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太子的救命丸》作者:酸酸柚子茶 文案: 云洛不曾想到前世被太子拒婚,重生后太子竟执意娶她。 早知道她就不多管闲事,救他命,喂他血喝。难不成她的血是勾魂汤不成? 云洛每天想着法子折磨太子,让他不要爱上她。 可谁曾想到,太子居然被虐上瘾了。一日不虐,浑身不舒服。 云洛有时想,这人确定脑子没毛病? 连太子都觉得自己的脑子真出问题了,不然像他那样不苟言笑,勤于政务的一个人,怎会任由后宫被云洛搅得乱七八糟,乌烟瘴气。 满朝文武都等着看云洛被扫地出门,可结果太子丝毫不生气,反而越来越放纵云洛,陪她疯,陪她闹。 公公:太子妃又上房揭瓦啦 百官:古有妻不教,夫之过,太子还是管管吧 太子:只要她高兴,整个皇宫让她随便掀。 皇上:你哄媳妇为什么要掀我家屋顶! 一句话简介:你是我的护心丸 立意:善终归有善报,我们要做个好人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前世今生 天之骄子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洛,元楉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拒婚 元熙十六年,冬月,已经连续下雪整整一个月了,气温十分寒冷。街上寥寥数几的几家商铺开着门,却没有一个人光顾,门庭十分冷清。 老百姓缩着身子,顶着寒风在大街上游荡,他们期望遇到善人赏口吃的。 如此冷的天,谁也不想在街上顶着冷风吹,可是家里已经半口粮都没有了。 也因此,时不时有人倒下,整个汴京笼罩着一股死亡气息,十分的可怕。 突然,浩浩荡荡的车队出现在大街上,引起了饥民的注意。 整整一百辆马车,每辆马车上装满了粮食。每辆马车旁,都有负责看押的勇士。勇士们腰间佩戴着冰冷的刀剑,眸光冷冽。可即便是这样,饥民默默吞着口水,一拥而上。 瞬间,整齐的车队变得混乱。 紧接着是稀稀唰唰的刀刃出鞘的声音。 饥民跪地,哭喊着不让道,“好汉,给口粮吧,俺娘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就快饿死了。” “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 饥民被饿疯了,“反正横竖一死,好汉痛快杀了我吧。” 饥民朝勇士的剑扑了过来,声嘶力竭的吼,“就是,来啊,来啊!” 场面一度失控。 粮车后面的马车,缓缓慢行。即使在这昏暗不佳的天气,仍旧闪着耀眼的光泽。这辆马车由纯黄金,着宫里的匠人特别打造;车身雕着精美花纹,全京城就只有一辆。 马车里面坐着云府小姐云洛,她是云家老爷云连城的掌上明珠,自幼体弱。 云连城最近从一个仙人那里得知,云洛及笄前与煞气重的人结婚,方可化险为夷。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而汴京煞气最重之人,除了当今太子,别无他人。 眼看云洛及笄在即, 任何机会云连城都不会放过。 最近频繁爆出动乱,皆因饥荒引起,让当今皇上头痛不已。 若是解了皇上燃眉之急, 趁龙颜大悦,没准就会答应 太子与云洛的婚事。 想到这里,云连城连夜带着百万粮草上京。 这盘算云洛丝毫不知,她听着马车外的动静,攥着帕子轻声问侍女小檀,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马车寸步难 行,已经停了下来。 小檀跳下马车,跑到前面打探情况。没一会又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将她看到的告诉云洛。 云洛皱眉,若不是此次出府,她从不知会有如此多的灾民。 云洛从袖子里伸出细嫩的手,她扒开帘子往外看了看,如此冷的天,大街上的人竟还穿着单衣,打着赤脚。 而她,穿着华美的绣花袍子,肩上披着上等貂皮披风,怀里还抱着暖炉。她放下帘子,微微皱了皱眉,捂着帕子咳了咳。 “好冷啊。” 小檀以为云洛冷,忙将帘子捂严实,又从马车里的匣子里找出暖和的裘皮斗篷给云洛披上。 “小姐,还冷吗?” 云洛摇头,“我不冷,是他们冷,你去把爹爹找来。” 没一会,云连城骑着马,在云洛的马车旁下马。 灾民实在太多了,马车根本无法前进。云连城正想着法子,摆脱眼下的困局。 云洛向云连城建议,原地搭建粥棚,施粥。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赶紧进宫面圣。若是错过时机,云洛的婚事可就不妙了。灾民是死是活,说实话,云连城丝毫不在意。 云洛央求云连城,救救这些灾民。 云洛自己都泥菩萨过河,却还惦记着这些灾民。就当为云洛积福吧,云连城点头应允。 随即,粥棚搭起来,炉灶里正煮着冒着热气的粥,粥桶前排满了长长的队。灾民翘首以盼的从云府小厮手里接过盛满粥的碗,然后心满意足的坐在粥棚角落里喝粥。 云洛带着面纱,被小檀搀扶着走下马车,她看见灾民喝粥时的笑容,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好多了。 长这么大,云洛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个废物。原来被人需要,是这样感觉。 云连城走到云洛身边,他对发呆的云洛竖起大拇指,对云洛称赞有加。 没想到略施粥棚,就解决了眼下的困局,云洛这招果真厉害。 随即,云连城又让小厮给灾民一人发了一袋子米,然后让他们去云府领过冬的衣服。 灾民五体投地跪拜,对着云连城大喊,“活菩萨,老爷就是活菩萨。” 云连城摆摆手,指着云洛说,“是我女儿的善心打动了我,你们要谢,就谢她。小女从小多病,在下有个不 情之请,希望大家为我女儿祈福,保佑她多福多寿” 随即,在场的所有灾民双手合十,十分虔诚的为云洛祈福。 云家马车再次前行,坐在马车上的云洛问小檀,她们这是要去哪? 小檀支支吾吾,云洛马上就懂了,一定是云连城特地交代,不让小檀告诉她。 最近云洛的身子越来越疲乏,吐血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她琢磨云连城怕是又要带她去见什么名医。 全国各地的名医,云洛怕是都见了个遍,可也没见好。 云洛捂嘴咳了咳,她靠在软塌上,随口道,“没用的,爹怎么就不死心呢” 与此同时,皇上正与文武大臣在御书房商讨粮草被劫一事,唯独太子一人没去。 皇上故意没通知太子,以太子的性子,怕是又要连夜出兵,灭了这窝土匪。 这土匪可不是简单的土匪,他们可是闻名汴京黑风寨的土匪。 黑风寨地处深山老林,悬崖峭壁之上,退可攻,易可守。朝廷已经栽了几次跟头了,折了好几枚大将军。 眼下朝廷还没找到应对之策,这帮土匪胃口倒不小,一下子就吞了整个京城的救命粮草。 这事传到皇上耳朵里,气得皇上 龙颜大怒,扬言要杀了黑风寨。 可派何人剿匪呢? 满朝文武却互相推脱,皆举荐太子应战,谁让太子素来神勇呢。 皇上大怒,难道他们知道怕死,太子就不会死了是吗? 这时,文武百官冒死群谏,“皇上,各地频频□□,眼下还是得赶紧解决粮草之事,至于如何处置黑风寨那帮土匪,需从长计议。正所谓,民安才能国强啊。” 皇上头疼,他重重的拍书案,面前的奏折撒了一地,“关键时刻,竟一个都派不上用场,我留你们有何用!” 文武百官跪地,“臣惶恐,求皇上恕罪。” 这时,余公公走了进来,他跪地禀报,说宫门口停着百辆马车,车上均是粮草。 “皇上,云家老爷在外求见” 皇上一听百万粮草,他龙颜大悦,命余公公将人带进来。 文武百官擦着汗,幸好云家老爷及时出现,否则此时他们人头已经落地了。 转而,文武百官十分好奇,云家老爷进宫做什么? 云连城跟在余公 公后面,他让云洛站在御花园等他。 云洛没想到云连城竟带她进宫,难道神医在宫里当差? 那也不用进宫啊。 她琢磨着不对劲,忙拉住欲离去的云连城,她内心直打鼓。 云连城微笑,轻轻拍了拍云洛的肩膀,“过了今日,小洛日后就可以跟正常人一样,可以跑,可以跳,可以做你喜欢的事。” 原来真的是看病来了。 一听可以做回正常人,云洛的心又死灰复燃,“那爹爹快去吧。” 云连城很快就消失在御花园的甬道上。 突然,云洛肺腑翻动,她捂嘴咳嗽,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手里的帕子掉了。 帕子上沾满黑血,污秽的很。云洛四下瞅了瞅,这里可是皇宫,要是被人看到,怕是会给云连城惹来麻烦。 “一定掉在来时的路上了。” 云洛吩咐小檀赶紧去找。小檀则 嘱咐云洛站在这里等她,她马上回来。 云洛点头,嫌小檀真啰嗦。 小檀离去之后,云洛有点酸软乏力,她不能晕倒在这,让人笑话。 于是,她朝四周望了望,发现不远处有个凉亭,她踩着小碎步往那边走。 一路的甬道旁,种满了腊梅,树枝上开着火红的梅花。刚下过雪,梅花晶莹剔透,十分可人。 当云洛越来越靠近凉亭,她看见凉亭里坐着两个男人,正在下棋。周围没有宫女太监伺候,瞅着两人十分怡然自得,想必是宫里的大人物。 云洛不由得躲在门廊后喘气,万一打扰到他们,惹他们不高兴,爹爹那边可就麻烦了。 凉亭里,太子戴着绒帽,穿着貂绒披风,他修长的手夹着棋子,正放入棋盘。如此冷的天,却丝毫不影响他们下棋的雅兴。 坐在太子对面的道长,一边捋胡须,一边摇头。 以太子高超的棋艺,万万是不会将棋放这里的。 除非,太子分心了。 道长笑呵呵的说,“殿下若下这里,可就输了。” 太子这才回过神来,他定睛一看,确实走了一步死棋。 道长继续说,“殿下定是还在为老道刚才的话所烦恼。世间因果皆因缘字而起,而缘起缘灭,又岂是你我能左右的。前世种种,还是忘了好,太子莫要执拗。” ‘扑通’ 一声,太子指尖夹着的棋子,掉回钵子里。 前世的一幕幕再次在眼前重现,那日的猩红,凤冠霞帔,她口吐鲜血的一颦一笑。 想到这里,太子捂住胸口,他疼得刺骨锥心。 老道连连起身忧心的问,“太子这又是何苦呢?唯有忘了,殿下的顽疾才得以祛除,否则别无它法。” 太子摆摆手,就在这时,余公公身边的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他跪地禀告,说有人带着巨额嫁妆求娶太子,皇上让太子赶紧过去。 太子眉宇间十分不悦,求娶本太子?简直荒唐。 太子双手作揖拜别老道长,匆忙而去。 老道长捋着自己的胡须,看着远去的太子,他喃喃道,“你最终还是放不下他。” 云洛靠着门廊歇息够了,她探出头朝凉亭看了看,发现早已空无一人。 当云洛坐在凉亭的石凳上,看着棋盘上留的残局,她琢磨一会,从钵子里拿出一个棋子,放在一群黑子之间。 就在这时,小檀跑了过来,她搀扶着云洛往来时的方向走。 “小姐,老爷到处找你呢。” 云洛问,“帕子找到了吗?” “找到了,找到了。” 云洛又问,“神医得空见我了?” 小檀不知道怎么解释,她不吭声搀扶着云洛,暗自祈祷一切都要顺利。 没一会功夫,云洛戴着面纱,在余公公的带领下,十分孱弱的走进御书房。 随即,映入眼帘的是,云连城跪在地上猛磕头。 “求求皇上,救救小女。” 皇上十分为难,他只想要那百万粮草,却不想让太子娶这个病秧子。 文武百官同样没说话,自古都是男子求娶女子,从没有女子求娶男子,对象还是当今太子。 他们生怕一句话,就惹怒皇上,人头落地。 太子眸光瞟了一眼云洛,他面无表情的开口,“云老爷,有病就看病。宫里御医不少,医术精湛,可以帮您女儿好好瞧瞧。别听信江湖术士的一派胡言,耽误了病情。” 皇上频频点头,娶个病秧子当国母,若因此影响了国运,那可就亏大了。虽然粮草迫在眉睫,可不能因小失大。 云连城仍旧跪地,乞求道,“只要太子肯娶小女,草民愿将整个云府的家产 ,通通捐出来,扩充国库” 话音刚落,文武百官唏嘘不已,云家的家产可是富可敌国啊。早就听闻云连城是出了名的女儿奴,为区区一个孱弱之女,竟放弃亿万家产,他云连城可真舍得。 云洛这才明白云连城不是带她看病,是为她说亲来了。 嫁给太子,就可活命? 她觉得非常荒唐,本想斥责云连城几句,可看着云连城跪地,像条狗一样毫无尊严,她眼眶湿润。 爹爹的腰杆子平时怕是挺得比松柏还直,都是因为她,才落到这般田地。 云洛拽着云连城的袖子,她央求云连城带她回家,她不治病了。 云连城却不理她,一直跪地磕头,求着皇上。 皇上动心了,云家的家产不仅能解他燃眉之急,开拓疆土的军需也有了。 他将太子叫到内殿,并将粮草被劫一事告诉太子。 他希望太子为了权宜之计,娶了云家女儿。要是她活了,封她为妃,择一处院子给她住就是了;要是她死了更好,到时也不影响太子纳太子妃。 太子摇头,他不愿意。 皇上继续好言相劝,太子态度坚定,“父皇的忧愁,儿臣来解决。被劫持的粮草,儿臣负责拿回来就是了。” 说完,太子从御书房的暗门溜了出去,将麻烦留给皇上自己解决。 皇上又坐回龙椅上,他仍旧拒绝云连城,甚至直言告诉云连城,云洛不吉利,皇家怕触霉头。 云连城头都磕破了,鲜血直流。他仍央求,皇上似乎生气了,“别说了,朕心意已定,带着你的粮草滚回去吧。” 云洛晃悠的跪地,礼数却十分周全。她拱手作揖,让皇上切莫责怪云连城;云连城也是爱女心切,这才变得不理智。 皇上眯着眼打量云洛,这穿着不比宫里贵妃差,身上的金银首饰,皆价值连城,有些他都没见过。 云家还真是有钱啊。 要不是她身子差了点,没准他真会同意她与太子的婚事。 内心的希望落空,云连城跌坐在地上,死死盯着皇上。 他的女儿那么精贵,却被说成不祥女。 内阁大臣及时解围,将云连城拉出御书房。 内阁大臣将云连城和云洛送上马车,他嘱咐云连城,切莫灰心,一定会有办法的。 云连城阴冷的眸子,他盯着高楼院墙,暗自说,“但愿你皇家永远不需要我云家帮忙。” 第2章 死而复生 从御书房溜出来的太子又来到了凉亭,他准备与道长告别之后,就出驶黑风寨。 没想到道长已经走了,他看着棋盘上的死棋又活了,暗自感叹老道长棋艺远远在他之上。 之后,太子穿着铠甲,骑着战马,带着众将军与士兵,风驰电掣般的驶离皇宫。 与此同时,百万辆马车在云府门前停下。一直站在府门口迎接的管家,瞅着云连城一张十分难看的脸,他琢磨着老爷怕是栽了跟头。 管家弓着身子,拱手作揖向云连城报备,说灾民的冬衣正有序的发放,他请老爷放心。 闻言,云连城停住步子,他的脸相比之前,更加难看。 “立即停止发放!” 这才半天的功夫,为何云连城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怕是与小姐的事有关。 管家丝毫不敢耽搁,他提着袍子快步跑起来,他得赶紧通知各家商行的掌柜 。 云连城不是个喜怒无常之人,但他说出的话,从来都是驷马难追。 想必是因为太子不愿娶她,云连城这才将怒意迁怒于无辜的灾民,让皇上头疼。 爹爹怎可公私不分啊。 云洛捂着帕子咳嗽着,她走上前欲开口;云连城知道云洛要说什么,他让小檀扶云洛回府歇着,而他自己匆忙走进府里,并拐进他的书房,以此躲避云洛。 云连城可以铁石心肠,但对云洛的请求,他从没说一个不字。眼下,云连城只有躲避她。 云洛十分了解他爹云连城,他向来睚眦必报,特别是在她的事情上。 报复皇家,拒发冬衣只是个开始。 次日,云家各家商行停止售卖一切必需品。 商行不卖货,却也不关门,这让那些达官贵人眼睁睁看着有货,却买不到,干着急。 动静很大,云连城即便让人瞒着云洛,还是被她知道了。她找到云连城,说灾民是无辜的。别因她,让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惨死。 云连城也不想这样,他是被皇家逼的。 被太子拒婚,即便他女儿不死,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云连城第一次拂了云洛的意,他安慰云洛,“爹爹不会让小洛死,而且还会替小洛择一门最好的亲事, 你就放心回屋呆着。” 云洛苦苦央求,可云连城已经下定主意。 很快,灾情越来越严重,民怨沸腾,怨声载道,甚至有些百姓自发聚集在云府门前,吵嚷着让云连城开仓卖粮。 管家让云老连城躲躲,云连城却十分坦然的站在云府门口,并且有理有据的告知众人,云家的商行有权卖,也有权不卖。买不到粮,应该找官府,找皇上,而不是聚在云府门口闹事。 某些看云连城不顺眼的官员,在早朝时,将这些话上奏给皇上。 皇上气得龙颜大怒,他直拍龙椅,云连城这是要 造反不成? 内阁大臣素与云连城交好,他十分明白云连城此番为何,他也十分了解当今皇上。 在这节骨眼上,内阁大臣不好为云连城辩解,他只能采取缓兵之计,好让他有时间劝劝云连城。 与皇上斗,莫不是不要命了。 “臣昨日还听说云连城搭棚施粥,赈济灾民,这里面一定有误会,待老臣查一查。” 没想到皇上彻底因内阁大臣的话怒了,他掀了书案上的折子,大骂,“还查什么查,他是存心的,就因太子没娶他女儿。” 随即,皇上吩咐都统带兵包围云府 ,将云连城逮捕回宫。 话音刚落,余公公神色慌张走了进来,他扑通跌倒在地,“皇上,太子误闯黑风寨的奇门遁甲阵,现在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皇上霍然起身,他的担忧还是发生了。他颤抖着手,“太子在哪?” 余公公回话,“已经送回东宫了,可太医对奇门遁甲之术,均素手无策。” 随即,国师向皇上自荐,说他略通遁甲之术。 于是,一行人去了东宫。 太后和皇后娘娘坐在太子床边,哭泣不止,让皇上救救太子。 国师替太子瞧过之后,他回禀皇上,让皇上不要担心。 此遁甲之术,并非无解,需一人的血。只是………. 太后皇后闻言,皆大喜。 皇上问,“只是什么?” 只是皇家刚刚得罪了那人,怕是取血不易。 皇上立刻就懂了,他扬言要将云家小女抓回来,为太子献血,却被国师阻止。 “这就是遁甲之术的巧妙,需药引自愿,才可化解太子之毒。” 就凭云连城搞出来 的事,想必也不会自愿。 那可怎么办? 内阁大臣听出话里的玄机,遂向皇上建议,娶了云家小女,即救了太子,也合了云连城的意,粮草也有了着落,可谓一箭三雕啊。 太后听完后,对内阁大臣的妙计夸赞有加。 “云家小女可是病秧子啊” 皇后娘娘欲言又止,“病秧子终究是病秧子,这要是影响到皇嗣,可就……..” 太后苦口婆心道,“皇后此言差矣,太子若是薨了,哪来的皇嗣?” 闻言,众大臣不说话,等着皇上做决定。 皇上思量片刻,最终他点头应允。为了太子,他姑且先不治云连城的罪。 夜晚,气温骤降,整个汴京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富可敌国的云府却突然挂起了白色灯笼,府内灯火辉煌,哀泣的哭声不断从府里传出。 紧接着,沉静的街道随着整齐有序的哒哒脚步声,变得嘈杂起来。 “驾驾驾…….” 没一会 ,钦差大臣王大人怀里揣着圣旨,在云府门前跳下马,他身后跟着大批御林军。御林军穿着铠甲,腰间佩戴着利剑,并举着火把,将整个黑暗的夜空照亮。 “咚咚咚……” 御林军首领用力的敲着门,云府大门没一会就打开了。一个小厮神色悲戚,瞅着府外的阵势,忙问他们找谁。 王大人将怀里的圣旨拿出来,小厮这才慌张跑进府内,将云府老爷云连城请了出来。 云连城穿着白色丧衣,同云家老夫人,还有妾侍秦云一起走了出来。看见王大人,非但没行礼,反而将手背在背后,一副十分不好惹的面相。 “不知道钦差大人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王大人见云连城丝毫没有将他请进屋喝口茶的意思,他虽不悦,但情况紧急,而他也知道云连城的厉害。遂清了清嗓子,直接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家小女品学兼优,贤良淑德,素有母仪天下之风范,特封为太子妃,即日入宫完婚,钦此。” 云连城仍旧站着,他迟迟不伸手接圣旨。 王大人颁过无数圣旨,每次他都被人请进屋,好酒款待,尊为上宾。 他从没遇到这样的。 这是什么情况? 他瞅着云连城丧服在身 ,琢磨着云府 出什么事了? 转念他又想,即便有天大的事发生,这可是圣旨,怎可如此轻待。 于是,王大人皱着眉头提醒道,“云老爷,还不快快接旨。” 云连城重重一哼,未发一言。 身旁的老夫人拄着龙头拐杖,替云连城解释,“王大人来晚了一步,孙女福浅,做不了元家的太子妃。” 话音刚落,云连城就扶着老夫人转身走进府里,然后吩咐小厮将府门关起来。 王大人看着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看云府门口的白色灯笼,以及老夫人的话,他瞬间觉得不好。 于是,王大人连夜回宫复命,将云府所发生的一切禀明皇上。 皇上龙颜大怒,这个云连城简直太嚣张,给脸不要脸,他命王大人,不论云家小女是否真死了,都要将人给带回来。 得了圣旨的王大人,天刚亮,他就又到了云府。任凭他怎么喊,云府的门就是不开。 王大人怒了,即便云家财力直逼国库,可这天下姓元,不姓云。 “来人,将云府给我围起来,一只蚊子都别想飞出来。” 话音刚落,御林军纷纷拔剑,随即将云府大门狠狠的踹开。很快,王大人带着御林军,冲到进云府,直接闯到摆着棺木的灵堂。 小檀 和府里的其他丫鬟还有小厮,一边哭,一边烧纸。 妾侍秦云从没见过如此场面,她缩在云连城后面,不吭声。 可她十分清楚,得罪了朝廷,恐怕云家日后别指望有好日子过。 老夫人指着棺木,告诉王大人,她并没有说谎,孙女已经死了。 王大人越过云连城,直接走到棺木旁,他的手指敲着棺木盖子,欲打开一探究竟。 云连城阴冷的眸子,他冷声道,“你敢打开试试?” 王大人瞅着云连城的架势,他朝御林军挥了挥手,然后挑眉,“如果我偏要打开呢?” 说完,御林军手里的刀刃架在云府一众的脖子上,也包括云连城的。 御林军阴冷着脸,他们手里的刀闪着冰冷的寒光,小厮被吓得瑟瑟发抖,甚至尿了裤子。 云连城丝毫不畏惧,他对着小厮怒斥,“没出息,谁要是继续哭,立刻逐出府去。” 瞬间,小厮即使害怕,也不敢哭出声来。 王大人朝天 边拱手,“当今圣上说了,活人,死人,都让本官带走。” 说完,王大人再次狠狠的朝御林军挥手,“抗旨者,一律问斩。” 闻言,架在云连城脖子上的刀似乎要将云连城的头削下来。 老夫人急了,颤抖着手,“官爷,有话好好说。” 云连城丝毫不怯弱,他对王大人说,“别说活人你拿不走,就连死人,你也休想带走。” “好,我倒要看看谁厉害。 ”王大人见云连城丝毫没有服软的意味,他决定不再只打雷不下雨,他要给点颜色给云连城看看。 于是,王大人朝都统使了使眼色,御林军便扬起刀,狠狠的朝老夫人砍去。 ‘哐当’一声,是刀落地的声音。 老夫人惊魂未定,她摸了摸脖子还在,大口喘气。接着她看见御林军统领和王大人被突降的黑衣人反手擒住了。 王大人破口大骂,随即被黑衣人堵住了嘴巴。 另外二个黑衣人跪在云连城面前,“主公,我们来晚了,还请恕罪。” 云连城问剩余的御林军,此时他们已经军心涣散。 “难道你们也想跟他一样的下场?” 御林军纷纷扔了手里的刀。 都统警告云连城,谋杀朝廷命官,可是要诛九族的。 云连城只是一个眼色,黑衣人便将都统的嘴堵住。 真是吵死人了。 云连城走过来,将老夫人扶起来。 “让娘受委屈了。” “娘没事,城儿,冤家宜解不宜结啊,放了他们吧。” 云连城却从黑衣人手里接过冒着寒光的刀,他一步一步的朝王大人走近。 王大人不停的摇头,伊呀呀呀的挣扎,他□□已经湿了一地。 一旁看热闹的小厮捂嘴偷笑。 云连城用刀背拍着王大人的脸,他不客气的说,“扰我女儿清静,你是活腻了。”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将廊下的白幔吹得咕咕作响,未燃尽的纸钱在空中纷纷扬扬。 云府小厮害怕的大喊,“鬼啊,鬼啊。” 小谭不明白她只是出府一趟,小姐怎么就死了。即便整个府里的人告诉她,小姐是受不了被太子拒婚的奚落,从假山上跳下来,自杀了。 “小姐,是你回来了么?你显显灵告诉我,是谁杀了你?” 秦 云突然开口,她斥骂小谭胡说八道,并命人将小谭拉下去。 话音刚落,突如其来的风越来越猛烈,将屋檐上的瓦片扫下来,随即兵乓作响,摔得粉碎。 府里的小厮继续喊,“是小姐回来索命了!” 此时,王大人已经被吓得快要晕死过去,他觉得自己在劫难逃了,只是不甘心自己的大好前程,就这样因为一个病秧子断送了。 简直太倒霉了。 看着云连城拖着刀刃朝他越走越近,他死命摇头。 “不要,不要,我还不想死” “小洛,扰你清净之人,爹绝不轻饶!” 就在云连城扬起刀,棺木的盖子被风刮开,一双白茹羊脂玉的手从里伸出来。 “爹爹,不要!” 秦云瞳孔放大,当场晕死过去。 第3章 献血 云洛跟在王大人身后,步态轻盈的走进皇宫。 自从死过一回之后,准确说她从棺材里爬出来之后,她的身体不似从前无力,就好像病走如抽丝之后,她有使不完的力气。 就连每日的咳血,也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因祸得福? 王大人不曾想到,在最后关头救他的竟是他嫌弃的病秧子。他用余光撇了撇云洛,这病秧子真不可小觑,居然死而复生。 要不是他亲眼所见,这简直不敢相信。 难道她没死?灵堂只是云府为欺骗皇上而设?那也犯不着将活人放进棺材里啊。再说了云连城是出了名的女儿奴,他怎舍得如此? 想来想去,王大人也想不通,罢了罢了,只要自己的脑袋还在,仕途还在,管她死而复生还是压根没死,这些跟他没关系。 想到这里,王大人忍不住提醒云洛,“姑娘,你爹最近搞出的事,想必你也是知晓的。这让皇上头疼的很。等下见到皇上,但凡皇家提出什么要求,你照做就是。只有这样,才能保你爹的命,保住云家。” 云洛一边听着王大人的话,她的脑子里不停闪现一个人的脸。这个人脸自从她重生之后,就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人穿着明黄的袍子,袍子镶满了宝石。得体的剪裁,衬托整个人器宇轩昂。他眉宇间的温柔,云洛从不曾在哪个男子身上见过。他这张脸,似陌生,却又熟悉。 得不到云洛回应,王大人不悦,“想什么呢?别嫌我话多,这都是保命绝招,日后肯定得感谢本官今日的提点。” 王大人其实不想多管闲事,只不过他这人虽怕死,但不喜欢欠人人情。此番忠言权当报答云洛救命之恩。 云洛这才回过神来,细细琢磨王大人的话。 王大人此番话为何意?她不是奉旨进宫完婚来了吗?难道说圣旨只是幌子,目的就是为了拿她逼她爹爹就范? 隐隐间,云洛有种不祥的感觉,怪不得爹爹不让她进宫来。 原来这里面的凶险,爹爹早就预料到了。想到这里,云洛暗暗发誓她可不能连累爹爹,她得找机会替爹爹解开与皇家的误会。 就在这时,他们到了气势辉宏的东宫门口,余公公拿着拂尘迎了上来。 王大人将云洛交给余公公,然后朝云洛眨眨眼,再次小声附在云洛耳边提醒,“姑娘,是福是祸,就看你的造化了。日后飞上凤头,别忘了本官的提点之恩。” 说完,王大人朝余公公拱手,以感染风寒抬脚离去。昨日的惊魂,他得去道观烧烧香,拜拜佛。因此,任凭云洛怎么喊,王大人也不回头。云家与皇家的浑水,他打死也不蹚了。 “走吧,云姑娘,皇上在里头等着呢。” 说完,守在殿门口的太监推开雕花殿门,余公公领着云洛走了进去。 一进去,云洛就看见皇上 还有太后坐在大殿堂前,皇后则站在皇上身边,大殿两边站着数位重臣。 咦,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不见太子?那日在御书房云洛只是远远见过太子一面,她早已不记得太子长什么样了。 云洛瞅着整个殿内严肃的脸,再结合王大人的话,云洛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宣她入宫,果然是幌子。想到这里,云洛后悔入宫前没听爹爹的话,但眼下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皇上眯着眼睛瞅着云洛,才一日没见,这病秧子怎么就如此精神,甚至有种落落大方,绝色佳人的错觉。 王大人不是说她死了吗? 皇上的眉毛拧紧,这云连城果然没把皇家放在眼里,偌大的活人说成死人,简直是公然欺君,岂有此理。想到这里,皇上重重的拍桌子,整个殿内的文武百官立刻跪地,大气都不敢出。 整个殿内只有云洛一人没跪。经余公公提醒之后,云洛双手交叠,得体的跪下,“参见皇上,太后,皇后,” 太后捏着佛珠,不置一词,只是静静盯着云洛。 这姑娘胆识着实了得,要是换做其他姑娘,怕是早就吓得哭鼻子了。 相反皇后十分嫌恶云洛,不就是一个富商家的女儿,娇滴滴的,能有什么看头。要不是她能救元楉的命,皇后早就叫人将她轰出去了。 就在这时,皇上沉眉,低问,“你可知罪?” 云洛抬头正视皇上的眼睛,“民女不知,还请皇上明示。” 内阁大臣急了,这姑娘怎跟她爹一样,脑袋不要了? 内阁大臣小声提醒云洛,谨慎回话。 云洛的话,彻底惹怒了皇上。皇上又重重拍了拍桌子,以至于桌上的杯碟掉了下去,瞬间摔成粉碎。 仍旧跪着的文武百官惶恐,不敢正视皇上,唯独云洛丝毫不畏惧。 兵法云,两兵交战,示弱只会让强者军心凝固,杀敌更甚。此时云洛如果示弱,怕是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就在这时,太后将目光从云洛身上移开,这丫头着实有趣,性子跟她年轻时候很像。太后颇为赞赏,她转而对皇上道,“皇儿,楉儿还病着呢。你就别跟她计较了。” 皇帝微微松了松眉,怒气让他差点忘了正事。皇上握紧拳头,等太子醒了,一定要治云家父女大逆不道之罪。 随即,皇上起身,国师带着云洛,朝内殿走去。 国师站在太子的榻前,朝云洛勾了勾手,示意她上前来。 “云姑娘,太子中了奇门遁甲之毒,当今能解此毒之人,非你莫属。皇上说了,太子醒后,你跟太子择日完婚。这样也能治好你的病,你可愿意?” 云洛瞥了一眼榻上苍白的太子,她可算明白太后话里的深意了。 但话说回来,她能救太子?简直是荒唐。 云洛若是没记错的话,前日爹爹曾说太子能救她的命,却被群臣讥笑,更是被太子讽刺,说千万别信江湖术士的话。 现在,轮到皇家居然也相信这样的胡言? 简直太好笑了。 众人得不到云洛的首肯,国师知道不能逼迫,于是又解释了一遍,“云姑娘,这可是两全其美的事。” 呸,什么两全其美,若不是太子需要她,皇家怎会管她的死活。 好在云洛已经痊愈了,她已经不需要嫁给太子保命了。 想起皇家之前如此对待爹爹,云洛可得替爹爹出口气。 云洛假扮纤弱,礼仪得体,“大人,民女不知您从哪里听说我可以救太子。这简直是一派胡言,还请早早宣太医替太子诊治,别耽误了病情。” 殿内的人都知道,这是太子当日的话。 如今,云洛原话还给他。 内阁大臣暗自替云洛捏一把冷汗,这丫头简直活腻了,竟敢公然挑战皇家。 皇上怒气冲冲,誓要教训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 ,却被太后拦住了。 国师闻见了空气中的□□味,要是云洛被捕,太子不见好,他的小命也难保。于是,他再次开口劝说云洛,“本官的话到底是不是一派胡言,只需姑娘的血,便可立马验明真伪。” 云洛又看了看太子,咦,这人怎么有点面熟,好像在哪见过? 云洛仍旧不答话,皇上的耐性已经消磨光了。 “来人,将她绑起来,抽血!” 内阁大臣求皇上三思,却将皇上的怒意挑拨到极致。 “听闻爱卿素来与云家交好,如今看来,不是谣言。” 内阁大臣匍地跪拜,“臣对皇上的衷心日月可鉴,眼下救太子要紧。” 国师跪地附和,“皇上万万不可,若药引不愿意,即使太子喝光了她的血,也不会醒,除非药引自愿。望皇上三思啊。” 自愿,就可救太子。 云洛这才明了,如今皇家能让她仍旧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原来奥妙在这里。 顿时,有了附身符的云洛更加底气足,她举起手腕,对着众人说,“反正我也活不长了,黄泉路上与太子作伴,民女也算死得值了。” 皇后顿时觉得头疼,若云洛死了,那她的楉儿可怎么办啊。 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如此胆大包天的挑战皇权,皇上既没撤销口谕,也没说放了云洛。而云洛也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双方僵持着,传出去有损皇威,再者,太子若继续昏睡下去,风险又多一分。 凭太后对云洛的观察,她觉得云洛不是一个蛮横之人。于是,她开口道,“姑娘,若你能救哀家孙儿,哀家满足你一个愿望。” 云洛心里不停打鼓,圣旨都有假,明明说是让她入宫完婚,实则是骗她进宫,成为太子的药引。 “太后的话,民女可信?” 太后点头。 瞅着太后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样子,云洛姑且相信一回。 眼下局势,她也只能就坡下驴,继续耗下去,整个云家怕是要被抄了。 于是,云洛点头。所有人都以为云洛的愿望是嫁给太子,没想到云洛说,“待太子醒后,民女希望皇上不要因近日的祸事责罚爹爹,民女愿意说服爹爹,自愿捐出百万粮草。” 太后挑眉,对云洛的话十分意外 ,“你就不想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 云洛摇头,仍旧假扮孱弱,“民女这身子,恐怕做不了太子妃。若是因云洛影响国运,云洛怕是成了千古罪人。” 这姑娘懂得进,更懂得退,进退之余,既得了便宜,又不会将人得罪,实在是高。这样的小姑娘,有勇有谋,不做元朝的太子妃,可惜了。太后朝皇上使了使眼色,随即应允了云洛的请求 随即,云洛伸出手腕,国师顺利的取了血。宫女服侍太子喝下之后,太子的眼皮眨了眨。 国师跪地,“皇上,太子已无大碍。” 太后和皇后以及一群大臣围在太子榻前,云洛退了出来。 余公公领着云洛出去,他将云洛送至宫门口时候,余公公提醒云洛,百万粮草的事,切莫忘了。 云洛点头,告别余公公之后,她在宫门口与一位道士擦肩而过。 道士捡起云洛掉在地上的手帕,上面绣着一朵娇嫩的海棠花。道士驻足良久,而云洛已经消失在宫门口。 第4章 海棠花 道士走进东宫内殿,殿内空无一人。道士摇摇头表示无奈,即便是生病,太子还是不喜欢人陪着,就连睡着,也喜独处。 喜欢独处并不是不好,只是性子太冷,无形之中树敌太多,这也正是道士担忧所在。 殿内青铜色的炉钵里静静燃着炭火,整个殿内暖烘烘的,并萦绕着一股沁人心鼻的幽香。 道士吸着鼻子闻了闻,这种芬芳他好像在哪闻到过。他瞅了瞅手里的手帕,脑海里闪现宫门口那一抹白色身影,莫非他们已经见过面了? 随即,道士捋着胡须笑了。 世事轮回,到底她还是最爱海棠花。道士见太子仍旧未醒,他将帕子放在太子枕边,然后悄悄的走出东宫。 直到夜幕降临,太子才微微张开眼。东宫内殿已经燃起了蜡烛,亮堂堂的。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皇后身边的贴身徐嬷嬷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负责照顾太子起居的宫女晓兰。见太子醒来,徐嬷嬷朝太子行礼之后,然后从晓兰手里接过参汤,舀着参汤喂太子。 太子摇摇头,他的身体已无大碍,根本就不需要参汤。只是这一觉睡得他腰肌酸痛,他掀开锦被下床,却被徐嬷嬷拦住。 “殿下万万不可,外面正下着雪,皇后娘娘命老奴送来参汤,并且千叮咛万嘱咐,殿下切勿着了风寒。” 太子执拗下床,他仍惦记着被黑风寨劫的百万粮草一事。 如今又开始下雪,百姓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得尽快将粮草寻回才是。 太子听不得劝,已经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 徐嬷嬷立即吩咐晓兰服侍太子更衣,以免着凉。 随即晓兰找来貂裘锦缎披风给太子披上,然后蹲着替太子穿鞋。余光瞥见掉在地上的手帕,她像见了十分污秽的东西,因而厌恶的骂出了声,失了礼仪。 徐嬷嬷十分恼怒,斥责晓兰在太子面前不守规矩,胡言乱语。 晓兰跪地求饶,然后将前几日在御花园的甬道上也见过这样的手帕,上面沾满了污血一事告诉徐嬷嬷。 皇家最是忌讳见血,特别是太子才初愈,晓兰担心因这样污秽的手帕,影响太子安康 ,这才一时情急,说错了话,求嬷嬷饶恕。 太子一向不信鬼神之说,他只是觉得聒噪的很,凭一个小小的手帕,就能伤及他性命?简直无稽之谈。 太子眉毛微微皱起,他并没有替晓兰说话,而是勾勾手指,从晓兰手里接过手帕。当他看见帕子上的海棠花时,他的眸光变得温润。 随即,太子急步跑到书殿,他打开书案上的一个精致的匣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已经褪色且破烂的荷包。上面的花纹已经破落,却仍能觉察与手帕出自同一人之手。 没一会,徐嬷嬷看着太子大步走了过来。他拿着手帕质问徐嬷嬷,这手帕从何而来? 徐嬷嬷摇头不知。 跪地的晓兰也拼命的摇头,莫非这手帕当真污秽的很,这才惹怒了太子? 好不容易有点眉目,又断了。太子气急的握紧拳头,眉毛拧在了一起。他想起晓兰刚才的话,忙问甬道上的手帕现在在哪? 晓兰战战兢兢的道,“被一个宫外的丫鬟拾起捡走。” “那丫鬟在何处?” “奴婢在宫里从未见过那丫鬟。” 太子脸色难看,吓得晓兰发抖。就在这时,道士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太子殿下,贫道慕白求见。” 太子这才稍稍松了怒颜,随即道士走了进来。 道士看见太子手里的荷包和手帕,便明白怎么回事。他驱散徐嬷嬷和宫女晓兰之后,戏谑的调侃太子,“手帕是贫道在宫外捡到的,是贫道放于太子枕边,怎么,太子不知道这手帕是何人之物?” 太子摇头,贫道捋着胡须明白了,怕是此人趁太子还未醒就离开了。 看着太子阴郁的脸,算了,还是不要戏弄太子了。转而,道士又道,“听闻太子中了奇门遁甲之术,现在太子既然安然无恙,怕是毒已解。殿下,你闻闻。” 太子闻了闻帕子上的清香,和殿内若影若无的清香很相近,太子一惊,瞬间明白了。 这时,老道又笑了。 “解殿下毒之人,怕是这帕子的主人。” 与此同时,云洛回到了云府。一进府内,云府灯火通明,云连城披着湖水蓝狐毛披风,坐在前厅堂前等她。 就在云洛回府的前一炷香,云连城派出去保护云洛的暗卫已 经回到云府,并将宫里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云连城。云连城气得牙痒痒,好你个皇帝老儿,假传圣旨哄骗我女儿入宫,就为给太子做药引。这笔账,我云某记下了。 云连城等在这里,只想确认云洛是否安好。她本就身体弱,现在还为太子献了血,着实让云连城放心不下。 谁知云洛一进府,脸冻得通红,嘴唇苍白,云连城心疼不已。她茶都没喝一口,斗篷上还沾着未融化的雪花,她就迫不及待同云连城提及那百万粮草一事。 云连城本就气恨皇帝, 一听云洛如此为皇帝分忧,便果断的拒绝了云洛。 这时,云府门外‘咚咚咚’响起了敲门声,甚至有嘈杂的哭喊声。 这时管家提着灯笼,跑进前厅,禀报云连城,说云府门外聚集了无数灾民。 云洛央求云连城救救灾民,云连城始终不松口,他命管家派护卫守住府门,如有灾民闹事,就给点颜色他们看看,我倒要看看究竟谁不怕死。 这时,余嬷嬷打着灯笼,搀扶后娘秦云走到云洛身边,她掸了掸云洛身上的雪花,关切的叮嘱云洛别感染风寒,并说府外的事,自有老爷做主。随即,她招来两个丫鬟,送云洛回屋。 云洛对秦云的假好心置若罔闻,她跪地磕头,“爹,他们是无辜的。” 云连城心痛极了,他刚要俯身扶起云洛,手伸到半空中又收回来。他这回是铁了心不管皇家的闲事,于是别过身子不看云洛,再次道,“别说百万粮食,就连一旦粮食,我也不会给!” 说完,云连城拂袖而去。 后娘秦云苦口婆心的道,“你爹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啊,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再说了咱云府虽有钱,也不是风刮来的,咱府几百张嘴,也得吃饭啊。” 说完,秦云和余嬷嬷也离开了。 管家十分心疼云洛,眼下云连城态度坚决,他让云洛别管了,灾民自有朝廷管。随即他命丫鬟找来小谭,吩咐小谭扶云洛回屋歇息。 小谭搀扶云洛站起来,府外的呼声更大,甚至出现打打闹闹的哭喊声。 看来爹爹真的铁了心,不只是说说而已。 若皇家没有拒绝云家的求娶,爹爹也不会这般狠心,放着灾民饿死冻死不管。这 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不能坐视不管。 随即,云洛疾步朝府门口走去,身后跟着管家和小谭。 府门被打开了,云洛看见云家的护卫拿着刀,对着手无寸铁之力的灾民,她的眼眶湿润了。 云洛大喊,“住手!” 云家护卫这才放下刀,被打得头破血流的灾民看见云洛,就像看见了菩萨,皆跪地哭喊,“求求小姐,救救我们吧。” 云洛从没如此生气,她一巴掌狠狠扇在护卫的脸上,并大声怒斥,“给我退下!” 护卫没动,云洛怒了,“我的话也不管用了?” 说完,她因太过恼怒,也因太疲惫以至于没站稳,一个踉跄被小谭扶住。 护卫看向管家,不知如何是好,要是他们撤了,伤了云洛,云连城那边不好交代。 就在这时,管家瞥见一直跟在人群后面的云连城。云连城最终还是狠不下心,他担心云洛因此病倒,于是授意管家,同意将护卫撤下去。 护卫走后,云洛首先向灾民替她爹爹道歉,并保证十日以内,一定让大家领到粮食。 有几个灾民或许饿疯了,担心这只是云洛的缓兵之计,鼓动大家别信。 云洛拉下斗篷的帽子,露出整张脸。她的脸被冻得红扑扑的,嘴唇苍白,她已经接连两日茶饭未进。 她举起手,对天发誓,若有虚言,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管家听着云洛的毒誓,琢磨着若老爷不让步,小姐可怎么办才好。管家一回头,发现云连城已经不见了。 得了定心丸的灾民安心的散去,云洛也回到了她的院子。 小谭将云洛湿哒哒的披风解下,又重新拿了一件新的给云洛披上;又将热乎乎的汤婆子塞到云洛的怀里,然后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云洛的面前,她十分担忧,十日之期,一划眼就到了,到时候,粮草没有,该怎么办? 没想到云洛丝毫不担心,她似乎已经打定了注意,正安心吃着桌上已经凉透的点心。 小谭从云洛手里夺过糕点,担忧之余她发现云洛有点不对劲,小姐的胃口可从没这么好过。 紧接着,小谭仔仔细细打量云洛,自从云洛从棺材爬出来之后,这是小谭第一次正正经经打量云洛。 咦,刚才夺糕点的时候,小姐不像从前软弱无力了。 也不咳血了。 瞧瞧刚刚对灾民说的话,字字铿锵有力。 咦,她真的是小姐吗? “啊!”小谭摸着额头看着云洛,大喊疼。 “叫你胡思乱想,快去收拾东西,明早天未亮就走。”云洛收回手,继续吃着糕点,她快饿死了。 小谭莫名其妙,“小姐你要去哪?” 云洛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欠,十分疲倦的倒床入睡。 第5章 离家出走 小谭吹灯出去之后,她看了一眼东苑,云连城书房的灯还亮着。此时,管家将云洛的毒誓告诉云连城之后,他弓着身子,等待云连城的指示。 云连城一言不发,他琢磨一会,将手里的账簿往书案一摔,重重叹气,她一个小女子,上哪筹粮食。她怕是把这个世道想得太简单了。 随即,云连城发话,“通知各大商行,若大小姐前来要粮,就说没有。” 管家从小看着云洛长大,他本想借机将消息透漏给云连城,好让云连城松嘴,帮帮云洛,没想到适得其反了。 管家犯难,他提醒云连城,“小姐身子弱,还病着呢,老爷还是别跟小姐置气了。” 云连城摆摆手,一脸难过。他哪是跟云洛置气,他是心疼云洛。云连城让管家别说了,自言自语道,“小小年纪死了娘,从小离不得药罐子,带着百万嫁妆求娶,却被嫌弃,现在居然成了药引,我心疼啊。” 管家鼻酸,他点头默默的退了出去。眼下,除非大罗神仙显灵,小姐的粮草才有着落。 皇宫里,道士走后,太子摊开宣纸,坐在书案前,给云洛写信。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落笔。 最终,太子画了一朵海棠花,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盖上太子的印鉴,然后将画塞进信封,浇上蜡油,命人送出去。 就在这时,皇上和皇后走了进来。徐嬷嬷给太子送完参汤之后,便将手帕的事禀告皇后。皇后琢磨着这几日就云家姑娘进宫过,想来想去,她不安心的睡不着。于是欲到东宫找太子问清楚,没想到在路上碰到皇上,两人便一起过来了。 太子站起身,行礼迎接,“父皇母后,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皇上本来已经就寝,他睡在床上琢磨,以太子的脾性,明日怕是要出剿黑风寨。太子此次犯险,着实让皇上担心了。大病初愈,此时出兵剿匪,绝非良机。 皇上和皇后坐在偏厅的软塌上,徐嬷嬷端来茶盏,递给皇上,还有皇后。 余公公搬来软凳,待太子落座后,皇上一边喝着茶,一边开口,“楉儿,父皇知道你的性子,若是为了救灾民如水火 ,剿黑风寨一事,可是缓缓。” 太子确实担忧灾民爆发动乱,要是按以往皇上的急性子,他不应该如此平静。太子不明所以,皇上再次开口,将云洛答应粮草一事告诉了太子。 “云连城疼惜女儿,只要她开口,粮草根本就不成问题。待天气暖和一点,再寻找合适时机剿灭黑风寨也不迟。” 说到这里,皇上看了看皇后,他担心太子误会他与云府有交易而有顾虑,再次说道,“你放心,她绝不会成为你的太子妃,这是她自愿的,她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不为难她爹。” 此时,皇后开口道,“楉儿,你就别去涉险了。云家大逆不道之事,只要他们如约交出百万粮草,你父皇定会既往不咎,你就不要为此事忧心了。” 闻言,太子下跪,双手交叠请求,“儿臣恳请父皇下旨,儿臣愿意迎娶云家小女为妃。” 太子话音刚落,皇上 皇后莫名其妙,太子这番为何? 余公公更是以为听错了,徐嬷嬷则想起晓兰口中污秽的手帕,莫非太子中蛊了? 而皇上以为太子是因为当初圣旨赐婚,而后又不了了之之事,担心被天下人耻笑,为了挽救皇家的脸面,才无奈答应迎娶云家女。 想到这里,皇上开口劝说:“确实是朕当初无奈之下,才下旨命云家女入宫与你完婚,目的就是让她自愿救你。既然她无意做你的太子妃,这也不算皇家说话不算话。太子,你何故这样?” 她无意做的你太子妃。 她无意做的你太子妃。 ………… 太子的脑海里一直闪现这句话,他的脸色十分神伤,他再次恳请皇上,此生非她不娶。 太子性子孤冷,阅过无数美女,却从没将谁放在心上。瞅着太子十分认真的脸,皇上不悦,太子莫不是忘了,就在前不久,太子亲口拒了云家的求婚。 皇上琢磨不透,他抬抬手,让太子起来说话。 徐嬷嬷附在皇后耳边说了几句便退到一边。皇后随即将原话小声说给皇上听。皇上先是一愣,随即命余公公将国师找来给太子瞧瞧。 难道真如皇后所说,太子中邪了不成? 没一会,国师就来了。 一进门,就瞅着皇上不悦,他将心提到嗓子上,暗自叮 嘱自己,切莫不可出错。 待国师行礼之后,皇后迫不及待的让国师给太子瞧瞧 。国师不明所以,直到余公公凑在国师耳边加以说明,国师才明白。 太子正襟危坐,不悦的看着国师上下打量他。国师也不敢多瞧,他掐指一算之后,发现太子根本就没中邪,怕是太子情窦初开,喜欢了个姑娘,不被父母认同。 想想自己家中的娇妻,太子好不容易动了心,喜欢了个姑娘,却被认为是中了邪。 国师觉得太子十分可怜。 “回禀皇上,太子一切安好,请皇上放心。” 听完国师的话,皇上皇后搞不明白,既然没中邪,为何偏偏钟情一个病秧子。他们霍然起身,脸色严肃,不置一词,拂袖而去。 翌日一大早,雪已经停了,气温十分的低。太子头戴绒帽,穿着墨红色的锦缎流彩袍子,披着虎毛披风,英姿飒爽的带着随从,早早的到了云府。 随从陆栗落马准备去敲门,却被太子拦住。他看看天色还早,不忍打扰她睡觉。 太子轻飘飘的口吻,“再等等,不急。” 陆栗默默退到一边,瞅着太子没有一丝不悦,他挠头有点搞不明白。 陆栗从小跟着太子一起长大,太子从没对谁如此有耐性。此行云清只知道太子是为寻一个叫云洛的姑娘而来,至于寻到之后干什么,云清不知。不过殿下的心思,一向难猜。 灰蒙蒙的天渐渐亮堂起来,云府青灰色的屋檐上,积雪还没来得及融化,白雪皑皑,层层交叠,美不胜收。 云清感叹,云府果真是富可敌国,宅子大得都可以跟皇宫媲美了。 很快,云府内院开始变得嘈杂。 负责给云洛打洗脸水的丫鬟小鱼发现云洛留书一封,不见了。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丫鬟小鱼将信呈给管家,管家急急忙忙报给云连城。 云连城撕开信封,展开云洛写的信,他老泪纵横。 爹爹, 女儿知道爹爹疼惜我,是女儿不孝,净惹爹生气。女儿不忍爹为难,粮草一事,女儿自有办法。爹爹不用寻女儿,女儿自会保重,望爹爹珍重。 勿念 云洛亲笔 云连城十分自责,他就不该拒绝云洛。要是云洛有个三 长两短,他可该怎么办啊。 信轻飘飘的从云连城的手里滑落,他颤抖着手,结巴的吩咐管家赶紧派人去找。眼下到处都是难民,云洛身子又不好,可别出什么事。 太子翻身下马,这时,云府大门打开了。云府家丁分成两拨,一拨朝城西跑去,一拨朝城东跑去。 管家站在门口,焦心的踱步,丝毫没发觉太子一行人。 陆栗恼怒,作势要去教训这群草民怠慢太子之罪。 太子微微抬手,拦住陆栗。他吩咐陆栗前去打探云府出了什么事。 谁知,云府管家什么都不肯说,陆栗碰了一鼻子灰,噘着嘴回来。太子沉着脸,他本不想暴露身份,没办法,他只好让陆栗再次拿着太子的令牌上前,管家这才慌张跑进府禀告。 没一会,云连城走了出来,他看见太子,简单的下跪行礼之后,他没好气的道,“不知太子驾到所谓何事?草民家里出了点事,实在没空招呼太子,烦请太子早回,得罪之处,还请谅解。” 说完,云连城自己径直站起来,陆栗大怒,“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放肆!” 云连城再次双手交叠,不与太子眼神交碰,他再次开口。 “还望太子恕罪,草民之女身子弱,今早离奇失踪,请容许草民派人去找,若是晚了,草民怕小女有性命之忧。” 闻言,太子的脸绷不住,他一脸担忧,“失踪?为何失踪?” 一旁的管家知道云连城与皇家不对付,他担心云连城说错话惹怒太子,便径直答话。 “回禀太子,小姐出府寻粮食去了。” 太子觉得整个云府十分可笑,云府家大业大,怎会轮到一个弱女子出府寻粮?前日上京的百万粮草,去哪了? 管家为难,此时他要是不说实话,怕是会落得欺君的大罪。 无奈,管家开口道,“昨日灾民前来云府大闹,小姐立下军令状,十日之内若筹不得粮食,天打五雷轰。老爷与小姐置气撒手不管,小姐不得已这才出府筹粮。眼下到处都是灾民,昨日小姐又在灾民面前露了脸,就怕对云府有仇的灾民,将怒气往小姐身上撒,那就糟了。” “你瞧瞧,这都是你做的好事!”太子翻身上马,他指着云连城的脸,狠 狠的道,“若她有不测,本太子定不饶你!” 待太子驾马离去之后,云连城板着脸转身回府,太子的话,让他恼怒。 云洛是他的宝贝女儿,难道他不紧张她吗?太子有什么资格教训他。云连城立刻招来暗卫,命他们速速将云洛完好无损带回来。 而云洛早早就典当了首饰,在城西买了马车,当暗卫查到城西马铺的时候,云洛已经出了城,正朝黑风寨驶去。 马夫驾着马车,小谭和云洛坐在马车里,穿着女子便服。当马车没走多远,马夫再次向她们确认,是不是去黑风寨的时候;小谭惊呆且害怕,小姐去吃人不吐骨头的黑风寨干什么? 云洛点头,小谭瞪大眼珠子,“小姐,你不要命了?” 随即,马车停了下来,穿戴整齐的云洛掀开帘子,问马夫怎么不走了。 马夫拱手作揖,将车费还给云洛,并告诉云洛,但凡去了黑风寨的人,都回不来。他上有小,下有老,说什么,他都不肯去。 云洛不勉强,她利索的跳下马车,将车费还给了马夫,并让马夫将小谭带回城里。 小谭一听云洛要撇下她,她也跳下马车,说什么都要跟着云洛。 云洛刮了刮小谭的鼻子,“就知道没白疼你。” 就在这时,一伙蒙面人,各自拿着刀从道路两旁的草丛中跳了出来。 “遇见老子,谁都跑不了!以后,老子好好疼你俩!” 马夫颤抖指着那伙人道,“你们......是....黑...风...寨的.......” “土匪。” 那伙人笑呵呵的接过话茬,“没错,算你有眼力劲,还知道大爷我的名号。” 马夫吓疯了,他趁着土匪不备跳上马车,拼命挥着马鞭子,马发疯的向前冲。待土匪反应过来,马车早已在百米之外。 “晦气!” 土匪一步一步朝云洛和小谭走近,他瞅着眼前白白嫩嫩的两人,他留着口水,转而想起近日来大当家不太高兴,正好可以献给大当家解解闷。 随即吩咐手下,将云洛和小谭绑了,扛回山寨。 第6章 最毒妇人心 派去城西城东的两拨人没找到云洛任何消息,便回到了云府。 云连城急的早饭都没吃,他又将家丁派出去,继续在城里寻找。暗卫那边又没有任何消息,云连城想来想去也不安心,他急匆匆的带着随从驾马驱车去了内阁府,让内阁大人帮忙找人。 云府因云洛的消失,被闹得鸡飞狗跳,而后娘秦云的院子一点动静都没有,直到晌午余嬷嬷才打开院门,负责伺候膳食的丫鬟端着精美的菜肴走了进去。 秦云穿着流彩水金锦袄坐在桌前,怀里揣着热乎乎的汤婆子,她看着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刚拿起筷子停到半空中,又放下。 昨晚一顿折腾,她愣是整整一宿没睡。天刚亮,府里又闹哄哄的,惹得她头疼欲裂。秦云早早就让余嬷嬷传话给云连城,说她不舒服,本想着借机让云连城来她屋里,两人独处独处,培养培养感情。 谁知,云连城压根就不在意秦云,根本就没让余嬷嬷把话说完就出了门。 秦云早该习惯,在云连城眼里,除了云洛还是云洛。 想到这里,即便是山珍海味,她也没胃口下咽。 余嬷嬷将刚收到的信件呈给秦云,并宽慰秦云,“夫人,再怎么不开心,也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这是刚刚飞鸽送来的,从今往后,这宅子里再也不会有人惹您不高兴了,夫人大可高枕无忧。” 秦云看完信之后,灰郁的脸色渐渐好了起来。她将信递给余嬷嬷,余嬷嬷马上扔进炉钵里烧掉。即便大局已定,秦云想起前几日灵堂上云洛死而复生,她仍旧不放心。她再次提醒余嬷嬷,这一次定要斩草除根。 话刚说完,院外响起‘扑通’一声破碎的声音。 余嬷嬷提起警觉,她疾步走到门口掀开帘子往外瞧,却发现管家站在不远处,怀里抱着一只野猫。 野猫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余嬷嬷,一直喵喵叫,让余嬷嬷汗毛竖起,直打怵。 管家指着碎地的花盆,对余嬷嬷道,“连日来膳食房的张大娘向老奴反应,总是有食物被偷吃,看来是这只夜猫做怪。惹了夫人清净,老奴这会便将它处理了,还望夫人莫 怪。” 余嬷嬷半信半疑,平日里管家很少进后院,都是在前厅打理府内杂事。即便进后院,更是少之又少进夫人的院子。 这会怎会这么巧的出现在门外?刚才与夫人说的话,不知管家有没有听到?虽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但管家一向聪明,要是真被他觉察到什么,夫人恐怕吃不倒兜着走。 管家仍旧一副平时和蔼的面容,他声线平稳的回话,“连日阴雪天,老夫人感染风寒,伺候老夫人的文嬷嬷急着将炖好的药膳端着老夫人,她在药膳房遇见老奴,听闻老奴正四处寻找野猫,让老奴特地绕到这里,给夫人带句话,说老夫人找。” 余嬷嬷听着管家没有一丝不妥的回话,她应了一声,便拉下帘子,钻进屋内,将屋外的事回禀秦云。 秦云一听是野猫,警惕的心也放下了下来,她再次提醒余嬷嬷,切莫留下蛛丝马迹,该烧的一定全烧了。 余嬷嬷点头,并让秦云放心。于是,秦云放心的被余嬷嬷搀扶出了院子,暗自嘀咕这冷不丁的,老夫人找她做什么。 自打秦云入府,老夫人甚少与她坐一起闲话戚戚,只是每年过节,老夫人都会将大家召集在一起,吃个团圆饭。她与老夫人既不熟稔,也不陌生,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老夫人从没找过她的麻烦。 在秦云眼里,只要搞定云连城一人,这个富得流油的大宅子就是她娘俩的了。 想到这里,秦云问余嬷嬷,最近云离怎么样? 余嬷嬷一边小心的搀扶秦云下台阶,一边回禀秦云,最近小少爷得了私塾老师的称赞,今早上学堂时听说大小姐不见了,哭喊着要跟家丁一起去找大小姐。 “云离得了称赞,老爷有什么反应?” 余嬷嬷犯难,也不好诓骗秦云,“老爷只说知道了。” 秦云十分不悦,从前教云洛的先生只是说云洛聪颖,云连城便将云洛整个院子的丫鬟小厮赏了个便,对私塾先生更是重重有赏。 如今,老爷只是简单一句知道了。 想到这里,秦云心寒的停住脚步站了一会,她拢了拢怀里的汤婆子,跟随的丫鬟帮她整了整理袍子。 秦云暗自感叹云离这孩子怎会这般单纯,如此没有城府。对抢了他 父爱的姐姐,竟如此挂怀。 余嬷嬷一边宽慰秦云,一边扶着秦云继续走。云离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眼下正是童心未泯的时候,切莫着急才是。 待秦云一行人走远,管家从秦云院子的墙角走出来,他看着渐渐远去的人影,想起他听到夫人说斩草除根,他琢磨夫人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斩谁的草,除谁的根? 管家转身之余,琢磨着等云连城回来,要不要将这事告诉他。 秦云一行人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待文嬷嬷进去通报之后,秦云这才迈过门槛,被文嬷嬷领着去佛堂。 秦云还没踏进佛堂,就闻见阵阵檀香,整个佛堂萦绕着诵经声。这阵阵经声,莫名的让秦云凝神安心。 待余嬷嬷扶着她走进去,诵经声已经停止,文嬷嬷正扶着老夫人坐在堂前的软塌上喝茶。 老夫人一边驱散室内服侍的丫鬟,一边让秦云坐下。 文嬷嬷带着余嬷嬷还有丫鬟下去之后,老夫人手里不停转着佛珠,缓缓开口。 “及时收手,负责后悔无穷。” 秦云脸上的笑容消失,她装着不懂,丝毫不打算回答老夫人。 老夫人本想给秦云留点脸面,奈何秦云经不得提点,于是老夫人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信纸,然后‘啪’的一声摔在秦云面前。当秦云展开信纸,看了信上的内容,瞬间,秦云的脸变得十分可怕,如同惊弓之鸟。 那是秦云刚让余嬷嬷回过去的信,没想到让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老夫人给截胡了。 她的精心计划,怎会被人知晓? 随即,秦云跪地,汤婆子从怀里掉了出来,她哪还顾得捡,磕头求老夫人切莫告诉云连 城。 老夫人斜着眼瞅了瞅秦云一会,然后轻哼了一声,让秦云继续跪着。秦云一遍一遍的磕头,一边琢磨老夫人为何不直接告诉云连城,而是将她叫了过来。这里面,怕是还有转机。 老夫人知道秦云聪明,正打着算盘。她喝了一口放在雕花红木桌上的茶盏,然后眯着看,看着跪地的秦云一会。随即,她让秦云起身,并将桌上的另一杯茶推给秦云。 “老身驱散众人,你就该知道,老身不会为难你,甚至今天的事,老身还会为你保密。城儿 对小洛之前从假山上摔下来之事心存怀疑,已经着人开始调查。最近小洛入宫一事,再到今天小洛失踪,这让城儿腾不出手来继续查,等此事一过,城儿必定会知晓是你所为。奈何你掩耳盗铃,不知死活,继续作恶,你想连根拔起,也不可太过着急啊!” 听完老夫人的话,秦云手里的杯盏哐当一声掉在桌面,茶撒得到处都是。 她不明白老夫人此番话为何? 云洛可是老夫人的亲孙女,难道她也痛恨云洛,也想她从此消失? 直到秦云从佛堂出来,她也没弄明白,而老夫人也没回答她为什么会帮秦云。老夫人让秦云最近先停手,先将自己与此事摘干净,而她会为秦云铺好路。 秦云临走时,老夫人再次提醒,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甚至会引火烧身。 余嬷嬷搀扶秦云走出老夫人的院子,秦云回头看了一眼佛堂内若隐若现的观世音菩萨,她汗毛直立,即使是寒冬,她后背汗流浃背。 素闻老夫人吃斋念佛,和蔼可亲,没想到老夫人竟藏着这样一颗歹毒的心,让秦云不寒而栗。 不愧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没想到有比她还毒之人。 另一边,云洛和小谭被土匪扔进了地牢。 地牢漆黑且冷,小谭哭哭啼啼,唯有云洛十分镇定,她安慰小谭,她们一定会出去的。 就在云洛和小谭悄悄的互相解了缠在手腕上的绳索,‘哐当’一声,牢门被打开了,一个被打得满身是血的公子被土匪扔了进来。 土匪走出去时,他恶狠狠的对已经奄奄一息的公子道,“你最好保佑大当家的母亲撑过去,要是死了,你就给她陪葬!” 然后发现云洛和小谭手上的绳索开了,他指着云洛和小谭道,“我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最近大当家的母亲病重,不宜见血。你们最好给我老实呆着,否则我让你们活不过亥时!” 撂下狠话,土匪出去了。 云洛琢磨土匪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土匪收了某人钱,就为杀她? 可是出走黑云寨,她谁也没说,这人会是谁呢? 云洛想不明白,她足不出户府,也没什么仇家,是谁跟她有如此深仇大恨呢? 而让云洛惊喜的是,传闻杀人如麻,劣迹种种的黑风寨大当家,竟然是个孝子。 既然是孝子,那讨要百万粮草一事,也不是没可能。 云洛暗自琢磨,如何才能与大当家见上一面? 第7章 大胡子土匪 很快天就黑了,云府燃起了蜡烛,挂上的灯笼。云连城的暗卫曾给云连城送过一次消息之后,便也失去了踪迹。 与此同时,在内阁大臣的帮助下,大街小巷都贴满了云洛的画像,整个汴京都知道云家小姐失踪了。 十日期限还没到,灾民再次聚集到云府吵闹,说云家父女一个德行,见死不救,天理难容,死后一定会下地狱。 那日逃走的马夫也在人群里,他回城看了张贴在城墙上的画像,才得知那日雇佣他的就是云家小姐。怪不得那日他看云洛的面向十分眼熟。 原来,她就是那位搭建粥棚,施粥的活菩萨。 要不是云洛的施救,马夫一家老小早就命丧黄泉了。 为此,马夫来到云府,欲将云洛被黑风寨抓了的消息告诉云府,奈何灾民太多,云府门前也太混乱,马夫根本挤不进去,这可愁坏了马夫。 无奈,他只好将云洛遗落在马车上的手帕系在竹竿上,用力挥舞着。手帕上的海棠花迎风飘扬,这恰巧被站在不远处的太子看到。 太子派出去的人几日来寻找,他们几乎将整个汴京翻了过来,还是一无所获,太子无奈只好又回到云府打探消息。 眼前的乱局,太子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他就等着看云连城如何化解这般闹剧。 谁让云连城没照顾好云洛,让云洛不见了,这让太子生气极了。 太子飞身一跃,踩着灾民的头,轻飘飘的飞至马夫上空,然后将竹竿上的手帕揭下。手帕上的海棠花仍旧十分惹人,太子将手帕攥在手心,然后阴沉着脸质问马夫,这手帕从何而来。 虽只是一句简单的问话,却让马夫吓得背心都是汗。 马夫瞅着太子不是个善类,如实地将整件事告诉了太子。下一秒,太子抓着马夫的衣领,踩着灾民的头,落在不远处的一匹骏马背上,然后快马加鞭驶出城。 太子的侍从陆栗驾马紧跟着出了城,可是太子的马匹太快,早已消失在悠悠的乡道里。 陆栗暗叫不好,要是太子有个闪失,他可是人头不保。于是,勒紧缰绳,转而朝皇宫奔去。 陆栗气喘吁吁的跑到养心殿 ,将太子消失不见的消息告诉余公公。 余公公一丝都不敢耽搁,即便就在刚才镇远侯急匆匆进宫求见皇上,余公公瞅着镇远侯焦急的面向,怕是有紧急的事与皇上商议,可余公公他也顾不得,弓着背赶紧跑进养心殿禀告。 陆栗和余公公一进去,就看见镇远侯跪在地上,匍地求皇上立刻派兵出剿黑风寨。 皇上一听太子失踪了,立刻从龙椅上站起来,他让镇远侯先回去,出兵剿匪之事,切莫心急。 镇远侯走后,陆栗跪地求皇上饶恕,自皇上将他派到太子身边起,就告诫过陆栗,若太子有个闪失,小心他项上人头。这些年,太子总是来去自如,神秘的很,一不留神就不见了,陆栗总有一种感觉,他的人头哪天就真落地了。 皇上 一改镇远侯在时的好脸色,他拿起书案上的茶盏,朝陆栗狠狠摔了过去。 茶盏滚烫,陆栗的额头被茶杯割伤,鲜血直流。茶汁溅到陆栗的脸色,瞬间疼痛如火烧。 上次太子中了奇门遁甲之术,若不是太子在皇上面前力保陆栗,陆栗早就人头不保了。 如今,太子再次失去踪迹,难免皇上怒气难忍。 余公公在一旁调解,并劝慰皇上,以太子的功夫,若不想让人跟着,这天底下怕是没人能跟得上太子。 余公公诚惶诚恐的说完,皇上的脸色稍稍缓和一点,然后命陆栗三日内,必定寻得太子踪迹。 陆栗领了皇谕,随余公公出了养心殿,他双手作揖道谢,若不是余公公今日相救,陆栗怕是真要死了。 另一边,小谭仔细打量那位被打得半死的公子,然后小声对着云洛喊,“小姐,这人还没死,不过也快死了。” 云洛摸了摸那公子的鼻翼,气若游丝,唇角泛白,到处淌着血。突然,那人紧闭的眼睛微微睁开,嘴巴微动,云洛将头靠近那人,也听不清楚他说什么。 一旁的小谭将云洛拉开,“小姐,也不知道这人的来历,小姐还是离他远远的为好。” 没一会,那人又闭上眼睛,嘴巴也不动了,小谭小声且害怕的道,“小姐,死了,他死了。” 云洛立刻摸了摸他的手,还是暖的。转而她才安心些,随即一边将袍子下摆撕成布 条,然后将公子流血的地方缠起来,一边命小谭找些水来喂他。 小谭不愿意,云洛斥责道,“他被土匪抓进来,跟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上天又好生之德,你难道见死不救?那样死后会下地狱的。” 听到下地狱,小谭立刻到处找水,却没找到。这时公子的嘴又开始上下张合,云洛凑近一听,这才知道公子想喝水。 这一幕恰巧被刚走进来的大胡子土匪看到,大胡子土匪皱眉,盯着牢房里的云洛。 即便他昏迷不醒,可他还是个男人啊,此番作为成何体统。 小谭斜瞟了一眼此刻站在牢房外的大胡子土匪,他虽阴着脸,脸色难看,却没有满口脏话,跟之前扔她们进来的土匪不一样。想着云洛的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指着倒地的公子,斗胆向他讨要水喝。 大胡子土匪从腰间取出钥匙,麻溜的开门,心中的怒火,让他定要将这位公子拖到别的牢房。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此时,公子已经被包扎好,他因失血过多,引起的伤口发炎,此刻有点发烧。云洛将披风解下,盖在公子身上,琢磨着他得尽快喝点水才行。 听着哐当的开门声,云洛回头,便看见大胡子土匪蹲下,欲将公子扛出牢房。 云洛不让,拼命的护在公子的面前,要是此时被他们拖出去 ,公子怕是没命了。 大胡子土匪冷淡的口吻让云洛让开,云洛拼死不让。就在双方互不相让陷入僵局,小谭担心大胡子土匪恼羞成怒杀了他们的时候,那个将他们扔进来的土匪又回来了。 “这是干什么,拉拉拽拽,”当看到大胡子土匪,他质问道,“我怎么没见过你?” 大胡子土匪这才无奈的站起身,云洛立刻将公子紧紧搂着不松手。大胡子土匪狠狠的瞪了云洛一眼,转而回禀土匪他是新来的,所以面生的很。 随即,大胡子土匪被土匪揽着肩膀走出了牢房,一边走,一边说三当家召集弟兄们开会,肯定又有大买卖。以后跟着他混,保大胡子土匪吃香的喝辣的。 云洛莫名其妙,这大胡子土匪好端端的瞪她做什么?云洛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小谭肯定的道,“小姐,奴婢也看到 了,瞪就瞪吧,总比像公子一样流血强吧。” 此时,公子的脸滚烫,云洛大喊要水,可是土匪都走了,没有人理他们。 云洛没辙,她咬破手指,给公子喂血,但愿她的血能让他能在多坚持一会。 小谭大呼,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云洛嫌小谭吵,让她安静点。看着公子红彤彤的脸慢慢退却,也没之前那么烫了,云洛暗自琢磨,莫非是她的血起了作用?想起自己不久前死而复生,现如今她的血又可以救人,云洛简直不敢相信。 接下来几天, 云洛每天给公子偷偷喂一点血,公子的气色慢慢变好,身上的伤也正悄悄痊愈。 这太神奇了,云洛连小谭也不敢说,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怕是要把她当怪物,抽光她的血。 另外,土匪每天送来的食物不是残羹冷菜,就是能吃出老鼠屎来。为此,小谭叫苦连连,每天喊饿。 云洛和公子丝毫不介意,并吃的津津有味,他们一起安慰小谭,说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逃出去。 出乎意料的是,大胡子土匪从没为难他们,甚至每天趁土匪送完食物之后,都会悄悄的塞给云洛好吃的食物,还有冬衣取暖。 而云洛每次都会将食物分给小谭和公子。 久而久之,公子与云洛熟络起来。 每每大胡子土匪走后,公子戏谑的调侃云洛,莫非大胡子土匪看上你了? 小谭忙呸呸呸,她家小姐,岂是一个土匪能喜欢的。 云洛被关在这里,心却仍旧挂念着受灾的百姓,或许大胡子土匪本就是心善之人?一想到这里,云洛琢磨着是否能让大胡子土匪帮忙,安排她与大当家见面。 于是,云洛暗自琢磨,得跟大胡子土匪搞好关系才是。 就在大胡子土匪如往常给云洛送独食时,云洛一直盯着他看,嘴角含笑,这让大胡子土匪浑身不自在。 她这番为何? 云洛走到牢房边,向大胡子土匪勾了勾手指,大胡子看了看四下没人,这才慢慢靠近。 当云洛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之后,大胡子土匪先是一愣,接着阴着脸走出地牢。 走出地牢的大胡子土匪不忍回头看了看云洛的方向,她这是疯了吧?不过她想见黑风寨大当家干嘛,难道还想着那百万粮食? 大胡子土匪气疯了,看来计划得提前了。于是,他走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将写好的书信系在鸽子脚上,然后将鸽子朝空中抛去。 而云洛唯一的盘算落空,她十分灰心失望,公子却以为云洛因不能逃出去而失望,他告诉云洛,莫要急,再等等,最近黑风寨怕是有大事发生。 第8章 中毒 翌日一大早,在太和殿外值守的侍卫忽然听到里面传来陛下爽朗的笑声。 自从灾情泛滥以来,陛下已经有半月愁眉不展,今日忽然这般笑,想必一定是外边治理灾情的人给陛下带来好消息了吧。 侍卫猜对了。 “陛下,既然云连城主动放出百万粮草示好,那今后的灾情,陛下定无后顾之忧了。” 穿着绣有龙纹祥云图腾的黄袍中年男子正是这江山如今的主人。听着下面跪伏在地上那些人讨好的话,想到那桀骜不驯的云连城如今也臣服在他的脚下,便感到打心底生出的愉悦。 皇帝大手一挥道:“念在云连城及时回头,朕便不再追究他以下犯上之罪,但朕也绝不会嘉奖于他。此时,就功过相抵了。” 皇帝身边的得力大臣便带着这道陛下口谕去了云连城的家里。他喜气洋洋地将皇帝陛下的转述给了云连城,见云连城不仅没有跪下,反而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他心里暗自奇怪。这人不是已经向皇上服软了吗,怎地如今是这个态度。饶是奇怪,他却依旧宣了皇帝的话。 哪知道云连城听后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那粮草不是我放出去的。你们认错人了。” “什么!!?”大臣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这百万粮草不是你放的还能是谁?” 云连城嘲讽地道:“我还以为是皇宫里放出的粮草,现在想来,是我高估了。” “你!” 听到他的话,来宣圣旨的大臣瞬间涨红了脸,指着云连城半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云连城自然没有再给他好脸色,直接将人赶了出去。 他身边得力管家见此面露担忧地道:“主子,那毕竟是朝廷啊,您这样,若是朝廷怪罪下来……” 云连城冷哼一声:“连赈灾的粮草都拿不出来的朝廷,算什么朝廷?况且……以后谁是真正的朝廷还不一定呢。眼下太子失踪,皇帝只有一子,若是太子能永远失踪,那是最好不过。对了,可有小姐的消息了?” 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仿佛意有所指。 管家听后,却不敢细想其中暗藏的意思。他恭敬地道:“ 暗卫传来消息,小姐在黑风寨中,已经派人暗中保护,只要两日就可以将小姐救出来了。” 云连城听后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他命管家给各大商行掌柜带话,继续不卖粮,也不屯粮,但也不要关门。 他就是要让这京城的皇亲贵族知道,得罪了他云家,这天下就会乱成一锅粥。 管家点头,然后疾步走出去,将云连城的话交代下去。 回宫复命的大臣将云连城的原话回禀皇上,皇上龙颜大怒。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难道他不怕朕砍了他的脑袋?” 内阁大臣暗自责骂云连城,好好的一盘和棋,就这样被他给搅和了。 就在皇上着人逮捕云连城时,余公公领着陆栗走进来,说太子有消息了。 皇上 大喜,“太子在哪?” 陆栗将太子的飞鸽传书呈给皇上,吞吞吐吐道,“黑风寨。” 皇上看完太子的信,眼下等先灭了黑风寨这颗毒瘤,在来解决云连城也不迟。 随即皇上下旨,命兵部侍郎左前锋,命骁勇大将军为右前锋,命镇远侯为主帅,内阁大臣为军师,明日一早出兵,助太子一举歼灭黑风寨。 …… 黑风寨。 大胡子土匪有几日不在,负责给他们送饭的刚开始还算准时,后来变得不负责,时常会忘记一顿两顿。一连几日下来,云落等人被饿的脚步虚浮。 再加上献血之后的云洛有点虚。 其实当时并不是特别想救那个公子,可是她天生见不得有人会死在自己眼前。所以到最后,宁愿割自己的手腕喂血给对方续命,也不愿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本来有大胡子土匪暗自救济,云洛他们勉强撑得下去。 可如今,连大胡子土匪也不来了。 肚子饿,云洛和公子尚且还能忍耐,但是年纪稍微小一些的小谭却已经因为饥饿而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暗暗抽泣。 云落是在她哭了一会儿之后才发现不对劲。正当她想要过去安慰她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他们被关押的地方应该是偏僻之地。这里平日里除了送饭的人和看守之人,几乎没有别人会来。所以此时会来人,想来应该是送饭的。 云落心里琢磨,莫不是大胡子土匪送饭来了? 小谭却没有多想。她开心地跑到门口巴望着外面,随着那人脚步的走进,一股浓浓的食物香气传入了他们的鼻子里。 饿极了的小谭用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想用那食物的香气将自己填饱。 “喏,你们今日的饭。” 来人是一个大汉,走到门口,恶声恶气地将食物放到她们前面的地上之后,也没离去。 云洛琢磨此人如此不友善,看来不是大胡子土匪的人。 可碗里的肉片,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今天土匪良心发现,给他们改善伙食? 小谭没多想,几乎在放下的一瞬间,她就迫不及待地拿了面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公子抬头看了一眼那送饭给他们的男子,明显不是平日里给他们送饭的人。 想到这里,他心中疑虑更甚。小谭吃了半碗才想起旁边还有自家小姐也还饿着,便不好意思地端了另一碗还没吃过的到云落面前:“小姐,这面可好吃了,你也快吃点吧,不能饿坏了身体。” 见公子也没动筷,她催促公子赶紧吃,别凉了。 云落肚子咕咕地叫了一声,伸手接过碗,正要吃时,小谭忽然捂着肚子哀嚎着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冲了进来,飞快的将云洛手里的面碗扔掉。 公子指着小谭道,“她怕是中毒了。” 什么,中毒,怎么可能? 土匪想要杀她,何须下毒如此麻烦。 土匪投毒失败,他欲逃,被大胡子土匪一脚踹倒在地,质问是谁派他来的? 土匪咬死不说,大胡子土匪狠狠一脚,土匪的肋骨嘎嘣作响。他求饶,指着云洛道,“我说,我说,是余清心让我神不知鬼不觉杀了她。” 余清心,秦云身边的余嬷嬷。 云洛念着余嬷嬷的名字, 远在云府的余嬷嬷打了一个喷嚏。 此时,余嬷嬷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见秦云正哼着小曲,十分闲适的拿着剪刀,修剪丫鬟刚送进来的寒梅,然后一根根放进青花琉璃瓶里。 抬头见余嬷嬷进来,秦云停了一下,她拢了拢湖蓝雕花翠鸟袍子,然后继续剪枝,“老夫人那边有什么消息?” “ 还是如从前一样,日日诵经念佛,香火不断。” 秦云咔嚓一声,将寒梅剪差了。她将寒 梅扔在一边,重新拿起一根新的继续剪,想起之前老夫人的提醒,她戏谑道,“心里装着菩萨,心思却比魔鬼还歹毒。” 秦云才不会乖乖听老夫人的话,什么都不做,白白放弃铲除云洛的大好机会。 距余嬷嬷给对方回信已经有两日了,秦云约莫着也该有消息了。想着云连城再也见不到他的宝贝女儿,云家的财产是她的了,秦云猫哭耗子的道,“老爷呢?” 没等余嬷嬷回话,云离高兴的跑了进来。 “娘,娘,洛姐姐有消息了,我刚在门口碰见管家,他说再过两日,洛姐姐就回来了。” “扑通”一声,插好寒梅的花瓶从桌上掉了下去。 秦云的好心情被彻底打碎。这是怎么回事?应该是已经死了的消息啊? 秦云不悦的看向余嬷嬷,余嬷嬷一个眼神安抚秦云,让她别自乱阵脚,然后掀开帘子走出去打探消息。 诵完经的老夫人被文嬷嬷搀扶起身,文嬷嬷将今日探子送来的消息,禀告老夫人。 老夫人双手合十拜了拜,没说话。 文嬷嬷想起刚才在老爷院子外的游廊上,碰到余嬷嬷神色慌张,遂将此事告诉老夫人。 老夫人一边端起茶盏,冷哼道,“早就提点过她,不听话,迟早要吃亏的。 ” 文嬷嬷连连点头又道,“安插在老爷身边的探子来报,老爷已经又开始着人调查大小姐失足从假山摔下来一事,不出几日,便会查到夫人头上。” 老夫人站起身,走到屋檐下,她看着满天大雪,想起今日立冬,她让文嬷嬷差人给云连城送去腊八粥补补身。 老夫人这幅模样,似乎等着看秦云栽跟头。文嬷嬷彻底搞不懂了,若是这样,那老夫人犯不着之前冒险提醒秦云收手。 于是,文嬷嬷不解的问,“老夫人不打算救救夫人?” “这是不听话的下场,她早就该吸取教训,听话才会保命。” 说完,老夫人转身,肩上的云水雕蓝披风在地板上拖曳着,哗哗作响。 另一边,小谭的鼻孔开始流黑血。云洛搜遍土匪全身,也没发现解药。见小谭气息微弱,云洛急红了眼,她推搡着土匪,让他赶紧交出解药。 土匪摇头,根本就没有解药。 云洛急得直掉 眼泪,要是小谭死了,她没法原谅自己。 小谭陪云洛一起长大,云洛虽是云府的大小姐,但身子非常不好,不能时常护着小谭,也因此小谭没少受后娘秦云的刁难。想到这里,云洛十分自责且后悔,要不是她那该死的怜悯心,硬要来这黑风寨,小谭也不会中毒,更不会死。 云洛的哭声让公子十分心疼,他顺势将云洛揽入怀。云洛瘦小的肩膀一直颤抖着,公子轻轻拍了拍云洛安慰道,“小谭一定会没事的。” 虽然知道云洛此时需要人安慰,但那人也只能是他啊。眼前的两人,让大胡子土匪心烦。 大胡子一边将两人拉开保持距离,一边朝牢房出口看了看;他暗自琢磨负责看守的土匪怕是快要回来。随即,他一脚将土匪踢晕,将土匪扛在肩上,然后从腰间拿出一粒药丸,命云洛给小谭服下。 “这药丸暂时能缓解她毒发,明日午时,我会回来救你出去,只要能逃出去,她就还有活命的机会。” 听完大胡子土匪的话,云洛这才勉强笑了笑。 而从整个谈话中,公子未曾听见大胡子提及他,他指着自己,以嬉皮的口吻问大胡子土匪,“顺带捎上我一起吧,路上也有照应。待我回了家,必定重谢。” 大胡子土匪直接跨过太子,看也没看公子一眼,扛着土匪走出牢房。 第9章 黑风寨 天还没亮,云连城就带着云府小厮,出了门。就在刚才,他黑道上的朋友给他送来消息,说黑风寨怕是要变天了,最近城里不安全,他让云连城将商行暂时关了,以免被抢。 云连城倒是不担心商行,钱财对他这样的富人来说,已经失去了吸引力。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云洛因此而伤及性命。 虽有云家暗卫保护,但云连城想来想去仍旧不放心,这才急匆匆着急小厮,朝黑风寨赶。 云连城骑着马,没想到在城外遇见了正在集合的官兵。其中一人他十分熟悉,此人正是内阁大臣。 内阁大臣看见云连城,想起昨日朝堂上,皇帝因云连城的桀骜大怒,他赶紧下马,将云连城拉到一僻静 的地方再三提醒,“你当真不要命了?你不要命就算了,整个云府上上下下几百人,也不要命了?” 云连城十分明了内阁大臣为何如此,可他一向如此,眼里容不得沙子,恩仇必报。也正是因为他直白的性子,得罪了不少人,也结交了不少黑白道上的朋友,而内阁大臣便是云连城白道上的好友。 云连城心里惦记着云洛的安危,他敷衍了内阁大臣几句,便撩起袍子上马,同小厮一起快马加鞭赶路。 内阁大臣望着云连城远去的背影,重重叹气,他知道云连城并未将他的话听进去。可除了劝说云连城收敛一点,他又有什么办法。 内阁大臣暗骂,倔驴,真是一头倔驴! 这时穿着盔甲战袍的镇远侯骑着马走了过来,内阁大臣已经很久没见过镇远侯如此模样。 镇远侯虽年过半百,威风却不减当年。 内阁大臣忧心忡忡撩起袍子上马,随即镇远侯大手向前一挥,整齐的军队向黑风寨开拔。 而此时的云府,丫鬟小厮进进出出,负责洒扫着庭院。文嬷嬷照常将洗脸水端进老夫人的卧房,伺候老夫人梳洗。 昨日下的雪,已经融化的所剩无几,屋檐上挂着剔透的冰棍子,气温更比昨日还要冷。 