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我想送你红玫瑰 作者：南生为林 文案 程月见两年前和男友分手后就一直单身，清心寡欲不动深情，本就话少的人儿欲显冷清。 周岩因家庭原因对爱情秉持着观望的态度，压抑着心里各种感情，不愿与人分享。 孤寂的两人相碰，在“机缘巧合”下相识相知。 相互欣赏相互心生暗恋，一切来得都刚刚好。 话不必多，一个眼神即可。 世间本无情，遇见你天就明媚起来。 故事平淡普通，主角感情都融入在一点一滴中，需细细体会。（如果你体会不出来，别诧异，是作者文笔渣没表达好） *姐弟恋 *平淡向（是真的挺平的，没骗你。） *我想送你红玫瑰 做我爱人好不好？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月见、周岩 ┃ 配角： ┃ 其它： ================== ☆、月光下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程月见刚拨出电话，拿着手机急急忙忙地去开门。 打开门，门前站着的正是程月见要等的人。 眼前的人程月见从未见过，他穿着胸前印有“燕子花艺坊”的蓝色工作服。 手捧着一束鲜花，一脸歉意。 他刚想说话，手机里便传出声音。他将手中的花递给程月见，示意她先接电话。 “早上好！”程月见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接过花，芳香扑面而来。 “没有，我收到花了，他很准时。我是想说下次送花时能不能帮我搭一支绣球花？” “那谢谢你了……嗯……再见。” 程月见挂完电话，抬头看还愣在门前的店员。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他舔了下嘴唇，神情有些腼腆。 “谢谢你，我——” 程月见看了眼手机时间8：32，再晚一点就真得迟到了，便急忙打断了他的话。 “没事，下次准时就好。你知道送花时间吗？” “知道，八点二十前。” “嗯，那……我赶时间……”边说她边扬了扬手机。 看见程月见的动作他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喔，不好意思。”他晒得有些发红的脸好像更明显了一点。 他正打算离开，刚转身又想起什么，回头面对程月见说道：“祝您生活愉快，再见！”说完微微弯腰，好似身后有猛兽追赶，就慌乱又着急地跑了。 看到他这连贯的动作，程月见有些愣了，觉得这男生真有趣，笑了笑把门带上。 想到现在已经八点半多了，再不快点就真来不及了。 赶忙把花瓶灌上水，把花插好，拿起包和手机赶去公司。 紧赶慢赶，到公司的时候还是迟到了。 虽然已经超过了上班时间，不过她们公司比较人性化上下班不需要打卡，全凭员工自觉。 程月见刚坐下，旁边的同事李佳就探过头来，问道：“月见，今天你怎么那么晚，平时你都比较早到的啊？”看见她热的额头有些出汗，贴心地把纸巾盒送到桌前。 程月见道谢，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回答：“出门的时候没注意时间，所以晚了。”见程月见没什么事，李佳就回过头去忙自己的事了。 已经六月底了，哪怕只是九点的太阳温度也高的可怕。程月见感受着空调的凉意缓了缓神，就投奔到工作的怀抱了。 太阳升得老高，直亮光芒，周岩送完全部花回到燕子花艺坊。 刚一进门，老板娘杨姐就向他问起第一天上班的感受。 花店生意越来越好，预订鲜花送货到家的客人也很多，可之前一直负责送花的小王因为家中有事不得不辞职了，店里只剩杨姐和一个女员工，没有人送货只好临时招聘。 周岩是老板娘刚招到送货员，他是本市L大的在读大学生，只能做暑假两个月。 老板娘本来不想收的，但又实在没人，只好让周岩临时顶上。 因为小王离职的突然，也没带周岩去熟悉地方，只留下路线图。今天是他上班的第一天。老板娘很是担忧。 “挺好的。”周岩闷闷地回答道，没有提及寻路的辛苦。 “那就好，一开始我还怕你找不着路呢！”老板娘满意的笑了。 “接到程女士电话的时候，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迟到了。要是刚上岗就给我弄出个差评来，我可两边都不好交代！” 周岩站在空调口，时不时地掀动衣服，露出被汗水润湿的小腹，平坦紧实，没有应话。 看着老板娘拿起笔在送货本上记录，在蓝天小区程女士那一页加上了备注——绣球花。 回想起早上的情景，周岩明白是程月见发现了他刚上班不熟悉，所以才好意没有拆穿还给他解围，让他好交差。 想到程月见的善解人意和温和的笑容，周岩突然觉得天气都没那么燥热了。 送完货，也就没周岩什么事了，他把小毛驴的钥匙放在桌前，说：“杨姐，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有事打我电话。” “好勒，拜拜。”老板娘抬起头冲着离开的周岩挥手，心情很不错。 这刚招到的年轻人比她想象中的靠谱多了，她很满意。 周岩摆了摆手回应，走出店门。 抬头眯着眼看了眼太阳，阳光直射，温度火辣，让人睁不开眼，很是烦躁。 即使气温很高，路上的车辆和行人也并没有减少，汽车行驶声和鸣笛声一直响起，都是为生活奔波的人。 临近中午，周岩在走进了附近的超市买了点菜，就回租住的地方了。 中午，程月见和李佳一起在公司附近新开的饭馆吃午饭。 李佳是一个北方女孩，性格爽朗，为人热情，待人真诚，工作认真负责。 性格上程月见与李佳正好相反。程月见性格偏安静清冷，不善于交际但也处事大方。 可能正是因为性格脾气不一样，一个爱说一个愿听，也可能是工作职务不同，没有那么多利益关系纠缠。程月见和李佳相处的很好，也是程月见在这个公司工作两年少数几个熟识的朋友之一。 程月见身高165，身材中等偏瘦，在A市这个南方城市也算是标准体型。可走在李佳面前却显得娇弱很多，不过哪怕隔着10厘米的身高差看上去却也觉得和谐。 天气炎热，吃完饭两人没有在外面停留，一路说说笑笑回到公司。吃完饭也不过一点，离下午上班时间还早，程月见在办公桌上趴着眯了个午觉。 到点下班，程月见和同事们互说再见后，就直奔地铁站准备回家。 刚一到家，程月见就接到了好友谢冉冉的电话。 电话里谢冉冉语气悲伤，特别难过，一直在哭诉。程月见一猜就知道她肯定又是和男朋友沈墨吵架了。 得知她还一个人在川百味，程月见放心不过，只好让谢冉冉别乱走，自己赶过去看看情况。 她赶忙把身上偏职业风的衣服换掉，穿了一条舒适的连衣裙。 回到家连水都没喝一口，程月见就又拿着包出门了。 这家名叫“川百味”的川菜馆，味道很好，程月见和谢冉冉来过好几次，很是熟悉。 一进门，程月见就看见了坐在窗边餐桌的谢冉冉。她就呆呆地坐着，没有玩手机，望着桌上的菜发呆。看到程月见来了，才抬起头。眼圈红红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程月见让服务员拿了一套新餐具和一杯凉白开。 没有直接问对方发生了什么，就安静地坐着。两人是大学同学，毕业也一直有联系，认识多年感情很好，互相都很了解。 但感情的事只有当事人才明白，就算作为好友也不好干涉。在这点上两人一直默契很好，很少过问对方的感情生活。 “谢谢你。”程月见接过餐具和水，向服务员道谢。 桌上的菜几乎没动过筷，但因为上菜时间过久都凉了。 工作一下午，又赶了两个地方，程月见早就饿了，也没在意直接就拿起筷子夹菜吃。 “月见，别吃了，菜都冷了，重新点菜吧！”声音里还能听出一点哭腔，说完招招手示意服务员过来。 程月见赶紧拦住谢冉冉，“不用了，凉了也挺好吃的。” 看着程月见大口吃菜，谢冉冉也没再坚持。 早就到了饭点，谢冉冉也饿得肚子咕咕叫。面对美食，先把感情的事甩一边，先吃饱再说。 吃饱喝足，谢冉冉便和程月见说起今天的事。 “你说他怎么那么忙啊？从进门到点菜他电话就没停过！” “好不容易两个人出来吃顿饭，就不能把工作的事放放？！” “我觉得在他眼里工作比我这个女朋友重要多了。” 谢冉冉对这件事很在意，说起来就不停，一直在向程月见诉苦。 听完谢冉冉的话，程月见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谢冉冉和沈墨是在谢冉冉大四实习的时候认识的，一毕业两人就在一起，打打闹闹到现在已经恋爱两年多了。 毕业后谢冉冉工作了一段时间，觉得没意思，就跑回去读研了。沈墨一直工作，开了一家小工作室正在创业，平时都很忙碌。 两人难得甩开学业和工作一起吃饭，又碰上这事，怪不得谢冉冉如此伤心。 面对两人的感情问题，程月见不好插手，只好捡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回应，关于两人合不合适要不要分手这件事，闭口不谈。 “你说他是不是不在乎我了？”谢冉冉说着说着眼睛里又染上了一丝红。 “不会的，冉冉。他可能真是因为工作忙。” “忙忙忙！他都忙了多久了？！”显然谢冉冉对这个解释很不满意。 程月见见她越说越激动，连忙安慰。“他也是为了给你一个更好的生活啊？你好好想想，沈墨工作也挺累的，别一见面吵架，多伤感情。” “那他也不知道哄哄我，说句甜话都不会……”可能是想起沈墨努力工作也是为了自己，心疼了，谢冉冉没有继续吐槽。 热恋时不说甜话是踏实，吵架了不说甜话是过错。 女人真是善变。 “你应该要放暑假了吧？”见她缓过神来，程月见转移问题，问起她的事。 一提起这个谢冉冉就来气，“是啊，考试已经结束了。今天本来打算让沈墨明天去学校帮我拿行李的，我话都还没说，他就走了！” “那要不你先搬过来和我住？趁现在还早赶紧回学校搬东西？”程月见问道。 谢冉冉听到这话，立马就开心了。 “好啊，就知道月见对我最好了！”说完一脸撒娇样。 见谢冉冉恢复心情，心里松口气，总算哄好了，佯装烦人地说：“我可不收留你太久，和好了就赶紧搬走。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不当不当，明天我就和他的话说清。” 两人收拾好东西，结完账，直奔L校。 L校是A市知名的大学，在全国来说也是排的上号的学校，不同于两人大学就读的普通本科W校。虽然都在A市，但比起名气学风都不值一提。 谢冉冉为了考上L校，复习时可是狠下心。 考试已经结束，假期开始，学生大多已经回家或出去实习。又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学校里人很少，碰上几个也都匆匆忙忙地奔走。 不同于白天的燥热，夜晚微风拂面，很是凉快。 这是程月见第三次来L校，前两次也都是和谢冉冉一起。 第一次来给谢冉冉冲劲和目标，第二次是谢冉冉开学，两次都匆匆忙忙没能好好参观，有些遗憾。 借着路灯的光，程月见细细地打量，心想下次得找个时间好好来逛逛。 看见程月见眼中的好奇与憧憬，谢冉冉打趣道：“当初让你和我一起考研你不愿意，怎么样，后悔了吧？要不要来当我的小学妹啊？” “你又不是不清楚，我对读书没什么天分，就别勉强我了。”虽然程月见对L校很是神往，但她对钻研学业不感兴趣，要让她考研成功几乎是不可能的。 谢冉冉宿舍的室友两个都搬走了，只剩一个也买好了火车票明天出发。 谢冉冉很快就收拾好行李，夏天的衣物都很轻便，一个行李箱就全部搞定。 和室友告别，两人打车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七月的尾巴来开个坑~ ☆、月光下 一天的忙碌奔波，程月见和谢冉冉两人都很疲劳，随便收拾了一下洗漱完就睡下了。 程月见所住的房子是她半年前狠心买下的，首付花光了她所有积蓄，装修的钱靠还是父母支持。 现在每个月都要还房贷，年纪轻轻就成了“房奴”。 房子不大，两室一厅，离市中心不是很远，位置也算不错。 离地铁站和公交站台都不远，而且有直达公司的车，交通很便利。 小区附近有购物广场，离得不远处有个菜市场，采购什么的也都很方便。 谢冉冉偶尔会来这住一晚，她的父母也时常会来看望。 早晨七点半，程月见按掉闹钟准时起床，做好早餐，见谢冉冉还没醒，便去把她叫醒洗漱。 谢冉冉刚收拾好，早餐就端上了桌。 新鲜油亮的葱花鸡蛋饼和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再配上一碟小菜，让人食欲大开。 一起床就有人投喂，心情不能再好。 “月见，过几天班长说要同学聚会，你去吗？”谢冉冉边和鸡蛋饼较劲边问道。 “不是两个月前刚聚过一次吗？怎么这次又聚？” 见程月见一脸不知情的样子，谢冉冉解释，“这次是因为陈向阳从国外回来了呗，人家发展的那么好，班长能不打一下同学情的牌嘛。” “那行吧，你去的时候叫上我一起吧！”程月见不是很在意的回答。 吃完早餐，程月见收拾好准备去上班。 走之前还不忘“恶狠狠”地冲着谢冉冉说：“赶紧和沈墨联系，和好了赶紧搬走，知道不！” “知道啦，凶巴巴的也不怕嫁不出去。” 程月见出门的时候，周岩已经在上班了。 顾客订花送货多数是五天一次或指定日期，像程月见便是每月逢五的倍数那一天送。 识路这一场大战昨天才刚刚开始，预计怎么也得一星期才能完整地走一遍，好在第一天勉强算是顺利完成任务。 老板娘对周岩信心满满。 周岩骑着小毛驴正要进入蓝天小区时，正好碰上程月见从身边走过。 她撑着一把全黑的遮阳伞，穿着一件白色雪纺衬衫和一条灰蓝色的A字裙，要是脚下高跟鞋的跟再高些，就完全就是个职场精英的风范。 不过，是个温柔的精英。 程月见没有认出周岩，或者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这让周岩心里冒出一丝不爽，还以为昨天给她留下的印象已经够深刻了，没想到自己还是路人一个。 看着程月见越走越远消失于视线，周岩才回过头继续骑行。 汗水从额头冒出，流经脸庞，让本来有些少年气的人显得更有担当。 怕再次出现迟到尴尬，昨天下午周岩特意提前踩点熟悉路线。 快到十点半时，周岩顶着烈日顺利送完了最后一束花。 安静的办公室里，程月见的手机响个不停，连忙按了静音才翻开消息。 大学同学群里班长正在狂轰乱炸地砸送消息。 【李小强：同学们，向阳从国外回来啦！】 【李小强：三年没见，咱们一起聚一波呗，当是给向阳庆祝顺利完成学业了！】 【李小强：大家都什么时候有时间啊？】 …… 听到这个消息群里炸了。 其实陈向阳当时在班里并没有太多人关注，没出过什么风头。 不过他对人礼貌有佳，学习也不错，同学和老师们对他印象都很好。 大四那年大家都焦头烂额地忙着是找工作实习还是继续考研时，他选择了出国深造。 这才让人发现是位隐藏的“公子哥”，据说家庭条件很是优越。 后来同学们还打趣道当时怎么没发现这个优质股，早知道就把他收了，这样可以少走好多弯路呢。 不过终究是玩笑话，大家心里都明白家境不同隔着多深的沟，不能强融，只能盼着在工作上能沾沾老同学的光。 【李小强：那时间就定在这个月三十号吧，正好是周六。】 【李小强：有没有人有其他意见，没有就周六晚上了？会来的发个话！】 【李小强：@所有人】 班长发了一连串消息，主角才迟迟现身。 【心若向阳：不知道大家周六晚上有没有时间，我想请大家吃个便饭。好久不见，对同学们很是想念。】 大家对这位三年没见的同学都充满了好奇。 而且主角都开口了，同学们也不好意思不给面子，纷纷回复—— 【老梁没有故事：行，一定来！】 【是娜艺呀：肯定会到场。】 【钟芳：那么久没见，肯定要去的！】 …… 谢冉冉看到消息私聊程月见问道—— 【是冉冉不是懒懒：月见，你看到群里消息没，一起去吗？】 【遇见：去吧，也好久没见了。】 说完谢冉冉在群里回复，【是冉冉不是懒懒：我和月见会一起来，周六见！】 谢冉冉和程月见两人关系好同学们都知道，每次聚会都是形影不离。 忘年潜水党程月见也跟在谢冉冉后面回了一句。 【遇见：周六见。】 程月见下班到家时，谢冉冉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哇，冉冉，看不出来呐，手艺长进那么快？”看到餐桌上摆放整齐的餐具和三道卖相很好的菜，程月见很是吃惊。 “那是，我家沈墨工作那么辛苦。我可不得好好学好厨艺给他补补！”谢冉冉笑吟吟地回答，满脸都洋溢着幸福。 之前谢冉冉也下厨做过饭，但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程月见勉勉强强才全部吃完。好在谢冉冉不是很热衷于做饭，不然胃可招罪了。 这次做的苦瓜炒蛋，凉拌空心菜和豆腐青菜汤三个菜与之前的黑暗料理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 虽然没有大鱼大肉都是简单的素菜，但一回到家就有热腾腾的饭吃，程月见心里特别感动很满足。 两人正吃的起劲时，程月见突然发现—— 今天的三个菜居然都是绿的！ 心里划过一丝怪异，正打算伸向空心菜的筷子突然停住，转了个弯夹了一块鸡蛋。 想了想最近谢冉冉发生的事，程月见小心翼翼地问：“冉冉，你和沈墨和好了没？” 谢冉冉咽下嘴里的饭回答道：“和好啦。”说完放下碗筷，“不过他今天临时去B市出差了，我可能要在你这里多赖几天了……”一脸可怜样望着程月见。 看见谢冉冉装可怜的表情，程月见笑了。 “正好我缺了一个煮饭婆，我看你手艺不错，就你了！” “小女子多谢老板收留。” 说完两个人对视哈哈大笑。 知道谢冉冉没发生什么事，程月见心里也就没包袱了。 “那你下次做菜能不能别一个色系？让人看着慎得慌。” “啊？”谢冉冉疑惑不解。 程月见慢悠悠地说道：“今天的菜全是绿的。” 谢冉冉看了看桌上剩下的菜，又回想起刚刚程月见问她有没有和好时的小心翼翼，这才明白过来。 “啊啊啊啊啊！” “程月见，今天你洗碗！” 看着谢冉冉抓狂的样子，程月见很不厚道地笑了，老老实实地收拾碗筷。 洗完碗，程月见切了些水果，挑了一部电影，两人窝在沙发上悠然地吃着水果看电影，很是美哉。 比起程月见那边的欢声笑语，周岩这边可是冷清多了。 下午周岩踩点回来就一直呆在出租屋里没出去，到了饭点肚子咕噜咕噜叫才发现冰箱快空了。 只剩下一小块瘦肉和几颗青菜，打开柜子，里面还有半扎面条。 周岩想了想，洗好锅后加了一勺水，开火打算煮面条。然后动手把瘦肉切成片，放进另一个汤锅中，准备熬瘦肉汤。 瘦肉汤沸腾，周岩用汤勺撇去浮沫，撒了一把盐。 面条刚煮好，正打算捞起来的时候，手机响了，来电显示的是“妈”。 周岩拿过手机接通，“喂，妈。” 说完变换姿势，用肩膀和头夹住手机固定住，左手端着碗，右手操作着筷子捞起面条。 “嗯，我现在在公司宿舍。” 捞完面条，扔了把青菜下锅。 旁边锅里的肉汤一个劲冒泡，周岩伸手把火关掉。 “放心吧，同事和室友都对我很好。我学到了好多东西呢。” 青菜很快就熟了，周岩把青菜夹起。把旁边锅里煮好的肉汤倒入面碗里。 “不辛苦，工作都很轻松的。” 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辣椒酱，舀了一勺加进汤里。 “我吃过晚饭了，吃的是牛肉饭。店里的招牌菜，味道很好！” 周岩夹起一筷子面条尝味，有点淡了，又加了一勺辣椒酱。 “我爸……他对我很好，前两天还来看我了……她也对我挺好的。” “嗯，妈，你放心，没人难为我的。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周岩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端着煮好的面条来到桌前。 “妈，你最近好吗？” “那过几天等你没那么忙了，我就去看你。” “好，拜拜。” 挂完电话，周岩坐在凳子上看着那碗铺满红油的面条呆了一会。 风顺着窗户吹入，散了些躁意。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楼下大爷大妈聊天声和广场舞的音乐，都透着一股热闹劲。 周岩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面，塞的嘴里鼓鼓的，神情有些生气，不时用筷子戳碗里的面条。 嚼着面嘟嘟囔囔：“哼，牛肉饭！” 说完又吃了一大口，“说不定还不如我煮的面好吃。” 吃了没几口，周岩的眼睛有些湿润，鼻子也留出一点清涕。 可能是因为放多了辣椒酱吧。 ☆、月光下 谢冉冉借住的这几天，程月见过的极其舒心。 下完班后两人一起吃饭、聊天、看电影偶尔晚上去散散步逛街。像是又回到了学生时代无忧无虑的日子。 不过开心没几天，沈墨就要出差回来了。 那天正好赶上了班上的同学聚会，谢冉冉决定先和程月见一起去参加同学聚会，再让沈墨来搬行李。 “冉冉，帮忙去开下门。”程月见在厨房煎荷包蛋，冲谢冉冉说道。 “好。” 谢冉冉连忙跑去开门。 打开门，印入眼帘的是一束色彩缤纷的鲜花，还有……抱着花的少年。 “请问程女士在吗？这是她预订的花。” 周岩见开门的不是程月见，有丝诧异，耐住好奇正经地问道。 “给我就行了。”谢冉冉没有注意到少年的异样。 见谢冉冉坚持，周岩没办法只好将花递给谢冉冉。 没看见想要见到的人，少年有些不死心，“程女士是不在家吗？还是……” 少年的再次询问逗乐了谢冉冉。 “欸，小弟弟，你们花店的规矩还那么多啊？是见不到程女士就不走了？” 听到谢冉冉的调侃，周岩的脸立马就红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话还没说完，程月见听见动静就过来了。 程月见今天不上班没有化妆，比平时少了一分距离感。 穿着家居服，是一只粉色兔子裙，在肩膀处还有两根垂下来的兔子耳朵。 这样才对嘛，可爱多了！周岩在心里想着。 程月见看着少年红红的脸颊，回答：“我在家，是还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这次送花是这个月最后一次，是想问问您还要不要续订？” 还好周岩想的不是很入神，及时想起了临走时老板娘的叮嘱。 “嗯，好，我考虑一下吧。如果有需要我再联系你们？” “好的。”周岩点点头。 见周岩是真的有事要和程月见说，谢冉冉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找月见有事……” 周岩招招手，表示不在意，“没事的，刚刚是我没说清楚。” “不过小弟弟你长的挺帅的，晒黑都挡不住你的颜值啊！”说完谢冉冉就捧着花笑嘻嘻的回客厅了。 周岩听见谢冉冉的调戏有点没缓过神，抬手摸了下脸。 黑了那么多？有那么明显吗？ 看见周岩的动作，程月见忍不住笑了，又觉得不厚道，补充说，“现在天气热，出门还是戴顶帽子吧？这不脸都晒红了。” 周岩顺着话点头，连说几个好。 “冉冉你怎么还是那么喜欢调戏人，你说完他都脸红了。”程月见关门，走向厨房。 端出刚刚煎好的荷包蛋，手上拿着一袋吐司。 “长的好看还不让人说了呗。”谢冉冉接过早餐，撇撇嘴。 周岩身高180，体格偏瘦，眉清目秀，长的周正，不算典型的帅哥但也长得不差。 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纯粹清澈。 是少年时代的纯真，还没被世俗磨平，还带着些许稚气。 虽然程月见工作没几年，但也见过了很多人屈于生活。 是个对生活还充满期待的小家伙。 不过上次见他还挺白的，怎么就黑了那么多？程月见心里默默吐槽，看来自己得多抹一层防晒霜了。 吃完早餐，谢冉冉就兴致极好地去收拾行李了。 程月见靠在门边，看着谢冉冉哼着小曲在叠衣服，“沈墨不是说晚上来接你吗？收拾那么早干嘛？” “你单身狗不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都好几天没见他了，早点收拾好，晚上走更方便啊！” 短短几句话，直戳程月见痛点，想反驳又不知道从哪下手，只好默默吞了这口气。 “叮咚。” 两人的手机同时响起亮屏，呼吸灯一闪一闪。 【李小强：晚上七点，在雅居的三号包厢，大家都不要迟到啊！】 是班级群里班长发的消息。 程月见念出了声，跟屏回复OK。 谢冉冉听程月见念完消息，立刻停手，把刚刚叠好的衣服又弄的一团糟。 程月见看了好笑，“你干嘛呢？” “我在看晚上穿什么衣服。” “就按平时穿咯。” “好不容易正经出次门，怎么能随便？！” 程月见为自己的衣服感到委屈，怎么就成随便了？ 谢冉冉没有听到回复，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晚上得穿好看一点！快！现在去挑衣服。”起身推着程月见到衣柜旁，给她挑衣服。 程月见看着谢冉冉把小礼服都拿出来了，觉得夸张。 “不用那么隆重吧？” “要！” …… “你现在还是单身，每一次聚会都可能是你脱单的机会，要珍惜，懂不？” 谢冉冉一脸郑重地说，整个身子都快钻进衣柜里去了。 “没必要啦，我现在一个人也过的挺好的。” 谢冉冉听到程月见对自己单身状态很满意，很不可思议。 想到她上段恋情的分开，恶狠狠的说道：“你是不是还惦记那个渣男？！” “没有。”程月见摊手表示无辜，自己根本没想过。 “那就好，那渣男不值得你留恋。” 说完谢冉冉觉得安慰的不是很给劲，补充说：“前方那么多小哥哥等着你呢，随你挑。” 说完又钻进柜子里，心里想着势必要帮程月见找件惊艳全场的裙子，把小哥哥带回家。 程月见很无奈，开玩笑反驳道：“不，说不定等着我的是个小弟弟。” “找到再说！” 六点五十分，两人到达雅居。 她们还以为自己来的挺早，同学们大都还没来，结果一进门，吓一跳。 比之前每次聚会来的人都要多。 看来深藏不露的陈同学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心。 “冉冉和月见来了啊，来，这边坐。”班长李强看见两人进门，安排座位。 谢冉冉和程月见顺着班长手挥的方向走去，是一个靠近窗户的位置。 两人刚坐下，谢冉冉旁边的王娜艺就探过头来和两人说话。 “冉冉，月见，好久不见啊！”说完给了谢冉冉一个熊抱，因为隔着中间谢冉冉，就没有抱程月见，只是搭了下手，表达激动。 不过就算中间没隔着人，王娜艺也不会去抱程月见。 两人同学期间关系就一般，只是点头之交，又那么久没见，关系就更淡了，不会自讨没趣。 而谢冉冉性格活泼，和班上大多数同学都玩的很好，自然不会在意。 “月见今天穿的好漂亮啊！”其他早到的同学也发来问候。 谢冉冉听到一脸得意，“那是，今天的造型是我亲自把关的喔。” 本来谢冉冉想让程月见穿生日时自己送的裙子，一条正红色无袖长裙。 程月见白皙的肤色和清冷的气质很配这条裙子，高贵冷艳，绝对会惊艳全场。 但程月见坚决不穿，觉得太过夸张，没有必要。 谢冉冉只好忍痛重新帮她选择了一条藕粉色的一字肩长裙，虽然不及自己送的那么好看。但从大家的反应也是不错的，谢冉冉很满意。 很多同学也是好久没见，大家都很开心，聚在一起聊天说笑。 而程月见却像是个局外人，容不进这个氛围。 程月见本身就是那种不会主动交友的人，在人际交往中一直属于被动的状态。 大学读书时，也只是和室友比较熟稔，少数几个同学能说上几句话聊聊天，多数都只是点头之交，没什么情分。 旁边的谢冉冉和王娜艺等同学聊的正嗨，程月见插不上嘴。 无聊就只好一个人盯着餐具发呆。 程月见正好想事想的入神时，主角终于到了。 看了下时间18：59，嗯，还真是准时。 陈向阳一进门，程月见就感觉周围的气氛都不一样了，大家都盯着主角看，不出声。 抬头一看，得，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陈向阳变化也不算大。 学生期间他穿着低调，都是基本款，没什么花样，发型也中规中矩，常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很标准的学生模样，校园里一抓一大把。 今天他穿的是白衬衫和黑裤子，和之前的风格倒是一样，简约低调。没有戴眼镜，顶着一个很清爽的发型。 你要说他哪不一样，可能列举不出一二三。 但就程月见这个少接触的人一看也知道，太不一样了。 少了读书时的稚嫩，成熟了很多。 陈向阳走进包厢，在李强的陪同下坐下。 大概是没想到有那么多同学会来，只订了一张容纳二十人的包厢。 班上一共四十二人，有些同学在外地工作或定居。在A市的也就不到三十人，之前的聚会人数都是十五六个左右。 这次爆表了，在A市能来的都来了，一张圆桌挤的满满当当。 程月见一眼撇去，粗略估计应该有二十五人。 陈向阳看着大家从他进门后就变的安静，气氛怪怪的，笑着说道：“怎么都盯着我看，三年没见就不认识了？还是说因为今天没戴眼镜？” 一说话还是原来的感觉。 班长出来调解气氛，很快大家又都活跃起来。 不过这次话题大多都在陈向阳身上，他倒是挺有耐心，对同学们的问题都有问必答。对于个别尖锐的问题，也都打哈哈过去了。 程月见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听她们聊天。 心里想着，三年没见，说话的技巧倒是长进很多。 服务员将一份份精致的菜肴端上桌，之后送上红酒和玉米汁。 程月见拒绝了红酒的热情，倒了一杯玉米汁。抿了一口，冰的，没敢多喝，就放下了。 同学们边吃边聊，程月见偶尔能接上几句话，多数时间是在吃和听。 当程月见喝完第二杯玉米汁，大家也都吃的差不多了，坐在椅子上喝酒聊天。 看着男同学们凸起肚子和潮红的脸，程月见不由感慨岁月不饶人。 毕业三年不到，肉倒是长了不多，只有少数几个同学身形没什么变化，也难怪陈向阳一进门就被盯着看了，没有人家的家世好，还没有人家的身材好…… 相比较女同学们的身材依旧凹凸有致，男同学们就差得多。 果然女人比较心狠。 眼看饭局就快结束，谢冉冉联系沈墨来接两人。 沈墨动作迅速，二十分钟后就发消息给谢冉冉，已经在门口了。 告别同学，两人向沈墨车的方向走去。 谢冉冉一看见沈墨就像脱缰的野马，程月见怎么栓都栓不住。 一路奔去，走到跟前，朝沈墨一蹦，就跳他身上去了。 沈墨双手接住，两人就以这个腻歪的姿势抱着，也不嫌累的慌。 果然是小别重逢胜新婚。 秀恩爱的场景还是少看为宜，程月见撇过头去看向对面街头的路灯。 昏黄的灯光下时不时飞过几只虫子，照得世界都更温暖生动了。 腻歪了几分钟，两人终于发现还有程月见这号人物在旁边。 沈墨把谢冉冉放下，轻咳一声，和程月见打了声招呼，就打开车门让两人进去。 ☆、月光下 周岩送完所有订单回去吃过午饭，就躺下了。 已经上班一星期，对于所有路线都已熟悉，下午又变成了约周公的时间。 一觉直接从中午一点睡到下午六点，起来时天还是很明亮，只是太阳公公已经不见了。 周岩起身挠挠头，伸个懒腰，连带着压皱的内裤也舒展开来，打着哈欠往浴室走去。 出来的时候，头发湿漉，全身上下只围了条白色的浴巾。 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行走的人，热闹的街道，周岩突然想起什么。 环顾四周，在桌上几本书的夹缝里发现了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还在滴水，没有梳理显得凌乱不堪。撩起前额的碎发，漏出额头，整个脸布满镜子。 周岩撇过左脸看看，又伸过右脸瞧瞧，还是觉得是错觉。不甘心，两只眼睛死盯着镜子，半响，放下镜子。 是真TM黑了好多！ 要不然听她的话去买顶帽子？ 周岩想着，觉得可行。转身解开浴巾，去衣橱里随手拿了件短袖。 头发上的水珠沿着发稍顺着后颈往下流，流至腰身直到消失不见。 刚想把衣服往头上套，周岩突然停住了。 我为什么要在意一个顾客的意见？说不定她只是随口一说——她还定不定花，下次能不能再见面还不一定呢？ 周岩顺手把衣服往床上一甩，整个人瘫倒在床上。 嗯，黑点健康，男人要那么白干什么。 在床上翻了两个滚，身体微微蜷缩，眼皮紧闭。突然，周岩猛得坐起来，手抓着头发，脸上神情透着一股不耐烦，又像似妥协了什么。 嘴里嘟喃着：“老子信了你的邪，买就买！” 似乎是怕自己会立马后悔，周岩迅速捡起刚刚随手扔的衣服穿上，又从衣橱拿出内裤和裤子套上。 拿上钥匙和手机就出门了。 出了小区门，周岩才发现自己出来的太慌忙。 头发也没擦，仔细看还能看见发尾粘连在一起，泛着水光。还好头发不算长，风吹吹一会就能干。 再低头一看，脚上穿着的是一双拖鞋，两个大脚趾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翘起。 管不了那么多了，糙就糙点吧！ 周岩来到一家饰品店前，从门口望去，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帽子。 就这家了，随便买一个就得了。 进门，导购上前询问：“你好，需要买点什么？” “帽子。” “帽子在这边。”导购听到周岩的回答，边说边引导对方。 看到那么多帽子，周岩有些懵，不知道买哪个好。 来回看了好几趟，还是没看出什么名堂。顺手拿了眼前的这顶，准备去付款。 “帅哥，要不要看一下这个？这是我们新进的款，刚到的，版型和设计都很不错。”看着周岩的动作，导购不甘心的开口了。 可能是周岩看起来比较好说话，导购极力在推销。 也不知道哪句话说服了周岩，他放下手中的帽子，接受了导购的推销。 见周岩只是拿在手里看，导购心里有些虚，“带上看更清楚，效果更好。这边有镜子。” “这个帽子你带上很好看啊，很帅气的。” 从周岩半信半疑地带上帽子，导购就开始了花式夸奖。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周岩也没发现自己有更帅，不敢相信导购的话心里却又有一丝期待。 难道是男女审美不一样？ 要不然买个试试看？买哪个不是买，万一导购说的是真的呢。 反正都得买。 半推半就，周岩在导购和收银的热情服务下，拿着手机扫码付钱，提着新买的帽子出店门。 车上，程月见和谢冉冉一起坐在后座，可总感觉身边的人心早就飞走了，死死黏在前排。 谢冉冉从上车开始就一直絮絮叨叨，和沈墨讲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 从期末考试考砸到昨天晚上被蚊子咬了两个包……谢冉冉几乎把生活中每一件能分享的事都细细的说给沈墨听。 空气中透着一股甜丝丝的味道，让人不禁沉浸其中。 很快，到达蓝天小区，程月见和谢冉冉先下车，在楼梯口前等待。 沈墨停好车，上前牵着小女友的手，跟着程月见一起进楼。 “就这一个箱子吗？还有没有其他东西了？要不要再看看？”沈墨拿着谢冉冉的行李箱问道。 谢冉冉左右回顾，“没了，我都看了好几遍了。” “那行。” “月见，我走了啊。”谢冉冉边说边给了程月见一个大大的拥抱。 沈墨看着拥抱的两人，语气真诚，“月见，谢谢你这几天帮我照顾冉冉。改天一起吃个饭吧。” “对，过几天一起吃个饭。”谢冉冉落下放在程月见腰侧的手，改成抱着手臂摇啊摇。 程月见笑着朝沈墨表示没关系，一脸宠溺地对谢冉冉说：“好，我知道了。你俩赶紧走吧，回去好好休息。” 程月见在电梯口招招手送别两人，待电梯门关上看不见人影，才转身回家。 站在玄关处看着热闹了不过几天的家又变得冷清，程月见突然有些不适应。感觉就像做了个梦似的不真实，转眼就只剩自己。 看着沈墨和谢冉冉两人乘车离开，周岩才从树荫暗处走出。手臂上有好几个被蚊子咬的红点点，很是明显。 周岩顺着小道往前走了几步，在一个有光的地方停住，站直，抬头看着面前这栋居民楼。 送过两次花，已经把地址烂熟于心，周岩很轻松的就认出了哪一户是程月见家。 她只开了客厅的灯，从这个位置看过去不是很明显。 暖黄色的灯光若隐若现，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不是一样的温暖明亮。 站了几分钟，周岩才转身离开。 经过在小区门口的一家小超市，上面贴着的招聘通告吸引了周岩的目光。 【本店急招一名晚班营业员，可兼职，薪资待遇面谈，有意者进店咨询】 周岩停住脚步，踏进店门，告知营业员来意后，从侧面隐蔽的小黑屋里叫出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周岩，从抽屉拿出纸和笔，“上班时间是晚上六点到十二点，没有休息，请假提前一天通知。能接受就写一下名字身份证号码和电话。” “工资一个小时十五。”看着周岩淡定的接过纸笔准备写字，中年男人补充道。 “好。” 写完，周岩放下笔，将写好信息的纸递给男子，“什么时候能上班？” 男子有些愣了，没想到这位年轻人这么干脆，“要不就明天吧？正好是月初一号，到时候也好算工资。” “好。” “明天过来的时候带上两张一寸照和身份证复印件。” 周岩点点头离开。 看着周岩远去的背影，站在一旁的营业员还有点不敢相信，“连什么时候发工资什么的都没问就同意来上班啦？” “你别管那么多，明天他过来了你好好带带他。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合适的，别让他走了。”男子也没想到才五分钟不到对方就确定下来要上班了。 “好！” 男子听到满意的答复就转身回小黑屋里了。 营业员心里吐槽：“估计是哪个家里不缺钱的小少爷无聊出来体验生活吧……” 小少爷沿着街道走了半小时才回到住处。 从饰品店出来，在街头一家小餐馆解决完晚饭。周岩成功的说服自己——以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的理论去散步。 于是周岩绕了一个大圈，跨过三个十字路口，顺着和住处完全相反的方向，散步。 当散到蓝天小区门口时，周岩又成功的说服了自己——以熟悉送货路线的正当理由进去逛逛。 刚进入主干道，身边经过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车开的不是很快，从半开的车窗中周岩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跟着车子的速度，周岩提快了脚步。气喘吁吁的追上，正好看见程月见和谢冉冉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像似做了坏事怕被认出，周岩连忙躲进路边的树荫。 夜晚，只有月光照耀繁星点点，世界也变得不再清晰。 浓密的树叶挡住了月光，变成黑暗无比。 周岩置身黑暗中，一动不动像是个雕塑。 唯一生动的，只有他那炽热的眼神。 看着两人下车，关门，等待，聊天，打闹，玩笑…… 看着飘扬的裙角，张扬的笑容，被微风抚起的秀发。 看着沈墨朝两人走去，面容柔和带有爱意。 看着他上前牵起程月见身旁女子的手，周岩压在心上的石头才彻底放下。 看着三人消失在楼梯口，才抬起手去挠蚊子对他手臂馈赠的礼物。 心里暗骂一句，“什么鬼地方，那么多蚊子。” 回想程月见没有衣服遮挡光洁的肩膀和脖子，远远看去都能感受到细皮嫩肉，也不知有没有蚊子去骚扰。 回到住处，周岩将新买的帽子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确保自己一出门就能想起它。 散完这个费力又费心的步，能不能活到九十九还不知道，唯一确定的是那一背的汗和几个蚊子包。 进浴室快速地冲了个澡和洗漱，周岩毫无负担的睡下了，心情愉悦。 伴着窗外偶尔传来的蝉鸣声，一夜好眠。 ☆、月光下 办公室里，内线电话响起，刘杰接过电话，回了声“好”。 从座位离开，敲了敲程月见办公桌的隔板，示意她一起进办公室。 程月见纳闷怎么上司突然叫她和刘杰一起进办公室，问道：“师兄，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也不知道，进去就清楚了。” 刘杰是程月见大学高三届的学长，刚进公司时也没有多大交际，只知道对方是校友。有一次两人去看望大学老师时相遇，才慢慢熟识。 之后程月见调到总裁办公室做助理，刘杰又是总裁特助，两人在工作接触变多，刘杰便对程月见这个师妹很是照顾。 私底下程月见一直称呼刘杰为“师兄”，公众场合则称“刘特助”。 刘杰来到暗棕色的门前，轻叩三声，门内传来一声“请进”后，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坐着的男人听到两人进来的脚步声，原本低头看文件的头抬了起来。手上拿着一个黑色的钢笔盖，清脆“哒”的一声，笔帽与笔身紧紧相扣。 “王总” 刘杰和程月见进门先和男子问好，而后并排站在办公桌前。 面前的人是玮正公司的老板王玮，也是程月见和刘杰的顶头上司。 “刚刚接到消息，振华公司新项目有意向和我们公司合作。”说完王玮停了一会，思考片刻，微微转头对着刘杰说：“刘杰，你查一下现在振华负责这个项目的是谁。顺便准备一下，他们有可能最近几天会来公司谈合作案。” 刘杰颔首：“好的，王总。” 随后转向程月见吩咐：“月见，你把振华公司这几年的发展方向等情况整理好给我，还有让研发部的人把新产品做一份详细的报告交上来。” 程月见点头，回了一声“好”。 程月见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内刚刚查到的信息有些愣神。 在办公室里听到王总提起振华公司的时候，瞬间就勾起程月见的记忆，想起了当年班上传言。陈向阳大四那年没有一丝消息突然出国，同学们都很震惊。 震惊的不是出国，而是连带传出他的家庭背景。 传闻说，陈向阳是A市着名企业振华公司总裁陈光宇家中不受宠的小公子，因为家中有一个各方面都特别优秀的哥哥，把陈向阳的光芒遮盖的严严实实，所以陈向阳并没有得到家里的重视。 高考时学习成绩不好只考上了普通二本W校，陈家觉得丢人，就没有向外正式介绍。大学一毕业，就把包将陈向阳送到国外镀金去了。 程月见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班上同学已经传的差不多了。多数同学描述起来也是有声有色。 传来传去，也不知具体是哪位同学先放出的风声，而当事人又已经远在异乡，不好求证。同学们也都当听故事好玩，没太在意，只认为他家庭殷实。 电脑屏幕上放着的是振华公司总裁陈光宇的采访内容。 记者：陈总，最近一直有消息说您有意退出商界，让您的儿子陈向楠接手您的位置是吗？ 陈光宇：我也不知道这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我都不知道我还有这种想法。 记者：陈总，众所周知您一共有两位公子。但一直以来都是大公子在接管公司事务，您是有意培养大公子吗？ 陈光宇：我的小儿子陈向阳近日将要回国，他会和他哥哥一起为振华添砖加瓦。 看到这里程月见确定了传闻，陈向阳确实就是陈光宇的儿子。 震惊完了，程月见回到工作状态，抓紧完成王总交代的任务。 没想到认清传闻二十四小时都还没过去，程月见就见到了当事人。 陈向阳是下午四点到的公司，随同的只有一个男助理。没有提前通知，直接就到了公司前台，不像是来谈合作，更像是微服出巡。 程月见当时正在整理资料，接到了前台的内线电话。 “程姐，这边有一位称是振华公司的项目负责人，来和王总谈合作。是让他直接上楼吗？” 前台声音平稳，没有慌张，想来是刘杰提前交代过了。 “你接待一下，让他们稍微等一会，我马上下来。” “好的。” 王总和研发部经理正在会议室开会，刘杰作为特助也在里面一同开会。 情况紧急，程月见也顾不上那么多，边走在下楼的途中直接给刘杰打了电话，告知他目前情况。 电梯里，程月见看着层数闪烁，显示“2”。借着电梯里侧的反光面理了理头发和着装，“叮”的一声，电梯门开，踩着小高跟向前台走去。 程月见往前台看去，两个身着白色衬衫的男子正在交谈。 眼神望去，先给前台小妹一个安定的点头。随后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看向客户—— “您好，我是王总的助理程月见。”两个白色衬衫男听到声音同时转身，程月见秉承着说话要看着对方眼睛的良好习惯，一眼就认出陈向阳。 有了上午的了解，程月见没有吃惊，继续沉着地说完自己的台词。 陈向阳也认出了程月见，在她做认真自我介绍的时候，笑了。 “振华公司，陈向阳。”说完伸出右手于空中停留，程月见笑着回礼握手。 许耀很奇怪为什么自家老板要和一个助理如此亲切的握手，难道是因为这是他负责的第一个案子，要事事做的完美？ 老板都握手了，助理怎么能落下，“您好，我是陈总的助理许耀。” “抱歉，王总因为刚刚在开会的原因，不能亲自下来迎接两位，特意派我下来接待。这边请——”程月见侧着手臂引领方向，边和陈向阳解释。 陈向阳回应，“没事。” 可能是因为好奇的原因，程月见一路上都承受着某人的注视。 他也不说话，神情冷淡没什么异常，程月见也不好主动搭话，只好默默的引路。 还好很快就到了王总办公室，把两人交给刘杰，自己任务就算完成了，程月见松了口气。 曾经的同学，转身一变成了公司的大客户，既不能随意攀谈又不能太过客套，这个度还真难把握，程月见一度觉得自己得再重修一下职场礼仪才行。 上次同学聚会，程月见能想起来的与陈向阳的接触除了大伙碰杯以外就只有几个眼神交流了，连话都没说。 只是大家聊天时，程月见笑得正开心，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了坐在正对面陈向阳的眼神。 这也就算是两人很久没见的招呼声了，只是有些特别而已。 看着陈向阳和助理进了总裁办公室，刘杰转身将暗棕色的大门关闭。 程月见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摇了摇头，深呼吸定神。 接着整理刚刚被打断没理完的资料。 一个小时后，程月见已经把资料归纳完了，办公室的大门还是紧闭。 没了紧急的事要处理，拿起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偷个小懒。 点开微信，看到了花店老板娘发的消息。 【燕子花艺坊：亲爱的在吗？您之前预订的花已经送完了，要不要接着续订呢？】 【燕子花艺坊：现在续订可以给您打个会员8.8折喔】 程月见考虑片刻，回复—— 【遇见：好，先续订一个月吧？钱直接发微信给你吗？】 刚发出去，对方就回复了。 【燕子花艺坊：是的，现在店里搞活动，续订三个月以上，可以在会员价的再打九折，您要不要考虑一下？】 现在的商家真的太会做生意了。 回想她家的服务和质量，感觉也还不错，好像没啥可以拒绝的理由，程月见就同意了。爽快的把三个月的订花钱转账过去。 【燕子花艺坊：对方已确定收钱】 【燕子花艺坊：谢谢您的支持，我们会让送花员将收据带过去给您。】 【燕子花艺坊：还是和之前一样的要求吗？】 程月见正想回复，紧闭的大门响了，她放下手机站起身。 刘杰站在前头将门打开，然后侧过身子让出一条路。 王玮和陈向阳两人有说有笑和谐地走出来。后面跟着许耀还有公司研发部经理和骨干，待所有人都出去后，刘杰才跟过身去。 陈向阳从程月见身边经过的时候，用余光扫了她一眼。 她规规矩矩地站在位置上，仪态端庄优雅，笑容合体，眼睛闪着光。活脱脱的就是个标准的礼仪小姐模范站姿。 嘴角的浅笑勾得更上了。 当看见的全是变成背影时，礼仪小姐才收起张扬了八颗牙的笑容。 等他们全部走进电梯，程月见才拿起手机回复【对】。 十分钟后，王总及三位下属回来，接着开第三轮的会。 程月见为他们感到难过。 “叮” 手机响起一声提示音。 【对方想添加您为好友：我是陈向阳。（来源于群聊天）】 程月见点了旁边绿色的“接受”。 【您已成功的添加对方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啦！】 看着聊天记录里只有一句添加好友时发的“我是陈向阳”。 还在仔细考虑该怎么打招呼才合适时，状态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心若向阳：之前一直不知道你在玮正公司工作】 我也不知道你真的是陈家的小公子啊！程月见撇嘴。 【心若向阳：刚刚是因为一点私人原因才装作不认识你的，不要生气】 【遇见：没事的，我理解】 【心若向阳：上次聚会也没怎么聊天，改天一起吃饭？】 程月见想了一会，对方也没明确说时间，估计只是客套话，而且两人也没熟悉到单独吃饭的程度。 只好顺着话回复，一心想着单方面结束话题。 【遇见：好，那我先工作了，晚点聊】 【心若向阳：好的，你忙】 其实程月见也没什么事要忙，只是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就找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直到快下班时，紧闭的大门才再次开启。 研发部经理和骨干一脸沉重地离去。 过了一会，刘杰才出来，怀里抱着一大叠文件夹，还特别“友好”的分了一大半给程月见。 “师兄，不要啊！” ☆、月光下 程月见提着还冒着热气的鸭血粉丝汤回到家时，天还有一丝光亮。 因为和陈向阳公司合作的案子原因，已经连续加了好几天的班，今天是这星期来第一次准时下班。 一直被压榨突然放松，程月见心情很愉快。 难得好心情去隔了好几条街的小吃城，排了半小时队买了一直想吃又嫌麻烦的小吃。 踢掉脚上的白色高跟鞋，两只小脚钻进舒适的兔子拖鞋。 把门钥匙和包随手放在玄关柜上，整个人懒洋洋的朝客厅走去，身上还穿着衬衫和半身裙，手里提着打包盒，再配上拖鞋怎么看这么奇怪。 在确保小吃稳稳当当的安置在茶几上后，程月见才放心的整个身体都往沙发扑去。 这才是生活呐，慵懒的让她不禁感概人生。 在沙发上转了好几个身，衬衫被弄的皱巴巴的，裙子也没型的耷拉着，才恋恋不舍地爬起来。 冲完澡出来时，造型已经大变样了。 头上裹着厚厚的白色毛巾，精致的没让一根头发丝掉出来。穿着带有兔子耳朵的家居裙，脚上拖着同款拖鞋，无比的和谐。 冒着热气的鸭血粉丝汤变得只有一丝丝温了。 程月见没有在意，快速的解决美食。 吃饱喝足后程月见惬意地躺在沙发上，再次感概生活的美好。 没过多久，美好生活就破裂了。 吃的圆滚滚的肚子开始抗议之旅。 一边想着到底是小吃店的老板娘违背了良心打算砸自己招牌，还是自己加了太多天班身体受不住了？ 认命的在马桶上坐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倒是发现有亲戚来看她了…… 在卫生间的储物柜摸了好半天才从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找到一包仅剩两片的小可爱。 该庆幸的是总算还有，不至于尴尬的立马就要跑去买。 虽然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 望着那最后一片，程月见翻箱倒柜也没找到它的同伴。 回到房间，程月见手拿着一支红色记号笔站在台历面前翻看。 先是在七月这张纸上找到4这个数字，认真地在旁边画了一个红色的小星星。 然后翻开了前一页，又翻了一页，才看见同款小星星。 发出一声叹息，手一放，台历纸纷纷扬扬的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带着一股子被主子抛弃的落寞感。 拿起放在洗漱台的梳子，解下裹得严严实实的毛巾，梳子每到一处发尾就会顺下几颗水珠，清脆地滴在浴室的地板上，然后报团一起滚向下水道。 在沙发的夹缝边找到手机，正准备出门时。 程月见看着玄关处镜子中自己，又低头看了眼衣服，粉色的小兔子，好像还挺可爱的哈。 思考老半天，还是放不下包袱跑去房间换了一条稍微正式的裙子。 刚找到的手机就这样被随手丢弃在玄关柜一旁。 换好衣服就匆匆忙忙地拿起钥匙出发了。 采取就近原则，程月见去了一家经常关顾的小超市，里面生活用品配置的很全，而且就在小区门口，特别近。 踏进超市，程月见熟门熟路的找到了放置小可爱的地方。 先是拿起两包粉色的，又挑了一包黑色的。 看着手里的三个小东西，好像有些少了，又一样拿了两包。 转身准备去付钱，已经迈出去三步的脚，停了。接着往回退了一大步，把粉的黑的各塞回去一包，这才放心的走向收银台。 别买太多放家里过期就不好了。 排在程月见前头的是一个中年大叔，穿着灰色的上衣和同色大裤衩。 他把手里夹着的几包薯片和其它小零食放到收银台前，转身手伸向边上的架子。 上面放着各种颜色百花齐放的小雨衣，大叔一脸认真的在挑选，认真到让人不好打扰。 程月见有点尴尬，低着头，又觉得自己矫情，都成年好些年了，又不是纯情中学生。 于是她打算说服自己再去看看有没啥缺的。 转了好几圈，最后手里多了一瓶牛奶。 出来的时候大叔已经走了。也不知道他那么用心最后挑了个啥？ 收银员伸出一双修长纤细的手拿起程月见放在收银台上的东西。 嗯，这男生手还挺好看的。 抬头一看，是个小弟弟，还是个认识的。 难得出来买个东西还能碰上认识的？而且买的还是女性用品？ 被熟人盯着看的滋味还挺不好受的，特别是心里还有个打结的小九九时。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脸有点红了。 