是想独占竹马,而且高中生也不懂得把情绪藏起来,讨厌就是讨厌,所以一股脑儿地把负面情绪都发泄在小安身上 还有就是,据说如果一个集体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么这个集体会比没有共同敌人的集体更加团结ˉ\_(ツ)_/ˉ (其实比起回答这个问题我更想问问写这句话时我在想什么 Q2.小安和天降分手后没有试过其他人吗? A2:有是有,但是小安本能地反感亲密接触,所以最终都不了了之 (大概是吧,我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Q3.为什么天降的朋友会觉得小安平平无奇? A3:大概是和有漂亮履历的天降相比,小安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虽然文中没有提到,但是天降身边的朋友在学校的社团里都很活跃,所以他们很好奇一个没有参与任何社团活动或者学生会的学弟是怎么认识在学校里小有名气的天降 第31章 听到这个答案,傅承安差点儿起身离开。 他连褚修远那边还没搞定,杜文生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又不是不知道同时被竹马和前任追求的概率有多低。他现在出门右转去买张彩票的话,说不定下周他就有足够的钱去环游世界,不用再理会这两个人了。 他看着强装镇定的杜文生,心里已经在后悔上周六的事了。 早知道会出现今天的局面,他就不该馋前男友的身子。如果他没有馋前男友的身子,他就不会把人带回家。如果他没有把人带回家,他们就不会发生关系。如果他们没有发生关系,杜文生就不会在离开前抱着他接吻,就不会在今天拿出两张电影票来约他。 说到底,还是美色误人啊! 见迟迟没有得到回复,杜文生开口提醒,“小乖?” 傅承安猛地回过神来,对上前男友担忧眼睛,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自我安慰般地说:“没事,刚刚有点走神了。” 哦,可能是被这个邀约吓到了吧,杜文生在心里跟自己说,两个人单独去看电影怎么看都比直接上床来得暧昧。 他又问了一遍,“那你周六……” 傅承安立即回答:“我回去看一下安排,明天给你答复吧。” 杜文生有些失望。虽然他想过傅承安不会立即答应他,但是当他亲耳听到他这么说时还是会难过。 他摸不清傅承安的态度。虽然他们在床上依然非常契合,但第二天傅承安冷漠的态度让他不禁怀疑前一晚热情似火的那个人是谁。 和以前一样,傅承安从来没有表明过自己想要什么,或者想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即便他抱着傅承安说过无数遍“我爱你”,都换不来一个简单的回应。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傅承安吸引。杜文生想了解他,研究他,深挖他这具身体的秘密。他被傅承安表现出来的不安和不确定所吸引,忍不住想要更加靠近。 他知道傅承安对他的心理非常矛盾,可他依旧渴望能再次得到一个机会。 “好,那我等你。” 傅承安有些懊恼地低下头,他怎么给了杜文生和褚修远同样的答案。虽然他非常不想现在就做出决定,但这样做也仅仅是把要做的事情推迟而已,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回到家后,他更是想直接把头埋在枕头里,希望一睁眼就是下周了。但是世界上没有人生遥控器,他不能随便按下一个键就能跳过那些他想逃避的事情。 其实从他和杜文生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吃第一顿饭的时候,傅承安的脑子里就像猫咪打翻线球一样乱。他记得以前听过一首歌,歌词里说“情侣分手后若相处依然,代表已是没有爱意,或者爱意从没有改变”*。 杜文生很明显就是第二种,可是他呢,他属于第一种吗? 当初和还是男朋友的杜文生冷战时,傅承安就自己跟自己安慰说,你看,杜文生还是很喜欢你吧,不然他怎么会…… 想到这里,他突然就卡壳了,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恐慌的状态。他想不起杜文生是怎么表达对他的喜欢的,只记得他不满自己因为又有学弟表白而生气。 杜文生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说:“我和他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任性好不好?” 虽然傅承安事后回想也觉得自己当时很幼稚,把来自其他地方的情绪都发泄在男朋友身上,但是杜文生的这句话让他的心痛得更厉害了。 从小到大,他代替常年不见踪影的父母照看弟弟,一直充当着照顾者的角色。也许是独立行走了太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够依靠的肩膀,他希望能暂时从让人疲惫的角色中抽身,偶尔跟年长的恋人撒娇。 但杜文生不理解,他随便一句“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足以让傅承安脸色苍白。照顾弟弟的压力排山倒海般向他涌来,几乎把他淹没窒息。 他只不过是想像其他小孩子一样向宠他们的人撒娇,为什么这个愿望怎么难实现? 傅承安的脸埋在枕头里,肩膀一抽一抽的,但是他不敢哭出声,害怕被随时可能到家的傅鸯听见。 几分钟后,他抬起脸,胡乱擦了一把鼻涕眼泪,然后去给弟弟做晚饭了。 傅鸯察觉到哥哥今天的心情不佳,无论他说什么都只是“嗯嗯”两声作为回应。 他咬着筷子,看着恹恹的哥哥,心里也跟着难受。 哥哥很少在他面前表露出脆弱的一面。在傅鸯的记忆中,哥哥永远微笑着,温柔细致地照顾他的生活。无论他再怎么调皮捣蛋,哥哥都有办法解决。 傅鸯习惯了强大全能的哥哥,很难一下子能够接受哥哥还有柔弱的一面。哥哥失恋时的表现给他提了一个醒,外面有会伤害到哥哥的坏人,只有他强大起来才能更好的保护哥哥。 哥哥照顾了他二十三年,现在轮到他照顾哥哥了。 “对了哥,你猜我们公司为了补偿上周没去成团建发了什么。” “什么?”傅承安的眼睛慢慢聚焦。 傅鸯用食指和中指甩着两张卷炫耀着,“这是公司发的补贴, 傅承安脱口而出,声音忽的变得高昂,“又是电影票?” “什么电影票?”傅鸯一愣,没有忽略哥哥提到的那个“又”字。 傅承安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摆了摆手,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既然哥哥不想说,傅鸯也没有追问下去,“是公司发的补贴。上周我们不是没去成团建嘛,回来又折腾了一晚上。今天公司给我们发了一家宾馆的代金券,一共两千块。我们可以周末找一天去那里吃自助餐,免费的。” 傅承安不好拂了他的兴致,便答应周日晚上陪他去吃自助餐。 吃完饭洗完碗,傅鸯确定了哥哥待在自己的房间不出来之后,关上房门,拿起手机给备注“带阴阳师”的号码打电话。 对方接起之后很不耐烦地问:【你又干嘛?】 “都四天了,你还没找到那人的资料吗?” 这件事说了来气,每次他问褚修远资料找到了吗,对方要么装没看到,要么就阴阳怪气地讽刺他几句。傅鸯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其实已经找到了那个男人的资料,但就是憋着不跟自己分享。 熟悉的怪腔又响起,【你急什么?我下面的人要花时间去做背景调查,给的时间越多资料越详细。当然了,你要是能给多点钱的话,就算是他的祖宗十八代都能给你找出来。】 傅鸯冷笑,“难道他们这几天没有给你做汇报?看来你找的人不怎么样啊小褚总。” 第一次见到褚修远的时候,傅鸯因为怀疑他就是之前甩了哥哥的那个人,于是便动用父亲给他的一部分人脉去调查。虽然结果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他也得到了一个名字。 也就是那一次的经历让他知道了那些人做调查的流程,他们会定时向雇主做汇报,更新调查进度。既然他之前用来调查的人都能两天给他做一次汇报,傅鸯不相信褚修远用的人比他找的还差。 对面“切”了一声,百般不乐意地开口说:【你说的那个人现在在A大当老师,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里上课或者做实验,他比小安大三岁,本科和研究生都在A大读的——小安也是在那间学校读书的。目前查到的他和小安的交集点就只有周四下午的义工,可能还有其他,但目前为止只有这些。】 听到那个人和哥哥一样都是在同一间学校读过书,而且还比哥哥大三岁,傅鸯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试探性地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话筒里传来翻弄纸张的声音,几秒钟比几十年还要难熬。 【哦,那个人叫杜文生。】 傅鸯闭上眼睛,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果然如此。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跟褚修远说:“我知道他是谁了,谢谢你帮我做调查。”对面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杜文生,杜文生。 傅鸯之前查到的那个甩了哥哥的人,也叫杜文生。 第32章 周六上午,傅承安跟傅鸯说了一声要和朋友去看电影,顺便让他下午去买菜。 傅承安还是答应了杜文生的邀约。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这次拒绝了他,接下来的两周还是会碰到他。与其让下一次的见面变得尴尬,还不如今天一次性把话都说清楚。 他们约在电影开场前半小时见面。傅承安拒绝了杜文生开车来接他的提议,自己则坐车过去电影院。 傅承安远远地就看到杜文生伫立在电影院门口的身影。今天是周六,来看电影的人不少。他注意到有好几个女生一边捂着嘴跟同伴说些什么,一边用余光偷瞄杜文生。 见状,傅承安的脚步慢了下来,饶有趣味地隔着一段距离打量。既然决定待会儿就要说清楚,他可得抓紧机会再看多几眼这个和自己在床上十分合拍的男人。 他记得杜文生的家里有一个来自外国的亲戚,好像是他的奶奶。这使得杜文生的五官相对立体,眉骨也高,显得眼睛深邃。一双眼睛望过来,就算没有感情,也让人忍不住陷进去。 而时间则沉淀了他身上的气质。杜家本就是书香门第,他的父母都是说得上名字的学者。在这种家庭环境下长大的杜文生自然沾染上了书卷气,更别提大学时的学霸光环给他带来的增益。 杜文生光是站在原地都像是黑暗中的一座灯塔,吸引身边的人去注意他。虽然他笑的次数不多,看起来有点凶,但人嘛总有点逆反心理,越是让人害怕,就越有人蠢蠢欲动。 傅承安还没靠近,就有一个小女生拿着手机从旁边向杜文生走去。原本他还想看看前男友会怎么应对,结果杜文生的余光看到他了,笑着朝他挥手。 见看不成热闹,傅承安只能抿嘴快步走到他跟前。杜文生笑着抓起他的手,不由分说地牵着他往电影院门口走。 傅承安用余光留意那个小女生,只见她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捂着脸跑到朋友身边,大笑着跟她们讲自己刚才的心路历程。 走进放映厅之后傅承安才发现,为了贴合电影主题,电影选在全是情侣座的放映厅播放。傅承安看着全场的情侣卡座,不由得目瞪口呆。 也不知道这家电影院设计情侣卡座的时候是不是考虑到一些特殊需求,每一张卡座两边都有至少一米二高的挡板。只要坐下不发出声音,两边都不会被打扰到。 本来看这部电影的人就少,杜文生还选了一个远离其他观众的位置。坐下来之后,傅承安的脑子里只剩下“快乐都是他们的,我就像P上去”的表情包。 杜文生坐下来才想起忘记买爆米花和可乐了。他问:“你想吃爆米花吗?要的话我现在就去买。” 傅承安僵硬地摇头。杜文生不知道,他已经脑补出了两个人在黑暗中同时把手伸进爆米花桶里,结果碰到对方的手指这种烂俗桥段。 傅承安就一直保持着警惕身边人的姿势,直到电影播放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慢慢放松下来。 他借着黑暗的便利,偷偷摸摸地看杜文生的表情。他靠着椅背,双眼看着银幕,似乎是全神贯注地跟着故事的发展。 傅承安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然后学着他的样子靠着椅背,尝试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电影上。 从傅承安转过头的那一刻,杜文生就注意到一道强有力的视线。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力气才按住自己不把身边的人拉过来摁在自己的怀里亲。 他摸不清楚傅承安这么做的原因,是想偷看自己对这部电影的反应,还是想观察自己是否心怀不轨。 从踏进放映厅的那一瞬间,杜文生也呆住了。他以为是普通的放映厅,所以选位的时候避开了其他人,好给自己和小乖一些私人空间。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现在直接给他来了一个情侣卡座附赠两个一米二高的小挡板,要多少私人空间有多少,简直就是情侣玩电影院play的好地方。 可问题是他们根本不是情侣,而是一对关系尴尬的前任。杜文生脸上不显,但是他已经在心里咆哮喷火,把电影院的设计师拉出来鞭尸一遍又一遍。 他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傅承安没有误会他是故意选了一个偏远位置上。 两个人的心里都装着事,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放在电影上。电影结束后,他们不像其他情侣一样擦着眼泪、搂搂抱抱地走出放映厅,反而隔着一小段距离,看上去就像刚吵完架还有些迷茫的情侣。 杜文生至少对今天要做的事情志在必得,但是傅承安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光是看电影的一百二十分钟里,他的心就动摇了好几次。 本来他就抱着来跟杜文生说清楚的想法,在看到放映厅的布置之后更加下定决心。可是在看电影的过程中,他回想起了杜文生对他的那些好,他又觉得是不是自己以前过于小题大做了。喜欢上一个优秀的人本就无可厚非,傅承安自己不也喜欢杜文生吗,他有什么立场来指责那些隔三差五蹦出来告白的人呢? 可是他又想到了杜文生的态度。傅承安不能理解杜文生说的“你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好不好”,但后来他明白杜文生这么说的意思。因为在他看来,傅承安的“无理取闹”是对他的不信任,不信任他作为男友对两人关系的忠诚。 但是与其说傅承安不能理解,倒不如说其实他理解并接受。只是他不认同,这让他感到痛苦。 杜文生注意到了傅承安忽然低落的情绪。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于是他便干脆装作无意识地牵起傅承安的手。可是他没注意手上的力气,像一只鹰用锐利的爪子抓住了猎物。 “痛!傅承安吃痛,想甩开杜文生。但后者只是稍微松开了一点,并没有放手。 杜文生垂着脑袋道歉说:“对不起,弄疼你了。” 在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时,杜文生说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傅承安一听,没有再挣扎,任由他牵着。 也许是杜文生的示弱起了作用,傅承安没有刚开始那么排斥他了。 他们在商场的某家餐厅里解决午饭。大部分时间里都是杜文生在说,傅承安则认真地倾听,偶尔说几句话。 杜文生讲的大多是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比如几个学生夜探小树林把正在抽烟的宿管当作鬼火朝他扔石头,比如哪个专业的情侣在宿舍楼下点蜡烛求婚差点引来火警出动,又比如选修课小测学生将小抄写在大腿上却因流汗印在椅子上被发现。 杜文生一边讲,一边注意到傅承安听得津津有味,不禁感叹沙雕拯救世界。 等到杜文生准备开车送他回家的时候,傅承安还是没能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他能感觉到杜文生今天非常开心,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这让他有些于心不忍。 他被伤害过,所以他更能体会被伤害时的痛苦。如果他是杜文生,他一定希望这一天可以无限延长,永远都不会结束。 杜文生的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他掌握着方向盘,希望这条路像动画片里的结局一样看不到尽头,也没有终点。 可现实之所以残酷,是因为它永远不会让人如常所愿。杜文生将车停在路边,抬头看了一眼小区门口,又转头去看低着头的傅承安。 沉默良久,他开口说:“小乖,今天我很高兴。” 傅承安侧过头看他,也轻轻地“嗯”了一声,像是在说“我也是”。 杜文生像是想到了什么,勾起唇角,眉眼含笑地说:“如果像今天的日子能够多一点就好了。” 这句话像一片羽毛落在傅承安的心上,弄得他心痒痒的。 “小乖,”杜文生伸手去摸傅承安的手臂,见他没有抗拒才继续说道,“我可以亲你吗?” 傅承安抬眸,咬着下嘴唇思考了几秒,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杜文生实在忍不住了。得到傅承安的允许之后,他抬手搂着傅承安的后颈把他拉过来直接亲上去。 经过一周的积累,他们之间的感情在这一个吻中迅速升温。傅承安被掠夺了不少空气,脑袋的反应速度也变慢。他迷迷糊糊地想,要是和杜文生保持这种关系好像也不错。 拐角处,傅鸯脸色阴沉地看着在车里接吻的两人,胸口起伏越来越大。握在手里的芹菜“咔嚓”一声,宣告退出今天的晚餐。 第33章 两人在车里亲了好几回。每次气喘吁吁地分开后,杜文生只要一对上傅承安湿漉漉的眼睛,就又忍不住低头亲上去。这样一来他们在车里待了十几分钟,每一次杜文生都能把傅承安亲得毫无招架之力。 最后傅承安什么话都没说,几乎是落荒而逃地下车跑进小区里。杜文生坐在车里摸着嘴唇,目送着他离开。 通过这一周的思考和今天的观察,杜文生算是搞清楚他在傅承安心里是个什么位置了。他不由得庆幸自己在床上的技术不错,至少能给小乖留下深刻印象,并且在分手几年后还念念不忘。 不管怎样,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能留在傅承安身边,其他事情慢慢来也不着急。 杜文生想起之前送傅承安去长综的那个人,唇边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傅承安回到家后先给自己灌了几杯水,才堪堪浇灭心里的火。他一手扶着餐桌喘气,一手抚摸着胸口,想安抚正在加速跳动的心脏。 他低估了杜文生对他的影响力。只是一个吻就能撩拨心弦,要是深入的话那就更不得了了。 傅承安抚着额头,重新思考该怎么跟杜文生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咔嚓。” 傅鸯推开了门,手里拎着几个袋子。被拗断了的芹菜已经处理干净,扔到楼下的垃圾桶里。 “回来啦?”傅承安笑着迎上去,接过弟弟手里的袋子进了厨房。他将晚上要吃的挑选出来,其余的准备放进冰箱里。 这时,一具温热的躯体从后面靠近。傅承安下意识地绷紧背部肌肉,全身血液都涌到了脚底。 “哥哥,”温度过高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后,带着难以察觉的委屈,“你骗我。” “什么?”就在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傅承安反应过来了:傅鸯看到了,他看到杜文生和自己接吻了。 傅承安自知理亏,抿嘴低头不说话。 但是他的沉默不代表傅鸯会善罢甘休。傅鸯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的委屈愈发强烈,“你骗我。” 傅鸯从后面把手撑在料理台边缘,上半身压在哥哥身上。“你不是说过他不会再来了吗?为什么你还会坐他的车回来?你今天是不是就是和他去看电影了?” 一连串的问题把傅承安打得没有还手的余地。他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开始回答傅鸯的问题,“他是不会再来了,我今天去见他就是为了说清楚这件事。” “那他为什么还亲你?”傅鸯犀利地抓住回答中的漏洞,“是他在纠缠哥哥吗?” 傅承安的心停了一个节拍。如果骗傅鸯说是杜文生纠缠自己,说不定以后他还会去找前男友的麻烦。而且他从小就一直教导傅鸯要做一个诚实的人,不要撒谎。如果他今天对弟弟说谎,岂不是做了一个坏榜样? 不过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傅鸯敏锐地捕捉到他的迟疑。霎时间,傅鸯全身的气场都沉了下来。一朵乌云从窗外飘进来,笼罩在他身上。 “哥,你是不是没和他说清楚?” 傅鸯的声音里带着幼犬被抛弃时的呜咽,又带着野兽发起攻击前的低吼,听得傅承安后背发麻。他觉得自己是在丛林中举着枪的猎人,傅鸯则是从纵横交错的树桠上落在他背上的猎豹。 但也是在这一刻,傅承安忽然醒悟过来。他是猎人,不是猎物。他的手里还举着枪,何必害怕危险呢? 傅承安在傅鸯的怀抱中转身,双手抱胸,恢复成平时哥哥的模样。傅鸯一怔,主动权就被抢走了。 “我也有问题想问你,”傅承安眯着眼睛,看得傅鸯开始胆怯,“上次你针对褚修远,这次是杜文生。你是不喜欢他们其中一个,还是两个都不喜欢?” 在哥哥如炬的目光中,傅鸯从大灰狼变成了小黑狗,只会抓着主人的裤腿祈求原谅。 “我……”傅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应该说那两个人对哥哥不怀好意所以不喜欢呢,还是说只要是出现在哥哥的追求者他都不喜欢? 见弟弟吞吞吐吐,傅承安以为他还是小孩子心性,不喜欢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于是他放轻语气,重新问了一遍,“你是不是觉得我注意到了其他人就会忽略你?” 这个问题一下就戳中了傅鸯内心的恐惧。他耸拉着脑袋,神情沮丧地说:“我以为你嫌我烦,不要我了。” “怎么可能呢?”傅承安揉着弟弟的脸,尽量放缓声音地说:“哥哥心里永远有傅鸯的一个位置。” 傅鸯的眉头没有因为这句话而舒展开来,反而皱得更深了。 哥哥的意思很明确,只要他还是他的弟弟,他们的关系就永远不会变,他永远能在哥哥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但是傅鸯不满足于此。凭什么杜文生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亲吻哥哥,和哥哥一起过夜,他就只能当一个兄友弟恭的好弟弟,苦哈哈地看着其他人将哥哥抱在怀里。 “哥哥……” 傅鸯俯下/身,张开双臂将哥哥桎梏在方寸之间。傅承安被迫仰着头,露出脆弱的脖颈。只要傅鸯想,他的双手随时都可以扼住细颈,用一条链子将哥哥留在自己身边,关起来,藏起来,只给自己一个人看。 傅承安看着傅鸯的眼睛,觉得他变了一个人。原来那个只会跟在他身后蹦蹦跳跳的小孩在眨眼之间长大了,已经是一个需要自己仰视的男人了。恍惚间,傅承安有一种抱回家养的小狗长大成狼的错觉。 傅鸯慢慢低下头,每一个细节都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清晰。傅承安也不知不觉地屏住呼吸,眼睁睁地看着弟弟离自己越来越近。 就在傅承安以为傅鸯准备亲自己的时候,他稍稍偏了一下,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哥哥,”傅鸯的呼吸中带着湿润的气息,全数喷撒在哥哥的皮肤上,“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傅承安被弟弟的这一举动弄得一头雾水,但他也意识到傅鸯似乎很害怕自己会丢下他。于是他伸手抱住傅鸯结实的身体,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好,我答应你。”傅承安的声音很温柔,像母亲的摇篮曲,哄着傅鸯放松下来,“无论未来是什么样的,哥哥都不会抛下你。” “嗯。”傅鸯擤了擤鼻子,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傅承安笑着推了推他的肩膀,“好啦,你这么重就不要压着我了,快起来!” 虽然傅鸯贪恋哥哥在怀里的温度,但他也知道什么叫过犹不及。他直起身子,松开哥哥,眼睛里还有没有散开的委屈。 傅承安看着有些心疼,又伸手摸他的脑袋,声音更加温柔,“以后有什么不舒服的就直接说出来,憋在心里多难受啊。” 傅鸯紧咬着下唇,虽然心里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为了不把哥哥吓跑,他还是点头答应了。 A大某学院的篮球赛决赛在周四拉下了帷幕,蓝衣球队拿到了决赛冠军。杜文生因为要去做义工所以没有去现场观看,但是周日的庆功宴他说什么都要参加。 队长在市里的某家宾馆订了一个团体自助餐,用的是决赛发的奖金,没用完的留作球队其他活动的经费。 身材高大的球员跟在老师身后,张着嘴巴四处张望。他们早就听说过这家宾馆的消费是全市最高的,内部装潢也是全市最好看的。如果不是因为庆功宴,他们也不会有机会踏足这里。 队长订了一个落地窗旁边的位置,可以看到江边的景色。他们把最好的位置让给了指导老师和教练,然后他们坐满了其余的位置。 队员们又拘谨又兴奋,像电线杆上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说话。忽然,他们全部噤声,一致看向门口。其中有一两个不会掩藏情绪偷偷用余光去瞄杜文生,还以为不会被发现。 杜文生沿着学生们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傅承安被另一个人搂着肩膀走进宾馆,两人有说有笑的,被服务员引导到离他们不远的位置坐下。 球队的队员们在半决赛的时候见过傅承安和杜老师站在一起。比赛结束后他们聚在一起讨论那个是不是杜sir的男朋友,还说杜sir有点厉害,居然能泡到一个比自己小、还那么好看的男朋友。 但是看现在的情况,杜老师不仅头发,脸色也有点绿…… 杜文生面无表情地盯着傅鸯和傅承安看了一会儿,然后嘴角微微上扬,看似轻松地说,“我认识他旁边的那个人。” 篮球队队员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只有一个没有选杜老师的课、以后也不打算选的队员鼓起勇气接过话茬:“对,朋友之间也有可能这样的,对吧?” 杜文生不置可否。不过学生的这句话提醒了他,他怎么今天才发现,傅承安和他的弟弟长得一点都不像呢? 第34章 从傅承安介绍说那是他弟弟的那一刻起,杜文生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刚才有机会远远地观察两兄弟,他才发现,无论眼睛、鼻子还是嘴巴,傅鸯和傅承安没有一处相似的地方。 杜文生不觉得傅承安骗了他,他也没必要这么做。可是如果傅承安没有骗他的话,那怎么解释两兄弟长得不像这件事呢? 杜文生眯着眼睛看着笑得很开心的傅承安。不知道坐在他对面的傅鸯说了些什么,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一颗名为嫉妒的种子在杜文生的心里生根发芽,眨眼间就长成遮天蔽日的大树。几只小精灵躲在树上说悄悄话,话里话外都在嘲笑他。明明昨天还把人抱在怀里亲,今天就却只能远远地看他对着别人巧笑倩兮。 人高马大的篮球队队员本来就对杜老师又敬又怕。现在看到他脸色阴沉,他们就像狂风暴雨中的鹌鹑一样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决定在这家宾馆吃庆功宴的队长更是眼前一黑,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使本就没什么希望的GPA雪上加霜。 和弟弟一起吃饭,傅承安觉得非常轻松。对着褚修远或者杜文生时,他总是下意识地端着架子,注意分寸。 但是如果对面坐着的是傅鸯,他就不用顾虑那么多,想到什么说什么,话题走偏也不用想着能不能拐回来,因为傅鸯永远都能接上话。 “……然后,我们的经理把那个人骂了一顿,还让他在下班之前疏通马桶。” 一个有味道的笑话讲完了,傅承安憋着笑锤了一下傅鸯的胳膊,“吃饭的时候干嘛说这些。你还吃的下去吗?” 傅鸯咬着叉子,肩膀一抽一抽的,笑得浑身都在颤抖,“可是很好笑啊,哥你刚才不也笑得很开心吗?” 傅承安又轻轻地锤了一下他的胳膊,“谁知道后面还有转折啊,不恶心吗?” “我是听别人说的,我不在现场。”傅鸯看着哥哥嫌弃的表情反而笑得更欢了。 傅承安斜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吃这里非常出名的大闸蟹。盘子里的肉少一块,对面就会送来一块刚剥开的蟹腿。傅鸯一边用工具拆蟹壳,一边看着哥哥吃得津津有味。 坐在不远处的杜文生看着“兄友弟恭”的一幕,胸口有一股郁结不散的气堵得他难受。他的右手在用叉子使劲戳盘子里的香肠,原本好好的一根香肠已经被戳得面目全非,成了一团肉泥。 他想起之前傅鸯抱着他哥哥挑衅地看自己,心中隐约有一个猜想。 这边,杜文生正在因为傅鸯用纸巾擦掉小乖嘴角不小心沾到的酱汁生气。在城市的另一边,还有一个人因为他以前的所作所为怒火中烧。 褚修远坐在书房里翻看新情敌的资料。杜文生曾是A大的天之骄子,只要问问同期的其他学生,大部分都还记得他的辉煌事迹。 当褚修远翻到感情生活那部分时,他注意到很多人都提到了杜文生在读研一时交了一个男朋友,而且他们一致认为杜文生是在他的死缠烂打下被迫答应的。 本来褚修远对这些私生活八卦没什么兴趣的,但是有持不同意见的人补充了一句:“我不觉得是那个学弟死缠烂打。如果真是这样,他们怎么可能会谈了差不多三年呢?” 褚修远眉头紧锁,准备翻页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他把感情生活的部分又从头再看一遍,没找到关于那个学弟的描述,反而看到了曾经有不少学弟学妹在他们约会时跳出来当众表白。虽然杜文生每一次都拒绝了,并表示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但那些表白的人仍不肯罢休。 有人曾听到过他的男朋友因为那些告白的人和杜文生吵架,还质问他为什么不离那些不知所谓的人远一点。可是杜文生当时却反问他是不是不想让自己交朋友。 认识杜文生的人都在背后打赌他们能谈多久,一半觉得不出一年就崩了,另一半则认为还是可以坚持下去的。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在谈了差不多三年之后,杜文生就被他的男朋友甩了。而且他们还目睹了这位学弟带着另一个比杜文生更帅更好看的男朋友去食堂吃饭。 他们把这件事告诉杜文生之后,他出奇地冷静,但是整个人消沉了很多。他们没有听说过他后来的恋情,就连那些以为自己有机会的追求者都被他狠狠地拒绝了。 褚修远反复阅读这部分内容,心算了一遍杜文生和小安之间的年龄差,加上傅鸯之前听到这个名字时的反应,他基本可以确认小安就是资料里杜文生的那个谈了三年的男朋友了。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资料上的那些描述越看越让人窝火。褚修远用力地将一叠纸扔到一旁,纸张哗啦啦地散落一地。 褚修远在心里冷笑。所以说,这个杜文生是意识到了小安的好,所以分手几年之后还想着吃回头草是吧? 先不说小安对他的态度如何,就褚修远本人来说,他觉得杜文生根本配不上小安。 什么“在死缠烂打下才被迫答应在一起”,他的小安这么好看这么优秀,说不定是这家伙使劲儿往上贴才追到的,因为抹不开面子才对外说自己是被追的那个。 还有那些破坏他们约会的花花草草,要是杜文生的态度强硬一点,他们哪儿还有机会出来蹦跶呢?说到底,都是因为杜文生死要面子又犹豫不决,才会让那些人有可乘之机。 褚修远弯腰拾起离他最近的一张纸,又看了一遍那些人对小安的评价。他觉得这些字句像叉子一样在他的心上戳洞,每一次拔起来都带上了他的血肉。这张纸就像小安窝在他的怀里,抬起头脸色苍白地问:“你怎么现在才发现?” 褚修远盯着手里的纸张,似乎要在上面盯出一个洞。最后他无力地垂着脑袋,那张被揉皱的纸从松开的手指中掉下来,轻飘飘地降落在他的脚边。 既然他没有办法改变过去发生的事情,那么褚修远就不会让杜文生有第二次伤害小安的机会。他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决定加快追求小安的进度。 他发了一条信息给他的助理,让他订了一束黄玫瑰,周一下午送到上一次送下午茶的地址。几分钟之后,他又让助理直接把花拿回办公室,他亲自送过去。 为了不显得突兀,他出发之前发信息问小安能不能下来一趟,他有东西想送给他,结果却被告知他们下午要开会,如果很急的话他可以把东西放在前台,开完会之后他会下来拿。 下午三点,褚修远抱着一束花走进写字楼。当他毫无预警地看到另一个捧着一束香槟桔梗的人站在前台时,他的心停顿了一秒之后开始直直往下坠。 褚修远认识这个人,正是被他翻看了一下午资料的杜文生。 正在和前台交涉的杜文生察觉到身后的视线。他转头定睛一看,发现正是之前送小乖到长综的那个人。 两个人各自抱着一束开得非常灿烂的鲜花,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像是两只野兽看中了同一个猎物,匍匐着等待进攻的时机。 程馨怡站在不远处,手里提着整个办公室的奶茶,脑子里一片混乱。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小褚总会和曾经扼住她学业命脉的老师同时出现在公司楼下啊?! 第35章 在程馨怡的前二十二年的人生中,发生了三件和男人有关的事情。 第一件事发生在高中,一个学长搭讪了情窦初开的她。两人暧昧了一段时间,直到一位自称学长女朋友的学姐找上门来,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被骗了。当时她整理好和学长的聊天记录,一股脑儿地发给了那个学姐。事后她十分后悔,早知道就把这件事捅到学校树洞上,让更多的人知道那个学长的真面目。 第二件事发生在被前任劈腿之后。她在大学食堂里碰到了前任牵着小四的手,她立即走上前装作惊讶地说:“你怎么在这里?刚才你女朋友还问我你去哪里了。”看着渣男吃屎的表情,程馨怡简直爽到要上天。 第三件事发生在大学,那时她被某位老师的外貌所吸引,选了他的选修课。结果还没到期中就崩溃,到了期末复习的时候差点儿要跳学校的逸明楼威胁老师给她及格。 到了下一个学期,其他同学问她推不推荐那门选修课,以及如何评价那位老师时,她高深莫测地说:“一旦选了杜老师的课,以后你们每次见到他,都会因为想起被他支配的恐惧而咽口水。我jio着,他应该就是咱们A大的巴甫洛夫吧。” “A大巴甫洛夫”的外号就这样在学校里传开了。与之捆绑在一起的,就是某届某位学姐因不堪杜老师的严苛要求而跳逸明楼。据说如果下雨天经过逸明楼,还能听到一个在啜泣的女声。 此时那个传说中那个跳楼的女主角正提着整个办公室的奶茶,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内心慌得一批地看着小褚总和杜老师在她公司楼下针锋相对。 程馨怡曾无数次梦到杜老师将她写的论文扔到她的脸上,厉声喝道:“程馨怡,你看你写的都是什么垃圾!” 不过无论杜文生给她留下来多大的阴影,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程馨怡看着小褚总,心中十分忐忑。现在两家公司还是合作关系,要是自己不上去打个招呼怎么都说不过去。 她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换上职业性假笑向两人走去,并假装惊奇地说:“小褚总?怎么这么巧?您是来找张总的吗?” 褚修远正和情敌用眼神对骂。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影响不好。而且他也没有立场帮小安教训这个人。他之前做的调查都是暗地里进行的,他是不会让小安知道这件事的。 他没想到杜文生会和他一样亲自来送花。不过可惜啊,小安因为要开会所以不能下来拿,不然他就有机会欣赏一下情敌被拒绝后的惨淡模样。 没有见到小安,褚修远却在楼下碰到了他的一个同事。他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了,只记得刘总还在的时候一起吃过饭。 褚修远对着程馨怡笑了笑,“对啊,我是来找项目部的。但没想到你们下午要开会,所以打算让前台帮忙” 开会?开什么会?程馨怡瞬间瞳孔地震,难道今天下午要开会但是她给忘记了?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性,每一种都在说“你完蛋了”。 但是当她慌乱地对上小褚总似笑非笑的眼神时,程馨怡立即冷静了下来。她是绝对不可能忘记像是开会这种大事的,可是小褚总也不至于会骗她。那么真相只有一个:小褚总以为项目部今天下午开会。 可是为什么小褚总会收到错误信息呢?程馨怡的大脑在飞快运转。这时,她的目光落在被小褚总抱在怀里的那束黄玫瑰,绽开的花瓣像一道闪电击中了她。 小褚总是来送花的,对象就只有小安哥了。不过小安哥对他的态度还不明确,所以不想收这束花。但是他又不好意思拒绝小褚总,只能借口要开会不能下来拿。 程馨怡几乎是在一秒内想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此时此刻她非常想给自己点个赞。 不愧是我,太厉害辣! “……程馨怡?” 身后响起了一个语气不太确定的声音,原本还在沾沾自喜的程馨怡瞬间毛骨悚然,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直奔天灵盖。 她十分僵硬地转身,跟身后那个带给她四年阴影的人打招呼,“巴……杜老师,好巧。” 程馨怡快疯了。她到底做错了什么,非得提议猜拳输了的下来拿奶茶外卖,然后一出手就一败涂地。光是同时碰到小褚总和杜老师已经让她抓狂了,谁又能想到巴甫洛夫居然还记得她的名字呢? 杜文生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他教过很多学生,但眼前的这个程馨怡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修改她写的论文是在污染他的眼睛,杜文生每读一行字都要做几个深呼吸,才能继续往下看。 “你们认识?”褚修远蹙眉。 程馨怡假笑,“这位是我的大学老师,没想到这么巧,居然在公司楼下碰到了。” “噢。”褚修远看向杜文生的眼神里多了一份警惕。都说老师桃李满天下,要是杜文生能够获得程馨怡的协力,说不定能加速拉近和小安之间的距离。 程馨怡提着差不多十杯奶茶,两只手都快断了。她强颜欢笑地问:“小褚总,您还有什么事吗?” 褚修远瞄了她一眼,然后眼睛一亮。他将黄玫瑰递给程馨怡,恳求道:“可以帮我把花送给……他吗?” 褚修远故意不说名字,以此来表达他和小安之间的亲密。 杜文生不甘示弱,学着褚修远把香槟桔梗递给程馨怡,“我也想请你帮忙,把花送给同一个人。” 程馨怡双手拎着奶茶,臂膀抱着两束鲜花,像一个行走的花篮去坐电梯。一位好心人看到她不方便,顺手帮她摁了十五层的按键。她面无表情地对对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大踏步走进办公室。 同事们在说着怎么程馨怡下去拿奶茶还没回来,猛地抬头看到一团黄色的云自己飘了进来。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他们议论的主角除了奶茶之外还抱着两束花回来。 小鹏连忙过去接过奶茶,解放她的双手。程馨怡撑着最后一口气走向自己的工位,“啪”地一声将花扔到她和小安中间的位置。 李哥打趣道:“小程怎么去拿奶茶还有人给你送花啊?” “小程这么标致的小姑娘,就是有人送钻石也不稀奇。”利群给项目组的同事分发奶茶,“不过那个人怎么不帮你送上来啊?你一个人拿这么多东西不沉吗?” 程馨怡的心情早就从诚惶诚恐变成憋着一肚子火了。正当她想说出送花人的身份时,她对上了小安哥的目光。 对了,小褚总在追小安哥的事还是秘密。要是她说其中一束花是小褚总送的,说不定会在公司里引起骚动。而且她还得解释另一束花是怎么回事,这完全超出她的知识范围。 几种说法在她的舌尖打转,最后她选择了和真相最背道而驰的那个,“……是我买的,今天是我大姨家的侄媳妇的儿子的孙媳妇的大姑的儿子的妹妹的生日,我买来送给她当生日礼物的。” 办公室因为这段绕口令一般的亲戚关系一时间安静下来。傅承安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聊天记录,顿时陷入了沉思。 第36章 当傅承安看到两条几乎一模一样的信息时,他还以为是网络出了问题,同一条信息被发了两遍。 就在他准备回复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是褚修远和杜文生都说买了花,要亲自送到他公司楼下。 傅承安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做什么都撞车呢?两人都来公司给他送花也就算了,居然能撞到同一天同一个时间段。他是疯了才会下楼去接他们。 他不想同时面对两个说要追求他的人,只能谎称要开会,让他们把花留在前台。原本他打算下班了再去拿,没想到程馨怡去拿奶茶的时候居然碰到这两个人了,而且她还把花拿回来了。 傅承安看到玫瑰和桔梗时的心情比程馨怡撞见杜老师时的还要惶恐。不过还好程馨怡没有跟其他同事说明事情的原委,这着实让他松了一口气。 傅承安小声地跟隔壁精疲力尽的同事说:“谢谢。” 程馨怡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别,别谢我。以后别再让我帮你拿东西就行了。” 傅承安讪笑几声,拿起被扔到桌面上的花,竖着放在脚边。 程馨怡灌了几口奶茶,整个人在椅子上放松下来,这才有空去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失焦的视线在半空中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地上的香槟桔梗上。 小褚总送花是因为要追小安哥,那杜老师也送花是什么意思啊,还是要送给同一个人。 程馨怡盯着花瓣儿上的水珠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她大叫一声“卧槽”,瞬间吸引整个办公室的视线。 她指着桔梗花假装愤慨地说:“这花上面有虫!” 办公室其他人:…… 等到其他同事重新低头做自己的工作之后,程馨怡悄声问傅承安,“小安哥,你和杜老师……是什么回事啊?” 傅承安挠了挠脸颊,没有说实话,“他是我读大学时的学长。” “那他为什么要送你花呢?”程馨怡想要的显然不是这个答案,“你是没看见小褚总和杜老师针锋相对的样子,好像要吃了对方。” 傅承安愕然。听程馨怡这么说,褚修远和杜文生居然碰上了,而且还知道对方是来干什么的。 不过,他们是怎么认出对方的呢?他没有跟其中一个人说过另一个追求者的事。 程馨怡继续问:“杜老师送花,和小褚总是一个意思吗?” 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但是这个猜测过于劲爆,她需要得到当事人的确认。 傅承安叹气,轻轻点了点头当作默认了。 程馨怡差点儿又要大喊“卧槽”了。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兴奋却从她的眼睛里跑出来。她坐在座位上跺脚,用表情表达她的激动,耳边还响起了欢乐颂。 天啊,她居然能在现实中见到男人跟男人抢男人这种情节,简直就是小说在现实中的投射啊。而且主角还是她的一个同事,这是老天要把瓜强塞进她的嘴里啊! 激动了一会儿她才冷静下来。她涨红着脸,小声问傅承安,“那小安哥,你决定接受哪一个了吗?” 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但是傅承安还没想好答案。 他原本打算用“拖”字诀,不回应这两个人,也不再理会他们的示好。他想着反正他谁都不答应,时间长了他们自然会失去兴趣,从而放弃追自己。 可是今天这件事给他提了一个醒。就算他不把他们当回事,褚修远和杜文生并不会因此而放弃。以他对两人的了解,他们大概率会越挫越勇。今天褚修远会花大手笔请整个办公室喝下午茶,明天杜文生就会抱着一大束香槟桔梗指名要送给他。 如果他们只是偶尔约他出去,傅承安不会不给他们面子。但要是他们大费周章,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追自己,那么他就会立即后退九十九步跑回家把门锁上。 傅承安不喜欢成为大家的焦点,尤其是在另一位主角身份特殊的情况下。上一周的下午茶已经让他感到难堪了,他不想再因为同样的事情而难做了。 更何况,他还没决定好要不要答应其中一个。如果答应了褚修远,他该怎么跟杜文生解释那个星期六只是一个意外?如果答应了杜文生,他又要如何挽救和褚修远二十六年的友谊? 其实他可以拒绝他们,这样一来,他就要同时失去好友和前任。虽说还能保持朋友关系,但难免会越走越远。失去任何一个都让他难以承受,更别提同时失去两位在他的人生中占有一定分量的人了。 程馨怡见傅承安许久不说话,以为自己踩到他的雷点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刺探你的隐私的。我只是随便问一下,你如果不想说的话就不用说了。” 傅承安抿着唇,缓缓开口说道:“我只是……我只是还没想好。” “嗯,做不了决定很正常。”程馨怡摆出一副感情大师的模样,“要是我被两个这么优秀的人同时追求,我也很难做决定。” “唔……”傅承安捻弄耳垂,他的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红晕。 程馨怡似乎看出他的困扰和纠结。她侧着身子倾向她的同事, “小安哥,现在是你的主场。你就把这当作一场面试,他们是来面试的。你是HR,你是哪个决定谁走谁留的人。” “是吗?”傅承安的声音变得缥缈,他的双眸垂下,过长的睫毛在下眼睑落下了稀疏的阴影,“这样会不会对另外一个人来说不公平。” 程馨怡“切”了一声,搭配着耸肩的动作,显得有些轻浮,“感情的事哪有公不公平。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难不成还能逼着你喜欢不成?” “那你的意思是……”傅承安看向这位新晋感情导师。 “你得自信一点,你是那个最后做决定的人。要是我让你选杜老师,你会听我的吗?当然不会。在感情里,其他人说什么都不管用,follow your heart就行啦。” 程馨怡扬了扬下巴,“反正最后决定权在你手上,你可以先让他们表现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这句话给傅承安打开了一个新思路。他的确没必要现在就做决定。与其这么早在两人之间做选择,还不如让他们表现一番,看看谁在他心里占的比重更大。 他对着程馨怡真诚地说:“谢谢你。” 程馨怡摆摆手,“嗨,没什么,不过是网上的一些鸡汤而已。而且你的选择还决定了我以后得叫你老板娘还是师娘。” 傅承安:…… 褚修远和杜文生不知道他们喜欢的那个人做了什么决定。就在程馨怡把花拿走了之后,褚修远轻笑一声,回头问:“杜老师,有空去喝杯咖啡吗?” 杜文生挑着眉毛,皮笑肉不笑地接受来自情敌的邀约:“好啊。” 写字楼的一层电梯后藏着一间小型的咖啡店,摆着几张小圆桌和椅子,方便在这里上班的人和同事聊一些不能在办公室聊的事情。除了在这栋楼上班的员工,外人基本不知道这个地方。 褚修远来过这里,所以他抢着走在前面,表现出一副对这里十分熟稔的姿态。他一边往咖啡店的方向走,一边向后偷瞄杜文生的表情,心里在偷笑:看到我和小安的关系没?你还有脸继续在他面前转悠吗? 杜文生跟在情敌后面,倒没有觉得不爽。相反,他觉得褚修远抢着带路的举动十分幼稚可笑,就像一个小孩子在炫耀:看,我才是他的好朋友,你哪儿凉快哪儿呆去吧! 兼职收银的咖啡师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心里在犯嘀咕:这两位客人帅是帅,只可惜年纪轻轻眼睛斜视得厉害,就连下单也要斜着才能看清,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第37章 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的小圆桌摆着两杯咖啡。一杯冒着热气,一杯冷到滴水。他们谁都没有动这两杯当作借口的咖啡,而是用一种难以言表的眼神盯着面前的这个人。 这个时间段大家都在办公室里忙自己的活,没有人有闲心坐着休息。此时咖啡店外面只有褚修远和杜文生两位客人。 咖啡师坐在柜台后面的高脚凳上,手肘撑着台面,一手拖着腮帮,盯着仅有的两位客人发呆。不一会儿,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所以他们两个不喝咖啡又不说话,下来坐着就为了深情款款地看对方看十五分钟? 杜文生先伸手去拿桌上那杯热咖啡。褚修远被他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然后镇定地将被压到有些发麻的左腿换到右腿上,上半身依然保持抱胸的动作不变。 杜文生啜了一口咖啡,就把杯子放回去。也许是当了几年老师,杜文生的气场比起刚接手总部的褚修远强很多。尤其是他不说话时,褚修远莫名有一种上课时被老师盯住的感觉。 良久,杜文生才缓缓开口道:“不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吗?” 居然被抢先了!褚修远悔到在心里咬手指。 现在他面临两个选择。一是介绍自己是谁,但这不就跟着杜文生的节奏了吗?男人的尊严不允许他向情敌低头! 可如果不说话,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没有礼貌,回去就跟小安告状自己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继而让小安讨厌自己呢? 可恶,居然设了一个陷阱在这里等着!褚修远的眼神愈发警惕。 与此同时,被褚修远警惕着的杜文生并没有想那么多,他正在和咖啡的酸涩味作斗争。 平时他在办公室里都喝茶,像咖啡这种舶来品他是碰都没碰过。刚才点单的时候,他为了不在情敌面前逊色,跟着褚修远点了一模一样的美式。 只是他没想到,没有加糖的美式会这么苦。他的舌尖刚碰到温热的液体,就感觉一股比中药还要苦的味道直冲脑门。如果不是对面还坐着人,他早就被苦到龇牙咧嘴了。 等到苦味后退,酸涩扑面而来。咖啡豆的酸味充斥着整个口腔,仿佛一张嘴就会吐出一袋子咖啡豆。 杜文生深呼吸一口气,尝试把苦味给压下去。谁知道这么做完全就是无济于事,他不由得皱起眉头。 刚好此时褚修远开口说话了,“我是和小安一起长大的朋友。” 褚修远在脑海里设想了几种答案。如果他说是某某公司的总经理,听上去像暴发户在炫耀自己的财力。要知道,杜文生是书香家庭出身。小安会看上他,说不定就是好这口。 那如果他回答是小安的朋友呢?这样说就更奇怪了。朋友之间很少会送花给对方,更不会在工作日下午亲自送到公司楼下。要是他这么回答,讲不定会给人留下一种虚伪的印象。 要不然直接说自己是小安的追求者?这样好像更不行。他面对的是和小安谈过差不多三年的前男友,本来就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要是他再自曝,底牌又少一张了。 褚修远整理了一下目前为止自己的优势在哪里。首先,他和小安认识的时间长,两人做了十七年的邻居,光是从时间上他就赢了一局。其次,他喜欢小安十二年了,杜文生恐怕很难在这一点上超过自己吧。 思来想去,褚修远好像只有认识的时间长这点上有优势。但相对的,这也证明了他的长情,绝不是像杜文生这种不懂得珍惜的人可以理解的。 他在心里整理了一下语言,轻描淡写却又暗藏玄机地说:“我是和小安一起长大的朋友。” 奈斯,这家伙皱眉了!褚修远在心里欢呼呐喊,看来这家伙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满不在乎嘛。 褚修远美滋滋地反问一句“该轮到你了吧”,然后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美式来庆祝。 杜文生好不容易压下咖啡豆带来的酸苦,才缓过神来回味褚修远的那句话。 和小安一起长大的朋友?杜文生仔细回想了一遍,确认小安并没有和他提过有这么一个人。可是从上一次他观察到的结果来看,小安和这个人的确认识,甚至关系还可能不一般。 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现在追求小乖,杜文生都不把他当一回事儿。如果这个人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认识小安很长一段时间了,那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来追求呢? 他在心里冷笑一声。说不定这个人外强中干,色厉内荏,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花架子就来自己跟前耀武扬威,果然还是小孩子。 想到这里,杜文生整个人都放松了,就连姿势也变得惬意了许多。他的声音很轻松,听上去有一种胸有成竹的自信,“是吗?