屋内的炉火烧得很旺,空气中萦绕着凝神的檀香味。 文嬷嬷轻柔的扶老夫人坐起来,一面将素色锦缎袍子伺候老夫人穿上,然后替 老夫人穿上绒花雪貂靴子。之后扶老夫人坐到梳妆镜前,拿起桃木梳,替老夫人梳着老夫人喜欢的云水发髻。 文嬷嬷一边梳头,一边禀告老夫人,老爷一大早就出府去了。 老夫人闭目凝神,随口道,“城儿去哪了?昨日的腊八粥他可还喜欢?” 文嬷嬷手巧,没一会一个朴素却不失华美的云髻就完成了,她一边看着铜镜中的老夫人,那张脸和蔼得与寻常人家中的祖母无疑。 可老夫人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吗? 文嬷嬷看得失了神,待老夫人咳了咳提醒,文嬷嬷这才将一个十分简单的簪子插在老夫人的发髻上 ,转而回答老夫人的话。 “腊八粥老爷十分喜欢,昨日还叮嘱老奴,切莫让您感染风寒。今早又让管家送来金丝木炭,说您身子骨怕冷,炭火千万不能断。管家送炭火时,说老爷去黑风寨了,怕是老爷等不急接小姐回府了。” 闻言,老夫人将手重重的往红木雕花梳妆桌一拍,脸上的和蔼消失,“好啊,菩萨保佑,不枉费老身日夜诵经念佛。” 随即老夫人站起身,捏着佛珠一步步走到书房,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下数字,然后交予文嬷嬷。 “派人去京中达官贵人喜欢去的酒楼走一趟,”说到这里,老夫人指了指文嬷嬷手中的纸,再次开口道,“将上面的话散给他们听,切莫被发现,要神不知鬼不觉。” 文嬷嬷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十分大逆不道,已经迈过门槛她又折了回来。她再次询问老夫人,箭若射出,便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是否真的决定这么做? 老夫人没有一丝犹豫,她缓缓开口道,她眯起眼睛,“老身从没给自己留退路。” 说完,她看着窗外已经盛开的腊梅,想起很多年前,也是如此一个静谧的早晨,她就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很快,没一盏香的时间,云家老爷云连城偷偷出驶黑风寨传遍整个京城,那些吃过云连城亏的灾民对此津津乐道,并添油加醋,说云连城为了做生意,怕是与黑风寨早就勾结到了一起,此行便是庆功去了。 这样大逆不道的消息,经皇宫贵臣的口,很快就传到皇上耳朵里。 早朝时,皇上众怒 ,当着群臣的面骂,“他云连城难道想造反不成?” 被云连城得罪过的大臣趁机落井下石, “皇上,朝廷的兵马刚刚离开京城,出驶黑风寨,云连城莫不是听到风声,给黑风寨报信去了?” 户部侍郎一向保持中立,他既不落井下石,也没替云连城说一句好话,“皇上,万事皆讲证据,才不会落人口舌,等太子他们从黑风寨回来,到时候便知云连城在里面起了什么作用。眼下,只需秘密监视云府即可。” 眼下,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皇上忍着怒气默许,随即派御林军暗中监视云府一举一动。 若黑云寨的土匪跑了,皇上第一个就要砍了云府老小。 .... 黑风寨地牢。 一夜未合眼的云洛,看着小谭越来越虚弱,她盼望午时赶紧到来。 好不容易午时到了,大胡子土匪还没到,急得云洛一直看着地牢出口处。 盯久了,被土匪呵斥,“看什么看,大爷我就这么好看?” 云洛只得将目光挪到别处,却仍旧斜瞟着出口。 眼看着午时已过,大胡子土匪还没来。 公子猜测,大胡子土匪莫不是说话不算话,不来了,毕竟他也是土匪。 云洛赶紧呸呸呸,大胡子土匪一向守信用,他说会来,就一定会来。 其实云洛也没有把握,只是她的潜意识希望大胡子土匪一定要来,这样小谭才会有救。 就在这时,负责看守的土匪都出去了。云洛听他们两两嘀咕,说三当家召集大家,有事商议。 土匪出去之后,没一会,大胡子土匪就进来了,云洛高兴的对公子道,“你看,我就知道他会来,他跟其他土匪不一样。” 大胡子土匪一边拿着钥匙利索的开门,一边向云洛解释,土匪开会的时间改了,所以他来晚了。 牢门打开后,大胡子土匪拽着云洛的手跑出地牢,公子背着小谭在后面紧紧跟着。当他们跑出地牢之后,就看见 整个黑风寨的土匪将一个穿着黑色素色的袍子,眉清目秀的公子围着。 那人眉宇间一副坦然,脸色却有一丝忧伤,虽被团团围着,却十分镇定。 那气魄云洛不曾在其他土匪身上见过,她琢磨那人就是黑风寨的大当家。云洛随即明白,几 日前公子口中所以说的大事,原来就是黑风寨要变天了。 他们悄悄的站在人群后面,谁也没发现他们。 云洛盯着黑风寨大当家的背影,听见黑风寨的大当家云淡风轻的道,“你们想干什么?” 其他当家没接话,他们是惧怕大当家的。今日之事,是三当家攒簇怂恿大家造反。他们虽不想背叛大当家,但眼瞅着黑风寨越来越穷,他们不得已才站在这里。 三当家轻轻一哼,他站出来,十分不友好。 前日,三当家才知道粮库空了。百万粮草,大当家说捐就捐,他不心疼,三当家疼。 想到这里,三当家不客气的回答大当家,“ 白花花的粮食,当初要劫的是你,说捐出去的还是你。你有为兄弟们考虑过吗?兄弟们什么时候吃饱过,穿暖过?往后黑风寨跟你没任何关系,你劫富济贫的那一套,老子们就不伺候了。” 话音刚落,大当家的脸更加阴郁,他一边重重一挥手,身上的袍子鼓鼓作响;一边问其他当家,“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吗?” 其他当家不敢看大当家,均低下头,小声的道,“大当家若保证以后不再继续管这天下苍生的闲事,我们仍拥护你为大当家。” 大当家嘴角微翘,他不置一词,但眉宇间变得阴冷的很。 他虽落草为寇,骨子里却跟其他土匪不一样。 非贪官不劫,非富贵不劫。 他这么做,还不是为弟兄们做打算。若日后被官府抓去,他们还有理可辩,这样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没想到这些年来,他为寨子所做的一切,竟然如此不被理解。 罢了,这大当家,他不做也罢。 随即,他步态平稳,一步步朝他母亲的院子走,围着他的土匪惧怕的拿着刀一步步往后退。 三当家怒吼中烧,直到现在,大当家仍旧不把他当回事。 云洛这才明白大当家是劫富济贫的大英雄,当她瞅着三当家附在几个土匪身边耳语,便让公子先背着小谭出寨看病。 “小谭就拜托了公子好生照顾,日后云洛必定重重答谢。” 而她,则悄悄穿过人群,朝大当家所在的方向走。 大胡子土匪只是眨眼的功夫,云洛就跑得快没影了。 这丫头就不怕死的吗? 大胡子土匪大步追上云洛,并一把拉住她,让她别多管闲事。 云洛执拗不听,大胡子土匪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云洛从院子后面上了楼。 一番摸索,云洛找到了大当家母亲的房间。当她和大胡子土匪走进去,大胡子土匪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他拉着云洛快速打开一个匣子,躲了进去。 第10章 箭以离弦 匣子十分狭小,两人厚实的冬袍,瞬间就将整个匣子填满。 眼下,云洛只得暂时将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放下。她的身子紧挨着大胡子土匪,两人呼出的气息,扑面而来。很快,大胡子土匪喉结上下滚动,整张脸红扑扑的。 云洛第一次与一个陌生男子靠得如此之近,她发现大胡子不对劲,便扭动的身子往后挪,与大胡子土匪保持距离。 奈何匣子太小,想保持距离也保持不了。 突然,大胡子土匪屏住呼吸不动,他强忍着身体反应,小声命令云洛不要动来动去。 土匪的脚步声越来近,云洛这才乖乖的不敢动了。此时土匪出现在这里,更加证明云洛的猜想是对的,三当家怕是要拿大当家母亲的命要挟大当家。 想到这里,云洛义愤填膺的将卑鄙喊出了声。 瞬间,听到动静的土匪朝匣子这边走过来,大胡子土匪赶紧将云洛的嘴捂住。匣子里只剩下两颗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他们大气都不敢出。 土匪四处查看一番,没发现动静,便找了一个凳子在老夫人床边坐下,静静等待三当家吩咐。 此时,屋内变得静悄悄的,大胡子土匪以为土匪已经走了,便用手势叮嘱云洛别出声,待云洛答应,他才放开她。 云洛被大胡子土匪捂着嘴,她快要窒息,待她呼吸平稳下来,大胡子小声问,“你为什么要来这,你明明有机会逃走。” 一个弱女子落入土匪窝,他实在搞不明白,她难道就不怕吗? 云洛自以为大胡子土匪是大当家的人,不然他为何如此替她着想,又陪她来这里涉险。云洛眨着眼睛,俏皮且小声凑到大胡子土匪耳边道,“我跟你一样,十分仰慕大当家。” 大胡子土匪立刻没了好脸色,谁跟她一样,仰慕一个土匪头子。当即,他不想继续呆在这里浪费时间,得想办法赶紧出去才是。 于是,大胡子土匪悄悄打开匣子,露出一条缝隙。待发现土匪仍未离去,他灵机一动,然后将云洛头上的发簪取下,快速朝房间外扔。 土匪听到动静,急忙站起身跑出去查看。大胡子土匪和云洛这才快 速从匣子里跳出来之后,大胡子土匪往外跑,而云洛却将大当家的母亲扶下床,背在肩上。 云洛太过瘦小,根本就迈不开步子。 大胡子土匪发现云洛没跟上来,一回头,就看见云洛咬紧牙,背着老夫人。 大胡子土匪忍强着怒气不发作,他折回来,让云洛别多管闲事,小心自己也跑不了。 云洛说什么不愿放弃,要是扔下老夫人,那不是给大当家添乱么。 领教过云洛的倔,大胡子土匪没辙,只得蹲下,他可从未背过人,于是声音十分不悦,“快点。” 云洛见此,高兴的将老夫人搀扶到大胡子土匪的背上。 随即,大胡子土匪背着老夫人站起身,步伐轻且灵敏的跑了出去。云洛一边跟着,一边暗自琢磨,就让他背个人,有必要这么不高兴?难道是她惹他不高兴了么? 没发现动静的土匪回来之后,却发现老夫人不见了,便匆忙下楼禀告三当家。刚从屋子跑出去,就看见一群人马浩浩荡荡的冲了进来,瞬间将黑风寨围得水泄不通。 土匪怕死,他改变主意,没去禀告三当家老夫人不见了,而是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大胡子土匪背着老夫人,一边保持警惕,一边拿着石子,在草丛边的石头上写写画画。云洛担心被土匪发现,她催促大胡子土匪快点走。 大胡子土匪瞪了一眼云洛,现在才知道着急了? 大胡子土匪为了惩罚云洛不听话,她越是着急,大胡子土匪越是慢悠悠,一路刻刻划划。 云洛觉得这人真奇怪,她皱着眉道,“你到底走不走,你若是不走,就把老夫人给我”说完,欲将老夫人从大胡子土匪背上搀扶下来。 大胡子土匪斜瞟了一眼云洛,板着脸,未置一词,内心却暗自嘀咕,就知道担心别人,她什么时候担心过他? 大胡子土匪原计划是将云洛从牢里救出来之后,便先将云洛送出山寨,待送到安全的地方之后,他便折回来,等待接应的人。 眼下,若他不跟云洛一起提前离开这里走,以云洛执拗的性格,她跟老夫人怕是很难逃出去。于是,他斜瞟了一眼背上的老太太,好好的计划,全被她打乱了。 “走,走走,我怕了你了。 ” 大胡子土匪将留好的记号掩盖起来,然后站起身,又瞪了云洛一眼,这才继续往山寨出口走。 云洛噘着嘴,这人怎么老是喜欢瞪他,莫不是患了眼疾? ....... 内阁大臣拿着陆栗给的地图,轻而易举的找到了黑风寨。一到黑风寨,陆栗就失去了踪影。 而骁勇大将军骑着战马,手举着长剑,准备将黑风寨夷为平地,一雪前耻。 此时云连城也已经悄悄进入黑风寨,并成功与暗卫会合。 他们躲在寨子后面的枯草丛里,密切观察前面的动静。 内阁大臣怎么也来了?莫非为寻太子而来?云连城暗自琢磨,此时官兵大张旗鼓的出现在这,与以往的作风截然不同。 怕并不是只为寻太子这么简单。 莫非想将黑风寨斩草除根,永除后患? 随即,云连城大喊不好,他命暗卫速速将云洛带到他面前来。 暗卫老大留下两人保护云连城,他便带着一个暗卫悄悄从人群后面溜进牢里,结果发现关押云洛的牢房已经打开,不见云洛人影。 暗卫急急忙忙跑回来报告云连城,云连城阴着脸,莫非云洛被官府的人先一步找到? 那就太好了。 想到这里,云连城大喜的站起身,从草丛里走出来,朝内阁大臣走去。 内阁大臣也十分惊讶, 惊讶之余,也随即为云连城担心。眼下,云连城与皇帝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对云连城来说,他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什么好事。 待云连城走近,云连城刚要开口,内阁大臣就让他想清楚再回话,随即并问,“你干什么来了?” 还真是谨慎,但他也知道内阁大臣一向为他着想。 云连城一改桀骜的性子,他从袖子里掏出暗卫的信,递给给内阁大臣 ,“前日在下得知小女被抓到黑风寨来了,特地前来营救。不过,牢房已经没人了,你们有见到小女吗?” 内阁大臣摇头,然后将信分给其他几位大人传阅,望日后皇上问起来,他们可以为云连城做个证。 云连城一听就急了,云洛会不会被土匪已经杀了? 暗卫老大禀告,据他们这几天监视,小姐跟一个大胡子土匪走得很近,会不会被他给带走了? 云连城一巴掌打在暗卫老大的脸 色,大声斥责他们,“你们怎能让土匪接近小姐?不管这个大胡子土匪是何人,他毕竟是土匪,土匪就不是好东西。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给我好好找。” 暗卫领命之后,纷纷离去。 内阁大臣劝云连城莫着急,土匪已经被他们围住了,他女儿不会有事的。 一旁的兵部侍郎并没有看到太子的踪影,便命部下速速寻找太子的踪迹。就在这时,陆栗跑了过来。 陆栗将太子留下的记号呈给内阁大臣看,并带太子下达命令,“太子已经离去,他命众位卿家解决好这里的一切,速速来这里回合。” “是,臣领命。” 骁勇大将军这时挥着刀,甩着马鞭,快速朝土匪冲。 与陆栗一起消失的镇远侯这时骑着马,也出现了。整个寨子被他翻了过来,也没找到世子的消息。 世子已经失去消息快一个月,想必是凶多吉少。 镇远侯勒紧缰绳,与内阁大臣并列,看着骁勇大将军凶猛杀敌,他脑海里全是世子喊他爹的时候。 镇远侯眼眶泛红,他强忍着眼泪,世子虽顽劣,但毕竟是他镇远侯的独子,岂能就这样白白惨死? 随即,镇远侯举着长矛,像发了疯的野兽,挥着马鞭,大喝一声,“还我儿命来。” 瞬间,土匪纷纷躺下,血流了一地。被官兵层层包围的土匪惊慌失措,纷纷朝三当家靠拢。 “三当家,现在怎么办?在这样下去,弟兄们可要被杀完了。” 三当家瞅着杀红了眼的镇远侯越来越近,他又将目光放在大当家身上,黑风寨的地势十分隐蔽,没有人指路,官府根本就找不进来。 凭大当家的武功,这些官兵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可大当家并未大开杀戒,只是一味自保而已,三当家寻思大当家就是官府的内应。 好啊,算你狠。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随即,三当家吩咐几个土匪悄悄拿着火油上了大当家母亲的那幢楼。 很快,浓烟四起,大当家这才知道出事了,他拼命冲出去救火,奈何小楼已经葬身火海。 大当家像一只发怒的狮子,他一跃而起,一脚将三当家狠狠踹倒,而三当家却哈哈大笑, “你不仁,休怪我 不义。” 话说完,三当家对着弟兄大声嚷嚷,说大当家已经投降朝廷,将土匪的怒气挑拨到极致。 随即,土匪挥舞着兵器,朝大当家拼死冲来。 与此同时,骁勇大将军,兵部侍郎,陆栗,云家暗卫,还有镇远侯趁着土匪窝里斗之余,一起加入战斗。 官兵扑得更猛了,这更让土匪相信大当家是出卖山寨的人,于是杀得更猛了。大当家抵挡不住,也不忍看着曾经的兄弟成为刀下亡魂,于是飞身一跃,跳入那熊熊大火之中。 整个山寨的土匪很快就被俘虏了。 内阁大臣命人将整个山寨翻了过来,也没找到此前被劫的粮草。 于是,内阁大臣命人将三当家押过来问话,三当家却扬天哈哈大笑,服毒自尽了。 第11章 放箭 整个黑风寨,处低洼之地,周围被参天的灌木覆盖,房屋更是两两相连,层层环绕。那一把火,活活将整个黑风寨烧得精光,化为乌有。 骁勇大将军和兵部侍郎带着官兵清点俘虏,待他们仔细盘查一番,发现唯独少了黑风寨的大当家。在一片废墟中,他们只找到一个玉佩。 玉佩虽被熏得蜡黄,但上面的花纹仍十分清晰,仍能分辨出这个玉佩十分名贵且价值不菲。 镇远侯将它收好,待回京交给皇上。 与此同时,云连城对土匪俘虏一一盘问,他也没问出云洛的下落。 而他派出的暗卫,去山寨附近打探消息,到现在也是信讯全无。云连城此时只得将希望放在暗卫口中的大胡子土匪身上,至少这样,云洛只是被带走,而不是被烧死了。 与云连城同样难过的,还有镇远侯。镇远侯多年驰骋杀场,本该早已看淡生死,但让他突然面对痛失爱子这个事实,他一时还是无法承受。 忍着伤痛,镇远侯命官兵原地整合队伍,准备随时离开黑风寨,与太子汇合。 就在这时,云连城的暗卫骑着战马,风驰电掣的从寨外驶了进来。他们在云连城和内阁大臣面前落马,双手交叠恭敬的回禀云连城。 “主公,我们在十里外寻得小姐踪迹,小姐确实被一个大胡子土匪带走了。大哥不知对方底细,也不知对方背后是否还有援兵,遂不敢轻举妄动以免伤及小姐。大哥正秘密监视他们,并让我们回来禀告主公,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十里地,那不正是与太子汇合的地方吗?此时太子孤身一人,若遇到黑风寨的余党,怕是有危险。 陆栗一听便急了, 他将此情况告知镇远侯 ,镇远侯当即大手一挥,大军正火速朝十里地赶。 云连城随即撩起袍子,快速上马,后面的暗卫紧跟着。内阁大臣与云连城并列骑着马,他安慰云连城,就算大胡子土匪身后还有余党,凭镇远侯在,定能保云洛无事。 云连城一脸担忧,他只是点头没吭声,自从那日被朝廷拒婚后,他不在将希望放在朝廷的身上。 大军很快就到了十里之外,距离目 的地,也只有两百米的距离。 当大胡子土匪和云洛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镇远侯十分谨慎,他大手一挥,大军当即便停住脚步,不再前进。 此时,云洛坐在一个亭子的石凳上,而大胡子土匪站在离云洛不远的石柱边,背上背着一个老妇人。 两人没有说话,大胡子土匪频频扭头观察周围的动静。当大胡子回头朝这边看过来的时候,镇远侯命大军赶紧蹲下,潜伏进枯草丛里。 镇远侯琢磨大胡子土匪的行为十分异常,他小声与兵部侍郎商议,此人并没拿刀架着云洛,似乎云洛是自愿跟着他走的。可瞅着大胡子土匪的面相,也不像个好人。 兵部侍郎频频点头,同意镇远侯的分析,而骁勇大将军丝毫不以为意,他天生是个粗人,一股子蛮力,他向镇远侯保证,不管此人是谁,背后有多少人,他定能将他制服。 在带兵打仗上,内阁大臣一向不发表意见;他只是静静的听着,并暗自打量那个大胡子土匪。 这身形,怎么跟他如此相似? 如果真是他,一向爱干净且在乎仪表的他又怎会如此打扮,这扮相实在太丑了,内阁大臣连连否认。 蹲在内阁大臣身边的陆栗,他的心思完全不在大胡子土匪身上。他频频扭头,并朝四周看,太子不是说好在这里汇合吗,怎么没见到人,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而蹲在一边的云连城和暗卫瞅着镇远侯他们迟迟不下命令,他担心再继续等下去,云洛的危险就多一分。想到这里,云连城站起身,与暗卫纷纷上马,他们勒紧缰绳,继续朝前驶去。 内阁大臣看着云连城驾马离去,他站起身跺着脚,暗骂云连城冲动。 云连城一走,骁勇大将军和陆栗飞身上马,跟着在后面。 如此大动静,现在想藏也藏不住了。瞅着眼下的局势,兵部侍郎想起临行前皇上的重托, ‘定要将黑风寨连根拔起。’他缓缓道,“既然明不了对方身份,那就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一个土匪。” 闻言,镇远侯这才命令所有人上马, 并命令所有人齐齐将弓箭对准大胡子土匪。 “驾,驾,驾........” 镇远侯挥着马鞭子,发令,“全军准备,” 箭以上弦 ,众将士等着镇远侯下最后的命令,便将手中的箭发射出去。 此时, 云洛看到云连城,她站起身挥舞着手喊,“爹爹,小洛在这。” 大胡子土匪早已觉察到大军驶过来。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发现不对劲,对面所有弓箭对准自己。 随着眼前的人越来越清晰,陆栗认出了大胡子,他勒紧缰绳,此时马发出阵阵嘶鸣,甚至一跃而起。 陆栗回头一看,万发弓箭已准备就绪,镇远侯的手高高举起,眼看着落下,陆栗拼死大喊,“不要,不要,那是太子殿下,是殿下。” 可是已经晚了,万箭已经齐齐射了过来。 此时,云连城与云洛还有段距离,他暗叫不好,而云洛已经被射过来的箭震蒙了。 大胡子土匪要等的人,竟是来杀他们的? 就在这时,云洛的腰被大胡子土匪揽起,然后脚尖轻轻一弹,腾空跳起,躲过无数弓箭。 云洛惊慌之余仍不忘担心大胡子土匪背上的老夫人,大胡子土匪十分无语,他斜瞟了一眼云洛,真是个没良心的。 凉亭内。 大胡子土匪已经撕掉脸上的假胡子,此时一张俊俏且不苟言笑的脸露了出来。 正是那日在御书房,出言不逊嘲笑爹爹,相信江湖术士一派胡言之人。也正是因为他,云洛被召入宫,为他献血做药引。 他化成灰,云洛也记得他。 云洛保持警惕,她不自觉与他保持距离,瞅着云连城一脸疲惫,肯定是为寻她而累的。云洛落泪,向云连城道歉,“爹爹,是小洛太任性了,让您担心了。” 云连城揽着云洛,轻轻拍着云洛瘦小的背脊。此时,他才真正安心下来。只是他有点气恨镇远侯他们,竟然未查明情况,便下令放箭。要是误伤了他女儿,他定叫他们好看。 “是爹爹不好,不该与你置气。日后,你要多少粮,救多少人,都让你说了算。走,我们回家。” 这时,陆栗擦了擦石凳,太子顺势坐了下来,他背上的老夫人已经交由镇远侯照顾。 他瞅着眼前的两人作势离去,他冷眉开口道,“就这么走了?” 云连城和云洛的脚步这才停下,他们齐齐回头,不明太子此番为何。而站在一旁待命的兵部侍 郎还有骁勇大将军,十分忐忑,就在刚才,他们差点就要了太子的命。 内阁大臣生怕云连城惹恼太子,他让云连城行礼之后,再告退。 云连城勉为其难的弓手行礼,云洛也跟着行礼,而太子冷着脸,指着被将士背着的老夫人,一副这人是你要救的,就这样准备撒手不管了? 云洛看也没看太子一眼,她缓缓走到将士身边,欲搀扶老夫人下来,可将士不松手。 云洛回头,始终不看太子,噘着嘴拧着眉,一副你这又是做什么,让你的人赶紧放人。 太子仍旧一副让看不出心思的脸,站一旁的陆栗悄悄打量眼前的云洛,此人竟敢如此放肆,就凭她是太子的恩人?你怕是把太子想得太简单了吧。 陆栗等着太子斥责云洛不放肆,结果太子居然微微笑了。太子也深知与云洛几次会面,他没给云洛留下什么好印象,但既然她想与我撇清关系,那我偏偏不让她得逞。 随即,太子轻轻抬手,老夫人被将士背着先行离开。 太子开口道:“既然云小姐如此急着离开,我就不留了。” 听着太子的口气,云连城片刻也不想呆,他拉着云洛离开,可云洛如磐石,纹丝未动。 太子对老夫人的身份可是一清二楚,老夫人是她带出来的,现在被带走,若有闪失,日后她如何向大当家交代? 云洛不悦的问,“你准备把老夫人带去哪?她可是大英雄的娘。” 大英雄? 太子觉得这三个字听着十分刺耳,他缓声道,“何人可以证明他是大英雄?” “你......!” 当初大当家被山寨所有人背叛,云洛瞅着眼前无数被俘的土匪,想必他们也不愿意证明大当家的清白。云洛被太子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堵得说不出话来。 此前她和太子在凉亭等待人接应时,她曾看见黑风寨的上空,冒出阵阵浓烟,估摸着黑风寨怕是完了。 瞅着无数黑风寨的土匪被将士押着,没看到大当家,她暗自庆幸大当家逃了。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替大当家好好照顾老夫人。 为了老夫人,任何刁难,云洛也可以忍,“殿下要如何,你才可以放了老夫人?” 太子这才继续道,“我救了你,你未曾说句谢谢,却急着过河拆桥,天下哪有如此道理?” 站在一旁的镇远侯,兵部侍郎他们十分意外,连内阁大臣也十分吃惊,太子什么时候对一个女子如此多话? 云洛自知理亏,她向太子欠了欠身,行礼道谢。云连城问云洛,这老夫人是谁? 第12章 玉佩 云洛当着朝廷人的面,她不好解释,只是说,一普通老太太,同住一牢房时,没少受老太太照顾。 本以为太子会拆穿她的谎话,结果太子什么都没说,而是阴着一张脸,“何人下令放的箭?” 镇远侯当即下跪,“是臣下令放箭,臣该死。” 随即,太子转而一副淡淡的样子,“侯爷可知罪?” 镇远侯再次磕头,“臣差点伤了太子殿下,臣知罪。” 话音刚落,内阁大臣跪地,双手交叠禀告,“臣身为监军,却没阻止,臣有罪。” 兵部侍郎明知是他下的决定,却站在一边不吭声,额头满满是汗。 骁勇大将军只知差点杀了太子,见大家都跪,便也跟着跪了下来。 太子没答应放了老夫人,云洛自然不肯离去。 她看着众人下跪,咦,好大的官威,不就是差点伤了他么,有必要这样兴师问罪嘛 此时的云连城瞅着云洛十分嫌弃太子的模样,又瞅了瞅太子一副求搭理的模样,为什么他觉得他们俩关系如此微妙? 想着之前太子亲自到云府问责他照顾云洛不周之罪,莫非太子看中云洛了? 不对,不对,云连城连连否认,太子之前可是亲口拒绝迎娶云洛,即使搭上百万嫁妆也不要。难道太子此番是为了云洛的血? 想到这里,云连城赶紧拉着云洛离开,太子危险的很。而云洛让云连城再等等,莫急。 此时,坐在石凳上的太子斜瞟了一眼云洛,他嘴角一翘,算你还有良心。接着他默着一张脸,训斥众人。 “侯爷,我斥责你,不是因为侯爷差点杀了我,而是就算亭子里坐着一个普通人,也不能随便下令放箭。宁可放过,也不能错杀。 ” 太子的话因刚落,云洛多看了一眼太子,咦,他还有这觉悟? 而镇远侯领罪,“臣知罪,日后切不会再犯。” “内阁大臣,您是我的老师,我所学,皆出自老师所教。连我都知不该,老师应当早早阻止才是。” 内阁大臣匍地,“太子教训的是。” 云洛连连点头,不愧是内阁伯伯的学生。 说到骁勇大将军,太子似乎难以开口。同一 个武夫说这些,似乎有点对牛弹琴,于是随口道,“日后,多读读书,切莫鲁莽,” 云洛噗嗤笑出了声,他怎能如此歧视习武之人。 众人都盯着云洛,云洛讪讪的不笑了。 骁勇大将军这才憨憨陪笑,他一个粗人,看书怕是要杀了他。虽做不到,眼下还是先应下再说,“臣遵旨。” 最后太子将目光放在兵部侍郎身上,当兵部侍郎的目光与太子相碰时,他赶紧下跪,自称有罪。 太子饶是来了兴致,“既然这命令不是兵部侍郎下的,你又哪里有错?” 兵部侍郎惶恐,再三磕头,“臣错在经殿下提点之后,还不知错。” 看热闹的云洛暗自腹诽,这马屁拍得真是高明,而云连城将云洛的微表情尽收眼底。 不管如何,有他在一天,云家断然不会与皇家扯上关系。 想娶他女儿,妄想。 太子丝毫不知云连城的心思,他轻轻抬抬手,大家才站起身。随即,太子也从石凳上站起来,踱步走到云洛身边,然后附在云洛耳边道,十分亲昵的模样,“热闹看够了么?若想知道我有没有虐待老夫人,记得时常进宫来玩。” 云洛看着大批人马远去,自言自语,“玩,你见过有谁没事跑去皇宫玩的?” ........ 一行人回到皇宫,镇远侯他们去御书房面见皇上,而太子和陆栗则直接回了东宫 。 太子这半个月以来,整天与土匪混在一起,这身上的味道,他实在受不了。 太子刚踏进东宫,就直接去了盥洗室 。殿内烧着金丝木炭,温暖的很。负责打水的太监一桶一桶往浴桶倒水 ,待水注满后,便退了出去。宫女晓兰则抱着太子换洗的锦袍,站在屋外等候,准备随时伺候太子更衣。 此时,殿内只剩下太子一人,他将粗衣袍子脱下扔在地上,随即踏入浴桶闭眼养神。 太子从不让宫女贴身伺候,就连陆栗也不例外。 陆栗站在屏风外,与太子一屏之隔。陆栗想起在黑风时云家女对太子如此放肆,他不悦的道,“殿下,那云家父女如此不守规矩,殿下为何不治他们的罪?” 这时,殿内白雾弥漫,太子突然睁开眼睛,他想起什么,然后吩咐陆栗派一个太医前往云府。 陆栗听后更加不乐意了, 太子却冷声道,“怎么,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是是是,”陆栗立刻怂了,他连连答应,匆忙离开。 晓兰耳尖,刚才屋内的话她听得十分清楚。于是悄悄着人将消息给皇后娘娘捎去。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太子神清气爽的打开盥洗室的门,就看见皇后娘娘和徐嬷嬷等在门外,一脸忧心。 “母后,您怎么来了?” 太子走下台阶,斜睨了晓兰一眼,警告她若以后继续乱嚼舌根子,小心拖出去打死。 太子最是忌讳宫女太监多嘴。 晓兰得了警告,连忙将头锤得更低了。 “怎么,母后就不能来了? ” 将这些尽收眼底的皇后踱步至太子身边,她替太子整了整理锦袍,想起今日探子的禀告,她一脸担忧,太子若真要娶那病秧子,她又有什么办法阻止呢。 就连皇上,也未必能劝得住太子。 想到这里,皇后头疼,她真的十分讨厌云家那对父女,一个桀骜不逊,一个满口胡话。 太子没吭声,他一向话少。他瞅了一眼御书房的方向,估摸内阁大臣他们已经将黑风寨的情况禀报给皇上了。 太子琢磨云洛一时半会是不会来宫里寻他的。就算她愿意,她爹也不会允许。 得想个法子才行。 太子想到内阁大臣与云连城交情似乎还不错,他若跟着内阁大臣一起登门,云连城不至于将他轰出来吧。 想到这里,太子立即行礼拜别皇后,然后大步朝宫门口走去。 对皇后的呼喊,置若罔闻。 徐嬷嬷贴身耳语,“太子脚下踩风,老奴估摸怕是寻云家女去了。皇后娘娘,您得想个法子才是,老奴可听说这云家女克死了自己亲娘,不祥的很。” ..... 御书房内。 镇远侯一行人跪地,他们将黑风寨彻底铲除的消息,禀告给皇上。皇上听后龙颜大悦,只是遗憾未能见到那个十分神秘的黑风寨大当家。 于是,镇远侯将在黑风寨废墟中,找到的玉佩呈给皇上。当皇上眯着眼睛 ,认出玉佩上的花纹,他想起了前太傅。 二十年前,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皇上亲自下旨,将前太傅满门问斩,一个活口也没留。 时至今日,或许太过惨 烈,皇上对当年的事记忆犹新,就好像发生在昨日。 皇上拇指摩挲着玉佩上的花纹,他拧着眉,这玉佩怎会在黑风寨出现? 莫非.......皇上不敢继续想下去。 就在这时,吏部陈大人追问之前丢失的百万粮草。 镇远侯说翻遍整个山寨,也未找到半粒粮草。 这就奇怪了,那粮草去哪了?此批粮草标有官印,若是黑风寨拿去卖了,何人竟有如此财力,竟敢吞下这笔官家粮食。 一向与看云连城不顺眼的大臣开口道,“整个汴京,怕只有云家有这个能力。昨日,云连城不是连夜启程去黑风寨么,这里面怕是有不为人知的勾当啊。” 此位大臣的话,让众位大臣议论纷纷。阁大臣暗叫不好,云连城怕是要栽跟头了。 内阁大臣连连拱手回禀 ,“皇上,老臣确实在黑风寨见到过云连城,但云连城是为寻女儿而去的。还望皇上仔细查明,当时兵部侍郎和镇远侯都在,可以作证。” 随即,内阁大臣将当日云连城递给他的书信交予皇上,皇上看后,又让余公公给各位大人传阅。 其中一位大臣道,“这封信的内容是否是真的,从何处所得,还有待考查。” 那位心存挑拨的大臣接话,“就是,怎会如此之巧,怕这只是云家与黑风寨掩人耳目的幌子吧。我听闻但凡落入黑风寨,便是必死无疑,可云家小女已经安全回府了。” 内阁大臣急了,指着那位大臣的脸,斥责道,“ 说话可得讲证据。” 坐在龙椅上的皇上,看着殿内的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他眉心拧得越来越紧。 “好了,别吵了。既然众卿家对此事心存疑问,那派人将云连城压过来问一问便知。” 话音刚落,内阁大臣跪地为云连城求情,皇上似乎心意已决。 “兵部侍郎,朕命你明日将云连城带入宫问话。” 兵部侍郎跪地领命。 太子踱步宫门口,看着空无一人的甬道,琢磨内阁大臣怎么还没来。 而从御书房出来的内阁大臣却早已离去,他急着给云连城送信,商议如何应之。 最是神伤的莫过镇远侯。对于世子的惨死,他愣是一字未跟皇上说。皇上若早早派兵围剿黑风寨,世子或许不会死。如今人都死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侯府,一下马车,看见管家大老远迎上来,一脸笑意,“老爷,少爷回来了,还带了一姑娘回来。” 第13章 雪夜 太子一直站在宫门口,吹着冷风等内阁大臣出来,等到陆栗都从云府回来了,还没见人影。 陆栗一进宫门,就看见太子的脸冻得通红,心里暗自琢磨难道太子是在等他? 随即,他高兴的大步跑向太子。 “殿下,这天也太冷了,你不用特地出来等我。不过,这么冷的天,内阁大人不回府,去云府做什么,真是奇怪。” 太子没吭声,他脸皮还真厚,谁特地等他了。 瞅着太子嫌弃的表情,陆栗当即十分失望,“啊,殿下不是在等我啊,那殿下是在等谁?” 太子继续没搭理陆栗,他这才知道内阁大臣已经出宫了。他也真是的,但凡派个太监去御书房打听,就不会白白吹这么久的冷风。 明明等了几个时辰,就这么站着,他却不觉得久。这仿佛又回到了那年,他为了哄她,给她赔罪,也是这样在风里等她一夜。现在一想,多少年过去了,没想到他又开始做如此可笑的事。 太子连连摇头并转身回东宫,一想到她与那丫鬟感情那么好,若是死了,她肯定会伤心的。 下一秒,他太子随口道,“太医怎么说?” 陆栗如实禀告,“太医跟着云家女去了镇远侯府。” 镇远侯府?她去那做什么?太子停住脚步,盯着陆栗看,十分不悦,“那你怎么回来了?” 陆栗十分不解,“殿下只吩咐奴才派太医前去云府,可并未交待奴才寸步不离守着云家女啊。” 太子斜瞟了一眼陆栗,什么话都没说。 此时,云连城将内阁大臣送出府,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云连城一边掀开帘子,让内阁大臣上车,并宽慰他别担心,只是去宫里走一趟而已,切莫小题大做。 内阁大臣良久的盯着云连城看,这头倔驴一向乐观,但愿此事真是他多虑了。 内阁大臣拱手辞别云连城,上车离去。 送走内阁大臣,云连城转身回府,想起下午云洛收到镇远侯府的一封信,便去了镇远侯府。 他问管家,“小姐回来没?” 管家摇头,“不过小姐派人稍信来,她几日便回,让老爷不要担心。” 说完,管家从袖 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云连城,“这是您要的东西。” “明日一早派人去把小姐接回来。我们商贾之家,一向与官家敬而远之。再说了,云洛尚未出阁,去世子府上,传出去成何体统。”云连城一边吩咐管家,一边拆开信。当他看完,脸色瞬间成了灰色,“去把夫人请到祠堂来。” 管家瞅着天色已晚,怕是夫人已经睡了,询问云连城是否可以明日一早再叫夫人过来? 没想到遭到云连城狠狠的拒绝。 管家于是快步跑进秦云的院子,将秦云请过来。 而秦云早在晚饭前就收到云连城与云洛一同回府的消息,她差点气得晕过去。 这死丫头这命怎就如此硬。秦云以头疼为由,呆在自己的院子里未曾出去迎接,她晚饭也不曾吃。 此时听管家说云连城寻她过去,她为此还特地打扮一番。 照以往,云连城从不会在晚上寻她,莫不是今夜想让她伺候?想到这里,秦云头没那么疼了。 当她迈过祠堂门槛走进去,看见的却是一张黑脸,比金丝炭还黑。 此时,祠堂就剩下管家还有余嬷嬷,云连城大喝一声,“跪下!” 秦云心中的喜悦瞬间化为泡影,她愣愣不知所措的站着,“老爷,妾身哪里做得不对,惹你生气?” 云连城接着重重一拍桌子,叱喝秦云到现在还不知悔改。 余嬷嬷搀扶着秦云,暗自琢磨为何云连城发如此大火。 云连城才刚回来,就发如此大的火,莫非他全知道了? 想到这里,余嬷嬷大惊得不敢呼气。眼下除了扮可怜,让云连城的心软一些,或许能为她们争取一点时间想法子。 “老爷,夫人今日染了风寒头疼的很,若是因今日夫人未曾出府迎接老爷和大小姐回府,还望老爷多担待。” 话音刚落,云连城指着余嬷嬷,让她住嘴 。 “我看不是染了风寒,是坏事做太多了吧,来人将她们主仆二人关进柴房,没我的命令,不准放出来。” 随即,云府的小厮拖着秦云和余嬷嬷出了祠堂,秦云哭喊着,“老爷,老爷........” 听到动静的文嬷嬷,走赶紧出来打听一番之后,快步回去禀报老夫人。 老夫人轻轻一笑,“咎由自取。” 说完,她想起下午探子的话,她一改嘲讽的语气,吩咐文嬷嬷,“明日一大早,让厨房备些城儿爱吃的送过去,老身好久没和城儿一起用早膳了。记得明日给老身挑身漂亮的衣服。” 而此时的镇远侯府, 云洛守着小谭,一大群郎中皆束手无策在殿外候着。 此时和云洛一起来的太医正为小谭把脉,云洛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太医身子。 可谁曾想到,太医也摇头,“毒以扩散全身,老夫也无能为力,小姐还是尽早准备后事吧。” 说完起身离开。 云洛听完太医的话,当即晕死过去。 翌日一大早,文嬷嬷搀扶老夫人,身后跟着的丫鬟,端着精美的早餐,走进云连城的屋子。 一进去,云连城便将老夫人搀扶到堂前上座。趁着丫鬟将吃食摆上桌,老夫人瞅着云连城眼睑一片青色,她关切的道,“昨日老身听说了秦云的事,城儿切莫为她伤了身子,来,吃饭。” 说完,老夫人拿起筷子,想起什么,又放下,她一脸忧心。 “城儿,说到底,咱云家也是平民百姓,是斗不过官家的,更何况皇家。之前因小洛的事,你怪皇家不近人情。可是你看,小洛的病,现在不是已经好了吗,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切莫不要硬来,皇上说什么,你答应就是。” 云连城将筷子再次递给老夫人,他知道老夫人这番话所为何事 。一边掰着包子,不以为意的道“ 娘,有城儿在,莫怕。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与黑风寨真有勾连,是黑风寨劫了朝廷的粮,跟我云家扯不上任何关系,朝廷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就这这时,管家来不及通报,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冲了进来,将云连城的院子团团围住。 兵部侍郎指着云连城不客气的道,“放肆,就凭你刚才的话,铁证如山,来人,将大逆不道之人抓起来!” 云连城被带走之后,老夫人走到柴房,将秦云放了出来。老夫人提醒秦云,“你欠老身一个人情,日后记得还。” 出了柴房,秦云这才知道云连城被抓走了。云连城被抓住,她正好有时间想法子应对,可是云连城毕竟是她秦云的丈夫,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即使云连城对她无情,她 秦云还是狠不下心。 一时间,她不知应该是喜还是悲。 当老夫人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哈哈笑出了声。文嬷嬷跟在老夫人身边快大半辈子,她从没见老夫人如此不顾礼数开怀大喜,她这才什么都明白。 原来老夫人故意踩着点去云连城的院子,明面上是劝云连城收敛一点,为他好,实际上是故意引云连城说出大逆不道之话,这样云连城就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这里,文嬷嬷不寒而栗,手里的茶盏没拿稳,‘哐当’一声摔得粉碎。 晕死过去的云洛一睁开眼,就听说云连城被押进京了。她马不停蹄的往皇宫赶,却被拦在宫门口。 “我是云连城的女儿,求你放我进去。” 侍卫不让,云洛只得又折回去,找内阁大人帮忙,可内阁府的人说大人进宫,一日未回。 云洛没辙,只得折回来,蹲在宫门口等。 等什么呢,她也不知道。总之,她不能不管她爹,她相信她爹是无辜的。 很快,天渐渐黑了,气温突降,没完没了的下雪。 鹅毛大雪一片片的飘下来,瞬间白了一地。云洛搓着手,打着哆嗦,晃晃悠悠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快要支撑着不住了。 “好冷。” 忽然,云洛眼前发黑,她身子一软,就在她快要倒地时,一双手快速的接住了她,云洛顺势导入那人的怀里。 那人呼出的气息扑扑洒在云洛得了脸上,云洛似曾相识。他盯着云洛惨白的脸,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雪花。 宫门口的灯光幽暗,云洛忍着不停下垂的眼皮,她看着视线中的人,不停的问自己,怎会是他啊。 第14章 病倒 太子抱着云洛,疾步朝东宫走,没一会便将替他撑伞的陆栗扔在身后。 雪花噗嗤噗嗤落在他的披风上,他却丝毫未知。没一会,他黑色的披风全白了。 一到东宫,东宫的嬷嬷,宫女,太监都惊呆了。这是太子第一次抱着一个姑娘回来,并且直接抱进了太子的寝殿。 太子将云洛放在自己的睡塌上,并盖好被子。瞅着浑身湿透的云洛,他眉心拧得更紧了,随即站起身,走出殿外。 宫女和嬷嬷一向不允许进太子的内殿伺候,此时正等待在殿外。 太子冷着一张脸,心中有若大的火气 ,忍着没发作。 倒是陆栗有先见之明,回东宫的路上,他去了一趟太医院。此时, 他身后跟着一位背着药箱的太医,一起快步踱至太子面前。 太医刚要下跪行礼,便被太子抬抬手,免去行礼,他随太医一起进入内殿。 没一会,太医和太子就出来了。 太医将开好的方子递给一旁的太监,“殿下别担心,姑娘只是感染风染,滴水未进才导致昏迷。殿下照着抓药,几日就可痊愈。 ” 太子让太监去抓药,并让陆栗送送太医。 陆栗走后,太子吩咐吉祥嬷嬷准备几身干净的衣服,替云洛换上。 吉祥嬷嬷是太子的奶娘,是东宫的老人,也是太子在这宫里为数不多信任的人。吉祥嬷嬷从未见太子如此紧张一个姑娘,怕是这姑娘让太子动了心。 她高兴的连连点头,然后匆匆去内务府取女子衣物。 随即,太子转身走入内殿,想起什么,又回头勾了勾手,吩咐太监宫女随他一起进内殿伺候。 太子坐在床榻边,他抬起手替云洛将发丝拨到耳后。当他的手碰到云洛像玉一样洁白的耳朵,一片冰冷,他随即又命太监点了几个火炉,并将火炉移至床跟前。 炉火旺盛,瞬间整个殿内暖烘烘。 这时,雕花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晓兰和吉祥嬷嬷一起走了进来。 晓兰端着一盆热水,站在床榻边上,她暗暗的打量床上的云洛,咦,这不是替太子献血的云家女么?她怎么在这?莫不是为了嫁给太子,演的苦肉计? 啧啧啧,这年头,想嫁给太子的姑娘太多了,什么苦肉计她没见过,可惜太子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看来是白忙和一场哟。 吉祥嬷嬷抱着几身锦缎绣袍子,站在太子身边,一脸笑意的让太子先出去,她要伺候云洛换衣服。 “殿下,患上伤风感冒,最怕着凉。让老奴用温水给姑娘擦拭身子,这样姑娘也会舒服一点。” 闻言,太子起身,走出去之前,他想起太医曾说云洛滴水未进,便又命人去御膳房取些生滚参汤来。 殿内,吉祥嬷嬷一边轻柔的替云洛擦身子,一边换下湿透的衣服。 一旁的晓兰小声同吉祥嬷嬷嘀咕,“嬷嬷,这姑娘怕也是为了博得太子的注意,才将自己折腾这番摸样。明日一早,太子定会将她逐出去。您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将她侍奉得如此尊贵。” “休得胡言,小心殿下割了你的舌根子” 晓兰乖乖的闭上嘴。 没一会儿,吉祥嬷嬷便伺候云洛换完了衣服。门一打开,太子便走了进来。 这时陆栗端着刚煎好的药,也走了进来。他刚要将药碗递给宫女,太子却亲自接过来。 太子一边将云洛小心扶起来,一边将汤匙里的药吹过之后,才放到云洛的嘴边,让她喝下。 云洛从小喝药喝怕了,即使此时她昏迷着,可当她闻着药的味道,她死死地不张嘴喝。 太子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云洛喝药,可云洛就是不张嘴。 试过几次之后,药全洒在刚换的寝衣上。 太子冷不丁的将汤匙放入药碗里,汤匙划入药碗时发出清脆的声音,让在场的人猛的一惊。 太子莫不是要发脾气了? 默默站一旁的晓兰暗自嘀咕,咱这位太子殿下,耐心一向不好,脾气更是让人难以捉摸。今日太子已经甚是反常哄她吃药,她琢磨太子要发飙了。 “殿下,还是让老奴来吧。不喝药,病也不会好,眼下姑娘还发着烧呢。” 吉祥嬷嬷上前一步,作势要接过太子手里的碗,却被太子果断拒绝。 随即,众人看着太子喝了一口汤药,然后俯身吻住了云洛,咕噜咕噜,将药给喂了进去。 众人惊呆了,整个殿内仿佛静止了一样。 陆栗不敢相信 自己的眼珠子,待太子来回喂了几口,他才不得不承认,太子真的对云家女动心了。 这时,吉祥嬷嬷含着笑意,她悄悄的将众人驱散出去,殿内只留下太子和云洛。 太子竟然吻了云家女,这怎么可能! 晓兰难以消化刚才她亲眼所看到的,一出内殿,她悄悄去了皇后的宫里,将这一切告诉徐嬷嬷。 今夜皇上正好在皇后的宫里就寝,两人已经更衣就寝了。皇后听完徐嬷嬷的禀告,她依偎在皇上的怀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皇上关切的问,“皇后可有心事?说出来听听,或许朕可以为皇后分忧。” 皇后思来想去,还是将晓兰的禀告说给皇上听。 皇上听完,一脸不悦,“云家女现在就在东宫?” 皇后点头。 听完皇后的话,皇上没说话,他刚抓了云连城,云家女就找到太子,怕是为云连城而来。 云连城被抓一事,皇上特地嘱咐诸位大臣瞒着太子,就怕避免云家纠缠太子。 皇上 没想到的是,来得如此之快。 皇上轻哼一声,就算找到太子也无用,铁证如山,由不得他云家抵赖。 他搂紧皇后,安慰道,“皇后莫忧心,一切有朕呢。朕是断然不会同意和云家结亲。明日,皇后随朕一起去东宫走一趟” 翌日, 下了一夜的雪终于停了,气温更是冷的很,内殿却仍旧十分暖和。 守了一夜的太子摸了摸云洛的额头,烧已经退了。他松了松眉心,随即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就在这时,雕花大门被推开 。 太子阴着脸盯着门口,这东宫简直越来越没规矩了,他倒要看看是谁如此放肆,没他的允许竟敢擅自进来。 下一秒,皇后搀扶着皇上,两人雍容华贵,穿过屏风,走进内殿来。 太子拱手行礼,“参见父皇母后。” 皇上皇后瞅着太子一脸倦容,想必是守了一夜,未曾合眼。 他们十分不悦。 太子何等身份高贵,竟为了照顾一个叛逆之女,一夜未眠,岂有此理。 随即,皇上命余公公将云洛撵出去。 “父皇一大早这又是为何?”太子回头看了一眼仍旧沉睡云洛,深怕吵醒云洛。他将皇上皇后拉到偏殿。 这时,云洛微微 睁开眼,她听见偏殿有说话的声音。 “楉儿,云连城如此大逆不道,你竟将他的女儿堂而皇之的抱入东宫。现在整个皇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们都在背后议论,堂堂太子放着重臣之女不要,非对一个大逆不道之女如此上心,怕是太子中了邪术吧。” “父皇,楉儿的心意从未改变,在儿臣心里,她并不普通。” “对,她不是普通,她那个爹,三番五次与朝廷作对,桀骜的很。整个云家,朕只开罪他一人,就是看在他女儿曾救下你的命。” 太子大惊,“什么,父皇你抓了云连城?” 眼下云家女就在太子身边,就算朕继续瞒着,不告诉太子,云家女也会告诉。既然这样,还不如朕亲口告诉他。 “没错。” 太子没说话。 皇后瞅着从不红眼的两人,此时竟为一个姑娘,吵得如此深不开交。皇后担心伤及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为了大局,皇后以早朝时间到了,将皇上硬拉走了。 皇上皇后走后,太子穿过屏风,一步步走进内殿,他这才明白,云洛昨晚并不是特地过来找他的,他内心突然十分失落。 随即而来,太子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十分棘手。 她本就对我误会很深,眼下父皇又抓了她爹,这误会想必更深了。 当太子踱步至床榻,云洛掀开被子赤脚下床,扑通一声跪在太子面前。 刚才太子与皇上的话,她听得再仔细不过了。 “太子殿下,爹爹并非大逆不道,他三番五次触犯龙威,与朝廷作对;这一切,皆因云洛的病而起。若爹爹没听信道士所言,就不会带着云洛进京求娶太子,就不会放任灾民胡闹不管。若要责罚,就责罚云洛一人。” 说完,云洛撩开袖子,露出如羊脂白的手臂,言辞恳切,“只要放了我爹,就算太子殿下抽光云洛的血为药引,云洛也心甘情愿。” 太子盯着云洛的长发,长发披在她的背上,垂至地上。他想起好多年前,也是如此决绝的口吻。 如有来生,你我死生不复相见。 太子的眸光凉凉且受伤,当初的话,原来并不是戏言。她仍怪他,仍没原谅他没保护好她。 太子扶起云洛,替她擦眼泪。 “ 若当初我没拒绝娶你,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就在这时,陆栗跑进来禀告,说镇远侯府世子求见。 云洛一听,便猜到是宇文瑜前来找她。 昨日为了爹爹的事,她竟将小谭给忘了。 宇文瑜如此着急到宫里寻她,莫非小谭……..死了? 云洛不敢想,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于是,太子赶紧便让陆栗将镇远侯世子带进来。 世子一进来,太子就认出了他就是,在黑风寨地牢见过令人讨厌的那个公子。 怪不得此前云洛带着太医去了镇远侯府,原来那丫鬟在镇远侯府。 世子给太子行礼之后,他也认出了太子就是大胡子土匪,惊讶不已。 云洛连忙走到世子身边,忙问小谭怎么样。 看着云洛睫毛上挂着泪珠,云家的事他也听说了。他安慰云洛,“小谭目前还好,你爹爹的事,你大可放心。” 闻言,云洛仍旧担心,要杀她爹的可是皇上。有谁能劝皇上回心转意呢。 太子将云洛拉至他身边,又将昨夜吉祥嬷嬷拿来的披风披在云洛的肩上,连他都未能说服皇上,他倒要看看这个世子有什么好办法。 宇文瑜眉眼生花的笑,他缓缓道来,“只要我娶了你,皇上就只能放了你爹,而我爹今日就会在上早朝的时候,提出与云府结亲。” 话音刚落,太子疾步走出去,若不是着急去阻止镇远侯,他真要当场杀了这小子。 第15章 神奇的你 太子拖着长袍大步迈上太和殿的台阶,他老远就看见皇上一脸不悦,眉毛宁成了一个川字。 “朕再问你一遍,你想清楚回答朕。你当真为了云连城,不惜得罪朕?” 镇远侯跪在地上,惶恐的很。他低着头,不看皇上,“臣惶恐,小儿前不久不幸落入黑风寨,若没有云家姑娘好生照顾,怕是已经死了。宇文家世代忠于皇上,忠于朝廷,日月可鉴。宇文家实在不能知恩不报,还望皇上体谅老臣爱子之心,看在丹书铁券的份上,饶了云连城。” 皇上气得牙痒痒,他握紧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你个镇远侯,胆肥了是吧,朕可以随时要了你的脑袋,与云连城一起上路。 可文武百官都在,镇远侯又有理可依,朕是个明君,不是昏君。 皇上忍着不发火,再次开口,“当年先帝将丹书铁券赐予你宇文家,也是为了报你祖父曾舍命救先帝之恩。先帝曾留下遗旨,日后不管宇文家为何事所求,只要关乎宇文家的人,不论生死,皇家必应之。所以,这就是你与云家结亲的原因?” 镇远侯再次磕头,“求皇上成全。” 皇上眯着眼,仔细盯着镇远侯的后背,好你个镇远侯,朕苦心经营,眼下离铲除云连城这个桀骜不知死活的东西,只差一步之遥,却被你这个程咬金搅和了。 成全? 休想! 可有先帝的遗旨在,不成全,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皇上十分不甘心,他没答应,也没拒绝。但脸色十分恼怒,让众位大臣惶恐不安。 就在这时,太子走了进来。皇上眯着眼,想起早上与太子的争吵,也是因云家。 为什么一个个都要为云连城说话? 眼下,皇上不想见太子。太子从不矿朝,皇上故意揶揄太子。 “太子不陪着佳人,怎有空早朝?” 太子早就知晓宇文家丹书铁券的事,他才来不得收拾宇文玥,急匆匆往这边赶。生怕晚了,皇上忌惮丹书铁券在,同意宇文家与云家结亲。 太子双手交叠,知道皇上生气,他诚恳的跪下行礼,“父皇,切莫不能同意镇远侯与云家结亲。” 皇上眉毛 一挑,倒也不意外。 眼下太子与镇远侯都愿与云家结亲,而宇文家有丹书铁券,皇上一时没有好主意拒绝。 就将烫手的山芋交予太子,待太子解决镇远侯之后,他再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噢,镇远侯可有先帝御赐的丹书铁券,太子总不能让朕违背先帝遗命吧,各位大臣看着呢。” 大臣们赶紧将眼睛闭上,这皇上的家务事,他们还是切莫沾边的好。 太子言辞恳切,“父皇,儿臣有一件事瞒着父皇,就怕父皇忧心。” 皇上来了兴致,担忧的问,“何事?” “其实儿臣的奇门遁甲之毒并未完全解除,儿臣之所以愿娶云家女,也正是因儿臣每日需要饮云家女的血,才可抑制身体毒发。若云家女嫁人,这血可就脏了,对儿臣身体无益,儿臣恐怕又要中毒昏睡。父皇若不信,可求证于国师。” 国师听到太子提及自己,就知道太子为了娶云家女,算是豁出去了。 明明已经痊愈了,非说还没痊愈,这不是让他睁眼说瞎话吗。 眼下的局势,皇上不能得罪,太子更不能得罪,太子可是日后天下的主人。 皇上不敢相信国师竟敢瞒他如此大的事,若太子有个三长两短,日后哪天他薨了,他哪有脸面见元家的列祖列宗啊。 随即,整个太和殿回荡着皇上的怒吼,“国师,可有此事?” 国师战战兢兢的出列,他扑通一声跪地,“皇上,确又此事。太子忧心皇上的龙体,让臣保密,臣不应该瞒着皇上,臣罪该万死。” 皇上明明等着坐观观虎斗,这下好了,什么也没看成,这烫手山芋又回到自己手里。 就算皇上再怎么不喜欢云家,想砍了云连城的头,可毕竟虎毒不食子,为了太子,他只能忍,还得说服镇远侯,放弃与云家结亲的想法。 毕竟镇远侯握有丹书铁券,若他坚决要与云家结亲,就算他是皇上,也不能说不。 想到这里,皇上站起身,头疼的走出太和殿,余公公紧跟着喊,“退朝。” 群臣退出太和殿,两两议论,都说云家女儿不祥,我看若没有这个女儿,云连城早就人头落地了。往后这云家,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太子与镇远侯 并列走下台阶,镇远侯没想到太子竟为了云家女的血,便想娶云家女,这是不是有点太自私了。 若瑜儿知道后,会怎样? 昨夜瑜儿找到镇远侯提及此事时的恳切,明面上是报云家女的恩,实际上怕是瑜儿真心喜欢云家女吧。 这事可怎么办? 镇远侯头疼的拱手,与太子行礼告退。 这时余公公走过来,说皇上让镇远侯过去一趟。 看着镇远侯远去,怕是皇上信了太子今日在朝堂说的。 所以,他赌赢了。 这时,守在一旁的陆栗走了上来。 太子看了看周围出宫的大臣,今日早朝,竟未见到内阁大臣。 他觉得奇怪,内阁大臣一向不旷朝,为何不来早朝? 太子转而一想,内阁大臣一向与云连城交好,此事怕是与云连城被抓有关。 他随即吩咐陆栗打听内阁大臣的消息,陆栗领命离开。 离开前,陆栗想起什么,再次折回来回禀太子,“镇远侯府派人送来消息,云姑娘急着和镇远侯府世子出宫了。” 太子眉心拧紧,随即撩起袍子上马,飞驰出宫。 陆栗大喊,“殿下,等等我。” ……… 镇远侯府。 云洛得了小谭病危的消息,急着从皇宫赶回来。她哭得像个泪人,并握着小谭的手,不肯撒手,“你不要丢下我,是我害了你。” 小谭气息微弱,明明陷入昏迷的她,竟然醒了过来。 大夫说那是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意思是离死不远了。 小谭微微笑了笑,唇角苍白。 “不怪小姐,是小谭命不好,贪吃。若没有小姐,小谭早就流落街头,无家可归了。小谭想一辈子陪着小姐,伺候小姐,眼下怕是不能了。” 当年小谭三岁,她像个叫花子去云家讨饭,被轰了出来。刚好碰见云连城背着云洛,从府外看病回来。云洛见她可怜,就央求云连城,将小谭留下,并养在她的身边作伴。 说完,小谭咳了咳,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 云洛叫来大夫,并跪下猛磕头,“大夫,求你救救小谭吧。” 屋内正站在镇远侯夫人和伺候的嬷嬷。 一个大小姐为一个区区丫鬟跪地磕头, 他们十分动容。 宇文瑜一边拉云洛起来,一边命大 夫给小谭诊治。 大夫看过之后,摇头并提起药箱,“小姐请节哀。” 小谭看着云洛如此求人,十分难过,“小姐,切莫为了奴婢如此,不值得 。” 云洛跪在云洛的床边,脸贴着小谭的脸,她一滴滴眼泪沿着小谭的脸往下滑落。她一直不相信有神灵,此刻她倒希望有神灵存在。 老天爷啊,我不能没了小谭,就算要了我的命,我也愿意。 小谭的眼慢慢的闭上,身体正慢慢的变凉。云洛抱紧小谭,接近疯癫的哭喊,小谭在也没睁开眼。 宇文瑜抱着云洛,让她保持冷静。 “小谭死了,死了,你要接受这个事实。来人,将小谭抬出去。” 这时,太子走了进来。 太子没让镇远侯府的管家通传,因此没一个发现他就在身后。 一进来,就看着两人抱在一起。 太子眉头拧得紧紧的,脸色接近灰色。 随即,他看到云洛的脸接近狰狞,她不知从哪来的如此大的力量,将宇文瑜甩开。 “她没死,没死,”云洛抱着小谭,与她脸贴脸,“她只是睡着了,你们出去,出去,别打扰她睡觉。” 镇远侯夫人将宇文瑜拉出去,一转身就看见太子,赶紧下跪行礼。 太子抬抬手,让大家免礼出去。 哭得没力气的云洛,看着如纸一样白的小谭,想起还在牢里的爹爹,刚止住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从未觉得老天如此不公的云洛,此时觉得老天太残忍了,为什么要将她爱的人一个个带走? 云洛连连摇头,不,不,她不允许。 云洛伸手从发髻上,取下一个锋利的簪子,她撩开袖子,就在簪子划伤她手腕时,太子像风一样,疾步踱步到她跟前。 “你疯了吗,她值得你自杀吗?”太子握紧她的手,将簪子给扔了。 “你放开我!” 太子紧紧的握着不放,云洛低头狠狠的咬住太子的手。紧接着,趁太子不备,云洛抢了太子怀里的匕首。 “嘶拉”一声,太子看见云洛的手被划开好大一个口子,鲜血直流。 太子的脸瞬间变得怒不可遏,他心疼不已,拽着云洛包扎伤口。 云洛不走,将淌血的手放在已经奄奄一息的小谭嘴巴,血将小谭的寝 衣全染红了,可小谭仍旧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会的,不会的,我的血怎会救不了你?” 太子觉得云洛疯了,小谭已经死了,她竟然想用自己的血让小谭气死回生? 简直可笑。 随即,太子将云洛扛在肩上,离开床榻。 云洛锤打着太子,“你放开我,放开我!” 太子不能继续让云洛胡闹,血这样流下去,她会死的。他按住云洛继续淌血的手,踱步至卧房正中央。 已经断气的小谭咳了咳,忽然喊着,“你是何人,快快放下我家小姐。” 第16章 丹书铁券 余公公在前面领路,镇远侯走进御书房。本以为皇上一脸怒气,没想到一脸笑意。 镇远侯还没行礼,皇上就抬手免礼,让余公公搬来软凳,“坐。” 镇远侯惴惴不安落座,皇上却倚着商量的口吻开口道,“今日朝堂上,太子的话,镇远侯你也听见了。虽说先帝的遗旨大过天,但太子的性命可是关乎整个元朝的命运啊。镇远侯,你看你也只是为了报恩,并不是真心想与云家结亲。若太子娶了云家女,朕自然不会杀了他的岳父。与云家结亲的事,你看就当没发生过。” 皇上从未有过如此好的耐性,镇远侯他又如何能拒绝皇上。 可那小子既然动了心,就不会如此轻而易举的作罢。 想到这里,镇远侯起身拱手行礼,以突感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皇上指着远去的镇远侯,愣是没说出话来。 “余公公,朕是被拒绝了吗?” 余公公不敢答话。 镇远侯脑子乱哄哄的,一进侯府,没等管家禀告太子在此,就让宇文瑜来书房见他。 得了管家的通传,宇文瑜疾步走来见镇远侯。见镇远侯一脸愁容,他便知事情不顺。 难道丹书铁券也不管用? 镇远侯将整件事的始末告诉宇文瑜,宇文瑜气急了,太子怎可如此卑鄙。 宇文瑜等不及的要将此事告诉云洛,他不能让她嫁给太子。 他在廊道上遇见镇远侯夫人还有背着药箱的大夫。 镇远侯夫人告诉他,说多亏了太子,云姑娘这下好了,不必自责了。 细问之下,宇文瑜这才知道小谭苏醒了,并无大碍。 宇文瑜太开心了,他一踏进屋内,就看见太子坐在离床榻不远的椅子上。 旁边站着陆栗,一脸的不高兴。 主仆二人,一个德行。 宇文瑜大步走向云洛,不理睬太子,就连行礼他也省了。 他越想越气,怎么有如此卑鄙之人。 日后若让他成为新的君王,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宇文瑜走进来之前,云洛刚拒绝了太子的求婚。若真要欠下人情,她宁愿欠宇文瑜的,也不愿欠太子的。 她不需要太子的帮忙,也不想跟太子 扯上关系。 被拒绝的太子阴冷的扫了一眼宇文瑜,这人还真是讨厌,阴魂不散。 云洛正喂着小谭吃鲍鱼粥,一脸平静。 宇文瑜凑到床前一看,小谭的气色好了很多,他一如以前的嬉笑,“小谭,等你好了,我带你和小洛去牡丹亭吃盐焗鸡。那可是汴京的的美味,包你吃了还流口水。” 云洛停下手里的汤匙,“好了,别馋她了” 。 小谭是个吃货,一听到吃的,眼睛像抹了油的闪亮。 宇文瑜想起镇远侯夫人的话,这小谭苏醒,跟太子有什么关系? “小洛,小谭怎么突然就好了?” 云洛没说话,她手腕上的伤已经被太子处理过了。小谭衣服上的血渍也被清理干净了,这屋里除了太子,怕是没人知道这个秘密。 宇文瑜也没继续再问,童真无邪的对着云洛笑。 云洛突如其来感受到背后凌冽目光,盯得她脊骨阴深深的。 她歪着头,却始终没有回头。 太子瞅着宇文瑜与云洛小谭有说有笑,他的脸越来越不好看。 而陆栗更是气鼓鼓,他瞥见太子藏在袍子里的手腕,上面的斑斑牙齿印,一看就是女子所为。 这屋里能咬太子的,怕只有云家女。 她竟敢如此放肆,陆栗作势要去教训云家女,被太子眤了一眼,便乖乖作罢。 太子始终没说话,眸光忽闪暗,陆栗不知道太子在想什么。 屋子里突然变得十分安静,没人继续说话,气氛变得有点异样。 宇文瑜回头瞅了一眼太子,他将太子的阴谋原原本本告诉云洛。 “小洛,你知道太子为什么娶你吗?他竟为了每日喝你的血,让皇上不要同意将你嫁给我。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嫁给太子的。爹说了,只要你不肯嫁,宇文家的丹书铁券,皇上也没办法。” 说到这里,他指着太子,十分放肆的说,“我绝对不会让小洛嫁给你的。” 小洛? 叫得倒挺亲热的,却让太子十分刺耳。 你不同意有什么关系,只要她同意就好了。 太子没说话,他静静摩擦着右拇指上的翠玉扳指,急得陆栗眼睛都瞪直了。 这镇远侯府也太欺负人了,太子你倒是说句话啊。 这时,廊道上 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没一会镇远侯走了进来。 宇文瑜见镇远侯来了,他底气更足,没想到被镇远侯骂得狗血淋头。 “还不快向太子赔罪!” 宇文瑜见镇远侯脸色不好看,云洛拽了拽宇文瑜的袖子,他不情愿的拱手作揖行礼。 太子一改冷郁的脸,他随口道,“镇远侯府真是紫气东来, 福气连连啊。一个已经死了的人,竟然.......活了。改日我定让父皇到镇远侯府走一走,吸吸灵气。” 听到这里,镇远侯惶恐的跪地,而云洛手里的汤匙划入粥碗,她的心砰砰跳。 对于太子昭然若揭之心,她一清二楚。范镇远侯一家对她十分照顾,若是因此连累镇远侯府,她更是不能原谅自己。 太子抬抬手,让镇远侯起身。 镇远侯站起身,他十分纳闷,太子此话为何意。 “内人说,小谭的毒,全靠太子赠与的太白仙丹,难道不是?” 太子只是微笑,盯着云洛,久久不说话。 是与不是,全凭她一句话。 太子不答话,一边撩起袍子,抬起左脚慵懒的搁在右腿上。他左手捻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半天没说话。 云洛站起身,她朝太子走过来,跪下行礼。 “云洛多谢太子赐予丹药,如此恩德,云洛定当涌泉相报。” “那就做我的太子妃。” 宇文瑜脱口而出,“太子你真卑鄙。” 陆栗实在忍不住了,他指着宇文瑜大骂,“大胆,如此辱骂太子,镇远侯你是如此管教世子的吗?” 镇远侯拉着宇文瑜,一起下跪赔罪。 太子又睨了一眼陆栗,嫌陆栗多嘴。 陆栗见自家主子生气了,也就乖乖闭嘴了。 太子俯身凑近云洛,他将云洛低垂的下巴轻轻一挑,眸光或明或暗。 “你可愿意做我的太子妃?” 云洛静静的盯着太子的脸看,明面上,他一副光明磊落让她选,绝无半点逼迫她的意思,实际上,若她说不,她的秘密恐怕守不住了。 眼下爹爹还生死未卜,那样怕是又会给云府带来祸害。 “云洛谢谢太子的垂爱,愿意嫁给太子 。只不过,大婚之前,要先放了我爹爹。” 太子随即站起身,十分满意云洛的回答。他看着宇文瑜, 对云洛说,“那是自然,太子妃的婚事,岂能少得了岳父。” 说完,袖子一挥,大步走了出去。 镇远侯紧跟着去送太子,而宇文瑜不敢相信,“你当真愿意嫁给太子?” 云洛深知就算有丹书铁券在,皇家为了太子的身体,怎会轻易放过她。 宇文家一片好心,她岂能连累他们。 随即云洛走回床榻边,小谭知道云洛被威胁了,她泪眼汪汪。 云洛替小谭擦了擦眼泪 ,安慰她别多想。 在答应太子之前,她已经有了主意,日后太子莫要后悔娶了她。 太子与镇远侯站在府门口,他给足了镇远侯面子。 “父皇那边,我定会如实禀报,此事多亏了侯爷的成全。另外,太子妃在镇远侯府多日打扰,我替她谢谢侯爷。大婚之日,侯爷一定要多喝两杯。” 言词中,太子已经当云洛是自己人了。 那种亲昵,关心,体贴,镇远侯此前从未见过太子如此。 既然云家女自愿嫁,他也不好再说什么,那是人家两口子的事。 镇远侯点头,目送太子离去。 只是他不明白,若为了云家女的血,随便封个妃便可,为何偏偏是太子妃呢? 要知道,太子妃可是今后要做皇后的人啊。 马车里,陆栗对日后的太子妃诸多不满意,而太子的眼睛却眯成了一条缝。 虽法子不太尽人意,但能将云洛留在身边,也算值了。 日后有机会,他再来细细解释。 他安心的闭目养神,随口提醒陆栗,“几天后,她可是东宫的主子,你若得罪她,我可保不了你。对了,内阁大臣有什么消息?” 陆栗没想到不苟言笑,十分正经的太子,竟公然护着云家女。他撇着嘴回禀,内阁大臣替云连城求情,被关起来了。此刻,正与云连城关在一起。 太子陷入沉默,父皇越来越不像话了。 宇文瑜追着镇远侯,责怪他爹明知道他喜欢云洛,为何当着 太子什么都不说。 镇远侯只是拍了拍宇文瑜的肩膀,提醒他,“她是当今的太子妃,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日后可莫要再说。” 第17章 毒蛇 太子回到东宫,殿内已经燃起了蜡烛和火炉。 在他回宫之前,他低三下气的求娶云家女的消息,已经传到皇后耳朵里。 气得皇后当即摔了桌上的茶盏,她如此珍贵的儿子,怎在别人眼里什么都不是。 太子也真是的,就唯独看上她。 “本宫当真不明白,她有什么本事,将太子迷得神魂颠倒。” 徐嬷嬷一旁提醒,“午时皇上的话,皇后可还记得。眼下,一切为了太子的身体考虑。娶云家女倒是可以,不过随便封个妃就算了。” 皇后睨了徐嬷嬷一眼,要不是徐嬷嬷提醒,她倒没想到这上面来。皇后觉得这方法可行,急匆匆去御书房找皇上商量。 老远就听见从御书房传来爽朗的笑声。 “朕就知道,镇远侯怎会不给朕面子。” 太子回东宫换了一身衣服,便过来回禀皇上,镇远侯同意放弃与云家结亲。 一旁的余公公连连点头,“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皇上啧啧啧着嘴睨了一眼余公公,余公公之前可不是这么认为的。 这时,皇后走了进来,见太子在,脸色不好看。 太子跪地行礼,皇后抬抬手,她怎舍得让太子下跪。 太子站起身,皇后趁机扫了一眼太子,正好了,免得她又去东宫跑一趟。 “皇上,太子与云家女的婚事,臣妾有一妙计,不知当说否?” 皇上眉毛一挑,十分愉悦,“哦,皇后但说无妨。” 皇后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皇上和太子,却遭到了太子的坚决反对。 “她只能是太子妃。” 皇后阴着脸,“云家女根本就不稀罕当这个太子妃,你这又是何苦呢?” 皇上暗自琢磨皇后主意不错,附和道,“就是,只要将留她在身边,并不一定要封她为太子妃啊。” 说到底,皇上仍旧不喜欢云连城的女儿。 太子阴着脸,露出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样子。他再三表明自己的立场,“父皇母后,若不想这江山后继无人,还请下旨赐婚。内阁大臣和岳父,您还是早些放了好。” 说完,太子行礼告辞,丝毫不顾皇上皇后是否同意。 皇上指着太子的背影 ,喃喃念着, 岳父~~ 太子改口倒改的挺快。 这点,随我朕..... 皇后无语。 一向沉寂的咸福宫传出了爽朗的笑声。 今日朝堂和镇远侯府发生的事,娴妃也得到了消息,她的心又死灰复燃了。 本以为当今太子无人能撼动,没想到他的软肋竟是云家女。 “若是云家女死了,太子会怎样?” 一旁的庆嬷嬷道,“娴妃娘娘,十阿哥怕是又有希望了。” 翌日早朝后,皇上让兵部放了内阁大臣和云连城。 内阁大臣前来谢罪,而云连城一向桀骜,他直接回了府。 对此,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云连城刚回到府上,宫里赐婚的圣旨也到了。 云连城这才知道,他被释放,怕是与云洛的婚事有关。 此时,云洛已经从镇远侯府回到了她的院子。 院里的丫鬟像从前一样,洒扫着庭院,浆洗着衣物。 云连城走进来的时候,云洛正教云离学古诗呢。 云洛和云离齐声喊,“爹,你回来了。” 云洛让小谭给云连城看茶,云连城却让小谭将云离带出去。 小谭领云离出去,门被关上之后,云连城在云洛面前走来走去,他对云洛十分愧疚。 “小洛,今日宫里来的圣旨,想必你都知道了吧。” 云洛点头,将一杯茶放在云连城的手里。 打云洛从棺材爬出来之后,发生了一系列事,他还没好好打量云洛。 云洛看起来如此正常,他十分惊讶。 “你的身子......” 云洛搀扶云连城坐在堂前的软凳子上,她替云连城垂着背,“爹爹,女儿去阎王爷走了一趟,大概阎王爷可怜小洛,让小洛犹如重生了一样,病也就好了。” 太好了,这是云连城听到最好的消息,他激动的落泪了。 既然如此,那云洛更不需要,更没必要嫁给太子了。 可云洛说,“爹,小洛知道爹爹不喜欢皇家,但这婚事是小洛亲口答应的,无人胁迫小洛,您就别操心了。 ” 云连城十分了解他这个女儿,心善的很。肯定是为了整个云府着想,才答应的。 云连城怎好辜负云洛一番苦心。 云连城不说破,他瞟见桌上云离的字帖,字迹十分漂亮,刚劲有力,只可 惜他摊上了个歹毒的娘。 而云洛从不提及假山之事,是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 不行,他不能让云洛受半点委屈。 如此歹毒之人,就该受惩罚。 想到这里,云连城让云洛跟他去一个地方。 他们来到关押秦云的地方,里面空无一人。 云连城找来管家,责问谁将夫人放了出来? 管家吞吞吐吐,“是老夫人。” 听到是老夫人,云连城没说什么,一行人去了秦云的院子。 余嬷嬷一见云连城和云洛,立马跑进去通报秦云。 “夫人,老爷回来了。” 这一天还是来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秦云琢磨眼下能救她的只有老夫人,她忙让余嬷嬷通知老夫人赶紧过来救她。 待云连城和云洛进屋,秦云扑通下跪,将加害云洛的事交代的一清二楚。 秦云只求看在她坦白知错的份上,原谅她。 本来云连城只知道云洛失足掉下假山一事,与秦云有关。 没想到落入黑风寨,也是受秦云指示,他当即大怒,拔剑誓要杀了秦云。 秦云哭得妆都花了,她爬到云连城面前,抱着云连城的腿,求云连城原谅她,她再也不敢了。 云连城一脚将她踹得老远。 与此同时,余嬷嬷已经跑进老夫人的院子,她让老夫人赶紧去救夫人。 老夫人手肘撑在桌上,头靠着,十分慵懒。 她没想到云连城这么快回来了。 更让她不敢相信的是,是云洛这个病秧子救了他爹,并还与皇家结了亲。 日后,怕是更难行事了。 想到这里,老夫人重重的拍桌子大怒,早知如此,二十年前她就该心狠一点。 她也知道,现在再说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时间不可能倒流。 老夫人唯一担心的就是云连城若是查到谁散播的谣言,自然而然能查到她身上。 那样,这么多年的伪装,就穿帮了。 最重要的是,大仇她还没报,怎可死。 就算死,她也不瞑目。 一团糟的老夫人都自顾不暇,哪还管得了秦云,她让文嬷嬷将余嬷嬷给轰了出来。 秦云没等来老夫人这个救兵,最后等来的竟是云洛为她说话。 “爹爹,您就放过秦姨,阿离还小,需要娘。” 云连城没想到云洛竟不恨秦云。 这时,听到风声的云离跑进来,挡在秦云前面,哭喊着,“爹。别打我娘。洛姐姐,求求你了。” 云连城举着刀,怒吼着,“让开。” 秦云生怕伤到云离,她将云离护在身后,一直哭着。 没一会,动静很大,整个云府的丫鬟都聚拢过来,看热闹。 俗话说家丑不外扬,在这样下去,恐怕云家成了这汴京人人口中的笑话。 云洛随即下跪磕头,求着云连城,“爹爹,看在小洛的份上,就放了秦姨。小洛大婚在即,理应高堂健在,若因此触了霉头,怕是小洛一生不能顺顺穗穗。” ‘哐当’ 一声,云连城手里的刀落地,若因这个贱人影响小洛不能幸福,那岂不是太不值当。 他指着秦云怒斥,“你还有何脸面留在云家,面对云洛。来人,将夫人关起来,待小姐大婚后,逐出府去。” 秦云磕头,“谢谢老爷。” 云离哭着泪流满面,求着云洛,“我不要跟娘分开,洛姐姐,求求你了。” 云洛抱着云离,云连城看在她的面子,已经饶秦云不死。若继续求,怕是会惹怒云连城,伤了云连城的心。 将秦云留在云府内,只能慢慢来了。 云连城走后,余嬷嬷冲进来,生怕云连城杀了秦云。见云洛扶起秦云,她臊得慌。 云洛命余嬷嬷好生照顾秦云和云离,便驱散众人,离开了。 回到院子,知晓一切的小谭气急,云洛怎可放过秦云呢。 云洛从小就没娘,十分明白没有娘的感受。 她不想让云离跟她一样,没娘疼。 随即,管家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院门口站着宫里来得嬷嬷和太监,偌大的院子,堆满了各种金银首饰,凤冠霞帔,云锦绸缎。 云洛一边拆着信,并让管家送嬷嬷们出去。 小谭被屋外的凤冠恍花了眼,她这才真的相信小姐要进宫,成为太子妃了。 云洛瞅着画着海棠花的信,上面并未落款何人所画,只有一个叫玉溪的印章。 她从不声张她的喜好,何人竟知道她爱海棠花? 一边琢磨,云洛命小谭将信收起来。 回宫复命的嬷嬷和太监 ,将云家发生的事说给太子听。 太子将奏折搁置一边,问云洛安否? 嬷嬷点头,太子这才放心,便让嬷嬷离去。 陆栗瞬间对云洛十分佩服,她竟然有如此胸怀。 唯独太子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在太子眼里,云府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简单。 大婚定在一星期之后。 太子突然觉得日子如此漫长,他只希望这一天快点到来,这样他就可以日日夜夜护她周全。 而同样盼着云洛进宫的还有娴妃,她已经迫不及待与这位太子妃会面了。 第18章 凤冠霞帔 翌日,云洛打着哈欠从里屋走出来,此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昨晚云离哭吵着要找娘亲,谁也劝不住。 云连城听着哭闹声,烦透了 ,他更是不管。 “哭,就让他哭个够,谁也别管!” 云洛便悄悄的将云离留在她的院子,哄了一夜。云连城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天刚亮,小厮将云离接去学堂之后,云洛才合上眼。 这些天来发生太多事了,让云洛身心疲惫。 眼下爹爹平安无事 ,饥荒又解了,她安心的睡了一觉。 要不是院子里哐哐当当的响,她也不会醒。 小谭掀开帘子走进来,身后跟着端着喜服和凤冠的丫鬟。 太子赏赐的东西,昨日云洛硬是让人不要动。 云连城本就厌恶皇家人,也没管,硬是让东西在院子里吹了一夜冷风,染上了霜晨。此时正原封不动的躺在院子里。 偌大的京城,也就只有他云家敢如此轻待。 太子赏赐的东西十分多,足足有百来个匣子,这给院内的小厮和丫鬟带来了麻烦。 “小姐,奴婢私自做主将太子赐予的东西归整到西厢的屋里了,就这么放着,丫鬟们实在活动不开。就是这凤冠霞帔太贵重了,奴婢担心弄丢了,便拿进来交予小姐安排。” 小谭是明了的,云洛并不愿嫁给太子。 若是自愿,她怎会如此轻待太子的赏赐。 云洛盯着那闪着夺目光泽的凤冠,那日在东宫听到的话,她还记得。 皇上与皇后如此不喜欢她,怎会同意她做这个太子妃啊。 太子是如何说服皇上皇后的,她管不着。但她若蹚了这趟浑水,怕是在这宫里的日子没法过了。 云洛揉了揉太阳穴,随即起身,她将凤冠霞帔简单的放进包袱里。 云落准备进宫一趟。 小谭大惊,若是进宫去,被皇家人看到如此轻待凤冠霞帔,怕是要怪罪云落的。 小谭将包袱打开,准备重新找个匣子,将东西放进去。 却不曾想被云落拦住,小谭也知晓云落的心思,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云洛挑了一件素色的袍子,披上雪貂斗篷,小谭拧着包袱跟着走出去。 她刚 走出院门,就听到从不远处的柴房传来尖叫。 “啊~~~~” 云落担心秦云想不开自杀,她又该如何向云离交代。 她拔腿向柴房跑去,将小谭扔在后面。 见云落来了,看热闹的云府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路来。 秦云与余嬷嬷抱在一起,像受到了惊吓一样,颤颤发抖。 管家这时从柴房里走出来,指着地上的死老鼠和撒了一地的粥,“小姐莫要过去了,晦气的很。” 随即,管家命人将死老鼠清理出去。 丫鬟两两议论,皆说这是夫人使出的下三滥招数,目的就是为了营造有人要杀她的假象,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好让老爷放了她。 管家驱散众人,斥责众人莫要瞎议论。 见秦云没事,云落吩咐管家切莫轻待了秦云。 然后则带着找过来的小谭一起到了府门口。 就在这时,门口一辆马车停下。 守门的云府小厮一问,这才知道是镇远侯府的马车。 “劳烦通报云姑娘,我家世子生病了。” 云洛正提着袍子裙摆上马车,听到这里,她停下来,扭头问那小厮,“你家世子可是镇远侯府的世子?” 小厮点头,云落和小谭便一起去了镇远侯府。 与以往不同,这一次镇远侯府携夫人一起出府迎接。 这让云洛十分不习惯,镇远侯却十分正经的道,“小姐日后是当今的太子妃,老臣可不能失了礼数。” 说完,镇远侯又责骂小厮,惊扰太子妃,并擅自将太子妃请来。 云洛摆摆手,让镇远侯不要责骂,十分疑惑,“世子怎么突然就病了?” 世子根本就没病,他一听皇上赐婚的旨意都下了,更是缠着镇远侯去求皇上收回旨意。 侯爷不同意,世子便开始绝食。 侯爷羞愧的很,“偶感风寒而已。” 之后,镇远侯府领着云洛去了世子的院子。 丫鬟刚推开世子卧房的门,就听见世子摔碟子砸碗的声音。 “别来烦我,我说了我不吃。” 云洛瞅着世子这个气力,根本就不像生病的人。 镇远侯觉得十分羞愧,刚想教训世子,就被云洛拦住。 她小声道,“侯爷,你们先退下吧,这里交给我。” 镇远侯携夫人离去,云洛和小 谭则轻轻的走了进去。踱至床前,见太子蒙头大睡,她隔着被子,拍了拍世子。 世子没理,云洛又拍了拍,终于将世子惹烦了。 他掀开被子,准备发火时,见小谭捂嘴咯咯笑,又瞟见不远处的云落,他当即跳下床,如此生龙活虎。 随即,云落便明白了,这世子哪是病了,根本就是装病。 还真是幼稚如孩童。 世子踱至云落跟前,“小洛,你怎么来了?” 云洛趁机调侃道,“听说你病了,就过来看看。” 世子丝毫不知云落已经知道了,他否认,“我没病,谁说我病了。” 云洛上上下下打量世子,一副既然没病,干嘛赖着不起床,还对下人发火? 她可是全听见了。 世子宇文瑜不觉得丢人,他向云洛坦白,他没脸见云洛。 “之前我向你保证,□□的丹书铁券可以救你爹。可是到最后害你嫁入皇宫。我知道你不愿进宫,只是为了救你爹,你也别无他法。” 云洛丝毫不怪宇文瑜,反而安慰宇文瑜,并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宇文瑜之后,然后笑着道,“到时候太子恐怕见我就得头疼。” 宇文瑜当即笑得前俯后仰,“还是小洛你聪明。” 末了,宇文瑜一改嬉笑的样,“到那时候,你可愿意嫁给我?” 云洛心中一顿,她将手从宇文瑜手中抽回,与宇文瑜保持距离。 “你若是为了报我救你之恩,大可不必。那个时候任何人,我都不会见死不救。” 宇文瑜脱口而出,“若我说不是呢?我是真心喜欢你,小洛。” 云洛不曾知晓宇文瑜竟动了这样的心思,她十分拘谨的回避宇文瑜的目光,背对着他。 宇文瑜有点失落,他与云落在黑风寨朝夕相处,他以为云洛也是喜欢他的。 现在看来,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气氛突然变得十分尴尬,一旁的小谭瞅着时候不早了,她提醒云落,这宫里还去吗? 宇文瑜为刚才他的失礼,向云落赔罪,而云落也不想失去宇文瑜这个朋友,她向宇文瑜打听黑风寨的情况。 那日的情形,即使黑风寨大当家逃脱了,心也被山寨的弟兄伤透了。 若他要知道老夫人还活着,心会不会没那么疼。 宇文瑜衣服都来不及穿,便跑去问镇远侯打听。 镇远侯将黑风寨的事情同他说了之后,他又急急忙忙跑回去,告诉云落。 镇远侯夫人看着宇文瑜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她暗自捂着帕子擦眼泪。 从前,宇文瑜留恋风花雪月之地,从不钟情一人。 