还好店里没有其他客人，不然还以为是少女怀春一见钟情爱上收银小哥哥了。 程月见觉得两人这样尬着好像不太合适，便主动打了招呼。 “哈喽，好巧。” “你在这里上班吗？” “嗯，在这里兼职。”少年拿着一包粉色的小可爱对着扫描仪一照，“滴”的一声后，手指在键盘上按下数字3。 “那你还在送花吗？” 周岩抬起头看了询问的人一眼，语气郑重的说道：“在，送花只需要上午就行了，晚上来这边。” “喔”，还挺会安排。 少年动作很快，算完所有东西后，扯下一个大红色的袋子。 “一起86.7。”边说手也没停，把小可爱和牛奶一起塞进了袋子里。 “好” 程月见手往胯骨方向摸去，结果发现自己穿的是条没有口袋的裙子。 那手机呢？ 确认自己是忘了带手机后，才艰难地抬起头。 看着凝视着自己的少年，眼睛里藏着光。 程月见认为一定是因为对方在等着自己付钱，而看着自己搜了好半天又没有，才露出这样的眼神，消下去的红晕又起来了。 “不好意思啊，我忘记带手机和钱包了。先把东西放一边，我等会过来结帐可以吗？”说完有些尴尬地撩了把头发。 没想到没带手机钱包这种那么傻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没事，你先提走吧，钱过几天补上就行。” 周岩看着她的表情动作觉得可爱，还是第一次见她脸红呢。 “那怎么行，你们不是要对账的吗？” 周岩正打算说没关系的，刚想开口—— 程月见就抢先了，“要不你先加我微信好了，等我回去就立马把钱转给你！” 幸好话还没说出口，周岩默默地吞回去。 “行” 周岩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添加好友的界面。 自己还没说话，对方就报出一串数字。一个一个的摁下去，搜索。 ID名是遇见，头像是一束粉白色的鲜花马蹄莲，看样子应该是自己拍的照片。 看着少年一脸认真的在填写验证消息，程月见阻止道：“就是这个，不用那么麻烦打验证消息了。” 可对方好像没什么反应，还是一个字母一个字母飞快地打字。 点下发送，周岩放下手机，把红袋子递给程月见。 “谢谢你，等会记得看手机啊！”程月见笑着说完，招招手离去。 周岩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划出一道弧。 她第一次排队的时候周岩就发现了，看她怀里抱着东西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在考虑等会要怎么打招呼时，人就不见了。 碰巧大叔挑好了生活用品，只好先结账。 忙完了程月见还是没出现，周岩调出摄像头，才发现她正在打圈圈？ 放饮品的货架已经去第三次了，眼神一会看向纯奶一会撇向酸奶，还没考虑好要买哪个，又跑到放果汁的货架盯着，那神情周岩都替她纠结。 等她纠结完了，周岩的台词也忘光了。 想临场发挥，结果什么都想不起来，就顾着盯着看了。 对视时间有点久，久到周岩有点不好意思，还以为程月见不记得他是何方神圣了。 还好还好，她想起来了。 估计是绞尽脑汁才想起来的吧，脸都憋红了。 出乎意料的是程月见居然没带手机和钱包就出门了？ 平时的干练样都跑去哪了这是。 幸运的是因此让周岩加了微信，心里乐开了花。 程月见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满屋子搜索手机，结果发现它就躺在离门不到三米的地方，自己不仅没看见，没把它带出门…… 难怪说一孕傻三年，来个亲戚都能傻一天呢。 同意少年的好友申请。验证消息蹦出来——“我是周岩” 微信名是YAN，头像黑乎乎的，中间好像有白色字母，程月见也没点开仔细看就跳过了。 周岩？人长得挺清秀倒不像岩石那样黑黝黝啊。 打消心里想的乱七八糟，点开转账，八十六点七，没错，确定转账，OK。 【遇见：万分感谢！】 【遇见：正式介绍下，我是程月见】 发完消息，站在玄关柜边上的脚往沙发移动。 刚坐下，少年就秒回了。 【YAN：不客气，我叫周岩】 【遇见：你要在超市工作到几点啊？】 【YAN：十二点关门】 【遇见：那还挺晚的，早上又还要起来送花，很辛苦吧？】 【YAN：不会，我习惯了。】 【YAN：而且下午可以补觉】 【遇见：那就好，要注意身体喔。】 【遇见：看你还挺小的，是在读大学吗？】 过了几分钟，对方还是没回复。估计是有事忙着了吧，程月见想着。 看着因为加班没时间打理，家里到处都乱糟糟的，便把手机放下，开始整理。 就在程月见打算睡觉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周岩回复了消息，程月见看了一眼时间，10：26。 【YAN：嗯，我在L校读书】 【YAN：刚刚店里有点忙，没回你消息】 【遇见：没事的】 L校？原来是冉冉的小学弟呀。 字还没打完，周岩的消息就跳出来了。 【YAN：那么晚了，还不睡觉吗？】 把刚刚打完的话全部删掉，回复—— 【遇见：正打算睡了】 【YAN：那你早点休息吧，晚安】 【遇见：晚安】 程月见回复完消息，把手机放在床头柜，躺下睡觉。 周岩在灯火通明的超市前台坐着，手里拿着手机，看着对方回复消息后，点进个人相册。 【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手机亮着光，印着突然暗淡的眼睛，神色透着一点小失望，把手机收起放在抽屉。 转身离开座位站在大门口，看着夜空里那一弯月亮，周围有很多小星星，一闪一闪。 月光照耀把阴郁扫除，少年嘴角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 “程月见，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周岩：整整六章了，程月见终于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了！！！ ☆、月光下 早上七点半，周岩准时到达花店。店长杨姐和新招的学徒小琳还在准备待会要送的货。 和两人打完招呼，见她们还在忙碌，周岩在前台找了张凳子在旁边坐着。 小琳是月初一号来的，刚来没几天。对花店的很多事情都不熟悉，每天就跟在杨姐身后学习。 “这个嘉福国际的李女士，她喜欢粉色。像这样，你搭配的时候就可以多放一点粉色的，但也不能全拿粉色，要注意搭配，你可以……”杨姐一边包扎，一边教站在身旁的小琳怎样顾及客人的喜好来搭配。 很快就包完了一束花，杨姐把它放在空旷的地方，拿起压在桌前的最后一张送货单。 看了一眼，没有特殊要求，就把送货单递给小琳。 因为是送到家里的订单，在搭配上没有太多的要求，只要简洁大方色彩合理就行。 杨姐决定让小琳先试试配色。 小琳用淡粉色的小头玫瑰配香芋紫的香槟玫瑰做主色，搭配了几束白色的满天星，可能是嫌颜色太浅，最后选择了红玫瑰做点缀。 “不要红玫瑰！换蔷薇。”一直看着没出声的杨姐说道，语气严肃。 正在玩手机的周岩都被惊了，放下手机乖乖坐端正。 话完，小琳拿着红玫瑰的手僵住了，反应过来立马换了红色的蔷薇。 将红蔷薇搭进花里，小琳整理好，抬头看着杨姐。眼神有些怯意，生怕自己搭配的不好看，对方会生气。 杨姐可能也发现了自己刚刚说话有点冲，安慰道：“总体还不错，就是要有一点，送家里的订单不同于捧花，不要搭配的那么多样，你这个可以……”接过花，杨姐指导小琳搭配上的错误。 “记住了，送蓝天小区的程女士家的花，里面不能搭红玫瑰。” 蓝天小区程女士？程月见？ 正在发呆的周岩醒过神，她又续订了？ 帽沿遮住了少年的眼睛，留下一片阴影。看不清心思，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小琳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好奇地问：“是嫌红玫瑰俗吗？我觉得还挺好看的埃。” “哪里啊”杨姐听完觉得好笑，“人家是觉得红玫瑰应该要未来另一半送，代表爱情。自己买给自己以后就没感觉了。” “喔，这样啊，程女士还挺浪漫的哦。” 周岩在心里附议，想法还挺特别的—— 杨姐拿起一张牛皮纸将调整好的花包扎，“是啊，每个顾客想法都不一样。你要认真记住每个顾客的需求，千万不能搞混了。记不住就先拿个本子写起来……” 才把顾客要求忘光光的小琳红着脸应：“好，知道了。” 周岩将包扎好的花束放进小毛驴后座的箱子里摆放好。刚打算出发，杨姐叫住周岩，从店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 “这个是蓝天小区程女士的收据，你等下送花的时候一起给她，别忘记了啊。” “好。”周岩接过收据，认真对折好放在小毛驴座椅下，“她续订了多久啊？” 杨姐随口应道：“三个月。” “对了，要是有顾客问你怎么续订的事，你记得要先推荐这个三个月的，现在在搞活动比较划算。” 周岩点点头，“知道了，我先走了，等下时间还不及了。” “问到你不知道的就让她来找我啊——” 踏着小毛驴上路的少年没回头，反手比了一个OK。 电梯到达7楼，门开了，周岩捧着花走出电梯。 站在门前，先清了下嗓子，按下门铃。 今天的她好像比之前见面更开心了，不再是亲和中带着疏离感。 周岩不确定自己的感觉有没有错误。 能确定的是眼前的人笑得明媚，像极了手中暖黄色的玫瑰。 鲜花配美人，赏心悦目。 程月见听到门铃，跑去开门。 首先看到的是周岩，想到昨晚他的帮助，报以一个感谢的笑。 把视线转向他手中的花，不同于之前风格，这次的一见就让人觉得清新自然，笑容更深了。 程月见接过花，看着周岩从裤兜掏出一张纸，打开，递向自己。 “这是续订的收据，杨姐让我带过来给你。” 腾出一只手，接过收据，轻声说了句“谢谢”。 “昨天晚上谢谢你，不然我得多跑一趟了。” 周岩看着程月见收起嘴角的弧度，变回平时的温和模样，“没事的，而且你已经说过好几次谢谢了。” 程月见歪着头想，又笑了，“有吗？” “对了，帽子很好看喔。”话完，程月见露出调皮的笑容。 关了一次又被打开的门这才结结实实的闭紧。 居然还记得？ 小心思被发现的少年揣着满脑的杂念红着脸离开。 …… 程月见刚到公司，就被刘杰叫去办公室。 发现老板比员工上班还准时是什么体验？ 等待她的是一上午没停的忙碌，好不容易忙完一部分，可以歇一歇。 程月见站起身来，捶了捶有些僵硬的腰，舒展筋骨。喝完水杯里最后一口水，端着杯子去茶水间。 坐了太久，脚也有些麻木，脚下还踩着高跟鞋，每走一步就像踩在刀刃上。 当程月见慢吞吞的走到茶水间，发现李佳和另外一名女同事在里面坐着喝咖啡。 和两人打了声招呼，来到水池冲洗杯子。 打开水龙头，看着水柱往杯子里面灌，一会儿，水就溢出来了，还带着小气泡——像有无数个小人在说：“够啦够啦，承受不住啦！” 把水龙头关掉，杯口反倒，水顺着杯壁流到水槽里。 女同事站起身，“佳佳，月见，我先走了啊。” 程月见手拿着杯子转身说：“好，拜拜～” 李佳则朝着女同事挥动小爪子，“拜拜～” 女同事慢慢走远，茶水间里只剩李佳和程月见两人。 程月见在饮水机接了一杯温水，搬开凳子坐在李佳旁边。 李佳：“忙完啦？” 程月见喝完一大口水才回答：“没呢，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 李佳咋舌，“真惨，心疼你。” “嗯，我也心疼我自己呐！”程月见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 李佳看着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程月见提议：“忙完这几天我们去看电影呗，好久没和你一起出去逛逛了。” 程月见直起身子，用手撑着脸，“行啊，正好去放松一下。” “好嘞！” 两人聊了一会天，李佳就提出得回去了。 “我出来挺久了，再不回去那老女人非说死我不可！”李佳一脸郁闷加不开心。 “好，回去吧，我在坐会也回去了。” 李佳走之前还不忘碎碎念，“有的时候真羡慕你调走了，虽然要经常加班吧，但最起码不用面对老女人啊！” 老女人是李佳给她所在部门主管起的外号，主管脾气大还爱说教人，李佳和她很不对头。 主管对李佳也是各种看不惯，总是能用各种理由为难她。 程月见在调到做助理前和李佳在同一个部门工作过一段时间，也算是难姐难妹了。 所以每次一提到女主管李佳就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好啦，待会就下班了，等下一起去吃饭。乖～”程月见将浑身都写着不想出去不想上班不想见老女人的李佳哄好。 独自一人在茶水间坐了几分钟，就回去继续整理资料了。 中午快下班时，程月见收到了陈向阳发的微信。 【心若向阳：在上班吗？】 【心若向阳：中午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遇见：不好意思啊／抱歉／，我和同事约好了中午一起吃饭的】 【心若向阳：没事的，是我没提前说。我也是刚好在你公司附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 【心若向阳：下次我一定提前约好时间／愉快／】 【遇见：好啊】 “月见，干嘛呢？下班了还傻坐着，走，去吃饭。”李佳叫醒沉思的程月见。 已经下班好一会了，办公室里的同事都走的差不多了。 李佳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程月见，还以为她还在忙，走过去一看才知道对方正傻愣愣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哦，没事，走吧。”两人挽着手离开办公室。 过了好几天，就在程月见快把一起吃饭这件事彻底忘光的时候，陈向阳“及时”的又约了一波。 【心若向阳：在？明天晚上有时间吗？】 【心若向阳：再次邀请老同学一起吃饭／憨笑／】 加上第一次的客套话，这已经是陈向阳第三次约吃饭了。 程月见也很纳闷为什么这个不熟的老同学那么强烈想和自己吃顿饭？ 三顾茅庐，让人不好拒绝。加上约的又是周末，更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了。 【遇见：有，可以啊】 【心若向阳：／开心／那我先订去位置啦】 【遇见：OK】 过了两小时，陈向阳发来地址。 当时程月见刚吃完晚饭，把碗筷收拾好拿去洗。 刚踏进厨房手机就“叮咚叮咚”的响了。 【心若向阳：周六晚上七点，临川阁】 【心若向阳：你住在哪，我过去接你吧？】 程月见抽了张纸巾擦干手上残留的水渍，仔细闻还能闻到一股洗洁精的味道。 看完消息，两只手飞快的打字，脸上带着的是和内容不符的平静。 【遇见：好的，不用那么麻烦啦，我自己过去就行／笑／】 【心若向阳：那好吧，明天见咯】 【遇见：明天见】 ☆、月光下 【心若向阳：我已经到了，位置在进门右手边倒数第二张桌子】 【心若向阳：你路上小心，别着急，迟到也没关系的】 看到陈向阳发的微信时，程月见正坐在目的地是临川阁的出租车上。 【遇见：好的】 【遇见：我还在出租车上，大概十分钟左右后能到】 回复完，把手机放在腿上。 闭上眼睛，头靠在座椅上，没有理会还在亮屏手机。 到达临川阁门前，司机把眯着眯着差点睡着的程月见叫起。 付完钱，程月见拿着包下车。 出租车在乘客下车把门关好的那一刻就开始加速，人还没反应过来车已经走了。 程月见还保持下车站定的姿势没有走动，看了一眼店门口的招牌，又转头看已经有些暗沉的天空和渐渐热闹的街道。 深吸一口气，才迈开腿往前走。 一进门，站在前台的服务员马上上前询问。 拒绝了热情的服务员，程月见往陈向阳所说的方向看去。 视线刚瞟过去，就好像心有灵犀般，对方站起身来，笑着回望她。 走到桌前，陈向阳绅士的替程月见搬开凳子。 两人落座。 陈向阳很熟稔地拿起热水在烫餐具，“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守时啊，现在刚好七点。” “出租车司机最后给力了一下，不然就迟到了。” 程月见把手机放在桌面，“谢谢”，接过处理好的餐具。 陈向阳：“喝茶吗？还是喝果汁？” “就喝茶吧。” 每张桌子上都放有用紫砂壶泡好的茶水，陈向阳给程月见倒了一杯茶。 是绿茶，泡的有些浓，茶香中带着些苦涩。 服务员拿着菜单走来，“两位看下需要点些什么？”，陈向阳把手挥向女士，示意让程月见点菜。 程月见接过菜单，也没谦让，点了一荤一素和一道汤，都是自己爱吃的菜。 “你再看看还有什么要点的？” 陈向阳加了一道特色菜，“你要不要尝一下这里的糕点？也是他们家的招牌。” 程月见点头，“好，你看着点吧。” “那在加一个绿豆糕和蛋黄酥，就这些，麻烦快点上菜，谢谢。” 服务员在点单本上写了几笔，接过菜单，“好的，稍等。” 陈向阳：“我记得你实习的时候不在玮正吧？” 程月见：“是不在，是毕业后才去的。” 陈向阳：“哦～那也工作两年了。” 程月见：“嗯，是。” 陈向阳：“还以为你和多数同学一样，一毕业就会改行呢。” 程月见：“有想过，慢慢的习惯了也就懒得改了。” 这一问一答逗乐了陈向阳，“工作那么久，你性格倒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啊？” 程月见没反应过来对方在说的是什么，一脸纳闷，“啊？” 陈向阳看着程月见的眼睛，说：“还是一样的安静，不善言辞。” 感受到对方的注视，程月见当什么都不知道，装糊涂笑着说：“是嘛？我怎么感觉好像变话唠了一点呢。”话完，陈向阳跟着一起笑了。 气氛还不错，两人就着读书时期的趣事慢慢闲聊。 餐厅的上菜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上齐了菜。 白皙的瓷盘里摆放着精致的美食，青菜翠绿辣椒红艳，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欲大增。 “这里的菜味道很好，多吃一点。”，陈向阳端过碗给程月见盛了一碗汤。 “好，谢谢。” 汤里加了嫩绿的芦笋，鲜味很足，入口还有点甘甜。 饭程过半，陈向阳也没说这次吃饭的目的，一直在和程月见聊读书时候和生活中的趣事。 就像是一场单纯的怀旧宴，对象可以是程月见，也可以是任何一个同班同学。 上菜小哥端来最后的甜点。 一个瓷盘里放着的是绿豆饼，不像外面卖的那样假绿，颜色是稍淡的黄绿色。 另一个竹编篓里放着的是蛋黄酥，表面看去是蛋液的金黄和面皮的黄白色相叠，再加上一点黑芝麻，呈放在白色镂空花边的吸油纸上，美感十足。 陈向阳给程月见讲解了绿豆糕和蛋黄酥的做法和特点，说的时候眼睛里散着光，细节生动，不像是临时做的功课，倒像是他亲手制做，在复述过程。 程月见很喜欢绿豆糕，肚子已经撑得七分饱了，还是停不下手吃了三块。 对蛋黄酥兴致一般，尝了一块就没在碰了。 程月见喝了一口茶，“我去一趟洗手间。”，陈向阳点头说“好”，给她指了方向。 程月见走到收银前台，“麻烦七号桌结一下帐。” 收银员点了几下鼠标，“七号桌已经结过帐了喔。”话完，程月见侧身反射性看向陈向阳方向，他也正看着程月见，点头笑了。 “哦，好，谢谢。” 待程月见从洗手间回来，两人又坐了几分钟。 出了店门，一阵风吹过，不同于店内空调的凉意，自然的风让人感到真实。 陈向阳心情不错，“今晚倒是很凉快，要去散散步吗？顺便消消食？” 程月见：“不了，刚刚同事给我发消息说有个文件弄错了，我得回去改。” 陈向阳面露遗憾：“那好吧，你们老板可找了个好员工，周末还记挂着工作。” “我送你回去吧！” 程月见：“那麻烦你了。” 陈向阳余光一直撇向程月见，她多数时间看向窗外，又或是看着前方的车流，或是低头沉思。 两人上车以后没有多少言谈，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安静又不沉闷，陈向阳很享受这个时候。 程月见只告诉了陈向阳小区名字，快到蓝天小区门口时，她开口了。 “就到前面这个路口停车吧，我去小超市买点东西。” 陈向阳看了一眼后视镜，“好”，车子安稳的停在路边。 程月见：“你不用下车了，我自己去就好。”，陈向阳放在安全带卡扣处的手停住了。 “谢谢你送我回家，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说完程月见解开安全带。 陈向阳把手重新放到方向盘，“好，那你到家了给我发个微信。” “好。” 站在路边台阶上，程月见和陈向阳挥手告别，“拜拜，路上小心。” 看着黑色的车子汇入车流，程月见才转身朝小区进口走去。 程月见根本没想让陈向阳送到楼下，买东西也只是个借口。 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本能的不想与人分享太多自己的生活。 晚上吃的有点多，程月见低着头揉揉微微凸起的肚子，路过了借口里的小超市。 小超市客流本就不多，加上又是周末，顾客也多数选择去大型超市采买或是宅在家里享受难得的安闲。 周岩有些无聊，玩了会手机，也觉得无趣。 把手机随意扔在桌上，抬头看向外面的街道。 正好看见路口有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从一辆黑色的车上下来。 黑夜衬的白裙耀眼，微风拂过，裙摆摇曳。 周岩觉得背影有些眼熟，却想象不出来她的脸。 她头微微倾向驾驶室，几秒后，站直身子，招招手应该是在说再见。 直到车子驶离，才转过身来。 她一抬头，周岩就认出来了，即使隔的还有些距离，但他还是看清了她的脸。 程月见沿着店门前这条路径直走去，她低着头手按在肚子上，脸色有点忧愁，是身体不舒服吗？ 停车的地方离小区不是很远，程月见走了一会就到家了。 坐在沙发揉了揉红肿的脚后跟，从包里拿出手机。 【遇见：我到家了】 【遇见：你认真开车，到了也和我说一声】 给陈向阳发完消息，程月见就去洗澡了。 洗个了热水澡，全身的疲惫好像都洗净了。她来到书桌前，打开电脑。 改文件这个事没有骗他，的确有一个地方做错了，只是没人要求她一定要今天晚上完成。 周岩捏着手机在桌面上转来转去。 一会儿停下打开微信界面盯着头像看，手指停在键盘处上方却不敢下手；一会儿又接着□□手机不罢休。 往复几次，还是没想个明白。 “小伙子，结账。”一位大爷手里拿着两包盐。 周岩起身，把手机放进黑漆漆的抽屉，“一起五块钱。” 大爷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放下桌上就走了。 送走顾客，周岩重新坐回凳子上，手搭在抽屉的把手上。 他抿着嘴思考了几秒，手像没有了支撑自由落下，站起来走到货架旁补货。 直到下班，周岩才把手机从黑乎乎的“监狱”里放出来。 陈向阳是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看见程月见发的消息，本想马上回复，想了想还是听她的话，好好开车。 一到自家车库停好车，陈向阳就赶忙回复了。 【心若向阳：我也到家了】 【心若向阳：还在改资料吗？】 【遇见：嗯，还剩一点没处理完】 【心若向阳：那你弄完早点休息啊】 【遇见：知道啦，今天谢谢你啊／愉快／】 【心若向阳：老同学，不客气啦】 【遇见：你也早点休息，好梦／月亮／】 【心若向阳：好梦／晚安／】 一进家门，坐在沙发上的陈母就出声了，“向阳回来啦？” 陈向阳：“嗯，妈，你一个人在看电视啊。爸呢？” 陈母招手让儿子做到她身边，“你爸在书房忙工作呢，哪有什么时间陪我看电视啊。” “那我去书房看看爸。”陈向阳起身打算上楼，陈母伸手将他拦下。“你等会再去，先陪妈妈聊会天。” 陈向阳想到自己是好久没好好和母亲聊天，就又坐下了。“行，妈你说，我听着呢。” 陈母：“你今天和谁去吃饭了啊？” 陈向阳：“妈，这个问题我出门的时候你问过我啦，是大学同学。” 陈母：“好好好，大学同学……那是男同学啊还是女同学啊？” 陈向阳给自己倒了杯水，“女同学。” 听到是女生，陈母一脸乐呵呵，“女同学好啊！同学搞对象多好啊，又认识知根知底的……” 陈向阳听到母亲说到“搞对象”时，嘴里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妈，你想多了。就是普通的同学，好久没见了，吃个饭而已。” 陈母有些不高兴了，“哪个不是从普通同学过来的啊，儿子你别害羞。哪天带回来给妈看看？妈帮帮你。” 陈向阳：“是真的就是普通同学，妈你真的想多了！” 陈母：“真的？” 陈向阳点头：“比你脖子上的珍珠还真。” 陈母摸着珍珠项链，一脸遗憾，“那怎么办啊……” 陈向阳：“……” 陈向阳生怕自己老妈又蹦出什么奇怪的想法，把杯子里的水一口闷。扶着陈母的肩说：“妈，你自己看电视啊，我去找爸了啊。”说完，就赶紧奔向书房了。 作者有话要说：陈向阳：我到底是男二还是路人？ ☆、月光下 工作之余，难得清闲。程月见和李佳及几个同事在茶水间里坐着闲聊。 小宋无聊发问：“最近有什么电影推荐的啊？” 旁边的小章跟着说：“我也好久没去看电影了。” 李佳：“上星期周末我和月见一起去看了马戏团乐园，还不错。” 小宋：“那我去看看影评……埃，这个昨日青空过几天就要上映了耶，画面感很强啊。” “我看看，”李佳伸过头去看小宋手机里的预告片。 “感觉很好看耶。” 李佳推了推坐在旁边的程月见，“月见，到时候这个上映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吧！” 一直旁观没有出声的程月见被点名：“好啊，哪天上映啊？” 小宋：“十号，下周五。” “下周五有啥好事发生啊？”，刘杰端着杯子走进茶水间，一进门就打趣。 四人齐刷刷地转头看着进来的刘杰。 小章：“刘特助也来了啊。” 小宋回答：“在说下周五去看电影。” 刘杰接了一杯咖啡，闷灌一口，捏着脖子说：“困死我了，刚刚差点睡着。” 小宋：“天气太热了。” 刘杰点头表示赞同，搬开凳子坐在旁边。 本来大家聊的挺好的，因为刘杰的到来就戛然而止了。 两个同事都低头小口喝咖啡，李佳在玩放在桌上的摆件，程月见就看着李佳玩。 有同事忍不住了，提出回去工作。 小宋：“我先回去啦。” 小章也跟着说：“那我和你一起走吧。” “你们聊喔。” “拜拜。” 两人挽着手离去。 刘杰：“怎么我一来就不聊天了？还都走了？是我的原因？” 李佳给了他一个白眼，“难道还是我和月见的原因？” 刘杰被呛的呵呵直笑，“嘿我说李佳啊，别人看到我都走的远远的，你怎么不走啊？” 李佳翻了个白眼：“我为什么要走啊，你也不会吃人，我才不怕你呢。” 程月见：“好啦，你们别闹了。师兄，嫂子最近怎么样了？” 刘杰的妻子过年的时候查出怀孕了。 这个月好几次在程月见她们面前抱怨，什么孕妇脾气大、经常莫名其妙生气、孕吐厉害啊之类的。 不过每次抱怨都笑的合不拢嘴，同事们都说他是在晒幸福。 李佳收起玩笑话，正经问道：“还是吐的厉害吗？” 一提到妻子，刘杰整个人都散发着爱意，“现在不吐了，改成了一天到晚都想睡觉，”顿了一下，傻笑几声，“快变成小懒猪了都……” 李佳夸张地抖抖肩，“又是一群粉红泡泡冒出来了。” 程月见和周岩都被李佳的动作逗笑了。 程月见：“不吐了就好，师兄你可得好好照顾嫂子。” 李佳：“就是就是，要多注意嫂子情绪，孕妇心思很敏感的。” 刘杰：“好，我当然知道啊。那是我老婆，我心疼还来不及。” 聊的正开心，程月见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妈妈。 她走到窗前，接通电话，“妈妈”。 听到程月见在接电话，李佳和刘杰两人聊天声压小了一点。 程月见突然惊呼一声：“什么！” “那现在有没有好一点，赶紧去医院啊！” “我马上请假回去。” “好好好，我不急，不急。” “那你先让他好好休息，我等会就回来了啊。” “嗯嗯嗯，好。” 程月见挂完电话，脸色慌张，李佳连忙问：“月见，怎么了啊？” “我爸爸身体不舒服……我要请假回去看看。” 刘杰站起身，说：“月见，你别急。这样，你拿上东西，现在就出发，王总那边我来说。” 李佳点头安慰道：“对，月见，先别急，走，我们去拿东西。” 程月见缓过神来，“好，那我去拿包。” 李佳陪着程月见一起去办公室，刘杰端着两人落下的杯子跟在后面。 看到程月见安全的上了出租车，李佳才放心地回办公室。 出租车里，程月见给程母打了个电话，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让她多注意程爸的情况。 得知父亲已经没什么事了，已经不难受了，程母还让程月见别太着急，别太赶。 程月见连连应好，挂完电话则催促司机开快些。 程月见家就在离L市不远的A市，做动车只需要五十分钟。 每次回家只要在车上眯一会就到家了，这次，程月见没有心思眯着了，一心想着赶紧到家，内心焦急。 回到家，气氛倒是没有紧张。 程母在厨房里切菜，还颇有节奏感，“噔噔噔”地响。 程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脸平静。 程月见连鞋子都懒得换，应了一声程母，就连忙跑到程父边。 “爸，感觉怎么样，是哪里不舒服啊？” “没什么事，是你妈小题大做了，”程父抬头瞪了一眼眼巴巴看着两人的程母，“就是有点胸闷，喘不过气来。” 程父按住想扶他起来去医院的女儿，“现在没事了没事了，月见你坐下。” 程月见不相信：“走，爸，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程父：“真不用，都好了，没事了，不信你问你妈……” 对上女儿焦急询问的目光，程母赶忙应：“对，你爸没什么事了，是我太着急了。” 用毛巾擦干净手，程母从厨房来到客厅，“你那么急赶回家，没耽误你工作吧？” 确定两人没有骗自己，程月见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本来也快下班了。” 程月见回到入门处，把鞋子换了，在手机里给二老预订了一个全面的体检。 “我给你们预订了体检——” 程母打断了她的话，“不用不用，我们每年都有去体检的。”边说边拉扯程父的衣袖，想让老伴帮着一起说句话，可程父却一脸不想管的表情，当不知道程母的暗示。 “听我的，要去！” 知道自己女儿决定的事很难改变，程母撇撇嘴，答应了。 折腾一番，天已经黑了，程月见站在阳台上打电话和王总请假。 挂断电话，刚一转身就对上了程母的眼神。 程母：“月见，请到假了吗？” 程月见：“请到了。” 今天是周四，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工作急着要做，只请周五一天假，王总爽快地答应了。 得知是因为程父身体原因，还特别问了程父的情况。 程母喜笑颜开：“你们老板还挺好的啊，这次在家多待几天。你都好久没回来看我们了……” 程月见：“嗯嗯，好好陪你们，正好可以陪你们一起去体检。” 程母：“好勒！” 一天的奔波，让程月见疲惫不堪，回家到了熟悉的环境很快就入睡了。 清晨，窗外传来楼下大爷大妈晨练的声音。程月见按掉手机闹铃，揉着头发迷迷糊糊起身，看清室内装扮，才醒悟过来自己回家了。 不用上班，又是在家里，她毫无负担地接着躺下补觉。 上班起床时间固定，突然有时间补觉了，还有一点睡不着，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客厅父母的对话。 程父：“你去看看月见醒了没？” “上班那么辛苦，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别去打扰她。”程母应该倒了一杯水，还带有“咕噜咕噜”灌水的声音。 程父有些气愤：“你也知道她上班辛苦啊，那你还把她折腾回来。” 轻微“砰”的一声，水杯落在桌子上，伴随着程母压低声音的争执：“我要不是找这个理由，她会回来吗？真是的，就知道怪我！”说完还觉得不解气，又是一通质问，“我打电话给她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啊？！” 本来就没睡熟的程月见算是彻底被吵醒了，从来没觉得家里隔音效果有那么差过——掀开被子，穿上拖鞋，用手指当梳子顺了下头发。 “那也得我拦的住啊，”程父看着程母又欲争辩的样子，急忙认怂，“行行行，我不和你争啊，等下月见都被吵醒了——” 推门声打断了程父的话，程月见从房间里出来打了声招呼。 “爸”。 “妈”。 程母瞪了一眼程父，像是在怪罪他把女儿吵醒了，“月见，醒了啊？” 程月见走到餐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点头。 “嗯，刚刚你们在吵什么啊？” 程母摇头，“没什么没什么，月见你早餐想吃什么？” 喝完一整杯水，程月见才放下水杯，看着程母因撒谎发红的脸。 那么多年了，还是没学会骗人。 又转头看程父，一对上女儿的目光，程父就侧身过去。 心虚。 程月见本来没有很好奇，看到这两个异常的反应倒让她好奇心倍增，努力回想刚刚听见的争吵声。 “我都听见了。折腾什么啊？什么理由？拦什么？” 程月见话落，程父程母面面相觑，两人跟犯错了的小学生乖乖坐在位子上。 沉默了一会，程母开口，“真的没什么，我去做早餐啊，吃你最爱的牛肉面好不好？” 程月见刚想说话，就看见程父拉住起身想要离开的程母，“坐下！”接着叹息一声，“还是和她说吧。” 程母扭过头去，“我不说，要说就你自己说吧！” “行，我说，我来说。” 程月见不解，问：“说什么？” 程父坐直身体，语气正经。 “月见，我没生病，身体也很好——”止住刚想说话的程月见，继续说道：“你妈妈之所以找这个理由让你回来，是想让你去看中医。” 程母接着程父的话小声地说：“我帮你预约了今天的号，钟医生很有名气的，找他看病都要排长队，我也是怕你不想去，才骗你回来的……” “妈”，程月见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个事，“那也不能骗我爸身体不舒服啊！”生气中带着更多的无奈。 程母有些愧疚，“是妈的错啊，以后不会了啊——”看着女儿坐在对面也不出声，面色冷淡，换了个话题，“吃完早餐我们出发，早点去人少一点。” “我不去，也不想吃早餐了，”程月见淡淡地说完，起身往房间走去，“我再回去睡一会。” 没顾及后面父母的叫喊，径直地走去，进门反锁。 躺在柔软的被子上，程月见有些恍惚，没想到爸妈为了让她去看医生已经到了要骗她的程度——心里委屈无奈乱七八糟的情绪一拥而上，让程月见没法静下心来冷静地思考。 还让她顺带想起了一些往事，头痛欲裂。 烦人，真是烦人。 “月见，你出来和爸妈好好说。别一遇到事就知道躲，像什么话！” ☆、月光下 程月见打开房门，程父站在门口，程母在客厅遥望。 “爸” “出来吧。”说完，也没等程月见反应，程父就往客厅沙发走去了。 程月见低着头跟在后面。 “月见，关于这件事我和你妈一直没和你好好说明白。这次，就一并说了吧！” 程父招招手让在厨房的程母一起坐过来。 “我们先说，你先听着。” 程月见点头，“好”。 程父年轻的时候是部门主管，管人训人可有一套。 小时候程月见就很怕爸爸正经说教的样子，过了那么多年还是一点没变。 程父：“月见，首先我和你妈要向你道歉，是我们不对。不应该骗你回来，让你担惊受怕了一路。” 程母跟着应和，“是，月见啊，是妈的错啊，对不起。” 程月见微摇头，说：“没事了，妈，你们俩身体没事就好，下次有事直说就好了。” 程母：“好。” 不比程母的好说话，程父直挫老底，“直说让你去看中医你会去吗？” 程月见听完低着头，沉默不语。 程父气得手直抖：“你看——” “爸，妈，我又没病，干嘛要去看医生！”说到伤心处，程月见有些激动，辩解道：“月经不调这种小事，你到马路上拉十个女生八个都有啊，是你们想的太严重了……” 程父：“是我们想的严重还是你自己没迈出这个坎？” 程月见顿时像个泄气的气球，声音低沉，“我早就忘记了……” “该查的不都已经查过了？不就是气血不足，然后要补血补气补这补那的，再去也就那样。” 程月见越说心里越委屈，声音里还带有一丝哭腔。 “你们也在担心我生不孩子吗？” 程父气得站起身来，“程月见，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我们担心你生不孩子？你把我们想成什么了？” 一向咋咋呼呼的程母这次倒是沉住了气，拉拉丈夫的衣角让他坐下，面色温和没有生气。 “月见，我要你明白——我们让你去看中医，不是一定要你生孩子，我们不在乎这个。你想不想生愿不愿意生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健康，身体能变得更好，不用再操心经期，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忌口……你能明白吗？” “我们更希望的是你能迈出心里这个坎，不要一提到中医看病就那么大的反应。别让他人的言语影响到自己的生活。” “妈……” 程月见从第一次来亲戚开始，到现在经期都没规律过。 以前程月见从来都不在意，只是不规律而已，也不像其她同学那样痛的死去活来的，自己啥事都没有，没来还更好，省事！ 程母也知道女儿一直有这个毛病，那时程月见也还小，就觉得可能是太年轻所以才不规律，过几年长大了就好了。 就顺顺利利过了好几年，啥事也没发生。 直到——程月见谈恋爱了。 对象是她的大学校友丁浩春。 他和程月见同届但不同专业，两人是大一在参加学校活动时候认识的，大二那年在一起，感情一直很好。 好到连双方父母都觉得这桩婚事板上钉钉。 大四那年，实习季，两家人已经商量好毕业就订婚。 那时，丁家父母提出让小情侣去做一个婚前体检，程月见和丁浩春觉得行，爽快地就去了。 结果出来也挺好的，两人都没啥毛病，就是程月见有点低血糖，要多注意一点。 当程月见正忙着写毕业论文和准备订婚宴的时候，准婆婆又提出让她去看中医。 程月见觉得很不解，自己身体好好的为什么要去看中医？ 就因为低血糖？男朋友丁浩春也搭腔和他母亲说没必要。 可丁母坚持不让步，一定要去，还放话说不去就订婚推迟。 没办法，请帖都已经印好了，总不好再改吧！就这样，程月见跟在丁母后面，去看了她约好的医生。 一切都挺顺利的，直到医生问出“月经准不准，量正常吗？” 问到这么私密的问题，程月见当时还有点不好意思。 但医生一脸认真询问，没有任何八卦之意，她也认真地回答了。 告知了经期不规律量少等问题，还没等到医生的回复，旁边丁母激烈的反应倒把程月见吓了一跳。 丁母对程月见月经不调这件事很重视，一直在咨询医生会不会影响怀孕孩子。 听到医生的回答：“没什么很大影响，主要是有一点气血不足，调理调理就行了。” 她才松了一口气，走的时候手里拎着一大袋中药。 中药才刚拆开喝了两包，丁母召集了两家人一起吃饭。 吃饭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订婚取消，让两人分手，好聚好散。 对上程家人的质问，丁母理直气壮地说： “你家女儿自己身体怎么样你们不清楚啊？我们丁家只有浩春一个男丁，可不能断了香火的！” 话一出，程父程母都懵了，程月见更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想找男朋友问问清楚，发现他正低着头，垂落的发丝遮住了眼睛，什么也看不清。 就好像从未听见冷嘲热讽和争吵，坐在那里丝毫没有影响，也没有反驳，无声地认同了他母亲的说词。 自己女儿被贬低，哪能忍的下去。 就在两家父母争吵的时候，程月见给丁浩春发了一条微信。 【遇见：你也这样想的吗？】 【浩气春来：月见，我也没办法】 两年多的恋爱在那一日散了。 程月见眼眶湿润，拉着还欲理论的程父程母离去。 走之前，她说： “散就散了吧，我也不想和愚昧无知的人做亲人。” 身后是气得跳脚的丁母和震惊的丁浩春，程月见没有回头也没有理会，坚定地断了。 撕了请帖，把购置好订婚宴的东西全部送人，删了所有联系方式，辞掉了工作。 程月见想和过去告别。 可她忘了，那天在她心里冒出的那根刺一直都还在，只不过是用风沙短暂的盖住了而已。 父母的话把她拉回了那段时光。 还剩十三天的中药没扔，皱着眉头喝完了。 记得每句医嘱，不碰生冷，把宠爱的冰饮放弃。 提到中医看病就炸毛，好像自己也变成了一个愚昧无知的人。 …… 程母的话把风沙吹去，露出那根稳稳扎在心中的刺。 “月见，要勇敢做自己。” 温柔的话语一落，程月见心口一痛。刺被拔了，只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坑。 看着正坐在沙发上哭得泣不成声的女儿，程母安静地轻抚她的后背。 每轻抚一下就像是一铲泥浇在程月见的心中，一下一下，一铲一铲，坑被抹平了。 程月见从房间收拾好出来，程母煮的牛肉面也刚刚出锅。卤牛肉的浓香和葱花的清香混合，在诱惑着味蕾和舌尖。 昨天太着急回家，也没回去收拾行李。程月见翻箱倒柜找出了一条去年的裙子，穿起来还有点宽松。 周岩站在门口敲完第三次门才确认程月见不在家。 从口袋掏出订单，找到收货人那一栏，下面附有联系电话。 过了好一会，电话才接通。 听到电话响时，程月见正在和牛肉面较劲。 可能是觉得女儿刚刚哭得太耗精力，程母料放得很足。 “程女士你好，我是燕子花艺坊的送货员。你是不在家吗？敲门没人开门” “不好意思啊，我家里有事回去了，现在不在L市” “没事的，那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我这边好安排送花时间” “按之前的送就行了，今天是意外” “好” “对了，今天的花我转赠给你吧，没及时通知你还害你多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不用不用，没关系的！这是我的工作” “收下吧” …… 程母敲了敲桌子，说：“吃完没，我要收碗了，都快八点半了，得赶紧出发了。” 程父吃完最后一口面，放下筷子，把碗往前一推，抽了张纸巾擦嘴。 目光转向程月见，“我也吃饱了，辛苦妈妈收拾一下，我去房间拿包。” “记住别化妆啊，化得那么好看医生能看出什么……”程母边收碗边叨叨，“才吃那么一点，怪不得那么瘦”。 程月见：“好，知道了”。 才刚过九点，医院里人多的像是赶集，不过赶集的人们花钱是开心幸福的，在医院里花钱的人多数都开心不起来。 穿过人声鼎沸的门诊，坐电梯前往三楼。 三楼整层都是中医科，还附带着中药房。 一出电梯门，就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各种中药混杂的味道，也说不上具体是什么味，只让人觉得有些压抑有些闷。 跟着程母的脚步，程月见一路走一路四处看。 医院是看待生死别离最好的地方，有人在为诞生的新生命欢呼雀跃，有人在为亲人的离去悲伤难过…… 不过，来到三楼的人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喜悦或是悲伤，大多数都是平静的。 也能看见黎明的曙光和暴风雨前的昏暗，多的是内心的挣扎或是期望。 程母在电子取号机上取出预约好的号码，还需等待四人才到程月见。 三人一齐坐在座椅上等待，谁也没有说话，默契地维持这份静谧。 大概过了三十分钟，实习生在门口叫了程月见的名字。 和之前的结果一样，医生的诊断也是气血不足导致的月经不调，没什么大事，好好调理注意饮食习惯之类的就行。 吩咐好身后的实习生打处方，医生再次扫过程月见微有红肿的眼睛。 “小姑娘，保持好心情才是治病的第一步哦，”说完停了一下，挑眉笑，“况且你这只能算是来调理身体，病都谈不上的！” 调皮的语气把程月见和程母两人都逗笑了，“我知道了，谢谢您。” “卡拿好，去缴费拿药吧。” 周岩抱着花回到住处，到处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合适的容器放花。 只能拿着钥匙出门去买，走了好一段路才找到有卖花瓶的店。 其实兼职的花店就有花瓶卖，各自款式花样都有。 可周岩不想让店里其他人知道，也不敢仔细去想程月见为什么要把花送给他，生怕想清楚了也就失落了。 没有听店员的推荐，周岩拿了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透明瓶子，上面没有繁杂的花纹，也没有靓丽的色彩。 回到住处，周岩按杨姐和小琳讲解时听来的方法和技巧修剪整理。 看着屋里多了一处明媚，周岩心情很好，但总感觉漏了点什么。 放在桌上的手机合时宜地响了一声亮屏。 周岩拿起手机，略过消息没有回复。找角度对着花拍了张照片，点开微信，发送。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回复。 周岩有点无聊，想了想，点开朋友圈，把花的照片发上，分享一下最近的生活。 过了半个多小时，对方才回复。 【遇见：你插的花很好看呐】 周岩看完就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求表扬的周岩……和求表扬的南林。 在看的朋友们能挥挥手嘛，让南林瞧瞧呗。 ☆、月光下 回到家，中午程母就用砂锅熬了中药，一包熬两回，将两次的药汁混匀再分装。 饭前，督促程月见一滴不漏地喝完，再把凉透的另一份放入冰箱，晚上热一热再让她喝。 _ 解开了长时间隔在心尖的结，程母心情美丽，打算下午给女儿做一点小饼干。 程母一直就不喜欢规规矩矩地工作，退休后拒绝了单位的返聘。 就呆在家里，做做菜养养花。 或是在家太无聊或是中餐做腻了，最近两年程母爱上了烘培。 小饼干小甜点偶尔还自己做个生日蛋糕，做得还有模有样。 不过程月见却不是很捧场，总觉得都甜腻腻加干巴巴的。 谢冉冉倒是特别喜欢。 有次给她带了一份程母做的蔓越莓饼干。 吃完立刻嗷嗷叫!嚷嚷着要做干女儿，还说笑着要把自家那个厨艺不好的亲妈送去和程母学艺。 程月见把蔓越莓干切碎，用小碗装好。 擦干净手上的水，没有离开。 站在旁边看着程母熟练地用电动打蛋器在打黄油，还腾出一只手撒面粉。 动作流畅干净，看得出来下了功夫。 注意到了女儿的凝视，程母打趣道：“怎么样，想不想学？要不要我教你啊？” 程月见眨巴眼睛，“妈，我又不爱吃学来干嘛。” 程母把小碗里的蔓越莓倒进容器里，“看着别人喜欢吃自己做的东西也开心啊”。 “喔”，程月见不在意地应了一声。 再次加入面粉，揉匀，搓成条状，嵌入长方形的模具里。 “这就好了？”程母速度很快，程月见很惊讶。 程母将模具放入冰箱冷冻室，“对啊，等它们一个个的都冻硬了拿出来切成片就可以烤了啊。” 程月见去餐桌拿上手机，拍了一张还在排队进冰箱的半成品。 发给了好几天没联系的谢冉冉，打算馋馋她。 网瘾少女秒回消息。 【是冉冉不是懒懒：啊啊啊啊啊啊干妈又要给我做饼干了吗？！／兴奋／】 接着连发好几张激动的表情包，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收集来那么多好玩的表情包，程月见笑得直摇头。 【遇见：想吃不／勾手／】 【是冉冉不是懒懒：想想想！不但想吃我还想你／亲亲／】 【遇见：小骗子】 【是冉冉不是懒懒：才没有／调皮／你啥时候回家了啊？】 【遇见：昨天回来的，想吃星期一来我这拿】 【是冉冉不是懒懒：啊！星期一我没时间……星期三行不行呐？正好沈墨又要出差，我去给你当几天厨娘啊】 【遇见：敢情我这成留守儿童收留所了啊／笑哭／来吧来吧，正好我缺个煮饭婆】 【是冉冉不是懒懒：哈嘿，那也是谢冉冉独家收留所／得意／】 【是冉冉不是懒懒：饼干记得多留点给我啊！我星期三准时找程所长报到！】 程母没闲着，在程月见低头聊天的时候又做了一份，把蔓越莓换成抹茶粉。 把抹茶味的饼干也做好后，程母接着又拿出各种材料准备做曲奇饼干。 程月见失笑，看来这是停不下来了。 当程母把三种口味的饼干都烤好后，天已经黑了。 程父过来好几次催促说饿了到饭点了，程母还是不为所动，坚持要把全部处理完才肯做晚饭。 半个厨房都被霸占着，程月见想动手也没地方施展。 从冰箱拿出冻好的饺子，打算将就一餐。 昨晚忘了和程父程母说别做早餐，程月见特意起了个大早。 体检中心人不算多，却也折腾了大半天才弄完。 休息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去火车站的路上，程母和程月见两人坐在后座上拉着手唠嗑。 程母很不舍，手攥得紧紧的。 “妈，你会做绿豆糕吗？” 突然提问，程母愣了一下，回想道：“不怎么会啊……你喜欢吃啊？” 程月见爽快地回答，“嗯，突然发现还挺好吃的。等下次回来你做给我吃好不好？”手往上绕挽着手臂微微晃。 “好！”女儿难得撒娇还提出要求，程母很开心。 “你是喜欢有酥皮还是没酥皮的？” “没酥皮的，还有不要太甜了。” “行，下次回来妈给你做啊。保证你喜欢！” 程月见笑着甜甜地说：“好勒，谢谢妈”。 后排的其乐融融感染了程父，时不时就看两眼后视镜。 程月见靠在程母肩上说话，温馨得让人不忍打扰。 悄悄地松了点油门，走慢一点再慢一点吧。 周一，程月见起得比平时早一些，提前了二十分钟到达公司。 除了楼下敬业的保安小哥有些动静，整层楼都很安静。 把两盒饼干各放在李佳和刘杰桌子不起眼的地方，给当事人发个微信提了醒，就拿着杯子进了茶水间。 本想接杯桶装水就行了，想了想还是转身拿了热水壶，等待水开的时候程月见就站在窗边。 整层楼除了热水壶微有轰鸣的声音没有其它声响，安静却不冷清。 冷气还没完全透进屋子，有些闷热。 程月见推开玻璃窗，双手搭在窗台上，看向远方，微风拂面。 很惬意，很享受。 “咕噜咕噜”声响，水开了。 从柜子里拿出红茶，手捻了一撮扔进茶隔里。 热水倒入，白雾腾起，微微摇晃，杯身倾斜，红棕色的茶水随之流出。再次灌入热水，白雾少了，茶叶在旋转跳跃。 李佳端着杯子走进来，看着她手上动作说：“好久没见你喝茶了啊”。 程月见把茶水倒入杯子里，才回答说：“嗯，是太久了。” 往面前递过来的杯子也倒满，轻声说句“小心烫”。 李佳：“叔叔身体好些了吗？” 程月见盖上杯盖，抬头看着对方，“没什么大事了……谢谢你啊。” “是我要谢谢你呐”，说完挑眉撇了一眼办公室方向，两人都笑了。 …… 谢冉冉是在程月见刷牙的时候敲门的，等她把牙刷完才听见声音，谢冉冉这时已经半摊在门上了。 谢冉冉等门一开就扑到程月见身上，整个人有气无力的。 “月见，你再来晚点我就要睡着了。” 程月见：“我刚刚在刷牙没听见，不好意思啊……你怎么没提前给我发个消息啊？” 谢冉冉委屈巴巴，“发了，你没回我。” 进屋，两人聊了一会。 沈墨是一大早的飞机，谢冉冉送完男朋友上出租就赶来找程月见了。 知道程月见待会还要去上班，谢冉冉也没有多聊，催着她接着去洗漱，自己则进了厨房。 程月见换好衣服出来，早餐也差不多端上桌。 小厨娘刚坐下就急着邀功，“怎么样，大清早的就有人给你投喂，是不是很开心！” 程月见笑道：“乖，等会给你小红花啊。” 八点十五分，周岩敲门，程月见咽下嘴里的鸡蛋去开门。 “早上好”。 少年嘴角轻勾，语气随和，像是老朋友在打招呼。 程月见轻笑，“早上好呀”。 接过花，身后传来脚步声，谢冉冉手拿着半块面包走来。 热情地和周岩打了声招呼，“早上好啊，小帅哥！”摇着手差点把面包掉地上。 周岩微红着脸笑着点头。 “你等会儿——” 程月见抱着花跑回客厅。 谢冉冉倚靠在门边，嘴里嚼着面包，似笑非笑地盯着周岩看。 她没出声，周岩也没说话，就这样挺拔地站着。 门大咧咧地敞开，一股苦涩中药味飘出，似有似无，闻不太清。 过了几分钟，程月见拿着一盒饼干从客厅出来。 “\'这个给你”。 周岩皱眉，“嗯？” 程月见往前递，“不贵重，只是饼干。” 周岩顺着方向往回推，“不用了——” 站在旁边看着的谢冉冉把头搭在程月见肩上趴着，笑着说：“收下吧小帅哥，月见妈妈做的饼干很好吃的喔。别人想吃还吃不到呢。” 话完，周岩手停住了，接过盒子，声音变得更轻些，“那……谢谢了。” 程月见淡淡地说：“没事的”。 谢冉冉招招手，“小帅哥，拜拜啦”。 关上门，谢冉冉跟在程月见身后。 “这送花小哥还挺帅的哈”。 声音有些轻微，显得漫不经心。 “嗯”，程月见坐下把没吃完的小半块鸡蛋吃完。 “是挺好的。” 把盒子放在桌子上，边上是开得正艳的鲜花。 回到住处，周岩走到书桌旁。 把手中的盒子放下。 拉开凳子，整个上半身都摊在椅背上，双腿随意地放着。 一会儿焦距定在花上，一会儿放在咖色的饼干盒上。 良久，周岩坐直了点身体，伸手拿起盒子，放在腿上。 打开，里面放着三种颜色不同的饼干，排列整齐。 手指越过蔓越莓，划过抹茶，最后拿起一块黄白色的曲奇。 图案是圆形中间有个小洞，带有不整齐的细细长长的条纹。 指腹上还能触到细小的粉末，有点黏糊。 牙齿咬合，还能听见清脆断裂的声音。 有些甜。 把三种口味都尝了一遍，周岩把盖子盖上，旋紧。 盯着看了几秒，笑着把它放回花瓶的旁边。 桌子上的杂物都被清理干净，台面上只有一台黑色的笔记本电脑、鲜花和饼干盒。 抽张纸巾擦了擦手指，顺手把绿色纸巾盒子放在咖色盒子边。 再回来时，周岩端着装着面条的瓷碗，手里拿着筷子。 从裤兜里掏出振动的手机。 