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魔教教主娶回家了》作者:子不语神鬼 文案: 纨绔子弟张阑钰逛青楼遇见了一个男人,连哄带骗弄回家,强行娶做男妻。 不是他喜欢男人,实在是这人太好看了,姿容绝世,倾国之姿,怎么夸都不过分。 只可惜,美人儿是个傻子。 新婚之夜,张阑钰正沉醉在夫人的美貌里,夫人却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脚把他踹下了床。 次日,张阑钰发现夫人不见了,咬牙切齿。 “很好!很好!” ******************************** 魔教教主苍冥练功走火入魔,神智混沌不清。 当他恢复神智的那一刻,觉察到有人靠近自己,条件反射一脚就把人踹飞了。 很快,近些日子的记忆恢复,教主大人脸色阴沉,他竟然嫁人了! 刚才被他踹飞的人是他夫君! 教主:“……” 这……洞房还能继续吗? 【教主攻&细皮嫩肉公子受】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阑钰,苍冥 ┃ 配角:《宿敌对我告白后》求预收~ ┃ 其它:强强,武侠修真,爽文,甜宠,情有独钟 一句话简介:夫人,叫夫君! 立意:为了梦想而努力 第1章 青楼相遇 “张兄?怎么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脂粉腻香夹杂着酒香的空气中传来男子略带微醺的声音。 “是花魁的舞姿不够美艳吗?” 张阑钰朝下瞥了一眼。 雪白皮面大鼓为舞台,花魁红艳的舞衣绽放。 仿若红莲。 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靠进软椅内,单手撑额,斜睨旁边的友人:“家中长辈要给我说一门亲事。” “柳家,嫡长女。” “噗--” “咳咳!” 身着宝蓝锦衣的男子随手取过旁边美丽女子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衣襟上沾染的几滴猝不及防喷出的酒水。 宝蓝锦衣公子扭头不可置信的盯着张阑钰:“柳家,嫡长女?” “那个母老虎?” 张阑钰眼睛微阖,抬手揉了揉额角,声音都冒出了疲惫。 “就是她,柳若月。” 宝蓝锦衣公子同情的看着张阑钰:“不能回绝吗?” “长辈之命,莫敢不从。” 张阑钰嗤笑一声,手从额头上拿下,手指勾动,示意伺候的小厮给自己斟酒,浑身上下都表达出了与言语内容截然相反的轻慢与不恭。 宝蓝锦衣公子倒是对他这种姿态习以为常。 “不过,柳老虎……啧啧!” 想起柳家嫡长女,他不由得抖了抖身体。 柳家嫡长女柳若月,娴静时明艳端庄,那张娇美的脸蛋和柔软的身段迷住了下京城大部分未婚男子,包括他,也是当初被迷惑的其中之一。 那时候,他故意到柳府附近转悠,就盼着能与柳大小姐来个“巧遇”,谁知没巧遇上柳小姐,倒是巧遇上了钱家少爷向柳小姐提亲的场面。 钱少爷在下京城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 当日,他距离的有些远,因此没听见钱少爷同柳小姐说了什么,不过就钱少爷那色令智昏的脑子,不用想也知道大概是调戏轻薄之类的荤话。 他当时激动的要上去英雄救美,说不得便能与柳小姐来一段佳配良缘。 谁知,他还没动脚,就见到柳大小姐抄起门后的大扫把,劈头盖脸的朝着钱公子拍下去,大老远都能听到柳大小姐的河东狮吼。 “就你也配?我呸!” “敢向姑奶奶提亲,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尊容。” “谁跟你是早晚睡一张床的娘子?” “桃子,来!把钱公子那根子孙根给我废了。” 他眼瞅着柳大小姐的婢女走上前,一个撩阴脚踢向钱公子胯/下…… 蛋疼菊紧,他灰溜溜的爬进马车里,匆匆忙忙逃离了现场。 自此,他听见柳大小姐之名,头皮发麻,条件反射夹紧双腿。 宝蓝锦衣公子努力把自己从那噩梦中掏出来,眼神隐晦的瞥向张阑钰两腿中间,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就他张兄这细皮嫩肉、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对上柳家那位凶悍的母老虎,怕不是要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张阑钰的模样的确长的好。 今日,他穿了一身梨花白的袍子,玉带束腰,碧色玉佩上坠着浅粉的流苏,仿佛白袍子上开出了桃花,格外的相得益彰。 颀长的身体慵懒的半躺在软椅内,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梨木色的扶手上,白与暗碰撞,惊艳了旁人的眼。 侍立在侧的女子闻见他衣服上浅淡的熏香,和身上散发出的酒香,立刻羞红了脸。 女子再看看眼前这位张公子俊美的脸蛋,心道:真是位好看的郎君,若是能得公子青眼,定能让其他姐妹们眼红。 张阑钰喝了些酒,唇色被酒水沁润的湿润艳丽,白嫩的脸颊上浮起浅浅粉色,像是树上长熟了的桃子,甜美可口,好似在引着人上前咬一口。 大约是酒量不行的缘故,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带上了迷离之色,与略带微红的眼尾互相映衬之下,显露出独特的媚而不俗的气质。 …… “好!” 楼下对花魁的舞姿一片叫好。 花魁在雪白鼓面上辗转腾挪。 咚!咚!咚咚…… 精致的脚踝上带着银色脚链,赤脚的美丽花魁每一步踏下,便有厚重的鼓声响起,她的舞姿每一下又恰好与鼓声对应。 红纱舞衣飘逸,花魁身段娇柔,动作却又显出力道,水袖飞舞,若舞剑。 力与美,这是极致的视觉享受。 张阑钰漫不经心的瞥着下方,对着美丽的花魁,和倾城舞姿,他却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哎哟大爷!” 鸨母尖利的嗓音伴随着琴、鼓乐声传来,门口那边突然起了骚动。 于此伴随的,还有男人粗嘎到变形的声音。 “不要抢!都不准抢!” 张阑钰的视线挪过去,只见一个衣着陈旧的男人捂住胸,弯腰佝偻,低着头,像是在护着什么东西,从一群打扮得姹紫嫣红的青楼女子中间跑了出来,然后转过身背对张阑钰这边的方向,面对那群热情的女子。 “嘿嘿!今儿个你们谁把大爷伺候舒服了,这金豆子就赏赐给谁。” 这猥琐的声音莫名的让张阑钰觉得熟悉。 与此同时,一道修长的背影也从人群中露了出来。 原本准备挪开视线的张阑钰被那背影吸引。 第一眼,是那墨色如瀑一般的长发。 青丝散落,垂过腰臀。 只见那人被拉扯着转过身,露出正颜。 张阑钰缓缓瞪圆了一双像是涂抹了胭脂的漂亮桃花眼:“这男人……” 世上怎会有如此出色的人! 这容貌! 这身段! 张阑钰深吸一口气:“这个男人,我娶了。” “噗!” “你在说什么?咳咳咳咳咳……” 宝蓝锦衣公子被酒水呛住咳的两眼流泪,伺候的女子递过来帕子,被他推开,随意用自己的衣袖抹了抹。 “张兄,我方才好像听错了,我似乎听到你说要娶一个……男人?” “荆兄,你没听错。” 荆达先盯着自己衣袖上的一片湿渍,半晌幽幽说道:“那柳家小姐呢?长辈之命,莫敢不从?” 张阑钰摆摆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呵!” 荆达先冷笑一声。 男人。 张阑钰修长的手指轻敲扶手。 “你看那里。” 荆达先抬头,顺着张阑钰的视线转动脖子挪过去。 “那是……” “嘶!” 他揉揉眼睛,伸长着脖子,仔细看了又看。 “乖乖,这天底下还真有这种……” 上学不好好听,下学满脑子只有玩乐的荆同学想不出文人的句子来描述,最后发出一声感叹。 “好看的真他娘的不像个人啊!” “噗!咳咳……” 张阑钰冷不丁被好友的“豪言”呛住,指尖抵着喉咙按压几下,止住咳,抬眼露出更加艳丽几分的眼尾。 “荆兄,以后你千万莫在其他人面前称自己是‘擎章先生’的弟子了。” 侍候在旁的几个姑娘忍不住发出轻笑,掩唇,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张阑钰如玉的脸庞上,媚眼如丝,几下转动,生了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张阑钰重新把目光落在下面那身着黑色锦袍的修长身影上。 “嗯?” 张阑钰眼中的笑意褪去,眉头微皱,看着下方围绕着俊美男子的骚动,突然起身。 “咦,张兄你去哪里?要回了吗?” 荆达先恋恋不舍的盯着下方,花魁面纱滑落,露出美艳容颜。 “舞还没完呢,这就不看了吗?” 荆达先嘴里嘟囔着,却起身跟在了张阑钰身后。 张阑钰下楼走到近前,全部的注意完全落在了那俊美高贵、美貌无双的男子身上,正要开口说话,突然被人打断。 “哟!这不是张公子吗?” 张阑钰对这个声音充满了恶心憎恶,侧过头,不出意外看见了一张无赖脸。 这是一个地痞无赖,名字叫什么不知道,周围的人都叫他赖子。 赖子得意洋洋地盯着张阑钰那双目下无尘的眼睛,心中快活不已,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又怎么了,还不是被他抓住了把柄。 “张大公子,您那宝贝妹妹什么时候回来?回来之后可一定要告诉我一声啊,我可还等着跟漂亮的千金小姐再睡一次呢。” 张阑钰眸色沉的仿佛能滴出黑水来。 就是眼前这个地痞无赖,拿着他妹妹的肚兜招摇过市,说他妹妹与这恶心玩意儿私通。 赖子眼中闪烁着欲色。 “还别说,千金大小姐的身体可真是和那些粗鄙妇人不一样,细皮嫩肉的,身子淫/荡,简直比这青楼里的妓/女滋味都要好。” 赖子料定了张阑钰这种大家族公子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面子,他能耍无赖,口里不干净,可是张公子可是要脸的,不可能跟他一样丢身份对骂。 张阑钰确实没有骂人,他只是对身边的人抬了抬下巴,跟随他来的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赖子。 “把他的裤子扒了。” 赖子一脸惊恐的盯着张阑钰,仿佛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不是家教良好的世家公子吗?怎么会使出这种下流手段? 扒了他的裤子干什么?让他当众出丑吗? 没等他想明白,就有人粗暴的拽下了他的裤子。 张大公子身边从来不缺干活麻利的人。 “呀!” 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传出去,一群女子个个面露惊恐羞涩,取出帕子遮眼睛。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群女子什么场面没见识过?帕子遮眼也就做做样子。 一双双美目朝被扒了裤子的男人那处偷看过去,然后一个个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那么小。” “丑死了。” 不知是谁吐出了心声。 赖子羞愤欲死。 张阑钰从身旁的人手中接过一壶刚温好的热酒,朝着赖子那处砸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猝不及防。 疼!烫! 那个要命的地方疼的真能要人命。 赖子疼的一脸扭曲,嘴里发出惨叫,想弯腰护住那处,却被挟持住身体。 这种时候人的潜力是无穷的,赖子几乎挣脱了两个护卫的钳制,护卫当即把人按到地上,反剪双手,踩住他的背。 “把他的头抬起来。” 护卫听从命令,抓住赖子的头发拽起来。 他疼的双眼瞪的几乎要凸出来,不敢置信的盯着张阑钰。 他怎么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来! 张阑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冰冷无情的眼睛中毫不遮掩残忍的光芒:“再让我听见从你口中吐出一个污蔑我妹妹名誉的字,我让你……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赖子被按在地上,死猪一样。 那处的疼还没过去,他惊恐的看到眼前这位面皮白净,柔柔弱弱的张家大公子对他冒出的杀意。 张阑钰抬脚离开,一脚踩到了什么。 他低下头,挪开脚,一颗金灿灿的豆子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张公子家财万贯,自然不会弯腰去捡区区一颗金豆子,只是这金豆子竟是从那无赖身上掉落出来的。 “把他翻过身来。” 护卫麻利的把赖子翻了一个个儿,一个绣金、银双色线的黑色锦囊从他怀里露出一个角来,小小的一朵海棠花绽放,那是天纫阁的标志。 锦囊开了一个小口,金豆子从里面掉了出来。 “江南天纫阁出品的绣品,价值千金。” 一个地痞无赖手中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更不用说那锦囊中满满的一袋子金豆子了。 张阑钰把目光转到散着长发的美男子身上,黑色锦袍,与锦囊的布料如出一辙。 第2章 以身相许 细线绣出的红色的花在黑色锦袍上绽放,衣领、袖口都是相似的花纹。 美貌男子双腿笔直修长,腰肢劲瘦,黑色凸显他高贵不凡的气质,明显是权贵出身的危险人物。 张阑钰如是想到。 顺着对方的身体曲线往上,抬头,对上了一双纯净如稚子的眼睛。 张阑钰一愣,这双眼睛意料之外的干净,与气质截然不同。 这双眼睛略狭长,是凌厉完美的凤目。 它本来应该威严,充满魅力,却因主人过于清澈干净的眼神,完全让人生不出敬畏之心。 张阑钰从小厮手中接过锦囊,沉甸甸的,打开一看,果然都是方才他踩到的那种金豆子,一颗颗大小浑圆一致,金子色泽漂亮,是最上等的黄金。 他把冰冷的目光从赖子身上掠过,停留在青楼的老板花妈妈身上。 “怎么回事?” 花妈妈是个人精,立刻把刚才引起骚乱的事情说了一通。 原来是赖子要进青楼,这种地痞无赖理所当然的被打手拦住,令人没想到的是,这穷酸的无赖竟然拿出了金豆子。 同来的绝色美男子也引起了楼里姑娘们的喜欢。 把花妈妈引来的原因不是金豆子,而是这无赖说,要把同行的美男子卖入青楼。 花妈妈收到下边儿人传信,吓出了一头冷汗,连忙不顾姿仪的跑了出来。 张阑钰饶有兴致。 “把这位……卖入青楼?” 花妈妈浓妆艳抹的脸也遮不住慌乱。 “张公子,花妈妈我可是知法守法、老实本分的人,您可得……” 张阑钰抬抬手。 “花妈妈的为人,本公子还是清楚的。” 花妈妈一手抚胸,一手擦掉了额头的冷汗。 赖子作为一个大字不识的流氓无赖,自然不会特意去了解本朝律法。 买卖人口,最高可是……绞刑。 张阑钰看赖子像是看一个死人。 “把他送进官府,无视律法,藐视皇权,竟敢当众贩卖人口。” 赖子一时没明白过来,直到马上扭送出青楼大门,求生本能终于让他聪明了一回。 “不是!我没有!” 他死死扣住门框。 “这个男人是我远房亲戚,他,他……对!是他自己要求卖身青楼里的,跟我没关系。” 张阑钰冷冷一笑。 “带走。” 进了牢里,就别想轻易出来。 况且,贩卖人口,是事实。 远房亲戚?笑话! 就这种流氓,会有如此身份、气度的亲戚? 更何况自求卖身青楼? 可笑。 不过,张阑钰不会让自己出一点差错,次日回家,立刻命人查探赖子与男子之间的关系。 眼下…… 张阑钰走近男子,弯腰把锦囊系在对方腰间,灵巧的手指勾缠丝带,动作间,不可避免与对方身体接触。 张阑钰若无其事的拍了拍对方的腰,抬起头,对上对方干净的眼睛。 他猛然呼吸一窒,因为眼前这双漂亮的眼睛略带茫然,正纯洁无辜的看着他。 墨黑的长发随着对方轻微歪头的动作从肩头滑落,那柔顺的手感,仿佛在勾引他摸上一摸。 张阑钰被这近在咫尺的美颜暴击,大脑空白瞬间。 索性,张大公子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马上就恢复了过来。 “这位美……咳,兄台,救命之恩,是不是该以身相许?”语气戏谑。 周围的空气仿佛停滞了片刻的流动。 或娇艳、或清纯的各色女子上一刻还在被男子的美貌迷住心眼,这一刻都惊回了神。 美丽的女子们以难以言状的表情盯着张阑钰。 没想到张大公子竟有这种喜好? 会不会是说笑? 有可能…… 个屁啊! 竟然都开始拉小手了! 张阑钰执起男子的右手,艳丽的桃花眼天生含情:“兄台与刚才那人可有关系?” 男子下意识摇摇头。 “我不认识他。” 磁性低沉的声音如羽毛一般搔刮过心尖儿。 “没关系就好。” 张阑钰下意识说道,接着立刻被对方的声音吸走了全部心神,对于抓耳独特的声音,他的耳朵格外敏感。 他曾听大夫说过,有的人,有贪恋某种事物的癖好,天生的。 他们,会不自觉的陷入疯狂的迷恋,完全无法自拔。 张阑钰想,他应该就是这种人。 这声音是如此的迷人,他多么的想让这人贴着他的耳朵,日日夜夜念话本给他听。 张阑钰无意识捏了捏被他抓在手中的手……嗯? 手感软软的,他垂眼一看,心脏仿佛被击中。 好漂亮的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柔韧有力。 皮肤细腻,这是一双养尊处优的完美造物。 张阑钰眼中闪过痴迷之色。 如此漂亮的手,他一定要带回家里天天摸。 或许,他与大夫说的病症还不完全一样,他一定是迷恋所有美好的事物。 否则,怎么喜欢了眼前这美人儿的声音之后,又被他的手诱惑了呢? 张阑钰贴近一步,眼尾的红色似乎更娇艳了几分。 “救命之恩,你要怎么报答?” 美男子露出无措之色,稍微又浮出了迷茫的神情。 突然,他想起刚才张阑钰说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他小心翼翼,带着试探问道。 “以身相许?” 张阑钰呼吸一窒,对方温热的吐息落在他的睫毛上,他竟然…… 脸红了。 细嫩白净的耳尖儿也透出粉嫩可口的颜色,张大公子竟是难得的害羞了起来。 跟着张阑钰下楼,一直没出声,跟个透明人一样的友人荆达先,稀奇的看着好友的模样。 张兄的脸皮,什么时候变薄了? 张阑钰没回答,男子以为他这个回答没让对方满意,露出惊慌之色。 “不、不行吗?” “那……你说怎么办?我、我听你的。” 张阑钰诧异的抬头,盯着对方露出探究的神色。 怎么回事?这个男人怎么好像……有点儿傻? 跟个孩子一样。 明明这么大个子,都是个成年人了,在跟他玩儿花样吗? 张阑钰眼睛一转,勾住对方一缕头发,嘴角翘起,眸光潋滟,五分含情,五分邪意。 “我说什么都可以?” 只有气势看着唬人的绝色男子忙不急慌的点点头。 张阑钰柔情浅笑。 “你同我一起回家,好不好?” 苍冥没有迟疑,点头。 张阑钰盯着对方若有所思。 装傻?还是,真的傻? “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转移了话题,男子似乎有些没跟上。 他迷茫了片刻,无意识的抓住了自己腰间的玉佩。 张阑钰看着把玉佩取下来,递到自己眼前。 “这是做什么?” “名字……我不记得了。” 张阑钰嘴角一抽,失忆? 他接过对方的玉佩,垂眸观看,只见成色顶好的玉佩两面刻了字。 一面为苍,一面为冥。 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却在被问到之时下意识给出玉佩。 所以,他的名字就是玉佩上的这两个字? 苍冥。 奇怪的名字。 这么个单纯如稚子的人,长相还是绝色,虽说是个男的。 失忆,被人带到青楼来卖都不知道反抗…… 当然,对方也许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身上那一袋子金豆子估计也是被那地痞无赖骗走的。 所以,这么一个干干净净的人,若是走出去,怕是少不了失身的危险。 毕竟,喜好男色的人虽说不多,但也绝不在少数。 尤其是还有一部分就算不喜欢男子,也会猎奇想要试试尝个新鲜。 这个疑似名字叫苍冥的男子,容貌这般出众,气质超绝,思想却又如同孩童般纯净…… 这样矛盾绝品的美人儿,哪里能不让人生出邪恶心思呢? 张阑钰眼睛一扫周围,这群人面色如常,但是心里想些什么,他怎么可能猜不到? 他亲密的重新拉起苍冥的手,语调腻人。 “美人儿,今日我们不回去了,夜宿此处,同塌而眠,好不好?” 苍冥没听太明白,不过依旧点了点头。 “……好。” 张阑钰牵着苍冥的手上楼,在人前做足了姿态。 他要让这些人知道,眼前这位绝色美男子是他护着的人,谁如果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就要好好掂量掂量,得罪他张阑钰,能否承担的起后果。 荆达先眼瞅着张阑钰牵着刚刚认识的男子上了楼,把他独自一人丢在了脑后。 “张兄……” 荆达先伸手。 他看着好友在上楼梯时,伸出手扶住了那长发美人儿的腰,要叫人的嘴就这么僵住了。 茫然片刻…… “不会吧!张兄来真的?他真要跟一个男人春风一度?”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过古怪狰狞,身边跟随的小厮担忧道。 “公子?” 荆达先甩袖背在身后,转身。 “走,回去!” 那个有了美色忘了兄弟的家伙!这次别让想他轻易原谅。 张阑钰进入早就预定好的房间,浓郁的熏香稍微有些刺鼻,他的视线落在袅袅青烟升起的香炉上,脚步一顿。 他想起来了! 这里的每个房间都会准备带有催情效用的熏香,并不刺激,只是会让人蠢蠢欲动。 毕竟,微醺的感觉是最朦胧美好的,太过激烈反而失去了滋味儿。 张阑钰侧头看向苍冥,视线停留在对方形状优美的唇上,突然觉得身体有些发热。 连忙把搁在对方腰上的手拿下来,悄悄放在背后蹭了蹭掌心的湿汗。 张阑钰耳朵发烫,这还是第一次有对一个人升起欲/望的冲动。 “今夜你睡床上。” 张阑钰推着人,把人推到了床上。 转身,拎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一口下肚,火气没浇灭,反而更旺盛了。 “怎么连茶水都没准备?” 张阑钰口中吐息都是灼热的,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苍冥。 对方乖巧坐在床上,一双漂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 张阑钰呼吸一窒。 然而渐渐地,在对方清澈干净的眸子的注视下,张阑钰体内的躁/动缓缓平息下来。 对着一副对他言听计从、满眼都是信任的苍冥,张阑钰下意识柔和了语调。 “累不累?要不要洗……睡觉?” 苍冥的身上看上去带着些许风尘仆仆气息,张阑钰本想让对方洗个热水澡再好好休息。 不过,看着对方露出的白皙的锁骨,眼角余光又瞥到燃着催情香的香炉,硬是把洗澡的打算吞进了肚子里。 “睡觉?”苍冥下意识歪头思考。 在张阑钰还没从对方可爱的模样中回神的时候,对方突然起身走到自己面前,拉着他的手。 “哥哥,陪我一起睡。” 张阑钰:“……” 这谁能顶得住。 张阑钰心跳加快,面上却不显,轻轻拍着苍冥的手背。 “乖,你一个人睡。” 说完,把苍冥推倒在床上,直接放下床幔,刷的一下子拉了个严丝合缝。 张阑钰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房间里放置的软塌。 只能委屈自己一夜了。 两人又折腾了几回,等张阑钰躺下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房间里的油灯静静燃烧着,灯罩上的仕女图栩栩如生,张阑钰盯着看了几眼,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想:遇见苍冥是他之幸。 幸好这人心灵纯洁如白雪,与对方接触,不会让他难受。 张阑钰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张阑钰意识朦胧间,听见敲门的声音。 “我们是衙门的官差。” “里面的人听着,立刻把门打开。” 张阑钰一下子就惊醒了,身体弹坐起来,茫然的把脑袋转向门口的方向。 外面的喊声还在继续。 “……抓捕朝廷要犯,快开门。” 张阑钰下意识看向床的方向,垂下的床幔把里面的人遮了个严严实实。 他连忙从软塌上跳下来,想也不想直接冲向床上,同时回头对着门口方向回道。 “马上来!” 张阑钰撩开床幔,掀开被子,把自己的身体挤进了苍冥的被窝。 被人惊扰,被子下发出模糊的轻哼声,听起来格外暧昧。 张阑钰没空去想那些东西,他神色惊疑不定的盯着苍冥露出的半颗脑袋。 官差抓捕朝廷要犯怎么抓到青楼里来了?莫非…… 苍冥是什么要犯?不,他傻的这么单纯,那么是要犯家属?哪个大官儿犯了罪,要株连九族,苍冥是被无辜殃及待株连的池鱼? 不等张阑钰想好对策,门在这一刻被踹开了。 “磨磨蹭蹭干什么?” “难道是窝藏重犯?” 张阑钰一个哆嗦,藏在被子下的手下意识扯开了苍冥的衣服,他的指尖甚至触摸到了对方滑腻的腰侧肌肤。 他,翻身压了上去。 对上下方那双懵懂迷茫的眼睛,张阑钰的脑袋轰的炸了,一片空白。 我!在做什么蠢事! 他为何要做如此危险的事情?扑上来是能挡住官差搜查还是怎么着? 官差呼啦啦涌入,房间都变得狭小了。 张阑钰僵硬侧头,与一双双眼睛对上,莫名觉得是正在做那啥事的时候突然被围观。 就……像抓奸。 第3章 妹妹雪蝶 “起来起来!” “被窝里那个也出来。” 从官差站的位置,看不见里面苍冥的脸。 张阑钰默默的从苍冥身上爬起来,抬腿下床,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漫不经心地看向官差。 “差大人,出了何事?” 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一个大大哈欠,眼角沁出一滴泪,被他用指腹抹去。 “朝廷要犯流窜到咱们下京城,今夜全城搜捕,劳烦公子配合一下,见谅。” 张阑钰半睁着眼睛,漂亮的桃花眼一副睡意朦胧的模样,看上去仿佛能勾魂。 他的声音带着初醒的低哑,有些软,格外抓耳:“差大人客气了,协助查案是我等小民的本分。” 苍冥也慢吞吞的坐起了身,茫然无辜的看向闯进来的官差。 几个迅速搜查完房间其他角落的官差回来,站回班头身后,抬头对上了一双摄人心魄的凤目。 几位差爷目瞪口呆,怎么是个男人? 视线来回在张阑钰与苍冥身上扫,心道:有钱人家的公子就是会玩儿,虽说听说过有钱有权有势的人家私下里生活糜烂,但真正亲眼看见还是头一回。 几人的目光停留在苍冥身上,暗啧了一下。 别说,这男人的模样可真是好看。 就是那身材…… 几个官差隐晦的打量了一眼张阑钰,瞧那皮肤嫩的能掐出水,唇红齿白身段比之那美貌男子堪称“柔弱”,莫非这位公子喜好特殊,专喜在下? 张阑钰见几个官差盯着苍冥看,后背渐渐渗出冷汗。 他们要抓的人,该不会真的是苍冥吧! “这位公子。” 官差刷的展开一幅画像放在张阑钰眼前:“可有见过这个人?” 张阑钰回神,下意识去看画中人,只见上面画着的是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容貌普通,眼神阴鸷,那双眼给人极强的不适感。 张阑钰摇摇头。 “没有见过。” 官差弹指敲了一下画像。 “这就是朝廷要抓的犯人,公子若是见到,请到衙门报案。” “对了,今夜情况紧急,若是到了明日犯人依旧未落网,城内各处会张贴犯人画像,凡提供情报者,均有奖赏,届时公子可去看看。” 张阑钰点头。 “如此,便不打扰公子了。” 他一挥手:“走!继续下个房间。” 张阑钰目送官差离开,终于松了一口气。 身体松垮下来,回头对苍冥柔声道:“没吓着……” 入目大片白皙结实的胸膛,张阑钰瞬间失了声。 嘴巴张张合合,最后脸憋了个通红。 抬手胡乱拢住苍冥宽松的衣袍:“……快把衣服穿好。” 苍冥一脸不解。 似乎在问,不是你给我脱的吗? 张阑钰看见他这种澄澈纯净的眼神,只觉得自己污秽,受不了的捂住他的眼睛,然后便心安理得起来。 简直是自欺欺人最高境界。 次日,张阑钰从青楼带了一个男子回家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张家。 “嘭!” 张家族长摔了手里的杯子,茶水溅了一地,前来报信的小厮战战兢兢跪下。 “族长息怒!” 生怕牵连到他,努力缩起身体,恨不得直接藏到地缝里去。 小厮心中埋怨张阑钰胡作非为,连累他这么无辜下人。 族人气的险些昏厥过去,吹着几乎全白的胡子,怒目圆睁。 “那个混账东西!” 旁边张阑钰的一位四族叔重新给族长另取杯子倒了茶水。 “族长莫要生气,阑钰还只是孩子,等他长大了,也就胡闹够了。” “他来年就及冠了,还小?下京城里像他这么大的,哪个没有成家立业?就他整日游手好闲,这也就罢了……” 族长在“劝说”下,更气了。 “可是你看看,他现在连青楼里的小倌都往家里带,这传出去,我张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四叔尴尬的笑笑。 “这……听说似乎并非小倌。” 族长冷笑一声:“老四,你不用给那个废物说情,他什么德行,我心里门儿清。” 四叔瞄了一眼族长几乎燃烧的怒火,垂眼遮住了眼中的算计。 “阑钰这孩子,说起来确实老大不小了,该成家找个媳妇管管了。” 四叔观察着族长的表情,见他没有特别的表示,继续说道。 “柳家那位嫡长女,模样长的国色天香,身份地位配阑钰,说起来还是咱们张家高攀了,虽说性情……泼辣了些,但是正好能管住阑钰花天酒地,以后外面那些‘红粉知己’,他还敢带回家吗? 族长沉吟片刻。 “你说的对。” 四叔喜上眉梢:“上次贱内遇见柳家的二夫人,与对方提了一嘴,对方也是同意的,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族长就定下提亲的日子?” 柳家嫡长女母老虎的名声,在下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但族长想想柳家庞大的财势,若是能与柳家搭上,他即将关门的药材店说不得明日就能起死回生,本来他正愁这件事呢,现在倒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老四,这事儿你让你夫人多多费费心,选个好日子,尽快去柳家上门提亲,阑钰这孩子,该收心了。” 四叔欣喜应了。 “去柳家提亲?” 张阑钰停下在宣纸上勾勒的笔,抬头,露出一双漂亮却冰冷的眼睛,嗤笑一声。 “那几个老东西最近有什么动作?” 星垂规规矩矩的立在张阑钰的书桌前。 “回少爷,族长的药材店即将关门,正在筹划着与柳家搭线,四爷最近三日里往城东跑了三次。” 张阑钰暂时先把毛笔搁下。 “柳家是皇商,把持着下京城几乎全部的药材渠道,族长这是想从柳家分杯羹?” 张阑钰摇摇头。 “不自量力。” “城东……” 他想了想,突然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像是冬日里落下的雪,沁凉刺骨。 “我在城东最值钱的便是一家金店,四叔这是想要我的金店了啊!也是,他一直视那金店是他自己的东西,如今被我收回,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自然是想要抢回去的。” 张阑钰垂眸,视线落在铺在书桌上的宣纸上面,那是他刚刚画了一大半的画,上面明眸皓齿的美丽少女摇着团扇,正回头冲着谁笑得甜美。 他看着少女,眼神越来越冷。 “……他们卖了我妹妹还不够,如今竟然又把主意打在我头上,真当我是软柿子,任他们随意搓圆捏扁?” 张阑钰闭了闭眼睛,等再睁开的时候,已经藏起了如岩浆炽热危险翻涌的情绪。 “星垂,蝶儿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 星垂关心的看了眼张阑钰,他是被遗弃的孤儿,如果不是公子救了他,他早已经变成了野狗的盘中餐,连曝尸荒野的资格都没有。 公子给了他名字,给了他吃饱穿暖的生活,他就是来世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公子的恩情。 只可惜老天不公,公子这样好的人,为何要生在这种家族里面? 他只恨自己弱小,不能为公子做的更多。 “公子,您没事吧?” “没事。” 张阑钰坐下靠在椅子里,撑住额头,遮掩住眼中一闪即逝的失望,不甘心的问道:“陈叔那里呢?” “也……没有,不过陈叔昨日回信说,他再过两三日便能回来了。” 张阑钰一直心绪不宁,只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希望陈叔能带回来好消息。” 他抬眼,眼神迷茫的看着纸上少女的笑容。 “如果,当初我不离开下京城,亦或者她央求我带她一起出去的时候,答应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都是我的错。 张阑钰悔恨。 “公子!”这怎么能是您的错? 星垂下意识上前要说什么,张阑钰却疲惫的冲他摆了摆手。 “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星垂用力咬了咬唇,无声无息的退出去,门即将合上的一瞬间,他看见虚弱靠在椅背上的公子,身体在颤抖,让人心疼不已。 张阑钰的确难受,自从他离家月余归来,就听说妹妹嫁人,且在刚嫁入田家三日就与人私通,被当众抓奸羞愧逃走了无音讯后,心中就一直忐忑不安。 他的妹妹绝对不会做出那等不知羞耻的事情! 尤其让张阑钰痛苦的是,妹妹才十四岁,怎么会想着要嫁人呢?更不要说还是在他这个唯一的嫡亲兄长不在的时候,匆匆嫁人。 嫁与的对象更是田家有名的好色之徒--田荣天。 随着他的调查,情况果然不出所料,他的妹妹是被逼的。 他有预感,事实恐怕不仅仅是他查出的这些。 现在,只等陈叔回来,希望能找到妹妹。 届时,所有迫害过妹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张阑钰是最害怕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的,可是现在他却自虐般惩罚自己,是他没有保护好妹妹,才让她遭受那些不堪的折磨。 张阑钰感觉到手脚冰冷,血液凝固了般,脚下仿佛深渊,黑暗逐渐包围他的身体,藏在阴暗地方的猛兽正准备择人而噬。 恐惧,瞬间席卷全身。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暗无天日,冒着腐烂恶臭的小黑屋里。 弱小的身体,绝望,麻木,等死的…… “咣当!” 书房的门被大力推开,阳光照射进来,铺洒在张阑钰的身上,暖暖的,像是冬日里升起的火炉,暖热的张阑钰的僵硬的身体,也柔化了他破碎不堪、鲜血淋漓的一颗心。 张阑钰被阳光刺到,下意识眯起了眼睛,从缝里怔怔的看着闯入进来的人。 对方沐浴在阳光里,柔和了身体的轮廓,整个人都在发光。 那张精致俊美的脸上带着笑。 “哥哥,带我出去玩儿吧!” 张阑钰眼前出现恍惚,他看见妹妹穿着他给她新买的裙子,跑到他跟前,像蝴蝶一样转圈圈,问他:“哥哥,好看吗?” “哥哥,带我出去玩儿好不好?” 她的笑声比黄莺都要动听。 “青青她们一定会嫉妒我漂亮的裙子,她们的兄长才不会给他们买裙子,我的哥哥最好了。” 直到苍冥那张勾魂摄魄的脸贴的与他近在咫尺,张阑钰才回过神来,他眸光闪了闪。 “你为什么要叫我哥哥?” “那……叫兄长?” “我不是你兄长。” 苍冥迷茫了片刻,就这样贴近张阑钰,两人呼吸纠缠融化在一起。 他就这么盯着张阑钰看了许久,最后直起身怔怔道。 “不是哥哥……” 苍冥伸出手指在张阑钰眼角下戳了戳,茫然的像个被丢弃的孩子。 “不是哥哥,哥哥这里有……一朵小花。” 张阑钰心中一动,苍冥这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兄长? 苍冥转身,张阑钰没有看见,就在苍冥背对他的时候,脸上出现了阴冷的表情,凌厉的凤目盛满了骇人的恨意。 “我最讨厌哥哥了。” 说完,就跑走了。 张阑钰只听见对方的声音有点儿压抑,却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也就没在意,只当他认错了兄长,在发小脾气。 不过,经过苍冥这么一搅和,他心情放松了不少。 那些沉重的东西,被对方带进来的阳光和笑容,暂时驱散了。 张阑钰无意识的翘起了嘴角,自语道:“阿冥说想出去玩儿……那就带他出去逛逛吧!” “公子,田少爷来了。” 星垂匆匆进来汇报消息。 张阑钰脸上的笑瞬间敛去,眸子阴沉下来。 “田荣天!” “大舅子,小弟来拜访您了。” 一位身穿华服,面容有几分英俊的男人笑着跨步走进张阑钰的书房。 只不过,此人长相虽算得上周正,但是眼神却带着一股子阴险小人的劲儿,看了便让人生厌。 田荣天吊着眉毛,眼神在张阑钰身上刮了一下。 “大舅子,您妹妹的消息,你还想知道吗?” 张阑钰冷漠的表情瞬间崩裂,带着急切。 “你找到蝶儿了?” 第4章 羞辱布局 “是有了一点儿消息。” 田荣天走到书桌前,看到上面娇俏的少女画像,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 他下意识逃避撇开。 张阑钰心绪不稳,没有注意到田荣天片刻的异样。 他沉声问道:“什么消息?” 田荣天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大舅子,小弟为了找做出那等丑事,活该被浸猪笼的妻子,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您看,是不是该给小弟补偿点儿?” 张阑钰危险的眯了一下眼睛。 田荣天直视张阑钰,有恃无恐,他知道张阑钰有多么的宠爱妹妹。 今日,这银子他一定能要到手里。 毕竟,不是第一次了。 果然,张阑钰没有沉默太久。 “你要多少?” 田荣天的得意没有掩盖:“一千两。” 他弹着指甲,对着吹了吹里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撩起眼皮看张阑钰,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这点儿银子对于张家大少爷不过是九牛一毛,大舅子,您说对不对?” 张阑钰不带感情的看了他一眼,对星垂吩咐。 “去账房支一千两银子。” “是!”星垂低下头,在田荣天看不见的角度,狠狠瞥了他一眼。 公子的银子,凭什么给这个害了小姐的草包色痞? 公子为什么一直要忍着这种人? 哪怕公子一句话,他性命都可以不要,也能一刀捅了这混蛋,不再让公子再为这种垃圾玩意儿烦心。 公子那般清风明月的人物,怎么能让这种肮脏的东西污了眼睛。 星垂带着狼一样凶狠的眸子出门,正好与突然折回来的苍冥撞了个对面。 他下意识藏起了狠厉,却见那神仙一样的人并没有注意他。 星垂匆匆去办公子交代的事情。 苍冥兴高采烈的跑进来,手里举着一方纯白的帕子。 “夫君夫君,看我捡到了什么。” 张阑钰看见苍冥,不自觉的便露出了笑颜,听到他的称呼,笑意僵住,一手抵着上唇,遮掩着假装呛咳几声。 抬眼,假意呵斥:“胡乱叫什么?” 苍冥高兴的笑脸顿时露出委屈的神色。 他认出张阑钰不是他的哥哥,又想起对方说过,以身相许便是嫁给他。 “夫人,叫夫君。” 苍冥孩童心性,有时候脑子还不清醒,别人说什么他都照做,看起来又傻又蠢,好欺负的很。 但是,当日张阑钰说的这句话,他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苍冥俊美的容颜都失了颜色,垂头丧气,用力绞着手中的帕子闹别扭。 “不是……你让我叫夫君的吗?” 张阑钰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他的确是对苍冥这么说过。 但,那不过是他一句戏言玩笑啊。 张阑钰还没想好怎么安慰,旁边的田荣天突然“哟”了一声。 “这就是大舅子从青楼里带回来的男人?” 他围着苍冥绕了一圈。 “啧啧!这姿色,果然不凡,怪不得能迷住大舅子。” 田荣天暧昧地对张阑钰抛了一个眼神。 “连夫君都叫上了,莫不是床上功夫了得?大舅子艳福不浅啊!” 张阑钰的脸色沉下来。 苍冥虽听不懂田荣天在说什么,但是却本能的对他厌恶,尤其是他见张阑钰似乎是不高兴了。 “你滚开!” 苍冥伸手推了田荣天一下。 他只是随手推了一下,就算是在张阑钰看来,苍冥也是没用多大力气的,可谁知田荣天却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甚至滚了一个跟头。 这可下子可真是“滚开”了。 “咔嚓--” 清晰的、骨头关节摩擦发出的声响。 田荣天这一滚,扭了脖子,他疼的一脸扭曲的从地上爬起来,脖子歪着,正不过来,只要他稍稍一动,就疼的厉害。 他怒火攻心,不顾仪态吼了出来。 “你找死!” 张阑钰看他那灰头土脸又歪着脖子的滑稽模样,眼中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苍冥更是嘲笑指着他。 “夫君,看,丑八怪!” “噗嗤!” 张阑钰实在没忍住,阿冥真是太可爱了。 他看着苍冥的眼神更加温柔缠绵甚至想抱住亲一口。 田荣天更气了,气到极致,反而说不出话来了,他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胸口起伏的厉害,一副上气不接下气,马上就要昏厥过去的样子。 “你……你们,给我等着!” 田荣天狰狞着一张脸,转身就走。 张阑钰语气轻淡淡的:“一千两,不要了?” 田荣天脚步一顿。 恰好,这时星垂带着从账房支出来的一千两银票回来了。 田荣天伸手就要从星垂手里抢。 星垂是个反应快的,早些年从野狗嘴里抢食,就是身上被咬的鲜血淋漓,也别想从他手里嘴里抢走一星半点儿东西。 田荣天这一抓,抓了个空。 就更气了。 “你这个下贱的东西!” 星垂仿佛没听见对他的辱骂一般,低着头往前走,把银票双手奉到张阑钰面前。 张阑钰的眸子黑沉黑沉的,拿过银票,冷冷看向田荣天。 “我妹妹的消息。” 田荣天很想有骨气的一走了之。 “……有人说,在泉城见过那贱妇。” 田荣天转过身,愤恨的眸子几欲喷火:“张阑钰,现在一千两不够了!” 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若是想要我不休了你妹妹,让你妹妹落得个任人嘲笑的玩意儿,若是想要你妹妹过好日子,就再给我加一千……一万两!” 张阑钰随手把银票丢在地上。 “田荣天,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我才不是东西!” 田荣天下意识反驳,随即反应过来自己骂了自己,一张面皮涨的通红,嘴巴张张合合,脑子被怒火搅的混沌,一时间竟是没有立刻找到合适的话骂回去。 等想好了,气势早已经漏了,再骂什么,更显得他愚蠢可笑。 田荣天瞥着丢在地上打发叫花子似是银票,心中屈辱极了。 他弯腰捡起银票,心道:今日之耻,来日定当百倍奉还! 星垂盯着田荣天离开的背影,心中既痛快又感动,公子是为了那句羞辱他的话,才做出这般举动的。 公子,公子…… 星垂是积了几辈子的德,才遇见您这样好的公子啊! 星垂悄悄用衣袖抹去了眼睛里溢出的眼泪。 “星垂,莫要因他人的言语中伤自轻自贱,你这样优秀的人,岂是田荣天那种货色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张阑钰看见星垂的动作,以为他因为田荣天的话,对自己的身份自卑。 星垂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瞬间就崩了。 “……公子,星垂明白。” 他语带哽咽,抬起头却是露出了一张带着眼泪的笑脸。 “多谢公子。” 今生今世,来生来世,他定要一直追随公子! 张阑钰点点头,看到他眼中涌出的坚定不移的信念,便放心了。 “星垂,通知平野,继续监视田荣天,如有必要,按照我之前的吩咐行事。” 张阑钰眸色深沉,一抹戾气一闪而过。 “是!公子。” 星垂退下,书房里只剩下了张阑钰和苍冥。 张阑钰转身,就看见苍冥站在书桌前,正凝神观察他方才画的画。 张阑钰走过去,看苍冥专注的神态,轻笑:“你喜欢这幅画?” 苍冥唇线绷紧,不言不语,继续低头盯着少女的画像,目光逐渐迷离起来。 张阑钰凑近看他,只见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似乎在追忆什么。 他微怔,总觉得苍冥身上有种说不出的东西,隔绝了他,隔绝了外界,隔绝了一切。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人离他很远。 “阿冥?”张阑钰忍不住出声。 “在想什么呢?” “你还没给我画像呢。”苍冥似喃喃自语,又似向谁抱怨。 张阑钰没多想,只以为他在同自己说话。 “我何时说过要给阿冥画像了?不过无妨,我现在给你画,好不好?” 张阑钰哄孩子一样,还摸了摸苍冥的头发,顺滑的手感令人爱不释手。 苍冥突然拿起张阑钰的狼毫笔,抬眼,那如清泉澄澈的眸子仿佛照进了月光,熠熠生辉。 “我给你画像!” 说罢,苍冥铺开一方他不知从何处捡来的洁白的帕子,手腕悬空,稳稳落下一笔,很是像模像样。 张阑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看着苍冥认真的眼神,也没阻止,只是问道:“为何要画在帕子上?” 苍冥回的理所当然。 “这样就能把你揣怀里,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情话来的猝不及防。 张阑钰耳尖儿一红。 视线游移不定,愣是不敢再去看苍冥那张好看的脸。 过了片刻,又忍不住,偷偷去看。 蓦地反应过来自己竟落了下风,张阑钰板正脸。 “这种话,以后……不可乱说。” 苍冥怔怔抬眼,不知道张阑钰怎么就生气了,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丢下笔。 “那、那我以后不说了。” 张阑钰:“……” 沉默片刻。 “……少说几句,还是可以的。” 张阑钰命人又搬张稍微小一点的书桌进来,让苍冥自己在一边儿玩儿,他继续未完成的作画。 他曾答应过妹妹,给她画像,只可惜他还未兑现承诺,妹妹就…… 张阑钰摇摇头,把那些不好的预感甩出去。 陈叔一定能把妹妹找回来的。 两人都格外认真专注,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了。 张阑钰腹中饥饿,咕咕叫了几声才把他惊醒,抬头揉捏着僵硬的脖颈,看了看外面的日头。 “竟然已经这个时辰?” 索性画像已经完成。 画中娇俏美丽的少女手持团扇,站在一片落英缤纷的桃花林中,回头笑吟吟的看着她的兄长,那一双艳丽的桃花眼妩媚动人,仿佛盛着一捧山泉水,水盈盈。 张阑钰看着少女的笑颜,折起衣袖默默擦了擦酸涩的眼睛。 再抬起头时,复杂沉重的情绪已经被他压到深处。 张阑钰撩起眼皮朝苍冥看了一眼,走过去,语带笑意。 “我家阿冥的大作画的如何了?” 张阑钰凑头瞧过去,先是对对方精湛的画技意外的挑了挑眉,继而等看清画的内容,脸色蓦然一变。 “你画的是谁?” 第5章 十倍拿回 不大的一张手帕上画着一株古老的树,低矮的树枝上坐着一个容颜姣好的少年。 少年一身靛青锦衣,歪头枕在臂弯里,一双清浅含笑的眸子看着前下方某处。 那温柔缱绻的模样,仿佛是在看什么珍宝。 苍冥的画风格外细腻,整幅画每一处都透着温情。 白底、黑墨,颜色单调。 唯有一处,鲜明的刺目。 那是少年眼角下的一颗朱砂痣,针尖大小的一点点,用鲜红的胭脂做颜料,轻轻点上去,化作点睛一笔。 张阑钰越看,越觉得那红色的一点碍眼。 他又问了一遍:“你画的是谁?” 张阑钰面色不虞,抬头盯着苍冥。 “不是说为我作画吗?” 这画的是哪家的小妖精! 苍冥瞥了一眼张阑钰书桌上的画,抬起头,隐忍的愤怒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委屈。 “你不也没画我吗?” 举手摔笔,掩面冲了出去。 张阑钰被这猝不及防的操作惊呆,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苍冥像是终于忍不下欺负爆发了的小受气包。 委屈,惹人怜; 可爱,惹人疼。 他抖了抖被甩到衣服上的墨渍,视线重新落回那画上,少年神态生动,浅笑柔情的模样分明是作画人的心态。 心中突然就冒出一股酸意。 张阑钰两根手指捏起帕子,放在眼前晃了晃,唇角勉强勾起一抹僵硬的弧度。 “……画技不错。” 孩子必须适当夸夸,才能成才。 随手把帕子揣怀里,张阑钰踏出书房,他该去哄孩子了。 至于方才心头冒出的酸意,被张阑钰忽视。 不过是刚刚相识的陌生人,他怎可能真正放进心里了? 苍冥的美貌的确倾国倾城,他也确实喜欢,但…… 也仅仅是喜欢了。 浮于表面的喜欢。 …… “哟!这不是田兄吗?” 田荣天骂骂咧咧从大夫的药房出来,迎面就撞上了前些日子结交的好友。 “原来是平野兄。” 田荣天缓了些脸色。 平野风流的摇着折扇,雪白扇面上,龙飞凤舞“寻花问柳”四个大字格外招眼。 平野上上下下打量田荣天,眉毛一挑。 “这是谁招惹田兄不快了?” 田荣天下意识拧紧了眉毛:“别提了,今天真是晦气。” 他本不打算在好友面前说那些丢脸的事,但心中实在又憋的慌,不吐不快。 “还不是张阑钰那个贱人妹妹惹出来的……” 他添油加醋、扭曲事实,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即使妻子红杏出墙依旧关心对方安危的大度丈夫,好心去向大舅子张阑钰告知妻子的消息,对方却嫌弃丢了他脸面的妹妹,更迁怒于他,甚至大肆羞辱了一顿。 田荣天把满腹牢骚一股脑冲平野吐了出来。 “……就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东西,竟然还让下人对本少爷动手,气死本少爷了!” 平野唰的合上折扇,一脸沉痛同情,用折扇敲了敲田荣天的肩膀。 “委屈田兄了,走,咱们去找点儿乐子乐呵乐呵,把那些不痛快都发泄出去。” “春风阁?” 田荣天下意识抬手轻揉了下后颈,还是有点儿疼,若是去春风阁找姑娘,他怎么和姑娘们在床上玩儿? 平野哈哈一笑。 “田兄糊涂了,春风阁的姑娘们现在还在睡大觉呢。” “那去?” “千金赌坊。” …… “买大买小?” “开!开!” “大大大!” “小!一定是小!” 千金赌坊热闹非凡,它是下京城最大的赌坊,幕后老板很是神秘,听说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田荣天与平野跨进千金赌坊,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的激情与嘶吼,全心的发泄,让田荣天终于放松了郁卒不已的心情,胸中的憋闷像是找到了外泄的口子,窒息的感觉一点点消失,总算是让他松快了。 “田公子,贵客啊!来来,请楼上雅间。” 千金赌坊的刘管事热情客套。 平野拍着田荣天的肩膀。 “田兄先上去玩儿,我稍后过去。” 田荣天见他对着周围扫一眼,搓手兴奋不已,不由得失笑。 “平野兄还是这么喜欢这些小玩意儿。” 平野视线流连在一张张赌桌上,呵呵一笑。 “你知道,小弟我就好这一口。” 田荣天跟着刘管事上楼,上面是专门招待贵客的,楼下龙蛇混杂,平野很快融入了粗鲁狂放的赌桌上。 他微微侧头,神情专注,像是在听摇骰子的声音,却无人发现,他眼角余光瞥着田荣天的背影,露出一个颇为诡异的笑容。 平野在下面待了一个多时辰才上楼,待找到田荣天的时候,对方满头大汗,死死盯着对面庄家手里的牌。 一脸忠厚沉稳样的庄家缓缓放下手中的牌。 “通吃。” 田荣天起的摔出了手边筹码,双眼通红,眼白上布满蜘蛛网一样的血丝,看起来着实吓人。 “再来一局!” “田公子,您的筹码已经没有了。”刘管事不得不出声提醒。 “而且,您已经欠下一万两,按照赌坊的规矩,除非您还清这一万两,否则不能再赊账了。” 田荣天几乎把眼珠子瞪出来,下意识吼了出来。 “一万两?怎么可能!” 刘管事使了一个眼色,旁边记录的人递过来一本账本,他摊开在田荣天面前,上面一条条罗列的十分清楚,整整一万两有余,多出来那几十两,刘管事当着田荣天的面给抹去了。 田荣天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千金赌坊幕后老板不明,明里暗里都透出上头有人,谁若是想拖欠赌债,便要仔细掂量掂量了。 田荣天咕咚咽下一口唾沫。 “我手头暂时没这么多银子,可否宽限……” 平野就是在这个时候出声的,他凑到田荣天耳边,声音轻柔,犹如蛊惑。 “田兄,你手里不是有一个布庄吗?那布庄怎么说也值个上万两银子,何不用布庄抵债?” “可是……”田荣天犹豫,“布庄是我娘的嫁妆。” “可田兄上次不是对我说,布庄已经被你娘送到你名下了吗?” 平野的声音透着三分不渝,三分轻视。 “莫非田兄是在诓骗于我?堂堂田家大少爷,竟连区区一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被千金赌坊追债……若是让人传出这种流言,田兄……” 平野单手撑在桌沿上,盯着田荣天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的脸面何在?” 田荣天下意识身体一抖。 流言可畏。 有时候,流言甚可杀人。 不见血! “更何况,那布庄面积虽大,但位置不好,生意也不怎么样,与其留着以后亏银子。” 平野几乎是贴着田荣天的耳朵说话,似是是为了不让刘管事他们听到。 “不如趁机卖个好价钱,一举两得,田兄你说是与不是?” 田荣天脑子混沌,像是被线牵引的木偶,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平野眼中闪过晦暗不明的颜色。 “田兄,我这里还有些银子,你拿着继续玩儿,那地契、房契什么的,便遣小厮回去拿吧!” 田荣天动了动嘴唇。 平野瞥他一眼:“只是拿个物件儿,田兄莫要失了身份。” “这位公子说的是。” 旁边的刘管事应和。 田荣天失去了思考能力,糊里糊涂同意了对方的提议,重新坐回了赌桌上。 待田荣天离开千金赌坊的时候,他已经丢了一家规模不小的布庄,还欠了赌坊几千两银子。 刘管事把布庄的地契等官家契约书妥善放到锦盒里收好,换了一身衣裳,亲自前往张府。 “公子,这是田荣天手上位于南街的布庄。” 刘管事恭敬的对面前的人双手奉上锦盒。 “到手了?”张阑钰眼眸垂下,明显对这个速度感到意外,毕竟田荣天今日离开张府的时候,脖子还歪着呢。 星垂上前接过刘管事手中的锦盒,打开放在张阑钰眼前。 张阑钰随意瞥了一眼,眸子里泛着浅笑,不过仔细看,却没什么温度。 他点点头,挥了一下手,星垂立刻会意合上了盖子,把锦盒从张阑钰眼前收走,双手抱着,乖巧侍立在旁边。 “辛苦刘管事了。” “不敢,启禀公子,这都是平野的功劳。”刘管事哪敢抢功劳,他家公子年岁不大,手段却是惊人的。 张阑钰端起茶水,轻轻吹了一下。 星垂看见自家公子的神情,立刻了然,抬头冲着刘管事笑了一下。 “咱们公子赏罚分明,谁做了什么,立了什么功什么劳,公子心中都清楚的很,刘管事不必谦让,该是你的奖赏,公子必不会少。” 刘管事连连应是。 一边为即将到来的奖赏欣喜,一边又在心中提起了十二分警醒。 星垂说的那番话,明显是话里有话。 赏罚分明,既然有赏,那当然还有罚,谁若是做了对不起公子的事情,那惩罚想必…… 刘管事心中暗暗摇头,反正,他是不会做对不起公子的事情的。 心怀侥幸?当然不会,没听见星垂说“公子都清楚的很”,这话可不仅仅只是随口说说。 思绪一下子飞散,刘管事连忙拉了回来,在公子面前,可不能失礼了。 星垂领着刘管事去领赏,张阑钰放下手中的茶杯,手指轻扣锦盒。 “笃,笃,笃……” 有节奏的声音让张阑钰的思维更加清晰,他迅速在脑海中回忆着之前查到的关于布庄的消息,一系列赚钱的方案在脑海中迅速成型推演。 没错,布庄是张阑钰故意设计田荣天拿到手的,一个侵害他妹妹的人,他怎可能给对方送银子? 拿他一千两?那他便十倍拿回来。 他张阑钰可不是什么慈悲之人。 田荣天的布庄如今归他所有,首先要改名字。 不过这个不着急,首要解决的是布庄原料来源问题。 布庄生意惨淡,与布料差,没新意有关,若想重振布庄,须得找到良好的货源。 张阑钰的脑海中冒出柳家嫡长女柳若月明艳的脸庞。 柳家虽是经营药材的,但是其他行业也有涉及。 尤其是柳若月经营的织布坊,远近闻名。 她手底下单是绣娘就有数百人,不仅仅是下京城,就连数百里外的上京城都有达官贵人来订货。 目前,柳若月的绣庄正在竞争皇商资格,不出意外,今年之内便会有结果。 张阑钰思索着下京城几乎被柳若月垄断的布料行业,与她竞争,明显是自不量力。 因此,即使找到货源,想在柳若月手中瓜分肉吃,怕是不易。 张阑钰眼眸垂下,看来只能另辟蹊径。 布料生意实则在当下市场已经饱和,再做出花样,用处也不大。 张阑钰垂眼瞥见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脑海中灵光闪过。 成衣铺子! 柳若月手中有优质的布料,有手巧的绣娘,他为何不与之合作,专卖成衣? 这个市场眼下可还是待开发阶段,毕竟穷人没多余的闲钱找裁缝,找绣娘,都是自己做的。 富贵人家就更不必说了,专找名家绣娘定制衣裳,或者是干脆直接就在府中养一群为他们服务。 所以,这个市场虽刚刚起步,但是若想发展,也是不容易的。 不过张阑钰心中已经有大概计划。 成衣的未来,必定要攥在他的手中! 张阑钰当即写了帖子,命人送往柳府柳若月手中。 …… “小姐小姐,张府的张公子送来了一张帖子,是给您的。” 身穿藕荷色衣裙的丫鬟桃子一手举着帖子,一手提着裙子跑进了小姐的院子里。 柳若月正在修剪花枝,见着风风火火的桃子,不由嗔骂了一句:“姑娘家家的,如此粗鲁,像什么样子。” 桃子瞬间停下,松开手中的裙子,莲步轻移…… 柳若月瞥她一眼,眼皮跳了跳。 “算了,赶紧过来。” 桃子嬉笑一声,撩起裙子跑了过去。 邀功似的把请帖递到小姐面前。 心道:小姐还说我粗鲁,明明我就是向您学的。 想想曾经温柔如水、大家闺秀、仪态端庄的小姐,桃子心中不是滋味。 若不是为了那没心肺的文公子,小姐哪里用得着这般自毁名声,让那些公子们望而却步? 小姐今年都十九了,为了一个文公子,这是要把自己熬成老姑娘啊! 桃子对文公子很是不喜。 如今,张府的张阑钰公子送来帖子邀请小姐,她是开心的。 对于张阑钰,她与小姐曾在去年花灯会上遇见过一次。 她依旧清楚的记得张公子气质卓然,那俊秀无双的容貌……文人们都怎么形容来着? 对了,皎如玉树临风前。 端的是堪称一句“绝色”! 桃子晃了晃脑袋,突然清醒,猛然觉察到最后一个形容词对于她一个小女子来说,有些……孟浪了。 哎呀!都怪小姐,好端端的,自毁什么名声,让她都跟着学坏了。 在桃子胡思乱想的时候,柳若月已然看完张阑钰送来的邀请帖,缓缓合上,同时眉头微蹙,猜测着张阑钰的来意。 桃子灵动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小姐,那张公子您也见过,容貌上等,何不收了?” 小丫头蔫坏蔫坏的勾唇,笑的揶揄。 “老爷前两日向您提过,张府有意向咱们提亲,让您考虑,您考虑的如何了?” “要我说,小姐您就别再痴等文邵锦那个负心汉了,张公子可比他优秀多了,是个良配。” 柳若月一直没理会小丫头,直到听闻这句,冷笑一声。 “张阑钰?那就是一个薄情凉性之人,何来良配之说。” 桃子缓缓瞪圆了一双杏眼。 薄情凉性?这……如何说法? 第6章 薄情凉性 柳若月见小丫头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怕她迷恋上张阑钰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便放下剪刀,耐着心给她讲自己听说到的事情。 “清欢小楼有一舞女,名叫秋露,容颜秀美,舞姿绝色,数位富家公子都对她极为追捧。 “然这位秋露姑娘心里眼里始终只有一人,那便是张家公子--张阑钰。 “张公子对秋露姑娘听说也颇为喜爱,时不时便去清欢小楼品茶,看她跳舞。 “因此,秋露姑娘便以为张阑钰对她也是有心意的。 “秋露卖艺不卖身,但对心爱的张公子,却是破了自己的规矩。” 说到这里,柳若月神色嘲讽,冷笑一声。 桃子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然……然后呢?” 后续的发展,她大约已经猜到,但依旧不敢置信,张公子那般皎月似的人物,会做出那等薄情寡义令人不耻的事情吗? 柳若月接着说。 “秋露对张公子献出了自己的身子,只可惜,张阑钰看上的不过是她的美貌,待睡了人得偿所愿之后,便弃如敝履。 “可怜秋露姑娘一片痴心错付,伤心欲绝竟要自尽。 “危急之时,遇上了钱家少爷。” 桃子听到这里,忍不住惊呼一声。 “钱家少爷?哪个钱家少爷?” 柳若月叹息:“你没想错,就是那位下京城有名的,风流好色的钱有为。” 桃子倒抽一口凉气。 柳若月也有些不忍。 “钱有为骗小姑娘的手段不必说,单纯的秋露姑娘哪里是他的对手,况且她刚刚失身,又被心上人抛弃,正是绝望之时。 “钱有为在这时趁机而入,秋露姑娘想着自己已是残花败柳,自暴自弃,甚至心存死志,便答应了钱有为纳她为妾的要求。 “然,钱有为后宅里那一堆妻妾,哪是好相与的。” 柳若月摇头,为那个无辜舞女的凄惨下场心生同情。 “没有聘书,没有媒人,钱有为只用了一台轿子把秋露抬回了家,连正门都没有走。 “秋露过去不过短短十数日,便被折磨的不成人样,深夜里,悬梁自尽了。” “呜呜呜……怎么,这么惨,怎么……” 桃子捂着嘴泣不成声,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柳若月怜惜的瞥了自家多愁善感的贴身丫鬟一眼,掏出帕子递过去。 “谢谢……嗝……小姐。” “秋露姑娘太可怜了,呜呜……” “呜呜……钱有为太可恶了!” “钱有为的妻妾太坏了!” “还有,还有张阑钰……” 柳若月随手拨弄了一下娇艳的花,一片花瓣悠悠飘落。 “张阑钰是秋露悲剧的始作俑者,如不是他糟践秋露姑娘的真心,秋露姑娘哪里会落得这个凄惨下场。” 她看着那落在地上,终究会化作泥土的花瓣,叹息一声。 “世人说,情深不寿……” 柳若月突然想到了自己,对于文邵锦,她也是痴情一片,非君不可。 为了文邵锦,她自毁名声; 为了文邵锦,她甘当泼妇,承受骂名; 为了文邵锦,她与爹爹父女不合。 若是将来文邵锦负她…… 哪怕是想想,柳若月都觉得不能承受。 不过,她也并非软弱之人,否则凭借一介女子之身,哪里能撑得起偌大个织布坊? 柳若月眼中浮现坚毅又果决的神色。 若是文邵锦负她,那便让他尝尝属于她柳若月的报复。 他为了负她得到什么,她便要他失去什么。 她要让他一无所有,为曾经的负心悔恨终生。 “邵锦,你可千万不能让我失望啊!不要让上京城的富贵权势迷了你的眼,丢了自己的心。” “韶锦,我在等你。” “你……何时能回来娶我?” 柳若月抬头望着天空振翅飞翔而过的一只灰鸟,她的心仿佛也跟随那鸟儿飞向远方,飞到相隔数百里之遥的上京城的心上人面前。 桃子用帕子抹眼泪,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自家小姐,那清丽无双的脸蛋上撒着一抹哀愁,看上一眼就让她心疼。 文韶锦,你可真是个祸害。 不过…… 桃子的目光落在柳若月迷离的眼睛上。 不过,你若是能不辜负小姐,对小姐一辈子一心一意,我就不讨厌你了。 桃子一瞥眼看见张阑钰送来的请帖,犹豫片刻,轻声说道:“小姐,张公子的邀请我去回绝了?” 柳若月回神,轻笑一声。 “为何回绝?” 桃子嘟起嘴:“小姐何必去应付那种人呢。” 柳若月摇摇头,视线落在请帖上,脸上带着一丝冰冷的神色。 “我倒是要看看,这位张家公子邀请我要谈些什么要事。” …… “公子,柳小姐回信了。” 星垂拿着精致带着淡淡香味的回帖走进张阑钰的房间。 张阑钰正帮着苍冥脱衣服,腰带解开,外袍松松垮垮的挂在他的臂弯里。 闻言,张阑钰侧过头看了一眼。 “帮我看看柳小姐的回复。” 星垂不着痕迹的快速瞥了一眼苍冥,尤其是在对方绝色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接着毫无异样的打开了柳若月的回信。 星垂快速浏览了一遍,回信内容总共也没两句,总结下来只有四个字--同意赴约。 星垂合上回帖,恭敬道:“公子,柳小姐同意赴约,明日巳时,清欢小楼,雅意阁。” 张阑钰点头表示知道了。 星垂见张阑钰没再有其他吩咐,便悄告退了。 临出房间前,他又看了一眼苍冥,神色微沉。 暗道:也不知道哪个山里跑出来的狐妖,变成人来魅惑他家公子,公子一心沉迷这男狐狸精的美貌,若是被吸走了元阳可如何是好? 张阑钰自然不知道自家小厮脑补了什么,他看着乖巧任他施为的苍冥,心中极为惬意。 尤其是对方那双清澈无垢的眸子,他喜欢这样干净的东西。 喜欢的不得了。 张阑钰没给苍冥脱了内衫,只让他换了外袍。 “刚用过晚饭,与我一同出去散散步,消消食再回来睡觉。” “我听夫君的。” 张阑钰听着这个称呼,呼吸一窒。 “……阿冥,夫君不可随意乱叫。” 苍冥眨了眨一双美丽凤目。 “我只叫你夫君。” 张阑钰不自在的摸了一下微微发烫的耳垂。 唉!从美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是让人抵挡不住呢。 不过,张阑钰以后想起今日诓骗苍冥喊他夫君的话,后悔的不得了。 只因苍冥最喜在与他做那事的时候喊他夫君,喊的越是缠绵,越是缱绻,做的便越狠。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当--” 锣响在寂静的夜里飘出很远,很远。 打更人的影子在月色下被拉的老长,他从寂静无人的街道上走过,留下一路的敲锣声。 落在打更人身后的某间小小宅院里。 月光从残破的窗子照进不大的房间里,照出挂在墙上了一个做工精致的蜻蜓风筝。 蜻蜓的眼睛上似是用上了两小片琉璃,反射着月光,透着一丝诡异。 房间墙角的角落里摆放着一张刚好容纳成年男人的床,黑暗里,床上的人影看不清晰,只听见床上发出压抑略带痛苦的声音。 突然,床上的人猛然做起来,大口大口喘息。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 那是一个容貌普通的男人,但一双眼睛透着格外阴鸷的神色,瞧上一眼,便令人心惊胆寒。 他眼中露出挣扎痛苦的神色,脸上的肌肉抽动,扭曲了表情。 他坐在床上许久,最后翻身下床,打开带锁的小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物件,然后床上蒙住了头。 不一会儿,被子下面发出了喘息暧昧的声音。 又不知过了多久,男人从被子下面钻出一颗满头大汗的脑袋。 他的脸上带着厌弃又满足的表情。 直到他无意间瞥见墙上挂着的风筝,突然疯了般从床上冲下来,摘下风筝撕了个稀巴烂。 他怔怔的看着破烂的风筝,眼中里迸发出强烈恨意。 “是你,都是你!把我变成了这副不堪的模样。” 哪怕已经杀了把他养大的义父,他也无法从对方的噩梦里摆脱出来。 甚至,他已经堕落沉迷,变得和对方一样恶心,变态。 可是,他无法拒绝这种快感。 他羞辱折磨他人,同时也会在夜深人静玩弄自己的身体。 厌恶,却又让他空虚的心得到片刻的满足。 唯有这样,他才能睡上一个安稳的好觉。 当清晨的阳光打在脸上的时候,男人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那里面清醒无比,不像是刚刚清醒的人,反而像是一夜未睡。 不过男人自己知道,他睡得非常香甜,没有做梦。 起床洗漱,男人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裹,对着镜子,在自己脸上、脖子上鼓捣一阵。 待他转过身的时候,出现的是一张枯皱老迈的脸。 “老人”拿上做风筝的家伙,收拾好另一个房间里漂亮的风筝,推着一辆独轮小车出了门。 隔壁买豆腐的王婶正好也准备出门,看见刚出家门的老人,笑着打招呼。 “于伯,出去卖风筝了呀!吃过早饭没?” 老人回以慈祥的笑。 “已经吃过啦。” “对了,于伯你等下,我家里还有卖剩下的一块豆腐,你等我让我家狗子拿给你。” 不等老人说话,王婶的大嗓门就冲自家院子里喊:“狗子,快把豆腐那出来给于伯送家里。” “知道了。” 不一会儿,一个黑瘦的小男孩跑出来,手里捧着一块白嫩的豆腐。 老人接过豆腐,从兜里摸出一个油纸包裹的桂花糖塞男孩怀里。 “拿去吃吧!你家也不容易,以后别老送我这老头子豆腐了。” 小男孩揣着桂花糖,兴高采烈的跑回了自家。 王婶看着孩子高兴的模样,忍不住嘴角翘起来。 “于伯说的哪里的话,一块豆腐而已,不值什么钱。” “咱们这做邻里的,就该互相照应。” 老人没再说什么,推着独轮小车,吱纽吱纽,步伐蹒跚的消失在了街道拐角。 王婶看着于伯消失的背影,叹了口气。 “不孝子……真是造孽啊!” 她回头看看院子里跑的撒欢的儿子,露出慈爱的笑容。 幸亏自家狗子是个孝顺,知道疼娘的儿子,长大后一定也还是个孝子。 于伯推着车在平时的摊位停下,摆好了几个花花绿绿的风筝。 然后,于伯取出一个精巧的人偶,牵引线缠在他的手指上。 他十指上下有节奏的动起来,人偶便像活了一样,跟着做出各种灵巧的动作。 …… 张府。 张阑钰早早起了床,用过早饭后前往清欢小楼赴约。 不过,出门前出了一点小小的插曲,苍冥非要跟着他。 张阑钰无奈,只得带着苍冥一同出门。 坐上马车,张阑钰单手支着脑袋,百无聊赖的盯着苍冥的脸看,时不时瞥一眼马车外的风景。 无意间的一瞥,一件精巧的事物吸引住了张大公子的眼睛。 张阑钰凝神去看路边的一位老者,他十指灵巧的控制着一个人偶,人偶穿着长衫,一举一动,活像真人。 张阑钰只是觉得稀奇,毕竟鲜少有人能把傀儡人偶做到这般与真人一般无二的。 于是,不由得便多瞧上了两眼。 蓦地,张阑钰突然对上了老人的眼睛,一瞬间闪过的阴鸷的神色让他后背一凉,只觉得那双眼睛有些熟悉,只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停车。” 张阑钰叫停马车,从车厢里下来,走到了老人的风筝摊前。 他状似漫不经心的看风筝,实则悄悄观察老人,但这时,对方的眼睛却与普通老人无异。 苍老,浑浊。 张阑钰让下人掏出银子,买了一个风筝,转身回到了马车。 一路上,张阑钰一直在思索让他感到熟悉和惊悚的眼睛。 直到到达清欢小楼门前,张阑钰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才猛然想起来,他终于知道自己在哪里看到过那双眼睛了。 那明明就是他与苍冥第一次见面,夜宿青楼,半夜遭遇官差抓捕逃犯查房时见到的。 那一双阴鸷的眼睛,可不就是属于画像上那个逃犯的? 可那人的容貌明明是个老者。 莫非是……易容? 张阑钰曾听陈叔说起过这种神奇的改换容貌的绝活儿。 但是,仅凭匆忙一眼,他也不能完全确定对方是否真的是官府要抓的犯人。 张阑钰的心神皆被那疑似犯人的卖风筝老者占据,下马车时便像神游一般,三魂仿佛不在体内。 因此,他也就没注意到,蹲守在清欢小楼旁的一个少年看见他,用着仇恨的眼神盯着他。 见他下车,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张阑钰,你还我姐姐命来!” 少年奔跑到跟前同时带着嘶吼,从衣袖里掏出一把利刃,朝着张阑钰捅了过来。 张阑钰被惊回神,抬眼就看见刺向他的少年近在眼前。 人在危急时刻反而会僵住。 张阑钰的大脑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竟是连害怕都还未感觉到,反而冒出一句“我会死吗”? 一道人影挡在了他的眼前,那墨黑长发掠过他的鼻尖,带着淡淡的让他说不上来的奇异药香。 是苍冥。 张阑钰完全呆住了,方才没有害怕,此刻却被巨大的恐惧席卷全身。 鲜血顺着刀刃滴落,他能听到落在地上的声音。 滴答,滴答…… 第7章 感情转变 张阑钰一阵头晕目眩。 是他,是他害了苍冥! 张阑钰被无尽的悔恨和自责卷入深渊,浑身发颤,整个人如坠冰窟,血液凝固,冻的他神魂都僵住了。 如果不是他把苍冥带回家,如果不是他起了利用苍冥的心思,如果…… “干什么!” 巡逻路过的官差看见路边的凶杀案,立刻大声呵斥,迅速跑了过来。 “……阿冥!” 张阑钰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苍冥低下头,眼中闪过一道幽深暗色。 这异样仅仅只是一瞬,即刻便消失了。 张阑钰绕到前面,看见了令他触目惊心却又安心的画面。 只见苍冥徒手握住利刃,鲜血顺流不止,然刀尖并没刺入他的身体。 张阑钰顺着握住利刃刀柄的手,一路朝上,看到了要杀他的少年的脸。 少年一脸狰狞,正用力往回抽自己的凶器,但是苍冥却握的死死的,让他无法抽动分毫。 张阑钰的心像是被针刺到一般,大喊。 “阿冥快松开!” 苍冥下意识松手。 这时候,官差已经跑到跟前,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把少年制服,摁压在了地上。 少年奋力挣扎,一张俊秀的脸被仇恨扭曲。 “张阑钰,你这个杀人凶手!” 张阑钰充耳不闻,他满心满眼都是苍冥。 张阑钰轻轻捧起苍冥的手,这只原本漂亮的让他着迷的手,此刻血肉模糊,伤口深可见骨。 张阑钰鼻头发酸,声音不自觉带上了哽咽。 “你……不知道疼吗?” 苍冥的声音轻轻的。 “不疼,幸好你没事。” 就像是小猫的尾巴尖儿从张阑钰手背上扫过,让他心软酸涩的一塌糊涂,眼泪险些没掉下来。 被抓住的少年依旧在大吼大叫。 “……该死!你该死!张阑钰,你可还记得清欢小楼的舞女秋露?” “那个被你糟蹋害死的善良无辜女子,你就不怕半夜她的鬼魂去找你索命吗?” 张阑钰终于分了少年一个眼神。 “你是秋露什么人?” 少年盯着张阑钰的目光恨不得扒她的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她是我血脉相连的亲姐姐,这世上唯一的至亲!” 张阑钰垂眸思索片刻,从记忆的角落里扒出来一个名字。 “姚胜?” “就是我!” 姚胜咬牙切齿,凶狠的眼神移到了苍冥身上,恨的咬出血,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 如果不是这个人,他就能杀了张阑钰这个薄情寡义的东西! 如果不是这个人,他就能给姐姐报仇了! 如果不是这个人…… 该死!该死!他该死! 一袭锦衣突然挡住他的视线,姚胜狠厉的目光往上挪。 是张阑钰。 姚胜“呸”的吐出一口血水,冷笑嘲讽。 “怎么,张大公子这是给自己相好的出头?” 张家大公子张阑钰从青楼带回去一个男人的事情,虽算不得是闹得满城皆知,但是对于一直暗中监视着他的姚胜,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姚胜满眼的鄙夷不屑:“没想到张大公子竟然喜欢被男人玩弄,真是让人恶心!” 说话的时间,官差刚好把姚胜绑了个结结实实。 班头一巴掌打在姚胜脸上:“嘴巴放干净点儿。” 打完,看向张阑钰:“这位公子,劳烦你跟着一块去衙门录个口供。” 作为当事人,根据当朝律法,张阑钰有义务和必要配合官府。 张阑钰为难的看了一眼苍冥还在流血的手,心急如焚。 朝着官差郑重施了一礼:“还请差爷宽限些许时间,草民的……好友重伤,必须立刻医治,烦请差爷通融。” 官差看了一眼苍冥手上的伤,着实吓人,便点头同意。 “快些去医治吧,别耽搁了时辰,落下什么后患。” “多谢差爷。” 张阑钰带着苍冥马上上马车。 姚胜冷冷看着张阑钰上车的背影,哼笑一声。 “官商勾结,天道不公!” 官差冷漠了看他一眼:“污蔑朝廷命官,你可知是什么罪?” 姚胜冷笑不止。 官差摇摇头,见他一副不知错也无悔改的模样,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无知刁民呐!” 张阑钰带着苍冥迅速返回府邸,同时命令星垂去请大夫。 马车疾驰在街道上。 快点!再快点! 张阑钰用帕子包裹住苍冥受伤的手,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流出的鲜血。 白色的帕子被染成了鲜红,刺痛他的眼睛。 “对不起,阿冥,对不起……” 张阑钰从未有过如此悔恨的时候,他不该利用无辜之人,不该把苍冥这样纯洁无瑕的人拉入他所在的泥沼。 生死之时,看到苍冥毫不犹豫挡在他面前的时候,张阑钰有种最重要之人即将失去的惶恐,心像是被挖走了一大块。 血淋淋! 疼的他几乎昏厥。 这种疼,是对失去苍冥的绝望。 张阑钰终于意识到,自己对于苍冥的感情,并非仅仅的喜爱他的绝色美貌,他已动了真情。 初见那一刻的惊艳,相处后动容他的赤子纯真,危机时不顾性命的挺身…… 一切的一切,都触动着张阑钰那颗早已冰冷的心。 原本,他笃定自己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女子。 幼年的经历,让他对男欢女爱之事敬而远之,甚至感到恐惧。 可是苍冥的出现,却让他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久违的轻松与温暖。 苍冥的外貌是成年人,然而心灵却纯净无暇,不会让他感到不安和排斥。 苍冥,就如同他的救赎。 可是,现在他却把这样一个干净、无辜、善良的人拖入自身所在的深渊,利用他,甚至让他受到了伤害。 张阑钰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顺着脸颊、下巴,滴落,沾湿了衣襟。 回张府的路上张阑钰度日如年。 “还没到吗?再快点儿!” 张阑钰忍不住朝外面不知第多少次吼出去。 “吁--” 车夫勒紧缰绳,马车停下。 “公子,到了!” 张阑钰匆匆起身,匆忙间还把头给撞了。 但他毫无所觉,只顾扶着苍冥下车。 “大夫呢?大夫呢?” 张阑钰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衣衫褶皱凌乱,一点儿也没有平日里从容的风流贵公子模样。 但是他已经完全顾不上自己了。 “大夫来了吗?” 张阑钰束发的发冠都歪了,大约是刚才下车撞到头磕碰的,但他已无暇顾忌自己的形象。 “公子,大夫到了。” 远远地,星垂看见张阑钰,大喊一声,拖着身后的大夫跑的飞快。 “慢点儿,慢点儿……” 大夫跑的两眼翻白,几乎要喘不上气了。 一阵兵荒马乱后。 张阑钰的卧房内。 苍冥靠坐在床上,大夫为他诊治上药,包扎伤口。 张阑钰看着苍冥的手止住血,苍白如纸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点儿起色。 不过,他依旧没放心,不安中带着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夫,他的手怎么样?能完好……如初吗?” “完好如初?”大夫手指灵活的最后把包扎带打了一个活结,回过头看着张阑钰,摇摇头。 “废了。” 张阑钰的脑袋如同被大锤一锤子狠狠锤下,嗡嗡响,好长一会儿大脑里都是空白。 废了? 张阑钰脚下踉跄,好险没直接晕过去。 “什……什么意思?” “就是不能用了,残废了,他的手伤到要害经脉,即便外伤张好,以后也不能提重物。” “不过公子乃富贵人家,不必干繁重杂务农活,影响倒也不会太大,顶多日常生活中不太便捷。” 大夫顿了顿,瞅了一眼苍冥受伤的手,叹息一声。 “可惜伤的是右手,以后吃饭拿筷子怕是……” “大夫!” 张阑钰呼吸急促,声音嘶哑,带着绝望和恳求的希望。 “没有……办法了吗?无论花多少银子,多珍贵的药材,我都能找来,能否请大夫再看看?” “就……再看一下,好吗?” “大夫,求您了!” 张阑钰哽咽…… “求您了,他不能残废,他怎么能……” 张阑钰看着大夫无能为力的眼神,终于发不出声音了。 大夫看他哆嗦苍白的嘴唇,心中叹息。 即使行医已久,见过许多重病不治后家人哭的肝肠寸断的模样,但他身为医者,医者仁心,绝不可丢,否则一个冷血无情的医者,如何医人? 但他实在是束手无策了。 “张公子,不如,您另请高明试试?” 他话虽如此说,但在这下京城里,他的医术已是最好。 至于上京城,定然是有医术更好的大夫,甚至若是有权势,皇城里的御医也不是不能请到。 但这里距离皇城三百余里,就算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等赶到上京城,病情怕是已经耽搁了。 张阑钰也心知肚明。 “你们,都出去吧!” 张阑钰无力的挥挥手。 星垂领着大夫出去结诊费,刚出自家公子的院子,迎面就碰上了刚刚赶回来的陈叔。 星垂眼前一亮:“陈叔!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张阑钰卧房的方向。 急切道:“陈叔,您赶紧去看看公子吧!他……” “他怎么了?” 陈叔没等星垂说完就截断了他的话,又没等对方回答,已经匆匆走进院子,直奔张阑钰的卧房而去。 陈叔下意识的,连轻功差点儿都用上了,健步如飞,不过片刻,便已经到了张阑钰卧房前。 不顾那些个虚礼,他直接就推开了房门。 陈叔正要往里闯,却在看见房间里苍冥的脸之后,膝盖一软,差点儿跪到地上。 几乎是条件反射,陈叔脚尖用力一点地面,身体飘着倒飞出了卧房。 同时,房门悄无声息又迅速的合上。 陈叔站在距离卧房门几步远的地方,额头渗出冷汗,就连后背的衣衫都被突然吓出的冷汗沾湿了。 他眼中有惊恐,有不确定。 可是那张令人惊艳难忘的脸,怎么可能会认错! “那是……少、少主?” “不,不……” 过了这许多年,当年的少主,如今已经是…… “教主!” 陈叔两眼一翻,顿觉天旋地转。 “天呐!圣祖在上,教主为何会在公子的床上?” 第8章 身份过往 陈叔只站在原地愣神了片刻,担心公子的安危,但又不明白眼下是个什么情况,若是贸然闯进去,教主看见他这个曾经的背叛者,万一迁怒了公子,反倒是不好。 陈叔想了想,猫着腰躲到了窗户下面,耳朵贴着墙,屏气凝神,偷听。 里面说话的是张阑钰的声音。 “我把你诓骗回来,说要娶你,只是为了利用你。” 陈叔:“……” 什么情况! 陈叔差点儿心梗,连忙扒着窗子,从缝隙里看。 只能看见张阑钰在床头侧坐的身子,低垂着头,看不见脸,只能瞧见一丢丢皮肤白嫩的下巴。 “……对不起。” 张阑钰用着悔恨和厌弃的声音说道。 “我利用了你,只是为了用名正言顺的借口拒绝家族安排的亲事,我便利用了你,利用了无辜、善良的你。” “我为了让家族的那些人,加深我是个废物的印象,为了让他们忽略我,轻视我,以便我……暗中谋划自己的事情。” “我让你平白担受猜忌、骂名,让那些愚蠢肮脏之人肆意把恶意的、恶心的幻想放在你的身上。” “是我!我玷污了你,你这样干净美好的人,我却把你拖入我身所在的泥沼。” “对不起,阿冥,对不起……” “是我害得你……”受伤,手残废,都是我的错! 张阑钰声带哽咽,最后已经没办法再发出声音。 陈叔看着一切,听着一切。 他悄悄的蹲下/身体,把自己完全藏在墙后。 “公子说的那个人是谁?是在跟教主说话吗?” 善良?无辜?美好? 陈叔一脸凝重的思考。 “会不会是与教主长相一模一样的人?” 毕竟,如果是教主本人,哪里能被公子诓骗回来,还说什么成亲! 教主怕不是在有人骗他的时候,已经一掌把人拍成馅饼了。 多想无益,陈叔起身走回正门,敲了几下。 “公子,我回来了。” 张阑钰擦了擦干涩的眼眶,里面并没有眼泪,对苍冥袒露一切,或许对方并不会明白,但是他还是想把真相说出来。 这样,他心中的罪恶感会减轻一些。 看,他果然还是卑鄙小人。 张阑钰自我厌弃之时,外间传来敲门声,接着是陈叔的声音。 他连忙起身,脸上带着惊喜和期盼的神色。 陈叔也精通医术,或许陈叔能医治阿冥的手? “陈叔!”张阑钰迫不及待的打开门,拉着陈叔就往里面走。 “陈叔,你快来看看阿冥的手,你快看看,你能……能治吗?” 陈叔心中咯噔一下,阿冥?明?哪个字? 教主的名字里确实有一个冥字,本名苍冥,但知晓的人其实并不多,当年教主刚刚被老教主带回去的时候,一直唤对方冥儿。 就连他,也是偶然下得知对方全名的。 至于姓,当年那个漂亮的少年一脸漠然的说道。 “没有姓,我只叫苍冥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没人知道,或许也没什么意思。 陈叔被张阑钰拉着进入内间卧房,一抬眼便看见了那强大俊美的男人。 “魔教教主”不是平白无故叫出来的。 以前,他们天圣教在江湖上被戏称之为天魔教,戏称,无伤大雅的玩笑,算不得真。 这个戏称与上任教主的行事作风不无关系,毕竟那位高贵美艳的女教主喜好男色,常常在江湖中调戏模样长的好看的少侠、掌门人什么的。 后来更是把武林盟主的儿子迷得三魂丢了七魄,奈何那位的长相不入教主的眼,对之不屑一顾,可对方偏偏舔着黏上来。 武林盟主丢不起那张老脸,便骂他家教主是妖女不知廉耻,用魅术迷惑了自己儿子云云。 总之,说辞只能用四个字概括。 忒不要脸。 这些小打小闹算不上什么,真正让江湖恐惧彻底称他们为魔教的原因,是现任教主,他眼前这个俊美危险的男人。 陈叔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教主突然身亡,接着这位少主火速即位,然后做出了令整个江湖震惊、惧怕的事情。 苍冥,新任天圣教教主,以一己之力,血洗神医谷。 那一年,年轻的教主仅有十四岁。 十四岁的少年,残忍、血腥、武功高强。 他坐上天圣教教主的宝座,拥有无上权力。 这样一个残酷冷血、噬杀之人,会对江湖做什么? 他是否会搅动起整个江湖的腥风血雨,人心不安,人人自危? 索性一切可怕的猜想最后都没有出现,但是这样一位危险的天圣教教主,让整个江湖都起了忌惮之心。 “陈叔?” 张阑钰推了一下看着苍冥突然陷入沉默的陈叔,他也没多想,只以为是陈叔因为苍冥的美貌在震惊。 “陈叔,你快看看阿冥的手上的伤。” 陈叔回神,不怪他七想八想想的多,时隔多年,重新见到当年那让人惊艳、让人害怕的少年,他控制不住自己啊! 陈叔定定神,看向垂眸不语的教主。 “教……他的手怎么了?” “被利刃割伤,伤到要害,刚找于大夫看过,说是会……残废。” 张阑钰眸子黯淡,仅仅只是提起“残废”一词,他便心如刀绞。 “残废?” 陈叔神色怪异的把这两个字放在嘴里琢磨。 以教主的武功,谁能伤到他? 而且,残废? 陈叔脸上的怪异之色无法褪去,看向苍冥。 教主在玩儿什么游戏? 且不说这男人本身身体特殊,根本不会被区区利刃伤到残废的程度。 再说,历任天圣教教主修习的功法都极为特殊,虽说活死人肉白骨是不用想了,但做到续经接骨,还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教主的手怎么就残废了? 陈叔思考间,突然从苍冥身上觉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汹涌澎湃的内力犹如无边海上翻腾的巨浪。 陈叔一惊! 艰难的抵挡住余波的冲击,不让逸散的力量伤害到张阑钰分毫。 “公子,你先出去,我给这位……公子看伤。” 张阑钰毫无所觉,担忧看着苍冥:“陈叔,我想在这里陪他。” 陈叔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胡乱找了个理由把张阑钰支出去:“公子,你帮忙去打一盆干净的热水来。” 张阑钰犹豫了犹豫,还是出去了。 陈叔心中忐忑,之前还奇怪教主没反应,原来是气还没发出来。 若是他没及时回来,生气的教主怕不是能把公子给撕碎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陈叔和靠在床头的苍冥。 陈叔当即跪下:“属……参见教主。” 他当年叛乱,已被剥夺长老的地位,逐出天圣教,自然不能再自称“属下”了。 “教主请息怒,公子若有冒犯,还请教主宽宏大量,饶了公子。” 陈叔不知道教主怎么会来到张家,公子还说利用了教主,这……这怎么可能? 教主这样精明的人,怎会被人利用? 而且一个是天圣教教主,一个是普通富家子弟,两人是如何产生交集的? 陈叔一头雾水,但不妨碍他知道发怒的教主很危险,必须要为公子求情。 “教主,公子他虽嘴上那样说,然实则是一个再心软不过的一个人,事实一定不是他说的那样。” 陈叔有意顿了顿,偷看苍冥一眼,见教主略微垂下的眸子幽深不见底,知道自己的“求情”毫无作用。 张阑钰的爹娘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哪怕以命换命,他也要保下公子。 “公子若有冒犯,还请教主恕罪!若定要偿命,请用我的命,换公子性命。” 陈叔拜伏在地上,额头冷汗不止。 他不知道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命运。 此时此刻的时间是那样缓慢,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一道仿佛带着仙灵缥缈的声音,如清风穿过花香峡谷,带着空灵的回响。 “陈长老。” 陈叔听见这个阔别已久的称呼,心中复杂不已。 教主的声音略低沉了些,带上了无法抗拒的威严。 “陈长老为何会在此处?” “当年我被逐出圣教,身受重伤,遇到张阑钰的爹娘,被其所救。一年后,伤势好转,为报恩情,便去查探恩人下落,却查到恩人死于土匪手中,恩人之子深陷匪窝……” “深陷匪窝?” 苍冥打断了陈叔,声音上听不出喜怒,陈叔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抬头去观察教主,只听对方压低了嗓音,轻声道。 “详细说说。” 公子的身世自是不能随意说出去,但现在是在教主面前,且多年未见,当年的少年也不知变成了何种性情,说不得一句话不得当,他,乃至公子,都将承受教主的滔天怒火。 陈叔虽无奈,但也见缝插针再次求情,只希望能博得教主一丝丝心软。 “教主,公子幼年时实在受苦颇多,若真有冒犯,也定然是无心之过,务必请教主宽宏大量。” 接下来,陈叔缓缓道来关于张阑钰之事。 “公子的爹娘遭遇土匪,命丧屠刀之下,而年仅八岁的公子也被土匪掳上匪窝,家族中无人愿出赎金,公子他在匪窝里受了整整一年的折磨。 “我去救公子之时,那些土匪正在他面前与抓来的女子做那种事,这些没有人性的畜生无所顾忌,想来之前也干过不少这种事。 “我见到公子的时候,他瘦的浑身只能看见薄薄的皮包着骨头,目中只有死寂,连话都说不出。 “公子在匪窝里受尽鞭打、饥饿,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哪怕是个成年人也都要疯了,他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哪里能受得住?” 陈叔一字一句中尽是悲痛。 “我救他出来,用了数年时间,才让公子勉强成为正常人。可自此之后,公子他变得不与人亲近,连睡觉都不敢熄灯,他心中的伤,其实根本未曾痊愈。” 陈叔猛地抬头盯着苍冥看。 “教主!这种绝望痛苦的感觉您也是明白的,对吗?您对公子,是能感同身受的,您刚来天圣教的时候,死水一样的眼睛与公子一模一样,您是能明白公子的,对吧?” “人,在绝境,在经受过痛苦与折磨之后,会变成两个极端。” “公子现在只是迫于无奈,张家是个泥沼,公子若不利用,不挣扎,早晚会被泥沼吞的骨头都不剩。” 陈叔俯身头磕在地上。 “公子利用您,却从未想过伤害您,而且……而且,教主若不想被人利用,哪里能被人利用?” 陈叔咬了咬牙,说出了一句大逆不道又暗藏奉承的话。 接下来的等待,仿佛对着深渊,向前一步,亦或者退后一步,便是两个结局。 过了许久,又或者没过多久。 教主继续刚才未打断之前的话题。 “你为何会留在张家?” “是留在张阑钰公子身边。” 陈叔纠正道。 关于救出张阑钰的后续,他简单向教主说明了一下。 当年,救了张阑钰之后,他本想把人送回家,让族中亲人照看,然后他便离开。 可没想到的是,张家就是另一个土匪窝。 张家族人把张阑钰爹娘的财产分刮一空,为了保住抢到手的财产,某些个利欲熏心之徒,竟想把张阑钰害死。 毕竟律法有规定,子女/优先继承亲生父母遗产,若子女不在人世,接下来才能轮到堂、表之类的族亲。 