现在,她倒希望他多情些。 这样就不会受相思之苦。 镇远侯久久没说话,谁让宇文瑜看上的是当今的太子妃。 得了黑风寨的消息之后,云落心一紧,大当家真是死了? 云落不敢相信,若死了,老夫人留在太子身边可就太危险了。 云落急着进宫,宇文瑜担心云落受欺负,便跟着一起去了。 陆栗走进内殿通报的时候,太子正批着奏折。 “殿下,云姑娘在殿外候着,求见殿下, ” 陆栗十分明了太子讨厌世子,本想隐瞒不报,但知道瞒不住,最终还是说了。 听到镇远侯世子这几个字,太子将手里的毛笔重重的搁在笔砚上。 他冷哼一声,这人怎么如此阴魂不散。 太子随即起身朝殿外走,经过陆栗身旁时,陆栗明显感觉到了太子的低气压。 太子已经迈出殿门槛,他突然转身,将陆栗撞了个满怀。 太子不自信的口吻,“ 我跟那小白脸,你选谁?” 陆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一副这种问题不应该让他来回答啊。 随即,太十分冷淡的口吻,“知道该怎么做?” 陆栗似懂非懂的点头。 待太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廊上,他才恍然大悟,他根本就什么都不明白。 太子站在屏风后面有一会了,他盯着偏殿内云落和世子正聊着天,时不时捂嘴微笑。 太子的眉头几乎拧成了川子,她从没对他如此笑过。 宇文瑜那小子就这么好? 太子从黑风寨回来之后,就命陆栗调查过宇文瑜,简直就是一个纨绔子弟。 这种人,他真不知道云落怎么那么喜欢跟他在一起。 太子越想越想不明白,他不耐烦得吩咐身边的陆栗,“还不快将这只苍蝇撵出去。” 陆栗一丝不敢担待,马上从屏风后面走了出去。 “殿下公务繁忙,姑娘可能要稍微等一会。” 陆栗一看到云落,就表现出十分熟稔的 样子,甚至有些崇拜。 能让太子神魂颠倒,他能不佩服吗。 而云落从未与陆栗有过交集,她十分生分的朝陆栗点头,算是打招呼。 此时,吉祥嬷嬷正给云落和世子上茶。 一杯放在云落面前的茶几上,一杯正要放在宇文瑜面前。 陆栗咳了咳,他给吉祥嬷嬷使眼色,提醒吉祥嬷嬷,太子就在屏风后面。 随即,吉祥嬷嬷故意没拿稳手里的茶盏,滚烫的茶全洒在世子的袍子上。 “哎呦,世子恕罪,老奴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快随老奴去换身衣裳。” 世子满不在乎说不用,陆栗却将世子连拉带拽的拉起来 ,推着他跟着吉祥嬷嬷离开偏殿。 云落丝毫不知道太子正一步步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并冷着一张脸。 她摆摆手,让世子快去快回。 “云小姐找我何事?” 云落一回头,就看到太子坐在主位上,眸光深不可测。 殿内就只剩下她和太子,云落突然有些心慌与紧张。 云落下跪行礼,“参见殿下。” 太子轻轻抬手,“起来吧。”然后指着一旁的软座,“快坐吧。” 吉祥嬷嬷拖着世子之余,又命晓兰给太子上茶。 太子一边用茶盖刮着茶里的气泡,一边暗自扫了一眼云落,他决定逗一逗她,当作对她的惩罚。 “再过几日,就是你我大婚的日子,莫非太子妃想念我,才进宫的?” 话因刚落,云落打了个冷战,太子怎如此不正经。 云洛忍着不悦,她站起身,将桌上的包袱呈给太子。 太子一打开,正是昨日送过去的喜服和凤冠。他本想让云落试试合不合身,若不合适,还可以让制衣局改改。 结果她竟给送回来了。 “太子妃这又是为何?” 云洛一张平静的脸,太子琢磨不透她在想什么。 “还请殿下收回凤冠霞帔,并取消大婚典礼,云洛这等粗鄙之人,实在受不起。” 第19章 试喜服 太子这才明白云落是来悔婚的。 那个小白脸到底有什么好的? 太子绷着一张脸,忍着怒气再次开口,“所以,你想反悔了?” 温暖如春的殿内突然如同冰窖一样的冷,晓兰替太子斥责云落放肆,刚开口喊了一声,“姑娘,” 太子立即更正晓兰的称呼,“是太子妃。” 晓兰连连改口,“太子妃,太子待你一片真心,你竟如此不知道好歹。 太子当即怒斥晓兰,“我的太子妃,轮不到你来教训。出去跪着,没我的命令,不准起来。” 晓兰吓坏了,她出之后,殿内再次恢复安静。 太子没说话。 云落也没说话,她也没敢瞧太子。 这东宫的人真有趣,明明是为了我的血,非整出如此荒谬的谎话来。 臊不臊得慌啊。 两人就一直僵着,云洛感受到太子的低气压越来越浓。 她生怕又连累云家,于是匍地磕头,“云洛既然答应嫁给太子,就定不会食言。” 太子眉毛一挑,倒是觉得意外, “那你这又是为何?” “云洛只答应为妃,并未答应为太子妃。” 太子静静盯着云洛的后背,脸色稍稍缓和。 “你为何不想当我的太子妃?” 云洛跪在地上纹丝未动,只是静静的开口,“云洛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只想过普普通通的小日子。并不想太子因为我,与皇后皇上闹不愉快。” 太子这才知道那日在偏殿的话,云洛全听到了。 他站起身,走近云落,淡淡的口吻,“抬起头来。” 云落这才慢慢抬起头,与太子对视。 太子忽然嘴角微微一弯,俯身蹲下来。 两人呼出的气息温暖的洒在对方的脸上。 “太子妃可是在关心我?” 云洛的脸热火灼烧,她避开太子灼灼的眼神,“云洛只是关心自己日后的小日子能否过好。还请殿下随便择一处院子,给我居住便是。哪天殿下的病好了,也腻了我,便放我出宫去。” 太子随即冷着眸,他俯身轻轻勾住云落的下巴,想起了往事 。 前世的她也是如此决绝,与他划清界限。 这一世,还是如此。 他就是 这么不遭她喜欢吗? 想到这里,他的眸光变得深邃不可测。 “好,我答应你,若腻了你,便放你出去。但我有一个条件。” 云落不曾想到太子会答应得如此爽快,“什么条件?” 太子站起身,他转身的那一刹那,狡黠一笑,“做我的太子妃。” 这时,紧闭的殿门突然开了。 太子一回头,便看到徐嬷嬷搀扶着皇后十分仪态万千地走了进来。 定是有人通风报信了。 这东宫简直越来越没规矩了。 太子站在原地未动,言语间充满了不悦。 “母后,你怎么来了?” 皇后拖着长长的裙摆从云落身边经过,坐到殿内的主位上。看见搁置在案台上的凤冠霞帔,她扫了一眼云落. 没想到这东西送出去,竟还有送回来的。 云家女凭什么三番五次羞辱太子? 皇后十分恼怒,她瞅着太子冷眉,虽想将那云家女仗责之后轰出去,眼下她只能先忍着。 转念一想,她本就不喜欢云家女,这云家女将凤冠霞帔送回,岂不正合她的意吗。 这天下想做太子妃的女子,简直太多了。 “云姑娘,这是何意?” 云落刚要开口说明,太子抢在她之前回话,并疾步走到云落身边,将云落护在身后。 “母后,太子妃特地过来试试这衣服是否合身。您也帮着看看,若不合身,还得让制衣局赶紧改改。” 还真是张嘴就来胡话,明明就不是。 云落张嘴开口解释,太子附在她耳边说,“若是让人知晓了老夫人的身份,你猜会怎么样?” 卑鄙! 云落盯着太子,暗骂。 太子和云落离得十分近,远远看起来十分暧昧。 皇后看着他俩亲密的劲,手用力的放在案台上,她差点将指甲盖拧断。 皇后尽量保持端庄贤淑,“是这样吗?” 云落盯着太子看,她虽不愿意受太子的要挟,眼下为了老夫人,也只能如此。 她十分不明白,为何太子一定要她做这个太子妃。 见云落点头,心里的盘算落空,皇后怒视着云落,久久没说话, 太子将守在门外的宫女叫进来,领着云落去内殿试衣服。 皇后没心思继续坐下去,没等云落换好衣服出来, 她大袖一挥,由徐嬷嬷搀扶走出东宫。 太子也没出去送皇后,他坐在殿内等云落。等了好久,云落也没出来。他担心云落,生怕云落出事,便起身去了内殿。 见宫女守在门外,他冷淡的问,“你为何站在殿外?” 宫女忐忑道,“太子妃不让奴婢伺候。” 云落的执拗,太子是领教过的。他摆摆手,宫女便自觉退出去。 太子站在殿门口,他抬起手准备敲门,突然觉得十分奇怪 。 这是东宫,是我的地方,为什么还要敲门? 随即,太子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火红。 头上的凤冠栩栩如生,闪着璀璨的光芒。婀娜多姿的身段,却十分端庄大方 。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十分雍容华贵。 太子看呆了,没人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脑海里一边闪现许多年前的画面,他不自觉一步步靠近云落。 云落背对着太子站着,丝毫不知太子就在身后。当她感受到太子冰凉的气息,一回头,便撞上太子结实的胸膛。 一个没站稳,太子顺手一拽,便跌落太子怀里。 云落挣扎,太子却紧紧抱着不放。 “做我的太子妃,就这么不愿意吗?” 十分忧伤带着乞求的口吻。 云落抬眸,对上太子的目光,她的心忽然咯噔一下,没完没了的狂跳。 这张脸,怎么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太子放开云落,瞅着衣服合适,他便走到殿门边,让宫女进来伺候云落更衣。 之后,太子走出殿外,将跪地的晓兰仗责二十大板,逐出东宫。 晓兰的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送出去的时候,她哇哇大叫,吉祥嬷嬷将金疮药塞给她,“早就跟你说过,莫要嚼舌根。殿下留你一条命,算是对你开恩了。” 皇后宫里,皇后因云落,正犯头痛症。 徐嬷嬷将晓兰被打的消息,告诉皇后。皇后听完,重重拍着茶几,她气得久久没说话。 太子哪是责罚不守规矩的下人,这分明是做给本宫看的。 云落换好衣服从内殿出来,太子留云落一起吃晚膳,被云落拒绝。 太子仍旧吩咐吉祥嬷嬷摆上云落的筷子,“你若留下来,便告诉你一个老夫人的消息。” 云落乖 乖的坐下来吃饭,而太子吃完晚膳直接交代陆栗送云落回府,便径直走进了偏殿。 云落瞅着没影的太子,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 云落随陆栗走到宫门 , 一直等在宫门口的小谭着急坏了,生怕太子降罪云落。看着陆栗手里的包袱,便知道东西没还回去。 陆栗驾着马车,“别担心,你家小姐好着呢。反而每次你家小姐见完太子,太子总会犯头症。今晚,他的头痛怕是少不了。” 坐在马车里的云落一惊,既然头痛,为什么还让她入宫,与他相伴,做他的太子妃? 陆栗耸耸肩,“找虐吧。” 马车在云府停下。 小谭搀扶云落下马车,宇文瑜便迎了上来诉苦。 管家让宇文瑜进府等,宇文瑜偏要蹲在云府门口等,而且等了好久。 此时看见陆栗将云落送回来,他没好气的将头扭到一边,不搭理陆栗。 陆栗提醒宇文瑜,若不想今日之事天天上演,就离太子妃远一点。 说完,挥着马鞭驾马离去。 云落不解,“他什么意思?” 宇文瑜这才将吉祥嬷嬷领他去换衣服的全部经过告诉云落。 一旁的小谭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你是说你被吉祥嬷嬷扒光了,然后扔进马车送回镇远侯府?” 宇文瑜捂住小谭的嘴,“你小声点,我都快羞死人了,你还笑。” 云落捂嘴笑,这吉祥嬷嬷为何对世子如此,怕是得了某人指示。 这东宫是谁的地盘,吉祥嬷嬷又听命于谁,这其实并不难猜。 只是这人为何讨厌如此童趣的世子? 云落猜不透。 夜里,等到云府所有院子的灯都熄灭了,一个黑影偷偷走进了关押秦云的柴房。 余嬷嬷以为是老爷过来放夫人出去,她激动的搀扶秦云站起身相迎。 秦云则慢慢站起身,与云连城夫妻一场,她十分了解云连城。 云连城对她是半分情分都没有。 再说了,若是放人,早就来了,何须等到现在。 白天的毒老鼠,秦云还历历在目。 待黑衣人摘下斗篷,是文嬷嬷。 文嬷嬷的到来,秦云并不意外。 秦云冷眼扫过去,十分不客气,“这次又准备了什么?毒老鼠还是直接毒死人?” 文嬷嬷 走近秦云,冷嘲道,“哟,都这时候,夫人的嘴还是这么不客气。” 秦云才没功夫与文嬷嬷磨嘴皮子,“你再不出去,我可就喊人了。” 文嬷嬷没辙,只得赶紧开口,“老夫人让老奴给夫人带句话。‘饭可以乱吃,但不可乱说话。’今日毒老鼠跟老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莫要想浑了。眼下,老夫人也并未不管夫人,只是夫人应知晓老夫人的难处,再耐心等等。” 文嬷嬷走后,余嬷嬷问秦云,是否应该相信老夫人。 秦云冷哼一声,怕是继续等下去,她可就永远开不了口了。 余嬷嬷问,“夫人可有主意?” 秦云眯着眼,就算死,她也要拉老夫人一起。 第20章 打抱不平 一大早,气温仍旧十分冷。屋外一片霜白,在太阳的照射下,慢慢消失。地上的坑坑洼洼,已经被小厮给填平了。 屋里燃着火盆,火花咯吱咯吱的冒。云落一身浮水云兰锦缎袍子,一张脸略施粉黛,美得不可方物。 她坐在桌前吃着早膳,小谭拿着鸡毛掸子收拾着屋子。 云落喝着小米粥,随口问小谭,云离还哭闹吗?他还找娘吗? 昨晚云落回来的晚,她去云离院子的时候,云离已经睡着了,她便没打扰他,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歇着。 云落连连点头,她琢磨得找机会,让爹爹放秦云出来。母子分离,始终不是回事。 这时, 帘子突然被掀开一角,负责洒扫院子的丫鬟拿着扫帚探头进来 ,说管家差小厮送炭来了,就在院子里候着。 云落立刻放下手里的碗,站起身,掀开帘子走出去。 管家拱手禀告,“这天气越来越冷了,老爷担心老夫人和小姐感染风寒,特地差老奴给老夫人和小姐送炭。老奴刚给老夫人送过去,送完之后,这才到小姐的院子。” 云落命小厮将炭抬进东厢房。 一边谢谢管家,一边问起云连城。 希望云连城气消了,她好让他放了秦云。 “管家,爹爹今日情绪怎么样?” 管家摇摇头表示不知,“ 老爷正在书房里与各掌柜议事。小姐若是寻老爷,老奴可以帮忙带话,让老爷过来。” 云落连连摆手,既然爹爹如此忙,那她就不先打扰爹爹。 管家想起什么,再次拱手开口。 “对了,老夫人让小姐抽空去看看她。” 说起祖母,她三岁之前见过祖母一面。 那时候云落记得云连城抱着云落去夫人的院子,说孩子快不行了,该怎么办。 后面的事,她记不清了。 云落已经忘记这个祖母长什么样了。 从前,云落生病,她走动不得,生怕自己的晦气传染老夫人。 而老夫人又是长年诵经念佛,从不出佛堂。 是时候该去看看老夫人了。 云落答应,随即和小谭一起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一进老夫人的院子,虽燃着凝神的檀香,但云落有点 犯怵,并觉得阴深深的。这院子她从未来过,陌生的很。 小谭拽着云落的袖子,打量着四周,“小姐,有佛祖的地方,不是应该让人安心吗?” 云落提醒小谭别瞎说,冒犯神灵。 文嬷嬷搀扶老夫人从佛堂走出来,看见云落,她攥着帕子擦眼泪 ,一面将云落领进偏厅。 文嬷嬷给云落上等的普洱茶,老夫人感叹万千,“小洛,祖母有生之年,竟能看到你病好,并化险为夷的一天。这实在是云家的祖上积德,祖宗保佑。” 云落点头,“孙女不孝,让祖母担忧了。” 两人聊着聊着,老夫人突然问起云落吃了何种药,看了哪个郎中才治好了病,她一定要好好谢谢这个郎中。 云落担心她的秘密会吓到老夫人,她胡乱说了一个理由,便是敷衍过去了。 一盏茶的功夫,云落和小谭从老夫人的院子出来。 没想到祖母是如此的平易近人,云落和小谭皆松了口气。 云落走后,一个道人从厅堂后走了出来。 老夫人冷声道,“道长是否看出不妥之处?” 道人走到云落坐过的地方,他端起几上的茶盏,掐指一算,眉心微皱。 “老夫人,您大可放心,一切有老道在。” 云落回到院子,便看到蹲在院门口的宇文瑜。 “你们去哪了,说好的,我带你们去吃盐水鸡。” 听到吃的,小谭直流口水。 他们仨去了汴京最有名的酒楼, 吃完盐水鸡又去城东喝了甜点。 当他们酒足饭饱走在京城的街上,听着周围叫卖声不断,云落突然感觉自己这才算活着。 从前抱着药坛子等死的日子,真的离她远去了。 小谭拿着一串冰糖葫芦爬跑回来,她将冰糖葫芦递给云落,云落摇头,“你吃吧。” 小谭便开心的吃了起来,指着前面许多人围着的地方,“小姐,那是什么,好多人看热闹。” 云落和宇文瑜凑近,看着墙上张贴着官府告示,众人议论纷纷。 岂有此理,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云落挤进人群,揭下告示,又匆忙挤了出来。她抢了一商贩的马,撩起袍子驾马离去。 “小姐,你去哪啊……” 宇文瑜着急去追云落,却被商贩拉住袖子。 “给钱不然我报官!” 宇文瑜赶紧甩了一锭金子给商贩,而云落早已消失在街头。 太子正在书殿与各位大臣商议军机要事,陆栗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太子明明叮嘱过,任何人不得打扰。 他只是斜眤了一眼陆栗,警告陆栗赶紧出去。 殿内的大臣们丝毫不知,仍旧滔滔不绝的向太子献计谋。 陆栗没出去,而是斗胆禀告,“殿下,据安插在太子妃身边的探子汇报,她去了皇后宫里。” 随即,太子起身,大步走出书殿。 殿内的众位大臣面面相觑,一向勤于政务的太子何时如此着急。 并且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莫不是中邪了? 陆栗当即提醒各位大臣,切莫非议太子。 没等徐嬷嬷向内通传,太子疾步推开皇后的殿门。 见云落跪在地上,他十分恼怒,斥责皇后。 皇后盯着太子的一脸怒意,她没发火。 “楉儿,你怕是冤枉母后了。” 太子这才瞅见云落跪着的地方前面放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一个匣子。太子俯身轻轻撩开匣子,里面竟放着一个十分金贵的宝石镯子。 皇后拖着袍子走下台阶,她再次开口,“我母后在本宫出嫁的时候将它亲手赠与给我,取吉祥和美之意。本宫与皇上一生合美,全靠它了。母后希望楉儿你和太子妃和和美美,这才将镯子赐予太子妃。” 太子盯着云落,他不相信皇后怎么突然改变态度,“母后当真没为难你?” 云落匐地点头。 “那你为什么跪着?” 云落道,“民女这是谢皇后赏赐之恩。” 太子这才知道误会皇后,他突然觉得有点丢人。 徐嬷嬷忍着不笑,平日古板的太子越来越有意思了。这怕是多亏了眼前的这姑娘。 皇后自从那日知晓太子的态度之后,她不想与太子的母子情分也没了。 得知云落又进宫了,便让人将她请过来,半分亏待都没有。 太子随即下跪,“儿臣知错,还望母后见谅。” 皇后亲自将云落和太子扶起身,将太子的手与云落的手交叠在一起,“母后希望你们和和美美,生生世世。” 听到生生世世,云落心中满是郁结,她暗暗挣脱,却被 太子的掌心牢牢握住。 两人手牵手,一起出了皇后的宫殿。 待甬道上没人,云落愤慨的甩开太子的手。她从袖子里拿出告示,扔给太子之余,将伪君子骂出了声。 太子捡起看了之后,便明白云落今日之行的目的。 “我哪里伪君子了?” “你明明就知道解饥荒燃眉之粮,是大当家散粮所为。明明是大英雄,却被你们朝廷扣上土匪的罪名,我骂你错了吗?” 太子将告示卷起来,重新放到云落的手上。 然后他不解释,转身径直走在甬道上。 云落追在太子身后,继续为大当家申诉。 “人死在你们朝廷手里不说,现在连一个清白也不给他。这样的朝廷,有………” 太子突然停住脚,并捂住云落的嘴,“若不想云家因你一人被灭门,那就不要继续为你的大英雄打抱不平,说些大逆不道的话。” 见四周没人,便将手从云落的嘴上移开。 云落话里的‘你们’触怒了太子,就好像云落从未把他与她归为一个整体。 他本不想对她发火,可就是没忍住。 云落如此为大当家打抱不平,让他十分不爽。 另外,他还有点吃大当家的醋。 太子言语里充满了警告,云落与太子对视,她深深感受到了太子的低气压。 细想一下,即便为了替大当家出气,也不能连累爹爹,连累云家。 可即便这样,云落也不想向这样不分是非和白,扭曲事实的人道歉。 “我如果真是你口中那样的人,老夫人这会怕是人头已经落地了。” 云落争辩,“你不过是拿老夫人威胁我,听你的话。哪天我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你照样会杀了老夫人。” 太子气得往后退了几步之后,又突然折回来问,十分忧伤的语气,“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等云落开口回答,太子继续朝前走,他似乎不想,也害怕听到答案。 云落站在甬道上,风吹乱了她的发丝,而太子的背影在他眼前越来越模糊。 太子的声音回荡在甬道上。 “回去好好呆着,你的大英雄,我自会还他一个清白。” 今日云落半道被皇后的人请了过去,在她还没搞清楚皇后的意图时,太子就突然闯进皇后的宫里,就为了保护她,不让皇后欺负她。 突然,云落有一种坏人的感觉 ,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第21章 老巫婆作恶 云落转身出了宫门,庆嬷嬷则从不远处的院墙后走了出来。 刚才太子与云落的话,她可全听见了。 不过这老夫人,到底是谁?能让太子和太子妃吵成这样。 她隐隐觉得,若搞清楚了这老夫人的底细,怕是能让娴妃如虎添翼。 庆嬷嬷赶紧回宫,将她看到的禀告娴妃。 娴妃正和十阿哥吃着饭,菜品十分丰盛,十阿哥吃的很香。 庆嬷嬷不知道娴妃听见没,此时娴妃一脸笑意的给十阿哥夹菜。 今日十阿哥得了太傅的夸奖不说,皇上还亲自赏赐了一套罕见的砚台给十阿哥,娴妃心情出奇的不错。 即便她这个院子,皇上很少过来,但今日,她似乎暂时忘记了嫉妒。 庆嬷嬷见娴妃似乎不以为意,她又重复了一遍,娴妃这才让庆嬷嬷着手打听这位老夫人。 庆嬷嬷腿脚利索,她掀开帘子走出去,刚跨过门槛她又折回来。 “娴妃娘娘,皇后今日赏了一个镯子给云家女,听说是皇后的陪嫁,看来皇后也拧不过太子,接纳了云家女。” 娴妃手里的筷子顿了顿,她没接话 ,庆嬷嬷便知趣的出去了。 夜里,太子的头症犯了,他拧着眉毛揉着太阳穴,在灯下批阅皇上今日交给他的折子。 陆栗没在殿内守着,吉祥嬷嬷端着茶盏和点心走进来,瞅着太子不适的样子,她忙要出去,差人传太医。 太子摆摆手,这头症是老毛病,即便传了太医也看不好;反而惊扰皇上和皇后歇息。 这些日子,太子已经没少让他们担忧了。一想起这些,太子就觉得过意不去。 吉祥嬷嬷劝太子早些歇着,便退了出去。 太子的头症,几乎每日发作。 吉祥嬷嬷记得那日太子妃生病留宿东宫,太子就未曾犯头症。 想到这里,吉祥嬷嬷站在殿外,她双手作揖祈祷,希望太子大婚的日子尽快到来,可别再出什么岔子。 太子批阅完书案上的所有奏折,陆栗走了进来。 太子将老夫人安顿在宫里的一座闲置且僻静的院子,并特别吩咐陆栗好生照顾。 太子未曾告诉陆栗老夫人的身份,而陆栗也没问。 既然太子吩咐他照顾,必然是个贵重的人。 陆栗拿老夫人当亲娘对待,每日都会亲自过去探望。 今日老夫人留陆栗吃晚饭,吃完晚饭又说了会话,这不就回来晚了。 “老夫人一切安好,只是精神有点恍惚,她总是问,‘我的儿啊,什么时候来看我。’殿下,你可知老夫人的孩儿所在何处?” 恐怕已经死了。 太子没接话,他又想起今日云落大骂他伪君子。 一向柔弱知礼节的她,竟为一个土匪头子如此暴怒,不仅失了礼数,还胆敢谬议朝廷。 想到这里,太子的心闷闷的。 陆栗琢磨太子的神色,大概猜到今日太子妃怕是又惹太子生气了。 “殿下,要不我去教训教训太子妃,谁让她老是欺负你。 ” 太子眤了一眼陆栗,什么都没说,便走进内殿歇息。 陆栗也是随口一说,没太子的首肯,他哪敢动太子的心肝啊。 陆栗退出殿内,在殿外候着。 太子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窝火的起身,披了一件披风,然后打开殿门,让谁都别跟着,自个提着灯笼出了东宫。 走着走着,太子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的灯还亮着,宫里的三更已经打过了。 随即,眉头皱起,这么晚了,皇上怎么还没睡。 余公公踱至太子跟前,问太子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 太子冷着口吻,责备余公公,都这么晚了,为什么没提醒皇上歇息? 余公公跪地向太子请罪,说近日来皇上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似乎有心事。 “烦请太子开导开导皇上。” 太子将灯笼往余公公跟前一放,径直他推门走了进去。 御书房内,一盏昏黄的灯光下,皇上十分慵懒的倚靠在软垫上,手里拿着一枚玉佩,看出了神。 就连太子走进去,皇上也没发觉。 烛台上的蜡烛就快燃尽,太子更换了蜡烛。 皇上以为是余公公,让余公公送些茶点来,他有点口渴。 “喝了茶,父皇还要不要睡觉了。” 言语中充满了关怀,夹着一丝斥责。 皇上这才发现是太子,正站在他身旁。仍是从前的模样,一本正经。 “楉儿也睡不着?” 太子搀扶皇上起身,往 内殿走。 待走到内殿,他搀扶皇上坐在龙床上,然后直接蹲下,替皇上脱靴子。 自从因云家女与太子发生争执之后,太子从未来过御书房,与皇上这般亲昵。 昔日,皇上与太子,不像父子,更像朋友。 这玉佩背后的故事,皇上老早就想同太子说说,可他拉不下面子。 没想到今夜太子突然到访,一惊一喜之余,皇上琢磨太子莫不是遇到难事了? 可这天下又有什么事能难住太子呢。 “父皇,剿灭黑风寨,儿臣有一件事未曾告知父皇。” 皇上已经躺下,太子坐在床边,替皇上掖好被子。 “儿臣本想查清楚之后,再告诉父皇,可今日满城都贴满了有关黑风寨的告示,儿臣觉得还是有必要跟父皇解释清楚。” 皇上挑眉,大惊,“难道黑风寨余孽还未被清除?” 太子摇头,“其实解了饥荒的粮食,就是朝廷被黑风寨劫的那批粮。儿臣近日暗中调查,发现我们对黑风寨存在误解。黑风寨其实劫富济贫,除暴安良。在老百姓那里口碑也不错。只是不知道怎的,就被传成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你是说朝廷里有人惦记这批粮,所以黑风寨才不得已劫粮?” 太子点头,“儿臣之所以没告诉父皇,就怕打草惊蛇。只是今日……” 今日云家女进宫与太子大吵一架的事情,余公公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禀告皇上之后,皇上气得要死。 现在看来,这云家女怕是知道些什么,才着急进宫。 想到了这里,云家女如此正义,倒让皇上刮目相看。 皇上挑眉,随即一笑,“只是你的太子妃找你吵吵,而你生怕你的太子妃误会你,黑白颠倒不分,你就坐不住了。这才找到父皇这里来,希望还黑风寨一个清白。” 皇上啧啧啧的嘴,那个心如流水,遇事不乱,沉着冷静的太子哪去了。 皇上突然问,“这云家女似乎拒绝你那么多次,你为什么就如此喜欢她?” 太子呆愣一秒,以血为药引的幌子,皇上早就明了了。 “父皇都知道了?”太子生怕皇上收回赐婚的旨意,他跪地请罪,“儿臣求父皇成全。” “这事别告诉你母后,她一向不喜欢 云家女。” 皇上叮嘱太子,一脸的慈爱,“父皇也年轻过,你的把戏,父皇也都干过,只是没你那么过而已。黑风寨的事,你让再好好查查,若确实如此,就让吏部更改告示,将关押的土匪给放了。不过,土匪始终是土匪,若有再犯,严惩不贷。” 太子得了旨意,他走出皇上的寝殿,手里握着那枚玉佩。 有关这枚玉佩背后的故事,皇上也仔仔细细告诉了他 。 皇上让太子暗中找找这枚玉佩的主人,却没告诉太子他要干什么。 太子提着灯笼去了老夫人那里。 他站在院子门口好久,也没进去。 突然间,他无比希望玉佩的主人还活着。 与此同时,已经进入梦乡的云府,老夫人的院子突然燃起了灯,文嬷嬷拿着烛台,悄悄带着 道士去了佛堂的地下室。 与上面的宅院相比,地下室灯火通明,老夫人早已等候多时。 老夫人一身黑色素衣袍子,头上盘着一个云髻,头戴小白花,面色平静且无波澜。 她的正前方摆着一个案台,案台上焚着擎天大柱香,正炊烟阵阵。 隐隐约约听见,云府正敲着更,“咚咚咚咚咚…….” 五更了。 老夫人默默的念着。 道士双手作揖,老夫人挥挥手,文嬷嬷便端着放满金锭的盘子走到道士跟前。 老夫人仍旧没说话,道士收下文嬷嬷手里的金锭,随即保证,“老夫人放心,就算她是鬼,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道士拂尘一甩,手里的铃铛咚咚响。漫天的黄色符纸满天飞,火花四射。 地下室瞬间变得狼藉不堪,四周烟雾弥漫,文嬷嬷搀扶老夫人赶紧离开。 道士闭着眼,嘴里咿咿呀呀,念着咒语。 “天灵灵,地灵灵,恶鬼听到召唤,速速现身。” 老夫人并没有歇息,她跪在在佛堂前,双手作揖。 待道士从地上室出来, 她默默取下自己头上的小白花,让文嬷嬷带着道士从后门离开。 没多久, 天亮了,太阳出来了。 府内,小厮丫鬟正仔仔细细洒扫着庭院,欢欢喜喜拿着红缎子装饰府邸。 可老夫人觉得有些安静,而且安静得过了头。 老夫人盯着香坛上的最后一截檀香燃尽,仍旧一点动 静都没有。 文嬷嬷安慰老夫人,再等等,那道士是老手,不会出差错。 老夫人难得沉不住性子,她站在院门口,看看升起的太阳,她眯着眼,侧耳听着各院的动静。 与此同时,云落的院子 ,丫鬟小厮也井然有序的打扫着,装点着。 小谭一面吩咐丫鬟小厮干仔细点,一面走进屋。她掀开帘子朝云落的睡榻看了一眼,床上的帷幔仍旧关着。 随即,小谭悄悄退出去,让洒扫的小厮轻些,别吵云落睡觉。 昨日云落回府后,因大当家的事,她没心思搭理一直在府门口等她的宇文瑜,直接打发他回镇远侯府。 晚膳更是吃的很少。 小谭问她去哪了,云落提不起精神回答。 她的胸口就好像有东西抓着她,让她呼吸不了。 小谭伺候她早早睡下,可睡到半夜,云落忽然被吓醒,额头的冷汗连连。 梦里似乎有无数猛鬼追着她,扯她的头发。 她一直跑啊跑,可还是被抓住。 就在被猛鬼一口吃掉,云落惊醒的坐了起来。 小谭一直陪着云落快到天亮,见云落睡着了,她才出去。 眼看着就到午时了,云落还在睡觉。 小谭担心云落饿坏,她将膳食端进屋,想让云落吃点东西继续睡。 她掀开帷幔, 扶起迷迷糊糊的云落。 “小姐,起来吃点东西。” 云落顿觉胸口如波涛翻涌,好似又回到了以前病秧子的状态。 很快,一股暖流涌了上来,云落呜的一声,吐了一口黑血。 随即,云落两眼一闭,倒下,面如死灰。 ‘哐当’一声,小谭手里的碗摔了下去。 “ 来人啊,快来人啊,小姐吐血了…….” 第22章 浮出水面 这几日云连城暗中让管家和暗卫一同调查,究竟是谁,在酒楼散播他与黑风寨勾结大逆不道的谣言。 一大早,管家和暗卫陆陆续续向他禀报,皆查无所获,就像此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云连城如此精明的一个人,他怎会相信。 要么是那人藏得太好,让管家和暗卫寻不着。 要么…… 云连城细思极恐,他毛发竖起,这个假设云连城不敢想。 管家前脚从他的院子出来,云连城就独自一人去内阁府上走一趟。他让内阁大臣暗中替他查查,那些谣言究竟是怎么传入皇宫的,又是通过谁传入皇上的耳朵里;借皇上的手,除去他。 云府的管家一向能干,也深得云连城的信任。就算管家查不出,还有暗卫嘛。 好好的,放着他们不差遣,怎么就求到他一个官家人身上来了。 这云连城是一向不与官家打交道的,云连城更是从未求过他。 内阁大臣询问云连城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云连城依旧淡淡的口吻,他让内阁大臣别乱猜,便直接回了云府。 刚踏进云府大门,就看见管家迎了上来。 “老爷,小姐她……” 瞅着管家愁容和躲闪不定的眼神,云连城便知道云落出事了。 他疾步朝云落的院子走去,身旁跟着管家。 “小姐怎么了?” 待管家将小谭所见告诉云连城,云连城已经走进云落的卧房。 小谭跪在云落的床前,哭着喊,“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别丢下奴婢啊。” 云离两只手握着云落的手使劲摇晃,“洛姐姐,你说话啊,你不是答应教我读四书五经的吗,你说话不算话。” 文嬷嬷搀扶着老夫人站在一旁,老夫人攥着帕子直抹眼泪。 看见云连城走进来,老夫人迎了上去,回头瞅了一眼面如死灰的云落,“城儿,这可怎么办啊,小洛昨日还好好的啊,怎么就突然生病了。” 云连城瞅见地上的残渣,还有地上到处撒着点心渣,他的脸突然变得很狰狞。 “大夫呢?” 云连城的声线接近怒吼。 管家弓着背回话,“已经着人去请了。” 这时,一个小厮 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 “小姐在哪快让我瞧瞧。” 管家将大夫领到床跟前,小谭拉着云离退到一边。 云连城眉心拧成了川子,他盯着大夫放了一块帕子在云落白皙的手腕上,然后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将指尖搭在帕子上。 大夫的神色时而舒缓,时而惊悚。 最后,他收回手,将云落的手轻轻放进被子里之后,站起身,背着药箱回禀云连城。 “云老爷,小姐怕是中毒了,但……” 说到这里,大夫似乎又不太肯定,云落的脉象确实时而微弱,时而犹如波涛汹涌的很。 “但是什么?” 大夫面露难色, “但又好似不是中毒,老夫才疏学浅,实在不明云小姐为何昏迷不醒。” 这大夫是京城的名医,云落能活到现在多亏了他。 如今连他都束手无策,云连城还能去哪里找比他更懂云落病的人。 云连城没有为难大夫 ,他让管家送送大夫。 大夫走之前,开了一个方子,“小姐喝了此药,若醒过来,便无大碍,若没醒,这……” 后面话,云连城再清楚不过 ,他抬抬手,不让大夫说下去。 他相信他的女儿洪福齐天,不会死。曾经有大夫断言云落活不过五岁,如今云落已经活过了及笄。 再过几天就要嫁人,成为当今的太子妃。 云连城的脸沉得如冰霜一样的冷咧,不会死,绝对不会死。 老夫人连连摆手,她命文嬷嬷跟着大夫去取药,然后将药煎好送来。 文嬷嬷朝老夫人点点头,疾步走出去。 老夫人拍了拍云连城的背,安慰道,“城儿,我们一起为云落……” 老夫人话还没说完,云连城大袖一挥,疾步走出去。 他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大夫的话。 中毒,中毒…… 这宅子想云落死的,除了她,还有谁! 云连城站在柴门房门口,看守的小厮正将锁打开。 没等小厮将门推开,云连城就一脚踹开大门,走了进去。 他揪着秦云的衣领,瞪大眼珠子斥责,“你究竟把小洛怎么了?你忘了,是她为你求情,我才放过你的。你怎么如此狠毒,竟恩将仇报!” 秦云被云连城勒住脖子踹不过气来,余 嬷嬷在一旁帮着劝云连城放了秦云,却被云连城一脚踹开。 秦云压根不知道府里出了什么事,只知道乱哄哄的。 她满脸通红,锤着云连城的手, “老爷….. 你….冤枉….我了。” 云连城已经恨透了这个女人,他没松手,反而加重力气,就在秦云绝望的闭上眼睛时,管家和内阁大臣及时赶到,将云连城拉开。 “老爷,夫人未曾出过这柴房半步,跟小姐的昏迷没有关系。” “住嘴!” 管家的话成功将云连城惹怒,他从不对管家发如此大的火。 一时间,管家也蒙了,他谦卑的站一旁不说话。 “你差点杀了你夫人,你知道吗,你疯了是吧。”内阁大臣将云连城拉出柴房,找了一僻静的地方,继续斥责,“三日后就是太子和你女儿的大喜日子,你这时候杀人,而且杀的是你夫人,传出去像什么话,你不怕沦为整个京城的笑话,是吧!” 云连城突然蹲下来,捂住脸呜呜的哭了起来,这把内阁大臣吓坏了。 好不容易云落的病好了,他接受不了云落又病了,而且病的还不轻。 云连城骨子桀骜,谁也不怕,谁的面子也不给。但说到底,他终归还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一个患病女儿的父亲。 内阁大臣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云连城,他也蹲下来,轻轻拍了拍云连城的肩膀,安慰他。 “我让宫里的太医过来看看,说不定会有办法。” 刚说完,内阁大臣就连连摇头,“让太医过来的话,宫里就知道了。眼下大婚在即,怕是皇家会觉得不吉利,从而借故开罪云家。” 云连城没说话,内阁大臣说他会找一个信得过的太医过来瞧瞧。 随即,内阁大臣从袖子里拿出一副画像,递给云连城。 “知道你着急,所以一有消息我就给你送来了。这女人是谁啊,怎么跟你有如此大的仇?” 云连城打开画像,一眼就认出了画里的人。他豁然站起身,未说一句话,便疾步离开。 内阁大臣则急着出府找太医过来瞧瞧。 与此同时,东宫到处红缎绸缠绕,一片喜气洋洋。 太子刚与军机大臣商议完开疆拓土要事, 正站起身,出宫一趟。 黑风寨的情况,他觉得 还是提前知会云落一声为好,免得两人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今日太子得了密报,朝中确实存在亏空军饷,苛扣赈灾粮草之人。此人正是几番在朝堂上状告云连城的吏部陈大人。 为了不打草惊蛇,太子决定先不对外洗刷黑风寨大当家的罪行。 这事其实也不着急,太子只是想见云落一面,拿它当幌子而已。 昨日那样与云落分别,回到东宫太子就后悔了。他又急匆匆跑回去赔罪,云落已经走得没影了。 太子在殿门口碰到余公公,身后的太监小凳子端着一个盘子,里面堆了一沓折子。 余公公似乎知道太子要出宫,忙让小凳子端着折子先进殿内放好。 “殿下,皇上让老奴带话,说太子大婚之后恐怕会荒废朝政,这不,又让老奴送些折子过来。皇上特地交代,今日一定要批阅完。否则…..” 陆栗捂嘴偷笑,没想到皇上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太子眤了一眼陆栗,沉着脸,“否则会怎么样?” 这时小凳子已经从殿内出来,余公公甩了甩手里的拂尘,转身一笑,“否则殿下大婚后,恐怕有忙不完的政务,到时候让你的太子妃独守空房。” 余公公走后,陆栗忍着不笑,弱弱的问,“还出宫吗?” 太子又斜眤了一眼陆栗,低气压的转身回到书案前坐下。 他又被皇上将了一军。 自从这软肋暴露之后,还真是没完没了的被皇上威胁。 他打开折子,提笔批阅,幼稚。 当皇上看到这个折子上的幼稚,他嘟着嘴,问余公公,“朕与太子,谁幼稚?” 余公公觉得这两父子都幼稚,他却坚定的回答,“当然是太子殿下。” 两日后,皇上体恤太子矜矜业业处理政务,终于没让余公公送折子过来。 还有一日,就是大婚庆典,按宫里的规矩新朗与新娘子是不能见面的。 但太子从不信这些。 太子和陆栗刚走出殿,吉祥嬷嬷就迎了上来,她将一个食盒递给陆栗,里面装着一些寓意吉祥的小点心,都是吉祥嬷嬷亲手做的。 吉祥嬷嬷希望云落将吉祥吃进肚里,和太子一生吉祥如意,平安顺遂。 太子心情十分的好,他一个眼神,陆栗就将食盒 接过来。 突然,守在东宫门外的太监走进来禀告,说太医求见。 太医这会过来干什么?难道皇上病了? 太子担忧的点头,让太医进来。 太医随即走了进来。 “殿下,事关殿下安危,老臣有一事相告。” 太子瞬间安心不少,但他急着出宫,太医却此时求见,耽误他时间。 他沉了沉眉,“何事?” 整个朝廷都知道云家女是太子的药引,如今云家女病重,这让太医不得不禀报,他十分惶恐,“云家女……哦,是太子妃,太子妃恐怕不行了。” ‘扑通’一声,陆栗手里的食盒掉在地上,里面的点心撒了一地。 第23章 恶毒老道人 太子和陆栗快马加鞭赶到云府。 他们翻身下马,不顾云府小厮往里通传,疾步往里走。 他们出宫时还艳阳高照,不知什么时候竟下起了雪。 此时漫天大雪纷纷扬扬, 随风飘洒,寒气刺骨。 太子穿过露天的庭院,鹅毛大雪落在太子的披风上,头上,还有脸上。 黑色锦缎的披风上,染满了一层白色。 管家得了云府小厮的报备,提着袍子,弓着背迎了上来。 陆栗不客气的道,“ 太子妃病得如此严重,竟胆敢瞒着太子,还不快快带殿下去太子妃的院子。” 管家面色平静,就像陆栗刚才所说,纯属谣言,根本就没这回事。 太子停下脚步,脚下的雪花咯吱咯吱作响。 他沉了沉眉,声音比这漫天飞雪还要冷。 “ 那就烦请管家,让太子妃速速出来见我。” “这……” 管家紧张的直结巴,云连城出府前,他再三交代,小姐染病切莫走漏风声。没云连城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府。 再说了,这会小姐别说见人,怕是呼吸都困难。 陆栗将见手里的剑架在管家的脖子上,不客气的道,“还不速速在前面带路,否则我手里的剑可没殿下好脾气。” 冰冷的剑气让管家的脖子寒气刺骨,他连连点头,提着袍子走在前面,将太子和陆栗带到云落的院子。 管家推开紧闭的院门, 便退到一边,太子一步步走进去。 院内十分干净,负责看守的小厮在管家的眼色下,悄悄退了下去。 门廊上的红色绸缎染上了风雪,贴在窗子上的大红喜字随风摇曳。 它像极了云落的命,眼下就靠一口气吊着。 吱呀一声,陆栗推开门,并掀开屋内的门帘,太子低头俯身走进去。 小谭听到动静,走出来,便看到陌生的两人。 瞅着太子的眉眼,她似乎在哪见过,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是不是道人请过来了?” 宇文瑜从里屋走出来,看见太子,先是一怔,然后弓手行礼。 小谭没想到消息传得如此之快,竟这么快传到太子的耳朵里,她跟着宇文瑜下跪。 屋内十分暖和,火盆里的 木炭噼里啪啦作响。很快太子脸上,衣服上,还有头上的学融化了。 湿哒哒的,看起来十分狼狈。 陆栗赶紧解下太子身上的披风拿在手上,暗自琢磨这宇文瑜怎么会在这里。 他又是如何得到消息的呢。 太子 冷着眸,俯看跪地的两人,特别是宇文瑜。 他是云落的未婚夫,却被人瞒着。而他宇文瑜算个什么东西,竟守着云落。 “你,出去!” 陆栗则掀开帘子,将宇文瑜拉出去。 宇文瑜叫嚷着,“我不出去,我要陪着小洛。” 太子拧着眉,直到听不见宇文瑜的声音,他才勾了勾手指,让小谭起身,而他往屋内走。 太子穿过屏风,直接坐在云落床边,小谭站在床跟前抹眼泪。 “太子妃怎么病的,你如实说来。” 于是,小谭将那日早上 这间屋子发生的事全告诉太子,就连晚上云落被梦吓醒,她也说了。 听完后,太子脸色更加难看。 “好大的胆子,太子妃都病了两日,到现在还瞒着本太子!” 小谭跪地,哭成了泪人。 就在这时,管家领着整个太医院的太医站在院内求见。 “ 殿下,臣等求见。 ” 得到太子的首肯,太医们惶恐背着药箱鱼贯而入。 太子拨了拨云落的发丝,前世的猩红,太子永生都忘不了。 “我绝不会让你死。” 太子站起身退到一边,让太医们们诊治。 陆栗将宇文瑜警告之后打发走了。他回到屋内,悄悄站到太子身边,小声向太子禀告,“殿下,这府邸不简单,我发现有人暗中观察我,一会功夫就不见了。我刚刚悄悄去这宅子转了一圈,发现不对劲,可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太子也有同样的感觉,他让陆栗回宫,将国师请过来。 就算有妖魔鬼怪作怪,他也要将它揪出来。 陆栗随即出去,众太医也检查完了,皆摇头,表示毫无无头绪。 太子当即发怒,命太医出去跪着。 太医惶恐的出去之后,屋内就只剩下是太子和小谭,还有昏迷不醒的云落。 “你们夫人呢?” 小谭不知太子为何问起夫人,她如实道,“被老爷关在柴房。” 太子随即走出去,迎面碰上刚回 府的云连城,后面还跟着一个道人。 太子进府一事,管家早已经报备给云连城,他此时正在院外面候着。 那个道人,就是之前向云连城献策,只要云落与煞气重的人成亲,便可化险为夷。 云连城这几日托黑白道上的朋友找他,今日总算得到他消息,便出府将他找来。 云落是生是死,就看他了。 云连城看了一眼 太子,若是当初太子答应娶云落,云落也就不会如此。 他琢磨太子之所以着急赶来,怕是担心云落死了 ,药引也就没了。 云连城冷着一张脸行礼之后,也不等太子免礼,他自己站起身,将道人领到床边。 道人扫了一眼云落,便双手作揖,让云连城准备后事。 小谭听完,更是哇哇大哭。 太子暗自觉得这道人就是个江湖骗子,他不在意的走出去,让管家领着他去见秦云。 柴房的门一推开,秦云看见太子靴子上的祥云,和余嬷嬷跪地相迎。 太子挥手轻轻一甩,他黑色金丝袖子里,飞出一把匕首,从秦云的头上穿过,吓得秦云哇哇大叫。 太子又从袖子里搜出一把匕首,淡淡的口吻,“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从实招来,否则 ,这匕首可就要从你嘴里飞过。” 这几日,秦云从小厮的口中,总算知道府里发生什事了。 能让云连城崩溃掉,也只有那丫头了。 那丫头病倒这事,秦云虽没亲眼见到是老夫人所为,但她有一种直觉,这事跟老夫人拖不了关系。 老夫人差点毒死她,她对老夫人本还心存一丝期望,没爆出老夫人。 结果,她却因老夫人,差点被云连城杀掉。 秦云本就窝火,琢磨怎么报仇;现在太子来了,眼下为了保命,她只能豁出去了。 一旁的管家心惊胆战,他悄悄差人去请云连城过来。 云连城过来的时候,秦云正向太子交代老夫人 。 “是老夫人,不关我的事。” “连老夫人你都敢泼脏水,你是活腻了是吧。来人,把贱人拖出去沉湖。” 云连城脸色十分难看,他说话哆嗦,秦云的那些话似乎他不该听到。 小厮鱼贯而入,皆被太子赶出去。 “云老爷,夫人是否说谎,待事情查明之后, 便可真相大白。此时,还是切莫鲁莽为好。” 太子命人不要动秦云,他走出屋子,陆栗迎了上来 他附在太子耳边说了几句,太子疾步朝云落的院子走。 云连城紧跟随后,而管家悄悄去了老夫人的院子,将秦云的话原本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手里的佛珠撒得满地都是,怒吼道,“她竟敢胡言乱语,老身白留她一条命了。你去解决了她。” 文嬷嬷连连阻止,此时再出事端怕是要暴露。她劝老夫人莫要生气,眼下的局面,不都在老夫人的掌控之中吗。 “听说太子来了,走,咱去会会这位孙女婿。” 老夫人随即一笑,站起身,走出院子。 老夫人一改笑意,愁容满面地走进云落的卧房,一眼就认出了还未离去的道人。 她一惊,瞬间便恢复正常,谁也没察觉。 文嬷嬷暗自朝道士使了使眼色,她先走出去,随即道士跟着走出去。 老夫人走到床跟前,朝太子行礼。 太子眼都没抬,正伸出手腕,眸光落在云落的脸上。 老夫人从没被人如此轻待,她砸吧砸吧的嘴,退到一边,瞅着眼前的人,不明他们这是干什么。 国师拿着一个瓷碗,手里的匕首对准太子的手腕,“殿下,老臣得罪了,殿下要忍着。” 划拉一声,太子的手腕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正往外喷着鲜血。 国师见瓷碗已经装满,便急着宣太医给太子包扎伤口。 太子握紧伤口,说不碍事,让国师赶紧救云落。 陆栗知道太子此刻不会离开太子妃,他便出去将太医叫进来。 他不小心瞅见 文嬷嬷领着道士,往远处僻静的地方走,他悄悄的跟了上去。 太医走进来,给太子包扎伤口。 国师让小谭将云落扶起来,他给云落喂血。 云连城不知这是为何,连连阻止。 国师只是道,“云老爷若想你女儿平安,切莫阻止。” 云连城便退到一边,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国师拿着汤匙给云落喂血,云落虚弱的连水都吞不下,更可况是人血。 眼看着血喂不进去,太子不顾太医包扎,走了过来。 “让我来。” 太子像在东宫一样,亲口喂云落喝血。 他接过 瓷碗,喝了一口血,将云落揽过来,接着俯身朝云落的嘴亲下去。 云落的嘴紧闭,太子喂不进去,他不得已只得用舌尖撬开云落的嘴,往里一点点试探,一点点的喂。 就这样来来回回,一炷香的时辰,瓷碗的血总算喂完。 云连城虽然不满意太子的行径,但只要云落能醒,他就不追究。否则就算是太子,有损云落的清誉,他照样绕不了他。 老夫人则觉得十分可笑,她瞅着文嬷嬷还没回来,担心出岔子。 没过多久,文嬷嬷悄悄走了进来,站在老夫人身边,表示一切稳妥。 太子十分温柔的撩起袖子,替云落擦了擦嘴唇,然后替她掖好被子。 如此温柔的太子,国师第一次见。 “什么时候能醒?” 国师回话,“殿下,老臣已经替太子妃把过脉了,脉象正常,请殿下放心。” 太子站起身,走到云连城身边,淡淡的口吻,“岳父的宅子可不太平啊。” 这时,陆栗压着道士走了进来,他将道士往地上一按,道士跪地。 “回禀殿下,太子妃之所以昏迷不醒,皆因为他!” 云连城不知道太子的话何意,他连连将道士扶起来,向道士赔礼。 一旁的老夫人暗暗握紧手,她瞅着云连城的模样,又安心的放开。 陆栗看着云连城将恶人当恩人对待,而殿下救了太子妃,却被云连城轻待。 “你这人怎么如此好坏不分啊,有你这样的爹,太子妃这些年来,是怎么在这宅子里活下来的。 ” 云连城怒了,“我的女儿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操心。太子救了我女儿?” 说到这里,云连城指着床榻,“醒了吗?你让我女儿叫我一声爹听听,我就信你。” 陆栗气绝,“你……” 太子挥挥手让陆栗别说了,他担心吵到云落。 就在这时,云落的眼皮动了动。 “爹,爹,别吵了……” 听到云落的身音,老夫人惊得魂都没了。 而跪在地上的道人深知在劫难逃,大喊饶命。 第24章 曙光前夜 云落虽醒了,却十分虚弱。她根本就不知发生什么事,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实在冗长的很。 对前日的记忆,就只剩下那一口黑血。 小谭边哭边笑,云落问,“我这是怎么了?” 小谭正要如实相告,太子咳了咳打断她。 太子踱至床跟前,他俯身盯着云落看,眸光温柔如玉。 云落若知道真相,会受打击,于是决定先瞒着她。 太子刮了刮云落的鼻子,像哄小孩一样。 “你好的很,只是像个小懒猫懒床不起而已。再过一日就是我们大婚的日子了,到时可别懒着不起。不然,你会被人笑话的,你说是吗,岳父?” 太子说完看向一旁的云连城,云连城随即坐在床榻边,双手握着云落的手哭了起来。 “爹,你怎么了?” 云落怎会相信太子的话,刚刚这屋子吵闹得很,一向不出佛堂的老夫人也来了,撇开太子不说,就连国师都来了。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 云落觉得蹊跷的很,他们一定有事瞒着她。 到底有什么事要瞒着她呢? 云落琢磨,肯定不是好事。 云连城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他这些年为云落的病担忧,鬓角已发白。 “爹没事,爹舍不得小洛就要嫁人离开爹爹。” 说到这里,云连城别过头看了看太子,难得好脸色,“以后记得常常带小洛回来。今日,就好好歇着,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云连城话里的意思,太子十分明了。 他也不想让小洛的心被伤透,太子配合的点点头。 “小洛你好好休息”说完,云连城站起身,经过跪在地上的道士 ,驻足盯着道士许久。 道士的嘴被堵住,咿咿呀呀叫不出声,好不狼狈。 云连城什么都没说,他想起了与道士相识的过往。之后,默然走到老夫人身边,将老夫人搀扶出去。 陆陆续续,国师也退出去了。 太子不想看到这道人,他一个眼色,陆栗也压着道士走出去。 云落太疲乏,那个可怕的梦魇缠着她三天三夜,直到现在她才得以解脱。 她本想单独问问太子,究竟有什么事瞒着她,可眼皮不停的往下掉 ,她竟睡着了。 太子轻轻摸了摸云落苍白的脸,所幸云落活过来了。 这并不代表云落所受的罪,他可以原谅。 他定要查清是谁在背后搞鬼。 太子替云落掖好被子,站起身,吩咐小谭跟他出去一趟。 太子站在屋外石头阶上 ,俯瞰道士被陆栗扔在雪地里。 院内的空地上已经空了,跪着的太医院太医再此之前,已经让国师给领走了。 太医们对国师十分感谢,今日若没有国师相助,怕是整个太医院的太医性命堪忧。 陆栗撑着一把墨青色的竹伞,罩在太子头上。 太子背对着 小谭,两鬓的青丝随风坠摆。他眸光冷咧 ,盯着可恶的道人。 杀了这道人有何用,始作俑者的怕是另有他人。 若想护她周全,就得连根拔起。 太子久久站立,没说话。他突然转身,吩咐小谭。 “这几日府里发生的事,就连太子妃如何醒来的,也切莫告诉她。明日,这府里恐怕不得安宁,切莫让她出这个院子,知道吗?” 小谭虽不懂,但也不敢多问。只要是为小姐好,她就遵命照办。 “快回去吧,她身边离不得人。” 小谭欠身行礼之后转身回内屋,她原本以为太子是逼迫小姐嫁人的恶人。而如今,看着太子忧心忡忡满是心疼的模样,甚至不惜为小姐慷慨割腕献血,她开始相信太子是真的喜欢上小姐了。 管家带着云连城的吩咐,提着袍子走进院子。看见太子站在雪中,忙将他们往闲置的院子领。 “殿下,这天太冷了,老爷让殿下暖和暖和再回宫。” 陆栗十分奇怪,那桀骜的老东西怎还会关心人? 简直太阳打西边出来。 太子也先是一愣,但他没陆栗表现得那么明显。 “天太晚了,又这么大的风雪,今日我们就暂且歇在云府,不回去了。” “这.…..” 管家先是一愣,然后不着痕迹的在前面领路。 太子屈尊暂住云府,那简直是无上的荣誉。虽没得到云连城的首肯,管家却也不好拂了太子的面子。 待将太子安置妥当之后,他让陆栗把道士交予给他,却遭到陆栗的拒绝。 “这人还是我亲自看管的好,不劳管家费心。” 管家 砸吧砸吧的嘴,知趣的离开。 夜里,风呼呼的刮,漫天的雪更是没停的飘,整个府邸陇上了一层白色。 这天实在冷得蹊跷,各院的主都关着门,熄了灯,缩在被窝里烤着火。 四周黑漆漆的,老夫人的院子却灯火通明。 一向镇定的老夫人在屋里走来走去,素色金丝袍子拖在地上窸窸窣窣作响。 相比老夫人,文嬷嬷反而十分镇定。 老夫人停住脚步,走到文嬷嬷跟前来,“太子怕是发现了什么。” 文嬷嬷递给老夫人一杯茶,她劝老夫人别自乱阵脚。 “老爷不是还不相信吗,再说了老爷一向孝顺,就算知道真相,也不会责怪您的。” 老夫人摇摇头,只有她知道这次不一样了。 她暗暗握紧茶杯,茶杯似乎要被她捏碎。 一辈子苦心筹谋 ,眼看仇人就要倒台,她怎可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功亏一篑。 谁要是成为她复仇路上的绊脚石,就都得死。 皇宫里,太子再三叮嘱太医和国师保守秘密,皇上丝毫不知云落病重的消息。 皇上正在油灯下慢悠悠的批阅奏折 ,本想等太子回宫过来请安时,让他顺便带点奏折回去批阅。 皇上也是过来人,见了娇妻,相思难耐,怕也睡不着。 漫漫长夜,批阅折子,有益于身心健康。 皇上等啊等,等到快要一更了,太子还没回来。 皇上差余公公打听,这才知道太子歇在了云府。 皇上硬是气得一句话也没说出来,耐着性子将折子批完,才肯上床休息。 余公公关上帘幔时,皇上还再三提醒余公公,以后的折子全都给太子送去。 此时坐在堂前,随意撩着腿的太子打了一个喷嚏,陆栗笑着说怕是有人惦记太子了。 太子将手指放到嘴巴,提醒陆栗仔细听。 “好像有人进来了。” 噗呲一声,陆栗赶紧吹了灯,看着一个人影摸到关押道士的屋子去了。 此人偷溜进来,太子一点都不意外。 太子的眸子即使在黑暗下,也十分明亮。他一个眼神是,陆栗偷偷的出去了。 那人腿脚也十分利索,知道被埋伏,很难就撤退,跳墙逃跑了。 陆栗刚要追,太子则让陆栗悄悄去关押秦云的屋子 守着,“别被发现了。” “知道了,殿下。” 陆栗一个健步腾空跃至屋顶,他在屋顶飞快跑起来,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随即,轻飘飘一跃,消失不见。 太子站在屋门口,看着陆栗消失的地方,喃喃道,“好戏这才刚刚开始。” 太子一张镇定自若的脸,他转身去云落的院子守着。 但愿,歹人做不到如此。 秦云听着屋外开门声,她与余嬷嬷抱着瑟瑟发抖。 门一打开,管家走了进来。 就在秦云疑惑时,管家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走到秦云跟前。 “喝了它,否则云离少爷活不过明天。” 秦云这才明白管家为何如此,她刚想叫,管家恶狠狠地拿出云离的木马玩玩偶,“你只要叫一声,我就让他死。” 随即,管家捏碎了手里的玩具,狠狠扔在地上。 余嬷嬷害怕的哭泣,秦云反而镇定,她哈哈大笑,“英明一世的老爷,没想他身边竟有你这样的人。” 秦云端起汤碗咕噜咕噜喝下去的时候,瓷碗被不知从哪飞来的石子,穿破窗纸打破。 汤汁洒在地上,溅的到处都是。 管家心惊胆战的四处看了看,然后提着袍子慌张的跑了。 待管家跑后,陆栗走了进来。 太子果然没猜错,这府邸阴深污秽的很。只是没想到十分正派的管家,原来是安插在云连城身边的棋子而已。 秦云跪下磕头,她对老夫人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 翌日一大早,当小谭打开屋门,看见太子站在门外,肩上的披风落满了雪。 小谭瞅见太子眼睑附近一片青色,怕是一夜未眠,守在屋外。 “ 殿下怎不进屋来,要是感染风寒,这可怎么办。” 太子进屋看了一眼沉睡的云落,瞅着她不似昨日虚弱,安心的退出来。 陆栗带着秦云还有余嬷嬷一起出现在院子里时,小谭甚是不解,为何太子与秦云扯上关系? 太子只是道,“记住,今日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能让太子妃出院子半步。” 小谭点头,太子便走下台阶,身后的披风被风吹起,咕咕作响。披风上的积雪纷纷扬扬,随风飘逝。 小谭看着他们一起朝云连城的院子走,暗自琢磨今日府里怎如此安静。 第25章 轰然倒塌 与此同时,老夫人也一夜未眠。 昨日刺杀失败,管家连夜逃了,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叛徒,老身就当白养了他;都准备好了吗?” 文嬷嬷点头,“都已经安排稳妥。” “伺候老身沐浴更衣。文嬷嬷,今日一定要把老身打扮得好看些。”说完,老夫人站起身,独自一人往里走。 文嬷嬷瞅着老夫人的背影,不知为什么,此刻她觉得老夫人落寞的很。 老夫人沐浴后,她梳着精美的云髻,头上插着云老爷送给老夫人的定情发簪。 一身艳色翠云雪花袍子,十足的华贵。 这一身打扮,老夫人足足有四十年未曾如此。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老夫人摸了摸已经老去的脸,风华不似当年。 她这一辈子就是被云家给 毁了。 老夫人当即掀了桌上的胭脂水粉,哐当一声,铜镜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绝对不能认输,绝对不能。 随即,老夫人恢复一张和蔼可亲的脸。 “走吧,他们该到了。” 文嬷嬷搀扶老夫人从里屋走出来,厅内已经站满了人。 云连城站在前面,后面跟着秦云,余嬷嬷,太子,还有陆栗。 老夫人踩着平稳的步伐,坐到堂前,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吩咐丫鬟给他们看茶。 “哟,都怎么站着,快快坐下。” 秦云看不得老夫人装好人的嘴脸,她一想到昨夜管家差点杀了她,她迫不及待的开口,状告老夫人杀人未遂。 老夫人连连否认,说秦云疯了,让云连城将秦云赶出去。 陆栗得了探子的通报,他走出去没一会,就押着管家走进来。 陆栗将刀架在管家的脖子上,警告他如实招来。 云连城根本就不知道昨日管家刺杀秦云的事,更是不知道他逃跑的事。 今日他鼓足勇气,只是想问清楚酒楼谣言一事,是否真与老夫人有关。 管家跪地求饶,“老爷,老爷,老奴被逼无奈,求老爷饶命。” 陆栗在一旁解释,“昨日,有人指使管家毒死夫人,好在太子有先见之明,被我拦下。” 老夫人微笑一直不说话,手里捏着佛珠。 陆栗对这个老夫 人简直服气了,他又将道士押进来。 “好好说话,否则我杀了你。” 道士怕死,他赶紧交代,“从我出现在云老爷面前,就是老夫人安排好的。她借我的嘴是为了告诉老爷,云小姐与煞气重的人结婚,就是因为老夫人知道皇家断然不会同意娶一个病秧子,而老爷自会咽不下这口气,从而与朝廷结怨,最终惹上杀身之祸。这样一来,也查不到老夫人身上,可谓一石二鸟之计。结果,事与愿违,皇家非但没杀老爷你,还愿与云府结亲。这让老夫人不得不再次痛下狠手……..” 云连城的腮帮子打哆嗦,袖子里的手,握紧了松开,又握紧。 反反复复,用力之大,指甲都陷进肉里,渗出血来。 良久,云连城从袖子里拿出一副画像,摊开给老夫人看,眼色十分受伤,“所以,娘为了杀我,不惜让文嬷嬷散播我大逆不道的谣言?这究竟是为什么?我若死了,对云家有什么好?我把你当亲娘对待,从未怠慢,小洛是你的亲孙女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云连城连喊三声,他实在无法理解。 他对老夫人不好吗?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老夫人冷笑一声, “你也说‘把我当亲娘’,可我不是你的亲娘。你从云家得到的一切,都是从我儿手里抢过来的。” 说到这里,老夫人似乎接近疯癫,指着云连城,“我的儿,都是因为你,也是在这样风雪交加的日子里,死了。没多久,老爷把你带回来,托我抚养。我是大家闺秀,我怎能让人看笑话呢。我就拼命对你好,可我心里恨不得你去死。 我等啊等,你终于娶了一位不被老爷看好的娘子。因这事,老爷没少被你气死。你跟老爷一个德性,痴情的很。报复你的机会就这样来了。我每天偷偷给你夫人下毒药,一天一点。等你发现,哈哈哈,已经晚了 。这贱人死就死吧,结果还生下一女儿。体弱多病确实还有得救。你知道为什么你宝贝女儿的病越来越重,越来越治不好吗?” 老夫人又对天哈哈大笑,似乎将这些年的积怨释放了个干净。 “是你信任的管家,偷偷在汤药里下毒,所以治不好,也不会被你发现。我就是要这样折 磨你,让你一天好日子都没有,慰藉我死去的孩儿!” 云连城捂住耳朵,不愿听。 老夫人的话像刀一反复样戳着他的心。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即便当他查到管家与老夫人有勾结,他也不愿相信。 却没想到,两人竟那么早就勾结在一起。 云落这些年受的罪,都是因为他,将一个毒人安排到她的身边。 云连城不能原谅自己,是他的疏忽,是他自以为事的认为,管家是不会背叛他的。 结果,他遭到前所未有的背叛。 岂有此理! 云连城 ‘哐当’一声拔剑,用力一挥,将管家的人头给砍了下来。 “啊!!!”从没见云连城杀人,秦云和余嬷嬷惊恐的大叫。 太子没料到这府邸竟比得上宫里,竟藏着如此歹毒的人。 想起云落这些年遭的罪,管家即便死了也不解气。他吩咐陆栗将管家拖出去大卸八块,剁成肉泥。 陆栗一脚踢飞了管家的头,然后拖着管家的尸体走出去。 厅内的地毯上染上了一道道血印子,触目惊心,腥味难闻。 太子瞅着云连城的脸, 一向桀骜的云连城,怕是真的伤透了。 老夫人站起身,大袖一挥,“来人,围起来!” 瞬间,从院外冲进一些黑衣人,云连城定睛一看,竟是云家暗卫。 云连城哆嗦着手指,指着他们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这才明白之前在黑风寨暗卫失去消息,怕是受老夫人指示。 老夫人根本就不想云落平安回来。 “怎么,你现在才知道,你身边的人,全都是我的人。我这么做就是为了今天,让你亲手培养的人,亲手杀了你。” 陆栗将太子护在身后,“大胆,殿下在此,你胆敢放肆。” 老夫人脸眸都没抬一下,挥一挥手,“杀了他们,一律重重有赏。” 佛堂毕竟是菩萨的地方,老夫人不忍看佛堂血流成河,她转过身。 等了好久,黑衣人也没动手。 “怎么,你们想造反不成!” 文嬷嬷却突然走到云连城身边,老夫人怒骂,“你这是做什么?” “老夫人,知道夫人为什么将你供出来吗?” 文嬷嬷指了指自己,“之前掺在粥里的毒药,是我干的。就是为 了让夫人误以为是老夫人安排的。可惜,夫人对老夫人一片真心,就在昨日,彻底破碎。” 老夫人狠狠握紧拳头,“酒楼一事,也是你故意放出消息,就是让他怀疑我?” 一向谨慎的文嬷嬷,怎会被查到。当暗卫告诉她时,她还有点不敢相信。以为文嬷嬷年纪大了,难免会出纰漏。 没想到文嬷嬷已经打算背叛她了。 老夫人心中怒火难耐,文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一直以来她当文嬷嬷是自己的亲妹妹,她怎可背叛她。 文嬷嬷摇头,“你怎会把我当做亲妹妹,你知道我喜欢老爷,竟不点破,让我守在你们床跟前,眼睁睁看你们欢愉,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这些年做的坏事,已经足够报你的恩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老爷的儿子,被你杀死。” 说到这里,文嬷嬷转身朝云连城鞠一躬,然后服毒自尽。 老夫人看睁睁看着文嬷嬷口吐鲜血倒地,她震惊之余想要伸手去扶,却又颤抖着将手收回。 背叛她的人,不值得被原谅。 老夫人朝菩萨跟前走,她跪地作揖,被陆栗嗤之以鼻 。 如此狠毒之人,还有脸拜菩萨。 老夫人嘴里喃喃低语,众人不明所以,老夫人是否还有花招未使完。 就在这时,老夫人拔了菩萨跟前的烛台,扬天大笑,然后将烛台扔在地上,拖拽着袍子往里走。 “哈哈,黄泉路上,有你们陪着,值了。” 老夫人的整个院子,提前被泼了火油。 瞬间,火势将厅内团团围着,滚滚浓烟,让云连城他们睁不开眼睛。 火舌很快蹿上梁,将厅内的帷幔点着,霹雳扒拉,一个个燃着火的木头掉下来。 “这烟雾有毒。” 黑衣人早已乱作一团,纷纷往外冲。 陆栗捂着嘴,拉着太子往厅外跑。 云连城却要往里跑。 太子拉住他,他不能让他有事,这样没法向云落交代。 云连城盯着太子看了几秒,眸光中充满了慈爱,“往后,小洛就拜托你照顾了。” 说完,他拔下太子拉他的手,拔腿朝里跑。 就算老夫人这样对他,云连城做不到不管她。 火势越来越猛,滚滚浓烟,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太子被陆栗连 拖带拽拉出去。 秦云和余嬷嬷早已跑出来,秦云站在门口焦急等待云连城。看见太子和陆栗跑出来,身后没有云连城,她又往火里冲。 余嬷嬷哭喊,“夫人,你这是送死啊。” ‘哐当’一声,整个宅子轰然倒塌,火势凶猛蔓延,将整个府里小厮丫鬟吸引过来。 太子大喊,“救火,救火!” 陆栗指挥小厮救火,而云落在自己的院子,看见府内滚滚浓烟,又听丫鬟小声议论,说云老爷在里面,没跑出来。她不顾小谭的阻挡,焦急的跑来。 “爹,爹,爹……” 火势凶猛,云落几乎张不开眼睛,她不要命的往里跑,被太子牢牢抱住。 “别拦我,我要救我爹出来,我不能没有我爹…..” 这时候,云连城怕是已经没命了。 太子怎能让云落去送死,他抱紧不松手。 云落急疯了,她低头狠狠咬住太子包着纱布的手腕,鲜血顺着衣袖滴下来。 太子手腕上的伤再次裂开,他眉毛皱了皱,却仍不肯松手,反而抱得更紧,让云落动弹不得。 云落继续咬,太子就是不松,继续让云落咬。 云落的腮帮子咬得筋疲力尽,她的嘴沾满太子的血。 而太子的手腕,旧伤又添新伤。 眼前熊熊的大火,明知爹就在眼前,云落却无能为力,亲眼看着云连城被烧死。 云落接受不了,她情绪一激动,当场晕死过去。 第26章 进宫啦 直到午后,火才被扑灭。昔日富丽堂皇的宅子,瞬间化为乌有。 废墟上浓浓黑烟,将整个京城的百姓引过来看热闹。 太子的手腕还流着血,他顾不得包扎,带着陆栗在一片废墟中寻找,他希望有奇迹发生。 没过多久,太子就在老夫人的卧房找到了三具被烧焦的尸体。按体型与性别来看,是老夫人,云连城,秦云无疑了。 陆栗也在佛堂厅内找到两具尸体 。 一人平躺,一人被捆绑着。 不难猜,是文嬷嬷和道士。 陆栗狠狠的踹了道士两脚,咯嘣一声,道士骨头断得稀巴烂。 至于文嬷嬷,也是个可怜人。虽然她坏事做尽,可到最后,她选择背叛老夫人。就凭这一点,陆栗迟迟没下脚踹她。 陆栗双手作揖,“我会好好安葬你的,安息吧。” 太子盯着云连城的尸体 ,出了神。 就在云连城转身冲进大火那一刻,太子对云连城彻底改观了。他本以为云连城只是一个桀骜的人,没想到云连城竟不顾生死,在最后一刻,他选择搭救老夫人,选择原谅老夫人。 这胸襟,就连太子也自叹不如。 太子吩咐陆栗将尸体抬出去,体面安葬。 其他人的尸体也就算了,陆栗唯独不愿意将老夫人抬出去。 如此狠毒的老夫人,就该让她尸骨无存,无后人收尸。 太子不想过多解释,他淡淡的口吻,“若老夫人的尸骨不见了,她会起疑心的。” “殿下不打算将真相告诉太子妃?” 太子摇摇头,陆栗这才明白太子的心思竟如此细腻。 若太子妃知道害死她娘,处心积虑想她死的竟是她的亲祖母。 爹爹又为了救恶祖母,被烧死了。 就算太子妃心地善良,也经不起这样的摧残。 而且,太子也舍不得。 陆栗随即命人将尸体抬出去,置办灵堂。 云府的小厮将门匾上缠着的红绸缎取下,换上白布。 柱子两旁的红灯笼早已被印有奠的白色灯笼取代。 知道云连城被烧死了,府门口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 有为云连城可惜的,也有说这就是云连城的报应。 只是谁 都不曾知晓云府发生了什么事,怎就一夜之间,云府老夫人,云连城,还有云夫人一起被烧死了。 众说纷纭,纷纷向云府小厮打探,可就连云府小厮也一无所知。 云府各大商行的掌柜得到消息之后,纷纷赶来。 以往都是管家负责府内各项杂事,现在却是太子亲自操办。 他们暗自琢磨,管家哪去了? 陆栗一个白眼,“喂猪了。” 太子提醒陆栗好好说话,陆栗这才改口,“管家也到了年纪,回乡下喂猪去了。” 这样的说法,似乎很难让人信服。 管家,喂猪?怎么可能! 这时,吉祥嬷嬷跑过来禀告太子,说云落醒了,正在屋内吵着要见她爹。谁都劝不住。 云落晕倒之后,吉祥嬷嬷是太子特意从宫里叫过来照顾云落的。 经过此事之后,太子对云府的任何人都不放心。 太子随即疾步赶过去。 太子走进云落的卧房时,看见云落穿着单薄的白色寝衣,一袭黑发披在身后。 一双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发疯的往门口冲。 太子皱了皱眉,他担心云落染上风寒。 “乖,穿上。”太子将自己的披风披在云落的肩上,被云落狠狠扔在地上。 小谭将披风从地上捡起来,掸了掸尘土。 “殿下,你总算来了,小姐拼了命要出去,奴婢拦不住。” 吉祥嬷嬷走到云落身边,和小谭一起,拽着云落,不让她出去,以免受刺激。 太子没责怪云落,他脸色微红,捂嘴咳嗽不止。 吉祥嬷嬷担忧太子感染风寒,“殿下还是先回宫歇着吧,这里有老奴。” 太子摆摆手,说不碍事。 云落看见太子仿佛就看见鬼一样的惊恐。 晕倒前的画面就如潮水涌来一般,将她淹没 。 就是他,是他,爹才没能逃出来。 “啪”的一声,云落扬起一巴掌重重打在太子的脸上。 太子的脸上,火辣辣的。他完全有时间躲开,可他就没有躲。 这一巴掌将刚到门口的商行掌柜惊住。他们迈出去的腿,又默默的收回来。 此时,还是不宜进去的好。 云落这一巴掌,吉祥嬷嬷十分不悦。 从小到大,就连皇上皇后也未曾打过太子。 太子虽 宠云落,可也该有个度。 “殿□□恤太子妃失去至亲,亲自求得皇上,同意将大婚延后。待太子妃守满丧期,再举行大婚 。据老奴所知,大婚日期若是定了,是万万不能随便更改的。老奴从未见殿下如此贴心对待一个人,太子妃怎可如此对待殿下,莫叫人寒了心。” 一旁的小谭担心太子因此开罪云落,忙劝着云落,“小姐,你误会殿下了。” 误会? 云落冷笑一声,晃着身子,转身盯着太子,“ 我看不是误会吧。那日在我床跟前 ,我爹明明想对我说什么,被你不知用什么手段阻止,最后什么都没说。没曾想到,那竟是我与爹爹的最后一面。” 说到这里,云落眸光变得冷冽,“你突然出现在云府,究竟对我爹,我祖母做了什么?除了你,这府里还有谁有这个权利,让他们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跟我说! ” 站在门外的陆栗跑了进来,他不能眼瞅着太子背上天大的冤枉,而什么都不做。 “太子妃,殿下可是一心为你好。他怕你知道真相后,受不了。” 云落看到陆栗就像看到了希望一样,她漠视太子,默然从他身边经过,站在陆栗跟前。 “什么真相?你快告诉我。” 太子冷着脸,让陆栗闭嘴。 陆栗砸吧着嘴,虽然想说,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云落不得不再次站到太子面前,冷着眸。 太子分明有事瞒着她。 云落暗琢磨,怎就如此巧,就在大婚前一日,爹爹和祖母无端被烧死了。 朝廷一向看云府不顺眼,特别是爹爹云连城。 云落一直对皇上皇后同意她做太子妃,心存怀疑。 莫非太子向皇上皇后保证,若同意她做这个太子妃,就替皇上解决云连城这个大麻烦。 火灾并非意外,其实就是太子精心设计的局。 就凭太子在这汴京心狠手辣的名声,他完全做得出来。 爹爹祖母定是为了保护她,保护云家,才被太子威胁,自愿被烧死。 细思极恐,云落连连摇头,她不敢相信。 就在前几日,她还因伤了太子的心而自责。 结果,他却亲手杀了爹爹和祖母。 都是因为她,是她害死爹爹和祖母的。 她才是杀人凶手。 云落接近疯狂的揪着太子的袍子,眉眼狰狞,“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爹爹,我都已经同意进宫,同意被你要挟,同意做你的药引,像一个傀儡活着,为什么,为什么!” 云落开始疯狂的捶打太子,陆栗和吉祥嬷嬷上前拉开云落,却被太子摆手拒绝。 他们只得乖乖退到一边。 小谭不知为何云落对太子的误会如此深,她哭喊道,“小姐,你误会殿下了,殿下…..” 小谭刚想告诉云落,太子为了护她安危,在院子里守了一夜,现在还发着烧。 太子眤了一眼小谭,让她不要再说下去。 小谭只得闭嘴,她哭着看着云落接近疯癫,“小姐,小姐,别打了…..” 太子依旧不还手,也不躲避,他任由云落疯狂的锤揍。 到最后,筋疲力尽的云落恶狠狠地发誓,“我就算死,也不会跟你进宫,当你的太子妃,成为你的药引,你就死了心吧。” 太子突然冷着眉,眼神冷冽,像极了一个坏人。 “ 云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你不管了?”太子指着跑进来的云离,“他才十岁,刚没了爹也没了娘,你就眼睁睁看他死?你听好了,你若不进宫,我就让整个云家在汴京消失。” 吉祥嬷嬷气得跺脚,她虽不知道这里面出了什么事,但太子明明是关心太子妃的,为何要说出这样令人误会的话来。 简直急死人。 云离哭着冲进云落的怀里,他早上走的时候,爹还好好的。 怎到了晚上,爹和娘都死了。 “落姐姐,他们都说爹娘死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娘不会丢下我的。” 云落抱着云离,轻拍他的背,安慰,“阿离不哭,阿离还有落姐姐。” 在屋外未曾离去的各商行掌柜,走了进来。 太子的话,他们也听见了。 以前,云连城在,什么都是他说了算。 如今,主心骨都走了,随便一阵风,都能将云家吹散。 “小姐,为了大局,万万三思啊。” 宇文瑜头上还沾着狗洞草渣,他刚走到云落院子门口,就听见云落的声音。 “不就是入宫吗,也不用太子好心,今日我就入宫去。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自从那日宇文瑜被太子 赶回府之后,他被镇远侯关在府上好几日不出门。 今日听府上丫鬟说云府挂上白布,他以为云落死了,情急之下从狗洞钻出来。 宇文瑜赶紧走进去,看见一屋子的人,特别是太子一张冷冰冰的脸。 “小洛,你别怕,有我保护你。” 下一秒,陆栗将宇文瑜反手押出去,这个讨厌鬼就不要再添乱了。 云落擦干眼泪,牵着云离,目光冷淡,心像死了一般,客气的道,“劳烦太子在外候着,我换身衣裳就来。” 太子走在前面,众人跟着静静的退出去,在院子里等着。 没一会,门吱呀一声开了,云落牵着云离,两人一身白,一步步走下台阶。 吉祥嬷嬷小声嘀咕,“虽然云府正在办丧事,可历来除了国殇以外,皇家人是不许穿白衣的。你身为太子妃,身披白衣入宫,是犯忌讳的。若传入皇后耳朵里,少不了为殿下惹麻烦。” 太子抬抬手,让吉祥嬷嬷别说了。 只要她高兴,天塌了,还有他顶着。 云落和云离跪在灵堂前,给云连城,老夫人,还有秦云上香。 “爹,奶奶,秦姨,恕女儿不孝,不能送你们最后一程。你们放心,云家只要有我在,是不会让它垮掉的。迟早有一天,我会查明真相,替你们报仇。” 云离呼喊,“爹,娘,阿离好想你们。” 云落站起身,牵着云离,朝各掌柜鞠躬,“商行的事,就劳烦各位了。” 掌柜们垂头不敢看云落,他们愧疚的很。若云连城在,他们万万不会如此委屈小姐。 就在这时,得知云连城死讯的内阁大臣匆忙赶来,他在门口下马,碰见云落。 看见太子也在,知道云落这是进宫去,他叮嘱道,“放心吧,云府一切有我在。” 云落点头,掌柜们和府里的丫鬟小厮看着云落踏上宫里的马车,他们掩面而哭。 “小姐,记得常回来看看。” 马车的车轱辘慢慢滚动起来,朝皇宫驶去。 太子撩开袍子上马,陆栗跟在他身边,“殿下,您为什么要让太子妃恨您?” 太子看着前方,淡淡的口吻,“眼下,怕是只有仇恨,才能让她活下去。” 第27章 不能说的秘密 马车很快就到了宫门口。云落被搀扶下马车,她一身白实在惹眼的很,守门的侍卫先是一愣,太子一个眼神,便退了下去。 回到东宫,吉祥嬷嬷将云落领到太子的寝殿,云落站在殿门口,死活不进去。 太子知道云落此时不想见他,他什么都没说,便让吉祥嬷嬷将云落领到西苑的宫殿去住。 “是,殿下。” 吉祥嬷嬷领了旨意之后,便带着云落和云离离开了。 太子便回到内殿,他只是一夜未归,书案上已经堆了一沓折子。 殿内灯影摇曳, 殿外风呼呼作响,漫天的雪子敲打着窗棂。 滴答滴答滴答 ……. 心里有一个声因一直叫嚣着:她若一辈子怨你,恨你,误会你,你可莫要后悔。 一辈子? 她真的会一辈子不理他吗? 心里的声音说 :你也十分明了,她会的。 太子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他有点透不过气来。 可目前,他别无选择。 太子吩咐陆栗开窗,他想透透气。 陆栗指着殿外噼里啪啦,迟迟没去开窗。 “殿下,正下着雪呢。再说,你风寒还没好。” 太子没说话,脸色墨黑。他撩开袍子坐在书案前,随手拿起一个折子打开看。 袖子上的血将手肘下的书卷染红,他却丝毫不知道。 太子不愿多说话的时候,往往陆栗得小心点,以免踩雷。 陆栗乖乖的将窗户打开,任冷风将殿内的温暖吹得丝毫不剩。 他折回太子身边伺候,却瞟见书卷上的血。一时惊得,将什么都忘了。 “殿下,你的手。” 陆栗将太子的袖子往上撩,腕上的牙齿印深深浅浅,有些地方连皮都被咬掉了。陆栗小心撤下纱布,里面的伤口血更是肉模糊,有些地方已经发炎红肿。 陆栗急忙找来金疮药和纱布,给太子上药,也不忘嘀咕。 “殿下就知道关心太子妃,也不知道关心自己。太子妃咬殿下的时候,殿下也不知道躲躲。殿下是不知道疼的吗?” 太子眸光透过打开的窗子,看向西苑,那正是云落的内殿。 烛火摇曳,灯下的人儿趴在茶几上,许久未动,脊背上下 起伏。 她一定在哭,可他分明交代吉祥嬷嬷,西苑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告知他。 吉祥嬷嬷为什么没来禀报? 太子沉下心来一听,整个东宫听不到任何哭泣的声音。 她定是悲痛万分,想哭却又不敢哭。 太子淡淡的口吻,像回答陆栗,又或不是。 “疼 啊。” 陆栗没想到太子会如此正经回答他,他没好气的说,“那殿下还不知道躲着点。” 良久,太子收回目光,自言自语,“我心疼。” 还真是找虐型。 陆栗觉得太子无药可救,他收起案上的药箱,起身离开。 背后却传来太子的声音。 “告诉吉祥嬷嬷,若她没有吩咐,都不要进内殿伺候。” 啧啧啧,还真是体贴入微。 陆栗暗自腹诽之余,他点头,“知道了。” 没走几步,太子又叫住陆栗, “多给她送些被子过去,对了,炉子的火切莫灭了。” 陆栗翻了一个白眼,回头却笑脸盈盈,咬牙切齿,“知道了,殿下还有吩咐吗?能不能一次说完?” 太子摆摆手,让陆栗赶紧出去,他则开始看奏折。 一炷香的功夫,还是原来那一个折子,未曾翻动,更未批阅。就连拿倒了,他也未曾发觉。 从前,就算天塌下来,他的心也静得如死水;如今,她的一滴眼泪,就搅得他心神不宁。 太子放手里的折子,喃喃道,“是我欠她。” 咸福宫里,娴妃手肘撑在茶几上,怀里揣着汤婆子,慵懒的很。从前她觉得日子慢的很,而如今却像白驹过隙,快得很。 昨夜太子未归,刚刚探子来报,说太子回宫了,身边还带着两个身着白衣的人。 好好的大婚被临时取消,这让娴妃充满了好奇。 这不,她赶紧让庆嬷嬷去东宫附近打听打听。 庆嬷嬷蛰伏在东宫大半夜,总算探听到一些消息。她一路跑回来,深怕被东宫的人发现,将她逮回去。 此时,庆嬷嬷疾步走进来,气喘吁吁。 “娘娘,大喜事。听说今日云府失火,云老爷和老夫人,云夫人都死了。云家除了太子妃,只剩下一个十岁的小屁孩。” 要是她一起被烧死,该多好。 娴妃站起身,捂嘴偷笑,“真是 天助我也。往后这丫头没了靠山,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庆嬷嬷继续道,“听说太子妃和太子在云府起了争执。至于为何争执,奴婢还未探明。不过不知为什么,那丫头连她爹最后一程都没送,直接穿着白孝衣进宫,还带了一个拖油瓶。这拖油瓶,估计就是那十岁的小屁孩,云府的大少爷。” 娴妃心情大好,就连老天都帮她,“十岁小屁孩,不足为惧。明知宫廷忌讳,却仍穿白衣入宫。” 说到这里,娴妃连连点头,像知晓了一个人的软肋,十分兴奋。 “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这太子妃可不是乖乖服软的主。等着看吧,东宫接下来必定鸡犬不宁。” 庆嬷嬷甚是不解,“娘娘,咱就什么都不做?” 娴妃晃着纤纤手指,她琢磨一会,让庆嬷嬷将此消息散到皇后宫里去。 “不急,先让咱这位皇后好好会会她 。” 皇后得了消息,夜不能寐。天刚微微亮,她就梳妆更衣,携徐嬷嬷一起来到东宫。 此时,处理完折子的太子捂嘴咳嗽,他站起身,看了一眼西苑云落的屋子。 灯已经灭了,窗边仍有个人影,还趴在茶几上。 咚咚咚咚咚……. 五更了。 太子皱了皱眉,责怪怎没人提醒云落上床睡觉。 陆栗十分无语,太子莫非得了健忘症不成。 明明是他亲自交代,不让嬷嬷们进内殿伺候。 