是一个生日提醒。 作者有话要说：人家的男主天天吃大餐，南林的男主天天吃面条。 很接地气了！ ☆、月光下 周岩回到住处，先去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工作服已经换掉，他上身□□，下身是一条灰色的四角内裤。 头发湿漉，还在滴水，他没有在意。 坐了一会，位置正对着窗户，侧边是呼呼作响的落地扇。头发里的水分在慢慢蒸发，原本显得有些硬的发丝变得柔软。 吃完六片饼干，周岩去厨房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全部喝完。 接着认真地把手洗干净，把残留的水渍擦干，就躺下睡午觉去了。 风经窗户吹过，带来清凉，也带来饭菜香。 他睡的很熟，让人不忍打扰。 下午三点，周岩关掉闹钟。 起身坐着，头低下，双手自然放在两侧，眼皮耷拉着没有睁开。 还在和周公做垂死挣扎。 过了大概五分钟，他动了。 抬起头，转了一圈脖子后才睁开眼睛。 下床径直往浴室走去，洗漱完整个人也清醒了。 眼睛不在暗淡无光，回到平日里的清澈。 拿了件深蓝的短袖，上面什么图案都没有，就是纯粹的蓝，干净。 套了条到膝盖位置的黑色裤子。 换好衣服，周岩没有走动，就坐在离衣柜不到两米的床沿。 打了两盘游戏，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 打开床头柜，拿出一个粉色的礼袋，里面装着个长方形的礼盒，不算大略扁。 换好鞋子，理了理头发，最后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定在书桌上有些枯萎的花。 最外层的花瓣已经皱缩，显出与原本不用的暗淡。 花的中央依旧灿烂，不受影响，随风欢笑。 拦了一辆出租，一上车，司机就热情地问：“小伙子，你要去哪啊？” 周岩有些冷淡，“去兰苑”。 “好勒。” 一路上，周岩都没有出声，也没有看手机。 就坐在车窗边，看着经过的车辆路人。 大约一个小时后，车已经到了兰苑小区门口，司机询问要不要进去送到楼下，周岩拒绝了。 付完钱，就下车了。 走在路上，脚底还能感受到一阵阵热气传来。 没有受天气胁迫，周岩走的不算快。 最后在临江边一栋小别墅前停下。 房子大门紧闭，门口摆着几盆开花的三角梅。 紫红色的花挂满枝桠，风一吹过全都在跳舞。 站定在门前，静了一会，周岩掏出钥匙，正想往锁孔里塞，手停住了。 想了想，把钥匙收起放到裤口袋，按了门边的门铃。 开门的是一位青年女子，脚步欢快，脸上洋溢着笑容。 门还未完全打开，调侃的话先亮相，语气亲昵。 “你又忘记带钥匙了吧？” 看见门前的是周岩，女子愣了几秒，笑容有些僵硬，有些意外。 “是忘记带钥匙了。” 周岩的话让女子回过神来，嘴角的笑容变得生动，还带着一丝惊喜。 周岩：“秦姨”。 “埃，周岩回来啦。”被唤作秦姨的女子边应声，迎着周岩进屋。 “嗯，我爸还没回来吗？”周岩进屋，向身后的人问。 “是啊，他还没回来。” 周岩往客厅沙发走去，坐好后，把双肩包放在旁边。 秦姨跟着坐在邻近的沙发上。 安静了一会，气氛有丝尴尬。 秦姨先忍不住开口说，“周岩，你先坐一会，我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早些回来——” 周岩：“不用了，秦姨。”已经站起身掏出手机的秦姨看着他，“等他处理完事情自己就会回来了。我去房间里待会，外面太热了有些不舒服。” 秦姨着急地问：“你不舒服啊，那要不要喝点水？” 周岩摆摆手，“没事，就有一点点。”起身，拿上包，说：“我先上楼了。” 秦姨只好点点头，“好，等你爸回来我去叫你啊——” “好。” 秦姨一直看着少年离去，直到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才坐下。 打开手里拿着的手机，亮屏后，却又关掉。 算了，就听他的吧。 周岩进到房间，四周打量了一会。 被褥铺放地平整，桌上物品还是走之前的位置，没有挪动。走到书桌前，手往桌面轻轻抹去，没有一丝灰尘。 看得出来，有人经常打理。 很多时候人总是天真的认为，自己是缺一不可，到最后才发现，是微不足道。 有节律的敲门声响起，“周岩，醒着吗？我进来了啊。” 周岩打开门，喊了一声：“爸”。 周父进屋撇了一眼床，说：“你秦姨说你身体不舒服没事吧？” 周岩回去整理凌乱的床铺，“没事，就是回来的时候晒得有些头晕，现在好了。” “那就好”。 周岩整理好转过身，看着周父点了点头。 周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没什么事就下去吃饭吧，饭菜你亲姨都准备好了。” “好，我这就下去。” 等周父离去，周岩从双肩包里拿出礼盒。 打开，里面是一条翠绿色的丝巾，水墨花纹，晕染得很有层次。 像是一滩湖水里印着丛林，风吹过荡起的纹理。 把错位的丝巾重新叠好，理了理位置，才盖上盒子。 走下楼，周岩一眼就看见了放在餐桌上的蛋糕。 秦姨正端着一道时蔬，说：“周岩下来了啊，去洗手，吃饭了。” 语气里透露着开心的心情。 餐桌上，周父：“周岩，今天你回家高兴，我们一起先喝一杯！” 喝完一杯，周父意犹未尽，又倒了一杯，“今天还有一件高兴的事情——你秦姨过生日。” 秦姨露出了羞涩的笑容，周父接着说：“咱们一起好好喝一杯！” 喝完酒，周岩拿出放在身后的礼盒。 站起身递给对面的女子，笑着说：“秦姨，生日快乐。” 秦姨又惊喜又意外，看着丈夫含着笑点头，才双手接过，说：“谢谢你，周岩。”眼眶有些湿润，不知是感动还是欣慰。 周父催促来沉浸在温情里的两人：“来，吃饭啊。” 饭后，周父拆了包装精美的蛋糕。 唱过生日歌，寿星许愿，周岩接过秦姨切好的蛋糕。周父准备的是个两层的裸蛋糕，有些大，三个人吃还剩很多。 蛋糕上没什么奶油，多数是用水果点缀，中央放了一朵粉色的玫瑰，仔细看还能看见花瓣上的水珠，晶莹剔透。 周岩立马就想起了程月见。 想起她低头浅笑，想起她轻柔的话语，想起她…… 周父：“周岩，傻愣着干嘛？吃啊。” 吃得正开心的秦姨问：“是不是这个你不喜欢？” 周岩摇头，“没有，喜欢。”吃了一口后，问：“这是哪家店里买的？” 周父沉浸在甜品的世界，随口道：“蜜语烘培。” 吃的差不多了，周父放下纸盘问周岩，“这次应该在家可以多呆几天了吧？” 周岩：“不了，我工作那边还有事，明天一早就得走。” 周父接着问：“还是在你学长的公司？” 周岩点头，“是。” 周父有些生气，“就那么着急？你说你多久没回来了啊，不能在家多待几天吗？” 周岩：“爸——”，顿了一会，还是没有解释。 秦姨看着僵持的两人，拍了一下丈夫的后背，随后周父无奈地说：“好好好，随你吧……” 第二天一早，周岩就离去了。 回到那个不能算家的住处。 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浓浓的中药味，谢冉冉把窗户打开，透气通风。 “你这是拿了几天的药啊？” 程月见：“半个月”。 把砂锅中的药汁倒出，整满满一碗，黑乎乎的，还散发着不好闻的气味。 谢冉冉点头若有所思，“那么久？”又自言自语地说：“不过调理的药是得多喝几次才有效果。” 程月见嗯了一声。 谢冉冉：“怎么这次想通了愿意去拿药了？” 程月见想了一下，轻笑着说道：“以前怕苦，现在觉得苦一点也没什么的。” 没有什么是时间化不开的。 看着程月见把碗里的中药一饮而尽，谢冉冉在旁边咋舌。 “看着都苦”，眉头皱的比程月见还深，“你确定不要来颗糖？” “不用，喝都喝完了。” 程月见洗好碗去冰箱拿了一包速冻水饺，准备做早餐。 白乎乎的小胖子一个个“咕噜咕噜”下锅，过了一会，就争先恐后浮上来。 看着眼前的饺子，程月见有些下不了口。 说一点不苦都是骗人的，只是喝习惯了也就更好接受。 直到现在程月见还感觉周身都萦绕着那股中药味，挥之不去。 整个口腔里也都是苦涩的，连带看着饺子都没什么胃口。 耐着不舒服吃了好几个饺子后才压住一点中药味，感觉好多了。 就在谢冉冉抬了三次头，想要说些什么又低头装作无事吃东西的时候，程月见好笑地说：“冉冉，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憋着多难受。” 谢冉冉放下筷子，一脸为难又纠结的表情。 “月见……我刚刚看手机，他们说丁浩春要结婚了。” 程月见咽下半个饺子，淡淡地说：“哦”。 看着她淡定的语态，谢冉冉沉默了，把一肚子安慰的话塞进肚子。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餐具接触器皿的声音。 程月见吃完后就坐在旁边静静地等待，等谢冉冉把盘子中食物吃光。 她隔着桌子握住谢冉冉的手。 “冉冉，不用担心我的。都过去了。” 谢冉冉有些惊讶，没想到程月见会解释，也没想到她的解释会是“不用担心”是“过去”。 惊讶过后是由衷的开心。 “对嘛！大把的小鲜肉在前面等着你呢。改天我带你认识几个我们学校的小学弟，到时候保准你会急着想脱单！” 看着谢冉冉眉飞色舞的样子，程月见也被感染了，跟着一起笑。 “好，我等着啊！” ☆、月光下 本来以为只是个小插曲，偏有人要闹大，让人不得安宁。 接到丁浩春电话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程月见正打算睡觉，就听见了床头正在充电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来电显示是一串数字，来源地是A市。程月见也没多瞧，就接了。 “喂，你好，我是程月见。” “月见，是我……浩春”。 听到他说完自己的名字，程月见很意外。移开耳边的手机，认真地看了一眼电话号码。 确实是之前自己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 惊讶但很冷静。 看清了就想挂断，对方好像有所感应，听筒里传出他急切的声音。 “月见，你先别挂。我有事和你说。” 程月见停住手，没有出声。 “我要结婚了，新娘是我的高中同学。” 程月见拿着手机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淡淡应了一声。 对方传来叹息。 这是要装深情吗？要结婚了还想这么一出。 程月见语气冷淡，“没事我挂了。” “别！月见。我打电话是想和你道歉的——对不起，当初是我不好，不该轻易放弃你……我也知道我们回不去了，我就是想好好和你说清楚……我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也希望你能幸福，我——”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程月见利落地挂掉电话，把号码设置成骚扰电话并加入黑名单。 “噗”的一声，手机翻了个身被扔到床上。 还真有脸打过来，希望我能幸福？假惺惺地骗鬼呢。 城市的夜空很少星星，连月亮都不算很圆润亮堂。 一通电话，让程月见睡意全无。 程月见挂完电话走到客厅躺在摇椅上，位置离窗户很近，探出点头还能看到月亮。 她就这么静静地躺着，可心里很是烦躁，就像胸中憋了一口气，咽不下也吐不出。 以前怎么没发现前男友那么厚脸皮和惹人烦呢。 真是。 房间里没有开灯，唯一的光亮还是月光的倾泻。 她闭着眼睛试图让自己静下来，假寐了很久还是没什么效果。 起身，来到客厅。 打开冰箱，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小小的空间里，亮眼的白遇上温暖的黄，异常和谐。 程月见想把心中那股苦闷气压下去，可又静不下心，那就只得寻求其它方法。 突然，她很想喝酒。 找遍了冰箱，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买过这玩意了。 窝在沙发上，扯着嘴角自嘲。 连在自己家撒个酒泼都做不到了。 谢冉冉只在程月见家中住了三天，昨天沈墨出差回来就把她接走了。 现在连找个说说话的人都没了。 越想越烦，小小的身体都管不住那颗躁动的心。 程月见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快速去房间换了一身可以外出的衣服，快到好像慢一秒自己就会后悔这个决定。 换好衣服就急匆匆地出门了，走之前还特意看了一眼有没有忘记带手机，忘带了可说不定有没有人先帮忙付钱了。 付钱……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下班了。 小区门口的超市还亮着灯，程月见在门口就看见了穿着工作服站在收银台的周岩。 他低着头在收拾桌面上的东西，应该是要下班了吧。 打开手机，还有五分钟就十二点了。 一进到店里，周岩抬头说了声“欢迎光临”，看见是程月见楞了。 没想到她那么晚了还出来买东西。 “还能买东西吗？”程月见询问。 “可以。” 程月见点头说了声“好”，直接走向酒水货架，拿了一打百威。 周岩看着红色的包装有些惊讶，“就买这个吗？” “对，多少钱？”说完就想起了上次买东西的尴尬，笑着调侃说：“这次我记得带手机咯。”还拿着手机摇了摇。 周岩想起来了，见状也笑了。 付完钱，程月见接过啤酒。 已经走到门口，刚要出去，不知想到什么停了一会，接着又转身回来。 少年没有在忙，还是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眼睛看向程月见方向。 以为她是忘记了什么东西，问：“是落了东西吗？” “不是”，程月见摇头，“你是要下班了吗？” 少年点头。 “等会一起喝一点儿？” 关掉电源，把门锁好，周岩往回住处相反的路走去。 程月见就坐在一进小区门右手方向马路边的长椅上。她眼睛盯着进口，一看到周岩，就挥手示意。 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过两分，“你还真准时啊。” “到点就下班咯。”周岩在她旁边坐下，中间隔着那一打红罐啤酒。 程月见拆开包装，拿了一罐递给周岩。 给自己也拿了一罐，拉开拉环，一口气喝了一半。 周岩抿了一口，“心情不好吗？” 程月见没有转身，目光落在前方，无声地点了点头。也没管周岩有没有看到，接着又喝了一大口。 即使没看见那一秒的点头，周岩也感受到了那股低落的情绪萦绕。 想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又不好开口询问。 怕勾起她的伤心事，也怕……让她反感。 不说话，只好陪着她喝酒。 很快程月见就喝完一罐，把瓶子放在旁边，又伸手拿了一罐。 周岩也一口气把剩下的全部喝完，手上的瓶子才刚打开，旁边的人又喝了一半。 “你别喝那么猛——” “我今天心情不好——” 两人同时转身开口，看向对方，目光重叠。 程月见勾了勾唇角，回过头，自顾自说道。 “我前男友要结婚了……”她停下轻笑一声，接着说：“他还特意打电话来告诉我，还说希望我幸福……” “臭不要脸！” 怒骂一句，程月见又喝了一大口。 周岩没想到她是为了这事难过的。自己也像被传染，心里很苦闷，又不知该怎么安慰。 想了一会，周岩才开口，“你还喜欢他吗？”他低着头，声音轻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 程月见听完就笑了，周岩不解地看着她。 风吹起她耳边的碎发，轻轻飘扬，挡住了脸庞，让人看不真切。 “我早就忘了。” “那你在难过什么？” “我难过的是，他让我想起了当初分手时他说的理由。” 月见，我也没办法。 没办法。 我也没办法。 呵。 “他说他没有办法，他没有想着怎样去解决就说没有办法。”程月见转身看着周岩，“你说好不好笑。” 说完又猛灌了一口。喝完手拿着瓶子轻轻晃，里面的液体接触壁面，发出细小的声音。 声音很小，周岩却听得很清楚。 黑夜让人安静也让人思考。 “想放弃的人随便一点理由都能让他屈服。” 程月见撇过头看着认真在安慰自己的周岩，那一刻她觉得心安。 无声笑着点头附和。 鸡汤虽腻，偶尔喝一壶也挺好的。 周岩感受到了程月见的不走心，神情变得严肃些，语气真诚正经。 “你别为这个事难过，为他不值得。那个放弃你的理由肯定是瞎掰的，别记得那么深。” “好”。 “你别笑，我认真的。” “嗯，我知道，我也是认真的。” 认不认真眼神藏不住。 看着他的眼睛，程月见就能感受到一切。 是真诚，是安慰，是心静。 程月见笑意有些收不住，又怕周岩想多，就把罐子里最后一点酒喝尽压了压笑意。 伸手想再拿一罐，有东西拦住了去路。 是一只宽大修长的手，掌心盖住了剩下几罐啤酒。 程月见抬头看他无声地询问。 “现在太晚了，你不能喝了。” 程月见笑，“不晚就还能喝？” “也不能！你今天喝的已经够多了，女孩子要少喝点酒。” “哦，好。那就不喝了。” 说完程月见就收回手，没再碰。 确定好程月见真的不想喝了，周岩才把手收回。 他收手的那一下，程月见看见了他用力按住瓶子掌心留下的红印。 心想着这是得多怕我喝才那么用力。 两人没再说话，安静地坐了一会。 在旁边的少年已经打死四只蚊子，程月见微笑着说：“回去了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好。” 周岩把还剩小半瓶的啤酒一口气喝完，把四个空罐子扔进垃圾桶。手里提着剩下四瓶啤酒，站在旁边。 “我送你回去。” “走吧。” 路不是很长，几分钟后就走到了楼下。 接过啤酒，程月见抿了下唇，“那我上去了，晚安。” 周岩：“晚安。” 周岩一直在楼下站着，直至七楼的灯亮了，才离开。 程月见把啤酒放进冰箱，重新刷了个牙，换回睡衣，躺回床上。 喝了两瓶啤酒，肚子有些胀，没什么睡意。 窗帘已经拉回紧闭，没有了光，房间显得阴沉加忧郁。 程月见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想到他的话。 想放弃的人随便一点理由都能让他屈服。 为他不值得。 你别笑，我认真的。 女孩子要少喝点酒。 程月见弯了弯嘴角，嗯，不闷了，顺畅了。 夜已深，没过多久，她就进入梦乡。 周岩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一点过几分了。 路上车很少，没拦到出租车，他是走路回来的。 上了一天班，按理来说应该是疲劳过度。可他的步伐却很轻快，比平时的速度还快了一些。 深夜，整栋楼都很安静。 周岩上楼的时候蹑手蹑脚，房子已经很旧了，隔音效果很不好，怕吵醒邻居。 洗漱完，周岩坐在床头。 正对着他的是书桌，上面放着一个空花瓶。 周岩呆了一会，若有所思，接着就躺下睡觉了。 一夜无梦，神清气爽。 作者有话要说：“你别笑，我认真的。” ☆、月光下 熬夜加喝酒，身体承重不堪。 一大早起来，程月见就感觉头痛的厉害，整个人无精打采。 站在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还带有一点黑眼圈。 程月见惆怅无比。 都说女人过了二十五就熬不起夜，身体在走下坡路。 那自己还差好几个月才满二十五周岁呢，熬个小夜就成这个样子了，以后可咋办。 还好不算特别惨，黑眼圈也不是很明显，上妆的时候遮一遮就好了。 自我安慰一下，觉得也还行。 好歹昨晚把憋了那么久的气给撒了，舒坦。 吃完早饭，准备出门的时候，门铃响了。 开门，又是送花小哥。 看见门口站着的人，程月见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周岩撇了一眼手里的花，说：“诺，我来送花。” 他手中的是一束向日葵，颜色是灿烂的黄。 看到这花就让程月见想起了晨起的朝阳，耀眼的刚刚好。 程月见笑了，“记错了吧，你昨天早上送的花还在客厅呢。” “没送错。”周岩把花塞到程月见手里，“今天这束花，是我送给你的。” 最后半句，周岩是看着程月见的眼睛说的，明明才几个字，说的却极其认真。 程月见拿稳了花，仔细瞧了一会。 花总共有六支，有两支已经开全了，露出中心黑色部分。 周边的花瓣尽情地伸展，有些用力过猛了还带着一点儿弯曲，像是懒腰伸过了头。 剩下的都还未开，含苞待放，花瓣紧紧靠在一起羞答答地低着脑袋。 程月见很喜欢这花，但她没搞懂周岩送花的意思。 隔着十多厘米的身高差，程月见要稍微抬起点头，才正好和他对视。 没有询问，也没有回绝。 嘴角轻挑，似笑非笑。 周岩没说理由，直接就问“喜欢吗？” 程月见嘴角上扬，笑着点头。 周岩也点下头，“那我接着去送花了。” 送别周岩，程月见回到客厅。 拆了包装纸，在内层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一张卡片。 卡片上只有寥寥几个字，没有收件人也没有署名。 把花拿出来了，发现还没找到容器。程月见也不恼，步伐轻快地去柜子里翻。 客厅茶几上已经有一束花放着了，程月见先把它放在餐桌上。 桌子是白色的，瓶子也是白色的，但一眼望去入目的是亮眼的黄色。 从瓶口漏出几片叶子，是有些深的绿色，衬得花瓣更加鲜活。 出门前，程月见细细地看了一会，越看心里越舒坦，比睡了个好觉、吃了好吃的还舒坦。 程月见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欢花，看见鲜花心情会变好，能治愈坏心情。 可没有哪次比现在更舒坦了，哪怕是第一次收到花的时候也没有。 提上包，程月见最后瞧了一眼。回头时，余光停留在窗台。 金黄色的太阳光从轻薄的窗帘透出来，遮盖了那些刺眼，留下的让人觉得温暖。 是寒冬里天天祈求的好天气，现在触手可得。 把包放在玄关，程月见回去将花挪到了窗台旁的柜子上。 位置反复调了好几次，程月见才满意。 对着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里花瓣被风吹扬了一点，像是在拥抱阳光，热烈美好。 相似的东西就应该呆在一起，惺惺相惜。 像花一样，忘了往事，迎风欢笑。 办公室里，刘杰把文件夹放在桌上。 身子倚靠在桌角，对着面前的程月见调侃说：“月见，什么事啊那么开心，说出来让我也开心一下呗。” 程月见看了一眼文件，把它放在左手边的架子上，“没什么事啊，就是感觉今天天气挺好的。天气好心情自然就好咯。” 刘杰望了一眼窗外，“热的要死，哪好了？” 程月见若有其事地点头，“现在是热啊，早晨的太阳就挺舒服的啊，刚刚好。” 刘杰乐了，“拉倒吧，我可不信你是因为这天天都能见到的太阳笑得那么灿烂。” 程月见：“没骗你。” 刘杰就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闲聊了一会，两人就被叫进了老板办公室。 老板王玮吩咐了任务，让程月见明天和自己一起去F市出差。时间是三天，让她赶紧订好最早的机票。 刘杰被安排留在公司里，处理剩下的一些事物。 出差来的措不及防。 回家后程月见赶忙收拾衣物，没时间考虑其它。 F市程月见去过两次，每次去都特别不适应。 当地人喜欢在各种菜里都放点糖，来增加鲜味。十道菜里有八道菜都是甜丝丝的，对于程月见这种喜欢吃辣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王玮和刘杰还老是开玩笑说要程月见出差自备一瓶辣椒酱才行。 程月见订了第二天早上八点多的飞机，直接从家里出发到机场与王玮会合。 一下飞机，就感受到了一股冷风凉飕飕的，吹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天色昏昏沉沉，乌云密布。 两人刚坐上车，雨滴就落下了，噼里啪啦搭在车窗上。 雨天连绵，本来三天可以搞定的工作硬是延迟了几天。 明天是十五号，又到了送花的日子。 酒店房间里，程月见站在窗边。 已经持续一小时的大雨停了，只留下一点细丝。 雨天的夜黑得彻底，不仔细些还感受不到。如果你不打伞走在路上，它会给头发蒙上一层雨丝，在灯下闪闪发光。 她刚刚给周岩发了微信，告知自己在外地出差不在家，把明天的送花取消。 周岩还没有回复。 现在是晚上十点，他应该在小超市上班。也不知道A市有没有下雨，不知道忙不忙。 又过了十分钟，手机亮屏了。白色的光在未开灯的房间里特别刺眼。 【YAN：好的】 【YAN：要注意安全】 第二天，雨较前几天小了很多，天也不再阴沉，慢慢变得明亮。 三天的行程最终变成五天。 工作疲惫，回去的飞机上程月见一路睡过去了。 到A市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和王玮告别，程月见拖着行李箱上了出租。 程月见让司机师傅在小区路口靠边停车。 下车后，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程月见往不远处的小超市走去。 行李箱轮子磨蹭地板，发出独特的声音。 程月见一进门，周岩就注意到了。 程月见推着行李箱走过去，冲着周岩说：“把行李箱放这行吗？我去买点东西。” “行，给我。” 周岩接过箱子，把它挪到收银台里面靠墙的位置。说完谢谢，程月见就进去挑东西了。 没过几分钟，她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桶装泡面、一个五袋装的红烧牛肉面、一包泡面搭档和几个卤蛋。 把全部东西放在桌面，周岩一个个扫码，低着头手里动作没停，问：“你这是出差刚回来了吗？” 程月见：“是啊，家都还没来得及回。” 泡面大红色的包装看着就让人感觉食欲大开。 “怎么不到店里吃碗面。”说完周岩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管闲事，指着泡面解释，“这个不健康。” 程月见没什么反应，说：“好累，不想走了。就随便吃点就行了。” 店里没有其他顾客，周岩慢悠悠地商品录完，一边做事一边和程月见闲聊。 他不急，程月见自然也不急。 周岩扯了一个袋子，“一下买那么多？” 程月见帮忙把小件的卤蛋装进去，“这些啊，是留着明天吃。休息不想出门吃，家里又没余粮了。” “哦……”东西不多，很快就装好了。 周岩试着提出建议，“休息可以去大超市采购一些食物备着啊。” 程月见语气厌厌，“一个人好累啊，不想去。” 看她反应冷淡，周岩迟疑了一会，开口问：“要不……我陪你去？”还没等程月见反应，马上找好台阶下。“你要是不想就算了。” 程月见得到想要的答案，眉眼上扬，变得认真些。 “你不用上班吗？” 周岩：“我下午有时间，只要赶在六点前上班就行。”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我下午也没什么事。” 程月见想了想，说：“那明天下午三点沃尔玛超市门口见，行吗？” 周岩点头，“好。” “那这些还要吗？” “就不要了吧，就留这个桶装的和一个卤蛋今天晚上吃就好了。” “好。” 原本装得鼓鼓的袋子一下就焉了。 回到家，程月见先把袋子里的泡面拿出来放进厨房柜子里，然后进房间把行李收拾好。 把该整理的都整理好，程月见去洗澡。 她穿着睡衣从浴室出来后在冰箱拿了一个苹果。 程月见不是很饿，也没有睡前吃东西的习惯，泡面是不可能吃的，吃点水果填个肚子就够了。 苹果保质期长，在冰箱呆了将近一礼拜，除了外皮有些皱皱巴巴，不再粉嫩，里面的果肉还是一样饱满多汁。 啃着苹果，程月见走到窗台。 向日葵已经枯萎了，花瓣比苹果皮还要皱，团在一起。叶子也耷拉着没有光泽。 程月见没有在意，手指一会儿拨动花瓣，一会儿动动叶子，心情很好。 ☆、月光下 一觉睡到十一点，程月见才爬起来。 厚厚的窗帘都挡不住太阳公公的威力，渗进些光。 洗漱完从柜子里翻出昨晚买的泡面。 拆开包装，加好调料包，倒入开水，白茫茫的雾气马上腾起。 加卤蛋，用叉子固定好盒子。 几分钟后，开盖，泡面特有的香气缭绕。 还挺香。 尝了一口后，感觉还不错，程月见端着泡面在餐桌坐下。 用叉子戳穿卤蛋，边吃她就边在想—— 我这也不算骗人吧？晚饭和晚饭也没啥很大区别呐，反正都是进了我的肚子。 嗯，没啥很大区别。 成功的说服了自己，程月见毫无负担地吃完了全部面。 吃饱喝足，休息够了，程月见去洗澡。 吹好头发，化好妆，程月见坐在床尾看着衣柜犯难。 想了老半天，最后挑了一件淡青色的连衣裙，不修身休闲风，顺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简单舒服。 搭了一双小白鞋，看好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出发。 程月见住的地方离沃尔玛不是很远，打车十来分钟就能到。 出租车都还没停稳，程月见就看见了周岩。 他站在商场正门口，穿着的灰色的Polo衫和黑色的休闲裤。 上衣的三颗纽扣扣地严严实实，一点都没给锁骨露面的机会，加上他不爱言笑的脸，冷淡气十足。 下身黑色的裤子显得他的腿更加修长紧实。 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掀开帘子就是空调区。 还挺傻的，有空调不吹还找热受。 付完车费，程月见也没打伞快步走过去。 周岩走前一步迎上去，“那么着急干嘛？” 程月见用手压了压吹飞的头发，说：“打伞太麻烦了，也没几步路就走快一点咯。” “嗯”，周岩上前先掀开帘子，“进去吧，里面凉快。” 程月见跟上，问：“你来很久了？” “没，刚到一会儿。” 程月见抬头看周岩额头冒出的细密薄汗，没揭穿。 商场空调开的很足，外面热气腾腾，里面凉快的还有让人想加件外套的冲动。 不少老人带着小孩坐在休息区蹭空调，有说有笑。 乘着扶梯下负一楼。 周岩从裤兜掏出一枚硬币，在超市入口推了一辆购物车。 程月见把遮阳伞放进车里，和他并排走。 夏天炎热，大中午的更是没什么人出门。超市里人很少，一眼望去穿着工作服补货的工作人员比顾客还要多。 旁边的少年很安静，程月见不说停，他就这样慢悠悠地走。 路过一个堆头上面陈列着各式餐具，程月见停下脚步挑选。看她停了，周岩也跟着停下，把车挪到边上，不会挡着路。 货架上挂着的是调羹，各式各样，有长有短，她有点拿不准注意。 侧身，一手拿着一个调羹，向旁边的周岩问：“哪个好？” 一只柄较长，勺子更小，比较小巧。另一只柄稍短，勺子更大，比较方便。 周岩各看了一眼，没有犹豫就指了勺大的那个。 程月见把大勺子放进购物车，两人继续前进。 程月见边走边看，问：“你要不要买什么？” 少年低声说：“不用”。 程月见语气有些停顿，想了想，说：“那还真是麻烦你了，上班那么忙还要陪我来买东西。” 周岩语气随意，“没关系，反正我休息也是无聊。” “去那边看看吧？”程月见手指向纸品区。 “好”，周岩推着购物车拐了个弯。 货架两边都陈列着各种品牌的纸巾，这次程月见没有纠结，直接拿了一提常用的抽纸。 “你还是学生吗？” “是，我在L校读大三。” “喔”，程月见转了个弯，进了清洁区，小声嘀咕：“那你还好小啊……” 周岩推着车跟在后面，“你也不老啊”。 程月见没想到他还听见了自己说的话，被逗笑了。 放下手上的商品认真地说：“我都出来工作好几年了。” 周岩嘟囔，“也没大几岁啊。” 程月见弯了弯嘴角，没理会周岩的话。 又指着两款不同牌子的洗衣液让他挑。 “蓝色那个。” 想把蓝色包装的洗衣液放进购物车，是大瓶家庭装，程月见有点低估了它的重量。还好周岩及时搭了把手。 “你也是在这边上的大学吗？” “是啊，不过我是B校毕业的，没你们学校好。” “我们学校也一般般，没多好。” 程月见遗憾地说：“我还一直都想去看看呢……”想到他之前见过谢冉冉，接着说，“我的一个好朋友在L校读研究生。就是你上次送花遇见的那个，还记得吗？” 周岩回想起人，点头应了一声。 “不过她都比较忙，没时间。” 少年随即就说：“你想去的话可以叫上我，我对学校还挺熟的。”说完又想了一下，开口：“不过现在放暑假不好玩，得上课了。” 程月见眉开眼笑，“真的吗？会不会太麻烦你。” “没事，反正我在学校也没什么事。” “行，那下次我联系你啊。” “好。” 程月见接着又拿了几样东西让周岩选，自己完全是一副深度选择恐惧症的样子，丝毫没把平时干净利落的挑选风格发挥出来。 对方也没含糊，三秒就给出答案，没一句废话。 颇具领导风范。 逛的差不多了，两人顺着扶梯上生鲜食品区。 果然是民以食为天，在楼上逛的人比百货区多得多。 不乏有许多谈论哪个菜更新鲜、有没有比菜市场便宜、想吃这个还是那个的声音。 人间烟火气十足。 程月见走到西红柿的摊位，拿起几个在挑选，还挺新鲜的。 刚想回头扯个保鲜袋，旁边就伸出个手拿着袋子。 程月见强忍想上扬的嘴角，接过袋子，挑了四个西红柿。 接连几次，每当程月见还没出声说想拿袋子的时候，少年就会伸手把袋子递出去。 倒是省事。 走到蔬菜摊，货架上端安置着很多个加湿喷雾，以保证蔬菜新鲜度。 绿油油的各式青菜遇上细雾化成的水滴显得更加鲜活。 程月见忽然问：“你会做饭吗？” 周岩思考了一会才说：“会一点”，怕误会谦虚又马上补充“不过做得不怎么好吃。” 程月见自动忽略了他的自我评价，“那你拿手好菜是什么啊？” 周岩回答地很含糊：“我……会做但很少做，经常就煮个面条应付一下。” 程月见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哦，面条啊——”转口就说：“能把面条煮的好吃也很不错啊” 周岩幽默地回答：“我回去好好练练就应该可以煮的好吃了。” 程月见被逗乐了，看来还真是谦虚幽默。 程月见按自己喜好又挑了好几样蔬菜，购物车很快就放了一半。 周岩看着购物车里一大半都是些新鲜的蔬菜，“你平时工作那么忙都自己做饭吗？” 程月见：“不加班就会做，也经常吃外卖。”说完调皮了一下，“偶尔也会煮面条喔。” 周岩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自己做饭更卫生。” 程月见笑着应声，“嗯”。 两人在蔬菜区足足绕了三圈，程月见才觉得满意，接着转战水果区。 略过晶莹剔透的葡萄、饱满多汁的荔枝、翠绿薄皮的西瓜，她目不斜视地去了苹果摊位。 周岩失笑，“就买这个吗？” 程月见一本正经，“对啊，这个经留，不容易坏。我老是忘记吃水果。” “要不要去看一下那边的提子，很多人买。” 周岩指向的是临近不远的一个堆头，外层围了一圈人，要不是上面偌大的招牌上写着“新鲜进口红提到货啦！”还真搞不清楚是卖什么的。 程月见皱眉，“不去了吧，人那么多。” 周岩抿了下唇，刚想开口，程月见就说：“要不去买葡萄？看着也挺新鲜的。” “好，我去帮你扯袋子。” 逛的人不多，收银区排队的人倒是不少。 可能因为不是高峰期，超市安排的收银员不是很多，六条队伍都排了好几个人。 排队的人都差不多，程月见就随意地站定在离的最近的一队，招呼周岩过来。 收银员效率很高，“你好，一共三百六十八块三毛。” 程月见拿出手机，“微信付。” 付好款，收银员把小票递给程月见，说完一通术语，把装得满满当当袋子耳朵整理好让顾客方便提。 程月见放好手机，去拿离自己最近的购物袋，刚伸手，收银员就好意提醒：“这袋很重，让你男朋友提吧。” 周岩左手已经提着一袋，右手手指一钩，“我来吧。” 表现的那叫一个淡定自若。 程月见只好接过最后一袋，里面只装了一半的东西，不重。 两只手都提着重物，周岩也步伐稳健。程月见尽量加快步伐，让后面的“搬运工”早点放松。 还好一出门就拦到了出租车，不用在烈日下等待。 “师傅，蓝天小区。” 到了小区门口，程月见给司机大哥指了方向，直接开到楼下。 周岩一手提一个袋子下车，在程月见付车费的时候，弯腰手一捞把剩下那个袋子也拿着。 程月见关好车灯，手伸过去，“我来提一个吧。” 周岩：“不用，又不重。”抬了下巴指向电梯，“你去按电梯吧。” 中间程月见说了好几次要提，周岩很执着就是不让。 “你去开门吧。” 程月见只好急走两步跑去开门，“放桌上就行。” “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 “喝果汁还是柠檬水？” “白开水就行。” 每次送花都只是站在门口，这是周岩第一次迈进那扇门。 他站在客厅，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 和想象中的差距挺大，原本以为应该是偏向温馨的设计和装扮，没想到现实中比较简约冷淡。 倒是像极了房子主人不笑不言语时的透出得生人勿近气息。 家具都是很基础简单的款色，没有过多繁复的陈列，有好几处地方都放了绿植，清新自然。 唯一特别的是靠近阳台的地方放着一张躺椅。 和其它家具的米色、杏色和檀木色不同，躺椅的颜色较深，远远看去像是没刷漆所呈现的木材本色。 是会躺在那儿晒太阳吗？ ☆、月光下 程月见端着一杯水从厨房出来。 “坐啊。” 周岩在沙发上乖乖坐下。 程月见把水放在茶几上，自己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 “喝杯水。” 周岩应了一声好，一口气喝了一大半，天气炎热，得及时补充水分。 坐了一会儿，程月见突然想起刚刚买了水果，“你再坐一会儿，我去洗葡萄，很快。” 周岩连忙摇手拒绝，“不用不用，你留着自己吃吧——” 程月见就当没听见，跑到厨房从购物袋里翻出葡萄，拿出来清洗。 餐桌被三个白色大购物袋给占据了，袋口大喇喇地敞开着，主人也没想着先收拾，专心洗葡萄。 周岩在客厅是坐立难安。 纠结了老半天，起身也去到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听到脚步声，程月见都没回头就说：“你坐着啊，玩会手机，一会儿就好了。” 周岩可静不下心来玩手机。 少年左右探望，问：“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啊？” 程月见侧过身，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好像没有，你还是坐着等会儿我吧。” 周岩有点局促地挠了下头发，眼睛撇到了餐桌上的一堆东西。 “要不你把这些东西放好来吧，我来洗葡萄。” 程月见注意到了他的眼神。 东西那么乱好像也不好，蔬菜水果还是得赶紧放冰箱。“也行。” 把食物放进冰箱，日用品放到各个区域。 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程月见才把三个购物袋的东西归置好。 周岩已经洗好了葡萄，现在在收拾台面。 他找着了一把剪刀，很细心地把葡萄一颗颗剪下来，顶端留着一小段柄，深紫色的果皮上还留着小水珠。 应该是没找到合适的容器，直接从消毒柜里拿了一个白色的大瓷碗，平时里程月见都拿它来装粉丝面条。 葡萄吃了一半的时候，周岩提出了离开。 程月见才发现自己一直顾着吃喝和聊天，没去注意时间。 已经五点二十四分，他六点还得上班。 边往门口走去，程月见边真诚地道谢。 “今天谢谢你啊，没你我还真搬不回来那么多东西呢。” “没事的。” 走到电梯口，周岩示意别送了。 显示器里的红色数字一格格地跳动，转眼就到了7，电梯门开了。 周岩手点了点开门的电梯，说：“那我先走了……拜拜。” 程月见挥手，“拜拜。” 按下电梯键，门缓缓地关上，最后的画面还是女子笑靥如花保持着挥手的姿势。 站在旁边的大哥看不下去了，冲着还沉醉在自己世界里的周岩调侃说：“兄弟别看了，门都关上了。” 周岩回过神来，低头轻声应了一句“嗯”。 这无精打采的样，惹得大哥感慨一声，“看来你这是还没追上啊！” 周岩顿时涨红了脸，解释的话还在嘴边，“没有，我们——”，大哥按住他的手，无奈地点点头让他别解释了，都懂。 “别说了，看你这表情我就知道了。”长叹一声过后，大哥觉得一定要帮他一把才行。 “要我说追女孩子就是要脸皮厚一点！你看马上就饭点了你也不知道约人家女孩子吃个晚饭什么的，不像话。” …… 就知道现在的小年轻放不下脸，哪像我们那个时候啊。 大哥心痛地摇摇头，觉得自己应该要好好教教他了。 相见就是缘，总不能让他遗憾而归吧！ “千万别顾着面子，知道吗？面子还能当饭吃啊！追到喜欢的女孩子才是关键，我看刚刚那女生长得还挺漂亮的，肯定很多人追吧？” 周岩垂眉沉默没有反驳，大哥就当他默认了，深表同情地拍了下他的肩。 “就是嘛，你再不加把劲就只能继续和你的五指姑娘过咯！” 看着周岩眼里的震惊还有想要解释神色，大哥又抢先一步按住他欲抬起的手，手指轻点嘴唇，抛了一个眼神——不用解释，都是兄弟，懂！ 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了，周岩选择放弃挣扎。 电梯平稳停在一楼，周岩跟身旁的大哥道谢互说再见。 周岩双脚才刚踏出，大哥的声音又传出来。 “兄弟，记住我说的，脸皮厚一点大胆一点准没错啊！” “祝你成功啊——” 一路走到超市，周岩脑海里都还浮现着电梯大哥那句中气不足的话“祝你成功啊——”。 脸皮厚。 胆子大。 成功。 ……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周岩猛地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想让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海里滚出去。 路过的同事都被惊到了，啧声说：“干嘛呢？对自己下手都那么狠啊。” 周岩没想到居然被人看见了，打自己的手都还没来得及放下，连忙改成挠头发，淡定地解释：“没，就是突然脑袋疼，拍一下就不疼了。” 同事松了一口气，“哦，这样啊，还以为你怎么了呢。赶紧换衣服去吧，到时间换班了。” “好”。 超市一行过后，两人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周岩每次去送花都能见到程月见。 她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过多的话语，他们的关系说是变熟悉了好像又不是，除了寥寥几句交谈，没有其他深入。 但周岩能从她的笑容里感受太多言语之外的情绪。 好像无形之中形成了一种默契，一个眼神，一个笑容，甚至不用太多的表情，就懂了。 愉快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马上就要到月底了。 周岩正在盘算着和两位老板说离职的事。 送完花回来，杨姐刚好没在忙，正坐在前台玩手机，周岩走过去打招呼。 “杨姐”。 “周岩回来了啊，外面好热吧。坐下休息一会儿。”杨姐给周岩递了一张凳子。 周岩坐下，冲着又玩起手机的杨姐说：“杨姐，马上就月底了，我也快开学了。” “是啊，你不说我也知道的。当初都说好了嘛。”杨姐十分善解人意，“我刚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还没来得及和你说。他家里还有点事，过两天才能正式上班，到时候你得好好带带他啊——” 得到满意地回复，周岩也安心了，“好，这个你放心。” 花店的离职说好了，就剩下小超市的了。 平时天天都能碰见的人，一要找他，就不来了，见一面可真难。 连续几天都没见到超市老板，周岩有点心急了。 怕说晚了对方不能及时找到人接替影响工作。 没抱希望反倒就成了，这人生呐。 周岩都已经想好了，如果今天再没见到老板就在电话里讲好了。 结果一进门就看见了自己念了好几天的人。 顺利的把事情搞定，周岩心里也没有了负担。 两个月，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老板们都通情达理，同事也都平易近人，最重要的是还交到了朋友。 …… 新来的送花员叫小袁，年纪和周岩差不多，整天跟在后面“周哥周哥”地叫。 刚来第一天周岩就开始带着他一起送花熟悉地方，今天是三十号，要去给程月见家送花了。 到了楼下电梯口，周岩开始和小袁讲解路线和注意事项。 周岩边说还边笔画，“这位顾客住在七楼往左拐的那户，别走错了。” 小袁点头，“好的，周哥。”连忙从口袋里翻出记录的小本本，“是叫程月见吗？” “是”。 两人进了电梯，周岩接着说：“她家的送花时间是在早上八点二十前，记住别迟到啊……” 小袁：“好”，认真地在他的小本本上写写画画，“我记住了。还有什么吗？” 周岩很平静，“没了”。 小袁松了一口气，说：“还以为又什么大事呢，看周哥你想的那么认真。” 周岩淡淡地说：“没”。 电梯到达七楼，小袁催促还没出来的周岩。 “周哥，走啊，还楞着干嘛？” 小袁率先按了门铃，过了没一会儿，门就开了。 程月见今天穿的很正式。 长发盘起，精致的面容，白衬衫加黑色的一步裙，脚下踩着细跟鞋。 周岩看习惯了她之前的打扮，突然有点不太适应。 这妆容、服饰、细跟就好像一道围墙，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平时程月见喜欢穿矮跟或是中跟的鞋子，只能平到周岩脖颈。 有了高跟鞋的加持，程月见不用在仰着头看他了。 微微抬起头，程月见就能很清楚的看到周岩。 看清他高挺的鼻子，浓密的眉毛，轻抿的薄唇和……一开始就让她注意的眼睛。 依旧黑白分明，清澈明亮，让人深记。 周岩感受到了凝视，有些脸红，轻咳一声介绍，“这是店里新员工，以后他负责送花这一块。” 小袁马上热情地接话，“您好程女士，我是袁涛，叫我小袁就行。” 程月见笑着点头应声，“好”。随后低声问道：“你要走了？” 小袁知道肯定不是在问自己，好奇地看着周岩会怎么回答。 周岩依旧平静，“嗯，要开学了。” “那小超市那边？”她没问明，余光看了一眼小袁，怕给他惹麻烦。 周岩深呼一口气说：“那边也是，明天是最后一天上班了。” 语气里还带着终于解放了的意味，听完程月见又笑了，红唇白齿。 作者有话要说：断更了两天好像也没人发现…… 这是让我断更成瘾的开始啊！ 想了想，不行！ 没人看也得写，再凉都得让它变成一颗树！ 大家七夕快乐呀~ ☆、月光下 送完花回去的路上，没有了工作压力，小袁的话唠症又开始发作了。 讲着讲着他突然感慨起来，提到了程月见。 “走了那么多家，我还是觉得蓝天小区七楼的那个顾客最耐看了，特别是那个笑起来的时候啊。叫什么来着……噢，如沐春风！对，就是春风，吹的我心头荡漾啊。” 那是你运气好，没见过她不笑时冷若冰霜的样子。 后座的人没有了回应，小袁有些着急，“周哥，你怎么不说话啊？” 周岩语气冷淡，“嗯？说什么。” 对方好像不太想聊这个，感受到低气压，小袁连忙结束话题。 “埃，没什么，随便聊两句。” 周岩话不多，一般有问他就答，平时都比较安静。 小袁觉得今天周岩安静的有点过头，回想起早上见他时脸色好像有些不对，关心说：“周哥，你是不是没休息好啊？看你都没什么精神。” 周岩耷拉着眼睛说瞎话，“是有点，昨晚没睡好。” “噢，那我不吵你了。”小袁贴心地闭嘴。 转过一个路口，周岩叫停，“前面停车。” 小袁刚停稳，周岩长腿一迈就下车了。 “你自己回去吧。我先回家，帮我和杨姐说一声。” 虽有些疑惑，但小袁还是乖乖点头——周哥肯定是身体不舒服。 “好勒，周哥你放心吧。吃完午饭睡一会养足精神啊！” 回到住处，已经到了饭点，周岩却一点也不饿。 洗完澡出来，没有管还有些湿漉的头发，就躺下了。 蒙上夏凉被，脑海里回荡着的还是程月见的模样。 修身的衣裙，明媚的笑容，厚厚的墙…… 周岩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强迫自己入睡。 在床上翻滚了一小时，无论周岩用什么方法，他还是睡不着。 最后他顶着一头造型独特的头发，进了厨房。 用冰箱里仅有的食材下了碗面条，照例加了两大勺辣椒。 离开的日子总是来的很快。 老板带着新员工和周岩一起上晚班，方便盘点备用金和交接工作。 全部弄完，已经超出规定下班时间半小时了。 值好最后一班岗，周岩收拾着东西准备滚蛋。 收拾来收拾去，能带走的也只有一个水杯，和两件洗得泛白的工作服。 夜已深，喧闹的声音仍是不减。 多少人拿着生命健康在玩耍。 周岩没有乘坐交通工具，选择步行回去。 穿过一条条街，绕过很多的路口。 有的街，寂静无比，人们都已进入梦乡。 享受着夜晚带来舒适与惬意，缓解身体的疲劳。 有的街，灯火通明，人们在黑夜中诉说心声。 压力、苦难、瓶颈…… 都随着时间一块流逝。 朝阳升起，又是美好的一天。 第二天，周岩背着包坐上了前往G市的火车。 他要去看妈妈，那个没有陪在他身边距离千里的妈妈。 票是在一星期前买的，马上开学季，回校学生特别多。没有买到卧铺，也算意料之中。 六个多小时的火车，时间不算长也不短。 周岩的位子靠窗，火车刚出发他就开始补觉。 怕赶不上火车，他起了个大早，现在哈欠连天。 人多，行李架也放得满满当当。 坐在周岩对面的是两个女学生，都带着行李箱。 没地方放，只能往座位中间的放脚区搁着。 本来就不大的地方，再加上没处挪的行李箱，就只能委屈双脚了。 靠着窗子大概睡了两小时，周岩就实在受不了了。 大长腿无处安放，已经麻了无数次。 对面的女孩子也发现了周岩隔一会儿就得捶一下腿，特别内疚。 他彻底醒了睁开眼睛后，就开口道歉：“不好意思啊，让你脚都没地方放了。” 说完把箱子又往自身方向挪了挪。 不过位置就这么点大，怎么挪也空不出多少，过不了一会儿车子晃荡，又会回归原位。 周岩没有计较，摇摇头说了句“没事”。都是学生，开学季有多辛苦都明白。 醒了也就不想睡了，拿起手机打了几局游戏，玩了没一会，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从包里翻出耳机，听歌看窗外的风景。 其实也没啥风景好看，路过的多数都是些郊区山林。 只有不算绿的山和晒的有些颓的草。 到了饭点，工作人员开始贩卖盒饭，一句句叫卖声盖过了耳机里的歌声。 周岩回过神来，对面的女孩已经泡好了泡面，正打算把它的搭档也送去一起烫一烫。 一揭盖，香气四溢。 无形中勾起你的食欲，引诱味蕾。 用叉子挑起面饼，翻滚搅拌，香气更甚。 再加上食客吸吸嗦嗦吃面的声音，更让人觉得美味。 平时让你吃泡面，你可能还不乐意。 可上了火车，你好像发现不了什么比泡面味更能吸引你的了。 周岩只带了牛奶和饼干，吃完了他又再次进入梦乡。 这次他醒的频率变少了。 才短短几小时，就已经习惯，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车内广播响起，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周岩把东西收拾好，等待停稳下车。 一到站，又是一阵人潮拥挤。 对面的女孩也是在这一站下车，她们每人左手提着个大箱子，右手还拿着手提包，肩头上还背着一个。 比起周岩的轻松上阵，这可是个大工程。 果不其然，依次下车的时候，女孩差点打个踉跄。 周岩一手接过一个箱子，帮忙提出车厢，放在站台的空地上。 后面的女孩子跟着出来。 两个女孩分别道谢：“谢谢谢谢，真的谢谢你啊！” 周岩把撞歪的包整理好，“没事”。 说完就沿着人流一同出站。 这是他第四次来到这个城市，第一次还是中考过后。 一出站，他就看见了梁莉和她的丈夫。 梁莉也看见了他，兴奋地挥手。 “阿岩——这边”。 周岩顺着叫喊声过去。 “妈” “杨叔” 梁莉伸手想把周岩肩上背着的包拿下来，他拒绝了说声“不用”。 回绝了她的热情，梁莉也没在意，还是笑得开心，带路去往停车场。 杨叔就一直跟在旁边，除了刚见面时应了声招呼，就没说话。 “终于是到了，累了吧？走，咱们回家。” 车里，梁莉一直牵着儿子的手不放，嘴也没停，在询问周岩的情况。 是能感受到的温情。 两人已经有大半年没见了，上次见面还是她过年回娘家的时候。 杨叔车技很好，开车很稳，正如他人一样让人感觉踏实想要依靠。 梁莉和杨叔的家住在老城区，没有电梯，还好五楼不算很高。 三人以差不多的速度上楼，都脸不红心不跳。 周岩是因为年轻，他们是因为习惯。 屋里没有人。 一进门，梁莉就招呼着周岩坐下。 自己去给儿子倒水，吩咐丈夫去把冰箱里洗好了的水果拿出来。 一通唠嗑过后，梁莉带着周岩去房间。 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可以先睡一觉休息一下，等会做好饭再叫他。 周岩在房间里坐了很久，才完全适应自己来了别的城市，陌生又熟悉的家庭。 眯一会儿出来，饭菜也快弄好了。 没等人叫，周岩自己就出去了，总得融合。 梁莉还在翻炒最后一道时蔬，杨叔戴着手套准备把汤端上桌。 去培训班回来的杨梦婷在看动画片。 电视里传来“云朵妈妈，你在哪？”“棉花糖，妈妈在这里、这里！”，再配上电磁炉“滋滋”地冒泡声，很家庭，很生活。 杨梦婷是梁莉和杨叔的孩子，今年应该是四周岁了吧。 周岩也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中考过后，他刚拿到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没两天，他认为“恩爱”的父母就告诉他——他们离婚了。 也不知是晴天霹雳还是一声闷雷。 