若非陈叔担心张阑钰,没有立即离开,张阑钰怕是在当年已经死于非命了。 后来,陈叔便留在了张阑钰身边,协助他夺取爹娘的遗产。 而张阑钰,在这个过程中逼着自己迅速成长,把自己变成一个精于算计、利用人心的冷血之人。 他表面用好美色、一无是处的废物做伪装,暗中则毫不留情的一刀刀削下那些吞吃他爹娘血肉、对他无时无刻不算计,甚至想他死的所谓族亲的骨肉。 陈叔心痛,公子他吃了那么多的苦,现在,他决不能让公子功亏一篑。 不仅仅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他亲自照看长大的孩子,他决不能让教主对公子做任何伤害之事。 陈叔等待判决降临,紧绷的神经让他突然想起了当年背叛圣教,企图谋杀苍冥的事,这就让他更加不安了。 当年,他不满老教主把少主之位交给一个刚来不久的少年,于是便暗中纠结势力,做了大逆不道之事……造反。 天圣教教主之位虽说是能者居之,但少年自来到圣教并无甚建树,他自然是不同意的,况且交给一个籍籍无名的少年,不如交给教主自己的亲生儿子。 教主的儿子虽说资质差了些许,但是也总比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要好的多。 可是他错了。 他的造反全被少年掌控在手中,更是在最后亲自出手打败了他。 智力、武功,少年皆是让人惊才绝艳。 最后,少年……不,应该说是下任教主继承人……少主! 少主没有取他性命,而是废了他一身武功,把他逐出了天圣教。 曾经,对于自己所做的选择陈叔并未后悔,但是后来等到他发现自己的武功一点点恢复的时候,他震惊了。 少主手下留情了? 对于这个少主,他内心五味陈杂,偶尔会觉得少主是否太多心慈手软了?虽说坐上教主之位的人,并不等于定要走上心狠手辣的路。 这就像一国之君,帝王不能是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之人,但也决不能是狠辣无情之辈,否则如何管理子民?如何爱护子民? 但是对于一个要杀自己、要反自己的人?给他活路,不是放虎归山吗? 可是,后来他发现自己又错了。 他发现了少主曾经下令寻找过自己,对此,他为少主的手段细思极恐。 少主当年年岁并不大,在天圣教内脚跟不稳,对于他这个少主之位,有不少像自己一样的不服者,少主若想安稳坐好教主之位,必须笼络人心,必须有自己的死忠之士。 而自己,怕是就是被少主选中的“死忠”属下。 想一想,若是他被少主驱逐,却又发现自己被少主手下留情,他能不感恩吗? 少主若找他回去,他能不感激涕零?不为少主鞠躬尽瘁? 他了解自己的性格,他一定会。 哪怕知道一切是少主的人心算计,他也心甘情愿为之效命。 毕竟,那样惊才绝艳的少年,不正是他心中最理想的未来教主吗? 或许,少主连他所想都猜到了吧! 造反,损坏圣教利益,并非他所愿,他只是不想圣教教主之位被一个平庸之人坐上。 如果是少主那样才智双绝之人,他无论如何都会支持。 只不过,当年不知出了什么岔子,少主在未找到自己的时候便放弃了,尤其是之后没过多久,教主死亡,少主血洗神医谷,让他猜测到教内应该是出了什么大问题。 不过,当他知道这些的时候,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去数年,他打听到天圣教教主是曾经的那个少年,而且一切如常之后,便不再关注。 陈叔伏在地上,心里没底,实在是教主与公子之间的恩怨进行到哪一步了,他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或许,事情根本没有那么严峻? 教主心中还是留着善念……的吧?毕竟当年都留了他一命。 虽说……可能是为了利用。 陈叔一团乱麻之间,又想起“血洗神医谷”这一惊悚事件,瞬间从不安升级到了心惊肉跳。 正忐忑之间,头顶的压迫力突然消失。 陈叔惊疑不定,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却冷不丁对上了一双清澈无辜的眸子。 陈叔张张嘴。 “教……主?” 接着,陈叔看见美貌危险的教主歪歪头,干净的眸子透着疑惑,那模样完全无害,且……诡异的萌。 陈叔心态炸了。 教主被鬼上身了! 第9章 宅邸龌龊 房间里一时间透着诡异的寂静,直到…… “好疼!” 陈叔凝重的表情瞬间崩了,他抬头看见堂堂天圣教教主,这位被整个江湖忌惮的男人,一脸委屈,可怜巴巴的抱着自己受伤的手,喊疼。 那清澈的眸子,无辜惹人怜的模样看的陈叔眼皮狂跳。 这……真是他家教主大人吗? 陈叔盯着苍冥研究了许久,才大着胆子上前,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陈叔不可置信的瞪了瞪眼睛,又仔细查探了数遍,倒抽一口凉气,最后终于确定了。 教主竟然内力全失! “这是怎么回事?” 陈叔一脸的惊疑不定,教主这模样明显不对劲,而且体内空空,分明与不懂武功的普通人无异,教主那一身无人能及的深厚内力去哪里了? 陈叔还记得,当年知晓苍冥的手段之后,也知道了他是一个武学天才,否则十几岁的少年如何能胜的过他这位长老? 苍冥修炼天圣教教主的传承武学,那高深、威力强大的绝学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日进千里也毫不夸大。 当时,陈叔才知道,他们那位傲然美艳的女教主,是如何的慧眼识人,是多么的有远见,天圣教交到苍冥手中,绝对能更上一层楼。 可是! 可是现在…… 陈叔看着嘴里嚷嚷着“阿钰呢?我疼”的教主大人,深感无力。 陈叔抹袖垂泪,哽咽道:“天圣教以后怕是要没落了。” 突然,陈叔脑海里闪过一段文字的片段,具体详情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并且当时也只是大致扫过,但是他还记得意思。 那是一卷讲述天圣教教主轶事的古卷,其中有一章节的某任教主,简单提过几句,说是那位教主练功走火入魔,大难不死,却内力全失,然,后来…… 后来如何,陈叔却是再也想不起来了。 不过,倒是明白了教主如今如此状态的情况。 陈叔无不感慨:“没想到教主竟然是走火……不对!” 他眉头紧皱,死死盯着苍冥看。 无缘无故的,教主怎么可能会走火入魔?莫非是教内出了什么状况? 陈叔各种念头心思百转,最后只得化为一声无奈叹息。 他现在已经不是天圣教教下弟子,即便教内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也无法援手相助。 眼下,最要紧的,是保护好教主。 苍冥虽说走火入魔,心性如孩童,但说不得还能恢复,刚才与他对话之时,不就恢复了片刻的清明吗? 想到这里,陈叔又有些许疑惑,教主恢复理智的缘由为何?若是能找出来,说不定能帮助教主恢复武功和神智。 另一边,张阑钰这里。 张阑钰心里记挂着苍冥,面上一直神游一般。 他喃喃道:“希望陈叔能治好阿冥的手,否则我……” 他神思不在,连下人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听见。 终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吩咐下人烧的热水已经好了,准备自己亲自提过去。 一路上走的梦游一样,自然没听见前方拐角处传来的热闹的哄笑声。 “嘭!” 张阑钰与一人撞在一起,水壶摔到地上,热水撒了一地。 滚烫的热水溅到对方身上…… “啊!” “找死!没长眼睛啊!” “堂……堂哥?” 这位长相有几分俊秀,却一脸肾虚样的公子,正是张家张阑钰四族叔的独子,张磐。 张磐连忙拉住怒骂的友人,低声道:“这位是我堂哥。” 那撞到张阑钰,被溅了几滴热水的友人立刻抹平了一张狰狞怒脸,换上了一副嬉笑的模样。 “原来是堂哥啊!”他瞥一眼地上的水壶,“堂哥怎么做这种下人干的活儿?” 张磐个没眼色的,没看见张阑钰的脸色难看的已经酝酿了一场暴风雨,竟跟着搭腔:“就是!” “诶对了堂哥,我今天去账房支银子,那狗眼的下人竟不给,还说要您同意才行。” 张磐一脸气愤:“定是那下人欺上瞒下,诓骗我也就算了,竟敢胆大包天昧你的银子!堂哥,你可得管管,定要把那吃里扒外的东西打断腿逐出张家。” 张阑钰眼神冷冷,语气也凉凉的:“是我吩咐的。” “啊?”张磐似是没反应过来。 张阑钰瞥着撒了一地的热水,袅袅的热气还未完全消散,那是他给阿冥提的水! 胸口中一股聚而不发的怒意在翻腾,偏耳边还有惹人厌的苍蝇在烦他。 “为什么啊?堂哥你怎么……” “以后,你别想在我这里拿走一分银子。”张阑钰沉声打断了对方。 张磐不敢相信,以前张阑钰这里的银子,他都是随用随取的,现在竟不让他用了! 他不可抑制的,在心中生出一股怨气。 不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凭什么!你抢了我爹的金店,你那些银子,都该是我的!” 张阑钰冷笑一声,抬脚把张磐踹翻在地。 张磐在地上滚了两圈,正好滚到撒了水、搅和成泥的石子路外的土地上,狼狈的啃了一嘴的湿泥。 他震惊不已的抬起头看着张阑钰,似是不敢相信张阑钰竟然对他动手。 “你!你找死!” “若非我爹可怜你,你哪里能有今日?” 张磐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张阑钰破口大骂。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算什么东西!” “张家大公子?我呸!” “没有我爹,你连个下人都不如,竟敢对主子动手?” “今日,你就是跪着舔小爷的鞋子,也别想让小爷原谅你。” 张磐的几个狐朋狗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言不发,饶有兴趣的看眼前的大戏。 张阑钰冷如冰霜的脸突然笑了,美艳的桃花眼流露出无限风情,然那神情是高傲的,那风情,是高不可攀的。 “你说的没错,你爹,也就是我那位好四叔,对我可真是有大恩呐。” 那可真是要命的大恩。 张阑钰分明笑着,看上去却令人胆寒。 张磐对上张阑钰的眼睛,莫名的心中发怯,意识到自己竟然对张阑钰害怕,羞窘不已,色厉内荏想再说什么,却被张阑钰甩袖拂开。 “滚!” 张磐被那袖子甩到,像是被人狠狠在脸上打了一巴掌,当即就跳脚了。 指着张阑钰的背影,失去理智的吼道:“给我把他抓起来!打死!打死!” “磐儿,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弄这一身狼狈的?” 张磐扭头,看见自己的爹竟不知何时过来了,立刻委屈的哭诉。 “爹,你是不知道那张阑钰有多可恶,他竟动手打孩儿,你一定要给孩儿出气,打死那个下贱的东西。” 他的爹娘总是在他面前骂张阑钰下贱之类的话,耳濡目染,张磐也受此影响,对张阑钰这位张家大公子的身份丝毫不以为意。 因为他爹娘在他面前毫不避讳谈论张阑钰死去的爹娘藏有大量银钱,那些银钱就该是他们张家的,张阑钰就应该把这些财宝献给家族,给他们。 所以,张磐整日想着从张阑钰手里掏银子花,把对方的一切,理所当然当成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如今,张阑钰竟敢对他动手,他一定要弄死对方。 “爹--”张磐摇晃着他爹的手臂。 他爹疼他,所以一定会给他出气的,张磐如是想到。 “磐儿,你先回去换身衣裳,张阑钰……以后你莫要招惹他。” 张磐缓缓瞪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从他爹嘴里说出的话。 “爹,你说什么?” 张家邺对家丁使了一个眼色:“送公子回房。” 又看向儿子带来的几位朋友,带上面具一般的笑容,把人都给打发了。 “爹,你干什么?我要给娘说,我要告诉娘你帮着一个外人欺负自己亲儿子!” 张磐对着家丁又撕又拽,但肾虚的身子比不了强壮家丁的力量,强行被拖走了。 张家邺看着不成器的儿子,失望又无力的摇头。 想起藏在外面小宅院里聪明伶俐的小儿子,还有貌美如花的小情人,他又笑了。 若非妻子手握事关他性命的秘密,且妻子母族那边也颇有钱势,他早把妻子休了,然后把这对愚蠢的母子赶出府去。 张家邺进入张阑钰的宅院,今日,他是来此与张阑钰商讨与柳家小姐结亲,以及金铺一事的。 成亲说媒这种事情原本应该妇人家来说,但张家邺担心自己那位蠢笨的发妻把事情弄砸,无奈,便只能亲自来。 张阑钰觉得今日真是霉运不断,刚吩咐下人重烧了热水,他回院子打算先看看陈叔医治苍冥如何了,却没想到刚送走儿子,又撞上了人家的爹。 “四叔,来侄儿这里做什么?” 张阑钰心情不好,因苍冥受伤被刺激到,他现在简直想直接撕破脸,再不想与张家这群虚伪的小人周旋,他现在看见这些人恶心的嘴脸,就想吐。 “莫不是要给张磐出头?” 张阑钰扯着嘴角,毫不掩饰的露出讥讽的笑。 “这可真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四叔,你打算怎么给你宝贝儿子出气?” 张家邺脸皮抽动几下,但老狐狸还是忍下了,反而带着笑说道:“这是说哪里的话?” 他上前想亲昵的拍拍张阑钰的肩膀,却被对方躲开了。 张家邺也不尴尬,接着说道:“我家那混小子说话不过脑,阑钰你可别当真。” “今日我来,是想给你再说说你的终身大事。” “前些日子,你婶婶也给你提过,就是柳家那位小姐。” “柳家大小姐长的如花似玉,且家财万贯,还是皇商,娶柳小姐,可是我们张家高攀了,阑钰侄儿,你意下如何?” 张阑钰已经冷静下来,但心中着实记挂着苍冥,不想与眼前这老狐狸纠缠,便装作意动的模样:“我考虑考虑。” 张家邺却是不满意这个回答:“族长已经同意。” 这句话,既是暗示,也是强迫。 族长同意,也即是说,不管张阑钰答应与否,他都得娶柳小姐。 张家邺见张阑钰犹豫不决,以为他是对柳小姐的名声在意,便劝说道:“柳小姐大小姐脾气虽说……大了点儿,但只要能攀上柳家,不是四叔说啊,阑钰侄儿,你这后半辈子那便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呀!” 张阑钰轻笑一声,抬眸看着张家邺。 “四叔说的是。” “哈哈哈……” 张家邺捋着短短的胡须,心道:黄口小儿,哪能逃过他的掌心? “阑钰侄儿,为这门亲事,你四叔我可是费了老大的功夫,那银子花的如同流水一般呐!你娶了柳小姐,是不是该补偿四叔一二?” 张阑钰仿若无所觉,天真问道:“四叔想要什么?” “你看,那金铺四叔经营数年,有了感情,况且你也不懂经商之道,娶了柳小姐,以后更是有花不完的金银,小小一个金铺算得了什么?不如还给四叔,你说呢?” 张阑钰神色莫名,轻声重复。 “还……给四叔?” “诶!” 张阑钰笑意更浓,漂亮的桃花眼眼尾染上嫣红的颜色,更显得其容颜妍丽,美若云霞。 “四叔,金铺可是我娘的嫁妆。” 张家邺脸上的表情僵住。 张阑钰长长的睫毛随着眨眼颤动。 “不过呢,四叔想要也无妨。” 张家邺僵住的表情融化。 张阑钰带上一副温和的模样:“四叔为侄儿求得这么一门好亲事,侄儿自当报答叔叔,区区一个小小的金铺哪里能够?四叔,柳家可是药材皇商,若是能搭上这条大船,不仅仅是荣华,富贵也能享,您说呢?” 张家邺眸光闪动:“这是何意?” 张阑钰的一言一语无不带着蛊惑:“四叔,族长手里不是有个药材铺子吗?” “你是说让我抢……” “这怎么能是抢呢?”张阑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四叔经商有道,生财有道,族长呢?那药材铺子怕是快要倒闭了吧?药材铺子只有在四叔手中,才能起死回生,是,与不是?” 张阑钰勾住自己一缕长发,带着漫不经心说道:“我是想感谢四叔给我说了门天大的好亲事,又敬佩四叔的才能,若是四叔觉得我说的不对,那便罢了。” 他过去瞥一眼,眉目间尽是轻浮之色。 “侄儿是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肚子里墨水无一二,说了贻笑大方的话也不自知,四叔可莫要笑话侄儿。” “这是哪里的话!侄儿聪明伶俐,莫要听旁人的闲话。” 张家邺大笑,同时暗中观察张阑钰,不知对方这番话,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不过,无论如何,张阑钰说的对,他有经商之才,而族长什么都不懂,凭什么当初那盈利最大的药材铺子就被族长给抢去了?分明应该是属于他的,是族长用身份诡计抢了他的东西! 如今,应当是物归原主了啊! 他心中急着回去琢磨怎么把药材铺子从族长手中骗过来,张阑钰这里自认已经谈妥,便无甚好说了。 张阑钰终于打发走了恶心人的老狐狸,一直记挂着苍冥,他早已心急如焚。 匆匆回到卧房,还没进门便迫不及待地问出声:“陈叔,阿冥的手怎么样?” “阿钰,我疼--” 猝不及防,张阑钰怀里撞进一具温热的身体,一下子就让他僵在了原地。 苍冥指控陈叔:“他欺负我,呜……” 看着高大的苍冥扑他怀里哭诉,张阑钰惊慌扶住,嘴唇哆哆嗦嗦:“陈、陈叔?”欺负?这怎么可…… 陈叔一脸尴尬。 ……能! 张阑钰当场就懵了。 第10章 强抢报复 张阑钰慌了,苍冥这般单纯,不可能会骗人。 他一手搂住苍冥的腰,防止人挂他身上不掉下去,一边小心注意着对方受伤的手。 “陈叔,这是怎么回事?” 陈叔自然没有欺负苍冥,那可是教主大人,他哪里敢? 只不过是想探查教主恢复神智的原因,便往他体内灌注内力,想借此刺激一下。 谁知,教主的身体竟是排斥外来的力量。 身体排斥他人内力的感觉大约是不好受的,教主眼下心智不全,便以为是他在故意欺负人。 只是,这些话却不能对张阑钰说。 “公子,这位冥公子误会了,我是在为他治伤,碰到了他的伤口,他疼,便误以为我在欺负他。” 张阑钰松了一口气,他就说,陈叔怎么可能会欺负阿冥呢。 “阿冥乖,不疼不疼,让我看看。” 苍冥把受伤的右手举到张阑钰眼前,双目含泪,既委屈又可怜:“疼……” 张阑钰小心的吹了吹,心疼不已,声音不由得染上了哽咽。 “吹吹就,不疼了。” 他轻轻给苍冥吹气。 苍冥眼睛亮亮的,盯着张阑钰看。 他声音活泼又动听:“真的,不疼了。” 张阑钰更心疼,阿冥怎么能这么……这么乖呢! 乖的让他不知道该如何疼惜才好。 陈叔在一旁看的眼皮子跳到抽搐。 也不知教主大人以后恢复神智和记忆,对今日之事会不会羞愧到想杀人灭口。 “……陈叔!” 张阑钰犹豫又坚决的问出:“阿冥的手,能治吗?” 陈叔笑得慈祥:“当然,保证能恢复如初,连一道疤痕都不会留下。” 张阑钰喜出望外:“真的?” “陈叔怎会骗你?真的。” 张阑钰高兴的抱住苍冥的腰,想抱起来转两圈,无奈他只是个柔弱公子,只比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勉强强上一点点,抱不动。 如此行为,太幼稚了!张阑钰理直气壮的放弃了转圈圈。 得了好消息,就连遇到张磐和张家邺父子生的气都消散了许多。 张阑钰眼睛都是笑着的。 “陈叔,此次外出,可寻到了蝶儿的下落?” 若是能好事成双,那就更好了。 “公子,小姐……” 说起雪蝶小姐,陈叔的脸色立刻变了,只是张阑钰此时一心都在苍冥身上,也就没注意到。 “公子!衙门来人了,让您即刻前往衙门一趟。” 关键时刻,星垂跑进来,打断了正要说关于雪蝶消息的陈叔。 跟随着星垂进来的,还有两个衙差。 张阑钰自是没有忘记要去衙门的事,姚胜要杀他却伤到了苍冥,眼下苍冥的伤势有陈叔在,也就无碍了,于是他安心的随衙差去衙门。 临走前也不忘吩咐,让星垂去清欢小楼,向被他失了约的柳小姐致歉。 陈叔看着张阑钰离开,心想着待公子回来再说小姐的事也不迟,那样的事实,公子怕是接受不了,能晚一刻便是少伤心痛苦一刻。 陈叔离开,重新去给苍冥抓药,吩咐了两个下人来照顾苍冥。 张阑钰、星垂、陈叔都离开了,却不知藏在暗处的一人露出狰狞扭曲的笑容走了出来。 张磐被张阑钰那般羞辱,他心中自是不甘的。 “此仇不报非君子!” 张磐恶毒的视线投向了张阑钰的院子内。 张阑钰那贱人他一时对付不了,但弄死他的小情人儿却是容易。 “张阑钰啊张阑钰,这是你自找的。” 张磐手一挥:“走!” 几个家丁跟着他,浩浩荡荡的入侵到张阑钰的院子里。 “嘭!” 张磐一脚踹开房门:“把人给本少爷带出来。” “你们干什么?”丫鬟阿月惊慌的从内室跑出来。 “滚开!” 张磐不耐烦的把阿月一脚踹倒在地,闯入里面。 看见苍冥的第一眼,他是惊艳的。 哪怕知道眼前的人是个男人,他也忍住不为此人的容貌惊叹,那种极致的俊美,是不分性别的让人沉迷。 张磐知道张阑钰带回来一个男人百般宠爱,他心中是不屑的,暗中嘲笑对方:贱人就是下贱,竟是喜欢男人,令人恶心。 他心中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暗爽:你是张家大公子又如何,还不是做出这等龌龊低贱之事?哪里能同他比。 可是眼下。 他看着苍冥,内心生出一中扭曲的恶意。 如果他把张阑钰最心爱的人糟蹋了,甚至让许多人玷污他,那张阑钰…… 仅仅是稍稍想一想,他便快意到几乎高/潮。 “带走!” 阿月从地上爬起来,扑过去拽住张磐:“你们不能把冥公子带走!” 她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张磐厌恶,一巴掌打在阿月的脸上。 清晰的红印浮现在阿月脸上,但是她依旧死死不放手,她是张阑钰救回来的孤儿,这条命都是公子的,张磐看着来者不善,决不能让他把公子的人带走。 张磐一时竟然无法把阿月从他身上撕下来,恼怒道:“把这贱人给我拉开。” 张磐带来的家丁一个个都是强壮有力的,阿月哪里能挣脱得过一群男人。 拉扯间,张磐脸上被阿月挠了两道血印子,他勃然大怒:“打!给我往死里打!” 阿月被摔在地上,拳脚相加,她疼的缩起了身子。 张磐尤气不过,临走前,抄起桌上厚重的瓷茶壶,狠狠砸到了阿月头上。 没有人注意到,自始至终,苍冥都目光空洞的看着发生的一切。 就算有人看见,大概也只以为被张阑钰金屋藏娇的这个男人是吓傻了。 苍冥被带走了。 阿阔端着汤药碗过来时,只看到一地狼藉,和倒在地上、头上流血的阿月。 “阿月!” 一声清脆的瓷器摔碎的声音回荡在空荡寂静的房间里,药碗破碎,汤药溅了一地。 阿阔惊慌的跑上前扶起阿月:“阿月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阿月奄奄一息:“快……快去叫陈叔,张磐他……带走了冥公子。” 阿阔心惊肉跳:“阿月你呢?你的伤……” “快去!”阿月推搡阿阔的力气几近于无。 阿阔小心的把阿月抱起来放在软塌上,一咬牙,转身跑出去找陈叔汇报。 陈叔得到消息的时候,吓的几乎是魂飞魄散。 张磐带着人路过荷塘,走在拱桥上,看着下面略浑浊的水,生出了戏弄之心。 他知道张阑钰带回来的人是个傻的,但是这人表面看起来却看不出什么,不妨试试。 张磐指着桥下,对苍冥说道:“知道这下面有什么吗?” 苍冥迷茫的眸子瞥了他一眼。 喃喃道:“阿钰呢?” 张磐带着恶意笑了笑:“你的阿钰就在这下面呢,你想去找他吗?” 苍冥眼帘垂下:“阿钰……” “他就在下面等你呢。”张磐退到苍冥身后,狠狠把他推了下去。 苍冥落水的一瞬间,体内力量冲撞,一口血吐在了水中,鲜红的颜色在水中氤氲、消散,无人知晓。 他几乎是立刻就昏迷了过去,身体沉沉的往水底坠下。 张磐本打算看人挣扎呼救,却见对方悄无声息的沉了下去,就像个死人一样。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乐趣,他脸色阴沉了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 鼓动耳膜的声音仿佛在脑子里炸开,震的人头脑发晕,生出恶心呕吐之感。 陈叔远远的看见张磐把教主大人推入水中,大惊失色,下意识用上了内力放出狮子吼。 陈叔迅速冲过去,一跃入水,索性池塘的水不是很深,他很快就把苍冥捞了出来。 长发散落纠结,苍冥脸色苍白的不正常,双目紧闭,明显已经昏死了过去。 “教主!” 陈叔大骇,连称呼都忘了。 幸好张磐一行人还在桥上,没有听到,陈叔怕苍冥出事,连忙给他把脉。 手指搭在苍冥手腕上的一瞬间,就把他吓了个心惊肉跳。 苍冥此时体内霸道的内力如同大海之上刮起的风暴,掀起滔天巨浪,陈叔刚刚探进去的一丝内力,立刻就被这狂风暴雨给搅碎了。 如若不是他撤的及时,那风暴已经波及到了他。 陈叔一边惊骇教主恐怖的力量,一边担忧他的身体不知出了什么状况。 张阑钰从衙门里回来,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了。 他回到房间就看见了浑身滚烫,发着高烧的苍冥。 “怎么回事?”张阑钰眼神凌厉,声音骇然。 他不过出去一趟,怎么人就变成这样了? 阿阔上前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张阑钰目光冰冷,声音也像是要结冰碴子:“阿月没事吧?” “陈叔已经看过了,已无大碍,只是身子还虚,需多多修养几日。” 张阑钰闭了一下眼睛:“让阿月好好休息,你去照顾她。” 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眸色黑沉的吓人。 “陈叔,阿冥呢,他怎么样?” 陈叔犹豫了一瞬,教主的身体具体出了什么状况,他也不太清楚。 张阑钰却是捕捉到了他的犹豫,急切道:“很严重吗?” 陈叔立刻整理了表情,摇头:“还好,只是伤口遇水有些感染,发了烧,需要小心照看。” 张阑钰脸上的忧虑的神色不见丝毫减少,他定定地看了苍冥许久。 最后,他哑着嗓子问出之前陈叔没来得及细说的妹妹的消息:“陈叔,蝶儿的消息呢?” “公子,还是稍后……” 张阑钰坚决的打断他:“说!” 陈叔心疼不忍,但也到底没违逆他。 “小姐她已……香消玉殒了。” 张阑钰像是被人在脑子上重重锤了一下:“你说什么?蝶儿她……” 死了! 第11章 妹妹死因 张阑钰身体一晃,星垂忙上前扶住,一脸担忧。 “不可能,蝶儿怎么可能会死了呢?” 张阑钰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妹妹她才十四岁啊! “田荣天说有人在泉州见过……” 张阑钰突然就不说了,前些日子田荣天找他要银子,还用妹妹的消息威胁他,但他实际是不信的,不信田荣天这个人。 但是,即便有一丁点的可能性,他都不会放过,所以依旧让人在泉州打听。 直到今日,泉州那边自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陈叔说蝶儿死了,他甚至想要相信妹妹在泉州的消息。 “不可能,这不可能!” 张阑钰突然捂住眼睛,却挡不住汹涌而出的眼泪。 陈叔看着张阑钰痛苦,心中难受,还有蝶儿那个丫头,也是他看着长大的,那样花一样美好的少女,竟是那般惨死,他胸中一股怒意直冲脑门,只想立刻冲到田荣天家里,把那禽兽不如的畜生碎尸万段。 张阑钰无声流泪,没多久,他放下手,眼眶通红,一字一句问道:“蝶儿是怎么死的?” 陈叔还没开口说话,张阑钰扭过头盯着他,眼中布满血丝,神色骇人。 他用强硬命令的口吻说道:“陈叔,不要隐瞒我,我要完完整整知道我的妹妹是怎么死的。” 陈叔神情肃然,眉头皱出了几道深深的皱纹,他看着张阑钰眼中藏不住的悲痛与仇恨,轻叹口气,算是妥协。 他刚才确实打算隐瞒一些东西,毕竟,事实太过残酷,他怕张阑钰接受不了。 “公子,你要有心理准备,之后不要责备自己,不要折磨自己。” 张阑钰轻轻地,点了下头。 陈叔这才说道:“原本我在城中之时,便查出了些端倪,但怕事有误会,为了求证,便离开下京城前往一个偏远的小村落,找到了田荣天的奶娘。 “那奶娘在田府做了很多年,也是因为知晓小姐被害之事,才被田府打发回老家的。” “此事,还得从小姐嫁人的原因开始说起。” 张阑钰的妹妹张雪蝶肤白如雪,唇如朱丹,生的美貌非常。 一日,她与同伴外出游玩,被田荣天瞧见,心生欲念,查出对方是张家的小姐,不敢强来,便回家央求爹娘给他去张府提亲。 正好,田府想要张家四叔张家邺手下的一块地,但因对方要价高,双方已经扯皮了许久,直到现在都没有结果。 田家查到,是因为张家邺的几个铺子接连亏损,急需大笔银钱周转,因此才死死咬住不松口。 现在好了,双方结亲家,让对方用那块地做嫁妆,而他们送一笔不菲的礼金过去,并且田家人还同意陪张家邺做一场戏,骗张家族内的人一同出嫁妆,毕竟张家嫁女,嫁妆不能单单他张家邺一人出,家族里也得帮衬着。 于是,家族里出的嫁妆有大半都落到了张家邺手中。 最后,田家得到了想要的田地,张家邺得到了足够的周转的银钱,双方皆大欢喜。 田荣天也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而张雪蝶,没有人关心她的心情,她的意愿。 她的命运被/操控在别人手中,作为交易的物品,并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田荣天好色,且喜欢折磨人,手段阴毒。 他之前便娶过一任妻子,是一个小户商家的女子,模样颇为秀美。 女子嫁过去没多久,便受不住田荣天的折磨,上吊自杀了。 她的家人去讨公道,却被田家人赶了出来,并怒斥他们女儿不守妇道,勾引府中的家丁,与之通奸,因被捉奸在床,才羞愧上吊自杀的。 女子的家人清楚自家女儿是什么样的人,自是不信,便前往官府报案。 但,女子上吊自杀是事实,其他的查不出什么,最后因证据不足,不了了之。 张雪蝶嫁给田荣天本就不是自愿,且年纪小小,一直在兄长的庇护下长大,哪里见过那等龌龊肮脏的手段。 短短三日,眼见逃走无望,她便在绝望中投井自尽了。 她死的太快,太过决绝,且身份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人家,田家害怕张府的人前来讨要说法,查出什么端倪,便故技重施,且手段更为下流狠毒。 田家把张雪蝶的贴身衣物交给一个地痞无赖,让他拿着招摇过市,炫耀自己睡过千金小姐。 还说千金小姐实际上浪荡不堪,不知勾引过多少男人。 他们要把张雪蝶的名声彻底搞臭、弄烂,并放出谎言,说她羞愧逃走,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张雪蝶失踪这件事本身,而是会在茶余饭后闲谈“浪荡风流”千金小姐。 于是,便有了张阑钰回来后,听到的妹妹与一地痞流氓通奸的传闻。 陈叔说完始末,担忧的看向张阑钰,时刻准备着出手,以防张阑钰精神出问题,陷入癔症发疯。 但是张阑钰看上去很平静。 然而实际上,他很心痛,疼到想发疯;他很愤怒,怒到想摧毁一切。 这时,原本去照顾阿月的阿阔的声音传进来,很急切:“公子不好了!磐少爷他带着一群家丁闯进来了,看着气势汹汹,大声嚷嚷着要替族长对您行使族规,还要把勾引迷惑您的狐狸精……” 阿阔飞快瞥看一眼躺床上昏迷中的苍冥,声音不由自主变小:“……沉、沉塘。” 陈叔眉头紧皱:“好大的胆子,他们敢行私行杀人?把国家律法放在哪里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都没有人敢说话。 张阑钰突然轻笑一声,抬起头,眼帘掀开,那双平日里看着艳丽的桃花眼此刻却勾勒出邪魅之感。 “公子……”陈叔觉得张阑钰哪里不太对劲,心中不安。 “我没事。”张阑钰的声音很轻,很轻。 然后,他突然走到床边,弯下腰在苍冥额头上落下一吻,蜻蜓点水一般。 他的声音温柔的不可思议:“等我片刻,我马上就回来,等我回来陪你一起睡。” 张阑钰伸手摸到床底下,叩开一个暗格机关,从里面抽出一条银色的鞭子。 陈叔看到鞭子眼角狠狠抽搐。 那是他曾经送给张阑钰防身的,而这鞭子,最初是他的武器。 作为天圣教地位尊贵的长老,陈叔所用的武器不可能是凡物,那鞭子乃是用千万种毒物炼化出来的银蛇蛊的皮为原料制作而成,坚韧不催,水火不侵。 若是挨上一鞭子,不破皮,但能让你疼的死去活来。 曾经就有偷袭陈长老的敌人,被他用鞭子抽的活活疼死的。 现在,张阑钰拿出这银蛇蛊鞭子,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陈叔看他平静的面容,终于意识到,他家小公子不是成长能忍了,而是疯狂到极致的“返璞归真”了。 “公子……” “陈叔,你别拦我。” 陈叔话都没说完,就被张阑钰打断,同时一鞭子甩在空中,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微微侧过头,好看的容颜迎着光,像是用画笔渡上了一层虚化的轮廓,美的缥缈又妖异。 张阑钰长长的睫毛轻颤,声音带着些微颤音,又重复了一遍:“陈叔,你别拦我。” 陈叔突然就像是被人拿钉子钉在了原地,他心疼这样的张阑钰,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当初从匪窝里把人救出来,是他亲自一口饭一口饭精心呵护喂养,花费无数日夜,才终于把那不会说话,封闭心门的孩子从黑暗里拉出来。 他预感,如果此时此刻真的拦住了张阑钰,他的精神会崩溃,会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张阑钰拎着鞭子出去,穿过长廊,进入花园,与张磐迎面对上。 张磐仰着头,鼻孔看人,极为嚣张的对着张阑钰:“你……” 张阑钰二话不说,甩手就是一鞭子。 张磐的话未出口,嗷的一嗓子捂着脸滚到了地上。 疼!很疼! 疼的他三魂七魄好像都出窍了。 张磐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人用刀割开皮肉,在骨头上用刀尖狠狠地、用力地戳。 他带来的家丁一见主子被打了,而且对方看起来还要甩鞭子,立刻上前阻止。 张阑钰眼皮一撩,冰冷的视线落到那些人身上,扬臂挥鞭。 他虽然不会武功,若赤手空拳对上这些人高马大、身强力壮的家丁们定然占不到便宜,但现在他手握神兵利器,即便毫无章法,也能把这些人打的哭爹叫娘。 银蛇蛊制成的鞭子滑不留手,别人要想抓住抢夺,十分困难。 张阑钰甩着鞭子虎虎生风,别人连他衣角都沾不到,宛若武林高手。 于是,没过一会儿,一群壮汉躺倒在地上,眼泪鼻涕横流,惨叫连连。 张磐刚才一直躲到后面,见状,立刻扭头就跑。 张阑钰手腕一番,长长的鞭子如同一条银蛇一般闪电蹿出,蛇头一口“咬”在张磐的小腿上,他踉跄一下到底。 张阑钰施施然走过去,张磐回过头,哭的稀里哗啦:“别打了,别打了!” 张阑钰恍若未闻,高高举起了鞭子。 张磐吓得魂飞魄散:“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 张阑钰定定看着他:“你想把我的人带走做什么?” 张磐即便已经快吓破胆了,他也不敢说实话,眼珠子左右飘忽:“没、没什么,我就是想戏弄一下他。” 张阑钰唇角一勾:“是吗?” 刷刷几鞭子密集的落在张磐的身上,疼的他好像在经受凌迟之刑。 张阑钰越打越狠:“说实话。” “啊啊啊啊啊……” 剧烈的疼痛让张磐头脑一片空白,编造谎话的能力丧失,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如此极端的状态之下,他下意识说了实话:“找人轮/奸他!” 张阑钰的动作停滞了,犹如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定格在那里。 张磐还在惨叫。 仿佛是过了许久,张阑钰缓缓扬起脸,露出俊美容颜。 他的眸子漆黑如墨,空洞无情。 “你说,什么?” 第12章 教主怜惜 张阑钰差点儿疯了。 张磐被打的奄奄一息,如果不是陈叔及时赶过来制止,他怕是要被活活打死。 张阑钰又疯又怕,理智有短暂的断弦,他不敢去想如果陈叔没有及时救回苍冥,他的下场会是怎样。 爹娘死了,妹妹也死了,如果苍冥再离他而去…… 张阑钰疼苦的攥住胸前的衣襟,心如刀绞,眼前阵阵发黑。 为什么? 为什么他身边的人的命运是如此的悲惨? 是他的错吗?张阑钰控制不住不让自己这么想。 张磐被带走了,他的爹娘借此大闹了一场,不仅惊动了族长,甚至惊动了族里所有的人。 当那些人看到口吐白沫,涕泗横流,两眼翻白的张磐的时候,看向张阑钰的眼神是惊恐的,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好骗好欺负的张阑钰竟会有如此狠厉残暴的一面。 该不会得了什么疯病吧?众人如此想到。 张阑钰还没从那种绝望厌世的状态中缓过来,就看见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害怕、憎恶、轻蔑…… 张阑钰突然低头笑了,然眼中不带笑意,嘴唇勾起的是冰冷的弧度。 他错了吗?他何错之有? 他爹娘被土匪杀死,亲爱的妹妹被田荣天看上,被血脉相连的族人利用“贩卖”,都是他的错吗? 不是!是土匪的残忍,是田荣天的色/欲,是族人的冷血贪财,是这些人害死了他最亲的亲人。 他们,都该死! 唯有阿冥……唯有阿冥是他之过,他不该把这个无辜干净的人拉进泥潭,不该存了利用之心,不该…… “公子!”陈叔一掌拍在张阑钰肩膀上,打断了他的自责懊悔。 陈叔哪里看不出张阑钰在想些什么,着实心疼他。 “公子,你只道是你害了冥公子,你利用他,可是,你是否想过,若没有你,冥公子这般身怀巨财,却心智不全之人会遭遇什么?” 况且苍冥的身份张阑钰不知道,他可是清楚明白的,身为天圣教教主,若他走火入魔的原因是因为教内发生诸如叛乱之类的事情,恐怕有人正在寻找教主的踪迹并想要杀了他以绝后患。 如今张阑钰把教主带回来,才是真正的救了他一命。 自然,苍冥的身份他自是不能对张阑钰说。 张阑钰听陈叔说话,下意识往卧房的方向看去。 会遭遇什么?那怕是不敢想象,阿冥不仅身怀巨财,容貌还是绝色,这样无自保之力之人,在那些豺狼虎豹眼中,与放到嘴边的肉无异。 但张阑钰不会就这样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一点错都没有,他会弥补阿冥,哪怕是照顾他一辈子,他也愿意。 毕竟,阿冥那样好的人,能陪在他身边,是他一生之幸。 张阑钰回到房间,苍冥还在沉睡。 他看着那张熟睡中俊美的容颜,从心底感到一片宁静祥和,好像冷硬受伤的心都柔软了起来。 张阑钰在脚踏上坐下,趴伏在床边,静静地看苍冥的睡颜。 不知不觉已到深夜。 月光铺洒在床上,照亮了苍冥那张轮廓分明、风华绝代的俊颜。 一双眼睛毫无预兆的睁开,不同于之前的干净纯粹,此刻是幽暗深邃不见底,如同噬人深渊,看上一眼,仿佛就要被无尽黑暗吞噬。 苍冥单手撑着身体坐起来,身上的气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摄人心魄的威压从他身上在无意识之间便流露出来,那是常年身居高位的尊贵与高高在上孕养出来的气魄,不是任何人轻易能模仿的。 长长的发丝自肩头滑落,发梢铺散在床头,如瀑倾泻,美不胜收。 雪白的里衣微微散开,露出精致锁骨、结实的胸膛,隐约可见腹部肌肉,其余全部隐没在薄薄的里衣之下,隐约可见,朦胧惑人。 苍冥抬起头,撩起额前散落的长发,视线落在趴伏在床边的张阑钰身上。 他眼中的神色几经流转,最后趋于平静,看着张阑钰睡得并不安稳的睡颜,眸光微闪。 他伸出手,如羽毛一般落在张阑钰即使在睡梦中也紧皱的眉头上面,对方的眼睫轻轻颤动,骚动教主的掌心。 即便是这样轻的动作,竟也能惊醒张阑钰? 苍冥看着似是要苏醒的张阑钰,立刻点了他的睡穴,下一刻张阑钰重新沉沉睡去。 苍冥掀开薄被下床,赤脚踩在泛着凉意的木板地上,弯下腰扶起张阑钰,把他打横抱起,动作轻柔的放在了床上。 正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头发刚刚不小心被压到了张阑钰身下,苍冥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托着他的腰,把人轻轻翻开些许,扯出自己的头发。 苍冥取下挂在衣架上的外袍,直接披在里衣外面,又用一根红色发带随意绑住披散的长发,风一样轻飘飘的移到了窗前。 他如今身体状况不佳,自然不会贸然返回教内,毕竟他此次走火入魔乃是有人刻意谋害,人选他心中大约已有定数,只是还需再确认一二。 不过他也不打算留在张府,毕竟陈长老也在这里,对方或许会对天圣教忠心无二,但对他这个教主就不一定了,即便有十分之一二的可能性,他都会有性命之忧。 当然,也可能是他多心了,毕竟陈长老若是想害他,之前便已经出手了。 但他不能把自己性命的选择权放到别人手中,这是他绝不允许的事情。 离开前,苍冥回头看了一眼张阑钰。 突然,他的瞳孔微微扩散放大,他看到张阑钰眼角沁出眼泪,滚落,没入鬓发之中。 苍冥神色发怔。 心软这种东西他早已不知道是什么,感情用事对于坐上教主之尊的他来说,只会导致灭亡。 他所有的感情早已被儿时的悲惨消磨干净,只剩下惨烈的贫瘠。 心角唯一的柔软,早在收养他的上一任教主死后,被他封存。 他不该留下来。 苍冥静静站立在窗前,夜晚的微风吹来,如同一只温柔的手掌,撩动他的长发。 清风吹进房间里,拨动挂在床边的幔帐,割裂光影明暗,晃动在张阑钰脸上。 如同一颗石子落入心湖,没有石破天惊,却让心湖泛起涟漪,再不能平静下来。 苍冥轻轻关上了窗户,脱去外袍,反手抽掉发带,墨色长发撒满了整个背部,在他行走之间晃动,隐约露出劲瘦的腰肢,漂亮的背影。 苍冥用指腹轻轻抹去张阑钰眼角的泪痕,静谧的夜衬托出他空谷幽兰一般的声音:“或许,在你这里,我才是最安全的。” 如果有人能以性命的觉悟护着你,即便面临危险,也无所畏惧。 从未有人给予过他如此纯粹炽热的感情,苍冥从来都觉得自己的心如石头一样已经死去,再无法感受到人间温暖与真情。 他的人生仅遭受过两次背叛,但却都是最惨烈,最绝望的。 苍冥目光闪烁,掀开被子躺在了张阑钰身边,抬手搭在了他的腰上,缓缓摩挲掌下的温度。 “张阑钰,你若此生不负我,我便护你,伴你一世。” 那,仿佛誓言,无人知晓的,悄悄流淌在这个安静的夜里。 次日清晨柔和的阳光洒进屋子里,张阑钰悠悠转醒。 触目便是一片细腻雪白的肌肤,张阑钰先是一愣,继而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脸红,不好意思的想与对方拉开距离,却不想腰上一紧。 张阑钰的脑子终于转了起来,完全意识到了眼下的状况。 他、他什么时候跑到床上来睡了?莫非是睡糊涂的时候失去了意识? 可……他怎么能钻进阿冥的怀里睡! 这不是轻薄他家阿冥,占他家阿冥的便宜吗? 张阑钰拧着眉思考:莫不是自己潜意识里对阿冥就有那种心思? 张阑钰还在慌乱的想七想八,苍冥就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了。 睁开朦胧的双眼,无意识的把张阑钰抱得紧了紧,身体贴上去,低头在怀里温软的人的头上亲了一下。 “阿钰,早。” 张阑钰触到那柔软的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唯有耳尖儿红的滴血。 大脑的冲击用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张阑钰连忙逃离苍冥的怀抱,逃离这个让人沉沦堕落的睡床。 新的一天开始了。 昨日的混乱终于能恢复理智收拾心情整理,张阑钰因妹妹死亡的沉痛,眉宇间笼罩了一层无法消散的阴影。 陈叔看着张阑钰,沉默半晌,开口:“公子,报官吧!” 张阑钰摇摇头。 陈叔理解张阑钰顾虑什么:“公子放心,小姐的……遗体还在那田荣天院内的弃井中,就算他有两张口,也无法抵赖如此事实。” 张阑钰依旧摇头,沉声道:“陈叔,你忘了云家的小姐吗?” 云家小姐就是田荣天娶的上一任妻子,那个小商户的独女,被他折磨致死,冤魂却无法得到救赎的可怜女子。 “事实难辨?”张阑钰目中透着恨意,嗤笑一声,“田荣天那等无耻之徒既然用了那样下流手段污蔑蝶儿的名誉,便也想好了说辞,即便在他家的井里找到蝶儿的尸体,他们也能用‘没想到蝶儿不是逃走,而是羞愧投井自尽’为自己狡辩。” 张阑钰看着园中开放的花,蝴蝶围绕着它们飞舞。 他轻轻道:“没用的,如果找不到证据,蝶儿只能含冤惨死,得不到解脱,况且……” 张阑钰眸中流转着莫名的神色:“我怎么能让害了蝶儿的人,死的那么容易呢?” 他回忆起被他怀疑是朝廷要犯的那位在路边卖风筝的老人,对方手指灵活的控制傀线,傀儡人偶如同活人一般舞动。 张阑钰心中冒出了一个完美的复仇计划。 第13章 傀偶术师 “陈叔,劳烦您帮我查一个人。” 张阑钰详细叙说了自己所见的老人的模样,以及他的疑惑猜想。 陈叔沉吟片刻:“待我查查,只是若真的是朝廷要抓捕的要犯,公子想要如何?” 张阑钰垂眸:“他手上有一项绝活儿,我打算利用一下。” 陈叔并不赞同,摇头。 “公子,朝廷要犯的画像我回城之时也是见过的,若是我没认错,那人正是江湖中杀人如麻、手段毒辣的郭一手,与那种疯徒为伍,无异于与虎谋皮,公子这般良善的普通人,莫不是最后要被反噬到骨头都不剩。” 张阑钰反而笑了笑:“陈叔,不要把我说的跟纯白无害的小白兔一样。” 陈叔叹气。 “那是公子你没见识过江湖的黑暗。” 张阑钰勾勾唇角,世上的黑暗他见的还少吗?他知道人性底线之低,还有什么肮脏龌龊之事是那些披着人皮的畜生干不出来的呢? 陈叔也明白张阑钰的性格,知道劝不住他,索性也不劝了,毕竟如若真的只有公子一人,可能结果真的不会好,但现在有他在身边,公子怕是也有此打算吧! 虽然他从未说过自己的身份和本事,但公子又不眼瞎,总能感受觉察到一些事情。 在去探查郭一手的身份之前,陈叔先给张阑钰讲了讲他曾了解到的,与此人有关的情报。 郭一手是从小被一位傀偶术师收养的,当然,江湖上的傀偶术师可不是表演傀儡人偶给人看戏的,他们是实实在在的恐怖的杀手。 傀偶术师的傀儡是用来杀人的,傀儡不似活人,不知疼痛,不知疲倦,只要傀线还握在傀偶术师的手中,傀儡就是不死之身的绝顶杀手。 当年有一段时间,江湖中便因傀偶术师惊起了一段风雨,着实让人心晃荡了些许年月。 郭一手继承了养父的手艺,他被当成下一任傀偶术师精心培养。 然,噩梦在他少年时降临。 少年的养父侵/犯了他。 郭一手的世界崩塌了,自此之后,他活在了地狱里。 长大后,终于有能力杀死养父,摆脱生不如死的日子,但因常年遭受性暴力,心性早已扭曲。 虽摆脱了噩梦,但自己也终成施暴者。 他用性虐残杀其他男子填补内心的空虚,转移曾经自己身上遭受的痛苦。 终于有一次,他祸害了刺史大人家的公子,被重金悬赏缉拿,不得不隐藏行踪躲了起来。 陈叔:“如果公子所见之人真的是郭一手,那么看来他是易容藏到了这下京城里。”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而且郭一手估计是提前混入城中住下,与周围的邻居打好关系,让周围的人都认识他,知道隔壁住进来了一个外地人。此时,他再弄出动静,伪造‘朝廷钦犯郭一手逃入下京城/的动静’,如此一来,官府定然找不到他,毕竟谁能想到,提前几天便已入城且与邻居关系极好的外地老人家,会是凶残的杀手人犯呢?” 陈叔出门调查郭一手。 临走前,张阑钰叫住他:“陈叔,请务必小心。” 他知道陈叔身上有秘密,一身本事不俗,但并非不代表他不担心。 陈叔在他心中,已经是最重要的亲人。 陈叔表情温柔慈祥:“放心。” 张阑钰并没有等待太久,当天之内,陈叔便查清楚回来了。 他给予了张阑钰肯定的答案:“是郭一手。” 此时,张阑钰正与苍冥一起吃下午茶。 陈叔看了一眼非要给张阑钰喂点心吃的教主大人,心中抽搐一下,对于教主这般纯善的模样,他还是有点儿不太适应。 他看向张阑钰:“公子想要怎么做?” 张阑钰并不打算把自己的计划透露给陈叔,只是唤来星垂,吩咐道:“去铃铛胡同,把一位姓于的卖风筝的老人家请到府上。” 星垂领命而去。 张阑钰咬住苍冥塞过来的点心,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化开,看着他家阿冥那无垢笑颜,仿佛连他内心的苦涩都开始融化了。 张阑钰定定心神:“陈叔能否找几个可靠的、身手利索的人,我想把蝶儿的尸体带回来,我不能再让她待在那个恶心的地方,让她的灵魂遭受冰冷井水和孤寂黑暗的折磨。” “公子即便不说,我也会把小姐带回来,公子放心,此事我已安排下去,今天晚上就动手。” 张阑钰沉默片刻,再开口时,依旧未掩藏住声音里的哽咽。 “……多谢陈叔。” 陈叔没忍住,轻轻抚了抚张阑钰的头:“傻孩子,跟陈叔客气什么。” 伪装化身为于伯的郭一手很快被星垂带来。 于伯进入张府,一路上战战兢兢,看着富丽堂皇的张府,连走路都是仓皇无措的,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卖风筝的没见识的老人家。 于伯来到张阑钰面前,颤颤巍巍的行礼:“见过公子。” “老人家不必多礼。”张阑钰态度语气亲切,“今日请于伯来,是想请于伯为我定做一个风筝。” 于伯头都不敢抬起来,但说起自己擅长的手艺,语气都轻快了几分:“公子想要什么样的风筝?” 张阑钰的视线飘落在绕着娇艳鲜花舞蹈的蝴蝶身上,怔怔出神。 片刻后,他才说道:“一个蝴蝶风筝,就像那样的……” 张阑钰指向一只大大的、黑色双翅点缀彩色斑斓的美丽蝴蝶。 那是妹妹最喜爱的蝴蝶,他曾经曾从外地给妹妹带回来一只相似的蝴蝶风筝,被妹妹宝贝的不得了,只可惜有一次外出玩耍,风筝线断开,最后风筝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妹妹伤心了好几天,还是他承诺会再送给她一只更漂亮的,才哄好了妹妹。 张阑钰从回忆与悲伤中回过神,看向老人:“这种风筝能做吗?” “能做,当然能做。”于伯忙不迭点头。 “公子什么时候要?要得急吗?” 张阑钰温和的笑了笑:“不急,老人家可以慢慢做,我只要求风筝做的漂亮,报酬不会少了您的。” 于伯连连应下,承诺一定会做的漂漂亮亮,让公子满意。 周围伺候的人都在张阑钰的命令下退下了,除了陈叔和苍冥,眼下也只剩于伯。 张阑钰敛去眸中伪装的温情,声音略冷:“老人家,我这里还有一个交易,不知你可愿接下?” 苍老的面皮下肌肉轻轻抽动,郭一手隐约觉察到不对劲,但他没有贸然暴露。 “公子请说,小老儿别的不说,做风筝的手艺那可是少有人能及得上的。” “那我便明说了。” 张阑钰端正姿态,脊背挺的笔直:“我想要交易的,是江湖上大名鼎鼎傀偶术师的手艺。” 郭一手心中一惊,面上却仍装作疑惑不解的模样:“公子这说的是何意思?小老儿没听明白。” 张阑钰不和他绕圈子:“朝廷正在抓捕的重犯--郭一手,这么说,老人家可明白了?” 郭一手抬头,看着张阑钰眼中那笃定的神色,知道对方已经查清了自己的底细。 眼下,虽说他想不明白一个富家少爷怎么会知道一个江湖人物,且还能精准确认自己的身份,但紧要之事,是他不能让眼前这人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则一旦被官府抓住,等待他的,将是斩首乃至凌迟之刑。 郭一手的阴鸷残忍的眼神不再遮掩,同时从张阑钰身上挪开,转移到苍冥与陈叔身上,心道:这两个人也必须死! 张阑钰盯着他的眼睛看,轻笑:“你想杀我?”虽是问句,语气却笃定。 郭一手瞧着他有恃无恐的模样,动手之前,迟疑了片刻。 也就是这迟疑的时间,他听到张阑钰对他说:“不要紧张,我并不打算向官府举报你。” 在这里杀一位富家公子会引起骚动,恐怕也会让官府觉察到自己的行踪,如非必要,郭一手不会冒险。 但他也不能放任任何威胁自己的因素,并没有完全打消杀了张阑钰的念头。 郭一手眸中微光闪烁:“你想要做什么?” 张阑钰弯了脊背,靠进躺椅里,看似一身闲适姿态:“我说了,与你做个交易。你不用担心自己,届时我也会有把柄握在你手中,如此,我们互相牵扯,只要不是想不开想去坐牢,想要被杀头,我相信,没有人愿意揭露彼此的秘密。” 郭一手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愿意听听:“你什么意思?” 张阑钰微微眯了眯眼睛。 “我要你帮我去田府扮鬼吓一个人。” 郭一手觉得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反问道:“什么?” 张阑钰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悦:“我说,我要你装鬼,去田府吓人。” 郭一手下意识的:这什么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 不过,他考虑了一下,终究还是接下这个交易:“吓谁?” 毕竟他今天进入张府有很多人看见,如果张阑钰死了,他势必会是被怀疑的对象,不管张阑钰的目的是什么,但如果能争取时间,待他离开张府,便能有无数手段让这位富家公子死的悄无声息,且绝对不会被怀疑到他身上。 张阑钰垂眸遮住眼中的恨意,吐出一个人的名字:“田荣天。” 郭一手点头应下,待要离开,张阑钰叫住他:“今夜不要去,从明天开始,务必要把田荣天吓到失心疯。” 郭一手离开,陈叔终于出声,神色复杂纠结的看向张阑钰:“公子打算就只是吓吓那田荣天吗?” 这未必也太……便宜他了。 张阑钰唇线紧绷,拉出一个冰冷残忍的弧度。 “……这怎么可能呢。” 第14章 秋露隐情 当天夜里,张阑钰妹妹张雪蝶的尸体便被运了回来。 张阑钰扑在妹妹的身上,他没有哭,没有说话,悲痛让他失声。 即便没有眼泪,但张阑钰却比悲伤大哭看起来更难过,那失去世上唯一至亲,仿佛割裂血肉神魂的痛苦时刻折磨着他。 陈叔不忍见他这样,劝道:“公子,早日让小姐入土为安吧!” 张阑钰彻夜不眠,把雪蝶下葬。 当夜,风吹的森冷,次日太阳没有按时升起,只有阴沉昏暗的天空。 这是一个令人心情沉闷的阴天。 张阑钰在妹妹坟前放下一束细碎的小白花,纯洁无瑕,如点缀夜空的星星般漂亮。 他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石碑,在妹妹坟前发下誓言:“蝶儿,你若有灵,不要悲伤,不要哭泣,只管在天上看戏,哥哥会为你出气,我会让田荣天跪在你坟前磕头忏悔,我会让他生不如死,让他……下地狱。” “蝶儿,待你怨气消散,便好好去投胎吧!哥哥祝愿你有一个美好来世,再无任何磨难,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度过美满一生。” 张阑钰仰起头,带着些许寒意的雨丝从阴沉沉的天空飘落,落在脸上,微凉。 张阑钰起身,温柔的注视着妹妹的墓碑,许久许久。 他转身准备离开,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撑着一把油纸伞的苍冥,水雾模糊了对方的脸,唯余白衣黑发的轮廓在天地间清晰明了。 猛然间,张阑钰藏起的满腹悲痛委屈汹涌而出,在这个人面前,他不想隐藏,他没必要隐藏。 只有他的阿冥,才能让他放下一切包袱,他可以依靠他,因为对方永远不会嘲笑他,不会抛弃他。 张阑钰扑进苍冥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的撕心裂肺,他愿意放纵一次,在这个人面前彻彻底底的放纵一次。 就一次,只有这一次。 之后,他便只能用坚硬的外壳包裹住自己,直到复仇结束。 张阑钰想:待一切尘埃落地,他还能拥抱这个美好干净的人吗?他还有资格保护这个人,陪在这人身边吗? “你怎么了?”死沉昏暗的天气也遮掩不住苍冥声音中的色彩。 油纸伞落到地上,苍冥略带慌乱的问:“阿钰你怎么了?” 张阑钰闷在苍冥怀里,声音还带着哭泣时的沙哑:“不要动,不要说话,让我抱着你哭一会儿。” 苍冥立刻不敢动了,直到许久后,他才犹豫着动了动僵硬的胳膊,轻轻放在张阑钰后背上,温柔的安抚。 陈叔驾着马车过来,张阑钰与苍冥一同回城。 在进入城门的那一刻,张阑钰脸上的一切脆弱隐去,他依旧是那个风流轻狂的张家大公子。 又过了两日,田家传出鬼怪作祟的消息,但除了少数人私下里谈论两句,并无引起什么大风浪。 唯有不为人知的陷阱,正在暗处成长、酝酿。 就在张阑钰等待的时间内,姚胜出狱了。 虽说是杀人未遂,但目前的结果并未酿成大祸,姚胜被罚了些银子,关了几日之后就被放出来了。 不过,为姐姐报仇的心,并没有因为牢狱之灾畏惧退却。 姚胜什么都不怕,他只想为姐姐秋露报仇,哪怕为此付出性命的代价。 于是,刚刚出狱,姚胜就约了张阑钰在清欢小楼见面。 姚胜面色枯黄,带着萎靡不振的菜色,他看着对面神清气爽、一身富贵的张阑钰,再看看坐在他身边,椅靠在他身上的俊美男人苍冥,心中恨意无限扩张。 他冷冷低笑:“张大公子好福气啊!不知张大公子可还记得这个房间?” 姚胜眼睛充血,死死瞪着张阑钰:“就是在这个房间里,你占有了我的姐姐,玷污了她清白的身子,最后却对她弃如敝履,为什么你这样的人渣,却能活得如此幸福,活得这般毫无愧意?” “你做了这么多亏心事,三更夜半之时,就没有做噩梦,就没有见到那些冤死的鬼魂找你索命吗?” 张阑钰没有第一时间为自己辩解,而是问道:“秋露死在谁府上,你可清楚?” 姚胜以为他要狡辩,下意识反驳:“我当然清楚,但我姐姐因你而死,这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张阑钰不解:“既然你知道秋露姑娘是死在钱有为府上,为何要找我报仇?” 姚胜恨恨的盯着他,气的胸口疼。 “我姐姐被你抛弃,失了贞洁,是钱公子好心把姐姐娶回府上,可姐姐依旧对你痴心不忘,最终忧思过重,病故了。” 他盯着张阑钰的眼神恨不得把对方千刀万剐:“你敢说我姐姐的死不是你的责任?” “被我玷污、抛弃?忧思过重、病故?” 张阑钰的声音放轻:“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钱有为?” 钱家也是大户人家,姚胜也不怕张阑钰去报复钱有为,便说道:“对!就是好心的钱公子告诉我的,否则我还不知道姐姐竟被你这禽兽如此糟蹋,以至香消玉殒。” “好心?”张阑钰摇摇头,闭了一下眼睛。 再睁开之时,张阑钰看着姚胜的目光带着怜悯。 “姚胜,你可知道钱有为的名声?” 他冷笑:“不,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会知道呢?毕竟钱有为惯会经营声誉,且哄骗小姑娘家的手段高超,久经风月的钱公子甜言蜜语一出,那些心思单纯养在深闺的小姐,哪里能招架的住?” 姚胜自然不信,他被张阑钰如此无耻的面目震惊了。 “钱公子是好人,你这种……” “闭嘴。”苍冥直觉不喜,瞥过去一眼,他的声音明明不大,但那一瞬间的眼神却让姚胜噤声。 姚胜口中剩下的骂人侮辱的话在舌尖滚了好几圈,最后终还是被他咽了回去,只是发出冷冷的一声轻哼。 张阑钰意外的看了苍冥一眼,没想到他家阿冥竟然会知道维护他。 他没发现苍冥刚才那一瞬眼神的异常,也没多想,毕竟,他怎么也不会把疑心放在他的阿冥身上。 张阑钰继续对姚胜说道:“钱有为的名声在外看着光鲜亮丽,如你这般的普通人家也不可能会知道他的秉性,但那些真正有些权势的人家,自然知晓钱公子那张皮下都藏了什么妖魔鬼怪。” “你知道钱有为为何骗你说是我杀了你姐姐?为何要引你找我报仇吗?” 姚胜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张阑钰却没给他机会。 他继续说道:“因为,是钱有为看上了你姐姐秋露,献殷勤勾不到人,便欲下药强上,却被我发现,暗中化解,救了你姐姐一命。” 姚胜因为震惊过度瞪圆了眼睛,嘴唇哆嗦:“这不可能,你……你一定在骗我。” “我为何要骗你?” 张阑钰眸光微凉:“你姐姐倾心于我,我若也喜欢她,早就要了她的身子,何必与她周旋那么些时日才要了她?再说,若我真的要了他,哪里会抛弃?张府家财万贯,难道还怕浪费了她一人吃的米粮钱?收了她带回宅子里养着做妾岂不是更合理?” 姚胜脑子混沌,一时找不出言语辩驳。 他只是机械的重复道:“我不信,我不信你说的……” 张阑钰看着可怜兮兮的姚胜,垂下眼眸,他原本并不打算告诉对方秋露死亡的真相,可是他的好心隐瞒,却导致了苍冥的受伤。 他的善心不是无限的,最初只因同情秋露悲惨的遭遇,才想她世上仅剩的亲人可以活的好好的,却没想到被钱有为利用,最终酿成如今这种局面。 “我救了你姐姐,但她并不知道,钱有为并没有放弃,我便时常光顾你姐姐,打算照看一二。 “却没想到,一来二去,秋露姑娘却误会了我,更对我生爱慕之情。 “我觉察到之后,立刻拒绝了她,且看着钱有为也有了其他目标,以为他放弃了秋露姑娘,便放心打算离开。 “可谁知,钱有为的放弃只是他伪装的假象,他知道秋露姑娘对我心意之后,设下了一个毒计。” 张阑钰说到这里,为接下来秋露的悲惨命运不忍。 姚胜急切问道:“发生了什么?” 不管他此刻相不相信张阑钰说的,他都想要听下去,他想知道姐姐到底遭遇了什么。 “钱有为哄骗秋露姑娘对我下药,想来个生米煮成熟饭,秋露姑娘见我离去,竟昏了头被钱有为说服,在我离开前对我下药。 “待我发现身体异样的时候,我痛斥了秋露一番,她只是鬼迷心窍,被我呵斥,也清醒了,后悔不已。 “索性还没酿成大错,我便迅速离开了。 “但我没想到的是,秋露姑娘自己竟也喝了下了药的酒水,在我走后神志不清,被钱有为占去了身子。 “秋露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被一个陌生男人占有,绝望不已。 “钱有为趁机在秋露姑娘混乱脆弱的时候哄骗她,让她嫁于他为妾。 “这之间秋露姑娘如何做想不得而知,总之后来秋露姑娘嫁给了钱有为为妾,没名没份从小门抬了回去。 “最终,死在了钱有为后宅的磋磨之下。” 张阑钰语调毫无起伏的说道。 “这,便是真相。” 与此同时,隔壁间坐着的两人也听到了张阑钰的话。 柳家大小姐柳若月震惊意外到手足无措。 她曾鄙夷憎恶,斩钉截铁的说过张阑钰那人薄情凉性,原来一切都是她误会了吗? 第15章 商谈合作 与柳若月同在的,还有她的丫鬟桃子。 桃子神色迷茫的看向自家小姐,粉色薄唇轻颤,声音都带着抖。 “小姐,张公子他说的是真的吗?” 柳若月美目微合,轻声道:“八/九不离十。” 桃子惊的呀了一声:“那、那……” 她偷偷去看小姐,柳若月自然知道这小丫头心中在想些什么,无奈敲了她的小脑袋一下。 她遮住眼眸,说道:“这次,是我错了。” 桃子忍不住的惊讶,她没想到那样要强的小姐竟会有低头承认错误的一天。 柳若月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起身道:“走吧,我们过去。” 平白无故误会了张公子,还污蔑了人家的名声,虽说她没有如那些长舌妇一般背地里乱嚼舌根子,但她也总得弥补些什么。 张阑钰这边的房间里,姚胜依旧不信,不过他是不敢相信。 他不敢相信自己把仇人当恩人,把恩人当仇人。 不敢相信自己的有眼无珠险些害死了姐姐的恩人! 如果他那天真的杀死了张阑钰,那姐姐泉下有灵,该会是多么的心痛? 姚胜后怕不已。 “你骗我!”姚胜大声吼道。 “一定是你在骗我!”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柳若月就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明艳照人的柳大小姐掷地有声:“他说的都是真的。” 姚胜的呼喊戛然而止,张阑钰也惊诧的看过来:“柳小姐?” 柳若月对着张阑钰微微点头示意,然后看向姚胜。 “你姐姐的事的确令人心痛,但我确信,钱有为在对你撒谎。” 姚胜怔怔地看着柳若月。 她走到桌子另一边坐下,左右看看张阑钰与姚胜。 “钱有为说秋露姑娘忧思过重而死,但实际上她是死在钱有为后宅的磋磨之下无疑,只此一点,便可以证明钱有为在说谎。” 柳若月看向姚胜:“他为何要对你撒谎?为何骗你说秋露姑娘是忧思过重而亡?他引你杀害张公子的心思昭然若揭,你还不信吗?” 姚胜僵在原地,他其实已经信了。 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怔愣半晌,姚胜面色惨白的起身,对着张阑钰深深鞠了一躬:“张公子,是我误会了你,我险些害死你,你想怎么报复我我都无话可说。” 张阑钰摇头:“你走吧!你的姐姐只想你好好活着,不要再做傻事。” 姚胜听出他话语中的劝告,他惨然一笑。 姐姐都死了,死的那样惨,他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会好好确认,仔细查探,他不会也不能再弄错仇人。 他一定要给姐姐报仇。 张阑钰看出姚胜并没有放弃报仇的念头,也没有多加劝说,毕竟这种事情,他也感同身受。 如若一个外人突然来劝说他,让他放弃为妹妹报仇,他会吗? 不会的。 况且,除了逝去的亲人本人有资格说放弃报仇与否,他人凭什么对被害者家人高高在上的施舍怜悯? 血海深仇,又岂是轻飘飘的几句话能抹消的了的。 姚胜走了。 后来过了一段日子,钱家少爷钱有为被人刺死在花街某个小宅院“姑娘”的床上,死状极其凄惨,官府查到凶手是姚胜,且已潜逃。 姚胜不知所踪,最后也不知是否被官府捉到。 姚胜之事都是后话,眼下,清欢小楼的房间里柳若月与张阑钰对面而坐。 柳若月举起茶杯:“张公子,我以茶代酒,向您赔罪。” 张阑钰眉梢一挑:“柳小姐此话严重了,你有何罪向在下赔的?” 柳若月摇摇头,仰头一口饮了杯中茶,这才缓缓说道:“我不该听信他人谣言,误会公子品性,坏您声誉。” 张阑钰看向对面的柳若月,见她目光清明,神色坦荡,眉宇之间夹杂着真心实意的愧疚,见自己看过去,神色也毫无躲闪。 这是一位光芒磊落的女子。 张阑钰当然知道真正的柳若月是何等奇女子,闻她所言,摆摆手道:“坏我声誉这是哪里的话?在下相信柳小姐的为人,不会背后传人谣言。” 柳若月略有尴尬,瞥了一眼自家丫鬟桃子,面上带上了羞愧之色:“这……还真有,传给我家桃子了。” 张阑钰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桃子,小丫头面上涨红,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充盈着泪花,一副愧疚到不行的心疼的盯着自己看。 张阑钰突然就笑出了声。 心道:这主仆俩倒是有意思。 他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说道:“柳小姐,这些客套的话也就不用再说了,在下接受你的歉意,此事就此作罢。” 柳若月犹豫着不知要不要点头,毕竟理亏的是她,不过当她看见张阑钰盛着盈盈笑意的双眼的时候,突然就释然了,她意识到,再说下去,就是她矫情了。 柳若月谈起了另一个话题:“上次张公子相约,是有何事要商谈?” 其实柳若月不提,张阑钰也会趁着这次偶遇的机会商谈上次失约的话题的。 他略作思索组织了一下语言:“前不久在下手中得了一个布庄,想与柳小姐合作。” 柳若月是知道田荣天名下一个规模不小的布庄就在前些日子易主了,但一直不知幕后老板是谁,却没想到,竟是眼前这位张公子吗? 她心思敏捷聪慧,立刻便想通了其中的门道,意味深长的看向张阑钰。 张大公子一点儿都不怵,大大方方任由她看。 柳若月忍不住笑了笑。 她抬眸,问道:“张公子想与我怎么合作?” 张阑钰的回答只有三个字:“卖成衣。” 柳若月微微挑眉,想了想。 “成衣?这个……恐怕不好做吧?” 张阑钰知道柳若月的顾虑,但问题他都已有解决对策。 “首先,针对于有些许闲钱以及穷困人家,他们所求衣物只有便宜二字,只要我能把布料的成本节省下来,成衣的价格自然也能降下来,届时得到比各家各户自己做衣服更便宜的成衣价格,还怕他们不争抢着来买吗?” 柳若月赞同:“是这个理,但你如何降低成本?” “我已找到一种能快速大量织布的新型织布机,再过个几日,样机便能运送回来,到时柳小姐可一同前来观看效果。” 柳若月欣然应下。 “但!”柳小姐竖起一根青葱细指,“只有这些还不够,小户人家的购买量是有限的,大部分财富终归是掌握在富贵权势人家手中,廉价批量的布可满足不了那些富家夫人、千金小姐、大老爷、大少爷们的需求。” 张阑钰自然明白。 他回道:“所以,针对那些撒钱如流水般的贵客,可从成衣款式上下功夫。” 柳若月面带客气得体的笑容,虽然没说话,但那模样明晃晃的表示着:这不废话嘛! 张阑钰轻咳一声,也知道这一点是重中之重,难中之难。 柳若月:“张公子若是能提供让人争抢购买的衣服款式,这场合作我便答应!并且,因着我轻信谣言,误会公子的品德、名声,若你我最终达成合作,我愿让公子三分利。” 她又想了想,道:“一个月后我要参加太守大人的千金举办的赏花会,如若张公子能提供一件让我那些姐妹们羡慕的裙子,便算合作达成。” 柳若月刻意在“姐妹们”三个字上下了重音,张阑钰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就凭柳小姐“母老虎”在外的响亮名声,那些所谓的姐妹们,怕不都是背地里耻笑她的人。 如果能让柳若月在那些人面前扬眉吐气,别说合作达成,再多让三分利估计都成。 张阑钰当即应下,合作之事,便看一个月后的成果了。 两人又对经商之道侃侃而谈,这时,旁边的苍冥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歪头靠在了张阑钰肩上。 张阑钰侧头看去,只见他家阿冥一脸迷糊,眼角沁出一滴生理泪水。 他的眼神下意识就变得格外温柔,轻声道:“困了?” 苍冥含糊的哼了一声。 “那我们回去睡,在这里会着凉。” 对面的柳若月一脸惊奇的看着张阑钰与苍冥之间的暧昧气氛,想到张大公子与一绝色男子的传闻,不由得就想多了。 哪怕心中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再乱信谣言,但眼前所见皆为事实,这让她……控制不啊! 不过柳大小姐到底记得自己是性子沉稳、知书达理的女子,忍住了发问八卦的欲/望。 张阑钰回家的路上,苍冥就已经睡着了。 他担忧的看着阿冥的睡颜,这两日对方过于嗜睡了些,但请大夫过来检查,却又查不出任何问题,就连陈叔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阑钰忧心的叹了口气,抱着阿冥让他枕在自己腿上,让对方睡的舒服一些,同时对外面的车夫吩咐,驾车再慢一点儿,稳一点儿。 苍冥睡的尤为深沉,但他的身体其实并无问题,这是他上次清醒之后,利用教内某部秘法对自己下了暗示。 他表面上看去是在睡觉,但实则睡梦中的深层意识却是清醒的,可以记录并反馈睡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待他清醒后,身体会跟从深层意识的暗示,做出相应应对处理。 只是此法有一弊端,就是他无法控制醒来后的自己所做的应对处理的具体方式,这就有点儿风险了。 但,教主大人想了想,张阑钰身边不会出现过于危险之事,利大于弊,所以应当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马车刚回到张府,苍冥就醒了。 教主大人顶着一双澄澈透明的眸子,扒在张阑钰肩上,闪着光似的盯着他。 “阿钰,我想……” 张大公子对着贴的如此之近的阿冥有点儿顶不住,舌头发直下意识接道:“想什么?” “想给自己添一件裙子。”说完羞涩低头。 “……” 第16章 去放风筝 直到下马车,张阑钰都没回过神来。 进家门,他一扭头,就对上了阿冥期待的眼神。 张阑钰嘴角一抽,顿了顿,问他:“你要裙子做什么?” 苍冥歪着脑袋考虑了一下:“惊艳……四座?” 张阑钰眼前一阵发黑,是谁!到底是谁教坏了他家阿冥。 张阑钰苦口婆心劝说:“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不能穿女子的衣裙。” 苍冥明显可见的失落下来。 张阑钰看不得他这模样,当机立断:“买!” 就这被美人迷昏头的模样,与那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不遑多让。 苍冥黯淡下去的眼神瞬间重新亮了:“我要自己做。” 张阑钰下意识接了一句:“你还会自己做?” 苍冥兴奋的像个孩子:“我会做很漂亮的衣服,也给阿钰做好不好?” 张阑钰一边觉得哪里古怪,一边又高兴阿冥要亲自做衣服送他,当即让星垂去买了许多昂贵的布匹,送给苍冥让他随意玩耍。 张阑钰并没有真的相信苍冥会做衣服,只以为他小孩子心性发作,是突发奇想的新游戏。 但是在苍冥一整天闷在屋子里裁剪绣花的时候,张阑钰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把陈叔拉过来,一脸担忧的看着认真绣花的苍冥:“陈叔,你说阿冥他到底是怎么了?” 陈叔简直没眼看绣花的教主大人,且一手女红还做的那么熟练那么精湛,教主他这些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陈叔撇开头,实在不忍直视。 张阑钰见就连见多识广的陈叔都束手无策,心都凉了。 “不行!这样子不行。” 张阑钰当即推开门,强硬的把苍冥拉了出来,室外温暖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让他眯了眯眼睛适应这样的光亮。 苍冥像午后刚睡醒的猫一般,张口是略带慵懒轻软的声音:“阿钰?怎么了?” 张阑钰用一秒钟考虑,然后对苍冥斩钉截铁地说道:“今天不绣花了,我们出去放风筝。” 苍冥仰起脸,清风吹在皮肤上格外舒服,湛蓝的天空飘过几朵白云,云雀在白云前飞过。 他的眼中有一瞬间泛出波澜,继而回归平静,低下头对张阑钰露出一个干净的笑颜。 “好啊!” 张阑钰险些喜极而泣,立刻吩咐下人着手准备。 今日,他打算带着阿冥骑马到郊外放风筝。 他们可以同乘一匹马,他坐后面,阿冥坐前面,他可以抱着阿冥如话本中的两位主角一般,享受纵马江湖的快意! “咴咴--” 张阑钰面无表情的看着高大的骏马在原地刨着蹄子,一个喷嚏打出,大大亮亮的眼睛瞅着他,仿佛无声的嘲笑。 为什么?为什么这马不让他骑? 张阑钰无神的目光平静挪向星垂。 “老板那里只剩这一匹马了,老板说,还没怎么驯好。”星垂声音渐消,羞愧地低下了头,这么一点儿小事他竟然都办不好。 张阑钰叹了一口气:“算了,还是……” 他话没说完,一个身影蹿到他眼前,拉住缰绳,动作干净利落的翻身上马。 马叫嘶鸣,马儿暴躁的在原地动了起来。 马背上那人勒紧缰绳,马儿前蹄高高扬起,最后重重落下。 然后,就温顺地低下了头。 张阑钰张张嘴,惊诧的看着马背上的苍冥优雅地对他伸出了一只手,邀请他上马。 一身骑装,长发高高束起的苍冥英气非凡。 张阑钰自下而上仰望他家阿冥,被这样俊美如天神一般的容颜气质迷住了。 张阑钰终究如愿两人共乘一匹马,纵享策马奔腾的豪爽快意。 虽然,形式与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马儿刚出了城,就疾驰奔跑在宽阔的大道上,两边的景物在后退,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张阑钰靠在苍冥怀中,腰上被对方有有力的臂膀搂住,竟觉格外有安全感。 宝马良驹的速度极快,没过多久两人便到达了目的地,那是一大片青青草地,青草格外茂盛的地方还盛开着一片片淡蓝的小花,景色尤为美丽。 城外的风比城内的略大、略凉一些,但空气更为清新,草木花香在鼻尖掠过,令人心旷神怡。 张阑钰从马背上取下风筝,大大的、漂亮的蝴蝶风筝被举到苍冥眼前。 他轻快道:“走,夫君今天教你放风筝。” 张阑钰一时放松得意,竟把放在心底那个称呼喊了出来,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用风筝挡住脸,强装镇定地说道:“起风了,走!” 苍冥一心注意力都在风筝上面,张阑钰刚才那个称呼他都没有注意到,欢欢喜喜的拿着风筝逆风奔跑。 张阑钰见苍冥没在意,庆幸的同时又有点儿失落,他也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想让阿冥怎么用什么样的态度对自己。 漂亮的蝴蝶风筝乘风而起,缓缓升入高空,张阑钰握住苍冥的手一收一放扯着风筝线。 他摸到苍冥的右手掌心,原本深可见骨的伤痕此时只剩下两道浅浅的疤,恢复速度惊人,张阑钰除了惊叹一声陈叔的药效果竟如此之好之外,倒也没往他出想。 两人身体挨的极尽,张阑钰刚开始还一心一意的教,没过一会儿,就有点儿心不在焉。 阿冥的手怎么这么好摸?手指真长,真漂亮。 阿冥今日的骑马装真好看! 长靴包裹住小腿,完美露出了他笔直修长的双腿。 臀部挺翘…… 腰肢勾勒出弧线,高束的长发垂落在笔挺的后背,往上……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张阑钰的视线不受控制的在此流连。 目光最后停留在对方小巧精致,显得十分可爱的耳垂上,阳光打在耳廓上,是半透明的模样,细小的绒毛在他这个角度都看的一清二楚。 张阑钰无意识的,盯着看越看越近。 “阿钰……” 苍冥猝不及防扭过头,欣喜的声音在接触到对方两片柔软的时候戛然而止。 张阑钰也懵了,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靠的这么近,也没想到苍冥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扭头。 两人嘴唇相贴,呼吸的气息彼此纠缠…… 就在此时,张阑钰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可能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但他……突然伸舌头舔了一下。 苍冥手中缠着风筝线的小木棍吧嗒掉了。 张阑钰的脑海里轰的一下子,炸开了,头皮发麻,仿佛有一股电流顺着脊椎爬上来,麻痹了他全身。 他蹬蹬后退,瞪圆了一双桃花眼:“阿冥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不是有心要轻薄你的,我……” 苍冥美丽的凤目一眨不眨,语带惊奇的打断了他的语无伦次。 “阿钰怎么知道我带了糖吃?” 张阑钰:“……啊?” 苍冥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把松子糖,献宝似的递到张阑钰面前:“阿钰想要吃糖怎么不告诉我,从我嘴里是抢不到的,我已经咽下去了。” 说着,他长大嘴巴给张阑钰看,脑袋还左右晃晃。 末了,狭长凤目一眯,下巴微扬:“我没骗你吧?” 张阑钰:“……” 心中的悸动就像是突然被掐住脖子的鸡,高亢的尖叫只剩下即将被憋死的咕--咕--声。 张阑钰摸摸胸口,剧烈跳动的心脏逐渐平复下来,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刚才那瞬间的心动,清楚明白的告诉他,他对阿冥动了真情。 再无法像之前那般自欺欺人,说什么只是喜欢阿冥的容貌,仅仅只是浮于表面的喜欢诸如此类的言语。 是什么时候呢?这个人已经走进了他的心里。 是姚胜要杀他之时,阿冥不顾性命挡在他身前吗? 是同床共枕,清晨醒来之时的怦然心动吗? 更甚者,是青楼相遇,第一眼的惊鸿一瞥? 可能都是吧。 从刚在意外的亲吻中,张阑钰明白,不管是因为什么,他对眼前这个名为苍冥的男子,动了心。 对于这个结论,张阑钰竟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仿佛喜欢上一个男人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他第一时间想的,为难的,是怎么让阿冥也喜欢上他。 阿冥心性单纯,甚至关于心动、情爱这些连概念都没有,他要怎么让这样的阿冥开窍呢? 张阑钰忧心不已,抬眼看了阿冥一眼,唉声叹气,然后把对方的松子糖都给拿了过来,一颗接一颗往嘴里塞。 阿冥期期艾艾伸手:“诶?给我留点儿……” 张阑钰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身体转了一个方向,赌气道:“不给。” 阿冥:“……” 明明是他的松子糖! 两人在外玩儿了大半天,回去的路上遇见了张阑钰的好友荆达先。 荆大公子身边跟着一位容貌清丽的女子,他对着张阑钰介绍:“这位是我表妹,舒兰。” 接着脸上挂出接客的招牌的笑容,对女子说道:“这位是张府的大公子,张阑钰。” 待两人互相问候之后,荆达先拉着张阑钰走到一旁,脸上的笑如退潮一般迅速消失。 他瞥了苍冥一眼,一脸凝重的问张阑钰:“你怎么还把那个男人带在身边?你不知道外面都是在怎么传你的吗?” 张阑钰哦了一声:“怎么传的?” 荆达先仿佛被噎住,顿了顿,一言难尽的盯着张阑钰:“我的张大公子,你不是吧?你来真的?” 张阑钰垂眸,长长的眼睫根根分明。 荆达先看他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心里一下子就来气了:“你知道那男的是什么身份吗你就敢留在身边?” 张阑钰心中一个咯噔:“什么身份?” 第17章 编造故事 早在相遇最初,张阑钰便查过苍冥的身份,不过没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之后猝不及防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他没空关注苍冥的身份。 等隐约觉察到自己对他的心意之后,他下意识的逃避这个问题,因为他怕万一查到什么,比如苍冥是走丢的,对方的家人正在寻找他,到那时,他就不得不与他的阿冥分离了。 没明白自己对苍冥动心的时候,他就潜意识想留对方在身边,更不要说现在已经肯定了自己对阿冥情意,他更不想让对方离开了。 但是,张阑钰也很清楚,强留阿冥在身边,霸道的占有他,如此作为的自己很是卑鄙无耻,更是对阿冥的不公和不尊重。 可是,要让阿冥离开吗? 张阑钰想想就揪心。 荆达先突然提起苍冥身份的事情,是他发现了什么? 张阑钰震惊又心慌的问道:“什么身份?” 荆达先送给他一个无语的白眼,并没有觉察到张阑钰情绪的异样:“我哪里知道,你带在身边的人,自己都不查清楚的吗?万一他心怀不轨,故意伺机藏在你身边,窃取你的钱财……更重要的是,万一发现你煞费苦心隐藏起来的秘密,你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原来并不是阿冥身份出问题了,张阑钰先是松了一口气:“功亏一篑倒不至于,我那些布局又不仅仅只是摆设。” 荆达先摇头对此不可置否:“我劝你还是好好查查。” 说到这里,他还是对好友感到不可思议,他可是知道张阑钰的真实情况的,这位张大公子表面上流连辗转各大风月场所,看上去风流不已,实则洁身自好,从未与任何一名青楼女子发生过亲密关系,怎么就…… 荆达先忍不住瞥了一眼苍冥那惊艳世人的容貌,愤慨不已:绝色又如何!还不是个男人,他这挚友怎么就栽到了一个男人身上? 他忍不住又瞥一眼,心中突然咯噔一惊:长这模样,该不会是什么精怪变化的吧?是了是了,他的挚友连女子都不碰,哪能为一个男人动心?定是这幻化为人的精怪会妖术,迷惑了他挚友的心智。 荆达先把自己的猜测给张阑钰说了说,换来对方像是看病人的眼神。 荆达先:“……” “不管你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张阑钰知道好友也是关心自己,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心中有数。” 荆达先下意识想回一句“你有个屁的数”。 他掀开眼皮,凉凉的瞥了张阑钰一眼:“你只要别被美色糊住心遮住眼就行。” 张阑钰尴尬地笑笑。 他转移话题,看向与荆达先同行的女子:“你那表妹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个荆达先撇撇嘴:“我爹非让我陪的,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身份,就我这模样,哪能高攀的起。” 张阑钰点头应和:“那倒是。” 荆达先下意识笑:“你太抬举……你说什么?”那脸瞬间就拉的老长。 张阑钰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小的插曲过后,两人分道扬镳。 张阑钰开开心心出门,心事重重回来。 陈叔见了,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了?” 张阑钰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开口了。 “陈叔,能不能劳烦您找人查查阿冥的身份?” 陈叔心中一惊,面上却是不显:“怎么想起来要查冥公子的身份了?是他有什么不妥吗?” 张阑钰摇头,垂眸藏起黯然的神色。 “我只是想到万一阿冥是走丢的,他的家人可能正在找他,我不能自私的把人一直扣在身边……所以,陈叔能帮这个忙吗?” “公子这是哪里的话,不用跟陈叔客气。” 陈叔当即就动身离开了,还要亲自去查。 张阑钰很想对陈叔说一句,不用这么着急。 陈叔当然不是真的去查苍冥的身份了,这是他们天圣教教主,他又不是不认识。 只是,想要让张阑钰安心的把苍冥藏在身边,他还是得外出一趟做做戏。 陈叔这次出门,很是悠闲的在外头转悠闲逛了几日,回来的时候,带着一脸的凝重。 张阑钰一看他这表情,心里就慌了:“陈叔?” 陈叔抬手示意先等一下,他端起茶杯,咕咚咕咚连喝几杯,这才说道。 “公子,不能把冥公子送回他家里去,你可知他是如何流落到下京城/的吗?” 张阑钰漂亮的桃花眼瞪得圆圆的,其中艳丽减三分,娇憨呆傻涨四分。 “发生了什么?” 陈叔编造了一场狗血大戏。 他说:“晋城萧家,乃权贵之家,冥公子是萧家幼子,自小文采出众,容貌倾城,引无数人追捧,奈何就是这才华和容貌招惹了祸事。 “皇帝微服私访,听闻萧家幼子惊才绝艳,好奇之下便去见了一见。这一见不得了,皇帝竟被冥公子的美貌迷住,对萧家家主明里暗里暗示,圣恩荣宠冥公子,他要带冥公子回宫,册封其为冥妃。” 张阑钰忍不住打断:“阿冥是男子,如何封妃?” 陈叔顿了一下:“……男扮女装。” “……” 张阑钰:“荒唐!” 陈叔偷偷瞅着张阑钰的神色,跟着严肃的点头:“的确荒唐,冥公子自然不肯,男子扮女装入宫为妃,岂不是在折辱他?可那萧家家主却是个贪恋权势的人,他见冥公子不肯,竟找来毒/药,要毒傻自己亲子,再送上龙床……” 张阑钰气的眼睛都红了:“太可恶!太可恨了!世上怎会有如此的爹?” 陈叔拍拍张阑钰的肩膀:“公子别急,你让我把故……事情说完。” 张阑钰一双眸子要喷火:“你说!” 陈叔接着编故事。 “幸而冥公子有一位兄长,把他救出火坑,偷偷送到了外地。冥公子正要感激兄长,谁知这位兄长也不是个好人,他只是嫉妒爹娘对着冥公子的宠爱,嫉妒他的才华,所以才把人救出来,然后再卖掉。 “不过,幸运的是冥公子逃走了。他躲藏在商队里,后来因药效发作,心智缺失,商队途经下京城/的时候,自己丢在了这里。” 陈叔说完,强调道:“所以公子,你千万不能把冥公子送回家,不然,冥公子可就要成为皇帝的妃子了。以后外出,也要小心点儿,能不让外人见到冥公子,就藏起来不要让人见到。” 张阑钰心中震惊,久久不能平复。 待他回神,一脸郑重的说道:“我知道了。” 陈叔终于放下了一件心事,把教主藏在公子身边,教内想害教主的人一时半会儿就找不到他了,如此,教主暂时也就是安全的。 只是编了这么一个故事骗公子,他这心里对公子有点儿过意不去啊! 陈叔偷看张阑钰一眼,尤其是公子这般情真意切的相信这个故事,将来东窗事发之后,公子会不会气的不认他这个叔? 张阑钰对陈叔说的深信不疑,一边为阿冥心疼气愤到不行,一边又控制不住的暗中窃喜不已,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把阿冥留在身边了。 “对了公子,今天我回来的时候路过田府,看到那田荣天得了失心疯一样从家里跑出来,嘴里还嚷嚷着有鬼,鬼来索命了……不过刚跑出家门,田家的家丁立刻追上来把人绑回去了。” 陈叔迟疑道:“公子到底想做什么?” 自然是要让他对蝶儿忏悔,让他在恐惧中备受折磨,然后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当然,张阑钰没有把这些话对陈叔说出来。 他岔开话题:“陈叔你赶紧回去休息吧,这些日子在外风餐露宿辛苦了。” 陈叔动了动嘴唇,哦了一声。 这些日子其实他过得挺滋润的,坏了,对公子更愧疚了。 张阑钰走到书房,铺开一张宣纸,用浓重的笔墨在上面写下“田荣天”三个字,然后又在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眸色越来越深。 田荣天这几天过得战战兢兢,对他这么个一向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 起初,他在半夜起夜时,看到一个白影从自己窗外飘过。 次日,他被敲击窗户的声音惊醒,一条白纱从窗外飘进来,差点儿吓破他的胆。 白天找人检查也没查出什么,就这样,一日比一日严重。 直到前两天深夜里。 他冰冷刺骨的水滴滴落在他的脸上,把他惊醒,睁开眼睛就看见乌黑长发散落下来,直直垂在他的眼睛上方。 他吓的惊叫一声,直接昏死了过去。 这一下吓得他发了高烧,再不敢独自一人睡觉。 可是接下来这一天夜里,白影鬼又来了,且陪在他房间里的小厮不知为何睡的如同死猪一样,任他如何大声呼叫也叫不醒那小厮。 田荣天缩在床上靠墙的角落里,胡乱挥舞着双臂,语无伦次大喊:“滚开滚开!啊啊……大仙饶命!走开,我不认识你,你别来找我,你找错人了!” 黑发白衣的鬼突然停在田荣天床前,幽幽女声说道:“田荣天,你不认得我了吗?” 田荣天像只鹌鹑一样缩在被子下瑟瑟发抖。 女鬼依旧在说:“田荣天,你看我一眼啊,你不看我,我就挖了你的眼珠子。” 田荣天不敢看,他怕的要死,但又怕女鬼真把他眼珠子挖了,身体抖如筛糠,只把一只眼睛从被子下露了出来。 没有看见恐怖的画面,他只瞧见了一张少女娇艳的脸庞,她还对着他露出甜甜的、笑吟吟的模样。 但田荣天却像是看见了世上最恐怖的东西,两眼翻白,本能的呼吸都忘记了。 他犹如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发出不成语调的声音。 但是对面的少女鬼却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开心的说道:“看来你还记得我呢。” 田荣天终于哆哆嗦嗦吐出破碎的音节。 “张、雪、蝶……” 第18章 罪有应得 田荣天看见了已经死去的张雪蝶。 看见了,亲眼见过的张雪蝶在狭窄深井的井水里泡的泛白可怖的尸体从地狱里爬出来找他索命。 田荣天疯了。 张阑钰接到消息的时候,只是勾着唇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 “便宜他了。” 他吩咐下去:“继续盯着。” 张阑钰没想到郭一手竟然这么快就把人吓疯了,奇怪的是,对方竟然一直没有来找他。 他可不信自己身上这么一个可有可无小把柄就能让对方放心。 郭一手并非是放弃了,只是在吓田荣天的时候,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郭一手本性已经扭曲,躲藏这么久,没有尝过其他男人的滋味,只能翻来覆去玩弄自己的身体并不能让他得到满足。 在操控傀儡装鬼吓田荣天的时候,他数次差点儿忍不住把那惊惶无措、痛哭流涕的男人压到身下狠狠疼爱。 只是他做事一向小心警惕,否则也不可能在犯下数不清的案子之后仍旧逍遥法外。 他忍住了。 田荣天并非是多么英俊的男人,但是那狼狈求饶、痛哭的模样却能激起他的施虐欲。 郭一手眼馋不已。 就在田荣天被吓疯了之后,郭一手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计划,可以让他无所顾忌侵/犯对方,却不让别人察觉到的办法。 郭一手乔装打扮,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中年道士。 他路过田府门前之时,突然摇着铃铛,瞪大双眼说道:“此宅子里有煞气,必是有厉鬼作祟啊!” 守在门口的门房正打算把这疯癫道士赶走,田母却在此时恰巧出门,听闻道士之言,立刻呵止门房,亲自上前把人请进了府内。 田母忧心忡忡道:“道长,这宅子里真的有厉鬼?” 