既然不曾进内殿,嬷嬷们又怎知太子妃未睡,又怎可提醒她上床歇息。 太子丝毫未察觉陆栗怪异的模样,脑海闪现云落泪眼朦胧,他大袖一挥,疾步往殿外走。 刮风下雪一整晚,到现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陆栗瞅着太子衣着单薄,昨夜又吹了一整夜的风,忙替太子拿了一件披风,追出去。 他刚穿过屏风,就看见皇后搀扶着徐嬷嬷走进来。 皇后来势汹汹,太监还未来得及往内通传,皇后就已经进来了。 太子站在殿内正厅,俯身弓手交叠行礼。 皇后一眼就瞧见太子的疲惫,她经过太子身边,越往里走,这殿内就像冰窖一样的冷。 随即,皇后怒斥宫人,伺候太子不周,怎让炉火熄灭了。 宫人惶恐的跪地求饶 ,皇后却瞥见 金桐色的炉灶里,炉火正旺。 皇后一时间,百思不解。 一大清早,听着宫人求饶声,太子此时觉得聒噪的很。他忍着晕眩,连连摆手驱散宫人。 待宫人散去,太子身边只留下陆栗。 太子这才开口,十分不悦,“不知母后寻儿臣有何事?” 皇后脸色淡淡,暗自嘀咕,本宫再不过来,你这怕是要把她宠上天不成。 皇后想起那日在她的宫里,是她亲手将云家女的手交到太子手里的。 既然她接纳了云家女,她就得时刻提点云家女,一切行为举止,都要有太子妃的样子。 “楉儿,母后昨日听说太子妃进宫了,穿着孝衣。整个皇宫都在议论这件事,你怎任由她胡闹。若是被你父皇知道了,怕是要责怪她,接而连累到你。” 说到这里,皇后往内殿瞟了瞟,没看到太子妃,有点不悦。 “她人呢?本宫来了,她连面都不露。乡野人家的女儿,就是不懂礼数。徐嬷嬷,去把太子妃请出来。本宫要替太子,好好教教太子妃礼仪。” 徐嬷嬷点头,往内殿走。 陆栗将徐嬷嬷拦住,若徐嬷嬷知晓太子妃冷落太子,搬到西苑住,怕是遭殃的还是太子。 皇后冷声道,“大胆,本宫的人,你也敢拦住!” 陆栗跪地,“皇后娘娘恕罪,殿下一向不喜外人闯入内殿。” 外人? 本宫是太子的母后,还算外人? 真是可笑。这东宫简直无法无天了。 皇后说着要将陆栗拉出去,仗责二十,被太子大吼一声拦下。 “够了!东宫的事,还由不得母后做主。” 太子头疼欲裂,咳嗽不止,指着殿门口,“都出去….” 话刚说完,太子天旋地转,倒在地上。 “楉儿,你这是怎么了?” 皇后跪着,颤抖着手,她六神无主。她以为太子的奇门遁甲之毒又发作了,忙叫陆栗去寻国师和太医过来。 陆栗拔腿就往殿外跑,在门口遇到急忙赶过来的吉祥嬷嬷。 皇后娘娘让吉祥嬷嬷将太子妃找来。 吉祥嬷嬷十分为难,这会太子妃怕是不会过来。 皇后大怒,“还不快去,楉儿若有什么事,她也别活了。” 吉祥嬷嬷疾步去了西苑,开门的是小 谭。 小谭领着吉祥嬷嬷走进去,将太子病倒的事告诉云落,让她赶紧过去一趟。 云落一听太子病了,就让吉祥嬷嬷出去等候。 吉祥嬷嬷以为云落不怪太子了,满心欢喜的在殿外等,结果等来了一碗血。 吉祥嬷嬷盯着这碗血,疑惑的很。 “太子妃,这是?” 云落淡淡的道,“太子需要的不是我,而是可以解他毒的药,我的血。既然我答应甘做药引,就一定不会食言。烦请嬷嬷替云落送过去,我就不过去了。” 说完,云落将殿门关上。 吉祥嬷嬷一刻都不敢担待,她端着血走进内殿时,国师和太医已经来了,正替太子诊治。 吉祥嬷嬷走到皇后身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皇宫娘娘,太子妃担心自己的霉运会传染给太子,就让老奴端来她的血,希望太子能赶紧好起来。” 皇后将此话听进去了,太子妃一进宫,太子就病倒了。 莫非她真的不祥的很。 皇后不悦,甚至忧心忡忡,后悔答应云家女进宫,成为东宫的主人。 “快喂太子喝下。” 太医愣住,却不敢冒然说话,“太子明明是感染风寒,莫非看错了不成?” 国师也是一脸呆愣,随即面色平和,“若喝了这碗血,太子醒了,皇后或许会因这碗血,不会继续为难太子妃,太子的病怕是好得更快。” 太医和国师十分默契的,看着吉祥嬷嬷将一整碗血喂进太子嘴里。 “楉儿怎么样?” 皇上疾步走进来,他正准备去上早朝,听余公公说闻太子晕倒,他就赶紧过来了。 皇后一看到皇上,马上掩面而泣的迎上去。 国师和太医正要汇报,太子就睁开眼睛,吉祥嬷嬷大喊,“殿下,你醒了。” 太医给太子重新把脉,结果脉象与正常人无疑。 就连风寒已经痊愈了。 太子袖子里的伤,此前经陆栗提醒,他给太子重新包扎上好药。 此时,太医打开一看 ,吓得连连往后一退,像见了可怕的东西一样惊恐。 “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太子醒了还不好?这太医怕是人老胡言乱语吧。 国师和陆栗一同瞄了一眼太子的手腕,大惊。 咦,伤痕累累的手腕,怎如此快的痊愈了,就连一点疤都不剩。 第28章 姐夫 皇上瞅着三位倒在地上,神色十分惊恐。 他挑眉,“到底怎么了?” 太子将手腕藏在袖子里,然后坐起身。 “父皇,母后,儿臣只是太过疲惫而已,并无大碍。”说到这里,太子瞅着跟前跪着的几人,“对吧?” 国师和太医连连点头,“太子说得对,太子只是疲惫引起晕倒,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皇上想起昨日让余公公送来的奏折,他有些愧疚。 太子莫不是因连夜批改奏折,而累到的吧。 俗话说虎毒还不食子呢。皇上因太子留宿云府,与太子置气,硬是一封折子都没看,全送到了东宫。 这才把太子累倒了。 皇上眤了一眼余公公,暗自斥责余公公怎么不提醒他。 余公公冤枉,明明他提醒皇上很多次,皇上就是不听呀,偏要他送折子过来。 皇上深怕皇后若知道太子病倒的真相 ,会更加不理睬他,于是嘱咐太子好好休息,忙拉着皇后出去。 皇后却不肯走,脑袋里的不详再次涌现。 她不能拿太子的性命冒险。 既然还没举行大婚典礼,一切就还有希望。 总之,她不能让云落好过。 “皇上,太子都病了,你看太子妃连面都没露。太子为云家做的还少吗,人家却不领情,本宫真为楉儿不值。” 说完,皇后捂着帕子哭。 皇上拍了拍皇后的肩膀安慰, 皇后故意将昨日云落穿着孝衣进宫的事告诉皇上,就想借皇上的手,惩罚云落。 “就连她身披孝衣进宫,太子也由着她胡闹。这宫里的规矩,从进宫那刻起,就该忘记从哪来,是谁的女儿。” “还有这事…….” 皇上装作不知,佯装斥责云落,却是为云落说话。 “云府的事,朕听说了,皇后宅心仁厚,就体谅体谅太子妃年纪太小,失去至亲的痛苦。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话音刚落,皇后推开皇上。 为何皇上对云落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甚是不解。 “皇上,为什么你也帮着她说话?好啊,你们父子俩,都跟她站一边。一个病秧子,她有什么好的。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 ,她就是个祸害。” 说完,皇后不理睬皇上,拖曳着袍子,走出去。 皇上与皇后青梅竹马,感情很深。皇上从未如此惹皇后生气。 皇上指了指太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因这个云落,每每皇后与太子争执,总会殃及他这个池鱼。 没法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皇上就是块夹心饼干,他赶紧追出去哄皇后。 皇上走后,太子让吉祥嬷嬷先出去,并将门关上。 门吱呀一声关上之后,跪地的三人不知太子将他们留下来,所为何意。 良久,太子淡淡的口吻,却充满了警告。 “今日看到的,最好烂在肚子里。若有第四个人知道……” 太子话还没说完,太医打断并保证,“殿下放心,绝不会有第四人知道。” 太子点头,太医和国师站起身,便出去了。 “走,去西苑看看。” 太子掀开被子,陆栗将披风披在他肩上。 此刻,太子这才深刻明白,为何那日,云落偏要喂已经死去的小谭喝血。 她……难道也跟他一样,重生了? 为何她不认识他,为何她记不起任何有关他的事,为何她不是当初的模样,为何她的血…..这般神奇。 太子站在西苑殿门口,听着吉祥嬷嬷告诉云落,“太子妃,太子醒了。若太子妃去看看殿下,殿下怕是好得更快。” 久久,太子没听见云落答话。 没一会,吉祥嬷嬷十分落寞的打开门,走了出来。 她忙要通报,太子竖起一个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太子将手背在背后,他透着未关严实的门缝,往里看。 云落一身素衣,头上插着一个白色簪子,素净的脸蛋,却十分让人挪不开目光。 这个簪子是今年云连城送给云落的生辰礼,是她最喜欢的簪子。 进宫前,她唯独让小谭将这个簪子带上。 这个簪子就像云连城,陪在她身边一样。即使身处宫墙,云落也安心的很。 相比太子妃的冷落,太子的小心翼翼,吉祥嬷嬷十分心疼,她希望太子与太子妃的误会赶紧化解开来。 “殿下,还是进去见见太子妃吧。” 太子盯着门缝里的云落,她正教云离读孔子。 太子摇头,不来看她一眼,他不 安心。 就这样远远看一眼,就足够了。 如此卑微的太子,陆栗实在看不过眼,他清了清嗓子,提醒太子别看了。 太子慢慢将目光收回,转身之余,吩咐吉祥嬷嬷,“让药膳房备些去火,润嗓子的汤水,” 陆栗以为太子这是为他准备的,他高兴的谢恩。 太子一言未发,莫然往前走。 陆栗挠头,莫非不是给他准备的? 一旁的吉祥嬷嬷捂嘴笑,这陆栗怎么就这么没眼力劲呢。 “太子准备的汤水,你也不怕喝了烂肚子。” 听着殿内传出的阵阵读书声,陆栗马上明白了。 这汤水,他确实不敢喝。 陆栗捂着肚子退后一步,然后拔腿追太子去了。 没多久,太子昏倒,并喝了太子妃血清醒的消息,经庆嬷嬷的嘴,传到娴妃耳朵里。 娴妃正坐在书案前看书,待庆嬷嬷说完,她将书搁置在书案上,站起身,推开窗户,腊梅绽放得如此美丽。 如此一来,传闻并非谣言。 只要她一死,即便太子再有能耐,也如这寒梅一样,枯萎。 娴妃咔嚓一声,寒梅被剪断了。她盯着手里的残枝,对着庆嬷嬷,笑靥如花。 太子回内殿换了一身衣服,和陆栗出宫了一趟。 陆栗坐在马车前赶车,就因为吉祥嬷嬷说他眼力劲差,他不停的向马车里的太子求证,以此来证明吉祥嬷嬷说的是错的。 他笃定太子就是故意昏倒,目的让皇后分散注意力,从而不责难太子妃。 马车里的太子闭目养神,他嫌陆栗聒噪的很。 可陆栗却丝毫未知,仍旧不依不饶的问。 “殿下,你放心的承认,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晕倒这一招,虽然确实能及时让皇后闭嘴,但招数实在太烂,太子不屑于做。 再说了,就算不晕,他也有法子护住云落。 太子没好气的道,“再继续说下去,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陆栗以为太子的招数被他识破,太子老羞成怒,于是赶紧闭嘴赶路。 马车在云府停下,正赶上云府出殡。 云连城黑白两道的朋友都来了,人山人海,哭声阵阵。 内阁大臣一身白衣,红肿的眼框走在丧葬队前面,看到太子,点头向太子行礼 。 太子对着棺木深深鞠躬,若早一点了解云连城,或许他们会成为忘年之交。 祭拜完,太子和陆栗回了宫,听吉祥嬷嬷说,太子妃未曾用膳。 于是,太子又转身去了西苑。 推开门,小谭迎了上来,“殿下快劝劝小姐,她不肯吃饭。” 太子走进来,云落眼眸都未曾动一下,她替云离夹菜,哄着,“快吃。” 云离的食欲也不好,看见太子,问云落,“洛姐姐,他是谁?” 云落不想让云离小小年纪,心里埋下仇恨的种子,她平心和气的解释,“他是当今太子,我们暂时借住在此,等过一段时间,我们就回云府去。” 云离歪着脑袋问,“可我听他们叫你太子妃,这 是为何?” “这……” 云落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太子撩开袍子,坐在云洛身边,拿起云落面前的筷子,夹菜吃饭。 陆栗刚想说那是太子妃用过的筷子,被太子的目光,生生憋回去。 太子何曾用过别人的东西,更何况是沾了别人口水的筷子。 亲口喂药都喂过,更何况沾了口水的筷子。 吉祥嬷嬷嫌陆栗碍事,她揪着陆栗出去。 “阿离真聪明,因为你姐姐是我的夫人,所以他们叫她太子妃。阿离的姐姐,将来会成为皇后。阿离要记住,以后我们都要生活在一起。” 云离鼓掌叫好,“那我该叫你姐夫喽。” 云落不想与太子扯上任何关系,谁爱当这个太子妃,当这个皇后,谁当去。 她纠正云离,“不可瞎叫。” 云离脸上难得的笑容消失了,“哦。” 太子侧身凑在云落耳畔道,“你看你,让他高兴一会就不行?你还是不是他亲姐啊。” 云落来不及闪躲,太子呼出的气全洒在她脸上。 她的耳朵火辣辣的,她推了一把太子,又瞪了他一眼,我不是,难道你是啊。 太子坐直身子,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云洛的碗里,不咸不淡道,“阿离,莫不是你是捡来的,你姐姐才不许你这样叫我姐夫?” 云离当即跳下凳子,跑到云洛边上,十分认真的问,“洛姐姐,我真是捡来的吗?所以爹爹娘都不要阿离了。” 云洛白了一眼太子,好不容易让云离暂时忘记 爹爹和娘,眼下又被太子挑起来。 这人真是烦人且讨人厌。 这云离也真是的,偏偏太子说什么,他就信。 他难道就不知道太子是披着人皮的狼,是会吃人的。 云离晃着云洛的胳膊,晃得她头都晕。 “洛姐姐,你说嘛,我到底是不是捡来的?” “当然不是,别听他瞎说。” “那他就是我姐夫喽。”说完,云离拉着太子的袖子,太子的袖子被阿离沾满油污。 他是不是捡来的,跟叫不叫太子姐夫,根本就是两回事。 这小孩的逻辑简直.....哪跟哪啊。 云洛头疼的很,她让云离过来坐好,云离却黏着太子,不过来。 还一嘴一个“姐夫,姐夫,姐夫。” 太子嘴角上翘,连连应道。 云洛觉得刺耳的很,既然这么喜欢当人姐夫,就该做点什么。 随即,云洛对云离说,“阿离,那就让你姐夫教你天文地理吧,洛姐姐对那个不太懂。” 说完,云洛看着太子, “太子不会拒绝吧?” 云离眼里闪着光,他将太子的袖子抓的更紧了,“姐夫,可以吗?我去不了学堂上课,没有夫子可以请教。” 本以为太子不会同意,结果太子点头,“好。” 云洛的算计落空,她站起身瞪了一眼太子,便径自离席。她实在捉摸不透,太子到底在想什么。 云离高兴的转圈,“好额,姐夫太好了。” 太子盯着已经不见人影的方向,嘴角上翘。 云离突然问太子,“姐夫,我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跟着你玩啊?” 太子眼都不眨,连连否认,“怎么会,你姐姐就是太喜欢我了,吃你的醋呢。” 云离挠头,姐姐吃一个小孩的醋? 不会吧。 第29章 元楉!! 太子牵着云离油腻呼呼的手走进书殿,陆栗迎了上来。 他上下打量太子的袖子,又看了看云离和太子的手,露出十分嫌弃的模样。 这还是那个爱干净,且讨厌小孩的太子么? 想起刚才太子丝毫不介意太子妃用过的筷子,一切与太子妃有关的事,怕是都不难理解。 可是,眼下军机大臣都等着太子商讨大事,这小孩在这不太方便吧。 “殿下,大人们都等着呢。” 陆栗侧身往里一指,就看见大臣们的目光齐齐盯着太子和云离。 云离从小就会察言观色,他仰头问太子,“姐夫,这位哥哥是不喜欢阿离来这里玩吗?”说完,又指着大臣们,继续道,“那些叔叔爷爷,也不喜欢阿离?” 阿离说完,揉着眼睛,呜呜的哭起来。 “爹不要我,娘也不要我,为什么都不喜欢我........” 太子蹲下,替云离擦眼泪。素色金丝袍子曳地,簌簌作响。 “阿离这么可爱,怎会没人喜欢阿离呢。姐夫最喜欢阿离了。” 陆栗瞪大眼珠子,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喃喃,“姐夫?” 书殿正厅的大臣们面面相觑,这一声姐夫,从太子嘴里说出来,太过惊悚。 云离可不是普通小孩,他不是随便就能糊弄过去的。 “骗人,他们就是不喜欢我,我要回去找洛姐姐,呜呜呜.......” 说完,转身往殿外跑。 太子急了,若云离哭跑着回西苑,云洛怕是误会他更深。 他忙将云离抱回来,沉眉,指着陆栗问,“你不喜欢我们阿离?” 陆栗连连摆手,“没,没,没......” 云离噘嘴,“他就有。” 太子耐心哄着云离,“阿离要怎样才信这个哥哥喜欢阿离呢。” “学狗叫。” 陆栗盯着太子一本正经的脸,莫非他真要学狗叫,讨好这小孩。 太子睨了陆栗一眼,命令他快点。 陆栗没辙,撅着屁股,“旺旺旺.....” 云离咯咯的大笑。 一旁看热闹的大臣们,当看见太子指着他们,内心惶恐不安。 一世英名,没想到栽在一个黄毛小儿手里。 他们一一起身,像陆栗一样,撅着屁股,旺旺旺 。 云离没笑,大臣们内心如翻江倒海,莫非这狗叫没陆栗学得像? 太子没喊停,小祖宗也没笑,大臣们继续撅屁股摇晃,脸火辣辣,实在臊得慌。 云离从太子的肩膀跳下来,跑向大臣们。 “叔叔爷爷,阿离知道你们没有不喜欢阿离,快停下来,别扭到腰了,洛姐姐会骂阿离的。” 大臣们累得气喘吁吁,他们跌坐在地,阿离的话让他们悲喜交加。 怎不早说呀...... 太子走到云离身边,他指着偏厅偌大的书架,温软如玉的口吻,“阿离,姐夫跟叔叔爷爷说点事,让这个哥哥带你去那边看书,行吗?” 云离眼眸闪着笑意,“好。” 经过狗叫,陆栗可不敢得罪这个祖宗,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云离大方的握上去。 太子看着两人往偏厅走,他收回目光撩起袍子,坐在主位上。 与此同时,小谭待太子和云离离开后,她回到云洛身边,将太子与云离的话通通告诉云洛。 小谭边说边笑,而云洛的脸阴得不行。 “满口谎话的伪君子。” 云洛将纸糊衣放进几上的竹筐里,气得不想说话。 再过几日,便是云连城的头七了。云洛想着不能亲自到坟上祭祀,打算在宫里偷偷烧点纸衣元宝。 小谭将放着纸衣的筐收起来,怕被人看到,惹来祸事。 “小姐,在宫里烧这些,怕是不妥吧。” 虽然进了东宫,人人都叫云洛太子妃,可小谭还是习惯叫她小姐。 皇后那一顿闹,经过宫人的嘴,穿到小谭耳朵里。 小谭猜测,怕是小姐也听说了。 “怕什么,大不了被赶出宫去。”云洛站起身,丝毫不顾及的往外走。 小谭跟上去,“小姐,你就死了心吧,太子怕是不会将你赶出去的。” 云洛停住脚,“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小谭想起太子的嘱咐,她低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云洛没说话,继续抬脚迈过西苑的门槛,走在红木雕花游廊上。 路过的太监和宫女一一朝云洛行礼,“太子妃吉祥。” 云洛点点头,她实在讨厌这个称呼。 “莫不是他身体有隐疾,这才没有姑娘嫁给他?”说到这里,云洛对小谭说,“不然,为 什么一定要我当这个太子妃。” 太子何等英俊潇洒,怎会没人嫁。 小姐怕是还未知晓太子的真心啊。 得想个法子才行。 小谭灵机一动,“小姐,若想查清府里发生了什么事,还得从太子身边下手。若小姐避着不见太子,怕是永远都搞不清楚。” 云洛觉得小谭说的十分在理,她被仇恨冲昏了脑袋,失去了理智。 避而不见,确实不是上策。枉费她读了那么多兵书,这样的道理还要旁人来提醒。 云洛暗自琢磨该怎么接近太子,不知不觉就到了东宫内殿正门口。 太子的内殿平日里除了陆栗,就没人守着。 今日,陆栗陪着云离看书去了,也不在。 高门圆柱,气势滂沱,却一个人都没有。 云洛一想起太子那些让她臊得慌的谎话,她气势汹汹,大步走进去。 甚至直呼太子的名号。 “元楉,赶紧把阿离叫出来。” 殿内静悄悄的,炉灶里的木炭嗤嗤作响。 就在云洛暗自嘀咕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她一转身,就对上太子的目光,然后扫了一眼太子周身。 呃,有人在,还不只一人...... 大臣们个个呆若木鸡,嘴巴张大得能放下一个鸡蛋。 她叫太子元楉...... 她弟弟叫太子姐夫...... 哪哪都对,却又觉得哪哪都不对。 云洛面露难色,自知失礼,她连连点头,“叨扰各位大人了。” 太子的目光一直盯着云洛,嘴角上翘。 她叫我名字了。 若是换做旁人,私闯军机重地,是要被仗责的。 太子非但不加以斥责,眸光中却带着宠溺。 这....... 有了前车之鉴学狗叫,一时间大臣们不好说什么,只顾跟着微笑。 腮帮子都快笑僵了。 云洛面红耳赤的退了出来,身后的小谭又是捂嘴笑。 再一次证明她的判断是对的,太子是宠溺小姐的。 云洛气呼呼的转身往西苑走,也忘了将云离带回去这事。 她迈进西苑内殿,自言自语道,“偌大的东宫,连一个把守的人都没有。” 吉祥嬷嬷端着茶走了上来,见云洛耳红脸怒,她问小谭,“太子妃这是怎么了。” 小谭这才把事情告诉吉祥嬷嬷,吉祥嬷嬷将茶盏放在云洛面前,随 口道,“除了商议军机大事,殿下是从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内殿的。就连皇上皇后也不例外。” 云洛暗自嘀咕,“莫非太子有隐疾?不让人知道。” 吉祥嬷嬷站起身,看着云洛嘴角微动,“太子妃你说什么?” 云洛瞅着吉祥嬷嬷,好像吉祥嬷嬷与太子关系匪浅。 她好摆摆手,“没什么。” 吉祥嬷嬷走出去没多久,又折回来。 云洛以为她有什么事,吉祥嬷嬷却说,“还真有一个人,殿下曾破例让她进入内殿。” 小谭十足好奇,“谁?” 吉祥嬷嬷看了看小谭,接而将目光投在云洛身上,“咱这位太子妃。老奴记得那晚下雪,太子抱着昏迷不醒的太子妃,直接进了内殿。太医说无大碍,太子硬是衣不解带的守了太子妃一夜。” 这事吉祥嬷嬷不说,云洛怕是已经忘了。 经吉祥嬷嬷这一提醒,那日的记忆再次被勾起。 那日她爹被抓,她站在宫门口苦等,希望皇上能放她进去见见她爹。 等到晕倒,圣旨也没来。 昏倒之际,她看见一个人影十分焦急,将她护在怀里。 十分焦急的样子,她一度以为那是幻觉。 今日听吉祥嬷嬷这么一说,怕不是幻觉。 他为何这么做? 云洛实在想不通。 小谭说,“小姐,太子是喜欢小姐的。” “胡说。”不知是小谭的话惹恼云洛,还是云洛也觉察到太子的心思,她恼怒的呵斥小谭,站起身往里走,并关上门。 云洛背靠在雕花木门上,心慌乱的很。 为什么她的心如此不平静。 难道她也喜欢太子? 脑海里闪现太子假扮大胡子土匪,在黑风寨陪她将老夫人救出来的画面。 云洛摇摇头,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不不不,他是害爹爹祖母惨死的凶手,她与他势不两立。 云洛离开内殿之后,大臣们的心思已经不在军机要事上了。 他们一直等着太子发话,“今天就到此。” 等了一炷香的时辰,太子终于说了。 大臣们大呼一口气,鱼贯走出内殿。 他们在门口碰到内阁大臣,其中一位大臣在内阁耳边嘀咕,将今日的事全告诉内阁大臣。 当然学狗叫一事,大臣之字未 提。 “殿下怕是不正常,你今日还是先回去。” 内阁大臣微笑,他弓手道谢,便走进内殿。 太子起身迎接,瞅着内阁大臣一身的疲惫,他指着一旁的软凳,让内阁大臣坐下。 这时,陆离带着云离从偏厅走了出来。 之前,云离听见云洛的声音,忙要出来,可陆栗就是不让,说他幻听了。 陆栗瞅着太子镇定的脸,心情好像还不错。 若是让太子妃将云离带走了,他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云离朝内阁大臣跑,“伯伯,你是过来看我跟洛姐姐的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府啊。” 内阁摸了摸云离的脸,笑着道,“对啊,宫里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等阿离玩腻了,伯伯就带阿离回府去。” 云离跳起来,转圈的喊,“好耶。” 陆栗忙将手放在嘴边,让云离安静下来,太子最是怕吵。 太子仍旧笑着,“阿离,姐夫跟伯伯有点事谈,你跟哥哥再去看会书,好吗?” “好。” 陆栗便带着云离离开了。 姐夫....... 这..... 内阁大臣咳了咳嗓子,幸好有大臣的提醒,他还算镇定没有失礼。 “殿下,老臣在清理云连城的遗物时,发现一封信,是给太子妃的。若是冒然交给太子妃,老臣担心太子妃受不了,所以还是交由太子处理。” 说完,内阁大臣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太子,信封上写着小洛亲启。 太子盯着信封,久久没说话。 内阁大臣随即站起身,转身之余,想起今日出殡时,在门口看见的那抹黑影,他又开口。 “殿下,那日黑风寨的大当家跳火身亡。今日,臣好像看到他了,就在云府门外。等到老臣要去追的时候,他就消失了。” 内阁大臣走后,太子回到书案前,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匣子,里面放着一枚玉佩。 这是皇上交给他的玉佩。 玉佩是前太傅的,是皇上亲赐的。 却在黑风寨一片废墟中找到的。 太子喃喃道,“万幸了。” 第30章 玉溪 被太子警告的太医匆匆出了宫,一回到府上,就将自己关进书房。任谁敲门也不开。 他撩开袖子,伸出手腕,划拉一下,鲜血直流。 他按照太子上药的步骤,给自己包扎。 一炷香的功夫,当他拆开纱布,发现手腕未有痊愈的迹象。 这是怎么回事? 太医琢磨来琢磨去,他将思绪聚焦在太子妃的那碗血上。 行医数载,竟让他碰见这等奇事。 这太子妃,不会是妖怪吧。 国师相比太医镇定很多,他翻阅□□留下的古籍,皆查无所获。 国师虽不觉得太子妃不祥,却同样对太子妃充满了好奇。 与此同时,躲回寝殿的云洛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她放下手中的纸糊元宝,拿着帕子擦了擦鼻子。 帕子上的海棠花依旧,云洛瞅了瞅,竟看出了神。 她未曾见过海棠,却爱痴了海棠。 门外传来小谭的声音。 “小姐,殿下带着阿离少爷回来了。” 云洛继续拿着米糊黏着云宝,丝毫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小谭站在门外继续,“小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此时,云洛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爹爹尸骨未寒,而她一点头绪都没有。她虽有点饿,但哪吃得下去。 她不吃不要紧,云离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她得盯着他吃饭。 “太子走了吗?”云洛不想与太子碰面,若他走了,她就出去陪云离吃饭。 小谭摇头,“阿离少爷很喜欢殿下,正让殿下留下来,陪他一起吃饭。” 听到这里,云洛有点恼,她将手里的活顿了顿,抬头盯着门口,眸光充满了担忧,“阿离小,不懂事,也就算了,你怎么也不懂事,任由阿离胡闹。府里这几日发生的事,同太子脱不了干系。万一惹恼了太子,因此斥责阿离,那可怎么办。去去去,把阿离叫到我这里来,让他别缠着太子。” 云洛暗自后悔今日鬼迷心窍,竟将云离交给太子。 小谭一转身 ,就看见太子牵着云离的手,站在不远处。 太子原本和云离在殿外玩,许久不见云洛出来,云离便拉着太子走到这边来。 这才听到了不该 听的话。 小谭脸色涩涩,不知如何是好。她走到太子身边,欠身行礼。 太子一副平静的脸,他胸前的祥云龙头,莫名让人胆怯,让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太子吩咐小檀,将膳食送到云洛屋里来。 小檀点头,疾步往外走。 云离仰头盯着太子看,小声道,生怕云洛听见。 “姐夫,洛姐姐真的吃阿离的醋吗?怎么我感觉不像啊,倒好像生我的气了。” 太子摸了摸云离的头,嘴角微微一勾,十分无奈,“洛姐姐是生姐夫的气了,所以阿离得帮帮姐夫,让洛姐姐原谅姐夫。” 云离眨着天真的眼,一脸童真,拍着胸脯,“包在阿离身上。” 没一会,小谭身后跟着端着膳食的宫女,朝太子走过来。 小谭站在门口通报,得了云洛应允,宫女们端着膳食鱼贯而入,没一会又缓缓退出。 云洛没看到云离,她放下元宝,站起身,问站在门口的小谭,“阿离呢?” “洛姐姐,我在这。” 云离响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云洛正琢磨云离怎么不进来,小谭也拘束的很。 她走出门外,就看见云离拽着太子的袖子,往屋内走。 云洛听见云离央求道,“姐夫,你就留下来陪我吃饭嘛。” 太子一脸为难的样子,“阿离,有我在,你姐怕是不会高兴。” 云离始终不松手,将太子拽到云洛面前。 “洛姐姐,让姐夫跟我们一起吃饭,你不会不高兴吧。” 云洛绷着脸,眉头紧紧拧起,她将云离的手从太子的袖子上扒下来。 “学堂的夫子就是这样教你的吗?”说到这里,云洛扬起手,掀起云离的袍子,使劲打了几下。 云洛从不曾发这么大的火,更不会打云离。 云离吓得哇哇的哭起来,被云洛扒下去的手,又重新牵着太子的衣袖。 “呜呜呜,我想娘亲,我要回云府,我不要跟洛姐姐待在一起.......” 云离的哭闹,小谭一时无措,她拉了拉云洛的袖子,让云洛哄哄云离。 云洛看见太子十分温柔的替云离擦眼泪,哄着他。 她哆嗦着手,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火。 她竟比不上一个外人有耐心。 云洛俯身,向云离道歉,云离立 即停止了哭泣,“那姐夫能留下来吃饭吗?” 这....... 云洛一时语塞,她没有说话。 太子却劝着云离,改日,他一定陪他吃饭。 说完,太子站起身,往殿外走。 云离撅着嘴,看着太子的背影,忍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云洛没辙,只得涩涩的叫住太子。 “你....你,......你就留下来吃饭吧。” 话音刚落,云离飞快的跑出去,将太子给拉回来,然后牵着云洛的手,一起走进寝殿。 像极了一家三口。 小谭跟着后面,竟看出了神。 云洛仍旧食欲不好,她只是坐在桌前,看着云离吃。 云离噘嘴,“洛姐姐不吃,阿离也不吃。” 云洛拗不过云离,太子亲自舀了一碗汤递给云洛。 云洛愣了一秒,还是接了过来,拿着汤匙,喝了一口。 趁云洛喝汤不注意,云离和太子一边装作吃饭,一边在桌下伸出大拇指,露出俏皮的微笑。 云洛放下碗筷,盯着他两看,“你们不好好吃饭,做什么?” 太子和云离齐齐摇头,低头猛扒饭。 这一幕被小檀看在眼里,她捂嘴偷笑。 吃完饭,云洛留在殿内,没去送太子。 云离牵着太子的手,踱步至西苑殿外,他十分依依不舍。 太子摸了摸他的头,让云离不要怪云洛刚才打了他。 哪知云离让太子蹲下来,他附在太子耳畔道,“姐夫,阿离说过要帮你的,就一定会帮。刚才只不过是骗洛姐姐的,阿离当然不会怪她。” 太子一脸惊愕之色,就连他也被云离给骗了。 他朝云离的脸吧唧亲了一口,“姐夫太喜欢阿离了。” 太子回到内殿,坐在书案前, 提笔批阅奏折。 没一会,奏折就批完了。 “还有吗?今日怎么就这点?余公公是不是落下了?” 陆栗呆愣,他没听错吧。 自从摊上太子妃的事之后,太子没有一日能如此迅速将折子批完。 每次甚至看见余公公送折子过来,太子恨不得让余公公将折子吃下去。 今日...... 陆栗想起太子从西苑回来,吉祥嬷嬷交代太子已经用过晚膳了。 午后,陆栗去了老夫人院子一趟,他根本就不知道太子去了西苑,甚至一起吃了饭。 陆 栗十分遗憾的跟在太子的身后,一脸的八卦,“殿下与太子妃一起用的晚膳?” 出乎意料,太子竟点头,嘴角上翘,“嗯。” “太子妃没将您赶出来?” 太子正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重重的敲着陆栗的头上,十分神气的模样,“没有。” 陆栗暗自奇怪,这太子妃怎突然留太子吃饭? 太子翻着书籍,又从书案下面的匣子里,拿出那枚玉佩,与书籍比对,他喃喃道,“希望还来得及。” 陆栗不解,“还得及什么?” 太子却没继续搭话。 翌日一大早,太子去了一趟西苑,吉祥嬷嬷说昨晚太子妃睡得晚,此时还没起。 太子叮嘱吉祥嬷嬷好好照顾太子妃,他出宫几天。 吉祥嬷嬷点头,让太子放心。 太子出了东宫,又去了一趟皇后的宫里。 偌大的皇宫,除了皇后,怕是没人敢动东宫的人。 他只担心皇后为难云洛。 当皇后得知太子专程过来,就是为了叮嘱她不要动云洛,皇后气的拂袖而去。 云洛打开寝殿的门时,吉祥嬷嬷告诉云洛,“殿下出宫几日,特别嘱咐老奴照顾好太子妃,” 吉祥嬷嬷本想看到太子妃失落,思念太子的表情。 没想到,云洛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十分愉悦的样子,好似太子出宫越久越好。 最好别回来。 云洛暗暗嘀咕。 吉祥嬷嬷的心不是滋味,她替太子不值。 “我能去殿下内殿看看吗?” 云洛瞅着怔住的吉祥嬷嬷,试探性的问。 “当然,殿下交代,整个东宫,太子妃哪都可以去。” 随即,吉祥嬷嬷在前面带路,云洛走进了太子的内殿。 这是云洛第二次来到这里,她迈着轻缓的步子走进去。 室内燃着好闻的熏香,与太子身上 的香味一致。 殿内十分整洁,随处可见的字画,书帖,挂在墙上。 殿内帘幔环绕,与古色雕花家具,浑然一体,素雅却不失高贵。 她瞄了一眼寝殿,脑海里闪过一个人亲着她的嘴,她红着脸锤打自己镇定。 她怎会想这般污龊之事。 云洛转而去了太子书殿,看着书案上放着一个信封,写着黑风寨。 她打开一看,顿时一惊。 没想 到那日太子的话,并不是随口一说。 他真的有派人调查,还黑风寨大当家一个清白。 这么说,他是个好人? 云洛连连摇头,心里的声音不停的叫唤着。 别忘了,他可是害爹爹祖母,秦姨惨死。 你不能被他蒙蔽。 云洛将书信放好,随意瞥见案上一个匣子。她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荷包,上面绣着海棠花。 她摩挲着荷包上的海棠花,思绪混沌。 这荷包,怎如此熟悉。 匣子里面还有一个印章,云洛拿起一看,上面写着玉溪。 玉溪? 这名字怎如此熟?好像在哪见过。 不过,这叫玉溪的印章为何在太子这里? 太子分明叫元楉啊。 云洛捉摸不透,她将荷包和印章放好。又找了一阵,什么都找到,她便出去了。 守在殿门口的吉祥嬷嬷,见云洛出来,便迎上去,“太子妃,老呆在西苑怕是会憋坏了,要不老奴领着你去园子里透透气?今日雪刚好停了。” 头七马上就要到了,云洛暗自琢磨得找个偏僻不让人发现的地方,烧纸钱给爹爹。 再说既然太子不在,云洛也不怕碰见太子,她也就点头答应。 吉祥嬷嬷领着云洛去了东宫的园子,宫女和太监们正给光秃秃的枝丫裹上棉衣。 云洛不解的问,“都暖和了,为什么还要裹棉衣?不过,这是什么树?” 吉祥嬷嬷道,“那可不是树,那是海棠花。四五月份的时候,花开得可漂亮了。那个时候,殿下最喜欢的就是这里,一呆就是一整天。前几日冻死一颗,殿下斥责宫人照顾不周。这不,宫人们正给他们保暖呢。” 难道太子也喜欢海棠花? 吉祥嬷嬷却否定了云洛的猜想,她听见吉祥嬷嬷嘀咕,“殿下根本就不喜欢花花草草,也不知为什么,把这些海棠花当宝贝。” 云洛随即想到了匣子里的荷包,那个枚叫玉溪的印章。 或许是那个叫玉溪的女子喜爱这海棠吧。 突然,云洛的心涩涩的,这种感觉,她厌恶透了。 第31章 挨板子 接连几日,云洛都呆在西苑糊元宝。这期间,吉祥嬷嬷每次将膳食端到寝殿外,再由小谭送进来。 除此之外,没有人过来打扰云洛,云洛落得清静。 云离每天吵着要见太子,被云洛拦在西苑,不许往外跑。 云离哇哇叫,“洛姐姐为什么不喜欢姐夫?” 云洛停下手里的活,她仔细想想,若爹爹被烧死那日,太子不在云府,她谈不上讨厌太子。 与太子几番接触下来,太子给她的感觉,并不像第一次初见太子时那样糟糕。 那时的太子蛮横,不近人情,不苟言笑,与众臣一起嘲笑爹爹。 而现在,云洛偶尔撇见他嘴角上翘,本以为像他那样的人,不会喜欢小孩子,却对云离十分有耐心。 云洛忙敲打自己的头,让自己不要乱想。太子什么样,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他喜欢的是那个叫玉溪的女子,而她只不过是他续命的药引而已。 他们中间还隔着血海深仇呢。 云洛连连摇头,认真纠正云离,“那是殿下,不是你姐夫,阿离切莫瞎叫。” 云离不理解,“既然不是姐夫,那我们为什么留在这里,不回府呢?” 云洛怔住,这要如何解释? 云离还太小,怕是她解释完,他也不理解,还得继续刨根问到底。 罢了罢了,他爱叫他姐夫,就叫吧。一个愿叫,一个愿听。 云洛摸了摸云离的头,指着书案上的孔子,让他赶紧看。 云离一边看,一边央求,“洛姐姐,我什么时候可以去学堂上课呀?我一个人看书,着实无聊的很。” 这里是皇宫,可不比在云府。 皇宫里的学堂,可是专教阿哥的地方。云离一个来自民间的小孩,如何去得了那种地方。 “学堂,阿离暂时去不了。”云洛生怕云离去不了学堂而伤心,她耐心的哄着,“洛姐姐可以陪着阿离看书啊。有什么不懂的,阿离都可以问洛姐姐呀。” 云离没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闷闷不乐的翻着书。 小谭灵机一动,佯装担忧,“小姐,现在正是学知识的时候,切莫耽误阿离上学呀。” 云洛犯难,她又何尝不 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她身处高墙宫闱,虽被称作太子妃,只有她知道自己是个无名无分的主。 撇开其他宫的主子不说,就皇后三番五次过来挑衅,对她的厌恶可想而知。 此时自保都难,更何况去学堂上学了。 小谭这才露出自己的小心思,她试探性的说,“小姐可以向吉祥嬷嬷打听打听,万一有法子呢。” 云洛看了一眼云离,没吭声。 惊动吉祥嬷嬷,便是惊动太子。而她,不想与太子有过多的瓜葛。 等哪天查明真相,若真是太子所为,她会毫不留情杀了太子,然后自杀,不连累任何人。 * 与此同时,太子和陆栗返千里迢迢,又去了黑风寨一趟。 一片废墟的黑风寨,竖起了一个个小土堆。 陆栗记得当时他们离开的时候,黑风寨的弟兄遍地躺着,尸横遍野。 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去了当初老夫人的房间,发现废墟上有被翻动的迹象。 陆栗蹲下,拿着剑扒了扒,十分不解,到底是谁将黑风寨的弟兄给埋葬了?他又到底在找什么? 太子没说话,直接回了汴京,去了前太傅的院子。 府门口的封条已经被揭了,到处黏着蜘蛛网,破败的很。陆栗捂着嘴,推开府门,尘土飞扬。 “殿下,小心脏。” 太子踱步进去,没走几步,就看见一个穿着素色袍子的人影,穿梭在走廊下。 随即一跃而起,飞上屋顶。 “谁在那里!” 陆栗紧跟着飞上屋顶,追出去,却一无所获,他又气喘吁吁的跑回来。 太子眸光忽闪,嘴角微翘。 * 被云洛哄住的云离安静了几日,又开始闹。 “洛姐姐,让我出去玩会吧,我快憋坏了。” 云洛摇头,她的周身全是纸糊的云宝。 今日就是头七了,总算来得及。 这几日她与小谭日夜挑灯,没日没夜的做元宝,她手指头肿得动弹不得。 云洛对爹爹的亏欠,全放在糊元宝上。 就算寝殿已经放不下了,云洛仍觉得不够。 要不是小谭提醒,再继续做下去,怕是没地方放,反而被人发现,惹上麻烦。 云洛这才作罢,小谭这几日也跟着累坏了,她让小谭回去休息。 小谭走后,云 洛本想将殿内的元宝归拢归拢,放在一个筐里。等晚上宫人歇息了,再拿去烧掉。结果她竟倚着软垫睡着了。 就连云离跑出去,她都不知道。 云洛一觉醒来已是午后,她看见云离的座位上空空的,便出门去寻。 她将整个西苑的人问了一通,都说没看到云离。 云洛急坏了,云离若是跑到东宫外,得罪了哪个宫里的娘娘,怕是要被怪罪的,甚至被杀头。 细思极恐,她顾不得回宫换身衣服,仍旧一身白衣,焦急的跑出东宫。 吉祥嬷嬷急坏了,太子妃那一身白若被其他宫人瞧见,怕是要出事的。 而太子一向护着太子妃,到时候怕是又要给太子惹乱子。 吉祥嬷嬷连连跺脚,她赶紧回殿内拿着披风追出来,云洛早已没了踪影。 云洛顺着甬道,往外找,她一边四处瞧,一边呼喊着云离的名字。 “阿离,阿离......” 一路上,来往的宫女和太监十分多,皆看着云洛身上的白衣。 “看来传言是真的,她胆子可真大,竟敢在宫里穿白衣,这是盼着皇上早日西去吗?” “休要胡说,小心割了你的舌头。人家后面有太子撑着,你瞎担心什么。” 宫人议论的声音虽小,却还是被云洛听见。 她瞧了瞧自己的袍子,心里不是滋味。 爹爹死了,她作为女儿,穿身白衣还被指指点点。 若不是太子威胁她,皇家需要她,她才不稀罕进宫,当这个太子妃。 “哟,这不是太子妃吗,你在找什么?” 云洛阴郁的脸,一抬头,就看见娴妃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伺候的宫女太监。 她欠身行礼,攥着白色袖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从前,爹爹就告诉过她,若去了宫里,尽量少言。 云洛低头看着鞋尖沾着污泥,娴妃拖着袍子缓缓走近她。 她俯身一抬,亲自将云洛扶起 ,一脸笑意。 “本宫本来想早些见见你,可是太子宝贝着你,藏着不让人见。今日巧了,总算见到。” 云洛盯着娴妃看,娴妃虽华服加身,却面色柔和,待人亲近,一脸笑意。 云洛警觉的心,安心不少,她露出一个微笑。 “娘娘恕罪,云洛理应先去拜见娘娘才是。” 娴妃摆摆手,丝毫不在意,她并未指责云洛身着孝衣,反而十分关切的问,“你在找什么?” 云洛恭敬的道,“我弟弟趁我睡着,跑出来了。我担心他闯祸,这才出来寻。” 远处两个孩童嬉闹的声音飘进云洛耳朵里。 云洛抬眼望去,孩童正相互追赶着,朝这边跑了过来。 其中一个孩童估摸十三岁,扑倒在娴妃怀里。 娴妃抬着袖子,替他擦汗,“慢点跑,别摔着。” 孩童指着后面追赶的孩童,介绍道,“母后,儿臣今日结识了一位朋友,便想介绍给母后。” 云洛跟着娴妃的目光望去,那人竟是云离。 云离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洛姐姐,你是过来寻我的吗?” 不等云洛开口,云离朝十阿哥胸口轻轻揍了一拳,佯装不悦,“你怎么跑那么快,也不等等我。” 一旁的庆嬷嬷不悦的道,“这是十阿哥,娘娘都不曾动十阿哥一个指头。” 云洛忙将云离拉到身边,斥责云离不得无礼。 云离丝毫不知这做不得,他在学堂时,就是如此与众公子玩耍相待。 娴妃丝毫不介意,“哦,原来你就是太子妃的弟弟,太子的小舅子啊。”说完,娴妃指着云洛,让十阿哥行礼。 十阿哥拱手,“拜见太子妃。” 云洛伸手扶起行礼的十阿哥,身后一剂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宫廷嬉笑,成何体统! 东宫还不够你姐弟二人胡闹,竟跑到这里丢人现眼。赶紧给我回去!” 皇后听说太子妃出了东宫,她生怕太子妃不知宫规,失了礼数,这才过来,却看见太子妃和娴妃在一起有说有笑。 皇后站在云洛身后已经多时,她本就不喜欢娴妃,便将火撒在云洛身上。 云洛一回头,竟看见皇后怒目盯着她身上的白衣。 云洛觉得,皇后简直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娴妃给皇后行礼之后,替云洛说话,“皇后娘娘,太子妃年幼,莫要计较了。” 话音刚落,皇后的脸色更难看,“住口,本宫管教太子妃,还轮不到娴妃插手。” 十阿哥和云离被皇后的话吓哭了,娴妃俯身哄着他们,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 皇后瞅着娴妃假惺惺的模样,她沉眉盯着云离 和十阿哥,哭声让她聒噪的很。 “哭丧啊,再哭仗责二十!”皇后大袖一挥转身朝东宫走,此地她一分钟都不想多呆。 一旁的徐嬷嬷朝云洛使眼色,吩咐她赶紧将云离回东宫。 一到东宫,皇后就将西苑的纸糊元宝全给搜了出来,并让徐嬷嬷拿出去扔了。 云洛跪地阻止,皇后冷着眸问,“你打算将这烧给谁?你别忘了你此刻的身份!” 云洛低头,久久没有说话。 皇后上下打量云洛,她身上的白色碍眼的很。 特别当她脑海里闪现云洛与娴妃熟络的样子,她心中的火熊熊燃烧。 太子的嘱咐,她全然给忘了。 她若不管教,怕是东宫迟早要被云洛弄得毫无规矩,被各宫耻笑。 “来人,将太子妃拉出去,仗着二十大板。罚抄宫规一百遍!抄不完,不许吃饭睡觉。” 吉祥嬷嬷跪地相劝,“娘娘,殿下回来,怕是要生气的。若因此伤了母子情分,实在不值得啊。” 皇后不听,徐嬷嬷挥手招来太监,将云洛押下去。 云离哭喊着,“不要打洛姐姐,姐夫回来,定要你们好看。” 姐夫? 皇后冷笑,还真是有娘生,没娘教。 她指着云离,大声斥责,“直呼太子姐夫,实在是没有教养。吉祥嬷嬷,将他关进书房,罚抄礼仪一百遍。抄不完,不准睡觉。” 吉祥嬷嬷想起太子临走时,她说过会好好照看太子妃。眼下,不仅云洛被打了,阿离少爷也被罚。太子回来,她该如何向太子交代啊。 听着太子妃被打得阵阵尖叫,吉祥嬷嬷忧心忡忡。 她虽不赞同皇后娘娘的做法,但还是点头,“谨遵皇后娘娘口谕。” 第32章 别哭了 皇后走后, 挨了板子的云洛一瘸一拐,东宫的宫女和太监盯着云洛,被吉祥嬷嬷驱散。 “好了好了,别看了,莫要嚼舌根,听见没!” 宫女太监领教过太子的厉害,皆纷纷散去。 云洛被吉祥嬷嬷扶进西苑。 云离正坐在书案前抄着礼仪,看见云洛,马上哭着迎上来,吵着要回云府。 小谭赶紧拿了一张毛毯,垫在凳子上,云洛忍着疼,缓缓坐下。 小谭自责,“若我看着点阿离,他就不会跑出去,也就不会被皇后碰见,更不会连累小姐挨打。” 云洛疼得不敢大声说话,她摆手,说自己没事,让小谭别自责了。 云洛替云离擦了擦脸色的眼泪,她微微一笑,“让你不要叫太子姐夫,你非要。看吧,闯祸了吧。以后别叫殿下姐夫了。” 云离吸着鼻涕,嘟囔道,“都听洛姐姐的。” “去,帮姐姐拿纸笔过来,”皇后罚抄一百遍宫规,云洛还没忘记。 吉祥嬷嬷偷偷拿了些点心进来,让云洛先吃点,然后抄写宫规也不迟。 云洛摆摆手,吉祥嬷嬷待她不错,她不愿因此连累吉祥嬷嬷。 小谭扶着云洛坐在书案前,提笔抄写。 吉祥嬷嬷瞅着云洛的样,她心酸想哭,越发觉得对不起太子。 太子妃不吃,她便将糕点递到云离面前,“阿离吃点吧,别饿坏了。” 云离即使肚子咕咕叫,他也不吃,硬是陪着云洛,在油灯下,抄写礼仪。 云洛让吉祥嬷嬷别管她们,吉祥嬷嬷便退了出去。 油灯下,云洛和云离两两对坐,认真抄写。 娴妃回到咸福宫,她心情十分愉悦。 她其实老早就看见云洛的身影,便前去装做偶然相遇。 娴妃一边派人通知皇后过来,一边装作与云洛十分亲昵。 没想到的是,十阿哥竟跟那姓云的小子成了朋友。 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锤了十阿哥一拳。 娴妃摸了摸十阿哥的胸口,心疼道,“疼不疼?” 十阿哥摇头,“母后,明天我还能去东宫找云离玩吗?” 娴妃手一顿,“你就这么喜欢他?” 十阿哥高兴的点头,“宫里的 阿哥和公主,都不喜欢跟我玩,就连太子哥哥,也不曾搭理我。只有云离不嫌弃我,愿意跟我做朋友。” 娴妃对此丝毫不知,她眉头沉了沉,“阿哥们为何不愿跟你玩?” 十阿哥低头,不敢说话。 娴妃追问,“快回答额娘。” 一旁的庆嬷嬷忙让嬷嬷领着十阿哥下去,她听见娴妃喃喃,“整个宫里,怕是都说我是一个吃里扒外的婢女,低贱皮子,偷上了龙床,这才有的十阿哥。”说到这里,娴妃无比的忧伤,且叹气,“人低贱,就连生的孩子,也低贱的很。不像她,出生精贵,就连儿子也跟着沾光。” 娴妃说的是皇后娘娘,皇后的出身,怕是没人能比得上。 母家是开国功臣,勋爵无数。皇后自幼与皇上青梅竹马,从未听说皇上与皇后红过脸,婚后荣宠不断。 要说皇上与皇后之间唯一的隔阂,就是皇上将娴妃招入宫里。 娴妃是皇后的陪嫁丫鬟,从前两人好得像姐妹。自从娴妃被封妃之后,皇后性情大变,经常找娴妃麻烦。 皇上一时醉酒才临幸了娴妃,本是对皇后亏欠,对此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庆嬷嬷递了一杯茶盏给娴妃,劝慰道,“娘娘,宫里的人就爱嚼舌根,娘娘甭在意。再说了,一切不都在娘娘的计划之内吗。” 娴妃握紧了拳头,尖尖的指甲套搓着手腕,她却不觉得疼。 “去,告诉十阿哥,就说母后让他没事就去东宫转转,找太子的小舅子玩。” 庆嬷嬷露出一个微笑,“娘娘能这么想,就对了。奴婢这就去通知十阿哥。” * 夜深了,抄着抄着,云离拿着笔,竟睡着了。 云离身子晃悠,就快倒下去时,云洛将云离抱住。 谁也没想到,云离平日里闹腾腾的,关键时刻,他竟坐得住,陪云洛抄写到现在。 云洛心生愧疚,若不是她没看好云离,他就不会被皇后训。 小小年纪,爹娘都死了,云洛想想都觉得云离特别可怜。 小谭道,“小姐,是皇后不喜欢我们罢了,才故意跟我们过不去,这不关小姐的事。等太子回来,奴婢定要告诉太子。” “怎么连你也跟阿离一样,不懂事。皇后与太子是亲母子,他怎 会替我们说话?若是被皇后知道,再来生事,那可怎么办?切莫告知太子,记住了?” 小谭撇嘴,她不赞同云洛说的,但还是点头。 云洛和小谭将云离安置在床上睡觉之后,云洛拍了拍小谭的肩膀,为刚才的话道歉。 小谭摇头不在意,云洛便让小谭不用陪着她,安心去睡觉。 小谭拗不过云洛,也知道帮不上什么忙,便上床休息。 没一会,门外响起敲门声。 门一打开,竟是吉祥嬷嬷。 她拿着药膏走进来,“太子妃,让老奴看看你的伤口。若殿下知道太子妃受伤了,定会责备老奴照顾不周。若严重,老奴还得去太医院跑一趟。” 云洛已经觉得没那么疼了,怕是伤口已经愈合。 她体恤吉祥嬷嬷对太子的忠心,也不能让吉祥嬷嬷知道自己的秘密,吓着她。 云洛于是接过药膏,说自己待会上。 吉祥嬷嬷走后,云洛继续抄写。 手指头肿胀麻痛,歇息片刻继续写。 殿内的油灯换了两次,云洛这才连同云离的一起抄完。 云洛望了一眼殿内,地上全是她抄写的一页页宣纸,她竟无从落脚。 她小心翼翼站起身,瞥见角落里,被宣纸覆盖一角的一个纸元宝,她蹲下捡起来,竟呜呜呜的抽泣起来。 今日是爹爹的头七,她却被关在屋里,没有祭拜。 一想起昔日爹爹对她的关心,为她的病操劳,她算个什么女儿,爹爹死后连烧纸也不被允许。 云洛擦干眼泪,穿上斗篷,悄悄打开门,走出去。 宫女和太监都睡了,殿内安静的很。 云洛拿上蜡烛和糊元宝的工具,轻悄悄的走出东宫,往冷宫方向走。 那里鲜少有人,怕是不会被发现。 可以安心祭拜爹爹。 云洛穿梭在昏暗的甬道上,随着灯光越来越暗,甚至周围越来越荒芜,云洛笃定冷宫到了。 她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便点上蜡烛,蹲在地上喃喃,就像爹爹就在跟前一样。 “爹爹,小洛来晚了,爹爹定是等久了,莫生女儿气。” 风呼呼的刮着,蜡烛的火光摇曳,云洛心急拿手去挡。 “啊!” 云洛将手指缩回来,放在嘴里吮吸着。 眼泪吧嗒吧嗒的 往下掉。 灼灼的刺痛感,让云洛皱了皱眉毛。看着火烛被风就快吹灭,她牵起斗篷,小心翼翼遮挡。 待烛火稳了,她从篮筐里拿出糊元宝的纸和剪刀,蹲坐在地上,一边抽泣,一边剪纸。 “爹,你在等等,小洛马上就做好了。” 没一会,几个别别歪歪的元宝做好了,小洛的手也被剪刀割破了,伤痕累累,正流着血。 云洛不在意,将元宝放在地上,拿起蜡烛将它点燃。 烟雾慢慢随着风扬起,云洛擦了擦脸,高兴的笑了。 就在火燃起来的时候,偏不凑巧下起了雨,将火熄灭,将元宝淋湿。 云洛俯身将元宝护在身下,任雨水像刀一样打在她脸上。 发丝贴在她脸上,湿哒哒的。 她再也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爹,是小洛没用,是小洛没用,连个纸都烧不好。” 云洛浑身湿透了,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抬手擦了擦,继续用力擦着火石,却怎么也打不燃。 最后,云洛放弃了,她索性跪在地上,用力的捶打,无声的抽泣。 突然,一个雨伞罩在云洛的头上。 四周黑乎乎的,云洛看不清是谁,她的心没来由的一紧,提高警觉。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赤拉一声,那人点燃了烛火,云洛眼前一亮,仰头一看,却是太子那张忧心的脸。 太子拿起地上的剪刀,剪着纸片,亲自糊着元宝。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将做好的元宝,递给云洛,眸光温柔,“快烧吧,别让岳父等急了。” 夜深了,四周只剩下雨淅沥沥的声音。 烛火摇曳下,云洛一边抽泣的烧元宝,一边思量,太子是如何找到她的。 就在元宝燃尽最后一刻,身后不远处传来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个妇人提着灯笼,披着黑色斗篷,站在门前,盯着云洛和太子。 “外面风大,雨大,快进屋歇歇。” 第33章 躲雨 雨越下越大,元楉替云洛撑着伞,云洛嘤嘤小声哭泣着,与元楉赌气不肯进屋躲雨。 老妇人等了一会,她本不该多管闲事的,只是被那一阵子哭声吵得睡不着。 他们既不愿意进来躲雨,那就罢了。 她转身关门朝院内走,门却被疾步走来的元楉敲开。 云洛湿润的眼眶,视线模糊,她看见老妇人与元楉相对而立。 他们的谈话被嘈杂的雨声覆盖,云洛听不清,只看见老夫人时而为难,时而蹙眉,最终还是点头。 元楉再次回到云洛身边,劝她进屋躲雨。 云洛瞅着老夫人身子骨孱弱的很,究竟元楉对老夫人说了些什么,又让老夫人改变主意,继续站在门口等。 老夫人脸上的难色,分明就是被逼迫的。 也对,他是太子,就算不愿意,也得愿意。 她若不同意进屋,老夫人怕是一直要在屋檐下等。 老夫人本是好心,怕是不知如此巧,怎会碰上当今太子。 为了老夫人,云洛不悦的瞥了一眼元楉,同意进屋避雨。 元楉撑着伞,搀扶着云洛,跟在老夫人身后,缓步而行。 老夫人身着朴实的衣裳,梳着一个简单的云髻。她提着灯笼,不时地回头,缓缓道,“路滑,当心些。” 院内只有一条石子甬道,灯光摇曳,昏暗的很,云洛看不清老夫人的脸。 甬道坑坑洼洼,年久失修。甬道通向的屋子,正亮着一盏油灯。 亮着灯的屋子四周荒凉的很,紧紧相连的屋子也破得很,就连门窗都没有。 老妇人将灯笼里的火吹灭,然后掸了掸身上的雨水,迈进屋里。 “莫要嫌弃,快进来暖和暖和。” 老夫人掀开帘幔,往内屋走。 元楉搀扶云洛进屋,云洛站着打量四周。 屋内虽简陋,但炉子的火正熊熊燃烧着,十分温暖。 没一会,老妇人从里屋出来,她亲自倒茶,指着正屋中间的桌子,让云洛和元楉赶紧坐。 待云洛落座,借着屋内摇曳的灯光,她才认出老妇人竟是黑风寨大当家的娘。 云洛惊讶之余,担忧的问,“老夫人,你一切可还好?” “我未曾见过 姑娘,怎么姑娘认识我?” 云洛连连点头,她迫不及待的要将她怎么遇见老夫人的经过告诉老夫人。 却被元楉暗暗踩了一脚,她“啊”的一声大叫。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元楉礼貌的回答夫人,“她在离这不远的东宫当差,有时为了偷懒,偷溜到这里来。怕是她见过夫人,而夫人未见过她。” “哦。” 老夫人有些失落,来这快大半个月,大部分时间都是她一个人呆着,本以为碰到了熟人,结果不是。 也对,这宫里,她怎会有熟人。 老夫人瞅着云洛身上的料子,疑惑的很。 哪有宫女穿这样名贵的衣服。 就连这斗篷款式,也不是宫女能穿的。 元楉瞎话张嘴就来的本事,云洛可是领教过。 虽不知元楉心里的盘算,但她也不会乖乖让他得逞。 就在云洛否认元楉的谎话时,元楉突然倾着身子,在她耳边耳语。 声音小到就只有云洛能听见。 “你若想让老夫人因儿子被烧死,至今尸骨无存而伤心,你就全都说出来。再说了,自古以来,官匪历来是死对头。若她知道我是太子,她怕是要被吓死。老夫人年纪也大了,也不知道受不受的住。” 元楉说完,坐直了身子,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佯装不在意云洛接下来说什么。 云洛虽讨厌元楉,却觉得他说的话在理。 云洛不善说谎,她心慌的很,“ 他.....说的对,我是东宫的宫女,以前老远见过夫人一面。” “哦。那你是?”老夫人指着元楉问。 元楉连气都不喘的道,“我是御前侍卫。” 侍卫?云洛暗自啧啧啧,他也真能编。 老夫人半信半疑,她的目光从元楉的身上移到云洛身上。 似乎云洛比元楉更加可疑。 元楉今日回宫,得了吉祥嬷嬷的禀告,他还未来得及更换衣服,就出来寻云洛。他身上仍穿着出宫时穿的便服,自然不及元楉平日在宫里的衣服名贵。 他自称侍卫,倒是说得过去。 老夫人瞅着云洛这身,哪哪都不像宫女。 谎话已经撒出去了,云洛只得继续圆,“奴婢是东宫的人,今日是爹爹的头七,可宫里不让祭拜,奴婢这才偷穿了太子 妃的衣衫,图方便出了东宫,躲到这里祭拜。还望老夫人不要对外声张,才好。” 老夫人就是被那一阵时断时续的哭声吵醒了,她又瞅着云洛白皙的脸蛋沾着黑色炭灰,像个小花猫。 老夫人这才相信云洛的话,她放下心来,情不自禁的抬起袖子,替云洛擦脸。 “ 若你爹爹还在,他也不希望你为了祭拜他,而受责罚。今日之事,就当做没发生一样。” 说到这里,瞅着云洛发丝凌乱且黏在一起,她的衣袍湿透了,还沾着污泥滴水。 于是站起身,领着云洛到里屋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云洛换好衣服,又和老夫人走出来。 云洛一边坐下,一边拿着干帕子擦着头发。她手指肿胀的很,每擦一下,她疼得眉毛皱皱。为了不让人发现,她面色又很快恢复正常。 殊不知,她的隐忍,早已落在元楉的眼里。 吉祥嬷嬷的话如刀搁在他的心里,照云洛这个样子,怕是没打算要告诉他,她挨打的事。 “公子,我这里没有干净的男人衣裳,只能委屈公子先擦擦,莫要染上风寒。”老夫人递给元楉一条干帕子,元楉接过,却将云洛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替她擦头发。 元楉顺着云洛发丝,拿着帕子,小心翼翼的擦着,就像呵护宝贝一样。 云洛不喜欢元楉的触碰,也不习惯元楉离她如此近。她扭捏身子,伸手要抢元楉手里的帕子。 元楉却双手撑着桌子,俯身将云洛禁锢在身前。 云洛不敢看元楉,结结巴巴道,“你别过来。” 元楉却偏要凑近云洛,云洛的脸越来越红,她将头扭到一边,拧着眉威胁道:“你再过来,我......咬舌自尽。” 下一秒,元楉嘴角一翘,知道吓坏云洛了,他没有继续靠近,而是刮了一下云洛的鼻子,“乖,听话。” 然后直起身,继续认真擦着头发。 一旁的老夫人也是过来人,她十分羡慕云洛和元楉感情如此好。她一边捂嘴笑,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她的夫君也是如此对她,关怀备至,只可惜...... 老夫人眼里的忧伤一闪而过,她拉着云洛的手,让她乖乖的坐好。 “姑娘,有如此疼你的情郎,是你的福分。” 云洛愕然, “不不不,我跟他不熟。” 一听云洛急着与他撇开关系,这虽不是头一次,但元楉的胸口还是咯噔一下,闷闷的。他手里的帕子不禁慢下来,又不着痕迹的继续擦。 “夫人,你有所不知,就因我没陪她一起祭拜她岳父,她现在还生我气 呢。” 老夫人瞅着元楉像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她笑着道,“姑娘,这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待雨小了点,老夫人起身送云洛和元楉走出院子。 院门口,老夫人看着元楉,他虽话不多,但她挺喜欢这个面冷心纯的人。 老夫人笑呵呵的对云洛道,“真想喝你们的喜酒,只是......” 只是她见不得光。 第34章 醋味 老夫人的难言之隐没说出口,云洛却十分明白。 她握紧老夫人的手,虽不挑明她什么都知道,但变着法鼓励老夫人活下去。 “ 老夫人,为了牵挂的人,务必要保重,小洛一定会常来看你。” “牵挂的人,”老夫人喃喃的念着,随即点头,“好。” 元楉就静静看着云洛与老夫人道别,他依旧什么话都没有,似乎还有点忧心忡忡。 元楉的城府一向深沉得很,他若不说,谁也不会知晓他的心思。 云洛只是希望他的盘算,不要扯上老夫人。 她倒是希望元楉隐瞒身份,是真真正正的为老夫人考虑。 老夫人转身打着灯笼回屋。 元楉依旧撑着伞,沉默往前走。 云洛跟在元楉身旁,也默不吭声的走着。 雨淅沥沥的下着,元楉将整把伞倾斜在云洛那边,他未曾干过的衣服更加湿哒哒的。 冷风一吹,凉飕飕的,元楉硬是挺直身板,没让云洛察觉。 就算她知道,她会关心他,心疼他吗? 心底的声音叫喊着,不会。 而云洛琢磨着,元楉到底盘算着什么,会不会跟她有关? 两人各自揣着心思,走着走着,云洛一不小心踩在坑槽里,脚崴了。 “啊.....” 云洛瘸着腿,仍旧一拐一拐的走。 元楉拽着云洛,不让她动。他蹲下,摸着黑,查看云洛伤势如何。 不知为什么,云洛此时脑海里闪现那个叫玉溪的女人。 云洛不让元楉脱她的鞋袜,倔强的道,“我没事。” 她似乎还有点吃醋。 这种感觉恶心透了,云洛一遍遍告诫自己,元楉害死了爹爹,她不能对他动心。 黑暗中,云洛看不清元楉的表情,只知道他蹲在地上,久久没起来。 她的隐忍,元楉心疼。 他觉得对不起云连城的托付,他没照顾好他的宝贝女儿。 他才出宫几天,云洛就被伤成这个样子。 元楉突然问自己,将她强行留在身边,是不是错了。 元楉忍着快要失控的情绪,弓着身子,淡淡道,“我背你。” “不用,”云洛自从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之后,她不能原谅自己,她竟喜欢上 害她爹爹的仇人。 她执拗的往前走,将元楉丢在后面。 天很黑,云洛走得很慢,元楉没几步就跟上来了。 元楉拽住云洛的袖子,“上来!” 语气里充满了警告,云洛一时怔住。 受伤的是她,他无端的,发什么火。 元楉俯身,挽起袖子,两只手反身将云若径直往他的背上一览,两腿一用力,云洛就这样被元楉背起来了。 云洛趴在元楉的身后,一颗心扑通通跳,就像小鹿乱撞。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被男子背着,这种感觉却似曾相识。 脑海里似乎也有这样一个画面,一个十分英俊的公子背着一个女子,她看不清公子的脸,可男人背上的女子,她却看得很清楚。 不是她。 “拿着。” 元楉将手里的伞递给云洛,云洛乖乖的接过,撑在两人的头上。 直到元楉将云洛背回屋子,放在床上,她也没琢磨明白,她怎么就乖乖的听元楉的话了。 翌日一大早,小谭打着哈欠走到云洛屋里,发现云洛正穿着她的衣服,梳着宫女的发髻,正要出门。 小谭诧异,“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小谭一夜好眠,也不曾知晓云洛半夜出门的事。 此时,云离仍睡着,她让小谭小声点,别吵醒云离。 “我去去就回。”老夫人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的好。云洛没跟小谭解释,拿着被她连夜烘干的老夫人的衣服,往外走。 第35章 匕首 还衣服只是幌子而已,她想亲眼确认老夫人并未受到胁迫,是安全的。 昨夜她一晚上琢磨来琢磨去,实在不理解为何元楉将老夫人执意留在宫内。 若是为老夫人好,为何不放老夫人出宫? 元楉昨日在老夫人院门口那个异样,让云洛不安心。 这里面难道有阴谋?明明早就知道黑风寨大多数弟兄是无辜的,朝廷为何到现在迟迟没出讣告,将真相昭告天下? 还是说,跟黑风寨没关系,就为了拿老夫人威胁她? 可是她明明已经进宫了,也跑不掉。 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与大当家有关? 云洛头都想炸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管怎么样,云洛一定要亲自问问老夫人,她一切都好。元楉是真的没虐待她,云洛才安心。 云洛一身宫女装扮出了东宫,就被吉祥嬷嬷禀告给元楉。 元楉因昨日淋雨,又因急着回宫,顾不上吃晚膳,此时有点咳嗽。 他这几日连夜查案,心里装了太多事,却不能与人说。他脑子混混的,一时没听全吉祥嬷嬷的话。 他以为云洛只是出了东宫而已。 云洛又不是犯人,再说他从未对她说过,只能呆在东宫。 只要她愿意留下来,整个皇宫,她想去哪都行。 元楉一边穿着朝服,一边琢磨云洛这一大早去哪。 就在这时,陆栗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殿下,一伙人朝老夫人的院子去了。现在该怎么办,要改变计划吗?” 元楉双手一伸,不急不慢,有条不紊。吉祥嬷嬷替他整理衣袍,陆栗则过来给他系上腰带。 “人来了没有?” 陆栗摇头,“还没有。” 元楉琢磨着是消息散布的还不够,还是皇宫他进不来? 元楉突然意识到什么,他转身,紧张的问,“太子妃朝哪边走了?” 吉祥嬷嬷道,“冷宫那边。” 话刚说完,元楉疾步走出去。 一路上,云洛低头快走,好不容易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到了老夫人的院门口。 就在她敲门之际,云洛听见屋内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云洛撸起袍子,赶紧跑进去,结果看见一群 太监围着老夫人。 老夫人头发乱糟糟的,她跪在地上,哆哆嗦嗦,“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为首的太监指着老夫人,怒吼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老不死的,我让你尝尝厉。” 说着俯身抓起老夫人的头发,朝墙壁撞。 瞬间,老夫人的额头满是血。 “住手!”云洛扔下手里的衣服,拨开太监,冲了进去。 太监瞅着云洛宫女的打扮,丝毫不害怕。 “哟,这脸蛋长得不错,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若是哥哥们割伤了你的脸蛋,你可别后悔。” 云洛扶着老夫人,警告他们,“你们在不走,我可喊人了。” 太监哈哈大笑,“喊人,这冷宫怕是叫破喉咙也没人来。” 老夫人颤抖着,她认出云洛,让云洛别管她,赶紧走。 云洛不肯,她没想到自己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昨日云洛无意间碰见老夫人,知晓了的老夫人行踪。 他怕是担心她将老夫人救出宫去,要不然,他怎会一大早就着人将老夫人转移。 云洛暗骂元楉卑鄙。 “要想抢走老夫人,就从我身上踏过去。” “好!”太监一步步靠近,云洛拉着老夫人一步步往后退,最后退到墙角无路可退。 太监哈哈大笑,“现在叫声哥哥,我可以饶了你。” “呸!有本事,你让元楉过来。”云洛朝太监狠狠吐口水。 竟敢直呼太子名讳,太监觉得云洛简直疯了。 难道她觉得太子会管一个宫女的死活? 简直可笑至极。 “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我把她绑起来。” 话音刚落,一群太监拿着绳子,将云洛与老夫人分开绑起来。 云洛扯着嗓子大喊,“有本事,放了老夫人,杀了我。” 为首的太监懒得与云洛浪费唇舌,他抡起手,就在巴掌落在云洛脸上时,那个太监哐当倒地。 倒地的太监胸前插着匕首。 “杀.....人啦。” 太监慌乱,吩咐逃离,却在门口碰上了着急赶来的元楉。 元楉一进屋,直奔云洛。 元楉冷声冷调,吩咐陆栗,“将他们活活打死。” 陆栗点头,吩咐随从将几个太监绑了,拖出去。 元楉替云洛解开绑在身上的绳子,将她揽入怀里。 老夫人院子的情况,一切都在元楉的掌控中,可当知道云洛往这边赶时,生怕她有危险,便着急赶过来。 看见她没事,此刻元楉才安心,幸好她没事。 云洛却觉得眼前的人虚伪的很。 她抬起手,啪的一声,给了元楉一耳光。 “别装了,太子殿下!” 第36章 报仇 云洛那一巴掌,不仅让陆栗蒙了,连元楉也蒙了。 元楉呆愣片刻,他才扭回头,盯着云洛失望的眼神。 昨日送她回西苑还好好的,他哪里又惹她不高兴了? 陆栗实在看不下去了,为何太子妃一而再三的欺负元楉。 难道就因为元楉喜欢她,舍不得责苛责她? “太子妃,殿下一听说你有危险,连靴子都没换,就赶了过来。而你,你自己掰起指头数数,你打殿下几巴掌了?你对殿下如此怨恨,不就是因为你爹爹突然惨死吗。可是,这跟殿下有什么关系。” 听到云洛被陆栗斥责,元楉不悦,他冷冷道,“好了,别说了。” 瞅着倒地太监身上的匕首,元楉让陆栗赶紧出去看看。 此时,身穿朝服的太子,脚上只穿了一双袜子。一路着急赶过来,未顾得上路上的坑洼,脚上的袜子湿哒哒的,并染上污泥。 云落却觉得好笑,若她什么都不知晓,说不定会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可惜,她没那么好糊弄,她什么都知道。 云洛拉着陆栗,冷声道,“有什么秘密,在这里说个清楚明白。” 说到这里,云洛将老夫人小心搀扶起来。陆栗这才趁机跑出去查了一番,又回来禀报元楉,说已经跑了。 元楉没说话,还差一点,就可以引他现身了。 云洛见元楉没吭声,更加证明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你昨日就计划好了,今日一早就将老夫人送走。只可惜,被我撞上了。” 云洛指着地上被杀死的太监,“可惜事情败露,你竟不惜杀人灭口。我是傻子,才信你的鬼话,你哪是担心老夫人知道你的身份受不了。你一直把我玩弄于鼓掌之中,该听什么,不该听什么,都由你说了算。” 此时知晓元楉身份的老夫人,不敢正视元楉。 刚刚的话,她听得很清楚。 没想到,他竟是太子。 老夫人眼泪闪着泪花,惶恐的走到陆栗身边,不敢相信“他真的是太子?” 陆栗从未提及他是受太子之托,照顾她。 陆栗挠头,只顾护着太子,未顾及老夫人还在。 这下好了,穿帮了。 “你快.......快 说呀。” 陆栗点头,“是殿下托我照顾你。” 老夫人连连退后,像受了刺激一样,一直捂着头。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陆栗从未见老夫人如此,他忙去搀扶,却被云洛推开。 “走开!你们对老夫人做过什么,你们心里清楚,别假好人。” 云落似乎触及元楉的底线,他眸光突然阴冷,淡淡道,“你觉得我对老夫人做了什么?” 陆栗这才知道引起云洛和元楉争执的□□,竟是老夫人。他在一旁解释,“我照顾她,就像照顾我亲娘一样。不信,你问问老夫人。” “在这宫里,老夫人敢说实话吗?昨日不就是最好的证明,明明老夫人打开门之后,认出殿下,便赶紧关门,却被殿下不知用什么方法威胁,这才开门同意我们进屋躲雨。”云洛将哆嗦着的老夫人护在身后,安慰她别怕,“你们今天想要带走老夫人,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云洛那一双眼眸,誓要把元楉生吞活剥了,让他心痛的很。 就算云府的事,他什么都没说,可这些天他们生活在一起,她难道感受不到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拿剑来!” 这一声吼,让老夫人清醒不少,她以为元楉要杀了云洛,忙将云洛往身后拉。 “求殿下别伤及无辜,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与他人无关。”老夫人不知为何云洛对元楉误会如此之深,她此前根本就没见过元楉,何谈元楉伤她一说。 她与殿下 ,本就不认识,要说有瓜葛,那还是上一辈的事。 老夫人对云洛道,“陆公子对我十分好,姑娘你误会了。” 而云洛却将这当作老夫人是为了保护她,她丝毫不信老夫人的话。 眼前这个女人,怕是已经在殿下心里生根发芽,这才将殿下伤得透底。 陆栗迟迟不把剑递给元楉,生怕元楉做后悔的事。 “拿来!” 元楉的声线接近怒吼,陆栗这才乖乖递上去,“殿下,有话好好说。” 元楉拿到剑之后,将剑柄递给云洛。 “既然在你心中,我杀了你爹娘祖母,现在又被你逮到,我虐待你大英雄的娘,来,拿着剑,新仇旧恨,一起算,我决不闪躲。” 陆栗大惊,挡在元楉身前。 元楉却让陆栗让开。 陆栗只得央求云洛,“太子妃,你要三思啊。” 云洛想起云府大火那日,元楉让她眼睁睁看着爹爹被烧死,她心一横,接过剑,对准元楉,却迟迟没下手。 元楉将胸脯正对着云洛,云洛一步步后退,他却紧跟着往前走。 “来啊,为你爹报仇!” 第37章 真相大白 老夫人劝着云洛,“姑娘,别做傻事,你肯定是误会殿下了,他是爱你的。昨日殿下并没威胁我,他是担心你感染风寒,央求我开门,不然,我也不会拿干净的衣服给你换上。” 云洛不解,昨日老夫人为难的表情历历在目,分明是元楉威胁她。 老夫人继续道,“陆公子平日里就交代,莫要把陌生人带进屋里来,这也定是殿下嘱咐他的。昨日你哭得实在太伤心了,我原本打算让你们进屋,喝杯茶再离开。可殿下担心你感染风寒,偏让我拿些干净的衣裳给你换上先。他定是不想让你知道,这才没告诉你。” 怎么会是这样....... 难道真的是我误会了? 那么爹爹的事,又该怎么解释? 云洛握着剑犹豫不决,元楉一直催她赶紧动手。 只有将她心中的怒气发泄干净,她才会快乐。 元楉突然双手握紧云洛的手,一用力,剑狠狠的朝自己刺过来。 “啊.....” 剑插进元楉胸前,云洛傻眼了,她挣扎松手。随即,元楉用力一拔,剑哐当掉地。 陆栗大叫,“殿下......” 元楉的朝服被血染红,云洛慌张的推开元楉,仓皇而逃。 元楉嘴角上翘,重重舒了一口气,他赌赢了。 他喃喃道,“纸老虎。” 云落匆忙的回到东宫,疾步走进西苑,将门给关上。 云洛跌靠在门上,反复看着自己的手,哆哆嗦嗦颤抖着。 她竟亲手伤了元楉。 她本以为替爹爹报了仇,心里会痛快很多。 结果,她反而心痛多一些。 云洛恍惚的往里走,屋内没人, 她看见书案上留着一张纸条。 是云离的字迹。 云洛这才知道云离去找十阿哥玩去了,小谭因昨天的事,生怕云离惹祸,便也跟着去了。 这时,屋外响起敲门声。 是吉祥嬷嬷的声音。 “太子妃,老奴求见。” 云洛瞅着案上一大沓宣纸,她本计划从老夫人那里回来之后,就给皇后送去。 这下好了,她伤了皇后的宝贝儿子,这些罚抄怕是白写了。 云洛头疼的很,她起身去开门。 吉祥嬷嬷一脸笑意,倒是瞅着云洛一张不知如 何是好的脸。 太子急着追出去,到现在也还没回来。 她暗自琢磨云洛一大早去哪了。 刚刚皇上差人过来询问,太子为何未去早朝,被吉祥嬷嬷三言两语打发了。 “太子妃,殿下去找你了,你可曾碰见?刚刚皇上派人来找,老奴得赶紧禀告殿下才好。” 云洛镇定了许多,吉祥嬷嬷平时对元楉的疼爱,她可是看在眼里。 眼下怕是还不知道元楉受伤的事。 云洛转身回屋换了身衣裳,将案上的宣纸放在盘子里,端着走出来,一边吩咐吉祥嬷嬷去把太医请来。 吉祥嬷嬷疑惑,忙问,“太子妃可是不舒服?” 指着云洛手上的宣纸,忙要揽过来。 “还是让老奴送过去吧,太子妃你不舒服,皇后定不会责怪的。” 云洛摇头,她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元楉。 与其见元楉,她宁愿去皇后宫里,送罚抄的宣纸。 她明知皇后不会待见她,可眼下,云洛觉得只要能让她离开东宫,不见元楉,这比什么都好。 吉祥嬷嬷只得跟着云洛走,一面将皇后宫殿的位置指给云洛看,一面着急去请太医。 昨日云洛被皇后教训的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来往的宫女和太监议论纷纷,皆等着看云洛被赶出宫去。 像云洛这样无身份无背景,怎能坐稳太子妃之位。 云洛本就不喜欢做这个太子妃,也就没往心里去。 她唯一担心的是元楉的伤势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云洛连连摇头,她怎担心起他来了。 即便昨日之事,是她误会元楉了,可他也有错,他为何不为自己辩解呢。 走着走着,云落看见前面的空地上,小谭正跟十阿哥和云离踢着毽子。 云离眼尖,看着云洛,跑到云洛身边来,央求云洛陪他们一起踢毽子。 云洛摇头,十阿哥也跑过来央求,云洛只得将宣纸放在一边,陪他们踢了一会。 这一幕正好被请去东宫诊治的太医瞧见。 这位太医正是之前亲眼见过太子手腕不药而愈,对云洛充满了好奇。 在此之前,吉祥嬷嬷早已将昨日云洛挨打的事提前告诉太医。 吉祥嬷嬷因有点事被耽搁,此时没跟太医一起回东宫。 太医瞅着云洛灵 巧的动作,实在不像昨日挨了板子之人。 暗自思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洛陪他们玩了一会,心中的忧心却丝毫未减。 她抱起宣纸,嘱咐小谭盯着云离,莫要失了礼数。 小谭点头,云洛便往皇后宫里走。 云洛刚到皇后宫门口,守门的太监宫女被徐嬷嬷临时叫去太医院领些膏药回来。她见没人,便径直走了进去。 刚到皇后寝殿门口,就听见元楉冷冷且不悦的声音。 他受伤了,怎跑到这里来了? 随即,太子的话,解开了云洛的疑惑。 “母后,我早就说过,别动她,母后怎就是不听!” 话里充满了愤怒,元楉这是为她挨板子,找皇后理论来了。 “楉儿,母后这一切是为你好。她不祥的很......” “母后,儿臣早就表明过态度,这也是最后一次,儿臣非她不可。母后继续为难她,就是跟我作对。到时候,别伤得连你我母子情分也没有。” “你.......”皇后重重的拍了拍茶几,几上的杯碟晃着发出清脆的声音。“你别以为母后不知道,几日前云府大火,你不惜割腕献血,解了她的巫毒,她却恩将仇报,把你当杀父的仇人。明明就是她自己的亲祖母作恶,害了她不说,还亲手毒死了她亲娘,她爹愚孝,竟为了救她祖母被活活烧死。你说说她如此是非不分,怎可母仪天下,做你的太子妃,做日后的皇后。” 哐当一声,云洛手里放着宣纸的盘子掉在地上,宣纸飞得满地都是。 这一切不是真的,不是...... 祖母怎会毒死我娘...... 云洛连连摇头,疾步往皇后宫门口跑。 “若她有什么事,我定不原谅母后。” 元楉疾步追出去,母后的话,怕是她全听到了。 徐嬷嬷拿着刚领的膏药进来,瞅着皇后一脸怒气,她思量再三,“娘娘,这膏药还要给太子妃送去吗?” 皇后连连摆手,头疼的很。 刚刚云洛跑得比兔子还快,这膏药送去还有什么用。 就算送过去,怕是太子对她的戒心,未必敢用。 徐嬷嬷缓声道,“娘娘的良苦用心,殿下迟早会知道的。” 皇后重重叹气,却什么都没说。 第38章 他喜欢我? 云洛失魂落魄的从皇后宫里冲出去,耳边不停回荡着皇后的话。 这怎么可能,祖母如此和善,怎么会下毒害她,毒害爹爹,甚至未曾蒙面的娘也被毒死了。 云洛连连摇头,这不可能,这定是他们母子合伙上演的把戏。 一定是这样........ 云洛一路撩起袍子狂奔,竟不知不觉离东宫越来越远,她迷路了。 本想一回东宫,就带着云离离开皇宫,眼下四处陌生的很,她该怎么办。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宫女太监将云洛团团围住,两两交耳议论,甚至等着看云洛出洋相。 “咦,太子妃怕是又闯祸了吧。前日刚被罚,今日又闹什么幺蛾子?来来来,我押她很快就被太子赶出宫去,你们信不信?” “我不信,我押太子妃荣宠不断。你们没听说吗,听闻太子雪夜那晚直接将太子妃抱进东宫,甚至亲口喂她喝药,这恩宠,可是世间少有哟。”说完,一小太监掏出碎银,往那位做庄的太监手里一塞,“拿好了,别到时候不认账。” “即便如此,像太子妃这样一日三闹,这恩宠也是会被耗尽的。我押太子妃很快被赶出去。” ......... 太监宫女纷纷拿出碎银下注,好不热闹。 云洛的思绪停留在那个太监的话里,亲口喂药是怎么回事? 脑海里不断涌现一个男子俯身咬住她的唇,往她嘴里灌入药汤。云洛捂嘴羞愧,他.......竟敢趁她昏迷,做这样污浊之事。 周身宫女太监仍旧议论着,云洛这才回过神来,她不曾想到自己竟落到如此境地,这都是拜元楉所赐。 云洛慌乱的低头,避开宫女太监的目光,脚下像踩了风一样,见路就跑。 跑着跑着,身后的议论声听不见了,云洛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前面有一座假山,假山后面有个洞,她弯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躲了进去。 云洛蹲在地上,想起云连城平日的教导。 女子最重要的是清白的名节,她怎能让一个男人如此亲她? 她摸着自己的嘴,想起那污浊的画面,云洛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爹爹,小洛对不起你的教导,小洛给云家丢脸了。” 哭着哭 着,云洛许是太伤心了,她靠着假山壁,睡着了。 就算睡着了,嘴里还嚷嚷着,“元楉,你个伪君子!” 元楉从皇后宫里疾步出来,云洛早已不见踪影。 他着急回了东宫一趟,吉祥嬷嬷和太医正在宫里等着,说没见着云洛。 元楉担心云洛出宫了,他赶紧命陆栗去宫门口打探打探。 而他则带着随从四处找着云洛,他几乎将整个皇宫翻过来,还是没找到云洛。 此时,元楉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忧心忡忡,她不会做傻事吧...... 这时,陆栗疾步跑过来,“殿下,守门的侍卫说并未看见太子妃出宫。” 只要还在宫里,他定能将她找出来。 元楉稍稍松了松眉,不顾饥饿,又带着人继续找。 一直找到天黑,也没找到云洛。他一粒米未进,陆栗看着心疼。 可除了心疼,他别无他法。 陆栗深知太子妃若找不到,元楉是咽不下任何东西的。 他们着急回到东宫,陆栗忙问,“太子妃回来没有?” 吉祥嬷嬷摇头,同样十分担忧,“真是急死人,太子妃可别出点事才好。” 元楉突然捂住胸口,他疼得眉头紧皱。 为了找云洛,为了不惊动宫里的人,元楉只是让陆栗草草包扎了伤口。 伤口虽不深,却差点伤到心脉。陆栗一想想,都心慌的很。 此时疼痛,怕是一整日的寻找,伤口裂开了。 陆栗赶紧扶住元楉,让吉祥嬷嬷去请太医。 很快,一直等候在殿外的太医走了进来。 太医院与东宫隔了几座宫殿,就算跑过来,也需要一些时辰。 