他们离婚了。 是半年前办的手续，为了周岩的学业着想，才拖了半年。 经他俩和平商量，决定让儿子跟着周父，不管是在物质还是学业上帮助都更大。 询问周岩意见时，他欣然同意了。 对于他来说，跟谁都不重要。 周岩才刚适应这个消息，安慰自己说离了就离了吧，反正还是他的爸爸、他的妈妈就行。 只要他俩觉得是正确的选择，他就尊重。 没过几天，梁莉就提出了要远走G市，要去过自己的新生活。 外婆拦着，周岩也拦着。 没用，她还是坚决地要走。 两个半月的暑假，本该齐乐融融，变成了枯燥乏味。 在临近高中开学时，梁莉打来电话。 说自己好久没见孩子了，怪想的。想让周岩去G市玩两天。 就这样，周岩坐上了人生中第一次火车。 或是这次经历的影响，哪怕现在已经有了更便捷省时的交通前往G市，周岩还是喜欢坐火车。 他想留住些什么，哪怕那东西已经不存在了。 周岩在G市玩得很开心，梁莉带着他去了城市各个着名景点、游乐园和商场。吃了很多美食，看了很多风景。 让他觉得一切都没有变，只不过是分开了，换个地方而已。 游玩的最后一天，梁莉带他了一家很漂亮的餐厅吃饭。 在那里，他第一次见了杨叔。 那时，梁莉的介绍词里还只是说同事。 游玩了几天周岩回去读书，在还差一个月结束第一学期的时候。 外婆打来电话，问他愿不愿意周末去她家，他妈妈回来了。 当然要去，周岩兴高采烈，把一切安排地妥妥当当。 把能提前做的作业做完，做不完的就让同学做完了传照片借鉴一下。 一路欢喜的到了外婆家，周岩才知道。梁莉是回来通知自己她打算结婚了的。 她怀孕了。 要结婚了。 ☆、月光下 怀孕？结婚？ 周岩觉得不可思议，身体微微颤抖，有些站不稳。 当时，外婆紧紧牵着他的手，像是在给他力量承受这一切。 周岩记得很清楚。 那天，梁莉的肚子还很平坦，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她脸上的笑容倒是不一样了，比之前更温柔、更幸福了，周岩心想——这应该就是所谓母爱的魅力了吧。 怀我的时候，你是否也是如此开心？ 坐在她身旁的是杨叔。 那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周岩一眼就认出。 他的笑比起梁莉含蓄地多，却也掩盖不住高兴的心情。 这次，没人再询问周岩的意见了，是通知。 通知他，他要多个爸爸，甚至多个弟弟或妹妹了。 从那以后，高中三年周岩再也没想过去G市，接到梁莉的电话也一直都已学习忙没时间推脱。 直到高考结束，在周父的催促教育下，他才再次踏上行程。 杨叔的话把他拉回现实。 “周岩，醒了啊。” “嗯，杨叔”。 正在翻炒的梁莉和认真看电视的杨梦婷都被声音吸引回头看着周岩。 梁莉很高兴：“阿岩，起来了啊。赶紧去洗手，等这个菜出锅我们就吃饭了。” 周岩穿过客厅前往洗手间，小女孩只看了他一眼就继续回头看电视。 等周岩进了洗手间的门，杨叔才把厚手套脱去，到沙发边哄小女孩。 “梦婷，别看了。你也去洗手。” 小女孩很执着，没看到结尾，吃饭都没味道了。 “不！马上就要结局了，我要看完最后一点。” 杨叔接着轻声说：“乖，梦婷。有客人来家里做客，你怎么能这么没礼貌呢？” “快去。吃完饭爸爸再给你放好不好？” 小女孩看看电视再看看爸爸，勉为其难地答应，“好吧”。 等周岩洗完手出来，小女孩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爸爸去洗手。 最后一道菜已经端上桌。 在梁莉的招呼下，周岩第一个上了桌。 四人落座，小女孩正坐在周岩对面，盯着他看。 父母都发现了这一点，梁莉首先打破僵局，“梦婷，看的那么认真，怎么不叫哥哥啊”。 小女孩不情愿，一张嘴高高撅起。 梁莉没在意，笑着提醒她，“你忘了吗？寒假妈妈带你去外婆家时，你还见过哥哥的啊。你当时可喜欢哥哥抱你呢。” 是见过，也抱过一次。 在周岩怀里呆了没几分钟就闹着要找妈妈。 坐在小女孩旁边的杨叔大手抚摸她的头，也低声说：“梦婷，叫哥哥”。 别扭了半天，她才轻声又快速地叫了一声“哥哥”。 梁莉和杨叔都很满意，连声称赞女儿。 都说食物的味道能承载记忆。 在远方吃上家乡菜是一种幸福感，吃到妈妈的味道更是能回忆成长的点滴。 梁莉的手艺没有变，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只是少了许多红红绿绿的辣椒，有些不适应。周岩知道，是因为杨叔不能吃辣。 也没什么，少了也一样好吃。 周岩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 小女孩第一个抢先吃完，吵着闹着要杨叔给她开电视。 杨叔教育道：“不行，要等全部人吃完才能看。” 小女孩一个劲地撒娇，“我不嘛，就要现在看，就要现在看。”边说还要边晃，杨叔被气烦了，低声训斥：“杨梦婷，听话！” 这才安静了。 等周岩放下筷子，小女孩就眼瞅着梁莉，眼神暗示让她快些吃。 梁莉加快速度把最后几口饭吃掉，“好了，现在大家都吃完了，可以去看电视了。” “耶，爸爸，快，我要看云朵妈妈。” “好，爸爸给你放啊。” 周岩帮着梁莉一起收拾碗筷，“这里不用你来，阿岩你也去看电视。” “不用，我帮你更快。” 梁莉握抹布的手更紧了些，声音颤微，“好，儿子长大了啊，知道心疼妈妈了。” 帮忙收拾完周岩来到客厅。 看见他也坐在沙发上，小女孩有些不开心。 脸埋在杨叔的手臂后，身子往后挪了挪。 见周岩一直没说话，又忍不住探头看他，发现他是在玩手机，才安心地靠在爸爸身上接着看电视。 周岩知道杨梦婷一直都不喜欢他。从他俩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了。 她还是个小宝宝时，谁抱她她都乐意，高兴地吐泡泡，一双大眼眨巴眨巴可爱极了。 只要周岩一接手，准哭。 无论之前笑得多开心都一样，屡试不爽。 老人们还总是打趣说，是因为她知道哥哥会分走妈妈的爱，所以才不开心的。 当时周岩也只是笑笑，根本不信，还是个小屁孩牙都还没长齐能懂什么。 越长大越感慨，老人说的也不全错。 云朵妈妈放了多久，周岩就玩了多久的手机。 九点一到，梁莉就催促着小女儿别看了去睡觉。 “阿岩，你也去洗澡了吧。洗完澡早点睡觉，明天妈妈带你去玩。” “好，你也早点休息。” 老小区卧室里没有洗浴室，她们三个吃完饭没多久就洗好澡了。 让周岩也早点去，他推脱说习惯睡前洗。 拿好睡衣，路过小女孩房间的时候还能听见梁莉哄娃的声音。 应该是在讲睡前故事吧。 等他洗好澡出去时，故事讲完了。母女两人在聊天。 隔着一扇门，声音隐隐约约。 梁莉的声音很轻，好像是在问喜欢不喜欢哥哥。小女孩的声音尖锐些，能听的很仔细。 “我不喜欢，他刚刚吃饭还抢了妈妈的位置，妈妈都不能做我对面了。” 梁莉又低声说了什么，声音太细听不清。 “我就是不喜欢他！妈妈，他还要在我们家住多久啊？让他赶紧回自己家好不好啊妈妈。” 小女孩遭到训斥，呜咽地哭起来。 安静了一会，响起一声叹气，只剩下母亲哄女儿的声音了。 周岩带着满腔思绪回房睡觉。 夜已深，梦还长。 早上，梁莉敲门进来。“阿岩，该起床了。” 周岩生伸个懒腰，慵懒地回应：“好，我马上起来。” “快点啊，等会面条都糊了。” 一出房门就看见杨叔，他憨实地朝着周岩笑。 周岩：“杨叔，早上好。” 杨叔：“来吃早饭了，你妈妈煮了你最爱吃的鸡蛋面。” 已经在餐桌上吃着的小女孩立马投来不友好的眼神，用筷子敲打碗，发出清脆刺耳的声音。 梁莉站在厨房严厉管教，“杨梦婷，你干嘛？好好吃饭！” 小女孩嘟起嘴，皱巴着脸撒娇：“妈妈——我不想吃了……” 一听到女儿都不想吃饭了，梁莉赶忙走过去，“怎么了，宝贝。” 周岩没多停留，快走几步到洗手间关门反锁。 眼不见耳不听为净。 等周岩洗漱完出来，小女孩已经被哄好了。又开开心心吃面条，还摇头晃脑自带旋律。 周岩边吃，梁莉就在一旁询问今天的行程安排。 “阿岩，今天你是想去爬南山还是去海边啊？” “我想去南山看看。” 梁莉一拍即定，“行那今天我们就去爬南山。” 已经吃完面条在看电视的小女孩开始抗议，“我不想去爬山，我要去海边。海边多好玩啊，爬山一点意思都没有。” 还屁颠屁颠跑到梁莉面前，小手转着衣角死劲晃，“好不好吗？妈妈。” 梁莉一脸难为情。杨叔过来想牵走女孩，她就是不肯退步，手攥得紧紧的。 周亚把最后一点面汤喝完，说：“没事，妹妹想去海边那我们就去呗。改天再去爬山也行。” 夹在中间的梁莉终于舒张了眉，“那好，那我们就去海边转两圈。梦婷还不赶紧谢谢哥哥。” 小女孩不太情愿，勉强低声说声“谢谢哥哥。” 周岩轻笑，“不用谢。” …… 梁莉在去海边回来的那天晚上接到了单位的电话，让她明天回去上班。 提前说好专门请假好好陪儿子的计划泡汤了，梁莉很内疚。 接完电话后，她就让周岩回房间，两人聊了很久。多数都是梁莉在问，周岩在回答，气氛倒是融洽。 九点，到了给小女儿讲睡前故事的时间。 杨梦婷过来敲门让梁莉回去，小孩子的声音糯糯的很甜很可爱，让人不忍拒绝。 出去哄好女儿，梁莉又回来了。笑着说是让杨叔去照顾，自己清闲几天。 亲妈都不能陪在身边，就算杨叔有时间也不好带着周岩到处走，也借机说有事回去工作。 接下来的时间，周岩大多都一个人呆在这陌生的屋子里。 该上班的上班，该学习的学习。 落得一人清闲日子。 在周岩踏上回去的火车的前一天，他们三人去了南山。 梁莉怕周岩心里有疙瘩，路上一直解释说——是因为杨梦婷去的培训班有重要集体活动，不能请假，所以才不去的。 就差直接说杨梦婷不是因为讨厌他才不愿意去的了。 周岩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安慰梁莉说下次有机会可以再去。 南山是G市的着名景点。 区别于其它山奇特的地形或宏伟的高度，南山的魅力在山水丛林之间。 南山的路很平，很适宜老人和小孩游玩。 极高的森林覆盖率让这里被称为“天然氧吧”。 还有人笑称这儿的水是甜的，人是甜的，连空气都是甜。 早上下了点小雨，空气越发湿润。呆久了每个人脸上好像做了层水膜，冰冰凉凉，舒服得很。 周岩走在前面，梁莉闹着杨叔给她拍照，走到一个好位置就要停下来按好几下快门。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们两人突然笑得特别开心，梁莉也露出难得的娇羞表情，笑着拍打杨叔的手臂。 少年被笑声吸引，停住脚步回头看。 多好啊。 山水如画，郁郁葱葱；爱人在侧，甜甜蜜蜜。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抱抱周岩。 ☆、月光下 周岩下了火车直接回到住处。 结结实实地补了个午觉，收拾好东西就出发回爸爸家。 离开学还有三天，周岩打算到时候直接从兰苑去学校。 周父知道儿子去看梁莉刚回来，询问了路程顺不顺利，就别在提其它事。 一连三天，秦姨每餐都做了一桌好吃的。 说是周岩要去上学了，先给他好好补补，在学校伙食不好。周父啧声调侃说自己都没享受过这待遇。 连吃几顿大雨大肉，周岩感觉肚子上的肉都多了一大圈。 饭后，两父子在沙发上休息，看电视。 周父拿着遥控器跳台，突然发问：“阿岩，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学校？” 周岩眼睛没离开手机，“后天正式上课，明天晚上去就行。” “好”，周父应了一声，和在餐桌上收拾的秦姨交换了个眼神。 “正好我明天晚上不用加班，早点回来和秦姨一起送你去吧。” 周岩抬头，周父正满脸期待地望着他，“好啊”。 周父笑容满面，立马安排。 “好，那明天下午我早点下班。叫你秦姨早点做晚饭，吃完晚饭咱们就出发！” 餐桌那边的秦姨也笑着应声：“好嘞，保证完成任务！” …… 第二天晚上，周父一吃完饭就催促周岩赶紧上楼拿行李下来。 自己拿了张纸巾抹把嘴，就说先去车库把车开出来，提前打开空调没那么热。 周岩东西不多，多数行李都放在学校。夏天的衣物堆在一起也只有一个行李箱，加上肩头背着一个包。 一下楼，在沙发上等待的秦姨就站起身，手上提着一袋东西。 秦姨：“收拾好了吗？” 周岩说：“好了，咱们走吧。” 这是周父第二次送他去学校，上一次还是大一开学。 那时秦姨还没和周父在一起。 后来他俩结婚了，周父也就不太敢提这事，怕儿子不喜欢。 车载音乐一路响着，周父就一路跟着哼唱，心情很好。 归校的人很多，校门口的大坪上放满了车。 进校的路口车辆也排着队，等待期间周岩眯着眼睛看窗外，突然想到了什么。 赶忙拿起手机对着学校大门拍了张照片。 昏黄的灯光印着爬满围墙的植物，旁边有刻着学校名字的门匾。 周岩刚好拍完收起手机，就正好车辆前进。 一路通畅，直达宿舍楼下。靠边停车，把行李拿好。 周岩和两人告别就上了楼。 宿舍在五楼拐角第一间。 一进门就看见地上铺了张凉席，张宝来和马晓波两人盘腿做在上面，一人占据一侧。 张宝林率先看见周岩，拿着扑克牌的手狂挥。 “来得刚好，三缺一啊三缺一！快来周岩。” 手推攘着让马晓波挪过去点，手拍地面示意周岩坐下。 周岩把箱子拎到衣柜旁，没有理会。 “等会，我总得先把床铺好吧。” 小样，你一个人还想逃。 两人互相使个眼神，张宝林立马起身把周岩拉到空位子上，和马晓波两人摁住他的肩，被迫让他坐下。 周岩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们两个。 张宝林嘿嘿笑道：“铺个床着急个什么劲，等会我帮你铺！是在不行你可以在这地上睡，哝，凉席现成的还不用铺。” 马晓波跟着抬哄，“哈哈哈哈，对，可以睡地上，凉快。” 周岩翻了个白眼，说：“要睡你们睡，我可不睡地上。” 三人的床铺都已经铺好，人又还有没见着，问：“吴昌明呢？” 张宝林边理牌边说：“懒人屎尿多，蹲坑呢。” 马晓波也吐槽，“真怀疑他是不是便秘，都去十分钟了还不出来。” 理牌手法相当专业，几下功夫，牌就洗好了。 “啪”地一声拍在中间。 张宝林偷偷降低声音，“要不我们筹资给他买盒香丹清？” 蹲到脚麻的主人公及时出现，不留情面怼回去。 “滚你玛的！要吃你自己吃去。” 张宝林也不怕他，接着调侃，“呦，出来了啊，还以为你掉坑里呢那么久。快让我闻闻有没有味。” 吴昌明火冒三丈，狠狠打了一下那只拽着自己衣角真凑上前闻的室友手，没好气地说：“□□味那么明显你闻不出来吗？” 张宝林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啧啧啧，不逗你了。快！接牌接牌，来场真正地地主之战吧！” 带了个头，接起第一张牌。顺时针过去是吴昌明，再过去是周岩和马晓波。 等了老半天，周岩都没出牌。 马晓波催促，“周岩，你干啥呢？一来就不吭声，还一直拿着手机，瞅啥呢你。”凑过头去一看，惊呼，“就你还会发朋友圈？你那百年不更的朋友圈还得冒个泡啊。” 吴昌明也探过头来看，“还是个风景照喔，这架势！和你暑假发的那个花有得一拼嘛。”，说完拍了下他的肩感慨，“看不出来小伙子还是个文艺青年呐。” 周岩放下手机，看着演过头的室友，面无表情地说：“你们戏真多。” 拿开肩上的咸猪手，“还打不打！不打我去收拾东西了啊。” 马晓波：“来来来，你倒是先接牌呐。” 一盘结束，心不在焉的周岩顺利带着其他两个同伴掉分。 趁着他们吐槽和理牌的期间，又拿起旁边的手机。 刚刚在打牌期间“叮叮当当”响了好几次。 点开微信，果不其然朋友圈那一栏有个红色数字显示4。 周岩瞪大眼睛戳进红字。 【爸爸赞了你的朋友圈】 【爸爸评论了你的朋友圈“早点睡觉，养好精神明天上课。”】 【秦姨赞了你的朋友圈】 【大表哥赞了你的朋友圈】 又是“叮咚”一声。 【马晓啵啵赞了你的朋友圈】 没了。 周岩仔细地又看了一遍名字，是没看错。 马晓波又在找存在感了，用脚碰他一下，“我刚刚给你点赞了你看见没？” 周岩：“看见了看见了。” 张宝林早就理好了排，等的不耐烦了，“还在看什么啊！打牌打牌。” 吴昌明叫嚣，“晓波把他手机没收咯，打的那么差劲还敢玩手机！” 周岩把手机扔到桌子上，回应说：“来，我要让你看看到底谁打得差劲。” 吴昌明：“来呀，虐死你个渣渣。” 张宝林：“让你知道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周岩：“吹牛吧你。” 马晓波：“牌神附体吧！” 四人玩牌玩得火热，一通打下来玩了两个小时，腿都坐麻了。 “休战休战。明天再来治治你们！” “少来，张宝林你输得最多了，还好意思吹牛。” “吴昌明你是不是找打，谁给你的胆子敢骂你爸爸了啊？” “去你的！” 马晓波饿了，扒着柜子从底下找出一箱泡面问其他三人要不要吃。 有吃的还能不要？ 张宝林马上上前，“好家伙，晓波干得不错。真好我饿了，嘿嘿嘿那我……就不客气啦。” 没过一会儿，四桶泡面加好热水齐刷刷地摆在桌子上。 周岩借着这点空闲把床铺整理好。 弄完就可以开饭了，刚刚好。 揭盖，冒出白茫茫的气雾。 开动前，周岩突然想到秦姨给他准备的配菜。 “等会儿，我这好像有吃的。” 翻出袋子，里面放着两个保鲜盒和一个玻璃罐子。 听到好吃的就上前的张宝林欢呼，“牛肉、酸菜还有辣椒酱！高级待遇啊这是。” 三种料齐加，美味再升级。 率先解决完的吴昌明发表感言：“这才叫真的老坛酸菜牛肉面呐。” “对，这一次吃泡面吃出大餐的感觉。感谢岩哥！” “附议附议！” “加一。” 周岩也没想到秦姨还特意准备了那么多，也没提前和自己说。 味道还真不错，特别是辣椒酱。 是周岩最喜欢的蒜蓉辣酱，香气十足。 一闻就知道不是赶忙做出来的，应该储藏了挺久的了，才那么香。 有心了。 吃饱喝足，四人开始沉默不语玩手机。 微信里又多出红字，这次显示的是6。 略过不重要的信息，周岩认真翻看。 手指停在最后一条不动了。 【遇见赞了你的朋友圈】 周岩突然回味起刚刚的泡面，辣的过瘾，酸的给劲。 满足。 吴昌明看着谜之微笑的周岩开口，“周岩你笑得那么开心干嘛呢？” 张宝林嗅到八卦的气味，“说，你是不是脱单了？” 马晓波也放下手机加入行列，“我说呢，突然发起了朋友圈。还说跟家人报平安，鬼信！” 突然变成话题人物的周岩一脸懵逼，摇头说：“真没有，你们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马晓波不太相信，质疑说：“真的？” 周岩无奈笑着说：“真的，现在还是单身。” “切。”马晓波发出嘘声。 单身狗之家还在就行。 吴昌明提前打预防针，面露严肃威胁说：“还是单身狗就行，要是哪天你们敢背着我出去偷吃——哼哼！”手还挥舞着，目光在三人之间转，像是在说“不想死就试试！” 张宝林大笑，窝在椅子上掐着嗓子，莲花指翘得老高，说：“明明你怎么那么凶，都吓着人家了，人家好怕怕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宝林你够了！” “娘炮滚出去！” ☆、月光下 闹腾一阵下来，大家都累了。各自摊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聊天。 吴昌明把脖子靠在椅背上，仰着头懒懒地问：“埃，晓波你不是去了迎新吗。有没有勾搭上哪个小学妹啊？” 马晓波一说到这个就来气，“勾搭个屁！轮到我的时候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有几个比我还高还壮，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啊。”边说还真拿出手机来，架势很足 “别别别我不要，我谢谢你的好意。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吴昌明连忙挥手拒绝。 原本觉得是个希望的开始，没想到一来就结束。 吴昌明叹息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游戏靠谱，打开电脑喊着三人一起玩。 刚好张宝林来了个电话，有人找他有事就匆匆忙忙走了。 周岩没什么兴趣就拒绝了。 那就只剩下马晓波一人了，他刚想开口拒绝就迎上吴昌明的眼神。 死死地盯住着他，面露杀气，这还哪敢不从呐。最后一个拒绝的人总是最惨。 马晓波闭上嘴，认命地打开电脑。 刚响起游戏背景音乐，周岩看着手机突然问：“我们课表出来了吗？” 马晓波没抬头，随口应声，“出来了啊，班长早发群里了你没看啊？” “没，你再发我一份。” 周岩点开寝室群里发的课表，认真看每门课程和时间。 看完后退出，打开日历，研究了一小会儿，又开始看天气。 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三个页面不断更换，若有所思。 接着手又戳进微信，在联系人列表上下滑动。 最后手指停在了马蹄莲上，另一只手轻叩桌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YAN：现在还想来我们学校看看吗？】 发完消息周岩也没退出界面，把手机放在桌上，脸趴在旁边。 闲着也是闲着，等着吧。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感觉过了半小时结果一看才十分钟。 趴着趴着感觉有些累了，刚想眯眼休息一会儿。 就收到了回复。 【遇见：你有时间吗？】 退出聊天，周岩又开始翻课表日历和天气，确认无误后才打字。 【YAN：有，晚上除了星期三其它时间都行，周末都在学校】 【遇见：我还不确定要不要加班，要不我提前一天告诉你行吗？】 【YAN：好】 虽然还没得到确切消息，周岩也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紧抿着的嘴唇咧开笑容。 中午一点，骄阳似火。 程月见和李佳吹着空调一起在休息区吃午饭。 天气太热，人胃口也不是很好。 李佳饭还没吃到一半就说吃不下了，挑挑拣拣地把喜欢的菜吃掉，剩下一大份饭。 程月见还在默默奋斗，忙了一上午，嘴不想吃胃可饿着呢。 正埋头看手机的李佳突然提议：“月见，我家附近开了一家舞蹈房，你要不要和我去看看？” 程月见反应平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跳舞。”正拿着筷子在结成团的饭较劲。 这样说就不对了，李佳解释：“就是不会才去学啊，它那边有很多舞种的零基础训练班的。”翻出手机相册给程月见看，“这是我那天路过拍的照片，看起来还不错耶。” 照片里拍的确实不错，很专业的样子，程月见再次确认说：“零基础吗？” “对啊对啊。”李佳又翻出拍好的舞蹈房宣传图，指着上面的字念：“你看，有零基础班，基础班和进阶班三种。” 宣传图正中央印着穿着练功服正在压腿少女的背影。 粉色的练功服，整墙的镜子，笔直的把杆。 瞬间勾起了程月见儿时的梦想，那时候她就特别羡慕学校舞蹈队的人。每次表演都能穿漂亮衣服，还那么优雅好看。 总是幻想着自己能不能也成为其中的一个，却一直没有付出行动。 字体下的底图是一双芭蕾舞鞋，柔软轻盈，单单是看着就觉得那么美好。 越看越动心，程月见松了口，“那就一起去看看？” 正如了李佳愿，“好呀好呀，我们星期六下午去好不好？” 程月见没意见，“好”。 星期六那天李佳早早的就把时间地点发给程月见，叮嘱她千万别忘记了。 等程月见赶过去，李佳已经在路口等待了。 李佳就带着她轻车熟路地去舞蹈房。 一路上，李佳就停不住地和程月见介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收了好处费帮忙招生呢。 这家舞蹈房名字叫舞悦，设在离李佳住处不远的一个商场四楼。装修简明大气，看起来倒是挺专业的。 李佳挽着程月见的手，对着她说：“怎么样，我说了不错吧！走，我们进去看看，你肯定会喜欢的。” 刚踏进门，一位气质型美女就上前热情地询问：“两位是想学什么舞蹈呢？”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李佳很淡定地回答，“我们想先看看了解一下再选择可以吗？” 美女莞尔一笑，“当然可以，我帮你们带路吧。” 她在前头领路，走得很慢，边走边讲解。 舞蹈房分为好几个舞种，每个舞种都有针对不同基础设立的培训，这一点倒是和李佳说的一样。 因为刚开张没多久，舞蹈房人不是很多，一排舞室里只有两三个房间里有人练舞，其他都敞开着门空空如也。 走了一圈下来，对舞蹈房的基本设施也了解的差不多。 兜兜转转，来到休息区。 美女拿出两张详细的舞种说明递给两人，上面写着各种舞蹈的难易程度、适宜人群和优势。 程月见正看的认真，突然李佳抠了一下她的手掌心。 抬头一看，她正眨巴眼睛对程月见进行暗示，轻轻地摇头。 这一摇头，程月见就懂了同伴的意思。紧紧牵住她的手，表示自己知道了，脑海里在组织语言想着该怎么拒绝。 美女也发现了李佳的小动作，依旧保持微笑，“马上就要到我们免费的体验课时间了，两位要不要先来切身体验一下舞蹈的魅力。” 我还未动敌先动。 程月见撇过头看李佳的意愿，见她点头，才说：“可以吗？那麻烦你了。” 美女起身带路，“不会，这边走吧。” 刚刚还空空如也的舞蹈室，现在站满了人。 “今天开设的课程有拉丁、形体芭蕾、肚皮舞和民族舞，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你们喜欢的？” 李佳活力满满，脱口而出，看来是早就想好了。 “我想学肚皮舞，可以吗？” 美女笑容更加灿烂了，“当然可以，肚皮舞很火爆呢。教室就在前面。” 越说李佳越喜欢，忍不住探头看了两眼边问：“月见，你想学什么？” 程月见想了一会才回答，“形体芭蕾可以吗？” “形体芭蕾的教室在这排最后一间。”顺着美女的手看过去，隔着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窗户透进光，显得更加悠长。 路过李佳想去的肚皮舞教室，美女进去和老师耳语了一会，就直接给李佳安排好位置练习。 越过长走廊，美女领着程月见直接进去。 比起肚皮舞室的热闹，这间舞室可是清冷很多，加上老师也就十个人。 美女很快就和老师沟通好，离开前和程月见说自己在休息区等她们。 把随身物品放好，程月见加入队列。 一堂体验课是二十分钟，带教老师节奏把握的很好，不累还很有趣。 把芭蕾美好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教完几个基础的站位和形体动作，最后几分钟老师独舞一曲。 抒情又热烈的音乐响起，纤长的手臂，轻盈的舞姿，优雅的盘发。 看着老师轻轻踮起却又蹦得笔直的脚尖，肤色的芭蕾舞鞋，细丝带一圈一圈地缠绕。 绕进心里，绕起回忆。 解散后，程月见先去了肚皮舞室，没发现李佳便直接去休息区。 李佳坐在沙发上和美女聊得正嗨，手里一直拿着那张舞蹈说明。 程月见在李佳旁边坐下，美女还是温和的笑容没有变，“感觉怎么样？” 身边的人也转过头兴致高涨地看着程月见，眼睛不停眨呀眨，看得人眼花。 一见程月见点头说还不错，李佳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了。 “我也觉得很不错！怎么报名呢？”后半句话显然不是问程月见。 美女效率很高，几分钟就帮两人安排好了一切。刷完卡，两人收好单据离开。 一出门，李佳的电话就响了，她走到一侧去接电话。 回来的时候脸颊绯红，小碎步跑过来拉着程月见的手说：“月见，我请你吃饭吧！” 程月见笑着拒绝，“不用了，我待会还有事。提前约好了的。” 没想到会被拒绝，李佳有点失落，低着头看脚尖。 “啊，我还有事和你说呢……” 程月见牵着她边走边问：“什么事啊，现在说也行啊。” 李佳扭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刚刚他打电话说去吃饭，我想让你一起去帮我把把关。”声音越来越小，头越低越下。 程月见一下就get到了这个他的含义，“哇唔，这是好事将近咯？”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佯装调戏。 “没，八字还没一撇呢。”一听调侃李佳脸就更红了。 程月见直笑，“吃个饭不就有一撇了。” 李佳假装恼怒地轻拍程月见的手，两人边走边闹。 玩了一会，程月见牵着一直害羞乱闹腾的李佳走到商场设置的休息椅，理好她有些凌乱的头发。 程月见低声说：“把关这种事我就更不能去了。你只要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了，等你的好消息。”说完就给了李佳一个拥抱，给她力量。 愿你能保持能量一直去爱。 ☆、月光下 把包和钥匙放在玄关柜，程月见从包里拿出手机。 一手翻看消息，一手换鞋子。 踢踢踏踏地拖着鞋子到沙发上玩手机，到五点整时，她伸了个懒腰。 随手将手机放在茶几，进了房间。 再出来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头发还没干得彻底，有些粘连。 进厨房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全喝完，洗好杯子后转身又进了房间。 这次折腾的有些久，出来匆忙看了一眼时间，差三分钟六点半，也算刚刚好。 拿上手机，程月见快步走到玄关。 玄关鞋柜里放着高高低低的鞋子，款式都大径相同，只有颜色和细节有些许差别。 眼神扫过细高跟，掠过粗方根，最后在平底单鞋和帆布鞋之间来回扫视。 程月见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从鞋柜提出一双单鞋穿上。 穿好鞋子，站定在镜子前打量，一切OK，拿上包就出发了。 程月见运气好，一到小区门口就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去L大。” 程月见和周岩约好了周六下午七点在校门口见面，从蓝天小区到L大要半个小时的车程，现在已经三十过几分了，估计得迟到几分钟。 越是在意时间，时间越是会折腾你。 刚出发十分钟，就在半路堵上了。司机大叔为了避开晚高峰，特意绕开主干路，沿着江河路走。虽然路程多了一点，但车辆少了可不止一点。 预想总是好的，车子刚拐进江河路走了一百米，就远远看到前方堵了。 堵车了司机也很无奈，和程月见说了好几次不好意思。 江河路不大，最多只能两辆车平行通过。平日里也过的顺畅，可谁都想避开高峰期，早点回家吃饭。 个别骑着电动车和自行车的人就会选择“钻空子”，不走路旁的非机动车道，非得往机动车道挤。 前方堵车就是因为“钻空子”不成，反被撞。 一位阿姨的电动车成功亲上了前面宝马大哥的尾巴，把光滑的白漆蹭掉了一大块。 宝马大哥下车查看，手附上被“亲吻”的地方检查伤势。 看着白色中一块黑，宝马大哥还没开始心疼，对方先哭诉上了。 转头一看，原来是阿姨的电动车前头凹进去了，大灯玻璃裂了好几个痕，车牌垂垂欲坠。 看着两人争吵不休，司机大叔也气得慌。本就没理的人现在还有脸要找出理来吵架，真是气死个人。 司机大叔越看越气，气得他忍不了了。 “小姑娘，你在车上坐一会儿，我下去帮帮忙马上就回来啊。” 还没等程月见回答，司机大叔就急匆匆地解开安全带下车去主持正义了。 眼神追着他的步伐，司机大叔一出场就力挽狂澜，站在不太会吵架的宝马大哥身边帮忙理论。 有人助阵，宝马大哥底气十足。 刚刚还气势十足的阿姨顿时手足无措，努力组织语言反击。 程月见看了一会儿窗外，又看了一眼时间，怕是赶不上了。 点开微信，给周岩发了一条消息。 【遇见：我在路上堵着了，要晚点到，你先别出来。等我快到了发消息给你】 对方秒回。 【YAN：好，不着急，你注意安全】 收起手机，程月见接着探头看窗外。 在司机大叔的影响下，许多路人也看不下去了，纷纷帮忙讲理。 江边的柳树也义愤填膺，飘扬着枝桠绿叶想要帮忙。 阿姨终于败下阵来道歉补偿，宝马大哥大方表示体谅，只收了一小半修理费。 事情解决好，司机乐呵呵地接受道谢表扬，一路欢快地踏着小碎步回来。 “小姑娘等久了吧，咱们现在可以出发咯！” 远远地看到了校门，程月见给周岩发消息说自己快到了，对方回了一个字好。 才刚看完他回的消息，就在校门口看见了本人。 天空已全被深蓝覆盖，只留下一盘圆月，周围有圈白光，淡淡的，印得人间温柔。 周岩站在门卫室旁边的树荫下，头低着在看手机，时不时还踢挫一下脚底的石子玩乐。 丝毫没有等得耐烦的表现。 “小姑娘到了。” “好，谢谢师傅。” 下车，程月见提着包慢悠悠地走过去，周岩还是在看手机。 或是听到脚步声，在两人隔着还有两米距离时，周岩抬头。 被发现了那就不走了，程月见就站在那儿，眼睛闪闪地看着他。 少年羞涩地挠挠后脑勺，长腿一迈两步就走到面前。 “这么快。” 程月见“噗嗤”笑了一声，手指点了点刚刚他站立的位置，“你不是更快嘛。” “没有，我也是刚到，刚到。” 程月见轻笑，没有回答。 周岩领着程月见顺着校门的主干道直走，“你吃饭了吗？”边说步伐变慢，顺势绕到程月见左侧。 程月见：“还没有。” “那我们先去吃饭吧。”周岩定了主意，眼睛张望一下，手指着右侧一栋被树木遮挡只能看见个屋顶的建筑说：“那里是一食堂。” 接着手指跳跃四十五度，“那边是二食堂，它后面是三食堂。” 又转了个角度指着连屋顶都看不见的高大树木说：“那边是小吃街，在后面还有个清真食堂。” 挥点好几下，手终于可以歇着了。 见对方没回答，周岩又提议：“校外有几家店味道不错，也不远。要不去尝尝？” 程月见知道自己刚刚发呆在考虑估计被当成嫌弃了，也没解释。 “吃食堂就行。你觉得哪里最好吃？” 还以为能听到个坚定的回答，结果周岩冒出了一长串，“一食堂卫生更好更干净，味道一般。二食堂偏辣，三食堂清淡。小吃街品种多，味道和外面差不多，没什么特色。清真那里没有猪肉。” 听着少年说了一长串，程月见觉得好玩，怎么那么可爱。 程月见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挑眉问道：“你最喜欢哪个？” 这次干脆利索，“二食堂。” 程月见“噢”了一声，“那我们就去二食堂。” 周岩：“好。” 确定好目标，周岩带着程月见走小道。 少年走得不快，有意顺着旁边人的速度。边走边和程月见介绍经过的建筑，中间还穿插着他自己和室友在此地发生当然趣事。 一路程月见都是咧着嘴走过去的，没想到他在学校活泼多了。 二食堂隐藏在几栋高楼中间，远看啥都看不见，近看也不大，是个小两层。 一楼的灯已经暗得差不多，只剩下厨房口透出点光，估计是食堂阿姨还在里面打扫。 周岩做出了解释：“一楼七点就会关门，我们上二楼吧。” 楼下空空荡荡，楼上可热闹多了。 周岩带路走到倒数第二家窗口，招牌上写着几个大字【胖子小炒】。 站在窗口的阿姨看见周岩来了立马热情起来。手在围裙上搓了搓，拿起菜单递给周岩，笑着说：“又来了啊，今天吃什么啊。” “先看看，”周岩把菜单送到程月见眼前，头垂下低声说：“你想吃什么就点。” 菜单上沾有些油渍，在灯光下也泛着光，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各种花样的菜名。 程月见懒得纠结，手掌推了把他的手腕，“就吃你经常点的。” 周岩看着她，手还是不动，坚持想让她自己点。 程月见手随意的一点，指着后排快靠近墙的空位。 “我去那边坐着等你。” 这是要彻底当甩手掌柜呐。 周岩这次没再坚持，目光看着程月见坐下，就回头继续点菜。 他直接把菜单给回阿姨，看都没看就熟练地报了几个菜名。 阿姨在小卡片上飞快地写，边问：“要不要什么喝的？” 周岩回头看程月见一眼，她正在翻看手机。 “拿两瓶豆奶，要不冰的。” 在储物架上找出不冰的豆奶，周岩看着阿姨用开瓶器撬开瓶盖，想了一下说：“阿姨，这次少放点辣椒。” “好”，阿姨把豆奶递给周岩后，眼神快速瞟了一眼后面，挑眉和少年说：“女朋友真好看，好福气啊!”说完阿姨还给周岩抛了一个过来人都懂的眼神和笑容，拿着小卡片兴冲冲地进了后厨。 开了盖的豆奶瓶戳着根吸管放在程月见面前的桌子上。 程月见放下手机，抿着吸管喝了一口。 上次和豆奶还是在读书的时候呢，味道还是没变。 “你就点好了？” 周岩：“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程月见：“没事，我不挑食。” 食堂又涌进了不少人，还有些男同学穿着人字拖在买饭。一买就是好几份，两只手都提的满满当当，一人承包了全宿舍的伙食。 中国好室友典范。 “你们宿舍也这样吗？”周岩有些疑惑，顺着她目光望去。 灰色上衣的男同学手提着四份饭还不满足，又走到饮品窗口，不一会儿手上就多了四杯冰绿豆，这才满意地回去。 饭后饮品都准备好了，周到！ 周岩轻咳一声，摸了下鼻子说：“不是所有宿舍都这样的，偶尔，偶尔。”端起豆奶喝了一口，“我们宿舍都是一起吃，很少让人帮忙打包。” 比起吃饭，倒是经常一起吃泡面。 程月见：“那很不错喔，我以前读书时还会偷懒叫室友帮忙带饭呢。” 周岩：“天冷嘛，我也不喜欢出门。” 聊了几分钟，阿姨就端着菜过来了。 程月见盯着桌上三个菜不说话也不点评，周岩有些不安，“我再去点几个，你喜欢吃什么？” 正欲起身，就被拦下了。 程月见无奈笑笑，“坐下。我都还没说话你就知道我不喜欢了？” 周岩声音弱了很多，“就是没说话才以为你是不好意思开口说不喜欢……” 程月见解释：“没有，我话本来就不多。” 拿起筷子，看着三盘菜有点无处下手。 啤酒鸭，小炒鱼，辣椒炒肉。 传闻中男生点菜的前五名中就有这三个。 夹了一筷子辣椒炒肉，咸咸辣辣，味道倒是不错。 周岩有些紧张，“怎么样？” 试菜员程月见点头满意地说：“很好吃啊。” 吃完饭，周岩带着程月见饭后散步逛校园。 夏天天气炎热，晚上活动是最佳选择。 时不时就会经过抱着篮球的男生，两三成群。 两人一直绕着主干道游走，看的全是一个模板刻出的教学楼，没什么新意。 连周岩自己都觉得无聊透顶。 又是三两同学经过，有说有笑前往运动场方向。 “要去操场走两圈吗？” ☆、月光下 天空深邃的蓝已经寂静的黑色所取代，皎洁的月光带来一点温暖。 田径场人很多。 不乏有穿着运动服耐着性子一圈圈奔跑；拎着根绳子在空地上跳跃；和好友坐在草坪上聊天说笑的同学们。 当然——还有光着膀子打篮球的……帅哥们。 周岩带着程月见走的近路要经过一个篮球场。 还没走近就能听见篮球拍打在地“砰砰”作响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些欢呼或唏嘘声。 青春十足。 朝气蓬勃的状态引领人加快步伐。 刚一走近，就碰见这尴尬场面。 每个篮筐下都有三至六人活动，光着膀子活动的占……一半。 一眼望去，白花花的肉体在有些黑的夜里很是亮眼。 周岩虚握拳头放置鼻前假咳一声，从后方绕到程月见右侧，用身体挡住她一部分视线可以不往奇怪的地方撇去。 身影一直伴随着程月见右侧，挡的那叫个严严实实。 程月见走慢一点，他也慢；程月见低头快走，他也紧跟步伐。 两人奇奇怪怪地走了一小段路，程月见强忍着笑意决定还是不逗他了，恢复正常速度。 明明才一百米不到的马路，周岩却感觉走了好久好久。 终于看见了田径场大门，周岩才松了一口气。 晚上□□点的操场热闹得像早晨□□点的菜市场。 不仅人多，还很吵。 周岩怕程月见觉得人多吵闹会烦，指着不远处路边的长椅说：“前面有长椅，要去坐会吗？走那么久了。” 长椅就安在田径场大门的侧边，既能看见人们进进出出，又也不会过分吵闹。 程月见把包放在椅子上，双手撑在身体两侧，望着前方蹦蹦跳跳的同学们，突然开口问：“你喜欢什么运动？” 周岩就坐在旁边，双腿微微张开，两只手搭在膝盖上。 “平时就打打篮球，有时间也会跑两圈。” “喔”，程月见点点头，随后将下巴往篮球场那边一扬，反问：“像他们一样？” 声音清脆，笑容狡黠，还没等他回答程月见就自个儿先笑个不停。 周岩也配合着轻笑几声，没有打断这欢乐的气氛。 微风拂面，扰乱思绪。 “大学毕业后就没有体验过这种热闹活力了，”风吹起了裙角，打在周岩的小腿肚上，他盯着飘扬的裙角，听程月见接着说：“还真有点怀念。” 都说当你开始回忆从前，开始感慨时，就老了。 以前还不觉得，越长大越能理解。 说完程月见低声笑了，明明是笑声，周岩却听出了无奈与寂寥。 周岩沉默了一会，问身边的人：“那你喜欢什么运动？” 夏夜的风总是吹个不停，吹掉烦闷，吹起秀发。 程月见用手压住头发不让它乱跑。 “嗯？我啊，”她转头看周岩，笑眯眯地说：“我不喜欢运动，我喜欢看别人运动。” 风越刮越大，像是要把所有烦恼通通赶走。 程月见的长发随风飘扬，两只手上阵都理不好。越弄越乱，只能扎起来才省点事了。 程月见：“从包里帮我拿根皮筋，我扎个头发。” 周岩有点懵，“哦，好。” 包的锁扣是一个回形，周岩手忙脚乱折腾了老半天才打开。 程月见：“在里面的夹层里。” 周岩把手探进去，在一包纸巾里下面找到了皮筋，连忙递过去。 “这个吗？给你。” 有了皮筋的固定，头发终于冷静下来。 等程月见把头发扎好，周岩已经理好了包，把它放回原处。 回归到一开始的坐姿，一脸平静，好像刚刚那个慌张找不着东西的人根本不是他。 程月见站起身，“我们去走两圈？” 塑胶跑道经过一天的暴晒，散发出轻微的胶质气味。 两人平行慢悠悠地走着，和旁边奔跑的同学们产生鲜明的对比。 走到一个转角，有好多人聚集在一起商量什么活动。 人有点多，周岩只能往里靠点，才能一起通过。中间的距离逐渐缩小，一股淡淡的舒肤佳沐浴露的味道飘进程月见的鼻腔。 小时候程父就很喜欢买舒肤佳的产品，每次帮程月见洗手时都会照着电视广告上的样子教她念：“爱心妈妈，呵护全家。有了舒肤佳，变异细菌我不怕！” 边念还要边做超人手势，那时候还真可爱。 都那么久了，味道居然还是一样，一点都没变。 沉浸在回忆里，差点就被撞。 有几个逆行跑步的同学从旁边经过，程月见沉浸在思绪里低着头走没注意看。 旁边的周岩也没提醒，把手虚放在程月见肩处，无声地护着她。 香气愈加浓烈，抬头，周岩正盯着前面复杂的路情看，头微昂。 这个角度，程月见能清晰看见他的下颌骨，从耳垂下来，线条流畅，顺下去是细长的脖子，中间有凸起的喉结，再往下连接的是被衣物挡住的锁骨。 周岩人偏清瘦，骨头很明显，也不知道这骨头硬不硬。 程月见又低下头看着脚尖默默想。 再抬头看时，两人已经拉开距离，月光之下，看得不是那么真切。 走了两圈，程月见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提出回去。 “这次先逛到这吧，我先回去了。” “好，我送你出去。” 道路两旁种了很多桂花树，叶子缀满枝头，叶片质地较硬，风一吹还能听见“沙沙”的声音。 程月见指着树问：“这是都是八月桂吗？” 周岩点头，“是”。 金秋十月，桂花飘香。 以前学校种的多数是四季桂，除了有几棵味道其它都没什么味道。 程月见有些期许，歪着脑袋说：“开花的时候应该很香吧。” 周岩回想了一下去年，“嗯，整个校园里都是桂花香。” 程月见抿着嘴笑，“真好。” 路程越变越短，校门口马上就要到了，周岩鼓起勇气，装作随意地问：“要不要开花的时候过来看看？” 程月见抬头去看他的脸，想看清他的反应和回答。 “好啊，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时间。” 他嘴角轻轻勾起，脸上的肌肉变得舒缓。 用鼻音带出一声“嗯”。 前额的头发还被风吹出一个缺口，漏出更显白皙的额头。 程月见在手机上约了一辆滴滴，司机正在来的路上。 “送到这就行。你回去吧。” 周岩坚持，“等你上车了我再回，不差这就几分钟。” 一辆公交车停站，下来很多提着满满购物袋的学生们。 有人哀声叹气，“怎么又花了那么多钱，啊啊啊，我真的要剁手了！” 有人意犹未尽，“今天这家店的菜真心不错耶，下次我们在一起去吧。把他家的菜全部尝个遍！” …… 还没等来滴滴师傅，先等来了谢冉冉。 黑色的凯迪拉克平稳地停在两人面前。程月见还以为是约的车到了，正打算和周岩告别，车窗摇下。 驾驶座上的是沈墨，旁边的谢冉冉热情地招手，“月见”。 程月见应声，和两人打招呼。 谢冉冉特别开心，“月见，你怎么在这？来了也不告诉我，要去哪上车，我们送你去。” 程月见看了一眼身旁的周岩，说：“是来找朋友的，就没有先联系你。我约好了车马上就要到了，你们先走吧。” 谢冉冉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调侃说：“你说的朋友是旁边的帅哥吧！” 好奇心爆棚，谢冉冉解开安全带趴在沈墨肩头上想要看两眼，探出一点头，就看清了周岩的脸。 谢冉冉一眼就认出来了周岩，有些惊讶，“又是你啊，小帅哥。” 周岩也认出了见过两次的谢冉冉，点头微笑下，算是回应。 满足了好奇心，谢冉冉十分体贴地不打扰。 冲着好友说：“既然你等到车了，那我们先走啦，拜拜。”还转过一点头，和周岩说再见，“小帅哥，拜拜咯。” 程月见挥手，“拜拜。” 周岩在旁边也挥挥手。 车窗缓缓合上，汇入车流。 谢冉冉还是乐个不停，还打开车载音乐哼起了小调。 沈墨瞅了一眼自己女朋友，“干嘛呢那么开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中彩票了呢。” 谢冉冉手舞足蹈：“我是在为月见开心呐。” 沈墨也表示赞同，悠悠地回答：“看来过不了多久就能听见她的好消息了。” 谢冉冉惊讶：“你也这样觉得？” 沈墨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傻。” “你本来就是个二傻子。”谢冉冉无情地哈哈大笑。 …… 没过两分钟，一辆车又停在了两人面前。 这次是滴滴司机。 程月见挽了下垂落的碎发，“车来了，我先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周岩：“没事，路上小心，到家了报个平安。” “好，你也回去吧。拜拜。” “拜。” 宿舍里，三人都在玩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吴昌明眼睛不离屏幕，问刚进门的人：“去哪浪了啊那么晚才回来。” 周岩拉开凳子，翻看手机，“就吃饭在学校逛了两圈。” 游戏越玩越嗨，吴昌明也变激动，“狗屁！谁去吃饭还洗澡特意换件新衣服啊，骗人也诚恳一点好吧兄弟。” 周岩懒得和他争，“不信拉倒。” 反正自己也没骗人，本来就是吃饭逛校园啊，一个人两个人也没差。 翻来翻去，也没刷出新消息，周岩有点烦躁。 一局游戏打完，三人齐声欢呼，张宝林还激动地拍桌子。 赢了游戏的吴昌明变得更八卦，追问周岩：“快老实交待去干嘛了？是不是去泡妹子了。” 周岩不想理他。 见周岩一直不说话，张宝林也发现事情不对，“真有情况啊？” 周岩：“没情况，刚说了你们又不信。” 打开衣柜拿出内裤，洗完澡她估计就到家了。 张宝林拦住周岩，“你真的只是去吃饭散步了？” 周岩想了一会，觉得还是打个预防针。 “是，有情况会告诉你们的，放心。” 以前周岩也经常一个人活动，喜欢去散步或夜跑。 张宝林不再怀疑，“那还差不多，别吃个饭就被人拐走了。” 周岩无奈看着拦在腰间的咸猪手，“那你手能不能先放开，我要去洗澡。” 张宝林马上松手，让路。 “好好好，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都好像说点什么，每次都打好一排字又删掉。 想来想去，还是别说了。 这个故事在我脑海里想了很久，每个情节都会反反复复地想起。 也不知道你们能否和我有一样的感触。 如果有，那真是好呀。 ☆、月光下 下了好几场雨后，夏天在静悄悄地一点一点溜走，马上就要迎来初秋。 吃完晚饭，周岩和室友几人无聊宅在宿舍。 马晓波闲得无事想起了过几天的假期：“埃周岩，你中秋回不回家啊？” 周岩在玩手机，“不回。” 又是这个回答。 马晓波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说：“周岩，你还是回去一趟吧。中秋是一家团圆的日子，你总不能一直逃避吧。” 周岩家里的情况宿舍的人都知道。 一开始大家还都随他自己意愿，不回就不回，反正在宿舍也有伴。 时间长了大家也都心疼他，父母离异都有了各自的家庭，他就莫名其妙成了一个人，想想就孤独。 也日夜相处了两年，大家都盼着他能和继母和谐相处，共创新时代五好家庭，所以有事没事就会给他做思想工作。 周岩放下手机，解释：“没逃避，这次是真的我爸他们有事不在家，我回去也是一个人。” 周父想陪着秦姨回娘家过中秋节，特意提前打电话问过周岩意见，还提议说让没去过的他一起去玩玩。 这是秦姨嫁过来以后过的第一个中秋，周父的小心思周岩明白。 过不过中秋对周岩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在宿舍和室友一起也不孤单。 知道周岩不愿意一起去，周父也没多劝，交待让他在学校好好玩，自己照顾好自己。 马晓波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那就好，听我的。别在一直纠结下去嗷。” 周岩若有所思：“好。” 说完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一片漆黑，连星星都没一颗。 突然就想起了半个月前的向导工作。 莫名其妙地突然发问：“学校的桂花快开了吧。” 马晓波回到位置上：“快了吧，今天路过的时候闻到一点儿香味了。” 一直安静如鸡的吴昌明也参与讨论，开始大吐苦水：“你说说学校种点其它什么树不好，非得满校园都是桂花树。”越说越激动，简直停不下来：“别人学校都是杨梅树啊李子树什么的，到了季节还能吃，就我们的看也不好看，只能闻闻味道，有什么用啊！” 马晓波“切”了一声，无情嘲道：“想吃不会去买啊，什么都敢吃也不怕农药中毒啊你！” 吴昌明气得想揍人：“说说都不行了嘿！” 马晓波一点面子都不给：“切——你就尽知道瞎BB。” 吴昌明怎么忍得了，“一天不教训你，你就不知道你爸爸是谁！” …… 又是一阵鸡飞蛋打。 中秋赏月，桂花香。 程月见自从去周岩学校逛了一圈回来之后就一直忙个不停。 刚办好的舞蹈房卡都还没来得及尝鲜就不知道被塞到哪个角落去了。 工作，加班，出差在这三个里面兜兜转，转来转去就快到中秋节了。 公司好歹还有点人性，团圆节乖乖放大家回家。 一得知中秋不用加班，程月见就马上在手机上订好了回家的票。 生怕手一慢就抢不着了。 抢着了票高兴没两天，老板就通知程月见过完中秋第二天要赶回公司盯着一个单子。 真惨，程月见心里一万句抱怨说不出口，还得好声答应着。 老板就是老板，说一句话就能让人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还好回家的路程没发生“惊喜”。 程月见顺利抵达，过了舒适的两夜一天。 回去前一晚收拾东西时，程母整个脸都写着三个大字“不开心”。 程母坐在床尾看着程月见叠衣服，越看火越大：“你们公司怎么回事，法定节假日还不让人休息啦！来回跑多耽误事，真不像话！” 程月见连忙安抚：“妈，别气了啊。等下次双休有时间我就回来看你们啊。” 程母小声抱怨带着一股撒娇气：“下次下次！你的下次总是要等好久勒。” 程月见只好委屈巴巴装可怜：“哪有嘛。” 毕竟还是亲女儿，程母就是再生气也不能在女儿面前说太多埋怨话。 就捡了几个轻松话题聊聊，聊着聊着程母就想起了上次程月见交待自己做绿豆糕。 程母又担心起了季节问题，“现在夏天都过去了，你还想吃吗？” 程月见把衣服叠好放包里，“想是想——问题是，您学会了怎么做吗？” 程母给她额头一个响栗，“废话，敢质疑你妈！上次你一提这事我就去学了，做得可好吃了。”嘴巴微微翘起，眼里尽是得意神情。 不过骄傲没两分钟，又焉巴巴地说：“就是你太久没回来，我又忘记了要做绿豆糕这回事了。错过了吃的最好时间！” 程月见摸摸额头，真疼呐，是亲妈无疑了。 好久没吃也不是那么想吃了，撇撇嘴不在意地说：“那等我下次回来在做也行呗。” 吃的人不急，做的人急了。 等她回来就更不是季节了，不行不行。 “等你回来估计得下雪了，还是我做好了送过去。正好好久没去你哪瞅瞅了。” 程月见把所有东西整理好，点头：“也行，记得来的时候提前打电话给我。” 程母：“好，知道了。” 晚上下了点小雨，月亮若隐若现。 第二天清早，程月见赶了最早一班车，背着行李打的直接去了公司。 再出公司门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了，幸好老板交代——班要加，假期也要过！加班到五点就行。 感谢老板的仁慈，没让她直接带着行李在公司过夜。 一天奔波，直到平稳地躺在沙发上时，程月见才觉得自己还在假期中。 刷一波朋友圈。 发现朋友们大多都在晒假期的嗨皮时光。 好玩的，好吃的，好笑的……越看自己越心塞。 好多个平时都不喜欢发朋友圈的朋友也纷纷凑起了热闹。 这里面也包括周岩。 发表时间是半个小时前。 他发的是一个小视频，看场景应该是在宿舍。镜头晃到了盘腿坐着的三个男生，他们手里都拿着扑克牌。 几个人都玩得很起劲，截出来个个都是表情包，欢乐溢于言表。 视频只有5秒，什么都是一带而过，也没配文字。 还挺会玩啊！居然铺着凉席一宿舍人打牌。 