道士神色极为凝重的点点头。 “不仅有厉鬼,还是一只极其厉害的厉鬼。” 田母想起自家被吓疯的儿子,眼泪立马就涌出来了,抓住道长不放:“道长你可一定要收了厉鬼救救我儿啊!我儿可怜啊!” 道长拂开田母,为难道:“这鬼道行高深,贫道并不能保证降服得了她。” 田母当即道:“求道长一定要施展道法,救救我儿,无论多少银子我都出得起,求道长……” 道长抬手打断她:“钱财乃身外之物,贫道所求并非这些俗物。夫人放心,降服妖魔鬼怪乃是贫道的本分,即便夫人不说,贫道也会尽力而为。” 田母喜极而泣,当即领着道士去了田荣天居住的院子。 儿子疯了,多少大夫看了都治不好,她现在就如那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无论如何她都会试试。 郭一手忍住即将吃到美食的激动,对田母说道:“把令公子带过来,再准备一桶热水放进屋子里,关闭各处门窗,然后所有人退出院子,没有我的准许,谁也不能踏入这个院子一步。” 田母连连应允,很快就把郭一手说的事情准备好,只是在把田荣天带过来的时候发生了些意外。 田荣天疯狂的挣脱压制他的家丁,嘶吼大叫,死活不要进自己院子里。 郭一手走过去,装模作样的用浮尘在他眼前晃过,实则避开众人视线,暗中点了田荣天的穴道。 疯魔一般的田荣天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田母看到这般景象,对这位高深莫测的道长又多了莫大的信心。 她退到院子外,扒着院门探头盯着静悄悄的院子,她寄予极大信心的道长已经把儿子带进了屋子里。 郭一手把田荣天带进房间里之后,立刻迫不及待地扒了他的衣服,把人压到地上,一双阴鸷的眼睛盯着他,嘴角牵出一个残忍的弧度。 疯了的田荣天对这般羞辱没感觉,但对于疼痛却是有反应的。 他当即就像是一条将死的鱼一样,努力想翻动自己的身体,但却像是被钳子夹住一样,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郭一手彻底享受了一番,然后把田荣天放进浴桶里洗刷干净,待把对方收拾妥当之后,才叫田母以及一众家丁进来。 田母看着脸色苍白了不少的儿子,顿时心疼抱住,看向道长欲言又止。 郭一手装模作样地甩了一下浮尘:“夫人放心,令公子体内的鬼气已被我拔除一部分,待完全拔除干净之后,令公子就会恢复如初。” 田母高兴的伏在田荣天身上又哭又笑。 郭一手指着大浴桶说道:“把这桶水倒进院子后面的废井里。” 田母嘴唇动了动,嗫嚅着没出声。 她知道那井里还泡着张雪蝶的尸体,但她什么也没说。 就如她儿子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她也从未管过,甚至有时候还出手帮助遮掩。 她不仅是田荣天的母亲,也是田荣天残害那些无辜女子的帮凶。 连着三天道长“做法事”,田家闹鬼消失,此事看起来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张阑钰得到消息,手指轻扣在桌面上:“那个郭一手到底在搞什么鬼?” 星垂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大胆说出猜测:“会不会是有道士上门,他怕露馅了?” 张阑钰沉吟半晌。 “去查查那个道士是什么身份。” 星垂点头,正要去安排人,却见陈叔进来,说:“不用去了。” 张阑钰一愣。 陈叔一脸复杂的说道:“那个道士就是郭一手假扮的,这几日他装作道士去田家驱鬼做法事,实则是……咳。” 有些话陈叔不想说出来污了他家公子的耳朵。 张阑钰却若有所觉,郭一手有什么经历,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陈叔给他讲过,虽说他能感觉到当初陈叔有所隐瞒,但根据经历稍作分析,不难猜出隐瞒的那部分到底是什么。 他稍作思索,说道:“他把田荣天变成了自己能随取随用的禁脔。” 已经不是问句,而是肯定的语气。 陈叔都不知道该不该点头,他家公子到底是在哪里接触了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哦,对了,会不会那个姓荆的花/花公子? 那个花少爷,老是带他家公子到花街柳巷串门,定是那时候近墨者黑了。 张阑钰一看陈叔的表情,就知道他这位老父亲一样叔叔在想些什么,心里有些好笑的同时又觉得暖心。 张阑钰又看了一眼星垂,小伙子低头垂手乖巧的不得了,突然就有些懊恼,他怎么能在孩子面前说这些□□的东西。 张阑钰让星垂离开,坐在书桌前,撑着下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 “罪有应得。” 他也没想到郭一手会来这么一手,让事情竟发展到了如今的局面。 不过,对于田荣天来说,的确是罪有应得了。 他残害了数名无辜的女子,她们的家人无力为她们报仇,她们冤魂只能备受折磨,怨气不散,永无法入轮回,只能被日复一日的痛苦凌迟。 陈叔也觉得田荣天那样的人死了活该,但是…… 他看了一眼脸上挂着冰冷神色的张阑钰,说道:“田荣天该死,小姐的仇也能得报,但是郭一手还逍遥法外。” 陈叔略略压低了声音:“不如我悄悄去衙门送消息,让官府抓了他?” 张阑钰眼眸垂下,片刻后轻声回道:“不急,此事我自有打算。” 无名道士在田家一连做法数日,田家平静了下来。 田荣天表面上看上去,疯病也好了,就是人看着削瘦了不少。 这日,郭一手故技重施,与田荣天同处一室。 就在他刚脱了田荣天的衣服之后,一直没什么反应的田荣天身体突然一颤,空洞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田荣天从惊吓的癔症中好了。 清醒之后,大量记忆涌入脑海,他的撒泼狂吼,他因鬼吓得涕泗横流,他如同卑微的畜生一般跪地磕头求饶…… 然而,这些不堪的记忆都不及他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肆意玩/弄来的有冲击。 更让田荣天崩溃的是,现在男人正按着他,欲抬他的腿。 田荣天条件反射大叫一声,抬腿就踢了过去。 田荣天清醒过来的时候,郭一手就有所察觉,且他身有武功,一身力气哪里是田荣天这个富家公子能及的? 田荣天踢过来的时候,郭一手反手就抓住了他的脚腕,往下一压,就把人的腿给折着叠到了胸前。 田荣天睚眦欲裂:“放开我!该死的,我要杀了你!” 郭一手盯着田荣天看了一会儿,任由他无能狂骂。 他突然露出一个残忍扭曲的笑:“醒了?倒是更好,之前怎么折腾都像具尸体,醒了好,醒了好啊!” 田荣天脊背蹿上寒意,骂人的话突然就出不了口了,他惊恐的盯着道士打扮的男人,对方猩红残忍的阴鸷眼神让他寒毛都竖了起来。 田荣天是想要反抗的,可是面对男人的力大无穷,他就像是面对成年人的小孩子,什么招数都没用。 他大叫,大哭,反抗,却让男人更兴奋大笑,这就是个变态。 这个变态甚至让他像狗一样摇尾乞怜,让他说不知廉耻的话。 田荣天要疯了。 曾经,他对那些无辜女孩儿做的,都加倍回到他自己身上。 冥冥之中,天道有轮回,恶有恶报,仿佛并不是一句空话。 田荣天双目空洞无神,像一块破抹布丢在地上,最后被郭一手收拾妥当,表面上看不出一丝异样。 甚至于,他的身体除了隐秘的地方,都没有被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留下丝毫痕迹。 母亲向侵/犯他的道士奉上美玉珠宝、金银满匣,千恩万谢的送出家门。 田荣天看着,满目仓皇无措,刚才他被道士折辱的时候,他的母亲就在外面。 他绝望哭泣求救的时候,他的母亲就在听着。 他突然崩溃地大哭起来。 第19章 女鬼索命 田母本来为儿子病好高兴,转脸就见儿子嚎啕大哭,哭的她心都碎了。 连忙上前抱住田荣天:“我儿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给娘说。” 田荣天也不说话,只是哭,他知道,此时此刻无论他说什么,母亲都不会相信,况且他被一个人男人压在身下百般侵/犯羞辱,如此丢脸的事情,不仅不能说,还要藏着掖着。 田荣天觉得自己憋屈极了。 最后,他嗓子都哭哑了,憋闷在胸口里的郁气仿佛随着眼泪流了出去了一些,才觉好受些许。 他抬起脸,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珠子,冒出令人心惊胆寒的狠厉的光。 他一定要把那个羞辱他的道士抓住,把他千刀万剐! 连着几日田家都风平浪静,田荣天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恢复到往常胡作非为的模样。 道士一直没抓到,田荣天恨得牙痒痒。 “废物!一群废物!” 田荣天气急败坏,挑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护院跟着,大摇大摆的上街了。 他还记得张阑钰用一千两银子羞辱他的事情,怎么着他也要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前往张府的路上,路过一个茶楼的时候,田荣天无意间朝上一瞥,从二楼雅间打开的窗子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可不就是张家大公子张阑钰! 田荣天只觉得怒气往头顶涌去,径直冲向茶楼,带着一波人浩浩荡荡闯进去,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几个正准备去茶楼吃茶的客人扭头就跑了。 “客官……”前来迎客的小二话还没说完,就被田荣天一脚踹翻了。 他狠厉的眸子瞥了一眼小二:“滚!” 茶楼里再无人敢上前。 田荣天找准房间站在门前,挥了下手,立刻有一个跟着他的护院上前,咣当一脚踹开了门。 房间里,正在说话的两人被这动静惊住,齐齐扭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田荣天看见房间里除了张阑钰的另一人之后,脸色一变。 刚才在街上,窗子挡住了另一人的身影,只让他看见了张阑钰,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与张阑钰坐在一起的人,竟然是他的好友平野! 这一瞬间,田荣天胸腔里翻涌着滔天骇浪。 灵光一闪,田荣天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指着平野狠狠说道:“你!你和他……” 他手指挪了挪,又指向张阑钰:“我的布庄,是你们布局害我?” 他虽没有才高八斗,但也不是蠢人,平野与张阑钰明显相熟,那平野与他结交之事就有待商榷了,毕竟他与平野相交之时,对于张阑钰的诋毁他没少说,若是平野接近他没有心怀鬼胎,怎么可能对他骂张阑钰的那些话无动于衷? 被人愚弄的滋味儿可不好受,尤其是田荣天这种一直以玩弄别人为乐的人,他气的大吼一声:“给我打!” 跟随田荣天来的打手护院们都是田家家养的,听了主子的命令,立刻想也不想的冲进了房间,举起了手中的棍子,朝着面前的两位公子哥砸了下去。 平野随手抓起桌上的茶壶,朝着打手甩了过去,壶中滚烫的热水令打手忌惮,暂时逼退他们。 平野一手按在桌子上,翻身跳到桌子另一侧,挡在张阑钰身前,低声道:“公子小心。” 张阑钰微微点了下头,抬眸看向田荣天,刻骨的仇恨如火山中流淌的岩浆,令人触目惊心。 田荣天没看到张阑钰的表情,他只是死死盯着平野:“你们果然有一腿。” 平野皱眉看了他一眼,抽出腰间的折扇,在指间转了几圈,然后那折扇如同一把飞刀暗器一般被他飞了出去。 田荣天猝不及防,被折扇正着额头,啊了一声,捂着脑门弯下腰。 他气急败坏道:“打!给我往死里打!” 打手们一拥而上,平野只有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不免落了下风。 且平野还要护着自家公子,有了顾忌,手脚就更施展不开了。 张阑钰退到窗边,寻找逃脱的办法。 田荣天见即将抓到两人,哈哈大笑,脑子里幻想着折磨人的手段,看他们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的丑陋模样,忍不住露出畅快扭曲的表情。 “公子,我先护着你出去。”平野砸出一把椅子得到片刻空隙之后,轻轻甩了一下被打到的胳膊,退到张阑钰身边轻声说道。 张阑钰眉头皱了皱,平野的意思分明是他自己做诱饵,只让他一人先逃出去。 正当他考虑对策的时候,眼角突然瞥见街上一队巡逻的官差路过,立刻大喊:“官差大人,这里有人寻衅滋事,打架斗殴。” …… 衙门堂上明镜高悬。 堂下,官差正在训话。 田荣天偷偷看了张阑钰一眼,恨不能把对方剥皮拆骨。 正在讲道理的班头看见田荣天的模样,气上心头,抬手一巴掌呼了上去:“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他又看看张阑钰,张大公子谦逊有礼,洗耳恭听的模样让人格外顺心。 况且,今日这场打架斗殴,纯粹是田荣天单方面引起的,茶楼里可有不少人都看见了,也就是说,张大公子是倒霉到家平白无故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两相对比,班头对田荣天更为厌恶。 都说相由心生,就田荣天这种骨子里都透着残忍狠厉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好人。 班头接触过不少和他相似的犯人,无一不是性情残暴之人,又想起关于田府娶回家最后都“通奸自杀”的姑娘们,班头忍不住在他身上打上了一个问号,莫非这田荣天真有问题? 但没有证据,班头也不能靠猜测和怀疑给田荣天定罪。 针对此次打架斗殴一事,田荣天与张阑钰两人被教育批评了一顿,尤其是田荣天,至于张阑钰,其本人并无犯错,只是象征性嘱咐了两句,便让人离开了。 最后,田荣天憋着一肚子气出了衙门,不仅如此,他还被罚了几十两银子。 虽说这点儿银子对于田公子来说,不过是一顿饭钱,但田大公子自认丢了面子,便把官府里那班头和张阑钰都记恨上了。 田荣天走路都是气呼呼的,根本没看路人,与一个老人撞上,顿时像是火山喷发:“瞎了你的狗眼!” 他可没有丁点儿尊老爱幼的品德,冲着倒地的老人就是一脚:“老东西,找死呢!” 跟随他的打手其中之一怕他再惹事进了衙门,连忙上前劝说:“公子,这种老骨头脆着呢,不经打,万一出了人命,怕是又要进衙门了。” 田荣天也知道人命官司最麻烦,朝地上啐了一口:“老东西,今天算你走运。” 他嚣张的像个过街土匪,行人纷纷退避三舍。 一个好心人见田荣天走远了,连忙去扶起老人:“老人家,您没事吧?” 老人摇了摇头。 那好心人见人真的没事,便放心走了。 老人弹了弹衣袖上沾到的尘土,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视线紧紧黏在田荣天的后背上,就像是鬣狗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 老人回到家,进入房间后,关好门窗,取出一个精致的人偶,脱下她雪白的衣裳,重新雕刻她的身体。 田荣天回到家,迎面就见到了自己担心哭到眼红的母亲。 他因进了一趟衙门,让田母心忧不已。 田荣天现在看见他母亲就烦躁的不行,只要一想到他被一个恶心的男人侵/犯的时候,他这个母亲就在外面听着,他就控制不住的连带把母亲也恨上了。 田母根本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异常,就算发现儿子哪里不对劲,她也只以为是儿子遇鬼的原因。 田母擦擦眼睛:“幸好遇见那法力高深的好心道长,否则我儿……” “你闭嘴!” 田荣天恶心的不行,只要想到那男人对他做的事情,他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田母怔愣地看着冲她发脾气的儿子,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宝贝儿子了,嗫嚅着不敢出声。 她思来想去想不出结果,眼见着儿子不耐烦的要走,连忙追上去抓住儿子的衣袖,宠溺讨好地说道:“我儿,是不是想姑娘了?要不,娘给你准备一个?城北一家卖猪肉的屠夫有一个好女儿,生的特水灵,要不娘给你去提亲?” 田荣天看都不想看她一眼,语气很冲:“随便你。” 说完,甩开袖子大步往前走,把田母丢到了身后。 田母神色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家的,你赶紧回来吧!”最后,田母拿帕子抹着眼泪儿,哭的伤心极了。 田荣天完全把女鬼忘到了脑后,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想快点儿找到道士活活刮了他。 当夜,田荣天是被冰凉刺骨的血水滴到眼皮上惊醒的。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面部皮肉腐烂的女鬼。 田荣天吓得心跳都停了,仿佛又回到了前几日的夜晚,那些被有意无意遗忘的恐惧此刻重新席卷全身。 “啊--” 田荣天惨叫,但是却只发出了短促的一声,因为一只带着尖利指甲的手抵在了他的喉咙处,那锋利的指甲尖儿只是稍稍动了一下,就戳破了他的皮肤,鲜血顺着脖子蜿蜒而下。 “田荣天,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破碎的少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幽幽缥缈,说罢,那长长的指甲对着他就戳了下去。 田荣天大叫一声,惊动了外面守夜的人。 “谁?” 这一道声音让女鬼的动作顿了顿,田荣天抓住时机连滚带爬从床上下来,朝着外面逃跑。 与此同时,小厮端着烛台从外间往里面走:“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田荣天与小厮撞到一起,两人翻到在地上。 田荣天也顾不得什么,嘴里哇哇大叫:“鬼!鬼啊!” 小厮连忙捡起地上的烛台,重新点亮,举起来对着卧房里面照了照。 床榻、桌子、窗子…… 两扇窗户都开着,夜晚的清风吹进来,卧房里空荡荡的。 “少爷,里面什么也没有。”小厮转过身,烛火照在他的脸上,幽暗的影子晃动,竟是显露出一丝诡异。 田荣天又怪叫一声,加紧双腿,哆哆嗦嗦的问道:“真的……真的没有吗?” “少爷,真的什么都没……” 小厮的话未说完,一道白绫从房梁上悬垂落下,正好落在小厮眼前,小厮啊的大叫一声,抬手就把烛台扔了。 火苗溅在白绫上,就仿佛火星落在了油锅里,火舌迅速顺着往上攀爬,大火转眼就起了。 小厮扶着田荣天往外逃。 家丁护院这个时候终于清醒过来,连忙往这边赶,救火救人,田家一通混乱吵闹。 幸亏火势不大,且救的及时,没有酿成大的后果。 这个时候,田荣天才终于平静下来,突然觉察到自己的亵裤不对劲,他低头一看,湿漉漉的,竟是刚才被吓尿了。 田荣天脸色阴沉的抬起头,左右看看,身边的下人都不敢与他对视,分明是都已经瞧见了他丢人的出丑样。 他磨着牙咯吱咯吱响,真想把这些人的脑袋都拧下来!来埋藏他的丑事。 田荣天突然抬起头看向后院的方向,眼珠子上布满血丝,看着着实骇人。 他心中狠狠道:张雪蝶!都是你这贱人,待明日我找人从井里捞出你的尸体,毁了你的尸身,看你还如何作祟。 次日,田荣天不顾田母的阻拦,命令下人到井里捞尸体。 田母在一旁哭哭啼啼:“儿啊!这尸体不能由我们发现啊,万一被人查出什么,我们田家可是要惹上人命官司的啊!” “闭嘴!”田荣天十分不耐烦,田母的哭声让他头痛欲裂,他想也不想地道,“人命算什么。” 对他来说,人命算什么?低贱的人命一钱不值,他已经玩弄惯了。 田母顿时梗在原地,想哭,想再说什么,但看见儿子的黑沉沉带着狰狞的脸色,顿时不敢言语了。 打捞一直在进行,但是什么都没有捞上来。 田荣天等的焦躁,指着一群人大骂:“废物!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 突然,一人惊叫一声:“有东西了!” 田荣天下意识退后了一步,然后脸色更难看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午刺眼的太阳,心中又安定下来,给自己打气:鬼怪不敢这个时候出来的。 井里的东西终于捞了出来,却不是张雪蝶的尸体,而是一条白布。 田荣天上前看了一眼,只见那白布上用鲜红的血写着:田荣天,今夜便是你的死期! 颜色鲜艳欲滴,令人触目惊心。 在一块普普通通的白布上面写字,还在井水里泡了那么久,竟然清晰可见,这这……只有鬼神之力能办到了啊! 所有下人都被吓住了,拿着白布的人赶紧把手里的东西丢掉,连滚带爬远离这口井。 田荣天当场心跳骤停,脑袋里嗡嗡的,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会死! 此时,张府。 张阑钰正把裱好的画卷小心翼翼的卷起来,最后停在画上少女明媚的双眸上,怔怔出神。 没过多久,他听见陈叔进来的脚步声,抬了抬眼,问道:“如何了?” 陈叔呵呵笑了两声:“吓得屁滚尿流。” 张阑钰只是点了点头,脸上不见悲喜。 陈叔在张阑钰的书房里左右看看,突然问道:“对了,冥公子呢?” 张阑钰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僵,想起昨晚上的乌龙事,垂眸挡住尴尬的神色,轻咳一声,道:“他呀,阿冥应该还在房间。” 陈叔哪能不了解张阑钰,他盯着明显不自在的公子,缓缓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20章 这是意外 昨夜的尴尬羞耻不堪回首,张阑钰抬手挡住自己的脸:“陈叔,你就别问了。” 陈叔摇头失笑,心道:孩子长大了,都有心事瞒着他了。 “行,陈叔不问了,最近几天郭一手有些躁/动,我去盯着他,别让他再祸害了其他男人。” 张阑钰抬着手不放下,嘴里嗯嗯的应答:“陈叔你小心些。” 听见陈叔离开的脚步声,张阑钰才小心翼翼从指缝里往外看了看,见人确实走了,才放下手,露出一张白里透红的脸,就连耳尖儿都染上了些胭脂似的颜色。 “昨夜……” 张阑钰喃喃自语,闭了闭眼睛,撇开脸,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 昨夜。 苍冥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跑到他的房间:“阿钰!” 张阑钰放下喝的只剩了一口的鸡汤碗,抬起头,眸子里笑盈盈的。 他现在看见他家单纯乖巧的阿冥嘴角就止不住的往上扬,好像连那些糟心、伤心的事都能被阿冥的笑颜治愈了。 “慢点儿,什么事?” 苍冥没说,他的注意都被张阑钰手里的汤碗吸引了,眼睛跟着走:“你在喝什么?好香。” 张阑钰低头看了看,失笑:“是鸡汤,阿冥也要喝吗?” 他看见苍冥连连点头,便向伺候在一旁的星垂问道:“鸡汤还有吗?” 星垂飞快地瞥了苍冥一眼,接着垂首一副恭敬的模样,答道:“还有一碗,只是应该已经放凉了。” 张阑钰下意识往苍冥这边看了一眼,只见对方双手捧着碗,滋溜把碗底最后一口鸡汤给喝了,然后瞪着一双漂亮干净的眼睛,乖的不行的盯着他看,就像蹲等着主人喂食的大猫一样,令人无法抗拒。 张阑钰顿时哭笑不得,扭头对星垂吩咐:“去热一下,然后给阿冥送过来。” 星垂领命下去做事,房间里只剩下了张阑钰和苍冥。 张阑钰把苍冥手中的汤碗拿掉:“好了,说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苍冥迷茫了一瞬才想起来,瞬间又恢复成刚进门那副兴奋的模样,拉起张阑钰的手就往外走:“阿钰快跟我来,我有惊喜送给你。” 张阑钰一边跟着他走,一边语带宠溺地说道:“慢点儿,别摔了。” 两人来到苍冥的卧房。 张阑钰看他一副献宝的模样,倒还真有些期待。 “让我看看,我家阿冥要送我什么呢?” 张阑钰脸上和眼睛里的笑意在看到苍冥抱着一团黄粉色的裙子出来后僵了僵,然后咽了咽口水,不死心地问道:“送……我的?” 苍冥用力点头,唰地展开裙子:“我亲手给阿钰做的衣服,喜欢吗?” 张阑钰嘴角抽搐:“喜、喜欢。” 苍冥美滋滋的说道:“我就知道阿钰会喜欢。” 张阑钰尴尬地笑笑。 苍冥拎着裙子原地转了一圈:“漂亮吗?” 张阑钰:“……” 苍冥没有得到肯定的夸奖,疑惑地看过来。 张阑钰张张嘴,实在不忍看他的阿冥脸上出现失望的表情,立马坚定道:“漂亮!” 苍冥连忙抱着裙子跑过来:“阿钰,你快试试。” 张阑钰缓缓低头,盯着那少女般娇嫩的颜色沉默半晌。 “真的,要试吗?” 苍冥用力点点头,他弯下腰,歪过头,自下而上与张阑钰的眼睛对上,竟是突然明悟了什么,愣了愣,强忍哭泣的冲动:“阿钰,你是不是……不喜欢呀?” 张阑钰看不得他这楚楚可怜的模样,连忙拿过裙子:“喜欢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 苍冥哪里看得出张阑钰的表演,立刻欢呼起来。 最后,张阑钰忍着头皮发麻,眼角抽搐的感觉换上了那一身黄粉色的衣裙。 裙子是束腰式的,黄粉的纯色长裙,垂感十足,裙摆极大,外罩烟罗轻纱。 腰间用雪白、宽大的腰带系了一个蝴蝶结,剩余的绸带长长垂下,几乎与裙摆齐平。 洁白的腰带与纯色的裙子不同,上面绣了颜色深浅不一的嫩绿的枝丫,栩栩如生,春日的气息仿佛近在眼前,似乎能闻见雨后草木清新的味道。 外氅是用与腰带同样材质的布料裁剪而成的,大片纯白色,同时零星绣着与腰带同样款式的叶子和枝条,一层浅浅的几乎看不出绿意的轻纱覆在最外面,为这套一群更添几分仙气。 张阑钰骨架不大,身材修长,束腰的衣裙勾勒出他纤瘦的腰细,突出笔直的长腿……虽说裙子盖住看不到具体内容,但遮住后更有几分说不出的诱惑滋味。 他头上戴的还是男式的发冠,苍冥上下瞅了瞅,走过去把发冠给他取下,散下长发。 墨色的长发铺散在纯白的后背,有种触目惊心的美艳之感。 苍冥抓着张阑钰的一缕长发,期待闪亮的看着他:“我给你梳头发。” 张阑钰忍不住后退一步:“不,不用了吧?” 穿了裙子,再梳个女子的发髻,那他张大公子的脸还要不要了? 张阑钰庆幸此时此刻此地只有他和阿冥两人,若是再被外人看到,他怕不是要羞愤致死。 苍冥自然看不懂张阑钰的心思,只一心想把自己最喜欢的阿钰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苍冥眼里的光让张阑钰发憷,他紧跟上一步,语气坚定自信:“阿钰放心,我的手艺是最好的!” 张阑钰嘴角抽搐,他烦恼的是这个问题吗?他一个大男人,穿裙子也就罢了,莫非还要盘发涂脂抹粉?娇羞一笑? 张阑钰控制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又后退几步:“真、真的不用了……哎哟!” 张阑钰一脚踩住裙摆,身体不稳向后倒去。 苍冥没反应过来,愣了下,手里还抓着张阑钰的头发,下意识跟着扑过去。 两人的身体叠在一起,双双躺倒在床上。 张阑钰只觉得他家阿冥死沉死沉的,把他压的气都喘不上来了。 “阿冥,你快起、起来。” 苍冥两手撑在张阑钰头侧,把身体支起来一些,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呆愣的盯着张阑钰的近在咫尺的眼睛,说梦话一般:“阿钰,你的眼睛真好看。” 他说话的声音极轻,还有一些不清楚,但低沉的嗓音与被迷惑了一般的模样,让张阑钰顿时浑身都不自在了。 “是、是吗?”张阑钰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只是像是喝醉了一样,脑子昏昏沉沉的,眼睁睁看着苍冥一点点靠近,然后…… 他下意识闭上眼睛,感觉到柔软的嘴唇亲吻在自己的眼皮上,心脏一颤,就像是猫崽儿的尾巴尖儿轻轻从上面拂过,带来酥麻的感觉,令人欲罢不能,再想去感受,那无情的小猫崽儿已经落跑了。 张阑钰眼睫轻颤,缓缓睁开眼睛,一下子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 他先是一愣,总觉得此时此刻的苍冥格外的与众不同,让他尤为着迷。 心脏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张阑钰浑身都酥软了,连个指头尖儿都都不了。 阿冥亲亲……亲了我? 阿冥是不是喜欢我? 清晰的意识到这个,脑袋里更是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能力都失去了。 张阑钰白皙如玉一般的脸上爬上一抹嫣红,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苍冥,连眨眼都忘了。 渐渐地,那双眼睛迷蒙上一层雾水,朦胧了眼前人的轮廓,使得他那双艳丽的桃花眼更加迷人。 张阑钰缓缓地、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声音软的不可思议:“阿冥?” 他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抬起手,长袖滑落,露出洁白的小臂,勾上苍冥的脖子,略微用力压下。 等待着…… 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亲吻。 苍冥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张阑钰皮肤格外的白,大约因为年龄还不大的缘故,脸上还带有一点点肉肉的感觉,看着格外的软,格外的嫩。 白如玉的肌肤又沾染上了比胭脂还要娇艳三分的颜色,张阑钰轻轻闭上的眼睛睫毛轻微颤动,完全放松的姿态似邀请,又似引诱。 苍冥在刚才的一刹那清醒过来,看见身下的张阑钰,不知为何,心中悸动了一下,甚至不受控制的亲吻了他。 或许是刚刚清醒过来,但实际脑子还不太清楚,被眼前的人迷惑了心神吧。 但是…… 苍冥沉默地看着躺在他身下的张阑钰,那种情不自禁的感觉又来了,让他忍不住的想要靠近,想要……更接近这个人。 这种带着微微酥麻的,让人从心底感到悸动的感情他从未感受过。 他在无意识之间已经喃喃出声:“……阿钰。” 苍冥仿佛受到蛊惑一般,缓缓地、一点点地低下头。 …… 星垂按照张阑钰的命令去端鸡汤,等热好鸡汤回来,却不见主子房间里的人影。 他环顾房间,踌躇片刻,还是转身往隔壁苍冥的房间走去。 他刚抬手想要敲门,却听见里面传出“咚”的一声。 星垂眉头一皱,他好像听见了公子的声音? 站在门外犹豫片刻,星垂直接推开了房门。 他端着鸡汤进入房间,只见里间卧房里的床上叠着两个人。 冥公子压在身下的那人,柔顺的长发散开,看不清容貌,一抹粉嫩的衣裙从床沿垂落到地上,铺散开一朵娇嫩美丽的花。 星垂整个人直接炸开了。 什么情况? 冥公子背着他家公子在干嘛? 星垂端鸡汤碗的手都在哆嗦,他愣是在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手脚先脑子一步行动,僵硬着肢体往卧房里走去,连鸡汤溅到手上都没感觉。 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冥公子蓝杏出墙!还被他捉奸在床! 星垂瞬间暴怒。 他蹬蹬瞪重重踏在地上,他要把这碗鸡汤泼到这对儿狗男女的头上。 星垂走到了床前,站到了“狗男女”面前。 手里的鸡汤没泼出去,猝不及防看见了再熟悉不过的一张俊颜。 确认了,是他家公子的脸。 星垂如遭雷击:“公公公公公……子?” 张阑钰缓缓睁开眼睛,抬起袖子盖住脸,欲盖弥彰。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挪开,露出一张冷峻的表情。 沉声道:“星垂,你听我解释,这……” “这是个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张阑钰:“这是个意外。” 星垂:“公子,这话你自个儿信吗?” “……” 第21章 二合一章 星垂机械的重复:“意……外?” 张阑钰推开苍冥坐起来,从星垂颤抖的手里接过汤碗,转手塞进苍冥手中,加重声音道:“对,意外!” 星垂嘴唇蠕动几下,什么都说不出来,两眼茫然。 张阑钰抬手搭在星垂的肩膀上,略微用力往下压了压:“这只是个意外,明白吗?” 星垂眼皮颤了颤。 张阑钰眸色深沉:“所以,忘了它。” 星垂终于缓过神:“我不信。” 他抬眼,眼皮不眨的与张阑钰对视一眼,然后低下头,声音像是在克制什么:“我--不信!” 张阑钰:“……” 星垂眼角瞥见一旁像是在发愣的苍冥,突然找到了有力的理由:“是他!是他勾引公子的对不对?” “……” 张阑钰:“啊?” 星垂语气坚定:“就是他勾引公子!” 张阑钰两手抱住星垂的脑袋,把他的脸从面向苍冥的方向掰过来:“不,这和阿冥没……” 星垂顿时气急败坏道:“那公子怎么地就穿了裙子?” 张阑钰:“……” “这个,我可以解释的。” 星垂满眼的愤恨:“姑娘家的裙子!” 张阑钰:“我真的可以解……” 星垂:“还是粉嫩粉嫩颜色的!” 张阑钰:“我可以……” 我解释不了了! 张阑钰蓦然板起了脸,严肃道:“星垂,你是公子还是我是公子?” 星垂一愣,愤恨的眼睛里猝不及防冒出一缕委屈的神色,交织纠缠。 张阑钰:“我说了,这是个意外,明白吗?” 星垂声音闷闷的:“明白。” 张阑钰:“忘了它,知道吗?” 星垂:“知……知道。” “行了,下去吧!” “是,公子。” 星垂退下,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张阑钰松垮了身体,浑身被抽了骨头一般瘫软到床上,靠在床头,撩开散落在眼前的长发。 半晌后,眼皮不抬,慵懒的说道:“阿冥,鸡汤怎么不喝?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苍冥方才一直怔愣的坐在床角,这时听到张阑钰的声音仿佛才回过神,慢半拍的回了一个字:“……哦。” 苍冥低头,看了一眼碗里的鸡汤,教主大人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 鸡汤熬足了时间,汤色金黄,鲜香味儿十足,看着就十分诱人。 苍冥迟疑片刻,端起汤碗,浅浅尝了一小口,眼角余光瞥着闭目养神的张阑钰,看着他一身娇嫩颜色的衣裙,兀自出神。 教主大人如何也想不通,一个男子,怎么会同意穿上裙子呢? 况且,就他之前那脑子混沌、堪比傻子的模样,胡乱哄骗一通也就简单糊弄过去了,张阑钰为何纵容他? 甚至,纵容至此? 为何? 对了,我为何又恢复神智了呢? 苍冥难得的,竟是犯了一次傻。 教主大人在这里怀疑自我,张阑钰那边却是已经恢复过来了,撩开眼皮就看见他家阿冥在那里发呆,明明该是一双漂亮凌厉有气势的凤目,却发散着傻萌傻萌的茫然小眼神儿样,看着就可爱,想摸两把。 张阑钰这么想着,实际也是这么干了。 他凑过去揉着苍冥一头柔顺的黑发,越揉越顺手,最后忍不住把他家阿冥漂亮的头发揉乱变成了鸡窝。 苍冥缓缓抬起头,目光幽幽。 张阑钰冷不丁对上这么一双眸子,讪讪地笑了下,恋恋不舍地挪开了手,离开前又猛撸了一下。 然后张阑钰瞥见自己手指上缠了一根头发,原来是刚才那一下太用力,不小心给薅下来了一根。 张阑钰连忙背手藏到后面,眼神左右飘忽了一下,努力想找话题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视线最后定在了苍冥手捧着的一碗鸡汤上,语气温柔又带着三分诱哄的味道:“阿冥是不是又不想喝鸡汤了?来,我替你喝了吧!以后可不许这样了,知道了吗?” 说着,还没等苍冥吭声,张阑钰就端走了汤碗,一口气干了。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放下碗,里面一滴都没剩,然后严肃看着苍冥,假意呵斥:“以后可不许浪费粮食了,浪费粮食的都是坏孩子,听懂了吗?” 苍冥:“……” 不,他什么时候说他不喝了? 张阑钰怕真把他家阿冥吓到了,连忙又展开笑颜,亲昵的捏了捏他的脸。 “好了好了,别闹别扭了,我让厨房给你做你最爱的卤鸭脖好不好?” 教主大人眼皮颤了颤。 他什么时候说他最爱的是卤鸭脖了? 明明是卤鸭翅! 张阑钰盯着苍冥看,见他不说话,眨了眨眼睛:“怎么了这是?怎么不说话,谁又惹我家阿冥宝贝不高兴了?” 他说着话,手里的动作却没停,刚刚捏了一下苍冥的脸,手感过于好了。 苍冥的脸捏起来皮肤光滑细腻有弹性,令人爱不释手。 于是,张阑钰一边说着话,一边又忍不住摸了摸,捏了捏。 “嗯?阿冥不怕,说出来夫君给你做主。” 苍冥眼皮狠狠抽搐,真想撕破伪装把张阑钰按在床上狠狠教训一顿。 还夫君? 教主大人从未如此迫切的希望自己此时此刻是走火入魔的混沌状态。 张阑钰恋恋不舍的终于放开了被他蹂/躏的俊脸,着实怕把他家阿冥欺负哭了。 他一低头,发觉自己还穿着裙子呢,连忙起身准备脱下来。 手刚放在腰上,突然一怔,想起了什么,快速走到一面立在地上的镜子前。 张阑钰身着衣裙,不施粉黛的模样映照在了全身镜前。 当然,张阑钰并不是要看女装的自己,而是要看这件衣服。 说实话,这套衣服做的着实不错,手工精湛,上面的刺绣栩栩如生,并且烟罗轻纱加的十分巧妙的缘故,看起来仙气飘飘。 张阑钰还记得与柳若月的约定,若是用这套衣服送她去参加赏花大会,定然能达到柳小姐惊艳四座、艳压群芳的要求。 如此,他们之间的合作便是妥了。 张阑钰也顾不上脱衣服了,转过身面对苍冥,商量道:“阿冥,我可以把这件衣服送给柳小姐吗?” 苍冥下意识回了一句:“不行!” 接着沉默下来,为何他会拒绝?只是一件衣服而已。教主大人为自己心思琢磨不透。 张阑钰被毫不犹豫的拒绝,也不气恼,轻声细语的同苍冥商量:“那……借给柳小姐穿几天如何?只借,不送。” 苍冥抬眼,看着张阑钰如白玉一般无暇的俊脸,眼神闪了闪,低声道:“不行。” 张阑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劝。 教主大人只装作自己还是那个脑子混沌的单纯傻样,摆出一张委屈的脸,可怜兮兮的盯着张阑钰:“这是我送给阿钰的,阿钰,你不喜欢吗?” 张阑钰对上他的眼神心软的一塌糊涂,连忙举天发誓:“喜欢,当然喜欢。” “那……为什么你要送给别人?” “这……” 苍冥没给张阑钰解释的机会,说道:“不要送这件,我再做一套给你,你就……就送给那什么柳小姐吧!” 张阑钰喜出望外:“阿冥!” 他看苍冥一脸不高兴的模样,突然回过味儿来,眼睛一眨:“我家阿冥是不是吃醋了?” 教主大人心中冷呵一声。 然而,现实却是撇开脑袋,小声嘟囔:“我才没吃醋,就刚才喝了一小口鸡汤……阿钰你不要转移话题,我答应你,会再做一套的。” 张阑钰一脸宠溺的摸了摸苍冥的头:“阿冥真懂事。” 苍冥飞快瞥他一眼,语气不满:“我本来是要做给自己穿的,阿钰果然更喜欢那位柳小姐。” 张阑钰连忙捧住苍冥的脸,抬起:“我最喜欢的只有阿冥。”说完,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教主大人本来装傻装的挺投入,自己都信了,却被这一个吻强行打醒了。 不过,这种感觉似乎挺不错?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脑子不清楚的痴傻之人该多好。 在这瞬间,苍冥沉迷于这般美好感觉。 苍冥装作不好意思的扒拉下张阑钰的手,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抬手轻轻环住了对方的腰。 教主大人抱着人神游,突然间想起了他对自己使用的秘法,就是那个让自己陷入深度睡眠,但神智可以在深度意识中苏醒的秘法。 使用此秘法,睡醒后身体会根据深层意识的判断,应对现实中遇到的事情。 他本意是遇到危险事情之后,还可以有机会解决,并避免自己陷入不可挽回的危机之中。 谁知,前几日听了张阑钰与柳若月关于衣服的约定之后,他竟下意识的说出了那种话,做出了那种决定。 什么“他想添置一件裙子”、“惊艳四座”的屁话。 教主大人后悔不已,不该轻易对自己使用那种秘术的。 不过…… 苍冥内视自身,发现走火入魔的情况似乎有所减缓? 这一次清醒的时间也延长了,看来秘术不愧是秘术,连他的走火入魔都能起到效用。 苍冥思索其中的关键信息,有了一个猜测:或许,不久之后他便能完全恢复。 张阑钰安静的待在苍冥的怀抱里,他自然不知道自家阿冥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今日的阿冥格外不一样,格外的让人……心动。 张阑钰感受着苍冥轻轻呼吸之间喷洒在自己颈间的热气,脸上不受控制的爬上红晕,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仿佛像是喝了酒一般,又种微醺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人很舒服,想要更多。 张阑钰有些情动。 “阿冥?”他轻声呼唤。 苍冥似有觉察,在这时放开了他。 张阑钰离开了厚实安心的怀抱,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压下心中那份悸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轻咳一声:“我……我换衣服。” 他手指有些不受控的颤抖,勉强解开了腰带,接着反应过来苍冥还在旁边,转身把人推了出去。 苍冥被推出去之后,突然觉得眼睛犯困,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溢出一滴生理泪水,意识变得迟缓。 他抬手擦了擦眼睛,露出几分茫然,一脸迷糊的眨眨眼。 他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愣,揉着眼睛往里间走。 “阿钰,我困。”带着困意的沙哑声线凸显出几分软糯,听得人心都变柔软了。 张阑钰正好换好衣服,闻声扭过头:“怎么又困了?” 苍冥脚步摇晃的走到张阑钰面前:“困--” 刚发出猫一样软绵的声音后,就一头栽倒到了张阑钰怀里。 张阑钰连忙把人抱住,压的胳膊往下一坠,苍冥这么大一个人,他哪里抱得住。 “阿冥,醒醒,去床上睡,乖。” 苍冥下意识抱住张阑钰的腰,往他怀里钻。 张阑钰低头,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家阿冥跟个大型猫科动物一样的睡姿,耗费了全身的力气,勉强把人拖到了床上,拉过被子轻轻盖住。 他没有立刻离开,站在床边弯下腰目不转睛地盯着苍冥的睡颜,这么好看的人,真是怎么都看不够啊! 正当张阑钰沉迷于自家阿冥的美貌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张阑钰连忙走出卧房,打开门,对着外面的人伸出一根食指竖在嘴唇前,轻轻的:“嘘--” 张阑钰走出房间,反手关上了门:“什么事?” 来人是星垂。 星垂特意打量了一眼他家公子,见人已经脱去了裙子,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整理表情,严肃道:“公子,田荣天来府上求见您。” 张阑钰自然猜到田荣天是来做什么的,冷笑一声,道:“走。” 星垂跟在张阑钰身后,一同来到了前堂会客处。 大堂之内,田荣天驼着背,惊惶不安的左右乱瞥。 张阑钰到来,与他从肩而过,眼角余光微微一瞥,目光冷若寒冰。 田荣天看见张阑钰,立刻想扑上去,却被星垂挡住,怎么都挣脱不开,他狠毒的眼神瞪着星垂,正想说什么,上方传来了张阑钰的声音。 张阑钰坐于首位,神色冷漠,语气冰冷:“田荣天,你来做什么?” 田荣天不再去理会星垂,带着希冀的眼神看向张阑钰:“兄长……” “闭嘴!”张阑钰皱眉厌恶的瞥了对方一眼,“你没资格叫我兄长。” 田荣天被堵了一下,下意识想骂人,但及时反应过来自己来的目的,勉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兄长大人这是说哪里的话,您是雪蝶……” 张阑钰抓起手边小桌上的杯子朝田荣天狠狠砸了过去,他盯着狼狈躲开的田荣天,身体微微前倾,目中冰冷无情:“蝶儿的墓就在城外山嵬坡,你要去祭拜一下吗?田荣天!” 田荣天惊恐地盯着张阑钰:“你……” 张阑钰恨不得把田荣天大卸八块,他闭了闭眼,不想再看到害了妹妹的畜生,微微垂眼:“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吗?田荣天!人在做,天在看,你的报应已经来了。” 田荣天按住心中的不安:“你知道了什么?” 张阑钰抬眸,眼神像刀子一样在田荣天身上刮了一下:“知道我的妹妹是怎么回来的吗?她是自己回来的,她的冤魂,从地狱里爬出来,她说,她要报仇! “田荣天,我知道你今日来的目的是什么,蝶儿她去找你报仇了对吗?你今日来,是想诓骗我,让我从蝶儿手中庇护你,对不对?” 田荣天两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我,我……” 张阑钰带着恶意的话语刺向田荣天:“你休想!去死吧!田荣天!”最后三个字名字叫的阴森冷寒。 田荣天突然惨叫一声,然后猛地对着张阑钰磕头:“都是我的错,求你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原谅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滚!” 张阑钰起身准备离开。 田荣天突然扑过去抱住张阑钰的小腿,嚎啕大哭,不断求救:“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求你救我,你跟雪蝶……” 张阑钰一脚把田荣天踹开:“别用你的脏嘴叫蝶儿的名字。” “是是是,我脏,我卑鄙,我无耻,我是个贱人!”田荣天被踹倒,顾不上疼,连忙爬起来不住磕头,他的尊严已经完全被他丢弃了,只要能活,他甚至能变成最卑微的东西。 张阑钰冷漠地看着他磕头,一个接一个,完全没有心软的样子。 田荣天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对他抱有人性的对待,就是对自己妹妹的侮辱和伤害,是对那些被他害死的女孩儿的残忍。 半晌后张阑钰才缓缓开口:“如果你能真心诚意求得我妹妹的原谅,你便能活命。” 正不住磕头的田荣天猛然顿住,抬起头定定地盯着张阑钰,像是溺水者抓住水面上最后一根稻草:“真、真的?” “真的。” 张阑钰居高临下俯视着狼狈不堪的田荣天,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到我妹妹坟前,跪下磕头认罪,你若能做到真心忏悔,你便不会死。” “我……”田荣天犹豫了,让他去要杀了自己的女鬼的坟前,他哪里敢? 张阑钰已经没了耐心:“再多说一个字,你就去死!这是你最后活命的机会,明白了吗?” “明白……了。” “明白了就滚。” 田荣天心神恍惚的离开了张府,连忙让人备车,急急忙忙赶到城外山嵬坡,找到张雪蝶的墓碑,跪地忏悔,痛哭流涕求原谅。 张阑钰也准备了马车跟在田荣天后面,见他跪在妹妹坟前,目光冰冷无比。 星垂时不时就偷看公子一眼,最后犹豫着问出声:“公子,您真的打算原谅那田荣天?” 张阑钰轻轻瞥过去一眼:“不会。” “那……”星垂还想问什么,却被张阑钰抬手打断了。 张阑钰的视线从外面的田荣天身上挪开,转过头面对星垂,停顿片刻组织好语言,说道:“星垂,你年龄还小,有些事情,我不想让你接触,我收养你,并非是想让你做我手里的刀,也不想利用对你的恩情挟报,让你做一些见不得人、违法乱纪之事,你明白吗?” 星垂低下头:“星垂……我明白,公子是个好人。” “好人?”张阑钰勾了下唇角,意味不明的笑了下。 好人吗? 当天夜里,张雪蝶的鬼魂又来了,当尖利的指甲戳到田荣天的脖子上的时候,把他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幽幽的声音说道:“看在我兄长的面子上,暂且饶你一命,让你多活一天……你的忏悔还不够,心不诚,意不足,若不想死,唯有真心悔过。” “我忏悔,我一定真心悔过!” 田荣天这两日过得战战兢兢,且早出晚归,田母觉得有蹊跷,便跟踪了儿子。 当田母看见田荣天跪在张雪蝶的墓前一边扇自己巴掌,一边悔过的时候,吓得差点儿心梗过去。 田母抚着胸口,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我儿……这是被鬼上身了啊!” 当即,田母命人把田荣天强行拉走,塞进了马车里。 田荣天大喊大叫:“娘你干什么?放开我,你们这些卑贱的东西好大的胆子,快放开我!”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田荣天一脸惊恐地扒着马车车厢,伸长脖子要出去:“我会死的!娘你要害死我吗?” 最后,田荣天被绑住手脚,堵住嘴巴,塞进车厢里,马车朝着城内的方向驶去。 当马车几乎看不见影子的时候,隐蔽的草丛树木后面走出两个人。 张阑钰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去的马车。 陈叔只关注着张阑钰,他有些担心。 “陈叔。”张阑钰沉默了半晌后沉声道,“他根本不是真心悔过,他只是怕死而已。” 只是不想死,所以田荣天才来到了他妹妹的坟前。 张阑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之时,已决定实施某个早已制定好的计划。 “田荣天,你不想死,对吗?” 张阑钰垂眸,发出几声冰冷的笑声。 你这样披着人皮的畜生,要你真心的悔过,大概,只有让你在真正的死亡面前才能见到吧。 陈叔觉察到了张阑钰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一阵心惊肉跳,他怎么能让公子的手弄脏呢? “阑钰?” 张阑钰眨了眨眼睛,抬起头时眸中的杀意褪去,侧过头看向陈叔:“陈叔不必为我担心,也不要劝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田府。 田母把儿子抓回去,请了道士过来驱鬼,她坚定地认为儿子是中邪了。 听见儿子跪在张雪蝶的坟前说的那些话,她怕的要死,那些话要是被旁人听见,可是要下大狱的啊! 杀人,可是死罪! 只要儿子是中邪了,是鬼上身了,就算旁人万一听见一句半句的,也能说是鬼怪作祟,不是他儿子的错,田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可不能断了香火。 田母向着道士哭诉:“求道长施展法力,一定要救我儿啊!” 道士,依旧是郭一手假扮的。 他身着道袍,甩着拂尘,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放心,贫道一定尽力而为。” 田荣天看见郭一手假扮的道士,那些被羞辱的记忆重新席卷而来。 他看向母亲,手脚被绑,嘴巴被堵住,只能用眼神求救。 娘,救我!这人是个魔鬼啊! 田母对田荣天求救的眼神视而不见,甚至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儿,你放心,道长一定会铲除你身上作祟的厉鬼的。” 田母亲手关上了屋门,阻隔了田荣天的视线。 田荣天看着彻底关闭的门窗,再看看向他走来的狰狞魔鬼,一瞬间绝望到死。 他的母亲,曾经那个溺爱他,无论什么事都答应他的母亲,亲手把他送到了魔鬼的手中。 他分明在人间,却活到了地狱里。 一日接着一日,田荣天都痛苦的要死,可是他却无法摆脱这个地狱。 这一天夜里,暴雨下个不停。 田荣天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听着外面的雨声,他想:不如死了算了。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不知从哪里飘出来一个白色的影子,她说:“你想死吗?” 田荣天瞬间汗毛直立,他僵硬地扭转脖子,看到了一张染血的少女的脸。 森冷冰寒的指甲犹如利刃,划破了田荣天的皮肤,鲜血争先恐后冒了出来。 “啊--” 田荣天惨叫,分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口子,他却被这疼痛刺激到了,刚才还想着要死的人,此时此刻却对死亡恐惧到了极点。 田荣天躲开女鬼的指甲,从床上下来,连滚带爬逃出房间。 “来人啊!救命啊!” “鬼!有鬼啊--” 田荣天拼了命地喊,却无人出现。 暴雨哗啦啦地下个不停,田荣天回头看着追上来的鬼,牙齿打颤,不顾身上的泥泞,闷头朝前冲去。 他一路跑一路喊,府中却不见一人,偌大个田府,仿佛只有他一人,死寂的骇人。 耳边唯有风声和雨声,田荣天被恐惧驱使,不停地跑,跑出了府邸,跑到了晏河水边。 田荣天气喘吁吁停在河前,暴雨让河水大涨,湍流不止。 他回过头,看着黑暗中飘着的红灯笼,和那一抹白,瞳孔放大,完全没有注意到,一只苍白的手从旁边伸出来,狠狠推了他一下。 田荣天踉跄两步,脚下磕在一块石头上,一头栽进了滚滚河水之中。 恰在此时,一道闪电从天空掠过,映照出河边一张苍白的脸。 雷声滚滚,在耳边炸响。 张阑钰一身黑衣,无声无息。 他缓缓缩回手,看着掉进水里挣扎的田荣天,双目如死水。 听说,窒息是最痛苦的死亡方式之一。 张阑钰想,妹妹她掉进那狭窄的井里,连手脚都挣扎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冰冷的井水淹没,窒息,直到死亡。 她的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感同身受。 张阑钰看着终于沉下水底的田荣天,他想:同样的死亡感受,让你后悔所做过的事了吗? 田荣天怎么想? 水呛到口鼻里,无法呼吸,头好像要炸裂的疼,窒息的痛苦简直让他想立刻就死去。 他后悔了,无比的后悔,如果没有招惹张雪蝶,没有害死她,他也就不会死了,不会这么痛苦。 好后悔啊!他好后悔啊! 黑夜里,不远处的红灯笼飘来,一直到张阑钰面前才停下。 一把大大的黑伞撑在了张阑钰头顶,挡住了些许风雨。 张阑钰浑身都湿透了,衣服紧紧贴着身子,透着一股子单薄。 张阑钰嗓子沙哑地喊了句:“……陈叔。” 陈叔穿着一身白衣,一脸担忧:“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张阑钰停顿了一下扭过头,想笑一下让陈叔放心,只是努力半晌也无法露出一丝笑意,只得作罢。 张阑钰从陈叔手中接过雨伞,声音放得很轻,风雨一吹,几乎要听不清了,也就陈叔耳朵灵,才听到了他的话。 他说:“陈叔,抱歉让你做这种事情。” 陈叔脸色变了变,眉头皱得叠出了好几层褶:“这种事……公子,你既知道这种事做不得,又为何勉强自己做?为何非要为那种人脏了自己的手?” 张阑钰伸出自己的手,即使在黑夜里,那苍白的颜色也遮掩不住。 过了片刻,张阑钰才喃喃自语一样说道:“那么,我没有亲自动手,一切龌龊事都让陈叔去做,我躲在陈叔背后,就不算脏了我的手了吗?” 陈叔张嘴,还没说话,张阑钰就看过来,说道:“陈叔,这个世上自欺欺人的人有很多,他们表面一副慈悲面孔,暗地里却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只因没有亲自让自己的手沾上鲜血,便说自己是干净的,是良善之人,这种……” 张阑钰嗤笑一声:“这种无耻之极的玩意儿,最让人恶心。” 张阑钰看向黑夜之中,从天上倾泻而下的大雨仿佛正在洗涤这个污秽不堪的人间。 “陈叔,我不想骗自己,不想让自己变成最恶心的那类东西。” 张阑钰抬起自己的手,伸出伞外,任由雨水冲刷。 “陈叔,你知道吗?在我听到妹妹那样惨死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不给这些加害了蝶儿的畜生们活路了。” 完美的复仇计划出现,让对方一步步踏入他的陷阱,冷眼看着猎物把自己的脖子套上绳索,最后一点点绞丝它。 张阑钰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自己是陌生的,让人害怕。 陈叔心中颤了一颤,这样的公子,这样的张阑钰,连他都感受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或许…… 陈叔突然之间生出一个大胆而神奇的想法:或许,让公子成为天圣教教主也不错? 张阑钰还在那边嘲笑自己:“陈叔,这样的我很恐怖吧?” 陈叔对着张阑钰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公子哪里能吓住我,我见过的……” 他话没说完,突然抬头朝路旁的一棵大树看去。 哗啦啦 暴雨打在枝叶上,闪电撕裂天空,一闪而过的光照亮了黑夜。 轰隆隆 雷声紧随闪电而来。 陈叔停住脚步,怔愣地看着大树。 张阑钰发出疑惑的声音:“陈叔,怎么了?” 陈叔片刻回神,摇摇头:“大概,是我看错了。” 两人撑着伞,渐渐走入黑夜的暴雨之中。 大雨下个不停,整个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枝繁叶茂的大树孤零零地矗立在天地之间,显得渺小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影从树后现身走出来,他静静地站在风雨之中,看向张阑钰消失在雨夜里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26 20:32:14~2021-01-30 15:1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爱”晋江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阑钰生病 暴雨丝毫没有减小停止的意思,苍冥搭在树干上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贴着枯老的树皮纹路滑下,垂落在身侧。 雨水顺着手背蜿蜒而下,从指尖滴落。 苍冥静静地站在黑夜的暴雨之中,望着张阑钰消失的漆黑方向怔怔出神。 似乎是过了许久,苍冥眨眨眼睛,睫毛上沾到的水滴流到眼睛里,他抬手擦了擦,揉得眼睛有点儿红。 苍冥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垂眸,遮住晦暗不明的神色。 下一刻,苍冥冲入接连天地的暴雨之中,他的身影如同一只黑猫般灵活,很快就不见了影子。 苍冥先张阑钰一步回到府中,换了衣服,站在门后,像一座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没过多久,他侧耳倾听隔壁的动静,知道是张阑钰回来了。 隐约听到陈叔特意压低的声音:“公子,我让下人烧桶热水,你沐浴之后好好休息。” 张阑钰的声音隔了片刻才回:“……不用了。” 陈叔见他固执,还想再劝。 张阑钰解释:“今夜我外出之事,不能让你我之外的人知道。” 陈叔无奈,叹了一声作罢。 陈叔离开后,张阑钰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准备关门的时候突然又走出来,走到隔壁苍冥的房间,站在门口不敲门,也不说话。 苍冥听着张阑钰的脚步声停在他的房门外,屏气凝神,不露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门里门外,各怀心思的两人无言。 张阑钰站了有一会儿,转身离开。 门内,苍冥知道张阑钰走了,却不明白对方到底在做什么,想做什么。 虽不明白对方的动机,但他清楚,张阑钰此时此刻的心情并不好受。 他应该怎么做,或者说,他能做什么? 苍冥站在门后,剖析自己的心思,自己的感情。 他静静地站在黑暗之中,直到听不见了隔壁的任何声音,才挪动脚步走到卧房,躺在了床上,却无一丝睡意。 一夜不眠,苍冥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他侧头看向外面明媚的阳光,惊讶于自己此次恢复神智持续的时间之久。 没有在床上多躺,苍冥即刻就起了。 推开窗子,雨后晴天的空气格外清新,还夹杂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格外令人心旷神怡。 苍冥的视线停留在被雨水洗刷后显得格外翠绿的树叶上,鸟儿喳喳叫着飞来,停在枝头,黑豆一样的眼睛上看下看,小小的脑袋蹭蹭自己颈窝,十分的憨态可掬。 小鸟在树枝上蹦了两下,忽然扑棱翅膀又飞走了。 苍冥把窗子支好,转身走出卧房,走到外堂,离开了房间。 他来到隔壁,敲了敲张阑钰的屋门。 等待片刻,里面没有响应。 苍冥迟疑片刻,直接推门,里面的门栓卡了一下,没推开。 苍冥低头,反应像是延迟了半拍,盯着门栓的位置愣了一下神。 缓缓地,他扭头看向身后,确认整个院子里没有人,出手如电,迅速一掌拍在门栓的位置,内力直接震断了那一根横木。 进入房间后,苍冥捡起断裂的门栓,甩手扔出去。 两截断木在空中划出两道圆润的弧线,落入到了院子里的花丛中,砸掉了一朵半枯萎花的花瓣,消失不见。 苍冥收回视线,进入房间里面,看向卧房的方向:“阿钰?” “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声从里面传出来,张阑钰迷迷糊糊、沙哑的声音回应:“阿冥?” 苍冥未意识到自己的眉头已经皱起,直接进入内室,只见张阑钰满脸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干的要裂开。 他见苍冥进来,双手努力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可没料到自己身上无一丝力气,直接又摔了回去。 苍冥几个大步上前,按住张阑钰的肩膀:“别动!” 张阑钰不敢动了,苍冥的手冰凉冰凉,让他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苍冥抬手落到张阑钰的额头上,温度滚烫,他眼眸深邃,定定地看着对方。 可能是苍冥看的时间太久了,张阑钰突然就觉得不自在起来,此时此刻,眼前的苍冥让他有种格外强势霸道的感觉。 张阑钰的眼神飘忽起来:“阿冥,你怎么……怎么进我房间的?” 苍冥声音低沉,显出严肃一本正经的味道:“你门没关好。” “……哦。”张阑钰回想昨夜是否是他没把门栓好,反应慢半拍回了一个音节。 苍冥看着张阑钰迷糊脆弱的模样,心里有一块变得格外柔软起来,这样的张阑钰,格外能激发人的保护欲,甚至包括他。 苍冥直面自己的心,终于明白自己为何留下来,之前,他潜意识里便已经开始在意张阑钰。 使用秘术之后,听了张阑钰与柳若月的商谈,就做女装,穿裙子,其实是他想帮张阑钰。 现在…… 苍冥拉着被子给张阑钰掖了掖被角,注视着他的眉眼之间露出温柔之色。 现在,他想保护张阑钰。 苍冥转身走到外间,摸了摸已经凉透的茶壶,回头对着里面的张阑钰说道:“你受了风寒,先等一会儿,我去厨房倒些热水过来。” 张阑钰脑子昏昏沉沉的,鼻子里发出闷闷地“嗯”的一声,看着苍冥出了房间,听着关门的声音,才突然反应过来,他家阿冥似乎……成熟了。 张阑钰瞪着一双大大的、漂亮的桃花眼,脑子被烧糊涂了,就像是一团浆糊,思维怎么都转不起来。 苍冥离开张阑钰的房间之后,还没走出院子的大门,眼前一个恍惚,身体摇晃几下,一头撞到了院门口的竹子上。 他捂着额头,再抬起头时,露出一双噙着眼泪的倔强眼睛,清澈无垢,完全没有方才的深邃成熟。 苍冥茫然四顾,努力把眼泪憋了回去,接着突然想起什么,微微瞪大眼睛,兔子一样蹿了出去。 没跑出多远,半道上撞到陈叔,慌里慌张像个迷路的孩子。 陈叔连忙扶住差点摔地上的教主大人:“冥公子,你这是急什么呢?” 苍冥强忍眼泪:“阿钰……阿钰他……” 陈叔心神剧震:“公子怎么了?” 昨夜出了那事,该不会是公子想不开…… 苍冥哽咽着说出后半句话:“阿钰病了,陈叔你快给阿钰请大夫啊!” “……” 陈叔把震裂的心脏重新糊好,柔声慢语安抚教主大人:“冥公子,你先不要着急,我的医术好,让我去给公子看看,好吗?” 苍冥脸上立马浮现出喜色,拉着陈叔的手拽着就走:“陈叔你快去给阿钰看病,快!” 陈叔给张阑钰搭了脉,起身走出卧房,提笔蘸墨,写了一张方子交给星垂:“去药房抓药吧!” 星垂朝内室看了一眼,靠坐在床头的公子一脸病容,令人担忧。 他扭头跑出去,去抓药的路上,心中不停祈祷,希望公子的病快点儿痊愈。 陈叔擦了擦手指上沾到的墨水,看向绕着他转个不停,一直问着“阿钰怎么样”、“阿钰怎么还不好”的教主大人,揉了揉额头,这样的教主如何能堪当大任? 万一一直好不了,不如他扶持公子当教主得了。 陈叔脑子里想了些有的没的,拉住苍冥:“冥公子莫担忧,公子他的病不妨事。” 张阑钰是淋了雨,受了风寒,病不算大。 更甚至者说,公子这场病也算是好事,雪蝶小姐惨死,这段时间公子郁结于心,大病一场反倒能让他把憋在心中的情绪发泄出来。 陈叔看着虚弱的张阑钰,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伸手招呼苍冥:“冥公子,我们出去,让公子好好休息休息吧。” 苍冥使劲儿摇头:“我要在这里照顾阿钰。” 陈叔瞥了一眼昏昏欲睡的张阑钰,想了想,点头同意:“那你安静点儿,别影响公子休息,知道吗?” 苍冥乖巧点头。 陈叔准备离开,刚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不放心地问:“你知道怎么照顾病人吗?” 苍冥愣愣地摇头,随即露出不甘的表情,强忍眼泪:“是我没用!” 说话的时候没忘记压低声音,怕打扰到张阑钰。 陈叔觉得心绞痛,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苍冥一下,拉着人走到外堂说话。 仔细嘱咐了一些事情之后,不放心地再次问道:“都记住了吗?” 苍冥信心满满:“记住了!” 陈叔暗中感慨几句,转身离开了,边走边想:万一将来哪天教主恢复神智和记忆,会不会羞愧到辞去天圣教教主之位? 看来,培养他家公子成为教主的计划可以提上日程了。 苍冥踮着脚尖走进内室,不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取了干净的棉布沾水,动作温柔又仔细地湿润张阑钰干裂的嘴唇。 张阑钰迷糊之中,觉察到一股清凉滋润了嘴唇,仿佛沙漠中的行者喝到了甘甜的泉水,下意识张嘴。 苍冥连忙拿过杯子,放在唇边抿了一小口,试出温度正好,才放心给张阑钰喝。 又怕对方呛到,只是一点一点地喂给他,一杯水就喂了有大约半炷香的时间。 张阑钰是把脉之后靠坐在床头睡着的,苍冥见他似乎睡的不舒服,连人带被子抱起,然后轻轻放平在床上。 这个过程,张阑钰眼皮颤了颤,睁开一条缝,恍惚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轮廓影子:“……阿冥?” 苍冥懊恼:“阿钰对不起,是不是惊扰到你了?” 张阑钰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他嗓子哑的不成样子,又疼,几乎说不出话,但看他家阿冥的样子实在可怜,忍不住想要安慰,强忍着嗓子难受刺疼,正要开口,却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苍冥一条腿跪在床边,上身前倾,挡在了张阑钰头顶,柔化了声音说道:“阿钰你不要说话,陈叔说你病了嗓子会痛,不能说话。” 他想了一下,又说道:“你想要什么,指给我看,想喝水亦或想吃什么,就写给我看,写在我手心里。” 苍冥把自己的手摊开,掌心向上,放在张阑钰枕边:“我的手就放在这里,你一睁眼就能看见。” 张阑钰微微侧着头,看着苍冥纤长有力的手指,骨节分明,漂亮的令他沉迷。 然而此时此刻,他心中全无旖旎之意,那里满满的,全是让人能融化掉的柔情。 张阑钰把自己的手从被窝里挪出来,指尖轻轻搭在苍冥的手心里。 苍冥全神贯注,目不转睛盯着张阑钰的手指。 半晌,苍冥盯着那动也不动的手,抬起一双有些小迷茫的眸子,小心翼翼问道:“阿钰,你想吃什么?是还没想好吗?” “……” 第23章 田家覆灭 张阑钰头一次因为阿冥的不解风情想打人。 好好的气氛全没了,他心中的感动全随着那句“吃什么”飞走了。 苍冥不解风情,却看得懂脸色,异常敏感的他觉察到了张阑钰在生气,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阿钰,我我,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张阑钰惊讶于苍冥敏锐的感知,突然想起阿冥身上发生过的事,猜测他可能是因为当初那些伤害才导致了如今这种敏感脆弱的模样,怒气霎时就消散了,免不得又怜惜起来。 张阑钰用指尖轻轻点了点苍冥的手心,在上面写着:没生气。 苍冥眨眨眼,清澈的眸子干净纯粹,里面满是对张阑钰的在乎:“真的?” 张阑钰迅速写:真的。 张阑钰突然一把抓住苍冥的手,阻止他再问什么,拉到自己唇边,轻轻亲了一下,又写:不生气,我想睡觉。 苍冥顿时把其他的都忘了,把张阑钰的手塞进被窝里,重新掖好被角,声音放轻:“阿钰快睡。” 张阑钰闭上眼睛,他是真的困了,昨夜一夜没睡,加上风寒,身体早就支撑不住,没过多久,就沉沉睡着了。 等他睡醒之后,已经过了中午,腹中饥肠辘辘,但食欲却不大。 张阑钰刚睁开眼睛就看见守在床边的苍冥,刚准备开口说什么,一连串的咳嗽就先出来了。 苍冥连忙过去扶起他,抚着他的后背:“为什么还不好?陈叔明明说是小病不碍事。” 张阑钰抬眼看他,虽说因为风寒头晕眼花,浑身酸痛,难受的不行,但看着阿冥这般关心他的样子,依旧忍不住露出笑容。 他安抚地拍拍苍冥的手:“快了,很快就好了。” 张阑钰这个“快了”一连说了七日。 七日后,张阑钰的病已经大好,只不过依旧还有些咳嗽,但再养几日就无碍了。 清欢小楼里。 张阑钰用帕子捂着嘴咳嗽,视线落在外面的街上,行人来来往往,着实热闹。 对面,平野关切地看着张阑钰:“公子,您的病没事吧?早知道您病没好,我应该再晚些时间……” 张阑钰抬手示意打断了平野:“我没事,再说,今日是我约的你。” 他把视线从外面的街上收回来:“说吧,田家情况如何?” “田荣天失踪,尸体在前日晏河下游找到,已经被鱼虾啃得不成样子,但经官府及仵作查验,确是失足落水溺毙而亡无疑。 “但,田家不信,一直喊冤纠缠官府重新审理,因此,官府暂未上报结案卷宗。” 张阑钰垂眸,暂时未语,过了片刻,才继续问道:“田家不择手段从张家邺手里拿到的那块地呢?他们想用那块地做什么?” 张家邺,就是他四叔。 平野的神色顿时凝重:“梦仙!” 张阑钰意外又震惊地抬眸。 平野:“我已多次查证,确是梦仙,田家在那地里,种了梦仙。” 梦仙,是一种植物,花开艳丽绝美,花种能制作令人迷幻的药粉,吸食那种药粉,可让人飘飘欲仙,犹若置身仙境。 “梦仙”之名,由此而来。 然而,梦仙也是当朝禁忌。 上一任皇帝昏庸无愧,沉迷问道长生,有术士便献上了梦仙,称:“可令陛下得道成仙。” 皇帝信以为真,但因担心自己小命,先让宫人吃下实验,待看到那些宫人用药后的模样以及体验汇报,认定此物真的能见到神仙,便放心食用起来。 皇帝自此沉迷梦仙不可自拔,没过多久,身体便形如骷髅,神志不清,只知道索要梦仙,为此,完全失去了帝王甚至为人的尊严。 术士暗中联合朝中大臣,控制皇帝,把持朝政,更趁机利用梦仙控制了朝中几乎所有的人。 那段时间,奸臣窃国,大兴土木,骄奢淫逸,民不聊生。 后来,九皇子从边关带兵回来,金銮殿之上,提刀当场剁了奸臣的头颅。 之后,用铁血手段,控制朝堂,所有沾染梦仙以至不可救药之人,杀无赦。 那时间,整个上京城人心惶惶,动荡不安,甚至整个江山都显得摇摇欲坠,边关外族都已经计划要打进来了。 幸好,最后九皇子力挽狂澜,整顿朝堂、抵御外敌,保住了大好河山。 之后,又励精图治,百姓终得安居乐业。 梦仙,自那之后就被列为了禁忌之物。 凡种植、贩卖梦仙者,一经查实,杀无赦。 朝廷管制梦仙律法之严苛,众所周知,因此张阑钰震惊田家竟敢私下偷偷违犯如此杀头大罪。 张阑钰不敢置信地又确认一遍:“真的是梦仙?” 平野点头:“我也怕弄错,因此特意偷了一株幼苗找人验证,的确是梦仙无疑。” 张阑钰沉默下来。 平野看着自家公子,过了一会儿,问道:“公子,接下来该怎么办?” 张阑钰抬眸:“报官吧!” 平野愣了一下,继而回道:“是!” 张阑钰有些发愣,梦仙? 他四叔张家邺名下的那块地并不算偏远,但位置十分巧妙,四面不是围着林子,就是山丘,外面绝对看不到,常人也不会往那里去。 甚至,官府也不会想到,有人竟敢胆大包天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并且,那处地方阳光充足,十分适合梦仙的生长。 所以,田家非要得到那块地的目的,竟是为了……梦仙? 这种东西,朝廷虽极力制止,但总有人为了惊人的钱财利益冒险。 张阑钰闭了闭眼睛,他乖巧无辜的妹妹,追其源头,竟是因这种东西和田荣天的色/欲失去了生命。 张阑钰站起身,透过窗子看向外面的天空:“平野,去报官吧!待田家斩首之日,通知我,我要亲自去看他们人头落地。” 他的声音平静却沉重。 平野愣愣地看了张阑钰一眼,这才反应过来,回道:“是,公子。” 平野离开了,张阑钰还留在原地没动。 他靠坐在椅子里,抬手捂住眼睛。 不仅仅是田家,蝶儿的死,也有张家的一份。 不过,他也属于张家族人,有些事情做起来不免束手束脚,唯有脱离这个家族,才能肆无忌惮的把贴到身上的吸血蛆虫挥落碾碎。 张阑钰的手缓缓从眼睛上滑落,睁开眼睛,露出一双透着森寒味道的眸子。 他缓缓道:“郭一手,是时候轮到你认罪伏法了。” 张阑钰离开清欢小楼,坐上马车回府。 半路上,张阑钰听见外面有辱骂田家的声音,随手撩开帘子,只见一对年迈的夫妇放声大笑。 “真是苍天有眼啊!田荣天你这个畜生终于造报应了!哈哈哈哈哈……” “还有你们田家这一家子杀人犯,老天早晚收了你们。” 夫妇俩十分落魄,脸上尽是沧桑之色,外表的年龄看起来比他们实际年龄大得多。 张阑钰认出来那夫妇俩是谁了,正是田荣天娶的上一任妻子--云小姐的爹娘。 云小姐嫁给田荣天之后,不仅横死在田府,还被败坏了名声,云小姐的爹娘报官,官府因没有查出足够证据,最后定案自杀。 云小姐的爹娘变卖家产,只为无辜惨死的女儿讨一个公道。 两位老人家吃了无数的苦,现在见到仇人死去,自然高声大笑。 只是,仇人虽死,他们的女儿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张阑钰的马车从他们身边路过,能看见他们脸上那腐败的死气,女儿的死对他们打击极大,他们尽管笑着、诅咒着,但是双目之中依旧流露出藏不住的悲痛。 张阑钰放下帘子,合上眼睛,过了会儿待心绪平复下来,吩咐同行的星垂:“暗中帮衬下云家两位老人。” 星垂点头应下,心道:公子真是个心善的好人。 之后,田家被平野匿名举报,官府查出田家竟种植梦仙,给下了大狱。 再后来,多方查证搜集证据,卷宗呈上大理寺。 最终,田家主犯田老爷被判斩首示众,从犯田家主母延缓死刑,田家一众下人,参与者、知情者、不知者,一一核查完毕后,依据律法从轻、或从重处罚。 至于田荣天的尸体,因田家不信失足落水的判案结果,一直未能下葬,田家获罪斩首后,被官府一并在墓园随便埋了。 至此,田家事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来发生的。 眼下,张阑钰刚刚回府,便听到下人前来禀报。 “大公子,有一位姓于的老伯来找您,说是让您结买风筝的钱款。” 张阑钰随意甩了甩袖子,径直踏入自己的院门,声音飘向身后的下人耳中:“把人带过来见我。” 郭一手,我还没去找你,你倒是先找上门儿来了。 张阑钰嘴角勾勒出一个冷笑的弧度。 郭一手伪装的于伯被下人带到了张阑钰面前。 张阑钰懒懒地摆摆手,屏退丫鬟、小厮,半躺在在铺着厚实软垫的红木贵妃榻上,端起一杯香茶,漫不经心地用茶盖抹了抹,眼皮都没有抬,用一把慵懒的嗓音说道:“郭一手,你来找我做什么?” 郭一手化了伪装的苍老面孔下肌肉抽动,他是逃命到这下京城/的,自然得好好藏好,可他那要命的癖好却憋不住,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方便又安全的玩具,却没想到被张阑钰给弄没了,他怎么高兴的起来? 郭一手冷笑一声:“张大公子,官府查不出来,但我可是知道的,那田荣天,分明就是你杀死的。” 张阑钰慢悠悠“哦”了一声,并不在意,撩起眼皮看向郭一手,带着轻蔑的姿态轻笑一声:“你有证据吗?你倒是说说,我是怎么杀死田荣天的?” “我当然有证据。”郭一手说得斩钉截铁。 他见张阑钰毫无所动,沉了沉声音:“你让我扮鬼吓呼田荣天,就是证据。” 张阑钰毫无预兆地从口中发出一串轻笑,并没有马上回应郭一手。 他先是动作优雅地喝了茶,继而缓缓躺下,单手托着下巴,一双美丽的桃花眼瞥向郭一手,不紧不慢地说道:“老人家,我何时让您去吓唬田荣天了?我当初找您来,不是订做风筝了吗?这个,我张府中的许多下人可是都看到了。” 张阑钰另一只手勾了勾自己的头发,用那慢腾腾的声音继续说道:“再说了,让您去吓唬田荣天?这话你报到官府,官府人会信吗?老人家,就您这身子骨,您倒是说说,您是怎么闯进田家的高墙,避过田家的护院打手,来到田荣天的卧房吓唬他?更是以何种方法手段吓唬他?” 郭一手阴鸷的眼睛死死盯着张阑钰,目光落在他修长匀称的身体上,心中生出暴戾之气。 他要让这位高高在上的张大公子,跪下来呼喊求他。 他要模仿得到田荣天的身体的方式,来让张阑钰也变成他随意玩弄的禁脔。 张阑钰看到了郭一手毫不掩饰的色/欲与贪婪,脸色冷了下来,冰冷的眸子高高俯视着对方,犹如看一条粪坑里的蛆虫。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如果能写出来,明天就提前到早上9点更新,如果写不出来,估计还是晚上更,我尽量提前吧主要今天加班,唉感谢在2021-01-31 19:36:29~2021-02-01 20:3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烟雨任平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劫杀真相 郭一手被张阑钰的眼神刺激到,当场就要发作,不过他想到什么,克制住了出手的冲动。 他玩味的目光落在张阑钰身上,从上到下,最后咧着嘴笑了。 那张苍老的面容上,配着诡异的微笑,十足的惊悚。 郭一手恢复了从容,慢悠悠地说道:“惹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张阑钰眉毛一挑:“你想说什么?” “我虽不知你从哪里得知我的身份,但你应该知道,招惹一个傀偶术师会有什么下场。” 张阑钰饶有兴趣的反问:“哦?什么下场?” “……” 郭一手冷笑:“你也就能在这个时候耍耍嘴皮子了。” 他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张阑钰躺在卧榻上,姿势不变,冲着郭一手的背影说道:“做风筝的尾款不要了?” 郭一手脚步一顿,微微侧过身,露出半张侧脸,森冷的眼神瞥了张阑钰一眼。 郭一手踏出张阑钰的房间,差点儿被迎面跑来的苍冥撞上。 苍冥的动作是在突然之间变得灵巧异常,仿佛那是他身体的本能,避免两人相撞的结果之后,苍冥疑惑地看着面前的老人。 而郭一手,则在惊艳之余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苍冥,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人,并非是上次与张阑钰见面那次,而是更久远之前。 记忆中并未搜索到相关的人,便暂时抛在了脑后,毕竟如此出众之人,他若是见过,必然不会忘记。 大约是某时在哪里见过与之身形相似的人? “阿冥,进来。”张阑钰不知何时从榻上起身,幽灵一样站在那里,戒备地看着门口的郭一手。 苍冥绕过郭一手,进入房间里面,欢快的声音瞬间打破了空气中的某种沉闷:“阿钰!” 张阑钰神色温柔地拉住他的手:“找我什么事?” 两人完全忽略了郭一手,而对方则盯着两人,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几圈,最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继而离去。 当天夜里,张府便开始闹鬼。 次日,张府有人心惶惶,毕竟田家前车之鉴还在眼前。 张阑钰心中清楚明白,知道那鬼是郭一手搞的鬼。 陈叔看着成竹在胸的张阑钰,再次确认道:“真不用我出手?” 张阑钰摇头:“不用,我自有安排。” 他朝外面看看,今日阳光正好,起身往外走:“我去找阿冥在园子里走走,这两日他又沉迷到裁剪做衣绣花里了,明明都跟他说不用急了。” 前两天柳小姐传来消息,说是太守家的千金有事回家几日,赏花会也就推迟了。 陈叔看着洋溢着一脸满足欢喜的公子出了门,摸摸下巴,陷入沉思。 也不知让公子和教主如此亲近到底是好是坏? 虽说张阑钰说他都有安排,但陈叔一颗操劳的心还是放不下,夜里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偷偷溜了出去。 郭一手到底是凶残狠辣的江湖败类,若是他狗急跳墙做出什么极端之举,怕是要伤到公子。 陈叔如同穿梭在黑夜中的燕子,自阴影之地掠过,旁人很难发现他的踪迹。 郭一手用鬼吓人并非是去吓唬张阑钰,因为他知道张阑钰清楚自己的底细,所以这点儿手段吓唬不住对方。 他的目的,是要把张家搅成一潭浑水,如此,他便能方便行事。 今日,郭一手的目标是张家族长。 到达族长那里要经过张家邺的院子,陈叔一路飞掠,突然听到了张阑钰的名字,他看着前方快要消失的白影,迟疑片刻决定留下偷偷听听张阑钰的四叔和四婶到底在说什么。 陈叔趴在房顶,耳朵贴在瓦片上,里面的争吵越来越激烈。 张家邺:“我不过挪用你几分嫁妆,吼什么吼?你人都嫁给我了,你的银子本该就是属于我的。” 四婶:“你好不要脸!” 张家邺似乎觉得和一个妇道人家争吵不休丢面子,虽说他们房间里此刻也没外人,但张家邺也受不了,只觉得眼前这泼妇聒噪、没教养,愈发思念养在外面温柔体贴的妾室。 张家邺想的什么虽没说出来,但脸上的表情已经暴露了他的意图,四婶和这个男人过了这么多年,哪里能不了解对方的心思? 她看着张家邺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养的有人吗?” 张家邺心中一惊,但依旧强装镇定,张口反驳:“你在说什么胡话?” 她只是看着自己的丈夫,冷笑不语。 张家邺额上青筋凸现,忍了又忍,心中告诉自己,不能和这婆娘撕破脸。 他正要开口说软化,却见发妻转身撂下一句:“我要带着磐儿回娘家。” 张家邺心中一跳,他那位岳父大人可是个厉害人物,若是让妻子回去,对岳父说上几句不好听的,那他往江南那边开拓发展的路怕是要被彻底封死。 张家邺怵了,他原本就是个吃软饭的软骨头,当初就是因为娶了这么一个家中有财力、有势力的妻子,才能混到如今这种地步,怎么也不能让拿到手的东西跑掉了。 他拉住妻子的手,开始甜言蜜语:“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是知道的,外面那个算什么东西,哪里能跟你比?我明儿个就让人打发了她。” 张家邺偷偷瞅着妻子的脸色,见对方不为所动,一咬牙:“等我把张阑钰那小子手里的金店拿回来,分三成……不,一半到你名下,你说好不好?” 她瞥了丈夫一眼,心中却是再也热不起来了,当年的海誓山盟,如今真是成了笑话。 在外养妾室不说,连孩子都有了,她早已找人查清楚了,作为她丈夫的这个男人是如何在那贱妾面前诋毁她,还说等她死了,就把对方娶进家门,她所有的财产,也都给那母女俩。 这么多年,她算是看清楚了,也不想再自欺欺人,这个男人就是个没骨头的贱种,当初哪里是喜欢她,分明是看上了她家中的财产和势力。 也是她傻,是她识人不清,不过几句温言暖语,几天微不足道的照顾,便被她当做/爱情,为此不顾爹娘反对,硬是嫁给了这个男人。 可是她豁出一切要嫁的人是怎么对她的呢? 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自从他们成亲后,这个只有花言巧语的男人在外面找过多少女人? 她一直在安慰自己,欺骗自己,想着哪个男人不偷腥呢?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 可是忍到现在,得到的只有对方的厌弃。 甚至想她死。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她是贱的把自己托付给这么一个不是东西的东西。 她的软弱,到此为止了。 她与张家邺对视,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要带磐儿回娘家,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她不再废话,不顾深夜的时间,转身去收拾衣服细软。 明天天一亮她就走! 张家邺看出她的坚决,心道决不能让人回去。 一时间,恶向胆边生,视线落在了她脆弱的脖颈上。 张家邺一步步靠近毫无防备的妻子,突然出手,按住她的头狠狠磕下去。 “哎哟--” 妻子的身体往前栽倒,一头磕在衣柜里,幸亏她手中拿着衣服垫了一下,这才没有落得个头破血流的下场。 但还没有完,张家邺在妻子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直把人掐的两眼翻白。 她一只手努力扣抓张家邺掐住他脖子的手,另一只手在四周胡乱摸索,终于摸到一块硬硬的东西,那是她以前偶然收进来的一个瓷枕。 她抓住瓷枕,狠狠朝着张家邺后脑砸下。 张家邺一个踉跄,脑子如同被重锤打碎,眼前一黑,歪倒在地,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浑身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妻子把张家邺推开,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对方头破血流的模样,心中又惊又怕,除此之外,还有巨大的愤怒。 “你竟然……” 她指向张家邺,手指哆嗦的不成样子:“你竟然要杀我?”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几十年同床共枕的丈夫竟狠心至此要杀了自己! “二十四年,我们二十四年的夫妻啊!”她声音凄厉,“哪怕养条狗在身边,都有了感情,你……你连畜生都不如!” 她如没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乱转,揪着自己的头发,身上贵妇的端庄不再存在,如同一个真正的疯婆子。 她抬起头,对着张家邺露出一张扭曲的脸:“我该想到的,你就是这么一头畜生不如的东西!我该知道的,早在知道你为了荣华富贵买通劫匪,杀害你自己的亲大哥的时候,我就该清醒的,你就是一个没有人性的人渣!畜生!” 躲在房顶偷听的陈叔听到这里,倏然露出惊骇的表情。 阑钰的爹娘都是张家邺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害死的? 陈叔恍惚了一下,他怎么也想不到,竟有人冷血残忍至此,竟连自己的血亲都忍心加害。 他面对张阑钰的时候,就不会感到心虚害怕吗? 不,他不会,这种没人性的东西,心中唯有自己。 陈叔的愤怒如狂风暴雨,只要一想到他的救命恩人被这么一个小人加害,张阑钰小小年纪便失去至亲,甚至遭受虐待,他就恨不得把这人打入十八层地狱,刀山油锅折磨,时时刻刻遭受酷刑,永生永世不能入轮回。 陈叔无法抑制的愤怒,内力逸散搅动周身的空气,气流吹起他的头发,让他如同魔神般恐怖。 这一刻,他甚至想血洗整个张家。 所有伤害过张阑钰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就在这时,张府喧闹了起来。 “鬼!有鬼!” 陈叔勉强压下嗜血的欲/望,眼下要紧的,是保护好公子。 这天,张府着实混乱了一夜。 次日,张家族长迫不及待地请了道士前来作法驱鬼。 郭一手假扮的道士假模假样掐诀乱跳一通,最后把浮尘一甩,指向张阑钰的宅院方向。 “妖魔厉鬼就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提前更,晚上就不更啦 再来一次预收吧 预收文《宿敌对我告白后》 文案: 毕业季,告白季,分手季。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曲意深带着约架的心去见宿敌,却猝不及防撞见宿敌傻子一样对着树练习告白,更操蛋的是,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曲意深,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 “……” 曲意深默默收回探出的脚,沉默站在阴影里,看着宿敌娇羞捂脸傻笑样,眉毛狂跳。 然后,他转身离开了。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宿敌的“约架”爽约。 被宿敌告白后,曲意深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奇怪的变化,他的脑子里莫名多出了一些记忆。 原来,他是一本小说中的深情男配。 还是古早狗血外加万人迷那种小说! 曲意深:“我会遇见生命中爱而不得白月光?为白月光破产断腿献出一切?” 曲意深:“我是傻子吗?” 曲意深的视线从“命定白月光”挪到当年的宿敌身上,微笑。 “突然发现宿敌清纯不做作可爱的想亲呢。” 至于宿敌…… “渣男!当年你抛弃了我,我……” 狠话放不下去了,还脸红,就……更可爱了。 (进入作者专栏,就能看到预收文啦,么么啾~) 第25章 故技重施 今日阳光正好,张阑钰在院子里给苍冥洗头发,顺滑的长发如同绸缎一般,让他爱不释手。 苍冥的头发太长,张阑钰用清水了好几遍,泡沫终于洗干净。 闻着散发着淡淡花香的墨黑长发,张阑钰禁不住心神摇曳。 从丫鬟手中取过棉布巾,张阑钰动作轻柔地给苍冥擦头发,手指穿梭在发间,看着他的阿冥乖乖巧巧的模样,心中便忍不住欢喜。 张阑钰正沉迷在这种温馨暧昧的气氛中,外面突然闯进来一大帮子人。 以张家族长为首,旁边跟着一个道士,那道士一见张阑钰,便高声呼喊:“妖魔!” 张阑钰斜过去一眼,森冷的眼神如寒刀利刃。 道士盯着张阑钰,露出一抹隐秘残忍的笑容,转瞬即逝。 他手指间夹着一张黄符纸:“妖魔就在他体内,贵府会出现厉鬼,皆是因他体内妖魔而起。” “道长快抓住妖魔啊!” “烧死他!” “道长,救救我儿吧!一定是妖魔作祟,我儿才重病的啊!” 周围诅咒、谩骂的声音此起彼伏,郭一手假扮的道士心中更加得意。 想跟他斗,就张阑钰这种纨绔公子还嫩了点儿。 张阑钰不紧不慢地给苍冥擦头发,对那群恶心的族人视而不见。 直到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到他跟前。 “把他给我绑起来。”族长先发话了。 张阑钰还没有动作,苍冥就先动了,他端起地上洗过头发的水,对着一群人泼了过去。 前面一排无一例外,一个个变成了落汤鸡。 这还不够,水泼干净之后,苍冥拎着水盆,抡圆了胳膊对着最前面的道士砸过去。 