我和小安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听过他提起你,所以我没能在第一时间里认出你,真是不好意思。” 说完这些话后,杜文生看到褚修远眯起眼睛,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 褚修远平时习惯了喝咖啡提神。他对咖啡没什么要求,反正助理都会给他准备最好的。而且为了有更好的提神效果,他都会嘱咐助理不要放糖,让咖啡因更好地发挥它的作用。 所以刚才点单的时候他选择以往助理给他准备的美式,照例不加糖。但是不知道这家店的咖啡豆是从哪里进货的,居然比之前他喝过的所有咖啡更苦更酸。他还喝了满满一大口,简直和一口气喝完一大碗中药有的一拼。 刚好耳边响了了杜文生的声音,褚修远眯起眼睛,喉咙里泛起一股比咖啡更苦更酸的味道。他本来不相信杜文生说的一个字,但是他又觉得这像是小安会做出了的事情。 高一的时候他和小安被分到同一个班。那时大家刚升高中,还没有交到新朋友,自然还是和原来初中同学玩在一起。 从小就是朋友中心的褚修远在新班级里如鱼得水,很快就成为了班级里的中心。那个时候他为了多一些和小安相处的时间,每一个需要他出席的场合他都会带上小安。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褚修远身边必有一个傅承安的状态”。 有人好奇问他:“你怎么和傅承安认识的?他看上去很不好讲话的样子。” 褚修远略带自豪地回答:“我和他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是竹马竹马。” 同学们一怔,讪笑着说:“噢,我还以为你们上了高中才认识的。” 小安从来不会主动跟别人提起和自己的关系,仿佛这是一个什么禁忌的话题。所以一听到杜文生这么说,褚修远觉得自己瞬间变小了,成了一个要仰视他的小矮人。 随着褚修远的沉默,两人之间的氛围再次变得压抑。柜台后的咖啡师又看了一眼时间,在安静了十五分钟后,两人讲了不到一分钟的话,又恢复成原来的状态。 这时褚修远的手机响了,助理发信息说有一份要回复的文件等着他回来审批。褚修远挂了电话,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咖啡,然后站起身来,看着杜文生的眼睛认真地说:“他没有跟你提起过我,也许这说明他并不想让你知道我的存在。当然这也是我的一个猜测。我不知道我在他心里是什么位置,我只知道我不会让其他人影响到他对我的重要性。” 杜文生听出他意有所指,懒得跟他继续废话,只是默默地举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咖啡,心里再一次被苦到流泪。 临走前,褚修远忍不住去问咖啡师他用的是哪里的咖啡豆,还暗示这款豆子比普通的更酸更苦。 咖啡师有些自豪地说道:“很提神醒脑是吧?之前的客人说喝多了我们家的咖啡就不提神了,建议我换一种咖啡豆。所以我找来了这种据说是全世界最提神醒脑的豆子,客人们都反应又酸又苦的喝一口就清醒了。” 褚修远:…… 褚修远:你这小人我必铲除! 第38章 黄玫瑰和香槟桔梗带来的骚乱随着越来越多的工作平复了。一份合众发来的文件临近下班时间才发过来,傅承安拿着文件急匆匆地去找法务盖章。没想到法务部门庭若市,好像全公司的人都约定这个时候来盖章。 他等了快半小时才轮到他盖章,可是因为少了某位领导的审批又多等了十几分钟。最后他拿着两束花离开公司的时间比以往推迟了将近一个小时。 等盖章的时候傅承安提前发信息给弟弟,让他先做饭。 鸟类观察:我不会做饭_(′?`」 ∠)_ 傅承安:那你把米放电饭锅里煮吧 鸟类观察:好啊∠( ? 」∠)_ 傅承安抱着两束花去坐公交,路上吸引了不少视线。他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用簇拥在一起的花瓣遮住自己的脸,不料却引来更多的目光。 在车站等车大都是附近的上班族。本来工作就很累,大家都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忽然看到有人捧着这么多花来等车,大家都在想这花是要送出去呢还是收到的。看那个青年抱着花的宝贝样子,大部分人都觉得应该是收到的。 青年红彤彤的脸颊藏着淡黄色的花瓣后面,更让人想拨开开得正灿烂的鲜花一探究竟了。虽然看不清青年的全脸,但从露出来的眼睛也可以联想到这位青年长得有多俊,才会收到这么多花。 众人感慨,果然长得好看才是王道,然后抱紧还是单身狗的自己。 离家越近,傅承安就越忐忑。这两束花实在太显眼了,他没办法把它们藏起来带回去。而且花还要插在花瓶里,傅鸯一定会看到的。到时候他该怎么跟弟弟解释这些花的来历呢? 傅承安站在家门口深呼吸一口气,才拿出去钥匙打开门。算了,一个谎言得用无数个谎言来掩盖。反正以后那两个人肯定还会做一些其他不得了的举动,不如他就趁现在还只是送花赶紧跟傅鸯解释一下,以免伤害到他的情绪。 门口打开后正对着餐桌。傅鸯正背对着门口,拿着剪刀不知道在修理些什么。 傅鸯今天穿着之前逛街时买的西装裤,搭配着浅色的衬衫。衬衫的下摆被塞进裤腰里,腰上还系着一条黑色的皮带,那是傅承安送给弟弟的入职礼物。他没想到穿在傅鸯身上效果这么好,衬得他腰细肩宽,从背面看就是一个完美的倒三角身材。 随着傅鸯的动作,黑色的布料一下子贴紧他的肌肤,露出大腿和臀/部的轮廓。暴露了这具身体的主人想要隐藏的爆发力和男性魅力。裤子修改过之后,裤腿刚好落在脚踝,视觉上显得腿更长了。 为了方便工作,傅鸯将衣袖折起,挽到肘间。手臂上的青筋凸起,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他的手型瘦长,手指骨节清晰,动作起来格外清新。 傅承安原本想轻轻关上门,不打扰到傅鸯。但事与愿违,门锁有些生锈,关门的时候需要用点力气,难免会发出很大的声音。 傅鸯回头,早上还服帖的头发到了晚上就有些凌乱,有几戳飞了起来,配上傅鸯脸上茫然的表情和正式的着装,甚至还有些反差萌。 他一手抓着一把红色的芍药,一手拿着修建用的剪刀,桌上还有一个玻璃花瓶。看来傅鸯也买了花,正在修建多余的枝叶。 傅承安走过去把黄玫瑰和香槟桔梗也放在桌面,跟傅鸯说了一句“顺便把这些也修理了”,然后就进厨房围上围裙准备做饭 “哥,这花是你买的吗?”傅鸯用剪刀拆开精致包装,心里满是疑惑。 “不是,都是别人送的。”傅承安打算趁现在和傅鸯离得远,快点把事情解释清楚,以免他一会儿对上弟弟的表情时不忍心。 “玫瑰是褚修远送的,桔梗是杜文生送的。今天下午他们送到了公司楼下,我要是不接的话就得麻烦前台处理,所以干脆拿回来做装饰了。” “哦,”傅鸯的声音听起来瓮瓮的,“他们为什么要送花给你呢?” 傅承安洗菜的手一顿,冰凉的水流沿着小臂往下流,最后在指尖汇聚成水幕一跃而下。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继续洗菜,试图云淡风轻地说:“他们的意思是,想要追我。” 咔嚓—— 一个“不小心”,傅鸯剪掉了最大的那一朵黄玫瑰。他面无表情地把花扔到一边,拿起一朵香槟桔梗,也剪掉了上面开得正灿烂的花朵。 “是嘛,那哥哥你怎么想的呢?”傅鸯“嚓嚓嚓”地一口气剪掉了好几朵玫瑰和桔梗,眨眼间桌面上都是散落的黄色花瓣。 他早就知道那两个家伙不省心,没想到居然敢明目张胆地把花送到哥哥公司楼下。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是要给哥哥施压、让他答应吗? 想到这里,傅鸯心里满是破坏的欲/望。他用力地撕掉一朵玫瑰花的花瓣,甩手丢到垃圾堆里。他背对着傅承安,凶狠地用剪刀将将花茎剪成碎屑,手上粘满了黏糊糊的汁液,拉着丝滴在餐桌上。 水龙头流水的声音停了下来,傅承安甩干菜叶上的水滴,一边摘着菜叶一边回答:“不知道,没想好。” “哦。” 傅鸯的声音陡然拔高,仅一个字就说出了几种情绪,有得知哥哥被人追的悲愤,有发现自己多了两个情敌的怒气,以及在体内肆虐奔走的破坏因子。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地加大,被揉碎的淡黄色花瓣从他的指缝中掉落,像极了一片片鹅黄色的雪花。 傅承安又怎么会听不出傅鸯语气中的不对劲呢?他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一颗挺拔的小白菜,“怎么了?” “没事。”傅鸯配合着自己的话摇了摇头,但看上去更像是在催眠自己,相信一切都会变好。 傅承安知道弟弟的心里一定不舒服。之前傅鸯就因为见到杜文生在家里过夜而反应过激,又和褚修远明争暗斗地吵架。现在一下子得知他讨厌的两个人在追自己的哥哥,换谁都接受不了。 傅承安试探性地问:“要不,我直接拒绝他们?” “不用,”傅鸯将原本要一手抱起的两束花都剪剩下几朵,看上去孤零零的,有些秃然。“哥,你要有自己的生活,不必太过在意我。” “可是如果没有你,我的生活永远不会完整。” 傅鸯猛地转头。此时夕阳斜斜地从窗户照进来,给房间里的所有物品镀上了一层金黄的色彩。哥哥站在厨房门口,沐浴在夕阳橘黄色的光亮下。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其余的一切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傅鸯觉得今天夕阳一定有魔力,不然为什么光是看着那明亮的颜色他的心就变得暖暖的呢? 傅鸯刚想开口说话,就觉得喉咙里涌起了一股甘草的味道。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看过的短篇小说里的一句话“所有的东西都有股甘草味,特别是那些你等了很久的东西*”。 他一直害怕哥哥这么照顾他只是因为兄长的义务。一旦哥哥有了喜欢的人,便会离开他去寻找新的生活。这也是他排斥褚修远和杜文生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可是刚才哥哥亲口说,没有他的生活是不完整的,这让傅鸯悬了很久的一颗心终于能平安落下。他看着哥哥,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大,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傅承安向前跨了一步,调皮地点了一下傅鸯的鼻子,笑嘻嘻地说:“好啦,别再多想了。快点把桌面上的垃圾都清掉,花就插花瓶里。芍药颜色鲜艳,摆中间。其他两种花就围着它绕一圈就行了,这样好看一点。” “哦哦好。”傅鸯连忙转身擦掉眼角的一滴泪,然后把红到发紫的芍药花插进花瓶里,所剩无几的玫瑰和桔梗围着芍药摆了一圈。这三种不同种类的花放在同一个花瓶里竟意外地和谐。 傅承安炒了两个菜端上桌,电饭锅也在同一时间煮好了饭。傅鸯趁哥哥不注意赶紧把他剪掉的花都收拾干净扔垃圾桶里, 傅承安看着餐桌上修理得整整齐齐的插花,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拿回来的玫瑰和桔梗有那么少吗,还是因为芍药花的颜色鲜艳所以显得其他花变小了? 傅鸯则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他对着花瓶拍了好几张照片,选出其中最好看的那张,调整照片参数,然后编辑发到朋友圈。 光是这样还不过瘾。傅鸯想了想,顺便选择了提醒好友“带阴阳师”看。 第39章 看到傅鸯发的那条朋友圈时,褚修远气到鼻孔冒烟, 他特意叮嘱助理买二十六朵黄玫瑰,怎么照片上就只剩下三朵了呢?那二十三朵玫瑰是被傅鸯给吃了吗? 其实傅承安也问了傅鸯同样的问题,被“花瓶里放不下这么多花”这个理由给搪塞过去。 摆在中间的芍药又是什么意思?大片的芍药花花瓣像极了傅鸯丑恶的嘴脸。看着沦为陪衬的玫瑰和桔梗,褚修远觉得今天下午和杜文生斗智斗勇简直蠢透了。 过了几分钟后,他又在朋友圈里看到同一张照片,不过这次是小安发的,配文是“光是看着就很安慰”。 这下尴尬了,褚修远是该给这条朋友圈点赞呢还是顺手滑过去呢? 如果他点赞的话,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已经想象得到傅鸯看到这个赞时笑得有多开心了。可是如果他就这么滑过去的话,万一杜文生和傅鸯都点了赞,他不就输了一局吗? 褚修远盯着手机屏幕盯了五分钟,屏幕一暗就立即点亮。他盯了一会儿还是没看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最后紧咬牙关,还是给这条象征着耻辱的朋友圈点了个赞。 点完赞之后,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右手握拳敲桌子,以此来表达内心的屈辱感和愤怒。助理见状,随即关上了刚打开的办公室的门,然后跟其他人说小褚总还在忙,让他们十分钟之后再来。 褚修远发泄完后,又不死心地拿起手机,发信息问小安,“你喜欢今天我送的玫瑰吗?” 傅承安很快回复说:【玫瑰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你。】 褚修远急切地问:“你还喜欢什么花?我送给你。” 傅承安却拒绝了:【不用了,家里只有一个花瓶,玫瑰至少能放一周。而且你送花过来还得麻烦前台和同事,不是很方便。】 他说的话委婉克制,但褚修远还是读到了另一层意思。小安是觉得自己送花到公司过于显眼,还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褚修远有些懊恼。面对新出场的情敌,他难免有些焦虑,希望能够快点得到小安的点头答应,所以才会在情急之下做出引人注目的举动。 但是他忘记了,小安性格温和清冷,不喜欢被太多的人关注。就连高中的时候跟着自己到处参加活动,他都躲在角落里不说话,一结束就马上离开现场,从来都不留下和其他人聊天打交道。 褚修远把手机放到一边,抚摸着额头,思考着下一步行动。 杜文生也在傅承安的朋友圈里看到了这张照片。他一眼就看出这绝对不是小乖摆的,小乖是不会把两个人送的花放在同一个花瓶里的。 他毫无压力地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然后在下面评论问:“芍药花很漂亮,在哪里买的[玫瑰]” 傅承安回复说:“我也不清楚,是我弟弟买的[可爱]” 杜文生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照片上的桔梗只剩下三朵了,而小乖是绝对不会把他送的花扔掉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花瓶里的花是傅鸯摆的。 说起傅鸯,杜文生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那天他从小乖的房间里出来时,看到的那个坐在餐桌旁的陌生男人。那时他就觉得奇怪,弟弟可以这么自然地搂着哥哥的腰吗,而且小乖丝毫没有觉得这个姿势有什么不妥。 直到昨天他有机会观察傅鸯,他才发现傅鸯和小乖没有任何长得一样的地方。如果说小乖的眼睛是琥珀,那么傅鸯的眼睛就是两颗黑珍珠。而且鼻子和嘴巴看上去就像是两对爹妈的作品,外人很难往两兄弟上面联想。 可是傅承安的确和他说过自己有一个弟弟,现在正在和弟弟合租,拿这种事情作假毫无意义。 杜文生很快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其中一个或者两个都是被收养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 杜文生一直觉得傅鸯对他的敌意来得莫名其妙。如果傅鸯和傅承安没有血缘关系,而他又刚好对小乖有非分之想,那就能解释为什么那天傅鸯看到他从傅承安的房间里出来时反应这么强烈了。 想到这里,杜文生恍然大悟。难怪那天他看到傅鸯抱着傅承安时心气不顺,原来是情敌当着他的面和小乖亲昵。光是回想起那一幕,他都觉得有一块石头压着自己身上,仿佛随时可以表演胸口碎大石。 看来除了褚修远之外,还有一个人躲在黑暗之中觊觎着傅承安。杜文生心里堵得更厉害了,他尝试做几个深呼吸放空思绪,但这样做完全无济于事,只会让他在脑海里重复着傅鸯抱着傅承安的那一幕。 他吐出一口浊气,不断地告诉自己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好不容易忘掉和傅鸯有关的事情,他又想起了褚修远在车里把傅承安压在副驾驶座上的场景,忽然又觉得心梗了。 杜文生觉得,一定是以前自己没有好好关心傅承安,现在他后悔了,报应就来了。他要感受一遍傅承安当时的心痛,尝一遍他尝过的痛苦,才能有那么点可以继续站在小乖身边的机会。 他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接下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叹气的同时,他的思绪开始扩散。恋爱的那三年里,傅承安都没有和他提过这事儿。或许小乖完全不知情,养着一个狼崽当宝。也难怪傅鸯敢像情侣一样搂着名义上的哥哥的肩膀 既然褚修远说他是小安从小到大的朋友,那他又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杜文生猜他不知道的可能性比较大。如果傅承安不知情的话,那么褚修远作为外人更加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了,不然他今天也不会这么针对自己。 杜文生微微勾起唇角。他很期待未来的某天褚修远发现这件事时的表情,而且他有预感,这一天并不会太远。 第40章 从周一到周三,每到下午三点十五分,办公室的人都无心工作,搓着小手期待着丰盛的下午茶。但是不知道订餐的那个人是追到了还是被拒绝了,一连三天送餐的南瓜车都没有出现。 其他楼层来蹭下午茶的人也加入了议论中。一时间,某土豪一掷千金求爱被拒的新闻,从顶层秘书室到一楼的前台保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唯有知道真相的老张和利群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向傅承安,憋了一肚子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傅承安此时此刻很头疼。他也没想到下午茶这件事情能在办公室激起这么大的波澜,甚至连其他楼层的人都跑来问“今天没有下午茶吗”。 他叹了一口气,只能够寄希望于大家只有七秒的记忆,过几天就忘记这件事。 不过还好说要追他的那两个人除了周一跑来他公司送花之外,并没有做出其他奇怪的、引人耳目的行动。他们像约好了一样,每天都早中晚定时问好。到了晚上下班之后,一个发信息问他今天工作累不累,另一个就直接打电话来和他交流感情。 傅承安尽量做到回复他们发的每一条信息,但是一个人应付两个人始终有些吃力,而且他习惯下班之后把手机放在一边,享受着休息的时间。有时候傅鸯会来他的房间,躺在他的床上和他谈天说地。这个时候他就把褚修远和杜文生晾在一边,陪弟弟聊天。 等傅鸯回自己的房间后,傅承安拿起手机,看到满满当当的未读消息,那种临下班忽然又来了几份需要他处理的文件的即视感涌上心头。 如果只是同时发信息打电话,傅承安勉强应付的过来。可是生活往往遵循墨菲定律,即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周三晚上,褚修远和杜文生分别对他发起了周六约会的邀请。 傅承安看着这两条邀请信息,又叹了一口气。 他先是庆幸他们把时间定在周六,不然就会和周日陪傅鸯去看电影起冲突。然后他的心就被揪了起来,他该答应谁呢,还是说他同时拒绝他们呢? 这两天,程馨怡挤眉弄眼地问他那两位的情况,还问他如果他们两个同时约他,他会答应谁。 当时傅承安想当然地以为这种事不会发生。都连续撞车表白和送花了,要是连约会时间都撞在一起,他干脆介绍他们两个认识算了。 程馨怡却一脸高深莫测,“这些事情谁说得准呢?你一周就两天休息时间,约会撞车概率有百分之五十。等着吧,他们最早周三就会来问你了。” 看着手机屏幕,傅承安觉得程馨怡实在太有做算命的潜质了,怎么能做到一说一个准呢? 虽然褚修远和杜文生都说要是不方便就算了,但傅承安知道这只不过是随口一说,他们都打心底希望自己答应。 可是这让他怎么答应?无论答应哪一个人,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另一个。尤其是周四下午做义工的时候,杜文生又当面问了一遍,眼里都是期待。 傅承安笑得有些勉强,“我不确定周六有没有空,明天告诉你可以吗?” 杜文生微微一笑,“你不要有太大压力。我是想着你平时上班比较忙,想带你去轻松一下。” 他这么一说,傅承安更心累了。 估计两个人都想走回忆往昔、展望未来的路线,褚修远约他回高中母校参加讲座,杜文生约他去大学时他们常去的公园。可是傅承安对这两个地方没什么好感,他想拒绝,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罢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周五下午,老张宣布明天要回来开会,这基本是加班的代名词了。办公室里顿时哀鸿遍野,只有傅承安偷偷松了一口气。 他跟两个人说周六要加班,两边都去不了。他们又问需不需要晚上来接他,吓得傅承安连忙说不知道周六要加班到几点,就不麻烦他们了。 傅鸯不知道他的两个情敌做了些什么,他现在全身心投入到另一件事当中。 自从得知两个情敌的存在之后,傅鸯就一直在思考除了能和哥哥同居之外,他还有什么优势。 和褚修远相比,他还是一个连房租都付不起的实习生。而和杜文生相比,他连本科毕业证都还没拿到,知识层面上就输了一大截。 他挫败地趴在桌子上,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哪方面可以做得比其他人好。这时一个同事敲了敲他的桌子,一扬下巴,“你们两个中午想吃什么?我要叫外卖了。” 傅鸯旁边的同事伸着懒腰回答:“不用订我那份了,我今天带饭了。” 听到这句话,傅鸯猛地抬起头。对了,他可以给哥哥做便当啊。不都说想要抓住一个男人,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吗?哥哥每天上班这么辛苦,晚上下班了还要回来给他做饭。要是他能够在哥哥下班之前做好饭,哥哥一定会感动。 可是……一说到要做饭,傅鸯就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他先打开浏览器搜一下新手便当教程,记下上面需要用的食材,准备下班的时候去买。然后下午休息的时候,他向办公室里经常带饭的同事请教,并一一记下了他们给的方法和技巧。 下班之后,傅鸯先去了一趟超市,购买了教程里提到的食材。他精心挑选了一个便携保温的便当盒,兴奋又紧张地抱着购物袋回家。 当得知哥哥周六要加班之后,傅鸯拍着胸口说:“哥,周六我给你做便当。” 傅承安的目光带上些许疑惑。他的这个弟弟平时除了饭后洗碗之外都没进过厨房,今天不知怎的,一上来就说要给他做便当。但是看着傅鸯闪闪发光的眼睛,他不想打击弟弟的自信心,还是点头同意了。 周六加班只需要九点半前到办公室就行了。傅承安想着如果傅鸯没做好便当,他还有时间做调整。 出人意外的是,傅鸯想要帮哥哥分担的决心胜过他的能力。他在前一晚提前腌好鸡胸肉,第二天早上起来之后就直接下锅用橄榄油煎。为了营养均衡,他还起锅开水加盐焯西兰花和胡萝卜。等到哥哥准备出门时,一份便当已经做好放餐桌上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傅承安从保温袋里拿出便当盒,打开放在面前。程馨怡捧着一盒高油高盐的盒饭,心里羡慕不已。 不过她也奇怪,“小安哥,怎么平时不见你带饭啊?” 傅承安笑得很开心,暗戳戳地炫耀:“家里人给我做的。” “噢。”程馨怡咬了一块肉,被又咸又苦的味道呛到吐出来。 快到四点的时候,大家手头上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老张看了一圈筋疲力尽的同僚,宣布可以下班了。 不过他们有心想快点离开公司,但是从午饭之后天就是黑压压一片,差不多两点钟的时候就开始下雨。办公室里今天没有人开车来上班,也没几个带了伞的。他们站在公司门口抬头看着,希望下一秒雨就会停下。 可是等了又等,雨没有变小的趋势,反而像一盆接一盆的冷水从天上倒下来,哗啦啦地倾泻在人间。 几个家住在同一个方向的同事打算叫出租车,但是下着大雨很难叫到出租车。手机屏幕上的等待符号一直转,好不容易停下,结果已经排到三十多号。 傅承安和程馨怡两人叫了一辆出租车,却被告知要等三十多分钟。他们在楼下的咖啡厅坐着等,商量着待会儿用之前活动剩下的环保袋盖着脑袋冲出去。 “哥。” 傅承安循声望去,只见傅鸯手里拿着两把伞跑过来,身上的衣服和裤子都湿了几块。 他连忙站起身问:“你怎么来了?” 傅鸯气喘吁吁地说:“我看下雨了,想着你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伞,就给你送过来了。” 傅承安看着他湿透了的衣服,眼里都是心疼,“你没打伞吗?怎么衣服都湿了?” “风太大了,打了伞也没用。”说着傅鸯把另一把伞递了过去。 傅承安让开了身位,示意程馨怡把伞接过去。后者看着傅鸯,小声问傅承安,“这位是……” 没等傅承安说话,傅鸯就替他回答了:“我们住在一起。” 程馨怡有些疑惑室友可以做到这个份上吗,但她不敢当着别人的面问傅承安,谢过之后就先离开了。 她走出公司大楼。此时,金黄色的阳光穿透灰色的乌云,洒在玻璃外墙的高楼上,像湖水倒挂在天上,流光溢彩,泛着橘黄色的光。 程馨怡伫足,雨伞边缘缓缓升起,高楼一点点展现在她面前。歪头看了一会儿,她心想,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第41章 傅鸯想看的那部电影叫《昔人不逝》,是一部恐怖片,讲述了主角在阔别家乡多年后,回到养育他的海边小镇参加好友葬礼时所遭遇的一系列诡异事件。 网上对这部电影的评价很高,夸赞它在开头就营造出了恐怖氛围,一下子把观众带入故事当中。底下的评论有提到非常适合带着女/男朋友或者暧昧对象去看这部电影,有利于感情升温。 傅鸯假装对这部电影很感兴趣,求着哥哥陪他去看。傅承安周末本就没什么安排,只要不是跟那两个人出去就行了。 和哥哥去看电影就不只是去电影院这么简单。这部电影为了做宣传,搞了一个情侣专场,地点定在某家有全场情侣座影厅的电影院。宣发为了能吸引更多人来参加,还推出了一个情侣套餐。凡是购买了电影票,就可以获得价值三百元的美食代金券,以及价值两百元的商场楼顶游乐场的通票。 傅鸯和哥哥说买这个套餐是为了更多的优惠。傅承安不疑有他,还夸他出来工作之后知道该省着来花钱。 傅鸯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的计划就是带哥哥参加这些情侣活动,接着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哥哥对自己的看法,从而让哥哥感受到自己的心意。 在他傅鸯的想象中,明天电影院门口会有很多情侣。到时候他可以跟哥哥说要假扮情侣不然就用不了他买的情侣套餐,用这个理由来牵哥哥的手搂他的腰,如果可以的话还能亲到哥哥。 可惜大部分时候人算不如天算。第二天去到电影院门口,有三分之二是一看就是来蹭情侣套餐的,真正的情侣反而只占少数。 片方推出的情侣套餐在三分钟之内售罄,果然还是单身狗的手速比较快吗? 来到现场一看,傅承安更加不会怀疑弟弟别有用心了。这下好了,傅鸯在哥哥心里彻底坐实了勤俭持家好弟弟的形象。 他脸色阴沉,说着要去买可乐和爆米花就走开了。 傅承安站在原地等他。离他不远处,有两个女生一脸震撼我全家的表情地看着他。 决赛之后,系篮球队里传出来一个八卦,一个跟巴甫洛夫有关的八卦。 半决赛的时候,其实有很多人都注意到了杜老师和一个年轻帅气的男生站在一起。但是碍于杜老师平日里的气场,以及他在给分上的不留情面,大家都只敢在背地里说他们可能要有师娘了。 刘巧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她以为有师娘在,杜老师会稍微和颜悦色一点。没想到杜老师一直看着师娘,殷勤地给他扇风,连正脸都没给她。最后她把扇子送出去了,她的问题却得不到回答。 后来她听系篮球队的人说,他们去宾馆吃饭的时候撞见师娘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搂着肩膀。而杜老师坐在他们旁边,看到这一幕脸都黑了。队长还说,那一刻他看到的不是师娘,而是一门挂了的课程。 但是刘巧云和其他女生都不这么认为。她们都觉得虽然杜老师在给分上显得有些苛刻,但他其他方面一点儿都不差,可以说是A大单身老师之光。所以她们都不相信师娘会放着这一个优质股不要,转而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可是今天,她的脸被打得啪啪响。师娘真的甩了杜老师,和另一个人来参加情侣活动,甚至还穿上了情侣服。这不是在谈恋爱难道是社会主义兄弟情吗? 不过刘巧云还是有点怀疑。她和朋友商量了一下,决定上前打个招呼,看看是不是她们误会了。 傅承安站在影厅外面的大屏幕看电影预告片。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你、你好?” 傅承安转头,是他认识的人。准确地说,是他见过的。 “你好啊,”他笑着跟杜文生的两个学生打招呼,“你们也是来看这部电影的吗?” 刘巧云只是一时冲动。当师娘真的和她说话时,她整个人都懵了。 她先回答“嗯嗯,和朋友一起来看”,又假装若无其事地问:“您也是吗?” 这个问题刚出口,刘巧云就后悔了。这算个什么问题啊,不就是重复对方说的话嘛。 她赶忙补充了一句:“您是来参加这个情侣活动的吧?” 天啊,她想打自己嘴巴了。她这不就是明示了师娘劈腿吗?有她这么打草惊蛇地试探吗? 刘巧云笑得比哭还要难看,“我就是觉得奇怪,怎么不见杜老师呢?” 傅承安没有想到刘巧云在三句话的时间里思绪千变万化。听到她提起杜文生,他有些尴尬,想解释自己和杜文生不是她想象的那种关系,“我和他不是……” “哥——” 傅鸯抱着一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跑了过来,立在哥哥身边一脸警惕地盯着这两个不认识的女生。 刚才他远远地就瞧见哥哥在和两个女生讲话。他以为是有人来搭讪哥哥,一把抱起爆米花就跑过来。沿着他跑过去的路线还能看到几颗蓬松的爆米花。 傅承安见到傅鸯似乎有些排斥,赶紧解释道:“她们是A大的学生。之前我回学校的时候见过。” 听到她们是A大的学生,傅鸯的眼神更加不善了。杜文生不就是在A大做老师吗?这两个女生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傅承安以为弟弟误会了自己和刘巧云的关系。傅鸯则误以为她们是来搭讪哥哥的。而这一幕落在刘巧云和她的朋友眼里,简直就是霸道小狼狗在宣誓主权。 她们在心中长叹一声,杜老师居然输在不够年轻气盛。 傅承安从他手里接过了可乐,对刘巧云说:“我看那边开始验票进场了,你们也快点过去排队吧。” 刘巧云回过神来,僵硬地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赶紧拉着朋友跑远。 傅鸯凶神恶煞地瞪着她们的背影,一转身就占有欲十足地把手搭在哥哥的肩膀上。 傅承安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他的腹部,笑着说:“你别这么凶,吓着我的学妹了。” “哼!谁知道她们是谁。”傅鸯无所谓地表示。 傅承安微微一笑,还是没把那两个女生其实是杜文生的学生这件事说出来。 几则广告和其他电影的预告片播完后,正片缓缓展开。影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屏着呼吸等待故事开始。 故事一开始,主角就坐巴士回到了潮湿昏暗的故乡。镜头给到了破败不堪的建筑和毫无生气的居民,以及躲在门后的眼睛。几乎每一分钟,角落里都有惊呼声传出。 傅鸯借着黑暗一直偷看哥哥,只见哥哥看得津津有味,连爆米花到了他的嘴里都格外美味。到了主角参加葬礼、见到童年好友已经面目全非的段落,他甚至还听到了从哥哥方向传来的轻笑声。 傅鸯看了一圈周围的观众,发现基本上都被吓得抱在了一起,就连刚才那两个女生都用手遮住了对方的眼睛。 再这样下去恐怕电影结束了,他都没能完成今天第一个目标。 傅鸯轻咳一声,拉了拉哥哥的衣摆,凑过去小声地说:“哥哥,我害怕。” 傅承安被电影里的特效给逗乐了,也没有去留意弟弟是真害怕还是假害怕。他拍了拍傅鸯的脑袋,“怕就把眼睛闭上吧。” 傅鸯轻轻地嗯了一声,身体慢慢地往后靠,脑袋一点一点地垂在哥哥的肩膀上。傅承安也不介意他躲在自己身后,只说了一句:“等一下这段过去了我再告诉你。” 傅鸯把脸埋在哥哥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身上的薄荷味,发出低沉舒爽的喟叹。 第42章 傅承安的脖子被傅鸯呼出来的气弄得痒痒的。他想让弟弟稍微把头抬起来,但是又想到他刚才说害怕,便忍下了想要挠痒痒的冲动,继续让傅鸯靠着他的肩膀。 等到主角走出好友生前居住的扭曲的房子,抬头望向没有太阳的天空时,傅承安用手指点了一下傅鸯的脑壳,凑到他耳边悄声说:“已经过去了,你可以把头抬起来了。” 傅鸯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银幕,似乎是在确认有没有恐怖画面,再懒懒地把头抬起来,坐直身体面向前方。 傅承安见弟弟长得人高马大,一米九的小伙子还害怕虚构出来的恐怖电影,忍不住起了调笑的念头。 他带着笑意,压低声音问:“不是你选的电影吗?怎么你比我还害怕?” “唔……”傅鸯发出了和外形不符的嘤咛声。刚好此时大银幕上出现了被泡得发胀发白的脸,全场观众集体发出惊呼,傅鸯也顺势一把搂住哥哥的腰,把脸藏在他身后。 傅鸯没注意收点力气,傅承安被勒得有些紧。但是看在弟弟好像真的很害怕的份上,他再一次忍住了,还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让他不要那么害怕。 如果不是地点不适宜,趁机将哥哥抱在怀里的傅鸯可以笑到方圆十里内的声控灯全部亮了。一幕接一幕的恐怖画面让他有更多的借口像隔壁的情侣一样抱着哥哥,从背面看两人就像一对亲密恋人。 电影并没有太多的jump scare,反而用一种平铺直叙的手法来呈现渔村的寂寥和诡异。也正因为如此,观众跟着主角的视角探索时更有代入感。想象力稍微丰富一点的这个时候已经窝在座椅上打冷颤了。 傅承安心里没有太大的起伏,因为从电影一开始他就大概猜到了这个故事的脉络。主角长大后因某种原因回到家乡,发现家乡和小时候的记忆相差甚远。这种故事无非就几种后续,要么就是主角失去了小时候的记忆,要么就是家乡遭遇到了什么变故,又或者是从开场就是主角做的一个梦。 到了主角参加葬礼,瞻仰遗容的时候,看到好友的脸部完全变形,他就猜到后面会出现其他脸部同样产生变异的居民。所以当主角夜间出门,意外撞见另一个长相怪异的人时,他还能在全场的尖叫声中咔哧咔哧地吃着爆米花。 后面主角找到一本记录了变异者的古老书籍,更是证实了傅承安的猜测。主角在看完这本书籍后头痛欲裂,被他隐藏在记忆深处的回忆一下子涌了上来。原来主角小的时候也曾目睹过变异者,只是那段记忆过于恐怖,大脑为了保护他将那段记忆封存起来。 傅承安一手拿爆米花,一手拍着弟弟的后背,不时嘬一口可乐,可以说是全场最冷静的观众了。 电影在开始发生变异的主角看向风平浪静的海面这个镜头落下了帷幕。影厅贴心地及时亮灯,将沉浸在恐怖氛围中的观众拉回现实。 电影结束了,傅鸯也没有理由继续抱着哥哥,依依不舍地松开怀中的温度。傅承安揉着腰,打算待会儿去厕所看下有没有淤青。 看完电影已经十二点半了,一群人一窝蜂地涌去餐厅吃午饭。傅承安他们走在后面,等到了餐厅门口已经要拿号等位了。不过看电影的时候他们吃了一桶爆米花和喝了两杯可乐,暂时还不饿。于是他们拿了写着号码的小纸条 ,在餐厅附近的商铺逛一下。 傅鸯边走路边翻看着游乐场通票,检查上面涵盖了哪些游乐设施。傅承安看着他一副小孩子雀跃的模样,笑着说:“待会儿楼顶的游乐场一定很多小孩子,我们两个走在他们中间会不会很奇怪?” 傅鸯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哥,我们以前有去过游乐场吗?” 傅承安一怔,移开眼神,不假思索地回答:“没有。” 他记得非常清楚。小学的时候老师要求他们写周记,同学们都写周末的时候爸爸妈妈带他们去公园或者游乐场玩耍,只有他每一周写的都是在家里陪弟弟玩。稍微长大了一点,周记的内容就变成辅导弟弟做作业。 班主任把他叫来办公室问话,问为什么他的周记内容这么单调。还是小学生的傅承安诚实地回答:“因为爸爸妈妈不在家,家里只有我和弟弟还有阿姨。” 班主任翻来覆去地翻看他的周记本,尝试跟他解释:“既然这样,你可以写一下假如爸爸妈妈在家你们会做一些什么。你可以想象一下爸爸妈妈会带你们去游乐场玩,然后坐海盗船和旋转木马。这些都可以写的。” 小傅承安面露难色,“可是、可是我都没去过,我不知道游乐场有什么好玩的。” 班主任看着一脸懵懂的小孩,叹了一口气,将周记本还给了他,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了。从此学校一楼的优秀周记展示栏里,再也没有傅承安的名字。 傅承安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弧度,尝试解释说:“阿姨年龄大,带着两个小孩去游乐场不方便,所以一直都没有去成。” “嗯,我知道。”傅鸯的表情没有变化,似乎已经习惯了哥哥的解释,“后来哥哥上了初中,就更加没有时间去游乐场玩了。” 听到弟弟这么说,傅承安喉咙泛酸。自从发现自己是被收养的,他很多时候都在埋怨父母的不作为,将弟弟扔给他来照顾。但是他忘记了,被父母遗忘的除了他,还有傅鸯。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准备说:“我不是……” “哥,”傅鸯打断了他的话,认真地看着他,“其他小孩子都是和家人一起去的,但是我的家人只有你了。” “所以,哥,你可以陪我去吗?” 商场楼顶有一个小型的游乐场,虽然游乐设施比公园里的小,但是胜在交通便利,所以很多家长都喜欢带小孩来这个商场,一撒手就可以玩半天,累了就下楼吃饭逛街。 傅鸯兴奋地东张西望,每一个游乐设施都跃跃欲试。傅承安被他拉着,脸上因为觉得有些丢脸而变得通红。但这也是他第一次来游乐场,很快就被周围的氛围感染,开始跟弟弟一样四处张望。 “哥,那里有摩天轮!”傅鸯指着一个小型的摩天轮,脸上都是恳求。 傅承安目测了座舱的大小和傅鸯的身高,又看了一眼正在排队的小豆丁们,心里觉得以他们两个体型恐怕会坐得不舒服。 但是他不想拂了傅鸯的兴致,勉强点头同意了。 排队的时候,身边的小孩子仰着头,用不加以掩饰的眼神盯着他们。傅承安觉得有些不自在,傅鸯则毫不在意,反而拉着哥哥的手兴奋地说这话。 在买套餐的时候,傅鸯提前查过这家商场的游乐场,也知道一些事情。这座摩天轮最出名的地方,就是坐到顶点的时候,旁边会有相机拍照留念。今天约会的终点,就是和哥哥留下一张纪念的照片。 坐上摩天轮之后他才跟哥哥说这件事。傅承安有些惊讶,不过离顶点越近,他就越紧张,一直问傅鸯是不是已经拍了照片了。 傅鸯笑着解释拍照之前旁边的喇叭会提醒的,不需要这么紧张。 这座摩天轮站在商场的顶楼,坐上去能看到不少地标建筑。傅承安很少有这种俯视这座城市的机会,他几乎是贴在玻璃上,使劲儿地朝远处张望。 傅鸯坐在他对面,看着哥哥的侧脸,思绪澎湃,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胸口里跳出来。 他忍不住喊了一声:“哥。” 傅承安应声转头,猝不及防地掉进了傅鸯温柔似水的眼神里。 照相机“咔嚓”一声,留下了这一幕。 第43章 下了摩天轮,傅鸯就拉着哥哥去旁边的小房子里看照片。屏幕上展示着三张照片,旁边还有贴图和边框可供选择。 傅承安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看了一遍,想选出拍得最好的那一张。除了最后一张他转头去看傅鸯之外,前两张都拍得不错,他一时难以抉择。 相反,傅鸯最喜欢第三张。前两张都是他看哥哥、哥哥看镜头,最后一张则是两人对视。如果说前两张象征着他的暗恋,那么第三张预示着他将拨开云雾见月明,是个好兆头。 两兄弟选好了照片,工作人员将照片打印出来过塑,装在信封里递给他们。 傅承安手里拿着两张拆开的照片,撇了撇嘴,“你怎么都不看镜头啊?” 傅鸯抬手挠挠后脑勺,憨厚地笑着说:“我没想到抓拍的速度这么快,还没反应过来就拍完了。” 傅承安听到他这么说微微蹙眉。明明拍照前有喇叭提醒,而且这件事还是傅鸯告诉他的,为什么他却没有看镜头呢? 他按下心中的疑惑不表,将照片放回信封里还给弟弟。 傅鸯郑重地双手拿着信封,生怕里面的照片被折坏了。要知道,这种可以留下两人合照的机会很少,他每一次都会好好珍惜。 此时,褚修远正因为这周末不能见到小安而烦躁。本来他的工作就很忙,公司里有一堆文件等着他审批。杜文生尚且可以趁着周四做义工和小安见面,他只有周末两天才能空闲下来去找小安。 现在小安在他们之间摇摆不定,态度不明确,他不敢掉以轻心,只能在繁忙的工作计划中挖掘出琐碎的机会,看能不能拼凑出完整的一次约会。 但是随着合作项目的推进,以后小安周末加班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多。褚修远不可能为了约会而叫停这个项目。如果他真这么做,恐怕会把小安越推越远。 下午茶和送花过于声张,小安也委婉地表示拒绝。借应酬见面又公器私用,有损他的形象。周末约会又得配合小安的时间,让他等得心焦。 褚修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往后靠在办公椅后背。 思来想去,他好像没有太多表现的机会。小安又被两头狼窥伺,外有杜文生,内有傅鸯。他该怎么做才能赶跑他们呢? 褚修远闭上眼睛,想找一个不会和其他人撞车的时间。几秒钟后,他的眼睛缓缓张开。 如果周末和工作日晚上没空,那么工作日中午呢?从合众开车去小安公司不到二十分钟,他完全可以开车去找小安吃午饭。同一时间,杜文生在学校,傅鸯在远一点的四方总部,一定不会和他撞车。 褚修远很有执行力,他立即打开手机搜索小安公司附近的私房菜,然后立即订了一个周二中午的位置。接着他直接打电话给小安,约他周二一起吃午饭。傅承安找不到理由推脱,硬着头皮答应了。 还有十多分钟到午间休息时间,程馨怡伸着懒腰,扭头问旁边的人,“诶,你中午想吃什么?早上上班的时候我看到那边开了一家快餐店,我拿了几张代金劵,中午要不要去试一下?” 傅承安轻轻摇头,“不去了,我约了人。” 程馨怡立即坐直身体,饶有趣味地凑过去问:“是谁啊?小褚总还是杜老师?” “褚修远。”傅承安说完之后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对着电脑打字转移注意力。 程馨怡一看就知道有戏,右脚一蹬,连人带椅挪过去十几厘米。她带着调侃的语气问:“决定好了?” 傅承安停了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攥起拳头又缓缓松开。他又轻轻地摇摇头,“还没有。” 程馨怡没说什么催促他快点做决定的话,只是耸了耸肩,“感情的事急不来的。你要是觉得为难,不如两个都拒绝好了。” 也是,傅承安颇为认同程馨怡的说法。一直吊着他们也不好,如果他真的难以在他们之间做决定,干脆两个人都拒绝好了,省得他还要为要答应谁烦恼。 当指针移到十二点的位置,傅承安稍微整理一下着装,拿上手机下楼去马路对面的私房菜馆。 褚修远发来信息说晚几分钟到,让他先到里面坐着等。傅承安被服务员带到提前预订好的座位上,一杯热茶端了上来。 傅承安看了一圈周边坐着的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今天穿的衣服,默默地将脖子上的工牌摘下来放到口袋里。 等了一会儿,褚修远匆忙赶到。他喘着粗气坐下,开口先是道歉,“不好意思,明明是我把你约出来的,结果我迟到了。” 傅承安微微一笑,“没事,我能理解。” 褚修远感激地对着小安一笑,然后让服务员将他提前点的菜呈上来。 两人吃了一会儿菜。因为待会儿他们都要赶回办公室,所以大部分时间里都低头吃饭不说话。 褚修远有心多了解小安的近况,尽可能地利用这一小时的午饭时间刷好感度。 他问了几句工作情况,又问了他周末都干了些什么。当得知小安周末和傅鸯去看恐怖电影,他的表情差点儿垮掉。 他怎么会不知道看恐怖电影是什么意思。他都能想象出小安依偎在傅鸯怀里的画面,恨得咬牙切齿。 他勉强勾起唇角,强忍着内心的激动问:“电影好看吗?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看电影了。” 傅承安点头,“好看,画面还挺精彩的。” 褚修远又问:“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吗?周末待在家里也挺无聊的,想出去走走。” 他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奈何他的小安没往那个方向想。傅承安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要不是傅鸯要看,我也不会去电影院。” 怎么又是傅鸯?褚修远快要笑不出来了。他不着痕迹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打算揭过看电影这件事。 他挑起另一个话题,“周末你有空吗?赵杰跟我说这周末高中同学聚会,有时间的来。” 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傅承安沉默了几秒,语气中透露着冷漠和决绝,“可能要加班,没时间去。” 褚修远蹙眉。眼前的这一幕似乎和他们重逢的那一晚重合了,小安比刚才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他想起小安说加过高中同学群又退了的事,联想他刚才拒绝时的语气,这中间似乎有一条若隐似无的线,他一时间难以捕捉。 桌面上的菜很快被两人扫光了。傅承安提起付一半钱,但褚修远在订位的时候提前结清了饭钱。 傅承安心里过意不去,“我还是把钱给你吧。上次也是你请,我不能一直吃白食。” 褚修远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声音温柔似水,“小安,这是我该做的,我在追你。” 傅承安没料到他会这么说,顿时脸红得像火烧一样,眼神也变得慌乱,手脚怎么摆都不得劲。 看着小安害羞的样子,褚修远的心更软了。 周一回到学校,杜文生察觉到同事们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欲言又止。当他想问发生什么事的时候,那些人都摇头否认,“没有啊,没什么事啊,都很好啊。” 最后是一位六十多岁的教授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杜啊,千万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注意身体,小心年纪大了之后撑不住啊。” 杜文生:……? 第44章 刘巧云推开办公室的门,对上杜老师似笑非笑的眼神,差点儿脚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从被同学通知说杜老师找她的那一刻,刘巧云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是因为她上课的时候玩手机吗,还是躲在后排咔咔咔地吃零食?光是想象一会儿杜老师的表情,她都走不动路。 杜文生翘起二郎腿,手里捧着还在冒烟的保温杯,用眼神示意她拉开面前的那把椅子,“别光站着,坐下吧。” 刘巧云两股战战,紧张到头晕目眩,椅子一拉开,她几乎是跌倒椅子上,竹筒倒豆子一般什么都说出来,“老师我错了,之前那篇小论文我实在不会写,所以我上网找了一篇作为参考。但是我真的没有照抄,我都写了自己的想法的。” 杜文生朝杯子里吹了一口气,没有理会她。 刘巧云震惊,这是在等她自曝的典型表现啊。她想了一会儿,从她做过的事情里选出一两件没那么严重的说出来:“上两周的课上,您问是谁在教室里吃早餐,其实那个人是我。我那天起晚了,就买了早餐拿去教室吃。” “期中的时候我想去外省玩几天,但学校请假太麻烦了。所以我直接翘了您的课,和朋友去旅游了。” “还有之前大家抗议作业太难,要求您延迟交作业的时间,其实是我撺掇的。我实在不会写,所以才连同班上的同学抗议。但是我没有针对您的意思,我一直都很尊敬您。” 刘巧云一口气说了好几件事,边说还边留心杜老师的表情,揣测着他的心意。 她说到口干舌燥,杜文生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喝茶。说到最后,刘巧云盯着他的杯子狂咽口水。 杜文生抿了一口茶水,发现还是太烫了,双手捧着杯子搁在翘起的大腿上,抬眸看了一眼胆战心惊的学生,问:“还有吗?” 刘巧云倒吸一口凉气。他、他这是什么意思,让她把她做过的坏事都说一遍吗?刘巧云回过味来了,杜老师可能只是找她来说其他事,但没想到她会先自曝,所以杜老师就端着一杯茶,坐着等她不打自招。 可是她绝对不会坐以待毙。这时,她的脑海中浮现了几个人影。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刘巧云一咬牙,又说了几件她知道的事。 比如选了同一门课的朋友大粥因为不会写作业,找来了上一届学姐学长的来做参考。又比如隔壁寝室的六元一边哭着写论文,一边骂老师。还有系篮球队庆功宴系之后,队长回来跟他们八卦在宾馆撞见师娘和另一个男人亲密地走在一起。 刘巧云声情并茂地描述队长那副可恶的、八卦的嘴脸,试图将杜老师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 果然杜文生听完,挑着眉毛,饶有趣味地说:“哦?” 刘巧云赶紧补充几句:“现在学校里流传的那几个八卦都是从篮球队里传出来的。他说您当时脸都黑透了,看上去随时都会上去揍人。但是我觉得这一定是误会,我相信您和师娘一定非常恩爱。” 杜文生冷笑一声,笑得刘巧云的心都凉了半截。他又低头啜了一口热茶,盯着茶水中的倒影发呆。 杯子里的茶喝起来有一股烧焦树皮的味道,一点都不好喝。杜文生也不想喝,但是架不住隔壁学院某位老师的热情推荐。他说这是女人的眼中钉,男人的加油站。只要喝过这款茶,每晚都能听到爱人的求饶。 杜文生刚想解释是大家误会了,他和傅承安不是恋人关系。那个老师挤眉弄眼,用一种大家都懂的语气说:“行了,你什么都不用解释,我都知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杜文生只能憋着一肚子气接过了茶叶,并且在监督下天天灌下好几杯难喝的茶。 这几天他一直在思考自己有什么优势。除了和傅承安谈了几年恋爱外,他对小乖一无所知。杜文生不知道他以前喜欢过什么人,也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导致他冷静的性格。 褚修远是傅承安从小到大的朋友,傅鸯又是他名义上的弟弟和家人。和他们相比,杜文生简直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他不小心闯进了傅承安的生活里,又在某一天离开,留下一地鸡毛。 这个认知愁得他给自己灌了好几杯壮阳茶。虽然茶难喝,但却立杆见效。连续几个晚上,杜文生都梦到他将小乖压在身下翻来覆去,还梦到了小乖伸手搂着他的脖颈,在他的耳边说着情话。 当他听说周日小乖和其他人去看电影,而据目击者描述,这个人是年下小狼狗,对傅承安表现出极强的占有欲。他立即猜到那个人是傅鸯。除了他,傅承安不会和其他人去看电影。 杜文生很难描述他听到这件事时的心情。他先是庆幸小乖没有拒绝了他,转头答应了褚修远,但是下一秒他又变得很失落。 在长综遇到傅承安是这辈子能发生在他身上最美好的事情。分手之后,他对傅承安一直心存内疚。他不止一次想象过,如果当时他多点关心傅承安,拒绝其他人的当众告白之后多哄哄小乖。以他的性格,应该会谅解他的。 他后来又想了一遍当时自己的言辞举止,真的想给自己来一拳。他居然还让傅承安不要任性,多体谅一下他。 杜文生一边喝茶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对五年前的自己大失所望。傅承安对他提分手,应该是对自己非常失望吧。作为男友,他过于专注自己,忽略了小乖的感受。作为学长,他将学弟拉上床,却经常因为学业繁重把他忘在一边。也许在傅承安的眼里,他就是一个非常糟糕的人,一段忘却的回忆。 他抬起双眸,看着还在惴惴不安的刘巧云,缓缓开口问道:“电影好看吗?” 五个字立即唤醒了刘巧云的记忆。那天她回学校之后跟朋友八卦,说杜老师被师娘劈腿啦,头顶绿绿哒,而且师娘的新男友看上去好年轻哇,杜老师恐怕就输在不够身强体壮啊。 她随便说的几句像风一样传遍整个A大。到了周二,全校的人都知道杜老师不仅头顶绿帽,身体还被师娘掏空了。去上课的时候,刘巧云都不敢抬头参与其他人的讨论,急切地祈祷大家明天就当场失忆。 没想到这些话都传到了杜老师的耳里,而且看这个情况,大有来找她算账的架势。 刘巧云战战兢兢,说出来的句子里都带着颤音:“对不起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这些话居然传到您的耳里——不是,就算没有传到您的耳里,我也不应该在背后说您的八卦,随便传播有关师娘的小道消息。” 杜文生淡淡地说:“我找你来不是为了这件事。” 刘巧云疑惑:“那……”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杜文生终于找到机会解释清楚,“我在追求他,他有权利选择和谁在一起,但这个人不必是我。” 刘巧云瞪大眼睛,张着嘴想说话,但脑子里霎时间一片混乱,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他完全没有料到杜老师居然还没追到师娘,而且听他的语气好像还有其他人在追师娘。 