程月见看了好几遍，想起昨天晚上他好像还和自己聊天了。 翻过去看聊天记录，还真是。 他发的是一句简单的祝福——“中秋快乐”。 当时自己在边整理衣服边和妈妈说话，就随手回了一句祝福语就把手机扔到一边。 关掉手机，程月见闭眼假寐。 脑海里浮现出周岩那双清澈的眼睛，眼皮都不带动一下，就直愣愣地看着她，像是在询问，在邀请。 是幽深的大海，陷进去就沉迷蓝色的世界，不愿出来。 程月见睁眼，印入眼帘的是天花板，白的不能在白。 可以在上面任意涂鸦，没有局限，肆无忌惮。 放空几分钟，程月见戳开输入框。 …… 宿舍里，四人打牌打的火热。 张宝林：“8，9，10的飞机！要不要！” 马晓波：“要不起，过！” 吴昌明把牌一甩：“我炸你！四个K。” 张宝林：“我不要。” 吴昌明嘿嘿一笑：“一对6。” 等了老半天下一个人都不出牌，对面的马晓波急了：“周岩，你先别看手机！” 吴昌明一把抢过周岩手机，锁屏扔一边。 “该你了，一对6要不要？” 被强制夺掉手机的周岩也没生气，心不在焉出牌：“我出一对8。” 马晓波：“哈哈，我大你！一对2！” 吴昌明垂头丧气：“不要”。 地主都不要了，队友肯定不能挡道。 张宝林忙不迭也跟着说不要，让马晓波接着出。 马晓波猛地把手里最后一张小王拍桌子上，“赢了！” 又输了。 吴昌明不服气，把牌一扔：“这次的牌实在太差了，要不然你还赢得了？” 想了想觉得不解气，拦住想洗牌的马晓波：“我来洗我来洗！每次你洗牌我都输。” 马晓波也不跟他计较，放手让他去折腾。 已经完全没心思打牌的周岩把手里还剩下的牌塞给吴昌明，找到手机，丢下句话就起身：“你们玩吧，我出去一趟。” 张宝林一脸疑惑：“你要干嘛去啊？” 周岩拿了衣服进卫生间，“有事。” 洗好牌，往席子上一哒。 吴昌明拍了下还想问清楚事情的张宝林，“别管他，我们接着玩。这次我一定要赢一次了，实在是太背了！” 马晓波：“你每次都这样说，还不是输的次数比赢的次数多得多，认命吧少年！” 还好友谊赛不赌钱，不然肯定输的连裤衩都不剩。 张宝林：“就是！没那命就别去想，最少还不会那么难过。” 周岩急急忙忙换好衣服鞋子，拿上手机钱包，没理会还在互相嘲讽的室友，就出门了。 接牌接到一半，吴昌明停下来吐槽：“走那么快干嘛呢？去赶集啊！” 马晓波打他手背：“接你的牌吧！手速那么慢还那么多话。” …… 走出宿舍楼，周岩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点开微信，看到程月见已经回复了自己，发的“待会见”就挂在第一条。 周岩这才安心，嘴角一扬，赶忙往校门口走去。 走快点，可不能又迟到了。 ☆、屋檐下 三天假期，多数外地同学都选择不回家留校。 又正好是夕阳西下，温度适宜的点，校门口有很多同学进进出出，公交站台和路边也都特别多人等车。 周岩在约车软件上叫车，号码直接排到了三十六位，系统预计要等四十分钟。 公交站台也堆满了人，每来一趟下车的人不多，要上车的人给挤都挤不进。 就算运气好挤进去了，转车什么乱七八糟的加起来也不比等车时间短。 多方考虑，周岩还是决定等号打车。 给程月见发了微信，过了五分钟她还是没有回复。 周岩等的有些焦急，怕她已经出发，到时候只能在餐厅里干等。 想来想去，就直接拔了她的电话。 手机号还是当时她让加微信时报的。 周岩的速记能力很好，听一遍，手打一遍，就记得十之八九。 那一次，他就把号码存进了通讯录，备注和她的微信名一样，“遇见”。 遗憾的是，存了那么久到现在才有机会拔出去。 电话是在响了五声的时候接通的。 “你好，我是程月见。” “我是周岩。” “周岩？怎么是你？” “嗯，是我。你现在出发了吗？” “正打算出门。” “你晚些在出发，我还在学校门口等车，估计要挺久的。等我上车的时候发消息给你，你在出门。” “好。” 挂完电话，周岩蹲着花坛边。 看着旁边的校友一个接一个上了车，在蹲得右腿都发麻正欲起来活动一下时，手机响了。 是网约车司机。 一着急，手没拿稳，手机差点掉地上。 司机说还有三分钟到学校门口，让周岩到路对面等他。 周岩敲了把自己麻了半边的腿，忍着难受和沉重感慢慢走过去。 一上车，周岩就给程月见发了消息，让她别太着急。 司机大哥是个年轻小伙子，话虽少但车速快，平时三十分钟的车程他二十五分钟不到就走完了。 程月见定的这家餐厅是一家川菜馆，名字是【川百味】。 店里生意很好，又正好是饭点，从外头看上去都是满桌，人头攒动。 周岩进店，说了程月见的名字。等了一会儿，服务员直接带他先上桌坐着。 餐厅的格局是方形，有四列，一面靠墙，一面靠窗，中间用古色古香的木屏风格挡。 服务员领他去的位置在中间，上一桌客人才走没多久，刚打扫完。 仔细瞧，餐桌上还能看见擦过留下的水迹。 周岩用纸巾把桌上的水迹全部抹掉，正在用热水烫碗时，程月见来了。 她今天穿了条雾蓝色的长裙，细跟鞋，手提包。 头发披散在肩后，耳饰在灯光的照印下闪闪发光。 唇色是温柔的红，嘴唇一张一合。 “周岩”。 程月见快步走过来，坐在他对面。 “不好意思啊，等很久了吧？” 周岩：“没，我也刚到。” 服务员眼神很好，程月见刚入坐，她就拿着菜单跟着过来。 让周岩点菜，他推脱说：“我没来过，也不知道什么菜好吃。你点吧。” 程月见接过菜单，“他家菜都还不错，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周岩：“没有，我不挑食。” 程月见抬头看了他一眼，抿嘴笑，点点头看菜单。 “好。” 熟练报了几个菜名，程月见抬头问周岩：“吃辣吗？” 周岩点头。 程月见把菜单合上给服务员，“麻烦中辣。” “好的，请稍等。” 才刚动筷，忽然从外头响起几声闷雷。 紧接着没几分钟就是一阵暴雨，天气变化多端，突如其来的雨下得人心慌。 过路人都急匆匆地跑到屋檐下避雨，皱着眉头吐槽老天爷的无情。 雨势太过突然，两人都齐刷刷看向窗外的大雨。 周岩眉头紧锁，出门时太着急没注意天气，连伞都没带一把的。 雨下那么大，也不知道待会能不能打到车。 相比周岩的忧心忡忡，程月见倒是舒缓的多。 一场雨带来凉意，噼里啪啦地冲走心里的沉闷。 见她一点都不担心，还是心情愉快。周岩也被感染，眉头舒展。 外面雨下得凶，里面两人聊得开心。 “月见！” 突然有人喊自己名字，程月见猛地一惊。 下意识左右观望，周边的食客都沉浸在美味中，看不出来是谁喊的这一声。 周岩帮着一起找声音的来源。 头转来转去，终于从屏风的镂空处看到了声音来源。 跟着周岩视线，程月见发现原来是谢冉冉。 她站着屏风后面的过道上，双手挥舞，生怕没人发现她。 看见程月见挥手回应，谢冉冉赶忙小碎步地从屏风那头绕过来。 谢冉冉：“月见，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沈墨寻我开心呢。” 拿着包追在她屁股后面的沈墨一过来就听见女朋友的抱怨，一脸无奈。 程月见把椅子上的包拿起来，让谢冉冉坐里面的位置。 好友见面，不聊几句怎么行。 沈墨和周岩两个被冷落的男士点头笑笑，也没人给他们介绍，就自行打了个招呼。 聊了一会儿，谢冉冉目光转向周岩：“帅哥，又见面咯。” 谢冉冉眼神里透着的八卦意味太明显，让周岩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只好干笑两声转移话题：“你们吃饭了吗？再点几个菜吧？” 旁边的沈墨先回答了：“不用，我们已经吃完了。” 谢冉冉：“对对对，我们已经吃完了，就是巧遇过来聊聊天。现在聊完啦，我们走吧！” 这边话刚说完，沈墨拿好包准备起身。 刚坐下就要走？ 程月见挽留的话刚想说出口，谢冉冉就边催促沈墨，边说：“我们走了，你们接着吃，拜拜。” 真是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一点小插曲过后，两人继续吃饭。 雨势已渐渐变小，屋檐下躲雨的路人都三三两两离去。 借口说去上厕所实则想去结账的周岩攥着手机失落回来。 程月见心里偷笑，他一说要去卫生间，就猜到了他的目的。 而且哪有人特意绕个弯子跑到前台再去的啊，更别提程月见还给他指了路。 程月见是这里的常客，办理了储值卡，预订时就已经和前台说好了从卡里直接扣。 他结账成功了才是怪事。 出餐厅时，雨已经彻底停了，只留下空中丝丝水雾。 时间还早，周岩提议要不要去逛逛。 一提到逛，程月见又想到了自家缺粮了。 还处于节假日期间，这次商场可算是人山人海呐。 周岩本想去推辆购物车，程月见立马拦住，说是提个购物篮就够了。 走到超市里面，周岩才发觉提个篮子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买东西的人很多，几乎都是手推一辆车。 过道没被人占满，购物车倒是堆在一起打架。 周岩提着篮子跟在程月见后面，她避开高峰路段，专挑人少的路走。 实在避不开的路，也没多停留，挑好要买的东西就赶紧逃离。 逛个超市，像是玩游戏做任务一样。 又挑时间又挑地点的。 好不容易从内场的人堆里出来，又投身排队付钱的长流。 再出来时，天空又飘起了细密小雨。 天气不好，出租车特别难打。 好不容易看见一辆闪着绿灯的出租车都被人截胡。 周岩气得直跺脚，雨丝笼罩的头发像是一团杂毛。 等着人抚顺。 距离公交车下班时间还有半小时，程月见提议去公交站台看看。 还好公交站台就在商场出口的右侧，离得不远。 快走几分钟就走了。 这会儿正下着雨，虽然雨下得不大，但快走肯定淋个半湿。 程月见把包顶在头上，刚想往外冲就被周岩给拉住了。 周岩把购物袋塞到程月见手上，“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扔下句话就又进了商场，留下程月见一脸懵。 一会儿还真是一会儿，程月见还没反应过来，周岩就回来了。 手里拿着一把伞。 “现在可以走了。” 伞很大，估计是店里最大型号的了。 两人并排走，都还显得很宽敞。 公交站台人也很多，挤过人群才到指示牌前。 这个站台是个大站，在这里停留的公交车数量很多。 会经过程月见家的就有三趟。 “坐117吧，路线最短。” 说完少年就拿着手机查掌上公交，看预计到达时间。 程月见顺着指示牌一路看下去，发现这里还有经过L校的车。 只需要坐七站就能到，比去她家还要快。 程月见戳了一眼少年手臂，指着站牌信息说：“这两趟车可以去你们学校，查一下哪辆更快吧。” 等了老半天，也不见少年动手。 程月见纳闷地看着他。 周岩舌头触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我先送你回家，再回学校，好不好？” 少年眼眸里泛着光，头发乱糟糟的。 程月见眨巴眼笑：“好。”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耗尽也不能影响我日更的决心，冲鸭！ ☆、屋檐下 “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倒杯水。” 周岩又一次进了程月见的家，还是坐在上次那个沙发位置。 不过这次状态明显比上回游刃有余多了。 本来周岩只想送到楼下就回学校的。 没成想，刚送到楼下老天爷又开始作妖，雨突然下大，黑色的大伞都难以承受这暴击。 只好先上来避避雨，等雨小一些再回学校。 程月见拿来两瓶矿泉水，解释说：“家里水也没烧，只能让你喝矿泉水了。” 两天不在家，水壶里的水都已经变味了。还好冰箱还剩几瓶矿泉水，不然就得先烧壶开水给客人喝了。 一段悦耳的音乐响起，周岩手机铃声打断了聊天。他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妈妈。 “我接个电话。” 周岩起身走到阳台推拉门前，接通电话。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豆大的雨滴溅起在玻璃门上留下一个个小圆印。 乘着周岩接电话，程月见给矿泉水盖上盖，去整理今天买的粮食。 周岩对于程月见不爱吃水果这件事印象深刻，在超市时尽给她灌输各种水果的益处了。 程月见憋着笑给他解释说自己不是不爱吃，而是没时间老是忘记吃才不买的。 他听完脸瞬间就胀红了，支支吾吾憋了半天才说了句：“工作忙也要知道照顾自己”。 最后还是给她挑了好几样水果，说自己有时间会提醒她吃。 有人提醒买多一点那也无妨，程月见就欣然同意了。 周岩接电话的声音很小，他什么时候挂掉电话的程月见都没发觉。 他还站在门边，似乎是在看雨。 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没二十分钟雨就已经停了。 周岩情绪不高，连程月见走到身边都没任何反应。 两人安静地站了一会。 周岩突然问能不能去阳台上看看。 程月见直接推开了门，风呼呼地想往里钻，把头发吹个乱糟糟。 周岩手搭在被雨水润湿的栏杆上，眼神注视着远方，声音清远飘扬。 “为什么十五的月亮十六才圆？” 哪怕天公不作美下了好几阵雨，也没拦住月亮想露个脸。 月儿很圆，光洁透亮。 都说中秋节赏月，可明明得过完节的月亮才最美。 程月见没应答，耐心地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从他接完电话还愣在门边发呆程月见就发现了，那通电话影响了他的心情，甚至心态，他一定还有其它的想说。 周岩没让程月见等太久。 “是不是凡事都要留些遗憾才完整？” 还没等程月见仔细思考完这句话的意思，周岩又紧接着说下一句。 “是不是人都喜欢往前走，不愿意回头看看有没有人掉队？” 语速快而且紧迫，像是急切地寻找答案。 程月见对上他的眼睛，与急切的话语不同，迷茫又温柔。 “月见，掉队了，是不是再也找不到方向了？” 连续四个问题，一个比一个难回答。 明明提问者的语态那么轻柔，却让人觉得心头难受。像塞了两团棉花，把路塞得满满的，没有余地。 程月见不知道他在难过什么，也不知道他在意的是什么。想了很久，也没能想出合适的答案。 周岩望着月亮叹了一口气，没有幽怨反倒让人觉得轻快。 那一刻，程月见越发觉得今晚月亮柔情，温柔的想让人拥抱。 坚定地伸出双臂，用肢体去感受。 嗯，还很温暖。 被拥抱的月亮很诧异，身体微微颤抖，缩鼻子声透出他的紧张，他昂着头努力让眼眸里的水花不让人瞧见，抿着嘴露出一抹浅笑，孤独又骄傲。 他在心里想，今晚的月色真美。 * 不止是张宝林，宿舍其他人也都发现了周岩的异常。 让他去跑腿买水买饭都没听到一句抱怨，也不怪他们熬夜打游戏扰民了。 最重要的是马晓波居然说这几天他看见好几次周岩一个人对着空气傻笑？！ 虽说笑得幅度很小，但马晓波保证自己没看走眼。 三人一琢磨，越想越不对，眼见为实。 非得逮个正着看看马晓波到底有没有骗人不可。 去买饭的当事人完全不知情自己回去以后可能会遭受“非人”待遇。 一心一意当宿舍的外卖小哥。 虽然马上就要迈入十月，正式迎来秋天。 但天气却一点变化都没有，依旧艳阳高照，热得很。 正是吃饭的点，宅了一上午的同学们都纷纷出来觅食。 也不知是谁在宿舍门口喊了句“小帅哥。” 路过百分之九十的男同胞都随着声音回头看，只有个别几个还是低头快走。 这寥寥几个人里就包括周岩。 天气太热了，得赶紧回去，再走几步就要进楼梯口了，得赶紧。 被晾在一边的谢冉冉跑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嘿，你怎么不搭理人啊。” 看到人周岩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句“小帅哥”原来是在叫自己，难怪听着有点耳熟，还以为现在大家都这样互相打招呼的。 周岩不明白她叫住自己是要干什么，不过她是程月见的好朋友，礼貌一点总没错。 “你好，找我有事吗？” 谢冉冉手指着面前的宿舍楼问：“你住这？” 周岩点头。 “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老师让谢冉冉把材料带给前几天伤了脚在宿舍修养的师弟签字，等她接下这事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师弟的联系方式，打电话给老师又一直打不通。 想趁宿管阿姨偷偷溜进去，结果还没走到楼下就远远看见宿管阿姨搬了张小板凳坐在楼梯口吹风。 那叫一个气。 来都来了又不甘心拿着材料再回去，谢冉冉决定在楼下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上个认识的人帮忙。 来来往往的人倒是很多，就是没一个是认识的。 就在谢冉冉被晒得想放弃先回去的时候就看见了周岩，一激动就把调侃的话喊出口。 师弟的宿舍在楼顶，周岩把饭菜提回宿舍，就噗嗤噗嗤地爬楼。 “学姐，给你，看看，有没有错。”周岩边说边喘，跑上跑下的还真耗力气。 谢冉冉直接翻到最后两页要签字的地方，“行，没问题，谢谢你啊。” “没事”，周岩调整好气息，从兜里掏出一张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这是师弟的手机号。” 谢冉冉接过纸条，挑眉惊讶：“还真是贴心呐，我都没想到这点啊。” 难怪月见经常和他一起。 被表扬的周岩挠把后脑勺，汗珠浸湿了头发，软塌塌地贴在皮肤上。“学姐，那什么没事我就上去了啊。” “等等”。谢冉冉叫住周岩。 树荫盖住了烈日，留下点点斑驳，偶尔吹来一阵风，燥热稍退。 “再过几天就是国庆了，你有没有什么安排？” 虽然这问题莫名其妙的，但周岩还是乖乖回答：“还没有。” 得到满意答案，谢冉冉把刚刚脑子里想好的台词整理一遍一口气说完。 “我想约月见国庆一起去农家乐玩几天，她觉得当电灯泡不好，非让我和我男朋友两个人去。我让她也找个伴一起她又说没合适的人。”说完谢冉冉抬头瞧了一眼周岩，慢悠悠地补充道：“估计她是不好意思问你。” 前面一长串周岩都听得懵懵懂懂，没想到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直到最后一句话才搞明白含义。 脑海里放了火花，炸的周岩一脸懵。 看着眼前光顾着脸红低头傻笑还没组织好语言的少年，谢冉冉决定再帮他一把。 “今天刚好咱两碰见了就是有缘，而且你又帮了我的忙。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要不要一起去玩玩。” 这次周岩没多考虑就回绝：“学姐，这是你们朋友聚会，我去不合适。” 虽然内心还是有很多期许，但周岩知道分寸，自己贸然答应绝对不是最好的选择。 在楼下等了那么久，谢冉冉耐心有些耗尽，直接强势发问：“合不合适我最清楚，你就告诉我去不去？” 周岩还欲解释一番：“学姐……” 耐心告罄，谢冉冉没兴趣听他的理由，“如果你会去我就告诉月见，她同意了就一起出发，不同意就另说，这样行不？” 各种情况都被安排好，周岩也没理由再拒绝。 “行。” “那就这样，我回去就和月见说。今天谢谢你啦，拜拜。” * 回到宿舍，没良心的室友们吃得正香，嘴里包着大口饭菜冲周岩嚷嚷。 “终于回来了啊你，赶紧过来吃饭，等下没菜了都。” 也不知是外面太阳毒辣还是过了想吃饭的那个劲，周岩看着白胖胖的米饭一点胃口都没有。 “周岩，你再这样慢悠悠地吃等会就真的没菜了。”张宝林夹了一筷子最爱的辣椒炒肉。 本来就所剩不多的菜又被消灭了一大半，没吃早餐的马晓波和吴昌明简直是猪精转世，一直狂吃连说句话都觉得浪费时间。 周岩捡了一点菜渣渣解决完午饭。沉默的把桌面收拾干净，之后就呆在位置上看书。除了必要的问答，一下午都没说一句废话，惜字如金的典范。 睡前周岩去洗澡，刚关上浴室门，本来各干各事的三人就默契的凑到一起。 嘀嘀咕咕的，说话声音小的可怜，跟做贼一样。 吴昌明忍不住第一个吐槽，只翻白眼：“是哪个说他经常傻笑的啊，一下午都耷拉着嘴，还傻笑，眼神也忒差了吧！” “就是，明明没什么特别的，光顾着盯他害我游戏都没好好打，我段位都掉到青铜了！！！”张宝林就狠心多了，两只手放在“谣言传播者”脖子上有掐下去的冲动。 马晓波拼命躲闪张宝林的攻击，还是坚定自己看到的。 “真的，我没骗你们，昨两天他真的经常傻笑。” 张宝林嗤笑一声，回位置接着上分。 “再信你就有鬼了。” “眼神那么差该去配副眼镜了你。”吴昌明又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只留在原地的马晓波继续嘀咕：“不应该啊……” 难道真是自己眼神有问题？看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有人在看吗？ 如果有能不能留个言打个招呼啊，让南林有点更新的动力好不好…… （实在是太凉了，不能再惨了） ☆、屋檐下 下课铃响，迫不及待的同学们一哄而散，老教师“下课吧”三个字都还没说完，人就走了一大半，惹得老师直摇头。 老师慢吞吞地收拾完教材，教室里除了他就只剩下一人。 难得啊，还有同学没赶着去吃饭？ 好奇心爆棚的老师想探个原因，走到同学边上。居然还在看书，现在用课余时间认真学习的同学已经很少了，自己教的学生里还有那么勤奋的孩子，真是难得。 老师笑容满面，脸上的褶子都更生动亲切。 实则盯着书神游的周岩有点震惊，慌手慌脚地站起身和老师打招呼。 “李老师。” 还挺有礼貌，不错不错！ 李老师很欣慰，拍拍他的肩，“学习也别忘了吃饭。赶紧去吧，晚了食堂就没菜了。”交代完学生该去吃饭，自己得去食堂了，上了一上午的课早就饿了，李老师回讲台上拿背包。 “老师，我和你一起走吧。”周岩迅速把书收好，跟在后面。 李老师体格瘦小，已经到了快退休的年纪，头发白了一大半，走路说话都慢慢悠悠的，一点都不着急。 平时周岩十分钟就能走完的路，这次两人硬是走了十五分钟。 旁边的同学都健步如飞冲着赶着跑去食堂吃饭。这两人倒是像吃完了饭散步的模样，悠哉悠哉，一点都不着急。 时不时李老师还要指着学校的景物，感慨一番。 在学校里教了二十来年的书，一花一草一木都是一起成长变化的，感情甚深。 他们走的是一条林荫小道，树密且高大，是把天然的遮阳伞。 时不时飞来几只鸟，扑动翅膀，嗷上一声，增添一丝乐趣。 地上铺着鹅卵石，造型各异地铺在地上，周岩嫌石头硌脚，就沿着路边没有石头的地方走。 李老师看见了就笑他：“怎么？嫌脚疼啊。” 老师都正常走路没嫌硌脚，自己还那么矫情。周岩有些不好意思默默走回正路：“走着不舒服。” “不舒服就别强求，生活都已经很多糟心事了别再辛苦自己了。” 虽然李老师说了让他别强求，但周岩还是走在正路上，忍着不适感慢慢走。 一阵风吹过，树上的鸟儿纷纷飞走，唧唧哇哇地奔相转告。 树叶和桂花相缠飘落，质轻的花儿被风挽留在空中，打了好几个转才依依不舍地落在地面。 “我第一次来学校的时候啊，印象最深的就是这桂花香。那么多年了，倒是一点都没变啊。” 李老师伸出手掌，几粒花儿落在手心。 学校里种的多数是黄桂花，夹杂了几棵丹桂，颜色上略显突兀，香气上那叫一个气压群芳。 有了风的助阵，香味更是传遍校园每一角，传到人的记忆中。 李老师踏着花香回想起年轻时候，忍不住感叹：“一转眼就那么多年，老咯老咯。” 话题转到旁边的少年：“你今年多少岁了？” 周岩：“二十。” 李老师说：“二十，年轻啊！要珍惜啊，好好去过一天，不然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会后悔咯。” 走得再慢路也会到尽头。 到了教工食堂，周岩和李老师告别。 教工食堂后面就有一个学生食堂，多数学生都已经吃饱回宿舍休息，食堂里人很少，熙熙攘攘地坐着。 周岩迅速解决完午饭，打算回宿舍。也不知怎么，脚不受控制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最后停在了刚刚那片桂花树前。 叶子坚韧，花儿柔软，香气迷人。 上次程月见来学校时还说想来看看桂花开，现在八月已过半，也不知道她还想不想看。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随口一提。 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太多。 周岩折下一枝，凑在鼻前，是思念的味道。 * 程月见一下班没有赶着回家，打车去了市区的一家火锅店。 今天她和谢冉冉约好了一起吃晚饭。前段时间程月见一直忙着公司的事情，经常加班，说了好几次要一起吃饭都没有时间。 难得今天都有时间，就约了一顿火锅。 火锅店里热辣十足，初秋难得的一点凉快劲儿都被红油给掩住了。 程月见和谢冉冉都是嗜辣人，点火锅都是一锅红油，不要白汤。 浮满辣椒香料的汤底刚刚冒小泡泡，配菜就都上齐了。 上菜速度刚刚好！ 在学校食堂狠受折磨的谢冉冉首先就下了一盘羊肉片，先吃饱肉再来聊天叙旧也不迟。 程月见把其他配菜也依次下锅。 “你慢点吃。”看着谢冉冉狼吞虎咽的样子程月见都替她嫌烫。 谢冉冉一边狂吃一边回应：“嗯……依也次啊，凉了就不好次了。” 良久，两人把所有肉都解决完毕，谢冉冉才慢下来煮青菜。 解决完嘴瘾才想起正事：“上次和你说国庆去玩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啊？” 程月见头都没抬，专心吃碗里的蛋饺：“你们两去吧。”还是坚持之前的想法不去当电灯泡。 就知道她会这样说，谢冉冉不动声色地抛出鱼饵;“这次我给你找了伴一起。” “谁？” 鱼上钩了，谢冉冉耐住爆笑的心情故作玄虚：“你去就知道了呗。” 程月见一脸淡定：“我才不上你的当，肯定没人。” 没想到上钩的鱼都会跑，谢冉冉焦急了：“真有！没骗你！你去就知道了，不会让你失望的。” 程月见继续慢条斯理地吃菜：“你总得让我知道是谁我才能决定要不要去吧？” 真是油盐不进，拿她没办法。 谢冉冉哀叹一声妥协：“想哄哄你怎么就那么难呢……好啦好啦，和你说吧。” 这还差不多，程月见咽下碗里最后一根青菜，抬头看着谢冉冉听她回答。 鱼彻底跑远了还把自己兜网里了。谢冉冉闷闷不乐：“是那个小帅哥。” “谁？”她话毕程月见心里立马冒出答案，却又不敢确认，万一是自己自作多情怎么办。 谢冉冉无情戳破她的小泡泡：“就是你现在心里的想的那个人。” “周岩？你怎么和他有联系。” “老天爷想让你们两个一起去游玩一圈咯，所以派我这个善解人意的小天使去沟通了呗。”谢冉冉盯着程月见狂眨眼睛装可爱。 程月见对她的可爱攻势一点都不感冒，垂眉想了一会问：“那他答应了吗？” “本少女出马肯定包你满意的啦！” 不过好像坐在对面的人不满意就是了，谢冉冉收起玩笑，认真回答：“他说看你意愿。” 看我意愿？ 程月见听完低头浅笑，这小子以为要去干嘛呢，回答的那么官方。 老久都没听到回复，谢冉冉心痒痒，又不想表现出来让月见为难，语气平和地问：“人家可说了随你咯，你怎么想的啊，去还是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断更是因为家中一直停电，抱歉。 ☆、屋檐下 程月见走到楼梯口推开单元门，发现周岩就站在对面的花坛前。 “那么早。”程月见走过去打招呼。 说好七点集合，自己还提前十分钟下楼，没想到他比自己准时的多。 周岩上前迎一步：“我也刚到，吃早餐了吗？” 其实他一大清早天还微亮就醒了，一睁眼就再眯不回去，整个人清醒的很，困意全无。 程月见打个哈欠含糊不清说：“还没。” 晨间的湿意还未完全散去，伴随着鸟鸣声惬意地让人不禁慵懒。 迷瞪着眼把哈欠打完嘴刚闭上眼前就冒出一个装在保鲜袋里的三明治。 周岩一手拿三明治另一只手扶着拉链半开的背包：“我自己煎的，可能会不好吃。” 看起来卖相还不错，程月见对他下半句话半信半疑。 拿到手里能感觉到三明治已经没有余温完全凉透定型，应该是做好有一段时间了。 看来起的蛮早来折腾啊。 周岩又从背包里拿出一盒牛奶，戳好吸管后递过去。 程月见接过牛奶喝了一口：“你几点起来准备的？” 周岩装作回想：“六点左右吧，我也记不清了。”哪里会记不清，一大早都数不清看了几回时间。 还不到六点就已经全部弄好了，吃完早餐背上包出发，一路上周岩怕压坏三明治都是手提着的，快到约定时间才把它放进包里，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递给程月见。 吐司切去硬边，里面夹着鸡蛋火腿和一片薄西红柿。 鸡蛋颜色金黄，沙拉酱恰到好处，不腻不淡。 味道没得说，果真是丑话先说前头。 程月见咽下嘴里的食物，对着眼巴巴看着她求表扬的少年竖大拇指：“很好吃，比我手艺强多了。”也没多夸，确实比她只能充饥饱腹的厨艺好太多。 得到小红花的孩子总是格外兴奋：“喜欢吃我下次再给你做！” 程月见边嚼边点头赞同。 下次？听起来倒是挺美好的，就是不知道这个下次是什么时候。 三明治只有小屁孩巴掌大，没几分钟就能被解决完。 她还没咽下最后一口，周岩又扒拉着背包找餐巾纸。 服务还挺到位。 程月见接过纸巾道谢，擦完嘴快步往斜侧的垃圾桶走去，路上喝完剩下的牛奶，正好一起都扔了。 脚步一迈带起裙角轻微颤动，周岩这才注意到程月见穿的是裙子。 半身裙长至小腿，把白皙的肌肤挡去大半只留下一小截。 周岩还是不满意地拧着眉头。 这次去的农家乐在A市所属的一个小县城里，开车两小时就能到。周岩知道地点后提前做了功课，山里早晚温差大容易着凉，昨晚他特意发微信提醒程月见要带好衣物。 怎么还是裙子，还漏出脚踝？ 想到她可能是早上匆忙忘记了，现在车还没来回去拿也来得及，“你要不要——” 周岩话才刚出口就被打断。 “我带了衣服，在包里。”程月见看见周岩眼睛盯着自己裙角看就马上猜到了他想说的话。 昨晚就把长裤秋装等装备塞进包里了，今早关门前还检查了一遍，怎么会忘记。 周岩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看到他如此在意程月见莫名的心头欢喜，嘴角微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人们渐渐从梦乡醒来。 穿着大红舞服顶着丸子头的大姐阿姨三三两两出现，笑呵呵地一起前往广场舞聚集地。 已经到了和谢冉冉约定好的时间，可人又还不知道在哪，程月见拿出手机想打个电话问个情况，周岩开口拦住了：“再等会吧，估计路上耽搁了。” 在楼下站了那么久的人都没意见继续等，程月见自然没其它理由坚持。 干站着也无聊，程月见把藏在心中的好奇提出来：“如果今天不去你打算干嘛？” 周岩望着前方地板上的砖：“应该在家宅七天吧。” 程月见有点不相信：“没考虑安排点其它活动？” 常年踩踏，地砖再无光泽，显现出真实粗糙的本质，还有些微微翘起，打乱原有队形。 周岩抬头看着她反问：“现在这个不算吗？” 没想到他的回答会是这样，打得程月见措手不及想不出回应的词愣在原处。 反应过来程月见才笑悠悠地回答：“算。” 程月见都没想到周岩会以这样润物无声的方式融入自己的生活，圈子里。 虽然惊讶但程月见并不反感，反倒对有他参与的生活有一丝期待。 未来好像真的有无限可能。 ☆、屋檐下 “让你们等了那么久抱歉啊。”谢冉冉在副驾驶上转过头道歉，“路上发生了交通事故堵车了。” “没事。”和程月见相视一笑，谢冉冉目光看向她身边的人，“周岩是吧？” 上次吃饭和月见提起郊游这事，谢冉冉就让她自己想清楚去联系周岩顺便告诉自己就行。 等了好几天，谢冉冉都已经做好准备来个情侣游了，结果出发的前两天一通电话让她的计划泡汤。 来接人的时候两人在路边有说有笑的聊得正嗨，看得谢冉冉眼睛直放光，拍着自家男朋友胳膊嚷嚷：“这段恋情要是成了，本少女我就是最大的功臣！” 周岩颔首：“是，我是周岩，这次麻烦学姐了。” “不麻烦不麻烦。”谢冉冉连摆手，“相见就是有缘嘛，更何况你是月见的朋友。我叫谢冉冉，这是我男朋友沈墨。” * 农庄位置僻壤，下了高速还要走好一段乡路。 睡得正熟的谢冉冉和程月见在路过维修中坑洼的路面时震醒。 谢冉冉迷糊着眼问：“到哪了？” 沈墨：“马上就要到了。” 周岩扶了一把摇摇欲坠还没清醒的程月见：“要喝水吗？”没等她点头便从包里翻出矿泉水拧开盖。 程月见稳住身子舌尖轻抵嘴唇，头微探顺着周岩的手喝水。 周岩没想到程月见会直接以这个姿势喝水，有些羞涩想收手又怕没还睡醒的她会坐不稳。赶忙腾出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 刚醒的人儿总是格外乖巧，凌乱的发丝垂下打在周岩的脸颊，轻柔又觉得痒痒，惹得他浑身轻颤。 手没拿稳，水顺着瓶身溢出，经周岩的手臂滴在程月见的裙上，本就轻薄的衣裳立刻润湿，一大块的紧贴在肌肤上，格外显眼。 喝水的人儿好像对此不知觉也不在意，继续小口小口的吞咽。 反倒是周岩手忙脚乱，等她喝完赶紧收好水拿出纸巾擦拭。 少年弯腰边处理边小声的道歉，听得程月见像小孩偷吃糖一样高兴，眉眼弯弯。 都说不要在脆弱和深夜时做决定，那时人的感性会战胜理智。 程月见看着忙前忙后的周岩，心想，感性时做出的决定真贴合内心，有那么一段经历哪怕是后悔都值了。 穿过维修路段，道路变得开阔平稳。 程月见他们要去的农庄位于一座山脚下，建筑物是一排两层高的民房，房子旁边有两栏大棚。 下车，沈墨和谢冉冉走在前面，程月见和拿着两个人行李的周岩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少年耿直，拿过包就一直不撒手，“你认真走路就好了。” 大山里空气清新，草木气让人觉得可爱至极，整个人都舒缓开来。 脚下是石子铺成的路，一脚下去，路面可能还会微微凹陷。 程月见边走边看：“住在这儿的人真好呐！” 周岩点头赞同：“来这儿的人也会变得很好。”话完调皮地踢了脚下的石子，石子不禁重力威胁飞到远方。 程月见被这般不要脸自恋的话语吓楞了，反应过来才咧嘴大笑，进了大山笑声都随着变得明朗。 感觉被质疑的少年有些懊恼，问：“你不信？” 笑声收敛，程月见拿出谈合作案时的认真严谨看着少年的眼睛：“信。” 有你的地方哪能不美好。 * “嘿!你们俩能不能再走慢一点!”遥远到变成小黑点的谢冉冉隔着老远挥手大喊。 光顾着聊天，都忘记还要赶路了。 程月见奋起直追。 话已到嘴边人却不见了，周岩低头自顾自无声笑了，算了，本来就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周岩，你怎么那么慢呐。” “来了!” 农庄由一对中年夫妻经营，国庆长假正是旅游玩耍的好时候，停车时位置都不算宽裕了。好歹叫了亲戚来帮忙，不然就做午饭都忙的够呛。 老板娘是一个眉目慈善的人，笑脸迎客，还没开口说话就能感受到热情与纯朴。 当时她正帮着老公处理老母鸡，见到程月见四人，赶忙从旁边的水缸舀了勺水洗手，湿漉的双手在围裙上搓搓。 这次到的农庄沈墨和公司同事来过一次，本就熟悉加上提前预约，一切都很顺利。 她先带他们去了房间，因为预约时还不确定程月见和周岩会不会去，沈墨只订了一间房，后来确定消息再打来电话，房间就只剩下一间了。 没办法，沈墨只好忍痛让女友和程月见住一间，自己和周岩住一间。 领着他们去了房间，老板娘说完待会午饭的地点就匆匆回厨房忙活去了。 房间风格走的是简约朴实风，木制的床和桌凳都保留着原本的颜色，干净整齐的摆放觉得亲切无比。 谢冉冉随手把包放在凳子上，整个人往床上一躺，及时有了心理准备她还是被这硬度惊着了。 “卧槽，这床真的很硬啊!”谢冉冉手揉着深受其害的脑袋，“之前沈墨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是真的硬啊!你要不要来感受一下。”大手往床板一拍，深沉闷响透出木质的结实。 程月见头都没回过去看，继续整理行李：“你悠着点。” 没人搭理的谢冉冉也感到无趣，躺在床上玩手机。 “月见你弄好没？沈墨叫我们下去吃饭了。” “好了，走吧。” 餐桌摆在院子里，头顶的竹架爬满了菜苗遮住阳光，倒也是阴凉惬意。 都是刚从地里摘的菜，鸡也是现杀。新鲜的食材加上掌勺好手艺，平凡的食材也变幻出美味。 刚吃完午饭，疲倦困乏就来了。 舟车劳顿，艳阳高照，四人决定先好好睡个午觉再考虑接下来的行程。 喊着“困了困了要睡觉”的人儿回了房间反倒精神，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轻声叫旁边人想说说话：“月见，你睡着了吗？” “还差一点点。”程月见双眼紧闭，声音含糊。 她都已入睡一大半，谢冉冉也不好打扰，抿着嘴闭眼，努力让自己进入梦乡。 手机响起时，两人还睡得正香。 电话里周岩询问要不要一起去采摘，晚上弄一个农家烧烤摊。 挂完电话程月见把还想赖床的谢冉冉逮起来洗漱。 周岩和沈墨正围着老板娘种的花专心聊天。 程月见和谢冉冉放慢脚步悄悄过去，想来个惊喜或是惊吓也行。 没走两步，聊天的少年突然抬头，看见来人后嘴角勾起，阳光在他脸上洋溢，他招招手，世界都灿烂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前几天一直断更。 这段时间存稿缺货加上家中有事，更新不稳定，等过几天闲下来了会固定时间更新的，放心。 ☆、屋檐下 从房子的左侧绕过去就到了老板娘家的菜地。 金秋十月，桂花香。 爱笑的老板娘物尽其用，在去菜地的路旁种了几棵桂花树，中间还夹杂着些许果秧苗。 看样子应该是桃树苗，狭长柔软的叶子弯弯坠。相比之下桂花树已经老人了，树干有儿臂粗，枝杈多的像把伞，风一来凑热闹就和桃叶一起玩闹，嬉戏欢舞。 周岩和程月见依旧走得慢慢悠悠，与前头欢快的小情侣形成鲜明的对比。 走着走着少年脚步越来越慢，走到一处枝繁叶茂处时身子一侧手里就多了一枝小黄花挂满的树丫。 手法娴熟地让程月见哭笑不得都不知道是该夸还是骂好。 周岩把抢风头的几片叶子摘去，手一伸花儿送到程月见眼前：“给你。” 程月见接过花上下打量，枝桠上只留下几片嫩绿的小叶，衬的黄花更艳。 “小学老师没告诉你爱护脚下草，莫折枝头花吗？” “……说了。”周岩把叶子扔进垃圾桶，没理会她的打趣话，语气轻松上扬：“你上次不是说想好好赏赏桂花吗，今天顺带把这个任务完成了呗。” 知晓答案后的程月见眼里划过一丝诧异，很快就被欢喜打散。 顺带完成任务的少年紧张兮兮，话完以后偷偷瞄了好几眼程月见，看到她嗅了好几次花儿眸里带有笑意才彻底放下心。 喜欢就好，这偷花贼没白当，少年心里乐滋滋的想。 菜地一行行的整齐排列，规整地能让强迫症患者都满意。 谢冉冉率先跑到稍远点的玉米地里，掰了好几个玉米苞得意的笑。炫耀完往田埂边一放又打算钻进玉米林里去。 光自己开心怎么行，得把小伙伴招呼过来一起才行。 谢冉冉欢舞地挥手，幅度大得生怕没人发现：“月见快来，这边好多玉米，快来快来！” 程月见招手回应：“马上来。” “花我很喜欢，谢谢你。”把话一丢程月见就迈大脚步往玉米地找去，脚步轻盈，秀发飘扬。 落单的周岩立在原地仔细回味刚刚那句话，怎么越想越熟悉呢，似乎在哪听过，风一吹又像是错觉。 想了老半天也想起来的少年决定不费这个精力去思考了。 一拍脑袋，抬脚去找和自己一样落单的沈墨。 沈墨正拿着锄头凿地。掀开藤苗，地里埋得是清脆可口的凉薯。 农家的凉薯不同大棚的质硬干涩，小小身子，清甜十足。 玉米地里谢冉冉又掰了一堆抱个满怀。 大丰收的人儿满足极了，小碎步地跑过来炫耀：“看我又摘了好多。” 程月见非常捧场地表扬。 飘飘然地谢冉冉嘿嘿笑，让程月见赶紧帮自己分担重量，别看才六七苞，还挺重的。 友谊之手刚伸过来，谢冉冉才发现好友裙子口袋开了花。 “你还是小朋友啊还摘花玩。” 掰玉米得两只手一起上才行，劳动前程月见把桂花枝塞在口袋，方便解放双手。 程月见撇了一眼花儿，笑笑没解释。 这一笑还了得。 神探谢冉冉马上就发现了端倪，转头看了眼还在和锄头泥土较量的两人，脑筋一转就反应过来了，立马咂舌吐槽：“他也太小气了吧，路上摘朵花就来哄人了啊。” “你也是，收枝桂花就开心成这样了没出息哈！怎么也得多磨磨他啊。” 程月见悠悠地笑：“我知道分寸的。” 把玉米放进篮子里，两人过去围观刨土少年们。 “沈墨你行不行啊，挖了那么久都还没弄好啊？”谢冉冉吐槽起男朋友来也是不留余力。 沈墨黑着脸：“你说谁不行呢？！” 程月见忽略完秀恩爱的情侣，问蹲在地上的周岩：“真的一个都还挖出来啊？” 玉米都掰了一大篮了，土也刨了一地，劳动成果啥都没有？ 这问题还真不好回答，看旁边还在争论到底行不行的两人就知道了。 周岩支支吾吾半天，一点一点地往右边挪，试图遮盖“证据”：“长得太深了还没挖出来了，等会我挖深一点就能挖出来了。你帮我去拿一下那边的篮子好不好，装这些藤苗。” 程月见看看脚下铺满一地的藤苗，再抬眸看看田埂边放的篮子，点点头抬脚走。 周岩低头松口气，打算解决身后的惨局。 结果刚转身手还没碰上人就回来了：“你说还没挖出来那这些是什么？” 细指一点，周岩觉得无脸回答，低着头不出声。 还在吵吵闹闹谈恋爱的谢冉冉也发现了这边的僵局，过来一看，眨巴眨巴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拉开挡视线的周岩，惨局全面曝光。 “不是吧你们两！这也太糟蹋东西了吧！” 周岩起身，身后是一小堆被锄头暴力相对可怜的凉薯们，最惨的已经是面目全非，只剩下几个侥幸的截成两半。 程月见也不敢相信，还以为他藏着什么呢，再不济也就是三四个锄坏的吧。就他身后那堆，粗看就有十个了。 “肇事人”周岩和沈墨乖乖站好接受批评，一句也不敢反抗。 的确是自己太没用了……挖烂前几个的时候还沾沾自喜，相信自己会越来越好，结果是……越来越惨。 没控制好力道，一锄子下去就稀巴烂了。 程月见蹲着挑选：“这几个洗洗也还能吃。” 借着机会赶紧下楼梯的沈墨应和：“对对对，这个凉薯水分很足的肯定很甜，等会我洗给你尝一下。” 还是哄女朋友重要，面子啥的先放一边吧。 谢冉冉嗤笑一笑：“是不是一锄子下去汁液四溅呐。” “……” 作为合伙人，周岩难为情地垂着脸不说话，努力把自己当空气。 空气没当成两秒，就听见程月见叫了他一句，手里拿着挑选好的凉薯：“楞着干嘛，去拿篮子装啊。” “嗷嗷！”反应过来的少年立马应声。 有了两大美女的注视，这次的刨土之旅完美了很多。 沈墨和周岩配合优秀，一人刨土，一人定位指挥。 虽然还有个把凿烂的，但比起前面那批简直是模范，周岩满足地收起锄头。 晚饭的重点还是能加入烧烤摊的时蔬。 把凉薯解决，四人每人拿着一个小菜篮摘自己爱吃的菜。 回到农庄院子时，四个篮子都满满当当。 太阳公公正准备下山，霞光满天。 老板提议趁着天黑前去网几条鱼。 有吃的人欣然同意，屁颠屁颠地跟着去偷师学艺。 周岩这次走的挺快，越过程月见和谢冉冉两名女将走在前头去追老板。 谢冉冉不禁感叹：“年轻就是好，活力十足呐。” 程月见按捺住笑意回话。 这小子花样真多。 右手不听话得去摸他刚刚路过时重新塞回欲掉的花儿。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小分队近期可能会上线……请注意查收。 ☆、屋檐下 农庄老板领着他们去了一处池塘。 池塘坐落在山脚下，背靠着大山，前方时一大片青禾。 鱼塘不算大，已经有几个游客搬着小板凳手持钓鱼竿在等鱼上钩。 程月见远远地瞧了眼临近一人板凳旁的小桶，几条一斤左右的草鱼才里面垂死挣扎。 沈墨和周岩两个对钓鱼兴致极高，估摸着是想在这件事上找回场子，重立高大形象。 老板只想网几条鱼回去做饭速战速决，钓鱼太费时间会耽误做饭。 那客人有兴致也不能不同意，只好给他们一人发了一根钓鱼竿和小桶小板凳，自己捞完鱼就撤了。 确定好吃饭时间，就留着让他们自己折腾去了。 老板一网子下去，鱼捞上来了，水也浑了。 还等着鱼上钩的游客们纷纷抱怨上钩的鱼都被老板吓跑了。 程月见拿着鱼竿不知从何下手，鱼吃了挺多，钓鱼倒是从来没有过。 鱼竿是一根细长的竹子，鱼线上连着弯勾，诱饵是用矿泉水装着的小蚯蚓。 蚯蚓在瓶子里活蹦乱跳的，身子沾着泥巴钻来钻去，隔着瓶子程月见都感到浑身颤栗。 程月见最怕软体动物，蛇和蜈蚣位居第一位。 虽然知道蚯蚓既没毒也不咬人，但就是怕，就看它那软绵绵的身子和灵活的步伐就望而却步。 没诱饵怎么钓鱼，总不能学姜太公愿者上钩吧。 程月见坐在小板凳上手拿着瓶子四处张望。 谢冉冉和沈墨刚拿好工具就兴冲冲地跑到池塘对面人少安静的地方占位去了。 走之前谢冉冉还不忘凑到程月见耳边：“一直都在创造场景让你谈恋爱，现在我自己也要去谈恋爱啦，没到吃饭时间可别来打扰我哈！” 细声细气凑在耳边生怕还站在旁边地周岩听见，还没让他吃点苦头呢，可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对这门亲事很满意，没走个山路十八弯的，怎么能娶老婆。 程月见又气又笑，什么时候自己耽误她谈恋爱了，帽子扣的有点大。 刚想抬手捏把脸打击一下她嚣张气焰，谢冉冉就往后一倒轻松躲过，嘻嘻哈哈地跑走了。 有一个说话搞笑的闺蜜真是得有点心理承受能力。 不打扰就不打扰呗，一个人还清寂。 搬张小板凳刚坐下，身边的人扔下一句“我回去一趟马上回来”就走了，脚步大的好像程月见会拉着不让他走似的。 抓蚯蚓的最佳人选不知道去哪儿，要安静谈恋爱的另外两个同伴在对面黏黏腻腻，恋爱的酸臭味隔着池塘都能闻得到，还是不打扰得好。 从和前任分手以来，程月见就一直秉承自强独立尽量不依靠他人的宗旨，有苦有泪都往肚子里咽，感觉无奈就一笑了之，实在过不去的就睡一觉心静下来再想解决办法。 谢冉冉还揪着这点说她活成了女金刚，有男朋友还反倒会耽误潇洒日子。 一个人两年都过得舒坦极了，现在这点小事肯定也能解决的。 况且他还没成为自己男朋友呢就想着什么过不去的坎有他一起解决，实在不是什么好习惯。 程月见苦涩地笑笑，习惯真的太可怕了，还没成定局潜意识就已经帮忙做好选择了。 深吸一口气，把瓶盖拧开一倒就出来好几条蚯蚓。 大伙都争先恐后地往远处爬，远离那个囚禁的噩梦。 一下出来那么多条都不知道先从哪里开始，程月见有点慌张，手颤着去抓那条最粗壮也爬得最慢的。 蚯蚓呆在瓶子里太久，活力大大减退，软绵绵的身子上带着泥巴更是拖累。 屏气凝神，看准了目标就下手。 还真给抓住了。 程月见忍着不适捏住蚯蚓，也没自己想的那么难嘛…… 按老板教的步骤，是把蚯蚓穿到弯勾就行。 穿？这要怎么弄？它会不会拼命挣扎逃出去？ 踹着一肚子的问题程月见盯着弯勾探究完全未知的领域。 弯勾很锋利，尖上锐得发亮。 程月见挪动手指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着力点，一次性结束蚯蚓的生命。 是害怕的也是最有利的，让她害怕的软绵绵的身子特别容易穿刺，都没怎么用力，蚯蚓就已经挂在弯勾上下不来了。 没被固定的身子蜷缩弯曲，试图求饶。程月见拎着鱼钩，另一只手戳戳缩在一起的蚯蚓：“还是被我逮住了吧，发挥点余力别让我空手而归哈。” 手一挥，细线受力就带着弯勾一起飞翔。 程月见学着周边人的样子等鱼上钩，水面平静无波，也不知道有没有鱼会上钩。 把竹竿固定好，慢慢等待。 钓鱼的过程很无聊也很适合静心。 有大山杂草秋风相伴，无聊的让人沉醉。 以前总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说钓鱼会上瘾，现在亲身体验过好像真的会想要留恋。 周岩喘着粗气回来的时候看见是一副让人不忍打扰的背影，恬静美好，长裙垂在地上随风轻轻摆动，周遭的杂草也摇曳身姿。 似乎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失落感涌进心底，周岩拖着变得沉重的步伐走过去。 “我回来了。” 把手中的矿泉水递过去。 “坐。”程月见把水放到一边，搬出凳子。 周岩望着水面调整心情，尽管看见了程月见到已经准备完全只等鱼上钩的状态还是执着的想问：“你都弄好了吗？” 程月见放低声音说话：“对呀，就看有没有鱼愿意上钩了。” 得到猜想到的答案也难掩失落，周岩低头去看沾着黑泥的球鞋，闷声说：“不是怕蚯蚓吗，怎么不等我回来。” “你别小看我，我自己也可以。”那么小的事怎么能难倒自己，程月见语气难掩骄傲，好歹克服了恐惧，还是可以炫耀一番的。 “……不能让我帮帮你吗？” 话语里的含义两人都明白，程月见也不想装傻，直截了当地回答：“周岩，我想要的不是帮助。” 语气轻松坚定，说完她又轻笑一声接着说：“可能你还没发现，我这人很贪心的。” 想要的太多，多到不知道用什么容器还盛。想要的其实就一样，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 少年眸里依旧清澈，比这湖水山林更甚，程月见几次都欲掉进这摊水光中。 还没等到回复就听见了另外两位小伙伴地呼唤。 “走了，回去烤鱼去！”谢冉冉拿着鱼竿在前面一蹦一跳，后面跟着手提小桶和板凳的苦力沈墨。 不知不觉就到了回去吃晚饭的时间，周边的游客也都离场，只有沉浸在说不清道不明情感世家里的两人毫无知觉。 对话再一次被打断，周岩把话咽进肚子。 哪能不清楚，又怎么不愿意。 周岩看着程月见白皙的脸庞在心里念叨——那就全部给你好了，就怕你嫌弃我拥有的太少。 在刨土上跌了跟头的沈墨钓鱼功夫倒是不错，不到半小时就钓了两条。 鱼儿不甘心离开大池塘留在憋屈的小桶里，死劲甩动尾巴想逃离，溅起水花，发出声响。 去的时候天色还挺亮堂，回去时天就已经昏黑，近视的谢冉冉还差点一脚落空掉水沟了。 周岩没说错，山里夜晚真的很凉，温度随着太阳渐落，没有衣物遮挡的脚踝有点落寞。 两人提着空空如也的桶怀着满腔情感沉默走着。 今晚的月儿真圆，不知道人是否像月儿一样温柔。 程月见换了条长裤下来时，食物已经上烤架接受高温的考验。 农庄老板很贴心，提前洗好蔬菜准备好食材，甚至木碳都码得整齐，只等点火开烤。 牛肉在架子上滋滋作响，渗出的油脂落在木炭上让火势骤增。 周岩拿着小刷子不厌其烦地涮料，减弱的火光印在黝黑的脸上更显严肃。 开学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是那么黑，和比刚见面时黑多了。 不去细想，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他的神情，腼腆，青涩都能一一想起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程月见走到身边，食材都用菜篮子装好放在旁边的小圆桌上。 空心菜叶上还有残留的水滴，圆咕噜的一小滴在黑夜里略显可爱。 “他们去看老板杀鱼了。”周岩回头看她，原本轻薄的裙子换成黑裤，揉进黑夜里传递温暖。视线往上移动，裸露的手臂格外显眼：“怎么不穿件外套？” 程月见听到这话就笑了，还真是个小管家。 难得出来玩一次没必要在这事上谈论那么长时间，程月见贴心的跳过这个问题。拿起一串腌制好的鸡翅问：“这个要怎么烤？” 明显的转移话题周岩却开不了口再问一次。 自己没理由强迫她去加衣服，说到底只是她众多朋友中的一个，没身份去做这件事。 周岩沉默良久，抬头看了眼天空中的繁星：“我教你……” 他说的很细，每一个步骤都讲解的清清楚楚，他也明白即使自己讲的再明白，她也不可能全记住，记住了也不需要操作。 但他就是想仔仔细细地说给她听，想把自己也一丝一毫地展示出来，不管她是否感受到。 ☆、屋檐下 “那么早就起来了啊，是不是睡得不舒服啊？” 程月见一下楼就遭到农庄老板娘的亲切问候。 “没有，挺舒服的。您是在准备早餐吗？” 老板娘坐在石凳上择菜，地上一堆枯黄的叶子，脸盆里放着择干净的空心菜。 “对，摘点青菜等下炒粉丝。” 闲聊几句后程月见去了老板娘推荐散步的地方走走。 天蒙蒙亮，杂草叶上湿漉漉的一层水雾。 游客大都还在睡觉，没有喧闹，整个山林寂静清远。 程月见沿着小路慢慢走。 清晨风很大，即使穿了薄外套也能感受到明显的凉意。 昨晚四人闹腾到很晚才收摊睡觉，难得出来放松一下谢冉冉和沈墨都很开心，玩得很尽兴，整场的气氛全由他们两个搞起来的。 玩得太累，刚刚起床时谢冉冉一点反应都没有，沉浸在梦乡。 走到一片苗竹林，竹子个个粗壮，翠绿的竹身上有各种刀痕。 定睛一看，应该是来游玩的人留下的印记。 最笔直的那根上面明晃晃地写着“李建国到此一游”。 程月见一根根看过去，还有许多人把自己和爱人的名字刻在上面，外面包裹着一个爱心。 还有个别单相思的，上面只写了女方或男方的名字，接着是一句告白的话。 一连串加起来少也有六七个字，刻的还不算太丑，心意很足。 也不知道这片竹林有没有给他们带来好运，牵得爱人归。 竹林沿着河边长了一整片，程月见慢悠悠地边走边看，当作消遣。 离农庄最近的竹林有许多新刻痕，刀子将竹丝划出，留下些许青灰。 程月见将手附上一根柱子，微凸的划痕有些咯手，顺着刻痕抚摸，一笔一画，都是深情。 * 太阳公公非常敬业，一到时间就准时上班，展开光芒世界清亮。 程月见刚转身打算沿着小路回去就看见周岩朝自己走来。 温度还没升起，略有凉意。周岩白T外面加了一件浅色的格子衬衫。 衬衫开襟，衣角微微扬起，走路带风。 回到院子，多数游客都已起床，坐在石凳上吃早饭。 沈墨和谢冉冉两人也位列其中，端着盘子大口吃粉。 谢冉冉边吃边说：“月见你肥来啦！快，吃草粉。”嘴里包着一大口炒粉，话都说不清楚了。 桌子上放着两盘盛好的炒粉，一盘分量足装得满满当当，另一份刚好齐盘，配菜多的快把米粉覆盖。 