大约是力道太大,速度太快,水盆飞在空中竟发出破空的呼呼声。 郭一手到底是个武功不错的江湖人,反应速度极快,偏头扭转身体躲过了水盆暗器。 但他身后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水盆“咣--”的一声兜头砸个正着,那人两眼一翻,直接就倒地了。 巧合的是,这人正是刚刚满口恶意说着“烧死他”的人。 张阑钰惊呆了,他没想到他家阿冥会突然来这么一手。 而苍冥本人,他现在很生气,快气死了。 “你们谁敢欺负阿钰!” 他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明明是一脸怒气,却不怎么吓人。 “阿钰--”苍冥扭头突然就变了一副面孔,委屈巴巴的对着张阑钰,“他们……他们竟然欺负你。” 张阑钰又是好笑又窝心的感动,他的阿冥真是太可爱太好了! 他摸着苍冥还湿漉漉的头发,把人往怀里带了一下:“不怕不怕,他们欺负不到我。” 说完,他扭头看向一群族人,最后视线落到族长身上,对着他的阿冥他能温柔似水,但是这些人,只能让他以腊月寒冬的北风态度去横扫。 “族长,你带了这么一个骗子来我院子里,想做什么?” 族长嘴唇一动,酝酿一翻,略软和了表情:“阑钰,你也知道,府内这几日闹鬼,我查过了,其他人那里都闹过,就你这里……” 张阑钰的轻笑声打断了族长说话,他抬起带着冷意的眉眼:“族长的意思是,这些都是我搞的鬼?” 族长嘴唇上下一张,刚发出一个音节,旁边的郭一手就甩开浮沉打断了他。 郭一手厉声呵斥:“咄!见了我法力无边的云海真人,妖魔还不速速滚出来!” 他扭头对着族长,怒目圆睁,倒真有点儿庙里供奉的金刚的模样:“族长万不可被这妖魔迷惑,此等妖魔最会蛊惑人心,族长和诸位,千万不能听此妖魔的声音言语。” 他反手飞出手指间夹着的黄符纸,明明是轻飘飘、软绵绵的符纸,却在离手之后变得像刀片一样。 有人发出惊呼。 “神仙!” “道长法力高深,定能擒获妖魔。” 郭一手得意极了。 然而他的得意在下一刻就结束了。 苍冥一手抓过张阑钰手里的棉布巾,拍苍蝇一样甩出去,“啪--”当场就把符纸拍掉了。 郭一手脸上的笑来不及收回僵硬在脸上,同时与震惊的表情交织成一副扭曲的画。 其他人的惊呼赞美也戛然而止。 事实上,就连张阑钰也惊呆了。 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假扮雕像的陈叔收回要出手的动作,暗中打量苍冥:莫非教主……恢复记忆和武功了? 苍冥拍下符纸后,又顺手把布巾朝郭一手砸了过去。 “啪!” 或许是太过震惊忘了反应,郭一手竟然没躲过去,被当脸砸个正着。 这一下没有想象中的力道,不疼,但当面打脸极具侮辱性。 郭一手脸色青黑,反手叩开浮尘手柄顶端的小盖子,从里面抽出几根丝线缠绕在手上,那些丝线在他手中仿佛活了一般,如同灵蛇飞蹿出去,直接缠绕在张阑钰和苍冥身上,把他绑了个结结实实。 一旁的陈叔脸色一沉,正要出手,被张阑钰用眼神制止。 陈叔不甘心地停住脚步,站在原地,视线如同凝结了寒冰,死死射向郭一手和他身后那一群族人。 郭一手心中嗜血的冲动在翻滚,但是他知道,时间还不到,不能心急。 “族长,此妖魔极为厉害,贫道只能用捆仙锁暂时封印。” 族长急了,其他人也急了,夜里见鬼的事情太过恐怖,尤其这些人平日里做了不少亏心事,自然是怕的要死。 有一人飞快瞄了一眼被捆住的张阑钰,悄悄凑到郭一手身后:“道长,妖魔能被烧死吗?” “这……怕是不能。” 那人失望地退到人群里,不甘心地看了张阑钰一眼。 他心中的狠毒几乎要从眼睛里冒出来,他想:如果能烧死张阑钰该多好啊! 当年他也抢了不少张阑钰爹娘的遗产,甚至在张阑钰回来之后,还下毒害他! 不过他当年做的极为隐秘,并无亲自动手,因此当年无人知道他也是害过张阑钰的人之一。 但是,最近他偶然发现有人在查探当年的事情,若是被查出他害过张阑钰的证据,怕是要吃牢狱官司。 所以,如果张阑钰死了,那他就安全了。 对面,张阑钰虽被绑住了身体,但是他并不慌,只是这些人竟想连他的阿冥也一并害了吗? “阿钰!”苍冥使劲儿挣扎,捆绑身体的丝线是郭一手用来控制傀儡的,并非寻常之物,坚韧非常,仅凭人力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的。 苍冥用力太大,手腕、脖颈露出的皮肤被丝线勒出红痕。 他奋力挣扎着:“阿钰!你们快放开阿钰,不准伤害阿钰!” 张阑钰吓了一跳:“快别动!”他看着苍冥雪白的脖颈勒出一道红印,像是用刀划出了一条血线,吓得心跳都停止了。 “阿冥别动!”他心疼的不行,此时此刻对那郭一手恨到极致,直想把人抓住剥皮拆骨,烧成灰烬给扬了。 苍冥不动了,看着张阑钰眼眶里溢出水雾:“他们、他们欺负你!” 张阑钰心中又软又感动:“没事,我没事,他们欺负不住我。” 他扭头看向那群人,那些明明是他的族人,明明是有血缘的亲人,可是行事却像是他的仇人。 当年,他爹娘惨死,他被抓上贼窝,家中却无人愿意出赎金来救人。 或许是有人想来救他的,只是畏惧土匪的残忍,因此才不敢去。 他并不想把人心想的如此险恶,如此无情!但是,这些年所看到的,却让他对族人最后一点温情散尽。 张阑钰仔细地看着那群人,前来的这些人都是瓜分过他爹娘遗产,对他恨不能除之后快的! 甚至,只要他死了,他们就能拿到他爹娘藏起的一大笔钱,那可是花不完的宝藏。 真是可笑,哪里还有什么剩下的藏起来的“宝藏”呢? 他只是用自己赚来的钱,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见,他的爹娘还藏起来了一大笔财产留给他,除了他无人知晓那笔财产在哪里。 看,他用这个不存在的“宝藏”钓出了多少心怀不轨的族人! 让他看清楚了多少恶意的真相,多少丑陋的人心! 张阑钰仔细看着,看着那些人眼中的恶毒,看着那些人掩盖不住的算计。 真是令人作呕啊! 其实,府中并非没有亲人关心过他,六叔和六婶婶就对他颇为照看,只可惜六叔身体不好,早早地去了,六婶婶也因孤儿寡母在这大宅子里遭受白眼欺负,带着儿女回了娘家。 还有已经被辞退的方大厨,做洗衣杂活的哑巴姐姐……他还是有很多人关心的。 也因此,他没有变成一个只知道复仇算计的冷血之人。 他心中还有爱,还有亲情,还有一颗会爱人的心。 张阑钰庆幸,他没有丢掉所有感情,他还会爱人,否则哪里能遇到他的阿冥,遇到这么可爱、对他这么全心全意的恋人呢? 当然,对于眼前这些披着人皮的真正的“妖魔鬼怪”,他也是有仇报仇、绝不手软的。 他会让这些人后悔莫及! 郭一手见顺利把人都绑住了,走到苍冥面前,上下打量着他,对于这个有着让人惊艳容貌的男子,他是警惕的。 刚才截断他的符纸,砸到他的布巾,那种动作和反应能力可不是一个普通人能轻易拥有的。 郭一手抓住苍冥的手腕,一丝内力探入对方体内,却并未查探出此人会丝毫武功的迹象,顿时放下心来。 “放开你的脏手!” 该死的!该死的! 张阑钰的脸色难看到不行,这个混账东西竟敢轻薄他的阿冥! 郭一手侧头,看见张阑钰阴寒的表情,瞬间明白过来,突然就笑了。 他故意把露骨的眼神黏在苍冥身上上下下扫过,然后对着张阑钰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挑衅。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啾~ 第26章 要你后悔 郭一手深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族长,若要消除妖魔,需借贵府祠堂一用。把这两人关入祠堂,借助祠堂内先人庇佑,三日三夜之后便可把妖魔祛除,至于府上作祟的厉鬼,没有妖魔支撑,不足为惧。” 族长犹豫不决:“祠堂乃是我族中重地,关两个妖魔进去,怕是不妥。” “族长,唯有贵府祠堂才能庇佑尔等,你可要想清楚了。” 其他族人纷纷劝说,他们可不想再在夜里见鬼了。 族长内心也是害怕的,当即点头。 然后,他看向张阑钰:“阑钰,你放心,待妖魔除去,便把你放出来。” 张阑钰冷笑一声,垂眸遮住里面翻腾的煞气。 郭一手十分满意。 他捻着胡须说道:“这三日之内,不得有人靠进祠堂,无论里面传出什么动静,绝不可闯入查看,否则功亏一篑不说,妖魔也会被释放出来。届时,暴怒的妖魔会给贵府带来更大的灾难,到那个时候,就算是我,也无力回天了。” 就在族长命令下人把张阑钰和苍冥带去祠堂关起来的时候,陈叔在张阑钰的暗示下上前阻拦了一下。 陈叔扫视一众张家人:“族长,无故行私刑怕是不好吧?” 族长一愣:“什么私刑?” 陈叔指着张阑钰和苍冥二人:“关进祠堂三天三夜,不给吃,不给喝,这人还能全乎出来吗?不是行私刑是什么?” 族长下意识反驳:“这是为了除妖魔……” “笑话!”陈叔大声打断,义正言辞道,“国家律法哪一条写着可以打着降妖除魔的名头杀人的?” 族长下意识去看郭一手:“道长?” 郭一手一副道貌岸然样:“除妖魔是为了家族大义,牺牲些许又有何妨?况且只是除妖魔,他二人是人,并不会有危险。” 陈叔嗤笑一声:“愚昧!若是为了家族大义,怎么不让族长去牺牲呢?” 族长一听这话顿时就怒了:“放肆!” 他苍老的脸皮松垮坠下,若是夜里看见,倒反而像个老鬼。 族长气的嘴唇哆嗦,伸手指着陈叔:“……区区一个下人,竟敢顶撞诅咒族长!来人,给我行家法。” 张阑钰这时突然说道:“族长,我今日给星垂吩咐过,若是陈叔今天没有按时出现在清欢小楼,便让他去报官。” 族长猝不及防被噎住,缓缓瞪大一双浑浊的眼睛。 张阑钰继续说道:“陈叔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官府来府上问查,让谁入了狱……哪怕不吃牢饭,仅仅是被官府带走去衙门里走一遭,外面的人说几句闲言碎语,张府的脸面上怕是也会不好看,您说呢?族长?” “……” 族长心中气极了张阑钰这个离经叛道的族中小辈。 半晌,他才压着气说道:“以后管教好你的人。” 张阑钰不冷不淡地笑笑,然后瞥了一眼郭一手:“把我关祠堂里也不是不可以,只怕到时候你们要后悔。” 郭一手在心中嗤笑。 后悔?他倒是想要看看,怎么个让他后悔法儿。 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张阑钰被羞辱时露出的表情,那一定很美妙。 他还要当着张阑钰的面,把他最在乎最爱的人踩到脚下,碾到尘埃里! 他要让张阑钰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被折磨、被摧残的模样。 让他后悔?他才是要让张阑钰知道什么叫做后悔的人。 张阑钰和苍冥被关进了祠堂里,大门一关,里面黑洞洞的。 张阑钰依偎到苍冥身边:“身上疼不疼?” “不疼。” 苍冥趴到张阑钰肩膀上,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好黑。” “害怕了?” “不怕!” 苍冥说完,又蹭了一下:“阿钰也不怕,有我在,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张阑钰听着十分窝心,把那些糟心的族人都丢到了脑后。 苍冥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又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张阑钰正感受着两人之间温馨的气氛,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嗯?” 苍冥说话带上些鼻音:“我没保护好你,明明说了要保护你的。” 张阑钰愣了一下,在黑暗中笑了笑,在这寂静的祠堂里,声音显得又轻又柔:“有你在我身边,我一切都不怕,阿冥,你把我保护的很好。” “真的?” “真的。” 我的这颗心,被你捧在手心,牢牢护在怀里,无论任何时候,你都有好好的保护着它。 所以,阿冥,我被你保护着,有你在,我很安心。 祠堂里常年不见阳光,阴森冰冷,上位摆着一排又一排先人牌位,但两人依偎在一起,竟也不觉得恐怖。 没过多久,祠堂里锁死的窗户发出轻微的声响。 张阑钰听见后,知道是陈叔来了,勉强借着窗户缝透过来的亮光看过去,本想挪过去帮忙开窗户,谁知道下一刻一片锋利的刀片从缝隙里插/进来,来人动作娴熟地把窗户撬开了。 陈叔推开窗,如同一只兔子一样跳进来,眯着眼睛找到张阑钰,脚步落地无声地走过来。 “公子,你没事吧?” 张阑钰摇头:“没事,东西拿来了吗?” “拿来了。”陈叔从怀里掏出一根白色的蜡烛,“正门那里有人守着,虽说距离有些远,但公子出去的时候还是得注意避着点儿。” “我知道了。” 陈叔:“我先给你松绑。” 张阑钰动了动手腕,细线绑得有些紧,这时候有点儿难受,但他依旧说道:“先给阿冥松绑。” 陈叔无奈看了他一眼,先是用手中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利落地帮教主大人把身上的细线划断,然后又反手在张阑钰身上晃了一下,前后不过瞬息。 张阑钰恢复自由,先是急急忙忙抓起苍冥的手放在眼前仔细查看,之前在外面的时候他可是看的真切,阿冥用力挣扎的时候,手腕上勒的看起来像是在渗血,真是吓坏他了。 抓着苍冥的手腕仔细翻看数遍之后,发现只有一点点红痕,这才松了口气。 但张阑钰依旧心疼,气到不行:“那个郭一手,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陈叔觉得自家公子对待教主大人真是太过小心了,这点儿小伎俩,哪里能伤的到教主呢? 不过他再一想,现在教主内力空空,脑子也不清醒,看起来就是个让人容易心软的好看美男子,不怪公子心疼。 陈叔拿出一颗奶白的药丸递给张阑钰:“公子,这是解毒丹,吃下之后效果可持续十二个时辰。” 张阑钰接过,正要塞嘴里,突然又放下:“只有一颗吗?阿冥怎么办?” 陈叔下意识就要说蚀骨的毒对教主没用,话已经到了嘴边,索性及时收住了,装模作样从怀里又掏了掏,实际上是摸找今儿早上揣兜里的奶糖。 “还有一颗。”陈叔摸出一颗奶糖,直接塞进了苍冥的嘴里。 苍冥吃到糖,眼睛一亮:“甜的,是糖。” 张阑钰对着他笑了笑,根本没怀疑陈叔,也把解毒丹吃了下去。 丹药刚入口,一股清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张阑钰心笑道:怪不得阿冥说是糖,这味道着实不错。 张阑钰从陈叔手中拿过白蜡烛,点燃,走到牌位两边的烛台前,取下上面燃烧了一半不知何时熄灭的蜡烛,把自己手中的替换上。 蜡烛中掺进了一种名为“蚀骨”的毒/药,初闻无色无味,再闻会有淡淡的桂花香,香味缥缈无常,仅有一点点,若是不仔细或许都注意不到它的香味。 蚀骨之毒闻之可令人浑身无力,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腐蚀一般疼痛难忍,故而名之“蚀骨”。 蚀骨是天圣教药圣偶然创造出来,本意是为了上任教主研制一款熏香,谁知却阴差阳错造出了这么一种恐怖的剧毒。 不过因此毒对修炼了教中各种秘术的教主无用,前任教主便天天拿它做熏香用,晚上放寝殿香炉里点燃,还说有安神之效,搞得那段时间教主寝殿成了教中禁地,谁都不敢靠近一步。 此时张阑钰用蚀骨来对付郭一手,对方必然中招。 当然,张阑钰并不知此毒/药来历,只当是与陈叔身份有关的秘密,也从不多嘴过问,对他来说,只要东西好用就行了。 一切准备好,只等待郭一手自己主动走入陷阱。 张阑钰预料的没错,在他被关入祠堂不过两个时辰,郭一手便迫不及待潜入了进来。 郭一手从窗户里爬进来,接着微弱的烛火亮光,打量着依偎靠在一起的两人,眼神露骨,他忍不住舔了下嘴唇,为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兴奋不已。 张阑钰抬起头,正好与郭一手的视线对上,他厌恶地皱了一下眉。 如此反应让郭一手误会,认为是张阑钰害怕了,这种认知让他更为激动。 郭一手走到张阑钰面前,身上的气势极具压迫力:“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张阑钰轻蔑地笑了一下,开始数数:“一、二、三……” 郭一手一怔,下意识四下张望,却完全没有发现异常的地方。 正当他想说一句“虚张声势”的时候,身体一软,扑通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体内毫无预兆地疼起来,仿佛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直接刮在他的骨头上,令他痛不欲生,但却因浑身没力气的缘故,连翻滚都做不到,只能硬生生承受着钻心的疼痛。 郭一手想惨叫,但是太过疼痛的感觉让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惊骇地看向缓缓站起身走到自己面前的张阑钰,他想问“你做了什么”,可是张开嘴,却只能发出无声的呻/吟。 张阑钰白玉一般的面容在昏暗的环境下竟显出几分惊悚,他一字一顿说道:“我说过,会让你后悔的。” 敢碰我的阿冥? 我要你生不如死! 张阑钰带着笑意说话的模样仿若真正的妖魔。 他说:“知道接下来我会怎么对付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阿钰:“敢动我的阿冥?打死!” 阿钰:“什么时候才能快进到谈情说爱呢?” 感谢在2021-02-02 22:10:23~2021-02-03 23:01: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旧城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离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生不如死 郭一手当然不知道,而且他现在正被无边的剧痛折磨着。 张阑钰盯着地上的人看了一会儿,突然弯下腰,揪住郭一手的假胡子,硬生生给薅了下来。 他捡起地上的细线,两手拽着扯了扯,然后把郭一手的手脚都绑了个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突然意识到什么,看了苍冥一眼,对方正乖巧地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张阑钰顿了一下:“是不是吓到你了?” 苍冥摇摇头。 张阑钰盯着苍冥的眼睛瞅了一会儿,确认对方眼中确无半点儿害怕的神色,这才放心。 不过下一刻他又揪心起来,他的阿冥这么单纯,让他看见这种东西,万一被污染了可怎么办? 张阑钰纠结片刻,觉得事情还是尽快结束为好。 他走到郭一手身边,趁着苍冥没注意到的地方,偷偷朝郭一手背上踢了一脚,然后若无其事地蹲下来,两手抓住对方的肩膀,打算把人拖出去。 张阑钰使出奶劲儿,憋的脸都红了,只把死沉死沉的郭一手拖出去了半尺远。 张阑钰丢下郭一手,锤了锤后腰,抬眼瞅着窗户的位置,脸上渐渐沉了下来。 失算了,早知如此,应该让陈叔留下来的。 张阑钰正为难,盘算着要不自个儿先出去,然后找人过来再把郭一手运出去? “阿钰?”苍冥突然眼巴巴地看过来,“是在做游戏吗?我可以一起玩儿吗?” 张阑钰一抬眼望进了一双干净的眸子里,犹豫着组织语言,思考该怎么和阿冥解释才不会伤到对方那颗脆弱敏感的心。 谁知他还没想好,苍冥就走过来,单手拎起郭一手的领子,把人整个儿拖了起来。 张阑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然后看着他家阿冥冲自己露出期待的眼神:“我做的好不好?” 张阑钰嘀咕一句:“没想到我家阿冥竟是个天生神力的?” 继而,张阑钰伸出大拇指比了比,用夸张赞扬的口气说道:“阿冥真是太棒了!” 听到夸奖的话,苍冥笑得像个孩子。 张阑钰伸出一根食指竖在苍冥嘴唇前,发出“嘘--”的一声。 “小声点儿,接下来咱们玩儿捉迷藏,好不好?” 苍冥眼睛一亮,使劲儿点头,他最喜欢玩儿游戏了。 “那好。”张阑钰对着祠堂大门指了指,“外面有很多和我们玩儿捉迷藏的人,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了。” 苍冥立刻用一只手捂住嘴,无声地点点头,那模样就像是蹲在床上,仰着小脑袋看主人的小猫咪,可爱到不行。 张阑钰走到窗户前推开,探头朝外面观望片刻,确认安全后对着身后的苍冥摆了摆手。 苍冥一只手拖着郭一手走过来,小心翼翼凑到张阑钰身后。 张阑钰压低了声音对身后的人说:“我们从这里出去。” 接着,张阑钰先往外爬,由于运动神经不太发达,脚蹬在窗子上的时候滑了一下,幸亏有后面的苍冥在他臀上托了一下,这才没有摔下去。 只是爬出窗户后,张阑钰的脸莫名的有些红,趁着苍冥把郭一手丢出来,然后自己爬窗户没看他的时候,悄悄摸了一把被苍冥托过的位置。 离开祠堂范围之后,有阿阔接应,张阑钰把郭一手装进麻袋里,用马车运送出去。 他的目的地是知府衙门。 郭一手疼的死去活来,但也还能勉强留出一丝神智观察外面。 本来他还担心张阑钰要怎么对付他,等他看到知府衙门的大门的时候,差点儿笑出声。 张阑钰该不会是带着他来报官吧? 哈哈哈这可真是……太合他的心意了。 大牢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个插翅难逃的地狱,但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个坚固一些的房间而已。 郭一手彻底放下心来。 马车到了衙门口,张阑钰正准备下车,瞥见郭一手疼痛到扭曲的面容上了露出的一丝放松,勾起唇角笑了笑。 张阑钰在阿阔的搀扶下下车,去和衙门门前的衙差说了几句,衙差登时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朝马车看了一眼。 继而一人跑进去禀报,剩下一人神色紧张,死死盯着马车。 等待的时间,张阑钰走回来,撩开帘子对着里面的郭一手轻声说道:“郭一手,你最后的价值我会好好利用的。” 郭一手心中嗤笑,他恶狠狠地蹬了张阑钰一眼,心中发狠了说:让你暂时得意一下,待我从牢中/出来,必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阑钰饶有兴趣地观察郭一手的神情,大致能猜到他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 “你一定想着逃出来后报复我,让我生不如死对不对?甚至你现在已经在想象怎么折磨我,我说的没错吧?” 被猜中心思,郭一手也不怵,对着张阑钰龇牙咧嘴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张阑钰缓缓勾勒出一个灿烂的笑颜:“你放心,你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郭一手对于张阑钰的威胁并不在意。 衙门里很快出来了两队人马,甚至连知府大人都惊动了。 知府大人来到张阑钰面前,威严的面容不言苟笑。 “张……阑钰?” “正是草民。” 知府大人打量着眼前这位过于俊秀的公子哥,沉声问道:“你真的抓住了朝廷要犯郭一手?” 张阑钰不卑不亢:“人就在车里,大人可以查验。” 这话不必他说,知府挥手让人进去确认犯人身份。 张阑钰又拿出从郭一手下巴上揪下来的胡子:“这是我当时不小心揪下来的证物,这才知道对方竟是朝廷在逃要犯,他做了伪装。” 衙差很快就证实了身份回来,其中一人走到知府面前:“大人,确认无误,正是逃犯郭一手。” 张阑钰被请进了衙门里面,一是抓住逃犯有功,需论功行赏;二是需要和他了解抓住逃犯的情况。 张阑钰把这人扮鬼搅得张府不得安宁,又扮道士想轻薄他的诡计一一向知府大人说清楚。 知府大人沉吟片刻,问道:“你是如何知道道士有问题?” 张阑钰不慌不忙问了一个看起来毫不相关的问题:“大人可知道田府闹鬼一事?” 知府大人当然知道,他联想到什么,脸色微微变了一变。 张阑钰继续说道:“田府闹鬼,接着张府也闹鬼,此事太过蹊跷,我便多留了一份心,原以为是有人想借‘鬼’骗取钱财,现在看来,幸亏这份小心救了我一命。” 知府大人赞同地点点头,然后看了旁边的班头一眼:“田家那位的尸检可有异常?” 班头立刻领会了知府大人的意思,回道:“田荣天身上确有检查出被性侵过的痕迹。” 刚说完,班头的脸色也变了:“这么说,田荣天并非失足落水,而是死于非命?”他还以为是田家那位公子就喜欢搞这种洋气玩意儿呢。 知府大人当即下了命令:“郭一手手段残忍诡谲,务必严加看管,万不能让人跑了。” 接下来,他还得书写密信,加急送往上京城太守大人手中。 太守大人为了这个害死自己儿子的犯人已经快急疯了。 知府大人命人把赏银拿来,张阑钰看着眼前晃眼的银子,不为所动。 张阑钰对着知府大人行了一礼:“大人,草民可否能用赏银换一个奖赏?” 对于抓住逃犯的有功之人,知府大人耐心十足:“说说看。” 张阑钰吐字清晰,掷地有声:“草民想求一个脱离家族,与家族再无干系的文书。” 知府大人意外地看向张阑钰,完全没想到他要的是这个。 盯着人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知府大人这才问道:“为何?家族乃一个人的立足之根本,你为何想要脱离家族?” 凡世家子弟,哪一个不是想挤进家族权利核心,哪有人会把家族当猛兽,唯恐避之不及的? 张阑钰笑了笑:“草民想自立门户。” 知府大人深深看了他一眼,也没再问什么,当即吩咐手下人立刻着手去办。 有知府的命令,张阑钰脱离家族的文书办的格外快,甚至有知府作保,连族长签字同意都免了。 离开前,张阑钰向知府大人请求去牢中再看一眼郭一手。 班头亲自领着张阑钰到了牢中,郭一手身上蚀骨的毒还未完全褪去,依旧疼的他死去活来。 张阑钰站在牢门外,一身锦衣华服,神色漠然,清冷高贵。 “班头大人,听说此人以前也被抓住过,只是最后都被逃了?” 班头颇为头疼的说道:“是啊!之前在菱县的时候被抓住过一回,谁知道没过三天人就跑了,这次万一再给逃了,上头怕是要问责。” 张阑钰对上郭一手阴鸷的双眼,缓缓说道:“我倒是知道一个法子,听说那些个极为残暴恐怖的犯人,为防止逃走,会穿琵琶骨……” 话未尽,意已达。 班头吃了一惊,扭头看着张阑钰瞅,心道:没想到这么一个白白净净的文弱公子,竟有如此狠厉的心思。 张阑钰同样侧过头,与班头的视线对上,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说道:“班头大人,不妨想想太守大人家的公子是怎么没的。” 班头想到太守大人的怒火,顿时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再扭头去看牢中的犯人,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犯人所犯下的是何等滔天大罪。 无怪张公子如此残忍,若是张公子没有预先做防范,怕是要被糟蹋至死!如此想想,倒是张公子仁慈了,在那种情况下,竟忍得住怒火,把人送到衙门里来。 班头稍微想象一下那种情况,若是自己被这么算计,被一个恶心的男人觊觎,他怕是要当场把人给捶去世了。 “张公子说的极是,这等穷凶极恶的犯人,该是当多加防范。” 于是,班头唤来手下,吩咐一番,然后便领着张阑钰出去了。 临走前,张阑钰回头去看昏暗牢房里的郭一手,只见对方把牙都咬出了血,双目充血死死盯着他,仿佛要把他剥皮拆骨吃进肚子里。 张阑钰并没有被吓到,反而露出一个夺目的笑颜,无声开口:“生、不、如、死,好好享受。” 之后,便施施然走出牢房,再没去看对方一眼。 张阑钰离开衙门之后,回到街上,只见马车旁阿冥不知何时从车里下来,正与一个妇人说话。 他走过去,语带笑意:“阿冥,在聊些什么呢?” 苍冥抬头看向张阑钰,脸上带着惊恐,双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慌乱地朝他小跑过去。 “阿钰,不好了,我……我怀孕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03 23:01:12~2021-02-05 22:5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酷肖战我的菜 2瓶;离辞、果冻不q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我们成亲 张阑钰脸上的表情顿时僵硬到扭曲:“你、你再说—遍,你怎么了?” 苍冥害羞地飞快瞅他—眼:“怀孕,就是……有小宝宝了。” 张阑钰登时只觉得脑仁儿疼,抬手把阿阔唤来:“怎么回事?” 阿阔也听到了方才那话,正目瞪口呆地望着苍冥,连主子问话都没反应过来。 张阑钰不由得提高声音又问了—遍。 阿阔匆忙跑了几步过来:“回公子,方才冥公子同那位妇人聊了几句,怕是误会了。” “误会?”张阑钰抬眼看了站在他的马车旁的妇人—眼,对方神色颇有些尴尬,主动走上前来解释。 “这位公子好。”妇人对张阑钰见了—个礼,“我是知府大人夫人身边的仆人,刚去采买成亲用的物品回来,见这位公子……”她指了指苍冥,“生的着实俊俏,便没忍住上来攀谈两句。” 其实,她是为了夫人的千金,如今小姐待字闺中,正是待嫁的好年龄,她见苍冥容貌气质都是绝顶的,便想着过来聊几句,探探对方的底儿,也好回去后给夫人说道说道,谁知这公子看起来是个好的,没想到竟是个傻子。 妇人动了—下抱在怀里的—些喜烛等物品:“公子对这些东西瞧着新鲜,我便多解释了几句……” 张阑钰终于弄清楚苍冥为何会说出那番话。 原来是知府夫人娘家—个表小姐被寄养在她那里,那表小姐要成亲了,妇人买了些成亲用的物品回来,碰见了等他不急出来寻他的阿冥,妇人因见着他家阿冥容貌俊美,想起自家府上夫人嫡亲的小姐婚事还没落定,便起了牵红线的心思。 交谈过程中,谈及了婚嫁事宜,中间估计是被他家阿冥带歪话题,竟聊起了夫妻和孩子的事情。 妇人同阿冥说什么“百年修得共枕眠”,睡在—起就是夫妻,还会有小宝宝。 他家阿冥那脑子不清楚的,想到他和自己—起在—张床上睡过,便认定自己有了小宝宝。 更让张阑钰头疼的是,他以前诓骗过阿冥叫他“夫君”,如今这人更是深信不疑了。 张阑钰看着阿冥捂着肚子小心翼翼的模样,眸子里还透着好奇和忐忑,然后抬起那双清澈透亮,仿若九天之上的天河河水的眸子,问他:“小宝宝什么时候会出来呀?” 张阑钰解释澄清的话顿时就说不出口了,万—让阿冥失望,他会不会伤心? 可不解释,这阿冥肚子里也生不出娃娃啊!到时候—场期待成空,岂不是更惹人难过? 张阑钰两相为难,又侥幸想着:或许,阿冥只是—时心血来潮,说不得过些日子就忘了。 他这边刚说服自己,正要开口哄阿冥几句,却见对方双眼亮晶晶地扑到他眼前:“阿钰,十月怀胎是什么?小宝宝要在我肚子里藏十个月才会出来吗?” 张阑钰已经落到唇舌边儿的话登时缩了回去,半晌发出“啊”的—声。 苍冥认为是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当即高兴的原地转圈圈,然后又惊慌地停下,摸摸肚子,小心地对着肚子说话:“宝宝,对不起,是爹爹不好,有没有转晕?” 说完,他歪头想了想觉得哪里不对劲,自个儿—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生宝宝的应该是娘亲呢,可我是男子汉,阿钰也说过呢,男子汉就应该是爹爹……” 苍冥那本就不清楚的脑子顿时更加混乱了,最后眼里噙着泪望向张阑钰:“阿钰,小宝宝应该叫我爹爹还是娘亲呀?” 张阑钰的脑壳抽搐的已经麻木,当即什么也没想的说道:“都可以。” 苍冥愣愣地看他。 张阑钰张口就是胡说八道:“单数的日子叫爹爹,双数的日子叫娘亲。” 苍冥盯着他想了片刻,最后高兴地双手—拍,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阿钰真聪明,什么都知道。” 张阑钰疲惫矜持地微笑。 等坐上了回程的马车,苍冥那股兴奋劲儿还没过去,甚至更加变本加厉。 张阑钰眼睁睁地看着他家阿冥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然后撩起衣服,露出了线条流畅、肌理分明的格外漂亮的腹肌,把他看的眼睛都直了。 苍冥摸着自己的腹肌露出慈爱的颜色:“阿钰,你说小宝宝在里面会不会憋闷啊?” 张阑钰无言片刻,然后应和着苍冥说道:“不会的。” “那他会不会无聊?” 张阑钰往苍冥身边挪了挪,两人的身体紧紧靠在—起。 张阑钰算是彻底自暴自弃了,他—边摸着苍冥的腹肌,—边低头轻声细语地对着腹肌的位置说话:“无妨,我这个做爹爹的给小宝宝讲故事,宝宝不会无聊的,讲什么呢?” 他细想片刻,然后抬起头看向苍冥,漂亮又艳丽的桃花眼像是被—片桃林染红,沾上了美艳和桃花香,昳丽又动人。 张阑钰看着苍冥说道:“就讲—个美人鱼的故事吧!” 他脑海中自言自语道:传说人鱼无性别,族中个体皆能受孕,着实神奇啊! 张阑钰讲了—路美人鱼的故事,说的口干舌燥,不过当看到阿冥神采奕奕的兴奋样,就觉得怎样都值了。 他并没有回张府,毕竟府中这个时候还在守着祠堂等着“斩妖除魔”呢。 张阑钰带着苍冥去了清欢小楼。 坐在雅致的阁楼里,张阑钰躺在软塌上,极为享受地吃着阿冥亲手给他剥的桔子。 苍冥仔细地清理桔子上白色的筋络,那修长的十指,骨节分明,像是最上等白玉成精幻化出来的,完美又迷人,张阑钰在—旁看得赏心悦目。 苍冥“贤惠”地剥桔子,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片橘子皮放在手里掰,双眼恍惚的同时露出些许羞涩:“阿钰,听说成亲新娘子要坐花轿,还要入洞房……入洞房是什么呀?” 他说着丢掉了橘子皮,把剩下的—半桔子全塞进了自己嘴里,鼓着两颊嚼动,无需作态便是天下间最纯然的可爱。 苍冥吃着桔子,—边看着张阑钰等他解释。 张阑钰虽说不是学富五车,但也算颇有才华,但这个问题可真是难住他了,并非不懂、不会,而是…… 张阑钰默默捂眼睛,看着他家阿冥这么—双单纯的眸子,他哪里说得出那种话? 苍冥—个问题冒出来,还没等到答案就又冒了第二个:“我和阿钰洞房过吗?” “没有。”这次张阑钰倒是很快就给出了回答。 苍冥—脸迷惑:“可是,我和阿钰不是已经成亲了吗?成亲就是应该入洞房的呀?之前那位大姐告诉我的,她说她没骗人。” 张阑钰反应了—下才意识到“大姐”是府衙外遇到的那位妇人。 他耐心地同苍冥解释:“我们没有成亲。” 苍冥—愣,嘴里的桔子都不甜了,带着委屈说道:“可是,你明明让我叫你夫君的,我们睡过,宝宝都有了。” 张阑钰没有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问道:“你想同我成亲?” 苍冥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 张阑钰不解,他的阿冥并不懂成亲为何意,为何……他想着,也就直接问了:“为何?” “因为我想永远和阿钰在—起呀。”苍冥说的理所当然,那妇人告诉他,成了亲就是夫妻,夫妻会长长久久,永远在—起。 张阑钰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过了片刻,他才再次开口询问:“阿冥,你真的想—直和我在—起吗?” 苍冥似是不理解张阑钰为何有此—问,他难得用那混沌的脑子思考了—下,神色登时变得小心谨慎起来:“阿钰,你是不想和我—直在—起吗?” 张阑钰哪里受得住他这般委屈可怜的模样,当即拉住对方的手,发誓道:“我愿意!我愿意永远和阿冥在—起。” 苍冥立刻喜笑颜开:“阿钰,吃桔子。” 两人说说笑笑,张阑钰却是把成亲的事情记在了心里,他想:我必须得给阿冥—个名分,也算是给我自己—个名分,自家阿冥这么好,不好好看在身边,万—哪天被人拐走了可怎么好? 况且,他还记得皇宫里头还有—位不知何时能炸的高危人物,万—对方将来哪天寻到了阿冥,强迫他入宫为妃可怎么好? 但如果他把与阿冥成亲的事情大办特办,让整个下京城/的人人尽皆知他娶了阿冥,阿冥是他的人,他就不信皇帝能厚着脸皮强抢子民的妻子,就算皇帝真的昏了脑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朝中的大臣和史官也能给他死谏回去。 于是,想了许多的张阑钰当即拍板:“阿冥,我们成亲!” 苍冥正和他说着闲话,猝不及防又被拐回了方才成亲的话题,—时间没反应过来,慢半拍重复道:“成……亲?” 继而苍冥高兴地搂住张阑钰的脖子,整个人贴上去亲了—口:“成亲!” 张阑钰也被自家阿冥的兴奋劲儿传染,真是立刻就想着人去采办,最终勉强压下了那股蠢蠢欲动。 他家阿冥值得最好的,届时他要亲自挑选每—样东西,甚至他想着,若非自己没裁剪衣服刺绣那等手艺,连成婚穿的喜服他都想自己缝制了。 不过等他把视线挪到苍冥脸上的时候,突然想起,他的阿冥不就是个手艺最好的裁缝和绣夫吗? 于是,张阑钰握住苍冥的手轻轻抚摸:“阿冥,我们成亲穿的喜服由你来缝制可好?” 苍冥当然不会拒绝,当下志气满满道:“我要做出最漂亮的喜服给阿钰穿!” 张阑钰先是高兴地笑了起来,又想起裙子事件,喜色染上两份忧愁:“阿冥会做喜服吗?” 苍冥呆愣住:“不会。” 张阑钰笑得温柔:“没关系,我来教阿冥。”喜服,是绝对不能做成裙子的! 苍冥立刻就被哄住,再次兴奋起来,只见他站起来走来走去,最后停在张阑钰面前,猛不丁冒出—句:“阿钰,像我这种是不是叫奉子成婚啊?” “……” 作者有话要说: 阿钰:“别问,问就是宠孩子他爹/娘。”感谢在2021-02-05 22:53:23~2021-02-06 23:01: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酷肖战我的菜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决意和离 张阑钰摸着苍冥的肚子,假意斥责:“别胡说八道,教坏孩子了怎么办?” 苍冥一下子就慌了,低头安抚肚子里孩子:“宝宝,你可千万不要听爹爹的胡说八道啊!” 张阑钰脑壳疼过之后又想笑,着实是他家阿冥太可爱了。 两人待在清欢小楼,喝茶听曲,悠闲自在享受的不得了。 此时,张府中的人还不知道祠堂里的人已经跑了,更不知道四族叔张家邺的院子里险些发生的命案。 张家邺的发妻双目无神,鬓发散乱,像个木偶一样坐在床边。 张家邺躺在地上,四肢被绑,嘴里堵着棉布,呜呜咽咽只能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声音。 “四夫人?”外面传来丫鬟敲门的声音。 坐在床上的人浑身一震,像是突然惊醒了一样,目中逐渐恢复神采,她取下歪斜的发钗,略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外堂,声音镇定,完全听不出异样:“何事?” 丫鬟回:“快用午膳了,夫人和老爷今日想吃些什么?奴婢吩咐厨子准备。” 四夫人用手指梳理着自己已经掺了白发的长发:“今日老爷有事外出,不必准备他的饭,我没什么胃口,熬些清淡的粥,再备些爽口小菜即可。” 丫鬟领命,很快就离开了。 四夫人重新回到内室,冷漠地看着在地上扭动身体挣扎的丈夫,上前狠狠踹了几脚,然后蹲下/身盯着他的眼睛,呵呵呵笑的阴森诡异。 张家邺被发妻神经质的举动惊住了,顿时露出惊恐的神色。 四夫人看着胆小如鼠的张家邺,心中更觉得好笑,自己这么多年就跟这么个玩意儿过日子,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下来的。 其实她并非不知道丈夫的为人,只是她习惯性的欺骗自己,把自己当瞎子,总想着忍忍就过去了,日子总不能不过。 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已经忘了当初对感情最美好的憧憬。 这哪里是过日子呢?分明就是身在地狱受折磨啊! 她从一个大家闺秀,硬生生被磨成了个碎嘴、脾气暴躁、惹人嫌的老婆子! 四夫人摇头失笑,她这些年到底都在干什么啊! 她把地上的张家邺拖到床上,用棉被盖好,开始收拾细软。 她没收拾多少衣服,直把贵重物品和钱财收拾好,打了一个小包袱,随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之后,便直接拎着包袱出门了。 她要回家,让爹爹帮自己同张家邺和离,她要带着儿子回家,不再待在这个让人窒息的张府。 四夫人出门吩咐下人:“把磐儿找回来。” 张磐被下人从外面带回来的时候,满脸的不高兴。 四夫人倒是看见儿子的模样吓了一跳,几日没见,怎么儿子瘦了这么多? “磐儿,你这是怎么了?” 张磐打着哈欠,完全没有对母亲的尊敬:“什么怎么了?” 她上下打量儿子,越看越心惊,只见张磐脸颊凹陷,双目呆滞无神,黑眼圈极为浓重,像是活生生熬了好几宿的夜。 他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黑,有点儿像是从墓地里爬出来的死人。 四夫人急了:“磐儿,你是不是生病了?” 张磐不耐烦极了:“生什么病?娘你有什么事就赶紧说,我和朋友还有约呢。” 四夫人按捺住心中的惊慌,说道:“娘想带你一起回你外祖父家里,以后再不回这里了。” 张磐疑惑地看着她:“娘,你说什么胡话呢?” 四夫人语气平淡无波地说道:“娘要跟你爹和离。” 张磐嘴唇抽动,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娘亲,像是看见了什么格外奇怪的东西,半晌他不敢置信地开口:“娘,你是被家里的鬼撞邪了吗?快些请道士来……” “磐儿!”她打断儿子的话,愤恨的表情掩盖不住地露出一些,“你爹花天酒地,在外面不知道找过多少女人,我……” “娘!”张磐也打断了她的话,“你闹什么别扭呢?爹是男人,花天酒地找女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况且……” 他上下一扫自己的娘亲:“况且娘亲你都这般人老珠黄了,爹出去找几个年轻的姑娘玩儿玩儿又有什么不理解的?真是不知道娘亲你为何如此霸道,爹连纳妾你都不允许,咱们张府家大业大,爹却连个妾室都没有,说出去都让人丢人。” 她浑身都哆嗦起来,完全没想到儿子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张磐还在继续说:“如果你允许爹纳几房漂亮的妾室,爹哪里还会出去偷腥吃?再说了,你是正房,妾室又不会动摇你的地位,真不知道娘你为何非要像个母老虎一样欺压爹,爹出去找姑娘,说来说去都还是怪你。” 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己的儿子竟如此轻贱自己的亲生母亲,怎么会这样? 她心痛到无以复加,眼前恍惚,头疼的不行,连呼吸都不顺畅了,这种窒息的感觉,就好像再次经历了不久前丈夫想要掐死自己的场面。 她勉强开口:“如果,如果你爹想杀我呢?” 张磐嗤笑一声:“娘你又开始说胡话了,爹怎么会想要杀你呢?一定是你又做了惹爹不痛快的事情吧?” 她看着自己最宝贝的儿子眼中的不在意,以及“什么事情爹都不可能错,错的都是你这个无理取闹的泼妇”的态度,整个人如坠冰窟。 张磐捂着嘴又打了几个哈欠,混不在意母亲是什么模样:“娘你没什么事了吧?没事我出去和朋友一起喝酒去了。” 她下意识想说,你已经接连和朋友出去喝了好几天的酒了,要注意身体……但是她看着儿子无情的背影,最终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她背着包袱,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张府。 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上,看到亲密的母女、母子就下意识地驻足观看,但她看着,实际脑子里却什么都无法思考。 走着走着,她突然想起张家邺在外面置办宅院养的小妾,她决定去看看。 这是一座不大却装修精致的宅院,显然装修这房屋的主人花费了不少银子。 她上前敲了敲门,没过多久门便开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妇人疑惑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戒备看着她:“夫人,您有事吗?” 她打量了对方一番,说道:“可以进去讨杯水喝吗?” 年轻妇人惊讶地瞪大了美眸,她看着站在自己大门前的夫人,衣着华贵,通身气派像是大宅子里出来的富贵人家,怎么就跑到自己这小户人家里讨水喝? 四夫人看着对方的表情,微微笑了笑,直言道:“我是张家邺的发妻。” 年轻妇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正要关门,却见眼前的夫人拦住她,说道:“放心,我不是来找你的麻烦的。” 年轻妇人自然不信,但见对方身边也没带着家丁下人,想来富贵人家的夫人也不会亲自上阵,且还是独身一人去对付一个养在外面的小妾,便放松了些警惕。 年轻妇人犹豫片刻,侧身把人让了进来。 四夫人进入院子里,看见一个可爱的孩子正在院子里玩耍,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小孩子见有人来,立马站起来对着她作了一个揖,孩童脆生生的声音说道:“姨姨好。” 年轻妇人关了门,落后几步走上来,立刻对着四夫人诚惶诚恐道:“小孩子不懂事,乱叫的,夫人千万莫要怪罪。” 四夫人多看了两眼孩子,笑了笑,语气不自觉地柔和几分:“孩子很可爱,很懂事。” 她侧过头看眼前这位年轻的母亲,说道:“你不用紧张,我不会对你们母子做什么的。” 年轻妇人并没有因为这些话完全放心。 两人进入会客的前厅,年轻妇人倒了茶送到四夫人面前,斟酌着开口:“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会惹夫人不快,夫人放心,明日我和儿子便会离开下京城,断不会再出现在夫人的眼皮子底下碍眼。” 四夫人倒是惊讶了一下,抬头盯着她看。 年轻妇人笑了笑,没有再解释什么,她是风月场所出来的人,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不错的,她能看出眼前这位夫人真的不是来找茬的。 但是对方不找茬,并不代表着完全安全,张家邺每次来她这里,都要辱骂一番家中夫人的强横霸道,她想,既然这位夫人不允许丈夫纳妾,那么她的存在就是不允许的,即便对方不找茬,怕是也容不下她,还不如自己主动离开。 四夫人低头喝了几口的茶,茶水雾气氤氲,模糊了她的脸。 过了片刻,她放下茶杯:“其实,我已打算与张家邺和离,你若是想,届时坐上花轿被张家邺娶进家门也是可以的。” 年轻妇人完全没料到对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 她只是在常年小心行事的思维下,下意识地想:她是不是在诓骗我?她有什么目的? 四夫人抬眼看了年轻妇人一眼,笑出了声:“我知道自己到访突然,这些话有多么的奇怪,你若不信……便不信吧!” 她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我还是有个建议想对你说,张家邺并非良配,你还年轻,又漂亮,不必把自己的后半生搭给那个老头子。” 说着,想到对方令人憎恶的嘴脸,冷笑一声:“他可是在我知道你的存在之后,为保住自己的利益,哄我高兴说要把你打发了,这样没骨头的男人,着实要不得啊!” 年轻妇人听着对方说话,突然噗嗤笑出声来:“夫人,您可真是……我从未见过您这般性情的女子。” 她想:她当然知道张家邺是个什么德行的人,但是她能如何?她只是一个身不由己的青楼女子,命运不能为自己所主宰,她拼了命的活着,却依旧无法摆脱被轻贱,被买卖的命运。 她说:“夫人,我知道张家邺是什么样的人,我也并非心甘情愿做他那种……”她歪头想想,用了方才夫人的用词描述,“那种老头子的小妾。只是夫人有所不知,我原本是个身份卑贱的青楼女子,后来被张家邺买来养在这里,连外出都被限制。 “我想离开,可我没办法,我的卖身契还在他手中,若是我逃了,他报官抓我,等待我的便只有牢狱之灾。我不怕坐牢,可我无法放心我的孩子,我不能再也见不到我的孩子。” 其实,她方才对夫人说要主动离开的时候,甚至已经下定自己亡命天涯,把孩子找一家老实人家寄养的打算。 四夫人愣了愣,没想到这女子身上竟还有如此缘由。 年轻妇人接着说道:“其实,那孩子并非张家邺的,是我被赎身买出来不久前,与一位不知姓名的客人的,当时我觉得身子不舒服,便去看了大夫,这才知道我竟已有身孕。” “不是张家邺的?”四夫人喃喃自语,接着突然一把抓住年轻妇人的双手,激动地说道,“我可以帮你把卖身契拿回来,你若信得过我,便与我一同去泉州,那里是我的家。” 她郑重承诺:“我可以养你,和你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06 23:01:35~2021-02-07 23:1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酷肖战我的菜、果冻不q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知晓真相 年轻妇人惊呆了,她久在风月场所做事,见过的人不少,却从未见过竟有如此这般……想法清奇之人。 正房夫人跑到一个没名没分的妾室家里,说要养她?还有她儿子? 一时间,她竟是连戒备猜测对方的目的都忘了,只呆愣愣地望着对方,双眼之中尽是迷茫。 四夫人却是没看见她那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似的,朝外面瞥了一眼,看着小男孩纯真可爱的笑脸,自己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你放心,我家里人极宠我,不会苛待你们母子的。” 年轻妇人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四夫人回过头,依旧抓着她的手没有放开,一脸慈爱地说道:“届时你到我家,我让我爹给我作证,认你做女儿,你的儿子便是我的亲孙子,我江家家大业大,定能保你和儿子锦衣玉食、富贵一生。” 她说着,像是对描述的将来的生活极为向往:“我到时,也算是儿孙绕膝,福享天伦了。” 年轻妇人神色怪异地瞥了对方一眼,迅速收回那种怪诞的思绪,琢磨一番,缓缓开口:“夫人不是还有一亲子,为何要认我和犬子为干女子、干孙子?” 四夫人脸上的神色立刻就冷淡了下来:“不过是逆子一个,有还不如没有。” 说着,她突然警惕地看着眼前貌美的女子:“你若是狼心狗肺将来不孝敬为娘,为娘定要你好看。” “……” 年轻妇人缓缓低下头,心道:不是,怎么就“为娘”了呢?她还没答应呢。 四夫人却是迫不及待了,终于松开了对方的手,站起身说道:“我这就回去把你的卖身契拿出来。” 年轻妇人虽猜不透对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不过对方如果真的把自己的卖身契拿来,倒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四夫人离开后,她也悄悄跟在了后面。 四夫人一身轻松地重回张府,卸下了那些作茧自缚的沉重累赘,她只觉得浑身舒畅无比,好像瞬间年轻了好几岁。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脸上的皱纹的确没减少,略失望地放下。 不过随即又开朗起来,待回了家,让她那些兄弟姐妹们多帮她搜罗一些养颜的方子,定能把这张脸给养回年轻个七八岁的模样。 年轻妇人跟在四夫人身后,眼睁睁看着她进了张府的大门,门前看门护院的两个下人在她走近时恭敬地叫了“四夫人”。 她躲在树后,离得不算太远,清楚地听见了那声恭敬的“四夫人”,终于确定对方并非是骗自己的骗子。 “可是,她为何……”她靠在树上,喃喃自语,妩媚的眼睛里盛着茫然和无措,她小时候爹娘便早早地去了,被养在叔父家里,做所有的重活,不被当人看。 后来,叔父家想要盖新房子,银钱却不够,就把她给卖了,她被辗转多人之手,最终落到了青楼里,成了一个卑贱的妓子。 她原想,自己最好的结局,也就是在张家邺买的那个宅子里,度过自己容颜未消之前的余生。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遇见贵人! 真的是贵人吗? 她忍不住想:“我真的会有这么幸运?” 四夫人回到张府,回到房中,张家邺还被绑住躺在床上,没有被人发现,以防万一,她离开的时候,再次嘱咐了下人一遍,没有她的准许,谁都不能接近房门一步。 她拿着搜出来的卖身契,看见上面“沈梨花”三个字,嘴里喃喃道:“梨花?嗯,这名字倒也不错,只是不够金贵大气,以后便当个小名吧。” 拿到了卖身契,原本她已准备离开,却突然想到什么,方向一转,朝着祠堂那边走去。 祠堂正院门那里虽说有人看守,但是那些人似乎是忌惮“妖魔”,怕半夜来找他们索命,一个个都恨不得远离得看不见。 四夫人避开看守的下人,从一个荒废的小侧门进去,悄悄溜到了祠堂外,躲在窗下,举起捡来的一根树枝,把窗户戳了一个洞,小心翼翼地回看了身后一眼,然后双手扒在窗沿,从那小洞里往里面看。 里面光线昏暗,但也勉强能看清有没有人,只见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一排排的牌位,便再无什么了。 四夫人奇道:“莫非是已经逃出去了?” 她大着胆子朝里面喊了几声,没见回应,便确定人不是藏起来,是真的没了。 她思索片刻,转身从原路偷偷离开了。 出了张府,路过清欢小楼的时候,想到张阑钰经常到这里来喝茶听曲,她踌躇片刻,走进里面打算碰碰运气。 即便今日找不到对方,她也不过是多等两三日,祠堂囚禁结束,想必他也定然会出现。 她要把张阑钰父母当年惨死的真相告诉他,至少,以后不要再轻信张家邺,不要被对方给害了性命。 四夫人进小楼里一打听,还真是巧了,对方竟真的在这里。 她被小楼里的人领到了一间格外雅致的包厢前,抬手敲响了房门。 张阑钰正在同苍冥闲聊,突然听到外面的敲门声,便起身去开门,房门一打开,对上了一张颇为熟悉的脸。 他当即露出意外的表情,虽说自己并没有特意隐藏行踪,但是却也没想到张府的人这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失踪,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来人竟然是四夫人。 张阑钰静静地看了对方一眼,没有立刻让开请对方进来,他堵在门口,弯弯的眉毛略微上挑,漂亮的桃花眼微冷,语调悠长:“四夫人?” 四夫人也不在意张阑钰的态度,径直说道:“我有事同你说,事关你的爹娘。” 张阑钰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冷肃起来,他盯着对方沉默片刻,最后侧了侧身,把人让了进来。 四夫人刚坐下便直言道:“当年,你爹娘被劫匪杀害,并非是一场意外,而是张家邺与劫匪勾结,是他把你爹娘的行程路线卖给了劫匪,这才酿成了一场惨祸。” 张阑钰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完全变成了一片空白:“你、说什么?” 四夫人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之所言,句句属实。” 张阑钰怎么也不敢相信,原来爹娘的死,竟是一场预谋? “为什么?他不是我爹的亲兄弟吗?”张阑钰无法想象人心竟卑劣残忍至此,连血脉至亲的亲人也忍心下手杀害? 那还是人吗? 四夫人嘴角勾起了嘲讽的弧度:“那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畜生。”说到这里,她想起自己竟和一头畜生夫妻多年,顿觉恶心,侧过身忍不住对着一旁干呕了几下。 她扶着自己的胸口,待缓过来之后,接着说道:“在张家邺的眼中,自己的大哥太过优秀,完全掩盖了他的光芒,他嫉妒自己的大哥,更眼红对方赚取的花不完的金银,心中生了恶念,便做出那般疯狂的事情。” 张阑钰半晌才缓过神来,看向对面的人:“你是张家邺的发妻,为何会告诉我这些?” 四夫人冷笑一声:“因为他也想让我死!” 最后,两人之间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四夫人起身告辞,临走前说道:“你不必谢我,我以前在背后骂过你不少,权当了结了我造下的口孽。” 精致的厢房内一时间安静极了,就连什么都不懂的苍冥都觉察到了空气中的异样。 他走到张阑钰身边,抬手摸着他的脸颊:“阿钰,你是不是想哭呀?” 张阑钰微微抬眼,看着苍冥眼中的关切,鼻子酸了酸。 他埋头趴到苍冥的颈窝里,说话带着鼻音:“让我抱一会儿。” 苍冥一动不动,任由张阑钰抱着,没多久,突然觉察到有温热的液体流到脖子里,他顿了顿,抬手放在张阑钰背上,轻轻抚摸安抚。 “阿钰不怕,有我在呢。”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不怕,阿钰不怕。” 张阑钰抱着苍冥哭了一会儿,哭得眼眶通红,把那股像是要把胸腔炸裂的愤怒和悲伤勉强疏散了一些,撩起眼皮,露出一双蒙着水雾的眸子,虽然仍旧能看出残存未褪的悲伤,但此时此刻更多的,却是刻骨的仇恨。 张阑钰当即吩咐阿阔去把陈叔叫来。 陈叔来的时候,只见张阑钰正站在窗户前,看着楼下的风景,待他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冷漠无情的脸。 陈叔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公子不太正常。 “陈叔。”张阑钰沉沉开口,“劳烦陈叔帮我确认一件事情。” 陈叔心中略有不安,但依旧没有表现出来,只说到:“什么事?” 张阑钰的声音冷得像冰,利得像刀:“查张家邺是否是当年残害我爹娘的凶手。” 陈叔当即心悸起来,下意识道:“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话刚脱口而出,陈叔就暗叫不好,果不其然,张阑钰眯着眼睛盯着他看:“陈叔知道了什么?” 陈叔无奈,只得把夜里追郭一手,然后无意间听到的张家邺与妻子争吵时暴露出的真相说了出来。 张阑钰像是喘不上来气,急促呼吸了几口,问道:“陈叔为何不告诉我?” 陈叔心疼地看着对方,最后叹了口气:“我怕你受不住。” 毕竟,遭遇土匪被害,和预谋杀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更不必说,谋害张阑钰爹娘的,还是他的四叔,是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张阑钰只觉得浑身脱力,艰难地挪着步子在软塌上坐下。 半晌,他才说道:“我知道陈叔是担心我,为我考虑,但是爹娘的血海深仇,我不可能不报。” 当夜,张府又闹鬼了。 张家邺被捆得浑身血液不畅,手脚麻木,好不容易蹭掉了嘴里塞得结实的棉布,觉得嘴巴都被撑裂了。 他翻了一个身,正要呼救,一转脸就对上了一张惨白的脸。 那张脸与他自己有几分相像,正是已经死去多年的大哥的脸。 张家邺猝不及防,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传遍了整个张府。 作者有话要说: 等把阿钰这边的事情解决完,两人成亲,入洞房,然后地盘就切换到江湖了,到时候让两人好好的谈恋爱,使劲儿撒糖撒糖再撒糖!我保证感谢在2021-02-07 23:18:52~2021-02-08 23:41: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公子卿 2瓶;甜酷肖战我的菜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养肥开宰 张阑钰在清欢小楼住了两日,这期间,陈叔扮成张阑钰死去的爹,从张家邺口中确认了他当年与土匪勾结,谋害他爹的事实。 同时,张阑钰也收到了官府送来的他脱离家族的文书证明。 距离三日“除魔”还剩下一日,张阑钰提前回了张府。 府内的人见到他从外面回来,无不震惊,尤其是族长等人。 族长指着他,哆嗦着手指:“你、你怎能不顾家族安危,竟从祠堂里逃了出去?你这混账东西,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族长吗?” 周围的人也都纷纷指责张阑钰。 “真是太不懂事了。” “贪生怕死,我张家怎么会出现这种贪生怕死之辈!” “真是辱没了先人的祖训。” 张阑钰冷眼旁观:“族长,我此次前来,并非是听你们废话的。” “你!”族长气得脸都黑了,“你怎能对长辈如此无礼!” 张阑钰冷笑一声:“无礼?” 他倨傲地微扬起下巴,眼神轻蔑地扫了一圈:“你们也配当本公子的长辈?” “你,你……”族长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别废话了。”张阑钰冷声打断族长,“今日我来,是为了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当年你们从我爹娘手里拿走了多少,就给本公子老老实实还回来,否则……” 张阑钰漆黑的眸子如同某种大型猛兽盯住了猎物,那里面闪烁的光芒令人胆寒,仿佛猎物稍有异动,就会被他的利爪撕碎。 张家的族人们骚动了起来。 有人当即不要脸地高声呵斥:“张阑钰!你目无长辈,依照族规,当罚抄写祖训百年,跪在祠堂先人牌位前忏悔认错。” “没错没错!”另一人应和,“还有,你竟敢贪图长辈的财产,依族规,该罚鞭笞二十。” “顶撞族长,你你……你的罪名罄竹难书。” “族长,请施行族规,把这不孝子孙……” “啪--”张阑钰一鞭子甩在空气中,打断了那些人的叽叽喳喳。 张阑钰垂眸而立,手指从银色的鞭身上滑过:“我不是来听你们废话的,谁再多说一句,休怪本公子的鞭子不长眼。” “你这……” 张阑钰抬手挥过去。 “嗷!” 张阑钰撩了下眼皮,冷漠地看向那“多嘴”之人,银蛇蛊鞭不破皮肉,仿佛直接作用在灵魂上的疼痛让那人抱着胳膊倒在了地上,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胳膊已经断了。 张阑钰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注意力,淡淡道:“还有人想废话吗?” 这一刻,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族人们完全没料到张阑钰如此大胆,竟敢直接对长辈动手。 张阑钰嗤笑一声:“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时间,届时若没有把东西送到我面前,咱们公堂上见。” 说完,他转身便走了,跟随在他身边的阿阔、星垂、陈叔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也跟着他安静地离开。 一直到张阑钰走出了数十步,族长才反应过来,中气不足道:“张阑钰,你如此作为,把张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张阑钰径直往前走,全当没听见对方的屁话。 族长脸色铁青,知道张阑钰完全没把“张家脸面”当回事儿,当即又道:“你不过是张家小辈,状告长辈是何道理?就算上了公堂,你以为你能讨得了便宜?” 张阑钰依旧没搭理,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张家族长等人眼睁睁看着张阑钰走的不见影子,一个个“竖子”、“混账”的开骂起来。 刚才压抑、安静的场面顿时被打破,像是从寂静的野外跨入了乱哄哄的菜市场。 他们一个个最担心的其实并非张家脸面,而是当初从张阑钰爹娘那里抢来的东西会被张阑钰抢回去。 一个生着方脸、小眼睛的中年男人走到族长面前:“族长,不管怎么说,那张阑钰都是张家小辈,自古小辈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如找户人家,把张阑钰给入赘过去,对方便不再是张家的人,哪怕上了公堂,嘿嘿。” 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不是张家人,哪里有资格拿张家的东西? 其他人听了纷纷附和,认为这是个再绝妙不过的主意了。 “可是……”族长还有顾虑,他最是好面子,现在让张家人入赘其他人家,岂不是落人笑话? 有人一下子就猜到了族长的顾虑,当即说道:“前段时间老四不是准备给张阑钰说柳家大小姐的媒吗?柳家是什么存在,那可是比我们张家还要显赫的大户人家,张阑钰入赘过去,谁人会说三道四?” 其他人也纷纷帮腔:“就是,柳家只有一子一女,柳老爷对他那女儿宝贝得不得了,不舍得女儿嫁出去,找个上门女婿合情合理,我们张家娶柳家的女儿,本就属于高攀,入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族长被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服了,当然,他这个族长其实本来也就没多少主见,他能坐上族长之位,其实还是因为他是长子,依照祖宗规矩,长子继承族长,他才能当族长。 虽说坐上了族长,但实际里,张家许多人对他并不服气,那些人,也只不过是表面上对族长维持一个好看的假象而已。 如此,族长便最终敲定:“让张阑钰入赘柳家。” 张阑钰自然不知道这些人的龌龊方法,他若真的还是张家族谱上的人的确不好办,但现在他已经脱离家族,自立门户,这些人与他毫无任何干系。 张阑钰准备回自己的宅院收拾东西,他早已经物色好了新家……或者说,那才是属于他的真正的家。 毕竟哪怕是当年他爹娘还在世的时候,他们也是在外面买的宅子,一家人和和美美地住一起,跟这个张府没半点儿关系。 想到这里,张阑钰脚步一顿,看着这个精致奢华的张府内的一草一木。 当年的张府可不是这样的,能有如今这般规模和华贵,全是借着当年他爹娘的钱盖起来的。 张阑钰抬起手指蹭蹭下巴,自言自语道:“如此说来,这偌大的府邸其实也算是属于我的,也得拿回来,哪怕不住人,卖了也能凑一大笔钱给阿冥当嫁妆。” 张阑钰一边思索着事情,一边走过靠水塘的一座假山,他刚刚走过去,觉察到异样的违和,退着步子缓缓倒回来,在假山的一个凹陷下去的洞里,看到了一个人影。 对方瘦的皮包骨头,蹲坐在地上,双臂抱着自己的腿,头埋在膝盖上。 张阑钰定定地盯着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这个人是谁,猜测着大约是哪个院子里的下人?但哪个院子里的下人被如此苛待,竟饿的瘦到这般不成人样的? “你,抬起头。”张阑钰站在对方面前,说道。 那人像是没听见一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 张阑钰皱了皱眉,哑巴? 陈叔却发现了对方的异常,连忙拉开张阑钰:“公子小心,此人不对劲。” 张阑钰刚被拉开,那人的身体便开始哆嗦起来,浑身都在抖动,像是得了什么怪病。 几人戒备起来,陈叔把张阑钰护在身后,死死盯着对方。 没过一会儿,对方的身体扑通歪倒在地,嘴里发出嘶哑的吼声,像是在强忍什么痛苦。 “这是!”陈叔突然惊呼一声。 张阑钰从陈叔身后探头看过去,看清楚了对方的容貌,他像是不敢相信一样,微微瞪大了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怎么是他!” 星垂和阿阔也好奇地看过去,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诧异。 星垂不确定地说道:“公子,这是……张磐?” 张阑钰的点头带上了些许迟疑。 此人已经瘦得脱相了,而且脸色青白,格外像是从坟地里爬出来的僵尸。 张磐,正是张阑钰他四叔张家邺的儿子,平日里嚣张跋扈,没少做得罪人的事情。 “莫非是惹到了不得了的人,被下毒了?”星垂猜测道。 张阑钰摇头,看着张磐的模样若有所思:“我倒是想到了一种可能。” 田家开始种植梦仙,想必不是心血来潮,或许在这下京城里,有一个官府看不到的黑暗王国,正在贩卖梦仙这种害人的东西。 张磐怕是交了什么有问题的狐朋狗友,沾染上了这种可怕的“剧毒”。 张阑钰知道了对方是谁,眼中的神情便慢慢变冷了,抬脚离开:“不用管。” 星垂是个唯张阑钰命从的“忠犬”,陈叔则是在江湖中见惯了打打杀杀,两人对张磐都没有丝毫的同情心,跟着张阑钰就走,唯有阿阔是个心善的,多瞧了张磐几眼,但脑海中冒出阿月被对方打得头破血流的模样,当即朝地上呸了一口,然后连忙追上了公子的脚步。 张磐躺在地上,扭动身体,像条蛆虫。 张阑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问道:“张家邺那里目前是何情况?” 星垂一直盯着张家邺,对此比较清楚,当即回道:“前几日他挪用四夫人的嫁妆,被发现之后两人大吵了一架……昨日,张家邺去了他养在外面的小妾的小院里,但不料那小妾竟带着他儿子跑了,现在遍寻不着。 “之后,张家邺又发现自己的夫人也找不到了,此刻正像疯狗一样到处乱窜呢。” 张阑钰端起阿月泡的茶水,琥珀色的茶水在雪白的瓷器中微微晃动,一片翠绿的茶叶在茶水中舒展了身子,在瓷白的杯中起起伏伏。 张阑钰不紧不慢地品了一小口,吩咐道:“先从张家邺开始,吩咐那些人,牲畜已经养肥,可以开宰了。” 陈叔当即呵呵笑道:“定不辱公子使命。” 陈叔领命而去,张阑钰放下茶杯,一手托着下巴,漂亮的眸子里泛着幽幽的光泽,唇角勾起一个戏谑的弧度,语调轻慢。 “族长,还有诸位叔伯,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就凭借几句轻飘飘的威胁,然后天真的等待着你们乖乖的把东西给我还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08 23:41:39~2021-02-09 23:3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放假吗 10瓶;甜酷肖战我的菜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尘埃落定 张家带着媒人聘礼去柳家下聘,被柳若月扭头就告知了张阑钰。 张阑钰轻笑一声,把柳若月送来的消息丢到桌上。 星垂摆好茶点,倒茶,随意瞥了一眼,诧异道:“公子?” 张阑钰捏了一块桂花酥喂给苍冥,淡淡道:“不用管,三日期限过后去报官,既然他们想与我公堂上对峙,我就给他们这个机会。” 苍冥嗷呜一口吞掉了桂花糕,香甜以及桂花的香味充斥口腔,美味刺激味蕾,让他忍不住享受地眯了眯眼睛。 “阿钰!”苍冥眼睛亮亮的,也抓了一块递给张阑钰。 张阑钰正在想事情,猛不丁嘴边被塞过来食物,抬眸看了苍冥一眼,对上他那双漂亮纯净的眸子,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被洗涤了,无意识的时候嘴角的弧度已经翘起来。 张阑钰一口咬下自家阿冥喂过来的糕点,甜而不腻的口感格外让人心情愉悦。 他撩起苍冥的长发看着它们自指缝间滑落,顿时觉得心情舒缓了不少。 过了片刻,张阑钰问道:“张磐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星垂瞥了一眼公子与苍冥之间的互动,心中羡慕又嫉妒:“回公子,已暗中报给知府大人,官府的人已经顺藤摸瓜找到了两个地下贩卖点,只是梦仙交易基地还没有头绪,怕是得继续追踪。” 张阑钰点了下头:“此事与我们无关,不必再关注,交给官府即可。” 星垂哦了一声:“只是官府说赏银须得事情结束后,上报朝廷经过官方手续才能批下来。” 张阑钰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赏银什么的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毕竟张大少爷的财产多得数都数不清。 张阑钰还想问什么,不过星垂明显了解主子的心思,先一步说道:“张家邺那边已经到了收尾期,等张府这宅子被公子收回,那张家邺便可以去睡大街了。” 张阑钰满意地点点头,对于有的人来说,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失去最在乎的一切,然后像头畜生一样挣扎在泥沼里,想死没有勇气,活着又是折磨,生不如死不外如是了。 短短两天时间,对于张家邺来说,像是活在了噩梦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他手底下的店铺一个接一个出现问题,甚至于有的根本连怎么回事他都没弄明白,一眨眼明明属于他的店铺就到了别人的名下,官府公文红章盖定,他就是想找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张家邺看着手里的银子如水一般哗啦啦地流走,心痛到无以复加,疯了一般揪扯自己的头皮,头发大把大把的掉。 这两日之内,他连眼睛都不敢闭,浓重的黑眼圈、充血的眼珠子格外吓人。 他不知道协助自己管理店铺的几个得力手下都是怎么了,一个个像是约好了一样背叛自己,那居高临下的眼神,那嘲讽轻蔑的模样,像是在瞧一头愚蠢的猪。 这些人怎么敢! 他受不了曾经被自己呼来喝去之人的侮辱,当下就掀了桌子,抄起屁股下的凳子抡起来就要砸人。 可偏偏这个时候有巡逻的经过窗外的街道上,被对方大叫救命把官差惊动了上来。 张家邺自然矢口否认,却被茶馆里的小二作证,说他就是要动手打人,还是往死里打那种。 张家邺目瞪口呆,当场气到差点儿去世。 双方被官差带回衙门里教育了一顿,他还被罚了银子,走出衙门大门的时候,张家邺呼吸不畅,手脚麻木,眼前一黑,脑袋晕乎乎的,一头栽倒在地。 因着是在衙门口晕倒的,衙门里的人连忙把仵作叫来,充当大夫给他诊治了一番。 张家邺醒过来的时候,被仵作劝慰:“老年人上了年纪,不要动气,凡是看开些。”云云。 张家邺当即又差点儿心梗。 最后,他被送回家躺在床上,整个人如同废了一般。 对于张家族长及其几个族中长辈来说,与张阑钰约定的三日之期转眼就来临了。 张阑钰与柳家的婚事还没敲定。 张家族长以及张阑钰的几个长辈根本没有危机意识,还想着把张阑钰入赘柳家,弄出张府,侵吞他的财产。 所以,当官府的文书送到他们手中的时候,他们完全没反应过来。 待上到了公堂之上,惊堂木拍下,两边衙差手中水火棍咚咚戳地,整齐划一,“威--武--”之声肃穆威严,使得堂上之人心生畏惧。 到了这个时候,张家的那些人才真切地感受到害怕。 张阑钰是来真的! 张阑钰是原告,张家族长为首的数人为被告。 族长一众据理力争:“当年张阑钰年幼,我们乃是代为掌管,并无吞并财产一说,有当年的文书作证。” 当年,张阑钰被救回来,这些人的确是哄着张阑钰签了代管理的文书,其实当年他们是想让张阑钰签“赠予”的,只不过有陈叔护着,最后才退而求其次,签了“代管”。 张阑钰这边早准备好了最好的讼师,他连动嘴都不要,只需要看着那群吸血虫表演,看着他们失去一切痛不欲生即可。 讼师早就准备好了:“张阑钰张公子如今已经成年,早已到了当年约定的期限,一切财产皆需交还,违约者依照当朝律法,必须加倍赔偿。” 讼师不等对方说话,就继续说道:“看这日期已经超出约定的三个月,且因当年代管财产金额巨大,诸位必须赔偿违约金三千两,三日内必须连带约定代管店铺一同交与张公子,否则官府将强制执行。” 族长一众又惊又怕,有的人哪里舍得把银子给出去,当即耍起了无赖:“我们代管那些铺子生意,给他赚了多少利息啊!” “就是!怎么能这么算账!” “他难道不是张家人吗?算计长辈手里的银子不说,还把长辈告上公堂,违背老祖宗定下的孝义,理应关进大狱!” “没错,他……” 啪 惊堂木结束了嘈杂的争论,知府大人坐于上堂,一双威严的眼睛扫过张阑钰,带上了几分不明的意味。 讼师在那些人像一群公鸡咯咯叫时,不争不吵,气定神闲,互相对比之下,显得张家那些人格外狼狈。 在对方经由惊堂木的震慑结束吵闹后,讼师不慌不忙拿出张阑钰早已准备好的“脱离张家,自立门户”的文书。 “张公子及其爹娘已不属于张家人,与张家毫无任何瓜葛,因此,张公子的爹娘留下的遗产,只能由其唯一的独子--张阑钰继承。” 讼师双手呈上文书:“请大人过目。” 旁边的衙差从讼师手中取过文书,送到了知府大人的桌案上。 知府大人甚至连文书的真伪都不需要确认,因为这还是他前些日子亲自下令给张阑钰办出来的。 知府大人装样子翻看了几下文书,然后对着堂下张家一众人点头:“确是如此。” 族长为首的一众张家人慌了。 张阑钰怎么会不是张家人?这怎么可能! “这是怎么回事?”族长喃喃自语,然后看向上面的知府,“大人请明示,张阑钰怎会不是我张家人?” 知府大人示意旁边的衙差把文书拿给族长等人看:“张阑钰以前的确是张家族人,但他如今已于本府的同意之下,脱离家族,自立门户。” 族长等人看着红印泥盖下的官府印戳,还有知府大人亲笔的签名,一瞬间绝望的阴云笼罩在心头。 完了! 不过,这些人依旧没有死心,当堂上诉说他们没有请讼师,必须请来讼师才能作数。 知府大人同意给他们上诉的机会,三日后重审。 然而,如此必败的案子,讼师哪里是好请的? 讼师们一向注重名声,明知必败,哪里还会接受如此棘手的案子? 于是,族长等人找得焦头烂额也没有找到一个愿意替他们诉讼的讼师。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在这三日之内,他们名下的所有生意遭到了不知名势力的攻击,短短时间之内损失了大笔大笔的银子,破损的窟窿足以令他们疼的像是掏心挖干。 讼师难找,生意出问题,这些人忙的两头焦。 不过,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终于,在三日期限结束前,族长等人终于重金找到了一个愿意替他们诉讼的讼师。 可惜无济于事,这个讼师是个徒有虚名之辈,公堂之上双腿打颤,连当朝律法都背不全。 于是,知府大人当堂结案:“判张家族长等人三日内归还张阑钰一切代管财产,违约金三千两,如三日后拒不执行,官府将强制介入,并追加‘浪费公共官府资源’之罪,罚牢狱十日。” 族长等人气的要死,之后,那徒有虚名的讼师还觍着脸跟他们索要巨额诉讼费,当即被他们指挥着家丁打了一顿,并赶出了张府。 讼师是个要钱不要命的,当下就恨上了这些人。 张家众人紧急整理账务,这一次,三日之内交还张阑钰可不仅仅是说说了,他们可不想坐牢,听说牢中的犯人恐怖无比,对方只要没打死你,看守的官差都不会管的! 这个时候,看着被攻击过后亏损的账本,这些人暗中幸灾乐祸。 张阑钰,你不是要这些生意吗?给你,都给你!只要窟窿补不齐,亏死你。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张阑钰拿到这些账本之后,把他们再一次告到了知府大人那里。 并且,张阑钰手中有这些铺子当年以及近几年间的账本流水,如此强有力的证据证明了张家这些人在故意坑他,根本不算是把财产交还给他,他们根本是把银子都给贪了。 此次的官司结束得更快,经由衙门查证,张阑钰提供证据属实,张家人必须支付他亏损的银子数量。 张家人都傻了,他们哪里能拿得出那般大数额的银子来? 拿不出银子就得坐牢,无奈,最后只能把张家祖宅买了。 就在他们把祖宅买了之后的当日,被他们打出张府、拒不支付诉讼费的讼师即刻把他们告上了公堂。 当日,他们白纸黑字签下的契约,哪怕诉讼失败,他们也得支付讼师一百两纹银。 可如今的张家众人哪里拿得出一百两? 最后,族长以及当日签下名字的几人住进了府衙大牢里。 清欢小楼内。 张阑钰拿着低价买回的张府祖宅,毫不在意地丢在了面前茶桌上:“星垂,找个主顾,卖了吧!” 星垂捡起房契、地契等,垂首回道:“是!” 张阑钰撩起眼皮:“张家邺呢?” “自从祖宅被卖之后,张家邺无家可归,跑到破庙里住,被原本住在那里的几个乞丐当成占地盘的,给打断了一条腿。” 张阑钰白玉一般修长的手指摩挲在天青色的瓷杯上,垂眸吹了吹茶水冒出的热气:“四夫人呢?” 星垂野兽一般的眸子闪过幽光:“公子放心,四夫人已经被她娘家人接走,和离书已经送到官府了,不日便能办妥,四夫人不可能成为张家邺翻身的筹码。” 张阑钰笑了笑,氤氲的热气朦胧了他的面容:“那就好。” 如今天气温度适宜,张家邺想必还不能深刻体会到当乞丐的艰辛,等到了寒冬腊月……呵! 张阑钰优雅贵气地品完了一杯好茶。 星垂想到什么,面上露出古怪的神色:“对了公子,四夫人走的时候,带走了张家邺养在外面的小妾和庶子,也不知是何目的。” 张阑钰顿了顿,抬头,露出怪异的神色,片刻后摆摆手:“与我们无关,不用管。” “是!”星垂把祖宅的一干契约装进盒子里,抱着离开准备按公子的命令去找新主顾,只不过还没有走到门外,就被张阑钰叫住了。 “等一下!”张阑钰从软塌上坐起身。 星垂停下,转身垂首听令。 只听张阑钰吩咐道:“去打听一下,哪家铺子置办喜事的货物比较好。” 星垂诧异抬头:“公子的意思是?” 张阑钰面露微笑,喜上眉梢。 “是时候给冥公子个名分了,我与冥公子不日将拜堂成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09 23:31:24~2021-02-10 23:3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酷肖战我的菜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心上人 星垂手里的盒子“啪嗒”掉了。 “公子,您刚才说什么?成、成亲?” 张阑钰捡起飘落到面前茶桌上的一片花瓣,那是放置在房间内的装饰花树上落下的,抬眼看向星垂那震惊的模样,笑了笑:“是的,成亲。” 星垂低下头,心绪像是海面上翻搅的海浪,公子竟然……真的要成亲? 他半晌才稳住心神,他想劝说什么,比如与一个男子成亲,会有损名声之类的,但是他最终没有开口,因为他明白,公子他对这些根本不在意。 公子所在意的,只有自己在乎的人和事。 星垂抱着盒子的手背上青筋凸起,他知道公子开口,便意味着已成定局。 他对公子的感情并非情爱,这一点他自己很清楚,毕竟公子是他的救命恩人,自己这样的人哪怕仅仅是对公子起了一点那方面的心思都算是亵渎,公子就像是被他供奉在神位上的神明,只可远观。 星垂知道公子早晚要成亲,可是对于公子娶一个男子,他……依旧接受不了! 其实无论男女,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吧,无法接受,不愿接受,只因公子在他眼中再完美不过,这个世上哪里有人能配得上他的公子呢? 除此之外,或许还有……占有欲? 星垂心头一颤,为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简直想呼自己两巴掌。 公子要与冥公子成亲了,那个在他看来性格单纯、无知,与傻子没两样的人,除了一张脸长的好看,那里能配得上他们公子啊! 星垂抬头,看见了张阑钰脸上的表情,那是柔和、喜悦、安心交织在一起组成的幸福的模样,他从未在公子眼中见过如此平静、放松的样子,仿佛吹过春日的清风,带着勃勃生机。 星垂脑海中的思绪只是瞬间而过,此时此刻,他突然也平静了下来,对于公子来说,冥公子这样心思干净单纯的人才是最合适的吧! 星垂别扭地在心中承认:模样倒也的确长的不错,配我家公子……勉强够吧! 这一次他笑了笑,愉悦而轻松:“公子放心,我一定为您找出最好的铺子来,也定让您和冥公子的喜事办得热热闹闹,保准整个下京城未出阁的女子都羡慕冥公子,不!是连未婚娶的男子也羡慕。” 张阑钰失笑,但眼中幸福而满足的笑意根本没消失过:“就你鬼精灵。” 星垂嘿嘿一笑,抱着盒子离开。 不过刚打开门,就迎面撞上了买完小吃回来的苍冥,旁边是陪同他一起去的阿阔,阿阔憨笑着对星垂点了点头,星垂同样点头回应,然后侧身让两人先进去,继而走出去去办张阑钰吩咐的事情。 苍冥怀里抱了好些个零食小吃,笑得脸上开了花,朝着张阑钰飞扑了过去:“阿钰,看我给你买什么好吃的了。” 阿阔跟着进来,把拎在手里的带汤水的美食搁在茶桌上。 张阑钰随意瞥了一眼,笑了:“东西还真不少。” 说完,又对着阿阔吩咐:“你先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伺候了,新宅子还未收拾完,你回去帮着阿月一起整理,若是缺银子了直接去账房支。” 阿阔老实地行了一个礼,听命行事离开了。 精致的厢房里只剩下了苍冥和张阑钰两人。 张阑钰亲昵地把苍冥嘴角沾上的一点塘渣抹掉,拉着人在软塌上坐下:“阿冥,有一件事情我要和你商量。” 苍冥手里抓着一串糖葫芦,嘴里还塞着一颗山楂果,说话含含糊糊,最后索性一歪脑袋,发出一个音:“嗯?” 张阑钰一下子被自家阿冥的模样可爱到,当即就想把人按倒使劲儿亲个够,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低头在苍冥手里抓着的糖葫芦上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瞬间流淌进了心里。 “是成亲,阿冥愿意和我成亲吗?” “成亲?”苍冥思考间无意识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沾了冰糖葫芦糖衣的嘴唇甜丝丝的,他终于想起了成亲是什么,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是永远在一起那个成亲吗?我愿意!” 张阑钰知道自己要和阿冥成亲有占便宜嫌疑,但……那又如何,阿冥明明也最喜欢他了! 张阑钰同样笑的史无前例的灿烂:“阿冥最喜欢的人是谁?” “是阿钰!”苍冥笑得像个孩子。 “想和我成亲吗?” “想!”这一声回的极其响亮。 张阑钰心里像是塞进去了一只兔子,扑通扑通……跳得他不能自已。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摊开手心,里面那片花瓣已经被他快攥碎了。 恰好此时吹来一阵清风,手心里的花瓣随风飘走,飘向远方。 楼下的街道上,柳家大小姐柳若月带着丫鬟桃子在此驻足。 柳若月仰头看见了张阑钰脸上那情意绵绵的模样,微微露出笑容,心道:莫不是在想心上人? 她的视线追逐着从张阑钰手心里飘飞出去的粉色花瓣,想到了自己的心上人,思绪追着那飞远的花瓣一同乘风而去。 “韶锦,我好想你。” 轻声的呢喃饱含深情,美丽的女子希望她的声音能随着那清风飞入上京城,落入某个心上人的耳中。 上京城。 上京城是比下京城更加繁华的都城,此乃真正的天子脚下,富商、权贵多如牛毛。 若要出人头地,此地乃首选! 太子府,宴会。 文韶锦作为太子的幕僚,正与其他同僚推杯换盏,聊得好不畅快。 他们不知说到了什么话题,一同笑了起来。 接着举杯对向太子敬酒。 坐在上位的太子殿下哈哈大笑:“文卿,你才华横溢,如今还未婚配吧?” 文邵锦怔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太子殿下继而说道:“我有一妹妹--百花公主,对文卿的才华颇为钦佩,若文卿有意,我明日便去宫里给你们二人求个婚约,如何?” 文邵锦终于回神,后背顿时惊出了一大片的冷汗,连忙放下酒盅,跪伏在地:“多谢太子殿下与公主抬爱,只是臣已有心上人,臣对她已经承诺,此生非卿不娶!大丈夫一言九鼎,还望殿下恕罪。” “你有心上人?”太子殿下震惊过后,随意摆了摆手,“文卿言重了。” 他仔细打量文邵锦,接着带了些惊叹说道:“只是没想到你这平日里做学问做的都快成仙飞升了,本王还担忧文卿把学问当红颜知己,却没料到你这人竟连终身都已提前定好了?” 文邵锦脸红了一下,只不过坐在上位的太子殿下没瞧见,若是看见了,怕不是又要又揶揄一番。 文邵锦想起在家中等他的柳小姐,明眸皓齿的娇艳容颜跃入脑海,脸上的红云更加止不住,瞬间蔓延到了脖子根,让他连说话都磕巴了:“臣在家、家乡时,与柳小姐情……情投意合,绝无半点、半点踰矩。” 太子殿下看着自己下属那情窦初开的木讷样,再对比他做学问时的威风严肃,忍不住哈哈大笑。 其他同僚也顺着太子笑,一时间宴会上热闹非凡。 却不见有一人用着阴沉的眼神死死盯着文邵锦,眼中的嫉妒浓郁得几乎要流出来。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人能得到太子殿下的重用?凭什么太子殿下连公主都要许配给他!自己哪里不如他文邵锦了? 为什么太子殿下就是看不见自己这匹千里马? 文邵锦! 那人低头藏起眼中的恶毒,脑海中开始勾勒出一条毒计。 文邵锦,你不愿娶公主殿下? 呵呵!真是口是心非,放心,我一定好好帮你。 此次宴会结束没过几天,上京城内从茶馆、酒楼里蔓延出了一条流言,说是太子殿下的幕僚文邵锦要娶百花公主了! “真的假的?那幕僚如今是什么职称,竟配娶公主?还是陛下最喜爱的那位公主?” “是真的,是那文邵锦亲口所说,太子殿下承诺让他娶到百花公主。” “我也听说了,还说百花公主心悦于他呢。” “哦嚯!” “啧啧!那此人可真是要平步青云了啊!” “谁说不是呢。” 那嫉妒文邵锦的同僚所用之计甚毒,简直是想要文邵锦的命。 并且,如此毒计若是成功,一来定会让文邵锦失去太子殿下的信任,厌弃不用是轻,说不得连性命都不保;二来让公主憎恶他,败坏皇家公主的名声,几颗脑袋都不够砍的;三来败坏他的名声,读书人最忌谎话连篇、品德不端者,如此会让天下所有做学问者唾弃他。 一石三鸟,让文邵锦绝无翻身的机会,真是又狠又毒。 不过宴会此时,文邵锦还不知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太子殿下好奇问道:“文卿,你那心上人是何模样?竟能让你如此念念不忘?” 文邵锦顿时陷入回忆,柳小姐的一颦一笑都浮现在眼前,他仰头露出一个美好的笑容:“她呀--柳小姐端庄贤淑、温柔可人、善解人意,是一位仙子一样的人。” 下京城。 柳大小姐单手叉腰,一巴掌把面前的桌子拍出了个雷霆之声:“竟敢糊弄到本姑奶□□上?你也不打听打听,姑奶奶我是干什么的!” 对面的商贾攥着帕子不停地擦头上的冷汗,心中大呼老天爷! 到底是哪个缺德的家伙告诉他柳家大小姐性子温柔来着?他不就把蚕丝的价格报高了那么区区两个铜板吗?至于拍桌子恐吓他吗? 至于吗!啊! 他抬头看着面前的姑奶奶,还有旁边压阵的另一个小姑奶奶,顿时压力贼辣么大。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么么啾~感谢在2021-02-10 23:39:19~2021-02-11 23:3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离辞、甜酷肖战我的菜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成亲准备 柳若月和对方沟通结束,敲定合作之后,一脸温柔笑意地把人送了出去,只可惜对方已经见识过她的“厉害”,看到她这笑吟吟的模样,反而吓得双腿打哆嗦。 人走了之后,柳若月甩着手叹气:“真疼。” 桃子立刻说道:“要上药吗?” “不用,没什么大碍。” 桃子嘀咕着:“您就是自个儿给自个儿讨苦吃,哼!” 柳若月瞥了小丫头一眼,无奈笑笑。 这时,外面突然闯进来一个小姑娘,是伺候在柳若月身边的另一个丫鬟。 小姑娘一脸欣喜地举着一封信:“小姐,上京城里来信啦!” 柳若月眼前一亮,从上京城来的,定然是与文邵锦有关。 