为何太医如此快就来了,莫非太医提前知道他受伤的事? 元楉唯恐皇后知道他受伤,从而继续为难云洛,他拧着眉,“你从何而知我受伤之事?” 太医感受到元楉话里的警告,他惶恐的跪地,“臣未曾知晓殿下受伤之事。臣等候于此,是受吉祥嬷嬷所托,为诊治太子妃而来。” 吉祥嬷嬷一旁解释,“太子妃给皇后送罚抄的宫规之前,让老奴寻太医前来。前日太子妃不是受了板子责罚么,老奴便让太医前来,为太子妃诊治。” 元楉这才放下心来,他摆摆手,让太医下去。 陆栗十分担 忧,“那你的伤.....” 伤字还没出口,元楉警告的眼神,陆栗赶紧闭嘴。 云离一整天未见云洛,小谭哄骗他说怕是皇后娘娘喜欢云洛,留云洛在宫里说话。 云离起初十分相信,后来直到天黑云洛还没回来,又瞅着元楉带着人匆匆离开东宫,他便不信了。 此时听见元楉的声音,云离趁小谭不注意,拉开 西苑的门,跑了出来。 看见元楉,不像从前那般拽着他的袖子,亲昵叫元楉姐夫。 云离拱手俯身行礼,“殿下,可否寻到洛姐姐?” 元楉俯身,刚要摸摸云离的头,云离拘谨的往后退两步。 皇后娘娘昨日责罚他姐弟的样子历历在目,云离怎么相信皇后娘娘会善待洛姐姐。 莫非被留在皇后宫里,罚跪? 洛姐姐如此柔弱的身子,怎受得了这些。 “阿离从前不知规矩,称殿下姐夫,还请殿下恕罪,让皇后娘娘早些放洛姐姐回来。”说到这里,云离再次鞠躬,十分生分的拜托,“阿离没了爹和娘,再也不能没了洛姐姐,阿离拜托殿下了。” 元楉收回手,对于云离的生分,他有些不习惯。他脸色僵硬,随后怕吓到云离,又松了松, “姐夫答应阿离,一定将洛姐姐带回来。” 小谭疾步从西苑走出来,瞅着元楉焦心的脸,暗自琢磨怕是为了云洛忧心。 她将云离带回西苑,此时不应给元楉添麻烦。 守门太监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殿下,太后派人传话过来。” 元楉先是一愣,然后招手,让太监将人领进来。 随即,太后的身边的嬷嬷走了进来。 嬷嬷先是行礼,瞅着元楉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遂赶紧开口,“殿下,太后娘娘让奴婢稍话来,让殿下不必担心,太子妃在她那,过几日必会完好无损送回。” 元楉这才松了口气,太后一向和蔼,定不会为难云洛。 只是奇怪云洛怎么跑到太后那里去了。 元楉让吉祥嬷嬷送嬷嬷出去,并打赏她。 吉祥嬷嬷同样松了口气,只要太子高兴,她就高兴。 她领着嬷嬷出去之后,陆栗担心元楉的伤口,元楉叮嘱他,“此事莫要传到皇后耳朵里。” 元楉没想到的是,皇后已经知道 了,正在宫里发脾气。 “楉儿简直要将她宠上天了,即使楉儿恨我,这事本宫不能不管.......” 皇后打定主意,明日等皇上下早朝了,她得好好与皇上说说。 难不成皇上知道楉儿被云洛所伤,他也不管管? 太后宫里,云洛忐忑的坐在软凳上。 她实在没想到她竟误打误撞,竟跑进太后的宫里。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她从假山出来,就遇见了正遛弯的太后。 太后一眼就认出云洛来,她早就听闻自己的孙子要娶这个不祥女。 本以为这只是谣言,今日太子四处找人的动静,着实大的很。 如今她人在宫里,这怕不是谣言了。 太后一边喝着茶,一边暗中打量云洛。 自从那日元楉昏迷,急需云洛的血解毒。云洛为护住云府,与皇家暗中较量,丝毫不胆怯,她就对云洛刮目相看。 如今仔细打量下来,发现她美得如此透骨,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也难怪,她那个千年不开窍的孙子竟为了眼前的她,几次与皇后横眉冷对。 太后啧啧啧着嘴,往后这宫里可就热闹了。 许是看出云洛有心事,太后留云洛喝了一盏茶,什么都没问,便让文嬷嬷领她下去,好生伺候。 太后并不是不好奇云洛为何从东宫逃出来,她琢磨着往后有大把的时间,让云洛开口告诉她。 就怕她那个孙子等不及,要将人给要回去。 太后捂嘴笑,一想起元楉央求她的画面,太后就迫不及待盼着天赶紧亮起来。 翌日,皇上下了早朝,就直接过来给太后请安。 一进屋,就看见太后和云洛对坐下棋。 他先是一惊,便马上恢复正常。 这丫头还真有一种魔力,莫名的让人想要亲近。 不过皇上也头疼的很,昨日元楉与皇后争执的事,他也听说了。 在这样下去,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太后没想到皇上一早就过来了,她让文嬷嬷给皇上看茶,皇上却摇摇手。 “母后,可否让儿臣同她单独聊聊?” 此前皇上与云洛的爹爹闹得十分不愉快,太后生怕皇上为难云洛。 她可是向她孙子保证过,会完好无损送回去。 太后犯难,她看向云洛,“这......” 云洛起身 给皇上请安,皇上抬抬手,让云洛起身,他随手将头上的绒帽递给文嬷嬷,“母后放心,朕不会刁难她的。 有了皇上的保证,太后这才同意,将屋内的人驱散出去。 太后走后,皇上盯着棋盘,眉毛一挑,想不到这个小丫头,竟与太后不分上下。 楉儿看中的人,定是不差的。 “你可知道朕为什么留你下来?” 一来因为之前的饥荒,民不聊生;二来因为黑风寨的事,三来那日皇上当众责骂爹爹,云洛对眼前这个皇上没什么好印象,她低头看着脚尖,摇头。 “那你知道楉儿非你不娶吗?” 云洛没说话,非她不娶,不就是为了她的血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皇家还真是虚伪的很。 云洛反问,“难道是因为喜欢我,才非我不可?” 皇上觉察出云洛话里的意思,他没怪罪,反而出奇有耐心,“你真以为楉儿如此费尽心思将你弄进宫来,做这个太子妃就是为了你的血?” 难道不是吗? 云洛在心里暗自反问。 云离还在东宫,若惹皇上不高兴,怕是会连累云离。因此,她没说出口。 皇上继续道,“需要你的血解毒,就是一个幌子而已,为了堵住悠悠之口。这事朕早就看出来,可朕为什么不说?”说到这里皇上顿了顿,“都是因为楉儿真心喜欢你。” 皇上此番话着实让云洛不可思议,她大惊的抬头,与皇上的目光相对。 “这事莫要告诉皇后,不然她更会找你茬。朕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不想你继续误会楉儿。今日你差点杀了他,这事朕姑且不治你的罪,若再犯,别怪朕不客气。” 皇上后半段话里充满了不悦,云洛的脑子乱乱的。 元楉怎么喜欢她?他不是喜欢那个叫玉溪的女子吗? 不然为什么珍藏她的印章和荷包? 云洛和皇上丝毫不知皇后就站在帘子外面,刚刚的话,全让她听进去了。 她抱着汤婆子,脸色墨黑的转身退出来,未惊动屋内的人。 一向得体的皇后离开时,连太后都未知会一声,身后曳地的袍子呼呼作响。 文嬷嬷将此事报给太后,不知为什么,太后有一种弄巧成拙的感觉。 第39章 坏了 娴妃一向喜梅,听说西域进贡的腊梅开了,庆嬷嬷搀扶着娴妃,去御花园赏梅。 她没走多远,就在甬道上遇见了怒气难消的皇后。 若是让其他宫的娘娘遇见,怕是躲皇后都来不及。 可娴妃非但不躲,反而硬往皇后身边凑。 她就是要惹皇后心烦,不痛快。 只有皇后不痛快了,她才痛快。 娴妃还是一副端庄的模样,她微微欠身,給皇后请安。 皇后眼眸都没瞅娴妃一眼,继续走着。 娴妃却拦住皇后,微微一笑,像极了从前她在皇后身边伺候乖巧的模样。 “妹妹听闻昨日太子与皇后娘娘大吵了一架,为太子妃出头。太子护着太子妃理所当然,皇后娘娘也年轻过,理应体谅太子才是。妹妹虽不是太子的亲娘,却也心疼他。太子不就只是喜欢个低下的姑娘而已,皇后娘娘犯不着为此与太子过不去。” 皇后停住脚步,脸僵硬的很。话里行间的意思,她听得在明白不过。 眼下她没工夫与娴妃闲扯,她睨了一眼娴妃,什么都没说,大袖一挥,侧身别开娴妃往前走。 娴妃瞅着皇后浩浩荡荡远去的背影,她暗自觉得奇怪的很。 刚刚话里的嘲讽,要是搁往日,皇后娘娘定与她争论个不休。 今日皇后倒什么都没说,让娴妃占了上风,这感觉哪哪都不对。 娴妃此时完全没了赏梅的心思,她转身瞅了瞅甬道通向的宫殿,那不是太后的益心宫吗? 皇后的不悦,莫不是太后给的? 想到这里,娴妃会心一笑,她吩咐庆嬷嬷暗自打听今日太后宫里发生了什么。 庆嬷嬷附在娴妃耳边耳语,娴妃丝毫不在意。 她早就将那些太监的家人给抓了,若失败,咬舌自尽。若成功,享不尽的荣华。 “如今被太子的人给抓了,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还是娘娘盘算周全。”庆嬷嬷想起什么,又开口道,“住在冷宫的那位,老奴似乎在哪见过,对......好像二十年前,皇上除夕宴请朝臣,她陪前太傅一起进宫赴宴。” 娴妃先是一惊,之后露出喜色。 与此同时,皇后一回到宫里,就命人 将国师给找了过来。 徐嬷嬷领着国师缓缓踏进皇后的翠秀宫,瞅着皇后一张面冷的脸,国师惶恐不安。 这几日宫里发生的事,国师也有所耳闻。来之前,仔仔细细理了一遍,皆与他扯不上任何关系。 他实在不知为何,皇后叫他前来问话。 “楉儿的奇门遁甲之毒,是否已经解了?” “这........” 国师不知皇后为何突然提及此事,他结结巴巴,不敢草率作答。 随即,皇后掀了案上的茶盏果饯,果子咕噜咕噜滚到国师脚边。 国师跪地,暗自思量是否皇后知道了些什么。 皇后冷声道,“本宫今日寻国师前来,必然不是事出无因。国师若继续诓骗,莫怪本宫无情!” 国师连连磕头,这才将缘由通通告诉皇后。 皇后眸光忽明忽暗,她思绪杂乱的站起身,身侧垂着拖地的广袖,丝毫不理仍跪着的国师,一步步往寝殿里走。 没想到他们父子俩竟合伙起来诓骗她。 皇后觉得皇上变了,楉儿也变了。 徐嬷嬷嘱咐国师今日之事,莫要同他人说起,便让国师回去。 国师忧心忡忡的走在甬道上,他十分后悔为何不死不承认呢。现在好了,得罪了皇后不说,若让太子知晓,怕也饶不了他。 “国师,这里说话。” 太医不知从哪冒出来,朝国师招手。 国师踱至太医身边,太医便将云洛挨板子不药而愈的怪事说给国师听。 不仅如此,太医又提起太子那日喝了云洛的血,手腕不药而愈的事。 国师十分疑惑的盯着太医,问他到底想说什么。 太医看了看四周没人,这才开口,“太子妃怕是妖怪附体,不然太子为何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接连出现如此匪夷所思的事。” 国师震惊得咳咳咳,他提醒太医莫要胡说八道。太医连忙闭嘴,指着天地,国师,保证这事不会有第四人知道。 谁曾知道,这一幕被蹲守在皇后宫殿附近打探消息的庆嬷嬷看见,太医那一席话更是让她瞠目结舌。她撩起袍子,疾步跑回咸福宫,禀报娴妃。 第40章 不妙哟 云洛丝毫不知道她的秘密已经被人发现。 此时,她正在太后屋里,陪太后继续下棋。 皇后走时脸上的不悦,她实在好奇皇上与云洛说了些什么。 太后本想借皇上的手,让皇后接受云洛,不在继续给元楉制造乱子,这才放皇后进去,听听皇上与云洛所什么,并未让人通报皇上。 云洛的心思不在棋盘上,她一直想着皇上的话。 元楉真的喜欢她,才费尽心思让她做他的太子妃? 以至于云洛连连下错,最后太后推了棋,不下了。 云洛连连欠身,向太后请罪。 太后却笑着道,“太子妃若信任哀家,就将你的烦心事,告诉哀家。没准,哀家可以解了你的烦心事。” 云洛虽未与太后接触过多,就几次见面来看,太后未曾为难她,就像她的祖母。 一想到祖母,皇后的话就在耳边响起。 或许她的祖母,并不像太后真正的心慈面善。 云洛似乎有点说不出口,或是不敢相信,“皇上说元楉喜欢我,才留我在宫里,并不是因为需要我的血为药引。” 太后拉住云洛的手,一遍一遍的抚摸着,语重心长道,“哀家可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若他是为了保命,才将你留在身边,连哀家都会瞧不起他。哀家这个孙儿,哀家了解的很,他怎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将一个陌生的女子绑在他身边,做他的太子妃?若真为了你的血,随便择一处院子,互不搭理养着便是,何苦纠缠你呀。你打他的几巴掌,哀家可是听说了........” 云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太后的一番话确实在理。 太后来了兴致,“那你可喜欢哀家那孙儿?” 云洛早就知晓自己的心意,之前误以为元楉害死爹娘祖母,这才克制自己,不要动了心思。 眼下,一切与元楉无关,而且他也喜欢着她,这幸福似乎来得太过突然。 她脸色害羞微红,太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咯咯咯笑,“那哀家就等着喝喜酒了。” 云洛突然想起那个叫玉溪的女子,她向太后打听,太后却摇头,她从未听说过这个人。 云洛暗自琢磨,连太后都 未曾听说,这个叫玉溪的女人竟如此神秘,怕是被元楉保护得很好。 想到这里,云洛的心仿佛从云巅,跌入谷底。 * 余公公刚刚送来奏折,太子此时正坐在书殿,看着奏折。 皇上体恤太子近日杂事繁多,只让余公公送去一半的奏折。 剩下一半奏折,皇上自己处理。 余公公离开御书房之前,皇上感叹道,“等楉儿大婚了,朕就退位做太上皇。这等烦乱朝事,全交给楉儿管。眼下,朕就勉为其难,再多帮他处理一些。” 余公公大惊,皇上竟动了退位的想法。 皇上又道,“今日朕去皇后宫里,她对朕避而不见,定是为朕疏忽她而生气。朕与皇后青梅竹马,一路走来着实不易,朕得多花些时间在皇后身上。” 余公公十分动容,皇上的心思虽不在朝政上,但他却是将皇后放在手心宠着。 想来太子护妻的性子,怕是受皇上的影响。 * 太子才批阅两个折子,就指着案上的折子皱眉,“父皇当真什么都不管了吗?余公公这是把折子全部送到我这里来了吗?我只是太子,还未登基。” 陆栗诧异的盯着案上比从前矮了一大截的折子,这还多啊,这明显少了一大半。 他暗暗啧啧着嘴,明明就是坐不住,想将太子妃接回来,非要扯什么理由。 “殿下,折子已经少了许多了。若殿下心静,约莫一炷香的时辰,就可看完。” 元楉瞪了陆栗一眼,一炷香,也太久了吧。 “我还是先将她接回来,再回来批阅也不迟。” 陆栗连连阻止,“殿下,如今太子妃什么都知道了,莫要逼紧。太子妃也是需要时间消化的,还是多给些时日,太子妃定能想明白,回到殿下身边。” 元楉这才坐下,继续批阅奏折。 这时,从殿外传来吵杂的声音。 “怕是云离在殿外玩。”元楉一想起阿离客客气气称呼他殿下,他心里闷闷的。 明明他蛮喜欢阿离叫他姐夫,他还没听够,阿离就不叫了。 这都怪母后,瞎管什么闲事。 元楉一想起他与阿离之间的约定,元楉就坐不住了,他又站起来,往外走。 陆栗跟着提醒,“殿下,有什么事比看折子还重要 ?” 从前,在元楉的眼里,朝事放在第一位。每日的折子,处理不完,元楉不会上床就寝。 如今....... “我先陪阿离玩会再说。” 陆栗连连摇头,这还是曾经的殿下吗。 元楉看着云离蒙着眼睛,在殿外空地上站着。 “躲好了吗?一,二,三,我来找了哦.......” 原来是在躲猫猫啊。 元楉以为云离跟小谭或者吉祥嬷嬷躲猫猫。 跟女人玩有什么意思。 元楉灵机一动,他将手背在背后,蹑手蹑脚的靠近云离。 他正好可以陪云离玩,趁机让云离改口叫他姐夫。 结果当云离撤下蒙眼睛的黑布,看见元楉,一脸生分,“殿下,阿离是否吵着殿下了?” 元楉摇头,“阿离并未吵到姐夫。” 没想到云离十分正经的纠正元楉,“殿下不是阿离的姐夫,殿下莫要忘记了。” 云离的认真,让元楉一时怔住,竟找不出话说服云离。 “太子哥哥,跟我们一起玩吧。” 元楉一回头,看见十阿哥从廊下跑到他身边。 元楉的眉马上皱了起来,与对待云离的态度,截然相反。 “你怎么在这?”随即,元楉叫来吉祥嬷嬷,让她送十阿哥回娴妃那里。 十阿哥本是高兴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太子哥哥宁愿喜欢云离,也不愿搭理他。 他任由吉祥嬷嬷牵着手,往东宫外的甬道走。 云离觉得对不起十阿哥,若不是他擅自让十阿哥来东宫玩,十阿哥也不会被太子驱赶出去。 云离揪着嘴,十分不悦。 他暗暗发誓,日后见着元楉,也要装作没看见。 陆栗小声在元楉耳边叮嘱,“殿下怕是得罪小舅子了,若是让太子妃知道,怕是要在太后宫里长住了。” 话音刚落,元楉就拉着云离的手,哄着他,“阿离,你要怎么才不生姐夫的气?” 云离睨了元楉一眼,元楉立刻改口,生怕云离不理他。“对对对,是殿下,不是姐夫。” 云离这才开口,“让十阿哥留在东宫,陪我玩。” 元楉眸光沉沉,思量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一切听阿离的。” 云离疾步将还未走远的十阿哥拖回到元楉面前,十阿哥一脸笑意,盯着元楉看。 就是这个无比真挚的微笑,曾经差点害死元楉。 这一幕刚好被走进来的娴妃看见。 “十阿哥,日后学堂上有不懂的,可要向你太子哥哥讨教才是。” 十阿哥点头。 一旁的吉祥嬷嬷担忧的很,元楉虽未与娴妃有过过节。可她知道,太子是不待见娴妃的。 娴妃也清楚的很,因此她鲜少与太子接触。 从前,娴妃和十阿哥不曾来过东宫。 而如今,她们母子二人,一前一后,双双来到东宫,这感觉不妙的很。 第41章 单相思 云洛不知不觉在太后宫里住了一周了,皇后还是照旧每日早晨过来给太后请安,她碰见过云洛几次。本以为皇后会找她的茬,结果一片寂静,什么都没发生。 云暗自琢磨,难道皇后不知道她伤了元楉? 太后觉察出云洛的心思,等皇后走后,她告诉云洛,莫要害怕皇后,皇后其实刀子嘴豆腐心 “等你与皇后相处久了,就会知道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然整个后宫,为何一片祥和?” 云洛虽未曾在宫里多呆,可其他宫的嫔妃过来给太后请安时,若碰见皇后,皆十分谦逊且敬重皇后,皇后也待她们如姐妹一样,照顾的很。 云洛想起她寻云离的那日,皇后对娴妃,一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样子。 只是为何唯独偏偏对娴妃如此? 这里面的渊源太后也不甚了解的透彻,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云洛莫要因此责怪皇后。 云洛疑惑的点头,随后太后讲起了与皇后有关的往事。 “皇上虽后宫佳丽三千,但他只偏爱皇后一人。皇上本有五个兄弟,一个妹妹,原本这皇位不归皇上继承。可不知怎地,皇上的兄弟死的死,伤的伤,先帝没办法,只得将放逐在外,生性喜欢自由的皇上召回宫,继承皇位。” 说到这里,太后捂嘴笑了起来,“天下怕是只有他们夫妻两人,连回宫继承帝后之位还让先帝足足催了一个月。先帝深知他们夫妇恩爱情深,便留下遗命,若未为皇家开枝散叶,死后不得进宗墓安葬。皇上这才不得已纳妃,皇后更是仁厚,亲自将皇上推到其他妃嫔那里,做到雨露均沾。也因此,各宫的娘娘阿哥,都喜欢皇后和太子,并没有前朝所谓的勾心斗角,篡夺皇位。” 太后的一席话,让云洛对皇上和皇后有了新的认识。 从前,她只觉得皇上昏庸的很,如今看来,也是个可怜之人。他一心想与心爱之人厮守,却十分无奈,成了这汴京的王。 肩上的重任,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云洛突然理解了,为何皇上对她推心置腹,为何他不曾阻止元楉要娶她。 大概是因为皇上没有得到 的,他希望元楉可以得到他想要的。 也因此,每日皇上过来给太后请安,云洛也不再避着皇上。 觉察出云洛的改变,皇上很是欣慰,开始着手张罗他们大婚的事。 娴妃那边也十分安静,出来走动甚少。似乎皇后安静了,她也跟着安静不少。 云洛从未碰见娴妃过来给太后请安。听文嬷嬷说,是太后特赦的,就是避免皇后与娴妃碰见,闹不愉快。 小谭自从得知云洛知晓了那日云府火灾发生的事,她便托吉祥嬷嬷给云洛送信。 她让云洛莫要担心云离,若不想回东宫面见太子,就不要着急回来。 云洛甚是欣慰,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如何面对元楉。 于是,索性不着急回东宫。整日陪着太后遛弯,下棋,吟诗作画,倒也不觉得日子无聊。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老夫人,那日她匆匆逃跑,不知道老夫人头上的伤好了没有。 反倒是云离,每日念叨着云洛,央求元楉把姐姐还给他。 自从听小谭说云洛只有呆在太后宫里,皇后才为难不了云洛。 于是,云离也不再整日跑去求元楉,让他把洛姐姐带回来。 起初,元楉还得挖空心思找借口,说服云离,为什么云洛还呆在太后宫里,没回东宫。 他不想让云离知晓云洛是避着他,才不肯回来。 若让云洛知道,怕是云离再也不会叫他姐夫。 到后来,元楉倒是盼望云离过来找他,求他去把云洛带回来。 这样他就有了理由,不让陆栗笑话他,说他患了单相思。 可是,云离却不来了。 元楉放下手里的毛笔,暗自嘀咕,“这几日阿离怎么不来了?是我的态度不好,吓着他了?” 陆栗摇头道,元楉甚是不解的问,“那他为何不来寻我,将他姐姐带回来?” “可能阿离长大了吧,不需要整天围着他姐姐了。” 陆栗话里的意思,元楉十分明了。 意思是他没长大呗,还比不过一个小孩子。 元楉睨了一眼陆栗,不悦的继续提起毛笔,批阅奏折。 批到一半,元楉又开始抱怨,“下次余公公送过来,你就让他转告父皇,父皇在其位一天,就要尽其责。” 陆栗啧啧啧的嘴,元楉一天三遍的抱怨,他已经受不了。 再说了,将这样的话转告皇上,他脑袋还要不要了。 陆栗突然开始无比期盼,太子妃赶紧回东宫了。 在这样下去,元楉没疯,他要疯了。 第42章 软肋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周,太后那边还是没动静,元楉在内殿走来走去,他简直受不了。 已经半月过去了,就算太后喜欢云洛,也不能一直不放人啊。 太后到底清不清楚,云洛是她的孙媳妇以外,还是他的太子妃。 这东宫没有女主人,像什么话。 陆栗道,“这东宫没有女主人也这么多年了,也没看出哪里不像话。殿下与太子妃还未大婚,按道理说,还不是殿下的太子妃。” 话音刚落,元楉抡起拳头,想要揍人。 陆栗连连求饶,然后将这几天元楉交代的事,禀告给元楉。 “那日闯入老夫人屋内的太监基本已经死了。不过,属下在太监身上找到一张银票,银票出自宫外的一个钱庄,隐蔽的很。属下派人暗中调查,往里面存钱的是娴妃身边的庆嬷嬷。” 元楉转身踱步至书案,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是那日插在倒地太监身上的。 “莫要打草惊蛇。”元楉闪着深邃的眸光,再次开口,“他可有消息?” 陆栗道,“目前还没找到任何线索,属下会继续调查。” “老夫人那边,好生照顾。” 陆栗点头,元楉从未对他提起老夫人的身份,一向元楉不说,他便不问。 只是这老夫人能让太子妃将太子误会成那样,这身份着实让人好奇。他鼓起勇气,“老夫人真是前太傅的夫人?” 元楉没说话,陆栗却得到了答案。 前太傅一家早在二十年前被灭门,为何老夫人隐藏在黑风寨。 这里面有什么联系? 随即,陆栗茅塞顿开,元楉却告诫他,“不该操心的,莫要瞎猜。” 这时,殿外传来吉祥嬷嬷额声音。 “殿下,十阿哥在外求见。” 自从那日娴妃在东宫,让十阿哥若是在学问上有疑问,定要向元楉讨教。 这几日,十阿哥总是过来向元楉讨教,元楉又担心因此得罪云离,便耐着性子为十阿哥答疑解惑。 往事猩红,历历在目,即使已经过去很多年,甚至一世,元楉做不到置若罔闻。 即便他还是一个孩童,元楉也恨透了,懒着理他。 也因 此,一听十阿哥求见,元楉烦透了,他想也没想摆摆手,陆栗便替元楉答话,“殿下不在,烦请十阿哥先回去。” 话音刚落,云离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十阿哥,殿下并非无所不知。等我姐姐回来,让她教你。” 说到这里,云离想起什么,再次叮嘱道,声音却比刚才的话小上很多,以至于元楉踱步至殿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殿下这人十分难伺候,我姐姐就是受不了他的脾气,才躲到太后奶奶那里去的,日后我们莫要搭理殿下才是。” 吉祥嬷嬷明知元楉就在里面,只是不愿见十阿哥。 刚才的话,定是全听见了。 她重重的叹气,这阿离啊,殿下白疼他了。 十阿哥点头,牵着云离的手,跟在吉祥嬷嬷后面,前往西苑。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云离和十阿哥齐齐回头,看见元楉站在门口,一脸笑意。 只是这笑容,有点让人发怵。 “阿离,你说的太对了。走,跟姐夫一起把你姐姐接回来。” 云离拉着十阿哥快跑,嘴里喊着,“我不去。” 陆栗瞅着元楉疾步追着两个孩童的背影,他啧啧啧的嘴,“一个大孩子,追着两个小孩子,真是幼稚。” 元楉连哄带骗,总算将云离带到太后的宫里。 云离看见太后,噘着嘴,给太后请安。 “皇奶奶万安。” 云离这一身奶奶,将太后的心都融化了,她俯身摸了摸云离的头,“是谁把哀家这可爱的小孙子惹生气了?” 云离指着元楉,“殿下非要我将洛姐姐接回东宫。” 太后疑惑不解,“你为什么不喜欢洛姐姐回东宫,与你呆一起?” 云离道,“皇后娘娘不喜欢洛姐姐,上次洛姐姐还挨了皇后娘娘的板子呢。皇后娘娘好可怕,皇奶奶,你可千万别同意洛姐姐回东宫啊,阿离拜托皇奶奶了。” “这样啊.....”太后一脸笑意,撇了一眼元楉,“那皇奶奶就让你洛姐姐搬来这里长住了。” 元楉正端着茶盏,拿着杯盖刮着茶面漂浮的茶叶。本以为他的来意已经让云离交代清楚了,太后也不好不放人吧。只是后面语风转得太快,非但不放人,反而常住........ 元楉忙将茶盏放在几 上,刚才的悠闲一扫而空。 “太后,你若是无聊,需要人陪,就将蕊宁叫进宫来陪你。” 话音刚落,一阵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是谁在念叨我呀。” 文嬷嬷掀开帘子,元楉就看见蕊宁牵着云洛的手,像两姐们一样走进来。 云离跳下凳子,扑进云洛的怀里,“阿离想死洛姐姐了。” 云洛摸着云离的头,抬眼看了一眼元楉,便又马上移开。她指着蕊宁,向云离介绍。 “这是眉蕊郡主,太后的外孙女。” 蕊宁是太后的女儿,皇上的妹妹,养心公主的嫡郡主。养心公主嫁得很远,不常在京城露面。 养心公主收到皇上的信件,说元楉即将大婚,她便让蕊宁带上贺礼,前来祝贺。 早年养心公主随夫驻守边关,便将蕊宁交由太后照顾。蕊宁自幼跟在元楉身后长大,元楉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倒是没怎么嫌弃蕊宁。 云离双手交叠,一脸笑意,“见过郡主姐姐。” 蕊宁轻轻捏了捏云离的脸,刚刚的话她可全听见了。 “等着,姐姐这就给你报仇。”说完,蕊宁踱步到元楉身边,不知为何,蕊宁觉得元楉拘束的很,还有点紧张。 “元楉哥哥,你看你一念叨我,我就来啦。你怎么如此小气,让你媳妇陪陪太后,你还不愿意,竟亲自过来要人,皇姥姥白疼你了。” 元楉生怕蕊宁一番话,引得云洛误会他。他稍稍沉了沉下巴,让蕊宁少说两句。 蕊宁却指着元楉的脸道,“皇姥姥,你看元楉哥哥害羞了。” 太后捂嘴笑,“你就别逗你元楉哥哥了。” 元楉这个样子可十分少见,蕊宁不逗他不痛快。可是也深知元楉的性子,一不留神就不理她。 算了,有这个太子妃在,来日方长,有机会修理修理他。 眉蕊这才作罢。 元楉脸火辣辣的,被蕊宁一搅和,他竟忘了来这的目的了。 他站起身,重重的甩了甩袖子,抬脚欲离开。 却被太后叫住,“媳妇不要了?” 云洛的脸也是一片绯红,她忙低下头。 元楉不说话,虽气呼呼的,却佯装不在意,“奶奶若喜欢她,就留下多陪陪奶奶。” 云离听后鼓掌,“那阿离也 要留下来。” 还真是死要面子。 太后点头道,“阿离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元楉觉得这一趟,他着实来的亏,一个没捞回来,反而又搭上一个。 这样一来,让云洛回东宫,怕是遥遥无期。 这时,文嬷嬷撩开帘子走进来,说晚膳准备好了。 太后起身,对元楉道,“留下来吃饭吧。” 元楉满口拒绝,“不了,孙儿还有公务在身。” 蕊宁装作不理会元楉,招呼云洛和云离往餐桌那边走。 元楉冷这一张脸,向太后行礼。 太后却附在他耳边道,“哀家本打算吃完饭,就让云洛同你回东宫。只可惜孙儿有公务在身,那就下次吧。” “好,我正好饿了。” 随即,元楉一脸笑意,搀扶太后往餐桌那边走。 太后啧啧啧嘴,就连她都知道太子的软肋,别人还会不知? 要是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知晓,以此威胁太子,那就糟了。 太后暗自思量,得找个机会告诉太子,就算再怎么喜欢太子妃,也不可表现的太过头。 这样,对她,对太子,都好。 第43章 催婚生子 太后宫里头一回如此热闹,熙攘交错,欢声笑语,像极了平常老百姓家里的家宴。 席间,太后想起今日皇上过来请安时,询问最近有什么大好日子,最好宜嫁娶。 这宫里除了元楉的婚事,还有什么事能让皇上如此操心。 这皇上亲自过来讨要吉日,怕是等不及了。 太后放下手中的玉筷,佯装随意道,“眼看着马上就要新年了,这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眨眼就过去了。哀家身子也是一年不如一年。” 说到了这里,太后顿了顿,“楉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娶云洛呀?哀家还等着抱重孙呢。” 听到重孙,云洛险些将嘴里的汤喷出来。 瞅着云洛脸色绯红,蕊宁郡主笑,附在云洛耳边道,“嫂嫂害羞了。” “谁是你嫂嫂了,莫要胡说。”云洛赶紧捂住蕊宁的嘴,生怕被人听见,笑话她。她这一着急抬头,就与元楉的眼神交汇。 云洛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手从蕊宁的嘴上移开,又将头垂得更低,搭在腿上的袖子里,两只手攥得紧紧的,她手心都是汗。 太后又没指名道姓,她瞎紧张什么。 这一幕被元楉看在眼里,他以为云洛仍旧不愿意嫁给他。 而他也不愿逼迫她。 “太后,大婚还是缓缓吧。” 太后却道,“可是你父皇已经等不及了,他日子都挑好了,大年初八。” 也就是半个月之后。 这也太快了吧..... 蕊宁暗自嘀咕,难道皇帝舅舅担心元楉哥哥魅力不够,不能让云洛为之倾心,这才让太后变着法催婚生子? 元楉倒不觉得时间太紧, 只是....... 元楉盯着云洛,眸光殷殷。 他愿意,她不愿意。 太后瞅出端倪,看来初八能不能如期举行大婚,关键在云洛是否同意。 “小洛,你告诉哀家,你怎么想的?哀家这孙儿,虽性冷,不爱与人亲近,你就勉强收了吧。 为了他的婚事,哀家硬是好几年未能安眠。” 话音刚落,蕊宁郡主噗嗤笑出了声。 云离噘嘴,“皇奶奶,殿下如此顽劣,配不上洛姐姐。阿离心中有一人选,着实与洛姐姐相配的很。” “哦”太后来 了兴致,“是谁?” 云离高兴的道,“十阿哥。” 太后哈哈的笑了起来,瞅着元楉,“十阿哥确实不错。” 云洛抬起头斥责云离,“莫要胡说。” 云离小声嘀咕,“十阿哥就是比殿下强嘛,我又没说错。” 蕊宁也凑热闹,“我倒觉得阿离说的十分在理。十阿哥每次见我,都是姐姐长,姐姐短的。哪像......” 蕊宁说到这了,盯着元楉啧啧啧的嘴,“哎,一言难尽.......” 元楉睨蕊宁一眼,你给我等着。他眼里冒着火,他看中的媳妇,竟被小舅子许给他最讨厌的人。 可这小舅子,他偏偏又不能责罚。 责罚不得,只能哄着了。 元楉当即给云离夹了一个鸡腿,贿赂云离,“阿离,我新收了一本天文书,你要不要看?” 云离虽想要,却冲元楉做鬼脸,“不要。” 随即,蕊宁一脸幸灾乐祸的与云离击掌,为气到元楉欢呼。 太后未曾见过元楉如此低声下气求一个人,这人竟还是个孩子。 瞅着 元楉着实可怜,罢了,她自己的孙子,还得她来撮合。 太后道,“小洛,大婚之事,你怎么看?若不愿意,就摇头。” 元楉十分紧张,他撇开目光,不看云洛。 就算误会解除,他在她心里怕是没有半分好印象。 她若是点头,才怪。 云洛看着太后,太后十分希望她点头。 她又看看蕊宁,蕊宁道,“不管你怎么做决定,我希望你得到幸福。” 当看到云离时,他的脸色大写着不要答应。 云洛迟迟没有回答,元楉的手心都是汗。他也更加笃定云洛不愿嫁给他。 也对,谁会喜欢一直威胁她,逼迫她的人。 元楉没了吃饭的心思,也不愿亲听见云洛说不愿意。他站起身,向太后行礼。 “太后,孙儿想起来有公务未处理,先告退了。” 就在此时,云洛憋红了脸,脱口而出,“我........我愿意。” 说完,云洛又低下头,她十分羞愧,怎如此不矜持。 元楉像做梦一样,他觉得太不真实了,蕊宁在他脸上狠狠掐了一下,元楉这才相信,这是真的。 他要与她大婚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太后太开心了,“文嬷嬷,去把哀家最心爱 的首饰拿出来。” 文嬷嬷随即将一个古色匣子递给 太后,太后打开匣子,一个凤翠的金簪躺在里面。 金簪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泽,虽有些年头了,但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待它极好。 “这个簪子是先帝送给哀家的定情信物,是哀家的心爱之物,今日,哀家就送给你。”太后拿起金簪,插在云洛的头上,“真好看。” 云洛不敢收如此贵重之礼,连连摘下来还给太后。 太后却道,“这是哀家给孙媳妇的见面礼,你怎可拒绝哀家一片心意。” 说到这里,太后瞅着云洛手腕光秃秃的,听闻皇后送了一根陪嫁镯子给云洛,怎么不见她戴着? 太后叮嘱,“皇后赐予的镯子,就算不喜欢皇后,也得戴着,这是她的一份心。” 云洛摇头,“小洛并没有不喜欢皇后,日后小洛一定天天戴着。” 吃完饭,云离被太后留在宫里,没跟着云洛回东宫。 蕊宁倒是吵着跟着云洛一起回东宫,被太后拉回去。 “人家小两口难得历尽千辛,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瞎参合什么。” 蕊宁砸吧着嘴,好吧,说到底,她这个皇姥姥还是疼她的亲孙子多一些,处处为她的亲孙子着想。 瞥见蕊宁吃醋,太后向她保证,“哀家一定给我们蕊宁觅得嘉婿。” “比元楉哥哥还好?” “比那臭小子好上一万倍。” 蕊宁这才亲昵的挽着太后的胳膊,“皇姥姥最好了。” 第44章 交付真心 云洛和元楉一起走出太后的宫门时,天已经黑了。 甬道两旁的宫灯已经被点亮,元楉走在前面,云洛跟在后面走。 两人默不说话,气氛见鬼的尴尬。 躲在假山后面的宫女太监瞅着这一幕,议论纷纷。 “我押赢了,快点给我钱。太子亲自把太子妃接回去了,还能赶出宫去不成。” “此时论输赢为时过早,你就等着看吧,太子一定会把太子妃赶出去的。到时候,你等着哭吧。” ......... 云落丝毫不知她又成了宫人议论的话题,她放慢步子,元楉瞅着云落渐渐被他甩在身后,他的步子也跟着慢起来。 即便是这样,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相差很远,元楉讨厌这种抓不住的缥缈感。索性,他停住脚,站在原地等她。 云落一路琢磨她该怎么面对元楉,竟不知元楉近在咫尺。 哐当一声,云落没看路,头撞上元楉结实的胸膛。 她娇羞的连连往后退,脸色绯红。 紧接着,“啊......” 元楉捂着胸口,眉头紧皱。 云落这才发现元楉不对劲,他捂住的位置,就是那天他被剑伤的位置。 一定是伤口被她撞裂开了。 云落向元楉走近两步,忧心的语气,“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怀疑你的,害你受伤。” 元楉嘴角一翘,连连摇头,“我没事。” 吉祥嬷嬷看着云洛搀扶元楉进的寝殿,她欣喜不已,殿下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小谭得知云洛回了东宫,便赶紧从西苑赶过来,却被吉祥嬷嬷拦住。 “若为太子妃好,就莫要打扰他们。” 小谭虽未经人事,但她曾经在云府,总听府里的嬷嬷说起,她也算明白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 小谭脸色绯红的跑回西苑,撞上拿着折子走进来的陆栗。 “可是殿下回来了?” 吉祥嬷嬷点头,指了指内殿,“和太子妃在一起呢。” 陆栗蹑手蹑脚的扒在门边,往里瞧,他实在好奇元楉此时是不是高兴坏了,今晚的折子他还要送进去吗? 吉祥嬷嬷却将陆栗拉走,暗自嘀咕,“这会还提什么折子........” 内殿。 元楉坐在床榻上, 云洛作势出去寻太医,却被元楉拦住。 “小伤而已,你替我把药箱拿过来。” 元楉指了指书架后面的匣子,云洛疾步前去,将匣子拿了过来。 一回到内殿,就看见元楉已经脱得只剩一身雪白的寝衣,云洛站在床跟前,将药箱递给元楉,然后将头别过去。 “喏,你的药箱。” 元楉也没打算让云洛帮她上药,他接过药箱,自己上药。 之后,云洛断断续续听见嘶嘶的声音。 因担心元楉,云洛也没立刻离开。 大约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嘶嘶的声音一直持续不断。 云洛没回头,所以也不知元楉伤得严重不,药上完了没有。 “你到底伤得严不严重?” “不严重。” 元楉扯断纱布,往自己肩膀上缠纱布,他手反着够不到后背上的纱布,胸前的伤口却因每一次触碰,他嘶嘶作响。 云洛心焦,她索性不管男女有别了,她猛地一回头,发现元楉胸前一片猩红,伤势颇为严重。 云洛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走近元楉,“都怪我。” 元楉手够不着纱布,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替云洛擦眼泪,丝毫不在意,“真的不严重。” 云洛这才发现元楉隔着寝衣缠纱布,她破涕笑了,“若是这样缠纱布,怕是只能卧床休息,外袍是穿不上的。” “我来帮你吧” 当云洛的手碰到元楉的寝衣时,她脸色发烫,甚至不敢正视元楉的胸前。 元楉也十分羞愧,却道,“我们都快大婚了,你有什么不能看的” 即便是这样,云洛的脸仍旧火辣辣的,她将头别开,将寝衣从肩头往下扒,然后俯身将纱布从背后,穿过腋下,往前绕。 云洛温暖的气息洒在元楉的脸上,元楉盯着云洛的白嫩耳坠,猛吞口水,他暗自叮嘱自己,不要乱来。 再等等,她马上就成为我的新娘了。 云洛的手颤抖着,她不自觉的加快速度,很快纱布就缠好了。 待元楉衣服穿好之后,云洛便要出去。 元楉却让她等等。 他走到书案,从最底下的抽屉中拿出一封信,走过来,递给云洛。 “这是内阁大臣收拾遗物时发现的。我担心你爹将真相写在信里,你知道后受不了 ,便将信扣下了。现在你既已知晓真相,那就将信交还予你。” 云洛看着信,迟迟没有接。 真相对她而言,确实是残酷的,而她到现在也没法接受,只是接受这一切与元楉无关而已。 元楉知道她害怕,他将云洛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像哄孩子一样。 “别怕,有我陪着你。” 之后,元楉放开云洛,看着云洛眼泪又开始掉,他心疼的很。 元楉情不自禁贴近云洛的脸,但凡吻落下的地方,泪珠不见了。 吻十分轻柔,却在云洛的心里贴上了定心符一样,她接过元楉手里的信,嘟囔道:“我明天能出宫祭拜爹爹吗?” 元楉却问,“你可还回来?” 云洛点头。 “当然可以。”元楉高兴的答应,只是最近许多事浮出水面,怕是不太平的很。 他不放心,“我陪你去。” 云洛深知元楉军务繁忙,她可不想让宫里的人说她是狐媚坯子,让太子无心公务,于是满口拒绝。 元楉说什么也不同意云洛一个人出宫,最后云洛只得同意,让陆栗跟着。 “早点回来,我等你吃晚膳。” “好。”云洛回头盯着元楉,笑靥如花。 有那么一瞬间,元楉似乎回到了前世,他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陆栗坐在殿门口,咬着狗尾巴草,琢磨吉祥嬷嬷的话。 他再一次被吉祥嬷嬷嘲笑,他没眼力劲。 看着云洛走出来,他瞪大眼珠子纳闷,这吉祥嬷嬷不是说太子妃至少明日一早才出得来吗? 为什么不到两炷香的功夫,太子妃就出来了? 这吉祥嬷嬷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陆栗暗自琢磨,莫非这么快就缠绵完了? 转而一想,殿下不愧是殿下,即使对待自己心爱的女人,也是如此雷厉风行。 第45章 依依不舍 翌日一早,云洛走出西苑,经过元楉的内殿时,她不自觉瞅了一眼紧闭的雕花门,天边才微微露白,暗自琢磨元楉怕是还未起。 云洛停住脚步,眸光似有些不舍。她本打算问问他伤势如何再出宫。 眼下,怕是不行了。 负责洒扫的宫女脚步轻轻跑向云洛,她指着内殿,说太子昨夜四更才歇息。 随后宫女瞅了一眼云洛身后的小谭,小谭肩上背着包袱,一脸疑惑,“太子妃可是要出宫?奴婢这就叫醒殿下,太子妃莫要为难奴婢受责骂。” 云洛不待见太子,偏太子愿意热脸贴冷屁股,这早已不是东宫的秘密。宫女生怕云洛偷偷出宫,她因此被太子怪罪。 却丝毫不知道云洛已经得到太子的同意。 “莫要害怕,也莫要惊扰殿下。我昨日已告知殿下今日要出宫之事,晚膳之前就会回来。” 云洛担心元楉身上的伤,她吩咐身后跟着的小谭,“嘘,别吵醒殿下。” 宫女这才欠身行礼退下,只是疑惑云洛的口吻,大不如从前冷冰。 云洛昨晚回西苑的时候,小谭丝毫不知,以为云洛歇在太子的内殿。 此时,小谭捂嘴笑,怕是经过昨欢愉一夜,小姐才心疼很了殿下。 云洛不知小谭笑什么,她问小谭,小谭却一直笑而不语,云洛也就作罢往东宫外走。 一路上,东宫的宫女太监纷纷发现今日的太子妃,神色与往日不同,可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云洛虽略施粉黛,却依旧明艳动人。他们向云洛行礼,云洛颔首微笑,十分随和。 待她们走到东宫门口,便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元楉吗。 不是四更才歇息么,这会怎会在这?莫不是眼花了? 云洛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人影依旧屹立,小谭笑呵呵,经过昨一夜,莫不是小姐害羞了。 “小姐,正是殿下。” 元楉黑亮的头发被利落的束在头顶,金色发髻即使在毫无日光的照射下,依旧璀璨夺目。他一身墨红色朝服,腰间束着玉带,脚上穿着祥云浩海的朝靴,十分英气威武,让云洛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殿门口停着一辆 马车,吉祥嬷嬷正吩咐宫女往里搬东西。看见云洛走过来,吉祥嬷嬷忙欠身行礼。 “太子妃吉祥。” 元楉这才转身,瞅着云洛一身素衣,单薄的很。他眉头微皱,眸光却十分温婉。 就知道她不会照顾自己,幸好他早有准备。 元楉勾勾手指头,陆栗便打开一个精致的匣子,一件十分名贵且罕见的麋狐金色软花斗篷躺在里面。 元楉将它拿出来,亲自披在云洛身上,并替云洛理顺披在身后如黑瀑柔顺的长发。他看见云洛头上的簪子,十分素雅,并不像宫里的东西。 云洛没想到元楉竟比她起的还要早,这披风此时还暖和着,怕是刚刚才从制衣局取来没多久 。 定是昨日知晓她要出宫,便让制衣局连夜赶制。 哎,如此劳师动众,她怕是又要成为宫里品论谈足的对象了。 虽有一丝不悦,云洛的心却是暖暖的,她摸了摸头上的发簪,眉眼生笑,娇羞的很,“这是爹爹送我的生辰礼物,我一直随身携带。” 元楉摸了摸云洛的头,十分宠溺的道,“我真想变成那簪子,你去哪,都带着我。” 云洛脸色绯红,这话着实肉麻的很,她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她的心砰砰狂跳,生怕离她很近的元楉听见这心跳,那可就丢人了。 吉祥嬷嬷走过来,显然刚才肉麻的情话她全听见了。 元楉一向正经的很,话少的时候还让人有些害怕。 她虽知道太子宠溺太子妃,说点情话没什么。可是真当这话从太子的嘴里蹦出来,她没来由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吉祥嬷嬷咳咳咳,提醒元楉此时还有一大堆宫女在呢,得稍稍注意点形象。 “殿下,一切都按吩咐办妥,可以出发了。” 元楉没说话,吉祥嬷嬷知晓太子舍不得。 可太子妃晚膳之前不就回来了,太子竟如此舍不得。 吉祥嬷嬷又道,“殿下,太子妃早去,才能早回呀。” 云洛点头,瞅着时候也不早了,元楉该上朝了。她转身朝马车走,却被元楉叫住。 元楉走到云洛面跟前,将她揽在怀里,闻着她身上好闻的香味,淡淡道,“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云洛觉得十分奇怪,元楉给她的感觉似 乎他们分开了很久。 她才在太后宫里住了半个月而已,不至于吧。 虽觉得诧异,她拍着元楉的背,手顺着朝服往下滑,抚摸他宽厚的背脊,眉眼微笑,“好,再也不分开。” 元楉这才放开云洛,众人拥护云洛上了马车。 云洛看见一马车琳琅满目的包裹,她惊呆了。 她掀开帘子,探头往外问,这都是些什么呀。 吉祥嬷嬷瞅了一眼元楉,笑着道,“都是殿下的吩咐,说太子妃第一次回府,莫叫人看轻了,这才让老奴连夜准备的。” 云洛这是回府祭拜,又不是省亲回门。就算空手而回,也没人说她半句不是。 连她都没想到这上面来,偏偏元楉想得如此周到。若是爹爹还在,她被太子如此宠着,怕是最高兴了 可惜他们都死了,看不见云洛幸福快乐。 云洛隐藏伤心的情绪,她谢过元楉便放下帘子,钻回马车,提起袖子擦眼泪。 陆栗翻身上马, “殿下,莫要担心,属下定将太子妃完好无缺带回来。” 上次太后也说了完好无缺,结果半月才将云洛还给他。 此时,元楉听见陆栗也说完好无缺,他心情并不是十分好。 陆栗发怵,他又说错了什么吗? 元楉摆摆手,马车缓缓朝宫门口驶去。 “等等我......” 元楉转身,看见蕊宁提着袍子裙摆,飞奔而来。待她跑到元楉身边,她气喘吁吁的朝马夫大喊,丝毫不顾淑女形象,“停下,快停下 !” 元楉站定,将手悠闲的背在背后。风一吹,如蝉翼的袍纱迎风舞动。 他眉头拧着,不解的盯着蕊宁,她来做什么。话还没问出口,蕊宁就跑得没影了。 马车缓缓停下,元楉看见蕊宁一个健步跳上马车,对他挥手,“元楉哥哥,我会照顾好太子妃嫂嫂的,你就放心吧。” 元楉眉拧得更紧了,蕊宁这丫头不给云洛添麻烦就不错了。 元楉转身,不时的回头看早已消失不见的马车。他这才踩着沉重的步子,去上早朝。 庆嬷嬷守在宫门口,看着云洛的马车飞驰出宫,她急悄悄的跑回宫,向娴妃禀告。 娴妃轻哼一声,然后问起皇后那边的情况,“皇后还是将皇上拒之门外吗?” 庆嬷 嬷点头,娴妃当即掀了几上的茶盏。 她想要的,人家皇后却偏偏不要。这人啦,就是犯贱的很。 “皇后最宝贝的就是她这个儿子,是时候让她掉掉眼泪了。” 庆嬷嬷点头,“娘娘放心,老奴一切安排妥当。” 与此同时,吉祥嬷嬷领着宫女站在通往东宫的分叉口,看着太子锤头的背影,她暗自叹气,这太子妃刚一走,太子就成这样了。 往后太子怕是离不得太子妃半步。 吉祥嬷嬷暗自琢磨,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上早朝的那条路,元楉每日都走,可今日他足足多用了一倍的时间,他进去的时候大臣们都到了,就差他了。 皇上听说太子妃今日出宫了,瞅着元楉那个面色,自然知道他这个儿子的心思不在早朝上。 暗自琢磨元楉可不能因儿女情长,荒芜朝事。 皇上咳咳,提醒元楉注意力集中。 元楉这才回过神来,各位大人陆续汇报各地修建水利的状况,约莫两个时辰之后,兵部侍郎这才禀告皇上,昨日后半夜陈大人越狱潜逃了。 这个陈大人就是亏空军粮 ,苛扣赈灾粮的贪官,也是他造的谣,说云连城与黑风寨勾结。 就在前几日,记载了陈大人罪证的几本账簿,出现在吏部尚书府里,也因此陈大人被抓进了大牢。 这事虽元楉未曾出面,但谁都知道是元楉所为。 偌大的京城,也只有元楉有这个能力,能将如此见不得光,藏得隐秘的账簿轻而易举找到。 谁让陈大人不知道好歹,造太子岳父的谣,这不是找死吗。 只是谁都不曾知晓,这个陈大人背后竟有如此大的能耐,就连死牢也能让他逃脱。 皇上气得重重的拍案,他限兵部一周务必将陈大人缉拿归案。 兵部侍郎领命之后,作势离开,却被元楉冷声质问。 “昨日逃了,为何此时前来禀报?” 这一声质问,让在场的大臣们为之一惊,殊不知元楉怒气从何而来。 兵部侍郎怯懦禀报,“昨夜........太晚了, ” 元楉什么都没说,经过兵部侍郎身边时,睨了他一眼,“既然侍郎大人觉得晚,怕是身子老了,那就辞官回家歇着吧。” 说完,他丝毫不顾在场大人 们的颜面,疾步走出宣和殿。 兵部侍郎脱下官帽,拜别皇上。周身的大臣们惶恐的很,兵部侍郎的官爵,被太子一句话就给罢免了。 皇上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纳闷的很,元楉这番所为何? 内阁大臣眼里跟明镜似的,他解释道,“殿下怕是担心陈大人报复太子妃。” 随即,在场的所有大臣都明白了,皆议论纷纷。 兵部侍郎虽未及时禀报,可也不至于被罢官呀。 大臣们头一次见太子为了一个女人,失了分寸。 皇上砸吧着嘴,他有些不悦,元楉就算担心也不能当着群臣的面啊。 日后元楉是要做一国之君的。自古以来,多少君王因女子荒废朝政,以至于遭遇灭国之灾。 皇上虽知元楉定不会如此,他就怕日后群臣联名,逼元楉杀了祸国的云洛。 那时候,才是大乱子。 第46章 大英雄 皇上佯装头疼,提前退朝。元楉的烂摊子,他还是等元楉自己回来解决。 余公公对皇上装病十分明了,每次遇到难事解决不了,都会来这招。 余公公甩着拂尘,大喊,“退朝。” 大臣们走出宣和殿的时候, 太医特地与国师走在一起,结合今儿之事,又聊起了那天的话题。 太子妃莫不是妖怪,怎让太子如此上头。 国师睨了一眼太医,警告他,“莫不是你也想辞官,回家养老不成?” 太医连连摆手,国师又道,“这事,可还有人知晓?” 太医垂头,久久不说话。 国师气急,“你怎如此糊涂。太子的手段,难道你不知道?若是日后有人散布太子妃的谣言,定会查到你头上来的。难道你想做第二个兵部侍郎不成?” 太医急了,忙解释,“娴妃不知从哪知晓此事,就把我叫过去问话。你也知道娴妃最善于旁敲侧击,我就说漏嘴了。” 国师大袖一甩,“你自己好自为之。” 太医追着国师走,求国师赐予良策,便把娴妃将那日去云府传圣旨的王大人,叫过去问话的事,一一说给国师听。 国师停住脚步,疑云密布,“娴妃找王大人做什么?” 太医小声凑在国师耳边道,“你怕是忘了,那日王大人去云府传旨,亲眼看见太子妃从棺材里爬出来。” 国师当即推开太医,提着袖子再次叮嘱太医,莫要胡说,便疾步离去。 * 皇上将他的担忧说给余公公听,他回到御书房,想起皇后已经有半月未理他,他琢磨到底哪里得罪皇后了。 刚走两步,又退回来,琢磨若两手空空,皇后怎会知晓皇上日夜惦记着皇后呢。 于是,命余公公带上江浙督抚进贡的七彩珊瑚,前去皇后的宫里。 自古以来,都是各宫妃嫔讨好皇上的份,哪像咱这位皇上,费尽心思讨好皇后。 余公公啧啧啧的嘴,瞅着皇上一张雀跃的脸,哎,皇上还说太子宠溺太过头,他自己不也一样。 有其父必有其子。 与此同时,马车直接在云家墓地停下。 云洛一下马车,就看见墓地上新增的三个小土堆 ,她伤心的落泪。 直到此刻,云洛才真正接受爹爹死了的事实。 云家的事,蕊宁听太后提过,她为云洛心疼。 亲祖母怎会干如此歹毒的事。 蕊宁安慰道,“别哭了,你爹不在了,还有元楉哥哥陪着你呢。” 云洛点头,她一想起元楉的脸,瞬间觉得莫名的安心。 她给爹爹和秦姨上了香,烧了纸。轮到祖母,云洛顿了顿,印象中的祖母随和,怎会如此。 小谭拉着云洛,不让她给祖母烧纸。 爹爹奋不顾身,冲进火里救祖母,怕是已经原谅祖母。 既然爹爹选择原谅,她又有什么不能原谅。 毕竟,她是她的亲孙女。 云洛上了香,烧了纸,蕊宁和小谭搀扶着她,一起上了马车。 云洛打算去云家的各商行看看,而蕊宁好久没回京城,她也想逛逛。 于是,马车缓缓驶进城内,经过城西的翠玉楼,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叫嚷声不断。 蕊宁一向喜欢热闹,她让马夫停下,跳车打听一番。 没一会,她掀开帘子,告诉云洛, “听老百姓说,一个公子的心上人被人抢去了,正闹跳楼呢。” 说完,蕊宁一脸嫌弃,“怎么有这种人呀,心上人被抢,那就去抢回来啊,跳楼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这时,马车外呼喊声越来越大。 “哎呦,这不是镇远侯家的世子吗,年纪轻轻怎么就想不开啊。” 一听镇远侯三个字,云洛立刻下了马车。 蕊宁跟在后面,询问云洛是否认识那位公子。 陆栗小声嘀咕,“岂止认识,抢那位公子心上人的人,郡主也认识。” 蕊宁更加好奇了,小谭突然开口,“那人正是殿下。” 蕊宁当即傻眼,什么,怎会是元楉哥哥。 她刚刚还鼓励那公子去将心上人抢回来。 若是被元楉哥哥知道了,她可就惨了。 蕊宁摇着云洛的胳膊,连连道,“太子妃嫂嫂,刚刚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过。” 云洛笑而不语。 陆栗扒开人群,让云洛走进去。她抬眼,望着高耸入云的屋顶,确实有一位公子握着酒壶,晃悠着身子,险些坠下来。 此人正是宇文瑜,云洛赶紧让陆栗上去,将宇文瑜带下来。 陆栗迟迟不动,他怎能救殿下的情敌呢。 云洛沉眉,“若告诉殿下,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他会如何?” 陆栗连连屈服,“属下马上去。” 蕊宁劝云洛莫要生气,也跟在陆栗身后,往楼上跑。 云洛仰头,瞅着宇文瑜脚步不稳,定是喝了不少。于是让小谭去买些醒酒的汤药来。 小谭不放心,云洛说,“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快去快回。” 小谭这才拔腿就跑。 云洛担心宇文瑜一不小心掉来,她仰头紧紧盯着宇文瑜,嘀咕陆栗的腿脚怎如此慢。 殊不知一群人慢慢向她靠近,当她意识到时,站在她身后的人 ,很快用帕子捂住她的嘴。 她挣扎几下,很快,她就失去知觉。 屋顶的宇文瑜被陆栗救了下来,围观的人群纷纷散了。 镇远侯得知宇文瑜闹着跳楼,也着急赶过来。见宇文瑜完好无缺的站在陆栗身旁,他俯身拜谢。 陆栗暗自嘀咕,要不是太子妃吩咐,我才不想管闲事。 他看了一圈,也没发现太子妃和小谭的身影。 蕊宁道,“怕是等不及,先去了云家分行,你莫要担心。” 镇远侯领着宇文瑜没走多远,小谭拿着汤药跑回来,陆栗这才觉察事情不对,他焦急的道“太子妃没跟你在一块?” “没有。” 小谭这才将她去买醒酒汤的事,告诉陆栗。 仕井险恶,她担心云洛出事。 宇文瑜一听云洛不见,又急忙跑回来,陆栗揪着他的衣领,作势要打他。 “若不是你,太子妃怎会不见?” 蕊宁劝着陆栗,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太子妃嫂嫂,不然元楉哥哥那边怕是交不了差。 一行人将云家分行找了个遍,当家掌柜都说未曾见到大小姐。 这可急坏了小谭,陆栗突然慌了神,镇远侯却十分镇定,“若是歹人抓了太子妃,眼下定没走远,老臣立刻让县官封锁城门。你们继续在城里找。” 陆栗点头,他带着蕊宁在城里大街小巷找,镇远侯则带着宇文瑜去找官府封城门。小谭则回到翠玉楼,原地等云洛。 * 城门被关上的同时,云洛早已被歹人带出城。 此时,云洛被扔在一个破庙里,她的眼睛被黑布蒙住,腿脚被捆 绑在一个板凳上。 她耷拉着脑袋,待蒙汗药性过去,她试图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守在破庙的歹人,一边出去放风,回来发现云洛醒了,他走近云洛,抬起云洛的下巴,仔细打量。 “确实是个美人坯子。” 歹人看了看四周,同伙还没回来,他一个月都没碰女人了,正好可以开荤。 云洛别开脸,不让那人碰他。那人邪恶的笑,开始脱袍子,解腰带。 听着衣服被仍在地上窸窸窣窣的声音,云洛大喊,“你不要过来,不然我咬舌自尽!” 那人俯身贴近云洛的耳边,他闻着云洛好闻的体香。云洛扭开头,拼命挣扎的远离那人,可是她被绑在椅子上,纹丝未动。 被绑住的地方勒出血来,云洛却不觉得疼。 突然,那人变得怜香惜玉起来,眸光却狡黠的很。 “若伺候爷爽了,说不准我饶你一命。你若继续挣扎,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算你死了,我也要将你吃的干干净,哈哈哈......” 说完,那人开始解开云洛身上的绳子,把她往破庙地上的草垛一推。 云洛连连摇头,她跌坐在地上,不停的往后退。 想起元楉的脸,她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若她脏了,又怎配得上他。 那人一步步逼近,将云落绑着的手轻轻一拉,云洛跌入他的怀里。云洛挣扎,那人却低头朝她粉嫩的脖子亲下去。 那种脏得恶心的感觉,充满了云洛全身。 就算死,也不能被糟蹋。 她万念俱灰,眸光铮铮。趁那人不注意,她张嘴狠狠咬住那人的耳朵,然后用力一扯,血当即溅得四处都是。 “啊......” 歹人捂住自己的耳朵,疼得直哆嗦。他发现耳朵被咬掉,满手是血,他扬起手,给了云洛一耳光。 “贱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这就让你去见阎王爷!” 随即,歹人拔剑,“臭婆娘,去死吧!” 云洛嘴角上翘,她的计谋得逞,眼下这种清白的死法,是对她最好的了。 她闭眼,静静等待死亡。 结果,那人扑通倒地,剑哐当落地,发出一阵脆响。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云洛听见 其中一人不悦的道。 “大当家救她做什么,按道理就该让她被奸...杀 ,谁让她的心上人不仅抓了老夫人,还关押了山寨的弟兄。” 云洛一惊,然后露出笑脸,“你是大当家?” 大当家蹲下,替云洛扯掉蒙住的面纱,然后解开绑在她手腕的绳子。 十分淡淡的口吻,“我可是杀人如麻的魔头,”指着地上被云洛咬掉耳朵的歹人,嘴角一翘,“可是比他狠毒一百倍,你不害怕?” 大当家身后的小七,轻哼一声,“她怕是吓破胆了。” 云洛虽未曾见过大当家的脸,但此时眼前的人一身素青色袍子,高高束起的黑发,与她曾在黑风寨,远远瞥见的,简直一摸一样。 如此眉清目秀的一个人,为何落草为寇? 云洛充满了好奇,总算见到大英雄了,随即她莫名安心下来,并摇头,“大当家不是坏人。” 话音刚落,大当家的手顿了顿,他瞅着云洛清澈如水的眼眸,心底竟生出一丝涟漪来。 上一次在宫中,若不她舍身从一群太监手里,救下他的母亲,怕是他已经暴露了。 那样的话,或许他已经被抓,扔进死牢,也说不定。 刚刚她故意惹恼歹人,他不是不知道。如此刚烈的性子,甚得他心。 若她不是他的心上人,那该有多好。 第47章 涉险 元楉马不停蹄的往云府赶。 他希望一切只是他多虑了。 他希望云洛按照约定,祭拜完爹爹,就回宫与他一起吃晚膳。 元楉越想,心中越焦急,手中的马鞭挥得更快。他还没到云府,街上大量的官兵正挨家挨户搜寻。 元楉暗叫不好,他利落下马,向官兵出示太子印鉴,官兵才老实交代,他们得镇远侯的命令,正搜寻太子妃。 最后太子妃三个字,官兵结结巴巴的吐,生怕惹怒元楉。 元楉握紧手里的马鞭,眉头稍微松了松。 云洛的失踪,怕是与镇远侯的儿子宇文瑜有关。 要不然,为何镇远侯带头找人? 劫走太子妃,可是死罪。镇远侯定是怕宇文瑜铸成大错,这才着急找人。 元楉暗自庆幸,云洛落在宇文瑜手里,总比落在死犯陈大人手里来得安全。 不过,仔细想一想,元楉也不安心的很。 宇文瑜对云洛的心思,元楉在黑风寨的地牢就已知晓。元楉明里暗里警告几次,依旧对宇文瑜没什么用。 莫非宇文瑜带着云洛私奔? 元楉沉了沉眉,宇文瑜竟敢如此放肆。 他好大的胆子...... 元楉忍着怒火,且十分担忧,“太子妃什么时候不见的?” 官兵摇头,“城门早已关了,我们在城里搜寻有一炷香的时辰了。” 一炷香都没找到人,怕是已经出了城。 元楉翻身上马,用力勒紧缰绳掉头,骏马发出阵阵长鸣 。他用力挥着马鞭子,骏马朝镇远侯府冲。 “驾........” 很快,元楉的马在镇远侯府停下,他疾步走进府里,就在门口碰见了正要出门的镇远侯。 此时陆栗,蕊宁也在,看见元楉那张冰冷的脸,都不自觉的低下头。 说好的完好无损,如今太子妃在他们手里弄丢的。元楉就算因此责罚他们,他们也定不会有半句怨言。 元楉刚要发火质问镇远侯,他是如何管教世子的,世子竟连太子妃也敢挟持? “爹,我也要去。” 他就看见宇文瑜着急从府里跑出来,元楉突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这种感觉将他整颗心占据。 眼下云洛没和宇文瑜在一起,也就 是说云洛的危险又多了一分。 昨夜陈大人刚刚逃狱,今日云洛就不见了。 此事怕是与陈大人脱不了干系。 陈大人若是为了向元楉泄愤,才劫持的云洛,那么...... 元楉不敢细想,他眼里都是怒火,他责骂自己,他怎会将她交于旁人照看呢。 他为什么就没再多坚持一会,那么她也就不会被弄丢了。 镇远侯看见元楉,他一张镇定的脸,夹杂着些许不知所措。镇远侯思量再三,决定将刚刚收到的东西,交给太子。 这东西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什么人,扔进府里,恰巧被管家捡到。 管家瞅着包裹上还沾着血,府里的小厮都被镇远侯派出去找太子妃,他琢磨这东西怕是与太子妃失踪有关。 于是赶紧将东西呈给镇远侯。 包裹外面粘着纸条,上面写有地址之外,并附有警告。 若报官,将得到一具尸体。 镇远侯不敢断定此物与云洛有关,可若不去,便一点线索都没有。 于是,一行人正要按包裹上的纸条去寻找云洛,就碰见了元楉。 元楉颤抖着手,接过包裹,打开一看,竟是一根带血的手指,和那只熟悉的簪子。 这只簪子早上还插在云洛的头上,他再熟悉不过。 袋子里的手指,很像一个女人的手指。 元楉不自觉的后退,内心难以接受。 不不不......... 蕊宁心里抱着一丝侥幸,希望那不是云洛的东西。 于是,向元楉求证。 “元楉哥哥,那可是太子妃嫂嫂的东西?” 元楉低头,他的视线落在手里的那张纸上,城外十里破庙。 他将那张纸狠狠攥紧,然后不说一话,疾步走出府,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元楉的怒意与担忧,证实了那些东西就是云洛的。随即,蕊宁哭了起来,暗暗自责,为什么撇下云洛,多管闲事救什么人。 她狠狠踩了宇文瑜一脚,宇文瑜啊了一声。 蕊宁道,“若嫂嫂有不测,你......” 说到这里,她连连改口,嫂嫂不会有事的。 陆栗担心元楉的安危,已经翻身上马,镇远侯琢磨歹人既然抓了太子妃,贸然前来送信,怕是为了故意引太子过去。 若太子出了事,怕是不能向皇上交待。 随即,镇远侯,宇文瑜,还有蕊宁也翻身上马,紧跟过去。 第48章 破庙 云洛头上的发髻已经散落,耳边垂落着发丝。虽凌乱,却也不失美感。 她摸了摸头,发现发簪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定是被歹人虏过来的时候,掉了。 云洛暗自心伤,那可是爹爹送给她最后的生辰礼物。 云洛怪自己,连一个簪子都保不住,她可真没有。 随即瞅着身上的斗篷,袍子都染上了血迹,腥臭的很。 可大当家丝毫不在意,他蹲在云洛跟前,琢磨如何替她解开脚腕手腕上的绳子。绳子勒得伤口血肉模糊,甚至浮肿得很。 他久久盯着伤口,似乎十分为难。一双瘦长白皙的手腾在空中,迟迟未动手。 该如何解,才能减轻云洛的痛。 大当家肩上的素色斗篷自然垂落,微风一吹,两鬓黑发曳摆。一对剑眉,时而拧紧,时而松开。 他瞅着云洛忍着疼痛,不哼一声,他眉眼生出不一样的情绪来。 云洛看着勒在手腕皮肉里的绳子,她安慰大当家,“我没事,我受得住。 ” 绳子被血染得红彤彤,大当家本不是怜香惜玉之人,瞅着云洛一张佯装没事的脸,他的动作还是尽可能放轻,然后末了,一用力,绳子被他从云洛的手腕拉出。 “啊........”云洛大喊一声,她疼得脸额冒着冷汗,直打哆嗦,随即微微一笑,“我没骗你吧,我就说我能受的住。” 一旁的小七嘀咕,“受得住,怎叫得比屠猪还惨呢。” 大当家回头睨了一眼小七,小七立即闭嘴,然后从肩上背着的包袱里,拿出一套袍子,等大当家吩咐。 大当家一边替云洛将脚腕的绳子解开,不咸不淡道:“脱衣服。” 云洛警惕性的远离大当家,并结巴道, “脱......衣服.......做什么......” 大当家稍稍抬头,眉毛一挑,撇了一眼云洛。 刚刚还说不怕我,还说我是好人,现在就害怕了? 大当家嘴角微微一扯,他心血来潮想吓唬吓唬她。要知道自从知晓老夫人被抓到宫里去了,他就再也没笑过,也从没有一刻如此时来得放松。 “一个男人让一个女人脱衣服,你说还能干嘛。”大当家站起身,身后的斗篷拖地,簌簌作响。他 指了指旁边倒地□□的歹人,他话里的意思,就算云洛未经人事,也不可能不明白。 云洛没想到盼来的救星,竟是黄雀捕蝉,黄狼在后。 她捂紧袍子,像只受伤的小鹿,紧张的看着大当家。她内心还是不愿相信,她心中的大英雄,竟是如此下流。 可惜,事实就是如此。 大当家继续道,“我早就说过,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小七以为大当家是认真的,也本就不喜欢云洛,于是一旁附和,“被大当家看上,可是你的福分。快脱,不然小心我宰了你!” 云洛心中最后的那一点点希望,被彻底粉碎。 云洛慌乱捡起歹人掉在地上的剑,拿剑比着自己的脖子,眸光冷冽,“枉我拿你当大英雄看,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竟为了你,不惜与元楉反目,为你平反。甚至得知你被烧死,我还莫名的难过。算我瞎了眼,看错了你。” 说完,云洛眼睛一闭,脑海里闪现元楉得知她死了,哭红的脸,她握剑的手,哆嗦着,她迟迟下不了手。 她舍不得元楉,她还没成为他的新娘....... 可眼下,她没有比死更好的办法了。 她的身子是元楉的,她容不得被人玷污。 想到这里,云洛一狠心,握剑的手用力划下去,就在这时,手腕被不知从哪飞来的石子,击中。哐当一声,剑掉地。 云洛一睁眼 ,就看见大当家将干净的袍子扔在地上,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她。 “你身上的衣服沾了血,让你脱衣服,只是让你换上干净的衣服而已。” 吱呀一声,破庙的门被关上,庙里只有她一人。 云洛这才松了口气,她转而一笑,她就知道她没看错人,他还是她的大英雄。 没一会,云洛换好衣服,一瘸一拐的打开破庙的门,看着大当家站在门外,背对着她。 听到她的声音,他回过头来,瞅见云洛手里的血衣,眉头稍稍沉了沉。 这料子十分华贵,怕是那个人赐予给她的,所以即便沾了血,也不忍丢弃。 随即,他一把将云洛手里的衣服夺过来,扔给小七。随后甩给小七一个眼神,小七便拿着血衣走进破庙。 云洛着实舍不得,那是元楉亲自给她披上的,也是他亲自督 人特地制作的。 “那衣服......” 话还没说完,大当家就蹲下,作势要背她,“那衣服上可是沾了歹人的血,那歹人可是差点就.......” 那脏乱的记忆再次侵袭云洛,她捂住耳朵,让大当家不要再说了。 这时,小七也出来了,“大当家,都办妥了。” 大当家点头,他让云洛赶紧上来,云洛摇头,她怎能让陌生男子背她呢。 小七则脚步轻轻,走出破庙打探情况。 听着脚步声渐渐逼近,怕是歹人的同伙回来,小七赶紧跑进庙里,将情况禀告给大当家。 “ 都什么时候,还顾得了这些繁文缛节?你难道还想在次落入他们手中,被□□?” 话音刚落,云洛往大当家背上一跃,耷拉着脸,不说话。云洛暗自琢磨,若元楉知晓她被一个男人背着,会不会生气? 大当家却嘴角微翘,背着云洛从破庙后门悄悄离开。 大当家刚走没多久,元楉的马就到了。 他丝毫不顾自身安危,孤身一人闯入破庙,一脚踹开紧闭的屋门。 一个脱得□□的男人躺在草堆里,身边散落着男人女人的衣服。 元楉的眸光定格在那件染了血的斗篷上,那件斗篷可是他亲手为她穿上的。 他一步步走进,随即看见那件素色单薄的袍子,他也眼熟的很。 元楉缓缓蹲下,他似乎已经没了力气,缓缓捡起被撕破的袍子,他狠狠的将它攥到手心里。 照混乱的现场来看,云洛怕是凶多吉少了。 就算她侥幸逃脱,被糟蹋过的她也不会苟活。 一滴眼泪,缓缓沿着元楉的脸颊流了下来。 他想起前世那片殷红,他瑟瑟打斗,喃喃道,“我又没保护好她....” 元楉沉浸在无法自拔的忧伤中,丝毫未察觉身后逼近的危险。 一伙人将元楉围起来,这其中一人挥着刀,跳起来奋力砍下去。 随着血溅在草垛,元楉背部身中一刀,危险万分。 元楉此时才感受到背部的疼痛,他这才回过神来,转身反手给了那人一剑。 元楉死死盯着那些人,脑海里想着云洛被□□时的画面,他扬起手中的剑,狠狠朝他们冲去。 元楉即使受伤,他手里的力道丝毫不减,所经之处,歹人一个个倒地, 最后被元楉戾气吓到的歹人纷纷往外冲。 这时,镇远侯他们正巧赶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陆栗将庙门给关上,瞅着元楉身上的伤,大喊,“殿下,你没事吧!” 元楉朝逃跑的歹人扑过来,他的袍子被血染红,金丝的袍子也被砍破。陆栗看着元楉像疯了一样,杀红了眼。 就在他的刀落在最后一个歹人脖子上时,他却冷静的停住了手,此事蹊跷的很。 为何云洛刚刚出宫,就被抓了? 他就怕惹人注意,这才特地从宫外叫的马车。 除了东宫的人,没人知晓那里面坐着太子妃。 除非消息是从宫里散出来的。 元楉一脚将歹人踹倒在地,吩咐陆栗,“就算打断他大牙,我也要他交代清楚,谁是幕后指挥!” 话说完,元楉顿时觉得酸软无力,他晕厥倒地。 蕊宁大叫奔过去,“元楉哥哥,你不能死啊.......” 镇远侯赶紧吩咐宇文瑜去找大夫。 宇文瑜则被元楉倒地之前的气势震惊,他这才回过神来,连连拔腿往外跑。 与太子想比,他简直太弱了。 突然间,宇文瑜发现他配不上云洛。若云洛平安无事回来,他定真心祝福她与太子百年好合,一生幸福。 可云洛究竟在哪,这破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第49章 山洞 大当家背着云洛往僻静的地方走,这期间走走停停,左绕右绕,最后走进一个山洞。 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洞,没想到山洞内藏玄机。 小七扭了扭山壁上的石头,瞬间山壁朝两边移动,大当家背着云洛缓缓下台阶,往里走。 随后,小七警觉性的瞅了瞅四周,见没人,这才放心的跟着走进去之后,又将山门给关上。 大当家走到最底层,便将云洛放在地上。他无意之中瞥见她手腕上的伤,竟已经痊愈了。 本以为眼花,正要再瞧瞧,云洛已经将手腕藏在袖子里,木讷的笑。 大当家虽心存一丝疑惑,却也没继续深究下去。 云洛打量四周全是暗黑色的山壁,闭不透风。 虽简陋,却一应俱全。 大当家消失的那些日子,怕是就躲在这里吧。云洛觉得着实可怜,转而一想,这里怕是安全的很。 大当家刚刚背着她从山洞下到这里,她留了个心眼,这里距地面足足有三层楼之深。 她仰头,看见一束日光,从头顶上的洞穴,照射进来,屋内即使没点蜡烛,也亮堂堂的。 只是地面潮湿的很,她缩着身子,有点冷。 将这些瞥见的大当家让小七生火,他又给云洛倒了一杯茶,淡淡的口吻,“委屈你了。” 云洛接过茶盏,若没有大当家,她怕是已经屈辱的死了。 是她应该道谢,何来委屈一说。 “谢谢你,大当家。”云洛发现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又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大当家先是一愣,已经很久没人问起他叫什么名字了。 自从二十年前那一夜之后,他的名字随他已经死去。 除了他娘偶尔称呼他的小名以外,没人知道他叫什么。 山寨的弟兄也总是大当家的叫,他也没觉得什么。 被云洛突然这么一问,他有些意外。 他一个土匪,她竟然在意他的名字。 只是当知道他的真名后,她会害怕而疏远他吗? 他不敢冒险,随即取了一个化名告诉云洛。 “李素。” 云洛喃喃的念着李素两个字,眉眼生笑,“好名字。” 随手拈来的名字,竟被 夸奖,大当家愕然,却也笑了。 他拿来自己的披风,径直披在云洛身上,这让她想起了元楉。 怕是她不见的消息,已经传到宫里去了。 元楉定找她找疯了吧。 还有蕊宁,小谭,她们想必也急坏了。 小七蹲在火堆边,不停往里放柴火,瞬间云洛没那么冷了。 因大当家护着云洛,即便小七不喜欢云洛,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云洛不存在。 火堆里木炭哔哩吧啦,小七听见云洛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我朋友一定坏了。” 不是朋友,怕是情郎吧。 也不知道她那位情郎看见破庙 混乱的场面,以及被他故意遗留下来的,被撕破的袍子,还会真心等她回去吗? 大当家淡淡的道,“今日抓你的人,你可有头绪?” 云洛摇头,她并未得罪任何人。 “外面到处都是抓你的,为了安全,还是再等等。”大当家将屋内唯一的床铺整理好,然后让云洛先休息,回去的事,得从长计议。 云洛坐在床沿,她曾经怀疑过李素,为何他如此巧出现在破庙,救了她。 而且,他似乎还认识她。 好像他特地为救她而出现。 小七随身还携带着女人的衣服,这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可是直到目前李素对她十分友善,并且彬彬有礼,她看不出他哪里不对。而他的话又十分在理,云洛也就没继续嚷着要回去。 屋内渐渐暗下来,小七点上了油灯之后,出去没多久,手里提着两只山鸡走进来。 很快屋内飘着诱人的香味,小七将烤好的山鸡递给李素,李素却给了云洛。 她此时真有点饿了,伸出手去接,却被小七阻止。 “大当家,她害得人还少吗,你救她也就算了,难道还得管她吃喝?” 云洛便收回手,她实在不知小七为何如此讨厌她。 她不想李素为难,笑着道,“我不饿。” 话刚说出口,她的肚子咕咕叫。 “拿着。”李素将山鸡塞到她手里,然后没理会小七撅得老高的嘴,坐回原位吃鸡。 小七气呼呼的睨了一眼云洛,眼神充满了警告。 云洛却犯难了,爹爹从小教育她莫白拿人东西,瞅着手里的鸡,她到底要不要 吃。 与此同时,元楉被紧急送回东宫,宫里的太医正紧急诊治。 元楉背后那一刀,伤口实在太深。而且流血过多,此时昏迷不醒。 皇上 和皇后站在一旁,忧心看着太医正剪开元楉的袍子,背部的伤口他们不忍直视。 太医上好药退到一边,吉祥嬷嬷替元楉清理背部的血迹之后,盖好被子,也退到一边。 太后听说蕊宁回宫之后,一直守在东宫,便琢磨出事了。 文嬷嬷扶着她疾步赶来,就听见太医禀告皇上元楉的伤势。 “皇上,臣已经为殿下用了最好的药。只是殿下伤及心脉,能不能醒来,就........”说到这里,太医面露难色,瞅着皇上怒气的脸,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就什么,别吞吞吐吐!” 太医跪地,惶恐的很,“能不能醒,就看天意了。殿下是真龙天子,尊贵的很,自有上天保佑,定能醒过来。” 皇上当即踹了太医一脚,“你让朕把楉儿的命交给天意?朕要你有何用!” 说完,当即吩咐余公公,将太医拖下去仗责。 太医大喊,“皇上饶命。” 太后走进来,蕊宁便扑进太后怀里哭,“元楉哥哥他......” 皇后也提着袖子哭,她给太后请安。太后拍拍蕊宁的肩膀,然后牵起皇后的手,看着皇上的脸道,“哀家的孙儿,定能好起来。” 说到这里,太后顿了顿,“太医也没有过错,为了楉儿,还是不要见血的好。” 皇上点头,随即让余公公将太医放了,“就让他在殿外候着!” 余公公领命便退出去了。 皇后哭着道,“母后你看看楉儿自从让那不祥女入宫之后,几番涉险,现在生死未卜。我就不明白了,她有什么好的。” 蕊宁替云洛说话,“皇后舅妈,元楉哥哥受伤,与太子妃嫂嫂没关系。再说,太子妃嫂嫂目前下落不明呢。” 皇后不悦的反驳,“楉儿若不是心急寻她,怎会受伤?” 太后让蕊宁别说了,她淡淡的口吻,“若是楉儿听见你如此说他的太子妃,怕是心疼的很。” 皇后对上太后的眉眼,连太后都站在不祥女那边,她气得发抖。 太后道:“哀家只知道楉儿能醒就好。” 皇后脸一怔,太后话里有话 。似乎她才是那个是非不分之人。 皇上一边安慰皇后,“楉儿会好起来的。” 元楉昏迷的消息,传进了咸福宫。娴妃听庆嬷嬷禀告,说皇后离开东宫的时候,眼睛都肿了。 娴妃哈哈大笑,在殿内走来走去,身后的袍子摇曳的哗啦作响。 “查清了没?太子能不能醒来,就只看天意了?” 庆嬷嬷点头,“为这,皇上差点要杀了太医。” 果然制服了那个女人,太子的命就如这油灯一样,全由她说了算。 娴妃瞅着烛台正烧得正旺的蜡烛,她拿起铁钵,哐当一声罩在烛台上,等她再拿起来时,烛台只剩阵阵黑烟。 第50章 不能被原谅 元楉陷入了冗长的梦魇,他想要醒过来,梦里却有个声音一直拉着他,不让他醒。 梦里,元楉又回到了那一世,他的大喜日子。 那是他最幸福的日子,也是最悲情的日子。 她身上的那把刀,竟是他亲自捅上去的。 即便是意外,可他不能原谅自己。 此时他又站在养心殿门口,殿门口燃着宫灯,周围的宫人被他驱散。雕花的门廊下围着红色彩绸,他身穿龙袍,头戴绒帽,脸上的笑意他至今都记得。 当他推开雕花殿门,走进去时,他最亲爱的弟弟-----禹王竟挟持他的新娘。 他没想到禹王果真如传闻所言,想要谋权篡位。 他对此早有耳闻,虽部署周密,但他心中仍抱有一丝希望,他最信任的弟弟是不会背叛他的。 结果恰恰相反。 禹王的党羽被御林军早已不知不觉拿下,禹王破釜沉舟,这才躲进的元楉养心殿。 养心殿外围满了官兵,元楉让禹王放了她,禹王却提议决斗。 是生是死,全凭天意。 殿外的朝臣不同意,就连她也不同意,让元楉不要管他,元楉却同意了。 养心殿内,元楉与禹王相对而战,禹王手握利刃,眸光不似从前温暖,毫不留情的朝元楉扑来,元楉却处处让着禹王,可即便如此,元楉还是占了上风。 禹王不服气,拼死搏斗,将元楉刺伤。元楉这才不在手下留情,禹王眼看着就快被元楉制服,他却将她挡在身前。 元楉手中的剑收不住,他亲眼看见剑从她身子上穿过。 随即,她吐血倒地,颤抖着。 刺骨钻心疼痛感,充斥着元楉整个心房,他头疼剧烈,大喊的坐起来,“小洛!” 此时殿内昏暗的灯火,随着殿外吹进来的风,左右摇摆。 陆栗听见元楉的声音,跑进来看见元楉醒了,又跑出去叫太医,“太医,殿下醒了!” 等陆栗和太医进来的时候,元楉又倒了下去,陷入昏迷。 * 翌日一早,云洛醒来,眼睑下一片淤青,她担心元楉,所以彻夜未眠。 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火炉里的炭仍旧燃烧着。 云洛起身,给自己倒了一 杯茶。昨日被抓时的画面历历在目,那一伙歹人分明是认识她的。 她琢磨着那一伙歹人到底什么来头,为何要抓她? 这时,李素缓缓从山洞上面走了下来,他依旧一身素色袍子,青灰色的靴子上沾了些污泥。 “过来吃点东西。” 李素将手里的纸袋放在桌上,朝云洛勾了勾手,然后从纸袋里拿出热乎乎的包子,等着云洛过来拿。 云洛缓缓走过来,接过李素递过来的包子,刚掰开放进嘴里,遇上小七的目光。 云洛自知白食吃多了,脸臊的很。她不好意思的道,“明日换我出去买吃食。” 小七给李素倒了一杯茶,然后径直坐下,不咸不淡的道,“你有钱吗?” 云洛摇头,小七又道,“那你拿什么买?再说了,你一个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会做这些杂事。” 云洛将手里的包子放下,眸光暗了许多。小七说的没错,她就是个无用的人。 “吃都堵不住你的罪。”李素将一个包子塞进小七的嘴里,然后又将一个包子放进云洛的手里,缓缓道,“吃吧,别听他瞎说。” “大当家,她可是......” 李素冷着眸,“好了,住嘴!” 小七这才气呼呼的起身 ,去角落里蹲着。 云洛不想再继续给李素添麻烦,于是问他外面是什么情况,抓她的人还到处找她吗? 李素迟疑一秒,然后点头。 “到底这伙人为什么要抓我?” 李素道,“或许你该想想,最近谁与你过不去,净找你茬。” 云洛的脑海里闪着皇后的脸,她连连摇头,皇后怎会做这等下作之事。 “你可想到谁了?” 云洛点头,“不过不敢肯定。” “是谁?” 云洛却不在说话,嘴里嚼着包子,如同嚼蜡,食不知味。 小七插嘴道,“大当家,你看人家有秘密不愿告诉你,你却真心对她,值得么?” 李素没说话,手里掰着包子,却未曾放进嘴里。 李素是云洛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她不该有所隐瞒。云洛坦白身份,“我并不是有心隐瞒,我其实是未来的太子妃,可皇后并不喜欢我,外面的人怕是她的人。”说到这里,太后的话就在耳边,云洛连连改嘴,“不不不,不会是皇后。” 李素却提起了云府的往事。 “你的祖母和蔼吗?不一样毒死了你娘,就为了报复你爹。” 云洛心头一惊,李素怎会知道这些事。 第51章 冲喜 “我与你爹爹虽未深交,却十分敬佩他的为人。他出殡那日,我去过云府,暗中打听到这些。”李素瞅见云洛的忧伤的神色,他话锋温软了些,“我之所以说这些,就是让你别轻易相信人。人心隔肚皮,并不是人人像你一样善良。再说了,皇宫险恶,没有什么事他们做不出来,你莫要太天真了。” 李素的这番话,似乎对皇家十分了解,而且从李素的表情来看,怕是与皇家有过恩怨。 云洛暗自琢磨,李素落草为寇怕是也与此事有关。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她不能让误会继续恶循环下去。