周岩直接把配菜多的一盘端到程月见面前，一句话没说，端起另一盘就开吃。 炒粉味道很好，青菜油亮，鸡蛋焦香，米粉劲道。 程月见才吃到一半，周岩就已经光盘了。 他吃完也不像其他人一样玩手机或回房间，就坐在那，眼睛看着程月见方向，也不催不急。 等她全部吃完，刚放下碗筷，少年的手就伸过来把碗筷端走进厨房。 饭后休息一会，谢冉冉提议去采摘。 农庄的主业除了农家饭住宿以外，最大特色就是后山上种的果子。 老板夫妻两都是勤干朴实的人，不仅在周边的田里种了各种蔬菜，养了一塘鱼，还在农庄后面的山上种了水果。 水果品种倒是挺多，不过秋季能采摘的也没剩下几样。 商量好，决定先去种在半山坡上的板栗树。 谢冉冉要回房间换衣服，让程月见他们先走，两两搭档。 出来游玩谢冉冉想多和男朋友呆在一起，四人行终究是不方便。 确定好去摘板栗后，老板娘拿出装备。 程月见拿着背篓正好奇它的编织方法，眼前突然一暗。 头上多了一顶草帽，她把背篓放到地上伸手去碰，帽子是用草绳编制而成，有些粗糙却不扎手，日晒风吹帽子的颜色变得暗沉。 刚欲摘下来好好看看，大手盖住程月见头顶，固定好之后两只手沿着耳边顺下来，抓住两边的绳子打结固定。 绳子不长，距离近些才方便打结。 周岩膝盖微曲半蹲，身子和程月见平行，双眼平视就能清晰的看清他的脸庞，细到眼眸的颜色皮肤的汗毛都一清二楚。 突然的亲昵程月见有些不适应，僵了几秒身子后就平静接受。 少年没有躲避她的目光，平和自然。 干瘦的手指灵活地摆动，不一会就打好结，对上程月见不加掩饰的目光，他抿嘴笑后眨了下眼松开了手。 距离太近，眼睛眨动时睫毛晃了几次程月见都看得明白，脸颊泛起的红色衬得更加清秀腼腆。 周岩给自己也带上帽子。 帽沿将头发盖住，也将一部分青涩盖住，黝黑的肤色配上草帽的深黄莫名合适。 果然是耐看一型，换一种打扮也觉得无比合适。 借着周岩带上草帽的样子，程月见在心里想象自己该是什么模样，会不会一样合适。 老板娘从工具房拿着镰刀和竹竿出来。 “哎呀我都忘记让你们戴帽子了，这个一定要戴好来哈，要是让板栗砸到头很疼的！” 原来是这个原因，程月见下意识地去碰那个结。 周岩接过老板娘绑好的杆子，肩头背上篓子，和老板娘告别后拉着还站在原地的人抬脚就走。 他拉的位置是手腕，隔着衣物，程月见感受不到温度，只能凭着力道和步伐猜测。 力道很小，步伐都是迈的挺快。 是着急了还是不好意思了？ 走到板栗林，周岩的手才松开。 板栗树大概五米左右，不算茂密果子倒挺多。 有游客嫌长钩太麻烦直接爬上树去敲打。 一棍子下去，青色的一团刺就往下掉。较远的果难打，游客猛地用力一敲，惹得板栗四处蹦，还有几个从程月见两人身边擦肩而过，差点就打身上了。 太危险了，吓得程月见不受控制地往周岩边靠。 抖抖动的手突然有了依靠。 周岩宽厚的手掌贴过去，手指沿着指缝穿过，大小不一的两只手紧紧地贴合。 他的手很热，与程月见的清冷完全相悖。 程月见惊得望过去，周岩神采飞扬，笑得露出白齿，手掌稍稍收紧，握紧了就拉着她继续前进。 可惜帽子盖住了头发和额头，不能瞧见风吹过他扬起的发丝，不能瞧见他高兴时上挑的眉头和眼角。 风似乎听见了程月见心里的遗憾，带来一阵劲爽的风想把帽子吹掉满足她的心思。 可惜绳子系得结实，帽子岿然不动，帽沿倒是随风摇晃。 少年手握得很紧，牵着手里的人儿一路向前。 * 下午四人在山脚下摘柚子和橘子。 柚子树很高，即使周岩已经爬上树拿着长钩也没能弄下几个柚子。 没办法只好放弃，转战方便采摘的橘子树。 两天的游玩到此结束，临走前沈墨和周岩早早就收拾好东西，避开女生扛着锄头去凉薯地。 等程月见和谢冉冉下楼时，不服输的两老小孩蹲在水龙头下洗凉薯。 凉薯个个饱满，洗去污泥显出韧性的皮。 黄泥水溅起在裤脚留下深色的印记，周岩白色的球鞋经过两天的历练已经染成浅黄色。 少年没有在意，拎着洗好最大个的凉薯招手让程月见过来看。 丰收的喜悦和满足让少年嘴角的笑容未曾消退，看见程月见那一刻，笑容里又多了一份宠溺。 ☆、屋檐下 国庆结束，周岩回到学校上课。 从农庄游玩回来后他就再没见过程月见，只在微信上闲聊过几句。 公司临时有事，她假期跑回去加班，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消息也是偶尔回复。 冷淡地有时让周岩觉得之前的亲昵都是梦境。 可偏偏在梦境中他又能清晰地回忆出那两天的每一个细节。 是梦境里的梦吗？ 不然怎么会那么美好。 没有厌恶他突然的靠近，没有拒绝他有意的接触，没有回避他的每个眼神。 周岩每每在夜里醒来时候都在想，她现在在干嘛？ 是在美梦，还是和他一样在想念对方。 想找个理由约她出来，吃顿饭或散散步都可，只要能见到她就够了。 一串文字打了又删，删删打打，最后一场空。 这种时候周岩就很嫌弃自己闷葫芦的性格，空长一张嘴又不会好好说话。 约个人都磕磕巴巴，找不到理由。 认真想想除了不会说话外，周岩其实最怕的是节奏会乱。 他不愿去冒险。 现在的状态和相处氛围恰到好处，这细微美好的变化周岩都一一回味。 要是走得太急走偏走散…… 该好好想想了，就在这寂清的夜里，好好想你。 * 男生宿舍里，晚上日常集体活动就是各自打游戏。 整个屋子里都萦绕着各种打打杀杀的背景声。 周岩游魂般玩了几盘游戏，无一例外都是惨败。 队友一通嘲讽，放话说让他不会玩就别玩了尽拖后腿。 周岩扯着嘴角关掉电脑，呆坐良久后决定去操场跑两圈分散注意力。 刚打赢一句兴奋不已的马晓波低吼一声，想找个人说道说道自己力挽狂澜的精彩操作，一回头就看见周岩正好闲着。 “你不知道刚刚爸爸多牛B，带着一群尽知道托后腿的菜鸟还是打赢了，nice！” 这话怎么那么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周岩眯着眼想了几秒，好像刚才他队友也是这样评价他的——是今天晚上适合神游吗。 马晓波拍了一下没搭理他的周岩：“你干嘛呢？整理衣服啊……早就该整整了，一柜子的脏衣服我都看不下去了！” 作为宿舍里最爱干净的人，周岩头都没抬没好气地说：“滚。” 被骂了马晓波一点都没生气，坐在周岩凳子上翘起二郎腿，还给自己放了首歌，随着歌声尽情摇摆，明显是想气人。 特别是看到周岩气得蛮苦，又忍着不搭理自己翻白眼的时候最爽了！ 越想越得瑟，二郎腿都翘得更高摇得更起劲。 …… 在柜子里扒拉半天，终于在角落找到冷落许久的运动裤。 大半个月没去过跑步了，裤子皱皱巴巴，还好是黑裤又是晚上，皱的像梅干菜也没几个人关注。 周岩也不避讳鸠占鹊巢等着自己生气的人，背过身去换裤子。 突然把裤子脱了还得了！ 望着那黑布裹着的屁股蛋，马晓波吓得二郎腿直接滑下。 “你干嘛！我可是直的！不搞基的！” 这人好端端地为啥把裤子脱了，不会真的忌惮自己的美色吧？ 还是被自己气傻了，想借肉体让自己屈服？ 不行这绝对不行！ 马晓波越想越不对劲，双手笼着身体试着说软话让他放弃：“虽然你脸长得挺好，关上灯和女孩子差不多……但是！我还是不能接受！你明白不？快把裤子穿上，穿上咱俩还是好室友。” 吴昌明和张宝林那两个蠢货居然还在打游戏，老子都快清白不保了也不知道来帮忙。 正打算偷摸着叫帮手，惊奇发现他已经把裤子穿上了。 这就好，马晓波心里舒一口气：“你想明白了就行。世上芳草万千，在我这棵树上挂死不值得！” “……” 只是换了条裤子，就联想了那么多，也不知道这家伙脑袋瓜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废料。 周岩嗤笑一声慢慢弯腰靠近，惊得马晓波差点从椅子上跳起。 “你干嘛……？” 话还没说完，周岩就停顿翻了个白眼，一手撑桌子懒洋洋地倚着身子，盯着他的□□处看。 马晓波被盯得头皮发麻，声音不自觉的发颤：“你……你……别太过分！”抖了半天话憋在口里说都说不出口，两只手紧紧捂着老二不撒手。 周岩也不恼丝毫没隐藏着眼里的不屑，不紧不慢地说：“好好看看自己再说谁像女孩子吧。”把换下的裤子搭在椅背，拿着手机就推门而出。 要是这样马晓波都没理解他说的意思那这些年看的小huan□□不都白看了。 幸好他没想着要把自己就地正法，幸好幸好。 马晓波摸着胸口舒气，不行，得赶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慌张起身下半*身配合地抖了抖位置偏移，右手很自然的摸过去调整，刚碰上自家老二又想起周岩说那句话的眼神。 他盯着老子□□说好好看看再说谁是女孩子？！ 卧槽！ 男性人格都被侮辱了怎么能忍！ 气得半死的马晓波夺门而出，门不堪重击发出“砰”的一声，认真打游戏的两个小伙子面面相觑。 “怎么了他？” “不知道。” “那我们接着玩？” “好。” * 马晓波追到田径场。 操场大灯坏了，维修了几天都没弄好，只留下几盏路灯照明。 昏暗的视线加上近视还没戴眼镜的某人根本找不着“仇人”。 看着一个个从自己面前跑过的身影马晓波却一个都看不清脸，真是个麻烦事。 直到有个女孩子着急地接手机出去，他这才反应过来可以用手机电筒。 有了照明工具，马晓波很快就找到了快融进黑夜的少年。 好家伙，还穿得一身黑，要是没手机，老子找一辈子也找不出来啊！ 一头闷跑的周岩并没有发现苦苦寻找他的人。 还是随着音乐尽情迈步。 马晓波边追边叫名字，前头的人一点反应都没，等都不等一下的。 平时都宅宿舍里玩游戏的人哪追得上经常夜跑的人。 跑到气踹吁吁，马晓波望着越跑越远的人咒骂，突然脑袋瓜子一转，灵机一动。 嘿嘿！ 周岩无奈停下看着堵在前面的人：“你要跑就跑，别在这里挡路。” “我不跑。”马晓波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欠收拾地说：“我就是来堵你路的！” “神经病吧你。”周岩撇了他一眼重新带上耳机。 一只手拦住去路。 “你还要怎样？”都已经退一步绕路了，还拦？吃错药了要杠上啊！ 一开始追上来拦路只是想出口气，谁让他污蔑自己的。 现在这个情况马晓波越想越不对劲。 在宿舍里就耷拉着脸，不苟言笑了。 来跑步还跑那么快，那脚丫子迈得像要去赶超刘翔抢金牌一样。 说句玩笑话也不搭理。 不对劲，这和平时温吞的周岩完全两个模样。 “我们谈谈。” 虽然平时马晓波看起来傻乎乎的反应又慢，但又不得承认他是宿舍里最细心的一个。 他能最快发现每个人情绪变化，对症下药，被他劝解的人很快就会想通不钻牛角尖，速度效率都杠杠的。 吴昌明还戏称他是宿舍的“知心大叔”。 可能是从小生活幸福的人最能感受到委屈和伤心难过存在吧。 “说吧。” 田径场旁的小路人烟稀少，连路灯都更加昏黄。 周岩沉默了，他没有和别人分享感受的习惯。 有也在高中那年遗失了。 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生活是自己的，别人说再多也只能提供他的意见，说不定是帮上忙还是帮倒忙呢。 感情这件事更甚，寥寥几句，哪能把深情说清。 “没什么，就是心情不好。” 同居那么久，周岩什么德行马晓波一清二楚。家庭环境的影响让他不愿吐露心声这点很能理解。 不想说也不强求，马晓波低头笑笑没有给他压力：“那就好，还以为能帮上你忙，再当一回知心大叔呢。” 马晓波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岩。 为了缓解气氛我可都承认自己是大叔了啊，你可得争点气别难过了，憋心里多苦啊。 “嗯，没事。” 路过一片桂花林，周岩停住脚步，还沉浸在自我感动的马晓波走到前头才发现身边人都不见了回来找。 “怎么不走了？” 金黄色小花落了一地，绿叶犹显落寞。 周岩上前拾了一朵。 马晓波楞了，看见落花都如此伤感了吗？ 看来这次受伤真的很严重了，得好好盘算一下怎么才能让他释然才行。 小小的花儿上面沾着黑泥，轻轻剥去，芬芳依旧。 周岩看着手心这一点黄，真亮眼，黑夜也没能抹去你的光芒，就像我爱的人，平淡似水，也能尝出甜。 正措词准备转移话题的马晓波被这笑容惊了，不是吧？ 这难得就是传说中悲极生乐？ “周岩……你……你别……” 少年手心收紧，把一抹黄握进手心，也想把爱人拥进心里。 “我真没事。很晚了，我们回宿舍吧。” 花开一季，落了也曾开得绚烂芬芳。 我也很贪心，想让这条路走得久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小分队可能会偶尔掉线，勿怪。 南林会尽量保持日更的，不更是实在没时间，望谅解。 ☆、屋檐下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下课。” “老师再见。” 人群散去，程月见捏捏后颈肉去换衣服。 年纪大了，骨头僵硬得不行，上了一小时的芭蕾形体课感觉浑身都腰酸背疼的。 到了下课时间，从走廊到舞蹈房门口都是人。程月见跟在最后面，等着前面人群散去。 换好衣服把高高盘起的头发解下，扎得太紧，头皮绷住整个脑袋都疼，程月见抬手去揉边往电梯口走去。 从拥挤的换衣间出来又到了拥挤的楼梯口。 程月见越过人群来到尽头处的窗户，高处往下看，人群如蚂蚁渺小。 今天晚上周岩约了她吃饭，见面地点就定在这栋楼下。 十分钟前就已经收到他的消息说自己到了，也不知道楼下这么多人影里哪个是他。 电梯到达，程月见先去了超市储物柜，取出绿豆糕。 国庆假期最后两天程父程母从老家过来看她，特意带了程月见念叨已久的绿豆糕。 正好今天出来吃饭，就顺带了一份给周岩尝尝。 十月中旬以至，天气还是一股闷热散不去。 刚推开门程月见就被热浪打一脸，握住风吹起的发丝，眼睛在找寻少年。 周岩坐在花坛大树底下的长椅上，大树繁茂将灯光挡去大半。 程月见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把绿豆糕塞到他怀里。 “我妈给我带的绿豆糕，味道还行。” 周岩有些惊讶：“谢谢。” 袋子里的包装盒和上次饼干盒子花色一样，亲切熟悉。 周边的人走来散去，闷热随风散去，难得享受这安逸时光，程月见提议多坐几分钟再去吃饭。 周岩点头答应，坐在身边静静陪她。 喧闹的街，安静的人，炽热的心，一点一滴。 少年定的是一家小有名气的情侣餐厅，刚坐下程月见还在左右张望，他就忍不住解释说是听同学讲这儿的菜色很好才定的，来之前他也不知道是情侣餐厅。 程月见看着他挠头解释的模样就想笑，喝口水耐住笑意才回应说没事。 一顿饭吃下来发现他同学也没说错，菜确实味道很好，服务也很周到，临走时还送了一只粉色小熊留作纪念。 程月见手捏着小熊耳朵□□几下就塞进了手提包里。 店家还善意地提醒让她们下次来时记得带，可以再领一只蓝色小熊，凑成一对。 好不容易掩盖过去，店家又不断拆台。 周岩心急地回答几句，就拉着程月见往外走。再说下去刚刚的解释都白说了，这可不行。 地方是吴昌明和他前女朋友去过的，当时两人黏黏腻腻，天天秀幸福，周岩被迫听他讲了很多适合约会的地点。 刚约好时间吃饭时，周岩在网上做了很多功课挑餐厅，浏览页面时一看见这家餐厅名，他就想起了吴昌明说的话。 犹豫半天，他才决定拨了电话定位置。 总要勇敢一步的，不管她知不知情，也要让心安一些。 两人沿着街顺着回程月见家方向慢慢走去。 走到路边小吃摊都渐渐收拾东西回家，周岩才提议说拦出租车。 路还长，不急这一会。 程月见让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去对面的小超市买了一提水。 是周岩工作过的地方，也是两人正式有交集的地方。 如果没有那次的小尴尬，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有机会相识相知。 谢冉冉曾经问过程月见为什么会和周岩有联系还关系匪浅，她总是避而不谈找其它话题。 再次和他一起站在这家店，程月见心里才明白——根本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或许有些事根本就解释不清楚，如果非得让她说，那也就只有那两个老套的字“有缘”。 她也不会知道是周岩小小的举动“创造”出了一场相遇。 周岩送到楼下，才把憋了一路的话说出口。 “过几天我们学校要举办运动会，你想过来看吗？” 程月见问：“运动会？你有参加项目吗？” 少年眼睛放光：“长跑。” 还不知道能不能空出时间，程月见没有直接答应：“把时间发给我，先看我要不要上班。有时间就去看看。” 没有明确拒绝就还有希望，少年咧嘴笑：“好。” 刚到家程月见就收到了周岩发的时间，后面还跟着句小提示。 【YAN：长跑只比一次，没有预赛和总决赛的。】 比赛时间是星期四下午，标准的上班时间，周岩想她来看，又不愿给她压力，想来想去也只能这样明里暗里提醒。 * 怀揣着不安的心惶惶度日，终究还是到校运会那天。 周岩穿了一套灰色的运动装，拿着手机和两瓶水坐在观众区。 还有半小时就到长跑的比赛时间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要等的人没等来，不该来的天天都能见。 吴昌明喘着粗气跑过来：“周岩，找你找得好苦啊！你怎么还在这里？马上就要比赛了。” 周岩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手机：“我知道，等下就过去。” 百米小组赛还在比最后一场，晚会去也行。 吴昌明一屁股在边上坐下，捞起衣服把额头的汗擦去。 玛德，这天气也太热了吧。前几天还在下雨，一开校运会就晴空万里，还真是给校领导面子啊。 旁边的闷葫芦还盯着手机，吴昌明想偷偷瞄两眼他在干什么，眼神还没瞟到位，就被发现了。 周岩把手机锁屏反放在怀里，明着不想让人看。 吴昌明摸摸鼻子左看看右看看打发尴尬，不小心就看到另一侧放的两瓶水。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嚷嚷着：“欸，你这有两瓶水啊，快给我一瓶渴死老子了！” “不给，自己买去。”周岩护住两瓶水，冷声拒绝。 不就是偷看了一眼嘛，还没看清就关了，至于那么记仇吗？ “嘿你也太小气了吧！喝瓶水还不让了啊，待会给你买回一瓶还不行吗。赶紧给我！” 吴昌明手刚伸过想拿，少年直接站起身来躲避。 “你这个就过分了啊。” 周岩懒得理会，眼睛直盯着下面跑道，手不自觉地去摸手机。 最后一名运动员冲刺，随即百米赛跑结束，人群随着一记哨声后散去。 广播及时播报——“请参加男子三千米长跑运动员到比赛场地集合”。 吴昌明也被精彩地比赛吸住目光，“可惜了那个黑衣服的就相差一秒。” 广播再次响起，周岩望向田径场路口：“我要去参加比赛了。” 跟在后面的人接着刚刚的事小声吐槽：“你去比赛水还不是得老子拿着啊！等我把两瓶水都喝了看你怎么办。” 耳力一级的周岩：“……” 周岩从围在一起谈论的记录员里叫出马晓波，把水塞到他手上。 “给你，等下——” “正打算让你帮我买瓶水，还没来得及打电话你就过来了啊。好兄弟！”晒了一下午，可把我渴坏了，马晓波还没等周岩把话说完就一把拿过水，拧开畅饮一口。 真是久旱逢甘露啊，爽！ 还没来得及阻止的周岩：“……” 算了，还剩一瓶，等会自己忍着点不喝就是。 看到熟人闲聊了几句的吴昌明一过来就看见马晓波这臭小子抱着瓶水嘻嘻哈哈地和周岩说话。 老子求爷爷告奶奶都没讨来的水你倒是喝的挺欢啊。 气打一处来，吴昌明冲过去把水抢了，拧开盖就一口气把剩下的喝光了。 还在想怎么和马晓波交代待会程月见来了说词的周岩目瞪口呆。 在马晓波的震惊抱怨下，吴昌明还得意得打个呃：“看什么看，本来周岩就是给老子喝的，一点礼貌都没有和爸爸抢水喝。” “哇，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自己问周岩是给谁喝的？” 两人齐刷刷地看向周岩，非得争个明白。 谁都不想给的周岩闭眼沉默几秒：“水喝都完了争还有什么意义。跟你们说个事……” 话说完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周岩就把手机和仅剩的一瓶水塞到吴昌明怀里，再次强调：“我去比赛了，千万要记得！” 一脸懵逼的吴昌明转头看马晓波：“他刚刚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马晓波提着他耳朵就是一声怒吼：“没有！”还和我抢水喝，能的你。 看着周岩已经在起跑点准备就绪，心想这小子还藏得挺深啊，上次还不想说，现在没问他还不是自己说出来了。 “你笑什么呢那么诡异？” “现在告诉你你也不明白，赶紧去多买几瓶水，等你回来就知道了。” 只剩一瓶水还得留给“客人”喝，总不能真让跑完三千米的人一口水不喝吧。 被差使当小工的吴昌明边走边低头念叨：“什么鬼。”走路分心的后果就是一不小心撞着人，停住脚步连忙道歉。 刚进田径场就被撞的程月见没时间去理会，回了声“没关系”就匆匆边走边观望。 人那么多，长跑比赛点到底在哪边？ 看见美女就忘了正事的吴昌明跑过来搭讪：“美女，刚刚撞了你不好意思啊。你要去哪要不要我帮你带路？” “你知道长跑项目起跑点在哪吗？” “当然知道啦，这边，我带你去……” ☆、屋檐下 吴昌明领着程月见到长跑起点后就匆匆走了，一路小跑急着奔去小卖部。 早知道就不和马晓波那小子抢水喝了，还能多和美女聊几句，说不定还能发展一段良缘。现在还得冒着大太阳当跑腿工，真是亏本了。 程月见还没来得及从人堆里挤进去，发令枪就朝天一指比赛开始了。程月见果断放弃起跑位置，快步走到侧面的警戒线位置。 长跑耗得是耐力和技巧，刚开始大伙都争先恐后往前挤抢夺里侧位置，卯足了劲冲到前头后匀速前进。 周岩的起跑位置在靠近最外侧跑道，优势不是很明显。 大半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已从程月见面前经过后，她才看见周岩的身影。 呼吸匀称，步伐稳健。 刚开始状态还不错，没有心急地加速去赶超他人。 周岩跑步时很认真，眼睛只盯着前方，没有被其它事情干扰。眼看着他就要从自己面前“路过”了，程月见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好不容易来了，不第一时间告诉他似乎不太礼貌，又怕影响他比赛的节奏，程月见叫的这声名字声音不大，完全被周围同学们的热情所掩盖。 本就图个安心，程月见不太在意他的反应。 果不其然，这一声丝毫没引起周岩的注意，还是保持状态一路奔跑。 比赛进入了耐力阶段，很多围观群众耐不住性子等待纷纷散去，亦或是走捷径绕到运动员前头加油助威。 程月见蹭着人群散去，走到裁判区边上占据有利位置。 才刚开始运动员们状态都不错，她才刚站稳脚跟，领跑的人就已经绕完一个圈了。 周岩目前排在第五名，后面还紧跟着一个强劲对手，只要对方稍加步伐就能超越。 绕过第一圈的最后一个弯道，后面的同学开始加速，轻松就绕到周岩前方。 程月见旁边两个刚匆匆跑过来的女同学见他超越异常兴奋，大喊“加油”，声音震得耳朵都疼。 年轻是真有活力啊！ 还没等她感叹完，两姐妹又携手往另一个对角跑去，速度不比运动员差多少。 “运动员都没你们兴奋。” 一句适时地吐槽传入耳中，程月见好奇地撇过头去看。吐槽人就在刚刚两姐妹站立位置旁边，就在裁判席边上。 他手拿着一瓶水，胸前还挂着个哨子，应该是哪个裁判老师叫来的学生当助手吧。难怪对这个热情洋溢的助威活动一屑不顾。 程月见收回目光，继续观望比赛。 第二圈周岩依旧稳健，没有被超越影响状态。 第三次从程月见面前跑过，还是没发现她的存在。 追逐加油的两姐妹热情减退，来回跑了几趟后决定回来保持体力。 隔着安静如鸡的两姐妹，爱吐槽的裁判助手和同学的对话清晰。 “怎么样，现在第几圈了？” 声音程月见觉得耳熟，侧头偷偷瞟了一眼看见个后脑勺她就认出来了，是帮她引路的好心人。 “还早，第三圈。”吐槽男淡淡回答，又接着说：“你怎么买了三瓶水？他跑完不能喝那么多水的。” “我知道，不是买给他的。” “那你买给谁？” 听墙角的程月见还没听完他们的对话，身旁的两姐妹又开始热闹起来，其中一个长发妹子还兴奋地原地踱步。 看样子是老五同学要来了，也不知周岩是不是还排在他后面。 程月见刚想探出头去看看情况，忽然一只大手拍在她肩头。 “我就猜你在这附近，果真是。” 回头一看是那个带路的同学，程月见浅笑一下算是回应。 见她认出自己，吴昌明把手里的水递过去：“之前把你撞了，不好意思啊，这水算是给你赔罪。” 得知他的来意后程月见松了口气，推手拒绝：“不用了，你还帮了我的忙呢。” 吴昌明坚持：“带个路算什么忙，拿着吧，不然我心里过不去。” 接了我的水才能有下一步的话可聊啊，吴昌明坚持。 僵持一会，程月见先败下阵来：“好吧，那谢谢了。” 目的达成！吴昌明咧嘴一笑，插缝挤进了两姐妹和程月见之间的窄空：“你是第一次来我们学校吗？” 看这轻熟较职业风的打扮也能看出她不是本校人，何况她连田径场比赛地点具体都不知道，更是认证了他的猜想。从这个话题切入应该没啥问题吧…… 周岩正要穿过弯道，眼盯着赛情的程月见没认真听他说话，简单回应：“啊？不是。” 失策失策，吴昌明赶紧找其它话题：“那……” 刚组织好语言，马晓波就直接劫胡：“吴昌明你还在干嘛，赶紧死过来！”明明才隔了一米，声音大得主席台都能听见。 吴昌明扶额，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怕他再次语出惊人破坏自己形象，吴昌明赶紧说：“不好意思啊，我室友叫我了，待会在和你聊。” 气到爆肝的吴昌明走过去伸手就给马晓波一锤子，声音低沉怕隔得不远的人儿听见：“信不信老子两巴掌过去，乱叫什么！” 我怎么会有如此傻叉的室友，马晓波憋住心里一万句吐槽翻了个白眼指着还有五米就要再次路过的周岩，让他自己看现在到底什么才是紧要的。 吴昌明这才反应过来今天的重点，身子一挤灵活地像只泥鳅：“周岩跑快点啊，加油！加油！” 周岩听到吴昌明的呐喊，脸撇过去看了他俩一眼，刚想收回视线往前看时，眼睛出现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儿。 程月见就站在离他俩两米不到的地方，笑着向他招手，好像还喊了句加油。 周岩怕自己看错，一直频频回头看，直到看得真真切切他才敢肯定是她。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们自己就一直都没看见呢。 一边懊恼心不在焉，就落后了一大截，眼看后面的老七有点要超越的招式，周岩加速一会儿拉开距离。 这边，马晓波心里纳闷，刚刚周岩他干嘛呢一直回头看。 他在学校里也没认识几个人啊，如果是校友之类认识的人也不会到要回头的地步，难道是那个神秘的她来了？ 想来想去好像也就只有这一个可能。 马晓波拉住又想逃离去泡妞的吴昌明，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周岩要我们等的那个人已经来了。” 吴昌明左顾右看问：“来了？那她在哪呢？” “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来了，具体在哪嘛……我也不知道。” “切！就算来了我们也不认识啊，还是等周岩比赛结束让他自己去找吧！”吴昌明一脸不在意说完又欲溜走去找程月见聊聊天。 马晓波一手拦住：“也对……欸，你那么火急火燎地想去干嘛？老实交待。” 在强势询问下吴昌明居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新认识了一个小姐姐，得趁人打铁好好宣传下自己。” 原来是见色忘友，就知道这人心里装的都是些不正经的事。 马晓波手一放，不拦着他去：“拉倒吧！就你这熊样宣不宣传都一样。” “从你狗嘴里就吐不出什么好话。”吴昌明得意洋洋地说自己自信的理由，“她刚刚找不到跑步起点还是我带她过来的，说不定就因为我帮了她忙她对我印象良好呢！” 说再多他这种母胎solo也不懂，吴昌明嫌弃地拍拍被他拉过的衣袖甩头就走。 刚拍完灰尘的衣袖又一把被马晓波给拉住，耐心丧失的吴昌明回头就是一声怒斥：“你到底要干什么！？” 马晓波一脸正经问：“你说她来看长跑比赛找不到路？” * 程月见对眼前两个直盯着自己看的男生心里直打转。 两个人里面一个是带路人，另一个没认错应该是吐槽男。刚刚他俩在为周岩加油时她有听到，就是不知道是周岩的室友还是同学。 难道刚刚自己给周岩加油的声音也被他们听到了，也没喊名字他们就确定了自己是在给周岩加油？ 程月见纳闷自己到底是怎么暴露的，脸上淡定地回望他们。 这时候学生党和工作党的差别就表现得很明显了。 程月见一脸从容不动声色，憋不住话的兄弟两定力不足打破沉默率先开口。 “你是来看周岩比赛的？” “你是周岩要等的人？” 兄弟两同时开口，声音重叠两个问题程月见都没太听清，不过听到周岩两个字也猜个一大半。 “我是周岩朋友，他说今天有比赛我来看看。” 吴昌明心里已经有数了听到她亲口承认还是不甘心，低头小声嘀咕：“还真是……我日这是倒了什么霉看上周岩的妹子……”脚尖踢踢戳戳拿地上铺的假草撒怨。 旁边的马晓波心里一乐，还真是误打误撞给找到了。他手肘一捅吴昌明的肚子，示意他别乱说话。组织好语言后，表露出自己最和善的一面说话，这可相当于是见家长了，可不能丢了宿舍的脸。 “我们是周岩的室友，他刚刚交代让我们在这等你。”马晓波先介绍了他们俩的身份，接着把手里周岩千叮咛万嘱咐要给她的水递过去：“诺，这水也是他让我给你的。他还说太阳大你可以去主席台那边等他，比赛结束他就过去找你。” 程月见报以感谢的笑容伸手过去接水：“噢不用，我就在这等就行了。谢谢你们。” 说话间，周岩又跑完一圈，这次路过时眼睛不在看着前方，那小一段路全程都是撇着头找寻程月见的身影想多看两眼。 马晓波对于他这个没出息的举动时恨铁不成钢，现在看那么多有屁用，等会跑个倒数第一，看你有什么脸和女孩子打招呼！ 已经是第五圈了，旁边很多后勤都纷纷追着赶着找寻好时机送水。 马晓波灵机一动撂下一句：“我去给他送水喝啊，你们在这等我马上回来！”就跑了。 直接往对角跑去，马晓波赶在了周岩前头，一路小跑和周岩保持同速。 赛程已过大半，运动员们都疲惫不堪，速度也比之前慢下一些。周岩状态倒是没差很多，发现程月见的来了后他脑子都更清醒了，刚刚还超越了前面人成了老四。 马晓波把拧开盖的水送到他手上，看着他喝完才语重心长地说：“儿子，儿媳妇都已经来了你咋还跑这么慢啊，真是丢死个人啊！等下看你连第三名都没拿到怎么去见儿媳妇，爸爸我可不会帮你说好话！” 周岩：“……” ☆、屋檐下 比赛结束，黑马周岩奇迹般地夺得第二名，虽说没拿到冠军，但就他那业余爱好者水平能拿到老二已经是皆大欢喜了。 “可以啊儿子！”，马晓波拉住周岩一巴掌拍在他后背：“妹子的力量就是牛！不过你还是得感谢爸爸我，要不是我鼓励你第三名都够呛，记得请吃饭啊。” 周岩仰头喝了一口水：“请吃饭可以，这爸爸我不认。” “随便，反正你这儿子我认定了，饭也吃定了！” 敲诈完马晓波和吴昌明两人就先回宿舍了，美其名曰是不当电灯泡给周岩一个二人空间，实则是外面太阳太大要回宿舍吹空调。 看着两人嘻嘻哈哈勾肩搭背离开，周岩喝完瓶子里最后一口水，继续等去卫生间的程月见。 刚开始程月见一直没来也没发消息，周岩还一度以为她把这件事给忘了。在比赛过程中看到她人时，熄灭的火焰瞬间点燃。 她就像沙漠里一洼清泉，给快要枯萎的周岩灌入能量。 程月见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周岩一个人低头傻站着，走过去问：“你的两个同学呢？” 周岩：“他们回宿舍了。” 得到回答程月见点了下表示明白，没有说其它。 从比赛结束周岩心里就一直憋着问题想问了，不问心里直痒痒。 两人顺着路出田径场，周岩压住心里的急切装作不在意调侃问：“你是偷溜出来的吗？” 程月见穿的是衬衫加半身裙，不是特别正式，但也不像日常打扮，脚下又还踩着五公分的高跟鞋。 刚比赛结束，程月见一进卫生间的门吴昌明就迫不及待地问了他两人相差几岁，什么时候勾搭的之类八卦至极的问题。 当时周岩还有些喘，没完全从比赛状态里出来，没回答他的问题直接给了他一脚让他闭嘴。 程月见看看身上的衣服和鞋子，转了下眼珠子回答：“也不算，提前打了招呼。” 的确不算偷溜，老板下午有事不在公司，程月见和师兄打过招呼才出来的。出来得急就忘了提前和周岩讲，好歹是赶上没错过太多。 周岩：“那你还要回公司吗？” 程月见看眼手机，没有未读消息，抿嘴想想后说：“不回去了，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现在才四点不到，不回公司那就是接下来的时间都有空咯。周岩心里暗喜，观察她细微的表情提议：“那去坐一会？” 走过这条路左转有一家奶茶店，环境味道都还不错，是学校里情侣爱去的三大宝地之一。 程月见回头看他，运动过后少年的头发粘连一起贴在额头，胸前后背也都不同程度的湿透，脸颊上因运动冒出的一团红还未曾完全消退。 刚跑完三公里不累吗，那么着急自己还能跑了不成。 她许久没回答周岩心里有点打鼓：“你要没时间就算了……” 少年话语中的遗憾让程月见不禁失笑：“有时间。”说完她停住脚步，周岩不解也跟着不动听她接下来的话。 “你先回去换件衣服吧。”程月见两个手指轻轻拎起他的衣角慢悠悠地说。 周岩反应过来脸“蹭”一下就红透了。 出了那么多汗还一直毫无反应，还想着去喝奶茶……这是什么榆木脑袋才能干出这种事。 先带程月见去奶茶店坐下，周岩一路小跑回宿舍。 冲回宿舍，坐着玩游戏的三人都回头傻傻看着他。 “你回来干嘛？” “妹子走了？” “见家长也不把我叫上，太不厚道了你！” 周岩从柜子里找出上周末刚买的衣服拿上水卡，边走边快速地向还眼睁睁盯着自己看的三人说：“洗澡，没走，不是见家长。” 出了一身汗光换衣服也没用，周岩想抓紧时间冲个战斗澡。 玩游戏错过见面好时机的张宝林满脸震惊：“卧槽，还有这种操作。” “你是没见到妹子真颜，一身臭汗还真不意思在她身边呆着。”马晓波见摸着下巴心想这周岩怕是动真格的了。 吴昌明补充：“就是年纪大了点，其它都挺完美。” “哇塞熟女啊！大周岩很多吗？快仔细讲讲。”那么劲爆的八卦怎么能错过，张宝林手拉着凳子坐到两人中间等着听最新消息。 吴昌明心虚地垂眉，语气怪怪地说：“没大很多，就是一看就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本来还不想多讲的马晓波坐不住了，直接揭穿他的小心思：“拉倒吧，别听他瞎说。不知道人家是周岩妹子时，他还痴心妄想想追人家呢。” 典型地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能找到喜欢的人不容易自家人都不鼓励像什么话。 “谁要追谁？”一出卫生间门的周岩就直接逼问：“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周岩只穿了裤子，拿进去的新衣服又重新拎回来，估计是听到自己说他妹子不好后顾不上穿衣服就冲出来的，整个人都散发着你要是敢再说一遍我就敢暴揍一顿的气势。 没什么脾气的人突然怒气满身，三人都吓了一跳。 惹不起惹不起，吴昌明赶紧认怂：“没没没！你听错了听错了，赶紧去吧让人家女孩子等太久不好。” 张宝林觉得不好意思，要不是自己那么八卦他就不会说那么没分寸的话了。 “你也知道他说话从不过脑子的，别往心里去。” 周岩从晾衣绳上取下一条干毛巾，擦擦头发上的水走到书桌前，把衣服搭在椅背后坐下。 三人刚松了口气，以为这事翻篇了，刚准备接着打游戏装死。周岩又开口了。 “年纪这个问题我都不操心你们就不用为我考虑那么多了。” “……” * 程月见点了一杯招牌奶茶坐着等，小店环境不错，没有像其他店为了招揽生意桌子打堆安排的一点都不合理，放的是干净悠扬的纯音乐，奶茶也甜得恰到好处。 从她坐得位置正好能看见店门。 也正好看见周岩进来，他推门进来前停顿了一会，闭眼深吸一口气才绽放的笑容。 那略带虚假的笑和阳光一直保持到坐在她对面才渐渐消退，换成真情实感地轻松。 这些细微的细节程月见都看在眼里，她也隐隐约约明白。 为什么只是回去换衣服花了那么长时间，飘过洗发水和香皂混合香味表明他冲过澡，以她对周岩的了解就算是冲澡也不可能让她等那么久，应该是有什么影响了他吧。 宿舍里除了室友，估计也没其它什么能有那么大的伤害力了。 他的两位室友得知自己是周岩要等的人时眼里的震惊程月见不是没看见，大家都是聪明人，也不用说得那么明白。 他不说程月见也当不知道，指着他面前的奶茶问：“我给你点的原味奶茶，可以吗？” “可以，我不挑。” 冰凉的奶茶滑过喉管，把心里的躁闷都冲散。 一杯满满的奶茶见底，天色已变得暗沉，周岩手指轻点玻璃桌面，扬头问对面的人儿：“一起去吃晚饭吧。” “好啊，把你室友也一起叫上吧。” “叫他们吗？” “叫上吧，下午都见过了也不差今晚再见一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越来越爱我的两个主角了，明明什么都没说却明白地真真切切。 ☆、屋檐下 张宝林做梦也没想到，下午大伙还讨论得差点打架的女主角自己会那么快就见到真容。 明明人就坐在对面他还觉得特别不真实，像做梦一般。 一张不大的长桌，五人围着坐，大眼瞪小眼。 这或许是宿舍里有史来以来聚餐最不活跃的一次，哪怕不用付钱，甚至可以点一堆平时想吃又没钱买的东西也不会有人翻脸……气氛还是尬的可以。 程月见对这股奇妙的氛围不觉奇怪，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 周岩拿着一个洗过的杯子回来，放到程月见面前后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他看看身旁的人儿又看了看对面三位兄弟，低头沉默几秒抬头时舔了下干涩的嘴唇：“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吴昌明、马晓波，你下午都见过的，这个是张宝林。” 介绍到自己，宿舍三人都配合地挥手打招呼。 程月见微笑点头，在周岩还没开口前介绍自己说：“你们好，我是程月见。” 只是说了名字，身份只字未提，周岩也没任何补充。 一到晚上，平时宅着不出门的学生们都出来觅食，三五成群叽叽喳喳。 周岩他们一桌成了最安静的一个，连老板来上菜都不由得多看几眼，生怕一不留神就打起来了影响自己做生意。 五人落座已经半小时，每人说的话一双手就能数的明白。 马晓波尽力地在缓和关系，找寻一些无关紧要又好玩的趣事聊，可除了程月见和周岩搭理几句，剩下两个大高个都把嘴巴缝得严严实实，不点名就不出声。 尬聊几次，马晓波也败下阵来放弃挣扎。 沉默几分钟，程月见的水杯见底，周岩帮忙续上橙汁。 他把橙汁拧上盖放到桌角，看了看对面三人还几乎是满的杯子：“是不是没酒喝你们个个才苦着张脸啊。”话完就回头和程月见轻声说：“你帮我去拿几瓶啤酒好不好？” 程月见应了声好，起身去找老板。 找到老板时，他正背对着忙活交代厨师上菜的事，程月见也不催就站在收银桌旁静静地等。 正是吃饭的点，老板忙了一阵才收起菜单，一转身就看见程月见在那站着吓一跳：“姑娘你要什么啊？” 程月见：“帮我拿五瓶冰啤酒。” 老板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在冰柜拿出五瓶酒：“要啤酒自己拿就行，结账的时候告诉我拿了几瓶就行！不用等我，我刚刚忙着没看见你在这。” 程月见笑了下没解释：“好，谢谢老板。” 老板从抽屉里翻出开瓶器，拿了三瓶帮忙送过去，到了桌前还不忘说声：“吃好喝好哈！” 程月见把五瓶酒一一撬开，每人递了一瓶后留了一瓶给自己。 还没拿起酒瓶周岩就抓住她想倒酒的手，另一只手把酒瓶端到自己一侧，强势不容拒绝地说：“你喝橙汁。” 张宝林：“对，嫂……少喝点。”差点就说露嘴了，还好老子反应快。 程月见当没听见这个口误，看周岩把两瓶酒都护得严严实实就想笑：“本来就和你们喝一杯的，不让喝酒那我就以橙汁代酒了？” 马晓波和张宝林兄弟两都很及其配合的端起满满一杯酒。 “卧槽，你们两！”还没倒酒的吴昌明赶紧把杯子里的橙汁一口饮尽，灌上啤酒，倒得太着急弄得半杯都是泡泡，惹得张宝林直嫌弃：“你这什么水平啊倒个酒都不会！” 吴昌明嘿嘿一笑：“失误失误。”端起泡泡直冒的酒杯：“来，我们喝一杯！” 五人齐端杯，除了程月见其它四人都是一口闷到底，只喝了半杯酒的吴昌明还被逼得又干了一杯。 一杯酒下去，仅剩的一点不愉快也醉倒在酒中消失不见。 周岩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张，偶尔和兄弟打闹几句，多数时间都陪着程月见安静地坐着喝酒吃菜。 酌一口酒，看一眼人。 苦涩的酒，爱笑的人都聚一起了。 * 酒瓶多的堆在地上打架三人才停住拼酒这项活动。 吴昌明和马晓波两人都已经喝得醉倒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坐在中间的张宝林两手一捞，把两只醉鬼还没喝完的酒都倒进自己的杯子里，边摇头边说：“才喝了几瓶就不行了，没意思。” 老板都来送过四次酒了还叫几瓶？虽然啤酒度数低也不能当水喝吧…… 只喝了三杯橙汁的程月见惊得挑起眉头，探到周岩耳边好奇地问：“他酒量这么好？”说话间呼吸喷洒在耳边，温热又轻柔。 周岩忍住想挠的冲动也学她探到耳边轻声回答：“从小被他爸灌到大的，号称’千杯不醉’”。 张宝林看着坐在对面说悄悄话的两人：“……” * 回宿舍的路上，张宝林扛着醉得不醒人事的吴昌明一边骂人一边颤颤巍巍地走着。 “老子比你喝得还多屁事都没有，你喝的最少还要折腾老子，草！” 另一边周岩直接背着马晓波走，旁边跟着程月见。 平时撒丫子跑两分钟就能走完的路愣是走了十多分钟。 宿舍楼下，张宝林喘着粗气把吴昌明放地上叉腰靠在墙壁上休息。随意丢弃的吴昌明也不讲究，半瘫在地上继续做春秋大梦。 程月见让周岩也停下来休息一会，毕竟背着个成年男性走了那么久，待会还要背着上楼。 周岩摇头：“不用，你在这等我别走，我马上下来。” “欸——”程月见还没来得及说话周岩就大步流星地迈步上楼去了。 这边还在喘粗气的张宝林心里直骂：“臭小子也不知道给老子留点面子。”又看看躺在地上没反应的吴昌明，要自己也背着他一口气到宿舍还是算了，别走到一半自己先挂了。 “你不用担心，他体力是宿舍里最好的，上个八楼都没问题！”张宝林看着还盯着楼梯看的程月见说。 程月见抿嘴笑笑没说话。 明眸动人，笑语温柔。 是个值得好好珍惜的人，也难怪周岩会为了几句调侃就大发脾气。 张宝林叹了口气笑，收起玩笑声音清晰明亮。 “他很喜欢你，你也别让他等太久了，对他好点。” “我知道。” 周岩把马晓波放稳在凳子后准备下楼，走到门边又折回，在抽屉里翻出一串钥匙丢进口袋。 下到宿舍楼下，周岩说：“我送她回家，宿舍门没关你赶紧上去。” 张宝林挥挥手不挽留：“去吧。” 看着两人并肩沿主干道出校门他才弯腰捞起砸吧嘴的吴昌明：“周岩可比我们有福气啊……可怜我们连惦念的人都没找到呐……可怜咯。” 校门口，周岩拦了一辆出租，程月见上车后他也跟着钻进来。 程月见：“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你回宿舍去。” “师傅去蓝天小区”，周岩先让司机开车才解释说：“今天不回宿舍，我在外面有住的地方。”怕她不相信还掏出钥匙：“就在之前上班的花店旁边，正好好久没去看看了。” 照例，司机在小区门口停车，两人下车慢悠悠地走路。 一路无言却也心安。 程月见：“到了。” 周岩：“你上楼，亮灯了我就回去。” “好。”程月见点点头转身往楼道走，刚走进楼道口又回头向一直望着她的少年温柔地说：“晚安。” 周岩嘴角扬起：“晚安。” ☆、心田里 周岩回了出租的小屋。 国庆去农家乐回来住了两天后就一直没来过。书桌上摆放的绿萝水变得浑浊，叶子枯黄掉在桌上。 周岩给绿萝换好水出来后在椅子上呆坐了很久。 老房子依旧隔音不好，隔壁大爷放的戏曲一直在他耳边萦绕，咿咿呀呀没完没了。 这间房子是周岩大一的时候租下的，合同已续了三期。 每年寒暑假或是他不想呆在家里的时间都会来这里。 一个人是清闲又自在。 楼里的邻居都以为他是外地人，不方便回家才租的房子。 每次有邻居问他放假那么长时间怎么不回家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笑笑打哈哈。 谁都没承想周岩就是本地人，从学校打车回家和来这都差不了多少时间。 一开始周岩搬出来是因为周父想找个伴儿，他怕自己天天呆家里会影响，还有一方面就是他怕见到未来的“新妈妈”会控制不好情绪。 秦姨和周父刚结婚那会就更是少回家了。 短假就在宿舍宅着和另外几个打游戏斗地主，长假就来这里。 和爸爸说呆在学校，和室友说去回家。 两边都不知道他在离家一小时就能到的地方过上了漂泊日子。 后来周父和秦姨感情稳定，和他关系处得也不错。周岩也有想过把房子退了回到正常轨道，不用再过一放假就两边都瞒着的局面。 思来想去，他还是签下第三期的租房合同。 周父对他放心，学费生活费一次性到账而且宽裕，远方的妈妈偶尔也会打点钱，加上兼职的钱，周岩租房这两年多过得也算不错。 在租房合同签字时，他心里想——就当给自己留个没有烦恼的家吧。 戏曲声戛然而止，隔壁大爷准时十点睡觉，分毫不差。 周岩脱了上衣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夜深了，该睡了。 * 程月见和谢冉冉碰头是在一家KTV。顺着房间号找过去谢冉冉正抱着话筒鬼哭狼嚎。 前几天她和沈墨吵架的事程月见有所耳闻，本想着会和以前一样闹两天脾气就自动和好。 结果不遂人愿，矛盾越闹越大，持续冷战中。 下午聊天时谢冉冉说不想吵了，打算先服个软打电话给他，程月见还夸她越来越懂恋爱的经营之道了。 结果刚吃完晚饭就接到电话让她来KTV唱歌。 谢冉冉的歌声是在读书时出了名的……不好听。 每次聚会来唱歌大家都争着抢着就是不把话筒给她，以免她带偏所有调。 “月见，你来了啊！”谢冉冉抱着话筒傻笑，没形象地瘫坐着头发乱糟糟的。 声音在音响的作用下立体循环，程月见第一次觉得自己名字那么魔幻，绕梁三尺余音不绝。 抢过话筒关掉开关，“冉冉，我们不唱了啊。” 谢冉冉不肯服从安排，扑到程月见怀里抢：“不！我要唱！” 程月见把话筒扔到对面沙发，“我们听电视唱好不好，冉冉乖啊。” “……嗯，好吧……我听月见的。”她翻了个身把头埋在程月见怀里。 桌上的果盘瓜子摆放整齐，大大小小的酒瓶都开了盖。好几瓶都快见底，桌面上的酒渍铺满一角掉落在地毯上。 谢冉冉除了歌声是众所周知的差，酒量也是出了名的不好。 喝个一瓶啤酒就能进入睡眠状态。好在她的酒品还是不错的，喝醉了就乖乖睡觉不用人操心。 程月见手抚顺她凌乱的头发，谢冉冉发出几声鼻音往怀里多钻进几分。 显示屏里不停歇地播放歌词，伴奏也持续更新。 程月见也没去管，手搭在她肩头，靠在椅背上假寐。 喝了那么多酒，可以睡好一会了，睡醒了一切都过去了。 再醒过来时谢冉冉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玩手机，音乐全关了，天生适应喧闹的屋子显得落寞。 程月见拍拍脑袋坐直身子：“我睡了多久？” 该好好睡一觉的人现在清醒地很，反倒自己这个该清醒照顾人的却睡得香。 谢冉冉仰头想了一下：“半小时吧。”说完就丢下手机，弯腰去找不知道踢到何处的鞋子。 程月见：“这次你怎么酒醒得那么快。”以前都是一觉睡到天亮叫都叫不醒。 “练出来了呗。”谢冉冉找到鞋子半拖着去开点歌机。 程月见还没去想话里含义，包厢里又开始了喧闹。 睡得迷迷糊糊头本就晕的厉害，音乐一吵头就更晕了。 “还唱啊？我们回去了吧。” 谢冉冉递给她一个话筒，自己冲着另一个话筒说话。 “不！反正明天周末，你不用上班我不用上课，我们要唱到天亮！” 原来不是什么事睡一觉都会过去，有很多很多都会埋在心里，不找出来就越埋越深，直到又一天偌大的心也藏不住。 程月见半靠在沙发上直笑，总要发泄的，就好好疯一把吧！ 一长溜的歌单，一首接一首不停歇，点歌的人儿也不管会不会唱，看得顺眼就点，唱歌的人儿也不管走没走调，唱得尽兴就好。 把桌上的酒喝完，谢冉冉又叫了服务员上酒。 程月见依旧靠在沙发背上，看着脱掉鞋子站在沙发上随音乐蹦蹦跳跳的谢冉冉。 一会儿歌一会摇滚，她也不嫌累得慌，每首歌都配上谢家独创舞蹈。 间奏时，她一步跨过间隔走到程月见身边蹲下，嘻嘻哈哈自己笑了一阵就顺着沙发坐下，两只脚滑下。 不长的间奏很快就要过去，谢冉冉靠在程月见肩上，眼盯着显示屏上就快一个个消失不见的小圆点说：“我们叫个人来一起玩吧好不好！” 谢冉冉也不管程月见同不同意，手撑着墙面站起来，顺着刚刚的路径又回去，翻出手机拨电话。 “喂，来唱歌呗！海兴酒吧八十八号包厢赶紧的啊！” 程月见没想到她真的会叫人来玩：“你打给谁了？” “嘿嘿嘿……我不告诉你！……待会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敲门声响起时，程月见刚想起身去开门就被谢冉冉制止：“你别动！我去开门，我去。” 又喝了两瓶的谢冉冉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从沙发上下来时腿都打抖差点摔跤，抱着话筒踉踉跄跄地去开门。 程月见也自顾不暇，服务员上完酒，两人干杯灌了好几瓶，现在看歌词都有重影了。 她眯着眼睛去看谢冉冉领进的人，怎么那么眼熟，闭上眼睁开再仔细看看，好像还真认识。 周岩没想到除了开门的是个快醉倒的人，屋里还坐着一个。 程月见抬起手臂指着他：“你怎么来了？” 谢冉冉冲在前面抢答：“我叫来的！嘿嘿，月见你快感谢我吧！”说完就打了个酒嗝，踢掉鞋子又踩上沙发继续嚎。 “你怎么喝了那么多？”周岩走过去坐到她旁边。 程月见顺势把头靠在他肩上，眼皮垂下：“你怎么来之前不告诉我……” 他肩膀比沙发硬多了，程月见却觉得舒服。 “给你打了电话，没人接。” 接到谢冉冉电话时，周岩都已经打算上床睡觉了。挂完电话他就立马给程月见打电话，打了三通都没人接。 程月见嘟嘟囔囔：“你骗人，我都没听见铃声。”半醉的人儿更加娇嗔，每句话都甜甜的带着尾音。 就在周岩以为肩上的人就要睡着时，她又突然醒了，坐直身子伸手去拿话筒，跟着谢冉冉的魔音一起唱。 本来都已经跑到西藏的调被她带回，正确的调子唱了还没两分钟，谢冉冉的魔音又夺回主权，一直跑调到结束。 唱完两个人都哈哈大笑。 周岩也跟着轻声笑，第一次觉得跑调的歌好像也挺好听的。 “我唱累了。” 谢冉冉把话筒扔到沙发角。 周岩：“唱累了我们就回去吧。 一听到要回去谢冉冉就来劲：“不，我才不回去，天都还没亮呢……要不你来唱吧！” 才没那么傻，付了一整晚钱现在走不是亏了。她想想觉得有道理，唱累了可以换人唱啊！正好有个还没唱的！ 谢冉冉一骨碌跑起来去拿话筒塞到周岩手里：“唱吧唱吧，我和月见给你当听众。” 周岩拿着话筒楞了几秒，喝了那么多酒脑子倒还灵活。 一首歌正好放到副歌部分，曲调悠扬地让人沉醉，少年顺着歌词唱下去。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 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 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还没唱完一小段谢冉冉爬到程月见身边又钻进她怀里，手环着她的腰，闷声问：“月见，我的方向在哪呢？” 程月见忽然嘴钝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手不停地抚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试图用温柔的肢体抚慰受伤的心灵。 少年的歌声没有因此停下，一声声打进她心里。 沈墨闯进来时，程月见吓了一跳，怀里的人儿睡得正熟。 沈墨看到蜷缩成一小团的谢冉冉脚步有些沉重。 看多了她欢乐嬉笑的样子似乎都忘记了她软弱时的模样了。 “我带她先回去了。”沈墨把谢冉冉躁乱的头发撩开，露出白皙的小脸。手刚伸进她的腿弯处，谢冉冉就翻了个身睁开眼。 沈墨轻声说：“冉冉，我们回家睡觉啊。” 谢冉冉一看见他就瞬间清醒，手脚齐上抵触他的接近，整个人都窝进程月见怀里。 “我不要跟你回家，我们没有根本没有家……” 泪水夺眶止也止不住，说话时身子都在微颤，程月见收紧手臂把她紧紧抱住。 “没有家你让我回哪里……回哪里……” 沈墨还停住在空中的手也跟着微颤，深吸鼻子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啊。冉冉乖，那么晚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良久，怀里的人才动了下身子，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说：“我不跟你回去，有话你现在就说清楚。” “好，我们不回去不回去。”