她迫不及待拆开,等看清楚上面的内容,脸色迅速灰败下去。 “这、不可能!他要娶……公主?” 桃子瞧了一眼那信上的内容,顿时气的七窍生烟:“那个讨厌鬼!怎么不……” 另一个小丫鬟连忙扯了扯桃子的衣袖,阻止她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惹小姐更加伤心难过。 桃子气愤不已,但见小丫头抬抬下巴示意她看小姐的脸色,桃子顿时不说话了。 柳若月面如死灰,过了半晌才缓过来,用力攥住信纸:“我不信,文公子他不会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说着,她目中神色坚定。 文邵锦心有大志,绝不会如此卑劣,用求取权贵的女子给自己的仕途铺路,且文公子的为人她再了解不过,对方绝不会负心。 桃子气得脸都涨红了:“小姐,你还相信那个负心汉呢!要不是那文邵锦,您哪里会有这般狼藉的名声?若不是那花/心鬼,您怎会落得被人耻笑的地步!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个嘴碎的在背后没少骂小姐……” 柳若月摇头:“你也知道是那些人嘴碎,哪里是文公子的错呢?” 桃子使劲儿瞪圆了眼睛:“小姐,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怎能……怎能还给那负心汉说话。” 桃子恨铁不成钢,转转身子,想找个什么发泄,可又顾忌在小姐面前不能太过放肆,最后用力跺脚:“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柳若月无奈中又被桃子这模样逗笑了:“好了好了,别气了,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要亲自去一趟上京城,站到文公子的面前,亲口听他说。若是他真的要娶公主……就当是我瞎了眼。” 桃子气馁:“那小姐你就、就这般算了吗?” 柳若月揉揉桃子的脑袋:“傻丫头,你家小姐是能吃亏的人吗?” 此时上京城内,对于文邵锦来说,也并不平静。 有人陷害他,但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向太子殿下请求配合自己抓住散播谣言之人。 幸而太子殿下是个明主,虽说对于谣言发了大怒,但冷静下来想想,也知道文邵锦不是那般卑鄙无耻的小人。 于是,文邵锦前来找他说了计划之后,太子殿下欣然答应配合。 其实文邵锦的计划并不复杂,他让太子殿下假装震怒,把他下了大狱,之后便放出消息说要斩了他。 当然,这个消息传播的主要目标是当日宴会上的人。 毕竟,当日太子殿下说的那些话,也只能是当日宴会在场的人才知道。 文邵锦分析了污蔑自己的流言,判断出了对方是一个什么性格的人,所以他笃定只要对方知道自己“死定了”,就一定会来到自己面前炫耀一番。 果不其然,文邵锦在大狱中,并且要“问斩”之前,一人前来大狱探望他了。 对方得意洋洋的在他面前一边嘲笑他,一边说出了自己的计谋。 他看着文邵锦落魄的模样,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并且认为文邵锦死定了,一切即将“尘埃落定”,所以便肆无忌惮地炫耀自己的计谋是多么地绝妙,自己是多么地聪明,太子殿下没有重用他,是多么大的损失。 文邵锦冷眼看着眼前的跳梁小丑在那里释放自己的无知和卑劣,等对方说完了,低沉的声音回荡在静悄悄的大牢之中。 “殿下,您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听得非常清楚。” 文邵锦隔壁的监牢打开,太子殿下从里面走出来,目光冰冷得像是雪山之巅的寒冰。 “周崔,你好大的胆子!本王竟不知身边混进来了你这般卑鄙愚蠢的小人。” 周崔扑通跪到地上:“太子……殿下!” 完了,一切都完了! 事情迅速查清,文邵锦清白出狱。 周崔诬陷同僚,败坏公主的名声,被发配边疆苦寒之地,即日启程。 文邵锦刚松了一口气,却骤然收到了从下京城送来的消息,上面说:柳家大小姐要与张家大公子成亲了! 文邵锦一个天旋地转,当即跪倒在太子殿下面前:“求太子殿下准假,臣……臣要回家!” 太子殿下扶起文邵锦,对方却死活不起,太子殿下无奈地撇撇嘴:“行了,准假了,说吧,怎么回事?可是家里出事了?” 文邵锦一会儿想哭,一会儿又想发怒,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扭曲起来,与平日里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形象大相径庭,看得太子殿下着实稀奇。 “出事了,出大事了!”文邵锦咬牙切齿,“有人要抢走我的夫人!” 并非文邵锦不信任柳若月,而是女子本身势弱,这是当下社会所形成的定局,与女子本身无关。 因此,若是柳家家里的长辈强迫柳若月嫁人,她哪里能抵抗得了? 更何况柳小姐早已到了该嫁人的年龄了。 文邵锦心疼不已,柳小姐那般柔弱的女子,被家里催着嫁给一个陌生人,一定正委屈害怕得在闺房中哭红了眼。 “柳小姐,是在下不好。”文邵锦抹着眼泪,突然大哭起来,“是在下不好,不该让你等如此之久,是在下的错……” 太子殿下看得眉毛横跳,嘴角抽搐:“文卿,你……没事吧?” 文邵锦爬起来:“太子殿下,臣这便即刻启程回家。” 下京城。 这几日城中格外热闹,尤其是城东,几乎家家户户都知道张家大少爷要成亲了。 届时,要大摆三天三夜的流水宴席,谁都能去吃一顿呢。 所有人都在惊奇议论这位张公子,毕竟张大公子把自家族人告上公堂,最后还胜诉了!一下子出名到了人尽皆知,这般人物成亲,自然是要惹来不少的关注。 众人纷纷猜测,张家族人到底是对张阑钰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竟逼得张大公子不顾亲人血缘,不顾晚辈孝道,连族人都告了。 有的人同情张大公子,猜测他是被逼上绝路了。 也有那些个迂腐之辈,斥责张阑钰枉顾伦常孝道,说他哪怕遭受天大的不公,也该受着,不能对长辈冒犯。 当然,这些迂腐蠢人被当成了个笑话骂了一通,骂得他们不敢出门,最后便被遗忘了。 不过,之前张家祖宅卖了的时候,本以为张家要没了,谁知张阑钰新置办了一个宅子,于是新的张府就这么又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只是,也不知谁那般财大气粗,竟连张府那样大的祖宅都买得起,莫非他们这下京城里,又来了什么神秘的权贵或富商? 当然,一切也跟他们无关就是了。 张阑钰这几日累并愉悦着,不成亲不知道,一成亲谁知竟要准备如此多的东西,而且他还事事都要亲力亲为,每日琐碎的东西闹得他头都大了。 “真是比做生意都难。”张阑钰瘫在椅子里,闭上眼睛想就这么睡过去。 “阿钰?”苍冥在张阑钰身边蹲下,仰着头一脸担忧地盯着他。 张阑钰把眼皮掀开一条缝,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的阿冥,那一张好看又乖巧的脸真是让人心中软的一塌糊涂。 张阑钰抬了抬手,摸摸苍冥的脸:“阿冥累不累?” 最近几日他虽然累,但是苍冥应该更累,除了做他们的喜服,还要做柳若月赴宴要穿的衣服,劳心劳神,连他都劝不动。 “阿冥也很期待我们成亲呢。”张阑钰一脸满足地闭上眼睛,心中喟叹,阿冥的脸好好摸啊,又滑又弹,这么好的阿冥,他真是几辈子修来福才能遇到。 苍冥把脸往张阑钰手里凑了凑:“阿钰,今晚我们一起睡觉好吗?阿钰好久都没和我一起睡了呢。” 张阑钰差点儿把自己给呛着,猛地睁开眼睛:“一、一起睡?” 随即他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心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张阑钰抬手盖在自己眼睛上:不行!我要忍耐,绝不能在成亲前就要了阿冥的身子,否则就太……太不对阿冥负责了,这是对阿冥最大的不尊重和侮辱! 张阑钰做好心理防范,把手挪开,眼睛悄悄睁开偷看苍冥,一下子对上了一双干净漂亮的眼睛,那里面好像铺满了星辰,熠熠生辉。 阿冥如此期待地看着他,这拒绝的话好像说不出口了啊。 只是睡一起,没关系的。 他能忍住。 张阑钰说服了自己,嘴唇颤动几下,最后说道:“好呀!今天阿冥和我一起睡。” 苍冥高兴地扑到张阑钰怀里,蹭着他的脸颊兴奋道:“我最喜欢阿钰了!” 张阑钰满足地环住了苍冥的腰,阿冥真是太太太可爱了! 门外,陈叔本来准备进来谈流水席的事情,谁知他家公子和教主竟……天呐!今天就睡一起? 怎么办!怎么办? 万一教主将来脑子清醒,恢复武功,看到自己不仅嫁人了,连清白都是在成亲前交出去的,怕不是要气到当场再入魔一次。 正当张大公子这里不平静的时候,张宅外来了一队人马。 为首的公子居高临下俯视门房:“去通知你家主子来见我。” 门房见对方看起来气势汹汹,来者不善,连忙进去通知主人家。 张阑钰听到门房的消息,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宅院大门口,刚与对方打了一个照面,就见一位身着锦衣华服的公子对着他怒气冲冲地开口了:“你就是张阑钰?在下……我不准你成亲!” “……” 作者有话要说: 阿钰黑人疑惑jpg,不准我成亲??? “你哪根葱?”感谢在2021-02-11 23:30:46~2021-02-12 22:2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酷肖战我的菜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赏花前夕 张阑钰定定地看了对方一会儿,一脸面无表情地转身,抬了抬手对门房吩咐:“关门。” 咣当! 文韶锦看着关上的大门,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随即他耳朵发热,红透了。 他本就是一介书生,今日竟做出这般“盛气凌人”的举动,着实不符合文人的气质。 可是他绝不允许柳小姐嫁给这个人! 文韶锦憋了半晌,身边跟随来的人凑上来问道:“大人?我们把门撞开?” 这些人是文韶锦临走前太子殿下拨给他的,一是给他撑场面,毕竟衣锦还乡,气势还是要有的;二是帮他解决麻烦事,文韶锦虽说如今在太子殿下/身边做事,且拥有官职,但若是手底下没人办事,便会有诸多不便。 文韶锦听到随从的提议,下意识就摇了摇头。 顿了下,说道:“不妥,我若是无故欺凌他人,被柳小姐知道,定然会对我失望的。况且,我本就是学习仁、义、礼、智、信等思想的读书人,怎能自己做那违背自己信念的小人。” 随从眨眨眼,瞥了一眼紧闭的大门:“那大人打算怎么做?” 文韶锦攥起拳头,语气坚定,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和他公平竞争!” “是!一切听大人的吩咐。”随从抬头看向坐在马上的文韶锦,“那么,大人,属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文韶锦沉吟片刻,伸手向前一指:“再去敲门,敲到对方出来为止。” 张阑钰还没回到房间,就听到下人再次前来禀报,外面那疑似有病的公子哥儿正在锲而不舍地敲他们家大门。 张阑钰扶额,脸上的不耐烦快要溢出来,他本来就累的不行,竟还要应付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神经病! 张阑钰叹了一口气,无力地摆摆手:“算了,把那人放进来吧,我倒是要看看,那脑子有病的呆子有什么目的。” 没过多久,文韶锦便被请进了会客大堂之内。 张阑钰正坐在主人家的首位上,端着一杯凝神静气的茶慢慢喝。 见到来人,头也不抬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大胆 !我们家大人……” 文韶锦抬手阻止了随从,他看向张阑钰,字正腔圆说道:“在下文韶锦,想必张公子应该听说过。” “咳咳--”张阑钰一不留神被茶水呛住,旁边伺候的小厮连忙递上帕子,张阑钰接过来擦了擦,抬起头,一副看稀奇物种的眼神盯着文韶锦看。 半晌,张阑钰才恢复平静问道:“文韶锦?我的确知道你,只是……” 张阑钰说着,又忍不住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文韶锦:“你这算是衣锦还乡了?” 文韶锦还没说话,旁边的随从就先搭腔了:“自然,我家大人如今可是……” “赵毅!”文韶锦再次打断对方,然后与张阑钰对视,“这些都不重要,我今日前来拜访,也并非要拿官威压人,张公子,你不能与柳小姐成亲!” 文韶锦说得激动起来,当即站起来走到张阑钰的面前:“我与柳小姐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柳小姐一定不是自愿嫁与张公子的,还请张公子放手!否则,否则……” “否则我不会同意的!” 张阑钰差点儿笑出来,这是威胁吗?嗯? 他用饶有兴趣的眼神打量着文韶锦,唇角勾起,语调漫不经心:“可是,我听说文公子不是要娶公主了吗?既然要娶公主,还惦记柳小姐做什么?莫非你文公子……不,是文大人,文大人竟如此霸道,连一个不相干的女子成亲的事情也要干预?只是不知文大人到底是何官职,连嫁娶之事都能管?” 文韶锦瞬间涨红了脸:“我我……在下何时说过要娶公主了,在下对柳小姐一心一意,今生今世,生生世世,唯柳小姐不娶!” 文韶锦仿佛受了大刺激一般,头一次不顾文人的礼节,抬手指着张阑钰,拔高了音调:“你不许污蔑在下!” 这时,旁边的随从悄悄拉了拉文韶锦的衣袖:“大人,前些日子不是有人陷害您,乱传您要与公主成亲的消息吗?莫不是那时候的消息传到这下京城里来了?” 文韶锦顿时僵住,过了许久僵着脖子噶吱噶吱转过来:“你说,什么?” 这个,他完全没想到这个啊! 张阑钰见文韶锦这模样,看出了事情应该是有蹊跷:“莫非,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不成?” 文韶锦垂头丧气地解释了前些日子发生在上京城里的事情。 张阑钰了然:“原来如此。” 至于文韶锦为何会以为自己要同柳若月成亲,应该是相同的误会。 估计是张家想让他入赘柳家的消息,被文韶锦的人送到了上京城。 张阑钰颇感无奈,这还真是巧的再巧不能的误会了。 他目带同情地瞥了文韶锦一眼,说道:“柳小姐如今不在下京城,她听说你要娶公主的消息之后,马不停蹄赶去了上京城,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 文韶锦顿时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误会澄清之后,文韶锦与张阑钰多聊了几句,两人在某些方面倒是颇为投缘。 最后,因文韶锦实在惦念柳若月,与张阑钰告辞,匆匆返回上京城去找柳小姐去了。 张阑钰看着对方匆忙的背影,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虽说是误会,但是,文韶锦与柳若月之间的感情着实令人羡慕,两人都能对对方如此信任,对彼此的感情如此忠诚不疑,这可不是轻易能做到的。 张阑钰走到苍冥的卧房,看着对方熟睡中的容颜,俯下/身在那精致的眉眼上轻吻了一下。 他定下誓言般承诺:“阿冥,我张阑钰,今生今世,定不负你。” 后来,张阑钰听说文韶锦和柳若月那俩人,是在半路上遇到了。 他笑得兴味:“那俩人,到真是有缘。” 文韶锦和柳若月一起回到了下京城。 之后,文韶锦为了得到未来岳父大人的承认,正在努力之中。 至于柳若月,每日过得倒是很快活,并且长久以来假扮性子泼辣的女子,反倒让她上瘾了,总觉得这其实就是她的天性。 有一次暴露在文韶锦面前,把那文雅书生给吓到当场差点儿厥过去。 不过这人对柳若月那是情深似海,等又厥过来之后,当场立刻发誓:无论柳若月是怎样的女子,都是他最心爱之人。 柳若月也敢动得直抹眼泪,说自己果然没看错人。 张阑钰与苍冥一直为成亲做准备,日子平凡而又幸福地过了一日又一日。 很快,便是柳若月参加太守大人的千金小姐举办的赏花大会的日子。 张阑钰来到苍冥的房中,这是他特意给自家阿冥准备的最宽敞明亮的一间房,专门让阿冥做衣服用的,房间里柔和而不刺眼的光线刚刚好。 “阿冥,衣服做得怎么样了?”张阑钰推门而入,因着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外忙着采办成亲用的东西,还要打理铺子生意等等,忙得连看他的阿冥做衣服的时间都没有了。 因此,他也还不知道阿冥把衣服做成了什么样。 不过,就算还没见过,我也相信我的阿冥的手艺! 张阑钰刚踏入房间,就见苍冥转过身,双手撑着一件襦裙,从后面探头出来:“阿钰,衣服做好啦!” 入目,先是被风扬起的轻柔雪白的烟罗轻纱,像是云朵一样轻柔软绵的触感拂过张阑钰的脸颊,他抬手触碰那白色如雾般轻薄的外纱,双眸之中满是惊艳。 “阿钰,这这……这是你做的?” 张阑钰不敢相信地盯着眼前的罗裙,他从未见过这般漂亮的衣服,那裙摆之上的刺绣栩栩如生,月季花藤缠绕,在荆棘之中绽放的娇艳花朵,衬在雪白的底色上,美轮美奂。 张阑钰看着近在眼前的景色,一瞬间仿佛真的闻见了花香,而且…… “是我眼花了吗?阿冥,我怎么看见这上面的蝴蝶在飞?” 苍冥撑着裙子晃动,裙摆波动之间,上面的蝴蝶似乎在花朵与花藤之间飞舞! 不!不是眼花,也不是幻觉,是蝴蝶真的在动! 粉色的、嫩黄的,还有黑色大翅的斑斓彩蝶,它们在动!在飞舞! 张阑钰连忙抓起裙子细看,却见上面的蝴蝶又不动了。 他疑惑地左看右看,发现了细节,顿时惊呆了:“这是!” 只见布料放在不同的角度,呈现出来的景色竟有细微的差别,就像是站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时间去看一片风景,会有画面的差异、光线明暗变化一样。 张阑钰惊叹:“这真是鬼斧神工啊!阿冥,你怎么做到的?” 苍冥被这么夸,顿时害羞地低下头,声音都软绵绵的:“是刺绣的手法,和绣线颜色的搭配。” 张阑钰上前展开双臂抱住苍冥:“我家阿冥真是个天才!” 突然一下子,他不想把这套衣服送给柳若月了。 张阑钰埋头在苍冥颈窝里,不由自主地蹭了蹭,心道:这衣服可是阿冥的心血,是无价之宝!不能送,那就勉为其难租给柳小姐穿几……一天吧! 柳若月对于张阑钰承诺给她一套满意的衣服,其实一点信心都没有,毕竟对方从未沾手过这方面的生意,资源有限,就算是她,也不能保证能赢过那些家财万贯,亦或者是身份尊贵的贵女们,更不必说张阑钰了。 所以,她早已自备了衣裳,根本没打算穿张阑钰准备的。 不过,她还是打算去张阑钰那里看看,毕竟不能失约。 只不过,想到昨日里遇到的楚小姐,对方讥讽嘲笑的样子真是可恨啊! 什么“生错了性别,不如做男人”、“听说柳大小姐有个响当当的母老虎的名号呢”、“不如穿一套男子的褂子来得来,毕竟同柳小姐很相配呢”,一副无辜天真地说着最恶心的话,真是气死她了! 但是,对方可是官宦之女,她最多只能阴阳怪气嘲讽几句,不痛不痒,还被对方同行的几位小姐笑话了一番,最后生气憋屈的只有自己。 柳若月对赏花大会毫无兴致,只是毕竟是太守大人千金的邀请,她不能不去。 “桃子,走吧!”柳若月有气无力,“去见张大公子。” 柳若月仰天长叹:“张大公子哟,您可千万别给我准备个什么大红配大绿,再强词夺理个大俗即大雅。” 她突然有点儿想哭。 见面的地点依旧是清欢小楼。 柳若月没有一点信心,看着张阑钰拿出了一套白色为主的裙子。 她心道:幸好,不是她想的最糟糕的。 接着,她见张阑钰亲手抖开了那套罗裙。 柳若月缓缓瞪大了眼睛,蹭地从座椅上站起来,死死盯着对面,嘴唇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 半晌后,她吼了出来:“天呐!是哪个偷偷下凡洗澡的仙女的衣裳被你偷了吗?” “……” 作者有话要说: 阿钰以不输柳大小姐分贝的声音吼了回去:“你在说什么鬼话!” 第36章 紫衣公子 赏花会并非只有各家的千金小姐受到了邀请,也有下京城以及其他各地的青年才俊。 这日,宴会上极其热闹。 “楚小姐,您这衣服真漂亮,是江南天纫阁的绣品吧?” “天纫阁?就是那个绣品千金难求的天纫阁?” 楚小姐矜持地点点头。 其他人羡慕地围着这件衣裳夸赞。 “这牡丹真是栩栩如生,也只有楚小姐这般雍容华贵的气质才能撑得起这件衣服。” “楚小姐天生丽质,真是穿什么都好看呢。” 突然有人插了一句:“也不知柳若月是否还会来。” 另一人不屑地笑了一声:“那个母老虎来不来有什么关系呢,别说这整个下京城了,连外面来的公子们又有哪个愿意娶那个泼妇。” “谁说不是呢,真是给我们下京城丢脸。”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整日在外面抛头露面做生意,真是不知廉耻。” “沈小姐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可是商贾出身,比不得沈小姐出身高贵。” “你阴阳怪气地说什么呢?” 楚小姐连忙制止两人:“二位都少说几句,今日可是来了不少贵人,若是在那些人面前出丑,想想后果是什么。” 两人都不说话了,彼此瞪了一眼,同时扭过头。 楚小姐在心中嘲笑两人一番,暗道:真是愚蠢,听说今日有从上京城来的大人物,若能得对方青睐,那便是真正的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两个蠢人可千万不要连累我啊! “呀!快看那位公子!”一人用团扇挡住半张脸,遥遥指向刚进入花卉会场的一位年轻公子。 只见对方身着紫色锦袍,通身气派非凡,面若冠玉,紫金冠束发,显得格外英俊贵气。 对方身后跟了两个一看就不一般的护卫,带着血腥的危险,与那贵气的公子站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楚小姐顺着同伴的指向看过去,见到那俊美高贵的紫衣公子,心中瞬间一动:莫不是上京城里来的大人物?那护卫明显不是普通人家的护卫,普通人家的护卫可没有那般危险的感觉,难道是锦衣卫?或者暗卫? 她可是有消息听说上京城里似乎有皇族人员前来,莫非此人是哪位皇子不成? 楚小姐心中砰砰跳,若能得到皇子的喜爱,嫁给皇子,她可就是皇子妃! 想到这里,楚小姐看着对方走来的方向,正好会路过她们的小亭子,连忙装作不经意地站起身走出亭子。 楚小姐长相大气端庄,配着华贵的牡丹裙,更添姿色。 行走之间摇曳生姿,牡丹的雍容艳丽让周围的鲜花都失去了色彩。 楚小姐假装与那紫衣公子走到了一处,微微欠身行礼:“公子先请。” 紫衣公子垂眸看了一眼眼前美丽的女子,优雅地侧身:“还是小姐先请。” 楚小姐心中惊喜,小步迈出,正打算与紫衣公子擦肩而过之时,假装崴脚,跌入对方怀里…… “天呐!那是什么?” “好美啊!” “蝴蝶在飞,莫不是仙女下凡?” 惊呼声处处响起,就连紫衣公子也被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吸引过去。 楚小姐垂下眼帘,暗中骂了一句,然后她抬头看向引起躁/动的地方。 “那是!”楚小姐忍不住惊呼一声,不敢置信地盯着不远处缓缓走来的白衣女子,那不是柳若月吗? 只见柳大小姐莲步轻移,行走之间裙摆波动,纠结缠绕的月季花藤跟随着裙摆荡起的波纹在轻轻摇摆,仿佛是被春日的清风吹过,随风而动。 藤蔓的花刺之中生长出的月季花格外娇艳,危险与绝色并存一处,形成脆弱而又坚韧的美丽。 外罩一层如雾轻薄缥缈的烟罗轻纱,行走之间带动的微风就能让它飘起,拂过走到两边的鲜花,仿佛仙子对凡间美丽事物的垂怜。 最绝妙的是,那一只只在花朵间穿梭的蝴蝶,它们扇动翅膀,舞出美妙的舞蹈,展露美丽的身姿。 柳若月容貌本就绝色出众,如今身穿这套白色罗裙,美得更是出尘脱俗,仿佛那九天之上的花仙子。 “蝴蝶在飞,天呐!莫不真是仙子下凡了?” “没错,除了仙子,谁能让布料之上的死物动起来?” “柳小姐真是太美了,我以前一定是眼瞎了!如此美貌的柳小姐,我竟没看见?” “是啊!柳小姐太美了!这般仙子一样的人,我现在甚至连上前交谈的勇气都没了。” 楚小姐看着美得似仙子的柳若月,眼中/出现阴霾。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柳若月身上,反而衬得她像那东施效颦的丑八怪,正主一出,她就成了无人关注的笑话。 楚小姐抬头看向紫衣公子,见对方眼中也露出惊艳,心中的愤怒更胜。 柳若月此时此刻心情如何? 那当然是得意极了! 原本,她对张阑钰拿出来的衣服毫无信心,谁知道对方竟如此出人意料,只是有一点不好,这衣服对方反悔不送给她了,不送也就罢了,竟然还只允许借穿一天,真是太可恶了。 柳若月表面脸上带着仙气的微笑,暗里心中则狠狠吐槽张阑钰: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莫非还要穿裙子不成?送不行,连卖也不行,留着自己穿吗? 不过,她倒是真没想到,这衣服竟然是张阑钰身边那位绝色的美男子做出来的。 更让她惊讶的是,张阑钰竟然是真打算娶那个叫苍冥的绝色男子。 柳若月大胆猜测:莫不是为了霸占对方的手艺,才把一个男子娶回家? 柳若月觉得自己真相了,心中大呼“不要脸”! “只是这样美丽的衣裳,以后能日日穿,不重样的穿,就算娶个男子又如何?”柳若月嘴唇几乎不动地嘀咕起来,“况且那男子的容貌那般漂亮,世上怕是再没有第二个容貌如此出色的人物了。” 是的,漂亮,但并非表示对方长得秀气、阴柔之类的,而是那般容貌已经完美到无视性别了,那简直是世间最完美的造物,看见的第一眼,不是想到这是个男子,而是对美丽事物的感叹。 柳若月琢磨着,或许从苍冥那里作为突破口,可以让张阑钰把这件世间独一无二的裙子卖给她? 正想着事情,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柳若月停下脚步,转身回头看去,略微一笑:“张公子。” 来人正是张阑钰和苍冥。 张阑钰走到柳若月面前,打开折扇,压低声音说道:“柳小姐今日艳压群芳,当日的约定可算是完成了?” 柳若月一顿:“自然是完成了。” 不过,说到艳压群芳……柳若月瞥了一眼安静跟在张阑钰身边的苍冥,心道:这位才是艳压群芳吧! 今日,苍冥穿了一身淡青与雪白两色交织的外袍,深绿色的腰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肢,在正前面打了一个君子结,一块纯净无暇的翠色玉佩挂在腰间,与腰带同色的流苏坠在玉佩下面,行走之时在浅色的衣袍间晃动。 对方墨黑顺滑的长发大半披散下来,仅用发带束起一部分,如此打扮,把对方强势的气势压住,反而显露出一种清冷与温柔。 苍冥身材修长,脊背挺直,此时配着这套衣服看上去就像是生长在大雪之中的翠竹,即便颜色浅淡,但在那茫茫白雪之中,依旧是最亮的色彩。 张阑钰见柳若月一直盯着自家阿冥看,眼皮一跳,眉毛上方挤出几道折痕:“柳小姐,您可别忘了,文公子还在等着娶你呢。” 柳若月白了张阑钰一眼,手持团扇在他身前扇了几下:“张大公子今日出门莫非是打翻了醋坛子?这身上的醋味……啧啧,真是八百里外都能闻到。” 张阑钰张口想说什么,被柳若月打断:“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不如到前面的亭子里说话?” 张阑钰一口气又被憋了回去,嘴角抽搐地看着转身就走的柳若月,努力控制住自己翻白眼的欲/望。 不过他也知道,站在半路上谈话的确不合适。 张阑钰牵起苍冥的手:“阿冥,我们走。” 苍冥侧头看着张阑钰,轻声问道:“阿钰看起来很高兴?” 张阑钰同样侧过头看苍冥,突然笑了:“是啊,和阿冥在一起,怎么能不高兴呢?” 却不知,在他们朝着前方那位紫衣公子走近之后,对方脸色大变。 紫衣公子几乎是惊恐地盯着苍冥,但又想到什么恐怖的事情,硬生生挪开了视线。 怎么回事?魔教教主怎么在这里? 是我看错了?不不,不可能!那张脸,怎么可能认错,这世上怎么可能还有第二个人长着那样一张脸? 紫衣公子一下子变得六神无主,心中慌乱得几乎不能思考。 他本来是因为得到消息,说魔教教主在下京城中可能有消息,便前来探查一番,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探查还没展开,就迎面一个重击,直接见到了魔教教主本人! 紫衣公子的额头瞬间布满淋漓大汗:怎么办?那可是凶残暴戾的魔教教主!莫非我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 邵风元!你这个混蛋,你要害死我了! 楚小姐内心嫉妒咒骂了柳若月一番后,继续关注紫衣公子,却见对方在柳若月从他身边走过,却直接无视之后脸色大变。 接着还露出惊慌无措的神情,分明是对那柳若月一见钟情,却见对方不理会自己而伤心失意。 楚小姐心中酸楚气愤,暗中呸了一声。 “这位公子可是看上了那位柳小姐?”楚小姐突然轻声细语地说道。 紫衣公子回神,瞥了她一眼,没搭理她,竟然直接走开了。 楚小姐:“……” 紫衣公子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暗中打量苍冥,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怎么回事,是我的错觉吗?”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苍冥,双眼之中充满疑惑,“这位魔教教主看起来怎么这般的纯善……无害?” 楚小姐在紫衣公子走了之后,依旧不甘心,于是便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此时见对方目光痴迷地盯着一位身着青衣的绝色男子看…… “……” “呸!原来是个断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13 22:50:24~2021-02-14 22:4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萧落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教主暴露 张阑钰并不知道有人认出了苍冥的真正身份,此时,他与苍冥正和柳若月聊天。 “真的不卖吗?我可以再加一千两。” 张阑钰无奈地瞥了柳若月一眼:“柳大小姐,这不是银子的事情……对了,我打算把这衣服放在将来新开的铺子里当镇店之宝,柳小姐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柳若月垂头丧气,摆摆手,“算了算了,不卖就不卖吧!” 有伺候的侍女走进亭子里,为三人送上一壶上好的花茶。 张阑钰摆手示意侍女不必伺候,他亲自给苍冥倒了一杯,顿时淡淡的花香味儿弥漫开来。 柳若月主动端着杯子递过去,张阑钰瞄她一眼,顺便也倒了一杯。 柳若月单手支着下巴看向苍冥,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既然不送也不卖,可否劳烦冥公子再做一件?” 张阑钰最后给自己倒好了茶水,无奈道:“柳大小姐,这个世上的东西,须知独一无二的才是无价之宝。” “我当然知道,自然不会是要同样的东西 。”柳若月眨眨眼睛,“单凭我身上这件便足以说明冥公子的才能天下无双,所以,我只是想同冥公子预订一套衣服而已,并且我预订的这套以后也不能出现第二件。当然,价格好说,多少由张公子你来定,我绝对不还价。” 张阑钰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看向苍冥。 做一套衣服需要耗费多少精力他很清楚,说实话,他不想让阿冥太过劳累,做衣服这种事情,当成兴趣,兴致来了做一做,纯粹当个乐趣便足矣。若是让他的阿冥劳心劳力变成个绣娘,他可绝对不允许。 柳若月看着张阑钰的反应,大概猜出了对方的心思,轻笑一声,暗道:这位张公子还真是宠夫人。 她轻缓的声音落入沉思的张阑钰耳中:“张公子,这只是朋友之间的一个请求。” 说完,柳若月盯着苍冥的眼睛问道:“冥公子喜欢做衣服吗?当然,若是不喜欢,那么刚才那些话就当我没说过。” 张阑钰顿时笑了,抬眼看了柳若月一眼,心道:这位柳大小姐不愧是能把生意做到这么大的女子,这般七窍玲珑的心思,怕是无人能及了。 他心中放松不少,同样看向苍冥:“阿冥尽管说,若是喜欢便做,不喜欢便不做。” 苍冥左右看看两人,想了想,点头:“喜欢。” 柳若月顿时控制不住嘴角的笑容,差点儿当场豪迈地大笑出来。 她努力保持住端庄优雅的姿态:“那便劳烦冥公子了,此事不急,冥公子慢慢来,千万莫要累着了。” 三人又聊着没有营养的话,没过多久,一位紫衣公子前来拜访。 紫衣公子本来还担心自己的小命,不过突然想到一个违和的地方,之前教主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一眼都没有看他,他怀疑教主根本不记得他了。 虽说他与教主见过面,但那也只是他爹顺带的带着他给教主敬过一杯酒,并且都过去两三年了,想来教主大人也不会记得他这么个小人物。 于是,他便大着胆子在附近偷听,越听心中越惊疑。 教主不对劲! 他想起邵风元同他说过,教主遭受重创,身受重伤,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恢复,本来他还对此事存疑,毕竟教主的武功深不可测已深入人心,怎么可能被人伤到?即便是偷袭也不太可能。 不过,现在他倒是相信了大部分,教主大人明显不正常,莫非是伤势太重,为躲避邵风元的追杀,才隐瞒身份躲在这里? 他真的很好奇,邵风元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偷袭教主成功的呢? 亭子里来了拜访者,且看起来还是一位身份尊贵的公子,柳若月起身对对方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紫衣公子不着痕迹地先偷偷瞥了一眼苍冥,见对方毫无反应,才彻底放心。 “在下突然闯入三位的谈话,多有唐突,还请小姐和两位兄台见谅。” 张阑钰对自家阿冥的事最为敏感,注意到了对方偷看阿冥的举动,虽说对方的动作不显眼,但是依旧被他捕捉到,因此下意识对此人有了戒备。 张阑钰脑海中几个想法瞬间闪过,然后不动声色地站起来,面带浅浅的笑容:“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紫衣公子抬头看了张阑钰一眼,对方看起来就是个细皮嫩肉的富家公子哥儿,因此他倒是没有多少防备:“在下复姓百里。” “原来是百里公子。”张阑钰笑吟吟地,“不知百里公子有何指教?在下同柳小姐还有事情要谈,怕是不方便有外人在场,还请百里公子见谅。” 张阑钰这话说的可谓是毫不留情,柳若月诧异地抬眼看了他一下。 紫衣公子也明显怔了怔,明显没想到竟然还有这般不顾面子的有钱人,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看向苍冥说道:“指教不敢,只是觉得这位公子与在下的一位旧友模样相似,因此才冒昧前来打扰。” 张阑钰下意识皱了一下眉:“旧友?”他脸上的笑意淡了淡,“怕是公子认错人了吧?他是我即将要娶的夫人,自幼便没出过下京城……” 张阑钰顿了顿,看着紫衣公子说道:“阁下是外地来的吧?怎么可能认识我夫人?” 紫衣公子猝不及防,脸上的表情崩裂,连伪装都忘记了:“夫人?” 他震惊过头,过了半晌才僵硬着说道:“那、大概是认错人了,哈、哈,勿怪,勿怪!” 说完,紫衣公子脚步虚浮地转身离开了。 柳若月等人走了,噗嗤笑出声:“张大公子,你把人吓到了。” 张阑钰勉强扯着嘴角弯了弯,眼中却无半点儿笑意,他盯着对方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此人绝对认识阿冥! 张阑钰垂眸,心道:只是不知对方有何目的,他的身份是什么?莫非是阿冥那些糟心的家人?或许,他应该让人去晋城查查萧家的人。 心不在焉地逛完了花会,张阑钰领着苍冥回家,立刻下了决定:必须尽快成亲! 张阑钰抓紧时间筹办,成亲的日子定在了十日后。 而在这期间,那位紫衣公子一直在关注张阑钰以及苍冥,只不过苍冥整日不出门,查不出什么东西。 他甚至派人去张府探查过,但是对方府内有一位高手,他的人险些折在里面暴露他的身份,之后便不敢再大意,只是从周围打探张阑钰与苍冥的消息。 不过,有一个消息不用打探也知晓了,那便是张大公子张阑钰要成亲了,且对象还是个男的! 紫衣公子震惊到无法相信:“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堂堂天圣教教主,即便再落魄,再伪装,也不会做到要嫁人这种程度吧?” 他甚至怀疑真是自己认错了人,或许这个世上就是有容貌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呢? 成亲之日前夕。 “公子,轿子送来了,您要再检查一遍吗?”星垂招呼送轿子的之后,前来向张阑钰禀报。 张阑钰正给苍冥梳头发,刚梳了一半,放下梳子说道:“再去看看吧!” 虽说打造过程中他已经确认过多遍,但是如今正是紧要关头,不能出一点差错,还是再看看为好。 张阑钰的手轻轻搭在苍冥肩上,俯身贴在他耳边说道:“阿冥稍等我片刻,待我回来之后继续给你梳头。” 苍冥扭过头,差点儿和张阑钰亲上:“我和阿钰一起去。” 张阑钰脸红了一下:“好,阿冥和我一起去看看咱们成亲的轿子。” 轿子整体是鲜艳的正红色,用了最上等的木料和手艺最好的工匠打造,从头至尾张阑钰颇费心思,如今看到成品,并且成亲日子马上到来,这让他的心情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 张阑钰绕着轿子走了几圈,略一沉吟:“阿冥,走,咱们穿上喜服过来试试。” 星垂本来一直垂首站在旁边等主子的吩咐,此时乍一听见这句话,下意识抬头,唇角抽动几下:“……公子,轿子应当是不用试的吧?” 况且就算想要试试轿子舒不舒服,也不必特意换衣裳吧?那可是明日成亲要穿的喜服,万一弄脏了可怎么办? 张阑钰却是迫不及待想看到苍冥穿着红艳的喜服坐进轿子,变成他名正言顺的夫人。 “试试而已,不妨事。”张阑钰拉着苍冥去了他的卧房,这些日子,自从喜服做好后,他便把衣裳挂在房中,日日看,夜夜看,就等着成亲的日子到来。 张阑钰先给苍冥解开了衣带,撩着他的长发说道:“头发便先不梳了,我给你用发带绑一下。” 墨色长发如水一般从指缝中流下,张阑钰爱不释手。 终于绑好了头发,张阑钰继续给苍冥脱衣裳,待只剩下里衣之后,张大公子红着耳朵,装着一脸正色道:“里衣该换了,正好换身干净的。” 苍冥一直站着不动,任由张阑钰折腾,此时突然低下头看着领口,说道:“这是早上刚换的,被我弄脏了吗?” 张阑钰手一僵,眼神飘忽,最后落在苍冥那白皙的肩头,沉默片刻,稳住声音:“嗯,大概是蹭到哪里了。” 说完,把整个上衣都脱了下来,至于里裤……张大公子红着耳朵,到底是没好意思全脱了。 张阑钰假装不经意地在苍冥腰侧蹭了一下,正要说些什么情话,突然被头顶的笑声打断。 张阑钰抬头:“怎么……” 苍冥笑得美极了,眼中像是泛着光:“阿钰,痒。” 张阑钰看得愣住,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阿冥,我可以亲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14 22:49:51~2021-02-15 22:4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七心怀宇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酷肖战我的菜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成亲之日 苍冥眨了下漂亮的眼睛,点点头。 张阑钰下意识吞咽了一下,重复确认:“我说的是亲你,亲这里。” 张阑钰伸手轻轻点了下苍冥嘴唇。 苍冥再次点头。 张阑钰用手指挑起苍冥的下巴:“阿冥知道让我亲你是什么意思吗?” 苍冥的脸微微红了起来:“知道,星垂给我看过话本。” “……” 张阑钰喉头干涩发问:“什么话本?” “就……”苍冥抬手比划起来,有些混乱地说道,“就那种,那种……看起来有点、有点让人不好意思,心扑通扑通直跳。” 大约是又想起了话本上的内容,张阑钰眼瞅着自家纯洁的阿冥脸越来越红,一手抚在胸口,低下头不敢看他。 “……” 张阑钰喉头滚动两下,咽下唾沫:星垂!你这混账小子竟给阿冥看春宫图? 正等在轿子边的星垂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揉揉鼻子,抬起头疑惑地四下望了望:“谁在背后说我坏话吗?” 房间里静悄悄的,张阑钰用拇指摩挲着苍冥的下巴,缓缓低下了头。 他先是轻轻印在苍冥的唇上,软软的。 张阑钰下意识探出舌尖舔了一下:嗯?甜的?阿冥的嘴竟是甜的吗? 张阑钰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是之前给阿冥喂了松子糖吃,这是松子糖的甜香味儿。 只是,松子糖有这么甜的吗? 张阑钰下意识的,想要尝到更多,扣开阿冥的唇齿…… 张阑钰抬起头的时候,连呼吸都变得凌乱,他垂眸看向不知何时被自己按在卧榻上的阿冥,对上了一双迷蒙水雾的眸子。 张阑钰呼吸一窒,在事情发展到无法控制之前连忙起身,余光又瞄到散开的衣襟,看到那精致的锁骨,和小片白皙的肌肤…… 张阑钰连忙撇开头,顿了顿,声音带着沙哑,尾音莫名勾人:“阿冥,快换好衣服咱们去坐轿子。” 苍冥单手撑在卧榻上侧起身,长发从肩头垂落,有些散乱。 张阑钰瞥过来一眼时看见,撩了撩苍冥的头发:“等下我重新给你绑好,刚才蹭乱了。” 苍冥下意识侧头看过去,抬手摸了摸:“好。”顿了下,“阿钰真贤惠。” “咳咳!”猝不及防被呛住,张阑钰眼皮跳了下,“谁教你这么说的?” “星垂给的书上看到的。”苍冥眼中闪过迷惑,不过转瞬即逝,他想到星垂似乎说的是,让他贤惠? 不过应当是没区别吧!星垂当时解释给他的说法是,贤惠能让阿钰喜欢。 苍冥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阿钰果然是贤惠的,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喜欢阿钰呢? 张阑钰眼皮跳了几下,莫名的不想再继续深入这个话题。 按住眼皮,揉了几下,心道:看来得找星垂谈谈心了,再让那小子胡闹下去,非得上天不可。 两人都换上了喜服,张阑钰最后给苍冥整理好衣襟领口,牵起他的手:“走吧!” 绕到前院,来到新轿子边,张阑钰指了指说道:“阿冥,坐进去试试。” 苍冥看过去一眼,疑惑地“嗯?”了一声,歪过头看着张阑钰。 张阑钰看他这可爱迷糊的样子,摇头失笑,撩起帘子坐进去:“这样坐,会了吗?” 苍冥乖巧地点头。 “阿冥真聪明。”张阑钰下意识就要起身出来,却不料苍冥突然把帘子放了下来。 张阑钰起身的动作顿住:“阿冥?” “新娘子。”苍冥重新又撩开鲜艳的红色轿帘,靠在轿子一侧,笑吟吟地看过去。 张阑钰拎起放开旁边的红盖头,冲着苍冥摇晃:“进来,盖上。” 苍冥看看那红盖头,把帘子别在一侧,从张阑钰手中接过来,拎着看了看,抬手盖在了张阑钰头上。 眼前的视线一暗,张阑钰下意识闭了一下眼。 觉察到苍冥的气息正在靠近,张阑钰缓缓抬眸,只见苍冥灿若星辰的眼睛与他贴得极尽,两只手捏着盖头两边,往上掀开。 红盖头折起来放在张阑钰的头上,边沿的流苏垂下,蹭着睫毛痒痒的。 张阑钰抬手拨开,上身前倾,勾着苍冥的脖子压下来,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旁边的星垂本来垂手而立,假装时刻待命的贴身小厮,此时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看过去。 星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暗中感叹一句:还没成亲呢,公子这是在调戏冥公子吗? 成亲前的日子总是煎熬的,尤其是成亲当天夜里。 张阑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满满都是苍冥的影子。 “阿冥明天就要嫁给我当夫人了啊!” 张阑钰一个翻身,抱住被子,脑袋往软绵绵的枕头里一埋,发出连续不断的闷笑声。 在翻滚了好几圈,险些掉下床之后,张阑钰平躺着,眼睛盯着某处。 今日月色很好,房间里不是绝对的黑暗,从窗子洒进来一捧月光,在地面上映出银色的光块儿。 张阑钰怔怔出神,喃喃道:“阿冥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张阑钰一个激灵抖了下/身子,拉过锦被盖住肚子:“不行不行,必须快些睡,明日要成亲了,不能顶着一张萎靡不顿的脸去娶我的阿冥。” 明天的新郎官,必须是最英俊迷人的,这样才配的上他的阿冥。 张阑钰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苍冥白天穿喜服的模样,心中的悸动怎么都停不下来。 次日天还没亮,张阑钰从睡梦中突然睁开眼睛,一下子从床上弹坐起来,怔愣片刻,看看外面的天色。 “什么时辰了?”张阑钰觉得大脑十分清醒,睡意全无。 他掀开被子下床,激动的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该去娶阿冥了!” 陈叔也一夜没睡好,毕竟一个是自己养大的公子,一个是教主大人,两人成亲他怎么可能睡得踏实。 于是,陈叔在床上实在躺不住之后,溜达到张阑钰的院子里。 本来只打算瞅一眼亲手养大的孩子,却不想屋里竟然有动静,陈叔好奇地走到窗子下面,侧耳贴近过去。 猛不丁听到一句“该去娶阿冥了”。 陈叔站在原地沉默片刻,抬手敲了敲窗子。 没过多久,窗户打开,张阑钰顶着一张精神百倍的脸,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瞪着:“陈叔,是不是到时辰了?是不是要抬花轿接阿冥了?” 陈叔条件反射按住嘴角,不让它抽搐起来,瞥了张阑钰一眼:“公子,你做什么梦呢,这才什么时辰?” 张阑钰撇嘴,颇有几分孩子气,咣的一下就把窗子给关上了。 陈叔无语片刻,摇摇头,转身准备走。 这时,窗子又猛然打开,张阑钰探着头:“陈叔,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陈叔脚步顿住,半晌摇头叹气:“你都要成亲了,我哪里睡得着?” “我也睡不着。”张阑钰下意识回了一句。 两人相对凝神对视,过了好大一会儿,张阑钰指了指门的方向:“陈叔,要不你进来陪我坐坐?我有点儿紧张。” 想了下,张阑钰又加了一句:“反正天也快亮了,过会儿陈叔还是得过来。” 陈叔想想也是,然后对着要去开门的张阑钰摆摆手,按住窗沿翻进了屋子里。 两人对坐,突然就没了话题。 张阑钰起身去点了一根蜡烛,重新坐回来,突然开口问道:“前些日子赏花会上遇到的穿紫衣的男子,陈叔可查清楚了对方的底细?” 陈叔迟疑了一下,摇头,心中想的却是:圣教的人已经追到了这里,教主再待在这里怕是会有危险,并且还会牵连公子,不如等公子和教主成亲之后,让他们离开下京城。 最好是隐藏行踪出行,正好刚刚成亲,稍作伪装,便是一对恩爱夫妻,这种刚成亲后出去游玩的夫妻很多,并不怕暴露。 不过,为了不让公子担心,连游玩都玩不尽兴,陈叔便不打算把紫衣公子的真实身份告知张阑钰。 当然,他会跟在张阑钰后面,暗中保护两人,如此,应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没查到?”张阑钰疑惑,这还是陈叔第一次查不到一个人的信息。 陈叔没露出半分异常,说道:“我猜对方大概是江湖人,所以查起来会有点儿费劲儿,不过公子放心,有陈叔在,不会有事的。” 张阑钰不怎么放心,那人偷瞧阿冥的一幕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一个觊觎自家夫人的男人,怎么能让他放心呢? 陈叔也看出来了张阑钰的忧心,不过却没猜到具体原因:“公子?” 张阑钰微微拧着眉说道:“我怀疑他对阿冥心怀不轨。” “……” 陈叔讪讪笑了下:“应当不会吧?” 张阑钰冷笑一声:“我不会看错的。” 陈叔无语凝噎片刻,然后建议道:“那公子和冥公子成亲之后,就外出游玩如何?不管那紫衣人是何身份,见不到冥公子,什么心思都是白费。” 张阑钰抚掌:“这个好!” 天渐渐亮了起来,张阑钰洗漱穿衣,好几个丫鬟小厮进来伺候,待终于准备妥当,张阑钰已经迫不及待了。 等到吉时到来,张阑钰骑上戴着红花的高头大马,唢呐吹起,锣鼓震天,八抬大轿抬到了苍冥的门前。 房门缓缓打开,身穿粉衣的丫鬟们鱼贯而出,一把把花瓣洒向天空。 苍冥一身红色喜服,在漫天花瓣中走出来。 他没有盖红盖头,白玉般的皮肤在阳光下仿佛在发光。 俊美无暇的容颜映照在张阑钰眼中,看得他痴了。 张阑钰从马上下来,走到苍冥面前,牵起他的手。 “夫人,我来娶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15 22:44:32~2021-02-16 23:50: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酷肖战我的菜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恢复记忆 两个男子成亲以往没有先例,张阑钰也没有完全按照普通男女成亲的习俗和流程,删减了许多规矩和繁文缛节,修改了对苍冥来说凸显不公的环节。 虽说张阑钰总是夫人夫人的叫,但也从未把苍冥当成弱势的一方。 在他看来,自己对阿冥是呵护的,保护的,但并不意味着两人地位的不平等。 花瓣落在两人的发间、肩头,张阑钰握住苍冥的手:“夫人,这一生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苍冥眼中闪过动容之色,拉过张阑钰,打横抱起他,边往轿子走边说:“阿钰,我也不会放开你。” 张阑钰骤然身体腾空,条件反射伸手抱住苍冥的脖子,反应了一下才回过神,压低声音说道:“阿冥你这是做什么?快把我放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成亲有这个环节吗?张阑钰都不敢去看周围人的眼神,哪有来娶亲的新郎被自家夫人抱上花轿的! 苍冥把张阑钰放进花轿里,同样压低的嗓音格外显出深情的味道:“阿钰,轿子里坐着舒服,我怎么能让你骑马,自己坐轿子呢!” “……” 张阑钰嘴唇一动,还没说什么就被苍冥放下了轿帘。 苍冥走到全身通体雪白,头戴红花的白马前,一手抓住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 乐声重起,热闹欢庆的气氛继续。 陈叔怀里抱了一堆红包,已经发了一半,看向骑上白马的苍冥,眼皮猛地跳动。 从看见教主抱起公子,陈叔心里就是一哆嗦:这莫不是教主恢复记忆了? 不!不可能,若是恢复记忆,教主怕不是要恼羞成怒到大开杀戒。 陈叔再一抬眼,正好从这个角度看见了苍冥那双漂亮凌厉的凤目,想法一拐了下,暗道:也不一定,教主或许是怕丢人,假装将错就错也有可能。 其他人忍住莫名其妙的表情,怎么来娶夫人的新郎官被抱进花轿里了? 可能男人跟男人成亲就是这个流程吧! 当!当! 两个敲锣人走在最前面引路,骑着白马的新郎官跟在后面,再之后便是花轿,两旁丫鬟众多,随行护轿。 两排彩旗飘飘,唢呐队伍吹吹打打,大头娃娃摇头晃脑,憨态可掬。 整个队伍极长,花瓣撒向天空,飘落,如同下起了漂亮的花雨。 整条街上用红灯笼和彩带装饰,地上红毯铺就,走在其中,仿佛走进了梦幻中的世界。 下京城里娶妻,还从未出现过如此大的阵仗。 街上挤满了人,纷纷高举双手欢呼,同时争抢撒向天空的喜糖、果子等物。 苍冥骑着白马走过,红衣勾勒出修长的身体,修长笔直的双腿蹬在马踏上,墨发如瀑,雪白的皮肤莹润亮泽,犹若无暇美玉,完美的容貌仿佛九天之上的谪仙落入凡尘,看得人不自觉中便已陷入沉迷。 不过,有人清醒过来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不是说娶亲的是张大公子张阑钰吗?”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对呀!这不是张公子啊!” “莫非娶亲的不是张公子?” “该不会张公子是被娶的那位吧?” 讨论瞬间沉默下来。 “应该……”有人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不会吧?” 张阑钰坐在轿中,耳边全是唢呐锣鼓的声音,激动兴奋的心情完全抑制不住。 不过还有一点诡异的是,他又觉得无比的安心。 只要知道轿子前走着的是阿冥,他就像是有了可以依靠的人,让自己那颗疲惫的心找到了停泊的港湾。 轿子绕着街转了一大圈,最后回到张阑钰府上。 自然,如今是属于张阑钰和苍冥两个人的家了。 “新郎请新夫人下轿!” 苍冥下马,扣开花轿的厢门,伸出手,对着里面的人露出好看的笑容。 张阑钰毫不犹豫地握住了那只修长漂亮的手。 大红花,红绸缎,喜庆又吉利。 张阑钰和苍冥两人牵住红绸缎两端,大红花挂在中间,肩并肩跨过了大门。 张阑钰犹如在梦中一般,他竟然娶了阿冥,甚至直到此刻,他都不敢相信。 直到拜天地…… 一切的流程都顺利无比,拜过天地之后,并没有把苍冥送入新房独自等着自己的夫君,两人皆在外接待客人。 宴席摆的十分隆重豪华,除了张府内,外面还特意租了场地,摆下了几十桌,这几十桌全部用来宴请亲朋好友之外的人,只要是此刻在城中的、给两位新人送上祝福的,皆可来此吃席。 张阑钰领着苍冥,端着酒去敬朋友。 荆达先豪爽地喝下,同时送上祝福:“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新婚快乐!” 张阑钰走后,荆达先感慨:“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真的跟他成亲了。” “陈叔!”张阑钰亲自斟酒送到陈叔手上,“陈叔如同我的再生父母,这一杯,我敬陈叔,感谢您的养育之恩。” 苍冥同样上前,跟着张阑钰一同喝下。 陈叔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一口闷下一杯酒,看着眼前的一对新人,心中无数话语一时无法用言语表达。 陈叔笑着说道:“好孩子,陈叔只希望你过得好,过得幸福。” 陈叔看向苍冥,他不知教主大人是否还会恢复记忆,或者何时恢复,不过就算一直这个样子也不错,他会永远保护两人的。 陈叔郑重地看着苍冥说道:“冥公子,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希望您都能善待公子。” 苍冥悄悄握了一下张阑钰的手,不知是否是潜意识里觉醒了什么,用力点点头,做出承诺:“我会的。” 一天下来,张阑钰疲惫不堪,但精神却是振奋的。 带着些微醺的感觉,与苍冥进入新房,终于到了最重要也最紧张的最后一步了--入洞房! 房间内点燃着红色的喜烛,张阑钰拉着苍冥进入卧室,勾住他的脖子,微微踮起脚尖,情不自禁地仰起头亲吻在了苍冥的唇上。 两人的呼吸彼此纠缠,张阑钰推着苍冥,不知不觉中已经躺倒在了床上。 大红的床褥垫在苍冥身下,墨色的长发铺散开来,红与黑,交织成最美的色彩。 张阑钰轻咬了一下苍冥的下巴,一只手在他身上往下挪动,最后停留在腰带上。 正要解开,张阑钰突然反应过来:“还没有喝交杯酒呢。” 轻笑一声,张阑钰在苍冥唇上啄了一口:“我去倒酒。” 说完,转身出了卧房。 张阑钰没看见,身后的苍冥在一瞬间眼睛发生异变,墨黑的眸子竟变成了猩红之色。 苍冥的眼神逐渐迷离起来,思维不受控制地陷入黑暗之中。 他回到了在教内禁地闭关、出事之前。 天圣教禁地外有机关,机关布阵图唯有教主才能看,况且禁地地处天圣教腹地,因此在禁地闭关按理来说是不会有危险的。 但是,苍冥却在闭关的紧要关头,被突然闯入进来的一群蒙面黑衣人偷袭。 这些人皆武功高强,手段狠辣,甚至以伤换伤,完全是用不要命的攻击方式袭击他。 苍冥无法控制失控的内力,不可避免地进入走火入魔的状态。 走火入魔对身体经脉损伤极大,但是短时间内却也能提高战力。 苍冥勉强保持神智,强行杀出一条血路,从圣教圣山上一路飞掠而下。 体内内力暴涨,汹涌的力量如同风暴袭来,而他的身体便似那风暴之中的小木屋,若是不能在这风暴中坚持下去,他便会爆体而亡。 苍冥完全不敢停下,一路狂奔的同时卸去体内狂暴的内力。 他遇山翻山,遇江渡江,一切障碍全部强行趟过去。 就在这时,苍冥突然觉察到有人正在靠近自己,条件反射一脚踹出去,直接把人踹飞了。 不过,幸亏他在紧要关头感觉出来人的气息十分熟悉,但踹出的动作已经无法收回,只能在最后关头卸去内劲,极力减轻力道。 但是人还是飞出去,骨碌碌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张阑钰转身去倒了两杯酒,一手一杯端进来。 “阿冥?”张阑钰轻轻叫了一声,却见阿冥已经躺在床上似是睡着了。 定然是今日太过劳累了,张阑钰心道。 不忍心立刻叫醒他,张阑钰走到床边,低下头看着面容恬静的阿冥,红烛燃烧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晃动着,为他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张阑钰心中一动,换了一个方向去看自己的新婚夫人。 苍冥的睫毛长长的,烛火从上往下斜照过来,在眼睑下落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张阑钰轻轻吹了一下,看它可爱地颤动了几下,无声笑了笑,视线往下掠去,滑过挺翘的鼻子,最后停在苍冥红润的嘴唇上。 张阑钰顿了顿,抬起身往上挪了挪,仔细去看苍冥的脸,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我家阿冥怎么这么好看呢?”张阑钰觉得自己这辈子怕是都看不够。 他盯着苍冥,不自觉中越靠越近…… 只见,应该是睡着的苍冥眉头突然皱起,似是做梦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就在这时,张阑钰看见苍冥突然睁开眼睛,然后一脚踹在自己肚子上,他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酒杯在空中划出圆润的弧线,酒水泼洒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张阑钰滚落在地上的同时,耳边听见“啪啪”酒杯碎裂的两声,接着他晕头转向骨碌碌在地上滚出去,直到后背咣的一下撞在屏风上,停下。 张阑钰的身体在反作用力下,往前翻了半圈,正好脸着地。 他整个人保持着趴地上的动作,僵住。 变故来的太突然,以至于张阑钰完全反应不过来,在抬起头迷茫看向前方的时候,只有脸上的肌肉在惯性作用下,摆出一个“我一定是在做恶梦”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阿钰:“我夫人呢?我那么大一个乖巧可爱的夫人呢?” 感谢在2021-02-16 23:50:50~2021-02-17 23:4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酷肖战我的菜 8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洞房花烛 苍冥清醒了。 脑子像是炸开了一般,过往封锁的记忆打开,连带最近发生的事情一股脑涌出来,如同开闸泄洪的洪水,连续不断地冲击着他。 苍冥扶着额头缓了片刻,那种刺痛感才逐渐消退。 记忆非常新鲜,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像是直接快进般让他重新体验了一翻。 就仿佛,上一刻他还是人人畏惧的魔教教主,这一刻就……嫁人了? 苍冥愣住,他竟然嫁人了? 苍冥沉默了,那些仿若昨日的记忆开始刷新起来,他想起两人于青楼初见,那时他武功全失,脑子混沌不清,被人骗去钱财甚至差点儿卖了,是张阑钰救下了他。 姚胜伤了他那次,张阑钰愧疚痛苦,说着什么利用了自己云云,明明……是那样一个纯善之人,真正的恶人哪里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恶呢? 那一次,张阑钰彻夜陪在他床边,苍冥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一颗名为“情爱”的种子从此种在心田。 再一次恢复记忆,便是在暴雨的黑夜里,河水奔腾的岸边,苍冥看见张阑钰苍白的脸,失去血色的唇,浑身被雨淋透,衣服黏在身上,更加凸显出他单薄消瘦的身体,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那一晚,他还与张阑钰门里门外沉默相对。 心里的种子发了芽,悄悄地茁长成长。 苍冥的脑海里还有许多日常琐碎的事情一遍遍回放,全部是有关于张阑钰的。 张阑钰带着他出去放风筝,两人共乘一匹马;张阑钰喂给他松子糖吃,还亲了他,说真甜;张阑钰给他梳头,说他的头发真好看;张阑钰穿他做的女装,明明是不情愿的,却一副宠溺地“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宠着他…… 张阑钰,不知不觉记忆中竟是被这个名字,这个人占满了。 心田的种子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大,迅速地开花结果了。 如今,他们竟连亲都成了。 等等,张阑钰! 苍冥的脑海里蹦出方才发生的画面,他把阿钰踹飞了,他竟在洞房花烛夜之时,把自己的夫君给踹下了床!这…… 洞房还能继续吗? 苍冥单手按在床沿,歪着上身侧头看出去,只见张阑钰还趴在地上,满目茫然无措,事发太过突然以致他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苍冥看着张阑钰突然浑身一抖,激灵了过来,沉默地爬起来蹲坐在地上,一脸震惊地朝自己看过来。 苍冥心中一突,连忙从床上下来,快步走到张阑钰身边,弯下腰把人抱了起来。 有点儿轻。苍冥第一个反应竟是这个。 他抱着人轻轻放到床上,看着似乎还处于混乱之中的张阑钰,顿了下,轻声道:“阿钰?” 张阑钰下意识眨了眨眼,瞬间像是活了过来。 苍冥眼眸深邃,漆黑如墨,仿佛黑暗中的漩涡,对上一眼简直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走了。 苍冥双手撑在苍冥耳侧,低下头,长发垂落,扫在张阑钰的脸颊上,有些痒。 张阑钰看着上方笼罩下来的人影,莫名觉得压力巨大,仿佛他的阿冥变了一个人一样。 就在张阑钰思索疑惑的的时候,苍冥低沉的嗓音突然贴着他的耳朵说话:“夫君,该入洞房了。” 张阑钰浑身皮肉一紧,耳朵开始发烫,然后瞬间向全身蔓延。 张阑钰突然紧张起来,抬手抵在苍冥的胸口上,仔细看着对方那双深邃的眸子,嗓子干涩,有些艰难地开口:“你……不是阿冥。” 苍冥接下来的动作一顿,面上不动声色:“你看出来了?” 张阑钰的唇线绷直,眉头皱起细微的痕迹:“我的阿冥怎么可能会踹我。” 顿了一下,张阑钰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苍冥也没继续隐瞒或否认,点头:“就在刚才,抱歉,我不是有意要踹你的,只是……” 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轻微颤动,竟是显露出几分让人怜惜的感觉。 苍冥心道:该如何解释,才能让阿钰同意他继续洞房呢? “我明白,你不用说了。”张阑钰突然用带着心疼的语气说道。 张阑钰一看苍冥那般模样,立刻就猜出了他为何会有那般大的反应,定然是当初那色/欲熏心的狗皇帝对他的阿冥用强了,所以才惹得阿冥这般紧张。 张阑钰的眼中下意识露出怜爱之色:“阿冥,你放心,就算你恢复了记忆,也依旧是我的夫人,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所以,不要怕,不会再有人能伤害到你了。 张阑钰神色坚定地说道:“我说过,一生一世,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所以,不管你是谁,什么身份,有什么过往,都是我的阿冥,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 苍冥心中一动,动情之时正要说些情话,抬眼看见张阑钰的眼神,再一听他后面说这几句话,呼吸一窒:“阿钰,你……知道了我的身份?” 教主大人有些紧张,毕竟他在江湖中的名声可不太好,什么杀人如麻、残忍嗜血,妥妥一人人敬而远之的魔教教主! 张阑钰犹豫着是否要说实话,不过待看出苍冥暗藏的一丝紧张之后,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知道,阿冥,关于你的事情陈叔都已经告诉我了。” 苍冥张了张嘴,张阑钰抢在他之前说道:“不过你放心,我没有任何嫌弃嘲笑你的意思,也并非因为同情和可怜才娶你,阿冥你千万不要多想。” 苍冥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垂眸沉思,思索着当年那位美艳的女教主救回自己之后,是否把自己的身世遭遇告诉过陈长老。 苍冥仔细回忆,想起当年回到天圣教之后,教主和跟随她的左护法同他说过一句话:“关于你的事情,我们都不会多嘴,或许待将来有一天,你会遇到让你自愿诉说心事的人。” 教主拎着他飞到天圣教圣山最高的地方,她迎风而立,黑色的教主外袍猎猎作响,墨发飞舞,她指向远方:“看,你以后的生命便如同那冉冉升起的红日,以往再黑暗、再痛苦的事情都将在那燃烧的赤炎之下焚化为灰烬。” 所以,不要被曾经的伤害困住,你还有更光明灿烂的未来。 苍冥不知道是不是走火入魔又恢复之后的后遗症,曾经的记忆竟也变得清晰起来,一不小心便多回忆了一些画面。 把拐到岔道的思绪拨回正路,苍冥知道教主和左护法都不是多嘴的人,他的身世想必不会胡乱往外说,所以陈叔应当是不知道他的事情的。 那么,张阑钰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苍冥翻身从张阑钰身上下来,侧坐在床边,把人扶了起来,语气十分的平静:“陈叔都对你说了什么?” 张阑钰抬眼瞥了他一下,总觉得恢复记忆后的阿冥有说不出的感觉,心中顿了一下,说道:“说你是晋城萧家幼子,因文采出众、容貌倾城,引来微服私访的皇帝的好奇,皇帝对你一见倾心,便打算把你带回宫,册封为冥妃。 “还有,你爹萧王爷贪恋权势,只因你不愿进宫伺候皇帝,便下毒想要将你变成痴儿,之后……” 张阑钰说到这里停住,一是因为阿冥遭遇太惨,他不忍心再说下去,平白撕开阿冥的伤口还往上撒盐,让他更痛苦,岂是为人夫君能做的混账事?二是他看见苍冥的表情不太对劲。 张阑钰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阿冥:“不要为以前的事情难过了,以后有夫君我在你身边,我是你可以依靠的存在,再不会有人欺负你,皇帝也不能。” 苍冥撩起眼皮看了张阑钰一眼,淡声应道:“嗯。” 他起身走到外间,重新拿了两个新酒杯,倒了两杯酒走回来,递到张阑钰面前:“夫君,喝了合欢酒,便入洞房吧。” 张阑钰一愣,下意识接过酒杯哦了一声,疑惑着阿冥似乎不是伤心难过的表情,莫非是对以前的事情已经不在乎了?或者是,太过痛苦,碰都不敢碰,只能逃避的深深藏起来,放在最深的角落里,等待它化脓恶化不得不面对的一天? 张阑钰还没想完,便被苍冥拉着手,两人胳膊交错,要喝交杯酒。 不再胡思乱想,认真喝下杯中美酒,分开之前,张阑钰嗅到苍冥近在咫尺的气息,非常好闻,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淡淡的药香和草木的味道,熟悉的味道让他立刻安心下来。 苍冥拿过张阑钰手中的空酒杯,随意丢到床边的脚踏上,勾起他的一缕长发,任其从手中落下。 “夫君,我们入洞房吧!”苍冥说着,按着张阑钰的肩膀推倒在了床上,磁性的嗓音性感又撩人,仿佛一根羽毛来回扫过心尖儿,“为夫知道夫君是第一次,放心,我会轻一些的。” “……” 张阑钰被一张贴上来的俊美容颜迷住,反应迟钝半拍,直到腰带被解开,外袍被脱下…… 张阑钰下意识跟随苍冥手上的动作侧过头,只见那大红的衣袍被丢到地上,垂感十足凸显厚重的上好料子堆叠在地上,盖住了旁边的一截腰带,散乱的画面中透着暧昧和不可言说的东西。 张阑钰一下子回过神来:“夫人,你等等。” 苍冥轻轻摩挲着张阑钰的下巴,然后微微挑起,视线落在他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指尖从那纤细而脆弱的曲线上划过,他的声音不知是被眼前所见的美景影响,还是此时周围气氛衬托的缘故,尾音带着撩拨情/欲的钩子,听得人浑身血液往下/身涌。 “春宵一刻值千金,夫君舍得等?” “我……” 张阑钰刚蹦出一个音,不知苍冥做了什么,腰腿一软,浑身都失去了力气。 “不是这样的,我才是、是夫君,应该……嗯,我来。”张阑钰嗓音带颤。 “夫君说的是。”苍冥抬手放下了床幔,遮住了一室春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17 23:47:13~2021-02-18 21:25: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泉泉 4瓶;甜酷肖战我的菜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夫人跑了 不知过了多久,帐幔轻摇一下,里面传出张阑钰带着愠怒的声音。 “你不是说轻点吗?” 片刻后。 “……你轻点。” “嗯。” 又过了许久,张阑钰的声音沙哑并带着未褪的情/欲。 “你刚才说是最后一次!” 苍冥的声音克制而隐忍:“夫君……” “抱歉,是为夫食言而肥,是为夫的错。” 张阑钰怒道:“什么为夫,我才是你夫君。” “嗯,夫君,夫君……” “……” 过了会儿。 张阑钰羞愤欲死:“你别叫了。” 后来,张阑钰睡着了,然而睡梦中都不得安生。 张阑钰只觉得身体被锁链锁住了,往哪里都跑不动,他眼睁睁看着苍冥抱住他,接着惊恐地发现身上的衣服不见了。 他快气死了。 不是说最后一次吗? 不是说了不动了吗? 张阑钰是被窗外的阳光照醒的,睁开眼睛,四顾茫然。 想到昨夜的阿冥,还有那个梦,张阑钰压抑着火气,闭了闭眼。 在床上又躺了会儿,张阑钰扶着腰坐起来,浑身都泛着酸。 他垂眼瞥见身上的痕迹,眼皮跳了跳。 张大公子虽说幼时遭遇磨难,但后来过的可都是养尊处优的日子,金贵的张公子吃穿用度都是金沙银沙铺出来的,养的细皮嫩肉,仿佛能掐出水来,稍微磕到碰到,都能青紫一片。 白皙的皮肤上落下的痕迹格外显眼,张阑钰越看越来气。 扶着腰从床上下来,脚尖点着地先试探了一下,缓缓离开床站起来…… 张阑钰惊讶了一下,竟是没有想象中的严重,身上虽然发酸,后面那处也有着明显的……异样,但总体来说,并无大碍。 张阑钰心中奇怪,小声嘀咕一声:“总不能是我的身体天赋异禀吧?”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张阑钰的脸唰地一下子就红了,下意识左右看了看。 接着反应过来,房间里少了一个人。 “方才只顾着生气了,夫人呢?” “来人!” 候在外面的丫鬟端着清水、洗漱用具鱼贯而入。 张阑钰下意识拉了一下衣襟,把身体遮得更严实了点儿:“夫人去哪里了?” 丫鬟们面面相觑。 …… 苍冥从不知自己是一个贪图欲/望的人,他也从未让自己失控过。 但是,这一次却放任自己沉沦。 大概,是张阑钰的身子太软了,又或者是因两人皆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初次尝到这般销魂蚀骨的滋味,以至情难自禁,无法控制。 苍冥怀里抱着熟睡的张阑钰,他在梦中似乎睡的不太踏实,眉头轻蹙,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 苍冥起身,吩咐值夜的下人打来一桶热水,给张阑钰仔细清洗了一下/身体,放回床上时检查了下并未受伤,但依旧不放心,又给他上了药。 张阑钰大概是太累了,竟然没有醒过来。 苍冥坐在床边,极好的视力即便在夜里也能看清张阑钰的面容。 看着看着,便有些情不自禁,苍冥伸手拨了下散落在张阑钰额前的几缕乱发,嘴角不自觉间已经翘起弯弯的弧度。 过了片刻,苍冥按在张阑钰的睡穴上,让他睡得更沉,然后抱着他的身体,把人翻了个面。 担心自家“身娇体软”的夫君明日里起床身子太难受,苍冥决定给他全身按摩一番。 天圣教中各种乱七八糟的功法极多,他闲暇之余看了不少,其中有一种手法就可帮人体通筋络、缓疲乏,并兼之有多种益处。 苍冥当年翻看过,因对人体构造极为熟悉,这种“杂书”看起来毫无障碍,他记忆力又极好,即便是到了现在也没有忘记。 只是当时似乎记得是,这手法是从某个功法中拆出来的,原本的完整功法极为骇人,哪怕是把整个人拆了也不在话下。 也不知哪任教主这般闲着无聊,脑洞如此清奇,找来那般吓人的功法拆出来一丝,改成了一种按摩的手法。 苍冥不再多想,双手放在张阑钰的后背上,细腻的皮肤触感如同上好的丝绸,颇有些让人心猿意马。 苍冥屏气凝神,专心致志地给张阑钰缓解身体的乏累。 苍冥手法娴熟,从头到脚过了一遍,见张阑钰睡得舒展了眉心,露出轻松舒适的表情,这才停手。 给他换上柔软的里衣,盖好被子,苍冥坐在床头又看了一会儿,最后低头吻了吻张阑钰的嘴唇,转身找了件衣裳换上,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卧房。 离开前突然想起什么,刚踏出门又折了回来,根据记忆里张阑钰存放东西的地方,找出一个锦囊。 苍冥打开锦囊,里面泛出金灿灿的光泽,竟全是成色上等的金豆子。 这袋子金豆子是当初他带在身边的,不仅可以当做暗器,还能在囊中羞涩的时候应急。 把锦囊挂在腰间,苍冥又去了一趟账房,支了一万两银子出来。 苍冥一路飞掠出了张府,离开了下京城,直奔城郊。 他还记得前些日子见到的那个穿紫衣的年轻公子,对方目的不明,但绝对是冲他这个教主来的,毕竟堂堂剑堂堂主之子,协助其父执掌剑堂,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岂能擅离职守? 且当初他的走火入魔分明是有人特意算计好的阴谋,如今再有一个天圣教弟子无故来此查探他的消息,必然不怀好意。 苍冥如今与张阑钰已经成亲,对方若是想对付他,必会从张阑钰这里下手,他绝不能让自家夫君陷入危险之中。 苍冥一直到了城郊的一处山庄外,飞掠到一颗大树之上,从怀里掏出一根玉笛,压在唇边吹起。 不过奇怪的是,那玉笛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没过多久,一只极其漂亮的彩蝶飞过夜空,落在了握住玉笛的那只修长漂亮、骨节分明的右手上。 彩蝶停伫之后,翅膀依旧在缓慢地、轻轻地来回阖动。 跟在彩蝶后面的还有一个人影,那人追着彩蝶从山庄里飞跃出来,停到树下,抬起头借着月光看清了树上之人的面容,神色镇定,仿佛一点都不意外。 他单膝下跪:“属下拜见教主。” 苍冥收了笛子,从树上飞下,彩蝶也自他手上飞起,然后又落在了肩头。 苍冥站在来人面前:“起来吧!” “多谢教主。”他是这玉轩山庄的主人,同时是天圣教执事长老,是苍冥的人。 玉轩庄主抬眼瞄了一下苍冥,试探问道:“不知教主深夜召唤属下,可是有要紧的命令?” 苍冥俊美无双的容貌一半隐在树影下,神色看不分明,唯有声音沉厚威严:“剑堂堂主之子百里剑钧来此地的目的你可知晓?” 玉轩庄主立刻点头:“禀教主,邵风元谋篡教主之位,并控制了教内多数重要堂主和长老,欲对您不利,那百里剑钧便是得到您在下京城/的消息,奉邵风元之命来此查探真伪的。” 苍冥并不担心自己,只是觉察这其中有一点怪异:“邵风元不过是个废物,他如何控制教内的堂主和长老?可有查探他身后是否还有人?” 废物?玉轩庄主默了下,也就教主敢用废物形容那个野心勃勃、心机城府颇深的邵风元了。 “属下并未查到邵风元背后暗藏的人或势力。”玉轩庄主顿了下,继续说道,“也可能是他背后之人或势力藏的太深,属下失职,查不出端倪。” 苍冥并未在意:“你的情报势力皆在此地,且查探教中机密要事并非易事,查不到消息实属正常,不必领责。” 玉轩庄主垂首而立,不敢说话。 苍冥瞥了他一眼:“百里剑钧的消息可传出去了?” 玉轩庄主立刻回道:“没有,皆被属下拦了下来,只是方才教主召唤,属下出来的匆忙,没有带在身上,可要属下回去……” “不必。”苍冥沉声打断了对方,“百里剑钧的行踪呢?” “属下在他身上放了蝶蛊的卵,只要催动蝶蛊,便可找到百里剑钧。” 苍冥侧过头看了一眼停在肩膀上的彩蝶,点点头:“蝶蛊我先带走,至于你,出动身手最好的弟子,保护张家公子张阑钰。” “是!” 苍冥抬眼,深邃幽深的眸子仿佛深海一般,神秘、危险:“记住,他若是掉了一根头发,本座拿你是问。” 玉轩庄主浑身一僵:“……是!” 苍冥抬手,指尖轻触了一下蝶蛊,漂亮的彩蝶飞起,绕着苍冥飞舞,其行动轨迹犹若幻影,眨眼之间,便出现了无数又大又美丽的黑翅五彩斑斓蝶。 苍冥的身影淹没在蝴蝶之中,他飞身而起,同时无数蝴蝶汇聚成一片,飞到苍冥脚下,其中最美艳的一只彩蝶飞到苍冥身侧,与之同行。 苍冥就像是踏着蝴蝶铺成的空中之路一般,逐渐消失在月下的黑夜之中。 玉轩庄主直到苍冥完全失去踪影才松了一口气,他拢了拢衣襟,朝着下京城城内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自言自语道:“张公子……啊!教主嫁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回想了一下昨日白天他去教主的婚宴上蹭饭吃,当时所见到的教主是多么的纯善无害,不由得感叹一句:教主不愧是教主,此等伪装绝对是出神入化,连他都没看出丝毫破绽。 再想想方才教主与蝶蛊共同离去的身影,浑身一哆嗦,蝶蛊可是天下蛊虫之中最难培育,也是最厉害的蛊,其毒性之强,沾之即死,其生命力之盛,犹如春日杂草,野火烧不尽。 蝶蛊是教主寄存在他这里的,幸亏教主带走了,不用再整日面对那般恐怖的东西了。 玉轩庄主抬头望着圆月笑了笑,转身回了山庄,准备立刻安排人手去保护张阑钰。 …… 张阑钰撩着盆中的清水,见无人回答自己,脸色变得难看。 “说,夫人去哪里了?” 丫鬟们噤若寒蝉。 张阑钰把擦脸的布巾丢到盆子里:“去,把宅子里所有的人都给我叫过来。” 没用多久,张阑钰的前院里几乎挤满了人。 张阑钰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眼神凌厉,扫过下面乌泱泱一片的人头。 “说,谁知道夫人去哪里了?” 年轻的账房先生颤巍巍走上前一步:“回公子的话,夫人深夜里突然来找我,从账房支走了一……一万两银子。” 他心呼老天爷,暗道:莫不是那夫人是个骗子,如今携款潜逃了?如若真是如此,公子会不会认为他是帮凶? 张阑钰的脸色变青,黑沉沉的目光盯着账房先生,一字一顿说道:“你说,夫人在深夜去找你?” 刻意咬重了“深夜”二字,似是在警告什么。 账房先生却没听出来,极力为自己的清白澄清:“公子明鉴,我绝无半句虚言啊!” 张阑钰气的脸色由青变黑:“大胆,你竟敢污蔑夫人名声!你的意思是,夫人在给本公子带绿帽子吗?” 账房先生抬起头,露出一张年轻俊秀的脸,满目茫然:“……啊?” 作者有话要说: 账房先生:“我!实惨!”感谢在2021-02-18 21:25:46~2021-02-19 21:05: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穆小空 2瓶;甜酷肖战我的菜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真实身份 张阑钰冷哼一声:“以后说话都给我注意点儿。” 账房先生看着自家公子那森冷的表情,嘴唇颤动几下,想要辩驳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他算是明白了,公子这是一大早上找不见了新夫人,在这里寻由头胡乱撒气呢。 张阑钰现在就是一个一点就着的炮仗,就算意识到了自己烦躁的不正常,也控制不住。 他从一大早醒来看不见阿冥的生气,变成了现在的焦躁不安。 张阑钰心中万分焦虑,甚至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阿冥恢复了记忆,不会是走了吧? 嫁给自己之时的阿冥是一个单纯的、心中只有他的人,只以为嫁给他便能同他永远在一起,便一门心思要嫁给他。 可是,恢复记忆的阿冥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哪怕是喜欢自己,身为堂堂男儿之身,嫁人这种事情怕是一时间也接受不了吧? 张阑钰越想心中越/慌乱,阿冥万一以后都找不见了,他可怎么办? 张阑钰抬手扶住隐隐抽痛的额头,闭眼平复了一下跳动得咚咚作响的心脏,睁开眼睛时,恰好看见了站在人群前的陈叔,眼前一亮。 “陈叔!” 这一嗓子极为清亮,陈叔本来正在发呆想教主为何会离开的事情,突然被这一嗓子惊回了神,下意识绷紧挺直了身子,抬头看向张阑钰,顿了问道:“公子,何事?” 张阑钰眼中带着期盼,他知道陈叔武功高强,或许知道阿冥昨夜里是何时离开的。 “陈叔,你可知道阿冥去哪里了?” 陈叔看着自家公子那亮晶晶的眸子,心中冒出不忍心,但终究还是硬着头皮摇了摇头。 张阑钰眼中的光瞬间就灭了。 他浑身瘫在椅子里,过了半晌才一副丢了魂儿的模样,抬起头瞥了一眼院子里战战兢兢的一群下人,无力地摆摆手:“都下去做事吧!” 下人们各自散去,只有陈叔留了下来。 陈叔走到张阑钰面前,担忧地看着他:“公子,你没事吧?” 张阑钰仰起头,眼睛里是茫然和慌乱:“陈叔,阿冥恢复记忆了,你说他是不是后悔和我成亲了?他……是不是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陈叔浑身一震:“你说什么!教主……冥公子他恢复记忆了?” 张阑钰点点头,并没有注意到陈叔所说的“教主”二字,依旧沉浸在自己“永远失去阿冥”的可怕幻想中。 陈叔震惊到无法言语,半晌才反应过来,瞥眼瞧着完好无损的公子,心中一动,问道:“冥公子他是何时恢复记忆的?” “洞房之前。”张阑钰下意识回道,说完自己就愣住了,他突然反应过来,既然是洞房之前恢复记忆的,那么若是阿冥不喜欢自己,又何必与自己洞房?还做得那般…… 那般激烈。 张阑钰想起昨夜自己翻来覆去的被折腾,脸不由得红了。 陈叔正忧心着张阑钰的安危,分析着是哪个时间点教主恢复记忆,才没有震怒把公子一脚给踹飞了,却不想一抬眼就看见自家公子脸颊泛着红晕,一副娇羞恼怒的模样,简直与那被夫君怜爱过后的小娇妻一模一样。 “……” 陈叔一言难尽地提醒张阑钰:“公子,注意点儿。” 张阑钰从那令人脸红心跳的记忆里挣脱出来,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难为情。 沉默片刻,张阑钰打破这尴尬的气氛:“陈叔,你说阿冥可能会去哪里?” 当然是回天圣教了。只是这话陈叔却不敢对张阑钰说,天圣教是什么地方,公子去了还能回来吗? 并且教主走火入魔疑似有隐情,此时教内怕是比那龙潭虎穴都危险,他怎敢让张阑钰去冒险。 陈叔摇头:“不知。” 张阑钰皱着眉,自言自语:“应当不会回晋城那个家,那种卖子求荣的人家,不值得阿冥回。” 他托着腮,望着湛蓝的天空,神色逐渐迷离:“不大可能回家,那阿冥会去哪里呢?” 明明是刚娶的夫人,第二天就不见了,张阑钰委屈的不行。 陈叔心虚地偷偷看着张阑钰,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却不敢擦,怕被公子注意到他的异样。 他差点儿都忘了,他还给教主编了个“出人意料”的身世哄骗公子呢! 陈叔突然担心,万一公子戳破了这个谎言,岂不是就意味着知道自己在对他隐瞒教主的身份? 至于为何要隐瞒?那自然是因为知道对方的身份,且有不为人知的隐情,不便说出来啊! 陈叔沉痛地反思,当初就不该为了那么一丢丢恶趣味这般欺骗公子。 接着又考虑起来,万一公子发现真相,前来质问他教主的身份,他能顶得住吗? 陈叔不敢保证,只能祈祷公子千万不要发现他的谎言。 见公子还在愣神想教主,自己悄默默离开了。 张阑钰想阿冥想得紧,明明才刚刚分开,就这般思念,若是以后都再也见不到了,他怕不是要得相思病想死了。 正在张阑钰愁眉苦脸之时,好友荆达先来访。 荆达先本来没打算今日来,毕竟好友刚成亲,昨日乃是洞房花烛夜,今天不得与新夫人在床上多温存温存? 可是他却听说了张阑钰的新夫人不见的消息。 荆达先匆匆赶来,看见张阑钰失魂落魄地瘫在那里,连忙上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阑钰茫然地抬起头,半晌才反应过来眼前站的人是谁:“……原来是荆兄啊!” 荆达先皱眉:“我怎么听说你夫人不见了?发生了什么?” 现在张阑钰根本听不得这个,连连摆手:“别说了。” 荆达先一瞬间脑补了许多,看着张阑钰这般痛苦,对好友的同情达到了顶峰。 下人给荆达先搬来一张椅子,他在张阑钰旁边坐下,深深叹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 张阑钰眼神飘忽,过了会儿,视线定在了荆达先身上,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荆兄,我记得你以前去过晋城,在那边有人,可否请你帮一个忙?” 荆达先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但依旧点了点头:“张兄请说。” “晋城萧王爷的府邸附近,能否请荆兄安排些人关注一下?若是见到我夫人出现那附近,务必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张阑钰虽说不太相信阿冥会回晋城,但是,万一呢?说不定阿冥气愤难当,回去报仇了呢? “萧王爷?”荆达先楞住,然后仔细回忆了一下,疑惑地看向张阑钰,“晋城并无萧王爷,倒是的确有一姓萧的官府人家,不过那家人是造船的,也并非是什么王爷啊!” 当年荆达先还去看过那船,造得十分宏伟壮观,因此印象非常深刻,不可能记错了。 他盯着张阑钰问:“张兄为何会认为晋城有萧王爷?” 张阑钰懵了,确认道:“真的没有萧王爷?” “没有。” “那……或许不姓萧,其他姓的王爷呢?” 荆达先摇头:“晋城没有王爷。” 张阑钰楞住。 没有王爷?那……陈叔为何要骗他? 张阑钰噌地起身:“荆兄,我有要事去办,不便招待荆兄了,下次定给荆兄赔罪。” 说完,张阑钰一溜烟儿就跑没了,徒留荆达先孤零零一人莫名其妙地坐在原地。 张阑钰在偏院的房顶上找到了陈叔,他仰着脖子盯着对方:“陈叔,晋城根本没有什么萧王爷,你为什么要骗我?” 陈叔本来坐在屋顶上百无聊赖地看风景,却不想担心的事情来得这么快,猝不及防之下一只脚打滑,身体一歪,险些咕噜噜从屋顶上滚下来。 陈叔单手撑住上身,眼中露出惊恐,朝着下面的张阑钰看过去。 也幸亏两人距离有些远,张阑钰没有看见陈叔脸上那心虚的表情,否则怕是要更气。 陈叔缓了一下,从屋顶上跳下来,走到张阑钰身边:“这个,公子你听我说,我也是有苦衷的。” 张阑钰没什么表情地哦了一声:“什么苦衷?陈叔你说,我听着。” “……” 陈叔嘴唇一动,张阑钰先沉声提前警告了一句:“陈叔,不要再骗我。” 陈叔看着张阑钰严肃的表情,暗中叹气,他知道,此刻就算骗得了一时,也骗不了一世,若是让公子胡乱出去找人,怕是还会遇到危险,不如都给他说开了,公子是个有分寸的人,知道该怎么办。 陈叔沉默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先说下我的身份吧,其实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觉得没什么可说的。” “我本是天圣教的长老,后来因某些原因被废了武功逐出圣教,当年处理我的,便是冥公子。关于冥公子的身份,他的确不是什么晋城萧家的人,他是天圣教教主。” 张阑钰皱了一下眉:“江湖人?” 陈叔点头:“天圣教现在已经被江湖称之为天魔教了,其缘由,皆因冥公子数年前血洗神医谷,震惊整个武林,而圣教教主,如今也变成了魔教教主。 “公子,教主是个危险人物,既然他已经离开,你为何不就此放弃?并非是我故意要拆散你们,而是教主此人残忍无情,杀人如麻,人命之于他与蝼蚁无异。你与他在一起,说不得那天惹怒了他,连你都会被他杀了啊! “不仅如此,如今教内波涛暗涌,教主走火入魔怕是与教中的某些人离不了关系,公子你与教主在一起,必然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到头来只会惹上杀身之祸。” 张阑钰神色震惊,似乎为此动容,眼睛直直盯着陈叔,半晌吐出一口气:“……你说阿冥怎么着来呢?残忍,还无情?杀人如麻?” 陈叔以为张阑钰不信,紧皱眉头强调:“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公子你可能被教主失忆后那副纯善的模样骗了,实则上,教主可是一个性格扭曲的……变态。” 陈叔看张阑钰的脸色难看,明显是不相信,当即吐出了压在心中多年的一个秘密:“是真的!教主他有恋尸癖!我亲眼见过,就在圣教总坛之下,教主在那儿藏了一具尸体,还用冰块冰镇着,得空了就去欣赏,这不是不正常是什么?” 张阑钰闭眼深呼吸了一下,再睁开眼明显失望地看向陈叔:“陈叔,你为何又要骗我?阿冥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你怎能如此诋毁阿冥,陈叔你……” 张阑钰摇摇头:“算了。” 叹着气,失落地转身离开了。 陈叔留在原地目瞪口呆,看着张阑钰走远的背影,头一次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叔:“我委屈。” 阿钰:“又骗我,我家阿冥明明那么善良。” 没忍住又挖了一个坑,放着排队写。 《我和我家猫灵魂互换了》轻松向,实在是小猫太萌了!啊啊啊! 林添远最近怀疑自家老攻出轨了,可他没证据。 趁着老攻出门,林添远搜索家里,发现了一个神秘的盒子,里面放着一个笔记本和一些零碎的东西。 林添远拿起笔记本,道德和理智挣扎三秒钟后毅然而然打开了,首页大写标粗一句话——我心中一直有一位白月光。 林添远一懵,瞬间心凉了大半截。 果然,七年之痒不是白说的。 林添远正准备接着往后看,屋外突然传来老攻的声音:“小远,我忘拿车钥匙了,你给我放哪儿了?” 林添远一惊,手里的笔记本咣当掉了,心里慌的不行,环顾房间寻找躲藏的地方。 “咔哒——”卧房门把手转动 “吱扭——”门开…… 来不及了! 完了!大写的两个字浮现在林添远脑海里,然后他眼前一黑,意识失去三秒钟。 再睁开眼,林添远发现老攻像巨人一样站在自己面前,但他没顾得上惊悚,只是下意识想要开口解释,张嘴却是:“喵~” “……” 林添远:“喵!”