于是,云洛把元楉将老夫人从黑风寨救出来好生照顾的事,告诉李素。 李素轻笑一声,淡淡的口吻,“那为什么到现在还将我娘留在宫里?” 云洛一时愕然,这也是她没想通的地方。 “前些日子太子故意放出我娘的消息,引我入宫。为了什么,你知道吗?” 李素说到这里顿了顿,“你不会以为他引我出现,就为了一起坐下来喝杯茶,这么简单吧?” 云洛想起那日老夫人的院子,那个太监身上的匕首,大惊,“那日你也在?” 李素点头,那日他杀了太监之后,就看见老夫人的院子涌现大量的侍卫。若他现身救老夫人出去,怕是在劫难逃。 幸好云洛误打误撞去了老夫人那里,不然他就中了元楉的圈套。 云洛惊愕,“你是说他早就在老夫人院子埋伏好了?” 李素点头。 云洛不敢相信,那日她差点被太监侮辱,竟是元楉计划好的。 不可能,不可能....... 一想起元楉对她推心置腹,呵护备至,她不相信元楉是那样的人。 “你要怎么才相信,他皇家的人,就是薄情寡义之人?” 云洛眸光殷殷,充满了期待,“若他知道我在这,他定会来找我。” “好。”李素同意,“我给你送信,但需要一件信物,让他相信你真的在我手里。” 云洛想起皇后曾当着元楉的面,送给她的镯子,就放在云府。她将此事告诉李素,李素便吩咐小七去取镯子,然后往宫里递消息。 小七走后,云洛便上 床睡觉,她故意侧身背对着李素, 脑袋里全是李素的话,她的头都快炸了。 她始终相信元楉不是这样的人。 直到屋子再次黑了,蜡烛被点上,小七这才回来。 小七禀告,“大当家,信已经送进去了。” 李素点头,瞅着云洛的背影,他知道她听见了。 之后云洛每天翘首以盼,等着元楉过来找她。 结果,外面静悄悄,一点响动都没有。 李素倒没有说什么,他深知云洛十分失望,他不想往她伤口撒盐。 倒是小七丝毫不顾及,大声道,生怕云洛耳聋,听不到。 “都过去三天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哎,说不定太子早就领娶了别人喽,你还眼巴巴的盼他来救你,啧啧啧......” 云落的心已经乱了,她一直安慰自己,元楉没看到信,或者太忙被耽搁了。 直到信被送出去第五天,云洛心里的希望彻底被瓦解,她发疯的往山洞门口冲。 就算外面歹人还在,她也要亲自去问问元楉,他为什么没来找她。 李素淡淡的道,“天黑了,明日我陪你去城里看看。” 云洛点点头,这才镇定下来,李素便和小七出去找吃食去了。 等出了山洞,小七这才不解的问李素,“大当家, 只要拿她要挟太子,就可让太子乖乖的放了老夫人,为何如此大费周折?若惹怒了太子,老夫人的安危......” 李素却十分肯定的道,“太子既然瞒着朝廷的人,将土匪的娘藏于宫中好生照顾,短时间内就不会伤及我娘性命。” 小七虽讨厌云洛 ,可也着实不明白。 大当家所做的一切,为何非要她对太子失望? 李素虽不知太子为何钟情云洛,但从他前段时间在宫里的所见所闻,他深知太子不会放弃她,所有也只能让她先对太子失望了。 只有这样,他才能让太子痛不欲生,从而报复皇家。 * 皇宫里,元楉昏迷不醒,皇后担忧不已。 不祥的字眼,总在她心里挥之不去,得像个法子才行。 听闻民间流传冲喜一说,能避邪镇宅。徐嬷嬷向皇后建议,却也十分担忧,此事若太子知道后,定会责怪皇后。 只要楉儿能醒,楉儿还能当真与她断绝母子关系? 皇后觉 得眼下是最好的时机,将东宫女主人的位置从那个不祥女的身上抢过来。 徐嬷嬷犯难,谁家的女儿愿意进宫冲喜啊。 皇后眉眼一笑,她倒不为此事发愁。 唯一让皇后为难的是,冲喜之事,怕是得过太后和皇上那关。 很显然,他们母子二人已经认可了不祥女。 得像个法子才行。 随即,皇后让徐嬷嬷将国师叫来。 国师很快就来了,他深知皇后找他没好事。上次对于他同太子一起诓骗皇后,皇后并未责怪,此时将他招来,怕是要他还这个人情吧。 皇后将冲喜的事告诉国师,他虽深知太子的伤并非妖邪附体,但皇后执意要做的事,他不好阻拦。再三思量之后,他同意与皇后口径一致。 唯一让国师担心的是,若冲喜之后,太子还是没醒,那该怎么办? 皇后与国师一起去太后的宫里,又让徐嬷嬷将皇上请来。 皇上太后起初不同意,一听冲喜能能让楉儿醒过来,便也没再说什么。 太后话里有话的道,“皇后看上何人了?” “户部都督的女儿,苏钰媚。” 一听皇后看中了户部都督的女儿,皇上疑虑满满,户部都督的女儿苏钰媚,可乃掌上明珠,怎会同意入宫冲喜。 皇后让皇上放心,此事包在她身上。 太后砸吧砸吧的嘴,瞅着皇后精神的脸,她佯装头疼,回内殿休息。 皇宫回宫之后,就让人将苏钰媚叫进宫里来。皇后本打算言之切切的劝说苏钰媚同意,没想到皇后刚说完,苏钰媚就同意了。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苏钰媚搬进东宫西苑的当日,元楉就醒了。 第52章 李素就是个大坏蛋 翌日一大早,云洛乔装打扮一番,跟着李素进了城。 他们朝去皇宫那条路走,经过街道,看着百姓聚集,云洛凑近一看,是太子纳妃的皇榜。 百姓议论纷纷,说云家老爷一死,云家大小姐没了靠山,这才被皇家抛弃,迎娶官家女。 这些话落进云洛的耳朵里,她心痛的很。 她不相信元楉真是这样的人。 小七却道,“咱这位太子,若不是自愿娶妃,怕是没人能逼迫他” 云洛想起之前元楉为了娶她,屡屡与皇后皇上作对。确实如小七所言,元楉的性子,若他不愿意,没人逼得了他。 所以,元楉不要她了。 李素将云洛的耳朵捂住,不让闲言碎语落进她心里,缓声道,“回去吧。” 云洛迟迟不肯离开,仍往皇宫的方向走。 即便证据凿凿,她也不愿相信元楉骗了她 。 她要亲自问问元楉,为什么要等到她爱上他,才不要她? 眼前浮现元楉对她百般呵护,无微不至,她连连摇头,元楉一定有苦衷,才被迫纳妃了。 李素两只手搭在云洛的肩上,试图让她稳定下来。 他没想到云洛竟对元楉如此信任,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云洛不停 的挣扎,逃离李素的禁锢,抬脚往前走。 李素本不想将云洛伤得如此透底,可眼下除了说出来,怕是没有别的办法让云洛镇定下来。 “你知道为什么你才失踪没多久,太子就领娶了别人?” “为什么?” 李素盯着云洛一脸慌乱的眼神,他思量再三,还是决定说了。 “破庙那日,我让小七故意将你留下的衣袍,和那个歹人的衣服混在一起,制造你被侮辱的假象。” 听到这里,云洛似乎明白了,元楉为何如此着急娶了别人。 因为她脏了....... 云洛疯狂的捶打李素,亏她还把他当朋友,没想到他如此待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小七忙拉开云洛,不让云洛伤害李素,却被李素抬手拒绝。 “我就是要让你看清楚 ,你情郎的真面目。一个小小的试验,就将你的情郎原形毕露。你不觉得,你所托非人吗?” 云洛锤打李素的手渐渐慢了下来,她蹲在地上呜呜的哭。 她其实早就明白李素没有错,若元楉真心爱她,怎会嫌弃她。 她爱他,怎会将脏了的身子给他。 云洛的心痛极了,她锤打自己,喃喃碎念,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李素俯身拍了拍云洛的脊背,觉得十分对不起云洛。 若他与太子没有任何冤仇,他也不会做到如此地步。 说白了,云洛是这件事的牺牲品。 小七安慰李素,“大当家你没错,这事根本怨不得任何人。要怨就怨太子经不住考验,”说到这里,小七瞅了一眼云洛,她满脸泪痕,语气软了些,“是你将真心托付错了人。” 李素眸光混乱,暗自琢磨他为了报复太子,让云洛如此伤心,是否正确? 眼下,箭在玄上,除了安慰云洛,他做不了任何事。 “若你爹爹还在,定会为你及时悬崖勒马高兴。” 这时,云洛止住哭泣,她站起身,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她静静的看着通往宫里的路,她突然觉得自己如此可笑。 她被抛弃,竟还心心念着抛弃她的人。 云洛的眸光如潮水一样的波澜起伏,之后她没掉一滴眼泪。 随后,她不带一丝犹豫,大步转身。 心里响彻云连城的话。 小洛啊,不喜欢你的人,是不值得你掉一滴眼泪的。 * 皇后领着苏钰媚走进西苑,吉祥嬷嬷跟在后面,看着苏钰媚的贴身丫鬟将云洛的东西扔出来,并将小谭赶出西苑。 蕊宁正要上前教训苏钰媚的丫鬟,被吉祥嬷嬷拉住。眼下殿下未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谭边哭边将云洛的东西收好, 蕊宁也蹲下帮忙一起收拾,并让小谭跟她去太后宫里住。 小谭点头,“谢谢郡主。” 蕊宁还不忘嘱咐小谭,“阿离还不知道太子妃嫂嫂出事,可得瞒着他。” 小谭一想起云洛怕是回不来了,她掩面而泣。 这时,陆栗从内殿急跑出来寻太医,并朝蕊宁他们大喊,“殿下醒了,醒了。” 正在西苑的皇后和苏钰媚一听,便马上提着袍子,往内殿走。 待皇后走进去之后,蕊宁在殿门口将苏钰媚拦住,。苏钰媚不悦,质问蕊宁这是做什么。 蕊宁道,“元楉哥哥从不许外人进入内殿,难道你不知道?” 苏钰媚一时怔住,东宫的条例,她曾经听爹爹提起过。 元楉的内殿,只有那个不祥女能进。 想到这里,苏钰媚恼火的很,她哪里不如那个不祥女。 这时皇后转头回来,将苏钰媚拉进去,郑重告诉蕊宁,苏钰媚不是外人。 蕊宁气得握紧拳头,对着皇后和苏钰媚的背影猛垂。 第53章 废后 陆栗领着太医疾步走过来,蕊宁脸色难看,她和陆栗一起走进去。 内殿。 元楉苍白的脸,他倚靠着软垫,虚弱的瞅着眼前的皇后还有苏钰媚。 他指着苏钰媚,拧着眉, “出去!” 元楉醒了,皇后对冲喜之事十分信服。她满脸和气的解释,“若没有苏妃,楉儿你恐怕没这么快醒。” 元楉听到苏妃两个字,眉头一拧,“母后什么意思?” 皇后细细道来,“苏妃为了让你醒过来,自愿进宫为你冲喜。这不,她一进宫,你就醒了。看来,这东宫就是因为那个不祥女,邪气涣散,楉儿你才屡屡生命垂危。这下好了,苏妃来了,日后这东宫就喜气东来。” 元楉怒斥道,“她从哪来,就滚回哪去!” 苏钰媚娇生惯养,从没有人如此对她这样说话。再说了 ,元楉是因为她入宫才醒过来的。 刚醒,就想过河拆桥? 门都没有。 苏钰媚佯装娇滴滴的道,“殿下,媚儿进了宫,便生是殿下的妃,死是殿下的鬼。” 元楉不看她一眼,使出浑身力气,再次怒喝道,“出去!” 苏钰媚被元楉的样子吓到,忙拉着皇后的袖子,求皇后替她说话。 皇后本以为先斩后奏,即使元楉醒了,知道了,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没想到元楉如此排斥,她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是在一旁叫唤,希望他镇定点。 “楉儿.....” 元楉不理皇后,这时太医缓缓走进来,陆栗则跟在后面,刚刚的话蕊宁听见了,她心里乐开了花。 元楉哥哥还是爱着太子妃嫂嫂的。 太医为元楉诊治一番,便回禀皇后,“殿下能醒过来,真是万幸。殿下需要静养,莫要动气。” 听完太医的话,皇后赶紧拉着苏钰媚往后退,眼下莫要惹元楉生气。她附在苏钰媚的耳边道,“来日方长。” 元楉冷着眸,一张生人勿近的脸,他仍记得昏倒前,破庙的点点滴滴。 于是,冷冷瞅着陆栗,“幕后指使问出来没有?” 陆栗回头瞅了一眼皇后,不知如何禀告。 元楉急了,他扯动背上的伤口,疼得额头冷汗直冒。 “ 有......话就说,别支支吾吾。我还没死,这东宫轮不到别人做主。” 陆栗这才缓缓道来,“起初如何拷打那歹人,歹人就是不开口。之后皇后去了一趟地牢,歹人就......” 元楉盯了一眼皇后,他的耐心已经磨光了,不耐烦的道,“就怎么了?” 陆栗没亲眼所见,所不敢妄加猜测。 一旁的蕊宁道,“就说不出话来,喉咙被毒哑了。” 皇后瞅着众人都盯着她看,丝毫不知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只不过听说劫持云洛的凶手被关在地牢,她就去看了一眼,仅此而已。 这时,吉祥嬷嬷匆忙跑进来禀告 元楉,说镇远侯携世子宇文瑜求见。 元楉之前早就怀疑,肯定是宫里的谁泄露了云洛行踪。没想到竟是皇后,自己的母后。 曾经那个心善,贤良淑德的母后哪去了。 元楉没心思见什么镇远侯,宇文瑜,他就想知道云洛被关在哪,是生是死。 他不顾伤痛,挣扎的起身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 陆栗扶着他走近皇后,眸光像冰一样的冷。 “你把她弄哪里去了?” 语气中带着质问,而不是询问。 皇后莫名其妙,“她不见了,跟母后有什么关系。” 都到这时候,没想到皇后还一副打死不承认的样子。 随即,元楉大喊,“母后!!!” 殿内的人都被这一声惊得直冒冷汗。 苏钰媚更是不敢看元楉,垂着头跟在皇后身边。 皇后也被元楉的质问惹怒了,她自己最亲的儿子,竟如此怀疑她。 “母后是什么为人,难道楉儿你不清楚吗?母后确实不喜欢她,可母后犯得着,做到如此地步吗?” 元楉指着苏钰媚,字字铿锵,“犯不着?为什么趁我昏迷,竟将这个女人塞进我宫里?母后什么心思,儿臣知晓。我早就说过,非她不可。既然母后不愿她当这个太子妃,我继续做这个太子,怕是对不起祖宗,还请另选太子!” 皇后没想到元楉竟说出这等胡话,一个女人而已,竟让他萌生出不当太子的想法。 “楉儿,你刚清醒,脑子不清楚,等你康复了,我们在好好谈。” 元楉用力将皇后正要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甩开,冷冷道,“我没什么 话与母后好说,话已至此,绝无更改!” 吉祥嬷嬷出去后,又跑进来禀告元楉,“镇远侯说有要事禀告。” 元楉不说话,陆栗琢磨怕是镇远侯查到云洛的消息,便让吉祥嬷嬷将人带进来。 镇远侯和宇文瑜一进来,看见皇后也在,并且大家的脸色十分不好。 陆栗率先问,“侯爷这几日追查,可是查到太子妃的消息?” 元楉这才眸光闪闪,期待镇远侯有云洛的消息。 镇远侯却难以开口。 这时,元楉咳嗽不止,满脸通红。太医得了皇后的眼神,忙要给元楉诊脉,被元楉推开。 “快.....说!” 镇远侯这才拱手道,“京郊发现一具女尸,尸体被水浸泡,面相难以分辨,可手上戴着这个镯子。” 随即,镇远侯从袖子里挑出一个手帕,然后打开手帕,元楉顿时心跳漏了一拍。 那个镯子,就是那日皇后亲自赐予云洛的。 皇后看见那个镯子也慌神了,虽不喜欢她,可也未曾想她死啊。 蕊宁开始哭,她不敢相信太子妃嫂嫂真的死了。 元楉颤抖着手,从镇远侯手上接过镯子,默不作声。 长久的沉默之后,他只说了一句,“她现在在哪?” 镇远侯道,“衙门停尸房。” 元楉出奇的冷静,“她是怎么死了” 镇远侯如实禀报,“身前遭受羞辱,是......自杀而亡。” 话音刚落,一滴滴泪从元楉的眼里落下。他就知道,她宁愿死,也不愿脏着身子回来见他。 他在心底大喊,他不介意,真的不介意。 而她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说好再也不分开,如今,天人永隔...... 元楉红着眼推开陆栗,他慢慢走到皇后跟前,眸光无比忧伤,仿佛他的心已经死了。 “她死了,母后这下该满意了。” 随即,皇后扬起手,重重的扇在元楉的脸上。 这一幕正巧被走进来的皇上看见,询问出什么事了。 没人回答,最后皇上命令蕊宁告诉他,到底怎么了。 蕊宁虽然不敢相信,却也是事实。 “太子妃嫂嫂失踪,是皇后舅妈所为。太子妃嫂嫂被人糟蹋之后,跳河自杀了。” 从没动过皇后一根指头的皇上,当即给了皇后一巴掌,“朕把你宠坏了,没想到你干出如此天理难容之事,朕......要废后!” 皇后先看了看元楉,又将目光放在皇上身上,她还能说什么,他们都相信她就是凶手。 废后就废吧,她不稀罕。 皇后什么都没辩解,她垂着广袖,失魂落魄的走出去。 身后跟着苏钰媚,她慌慌张张的跑出去。 可她的心是美滋滋的,本想着如何对付不祥女。如今,怕是用不着了。 太子妃的路上,最后一颗绊脚石,也被铲掉了。 至于是不是皇后干的,她一点都不在乎。 第54章 心想事成? 皇后回宫之后,直接搬到了冷宫,徐嬷嬷劝都劝不住,只好也跟着去了。 皇上听说之后,气得脸铁青。他本只是吓唬吓唬皇后,只要皇后向元楉认个错,诚心悔改,废后一事也就当没说过。 谁知皇后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似乎一点都不把皇上的话放在眼里。 于是,皇上当即派余公公去皇后那里,将凤印收回来。 谁知还没走出御书房,皇后就叫徐嬷嬷将凤印送了过来。 皇上当着徐嬷嬷的面,大声道,“余公公,传朕口谕,明日追封余妃为皇后。” 徐嬷嬷回到冷宫,刚好余妃也在,遂将皇上的旨意告诉余妃。 余妃听话,连连下跪,“皇后娘娘,后位岂是妹妹能坐的。” 皇后勉强一笑,她对此十分不在意,随即屋内所有的妃嫔都跪下,向皇后表忠心。 皇后让她们起来,内心却十分不是滋味。 连她们都知道皇后为人如何,偏偏自己的夫君不知,孩儿不知。 皇后头疼的很,妃嫔便退出去,让皇后保重身体。 翌日一早,余公公带着封后的圣旨走进余妃的宫里,余妃却装病,死死不肯起床接旨意。 非但余妃如此,整个后宫所有的妃嫔都抱恙在身,闭宫谢客。 皇上听后大怒,他倒要看看,他与皇后谁先服软。 整个后宫都知道,皇后与娴妃不对付。 于是,封后的圣旨落到了娴妃的宫里。 娴妃搬进翠秀宫,她摸着皇后曾经坐过的软塌,笑出了声。 真没想到,不仅绊倒了云洛,还让皇后丢了了后位。 庆嬷嬷拱手行礼,“皇后娘娘,如今还差一步,就可将废后的一切夺过来。” 娴妃坐在软塌上,沉眸一会,才缓缓开口,“此事蹊跷的很,不是说云落是太子的药引么,如今她既已死去,太子怎就醒了?” 庆嬷嬷也疑惑的很,难道说冲喜真的起了作用? 娴妃命庆嬷嬷赶紧查清楚,否则太子之位,怕是幻影一场空。 庆嬷嬷领命出去,在门口遇见太后。 娴妃收起高兴的脸,佯装一脸神伤,上前迎接太后。 文嬷嬷扶着太后坐下,废后来得太突然, 太后心神不宁,总觉得蹊跷的很。 来这之前,太后先去了东宫,吉祥嬷嬷说元楉一大早就出去了。 蕊宁一听元楉出宫去了,便疾步跟去。 吉祥嬷嬷是太子的奶娘,曾侍奉在太后宫里。她告诉太后,元楉一整晚都没睡,也不说话,滴水未进。 再这样下去,她担心元楉的身体受不了,于是央求太后劝劝元楉。 太后这才知道元楉一夜未眠,怕是等不及天亮,去将云洛带回来。 太后重重叹气,没想到那么水灵的姑娘,怎忍心丢下爱她的太子,孤身去死。 娴妃亲自给太后掌茶,太后回过神来,睨了娴妃一眼,久久开口道,“如今娴妃成了这翠秀宫的主人,就更应知分寸,别辜负皇上一片厚爱。” 谁都知道,若不是皇后连同后宫的妃嫔,与皇上赌气,这后位怎会便宜她。 这些年,皇上的厚爱,何曾落在她身上。 娴妃不动声色的点头,“太后教训的是,儿臣定当铭记在心。” 太后觉察不出娴妃有什么异样,便不多停留,和文嬷嬷一起离开。 太后一走,娴妃就将桌上的茶盏摔得粉碎。 庆嬷嬷从皇后宫里的宫女口中得知,云洛是太子的药引一事,纯粹一场乌龙。 也就是说,即便云洛死了,太子也并没有性命之忧。 娴妃听完庆嬷嬷的禀告之后,顿时脸色墨青。 这么说,她苦心安排的计划,就这样被打了水漂? 庆嬷嬷安慰,“皇后娘娘,莫要着急。太子妃一死,太子心神恍惚,被废是迟早的事。”说到这里,她想起东宫新纳的苏妃,遂又道,“听说苏妃进宫之后,太子压根就没仔细瞧她一样,活守寡。娘娘或许可以借苏妃她爹的力量,绊倒太子。 ” 早前国师与太医的话,在她耳边回荡。 本可以借不祥女是妖人的噱头,鼓动群臣,让太子杀了云洛。若太子不杀,便可借助舆论废除太子。 结果,那不祥女被她弄死了。 娴妃的肠子都悔青了,也只能从长计议了。 “这东西终于派上用场了。”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瓶子,递给庆嬷嬷,吩咐庆嬷嬷偷偷放在冷宫那位的饭菜里。 云洛回到山洞之后,不说话,也不怎么搭理 人。 她总是长时间的发呆,没日没夜的睡觉,饭也吃的少。 小七见她不死不活的样,他心烦的很,刚想要找她的茬,被李素拉出了山洞。 这几天守着云洛,李素对宫里的情况一无所知,他担心老夫人的状况,打算进皇宫一趟,打探消息。 只是不放心云洛一个人在山洞,遂让小七留下来照看云洛。 李素临走时,再三嘱咐小七,莫要故意找云洛麻烦,在小七的保证下,李素才离开。 李素走后,小七回到山洞,就发现云洛正收拾东西,往洞口走。 小七拉住她,不让她走。 云洛好不容易等到李素不在,她才趁机离开。谁知小七多加阻拦,她恼怒,“你不是看我哪哪都不顺眼,留我做什么!” 云洛不提还好,一提小七火冒三丈的将云洛肩上的包袱扔在地上,骂骂咧咧,“你这样的人,要不是大当家拦着,你就算去死,我也不会管你!”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处处与我作对?” 小七索性与云洛摊牌,他这些天快被憋死了。 “黑风寨的三当家,你还记得么?” 云洛眸光一挑,吃惊的很,小七继续道,“现在想起来了是吧,他是我哥哥,却被你的情郎捉起来,狠心杀了。” 说到这里,小七控制不住怒气,他一步一步朝云洛逼近,甚至粗鲁的抓起她的衣领,怒喝,“要不是大当家拦着,我早就杀了你。” 那日小七被大当家派出山寨,为老夫人找大夫,才躲过一劫。他带着大夫回到山寨,看见遍地的尸体,痛哭不已。 他守着那些尸体哭了三天三夜,然后将三当家和众弟兄掩埋,并发誓要为他们报仇。 小七辗转打听,这才知道太子因救云洛,才将黑风寨给铲平了。 没多久,他就遇到了大当家,每当他问起那日情形,大当家一脸苦涩,他也就不再继续问下去。 经小七这么一说,云洛这才知道那日三当家鼓动黑风寨弟兄反水,他根本就不知道。 他心里敬佩的哥哥,却是黑风寨的叛徒,大当家心里永远的痛。 想必小七不只恨她,还恨及了元楉吧。 一想到元楉,云洛心里仍感觉疼。就算元楉对不起她,可她仍旧爱着她。 她不希望元楉有危险,于是云洛将一切告诉小七,希望化解他心里的仇恨。 谁知小七不信,发疯的推搡云洛,竟不知轻重的将云洛从石阶上推了下来。 云洛如石子一样,沿着台阶翻滚倒地。头磕在石壁上,鲜血直流。 小七慌忙跑下来,推搡着云洛,结果毫反应。 第55章 火化 就在这时,李素站在山洞口,眼睛死死盯着小七和奄奄一息的云洛,他疾步跑下来,然后抱起云洛往洞外跑。 李素走了没多久,他仍旧不放心将云洛交给小七照顾,这才疾步回来,没想到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小七跟在李素身边,一直解释,他不是故意的,李素的脸却十分难看。 他本不想让小七知道真相后,恨三当家。如今看来,他的故意隐瞒,却害小七误伤了云洛。 若云洛有个闪失,他就是帮凶。 这都怪他....... 李素疾步跑着,他将云洛带到一个道观,这里的道士颇有医术,也与他相交多年。 道士见李素如此着急的冲进来,便知道李素怀里的她对他有多重要。 只是这姑娘怎如此眼熟? 李素将云洛放进里屋之后,便退了出来。 瞅着小七欲言又止的样,李素琢磨怕是云洛对他说了什么,这才导致小七将她推下来。 云洛的个性,李素十分了解,她怎会无故惹怒小七呢。 而小七心性也不坏,他老是与云洛过不去,也只是因为他误以为他哥哥的死,与云洛有关。 怕是云洛的话,与小七哥哥的死有关,这才让小七失控。 既然小七已经知道,他的隐瞒也没有任何意义。 李素点头,“我本不想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你哥哥在你心中的分量。所以,云洛说的都是真的,她并不是你的仇人,以后莫要为难她。如果没有她,我娘也被烧死了。” 小七十分自责,他没想到错杀了大当家的恩人,瞅着李素忧心的盯着云洛所在的房间看,“大当家,你不责骂我?” 李素拍了拍小七的肩膀,这时道士走了出来。 “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便会好。” 李素刚要走进去看看云洛,被道士拉住,“她说了,她不想见任何人。” 小七道,“她定是生我的气,让我去给她赔礼道歉。” 道士摇头,“她只是想静静而已。” * 元楉很早就到了县衙,可迟迟不进去。他坐在马车里,不说话。陆栗掀开帘子,瞅着元楉握紧的手搭在腿上。 元楉到现在还是接受不了云洛已经 死去的现实。 可是,人确实已经死了,就算元楉不愿承认,云洛也回不来了。 原本阴郁的天,渐渐露出日头,陆栗劝解道,“殿下,莫要让太子妃就等了。” 元楉这才下马车,去了县衙停尸房。县官听说太子到访,早就等在一旁。 镇远侯和宇文瑜也早早就到了,他们聚集在停尸房门口。看着元楉的手,刚要掀开门帘,又放下。 宇文瑜十分难过,他忍着悲痛走到元楉的身旁,替他掀开帘幔。 镇远侯道,“殿下,还是早些让太子妃入土为安吧。” 听到入土两个字,元楉眉头拧紧,拳头握紧了又松开。 说好的再也不分开,他如何就这样放她走。 蕊宁扶着元楉,身怕他撑不住倒下去,“元楉哥哥,太子妃嫂嫂怕是迫不及待想见到你。” 元楉这才向前迈了一步,走进停尸间。 停尸间正中央摆着软塌,软塌上睡着一个人,身上盖着白布。周身花海如云,一片祥宁。 这是县官特地安排的,太子妃死在他的辖区之内,尸体被湖水泡得太久,即使经过特殊处理,此时还滴着水,身体各处流着血,血腥味难闻。 县官惶恐不安,他已经尽最大努力处理了,希望太子莫要责怪。 元楉默默的站着,他离尸体十分的近,丝毫不介意腥臭味。 突然,他俯身揽住榻上的人,让屋内的人着实一惊。 县官生怕元楉因尸体染上疾病,作势要将元楉拉开,宇文瑜拦住,“就让殿下最后好好抱抱太子妃吧。” 蕊宁点头,她看见一滴滴眼泪,从元楉的眼里滴落在白布上,将白布浸湿。 蕊宁掩面而泣,倒进宇文瑜的怀里,“太子嫂嫂,你怎么狠心丢下元楉哥哥.....” 宇文瑜拍着蕊宁的后背,让她别哭了,“你就别添乱了,你再哭下去,太子心里指不定更多难受。” 陆栗连连点头,十分赞同宇文瑜的话,他发现宇文瑜似乎变了,变得成熟了。 约莫一炷香的时辰,元楉这才起身,眸光变得十分镇定,且阴冷。 他淡淡的口吻,命县官将尸体抬出去火化。 这一刻,蕊宁觉得元楉的心也随云洛一起被火化了。 云洛被火化完,元楉抱着云洛的骨灰 ,神情悲痛的回到东宫。 吉祥嬷嬷担心极了,她嘱咐陆栗二十四小时都得跟着元楉。 陆栗点头,元楉却将内殿的门关上,任谁都不要进去。他抱着骨灰,侧躺在床上,就像他怀里抱着云洛一样。 嘴里像哄着小孩,“睡吧,有我在呢.....” 苏钰媚听说元楉回来了,丫鬟搀扶着她从西苑走出来,正要走进内殿,给元楉请安,陆栗守在门口,拦住不让进。 “苏姑娘,殿下此刻谁都不见。” 贴身丫鬟伶牙俐齿的道,“大胆奴才,竟敢如此放肆,这里只有苏妃,没有苏姑娘。” 陆栗抬头挺胸道,“奴才只知道东宫只有一位太子妃,而且这太子妃姓云,不姓苏!” “你.....”苏钰媚气呼呼的回到西苑,她怎能将这股气吞下,可她的靠山皇后已经被废,现在能给她撑腰的人都没有。 对执意进宫冲喜,爹爹早就警告她,日后受委屈哭鼻子的时候,莫要找他。 想到这里,她抬手掀了几上的果盘,如今后悔,怕是已经晚了。 “娘娘,要不去娴妃那里走走?”说到这里,丫鬟改口,“不不不,她如今是皇后,小姐若与她亲近,对小姐自然是好的。” 苏钰媚对这个新上任的皇后身份鄙夷的很,她说什么也不去。 丫鬟继续道,“娘娘,皇后历来与娴妃不对付,你若与娴妃亲近,娴妃为了□□后,也不会亏待你的。日后,说不定还能帮上小姐呢。” 话音刚落,苏钰媚让丫鬟备上厚礼,前往翠秀宫。 第56章 前世姻缘 云洛静静的躺在床上,直到夜幕降临,她的眼泪一滴滴往下掉。 前世的一切,她全想起来了。 她捂着自己的心窝,这里曾经插着一把刀。那时,她身上的凤冠霞帔如此鲜艳,那个一直出现在他梦里,她不曾看清面相的男子,竟是元楉,他正无比悲痛的抱着她哭。 “不要死,不要死......” “玉溪,莫要哭.....”她口吐鲜血,抬手替他擦了擦眼泪。这时,倒地的男子突然捡起刀,狠狠朝他砍来。 原来前世,玉溪就是元楉。 云洛满眼泪痕,她嫉妒的那个人,竟不存在。 眼前闪现一幅幅画面,元楉将她抱在怀里,他太过悲伤,丝毫不知危险逼近。 她张嘴提醒他,却发不出声音。 “啊.!!.....” 男子砍了元楉一刀,随后被冲进殿内的御林军杀害。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心疼极了。 元楉是她的情郎,而杀他的竟是她疼惜的侄儿。 她待这个侄儿极好,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疼。当他挟持她时,她始终不敢相信,到最后,他却拿她,挡住冲来的利剑。 她除了身体疼,心更疼。 看着眼前的元楉,因错伤她而自责痛哭不已。 前世,元楉为了娶她,被先帝流放,不受宠爱。本以为他登基了,好日子来了,她的母家却协同先帝的遗妃,也就是她的亲姐姐造反。 她的母家何曾把她当做自己人看待,她心寒及了。 弥留之际,元楉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她的脸上,她欠他太多,她不能让他带着悔恨活下去。 她要让他恨她,而不是怀念她。 她狠心的推开他,佯装薄情寡意,“我嫁给你都是被迫的,就为了保全我的家人。如今我的家人都被你杀了,我恨你,我永生都不想见到你!!” 说完,她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元楉,不舍的咽气了,而她的灵魂飘在空中,并未离开。 她本以为元楉会恨她,结果他终身未娶,并孤独终老,在悔恨与思念中度过。 伴随着他的死去,她也魂飞魄散。 云洛捂住脸痛哭,不管前世还是现在,她都将元楉伤透了。 她怎就相信李素的鬼话,将她放 在心尖上的元楉怎会不要她。 云洛终于明白,为何元楉从一开始就非她不可。定是他认出了她,云洛呜呜的哭,她为何到现在才想起来。 若早些记起来,她便不会故意给他惹麻烦。 云洛想到这里,翻身下床,却遇见走进来的道士。 这个道士名叫沐白,是元楉的忘年之交,他同样与李素交好。 沐白没想到的是李素曾是元楉的陪读。 自从太傅一家灭门,元楉再也没见过李素。 沐白瞅着云洛的眸光不似从前清澈,他便知晓云洛怕是想起了往事。 他将元楉破庙身受重伤之事 ,告诉云洛。 云洛一听元楉受伤,便疾步往外跑,却被道士拉住。 “姑娘,眼下殿下无大碍,你还是听我把话说完。”道士顿了顿,继续开口,“殿下一直在找你,得知你死去的消息,竟与皇后闹掰了,他以为这都是皇后所为。” “我死了?”云洛一惊,“难道不是?” 道士摇头,他并未细说为何她死了。只是指了指云洛额头上的纱布,十分担忧的口吻,“你若回到元楉身边,他注定会为了你遭受大祸。朝中已经有人知晓你的秘密,将你认定是妖魔附体,不祥的很。” 云洛将提起的脚,慢慢放下来,她虽不知道士沐白如何知晓她的秘密,但朝廷若知道,定是个麻烦。 若朝臣认定云洛是个妖怪,元楉护着她,定会遭受牵连。 道士说的很对,眼下她不能给元楉添麻烦。 云洛想起前世往事,元楉举步维艰,甚至步步惊心。这一世,他深得皇上皇后喜爱,不能因为她,将这一切葬送了。 他天生就是当君王的料,能造福百姓的君王并不多见,而元楉就是这样的一个爱民如子的君王。 云洛将额头的纱布扯下,伤口已经痊愈。她叮嘱道士,莫要将她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元楉。 道士一惊,没想到她如此快的就做了决定,“姑娘你可想清楚了?若不见,怕是这辈子你再也见不到他了。东宫已经住进苏妃,日久怕是会生情啊。” 云洛微微一笑,却心痛的很,“只要他安好,我便安好。” 道士点头,他也十分明白李素对云洛的感情。 遂问云洛,“李素同样 喜欢你,你.....” 云洛连连摇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这辈子既不能和他厮守,也会照常爱他,这对李公子不公平。” 云洛坚定的态度,让道士十分震撼,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恶人。 为了元楉,他别无他法。 沐白转身退出来,却看见李素站在门口,将刚才屋里的对话全听见了。 沐白不说话,只是领着李素回到他的屋里,给李素倒了一杯茶。 李素没喝,而是询问刚刚屋里的话是什么意思。 此前云洛手腕的伤不药而愈,并且恢复的如此之快,他就十分奇怪。 沐白知道李素不会将此事说出去,便娓娓道来。 “元楉与云洛的情分,是前世就结下了的。他们注定生生世世,分不开。你趁早及时醒悟,别泥足深陷。” 李素疑惑的很,“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谁能相信人死了竟能重生,重活一回。对别人而言,这或许是莫大的幸运,可对元楉来说,是惩罚。 重活一世,他每天伴随着头疼,活在思念云洛的日子里,直到遇见云洛,才得以缓解。 道士解释,“元楉上一世是皇帝,在他薨逝之后,心中的执念让他重生,继续寻找心中念念不忘的爱。云洛前世被元楉错杀,她母家竟联合外族造反,被元楉杀死。云洛不希望元楉在对她的悔恨中度过,自称与母家同谋,结果非但没让元楉忘了云洛,反而更加的思念云洛。” “那云洛呢,也重生了?” 道士点头,“许是因为头部遭受撞击,直到现在,她才全想起来。” 之后的话,李素没听清,他不知道他如何从道士的房里走出来的。 如今云洛全明白了,那么他暗自做的那些让元楉误会的事,云洛能否原谅他。 * 元楉书殿那扇对着西苑的窗子,元楉再也没打开过。 西苑被苏钰媚霸占,就算他将她赶出去,属于云洛的气息已经不见了。 元楉索性由她去了,他只是再三叮嘱宫人,别让苏钰媚出现在她眼前。 元楉将云洛的骨灰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就像云洛陪着他一样。 元楉又开始没日没夜的批奏折,批完之后,他还差陆栗去找余公公索要。 余公公将折子全给了元楉 ,他哪里还有折子。 皇上深知此时元楉需要用繁忙来麻痹自己,于是不动声色让大臣写折子交上来,即使无事可写,也要交折子。 大臣对此议论纷纷,都说太子为了个女人,变得不正常了。 好在朝事元楉还照样处理,也就没多说什么。 元楉处理完折子,已经五更了。陆栗走进来,递给他一杯茶,“殿下,早些歇着吧,莫累坏了身子。” 元楉摇头,随后抱起一坛子酒,去了内殿。 元楉自斟自饮,竟将自己喝醉了。 皇后走进来,她褪去华服,反而看起来十分随和。 她替元楉盖好被子,元楉嘴里喃喃的念着,“小洛,小洛。” 皇后抬起袖子,掩面而泣。她起身吩咐陆栗好生照顾元楉,便退出去。 快到殿门口皇后突然站住,回头,眼神十分恳切,“不管楉儿信不信,我没做那些事。” 说完,皇后便出去了。 陆栗一时愕然,皇后何曾如此低声下气,求人相信她。 她从前凌冽的气势,不复存在。 他慢慢走到门口,看着皇后身着粗衣,踩着月光往冷宫走,背影清冷的很。 若真是皇后所为,为何她宁愿冒着被废后的风险,铤而走险,将太子妃掳走? 这宫里谁不知道皇后不喜欢云洛,皇后就算再蠢,也不会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 陆栗突然茅塞顿开,他们被设计了,嫌疑人另有他人。 随即,他疾步走进死牢,那里一定有他没注意到的线索。 第57章 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不能在一起 云洛在道观住了几日之后,与李素一起回到山洞。 而沐白去了一趟宫里,他看见元楉又变得如从前一样,不近人情,勤于政务。 听吉祥嬷嬷说,元楉整天寡言少语,一张苦瓜脸。每天除了批奏折,就把自己喝的醉醺醺。整个人日渐消瘦,为此,吉祥嬷嬷担心坏了。 吉祥嬷嬷将希望寄托在沐白身上,她将沐白领到内殿外,便离开了。 陆栗看见沐白,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他赶紧起身迎接沐白,并将沐白拉到殿外角落里,让沐白好好劝劝元楉吃饭。 再不吃饭,他担心元楉撑不下去。 沐白却让陆栗准备棋盘。 棋盘? 这时候下什么棋呀。 太子此时需要的是烧鸡,烤鸭,鲍鱼粥,燕窝人参等等有营养的食物,而不是一点营养都没有,且冷冰冰的棋子。 陆栗赶紧掏了掏耳朵,他十分怀疑他听错了。 虽然从前,只要沐白过来东宫,元楉不管再忙,都会陪他下棋。 而如今,元楉怎会还有那个心情下棋? 见陆栗迟迟不动,并且也疑惑的很,沐白便催促他赶紧去准备。 陆栗没辙,只得答应,“还是在老地方下吗?” 沐白点头。 于是,陆栗疾步离开,命人去御花园里将棋盘摆上,并烹好茶和点心。 见陆栗跑得没人影了,沐白这才走进殿内。 元楉十分认真的批阅奏折,以至于沐白站在他旁边很久,他也没发现。 一向十分警惕的元楉,竟如此松懈,沐白觉得不妙。 他瞅着元楉身旁不远处的瓷瓶,元楉不时的伸手去摸,就像摸着一件心爱的宝物一样。 沐白捋了捋白花花的胡须,沉思良久。 不能再继续放任他这样下去了。 沐白俯身将元楉手里的毛笔夺过来,重重放在笔砚上。 元楉以为又是陆栗,为了劝他休息,竟越来越放肆了。他正准备斥责,一抬头,就看见沐白一脸笑意。 他一怔,然后起身,冷着一张脸道,“贤弟不知沐白兄到此,还望见谅。” 沐白没来由的一怔,若是这样的道歉,他还是不要的为好。 “走,真心道歉的话,就 陪我下棋。” 元楉根本就没有下棋的心思,他直言拒绝,“奏折太多,改日再陪贤兄好好下棋。” 说完,他又坐下,去拿砚台上的毛笔。 沐白不依,将元楉拽起来,“一盘棋而已,花不了多长时间。” 说完,沐白拽着元楉的袖子,来到了御花园亭台。 这时,陆栗已经摆好棋盘,茶香阵阵。 沐白率先坐下,指着对面的位置,笑着道,“请。” 元楉重重叹了一口气,只得撩开袍子坐下,并冷冷提醒沐白,“仅此一盘。” “真是啰嗦。” 沐白率先将白色的棋子放在棋盘上。 元楉十分了解沐白,哪一次不是被他缠着下个百来盘才肯罢休。 两人你一子,我一子,很快就杀得热火朝天。 此时,元楉提着袖子,落下最后一枚黑子,沐白沉思一会,眉头拧紧,之后便连连摆手,“我输了,输了。” 更让元楉想不到的是,沐白索性推了棋盘。 棋盘上的局面,并有到绝路,沐白怎会如此过早的放弃? 沐白可从不认输,如今....... 元楉虽疑云连连,但他也没说什么。既然沐白认输,那就罢了。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却被沐白拉住。 “ 人生就像这局烂棋一样,既然烂,索性推了重来,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元楉就知道沐白并不是纯粹拉他过来下棋。他睨了一眼陆栗,怪陆栗多嘴。 陆栗这几天哪有这个胆子,惹元楉生气啊,他连连摆手,“我可什么都没说。” 沐白笑着道,“整个朝廷都知道,太子为了一个女人,整天酗酒,这可不是好事。既然她死了,你就别执着了,都忘了吧。” 话音刚落,元楉像变了一个人,他狠狠的甩开沐白的手,冷冽的声线,落在沐白的心里,化成凄冷无比的阴雨。 “别人不理解也就算了,贤兄什么都知道,为何也要如此劝我?”元楉退后两步,指着自己的心房,“她永远住在这里,永远!!” 说完,元楉大袖一挥,疾步离开了。 沐白看着元楉愤然离去的背影,他陷入长久的沉默。元楉从未对他如此无礼,想必今日他的话,有多伤元楉的心。 虽然他早就料到元楉的反应,只是他没想到如此 强烈。 云洛的分量,怕不是他几句话撼动得了的。 陆栗让沐白继续劝劝元楉,沐白摇头,照目前来看,他毫无办法。 “多给他一些些时间吧。” 说完,沐白转身,脚下的步子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 云洛回到山洞之后,小七向她下跪,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若不是小七失手将她推下来,她也记不起前世的种种。 说起来,她应该感谢小七才是。 云洛俯身扶起小七,说不碍事。 李素想起道士沐白的话,他心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良久,李素只是淡淡的道,“对不起。” 云洛十分疑惑,李素为何道歉。 “那日,我让小七去云府取了你说的那个镯子,并让小七将他它戴在一个死尸上,就为了让太子以为你死了。你让我送的信,其实压根就没送出去。太子眼下根本就不知道你还活着。” 云落这才明白,她起先有点恼怒李素如此卑鄙,竟诓骗她。 转而一想,幸好信没被送出去,元楉才不知道她还活着。 就让元楉当做她死了吧,这样元楉才可以断了念想,就没人能伤得了他。 而她和他,再也没有可能....... 一滴眼泪缓缓滑落,云洛抬手轻轻擦掉,然后微微一笑,向李素辞行。 云离和小谭还在宫里,她得想法子将他们弄出宫来。 这样,他们和宫里的那些人和事再无瓜葛。 小七挽留云洛,云洛去意已决,“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小洛谢谢你们这些天的款待。” 小七没少找云洛的茬,云洛的道谢让他臊得慌。 而且小七嘴笨,他不知道怎么劝人,正使劲的挠头,反而李素十分镇定,他默默的看着云洛收拾东西,一言不发。 此时,他的心涩涩的。 起初他救云洛的心思并不太单纯,只当她是报复太子的棋子而已。 而现在,知晓她竟为了太子,宁愿一辈子见不得光的活着,李素的心没来由的烦闷。 太子害他家破人亡,他凭什么得到云洛如此真挚的爱。 他不配!! 小七想不出法子,只得推搡着李素的胳膊,让他将云洛挽留下来。 李素却迟迟不开口,小七急死了,暗自嘀咕大当家今日到底 怎么了。 云洛的东西也不多,没一会就收拾好了。 小七没法子,只得跟在她身后,将她送到洞口。 云洛瞅了一眼呆愣的李素,与小七告别,这才转身离开。 云洛肩上背着包袱,一步步往前走,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她抬手将发丝捋在耳后,望着眼前无尽头的树林,她突然失去了归属感,像只孤魂一样。 未来的日子,即便她仿徨的很,可一想到元楉,她内心坚定很多。 只要元楉安全,她也就安心了。 想到这里,云洛的步子坚定了许多,慢慢的,她在小七眼里,缩成了一个黑影。 这时,李素疾步从山洞跑出来,追着云洛。 很快,在他快要追上云洛时,却停了下来。 李素看见云洛的衣袍被风吹起,她一步步往前走,不知怎的,他觉得云洛的背影十分落寞。 她如此柔弱,为了保护元楉,竟默默扛下了所有。就这么让她离开,他不放心。 “云洛。”李素最终还是叫出了口。 云洛停住脚步,一回头,就看见李素和小七跑了过来。 “今后有何打算?” 云洛淡淡的口吻,“将云离和小谭从宫里弄出来之后,就离开京城,永远不回来。” 李素斜睨了一眼云洛,瞧不起她,“就凭你?” 皇宫如今如铜墙铁壁一样,连他都进不去,她一个弱女子,谈何容易。 除非暴露身份,太子放她进去,那还有可能。 李素瞅着云洛面色,显然她是不愿意暴露她还活着的事实。 面对李素的打击,云洛丝毫不气垒,反而十分坚定,“会有法子的。” 李素迟迟不说话,心里却不知为什么,十分的高兴。 或许是因为,只要她与元楉再也没有交集,他迟早有一天,他会取代元楉在云洛心里的位置。 一旁的小七高兴极了,终于有法子将云洛留下来了。 可是李素半天也不向云洛提及挖地洞的事情,他只得插嘴道,“那你就留下来,等地道挖通了,就可以进皇宫,并且神不知鬼不觉。” 挖地道? 云洛吃惊的很,仅凭他们两人的力量,谈何容易。 李素淡淡的道,“水滴石穿。” 云洛也没有好去处,更没有比挖地道更好的法子,于是便留了下来,和他们一起挖地道。 第58章 新年 皆转眼新年就到了,地洞也挖了一大半,再过些时日,就可以见到云离和小谭。 高兴之余,一想到就要离开,云洛站在洞外,看着大雪纷纷,惆怅的很。 即便她什么道理都懂,可她还是舍不得的很。 李修特意吩咐小七去城里买些肉食回来,庆祝新年。他烹好茶,仰头朝云洛喊,“别等小七了,外面风大,快下来暖和暖和。” 云洛的确是在等小七,准确的说,她希望小七从城里带些元楉的消息回来。 她太想元楉了,却不能表现出来。 云洛的脸被风雪冻得通红,她点点头, 往洞内走。 她刚坐下,端起茶盏暖和, 洞外窸窸窣窣,没一会,小七跑了下来,外袍沾着雪花。 李素睨了一眼 小七,斥责他何事如此慌张。 小七气喘吁吁,神色却十分惊喜,兴奋。他将手里的告示递给李素,“今日朝廷大赦天下,所有死囚都被赦免。” 李素曾说过不再管黑风寨的闲事,可他看完告示之后,还是没来由的开心。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小七笑着道,“那些被关在地牢的黑风寨弟兄,有救了。” 云洛替他们高兴,瞅着李素拧紧的眉,他怕是在担心老夫人吧。 李素琢磨不透为何太子一直拘着老夫人不放。 之前还一直放出消息寻找他,最近却安静的很。 皇宫他最近也去过几次,却因侍卫突然加强,为了不暴露,他一无所获的撤了。 如今,老夫人是生是死,他不知道。 云落虽不知晓李素与元楉的恩怨,但从她在宫里的日子来看,元楉并未苛待老夫人,反而好生对待。她拍了拍李素的肩膀,试着化解他们之间的误会,“老夫人定会没事的,再过几日,地道就通了,你也能见到老夫人了。” 小七附和,“我已经在城里留下暗号,若寨子里的兄弟看到,自会找来。到时候,人多力量大。” 虽然寨子里的弟兄曾经在他哥哥的鼓动下,背叛过大当家。但他相信他们只是一时迷了心智,此时若知道大当家还活着,定会前来投奔。 眼下不正是用人的时候么。 李素虽为 他们被释放而高兴,并不代表他想见到他们。自从那日李素当着众兄弟的面,与黑风寨划清界限,他就打算再也不见他们。 如今,小七却将人给招来了。 李素有些恼怒,可他也什么都没说,毕竟小七跟随他多年,忠心耿耿。 云洛将这些看在眼里,她指着桌上的吃食,转移话题的道,“小七,你买烟花了吗?晚上我们一起放烟花吧,这是我第一次在府外过新年额。” 小七丝毫不知道李素心里的想法,他将肩上的包袱卸下来,指着里面的烟花,“大当家的吩咐,我定不会忘记的。” 烟花是李素特地让小七买给云洛,哄她开心的。一向大大咧咧的小七沉浸在黑风寨兄弟被释放的喜悦中时,竟还记得他交代的烟花,想到这里,李素松了松怒眼。 吃完饭,他们走到洞口放烟花。 李素替云洛点燃手里的烟花,她瞅着烟花淅淅沥沥的燃烧着,花光四射,灿烂耀眼,她闭眼许愿,希望元楉忘了她。 许完之后,云洛还不忘让李素也许一个愿望。 “快许愿望,新年许愿很灵的。” 李素本不信许愿之说,但他也乖乖闭眼许愿。 倒是小七开心的举着手里的烟花,围着李素云洛一圈圈的转。 随即,炮竹一声响,接着冲向天空,绽放得如此美丽。 云洛看着天空中稍纵即逝的美,陷入久久的沉思。 她与元楉的缘分,也如这烟花一样,消失得无踪影。 李素丝毫不知云洛的心思,他浅声道,“你许的什么愿?” 云洛莞尔一笑,“希望早日见到老夫人,见到云离还有小谭,希望早日离开这里。你呢?” 李素不知道云洛是不是真的想离开这里,但听到她说离开,他嘴角一翘,莫名的开心。 他将手背在身后,目光幽邃,“我许的也一样。” 云洛微微一怔,脸上划过尴尬之色。 她张嘴想说什么,李素却指着天空中,又重新绽放的一朵烟花,不让云洛打破他的梦。 就算不能实现,他也不希望愿望破灭的如此之快。 与此同时,皇宫里正如往年一样,与群臣一起,迎接新年。 与往年不同的是,坐在皇后身边的人,换成了娴妃。 此时 虽歌舞升平,皇上没有笑脸,反而拧着眉。 今日一大早,他就吩咐余公公,务必将废后请来,一起过新年。 如今,看着空空如也的座位,她仍一丝面子都不给他。 难不成要他亲自去请她不成? 皇上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娴妃在一旁劝着,却被皇上斥责,娴妃也就闭嘴了。 从前,废后劝皇上少喝点,皇上总是笑嘻嘻的答应。 如今..... 她虽坐在皇后这个位置上,到底不是那个人。 皇上瞅着元楉的位置也是空的,他一脸烦闷。 往昔的母慈子孝,一家和睦,如今四分五裂。 皇上越想脸越臭,谁能知道他竟开始羡慕小老百姓,因为他们拥有那最简单的幸福----阖家团圆,而他却唾手不可得。 在座的群臣更是惶恐不安,小声嘀咕,“ 你们听说了么,太子与废后不合,皆因已故的太子妃而起。莫非她真的不祥的很?” 太后重重拍了拍桌子,脸色平静无波澜,心里却翻江倒海。 他们母子继续不合下去,怕是会引发祸事。 随即,太后派人去将废后和元楉请来。 太后的面子,他们两母子自然是要给的。 在来的路上,元楉与废后遇见,却眼眸都没抬一下,直接从废后身边走过去。 徐嬷嬷追着元楉,她自作主张的告诉元楉,最近废后身体十分不好,她希望元楉因此,不要继续与废后置气。 元楉却充耳未闻。 徐嬷嬷没想到元楉如此狠心,她急跑回来,看见废后仍站在原地,她心疼不已。徐嬷嬷正琢磨如何替元楉说几句好话,废后却摆手,让她别说了,然后迈开步子,前往宴会。 元楉一到,发现苏钰媚也在,就知道太后将他诓骗过来。他转身离开,被太后眼尖叫回来,“楉儿,今日就当做陪陪哀家。” 元楉这才冷着一张脸坐下,没一会废后也到了。 太后将废后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然后举杯,敬各位朝臣。 众妃嫔和朝臣饮完酒之后,又重新落座。 而皇上的目光一直盯着废后的脸,暗自琢磨她憔悴了不少。 废后不停的咳嗽,皇上担忧的很,随即悄声吩咐余公公,待宴会结束,宣个太医给废后瞧瞧。 此话娴妃也听到 了,她小声在庆嬷嬷耳边说了几句,庆嬷嬷便离开了。 坐在元楉身边的苏钰媚娇滴滴的给元楉倒酒,元楉却直接将酒杯给扔了。 酒杯落地的声音,引着吏部都督眼光扫过来。 他的掌声明珠,怎在太子眼里,竟比不上那个不祥女。 他握紧杯盏,一口干了。 听着苏钰媚的哭泣,酒缓缓下喉,他脸上虽一脸镇定,心里发誓,定要报复太子。 没过多久,云离跑了进来,身后跟着十阿哥。 本来太后将云离安抚得好好的,说云洛暂时出远门了,过一段时间才回来。 结果,就在刚才,十阿哥告诉云离,说他姐姐已经死了,是废后害死她的。 云离不信,这才着急跑过来,找废后对质。 宫人知道云离深得太后喜爱,便没拦着云离,让他进了宴会厅。 云离看见废后,就窜到她身边,丝毫不顾礼仪,推搡着废后,“你快说,你是不是把我姐姐害死了?” 皇后咳嗽不已,脸色通红,皇上站起身,斥责云离不守规矩。 倒是元楉丝毫不管,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若不是他这个太子身份,他也想像云离一样,不管不顾的闹一场。 他太憋屈了,心爱之人被他母后害死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太后摆摆手,让皇上莫要管。她仍不打算告诉云离真相,哄骗着云离。 云离却一把推开太后,哭闹着,“你们都是坏人,我要回云府.......” 说完,云离哭着跑出去了。 娴妃嘴角一笑,却又很快收起笑容。她佯装好心,让十阿哥看着点云离,将皇后应有得贤良淑德做到极致。 十阿哥行礼之后,疾步追着云离跑出去。 好端端的宴会,就这样被搞砸了。 废后仍旧咳嗽着,太后拍着她的背,忙要宣太医,却被废后拒绝。 她隔着太后,瞅了一眼元楉,依旧一张冷冰冰,不近人情的脸。 再继续坐下去,怕是要遭他心烦了。 随即,废后起身,在徐嬷嬷的搀扶,缓步走出去。 元楉一杯一杯接着喝,身边苏钰媚的哭声,让他心烦。他哐当一声,站起身,也走了出去。 苏钰媚紧跟着搀扶元楉,被元楉推倒在地上,并看都不看一眼,疾步离开。 吏部都督将这些看在眼里,他猛喝了几杯酒,未发一言。 第59章 联盟 元楉担心云离,他去了太后宫里,在门口就遇到了背着包袱的小谭和云离。 蕊宁一向不喜宴会,就呆在太后宫里。谁知云离跟着十阿哥出去一趟之后,就嚷着要出宫,说再也不回来了。 蕊宁拉着 云离,哄着他,不让他走。 这时,看见元楉,犹如见到了救星,“ 元楉哥哥,你帮我劝劝阿离。” 这些日子,小谭瞒着云离,看着云离丝毫不知情的样子,每天盼星星一样的等云洛回来接她,小谭的心仿佛放在砧板上被剁一样,钻心的疼。 “殿下,蕊宁郡主,如今小姐不在了,就让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云离压根不看元楉,拉着小谭往外走。他气恨元楉,气恨皇家,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像爹爹那样强大,这样才能为姐姐报仇。 他也相信总有一天,他能为云洛报仇。 元楉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他让陆栗通知守门的御林军,放他们出宫。 蕊宁一惊,十分气急,“元楉哥哥,阿离如今真的成孤儿了,你怎么不挽留他?这样放他出宫,对得起太子妃吗?” 元楉久久才道,“云洛确实因我们皇家而死,阿离虽小,但未必不懂恨。每天看着仇人度日,放他出宫未必是件坏事。” 蕊宁后知后觉的点头,她没想到元楉的心如此细腻。 怕只有对云家的人,他才会如此吧。 太后深知只要云离知道真相,她是留不住他的。年纪越大,她也最怕离别的场面,于是太后躲在屏风后面,等云离走了才出来。 “楉儿,你母后病得不轻,你抽时间去看看她吧。你们毕竟是母子,别置气了。” 元楉什么都没说,拱手行礼告退。 太后重重的叹气,她叫上御医一起去了废后宫里。 废后回到冷宫之后,徐嬷嬷扶她卧床休息,但仍旧咳嗽不止。 余公公带着太医随后就到了,废后摆摆手,不让太医诊治。 “我没事,余公公你带着太医回去吧。” 说完,她侧身背对着余公公和太医,让徐嬷嬷送客。 太后缓步走进来,听着废后的话,她语重心长的道,“你难道打算一辈子不理皇上?皇上 让太医过来替你诊治,心里是惦记你的。” 余公公连连点头,废后却道,“我身体受点罪,我的心才能好受点。若我早些接纳她,她也不会死得如此惨,楉儿才如此恨我。这都是我的错。” 说着说着,废后哽咽的哭出来。 太后重重叹气,千金难买后悔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 宴会散后,吏部都督走进了娴妃宫里。 早前,娴妃就派人接触过吏部都督,没想到遭到他的拒绝。 如今,他能亲自走进这宫里来,怕是已经铁了心。 吏部都督先让娴妃将周围的宫人散出去,他谨慎的关上门,这才说话,“若十阿哥日后被定为太子,那媚儿一定得是太子妃。” 娴妃听见吏部都督提出的要求,她先是一惊,却没表现出来,反而眉眼带笑,“那是自然,日后媚儿还会成为皇后。” 娴妃的回答,让吏部都督十分满意,他离开之前,向娴妃保证,若她遵守约定,那么他也自然做他该做的。 吏部都督走后,娴妃摔了茶盏,庆嬷嬷走进来,娴妃气呼呼的道,“十阿哥才十三岁,他也是真敢想,竟让十阿哥娶苏钰媚。他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苏钰媚比十阿哥大五岁,自古婚配只能男子大女子,还从没有女子大男子这么多。 庆嬷嬷着实理解娴妃的愤怒,她捡起地上的杯盏,缓声道,“ 只要十阿哥被封为太子,自有高门贵族的小姐让十阿哥挑选,到时候吏部都督也奈何不了娘娘.......” 娴妃这才缓和了些,她问起废后,庆嬷嬷道,“离死不远了。” “哈哈哈哈哈......”娴妃笑着,咔嚓剪断钵里刚吐绿芽的枝叶,“秋后的蚂蚱,也蹦弹不了几天了。” 陆栗去了一趟老夫人那里,宫里的事,老夫人也听说了。 “云洛真的死了?” 陆栗点头,他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瞅着老夫人呆愣的样子,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夫人喃喃道,“多好的姑娘,怎就死了呢。” 陆栗走的时候 ,老夫人也未动筷子。 回到东宫, 陆栗看着元楉坐在书案前,手里拿着那根簪子。 那是云洛最喜欢的簪子,元楉曾说,他想变成那跟簪子,陪着云洛。 如今,云洛和簪子一起陪着他。 元楉摸了摸装着云洛骨灰的瓷瓶,心伤不已。 吉祥嬷嬷送进来一盏茶,瞥见元楉面无死灰的脸,她叹气的走出去了。 咚咚咚,三更了....... 吉祥嬷嬷希望伴随着新年的到来,元楉可以早日从悲伤中走出来。 吉祥嬷嬷走出去之后,陆栗拿了一件披风,披在元楉的肩上。 “殿下,新年快乐。” 元楉没说话,拿起披风一角,盖在瓷瓶上。 她一个人在那边,也会感到冷吧。 宫里近几日关于元楉的谣传很多,皆不利于他日后继承皇位。想起今日在宴会上,他对苏钰媚如此冷落,怕是遭吏部都督记恨。 谁的女儿被那样对待,不心疼啊。 陆栗提醒元楉,日后还是注意一点为好。 元楉头都不抬,丝毫不在乎,“ 出了事,自会有法子解决。” 元楉一向天不怕,一个都督他怎会放在眼里。 可眼下若是整个朝廷对他有意见,那就坏了。 只有尽快将皇后与元楉之间的误会解除,这宫里才会太平。 陆栗便将死牢查到的事情报备给元楉,元楉先是一惊,但不为所动。 “可查清楚了?” 陆栗点头,“看守歹人的狱卒,其中一人竟是娴妃的同乡。听其他狱卒说,曾看见娴妃身边的庆嬷嬷同他说过几次话。属下本想将他抓起来问话,如今却找不到人。狱卒说他前几天染病,已经身故了。” 元楉这才抬头,他竟忽略了他最大的敌人--娴妃。娴妃也会因他,加害云洛。 狱卒怎死的如此蹊跷? 怕不是巧合,而是杀人灭口。 只可惜他们发现的太晚。 陆栗想起之前老夫人院子出现的太监,他敢断定,此事跟娴妃脱不了关系。 元楉的直觉很不好,他隐隐约约明日有大事发生。他立即吩咐陆栗,将老夫人秘密转移走。 第60章 中计 老夫人连夜被转移到宫里另一个隐秘的地方。 翌日,余公公便亲自带着一群御林军,去了老夫人曾呆过的院子。 搜寻一番,无功而返。 陆栗得到消息之后,疾步跑进内殿禀告元楉。 元楉在屋内踱步,仔细琢磨着,下一步娴妃打算怎么做。 没一会,余公公就来了,说皇上请他过去一趟。 离开之前,余公公并特别提醒元楉,带上那块玉佩。 余公公虽未多说哪块玉佩,元楉却十分明了。 元楉又是一夜未睡,他站起身,头昏眩的很,差点倒地,被陆栗赶紧搀扶着。 “殿下,可有哪里不舒服?” 元楉摆摆手,陆栗伺候他换了身衣服,拿上案上的玉佩,去了御书房。 一进去,群臣都在,这是元楉未曾想到的。 他们看着元楉不稳的步子,更加相信元楉每日醉酒的传言。 虽然元楉在治理国家上面,很有天赋,但是整日醉酒,沉溺在伤心之中不能自拔,这不是一个君王该有的素养。 元楉走进来,向皇上行礼,然后镇定站着,等着皇上问话。 朝臣的脸色,自然落进皇上的眼里。他佯装不悦,“楉儿,你果真私藏朝廷要犯?” 元楉摇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随即,老夫人被押了进来。 如此隐秘的地方,竟还是被找到了。唯一的可能是,东宫早就被盯上了。 元楉与老夫人的眼神交汇之后,他看见老夫人颤颤巍巍的下跪。 朝臣认出老夫人,果真是前太傅的夫人。 吏部都督恳请皇上,“前太傅一家被灭门,这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如今还有欲孽未被斩杀,现在理应斩草除根才是。” 另一个大臣是吏部都督安排好的 ,他佯装毫不知情,站出来说话。 “不过为何夫人被藏匿宫中?这事,太子可曾知晓?” 周身的朝臣自是明白里面的要害,皆不敢往前凑,免得惹一身骚。 元楉睨了一眼吏部都督,他知道吏部都督等着他往里面跳。 他若承认,便说明此事与皇上有关。将罪人关在宫内好生对待,这不就间接承认皇上当年灭了前太傅一家是错 了吗。 若不承认,那更好了,直接给吏部都督一个机会,让前太傅一家斩草除根。 更要命的是,吏部都督十分了解当今皇上,就算杀错,也绝不会认错。 就在元楉琢磨该怎么办时,老夫人开口道,“罪妇与太子无关,求皇上赐死。” 虽这事是皇上让元楉暗中调查的,可他也并未让元楉将人带到宫里来。 如今,他若偏袒公然元楉,就是当众承认,当年将前太傅一家灭门,是他杀错了。 他是君王,一言九鼎,他怎能承认错误。 而元楉的性子,他又怎会颠倒黑白。 皇上希望元楉点头,与老夫人撇清关系,这样他才是安全的。 可元楉迟迟不答话。 老夫人眼神与元楉交流,“妇人本是已死之人,莫要因我牵连进去。” 良久,元楉这才点头,承认此事他并不知情。 随即,老夫人被押进死牢,择日问斩。 吏部都督瞅着元楉面如死灰 ,他心里暗自哼着的曲调。 没想到娴妃的情报,如此准确。区区一个罪臣的妇人,就让他出了口恶气。 元楉回到东宫,一张冷冰冰的仿佛要结出霜花来。 吉祥嬷嬷在殿门口迎接他,元楉第一次置若罔闻的走进内殿。 吉祥嬷嬷猜,怕是出事了。 陆栗让吉祥嬷嬷别担心元楉,元楉自有办法解决。 元楉一进内殿,便一脚踹倒了圆桌,桌上的果盘滚了一地。 他从没发如此大的火,此时他胸腔满是怒火,简直是一点就着的状态。 从不把娴妃放在眼里的元楉,没想到竟掉到她设计的陷阱里去了。 元楉越想越生气,他怎就被算计了呢。 陆栗捡起地上的果盘,并扶起桌子,不咸不淡的道,“殿下,你若早些打起精神,十个娴妃也算计不了你。不然,不仅太子妃的仇报不了,就连老夫人也保护不了。眼下老夫人被关在死牢,怕是要吃苦头,太子妃身前可是最紧张老夫人......” 元楉逐渐冷静下来,他将整件事捋了捋,便知晓了娴妃的动机。 只要不与皇上发生冲突,皇上不废太子,娴妃的算计就得逞不了。 想到这里,元楉走出东宫,去了御书房。 他将玉佩放在书案上,皇上拿起来看了 看,又放下,似乎不想多谈这件事。 元楉开门见三道,“父皇当真要处死前太傅的夫人?” 皇上却问,“他可还有后人?” 元楉点头。 皇上站起身,暗自斟酌。 若放了老夫人,如何对朝臣交代。 如此血海深仇,怕是太傅的后人也不会放过皇家。 唯有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 皇上久久不说话,元楉恼怒道,“对于当年的事,父皇不也后悔了吗?如今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 “朕怎么会出错!” 皇上恼怒的甩着袖子,不愿继续听下去,让余公公将元楉赶了出来。 元楉从御书房出来,陆栗瞅着他脸色不对,怕是与皇上谈不拢。 元楉想不通,皇上私底下,对他承认错误,一副想要弥补的样子。 为何涉及朝臣时,他又是另一个样子。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元楉虽是皇上的儿子,却时常倍感无奈,左右不了皇上的决策。 就像现在,元楉与皇上都明白,老夫人是无辜的,可皇上若不答应放人,他又能如何。 元楉连连摇头,他不能让错误继续错下去。 陆栗听元楉说劫狱,他大叫反对,“殿下,你若这样,怕是要中娴妃的圈套了。若你与皇上闹翻,娴妃就可坐收渔翁之力了,她的儿子没准会成为下一任太子,殿下万万想清楚呀。” 元楉没说话,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失去太子这个身份,他也非劫狱不可。 陆栗气得跺脚,除此之外,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61章 美梦 与此同时, 黑风寨的弟兄与小七顺利接上了头,对于李素的既往不咎,他们感恩戴德,更加卖力的挖暗道。 两天过后,地道接近尾声。 就在这时,城里突然流出传言,说前太傅的夫人被太子抓了,三日后问斩。 小七进了趟城,听到此消息后,便疾步往回赶。他将消息禀告给李素,李素命众兄弟今日务必完工。 云洛觉得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她向李素解释,此事与元楉无关。 李素不知是因为云洛到现在还选择相信元楉而生气,还是因为他对元楉抱有一些希望,结果事实摆在眼前,他就不该对皇家人抱有希望。 李素不知轻重的将云洛推在地上 ,并恼怒的道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信他!难道要等我娘的头被砍,你才相信他就是这样的人吗?” 云洛坐在地上半天没起来,她不怪李素,任何人遇见至亲将死,谁也控制不住情绪。 李素同样是她的朋友,而她一味地为元楉说话,这似乎对李素不公平。 可云洛十分肯定,元楉定不会做出如此事情来。 怕是宫里出事了。 元楉不会也出事了?云洛担心不已。 李素也渐渐冷静下来,看着被他推倒在地的云落,元楉是元楉,云洛是云洛,为何要将气撒在她身上。他责骂自己,他怎如此粗鲁的对云洛。 李素想要扶她起来,刚伸手,小七便利落的将云洛扶起来,暗自琢磨一向绅士的李素竟如此对云洛,他替李素向云洛道歉。 李素讪讪的收回手,嫌小七多管闲事。 虽然知道会惹怒李素,云洛还是正经的道,“我相信元楉,我也同样希望老夫人安好。凭我对元楉的了解,他定不会伤害老夫人,宫里怕是出事了。为了大家的安全,我一人先去打探打探。” 李素不同意,小七倒觉得云洛的话有道理,他嚷着和云洛一起去,云洛却说,“放心吧,至少宫里我熟些,一个人去,目标不会太大。等夜深了,我悄悄去,悄悄回,不会被发现的 。” 云洛坚持,李素也就同意了。 等到四更,正是夜深睡熟的时候,云洛爬进了暗道,往皇宫 走。 李素拿着火把替云洛照亮,待到了暗道门口,她让李素回去,便悄悄推开暗道门,爬了出去。 云洛一出去,发现竟是冷宫。 四处静悄悄,也没有巡守的宫人,云洛缩着身子四处张望,然后往以前老夫人住过的院子走。 进去一看,东西被翻腾的东倒西歪,像是搜查所致。 这让云洛更加笃定,抓走老夫人的人,不是元楉。 云洛拿出李素给的地图,看见死牢就在离冷宫不远处,她看了看东宫的方向,被殿宇遮挡住,她好想见元楉一面。 眼下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云洛刚走到死牢门口,就看见一抹熟悉的人影 ,走进死牢。 那抹身影云洛再熟悉不过,他十分清瘦,脸颊都凹下去了。 陆栗没叮嘱他吃饭吗?怎如此瘦? 云洛进不去,便蹲在死牢外面等。 元楉丝毫不知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他背后默默看着他。 为了避免多生事端,元楉故意等宫里的人都睡着,这才去死牢见老夫人。 死牢里的狱卒已经被陆栗骗出来了,他们正喝着陆栗准备的酒,划着拳。于是,云洛趁他们不注意,悄悄溜进死牢。 死牢里,一盏昏暗的灯燃着,随着风左右摇曳。 老夫人嘴角留着血,头发凌乱,衣袍满是血迹,十个手指血迹斑斑。不用看,狱卒对老夫人用了酷刑。 元楉走进事先打开的牢门,他扶起朝他行礼的老夫人。 他十分后悔当初因自己的私心,将老夫人留在宫里,若早些放出去,就不会有如今的祸事。 老夫人瘸着腿站起身,这些天的相处,她知道元楉是个善良的孩子。 于是,佯装没事,一脸笑意,“殿下日后莫要再来看老妇。” 元楉看着老夫人身上的伤,他忍不住怒气,“我定要查出,究竟是谁下的命令,对你用如此重的刑!” 跟随前太傅那些年,老夫人自是明白官场的黑暗。她一个老婆子,没什么价值,让那些人处心积虑的对付。她担心,这一切怕是冲着元楉来的。 老夫人扬起肿胀的手,示意元楉别追究了,“殿下,别为了一个即将死去的人,将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老夫人十分聪明,太子若得了皇上的圣 旨,何须如此谨慎。 一路走来,元楉对她十分敬重,她已经心满意足,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她唯一的儿子。 她向元楉请求,若有朝一日,她的儿子落入朝廷手中,希望殿下放他一条生路。 元楉点头,他也让老夫人放心,他不会让她被杀。 老夫人掩面而泣,她不值得元楉如此护着她。 当年她随前太傅入宫,曾见过元楉一面。 那时候,元楉正一个人在御花园里练剑,她曾让她的儿子陪他练。 就这样结下缘分,日后,她的儿子成了元楉的陪读。 只是缘分来得快,散的也快。 两人情如兄弟,却因上一辈的恩怨,成了仇人。 老夫人抬起袖子,擦眼泪,“谢谢殿下。” 没想到李素与元楉竟还有这样的过往,她趁元楉出来之前,她早早的溜了出来。 宫里的甬道,十分静悠。元楉驱散陆栗,他想一个人走走。 元楉的步子很慢,身影很落寞。他想保护的人,却一个个接连离开。 儿时的那个他,云洛,现在又轮到老夫人了。 月光清冷的照在元楉的身上,留下斑驳倒影。 冷风吹起他两鬓的发丝,他驻足停留一会,又继续走。 走着走着,他回到东宫,抱着一坛酒进入内殿。 云洛不曾见过元楉借酒消愁,她担心他,便从窗户爬进元楉的内殿。她躲在帘幕后面,看着元楉将自己灌醉,醉倒在地。 他不停锤打自己,嘴里还念着,“我真没用,没有用!” 元楉上一世被至亲伤透,这一世他虽变得不爱讲话,但还是十分重情义。 元楉始终还是她熟悉的元楉。 云洛看着元楉捶打自己的力度加重,她心痛极了,瞅着四周没人,便走进元楉,将他扶上软塌。 待元楉刚坐在软塌上,他抱着云洛向后倒下。 云洛在他身下,他睁大眼睛盯着云洛的脸看,嘴里呼出的气息,带着浓浓的酒味,砸向云洛的脸。 元楉抬手摸了摸云洛的脸,一会笑,一会哭。 “ 你终于愿意回来看我了?” 云洛一惊,以为沐白将她活着的消息,还是告诉了元楉。她挣扎想要走,却被元楉静静抱着,撒娇。 “让我抱一会,就抱一会。明天你还来 我梦里,好不好?” 云落这才知道元楉以为这是梦而已。 既然是梦,一觉醒来便不会记得。 云落抬起手,慢慢抚摸元楉的脊梁,哼着曲,哄他睡觉。 云洛唱着唱着,起初元楉安静了不少,之后他忽然抬起头,盯着云洛张嘴闭合的嘴看。 云洛被盯得连哼曲都不利索了,结果她看见元楉的头突然往下落。 很快,她的唇被元楉不偏不倚的吻住。 云洛屏住呼吸,不敢动。 之后,元楉安静了,也不动了,他翻身从她身上下来,平躺在床上。 随即,是呼呼的鼾声。 云洛这才发现元楉是睡着了。 云洛盯着元楉看,手指轻轻摸着他的脸,他怎会瘦成这样。 云洛心疼极了,她拍着元楉的肩膀,哄着他,陪他一起躺着。 没一会,云洛听着殿外敲着,咚咚咚,五更了。 她不舍的起身,替元楉盖好被子,悄悄的从窗户翻出去。 一直在暗道等云洛的李素迟迟不见云洛出现,他急坏了,硬要去找云洛,被小七拉着。 结果,就在此时,云洛从暗道那端爬了进来。 李素这才放下心来,问云洛为何如此晚回来,是不是遇上麻烦了? 云洛想起元楉醉酒的脸,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落在李素的眼里。 她定是见过元楉了。 云洛向李素禀报死牢的情况,并将死牢里元楉与老夫人的话全告诉李素。 “要杀老夫人的真不是元楉。” 李素在心里暗自道,不是他,也是他爹。 这句话李素没说出口,而是问,“你们见过面了?他知道你还活着,定高兴坏了吧。” 一股酸臭味,连小七都闻见了,他啧啧啧的嘴。 云洛摇头,“我说过此生不再给他添麻烦的。明日救了老夫人和云离小谭,我就离开京城。” 李素点头,希望她到时候舍得走。 她走,他也一起走。 第62章 苏妃 昨日傍晚苏钰媚收到户部都督的信,让苏钰媚抽空回府一趟。一大早,苏钰媚带着贴身丫鬟,坐在马车里,马车后面跟着一大群宫女太监。 当初硬要嫁进东宫的是她,就算受尽委屈,她也不想让娘家人知道,看她笑话。 苏钰媚的马车停在户部都督府门口,苏钰媚的娘和府内丫鬟一早等在府外,一看到苏钰媚,就上前握住苏钰媚的手,忙将她往府内领。 苏钰媚身后跟着宫女太监,他们手里拿着苏钰媚为装场面,准备的礼物,缓缓走进府里。 户部都督没去府门口迎接苏钰媚,他坐在厅内,手里端着一杯茶,看着苏钰媚将她准备的礼物一一分发给哥哥嫂嫂,笑容满满。 他不动声色的将茶盏放在桌子上,苏钰媚在宫里是什么情况,他了如指掌。 如今,看着自己宝贝女儿一副打掉牙齿往肚里咽,虽是她自作自受,但他仍旧十分心疼。 户部都督清了清嗓子,他不忍继续看苏钰媚假装一副受宠的样子。 苏钰媚的娘这才拉着苏钰媚走近户部都督,缓缓坐下。 哥哥嫂嫂也一一落座,他们满心欢喜的打开苏钰媚准备的礼物,发现价值连城,皆笑着对户部都督道,“爹爹,媚儿才进宫几天,太子就如此宠她,日后苏家可全指望媚儿了。” 听着哥哥嫂嫂的话,苏钰媚坐在软凳上,脸臊的很。 她根本就没见过元楉几面,何来宠溺之说。 靠她壮大苏家,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抬头撇了一眼户部都督的脸,她看不出爹爹在想什么。她害怕她所做的一切被拆穿,因此惴惴不安。 另外,苏钰媚也很想将真相告诉爹爹,她却死要面子的开不了口。 整个苏家,除了户部都督,没人知道苏钰媚在宫里的真实情况。 今日苏钰媚回府的排场,让苏钰媚的娘对苏钰媚得宠深信不疑。 她之前还担心媚儿进宫受委屈,这下总算放心了,“媚儿,太子对你可还好?对了,太子怎没陪你一起回来?” 一提起太子,苏钰媚咳咳咳,她慌张不已,刚端起的茶盏险些洒出来。 “太子.....太子公务繁忙 , 媚儿没忍心打扰他。” 对于苏钰媚的这番话,苏钰媚的娘欣慰的很,没想到一向蛮横娇弱的苏钰媚,嫁人之后竟这般懂事。 哥哥嫂嫂附和,“娘,你就不要问了,媚儿都害羞了。” 苏钰媚的脸红彤彤,她哪是害羞,她是担心谎话被拆穿。 户部都督明知苏钰媚说的是假话,他不忍说出真相,让他们扫兴。 “媚儿难得回来一趟,你们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她爱吃的菜。另外,我跟媚儿有些话说,待会过来叫我们吃饭,可好?” “对对对,你看我这老糊涂,你们两父女好好聊聊,”苏钰媚的娘这才起身,将屋内的丫鬟驱散出去,哥哥嫂嫂也跟着退了出去。 苏钰媚的娘走后,屋内只剩下苏钰媚和户部都督。她更是不敢看她爹爹,怕露馅。 户部都督也不再继续拐弯子,他将娴妃答应的事,告诉苏钰媚。 苏钰媚大惊的站起来,一时失了礼数,“爹,你瞎说什么,这可是死罪!” 户部都督道,“媚儿,一切自有爹爹。你只要记住,日后你的夫君是十阿哥,皇后之位非你莫属。至于元楉如何伤害你的,爹会为你报仇的。” 户部都督的一番话,着实大逆不道的很。苏钰媚魂不守舍的吃完饭,回到宫里,她手心仍是汗。 贴身丫鬟问她,“小姐,你可有些心事?” 苏钰媚一向藏不住话,便将户部都督的话告诉她,“你说我该怎么办?” 贴身丫鬟比苏钰媚冷静多了,既然元楉的冷屁股她家小姐捂不热,那只好换人捂。 只要这凤位不变,换夫君没什么大不了。 再说了,这十阿哥她上次陪苏钰媚去娴妃宫里时,见过一面。虽才十三岁,却已一表人才,一点不输当今太子。 “小姐,老爷最疼你了,难道还会害小姐吗?目前小姐只需要与十阿哥熟络熟络,其他一切自有老爷张罗,小姐莫要担心” 苏钰媚听完丫鬟的分析,这才镇定一些。通过这些天,她与元楉的相处,虽然她真的很喜欢元楉,可是她发现元楉的心里,她似乎很难走进去。 既然元楉的心里没有她,全是那个不祥女,她继续死磕下去,受伤的还是她。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可不是她的风格。 既然元楉这条路被堵死了,她只好换条路走,反正目标没变,能当上皇后就好。 随即,苏钰媚让丫鬟伺候她沐浴更衣,“翠儿,你说十阿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小姐天生丽质,若十阿哥见了,定会喜欢小姐的。” 听完丫鬟的话,苏钰媚安心很多,她很期待见到十阿哥。 没一会,苏钰媚泡了玫瑰花澡,一身清香。她穿着及其淡雅的袍子,身段婀娜,神色温婉,和翠儿一起去了娴妃的宫里。 庆嬷嬷领着苏钰媚进去时,十阿哥也在。 自从云离开后,十阿哥唯一的伙伴也没了。今日他去太后宫里请安,听蕊宁郡主说云离打算接手云家的生意,正学习如何算账,看账簿。 十阿哥央求蕊宁郡主带他出宫,见云离一面。蕊宁为难,其实云离不想见宫里的任何人。云离的消息,还是小谭告诉她的。 蕊宁临走前,小谭让蕊宁以后莫要再来。 蕊宁也深知,云离因云洛的死,恨透了皇宫里的人。 十阿哥以为蕊宁郡主因为他母后娴妃的关系,不带他出去。 于是过来央求娴妃,结果被娴妃骂了一顿,说十阿哥就知道玩,荒废学业。 此时,十阿哥心情烦闷的很,他想出宫见个朋友,竟如此难。 苏钰媚盯着十阿哥的眸光,温婉娇羞。她给十阿哥行礼,十阿哥眼都没抬。 娴妃斥责十阿哥无礼,十阿哥这才不情愿的起身,给苏钰媚行礼,“给苏妃嫂嫂请安。” 苏钰媚听见嫂嫂这两个字,她一怔,若日后十阿哥真成了她的夫君,这关系似乎有点乱。 苏钰媚攥着手里的帕子,偷偷打量十阿哥。 在外貌上,虽然元楉略胜十阿哥一筹,但细细打量下来,十阿哥越发与元楉不一样,越看越好看。 就这样,苏钰媚越发挪不开目光,竟忘了娴妃还在。 十阿哥被苏钰媚盯得浑身不自在,他直言对苏钰媚道,“嫂嫂,你这样盯着我看,虽然我年纪还小,但毕竟也是一个男人,这样不太符合规矩。” 苏钰媚瞬间面红耳赤, 她担心十阿哥误会她是一个轻浮的人,正想着该怎么解释,娴妃说话了。 “莫要无礼,快给嫂嫂陪罪。 ” 十阿哥闷闷不乐的赔罪之后,起身告退。 娴妃指着软凳,翠儿这才搀扶苏钰媚,缓缓落座。 苏钰媚今日与以往不同,头上戴着绒花,梳着再简单不过的云髻,淡淡的妆容,竟看不出大十阿哥五岁。 娴妃还没说话,苏钰媚迫切的开口道,“皇后娘娘,爹爹已经同媚儿说了,媚儿一切都听皇后娘娘的。” 话音刚落,娴妃盯着苏钰媚看了许久,内心波涛汹涌,却眉眼眯成一条缝,温婉的开口,“十阿哥虽然十三岁了,却不懂男女之事。他刚才言语如此鲁莽,媚儿莫要放在心上,本宫定会好好教育他。” 本以为娴妃会为了刚才苏钰媚的失礼而轻看她,没想到娴妃怕她难过,竟如此安慰她。苏钰媚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她陪娴妃喝了一杯茶,闲聊几句,便起身回了东宫。 苏钰媚走后,娴妃重重的拍桌子,气呼呼的在殿内走来走去。 没想到户部都督的嘴竟如此之快,已经将她们之间的约定告诉苏钰媚。 “大家闺秀也不过如此,竟一点不知羞耻。” 庆嬷嬷连连点头,娴妃又道,“元楉不要的女人,竟想做本宫的媳妇,她简直妄想!!” 庆嬷嬷劝娴妃不要生气,她扶着娴妃往内殿走,“娘娘,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别气坏了身子。” 娴妃躺在软塌上,庆嬷嬷替她掖好被子之后,便作势放下帘幔。 她闭眼之余,不放心的又嘱咐庆嬷嬷,“都打点好了吗,别到时候出岔子。” 庆嬷嬷缓声道,“娘娘放心的安睡,一切有老奴呢。” 说完,庆嬷嬷放下帘幔,脚步轻轻退出去。 第63章 劫囚 与此同时,元楉站在御书房门口,等着见皇上。 余公公掀开帘子,走出来,“殿下,请回吧,皇上谁也不见。” 这时,纷纷扬扬的雪花飘下来,落在元楉的睫毛上,他定睛瞅着那一扇门,脸色墨青。 元楉对皇上最后一丝希望,如这雪花落地,化为泡影。他转身离开,陆栗却扑通一声下跪,大喊,“奴才求见皇上.......” 皇上听说废后身体抱恙,不让太医诊治,他刚去了一趟废后那里,结果他还没到冷宫,就吃了闭门羹。 任凭余公公怎么喊门,这门就是不开。 很快,这引来无数太监宫女的目光,皇上觉得颜面扫地,将宫女太监斥责一番,便气呼呼的回了御书房。 一听元楉求见,皇上不用猜也知道元楉为何而来,更是恼火不已。 皇上心情糟糕及了,余公公生怕陆栗大喊大叫,更让皇上厌烦,于是忙堵住陆栗的嘴巴,让他莫要再叫了。 陆栗也是没有法子了,若皇上不见元楉,今夜元楉便会劫囚。稍有差池,元楉太子的身份怕是不保。 想到这里,陆栗猛磕头,他头都磕破了,御书房一点动静都没有。 元楉恼怒的将陆栗拉起来,他是疯了,竟听信陆栗的话,说他误会皇上了。 误会? 何来误会。皇上为了守住他的面子,竟宁愿错杀!! 元楉失望极了,他冷冷道,“烦请公公带句话给父皇, ‘我元楉以有他这个父皇为耻!太子之位,元楉不做也罢。’” 说完,陆栗被元楉连拖带拽的拉回东宫,余公公推开门,掀开帘子走进去,竟发现皇上就站在帘子后面。 元楉刚刚的话,皇上一字不落的全听见了。 皇上气呼呼的转身走进内殿,又气呼呼的走出来,指着漫天雪景,恼怒道,“ 一个不愿做朕的皇后,一个不愿做朕的太子,好,朕满足你们!!” 皇上的脸气得狰狞,他疾步回到书案前,提笔写下废除元楉太子的圣旨。 余公公看着皇上正准备盖玉玺,他跪地阻止,“皇上,万万三思啊。” 这一声惊呼,让皇上手中的玉玺迟迟未落下。最后‘哐当’一声,皇上将 手里的玉玺扔了,命余公公将废除太子的圣旨先收起来。 余公公大喜,连忙站起来将圣旨收起来,生怕皇上反悔。 皇上却道:“朕现在不废太子,并不代表永远不废!” 元楉回到东宫,废后身边的徐嬷嬷早已等候许久。 “ 殿下,娘娘身体真的很不好,殿下还是去看看娘娘吧。” “吉祥嬷嬷,宣个太医随徐嬷嬷一起,去看看她。”说完,元楉脚下踩风,很快消失在殿门口。 元楉的转变,吉祥嬷嬷看在眼里,她大喜,“徐嬷嬷,走吧,我们一起去太医院。” 徐嬷嬷站在殿门口很久,她眼眶湿润,若废后肯看太医,她又何必几番前来,让元楉去劝劝废后。 只是没想到元楉的心竟如此恨。 “罢了,不用了。”说完, 徐嬷嬷十分失望的离去。 直到深夜,元楉的内殿仍燃着烛火。 陆栗看着 元楉正换着黑色夜行衣,他仍旧觉得不妥。 最近发生太多事情了,朝廷局势动荡的很,无形中有两种势力暗中较量。 这两股势力一派支持十阿哥,一派支持元楉。外加上娴妃最近势头正旺,陆栗总觉得她监视着东宫一举一动。若元楉有把柄落入她手中,娴妃定会借此大作文章。 连陆栗都懂的道理,元楉怎会不懂。只是明日老夫人就要问斩,今夜是唯一的机会,否则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夫人死。 陆栗再次央求,“殿下,劫囚的事,你再考虑考虑。” 二十年前,元楉太小,对于前太傅灭门,他无奈的很。 如今,就算明知有危险,就算搭上他这个太子之位,这条路他也必须走。 元楉穿戴整齐,他吹了殿内的蜡烛,坚定的往外走。 陆栗见元楉主意已定,他只得也换上夜行衣,悄悄的追着元楉跑出去。 咚咚咚咚~~~~ 三更了 。 宫墙内静悄悄。自从娴妃当上皇后之后,提倡节衣素食,减少没必要的开支。 这不,巡夜的侍卫被缩减一半,甬道边上的宫灯也熄灭了不少。 甬道上面落满了雪花,陆栗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响。 他暗自嘀咕,娴妃总算做了件好事。这样一来,黑灯瞎火的,更有利于他们劫囚。 去往死牢的路上,必须经 过废后的冷宫。元楉听见 阵阵咳嗽从里面传来,他停下脚步,盯着屋内的灯熄灭,良久,他才抬脚离开。 