沈墨连忙答应，看了周岩和程月见一眼，低头和她说：“我们去外面说好不好，让月见好好唱歌。” 谢冉冉不让他抱，牵手也不让，沈墨只好自己走在前头，走一步回头看她一眼。 门开了又关，分成两个世界。 程月见：“是你打电话给沈墨的？” 周岩点头：“是。”没打通她的电话，他就立马又打给了沈墨，只不过沈墨去了县里出差，来得晚了些。 还不算傻。 程月见走到他身边坐下，又回到了刚开始的姿势，靠在肩上闭上眼：“唱歌好不好？” 身子僵硬的少年听完就笑了，随后跟着伴奏轻声唱。 歌声一句一句，清脆悠扬。 程月见睁开眼，仰头去看他的侧脸，直愣愣地一条曲线，下巴一张一合上下摆动。 “慢慢喜欢你 慢慢的亲密 慢慢聊自己 慢慢和你走在一起” 看着看着，程月见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身子立起头探过去，碰上软乱的嘴唇，碰上湿润的舌头。 周岩楞住了，温热的呼吸气喷洒在两人之间，原来陌生的接触也如此美好。 “刚才吻了你一下你也喜欢对吗 不然怎么一直牵我的手不放” 作者有话要说：大声告诉我甜不甜！ ☆、心田里 待谢冉冉和沈墨从门外又进来时，时间过了半个小时。 这短暂的三十分钟里，除了有十分钟的停顿房间里只有伴奏，剩下时间少年的嗓音布满每个角落。 风格万变却每首唱得都似情歌，上挑的尾音像要牵住你的手，嘹亮的高音像把你拥入怀，沉闷的低音像在述说对你的情感。 一点一滴，一字一句，情浓意惬。 沈墨推门而进，牵着还在抹眼泪的谢冉冉。 “月见、周岩，今晚麻烦你们了，我们回去吧。” 人群散去，只留下七倒八歪的酒瓶纪念疯狂和勇敢。 午夜三点，宽阔的大街上除了偶尔几辆飞驰的汽车别无其它。 程月见让沈墨在蓝天小区门口停车就行，下车时周岩也跟着出来。 周岩站定在她面前说：“我送你到楼下。” 程月见眉眼弯弯：“我走不动了。”细白的手臂慢慢抬起手掌平张，停留在空中没两秒就被紧握。 小麦色包裹白皙，裹得严严实实不容他人窥视。 少年背着女子，稳健走好每一步。 程月见头贴在宽厚的肩上，双手绕过脖颈牵在一起，搭在突起的锁骨上，指腹忍不住抚摸那一处骨头。 周岩在每次说再见的老位置把她放下，理好皱巴上缩的衣服说：“晚安。” 程月见踮起脚尖与少年平行，双目对视距离越来越近，少年轻揽腰身合上眼皮，鼻尖相碰动作戛然而止，唇瓣停留在相距一厘米的位置，红唇一张一合：“晚安。” * 几个艳阳天后秋老虎难敌低温的侵袭败下阵来，外出的人们纷纷穿上外套，也有身体硬朗的汉子还只着一件任鸡皮疙瘩立起。 周岩几人下课抱着书一路狂奔跑回宿舍，运动细胞最发达的人反倒不敌宅男落在最后。 宿舍里，张宝林穿着刚从行李箱里翻出的外套坐在凳子上搓手。 “怎么变天那么快，明明昨天穿一件还可以的！” 马晓波无奈摊手：“都快十一月中旬了，穿两件衣服是太阳公公最后的妥协好嘛，没看见妹子们都穿上毛衣了啊。” 张宝林还在挣扎：“我们是男人，哪会像女孩子怕冷。” “你现在裹着的这件厚外套和毛衣也没区别了，别挣扎了。”马晓波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争。 张宝林：“……” 吴昌明也看不下去了，就刮点风而已搞得好像下雪了。 “你多学学周岩，天天去夜跑你也能像他一样穿一件在冷风中昂首。” 张宝林视线不由自主地瞥向宿舍里唯一的“一件党”，看他脸色唇色都正常，也不像自己一样身子发抖，暗自咽下口水心生羡慕。 周岩停住玩手机抬头问：“今晚一起去？” 认真思考一会，想到要在田径场枯燥地跑一圈又一圈他就立马回绝：“不了不了，让我去跑步还不如把我裹成熊。” 张宝林是宿舍里最瘦的一个，最爱宅着玩游戏，经常熬夜修仙，全身白皙如雪双唇无色，腿杆子纤细得让女生抓狂。 他也是身体最差的一个，在几乎一年到头都不生病的三人对比下，他倒像个柔弱的“妹子”，肤白腿细身软易推倒。 说了那么多次都没说服，周岩也不指望这一点冷风就能屈服他锻炼身体，低头继续玩手机，还是自己一个人去比较靠谱。 “我和你一起去。” * 去田径场的路上，周岩和马晓波并排走。 “怎么突然想和我一起去跑步？”跑了大半个学期也少之又少同行，加上天气骤冷，怎么今天还那么爽快。 马晓波搓搓手臂：“锻炼身体呗！万一找个女朋友抱她都抱不起怎么办，你说是吧。” 从没对感情之事动脑筋的人现在也想明白了嘛，周岩笑：“你说是就是咯。” 今晚田径场人很少，也不知是他们太早还是晚。 周岩走到角落一侧活动筋骨，马晓波跟过去：“你拥有新身份了吗？” 身份？正在压腿的周岩看了他一眼，但笑不语，换条腿继续做热身。 马晓波活动膝关节：“问你话呢，别想蒙混过关。” “没有。”丢下两个字人抬腿就跑，只留下个背影。 马晓波看着渐去渐远的背影直摇头：“跑步跑得快有屁用，追个女孩子磨磨唧唧的。” 好久没运动他可不敢像周岩一样猛，马晓波呆在原地完整做完一套热身运动才动身。 一开始他跑得慢，有意在等周岩，还好他很快就追上，不然这速度路人可能会以为是哪位老大爷来锻炼身体呢。 不经常锻炼的后果就是跑个三公里就捂着肚子直喘气，抬腿都没有力气。 在跑完三圈时，马晓波就彻底跟不上周岩的步伐，哪怕周岩已经尽量跑慢一点他也追不上。最后两圈全程都是比走路快一点的慢跑撑下去的。 APP一提醒跑完三公里他就停下脚步不跑了。 太难受了，喉咙管像被人死死拽住，喘气也难受，不喘就更难受，整个人都不好了。 马晓波手撑着腰走到台阶上坐下，屁股有了着力点才舒服了一点。他看着还在奔跑的小黑点心想：“这人和人还是差别挺大的，这娃跑了那么久了怎么就一点都不累呢。” 五公里结束，周岩小跑着来到马晓波身边，原地踏步好一会他才坐下。 马晓波：“真该让张宝林那家伙来跑跑”，要是他也来了自己肯定不是最差的那个，说不定还能嘲笑他，“这几天温差变化大，看他可能又要感冒了。” 每到换季时间，他就少不了吃药严重时还要陪着去医务室打针。每感冒一次就奋发图强一次，坚持两天就又歇菜。 周而复始，宿舍的人都懒得去管。 周岩：“知心大叔给他做做思想工作。” “我可不行。你我都说不动更别提那个牛鼻子了。”马晓波转头看着他玩味地笑。 意有所指，如此明显周岩要是听不出来这两年室友就白当了。“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憋心里难受。” 马晓波收起笑容：“你心里都明白还用我说？” “明白……当然明白”，周岩起身拍拍屁股上沾的灰，居高临下看着马晓波说：“她去出差了，一切都很好。” 马晓波一蹦而起，拍他的肩：“别忘了脱单是要请吃饭的哟。” “知道了。” 今天是程月见去出差的第五天，距离上次KTV后第七天。 七天没见，你还好吗？ * 程月见回来那天晚上，接到谢冉冉的电话邀请她第二天吃晚饭，同行的还有周岩。 川百味里，谢冉冉沈墨提前订好包厢老早就到了。 程月见最后姗姗来迟：“不好意思迟到了，下班前临时有点工作。” “没事，来得刚刚好。”谢冉冉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 刚坐下没两分钟服务员就开始走菜，一到就有饭吃还真是刚刚好。 周岩坐在程月见右手边，他拿走了餐具正在烫洗。 十天没见，他似乎变白了一些，脸色比手背颜色白了可不止一个度。 谢冉冉打电话说吃饭时没有具体说有什么事，只说来了就知道了。 酒足饭饱，情侣两才揭开神秘面纱。 沈墨扬起两人紧牵的手掌，中指闪闪发光。谢冉冉在一旁娇羞地笑明知故问：“你们找到重点了吗？” 程月见一脸震惊，这也太快了吧，吵架过去还没半个月，就变身份了？ 周岩看起来比较淡定：“恭喜。” 平时高冷的沈墨也难得控制不住面部表情，乐个不行。 “谢谢，今天这顿饭除了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以外，我和冉冉还想邀请你们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 谢冉冉调皮眨眨眼：“小帅哥不会不赏脸吧？” 周岩勾唇：“肯定要去的，去沾沾喜气。” “去了能早点抱得美人归喔。”说完谢冉冉还不怀好意地戳戳程月见的手臂：“月见你说是不是啊？” 程月见假装去拍她作乱的小手指：“那要看他够不够力气抱美人了。”目光扫过少年一眼，嘴角扬起，似笑似嗔。 ☆、心田里 谢冉冉和周岩的订婚宴定在郊外的一家餐厅，只邀请了亲近的家人朋友，人不算多，全部坐下来也就三桌。 主角今天格外瞩目，特别是谢冉冉。她身着一条粉色的长裙，眉眼带笑，洋溢着幸福滋味。 敬完主桌的客人，沈墨牵着谢冉冉往程月见方向走去。 程月见和周岩相邻而坐，两人同时起身相迎。 谢冉冉给了月见一个拥抱，头靠在她肩上紧紧揽着腰：“月见，谢谢你。” 这边，沈墨举杯和周岩喝了一杯，比起之前敬酒的抿一口代心意，沈墨这次诚意十足一口饮尽。 两人分开，程月见擦擦谢冉冉眼角的泪珠，忍住哭意端起酒杯：“怎么感觉像我嫁女儿似的，来，我们喝一杯。” 谢冉冉被逗笑了吸吸鼻子说：“有我这们一个聪明能干的女儿你还不满意啊。” 程月见也笑了：“满意！你旁边这位比我还满意。” 吃完饭，谢冉冉作为主人还有事要忙还留在餐厅，程月见和周岩两人一同离去。 餐厅位于郊区，地方偏僻不好打车，等了好久也没见有出租车经过。 过了好一会，两人决定步行去不远处的公交站台坐公交。 公交车人很少，程月见坐在窗边一直望着窗外看，周岩看着她的侧脸几次欲开口都讪讪闭嘴。 到达蓝天小区后两人下车，周岩打算先送程月见回家再回学校。 这条程月见回家的路，周岩来来回回走过不知多少遍。 这份本该是男朋友做的“工作”，他也不知完成了多少次。 不给希望就不会期望。 周岩有点心急了，KTV过后程月见没有再提过两人之间的事，相处也还和以前一样没有区别。 仿佛那天晚上的吻和暧昧之意都只是一场梦。 他心里又不敢往这方面去想，生怕想着想着坏事成真。反倒心底里的另一个小人的话语更贴合他真正的想法——告白挑明这种事本就该男生主动，何况她已经给了自己勇敢的理由。 路过两人第一次喝酒聊天的长椅，周岩停下拉住程月见的手：“在这坐一会吧，我有话和你讲。” 程月见看了一眼长椅，又看了一眼他说：“我也有话和你说。”周岩心里兴奋刚想拉着她在长椅坐下，她又开口说：“今天还不是时候，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刚鼓起勇气顿时就泄气了。 周岩放开手低头看着地面闷声回答：“好。” 程月见当作没看见他失落的样子，“走吧。” 不止是周岩在心急两人感情的变化，程月见内心也很波澜。 第二天起床时，一睁眼脑海全涌现的都是亲吻的画面，他震惊时眼睫毛一颤一颤，到后面主动出击，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万分心绪涌入怀，让程月见分不清那份勇敢是真情还是冲动。 两人在一起后该面对的问题在还只是互有好感的时候就显现出来。 她可以不去当作不了解不知情没听见，但她不知道周岩心里想的是什么。 想得越多就越是害怕。 第二天周岩约她一起吃饭时，她犹豫了很久。 两人都明白这次吃饭目的是什么，内心波澜四起时做出这样的决定会不会太仓促…… 一趟出差化解了她心中的不安，冷静几天在做决定是最好的安排。 * 第二天程月见午睡起来后就开始梳妆打扮，细到一根头发丝都尽心对待。 到餐厅时，周岩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两人都默契地没在吃饭时触及感情问题。 要是谈话结果不如心中所愿也能多留下个念想。 饭后，周岩喝了口水后叫她名字：“月见”，他把双手搭在桌面上压抑住内心的紧张，舔了下干涸的嘴唇继续说：“月见，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听完程月见就笑了杏眼弯弯眉眼带光，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送我回家吧。” 重复昨天的路线，这次周岩没提程月见自己往长椅方向走。 看她从长椅底下拿出一打百威啤酒时，周岩心里炸开了花。 几个月前，在这月关下的长椅上，两人第一次撇开工作以朋友身份接触。 几个月后，还是在这月光下的长椅上…… 程月见坐在椅子上看着还站着不动的周岩说：“站着干嘛？坐啊，那天你可没那么腼腆呐。” “那天你也没今天开心啊。”周岩在另一侧坐下，中间依旧隔着啤酒。 程月见不禁被逗笑，也对，脑海里徘徊的事都天各一方，心情能一样才怪。 拆开包装，程月见递了一瓶给他：“喝一杯吧。” 周岩接过酒，望着瓶身的包装，再看看身边的人儿，有一瞬感觉像回到那天。 只不过今晚的夜没那天深，人儿没那天忧伤，自己也没那天的隔阂感。 饮完半杯酒，程月见照旧手握瓶子轻晃，她眼睛盯着地面叫身边人：“周岩”。 “嗯？”周岩看着她。 把瓶子里最后一口酒喝完，程月见看着他的眼睛问：“你认真的吗？” 似乎透过那双从一开始就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眼睛能看见他的心。 程月见看见他睫毛一颤一颤，眼皮轻轻抖动，紧张却坚定地回答：“当然，我对你说的一字一句都认真。” 一字一句都认真……程月见内心翻涌眼眶湿润：“那下面我说的话你也认真听。” 又望上周岩清澈的眸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顿了几秒，程月见摇头笑笑：“算了，不说那些好了。你再考虑一晚，明天我给你打电话，考虑清楚就接，要是有一丝一毫其它想法就别接了……好吗？” 让今晚变成美好回忆，不管以后会变成怎样，会以怎样的心态去回想今天晚上的事，都让它变得好一些。 周岩听完不言语还是看着她，良久，才无声地点点头，答应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程月见起身对也起身的周岩说：“别走了，今天就送到这儿吧，晚安。” “晚安。”周岩站着原地看她离去。 目送她进了楼梯口，七楼亮起了灯，周岩才收回目光又坐下。 搁在长椅中的啤酒还放着，还剩下着四瓶和一个空瓶子。 周岩把空瓶子放在刚刚程月见坐着的地方，拿起一瓶酒开盖和空瓶碰了一下一口饮尽。 周而复始，四瓶酒以同样的方式喝尽。 他脑子里知道程月见为什么要他考虑清楚。又不禁感慨，原来她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 打电话也是给他一个最好的拒绝方式，不用难为情拒绝，也不用勉为其难接受…… 多好啊，一切她都已经考虑周到了。 贴心的真让人心疼。 把瓶子收好扔进垃圾桶，周岩又看了一眼七楼位置，这次没有再驻留。 周岩喝完五瓶啤酒，脑子有些混沌又很清醒。 拦下一辆出租，司机问了两遍去哪他才报了学校名字。 我也不知该去哪，如果可以，我不想走，就留在长椅上，等天明。 周岩摊在靠椅上，双目无神。 司机关掉正在放伤感节目的电台，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瘫软的年轻人，“小伙子，你要想回去马上就掉头。” 周岩睁开眼又闭上：“不用了叔叔，走吧。” 后面的车接二连三超车，司机语重心长地说：“要走很快，回去很难。小伙子，做事别等，考虑清楚了就去做，别给心里留遗憾。” 人生中就是有太多的遗憾发生了，所以多数人都在回想过去，憧憬假如时光倒流会发生什么。 看周岩还是保持不动，司机叹了口气，踏在油门上的脚渐渐施力。 少年的眼眸越闭越紧，睫毛忍不住地轻颤。 “你要是有一丝一毫其它想法就别接了……” 我至始至终都没有犹豫过，也要等明天吗？ “要走很快，回去很难。小伙子，做事别等，考虑清楚了就去做，别给心里留遗憾。” 我不想等，更不想要遗憾。 紧闭的眼眸猛地睁开。 “叔！掉头！现在就掉头！别让她等……” 等是多么煎熬的事啊，让这个夜变得更美好一点吧。 司机大叔：“好勒！” 程月见回到家里，脱掉高跟鞋放下手提包，赤脚走到客厅和阳台的交界处。 小区绿化很好，高大的绿植在月光与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看了一会，程月见来到旁边搁置的躺椅前，躺在上面假寐。 漫漫长夜过去了就是美好的明天。 只需要耐心等上一会儿，一切都会有答案了…… 司机大叔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周岩上车的地方。 少年扫码付钱时手不自主地抖，扫了好几次才成功付款。 下车一路狂奔，少年等不及还在上升的电梯，直接往楼梯口冲。 一口气来到程月见家门口，周岩边直喘粗气面红耳赤边按门铃。 等待开门的那段时间里，燥热的心似乎变得安宁，不急了，我要找的人就在这扇门里面。 程月见听到门铃后皱皱眉头，估计又是隔壁小孩的恶作剧，她翻了个身掩住耳朵，改天一定要和小孩父母好好说道说道。 过了好几阵，门铃声还是不减。 程月见才把是恶作剧这个念想盖过去，起身去看是谁再找。 开门，门外站的是她最意想不到的人儿。 周岩看着程月见说：“我现在考虑得很清楚，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我不愿意等明天，我也不想让你打电话给我。” 程月见眼角滑下一滴眼泪，她咬住嘴唇笑着抬手去擦。 “程月见，我爱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在中秋节！少年要谈恋爱了！开心！ 这章的内容是南林还没动手写时就想好了的，每个细节都在脑海里过了千遍万遍，即使这样写下这章时内心还是无法真正的平静。 南林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读者在看这篇文，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和我一样为这个画面悸动，如果有南林会很开心，没有也就算了，自己知道也足够了。 先前南林很在意是否有读者的追随，写着写着也就释然了，有没有人看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也很期待有人能为南林锦上添花。 祝好。 ☆、心田里 爱情总是来得突然让你措手不及，虚无缥缈却又真真切切。 来了就勇敢地拥抱，别让它从指尖溜走。 周岩脚步轻快回到宿舍。 已是深夜，宿舍依旧灯火通明，室友都忙着打游戏上分，没人理会外出回来的周岩。 显然周岩不是很在意，在微信里和程月见报完平安就拿着衣服去洗澡。 零点一过，游戏二人组依依不舍地去洗澡上床睡觉。 周岩躺在床上一小时，睡意全无，脑袋清醒得很，睁眼闭眼就是程月见点头说“好”的模样。 待所有人都爬上床熄灯后，周岩问：“都睡了吗？” 张宝林翻了个身，脸朝着外面。 “我才上床两分钟，睡着才有鬼。” 吴昌明玩着手机头都没抬就回怼：“切！都不记得是谁睡得最快还一直打呼噜来着。” “还能有谁，就是刚刚那只鬼呗。”早早就上床玩手机的马晓波补刀。 张宝林：“你们有毒！有屁快放，说完我就赶紧睡觉打呼噜吵你们。” 马晓波：“那我们三个没睡的就把你扔厕所去待着。” 宿舍互怼是常态，四人都习以为常，一句接一句就没听过。 寂静的夜里欢快有乐趣。 在纷杂的背景声中，周岩望着天花板自说自话：“我脱单了，改天一起吃个饭正式见一面吧。” 程月见大家都见过了，也都知道自己的心意，就没必要藏着不说。 这边话语刚落，背景声自动消音。 吃瓜三人组都忘了刚刚吵得昏天黑地的话题，默契一把同时开口。 吴昌明：“我的天！真的假的？”说完摸摸被手机砸伤的鼻子，真疼。 张宝林：“上次运动会那个？” 马晓波露出老母亲般微笑，嘴上不客气地说：“终于能宰你一顿了，准备好钱啊我们不会客气的。” 这小子好歹是脱单了，里面也有老子一份力，不好好吃一顿都对不起为他费得口舌和脑细胞。心里默默盘算着附近有哪几家新开的餐厅味道不错的。 周岩应声：“好。” “你们真在一起了啊……”事实就摆在面前了吴昌明还是不敢相信，喃喃自语。 张宝林从床上爬起来在周岩方向趴着一副八卦脸：“你什么时候脱单的啊？具体一点赶紧说！” 周岩嘴角咧得更深了：“两个小时前。” 多亏了司机大叔的鼓励，要不然今晚还得当条单身狗。 “卧槽！我们在打游戏你偷偷去谈恋爱，待遇差别那么大老天爷你能不能公平一点啊！” 没人再理会张宝林的怒嚎，三人都各怀心事假寐当透明人。 第二天天还没亮周岩就醒了。 今天上午有老教授的课，上课必点名，旷课直接挂科没商量。所有同学都不敢轻视，乖乖按时上课，也只有在这位老教授的课上才能完整看到全班同学聚集一起。 在闹钟响的前一秒拿起手机，闹钟界面刚亮屏就关了。 床上另外三头猪还在睡，周岩洗漱完拿上饭卡去食堂买早餐。 秋天正式来临，他也迫于天气渐冷穿上外套。 风一晚上的光顾，落叶满地，萧凉一片。 在周岩眼里却似春景，落叶在笑，枯草在笑，电线杆上叽叽喳喳叫得小鸟也在欢笑。 * 从办公室出来，刘杰忍不住念叨：“晚上要去应酬也不让早点回去换衣服，来回赶累死个人。” 和陈向阳公司合作顺利完成，对方邀请老板去参加酒会顺带谈谈接下来的合作，作为助理的两人自然是免不了要参加的。 参加酒会肯定不能穿着工作服去，刚刚在办公室里老板还强调要着装得体，给公司树立良好形象。加班没得说还要下班后赶回去换装再去酒店，想想就麻烦。 程月见偷笑：“在酒会上多喝两杯好酒补回来。” “那回家我就只能睡沙发了，你嫂子这段日子对烟酒味敏感得很，刷三遍牙都还能闻出烟味。”刘杰摇摇头丧气说。 师兄半个月荣升新角色，每天一下班就赶着下班回家陪老婆女儿。 出去应酬聚餐也不喝酒，连天天几乎离不了手的烟最近也少见他拿出来。 程月见在位子上坐下：“嫂子是在帮你戒烟呢。” 刘杰只笑不语，戒烟哪有那么容易，工作压力大时就靠着两口烟缓缓气。不抽烟的人不会懂这种心情，他也懒得解释。 他转身回自己位置，又回来说：“晚上我顺道去接你吧，打车麻烦。” “不用，而且我们住的方向都不一样，哪是顺道。打车挺方便的，谢谢师兄。”程月见拒绝。 刘杰住得离酒店近很多，要接自己还得绕路多花时间，没必要。 刘杰想了想说：“好吧，那你自己小心。”心想能不能多挤出点时间和女儿亲近一会。 一下班程月见就接到周岩发的微信，提着包边给他回电话边打车回蓝天小区。 电话刚播出去就接通了。 周岩本来想邀请她一起吃晚饭，得知程月见要去应酬后就哑了声，沉默几秒问她几点能结束自己去接她。 有男朋友的第一天就能享受接送“服务”程月见十分满足，具体时间她也不清楚跑来跑去也麻烦，还是拒绝了周岩来接的要求和他说坐同事的顺风车回去。 周岩闷声应好，还是让她快结束时告诉他一声。 紧赶慢赶，程月见总算是在七点五十七分赶到酒店大堂。 和下来接她的刘杰会合，她才松了口气。 回酒店时打车费了太多时间，拦了几辆都是载客的出租后程月见还在心里琢磨要不要考虑买辆车，这样出行也更方便。 程月见在这场酒会中充当的是花瓶角色，谈生意老板亲自上阵，旁边还站着师兄。 她根本派不上用场，只需要端着酒杯微笑就可以。 之前每次这样的应酬带上她的次数都是少之又少，也不知道这次怎么老板特意强调要她也跟着参加。 老板说话不敢不从，程月见只恨自己搭配的高跟鞋太高，酒会还没过半脚就酸软的不行。 酒厅灯光熠熠，给推杯换盏的人们蒙上一层纱，心知肚明却都不愿戳破这层纱。 大家都已喝个半醉，主角才姗姗来迟。 灯光迷离，陈向阳站在他父亲陈总身边时程月见差点没认出来。 细细看才把这个西装革履身后跟着两个助理从容应对殷勤场面的人和自己脑海里那个一起聚餐上课的老同学对上号。 程月见心想，真是自己眼拙了。 ☆、心田里 主角陈总面前的人群稍散去后自家老板也跑去凑热闹，程月见和刘杰则跟在后面当背景板。 酒过三巡，程月见笑得嘴角都僵了前面两位大老板还在乐此不疲地交谈。 刚低头想偷个小懒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努力想做一个透明人却偏偏成了焦点。 程月见尽量控制好面部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不像走神的样子，又不知为何叫了自己名字，只好保持职业假笑。 老板转过头挑眉看着她问：“原来月见和小陈总是大学同学啊，真是有缘份啊。” 老同学陈向阳和陈总也都看着她笑。 聚集三人各藏心事的目光和笑容，焦点程月见也只好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直说不想告诉老板就是故意瞒着他的吧。 尴尬之际，好在刘杰及时在一旁小声提醒：“小陈总想约你叙叙同学情。” 程月见心里直打鼓，发出气声疑惑：“啊？”搞了半天话题还是老同学挑起来的，想叙旧私下联系又不是不行，老同学这是故意当着大家的面挑破这层关系，让自己解释逃避的机会都没有呐。 挑破这层关系对他有什么好处呢？他就不怕老板让她拿同学情去求合作？ 这个念头刚萌发就被无情戳破，程月见扪心自问，丝毫不觉得两人这份同学情能重到让陈向阳另眼相看的地步。 “走吧老同学，喝一杯？”陈向阳嘴角噙着笑端着酒杯朝她走来。 高大身影挡住了另外两位目光，程月见才放心耷拉下假笑扯着嘴角看眼前的老同学。 自家老板看两人还愣着发话说：“去吧，月见。” 老板都发话怎敢不从，程月见笑着和两位老总告离，和陈向阳往休息去走去。 喧闹渐渐离去，陈向阳眼睛撇着她问：“老同学看着不乐意和我喝一杯啊？” “没有，你想多了。你们说话时我刚好走神了，一开始没明白你们说什么而已。”远离工作场合了就没必要太正式了，程月见收起工作时的假笑和正经。 毕竟还是同学，要是私底下叙旧都官方保持严谨未免也太累了。 看着程月见终于卸下八颗牙的标准笑容，陈向阳笑得更欢了：“哦？真的吗。” 程月见点头：“嗯。” 来参加酒会的宾客都希望能好好利用机会多认识几个人，说不定运气好还能谈成合作，休息区便形同虚设，和五米外的喧闹格格不入。 没人也方便了程月见，坐在沙发上屁股有了着力点整个人才真正能放松下来。 陈向阳看着眼前这个脸上透着疲惫还挺直腰身保持淑女坐姿的人就忍不住笑，再把八颗牙的笑挂脸上就又是工作状态了。 “这没别人，你可以歇一会。”陈向阳说完抿了一口酒，身子往后一靠。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今晚的陈向阳看起来还真有一点公子爷的矜贵，举手投足都透着不凡。 程月见收回目光，眼睛盯着脚踩着的高跟鞋看。“没事，能坐着休息就很幸福了，真诚感谢。”加班时间也是上班，保持好的仪态是应该的。 一直站着还好，突然坐下来酸软的脚踝隐隐作痛，程月见调整放腿姿势让脚踝舒服点。 “前段时间我去出差了。”安静一会，陈向阳开口说了一句风牛马不及的话。 程月见礼貌地笑笑算是回应。 他这算是在报备行程吗？虽是不解，但也没再谈论这个话题。 托老同学的福，剩下的半场酒会程月见能暂时撇开虚假面具安静坐着。 说是叙旧，奇怪的是陈向阳在说完前段时间去出差后就没再开口。 程月见一度认为是自己没回应他这句话才导致尴尬的，转眼去看他的表情又一切如常才打消这个念头。 或许他和自己一样也讨厌交际应酬，借口找自己叙旧只是找个清静地方休息。 陈氏集团的小公子也有那么多无奈吗？ 程月见不禁自嘲越想越复杂的脑袋，还真是闲的没事做就想东想西。 也不知道周岩现在在干嘛，是不是在准备睡觉休息了…… “月见，小陈总。”刘杰的声音打断程月见的遐想。 和陈向阳打完招呼，刘杰对着程月见说：“我送你回去吧。” 安逸地坐着都忘了看时间，马上就到酒会的离场时间了。程月见起身和师兄说：“不用了——” “刘特助，我来送吧。”陈向阳抢了程月见的话，把送人的活揽上。 听完陈向阳的话刘杰还是有点不放心，转头去看程月见，看见她点头示意以后才离去。 程月见跟在陈向阳边上出大厅。 一路上都有还没散场的宾客和陈向阳打招呼，只是随从的程月见也难得享受了这次礼遇，她不停地微笑点头回礼。 比起程月见的拘谨，陈向阳就淡定的多，和谄媚打招呼的人微微点头就算回应。 出了大厅才彻底舒口气，程月见瞧着边上人问：“你喝酒了还敢开车？”虽然酒精度数低，但也不能拿出行安全开玩笑吧。 陈向阳听完就笑了，眉头舒张眼尾带起几条细纹：“放心，一定会把你安全送到家的。”说完顿了一下又解释说：“司机在外面等着呢。” 电梯直达停车场，脱离中央空调的呵护鸡皮疙瘩瞬起。 出门时着急没在意早晚温差大，忘了带外套。还好今晚穿得是一条长裙，能减少一些肌肤受冷风侵袭。 程月见暗吸一口气跟上陈向阳的步伐。 司机大叔敬业地在驾驶座候着，好在上车后陈向阳就和司机说了去蓝天小区，也让程月见免了尴尬开口。 “怎么没带件外套？”陈向阳看着程月见光洁的手臂问。 手机恰好亮屏，程月见低头去看消息。“忘了。”出门时她给周岩发了消息，应该是他回复了。 【YAN：好，我在家里等你。】 程月见扬起嘴角刚准备回复，眼前一暗怀里多了一件外套。 她不解地拿着外套抬头看，只剩下一件薄衬衫的陈向阳挑眉示意她穿上。 程月见低头看看外套，抖平后把它放在中间空位。 “到了小区走几步就到家了，这个不需要，谢谢你。” 陈向阳眼睛盯着西装外套笑了一声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到达小区门口，程月见让司机在路边停车，与司机和陈向阳分别道谢后下车。 车门关上，司机刚想驶离就被陈向阳叫住。 一下车就碰上一阵冷风，程月见边走边低头去理凌乱的头发，再抬头时眼前就多了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等？”说完程月见才反应过来他根本没有家里钥匙，进门都进不了。 周岩脱了牛仔外套给她套上，牵住她的手：“还没等到女朋友怎么回家。” 程月见反握住他的手，笑及内心。 “月见。”陈向阳手拿着外套从车里出来。 本欲抬脚回家的两人被叫声喊住，回头看他。 陈向阳大步流星边走边穿上外套，走到两人面前目光撇过周岩没停留看着程月见。 “月见，明天晚上一起吃饭？” “抱歉，这几天加班累了我想在家休息。” “没事，那你好好休息。”说完陈向阳低头舌尖在嘴边打了个转，抬头时脸色又是原样，目光从程月见面前扫过看向周岩。 周岩也看着眼前的人，西装革履意气风发，言谈举止透出的气息和自己站一起还真不搭。 手里牵着的程月见和他才像一路人。 还好她已经披上了自己的衣服，就都不一样了。 陈向阳朝着周岩伸出右手：“我是陈向阳，月见的大学同学。” 周岩松开紧牵的手，伸手回应：“我是周岩。”话完低头看着程月见又说：“她男朋友。” ☆、心田里 陈向阳回到车时脸色阴沉，司机询问：“小陈总，可以出发了吗？” “走吧。” 司机得到回复后发动车子，在前面的路口排队准备掉头。 “今晚不回老宅了，去东辰。”陈向阳捏捏鼻头，头靠在背椅上。 东辰是位于市中心的一个高档小区，他在那有一处房产，平时多数都回那边休息。 酒会开始前家里老头交代今晚回老宅有事要商量，就现在这个状态，还是别回去算了。 不过出一趟差，怎么什么都变了，猝不及防直戳心底。 * 周岩牵着程月见小碎步快走，在外面站了那么久，握着的手越来越凉了。 电梯里，反光面板印出两人的模样。 程月见黑色长裙外面套着一件浅蓝色的牛仔外套，宽大的衣服套在掐腰的裙子上，长卷发吹得凌乱。 周岩用闲着的手帮她把头发理顺，略糙的指腹滑过肌肤，突然的亲昵让程月见有些不习惯，反射性地撇着头去躲。 周岩看见了她的动作边笑边帮忙理头发。 程月见被笑声吸引住抬头看着他：“你笑什么？” 送你回家，牵你的手，帮你理头发，明目张胆地看着你笑。 在梦里出现了那么多回，终于在现实里也成真了。 “没什么。”周岩努力抑制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周岩脱了外套里只剩下一件短袖，程月见扯着手臂处的衣角问：“你这喜欢在外面晒太阳吹冷风的习惯是改不了了啊。” 夏天在太阳下晒，秋天在树底下吹风。 是嫌天气来得不够猛嘛，明明多走几步就有能乘凉和避风雨的地方。 他就站在小区进门的树荫下等，要是回来时直接让司机大叔开到楼下，那不是白等了。 “我怕你找不到我。” 我想在人群中让你一眼就看见我。 门刚关上，程月见连包都还没放下，就被周岩双手撑墙圈在怀里。 他也不说话，就盯着怀里的人看。 一袭黑色长裙，唇红齿白，明眸动人。 程月见背倚着墙和他平视，这时她又庆幸自己穿的是细高跟，才能不在这时候落了气势。 察觉他的目光多数都停留在身上的裙子，程月见红唇轻启：“好看吗？” 半天也没得到回答，程月见手捏住周岩的下巴让他视线上移看自己。 又问一遍：“我说裙子好看吗？” 裙子是和谢冉冉逛街时买的，试穿出来谢冉冉不但说好看还吹得天花乱坠，强推让她一定要买。 虽然夸好看的人已经够多了，她还是想听周岩怎么说。 下巴被小手捏着，虽一点都没用力，周岩也跟着配合。 他皱着脸看着她眼睛，不知该怎么评判。 V领设计，颈口处露出光滑白净的肌肤，黑裙一衬，像豆腐白嫩。 卷发有些凌乱，随意披散，添加一丝妩媚。 迎上程月见含笑等答案的脸，他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胡乱点头“嗯”了一声就把头撇开不去看她白皙的脸。 看着他那口是心非的模样，程月见笑得更欢，藕臂缠上他的脖颈，头探到耳边轻轻呼气：“好看那就帮我把外套脱了，给你看看整个效果。” 话刚完，周岩从她手臂放置处的脖子到脸都烧得通红，耳尖尤甚。 程月见恶趣横生，右手去拉他手臂搭在外套上示意他脱下。 周岩脸越来越烫，手指碰到牛仔外套像是触电般，惊得整个人往后退两步躲闪：“有点冷，我去开空调。”说完他就慌张地跑开去茶几上找遥控器。 刚开空调温度也没那么快上来，周岩还一直只穿着短袖。 程月见收起玩笑，换好鞋子，把外套脱了递给他。 仅半个小时，衣服就沾染上了她的气味。周岩刚拿到衣服就闻到了，味道清淡却勾人鼻腔去嗅。 周岩穿上衣服。 熟悉的衣服穿出了陌生的感觉，衣服残留的温度像张大手把他拥进怀里，这份陌生让他着迷和留恋。 脱下细高跟，程月见在他面前又回到娇小状态。 程月见走到他面前，挽起挡住脖颈的头发，仰头问他：“看清楚了吗？” 细长的脖子微微扬起显得更加修长，周岩双手捧着她的脸，眼眸泛光：“好看。”头低下去找还欲喋喋不休的红唇。 唇瓣覆盖，湿润的舌尖悄悄探出触上柔软。 他随着纹路细细描绘，不放过一丝一毫，试图把张扬的红色全部吞进肚子里。 尝到甜头，贪恋的舌尖想要更多，他不甘心停留在外面乘其不备偷溜进温热，抓住想躲藏的盟友，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有多美好。 程月见红唇微张接受他给的一切，身子瘫在他怀里，周岩的手早在触上双唇时就移到腰间，想把她揉进怀里。 情不自禁越走越深，周岩抱着怀里的人儿控制好力道往后退一步倒在沙发上，倒下的那一刻双臂借着巧劲调换方向。 怀里人嘴角的笑，眼里的光，白皙的肌肤，还有那魅惑的黑裙…… 夜刚深，梦还长。 劳累的人们才刚到家，好不容易握紧的柔软怎能轻易放手。 ☆、心田里 程月见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通亮，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照进房间。 本来放在枕边的手机移到了床头柜上，回头看原本睡在身旁的人已不见人影。 她拿上手机，发现早过了设置好的闹钟时间。手机里除了几条工作消息没有其它，程月见揉揉脑袋走出房间。 客厅里空无一人，和每个早起时模样都相似。 空气飘过一阵若有若无的香味。程月见走到厨房，掀开盖，陶瓷锅里装着半锅的皮蛋瘦肉粥，环顾四周，其它厨具都没有使用的痕迹。 最近一段日子都没有开火，冰箱里只剩下几个苹果和牛奶。 打开冰箱，原本空荡荡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蔬菜水果各占一半江山。 准备得还真充分，程月见关上冰箱就笑了。 刚划开手机屏幕，手指点在联系人上，她想了想，直接按了锁屏键。 把手机放到茶几上去洗漱。 再出来时她换了一身米色的家居服，手机还是保持原样，没有未读消息。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在她放空脑袋又差点睡着时，门铃响了。 开门，门外站的是一大早就没了人影的周岩。 他怀里捧着一束红玫瑰，嘴角上扬眼里带笑，程月见只撇了玫瑰一眼就又看着他。 她就站着不动，也不言语，两人干站着。半天不开门周岩有些着急问：“迟到就不让进门了？” 程月见笑了一声，接过花往屋里走。 “怎么没拿钥匙？” 能买回蔬菜水果就说明他知道钥匙放在哪，刚刚她去看钥匙还在原位。 周岩挠挠头说：“忘了。”出门时太着急就忘了，想起时门都关上了。 “为什么是红玫瑰？”程月见细细看了一眼花抬头问他。 一束花里除了点缀的绿叶没有其他搭配。殷红的玫瑰一朵挨着一朵，粗看应该是个吉利数字。 程月见爱花，出来工作后也总是喜欢买花装饰，家里的鲜切花也没断过。 她不想其它爱花人有特别中意的品种，只要颜色搭配的好都可以。买花那么多次，她唯独没买过红玫瑰。 红玫瑰是她留给爱人的专属花种，也算是她给爱情留下的惦念。 周岩从后面搂住她的腰问：“喜欢吗？” 以前刚在花店送花时他不懂为什么有那么多女孩子都爱花，情人节要送，生日要送，赔礼道歉也要送，更有甚者像程月见一样隔个三五天就要来一束花。 花开花落，终究枯萎，买束假花远远观着也没什么区别，或是养几盆花看它从绿叶中生出花蕾再盛开不是更好，何必花这些冤枉钱。 周岩腰微弯把头虚靠在她肩头上，除了花香还能隐隐嗅到从身上透出来的奶香味，一者妖艳一者清淡，在这一刻完美的融合了。 程月见上次收到红玫瑰还是读书时了，好久不见别有一番趣味。 “喜欢。” 看到爱人从嘴角延到眼角的微笑，周岩才真正明白花的魅力所在。 不是花开多艳多美才是好，鲜活的花比初生的太阳更能给人带来希望和向往，从盛开到枯萎短短几天让人的心里充满新鲜感，延至生活中其它事物也会觉得更美好。 周岩还记得上次送向日葵时她的表情和动作，虽然话语不多，却让他印象深刻。 她的笑容，神情，动作都深深刻画在他心里。 放置在她腰间的手搂得更紧了，头往脖颈上凑，鼻尖触到滑嫩的肌肤才停止。 奶香味直扑鼻腔，周岩感受不到其它，脑里心里都充盈着这股味道，久久不散。 两人无言相拥良久，周岩双眼微阖，声音低沉磁性：“我越来越爱你怎么办。” 程月见听完就笑了，她没有发出声响，颈间的肌肤却一颤一颤抖了好久。 即使没有看见她嘴角的笑，周岩也知道她是开心的是满意的，是知晓他心里爱意的，鼻尖忍不住再向前凑贪心地想要更多。 …… 腻歪一阵，程月见从柜子里拿出花瓶，把花修剪整理好。 待她侍弄好花，早餐也弄好端上桌。 周岩临时煎了几张蛋饼，盛好了两碗粥，“过来吃饭了。” 程月见应了声“好”去洗手，回到餐桌前她先喝了一口粥，粥熬好后放置了一段时间变得粘稠，咸淡适中，味道很好。 还记得他上次说自己厨艺一般，就这碗粥和白瓷盘里黄绿相间的蛋饼手艺，可不是一句厨艺一般就能担下来的。 程月见吃了一半又想起了他自嘲只有面条煮的好，挑眉调侃：“还以为你会煮面条呢？”毕竟他说他经常都是吃面条，还以为他会把这个习惯也带过来。 没想到周岩真的有这个想法：“本来是想的，找了半天也没看见面条在哪。出门时超市又还没开门就放弃了。”起床准备做早餐时第一个想法就是煮碗面条，翻箱倒柜都没找到才决定煮粥的。 程月见点点头心想：不是你没找到面条在哪，是家里根本就没有，当然找不到，找到也是奇怪。 过了一会周岩想了想又补充：“改天给你煮。” 看着架势应该是当真了，程月见忍不住笑：“我就是提一嘴，粥也很好，这个蛋饼也很好吃。”有吃的就很幸福了，没那么多讲究。 周末是难得的偷闲日，前段时间程月见一直忙个不停都没好好休息过。休息日加上周岩又在，她提议说去看电影或者去商场逛逛打发时间。 她刚说完想法就被周岩拒绝了。 “你也说是好不容易有休息时间，在家好好调整一下，嗯？”周岩拉住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下。 昨天晚上她和陈向阳拒绝的理由也不是胡编的，本来是打算在家歇两天的，今天看到周岩后她又改变了想法。 刚恋爱就让他陪自己安静坐着宅家里总归是不妥的。 看周岩的样子好像是认真的，程月见也不好再坚持，只得再强调一遍：“在家很无聊。” 不是看电影看书或是刷手机就是睡觉，每一个都很安静没热闹气氛。 周岩点头：“不用考虑我，给我个地方坐着就可以。”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给她带来负担，上班已经很辛苦了还要来考虑他的感受。况且能安静坐着抬头就能看见她就很满足了，怎么会无聊。 他强硬坚持，程月见也找不出其它意见，只有同意。 一天过去，两人就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把窗帘拉上，盖住刺眼的阳光，把手机扔到一边，躲掉烦人的消息。 那小小暗暗的空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人，抬头低眉全是她。 电影情节欢喜时相视一笑，悲情时互生叹息，暧昧时双手紧牵，旖旎时情不自禁亲吻爱人，两人就像绑在一起，悲喜欢笑都同对方一起不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补昨天晚上的，今晚……应该还有一章。 ☆、心田里 冷风刮了一阵一阵，吹得人们把夏装彻底抛弃换上外套毛衣。 宿舍里，张宝林率先成为第一个毛衣外套齐上身的人。 从教学楼到宿舍楼十分钟的路程就能把他的脸吹得惨白，毫无血色。 坐在椅子上抖了五分钟他才缓过劲来，脸色恢复红润。 吴昌明翘着二郎腿坐在他对面：“你这样不行啊，还没到冬天就抖成这样了。要是下雪下冰雹了怎么办还去不去上课了！” 体温上来了，空调温度也上来了，张宝林脱掉外套露出他黑色的毛衣。“下雪下冰雹就逃课呗。”宅在宿舍里吹空调总不可能会被吹傻吧。 “哟，现在说得轻巧啊，不怕挂科了啊？”马晓波挂完电话从阳台进来。 就打个电话时间，阳台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别人都是见光死，张宝林就是典型的见风死。 前两年每个学期张宝林都有一门课荣幸地挂了，作为全宿舍唯一挂科的人每次都要惨兮兮地一个人去重修复习补考。 每个学期开始都发誓一定好好学，保准不挂科，誓言就像他要去锻炼一样脆弱，风一吹就倒。 提到挂科他就沉默了，半响才憋出几个字：“……不到特殊情况不会逃课的。”大不了把所有衣服都裹上呗，就不信还冷！ 吴昌明嗤笑一声：“要我说你就应该好好调养调养，去开点中药喝，再把你的作息搞好来，有事没事去跑跑步打打篮球什么的，保准你身体壮的和牛一样。” 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熬夜，又不愿意去锻炼，病毒不找上门都有鬼。 “现在风那么大天那么冷让我出门不就等着感冒了。”张宝林从头到脚都在抵触。 “谁让你晚上刮风的时候去啊！你不会中午温度最高的时候去啊！不想去就直说，别找这些狗屁不通的借口。”又是这种自欺欺人的说辞，不愿意去还有理争。吴昌明气得怒火冲脸，背过身懒得理他。 成功惹怒了一个，宿舍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张宝林看着吴昌明的背影，见他真不理人了心有些慌，眼神立马投向马晓波和周岩求助。 马晓波收到眼神求助后随即就仰头看天花板不说话。 又一个不理人的。 张宝林最后把希望压在从进门就没开口说过话的周岩身上。平时他们尽情损人时周岩从不帮腔，这次肯定也不会想他们两一样无情的。 两只眼睛死死盯住周岩，睫毛眨呀眨，张宝林竭尽全力不出声用身体语言让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原本还想当个透明人的周岩没办法忽视斜方传来的强烈暗示，只能把手机收起来帮忙。 周岩清清嗓子问张宝林：“你想去就别那么啰嗦，给个准信也省得我们口舌。” 他身体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讲过那么多次还是死性不改，也不怪他们两那么生气。 他一年比一年怕冷，刚入秋就进了医务室打了两天吊瓶，当时忙里忙外地就是气得最惨的吴昌明。 周岩说完马晓波就“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尾音拉的老长就怕张宝林听不见。 张宝林垂头丧气靠在桌子上不出声。 对面的吴昌明粗鲁地挪动凳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声刺耳的声音就像是个开关，张宝林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气软软地问：“那……你们会陪我去不？” “服了你了，跟个小屁孩一样！”马晓波还以为他能说出点什么振奋人心的话，靠在衣柜上翻个白眼。 张宝林这个好不容易鼓足气的皮球被狠戳了一针，气呼呼地往外泄。 “先说好，我们陪着去可以。” 在皮球就快彻底瘪下去的时候，吴昌明开口了，有了打气筒皮球又一股脑地涨起来。 “但你要听我们的，要是我们还没说放弃不去你就敢继续宅宿舍的话……以后谁也不会去医院看你一眼。”吴昌明头撇过去看着张宝林，表情严肃认真丝毫没有玩笑成分。 皮球不仅一下子拥有了打气筒，连牵绳的活都一并有人包了。 张宝林猛地跳起来说：“行！那就这样说好了，你们三个要监督我。” 也只有吴昌明能把住他的脾气，看到他们相爱相杀的样子马晓波和周岩相视摇摇头都表示无奈。 宿舍气氛又回到欢快，周岩想了想开口：“我不能每天都去。”顿了一会又说，“要上课期间可以一起，没课我有事去不了。” 鼓足了气的张宝林差点飞天，叉腰问：“你有什么事比兄弟的健康还重要！？” “陪女朋友当然比陪兄弟重要，要不是我还单身狗一条，谁愿意陪你个男人去散步。”女朋友能亲亲抱抱举高高你个男的能吗？一点自知自明都没有，马晓波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周岩收到马晓波“兄弟懂你放心去约会！”的眼神时真是苦笑不得。 这边刚说完吴昌明又补刀：“晓波正解！要我我也不愿意。” “苍天何在啊？周岩你快告诉我你不是去陪女朋友对不对，你女朋友要上班哪有那么多时间搭理你！”张宝林急中生智，想起来程月见是个工作党啊，哪有那么多空闲时间。 没想到他还没考虑到这一层，智商总算是回来一点。 周岩笑着回答：“我确实不是去陪她，她要工作没时间。” 吴昌明好奇问：“那你去干嘛？” “算是实习吧，学点东西。”接近年关，沈墨的工作室生意红火起来缺人手，沈墨问他愿不愿意去帮忙算兼职，他想了一会就同意了。 闲在宿舍也没事干，不如去学点经验。 马晓波忙不迭起哄：“以前看你闲得发霉也没去学习啊，谈恋爱就是不一样啊。都让你不自主地上进了啊。” “你也可以考虑考虑。”周岩认了这份调侃没反驳，努力是想让对方看见更好的自己。 又不是买猪肉想要哪块就哪块，马晓波摊手：“随缘随缘，也不知道我有没有你那么好的运气第一次谈就能找到真爱……” 他们三人私底下聊天时都羡慕死周岩了，初恋就能遇上真心喜欢自己的人是多大的福气啊。 吴昌明大一时谈过恋爱，初恋，掏心掏肺对她好，最后还是散了。“好好珍惜。”说完他又背过身去留下个背影。 宿舍归于平静，周岩的心仍在蹦，她那么好怎么舍得让给别人疼。 作者有话要说：成功更新啦！还好没打脸，哈哈哈哈哈……就是这些天都短了些，凑合看吧！ ☆、心田里 秋天不仅把冷空气带来了还把太阳公公早早就赶下了山。 天色昏黑，路灯早早就亮起。 和同事分别，程月见径直往站在大树下周岩方向走去。 他刚从沈墨工作室那边赶过来，身上披了一件卡其色风衣。 程月见走到面前，他娴熟地牵起她的手。 从他去沈墨工作室帮忙后两人见面的时间就大幅度减少，程月见还戏谑说沈墨才是正牌女友，自己只是饭友。 除了吃饭时间没被霸占，其它时间他不是在学校上课就和沈墨呆在工作室里忙工作。 吐槽完没两天，周岩就自觉每天都会来程月见跟前报到，也不再一吃饭就往工作室里赶了。 估摸着是沈墨那家伙把程月见的话添油加醋地学给周岩听了。 有了更多的相处时间，两人也把吃饭地点从餐馆改成了家里。 去超市买好食材，一起在厨房里把晚饭折腾出来。 厨房里，周岩正在煮程月见心心念念好长一段日子都没吃上的面条。 其它手艺都展示过了，倒是这个一开始就给程月见留下深刻印象的面条一直都没吃上，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当然要把这个惦念已久的面条吃上。 周岩从冰箱拿出两个西红柿和鸡蛋，准备做个浇头盖在面上。 西红柿置于沸水上几分钟，待果皮烫裂后去除，切成小块。 鸡蛋打散加盐搅拌，油热后倒进锅中，炒成金黄成块时倒入西红柿一起翻炒。 加一小把盐，翻炒至西红柿渗出汁液，加入少许清水煮到沸腾。 将香气扑鼻的西红柿鸡蛋浇头盖在煮好的面条上，最后再加入一撮小葱，一道西红柿鸡蛋面就完工了。 周岩一手端一碗从厨房出来。 程月见：“那么快。”到家才过了十五分钟不到。 “煮面条又不麻烦。”周岩又折回厨房去拿筷子，还特意拿了个汤勺给程月见。 鸡蛋金黄，小葱嫩绿，配上红瓤的西红柿，不禁让人食欲大开。 程月见尝了一口，“好吃，果真是面条才是拿手菜。”动作熟练，火候适当，味道可口。看来平时没少吃面条。 父母还没离婚时，家里每天早餐都是各式各样的面条。 光是面条的浇头梁莉就可以半个月不带重样的。 因为周父喜欢吃，梁莉是各种钻研，把全国各地不同口味的面条都学了个遍。 周父偏好豆角焖面，周岩偏好西红柿鸡蛋面。 梁莉做早餐时，总爱询问两人意见，两人各抒已见都不退步，这边还没争出胜负，她就已经从冰箱拿出豆角了。 每到这时周父都得意洋洋地撇下嘟嘴生气的周岩，跑去厨房帮忙。 “发什么呆？”程月见看着坐着半天没动静的周岩问。 周岩回神：“下次带你见我妈，她煮的面条比我好吃多了。” “好啊。”程月见点头，“那你煮面条的手艺是阿姨教的吗？” “不是。” 初中以后周岩的早餐都被街口早餐店给承包了。 周父忙于工作，嫌吃面条麻烦就买两个包子随便吃点。 两个爱吃的人都不在家，梁莉自然也懒得做。 时间久了，到后来爱吃的人想吃了，做面条的人却不在身边了。 做饭煮面条都是周岩自己琢磨出来的，看视频看菜谱，他努力回忆梁莉呆在厨房时的每一个细节。 一遍遍尝试。 第一次吃上自己做的西红柿鸡蛋面时，他呆坐了很久。 每吃一口他脑海里就回涌现出一幕之前家中其乐融融的场景。 梁莉宠溺的笑，周父的得意洋洋，还有他的嘟嘴生闷气。 一幕一幕像看电影般呈现，周岩像个局外人旁观戏里的喜怒悲欢。 吃完晚饭，程月见窝在沙发里玩手机，周岩搬出电脑坐在她身边。 屋里除了鼠标和键盘的敲击声，安静无比。程月见翻过身盯着周岩的背影，电脑发出亮光映在发梢。 把熟睡的程月见抱进房间，周岩放轻脚步去洗澡。 每次都顺带过来几件衣服，添置几样生活用品，按这配置小住几天完全没任何问题。 但周岩还是很少留宿，像以前一样送到楼下看灯亮后就会回去。有时是回学校，有时是回隔得不远的出租屋。 洗完澡，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躺在边上。才刚躺好，身旁的人一个转身就钻进他的怀里，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腰不撒手。 周岩扬唇，手同样搭在细腰上嗅着发香入睡。 …… 早晨，周岩醒来时，程月见已经洗漱好在厨房里煮早餐了。 连续几天学校工作室两边赶，回到家里还抱着电脑继续工作，周岩睡得很熟，一夜无梦，连她什么时候起床都不知道。 程月见在煮周末大批量包好的小馄饨，小小个的馄饨在沸水里翻腾，偶尔溅起几滴水珠。 “起来了啊。赶紧去洗漱，我这边马上就好。” 除了白乎乎的小馄饨，程月见还煮了紫菜蛋汤做汤底，撒上葱花就大功告成。 出锅时，门铃响起。 程月见腾不出手，喊周岩去开门。 周岩抹了一把脸，水珠都还没完全搽干净就急匆匆地跑去开门。 小袁低着头整理压皱的包装纸边说：“早上好，这是您订的花。”再抬头，看到眼前的人他吓了一跳。“周哥，你怎么在这？”说完他还探头往屋里瞧，没走错啊，这不是程女士家吗？怎么周哥会在这里？ 周岩侧身挡住小袁的视线，“嗯，好久不见，把花给我吧。” “噢，好。”虽然满心疑惑，小袁还是听话的把花递过去，周哥是从屋里出来的，肯定是程女士的朋友了，交给他也没错。 刚把花递过去，小袁反应过来现在是早上八点半不到，哪有异性朋友那么早出现在别人家里的。 两人关系肯定不寻常，小袁伸长脖子小声八卦：“周哥，你怎么在这啊？你和程女士认识啊？”送过那么多次货还是第一次见到周岩，难道是最近才好上的？ 周岩手搭在门框上正想关门，“认识，她是我女朋友。”直截了当地表明身份也免了其他问题。 “可以啊周哥！”小袁在他肩头拍了一掌，能把曾经的客户给追到手，周哥也是厉害了。 