她一下子就挺直腰板,认真地跟杜老师说:“老师,我相信以您的能力,一定能早日抱得美人归。” 杜文生挑眉,反问道:“是吗?” 刘巧云用力点头,害怕杜老师翻脸算账。 杜文生笑得意味不明,“要是他知道你们说他给我戴绿帽,干脆把我抛下跟别人跑了,这笔帐该算谁的?” 刘巧云收起脸上的表情,正经地表示:“待会儿我就去给师娘澄清,为您扫平情路上的障碍。” 杜文生笑了笑,示意今天的谈话结束了。 临走前,刘巧云好奇地问:“您是怎么知道是我说的?” 杜文生吹着杯子的热气,懒懒地说:“是你的朋友大粥,隔壁寝室的同学六元,还有篮球队队长跟我说的。” 刘巧云:……我就知道!这三人今晚被我暗鲨! 第45章 傅鸯另外买了一个相框将照片装起来。照片边缘有一圈游乐园自带的边框,是一些手绘游乐设施和五彩斑斓看得眼睛疼的颜色,削弱了照片中的暧昧感,但他依然将这张合照视作珍宝。 相框摆在床头柜上。这样,他睡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是哥哥,醒来之后映入眼帘的第一个人还是哥哥。 傅鸯不觉得这么做看起来会卑微可怜。相反,他将合照视作望梅止渴里的梅树,是吊在拉磨的驴前面的胡萝卜,是跑全马时旁边志愿者递来的一杯饮料。他看着这张照片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只要坚持下去就能看到好的结果。 自从周六给哥哥做了一次便当之后,傅鸯就迷上了给哥哥投喂食物的感觉。他找来了很多快手便当的菜谱,提前一晚准备好食材放冰箱,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可以为哥哥制作爱心便当。 原本傅鸯每天早上起床后都要懵十几分钟,但是为了做便当,他硬是把自己从床上拔起来,掐着大腿让自己从发懵中叫醒。刚开始他没掌握好力度,掐得大腿青一片紫一片。好在他穿的短裤都及膝,不然就会被哥哥发现了。 做两个人的份比做一个人的简单,傅鸯干脆也给自己买了一个便当盒,每天中午都带饭。本来在公司里他就因为长相出众而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现在再加上会做饭这个buff,引来了不少年龄相近的女生。 四方总部的每一层楼都有一个较大的茶水间,放有冰箱和微波炉,中间摆着一张大桌子和几把椅子,让自己带饭或者叫外卖的员工有一个地方吃饭。自从周一傅鸯在这里吃自己做的午饭后,第二天茶水间人满为患,而且女同事居多,一边吃着外卖一边偷偷打量他。 和傅鸯一起吃饭的前辈早已成家,已经到了想撮合青年男女姻缘的年纪。见状,他故意问傅鸯:“你今天早上自己做的便当?” 前辈的声音不大,刚好是整个茶水间都能听到的音量。女同事们都竖起耳朵,等着傅鸯的回答。 只听那个年轻的声音老实地回答:“对,我前一晚准备好食材,早上起来炒一下就好了。” 前辈又问:“你爸妈周末买好菜吗?” “不是,我在外面租房,没和我爸妈一起住。” 前辈很满意傅鸯的回答。第一个回答说明了他会做饭,第二个回答从侧面反映了他不是妈宝,不依赖家人,非常独立。 前辈抛出了第三个问题,“你之前不都叫外卖吗?怎么想着自己做饭呢?” 傅鸯忽然害羞,低头羞赧一笑。他想起周六接哥哥下班的时候,哥哥说他做饭很有天赋,就算是第一次做便当也很好吃。傅鸯的心一暖,像汽水一样咕噜咕噜地向外冒着幸福的泡泡。 他头一歪,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因为想给喜欢的人做便当啊。” 前辈一愣,大脑还没消化完这个信息,嘴上就把准备好的问题问出口:“那你以后想找什么性格的人呢?” 什么性格?傅鸯皱起眉头,开始回忆哥哥的优点,“性格沉稳平淡,愿意听我唠叨。有没有工作都不要紧,我会努力认真工作赚钱养家。我的身体很好,多高和多重都无所谓。嗯……如果要具体一点的话,我喜欢眼睛颜色淡一些的。” 傅鸯都说到这个点儿上了,偷听的人都明白他是照着心里的某一个影子来描绘。 前辈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一时间所有准备好的问题好像都失去了意义。沉默许久,他才找回思路,勉强笑着说:“听起来是一位很优秀的女生。” “不是,”傅鸯摇头,“我喜欢的是男生。” 此时茶水间里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们两个身上。乍一听到傅鸯当众出柜,专门来看他的女同事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直面出柜现场的前辈受到的冲击更大。他在四方工作了十几年,见过不少长相出众的新入职员工很快就和同样长得不错的同事成了一对。这批新员工刚入职的时候,他们在群里讨论哪个长得最好看。超过一半的女同事都选择傅鸯,并且认为他会在六个月之内脱单。 现在听到这位天选之子忽然说他有喜欢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男的,前辈当场就懵了。他偷偷环视一圈,看到其他女同事比他还要震惊,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 他清了清嗓子,找回点职场前辈的架子,假装轻松地说:“哦,没想到你喜欢的是男生啊。想必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人吧,不然怎么能吸引到你呢?” 听到别人夸奖哥哥,傅鸯笑眯眯地全盘接受,“对啊,他很优秀,所以我才要更加努力追上他的步伐。” 从冲击回过神来后,想八卦的心占了上风。前辈将想撮合的念头抛在一边,继续问:“他多大了,做什么工作呀?” “比我大三岁,具体什么职业我不太清楚。”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傅鸯陷入了回忆,“小时候爸妈不在家,他来照顾我,陪我玩,给我做饭还辅导我做作业。后来他去外地上大学,关系就慢慢地淡了。” 似乎是被他话里的情绪感染,前辈忍不住问:“那你现在和他还有联系吗?” “有,毕业之后我出来工作,打算找人合租,没想到碰到了他。现在我们住在一起,我就是为了让他可以吃的健康点才早起做便当的。” 说到这里,傅鸯苦笑着摇头:“但是他好像还是把我当成以前那个小孩子,根本没有把我当作大人。” 也许是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很低落,呈现出一种挫败感,前辈唏嘘感慨,安慰他说:“有志者事竟成,终有一天他会看到你的付出。都说黎明前的黑夜最深,你不要太早放弃,坚持下去一定能太阳破晓的那一刻。” 其他女同事不过是抱着看帅哥的心态来的,没想到听到一个心酸的暗恋故事。看着傅鸯明明很失落却又故作坚强的模样,她们内心深处那股保护弱小的冲动涌了上来,看向傅鸯的眼神里都带上了怜爱。 傅鸯讲完故事之后就埋头吃饭,一言不发。大家一致认为这是勾起了他的伤心事,才会让一个男人假装坚强,却不知走出茶水间的那一刻,傅鸯的表情就变了。 他早就猜到今天那些人来是看什么,也知道前辈问的那几个问题都带着什么深义,所以他才故意半真半假地讲了一个故事,目的就是打消那些人的念头。 自从意识到喜欢哥哥后,傅鸯便自觉地为哥哥洁身自好。大学的时候不是没有女生向他示好,但是他要么忽视,要么直截了当地拒绝,从不拖泥带水,也不会吊着别人搞暧昧。 曾经有认识的人想给他和另一个女生牵线,谎称自己被车撞了,骗他去学校后门送人去医院。等他赶到那里时,见到的是遍地的蜡烛和围观的人群,以及站在蜡烛摆成的图案中间的女孩。 傅鸯当场黑脸,一句话都没有说,还没等其他人起哄转身就跑,回到宿舍就发信息就那个把他叫到现场的人痛骂一顿。 自此之后,学校里传他不仅不留情面,而且没有人能在跟他告白之后笑着离开。 傅鸯对这种传闻嗤之以鼻,但他也默认了其中一部分的真实性。他认为对感情要专一认真,不能被其他人和事物分散注意力。 后来他知道哥哥曾因杜文生的追求者痛苦不已,他在心里默默发誓,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第46章 傅鸯小声哼着歌回到自己的工位。今天是周二,昨天哥哥说约了别人吃饭,就不用准备他的午饭。哥哥说这话时神态有些不自然,言辞闪烁。他猜这个人也许是另外两个人之一,又或者不是,至少他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和褚修远还有杜文生比优势和劣势在哪里。褚修远算得上是哥哥唯一的朋友,虽然中间出国离开了一段时间,但他认识哥哥的时间比自己长。还有杜文生,即便分手了几年,哥哥依然会和他上床。 同事们去吃外面吃午饭还没回来,傅鸯坐在椅子上整理文件,小声唱出歌词。 这是一首外国歌谣,讲述了一个姑娘暗恋一个小伙子的故事。每当集市的时候,姑娘都会给她暗恋的人带回一大束象征真诚的爱的大滨菊。她送了三十三束花,却始终等不到一句情话。但是姑娘每次都会买花,万一下一句就是呢? 第一次听这首歌时傅鸯觉得这姑娘真傻,明知道这段感情是没有结果的,还在那里自欺欺人。后来他明白了感情的事哪有傻不傻,只有愿不愿意去面对。 他带哥哥去看电影,去游乐园。他自以为是在约会,在和喜欢的人一起创造美好的回忆。可在哥哥看来,这不是和弟弟一起度过的普通的休息日。 即使他不愿意承认,傅鸯的内心深处非常嫉妒褚修远和杜文生,嫉妒他们可以坦然地跟哥哥告白,嫉妒他们大张旗鼓给哥哥送花,嫉妒他们可以和哥哥拥抱、接吻、上床。 而他就像角落里的影子,在夜深无人时拙劣地模仿,演一出滑稽的独角戏,观众席上坐着他的自尊,面无表情地鼓掌喝彩。 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信息,是他收藏的一家店铺上新了。 前段时间他往购物车里添加了很多情侣装。他最喜欢的一套是一件写着“小动物”,另一件写着“动物管理员”。这不就是他和哥哥的写照吗?傅鸯美滋滋地塞了两件他和哥哥码数的衣服到购物车里,期待着某天可以穿上。 店铺里还有其他款式的情侣装,比如奥特曼和小怪兽的连体睡衣,印有薯条和番茄酱的T恤,以及有点赞和评论emoji的卫衣。每次店铺上新了,傅鸯都会捧着手机看得津津有味,将自己和哥哥的脸带进卖家照片上的模特身上。 有时候他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对哥哥的爱意来得汹涌又莫名,只是看着他的背影都想上前环住他的腰,如同寻常情侣一般亲昵。 那天傅鸯在回家路上见到一个挑着担子卖花的小贩。芍药花瓣大,在篮子里压着其他花,将过路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它身上。芍药花似乎有什么魔力,好像在向他招手,诱惑着将它带回家。 他一边用剪刀修剪花茎和叶子,一边想他什么时候能像这朵芍药一样,在哥哥心中占据最多位置。虽然他知道哥哥现在很在乎他,但这只是因为还没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人出场。等到那一天来临,他也该谢幕下台了。 傅鸯将心中所有暴虐的冲动都撒在无辜的玫瑰和桔梗上。看着淡黄色的花瓣如雨滴一般落下,他才感觉稍微平衡了一点。 傅鸯有时候觉得自己对哥哥的感情不够纯粹,夹杂着对父母的怨恨。他和哥哥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正是这对不负责任的夫妻造成的。如果不是他们收养了哥哥之后还生下了他,他就不会因为名义上的兄弟关系而痛苦纠结,踯躅不前。 但他又隐约觉得自己应该感谢他们,感谢他们收养了傅承安又生下了他,给了他们一个认识的机会,给了他一个爱上哥哥的机会。人生七分靠争取,三分靠上天怜悯赏赐。他在被分得一对极其不负责任的父母的同时,收到了一个极其负责任的哥哥。 傅鸯的童年是灰色的,因为有哥哥的陪伴才增加了其他色彩。小孩子童言无忌,再加上家长们平日里的闲谈,很快整个学校都知道某某年级某某班有一个小男孩没有父母。 几个面目模糊的小孩子拍着手掌绕着他跑:“傅鸯没有爸爸,傅鸯没有妈妈。” 傅鸯站在圈子里,刚找准了一个缺口想跑出去又被推了回来。小孩子摸不准力度,来回几次就把小男孩推倒在地。 他们笑得更大声了,尖锐的笑声一刀一刀捅破他一直想隐藏的秘密。傅鸯顾不上掌心传来的火辣辣的痛,忙不迭地给自己辩解:“我有爸爸妈妈,他们工作很忙才没来开家长会。” 其中一个小孩朝他吐舌头:“你骗人!我妈妈说你爸妈不要你了,所以不来参加家长会。” 其他小孩起哄:“撒谎精、撒谎精,傅鸯是撒谎精……” 那天傅鸯哭着跑回家,哥哥拿出药箱帮他处理伤口。小豆丁坐在椅子上哭到打嗝,每说一个字都要打嗝一次,“哥、哥……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 傅承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低着头用棉花棒将药水涂在伤口上。贴了几片创可贴在手掌之后,哥哥才抬起脸,严肃地问:“你还记得你是在哪里被推的吗?” 第二天早上,哥哥先打电话给初中班主任请了半天假,然后牵着他的手去傅鸯的学校。他先找到弟弟的班主任,提出要看昨天傅鸯被推倒的地方的监控录像。 这间小学的学生基本都来自附近的小区,家庭背景非富即贵。班主任有意和稀泥,加上看着稚嫩的傅承安,推搪说那个角落的监控坏了很久,想看也没法看。 傅承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他带着傅鸯离开学校,去附近的麦当劳吃汉堡。弟弟吃薯条吃到两边脸颊鼓起来的时候,他一直在打电话。傅鸯听不懂哥哥在说什么,只记得他的表情很严肃,话语中提到了“你们的儿子”。 没过两天,校长和班主任就上门来道歉,那几个欺负人的小孩也被家长压着过来。傅鸯看着他们请求自己原谅的模样,他并没有觉得开心或者痛快,反而怀念起那天早上哥哥带他去吃的汉堡和薯条。 哥哥打完电话就把手机收起来,用纸巾帮他擦掉脸上沾到的番茄酱,笑容温柔和煦。 傅鸯想一直看到这样的哥哥。长久以来,哥哥的影子像一条摇摇晃晃不断向他走来的狗,每摇晃一下他就汗流浃背,好像发烧了*。 爱和咳嗽都无法避免,但傅鸯也没打算躲开这场来自内心的风暴。他的心属于哥哥,所有的爱意都归于傅承安。 第47章 周三下午静怡姑娘发信息问傅承安,明天兴趣班结束之后有没有兴趣留下来参加志愿者表彰仪式。 长综原定这周四下午进行志愿者表彰仪式,届时中心会给出戏的志愿者一人一本证书以资鼓励。仪式三点钟开始,和兴趣班的时间一样。不过团体义工的嘉奖时间排在最后,动作快点的话就能赶得上。 上周兴趣班结束之后小何都跟他说了流程和安排。傅承安还在犹豫,一旁的杜文生一口答应下来。 “这不是强制参加的,”小何担心他误会,便解释道:“如果你没时间参加,我可以代你去领证书,等你有空了过来拿,或者我寄给你。” 话虽这么说,但小何的眼神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加上杜文生在他身边小声嘀咕着说:“一起参加吧,很有意义的。” 傅承安被两个人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慢慢地开始觉得做志愿者好像得有始有终。更何况他本来周四下午就没事做,迟一点回家也无所谓,于是也点头答应了。 “如果结束之后时间有充裕,一定会参加。” 打完这行字,回复了静怡姑娘之后,傅承安向后靠在椅背上,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周四意味着要和杜文生见面,而明天的志愿者表彰仪式则代表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一想到这位前男友,傅承安就觉得头疼。 上周他同时拒绝了两个人的邀约,这次如果杜文生又来邀请他,他可没有理由和借口拒绝他了。 杜文生很好,身高外貌比别人高出一大截。身体素质优秀,这点在床上表现得淋漓尽致。性格稳重,遇事也不会慌,而且年龄比傅承安大三岁,懂得照顾人。职业稳定,是A大的老师,以后职称上去了工资也会跟着上去。放在同龄人之中完全就是一支优质股,一般人很难不心动。但是傅承安就是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得劲。 这和他们谈过恋爱这件事没什么关系,也和他们分手五年之后再次相遇无关。傅承安只是不懂,为什么杜文生会喜欢他。 那天他和往常一样和学长一起散步,他们径直走到了江边。傅承安那时还是一个憧憬着大学生活的新生,期待着从高中的噩梦中醒来。 他一开始不知道在图书馆碰到的学长是谁,他没有参加过任何社团活动,所以不认识这位A大的校草。他刚想开口说不好意思然后离开,却被满脸通红的学长问要不要他的手机号。 傅承安一脸懵逼,还没等他接受或者拒绝,学长就开始手忙脚乱地在随身带着的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写下一串数字,再将纸条递给他。 原本傅承安没想过要打电话,他接过纸条也只是不想让这位学长难堪。怎料某节选修课上,新来的助教正是这位学长,他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他叫杜文生。 从那节课开始,傅承安和杜文生的接触渐渐开始频繁。作为研一的学长,杜文生给他提供了很多学习上的帮助,周末还陪他到图书馆自习。他每天都会发几条信息,起床了就发“早安”,下课之后就问“中午吃什么”,睡觉前还会不忘说一句“晚安”。 傅承安知道这位学长在打什么算盘,他从杜文生的眼里看到了其他东西。他心里有些害怕,但又不舍得放手。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别人对他的迷恋,让他觉得既新奇又兴奋。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他们越走越近。 十月份的傍晚依然炎热,沥青路似乎还在发出滋滋的声音。A大后门有一条通往江边的路,两旁都是卖各种小吃的摊贩。小贩的生意仰仗附近的学生,每天都做的热火朝天。每到饭点,学生像出笼丧尸一样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占领这条街道。 他们已经吃过晚饭,正在散步消食。路上很多人,大家都挤来挤去,想为自己争取多一点空气。傅承安被路过的人撞到几次肩膀后,杜文生伸手拉着他的手腕,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等确保他不会再人撞到后,杜文生的手就松开了。 河面吹起的风暖暖的,傅承安从内到外都非常舒服。大学开学已经有一个月了,有赖于杜文生的帮助,高中到大学过渡得很顺利。 他很开心刚进入大学就认识了一个乐于助人的学长,虽然知道杜文生并没有那么乐于助人,但他还是很高兴能够认识他。 傅承安说着今天上课老师讲的内容,同学们下课后的闲聊,以及室友面试学生会通过了。他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全程心不在焉,直到他的右手被抓住了。 傅承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甩开还是任由杜文生牵着。他们就这样手牵手走到了一个没有人的角落,他被杜文生拉到怀里亲吻。然后杜文生问他,愿不愿意做他的男朋友。 再后来,再后来的故事就走向了十八禁。某天他去杜文生在学校外面租的房子,他们吃完杜文生做的晚饭之后坐在沙发上喝了一点酒。随着房间里的温度逐渐升高,傅承安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时候更进一步了。 杜文生将他抱在腿上接吻,吻着吻着就倒在沙发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掉在地上。在进入他身体的时候,傅承安因为疼痛喊了一声。趴在他身上的杜文生停了下来,说:“对不起,弄疼你了。” 傅承安擤了擤鼻子,调整了一下坐姿。过去的回忆非常美好,值得时不时拿出来回顾。但是这不代表他要沉浸在过去,他和杜文生早就结束了。那个周六不过是一次意外,并不意味着什么。 杜文生也不应该过度沉湎在回忆当中,他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人,更衬得上他的人。至于傅承安,他只需要偶尔想起就行。 电脑兴趣班就这么结束了,学员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伤感或者不舍,毕竟他们以后还会见到彼此。傅承安忍不住转头去看杜文生,想记下这一刻发生的所有事情。 志愿者表彰仪式很快结束。中心主管给每位志愿者都发了一本红色的证书,大家站在一排拍了照片。杜文生站在他旁边,傅承安感觉到他的手放在离自己后腰几厘米的地方。 晚饭选在附近的一家餐厅里,杜文生选的。环境和氛围都很好,就是有点像情侣约会的餐厅。 傅承安坐在前男友对面,眼神乱飘,两只手不知道该摆哪里。这家餐厅的食物应该很美味,但是他心不在焉,吃什么都没有味道。 杜文生似乎看出他的无措,开口问:“怎么了吗?” 傅承安舔了一下嘴唇,抬起眼,看着杜文生担心的眼神,他忽然失声,什么都说不出口。 杜文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低头浅笑,又抬起那双像他奶奶的眼睛,笑得温柔,“没关系,我能理解。” 他知道,他都知道。傅承安的双手捂住脸,遮住所有的表情。 杜文生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往下拉,见到的是双眼通红的傅承安。他有些发慌,身体下意识前倾想要靠近他,“没事的,没事的,你不要哭。” 傅承安收回手腕,别过脸,不再看他。杜文生讪笑着攥紧拳头,像是想留住他的体温。 擦掉眼角溢出的泪水,傅承安重新看向杜文生,尝试扯起嘴角,但事与愿违,他的表情比哭还要难看,“我送你去停车场吧。” 走去停车场的路上,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顾低着头走路。傅承安看着他们的步伐从一快一慢变成同步,又变成了一快一慢。 走到车前,杜文生停下脚步,转向傅承安,语气依然温柔,“可以抱一下吗?” 傅承安实在忍不住,直接扑到他的怀里。杜文生揽在他腰上的手臂越来越用力,像是要把他揉到自己的身体里。 直到照在他们身上的夕阳悄悄退场,杜文生才稍微松开了一点。傅承安站直身体,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强迫自己笑着说:“我走了,再见。” 杜文生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等他坐上车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双腿没了力气。他双手放在方向盘上,低垂着脑袋,额头抵着手背,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久久都没能抬起头来。 第48章 万物皆有灵,无心说出口的一句话有时候也会成真。傅承安不想去高中同学聚会,对褚修远说周末可能要加班没时间去。谁知道周五下午,老张就跟大家说明天还是要加班。 就在大家唉声叹气的时候,他又宣布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为了犒劳大家,周六只需要上半天班,下午他做东,请大家在某处公园里烧烤。 项目组的欢呼声快要把天花板掀开,其他部门的人纷纷探头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老张给大家分派任务。他、利群和李哥这三个已经成家的准备烧烤的食物,小鹏负责联系公园那边订一个位置,零食和饮料由另外两位同事购买,而购买烧烤工具和餐具的任务就落在年纪最小的两个人的头上。 傅承安回家之后跟傅鸯说了明天要加班以及下午和同事去烧烤的事。傅鸯有些失望,他已经想好了周六加班便当要做什么。不过他转念一想,既然他有一天的时间一个人在家,他可以尝试迈出舒适圈,学着做面包和蛋糕,这样他就承包了下一周的早餐。 傅承安顺便跟褚修远说明了周六要加班,只能缺席晚上的高中同学聚会了。褚修远先是表达了遗憾,下一秒就问他有没有兴趣去坐游艇。 A市临海,在距离市区一小时车程的地方有一个码头,专供游艇停靠。前两年公司团建就租了一艘游艇玩一下午,傅承安没涂防晒,后背被正正午的阳光晒到发红掉皮。 褚修远说游艇刚买几个月,因为工作太忙所以一直停靠在码头没有出过海。这次他邀请傅承安来乘坐这艘游艇的处/女航。 傅承安看着这条信息思考了几分钟。两个人单独在游艇上,随着一波接一波的海浪上下,视野中的码头已经成了一条随手画成的黑线,头顶有海鸟飞过,鸣叫一声后用力挥动着翅膀朝海岸飞去。这怎么看都像是要发生点什么的节奏啊。 他不否认内心其实有些许期待,毕竟那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他很想迈出这一步,告诉对方自己高中就开始喜欢他,如果他也喜欢自己那就更好了。 但这份回忆并不像他喜欢的那么美好,当中参杂的其他情绪成了摆在他面前的绊脚石,也是他踌躇再三的原因。 不管怎样,事情已经过去七年了,他也该有勇气去面对。傅承安紧咬着嘴唇,颤抖着手指打字,说道:“好,我很期待,周日见。” 周六早上整个项目组弥漫着一股兴奋的情绪,每个人都用眼神传递着信息,似乎达成了一个不可告人的默契。 利群和李哥偷偷摸摸地拿着几个袋子进办公室,一回来就直接放茶水间的冰箱冷冻。老张更夸张,腌了好几袋羊肉和牛肉,就等着串成一串串放炭火上烤。程馨怡甚至连家里的两个小推车都拿过来,准备去超市扫购。 心不在焉的会议和食不知味的午饭过后,大家抖着脚,双眼发光地盯着墙上的钟,等老张一声令下,就能如出笼野兽一般冲向停车场。 鉴于只有两辆车,他们提前分配好座位。老张、利群、小鹏还有一位同事先去公园占位,李哥开车带着其余三人去公园附近的超市买东西。 程馨怡拖着两个手推车在超市门口被拦下了,保安让她将手推车放在前台保管。傅承安跟她说:“我先进去看,你待会儿去卖一次性餐具那个地方来找我。” 傅承安推着一个推车,先去了卖调味的地方,选了几瓶孜然和辣椒粉放到推车里。然后他一边推着手推车,一边往两边张望,看看还漏了什么东西。 忽然,手推车撞到了前面的某样物体骤然停下,傅承安的腹部也被把手撞到了,力度之大差点把他的午饭给吐出来。 一阵眩晕过后,傅承安才看清手推车是撞到了另一位顾客。他捂着肚子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吧?” “傅、傅承安?” 一个略微有点熟悉的声音响起,但是他不记得在哪里听过了。傅承安眯着一只眼睛,用恢复清晰视线的另一只眼睛去看撞到的那个人。 那个人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傅承安?” 这一次,傅承安认出他了,是赵杰,今天晚上同学聚会的举办者,也是他高中最大的噩梦。 傅承安从初中就意识到他喜欢褚修远,很喜欢很喜欢。那时候他才不过十四五岁,喜欢上一个人就以为那是爱情的全部。 他不敢跟任何人说这件事。父母常年不在家,弟弟年龄太小听不懂,照顾他们的阿姨又是外人,他只能把这件事埋在心底。 他也不敢告诉褚修远。他只是傅家的养子,一满十八岁就会搬出去的养子。而褚修远有爱他的亲生父母,有一家公司等着他继承。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一个闪闪反光的未来之星,能够陪在他身边已经很满足了。 直到那天体育课,他回教室拿水壶,见到褚修远趴在桌子上补觉。那段时间褚修远经常上课睡觉,还好他的成绩不错,不然老师早让他站在教室后面。 傅承安拿上自己的水壶准备下楼,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教室里没有人,大家都在操场,这似乎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褚修远旁边,仔细观察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再慢慢地、慢慢地弯下/身,在他喜欢的少年脸颊上留下一个吻。 做完这些后,傅承安立即直起身体,用水壶遮住自己的脸,害羞地笑起来,嘴角快咧到耳朵。他站在桌子旁认真地看着褚修远熟睡中的脸颊,直到他注意到教室门口的人影。 有人看到他亲褚修远!傅承安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他瞪着站在门口的赵杰,想把他吓跑,但是他的肢体语言说明他想立即逃离现场。 赵杰看上去也很震惊,但不过一秒,他的表情变得非常轻蔑。他对着傅承安冷笑,翻了一个白眼就跑走了。 从那天起,一个传闻在班级里流传开来。大家都说傅承安暗恋褚修远被拒,趁着全班去上体育课的时候强吻猥亵褚修远。 傅承安惶惶不可终日,每天都躲着同学们大打量的目光。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还不敢把这件事告诉褚修远,大概是觉得他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吧。 傅承安原以为过去这么久他早就忘记了,但当他再次见到赵杰的时候,过去的事情像从背后给他来了一个闷棍,再度把他打进深渊。 他强颜欢笑地打招呼:“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不见,你好像没参加过我们的同学聚会。”赵杰脸上的表情说明他已经忘记傅承安从不参加高中同学聚会的原因。 傅承安僵硬地点了点头,当作是打招呼,准备推着手推车离开。这时,程馨怡从他身后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终于找到你了。” 赵杰指着程馨怡,好奇地问:“你女朋友?” 程馨怡用奇怪的眼神瞄了他一眼,又扭头去看傅承安的反应。 傅承安做了几个深呼吸,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他刚开口说:“不是,她是……” 赵杰忽然嗤笑,五官都皱在一起,指着程馨怡说:“我当然知道不是,我只是担心你骗她而已。你之前不就这样骗过褚修远吗?” 程馨怡一开始以为那是小安哥的朋友,刚想打个招呼,就听到这么刺耳的一句话。她被这人“我只是开玩笑啊你怎么当真了”的语气给气到,又看到小安哥的脸色不太好,立马猜到他们之间不对付。 她很快就进入状态回敬了一句:“你说话咋这么臭呢?嘴里长痔疮了?” 赵杰显然没有料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女孩居然会出口呛他,指着她说:“你、你怎么说话的?” “你妈没教你对人说人话吗?哦不好意思,我忘记有些人没有妈妈。” 赵杰被气到不行,“你才嘴里长痔疮!” 程馨怡一伸手掌,一扭头,“先生,请你不要用你的排泄器官跟我说话,这是很不礼貌的。” 赵杰气到鼻子都歪了,手指指着傅承安和程馨怡说:“好,你很好,我记住你了。” 等到讨厌的人跑远了,程馨怡才双手叉腰扭头问:“我是不是不该这么说话?” 傅承安一开始还有点目瞪口呆,然后整个人放松了下来,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你只是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第49章 就在傅承安心情舒畅,和同事一起烧烤的时候,褚修远正开车赶着去某家酒店参加同学聚会。 他不想迟到,但奈何身居要职,合众的所有运作和项目都得经过他审核和批准。就算很多文件都不需要他细看,也花费了他大半天的时间。等到他终于可以离开办公室了,离约定时间就剩下不到半小时了。 本来小安不去同学聚会,褚修远也不想去。不过上次小安拒绝时的态度和语气都十分耐人寻味,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如果不去他就会永远失去一个查明真相的机会。 褚修远仔细回想了一遍高中发生过的事情。那会儿他除了专注学习,其余的精力都放在小安身上,不可能存在他忽略的地方。 但是谁又能确定自己什么都知道呢?至少褚修远不能。他在高考前一个学期就出国了,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他一律不知。 ……等等,难道就是在他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吗?褚修远摩挲着下巴,愈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他在学校的时候一直照顾小安,充当他的保护者。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才使小安招人嫉妒,引人报复。 不过这个人又会是谁呢?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年,高中同学的样子都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但在他的印象里,大家都非常友好,而且整个班级团结紧密,不太可能有人会因为嫉妒而伤害小安。 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像是在弹钢琴,一个劲儿地敲打着皮革保护套。褚修远抖着腿,焦急地等待红绿灯变色。 B中每年都打着毕业班重本率80%的旗号来招生,而褚修远他们那届学生毕业后,宣传语就换成重本率远超90%。 十二班的同学中只有三个人没有考上重本,但是他们都进到了很好的学校,不比其他人差。每年他们都会找机会聚一聚,大部分聚会都是班长赵杰牵头组织,其他人呼应。 还在读书的时候来的人多一些,因为很多人都选择留在B市上大学。毕业之后大家各奔东西,有的选择继续深造,有的去其他城市发展,还有些找到了一份好工作留在B市,所以近几年来参加同学聚会的人越来越少,主要还是工作越来越忙,时间都凑不到一起去。 于是赵杰这次便特地叫来在A市工作的高中同学。一开始只有两三个人说有时间,但当褚修远在群里冒头说自己也会来之后,其他人像雨后春笋一般突突突地探头,纷纷表示自己有可能出席。 聚会的组织者赵杰见状只能咬咬牙,从老婆那里提前支出下个月的零花钱,在A市最大最豪华的宾馆订了一个包厢。谁让他的公司正在跟合众谈一份合作呢?如果他能和合众的小褚总搞好关系,在他面前多美言几句,讲不定这份合作就能水到渠成,他也从此走上升职加薪的道路,不用再看家里那个黄脸婆的脸色。 他将出门前老婆叫他去买的几袋纸巾和纸尿片放在后备箱里,心中的怒气还没消下来。 他全程没说一句不好的话,而跟傅承安一起的那个女人居然当这么多的人面来骂他。要不是看在好男不跟女斗的份上,他一定饶不了那女的。还有傅承安,居然就站在原地看自己笑话,看来他是真不怕以前的事被曝光。 想到这里,赵杰的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既然傅承安不仁,那就别怪他待会儿重提这件事。以褚修远现在的地位,想搞臭一个人的名声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褚修远还是迟到了,他推开包厢的门,里面的座位几乎都坐满了。 赵杰第一个迎上来,“欢迎欢迎,欢迎小褚总莅临指导。” 褚修远跟他握手,礼貌地笑着说:“客气了,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赵杰立马正色,“嗨呀,这怎么行呢?我听说你用了不到一年的时候,就把公司里的害群之马给揪了出来,佩服佩服。”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对啊对啊,真厉害啊。” 看着眼前这群和记忆中相差甚远的高中同学,褚修远的心里有些难过。以前读书的时候,比起每个人的家境背景,大家更关心学习成绩。也许他离开得有点早,所以高中同学在他心里还是非常纯粹的模样。今天乍一看到被染上各种颜色的昔日同窗,他震惊之余还有些失落。 还好他的小安和以前一样,这给了他些许安慰。 落座的时候,大家有意无意地把褚修远推到主位上。褚修远懒得跟他们争,反正在他看来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参加同学聚会。他假意推脱了一下,便顺势坐到主位上。 赵杰屁股刚碰到椅子又立马弹起来,弯腰给身旁的小褚总倒茶。等菜上桌的时候大家说着话,但话题总往褚修远那边递,有意无意地把他捧成这次聚会的中心。 既然如此,褚修远也不客气地接过话茬:“我离开这么长时间,一直没跟大家联系,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再次看到大家,就好像回到了高中。可惜这次只有我们这些人忙里偷闲有空来,不然叫齐所有人也挺有意思的。” “是啊是啊,”文娱委员附和道:“刚上大学那会儿第一次同学聚会来的人最多,后面就越来越少了,这次就我们这些工作轻松的能抽出时间来。没想到小褚总这么忙还赶过来, 文娱委员一边说,一边看着褚修远。从高中开始她就是校花,对自己的外貌非常有自信。毕业后她找了一份待遇不怎么好的工作,天天加班累成狗,工资比鸟食还少。这次她听说褚修远也会来,赶紧收拾一下自己过来,想借这个机会得到老同学的青睐,搭上合众这条船。 褚修远没有顺着文娱委员的话说下去,反而问起其他人现在都在哪里工作。赵杰积极地给他介绍,“学习委员好像还在学校读书,听说还要读博士。卫生委员去考公务员,进了编制。哦对,还有以前坐你旁边的体育委员,去国外读了一个什么体育管理回来,现在回B中当老师……” 赵杰说了一大串,说到口干舌燥。褚修远听完眉头紧皱,问:“我们班不是有40个人吗?你说的那些,算上今天在场的,只有39个,还有一个去哪儿了?” 包厢里因为这个问题一时安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觑,谁都不想做那只出头鸟。褚修远自然也注意到了在座各位同学的眼神,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赵杰正发愁怎么找机会提那件事。褚修远这么一问,简直就是打瞌睡还有人送枕头,他当然忙不迭地接过去。 赵杰先是叹了一口气,愁容满面地说:“你说的那个人是傅承安吧?其实他毕业之后就没有再跟我们联系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的近况。” 褚修远装出惊讶的样子:“不会吧,为什么?我也好久没联系他了。” 赵杰假装为难地说:“其实这件事说来也有我的责任……”在得到褚修远的同意后,他又说起了那个添油加醋的故事。 褚修远的眼睛慢慢睁大。赵杰把重点放在傅承安偷亲他上,而到了褚修远的耳里,所有句子都变成了:小安喜欢我。 他的耳膜快要因为自己的心跳声穿孔。傅承安喜欢他!从高中就一直喜欢他!而且还趁他逃了体育课的时候偷偷亲他! 那个缥缈虚无的梦境落到地上,带有薄荷味的气息再次弥漫。一股暖流从内心深处涌出包裹着他,带他沉入甜美梦乡。 原来那不是梦,原来那是小安在亲他。褚修远陷入了狂喜之中,恨不得现在就跳上车去找小安,紧紧地抱住他,亲口告诉这些年他的思念,以及少年时的悸动。 赵杰见褚修远一脸震惊,以为他是在后怕,便安慰道:“当时我一看到他亲你,就赶紧出声阻止了他,这才没酿成大祸。” 阻止了小安?褚修远刚回过神来就听到这句话,看向赵杰的眼神变得不善。 所以他现在得和两个人争,就是因为面前的这家伙吧?如果不是他阻止小安亲自己,哪还有杜文生和傅鸯的事。 文娱委员以为褚修远生气了,上赶着给自己找存在感,“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也不要跟他计较了。他之后再也没参加过聚会,我想他知道害怕了。” 褚修远抬头扫了一圈面带担忧的高中同学,所有事情在一瞬间被一条无形的线给串了起来。 小安偷亲他的时候被赵杰看到,而赵杰这人嘴碎,在班上大肆宣扬这件事,所以才会导致小安这么排斥高中的事,所以小安才会躲着自己,所以才会投入杜文生的怀抱。 刚才那道暖流在几秒内瞬间冰冻,冰下的每一道水纹都在述说着小安在的痛苦。他只不过喜欢自己,他有什么错,凭什么成了其他人口中的笑柄? 褚修远如坠冰窟,牙齿都在打颤。他把脸埋在双掌上,片刻他抬起头,一言不发站起身来就往门口走去。打开门之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些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高中同学。这一刻,他是来自地狱的魔鬼之王,用熊熊燃烧的罪恶火把照亮所有人的龌蹉*。 第50章 傅承安在上午十点如约来到了码头。他拒绝了褚修远开车来接他,自己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 傅鸯一听哥哥今天要和褚修远坐游艇出航,老大不乐意,差点儿撒泼打滚地说要跟过去。傅承安当然不会带着他一起,便直接告诉他今天是去和褚修远说清楚,保持朋友关系也挺好的。 这两天傅承安想了很多,包括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褚修远的。老实说,他都快忘记曾经那份悸动了。现在他再看到褚修远,想到的更多是他们曾经相处的点滴,而不是那个让他忍不住低头亲吻的少年。 当褚修远向他表白的时候,傅承安瞬间大脑空白,语言系统完全失灵。他当下第一个念头就是推开车门跑回家,但是他的修养阻止了他这么做。他磕磕绊绊地说自己要考虑一下,其实只是托辞,他的心里也没有底。 原以为两人就要这么拖下去,但在被下午茶和黄玫瑰击中之后,傅承安反而变得清醒了。 他为什么要在褚修远和杜文生之间纠结呢?他们一个是年少时的心动,一个是分手多年的初恋。人生是一辆在高速上飞快行驶的车辆,偶尔回头看一眼就可以,一直回头的话是会出车祸的*。 傅承安才二十六岁,他的未来充满了无数种可能性,他没必要一直和自己的过去纠缠。虽然拒绝杜文生让他无比心痛,但也让他松了一口气,不用在竹马和初恋之间做选择。 他已经做好决定,这次见面就和褚修远说清楚,希望他能理解,不要冲淡和伤害到他们十七年的友谊。 听到哥哥是要去拒绝那个带阴阳师的,傅鸯转身一回房间就笑到邻居凿墙过来揍他,笑到一巴掌拍在玩具车上弹出两节南孚电池。他就知道那个阴阳人整天话里带刺的,哥哥肯定不喜欢。 傅鸯笑得很灿烂,尤其是听到哥哥说会回家吃晚饭。他当下就表示今天会留在家里,给哥哥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今天是周日,晴天,海面上的风不大,适合出航。傅承安来到码头,在码头保安的指引下找到褚修远的那艘游艇。游艇船身被涂成白色,吃水线和喷在船头的名字则是黑色的,像一条勇往直前的黑线。他匆匆扫了一眼游艇的名字,是一个不认识的单词。 褚修远正站在船尾做出航准备,见到小安过来,赶紧跑过去伸手将他拉上来。 “好漂亮的船啊。”傅承安由衷地感慨。上次公司团建租了一艘比这个更大的游艇,但是船身脏兮兮的,船板的夹缝里还有没清理干净的垃圾,根本比不上褚修远的这艘新游艇。 “谢谢。”墨镜挡着了褚修远眼里的情绪,傅承安只觉得今天的他比以往怪怪的。 褚修远驾驶着游艇朝外驶去。傅承安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感受着带有细小盐粒的海风吹在脸上。上午十点钟的日光猛烈,海风吹走了一大半热量。头顶上偶有一两只海鸟飞过,鸣叫一声后朝着更远处飞去。 游艇开到距离海岸线五十多海里的地方停了下来,褚修远摁下了控制板上的一个键,船头的链条缓慢地将船锚送到海里。 褚修远跳到傅承安旁边,开了一瓶放在桌面上的香槟,倒了两杯浅黄色的液体,然后坐了下来,手里的一杯香槟递给了小安。 “谢谢。”傅承安抿了一小口香槟,好奇地问:“开游艇的可以喝酒吗?” “不可以,”褚修远又喝了一口,“但我们要在这里待上一两个小时,稍微喝点没关系。” “噢,”傅承安又问:“边上涂的那个单词是什么意思?这艘游艇的名字吗?” “嗯。”这个回答简洁得完全不像前天热情邀请的褚修远。 傅承安没料到气氛会变得干瘪,像有人将这艘游艇装进了一个袋子里,然后用吸尘器吸走里面的空气。 一杯香槟在沉默中下肚,傅承安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氛围,开门见山地问:“你今天怎么了?是工作上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不是,”褚修远一口喝完杯子里剩余的香槟,做了一个深呼吸再继续说:“我昨天去了高中同学的聚会。” “嗯,然后呢?”傅承安认真地听着。 褚修远猛地转头去看他,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傅承安一头雾水,“说什么呀?我又没去参加,怎么知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褚修远摘下墨镜,慢条斯理地将镜腿折起来然后放到香槟瓶旁边。而身边的傅承安还在想着自己要说什么。 “昨天,赵杰跟我讲了一些事情。”褚修远抬起头看向傅承安,眼里的情绪比海浪还要汹涌澎湃。 听到赵杰的名字,傅承安下意识心跳加速,但也许是程馨怡骂的那几句起了作用,他不像以前那么害怕了。不过听褚修远的意思,昨天的同学聚会上赵杰说了偷亲那件事。 原本傅承安还想挣扎一下,说那是赵杰为了吸引眼球胡诌的。但当他看到褚修远的眼睛,看到其中的暗涌,他一下子泄了气,自暴自弃地说:“对,我趁你睡着的时候偷亲了你,但那又怎样?都过去了这么久了,你还要追究吗——” 突如其来的亲吻打断了还没说完的句子。褚修远双手捧着傅承安的脸,动作轻柔如同鉴宝师抚摸罕见的珍宝。 傅承安瞪圆的眼睛在褚修远的温柔攻势下颤抖着闭上,受过的委屈和伤害都融化在这一吻中。 片刻,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海风吹到他们身上,傅承安惊觉上衣被汗水打湿。 褚修远依然闭着眼睛,额头抵着傅承安的,嘴里喃喃道:“小安,小安……” 傅承安听着他喊自己的名字,内心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当初他不是没想过干脆直接跟褚修远坦白,告诉他自己喜欢他。 但是他做不到。曾有无数次坦白的话就在舌尖上打转,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看着褚修远询问的眼神,他只会紧咬嘴唇,将眼神移开。 就像现在,傅承安还是说不出他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只知道向远处眺望,好像那里就有答案似的。 “你刚才不是问我,船上印着的那个单词什么意思吗?”褚修远的手沿着傅承安的后背向下滑,抚摸着他的腰,一点一点地将小安往自己的方向拉,“M?ngata,这是瑞典语,直译成英语就是Moon Road。晚上月亮倒映在水上,海面上的影子看上去像一条通向月亮的道路。” 褚修远的声音很轻,快要和海风融在一起,但他手下的动作却暴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傅承安塞在裤腰里的上衣下摆已经被揪出来,褚修远的手伸了进去,沿着后背向上抚摸。 “我刚出国的时候经常做梦,梦到我晚上来到海边,月亮挂在紫色的天空上,紫色的海面上有一道亮黄色的影子。我的耳边有一个声音在跟我说,只要我沿着那条亮黄色的影子往上走,就能抵达天堂。” 傅承安因为褚修远的动作和声音不住地颤抖,他的双手已经举在胸前,随时可以将这个自顾自说话的人推开。 “但即便在梦里,我也从来都没有照那个声音说的去做。没有你,这个世界不过是地狱的倒影,根本不是天堂。” 褚修远的手指一个劲儿地在傅承安的后腰上打转,贴着他的耳朵说:“小安,这艘船是属于我们的迦南地。在这几个小时里,请你为我洗礼。” 傅承安闭上双眼,半晌,他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游艇下方的内舱空间很大,甚至还划出船头的一部分作为休息用的卧室。褚修远抱着傅承安一起倒在床上,一边接吻一边解开衣服上的纽扣。 傅承安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但是当面前这个喜欢过的人求欢时,他很没骨气地将今天的目的抛到一边,全身发软地被褚修远压在身下。 床下的衣物越来越多,床上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越来越响。褚修远撑着上半身,看着躺在他身下喘气的小安,心中那轮明月又升起来了。 “戴、戴套……”哪怕是招架不住暗恋成真的热情,傅承安还没有忘记做好安全措施。 “放心吧,我都准备好了。”褚修远内心十分欢喜,低头又亲了几下。 傅承安撇开脸嘟囔:“我就知道你是有目的的……” 褚修远轻笑一声,从枕头下面掏出了润滑剂和避孕套。傅承安转身将屁股抬起来,前面的阴/茎早就颤颤巍巍地竖了起来,等待主人的抚慰。 褚修远提前一天上网学习,还找了几部片子来观摩。但是当小安圆润的翘臀展示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查到的所有资料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屁股上传来刺痛,傅承安“啊”地喊了一声,扭头看到褚修远用力咬了一口。“你干嘛呀?”就连声音都跟着海浪起伏。 “作记号。”一想到杜文生也曾看过小安的裸/体,还不止一次,褚修远就恨到牙痒痒,恨不得现在就掉转船头去剁了他胯下那几两肉。等到雪白的皮肤上都是他留下的牙印和红痕,他才心满意足地将沾有润滑剂的手指塞进去扩张。 小/穴有些紧,褚修远就多塞几根手指进去。他查到如果上面那个异于常人的话,那么扩张时插几根手指都没用。他对比了一下网上说的异于常人的定义和自己的那根,发现居然完全符合,简直就是为自己写的。 褚修远非常有耐心地扩张,哪怕小安说可以了他还是多挤了些润滑剂进去,生怕伤害到小安。他还照着盒子外侧的说明挤掉避孕套里的空气再套上去,然后扶着小安的腰进去,开始缓慢地摆动看上去就很有力气的腰部。 床上的傅承安和平常不一样,被杜文生宠得敏感又娇气。褚修远扩张的时候他就已经来感觉了,差点儿就要抓住那根一直戳着他大腿的东西往小/穴里塞。 傅承安对姿势也有要求。他喜欢后入,但不喜欢对方压在自己身上,这会让他喘不过气。他也喜欢骑乘,但动几下就没力气了,得让下面那个人扶着他的腰上下。如果是被抱起来的话,他很讨厌往墙上怼,撞到后背满是淤青。 在做之前他忘记和褚修远沟通,因为此时此刻这位竹马正压在他身上,还在他耳边喊着他的名字。不仅如此,褚修远的每一次撞击都十分用力,几下就把傅承安往床头推近了不少。 “你好重啊……”傅承安用手肘往后推,企图把压在身上的大山推开。但这点力度在堪称狂风暴雨的节奏中只是零星水滴,不成气候。 褚修远听不见他心爱的小安说的话。他只能感觉到自己被又湿又热的地方包裹着,嫩肉像是会说话一样扯着他不让走。他不停地吮吻着肩上和脖子上的皮肤,雪地上开出一朵朵娇嫩的红花。 小安身上的味道像是一颗被剥开的、望君品尝的橙子,让他欲罢不能。他伸手捏着小安的下巴和他接吻,将小安的哭咽都吞进肚子里,永远都不会忘记。 他不知疲倦地在小安身上动作,青春期的梦境此时已经成了他的动力,每一幕都在他眼前缓缓拉开,每一幕都值得他铭记于心。 后面他们换了几个姿势。当小安的双腿缠在他的腰上,并且哭着张开双臂要抱抱的时候,褚修远觉得就算让他现在跳海也值得了。 他将小安抱在怀里,一边摆动着下半身,一边在他耳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昨天离开同学聚会后,褚修远没有立即回家,他站在自己的车旁边发了很长时间的呆。他的脑海中回想起一幕幕画面。他想起那次和对方项目组吃完饭之后,他开车送小安回家。 其实他有什么资格抱怨小安对自己态度冷淡呢?他根本就不知道小安到底经历了什么,根本就不知道在自己的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小安受了什么委屈。 褚修远沮丧地发现,自己连小安的弟弟都比不过。至少傅鸯眼里都是小安,不会忽略他的感受。 重遇之后的每一幕都带上了裂痕,从他们之间划过,蜿蜒着向上,在爆发之前消失在过去的阴影里。哪怕是他现在抱着小安,他都觉得随时可能失去他。他没有办法拥有一个人,摊开手掌无法握住一道风。 事毕,他们一起躺在床上,内舱里充斥着欢爱的气味,包裹着相拥的两人。 褚修远低头亲了亲小安的耳尖,心里被很多想说的话堵着,只能用亲吻和爱/抚来表达。 傅承安的呼吸逐渐平复下来,恢复了往日里的冷静。他仰着脸,看着褚修远带着痛苦的眼睛,平静地说:“既然你都知道了,你也应该猜到我今天来是要做什么的。” 褚修远放在小安后腰的手臂慢慢收紧,像是要用尽全身力气来完成这个拥抱。他将下巴搁在小安的脑袋上,过了很久很久才轻轻地说: “嗯。” 第51章 在一片汪洋大之中,褚修远紧紧拥抱着傅承安。他们被囚禁在对方的怀抱中,随着海浪起伏,离开所有的爱人,在深海哭泣。闪耀的日光溶化了他们之间本就不该存在的隔阂,使他们更渴望靠近彼此,相拥着飘向远方, 但现实却是,他们还在那艘名为M?ngata的游艇上。月亮躲避着高挂在天空上的太阳,那条通往天堂的路没有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傅承安的双手环在褚修远的腰上,一刻都不想松开。他擤了擤鼻子,眼眶一下子被内心的伤感情绪染红了。 刚才发生的事情曾经在他的想象中一遍又一遍地放映,但当他真的和褚修远上床时,他又不得不狠心拒绝,跟这个喜欢了十三年的人说再见。 傅承安把脸埋在褚修远的肩窝里,想要记住肌肤相亲时的感觉,他身上的味道,还有两人趋近同步的心跳声。 “对不起。”打破沉默的是褚修远的道歉。他低头亲吻小安的头发,顺势向下亲吻他的额头、耳尖和脸颊。他喃喃重复道:“对不起。” 傅承安别过脸,背过身,不知道是想躲开褚修远的亲吻还是道歉。 “小安,对不起。”褚修远从后面抱住小安,在光滑洁白的后背画上一朵朵鲜红娇嫩的花。 “对不起”这三个字让傅承安忍不住浑身颤抖。那段时间里他曾幻想过他喜欢的人会不会发现自己喜欢他,然后碰巧他也喜欢自己,接着就可以打脸那些满口谎话的人。 他等了又等了,等到故事中的另一个主角出国了,他依然没有等到真相大白。虽然因为主角的缺席和临近高考的压力增加,班上的流言渐渐消停下来,但傅承安却开心不起来。 后来他在杂志上读到一句话,很好地解释他这种心情:“每个人的心中都一个渴求TA拯救自己的人。那个人就像是降落伞,要是来晚了,那就不必来了。” 傅承安曾无数次看向褚修远,希望他能发现身陷泥淖中的自己,但是他没有。而傅承安自己也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麻木了,不再期待奇迹。 “你不用再道歉了,”傅承安转过身,看着褚修远的眼睛说:“本来就不是你的错,是赵杰那个大嘴巴乱说话,你不要再替他道歉了。” “不是的,”对上小安毫无波澜的眼神,褚修远彻底慌了,连忙为自己辩解:“我没有在替他道歉,我是为了我忽视了你道歉。如果那时我及时发现,说不定……” 傅承安伸出手指摁在他的嘴唇上,“说不定什么?你也听到赵杰是怎么说的,他说我强吻你,说我猥亵你。如果当时你替我解释,他们也只会以为你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才这么说的,接着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继续说我坏话。 修远,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喊你的名字了。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如果你当时发现了,如果我当时告诉你了,现在看来完全没有意义。你还不如想象,如果我当时没有亲你,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褚修远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一把将小安拉到自己的怀里,低头用嘴唇堵住他的话。傅承安伸手搂着褚修远的脖子,像明天就是末日就是末日一般接受这个带着微咸眼泪的吻。 亲着亲着又起了反应,褚修远握着两人的东西释放出来。傅承安侧着身子躺着,一边喘气一边向后退,拉开和面前的人的距离。 褚修远看到小安的动作,轻轻叹了一口气,从床头的柜子上抽了几张纸巾擦干净,再将纸巾揉成一团扔到地上。他枕着弯曲的手臂看着内舱的天花板,不再去看傅承安。 不知道是不是还处在不应期,一股莫名其妙的悲伤涌上心头。傅承安又靠近褚修远,抱着他的手臂,肩膀一抽一抽的,似乎在害怕被抛下。 褚修远又叹了一口气,抽出被抱住的手臂,搂着傅承安的肩膀,紧紧地搂着,像小孩子抓住了他最喜欢的玩具,像少年找到了他初开的情窦,像青年人发现了他意气风发的目的。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傅承安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回去。褚修远跟着坐起来,看着刚刚还亲密无间的情人做好离开的准备。 褚修远想象过小安答应了他之后,两人搬到一起同居。每天早上,小安起床穿衣服出门去上班,而他就像现在这样坐在床上看着,或许会从后面抱住这个让他心动了十二年的人耳鬓厮磨,说一些让人害羞的情话。 但现在,小安穿上衣服准备离开这艘游艇,离开他们的天堂,离开他。 褚修远提议:“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傅承安思考了几秒,点头同意了。 车辆在马路上飞快奔驰。褚修远在心里祈祷路上遇到的红绿灯都是红色的,这样他就可以和小安多待一会儿。他不信教,不信任任何一个神灵。但此刻,他愿意皈依任何可以让他和小安相爱的神,并献上丰厚的祭品。 可是没有人告诉他,如果只是为了满足私欲才向神灵祈祷,你是不会获得任何垂青。显然褚修远并不知道这件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离小安住的地方越来越近。 当汽车开到天和苑门口,褚修远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什么送他到楼下的话。傅承安忍住眼泪,不去看他的眼睛,颤抖着声音说:“那我回去了。” “嗯。”褚修远不敢说太多,怕被小安听出他的无助。 傅承安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那我先回去了。” “嗯。” 傅承安擤了擤鼻子,一咬牙,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离开。 直到他的影子消失在视野里,褚修远才彻底瘫坐在驾驶座上。 想着哥哥今天就去将褚修远拒之门外,傅鸯非常高兴。为了庆祝,他特地上网找了一些食谱,并从中选择了最有挑战性的梅子茶冻。 他一整天都在外面找做梅子茶冻需要的材料。哥哥回来的时候,他正在厨房煮紫苏汁和绿茶的混合物,等锅里的梅子茶煮开之后倒进旁边的模具里。 “哥,你今晚想吃什么?”傅鸯摩拳擦掌,准备给哥哥一个惊喜。 “随便。”上床是一件体力活,傅承安浑身酸软,想赶紧洗个澡让自己清爽起来。 “我先洗个澡。”傅承安转身回房间。坐车回来的路上他一直觉得背上和屁股上有刺痛,大概是做的时候褚修远咬破了。他想回房间照一下镜子,看看需不需要处理伤口。 他关上房门,脱掉上衣和裤子,站在等身镜前面,使劲扭头去看背部。镜面显示褚修远在他的后背留下了不少吻痕和牙印,又青又红的,只稍看一眼就知道经历了多么激烈的情事。 “哥,今晚要不要试一下——” 傅鸯以为哥哥在找衣服,所以他跳过敲门这个步骤,直接推开门。在看到哥哥身上的痕迹的那一刻,他瞬间噤声。 第52章 “你怎么进来了……” 傅承安慌慌张张地去够被他扔到床上的衣服。指尖刚碰到柔软的布料,手腕就被一道力量桎梏住。 “你、你让我先穿好衣服……”在弟弟面前赤裸着身体的认知让傅承安陷入铺天盖地的羞耻感中。他甚至不敢去看傅鸯的眼睛,嘴里一直念叨着要穿衣服。 他想甩开傅鸯的手,但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很听自己话的弟弟居然变了一个人,手腕上的炙热几乎将他灼伤。 傅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记得看到了哥哥充满爱欲的身体。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抓住了哥哥的手腕,不让他穿衣服。 “我……”傅鸯刚想解释,他的视线又落在哥哥裸露的皮肤上。 哥哥不是说要去和褚修远说清楚,拒绝他的追求吗?怎么这一去回来就变成了这样了呢?他们上床了吗?在哪里做的?哥哥到底拒绝了他没有? 许多问题涌上了喉头,傅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看着哥哥躲闪的眼神,他什么都清楚了。 哪怕他对着哥哥再掏心掏肺,他还是比不过杜文生和褚修远。他们可以和哥哥上床,而他却只能被相同的姓氏拒之门外。 哥哥明明说了要去拒绝褚修远的,转眼间就能和他上床。昨天是杜文生,今天是褚修远,那明天呢,后天呢?他是不是永远只能站在门口,猜测下一个推开哥哥房门走出来的男人是谁? 傅鸯不甘心。他不要求哥哥能和他一样做到果断利索地拒绝所有追求者,但也不要只把他当作弟弟。明明他们就没有血缘关系,明明他也是男人,为什么哥哥就不能看看他呢? “哥……”傅鸯的声音低沉,像是野兽发起进攻前的信号,“你不是说要拒绝褚修远的吗?怎么还和他上床了呢?” 从傅鸯嘴里听到“上床”这两个字加重了傅承安心里的羞耻感。他使劲往回抽自己的手,解释道:“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 “那哥哥身上这些都是什么?”傅鸯咬牙切齿,“不要骗我说是蚊子咬的,我已经二十二岁了。” “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傅鸯,傅承安心里开始发怵。他下意识地咽口水,继续为自己辩解:“就是、就是情绪到了,自然而然就发生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就连自己都不相信这个解释。他会和褚修远上床,无非就是想在拒绝他之前满足隐藏在心底的愿望。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和上次一样被弟弟看到了。 “你松开我呀……”傅承安期期艾艾地求着弟弟放开他,却没注意到自己无意识地甩着手臂朝他撒娇。 听到哥哥的解释,傅鸯算是明白了。哥哥因为要对褚修远say no感到内疚,为了补偿所以才陪他上了一次床。那在褚修远之前呢?哥哥是不是也这样对其他追他的人?为了弥补内心的愧疚感,所以和他们一一上床。 一想到哥哥有可能和其他人做过,傅鸯就觉得浑身血液涌上大脑。既然其他人都可以,为什么他不可以呢?这个问题萦绕着他的大脑,并将他推向他心心念念已久的哥哥。 一声惊呼中,傅承安被傅鸯扑到在床上,随之而来的是毫无章法的亲吻。怔愣了不到一秒,傅承安开始反抗,想挣脱束缚,但不知道傅鸯今天吃了什么药,力气忽然大如牛,他一时落在下风。 傅鸯第一次尝到哥哥的味道,和他想象中一样美味,让他不舍得放手。他将舌头伸进去收刮了一番,双手沿着哥哥的身体线条上下,最后移到后腰,滑进内裤里。 臀/部的触感十分美妙,远超出傅鸯的预料。他以前自己摸的时候有想象过如果有一天他能和哥哥上床,他一定会摸着哥哥的臀/部爱不释手。每天他都会在后面看着在厨房的哥哥的背影,视线在后腰和臀/部之间流连忘返。他摸着嘴唇,仿佛已经看到了只穿着围裙的哥哥站在他面前,满脸通红地扯着围裙下摆。 傅鸯的手直接伸了进去,抓住内裤一把拉了下来。哥哥挣扎的力度变得更大了,但他丝毫不在意。他用身体压住哥哥,并开始解自己的裤子。 他足足等了四年,却只等到哥哥从其他人的床上下来,经过过他的身旁,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赏赐给他。 他实在等不及了,他不愿意再等了。即便会被哥哥厌弃,哪怕以后他没脸再面对哥哥,他也想顺着自己的心意不管不顾一次。 傅承安趁着傅鸯脱衣服的空隙攒足力气推开他,并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将他从床上掀下去。然后手忙脚乱地捡起内裤,迅速穿好衣服拉开和傅鸯的距离。 傅承安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俯视靠着墙喘气的傅鸯。他心目中的好弟弟像一面被锤子击中的镜子,每一块碎片折射出了不同年龄段的傅鸯。有张开双臂跌跌撞撞向他走来的小豆丁,有拿着成绩单跟他炫耀的初中生,还有拉着行李箱从火车站出来的年轻人。 但没有一个是眼前这个企图强/奸他的傅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傅承安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就连说话的时候都在无意识地摇头,像是不敢相信刚才对他做出这种事的人是他的弟弟。 “我是你的哥哥,”这是傅承安穿上衣服之后想到的第一句话,“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傅鸯将脑袋垂在膝盖之间,只能看到他的肩膀一抽一抽的,不知道是不是在哭。半晌,他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像一只蜷缩在角落的小狗。 傅承安又重复一遍,这次他的音调陡然提高,“我是你的哥哥啊!” “明明不是!”傅鸯爆发,犹如穷途末路的困兽一般挣扎。他半哭半喊地对着哥哥吼叫:“我明明不是你的弟弟!我们根本就不是亲兄弟!” 这句话像一把锤子从后面猛地敲中傅承安的后脑勺。他后退几步,差点儿踩到枕头。他扶着额头,胸口大幅度起伏,两腿发软,随时可能会摔下去。 “你、你……”傅承安“你”了半天,后面的话怎么都挤不出来。原来傅鸯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他却隐瞒了这件事,留到今天来当作准备强上自己的理由。 傅承安实在无法忍受继续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他从床上跳了下来,大迈步地朝门口走去。 “哥,”傅鸯神情戚戚,哀求般手脚并用向前爬,像一个信徒祈求得到他的神的原谅,“我错了,我错了,不要抛弃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傅承安脚步一顿,紧咬着嘴唇。末了,他只留下了一句话:“等你冷静下来了再说。” 今天是周日,路上的人很多,要么成双成对,要么呼朋唤友。傅承安一个人走在他们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傅承安现在脑子很乱,他不知道傅鸯什么时候能冷静下来,自己该在外面待多久。明天他还得上班,那么他今晚还是要回家。但如果傅鸯还在家里,那岂不是很不自在? 如果他不回家,那他今晚要去哪里住?他离开时走得急,只带了一部手机。虽说现在手机支付很便利,但没有身份证的话哪家酒店都不会接收他。 他没什么朋友,他目前能想到的只有程馨怡和褚修远。但程馨怡是女孩子,从各个方面来说都不合适。而他在三个小时前刚拒绝了褚修远,要是巴巴地回去找他会显得自己很下贱。 傅承安坐在马路边的石墩上,一个劲儿地叹气,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小乖……傅承安?” 之前fw有人问,三个攻是不是有一个微信群用来互骂的,于是就有了这个脑洞…… - 群聊(4) 乖宝:今天两家公司一起吃饭,我和修远会晚点回来 褚修远:对,你们先睡吧,不用等我们 杜:好,开车注意安全 鸟类观察:哥哥早点回来哦 和两只猪疯狂对视(3) 幼稚处男:@带阴阳师 你打算把我哥带去哪里? 带阴阳师:当然是去做大人该做的事情啊,小孩子就留在家里早点睡觉吧 幼稚处男:爹穿好鞋就来撕你 带阴阳师:你当我爹有什么用?有本事你让小安在床上叫你daddy啊 幼稚处男:shift! 带阴阳师:不好意思,我的手机只剩下98%的电,不说了 幼稚处男:你会卷尾巴吗,不会就别说话 带阴阳师:我会卷几把,你会吗? 幼稚处男:……………… 杀人犯法:……重金求购一个没有看过这句话的脑子 第53章 今天真是绝了。 傅承安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建筑,不停地在心里感慨。先是早上和竹马兼追求者坐游艇出海,没有经受起诱惑滚了床单。回到家在房间里脱衣服检查身上有没有伤口,被没敲门直接进来的弟弟撞见,还差点被强上。完了他跑出家门,蹲在路边思考今晚何去何从时被前任捡到。 他立即认出那是杜文生的声音,第一反应是低下头。但对方既然能叫出他的名字,哪怕他挖个坑把头埋进去也不顶用。 傅承安扬起脸,努力向两边拉起嘴角,强颜欢笑地打招呼:“好巧,你怎么会在这里?” 杜文生看上去比他更惊讶和尴尬。他抿唇盯着这个前几天刚拒绝了他的人看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来这边买点东西,看到路边有个蹲着的人有点眼熟,就喊了一声,没想到真的是你。”说完他拎起左手提着的袋子,证明他说的话。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见证你低谷时期的除了你自己,还有你的前任。杜文生根本就不住在这附近,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偏偏今天来这边买东西,还要碰到他失魂落魄地蹲在路边。 傅承安脸上的表情快要因为这个“碰巧”垮掉了。他移开视线,不知道该说什么。 杜文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略有迟疑地问:“你、你也是出来买东西?” 傅承安摇了摇头,羞耻感阻止了他将事情经过告诉杜文生。他眼神闪烁,放在膝盖上的手掌不由自主地蜷缩,思考着该怎么回复这个问题。 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远远超出了他平日里的思考范围,加上被弟弟表白和险些强/奸的冲击,傅承安的大脑在运作了几秒之后就彻底停滞下来。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又仰起脸,神情恍惚地喃喃自语重复了一遍:“怎么这么巧啊。” 杜文生空着的那只手慢慢攥紧成拳头,压抑着情绪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说:“昨天我收拾了房间,找到了一些你的东西,你有时间过来取吗?” 傅承安怔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刚说了什么。又过了几秒的沉默,他才从喉咙里憋出一个“嗯”。 直到坐上了前任的车,傅承安还在感慨今天的经历跌宕起伏。他不敢相信傅鸯居然对自己抱有别样的感情,而且这些感情顺着风向聚集到一起,抟摇直上席卷而来。当他被扑倒在床上的时候,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反思自己是不是给了一些错误的提示,使得弟弟误会了,这才导致了那场意外。 电影和游乐园,他恍然大悟,他早该知道的。恐怕从那时起,傅鸯就计划着怎样跟自己摊牌和告白吧。还有那天他们肩并肩躺在床上聊天,傅鸯对他起反应了,他当时想的和今天想的是同一件事吧。 傅承安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一股无名火从心头升起。明明错的那个是傅鸯,为什么跑出家门的那个人是自己?他盯着镜子,越来越厌恶镜子中的那个人。 说实话,他为什么要跑出来啊?他应该把傅鸯这个罪魁祸首赶走,作为受害者的他不应该惊慌失措地逃离案发现场。傅承安懊恼地抚摸着额头,后悔一时冲动造成他现在无家可归的后果。 刚才坐在路边的时候他有想过在外面待一会儿再回去,好好地和傅鸯聊一下他被收养这件事。傅鸯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什么他一直憋着不说,难道真的如同猜测一般用来当作强上自己的理由吗? 一想到这里,傅承安的心非常乱。他擤了擤鼻子,努力往眼眶里憋眼泪。被亲生父母抛弃又不是他的错,代替常年不着家的养父母照顾弟弟也不是他的责任,他凭什么要遭受这些。如果他一个人在家里,他一定会抱着膝盖蹲在床上小声哭出来。但是他正坐在前男友的车上,他只能憋着。 得益于父母严格的家庭教育,杜文生基本不撒谎,可是刚才他对着傅承安连说了两个谎话。最明显的就是他谎称来这边是买东西的,实际上他是想试试能不能碰到傅承安。 自从周四他被小乖拒绝之后,他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与其说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如说他是从第三者的角度观察着自己在做什么。 杜文生看着自己和往常一样,早上去学校给学生上课,中午和同事一起去食堂吃饭,晚上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他像一个幽灵,不断地让自己沉缅于过去中,徘徊在没有傅承安的生活里。 他能理解傅承安为什么拒绝他。分手之后谁会愿意再见到前任,大部分应该都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吧。所以当那天在梧桐树下傅承安愿意接受他的亲吻,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那个持续出现了五年的梦。梧桐花的味道似乎还萦绕在他的鼻尖,提醒着他正在和喜欢的人紧紧相拥。 也许傅承安很快就从失恋中恢复过来,但杜文生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不断反省是不是因为他没有注意小乖的感受,才会走向分手的结局。事情本身很简单,他只需要解释清楚,对那些狂蜂浪蝶再决绝一点,可是他偏偏没有这么做。 傅承安的痕迹像一条不停歇的河流,很快就从他的生活中流走。他看着床头柜上那瓶越来越少的香水,多少次想过将它扔到垃圾桶里。橙花的味道消散在空气中,和影子一样,很快就会凋谢。他盯着透明的翠绿色瓶子发呆,想伸手挽留那些逝去的日子。但过去的时间像水消失在水里,无隐无踪。 最后他犹豫了很久,买了一瓶一模一样的香水。当他想念傅承安的时候,就会往空气中喷洒回忆,回味那些相爱的日子。 这两天杜文生都会来傅承安住宅附近,想着会不会再来一次偶遇。从今天的结果来看,他的运气还没有完全耗光。他刚拎着袋子走到马路上,见到一个身型非常像小乖的人蹲在路边。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一定是思念成疾,所以才会见到谁都以为那是傅承安。但是他的脚步带着他朝那个人走去,越来越近。 傅承安抬头看向他时,杜文生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脆弱的小乖,蹲在路边等着被人带回家。他差一点儿就直接开口问要不要去他家里坐坐,直到他的余光瞥到从领口露出来的一抹红痕。 杜文生记得很清楚,以前他也喜欢在小乖的脖子和锁骨上留下痕迹,不过傅承安曾抱怨过每次做完他都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穿有领子的衣服。他记住了这句话,之后就转战到身体的其他地方。 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傅承安似乎找到了一个新男友,一个他不会介意在自己锁骨上留痕迹的男朋友。 杜文生用余光飞快地瞥了一眼全神贯注盯着窗外的傅承安,落寞地移开视线。 第54章 将近半小时的车程后,傅承安来到了杜文生的家。这里和傅承安住的天和苑几乎是在一条对角线上,也肯定了他对杜文生出现在他家附近的理由的怀疑。 这几个小区虽然外观和设施都有些老旧,但却蝉联了近五年A市的二手房成交价冠军。从街道两旁连绵不断的补习机构不难看出,这片社区的居民主要构成。这里刚好处于附近几间高校的辐射圈的交汇处,又临近几间小学和中学,是A市最出名的学区房。傅承安还记得去年报纸上说这一片的房价已经和市中心的CBD并肩。 不过看着路上成群结队走着的高中生,傅承安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不少。几个高中生穿着完全掩盖他们身材的校服,背着几乎能将脊椎压弯的书包,但浑身上下却散发着青春洋溢的气息,脸上的笑容也感染了傅承安,使得他紧绷了几小时的神经稍微松开了一些。 这个时候,杜文生开口介绍:“我记得小时候这里还是菜市场,旧城改造之后,就多了很多补习机构。” 傅承安放松了之后有心情搭话:“你一直住在这边?” 杜文生目不斜视,一直盯着前方开始变得狭窄的马路,“对,从小就住在这里,没有搬过家。” “叔叔阿姨呢?他们也在家吗?” 傅承安一下子变得紧张。他自愿跟着杜文生去他家拿“自己落下的东西”,但这不代表他要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去面对杜文生的父母。恋爱的时候他没有想过去见男朋友的父母,分手之后他更加不想去见前任的父母。 还好杜文生摇头否认,“他们退休之后就搬去郊区了,现在我是一个人住。” 傅承安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调整了坐姿。每次做完之后他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久坐,不管什么坐姿都不舒服。他自以为这个动作隐蔽,但杜文生将其尽收眼底。 越和傅承安待在一起,杜文生心里越不舒服。他嫉妒小乖的新男友,嫉妒那个人拥有了他的回忆。那个吻痕给他的妒意加了一把火。小乖不让他在脖子和锁骨上留吻痕,转头就为了那个人打破自己的底线。 是我不够好吗?杜文生心里的小人双手叉腰质问幻想中的傅承安,讲到气愤处还不停地跺脚。新男友是褚修远吗,那个竹马?想到这里,杜文生差点握不住方向盘。 到底是为什么啊?杜文生实在想不到褚修远哪里比他好了。那个人既然喜欢小乖,为什么要等这么久才表白,这不是拖延是什么?而且年纪那么小,能照顾好小乖吗?他是合众的高层,会不会工作很忙,没时间和陪小乖? 杜文生越想越生气,碰巧前面有一辆车挡道,他一拳打在喇叭上。突如其来的鸣笛把副驾驶座上的傅承安吓了一跳,像兔子一样瑟缩着,瞪圆那双琥珀般的眼睛看向杜文生。 杜文生握拳抵着嘴唇,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我着急去上洗手间,所以……” 傅承安:…… 房子比傅承安想象中的要小,地上堆在一起的书显得客厅更加拥挤。杜文生走在前头,绕着那几摞快到他膝盖的书走。傅承安跟着他的脚步,顺利来到沙发旁。 “我给你倒一杯水吧,还是你想喝什么茶?”杜文生转身,手里提着的袋子不小心碰倒了几本书。 “水就可以了。”傅承安将双手放在膝盖上,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眼眸低垂看着昨天修剪好的指甲,没有到处看。 杜文生几乎是拎着袋子逃去厨房的。他不能再和傅承安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尤其是傅承安正坐在他家的沙发上,他怕控制不住自己扑上去,像野兽一样撕开他的衣服。 在回来的路上,杜文生有好几次想开口问傅承安,为什么要拒绝他。但是他转念一想,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傅承安早在五年前就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他只不过将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而已。 杜文生还记得他们最后一次吵架是什么场景。吵架发生在杜文生的出租屋里,傅承安站在房间的另一角,双手抱胸,眼眶里都是泪水,但是他不愿意在男朋友面前哭,憋眼泪憋到鼻子红彤彤的。 无休止的吵架让杜文生非常痛苦。尚且年轻的他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傅承安会对他发脾气。他一遍又一遍地解释他和那些人没有关系,实际上他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冒出来的。他解释到精疲力尽,双手抱头坐在床边,每一声叹气都像是在吐出灵魂的一部分。 最后傅承安一句话都没说,直接离开出租屋,离开了他。 而眼下,傅承安回来了,带着和新男友上床后留下的痕迹坐在沙发上,杜文生能做的只有给他倒一杯水,问候几句不越线的话,稍晚一点可能还有机会开车将人送回家,之后就相忘于江湖。 杜文生从橱柜里翻出一个马克杯,往里面倒了半杯的凉白开,再走回客厅递给傅承安。 抿了一口水,润了润有些干燥起皮的嘴唇,傅承安终于舒了一口气。他真诚地对杜文生说:“谢谢。” “应该的。”杜文生选了一个离傅承安稍微远一点的位置坐下,两只手怎么摆都不自在。 客套话说完之后,沉默再次降临,像一块看不见的幕布落在他们身上,遮住他们的眼睛,使他们看不到彼此。 傅承安双手握着马克杯,手指在杯壁上弹钢琴。他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这个情况,不管他说什么都不合适。 杜文生的视线从左边那摞书堆上的《与社会学同游》,移到右边的《局外人》,再往下分别是《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第二十二条军规》和《眼睛的故事》。这些都是他买了很久,但一直没时间看的书。一如现在的他,明明机会就在眼前,他却没有勇气开口。 他很想知道小乖的那个新男友是谁,但是他又不想知道那是谁。仿佛只要他开口问了这个问题,一直以来保护他的壁垒就会化为齑粉,消散在风中。 可是如果他不问,他会用整晚的时间想着这件事,将自己逼进一条死胡同里,把头撞破了也不会回头。 傅承安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一个非常非常疲惫的人,一个被突如其来的意外逼到方寸大乱的人。沉默捂住他的口鼻,抽走了他身边的空气,几乎使他窒息。他实在不想再待在这里,他想离开。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刚说出口的句子撞在一起,像车祸现场的两个车主,看着对方,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承安再一次低头,舔了舔嘴唇,小声说:“你先说吧。” “嗯……”杜文生挠了挠鬓角,眼神乱飘,“你、你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你的男朋友,让他来接你?” 第55章 “什么?” 傅承安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让对方重复一遍。谁知道杜文生反而受到了惊吓,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还一边摇头一边否认,“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兵家有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才第二次,杜文生就已经举白旗投降了。 果然嫉妒会给人带来恶果,杜文生在心里用力挠头叹气。他只有那么“一点点”想知道小乖的新男友是不是褚修远,比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多那么“一点点”。这一丁点儿好奇心禁不住反问,只一声就已经溃不成军。 这个问题衬得杜文生狼狈不堪,成了一个活脱脱的充满嫉妒心的前任。他想在小乖面前表现得云淡风轻,说明他在被拒绝之后依然能和前任保持良好关系。 可现实不仅给了他一个耳光,还调皮地扯下了他用来掩耳盗铃的遮羞布。他沮丧地发现,自从五年前分手后,他没有一天不在思念傅承安。从前是,现在也是。哪怕是面对面坐下,他还在想着他。那个问题不是为了让他自己死心,而是为了让手臂上多一道显眼的伤疤。 如果有“全世界最狼狈的前任”比赛,杜文生一定会第一时间给自己报名,并且有信心成为夺冠热门。 傅承安可能比杜文生更尴尬。他不仅听清楚了刚才那句话说的是什么,还立即领会到背后的含义。 杜文生以为自己拒绝了他之后回头答应了褚修远,所以才会问自己要不要打电话给根本就不存在的男朋友。 这种问题不管回答什么都不合适。如果说要打电话,他要给谁装模作样地打电话?如果说不需要,杜文生会不会误以为自己是在骗他。要不然他用沉默来代替回答?不行不行,这只会让本就尴尬的对话更加尴尬。 思来想去,傅承安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暂时没有可以给他打电话的人。” 他边说边观察杜文生的表情。只见他的前男友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原本挺直的后背弯起来,左腿搭在右腿上,摆出一副惬意的姿态。左手食指抵在唇边,这是他在思考时的典型动作。 傅承安又低下了头,重新捡回自己的思绪。继续待在这里太让人窒息了,他想回家。 “我、我准备回去了,”他站起身的同时将马克杯放在茶几上,在裤腿上擦了擦手,“我自己坐车回去,不麻烦你了。” 知道小乖还是单身的杜文生怎么可能轻易把人放走。他挽留道:“要不吃完饭再走吧。” 趁傅承安还没来得及拒绝,杜文生抓紧时间将人留下来:“你要是赶时间的话,我们可以煮意面。” 即然来都来了,那么吃完晚饭再走也没事吧。傅承安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点头答应。 纯净水倒入雪平锅里,放在火上,不一会儿就煮开了。锅里的开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一个个水滴大小的气泡在温度最高的锅底凝聚而成,搭乘蒸腾而上的蒸汽,一接触到冰冷的空气就“咕噜”一声,被一根看不到的针戳破。一个接一个水泡浮出水面,连成一片咕噜咕噜声。 杜文生兴奋地抓起一把意面放进开水里。他的心情就好似这一锅开水,开心得冒泡。当听到傅承安亲口说他没有男朋友的时候,杜文生差点笑出声。看来那个褚修远也不怎样嘛,那天看他一副超有自信的样子,杜文生还以为他真有两下子呢。 既然傅承安还是单身,那是不是说明他还有机会。杜文生用黑色塑料夹子搅拌锅里的意粉,使其均匀受热。他往锅里加了几滴橄榄油,黄绿色的油滴在水面晕开,形成大小不一的一圈圈涟漪。 但是他该从哪里入手呢?今天傅承安看到他时心情好像不是很好,愿意跟自己回家是基于一个谎言,而不是他真的愿意。 杜文生难得的好心情一下子又低落下去,心中那朵玫瑰花因为缺少灌溉慢慢垂下了它的脑袋。长综的兴趣班结束了,他失去了一个每周见一次小乖的机会,再找其他借口把人约出来的成功率不会很高,而且如果太过急切的话说不定还会引起反感。 杜文生用夹子将浮起来的面条压下去,又往锅里面加了一些盐调味。夹子搅拌着开水和面条,让盐在锅里充分溶化。面条跟着夹子顺时针旋转,像他的心一样,跟着傅承安的一举一动摇曳。傅承安光是对着他笑,他恨不得把整个心都掏出来送给他。 杜文生偷偷用余光去瞄坐在餐桌旁看着手机的傅承安,暗暗下定决心待会儿得想办法送人回家。 另一边的傅承安则愁眉苦脸。他打开手机无数次,期待来自傅鸯的消息。从他跑出家门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傅鸯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说。 傅承安犯过错误,也知道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有多难。特别是对傅鸯来说,道歉简直就是要逼着他一次又一次地面对他犯下的错误。 傅承安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作为受害者的他下意识想远离傅鸯,光是回想起那一幕他都觉得有一双手在他的身上游走。当傅鸯扑上来的时候,傅承安的后脑勺撞到的床垫,撞得他眼前一片黑。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陌生的触感刺激他弓腰不停地后退。嘴唇,后腰和臀/部接连沦陷,傅承安以为自己真的要被弟弟强上了。 于情于理,他都有充分的理由将傅鸯踢下床。但是另一方面他作为哥哥应该关心弟弟的情况,打个电话问问他被踢到的位置疼不疼。从小到大,傅承安都不舍得对傅鸯说话语气稍微重一点。哪怕是傅鸯调皮捣蛋,他最多也就板着脸让他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傅承安很后悔踢到了傅鸯的胸口,踢下去的那一刻他能感觉到脚板和肋骨接触。听说如果力气太大,很容易导致内出血。不知道傅鸯现在是不是疼到只能躺在地上呢? 一个小人说:不行,做错事了就得收到惩罚。 另一个小人立即跳出来反驳:可是,这个惩罚会不会太严重呢? 傅承安被这两个小人的争吵声弄得头有些痛,没注意到杜文生将装了意面的盘子端上来。 “不舒服吗?”杜文生担心地问:“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没事。”傅承安摇头否认,随即转移话题:“这意粉好香啊。” 杜文生有些不好意思:“试着加了些超市里买的意粉酱,没想到味道还不错。” 两人面对面坐着开始吃稍微有点早的晚饭。吃到一半,杜文生状似无意地问:“你有跟你弟弟说不回去吃晚饭吗?” 卷着意粉的叉子一顿,傅承安的呼吸一窒,头垂得更低了。他的声音瓮瓮的,听不出任何情绪,“没事,他会自己解决的。” 说完,他继续埋头吃意粉。与其说是在吃,不如说他只是机械地用叉子将卷起来的面条塞进嘴巴里。 杜文生见状皱起眉头。从他在路边见到傅承安的时候,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以往只要提到傅鸯,傅承安就像坏了的自动售货机一样不停地说着他的弟弟怎么怎么样。但是刚刚杜文生问要不要发信息说一声时,傅承安就像变了一个人,不仅逃避问题,还不肯再说下去。 一个猜测在杜文生的心里逐渐成型:会不会小乖的不对劲,就是和傅鸯有关呢? 我这章是不是要推剧情来着?(阿巴阿巴 还有,圆得回去 评论多多益善 - 继续小剧场~ 群聊(4) 乖宝:最近网上日用品打折,你们要买什么东西吗? 杜:和以前一样就行了 褚修远:前天用的颗粒你说喜欢,那就多买几盒吧 鸟类观察:我想试试新出的大狼牙,哥记得买最大号哦 (ˊ???????????ˋ) 和两只猪疯狂对视(3) 带阴阳师:最大号?不怕做的时候掉下来? 幼稚处男:哼,我还觉得勒得慌呢 杀人犯法:… 带阴阳师:小安说我的最大! 幼稚处男:哥哥说我的又大又爽! 杀人犯法:…… 带阴阳师:小安说我会的姿势最多! 幼稚处男:哥哥说我的力气最大! 杀人犯法:……… 杀人犯法:你们有没有想过,小乖说的和你们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群聊(4) 乖宝:…? 乖宝:@褚修远 @鸟类观察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买了洗衣液和纸巾,你们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第56章 三下五除二解决完意粉之后,傅承安主动拿起两个脏盘子走到洗碗槽旁边。他系上了杜文生随手放在料理台上的围裙,细细的绳子在腰上绕了两圈,在小腹上被系成一个松松垮垮的蝴蝶结,随着身体主人的动作摇晃。 杜文生站在傅承安的身侧,不自然地挠了挠喉结。他不记得以前和小乖有玩过围裙play,或者其他play。看来那时还是太年轻了,不懂得什么叫作情趣。 傅承安想将全身心的注意里都放在洗碗槽和浸泡在肥皂水里的脏盘子里,但是一道极富有存在感的视线一直在打断他。他紧抿着嘴唇,脸和脖子因为害臊变得通红。他夹紧双腿,十只脚趾不安地轮流翘起。 “你别看着我……”傅承安期期艾艾地哀求着,连一个眼神都不敢看过去。 杜文生收回跑到不知道第几个play上面的思绪,说了句抱歉,转身离开了厨房。 等到身边的危险解除,傅承安才确确实实地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清楚前男友都在想些什么,但孤男寡男共处厨房,加上杜文生的眼神,难免会有一种动作片小电影开场的即视感。 吃饭前傅承安借着手机屏幕的反光,发现了锁骨上的痕迹。他当即就想穿越到几个小时前,阻止褚修远啃他的胸口。 这么明显的痕迹,杜文生一定注意到了吧。想到这里,傅承安顿时无地自容。难怪杜文生会问他要不要打电话给他的男朋友,原因就出在这里。 傅承安用力地用揩布擦着比他的脸还要大的盘子。拨开洗碗槽上浮着的泡沫,还能看到两个躺在底下的叉子。 杜文生的家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以为所有物件都整整齐齐的,放在它们该放的位置。因为以前恋爱的时候,每次他去杜文生的出租屋找他,都会惊讶于房间里的整洁程度。他以此为榜样,开始注意居住环境的卫生。 进门的时候看到客厅里的几摞书,傅承安着实被吓了一跳。看来做老师真的和杜文生所说的一样忙,不然他怎么会将书都放在客厅里,而不是收拾好放在书柜上。 也不知道傅鸯吃饭了没有。 傅承安被突然冒出来的念头给吓了一跳,险些把手里洗干净的盘子甩到地上。 他怎么会突然想到傅鸯了呢?傅承安咽了咽口水,赶紧将盘子和叉子放回洗碗槽旁边的架子上,以免被自己突然发蠢扔了出去。 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停不下来,傅承安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往傅鸯身上飘。 如果不是傅鸯主动提出要给哥哥做便当,傅承安从来不会让他进厨房。小时候因为保姆的一次疏忽,小小的傅鸯偷溜进厨房,垫起脚伸手打翻了放在料理台上的一碗热汤。等傅承安听到惊天的嚎哭声赶到时,傅鸯的右手手臂已经被烫伤。 之后,傅承安就对傅鸯和厨房这个组合产生了阴影。哪怕傅鸯是长得比他还高了,傅承安都不敢轻易放他进厨房。 前不久傅鸯说要给他做便当,傅承安还担心他会切破手指之类的。看到弟弟完整地端着便当盒从厨房出来,他才松了一大口气。 也不知道自己踢的那一脚有没有伤到他。傅承安有些懊恼,明明有其他解决办法,他偏偏选择了最糟糕的那一个,一脚将两人的关系踢到了谷底。 可是在那种情况下,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吧。傅承安带着侥幸心理给自己开脱。傅鸯都把他的内裤拽下来了,他还不做些什么的话,他们之间的关系才会撒丫子一路狂奔到看不到未来的目的地。 但是他走的时候,傅鸯跪在地上哭了,还求着他不要走,不要抛下他。那道带着哭腔的声音足以让傅承安心痛如绞,差点转身抱住他, 傅承安在“就算是小孩子做错事也该得到教训”和“傅鸯还小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之间来回横跳,始终得不到一个确定的结论。 “你还好吗?”杜文生走了进来。水声停了很久,但傅承安一直没出来。他以为出了什么事,走过来查看。 他看到傅承安站在原地,双眼失神地注视着洗碗槽。两只手在围裙的蝴蝶结上停住了,像是正准备解开,忽然想到了什么放下了。 “啊,没事。”傅承安飞快地解下围裙,若无其事地说:“盘子我都洗好了,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了,剩下的我来就好了。你确定你没什么不舒服吗?” 杜文生抬起手想去摸傅承安的额头,被躲开之后尴尬地停滞在半空。他讪讪地将手收回来,又说了一句抱歉。 杜文生再次陷入那种恍惚的状态,忘记他们已经分手了。他看到小乖站在原地发呆,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探他的额头。被避开之后才想起,他们很早以前就是熟悉的陌生人了。 为了掩饰失误,杜文生提出请求,“那个,我送你回家吧。” 傅承安本想拒绝,自己坐巴士回家。或许是杜文生的态度过于卑微,卑微到不像他的作风。这让傅承安于心不忍,他竟然点头同意。 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杜文生是在思考这次把人送回家之后得找个什么借口再来一次约会,他觉得自己离再次追到小乖就差一点点。如果他能够在下一次约会的时候乘胜追击,凭借他对小乖的了解,赢面非常大。 但是该去哪里呢?游乐园太老套,电影院又去过了,还有其他适合约会的地方吗?杜文生眯起眼睛,快速运转大脑去思考A市有哪些景点。或许他可以带小乖去山上露营,依偎在一起看日出。又或者在郊区租一间有透明天花板的民宿,在星空下相拥而眠。 就在杜文生陷入想象之际,傅承安正托着腮盯着窗外倒退的霓虹灯带发呆。回家就意味着要面对傅鸯,意味着他们要谈一下下午发生的事情,以及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 说到收养,傅承安就头疼。在他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决定要瞒着弟弟。谁能想到傅鸯说他早就知道这件事,还说他喜欢自己,本来被褚修远和杜文生同时追求就已经够傅承安头疼了,现在再加上傅鸯,看来他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得安生。 杜文生将车停在天和苑小区外面,叫住了准备打开车门的傅承安。他整个人都局促不安,说话也有些磕绊,“我在想,如果哪天你有空的话,不如我们……” “到时候再说吧。”傅承安及时打断,以免听到什么不得了的话。 “好吧。”杜文生有些沮丧,但他还是勉强自己笑着送傅承安离开。傅承安看到一直以来都是天之骄子的前男友因为他变得萎靡,也有些不忍心,补充了一句:“有空的话我会告诉你。” 随着踏上的台阶越来越高,傅承安的心跳就越来越快。不知道傅鸯吃了晚饭没有,不知道他会不会做些什么过激行为,也不知道他的胸口还疼不疼。 傅承安站在家门外,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鼓起勇气用钥匙打开门。这时太阳照进客厅里的光线变得昏黄,一切都陷入粘稠的黄色中。傅承安没有在客厅和饭厅里找到傅鸯。当他发现傅鸯的鞋子都不见了的时候,他的心里慢慢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虚掩的门慢慢地打开,房间里空无一人。床上的被褥乱作一团,床单、被套和枕套不知所踪。衣柜门大开,昨天刚叠好的衣服不见了。桌子上的手提电脑和角落的行李箱也不见了。一切都在说明房间的主人离开了,不知去向。 第57章 傅承安在家里转了一圈,发现傅鸯带走了不少东西。摆在玄关的拖鞋,浴室里的第二支牙刷,还有消毒碗柜里的另一双筷子,都不见了。 傅承安沉着脸,回到了傅鸯的房间。他用力地推开/房门,门板撞到墙壁发出一声巨响,然后缓缓地朝他的方向移动。他快步走到床边,暴躁地翻弄被褥,将被子和枕头都掀到地上,但这只是在发泄不知道哪里来的情绪,根本没办法完全释放心中的怒气。将房间里仅剩的东西弄乱之后,他一下子坐在床边,满脑子都在埋怨傅鸯。 起初发现傅鸯带走所有行李离家出走的惊讶过去之后,傅承安很快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但这不代表他理解傅鸯的做法。傅鸯一句道歉的话都没说就逃跑了,这简直就是不负责任的做法。哪怕他解释一下他的举动再走,傅承安也不会像现在一样生气。 他气不过,一脚踢在书桌的桌角。傅承安本意是要泄愤,却没注意力度和角度,大脚趾撞到了桌角,顿时疼得眼冒金星,抱着膝盖倒在床上。 等眼前的黑影散去,傅承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呈大字型躺在傅鸯的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尝试捋清楚整件事情的经过。 他印象中的傅鸯虽然有时候会很毛躁,但是大部分时候都会听自己的话。当他被傅鸯抓住手腕的时候,他寄希望于弟弟还像以前一样。可是从他去车站接傅鸯的时候,他就该意识到他记忆中的那个小豆丁已经是一个男人了,一个比他还高、还要有力气的男人。 如果傅鸯早就对他抱着这份心思,恐怕那天杜文生从他的房间出来的时候,傅鸯脸上的狠戾就不是假的,他真的非常想揍杜文生一顿。 傅承安无助地抹了一把脸,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从傅鸯的角度来看,自己喜欢的人轮番和其他人上床,还在他面前展示身上的吻痕,不管怎样都没法冷静下来吧,但这不该是他试图强/奸自己的借口和理由。 从傅承安的角度来看,突然被自认为是弟弟的傅鸯告白,这种冲击不亚于龙卷风席卷平地,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冷静下来。 如果他回来的时候傅鸯没有离开的话,傅承安会和他坐下好好谈谈,聊一下发生在他们之间的“小意外”。他会尝试说服傅鸯那些自以为的感情不过是对于年长者的依赖,而不是真正的喜欢。如果傅鸯听得进去,那就皆大欢喜。如果听不进去,傅承安会建议他们先分开住一段时间,等双方都冷静下来再谈论这件事。 可是傅鸯这么一跑,完全出乎傅承安的预料,浪费了他回来路上准备的说辞。傅承安现在空有一个听上去还不错的想法,却少了一个聆听对象。 傅承安盯着天花板发呆,直到眼前出现飘来飘去的光点才移开视线。 愤怒过后是铺天盖地的委屈。傅承安扁着嘴,捏着自己的鼻子,努力将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给憋回去。结果眼泪没憋回去,还把自己给呛到了。 傅承安觉得自己快要把灵魂都咳出来,更加委屈了。他又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为什么连一句道歉都等不到。杜文生是这样,傅鸯也是这样,一句对不起都不肯施舍给他。不仅如此,还自顾自地跑开了,以为这样就可以将所有事情一笔勾销。 傅承安用力一擤鼻子,手背一抹擦掉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行吧,既然傅鸯想走,那就不要再回来了。他想,就算以后傅鸯回来求他,他也不会放人进门的。 傅承安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平复情绪。再睁开眼的时候,他自觉已经平静下来了。他坐起身来,准备去洗澡,洗掉身上那些黏糊糊的汗。 拿着换洗衣服和毛巾去浴室时,傅承安经过饭厅,无意间瞄到冰箱外面多了一张便签纸。他停下脚步凑过去看。 只见上面写着:“对不起”。 傅承安将便签纸扯下来,翻看前后两面,只找到那三个字。用手指尖都能想到这三个字是谁写的,又是为什么写的。 傅承安看着这张纸,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原本还在埋怨傅鸯一句话都说就走,现在找到这张便签纸完全就是在啪啪啪地打他的脸。刚才硬起来的心肠又因为这三个字有松软的迹象。 说起来,以前傅鸯做错事,也不会直接道歉,而是拿着零食来请自己吃。他似乎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哥哥原谅自己。 傅承安心有所感,带着一丝“该不会吧”的想法打开冰箱。 两人住在一起之后,基本上还是傅承安负责买菜和做饭,所以他对冰箱里的食材和摆放位置还有印象。门后的置物架上通常都会摆放透明的储物盒,里面装着需要冷藏的干货。底下两层放着鸡蛋和其他容易过期的食物,再上面三层放着一些不常用的瓶瓶罐罐。 现在中间多了一个碟子,和一个红棕色的果冻。傅承安想起他回到家的时候,傅鸯好像在厨房做什么东西,看来就是这个果冻了。 傅承安缓缓闭上眼睛,浑身脱力地靠在冰箱门上,听着警报声在耳边响起,但是他不再去想这件事。 褚修远坐在沙发上,手边放着一个红酒杯。上一次他也是这么坐着,看着窗外的景色。不过那时他对他和小安的未来充满希望,期待着哪天小安答应他的追求。 昨天的高中同学聚会之后,他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他辜负了小安,辜负了他七年。他怎么还有勇气去要求小安接受他的追求呢? 小安当时该有多害怕啊,他明明没做错什么事,却要被其他人说闲话。而他自己呢?像个傻瓜一样,什么都没察觉,还以为日子和平常一样。他和小安住在同一间宿舍,居然以为小安是因为临近高考才显得那么焦虑。 褚修远长长叹了一口气,向后靠在沙发背上。三小时前,他还和小安躺在游艇的床上,享受着事后的温存,而现在却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喝着他打算分享给小安的红酒。 所以以前那些老人家才会说,吃苦的人千万不要吃糖,不然就不能再吃苦了。褚修远在他二十六岁这年明白了很多人一生都弄不清楚的道理。如果没有把握和暗恋许久的人在一起,那就不要上床,不然只会增加思念。 他好想傅承安,比过去的七年还要想他。 不识时务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褚修远的多愁善感。他看都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通电话,摁了免提,不耐烦地说:“什么事?” 【别来无恙啊,小褚总。】 褚修远一怔,想不起这个熟悉的声音是谁的。他试探性地问:“你是?” 【我是杜文生。】 第58章 褚修远做了几个声儿很大的深呼吸,才压抑住想骂人的冲动。 他的私人手机号是不是被人挂在合众的官网上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给他打电话,而且还是他最讨厌的那两个人。 “什么事?”褚修远揉着鼻梁,声音里满是不耐烦,问的是“什么事”,听起来像是在说“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对面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陷入沉默之中。褚修远更加不耐烦了,他可没什么心情和这个情敌玩什么心有灵犀的游戏。 “你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先挂了。” 褚修远刚准备伸手挂断电话,对面就出声了,【傅承安,刚从我家离开。】 “那又怎样?”褚修远就算再这么吃惊,表面上也不会显露出来。他冷笑着说:“你该不会以为这就说明小安对你还有感觉吧?” 杜文生轻笑一声,【当然不会,在这点上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那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褚修远换了一个更惬意的坐姿,虽然对方看不到,但气势还是要展示出来。 【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我家吗?】杜文生反问。 褚修远满不在乎,“有必要吗?” 【那如果我说我发现他时,他蹲在路边,好像刚哭完呢?】 褚修远刚抿了一口红酒,乍一听到杜文生说小安蹲在路边哭,直接将红酒喷出来。