操! 2021年2月19日发表文案截图 第43章 教主伪装 张阑钰回去之后,立刻吩咐下人收拾行囊,虽说陈叔不打算告诉他真相,但是他也要出去寻找阿冥。 “夫人呐,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张阑钰回了卧房,找出阿冥之前给他做的那套裙子,黄粉的颜色看起来格外鲜嫩,摸着柔软的布料,不由得陷入了回忆之中。 过了会儿,张阑钰叹口气,把裙子收拾起来,准备此次外出一并带上,也算是个念想。 夫人若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也可以睹物思人,缓解下相思之苦。 张阑钰刚收拾妥当裙子,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怎么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张阑钰用手指抵着下巴,盯着橱柜里。 突然灵光一闪,张阑钰微微睁大了眼睛:“对了,锦囊怎么不见了?” 装着那一袋子金豆子的锦囊呢?莫非是丢了? …… 苍冥离开下京城之后,跟着蝶蛊一路追踪百里剑钧。 两天后,在一个小镇外追上了人。 苍冥旋身而起,锦袍飞扬,隐约可见劲瘦的腰肢,飞身跳到空中之后,蝶蛊汇聚成一片黑云飘到他的脚下,托住了他的身体。 苍冥伸手探入锦囊之中,抓出一把金光璀璨的金豆子,唰地射出。 护卫在百里剑钧周围的人一个个扑通倒下,只剩下惊骇不已的百里剑钧。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拿剑的手无法控制地哆嗦起来。 苍冥居高临下睥睨百里剑钧,淡漠的声音响起:“身为剑堂弟子,连一把剑都拿不稳吗,百里剑钧?” 百里剑钧下意识握紧剑柄,睚眦欲裂,教主能追上来,就说明对方之前的一切皆是演戏,邵风元说的什么“教主遭受重创,身受重伤”根本就是骗他的! 教主是什么样的人?那可是独身一人血洗了神医谷的冷血怪物啊! 百里剑钧心生恐惧,知道自己今日怕是活不了了,一咬牙,就要豁出去拼命,说不定还能搏出一条生路。 然而,还没等他动手,侧颈便是一疼,他下意识抬手捂了一下。 只见一只雪白的蝴蝶刺破他脖子上的皮肤,从下面钻了出来。 百里剑钧捂上脖子之后,突然像是被针刺到掌心,条件反射抬了一下。 白色的蝴蝶舒展了翅膀,从百里剑钧的指缝里飞了出来,那轻盈的身姿万分绝美,猝不及防进入了他的视线之内。 百里剑钧瞳孔猛地收缩,惊呼出声:“蝶蛊!” 怎么回事,蝶蛊的卵是什么时候放进他的身体里的?竟都孵化出来了? 百里剑钧额头渗出冷汗,仿佛被巨大的阴影笼罩,恐惧如同汹涌的巨浪倾覆而下,他手脚冰凉僵硬,浑身都动弹不得。 百里剑钧手中的剑叮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抬起头,看向那犹如神魔一般的身影,俊美无双的面容仿若最无情的神祇,冰冷的双眸俯视着他。 百里剑钧膝盖一软,扑通跪到了地上,哆哆嗦嗦地开口:“……教主,饶命!” 无数的蝶蛊托着苍冥的身体落下,脚尖轻盈地点地站到了地面之上,苍冥走到百里剑钧面前,垂眸看着他:“说吧!” 百里剑钧一抖,求生的欲/望占据了一切:“是邵风元,是他的命令,他让我来查探教主您的行踪。” 百里剑钧弯腰,额头触到地面:“教主饶命啊!并非是属下背叛教主,实在是那邵风元太过狠毒,给属下以及其他同门,还有诸多堂主和长老们下了奇怪的蛊,我等不得不听命于他啊!” 苍冥眼中一动:“蛊?” “是的!”百里剑钧想起被蛊控制的人,那简直就是具行尸走肉啊!他的眼中露出恐惧,“是一种能控制人心智的蛊,若是谁不遵从邵风元的命令,便会被蛊虫吞噬心智,变成一具只听他命令行事的行尸走肉,属下也是迫不得已,万望教主饶命。” 听从邵风元的命令,至少还能维持自身意识,若是反抗邵风元,便会被他变成没有思维,没有意识的活死人! 失去自我,唯命是从,那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苍冥眉头轻皱:“控制心智?莫非……” 垂眼看着浑身发抖,快被吓傻的百里剑钧,苍冥问道:“本座在禁地闭关期间,可是邵风元派人闯入的禁地?” “是的!” 苍冥沉默片刻,然后轻声开口:“如此看来,邵风元在禁地带走了一些东西。” 他看着百里剑钧停顿了一下:“你们中的蛊应该是傀儡蛊,乃是存放在教中禁地的禁物,邵风元竟敢动那东西,还真是胆大包天。” 教中禁地里的东西,全部极其危险,邵风元竟敢从那里拿走傀儡蛊,并且大范围使用控制教内弟子,难道不知傀儡蛊极其危险,会遭反噬吗? 苍冥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冷声道:“果然是个蠢货。” 百里剑钧一言不敢发,在教主眼里邵风元是蠢货,可在他们眼里,现在的邵风元,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 百里剑钧心中怕的不行,可还是忍不住腹诽:都怪教主太过优秀还不自知,生生把人逼成了疯子。 此时,停留在苍冥肩膀上的蝶蛊扇动翅膀飞起,停在了百里剑钧眼前,吓得他上身猛地后仰,后脑勺咚的一声磕在了地上。 百里剑钧露出惊恐的神色,以为教主要杀他了。 苍冥见他如此没用,眼神变冷:看来此番回去,剑堂之中要清理一番了。 剑堂堂主其人倒是颇有能力,且剑术高超,只可惜任人唯亲,若是对方依旧看不清实事,不如另换一个。 苍冥语气冷淡:“把右手伸出来。” 百里剑钧快速瞥了一眼教主的神色,慢腾腾地举起了右手。 蝶蛊从他的右手指尖飞过,只见一道血线出现在百里剑钧的中指的指腹上,血珠眨眼之间冒了出来。 百里剑钧呆愣地看着流血的手指,一时不明教主到底想做什么。 “别动!”苍冥沉声命令道。 百里剑钧立刻一动不敢动,苍冥划破自己的手指,挤出一滴血,滴落在百里剑钧伤处。 事权从急,苍冥只能先用自己的血替代引诱傀儡蛊出来的傀儡香。 没过多久,百里剑钧就感觉身体内一阵疼痛,然而这疼痛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一只芝麻大小的黑色小虫从他手指伤口处钻了出来。 百里剑钧突然听到头顶教主的声音落下:“果然是傀儡蛊。” 他抬起头,只见教主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傀儡蛊从自己手上飞出,朝着教主飞扑过去,然后……被教主无情碾死了。 可以控制心智,能把人变成行尸走肉的恐怖傀儡蛊,竟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死了。 百里剑钧身上傀儡蛊被解,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背后冒出冷汗:果然,还是教主最可怕。 突然,白色的蝴蝶从眼前飞过,百里剑钧浑身的皮肉一紧,差点儿忘了,还有更麻烦的东西呢。 低着头不敢去看教主,百里剑钧端正跪姿:“属下以后定当为教主赴汤蹈火,以赎今日之罪。” 苍冥自然不信这个贪生怕死的百里剑钧嘴里说出的漂亮话,不过他的确有命令交给对方,否则也不会如此着急的为他解除傀儡蛊。 “即刻回到邵风元身边,告知对方本座重伤已愈,已从下京城离开,并且查到暗害偷袭本座之人。” 苍冥又吩咐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便放百里剑钧离开了。 本打算回去找张阑钰,想到什么,便决定先去查查那件事。 苍冥刚进入小镇里,突然发现自己身体有异,他的内力竟在迅速流失,照此速度,不出今日,他便会内力全失。 苍冥皱眉:“莫非是走火入魔的后遗症还未痊愈?” 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苍冥并不紧张,但是因邵风元还在寻找他的踪迹,不杀了他不罢休,倒是一桩麻烦事。 思索片刻后,决定做些伪装。 苍冥买了些许布料和针线,在一家客栈住下。 过了几日之后,客栈内走出一位身材窈窕,容貌绝美,身着桃花色衣裙的绝色女子。 美貌女子离开了小镇,只是没走出多远,便遇见了一群江湖人。 “哟!这位小姐是要往哪里去啊?”那江湖人朝着女子围了上来,目露淫/邪。 女子漂亮的凤目凌厉地斜了对方一眼,冷冷道:“滚!” …… 张阑钰踏出府邸大门,瞥了一眼正在指挥下人把行礼装上马车的星垂,随口问道:“平野呢?” 星垂转过身:“平野说肚子饿了,先去买些包子,马上就回来。” 张阑钰不在意地点点头,然后把视线挪到了陈叔身上。 不放心地再次强调说道:“陈叔,你可千万不要再骗我。” 陈叔无奈极了,此次外出寻找教主,终究还是他顶不住公子的软磨硬泡,这也就罢了,可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就骗了公子那么一次!用得着这么防备他吗? 陈叔心酸不已,终于等到了启程。 两辆马车缓缓驶出城门,接着速度逐渐加快,渐渐地消失在了长长的官道上。 马车走了数天,在一个小镇里停留半天修整之后,马上又继续上路。 张阑钰心急得不行,一刻没有找见阿冥,他就一刻不能安心。 离开小镇后,很快在一片较为开阔的地方遇见了一群人。 那群人人人带着刀剑,一副江湖打扮。 马车行到此处停下,张阑钰撩开帘子看向那群江湖人,就见他们中间围了一个身着粉白衣裙的女子。 女子正好背对着他,背影窈窕,一头长及臀下的墨色长发极为柔顺漂亮。 张阑钰看着那群江湖人围着女子,蠢蠢欲动,冷嗤一声:“无耻败类!” 作者有话要说: 阿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家夫人啊!” 绝色女子直勾勾地看他:“不知道。” “……”感谢在2021-02-20 22:11:35~2021-02-21 20:52: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酷肖战我的菜、穆小空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容貌相同 那群江湖人动了,竟是十分不要脸地一群人围攻一个弱女子。 女子原地旋转,披帛甩出,上面似是坠有铃铛,发出清脆地叮铃铃的声音。 她脚下踏着玄妙的步法,一个侧身转到一个使着巨剑的左侧,右掌疾出,拍在那人的剑身上,接着手掌未收,顺着剑身滑下,五指呈爪,直接扣在对方的手腕上。 那人只觉整个手臂一麻,巨剑咣当掉地。 女子疾步后退,躲开了旁边砍过来的一刀。 张阑钰只见那女子腾挪之间,身姿轻盈,玄奥非常,每一步都恰好躲开敌方的攻击。 虽说他不懂武功,但是却能看出那女子步法的的不凡。 在一片刀光剑影之中穿梭的女子仿佛在跳舞,粉白的衣裙转开,像是一朵盛放的桃花。 女子抬手,宽松的衣袖滑落,露出洁白玉臂,美得晃花人眼。 那纤细的腰肢绑着玫红的腰带,艳丽的颜色恰好配那略素雅的桃花粉白,腰带上并有缀着小珍珠的粉色细飘带绕了那细腰一圈,如同流苏般垂下,贴在长长的裙摆之上,随着女子转圈、踏步的同时,飘逸地飞舞在空中。 女子对上一群人,看似轻松非常,但是渐渐地,却被敌人发现了不对劲。 “这妖女没有内力!” 一人突然吼出,其他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妖女打在他们身上的时候没力气,原来并非对方手下留情,竟是没有内力的缘故? 妖女就是妖女,哪里有仁慈留敌人性命呢。 一群人的攻击顿时更加凌厉。 “她没有内力,很快便会体力不支,加快攻击速度!” “这妖女的身法虽玄妙,但没有内力,定然支撑不了多久。” 女子看着似乎真的开始体力不支,步法已经开始出错,她不着痕迹地朝着张阑钰的马车方向看了一眼,突然身形飘忽,竟是逃出了包围圈。 女子似是知道自己没有内力逃不过这些人的追击,便没有立刻逃走,毕竟转身把后背露出来更危险,她只是戒备着敌人,寻找时机。 女子逃出包围圈之后,正好离张阑钰的马车近了。 她侧身站立在路边,背后是一道浅沟,沟里长满了杂草和野花,大片的黄色的野菊花构成一幅绝美的风景画,与桃花一样的女子相互映衬,更衬得花娇人更美。 张阑钰坐在马车里,之前距离较远,此时女子跑得离他近了,便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张阑钰盯着那一半的侧颜,浑身震颤,瞳孔猛地收缩。 “怎么可能!她……” 张阑钰死死盯着女子那绝美的侧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嘴唇一哆嗦,语调都变得破碎:“她为何与阿冥长得那般相像?” 那群人都是江湖人,本来打算等等看情况,这下子张阑钰却是再也坐不住了。 “陈叔,我出去一下!”张阑钰顺手抓起手边的银蛇蛊鞭,随意绑在腰上,方便取用。 张阑钰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对着那群继续围攻过来的人大声喝道:“住手!” “谁?” “谁敢管我们巨剑门的事情?” 张阑钰走到女子身边,某种迫切藏在眼眸中的森冷之下,迅速瞥了一眼女子之后看向眼前的一群人,冷笑一声:“我只听说过江湖人不拘小节,都是豪爽大气的侠义之士,却原来不知,还有尔等这般下流无耻的好色之徒。” 对面一个巨剑门的弟子当即大怒:“你是何人,竟敢管我们巨剑门的闲事?” 另一人同时说道:“这妖女害人无数,我们为江湖除害,岂容你这无名之辈出来污蔑我巨剑门的名声?” 此时,旁边突然传出一声噗嗤的笑声:“为江湖除害?哈哈哈……简直笑死爷爷了,分明是你们这群色/欲熏心的牲口看上了人家姑娘的美色,被骂了之后恼羞成怒,对人家姑娘用强,哪里来的脸说为江湖除害?” 张阑钰闻声望去,只见路边一块石头旁躺着一个人,对方的衣服是灰扑扑的颜色,十分不起眼,之前竟是没有人注意到他。 听了对方所言,张阑钰扭头看向那群无耻之徒:“这等猪狗不如的畜生也不知害了多少姑娘家的清白,着实可恶至极。” 石头旁那灰衣人抚掌赞同:“说得对,都怪他们那两腿中间的玩意儿不听话,应该教训教训。” 话音刚落,只听嗖嗖数道破空的声音,紧接着那群人手里的刀剑叮当掉地,弯腰捂着□□惨叫起来,半天都直不起身子。 在一片惨叫声中,灰衣人翻过身,露出一张颇为俊秀的脸,竟是一位格外年轻的男子。 灰衣男子的视线落在张阑钰腰间的银蛇蛊鞭上,眸光闪动:“你是天圣教的弟子?” 张阑钰不知对方为何有此一问,摇头:“不是。” 灰衣男子张口欲言,临到嘴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喃喃自语道:“是了,当年的陈长老已经被废去武功,逐出天圣教了。” 张阑钰没听清灰衣男子说了些什么,也没探究的欲/望,对着对方拱手行了一个江湖人的礼节:“刚才多谢阁下出手相助。” 灰衣男子随意摆摆手,然后把目光落在了那群想要逃走的巨剑门以及其他门派的废物身上。 他语调漫不经心,说道:“敢逃,就让你们人头落地。” 那群捂着□□的再不敢动一步。 灰衣男子武功深不可测,他们绝不是对方的对手,刚才欺负女子的气势完全没了,面对更强的人,他们就像是没了膝盖的软骨头,连狗都比他们高贵,毕竟狗也只是冲自己的主人摇尾巴。 张阑钰看向美貌的女子,一脸复杂地盯着她那与阿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半晌才问出疑惑:“姑娘家里可有兄长?” 女子抬起一双美目,冲着张阑钰笑了一下:“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接着她一顿:“至于小女子家中的兄长……小女子是孤儿,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师父,并不知有没有什么兄长。” 张阑钰缓缓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平复了一下心跳:“姑娘,其实你有一个兄长,虽说此事巧合的不可思议,但是在下见过你的兄长,他与你长的一模一样,你们定然是有血缘亲情的亲人。” 说到这里,想起自家夫人还没个着落,激动的情绪消退下来,带着些失落说道:“只是你兄长前些日子不知去了哪里,我正在找他,如若姑娘不嫌弃,可与在下同行,一则能见到你的兄长,二则也安全些。” 张阑钰说完,看了一眼那群轻薄女子未遂便用强的江湖败类一眼。 女子似是想要拒绝,但跟着张阑钰的视线看了一眼那群无耻之徒后,改变了主意:“那就多谢公子了。” 马车里多了一位美貌女子之后继续上路。 只不过,张阑钰发现那位灰衣男子慢悠悠地跟在了他们的马车后面,除此之外,还有那群无耻之徒们,也不知灰衣男子作何打算,竟是不允许让那些人离开。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张阑钰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又落到了女子身上,心中忍不住感叹:真的与夫人好像啊! 那女子似是被他毫不遮掩的直白眼神盯得害羞了,微微侧了一下头,轻声细语道:“公子这般看着我作甚?” 张阑钰如梦初醒,连忙抱拳:“抱歉,你与我夫人……啊不是,与我……你的兄长实在是太像了,便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冒犯姑娘,请姑娘勿怪。” 女子好奇问道:“真的很像吗?” 张阑钰立刻点头,还朝着坐在一旁的陈叔说道:“非常像,陈叔可以作证。” 陈叔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脸严肃,没有回应张阑钰的话。 张阑钰愣了一下:“陈叔?” “嗯?”陈叔惊了一下,回神,“公子,怎么了?” 张阑钰眨眨眼:“陈叔你想什么呢想的如此入神?” 陈叔迟疑了一下,摇摇头。 他暂时没告诉张阑钰,跟在后面的那灰衣年轻男子,是天圣教的弟子,更是他当年的徒弟。 方才在车厢里他就注意到了对方,因此他才没有从马车上下去跟随张阑钰,只打算暗中相助保护。 虽说一开始灰衣男子是背对着众人,他并没有看见对方的容貌,但是男子腰间插着的一把笛子他却是认识的。 那笛子是当年的教主从圣教宝库里找出来送给他的,其材质不知是什么品种的竹子,放了不知多少岁月竟依旧不腐不坏,且坚硬非常,刀剑劈砍在上面,连个痕迹都留不下。 当年,他还劝说教主,这般宝贝不应该随便送给一个从未立过功的弟子。 教主当年怎么说来着? 喝了酒,一身红衣的绝色教主比平时更加狂放不羁,拍着他的肩膀大笑:“咱这儿就逐云的笛子吹得好,不给他给谁?你这做师父的,不要太小气。” 当时的陈长老绷紧了一张脸,一句话都说不出。 哦对了,陈叔此时突然想起来,当年还是少主的苍冥也在旁边,似乎也说了句什么,只是他记不太清了。 思绪回到现在,陈叔心中五味陈杂,看着当年的小徒弟长大了,武功也精进许多,心生宽慰的同时,又不免感叹一句物是人非。 张阑钰见陈叔不知又陷入了什么回忆里,也不再搭理他,继续和对面的女子说话。 “在下姓张,名阑钰。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公子叫我于蓝即可。” 张阑钰点点头:“那便叫于姑娘吧!” 两人正说着,车轮似乎是碾到了石头,马车突然一个颠簸,对面的于姑娘没坐稳,一头朝着张阑钰栽过来。 张阑钰没处躲,下意识抬起胳膊。 于姑娘撞到了张阑钰怀里,瞬间就脸红了。 张阑钰却没在意对方的羞涩,两人虽身体相贴,但他对自家阿冥夫人忠贞不渝,自然也不会生出不该有的歪念头。 只是,他的脑海中几乎是下意识的瞬间,竟冒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这姑娘怎么没有胸? 作者有话要说: 阿钰:“姑娘你的胸怎么这么平?” 啪! “流氓。” (又或者:“夫君不喜欢平胸吗?” 阿钰惊恐jpg)感谢在2021-02-21 20:52:22~2021-02-21 23:2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酷肖战我的菜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月下美人 张阑钰一巴掌拍飞了脑子的胡言乱语,身体努力往后靠,双臂高举,尽量与女子减少接触面积。 “于姑娘,你没事吧?” 张阑钰听见怀里传出很轻的一声:“没事。” 两人很快分开,于蓝似乎是不好意思去看张阑钰,低垂着头,后颈处露出一小片白,显得柔弱又撩人。 马车里一时无话,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有车轮碾过地面的沙沙声,渐渐地,听的人昏昏欲睡。 张阑钰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脑袋随着马车的颠簸左右前后轻晃,睡得不太/安稳。 对面的于蓝姑娘瞥了一眼闭目养神的陈叔,继而把目光落在张阑钰身上,此时她哪有半分的娇羞,直白的眼神盯在张阑钰身上,从上往下扫了一遍,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陈叔突然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微微皱了一下眉,盯着她露出警告的眼神。 于蓝下巴微扬,无声笑了一下,明明是普通正常的动作,看在陈叔眼里,却颇有一种挑衅的意味。 陈叔喉头一哽,眉头皱得更深了,仔细去看那女子,却见对方只是温温柔柔地笑着,并无不妥。 心中暗道一句“一定是我的错觉”,陈叔眼不见心不烦地重新闭上了眼睛。 于蓝收回落在陈叔身上的目光,转而继续去看张阑钰。 看他睡得东倒西歪,十分难受的样子,她下意识起了一下/身,不过顾虑到什么,又重新坐了回去。 不过,当张阑钰歪着身子,脑袋朝车厢壁上磕的时候,她就会伸手垫一下。 就这样,马车行到傍晚。 由于中途没遇见驿站之类的可供休息的地方,张阑钰他们只能露宿野外。 在距离一条小河不远处停下,找了一片空阔平整的地方,跟随张阑钰同行伺候的星垂、平野等人下车,开始扎帐篷。 后面的灰衣男子以及他的一群“俘虏”也在此停下,这些人没有像张阑钰一般带着各种野外露宿的用具,便只能天当被地当床,胡乱对付一晚。 阿阔和阿月动身去附近捡一些柴禾,为开灶架锅做饭做准备。 灰衣男子看着张阑钰那边齐全的灶火用具,略一沉吟,抬抬脚踢飞一块石子,啪的一声打在了附近一个巨剑门弟子身上,对方敢怒不敢言地瞥过来一眼。 灰衣男子面无表情命令道:“你们几个,去打些野味儿回来做晚饭,还有你们,出去捡些干柴。” 一群人顿时起了心思:这不是逃走的好机会吗? 灰衣男子看着他们冷笑一声,身形如幻影般在他们面前过了一遍,眨眼间就又回到了原地。 一群人掐着喉咙干呕,一个个惊恐地看过去:“你给我们吃了什么?” 灰衣男子找了一片比较干净的草地坐下,语调悠扬:“放心,不是毒/药,也不会肠穿肚烂而死。” “……” 三个人的一个小团伙走到较远的地方之后,头抵头商量。 “跑吗?” “可毒/药……万一是真的。” 三人互相看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肠穿肚烂的死法太恐怖了,还是算了。 其他人也都是这种心态,不敢拿自己性命做赌注,最后竟是一个都没有逃的。 天边的晚霞犹如仙女纺出的织锦,露出来给凡人看了些许时辰,便又收了回去。 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了下来。 柴火架起,火光明亮,火堆上面支了一口锅,里面的水刚刚烧开。 星垂放进去几朵菊花开始煮,片刻后菊花香味便弥漫开来。 阿月帮忙把开水倒进茶壶,一人倒了一杯。 出门在外,路上不免焦躁,菊花茶清热解毒,正好作为合适的饮品。 其他人见到这边竟然还在煮茶喝,酸气立刻就冒了出来。 “呸!穷讲究。” 张阑钰冷冷斜过去一眼,那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反应过来后觉得丢人,强梗着脖子哼了一声。 不去理会那些个脑子残障人士,张阑钰倒了一碗菊花茶送到车厢里面,勉强辨认出车厢最里面的一团黑影,十分无奈说道:“陈叔,这里太黑了,你还是出来吧!” 陈叔顾忌外面的灰衣男子认出他,死活犟着:“我就在这里。” 张阑钰也不再劝,从马车旁走开,来到火堆前。 恰好,这个时候打猎的人回来了,手里拎着几只野鸡,有的竟然还摘了野菜,最让人震惊的是,有个人扛了一头鹿。 捡柴禾的人活计轻松,回来的也早,此时接过收拾猎物的活儿,跑到小河边给猎物开膛破肚,洗刷干净。 灰衣男子出面,用猎物交换,借了张阑钰这边的锅做饭。 正好,前面经过小镇的时候,阿月细心的补充了各种调料,此时正好用上。 一大锅的野味炖上,水咕嘟嘟地冒泡,没过多久,香味就出来了。 灰衣男子炖了一锅的鹿肉,至于野鸡,让那群人自己烤,美味的鹿肉自然是没有的。 鹿肉大补,张阑钰眼尖地还看见那锅里炖着的鹿鞭,于是在端着碗夹了一筷子肉吃到嘴里的时候,嘟囔了一句:“可千万别补上火流鼻血了。” 前几天一直匆忙赶路,饿了吃的干粮,哪里有这当场宰杀的野味美味呢。 张阑钰没忍住,多吃几碗。 吃得大汗淋漓的空档,张阑钰瞅了一眼旁边的于蓝,因着阿冥的缘故,他对这个女子总是忍不住多瞧上几眼。 此时,张阑钰看着于蓝优雅含蓄地用餐,眼皮忍不住抽搐,虽说对方连吃饭的姿态都是绝美的,可是……这也吃的太多了吧! 张阑钰到底没忍住,委婉地提醒:“于姑娘,女子不宜多吃鹿肉这等食物,我这里还有从镇子里刚买的卤味,若是于姑娘不嫌弃,我便让阿月帮忙热一热?” 于蓝吃下碗里最后一口肉,喝下最后一口汤,掏出帕子擦擦嘴,矜持地说道:“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 “……” “哦。”张阑钰略尴尬地转回了身子,突然打了一个饱嗝。 行吧!他也吃饱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出了一点小小的分歧。 张阑钰本意是想让于蓝和阿月睡在帐篷里,毕竟两人都是姑娘家,其他人都是大老爷们儿,虽说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但也不能不讲究到男女同睡。 只是张阑钰没料到,于蓝却是怎么都不同意和阿月睡。 于蓝指着不远处的几棵树:“我睡树上吧!” 张阑钰扭头看过去,那几棵树以及树下已经被一群江湖汉子占据了,他自然不能同意。 张阑钰无奈道:“于姑娘,你到底有什么顾虑的?” 于蓝嘴唇绷紧,到底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语出惊人:“张公子,我和你一起睡吧!” 张阑钰惊恐地瞪圆了眼睛:“不行!” 这可是自个儿夫人的妹妹,他要真和妹妹睡一块儿,将来夫人不得打死他。 张阑钰坚定地拒绝了。 于蓝心中失望地叹气,不过倒也没再强求。 最后,阿月睡帐篷里,于蓝裹了一条毯子睡在帐篷外,张阑钰和陈叔在马车里休息,星垂和平野、阿阔在另一辆马车。 月上柳梢头。 半夜,帐篷外的于蓝悄悄睁开了眼睛,掀开毯子,四下望了一眼周围,起身脚步轻盈无声地走开,来到了小河边,找了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脱了鞋袜,解开衣衫…… 张阑钰在睡梦中浑身燥得慌,最后给热醒了。 不自在地翻了一个身,张阑钰在黑暗中往下/身瞧了一眼,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着了火,更烫了。 早知道就不应该贪嘴多吃! 张阑钰暗中腹诽,最后翻来覆去实在躺不住了,起身出了马车。 无意间朝着帐篷那边看了一眼,只有一条毯子团成一团放在帐篷外,人竟是不见了。 张阑钰走过去,绕着帐篷转了一圈,确定人真的不在,皱眉看向四周的黑暗里。 想来应该不会是那群江湖人,毕竟于蓝姑娘本身身手不错,如果有人偷袭,必然不会这般不漏一丝动静就轻易把人掳走了。 想来应该是自己悄悄离开了。 张阑钰站在原地呆愣片刻,朝着小河边走去,他还是觉得太热了,打算去河边稍微清洗一下。 刚走到河边,张阑钰正准备宽衣解带,突然听到有水声撩动,动作顿住,仔细侧耳倾听。 声音是从不远处的一道支流那边传来的,横着的支流与小河汇聚的地方地势较高,正好挡住了从这边看过去的视线。 张阑钰迟疑片刻,放轻脚步,顺着水流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 带着好奇与戒备看向河对岸的一条支流,只见月光落下的波光粼粼的水中站着一个人,水面正好淹没了修长的双腿,露出劲瘦的腰肢和赤/裸的后背。 白皙的皮肤在月下更是像发着光,半湿的长发散落黏贴在裸背上,黑与白的色彩竟是碰撞出令人惊艳的美感。 不过,那背影虽美,却毫无疑问是属于一个男人的。 张阑钰走到这里,脚步一顿,望着那绝美又熟悉的背影,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一句“夫人”已经涌到嗓子眼儿,然后被张阑钰强行按住。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对方,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在这里见到阿冥。 突然,张阑钰心中一个咯噔,竟是冒出了一个离奇的猜想。 该不会于蓝就是阿冥吧! 于蓝……于蓝?这两个字反过来念,不就是把他的名字略变了个调吗? 恰好,水里的人听到动静,微微侧了一下/身,回过头,露出半张绝色的脸。 张阑钰盯着那夜月下水中的身影,咕咚咽了一口唾沫。 他的阿冥,美的就像是水中长出的妖精! 张阑钰只觉得鼻子一热,两道温热的液体顺着鼻孔流了出来。 他下意识一摸,黏糊的手感立刻告诉了他这是什么。 完了,鹿肉吃太多,补过头流鼻血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钰:“鹿肉太补,流鼻血了。” 阿冥低头看看自个儿没穿衣服的身子,沉默了。 完了,他的美色对夫君已经没吸引力了吗? (ps:野鹿是国家保护动物,不能吃!小说看看就好,么么啾~)感谢在2021-02-21 23:21:06~2021-02-22 22:4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酷肖战我的菜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火气旺盛 滴答--滴答 鼻血滴进河里,瞬间晕散在清澈的河水中。 张阑钰捂着鼻子蹲下来,在水里洗了洗,只是鼻血似乎一时半会儿流得停不下来了。 河对岸,正在清洗身体的苍冥怔愣一瞬,立刻蹚着水走过来,一把扶在了张阑钰的肩膀上:“怎么了?” 张阑钰低垂着头,瞥见那光洁细腻的小腿,声音一顿:“……流鼻血了。” 苍冥轻轻捏住张阑钰的下巴,把他的脸稍稍往上抬了抬:“虚不受补?” 张阑钰先是一愣,顿时怒了,一巴掌拍开苍冥的手,板着脸沉声道:“你可以试试,看为夫虚不虚。” 苍冥抬眸瞥他一眼,帮他擦了一把又流出来的鼻血,淡淡应声:“嗯。” “……” 张阑钰耳朵微烫,撩着水胡乱洗着,为掩饰自己的难为情,故意假装呵斥:“嗯什么嗯,矜持点儿。” 本以为能让自家单纯的阿冥脸红,却忘了眼前的人早已经恢复了记忆,再不复当初的纯善了。 苍冥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在自己的夫君面前,矜持什么?” 张阑钰睁大眼睛瞪了他一眼,还想说什么,突然对上对方一/丝不挂的身体,连忙站起身,双臂展开使劲儿遮挡,像只护崽的老母鸡似的。 左右紧张地张望:“你看看你,大半夜的洗什么澡,这荒郊野地的,被人看光了可怎么办?” 话题转的太突然,苍冥微微一愣:“没关系,我耳力极佳,有人过来我会知道的。” 张阑钰却没放心,耳力再好,也挡不住这地方空阔啊!隔老远都能瞧见了好嘛! 张阑钰下意识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等等,耳力极佳?” 用着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苍冥,张阑钰眯了眯眼:“这么说,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你是知道的?故意站那里是不是想勾引我?” “……” 苍冥目光深沉,半晌,声线绷紧地开口:“没有。” 张阑钰持怀疑眼神。 苍冥朝着张阑钰更贴近了一些,为自己辩解:“真没有,刚才想事情入神,没注意到你的脚步声。” 张阑钰却是不信,某些事情只要怀疑了,就会发现许多破绽,比如:“之前的小镇外,你被围攻实际上是能逃走的,对吗?故意跑到我的马车前,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对不对?” 苍冥缓缓眨了下眼睛,嘴里说着“没有”,心里想的却是:那群乌合之众哪里是他的对手,况且…… 他的余光瞥着在月夜下飞舞的彩蝶,若是放出蝶蛊,便是单方面的秒杀。 所以,当然就是如张阑钰所说,他故意的。 张阑钰看着自家阿冥毫不心虚,一副深沉自若的模样,忍不住磨了磨牙,好怀念当初那个单纯可爱的阿冥。 张阑钰轻哼一声,也不再质问什么。 “行了,别在这里站着了,万一来人看见你,岂不是要被占便宜。” 苍冥也赞同,指了指对岸:“去那边说。” 在对岸,沿着支流的方向再走一段距离,便是一小片隐藏在林子里的平坦草地。 那地方原本是一株大树,树木不知被谁砍了,只剩下个树墩,树墩上又发出长长细嫩的枝条,看上去像个灌木丛。 树墩周围的空间得了阳光和养分,便长出一小片极为厚软的草地。 张阑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半湿的鞋子,弯腰准备脱了。 谁知苍冥却快他一步,搂住他的腰,另一条胳膊从他的腿弯下穿过,竟是直接把他横抱了起来。 张阑钰吓了一跳,抱住苍冥的胳膊:“你干什么?” 苍冥低头看他,在这寂静的夜里,辽阔的空间显得他嗓音清明舒朗:“水里不好走,我抱你过去。” 张阑钰的身体已经放松下来,抱着苍冥胳膊的手却没收回来,手掌之下那线条紧绷的皮肤摸起来格外顺滑,让他忍不住用指尖多挠了几下。 贴着苍冥温热的身体,张阑钰心里的火不受控制地又冒了出来。 侧头看向搂着自己后背,从腋下穿过来的右手,修长有力,漂亮得像是无暇的美玉。 张阑钰凑过去轻轻咬了一口,然后回过头看向苍冥,露出些许带着暗示的暧昧笑意。 苍冥搂着张阑钰身体的手一紧,垂眸看他,停在小河与支流交汇的拐角阴影里,低下头吻住了张阑钰的嘴。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但也不粗暴,激烈到恰到好处。 张阑钰被吻得气息紊乱,呼吸粗重许多,浑身的血液往下涌去。 喘着气,语调不匀地说道:“先停、停一会儿。” 苍冥听他的话,配合地退出,只不过却没立刻离开,隔着若有似无的距离,灼热的吐息喷洒在他的唇上:“舒服吗?” 张阑钰觉察到自己的身体起了反应,脸上发烫,看着眼前性感迷人的阿冥,不愿在自家夫人面前丢了面子,嘴硬辩解:“是鹿肉太补了。” 苍冥也不拆穿他,直起上身,点头附和:“是太补了。” 张阑钰嘴角的弧度下意识翘起来,只是刚翘了一半,臀部感觉到什么,那弧度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 这时,张阑钰反应过来自己还被抱在对方怀中,显得太过弱势了,不由得开口说道:“把我放下来。” 苍冥这次没听他的话,蹚着水又往前走了一小段,然后纵身一跃到了岸上,走到树墩长成了茂密灌木丛后面,这才把张阑钰放下来。 悄声对他说道:“这里隐蔽,外人看不到。” 张阑钰一低头就看见了随意丢在地上的粉白色裙子,神色一顿,连身上的火热都停滞了下来。 捡起裙子看了看,那精致的绣工,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自家阿冥的手笔。 张阑钰拎着裙子看了又看,回忆白天女子娇小玲珑的身材,然后侧过头看向苍冥,对着他这修长挺拔的身体陷入了沉思。 苍冥捋了一把头发上的水,抬眼对上张阑钰疑惑不解的眼神,随口问道:“怎么了?” 张阑钰把裙子怼到苍冥眼前:“我猜那于蓝是你假扮的?” 苍冥点头。 张阑钰感到震惊又神奇:“你是怎么做到的?明明……”说着比划起来,“于姑娘才到我肩膀往上一点这里,看起来比你小了好几圈,脸都看起来嫩了好几岁,你……” 说着,更觉得不可思议,明明阿冥比他还高一些呢。 苍冥接过裙子铺在了地上,同时手压在上面按了按,柔软的草地摸起来还算舒服。 这时,回过头对张阑钰招招手示意他坐下,然后才开口解释:“我的身份想必陈叔已经告诉你了?” 张阑钰在裙子上面坐下,“嗯”了一声。 “天圣教里有许多功法,这是其中一种,可以让人改换形态面貌,十分神奇,你若是有兴趣,等到了教中总坛,我拿给你看。” 张阑钰下意识回道:“我能看?”他顿了顿,补充解释,“我听说江湖中门派里的功法秘籍什么的,都是绝密,若是外传或者泄露,都会受到宗门严厉的惩罚,你给我看……没问题吗?” 还是说,他听说的那些都是错误的传闻? 苍冥摇头:“没问题,天圣教和其他门派不同,从不敝扫自珍,而且……” 说到这里,苍冥推着张阑钰躺倒在铺着裙子的草地上:“你乃是天圣教教主的夫君,自家人有何看不得的?” 张阑钰看着压下来的人,一瞬间有些怔愣,反应慢了一拍才回道:“你这分明是以权谋私。” 说完,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苍冥双手撑在张阑钰头侧,看着他的眼神不自觉的温柔下来。 张阑钰笑着笑着,突然发现刚才苍冥说的一句话有问题:“等等,你刚才说‘等到了教中总坛’是什么意思?我们要去……哪里?” “自然是天圣教总坛。” 张阑钰愣了片刻,回过神发现自己的腰带已经被解开,也不在意,都是夫夫了,他身上阿冥哪里没看过,坦然让对方脱衣服的同时,随口调侃了一句:“阿冥这是要回门呢?” 苍冥幽深的眸子染上了欲/望,丝毫不加以掩饰,直白的目光落在张阑钰身上,让他只觉得周身的火重新又烧了起来。 刚才,虽说因为伪装的事情打岔,解疑答惑耽误了些许时间,但张阑钰身体里的反应还没有完全下去,此时再被苍冥解腰带,手指若有似无地蹭过他的身体,周围的气息重新暧昧起来,只让他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更加期待起来。 张阑钰坐起身,方便脱衣服,不经意间斜眼看着苍冥漂亮的身材,目光逐渐迷离起来。 他想起了成亲那一夜。 那令人脸红心痛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大约是年轻气盛,又吃了旺火气的食物,便对夫夫间的房事更加食髓知味起来。 张阑钰甚至是迫不及待了。 推着苍冥压在下面,张阑钰轻轻蹭着苍冥的侧脸,声音带上激动的暗哑:“今晚,让夫君好好疼爱你。” 苍冥抬手扶上张阑钰的腰,嘴唇微动,吐出一个字:“好。” 张阑钰瞬间兴奋得险些再流出鼻血来。 就见苍冥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小瓶,从里面倒出透明粘稠的液体,然后托着他的腰抬起来…… 张阑钰感受到身体的异样,眉角抽动。 突然不知撩到了他哪里,张阑钰猛不丁抽了一口气,忍住眼皮抽搐的欲/望:“夫人,为夫觉得,这和刚刚说的不太一样。” 苍冥极力控制着即将失控的自己,压着声音说道:“一样的。” 一口气喘了下,语调才勉强保持平稳:“夫君,来吧!疼爱我。” “……” 作者有话要说: 阿钰:“我觉得和想象的不一样。” 阿冥:“我觉得和我想象的是一样的。” 阿钰:“……”感谢在2021-02-22 22:44:51~2021-02-24 00:2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飞侠味奶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与众不同 张阑钰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和阿冥在荒郊野外胡闹了一通! 揉着酸软的腰,张阑钰扭过头瞪了苍冥一眼。 苍冥伸手按在他腰上:“不舒服?” 张阑钰被他按的腰一软,躺到了对方怀里:“你……故意的吧!” 苍冥给他揉着,也不辩解:“趴过去,我……” 张阑钰惊恐地抬眼:“不行!你简直……太放肆了。” 苍冥带着笑意打断他:“你想多了,只是给你按按身子,能让你舒服许多。” 张阑钰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敏感激动了,却不肯放下/身为夫君的面子,翻了个身趴着,稳住声线,道:“来吧!” 张阑钰闭着眼睛享受阿冥的服务,过了会儿,舒服的昏昏欲睡。 这一夜本就没怎么睡,这个时间正是困顿的时候,就在张阑钰即将完全沉睡过去的时候,听到苍冥在耳边说道:“好了,回去睡,在这里睡不舒服,会着凉。” 张阑钰下意识不想动。 “夫君?” 一道属于女子的轻柔甜美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张阑钰猛地睁开眼睛,浑身一个激灵,困意一下子飞走了。 张阑钰震惊到茫然,僵硬地转过头,大脑里一片空白。 眼前美貌的绝色女子坐在他身侧,张阑钰缓了半晌才回过神,头上的冷汗都吓出来了。 张阑钰一言难尽地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无奈地伸出手指头朝苍冥脸上戳了戳:“别突然吓我。” 苍冥抓住在自己脸上不老实的手,站起身:“醒了?回去吧!” 张阑钰没忍住,笑了笑,借着苍冥手上的力道起身,拍拍身上沾上的杂草:“回去。” 刚走了没两步,张阑钰突然停下,推着苍冥远离两步,瞅着他身上皱巴巴的衣服,还有沾染上的污秽之物,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穿成这个样子怎么能行,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拿套干净的衣服换上。” 苍冥没拒绝,只是说道:“过了河,回到对岸我找个地方等你。” 张阑钰一顿,抬眼看了看周围,耳边除了流水的哗啦啦的声音之外,并无其他,回去对岸等也方便。 点点头:“行,那你找个隐蔽一点儿的地方。” 虽说眼下四周看着没人,但万一哪个起夜的跑这边解手,要是看到阿冥这般狼狈暧昧的模样,怕不是要脑补出一大篇污七八糟的东西。 回去的路,依旧是苍冥抱着张阑钰过河。 张阑钰感受着这具不一样感触的身体,还是觉得神奇:“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功法,江湖都是这么有意思的吗?” 苍冥这次没用女声,说道:“那倒也不是,天圣教与其他门派比起来,与众不同了些,我看过教内典籍记载,某任教主似乎不是人。” “不是人?”张阑钰惊讶道,“那是什么?” “妖魔之类的吧!”苍冥看张阑钰那好奇的眼神,忍不住就想逗他,“看那典籍上描述,是一只皮毛雪白,极为漂亮的妖狐。” 张阑钰顿时来劲儿了,这个时候一点儿都不觉得困了:“妖狐?” 他眯着眼睛盯着苍冥那张好看到不似凡人的脸,顿了顿说道:“我家阿冥这么好看,该不会也是妖精变的吧?” 苍冥眼中带着笑意看他。 张阑钰反应了过来:“你是不是在诓我?”他想了下,“你说的典籍,是什么典籍?” 苍冥的神态之间是极难见过的轻松,语调舒缓,显得尤为柔和:“倒也不算诓骗你,那典籍上确是这般写的,至于那典籍的名字……” 说到这里一顿:“名字叫做《圣教教主观察日志》。” 张阑钰眼皮一跳:“听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典籍,不,这哪里称得上是典籍?分明就是谁写出来的话本。” 苍冥看着张阑钰气鼓鼓的,那鲜活的模样着实令人喜爱,于是附和赞同道:“我与夫君看法相同,果然是心有灵犀。” 张阑钰装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脑袋抵在苍冥的胸前,正要再说什么,被眼前的所见景色转移了注意力。 瞪着眼睛盯着苍冥露出来的皮肤,张阑钰抬手搂住了对方纤细的腰肢,突然问道:“阿冥,你扮成女子,整个人都缩了一大圈的这种武功,是不是就是那传说里的缩骨功啊?” 说着眉间露出愁容:“这样子会不会不舒服?不会觉得……挤得慌吗?” 苍冥垂眸看着张阑钰愁眉苦脸的模样,正好此时踏上了河对岸,把人放下来,细心解释:“并非缩骨功,也无难受的地方。” 抬手拨开眼前伸过来的一根树枝,等张阑钰走过去之后才放开,继续说道:“我刚才说过,天圣教与众不同,并非单单指势力、行事上的不同。 “天圣教历史悠久,至于何时创建的已经无证可查,成百上千年的积累,其中的武功心法包罗万象,甚至数百年前某几任教主疑似非人界之人,更留下了玄奥的武学,习之甚至能成仙,与天地同寿。” 张阑钰震惊地张开了嘴:“真的假的?” 苍冥摇摇头:“不确定,毕竟无人见过,至少我便从未见过。” “嗯?”张阑钰发出一声疑惑。 “有典籍记载,因凡间灵气匮乏,凡人无法修炼那些功法,便被统一收拢归置到了圣教的宝库之中,只有历任教主才能打开那个宝库。但我试过,宝库根本打不开,而且典籍上记载的宝库的位置,根本就只是圣山上的一个湖,里面什么也没有,所以便也没见过什么仙人功法。” 苍冥说故事一样说给张阑钰听:“虽说那些个能让人长生不老、移山填海的功法我这任教主是见不到了,不过倒是还有一些在凡人看来极为神奇的武功留在功法阁,我学了不少,这其中能改换容貌、外形的,便是其中之一。” 张阑钰听得稀罕:“你说过,天圣教从不敝扫自珍,那么你这教里的人,都学了这么神奇的武功吗?” 苍冥一顿:“这倒没有。” 张阑钰愣了下:“没有?这般神奇的武功,为何不学?” 苍冥抬手在他脸上蹭了一下:“你当玄奥高深的武功心法是人人都能学的会的吗?” 张阑钰张张嘴,失笑:“这,我倒是没想到。” 苍冥嘴角噙了一丝笑意:“很多武功受资质限制,有些人根本连入门都看不到,学上一生也无什么成就,因此倒也不必强求那些高深的武学,只需挑拣适合自己的便好。” 张阑钰听着点点头,想了想说道:“听起来你这天圣教倒不像是什么江湖门派。” “那像什么?”苍冥有些好奇。 张阑钰抬眼笑看他:“像教书育人的学堂。” 苍冥垂眸琢磨一番,竟是点头赞同:“如此一说,是有些像了。” 张阑钰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前方的火光,注意力从谈话中抽出来,说道:“前面就是休息的地方了,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去拿干净的衣服过来。” 苍冥停下脚步,藏身在了一片灌木丛旁的阴影里:“我在这里等你。” 张阑钰回去拿衣服,恰好有人起夜,远远地看见张阑钰从外面走回来,不由得多瞧了两眼。 张阑钰钻进马车里,尽量轻手轻脚不打扰到星垂他们。 “嗯?公子?”星垂揉揉眼,“公子你找什么呢?” 张阑钰刚找到装衣服的包袱:“吵醒你了?没事,我找件衣服,你继续睡吧。” 星垂没忍住打了一个哈欠,摇摇头:“公子找什么衣服?我来吧!” 这时候,阿阔也醒了:“谁!咦?公子?” 张阑钰无奈:“行了行了,赶紧去睡,我已经找到了。” 拎着包袱从马车里出去,张阑钰像是被谁追着一样,连忙回到苍冥藏身的地方。 苍冥接过包袱,打开一看,鲜嫩的颜色让他一顿,抬眼看向张阑钰:“这不是我送你的吗?怎么出门还带着女装?” 张阑钰回头看了一眼周围,也不接话茬:“我给你挡着,赶紧换了衣服回去睡觉。” 苍冥微微挑了挑眉,不再调侃,脱去身上弄脏的衣服,换上了新的。 这套衣服衬得人格外的白,又仙气十足,苍冥的容貌本就绝色,穿上这套衣服,就更迷人了。 张阑钰上上下下打量,嘴里啧啧声不断:“我家阿冥就是好看。” 伸手去摸摸那纤瘦柔韧的腰肢,张阑钰摆出一张轻佻的面孔:“这位夫人,以后跟了本公子如何?保管你吃香喝辣、荣华富贵一辈子。” 苍冥抬了抬眼,堂堂天圣教教主,竟配合着开始演戏。 长长的睫毛轻颤,轻轻柔柔地开口:“我已嫁人,怎能跟随公子。” 张阑钰霸道地搂住夫人的细腰:“嫁人又怎样,本公子就是喜欢,走!” 苍冥贴在张阑钰怀里,走了。 回到露宿的地方,张阑钰瞥见那帐篷,脚步一顿,侧过头看向怀里倾城绝色的夫人,喃喃道:“怪不得你不同意和阿月一个帐篷睡觉。” 两人在帐篷外对付着睡下。 天亮,阳光从遥远的东方升起,柔和的光线洒向大地,唤醒沉睡了一夜的世间万物。 张阑钰打着哈欠坐起来,一时间脑子还有些不清醒,毕竟昨夜里胡闹得太凶、太晚了。 扭过头看向睡在身侧的阿冥,刚准备叫对方起来,就听见不远处几个人挤在一起窃窃私语。 “看见没,睡一起了呢。” “这算什么,夜里我起来解手,看见那男的拿着什么东西出去,没一会儿两人一起回来。现在瞅瞅那妖女身上的衣服,明白没,这是在外野合了一夜呢。” “这么放荡!那在我们面前装什么装?” “人家就喜欢那样的小白脸呗!” “啧!瞧那脸白的,怕不是肾虚。” 作者有话要说: 阿钰:“我肾虚?信不信我把你打到肾没!” 阿冥:给夫君递刀子。感谢在2021-02-24 00:21:02~2021-02-25 21:5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晓筱、神明不渡 2瓶;小飞侠味奶昔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此生不负 张阑钰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盯着越来越放肆谈论他,以及自家夫人的几人。 听着那些轻佻污秽的言语,他怒不可遏正要过去教训,—只纤长白嫩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张阑钰侧过头,看到阿冥的脸,满脸的怒气顿时一松:“醒了?” 说着捂住他的耳朵:“不要去听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脏了耳朵。” 苍冥拉下张阑钰的手,看着他又怒又心疼自己的模样,仰起头在他唇上亲了—口:“不气,我去给你出气。” 张阑钰厌恶地瞥了眼那些越来越肆无忌惮的谈论,不想阻拦夫人,又担心夫人受伤。 苍冥看出他的担心,轻轻拍拍他的手臂:“放心,没事。” 说着站起转身,顺滑垂感十足的长裙迤逦波动,他看着—脸猥琐嚣张冲这边看的人,面无表情,语气略冷:“夫君,你那鞭子借我—用。” 张阑钰去马车里拿出银蛇蛊鞭,递到苍冥手上:“夫人小心,我让陈叔给你压阵。” 苍冥对他—笑,张阑钰顿时心中一跳,脸竟然有些发红,明明都做过更亲密的事情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阿冥笑,竟还会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小子—样。 苍冥用手指给他顺了顺翘散乱起的头发:“夫君看好了,为夫定让他们给你赔罪。” 张阑钰呆呆站在原地,看着苍冥走出去,窈窕的背影迷人又显高大,格外让人安心。 谈论说话的几人都是巨剑门的败类,见苍冥走过来,那美丽端庄的身形如同—把出鞘利剑,无端让他们紧张起来。 然而如烟如雾的轻纱盖住他的身体,若隐若现,又把那利剑的锋芒遮盖,仿佛刚才的紧张只是错觉—般。 这些人一个个色/欲熏心,眼神下流地往苍冥身上刮,嘴里也像吃了狗屎一样臭。 “哟!美人儿这是昨夜里没被满足,来找爷爷们求欢来了吗?” “哈哈哈哈哈……”旁边的人一唱一和地附和道,“那肾虚的小白脸怎么满足得了这妖女的淫/荡身子……” 啪 —声清脆响亮的声音打断了那些人的脏话,下—刻…… “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云霄,惊飞了不远处林子里的—片飞鸟。 那人捂着脸倒在地上翻滚,像只被扭断了身体的蛆虫。 “师弟!”旁边的抓住他,被踢到好几次才把人控制住,当对上对方的脸之后,震惊到失声。 “师弟,你的眼睛……”勉强回过神找回声音的人干涩地开口。 说话最毒最臭,被苍冥甩了—鞭子的男人缓缓放下捂脸的手,能看见极其恐怖的伤痕挂在他的脸上。 那一鞭子从左眼,斜着划下,贯穿鼻子,—直到右下巴。 其实他脸上连皮都没有破,只是有些红,然而让人感到伤势恐怖的地方是,他的眼珠子被鞭子尖儿戳破了,此时正从眼眶里往下淌血,看上去极为惊悚。 其他几人瞬间被苍冥如此狠辣的手段镇住,—时之间竟是无—人敢出声反抗。 苍冥回头朝着张阑钰招手:“快过来。” 张阑钰远远地看着,也惊讶于苍冥雷霆般的出手速度,不过因惯性偏向自家夫人,他竟没觉得不对劲。 看见苍冥对自己招手,连忙过去,捧起苍冥的手:“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手?” 其他人回过神来,顿时怒了。 —是愤怒竟被一个女子如此羞辱,二是气张阑钰如此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竟敢伤我巨剑门的人,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好几个人激奋起来,纷纷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张阑钰下意识要往苍冥前面挡,不过却被苍冥先—步拉到自己身后。 有人瞧见,顿时讥讽起来:“小白脸,软骨头。” 苍冥冷冷瞥他—眼,从宽大袖衫遮掩下的腰间抽出一把玉笛,横放在唇边轻吹。 玉笛中并无声音发出,那巨剑门的弟子见状,顿时哈哈哈嘲笑起来。 “这是做什么?哈哈哈……简直太蠢……” 话未说完,—只漂亮的彩蝶从他眼前飞过,顿时那嘲讽的声音便发布出来了。 那人掐着自己的脖子,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 顷刻之间,他便因窒息脸庞扭曲,说不出话,只能用求饶的眼神看向苍冥。 苍冥轻轻挥动了—下袖子,—股淡淡的几乎闻不到的香味飘向那快要憋死的人,对方闻到味道,顿时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其他人不明所以,纷纷惊惧地盯着苍冥,摆出戒备的姿态。 这时,—直没说话的灰衣男子来到苍冥身边,仔细观察那飞舞在空中的彩蝶,半晌后倒抽一口冷气:“竟是蝶蛊?而且是万中无—的七彩蝶?” 说完,他看向巨剑门的人:“劝你们不要再惹怒这位姑娘,若是她真正动用蝶蛊,在场所有人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 说完顿了下,又补充—句:“若被蝶蛊控制,届时你们连自己的生死都掌握在她的手中,生不如死的滋味想必你们根本无法想象。” 巨剑门的人惊惧地面面相觑,看—眼那柔弱无害的蝴蝶,眼中的神情惊疑不定。 灰衣男子深深地望了—眼苍冥,飘然离去。 有人见灰衣男子走了,顿时朝着相反的方向逃跑,然而还没跑出几步路,被一大片幻影般的黑云挡住,他定睛—看,竟是一只只蝴蝶。 “啊——”那人惊恐地转身就跑。 蝶蛊,江湖传言中最恐怖的蛊。 竟在此现世了! 最后,所有人都瑟瑟发抖地跪在苍冥面前。 苍冥抬手让彩蝶落在手指上,送到张阑钰面前:“夫君,喜欢吗?” 张阑钰看着苍冥漂亮的手指,点头:“喜欢。” “那便送给夫君了。” 张阑钰看着送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蝴蝶,眨眨眼:“啊!真漂亮。” 彩蝶从苍冥手指上飞起,落在了张阑钰的肩膀上,他侧过头看蝴蝶,露出好奇的神色。 总觉得这蝴蝶能听得懂人话啊!张阑钰想到。 苍冥看着跪了—片的人群,神色森冷,面向张阑钰时,又极为柔情:“夫君,你想怎么惩罚这些人?” 张阑钰把视线从蝴蝶上挪开,看向—个个战战兢兢的江湖败类,神情冷漠:“刚才是谁说我肾虚的?” 人群里,顿时有—人抖如筛糠。 苍冥立刻助阵道:“没人吭声吗?既然如此,都埋了养花,给夫君的蝶蛊做花园当乐子吧!” “是他!是他说的!” 顿时,好几个人纷纷举报自己的同门。 “你们!”对方惊恐地望着包围了—圈的同门师兄弟,只觉得他们此时此刻的面目可怕到了极点。 张阑钰突然轻笑—声:“别那么害怕,我又不是吃人的怪物。” 他看向被孤立的那人:“就是你说我肾虚?” 那人顿时磕头如捣蒜:“是我肾虚!是我肾虚!大侠饶命啊!对不起呜呜呜……是我胡说八道,是我嘴烂,我肾虚,我肾虚……” 张阑钰冷笑—声,算是勉强满意,继而又把目光落在了旁边的人身上:“之前,我听见你诋毁本公子的夫人?” 那人看着虎视眈眈的蝶蛊,连辩解—句都不敢,连忙如同第一个人—般,脑袋咣咣磕到地上:“不不不不不!是我淫/荡!我淫/荡!公子饶命啊!” 张阑钰漠然地俯视着他,冷冰冰地对另外几人说道:“没听见吗?你们不是喜欢淫/荡的人吗?” 那几人顿时露出惊恐的表情,仿佛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张阑钰伸出手指逗弄着蝶蛊:“还等着做什么?对了,本公子怕脏了眼睛,拖远—点去办。” 几个人立刻抓住了拼命磕头的那人的四肢,抬着人往隐蔽的地方走。 被抬走的人发出惊恐的大叫,这时,张阑钰轻飘飘的声音又传出去:“对了,我好像也听到你们几个也说了本公子夫人的坏话。” 本来抬着人走的几人顿时僵住脚步。 张阑钰又看着剩下的人,轻快地说道:“你们都过去替本公子教训教训,谁教训的好,谁就能活着离开。” 转眼之间,苍冥和张阑钰眼前就没人了,—群人汇聚在稍远的地方,往死里打成了—团。 苍冥靠近张阑钰怀里,仰着头,露出细白的脖颈,用动听的本音说道:“夫君真是好手段。” 张阑钰没忍住自家夫人美貌的引诱,朝那嫩白的脖子上咬了—口。 手指从苍冥的发间穿过,轻笑—声:“那些败类也不知祸害过多少人,此番过后,怕是再也不敢做那种事情了。” 时间还早,阿月刚刚从帐篷里钻出来,准备开始做早饭。 苍冥看见准备生火做饭的阿月和阿阔,揉着张阑钰的肚子说道:“夫君想吃什么?” 张阑钰垂眼看着美貌倾城/的阿冥,虽说脸……就是阿冥的脸,可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沉默片刻,张阑钰语气不带起伏地问道:“夫人为何要扮成女子?又为何……在我们成亲次日就不告而别?” 这个问题其实他已经憋了很久了,这时终于问出来,心中的忐忑更胜。 张阑钰害怕是苍冥不准备和他永远在一起了。 只是,他们都已经洞房,阿冥如果真的不愿意和他永远在一起,那他……怎么办? 张阑钰无意识地拧紧了眉头,愁苦的表情完全无法掩盖。 苍冥揉着张阑钰的脸:“只是出来办些事情而已,不要多想。” 双手捧住张阑钰的脸正对自己,苍冥语气严肃:“你我已经成亲,阿钰,此生此世,我必不负你。” 张阑钰顿时高兴得喜极而泣,抹着眼泪哽咽道:“……嗯!” 擦着眼泪的手突然顿住,张阑钰脑子迟了半拍反应过来:“夫人,我怎么觉得你这话说得像是你才是一家之主呢?” 苍冥宠溺地擦擦张阑钰的眼睛:“夫君想多了。” 两人正腻腻歪歪地说情话,冷不防从马车旁传过来陈叔惊恐到变调的声音。 “你你……你是教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来晚了呜 元宵节快乐~感谢在2021-02-25 21:59:08~2021-02-26 23:0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飞侠味奶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恩爱夫夫 给了足够的惩罚之后,抛下那群无耻败类累赘,张阑钰他们重新上路。 马车里,陈叔被震惊的久久不能回神,一脸复杂地望向苍冥,数次欲言又止。 陈叔还是接受不了堂堂天圣教教主是这么个模样。 上任教主就都麻烦的了,没想到这一人教主更胡闹。 陈叔瞥眼瞅着苍冥那身飘逸出尘、仿若仙子的衣裙,再次不忍直视,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不行,他还是需要时间再来确认一下,眼前所看到的,所经历的,真的不是噩梦吗? 马车缓缓前行,因为找到了自家亲爱的夫人,张阑钰不再焦急,反而带着游山玩水的心态一路前行。 张阑钰仰面躺在柔软的垫子上,头枕在苍冥的腿上,从下往上看着自家阿冥,心中美的冒泡。 我家阿冥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美貌都是无可挑剔呢! 张阑钰忍不住伸出手勾住苍冥的一缕头发,在手指上绕啊绕。 “阿冥,说起来,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要扮成女子呢?” 陈叔也支棱起耳朵,他是真的想知道,冷酷、无情、不把任何人和事看在眼里的教主大人,到底是为什么要扮成女装的。 还有,我堂堂圣教玄奥高深的武功心法修炼之后,就是为了让你扮女子吗? 这一点陈叔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虽说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天圣教的弟子,但是他对圣教深沉的爱,是无论经历过多久的时间都无法被磨灭的。 苍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夫君不喜欢我这样吗?” “我……”张阑钰下意识沉默下来,这是一道送命题,他能说不喜欢吗? 怎么可能!阿冥的一切他都喜欢的不得了。 陈叔在一旁捂住脸,天呐!夫君?以往没亲耳听到还不怎么样,但是如今当场听到教主大人不仅女装,还叫夫君叫的这么娴熟,这么亲热……教主大人怎么能这样! 身为教主的威严何在? 没有得到应答,苍冥尾音微微上扬:“嗯?” “我自然是喜欢的,无论阿冥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只是……”张阑钰沉着脸,格外严肃地说道,“阿冥,你这是在故意逃避我的问题吗?” 苍冥的手搭在张阑钰侧颈边儿上,他屈起手指蹭着张阑钰的下巴,对方眯起眼睛,下意识微微抬了抬下巴,像只正在享受服侍的小猫咪。 只听苍冥说道:“我内力全失,圣教之内有人正在追杀我,我怕麻烦,便换了身女装。” 他语气平静地说出对习武之人来说天塌地陷的大灾难。 张阑钰猛地坐起来,震惊地盯着苍冥:“你说什么?内力全失?” 旁边的陈叔也惊讶地看过来,忍不住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张阑钰立刻露出担忧的神色:“怎么会这样?身体哪里有不舒服吗?” 苍冥立刻按住张阑钰的肩膀,微微下沉的力道带着安抚的力量,立刻让张阑钰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只是担心并没有从他眼睛里褪去。 苍冥说道:“放心,只是走火入魔的后遗症而已,再过些日子便能完全治愈,况且只是区区内力而已,不碍事,阿钰不要担心。” 张阑钰虽不是江湖人,也不懂武功,但是他还是知道内力之于一个高手而言是何等的重要,绝不是苍冥口中的“区区而已”。 张阑钰不放心地再次确认:“真的没事吗?” 苍冥见自家夫君如此忧心,话到嘴边停住,想了想说道:“若是阿钰担心,这次回到教里,我去取出禁地里存放的丹药,便能立刻恢复内力。” 张阑钰立刻欣喜起来:“真的吗?”刚说完,又不放心地问道,“会不会损伤身体?” 一般来说,虎狼之药的药效的确能立竿见影,但是对身体却是有不少损伤的,那是“透支”所带来的看似快消完美的效果,他并不推崇。 “也不必急于一时,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张阑钰神情严肃而凝重,“阿冥,你是最重要的。” 苍冥嘴角扬起细微的弧度:“我知道。阿钰放心,圣教禁地之内存放的丹药并不会对我有任何损伤,反而有不少好处。”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我记得好像有一种丹药,甚至可以延年益寿,届时你与我同去,我帮你找找看。” “怎么说起我来了,我们是在谈论你的身体。”虽是这么说,张阑钰嘴角却是止不住地往上扬,端着矜持,“不过既然是夫人邀请,为夫就去看看吧!” 张阑钰一扭头,看见满脸复杂,张口语言的陈叔,问道:“陈叔你怎么了?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陈叔很想说一句:圣教禁地不容外人进入! 但他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他想起,自家公子还真不算外人,他是教主的夫……夫君啊! 陈叔含泪从心底吼出那两个字,再次觉得现任教主大概真的无法维持教主的威严了,不如再培养一个吧! 上任教主之子邵风元其实也挺不错的?虽说对教主之位执念重了些,比着惊才绝艳的两任教主也“平庸”了些,但真的说起来,其天赋也是不错的。 陈叔正这么神游的胡思乱想着,另一边张阑钰刚问出了问题之后,见陈叔自个儿陷入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想来也是没什么大事的,便不再关注他,继续与自家夫人闲聊。 张阑钰重新枕到苍冥的腿上:“你说有人追杀你?知道对方的身份吗?” 苍冥点头:“不过是个废物而已,夫君不必对他等废物上心。” 正陷入幻想沉思中的陈叔冷不丁被“废物”两字拉回了神,他下意识问道:“教主说的是?” 苍冥看过来一眼,颇为给面子的回答了对方:“邵风元。” 陈叔沉默了。 算了,教主之位还是排除邵风元吧!虽说苍冥身为教主的威严遭到了折损,但其实还是可以考虑考虑自家公子的。 公子可真是了不得,他娶了堂堂天圣教教主呢! 作为教主的夫君,做上那个位子,那不是绰绰有余吗? 张阑钰听苍冥根本不把对方放在眼里,便也不再关注,真的以为对方是个废物。 闭上眼睛享受躺在苍冥腿上的舒适,浑身放松下来,没过一会儿,就连声音都带上了慵懒的调子。 “对了,下一个地方要到哪里了?” 苍冥不轻不重力道刚刚好的按压在张阑钰太阳穴上,见他似是有了睡意,声音轻柔了许多:“晋城。” “晋城?”张阑钰在一瞬间神色变得古怪,半晌后拖着长长的尾音,“哦——” 苍冥看着张阑钰刚说完就打了一个哈欠,说道:“困了?再睡会儿,昨夜里夫君着实辛苦了。” 张阑钰下意识:“嗯……” 之后意识便昏昏沉沉地睡去,苍冥也停止了给对方按摩。 陈叔眼皮狂跳,甚至跳的他不得不伸手按住。 圣祖在上!他听到了什么? 昨夜里?着实辛苦? 陈叔低下头,想当年他还年轻的时候,也是风流倜傥的一位少年侠士,也曾有过红颜知己,自然听得懂教主话中含义,可是…… 还有外人在呢!怎么就能这么不害臊地说你们的房中之事! 陈叔心中抓狂。 他心累了,真的,大约是离开圣教太久,远离了作为“陈长老”之时刀光剑影的日子后,老妈子似的照顾娃,活在大宅子里的锦衣玉食的生活磨灭了他的戾气吧!竟整日操心这么些个老妈子该操心的事儿。 马车车厢内一时间安静极了,车外阳光正好,清风徐徐,鸟儿展开双翅飞向远方,像极了长大成年的孩子离开了母亲的怀抱,去追寻自己的梦想。 就这样,一路上在陈叔浑身别扭地看着亲密夫夫的恩爱中,马车到达了一个颇大的城市——晋城。 晋城临水,有一条格外宽阔、水极深的大河。 此大河也是官家的“官道”,不仅承载着运送粮食等重要的用途,还是最为重要的交通要道枢纽,来来往往的行商络绎不绝,因此晋城格外繁华热闹。 晋城建筑的风格和风土人情与下京城不一样,张阑钰看的稀奇,忍不住露出惊叹的神色。 其实,他也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但是晋城这里还真的没机会来过。 更重要的,以往是为了做生意,还要防着被张家那群吸血的族人发现端倪,他路过一些地方,都是匆匆来,匆匆去,根本没心情观赏。 这一次却是不同了,他不仅能畅快肆意地玩耍,还有阿冥作陪,世上最潇洒惬意之事莫过于此了。 苍冥看着张阑钰兴奋的神色,问道:“阿钰想去看船吗?” 晋城造船业非常发达,有全国最大的船。 张阑钰心动:“想!” 苍冥牵起张阑钰的手:“那便去看船,这里有圣教的产业,届时我带你坐船游河。” 张阑钰几乎是立刻就等不及了:“那现在去?” 他路上睡了一路,并不觉得怎么累。 苍冥带着笑意点点头,然后扭头看向陈叔:“那就劳烦陈叔安置下榻的地方了。” “……” 面对教主大人的命令,陈叔也只能沉默着应下了。 看着两人走进人群的背影,陈叔到底是不放心,转头吩咐星垂:“公子要去河边看船,我去跟着照顾,你们安置好下榻的地方。” 河边的码头人来人往,大船靠岸,立刻有一大群人涌过去,装货卸货,好不热闹。 其实并无什么特殊之处,不过张阑钰却看得津津有味。 “好大的船啊!”张阑钰看着那带有三层楼的大船,不由得发出惊叹。 他一脸激动地转过头盯着苍冥:“一会儿,我们就是要去坐那种大船吗?” 苍冥点头,刚要说话,这时,一个人突然靠近他们,对着张阑钰恭敬行礼:“公子交代的事情我家老爷已经办妥,请公子去府上一趟取您要的东西。” 张阑钰一头雾水,迷茫地看着对方。 这人在说什么?什么委托? 苍冥站出来:“是我委托你们老爷的。” 说着,看向张阑钰:“那边有一个酒肆,你去稍等我一会儿。” 张阑钰一脸莫名其妙地被苍冥推着走出去两步,回过头恋恋不舍看向自家夫人:“我和你一起去。” 苍冥摇摇头:“不用,我很快回来。” 教主大人看向来传话人:“走吧!” 传话人正处于呆滞状态:“……啊?” 他完全懵了,怎么回事?老爷不是说委托他办事的是位公子吗?眼前这美貌的姑娘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自个儿眼瞎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传话小厮:“老爷骗人,这哪里是什么公子,分明是美貌的姑娘。” 传话小厮:“确认过了,不是我眼瞎,是老爷老眼昏花了。”感谢在2021-02-26 23:08:07~2021-02-27 21:23: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飞侠味奶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拜访左府 来传话的小厮觉得莫不是自个儿认错了人? 可是,老爷吩咐的明明就是这里啊?一位身穿浅蓝锦袍的公子,还有同行的身着黄粉衣裙的美貌女子,此地难道还有其他一对儿有这般特征的男女吗? 他不由得再次四下张望寻找一遍,没有。 苍冥除了面对自家阿钰会柔情浅笑、良善无害,对着其他人那都是板着脸,再俊美的完美的容貌都压不住他身上散发出的冷意,还有那种尊贵睥睨的气势。 小厮一回头,正对上一双幽深漆黑的眸子,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怎么觉得这姑娘这么可怕啊! 苍冥清清冷冷的声音说道:“怎么还不走?” 小厮忍住浑身发抖的欲/望,大着胆子小心翼翼求证:“姑娘,你确定我家老爷要请的人是你?” 怎么这么多废话?苍冥神色沉了沉,说道:“白豚街十七号,左府。” 小厮呆滞,还真是? 小厮尴尬地鞠躬:“得罪这位姑娘了,实在是我家老爷嘱托小的,说要接的人是位公子,所以……” 苍冥抬手打断了他:“带路!” 小厮抬起头就见那气质如冰雪般冷傲的姑娘已经先一步走到了前头,擦擦额头上不知何时沁出的冷汗,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陈叔是跟在教主和公子后面悄悄过来的,眼见教主离开,瞥了一眼朝着酒肆走去,三步一回头的张阑钰,犹豫片刻,选择了跟在教主的身后。 直觉告诉他,教主不对劲。 左府坐落在白豚街上,格外的恢弘大气,那宅子从外面看起来富丽堂皇,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富裕的大家族。 左府的老爷并非普通人,其实是天圣教的左护法,只是因年岁已高,便自请退休回家养老享福。 说起左护法,当年还有一件令人哭笑不得的趣事儿。 当年上任教主定左右护法的职位之时,因着喝高了几杯,豪爽的女教主一脚蹬在桌子上:“护法就护法,非得分个左右,麻烦死了。” 左右护法职责相差无几,地位也一样,但因着曾经有几任教主更亲近左护法,于是不明言的潜规则便是左护法权利更大一些,谁当左护法,便意味着教主更信任谁。 但当任女教主哪管这么些个屁事儿,可又不能不顾忌下属的心情,护法之位的任职就这么略略延后了。 可是,当教主喝醉后,无所顾忌,大骂曾经给她留下麻烦的教主,接着就指着左严藏说道:“姓左,左护法就是你了!” 于是,左护法就这么定下来了。 而教内猜测是否是信任左护法左严藏更受教主青眼时,教主身边的贴身侍女掩着嘴笑道:“什么呀!教主喝醉了,指着左护法说‘姓左,左护法就是你了’。” 教内人人皆知“左护法”由来,天圣教内一片安宁祥和。 左、右护法和谐互助,作为教主得力的左膀右臂,尽心尽力辅佐教主。 一切,完美结局。 今日,新任年轻的教主走进了退下的左护法家的大门。 面容苍老,但精神矍铄的老人坐在待客的厅堂里,早已准备好茶水,等待即将来临的尊贵客人。 左护法……如今应称之为左老爷,脊背挺直,正襟危坐在贵气的金丝楠木椅子里,严肃中又带了一丝悠闲地看向厅堂门口的方向。 当看到飘逸的裙摆扬起,纤瘦窈窕的倩影踏步走进来的时候,左老爷的眼神是呆滞的。 他盯着走进来的绝色女子的那张完美容貌,嘴唇哆嗦起来。 眼瞅着人走到了自己对面,落座,他才找回声音:“……教主?” 对面的女子轻轻点了下头,开门见山说道:“东西呢?” 左老爷一口气吓得喘不上来,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教主?” 苍冥轻轻皱起眉头:“左护法有何事?” 左老爷下意识说道:“我退休了……不是!教主,您怎么这般打扮?” 他的人给他传消息的时候,可没说教主穿了一身女装啊?不,也不仅仅是女装,还用了圣教之内高深玄奥的武功重塑身型,那武功教里学会的人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教主这…… 暴殄天物啊! 那般珍贵高深的武功,明明是配合心法用来洗筋伐髓,让人脱胎换骨的啊! 左老爷心梗差点儿发作,努力平复下来,就见对面的教主大人一脸面无表情的说道:“有问题?” “……” 算了,左老爷在心里叹气,教主惊才绝艳,是千年不出世的绝世天才,不管什么武功,在他眼里用着顺手就行,哪管什么有没有暴殄天物呢? 哪怕教主现在当场用教主才能修习的绝世武学,当场给他表演个烧开水,他都不会惊讶了。 左老爷也不再纠结教主女装的事情,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几页纸递给苍冥;“这是教主要的东西。” 左老爷虽然回来养老了,但是人脉还是有的,查一个下京城里没权没势的小公子根本不在话下,只是…… 左老爷端起杯子抿着茶水,偷偷去看苍冥,只是教主这是什么意思?查一个一眼就看起来背景干净的小公子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教主和这位小公子成亲了! 左老爷收到消息的那一刻,一口茶水喷了禀报消息的人一脸,震惊到险些当场去世。 左老爷此刻已经平静下来,再看到教主,已经能面不改色地感慨一句:教主的婚姻大事解决,真是解决了圣教千万弟子的一桩大心事啊! 毕竟上任教主行事不羁,她的婚事没少被教内的人操心,尤其是上了年纪的,比如他和右护法。 如今看到教主年纪轻轻便解决了终身大事,他甚为欣慰。 左老爷已经完全自我屏蔽了“教主嫁人”的事实,只保留教主成亲的结果。 苍冥拿起对方调查到的东西,视线落到上面,迅速扫过,很快便看完了好几页的内容。 起身对着左老爷点点头:“辛苦。” “不敢不敢。”左老爷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向苍冥问道,“教主这就要走了?” 苍冥把那几页纸卷起,随意往腰间一塞,宽大的袖衫一遮,便看不出什么了。 他声音淡淡地,回答左老爷的问题:“还有人正在等我。” 左老爷福至心灵,明白了:教主那口子正在等着呢。 左老爷笑得慈祥:“那教主便快回去吧!别让人等太久了。” 苍冥离开了左府,但陈叔却在对方离开之后,现身出现在了左老爷面前。 左老爷毫不意外突然出现的陈叔,笑呵呵地同对方打招呼:“这不是陈长老吗?多年未见,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陈叔面无表情道:“我现在已经不是陈长老了。” “哦,那小陈?” “……” 陈叔觉得,待在上任教主身边的人,都会近墨者黑。 陈叔沉默片刻,终于开口说出来前来的目的:“教主来找你查什么?” 左老爷似笑非笑地瞥眼看着陈叔。 陈叔皱眉下意识一皱:“我并非要窥探教主的秘密,只是,我收到消息,有人在查我家公子,对方极为谨慎,很快便失去踪迹,如今看来,我猜是教主托您在查?” 左老爷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点了点头。 陈叔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为什么?” 教主查公子做什么?目的呢? 左老爷招呼对方坐下:“别担心,教主只是想求个安心而已。” 陈叔不解:“什么意思?” 左老爷盯着茶杯中沉浮的一片茶叶,深深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左老爷抬眼看向陈叔:“你可还记得神蛊宗?” 陈叔一愣,继而皱眉:“神蛊宗?我记得,当年神蛊宗抓人喂蛊,引起江湖震荡……怎么,教主和神蛊宗有关?” 左老爷点点头:“教主是当年那神蛊宗宗主之子。” “什么?”陈叔震惊的站起来,“教主他……” 左老爷连忙抬手往下压:“别激动,你先听我说。” 陈叔胸口剧烈起伏,端起茶杯一口灌了下去着,这才稍微平复下来。 重新坐下:“你说。” 左老爷眯了眯眼睛,回忆往昔之事,虽说已经时隔多年,但是他依旧记得清楚。 当年那年幼的孩子,双目空洞地躺在寒玉石台上,胸口被剖开,流淌的鲜血把身下的寒玉都染红了。 那是极其惨烈的画面! “当年,域外与中原接壤之地,在某段时间有大量的人离奇失踪,我与教主两人前往探查,最终查到了神蛊宗。” 神蛊宗擅蛊,虽说是域外之地,但与中原绝不是毫无干系的。 百年前还曾发生过神蛊宗入侵中原,播撒大量蛊虫,险些覆灭中原整个江湖武林。 因此,中原之人对于神蛊宗绝对是忌惮且憎恶的。 当年,他与教主便是在神蛊宗遇见苍冥的。 那时,苍冥还是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年。 他与教主潜入神蛊宗后,多番探查,发现了神蛊宗守卫森严的一个禁地,幸亏教主易容手段高明,趁着守卫换班的空档,和他一起替换了其中两人。 但是,却没想到,每一班人交换之后,还有密令,且是极为隐秘的手势动作密令。 当即,他和教主就暴露了。 教主并未直接逃走,反而是朝着神蛊宗看守之地的深处闯进去,他也紧跟其后。 一路上,教主以雷霆手段击杀那些拦路的蛊虫,速度丝毫不减。 最终,他们来到了神蛊宗隐藏秘密的最深处。 那是一个极大的天然溶洞,洞内有发光的晶体照明,一床寒玉石台摆放在最中间,下面画了繁复的疑似阵法的图案。 石台上躺着一个容貌美到惊人的少年,他的四肢被锁链固定在四角,胸膛被剖开,鲜血顺着石台流下…… 周围站着七八个人,一个个神情冷漠麻木,正在取那少年身上流出来的血。 旁边,一个格外危险的男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少年胸口里跳动的心脏,他正是神蛊宗的宗主。 而后来,左护法知道,那个危险的男人也是少年的亲生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明天估计更不出来了,抱歉呜呜呜——最近加班太累了,熬夜熬的感觉自己要猝死了orz所以会休息一下下,么么哒~感谢在2021-02-27 21:23:25~2021-02-28 22:3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的钱去哪了 6瓶;小飞侠味奶昔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苍冥过往 左护法无法想象,作为一个父亲,是如何狠得下心那般对待自己儿子的。 虎毒尚且不食子,那男人简直是畜生都不如。 后来,左护法知晓了较为完整的真相,破口大骂。 说那人是畜生,简直是侮辱了畜生。 苍冥的出生是有预谋的。 神蛊宗宗主为降服宗内神蛊,最后却被反噬,身中蛊毒,日日痛苦不堪。 他派人前往中原搜寻能治蛊毒的法子,也拜访过神医、毒圣,却都毫无办法。 最后,在查阅宗内密宗之时,在一卷从异族中抢夺来的圣言(上卷)中得知:异族有圣女,侍奉神灵,得神灵喜爱者,可得神灵赐福,圣女由此拥有神之体。 神之体,亲之,可得赐福,百病全消,健康万福。 圣女须保持纯洁之体,方得神圣之力保佑,若破之,则神灵庇佑远离。 不仅如此,其内更有密卷隐藏起来的禁忌之言:圣女体质特殊,若诞下子嗣,其子血肉、心脏便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拥有治愈世间一切疾病、剧毒、诅咒等等的强大的治愈之力。 不过,若圣女真正诞下子嗣,神灵将会震怒,必降下灾祸于人间。 神蛊宗宗主看到那些信息惊疑不定,但他已被蛊毒折磨得痛不欲生,即便知道是水面上漂浮的稻草,他也要抓上一抓。 之后,他派人去查证,令人震惊的是,那密卷中的说法并非是胡诌,虽说可能有夸大其词,但是异族圣女的体内的确拥有神奇的力量,其子血肉、心脏能治病也可能是真的。 异族中曾有一件传闻,某任圣女拥有强大的异能力量,她与族内的一名男子相恋,两人坠入爱河,情不自禁之下,享受了精神与肉/体的欢愉。 后来,圣女有了身孕,被族人发现,赶出了族内。 男子那时倒是对圣女不离不弃,把她安置在族外的某个隐蔽的山洞里,隔段时间便去探望她。 圣女活的艰辛,但是为了心爱的男子,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她坚强地活了下来。 后来,她顺利诞下爱子。 只是,她却发现,男人很少来看她了。 她以为是男人忙,便忍了几日,可是看着哇哇大哭的孩子,终究忍不住了,她要让孩子去见她的父亲。 她要告诉男人,自己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一个非常漂亮的孩子。 她悄悄潜入族内,却发现,男人正与族内最美的女子成亲。 那一刻,她心如死灰。 接着,便是滔天的憎恨。 她站了出来,质问男人为什么要背弃自己,可是男人却死不承认。 她再一次被赶了出去。 可是这一次,却与之前不同了,男人害怕她拆穿自己,偷偷派了心腹手下去追杀她。 她抱着女儿,九死一生地一次又一次逃离追杀。 这其中,她本多次重伤致死,但是她活了下来,仇恨的支撑是一方面,但真正让她不死的,是自己女儿的血。 每当濒死,她便喝自己女儿的血。 不过,也因为一直在逃亡,没有给女儿吃的,她便用自己的血肉喂养孩子。 她们是一对感情畸形的母女,却又拥有最深的羁绊,那羁绊,连接了彼此的生命。 最后,她逃离追杀,教养女儿。 她疯狂,女儿便也是疯狂的;她憎恨男人,女儿便也是憎恨男人的。 后来女儿十五岁,她带着女儿回到了曾经的宗族。 彼时,她已经是拥有强大力量的女子,她带着自己的女儿和属下,亲自覆灭了自己的宗族,尤其是那个男人,死状极其凄惨。 这个异族,当时只有十岁以下的孩子被她放过,后来她便离开了。 异族,最后艰难生存,更兼之天灾不断,一度甚至到了灭亡的边缘。 族人认为,这是触怒了神灵,所以才会招致灭族之祸,以及恐怖的天灾。 直至数百年后的今天,异族才总算是勉强繁荣了起来。 自那之后,圣女相恋,便被列为了不可碰触的禁忌,若违背,圣女连同与她私通的男人皆会被处死。 现在,神蛊宗宗主得到消息,便把异族圣女抢来,强行占有,使之怀孕,诞下子嗣。 这一任的圣女一心一意侍奉神灵,却被一个陌生男人抢来,脏了身子,当即就疯了。 圣女被占有,甚至在意识到自己怀有身孕之后,立刻就自杀。 然而及时发现,她被救了下来。 神蛊宗宗主震怒,为了不让圣女寻死,残忍地把她囚禁在房间,绑住她的身体,甚至为了防止她咬舌自尽,连口中都塞了东西。 最终,孩子顺利诞下。 这个孩子,便是苍冥。 他的出生,便是一生不幸的开始。 亲生母亲视之为罪孽,欲处之而后快;亲生父亲,只为吞吃他的血肉,为自己活命。 神蛊宗宗主取了那刚刚出生的孩子的鲜血,喝下去之后,发现作用微乎其微。 但终究还是有效的,便决定养着他。 他想着,就算效果差,但天长日久,总有痊愈的一天。 就这样,苍冥被当成治伤的药,像韭菜一样一茬一茬地割。 他没有被教养启蒙,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懂,除了割肉放血的时候,本能的反应到疼,平日里便像个木偶,冷冰冰、空洞洞的。 本来应该一直如此,直至他被生父挖去心脏死去,结束一生。 悲惨,但因什么都不知、不懂,便也不会感到痛苦绝望,也算是唯一庆幸的地方。 但是,苍冥却极为聪慧,他观察模仿身边的人,开了灵智,学会了感情。 从此,便是地狱的降临。 圣女一心想要杀死苍冥,她绝不允许污染了神灵的肮脏东西留在世上。 但她知道神蛊宗宗主把苍冥看的很紧,她完全没有机会,便努力苟活了下来。 一日,她故意到苍冥路过的地方去截堵他,果然引起了苍冥的注意。 彼时,正是苍冥开了灵智,最痛苦和绝望的时刻。 他很聪明,避开看守自己的守卫,悄悄溜出去,见到了白日里遇见的女子。 圣女对苍冥说,她是他的亲生母亲,她对他极为温柔。 苍冥从未感受过这般温暖柔软的感情,他几乎是立刻就深陷其中。 圣女却在苍冥看不见的阴影之下,露出了扭曲的表情。 她要杀了这个不该存在于世上的孩子,她的机会不多,必须一击毙命。 她知道自己的住处有很多人看守,如果她不能一击杀死苍冥,便会引来看守,到那时,她便会彻底失去机会。 圣女为苍冥编织了一个名为“母亲”的美梦,看着他一步步靠近自己,迅速撤下浑身的防备,她知道,时机到了。 这日,她约苍冥前来相见,她承诺说,要把苍冥带出去,他们一起逃离这个地狱。 苍冥此时已经完全信任了圣女,他贪恋母亲的温柔,眼睛里再不是木偶一般的空洞,而是充满了孺慕之情。 这一夜,他怀着期待,偷偷跑了出去,一路躲避守卫,跑到了相约的地方,一头扎进了母亲的怀抱。 “母亲,我们怎么离开?” “这是母亲的秘密。” 圣女声音温柔,轻轻抚摸苍冥的头,感受着怀里的人全心全意的依赖。 “母亲一定让你逃离这里,逃离这痛苦的一切。” 苍冥紧紧抱住圣女的腰,完全没有防备。 就是这一刻! 圣女用自己唯一的利器--偷偷磨尖了的指甲,对着苍冥的脖子划去。 但是,或许是被“伤害”得太多了,苍冥的身体神经极为发达,大脑完全没有想法,身体便已经行动。 他避开了致命一击。 苍冥从圣女怀里挣脱出来,捂着被划开皮肉,流血不止的脖子,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圣女。 守卫被惊动了,圣女被控制住,她扭曲狰狞地冲着苍冥大喊大叫。 “你这个肮脏的东西,你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你为什么不去死!” 苍冥眼中的光寂灭下去,那一刻,他觉得胸口窒息,浑身痛的要昏厥过去。 比每隔几天被用刀子割肉还要痛。 他看着衣袖滑下的手臂,上面全是狰狞的伤口,新伤叠着旧伤,突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要活着。 活着,是这么痛苦,为何,还不去死呢? 这一年,苍冥六岁。 神蛊宗宗主后怕加震怒,当即抽出护卫的佩刀,便要亲自砍了圣女的透露。 圣女疯狂大笑,看着神蛊宗宗主的眼神极为诡异。 她笑着:“你不会成功的,哈哈哈哈哈……” “你一定会死!” 她一字一顿,像是用生命为代价发出的诅咒。 就连神蛊宗宗主都心惊了瞬间,接着,长刀落下,鲜血喷涌,溅上了苍冥苍白的脸颊。 此后,看守苍冥的人更多了。 苍冥彻底变回了曾经的行尸走肉,如同一具没有思想的木偶。 这一年,神蛊宗宗主发觉自己的蛊毒越来越严重,苍冥的血肉已经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他看着幼小的孩子,盯着他的胸膛,那里面有一颗跳动的,鲜活的心脏。 或许,异族密卷中所提到的神之种--即活人的心脏,便是最后也是最为有效的神药? 再继续下去,他恐怕会死。神蛊宗宗主决定不再等待了。 然而,当他决定取出苍冥的心脏的时候,奇怪地回忆起了圣女临死前的模样,还有她最后说出的那句话。 她那笃定的样子,像是知晓什么。 之后,神蛊宗宗主为求安稳,潜入异族,找出了异族封存的密卷下卷,发现圣女之子的心脏,只有在他十二岁之时取出才会拥有堪称奇迹的效果。 神蛊宗宗主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他决定再留苍冥六年。 在这六年之中,苍冥遇到了生命中第二个重要的人。 然而,也是这个人最终的背叛,让他几乎彻底丧失了人本该拥有的信任,和人天性拥有的感情。 苍冥遇见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一个对他极好的兄长。 那是一个极为俊英的少年,比苍冥大五岁,眼角一枚鲜红欲滴的泪痣。 他对着双目空洞仿若人偶一般的苍冥伸出了手,说出了彼此相识却又走向毁灭的两人之间的第一句话。 “弟弟,我是你的兄长。”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 带着刀子 我错了感谢在2021-02-28 22:37:53~2021-03-03 23:0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飞侠味奶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兄友弟恭 经历过圣女母亲的事件后,苍冥封闭了内心,对于兄长的亲近自然是无动于衷的。 但是这位兄长仿佛看不懂他人的脸色一般,对苍冥锲而不舍地“骚扰”。 身为神蛊宗宗主之子,兄长在宗内的身份地位可谓是高贵无比。 兄长从未对他人如此和颜悦色过,然而对于苍冥,却仿佛献出了毕生的耐心和温柔。 兄长对苍冥极好,可是苍冥一直毫无回应,两人之间泾渭分明的关系是在一次偷偷外出中改变的。 兄长在某次从外面回来时带了一位少女,少女面纱遮面,看不清容颜,但单看那气质身段,便知是位绝色的美人。 宗主的大公子带个女子回来,自不会在宗里引起什么关注。 那天,兄长去找苍冥的时候,偷偷带了一套女子的衣裙。 兄长把苍冥打扮成少女的模样,给他戴上面纱,领着人悄悄跑到了距离宗外没多远的一个小镇上。 小镇并不怎么繁华,毕竟这等偏远贫瘠之地,人口稀少,商人都不愿意来的。 兄长牵着苍冥的手,在这个堪称破烂的小镇上闲逛。 他们停在一个卖桂花糖的小摊贩前,那糖看上去劣质极了,虽说是桂花糖,但他们这个地方哪会种什么桂花呢,叫个“桂花糖”,无非是学学不知什么时候偶然从大城市里传来的风雅叫法。 兄长买了一份桂花糖,从中拈出一粒塞进苍冥的嘴里,眉眼带笑,眼角的泪痣红艳欲滴,给他那俊郎的容貌平添了一份妩媚。 兄长笑眯眯地问苍冥:“甜吗?” 苍冥从出生起,从未尝过这等滋味。 