小袁抑制不住的兴奋，声音也不压低了，一连串的问题往外蹦。 “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啊？是刚确认关系吗吗？那以后程女士是不是不订花了啊？女朋友那么漂亮周哥有福气啊！” 忽略前面几个问题，周岩听到最后一句话心头欢喜。“谢谢，我也觉得我挺有福气的。”看小袁还站在门前还欲继续聊天的样子，周岩眉头稍皱：“提醒你一句，你该出发去送花了，要迟到了。” 反射性地去看手表，还真是耽误好长时间了，小袁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挥手，“那我走了啊，周哥有空记得联系我啊。” ☆、心田里 关上门，周岩抱着花回客厅。 程月见视线从手机上挪开来，“遇见熟人了？”锅都洗好了，他去门口拿个花都还没弄好。本想去看看，后来又想起现在送花的小哥好像就是当初接手周岩工作的那个人。 “是，以前花店的同事，我最后给你送花的那次还是和他一起来的，记得吗？”周岩把花放到餐桌上，先坐下吃早餐。 程月见点点头：“记得啊。”吃完汤勺里半个小馄饨她纠正道，“是最后一次在花店送花。” 工作需要和私人情感岂能混为一谈。 周岩放下勺子，认真地说：“是是是，给你送花可是一辈子的任务。”他眼神温柔眉梢带笑地望着她。 难得闷葫芦也会说情话，程月见眉开眼笑。 吃完早餐，周岩送程月见到公司，随后赶地铁回学校。 十点有一堂专业课，老师严厉到旷课就直接挂科的那种，不得不引起重视。 周岩从教室后门进来，直接奔向正中央最佳听课区，室友三人都已经稳稳地坐着打游戏了。 位置满满当当，除了前两排没人坐，中间都坐满了。 这门专业课老师除了喜欢抓迟到旷课外，还有一个特别爱好就是爱点每列最后一个同学发言。这就导致每次上课大家都来得特别早，争着抢着找个好位置，都祈祷千万别被老师给盯上。 一堆人里面就马晓波旁边还剩下一个空位，一条腿往凳子上一摆告示其他人这位子有主了。 让同学一个个的都让座，周岩好不容易才挤进正中央的好位置。 见周岩来了，马晓波收回他的占位之腿，扔过去一本书，上面还夹着一支笔。“给你。” “谢啦！”回宿舍拿书太耽误事了，周岩提前打好招呼，马晓波会帮他搞定一切，他只要按时来上课就行。 刚给程月见发完消息，上课铃就响了。和往常一样，老师准时踏着铃声进教室门。 上课才半小时，班上个别人就已经受不住周公的诱惑去钓鱼了，其中就包括张宝林和吴昌明。 在宿舍的集体努力下，寝室的休息时间变得极其养生。 一到点就响闹钟，游戏关掉，视频关掉，刷牙洗脸爬床睡觉。修仙熬夜都不存在了，上课打瞌睡也就没发生过了。 “你说他俩啊？今天早上兴奋过度去操场跑了几圈，回来就这个鸟样子了。”马晓波撇了他们一眼说道。 过上几天正常人的生活就以为自己身体壮如牛了，叫他们别跑那么猛还不听，这不一上课就原形毕露了。 马晓波瞧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又小声说：“你等会回宿舍吗还是？”自从他去朋友工作室帮忙后，宿舍就快变成旅馆了，除了上课和睡觉其他时间想见一面难如上天。 周岩低头在书上记笔记：“回，有个事要拜托你们。” 马晓波好奇心被勾起，“噢？你还有事要求我们啊，快说来听听。”难得啊，大忙人不仅要重新宠幸他们三人了，还有事要求？简直是千古奇闻难得一见啊。 “回宿舍有你发挥的空间，现在先听课。”周岩看了一眼旁边蠢蠢欲动的人，接着看PPT听课。 最烦这种挑起话题又不继续说的人了，马晓波翻个白眼小声回：“哦。”眼神再次撇到两个持续钓鱼的人，马晓波手肘朝旁边一撞，张宝林瞬间就惊醒了，抬头看讲台和周遭：“怎么了怎么了？” 马晓波淡定回应：“没事，就是周岩让我把你们叫醒好好听课。” “草！神经病吧！”安静认真听课的周岩莫名受到钓鱼归来两人的白眼。 …… 一回到宿舍，马晓波就把门紧关。 屁颠屁颠在位置上坐好，眼睛盯着整理桌子的周岩，一副吃瓜群众标准姿势。 吴昌明看见他的坐姿震惊：“你干嘛呢？”那眼神巴巴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之间有奸情呢。 “快坐下！儿子有事和爸爸们报告。”马晓波丝毫不在意他们的震惊，催促他们和自己一起吃瓜。 张宝林翘着二郎腿玩手机：“你说周岩？真新鲜啊，周岩还有事求你啊。”重感冒都没见他提一句帮忙，自己一个人去医务室打点滴拿药。居然还有事要找除了谈心什么都不会的马晓波帮忙？ “错了，不是有事求我。是有事求我、们。”怕他们听不清，马晓波还特意加重我们两个字的音调。 “什么？！是不是真的啊？” 看到吴昌明和马晓波不可思议的样子，马晓波就忍不住笑，大惊小怪，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帮个忙嘛，谁还没个困难了。 就两天没回来住，桌子就乱的跟猪窝一样，各种书到处扔。 周岩把最后一本书放回书架，转身回答：“是，我有事要你们帮忙。” “快说快说！爸爸我已经准备好帮蠢儿子解决问题了。”终于轮到我出风头的时候了，马晓波暗搓小手期待他的问题。 组织了半天语言，周岩才磕磕绊绊地蹦出一句话：“你们……能不能帮我想想女孩子生日送什么礼物好？” 过几天就是程月见生日了，想了很久都没考虑好到底准备什么礼物。这是两人在一起后过得第一个有特殊意义的日子，不能随便应付。 思来想去，他还是打算问问室友，毕竟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说不定这三个人能说出有建设性的意见。 搞了半天还是在秀恩爱？马晓波一口老血涌上心头：“切——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你女朋友喜欢什么就送什么呗。”把凳子挪回原位，还是玩游戏比较靠谱。 张宝林也应和：“就是，投其所好知道不。”这么点小问题还那么兴师动众，真不知道这女朋友是怎么谈的。 “香水，口红，包包，总有一个适合的吧。”吴昌明厚道一点，说出具体的想法。 周岩回忆了下程月见的衣柜和梳妆台，根本没有像网上说的那么夸张，什么衣服成堆，口红一把通通不存在。 相处那么久，他也清楚她对衣服包包打扮不是很在意，宅在家里的时候就穿宽宽松松的家居服，素的很。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吗？”周岩望着宿舍里唯一爱恋经验教丰富些的吴昌明问，都谈过好几个女朋友了送礼物这种小事应该很有见解吧。 吴昌明眯着眼睛努力回想，离得最近的一次谈恋爱还是大一时候了，都过去两年光阴了，当初送的什么来着。 周岩也不催，耐心等待，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出点有用的东西。 静待几分钟后，吴昌明扯着嘴角一脸茫然：“不好意思啊，我太久没谈恋爱了，都忘了。”前女友长什么样都快忘了还让我回想送过她什么礼物，真不现实啊。 傻傻一直等的周岩无奈地闭眼，抬抬手示意他可以撤退了。 算了算了，他们三个还是靠不住，还是自己想吧。 作者有话要说：断更提醒：十月有事要忙，更新随缘，忙完会接着写的，绝对不会坑，哪怕没有人看南林也会默默把它写完。——南林-10.9留 ☆、心田里 办公室里。 李佳从总裁办公室交材料出来，路过程月见的办公桌，脚步驻留。 她食指弯曲敲敲办公桌隔板，发出清脆的响声。程月见视线从文件上挪开，抬头看她。 “程助理有时间喝杯咖啡吗？” 程月见挑眉点头，合上文件，“走吧。” 茶水间里。 程月间从柜子里拿出红茶，拆了一包倒了一半到水杯里，把剩下的半包用回形针固定住放回原处。 旁边的咖啡机持续的运作，李佳接好一杯香气四溢的咖啡慵懒地倚靠在流理台，一只脚着力半边身子都倾斜着。 程月见手上动作没停，瞧了一眼她的鞋子，“不是说打死都不穿这双鞋了吗？” 她脚下穿着的是一双八公分的高跟鞋，比起公司其她女同事的鞋跟来说，这点高度简直是小儿科。但对李佳这个有高跟鞋恐惧症的人，就是噩梦。 鞋子是程月见和她一起逛街时买的，刚出的新款摆在橱窗，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路过时她一眼就看中了。 试穿合脚后直接就包起来了，当时她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绝对能驾驭住，走起路绝对如履平地，让她把担忧的心塞回肚子里去。 第二天，就啪啪啪地打脸了。 一上午她是能不起身走动就完全不动，想喝水就让去茶水间的同事帮忙倒一杯，要送文件也让顺路的同事带过去，屁股就像粘在凳子上似的，不到紧要关头绝不起身。 没办法啊，脚实在是疼啊！上班半小时路程，就把脚后跟和脚趾头都磨破了，深一脚浅一脚地挨到了公司。 接到李佳的哭诉微信，程月见放下手头的工作带着创可贴去看她。 看到她脚被摧残的惨景，恨不得把昨天那个说大话的她拖出来暴打一顿。 午休时间，程月见去附近的商场带回一双平底鞋和两份午餐。 换上平底鞋，李佳重获新生，搂住程月见直亲，说程月见对她最好了，还恶狠狠地说回家一定要把那双高跟鞋扔到角落去，打死也不穿。 脚后跟的疤前段时间才脱落，程月见搞不懂她现在又天不怕地不怕的捡起来穿是什么意思。 李佳低头去看脚下的鞋子，尖头细跟，粉色羊皮革，细细的绑带缠绕在白皙的脚踝，温柔背后谁又会去细想带来的伤痛。 “不甘心只看着。”多穿几次就习惯了，买来只穿过一次就闲置下来太可惜了。 程月见料到了是这个答案，平静地戳她当时放弃的理由：“今天脚不疼了？”好了伤疤忘了疼，一顿折腾伤的还不是自己。 把第一泡的茶水倒掉，程月见又往杯子里灌热水，泡好茶后，两人往休息区走去。 “疼。”李佳坐下，抿了一口咖啡后又说：“但看到那么好看疼也就值了。” “这次我可不会跑去给你买鞋子了啊。” “放心，这次不用，我出门时贴了好几个创可贴。”为了成功驾驭这双鞋子，还特意去买了一盒创可贴，就是怕又磨出血，要是这次还要穿平底鞋回家，那也太对不起买的创可贴了。 程月见转过去看她，笑笑点了头不再讨论。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话说到这份上就没必要接茬了。 深秋，窗外冷风肆虐，窗内暖风四窜。 在空调的庇护下，两人穿着不符季节的衣服也悠然自得。 刚泡好的茶特别烫，程月见双手捂住水杯，明明温度适宜，不冷不燥，可偏偏她还是依恋热水带来的温暖。 咖啡已喝了大半，红茶还一口未动，杯口飘出丝丝缕缕的细雾。 李佳提出回来工作，程月见叫住她。 “后天一起吃饭吧。” 李佳来了兴趣，手撑在桌子上问：“好啊，今年吃什么？” 程月见歪头想了想说：“那么冷的天，吃火锅怎么样？” “OK。” 蹭一下，又一天过去，到了约好的吃饭日。 是朋友聚会，是生日聚会，也算是见面大会。 过了今天，程月见就正式越过二十五岁的大关卡。 往年的生日都是和家人一起吃顿饭，出来读书工作后就把家人换成了朋友，内容一点都没有变。不收礼物，只收祝福，吃过饭生日就算过完了。 在程月见眼里，生日礼物是牵绊，既对送礼的人是折磨，收礼的人也麻烦。身边的好友记得日子，带上祝福就是送她最好的礼物。 火锅，程月见打算就在家里吃，干净卫生氛围也更融洽。 但时间不碰巧，生日那天正好是工作日，周岩得知她的想法后主动请缨采购食材的任务，省去了程月见的麻烦事。 到了下班时间，程月见给李佳发完消息后和刘杰使了个眼色，坐电梯到负一层车库。 过了几分钟，李佳和刘杰坐同一趟电梯下来。 上车，程月见和李佳主动坐到后排。 刘杰拧动钥匙不禁失笑：“干嘛呢你两？真把我当司机了啊，一上车就往后面跑？” “才不是，都说副驾驶是女朋友专座。我们这是不让你为难。”说完，李佳头靠在程月见肩膀上休息，上了一天班累死了。 刘杰又气又笑：“你们嫂子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没说嫂子小气啊，是我们心太细了，没办法啊改不掉咯。” 李佳伸手去牵程月见的手，一碰上手就一股凉丝丝往里钻，她紧握着手低声问：“怎么那么凉？” 前排的刘杰没听到李佳和程月见的对话，接着调侃她：“夸自己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啊！” 李佳眼皮都没掀随口就应：“那是，小仙女都这样！” “从小就这样，我不冷。”程月见微微收紧手掌回答，只是手摸起来凉，身上一点都不冷，哪怕是空调暖气屋也一样，改不了了。 刚变天入深秋那会，周岩牵到她的手吓了一跳，马上就急急忙忙地去扒自己的衣服给她穿。程月见是苦笑不得，解释说不冷他又不信，非把外套往她身上套。 他只穿了两件衣服，外套给她穿了，就只剩下一件毛线衫，风吹来一阵都能让人打个哆嗦。程月见又抵不过他的执着，只好拉着他赶紧回家，别感冒了。 天气一降下去就没升起来过，程月见的手也一直都是冰冰凉凉的温度，周岩这也信了她的说辞。 之后的每次见面，一见面周岩就要牵住她的手往自己温暖的口袋里伸，能暖和一点是一点。晚上睡觉时他身上温度上来的快，一暖起来就把程月见往怀里拉，两只手臂紧紧圈住，到早上起来都还是同一个姿势。 正是下班回家的点，刘杰尽量绕开车流量大的主路还是没能避免堵车。 谢冉冉发来消息说自己和沈墨已经到了，还好周岩在家有个人开门，不然让客人在门前等真是罪过。 龟速走了二十分钟终于通过车潮拥挤的十字路口。 开门，周岩和沈墨两人在厨房忙碌，谢冉冉窝在沙发上玩手机。 餐桌上餐具和各式蔬菜肉类都准备就绪。 听到开门声响，忙碌的三人齐齐回头。 谢冉冉格外激动，鞋子都没穿踩在地板上，“月见，你终于肥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程月见侧身让身后的李佳和刘杰进来，把包和钥匙放好。 厨房的两人出来打招呼，见过面的四人毫无负担的交流，周岩只能站在一边微笑点头稍显落寞。 程月见走过去，看着厨房安排妥当的一切，用只能他听见的声音说：“辛苦啦，男朋友。” 小而轻的声音轻松钻进周岩的耳朵，他想抬手就挽程月见落在耳边的头发，一抬手发现还有水珠只好作罢。 手穿过臂弯，程月见嗯哼了一声，打断四人的交谈。 四双眼睛齐刷刷地扫过去。 程月见甜甜地笑：“我男朋友，周岩。” 李佳刘杰两人配合地哇哦一声，谢冉冉也跑过去拉着沈墨的衣袖不甘示弱，“我男朋友，沈墨。” “有你们这么欺负客人的吗？刘杰，我们走，这饭没法吃了。”恋爱的酸臭味直接刺激到了现场唯一的单身狗，李佳捞起衣袖假装要走。 刘杰手捏起餐桌上的圣女果扔进嘴里，含糊着说：“NO，NO，NO，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有老婆的人，这种场面我见过了。”孩子都有了，还在乎什么秀恩爱，小意思。 李佳被气得呼呼叫：“好啊，月见你也不帮我。我还就不走了，今晚我要多吃一点，把肉全吃光，不给你们留。”说完就搬开凳子坐下，一副不把程月见吃穷就不罢休的样式。 “好好好，吃成小白猪都行，你们去坐着吧，马上就好了。” 程月见安排好客人后进厨房。 周岩开火热锅，“你也出去坐着，这里有我就行。” 一进门就遭到劝退，程月见眨眨眼问：“不用我帮帮忙？” “不用，把火锅料炒好就可以了。”周岩盯锅里看温度，根本没看见她的小动作，更别提小心思了。 程月见环顾四周，好像真没什么可以帮上忙的，话都说出口了，收回去岂不是显得自己假客气。 她扯着周岩的衣袖继续问：“是吗？可我怎么感觉没我的帮忙好像差了点什么呐，嗯？” 信号已经如此明显，再接受不到就是智商问题了。 周岩皱着眉头试着问：“……那你可以帮我递香料吗？” “乐意至极。” …… 底料一下锅，呛味十足，翻炒一阵，红油冒出，香味四溢。 把炒制好的底料倒进电火锅中。 满满一锅红油端上桌，一屋子都是会吃辣的人，程月见只让周岩准备了辣锅。 六人围坐，李佳和刘杰各占一头，两对情侣相依而坐。 冷气直冒的天，屋里热腾腾的香气飘出，谢冉冉和李佳两个爱说话热情的人凑一起，一整场就没停过。 吃了两个小时，每个人都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起收拾桌子。 惨局收拾干净，谢冉冉提议斗地主，李佳也跟着应和。 程月见去房间里去找扑克牌，翻了老半天终于在杂货间的角落里翻出来了，拿着积满灰尘的扑克牌出房间。 刚关上门，客厅的灯就灭了。 “停电了吗？” 黑暗里没人应声，程月见急得直叫周岩。 回应她的是一只温暖熟悉的手，她跟着大手的牵引一步一步的挪。 走了几步，大手不动了，带着她停下。 程月见没出声，等待着惊喜的发生。 灯灭时她还真认为是停电了，但大手牵住她的那一刻她就猜着了一定有什么惊喜在等着她。 “咔哒”一声打火机响，赋予蜡烛光芒。小小一簇光亮，照亮所有人的面孔，如同她手中牵着的手一样温暖美好。 “月见，生日快乐。” 齐声祝福，程月见笑眯了眼，手不自主地用力收紧拥抱掌中人。 歌声下程月见许愿吹蜡烛，盘口大的蛋糕上只插着一根蜡烛，周岩婉拒了店家赠送的数字蜡烛，只要了一根细细长长毫无特色的螺纹蜡烛。 只有一根，就是唯一。 蛋糕不大，也不算精致，水果的摆放和奶油的形状都显示着它的青涩。 李佳挑眉一脸羡慕：“亲自动手，有心了喔。” 程月见一刻都没停过笑意，听到这句话笑意更甚。 “生日快乐，女朋友。” 方方正正的盒子塞到她怀里。 程月见低头看花团锦簇图案的盒子，笑容有一刻僵迟，一秒后又回复到原样，她抬头看着周岩说：“谢谢啊，周先生。” 围观群众面面相嘘，看到主角笑脸如花后鼓掌起哄。 都是人精儿，随机应变又怎么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随缘更新第一波~ ☆、心田里 刚吃完火锅不久，蛋糕只消灭了四分之一，周岩把蛋糕收起来放到厨房。 收拾好桌面，程月见拿出扔到一边的扑克牌，招呼客人们一起玩耍。 把茶几拖到中央，三个男人席地毯而坐凑到一起打牌，女人们则霸占长沙发坐着聊天打诨。 输一场贴一张纸条，不到半小时，沈墨额前被贴的满满当当，只留一双眼睛看东西。反观另外两人额前只有三两张纸条。 牌艺高低立分高下。 谢冉冉在一旁看得着急，眼看着刘杰又给沈墨贴上张条子后，终于坐不住了。 “我来我来！丢死人了，打成这个鬼样子。” 谢冉冉把沈墨拉开，自己坐上位置，打算一雪前耻。周岩也把位置让开，让给一直围观没参与的李佳。 刘杰换了两个“狡猾”的对手，直喊饶命。两位“大侠”怎能放过，牌局还没开始就先放狠话，三方对峙格外激烈。 周岩坐在程月见的身边，捞起她的手在掌心搓搓。 牌局愈演愈烈，周岩起身去厨房拿饮料。 人刚走一会儿，一场牌局以地主李佳胜利结束。 赢家兴高采烈给不服气的输家贴上纸条，指挥着他们洗牌。 她回头看了一眼厨房忙碌的身影，又看看沙发上心情愉悦的人儿，转了一圈眼珠子后开口。 “月见偏心喔，为啥男朋友的礼物就收了，我们的礼物送都不让送啊？” 语气带着一丝调皮和调侃，声音不高不低，用心之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正打闹的谢冉冉和沈墨停住躁动的双手看看李佳，又看看程月见，热闹瞬间噤声。 正洗牌的刘杰先抬头看了李佳一眼，扯着嘴角笑了一声后又低头理牌。 五米之外无人关注的厨房里，周岩停住正欲关橱柜门的动作，假装忙碌僵直地站着。 各人各样，每个人都怀着不一样地心情等待主角的反应。 程月见眼角掠过一丝尴尬，她眨眨眼将一切掩盖，嘴角上扬手抱着靠枕，歪着头看着李佳。 “谁说的，你的祝福礼物我收藏在心里了啊。” 甜甜一句话，打破僵局。 受不了这肉麻样，李佳夸张地抖了抖身子。 “呀呀呀，这小嘴怎么那么甜啊。让我猜猜——是不是刚刚吃的蛋糕还一直回味无穷呐？” 动作之间，眼神又一次撇过厨房人儿的身影，一秒收回，毫无异常。 靠在沈墨肩头上的谢冉冉也来帮腔：“我觉得也是，一年都难得吃颗糖的人今晚吃了那么大一块蛋糕，能不甜嘛。” 被消灭的四分之一中，程月见盘里的蛋糕最多，一口不剩干干净净。 让谢冉冉这个嗜甜之人觉得甜度刚好的奶油，不吃甜的人居然一句吐槽都没有默默吃完。 意欲何为，大伙心知肚明。 这气氛下说出来也正好缓缓气氛。 周岩移动脚步，手缓慢动作关上柜门。 程月见：“浪费可耻，知道不，我这是好习惯。” 刘杰拉了一下李佳垂在地面的衣角，“来，打牌打牌。别赢了就赖死不玩了啊。”说完把手里的牌一把拍在实木茶几上，纸牌在重力的作用下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响声。 周岩捧着六罐橙汁回来。 停下来谈话聊天的场景似没有发生过，情景如初。 桌前的三人正和牌较劲，家属沈墨眼巴巴地盯着谢冉冉的牌想要插手，一说话就被无情驳回。 沙发上坐着的程月见依旧浅笑围观。 把饮料分发下去，周岩坐在程月见身边，给饮料开盖递给她，自己那罐动都没动放在一角，紧紧握住细手一起围观。 …… 成功送走客人，程月见歇了一口气，正欲捞起袖子把残局收拾干净。身后的人儿把她刚捞起的衣袖打下，推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动手收拾。 上天造人时脑海里一定想着要相克相补，分配了不同的个性与力量。 程月见两只手齐上阵才能拖着走的茶几，周岩轻而易举地抬起，过程中没发出丝毫刺耳打扰人休息的噪音。 被迫闲着的程月见视线撇到一边，眼睛骨碌转了一圈，急忙踩着棉拖鞋进房间。 拿着果盘恢复原位的周岩看着她的背影不明所意。 一溜烟功夫，棉拖鞋又踢踢踏踏地回来，怀里抱着方正的盒子，步伐都变得小心翼翼。 赶紧把剩下的东西放回原处，周岩急切大步走向沙发处。 两人盘腿对坐，中间放着盒子。 相视一笑，程月见手指点点盒子，按捺住迫不及待的心情慢慢打开。 A4大小深浅的盒子里盛放着一只淡青绿色的瓷器。 掀开保护膜，半臂长的瓶子捧在手心。 清清淡淡的颜色，小巧精致的模样，浅色的瓷面上画着一朵艳丽的红花，娇艳温婉并存。 指腹触碰带有沙沙手感的瓷面纹理，细细的抚摸，最后停在了那朵花上。 “什么时候做的？” 这段时间休息两人几乎时刻都待在一起，程月见想不到他什么时候择出来的时间。 “前几天。” 周岩手掌覆上，把细手和细手手里的瓶一起揽住。 “你逃课了？” 难怪这几天不仅有时间准时接她下班，还有时间把冰箱塞满。 “嗯，放心，不是专业课。”周岩抬头看她，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问：“喜欢吗？” 程月见对上他的目光，眼睛不禁一酸，涩涩地眨眼。 “喜欢，就是没店里卖的精致好看。” “那我回去好好修炼修炼，下次给你做个精致好看的。” “好。” …… 唇瓣分离，带出一条细细的白丝，周岩双手护住程月见的脑袋，一个转身把她打横抱起。 沙发上被遗落的花瓶独显落寞。 良久。 只下半身穿了条黑色四角裤衩的男人出来，大掌下更加娇小的花瓶又安全地回到四四方方的盒子里。 一场烟雨过去。 周岩从背后搂着还轻微喘气的程月见，头抵在她的肩头，脸埋在秀发里，声音带着些许哽咽。 “对不起，我没了解清楚你的习惯。” 怀里的人儿动了动，她翻了个身，手穿过腰间揽住，以更适合对话的姿势强迫他看着自己。 “别和我说对不起。”身高差距，不能直视，她身子往上挪挪，枕在男人臂弯，头往前探，直到鼻尖相触才停止。“我不想要的会直接说……爱的会藏在心里，体现在一举一动里……不知道……周先生有没有感觉到？” 温热的气息铺洒在小小的空间里，像根火柴样点燃了从未熄灭的火苗。 回应程月见的，是一个细长绵软的深吻。 那么巧，我的爱，也藏在心里，体现在一举一动中啊。 夜□□浓，爱意渐深。 作者有话要说：不定时更新第二波~ ☆、心底里 刚出蓝天小区门，车内云起风涌。 后排的李佳把憋了一路的问题说出口：“你为什么要拉我衣角？”没那下打岔，该说的大家都明了。 刘杰：“差不多就行了，别给月见添麻烦。” 前方是一个红绿灯路口，刘杰停住车队后方。 红灯数字一闪一闪，李佳的心情比等红灯还要急躁。 “什么叫添麻烦？我这是让那男孩子早点看清楚横在他们面前的水有多深，要是一个不小心掉河里了，我可不想看月见哭。” 就光是年龄差距就是一道缝，更别提阅历和人生态度这些大问题了，谈恋爱轻松，相处却不易。 老司机刘杰淡定得很，轻松回应。 “你看，这你就多虑了吧。你能想到的月见能想不到吗？她不说不代表她不清楚，况且你问第一个问题她就立马四两拔千斤的给回回来了，道理你还不懂嘛。” 道理能不懂嘛，好歹也是工作几年的人了。 李佳沉默一瞬，嘴巴嘟囔着说：“我……我就是不想月见受委屈。” 红灯终过去，三秒黄灯一闪，车流缓慢移动。 刘杰轻骇一声，给她打针强心剂。 “把心放肚子里吧，她可比你聪慧多了，就你那点小心思早就被猜得透透的了。” 要是没考虑清楚，会聚一起吃饭吗？还是在家里吃火锅，亲昵程度就不一样了，何必问那么多给她添堵。 驶过路口，李佳心头还是觉得压抑，忍不住问：“你说为什么月见会和一个还没毕业的毛头楞青在一起啊？以月见的条件随便拉一个都比他强。” 主路宽敞，车速慢慢提高。 “那我去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你会和他谈恋爱吗？”刘杰怼了她一句，叹了一口气后以过来的身份告诫：“小朋友，爱情是需要时机、缘份和勇气的，要是每个人都以条件来划分，那还谈什么真爱无敌。” 人是感性动物，以物质、条件来束缚爱情、想法本就是天大的误区。 李佳不服气：“谁是小朋友了，我和月见可是差不多大。” “就在对待爱情上面你可比她幼稚多了。”刘杰吐槽完又接着说：“听我的，别去插手了，也别给意见。该他们遇到的困难，老天一个都不会少的。” 缘来缘去，上天饶得过谁，熬过去了是爱情，没熬过去是天意。 何必操心。 * 第二天清早起来，程月见才看见陈向阳给她发的微信。 第一条是简简单单六个字——月见，生日快乐。 第二条是一个小时后，时隔几分钟就要零点，只有简洁的两个字——晚安。 她看着这两条信息想了一会，回复谢谢你三个字后关闭对话框。 推开房门，迎面扑来一阵肉粥香。 …… 冷风刮了一阵又一阵。 临近期末，这段时间周岩待在宿舍的时间大幅度增加。 平时欠的债，期末都得还。 在室友的帮助下，特别是要感谢马晓波提供的老师上课重点汇总，他顺利通过了期末考试。 外加一起险过的是张宝林这个挂科小能手，入学以来难得一次他跟上了其他三人的步伐。终于不用在挂科名单上加他的大名了。 没挂科，张宝林兴致大好，豪气一挥手说请客吃饭唱歌。 吃饱喝足嚎了一晚上，一学期时光落幕，四人捏着不同目的地的车票暂时分别。 周岩是宿舍里离家最近的，却也是每次放假最后一个离开宿舍的。 看着室友一个个安全离开，打扫完卫生，才锁门离开。 校门口，他提着行李箱有些局促。 司机大叔问了两遍去哪儿后，他才吐出目的地。 放假了，先回趟家再说吧。 国庆之后，周岩就保持着一个月回一次家的频率。每次都是下午到家，吃过晚饭住一晚第二天上午就会离开。 算准了他的回家时间，秦姨总是会准备好他爱吃的菜和小吃，周父也会暂时抛弃加班，回家静享难得的温情时光。 似乎在那个时候，“三口之家”是圆满的。 出租车抵达，周岩用钥匙开门，这个时间点秦姨应该出去买菜了，就算敲门也没人开。 从秦姨生日过后，三人关系缓和不少。 周父也不会因为太顾及他的感受，说出一些看似关怀实际官方客套的话，不会和儿子说话像是谈生意一样谨慎。 秦姨也没有再把自己的关心藏住，想问什么就直接询问，不用在拐弯抹角。 周岩也慢慢开始接受他们的关怀，就连接到梁莉的电话，他的心也没那么多隔阂了。 话说开了，心想通了，一切就都好了。 周岩将这些变化的功劳都归集到程月见身上，是她一点一滴的在影响他，在润物无声中改变她。 如果没有认识她，僵局哪有那么快打破。 把从学校带回来的衣物归置好，他挑了一部喜欢的电影，窝在沙发上看。 秦姨开门时电影正发展到第一个高潮，受到电影沉闷压抑的气氛的感染，周岩整个人都焉巴巴的，看上去很没精神。 没有提前告知，秦姨对他突然回家有些惊讶，又看到他的颓样，一度认为他是受了刺激回家疗伤，急得掏出手机给周父打电话。 周岩急忙解释，秦姨才放心下来把电话挂了。 没成想，两分钟后周父又回过电话来。 秦姨没提她错误周岩伤心的事，只说了周岩回来了想告诉他一声，又怕打扰他工作才挂断的。 周父知道周岩放假回家了特别开心，坐在沙发另一侧的周岩都听见了他电话那头的高兴。非嚷嚷着要回家吃午饭，一顿劝说，最后还是有工作要忙他才打断了这个想法。 越相处周岩越觉得周父像个孩子，想一出是一出。自己反倒像个大人，思前顾后优柔寡断。 没能吃上午饭，周父下午回来的格外早，生怕在公司多待一秒又被工作绊住脚。 吃完晚饭，三人坐在客厅看电视。 周父惯例询问他寒假的安排。 和之前说辞一样，去学长公司帮忙，这次他也一字不差的又重复了一遍。 第一次用在这个借口糊弄周父时，周岩也没想到有一天会骗局成真。 谎话说多，连说谎话的人都迷迷糊糊了。 是不是老天早就注定好了一切，心里想的，正一件件成真。 年关将至，房东问周岩还续不续租，他看着窗外的树随风摇曳，感谢房东这几年的照顾。 搬东西那天，程月见来帮忙。 她来过三四次，多数都是匆匆忙忙陪周岩拿完东西就走。 周岩把衣服随便叠一叠塞进箱子，程月见看见又把衣服拿出来重新叠过，每件经他手上叠过的衣服程月见都不满意。 反反复复，周岩停住手，呆坐在那递衣服，看着她不厌其烦地一件件叠的整整齐齐。 周岩把最后一件毛衣递过去，她伸手接，他却不放手。 一件白毛衣，一人扯一头。 周岩抿抿嘴：“你想不想去见见我的家人？” 程月见垂头笑。 周岩拉拉白毛衣，娇懒地问：“好不好？” 程月见笑眯了眼：“好。” 作者有话要说：不定时更新第三波~（从今天开始是真的不定时了，千万别想我，虽然我知道没人会想我…… ☆、心田里 事与愿违。 周岩还没订好带程月见回家的时间，就先见到了程父程母。 程父来参加前同事的生日会顺道来看看女儿。 周岩退租后行李都搬到了程月见家里，零碎的生活用品布满屋子，想不瞧见都难。 程父程母很生气，两个人都住一起了，还故意瞒着。 不过气归气，人总是要见见的。 程母板着一张脸让程月见给周岩打电话，叫他过来吃饭。 不巧中的不巧，周岩跟着沈墨去了合作公司开会，急忙赶过来还是迟到了。 本就不高兴的程母脸色更沉了些。 程父也是一脸便秘样，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一顿饭吃得四人都糟心。 气氛在饭后的交流再度降到冰点。 起因是程母在和周岩的聊天中谈论到了程月见前男友的事。 程母单枪直入。 周岩顿时语塞。 他和程月见感情是好，但两人却从未提及过相遇前的感情路。 唯一有联系的便只有程月见是因为感情原因才深夜买酒消愁，才让他有了接触的机会。 周岩诚实地摇头。 程母没顾及程月见的阻拦把她的分手之路客观地表述出来。表情语气都毫无变化，平淡的像是在念稿子。 周岩也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遭到轰炸性的信息，他下意识地回头看程月见寻求帮助。 如果告诉他这件事的是程月见或是她的朋友甚至是前男友本人，他想他都能从容应对，不溅起一点波澜。 可现在坐在他对面的人是程月见家人，他没办法冷处理，更不可能和对方大吵一架。 程月见撩撩头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云淡风轻。 “妈，你现在说这些也未免太煞风景了吧。” “有什么煞风景的，我来告诉他总比他自己知道强。”程母没理会这含蓄地转移话题，继续说：“周岩是吧？我们家很简单也不喜欢搞花名堂，说清楚了比一切都强，你是成年人了有些事就应该好好想想清楚，别误人误己。” 即使心里是一团浆糊，周岩也明白在这个关头应该怎么回答。 “阿姨，我明白您的好意。我能为我的所有决定和行为负责，您放心。” 程母：“那你的家人呢？你也能保证？” 周岩点头：“能。” “那就好，阿姨希望你能记住今晚说的话。” 把话摊开说完，程母揪着的心放松，露出了一晚上都难见的笑容。 闲聊几句，周岩提出回家，程月见送他下楼。 电梯里。 程月见：“我妈没有恶意，你不用往心里去。” “我知道。”周岩伸进衣兜里去牵她紧握的手，“你和阿姨真像。” 藏在衣兜里的手依旧冰冷。 转移话题速度太快，程月见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声：“啊……你说长相吗？是有很多人都说我和我妈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从小到大见过她们母女两的人都爱说这样说，程月见习以为常。 大掌把小手握得紧紧的。 “都像。” 特别是性格。 喜欢先把别人可以借机伤害的所有弱点都一一展开，在外人插刀前先自己捅一刀，明明在乎的要死还绷着张脸装住不在乎。 让人心疼又觉得可爱。 静默几分，程月见清清嗓子再次开口。 “我妈说的没错，很客观了，你要是——” “程月见” 好不容易蓄好的情绪被突然打断，程月见不解。 “……嗯？” 周岩垂眸看着她：“不用解释，我会一直牵住你的手不放。” * 好事多磨，终于在过年前几天成功会面。 周父和秦姨在得知周岩要带女朋友一起见面吃饭时都觉得不可思议。 敢情这小子一声不吭就把女朋友给拐到手了？现在还要见家长了？这速度是买了特快票吧？ 比起周父的疑神疑鬼，秦姨是乐开了怀。还特意跑去问周岩程月见爱吃什么菜，有什么喜好。 还没等她张罗就被告知早已订好了餐厅，只等他们出席就行了。 秦姨满心遗憾，她私心认为和餐厅比有过之无不及的手艺没能发挥真是女孩子没口福呢。 周岩没心思也没时间去考虑周父和秦姨的小心思，临近年关，工作室越来越忙，他得好好协助沈墨打好年底最后一场战役。 怕第一次见面程月见会不自在，周岩特意订好了餐厅在外面吃，免得到家里她会尴尬。 在餐厅里坏境大家都不熟悉，要尴尬不自在大家一起好了，可不能让他的小女友一人难受。 巧的是，周岩定的餐厅是临川阁。 这个程月见聚会应酬都来过好几次的地方，不算十分熟悉也不能说是陌生了。 程月见和周岩先一步到达，在周岩的示意下顺畅地点好了单。 周父秦姨提前五分钟到达，笑吟吟的两张脸让程月见仅存的一点慌张都跑远了。 周父深知见家长流程，环环相扣，聊天闲话都精心安排，力求让儿子和未来儿媳妇都觉得满意和不尴尬。 饭局过半，包厢门突然敲响。 周岩前去开门，双方都很吃惊。 好巧不巧，来人是陈向阳。 寒冬腊月，他只穿了一件薄毛衣也不嫌凉快，不过餐厅每个角落都充满了暖气，想感冒也是一件难事。周岩扯着嘴角自嘲这个傻想法，微微笑点头询问来者何意。 陈向阳本人倒不觉得怪异，张扬着笑脸：“前台说月见在这儿，我就想着来找老同学说说话。” 理由合理恰当，周岩似乎没有拒绝他进来的理由。 当然，陈向阳也没给他拒绝的机会，这边话音刚落没等对方反应，便直接插缝进屋。 “月见——你们这是……家庭聚会？”陈向阳一脸震惊模样，回头看看站在身后的周岩，露出一抹玩味的笑，细细一瞧，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周父虽疑惑陈向阳身份，但见他与周岩程月见两人熟悉也就放下心来，站起身招呼他在一旁坐下。 程月见看见陈向阳也很吃惊，心里对他突然出现冒出好几个问号。 这边问号还没来得及解决，他还顺着周父的客套坐下了。 程月见耐着不适和他“叙旧”。 周岩平静地坐下，在桌子的掩盖下轻拍女友的手。 聊了一会，陈向阳才向众人解释了他的突然出现。 起因是前台认识程月见这个熟客，又碰巧知道她是陈向阳的老同学，就顺带和他说叨了几句。好久不见的老同学来吃饭，能不过来聊会天吗？结果很明了了。 话毕，陈向阳还没忘了埋怨前台忘了和他说是家庭聚会，还说要早知道是家庭聚会打死都不会来打搅。 语句诚恳，面色诚心，理由合理。 周父自然没有再抱怨的念头，拉着陈向阳吃菜喝酒，聊天顺畅的像他俩才是老友聚会。 程月见暗吸一口气，咬住内嘴唇让自己沉住气。 前台能和来这吃饭的顾客顺便透露客户信息？这话骗骗云里雾里的叔叔阿姨就得了，他藏着什么心思三人心知肚明。 再者说，就算没心眼的前台顺口说了包厢号，就不会再说一句同行吃饭的是什么人？万一在应酬谈生意他也会这般无礼的进来？ 程月见看着陈向阳和周父谈笑风生的模样愈发生气。 还真是自己眼拙了，许久不见，老同学身上不仅多了份矜贵公子样，还多了几分地痞厚脸皮。 也不知他哪来的耐心，和周父秦姨一顿聊，杂七杂八什么都能唠上几句。 话题从最近的天气，股票走势，餐厅设计，菜色味道……一步步扯，最后也不知怎么就扯到了程月见身上。 陈向阳：“月见是很厉害的，毕业才三年不到，就已经成为她们公司老总的左膀右臂了，为工作拼命的傻姑娘啊……” 周父有些吃惊：“……啊？噢噢。” 旁边的秦姨也不太自然了，和周父四目相对，传递信息。 话题主角耐不住了：“老板付我工资，努力工作是应该的。” 陈向阳马上搭话，笑容快融进眼窝里去：“对对对，要是每个员工都有月见这份见地，老板都要笑晕过去了啊，叔叔你说是吧？” 从嘴角到眼角都透着一股子骄傲味，像老父亲在炫耀女儿的成绩，又像是爱人在彰显幸福。 气氛直落三尺，掉进寒冬。 周父僵着脸点头：“嗯……是。” “月见她——” 陈向阳时间卡的刚刚好，抬手看看手腕上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手表，打断周岩抱歉地说：“我还有事就先不聊了，谢谢叔叔阿姨招待，还有好久不见的老同学……和周岩，今晚聊得很开心。” 送走不速之客，气氛再难回到刚开始的热络。 周岩感受到了周父和秦姨在意的点，在周父询问程月见年纪时提出散席。 周父瞪了不懂事的儿子一眼，把卡在喉咙里的问题硬生生地吞下去。 餐厅前台。 周岩报出包厢号准备结账。 前台用和善的笑容和亲近的语气告知——他们老板有交代，直接免单不用付钱了。还贴心地交代后厨打包了一份招牌点心让程月见带走。 独一份的礼遇，程月见进退两难。 周岩接过点心，向前台道谢，并让她带话给“多事好心”的老板。 “麻烦您帮我给陈总带句话，就说——谢谢他的好意，这次的饭钱算是他提前给我和月见结婚的份子钱，我先谢过了，到时候我会亲自登门送请帖的。” 待四人离去，前台去到办公室把话带给陈向阳。 前台一字不落地陈述完，见老板一声不吭便主动请退。 陈向阳眼睛盯着电脑屏幕里的监控，后腰紧贴着椅背。 有点意思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不见！南林回来啦~ ☆、心田里 聚餐后的第二天，是夜，客厅里周岩抱着笔电校对资料。 他还是淡淡模样，似乎世间所有变化都与他无关。专注，认真，不为凡事所扰，游荡在自己的世界里像个神仙。 程月见在这份宁静中嗅出了一丝不寻常。 从见面开始她便觉得今晚的他心里藏着一份烦躁和不耐烦。 他用力压制，藏着掩着不让她发现，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工作，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思考其它。 程月见把手机放到茶几上，趴在他的肩头，双手绕上他的脖颈。 周岩眉头舒展，触上她的手，眼睛只离开一秒又回到电脑屏幕。 程月见靠在肩上半天都不说话，就当周岩以为她是睡着时，低哑的声音响起。 “你家人为难你了？” 周岩忙不迭说：“没有。” 很明显，这个回答连小孩子都忽悠不了。 程月见也不恼，坚持：“你说实话。” “真没有”，又是一句否认，这次没有回复，周岩心头一慌，手攀上绕在脖颈的细臂，妥协道：“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不用担心。” 半响，肩头传来一声轻微的抽泣，轻的让人觉得是错觉，是泡沫，轻轻一碰就消失不见。 “有事要告诉我，别瞒着听见没？” “好，我的女王大人。” 在认识程月见之前，周岩私心欣赏女生的细腻心思。 不用你过分解释，不用你拼命表现，对方就能察觉到你的小心思。多好呀，不费功夫，不用多心，一举一动一个眼神包含所有。 他甚至还在想，要是梁莉拥有的这份细腻再多一些该有多好。 不用哭不用闹，她也会把孩子拢在怀里给他所有的爱。 事实上，他也不会哭闹，他自暴自弃的认为上天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 像他这样冷漠的人就不配拥有细腻心思的人来爱。 亲妈不会，亲爸没有，连后妈也只为了表面的和谐。 直到，他遇见了程月见。 他所有藏在心里的小心思小秘密都有了意义。 从第一次见面谅解他的局促，送花时的偷偷靠近，就连暗恋时的不安……她都知道，还会贴心给予回应。 没有比她更适合自己的人了。 周岩又欣喜又紧张，这一定是老天赐给他的宝藏，专属他一人。 他不安紧张，怕这份光彩夺目的宝藏被他人发现，怕这份清傲淡然的宝藏看不上他的收藏。 所幸，他的美梦成真了。 这个心思细腻能察觉到他丝毫变化的女孩成了他的怀中人，他却后悔了。 他想她放弃这份细腻心思，做一个想笑就笑无所顾忌的人。 细腻的心思太累人了，他不想要了，他只想要她静静呆在身边，一切就都有了意义。 * 周父这几天下班的格外早。 马上过年，公司的事务逐渐减轻，大伙脸上都提前洋溢着过年的喜悦。 唯独周父忧愁的很。 周岩加班到家已是十点过后，往常早就睡觉休息的周父今晚异常的还精神抖擞。 周岩路过客厅，和还在心不在焉看电视的周父打过招呼准备上楼。 “小岩，你过来。” 小岩是周岩的小名，周父和梁莉还没离婚时，他们都爱这样叫。 离婚后，梁莉改叫他阿岩，周父倒是干脆利落直接就叫名字了。 好久不听，没想到周父想起这个昵称时居然是为了更好的说服自己。 真是讽刺。 周岩乖乖坐到一旁，等待“说教”。 周父搓搓手开口：“都要过年了，你们公司还没那么多放假？” 周岩回：“快了，干完这星期就放假了。” “那挺好的，我也快放假了。”周父得到想要的回复，马上接话：“是这样的，我想了一下，我们也好久没一起出去散散心了。我打算过完除夕咱们一家人去自驾游好不好啊？” 周岩想了想：“可以，订好时间告诉我就行。” “那好，就这样说定了。” 见周父欲言又止，周岩心里又升起一股烦躁劲，小怪兽一蹦一跳。 “爸，没什么事我就先上楼洗漱了，你也早点休息。” “等一下。” 周父终究还是忍不住说出口，憋了一晚上好歹就见到人了，不说清睡觉都不得安宁。 虽然也不知能否说清，说清又能否睡好觉，结果如何谁知道呢。 “你和那个女孩子感情好吗？” “不好我干嘛带她来见你和秦姨。”周岩心里不耐烦地补充，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回答过于充分，周父竟没有反驳的理由。 静默三秒，周父问：“你们有考虑过未来吗？” 周岩点头。 我脑海里的未来三言两语说不清，甚至都不能用言语形容。 美过夕阳天际。 “小岩，爸爸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和那个女孩子不是一路人，分了吧，会有更合适你的。” 是不是天底下的父母都一个样，多活了些年头就能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吗？ 周岩最后一点耐心被磨尽，“她就很合适！……她叫程月见，你可以称呼她月见。” 周父恨铁不成钢：“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倔呢！我是你爸我还会骗你不成，你还小没考虑那么多，你知不知道你两的差距有多大，不是你一句喜欢一句合适就能解决的！” 都二十岁的人了，思考问题方式怎么还是那么简单，周父气得跳脚。 半年来，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在这一刻又彻底崩盘。 两人心里都憋着气，一脉相承的倔脾气，谁也不肯让步。 电视机嘈杂的背景声给这座寂静空寥□□味十足的屋子添加一份热闹气息。 良久。 父子两就像被点了哑穴，谁也不开口说话。 周岩忍不住了先低头：“爸，我都明白，栽她身上我也认了。您别管了，就算以后……我也不怨您。” 低头不是妥协，是表达坚定的信念。 周父似乎被他的认真执着所惊，思考半响才冒出一句：“……你想好了？” 周岩：“嗯！我去睡觉了，晚安爸。” 望着儿子上楼离去的背影，周父是有苦难言，嘴里喃喃道：“唉，你以后不后悔就行。” ☆、心田里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新年终来到。 程月见在除夕夜前的前三天起身回家，从每天都能见面变成了异地恋两人都有些不习惯。 周岩也难得露出小男孩的一面，每天都定时定点地拨视频。 昨天程月见和高中同学吃饭回家晚了，没接到视频他还一个人生闷气，脸上就差直接把“我生气了”四个字挂上了，还要强地说没关系。 家里有“小朋友”要哄，程月见不得不重视。 今晚乖乖在家没出门，等待“小朋友”的每日见面。 九点一到，铃声准时响起。 这让程月见怀疑他是不是一手拿秒表一手摁手机，超级准时。 周岩应该是刚洗完澡，穿着程月见给他买的睡衣。深蓝色情侣款，她柜子里有一件除了码都一样的。 这人为了赶时间衣服也不好好穿，睡衣衬衫款式，一排扣只系了胸前一个。 他披着浴巾擦还在掉水的头发，手一动衣服也跟着跑，本来只是隐隐约约显现的肌肤大块大块地暴露在空气中。 程月见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别扭得很。 更气人的是他本人还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程月见：“你能不能好好穿衣服？” 周岩下意识看看自己的穿着，丝毫没觉得不妥。 “挺好的啊，我很喜欢。” 特么！谁问你喜不喜欢了！ 程月见一口老血喷出，没见过比他还自恋的人。 “我是说把衣服扣子扣好？” “没事，开了空调我不冷。” “……” 程月见放弃挣扎，垂着头尽量不看他。好在周岩头发短，他也没什么耐心擦，随便弄几下就把浴巾扔到一边，安心在凳子上坐下。 周岩：“明天你打算怎么过？” 程月见思考时间都不用，“和往年一样咯，上午陪妈妈去买菜，下午应该要在厨房帮忙，晚上吃完年夜饭看春晚。” 说了一长串自己连出场机会都没有，周岩问：“那我呢？” “你也和往年一样过啊。” “噢……我是说你明天的安排里没有我吗？” “有啊，我打算和你视频到零点，到我睡着……然后你才能挂。” “还必须要你睡着我才能睡？” “当然，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熬太久的，毕竟是亲男友嘛。” “行，那明天你等着我给你打电话。” “好。” …… 和计划中一样，程月见一天时间安排地满满当当。 从早上雾还没散去被程母拉起来开始，一直到年夜饭前半小时，兜兜转转都没休息过。 程母老不容易抓个壮丁，没压榨够哪舍得放手。 不过能吃到手工鱼丸程月见还是相当满足的。 程母嫌麻烦已经很久没做这道菜了，重回小时候喜爱的味道绝对是一件超级满足的事！ 被程母指使着一会跑西边一会跑东边采购的程父也特别满足。 看着餐桌上的大猪蹄子就口水哗哗流。 程父迈进五十大关后，身体各样指标出现或多或少的警告。 特别该注意的就是“三高”这个大问题，为此程母操碎了心，严格把关程父的饮食，运动，生活作息等和身体健康有关的因素。 大鱼大肉一下缩减到清汤寡水，换谁都受不了。 程父对程母清淡饮食的安排强烈不满，抗议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有了思念已久的酱猪蹄，程父乐开了花，也不抱怨程母事多让他到处跑了，乖乖等开饭。 一年的辛劳，一顿丰盛美味的晚餐。 烟花漫天，辞旧迎新。 程月见是在阳台看烟花的时候接到周岩打来的电话。 往常都是打视频通话的人突然来了个电话还真有点不习惯。 程月见问他为什么。 周岩说白天手机摔了摄像头坏了。 阳台风很大，烟花一瞬一瞬不停歇。 程月见被绚丽的烟花迷住了眼，无暇去想其它。 “真可惜，现在外面正在放烟花，可好看了，你没眼福。” 城市里对居民燃放烟花爆竹严格把控，只让在规定区域燃放。 把烟花都聚集在一起，绽放时除了美丽还多了一分震撼。 和程月见这边的热闹相比周岩这边可冷清的多。 程月见好奇：“你在房间吗？怎么这么安静。” 周岩低声笑：“对啊，只有我一个人当然安静了。”清静的人儿也艳羡热闹，“你还在看烟花吗？和我说说呗。” “好啊！” 程月见化身为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把一路上的所观所感全部都分享给那个寂静世界的男孩。 从趴在阳台上看烟花，半躺在沙发上看春晚，程月见一路手机都没离开耳边，程父是恨铁不成钢，说了好几次让她把电话挂了专心看电视。 也不知是新年的喜悦还是年夜饭上喝的一点小酒哪个刺激了程月见的脑袋瓜子。 程父越是不喜欢她和周岩通电话，她便聊的更嗨，还嬉皮笑脸地撒娇让程父别生气。 程父一晚上都皱巴着一张脸，完全没有吃饭时抱着大猪蹄子的高兴，反倒是一张忧愁着自家白菜被猪拱了该怎么办模样！ 程母倒淡定多了，眼睛盯着电视还不忘嗑瓜子，“女儿大了栓不住了，放弃吧，安心看电视。” 程父一脸无奈接受了现实，催着程月见回自己屋里去煲电话粥。 她谈恋爱我管不着，不让她在自个面前谈恋爱膈应人总行了吧。 程月见嘻嘻哈哈回房间。 电话那端的人儿察觉到不对劲，问：“你是不是喝酒了？” 程月见砸吧舌兴高采烈：“你怎么知道？我偷偷告诉你噢，我爸从同事家买的酿米酒，可甜可好喝了。” 话比平时多了几倍，没发现才是失职！ 周岩皱眉：“你喝了多少？” “放心啦，我有听你的话少喝点，所以我只喝了一碗，没多喝！” 度数高的米酒一碗下去也醉得慌，难怪一晚上说话都迷迷糊糊的，估计是米酒的后劲上来了。 回到屋里，躺在舒服柔软的床上，程月见难抵瞌睡虫的诱惑，眼皮不自觉地合拢又艰难地睁开，说话也磕磕巴巴。 周岩贴心问：“你是不是困了？困了就睡觉吧。” “我才不困！还没到十二点呢，我要守岁！” 没有守岁到十二点看烟花的年不是个完整的年，被瞌睡虫完全迷倒的程月见也没忘记。 小孩子天真语气逗笑周岩：“乖，你先睡一会，快到十二点了我再叫醒你。” 小屁孩不相信：“真的吗？你要是忘了怎么……办？” 大灰狼接着哄：“不会忘，乖，月见听话，放下手机睡觉了啊……乖。” “……好吧。” 一分钟后，电话里传出绵长轻柔的呼吸声。 周岩嘴角露出一抹清浅不易察觉的笑容。 大年三十，道路通畅冷风相伴。 在还没十一点半时，程月见就被电话铃声给吵醒。 一看时间，她纳闷了。 睡着还没一小时，怎么那么早就把她叫起来了。 “你是不是怕我睡过头啊，那么快就叫醒我，其实十二前我妈会来叫我的，你不用——” “下来。” “下来……？去哪？” “我在你家楼下。” 剩余的瞌睡虫通通赶跑，程月见顾不得换衣服，里面穿着睡衣只披了件外套踩着棉托鞋就出门了。 程母在后面追着嚷着奇怪：“这孩子谈恋爱着魔了吧。” 是着魔了。 着魔的不仅是程月见，还有周岩。 他倚靠在车头，看着单元楼门口，静静等待爱人的出现。 冷风肆虐也没吹动他坚定的心。 程月见喘着气从楼门口跑出来，热气跑到空中变成白雾，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你怎么在这？” 周岩笑：“想你了呗就来了，高兴吗？” 程月见可没他的好心情，心里着急：“别开玩笑了，这才几天没见。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外面天冷，周岩拽着她上车。“没开玩笑，就是想见见你，然后当面和你说新年快乐。” 程月见反应过来：“所以你没开视频就是因为在开车？不想让我发现？” 周岩抚顺她炸毛的头发：“我家月见真聪明。” “……其实新年快乐也可以在电话里说的，我不在意仪式，有心就好了。”程月见眨眨眼睛，努力让眼眶里泛滥的晶莹消失。 周岩双手扣住她的肩，强迫她直视：“我在意。” 程月见是哭笑不得，马上就要到十二点了，现在让他回家也不实际。 让他上楼休息他也不肯，非得拉着她在车里坐着。 零点将至，喜悦欢快的烟花又开始新一轮的盛放。 周岩不让她摇下窗，程月见只好趴在玻璃上看烟花。 “你运气真好，这烟花可比之前的漂亮多了。” 一回头，剩下的话都被周岩吞进了肚子里。 周岩揽住她的腰，让她尽量和自己贴近，手上温柔嘴里却不依不饶。 这个吻张扬有力，倾泻热情和专注，温热的舌相互追逐，嬉戏玩闹。 爆竹声起，新年伊始，双唇分离。 □□中的男女意醉其中，周岩搂住程月见，看着她的眼睛说—— “程月见，新年快乐。” 我会用尽全力给你最好的，相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到了说再见的时候啦！ 不舍又畅快，青涩又美好。 能把故事讲完是件幸运的事，很开心自己能在数据如此糟糕没人看好的情况下连载完，真棒！ 知道不足也正在努力改正，希望能越来越好，感恩。 多谢看到这儿的你，愿生活舒心，心头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