他顾不得拿纸巾去擦地毯上的酒渍,慌忙拿起手机贴到耳边大声质问:“你对小安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你吧,小褚总。】突然放大的音量差点没把褚修远的耳朵震聋。他拉开手机关闭免提,好不容易赶上了后面那个问题,【你对傅承安又做了什么呢?】 “你真想知道我和他做了什么吗?”褚修远呲牙咧嘴揉着受伤的耳朵,语气却一点儿都没输给情敌。 褚修远快速回忆一遍网上说的上床步骤。润滑剂,扩张,戴套,缓慢,加速,检查,上药。等等,检查和上药? 褚修远倒吸一口冷气,鸡皮疙瘩从后背密密麻麻地爬上来。做完之后他好像忘记检查小安有没有受伤了,难道说…… “小安他……他没什么事吧?”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褚修远的语气软了下来,忐忑不安地询问小安的状况。 他怎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步骤呢?褚修远悔到捶胸顿足。小安该不会就是因为太痛了,所以才蹲在路边哭吧。 褚修远已经脑补出了一个捂着屁股在路边哭唧唧的小可怜形象。他不仅亲自断了自己的后路,还砌砖倒水泥建了一堵墙,生怕自己和小安之间还有和好的可能。 他忙不迭地追问:“小安有没有说哪里不舒服?他有很多事情都习惯憋在心里不说,所以他不会主动说出来的。你有没有发现他有哪里不对的,比如走路有些扭捏?还有还有,他的脸色是不是很苍白……” 褚修远围绕着傅承安这个主题,噼里啪啦问了一堆问题,根本没有要停下来让对方回答的意识。 【……他没事。】沉默许久后,杜文生好不容易趁褚修远停下歇口气的时候憋出三个字。 褚修远提着的那颗心稍微放下来了一点。还好小安没有因为他的疏忽而受伤,不然要他去跳海都补偿不了。 他刚想松一口气,可杜文生的下一句话又点燃了他的怒火,【我和他谈了三年,如果他真有哪里不舒服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你m……脏话就在舌尖打转,褚修远却碍于脸面,以及不想让情敌抓住自己说脏话的把柄,只能把脏话咽回去。 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褚修远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这句话,才勉强压住了怒火。他将话题扯回开头的那个问题上,“你给我打电话到底是想干什么?还有,小安为什么不回家蹲路边哭?” 【我不知道,我没问。】 听到杜文生轻飘飘的回答,褚修远的火气又“噌”的一声往上飙。他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骂,“你以前就是这样子对小安不闻不问吧?明明是你追小安的,还跟别人说是小安倒贴你的。你这么喜欢装屌,怎么不去当条内裤呢?” 褚修远知道自己没资格替傅承安说这些话,但是不管是作为小安的朋友还是追求者,他都非常气愤杜文生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情。再加上欲求不满带来的负面情绪,一旦被撕破了一个小口就会如洪水般倾泻。 凭什么他放在心尖上疼的人要这样被人糟蹋?褚修远每每想起杜文生,他就会联想到那些人对小安素不屑和鄙视。那时杜文生可是小安的男朋友,为什么不好好保护他,而是任由其他人误会? 还有他宁愿和小安吵架,也不愿意和那些不会看眼色难道面子比小安还要重要吗?如果真是这样,杜文生还有脸出现在小安面前吗? 不过骂杜文生的同时,褚修远也想起了自己是怎么对待小安的。他说杜文生忽视小安,可他何尝不是如此。 褚修远口口声声说喜欢傅承安,但实际上他连小安高中时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和对待都不清楚,最后还是通过沾沾自喜的施害者口中才知道残酷的真相。这样的他和杜文生又有什么区别呢? 随着褚修远的声音逐渐减弱直至消失,杜文生也慢慢陷入了沉思。 他因为褚修远的话恼羞成怒,但是他搜肠刮肚都找不到反驳的话。褚修远没有说错,人是他追的,也是被他忽略的。他不记得为什么当时没和他的朋友说明是他追的傅承安,难道是像褚修远所说的那样要面子吗? 杜文生用手背摩挲额头,眉头紧锁。可能那时候他一直处于被人追捧的位置,不觉得谁追谁有什么所谓。但是傅承安不一样,这对他很有所谓。从傅承安的角度来看,他是在为一件他没有做过的事情负责,这对他来说非常不公平。 杜文生让傅承安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可他不也一样任性吗?遇到两人合不来的地方,他只想过让傅承安改变,完全没想过要改变自己。他那时候太年轻了,不懂得爱情是互相成就的。如果只有一方付出,那么这段感情注定不会有一个好结局。 可惜他明白这个道理太迟了,傅承安已经离开了他两次,也许不会给他第三次机会了。 令人难忍的沉默过去后,褚修远不情不愿、支支吾吾地说:“对不起。” 【没关系,】杜文生的声音听起来瓮瓮的,好像整个人小了一圈,【你没有说错,以前有很多事情是我做的不对。】 褚修远垂眸,盯着地毯上的那一小块酒渍,“这句话你应该对他说,而不是我。” 【太迟了,他已经离开我了。】杜文生自嘲地说,【你还有机会,我已经彻底出局了。】 “我也没——”褚修远差点儿将高中那件事说出来,还好他及时刹车,没给情敌递刀子。他认真地重复一遍,“如果你真的后悔了,你应该当面告诉他。” 也许是出于两个出局选手之间的惺惺相惜,褚修远对杜文生的敌意没有一开始那么大了。至少现在他可以心平气和地给这个情敌提建议,告诉他该怎么做才能挽回他在小安心中的形象。 又或者说,其实褚修远说的这些话都是他想对自己说的。他想告诉小安他很抱歉也很后悔,他愿意做任何事情来弥补他的过失,只求小安不要不理他。 短暂的停顿之后,褚修远终于想起最初的那个问题。 “所以,你给我打电话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59章 “小安他……他真的没说他为什么哭吗?”褚修远的心掉在那里不上不下的。如果今天不能从杜文生这里得到答案,那么他会用一晚上的时间去想这件事,根本无心睡眠。 【没,他真的什么都没说,但是我看出他好像有些……唉,就是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褚修远想了解更多,但他就是忍不住抬杠,“你怎么就看出来了?说不定小安是太累了呢?” 电话那头的杜文生不屑地嗤笑一声,【累哭了?看不出来啊,没想到小褚总平时还挺勤于锻炼身体。】 这句话褚修远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短暂的战友情就这么轻易地被画上了一个句号。 他严肃地为自己澄清,“我的身体一直很好!” 【噢——】杜文生故意拉长语调,【小褚总天赋异禀啊。】 明明是夸奖的话,但从杜文生嘴里说出来就非常膈应人。褚修远心里仅存的那点同情心荡然无存,只想着怎么沿着电线爬过去揍人。 对面那头似乎生怕他不过来,还接着撩拨:【我得好好跟小褚总学习学习,努力跟上小褚总的步伐。】 褚修远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心里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小学生的手段,只要他一生气就着道了。 他咬紧牙关地说:“不敢当,比不上杜老师的身高力大。” 杜文生轻笑一声,将话题拉回正轨,【你今天下午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情怎么样?】 “非!常!好!”这三个字从褚修远紧咬的牙关里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 【那就奇怪了,他的情绪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转变的这么快。】杜文生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很好吗?】 褚修远涨红了一张脸,还好此时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也有可能……就是……嗯……分开之前、有点不开心。” 杜文生抓着褚修远的表述不放:【只是‘有点’吗?】 褚修远支支吾吾:“或许……那个……呃不是很愉快?” 【你们是在哪里分开的?】杜文生见褚修远不肯吐露实情,于是换了一种问法。 “小区门口,我开车送他回去的。” 【呵,这就有意思了。】杜文生似乎找到了关键,【我碰见他时,他正坐在路边。】 褚修远也觉得奇怪,“你几点遇到他的?” 【差不多五点吧,我从超市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机。】 “我送小安到家的时候好像四点四十五分。”褚修远皱眉,“你住天和苑附近?” 【我住哪里和这件事没关系。】杜文生脸不红心不跳地跳开了这个话题,【你确定你送他回家了?】 被情敌一打岔,褚修远忘记要问杜文生为什么会出现在天和苑附近了。他没好气地说:“当然确定,我看着他进去的。” 【那就是回到家之后发生的事情了。】杜文生的语气变得肯定,【和我猜的一样。】 “你猜到了?”褚修远好不容易熄灭的怒火又被点燃了,“那你干嘛不直接说出来?” 杜文生轻描淡写,【是你一直在打断我。】 “你m……”褚修远在发火之前赶紧默念了几遍莫生气,才能勉强冷静地问:“你有什么想法?” 【就是,他在我家吃晚饭的时候……】 “哈?”褚修远打断杜文生的话,“小安去你家吃晚饭?他跟我说他晚上要回去和傅鸯一起吃饭,怎么变成去你家了?” 杜文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说他要回家和傅鸯一起吃饭?】 “哼,你该不会连傅鸯是谁吧?”褚修远自以为找到了一个杜文生不如他的地方,“傅鸯可是小安的弟……” 【我知道他是谁,我见过他。】这回轮到杜文生打断褚修远,【那天早上我在小乖家里见过他。】 他这么一说,褚修远想起傅鸯跟他提过有天早上看到杜文生从小安的房间里出来,一下子又不爽了,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添堵。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调整情绪,让杜文生说下去。 【吃饭的时候我问他要不要和傅鸯说一声不回家吃饭,但是他的态度……】说到这里,杜文生变得迟疑,【很奇怪,只是随便说了一句‘他会自己解决的’,好像不是很想提到傅鸯。】 “那又怎样?这说明不了什么。” 【不是,你想想看,】杜文生试图说服褚修远,【以前傅承安只要一提到傅鸯,就会一直说他弟弟怎么怎么样。但是他今天连提都没提,而且我注意到他说傅鸯的名字时浑身抖了一下。】 “你说小安的反常和傅鸯有关?”褚修远不屑,“傅鸯从小就是小安的跟屁虫,能作什么妖?” 【话可不是这么说,】杜文生的语气高深莫测,【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遑论那是一头狼呢?】 褚修远警惕道:“你说傅鸯?” 【你应该知道傅鸯对傅承安是什么想法吧?】 “当然,”褚修远冷笑,“不过他能做什么,小安又会让他做什么?” 杜文生的语气到这里才有所变化。他略微惊讶地说:【你是这么认为的?】 “不然呢?我从小和他们两个住同一个小区。虽然傅叔叔和傅阿姨经常不在,但是小安把弟弟得很好。可能是傅鸯有些分不清什么是依赖,什么是感情,所以才会对小安有非分之想。不过不用担心,小安会教他怎么分清楚自己的感情的。” 杜文生用一个字来表达他的感想:【呵!】 “呵什么呵?”褚修远不满对方这么简单地评价他的猜测,“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只是觉得你说的都很有意思。】 褚修远从杜文生的话里听出了嘲讽,肚子里的那股火今晚不知道第几次起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我有些怀疑你说的傅承安会教傅鸯怎么分清自己的感情。】 “难道不会吗?你觉得小安会接受傅鸯的告白吗?” 【嗯……】杜文生的声音好像飘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按理说,傅承安是会拒绝的,但是……】 褚修远叹了一口气,“你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吗?” 两人难得默契地一起陷入沉默。褚修远虽然表面上和杜文生斗嘴,但是心里非常着急。小安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没有回家,还有这和傅鸯又有什么关系?这一连串的问题萦绕在褚修远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对,我,我很担心他。刚才我送他回家,他看上有些心不在焉,好像一直在想事情。】 杜文生的语气难得低落,就算是和他不对付的褚修远也听出来他的担忧。 “我原本今天还挺开心的,但是被你一打岔就……”褚修远又叹了一口气,“我也好担心他。” 【你有给他打过电话或者发信息吗?】 褚修远摇头否认,“没有,我……他可能不想听到我的声音。” 【哦?为什么?】 “不管你的事。”褚修远差一点儿就要将小安拒绝他的事说出口,不过杜文生应该猜到了。 【晚点我会给他打电话,问一下他的情况。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再跟你说。】 “好。” 第60章 “你这份文件第二十六页少了……” “嗯,还有三十页也是……” “你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哇,你怎么回事少这么多东西……” “……补充好我刚才说的这些条款就行了。” “咳!” 傅承安猛地回过神来,抬眼就看见李梅眯着眼睛盯着他。他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能不能重复一遍刚才说的东西?” 李梅揉/捏脖子,扯着沙哑的嗓子说:“我的声音都变得这么性/感了,还一条一条的给你讲得这么仔细,你就不能尊重一下我,假装有在认真听吗?” 傅承安的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小心翼翼地将桌面上的保温杯推过去,犹疑着说:“大佬喝茶?” 李梅鼻孔出气,“哼”了一声,抄起杯子就吨吨吨地往喉咙里灌水。傅承安不知所措地搓着双手,讪笑着等她重新讲一遍这份文件需要补充什么内容。 他刚才的确没有在听李梅在说什么,满脑子想的都是傅鸯。 距离傅鸯离家出走已经过去三天了,他还是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傅鸯这几天都住哪里,很难不去想他这几天能不能睡得舒服安稳。 对于一个实习生来说,傅承安觉得傅鸯暂时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去支撑一套房子的房租,当然不排除养父母为了不让亲儿子受苦而塞了一些生活费。但是租房子不是一两天就可以完成的。如果傅鸯足够幸运,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房子,那这几天也需要有地方作为过渡性住房。 在A市找房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哪怕是在这里读了四年大学的傅承安,当初也花了差不多一个月才找到现在住的地方,又等了三个月才拎着自己所有的行李入住。傅鸯初来乍到,对A市没有那么熟悉,如果要租房的话可能会去找中介。可是租房中介里又有门道,傅鸯一个刚出社会的大学生,很容易成为这些中介眼中的香饽饽。 傅承安的右手手指不安地在大腿上弹动,频率随着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越来越快。他这个弟弟小时候就傻傻的,直到小学毕业之前无论去哪里都要他这个做哥哥的牵着手带着。也许是从小傅承安就把这个弟弟保护得很好,导致傅鸯的防范意识没有随着年龄增长而加强。早知道那天他就不要着急离开,而是应该留下来,心平气和地和弟弟聊一聊关于他喜欢自己这件事。 傅承安还担心傅鸯这几天吃什么。合租的这一个多月以来,他每天早上都给弟弟做早饭,晚上下班回家就做晚饭。虽然傅鸯也有给他做午饭便当,但是一个人住的话可能分不出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去平衡工作和日常生活。杜文生不就是一个典型例子吗?还是学生的时候就有时间整理家务,工作了之后就把家里弄得乱糟糟的。 傅鸯小时候不爱吃饭,保姆要喂还不乐意,一定要哥哥来喂。傅承安一开始还觉得挺有意思的,但是后来觉得小孩子不能这么惯着,于是就让傅鸯学会怎么使用餐具。像是面团做的小豆丁因为这句话皱起了五官,苦巴巴地抓起儿童用勺子往嘴里塞。最后还是傅承安不忍心看到弟弟要哭不哭的表情,答应他只要独立吃完一顿饭,傅承安晚上就陪他一起睡觉。 可能某些情愫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傅承安这几天在反思是不是小时候他过于宠着傅鸯,没有让他和同龄人待在一起,所以才会产生这种不该有的感情。可是小学那件事又让他担心傅鸯会不会被其他小孩子欺负,所以大部分时间里他都会把弟弟带在身边。 怪不得人家说养一个孩子太难,无论怎么教育都会有遗憾。 傅承安的思绪越飘越远,已经跑到最近网上一些关于怎么教孩子做作业的搞笑视频上面了。他上初中的时候给小学生傅鸯补习过一段时间,真的很难。无论他觉得自己讲得有多简单,傅鸯还是用那种天真无邪的眼神看着他…… “啪!” 傅承安一个激灵,对上了李梅在说脏话的眼神。他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拉着凳子向后挪。刚才他好像又没有听李梅说话了…… 一旁的实习生小声递话给他,“小安哥,我都记下来了,等一下微信告诉你。你还是赶快走吧,李梅姐喉咙痛了一个星期了,我怕待会儿她会把火气都撒在我身上。” 傅承安在李梅的死亡凝视下手忙脚乱地捡起放在桌面上的文件,强作镇定地把保温杯再往她的方向推了推,留下一句“多喝热水”之后,几乎是跑着离开了法务办公室。 傅承安差不多是每隔一分钟就看一次手机,生怕错过傅鸯发来的信息或者打来的电话。但是他等了三天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他都不知道该不该等下去了。 坐在他旁边的程馨怡注意到了他这几天的异常,而且时不时会盯着电脑屏幕发呆,然后就往后靠在椅背上,转而盯着天花板发呆。 “最近没休息好吗?”她关心地问,“今天要不要提前下班?” 傅承安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昨晚晚睡而已。” 何止是晚睡,他是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完全没有睡意,满脑子里装着的都是那天傅鸯将他压在这张床的那一幕。 其实他会不会做得太狠了,踢了傅鸯胸口一脚又把他扔在房间里。就算傅鸯做的不对,那也不代表他应该被这样对待。现在人跑了,还单方面断了联系,完全就是不给自己机会解释。 不过如果傅鸯解释的话,自己会原谅他吗? 傅承安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思考。按理说,他是不应该原谅一个企图强/奸自己的人。但是傅鸯是他的弟弟,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他的本性不坏,只是一时走了岔路。傅承安相信他能够走回正路。而且傅鸯是傅承安唯一的亲人,他不想因为一次意外失去这个弟弟。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嗡嗡响,傅承安几乎是在一秒之内拿起手机。当他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发送人时,整个人放松下来,扁着嘴随便打了几个字,然后把手机扔回桌子上。 他想找到傅鸯,但是他又没有任何头绪。他有动过用养父的人脉去找人,但是又怕打草惊蛇,再次把傅鸯吓跑了。而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养父母解释他是怎么把他们的亲生儿子弄丢。基于种种考虑,他决定去找另外一个他熟悉的、有能力找人的人,褚修远。 他约了褚修远在一家餐厅里见面。因为着急,傅承安让程馨怡帮他打掩护,自己提前离开办公室,来到那家餐厅等着。 大约等了十几分钟之后,褚修远赶到了。他拉开椅子坐下,第一句话就是“发生什么了”。 褚修远和杜文生暂时达成了联盟,互通信息。虽然杜文生说他打电话给小安没问出什么,但是褚修远不相信他。谁知道他会不会隐瞒一些关键信息呢。 “那天……那天我回到家后,”纵使百般犹豫,傅承安还是磕磕绊绊地开始说起事情的部分经过,“发生了一些事情。然后,然后傅鸯就……拿走了所有行李走了……” 傅承安越说心情越低落,就差把整件事情的过错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反观褚修远,他得用两只手才能遮住险些暴露的笑意。 “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呢?”听完小安的讲述,褚修远很想说就这样把傅鸯丢了也不错,但是在小安面前他还是要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询问一下自己有没有帮的上忙的地方。 傅承安紧张地搓着手指,带有请求意味地说:“我想请你帮忙,找一下他在哪里。” “当然可以,”褚修远一口答应了小安的要求,然后他皱起眉头问,“你有去四方找一下他吗?就算离家出走,他不可能不去上班吧。” 傅承安愣住了,他怎么会忘了这茬呢? 第61章 褚修远的话点醒了傅承安。如果傅鸯真的要搬出去住,那么他不可能不去上班的。 提了一周的心终于可以安稳落地。傅承安可算松了一口气,真诚地道谢:“修远,谢谢你。” “如果你没有在公司见到他,你记得跟我说一声,我会派人去找他的。” “嗯。” 放松下来的傅承安连声音都软绵绵的,像一把小羽毛在挠褚修远的心。还有小安说话时一张一合的湿润唇瓣,更使他心神摇曳。 褚修远前倾上半身,握上了傅承安放在桌子上的左手。虽然他们上周日才刚滚完床单,但是摸手这么纯情青涩的动作让褚修远更加心动。而且小安没有将手抽回来,乖乖地让他吃自己豆腐,使他的心脏跳动得愈加激烈。 褚修远摸着小安光滑的手背,假模假样地安慰道:“你不要太担心,傅鸯都二十多岁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傅承安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我就是……就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所以才会着急。” 褚修远揩油的同时还不忘给情敌上眼药,“你说,傅鸯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动不动就离家出走呢?还不告诉你他去哪里了,害你担心了这么久。” 傅承安垂眸,自责道:“没事,是我这几天脑子太乱了,忘记要去他公司找他了。” 褚修他乘胜追击,“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我帮你劝劝他。” 傅承安被这个提议吓到连连摇头。傅鸯离家出走就是因为看到了褚修远在自己身上留的痕迹,要是还让他跟着自己去见傅鸯,说不定两人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打起来。 “不用了,太麻烦了,我一个人就可以。”傅承安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还将手抽了回来。 褚修远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什么雷点,他看着空荡荡的手心怅然若失,有些尴尬地收了回来。他装作理解地点点头,“也是,我这个外人不方便去介入你们家里的事。不过如果你说服不了傅鸯回来,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帮你跟他说一说。” 褚修远根本不信小安的那一套“因为一些小争执所以傅鸯离家出走”的说辞,而且他觉得小安可能都不相信自己的这个说法。他注意到傅承安解释时,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蜷缩起来,语气越说越飘忽不定,更不用提他说话时眼神闪烁,似乎在掩盖什么真相。 但是褚修远不着急去询问小安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安出事之后是来找自己而不是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前任,那就说明自己是小安非常信赖的人。既然如此,他就没必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倒不如给小安一些时间,让他做好将事情敞开来说的心理准备。 眼下,他更关心怎么利用这次机会挽回小安的心。同学聚会之后,他找人想法设法尽可能收集更多关于赵杰的信息,但是当薄薄的几张纸放在他面前时,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 根据手下的人调查得到的资料,赵杰高考失利,去了B市的一间民办大学。大二那一年,学校有一个出国交流半学期的机会,赵杰和另一个同学是最有力的竞争者。为了得到机会,赵杰故技重施,模仿以前他对待小安的手段,造谣那个同学晚上在教室猥亵女同学。没想到他的对手也不是省油的灯,态度非常强硬地让他说出是哪件教室和受害的女同学是谁,然后要求在老师的旁观下查看那间教室的监控。这种情况下,赵杰的谎言自然被戳破。从此他在学校的处境越来越难,走到哪里都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到了该找工作的大四上学期,赵杰投了不少简历,但是很多公司看不上他的学历和毕业院校,给出的工资又远低于他的要求。等到秋招结束,赵杰成了同届同学里唯一一个没有找到工作的,最后还是他的父母托了关系,把他塞进了A市的一家小公司里。但是因为能力不足,他只能从最底层的职员做起,每天对着办公室的领导点头哈腰。 也不知道是不幸还是更加不幸,这家小公司的一个领导的女儿看中了他。赵杰原以为自己搭上了快车,却没想到自己的生活被这个老婆彻底控制。周末要陪老婆回娘家陪她的父母,工资直接被打入老婆的账号,而且一旦他在办公室和单身女同事多说几句话,家里就有一场风暴等着他。连上次同学聚会的费用,也是他好说歹说才从老婆手里捡了漏,目的就是为了给那家小公司拉上合众的线。 褚修远看完之后有些语塞,他完全可以让他的下属和那家公司说不会跟他们合作,再漏点口风说是因为老板不喜欢他们公司老板的驸马。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赵杰会因此受到惩罚或者为了高中的事情感到内疚吗? 答案是不会的。他也许会怪褚修远不给他们公司机会,也许会怪他的那个控制狂老婆,甚至还有可能去怪那个戳破他谎言的大学同学,但是他永远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误。既然如此,惩罚又有什么意义呢? 褚修远也可以派人在赵杰的公司里宣传他高中时的校园霸凌,就像其他小说里的霸道总裁一样,让施害者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可是这样做难免会将小安牵扯进来,把高中那件事再拉出来讲一遍。 褚修远看着眼前正在为傅鸯离家出走而忧心的小安,实在不舍得让他再受伤害。而且七年前那件事有很大一部分责任在自己,是他没有注意到小安对自己的感情,才会导致赵杰趁虚而入,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欺负小安。 他又想起资料上写的赵杰现在的生活。其实他根本不需要做些什么,赵杰已经被惩罚了,他因为自己的懦弱无能而被困在了无间地狱里,永远没有任何解脱的希望。而且也根本不需要褚修远推他一把,赵杰自己就已经从悬崖上跳下去了。 褚修远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在重新追求小安这件事上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自从傅鸯在公司里公开出柜后,午餐时间来围观他的人中多了不少男同事。虽然大家都听说过他那个有些虐心的暗恋故事,知道他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但是总有人想来碰一下运气。 在他们的看来,傅鸯不管是身材还是样貌都是一等一的。更不用提他平时上班的穿着,每一套看上去都彰显了不凡的品味。他的暗恋只让他显得更加深情,不会阻挡那些想要追他的人的脚步。 他们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从周一开始,傅鸯连续几天都没有带便当来上班,而且脸色也不太好看,每天都是第一个来到办公室,最后一个离开。他们纷纷猜测,傅鸯大概是告白失败,在用工作来治愈受伤的心。 蓝同思是第一个出击的人。他主动接近傅鸯,邀请他一起吃午饭。虽然每次都被拒绝,但这丝毫没有打击到他的自信心。 周五下午,他决定要更加主动一点。他在电梯口拦着了准备下楼的傅鸯,满脸笑容地问:“你今晚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傅鸯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电梯的门一开,他迈步走进去,摁了一层的按钮。蓝同思紧随其后,嘴里一直在叨叨他这周末的安排。之前无论他说什么傅鸯都不会回答一个字,但是今天他却说了两个字,看来自己坚持下去早晚会敲开他的心房。 傅鸯这几天本来就因为不能见到哥哥烦躁,听着这些不知所云的话更加难受。他停下脚步,转身对蓝同思说:“你不要一直跟着我,我……” 蓝同思正因为傅鸯愿意跟他说话而兴奋,他仰着头等着下面的话,但傅鸯越过他的头顶,直直地看着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 蓝同思皱眉,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头,傅鸯已经绕开他往那边走去。他的脚步飞快,几乎是小跑到一个人面前,眼神里都是蓝同思没有见过的激动和爱意。 第62章 在离哥哥还有几步的距离,傅鸯硬生生地刹住了,直直地站在原地,眼神在说要靠近,但是又透露着害怕,踌躇着不敢上前。 傅承安也注意到了傅鸯的手足无措,他就像一只犯了错的小狗,想要走上前道歉,但是又担心主人会责罚,徘徊着不敢靠近。 这一幕使傅承安后悔不已。自己从来都不敢对弟弟生气,哪怕是提高音量他也要斟酌再三。现在他忽然被哥哥踢了一脚,当然受不了。傅承安不会再怪他离家出走了,这事放在谁身上恐怕都很难接受,更何况是一直被哥哥捧在手心上宠的傅鸯呢? 傅承安向前走了一小步,声音里带着颤抖,“你,这几天都住哪里?” 傅鸯飞快地瞄了一眼哥哥,然后又垂下了小狗似的眼睛,嗫嚅着回答:“住家里的酒店……离公司比较近,上班也方便。” 虽然傅承安不太了解养父母公司具体的经营范围,但他也知道他们旗下有一家酒店,在各大城市的市中心都能见到。 “噢,这样啊……” 傅承安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他来四方只是为了看看傅鸯还在不在,见弟弟还有来上班,没有离开A市,他的任务也完成了。 几番犹豫之后,傅承安抬起右手向前,指尖轻轻地点在傅鸯的胸口上,问道:“还痛吗?” “不痛了,”傅鸯摇头否认,随即小声补充,“但是,我的心好痛啊。” 傅承安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傅鸯又摇头说:“没事,这都是我该受的,是我做错了事,才会这么疼的。” 傅鸯说这话时别过脸,下意识后退半步,和哥哥的指尖拉开距离。他擤着鼻子,嘴唇微微颤抖,好像下一秒就要哭了。 傅承安最看不得弟弟受委屈的样子了。每次看到弟弟露出这个表情,他就忍不住要上前拥抱他。 但是他的余光瞄到了傅鸯身后有一个人在观察他们,傅承安抿着嘴唇,犹豫再三,伸手拉了拉傅鸯的衬衫,低声说道:“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说吧。站在这里会被你的同事看到,对你影响不太好。” 傅鸯正等着哥哥来抱他,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拥抱哥哥,然后再认认真真地表白,最后手牵手甜甜蜜蜜把家还。如果顺利的话,这周末他还能哄着哥哥上三垒,光是想想都美滋滋。 为了激起哥哥内心的保护欲,这几天他还拿出了当年备战高考的动力,观摩了影视作品中的白莲花是如何扮可怜陷害女主角的。他还对着镜子模仿,寻求最佳角度。 傅鸯足足等了五天才等到了哥哥来找他。期间他还不敢联系哥哥,害怕在细枝末节暴露了蛛丝马迹。这样做风险很大,万一哥哥转身答应了杜文生或者褚修远,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只能赌一把,用一场离家出走作为筹码,赌他在哥哥心里的地位。赢了就甜蜜之家,输了就两眼汪汪。 所幸的是他等到了,世间所有的语言都无法准确描述他在公司楼下见到哥哥时的心情。他只觉得一阵眩晕,两秒后他回过神来,欣喜地发现那不是自己的幻觉,哥哥真的来找他了。 浑身的血液一瞬间涌上大脑,体内的细胞叫嚣着要上前。他连想都不用想,立刻向哥哥奔去。但是迅速拉近和哥哥的距离后,傅鸯猛地停下脚步。 冷静一点,你现在犯了错,逃跑还来不及,怎么还赶着上去挨骂呢?傅鸯提醒自己要镇定下来,不要犯和上次一样的错误。上次他就是过于激动,才会吓到哥哥夺门而出。要是这次他还不吸取教训,再把哥哥吓跑那就糟了。 傅鸯压抑着要扑向哥哥的冲动,装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样看着哥哥,手上的小动作有些多,暗示他想为犯下的错误道歉,前提是哥哥得保证不会责罚他。 果然努力是不会白费的,哥哥真的被他唬到了,还问他胸口痛不痛。傅鸯搬出准备好的答案,先说不痛,再说他的心更痛,最后向哥哥示弱,反思自己的错误,承认身体上的疼痛都是应该的,减轻哥哥的负罪感。搭配后退半步的动作,绝对能够一举拿下哥哥。 傅鸯还特地别过脸,露出比较好看的右脸,以及练习了几日的演技。其中难度最高的就是如何让嘴唇微微颤抖。他从网上找来一些哭戏cut,对着镜子学习控制面部肌肉。可惜他没有演技天赋,无论练习多久看上去都很假。好在哥哥并没有注意细节,让他轻而易举地混了过去。 就在傅鸯被自己的演技折服,思绪已经飘到了他们退休后该搬出哪个城市居住时,哥哥拉了拉他的衬衫,他才想起被他抛到九霄云外的蓝同思。 傅鸯对这个聒噪的同事没什么好感,现在更是埋怨他打断了自己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虽然害羞的哥哥是一处好风景,但独赏才更有风味。他轻飘飘地向后扫了一眼,跟哥哥说:“我不认识他,可能只是路过的吧。不过如果哥哥想换一个地方的话,前面有一家不错的餐馆,不如我们吃完饭再回去吧。” 然后他在蓝同思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带着哥哥走出公司的大楼。 傅承安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他想趁这个机会好好说一下傅鸯喜欢自己的这件事。虽说在这个时代你可以爱任何你想爱的人,但是这个人选和方式也要讲基本法啊。不可以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强来,这不是喜欢是犯罪。而且喜欢上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这件事也太惊世骇俗了,就算是宠弟弟的傅承安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另一方面,本就亲缘关系淡泊的傅承安恐怕也不能接受失去弟弟的生活。过去的二十三年里,他已经习惯了划出自己的一部分来照顾傅鸯。看着弟弟从肉嘟嘟的小孩子长成朝气蓬勃的青年人,傅承安心中的自豪和骄傲都快要溢出来了。如果断然拒绝傅鸯,不知道下一次他会不会越跑越远,不再让自己找到他? 傅承安抬眼看着傅鸯的背影,鼻子有些发酸。他既不想失去这个弟弟,又不能接受他的表白。这个矛盾的心理快要把他折磨疯了,他竟然已经开始胡思乱想,幻想自己如果是傅鸯的亲哥哥就好了,这样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拒绝了。 就连傅鸯给他拉开椅子的时候,他还在想着这件事。如果他们有血缘关系的话,他也不用担心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因为一份错误的感情而破裂,以后也许还能继续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两人面对面坐下,没有着急翻看菜单。服务员倒了两杯水送上来,然后又走开了。傅承安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板,双手紧握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正色说道:“不如你先说一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吧。” 第63章 傅鸯面无表情地反问:“哥哥问这个问题,是打算证明我对你的感情只不过是亲人之间的依赖吗?” 傅承安一惊,险些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但他好歹也比傅鸯多吃了几年盐,依然面带微笑地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傅鸯盯着哥哥,似乎要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几秒后,他移开视线,撇撇嘴回答道:“不然呢?哥哥肯定会说我喜欢你是因为小时候一直被你照顾,久而久之模糊了依赖和喜欢的边界。” 傅承安笑得勉强,“啊……这样啊……” 傅鸯接着说:“如果我说是小时候,哥哥会说是我情窦初开的时候接触的人比较少;如果我说是成年以后,哥哥就会说是荷尔蒙的冲动,不是真正的喜欢。反正我回答什么哥哥都会找到理由拒绝我。” 他越说越委屈,两边脸颊还被气得鼓起来,还用谴责的眼神看着哥哥。 不过这番话的确猜中了傅承安心中所想。从他脸上震惊的表情不难看出,他的确准备了两套不同的说辞,全部用来拒绝傅鸯。 他不自然地拉了拉衣领,让空调的冷气灌进来,降低皮肤表面温度。他的声音变得支支吾吾,像是被人推到台上,临时对着几百人做一个讲话,“话、话可不能说得那么绝对……谁知道以后呢……对吧……” 傅鸯早猜到哥哥不会这么轻易被说服。他像小猪一样“哼”了一声,把头扭过去,不再说话。 傅承安无奈地挠了挠脸颊。他的底牌已经被傅鸯抖出来了,接下来只能靠他随机应变了。 但很不巧的是,傅承安不是那种“活着就靠一张嘴”的人。他连说什么话都要思忖再三,确定没有错漏才说出口。现在让他当场构思一篇关于如何安抚以及劝说弟弟的演讲稿,这和揪光他所有的头发没有区别。 如果面对的是杜文生或者褚修远,他尚且还可以稍微硬起心肠,快刀斩乱麻地结束这段关系。可一旦把对象换成傅鸯,他就有很多事情需要考虑了。 首先,不管是拒绝与否,他们都绕不开傅承安的养父母和傅鸯的爸爸妈妈,也就是那对长年不见踪影、每个月的到账提醒都比他们有存在感的夫妻。傅承安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解释自己拐跑了他们唯一的儿子,而且还字面意义上地一脚把人踹开。 其次,即便傅承安和傅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血缘关系,但外人不一定知情。他们好歹以兄弟相称生活了二十多年,要是他们真在一起了,该怎么面对身边的人比如褚修远的眼神呢?他们会不会觉得他是一个乱伦的变态? 还有……傅承安飞快地扫了一眼正在生闷气的傅鸯,心下叹了一口气。 这种事情不是简单地说两句“我喜欢你”和“我也喜欢你”就可以高呼爱情万岁的。兄弟相恋本就惊天骇俗,要承受的压力远超普通的同性情侣。如果光靠旺盛的荷尔蒙的话,那么他们注定走不远。 现在傅承安最担心这不过是傅鸯的一时兴起,只是因为闹到台面上了他才不得已硬着头皮告白。要真是这样的话,说明傅鸯只是想把褚修远和杜文生比下去,想要抢回哥哥的注意力,而不是“我想要和你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如果傅承安今天答应了他,那可能真的害了他。但如果拒绝的话,会不会激起傅鸯的逆反心理,使他越挫越勇呢?好像不管选择哪一条路,傅承安都看不到未来。 傅承安揉了揉鼻梁,双眼紧闭,眉头紧锁,愁容满面。许久,他缓缓睁开眼睛,疲惫地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傅鸯虽然在哥哥面前还会像个孩子一样闹情绪,但看眼色的能力却一点都没减。他别别扭扭地把脸转过来,不情不愿地说:“具体什么时候我不记得了,但是我很确定,我对哥哥的那种喜欢,是想拥抱、接吻和上床的那种喜欢。” “我知道我之前做事太冲动,伤害到哥哥了,但是我真的不甘心。凭什么我求而不得的人,要这样被杜文生这种坏蛋欺负啊?还有褚修远,他早干嘛去了啊?害得哥哥这么伤心之后,居然还能这么轻易地被原谅。我只不过犯了点小错,就要被惩罚……” 傅鸯原本只是想加深哥哥的内疚感,谁知道把自己的情绪给搭进去了,越说越激动,眼眶瞬间红了一圈。放在桌面上的双手紧攥成拳头,擤鼻子的声儿有些大。换做是一个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傅承安也没料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他见不得弟弟掉金豆豆,慌得连忙倾身握住他的手,柔声细语地安慰。傅鸯乘机反手抓住哥哥的手腕,假装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怯生生地说:“哥哥,不要剥夺我追求你的权利,好不好?我会很乖的,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不要再丢下我……” 傅鸯早就掌握了哥哥的软肋,那就是自己。小时候犯错被哥哥教导,只要他皱着鼻子,将哭未哭,哥哥就会放低声音,揉着他肉嘟嘟的脸,无奈地用“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作结尾,然后递给他一个雪糕结束这次训话。 傅鸯何尝不知道哥哥在顾虑些什么。成年之后,他就一直在为他和哥哥的未来作准备。父母那边是靠不住的了,他也没有将父母列入考虑范围内。 他已经和父母商量好了,毕业之后他会先在其他公司工作一段时间,积累工作经验。三五年之后,他会选择家里的其中一家公司作为跳板,学习怎么管理一家公司。如果得到认可的话,他会继续留在那家公司工作,直到他有能力开展自己的事业。 虽然这个计划听起来有些幼稚,但这是傅鸯在他的年龄里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他想给哥哥一个很好的生活,那相应的他要付出更多。父母那边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们还会定期给哥哥打一笔的生活费,但是让哥哥进入家族企业是想都不用想的。作为独子的傅鸯,注定要承受更多的期望。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基于哥哥愿意陪伴在他身边这个假设上。如果哥哥拒绝了他,那么他前期的所有准备工作就是一个笑话。 他为了能和父母见面,还去求他们的助理来安排。席间,他看着这对连恩爱都不想装的夫妻,心情很复杂。当他提到他喜欢哥哥时,父亲居然对此嗤之以鼻,冷嘲热讽地说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爱情,即使有那也是一时糊涂,很快就会清醒过来。母亲虽没有嘲笑或者痛骂,但也表示会将哥哥从遗嘱和家族基金名单上踢出去,理由是他没有教好她唯一的儿子。 回忆到这里,或真或假的情绪混合在一起凝成泪珠子,在傅鸯的眼眶里打转。他抓住哥哥的手腕,哀切地问道: “爸爸妈妈不要我了,哥哥你也不要我了吗?” 第64章 那天晚上,傅承安在床上辗转反侧。他不记得晚饭吃了什么,但傅鸯的眼神、表情和语气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句话像一支穿云箭,直击傅承安的命门。更让他难受的,是接下来傅鸯说的话。 “……算了,哥哥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傅鸯收回抓着哥哥手腕的,胡乱地用手背抹掉眼角的泪花,“我对哥哥做了那种事情,也没什么资格留在哥哥身边。而且,以后哥哥还会有其他男朋友的,我就更没有资格了。不过哥哥你放心,我懂分寸的。” 傅鸯想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安慰哥哥。但是他笑得比提线木偶还要勉强,叫看的人更加难过。 还没等傅承安说些什么,他招手叫来了服务员,点了几个菜。接下来的时间里,每当哥哥开口想说话,他就轻飘飘地将话题转到其他地方,不让哥哥有机会再提这件事。 晚餐结束后,傅承安刚想说送弟弟回去,顺便看看他住哪一家酒店,打算以后有机会周末送饭给他。傅鸯却说不麻烦了,反而提出要送哥哥回家。他走到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为傅承安打开后座车门,然后坐在哥哥身边。 傅承安侧着身子躺了好几十分钟,他有些感觉不到自己的右手和右腿了。他调换姿势,双手相叠放在腹部,眼睛直挺挺地看着天花板。窗帘没有完全拉紧,路灯的光从缝隙里透进房间,在墙壁上照出一片亮黄色。 两人坐在出租车后座,谁都没有说话。傅承安心里很想跟弟弟说话,但是他不想做第一个开口的人。傅鸯也想借这个机会为基争取,但是他得保持人设,等哥哥先开口。所以直到出租车停在天和苑附近,后座依然保持着安静。 “我、你……”傅承安像是卡住了,吞吞吐吐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傅鸯低下头,摆出一副受伤的样子,声音也闷闷的,“哥哥,回去了早点休息。有空的话……有空的话,我会来找你的。” 傅鸯的姿态低到几乎没入尘埃,说话低声下气的同时还带着些许颤音,这让傅承安不禁又一次怀疑,自己这样对他是不是错了。可惜车门关上,出租车带着难闻的尾气扬长而出,他都没有把那句“今晚回来住吧”说出口。 说到底,傅鸯的本性不坏。哪怕他以前有多调皮捣蛋,都没有伤害到其他人。这一次可能只是他一时冲动,并不是有意为之。但自己却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错误而惩罚他,难怪傅鸯宁可待在酒店也不愿意回家。 傅承安这么想,既是为傅鸯开脱,同时也是为自己解开束缚。自从弟弟跟自己表白之后,他就不断地反思是不是自己做错了。虽然他不清楚养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但从小到大身边人对待他和他弟弟的态度让他隐约有了猜测。有时候他看着提着大包小包上门的助理,忍不住想象要是自己长大赚钱了,一定要带着弟弟买很多很多东西,不会再让这些人到家里来,提醒他们只是一场联姻的附带品。 可是这个像泡泡一样透着五彩斑斓的光的幻想在他十四岁那一年被戳破了。傅鸯是傅家的血脉,迟早会走上父母为他铺垫好的道路。毕业,入职,空降,联姻,生子,衰老,最后葬入傅家祖坟。傅鸯会有光明的未来,傅承安不能成为他的阻碍。 当他发现傅鸯觊觎自己的时候,他既害怕又担心,害怕的是自己长久以来引狼入室不自知,担心的是自己会妨碍到傅鸯未来的发展。要是让养父母知道他们的亲生儿子爱上了养子,那种滔天怒火不是他这种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黑暗中响起一声叹息,慢悠悠地从床上升起,却又很快被飘进来的风吹散,落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 傅承安用余光瞄了一眼放在床头的闹钟,时针才刚走过十二点这个数字,但是他已经在床上躺了快三个小时了。他听傅鸯的话,洗完澡就睡觉。可是无论他是侧卧还是仰卧,他都找不到睡意。三个小时后,他依然清醒。 褚修远发来信息问傅鸯有没有去上班,傅承安告诉他傅鸯住在傅氏旗下的一家酒店里,不用担心他。 怎料褚修远回复说:“我不是在担心他,我是在担心你。昨天你的脸色很不好看,像是很久都没能好好休息。” 是啊,星期天傅鸯离家出走后,每晚傅承安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大脑一直回放着那天他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傅鸯。这一幕不停地折磨他,像鞭子一样反复抽打在他的心上。 傅承安原以为今天见到傅鸯会骂他,会说他不知好歹,会再给他脸上来一巴掌,但是他没有。他只是上前一步,问傅鸯这几天住哪里,问那天被踢到的地方还疼不疼。 傅鸯隐忍的表情几乎刺伤了他的眼。他希望他的弟弟永远开开心心的,不会为生活中的琐事烦恼。可是让他伤心的人是自己,让他烦恼的也是自己。傅承安实在没有资格去苛责傅鸯离家出走了。 回到住处后,傅鸯开始收拾带过来的行李。这几天他因哥哥还没来找他而心焦,又忙着提升演技,任由几个行李箱躺在地上,就连在房子里走动也得绕开这几个障碍物。 这个复式公寓是他的父母送给他的成年礼物,于四年前购入,半年前才完成装修。但那时傅鸯满脑子都是跟哥哥同居,把这个房子抛置于脑后,一直到那天他拉着行李箱在路上东倒西歪地走着,他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套房子的存在。 他将衣服按照之前哥哥教的方法分门别类放在衣柜里,袜子内裤都一一叠好整齐地摆在抽屉里,像哥哥教过的一样。哥哥给他买的那几件衣服用蒸汽熨过之后再挂在衣柜里,曾被他揉皱的领带也享受了这一堪称衣物SPA的过程。 哥哥不喜欢他乱放东西,傅鸯便推着已经空了的行李箱到书房里待着;哥哥喜欢吃他做的便当,傅鸯就下单订了次日达的蔬果;哥哥会定期更换房间加湿器里的香薰,傅鸯也学着买了一个扩香瓶放在客厅,闻着就很舒服。他已经做好所有的准备,只等哥哥成为这套房子的另一个主人了。 最后,傅鸯拿起相框,照片中两人的对望让他心驰神往。今天他看到哥哥的表情已经有点动摇了,他打算暂时缓一缓,不要把哥哥逼紧了,适当的时候露一下脸就可以了。 他痴迷地抚摸着照片中哥哥的侧脸,喃喃道:“哥,给我一个机会,你一定不会后悔的。” 就在傅鸯陷入幻想的时候,刺耳的门铃声打断了他。他随手将相框放在书桌上,朝门口走去。 难道是下午定的芍药送到了?傅鸯记得哥哥似乎喜欢颜色鲜丽的芍药,便订了一束,打算放在书房里做装饰。 他的脚步变得十分轻快,心情雀跃几乎要跳起来。可是当他走近显示器,准备摁下门锁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好久不见,小弟弟,怎么搬新家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啊?” 显示器里,是笑得令人生厌的杜文生,以及看表情是来揍人的褚修远。 第65章 傅鸯死死盯住显示器里的两个不速之客,眼神似乎能喷火。连哥哥都不知道这套房子,这两只猪是怎么摸到这里的? 现在他开门不是,不开门也不是。开门的话,如果他们进来捣乱怎么办?要是不开门的话,他们跟哥哥告状怎么办? 傅鸯在心里衡量了一番,决定还是让他们进来,看看他们在打什么算盘。他摁了屏幕上的开锁键,不一会儿两个人影就出现在门口。 “哇,这房子还挺大的。”杜文生一进门就好奇地东张西望,完全把自己当作是一个普通的客人。反而是走在他身后的褚修远很有来情敌家示威的自觉,气势汹汹地瞪着傅鸯,似乎在谴责他不告而别害得傅承安这么伤心。 “不好意思,刚搬来没多久,家里还是很乱,我就不招呼你们坐下了。” 傅鸯双手插着裤袋,吊儿郎当地倚着墙,懒懒地看着这两个不请自来的客人,还在他们经过自己身边时翻了一个白眼。 杜文生扫了一圈还有些凌乱的客厅,回头问傅鸯:“什么时候搬来的?” “你都找到这里了,难道连这个问题都不知道吗?”傅鸯的嘴角噙着笑,眼底却冰冷刺骨。 他刚才想了一下,父母买房的时候房产证上写的是他的名字,小区的物业管理费也是用他名下的银行卡缴纳的。如果他们有心的,还是能顺藤摸瓜找来的。只是……他眯起眼睛,盯着眼前这个似乎无害的大学老师。 比起从小一起长大的褚修远,傅鸯更警惕半路冒出来的杜文生。他看过哥哥前男友的资料,上面的内容非常简单,无非就是在哪个城市长大,在哪间学校读书,最后又在哪里工作。从资料上来看,杜文生无疑是一个普通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傅鸯觉得是杜文生先找到这里,顺便带上褚修远来找自己。 