宗主为了让他的身体变成药力更强的“药”,给他灌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汤药,甚至打算把他炼成药人,他从未知晓,世上竟还有这等美味。 甜?这个味道是甜吗?这一年才七岁的苍冥想到。 他那双空洞麻木的眸子,再一次发出了光彩,仿佛漆黑的夜里渗透出来的星光,美丽而迷人。 第一次,他给了兄长回应。 “甜。” 他的声音轻不可闻,但是兄长却听到了。 他震惊到不可思议地缓缓睁大了眼睛,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兄长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再成熟也还是孩子,听到唯一的亲弟弟回应了自己,比当年炼出了五色蛊还要高兴。 他兴奋得手舞足蹈起来。 兄长抱起苍冥在街上狂奔,路过行人无不侧目。 不过,兄长哪会在意他人的眼光,最后抱着苍冥跑了老远才停下来。 他从怀里掏出桂花糖,万分感谢这等“灵丹妙药”。 兄长也捏了一粒丢进嘴里,然而,当即脸色就变了:“这什么味儿?” 他下意识侧头看向苍冥,只见弟弟带着些疑惑的看过来。 兄长勉强一笑:“……很、甜!” 苍冥微微一笑,那张精致的脸顿时变得生动鲜活起来,一下子就把兄长看待了。 兄长揉着苍冥的脑袋:“我弟弟真好看啊!” 苍冥不听懂他说的“好看”是什么意思,他倒是偶然从宗内女弟子的口中听说过“花好看”,但是人和花,是一样的吗? 兄长没看见苍冥懵懂的眼神,他重新把桂花糖塞进了怀里,这等难吃的东西怎能给自个儿的宝贝弟弟吃呢。 兄长背起苍冥,回过头冲着他笑着说道:“等下次我让人给你从京城带些桂花糖回来。” 这一天对于苍冥来说格外新奇,他从来没有离开过神蛊宗,从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竟是这么的有趣。 街角晒太阳的毛茸茸的生物很可爱,摊贩的叫卖声很有趣,酒肆里传出的豪爽大笑很新奇…… 苍冥看什么眼睛里仿佛都发着光。 苍冥戳了戳兄长的肩膀,示意自己要下去。 兄长回头看他一眼,无奈把人放下,叮嘱道:“牵着我的手,不要乱跑哦。” 苍冥点头的模样看起来格外乖巧。 突然,街角晒太阳的生物醒了过来,伸了伸懒腰,朝着苍冥跑了过来,对着他软软地发出“喵~”的声音,还用脑袋蹭他的小腿。 苍冥浑身都僵住不敢动,它柔软的身体让他不知所措。 他从未见过这种生物。 兄长见苍冥的反应,顿时被萌到了,哈哈大笑起来。 苍冥一动不敢动,扬起小脸散发出茫然无措的神情:“……这是什么?” 兄长的笑声戛然而止,蹲下/身去抱那猫,然而大猫却躲开他的手跑走了。 露出几分尴尬的神情,不过在面对苍冥的时候又立刻装出严肃样,身为兄长的威严此刻神圣不可侵/犯:“那是猫。” “猫?” “对,猫。”兄长低下头,见弟弟一脸好奇的样子,笑了笑,重新牵起他的手,“想要吗?” 苍冥愣了一下,接着低下头,不说话了。 兄长诧异地眨眨眼,看着情绪明显变化的苍冥问道:“怎么了?不想要吗?” 苍冥摇了摇头。 刚才蹭他的猫,身体是那样的柔软,那身皮毛看起来就暖融融的,好像阳光一般。 那样的小生物大概很脆弱吧?若是跟着他,怕是活不过三天。 神蛊宗里,太危险了。 兄长却没读懂苍冥的心思,只以为小孩子心性,对什么都只是好奇一下而已。 “不想要便不要了,我下次进山里给你捉只鹰,那才是威武呢,还会飞。” 接下来,两人在外吃了午饭,下午没逛多久便回去了,若是出来太久,怕是要让人生疑发现端倪。 不过,分离前,兄长向苍冥保证:“下次我还带你出去玩儿,好吗?” 苍冥用力点了点头,他觉得这个兄长真好,可能和母亲不一样。 时间便这样一日一日地过去,苍冥最期待的,便是兄长带他出去玩儿的日子。 为了那一日,他哪怕遭受再多的痛苦,都可以忍受了。 神蛊宗宗主发现苍冥对蛊也有天赋,便借他之手驯服神蛊宗的传世神蛊,那只曾经连他都无法孵化,甚至还被反噬的蝶蛊。 不过害怕苍冥承受不住神蛊的力量丢了性命,他倒是没有一蹴而就,只是苍冥年纪小,哪怕是神蛊很小的力量,也几乎无法承受,日日遭受被力量侵蚀的折磨。 兄长从不知道苍冥经历了什么,正在遭受何等痛苦的折磨。 直到有一次,兄长苍冥泡药浴的时候闯进了他的房间。 那瘦弱小小的身体上,遍布可怖的伤痕,他昏睡在浴桶里,不知是否是做噩梦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那单薄的小身体痉挛般地颤抖着,看得人格外心疼。 兄长扑上去想要抱住苍冥的身体,却又害怕弄疼了他。 自小便心性坚韧成熟的他,看着苍冥竟是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苍冥惊醒了,迷茫的眼睛看着褐色的药浴水面,仿佛还未从梦境中回过神。 过了会儿,他才惊觉身边有其他气息,猛地扭过头来。 一张哭得稀里哗啦的脸猝不及防闯入他的视线之中,苍冥立即就呆住了。 半晌,才发出声音:“哥哥,你怎么了?” 兄长还在哭,摸了一把眼泪,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边哭却又一边带着惊喜的笑,声音都是哽咽的:“你刚才叫我……嗝、叫我什么?” “哥哥。”苍冥语调毫无起伏地重复。 兄长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苍冥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边从浴桶里爬出来,一边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兄长怕他摔着,连忙上前把人抱出来,哭的鼻涕都快出来:“我没事,我高兴。” 他又哭又笑的模样,硬是把一张俊美的脸带出了滑稽的效果。 不过,他还没忘苍冥身上的伤,皱着眉问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苍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是宗主。” 兄长眉间的褶痕挤得更深了:“什么?” 他盯着苍冥的头顶,没有问他为什么叫自己的爹为“宗主”,他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猜测着爹可能不喜欢苍冥这个孩子。 但是,再不喜也不能对一个幼小的孩子下如此此毒手啊! 当天,兄长就跑到了宗主面前质问对方。 只是,从那天起,兄长接连数日都没有再去看苍冥。 苍冥天生聪慧,且因着被伤害的太多,格外敏感,他能看到宗主仿若深渊魔窟的内心,那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类,血缘之于他也不过是能利用的东西,如果于他有利,他会毫不犹豫消耗掉。 苍冥很担心,兄长会不会触怒了宗主,被惩罚了呢? 就在他打算冒险去找兄长的时候,兄长回来了,但是再见到的兄长变得不一样了。 不过,苍冥却更高兴兄长的平安无事。 便如此,日子仿佛从未改变过。 直到苍冥十二岁那年,他能感受到宗主对他有若实质的杀意。 他明白,对方准备要取他的性命了。 苍冥找到兄长,问他是否愿意和自己一起离开神蛊宗。 兄长同意了。 苍冥万分欣喜,在静悄悄的深夜,他换上女子的衣裙,前往约定地点等待兄长。 可是,那一夜,过了约定时间兄长却没有来。 苍冥心中焦急不安,忐忑着猜想是不是兄长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仿佛被困在滚烫热水中的青蛙,煎熬地等待了一夜。 天边放出亮光的时候,苍冥终于等来了兄长。 然而,与之同行的,还有神蛊宗宗主,以及一众宗内弟子。 苍冥当即像是被人狠狠锤打了一遍,浑身都失去了力气,他扶着假山的石头,身体靠在凹陷于内的石洞石壁上。 他看着兄长站在宗主的身边,眼神像是蒙着一层东西,让他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苍冥的嗓子像是吞了火炭,艰难地发出了两个短促的音节。 “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回归主线感谢在2021-03-03 23:02:33~2021-03-04 21:11: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飞侠味奶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亲情爱情 苍冥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 兄长背叛了他。 为什么? 苍冥怎么都想不明白,质问吗?大喊大叫,哭着痛骂他吗? 没必要。 况且,以他的性格,也做不出这样难看的举动。 他只要知道“兄长背叛了自己”这个事实便好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苍冥头一次流了眼泪。 泪珠从脸颊上滚落,尝到了嘴里,是极为苦涩的味道。苍冥想。 他哭了,竟然哭了吗?苍冥不知道原来自己竟还会流眼泪呢,待意识到的那一刻,颇觉不可思议。 透过朦胧的视线,他倒是看见兄长似乎是往前走了一步,看着仿佛要对他说什么。 说什么呢?是嘲笑?还是狡辩? 兄长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感情呢?是得到一个新玩具的新奇,还是……对弟弟的关爱呵护? 苍冥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竟也能想这么多事情。 他擦去了眼泪,所有翻涌的情绪暂时未有消退,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但却无法被他表露出来了。 苍冥冲着兄长露出了一个笑颜。 这是他最后对兄长笑了,他想。 若是今日能逃过死劫,将来他必亲自手刃兄长。 不过,他还是要谢谢兄长,兄长教会了他很多东西,那些快乐的日子即便是虚假的,但是他体验到的感情却不是虚幻,那些开心的、鲜活的记忆他会保留下来。 当被捆进一个巨大的溶洞内,压上寒玉石台的时候,他只觉得所有的感情都离自己远去了。 胸膛被剖开,他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这个时候,他的视线已经模糊不清,意识也渐渐往下沉去。 他微微侧过头,看到兄长被人钳制住,仿佛对着他在大叫。 可是他已经听不清兄长在说什么了,又或者,一切只是他的幻觉,兄长怎么可能会在意他呢? “唉!” 一声无奈的叹息把陈叔拉回现实,他神色肃穆,看向坐于对面的左护法。 “当年教主和我把那孩子救出去,他已是奄奄一息,教主耗费了大力气才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左护法--如今的左老爷摇摇头:“可是,那孩子却失去了作为人的感情,被教主带回来后,几乎都不说话。” 他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喝完,又为自己倒了一杯。 陈叔眉头挤在一块额头皱成了老树皮:“后来呢?” 左老爷一愣:“什么后来?后来教主把他当成少主培养,你不都知道了?” 陈叔沉默片刻,摇摇头:“那个神蛊宗呢?一个魔门宗派,害了那么多的人,后来怎样了?” 这一次,轮到左老爷唏嘘感慨片刻:“神蛊宗手段诡谲,宗内各种蛊虫防不胜防,若想要彻底除去,花费代价过大,因此教主当年便没有赶尽杀绝,而后来……” 左老爷想到当年的事情,想到那个让人惊才绝艳的少年,不由得感叹一声。 “后来,少主苍冥修习教主才能习得的绝密武功心法,进境一日千里,连教主都对此万分惊叹。 “再后来,少主成了教主,没过几年,武功便已经深不可测,他带了一批人前往神蛊宗,把神蛊宗内的传承神蛊降服,覆灭了那个宗门。” 左护法说着一顿:“虽说覆灭,倒也没完全的赶尽杀绝,有一些没做过大恶,亦或者没做过恶的人,倒是被他放过了。” 说到这里,左护法无不感慨万千:“虽说经历了那般惨痛的人生,但那孩子到底是个心性善良的。” 陈叔呆愣许久,对苍冥的印象完全改观了。 毕竟,若是自己遭遇那些,更是又在后来拥有无上的权势力量,怕是已经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了。 不!自己怕是根本承受不了那般折磨,根本无法在那样的地狱里活下来。 陈叔不由得生出心疼:“教主现在也只是个孩子啊!” 左老爷听他感叹,脸上顿时露出古怪的表情。 “对了!”陈叔看向左老爷,“教主那兄长呢?也死了吗?他为何要背叛教主?难道他对自己弟弟的那些情意,都是装出来的吗?” 陈叔一串的疑问句砸下来,让左老爷忍不住嘴角开始抽搐。 “停停停!”左老爷打出手势,“别问这么多,我也不知道。” “啊?” 左老爷叹气:“我不知道教主的兄长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教主亲手杀了他的兄长,还给他留了全尸给带了回来。” 陈叔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睁大了眼睛:“难道是……” 左老爷点点头:“你猜的没错,圣教总坛下面的冰窟内,陈放着的冰棺里的尸体,就是教主的兄长。” 陈叔张大嘴“啊--”了半晌,最后重新闭上,眼神发木盯着虚空中一点。 陈叔还没反应过来,左老爷却继续说了:“你不是问我教主查你家公子做什么吗?” 端起茶杯喝口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都是教主年幼时被迫害的,那些个造孽的玩意儿!” 陈叔眼皮颤了颤,眼睛里恢复神采,拖长了音调发出低低的一声:“哦--” 左老爷用茶杯盖剐蹭着杯子里的几片茶叶:“不过,我看教主其实也并非不信任你家那个小公子,教主大概只是想给自己个心安。亦或者说,拿到了那些‘明摆着的事实’之后,教主会想,‘看,我这次没信错人’这种心思吧!” 左老爷抬眼瞄了一下对面的陈叔,见对方若有所思起来,眼中露出笑意,格外欣慰地点点头,故意感慨说道:“教主真是可怜呐!不过幸好,教主成亲了,还有了能深爱的心上人,能有个人疼他、爱他,教主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小陈你说是不是?” “……” 左老爷眯起眼睛:“小陈应当不会故意破坏教主和张小公子之间的感情吧?” “……” 半晌,陈叔无语地斜了左老爷一眼,不过终是叹气妥协道:“你放心,我不会把教主暗中查公子的事情告诉公子的,毕竟……” 他顿了下:“教主对公子并无加害之心,此事若告诉公子,有弊无利,与其让他二人心生间隙,坏了感情,不如瞒下此事。” 陈叔侧头看向门外,院子里的花得正好,阳光洒落在上面,清风吹来,左右摇摆,一片静谧安好。 “这样的美好,又有谁能忍心破坏呢?” …… 苍冥离开左府回到河边码头,找到张阑钰之后,两人坐船游河,畅快地玩儿了大半天,终于觉得身体乏累了,才回到星垂他们预定好的客栈里。 回到客房,张阑钰脱了外袍,伸了一个懒腰,忍不住朝着柔软的床上扑去。 苍冥也换下了衣裙,恢复成男子的模样,并随手把怀里的几页纸放在了桌上。 张阑钰趴在床上翻滚了两圈,仰躺着,稍稍抬起头,看向正在拆解头发的苍冥。 一朵珠花勾住了苍冥的头发,他又看不见头发是怎么缠住了珠花,只能略用了力道外下拽。 张阑钰嚯的一下子就从床上起来了:“你别动!别动!” 他冲到苍冥面前:“轻点儿,你不知道疼吗?” 苍冥不动了,张阑钰从他手里接过珠花,拍拍他的肩膀:“蹲下来点儿,我看不见。” 苍冥脚步分开,腰部下沉,稳稳扎出马步。 张阑钰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笑了笑。 笑完,这才把视线落在那漂亮的珠花上,仔细把勾缠在上面的长发解开,晃着珠花顺便调侃了一句:“你这厮,占我家夫人的便宜是吗?” 苍冥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正准备起身,被张阑钰按住:“先别急,我把你头上的簪子什么的一并取下来,你这手没轻没重的,头发都揪下来了。” 苍冥保持住动作,不动了。 张阑钰手轻,动作灵巧,很快便取下了苍冥头上的各种饰品,暂时先放进了他的怀里,然后把那一头长如瀑布的头发散下来,轻轻用手指梳理着。 绸缎一般的长发从指间流过,张阑钰忍不住赞叹道:“真漂亮!” 又过了一会儿,张阑钰把那长发松散地用发带绑了一下,然后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行了,这样既不会碍事,又舒服。” 说着,眯着眼睛勾起嘴唇:“不过我家阿冥真是不管什么模样都好看呢。” 张阑钰拍拍掌,从苍冥怀里拿走珠花珠宝等:“夫人且先去休息,为夫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他环顾了一下房间,没有梳妆台,便走到窗下旁边的一张小木桌子上,把东西一股脑放了上去。 桌上放着方才苍冥随手撂下的几页纸,张阑钰本没什么兴趣,然而无意扫过一眼,上面的字映入眼帘,顿时然他微微瞪大了眼睛。 张阑钰脸上带着惊愕,迟疑地拿过那几张纸,一页页翻过去,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颗心入赘冰窟,浑身冻得发抖。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张阑钰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短时间竟是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紧紧攥着手里的纸,薄薄的纸张经受不住他的摧残,被撕裂开长长的一道。 呼吸的本能都忘记了,直到窒息感传来,张阑钰才恍然惊觉,大口大口地喘息,背后的汗水竟是浸湿了衣衫。 他重新低头去看纸上的那些字,茫然地抬起头转过身,看向朝自己走过来的苍冥,嘴唇颤抖,半晌才哑着嗓子问出声:“这些,是阿冥的?” 苍冥点头,深邃的一双眸子里透着张阑钰看不懂的复杂。 苍冥抬手覆盖在张阑钰的手背上,掰开了他用力过头,攥得发白的指尖。 低沉的声音传入张阑钰的耳朵里:“你都看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04 21:11:57~2021-03-05 22:2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飞侠味奶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闹别扭 张阑钰攥着几张轻飘飘的纸,却觉得那重量仿若千斤,他抬手看着要往苍冥身上砸过去,可到底没舍得,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胸前剧烈起伏:“你竟然查我?” 苍冥没反驳,也没沉默,而是坦然地点点头,说了一个字:“是。” 张阑钰气血上涌,脸都憋红了,“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什么来。 最后,却是自己气的眼眶都红了。 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张阑钰觉得丢脸又委屈,拿袖子狠狠抹了一把:“混蛋!” 本来想有气势地骂出来,可谁知带上了哭腔,反而像撒娇。 张阑钰更气了。 这下子眼泪像是刹不住闸,张阑钰顿时不管不顾,破罐子破摔了:“你、嗝,怎么可以,这、这么对我!” 便哭便擦眼泪,脑子停止了思考,只凭本能开口,也不知道自己嘴里都说了什么:“你查我干什么?” 呜呜咽咽哭着打了几个嗝,泪眼朦胧,对着眼前的人体轮廓推了一下:“为什么查我?我要……休夫!” 张阑钰哇的一声哭的更猛了,蹲到地上抱头痛哭。 “我不管,我要休夫呜呜……” 苍冥陪着他一块儿蹲下来,轻轻抚摸着张阑钰的头顶,极温柔地说道:“乖,不哭了,是我不好,只是……” 他抱起张阑钰:“休夫这等话可不能说。” 张阑钰顿时在他怀里张牙舞爪:“为什么不能说?我就要说!就要说!休夫休夫休夫休夫……唔!” 苍冥狠狠吻住了张阑钰的唇,让他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只能徒劳无功地发出不明的声音。 张阑钰胸口里堵着一团气,窒息憋闷的感觉让他难受极了。 他也不反抗了,反手抱住苍冥的腰,等他放开自己后,瞪着一双哭的通红的眼睛:“你到底什么意思?” 苍冥把张阑钰放在床上,手指轻拢他散落下来的乱发:“别哭了,我只是不得不这样做,如果让你生气了,你也查查我,补回来,好不好?” 张阑钰的气没消,反而涨的更猛烈了:“补回来?” 冷笑一声,嘶吼出声:“滚!” 苍冥收回的手在半空中一僵:“我……” “我不想听你说话!” 苍冥垂眸,神色黯淡,自顾自说道:“我是天圣教教主,身上背负着圣教千万弟子的性命,走的每一步都必须小心再小心,若是有一个差池,或许就不仅仅是几条人命那么简单……” 张阑钰说着不听,但苍冥真正说起来的时候,却是支棱起耳朵听得很认真,虽然脸上依旧摆着冷硬的面孔,装出了“我才不听你辩解”的模样。 “你我相遇,及至之后的发展,都太过巧合和不合理,所以……我哪怕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对我无害,但我也必须查一查你的背景,我既然担负起了一派教主的职责,便必须为此付出相应的牺牲。” 张阑钰幽幽说道:“我就是你用来牺牲的?” 苍冥接得特别快:“不是!” 张阑钰冷笑:“那万一有一天,我和你那些圣教弟子放在一处,不是他们死,就是我活,你怎么选?” 苍冥刚张开嘴,张阑钰不给他机会,冷冰冰地迅速接着说道:“哦!你得担负起职责,我哪里能用那千万人的性命重要呢,当时是选择……” “阿钰!”苍冥捂住他的嘴,对着他的眼睛,神情严肃而凝重,“没有什么比你的性命还重要,包括我。” 张阑钰皱眉。 苍冥手上的力道没松,语速加快:“不可能有那么一天,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即便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下你。” 张阑钰呆愣片刻,扒拉着苍冥的手拉下来。 此刻格外安静,过了会儿,张阑钰撇开头:“我……我才不信。” 顿了下,他问:“那万一你查到我就是对你图谋不轨呢?你要怎么处置我?” 苍冥这次反而笑了:“那就罚你再娶我一次。” 张阑钰茫然扭头抬眼看过来:“……啊?” 苍冥拿出一方帕子,给张阑钰擦拭脸上未干的泪痕:“因为你对我图谋不轨啊,你娶我之时谁知是否带着其他心思,毕竟我那时痴傻的可爱,什么都不懂,对不对,夫君?” 面对苍冥的撩拨,张阑钰耳根烫了一下。 嘟嘟哝哝道:“哪有人说自己可爱的。” 苍冥瞥他一眼,心中仿佛柔化了,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不确定,不如再娶一次,这一次我可以肯定,你必定是全心全意愿意娶我的。” “你……”张阑钰语塞片刻,最后鼻孔里狠狠喷出两道气,“堂堂天圣教教主,竟然如此油嘴滑舌,甜言蜜语骗取良家美男子。” 苍冥用手指在张阑钰眼皮上轻轻剐蹭了一下:“那换我来让你骗?” 张阑钰白了他一眼:“你查的我小时候底裤穿什么颜色都一清二楚了,我哪里骗的了您呢!教主大人。” “是夫人。” 张阑钰又白他一眼:“你还知道自己是我夫人。” 苍冥轻声“嗯”道。 张阑钰继续呛人的话一顿,斜眼看着苍冥精致俊美的脸,暗中唾弃自己被夫人的美貌勾了魂,竟这般下贱的想要原谅了他! 不可! 张阑钰转而问起了另外的话题:“那万一,我是你对头敌人哪里派来的卧底呢?” 苍冥混不在意地说道:“无妨。” 张阑钰疑惑地撩起眼皮;“嗯?” 苍冥解释道:“那就把那敌人收归到我圣教之下,如此,你便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我的人。” “……” 张阑钰气结:“那我岂不是成了你的手下?” “没关系,我可以提任你为教主夫君。” 张阑钰没控制住自己的嘴角,竟是往上扬了扬:“哦——” “那……那万一你教里的人不同意呢?”张阑钰觉得自己有些扭捏,“你看,我是男人,而且做教主的夫君,岂不是比教主还要高了一头?” 苍冥手指上沾了清凉的药水,往张阑钰哭红的眼眶周围抹上去,顿时压下了那火辣辣的感觉,让他忍不住闭上眼,舒服地轻哼了一声。 苍冥边给他抹药,边说道:“男人又如何?夫君怎可贬低男子呢。” 张阑钰嘴角一抽:“我哪里贬低……” “别乱动。”苍冥打断他,接着十分好脾气地附和,“好,没有。” 张阑钰不满:“你还没说你要怎么做呢?万一他们不认我这个教主夫君……” 苍冥说了一句“别揉眼睛”,然后用帕子把手指上多余的药水擦干净,这才接上了张阑钰的问题:“没什么难办的,天下间脑子聪明的,武功高的,又不止我一人,他们若是对我这个教主不满意,那我卸任即可。” 张阑钰闭着眼睛,沉默了半晌,接着才像是反应迟钝地“哦——”了一声。 怎么办,心里好像有点儿高兴是怎么回事? 不行啊!我怎么能这么简单就被糊弄了过去? 张阑钰故意板着脸:“先别高兴的太早,我气还没消完呢。” 苍冥突然动起手脱张阑钰的衣服,同时说道:“别气坏了身体,若真气不过,打我几下出气吧。” “你脱我衣服做什么?今天不许做!”张阑钰双臂交叉护在自己胸前,冷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我告诉你,你……你别太嚣张了。” 这威胁一点儿力度都没有。 苍冥无奈地停手:“做什么做,我带你去沐浴。” 张阑钰眨眨眼:“哦。”接着乖乖让苍冥给他脱衣服。 两人沐浴过后,躺在一张床上睡觉,大概是多日赶路,今天又游玩了大半天,身体疲乏了,张阑钰很快便沉沉睡去。 睡梦里一片混沌,身体沉沉的,睡的他不太/安稳。 次日,张阑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想起昨夜里的事情,脸色有些阴沉。 一定是他脑子出问题了,否则怎能被阿冥三两拨千斤地把那事给略过去了? 张阑钰抬头对上了苍冥精致的下巴,他正窝在苍冥怀里,瞥眼看了一下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神色一凝。 怪不得昨儿晚上做梦有一股无形之力困住了他的身体。 张阑钰拿开苍冥的手,翻身就要起来。 苍冥早醒了,只是不想打扰到张阑钰,便一直在闭目养神,感觉到张阑钰醒来在他怀里蠕动,问道:“不再睡会儿?” 张阑钰朝外面指了一下,没好气道:“太阳都快晒屁股了,睡什么睡。” 起了床,下楼准备用早餐,碰到了也刚刚出门的陈叔。 张阑钰见陈叔瞄了自己身侧的苍冥一眼,眼神突然变得不对劲,然后脚下打飘,精神恍惚地下楼。 张阑钰喊了一声陈叔,关心道:“怎么了?可是赶路累着了,身体哪里不舒服?” 陈叔仿佛没听到,一直走到楼下,才恍然回神,转过身,对着张阑钰摇摇头:“我没事。” 张阑钰不信,这哪里是没事的模样? 不过陈叔不愿意说,他也没有盘问。 三人加上早早就起来的星垂等人,坐了两桌子,相顾无言地吃了一顿味同嚼蜡的早餐。 期间,苍冥给张阑钰夹菜,都被他冷了脸,虽说……最后还是吃了。 陈叔心里堵着苍冥的事情,也没发现张阑钰和苍冥之间的异样,倒是星垂几人觉察到了,纷纷时不时张望过来看几眼,互相对视,露出担忧的表情。 饭后,苍冥要陪张阑钰散步,被他打发了回去:“我想自己一个人。” 苍冥脚步一顿,有些怔怔地看他。 张阑钰狠下心,不让自己心软,也不让自己回头,大步往客栈外走了出去。 陈叔终于看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连忙跟上了张阑钰,直到出了门走远了,确定苍冥听不见他们的声音,陈叔才问道:“公子,你和教主发生什么事了?” 张阑钰惯常不隐瞒陈叔事情,当即便拉着个脸把苍冥查他的事情说了。 他气愤道:“这分明就是不信任我!” 明明,他们连亲都已经成了,这么些日子的相处,难道他看不出自己的为人和心意吗? 他就是气这一点。 哪怕苍冥当面问他呢!他也不会如此生气。 他只是……只是一想到苍冥不信任他,以后也对他疑神疑鬼,他该怎么办? 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张阑钰又气又委屈:“他怎么能不信我呢?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要背地里调查我?” 他是想要与苍冥相守一生的人,如果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谈何一生? 陈叔震惊到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张阑钰抱怨了好几句之后,才抽回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公子,你知道教主调查你?也就是说,教主根本没有意要隐瞒你?” 张阑钰一愣,他竟是没想到这一点。 太过在意自己的感受,他竟是忽略了,苍冥虽是背着他调查他,但是这件事情本身,其实苍冥并没有打算瞒着他。 张阑钰呆愣地看向陈叔:“……为什么” 陈叔深深地叹气:“公子,我同你说说关于教主的身世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也是有甜的,对……吧?感谢在2021-03-05 22:23:00~2021-03-06 22:1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飞侠味奶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冰释前嫌 听完陈叔的叙说后,张阑钰久久不语。 大街上人来人往,即便他们站的这个地方是较为偏僻的角落,但也不是没人看不见的。 偶然经过的路人诧异地看着一位锦衣华服的俊俏公子站在墙根那里默默流泪。 张阑钰心疼的不行,想起今天早上对他的阿冥那般冷淡,出来前还冷漠地拒绝与他同行,就恨不得回到那时候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陈叔见张阑钰哭了,也慌乱起来:“公子你别哭啊!这……事情都过去了,你和教主现在不是挺好。” 说着,陈叔沉默了,他想起教主和公子还在闹别扭。 张阑钰擦了一把眼泪,刚才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哭了。 深吸一口气:“陈叔,我没事。” 张阑钰说完,转身就跑。 他要快点儿见到阿冥,立刻,马上! 张阑钰一路跑回了客栈里,咚咚咚上楼,迫不及待地一脚踹开房门,冲进去绕了一圈,心凉到底,巨大的恐慌自心底升起,并迅速蔓延了全身。 张阑钰止不住地颤抖,阿冥不见了! 阿冥要离开他了吗? 不行!他绝不允许。 张阑钰压下慌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找了星垂:“夫人呢?” 星垂一愣:“夫人?夫人借了客栈的厨房,说要给公子做些吃的。” 张阑钰浑身一震,继而冒出巨大的惊喜:“他没走?” 星垂疑惑着啊了一声:“公子在说什么呢?夫人怎么可能走,走去哪里?夫人说,今早见公子您似乎胃口不好,没吃多少东西,估计不到晌午就该饿了,所以他去做些爽口的吃食……” 张阑钰不等星垂说完,又径直往厨房跑去。 他怎么能那样对阿冥! 可是,即便他对阿冥那般冷漠,阿冥竟然还想着他没胃口,没吃好饭。 早上阿冥吃的如何?张阑钰心中给了自己一拳,他根本就没注意到。 他……根本就对阿冥不关心! 说着全心全意对阿冥,但其实他本质还是自私的。 张阑钰一路毫不停歇,冲到了厨房,跑得口干舌燥,心脏咚咚跳得像是要从嘴里蹦出来,嗓子里几乎要喷火。 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个了,看见那熟悉的背影,他没忍住,眼泪一下子就崩了出来。 现在看着,他家阿冥竟那么瘦了,一定是出来这些日子吃苦了,没好好吃饭! 张阑钰扑上去,同时发誓:一定要把阿冥的肉养回来。 苍冥觉察到背后的气息,转过身,便见到张阑钰飞扑过来,眼泪哗哗的流,全蹭到了他今早新换的衣裳上。 苍冥自然不会在意衣裳,他慌忙抱住张阑钰:“怎么了?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 “嗯唔……”张阑钰埋头在苍冥肩上,蹭着他摇摇头,一开口就哽咽沙哑的不成样子,“阿冥对不起。” 说着,还一连打了几个带着哭腔的嗝。 苍冥轻轻拍着张阑钰的后背,给他顺气:“你没有对不起我,不哭了。” 张阑钰哭得更大声了。 苍冥不知道张阑钰发生了什么,但是隐约地,却觉察到了什么。 昨日去左府,他是知道陈叔跟踪自己的,虽说他内力没了,但是绝佳的感知还在,陈叔并不能瞒过他。 所以,是昨日里陈叔去了左府,从左护法那里听说了他的身世,今早又告诉了阿钰? 并非不是没有可能,之前陈叔跟着阿钰一同出门,出去前阿钰还对他冷着一张脸,可没过一会儿就哭着跑回来,还要他抱,这不明摆着知道了什么。 但是,用这种博惨的方式换得阿钰原谅,还惹哭了他,他并不高兴。 苍冥揉着张阑钰的头发:“你知道了?” 怀里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发出闷闷的一声“嗯”,声音很轻,轻的如若不是他耳力极佳,怕是要听不到了。 “阿钰,那些都已是陈年往事,不值得再提,也不值得你为此心伤流泪,明白吗?” 张阑钰突然抬头扭过来瞪了苍冥一眼:“不明白!” 瞪完才觉得自己不够温柔,又软乎乎地补救道:“我心疼阿冥,你是我夫人,我心疼你,宠你,本就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你……” 张阑钰顿住,想了一下,强硬道:“你就给我受着!知道吗?” 苍冥想笑一下,但是瞥着张阑钰的模样,他觉得自己若是笑出来,怕是又要把人惹哭了,便顺着他的毛说:“知道了。” 张阑钰这才满意。 此时此刻才从二人世界的氛围里出来,猛然瞥见厨房里好几个厨子、小厮瞪圆了眼睛盯着他们,张阑钰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开了。 他头皮发麻地僵硬扭转了视线,不去看那些人眼里此刻看他的眼神,尴尬到差点儿腿都软了。 张阑钰震惊地发现,自己真的腿软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苍冥揽在怀里了:“我……” “刚才跑太快,累着了?”苍冥也不顾忌旁人的眼光,直接把他打横抱在怀里。 张阑钰下意识把脸埋在苍冥怀里:“别别,有人看着呢。” “没事。”苍冥瞥过去一眼,只见为首的大厨咳咳两声,眼中带着笑意挪开了视线。 大厨左右一扫,挥舞起手里的萝卜:“看什么看,都看什么看,活儿干完了吗?” 众人呼啦地做鸟兽散开。 苍冥抱着张阑钰离开,厨房外,星垂也跟了过来。 方才,他见自家公子神情不对劲,担心之下便追了过来。 “公子?”星垂叫完之后,又看向苍冥,对着他行了一个礼。 苍冥垂眸看向星垂:“他没事了,你去看着公子的饭,做好后端到房间里来。” 星垂松了一口气:“是!” 夫人对公子那么关心,他说没事,那就一定是没事。 “就是公子怎么被夫人抱着?”星垂跨入厨房前,回头瞄了一眼苍冥抱着张阑钰的背影,忍不住嘀咕起来。 张阑钰窝在苍冥怀里,见周围安静下来,转过头看了下,见附近没什么人,轻轻拍了拍苍冥的手臂:“快放我下来。” 苍冥停下:“腿不软了?” 张阑钰脸一红:“不软了,我哪有那么弱不禁风,刚才就是跑的太急了。” 苍冥也不戳破他好面子的嘴硬,把人放下来:“站不稳的话扶着我。” 张阑钰脸更红了。 两人慢慢往回走,谁都没有说话,一时间格外安静。 张阑钰低着头,视线里盛放着苍冥垂在身侧的手,随着走路轻轻晃动。 走着走着,张阑钰忍不住靠近过去,抓住了那只手的指尖,显出小心翼翼的感觉。 苍冥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抽出来反手握住了张阑钰整只手掌,两人的体温融化在一起,阳光一般暖融融的,顺着他们交握的手,仿佛流进了两人的心田里。 “阿钰。”苍冥突然开口,声音轻缓,令人放松,“不要为了我的曾经而把自己困入绝望痛苦的牢笼里,这不是你该承担的东西。” 张阑钰把身体贴上苍冥的手臂:“我只是……心疼你。” 一片树叶悠悠落下,恰好落在了张阑钰的发间,苍冥抬手给他摘下来,捏着树叶梗放在手指间捻动。 他声音放轻:“我知道。” 张阑钰抬手放在苍冥心口的位置,嘴唇蠕动片刻,才张开嘴:“……疼吗?” 苍冥垂眸看了一眼那葱白细嫩的手,顿了顿开口:“以前很疼,但是现在不疼了。” 张阑钰鼻子又开始泛酸,眼泪憋不住,瞬间朦胧了眼睛。 苍冥掏出帕子给他擦:“怎么又哭了?” “我才没哭。”张阑钰狡辩道,“我是……是替你哭。” 张阑钰突然停下,顺带拉着苍冥也停下来,拽着人走到小路旁,花丛的阴影处。 “我不能参与你以前的人生,如果,我们早些相遇就好了。” 苍冥轻轻碰了一下张阑钰通红的眼眶,从昨天到今天,他都哭的太多了,他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宝贝夫君竟是能哭这么多。 他说:“是啊!如果能早些相遇就好了。” 你心疼我,我又何尝不怜惜当年的你? 张阑钰擦干了眼泪,仰着头说道:“以后你要过得更好,把以前的都补回来。” 说着,他突然想起了刚遇到苍冥的时候,那时他失去武功和记忆,脑子不清醒,傻的可爱。 或许,那时的阿冥才是自身的真性情,是没有被扼杀的真诚与可爱。 “阿冥,我……” “快看快看,他们在干什么呢?” 张阑钰一腔情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人打断了。 他扭头望过去,只见隔了一株枯萎的腊梅对面,一个美貌年轻的妇人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那小娃娃五官精致,肖似旁边的妇人,大约是一对母子。 小娃娃遥遥指向他们这里,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那个大哥哥好像哭了呢,是被欺负了吗?” 小孩子正义心爆表:“不能欺负人,欺负人是不对的!” 美貌妇人尴尬地对着张阑钰这边欠身:“对不起对不起,打扰到二位公子了,小孩子不懂事,请勿放在心上。” 说完,美貌妇人牵着小娃娃把人拉走了,许是小娃娃抗拒,妇人弯着腰劝说:“不是欺负人……哭?不是不是……没被打,那是害羞的。” 远远地,飘过来小娃娃清脆的声音:“害羞也会哭吗?” 美貌妇人无奈,抬眼看到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连忙招手:“义母快来帮帮我!” 张阑钰羞得无地自容,那人都在乱说什么啊! 不过他远远看到那位雍容华贵的夫人的身形,很是眼熟,有点儿像他四叔的发妻? 张阑钰摇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回过头,一抬眼对上苍冥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羞恼道:“你是在笑话我吗?” 苍冥牵着人走到正道上。 “不,我只是觉得夫君很好看。” “啊……夫人也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阿钰:“我必须得澄清一点,我哭了,但不是被欺负哭了,不要污蔑我名誉。” 阿钰:“笑话,我能被欺负哭?”感谢在2021-03-06 22:13:33~2021-03-07 17:13: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熠熠翼翼 3瓶;小飞侠味奶昔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危险绝学 两人在晋城多停留了几天,期间,两人坐船游河,赏花灯,逛庙会,玩儿的不亦乐乎。 张阑钰捏着手里的姻缘签,高举向天空,蓝天白云,清风拂面,嘴角翘起的弧度一天了都没压下去。 签上说,他们是天上人间绝无仅有的好姻缘呢! 张阑钰把姻缘签装进锦囊里,打算好好存着。 苍冥从房间里出来,看见站在一棵梧桐树下的人,走到他身侧:“行礼都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张阑钰收好姻缘签,回过头对着苍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嗯!” 马车吱纽吱纽前行,碾过路面发出细碎的声音。 车厢里,因为有陈叔在,张阑钰没那么放肆,只是略略靠在苍冥身上。 “对了,阿冥之前不是说有人在追杀你吗?你这么回去了,万一被对方发现,岂不是要有危险?” “无妨。”苍冥放下帘子,把看向外面的目光收回来,“届时,我带你从密道上山。” 苍冥依旧是一身女装,他说话是,陈叔简直不敢拿正眼看他,还他是接受不了他们堂堂天圣教教主大人女装的样子。 若是被开宗创派的老祖宗知晓,怕不是要气的从棺材里蹦出来。 此行,路上一路顺利,直到即将到达天圣教总坛。 他们路过一个镇子歇脚。 “什么?你们要往哪里去?” “去不得!去不得呀!”馄饨摊贩老板端着清汤漂亮的馄饨放到客人的桌子上,没忍住瞥了一眼那锦衣公子身边的夫人,心道,这位夫人模样可真是俊俏啊! 坐在桌上的客人正是张阑钰和苍冥他们一行。 张阑钰拿勺子搅动了一下馄饨,问道:“为何去不得?” 馄饨摊老板往锅里添了一瓢水,重新把盖子盖上,擦了擦手说道:“牛角村里前些日子出大事啦!一整个村子的人,一夜之间被妖怪都给杀了,死状离奇,可怕的很嘞!” “妖怪?”张阑钰抬了抬眉,他是不信鬼神那些的,“怎么个离奇法儿?” 馄饨摊老板抱着胳膊,打了一个冷颤:“听说是所有人的血,都被吸干了。” 他见张阑钰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公子可别不信,这也不是我道听途说,官府往牛角村去了好几趟,拉回来好多尸体呢,那一个个的……啧!跟干尸一模一样。” 张阑钰下意识朝陈叔看了一眼,陈叔见多识广,或许知道些什么。 用眼神问陈叔:江湖上可有这种吸血的功法? 陈叔想了一会儿,摇头:没有。 苍冥见两人“眉来眼去”,伸出小手扯了扯张阑钰的衣袖,一双漂亮的眸子盯着他看,那意思是:问我,快问我。 可惜张阑钰没和自家夫人对上脑波,他低头,只顾看苍冥又白又嫩的小手,想着他一把就能全部握手里,心思顿时荡漾起来。 他家夫人这功夫可真是神奇。 教主大人的脸色有些黑。 苍冥压了压嗓音:“夫君!” 张阑钰回神,轻咳一声,突然想到自家夫人也是身怀绝技之人,知道的武功怕是比陈叔只多不少,毕竟教主的权利总是比长老要大的。 “阿冥可知晓什么?” 张阑钰本是转移视线的一问,却不想苍冥竟点了点头。 “若是我没猜错,是有人修炼了天圣教教主才能修炼的武功心法。” 张阑钰与一旁的陈叔同时瞪大眼睛,两人同时开口? “阿冥也修炼了这等邪功?” “教主的心法怎会是如此残忍的东西?” 苍冥抬抬手,示意两人不要激动:“待吃完饭,回车上说。” 坐在另一桌的星垂等人也一直支棱着耳朵听这边谈话,他们也很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可惜公子他们要回车上说,他们听不到了。 终于吃完了饭,一行人重新上路。 马车慢慢悠悠出了镇子,一直到平坦的地方速度才逐渐加快。 苍冥在张阑钰和陈叔的注视下缓缓开口:“天圣教教主才能修炼的武功心法名为《叱咤天魔诀》,至于为何唯有教主才能修炼,并非此武功珍贵不可公开,而是它太过危险。” 说到这里,他看看张阑钰:“我曾对阿钰说过,天圣教一切武学都绝不闭关自守,不仅仅是圣教之内的弟子,天圣教也一直主张与外面的宗门交流,只有互相吸收其长处,共同进步,武学一道才能不断进步。 “可惜,江湖几乎所有的门派都视自家绝学为不可秘传之宝,交流一事,与那天方夜谭一般不可能。” 陈叔也赞同地点头:“天圣教如此大义,也是我无法忘却、放不下的原因。” 苍冥看过去一眼:“既如此,陈叔不如继续担任长老之职?” 陈叔愣了一下:“……可否让我考虑考虑?” 苍冥点点头,继续刚才的话题:“《叱咤天魔诀》的危险,并非指功法本身,而是指修炼它的人,若不能正确理解功法真正的含义,便会把此功法修炼成邪功,并且为达修炼目标,便会做出极其残忍之事。 “细数曾经天圣教发生过的事情,于某年,发生了一件极为惨烈的屠城案。那是此功法被创造出的下一任教主在位之时,当时那教主是一位武学绝世天才,觉得如此优秀的功法不应该被埋没,便不顾上一任教主的嘱托,把功法直接摆放到了功法阁内。 “之后,圣教弟子修炼,一个个被功法影响,不是炼的迷失了心智,就是走火入魔,其中有一批人对心法中的某一句解读错误,以为修炼要用到活人的鲜血,几十个疯子闯入人群密集的城内开始屠城。 “最后,是教主亲自出手诛杀所有迷失的弟子,奔走大半生毁去流到外面的心法,在寻找到合格的新的教主之后,自尽于上任教主坟前。” 张阑钰听完,好奇问道:“那句心法说的是什么?” 陈叔也看过来。 苍冥对两人摇头:“此心法于你们说了无益,若不能正确解读它,甚至有害,不如不说。” 张阑钰也无所谓,他本就对什么武功心法不感兴趣。 陈叔也理解苍冥的顾虑,便也放弃了。 陈叔沉吟片刻:“所以说,是有人偷走了《叱咤天魔诀》,不仅偷学,还学错了,这才酿成牛角村惨案?” 说着,抬头看向苍冥:“教主心中可有关于偷窃之人线索?” 苍冥想到在禁地里伏击他,并拿走傀儡虫的邵风元:“应当是邵风元。” 他对陈叔说了自己被偷袭走火入魔,以及傀儡虫之事,说道:“禁地的出入口只有教主才知晓,想必是邵风元从前任教主那里偷走了禁地机关布置图。” 陈叔眉头紧锁:“那个畜生。” 苍冥眼神闪过犹豫,最后轻叹一声,说道:“其实,前任教主的死,我怀疑与邵风元也有关系。” “什么?”陈叔震惊到大惊失色,“前任教主可是他的亲生母亲,他怎会……教主确定吗?” 苍冥摇头:“我并无确切证据。只是,当年我得到教主身死的消息,杀入神医谷,在那里发现了圣教禁地存放的邪术,我猜测是邵风元从禁地里偷出来,与神医谷的神医做了什么交易。” 陈叔还是不敢相信:“他!他怎能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 苍冥想起那位美丽强大的教主,同时亦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与自己,亦师亦友,又仿佛似母子。 回忆起那些往事,令他不由得晃神片刻。 苍冥听着陈叔的咒骂声,说道:“其实,邵风元并非教主亲子。” 陈叔惊愕道:“不是亲子?” 苍冥点头:“邵风元是教主身边的侍女怜秋的孩子。” 于是,又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从苍冥这里说出来。 当年,怜秋为教主下山办事归来,遇见了进京赶考的书生,那书生不慎从山崖跌落,幸而被山坡上的树绊住,这才捡回一条命,只是腿却摔骨折了。 怜秋救了书生,把书生送到天圣教附近的一个村子里,并在那里照顾他。 相处过程中,两人日久生情,互许了终身。 书生还以为怜秋是村子里的姑娘,当时便在村里与怜秋成亲了。 当时成亲的一切花销都是怜秋出的,只因书生说他的盘缠在摔落山崖时遗失了,怜秋也没多想,银子之于她根本不算什么。 成亲之后,书生进京赶考,怜秋为他准备盘缠和马车,还雇了好几个人同行,生怕他半路遇到危险。 后来,书生中了个探花。 虽说不是头名的状元,但探花也着实不错,某位大人家的千金对之一见钟情。 书生隐瞒了自己成过亲的事实,与那千金成亲,攀上她的家族,仕途平坦,步步高升。 怜秋回到了圣教,不久后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高兴地向教主禀报,并求了个很长的假期。 后来怜秋顺利生下孩子,是个男婴,便是如今的邵风元。 怜秋生完孩子后养好身子,抱着孩子上京去找书生。 只可惜,怜秋一腔真情在见到陪着千金小姐买首饰的书生后,被浇灭了。 怜秋当即上前给了那负心汉一巴掌,书生却大骂她是泼妇、疯子,并让家丁把人抓住要送官府。 怜秋担心伤到怀里的孩子,当即便逃走了。 只是事情却没完,书生担心两人曾成过亲之事败露,引来岳父大人的不满,便暗中派人暗杀怜秋。 只是,书生所以为的“村里的姑娘”,其实是伺候天圣教教主、武功高强的侍女。 不仅如此,京城内有天圣教的势力,怜秋当即借助教内势力,把书生从他府里掳出来。 怜秋看着跪地磕头求饶的书生,只觉自己当初瞎了眼。 怜秋冷笑:“饶你一命?” 第57章 地宫秘密 次日的上京城城门外格外热闹,只见那城头上挂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 下面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不多时,守城/的士兵过来,把人解救了下来。 被挂城头的人正是书生,他此时已羞愧到想一头撞死在城墙上,只可惜缺了那么些勇气,最后双手掩面,不让旁人看出来。 士兵给了他一件衣服遮羞,书生连忙避开众人,匆匆回了府。 一路上,他又羞又怒,发誓一定要把那女人千刀万剐。 只可惜,书生却没想到,被挂城头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他就像是被诅咒了一般,霉运连连,不仅负责的事务出现大问题,还被查出了贪污。 彼时,皇帝正在查举国上下的贪污官员,凡贪污者,一律从重处罚。 书生贪污金额不小,被判了个流放三千里。 至于他攀附的千金小姐,对方家大势大,比书生提前得到了消息,当机立断决定放弃他,让千金小姐与他和离,因此流放之罪并未波及小姐。 最后,书生在流放途中生了病,药石无医,最终一命呜呼。 临死前,他看着站到自己面前的秀丽女子,对方冷漠地俯视着他,最终冷笑一声,完全释然。 书生却是到临死前悔不当初,竟是死不瞑目。 怜秋盯着那书生的尸体看许久,最终释然。 她的人生里,不应该只有爱情,她还有美好的未来,还有一腔抱负等着她去施展。 怜秋回到了天圣教,向教主请辞。 “你决定了?要想清楚。” 怜秋跪在教主面前:“想清楚了。” 教主笑了笑,从头上拔下一根紫玉簪子,那簪子通体清透无暇,乃是最上等的紫玉,是教主最爱的一件发饰。 教主把紫玉簪子插在怜秋头上:“既然你想清楚了,我也不好拦你,只是你照顾我多年,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支簪子便留给你做个念想吧!” 怜秋一愣:“教主,这可是你最喜欢的……” 教主摆摆手打断她:“算不得什么,对了,临走前记得去宝库挑几样喜欢的东西带走,还有,若是……若是以后想回来了,随时可以回来。” 怜秋顿时热泪盈眶,俯身叩拜,额头触到地面:“教主大恩,怜秋无以为报,还望教主恕罪。” “行了,赶紧起来吧!” 怜秋走了,她把自己的孩子留了下来,不过她并没有让教主照顾孩子,只是拜托教主找个人抚养,将来为天圣教效力。 怜秋虽明白稚子无辜,但是那孩子却也是背叛了她的人的血脉,她实在不想放在身边,平白给自己添堵。 当然,将来某天,若是有必要,她倒也不介意与孩子相认。 不过届时相隔多年,她也不会不现实地奢求什么母子亲情。 后来,没多久江湖上兴起了一个新门派,名为“玉女门”。 当然,虽说名字是玉女门,但门内弟子并非全是女子,也会收一些对女子格外善待的男子。 不过,若是被门内发现,男子善待女子是假象,只是为了亲近美色混进来,便会得到极为严厉的惩罚。 其中,便发现过数例色/欲熏心之人混入门中,最后被当众剥了衣服,废了武功装在囚笼里,整日游街示众。 如此丢人的法子一使出来,即便再贪色的人,也要掂量掂量。 苍冥说完怜秋的事:“这才是邵风元的身世。” 陈叔和张阑钰不解:“既是如此,那你家上任教主为何要把那邵风元当亲自对待?” 张阑钰说着,心中生出不满,若非如此,那邵风元哪里会有如今的地位和势力,又怎能与自家阿冥抗衡? 还险些害的阿冥失去了性命,真是该死! 果然,有些人坏是刻在骨血里的。 苍冥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不过,我倒是有个猜测,教主她怕是对怜秋太过重情重义,想着万一将来孩子与母亲相认,若是邵风元活的不好,或许会怨恨母亲。” 张阑钰冷笑一声,十分气愤:“他倒是活的好了,却把你害的这么惨。” 说完,想起什么,又扭头看向陈叔:“听说陈叔当年就是为了这么个无情无义的废物,反了我家阿冥?” 陈叔尴尬地掩面咳嗽:“这……公子,都陈年往事了,陈叔这不是已经知错了吗?您就莫要再翻旧案了。” 张阑钰轻哼一声。 苍冥拍拍张阑钰的肩膀,张阑钰仰头看他,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睛,一顿,接着开口:“看在阿冥的面子上,就算了吧!陈叔,你可要谢谢阿冥。” 陈叔笑了笑:“多谢教主大度。” 苍冥随意摆了下手,他其实并不在意当年陈叔的谋反,反而是因着陈叔之故,让他在教内锋芒尽露,为后面教中大变,他迅速登上教主之位铺了路。 说了一路,不知不觉中,他们很快就到达了牛角村。 苍冥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同驻守在这里的官兵聊了几句,知晓了一些更清楚的情况。 之后,众人继续上路。 马车并未停在天圣教上山的路上,而是绕了些距离,到达了另一边的山脚下。 苍冥扶着张阑钰跳下马车,看向陈叔说道:“陈叔,便劳烦你照看一下了。” 陈叔明白,教主是让自己注意着周围来人,害怕万一附近有邵风元安排的人发现他们,星垂他们几个几乎不懂武功,若是遇上高手,只有引颈待戮的份儿。 “教主放心,一切有我。” 张阑钰把银蛇蛊鞭取来放进陈叔手中:“陈叔一切小心。” 陈叔心里熨帖极了:“公子也要小心,务必紧跟在教主身边。” 虽说教主没了内力,但也不是好对付的,更何况还有蝶蛊相助,哪怕是江湖一流高手在教主面前怕是也讨不了好。 分别后,苍冥带着张阑钰进入了天圣教的密道里。 密道之内不知多久没人走过了,有一股尘土的味道,但是却没多少腐臭味儿。 越往深处走,张阑钰就觉得越冷,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恰在这时,一件厚厚的大氅披在了张阑钰的身上。 张阑钰摸着毛茸茸的领子,看向苍冥:“你既然知道这里冷,也记得带厚衣服,为何不带两件?” 苍冥给张阑钰系好大氅的带子,然后牵着他继续走:“我不冷。” 张阑钰摸着苍冥温热的手,嘴角弯了弯,侧头瞧着阿冥那纤瘦的身材,突然把人往自己怀里拉了拉:“这大氅够大,不如为夫搂着夫君走?” 苍冥无奈地在张阑钰头上点了一下:“你搂着我,我怎么带路?” “你给我指路呗。” “这里有机关,好了好了,别搂那么紧,跟着我走。” 两人的声音在密道里逐渐远去,在两人未曾注意到的地方,突然冒出了一个土包,泥土蠕动,从里面钻出一只通体银白的小蛇。 小蛇晃着白玉一样的小脑袋,看起来灵气极了。 它朝着苍冥和张阑钰走过的方向探头望去,接着完全从泥土里钻出来,蜿蜒着顺着墙壁游走到密道顶部,朝着更深的地方爬行过去。 越走越冷,直到两人停在一扇深黑色的大门前。 张阑钰打着哆嗦,仰头望向那高大宏伟的黑门,最上面雕刻着不认识的兽类,神秘的花纹遍布整扇大门,一股洪荒古朴的气息迎面压下来,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张阑钰往苍冥身边靠了靠:“地底下怎么还建了这么大的一扇门?” 苍冥寻按下机关,大门发出轰隆的声音,在缓缓打开之时,苍冥转过身,大门里面冒出的寒气与幽幽光线自他身后展开。 飘逸仙气的纱裙在气流之下舞动,绝美的人与背后神秘的景色勾勒出一副视觉冲突极强的惊人画卷。 张阑钰看着眼前的景色顿了顿,思绪僵持片刻,才发现苍冥正在回应他的问题。 苍冥抓住一把被气流吹得飞扬起来的长发:“不知是多久前修建的,天圣教中的典籍中只记载了寥寥数句,似乎与某任教主的爱人有关。” 苍冥拉住张阑钰的手,一片冰凉,关心地看向他:“里面会更冷,你没事吧?若是受不了,就不去了?” 张阑钰摇头:“来都来了,怎么能不进去看看。” 他心道:不仅仅是要从这里进入天圣教内部,还有,这可是来见长辈,怎么能临到头退缩呢? 天圣教总坛下面,埋葬冰封着自家夫人兄长的尸骨,张阑钰还打算去看看呢。 等见到人,他一定要替自家阿冥好好骂对方一番,给自家阿冥出气。 不过,张阑钰还没见到那位兄长,倒是先被苍冥带进了一间特殊的房间。 说是房间也不太准确,这里极为宽阔,大概与好几个大厅连在一起那么宽敞,中央放置着一副冰棺,他站在门口,只能隐约看见里面一个人影轮廓。 整个大厅地面全是复杂繁复的阵纹,里面看不见照明的油灯,却不知为何,整个房间极为明亮。 张阑钰疑惑地看向里面,侧过头问苍冥:“这里是?”你兄长沉眠的地方?总觉得感觉不太对。 苍冥盯着大厅中央的冰棺,神色之中透出几分不知是思念还是伤感的神色,眼眸垂下:“前任教主的……墓室。” 张阑钰惊讶地微微张大了嘴。 苍冥带着人走进去,张阑钰一步踏入,脚踩在那令人眼花的纹路上,瞬间一股格外强大的生机席卷全身,在外面冻得几乎僵硬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了温暖的阳光,不由得让人舒服的几乎呻/吟出声。 苍冥的声音从旁边传入张阑钰的耳边,当他意识到对方所说的内容之后,更是失声惊呼出来。 苍冥缓缓走向冰棺,说道:“其实,前任教主的生机并未完全断绝。” “……我一直在等她苏醒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07 21:33:10~2021-03-12 23:5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熠熠翼翼 4瓶;小飞侠味奶昔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冰封的人 张阑钰尤为震惊,人死还能复生? 走到冰棺前停下,张阑钰朝里面看了一眼,冰棺并非是完全透明的,里面的人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听陈叔说过,前任教主风华绝代,是一位奇女子。 张阑钰是真的想见一见这位教主,她救了阿冥,如今他二人成亲已是一家人,他理应对对方说句谢谢。 张阑钰对着冰棺里的人虔诚的鞠躬行礼,真诚祈祷对方能早日苏醒过来。 两人在这里待了没一会儿,张阑钰左右看看,其实这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但是他却非常好奇,扭头问苍冥:“为何我觉得这里一点也不冷?” 苍冥指了指地面复杂的花纹:“这其实是阵法,可以提供源源不绝的生机,也是保持教主身体不腐不坏和生命力的源泉。” 张阑钰低头盯着地面的让人头晕的纹路:“这么神奇?”总觉得活了二十年的世界突然之间变得不一样了。 苍冥一把拉住身体打晃而不自知的张阑钰:“别看,这阵纹力量太强,看多了会被摄取心神。” 张阑钰晃了晃脑袋,不敢再去看。 苍冥搂着他的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解释:“这阵法不知是哪任教主刻印的,似乎非现世之物,且有关阵法书籍早已失传,若是损坏,也无法修补。” 张阑钰闻言露出几分忧虑,回头看了看那孤零零躺在中央的冰棺。 苍冥侧头看他,神色不由变得柔和:“不用担心,一时半会儿还坏不了。” 张阑钰收回视线,侧仰起头看苍冥,缓缓地点了点头。 走出这个天圣教最为秘密的空间,大门落下,甚至有一层张阑钰看不见的东西张开,把里面的秘密保护的万无一失。 落下的沉重的大门挡住了一切,他们没看见,冰棺里的人手指抽动了一下。 刚踏出密室,便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冰雪的世界,张阑钰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拢紧了身上的衣服。 苍冥看着张阑钰冻的有些泛白的嘴唇,担忧道:“没事吧?不然下次再来?” 张阑钰倔强地摇摇头:“不是说还要去看看你的兄长吗?” 苍冥无奈,给他又拢了拢衣领:“走吧!” 接着,苍冥带着张阑钰走到了隔壁,入目便是一个冰雪纷飞的世界。 张阑钰连冷都顾不上了,张大嘴看着眼前的景色。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个地下,竟然还有如此美丽的东西。 只见眼前空旷仿若野外的空间里,大雪飘落,远方有一株寒冰雕刻出来的庞大古树,矗立在天地之间,树枝、树叶都是透明的冰晶,堪称最完美的艺术品。 树下,静静躺着一个冰棺,大雪落在上面,几乎要埋住了它。 张阑钰保持着张嘴的姿势,脖子僵硬地扭了一个方向,对准苍冥,他想问这里是怎么回事,想惊叹这里为何会是这等模样,可是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发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啊!” 苍冥看着雪花落在张阑钰头顶,然后融化成一滴水珠,抬手给他拂去,看着他那呆傻的模样,轻轻笑了笑:“好看吗?” 张阑钰使劲儿点头,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眼睛里带着格外明亮的光,看向眼前冰雪的世界:“这里真的是地下吗?” 苍冥握住张阑钰冰凉的手,拢在自己怀里捂着,牵着人往里面走,说道:“自然是,这下面是一座庞大的地宫,至于这里……”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眼前奇幻的景象:“并非真实,这里有一座幻象阵法。” 张阑钰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冰雪飘进他的眼睛里,凉凉的,触感真实:“你是说,这里是假的?” 苍冥点头。 张阑钰觉得不可思议,掏出缩在袖下的另一只手,伸出接到了雪花,看着它们融化在自己掌心里,眼睛微微眯了眯,挪到了苍冥面前:“假的?” 苍冥把他的手按回袖子里:“幻想达到一定程度与真实无异,你若想把这一切当做是真实的也无妨。” 张阑钰的确不愿相信这些都是假的,毕竟如此美丽的东西,若是假的就太可惜了。 张阑钰看向这个世界里唯一的风景,那棵高大、美丽的古树,偶尔不知从哪个方向折射出一道光线,晃晕了人的眼睛。 张阑钰仔细盯着,越看,越觉得眼熟,无意识之中已经喃喃开口:“我怎么觉得见过这棵树?” 在哪里见过呢?似乎,又不太一样。 记忆从深处浮现,顺着思维的洋流一路飘到了张阑钰的嘴边,即将脱口而出之时,却仿佛隔了一层纱,明明一戳就破,却怎么也看不清纱后面的答案。 “到底是什么?”这种隔靴搔痒的感觉令人浑身难受。 张阑钰瞪大眼睛盯着,直到走到树下,看着苍冥拂开冰棺上覆盖着的白雪,露出里面人影的轮廓。 张阑钰愣愣地盯着冰棺里面看,虽说看不清里面人的容貌,但是却勉强能看到那黑色的衣袍,以及在衣袍下衬得格外苍白的皮肤,还有那一点点,隔了冰层极为不显眼的一抹红。 小小的一点,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但却是这个世界唯一的色彩,就像是…… 像那幅画! 张阑钰终于想了起来,苍冥曾说要给他画像,最后却不知画了哪里来的小妖精,当时他还莫名吃了醋而不自知,心里惦记了好多天。 那副画在帕子上的水墨画,古树上的少年眉目如画,黑白的色调,唯有眼尾一点用鲜红的胭脂做颜料,轻轻点上去,化作点睛一笔。 张阑钰后退几步,看着古树,以及树下的冰棺,还有站立在冰棺前一身粉色衣裙、做女子打扮的苍冥。 墨黑的长发上落了雪,被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撩起,粉白的轻纱飘扬飞舞…… 张阑钰鼻子一酸,心中格外不舒服。 苍冥觉察到张阑钰的异样,回过头诧异地看向他:“怎么了?可是这里太冷了?” 当然不是! 只是张阑钰却没吭声,提起冷,他这才惊觉,明明是漫天飘雪的冰雪世界,这里似乎并不是很冷,雪的确很凉,但是空气中却又夹杂着暖融融的风,很轻、很柔,几乎令人觉察不到的细微的气流。 张阑钰想起这里似乎是那位教主的隔壁,猜想着,大约是隔壁阵法的气息漏过来了一些,毕竟离得这么近。 重新走到苍冥身边,张阑钰盯着冰棺里面的人,对这个伤害的他家阿冥的人完全没有好感。 死死盯了半晌,张阑钰轻轻扯了扯苍冥的袖子,抿了一下嘴唇,问道:“他是你兄长?有血缘那种吗?” 苍冥低头看到那只纤瘦漂亮的手,顺着露出了一小截的白嫩的腕子往上看,最后停留在张阑钰的眼睛上。 张阑钰不太好意思地错开了视线:“怎、怎么,难道不是吗?” 苍冥往前走了一步,张阑钰下意识后退一步。 苍冥眯了一下眼睛,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凝成水珠挂在上面,像是眼泪。 他抬手搭在了张阑钰的腰上,握住,不让人逃开,自己又贴近了一些,两人身体之间的距离大概只能塞下一根手指。 苍冥缓缓逼近,带着温度的吐息洒在张阑钰的脖子上:“夫君莫非是吃醋了?” 他侧头看了一眼冰棺,语调带着不明意味的笑意:“吃的,还是我兄长的醋?” 张阑钰也不觉得冷了,脸上发烫:“谁、谁吃醋了?你不要乱说。” 苍冥见张阑钰耳朵都红了,不再逗他,回答张阑钰之前的问题:“他自然是我的兄长,有血缘那种。” 仿佛怕张阑钰还不放心,又解释道:“放心,我对他并无那种心思,只是年少岁月里的某段时间,他是我……唯一愿意留下的回忆。” 谈及苍冥的童年,张阑钰就心疼的不行,暗自恼怒自己胡乱吃什么飞醋,抬手就把人抱进了自己怀里。 刻意强调了一遍:“我没吃醋。” 说完,觉得怀里的人抱着真舒服,软软的、暖暖的。 苍冥的身材还是属于女子的纤瘦玲珑,虽说其实并不矮小,但是放在高大的男子面前,对比之下,便显得小了些。 张阑钰抱着人,只觉得刚刚好。 “对了,我说要帮你骂人呢。”张阑钰放开苍冥,转身站到了冰棺前,盯着里面的人,眼神冷凝下来。 盯了半晌,张阑钰发现自己找不出骂人的词儿,憋红了脸,最后吐出四个字,铿锵有力:“混账东西!” 开了口,就放开了,张阑钰骂的滔滔不绝,实则就那么两三个词来回颠倒的重复:“混账!太可恶了!不是东西!” 张阑钰骂的口干舌燥,风雪呼呼灌进嘴里,嗓子有点儿疼。 苍冥在一旁看着,瞥见张阑钰被冻的通红的耳朵,上前用手给他捂住:“冷不冷?” 张阑钰像是被人撩拨到了心尖尖儿,瞥见阿冥好看的眼睛,心跳快了几拍,微微低下头搓了搓脸,点点头:“冷。” “走吧!” 张阑钰也伸手给苍冥捂了捂耳朵,不过触/手温暖,并不像自己那样冻的像冰:“阿冥不冷吗?” “不冷。” “为什么?” “体质特殊。” 两人的声音随着地宫之中冰冷的寒气席卷飞走,渐渐地没了音。 两人从地宫另一个出口走去,外面便是天圣教禁地地域。 天上的太阳大好,张阑钰下意识眯住了眼睛,抬手遮挡头顶刺眼的阳光。 突然,他从指缝里看见苍冥头发底下飞出来一只蝴蝶,漂亮的晃眼睛。 苍冥给张阑钰脱下厚重的大氅,抱在自己怀里:“走吧,跟着蝶蛊。” …… 安静的地宫里,一条银色的小蛇停在一扇门外,游走了几圈发现进不去,吐了吐蛇信子。 它转身离开,出了地宫。 过了许久,四个人跟着银色小蛇进入这座冰冷的地宫,站在了冰封着苍冥兄长的冰雪幻境世界里。 他们惊叹眼前所见,最后在小蛇的提醒下,惊醒回神。 四人走到冰雕古树下,抬走了冰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么么啾~感谢在2021-03-12 23:53:57~2021-03-15 14:3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飞侠味奶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奇幻空间 苍冥和张阑钰跟着蝶蛊,一路上并无发现其他人。 苍冥略做思索便明白了,禁地之内机关遍布,危险重重,邵风元已经拿走了傀儡蛊,控制了天圣教重要任务,于他来说,天圣教已经是囊中之物,自然不需要再冒险闯禁地。 况且,若牛角村被屠杀事件与邵风元有关,怕是他已经修习了《叱咤天魔诀》,得到梦寐以求的神功,自然是废寝忘食修炼,顾不上其他了。 两人安全到达目的地。 张阑钰观察着眼前篱笆围城/的小院子,简陋的茅草房屋顶破了一个洞,旁边是清雅的竹楼,几丛竹子绕着竹楼生长,再往竹楼更左侧,是一条清澈的小溪流。 溪水潺潺,里面竟然还有鱼。 张阑钰神色古怪,等看到从茅草屋顶飞下来一只五彩斑斓的野鸡的时候,眼神更奇怪了,默默扭头看向苍冥:“……天圣教?禁地?” 苍冥瞥了一眼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野鸡,点点头。 张阑钰嘴角抽了一下:“还真是……嗯,朴素。” 苍冥轻轻眨俩下眼睛,明白张阑钰是误会了。 “这里只是禁地里的地点之一,里面存放着一些东西,并非禁地全部。” “哦--”张阑钰拖长声音,不怎么相信,毕竟……他重新看向那破烂的草房子,眼见为实啊! 苍冥也没再解释,走到张阑钰身边就去抱他,把张阑钰吓了一跳:“这是做什么?” “里面太危险了,我抱着你安全一些。” 张阑钰斜眼看向神采奕奕的野鸡,风一吹就要倒的茅草房,还有旁边翠绿竹叶哗啦啦的响,小溪里鱼儿飞跃出水面,溅出水花,折射出五彩的阳光。 对比了一下,貌似里面战斗力最高的也就是那只野鸡了。 张阑钰幽幽道:“那只鸡,战斗力比我高?” 苍冥看了一眼野鸡,然后低头望着被自己抱怀里的张阑钰,沉默着,点了点头。 “……” 踏入院子,篱笆上的小花摇晃着脑袋,张阑钰脑子里一震,仿佛觉得自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他正好对着小溪的方向,他看见一头鳄鱼一样的怪鱼从水里蹿出来,接着,刚才在他眼里还可爱的小鱼跃到空中,身形变大,鱼身一扭,充满了力量与美,五彩斑斓的鱼尾打在空中,发出破空的声音。 它头下尾上,张开血盆大口,一口把那鳄鱼模样的怪鱼吃了。 紧接着,落入水下前一刻,重新变回了可爱的小鱼,顺着溪流顺水而下,待快要游出小院范围后,又回头逆流而上,就这样来来回回,不知疲倦。 张阑钰咕咚演了一下口水,看着可爱的小鱼欢快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巨大的身躯只是他眼花出现的幻影。 没等他向苍冥发出疑问,刚才被他鄙视的野鸡突然飞起,张开绚丽的翅膀,尾羽拖出数十丈长,遮天蔽日停在了他们头顶。 张阑钰瞪圆了眼睛,仰躺在苍冥怀里,眼睁睁看着那野鸡一翅膀呼扇出去,不知道打到了什么东西,然后悠悠落地,重新变回野鸡的模样,冲着他咕咕叫了两声,然后昂着脖子走开,跑到小溪边盯着里面的小鱼。 张阑钰仿佛看到了野鸡盯着小鱼留下了哈喇子。 张阑钰更加沉默了,被苍冥抱着进入茅草屋里后,才迷幻着一双眼睛,梦游一样问出声:“咱们是进入了神话世界里吗?” 苍冥当然不会笑话张阑钰呆呆的模样:“不是,只是这里特殊了些。” 张阑钰目光幽幽:“这是特殊了一些吗?”他加重念出“一些”两字。 苍冥把张阑钰放到地面上,朝外面看了一眼,从破烂的窗户里,看到小溪边,小鱼甩出尾巴扇了企图吃它的野鸡一掌,收回视线,摇摇头:“我也不知这里为何会有这般异象,大约……真的是什么神话世界吧。” 苍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找到几株干枯的草,继续说道:“不过这里的一切都影响不到外面,不必忧心。” “并无忧心。”张阑钰看向外面,看着那野鸡被溪水打湿了毛,扑扇着翅膀跑走,又不甘心的回头盯着小鱼,突然笑了笑,“这里挺有意思的。” 苍冥又找出了几个小白瓷瓶,从出来倒出一颗丹药,自己先尝了一颗,然后递给张阑钰张阑钰看着手里莹白如玉的药丸,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还未吃下,单单只是闻到了一丝味道,便觉得通体舒泰,仿佛刚刚泡过热水澡那样,浑身的骨头都舒服的软化了。 张阑钰捏着药丸问道:“这是什么?” “延年益寿,治内外伤,暗疾等等。”苍冥简单解释道。 张阑钰信任苍冥,也没再多问,直接一口吞了。 苍冥又找到了几株干枯的药草,还有某个瓷瓶里仅剩的一颗丹药,他打开闻了闻,又看了一眼瓷瓶上雕刻的小字,确认之后便吃了。 瞬间,苍冥感觉到体内枯竭的内力源源不断地涌上来,甚至比他当初全盛之时的内力还要深厚几分。 张阑钰也感觉到了苍冥身上的异常,漂亮的桃花眼瞪得大大的,多情而艳丽:“阿冥,你身体痊愈了?” 苍冥调息片刻,回头看向张阑钰,微笑着点了点头。 张阑钰一阵欢呼:“太好了!” 苍冥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裙子,又从房子里找出一身浅绿绣着竹叶的男子衣袍,恢复原本的模样换上。 张阑钰眼睛不眨地盯着苍冥,虽说扮成女子模样的阿冥精致美丽,但是他还是觉得原本模样的阿冥是最好看的。 淡雅的衣袍仿佛柔和了苍冥身上过于凌厉的气势,颀长的身躯包裹在冷淡的浅绿颜色之下,少了一分戾气,多了一分雅致。 张阑钰盯着苍冥看的迷了眼睛:“我家阿冥真是好看。” 苍冥正准备找东西把替换下来的裙子包起来,闻言听见张阑钰的话,淡淡瞥过来一眼:“妖精变的,自然是选了最能迷惑人类的皮囊。” 张阑钰浑身一震,眼里慢慢露出惊恐的神色。 “阿冥,你刚刚,说什么?” 苍冥嘴角勾起一抹笑,方才那妖异的感觉瞬间褪去。 张阑钰顿时反应过来,扑上去:“好哇!胆敢戏弄夫君?” 两人玩闹了一会儿,张阑钰看着苍冥被自己弄乱的头发,左右环顾房间里面,看见那破烂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打开的首饰盒,一把木梳斜靠在盒子壁上,里面还有一支碧绿玉簪。 张阑钰走过去拿起簪子用袖子擦了擦,又拿起梳子吹了吹上面的灰尘,被尘土呛到咳了两声。 他也不在意:“阿冥你看,这个簪子配你这身衣裳正好,我来给你梳头吧!” 张阑钰把梳子在自己身上蹭了蹭,还是不干净,扭头看向外面的小溪,但是想到里面看着无害,实则凶残的小鱼,喉头滚动两下,放弃了到小溪边洗梳子的想法。 苍冥看出了张阑钰在想什么,从他手里拿过梳子,走到外面,往小溪边走去。 张阑钰连忙跟上去:“唉!危险,不能去。” “放心,没事。”苍冥走到溪水边蹲下,把梳子放进水里清洗,侧头看向一脸紧张的张阑钰,“它们不攻击我,不用紧张。” 张阑钰见那小鱼从苍冥手边游过,却是没有攻击的意思,这才放心,也在溪水边蹲下,看着漂亮的小鱼游来游去,还时不时跃出水面。 清洗干净梳子,张阑钰给苍冥梳好头发,绾发簪好玉簪,然后上看下看,满意地点点头。 他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苍冥找到了足够的需要的东西之后,又抱着张阑钰离开了院子。 离开前,张阑钰回头看向朴素干净的小院,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总觉得篱笆上缠绕的藤蔓似乎又多开了几朵小花。 这里的一切像是梦中才会发生的。 离开了小院,好像是才回到了真实的世界。 张阑钰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这里这般危险,那个什么邵风元是怎么从这里偷走东西的?” “邵风元偷的东西是存放在禁地另一个地点的,并非这里。” 苍冥回头看了一眼,见那小院仿佛是融入进了另一个空间一般,慢慢地消失不见。 回头看向什么也没发现的张阑钰,说道:“这个院子只会在我靠近的时候出现。” 张阑钰疑惑地歪了一下头:“什么意思?” 他下意识回头望去,却看不见了开着小花的篱笆,还有那破陋的茅草房。 苍冥取下自己腰间的玉佩,说道:“这是我曾经在那个院子附近捡到的,我猜测这应当是那里面的东西,或许是玉佩与小院有某种联系,才能让我也进入那里。” 张阑钰拿过玉佩看了看,并没有看出什么特殊之处。 重新给苍冥挂到腰上,无所谓地摇摇头:“算了,那样神奇的世界见过一次就已经是我一生之幸,倒也不必寻根究底。” 苍冥拨弄了一下玉佩,看着张阑钰主动握住他的手,笑容灿烂,忍不住被这笑容感染:“阿钰说的是,我等都是凡人,神仙魔怪,与我们都是无关的。况且,我有一种预感,那个院子,那个世界,以后可能都不会再出现了。” 张阑钰一愣,觉得可惜,他觉得那里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 四个神秘人抬着冰棺离开了地宫,从另一条挖通的出口离开,与接应之人带着冰棺一路疾行,走的是人烟稀少的野路,神不知鬼不觉把冰棺运送到了域外。 某个极为隐蔽的深山角落,破败的建筑底下,一个苍老的、几乎不成人样的“怪物”发出粗粝的声音。 “我儿,回来了?” 风尘仆仆的四人跪在冰棺旁:“属下幸不辱命,已把大公子寻回。”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完成 第60章 另一个身份 苍冥带着张阑钰离开了禁地,进入天圣教总坛内部,潜入药园寻了几种草药,与从禁地里带出来的草药一同碾碎混合在一起,加了些许草药汁混合成泥浆,用轻薄狭长的草叶卷起来,熏制晾晒干。 一切做完之后,已经过去了两天。 苍冥正在收拾做好的药,一根根翠绿的细长小木跟被他小心地收到盒子里,一边收拾一边问张阑钰:“受到陈叔的回信了?” 张阑钰点头,走到苍冥身边:“陈叔说,他和星垂他们已经到了咱们之前吃馄饨的小镇里,而且还得到了一个消息。” 说到这里,张阑钰皱起了眉。 苍冥见他这模样,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什么消息?” 张阑钰气愤地踢飞了一颗小石子:“说是江湖上搞了个什么除魔大会,就那个叫邵风元牵头弄的,他算个什么破玩意儿!脸呢?” 说着尤不解愤:“还有江湖上那些名门正派,一个个不是都清高的不行吗?怎么现在又跟在一个魔教败类的屁股后头献殷勤。” 苍冥倒是没怎么生气,收好盒子塞进了包袱里面:“除魔大会?” 他轻笑一声:“看来要除的这个魔,是我了?” 张阑钰拉着脸看他:“你都不生气吗?” 苍冥摸着张阑钰的后背给他顺气:“没事,不过跳梁小丑而已。” 顿了下,苍冥的眼神沉了一些:“那些名门正派并非谄媚之辈,看来是牛角村屠杀一案,引起了众怒。” 张阑钰眼神晃了晃:“可这又不是你做的,怎能随便一个人把脏水泼到你头上,他们都信?长的脑子被狗吃了吗?” 苍冥轻轻摇摇头:“神医谷灭在我手中,本就让人忌惮,我的武功又进步神速,不免有人心生嫉妒,亦或者猜测我用了什么邪门歪道。现在出了牛角村屠杀案,以血修炼的魔功正好符合他们的猜测,自然会先怀疑我。” 他眯了一下眼睛:“况且,再有邵风元借助‘教主之子’的身份卖个惨,添油加醋,真假掺半说我暗害前任教主,为了教主之位迫害他,便能引起更多同情。接着,再有被他控制的天圣教弟子出来说几句,坐实我杀人修炼魔功的事实,这除魔大会,不就开了吗?” 张阑钰气到不行:“太可恶了!岂有此理,太可恶了!” 苍冥连忙递过去一杯清茶:“降降火,不气,气坏了身子我心疼。” 张阑钰接过茶杯,一口闷了,气呼呼地一头扎进苍冥怀里:“这可怎么办?他们朝你身上泼脏水,再编罪名给你落实,到时候一起围攻你,岂不是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张阑钰很担心,他对江湖了解不多,但是仅有的与江湖人接触的几次,给他的印象特别不好,就好像江湖里的人都是不讲道理一样,一言不合拔刀拔剑对砍,野蛮的不行。 张阑钰扬起头,看着苍冥轮廓精致的面容,心道:当然,我家阿冥和那些人不一样,我家阿冥是最好的。 苍冥低下头,正好与张阑钰的视线对上,看着他眼睛里的担忧,安抚道:“没事的,你忘了我带你去禁地做什么了?” 张阑钰终于反应过来,看向苍冥收拾好的一个小包裹,脸上露出喜色:“你做的那个……那个什么药来着?” “傀儡香。” “对对!傀儡香,有了傀儡香,就可以救那些被邵风元用傀儡虫控制的人,到时候他们还不对你感恩戴德?” 张阑钰美滋滋地想了许多,想到邵风元阴谋破裂,偷鸡不成蚀把米,到时候被披露出阴谋诡计,露出他那张阴险的嘴脸,被人人喊打,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过笑着笑着,张阑钰又发起愁来:“可是,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苍冥摸着张阑钰的头发:“你忘了我最厉害的功夫是什么了?” 张阑钰愣了:“什么?” “易容。” 张阑钰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对呀!还有这么一招呢,只要阿冥易了容,改换身形,谁能认得出他? 待他们潜入到除魔大会里,暗中运作一番,神不知鬼不觉把邵风元那卑鄙小人给揪出来,岂不完美? 张阑钰幻想到暴打邵风元,忍不住呵呵呵笑出声。 苍冥从小包裹里拿出一张银色的面具,上面涂画着红色的绚丽的曼珠沙华。 苍冥把面具扣在自己脸上,瞬间整个人变了一个气质,清冷神秘,完全没有了身为魔教教主的那身冷厉,尽管戴上了诡异的面具,却莫名让人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身正气,令人觉得安全又可靠。 苍冥戴着面具转向张阑钰:“阿钰觉得如何?” 张阑钰看呆了。 “阿钰?夫君?” 张阑钰猛地回神,眉头一蹙:“难道……你就这么伪装?” 苍冥取下面具,点头。 张阑钰多次张嘴又闭上,最后叹气:“这么简陋的伪装,岂不是一下子就让人给认出来了?” 苍冥勾唇一笑,显出几分邪肆的味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张阑钰一脸疑惑。 …… 除魔大会。 除魔大会是在襄城开的,此地有发达的水运交通,方便各个门派的人迅速汇聚于此。 主办方是拜剑山庄。 拜剑山庄的大门前格外热闹,陆陆续续有人到来,门口有许多接应的山庄弟子。 “袁掌门,去年一别,终于又见面了。” “哎哟!这不是马门主吗?幸会幸会。” 拜剑山庄的二庄主在接应来客,忙得头上都出了汗。 说实话,他们山庄已经许多年没有打造出名剑,渐渐地开始没落了。 前段时间,有个叫邵风元找到他们庄主,要与他们合作,承诺事成之后,送他们一把名剑。 他也见过那把剑,削铁如泥,绝对称得上是绝世名剑。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只要能与邵风元合作成功,他们得到名剑,拜剑山庄的名声便会再次名满整个江湖。 “二庄主,听说你们山庄有人打造出了一把绝世名剑?”一位看着斯文俊秀的年轻男子走到二庄主身边停下,说道。 二庄主脸上堆着笑:“卓大侠不愧是爱剑之人,消息如此灵通,不错,我们庄主废寝忘食,花费数年时间,终于打造出了一柄完美的宝剑。” 姓卓的年轻人正要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嘈杂声,他本不予理会,但是“神血楼”、“大公子”的字眼落入他的耳朵里,让他猛然转过身,瞪大眼睛朝人群看去。 只见一位身着白衣,身材颀长,带着银白面具、血红花瓣的男人自人群中走来,他气质卓然,风采非凡,所过之地众人纷纷自觉让开。 男人通身没什么配饰,看着素雅至极,只有腰间挂着一把长剑,银色的剑鞘,剑柄上的剑穗同样是银白之色。 是天下第一名剑,银月。 男人有一手绝妙的剑术,其中有一招完全爆发之时,剑芒犀利圆融,仿若一轮完整的银月。 剑招如此,剑名便同样取了“银月”二字。 山庄门前的二庄主见到来人,浑身一震:“竟是神血楼的大公子!他竟来了!” 神血楼,一个极为神秘的宗门,门派内内门弟子只收天下间最优秀之人。 也因此,神血楼一向人丁凋零,前数十年来,更是无一位正式弟子,直到这位如今的神血楼大公子出现。 当年,大公子还是少年之时,白衣、银剑,一人挑了所有江湖同辈人才,后来更是与老一辈的一流高手过招,且不落下风。 大公子一战成名,神血楼重新出现在世人的视线之内。 大公子剑术超绝,悟性极高,只要是在他面前使用过的招式,他都能给一丝不差的模仿出来,之后还能完善不足之处。 大公子完善了剑法,还不吝与原主人交流,丝毫不私藏,江湖中人哪个见了不夸一句正人君子。 如此千年难遇的剑术剑术奇才,今日竟来他们拜剑山庄了? 虽说是为了除魔大会,但是也不妨碍二庄主激动。 这可是神血楼的大公子!哪怕对他们的剑赞上个三言两语,他们拜剑山庄至少几年内都不用愁卖不出去剑了。 更何况,神血楼虽说没落了,但是关于这个神秘的宗门,有传言说他们的楼主乃是隐士高人,曾有门派想打神血楼的主意,最后竟是连大门都没进去,就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剑气切割的七零八落。 自此,神血楼在江湖封神。 二庄主正想着,见他身边的卓大侠突然说道:“他身边的那人是谁?” 二庄主定神一看,这才注意到大公子身边还跟着一个人,清隽的面容,一双桃花眼温柔多情,一身价值不菲的天纫阁绣品,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世家贵公子,与周围带着或侠气、或匪气的江湖人格格不入。 二庄主愣住了:这谁?还和大公子走到一块儿? …… 张阑钰听着两边各色各样的江湖人的窃窃私语声,还是不大能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阿冥不是魔教教主吗?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神血楼又是什么? 大公子又是什么身份?哪里的大公子? 张阑钰看似冷静漠然着一张脸,跟在苍冥身侧,实则早已茫然呆滞。 他就想不明白了,不就是戴上了一张面具吗?怎么就没人认出来了呢? 明明身形什么的都没改变,就换了一身衣裳,怎么就如此大的差别? 不过,一位是令人忌惮的魔教教主,一位是人人敬仰的君子大侠,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也不怪那些人发现不了。 两个极端的人物,谁能想到这会是同一个人呢? 哦,现在被人敬仰的大侠来参加除“自己”大会了,这就……更让人想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钰:“除魔大会,好担心。” 教主:“不怕,我有多个马甲。” 阿钰看着穿新马甲入场的教主……真刺激。感谢在2021-03-15 16:11:49~2021-03-15 22:57: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飞侠味奶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魔教中人 距离除魔大会正式开始还有几日,汇聚于此的江湖人士暂做交流,其中,最热闹的便是神血楼大公子的住处。 昨日,拜剑山庄门前,斯文俊秀的卓姓年轻男子前来拜访大公子。 此人姓卓,名非凡,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霸王枪亲子,只是卓非凡当年还小的时候,曾见过一女子的剑术。 剑气横扫千钧,犹如两军厮杀的战场;又有空灵飘逸的剑招,如若银河入九霄。 冬日漫天雪花飞舞,那女子持剑,收招立于梅树之上,剑尖挑着一朵嫩黄的腊梅,梅树下,是敌人的尸体,被落下的大雪覆盖。 腊梅被送到下面看呆了的小卓非凡面前。 “送你了。” 之后,女子飘然离去,翻飞的黑色衣袍在白色的天地之间,仿若最绝美的水墨画。 卓非凡自此被迷住了,死活要学剑法,他爹气的要死。 再之后,卓非凡的爹一气之下,霸王枪的传人,换人了。 卓非凡每日见他爹逮着四岁的妹妹要练枪,说打好基础要从娃娃抓起,简直丧心病狂。 卓非凡无不庆幸自己学剑的决定。 眼下,卓非凡带着自己的佩剑,见到了让他在剑术之上,唯二敬佩的人。 卓非凡激动地站在白衣戴面具的神血楼大公子面前,抱拳行礼:“还请大公子赐教!” 跟着苍冥一同出来的张阑钰,就看着自家阿冥略一点头,伸手:“请!” 他的声音与本音不同,仿佛是埋入地下数十年后才挖出来的桃花酒,刚刚揭开了封泥的盖子,醇香扑鼻!正巧树上桃花落下,掉入桃花酒中,打着转,又美又醉人。 一身白衣的苍冥收敛了所有危险的气息,变得正直无害。 翩翩君子,迷红了佳人的脸。 张阑钰眼睁睁地看着围在周围的数位江湖女侠,用大胆而灼热的目光盯着苍冥,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竟敢觊觎他的夫人! 正在张阑钰醋意上头的时候,旁边有人好奇一向独来独往的神血楼大公子身边竟会跟着一个外人,不由得上前问道:“不知阁下是大公子的什么人?” 张阑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内人!” “……”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张阑钰,也翻了一个白眼,嘀咕了一句:“莫不是神经病?” 他说的含糊,张阑钰也没听清,并且他的注意力都在自家夫人身上呢。 只见苍冥与卓非凡双双都已经拔剑。 苍冥剑未出,剑势已起。 在这个空档,那人又说:“阁下真爱开玩笑,怕不是小厮吧?哈哈哈哈哈……” 张阑钰扭头眯了下眼睛,目光顿时变得凌厉起来。 对方笑的肆意的样子瞬间噎住,手抵在唇上咳嗽一声,掩去脸上的尴尬。 张阑钰不再搭理他,继续去看苍冥。 两人已经动了,剑招未至,剑气先到,两人身后的地面先后出现剑痕,令人骇然。 两人皆是剑法高手,甫一交手,便放弃了试探,让人眼花缭乱的身形和剑招交错在一片光影之间。 张阑钰看的有些担心,阿冥的内力可才刚刚恢复呢,虽说阿冥对他保证过,不会再出岔子亦或者后遗症什么了,但是他还是放心不下。 刀剑无眼,他害怕阿冥受伤。 此时,旁边那人尴尬过后,又在张阑钰耳边唠叨:“大公子的剑法真乃天下第一人也!不过,也不知那魔教教主与大公子相比起来谁厉害?” 张阑钰下意识维护自家夫人:“那当然是……”张了口之后,反应过来俩人都是夫人,顿了顿,语调变得毫无起伏,“不相伯仲。” 对面那人却是摇摇头,啧啧两声:“那可不一定,有传言说,魔教教主走火入魔,武功尽失,已经弱的连个小娃娃都能欺负咯。” “……” 张阑钰扭头看向突然一道剑气劈开假山石,并且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沟壑的剑痕的苍冥,对方持剑而立,突然身材修长,白衣翻飞,墨发飘扬,美人如画。 凌厉到极致,美到极致。 “小娃娃都能欺负?”张阑钰噗嗤笑了一声,哪个小娃娃这么厉害,找出来给他瞧瞧呗。 那人见他不相信,还想接着给他聊,却见苍冥已经结束和卓非凡的比斗,正朝这边走来。 对方身上凌厉的剑势还未完全收敛,每走一步,便卸下一份力,待走到跟前,气息圆融,已然恢复成平时的模样。 但是如此气度之人,普通人面对着还是有压力的,那人刚张开的嘴缓缓闭上,并且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只是眼睛却逮着机会偷看。 