元楉早就查明云洛的事与皇后无关,他想着等此事一过,他抽空去看看 废后。徐嬷嬷都来过几次了,废后的身体一向硬朗,小小的咳嗽风寒,怎到现在还没好。 即便灯熄灭了,咳嗽声不断的从里面传出来。废后虽与元楉因云洛的事,争吵不休,但陆栗深知他们母子感情深厚。若废后出了什么事,元楉定会责怪自己。 他小声建议,“殿下要不进去看看?” 元楉摇头,若让废后看见他俩这身打扮,怕是担心不已,“等过了今夜,明日再来吧。” 陆栗十分高兴元楉终于松嘴了,他笑着道,“一言为定啊。” 没走几步,元楉就听见脚步声渐渐密了起来。他看了看四周,按常理来说巡夜的御林军并不会来此。 陆栗趴在地上侧耳一听,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他暗自揣测,莫不是劫狱的风声被泄露了? “殿下,该怎么办?” 元楉借着微弱的宫灯,看了看四周,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假山,迅速和陆栗躲了进去。 听着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元楉悄悄探出一个头来,他看见三个穿着黑色袍子,并且蒙着面的人影不知从哪冒出来,正谨慎观察周围的情况。 元楉不知对方的身份,他担心被他们发现,从而影响劫囚,便又悄悄将头缩进去。 等到元楉再次将头探出来的时候,那三个人影已经不见了。 元楉觉得奇怪的很,他们从哪来,又到哪里去了? 陆栗猜测,“会不会是娴妃的人??” 元楉沉思了一会,从那三人谨慎的模样,似乎对宫内的情况不熟,因此他觉得并不像娴妃的人。 “那现在该怎么办?”突然冒出的陌生人,陆栗提高警觉性,“殿下,老夫人那里会不会有埋伏?” 随即,见四周没人,元楉从假山走出来,就算刀山油锅,他也要去。 元楉和陆栗又继续走了没多久,那脚步声又出现了,而且比之前密了很多,也急促很多。 很快,元楉再次看见那三个人影火速朝他们跑过来,后面跟着举着火把侍卫。 侍卫大喊,“站住 !!!!” 陆栗彻底被搞蒙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难道那三个人是偷溜进宫的毛贼,还是刺客? 明日老夫人就要被斩首的消息,已经在汴京传得沸沸扬扬。 莫非他们也为老夫人而来? 这三个人出现的太过蹊跷,元楉提高警惕,谨慎的先躲起来再说。他拉着陆栗又躲进假山里面,听着急促的脚步声从他们身边经过。 没一会,一大批人马奔过来,脚步密集,元楉听见侍卫叫嚣着,“站住!!!” 随即一声吼,让元楉为之一惊。 “抓住他们,本官重重有赏!” 这不是户部都督的声音吗? 咚咚咚咚~~~~ 元楉听着宫里的打更声,已经四更了。如此晚了,户部都督怎还在宫里? 第64章 皇上驾到 李素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从地道出来,走了没多远,不知道从哪冒出一伙人,将去路给堵死。 而且,这伙人似乎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只为将他们瓮中捉鳖。 对方来势汹汹挥舞着手中的火把和利刃,李素只得拉着云洛的手拼命往回跑,他希望地道没被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素边跑边朝小七喊,“ 快,先躲进暗道再说。” 云洛一面跟着李素跑,一面回头瞅了瞅追赶他们的人。直觉告诉她,今天怕是要栽了。她侧身回头,盯着李素的侧脸,是不是那日她偷偷爬进东宫,地道这才被暴露了? 若真是这样,她罪孽可就大了,不但害了李素和小七,还连累被关在死牢里的老夫人。 云洛不敢想下去,眼下的情况,她得想个法子自救才行。 还没等她想到法子,她和李素就来到地道暗门口。小七正用力的踹暗门,可暗门纹丝不动,怎么也打不开。 李素冷着一张脸,他让小七往后退一步,然后深吸一口气,抬脚猛踹,暗门依旧没开。 这更加验证云洛的猜想,地道暴露了,他们掉入陷阱了。 “大当家,这可怎么办?都怪我,这都怪我......”说完,小七狠狠抽自己耳光,他怎会相信那些背叛过的人,真的会改邪归正。 “好了,别打了,眼下最重要是逃出去。” 眼看着追兵越来越近,得想个法子才是。可越是焦急,云洛的脑子就跟浆糊一样,她一点主意都没有,这该怎么办呀。 李素气恼的踹了几脚之后,暗门纹丝未动,他心灰意冷之余,更觉得心寒。 他又被黑风寨的弟兄出卖了。 李素气恼的握紧拳头锤着暗门,他不敢相信他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他爹从小就告诫他,莫要感情用事。可惜,他总是学不会。一次次相信人,一次次被伤透。 看着李素无比受伤的模样,小七则十分愧疚,他不放弃的又拼尽力气的踹门,被李素大声呵斥,“好了,别踢了!就算踢断腿,这门也不会开!!” 小七哭着道,“地道被堵住了,我们没后路了。都怪我,都怪我~~~~” 说着,说着,小七又 开始自己打自己。 云洛本不想坦白,可她怎能让小七替她背黑锅。于是,她让小七别打了,并将那日她偷偷翻窗爬进东宫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李素。 “定是因为这样,地道才被暴露的,这都怪我,不是小七的错。” 小七摇头,与云洛争辩,“ 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把地道的事告诉黑风寨的兄弟,也就不会走漏风声。” 李素为了不引起注意,没让黑风寨的弟兄一起进宫救人。黑风寨的弟兄将他们送到地道口,如果说地道被堵死了,只有一种可能,黑风寨的弟兄已经与宫里的人勾结上了。 若不是,地道怎会如此快的被堵死,并且有一大群人在此等候。 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好了 ,别自责了!” 李素看着追他们的人越来越近,现在不是追究谁责任的时候,他厉声吩咐小七带着云洛往另一个方向跑,而他负责守在这里,拖延时间。 “不行!”云洛坚决不同意,她看了看四周,发现此处熟悉的很。远处若隐若现的假山,似乎跟当初她躲藏且被太后找到的那个假山很像。 云洛推着李素和小七往假山那边走,“你们快躲起来,我拦住他们。” 李素不同意,他用力将小七和云洛往假山那边推,“小七,保护好云洛。” 云落见那伙人越来越逼近,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了。她使劲力气将李素和小七往假山那边推,沉着冷静的分析,“这伙人定是知道你的身份,也定是知道你必定会来劫狱,所以才再此等候。若你被抓,老夫人怕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可我不同,他们知道我是元楉的女人,定不会为难我。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快点,别磨蹭了。” “云洛......”云洛的话虽在理,可李素仍旧不愿丢下她。 云洛翻脸冷声道,“你们要是我的朋友,就听我的,快走!” 小七虽不愿意丢下云洛,但眼下却也没有别的好法子。于是他心一狠,哭着拖拽着 李素躲进假山里。 很快,李素和小七的身影消失在漫天雪地里。 随即,云洛整了整脸上的黑纱,又拉了拉斗篷 ,将一张脸藏在里面,然后拔腿朝追她的那伙人跑去。 李素和小七一跑 进山洞,就被元楉和陆栗给制服了。 陆栗冷着脸,咬牙切齿,“你们到底是谁?”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小七没心情多说废话,他仍觉得自己不是个男人,竟要一个弱女子舍命保护。 李素被元楉反手禁锢,脸贴着冰凉的石壁上,他挣扎,“放开我!!” 元楉开门见山的问,“你们的幕后指使是谁?” 话音刚落,李素认出元楉的声音,语速颤抖,“快,快,快....去救云洛。” 元楉听见云洛的名字,他立刻放开李素,而是揪住李素的衣领,冷声问,“你什么意思?” 李素一跑进山洞里,他就发现他被云洛骗了。这宫里想害她的人多着去了,她怎会平安无事。 他生怕云洛有个三长两短,竟忽略元楉为何躲在假山里。一向沉默冷静 的他焦急催促,“现在没时间解释这些,你只要知道云洛刚刚为了保全我们,孤身引开侍卫。” 小七也十分焦急,“就是,再晚就没命了。” 整个皇宫都知道,元楉只要听见云洛的名字,就会失去理智。这两人一个劲的提已经死去的太子妃,怕是居心叵测。 陆栗狠狠的一用力,小七呀呀直叫,“疼,疼。” “怕疼就给我闭嘴!”陆栗担心元楉中这两人的圈套,他劝元楉冷静,“殿下,太子妃已经死了,你别上当。” 元楉仍旧用力扯着李素的前襟,他迟迟没动。洞内很黑,他看不清李素的眼眸。 此人怎会认识云洛?难道云洛真的没死? 小七气急,“枉费云洛一心惦记着太子,我呸,她惦记的人竟如此贪生怕死,软弱无能。” 陆栗狠狠的踹了小七一脚,然后索性将他的嘴给堵住。 元楉又加重了力度,他狠狠的扯着李素的衣领,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沉默良久,李素才开口,“我是谁,你难道不知道?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多年没见,没想到你如此胆小怕事,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说完,李素让元楉放开他,“你去不,我去!” 元楉突然松开了手,李素作势要冲出去,被元楉狠狠一拳揍晕。 小七看着倒地的李素,他哼哼呀呀的骂骂咧咧,“背后耍阴招,算什么好汉!” 元楉嘱咐陆栗看着他们,别让他们出去送死。之后,他疾步走出去。 陆栗禁锢着小七,他不能追着元楉出去。因此,他恼怒的对小七道,“你才是没良心的家伙。殿下若胆小怕事,岂会半夜劫囚?你知不知道,殿下现在出去,定会丢了太子之位!!” 元楉疾步跑出去,就看见不远处举着火把的侍卫,将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女人层层围住。 元楉一步一步走近,眼泪一滴滴顺着脸颊流下来。 他的云洛没死,没死。 多日不曾笑过的元楉,竟像疯子一样的裂开嘴,暗自傻笑。侍卫的一吼,将元楉劫后重逢的思绪拉回来。 “我劝你速速交出同伙,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漫天落地的大雪,如鹅毛轻飘飘落在她的衣袍上。女人不说话,不卑不吭的站着,丝毫不怯弱。风吹起她的衣袍,正咕咕作响。 “抓我一个弱女子都如此费工夫,还提什么同党。”说完,女人轻呵一声,蔑视这群虎视眈眈看着她的人。 户部都督十分恼怒,他将娴妃的话全然忘记了,“来人,给我杀无赦!!!” 话音刚落,侍卫纷纷扬起刀,刀刃在火光的照射下,闪着刺冷的寒光。 侍卫朝女人步步紧逼,突然一把剑腾空而起,在空中飞速饶了一圈之后,哐当一声,垂直插入雪地里。 地上的积雪被剑气镇得纷纷扬扬。 紧接着,元楉从天而降,他飘逸的袍子伴随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轻悄悄的落在女人身前。 云洛听着元楉冷冷的声线,“我看谁敢动她!!” 说完,元楉转头,温柔的眸光盯着云洛,他浅浅的声线,犹如细雨润无声一样,落进云洛的心里,“别怕,有我在。” 云洛不曾想到元楉竟会从天而降。他又像从前一样,每当她遇险境,他总是第一个冲到她身边,解救她。看着元楉瘦弱的背脊,一颗颗眼泪从云洛的眼眸里流出,她不愿给元楉带来麻烦,可她还是不停的给他添麻烦。 云洛推搡着元楉,“你别管我,你快走!” 元楉转身,抬起手,颤抖着替云洛擦眼泪,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云洛,他一度以为是梦。 户部都督瞅着元楉和云洛一副久别重逢的模 样,他想起被冷落在东宫的苏钰媚,他握紧拳头,怒气冲天。 他朝昏暗的甬道上瞧了瞧,甬道已经被大雪覆盖,白茫茫一片。 暗自嘀咕,说好的,怎么还不来? 户部都督丝毫没有作罢的意思,而是挑衅的道,“哟,臣没认出是太子殿下,还望殿下恕罪。臣得了密报,今夜有歹徒试图妄想劫狱,臣担心皇上的安危,特在此等候。只是殿下这身打扮,这是为何?” 元楉牵起云洛的手,冷冷的道,“既然认出是本太子和太子妃,还不快快将人撤下去!” “这.....”户部都督佯装犯难,“事情没查清楚,臣恐怕对皇上难以交代。” 话音刚落,元楉将手里的剑架在户部都督的脖子上,冷眸对着围着他们的侍卫道,“连我的话都不听,你们想造反不成?” 户部都督早已将今夜巡夜的侍卫换成他的心腹,如今,面对元楉的呵斥,他们丝毫未曾胆怯。 “好,我就先砍了你!” 就在元楉扬起手里的剑,户部都督突然跪下,大喊,“求殿下恕罪,臣只是公事公办。” 云洛暗叫不好,她握紧元楉的手,让他冷静,别中了对方圈套。 下一秒,白茫茫的甬道突然出现一群人,簇簇拥拥的。 紧接着,云洛听见余公公的声音。 “皇上驾到!!” 第65章 扶苏公子 娴妃搀着皇上走近,看着户部都督跪地,忙问出了什么事? 户部都督道,“臣得了密探,说今夜有人妄想劫囚,臣不知这人竟是殿下。” 娴妃仍旧装着一副贤淑的模样,看着皇上的眉眼已经恼怒不行,她为元楉说话,“大人肯定搞错了,殿下与那老夫人毫无瓜葛,怎会劫囚?” 云洛盯着娴妃那双看似善良的眉眼,前世云洛就是被她那双眉眼所骗,受尽了苦楚,甚至被她的儿子利用。 如今,娴妃依旧伤害着她爱的人,而她这一世,不会如从前那么傻,被她诓骗。 就算死,她也不能让娴妃伤害元楉半分。 云洛跪地,将一切揽在自己身上, “今夜是我一人所为,与殿下无关。” 元楉不让云洛继续说下去,他拉了拉云洛的衣袖,却被云洛毫不留情的甩开。 这一幕被皇上看在眼里,他听出是云洛的声音,于是挑眉让云洛将头抬起来,诧异的很,“你不是死了吗?” 云洛道,“那都是误会,民女并没有死。” 没死?皇上脸色不佳,就是因为她,他才将皇后给废了,这才和废后心生嫌隙。直到现在他也得不到废后的原谅。 皇上对上云洛那双毫不胆怯的眼睛,他将废后不理他的怨气全撒在云洛身上,“来人,把她打入死牢!!” “父皇! ” 元楉护着云洛,不让侍卫带走云洛,“若要带走她,就杀了我!” 元楉的话让皇上为之一颤,他看着元楉一身黑衣,同样丝毫不怕他,他又想起元楉的话。 我以有你这样的父皇为此...... 顿时,皇上的心里燃起熊熊大火,他失去理智的命令余公公,“传朕口谕,朕要废了太子! ” 说完,让户部都督将元楉也一起押入死牢。 余公公劝着,“皇上.....”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皇上斥责打断,“谁要求情,立即杖毙!” 户部都督听着皇上将太子废了,他嘴角一勾,与娴妃悄悄交换眼色,便命人将云洛和元楉押下去。 云洛被侍卫押着,她仍旧为元楉求情,皇上却置若罔闻,烦躁的大袖一挥,撇下娴妃,独自回到御书房,气恼的将书案上 的折子全都扔了。 没想到在这短短时间里,他亲手废了他的皇后,废了他引以为傲的太子。 想到这里,皇上大吐一口血, 昏倒在地。 余公公大喊,“御医,快传御医!” 与此同时,娴妃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即使皇上早已离开,元楉和云洛被押入死牢,她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开。 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 她不仅绊倒了废后,而且绊倒了太子。幸福来得如此之快,她做梦都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不祥女,竟能助她将绊脚石铲除。想到这里,娴妃喜上眉梢,“冷宫那位若知道宝贝儿子被打入死牢,你猜会怎么样?” “怕是活不成了吧” 娴妃哈哈大笑,然后吩咐庆嬷嬷,“那就趁早给她送过去。” “是。”庆嬷嬷瞅着天色就快亮了,她又开口,“外面寒气逼人,娘娘还是早日回宫歇着吧。 十阿哥今日一早要过来请安,娘娘可别忘了。” 娴妃点点头,一想到十阿哥就要成为太子,她甚是高兴。她恨不得现在马上见到十阿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十阿哥。 就在娴妃抬脚转身回宫,派出去搜查的侍卫告娴妃,说发现假山里面有个洞。 情报说的是三个人,而到最后被抓的只有云洛一人。 也就是说同伙还有两人,其中一位便是老夫人的儿子,前太傅的遗脉。 只要抓住他,逼他向皇上招认所有一切,都是元楉安排的,包括劫狱。 那么,即便皇上念及父子之情,也不好袒护元楉。 想到这里,娴妃盯着那个假山看了一会,不知里面会不会藏有危险。她思量再三之后,她不忍放过如此大好机会,于是她亲自带着侍卫随从,顺着那个洞,往里走。 当她从洞里走出来的时候,竟看见文嬷嬷和太后站在殿门口。 太后听说元楉被皇上打入死牢,娴妃当时也在场。 太后虽然上了年纪,心却跟镜子明亮着。 若没有人报信,皇上大半夜怎会跑去冷宫那里。甚至暴怒,不惜将太子废除。 如此巧合的事,她一生活在这深谙的宫里,怎会不明了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太后一生与先帝恩爱,她最恨后宫勾心斗角,搬弄是非。 太后 眸光平静无波澜的从娴妃身上扫过,娴妃费尽心思让皇上废了太子,怕是为了十阿哥吧。 太后看了一眼娴妃身后的侍卫,她不悦的道,“皇后,深夜到此,可有何事?” 娴妃怎么也没想到连接假山出口的竟是太后的宫里,震惊一之余,她猜测那两个人怕是藏在太后宫里了。 若搜查出来,一来可以借此将劫狱的罪名正大光明的扣在元楉头上,二来还可以讨太后欢心。 娴妃仍旧一副温柔端庄的样子,“母后,儿臣担心刺客跑进母后宫里。为了母后安全,让儿臣搜查一番。” 说完向后一挥手,娴妃身后的侍卫便向太后宫里冲。 文嬷嬷怒喝,“放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太后的宫里,岂能随便搜!” 娴妃赶紧下跪,“母后恕罪,儿臣一心为了母后安危着想。” 太后长睨了一眼娴妃,然后浅浅开口,“哀家多谢皇后关心,哀家这里好得很,没有你说的刺客。皇后回去吧,哀家困了。” 说完,太后打着哈欠,转身由文嬷嬷扶着进宫歇息。 娴妃仍旧喊着,“母后.....” 庆嬷嬷扶娴妃起来,“娘娘,算了,漏网之鱼,不足为惧。” 待娴妃的人走后,文嬷嬷不放心,她又从内殿走出来看了几次,确定无疑之后,便嘱咐守门的太监,切莫让闲杂人等进来打扰太后。 太监点头,文嬷嬷谨慎的转身走进内殿,吱呀一声,将大门给关上。 “走了?”太后坐在软座上,喝了一口茶之后,将茶盏放在桌上。 文嬷嬷点头。 蕊宁正给太后捏着肩膀,小声嘀咕太后怎就如此放娴妃走。 “出来吧。”太后不咸不淡的开口,蕊宁看见陆栗从屏风后面走到殿中间来。 后面还跟着两个黑衣人,特别是其中一人,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堪称美男子。 蕊宁丝毫不知殿内还有人在,她结结巴巴,“这......” “这就是哀家为什么放娴妃走的原因。若她执意搜查,吃亏的是哀家。” 陆栗下跪恳请太后救救元楉,太后却盯着李素的眉眼,出了神。 太像了,太后连连摇头,不可能...... 随即,太后十分神伤,这都怪她,若她能阻止皇上,那孩子也像他这么大 了。 蕊宁瞅着太后揉着太阳穴,她以为太后也没有法子救出元楉哥哥,便推搡着太后,“皇姥姥,你不能不管元楉哥哥呀......” 陆栗补充,“还有太子妃。” 太后一惊,她站起身,以为自己听错了,“云洛没死?” 陆栗点头,太后随即在殿内走来走去,手里不停的转着佛珠,最后又将视线落在李素的脸上。 不行,她得问一问,简直太像了。 “你是....扶苏.....?” 太后觉得不太可能,以至于她问的时候如此不确定。当年扶家满门被灭,这人就算再像他,也不会是他。 “扶苏未能早早前来看望皇奶奶,求皇奶奶恕罪。” 随即,太后就看见李素跪地,猛磕头。 “你真的是哀家的小扶苏?”太后俯身扶李素起来,抱着李素的脊背抚摸,“好好好,只要你活着就好。” “他是扶苏?”陆栗和蕊宁双双指着李素,异口同声道。 小七摇头,他丝毫不知大当家竟与皇家有这样的牵扯。 蕊宁陷入了长长的回忆,记忆中那个经常捉弄她的扶苏公子,就是他? 蕊宁甚至不敢相信,那个讨人厌的扶苏怎么长得如此好看。 陆栗则晃动着自己的胳膊,回想起那时的日子,他还是觉得酸软的很。 小时候,元楉与扶苏比武,只要扶苏输了,他总会拉着陆栗练上一天一夜,直到陆栗累趴下。 陆栗累趴了不说,他甚至还得接受扶苏的嘲笑。 “咦,元楉没给你饭吃吗,你怎么这么弱......” 另一边,云洛和元楉被关在同一间牢房。 他们被押进去的时候,老夫人抓着牢门,瞅着元楉一身黑衣,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殿下,你怎如此傻,为了老妇不值得啊。” 说完,她盯着元楉身旁戴着斗篷,且一动不动的黑衣人,“陆公子这是怎么了?难道受了重伤?哎呀,陆公子待我如亲娘,我怎么如此连累他,连累你.....” 说完,老夫人拿头撞牢门,嘴里大喊,“让我死了算了.....” “老夫人,是我,不是陆公子。”云洛之所以不说话,是责怪元楉不听她劝,竟为了她,如此鲁莽的将皇上得罪。见老夫人自责做傻事,她这才取下斗篷和面纱,将一张脸露出来,完完整 整的面对老夫人。 “你....你不是死了吗?” 老夫人揉了揉眼睛,发现眼前的人正是云洛,瞬间眼泪哗哗的流下来,“你没死就好。” 之后,云洛便把李素如何让宫里相信她已经死了的前因后果,全部告诉老夫人。 老夫人诧异的问李素是谁? 云洛起身走近老夫人,她生怕暴露李素的行踪,于是在老夫人耳边小声的道,“就是您儿子。” 老夫人更加疑惑不已,她儿子既不叫李素,而且在她眼里,他的儿子一向淡漠的很,对什么都无欲无求,怎会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 除非..... 老夫人久久盯着云洛的脸看,除非他的儿子喜欢上了她。 老夫人转而又看了看元楉不知从何时起,一张墨青的脸,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难得她儿子第一次动心,竟看上太子妃..... 老夫人突然沉默,一副心思重重的模样,云洛揉了揉老夫人淤青的额头,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老夫人摇头,元楉却颇有怒气的道,“小洛,你说的那个李素,就是个骗子。” 骗子?云洛与李素朝夕相处,是不是骗子,她自然十分清楚。 第66章 麻雀还是凤凰? 云洛还没原谅元楉,她不搭理元楉,然后同老夫人一起坐下来。 元楉走过来,一副酸溜溜委屈的模样。这些日子他因云洛死了所受的苦,竟是那个叫李素的臭小子故意搞出来,恶整他的。 而云洛却不相信他,反而相信那个害他吃苦的大骗子李素。 要是他此刻就在元楉眼前,元楉保证揍得他满地找牙,连娘亲都不认得。 云洛故意惹元楉生气,仍旧为李素说话,“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元楉气呼呼的道,“他不是骗子是什么,你好端端的活着,为什么要说你死了。” 老夫人替李素道歉,云洛却说没关系,这让元楉更是气得在牢房走来走去。 云洛嚷着道,“你走来走去,晃得我头晕,快坐下!” 一听云洛头晕,元楉便立即坐在云洛身边,嘘寒问暖,“哪里不舒服?你等等,我这就叫太医过来。” 说完,元楉起身朝空无一人的地牢喊,“来人啦,传太医。” 这会皇上正在气头上,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理睬元楉。若因此继续惹皇上生气,那不是给元楉添麻烦么。 于是,云洛连忙走近元楉,柔软的一双小手捂住他的嘴巴,且小声道,“我没事,你别再叫了。” 元楉顺势一把抱住云洛的腰,两人贴得很近。元楉不顾老夫人在场,一副做错事求安慰的样子,“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云洛迟迟不说话,老夫人却一脸笑意的道,“小洛,殿下这段时间为你没少吃苦,你就别在折磨殿下了。” 云洛看了一眼老夫人,又将视线落在元楉的脸上,她本想与元楉划清界限,为了不拖累他。如今,瞅着他如此消瘦,她又狠不下心来。 “好。”云洛将头搁在元楉的怀里,闻着元楉的体香十分安心,她想起李素,浅浅的问,“说正经的,你为什么说李素是骗子?” “他姓扶名苏,人称扶苏公子,你说他是不是骗子?” 云洛点点头,附在元楉耳边道,“他还真是个骗子。” 元楉趁机说,“以后别理他。” 云洛点头,“好。” 老夫人看着眼前小两口甜腻的 模样,她既高兴又如同爵蜡一样,食不知味。 娴妃刚回到翠秀宫,派出去盯着御书房的太监禀告她,说皇上吐血,太医正紧急诊治。 娴妃琢磨了一会,要是皇上薨了,此时十阿哥若就在眼前,皇上没准一狠心,就封十阿哥为太子了。 俗话说夜长总会梦多,虽然娴妃有把握能让皇上一步步对元楉失望,而且依赖上十阿哥。若皇上薨了,这可就不好说了。 随即,娴妃命庆嬷嬷将十阿哥叫过来,和她一起去御书房。 等到娴妃牵着十阿哥的手去御书房的时候,除了废后,其他妃嫔和阿哥都在。 这些人不是一向与废后串通一气吗,这会聚在这里,难道不是为了争太子之位? 娴妃为废后感到悲哀,就算废后待他们如姐妹一样,利益面前,还不是什么都忘了。 太后坐在龙榻边上,太医跪地回禀,“皇上一时急气攻心,这才昏迷。至于什么时候醒来.....” 说到这里,太医颇有些为难,而太后拢了拢手里的佛珠,她似乎做好了心理准备,浅浅开口,“太医但说无妨。” “皇上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就看天意了。皇上乃真龙天子,自有上天保佑,一定能醒过来的。” 话刚说完,整个太医院的太医跪地,惶恐不安。 瞅着这一幕,一旁跪着的妃嫔和阿哥觉得皇上的情况不妙,皆哭哭啼啼,只有娴妃十分镇定。 娴妃将十阿哥往皇上床边推,十阿哥哇哇的跪地哭,“父皇,父皇不要丢下儿臣啊。” 太后摸着十阿哥的背脊,安慰十阿哥别哭了,同时拿余光瞥了一眼娴妃。 娴妃跪着一边纂着帕子擦眼泪,一边向太后娓娓道来,“皇上如今昏迷不醒,元楉今日又刚被废除太子之位。俗话说国一日不可无君, ......” 听到这里,太后长睨了一眼娴妃,然后打断娴妃,“皇后到底想说什么?难不成你想让皇上退位不成?” 娴妃连连否认,“不不不,儿臣只是希望十阿哥能为皇上分忧,报效朝廷。” 如此迫不及待的让十阿哥插手朝堂之事,怕是娴妃为了太子之位急不可待了。 娴妃最近与哪位大臣走得近,太后不是不知。她镇定自若的坐着,抬手整了整理衣袍 。她不容置疑的口吻,“朝堂之事,不劳皇后烦心,自有元楉会处理。” “可是元楉已经被皇上废除了,而且此时正被关在死牢.....” 面对娴妃的不依不饶,太后冷声道,“何人可以证明元楉被废除了?” 余公公一直都站元楉那一边,他附和太后的话,“就是,就是,除非皇上醒来,亲口将太子废除,才算数。” 娴妃气得牙痒痒,此会户部都督不在,就算在,他也不会贸然得罪太后。几个宫女太监侍卫的话,自然得不到群臣的信服。 娴妃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她心里不痛快很。好不容易让皇上亲口废了元楉,结果却昏迷了。 如今碰上毫不糊涂的太后,娴妃的路似乎又被堵死了。 太后见娴妃迟迟没说话,其他妃嫔也在,她也得给娴妃留面子,于是又道,“十阿哥年纪还小,朝堂之事,有的是机会学习。若皇上醒来真的要废太子,立十阿哥为太子,哀家自然不会拦着,皇后不会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吧?莫非皇后以为皇上醒不来了吧?” 娴妃被太后暗地里将了一军,她猛磕头,“儿臣一切听太后的。” 太后替皇上拢了拢被子,让太医和妃嫔们都出去。 太医们皆愁眉不展的回了太医院,而娴妃和各宫嫔妃在御花园的甬道上,互看不顺眼,争吵不休。 各宫嫔妃臭骂娴妃,“别以为当上皇后,就以为十阿哥坐稳了太子之位。山雀变凤凰,也始终是山雀,哈哈哈。” 娴妃被气得说不出话,十阿哥护着娴妃,“别诬陷母后,我没有想要做太子。” 十阿哥不提还好,一提其他宫的阿哥就气急,毫不客气的训斥十阿哥,“太子之位岂是你个黄毛小儿可以坐的?想做太子,还是先照照镜子,自己有几斤几两!” 说完 ,众人纷纷轻蔑的瞥了一眼十阿哥和娴妃的自不量力,大袖一挥从他们面前走过。 娴妃气得脸色铁青,她回到翠秀宫,当即掀了桌上的果盘。 十阿哥为刚才的话,质问娴妃,“母后果真要让儿臣当太子?” 娴妃蹲下,一双气得发红的眉眼盯着十阿哥,“你若孝顺,就一定要成为太子,替母后报仇。” 十阿哥终于明白这几日的流 言蜚语,原来这都是真的。 他想起新年除夕那日,云离从他嘴中得知太子妃嫂嫂的死讯,怕是母后故意让庆嬷嬷泄露给他听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起废后与元楉哥哥的矛盾,从而离间皇上。 他不仅被他母后利用了,还因此伤到他唯一的朋友云离。想到这里,十阿哥狠狠推开娴妃,直言他不愿做太子。 说完,十阿哥疾步跑出去,在门口遇到走进来的苏钰媚。 “十阿哥这是怎么了?” 娴妃没有心思招呼苏钰媚,便让庆嬷嬷送客,自己转身走进内殿。 第67章 幼稚鬼 另一边,两日很快就过去了,死牢还是连一点风声都没有。 看守的狱卒除了给元楉和云洛准时送饭以外,他们基本看不到狱卒。 云洛琢磨是不是出事了,元楉丝毫不以为意,只要云洛在他身边,就算天塌下来也不算事。 老夫人十分担心扶苏,元楉却道,“老夫人放心,我让陆栗留下来照顾他们,不会让他胡来的。” 老夫人十分感谢,“那就好。” 云洛瞅着元楉对老夫人毕恭毕敬,甚至不惜劫狱,她突然明白元楉为什么迟迟不愿将老夫人放出宫去。 元楉定是早早就知道老夫人的身份,这才放在身边,好生照顾。 一想起之前元楉拿老夫人的安危要挟云洛,云洛气恼的很。 她怎如此傻,竟被他骗的团团转。 云洛噘嘴不说话,元楉将这些落进眼底,他凑在她耳边小声道,“起初确实是为了将你骗进宫来,我是后来才发现老夫人的身份。” 云洛狐疑,“真的?” 元楉正经的抬起手发誓,“真的。” 云洛这才作罢,她掰着元楉修长的手指,琢磨那日皇上的怒颜,难道当真要废了元楉? 元楉的身子被云洛掰扯得麻酥酥的,他瞅着云洛心思重重,也知晓她为何事烦恼,于是佯装不舒服的模样,挑逗云洛,“哎,哎,哎,我透不过气来..... 我要死了吗?” 云洛立刻就急了,她问元楉哪里不舒服? 元楉气喘吁吁的不说话,这时老夫人也过来了,焦心不已,作势要喊太医。 趁云洛不注意,元楉给了老夫人一个眼神,老夫人便明白了,她默不吭声的配合元楉演戏。 “哎呦,太子怕是不行了,这可如何是好......” 云洛抱着元楉,她牢牢握着元楉的手不放,生怕一松开元楉就没了。她眼眶湿润,焦急的大声喊,“来人啦,快来人啊.....” 瞅着云洛的伤心,老夫人虽有些不忍,但为了确认元楉在云洛心里到底占着什么样的位置,她只得继续演下去。 “这会怕是没人理会我们,还是听听元楉有什么交代吧.....” 元楉眯着眼,一直喘着气,“别叫了,没人来的。若我死了,就......” 云洛捂住元楉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你不会死的,你不要丢下我。” 说完,云洛哇哇的哭泣。 元楉抬手替云洛擦了擦眼泪,满是心疼,“你从没说喜欢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喜欢,我喜欢你,我爱你。”说完,云洛低头吻上元楉哆哆嗦嗦的唇,然后继续说,“我们还要成亲,还要生好多好多孩子,你别睡,你撑住。” “真的?”元楉忍住笑意,“你说生几个?” 生几个?云洛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一时怔住。老夫人在一旁催促,“快说啊,晚了太子就听不到了。” “十个,我们生十个孩子,男孩像你,女孩像我好不好?” 元楉点点头,他抬起手,“我们拉钩,莫要反悔。” “好。”云洛抬起手,就要勾住元楉的食指时,背后传来嬉笑的声音。 “好了,元楉哥哥,就你这拙劣的演技,只能骗太子妃嫂嫂。” 云洛回头,便看见蕊宁站在牢房外,一脸的无语。 她的元楉哥哥,怎会是这样的人。 老夫人终于忍不住笑了,她退到一边,出神的盯着蕊宁,这姑娘长得真好看。 云洛这才知道被骗了,她狠狠的捶打元楉,元楉抱头从云洛身上起来,踱步走到牢房边,斥责蕊宁坏了他的好事。 元楉难得如此心情愉悦,蕊宁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把皇上昏倒的事告诉他。 “别想躲在这里偷懒,喏,这是这几日未批的折子,你批完我改日过来拿。”说完,蕊宁将她手里的包袱扔给元楉,然后让元楉让开,她朝云洛挥手,“太子妃嫂嫂,我就知道你没死。” 云洛走过来,她同样见到蕊宁十分高兴。元楉打开包袱,果真是满满一包袱奏折,他将奏折扔给蕊宁,不悦的道,“父皇不是废了我吗,还找我做什么!” 蕊宁朝云洛使使眼色,让云洛帮她劝劝元楉。她担心继续待下去,怕元楉有所察觉,于是疾步跑出去地牢。 已经跑到牢门口的蕊宁,发现她忘记给老夫人问安了,于是又跑回来,十分淑女的行礼之后,浅浅开口,“扶苏在太后宫里,夫人莫要忧心。” 老夫人总算知道扶苏的消息,便会心的朝蕊宁点头。 蕊宁 冲元楉暗暗做鬼脸,待老夫人看向她时,她又变回一副乖巧的模样 ,微笑的点头然后转身离开地牢。 云洛将折子递给元楉,元楉不接。 既然皇上还愿让蕊宁送折子过来,就表示皇上已经解气了。这时候,若元楉继续不退让,怕是会惹得皇上大怒。 云洛道,“只要你批完这些,我就答应你一个愿望。” 元楉立刻来了兴致,他将脸凑到云洛的面前,“那就先满足愿望。” 云洛不明白,元楉指了指他的脸,笑嘻嘻的道,“人家要亲亲。” 云洛无奈的闭上眼,前世的元楉不是这样的,如今的元楉怎会瞅准机会,明目张胆的索要亲吻。云洛握紧拳头,她简直要抓狂。 “那算了,我也累了,正好睡一觉。”说完,元楉撩起袍子,头枕在手肘上,一双脚晃来晃去,十分怡然自得。 云洛深深吸了一口气,为了大局,她只能让元楉的奸计得逞。 她俯身,轻轻在元楉的脸上吧唧一下,元楉这才起身拿起奏折看起来。 云洛与老夫人坐在一起,暗自嘀咕元楉怎如此无赖。 老夫人想起了元楉小时候,此时的他与那时的他简直一模一样。 * 户部都督照例去娴妃宫里商讨如何扶十阿哥上位的对策,眼下局势混乱,稍有差错,娴妃便满盘皆输。 户部都督谨慎的道,“敌不动,我不动。” 娴妃暂且同意,户部都督便起身离开。 十阿哥偷了娴妃的令牌,趁户部都督不注意,偷偷爬上他的马车。待马车到了城里,十阿哥又偷偷跳了下来。 一番打探,十阿哥找到了云府,云家的管家却不让十阿哥进门。 十阿哥不明白,“为什么?” 管家道,“大少爷说了,宫里的人,一律不见。” 管家口吻,一如云连城在世那样,将宫里的人不当回事。怕是身后有云离撑腰,他们才敢如此做吧。 没办法,十阿哥便悄悄爬云府的围墙,纵身一跃,结果被云离逮了个正着。 如今的云离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他手里拿着账簿,一脸诧异的瞅着十阿哥,“你怎么来了?” 十阿哥给云离道歉,他将那日新年宴会的事,告诉云离。云洛却摆摆手,不想在听下去 。 “再怎么说,我姐姐是被皇后或者被你母亲害死了。你回去吧,以后别来找我。” 十阿哥拉着云离的衣袖,央求道,“我们还是朋友吗?” 云离摇头,他大袖一挥,头也不回的离去。 宫里的阿哥不理睬十阿哥,他也没如此难过。十阿哥蹲在地上,哇哇的哭起来。 哭着哭着,面前出现穿着墨青色靴子的脚,十阿哥一抬头,对上云离一双十分嫌弃的眼眸。 “哭什么哭,传出去你羞不羞脸啊。” 就在这时,十阿哥的肚子咕咕的叫,云离只得带着十阿哥去了云府的厨房。 十阿哥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告诉云离,他与娴妃赌气,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云离看着十阿哥饿坏的模样,又瞥见十阿哥的袍子撕破了,定是爬墙的时候摔破的,他的心突然软下来。 就算是他母亲害死了洛姐姐,可跟十阿哥有什么关系。 十阿哥如此千里迢迢赶过来,就为了向他道歉,这里面的情谊,云离不是不懂。 良久,云离才说,“你随时可以过来找我玩。” 十阿哥放下筷子,十分诧异,“真的?” 云离点头,然后疾步走出去。 十阿哥高兴的回到宫里,在甬道上遇见苏钰媚。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并暗自琢磨他最近怎如此频繁的遇见她。 十阿哥本打算悄悄偷溜进翠秀宫,不打算理睬娴妃。 结果,他听见庆嬷嬷与娴妃的对话。 “娘娘,苏妃怕是喜欢上十阿哥了。如此一来,户部都督会更加卖力的辅佐十阿哥登上太子之位。” “等十阿哥成了太子,本宫自然可以不认账。十阿哥的太子妃,一定得好好挑才是。” 第68章 病危 十阿哥十分生气,他没想到一向与世无争的娴妃,心思竟如此歹毒。他默默退出去,去了御书房。 余公公立在一边,废后正给皇上喂着参汤。见十阿哥来了,她十分和蔼的朝十阿哥招手,“十阿哥来了啊,快来陪陪你父皇。” 十阿哥跪倒在废后跟前,哭着,“我从没想过抢元楉哥哥的太子之位,我真的没有。” 废后摸着十阿哥的头,缓缓道来,“我相信你没有。” 自从皇上昏迷,废后每每等所有人走了之后,她才过来陪皇上,伺候皇上。 余公公送废后和十阿哥出去,庆嬷嬷突然出现,说娴妃有请。 余公公深知此去不会有果子吃,如今皇上倒了,他不能不去。余公公去了娴妃宫里,被娴妃训斥了一番,领了二十大板,便又走了出来。 余公公一边走,一边想着娴妃的话,“莫要头没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临了,娴妃还警告余公公,若这事传到太后耳朵里,余公公的家人便会吃不了兜着走。 余公公瞅着星空,双手合十,他希望皇上赶紧好起来。 元楉和云洛被关在牢里,每天蕊宁定时将奏折送来,然后又将元楉批完的送出去。 皇上病倒,太子被关在死牢,龙位一直悬空,朝臣对此虽颇有异议,但有太后坐镇,谁都没表现出来。 娴妃本以为废后得知元楉被废的消息,会一命呜呼,没想到废后一次也没去地牢看元楉,也没有像娴妃想的那样,整天以泪洗面,一命呜呜。 只是咳疾仍旧伴随着废后,听庆嬷嬷说,废后日渐消瘦得只剩下一副骨头,只是一口气吊着。 今日来唯有这一件事稍稍让娴妃的怒颜舒展开来。 就这样,一个月也就这样过去了,皇上还没醒,而废后的身子已经病入膏肓,最终在守着皇上的时候,陷入昏迷。 余公公将废后送回冷宫,又赶紧派人去请太后和太医。 等太后和太医来的时候,废后已经奄奄一息,双目涣散。 太后命太医不惜一切代价诊治,徐嬷嬷却跪地哭泣,“回禀太后,娘娘自知罪孽深重,这才将咳疾拖至于此。现在恐怕 已经晚了,娘娘药石无法了。” 太后从不轻易生气,她大怒的推开徐嬷嬷,让太医赶紧诊治。 太医诊治之后,皆摇头,“ 还是趁早给娘娘准备后事吧。” 太后的头嗡嗡的,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一步,怎会这样....... 守在一旁的嫔妃呜呜的哭,大喊娘娘你怎么如此傻呀。 蕊宁则提着裙摆往地牢跑,却被娴妃拦住。 娴妃知道蕊宁这是去通知元楉,好让元楉过来见废后最后一面。 好不容易等到现在,她怎会让废后死而瞑目。 “郡主,你若放元楉出来,这不是把皇上的话没当回事吗若传出去,成何体统!” 蕊宁没想到娴妃竟如此歹毒,她冷冷道,“皇上舅舅定不会如此想的,你快让开!” 娴妃让侍卫将地牢入口围住,丝毫没有放蕊宁进去的意思。 蕊宁气得叉腰,她搬出太后,没想到娴妃也不怕。 “好,你给我等着!” 蕊宁气得又往冷宫跑,将这一切禀告太后,气得太后直打哆嗦。 太后在文嬷嬷的搀扶下,来到地牢门口,娴妃一副就算今天把人全得罪,也不会放半只苍蝇进去。 “皇后,你当真要做得如此决吗?” 娴妃轻笑,“儿臣只不过替皇上守住龙威罢了。” “好! 记住你说的话。”说完,太后拂袖而去。 太后回到宫里, 将手里的佛珠砸在地上。瞬间,佛珠撒得遍地都是。 扶苏走进来,看见太后一脸怒气,忙问出什么事了。 太后迟迟不说话,蕊宁便将一切告诉扶苏,扶苏一言不发,转身要去劫狱。 “回来!” 太后沉着眉头,怒斥扶苏,“如今你还是朝廷要犯,如此鲁莽,岂不是白费了楉儿一番苦心。” “可日后元楉从地牢出来,他连废后最后一面都没见,定会自责不已。这都是因为我,才让他母子俩有了隔阂,这都怪我。” 扶苏眼前浮现小时候他趴在废后腿上睡觉,废后给他哼摇篮曲。这惹得元楉噘嘴,他将扶苏推搡起来,“这是我母后,你若要睡觉,回家找你母亲去。” 想到这里,扶苏转身,态度坚决的要硬闯地牢。 “快拦住他!” 陆栗刚好走进来,他抓住扶苏劝着,“莫要冲动!” 蕊宁 也劝着扶苏,“目前局势对我们不利,我们理应更加冷静才是。” 扶苏这才镇定些,太后走到佛龛前,双手作揖,目前唯有皇上醒来,才不会让局面继续糟糕下 去。 地牢。 元楉抱着云洛席地而眠。 直到深夜,元楉做了一个梦。 梦里废后衣着褴褛,满身是血,她伸手想要抓元楉,却怎么也抓不到。 废后急哭了,她蹲在墙角哭。 元楉一直喊,“母后,母后.....” 废后可怎么也不理他。 好不容易元楉克服困难,走到她身前,他伸手牵起废后的手,竟什么也没抓到。 他一着急,又去抓,结果抓到的还是空气。 废后突然不哭了,她站起身,久久盯着元楉,然后转身离开。 元楉使劲的喊,而他与废后的距离越来越远,最后废后竟不见了。元楉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着急不已,然后从梦里惊醒。 云洛看着元楉惊吓的坐起来,他额头冷汗连连 。她抬手替元楉擦了擦额头 ,“怎么了?做噩梦了?” 元楉的感觉十分不好,他摇摇头,不愿云洛担心。 “快睡吧。” 元楉重新揽着云洛躺下,看着怀里的人渐渐安睡,他却再也睡不着。 莫不是母后出事了吧。 与此同时,彻夜守着皇上的余公公趴在床榻睡着了,皇上却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余公公....” 余公公听见皇上叫他,他以为这是做梦,便继续趴着,自说自话的将废后病危的消息告诉皇上。 皇上当即掀开被子,连靴子都顾不得穿,拼命往冷宫跑。余公公这才发现不是梦,他连忙拿上皇上的披风跟着跑出去。 第69章 幺蛾子 徐嬷嬷看着皇上只穿了一个单衣,她连忙下跪行礼。 皇上焦急的问,“她怎么样?” 徐嬷嬷掩面而泣,废后意识越来越微弱,目前就一口气吊着。 徐嬷嬷知道若不是等着元楉和皇上来 ,废后恐怕挨不到现在。 皇上眼眶湿润,他抬起千斤重的脚,一步步往里屋走。 看着床榻上的废后面如死灰,枯瘦如柴,皇上呜呜的哭泣来。 “朕不准你死!” 余公公走进来,默默将披风披在皇上肩上,就在这时,废后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皇上.....你醒了..” 皇上赶紧将脸贴在废后的脸上,哭笑着,忙让余公公去请太医。 废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她拉住皇上,摇头,“皇上,臣妾临走之际,有一事相求。” “就算一百件,朕也答应你。” 废后咳咳,“ 我想见楉儿一面,你就原谅楉儿吧,别跟他置气了。” 皇上丝毫没犹豫,“好,都听你的。” “前太傅一事,当年是皇上错了,还请皇上还太傅一个清白。” “好。” 废后不敢相信皇上如此果断,生怕皇上诓骗她,“真的?” 皇上对天发誓,“君无戏言。” “那就好。”废后这才放心,她眼皮一直往下掉,直到缓缓闭上。 “你别睡,听见没有!!” 废后再也没回答皇上,皇上握着废后还暖着的手,放生嚎哭。 徐嬷嬷跪地嚎哭,“娘娘,别丢下老奴啊。” 余公公从没见过皇上如此,他抬起袖子擦着眼泪,这宫里怕是只有他知道皇上一辈子只爱过一个女人,那就是废后。 皇上以为废后死了,他握着废后的手哭泣,最后伤心过度睡着了。 直到天亮,废后的手还暖着,皇上这才放开废后的手,亲自去牢里将元楉他们放出来。 元楉站在冷宫门口,经皇上这么一说,他总算明白为何昨夜他会做那样的梦。 果真,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云洛握紧元楉的手,安慰他,“快进去吧,别忘皇后等急了。” 元楉一双眼眸似要哭出来。徐嬷嬷之前几番寻他,他置若罔闻,如今,他想见废后一面, 废后已经奄奄一息了。 自责,悔恨在元楉的心里此起彼伏,压得元楉快要发疯。 云洛安慰,“皇后娘娘不会怪你的。”说完,将元楉往前一推,“快去吧。” 元楉这才和皇上一起走入内殿,老夫人和云洛守在殿外。 没一会太后得知皇上醒了,便疾步赶来。她看见云洛,一直流眼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当目光落在老夫人身上,她十分高兴,“多少年了,哀家还能再见到你,真是做梦都没想到。” 老夫人作势跪地行礼,太后连忙俯身扶起,亲自挽着老夫人的手,言辞恳切,“哀家替皇上,向扶家道歉。当年,是皇上判错了,才让太傅惨死。” 老夫人掩面而泣,真没想到,她还能等到沉冤昭雪的这一天。 太后又说,“你放心,哀家一定让皇上昭告天下,为扶家沉冤昭雪。” 话音刚落,老夫人抱着云洛嘤嘤的哭起来。 废后床榻边,元楉跪地,痛哭不已,“母后,是我,楉儿来看你了。” 废后一点反应都没有。 徐嬷嬷有些恼怒的道,“老奴多次恳求殿下见见娘娘,殿下的心如石头做的一样,如今,废后快要没了,这下殿下满意了。” 元楉打自己,他怪自己与废后置气,。皇上也十分自责,与废后置气的不只元楉一人,还有他。 皇上十分宠溺的口吻,“只要你醒过来,朕以后绝对不惹你生气。” 很久,元楉才从内殿出来,而皇上仍旧陪着废后,寸步不离。 太后安慰元楉,莫要伤心过度,她让云洛定要陪着元楉,便领着老夫人回宫去了。 云洛则陪着元楉回到东宫,吉祥嬷嬷看到云洛又回来了,十分动容的落泪了。 云洛让吉祥嬷嬷送些吃食来,她陪着元楉走入内殿。元楉太瘦了,她担心元楉撑不住。 元楉坐在床榻上,云洛替元楉脱掉外袍,作势出去打一盆水来,替元楉擦擦身子。 结果被元楉死死的拉住手,“你去哪?” 云洛说,“我马上就回来。” 元楉不让,云洛只得陪着元楉坐着。元楉靠着云洛的肩膀,痴痴呆呆的问,“母后不会死吧?” 前世元楉是个不受宠的孩子,元楉一辈子都希望得 到父母的宠爱。如今,他得到了,却是这样的结果。 元楉自顾自的将云洛消失的那段时间,他伤害废后的事全告诉云洛,云洛这才知道元楉竟为了她,不惜将他深爱的母亲伤得遍体鳞伤。 云洛十分自责,若她早点出来与元楉相认,也不会让他母子误会如此之深。她像哄小孩的口吻,哄着元楉,“娘娘一定不会有事的。” “真的?” 云洛点头,元楉这才躺在床上,云洛替他盖上被子,他抓着云洛的手不放,并拍了拍身边的床榻“不要走,你留下来陪着我。” 云洛点点头,随即揭开被子,睡在元楉的怀里。 她整个身子贴着元楉,她感觉元楉在打哆嗦。 有多深爱,才会如此害怕失去。 云洛拍了拍元楉的背脊,哄着他,“睡吧,睡吧。” 吉祥嬷嬷端着点心走进来,看见床榻上的一幕,她又静悄悄的退出去了。 住在隔壁的苏钰媚听说云洛一回来,就进了太子的内殿,她气得在殿内走来走去。 贴身丫鬟走进来,说云洛和太子一同进内殿之后,到现在还没出来。 这更让苏钰媚气死了,强烈的挫败感在她的心里无限扩大。她居然被一个不祥女打败了。 想到这里,苏钰媚狠狠在心里发誓,她所受的屈辱,她一定要加倍还给不祥女。 随即,苏钰媚走出去,去了娴妃宫里。 娴妃听说皇上一醒,就去了废后的宫里。不仅将元楉他们放出来,对于废太子一事,全当不存在。 气得娴妃简直要杀人,她又听说皇上当众承认当年灭前太傅一家,是皇上的错。 不仅替扶家洗清冤屈,还让扶苏接替前太傅的官衔,位列朝臣之首。 苏钰媚听着娴妃宫里传来阵阵瓷器摔破的声音,她暗暗转身,默默又回了东宫。 苏钰媚走了没多久,户部都督就来了。 娴妃和他怎忍心将唾手可得的帝王之位垂手相让,可是目前他们苦无办法。 就在这时,庆嬷嬷从宫外回来,将她得到的消息告诉娴妃。 “此话当真?” 庆嬷嬷道,“绝对千真万确。镇远侯府的丫鬟说当时太子妃身边的丫鬟已经咽气了,可又离奇活了。” 户部都督听不明白,庆嬷嬷 又道,“老奴曾听见太医和国师嘀咕,说太子妃的血有问题。或许就是这太子妃的血,能让人起死回生。” 户部都督觉得十分邪乎,他不愿为没影的事冒险。到时候不但媚儿不能当皇后,就连他的官位也会被削,这代价也实在太大了。 娴妃将那日把太医找来问话的经过,全告诉户部都督,“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户部都督挑眉,“娘娘打算怎么试?” 娴妃眉眼弯弯,庆嬷嬷附在户部都督耳边嘀咕,户部都督连连点头,“娘娘就在宫里,坐等微臣的好消息便是。” 说完,脚上如同踩了风一样,疾步出去。 第70章 分开 深夜,已经到了开春的季节,气温已经渐渐回暖,惴惴不安的太医敲开了国师的府门。 国师批了件外袍,坐在厅内,头蒙蒙的听太医述说。 “国师,娴妃命人传话,让我明日去她宫里一趟。” 国师打着哈欠,困意连连,一听娴妃的名字,他就清醒了一半。 娴妃此时寻太医,怕还是为了之前那件事。 “我该怎么办?” 国师问,“这就看你站元楉这一边,还是十阿哥这边?” 太医果断的道,“当然是太子元楉。” 于是,国师让太医谨慎回答,任何对太子不利的事,莫要胡说。 太医连连点头,谢过国师之后,消失在夜里。 国师掐指一算,他有种不妙的感觉,他赶紧换了身衣裳,往皇宫赶。 等他来到宫门口,他才意识到这会宫门早就被关上了。 国师只得坐在宫门口,吃着露水微风,一直等到天亮。 天微微露白,宫门才打开,国师就往东宫跑。 云洛担心了元楉一夜,她半夜才睡着,此刻,即使倦意连连,她因担心元楉,强撑着意识,摸了摸身边的床榻。 床榻空空如也,云洛一惊,睡意一扫而空。她赤脚踩在地上,披着一头黑色的秀发拉开门,跑出去。 刚到殿门口,就看见元楉穿着春装袍子,头上束着冠,十分器宇轩昂。 他看见云洛赤脚踩在地板上,他拧着眉朝云洛走近,然后将云洛抱起来。 “何事如此着急,连鞋袜都顾不上?” 云洛揽着元楉的脖子,头贴着元楉□□的胸膛上,娇羞的很。 “一觉醒来发现你不在,所以急着出来寻你了。” 元楉迈进内殿的门槛,往内走,然后轻悄悄的将云洛放在软塌上,替云洛盖好被子。他脑海里想着国师的话,随后盯着云洛的脸仔仔细细的看。 云洛摸了摸自己脸,“我脸上又脏东西吗?” 元楉摇头,他抬手想要触摸,最后,又将手放下。 云洛见元楉心思重重,她以为元楉为废后的身体担忧,她笑着道,“你怕是着急坏了,将我给忘了。”云洛伸出手腕,让元楉割脉取血。 “以后这话决不可 再说。”元楉轻轻斥责,然后替云洛拉下袖子,将手腕盖住。 “为什么?你明知道我的血可以让你母后好起来。” 元楉勉强咧嘴,“母后她....好多了。” “真的?” 元楉点头,云洛抱住元楉,她真心为元楉开心。 “你不恨我母后?” 云洛摇头,“等她好了,我会好好伺候她的。” 元楉放开云洛,他伸手摸了摸云洛的脸庞,久久不肯挪开。 “再睡一会。”元楉收回手,起身退出去。 云洛躺在床上,觉得元楉怪怪的,可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元楉先去了太后宫里,扶苏和老夫人正陪着太后喝茶。 见元楉走进来,太后忙让文嬷嬷给元楉上茶。 元楉摆摆手,“我找扶苏有点事。” 说完,他和扶苏走进一间屋子,然后十分严肃的将门关上。 时隔多年,元楉第一次仔仔细细打量扶苏,小时候的那些欢乐,如潮水扑来。 不管世道如何变,扶苏还是他最好的朋友。 元楉与扶苏两两对立,“我有一事拜托你。” 扶苏瞅着元楉如此一本正经,他猜侧肯定与云洛有关。“何事?” 元楉背对着扶苏,他不想扶苏看见他伤心不忍的样子。“带云洛离开。” 扶苏十分震惊,他走到元楉的面前,看见元楉提着袖子擦了擦眼睛。 既然如此不舍,为何要送走云洛? “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元楉什么都不说,只是道,“你替我照顾她便好。” 说完,他拍了拍扶苏的肩膀,打开门走了出去。 元楉出了太后的宫里,他又去了废后的宫里。 皇上不在,元楉坐在床榻边,紧紧握着废后的手,沉默不语。 废后本可不死,而他的决定,间接让废后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元楉十分难过,他竟是亲手害死至亲的凶手。 元楉低头,亲吻着废后的手,“母后,楉儿没有法子了,楉儿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母后,你就原谅楉儿吧。” 直到晌午,元楉这才起身去了御书房,此时娴妃正跪在地上,被皇上斥责。 “你简直放肆,竟敢仗责余公公!” 娴妃跪地,也不求饶,十分镇定。 皇上气得打哆嗦,“朕劝 你知恩惜福,莫要耍小聪明,” 娴妃低头佯装认错,皇上为了废后,他不愿见血,便罚娴妃减俸半年,便并将她赶出来了。 娴妃与元楉擦肩而过,元楉对上她的眸光时,挑衅的意味十分明显。 从前的娴妃,就算再怎么放肆,也从不如此。 如今,她怕是逼急的耗子,逮谁咬谁。 皇后捂嘴咳了咳,竟发现掌心有血。他悄悄瞒着元楉和余公公,将血擦在龙袍上。 若废后死了,皇上也不会独活。 如今看来,上天算是待他不薄了。 只是未见元楉成婚,皇上不免有些遗憾。 “楉儿,你尽快与云洛大婚如何?” 元楉久久不说话,若搁从前,元楉定是高兴的。 皇上挑眉,“怎么,你还不愿意?” 元楉拱手回绝皇上。 皇上实在不明白元楉为何如此,元楉又道,“求父皇将益州的府院赏赐给扶苏,并让他们立即出宫。云洛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出城,父皇日后莫要再提赐婚的事。” 皇上彻底被元楉搞蒙了,他已经当着文武百官宣布,扶苏接替前太傅的官职,府院自然也是原来的府宅,没理由将扶苏发配到如此偏远的益州。 另外,爱得死去活来的元楉,为何要让云洛跟着扶苏去益州? “楉儿,你到底怎么了?” 元楉什么都不说,“父皇照做就行。” 元楉回到东宫,他迟迟没进去。 心中酝酿的那些狠毒的话,元楉说不出口。 就在元楉踟蹰,徘徊在殿门口时,等了元楉一天的云洛和陆栗一起走出来。 “你回来了啊。” 元楉将苦闷的脸色收起来,佯装笑意,揽着云洛肩膀,走进内殿。 内殿的桌上摆满了菜肴,陆栗笑着道,“都是太子妃做的,她忙和了一下午,硬要等殿下回来一起吃。” 吉祥嬷嬷摆上碗筷,元楉撩起袍子,坐在凳子上。 “你快尝尝,看看味道如何。若喜欢,我天天给你做。” 元楉拿着筷子,迟迟不动筷子。 天天给他做,怕是不可能了。 元楉微微一笑,他夹了一个鸡腿放在云洛的碗里,眸光温婉,“快吃。” 云洛浅浅一笑,丝毫不知道后面等着她的是什么。 待饭吃完,元楉 虽不愿说那些伤云洛的话,但还是开口了。 “小洛,明日一早,你随扶苏他们一起,出宫去吧。” 出宫? 云洛抬眼看向元楉,不明所以。 陆栗也觉得奇怪,从前只要能将太子妃留在身边,任何方法元楉都愿试一试。 如今,元楉让云洛出宫去? 太子脑子没坏吧? 他将手放在元楉的额头上,没发烧呀。 “为什么?你.....不要我了?” 元楉点头,忍着眼泪不掉下来,“恩,我不要你了。” 说完,他起身去了苏钰媚的屋里,直到深夜也没出来。 云洛一直坐在内殿等元楉回来,向她解释这一切。可惜,元楉一晚上都没回来。 一大早,陆栗走进来,看见云洛一夜未合眼,他暗自跺脚,元楉是不是疯了。 陆栗拉着云洛去找元楉,正好看见苏钰媚正替元楉穿着衣服,正暧昧的贴着元楉的身子,娇软的声线,让陆栗听不下去,云洛也当即跑了。 皇上虽不知道元楉为何如此安排,但他还是照做了。 圣旨早就让余公公带到太后宫里,扶苏已经接旨。 元楉昨日突然的拜托,以至于圣旨提到云洛,扶苏一点都不惊讶。 太后和蕊宁十分不理解,扶苏道,“臣领旨就是了。” 大部队在宫门口整装待发,扶苏这才过来寻云洛。 他在甬道上遇到掩面哭泣的云洛,他什么没说,只是道,“元楉这样安排,定有他的道理。” 云洛抬眸 ,扶苏从未见过云洛如此伤心,她的脑海闪现早上元楉与苏钰媚亲昵的样子,她恼恨的很。 “好,我走!!” 云洛和老夫人坐在马车上,扶苏和和小七骑着马,蕊宁搀扶着太后,挥手与扶苏告别。 “驾!” 扶苏大喝一声,官兵与马车缓缓移动。 元楉站在城墙上,看着那辆载着云洛的马车,一点点远去,他神伤不已。 陆栗噘嘴嘀咕,元楉是不是傻呀,连他都知道扶苏喜欢云洛,元楉却让扶苏带云洛走。 直到人影不看,元楉这才慢慢走下城墙。 只要她安全,他才无所畏惧。 第71章 边陲小国 汴京到益州路途遥远,就算马车不停歇,也需要两天的时间。 一路上,云洛沉默不语。老夫人问她是不是与元楉吵架了?云洛却撩开帘子,看着马车外已经吐出新芽的柳树,她思绪绵绵。 见云洛不愿回答,老夫人也就不问了,免得惹她心烦。老夫人拍了拍云洛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元楉这孩子不坏,他这样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就暂且相信他便是。” 本以为云洛不会答话,没想到她连连点头,“我一直都相信他。” 老夫人不解,既然相信元楉。为何选择负气离去? 云洛放下帘子,一张平静无波澜的脸正对老夫人,“他定是遇到难处了。既然他觉得送我离开是最佳的法子,我怎可给他添乱。” 老夫人为之一怔,她不曾想到云洛心里竟藏着这般心思,她还以为云洛将元楉误会惨了。 想到这里,老夫人握住云洛的手,她为扶苏感到可惜。如此聪慧的女子,与她扶家没有缘分。 “那你就放宽心,在益州好好玩玩,权当散散心。等元楉将事情解决了,他自然会来接你。” 云洛点点头,若事情如此简单,元楉又何须做到如此地步。她佯装没事的笑了笑,她不想老夫人为她担心。 云洛又掀开帘子,看着马车外街上熙熙攘攘,叫卖声不断,她担忧的很。 她走的时候,元楉没来送她。元楉不惜夜宿在苏玉媚宫里让她误会,定是出现了他解决不了的难事。 到底是什么事,让元楉如此匆忙,将她送走? 元楉会不会有危险? 还有废后,真的如元楉所说,她好起来了吗? 想到这里,云洛将头伸出马车外,喊了喊走在马车前面的扶苏。 扶苏骑着马走过来,刚刚马车里的话,他听得十分清楚。 他承认他是有私心的。元楉将云洛托付给他,他没想过拒绝,倒希望元楉永远不要找来。 所以,当皇上下旨让他去益州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接旨。 虽然上次沐白告诉扶苏,元楉与云洛,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就算前世坎坷重重,没能让他们一起,但这一世他们还是相遇了。 扶苏从不相信天意,反而相信人定胜天。他希望趁元楉不在的这段时间,他能取代元楉在云洛心里的位置。 如今看来,怕是他低估了元楉在云洛心中的位置。 可是,就算再难,扶苏也要试一试。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将云洛留在身边。 云洛忧心的问,“废后的病情真的好转了吗?” “嗯。”扶苏迟疑一秒,他虽不愿撒谎,但还是点头。元楉早就交代扶苏,若云洛问起废后的身体情况,莫要说漏嘴了。 云洛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不踏实,或许是因为之前扶苏做的那些诓骗她的事 ,让云洛难以再百分之百的相信他。 云洛盯着扶苏,正经道,“你发誓?” 扶苏没想到云洛会怀疑他,他虽有些难过,但还是很快整理心绪,“我发誓,若有半句谎话,天打……” 后面的狠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云洛打断,“好了,我信你就是了。” 说完,云洛将头缩回马车里,然后放下帘子。只要废后活着,元楉心里最后一层防线就不会崩溃。这样就算再棘手的事情,云洛相信元楉能处理好。她一颗忐忑的心,总算放下来。 马车一路颠簸,两天后,马车停在益州府衙门口。 元楉已经让人提前将府内整理妥当,就等他们到来。 此时管家正站在府门口迎接。 “老奴参见扶大人。” “免礼。” 管家在前面带路,扶苏扶着老夫人,云洛走在后面,跟着他们往里走。 管家以为云洛是扶苏的夫人,于是将云洛和扶苏安排在同一间卧房。 云洛连连否认,管家却不信,他从不会看错。他瞅着扶苏看云洛的眼神,明明就是郎有情嘛,难道这姑娘没有意? 扶大人如此英俊才气,还是前太傅的儿子,这姑娘怎会看不上扶大人呢。 扶苏见云洛一脸尴尬之色,他赶紧向管家解释,“劳烦管家给云姑娘另外安排一间屋子吧。” 管家连连点头,他这才赶紧将云洛领到另一间屋子。 晚上,云洛同老夫人和扶苏他们一起吃完晚饭之后,就将自己关在屋内,不出门。 屋内烛火摇曳,她托着腮,思念远在皇宫的元楉。 这会他在做什么? 他吃饭了吗? 还是仍旧为公务繁忙,通宵不寐? 想到这里,云洛心疼不已,她觉得自己十分没用。 她除了离开他,竟一点都帮不上忙。 与此同时,元楉刚让陆栗将密信送出去。此时,他正坐在书案前,看着军机大臣送来的密折。 元楉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陆栗端着膳食走进来,恰巧被他看见。 “即便已经春分了,殿下还是得注意,莫要感染风寒。” 陆栗将食盘放在书案上,忙给元楉披了件外袍。 “殿下打喷嚏或许不是风寒所致,莫非有人正想念殿下呢”吉祥嬷嬷走进来,给元楉换了一盏热茶,又退出去了。 除了太子妃,谁还会思念殿下呢? 不不不,太子妃怎会想念殿下。 元楉都将云洛赶出宫去了,他甚至夜宿在苏钰媚宫里,正好被云洛撞见。虽然云洛走后,元楉一次也没去苏钰媚那里,但云洛肯定误会惨了元楉。 想到这里,陆栗反驳吉祥嬷嬷,故意大声让元楉听见,气元楉,“太子妃都被轰跑了,她怎会思念殿下?嬷嬷,你怕是想多了吧。” 吉祥嬷嬷刚走到殿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陆栗,连连摇着头,暗暗嘀咕,“如此机灵的小子,怎这么没眼力劲啊。” “嬷嬷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陆栗看见吉祥嬷嬷一脸的嫌弃,便知道吉祥嬷嬷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疾步跑出去,与吉祥嬷嬷理论,“嬷嬷你说说,太子妃都被赶出去了,她怎会思念脾气又臭又硬的殿下呢。” 吉祥嬷嬷气得跺脚,她提着袍子裙摆赶紧跑,若是被陆栗缠上,她别想有片刻安宁。 殿内静幽幽,元楉盯着冒着热气的茶盏,他搭在腿上的手不知不觉握紧,接着又松开。 陆栗的话,深深刺痛了元楉。虽然他做好了让云洛误会他的准备,但当从别人口中得知时,他仍旧难以接受。 元楉将手里的密折哐当一声扔在书案上,他心虚杂乱的摊开宣纸,提笔写下一个个洛字。 待宣纸上密密麻麻,元楉又将宣纸揉碎,狠狠仍在地上。 这一切都怪娴妃,若不是她,他怎忍心对云洛说那些狠心的话。 元楉想起前世种种,他拿娴妃当亲娘对待,结果她还是希望她的儿子禹王当皇 帝,甚至不惜密谋造反。 这一世,她虽不如前世得宠,心思却是一样的。对于娴妃的百般刁难,元楉可以忍。但她居然开始设计云洛,这是元楉无法忍受的。 想到这里,元楉狠狠的锤着案几,案上的茶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听着声音,陆栗疾步走进来,此时已经约莫一炷香的时辰过去。陆栗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事,看着地上的茶盏碎片,他俯身捡起来,却瞥见仍旧摊放在书案上的密折,没有任何批注。 元楉批阅折子一向速战速决,今日怎如此......拖拉。 陆栗又看见被元楉仍在地上的宣纸,他捡起来打开一看,便明了了。 哎,早知今日,殿下你又何必当初呢。 瞅着元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陆栗哪敢妄言。他瞥了一眼书案上的密折,随口问,“这密折可是说边疆又被敌军入侵了?” 元楉久久没有说话,他沉浸在想念云洛的思绪里。 益州冷吗?她会习惯吗?身边有人伺候吗? 还有….她真的认为他不要她了吗? 想到这里,元楉控制不住的心痛,他既希望云洛相信他真的不要她了,也希望云洛不要误会他。 看着元楉时而摇头,时而点头,十分矛盾的样子,陆栗敲了敲书案,将元楉从思绪从拉回来。他真的不明白元楉为何如此。 既然如此想念太子妃,为何要放她走? “殿下,先吃点东西吧。” 自从云洛走后,元楉的胃口不怎好。膳食被送进东宫,总是又被原封不动的送出去。就像今天,书案上的膳食,已经反复加热过三次了。 元楉摆摆手,让陆栗拿出去。 陆栗却将筷子塞到元楉的手里,苦口婆心道,“殿下若倒了,娘娘怎么办?皇上怎么办?若太子妃知道你为了她不吃东西,她也会难过的。” “以后别提起小洛!”元楉斥责陆栗,却难得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元楉吃饭之余,陆栗拿起书案上的密折看了看。没一会,他开始大惊,指着密折道,“殿下,边陲小国集体反扑,随时会突破边陲防线,这可怎么办?” 元楉一听,脸上疑云密布,他立刻放下筷子,从陆栗手中夺过密折,一行一行的看了起来。 历来边陲小国从来没有如此团结过,此次为何如此团结? 照密折上的记载,负责驻扎在边陲的将士已经连续遭到重创,这才将消息传回朝廷,希望朝廷立刻派兵增援。 元楉拿着密折,在殿内走来走去。 驻扎在边陲的将军,是蕊拧的父亲和母亲。他们一辈子镇守边疆,击退无数犯上小国。 可以说身经百战,战无不胜。 此次,他们却焦急催促朝廷尽快派兵,想必边疆的情况已经到了凶险万分的时候了。 自从废后病危,皇上已经基本不管朝事了,就连早朝也不上了,全交给元楉处理。 想必此事,皇上还不知道。 如今皇上的心思全在废后身上,元楉暗自思量,还是不要告诉皇上,免得惹皇上担心。 元楉立即给兵部拟旨意,命他们速速派兵,增援边陲。 “是。” 情况紧急,陆栗顾不得催促元楉吃饭,拿着元楉下的圣旨,疾步走出去。 第72章 血的秘密 陆栗在出宫的甬道上,看见户部都督往娴妃的宫里走。 陆栗尾随着户部都督走了好一会,发现户部都督似乎跟他绕圈子。陆栗意识到他被户部都督发现,而手中的圣旨又十分紧急,于是他无奈撤退,朝宫外跑。 户部都督从一处殿宇院墙走出来,他看着陆栗远处的背影,嘴角一勾狡黠一笑,然后走进娴妃宫里。 娴妃因废后还没死,她心情十分不好,看见户部都督走进来,她起身迎接户部都督,希望有好消息。 庆嬷嬷替给户部都督上了一杯茶盏,并示意户部都督随意坐。然后她扶着娴妃又往殿内堂前的软凳坐下,十分镇定自若,“娘娘莫急,让大人先喘喘气。” 待户部都督喝了一口茶之后,琢磨刚刚陆栗偷偷跟着他的情形,怕是元楉已经知道他与娴妃的勾结。想到这里,他才开口说话,“娘娘,老臣的身家性命可全指望您了。” 娴妃笑着道,“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荣辱共享。让你办的事,办好了么?” 户部都督点头,“明日一早,这宫里就要乱成一锅粥了。” 娴妃重重拍了拍茶几,笑意连连,户部都督却道,“娘娘若想一次就斩草除根,怕是还欠些火候。” 话音刚落,娴妃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难道本宫将边疆的驻扎图泄密给他们,这还不够?” “娘娘,什么叫斩草除根?这局势就像废后的命一样。娘娘您看,一口气还能撑如此长的时间,就怕朝廷的援军到了,将敌军击退了可怎么办” “你有什么办法?” 户部都督缓缓道来,“听闻娘娘与擅长妖术的西域道人颇有渊源,若求得他们的帮助,定会事半功倍。就像废后的命一样,原本健朗的身体,被娘娘您一点一点的…..” 听到这里从,娴妃心惊的握紧拳头,她让户部都督不要继续说下去了。她本以为偷偷给废后下毒的事,没人会知晓。 如今,户部都督却知道了。她长睨了一眼户部都督,冷声道,“你若说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户部都督嘴角上翘,他站起身,拱手行礼,“微臣早就说过了,咱是一 条绳上的蚂蚱,所以娘娘得狠下心,莫要留有后路。” 说完,户部都督转身走出去。 娴妃看着如今的户部都督不把她放在眼里,她虽气急,却没有任何办法。 谁让她的把柄,全在户部都督的手里。随即,她吩咐庆嬷嬷给西域的道人写信。 云洛一夜未眠,她听着屋外敲门声,顶着一双疲倦的眼眸,起身打开门,却看见云离和小谭站在门外。 云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们….怎会来这?” 小谭看着云离扑进云洛的怀里,她眼眶发酸。就在前日元楉派人通知她云洛没死,并远在益州的时候,她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 一路上,小谭并没有告诉云离,她从哪知道云洛没死的消息。这会,因元楉的千叮万嘱,小谭对此只字不提,只说是蕊拧郡主通知她的。 云洛昨日还在想,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她将小谭和云离给忘了。 此会看见他们安然无恙,云洛抱着他们两人又哭又笑。 待云洛将他们放开,领进房间给他们倒茶。云离趁着云洛与小谭话家常,他暗暗扫了一眼妆台上的脂粉未有动过的痕迹,整个房间一尘不染,不像常住的样子。 云离想起最近民间流传,说东宫住进了一位苏妃,深得太子的宠爱。他转而看了看云洛眼睑下的青色,眼睛还肿肿的。 肯定为元楉哭过了。 云离气恨的握紧拳头,狠狠的锤桌子,“洛姐姐,太子是不是不要你了?” 云洛摇头,什么都不说。 云离又问,“那他为何将你藏于此?他人呢?” 短短半年没见,云洛发现眼前的云离不像从前那样稚气,倒是有股爹爹云连城的感觉。她仍旧替元楉说话,向云离解释。 云离说什么也不信,他恨透了皇家的人。 小谭一旁劝说云离,“殿下怎会不要小姐, 当初小姐中了道人的蛊毒,是殿下不惜割腕,为小姐献血,小姐这才转危为安啊。” 云离听到这里,更加火冒三丈,“那是以前,如今他抛弃了洛姐姐,你们怎还被他骗的团团转。男人朝三暮四,喜新厌旧,你们怎如此好骗!” 云洛一愣,她没想到云离竟变成了这样。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没有好好 照顾他。 想到这里,云洛十分对不起爹爹,对不起秦云。他们若知道云离心里满是仇恨,怕是难以瞑目。 云洛先佯装同意云离的话,试着让云离冷静,并开玩笑道,“阿离也是男人,难道也喜新厌旧,朝三暮四?” 云离一时怔住,脸通红并结结巴巴的道,“我….定不会如此。” 小谭捂嘴偷笑,这些日子云离将云家的生意管理的井井有条,很快在府内竖立起威信。只是有一点小谭觉得十分不好,就是云离偏执的很,不听人劝。 瞅着此时云离的样子,也只有云洛治得了他。 另一边,废后的宫里哭声阵阵。 所有的嫔妃和阿哥都来了,他们跪在废后的殿外哭泣。 皇上指着跪了一地的太医,大骂一群饭桶。 废后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太医皆束手无策。皇上恼怒,让太医惶恐不安,大喊着求皇上恕罪。 太后一边劝着皇上,一边让太医赶紧退出去。 皇上握着废后的手,他不停的咳嗽,并哭着,“朕不准你离开我。” 太后暗暗吩咐余公公,准备废后的后事。 这话落入皇上的耳朵,惹得皇上暴怒,“朕看谁敢!” 蕊拧跪地,也劝着皇上,“皇帝舅舅,就让舅妈走吧。” 从不对蕊拧发火的皇上怒吼,“住嘴!” 太后让蕊拧退到一边,生怕废后突然咽气,忙命人将元楉给找来,见废后最后一面。 皇上却道,“楉儿的母后好着呢,母后找楉儿过来做什么!” 说完,皇上将脸贴在废后的脸上,止不住的流泪,“你别想见到楉儿之后,安心的走。朕在这里,你哪里都不准去。” 这一幕恰巧被走进来的娴妃看到,她的腮帮子打着哆嗦。 皇上竟为了废后,哭得像个孩子。 而她虽位居后位,怕是连皇上的眼角都占不上。 一想到这里,娴妃稍稍柔软的心,又坚硬了许多。 “皇上,若想废后醒来,并非没有办法。” 话音刚落,皇上立刻走到娴妃身边,忙问有什么方法。 太后深知娴妃一向与废后不对付,她怎会如此好心,希望废后不死。 “皇后,哀家劝你慎言。” 皇上却催促道,“你快说!” 就在娴妃开 口时,元楉疾步冲了进来。 “父皇,莫要听信娴妃胡言乱语。” 娴妃佯装灰心意冷,她起身默不吭声,转身离开,却被皇上拉住,“你快说,只要废后好起来,朕什么都答应你。” 娴妃一副与废后姊妹情深的样子,“臣妾什么都不要,只是单纯希望废后好起来而已。” 就在娴妃张嘴,元楉情急之下,抓住娴妃的手腕,以此警告她莫要胡说。 娴妃被元楉抓的生疼,皇上一把将娴妃的手,从元楉手里夺过来,“楉儿,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不希望你母后好起来吗?” 元楉一时怔住,他当然想废后好起来,可要牺牲她,来保全废后,他高兴不起来,也做不到。 娴妃一副好人的模样,不咸不淡的口吻,“ 臣妾听说最近民间流传,说太子妃的血可以让人起死回生。臣妾也不知是真是假,但臣妾又听说,当初太子妃的丫鬟在镇远侯侯府已经咽气,听说喝了太子妃的血,这才又活过来。太子当时也在场,皇上若不信 ,可以当面问问太子。废后的身子,太医毫无办法,臣妾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是真心希望姐姐能醒过来。” 蕊拧觉得十分荒妙,如此神话故事,是娴妃自己编的吧。 太后头疼的道,“皇后,你莫要添乱了,赶紧下去。” 见 众人不信娴妃的话,她又开口,“皇上若不信,可将镇远侯叫入宫,当面问一问便知是真是假。太子也正是因如此,这才匆忙将太子妃送走。” 皇上挑眉,看了一眼元楉,又将目光落在娴妃身上,“你什么意思,楉儿为什么要送走太子妃,你把话说清楚。” “这……”娴妃吞吞吐吐,“臣不敢说。” 若一切若真如娴妃所说,元楉送走太子妃,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太子妃给废后献血之后,会伤害到太子妃。若真是这样,皇上不能原谅元楉。元楉竟为了一个女人,眼睁睁看着自己母后死去。皇上哆嗦着,他等不及的想知道,元楉是不是真的如此大逆不道。 “朕命令你快说!” 娴妃这才在众人的注目下张嘴,“早前太子昏迷的时候,王大人去云府送大婚圣旨,曾亲眼看到太子妃从棺材里爬出来。此事已经在民间传 开。太子妃的血如此神奇,皆传太子妃是个妖魔附体的怪物。若废后喝了太子妃的血好起来,便证实这些传言并不假。太子定是担心汴京的百姓害怕太子妃,从而逼迫朝廷杀了太子妃,这才将太子妃送走。”说完,娴妃猛的磕头,“臣妾一心为皇上,绝无半点诓骗。” 元楉早就料到娴妃有所动作,没想到竟如此快。他听见娴妃说云洛是怪物,他气愤的握紧拳头,若云洛因此被株连,他定一剑杀了她。 皇上久久不说话,似乎难以消化娴妃一番荒妙的话。 元楉趁机让陆栗将娴妃拉住去,以免她继续蛊惑皇上。 “慢着!” 皇上冷冽的眼神,落在元楉的身上,若真如娴妃所说,他对元楉简直失望透了。 宁愿看着自己的母后去死,也要保护那个女人。 皇上吩咐余公公,“速速将王大人,镇远侯叫进宫来!” “父皇!” 皇上盯着元楉,眸光失望透了,“楉儿,你最好保证此事与你无关!” 第73章 妖女 很快,王大人和镇远侯就跪在皇上面前,此时皇上咳嗽不止,脸色通红。 “你果真看见太子妃从棺材里爬出来?” 王大人点头,他谁也不敢得罪,只得从实招来。 皇上屏住呼吸,他又问镇远侯,“当时太子妃的丫鬟真的咽气了,又离奇活过来?” 镇远侯看了看元楉的脸,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据他夫人交代,确实如此。 皇上大怒,“快说!” 镇远侯跪地,老实交代,“听内人说,当时确实病的很严重。后来太子带来了南山道士的丹药,所以又离奇的好转了。”说到这里 ,镇远侯又道,“定是丹药起了作用。” 皇上不曾听说南山有哪个道士,竟有如此能耐。元楉也不曾去过南山,又怎会结识那里的道士。 这里面分明藏有猫腻。 皇上将殿内所有人驱散,只留下元楉一人。 徐嬷嬷退出去的时候,皇上特地嘱咐她关上大门。 殿内,一片沉寂。 皇上走到元楉面前,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元楉要送走云洛。 “你果真如此?” 元楉下跪,皇上恼怒的一脚将元楉踹倒,“你竟为了一个妖女,眼睁睁看着你母后去死?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是吧!你母后总说她不祥,朕还不信,看来这都是真的。”皇上连连锤自己,“都是我的错,竟让一个不祥女,克死了你母后。你不救你母后,朕来救!” 元楉爬起来,他心里对废后的愧疚,让他泪流满面,“父皇,她不是妖女,不是....” “不是妖女是什么!你母后为了她 ,后位丢了,现在一病不起,如今,你却为了她,不惜让你母后去死,”皇上怒气冲冠,他突然抬手,啪的一声,给了元楉一耳光,“你若还想当这个太子,就赶紧把她给朕抓回来。” 元楉站着不动,皇上从没打过元楉,他指着元楉,嘴唇打哆嗦。没想到他用太子之位要挟元楉,居然也起不了作用。 他胸腔里的怒气,让他咳嗽不止,“好,你不去,朕去!来人,速速派兵去益州,将太子妃带回来!” 说到这里,皇上大步走到门边,却被元楉抱住皇上的腿,他央求,“ 父皇,她不是妖女,这都是娴妃设计的陷阱。” “陷阱?娴妃的心再怎么恶毒,也没你的心硬。枉费你母后从小疼爱你,你…..”说到这里,皇上只觉得头眩的很,扑通一声倒地,口吐鲜血溅在门窗上,触目惊心。 余公公急忙推门赶过来,看着皇上倒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喊,“太医,快宣太医!” 守在殿外的太后,妃嫔和阿哥急急忙忙跑进来,他们看见皇上口吐鲜血,正被元楉抱着,焦心不已。 娴妃大喊,“皇上被太子气死了,快来人啊.....” 太后拦着娴妃,大声斥责,“皇后,你究竟想怎么样?” 娴妃跪地,哭泣不止,佯装自责,“臣妾一时情急,这才说错了话,还望太后恕罪。” “休要胡言乱语,小心哀家撕了你的罪!”眼下场面太乱了,太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将娴妃遣散出去 。 而就因娴妃那一嗓子,守在殿外的文武百官都知道是元楉气倒了皇上,就连宫女太监都知道了。 就这样,没几天,元楉为了妖女,气倒皇上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 很快,云落就成了人神共愤的瘟神。 结合废后病倒,皇上昏迷不醒,汴京开始出现一股难以控制的声音---声讨废除太子元楉。 娴妃听见庆嬷嬷禀报时,她笑出了声。 “太子有什么动作?” 庆嬷嬷替娴妃垂着肩膀,“如今废后皇上皆昏迷不醒,在户部都督的鼓动下,朝臣为了国运安泰,纷纷上奏要杀了云洛,慰藉神灵。太子每天应付朝臣,已经一个头两个大。眼下,太子怕是没有精力处理边疆战乱。” 娴妃甚是高兴,她想起户部都督的话,不咸不淡道,“西域的妖道,已经回信了吗?” 庆嬷嬷笑着道,“娘娘放心,道士已经回信,说一切听娘娘吩咐。” 十阿哥听说皇上晕倒,这几天太后又不让人探望。十阿哥十分担心皇上,正准备央求娴妃带他一起去看看皇上,就听见刚刚娴妃与庆嬷嬷的一番话。 最近宫里乱成一锅粥,竟是母后所为。十阿哥对此十分生气,他默默的退出去,却在门口遇到苏媚玉。一想起他和苏钰媚是娴妃与户部都督交易的筹码,他恶狠狠的警告苏媚 玉。 他就算娶一个宫女,也不会娶她。 苏媚玉哭哭滴滴的回到东宫,写信给户部都督。很快,户部都督就进宫来,找娴妃理论。 娴妃就算瞧不上苏媚玉,眼下形势大好,此会她也不能得罪户部都督。于是说了几句安抚户部都督的话,又差人将苏媚玉请过来,好生对待,这才让户部都督消气。 户部都督和苏钰媚走后,娴妃这才派人寻找十阿哥,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教训十阿哥,结果十阿哥早早去了东宫,吃了闭门羹。 元楉还是一如从前不喜欢十阿哥,即便吉祥嬷嬷早早禀告他,十阿哥来了,他置若罔闻。 尽管十阿哥还是个孩子,可若没有他母亲,元楉如今的处境也不会如此腹背受敌。 他派出去援兵,半路突然失踪了。如此大批队伍,竟离奇失踪。 元楉看着从边陲传回来的密折,他头疼的捏着鼻梁,结合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妖女论 ,直觉告诉元楉,这不会是好兆头。 十阿哥在东宫门口等到天黑,元楉也没见他。 从前,十阿哥不知道元楉哥哥为什么不喜欢他,如今,他全知道了。这都是因为他母后。 吉祥嬷嬷让十阿哥先回去,十阿哥却将一封信交给嬷嬷,“嬷嬷,一定要交给元楉哥哥。” 吉祥嬷嬷看着十阿哥孤冷的背影,她十分可怜十阿哥。可可怜有什么用,谁让十阿哥投错了胎呢。 她来到内殿,将信交给陆栗,“殿下今日可还好?” 陆栗摇头,这几日发生的事,他总算知道为何元楉要将云洛匆忙送走。 