眼下,他不确定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只能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杜文生笑了笑,没有回答傅鸯的问题。褚修远倒是很激动,要不是自制力强,恐怕已经攥着傅鸯的衣领把他拎起来了。 “小安也许纵容你,但是我绝对不会。”褚修远迈开步子慢慢靠近傅鸯,企图在气势上压制他。但他们的身高相近,并没有体现出那种压制效果。 “你最好老实交代,那天你对小安做了什么?” 那天结束和杜文生的通话后,褚修远越想越不对劲。之前小安有多宠傅鸯他都看在眼里,怎么可能放任弟弟一个人在外面住呢?而且小安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跑出家门,蹲在路边哭呢?这两件事发生的时间太过接近,不可能没有关系。 虽然没有确实的依据,但褚修远担心是傅鸯对小安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导致今天这个场面。所以当杜文生联系他,说找到傅鸯的住址时,他立即开车赶来。 “哼!”傅鸯冷笑一声,扬了扬下巴,眼里带上了嘲笑,“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这个问题?我哥不早就拒绝你了吗,怎么还来干涉我们家的家事?” 他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后半句话几乎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的,足以看出他对褚修远的不屑。 褚修远又羞又恼。本来这种话要是让其他人说他还可能无所谓,可偏偏是从傅鸯的嘴里出来的,而且还是在有杜文生在场的场合,这让他更加怒火中烧。 似乎怕他的怒火烧得不够旺,傅鸯还添了一把柴,“还有,不要以为我哥跟你上一次床就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一次和一辈子还是有区别的。” 褚修远实在忍不住了。傅鸯接二连三地挑衅他,还要在他的雷点上蹦迪,最重要的是把小安也牵扯进来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其他人用这种语气提起小安,激动之下挥着拳头就要冲上去揍人。 眼看着场面即将不受控,杜文生赶紧上前摁住了褚修远两边肩膀,手掌用力,压着他不能动弹,然后对傅鸯说:“我们和你一样,都很关心傅承安。这几天看着他吃不好睡不好,担心他会不会遇到什么事情了,所以来找你想了解一下情况。” 杜文生的话术不算高明,但胜在态度认真诚恳,再加上有褚修远做对比,让人愿意静下来听一听。被他压制住的褚修远也很快冷静下来,瞪了傅鸯一眼之后退到一边旁边,免得自己冲动犯错。傅鸯鼻子出气,哼了一声就把脸扭过去,十足一副小孩子梗着脖子不愿意认错的模样。 看着眼前水火不容的二人,杜文生也很头疼。左手边是小乖最疼爱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右手边是从小和小乖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要是他们两个刚才真打起来了,他帮哪边都不对。不过要是他们因为打架受伤了,他也很难跟小乖交代。虽然他把褚修远叫来的目的不纯,但这不代表他希望看到两人打起来。而且更不用提小乖知道自己在场却没能制止他们的后果了,说不定还会对自己产生偏见,这是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了。 “那天我经过天和苑,见到傅承安坐在路边,神情有些恍惚。”杜文生一边说着,一边移动自己的位置,刚好站在两人中间,挡着他们的视线,“吃完晚饭后,我送他回家,但是他没有跟我提到你离家出走的事情。是不是之后还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导致你离开呢?” 傅鸯背靠着墙,虽然脸上写着满不在乎,但闪烁的眼神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杜文生只是想转移话题,没有料到还真有情况。褚修远直接跳起来,指着傅鸯对杜文生嚷嚷道:“你看,我没说错吧!这小子一定对小安做了什么!”说着,挥舞着拳头又要揍人了。 “等等等等一下!”杜文生眼疾手快按住褚修远,同时用眼神示意傅鸯走远点。他劝着褚修远说,“你不要这么激动,先听听他这么说。” 接着,趁傅鸯背过身时,杜文生低声附在褚修远的耳边说:“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傅承安的弟弟。你觉得你揍了他傅承安会感谢你吗?” 这句话瞬间浇灭了褚修远的怒火。他想了一下,勉强冷静下来,没有再嚷嚷着要揍人。 看到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杜文生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放缓语气问傅鸯:“现在可以说了吗?” “没什么好说的,”傅鸯嘟囔道,“而且也不关你们的事。” “如果你想说的话,我们会听。但不想说也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我们和你一样,都不希望看到你哥哥受伤。” 对付这个年龄段的男生,杜文生还是比褚修远有经验。很快,傅鸯的表情就有些动摇,但仅限于一瞬间,又恢复成原来拒人千里的样子。 杜文生换了一个思路,“这样吧,你不需要直接说出来。我这里有些想法,我问你,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了,这样可以吗?” 傅鸯的眼睛转了一圈,似乎觉得这种方法符合他的心意,便点了点头。褚修远双臂在胸前交叉走到墙边,冷冷地看着这两个情敌。 杜文生开门见山地问:“你喜欢你哥哥,是吗?” 傅鸯有些羞涩地挠了挠鬓角,“嗯。” “那你觉得你哥哥喜欢你吗?” “……嗯。” “哼!”这是褚修远在表达他的不屑。 “你应该知道你和我们不一样吧?” 傅鸯顿了顿,摇了摇头,开口回答:“不是。” 杜文生挑眉,“你知道了?” “嗯。” “他知道你知道吗?” 犹豫了半天,傅鸯还是勉为其难地轻轻点了点头,“嗯。” 杜文生了然,看来傅鸯是知道他和小乖没有血缘关系才肆无忌惮地挑衅。傅鸯则警惕地眯起眼睛盯着这个看似普通的大学老师,估计正在思考是哪里出了纰漏。 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褚修远看着在打哑谜的两人,大脑顿时恍恍惚惚。至于这两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他也没太听懂。 第66章 褚修远开口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知道不知道的?” 杜文生和傅鸯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无视了这个问题。 这件事本来是傅鸯的底牌之一,没想到会被情敌知晓。不过有一个人知道就够了,他不打算分享给第三个人知道。至于杜文生,他早在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一个计划,得到确认后就把褚修远扔到一边,完全没有想过要共享情报。 除了碰上傅鸯偶尔会情绪失控外,褚修远大部分时间里反应还是很快的。他从两人的沉默中品出了一丝异样,但是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地纠缠,而是重新靠着墙,听他们两个一唱一和。 被这么一打岔,杜文生明白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即可,没必要摊开来说。况且他们又不是什么合作关系,也不在一条船上,更不会让对方知道太多有利消息。他跳过这个话题,问道:“你离家出走之前跟你哥哥告白了,是吗?” 傅鸯的表情变得很古怪,但还是点头,“嗯。” 杜文生和褚修远飞快地交换了眼神,看来他们没有猜错,傅承安的异常果然与傅鸯有关。杜文生轻咳一声掩盖情绪,继续问:“你知道你哥哥那天还哭了吗?” 傅鸯摇了摇头,但他很快就发现了疑点:“你怎么知道?” 杜文生一怔,仅仅是一瞬间就恢复镇定,重复了之前用的借口,“那天我路过你们小区门口看到的,我看他情绪不太好,所以就邀请他来我家吃晚饭。” 傅鸯在心里揣测这番话有多大的可信度。当时他陷入了被哥哥抛弃的恐慌之中,只想着怎么做才能取得哥哥的原谅。他以为哥哥会在小区里转了几圈就回来,所以才着急收拾行李,在哥哥回来之前离开。他没有想到哥哥居然在外面碰到了第二只猪,还跟着这只猪去他家了。 等等,杜文生住这附近的吗?傅鸯看向杜文生的目光带上了狐疑。如果真住这附近的话他怎么从来没偶遇过?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哥哥会碰见他。 他问了之前褚修远问过的同款问题,“你住这附近?” “不是,是那天听说这边有一家很好吃的面包店促销,所以过来看看。”杜文生说了一个店名,就在附近的菜市场旁边,“我买完东西出来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刚好看到你哥哥蹲在路边,就过去问了几句。” 如果这番说辞的对象是褚修远,可能会为了维持表面的和谐不再追问下去。但傅鸯还是一个横冲直撞的年轻人,有问题就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而且他平日里也没少看《鲁X有约》,第一反应就是皱着眉头问:“真的吗?我不信。” 杜文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情急之下搬出了直男万能句式:“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你跟踪他?”傅鸯的声音陡然拔高,语气也变得笃定,“你跟踪他!” “我没有!”杜文生难得惊慌失色,连连后退了几步。 “你有!不然你怎么会刚好星期天路过这里,又这么刚好碰到哥哥?”看着杜文生的表情逐渐失控,傅鸯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你不要说你和哥哥有缘,明明就是你跟踪哥哥偷来的!” 褚修远站在一旁偷笑。难怪杜文生会把他叫过来,原来看情敌互怼这么有趣。他换了一个更舒适的站姿,看着这两个人复读机般重复“你下贱”“我没有”的对话。 你来我往重复了几个回合之后,杜文生先认输了。他比傅鸯年长六岁,自然是瞧不起这些小孩子手段的。他干脆直接了当地坦白,也好让这两个人知道自己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傅承安的,“没错,这不是巧合,但我也没有沦落到跟踪这个地步。上周我有空就在天和苑附近转悠,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制作一个偶遇的机会。我也没想到……” 傅鸯死揪着不放,“我哥不是跟你说清楚了吗?你怎么还纠缠不放?” “哦豁!”褚修远在旁边实时点评。 杜文生为自己辩解,“我没有!”但是他的语气没有之前的那么强硬,好像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傅鸯看他这副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哼”了一声就没说话了。他早就猜到杜文生不会这么容易放手的,不过他也不在乎。只要哥哥对这个前男友没有感觉,那他就不会摆脸色给人看了。 “啊哈!”褚修远心中窃喜,早知道场面会这么精彩,他应该带一些零食过来一边吃一边观看的。 “你也别太得意,”傅鸯乜了他一眼,“上周日我哥已经跟你说清楚了,让你离他远一点。你来找我求情也没用,我是不会帮你的。” “诶嘿!”杜文生猜到傅承安可能也拒绝了褚修远,但是亲耳听到傅鸯说出来还是很爽。 接连怼了两个情敌,傅鸯也累了。他挥了挥手,烦躁地说:“行了,时间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去了。门口在那里,我就不送了。” “但是你……”杜文生还想说些什么,却和褚修远一起被傅鸯连推带搡赶到门外,还差点被门板拍到鼻子。 两人站在门外面面相觑。褚修远迟疑着说:“我们来这里是为了……” “嗯……”杜文生叹了一口气,“走吧,迟早会知道的。” 而此时傅鸯正靠在门后松了一口气。他没想到杜文生居然有事没事就去天和苑附近晃悠,还碰到哥哥了。不过听他的语气,哥哥好像没跟他们说那件事,不然今天他们上门来就没有那么冷静了。 但是他们上门来找茬也让傅鸯意识到,就算哥哥拒绝了他们,他们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而他不仅才刚告白,还差点把哥哥吓跑了。看来他得抓紧时间,加快进度了。 傅承安难得快十一点才悠悠转醒。昨晚他睡得不太安稳,梦见了五六岁模样的小傅鸯站在他面前,拉着他的衣摆问:“哥哥,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家呀?”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小傅鸯一眨眼就长大成将近一米九高的大傅鸯了。大傅鸯低头,眼眶蓄泪,怯生生地问:“哥哥,你也不要我了吗?” 傅承安搓热双手捂在眼睛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傅鸯那句话的杀伤力太大,直接把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加上他心里早就原谅了弟弟对自己动粗,昔日的滤镜已经恢复。现在傅鸯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孤苦伶仃拖着行李箱离家出走的小孩。 午饭吃到一半,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傅承安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傅鸯给他发信息,让他二十分钟后到小区门口。 傅承安不明所以,按照约定时间来到小区门口。只见一辆银灰色的跑车停在马路对面,车窗打开着,里面坐着他的弟弟。 傅承安不知道傅鸯什么时候有钱买车了,但他还是乖乖走过去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刚扣上安全带,车子就启动了。 傅承安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带哥哥去一个地方。”说完这句话后,傅鸯就闭上了嘴巴。直到把车停在某栋看起来很贵的公寓楼的地下停车场后,他才揭开本次行程的目的地。 “高考结束后,为了庆祝我成年,爸妈给我买了一套房子,”傅鸯一边说着,一边留心观察哥哥的表情,担心他会埋怨父母的不公平对待,“那天我没有地方可以去,只能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因为我怕哥哥会误会,所以才骗你说我住酒店……” 傅承安一开始的确很吃惊,他没料到养父母居然给傅鸯买了一套房子。但是当他推开门,看到井井有条的客厅时,他忽然不再去想这套房子怎么来的。无论养父母是不是偏心亲生儿子,他都不在乎了。只要傅鸯这几天有一个地方歇脚,每晚睡得舒服,他就别无所求了。 “哥哥……” 傅鸯站在房间门口,紧贴着墙壁,用眼神呼唤他过去,而傅承安也照做了。房间的家具不多,看起来是一间书房。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放在墙边,旁边还有一个只放了两三本书的书架。整个房间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书桌上的那个相框。 傅承安走过去,拿起相框。上面的照片他非常有印象,是他们在游乐场的摩天轮上拍。他的那一张不知道被夹在哪一本书或者资料里了,而傅鸯却郑重其事地用一个相框来保管,离家出走时还不忘随身携带。 傅承安的手指抚摸着照片上笑得很开心的二人,鼻头一酸,心里似乎有一股情绪要冲破束缚涌出来。 傅鸯走到哥哥身后,从后面轻轻地环抱着他,下巴搁在哥哥的肩膀上,表情怀念,“那天……那天我真的很开心,不仅是因为能够去游乐场,而且第一次陪我去游乐场的人,还是哥哥。” 傅承安舔了舔嘴唇,将相框放回原位。他刚想让傅鸯松手,身后的人倏地收紧手臂,呼吸里还带上了几分暧昧和委屈: “哥哥,我好想你啊。” 第67章 傅承安顿时浑身僵硬,眼睛死死盯着桌上一个点,不敢吱声,仿佛身处丛林之中,稍有不慎随时葬身狼腹。 “哥哥……”傅鸯贴着他的耳朵黏糊糊地呢喃着,两个字像裹着糖衣,单抽出一个还能拉出长长的丝,透着棕红色的光。糖丝将二人紧紧地裹在一起,即便炙热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也不会融化。 傅鸯放在哥哥腰侧的手指蠢蠢欲动,似乎下一秒就要撕破衣服,将哥哥扑倒在地板上。不,不行,书房的地板太硬了,躺在上面会很不舒服,说不定还会硌到哥哥的背。要不旁边的书桌?不行,书桌上面还有一个相框。相框的边角尖锐,要是磕到碰到就不好了。而且书桌不大,还贴着墙,要是一个不小心撞到脑袋估计立马软下来。 还是二楼的卧室好,床又大又软。他可以抱着哥哥,或者把哥哥扛在肩上带去自己的卧室。那天他看到哥哥的裸/体,撇去那些痕迹不说,哥哥在他认识的男性里算偏白的。这可能和小时候哥哥经常待在家里陪他,没怎么和其他小朋友在小区里乱跑有关。 双人床的床单是黑色丝绸,就算赤身裸/体躺上去也不会不舒服。脱掉哥哥身上的衣服,再把哥哥轻轻地放在床上,看着哥哥眼尾发红陷进柔软的床垫里,光是想象都足以让傅鸯的下半身爆炸。 不脱衣服也没关系。今天哥哥穿了一件T恤,只要咬着衣服下摆,露出胸膛让自己吮/吸就够了。裤子和内裤就没必要继续穿着了,碍事的布料应该扔到旁边,露出哥哥修长的双腿。在傅鸯的想象中,哥哥靠着枕头,嘴里叼着衣服,双腿不安地在床上扭动。哥哥缩着脖子看自己,但还是大胆地打开双腿,邀请自己进来。 傅鸯收紧搂腰的手臂,把脸埋在哥哥的颈窝,用力吸了一口哥哥身上的味道。看来哥哥没有换沐浴露和身体乳,味道还是凌冽的薄荷味和清新的橙花,像钩子一样,把他的灵魂从这个躯壳深处勾出来。洁白的花苞一一个接一个绽放,几乎将他们淹没。 “你……”被紧紧抱着傅承安想从弟弟的怀抱中挣扎出来,但这个举动只会适得其反,傅鸯反而抱得更紧了。 傅承安用商量的语气说:“你能不能稍微松开一点?你勒得我的肚子有点痛。” “不能。”因为压着鼻子,傅鸯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但他还是听哥哥的话,放松了手臂的力度。 感觉腹部的束缚放松后,傅承安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以防待会儿发生点什么,他伸手将相框往里推了推。 被弟弟从后面抱着的感觉非常微妙,特别是某两个不能明说的部位紧紧贴在一起。哪怕原本心无旁骛,傅承安此时也难免发散思维。尤其是对开过荤的他来说,这个姿势暗含的意味不言而喻。 傅承安拍了拍箍在腰上的手臂,故作轻松地说:“要不我们去客厅坐坐吧,你还没带我去参观其他房间呢。” “不要。”傅鸯抱着哥哥轻轻摇晃,“哥哥是不喜欢我吗?” “怎么可能!只是这样抱着……”傅承安别过脸,不料却把脆弱的脖颈完全暴露在傅鸯面前。傅鸯深深地吸了一口薄荷香,发出舒适的喟叹,怀中的人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傅承安知道傅鸯是没有安全感才会这么依赖自己,但是这个动作真的太……总之,傅鸯不放手的话他没办法正常思考。 他尝试继续说服弟弟,“一直抱着的话……可能会不太舒服。不如我们去沙发上坐着好好谈一谈?” 傅鸯哼哼唧唧的,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还是傅承安了解他,知道他这是不乐意了,便用食指点了一下他搁在自己右肩上的脑袋,无奈地说:“都二十二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依赖哥哥?” 沉默了好一会儿,傅鸯才开口说:“……我害怕。” 傅承安以为他是害怕自己抛弃他,“害怕哥哥不要你吗,嗯?” “不是……昨天晚上,我送哥哥回家后,回到这里。然后,他们就……”说到这里,傅鸯的语气里带上了委屈和些许担惊受怕,“……他们就找上门来了。他们不知道怎么知道这里的地址,还跑来凶我。” 傅承安诧异:“你说的是杜文生和褚修远?他们怎么知道这里的?” “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不过以他们的地位,找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而且就算他们无意,手下的人也会主动帮老板收集资料。”傅鸯毫无压力地就把褚修远给卖了。 虽然傅鸯说的情真意切,但这番话傅承安只信不到三成,“那他是怎么和杜文生一起的……” “哥哥——”傅鸯打断了他的话,故意擤了擤鼻子,装作一副被欺负惨的模样,“哥哥是不相信我吗?” “我没——”傅承安刚想解释,傅鸯又自顾自地说起来了。 “我知道的,在哥哥眼里我就是一个肖想兄长的小人,和他们两个光明正大的没有可比性。但是我、我……我真的好喜欢哥哥啊……” 傅承安的心一紧,正想开口安慰,就感到右肩上传来的湿润:傅鸯哭了。他静静地等着弟弟宣泄情绪,眼眸低垂,心里也不好受。他直接扭头,用手指挤出眼角的眼泪,错过了傅鸯唇边意味不明的弧度。 不知道又过了几分钟,右肩上细碎的声音停了下来,傅鸯贴着傅承安的脖子,一下没一下地啄吻着白/皙的皮肤,力度之轻以至于傅承安以为他是无意的,“那你喜欢我吗,哥哥?” 傅承安紧紧抿着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傅鸯也不着急,收紧手臂,将哥哥搂在怀里。闻着哥哥身上的味道,他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做些不该做的事情。 “我……”傅承安犹豫着说,“我当然是喜欢你的,但是、但是不一定是你想要的那个答案。” “没关系,只要哥哥不讨厌我就行了。” 傅承安叹了一口气,刚想继续说些什么时,就感到身后有一个巨物升起。根据站姿和位置,脚趾头都能猜到那是什么。他瞬间崩紧后背和臀/部,打起十二分精神,但这些都抵不过弟弟的一句话。 傅鸯像个无助的小孩,惊慌失措地说:“哥哥……我下面好奇怪啊,好痛啊,怎么回事啊。” 傅承安整个人愣住了,大脑一片混乱。如果上大学时有男同学说不知道这种生理反应是怎么回事,他一定会和其他人一样笑话的。都二十多岁了,怎么可能还是一片白纸?就算生物课上没有教,同学之间的闲聊也会提到吧。傅承安不相信自己弟弟连这个都不懂。 傅鸯还在抱着哥哥撒娇,“哥哥,你摸一摸吧,下面好胀啊。哥哥你摸一摸啊。” “你别……”傅承安猛地转头,险些撞上了弟弟的脑袋。他强装镇定,哪怕羞到全身上下像熟虾一样红,依然把当哥哥的气势拿出来,紧盯着傅鸯,“你不要开玩笑了,我不相信你连……你连……” 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句子卡住了,傅承安实在没有办法对着弟弟的脸说出“自/慰”这两个字,只能换一种表达方式,“……连那个也不会。” 傅鸯装傻,“‘那个’是什么?” 哪怕滤镜再厚,到了这个地步傅承安怎么可能还没看出傅鸯是在扮可怜骗他。他愤怒地用手肘往后敲,却被傅鸯眼疾手快地抱住了。 傅鸯急切地解释:“我只是怕哥哥讨厌我才这么说的,不是故意的!” 傅承安盯着傅鸯的眼睛,确定他刚才那句话不是谎话,胸口的起伏也慢慢平静下来了。傅鸯见哥哥好像没那么生气了,抓紧时间给自己找补,“哥哥,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只是太喜欢你了,但是又怕你不喜欢和我……嗯,所以才骗你的,对不起。” 傅承安本来就对事不对人,见弟弟诚恳地道歉,余下的火气也消散了,小声地“嗯”了一下当作原谅。 傅鸯乘胜追击,“那哥哥可不可以,帮我摸一摸?” 刚消下去的红晕“唰”一声又铺满了傅承安全身,他在狭小的范围里使劲转身,面对面对傅鸯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傅鸯又委屈起来了,他用下面轻轻地撞哥哥,“就一次。” 傅鸯搂着哥哥的腰,垂着眼眸俯视着哥哥。从额头到下巴,怎么能都刚好长在他的心尖上呢?一边欣赏着哥哥害羞的模样,傅鸯一边继续用下面碰哥哥。碰着碰着,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哥哥你……?”傅鸯不可置信地看着哥哥,就像是在看着太阳从西边出来。 傅承安的脸颊红得像是在渗血,睫毛不住地颤抖。刚才他的思维发散得有点远,不知不觉地想起以前大学期末考试后,两人终于有时间见面。杜文生也是这样急色地从后面抱住他,扒下两人的裤子就着润滑剂进来了。虽然事后的清理让两人筋疲力尽,但是这种站着进来的姿势做好了真的非常爽。 这么想着想着,傅承安下面跟着起反应了,还要被傅鸯发现了。这下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傅鸯用鼻子去拱哥哥的脸,抓着哥哥的手往下伸,直接贴在裤裆上,嘴里还在呢喃着:“哥哥、哥哥……” 傅承安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傅鸯把他的手放哪里他就固定在哪里,连看都不看一眼。 傅鸯不用哥哥去看,一只手的参与也是好的。他捏着哥哥的手指解开皮带和扣子,拉下拉链,伸进内裤里。 当指尖碰到阴/茎时,两个人像是被电流通过一样抖了一下。傅承安缩着脖子,嘴唇不住地颤抖。他知道自己该制止这个行为,他不该帮弟弟自/慰,但是、但是傅鸯的表情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眼下他能做的只有闭上眼睛,假装一切都是他虚构出来的。 傅鸯直接把脑袋放在哥哥的肩膀上,痴迷地看着他的侧脸,眼里都是疯狂的爱意。他抓住哥哥的手腕继续往下伸,知道指腹和顶端亲密接触。 傅承安深呼吸一口气,闭着眼睛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当然,”傅鸯亲了一下哥哥的脖子,“我喜欢哥哥,自然希望和哥哥做这些事。” 他看着小巧的喉结上下滑动,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我没有答应你。” 傅鸯实在受不了了,他含住了那个吸引他视线的凸起,吮/吸几口后松开,幽幽地说:“没关系,我会承担后果的。我只要哥哥有空的时候看看我,多看看我。我不比他们两个差,而且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哥哥了。” 傅承安稍稍侧过脸,就能看到傅鸯的眼睛了,那双黑珍珠般的眼睛里汹涌的情绪不停地翻滚。他忽然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包括傅鸯是怎么用这双眼睛看着他,崇拜地说:“哥哥最棒了!”而现在这双眼睛染上了其他违背常伦的情绪,对自己的痴迷和爱恋,对自己的渴望和追求,这些都让他避之不及。 可是喜欢一个人有错吗?傅承安因为喜欢褚修远而被同班同学欺凌,他更懂得这种诚惶诚恐的心情。因为太过喜欢,所以才把自己的位置放得比尘埃还低,但这是不应该的。每个人都生而平等地拥有爱与被爱的权利,他们不应该因为这个被惩罚。 傅承安紧闭双眼,鼓起勇气,主动开始摩挲柱身。感觉到哥哥的变化,傅鸯欣喜若狂。兴奋的他又亲了喉结几下,几乎将整个人都靠在哥哥身上。 没过几秒,傅鸯觉得只有自己爽不公平。他用另一只手解开了哥哥的裤子,伸进去帮哥哥解决。傅承安没有阻止他,只是闭上嘴巴不发出舒服的声音。 书房的呼吸声越来越粗,两人紧贴着对方,仿佛会有狂风将他们吹散。傅承安先释放出来,傅鸯随后。他们互相靠着享受余韵,以及两人独处的时光。 傅承安把手收回来,顺便把弟弟的手从自己的裤裆里抽出来。傅鸯心满意足地傻笑着,像一只大狗狗得到了主人奖励。 傅承安的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没有弄脏的那只手攥着裤腰带往外面走。傅鸯在后头指路:“卫生间在楼梯后面。” 在干净的水流下把手洗干净后,傅承安扶着盥洗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看到一个脸上还带着红晕的男人,一个刚和名义上的亲弟弟互相帮助后的哥哥,一个在复杂关系中摇摆不定的情人。他很难说自己没有做过事后会后悔的决定,但是他希望下决定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 傅承安在卫生间里整理好着装,系好腰带。他用力抚平裤子上的每一道褶皱,像是从脑海里抹掉刚才的记忆。他出来的时候,傅鸯已经在厨房洗干净手,倒了一杯水放在餐桌上。 他没有去碰那杯水,也不敢直视傅鸯,“刚刚我们……” 傅鸯垮下脸,“哥哥是反悔了吗?” 傅承安没见过这样的弟弟,吓得摇头否认,“没有,只是我觉得……有时候不一定要非常喜欢才这么做。” “那哥哥是不喜欢我吗?”傅鸯逼近傅承安,动作强势,但语气却愈发委屈,“哥哥以前教我不要让其他人摸下面,但是哥哥刚刚摸了!还摸了半小时!” 面对弟弟的控诉,傅承安简直无地自容。他该怎么解释那是情绪和氛围的产物,而且这种在伦理边界反复横跳的行为只一次就够了。 傅鸯不高兴地撅着嘴,“哥哥是想不负责吗?我都被哥哥摸了。如果不是喜欢哥哥,我才不会让哥哥伸进我的内裤里!” 傅承安被傅鸯的逻辑震惊。从弟弟问自己是不是反悔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当听到傅鸯的“不喜欢就不会让哥哥摸”的理论,傅承安算是想起这种既视感从哪里来的了—— ——碰瓷啊…… 以后再见到那两只猪,弟弟可以说—— 弟弟:我已经和哥哥坦诚相见了(单方面的 两只猪(?):! 弟弟:哥哥说我的叽叽很大(抓着哥哥的手测量的 两只猪:!! 弟弟:哥哥还说最喜欢我了(当作弟弟的喜欢 两只猪:!!! 第68章 傅承安没有在公寓里久留,桌子上的水碰都没碰就走了。傅鸯说要送他,可这句话除了加快哥哥离开的步伐之外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他在路边随便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天和苑的地址后就坐在后座,双手捂着脸。半秒后,他意识到了什么,放下了其中一只。 虽说是傅鸯拉着他的手开始没错,但后面的抚摸完全是他主动的。傅承安捏了捏鼻子,眉心皱出了一个川字。后面傅鸯把手伸进他的内裤里时他也没阻止,反而享受起来。那种背德的刺激在时候回想起来也能让他的后腰软下来。 傅承安知道自己不应该和弟弟做这样的事。无论是互相帮助还是默许弟弟追求自己,他作为哥哥都不应该允许其中一件事情发生。这件事要是让他的养父母知道,指不定要发多大的火。以他们的财富和权势,甚至可能将自己赶出家门。 可是换另个角度看,他和傅鸯没有血缘关系,兴致来了互相帮助一次也无可非议。傅鸯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该学会做事情前要考虑周到。既然他说会承担后果,那就姑且相信他一次吧。就算养父母真的要对自己使什么手段他也不在乎。自己本来就不属于那个家,身上也没有流着傅家的血脉,就算被赶出家门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如果这件事被暴露出去呢?傅承安和傅鸯这两个名字摆在一起的话最显眼的莫过于相同的姓氏。以前住过的小区里还有很多人以为他们是亲兄弟,比如关系最近的褚家就一直照顾他们。哪怕他们知道后嘴上不说,背地里一定会说闲话的。 不过当初为了让在读高三的傅鸯多点时间休息,他们搬去了学校隔壁的小区,算来也有四五年了。而傅承安从小就要窝在家里照顾弟弟,去A市读书后也不怎么回去了,渐渐地和小区里的人断了联系。估计现在和以前认识的人擦肩而过的话,只有很小的概率会认出彼此。 傅承安一会儿想这个一会儿想那个,自己跟自己在大脑里吵架,就连司机叫了他几声都听不见。 回到家后,傅承安左思右想,决定还是先缓和一下和傅鸯的关系。如果他想追自己的话那就让他追好了,反正就算做到最后自己只会爽不会吃亏。 他掏出手机给傅鸯发了一条信息:我到家了。 鸟类观察:嗯嗯!哥哥记得要多喝牛奶和豆浆,明天早餐再加个鸡蛋吧 傅承安:为什么? 傅鸯趴在沙发上笑眯眯地打字:补充蛋白质呀,我在网上看到的。 傅承安:……别乱说 傅承安:不需要的 鸟类观察:真的吗?啊啊啊啊啊 鸟类观察:哥哥不要嫌弃我蠢啊( ?? ˙?? ?? ) 傅承安:怎么会 鸟类观察:太好了 鸟类观察:傅鸯最喜欢哥哥啦 ヾ(o???)? 傅鸯等了几分钟,确定哥哥不会再回复才退出置顶聊天界面,转而打开朋友圈。今天早上他看到褚修远发了一条朋友圈,说:“一想到周二能见面,我从周六就开始等待。” 看着这句话,傅鸯不屑地嗤笑一声。 先不说这句话有没有抄袭的嫌疑,褚修远以为他发这么一条朋友圈能扭转局势吗?哥哥已经亲自将他踢出去了,就别想着可以卷土重来了。更何况现在傅鸯得到哥哥的认可,他是绝对不会让那两个人来捣乱的。 周一例会上,老张照例总结上周的工作以及宣布这一周的安排。 “……最后说一下,明天合众的人会过来这边开个会。咱们不用所有人都去,对方来四五个我们也挑四五个。” 话音刚落,项目组的人集体低头。像这种会议普通员工去了也只有旁听的份,而且一开就两三个小时,说不定会更久,那今天的午饭肯定吃不成。大家每天都有很多事情做,能赶在下班时间后一小时内完成已经是极限。如果还要浪费半天时间在开会上,那么明天铁定要加班。 老张看了一圈黑漆漆的后脑勺,笔帽在手上的一叠资料上敲了敲,说出了几个意料之中的名字,“听说明天合众的几位领导要来,那我,利群还有李哥就一定要去啦。” 利群耸了耸肩,无奈地表示一开始就猜到结局。李哥则是夸张地叹气,说要带徒弟区长见识。坐在他旁边的小鹏闻言把头垂得更低了。 老张盯着低头还不忘转笔的某人,心中有些发涩。虽然他很看不起那些处心积虑讨好合作对象的同事,但是一想到合众发来的与会者名单上的那个名字,他就觉得如果多带一个人的话说不定那边会好说话。反正都在他眼皮底下,不会出什么事的。 沉吟片刻,老张说出了第四个名字,“小安也来吧,坐在旁边多听听多学习。” 傅承安吓了一跳,手上在转的笔掉在地下。合众来的人里面必然有褚修远,那么老张叫上他的目的不言而喻。不过作为一名社畜,纵使百般不情愿,此时此刻只能低头应道:“好。” 程馨怡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没事的,明天那么多人呢。小褚总总不会当着其他人的面来找你的。” 她已经从傅承安的闭口不言中猜到了这段关系的结果。看着这位平日里对她多有照顾的同事,程馨怡也有些心酸,但是她更多地庆幸没有点到她的名字。 “诶,小程是不是没有参加过啊?要不你也一起来吧。”老张说出最后一个人的名字,宣布例会结束。 程馨怡:…… 傅承安转过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明天那么多人呢。你就算摸鱼老张也不会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出来的。” 公司的会议室不大,只有十几平方。十张椅子围着中间的椭圆形会议桌,桌面上的盆栽被移走,换了一个印有公司名字和logo的亚克力透明立牌。 本来应该在每个座位上放一个果盘的,但相熟的水果店周末被人偷了半个冷藏库和收银台里的现金,这几天暂停营业。行政部一时半会找不到替代的店家,所以这次只能委屈大家喝白开水了。 双方的领导坐在中间,其余人按资历向两边分开坐。傅承安坐在褚修远的斜对面,全程低着头做笔记,没有说过一个字。褚修远看起来比上一次要专心,基本没有分神去看傅承安。 会议进行到一半,双方一致同意暂停休息一下。傅承安不想继续待在会议室里,借口要给大家倒水,走出了房间。会议室的门刚合上,褚修远转头去问程馨怡:“洗手间在哪里?” 傅承安快步走到茶水间,接了一壶饮水机里的冷水,放在电座上按下开关,然后就扶着大理石料理台休息。 从褚修远走进视野的那一刻开始,大量的回忆失去了控制,一窝蜂地涌进了他的脑海里。傅承安低估了十三年的暗恋的影响力,也低估了自己对褚修远的感情。那些情绪从头顶倾泻,很快将他淹没在下面。每当他想浮上来呼吸的时候,那股独属褚修远的木质香又将他拉下来,再次沉溺在回忆的河流中。 忽然,茶水间的门“咔啦”一声关上。傅承安顿时头皮发麻,不敢往后看。脚步声由远至近,不一会儿停在了他的身后。 “小安,”称呼暴露了来者的身份,“你和傅鸯……关系怎么样了?” 傅承安回头,看到褚修远踌躇不敢上前的表情,又移开了眼神,“还行,至少说上话了。” 听傅鸯说起杜文生和褚修远都上门来找他时,傅承安就猜到那两个人可能还没有放弃追求自己。他暂时想不到该用什么办法拒绝他们第二次,便先安静地听褚修远说话。 “那就好。”褚修远尝试着把手放在小安的肩膀上,见他没有拒绝,开始得寸进尺地揉/捏着小安的肩膀,慢慢地将手掌移到后颈。 褚修远靠近的时候,傅承安别过脸,但是却竖起耳朵,留心着他的举动。 “小安,我在想,”褚修远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说道,“今天下班之后不如……” “诶门怎么关上了?” 程馨怡在看清茶水间的两人是谁的那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脚底,连重新关上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69章 虽然程馨怡回过神来后及时关上了门,但茶水间里的气氛已经在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急转直下。 褚修远懊恼怎么关门的时候没有顺手上锁,不然他放在小安肩膀上的手也不会显得突兀。现在他把手收回来他不舍得,不收回来则显得他不礼貌,一时间陷入了两难。 他偷偷去瞄小安的表情。只要小安露出了一丝窘迫、尴尬或者不快,他就立即把手收回来,并后退五步,拉开距离。 还好小安的表情十分平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褚修远松了一口气,放心地继续把手放在上面。 他假装清嗓子,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不如今天下班之后,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 傅承安轻轻摇头,眼睛一直盯着大理石台面上的一个斑点,“可能要加班。” “噢,”褚修远有些失落,但他仍不放弃,“那你晚上回去会不会不方便?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靠近小安。他的手也不规矩,从后颈脊骨向下滑,停在后腰的位置上。 傅承安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身想甩开他的手。不曾想动作过大,右手手肘一下子撞到旁边的冰箱,发出“砰”的一声。他面露痛苦,捂着手臂弯下腰。 褚修远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顿时慌了。他想看一下撞到哪里了撞的厉不厉害,情急之下也没注意姿势,从旁边抱住了小安,关切地问:“怎么样?撞哪儿了让我看看。” “呜……”傅承安的呜咽让褚修远更加心疼。他扶着小安的肩膀转过身来,低头弯腰检查手肘。上臂靠近肘关节那一块皮肤看不到有明显的伤口,只是红了一大片。但是刚才听那声儿好像撞的不轻,估计连骨头都是疼的。 褚修远想帮忙揉一揉,把下面的淤血给揉开。可他又怕把小安给弄疼了,急得只会往撞红的皮肤吹气,指尖稍微碰一碰就弹开,生怕造成二次伤害。 眼前的黑影慢慢散去,虽然手臂和冰箱碰撞的震动还在体内循环,但这点疼痛还在傅承安的忍受范围内。他低头看着像哄小孩子一样吹气的褚修远,有些无奈地说:“只是撞了一下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这么紧张。” 褚修远心疼地看着逐渐发红的上臂,懊恼着自己怎么这么不懂事,害得小安受伤了。他向小安确认:“真的没事吗?我怎么觉得越来越红了,是不是还是很痛?” “不要紧,我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傅承安证明般地对褚修远笑了一下,告诉他自己没事。 可是褚修远眼里的担心并没有因为这个笑容而散去。他垂眸敛眉,指尖轻轻地按摩着撞伤的地方,“我更担心你受伤了不告诉我,这让我很难过。” 这句话像是在说眼下发生的事情,又好像不是。傅承安也低头看着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的手臂上打转,心里不是滋味。 重遇之后,褚修远对他的好他都看在眼里,不管是应酬时送喝醉的他回家,还是笨拙地捧着一大束黄玫瑰在公司楼下等着。说傅承安没有心动过是不可能的,而且不难看出褚修远也在积极地参与到他的生活中来,并愿意和他发展一段新的关系。 可是这其中傅承安的心动是否还似从前那般纯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他享受着褚修远的追捧,潜意识里更多的是为了补偿七年前他的忽略给自己带来的伤害。感性告诉傅承安这些都是他应得的,既然褚修远也喜欢他,就该为那场霸凌付出代价;但理性却反驳说,褚修远毫不知情,不应该为此事负责,更何况傅承安现在默许了傅鸯的追求,那就不要再和其他人暧昧。 傅承安按住了褚修远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后退几步,不让他再碰自己。褚修远的心情肉眼可见地低落,但小安不让他继续按摩他也不勉强。难受就难受吧,总比让小安厌烦自己好。 “你不用这么做,”傅承安说话音量很小,只有两个人能听到,“我回去自己擦一些药油就好了。” 褚修远还是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今天下班我来接你吧。” 怕自己又被拒绝,他连忙补充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想送一送你。” 褚修远说不下去了,他抿嘴低头,表情隐忍。傅承安最怕认识的人在他面前露出受伤的表情,更别说这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解释道:“我不是讨厌,但是如果被别人看到我们私底下见面,指不定会说什么闲话呢。” 听到小安是怕别人会误会,褚修远先是松了一口气,庆幸小安对自己不反感,但下一秒他的心一紧,为这句话更深一层含义难受起来。 七年前那件事到底给小安造成了多大的阴影,才让他这么害怕流言蜚语?褚修远比之前小安拒绝他还要难过。被爸爸安排出国的时候,他发誓要努力学习,以后给小安提供最好的生活。 但当时小安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伤,他却对这些伤口视而不见,自以为他们还有光明的未来。回国后他信心满满,以为只要他能再见到小安,凭借他们十七年的友谊,一定能追到小安。 可是事实给了他一个又一个耳刮子,打得他晕头转向,懵了,傻了,怀疑人生了。两个情敌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比他更靠谱。杜文生虽一个劲儿,但好歹两人有感情基础;傅鸯看起来年纪小,可他一直陪在小安身边,在小安心里也占了不少分量。褚修远是疯了才会觉得自己能胜过他们。 褚修远不希望给小安增加负担,但是他真的太喜欢小安了。这股感情在提醒他,机会一次比一次少。要是他不抓紧,下次他就的得跟那那两个混蛋抢时间了。 “不会被人看到的,”他尽量让自己的意图听起来没有那么明显,“我把车停在马路拐角,那里没有路灯,大晚上的也不会有人走那条路。” “而且……”褚修远向前走了一小步,两人快要贴在一起,“而且,我想你了。” 傅承安总是能在关键时刻保持清醒:“上周末不是刚见过吗?” 褚修远被这句话噎住了,刚酝酿好的情话错失了时机,也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他顿了顿,继续说:“不一样,上次你是为了傅鸯来找我的,那个不算。” 话音刚落,褚修远就后悔了,这句话听上去怎么这么像在跟傅鸯争宠呢? 傅承安同样听出了言外之意,也知道他拒绝多少次褚修远就要问多少遍。若他是旁观者,一定会感慨褚修远用情至深。但他是当事人,只觉得为难。 算了,他也拦不住褚修远。之前程馨怡有句话说得没错,这是他的主场,最终决定权在他的手里,没必要干预褚修远的行动。 傅承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先谢谢你特地绕路来接我。” 猛地听到小安同意了,褚修远笑得嘴角快挂到耳朵上了,忙不迭地说:“没事没事,开车的话很方便的。” 傅承安瞥了一眼笑得像哈士奇的褚修远,绕过他去拿水开了有一小会儿的热水壶,小声安排着,“我先进去,你晚几分钟再进来。” 傅承安拿着热水壶,给每位参会者都倒了一杯热水。在给自己同事倒水的时候,他看到程馨怡端坐在座位上,面容安详。 “没事吧?”傅承安关心地问道。 “没事,”程馨怡摇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我只是忽然看透了生死,小褚总的那个眼神让我参透了人生。其实人生不也就那样,是吧?” 傅承安看了一眼像傻狗一样推门进来的褚修远,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第70章 休息了一下后,会议继续进行。褚修远捧着塑料杯,里面每一滴水都比他以往喝过的甜。小褚总的心情好了,态度也放松了许多。老张悄悄地观察小褚总和傅承安,欣慰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甲方好说话了,那么会议的进度也加快了不少。结束的时候老张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十一点半。他琢磨了一会儿,问:“要不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助理代替委婉地拒绝了,“太麻烦了,而且咱们那边下午还有一个会,得先回去准备一下。” 老张立即表示理解,并送他们到电梯口。临行前,褚修远忽然要跟他们一一握手。他带来的人不解,也跟着一起握手。 轮到傅承安的时候,褚修远依然面带微笑,一本正经地与其握手。但在两人的手分开前,褚修远飞快地在小安的手心里挠了两下。傅承安顿时瞪圆眼睛,屏住呼吸,可他又不好意思嚷嚷,只能任由褚修远调戏他。 送走了合作对象,老张喜逐颜开,大手一挥,要带着他们提前去吃午饭了,地点就在公司对面的日料店。吃饭的时候,傅承安的手机震动了几次。他看都不看,直接将手机翻过来盖在桌面上。 因为今天午饭时间提前了,老张又带着他们去隔壁的面包店买一些下午茶茶点。趁着他们在挑选糕点,傅承安躲在一旁查看手机信息。 五条信息都是褚修远发过来的,前两条是解释他不想让其他人误会所以才让助理说下午要开会,但其实他下午很有空;第三条是说既然能和傅鸯说上话了那就不要太担心,让傅承安好好吃午饭;最后两条是让傅承安离开公司前半小时发信息给他,他好提前开车过来等着。 傅承安的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方,像是在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回复了一个“好”。 虽然知道今天一定要加班,但傅承安没有料到会这么忙。午休结束到下班时间,他连喝一口水的空闲都没有,被钉在电脑面前哪儿都不能去。旁边的程馨怡比他还要忙,因为年龄最小,所以时不时地被其他领导叫去做事,而且她还不能推掉,只能带上职业假笑去应对。 晚饭由行政部统一订餐,是附近快餐店的盒饭,方便各位同事拿到自己的工位上,吃饭的同时还能处理工作。等到真正处理完一天的事务已经快九点了,傅承安一边伸懒腰,一边看向玻璃窗外。 隔壁的几栋写字楼还有灯亮着,但不远处的居民区的灯更亮。傅承安有些后悔答应褚修远让他来接自己了,如果要等他开车过来还要多等差不多半小时,但要是他现在就走的话只要四十分钟就能到家了。 算了,傅承安叹了口气,既然答应了就不要放人家鸽子,总不能让褚修远等了这么久,却连一个小小的期待都不能得到满足。他拿起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给褚修远。 整个办公室陆续空了下来,明天还要上班,大家都希望能早点回去。程馨怡走的时候傅承安还坐在位置上,靠着椅子看着天花板发呆。 程馨怡好奇地问:“还不走吗?” “没事,你先走吧,我很快就走了。” “哦,好吧。”临走前,程馨怡回头看了一眼,见傅承安看似放松地坐着,实际上两秒内看了三次手机,猜到他可能在等其他人。她耸了耸肩,甩着自己的小包就去等电梯了。 傅承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拿上自己的东西下楼了。他往褚修远说的那个街角走去,果然看到一辆车躲在阴影里。 褚修远把下巴搁在方向盘上,眼睛紧盯着公司大门的方向。一见到小安的身影,他立马直起身子,端坐在驾驶座上,并在小安拉开车门的时候奉上一杯热茶。 “等很久了吧?”他说着,一边将保温瓶递过去。 “也没有等很久,今天的事情比较多,整个办公室一起加班了。” 傅承安啜了一口茶,惊叹道:“好香!” 褚修远笑了,这是他周末回家从他爸那里偷来的茶叶。堂堂的合众大褚总私藏的茶叶能差吗?“喜欢吗?喜欢的话我这周末拿一些过去给你。” “不用了,我很少喝茶。”傅承安尴尬地又抿了一口热茶,“我也不会泡茶,这么好的茶叶到我手里怕是要浪费了。” 褚修远想说“要不来我家喝茶吧”,忽然又想起他家也没有好的茶具。如果真要约到小安的话,他可能得冒着被他爸打死的风险回家将一整套茶具偷过来。可是如果小安拒绝呢?他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什么其他理由。 傅承安手里捧着保温瓶,心情有些复杂。他有想过褚修远会不会拿些什么东西给他,但他绝对没有想到是一个中老年人专用保温瓶,里面还泡着闻起来就很贵的茶叶。他有幸在公司总经理的办公室里喝过领导的茶叶,味道比保温瓶里的差了一点,可想而知褚修远是从哪里拿到这些茶叶的。 他扭上瓶盖,放到一旁,问道:“这是叔叔的茶叶?” 褚修远一惊,刚启动的车子差点熄火。他装作镇定地回答:“我爸说要学会怎么喝茶,这样才能跟长辈有共同话题,所以给了我一些比较好的茶叶,让我每天都泡来喝。” “哦对了,你的手臂怎么样?”褚修远僵硬地转移话题,右手在后座掏出了一个塑料袋,“我买了药酒,帮你揉揉吧。” 傅承安更加没想到褚修远连药酒都买了,也不好拂他的面子,便撩起袖子给他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撞到了而已,我没那么脆弱。” 受伤的人说得轻松,但手臂上的淤青却是让看的人触目惊心。下午还只是撞红了一小片,到了晚上底下的淤血都显现出来,青青紫紫的看着吓人。 褚修远往手心倒了一小汪味道很冲的药酒,搓热双手就贴上那一块淤青,环着那一节手臂。他小心翼翼地用两只拇指把药油推开,再打圈按摩,好让难看的淤青早点散去。 因为姿势的原因,两人的距离相当地近。从车窗外面看,就像是驾驶座上的人喝多了,正把头埋在副驾驶座上的人怀里撒娇。 傅承安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过近的社交距离让他有些不安,但他的后背已经紧贴着车门,没有给他继续后退的空间。他低头就能看到褚修远头顶的发旋,鼻腔里充斥着独特的木质香。他缩着脖子,目光不知道放在哪里。 褚修远按摩了几分钟后,也意识到了姿势的不妥。可他反而放慢了按摩的速度,开始摩挲着小安的皮肤。 上一周在游艇上,小安也是这么乖巧地躺在床上任由他摆弄。那次之后,褚修远想要追求小安的心更加强烈。他觉得自己还能再拼一拼,不想就这么放弃。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赵杰那个大嘴巴惹出来的事。要不是这个王八蛋,他恐怕早就能和小安卿卿我我一段时间了。而且这家伙居然还联合其他人一起霸陵小安,这是褚修远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的事情。 这么一想,赵杰现在的遭遇还不足以平息褚修远的怒火。只是让赵杰摔跟头还不够,他得好好想个法子,让这位老同学吃点苦头。 看按摩得差不多了,褚修远停了下来。他抬起眼,准备开口说:“好了……” 车顶灯下,琥珀似的眼睛像宝石一样反射着奇幻的光芒。随着睫毛的一上一下,在褚修远的眼里一闪一闪。他仰着头,好像是在仰望世间最美的风景。 褚修远犹豫了两三秒,又好像没有犹豫。时间在一刻放缓,如同果冻一般,连呼吸的空气都是甜的腻的,唯独没有让人厌烦的。也许外面还有许多好风景,但他的眼里只装得下他的小安。 两人之间的距离像一把隐形的剪刀一点一点地剪短一条隐形的线,直到双唇紧紧贴在一起。 下次不如试试薄荷味的棉花糖吧。 褚修远迷迷糊糊的,脑袋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第71章 分开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长叹了一口气。褚修远撩起颤抖的右眼偷瞄傅承安的表情,见他并没有露出不快,才睁开眼,光明正大地看着小安。 “小安,”他快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你是不是也……” 傅承安紧咬嘴唇,耳尖红得快要滴血。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一会儿抬头看通风口的香薰片,一会儿低眸看变速器,就是不看面前这个刚和他接吻的人。 褚修远和傅承安认识了二十多年了,也知道他的一些小习惯。读小学的时候,褚妈妈偶尔兴致来了就去接他们两个放学。有一次她给两个小孩带了两个小面包当作小零食,面包的味道都是一样的,只有形状不同,一个小猫和一个小狗。他知道小安喜欢小猫包,但他故意说要给小安那个被压的有些扁的小狗包。 虽然小安没说不喜欢小狗包或者想要小猫包,但是他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去看被褚修远捏在手里的面包。好像只要看不见小猫包,他就不想要那个小猫包。 再长大点,褚修远发现,如果小安想要一样东西,但又知道自己得不到的话,他就会移开自己的视线,通过这种方法来降低自己的失望。 现在小安不看他,是不是说明其实小安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可是觉得他们之间没有可能了,所以才不看自己。 褚修远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不断充气的气球,整个人轻盈得随时都能飘到天上。他又凑上去,在小安的脸上吧唧一下,然后呆呆地看着他傻笑。 傅承安本来就觉得自己吊着两个人很过意不去,被褚修远用炙热的眼神看得更加不好意思了。他抬起没有撞伤的左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不要看了。” “嘿嘿,”从褚修远的声音中不难听出,他现在非常高兴,“你很好看。” 傅承安从食指和中指的缝隙中偷看,对上褚修远兴奋的眼神后变得不好意思。他往座椅里缩了缩,“都这么晚了,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像是附和他说的话一样,傅承安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褚修远回过神来,扭头看了一眼,电子时钟上显示现在已经九点二十八分了。从这里到天和苑需要二十分钟左右,换句话说小安到家也快十点了。今天和明天都是工作日,的确不适合在车里约会太长时间。小安已经放软了态度,自己也要好好表现,这样才能脱颖而出。 他发动汽车,慢慢地往马路上开。晚上的金融区基本上就是一个无人区,路上除了刚下班的白领,也就只有像他们一样匆匆开车经过的情侣。 对,情侣。褚修远在心里反复咀嚼这两个字,然后咧开嘴笑了起来。 要是放在几天前,他绝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得到小安的点头。即便只是同意他的追求,都足以让他高兴一段时间了。至于傅鸯和杜文生?哪儿凉快呆哪儿去吧! 等红绿灯的时候,傅承安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试探地问:“你……认识杜文生?” “什么?”褚修远还沉浸在兴奋中,没反应过来。 傅承安提高音量,“你认识杜文生?” 褚修远的大脑还没转过来,没察觉有什么问题,迷迷糊糊地点头承认了,“嗯,认识。” “你怎么会认识他?”傅承安皱眉,疑惑问道,“我是说,你们有什么交集吗?” 这个问题像一盆冷水浇在褚修远的头上,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他立即想起前几天和杜文生上门去找傅鸯麻烦,而小安说已经能和傅鸯说上话了。难道是那个小屁孩跟小安告状,说自己去欺负他吗?可恶,他漏算了这一点。 不行,不能慌,这个时候要是慌了岂不是让傅鸯得逞了吗? 褚修远眼睛一转,马上就想到一个借口,“唔不算认识吧,是他先找上我的。我都不知道傅鸯搬出来了,更不知道他搬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这个叫杜文生的家伙怎么知道的,还带我去找傅鸯。然后杜文生就和傅鸯吵起来了……” 傅承安听愣了。他只是想知道褚修远是不是认识杜文生,没想到褚修远却自曝了这么多信息,还说是杜文生先找他的。但是傅鸯没有提到他们有吵架,只说自己被两个人凶了。不过杜文生是怎么知道傅鸯搬家了?连自己都不知道养父母送了一套房子给弟弟,他是怎么知道的? ……等等,这是不是说明褚修远知道杜文生是自己的前男友? 傅承安双手捂脸,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不知道为什么,他潜意识里觉得褚修远和杜文生认识这件事非常尴尬,就像一个人走在路上,被同时交往的两个男朋友找上来,质问自己和对方是什么关系。 “怎么了吗?”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杜文生头上,褚修远说的嘴巴有些干,打开放在旁边保温瓶喝了一口茶。 “……没事,”傅承安扭头去看窗外,“我只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去找傅鸯呢?” 褚修远一滞,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怎么和小安解释他宠爱的弟弟在觊觎他。当他发现这件事的时候,简直不敢置信。他无法想象小安知道这件事后该有多么震惊,所以才打算抢在小安发现之前说服傅鸯放弃。 “我就是觉得,他都二十二了,还像小孩子一样任性,害得你这么担心。作为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哥哥,我想试试能不能帮你去沟通一下。至于杜文生为什么要去,我就不知道了……” 解释完之后,褚修远都快相信自己的目的十分单纯。总之,有什么事情都是杜文生的责任,自己完全不知情。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傅承安想的却是怎么才能委婉地告诉褚修远,其实自己和傅鸯并没有血缘关系,而且自己已经允许他的追求。 沉默了一会儿,眼见离天和苑越来越近,褚修远开口问道:“这周末有空吗?我想请你来我家吃饭。” “你这是在约我吗?”傅承安反问。 褚修远看着那对浅褐色眼睛,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是,我是在约你。” 傅承安笑了笑,他觉得现在是一个坦白的好机会。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调整坐姿,犹豫着说:“我想告诉你,你不是唯一一个约我的。” “我知道。” 傅承安惊讶道:“你知道?” “嗯哼,”褚修远有些骄傲地点了点头,“不就是多了一个对手嘛,我有信心笑到最后。” 傅承安还是不相信:“你确定不介意?就是有其他人追我这件事,而且这个人有可能出乎你的意料。” “当然不介意,”褚修远笑了,“我能看到你身上的光芒,其他人也会看到。况且除了你答应我之外,没有其他事情会让我更惊讶。” 傅承安松了一口气,有了这个铺垫,后面的事情就好说了。他对着褚修远微微一笑,勾得后者双手捧着他的脸深深地吻下去。这次他给了回应,热情的、激烈的回应。 亲吻时,褚修远还想着小安说的情敌那事儿。不就是杜文生嘛,还有什么能出乎他意料的吗? 第72章 周二之后,傅承安每天都非常忙。白天忙着工作,晚上忙着回复信息。他觉得自己都快分成两半了,一半去应付傅鸯,一半去应付褚修远。跟他们聊的话题不同,他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不至于把发给这个人的信息错发给另一个人。 傅鸯的话比较多,仗着自己打字快噼里啪啦地就发了好几条信息过来。有时候手机放在桌子上,如果忽然震动了五六下,不用看都可以确定是这个话唠弟弟发过来的。 还没摊牌之前,傅鸯也会每天发很多信息给他,要么是问哥哥晚上吃什么或者明天中午想吃什么,要么就是说今天晚上可能晚点回去,让哥哥不用等自己了。 不过现在嘛……傅承安满脸羞红,飞快地打下几个字,就把手机扔到一边了。 傅鸯年纪小,说话直来直往,对着喜欢的人更是打直球。明明前一秒还聊着今天办公室的事情,下一秒话题就跳到“哥哥我昨晚梦见你了”,后面还详细地描述梦里其他让人面红耳赤的细节。这些大胆的句子散发着青春期独特的荷尔蒙,鲜活又生动,好像他们真的做了这些事,把傅承安羞得毫无招架之力。 虽然他接受了从小被他照顾的弟弟的喜欢,但这不代表他可以很快接受两人会发生关系这个可能。他可以把上周六当作是一个意外,可是他无法想象自己和傅鸯赤身裸/体躺在同一张床上的画面。 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两下。傅承安默数十秒,才伸手去够手机。要是傅鸯还发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来,他就不回复了。 他将手机翻过来,是褚修远问周六上午能不能陪他去一个地方,下午再去他家。傅承安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问去哪里。但褚修远卖了一个关子,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自从傅鸯和褚修远都喜欢自己后,傅承安总忍不住把他们放在一起比较。撇去年龄、社会经历等客观因素不说,两人的性格简直天差地别。 就拿这几天的聊天记录说,傅鸯性格跳跃,而且想到什么说什么。有时候说着其他事情,忽然插播一句“哥哥我想你”,然后接着讲还没说完的事情,弄得傅承安莫名其妙,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虽然傅鸯偶尔表现出的小孩子脾气让他皱眉,但这种坦率的表达爱意的方式也让他有所触动。 和说话直率的傅鸯相比。褚修远则显得迂回婉转多了。光是说一句“我想你了”,都要铺垫好几句话。而且还不等傅承安回复,他又自顾自地说了很多话,像是什么“我的助理说今天发了一批急着用的资料过去,你别听他的,慢慢做不着急,不要天天加班的,身体好更重要”之类的,把那句肉麻话给刷上去。 看着褚修远那副别扭样,傅承安哭笑不得,但他转念一想又感到有些难过。如果可以,谁不想跟自己喜欢的人说一些甜蜜的话呢?傅承安想起高中时的褚修远,喜欢上课时用笔戳他的后背,然后托着下巴,歪头对着他笑。他很难把曾经跟喜欢的人搞恶作剧的少年和现在连说句“想你”都小心翼翼的成年人联系到一起。 傅承安退出聊天框,盯着置顶的两个头像发呆。其实像这样聊了一晚之后,他就有些累了。他不太擅长应对和处理亲密关系,以前只有对着傅鸯才会稍微热情主动一点。就连和杜文生那段,如果不是对方主动亲吻他,估计这一段恋情都不会存在。 在感情方面,傅承安还是相对保守。前一阵子褚修远和杜文生同时追求自己时,他就觉得吊着别人不给回复很不道德,加上他当时觉得自己不适合谈恋爱,所以分别打了一炮之后就把两个人都拒之门外。 傅鸯的告白给他上了一课,也许在他眼里不过是说几句话的事,但有可能会成为其他人心中的一根刺,又或者会给他们留下阴影,如果他真的想拒绝之后还和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那么他必须非常非常小心谨慎地对待。 可是当下,不管他答应哪一个都不合适。答应褚修远的话,如果被人知道那么就会影响到两家公司的合作,严重的话还可能会威胁到两人的职业发展。褚修远是合众的太子爷,哪怕别人会怀疑他假公济私,褚叔叔还是会捞他一把的。但他的养父母不会这么好心,最好的结果就是把他当作弃子扔掉。 这样一想,好像答应傅鸯才是正确答案,可他们对外还是兄弟关系。即使他们可以澄清傅承安其实是养子,但固有印象是很难改变的。要是下定决心在一起,他们也许要搬去另一个城市,甚至另一个国家才不会被人说闲话。 傅承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垂下脑袋,不去管响个不停的手机。 虽然他不是很想承认,但是他内心深处很享受这种被人关心被偏爱的感觉。小时候保姆更照顾傅鸯,读书的时候褚修远更注重社团活动,恋爱的时候杜文生花更多的时间在学业上。傅承安从来没有试过被某个人给予特别待遇,例如当所有人收到红玫瑰时他收到了黄玫瑰,例如当所有人拿到小狗包时他拿到了小猫包。可事实却与之相反,人人公平即人人不公平,他从来都不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现在有两个人对着他嘘寒问暖,并在他面前争奇斗艳。这种感觉只要试过一次就会上瘾,傅承安还不想这么快就松手。 周五早上,大家都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来到公司,办公室里还飘着早餐的味道。程馨怡一边嚼着面包,一边刷着微博。傅承安拎着早餐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她正在读一条沙雕微博。 “嫖娼被抓后得知对方是男性,已婚男挟持一鸭要求退钱?”读完新闻标题后,程馨怡皱起眉头,活脱脱的在逃地铁老人手机。 “什么鬼?”小鹏经过他们的工位时只听到后面挟持鸭子的部分,被标题吸引停下了脚步。 见有人感兴趣,程馨怡直接大声朗读新闻内容,“近日在一次针对城中村的打黄扫非活动中,发生了一件荒唐事。警方在登记身份证时,发现其中一位失足妇女竟是失足少男。而刚与这位发生关系的赵姓男士就蹲在一旁,听到警方念出性别时吓到直接站起身来,要求退换服务费。” “警方试图控制该男子的情绪,但由于刺激过大,该男子竟然一把抓住路过的一只鸭子,并以此来威胁退钱。对峙中,警方注意到该男子精神状态不佳,神情涣散,且有攻击倾向,怀疑其吸毒。劝说无果后,警方采取措施并将其控制。目前具体情况仍在调查中。” “你们看,下面还有视频。唉这只鸭子也太可怜了吧,好端端地走着就被人揪住,脖子都被拉长了。” 傅承安凑过去看程馨怡点开的视频,是警方角度拍摄的对峙场面。视频里可以看到打了马赛克的男子正抓着一只鸭子的脖子,好像把它当作武器,嘴里嚷嚷着要退钱。 视频看完之后,程馨怡又念了几条热评,大多都是调侃性别和无辜的鸭子。然后大家就开始今天的工作,争取周五晚上不加班。再过几个小时,没有人会记得这条新闻说的什么,也没有人会关心它带来的余波。 第73章 【不可能吧,他不是结婚了吗?】 【呵呵,狗改不了吃屎】 【我给他发了几条信息,但是他没有回复我】 【在派出所里怎么能回复你的信息?】 【视频都打这么厚的马赛克了,你怎么知道是他?】 【声音可没有打马赛克】 【……】 周五中午开始,高中班群的消息就没停过。在褚修远的授意下,那条新闻被营销号大规模地转发,确保所有在微博上冲浪的人都能看到那条视频。为了避免漏网之鱼,他还花钱给各个公众号,让他们以这个视频为主题写推送,标题和内容越劲爆越好。 褚修远看了那个视频好几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赵杰没有那么无辜。当得知赵杰家的经济大权都在他老婆的控制下后,褚修远就想到要去调查他的私房钱。虽然看似每个月他的工资都被财务直接打到公司经理的独生女的账户里,但褚修远不相信赵杰不会想方设法从老婆的手指缝里抠钱。而且根据他的观察,越是这种被迫对老婆唯唯诺诺的男人,私下里越是会为了刺激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果然,他的人跟踪发现赵杰常常借着出外勤的机会,偷偷溜去城中村的理发店,一待就是一下午。那种藏在巷子入口、亮着粉红色灯光的理发店当然不会是什么正经的理发店。本着警民友好的想法,褚修远履行了他的公民义务——举报了那家暗地里经营非法勾当的理发店。他还不忘给电视台打了一个匿名电话,让他们去做一个专题采访。 如果就这样回报赵杰对小安的“照顾”的话,那未免太简单了。既然赵杰那么讨厌男人喜欢男人,就让他试一试被人误解的滋味。褚修远花钱买通了理发店的妈妈桑,找来了一个失足少年,换上女装,再加上一些廉价化妆品。在室内昏暗的灯光下,赵杰绝对认不出来他睡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褚修远一开始的计划只想着要恶心一下他,顺便曝光他嫖娼的事儿。也不知道赵杰发什么疯,居然当着警察的面要求妈妈桑退钱。一只刚好路过的鸭子成了他的筹码,使场面变得更加滑稽。看着视频中那只像钟摆一样在赵杰手里摇来摇去的鸭子,褚修远都有些于心不忍,甚至动了把那只鸭子带到乡下养的念头。 不过这样也好,营销号有更多的素材可以发挥,段子手可以产出更多转发量多的段子,公众号推送也有更多的阅读量。同时褚修远的计划可以达到一石三鸟的效果:恶心赵杰、让他的老婆知道他嫖娼、顺带让他沦为笑柄。 “咚咚——” 褚修远抬头,见到傅承安站在车门外敲玻璃。他连忙打开车锁,让小安上车。 “很忙吗?”傅承安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会不会打扰到你的工作?” 褚修远笑着把手机放到一旁,“怎么会?今天我特地吩咐下面的人不要给打电话或者发信息,我一个都不会回复的。” 傅承安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对今天的重视。他对着褚修远笑了笑,当作是奖励。后者则因为这个笑容失神,下意识地咽口水。 小安今天难得穿了一条灰色五分短裤,搭配一件白色的T恤,简单又干爽,恰好踩中了褚修远的审美。而且这身搭配像极了他们的高中校服,这让褚修远浮想联翩。无论是七年前的校服还是上两周的游艇出海,都成了他想象用的素材。 当然,他是不会告诉小安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在想什么,正如他不会告诉小安他们的老同学赵杰被什么丑闻缠身。今天应该是属于他们两人的约会,他没必要用这种腌臜事污了小安的耳朵。 随着马路两边的街景越来越熟悉,傅承安惊觉他们这是要去他学习和生活了四年的地方,他的母校A大。 在进一步造成误会之前,褚修远解释说:“合众有资助A大的想法,但是现在还不确定。我想今天没什么事做,打算去A大实地考察一下,这样下次会议我不至于连个想法都没有。我不愿意麻烦其他人,所以想请你带我在学校里走一走,看看有什么可以改进的。” 傅承安问:“你们是要建立奖学金还是修葺教学楼?” “初步计划是投资维护礼堂和赞助一栋宿舍,不过金额和方式比较难算,所以这个计划一直被搁置。” 傅承安点点头。他记得大二的时候在礼堂看电影,结果那天晚上的狂风暴雨把礼堂的屋顶给吹走了一块,大滴的雨水落在观众的头上。从那以后礼堂的天花板渗水严重,下面的地板也跟着发霉。学校处理了不知道多少次,但是囿于资金,礼堂的问题就遗留到了现在。 褚修远的余光一直留意小安的表情,见他相信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合众要做慈善不假,但选择不只有A大。得知小安在A大上过学之后,褚修远就跟老爸软磨硬泡,求着老爸重点把目光放在这间学校上。为此他还得自掏腰包,把一部分辛勤工作加班才攒到的老婆本投入到赞助A大的经费中来。 不过只要能追到小安,多少钱他都愿意。而且他还可以用这个理由作为借口,把小安给约出来,来一次校园约会。 褚修远花了十几分钟做好心理准备,在等红绿灯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牵起小安的左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然后傻笑着将自己的手指伸进指缝中,但没有握紧,松松垮垮地十指相握。 其实他想亲的不是手背,可是现在是白天,不是周二晚上,没有那个氛围或者契机,贸然亲上去的话讲不定会引起小安的反感。不过这个阶段只牵手的话还是能让褚修远高兴上好一阵子。 和另外三个校区相比,A大的本部校区不大,但历史最长。很多教学楼和宿舍楼的外墙因为长时间的风吹雨打已经变色,一些砖楼甚至被爬山虎遮住了原来的颜色。倒是路两旁的树除了长高了之外没什么变化,看来校方还是十分注重校园绿化的。 傅承安带着褚修远沿着他记忆中的路线参观,顺带讲一下他知道的历史和趣闻。 “……前面是我们学校很出名的一座雕像,上面站着的是我们学校的创办人。每到期末,有学生会拿一些零食饮料过来拜一拜,希望期末考不挂科。” 看着眉飞色舞的傅承安,褚修远心想这次把小安叫来果然没错。他没能和小安上同一间大学虽然是遗憾,但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既然失去的时间追不回来,那就不要再追。他们要做的,是大踏步地向前,拥抱未来的一切美好的事物。 他抓住小安的手,把往自己这边拉,顺势搂上小安的腰,忽略了来自铜像下面几个学生震惊的目光,低头就要亲上去。 “哎呀真是有失远迎,小褚总怎么来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呢?” 由远至近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快贴在一起的唇。褚修远不想吓到小安,只能憋着一口气放开他,回头看看是谁坏了他的好事。 来者不是其他人,正是A大的副校长和几位老师。褚修远不好对着一位六十多岁的长者发脾气,勉强自己礼貌微笑地说:“我不想打扰到你们的工作,所以才没有提前通知。今天只是和朋友一起来看看,没有其他事。” “那怎么行啊?”副校长显然是把褚修远当作是财神爷了,说什么都不肯让他自己在学校里逛,“单纯地在学校里逛的话没什么意思,不如我来给您做导游,介绍一下咱们A大吧。” 褚修远今天是铁了心要和小安待在一起,不会让任何人分开他们,“不用了,我这个朋友是A大毕业的,有他带着就够了,怎么能麻烦您了?” 副校长也是铁了心不放过他:“要是让校长知道您来了我们没有好好招待,那、那怎么办呀?” 褚修远面露难色说道:“我们不打算在这里待太久,随便走一圈就离开了。” 副校长依旧坚持:“要是小褚总后面还有事的话,我们也可以带您随便走一圈。”这差不多是在说“没有我你们今天就别想离开这里”。 褚修远见状,只能搬出傅承安作为借口,“其实我今天来不是为了之前说的赞助,只是想和我的朋友聊聊天而已。” 这是褚修远第三次提到“和朋友一起逛”,副校长不可能没有留意到。他终于肯把目光投向傅承安,犹豫着开口:“如果这样的话……”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小褚总,不如我来接待你的这位朋友吧。”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转向那个说话的人,褚修远和傅承安也被吸引过去。就在下一秒,褚修远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杜文生看上去真的是在为副校长和小褚总考虑,认真地提议:“小褚总的朋友是A大的学生,一定知道学校的历史,要是一直跟着听也许会觉得无聊。我今天回学校拿东西,上午没其他事,可以帮忙接待一下。” 副校长还在犹豫,“这样会不会、会不会不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杜文生看着傅承安的眼睛,带着深意说,“我们认识,他以前是我的学弟。” 第74章 有了杜文生这个助力,副校长对于拉走小褚总这件事更加势在必得,“真的吗?那太好了。既然两位认识,那就麻烦杜老师了。” 褚修远还想挣扎一下,他用眼神向傅承安求助,“你、你是怎么想的呢?” 傅承安看了看褚修远,又看了看杜文生,低头笑而不语。 一位老师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眼神交流,心下大喊不妙。他凑到副校长耳边小声说:“校长,要不大家一起算了,别分开了。” 副校长此时只看得到他的财神爷,对这个担心不以为意,“没事的,我也就带小褚总去看一下礼堂和宿舍,顺便再绕道去一下图书馆。你不懂,有些事情不方便被其他人知道。” 老师见副校长执意要把小褚总拉走,叹了一口气就不再说话。 再抬起眼的时候,傅承安已经做好决定了。他看向杜文生,“那就麻烦学长了。” 褚修远瞬间垮下了脸,表情似乎在说“你再不哄我我就要闹了,我要闹了!” 傅承安伸手捏了一下他的手指,低声说道:“晚上不是去你家吃饭吗?下午我们早点过去,我和你一起做晚饭。” 他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让听的人安心下来。褚修远狠狠地瞪了杜文生一眼,经过他身边时还用肩膀去撞他,然后才跟着副校长离开。 傅承安的嘴角噙着笑意,看着杜文生走近,“看来你这个老师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忙嘛。” “快期末考了,卷子出完就没什么事情做了,现在就等着考完试改卷了。”杜文生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内心砰砰跳地去牵傅承安的手,“走吧,我带你去逛逛。” 傅承安只是笑着没有说话。前男友出场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今天要是不把话都说清楚,恐怕他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停地“偶遇”杜文生。傅承安没有那么坏,也不想看着其他人因为他整日奔波,便抛下了褚修远,选择了杜文生。 经过铜像时,刘巧云和几个同学忍不住兴奋地鼓掌。刚才他们看到师娘要被另一个男人搂腰亲吻,刘巧云急得就要打电话给杜老师。还好杜老师及时出现,并把师娘从那个男人手里带走。作为杜老师的学生,他们发自内心地为他感到高兴,同时也希望杜老师能在改卷的时候可以把标准放松一点。 杜文生虽然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但内心十分忐忑。他做事向来都事先做好计划,几乎没有做计划以外的行动。可是因为傅承安,他一次又一次地打破自己的规则。次数之多以至于他有些疑惑,到底是为了小乖破例,还是因为他的内心深处本来就藏着一个叛逆的灵魂。 走了大约有十几分钟,傅承安率先打破沉默,“你怎么会来?” 这个问题分明就是明知故问,傅承安当然知道杜文生不是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刚好有人帮他支开褚修远。 杜文生也没想过能骗得过傅承安,他胡诌的借口只是为了应付副校长和其他老师而已,“合众要资助A大的事早就在老师中间传开了,我想既然合众要给钱,那一定会提前来实地考察。你又是A大毕业的,褚修远一定会借着考察的机会带你过来约会。所以我就想着回学校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你们。” “可是,这次没有提前通知,你是怎么知道的?”傅承安眼睛一转,倏地想到了什么,“你该不会每个周末都回来吧?” “对啊,”杜文生回答得很坦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你看,我今天不就碰到你们了嘛。” 傅承安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他。杜文生不明所以,也跟停下来看着他。像是认输了,傅承安叹了一口气,移开视线,“你没必要这么做,我们早就、早就……” “我们早就分手了,”杜文生把这句话补充完,“你想说的是这个吗?” 傅承安泄气般的垂下脑袋,“嗯。” “这不说明我们两个都是单身吗?”杜文生抓着他的手把他拉过来,“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不可以追你呢?” “这不一样,”傅承安一边摇头一边喃喃道,“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嗯?” 杜文生搂着小乖的腰,把他拉得更近。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傅承安扶着杜文生健壮的手臂,视线却越过他的肩膀,投向停靠在不远处的一辆自行车上。 过了一会儿,傅承安才打破沉默,说道:“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说要追我的,你知道吗?” “知道,”杜文生的声音通过紧贴着的胸腔传到他的耳边,“褚修远是吗?” “嗯……”傅承安的下巴搁在前男友的肩膀上,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傅鸯的事告诉他。 杜文生状似轻松地接着说:“还有傅鸯,是吗?” 傅承安被这句话震得不敢动弹,崩紧了后背。他下意识就要推开杜文生,但被后者的手臂拦着后路。 “别怕别怕,”杜文生察觉到怀里的人一个劲儿地发抖,连忙用手摁住他的后脑勺,把他压在自己身上。他不停地亲吻小乖的额头、耳朵和侧脸,压低声音安慰说,“没事的,没事的……” 等到傅承安的情绪安定下来,杜文生才稍稍松开抱着他的手臂。理顺呼吸后,傅承安抬眼,眼眶里氤氲着泪光。 杜文生喉头发紧,低头吻掉了泪花。再抬起头的时候,傅承安还在盯着他。“你怎么知道的?”他问。 “其实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杜文生抬手将不服贴的头发缕到小乖的耳后,“如果不是你说那是你弟弟,没有人会往兄弟上面想。” 停顿了一下,杜文生无奈地说:“除了褚修远那个s……那个和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可能有点先入为主,所以才没有发现。” 傅承安擤了擤鼻子,语气里充满了歉意,“我觉得我好坏,你们对我这么好,但我只会拒绝你们。” 杜文生轻笑一声,“这就叫你好吗?我这里还有更多没实施的计划呢。” “真的吗?”傅承安显然是不相信的,“那你以前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个问题打破了他们一直来的平衡。自重遇之后,他们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以前的那些让他们不断争吵的原因。他们以为闭上眼睛,保持礼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就会像过往云烟一样消散。 可是事实却相反。他们越是逃避,越是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傅承安因为害怕重蹈覆辙,所以封闭自己的内心,不敢承认自己还想着他。而杜文生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纠正错误,所以他一次次选择退缩,在过去的错误中徘徊不前。 还好这五年的经历足以让他们重拾信心,鼓起勇气去面对当年发生的一切。 杜文生收紧搂腰的手臂,声音里带着颤抖,“我不想再失去你了。我一直都好想你,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你,也不知道见面了该说些什么。我很后悔,我真的很后悔。我想象过无数遍如果当时我没有那么自大,多关心关心你,我们之间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傅承安原本紧咬着牙,不打算再说一个字。但当他听到后面,他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他一下子抱住了杜文生,当初的委屈喷涌而出,“你为什么不哄我?你为什么不哄我?你多哄哄我呀,我很好哄的,我也很听话的,你无论说什么我都相信你,你为什么不哄哄我?” 他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杜文生捏着他的下巴,狠狠地亲下去,似乎是在发泄错过的这五年里的所有情绪。甜的吻里混杂了咸的泪水,不过没有人会介意,毕竟没有一条小河可以连小小的曲折都没有就汇入大海。所有的故事中都会有一点遗憾,而正是这些遗憾使这个故事更加鲜活,更加记忆深刻。 两人又亲了几次,每次都是气喘吁吁地分开。最后傅承安红着脸躲开了杜文生的亲吻,可是他不舍得松手,而是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杜文生嘴角的笑意还没下去,忽然他感到一股几乎凝成实体的视线刺在他的背上。他抬头四处张望,最后将目光锁定了旁边图书馆的某扇打开的窗户。 他对着那个窗户挑衅一笑,然后低头再次吻上了浅玫瑰色的唇瓣。 第75章 褚修远紧盯着在楼下拥吻的二人,扶着窗台的手不自觉地加大力气。副校长看得胆战心惊,生怕小褚总一用力就把窗框掰断。 那个很有眼力的老师已经趁小褚总背对着他们的时候把他观察到的都告诉副校长了。当得知自己把小褚总和他的“朋友”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而且自己还把他两拆了,副校长眼前一黑,差点儿就直挺挺地往后倒下原地安息了。 副校长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扶着书架自己就缓过劲来了。可是他刚想说请他们一起吃午饭,就想起小褚总的“朋友”正和杜老师待在一起,差点儿又要往后倒了。 下个月就要过七十岁生日的副校长年龄大,想得也多。收到保安通知、急忙赶去西门时,他就奇怪过杜老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那时他着急去找小褚总,也就没有多问。现在把这些零碎的片段放在一起,杜老师主动提出要带客人参观的目的不言而喻。 不过副校长现在没有时间找杜文生算帐,在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赶紧把财神爷安顿好才是他的首要任务。 他小心地提议:“快期末了,同学们都来图书馆自习,我们在这里说不定会影响到他们。小褚总,要不我们去礼堂看看吧,说不定路上还能碰到您的朋友。” 褚修远还想说再等等 ,看看楼下发展到什么一个情况,看看小安对杜文生是什么样的态度。如果小安反感,那他正好下去把小安带走;如果小安态度暧昧,那他更要把小安给带走。 杜文生越来越往下的手一举摧毁了褚修远的所有意志力和耐心,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别的男人在他面前对自己喜欢的人动手动脚,更不用说他们之间随时可能死灰复燃。褚修远猛地转身,险些撞到了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副校长,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下快步走。 傅承安也被不规矩的手吓了一跳。他一把摁住了杜文生的手臂——有时候他的力气出人意料地大,杜文生的手只能停在一个尴尬的位置。傅承安的眼睛因为惊讶而瞪圆,“你想干什么?” 杜文生刚想下意识说出心里那个字,但他的余光扫到了已经空无一人的二楼窗户。当着情敌的面和小安接吻无疑是一个大胆又刺激的决定,他料到会激怒褚修远,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快下来。 “没想做什么,”杜文生在傅承安的额头落下一个吻,“我只是高兴。” 傅承安歪头,显然是不相信的。但是他懒得戳穿这个显而易见的谎言,也就由着前男友亲了他的脸颊。 噢不对,现在不能叫前男友了。傅承安觉得要给他一个新的称号,可他还没想好。杜文生的双手捧着他的脸,碰了碰他的鼻子,小声说道:“晚点我给你发信息,你不要不理我。” 说完,杜文生就把手收回去,插着裤子口袋后退了一步,恢复成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样子。 “什么……”傅承安还没搞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就被杜文生的态度变化弄糊涂。忽然有一股力量把他往右边拉,他一个趔趄还没有站稳,右手臂就撞到了硬梆梆的胸膛。 褚修远紧搂着小安的肩膀,咬牙切齿地说:“没想到又碰上了,接下来就不麻烦杜老师了。” 杜文生笑了笑,“小褚总客气了,照顾学弟本来就是学长应该做的。” 褚修远在心里冷笑:照顾?怕是他再不来就要照顾到床上去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似乎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小安,肠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刚才他就不放小安跟杜文生走了,是自己亲手送上了这个让两人旧情复燃的机会。不过看小安的表情,他好像没有要跟杜文生走的意思,这给了褚修远一丝安慰。 跟在后面出来的副校长刚好赶上了剑拔弩张的一幕。他看了看搂着朋友的小褚总,又看了看手插裤袋满不在乎的杜老师。前年就被医生警告平时不要轻易动怒的副校长实在支撑不了,捂着胸口“嗬”一声就要倒下。好在其他老师眼明手快,两个人帮副校长稳住了身型。 这一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而且老师们都知道平时副校长有晨跑的习惯,去年还参加了马拉松,身体比学校里大部分学生都要好,所以大家扶住不让他倒下就行了。副校长刚站稳,就听到杜文生说:“对了,日头正晒,我这个学弟在太阳底下待久了容易中暑,麻烦小褚总多看着点。”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教过杜文生的副校长一听,又要捂着胸口往后倒了。真是师门不幸啊,居然出了一个翘财神爷墙角的孽徒…… 因为教过杜文生,副校长自觉要承担一部分责任,同时也是为了不给小褚总留下不好的印象,宿舍楼和礼堂的参观就非常简单。算上来回时间,这次的参观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副校长不好意思强留小褚总吃午饭,只说不介意的话可以去食堂吃个便饭。见小褚总听到“学校饭堂”这四个字就眉毛一拧,他心想应该会拒绝。谁知道小褚总的朋友不过说了句“周六二饭的菜还不错”,小褚总瞬间绽放出今天最灿烂的笑容,还说“那就试试吧”。 见状,副校长只能叹一口气,反思自己是不是年龄大了,所以才连这么明显的事都看不出来。 从A大出来后,傅承安忽然变得很沉默。虽然问他问题还能得到回应,但也仅限于几个字,然后又恢复原状。 褚修远的心被攥得紧紧的,似乎随时都会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爆。他后悔自己忽略了杜文生这个变数,才让他有可乘之机。他也埋怨这个缠着小安、阴魂不散的情敌。可他最担心的,还是小安会不会抛下自己,选择念念不忘的前男友。 他预估自己的胜算不大,但这反而让他越挫越勇,因为他还对七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如果当初自己更多点关心小安,到今天哪还有傅鸯和杜文生什么事。 小安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来,好像在为什么事情苦恼。褚修远想抬手将紧皱的眉头揉开,并告诉他,不管他们过去有多少遗憾,他都从来没有放弃过爱他。 到超市的时候,傅承安的心情显然有了好转。褚修远问他想吃什么时,他语气轻快地说:“买黄瓜吧,我给你做一道蓑衣黄瓜怎样?” 褚修远不知道蓑衣黄瓜是什么,但这不妨碍他点头答应。他看着小安的侧脸,手悄悄地从底下钻过去,捏了捏他的小拇指,然后伸进他的指缝。两人十指紧扣,像极了一对亲密爱侣。 可是吃完晚饭后,褚修远在厨房洗碗。他想起一个笑话,抬起眼准备跟小安说,但小安却不见踪影。他惊恐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又在洗碗槽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快步走到客厅,找到了正站在落地窗前的傅承安。 客厅只留了一盏顶灯,光线柔和温暖,灯光覆盖范围内的所有物品都被加了一层模糊的滤镜。褚修远走上前,从后面环住了小安的腰,并埋头在他的颈窝里。 两人的呼吸在夜景前交汇融合,频率逐渐走向一致。褚修远的前胸贴着小安,两颗心脏似乎贴在一起,又好像分隔天际。一股积郁已久的情绪堵住了褚修远的呼吸道,使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今晚留下来,好不好?”褚修远亲了亲傅承安的脖子,语气几近哀求。 沉默许久,傅承安才缓缓开口:“我……我晚上得回去。” 话音未落,他补充了一句:“你明天早上能来我家吗?” 褚修远的心因为这个断句一上一下,但他很快又想通了。如果小安今晚留了下来,那和互相解决需求有什么区别呢?小安拒绝留宿,是因为他希望可以两人可以把恋爱的过程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走一遍。而小安之所以这么认真,是因为其实他没有放下过自己,所以才希望可以补回七年前没有做完的事情。 完成自我攻略之后,第二天褚修远带着一束黄玫瑰高高兴兴地跑去小安的家。黄玫瑰的花语是等待,他想通过这束花告诉小安,只要小安对他也有意,他也不在乎到底要等多久。 傅承安把他迎进去,并带他去厨房那边。等走过拐角看到餐桌旁的人影,褚修远的表情瞬间垮下。 第76章 傅承安家的很多家具都是房东留下来的,其中就包括了这张四人座的长方形餐桌。 以前傅承安自己住的时候,总觉得一个人用这么大的餐桌有些空荡。桌上的花瓶和墙上的装饰画就是那会儿添的。后来傅鸯搬过来,又购置了不少物件。可这张桌子真的大,就算是两个人用也只使用了不到二分之一的桌面。 但今天当三个成年男性围着桌子坐下,傅承安才发现原来桌子不大,甚至容不下这三尊大佛。 杜文生坐在最里面的位置,上半身贴着墙,左手手肘撑在餐桌边缘。他半阖着眼,食指和中指并拢,一下一下地轻轻敲着自己的太阳穴。如果忽略放在大腿上攥紧拳头的右手,那么可以给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打满分。 傅鸯故意给杜文生添堵,不仅占了他旁边的位置,还把手肘搁在桌子和椅背上。除非他让位,不然杜文生出不来。想到这里,傅鸯伸长双腿,脚尖像打瞌睡一样一点一点的。 最后一个登场的褚修远坐在另一边。他的脸色阴沉,但对象仅限于傅鸯和杜文生。只要小安的视线扫过来,他的唇角就会适时勾起合适的角度。 傅承安像罚站一样立在墙边。他望着面前这三个被他头脑一热叫来的男人,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享受了几天他们的偏爱后,他决定该给这种生活画上一个句号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把三个人都叫来,说明目前的状况,顺便说一下自己的想法。 傅承安花了一晚上的时间重新思考,他觉得如果把他们摆在自己面前,他一个都不会选。傅鸯是他名义上的弟弟,这事传出去不好听;公司和合众的合作还在进行时,要是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合众的股价;他和杜文生已经分手五年了,他没有吃回头草的打算。 这些话他在心里排练了很多遍,可对上三双眼睛时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不过这也不怪他。以往这三个男人一个比一个演技精湛,在傅承安面前装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哪知道就算是温柔无害的仓鼠,放在同一个笼子里也要厮杀到只剩最后一只。 一声叹息后,傅承安踌躇着开口道:“……这几天,你、你们都对我很好。但是,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不想一直吊着你们,所以今天把你们一起叫来,跟你们说一下我的想法。” “我跟你们认识的时间都不长,互相之间了解也够深了。可是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值得你们喜欢的。你们三个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傅鸯就不用说了,我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修远和我同龄,又是邻居和同学,现在还是公司的合作伙伴。至于杜老师,咱们谈的时间不长,但好歹也有三年。” “所以当你们说喜欢我要追我,我非常吃惊,但是我更多的是高兴。我好像是活了二十六年来第一次那么受欢迎,虽然对象有些超出我的意料。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们,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开心。” 这番话前言不搭后语,说得毫无逻辑,就连傅承安说完都忍不住皱起眉头。他紧张地看着面前的三个男人,等待着他们的反应。 “噢,”杜文生云淡风轻地总结道,“你今天叫我们是想拒绝我们。” 傅鸯一听就急了,“哥——” 褚修远没有说话,但他忽然绷紧的后背透露了他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傅承安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杜文生这话说得太直白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的。可是这又是他把人叫来的目的,否认的话对他没什么好处。傅承安在心里斟酌着措辞,想要给出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回答。可他这副模样落在三个男人的眼里,就是默认。 “他说的是真的吗?”褚修远的声音少了以往的意气风发。 傅鸯都快哭了,“哥,为什么啊……” 杜文生撇撇嘴,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才缓缓说道:“是……今天把你们都叫来,是想一次性解决所有事情。” “这段日子你们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但是我觉得这样吊着很对不起你们。喜欢应该是互相的、平等的、公开的,不应该是只有一个人喜欢而另一个人无动于衷。我迟迟不给你们回复是因为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且我好自私,我希望你们喜欢我久一点,哪怕只是多几分钟也好。” 说到这里,傅承安已经有些哽咽了。过往的经历像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地向他涌来,海底的幽灵紧攥着他的脚腕把他往更深处拉。 “我从来都不认为你的拒绝会阻止我继续喜欢你,而且这件事也不止一种解决办法” 杜文生话音未落,另外两个人顿时后悔了。早知道他们就在哥哥/小安说完之后趁机告白,不然所有风头都被这个小丑抢走了。 傅承安抬起泛着雾气的眼睛,看向前男友,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褚修远低声警告道:“你不要耍花样。” 杜文生没有理会这句警告。他调整了一下坐姿,不再靠着墙,抬起手指着褚修远问:“我不知道你们以前发生过什么,但如果没有那件事,你还会喜欢他吗?” 没有赵杰那个大嘴巴的话,傅承安本来打算高考后就跟褚修远告白。他犹豫了几秒,迟疑地点了点头。 杜文生又指着坐在他前面的傅鸯,“撇开客观因素不说,假如傅鸯是陌生人,你觉得他是你会喜欢的类型吗?” 傅承安的视线移到了傅鸯身上。不得不说,在他缺席的青春期里,傅鸯成长得非常好,宽肩窄腰大长腿,任意一项拿出来都能吸引无数人前仆后继。假设这是一个陌生人的话,傅承安心里难免有些松动。 见小乖看傅鸯看得有些怔愣,杜文生有些嫉妒地打断他,并把手指转了一个方向指向自己,“我就不假设我们没有分手,但是你能保证我们重新相遇之后,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感觉吗?” 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傅承安垂眸,盯着自己的拖鞋发呆。要是对前男友没有感觉的话,他是不会随便和人拥抱接吻,甚至还把人带回家滚床单的。但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唾弃这个毫无原则的自己。明明五年前还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不会吃回头草,怎么五年后遇到杜文生就忍不住和对方上床了呢?说到底,他还是放不下这段感情。 杜文生语气轻松地说:“那不就很好解决了吗?” 三个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他们都把视线投向杜文生,想看看他打算说什么。 杜文生端起一次性纸杯喝了一口白开水,慢吞吞地开口说:“你没必要只选择其中一个,我们四个其实可以在一起。” 不管这句话给另外三人的内心带来多大的波澜,他看向褚修远,问道:“你在国外待过几年,应该听说过open relationship和polyamory吧。” 褚修远艰难地点了点头。Open relationship是字面意思,即关系双方不认同一对一婚姻或恋爱关系中的排他性。而polyamory指一段固定、长期的情感关系中有超过两个人,开放式关系仍然是这类关系中的核心与基础。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都过于惊世骇俗,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褚修远一方面不认同杜文生的提议,一方面却开始思考这种关系的可行性。 因为那群趋炎附势的高中同学,小安心里永远有一根刺,阻止了他的靠近。那根刺已经扎根多时,就算拔出来,心上的疤也不会因此愈合。褚修远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没办法让小安对以前的事情释怀,可是他不甘心又一次放手,看着其他人将小安楼在怀里。 如此看来,杜文生的提议是现阶段比较符合他心意。 而作为这段四角恋的中心人物,傅承安受到的冲击无疑是最大的。他不知道什么是polyamory,但是他听说过open relationship,稍微开动一下脑筋就能猜到哪个单词是什么意思。他的第一反应是如果答应了那么他以后要和三个人一起上床,这个想法吓得他整个人贴在墙上。 杜文生似乎看出他在担心什么,开口解释道:“我只是提出一个想法,决定权还在你的手上,不过我这么说也是站在你的角度思考。我不认为你拒绝之后可以轻易地放下,这不可能的。如果你能够说服自己放下,那么你也不用纠结这么久。我知道你对我可能还心存芥蒂,觉得怎么可能有人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喜欢的人。但是我既然提出这个方案,那么说明我不介意。” 褚修远不甘示弱,抢着说:“我也不介意。” 杜文生定定地看着傅承安,问:“你呢?” 被问到的人不着痕迹地往远离三人的方向挪了一点。傅承安心里现在一团糟,大脑也因为过于混乱而停止工作。 不得不说,杜文生刚才那番话的确击中了他最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如果他真的能放手,他就不用考虑这么久,直接在他们告白的时候果断拒绝就可以了。正是他的犹豫不决和迟疑观望导致了现在的局面,对此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果安排妥当的话,开放式关系也不是不能接受。可傅承安还是有些迷茫:在一段亲密关系中,真的有人不介意和其他人分享吗? “不行!我不同意!!” 沉默许久的傅鸯一发声就直接暴起,抓着哥哥的手腕就往旁边的主卧拽,并“砰”地一声甩上了房门。 傅承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弟弟压在床上。和上次不同,这次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傅鸯这么重,差点儿把他压断气。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傅鸯紧紧抱着哥哥,似乎随时都有人出现把他喜欢的人抢走。他像坏掉的复读机一样在哥哥的耳边不停地重复“我不同意”这四个字,希望能够改变哥哥的决定。 傅鸯很清楚,只要他不同意,第一个被踢出局的准是他。但是他同样知道,如果同意的话,那么他绝对是最吃亏的那个。 “我不同意,”一开始的咬牙切齿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呜咽,“这不公平。” 傅承安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他抬起手拍了拍弟弟的后背,有些好笑地说:“我还没答应他们呢,你怎么这么紧张?” “那也不行!”傅鸯用双腿夹住哥哥,用自己的身体困住哥哥不让他逃走,“那家伙说,哥哥对他还有感觉。他还说,哥哥还喜欢着褚修远。” “……”傅承安一时语塞,干脆换了一个角度,“你不希望我答应,是吗?” 沉默是这个问题最好的答案,傅承安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线头。他又问:“你是希望我只喜欢你一个吗?” 令人意外的是,傅鸯给出的回答依然是沉默。这下傅承安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良久,傅鸯放松了对哥哥的束缚。他用手肘将自己的上半身撑起来,眼神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哥哥知道开放式关系最重要的是什么吗?”傅鸯的目光从额头到嘴唇,从上到下浏览了一遍,“如果我们四个人真的按杜文生说的在一起了,哥哥会主动亲我吗,会主动和我上床吗?” 傅承安静静地看着弟弟,没有出声打断他。 此时的傅鸯看上去比平时更加成熟,眼里多了几分认真,“如果哥哥坚持要四人行,那么我会尊重你的意愿,可前提是你能平等地对待我们三个,给我们同样的爱。哥哥你能做到吗?”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傅承安的脸颊上,是傅鸯的眼泪。 “从哥哥接受我的追求开始,我们之间的所有互动都是我主动的。如果哥哥害羞,那么我主动也没关系,可是哥哥,你对着杜文生或者褚修远的时候,还是那么害羞那么被动吗?” 傅鸯直起身子,跪在床上,低头看着傅承安,“哥哥,我知道你可能一时半会很难接受我。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能把我当作一个男人而不是弟弟来看待。但是我绝对不能接受哥哥对其他人,尤其是外面那两个人付出得比对我的还要多。” 傅承安眨了眨眼,看着忽然长大了的傅鸯。他能理解这种心情,就像是你以为你和他是好朋友,谁知道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时间跟其他人分享。傅承安也明白傅鸯这不是在无理取闹,而是阐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他能不能平等地对待他们三个。 如果这个问题是问一个月前的自己,那么傅承安绝对会说不可能。但是今天杜文生的三个假设给了他新的思考方向,如果平等地对待他们就能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偏爱呢? 打心眼里说,傅承安自认为是一个自私的人。因为他很少如愿以偿,所以他会尽力抓住每一个能让他梦想成真的机会。这一次,机会几乎是被放在托盘上端到他面前,要不要拿起来完全取决于他的一念之间。 犹豫了几秒,傅承安撑起上半身,一个吻轻轻地落在弟弟的唇角。 傅鸯还沉浸在伤感之中,眼前放大的哥哥吓了他一跳。当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他又恢复成以往的状态,对着哥哥一个劲儿地傻笑。 傅承安每次主动完都会变得很不好意思。他移开视线,“这样可以了吧?” “嘿嘿,再来几下。” 又亲了几下,傅承安也放开来了。他用脚轻轻踹了踹傅鸯,半抱怨半撒娇地说:“行了,出去吧。” 傅鸯难得吃一会儿糖,当然要抱着再多啃几口。他趁机又提了一个要求:“哥哥,你再摸摸我吧。” 傅承安一顿,举起手指就戳傅鸯的额头,“现在还是白天呢!” “上次也是白天,为什么这次就不行?”傅鸯不依不挠。 傅承安朝房门飞快地瞟了一眼,“他们还在外面等着。” 傅鸯现在满眼都是哥哥,懒得分眼神给那两只猪。他摇晃着哥哥的手臂,像小时候缠着哥哥要糖吃,“哥哥,不用手也可以。” 傅承安警惕,“你想做什么?” 傅鸯湊到哥哥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傅承安的五官都拧巴在一起,像是在做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几分钟后,他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点头同意了。 看着朝思暮想的雪白臀/部一点点展示在自己面前,傅鸯的手掌覆上去按捏揉搓,肉团在他的手下形成不同的形状。 “……快点吧,外面还有人呢。”傅承安颤抖着声音催促。 傅鸯如大梦初醒般解开裤子,脱下内裤。傅承安扭头看了一眼,又飞快地转回来。上一次他只是用手测量,现在用眼睛随便过去,都让他羞得抬不起头。 哥哥的大腿并拢,只留下窄缝让他通过。傅鸯扶着自己的那根东西,慢慢地塞进腿缝间。虽然这不是他想要的,但也聊胜于无。傅鸯开始摆动,在哥哥的大腿间抽/插。 主卧的床用了三年,今天再一次迎来了挑战。双人床被傅鸯顶撞得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好像随时都会散架报废。即便什么都不懂,傅鸯依然遵循本能地去摸哥哥的胸口。手指扫过胸前凸起的两点时,他如愿听到哥哥美妙的声线。 但是因为顾忌坐在外面的两个人,傅承安咬着床单,遏制想要发出声音的欲/望。傅鸯有些不满,他俯下/身来在哥哥的耳边蛊惑道:“哥哥,我想听你喊出声。” “不行啊……唔!有人在外面……” 傅鸯巴不得那两只猪听到之后赶紧滚,滚得越远越好,最好还在路上骨折。他继续哄着哥哥,“不会听到的,房间这么隔音,哥哥平时在房间里会听到外面的声音吗?” 傅承安被撞得有些迷糊,连回忆都是断断续续的。听傅鸯这么一说,好像平时在家里都十分安静,似乎房子的隔音做得非常好。 想到这里,再加上傅鸯的诱哄,他慢慢放开了声音,不再注意音量…… 傅承安到底还是高估了房间的隔音效果。天和苑的居民大部分都是上班族和退休老人,白天大家都不在家,晚上回来都累得不想动弹,只有周末才稍微有些人气,大部分时候小区里都十分安静。所以他一直误以为房间的隔音好,连隔壁邻居家里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房间里的声音虽然音量不大,但成年人都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些什么。杜文生和褚修远不约而同地清了清嗓子,翘起二郎腿,两只手交叠放在大腿上,遮住裆部不自然的隆起。 第77章 在背德和快感的双重刺激下,傅承安很快就发泄出来。虽然没有进去,但这种姿势却更加旖旎 傅鸯抬手抽了几张纸巾擦干净他和哥哥的下/体。临近高/潮时,傅鸯将阴/茎抽了出来,对准哥哥腰窝弹跳着射出一股一股浓精,像大型犬科动物一样用气味划分地盘。他将哥哥和自己身上的精/液擦干净,然后帮哥哥翻身,准备擦哥哥的下面。 此时的傅承安还在回味射/精后的余韵。每到这个时候,他变得非常乖巧听话,让他做或者说什么都会答应下来。杜文生以前就常常趁他还没过神来的这个时候,给自己要了不少好处。 还没擦几下,傅鸯就看着哥哥的身体看痴了。上次只匆匆一瞥,这次哥哥软绵绵地瘫在床上,浑身上下散发着情/欲的味道,就像被端上桌的糕点,毫无防备地等着被人一口吞下肚。 傅承安身上的毛发颜色浅,下面的也不例外。褐色的毛发和粉/嫩的阴/茎上还沾着白色的浊液,甚至有些还喷射到了胸口上。傅鸯拿着纸巾由上到下,又从下到上轻轻擦拭。直到擦干净了,他还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忽然,他做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傅鸯俯下/身,将软趴趴的阴/茎含入口中。 他先伸出舌头舔了一圈龟/头,然后由下至上沿着柱身舔了一遍,最后温柔地含住粉色的蛋蛋。傅鸯注意收起牙齿,不要磕碰到脆弱的阴/茎。 下/身被温热的口腔包裹住把傅承安吓了一跳。他努力撑起脑袋,只见到毛茸茸的头顶。他的哭腔都被吓出来了,“你、你在干嘛?” 傅鸯撩起眼皮看了哥哥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蛋蛋上沾满他的口水后,他侧头开始向下舔微微发硬的柱身。随着舌尖越来越往下,哥哥的呻吟也越来越大 傅承安本能地排斥用嘴巴去接触阴/茎,所以恋爱的那三年里一次都没试过口/交。没想到傅鸯竟然无师自通地用嘴巴帮他做,这着实让他意想不到。 射/精后全身都进入了一个高度敏感的状态,尤其是辛勤付出的下半身,在这种时候更是碰都碰不得。 躺在床上的傅承安弓起腰,想要把阴/茎挣脱出来。但男人的弱点之所以是在下半身,是因为一旦被抓住了,要么同归于尽,要么乖乖享受。 他颤抖着身体,感受湿热的舌尖舔舐着冠状沟。每舔一下,他都会像筛子一样抖得厉害。这个时候明明是柔软的舌尖,却变得锋利无比,抵着命门逼迫他就范。 傅承安用手背压着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可是被舔到的部位实在过于敏感,好几次他都让暧昧的声音偷跑出来。 或许是这种经历是第一次,傅承安比以往更快射出来。他用脚去推傅鸯的肩膀,让他放开自己。怎料傅鸯一动不动,用嘴巴接住哥哥第二次射出来的精/液。 傅承安又羞又臊,掀起放在一旁的被子把自己盖起来,蜷缩起来假装无事发生。傅鸯站在床尾,双手叉腰无奈地看着躲起来的哥哥。 不过不管怎样,他总算是在哥哥身上盖了个戳,以后就不怕哥哥不认账了 一杯凉白开已经下肚,房间里的声音还没消停下来。褚修远低声咒骂了一句,起身刚准备去看看傅鸯在搞什么鬼,就被杜文生叫住了。 “劝你还是别进去,”杜文生抿了一口水,抬眸说道,“反正你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而且你不是才说过不介意和其他人一起爱傅承安的吗?” “操!”褚修远抬起脚踢了一下桌腿泄愤。要不是他一时鬼迷心窍,跟着杜文生喊了一声“我不介意”,他现在就有资格一脚踹开/房门把傅鸯给拎出来揍一顿。 过了十几分钟,房间里的声音停了下来。接着是穿衣服的窸窣声,然后就听到脚步声由远至近走过来 褚修远赶紧跑回原位坐下,双手抱胸翘起二郎腿,装出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杜文生见到他这样子,侧过脸翻了一个小小白眼。 “咔嚓”一声,只穿着一条裤子的傅鸯拉开/房门走了出来。褚修远用视线快速扫描一遍傅鸯赤裸的上半身。嗯,没有任何牙印和抓痕,而且时间过去了还不到一个小时,要么就是他们什么都没做,要么就是这小子不行。 傅鸯用手背捂着嘴,脸颊鼓鼓的。经过杜文生身边时他一抬下巴,释放出挑衅的信号。杜文生一开始不解,但等卫生间传出漱口的声音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很不好看。 小乖从来不用嘴巴帮他,也不让他的嘴巴碰自己。哪怕杜文生哄了无数遍,愿意弯腰低头讨好他,小乖都不肯松口。 也不知道傅鸯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让小乖同意了。自己花了三年时间都没做到的事,傅鸯花了不到三分钟就完成了,这让杜文生一下子心气不顺。 妈的,早知道刚才就放褚修远进去揍他丫的 傅承安躲在被窝里只是想眯一会儿,谁知道真的睡着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四点半了。 他扶着脑袋慢慢坐起来,身上的被子随着他的动作掉了下来,露出没有衣物遮挡的身体。傅承安揉按着鼻梁,垂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醒了?” 褚修远推开门见到小安睡醒了,连忙转身端着一个杯子回来,生怕被另外两个人抢先,“你睡了差不多五个小时了,快喝口水吧。” 傅承安就着抵到唇边的马克杯吞了几口水,然后推开轻轻摇头说够了。 “是不是头有点痛?”褚修远抬手帮小安揉太阳穴,眼神里都是担忧,“我看你睡着了还以为你眯三四十分钟就会自己醒过来,所以才没有叫醒你。” 按摩太阳穴有效地舒缓了大脑的疼痛。傅承安慢慢地低头,脑袋枕着褚修远的肩膀,呼吸也逐渐放缓。后者一下子绷紧后背,两只手不知道放在哪里。犹豫了几秒后,左手和右手落在了光洁的背部。 “嗯,醒啦?” 杜文生探头进来,出声打断了正在享受美人在怀滋味的褚修远。 “唔,刚醒没多久,头还有点晕。”见有第三者进来,傅承安也不挨着褚修远了,干脆直起身来找衣服穿。 杜文生走近床边,捡起地上的内裤和短裤递过去,“头晕可能是因为你没吃午饭,晚上早点吃吧。不过我看你的冰箱只有鸡蛋和一些速食面,连一点绿色都没有。” 傅承安才反应过来,“那你们中午吃什么?” 褚修远刚开口想回答,结果又被杜文生抢先了,气得他在心里骂了好几句脏话。 “原本想自己做的,但冰箱里的食材不够三个人吃,所以叫了外卖。”杜文生耸了耸肩,“如果不想再吃外卖的话,一会儿就得去超市买了,毕竟有四个人要吃晚饭呢。” 傅承安一愣,“你们要留下来吃晚饭?” 褚修远抢着回答,“当然要留下来!今天是我们四个人在一起的第一天嘛。” 听到这句话,傅承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脸。没想到规规矩矩活了二十六年的他,居然有要和三个人谈恋爱的一天。而且就在刚才,他和其中一个躲着另外两个人在房间里做坏事,光是回忆都让他面红耳赤的。 “我下去超市看看买些什么吧,”杜文生乜了褚修远一眼,“四个人要吃的量肯定不少,你跟我一起去提东西吧。 第78章 褚修远面无表情地看了杜文生一眼。他不相信杜文生一个人不能将买的菜都提回来,更何况阳台上还摆着一个小推车,够他用的了。但是交换了眼神后,男人的直觉告诉褚修远,这不是一次单纯的超市之旅。 他凑过去亲了亲小安的嘴角,问:“晚上想吃什么?我现在去买。” 傅承安歪头想了一会儿,但是低血糖和午觉后的眩晕堵塞了他的思路。他不知道吃什么,只觉得现在给什么他都能一口吞下去,便回答道:“没有特别想吃的,只要不太油腻都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安答应了,褚修远越看小安越觉得可爱可口,而且为了气杜文生,他故意嘬了小安的脸颊几口。 不过杜文生好歹比褚修远年长三岁,心理承受力早就被好几届学生的折磨给提高上去了,这点小手段还真不够他看的。 “好,晚上吃清淡点的。”杜文生抬手揉了揉傅承安的脑袋,然后弯腰亲吻他的头发,“我切了一个桃子放在桌子上,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有几秒的时间里,褚修远几乎贴着杜文生的脸。只要稍微不注意,他就会亲到另一个男人。虽然褚修远答应了四人行,但他还没能这么快接受这个现实。他战术后仰,避开所有两张脸会接触到的机会。 傅承安被杜文生的举动弄得有些害羞,他摸了摸被亲到的头发,拾起扔到一旁的上衣套上去。准备穿裤子的时候,他想起下半身不着一缕。他紧攥着被子的边缘,语气磕绊地让房间里另外两人出去。 拿上阳台上的小推车,隔着主卧紧闭的房门说一声要出去了,面对叼着一片桃子举中指挑衅的傅鸯,杜文生选择转身背过去,拉小推车的同时把已经在卷袖子的褚修远带走。 刚出天和苑,杜文生就好像换了一个人,眼里对着傅承安时的温情退去,变回原来那个说一不二的杜老师。褚修远看得有些发怵,不敢也不想去问他是不是心情不好,直接闭上嘴巴安静地跟在后面。 好在成年人的自我调节能力都不错,还没走到超市,杜文生的表情好了许多,至少看着不那么吓人了。他们在超市前台寄存了小推车,然后改推超市的购物车。褚修远不想和情敌一起走,故意落后了几步跟在后面。但在其他人看来,他们两个时因为闹别扭了才分开走的。 购物车里装了几样干货后,褚修远先憋不住,“你为什么会我们……我们四个人在一起?” 杜文生一边翻看包装上的生产日期,一边回答:“这和你同意的理由一样。” 褚修远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那你说说,我为什么会同意?” “唔……”杜文生拿起了另一个包装,对比两款产品的原料表,“你觉得如果你不赶紧答应下来的话就会被傅承安拒绝?” “切!怎么看我都比你更有胜算吧?”褚修远嗤笑一声,但他的心里也很没底。一般来说,如果被拒绝了一次,那么次数越多继续被拒绝的概率就越高。他跟着喊不介意时,这个定律在脑海中浮现。 杜文生已经选好了要买的那样东西放进购物车里,“是吗,那你为什么不拒绝呢?” 这个问题又踩中了褚修远的雷点,加上杜文生漫不经心的语气,听起来更加刺耳。 “哼,你不也是怕被小安拒绝,才假惺惺地说要搞个什么开放式关系。”褚修远决定不再和他虚与委蛇,把所有事情都摊开来说,“说什么小安对你还有感觉,估计都是你的一厢情愿吧?” 杜文生淡然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推着购物车往前走。 褚修远自以为抓中了要害,继续嘚哔嘚啵地发散思维,“小安都二十六了,偶尔有需求也正常。他呢比较害羞,不愿意和不认识的人往来。而刚好呢你就出现了,所以他才会选泽你,毕竟知根知底更安全嘛。但是你却一头裁进去了,以为小安对你还有意思。看不出来呀杜老师,没想到你还挺自恋的嘛。” 说到这里,褚修远还从后面搭上了杜文生的肩膀,装出一副哥两好的样子,“但是呢我能理解,你的客观条件不差,放在市场上绝对是抢手货。以你这样的身材在酒吧里转一圈,估计有一半的人会上来问你借打火机。” “为什么是借打火机?” 褚修远刚想摆弄“在酒吧里借打火机就是想睡你”的夜场小知识,猛地想起旁边的这个并不是他的好兄弟。他顿时像踩中狗屎一样皱起五官,甩着手腕松开了情敌的肩膀。 杜文生轻笑一声,总算是把话题拉回正轨,“我也是在帮你。” “嘶——”褚修远甩手的劲儿没使对,差点儿抽筋,“帮我?你这算哪门子的帮?” “如果我不提这个建议,你觉得我们三个中谁会笑到最后?” 褚修远思考了一会儿,“没有人吧。” “呵!”杜文生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看来你还真不了解情况。” “不然你想说是傅鸯,为什么?”褚修远皱眉,“我倒是觉得小安会第一个拒绝他。” “嗯,你就这样想吧。”杜文生懒得跟他解释,有些事情还是得亲自发现更有说服力。不过出于暂时的盟友关系,他还是提醒了一句,“傅承安对他的这个弟弟态度不一样。既然你答应了,那以后对他也好一点吧。 褚修远从来都没把傅鸯当作是一个威胁,现在更不会把杜文生的忠告放在心上。他还当杜文生是为了讨好小安,才连带着放缓傅鸯的态度。 从超市回来后,杜文生主动提出由他来做晚饭。傅承安还把他当作客人,心里还没转变对他的态度,有些过意不去地帮忙打下手。另外两个人当然不会让杜文生有和傅承安独处的机会,像两只看门狗守在厨房门口。 如果把褚修远和傅鸯摆在一起,两个人不光守着门口,还想着怎么赶走对方。 “在这里站着干嘛,房间都收拾干净了?”被杜文生提醒了之后,褚修远怎么看傅鸯怎么不顺眼。 傅鸯很有余裕地回答:“当然收拾干净了,因为我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嘛。” “自知之明?你又不会做饭,就别站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了。” “谁说我不会做饭!”说到这里,傅鸯可骄傲了,“我还给哥哥做过便当呢,你做过吗?” 褚修远用眼神向小安求证。傅承安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点了点头表示傅鸯没说错。 妈的,这两个人是来克自己的吧。褚修远气得牙痒痒的,但当着小安的面他又不好发作。 褚修远,疑问的一败 吃完晚饭后,大家最关心的问题出现了。 明天是周一,除了杜文生之外其他人都要上班。傅承安希望能用这几天的时间独处冷静一下,好让自己消化四人关系。杜文生虽然周一没课,但一大早还是得回学校一趟。褚修远就更不用说了,明早有一个会议等着他呢。 “那……大家先回去休息?”傅承安看了一圈每个人的表情,心里却在打鼓。他太了解这三个人的性格了,也猜到了他们肯定会想法设法留下来。所以他要抢占先机,说服他们今天先各回各家,留宿的事儿以后再谈。 杜文生和褚修远都想着给傅承安留个好印象,纷纷表示帮忙收拾碗筷后就离开。但是当傅承安看向弟弟时,却碰到了钉子。 傅鸯看着哥哥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今晚要留下来。 第79章 接下来的一周,一些本人难以察觉的变化悄然发生在傅承安身上。 首先,他脸上的笑容变多了,不再是以前那种营业式假笑或者敷衍的笑,而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浅浅的笑意。其次就是他看手机的频率增加了,而且看手机的时候嘴角的弧度都没下来过。 最重要的是,他好像一夜之间容光焕发,无论走到哪里都在发光,好似一颗沿着预定轨道运行的行星,目标明确,整个人也跟着变得温柔坚定起来。 第一个发现傅承安身上变化的人是程馨怡。 “小安哥,你最近有些不太对劲哦。” 傅承安正在电脑上和褚修远聊今天晚上吃什么,他们说好了每周三晚上都去天和苑吃晚饭。乍一听到旁边有人说自己不对劲,他还以为是被人发现了什么。但是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他绷直后背,强装镇定地控制鼠标打开公司内部系统,“没有啊,还是和以前一样。” “嗯……真的吗?”程馨怡撑着脑袋看傅承安的侧脸,眼神因为工作了半天而有些涣散,“可是我怎么觉得,你这几天跟以前不太一样?” 傅承安笑了笑,没有说话。电脑下方的微信图标闪了几下,是杜文生说要来接他下班。 “哦——”程馨怡原本还昏昏欲睡,一看到傅承安发亮的眼睛瞬间就明白了,语气和眼神都变得狡黠,调侃道,“你这是外面有狗了呀。” 有狗了吗?傅承安想起忽然变得很黏人的三个男人,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加深了。 程馨怡原本还只是猜测,这下是百分之九十肯定了。她的心情顿时有些矛盾,一方面有种爷青结的怅然若失,另一方面又有自家儿子能拐跑别人家狗的诡异的自豪感。 “真好啊——”她欣慰地叹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仰头看天花板,再低下头的时候已经恢复平日的状态,还多了些兴奋。 “那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程馨怡压着坐椅扶手,凑过去压低声音问,“有亲嘴吗?有用舌头疯狂抽打对方的舌头吗?晚上有、有那个吗?” 傅承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朵,“嗯……还行。” 虽然答非所问,但程馨怡听完又捧脸又捧心的,两只脚像跳踢踏舞一样不安分,脸上还多了些不自然的红晕,“怎么办怎么办?明明是你在谈恋爱但是我好兴奋哦。” 傅承安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又觉得她这个样子好笑。他一边打字回复杜文生,一边说:“既然看到我谈恋爱这么兴奋,你也找个人谈一场恋爱高兴高兴呗。” “啊,那不一样。”程馨怡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现在上哪儿去找男人啊?就算我想谈恋爱,可是全世界六十亿人,一个追我的都没有。你说,这合理吗?” “概率上说是有些不合理,但你也没必要气馁。” 程馨怡双手抱胸重重地往椅背靠,“主要还是小安哥你受欢迎。不像我,挑战365天单身,今年都挑战成功二十二年了。” “我受欢迎?”傅承安诧异地转头。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人气高,他的学生时代里,高中有褚修远,大学有杜文生,别人的目光都不会落在他身上,他也习惯了站在人群注意不到的角落独自偷欢。 “还不受欢迎啊?”程馨怡掰着手指算,“你和小……什么什么总高中就是同学,毕业都好几年了他还对你念念不忘的,甚至追人还追到公司里来了。你先别急着否认,你就说那天吃饭的时候他看你的眼神是不是含情脉脉的?你就说,那天开会你们在茶水间里是不是准备做坏事?” “还有杜老师,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但他在我们学校出了名的严格。每一年都有无知的学弟学妹被他的外貌吸引,笑着去上课哭着去考试。我们那会儿就在猜会是哪个勇士拿下这朵荆棘之花,谁能想到这朵花竟然摘掉身上的刺跳进你的怀里。” “还有……”讲到这里,程馨怡的语气变得犹豫,“我一直想问你来着,那天加班下雨来接你的室友,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下这么大的雨,我爸妈宁愿我游泳回家都不肯出门来接我。你那个室友还冒着狂风暴雨来接你,浑身都湿透了还不忘给你送伞,怎么看都有猫腻。” 因为程馨怡说话时的语气和表情都很夸张,傅承安像听单口相声一样乐得前仰后合。但是笑着笑着,他的心里涌起另一股情绪。 也许在过去的二十六年里,他都过于封闭自己,习惯仰头去看别人在发光。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小房间,有的人在黑暗来临之际打开了灯光,有的人选择借用别人的光芒。傅承安趴在窗台上羡慕隔壁的光亮,却忽略了就在自己身后的开关。 好在他发现得还不算太晚,好在最后他有了属于自己的灯光。只要有一束光为他而来,那么他就不必再惧怕黑暗。 说完一段单口后,程馨怡看向傅承安的目光变得更加艳羡。她双手捂着胸口,发出长长的喟叹,“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啊?” “什么东西?”小鹏皱着眉头将一听冰可乐放在她的桌子上,“可乐倒是轮到你了。” 一直以小鹏师父自持的李哥怪叫道:“怎么回事?我怎么没有可乐?” “嘻嘻,因为今天早上我帮他带早餐了呀,所以下午就轮到他给我买可乐了。”程馨怡眯着眼睛用冰可乐贴脸降温,理所当然地这么认为。 利群若有所思地说:“一听可乐换一顿早餐吗?听上去还挺值的。” 程馨怡不赞同地摇头,“我会做这么亏本的生意吗??鹏哥前一晚给我转钱了。” 利群和李哥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确认了彼此想的是同一件事,然后默契地背过身去不再说话。傅承安看了看低着头但耳尖红得快要滴血的小鹏,又看了看用冰可乐滚脸的同时还不忘发出咕噜声的程馨怡,笑着学两位前辈同事闭上嘴巴。 看来这个365天单身挑战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迎来失败的那一天呢。 第80章 时间刚跳到五点四十五分,傅承安就钻进停在拐角的车里和杜文生接吻。一吻结束,两人都气喘吁吁,像跑了半程马拉松。 “你几点到的?” 傅承安系上安全带时,杜文生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嘴角,“本来二十分就到了,但是不知道这边是单行道,所以绕了一圈。” “忘记跟你说了,那边在施工,所以这一块的公路暂时改成单行道了。”傅承安嘴上说着懊恼,却毫不留情地轻轻拍掉大腿上杜文生不安分的手,“外面会看到的!” 杜文生笑着把手收回来,来了一句:“待会儿就去你家了。” 这句话没头没脑的,但傅承安一听就懂了。 周日分开之前,他们四个人拉了一个群。原本拉这个群是为了平时有什么事情可以在上面说,结果成了褚修远和傅鸯两人争奇斗艳的舞台。一个嘘寒问暖话音刚落,另一个撒娇卖萌紧随其后。他们就像两只公孔雀,在傅承安面前不停地开合自己鲜艳的尾羽,炫耀的同时还不忘抓紧机会用脚去踹对手。 其中唯有杜文生一人沉默得完全不像那个提出超前观念的人,只有傅承安说的话才能引起他的兴趣。就连今天晚上的聚餐也是傅承安私戳他才得到回复。 好像一夜之间,傅承安成了以前大户人家的老爷,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羡煞旁人。但是如何平衡这几位男朋友之间的关系,成了他目前最大的难题。 傅鸯年龄最小,习惯有话直说,而且还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逮着机会了就一个劲儿地撒娇。褚修远虽然已经是一家公司的管理层之一,但他和傅承安一样出来工作没几年,内里还是带着那股小孩子的脾气,一对上傅鸯就爆炸,争先恐后地对傅承安献殷勤。 杜文生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有什么事都憋在自己心里。加上进了象牙塔后就一直待在里面,他与社会的接触面更小了,很多时候他不能像另外两个人一样爽快地敞开心扉,直接了当地表达内心。要不是谈了三年恋爱,傅承安还真不知道他绕这么大的圈子在想些什么。 傅承安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道:“要不我给你摸一会儿?” 杜文生本来觉得有些无语,但又被他语气中的诚恳逗乐了。他板着一张脸,憋着笑摇了摇头:“还是别了,你都工作一天了,应该很累了,还是赶紧回去吃饭吧。” “好叭。” 傅承安安静了不到两分钟,就开始说今天上班的事。 真是太奇怪了,明明都是些很无聊的事,可傅承安就是想跟身边的这个人分享。哪怕只是中午洗饭盒的时候发现公司的洗洁精换了牌子这种细节,他都想告诉杜文生。语言帮助他构建一个单一却和谐的世界,而他想邀请几个关心他的人来做客。 讲到口干舌燥的时候,汽车刚好因为红灯停了下来。杜文生适时递上一瓶水让小乖润润喉咙,然后问:“周日我要回学校监考,你有兴趣过来看看吗?” 傅承安的眼睛在矿泉水瓶后面一眨一眨,“我过去会不会影响到他们考试?” “不进教室就行,考试的时候教学楼是不会封起来的。不过如果你不想被他们看见,可以在外面等着,等考试结束了再过来。” “我有什么不可以被其他人看见的?”傅承安挑眉反问道,“难不成杜老师在学校里偷偷找了一个学弟?” 说完他和杜文生都笑了起来,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笑,只记得笑到两颊发疼。他们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同时向对方凑过去。 他们在绿灯来临前偷了一个吻。 回到天和苑时,傅鸯已经准备好今晚的食材了。他看着一前一后走进来的哥哥和杜文生,“哼”了一声就转过身进厨房,不给情敌好脸色看。 傅承安看不过去,抱了一下杜文生后就去厨房揍弟弟。被甩脸色的人看上去毫不在意,还主动提出他来做晚饭,理由是他们三个人上班辛苦了,而他一整天都在家里看书。 傅承安不愿意与他争,便揪着傅鸯到主卧训话。谁知道还没说几个字,他就被弟弟抱住了。 “……哥哥,我不是有意针对他的。但是从你公司到家里开车只需要二十分钟,但你们却花了一个多小时,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绕远路的。” 听完傅鸯的抱怨,傅承安打消了要教他讲礼貌的念头。他和杜文生的确在停车场里隔着衣服摸对方摸了一会儿,又抱又亲的自然没有注意时间的流逝。 傅鸯搂着哥哥的腰像跳舞一样轻轻摇晃,再一次发挥他的优势,半撒娇半开玩笑地说:“我一看到他,就想起他以前是怎么欺负哥哥的。结果哥哥跟他分手这么多年还跟他上床,而我就……” 虽然周日晚上傅鸯死缠烂打地留了下来,还以次卧没有被子和枕头为借口爬上了哥哥的床,但哥哥只愿意用手和腿帮他弄出来,进一步的动作更是想都别想。 他知道哥哥需要一点时间接受他,可是傅鸯不愿意等那么久,尤其是在哥哥分别和另外两个人上过床的情况下。说好了四个人在一起,凭什么那两个人的伙食就可以这么好? 傅承安感受到了抵在自己小腹上的热度,瞬间脸颊爆红。傅鸯还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蛊惑道:“哥哥,后天……周五可不可以?” 同样是男人,傅承安怎么会不懂这种每天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却不能做那档事的感觉。但那可是他的弟弟啊,一想到自己要和弟弟发生关系,傅承安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心底游出来,像蚂蚁一样爬满全身。 可是一对上傅鸯幼犬一样湿漉漉的视线,傅承安想要拒绝的话完全说不出口。更要命的是,傅鸯的动作和语气完全不似他的眼神那么可怜。 “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套子我也买了几种款式,看哥哥喜欢哪一种。或者,我们全都试一试?” 接下来的周四和周五傅承安都是浑浑噩噩地度过,只记得褚修远这几天要出差,周日下午的飞机回来。到了周五,本来是一个很振奋人心的日子,他却因为心里有事而不大积极下班。 老实说,傅承安至今为止还是觉得傅鸯喜欢自己只是一场梦,醒来之后还是一切如初。但梦境与现实的界限早就在傅鸯越来越逾矩的行为中被模糊,甚至还出现了融合的迹象。哪怕他再不想面对,杜文生提出的开放式关系已经把傅鸯纳入其中。 傅承安叹了一口气,颇有些认命地去便利店挑选润滑剂和避孕套。他并不认为傅鸯一个初哥儿知道该准备什么,决定亲自上阵。 虽然他自认经验丰富,但以前杜文生宠他,从来没有让他操心过床上用品够不够用,所以他连润滑剂分几种款式都不知道。傅承安红着一张脸站在便利店的收银台前十几分钟,最后在店员审视的目光中随便抓住了几瓶润滑剂和三盒避孕套,付了钱后赶忙逃出去。 心照不宣的两人很快就解决了晚饭。饭后,傅鸯洗碗,傅承安则先去洗澡做准备。关上热水器的那一刻,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放在盥洗台上的润滑剂给自己做扩张。 傅承安扶着墙,使劲儿往后拗手臂,学着杜文生的样子往小/穴塞手指。可是做完下一步,他像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样呆住了。 即便有时候他很讨厌杜文生对待烂桃花的态度,可是在床上时杜文生绝对是一个优秀的情人。也正因如此,傅承安只会躺着享受,完全不知道步骤如何。 不过他不会,傅鸯更加不会,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小/穴里增加手指,并将润滑剂摸到甬道里面。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的小/穴开始分泌液体,润滑剂沿着大腿内侧向下流淌,身上也多了一层薄汗。 傅承安围着浴巾别扭地走出浴室,傅鸯看到他眼睛都直了,上来就要抱着人亲。傅承安使了个巧劲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害羞地把弟弟推进浴室。 因为怕后面流出来的东西粘到床单上,傅承安站在床边拆下午买回来的避孕套。刚拿出第一个套子,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来扯掉他系在腰间的浴巾。 “等一……”傅承安话还没说完,就被推倒在床上。傅鸯虚压在哥哥身上,两只手不安分地在光滑的皮肤上游走。 嘴巴、脖子和胸口接连失守,眼看屁股快要守不住了,傅承安一把按住了正在抚摸他胸口的左手,自以为严厉地说:“你别动,躺下!” 傅鸯气喘如牛,但还是乖乖听话地躺下。他看着哥哥爬到他的身上,思绪控制不住地往浴室里的那瓶润滑剂上飘。 哥哥洗澡的时候自己扩张了,哥哥自己扩张了,自己扩张了……傅鸯满脑子想的都是哥哥把沾有润滑剂的手指塞进后面的场面,想着想着下面就翘起来了,直戳傅承安的会阴。 傅承安调整好姿势后才想起要戴套,犹豫了不到两秒,他伸手捡起掉在床上的套,同时用膝盖往后挪了几下,让出戴套的空间。本来这些事应该由傅鸯自己做的,但傅承安考虑到弟弟第一次做很多事都不了解,便亲自将透明的套子戴在竖得笔直的阴/茎上。 傅鸯还在想象哥哥自己扩张的画面,忽然觉得下/体一阵冰凉。他支起脑袋,看到哥哥正在把他的东西塞进一个透明的、还挂着晶莹液体的套子里,顿时感动起来,可是下一秒哥哥的动作却让他目瞪口呆。 傅承安一手撑着傅鸯的小腹,一手扶着他的阴/茎往小/穴里塞。因为看不见位置,好几次已经硬到要爆炸的柱身从入口滑过。空虚的小/穴得不到满足,傅承安已经开始累了,抱着试最后一次的想法自暴自弃般地对准阴/茎坐下去。 身体契合的瞬间,两人一致发出舒服的喟叹。等到后面适应了,傅承安开始缓慢地一上一下。但是由于他的下半身没什么力气,所以抬起来的时候只抬高了十厘米左右,阴/茎一直被紧致的嫩肉包裹着。 傅鸯的眼睛都红了。哥哥的皮肤上泛着漂亮的一,坐在他身上放/荡地摇摆。哥哥还故意收缩小/穴,把阴/茎绞得更加舒服。从哥哥嘴里发出的每一声呻吟都是对他的赞美和颂歌。 当哥哥的手摸上他自己胸口的两点时,傅鸯终于忍不住了。他掐住哥哥的腰,把他重重地往下拉,然后他一手扶着哥哥的脑袋一手扶腰,就着两人的连接处起身转了一个位置,将哥哥压在身下。 傅鸯看出哥哥做骑乘时的无所适从,猜到了其实他很少做主动的那一方。既然哥哥做得不舒服,那他就给哥哥试试舒服的。 他将哥哥的双腿架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开启电动模式,势必让每一下都撞到最深处。傅鸯的力气很大,几乎动一下就把傅承安往上推几厘米。不过他也逃不出傅鸯的掌控,只能用手背捂着嘴巴颤抖着享受。 傅鸯调换方向又撞了几十下,身下哥哥的声音越来越嘶哑。当撞到某一个点的时候,哥哥的小腿开始抽搐,甬道开始收缩,不一会儿就射出来了。 温热的精/液射得有点远,有些还射到了傅鸯的脸上。他将左脸上的精/液抹下来,涂在哥哥的小腹上。此时的傅承安非常安静,若不是眼睛一眨一眨的,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傅鸯看了一会儿高/潮后的哥哥,然后开始下一轮的节奏。这次他撕开了原来好弟弟的面具,凶狠得不像话。傅承安有心让他放慢些,但说出口的句子都成了呜咽。 一个姿势结束后,傅鸯脱下避孕套打了一个结让床下,撕开第二个包装给自己套上。傅承安爽到脚趾蜷缩,除了喉咙喊得有些痛之外,一切都好。他趴在床上,任由傅鸯把一个枕头垫在他的腹部下面,变相将他的屁股抬起来。 傅鸯预告似地拍了拍白/皙的臀/部,然后扶着阴/茎又插了进去… 清理的时候傅承安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回到卧室更是头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反观傅鸯,不仅没有一点睡意,而且还非常兴奋,像有三十只喝了满满一大杯咖啡的土拔鼠在他的大脑里尖叫。 今天对于他意义重大,他一定要和其他人分享。 傅鸯拿起手机,把相机调成前置镜头。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软绵绵的哥哥搂在怀里,举起手机拍了一张。他将露脸的部分裁剪掉,只留下自己的下巴和哥哥有几块吻痕的肩膀。 他把照片发到一个群里,快速地打了几个字,然后就把手机反过来放到一旁不再理会,抱着香喷喷的哥哥进入黑甜的梦乡。 和两只猪疯狂对视(3) 幼稚处男:[图片] 幼稚处男:今晚这个群该不会只有我一个人有X生活吧 幼稚处男:不会吧不会吧 来一个小剧场 群聊(4) 乖宝:今晚加班,你们自己解决晚饭吧 乖宝:不要吵架 杜:回家路上小心 褚修远:需要我去接你吗? 鸟类观察:呜,哥你快点回来?(???)? 和两只猪疯狂对视(3) 带阴阳师:@幼稚处男 有病病? 带阴阳师:二十多岁了还用颜文字,恶不恶心? 幼稚处男:嘤 带阴阳师:嘤你马呢 幼稚处男:我已经截图了,我要告诉哥哥你凶我 杀人犯法:… 带阴阳师:这么大个人了还搞这一套幼不幼稚? 幼稚处男:有本事你也去告状啊,嘻嘻 带阴阳师:妈的今晚回去揍你 幼稚处男:你敢当着我哥的面打我吗,略略略 杀人犯法:…… 带阴阳师:杜老师你就这样看着? 杀人犯法:小乖让我们不要吵架 带阴阳师:我不动口,我动手 幼稚处男:切,说不过我就动手,真粗鲁 带阴阳师:……别拦我!!!我现在就回去揍人!!!! 幼稚处男:来啊,是什么阻拦了你,空气墙吗? 杀人犯法:………… 杜:[截图] 小乖:……我就知道他两不省心,辛苦你看着他们了 杜:没事,和看学生晚自习一样简单 第81章 “别再………嗯!” 早上傅承安还没睁开眼,他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压着胸口,让他喘不过气。翻个身都困难。还没等他睁开一条眼缝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下半身的触感就已经给了他答案。 像是按下了开关,傅承安在床上扭动身体,试图甩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他曲起长腿,想用膝盖去推开捣乱的手。但由于姿势的原因,他反而打开了双腿,让傅鸯为所欲为。 昨天晚上他原本打算按自己的节奏慢慢来,循序渐进,等双方都适应了他再作引导。谁知道他刚坐上去没动几下,傅鸯就翻身把他压在床上,就着骑乘的姿势将他的双腿架在肩膀上。虽然他一喊停弟弟就听话地停了下来,但是傅鸯可怜巴巴的眼神又让他于心不忍,加上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受,所以他只能别过脸默许了这种胡来。 不过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停不下来,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儿童教育。傅承安被折腾了一晚,姿势也换了三四个,地板上都是打结的安全套和被压瘪的润滑剂瓶子。好在他全程基本上都是躺着,没有特别需要用力的地方。可是床上运动的消耗大,而且傅鸯明显缺乏自控力,做到最后傅承安都睁不开眼。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心想明天一定要睡到自然醒。 没睡几个小时,傅承安就因为被人压醒了,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弟弟趴在他的胸口上。但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傅鸯在搞什么鬼,上下都失守了。 昨晚傅鸯开了荤,兴奋到睡不着觉。跟那两个人炫耀完后,他把哥哥搂在怀里不知道躺了多久。突然,黑暗中的他瞪大眼睛。 完了,抱着哥哥更加睡不着了。 借着窗帘缝透进来的灯光,傅鸯仔仔细细地端详哥哥的样貌。虽然两人不是一个爹妈生的,但都一样的五官端正。比起他的张扬,哥哥的外貌偏向温和,看着非常舒服。而且哥哥对人有时候冷淡,但是对上他永远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 这么好看的哥哥,这么优秀的傅承安,难怪杜文生和褚修远会为了他神魂颠倒,哪怕是要接受荒唐的开放式关系也要留在哥哥身边。可是自己不也一样吗?为了留住哥哥,即便撒泼打滚,他都要给自己争取到一个位置。 只是,不知道哥哥是怎么想的……傅鸯垂下眼眸,虽然哥哥主动亲自己了,也愿意和自己上床了,但是他总觉得他和哥哥之间还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 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同样的他也知道自己弱势的地方。就算他可以仗着弟弟的身份向哥哥讨糖吃,但这一招总有看腻的那一天。而另外两个人一直对哥哥虎视眈眈,只要自己显露出一点破绽,他们就会精准打击,敲碎他的保护壳,将他收拾打包扔到垃圾桶。 当然了,只要哥哥一天不对自己厌烦,他就坚决不会离开 傅鸯静静地欣赏着哥哥的睡容,困意反而开始减少了。等到窗外的小鸟跳到树枝上鸣叫,他才缓缓阖上双眼,在哥哥的身旁躺下。可是他低估了自己的精力。睡了大约四个小时,他又睁开眼睛。 一般来说,缺乏睡眠会导致人的大脑运作变慢,有时候还会根据自己的潜意识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傅鸯眨了眨眼,搞清楚自己在哪里之后,他扭头看了一眼赤身裸/体躺在他身边的哥哥。犹豫了不到一秒,他钻进了被子里。 傅鸯的脑子迷迷糊糊的,他只记得他非常想要身边的这个人。他翻身压在哥哥身上,闭上眼睛用嘴唇在胸口的皮肤摸索。终于,嘴唇碰到了某个凸起,他心满意足地伸出舌头去舔舐。但是傅鸯根本就不懂怎么舔舐让乳/头更舒服,只是凭着本能去啃咬吮/吸胸口的两个凸起,像小孩子吃软糖一样。 傅承安吃痛,忍不住叫了一声,这反而激起了傅鸯的心底的欲/望。他的右手往下探,握住了两人的阴/茎开始撸动。他的手法青涩,但胜在他非常照顾哥哥的感受,他大部分时间都晾着自己那根,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怎么让哥哥舒服上。 也许是昨晚已经做过一轮了,今天早上射出来的精/液十分稀薄。傅鸯抽了好几张纸巾把乱糟糟的下/体擦干净,然后将纸巾卷成团扔到床下。他分开双腿跪在哥哥腰胯的两侧,喘着粗气低头看还没缓过劲来的哥哥。 傅承安还没完全醒过来就被拉进了欲/望的漩涡,直到再次浮上水面他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他半眯着眼睛,呼吸越来越缓慢,似乎随时都会再次睡过去。 傅鸯知道自己打扰到哥哥了,但是一大早的甜头还不够他饱肚的。他俯下/身来,细细密密的吻落在沁出薄汗的脖颈上,不一会儿又落回光洁的胸口。 正当他还想抱着哥哥睡个回笼觉时,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响了。 傅鸯当作是骚扰电话,不想理会。但傅承安听到自己手机的铃声响了,社畜之魂被激发出来,扭动身体挣扎着就要去够手机。 傅鸯叹了一口气,伸手拿到手机递给哥哥,然后搂着哥哥的腰躺下充当背景板。 电话接通后,对面传来的却是褚修远的声音,【小安,你起床了吗?有没有打扰到你?】 “没事,醒了,但还没起来。”因为睡眠不足,傅承安有些头痛。傅鸯很有眼色地帮哥哥揉太阳穴,不时亲一口偷香。 褚修远因为那张照片憋了一肚子火,所以算着小安起床的时间来打电话问候,顺便给自己刷一下存在感。他一听到小安有些沙哑的声音,就知道昨天晚上有多过火。他既气愤傅鸯的伙食好,心里又鄙夷对着那张照片撸了几回的自己。 傅承安打起精神问道:“怎么了吗?” 【我明天中午的飞机回来,不如晚上一起吃饭吧。】 “明天晚上吗……”傅承安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总算想起杜文生约了他明天见面。也就是说,明天是和杜文生的约会。 他诚实地回复:“明天有约了。” 褚修远耐着性子哄着:【就晚上,咱们四个一起吃饭都行。】 褚修远不傻,他知道傅鸯吃了一回后该轮到杜文生了。但是他宁愿输给傅鸯都不要输给杜文生,即便有违四人行的初衷他都要死皮赖脸一回。 【我都好几天没见到你了,我好想你。】褚修远停顿了一会儿,换了一种暧昧的语气说道,【这几晚,我都是想着你弄出来的。就算吃不了肉,你也让我多看你几眼嘛。】 傅承安本来就没睡醒,还不是褚修远说什么就是什么,稀里糊涂地就同意了明天一起吃晚饭的请求。 傅鸯不满褚修远打扰到他和哥哥的回笼觉,强硬地把手机拿过来,没好气地说:“说完了吗?说完就挂了,哥哥还没睡醒你就打电话过来吵醒他。” 【你!】褚修远还想和小安隔着电话说一下这几天的思念,没想到话语刚到舌尖就被傅鸯给塞回来了。他刚想怼回去,又想起小安在睡觉,只能把骂人的话给憋回去,别别扭扭地说,【知道了。】 傅鸯没想到褚修远会认怂,一时愣住了,也别别扭扭地回了一句,“哥哥昨晚没睡好,你有什么事晚一点再打过来吧。” 沉默了几分钟,褚修远紧咬着后槽牙,终于把他最关心的那句话说出口: 【……你记得检查一下,要是小安受伤了我明天就回去揍你。】 第82章 完结 眼皮颤抖着睁开一条缝,刺眼的阳光漏进来。几个急促的呼吸后,傅承安的意识才回笼。他拉长语调“嗯”了一声,像是沙发上的猫眯着眼睛撒娇。上下眼皮打了一会儿架,最终妥协般缓缓拉开距离。 他所处的地方十分安静,只能听到树枝摇曳的沙沙声。远处似乎有别的声音,但他听不清楚。他翻个身,被汗水打湿的后背粘着衣服,风一吹就激起浑身的鸡皮疙瘩。 A大的期末考试一门通常要占半天的时间,要么就是上午九点半到十一点半,要么就是下午两点半到五点半。傅承安随便瞥了一眼车上的时间,现在是十点五十二分,算上走路去教学楼的时间,考试结束前到教室绝对没问题。 对于学生来说,几点考试都无所谓,提前十分钟到教室就行了。但是对于监考老师来说,他们至少要提前一个小时来学校做准备,住的稍微远一点的就得六七点出门。杜文生原本想让小乖十一点左右到A大来找他,但是傅承安就要他早上过来接他再一起来学校。谁知道在路上傅承安就睡着了,杜文生在他半梦半醒的时候让他在车里继续睡,要是考试结束前睡醒了就去教室,睡过了就在车里等他回来。 按理说,过一个周末不该这么累的。奈何开了荤的傅鸯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十个傅承安都拉不回来,完全没有以前乖巧听话的好弟弟模样。 哦不对,野马至少会跑,离人越远越好。但傅鸯恨不得把整个人都贴在哥哥身上,走哪儿都跟着。 如果他只是粘人那倒还好,可是他仗着这几天天气热,大剌剌地光着身体在家里走来走去。他双眼发光,紧盯着哥哥。从越来越翘的下面不难推断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连续被折腾了两晚,哪怕只是用手和腿都让傅承安吃不消,也难怪他今天会在车上睡着。 傅承安揉了揉腰,心想要是再不制定一个时间表和立一个规矩,他这副身板迟早要被折断。 阶梯教室里坐满了人,大家几乎都在埋头奋笔疾书。一般来说,考试开始一小时后和结束前半小时之内,只要做完试卷就可以离开。也不知道是这门考试的题目太难,还是杜文生要求不能提前交卷,考场里居然没有人离开。 也许是傅承安的视线过于强烈,正在考场巡视的杜文生似有所感,回头看向后门,用嘴型安静地说:等我,很快。有几个个做完题目百无聊赖正在发呆的学生注意到门口站着的一个很好看的陌生人,也看到了平时严肃的杜老师难得露出了害羞的表情,瞬间猜到了两人的关系。 一想到平日里把学生的痛苦当作韭菜一样收割的巴甫洛夫,他们纷纷摇头叹息:夭寿了,连这样的魔鬼都能脱单,而他们还是母胎solo…… ——等一下,之前不是说杜老师还没追到师娘吗?那为什么师娘会来学校呢? 这几个学生一看就是干啥啥不行,八卦第一名,马上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师娘来学校,肯定是杜老师叫来的。杜老师会叫师娘过来,一定是因为他对师娘余情未了,想加把劲把师娘追到手。 这些学生脑补出了一个破镜重圆虐恋情深,自己感动了自己。对上师娘那双漂亮的眼睛后,他们更是觉得自己没猜错,自发地为这个绝美爱情故事鼓掌。 别看他们都在考试,外面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就能吸引整个教室的学生的注意力。听到掌声响起,无论写完还是没写完的都跟着鼓掌。一时间,掌声雷动,像要把天花板掀翻。 傅承安:…… 身经百战的杜文生淡定地扫了一眼,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地说道:“要是写完了可以现在就交卷离开,回家去过暑假。” 这句话像一把剪刀,“咔嚓”一声就把学生们按捺不住的激动给剪断了。大家纷纷低头检查答卷,试图抢救一下岌岌可危的GPA。 陪杜文生将重新密封好的试卷和答卷送到考试管理处,傅承安才有今天是来约会的实感。 “肚子饿了吗?先去吃饭?”杜文生去牵小乖的手,“还是昨天晚上太累了,你想再休息一会儿?” 傅承安还不习惯这种相处模式,支支吾吾半天只吐出一个“嗯”。 杜文生亲了亲他的头发,眼里的笑意快要溢出来。 午饭选在学校对面的牛筋煲。看着和五六年前相比没什么变化的店面,又看了看和五六年前一样的人,傅承安十分感慨。但这种时光似乎在此处凝固的感慨很快就被退步的服务给打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学生放假,客流量骤减,这家店的很多菜品干脆都没有,能端上来的都非常不新鲜,看着就倒胃口。杜文生看着眼前这锅缩水至少六成的牛筋煲,无奈地笑出声。 傅承安反过来安慰杜文生:“中午吃少点没关系,晚上来我家吃饭吧,修远也会来。” 一顿连半饱都没有的午饭后,杜文生带傅承安去隔壁的奶茶店点了两杯中杯的奶绿。店员似乎认识杜文生,执意要给他免费中杯升大杯。遭婉拒后,他只能给他们免费添了不少小料。 “那是你的学生?”傅承安用习惯搅拌奶绿里的珍珠、布丁和仙草,“我还以为你的学生一见到你都说不出话呢。” 杜文生一手牵着小乖,一手拿着奶绿,“好像是教过的一个学生在奶茶店勤工俭学,但我没什么印象。” “哦。”傅承安闷闷地嘬了一口奶绿,不知道想什么。 因为分过一次手,杜文生对身边人的情绪十分敏感。他停下脚步,手上一用力就把没有防备的傅承安拉到自己的怀里。 “不开心?” “不是。”傅承安顺势依偎在杜文生的怀里,“我只是有点疑惑。” “是什么?” 傅承安抬眸,缓慢地眨眼,“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同意我们四个人、在一起?” 这个问题一说出口,似乎打破了一种平衡。杜文生的眼神在一瞬间变换了几种情绪,但最后都变成一声叹息。 傅承安没看懂,他安静地等着一个解释。 杜文生侧脸亲了亲他的头发,声音变得有些许沙哑,“我只是希望……我不在的时候,至少能有一个人能够拥抱你。” 傅承安盯着杜文生下上滑动的喉结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了几分计较。他叹了一口气,凑过去亲了这位男朋友的嘴角一口,然后收紧手臂抱住他宽阔的后背,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说话声再次响起。 “只能抱着,别动手动脚的。” “……哦。” 这两三个月以来的经历远远超出了傅承安的想象力。特别是当他推开家门,看到褚修远和傅鸯在厨房打闹的画面,一股暖流从他的心底涌出来。这股汨汨流淌的暖流似乎抚平了从被亲身父母抛弃开始的伤口。无论是养父母的无视,还是同学之间的霸陵,亦或者是长大后的自卑,这些过往的伤痛再也不能伤害到他。 傅承安牵着杜文生的手,笑着朝准备动手的两人走过去。他不知道这种独特又奇妙的关系可以持续多久,也许过个三五年他们之间就有人厌倦,也许是明天。未来有无数种可能性,他也说不准命运会带领这段关系走向哪一个终点。 但至少在这一刻,他们的爱自由,无忧,坚定且永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