吉祥嬷嬷道,“太子妃如此好的人,怎会被传成妖怪了呢?” 陆栗没说话,他拿着信走入内殿,看着元楉面色苍白,奋笔疾书。 他将十阿哥的信递给元楉,却被元楉狠狠扔到地上。 俗话说有其母必有其子。 元楉想起前世,禹王带给他的刺痛瞬间占据整个心房。这一世,虽然十阿哥还是个孩童,但他有什么好话同他说。 如今朝臣为了逼迫太子杀了云洛,已经集体不来上朝了。此事若不解决,元楉的太子位,就算有太后强撑着,怕是也要被罢免了。 “殿下,这该怎么办啊??” 元楉已经做好了被废 的准备,他心思烦闷,援兵离奇失踪,他竟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边陲情况紧急,援兵又失踪,元楉虽没搞清楚状况,但只得继续派兵过去。他不说话,写着写着 ,他将手里的笔重重搁在砚台上。 如今谣言满天飞,也不知道益州那边怎么样。 皇上昏倒之前,曾要派兵将云洛抓回来,被元楉顶着压力,硬生生给拦住。 眼下元楉最担心的是云洛听到风声,着急赶回来。他吩咐陆栗,“在城门口派人盯着,莫要让云洛进城。” 益州。 虽然元楉三番五次嘱咐,不要将消息散到益州。蕊宁还是忍不住写信,将宫里发生的事,告诉扶苏。 扶苏接到信,他不打算告诉云洛,老夫人却道,“阿苏,你这样做,若云洛知道了,她会怪罪你的。” 扶苏将信给烧了,就算云洛怪他,为了她的安全,他也执意如此。 老夫人重重叹气,同时她也十分为元楉的处境担忧。 没多久,谣言如瘟疫一样 ,传到了益州。 为此,扶苏诓骗云洛,说最近闹瘟疫,最好不要出门。 云洛本就没心思往外跑,也就更加顺理成章的呆在屋内不出门 。 云离因商行的事,早已回到汴京,留在云洛身边的只有小谭一人。 小谭远比扶苏还要早知道汴京发生了什么事。这都是云离写信告诉小谭的。 最近云离来信,他在信中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看住云洛。 所以,这几日,一向喜欢往外跑的小谭突然哪也不去了,整日像盯犯人一样看着云洛。 云洛觉得十分奇怪,却也没说什么。 这一日,云洛在院子里赏花,她看见扶苏拿着信走进来,上面写着蕊拧的名字。扶苏看见云洛,便将信藏进袖子里。 云洛已经好久没有元楉的消息 ,她希望蕊宁的信中,有元楉的消息。 “是蕊宁来的信吗?” 扶苏却摇头,疾步走入他的房间,并将关上门。 云洛暗自琢磨,扶苏平时遇见云洛,总会拉着她说个不停,今日是怎么了? 晚上,云洛坐在房内,看着烛火摇曳发呆。 直到三更了,小谭还没有回来。最近小谭奇奇怪怪,总是背着她看什么东西,只要云洛盯着她看,小谭便 慌慌张将东西藏在抽屉里。 云洛的目光落在那个抽屉上,她起身走过去,将抽屉打开,里面放着小谭新绣的手帕。 云洛觉得是自己多心了,最近她总是疑神疑鬼的。就在她将抽屉合上时,她瞥见手帕下面露出的一角。 那分明是云离的字迹。 云洛将帕子一掀,下面整整齐齐摆着一摞云离寄过来的信,上面竟写着小谭收 。 而小谭从没向云洛提起,内心疑惑大过云洛的好奇心,他们分明有事瞒着她。 云洛瞅着信封,她思考一番,这才从那一摞信里抽出一封读起来。 没一会,信纸轻飘飘的从云洛手中滑落,直至掉到地上。云洛疾步跑出去,便看见小谭从扶苏的房里出来,后面还跟着老夫人。 云洛躲起来,她眼眶湿润。她在益州如此安宁的日子,竟是元楉苦心安排的。 她听见扶苏叮嘱小谭,“元楉来信说,一定要看住云洛,别让她回京。” 小谭点头,云洛看见扶苏和老夫人各自回屋,而小谭也往她的屋子走。 云洛握紧拳头,没想到所有人都知道元楉遇到困难了,唯独她不知道。 元楉为了她,不惜背负所有压力。而她呢,竟躲在这里,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想到这里,云洛觉得自己十分没用,不论前世还是现在,她一直是元楉的累赘。 云洛摇头,她不能这样,就算死,她也得替元楉做点什么。 这时,负责看门的小厮正关着府门,云洛深吸一口气,抬起袍子往大门口冲。 关门的小厮被云洛撞到在地,随后,他就听见小谭大喊。 “不好啦,小姐不见了。” 第74章 她回来了 扶苏听到小谭的呼喊,和老夫人一起疾步走进云洛的房里。 他接过小谭从地上捡起来的信,一目三行的阅读起来,很快他眸光暗淡下来。 云洛什么都知道了,云洛她走了...... 小谭忧心的自责,“都怪我不好,是我没收好信,这才让小姐发现。”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得赶紧将小洛找回来才好呀。”老夫人拉了拉扶苏的袖子,“阿苏,元楉再三交代,不能让小洛回京啊。” “娘我知道,你就放心吧。” 扶苏琢磨云洛没走多远,他疾步走出去,将管家叫来,“立即召集府衙的捕快,迅速关闭城门,务必将云小姐找回来。” 扶苏脸色焦急,管家一刻都不敢耽搁,他疾步召集捕快,领着一群人快步走出府去。 “娘,你留在府内,若小洛回来,派人通知我。”扶苏在府衙等了一会,他生怕云洛出事,于是自己亲自出府去找。 老夫人点头。小谭也担心云洛,她急着跟着扶苏出门,“我也去。” 原本已经沉寂无声的夜晚,就这样喧闹起来。捕快举着火把,拿着云洛的画像,挨家挨户的敲门,“看见过这个姑娘吗?” 益州的老百姓均摇头。 直到接近晨曦,喧闹的街道安静下来。 这时府衙的捕快已经全部回来了,皆查无所获。 没一会,管家看着扶苏和小谭走了进来。他们找了一夜,什么都没找到。 扶苏回来的路上,他将希望寄托在捕快身上,或者当他回来的时候,云洛已经回来了。 扶苏还没开口,管家却先开口道,“大人,可有云姑娘的消息?” 最后一丝希望,就在这一瞬间被浇灭。 老夫人也是一夜未睡,愁眉不展。府衙的捕快几乎将整个益州给翻过来了,可还是没找到云洛。 怕是云洛已经出城了。 想到这里,老夫人十分忧心,“阿苏,你得赶紧进京,拦住云洛才行啊。” 若京内的情况真如云离说的那样,云洛回京无疑自寻死路。 小谭蹲在地上哭,嘴里喃喃,“小姐,你可别出事啊......” “别哭了,小谭你照顾好我娘,我这就去把云洛带回来。” 扶苏翻身上马,大喝一声,伴着阵阵马蹄声,消失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 云洛从府衙冲出去之后,她找到云家在益州的商行,并骑着商行安排的马,出了益州。一路上跑死了两匹马,云洛才连夜赶到了京城。 城门口守门深严,进出都需要检查。元楉拼命阻拦云洛不要回京,此处的安排怕是出自元楉之手。 云洛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如此正大光明的进城,怕是还没到皇宫,就被元楉的人给抓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群身披孝衣,抬着棺材的送葬队从城里走出来,云洛灵机一动,便偷偷尾随在送葬队伍后面。 待丧葬完毕,她又跟着那伙人来到城门口,梨花带雨,哭得比谁都伤心。 守门侍卫拿着画像,一一比对,最后将目光落在云洛身上,觉得十分相似。 云洛觉察到侍卫的目光,她将头低得更低,侍卫愈发看不清云洛的脸庞。 “把头抬起来!” 云洛心一怔,看着侍卫拿着画像,一步一步走向她。 完蛋,这下要被认出来了。 云落一边哭,一边转动着眼珠子想办法。突然灵机一动,她趴在一位送葬亲属的肩头哭,并一边哭,一边捶打他。 “老爷啊,你怎么就丢下我,独自走了呢。老爷啊,你这么如此狠心啊......” 云洛越说,她越控制不住自己,越发的伤心。尽管送葬的人不认识云落,却被云洛的哭声感染。 侍卫驻足,“抬起头来。” 云洛哭声不停,继续猛垂送葬的那人。送葬的那人对侍卫道,“官爷,你看她哭得如此伤心,就通融通融。” 他瞅见侍卫手里的画像,又看了看云洛身着粗衣麻布,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味,他又道,“她怎会是官爷要找的人呢?官爷可别为了她,放走了画像上的人啊。” 云洛乔装打扮时,她为了掩藏身上的体香,便将夜香擦在衣料上,为了不让人辨出。 侍卫捂住嘴,又打量了一下哭得死去活来的云洛。 也是,若不是亲人离去,怎哭得如此伤心欲绝。 “快走,快走!” 士侍卫作罢,他嫌恶的向城里的方向挥手,将云洛他们放进城。 云洛跟着他们走了好一会,待守门的侍卫看不见了,她才 悄悄的溜了。 等到送葬的那些人发现云洛不见了,他们皆摸头不知脑,对云洛的身份充满了好奇。 莫非她是老爷府外的小妾?只是这小妾的体味着实难闻,老爷怎受得了? 云洛换回衣裳,带着面纱走在街上。 街道与她离开时的模样,竟全然不同。 街上商铺的门口,均挂着酷似云洛模样的小人,上面还扎满了银针。 云洛听见一个孩童问一个妇人,“娘亲,为什么要在那个姐姐身上扎针啊,姐姐会疼的。” “因为她是妖怪,会吃人的。”老妇人牵着孩童疾步离开,生怕染上晦气。 云洛义无反顾的回京时,她早已做好准备接受这些难听的话。可是当她亲耳听见,亲耳看见时,她的心不免刺痛。 她不是妖怪,她不是。 云洛走了没一会,就发现有许多人看着她,并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云洛担心被认出来,她低头往僻静的地方走。 云洛左转右绕,最后来到云府附近的一处院落。她躲在墙角,远远瞥见云府门前聚集了一群百姓,他们纷纷叫嚷着,“把不祥女叫出来!” 如今在汴京,云洛寸步难行,她本想回府找云离帮忙,送她人宫。如今 看来,怕是云离因她也自顾不暇了。 于是,云洛偷偷离开,她去了内阁大臣的府院,听小厮说内阁大臣去临县治水,至今还没回来。 云洛心底的希望落空,她暗自琢磨,眼下她还能找谁。走着走着,云洛不自觉来到了镇远侯府外。 镇远侯一向十分讲理,定不会相信那些不真的谣言。 但侯府人多眼杂,云洛不敢贸然敲门,于是守在侯府的后门。等夜幕降临,云落敲响了镇远侯的门。 待守门的小厮拿着云洛事先准备好的信件,往里通传。没一会,镇远侯独自一人走了出来。 看见云洛一身白衣,脸上挂着面纱,镇远侯谨慎的瞅了瞅四周,然后将云洛领进书房,并将守在屋外的小厮驱散。 云洛跪地,“求侯爷带我入宫。” 镇远侯将云洛扶起来,他最近才得知云洛没死的消息。此时见到云洛,他仍旧着实一惊,却深感欣慰。 镇远侯连连摇头,“娴妃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你钻。你去 ,无疑送死啊。” 云洛却眸光坚定,“元楉为了我,吃的苦还少吗。就算死,我也一定要去。” 镇远侯重重的叹气,他想起元楉的困局,眼下除了让废后醒来,帮劝皇上,朝臣。除此,确实别无他法。 “你的血真的能起死回生?” 云洛点头,随后又问,“侯爷不怕我?” 镇远侯摇头,“本侯一向不信这些。你的血能救人,但并不能说你是妖怪。早些歇着吧,明日我带你入宫。” 说完,镇远侯打开门,门吱呀一声,很快的又被关上。 天快亮的时候,昏迷不醒的皇上突然睁开眼睛,醒了。 醒来的第一句是,“她怎么样?” 余公公抬袖哭泣,结结巴巴,“娘娘她怕是.....不....行了 。” 皇上想起昏倒前所发生的事,他立即掀开被子,往外跑,“太子妃呢?从益州带回来没有?” 余公公不搭话,皇上停住脚步,没想到元楉真是铁了心,为了那个女人,看着自己母后去死。 “来人,将太子打入死牢,立十阿哥为太子!” 余公公跪地 ,为元楉求情,却被皇上斥责,“谁敢求情,朕要了他的人头!” 很快,元楉被打入死牢,立十阿哥的圣旨也传到了娴妃的宫里。 十阿哥拒不接旨,娴妃却替十阿哥接下旨意,并打赏前来传旨的公公。 公公走后,娴妃看着册立十阿哥为太子的圣旨, 苦尽总算甘来。 十阿哥怒目冷对娴妃,“我就算死,也不做母后偷来的太子!” 娴妃抬手,作势要打十阿哥,就在这时,宫里传来阵阵哀嚎。 “娘娘,娘娘不要丢下妹妹们啊.....” “母后,不要丢下儿臣们啊......” 娴妃怒意一扫而空,十阿哥趁机跑去了废后的宫里。 十阿哥看见文武百官跪地,太后一脸哀伤立在一边, 一旁跪着众嫔妃和阿哥。 皇上双手握着废后的手,“你再等等,朕马上将那个不祥女给你抓来。朕求你不要死好不好.......” 随即,皇上转头问余公公,人抓来了没有!!! 余公公惶恐不安,他刚刚收到派去益州侍卫的飞鸽传书,说在扶苏的府衙并未找到云洛。 皇上气得牙痒痒,“好呀,朕看你往哪逃。” 随即,皇上下旨,派出汴京的精锐将士,全朝搜捕云洛,并高价悬赏,“只要抓到她,朕封官赐府宅。” 娴妃的一派胡言,太后没想到皇上如此信服。眼下皇上因废后,已经接近疯狂。太后对此虽有异议,却不敢此时惹怒皇上,因此什么都没说。 就在侍卫浩浩荡荡的出城搜捕云洛,殿外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民女云洛求见皇上。” 第75章 死而复生 出城搜捕的侍卫手握刀刃,将云洛团团围住。 此时,天色才刚刚露微白。废后宫门前,一片剑拔弩张。似乎一枚铜钱掉在地上,都能清晰的听见声音。 聚集在废后殿内的众人都听见云洛的声音,心没由的一紧。数日来,民间谣传云洛是个妖女,会吃人,如今妖怪入宫,怕是前来报仇的。 妃嫔问皇上,“这可怎么办?” “哀家从不信这些妖怪邪说!”没等皇上说话,太后大袖一挥,率先转身走出去,将云洛放进来。 跪地的大臣皆呈担忧之色,唯有户部都督似乎等不及了。他倒要看看,娴妃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世界真的存在起死回生? 此时,太后领着云洛走进来,她虽不知道云洛为何冒险进宫来,但她希望云洛能亲自解释为何咽气的丫鬟复活了。 莫非真有什么灵丹妙药? 十阿哥瞅着情况不妙,他偷偷逃出宫,将消息禀告给云离。 云离大惊,他提心吊胆的事还是发生了。 没一会,扶苏就大步就走进来,“阿离,你姐有来过?” 见 云离愁眉不展,又瞥见一旁的十阿哥,扶苏便知他来晚了一步,云洛怕是已经进宫了。 如今的形势,元楉也不一定能保住云洛。 想到这里,扶苏转身走出府门,他撩开袍子上马,却被云离拦住,“你如此鲁莽行事,万一给洛姐姐带来麻烦怎么办?还是让十阿哥先回宫,打探清楚再商议对策。” 十阿哥连连点头,他快马加鞭回到宫里。他看见太后和云洛站在厅内,皇上的眸光一直盯着云洛,对云洛的行为,皇上甚是不解。 就算益州偏远,京内的谣言怕是早就传过去了。 明知如此危险,为何仍旧前来?难道她不怕死? 再说皇宫守卫甚严,她怎忽地从天而降?莫非真是妖怪附体? 想到这里,皇上暗暗发誓,就算今天杀了她,他也得要她的血,救废后的命。 “来人,将她给朕拿下!” 太后实在看不过眼了,她大叫,“皇上!” 皇上怒吼,“母后,你别人妖不分。” 随即,殿外的侍卫鱼贯而入,将云洛和太后 围住。只等皇上一声令下,他们随时准备砍杀妖女云洛。 云洛拉了拉太后的衣袖,她连连摇头让太后别再为了她,惹怒皇上。 太后流泪,她拉着云洛的手,铮铮的看着云洛,如此明事理的人,怎就被传成妖怪了呢。 云洛松开太后的手,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刀。刀刃锋利无比,且闪着寒光。 太后不知道云洛要干什么,她惊慌以至于叫出了声,“小洛,你有话好好说,你千万别做傻事。” 殿内的众人以为云洛要杀太后,皆劝云洛冷静点。 只有皇上镇定自若的道,“你若杀了母后,朕今天也必定杀了你。哦,朕想起来了,你还个弟弟,朕分分钟杀了他,灭了你云家。不知你爹在地底下,作何感想?” 太后见众人误会云洛,她解释,“皇上,小洛没有为难我,你误会她了。” 都这个时候了,太后居然仍为妖女说话。皇上颐指气使的指着云洛道,“那她拿刀做是什么!” 云洛握着刀,提着袖子,一步一步朝皇上走近。她身后跟着步步紧逼的侍卫,生怕云洛伤害皇上。 废后活不成了,皇上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一个小小的妖女?他暗暗摆手,劝退侍卫。他倒要看看,云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拿碗来。” 云洛从皇上身边走过,然后静静坐在废后的床榻边。云洛打量废后的容颜,想起之前废后处处针对她的样子,她不敢相信废后怎病成这样了。 云洛想起元楉的话,“母后好转了.....” 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那样的话,诓骗她离开他。 想到这里,云洛眼角发酸。她深知废后在元楉心里的位置,就算因此暴露她血的秘密,她也必须这样做。 徐嬷嬷不知为什么,她十分坚信云洛不会伤害废后,于是递了一个玉碗过去,并在一旁伺候。 接下来,众人看着 云洛掀开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她右手中的刀刃,赤拉一声,血顺着手腕,滴入玉碗。 没一会,待玉碗盛满整整一碗血,云洛将手腕藏进袖子里,她吩咐徐嬷嬷,“给娘娘喝了吧。” 随即,云洛站起身,脚步轻轻的又走回太后身边,并匐地下跪,“恳请皇上将民女处死!” 太 后俯身蹲下,虽然云洛的一番做法,她有点蒙,但听到她求皇上处死她,她说什么也不同意。 她若死了,她的宝贝孙子元楉可怎么活啊。 皇上久久没说话,他暂时将目光从云洛身上收回来,看着徐嬷嬷伺候废后将整整一碗血喝完,废后原本了无生气的脸色,逐渐浮现血色,并散发迷人的光泽。 这太神奇了,徐嬷嬷大叫,“娘娘,娘娘....” 没一会,废后紧闭的眼睛睁开了,她看见皇上苦笑的脸,她抬手摸了摸,转而微微一笑,“多大岁数了,还像个孩子一样哭闹,传出去多让孩子们笑话啊。” 话音刚落,废后的殿内像炸开了锅一样,他们亲眼目睹废后活过来了,就因云洛的那一碗血。 也就是说,娴妃的话没有错,云洛真的.....真的是妖怪。 跪地的群臣中,除了国师和太医丝毫不震惊以外,其他大臣连连磕头,恳请皇上下旨杀了妖女云洛,以免后患无穷。 其中属户部都督的头磕得最为响亮,他打着哆嗦,生怕云洛知道他做的坏事,找他报仇。 这时,娴妃走了进来,她设下天罗地网,就为阻止云洛进宫救废后,结果她的计划还是落空了。 此时,废后已经坐起来,丝毫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事。什么妖女,为什么要杀云洛? 群臣见皇上迟迟不下主意,便纷纷拿起刀刃架在脖子上,逼迫皇上。 太后指着群臣道,“枉费诸位读书数十载,竟不知道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废后才刚刚醒,你们就要皇上做这恩将仇报之人。哀家倒要问问你们,你们是贤臣,还是佞臣?” 群臣为了社稷,表现得十分团结。他们均慷慨赴死,都不听太后的劝解。 太后气得跺脚,云洛瞅着皇上犹豫的神色,她十分明了,皇上只不过是纸老虎而已。 虽然表面咋咋乎乎,内心却十分善良。 既然皇上下不了决心,那么这个决定只能让她来下。 云洛佯装失血过多站不稳的样子,她挑衅道,“皇上若此时不抓我,到时候可别后悔。” 群臣听到此话,大喊,“ 皇上,为了老祖宗的社稷,下旨吧...” 皇上被群臣嚷得头疼,他大袖一挥,云洛被侍卫带走,并打入死 牢,择日问斩。 陆栗得知云洛进了废后的宫殿,急急忙忙的跑进死牢,将此事禀告元楉。 楉直觉十分不好,隐隐觉得云洛会出事。他猛摇着牢门,让陆栗放他出去。 可是陆栗没有钥匙,狱卒更不会私自放元楉出去。 就在元楉使劲力气猛踹牢门时,侍卫押着云洛走了进来, 元楉白色衣裙上染满了献血,他猜测云洛怕是已经为废后献血。 此会云洛出现在死牢,也就是说娴妃的奸计得逞了,云洛妖女的名分坐实了。 元楉握紧拳头,这都怪他,是他没保护好她。 云洛目光盯着牢道前方,丝毫不看元楉。元楉沿着牢房跟着云洛走,他一直喊着她,云洛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最后,元楉看不见云洛,随着哐当一声 ,狱卒将云洛推进地牢最里面的牢房。 陆栗让元楉不要担心,他去云洛那里打探情况。 结果陆栗去了云洛那里,云洛什么话都没有,倒是对妖女一事供认不讳。 陆栗央求云洛不要继续说了,这可是要杀头的。 话音刚落,云洛像个疯子一样,大喊,“我是妖怪,我是会吃人的哟.....” 陆栗没辙,只得将这禀告给元楉,元楉气恼的锤着牢门,云洛不是疯了,她是什么都知道了。 废后休息了一夜 ,身子恢复到从前,这让徐嬷嬷十分高兴。 废后喝着燕窝粥,问起元楉 。 徐嬷嬷支支吾吾,废后便放下勺子,怒颜看着徐嬷嬷。徐嬷嬷见瞒不过废后,便将这几日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废后。 “什么,云洛是妖怪?”废后急忙下床,她作势要去找皇上理论,如此荒谬的话,皇上居然也信。 徐嬷嬷拉着废后,劝她先养好身子再说,废后哪能等得了。 于是,徐嬷嬷又道,“可众人是亲眼看到娘娘喝了她的血,这才活了过来。若不是妖女,这血怎如此奇怪.....” 废后突然怔住,她忙吩咐徐嬷嬷将国师叫过来。 没一会国师来了,废后问,“ 国师也信太子妃是妖怪?” 国师摇头,若是妖怪,怎会明知宫里有一群虎狼等着她,她也敢孤身一人前来。 废后十分认同,经过此次大病之后,她越发觉得她要相信元楉的眼光,而不是同其 他人一样,对她指指点点。 而户部都督每晚做噩梦,他接连几日都往娴妃宫里跑,他总是缠着娴妃,询问有没有镇妖的法子。 虽然十阿哥得了太子之位,可是废后活了,保不准废后哪天给皇上吹吹枕边风,皇上又将太子之位收回去。 为此,娴妃夜不能寐,眼下最重要的敌人是废后,不是什么妖女云洛。 不过,要弄垮废后,唯一的捷径就是弄垮元楉。 而元楉的软肋,一直都是那个妖女云洛。 这样一来,她倒和户部都督的目标不谋而合。 想到这里,娴妃轻哼一声,她掏出一张黄符,递给户部都督,佯装对他倾囊相授。 “这是本宫特地向西域道人求来的保命符,都督只要日夜戴在身上,妖女定不敢接近都督 。” 说到这里,娴妃又道,“只是这黄符也不是长久之计,妖女一天不除,咱怎能安心啊。” 户部都督接过黄符,他感谢娴妃如此为她着想,并向娴妃保证,“娘娘放心,不出三日,妖女必死。” 第76章 噩梦 没多久,废后复活的消息,如惊天雷在整个汴京迅速扩散,引得百姓议论纷纷,且惊骇不已。他们连夜搭建祭坛,恳求天上神母下凡驱邪,来保佑他们平安安康。 整个汴京弥漫着浓烟阵阵,黄符漫天飞,哭声阵阵,哀嚎不断。这一景象堪比冬月里的饥荒,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自从云洛被打入死牢之后,朝臣便各自散去。此时,他们又聚集在一起,看着充满人心惶惶的汴京,他们撸着胡须,连连摇头。 再这样下去,朝廷怕是人心不保。俗话说水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眼下又是多事之秋,边陲战乱不断。为今之计,只有趁早斩杀妖女,安抚民心才是。 想到这里,朝臣又连夜赶到宫中,跪在御书房门口,磕头恳请皇上,连夜将妖女斩杀,已慰藉天神,安抚汴京的百姓。 皇上在殿内来回踱步,他生平最恨被人指使。他气恼的指着殿外的朝臣, “朕都已经下旨了,三日后问斩,他们怎如此心急!朕一言九鼎,他们这是叫朕出尔反尔。若传出去,朕的威信何在!” 说到这里,皇上对余公公大声吼道,“就让他们跪着,朕倒要看看,谁耗得住谁!” 余公公惶恐得很,他只得出去劝说朝臣。哪知道朝臣的心就像石头一样坚定,不听余公公劝。余公公重重的叹气,只得差人去请废后。 废后来到御书房门外时,跪在地上的朝臣有些因体力不支,已经晕倒。她一边让余公公宣太医,一边劝着朝臣,别跟皇上置气。 朝臣跪地磕头,铁骨铮铮大喊,“臣一切为了江山社稷啊 ,求皇上准奏!” 废后没辙,如今她只能劝劝皇上。 可是云洛救了她的命,她又如何开得了口,让皇上杀了云洛。 若是让元楉知道,怕是他们母子的情分一点都不剩了。 得想个法子才行。 废后灵机一动,她走进御书房,将假杀的主意告诉皇上。皇上觉得不妥,朝臣如此聪明,怎会轻而易举被骗。 废后让皇上别担心,她向皇上娓娓道来,“若楉儿知道云洛被杀,定会痛哭不已,荒废朝政。凭楉儿对云洛的感情,汴 京的百姓定会相信这是真的。” 皇上 琢磨一会,他觉得废后的话在理,遂同意废后的妙计。 废后听着殿外的阵阵磕头声,她又道,“所以,目前皇上该怎么做显得无情,就怎么做,莫要被人察觉。不过,臣妾需要一点时间安排,还请皇上定在三日后问斩。” 皇上点点头,随即写下圣旨,他牵着废后的手,一起走出殿外。 “各位爱卿,上天有好生之德,确实是妖女救了废后,朕做不到过河拆桥。但朕可以保证,三日之后,必定斩杀妖女。” 随即,余公公将圣旨给到朝臣,皇上又道,“明日一早,汴京大街小巷都会张贴斩杀妖女的告示,这样一来,民心得到安抚,爱卿也可安心。” “这.....” 废后一边附和,“皇上一向说话算话,还请各位大臣早些回去。三日之后,皇上必定斩杀妖女。” 朝臣十分了解当今皇上,如今皇上已经做出让步,他们也不好继续死磕,于是拱手告辞。 废后还没做好准备见元楉,她率先离开之后,皇上带着余公公去了死牢。 元楉蹲坐在地上,他看见狱卒打开牢门,皇上走进来,元楉的眸光无任何波澜。 皇上没有驱散狱卒,他开门见山的告诉元楉,若元楉承认错误,并与妖女云洛撇清关系,他可以既往不咎,元楉还是当今的太子。 元楉久久不说话,皇上的话,他就像没听到一样。 就算死,他也不会抛下云洛。 皇上挑着眉,恼怒道,“朕已经给你台阶下了,你别好坏不知。难道你真的打算同她一起死?这样做,值得么?汴京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偏偏要钟情一个三番五次害你丢了太子之位的女人?你枉费朕这么多年来,对你的苦心教导!” 元楉突然双腿跪地,一双眼眸央求,“求父皇放了她,所有的一切,就让楉儿来承担。” 皇上连连回退,他颤抖着手,一向自命清高的元楉,这双腿从不跪人。 如今为了那妖女,三番五次跪求他,放了她,哪里还有一点君王的样子。 想到这里 ,皇上恼怒的指着元楉道,“你就趁早死了心吧,朕已经昭告天下,三日之后问斩妖女。朕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算一只苍 蝇也别想飞进来,你就别妄想将她救出去!” 说完,皇上大袖一挥,拂袖而去。 陆栗提着食盒在牢门口遇见 皇上,恼怒的皇上将食盒没收了,并嘱咐看守的侍卫,以后莫要放陆栗进去探视。 陆栗回到东宫,吉祥嬷嬷迎上来问,殿下可还好。陆栗一副苦瓜脸,她便知陆栗没见着殿下。 陆栗将在死牢门口见到皇上的事告诉吉祥嬷嬷,吉祥嬷嬷焦急跺脚,如今看来,皇上是来真的了。 苏钰媚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她照例去娴妃宫里请安。 吉祥嬷嬷十分疑惑,按道理来说,苏钰媚应该去看望废后才是,怎会如此频繁往娴妃那里跑。 陆栗却十分明了,如今十阿哥是太子,娴妃日后可是太后。苏钰媚不巴结她,难道巴结一个住在冷宫的废后? 这样一说,吉祥嬷嬷马上明白了,可是她与陆栗万万没想到苏钰媚竟藏着魅惑十阿哥的心思。 苏钰媚刚走到娴妃宫门口,就看见十阿哥从宫内走出来。 自从那日十阿哥羞辱苏钰媚之后,这是苏钰媚第一次见十阿哥。 本以为十阿哥被娴妃教训一番,会对她礼貌相待,结果十阿哥更加嫌恶她 。 十阿哥从苏钰媚身边走过,他愣是一眼都没看苏钰媚。 苏钰媚气得跳脚,她暗自打算跑回娘家哭诉一番,结果走了好远的十阿哥又回来,他的一番话让苏钰媚彻底清醒了。 “劝你死了这份心吧,我元夕,绝不会成为当今的太子。” 苏钰媚回到东宫,她狠狠的给了贴身丫鬟一耳光。若不是当初贴身丫鬟鼓动苏钰媚魅惑十阿哥,她也不会被一个黄毛小子羞辱。 贴身丫鬟十分委屈,她也着实想不到,十阿哥竟不喜欢太子之位。 “小姐,现在怎么办?” 苏钰媚将发髻上的珠钗一一取下,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貌美如花,又想起那日元楉夜宿在她宫里,她又开始幻想,元楉的眼里是有她的位置的。 随即,苏钰媚暗自庆幸,她对十阿哥的心思应该没人知晓。 只要妖女一死,凭她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呼,她怎会搞不定元楉。 贴身丫鬟又道,“ 老爷可是站娴妃那边,这样一来,小姐与老爷......” 贴身丫鬟没敢说下 去,苏钰媚眸光忽然亮起了,就算背叛爹爹,与爹爹断绝父女关系,她也再所不惜。 与此同时,扶苏等到天黑,他偷偷摸进宫里,准备将云洛带走。 哪知死牢戒备如此深严,他还没靠近死牢,就被侍卫穷追不舍。情急之下,他翻窗跳进太后的宫里。 竟撞见 蕊宁□□,正坐在浴桶泡着澡。 “啊!!!!” 扶苏听着侍卫浩浩荡荡搜查的声音,他赶紧跳进浴桶,捂着 蕊宁的嘴。 温热的气息洒在蕊宁的肩头,她满脸通红。 扶苏结结巴巴的将这一路经过向蕊宁解释 ,蕊宁这才镇定许多,她连连点头,扶苏这才放开蕊宁 ,作势要跳出浴桶。 就在这时,殿外响起文嬷嬷的声音。 “郡主,宫外来人说有刺客闯进来,你没事吧?” 蕊宁瞅着门上的窗户纸,一群黑压压的人跟在文嬷嬷的身后。 文嬷嬷口中的刺客,怕是扶苏了。若是被抓,扶苏不仅丢官,而且会深陷牢狱之灾。 蕊宁镇定的道,“我没看到刺客.....” 可侍卫不信,他们亲眼看见刺客跑进蕊宁的屋子。 对于皇上的交代,他们可不敢忽视,于是硬要进去搜一搜。 扶苏不能连累蕊宁,他让蕊宁将他交出去。 蕊宁的一双小手软乎乎的覆在扶苏嘴上,她小声道,“别出来,相信我。” 于是,蕊宁起身走出浴桶外,她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袍,头发湿哒哒的 ,还滴着水。 侍卫叫嚣着,“再不开门,我可闯进去了。” 文嬷嬷大怒 ,“放肆!” 吱呀一声,门突然开了。 蕊宁看见一大群侍卫站在门口,佯装名声不保,哭囔着看着文嬷嬷,“我不活了,不活了.....” 侍卫刚刚硬闯进来时,已经得罪太后了,如今又得罪太后最喜欢的亲外孙女 。早知道蕊宁郡主正洗着澡,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于是,在太后发怒之前,侍卫火速的逃了出去。 蕊宁擦了擦脸上梨花带雨的眼泪,皎洁一笑的又将门给关上了。 要是搁以前,蕊宁不将侍卫骂哭就不错了。可今日她却一副小女子的模样,哭哭啼啼,文嬷嬷不知屋内发生了什么事,忧心道,“郡主,你没事吧。” 屋内传来咯咯的 笑,“没事,没事....” 文嬷嬷愕然,她一转身,就看见太后同样一脸疑惑,这丫头到底怎么了。 等到宫里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娴妃宫里的灯却亮了,她被噩梦吓得汗浸夹背。 梦里 ,她披头散发跪在斩首台 ,刽子手里的刀闪着寒光,随着刽子手中的刀落地,她的头咕噜咕噜的滚到地上,被围观的百姓当球踢来踢去。 当她的头被踢到空中,她看见十阿哥被悬挂在城门上爆嗮。十阿哥满身是血,引得苍蝇嗡嗡的围着,恶臭连连。 假的,这都是假的...... 可她整个身子传来刺痛的感觉,竟让她有种错觉,这都是真的。 庆嬷嬷走进来,坐在娴妃床边安慰她,那都是梦,娘娘不必放在心里。 噩梦太过蹊跷,娴妃怎可不在意,她是输还是赢, 可全指望被关在死牢的妖女云洛了。 娴妃虽然派了很多暗卫在死牢蹲守,可她仍旧不敢掉以轻心。 于是,娴妃穿上袍子,去了死牢。 直到现在,元楉一点睡意都没有,他仍旧想着 皇上的话。 三日后问斩..... 就在元楉想着法子的时候,原本黑暗无光的死牢,忽然亮了灯。 没一会 ,狱卒走进来,将云洛从牢房押出来。 云洛跟在狱卒后面,经过元楉的牢房。 元楉站起身,忙拉着云洛手,并质问狱卒要把云洛带到哪里去。 皇上今日对元楉的那番话,全让狱卒听去了 。他们觉得元楉大势已去,便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们拱手对着天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 当今圣上要她的命,我们只不过奉命办事罢了。你快放手,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狱卒使出吃奶的劲,掰开元楉的手。元楉却拼死不放,他忍着痛大叫,“我决不会让人伤害你。” 狱卒嗤笑元楉大言不惭。如今他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却仍做着英雄救美的美梦。 “不放是吧,我看你放不放!” 狱卒拿着剑鞘狠狠朝元楉的手腕砸去,而元楉拧着眉,仍旧没松手。 于是,狱卒像了疯了一样的砸元楉,瞬间,元楉的手鲜血淋淋。 云洛心疼不已,她让元楉放手,元楉猛摇头,“不放,不放......” 狱卒仍旧拼命砸,云洛的心疼得狰狞,她大喊 ,“住手!” 今日皇上的那番话,云洛也听见了,她看着元楉被折磨得不成样了,如今又遭到狱卒的嘲笑,这都怪她,是她连累了他。 若没有她,他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 此会应睡在东宫的软塌上,而不是身处牢狱。 想到这里,云洛冷漠看着元楉,她当着狱卒的面,狠狠的掰开元楉的手,果断的与他断绝关系。 “自从那日你宿在苏妃的宫里,我的心就死了 。爹爹从小教导我,一次不忠,一生不用。我这次回来,权当还你护我的人情。若生,那是上天垂怜我,若死,我也认命。” 说完,云洛目视前方,不留情面的抬脚,决然离去。而元楉不顾鲜血淋淋的手,作势要砸开牢房,而牢门坚固的很 。元楉痛哭,而云洛很快消失在牢门口。 第77章 自杀 云洛以为是皇上要她的命,没想到在死牢门口,她看到了娴妃。 狱卒是娴妃的人,他行礼之后,便知趣的退下了。 对于云洛扑所迷离的身份,娴妃暗暗觉得谨慎些为好。 若云洛真是妖女,没准以后能帮她一把。娴妃 佯装好人的模样,她拉起云洛瘦弱的手,并看着云洛苍白的脸,她动容的落泪了。 “ 皇上怎能相信那些谣言呢。这都怪我,是我一时情急,才将那些话说给皇上听。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将你救出来。” 娴妃以为云洛会感激涕零,结果 云洛狠狠将手从娴妃手里抽出来,并向后退两步,与娴妃保持距离。 娴妃一惊, “怎么,你怪我?” 云洛摇头,对于那些微不足道可有可无的人,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又何来怪罪一说。 她看着娴妃的眉眼,前世往事种种,如潮水涌来。 那个在她小时,唯一候给她温暖的,却同样利用她,出卖她,伤害她的人,也正是娴妃。 就算云洛再怎么否认,隔了一世,她也撇不开她与娴妃的关系。 前世娴妃命运何等的惨烈,云洛最终还是不愿娴妃再经受一次。 “ 若不想十阿哥惨死,娘娘就趁早悬崖勒马。” 话音刚落,娴妃打了一个冷颤,已经忘却的梦境又因云洛话勾起来。 娴妃忘记伪装,并冷着脸问,“你到底知道什么?” 云洛什么都没说, 她的眼眸却让娴妃害怕。 娴妃原本准备了很多话,却一句也没说。她的盘算全让云洛打乱了。 娴妃灰溜溜的离去,而云洛再次被押入牢里。 元楉本以为云洛已经被处死,当他再次看见云洛,他欣喜不已,以至于时笑时哭,像疯了一样。 云洛仍旧不理睬元楉,她得狠下心来。只要这样,元楉才会安全。 狱卒出去时,仍不忘嘲笑元楉,“啧啧啧,男儿膝下有关金,男儿有泪不轻弹……” 谁曾想到,刚刚云洛离开死牢那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元楉经历了什么。 所以,谁也不能体会,此刻他如枯木逢春了一样。 翌日, 被蕊宁盯了一晚上 的扶苏,出现在太后面前。 太后终于明白为何昨晚蕊宁如此反常。 随即太后又一想,远在益州的扶苏,突然出现在宫里,而且就在云洛被抓不久。 不难猜,扶苏是为何而来。 太后转而看了一眼两眼含春的蕊宁,暗自嘀咕,傻丫头, 你的一番心思,怕是要被辜负了。 “你又打算劫囚?” 扶苏点头, 太后睨了一眼扶苏,如此聪慧的孩子,怎都像她那个孙子,一遇上云洛的事,智商就不在线。 “哀家听闻皇上昨夜连夜命人好好看管死牢, 你自己也明了,贸然劫囚,眼下胜算不大。就算成功了,你让云洛她一辈子背着祸国妖女的罪名活着?这不是间接逼死她么.....” 扶苏管不了那么多,只要云洛还活着,他便知足了。 太后又道,“那你想过元楉没有?他可是你的兄弟呀。一辈子不能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这不是比杀了他还狠心吗?你忍心吗?” 蕊宁不让太后继续对扶苏说教,她插嘴道,“皇姥姥,你可有办法?今日一大早,满汴京都是三日后斩杀太子妃的消息,再不商讨对策,可就晚了。” 太后转着佛珠,她想了很久,这才开口道,“说真的,就算如今皇上收回斩杀云洛的圣旨,也救不了她。害死云洛的,就是这该死的舆论。所以,能救她的法子,也只有靠这舆论。” 扶苏和蕊宁一头雾水,太后便将之前云连城带云洛上京求娶太子时,云洛曾搭建粥棚,救了不少人的事告诉她们。 瞬间扶苏明白了, “只要找到他们,借助他们的力量,感染到更多的人,即便云洛是妖女,也只会被认为,她是个心善的妖女。” 想到这里,扶苏连连拱手告退,蕊宁作势要跟去,却被文嬷嬷拉住。 “皇姥姥,我要去帮忙,你这是干什么?” 太后不忍心的道,“蕊宁啊,皇姥姥不能看着你泥足深陷,而什么都不做。日后,皇姥姥亲自给你选个夫婿,一定比他还优秀。” “我就喜欢他!”蕊宁挣脱跑出去,没一会就不见人影了。 与此同时,苏钰媚提着食盒,一早去了地牢,看望元楉。 此时的元楉一夜未睡,眼睑下一片青色,发髻乱糟糟,落魄的很。 狱卒知道苏钰媚 是娴妃的人,他知趣的打开门,苏钰媚俯身走进牢房,她将食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碟碟精美的点心,娇滴滴的道,“殿下,这都是我精心准备的,你多少吃点,别饿坏了身子。” 元楉眼皮都没动一下,他盯着云洛牢房的放向,昨夜云洛决绝的一番话,他怎么也不信。 今早废后差人送来的被褥和食物,被云洛一一退回去。狱卒大骂云洛装清高,直到现在一滴水,狱卒都没送进去。 想到这里,元楉盯着眼前的点心,他担心云洛饿坏了,于是将点心装进食盒,让苏钰媚给云洛送过去。 苏钰媚的贴身丫鬟十分不悦,苏钰媚却十分好说话,她一副听话的样子,提着食盒走出去。 “殿下,你就放心吧,我这就给她送过去。” 此时,苏钰媚的心虽气得牙痒痒,却不表现出来。她若想征服元楉,眼下就要给元楉留下好印象。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嘛。 狱卒打开牢门,苏钰媚走进去,她当着狱卒的面,将点心一样样的拿出来,好让狱卒将这一切说给元楉听。 待狱卒走后,她一脚将云落干涸的水碗摔碎。 云洛嘴唇皲裂,脸色苍白,她抬眼看着苏钰媚,苏钰媚却轻笑,“怎么,生气了?” 云洛没心思与苏钰媚口舌之争,她不想见到苏钰媚,可苏钰媚久久不离去,她让丫鬟将点心又装进食盒,盖上盖子。 她准备的点心,就算元楉不吃,喂狗,也不能便宜这个女人。 “我知道你深爱殿下,可你知道吗,你若不死,殿下就得失去所有。现在满大街都知道皇上两日之后,就要杀了你。再此之前,殿下就算拼尽一死,他也会将你救出去。眼下娴妃派人盯着死牢,只要殿下有一点把柄落入她手中,殿下必死无疑。你若真心爱他,就不能让他涉险。” 说完,苏钰媚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她脸上印着深深的手掌印。贴身丫鬟不明苏钰媚为何如此,很快她就听见苏钰媚道,“你看看,殿下虽不喜欢我,但我一心为殿下着想。目前我做的,都是为了殿下。只要他忘了你,他便安全。” 苏钰媚提上食盒,走出牢房。很快,云洛就听见苏钰媚娇软的声音,她便知道苏钰媚那 番话是什么意思了。 “ 殿下,她不吃....还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我,她还说.......” 狱卒出去时,曾讨论苏钰媚对云洛和和气气,不像之前所传嚣张跋扈。 此时,苏钰媚却说云洛打了她。 云洛一向温婉讲理,怎会打人?一定是苏钰媚乱说话,惹恼了云洛。想到这里,元楉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拜托苏钰媚给云洛送吃的。 元楉冷着一张脸,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她说什么?” 苏钰媚捂着脸,哽咽的道,“说只要是殿下送来的东西,她就算饿死也不会吃的。” 苏钰媚的哭声和演技,让元楉头疼,他连连摆手,驱散苏钰媚。 苏钰媚锲而不舍,“殿下,我明日再来看你。” 苏钰媚走后,云洛细细琢磨苏钰媚的话。 只要她死了,元楉才安全。 云洛看着地上的瓷碗碎片,她捡起来,狠狠朝自己的手腕划下去。 锥心的疼痛随着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蔓延全身。她想死得快一点,便拿着磁碎片不停的划,直到她疼得没了知觉。 就在眼皮慢慢闭合的时候,云洛舍不得元楉,她强撑着意识,轻轻喊着元楉前世的名字,“玉溪,莫要悲伤….” 扶苏和蕊宁对牢里的情况丝毫不知情,他们正在云府,和云离一起,商议如何借助舆论,救云洛。 当云离得知这法子是太后想出的,他觉得此法行不通。 万一舆论起不了作用,洛姐姐可就死定了。 蕊宁道,“ 阿离,你要相信皇姥姥。” 云离却道,“洛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冒险,另外,谁,我也不信,我只相信我自己。” 说完,云离起身离开,他让管家通知云连城道上的朋友,他希望他们看在云连城的面子上,能在两天之后的法场上,救下云洛。 蕊宁暗骂云离倔驴。之后,她和扶苏去城里打听被云洛救济过的灾民。 攻读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找到了许多被云洛接济过的灾民,并纷纷愿意为救云洛,奉献绵薄之力。 很快, 汴京出现两股舆论,一股誓要砍杀云洛,一股誓要放了云洛,这两股势力互相较量着,不分伯仲。 对此转变,娴妃气得牙痒痒,一想到昨夜云洛的那一袭话,她便 饶不了云洛。 户部都督道,“娘娘放心,臣只要对那几个老匹夫吹吹风,就算舆论一边倒,也救不了妖女。” 娴妃急得红了眼,她警告户部都督,“你最好保证是这样,否则咱俩没好果子吃。” 与此同时, 一动不动的云洛引起了狱卒的注意。若云洛死了,非但皇上那边交不了差,就连娴妃那里也交不了差。 狱卒大声怒吼,“我劝你不要装死啊......” 云洛静静 的躺着,她本以为自己死了,结果她睁开了眼睛,挣扎的坐起来。 手腕的血已经干涸,被她划了无数条口子的手腕一点疤痕都没有。 云洛狠狠垂着地板,浑身充斥着一股无力感。 为什么,为什么她想要死,怎如此难。 不知怎地,她脑子里闪现一个人的声音。 “若真想死,总会有方法的。” 第78章 仙女 在云洛不吃不喝两天之后,深夜,元楉突然昏睡过去。 一行人静悄悄的走进牢房,他们打开关云洛的牢门,将云洛带走。 云洛拼死不走,这伙人才不得暴露身份。 云洛没想到是废后。 看着废后身边那个穿着与云洛同样衣服的侍女,她便明白了 。 废后是要侍女代替她去死。 “快走!” 云洛摇头,她狠狠将废后搭在她肩膀的手扒下来,她不能让无辜的人为她送死。 废后以为云洛不想连累她,她告诉云洛,今天的行动就是皇上安排的,不然谁有如此大的能耐将守在死牢外的侍卫调开。 云洛仍旧不走,“别管我,你们快走吧。” “楉儿最担心的就是你,你留下来必死无疑,难道你忍心让他难过?” 云洛跪地,她诚恳的向废后磕头,并替元楉向废后道歉,“ 娘娘,我对元楉来说,就是灾星,不祥的很。若能保他一生安全,我宁愿一死。日后,还望娘娘多照顾他。” 废后拼命拽着云洛,就在这时,负责放风的侍卫前来禀报,说被迷魂的狱卒就要苏醒。 明日就是斩首的日子,虽舆论已不如从前那般厉害,但朝臣的嘴丝毫不松,他们认定云洛就是妖女。 此时若不走,云洛必死无疑。 废后说什么也不放手,云洛却坚定的让侍卫将废后拉走。 看着废后一点点消失在视线里,云洛暗暗道,“再见,母后。” 元楉这一觉睡得实在冗长,等他醒来的时候,云洛早已被拉去法场。 元楉没想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他法子还没想到,云洛就要被斩首。 “放我出去!”他疯狂的踹门,狱卒跑过来告诉他,“别踹了,来不及了,这会怕是人头已经落地了。” 话音刚落,伤心欲绝的元楉头猛地朝墙壁撞去。 顿时,鲜血从元楉的额头缓缓流下来,接着扑通倒地。 狱卒惊愕,若元楉死了,皇上可要杀 了他们的。 于是,狱卒赶紧派人禀告皇上,没一会,余公公带着太医,将元楉抬回东宫诊治。 城西法场, 已经聚满了人。 云连城道上的朋友,也隐藏在人群中 。待云离一声令下,他们便法场救人。 扶苏和蕊宁没想到倒向云洛善良的舆论因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 ,又一边倾斜,皆说就是因为百姓为妖女说话,这才惹怒了天神,才有了这场蓄势如虹的瘟疫。 短短几个时辰,这场瘟疫让很多人死去,汴京又开始笼罩一层死亡的气息。 百姓声势浩荡,皆举着刀,挥着旗帜,大喊着杀了妖女,慰祭天神。 扶苏和蕊宁焦急不已,他们只得将希望寄托在云离身上,希望那些好汉真的能将云洛顺利救出。 可事情哪有他们想得那么简单。 娴妃就因为那个梦,她誓要处死云洛。她以为只要杀了云洛,梦里的那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因此,她暗中派了许多邪道,在法场摆上奇门之术,并洒下毒烟,目的就为了让云洛必死无疑。 吸入毒气的武林高手皆酸软无力,他们就连刀也难以拿稳,又怎可劫法场。 就这样,毫无办法的云离看着 刽子手举起刀,他连连摇头,大喊不要,不要...... 扶苏拼命往法场冲,却被蕊宁拉住。虽然扶苏是皇上亲自封的官爵,目前只要劫法场,也是必死无疑。 蕊宁就算死,也不能让扶苏白白送死。 周身的叫嚣身愈来愈猛,蕊宁拽着扶苏,她搬出老夫人来威胁 扶苏,这才让扶苏警觉些。 眼看着 刽子手里的刀就快落下, 他们均不敢睁眼看。 就在这时,原本阳光明媚的天气, 忽然冷风阵阵,将街上的招牌吹得左右摇摆,呱呱作响。 一个白胡子仙人突然从天而降,衣着飘飘的落在法场上。此时,刽子手手中的刀已经被仙人的拂尘击落。 此仙人像极了门神画像里的仙人,这让围观的百姓下跪拜谢,并求仙人救救身患瘟疫之苦的百姓。 云洛实在不想元楉因她再受伤害,她抱着一了百了,必死的决心,大声嚷着“我是妖女,快杀了我吧。” “你若不想元楉有危险,就给我闭嘴!”仙人不顾云洛的睁扎,解开绑在她身上的绳子。他并指着云洛,对灾民道,“ 她是解救瘟疫的仙君,你们竟要处死她?岂有此理!” 仙君?不是妖女吗?连她自己都承认了呀….. 仙人愣了一秒,他索性忽视云 洛说过什么,反问百姓,“她有做过一件害人的事吗?” 众人摇头。 仙人又问,“你们为何说她是妖女?” 众人说,“她的血让废后起死回生,她让帝后感情不合,她让当今太子荒废政务......” 就在这时,皇上携废后一起来到法场,他们向众百姓解释,帝后并未失合,仍旧恩爱如初。 说到这里,皇上和废后纷纷下跪,求仙人恕罪。 仙人恼怒不已,不肯原谅如此愚昧的众人。众人下跪苦苦哀求,仙人看了看云洛,这才松了嘴。 “挑拨祸事的另有其人,”仙人指了指云洛,“不是她。” 云洛瞅着仙人,听他提起元楉,这感觉她熟悉的很。可这人的面相,她确实不曾见过。 到底是仙人还是……江湖术士?云洛不得而知。 “仙君放心,朕一定好好款待仙女。”说到这里,皇上跪地恳求仙人赐予妙计,助他解决边陲祸事。 昨日皇上看着 余公公从东宫拿来的奏折,他这才知道边陲已经到了惊险万分的时刻。 如今边陲等待救援,元楉派去的救兵三番五次失踪。若继续下去,边陲的将士怕是抵挡不了多久。 而眼下能派去的将士,少之又少。 如今又遇上瘟疫,这该怎么办啊。 若汴京完了,皇上可是千古罪人,他哪有脸面见老祖宗啊。 昨晚皇上正为此事发愁之际,太后走进御书房,将高僧解答的签文呈给皇上,并说她去寺庙为皇上求了一卦,卦面显示上上签。 直到今日一早,皇上才明白签文是什么意思,这才和废后急忙赶来求见仙人,答疑解惑。 仙人将云洛带到皇上面前,并指着云洛,对所有人道,“只有她能解决皇上的忧愁,解决这场瘟疫。” 皇上一惊,“她......?” 众人皆对此存在疑虑。 不等皇上细问,仙人冲云洛眨了眨眼,便腾空弹起,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云洛同样疑惑不已,她何德何能,空有一身血的本领,带兵打仗?她能做到么? 废后朝云洛点头,暗自给云洛打气。 众人如今只得暂且相信仙人的话,他们对云洛跪地朝拜,之后便将云洛当成仙女对待,大喊,“求仙女饶恕冒犯之罪,救我们如水火。” 如今形势转变的太快,云洛有点招架不住。 难道这仙人也是废后派来的? 可是皇上对那仙人,十分信服的模样。若有今日的安排,废后根本就不需多此一举,昨日冒险狸猫换太子。 就在云洛还没想明白的时候,皇上不顾帝王威严,他跪地求云洛,救救边陲的百姓。 云洛惊愕之余,她将皇上扶起来,硬着头皮细心询问边陲战事,随后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就她一人,怕也难力缆狂澜呀。 云洛只得在人群中,试图寻找熟悉的人,一同前往边陲。 当她看见混在人群中的扶苏和蕊宁,又看到云离和爹爹道上的朋友,云洛暗自琢磨有了这些人,何愁大事不成。 云洛站在高处,对着人群呼喊,“ 有谁愿意随我去边陲,平定战乱?” “我愿意!” 蕊宁和扶苏跳上法场,云离和武林盟友也陆陆续续走上去。 云洛朝他们一一微笑,表示感谢。就在这时,宇文瑜也急匆匆的跑上来,他大喊,“还有我。” 宇文瑜这几日被他爹关在府内,就怕宇文瑜忍不住劫法场。好不容易他装晕骗倒了侯爷,这才逃出来。 “好!” 云洛拉开袖子,捡起地上的刀,划伤自己的手腕。 随即,她郑重的将一碗血交给废后,“娘娘,请将这碗血交给元楉制药。汴京的瘟疫,娘娘无需担心。” 百姓听到此话,皆大喊云洛活菩萨。云洛却因失血过多,晃晃悠悠的站不稳。 扶苏赶紧扶住云洛,云洛却摆摆手,她表示没事。蕊宁看着扶苏和云洛站在一起,她的心酸溜溜的。不过很快,她便为云洛获救而开心。 与此同时,百姓惭愧不已,皆扇着自己耳光,大骂自己良心狗废。 云洛却让他们别打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随即,云洛带头,一行人跪拜皇上之后,皆骑上战马,挥舞着国旗,大步向边陲开拔。 废后叫住云洛,她自知此去凶险万分,她希望云洛回宫见见元楉。 云洛勒紧缰绳,她微微一笑,“娘娘,我一直受元楉照顾。这一次,换我来为他做点什么吧。等时机合适,烦请娘娘告诉他,我已经死了。” 说完,云洛使劲甩着马鞭,大 喝一声,驶出城门。 风肆虐着云洛的眼眸,她眼眶湿润,忍不住哭起来。不论前世还是这一世,她与元楉的缘分,最终由她画上了句号。 云洛一行人行至城外十里坡,就看见那个在法场上救她的仙人正等着他们。 云洛本就对仙人的身份十分好奇,而此时仙人恰巧在此等他们 ,云洛更加肯定她的猜测。 此仙人不是真正的仙人。 是敌是友,她还不能确定。 “你到底是谁?” 仙人哈哈笑,随即,他撕开脸上的人脸面具,云洛没想到竟是道士沐白。 沐白告诉云洛,元楉就是担心后面局势他难以控制,早就写信让沐白回来,以备不时之需。 沐白在回来的路上,恰巧遇到南州突发水患。沐白忙着治水,也就耽搁了。 幸好他着急赶回,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云洛眼眶湿润,她这才知道元楉又救了她一命。也因此,更加坚定云洛此去不回京的决心。她以云离还小,云家还需要云离为由,将云离遣散回汴京。 云离走时,他与云洛拉钩,“洛姐姐,一定要平安回来哦。” 云洛点头,她从不骗云离,可这一次她怕是要食言了。 第79章 谋反 皇上和废后回宫之后, 一起去东宫看了仍旧昏迷不醒的元楉。 缠着绷带的元楉脸色苍白,唇角开裂,一副命不久矣的感觉。 苏钰媚得知元楉寻死的消息之后,哭哭啼啼的从西苑赶过来。若元楉死了,她的后位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若早知道元楉会为了妖女云洛去死,她就算拼死,也要求得爹爹救救元楉。 看着床榻上毫无知觉的元楉,以及太医连连摇头,苏钰媚嚎啕大哭,却遭到太后责备。 “哭什么哭,真是丧气!” 废后拉着苏钰媚的手, 她向太后求情,毕竟苏钰媚是她亲自挑选入宫的。若不是她为了拆散元楉和元楉,苏钰媚也不会被牵扯进来,被元楉冷落,活守寡。 想到这里,废后差人将苏钰媚送回西苑,而她又陪了元楉一会,便和皇上一起离开东宫。 眼下,敌人在暗,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废后悄悄去了国师府上,而皇上回到御书房之后,便下旨将禁卫军派遣到边陲,支援战乱。 余公公觉得不妥,若将宫里最后的一道防线撤下,万一有人趁机谋反,皇上可就危险了。 皇上顾不了那么多,他坚持,余公公只得拿着皇上的旨意离开御书房,将旨意告知禁卫军统帅。禁卫军统帅得了旨意之后,连夜出发。而余公公回到御书房时,皇上晕倒在地。 余公公赶紧通知太医和废后,没一会,太医和废后太后一起赶来了 。 太医诊治之后, 他跪地大哭,“皇上怕是要薨了......” 话音刚落,太后手里的佛珠掉地,接着昏倒在地。 “母后.....” 废后将太后送回宫,经太医诊治之后,太后并无大碍。 废后将太医留在太后的宫里伺候,她一个人心思杂乱,神情恍惚走在宫里的甬道上。 庆嬷嬷将此事禀告给娴妃,娴妃狠狠的拍了拍桌子,大喊天助我也。 待废后走到御书房门口,她突然停住脚步,转而往东宫的方向跑去。 徐嬷嬷从没见过废后如此不顾礼仪,她紧跟着追着废后,往东宫跑去。 废后和徐嬷嬷一进东宫,就觉得十分奇怪。以往,只要 废后过来,吉祥 嬷嬷老远就站在门口迎接。 如今,非但吉祥嬷嬷的人影没见到,就连负责看守的太监宫女也没见到。 整个东宫,就只剩下摇摇欲晃的宫灯在微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摆,甚至快要熄灭。 废后的心隐隐约约感到不妙,等到她推开元楉内殿的门,她看见娴妃正端着一碗血,作势要往地上砸。 “不要.....” 废后疾步跑进去,可还是没能阻止娴妃。 随着哐当一声,血溅的到处都是。 紧接着, 废后看着内殿的雕花大门被关上。门外浩浩荡荡的脚步声,以及兵刃碰撞的声音,瞬间,黑压压的人影,将东宫团团围住。 废后转过头来,她撇见寝殿的角落里,吉祥嬷嬷和陆栗被五花大绑着,嘴上还被堵住了。 吉祥嬷嬷一边摇头,一边不停的流眼泪。若废后有个不测,她该怎么向元楉交代啊。 徐嬷嬷则护在废后前面,生怕娴妃发疯伤害废后。 废后却让徐嬷嬷退下,她走到娴妃的面前,盯着娴妃的眼眸,一字一句的道,“你想造反不成?” 话音刚落,娴妃哈哈的大笑起来, “本宫如果说是,你一个废后,又能奈我何?” 说完,娴妃指了指地上 已经干涸的血迹,嘲笑废后,“ 你呀你,假仁假义要到什么时候?你若将这血给了太子或者皇上喝下,也就不会有此刻的故事了。没了这碗血,瘟疫之灾你解不了,这天下啊,你元家注定要失去。” “你若失败呢,你有为十阿哥着想吗?他如今已是太子,你怎如此糊涂,竟让他背上弑父杀兄的罪名!” 提到十阿哥,娴妃大怒,她抬手给了废后一巴掌,“别假惺惺了,你不是一直盼着我们母子死吗。我最受不了你的假惺惺!” 说到这里,娴妃吩咐庆嬷嬷将废后绑起来。 徐嬷嬷拼死护着废后,庆嬷嬷竟一刀杀了徐嬷嬷。 废后悲痛欲绝的大喊徐嬷嬷,徐嬷嬷口吐鲜血,她拼命的向废后一步一步的爬。当徐嬷嬷快要拉住废后的手,却被庆嬷嬷无情的又砍了一刀。 徐嬷嬷口吐鲜血,喃喃的念着,“娘娘,老奴再也不能伺候你了。” 接着,废后看着徐嬷嬷睁大双眼的断了气。 废后想要抱抱徐嬷嬷,因此她拼命 的挣扎,却被庆嬷嬷牢牢禁锢,动弹不得。 庆嬷嬷警告废后,若不想死,就老实点。 此时,废后发髻散落,脸上的妆容污得一塌糊涂。她看着躺在地上且一动不动的徐嬷嬷,扑通一声,她猛地跪地,内心悲痛她却哭不出来。 吉祥嬷嬷对此太过震惊,她没想到庆嬷嬷如此狠毒,竟将徐嬷嬷残忍杀害。 娴妃俯身跪下,在她的记忆里,她从未见过废后如此落魄。娴妃的心里乐开了花,积压已久的怨气,似乎在这一刻才得以释放。她抬起废后的下巴,仔细打量这张夺走了她一切的脸。 若没有废后,皇上心心念念的女子,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她呢。 不知道怎地,娴妃想起了与废后年少的美好时光。 那时的她们,形影不离,情同姐妹。就连那时的微风,都透着甜美的芬芳。 要说她们从哪里开始变了? 那要从娴妃跟着废后嫁进宫里来说起。 娴妃看着皇上独宠废后,她心声生嫉妒。可废后待她亲如姐妹,娴妃只得将嫉妒隐藏在心里。可这嫉妒如魔鬼,一天天的膨大,甚至不安分。 直到有一天,娴妃发现,废后居然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而这个秘密只有她一个人不知。 这让娴妃彻底爆发。 同样是爹爹的女儿,废后一辈子锦衣玉食的生活,而她却以一个贱婢的身份活着,一辈子忍受屈辱。 就这样,带着报复的心情,娴妃灌醉了皇上,与皇上□□愉之后,便成了皇上的妃子,与废后一起伺候皇上。 本以为成了皇上的妃子,可以从废后那里,分摊皇上的宠爱,可结果不是这样的..... 娴妃越想越气恼,她握紧帕子,庆嬷嬷扶着她站起身,“娘娘别想不开心的了,以后没人敢跟娘娘作对了。” 说到这里,庆嬷嬷提议杀了废后,娴妃盯着废后失魂落魄的样子,她迟迟没说话。 庆嬷嬷担心娴妃狠不下心,她继续劝说娴妃莫要心迟手软。就在娴妃下令将废后拖出去斩杀时,废后突然开口道,解释当年的事。 “爹爹之所以不与你相认,是为了保护你,这也是你母亲临终所托。你母亲认为她的身份低下,即便爹爹与你相认,你也难免不被笑话。与其 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让你以丫鬟的身份活着.......” 废后的一席话,彻底引起的娴妃的不适。她大袖一挥,内殿的门瞬间被打开。户部都督和原兵侍郎,原吏部侍郎走了进来。 这不是被元楉削官回家的兵部侍郎么? 这不是监守自盗,亏空军饷,苛扣赈灾粮,被皇上下令斩杀的吏部侍郎王大人么? 陆栗看着 他们动作粗鲁的将废后拖出去,便全明白了。 如今,他们聚在一起,怕是报复皇家来了,这才与娴妃勾结在一起。 户部都督已经将整个皇宫控制住。他拱手禀报,“ 娘娘,皇上和太子如何处理?” 娴妃却问起妖女云洛的行踪,户部都督对此一无所知。他一路派人跟着云洛那一群人,直到玉门关的时候,这一伙人离奇的失去踪影。 难道云洛真如白天民间所传言的那样,她真是仙女? 娴妃一向不信鬼神之说,她将白天法场突降仙人的事归咎是皇上和废后计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释放云洛。 也正是因此,娴妃又听闻皇上将唯一的禁卫军都派出去支援边陲,这才让她下定决心谋反。 娴妃对于户部都督的疑神疑鬼,她看不起的很。若不是此会还需要他,娴妃绝不会留下他。 庆嬷嬷搀扶娴妃往外走,娴妃轻飘飘的口吻,传进户部都督的耳朵里。 “格杀勿论!” 户部都督拔剑,一步步走向陆栗。从前因元楉的关系,户部都督没少受陆栗的气,他狡黠一笑,扬起剑,欲朝陆栗的脖子砍去。 与此同时,吱呀一声,庆嬷嬷拉开门,当她看见殿外站的人,她和娴妃大吃一惊。 皇上不是昏迷不醒吗,此会怎站在这里? 就在这时,娴妃听见身后倒地的声音,她转头一看,看见元楉手握利刃,将户部都督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扶苏带着兵将,和各英雄好汉走近,他们拱手作揖禀告皇上,宫内的谋反分子已经被斩杀了。 余公公指着娴妃大喊,“ 大胆贼子,还不快快跪下!谋反可是死罪!” 随即,侍卫将兵部侍郎和吏部侍郎押了出来,废后踱步至皇上身边,她劝娴妃趁早缴械投降。 禁卫军不是已经被调出城了吗,这会 怎在宫里? 转而娴妃才明白,这是皇上设下让她钻的陷阱。 娴妃连连摇头,她如此聪明,怎会被皇上设计。 “这多亏了十阿哥,不然朕怎会对你的计划易如反掌。为了放松你的警惕,朕这才与太子假装反目。没想到,娴妃你真的竟敢谋反,竟要杀了朕的皇后.....” “难道皇上忘了,我才是你的皇后吗?”娴妃眼泪婆娑,她争了一辈子,还是争不过废后。即便她不想承认,终究她还是败了,败得一塌涂地。 皇上不带任何温情的口吻,让娴妃彻底的死了心。 “朕的皇后,一直都是她。” 皇上说完,一边拉着废后的手。 娴妃久久盯着那双紧握在一起的手,她疯了一样的傻笑。就算她掉入陷阱,她也别想废后好过。 废后余光看着那一碗被她摔碎的血,她哈哈大笑,此会不见妖女的踪影,她倒要看看若没有了这一碗血,那瘟疫废后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国师到了,这时他才知道废后此前的用意。废后定是猜到娴妃有所动作,这才提前将血碗交给了他。 国师告诉娴妃,废后早就将血碗交给了他,并嘱咐他研制解药。不出十日,解药便可成功。 听着国师的话,娴妃彻底恼怒,她再一次被废后算计了。 十阿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娴妃面前,他跪地替娴妃求情,却被娴妃狠狠打了一耳光。 “孽子!你这个叛徒,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你竟如此对我!” 娴妃将她的失败,归咎在十阿哥身上。娴妃趁大家不注意,不知从哪摸出一根发簪,她狠狠朝十阿哥的脖子扎下去,却被元楉飞来的剑刺伤。 簪子落在地上,滚来滚去。 顿时,娴妃的手血流淋淋。很快,她和庆嬷嬷被侍卫禁锢住,挣扎不休。 废后将十阿哥揽入怀里,安慰他别害怕。十阿哥怎么也没想到娴妃想要杀他,因此他吓得直打哆嗦。 娴妃看着 十阿哥扑在废后怀里,她的心彻底死了。 废后最终将她最珍贵的东西抢得一点也不剩,她心灰意冷的摸出腰间的匕首,狠狠朝自己的心窝刺去。 “娘娘,,老奴来陪你......” 看着娴妃倒地,庆嬷嬷挣脱侍卫,猛地朝墙壁一头撞去,接着血剑四方,扑通倒地。 第80章 妖道 娴妃死后, 皇上长吁一口气,他紧绷的心弦突然松下来,接着晕倒在地。 今夜真的太悬了,若没有扶苏和突然赶到的禁卫军,没准娴妃谋反成功了。 若真是那样,后果不堪设想。 可若不派禁卫军出城,自然也骗不过娴妃。 皇上没想到自己的孤注一掷,竟成功了。 这一切都得感谢云洛,若不是她觉得情况不对劲,执意将扶苏他们驱散回京,这才解了宫里的危难。 太医给皇上诊治之后,说皇上的咳疾十分严重,便退出去开药去了。 元楉围坐在皇上的床榻边,看着皇上紧闭的双目,他安慰哭泣的废后,“父皇会没事的。” 元楉撞墙被送回东宫之后,他很快就醒了。醒来他见到的第一人便是皇上。 皇上告诉元楉,娴妃将边疆布防图泄露出去,这才有了边陲国车轮入侵。 如今之计,只有牵制住娴妃,这样才能给边陲小国予以警告。 商讨国事时,元楉还不忘云洛的生死。皇上于是将沐白通过太后,向皇上献上的计策告诉元楉。 这便有了法场突降仙人的戏码。 所幸事情圆满解决,云洛被救,娴妃也有了应得的下场。 眼下唯一的危机,就是边陲小国入侵的问题。 派去的支援军连连消失,元楉觉得此事不简单。 元楉一边琢磨 ,一边瞅着大殿,沐白和云洛至始至终都没有露面。元楉十分担心云洛和沐白独闯边陲,若他们如他派去的支援军那样,消失得无踪影,那可就糟了。 云洛将大部队疏散回京之后,她与沐白去了边陲。扶苏说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 “你怎么让她去如此危险的地方!”元楉急红了眼,他作势离去,欲赶往边陲。 “楉儿,” 废后却叫住元楉,“眼下瘟疫之灾还未解除,娴妃的余党是否全部剿灭也不可知。如今皇上又抱恙,昏迷不醒,楉儿你若出宫,谁来主持大局啊。” 随即,文武百官跪地,皆劝着元楉莫要离宫。元楉看着废后央求的眼神,以及躺在床上昏睡的皇上,还有年弱的太后怕是也受了惊吓...... 元楉离去的脚步停了下来,他想要 追着云洛的脚步去,可他肩上的责任,又将他拉回来。 他不是一个不孝,置国事于不顾的人。 扶苏瞅着元楉为难的样子,若云洛知晓元楉抛弃一切,前来寻她,她也不会高兴的。 扶苏跪地,他恳请独自一人出兵边陲。 目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元楉只得同意。 翌日, 对于昨晚谋反一事,元楉下令莫要传出去,因此整个汴京对此丝毫不知。 另外,废后央求元楉,娴妃的丧礼,以妃嫔的礼制操办。 对于造反之人,留下全尸已是天大的恩德。元楉本不想应允,但废后说十阿哥毕竟是无辜的,况且若不是有十阿哥揭发娴妃的信,娴妃的阴谋怕是无人而知。 提起信,元楉想起了那日十阿哥差吉祥嬷嬷送给他一封信,却被他仍在地上,不曾阅览。 废后又说,“正是因为那封信被余公公捡起来,一起交给了皇上,皇上这才知晓了一切,避免了祸事。” 听着废后的一席话,元楉同意了废后的提议。他不知道为何这一世的十阿哥,没像前世的禹王样,同娴妃一起谋反。 但十阿哥选择站在正义的面前,这就意味着元楉错怪十阿哥了。前世的错,并能代表这一世同样错了。 想到自己不曾给十阿哥好脸色,元楉竟有些惭愧。 他在去国师炼丹房的甬道上,遇见了被其他阿哥欺负的十阿哥。 “你母后真是下贱,竟敢谋反,元楉哥哥就该连你一起杀掉....” “就是,就是,有什么娘,就有什么样的儿......” 说到这里,其他阿哥合起伙来猛踢十阿哥。就在十阿哥被打得鼻青脸肿时,一个声音冷冷响起。 “干什么呢!” 阿哥们看见元楉冷着一张脸,均脚底抹油跑了。 元楉站在十阿哥面前,他伸出手,欲扶十阿哥起来。 十阿哥涩涩的看着元楉,他不敢伸手。元楉俯身蹲下,再次朝十阿哥伸出手,并告诉他,“下次若再有人骂你母后,你就骂回去。若有人打你,你就打回去。” 元楉从没如此亲近的对十阿哥说话,此时十阿哥有点蒙蒙的。元楉便一把将十阿哥拉起来,去了国师那里。 没想到云离也在,昨夜的事,云离听扶苏提起过。 他像大哥一样,安慰十阿哥,“以后我罩着你。” 说到这里,十阿哥总算笑了。 元楉问云离怎会在宫里? 云离不理睬元楉,他拉着十阿哥跑了。 元楉看着云离的背影,国师指着一车珍贵的药材,“阿离听说微臣缺少治瘟疫的药材,这才亲自送进来。阿离还说,只要能解瘟疫之灾,朝廷需要什么,云家必定倾囊相授。” “阿离说的?” 国师点头,“阿离虽年纪小,说话做事像极了他爹云连城,可惜......” 元楉走在甬道上,仍想着国师的话。 短短数月不见,云离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那个整日喊他姐夫的阿离,已经在他记忆里越来越迷糊了。 就在这时,元楉看见云离祭拜完娴妃之后,手背在背后,往宫门口走。 元楉跑上前,他诚心感谢云离捐赠药材。 云离毫不领情,“我这么做,只是希望洛姐姐平安回来。对于皇宫的人,特别是太子殿下,阿离仍旧十分讨厌.....” 话音刚落,云离的身影越来越小,而元楉的眼前仿佛被砌上一堵漫无边际的墙。 如今 皇上和废后已经同意他与云洛的婚事,可他又得罪小舅子了。 元楉回到东宫,他总是问陆栗,有没有边陲来的消息。 陆栗摇头。 按照扶苏的速度,此刻他必定已经到达了边陲。 没见到云洛?还是云洛出事了? 与此同时,云洛和沐白抓到了会幻术的妖道。 云洛的眼前, 全是一只只恶狼正凶神恶煞的看着她和沐白。 沐白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狼。他打着哆嗦告诉云洛,这是假的。 云洛看着虎视眈眈的饿狼,她暗自腹诽,假的沐白为何如此害怕? 妖道哈哈大笑,他威胁云洛放了他,否则就让恶狼吃掉他们。 云洛狠狠的踢了妖道一脚,命他赶紧将恶狼驱散。 妖道已经连续两天没有收到娴妃的消息,便知娴妃怕是出了事。 如今,妖道只有自救逃跑,否则他一旦被抓回京,会被判上通敌卖国的死罪。 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想到这里,妖道使出幻术,催眠饿狼的神经,让饿狼失去理智。 随着妖道的口哨声,饿狼撩着牙,声势浩荡的朝云洛和 沐白冲来。 就在领头狼快要咬住云洛的腿,云洛居然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跑的样子。 而明知是假的沐白,早已跑到百米以外。 妖道丝毫没想到云洛居然不害怕,饿狼幻术也因此幻化为泡影。 黔驴技穷的妖道跪地求饶,沐白一副十分窘迫的样子回到云洛身边。 “你是不是女人啊?你怎么连狼都不怕?” 云洛笑,反问沐白,“那你是男人吗?” “哈哈哈....” 沐白以为是妖道嘲笑他,他狠狠的给了妖道一佛尘, “笑什么笑!” 妖道苦兮兮,“我没笑啊。” 云洛觉得笑声十分熟悉,她一回头,便看见扶苏走了过来。 “宫里没事吧?”看见扶苏,云洛便十分担心元楉的安危,她希望一切都是她多虑了。 扶苏摇头,云洛这才安心的问妖道,“那些失踪的将士,你关在哪了?” 妖道不说,扶苏作势拔剑,妖道只得坦白交代。 在妖道的带领下,云洛将被饿得奄奄一息的将士放出来,并宰杀羔羊,架上烤架,给将士做饭。 待他们吃饱后,听着关外的、阵阵进攻的号角,云洛举着战旗,大喊,“誓死保卫疆土!!!” 将士的士气被云洛挑拨到了极致,他们本以为会被妖道关着,直到饿死。对他们将士来说,没死在战场,竟被活活饿死,没有比这个更让他们感到屈辱,结果云洛如英雄一样,将他们救出来。 看着挥舞着旗杆的云洛,往昔云洛瘦弱的形象,在将士的心里越来越强大,甚至同云洛一起战死,他们觉得无上的光荣。 随着号角一声响,濒临崩溃的边陲将士在看到援军如雨后春笋渐渐占领疆土,他们将云洛向空中抛,为庆祝击退敌军而呐喊。 沐白看着这一幕景象,若是被元楉知道,他可是要被责怪的。 沐白求救于蕊宁的爹---赫远将军,“将军,她可是太子妃,这样下去,怕是殿下不高兴。” 赫远将军一惊,古往今来,从没有一个妃子亲临战场,为边陲带来胜利。看着云洛和善的眼眸,他暗自觉得云洛必定能为汴京带来好运。 沐白想起什么,他附在将军的耳边说了几句,赫远将军一惊,“还有这事?” 沐白点头。 “沐白兄请放心,殿下的幸福,就包在我的身上了。” 第81章 心想事成 等了几日,元楉还是没有云洛的消息。 与此同时,在云离捐献药材之后,国师终于研制出了解瘟疫的药。 百姓服了药之后,瘟疫之灾已经彻底解了。 百姓想起那日法场仙人的话,便深信这一切都是因为云洛的关系。 于是,听说云洛去了边疆打仗,皆自发的为云洛祈福。 皇上自从吃了丹药之后,咳疾已经解了。他想起之前对云洛的刁难,如今云洛不仅救了他夫妻二人,还救了祖宗的基业。 对元家来说,云洛可谓是恩人啊。 如今,赫远将军几次从边疆传回消息,皇上皆瞒着元楉。但对于元楉来说,云洛如人间蒸发了一样。皇上自知元楉已经坐不住 ,而元楉要亲自去边疆看看,将云洛寻回。 皇上见事情瞒不住,他只好通知赫远将军尽快回京,同时他与皇后抓紧时间,商议对策。 某日晚上,皇上走进东宫,他让元楉出宫与百姓一起,为云洛祈福,也为日后元楉接替皇位做准备。 元楉一向不喜欢这样虚有其表的互动,而且此前元楉还能收到赫远将军的书信,如今赫远将军音讯全无,他担心边疆失手了。 可边陲又十分安宁,并未看到大臣向朝廷奏报,说边陲因其他国家的入侵,灾火不断。 这又是怎么回事? 皇上向元楉作出承诺,只要元楉参与这项祈福活动之后,元楉想去哪里,皇上都不阻拦。 于是,元楉点头同意前往。 祭祀的天坛,香火旺盛的很。 百姓喃喃的念着,“保佑仙女凯旋而归。” 陆栗点燃香烛,然后递给元楉。 “许个愿吧,听说很灵的。” 元楉本就应付的态度,他嫌陆栗多事,但听着百姓皆许着愿,他便乖乖的闭眼,默默许下愿望。 希望她平安归来。 随着冲天一声响,元楉听见阵阵锣鼓声从城门口传来。 百姓皆议论纷纷,“赫远将军击退敌国,带着众将士班师回朝。” 也有百姓问,“仙女呢?” 元楉看见百姓皆哀伤的摇头,他疾步往城门口跑。 他要问问赫远将军见过云洛没有。他不相信赫远将军一点消息都没 有。 元楉跑着跑着,便看见城中的街上,那一抹熟悉身影,正一步步走近她。 元楉揉了揉眼睛,那不是云洛么.... 云洛同样揉着眼睛,赫远将军不是说元楉弭患瘟疫,已经药石无法么...... 正因为如此,云洛这才同赫远将军一同回京。 看见元楉安好,云洛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逃跑,却被沐白和赫远将军拦住去路。 沐白大声喊,“殿下,你若继续发呆,你日思夜想的媳妇就要逃婚啦......” 逃婚?什么意思? 沐白皎洁一笑,看着元楉渐渐逼近 ,他和赫远将军松手, 元楉便抱着云洛不松手。 “你还想逃到哪里去....” 云洛没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随即,余公公一声喊,“ 皇上皇后驾到......” 百姓均下跪行礼, 随行的宫人给街道两旁的房屋缠上大红的绸缎, 青石的地面很快就铺上了红色的地毯。 装满鲜花,金子,琉璃摆件的大匣子一个个摆在街道两旁。 在日光的照射下,焕发着 喜气的色彩。 书里说的十里红妆,大概就是云洛眼前的景象吧。 云洛蒙了,难道元楉打算以这种方法逼她嫁给他? 瞅着元楉一脸呆愣的样子,他似乎与云洛一样,对此丝毫不知情。 皇上 和皇后抬抬手,百姓吩咐起身敲锣打鼓,舞着雄狮 。 一群小孩子手牵着手,围着云落和元楉笑着歌谣。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云洛动容的落泪了,她以为她与元楉之间,便再没了以后。 如今的一切,她着实没想到,简直如梦一样。 就在这时,皇上和皇后走到云洛身边,皇后笑脸盈盈,“我实在没法开口骗楉儿说你死了。不过,赫远将军终于替我将你骗回来了,不然楉儿可是要抛弃皇位,去找你呢。” 皇上朝元楉使眼色,“你看,朕没骗你吧,让你出宫参加个活动,你还不乐意。既然不愿意,那朕取消算了.....” 如今的景象,元楉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皇上这是给他和云洛办大婚庆典呢。他生怕皇上收回旨意,便央求,“父皇.....” 皇上将了元楉一军,他十分愉悦。紧接着,皇上十分严肃的态度向云洛道歉, “是朕错怪你了。不是你需要太子,是我们 整个元家,整个皇室需要你,你就留下来吧。” “苏妃的爹爹谋反失败,她得知后已经疯了。我已经将她送回都督府好生对待,并差人替她找了一门亲事。你放心,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往东宫塞任何妃嫔。”皇后握着云洛的手,郑重的拜托,“我把楉儿就托付给你了。” 余公公小步跑过来,提醒皇上说及时就快到了,“皇上,误了及时可不好。” 皇上这才催促皇后赶紧派人替元楉和云洛换上红色的喜服。 很快,元楉穿着金线绣着龙纹的袍子,而云洛则穿着刺有凤纹的袍子,头戴凤冠。他们双双站在十分华丽的红毯正中央。 扶苏一直盯着云洛,他不得不承认,当她与元楉呆在一起,就算云洛此会哭着,他也觉得云洛无比的幸福。 蕊宁突然附在扶苏的耳边道,“我喜欢你。” 扶苏盯着蕊宁看,蕊宁娇羞不已。 而云洛面对百姓的欢声高歌,她仍旧掩面而泣,她仍旧担心日后给元楉带来麻烦。 “若没有你,我也不会有如此盛大的典礼。你看他们,笑得多开心,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元楉静静握着云洛的手,不肯放开,同时乞求着,晃着云洛的胳膊,“嫁给我,好不好?” 云洛的心像刮起了狂风暴雨,她与元楉四目相对,若命运注定将他们牵扯在一起,即便日后困难重重,她愿意与元楉一起面对。 比起放弃元楉的痛苦,任何困难云洛有信心克服。 随即炮竹声响,纷纷扬扬的彩花从天而降。百姓从未见证如此特别的皇室大婚,皆拼命的狂喊,“祝福太子与太子妃,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云洛得到众人的祝福,她不再是人人唾弃的不祥女。想到这里,她眉眼生欢,看着元楉如此美好的站在她面前,她的心莫名感到幸福。 云洛踮起脚,附在元楉耳边小声说,“玉溪....” 元楉瞪着眼珠子,看着云洛如前世那样的口吻叫唤着他,他的心跳骤停。 云洛又踮起脚, 温暖的气息洒在元楉的脸上,渐渐的元楉温柔如水的笑了。 “我想起来了,你是我的玉溪.....” 随即,元楉不顾众人的眼神,抱着云洛的头,狠狠吻着云洛。 既然全想起来, 这丫头竟还在死牢对他说如此狠心的话。 想到这里,元楉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吻着吻着,元楉渐渐忘记想要报复云洛的心,慢慢的他变得温柔起来....... 皇上瞅着那一对缠绵的壁人,暗自嘀咕他年轻的时候,也没做过如此疯狂的事。 果然太子遗传了他所有浪漫的基因。 想到这里,皇上甚是高兴的对赫远将军表达感谢,赫远将军却将目光放在不远处扶苏的身上。 “皇上若想报答,就将那人赐给臣做女婿如何?” 皇上顺着赫远将军的眸光望去,原来是扶苏。他又想起前几日太后的殷切所托,此时蕊宁又与扶苏站在一起 ,皇上便明白了。 就算没有太后和赫远将军的所托,皇上也定要成全这门亲事。皇家的儿媳妇,他扶苏怎能惦记。 废后小声附在皇上耳边道,“皇上,你连儿媳妇的醋都吃啊。” 说完,废后忍不住笑了。 元楉温柔热情的吻被云离打断,他即便不悦,也不敢吭声。 云离指着自己的眼睛,然后又指了指元楉的眼睛,他十分不客气的道,“若洛姐姐掉一滴眼泪,就算你是皇帝,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十阿哥因元楉和云洛的热吻,脸色红红,他提醒云离,“阿离,你这样跟未来的皇上说话,是要被砍头的。” 云离质问元楉,“你想砍我的头?” 元楉哪敢得罪这尊大佛,他连连摇头。 云离得意的对十阿哥说,“看到没,什么皇帝啊,还不是照样要听我的话....” 云洛觉得云离太不像话了,她刚要斥责,皇后就将云离叫走了。 云离不是很讨厌皇后的吗?他怎如此乖顺的跟着皇后走了? 元楉又猛亲云洛一口,惩罚她,“你现在应该改口叫母后了。” 云洛回亲元楉一口,俏皮的道,“早就改过了。” “什么时候?” 云洛微笑,就是不说。 文武百官看着 元楉牵着云洛,一步步朝宫门口走。 对于这‘甜得腻人’的画面,他们皆摇头,并喃喃念着,“殿下,漫漫春宵,得节制点啊。” 回到东宫,吉祥嬷嬷早已将宫里布置得一片喜气。 内殿还是一如从前,只是偌大的软塌上,被换上了大红的被子和 帘幔。被子上还撒满了红枣桂圆,花生。 小谭正给 云洛卸下头上的凤冠,云洛指着床上的那些吃的,问吉祥嬷嬷,“嬷嬷我肚子不饿,那些用不着。” 吉祥嬷嬷忍着笑意,恭敬的回话,“那些是带来好运的,寓意早生贵子。” 吉祥嬷嬷将门给关上之后,小谭捂着肚子咯咯笑个不停。 就在这时,穿着白色寝衣的元楉走了进来,他披着发,十分慵懒的倚靠在软塌上,看着云洛脸色绯红。 小谭正要将此事告诉元楉,就被云洛赶紧捂住嘴。 她太丢人了..... 小谭不忍打扰元楉和云洛的二人世界,她忍着笑意,退出去了。 小谭一出去,元楉就起身走近云洛,他从云洛手里夺过木梳,一下一下替云洛整理头发。 待头发理顺,元楉看着铜镜中的云洛,他俯身将头搭在云洛的脖子上,嗡嗡的道,“以后由我给你画眉吧.....” 前世的愿望,元楉没想到直到今日,他才可以说出口。元楉拿起眉笔,在云洛柳叶弯弯的眉上,认真的画起来。 起初元楉画的还挺好,只是画着画着,云洛觉得画风转变得太快。 她好看的柳叶眉,竟被元楉化成了浓黑的关公眉..... 元楉看着镜中云洛不悦的神色,他放下笔,一点点远离云洛。 云洛起身追赶元楉,没想到云洛没抓到元楉,倒是元楉几下就将云洛禁锢在怀里。 云洛穿着薄薄的寝衣,她玲珑有致的身子贴在元楉的身上。很快,元楉就有了反应,他喉结时而上,时而下。 云洛实在不懂男女之事,她不知此时的元楉已经尽力压制自己的意识,云洛还不停的问,“你怎么脸红红的?”说完,还作势要摸摸元楉的额头。 元楉将云洛的小手禁锢住,他满腔的欲.....火,一不小心,就要燃烧的状态。 元楉只得转移话题,问刚刚小谭笑什么。 云洛把玩着元楉的秀发,她将头搁在元楉的肩上,委屈的道,“小谭比我还小,她怎知道那么多。真是奇怪了....” 元楉十分疑惑,云洛指着被子上的花生红枣,将吉祥嬷嬷的话,原原本本告诉元楉。 “我怎么知道那是早生贵子的意思,要是我知道,我肯定不会问了.....” 说到这里,元 楉低头吻住云洛,他实在控制不住了。 多少个夜晚,像这样的梦,他梦见云洛无数次,而如今梦总算成真了.... 随即,元楉抱起云洛往床榻走,他轻轻的将云洛放在大红床榻上,然后将被子上的花生红枣掀到别的地方,生怕磕到云洛。 元楉抚了抚云洛鬓角的碎发,笑着道,“早生贵子.......” 云洛捶打着元楉,作势不理元楉,“连你也笑话我...” 元楉双手撑在床榻上,看着眼前的娇人,再次笑着道,“是我想和你早生贵子。” 说完 ,元楉俯身吻住欲说话的云洛,随着呼呼的气喘声,耳鬓摩斯,寝殿的帘幔慢慢放下来,那薄如蝉翼的寝衣时不时的被扔出帘幔,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交缠在一起。 而殿内燃着的红烛忽明忽暗,最后渐渐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