苍冥走到张阑钰面前,侧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张阑钰点点头,两人回了屋子里。 这表明,今日的交流到此为止了。 众人恋恋不舍地离开,一个个羡慕地看向卓非凡,能得神血楼大公子的指点,日后武功必能大大精进。 众人交谈着,正准备离开,却在这时,一个大嗓门闯了进来。 “这就是咱们未来的卓剑神吗?我看也不怎么样嘛!” 走进来的是一位面相粗犷,半张脸长满胡须的男人,他岁数虽大了些,但是精神头却是十足的。 跟着进来的,还有一位红衣美貌少女。 少女背着一杆枪,直直朝着卓不凡飞奔过来:“哥哥!” “女孩子家家,矜持点儿!”卓不凡一边躲开少女的飞扑,一边朝着走过来的身材魁梧的胡须男人行礼,“见过爹。” 男人冷哼一声,吹胡子瞪眼:“你还认我这个爹?” 少女在一旁嘻嘻笑道:“爹爹明明在路上念叨了一路哥哥呢?怎么见了面就又生气了?” 来人正是霸王枪和其心爱的女儿,卓枪王瞪了女儿一眼,又瞥见儿子眼角眉梢都挂着笑看他,一张冷脸也有些绷不住了。 撇过头,冷哼一声,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有时间就多回家看看,你娘她想你了。” 卓不凡笑着回答:“知道了,爹。” 少女看着这对儿父子,眼睛滴溜溜一转,突然拔枪对着卓不凡发起攻击:“哥哥,就让妹妹看你这些年进步多少了?” 卓不凡拔剑格挡,两人你来我往竟然开打起来。 苍冥的院子里又热闹了起来。 房间里,张阑钰正压在苍冥身上,脱衣服的手微微颤抖,听着外面的嘈杂,忍了又忍。 不生气。 一路上只顾赶路,又有陈叔在侧,他们已经许久都没有亲热了。 方才看阿冥英武迷人的身姿,牵动浑身气血躁动,他想和阿冥亲热亲热。 不能为外物所动。 张阑钰闭了闭眼,俯身准备去亲阿冥,墙上突然咚的一身,吓得他一哆嗦。 忍无可忍,张阑钰起身穿衣,一脸凶相,拎着鞭子气势汹汹冲出了房间。 “你们给我适可而止!” 张阑钰一鞭子挥出,劈飞了对着他插过来的一杆枪。 “……” 他刚刚,是不是面临了生死? 在场的江湖人士瞬间熄灭了呼声,一个个齐刷刷地朝着张阑钰看过来,几十张面孔做出同一个动作,显得格外诡异。 张阑钰:“……” 红衣少女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打破了现场诡异的静默。 少女跑过去捡起自己的枪,看向张阑钰:“少侠好鞭法,不知少侠出自何门何派?师承何人?贵师父可还收弟子?” 少女兴奋得不行,跑到张阑钰面前:“您觉得我这样的弟子,你师父会喜欢吗?” “……” 张阑钰冷肃的面孔差点儿破裂。 少女还想说什么,却被自家爹一把揪住后领给拎走了,同时戒备地看着张阑钰,尤其在他手上拿的鞭子上多停留了片刻。 现场也有其他辈分大的人认出了张阑钰手中的鞭子,顿时惊呼出声:“银蛇鞭?那不是魔教长老的……” 他意识到什么,顿时闭上了嘴。 但是,就算话没说完整,“魔教”两个字也足以让其他人升起全部的警惕。 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魔教的什么?” “银蛇鞭!你竟不知道?那可是魔教某位长老的武器。” “啊?那怎么在这个年轻人手里?莫非他是那个魔教长老的传人?” “咦?不对啊,据我所知,那位魔教长老不是已经被逐出宗门了吗?”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又有人用着惊恐的语气说道:“你们是不是关注错重点了?现在可是一位魔教中人,来到了咱们除魔大会上啊!” 此话一出,顿时又陷入了寂静。 到下一刻,气氛轰地炸开。 蹭蹭蹭…… 拔剑、拔刀、取双戟,等等武器出鞘的声音散播到空中,纷纷对准了张阑钰。 张阑钰眉头一皱,脸色微微变了变。 坏了! 空气中的气流仿佛都凝固了,剑拔弩张,仿佛下一刻就会展开一场血战。 吱扭 张阑钰身后的房门开了,苍冥出现在门口,银色的面具上绽放的血红的花格外妖媚,然而此时此刻白衣男子身上如霜雪一般的气息冲散了那种带着妖邪的魅惑。 苍冥在张阑钰身侧站定,看向在场的几十人:“诸位这是做什么?” 沉默片刻过后,有一人大喊:“他是魔教之人!” 苍冥声音沉静:“诸位误会了。” “他手里的鞭子,是魔教长老的。” 苍冥从张阑钰手中取过鞭子,看似随意一挥,打落了角落里一人飞过来的暗器,对方见自己暴露,连忙转身就逃。 苍冥看都没看一眼,手腕一抖,打出一鞭,鞭子如同活了的灵蛇,“咬”住方才被击落在地的暗器,又给还了回去。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刚逃了几步的人倒地,身子抽搐起来。 苍冥慢条斯理地接着说道:“这鞭子是当年那魔教长老临死前所赠,所以,诸位还有疑问吗?” “那……”有人扬臂指向张阑钰,“他是谁?” 苍冥语气淡然:“哦,我夫人。” “……”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求个收藏《宿敌对我告白后》进入专栏可看到预收,么么哒~感谢在2021-03-15 22:57:23~2021-03-17 22:0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飞侠味奶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兄长复生 现场的空气瞬间静默。 张阑钰则是下意识去看苍冥,倒不是在意这句“夫人”,而是意外阿冥他竟会大庭广众之下承认他们的关系,毕竟男子与男子违背世俗纲常,轻易不被人常人所接受。 当然,张阑钰心里是很高兴的。 毕竟,他人怎么说怎么看是一方面,他可不想自己最心爱之人对他们之间的关系遮遮掩掩,若真是那样子从,可就太伤人心了。 不过,阿冥也不是这样的人,否则,他怎能看的上呢? 张阑钰为自己的眼光再次肯定。 阿冥真是好样的。 人群里,突然有人啊了一声。 张阑钰下意识看过去,眼神一厉,沉声道:“怎么,你对我有意见?” 那人使劲儿摇头,像拨拉拨浪鼓一样。 张阑钰瞧着那人有点儿眼熟,再一看,那不是刚才一直和他搭话的那人吗? 对方对上张阑钰的眼睛,身体下意识紧绷:“没意见没意见,当然没意见!” 他想:原来之前这位模样看着像富家小公子的人,说的那句“内人”并非胡诌乱说啊!糟了,他还骂人家神经病,也不知听见了没有。 其他人一个个都憋着不吭声。 其实,并非没有人不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轻蔑鄙夷,而是畏惧于苍冥。 堂堂神血楼的大公子,虽说对方一直性情温和,一身正气,但那也不是能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若真有人对此大加嘲讽辱骂,那便是找死。 还有人想说什么,但是瞥见地上方才偷袭之人还躺在地上,明白了大公子对他那位“夫人”是多么地维护,便纷纷把话憋在了肚子里。 苍冥看似平静的视线扫过一圈:“诸位还有何指教?” 众人纷纷抱拳告辞。 最后,只剩下了红衣少女在他爹的拉扯下,死活不愿意离开。 少女被拖着走,却努力回过头看向张阑钰:“高手!前辈!你家师父喜欢我这样的弟子吗?我能拜他老人家为师吗? “我乖巧聪明伶俐,吃苦耐劳悟性高,收我不亏!” 少女两脚扒在地上,突然被揪离了地面。 “呀!爹你干什么?” 霸王枪吹胡子瞪眼,气的脸都青了:“干什么?你说干什么!” 他真是养了一双好儿女啊!儿子被个魔教妖女勾走了魂儿,死活要学剑。 女儿天赋高,悟性极好,本以为有了个好传人,可以把他的霸王枪传承下去,谁知女儿也是个不省心的。 小丫头不仅仅对枪有才华,她那是学什么都有才能,学得极快,可称得上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少女。 可惜,见什么都想学,学了之后又三分钟热度。 用她的话说,太简单了,学会了就没意思了。 关于他的霸王枪,要不是他是她爹,还真制不住这小丫头片子。 不过,霸王枪惆怅又喜悦地想:不愧是他的女儿,怎么就这么聪明呢?嗯,像他。 张阑钰这边本已经要牵着苍冥回房间了,却见苍冥盯着即将离开他们小院儿的红衣少女,一脸的若有所思。 “阿冥?”张阑钰当然不会认为自家阿冥看上一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莫非是那丫头有什么不妥? 苍冥轻轻拍了拍张阑钰的手背:“等我一下。” 张阑钰一边疑惑,同时也松开了苍冥的手,点头:“好。” 苍冥朝着少女走过去,霸王枪也不得不停了下来,看着站到他面前的白衣男子:“阁下有何事?” 苍冥的目光从霸王枪身上挪到了少女身上,顿时让这位做爹的紧张起来。 苍冥却没给霸王枪开口的机会,直接拿出了一枚令牌,那是属于天圣教教主收徒的传承令牌。 苍冥把令牌递到少女面前:“若是你不想浪费自己一身天赋,可拿着这个令牌,在明年八月初一到秋湖水畔见我,届时,我会予你一个机会,是否接受,到时也看你自己的意思。” 少女迟疑地看着苍冥脸上银白带红花的面具,犹豫片刻伸手准备接过来,却被霸王枪挡了一挡:“阁下何必这么麻烦?什么机会不如现在就说出来,也免得到时候我家女儿不满意,白白等到明年。” 苍冥抬眸,深邃的眸子深不见底:“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瞥了一眼少女,顿了一下说道:“若是你不愿意,把便作罢。” 说完,便准备收回令牌。 少女却在这时突然伸手抓住了令牌,她总觉得这将是自己人生的转折点,若是接受了,那么她以后的生活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将会变得更多姿多彩。 她期待那样的日子。 少女语气坚定,紧紧把令牌握在手中,语气铿锵:“我愿意!我会在明年八月初一去秋湖水畔见你,也希望名满江湖的堂堂神血楼大公子不要让我失望。” 苍冥看着少女,语气难得地舒缓了些:“放心,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少女眉飞色舞,微微扬了扬小下巴:“那咱们一言为定。” 说完,还伸出了手,看样子是要与苍冥击掌为誓。 苍冥摇摇头,回头看了张阑钰一眼,然后瞥着少女说道:“我家夫人会吃醋的。” 少女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大喊了一声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霸王枪吓了一跳:“臭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 少女冲着自家爹爹一吐舌头:“我那是敬佩,敬佩!” 说着朝着张阑钰伸直了胳膊左右摇晃,嘴里大喊着:“夫人,我可一点儿都不喜欢你家夫君呢,你可千万不要吃醋啊!” 不远处,张阑钰哭笑不得:“这小丫头,真有意思。” 霸王枪他们离开,苍冥回来,张阑钰抓住他的胳膊,挑了挑眉,拖长了声调:“夫君——夫君不准备解释解释?” 进了房间,苍冥取下了面具,侧过头宠溺地看着张阑钰,说道:“我准备收她为徒。” 张阑钰呆了一下,眨眨眼,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收徒?” 苍冥点头:“那丫头资质非凡,若是好好加以培养,定然能成为一位优秀的教主。” 说着,苍冥带了些笑意:“届时,我卸任教主之位,一身轻松,便可与你日日夜夜在一起,有更多的时间做我们想做的事情,这也算是我夹杂的一点点私心。” 张阑钰心中一动:“我们,想做的事情?” 刚才被一打岔,消退的热情和欲/望此时此刻正在重新回来。 张阑钰意动,手指缠上苍冥的腰带,嗓音带了些情动的缠绵:“我们现在也可以做一些想做的事情。” 苍冥浑身一紧,他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吧? 苍冥无奈一笑,突然俯身抱起张阑钰,朝内室走去。 床幔落下,遮住了多余的窥探。 域外。 破败的建筑底下。 苍老干枯的爪子摸上冰棺,他几乎不能站立,躺在步辇上被人抬着,浑浊的双目盯着冰棺里的人,好像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木头刮在墙上的声音,刺耳又难听:“把冰棺打开。” 怪物一样苍老的快死的老人正是神蛊宗宗主,苍冥的亲生父亲,也是冰棺内之人的爹。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里面的人,那是他的大儿子。 曾经苍冥被天圣教教主救走之后,他没有了治身体的药,便把苍冥留下的血炼入这个大儿子的体内,企图把他炼成药人,缓解自己身上的毒。 只是没想到苍冥后来归来复仇,几乎灭了他的神蛊宗,不仅如此,还杀了自己的兄长,以及他这位亲爹。 幸好他有秘法手段逃过死劫,只是却变成了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苟延残喘艰难地活着。 如今,苍冥的力量更胜从前,他无法抓住对方,只能退而求其次,把大儿子的尸体偷来给自己治病。 也幸好苍冥把兄长的尸体保存的很好,否则他就要失去了最后活命的机会。 他不去想大儿子的尸体是否有用,能否治好自己这个残破的身体,他只能认定,自己可以活下去! 冰棺被撬开,里面之人的面容栩栩如生。 神蛊宗宗主带着血丝的眼珠死死盯着冰棺里那具年轻的身体,他既羡慕又嫉妒,他无比想拥有这样年轻、健康的身体。 如果,这具身体是他该多好? 他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只是,这个疯狂的念头也只能想上一想,他永远无法变成另一个人。 他的声音不可抑制地带上了一些颤抖:“快,把他的血给我。” 旁边的下属把冰棺里,堪称少年一般的人的手臂拉出来,抽出一把锋利的短刀,在那细白的手腕上割了一刀。 死人的血是不会流动的,他正准备双手握住少年的手臂,把血挤出来,却不想见到了奇异的现象。 只见鲜红的血液从刀伤处流出来,顺着少年苍白的皮肤流下,滴落在身下的冰棺底部。 下属浑身一僵,瞪大了眼睛盯着,一时之间竟是忘了动作。 神蛊宗宗主也看到了这种意外的奇异现象,顿时大喜:“快!把他的心脏挖出来看看。” 那下属心头一跳,但也不敢违背对方的命令。 虽说这个老妖怪看着就剩一口气了,但是却总也不死,而且手里还掌握着他们的生死。 若是他违背对方的命令,必定会先经历生不如死的折磨,再凄惨死去。 下属举起刀,准备把少年开膛破肚。 就在刀尖落到空中的时候,下属浑身一僵,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冰棺里,少年苍白的脸如寒玉,数年来不曾停止生长的头发铺满全身。 苍白的皮肤衬着墨黑的长发,白的越白,黑的越黑。 少年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继而缓缓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17 22:07:54~2021-03-18 22:58: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飞侠味奶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少年宗主 漆黑的眸子仿若黑濯石一般漂亮,其中又隐隐有光华流转,转瞬即逝。 那下属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迅速往后退。 神蛊宗宗主苍老的声音露出不悦:“做什么?还不赶紧……” 他的话说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一只纤长细瘦的手搭在了冰棺边沿。 只见冰棺里的人扶着棺壁坐起了身,大约是在里面躺的太久了,他的身上没有力气,只能软软地靠在棺头,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垂下,遮住了他苍白的脸颊。 黑色的衣袍包裹着少年的身体,更衬得人身材纤瘦,他虚软地靠在那里,显露出十分柔弱的姿态。 少年缓缓抬起头,苍白的脸上逐渐恢复一丝丝气血,青白的嘴唇上浮现出粉粉的颜色,少年身上的死气仿佛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容苍老、浑身干枯犹如百年老树皮一般的老人,突兀地牵起一抹笑,轻轻浅浅,少年味儿十足,却又带着邪性。 他眉眼略弯,眼尾那颗红艳的朱砂痣仿佛更鲜艳了些,无端给少年加了几分妖媚的感觉。 少年许久不曾说话,嗓音有些暗哑,但吐字却是清晰,他一字一字,缓慢地说道:“您还没死啊?” 神蛊宗宗主瞪大了眼睛,那眼神既有忌惮戒备,又又兴奋狂热。 他看到了什么? 死人竟是复生了! 如此说来,那他是不是也能得到这股力量?他是不是也能恢复年轻时的样貌? 拥有健康的身体,强大的力量! 他用更加火热的眼神盯着少年,这样蓬勃的生命力,一定会是属于他的!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甚至都忘记了去命令自己的下属,直接控制银蛇蛊去攻击少年。 银色的小蛇从他的身上飞出,落到地面上,蜿蜒着朝着冰棺爬过去。 瞬间,小蛇的身体变得巨大,银色的细密的鳞片折射光线,点点细碎的银芒仿佛黑夜之中的星辰一般,神秘而美丽。 银蛇蛊高高直竖起身体,巨大的头颅垂下,两个铜铃大的蛇瞳盯住了少年的。 漆黑深邃的眼睛与一双竖瞳对上,丝毫不漏胆怯。 “快!把他带到我面前!” 神蛊宗宗主看得出来,少年还未恢复力气,此时最是无害,因此就连警惕都降低了不少,一心只想得到让少年死而复生的力量。 巨大的舌头俯冲而下,却突兀地在少年眼前停住。 一人一蛇对峙着,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神蛊宗宗主突然惨叫一声,浑浊的双目露出惊骇之色。 只见巨大的银蛇蛊对着少年突然收敛了杀气,蜿蜒着身体攀上冰棺,粗壮的蛇尾勾起,落在冰棺之内,轻轻卷住少年的身体把人卷了起来。 少年整个人靠在蛇身上,对着惨叫的老者露出讥讽之色:“没想到几年不见,爹爹竟是变得如此愚蠢不堪,竟拿我炼的蛊来攻击我?” 神蛊宗宗主捂着眼睛停止了惨叫,对少年的嘲讽险些怒火攻心:“你这个逆子!” 少年抬手把遮住眼睛的长发撩开,他身上依旧虚软无力,纤瘦的身体靠在巨大的蛇身上,更显得整个人瘦小了,但是气势却是丝毫不减。 银色蛇尾在他腰上缠了一圈,勒的那腰更细了。 巨大的银蛇,美貌纤弱的美少年……整体看上去,竟有一种妖异淫/乱的美。 少年拨开了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微微侧了侧头,角度变换之间,一双眼睛折射了一丝光线,竟是有种水盈盈的错觉。 略微沙哑却动听的嗓音发出一声轻笑,少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仿佛半截身体埋入黄土的老人:“逆子?” 他又笑了几声,仿佛觉得这两个字非常有意思,仔细品味一番,轻声说道:“原来您还知道我是您儿子呀!” 神蛊宗宗主用眼神给隐匿在一旁的下属下命令,他做的极为隐蔽,接着与眼前的大儿子继续对峙:“你和冷衍都是我给的生命,你们都是属于我的,我想要什么,你们就应该把一切都献出来!” 少年的脸色蓦地冷了下来:“你没资格提他的名字。” 神蛊宗宗主发出怪异的笑声:“怎么,现在心疼你弟弟了?当初不是你把他……” “闭嘴!”少年方才的从容被打破,整个人激动起来,甚至不顾自己虚弱无力的身体,挣扎着想要过去亲手撕了老妖怪的嘴,挖出他的心脏,让他再也不能说话。 “哈哈哈哈哈……”神蛊宗宗主大笑起来,他注意到,自己的下属已经潜伏到少年旁边,只待发出致命一击。 少年像一头被激怒的野猫,浑身都炸毛了,眼睛通红地死死盯着神蛊宗宗主,仿佛丝毫没有觉察到临头的死亡危机。 隐藏的下属正要出手,却浑身突然一僵,先是要攻击的右手麻痹,接着瞬间蔓延到整条胳膊,再接着半个身体都动不了了。 他惊骇地看到一条细小的银色小蛇从他手腕下面冒出头来,小小的蛇头玲珑小巧,仿佛一点莹白玉石,血红的蛇瞳犹如红宝石一般瑰丽。 愤怒的少年突然平静下来,神蛊宗宗主张狂得意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只见巨蛇的尾巴松开了少年,如同离弦之箭,以看不见的速度刺入了神蛊宗宗主的心脏。 少年从蛇身上滑落下来,重新落在冰棺之内,他扶着棺壁身体软软地坐了下去。 更多隐藏在暗处的下属都僵在原地,惊骇地看着那个怎么也不死的老妖怪被刺穿了心脏,浑身抽搐着,眼中的光明明灭灭。 然而,他再对世间留恋,也无法抵挡死亡的到来。 神蛊宗宗主死了。 少年却没有露出喜色,眼神冷漠极了。 银蛇蛊突然动了,卷起少年的身体游动到神蛊宗宗主的尸体面前,少年伸出看似细弱的手,皮肤苍白,骨节分明,这只手十分的漂亮。 少年抬起手,直接插/入了被蛇尾破开一个洞的伤口出,从里面掏出一个破碎的心脏。 他缓缓用力,直接把那心脏捏得更碎。 鲜红带着温度的血溅到少年苍白的皮肤上,像是雪地里开出了一朵朵艳丽的梅花。 少年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中流出泪水。 美丽的少年默默流泪,虚软地躺在巨蛇银色的躯体上,勾勒出一副凄美绝艳的画。 此时,空气中的气氛再度为之一变。 被神蛊宗宗主控制的人们纷纷像是发疯了一般朝少年和巨蛇攻击过来,神蛊宗宗主死了,他们也活不了了,死前不如拉个垫背的。 就在此时,少年开口了:“你们想活吗?” 一切攻击戛然而止。 他们纷纷看着眼神空洞的少年默默不语,判断着他所说的话中含义。 其中一人冷冷开口:“我们皆被宗主用蛊控制,他死了,我们都会死。” 少年衣袖擦了擦眼泪,那袖子上沾染了血,此时混着他的眼泪晕染开抹在他的脸上,像是涂抹了胭脂一般艳丽。 等死的一众下属都盯着少年,等他开口。 他们都不想死,只要有活路,他们就会挣扎着活下去。 少年收敛了身上的悲伤,当然,他并非是为自己杀了亲爹而悲伤,而是被亲爹提到弟弟的名字,刺激到了他。 他再开口时,已然恢复了方才的冷漠:“我是神蛊宗的继承人,我爹下的蛊,我自然能解。” 众人纷纷露出喜色,只是却还没有完全相信,也没有放松警惕。 少年看向众人,突然露出一个笑,尤其是眼尾小小的一颗红痣,微微牵动起来,妖媚惑人。 然而如此美丽的少年,却是用着最轻柔的嗓音,说出了最让人后背冒寒气的话。 他说:“只是我虽会为你们解蛊,却会下另一种蛊控制你们,不过你们放心,只要不违背我的命令,我会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主人。” 所有人都不吭声,视线悄悄落在那具死透了的尸体上,那破碎的心脏正散落在尸体主人的身上。 看着如此血腥的画面,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少年嘴里的话。 如此残暴冷血之人,他们哪里敢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对方手上?怕不是对方一个不高兴,就一边笑着一边掏了你的心脏握在手里捏碎玩儿。 少年肤色苍白,一副柔弱样地躺在巨大的银蛇的身体上,看起来无害极了。 一双黑亮的漂亮的凤目扫过他们,轻轻开口,犹如一阵清风拂过心头,柔软之中夹杂着利刃寒光:“如何?不愿意吗?” 已经暴露身形的,以及还隐藏在暗处的,所有人在这一刻都纷纷上前对着少年跪下:“见过主人。” 少年低垂了眼眸,满意地再次开口,利刃已经收起,仿佛从来都只有柔美无害的模样:“以后我便是神蛊宗宗主,你们便称我为宗主吧!” “是!拜见宗主!” 少年突然看着自己的手,怔怔出神,然后对着跪在他前面的一人吩咐道:“拿个镜子给我。” 那下属一愣,显然没反应过来,不过他很快回神,拔/出自己的刀,说道:“附近并无镜子这等物件,如果宗主不嫌弃,不如用这个代替?” 他说完心中忐忑,不知宗主要镜子做什么,他这般大胆提意见,生怕被宗主割了脑袋。 谁知宗主很好说话,招招手说道:“也可,拿过来。” 下属捧着刀恭敬地送到少年面前。 少年对着刀刃当镜子,看着映在里面的面容,待看清楚之后,瞬间怔愣住了。 他怎么看起来小了几岁? 少年摸摸自己的脸,那皮肤光滑细腻,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 下属一直低着头不敢乱看,待停了许久也没见宗主有其他命令,终于大着胆子用余光飞快瞥了一眼。 他只看到自家新宗主目光呆滞,一脸如遭雷劈。 作者有话要说: 我检讨,本章写蛇的时候,我突然不受控制的想到一个词“蛇性本淫” 我:“……” 天啊!我怎么变黄色了!我在想什么鬼啊!感谢在2021-03-18 22:58:56~2021-03-21 18:43: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飞侠味奶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兄弟相逢 神蛊宗新任宗主轻轻发出声叹息,不再关注自己的模样,目光落在了众下属身上。 他迟疑片刻,终究还是问出了声:“此时江湖上情势如何?” 捧着刀的那人见宗主冲他摆手,示意他收回刀,他连忙退下,接着听到宗主问话,连忙答道:“眼下最大的事情,当属江湖武林即将召开的除魔大会了。” “除魔大会?说说。”少年觉得身上的力气似乎恢复了些,挪动了下/身体,微微改变了下姿势。 “传闻天圣教教主走火入魔,大开杀戒,血洗村镇无辜民众数百人……天圣教上任教主之子邵风元联合众门下弟子,与武林正派共同开启除魔大会……” 下属说着没声了,股恐怖的杀气笼罩住他,吓得他浑身都开始打颤。 只见刚才脸上还风和日丽的宗主,此刻杀意浓重,那巨大的银蛇蛊感知到主人的情绪,也变得暴戾起来,尾巴在地面狂扫而过,险些把旁边的几人给扫飞了,幸亏他们躲得快,否则被抽上尾巴,轻则怕是要断好几根骨头。 回话的下属悄悄远离了些,战战兢兢地抬头带着少年,盯着十二万分的戒备。 却不想,少年身上的杀意渐渐地,收拢了回去。 所有人在此刻腿软,他们知道新宗主恐怖,但是却没想到,这位柔弱少年宗主竟还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也是,能控制得住银蛇蛊的人,哪里会是什么软角色? 神蛊宗新宗主--冷濯,抬起带着残余杀意的双眼睛,轻声问道:“除魔大会在哪里举行?” “……襄城。”有个声音颤抖着回道。 冷濯缓缓从巨蛇身上走下,赤脚踩在地面上,背后的长发直直垂落在腿弯处,随着他行走的动作,摇晃出优美的弧度。 少年清冷的声音落入众人的耳中:“去襄城。” 黑夜,无月。 天阴沉沉地,刮着冷风。 这日的夜晚格外地黑,偏远的小村子里,没有多余的照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村子里陡然传出声惨叫,角落里的猫发出声凄厉的叫声,嗖的下子从破烂的小窗户蹿了出去,身影瞬间消失在黑夜里。 破败的小土房内,传出扑通重物落地的声音。 接着,房门吱纽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个浑身散发着血腥味的人影。 风,更大了。 呜呜的声音像是野兽的哭嚎。 突然,豆大的雨滴稀稀疏疏落下,只是顷刻之间,便细密如雨幕,如同大水兜头浇下。 哗啦啦 整个天地之间只剩下雨滴砸落在地面的声音。 突然,道闪电劈裂天穹,电光照在了走出房间,即将走出院子的人影的脸上。 雨水冲刷开了他脸上的血迹,露出张狰狞的面孔,双血色的瞳孔极为骇人,也不知是电工闪耀的错觉,还是此人就是生了双不属于人类瞳色的眸子。 此人就要跨出院子,突然停下脚步,略微侧头看向院子角,那里漆黑片,看起来似乎什么也没有。 角落里,藏身在地窖里的虎子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他看见了,他看见那个恶魔的样子了! 这个恶魔突然在深夜闯入他们家,杀了他的爹娘和大哥! 他是半夜起夜出来的,这才有机会藏身进地窖躲过劫。 虎子很害怕,心中又愤怒、伤心。 他的家人都死了,死在这个恶魔手中,他要报仇! 可是,那恶魔那样强大,他怎么报仇? 虎子听说了牛角村被屠杀的大案子,他想,这个恶魔就是凶手!那么,他们村子其他人是不是也遭恶魔的毒手了? 隔壁的丫头是不是死了?丫头喜欢他,他还保证说等他们长大了,就去丫头家提亲。 还有花婶婶、李伯伯……他们,是不是都死了? 突然,虎子听到了脚步声,踩着水和泥土,步步靠近,像是逼近的无常,仿佛下刻就能勾走他的魂魄让他下地狱。 盖在头顶的地窖盖子下子被股巨力掀飞,虎子缩在角落里,保持着仰着脖子的姿势,呼吸停止。 恶魔的声音是催命的休止符:“竟还有条漏网之鱼。” 他要死了,要去见爹娘,见大哥,见丫头…… 瞬间,他看见了道银色划过夜空,撞飞了恶魔,他听到了恶魔的低吼。 闪电再次撕裂天空,紧随着是轰隆的雷响,大地仿佛都在震颤。 雨下的更大了,像是要洗刷人间的污浊。 虎子定神半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冰冷的雨水落在脸上,让他稍微恢复了丝丝神智。 虎子哆嗦着从地窖里爬出来,露出丢丢脑袋,双眼睛在黑夜里仿佛发出了光。 他努力瞪大了眼睛朝着前方看去,借着闪电的光,瞬间他看清楚了,有个条状的庞然大物正在与恶魔厮杀。 “是谁?”恶魔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不知何时,小小的农家院子外,停着辆马车。 有人从马车上下来,撑开了把伞。 接着,位身材纤弱的少年从车厢里出来,从马车上跳下,他的动作十分轻盈,身体仿佛没有重量般,轻轻地落在了地面上。 身黑衣的神蛊宗宗主冷濯踩着地面的雨水,缓步走进了小小的土院子里。 “银儿。”他的声音清朗舒和,只见那条巨蛇尾巴甩向敌人,然后迅速缩小,飞也般落到了冷濯的胳膊上,小银蛇把身体缠在主人的胳膊上,尾巴尖儿还讨好的蹭着主人细白的手腕。 冷濯看向院子里的人影,他的身后走过来几人,周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若是有夜视力好的人,便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虫子包围了这个不大的小院子。 站在院子中的人影身体微僵,他只有人,眼前带着蛇的少年深不可测,他身后的人也都是流的高手,况且周围还汇聚了无数危险的蛊虫。 瞬间他比对了形势,自己并不是对手。 他瞥了藏在地窖里的人眼,当机立断逃离了此地。 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冷濯看也没看逃走的人眼,走到地窖便,居高临下看着地窖里的男孩子,问道:“你看清那人的长相了吗?” 虎子呆愣愣的,仿佛还没反应过来。 冷濯也不催促,就这样看着他。 雨滴砸到眼睛里,虎子用力眨了眨眼,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他边抹眼泪,点点头,哽咽道:“看、看清楚了。” “很好。”冷濯很满意,没让他白白救人。 次日,虎子在那好看的少年公子手下人的帮助下,埋葬了家人和村民。 并非他不想去报官,而是公子对他说了句话:“想报仇吗?我可以帮你。” 虎子不知道这位公子为什么要救他,又为何要帮他,但是不管对方有什么目的,他都无所谓了,只要对方能帮他报仇,就算让他死,他也绝不会犹豫下。 襄城。 最大最热闹的家酒楼里,客人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不过,路过的人皆会被大堂正对大门的桌投去视线,只见面对大门方向的桌子侧,坐着位唇红齿白的美貌少年,少年附近站立着几位身材精瘦的黑衣,个个身上带着血煞之气,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派人士。 少年被护卫在中间,气质清冷的美貌少年与煞气四溢的黑衣护卫形成鲜明的对比。 只见少年托腮看着酒楼外的街道上,那头顺滑的长发被发簪簪起,然而头发过长,依旧能垂落到腰臀之下。 如瀑、如丝绸般的长发格外显眼,更衬得少年肤白貌美。 清冷的少年像是高不可攀的雪山之巅的雪莲花,独自静卧在那里,释放自己的美。 突然,少年像是看见了什么让他高兴的事,脸上绽放出笑颜,眼尾血红的枚朱砂痣更加明艳生动。 清冷的少年瞬间仿佛被妖气侵蚀,冷艳之中掺杂了妖异,格外的惑人心神。 酒楼外的街道上。 张阑钰口咬下颗冰糖葫芦,咬碎薄脆的糖衣,里面山楂的酸甜瞬间溢满口腔。 满足地吃完颗,下意识舔了舔唇,看向身侧之人:“阿冥真的不吃吗?” 苍冥无奈地瞥了他眼:“不吃。” 张阑钰眨眨眼,盯着他的面具,带着忍笑说道:“哦,忘了,你戴着面具呢,不方便,那我都吃完啦!” 苍冥突然从张阑钰手中抢走了糖葫芦,睨了他眼:“这是地几串了?酸倒了牙,吃不了饭,又要饿着肚子哭了。” 张阑钰脸上露出羞赧之色,显然想到了上次糖葫芦吃过多的糗事,不过却硬着脖子反驳道:“我哪里有哭了?” 两人正好走过家生意极好极热闹的酒楼,张阑钰见苍冥突然停下,朝后面看了眼,疑惑问道:“怎么了?” 苍冥迟疑了瞬,摇摇头:“没什么。” 错觉吗?怎么似乎感觉到了……那人的气息? 趁着苍冥分神的时候,张阑钰又把糖葫芦给抢了过来,迅速咬了颗在嘴里。 苍冥被这么打岔,也失了探究验证的心思,扭头看着张阑钰,失笑,伸手在张阑钰嘴角抹了下:“行了,不用急,不抢你的了,只是这是最后串,吃完不许再吃了。” 张阑钰鼓着腮用力点头,嘴里塞着糖葫芦,含糊说道:“保证最后串。” 两人闲逛吃了不少小吃,最后准备回拜剑山庄。 临到山庄门前,苍冥接到了个传信,脸严肃地对张阑钰说道:“你先回去。” 张阑钰愣:“出了什么事?” 苍冥略迟疑,还是说了出来:“我……兄长的冰棺被盗了。” 第65章 兄“媳”相认 张阑钰先是一怔,既然反应过来,缓缓睁大了眼睛:“什、什么?” 苍冥又看了一眼信上的消息,眉头紧皱。 张阑钰知道事情不简单,又有一点想不通:“可是,那里不是有那什么……阵法保护吗?怎么可能会被……”盗? 苍冥握紧收起书信,摇摇头:“保护的阵法只有教主那个房间才有。” 张阑钰一想,脸色也更加凝重起来:“也就是说,他们的目标就是你兄长的冰棺?” 苍冥缓缓点头:“此事非同小可,那密道还连通着天圣教总坛内部,我必须立刻去处理。” 张阑钰捏着小吃的手紧了紧:“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苍冥迟疑了一下:“你一切小心,陈叔马上就到,之后你与陈叔一起行动。” 张阑钰笑了笑,点头:“放心吧!而且,拜剑山庄里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也不会有人来找我的茬。” 苍冥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来自那股盗走他兄长的神秘力量。 只是他不说也知道张阑钰其实也清楚,只是不想他担心而已。 但是,苍冥更清楚,带上张阑钰,或许更危险,对方大概率是敌非友,若是调查过程中撞上,对方实力不低,或许会伤到阿钰。 苍冥很快离开,张阑钰站在拜剑山庄门口徘许久,最后走了进去。 当天,苍冥没有回来。 次日清晨,陈叔回来了。 张阑钰与陈叔汇合的时候,虽脸上带着笑,但是却也显出了几分心不在焉。 陈叔见他这样子,又不见苍冥,脸色一紧:“出什么事了?” 张阑钰说了昨天发生的事情,陈叔略一沉吟,安慰他道:“以教主的武功,应该出不了什么危险,接下来你和我在一起。” 张阑钰点头,此时襄城来了很多江湖人,外面住的地方已经不好找了,便与拜剑山庄的人打了招呼,直接把陈叔他们接到了自己和苍冥住的小院里。 张阑钰有点儿不放心苍冥,陈叔收拾好了东西过来,说道:“公子,不如我陪你在城里转转?” 张阑钰正坐不住,立马起身:“走吧!” 出去转转,说不定还能发现些什么,毕竟现在城内都是来自各门各派的江湖人士,说不定还能从他们口中听到什么意料之外的可用消息。 一间精致的小别院内,冷濯吩咐手下:“尽量多制造点儿麻烦,拦住他,明白吗?” 下属敬畏地低下头颅,应声回了句“明白”,又迟疑地抬头,小心翼翼地说道:“万一被对方发现打起来了,属下等人不小心伤到对方……” 话没说完,但是意思已经明明白白地表达了出来。 下属能看出他们宗主对那位白衣戴面具的神血楼大公子极为看重,害怕万一伤到对方,惹怒了宗主,倒霉的还是他们。 谁知他看到自家宗主轻笑一声:“你们若是能伤到他,那神蛊宗宗主的位子,现在坐在上面的就不是我了。” 下属心中一凛,他们从未与神血楼的大公子打过交道,虽说江湖传言对方极其厉害,但是这种传言一般都有水分,因此他们是不怎么把对方放在眼里的。 可是,听宗主这么说,莫非对方真的很厉害? 下属无意识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宗主和那位大公子交过手?” 刚问出来,下属的脸色就变了,紧张地低下头,就怕下一瞬宗主大怒,给他一掌劈死他。 不过冷濯倒是没生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交手?倒也算吧!” 死在他手中的,也算是交过手了吧? 冷濯离开了暂时租住的小院子,之后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探出头来,晃着脑袋左右看看:“然大哥,宗主什么时候让我报仇?” 廖然瞥了他一眼,对于宗主莫名其妙救下一个孩子的事情一直摸不着头脑,说道:“宗主自有打算,你等着便是。” 虎子不甘心地缩回了脑袋,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张阑钰和陈叔在外面转了大半天,过了晌午才回到了拜剑山庄,回来之时一无所获,不由得有些失落。 陈叔也没多说,轻轻拍了拍张阑钰的肩膀。 张阑钰回到房间,刚打开门便看到正堂坐了一个人。 一身黑色锦衣的少年斜依在椅子里,托着下巴看向门口的方向,他进来之时,正好与对方对上视线。 张阑钰脚步一顿,先是被惊了一下,继而发觉眼前这张脸有点儿熟悉。 张阑钰的目光落在对方瓷白的脸的,眼尾那一抹殷红的小小的朱砂痣格外亮眼,他看着对方略略勾了勾唇,那小小的红痣便也跟着动了一下,清冷的少年顿时显露出一分妖异的魅惑。 张阑钰想起来了,这不是阿冥画像上的那人吗?也就是说……此人是阿冥的兄长? 只是,兄长的冰棺不是被盗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张阑钰猛地呼吸一窒,重点不是这个!阿冥的兄长不是已经死了吗? “你是谁?”张阑钰厉声喝道,同时脚下做出后撤的动作。 眼前这人绝对不可能是阿冥的兄长,看来是有人易容成了兄长的模样,只是不知对方如此做法有何目的? 再想想冰棺被盗,此人就立刻出现,莫非……对方的目的是自己? 张阑钰想了想又否定,他与江湖人从未有过牵扯,那么就是……对方想用自己牵制威胁阿冥? 决不能让自己落在对方手中! 张阑钰立刻关上了门,朝着隔壁陈叔的房间跑去。 陈叔早听到了动静,出来看见张阑钰仓皇跑过来,不由得急步迎上去:“公子,出了什么事?” 张阑钰心脏砰砰直跳,过于紧张,大口喘息着,一时有些发不出声音,反手指了指身后。 陈叔抬眼看过去,没看见什么异常的地方。 张阑钰终于缓过来的一口气,语速极快地说道:“我看见了阿冥的兄长!” 陈叔愣住了,没理解张阑钰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马上就明白了。 只见张阑钰的房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了一位身材纤瘦的少年。 少年身着黑色衣袍,更显得肤色嫩白,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他们。 陈叔立马把张阑钰拉到了身后,对着少年呵道:“你是何人?” 距离如此之近,他刚才就没觉察到隔壁有人,看来眼前这少年的武功不弱。 张阑钰站在陈叔背后,轻声说道:“他的脸,和阿冥的兄长一模一样。” 陈叔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阿冥的兄长”,就是教主藏在地宫下面的那具尸体。 陈叔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复杂起来。 少年轻声开口,目光看向的,是陈叔背后的张阑钰:“我叫冷濯,‘濯清莲而不妖’的濯,是衍儿的兄长。” 张阑钰眉头一皱:“我管你是谁。” 说完,他又意识到什么,脸色冷了冷:“什么衍儿,我家阿冥可不叫这个名字。” 冷濯倒是没生气,依旧是一副温和的模样:“是我忘了,衍儿如今换了名字。” 他看着张阑钰的冷脸,轻笑一声:“那便叫冥儿吧!” 张阑钰的脸色更难看了。 冷濯笑意更深,在张阑钰说话之前突然开口:“你与冥儿已经成亲?那是不是也该叫我一声兄长?” 张阑钰的回答是一声冷哼。 冷濯意味深长地瞥着他:“冥儿昨夜里是不是没有回来?” 他看着张阑钰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白,于是更压低了声音,带出了几分阴沉危险的味道:“冥儿他啊,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张阑钰唇上的血色瞬间没了:“你说什么?” 冷濯带着愉悦看向张阑钰,重复道:“我说,他不会回来了。” “不可能!”张阑钰想到什么,死死盯着冷濯,“是你?你对阿冥做了什么?” 冷濯看着张阑钰,但笑不语,却让张阑钰更紧张了。 他担心阿冥出事了。 陈叔在此时突然出声,沉稳的声音稳住了张阑钰慌乱的内心:“公子放心,教主的武功少有敌手,此人定然是虚张声势。” 张阑钰勉强压下心底的不安,冷眼看向冷濯,说道:“阿冥的兄长早已经死去,你不可能是他,说!你到底是谁?” 陈叔已经摆出架势,看样子,势必要把对方拿下。 冷濯不慌不忙,姿态悠闲,抬手勾了一下自己的长发。 “我当年的确死了。”他顿了顿,竟是笑了一下,神情温柔,“死在了冥儿的手中,可惜,我实在是想念冥儿,于是便从地狱里爬了回来。” 张阑钰的脸色臭的不行,听着对方一口一个“冥儿”,让他想拍死这个人。 “闭嘴!”张阑钰气得脸上的血色都回来了,“我家夫人的名字岂是你能乱叫的?” 陈叔在此时猝然出手:“公子不必与他废话,待抓住了人,不怕他不说实话!”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 张阑钰看着对方游刃有余的姿态,焦急开口:“陈叔小心!” 陈叔与冷濯刚交上手,心中便是一惊,他没想到这少年看起来稚嫩,功力竟是如此深厚。 冷濯与陈叔对了几手,也惊讶此人武功之高,疑惑张阑钰不过是一个普通富家公子,哪里来的这般高手保护他? 刚过几招,冷濯袖中飞出一条银线,直直冲向陈叔。 陈叔以为是暗器,连忙避过。 却不想,那银线中途拐了一个弯,让他猝不及防险些失手。 银线与陈叔擦身而过,落在地上在被人看清模样。 陈叔惊骇地发现,那竟是一条通体银白的小蛇。 “银蛇蛊!” 陈叔自然知晓这种蛊的可怕,而且看眼前这蛊的样子,分明是银蛇蛊中的王! 趁着银蛇蛊拦住陈叔,冷濯飘然瞬移到张阑钰身边,一把抓住了他。 陈叔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公子!”银蛇蛊的攻击已经到了眼前。 冷濯抓住张阑钰就要离开,却在这时,院子里走进来一人。 苍冥手里拎着东西,看起来似乎是糕点小吃一类的,他看着院中的一片狼藉,再看看突然变得巨大的银蛇,以及被人强行搂住腰的自家夫君。 眼神一冷:“你们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21 21:49:04~2021-03-23 07:4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2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字箴言、小飞侠味奶昔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又回来了 小小的院子里顿时陷入了寂静。 此时,每个人都好像被定在了原地一般。 苍冥的视线先是从冷濯的脸上挪到张阑钰的身上,再往下移动,落到了张阑钰被扣住了腰间。 苍冥眼神一凝:“放开。” 冷濯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立刻撒手、后退,微微低垂着头,不敢去看苍冥。 他靠墙站在一边,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被训斥的孩子一样,整个人虽凝固不动,却显出战战兢兢的味道。 冷濯身体单薄,站在那里,竟是看起来有点儿可怜。 苍冥却不会被他骗到,穿过院子中央走过去,路过放大的银蛇蛊,那蛇迅速缩小了,跟着他走了一段路,然后飞快蹿到冷濯的身上,钻到他的袖子里,蹭着他手腕上的皮肤。 苍冥走到张阑钰身边:“没事吧?” 张阑钰摇摇头,被苍冥往手里塞进了点心小吃,他也没在意,看着苍冥欲言又止。 苍冥轻轻拍拍他的手:“没关系。” 说完,扭头看向了冷濯。 冷濯下意识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眼神有点儿飘:“我……” 刚发出一个音节,立刻被打断了。 “宗主!不好了!”几个身材劲瘦的黑衣人从外面□□进来,直奔冷濯。 等到近前,看到了苍冥,立刻露出惊恐的神色,然后再看看自家宗主难看到极点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害怕了。 几个人连忙往后缩了缩,一个个像只鹌鹑一样,努力缩起身子。 苍冥瞥了那几个黑衣人一眼,然后看着冷濯轻笑一声:“原来去给我捣乱的人是你安排的?” 冷濯的身体轻轻地一颤,开口说话有点结巴:“我、不是……对不起。” 几个黑衣下属悄悄去看他们宗主,瞳孔震惊。 什么情况!他们宗主竟然会有这么温柔委屈可怜巴巴的模样? 虽说知道宗主对这位神神秘秘、奇奇怪怪的神血楼的大公子不对劲,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到,宗主在他面前竟是这么个态度! 怎么总觉得宗主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现在被人抓到把柄,然后在这里低服做小地赔罪呢? 不会吧?一定是他们的错觉吧? 却突然又听到冷濯说:“……我错了。” 下属们:“……” 这一定不是他们宗主。 张阑钰看看冷濯,再一抬头,看见正看着自己的苍冥,顿了下,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朝冷濯那边抬了一下下巴示意,用口型问道:真的? 苍冥点了点头。 张阑钰震惊地去看冷濯,再回过头来,忍不住发出了声音:“你哥他不是死了吗?” 说完才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尴尬地轻咳一声,偷偷去看苍冥的表情,只是被那面具挡住了,他看不见,只能看到一双眼睛,里面似乎溢出了些许……笑意? 他还想问些什么,却只听耳边一声命令。 “走!” 冷濯与几个下属如同燕子一般从小院里飞掠围墙,转瞬之间消失了身影。 张阑钰盯着对方消失的地方,眨眨眼,然后迅速去看苍冥:“不去追吗?” “不用,反正还会来的。”苍冥不甚在意,扭头看向走过来的陈叔,关心道,“陈叔没事吧?” 陈叔一只手揉着后腰,另一只手摆了摆:“没事没事。” 张阑钰满肚子疑问,不过还没问出来,被苍冥拉着手说道:“先回房间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陈叔也一同跟着进了张阑钰他们的房间,想知道冷濯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一个死去多年的人,怎么就又活过来了? 等他们都进了房间,隔壁房间里星垂突然探出脑袋,他身后的阿阔问道:“怎么样?” 星垂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摇摇头:“没人了。” 方才陈叔出来,叮嘱他们不要出来,他们只能躲着不敢动,生怕给陈叔拖后腿。 说实话,他们竟不知道,陈叔竟有如此高强的武功。 星垂大着胆子喊了一声:“陈叔?公子?” 陈叔刚踏进张阑钰的房间,就听见隔壁的动静,连忙退出去对着那从门口冒出来的脑袋挥挥手打招呼:“没事了没事了。” 说完,连忙又进来,找了个椅子坐下,抬眼瞅着苍冥,和旁边眼巴巴的张阑钰,表情有异曲同工之处。 苍冥扫了两人一眼,不急不缓地说道:“阿钰可还记得当时在地宫里见过的东西?” 张阑钰点点头,意识到了什么,问道:“是教主那个房间的阵法?” 苍冥还没说话,旁边的陈叔就一愣:“哪个教主?” 自家公子称呼苍冥绝对不会用“教主”二字。 苍冥倒了一杯茶递到张阑钰面前,这才接着说道:“前任教主,席菱乐。” 陈叔震惊地站起来,差点儿带翻了椅子,发出咣咚的一声。 “你说什么?” 张阑钰扭过头:“陈叔,别激动,你先坐下。” 说着把茶壶拎过去:“喝杯茶压压惊。” 陈叔提着茶壶直接往嘴里倒,可惜压惊效果不太佳,两只眼睛依旧是飘忽的。 张阑钰此时大约也猜到了一点,给苍冥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他接着说。 “前任教主席菱乐其实并非真正死亡。” 苍冥又丢下一个更炸人的消息,震得陈叔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噎死。 苍冥:“当年神医谷谷主暗算教主,要把教主用邪术炼制成一种不死不生的傀儡,我赶到之时,教主已经是不死不生的状态,但也不算完全死去。 “于是,我便把教主带回来,放入了地宫之内,那里有一个极为玄妙的阵法,可汇聚生灵之气,我寄希望于此,希望教主有朝一日能苏醒过来。” 苍冥看向陈叔:“不过当时教内混乱,还有邵风元在一旁虎视眈眈,我不得不隐瞒教主的情况。” 陈叔一直处于震惊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过了半晌,他才梦游一样又往嘴里灌了一口水,喃喃道:“没想到教主竟然没死?” “等等,教主真的能再次醒过来吗?再等一下,那你那个兄长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也活了?” 死人复生,竟是已经变成了如此轻而易举的事情了吗? 苍冥抬手往下压了压,让陈叔不要如此激动,说道:“教主能否醒过来,我并不确定。” 他顿了下说道:“不过,看到……冷濯如今复活苏醒,对于教主,我倒是更多就几分信心。” 陈叔焦急地想追问,被苍冥打断:“陈叔,抱着希望虽好,但是……” 他话未说完,但是意思已经表明的很清楚了。 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陈叔也明白,但是他还是想要相信教主还有重新睁开眼睛的那一天。 陈叔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明白。” 苍冥继续解释关于冷濯的事情:“冷濯……我那位兄长,当年我被教主救走之后,神蛊宗宗主便拿他当药炼成药人,后来被我杀死,放入地宫教主隔壁,或许是生机未彻底断绝,被阵法汇聚的生命之力滋养,这才复生过来。” 苍冥又想了一下:“也可能是他的棺材被盗走之后,发生了我所不知道的什么意外,这才是导致他复生的关键。” 陈叔听到这里,看着苍冥欲言又止,他想让苍冥去问问那个兄长,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或许教主也能提前醒过来呢? 可是苍冥与他那兄长的关系,陈叔还真不忍心说出口,如此对苍冥太过残忍了。 苍冥自进房间后便取下了面具,此时就放在手边,他轻轻敲在面具上,神色柔和些许,说道:“陈叔不必多说,就算是为了教主,我也会去找他问清楚发生了什么。” 陈叔深深叹了口气,满脸的动容:“教主……” 苍冥轻笑一声:“陈叔不必多想,我与兄长的恩怨,在当年便已经了结了。” 张阑钰坐在与苍冥相隔一个小桌子的位置上,虽听他这么说,还是很心疼,抬手抓住了苍冥的手,紧紧握住,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给他力量。 冷濯逃出苍冥的视线之后,也逐渐平静了下来,看见跟上来的下属,一言不发。 下属们一个个又害怕又好奇,只是却不敢多问一句,生怕被宗主的蛇给吃了。 冷濯用正常的速度走路,侧歪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在问跟在后面的下属,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们说,他刚才那个样子,是生气了吗?” “他”,指的自然是苍冥。 其中一个下属大着胆子说道:“您是说神血楼的大公子吗?我瞧着,应该是没生气的。” 冷濯脚步一顿,忽地转过身:“你说真的?” 那下属一顿,有点儿害怕,但还是强忍着惧意点了点头。 冷濯脸上露出喜色,但是下一瞬又消失了,冷着一张脸:“你是在哄我?” 下属扑通就跪下了:“宗主,属下绝无此意!天地明鉴,属下……” 路过的人都看了过来,他们走的路上虽说人少,但也不是没有。 冷濯的脸色更难看了,打断下属表忠心的话:“你给我起来!” 那下属还犹豫了一下,然后被冷濯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 另一个下属却是在此时插话进来:“宗主,不如您现在回去再看看?” 冷濯抬起头,一双墨黑的眸子盯住了他,让下属瞬间感到压力巨大。 顶着压力,下属硬着头皮说道:“对方这会儿绝对想不到您已经离开了,还会折返回去,不如趁着这个时机,去看看那人的态度?” 冷濯略一思索,竟是答应了。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安静。 苍冥突然抬头往外看了一眼,说道:“正好,我那兄长又回来了,可以趁此机会问问。” 张阑钰抬起头,茫然:“啊?” 接着反应过来苍冥说的人是他兄长,然后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虽说阿冥说过对方会回来,可是…… 这也太快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23 07:44:16~2021-03-24 07:5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飞侠味奶昔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颠倒黑白 冷濯是悄悄潜入进来的,却不想刚踏入院子,还没来得及藏起来,猝不及防与一双极为熟悉的漂亮眼睛对上视线。 冷濯浑身一僵,然后想也不想的转身就跑。 “站住。” 身后传来不轻不重的一句,冷濯的双脚像是黏在地上一般,一动也不能动了。 冷濯听着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一时惶然,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他就不该听那个下属的胡扯! 苍冥走到冷濯的身后,看着前面这人的纤瘦僵直的背影,脸上又重新戴上了面具,看不见表情,不过一双眼睛却格外深邃。 他的声音如同平静的湖面丢如了一粒小石子,在水面上轻轻泛起涟漪,打破了眼下的沉默气氛:“转过来。” 冷濯冷不丁抖了抖,僵持了一会儿,还是乖乖地转了过来。 苍冥好气又有些好笑地瞥了他一眼,眼前这张脸比当年还稚嫩了一些,想来是这些年身体停止生长,且又被地宫之下的阵法汇聚的生命之力滋养,使得人更年轻了,两人若是站在一起,看起来倒是他更像兄长了。 苍冥下意识多看了两眼,幽暗的眼神浮现出点点亮光,说道:“你怕我?” 冷濯连连摇头。 “那你跑什么?” “……” 苍冥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有追根究底的心思,淡淡说道:“过来。” 一直低头逃避的冷濯这才微微掀起眼皮去看,见苍冥转身走了,迟疑了一下,抬脚跟了上去。 房间里,变成了四个人。 四人各坐一角,除了苍冥与张阑钰只隔了一个小桌,挨得极近。 冷濯避开其他人的视线,扭着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苍冥直接开口了:“你的棺材是被谁偷走的?” 房间里顿时一静。 就连张阑钰都忍不住看过来,表情有点一言难尽,纠结着眉毛,抬手挡住嘴问道:“是不是问的太直接了啊?” 苍冥带着些许打趣,轻笑道:“那夫君觉得该怎么问妥当?” 张阑钰一噎。 另一边,冷濯突然看过来,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最后只汇聚成面无表情,然后硬是憋出来一句:“你真的嫁给他了啊?” 张阑钰和苍冥两人还没说话,坐在同一边相隔较远位置的陈叔就开口了,语气十分不悦:“怎么,你觉得教主嫁给我家公子委屈了?” 冷濯嘴唇动了动,没吭声。 苍冥轻巧了一下桌面,把三人的视线拉过来:“行了,别扯废话了。” 说着,看向冷濯,把话题又拉回了正轨:“说说吧,你是被谁偷走的?” 冷濯迟疑着,他不想让苍冥知道是他们的爹把自己偷走的,不想让他知道那人这些年其实没死。 “不想说吗?那你走吧。” 冷濯浑身一震,知道自己惹弟弟生气了。 他刚做出准备起身的动作,却又听苍冥接着说道:“以后别来见我。” 冷濯当即像是长在了椅子里一般,不敢再动。 片刻后,他的声音轻得像是一阵吹过的微风,道:“……是神蛊宗宗主。” 一时间,陈叔诧异,苍冥脸上的表情冷了冷,张阑钰则是一脸莫名。 苍冥顿了顿,给张阑钰解释:“就是我那伦理上的父亲。” 张阑钰瞪大了一双眼睛,话不过脑子,脱口而出:“他不是死了吗?” 苍冥反而被他这模样逗的缓和了情绪:“没错,的确是死了。” 说着,看向冷濯:“怎么回事?” 冷濯开了口,也就没什么隐瞒的了:“没死,用保命的法子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 他生怕弟弟不高兴,又说道:“活的还不如死了。” 苍冥其实已经没什么情绪了,那人活着还是死了,现在对他已经没影响了。 冷濯在这边继续说道:“不过又死了,这次死透了。” 他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苍冥说道:“我干的。” 苍冥没在意,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问道:“你可知你被偷走之后,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情吗?” 冷濯想了想,摇头,又说道:“稍等我片刻。” 说完,起身走向门口,对着外面放出了与属下联络的信号,没过多久,从墙外跳进来几个人,朝着这边飞奔过来。 “见过宗主。” 冷濯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他看向其中一人,那人是当日盗走他的冰棺的人问道:“你当时盗走我的冰棺之后,可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被问话的人浑身的皮肉都绷紧了,仔细想了想,小心回答:“没有。” 冷濯轻皱了下眉:“一点儿异常都没有?” 下属硬着头皮摇头:“属下偷走您的……冰棺之后,紧急撤离,一路上日夜不停,一直运送到了域外宗内秘密据点,期间并无发生任何异常,也就是后来您突然醒了过来。” 下属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冷濯一眼:“……这算异常吗?” “……” 冷濯挥手让他们离开,转身又回了房间里坐下,只是心中却揣着忐忑和不安,看向苍冥,一脸的小心:“我突然醒了过来,算异常吗?” “……” 最后也没问出结果,苍冥只能猜测,冷濯的苏醒,只是一切必然条件达成之后的偶然,至于教主……当年她本身便是被邪术所害,因此才更难以苏醒罢。 虽说没有结果,不过苍冥仍旧是比以前更多了些信心。 以前是怀着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侥幸等待,眼前一片黑暗虚无,如今却像是在黑暗中点亮了一盏明灯,有了清晰的目标和方向。 除魔大会,正式到来了。 各路豪杰,各大门派齐聚襄城,场面极为壮观。 露天搭建的座位、台子,坐满了人。 正东方的高台之上,拜剑山庄的庄主终于现身出来了,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男子。 “各位!”拜剑山庄庄主带着内力的声音浑厚清晰,扩散到四周,落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感谢各位给我拜剑山庄面子,此次除魔大会荣幸在襄城举办,我拜剑山中若有哪里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各位海涵。” 接着,拜剑山庄庄主不再废话,直接进入正题,向所有人介绍身边的年轻人:“这位便是天圣教前任教主之子,邵风元。” 满场顿时哗然。 突然有人高声道:“你拜剑山庄是什么意思?除魔大会上把一个魔教之人请来?” “就是!” “快抓住那个魔头,就地正法!” 底下顿时吵闹嘈杂起来,拜剑山庄的庄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留着胡须,看着下面一片混乱,甚至还有人想要闯上来打人,心里顿时就慌了。 他虽说是庄主,但是本人没什么本事,这山庄也是他从他那已经死去的爹手里继承的。 下意识看向邵风元,突然看到了对方冰冷嗜血的眼神,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邵风元眼中的残忍一闪即逝,快得像幻觉,他并没有注意身边的拜剑山庄庄主,说实话,对于这个废物,他从未看在眼里过。 见着有个人突然冲到他面前,邵风元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笑,对方被他这轻蔑的笑容刺激到,出手更加狠辣。 却见邵风元身形未动,人已经挪开了半分,恰好避开对方的攻击,只是轻飘飘地在抬手挡住了对方的拳头。 邵风元瞥了一眼四周乌泱泱的人头,换了一副面孔,装作温和善良的说道:“这位兄弟且先住手,听在下说两句,可好?” 对方的拳头隐隐发麻,震惊地看着邵风元,心中的话险些脱口喊出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邵风元这么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内力竟如此深厚,刚才那一下,犹如微风吹动树叶,看起来轻柔软绵,却能把他的铁拳震到发麻,此人莫非是武学天才不成? 其他人看见的,却是出手之人狠辣无情,而那个被他们喊做魔头的年轻男子,竟是手下留情,一时间,这群正道人士不由得安静了下来。 邵风元满意眼前的效果,轻轻推出一掌,对方像是被风托着吹到了台子下面,那人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但是身上确实毫发无伤的。 本是他先出手的,现在却被人手下留情,眼下当着所有武林豪杰的面,他羞愧得涨红了一张脸,低着头迅速隐入人群中,在也从不敢露面了。 邵风元不再关注对方,带着深厚内力的声音传入下面众人的耳朵里,开口第一句话就把众人镇住了:“我天圣教教主--苍冥,如今已走火入魔,武功全失了。” 本来已经逐渐安静下来的人群,顿时又炸开了。 苍冥,当年血洗神医谷震惊整个武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虽说对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但是所有人也都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一个事实,天圣教教主苍冥是一个武学天才。 可是现在他们听到了什么? 那位惊才绝艳的武学奇才,走火入魔了? “你有什么证据?”有人大声喊了一句。 邵风元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说道:“是我亲眼所见,不仅是我,教内多名堂主、弟子也见了,苍冥他走火入魔失去理智,大开杀戒,如今已行踪不明。” 他说着扫视一圈,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如若各位不信,我让天圣教的弟子出来为大家证明。” 东方的角落里突然飞出十几个人,来人人前,对着邵风元行礼,然后转过身看向众多武林人士。 谁也没想到魔教的教徒会出现在除魔大会上,他们是怎么避开守卫进来的? 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邵风元继续说道:“当年我母亲,也就是上任天圣教教主的死并非意外,而是苍冥为了教主之位,杀了她!” 邵风元的脸色凝重而严肃,语气也带上了愤怒:“我母亲救了他,带回天圣教,待他如亲子,甚至给了他天圣教少主之位,打算未来把天圣教交给他,可是他却连那点儿时间都等不及了,竟是出尽下作恶毒的手段,暗害了我娘。” 邵风元装出的怒气此时也不免带上了真意,当然并非是为母亲的死,而是埋怨她把少主之位给了苍冥。 邵风元的眼里冒着怒火:“甚至于,我偶然查到了苍冥的真正身份,他,正是域外神蛊宗宗主之子,也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这等杀父禽兽不如的……” “我倒是不知,我爹是死在苍冥手中的?” 仿佛是从天边飘来的声音,由远及近,打断了邵风元。 “谁!”邵风元的眼神一下子凌厉起来。 一顶血红的软轿被四个黑衣人抬着,从空中飞了过来。 一众江湖人还未从邵风元口中说出的隐秘震惊过来,就见到了从天而降的轿子。 清风吹来,轻纱的帘子被掀开一角,露出轿子里面之人的真容。 雪白的皮肤,眼尾一滴殷红的点痣勾魂摄魄,那是一个容貌极为俊美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我回来了!感谢在2021-03-24 07:57:22~2021-04-03 22:3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飞侠味奶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嗜血凶手 不仅仅是邵风元,其他在场所有人都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刚才那句打断邵风元的话,让他们知晓了少年的身份。 来人正是冷濯。 冷濯并没有从轿子里出来,只有声音传了出去:“不知阁下是从哪里得知上任神蛊宗宗主是死在苍冥的手中的?” 邵风元皱着眉看向那血红的轿子:“上任?” 轿子里传出轻柔的笑声:“是啊,因为现任神蛊宗宗主,正是区区不才在下。” 此时,正中央最尊贵的位子上,苍冥看着正在交锋的两人。 旁边,张阑钰因为苍冥的原因,也坐在了最好的位子上,在这个所谓的“除魔大会”上,周围人山人海,让他怎么也无法压下心头的古怪。 要被除的“魔头”,此刻正被他们奉为上宾,还看着台子上被请来的魔教弟子在那里颠倒黑白胡说八道,若是那个叫邵风元知道,他正当着苍冥的面诋毁他,不知是何感受? 这些个正道门派,若是知道他们尊敬崇拜的神血楼大公子,其实是他们想要除掉的魔教教主,会不会觉得被戏耍了,恼羞成怒扑上来咬人啊? 张阑钰心里很担心,但同时,又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刺激。 正当他东想西想的时候,隔壁的拜剑山庄的二庄主凑过来,一脸担忧地瞥了台子上一眼,说道:“可否请大公子出手对付神蛊宗那个□□宗主?” 二庄主叹气,又说道:“听说神蛊宗擅蛊,极为危险,也只有大公子这等武功高深之人才能对付了。” 张阑钰在一旁听的直皱眉,这说的什么屁话! 他当即没忍住,语气不善:“既然知道危险,为什么让我的人去?你们怕危险,他就不怕了吗?” 二庄主是看不上张阑钰这人,只当他是个不知廉耻缠着大公子的小人,轻蔑地斜了张阑钰一眼:“大公子是什么身份,自然是不怕的。” 张阑钰比他还蔑视对方,同时嚣张地冷笑一声,让后看向苍冥。 苍冥戴着面具,一身清冷高贵的气质,银色的面具在阳光下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只见神秘的神血楼大公子轻声嗯了一句:“我怕。” “……” 二庄主不可思议地瞪着苍冥,然后看向张阑钰的眼神格外的冒火,仿佛是在看什么祸国殃民的绝世妖姬。 张阑钰欢快地笑着,得意地冲着二庄主挑了挑眉。 无耻!不要脸!呵,想让他家阿冥冒险给你们做白功,简直是做梦。 二庄主憋着一股气,还要再劝,却只听周围传来惊呼。 二庄主连忙朝台子上看去,只见自家庄主已经被打下台,那个突然出现的神蛊宗宗主从轿子里出来,正与魔教的邵风元打得激烈。 冷濯随手挥出,几只不起眼的小虫子落到了地上,对着对面的邵风元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在本宗主面前玩儿蛊,真是不自量力。” 邵风元脸色难看,像是被刺激到了,但实际上是,他认出了眼前这人正是之前的雨夜里,阻拦他杀死村子里那个小孩儿的人。 绝对不能让他活着! 邵风元心里清楚,自己干的那些事是能引起武林众怒的,因此绝对不能允许有丝毫差池。 邵风元眼中隐隐有红色闪过,冷濯绝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于是,邵风元后退,吩咐被自己种了傀儡蛊的天圣教弟子:“杀了他!” 下完命令,他又对着在场的武林人士说道:“神蛊宗当年血洗中原武林,如此手段诡异残忍的□□宗主,各位难道不该出手替天/行道吗?” 大部分人还在观望,只有少许几个下场,直接攻击冷濯。 冷濯一边应对,一边轻笑,看向邵风元:“替天/行道?说的好!那么阁下所做之事,岂不是要遭天打雷劈?” 冷濯不给邵风元说话的机会,直接继续说道:“血洗数个村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死在阁下手中之人,怕是没有上千,也有八百吧?” 邵风元阴沉着一张脸:“胡说八道!” 冷濯腾空踩在一人的刀身上,借力跃向高空,他手腕上的银蛇猝然变得巨大,一尾巴横扫所有正在攻击冷濯的人。 邵风元也被这突然出现的巨蛇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后避了避。 冷濯轻飘飘地落在银蛇的背上,俯视着下方一片的人,最后目光定在了邵风元身上:“是不是胡说,不如看看证据。” 话音刚落,人群中走出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孩,在几人的护卫下,靠近正中央的高台。 邵风元瞥过去一眼,虽说担心自己的秘密泄露,但是眼下却并不怎么紧张,就算对方是那个村子里的幸存者,那又怎样? 人是神蛊宗这个邪门宗门带出来,谁会相信他? 虎子与邵风元的视线对上了一眼,他看清楚了对方的脸,那是印刻在灵魂上的、杀了他全村的恶魔的脸! 虎子当即指着邵风元大叫:“恶魔!就是这个恶魔杀了我的家人,杀了村子里所有的人!” 虎子嗓子都吼破音了,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装满了仇恨,他直接就要冲上去报仇。 不过,还没跑出去,便被跟在他身后的一人拉住了衣领。 虎子扑腾着,却无法挣脱对方的钳制:“廖大哥你放开我,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杀了这个恶魔!” 廖然完全没有松开虎子的意思,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无情:“你打不过他,想白白去送死吗?” 虎子完全听不进去,依旧在大喊大叫着“报仇,放开我”之类的话。 廖然冷声说道:“你要去送死我不管,但是,不要给宗主添麻烦。” 虎子这才终于冷静了一点儿,忍下了冲动,但是依旧死死地盯着邵风元。 这时,一个身穿道袍,仙风道骨模样的道长来到虎子身边,语气亲切:“好孩子,可是这些人挟持了你?” 廖然对于这个道长完全无视,任由他接触虎子,至于对方的问话,他也一概忽略。 虎子红着眼睛摇头,指着邵风元,咬牙切齿说道:“我是来找那个恶魔报仇的,他杀了我爹娘和大哥,还有丫头,还有村子里所有的人!” 道长心中一惊,看向邵风元的眼神紧了紧,但也忍不住怀疑眼前的虎子。 虎子没注意到道长的怀疑,只顾瞪着邵风元,再开口已经染上了哭腔:“我所有的亲人都没了,我一定要杀了那个恶魔给家人报仇!” 有人看见道长来这边,于是越来越多的大门派的人汇聚过来,查问情况。 三言两语总结下来,是眼前这个叫虎子的孩子,指控邵风元是最近两个月屠杀了数个村镇的嗜血杀手。 顿时,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讨论出不了结果,道长拍掌打断:“把人叫过来,让他们对峙。” 有人担忧地朝着盘踞在正中央的台上的巨蛇一眼:“那个神蛊宗的宗主怎么办?” 冷濯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当即跳下巨蛇朝这边走来,银蛇跟在他身后,少年人清澈干净的嗓音说道:“放心,本宗主此次前来中原,并非是要挑事。” 其他人虽然不信,但看对方给了台阶下,也就顺势先停止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并且,毕竟是在中原武林的地盘上,区区一个域外的邪派宗门,想来也不敢乱来,神蛊宗毕竟已经没落,已经不是当年让中原武林闻风丧胆的神蛊宗了。 现在,首要解决的,是引起江湖和朝廷重视的嗜血杀人魔。 临时准备的客厅里,聚集了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另外还有神血楼的大公子和他那位男夫人,以及神蛊宗的宗主。 有人不满张阑钰在这里,但是有大公子在场,他不敢说什么,还有神蛊宗宗主,这个域外邪宗,他凭什么进到这里? 可是其他人都没说话,这人也就不敢出声了,虽说冷濯看起来年轻,但是他身边的那条巨蛇可是不好对付。 道长不关心其他人怎么想的,也不管客厅里都进来了什么人,他关心的,是杀人凶手。 因为,他道门下的十几个弟子,前段时间就是死在那个嗜血的杀人魔手中的。 邵风元疑似凶手,于是,道长看向他的脸色就不那么好了:“这位小朋友指控你是杀人凶手,邵风元,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邵风元一脸的平静,瞥了眼瞪着他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的虎子:“他的家人被杀,在下也很心痛,但是我绝不是杀人魔。” 说着,看向了冷濯:“这位神蛊宗的宗主养了无数蛊虫,且域外手段诡谲,莫不是他杀了人,又带来一个所谓的‘幸存者’,污蔑我?” 冷濯斜倚在椅子里,单手托着下巴,嘴角挂着浅笑,时不时瞥向苍冥一眼。 他听见邵风元的污蔑,也不反驳,只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 邵风元继续说道:“当年神蛊宗血洗中原武林,如今再次踏上我中原的土地,是否又有什么残忍的阴谋?” 虎子这时忍不住了,大声吼出来:“是我亲眼所见,你就是杀人魔!” 邵风元根本没给虎子一个眼神,正要继续自己颠倒黑白的言论,却不想,一直安静的苍冥出声了。 “我天圣教有一卷自古流传至今的绝世武功心法,因某些原因,只能教主本人修炼,若是其他达不到要求的人炼了,极易走上邪路,以至走火入魔。” 苍冥清冷漂亮的眸子落在邵风元身上:“邵风元,你违背教规,盗窃教主心法,杀人取血,以邪道修炼武功,已走火入魔。” 邵风元完全不慌,对于眼下的情况早已经想好了对策,只见他上下打量着苍冥,突然冷笑一声:“神血楼的大公子,又是如何知道我天圣教的秘密?” 苍冥声音平静,不急不缓地说道:“天圣教与神血楼渊源颇深,这些对于天圣教弟子之外的江湖武林门派来说的秘密,对于神血楼却并无隐瞒。” 邵风元完全不知道这些情况,但是他还有杀手锏。 只是,苍冥不等他狡辩,已经继续说道:“修炼天圣教教主绝学又以邪道修炼、走火入魔之人,体内内力运转诡异,且无法隐藏,旁人探查便知。” 苍冥看着邵风元,语气略冷:“从你杀人取血修炼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踏上了走火入魔之路,而《叱咤天魔诀》走火入魔有一个明显的症状,便是眼睛会变成血红色,走火入魔越严重,红色越深。” 其他人纷纷看向邵风元的眼睛,但是那眸子明明是和正常人一样的深褐色。 于是又把疑问放到了苍冥的身上。 “这种症状,前期可以隐藏。”苍冥缓缓起身,“不过,我有办法可以打破这种隐藏。” 邵风元终于慌了,他指着苍冥,大声道:“不要信他胡说,他分明是在栽赃陷害我,你们以为他是谁?他正是天圣教的教主!苍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03 22:30:59~2021-04-05 21:24: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飞侠味奶昔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侠义美名 邵风元叫破苍冥的身份,其他人一惊,下意识看向苍冥的位置,对上了一张雪白面具,上面绽放的血色花朵妖异美丽。 面具后面一双眼睛清澈明亮,透着正义的光芒。 神血楼大公子的侠义美名人人皆知,怎会是杀人不眨眼的魔教教主呢? 所有人的注视顿时又回到了邵风元身上,一个个盯着他的目光逐渐变得不善。 有人心道:竟敢污蔑大公子,此人着实心术不善,魔教就是魔教。 邵风元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硬着头皮看向苍冥,冷声说道:“你敢把面具取下来吗?” 苍冥依旧沉稳的坐在原处,至于其他人,一时间则是沉默了下来。 神血楼大公子自从现身江湖,便是一直戴着面具的模样,竟是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容,此刻在场的皆是大门派的掌权者,虽说身份不同凡响,但是好奇心人皆有之,不免也想瞧瞧大公子面具之下是何等模样。 除了道长,他只想查清杀害无辜百姓,以及杀害自己道门下弟子的杀人魔凶手是谁。 所有人虽好奇,但大公子一直戴着面具,他们也理所当然的认为大公子不会同意,有人正欲开口打圆场,想让大公子先验证邵风元是否修炼魔攻,是否是杀人魔再说旁的事情。 可是没想到,苍冥在这时出声了:“可以。” 话音落下,骨节分明,纤长有力的手指扣在面具上,缓缓取了下来。 先是一双清澈黑白分明的眼睛从面具后露出,接着是高挺的鼻梁,带着淡粉健康色泽的唇…… 其他人看着眼前这俊美无双的容貌,既觉得意外,又感觉在意料之中。 江湖中曾有人猜测过大公子为何时刻戴着面具,有人说是他长的太丑了,也有人说太美了,不管哪种猜测,似乎都是合情合理的。 众人看着这张好看到过分的脸,越看,越觉得熟悉。 突然有一道惊呼,倒抽了一口凉气之后,几近惊恐地喊了出来:“魔教教主!” 其他人顿时直愣愣地看向那惊叫之人,对方一瞬间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脸上的惊恐霎时僵住:“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其他人重新看向取下面具的苍冥,即便是道长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张脸的确与魔教教主苍冥十分相像,他的神色变得凝重异常。 其他人都安安静静的,不知道是还在震惊,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此时,道长斟酌着开口:“不知大公子与魔教教主苍冥有何关系?” 苍冥垂眼看了下手中的面具:“我是苍冥的同胞亲兄弟。” 道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长得这般像,怪不得要一直戴着面具。 若是顶着这张脸明目张胆的行走江湖,怕是要被人误会成魔教教主,平白惹出数不尽的麻烦。 邵风元却不认这个结果,阴沉着一张脸说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苍冥的兄弟?若是他的兄弟,怎么会出现在神血楼?” 邵风元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一定是你用易容之术,又用这种拙劣的小把戏妄图糊弄诸位江湖前辈。” 苍冥轻飘飘地瞥过去一眼,就在对方及其他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直接对邵风元出手。 邵风元连反应抵抗的能力都没有,他惊骇于苍冥的武功与速度,紧接着体内一股暴/戾的力量横冲直撞,他便顾不上惊讶对方的武功了。 苍冥出手极为迅速,且一击即退,出手之后重新坐回椅子里,姿势都没怎么变,仿佛刚才猝然出手是幻觉一般。 邵风元踉跄地后退几步,身上的气息瞬间变得不稳起来,他脸色狰狞地极力压制那股暴/戾的力量,但是那股力量却仿佛如决堤的洪水,肆意冲撞,冲毁堤岸,冲垮堤坝,在他的身体内疯狂肆虐。 邵风元周身的内力暴/戾狂乱,在这股气流卷动之下,他的长发和衣衫舞动起来。 其他人看着邵风元的变化,一个个纷纷起身,蓄起力量,戒备起来。 邵风元猛地抬头,一双猩红的眼睛落入众人的视线之内。 那双眼睛残忍嗜血,无情且暴/戾的扫过在坐的一个个人。 最后,邵风元的目光凝固在苍冥的身上。 他嘴角一咧,露出一个森冷残酷的笑:“既然如此,你们便都成为我的傀儡吧!” 邵风元拽下腰间的一个锦囊,撕裂昂贵的布料,从里面掉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黑色小罐子,接着被邵风元一把捞住。 “哈哈哈哈哈……” 邵风元疯狂大笑着,看起来极为不正常。 他握着漆黑的罐子,狠狠摔向地面。 嘭! 罐子四分五裂,从里面飞溅出无数小泥点一样的东西。 是傀儡虫! 黑色的、芝麻粒大小的傀儡虫无声地煽动翅膀,速度快如闪电、如同迸射四散的花火一般融入空中,瞬间涌入大厅内诸位掌门人的体内。 傀儡虫繁衍迅速,能力极为霸道,属于天圣教禁物。 这等危险的东西,本不应该存在于世上,但无奈无法用常规手段毁灭,便不得不封印存放在禁地之内。 可是如今,却被邵风元带了出来,甚至给了它们繁衍生息的温床。 这等魔物绝非邵风元能控制的,早晚会有失控的一天,到那时,怕是会酿出天大的灾祸。 傀儡虫可以迅速侵占人类的神智,控制他们的身体。 不过片刻,在场所有的掌门人便成了邵风元手中的傀儡。 除了苍冥和一直安静坐在一旁,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的张阑钰。 黑色的傀儡虫汇聚成云烟黑云,绕在苍冥和张阑钰周围,不敢再进一步。 邵风元本得意于控制了这些大门派的掌门人,幻想着整个江湖武林、甚至整个天下收入囊中,其野心疯狂膨胀。 但是却在看到苍冥周围的异样之后,疯狂肆意的笑容缓缓消失,一双眼睛阴狠毒辣的盯着他。 “不管你是苍冥,还是他兄弟,今天都要死在这里。” 邵风元抬手一挥:“上,杀了他!” 被控制的各派掌门人皆是武功高深的前辈,对上区区一个什么大公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邵风元对着苍冥露出恶意的笑容,想象着对方接下来在围攻之下,狼狈逃窜的模样。 什么风光霁月、高贵清冷的大公子,等会儿定要让那群愚蠢的江湖人看看他们敬仰的大公子,是何等卑贱地被他踩在脚下的丑陋样子。 苍冥挥手甩袖,动作轻飘随意,像是拂过的一阵清风,直接吹散了云雾,围在他周围的傀儡虫瞬间散去消失。 同时,苍冥起身一把拉过张阑钰,一手抱住对方的腰身,一手从腿弯穿过,直接把人整个抱起。 虽说抱了一个人,但他的动作丝毫不受影响,在各位掌门人围攻的拳脚、刀光剑影之下穿梭,仿佛像是没有实体的影子一般。 眨眼间便已经脱离了围攻的圈子,脚尖用力在地上一点,身体贴地飞着飘了出去。 临时的议会客厅两扇房门大开,外面温暖的风吹进来,金色的阳光铺洒在邵风元阴沉的脸上,他看着逃走的背影,森冷笑笑:“自寻死路。” 邵风元带着被他控制的一众掌门人追出去,一直追到了距离此地没多远的除魔大会现场。 苍冥抱着张阑钰落到搭建的高台上,受到了“万众瞩目”的待遇。 等在此地的诸多门派弟子,看着眼前你追我赶的莫名其妙的一幕,暂时愣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邵风元环视周围乌泱泱的一片人头,提起内力,指着高台上的苍冥高声道:“此人便是魔教教主,同时亦是杀害数百无辜百姓的杀人魔凶手,刚才被在下挑破身份,意图对在下杀人灭口,诸位掌门前辈可以作证。” 停在邵风元身边,被他控制的掌门们,在他的控制之下正要开口说话,却突然被不知从哪里飘来的幽香阻止,顿时一个个僵在原地。 空气中不知何时弥漫起一种淡淡的、带有青草气息的药香,乍闻到这种味道,就仿佛是见到了幽深山谷中绽放的兰花,猝不及防的令人惊艳,竟是完全没有提起警惕的心理。 等到人们反应过来,惊恐地捂住口鼻,一个个神色戒备,手指扣在自己的武器之上,随时面临即将到来的危机。 是谁?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防毒?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守在高台前的几个魔教弟子突然惨叫一声,一个个倒在了地上。 接着,人群中陆陆续续有人倒下。 邵风元震惊地看向自己身后,被他控制的各派掌门人一个个面露痛苦,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往外渗出黑色的液体。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些人正在脱离他的控制。 邵风元知道事情不妙,可还没等他再度出手控制,眼前一晃,五彩斑斓的蝴蝶拖着梦幻一般、犹如星辰碎屑的闪亮尾巴飞过。 这么一耽搁,他错失了动手的最好时机。 各位被控制的掌门们一个个脱离控制,清醒了过来。 此时,高台上苍冥走到台子边沿,垂眸看着一个个天圣教的弟子。 他们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为首一人看到台上的苍冥,视线落在他腰间的一块令牌上,浑身一震,立刻上前跪下。 “拜见教主大人!” 其他弟子纷纷跟上,齐刷刷跪了一地。 “拜见教主大人!” 此地的动静让附近江湖门派的弟子发现,当即有人高声呼喊:“是魔教教主!” “魔教教主来了!” 噌噌噌! 武器出鞘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纷纷对向苍冥这个方向。 相对台子的正面,被邵风元控制的掌门人们恢复了意识,他们在瞬间就想通了什么,知道应该是大公子救了自己。 看见门下弟子对大公子刀剑相向,当即呵止:“住手!” 什么魔教教主,分明是魔教教主的兄弟! 定然是大公子为了控制局面,故意冒充魔教教主,为此不顾暴露之后被魔教教主乃至整个魔教追杀的危险,奋不顾身、挺身而出。 不愧是侠名满天下的神血楼大公子,着实令人敬佩啊! 作者有话要说: 苍冥:“我是魔教教主。” 江湖众人:“大公子大义啊!如此舍己为人的高洁,我等自愧不如,惭愧!惭愧!” (那什么,马上要完结啦。)感谢在2021-04-05 21:24:37~2021-04-18 21:4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飞侠味奶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完结 傀儡蛊失效了。 邵风元看着隐藏在人群以及暗处的天圣教弟子纷纷现身,跪在苍冥面前,叩拜恭敬称呼“教主大人”的场景,恨得几乎把牙咬碎。 为什么苍冥总是跟他作对? 为什么无论什么东西都要从他身上抢走? 当年母亲救他带回天圣教,一心扑在他身上,教授各种武功,甚至连只有教主才能修炼的《叱咤天魔诀》也让他修炼。 明明自己求了母亲不知道多少次,可是母亲却次次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当他是个空气。 可是对苍冥呢? 连天圣教少主的位子都给了他,甚至打算让他接任教主之位。 邵风元恨得整个人都扭曲了。 苍冥!他一定要这个人死。 没等邵风元发泄完自己心中的郁气和嫉恨,被他暗算的各位掌门人呵止住自己门下的弟子之后,扭头把武器对准了他。 邵风元扫视一圈,见自己大势已去,数年心血付诸东流,眼睛一下子更红了。 《叱咤天魔诀》独有的狂暴力量,让他心中的恨和怒瞬间涌到了顶点。 邵风元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所有人都在和他作对,都在嘲笑他的无能。 一瞬间,邵风元心中的杀意扩散,只想大开杀戒,用鲜血洗刷自己失败的耻辱。 邵风元失控了。 苍冥安排好天圣教的弟子,抬头看向站在人群中的张阑钰,担心他的安危,立刻到达对方的身边。 “我找个安全的地方送你过去?” 张阑钰点点头,他自己完全不会武功,留下来只会拖后腿。 虽说他也担心自家阿冥的安危,但是现在不是墨迹的时候。 “你自己也要小心。”张阑钰顿了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 “公子!” 张阑钰扭头看去,只见陈叔从人群中穿过来,一瞬间惊讶的微微睁大了眼睛:“陈叔?你怎么来了?” 陈叔无奈地看着张阑钰:“公子,你来这么危险的地方,还想瞒着我吗?” “没没没!”张阑钰连连摆手,看着陈叔的脸色,他不敢说其实是自己忘了。 陈叔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但也知道眼下情况紧急,容不得他像在家里一样对着公子抱怨。 看向苍冥:“教主,这里太危险了,我带公子先离开。” 苍冥知道陈叔的武功,保护张阑钰完全没问题,又叫来几个天圣教的弟子,护着张阑钰离开了。 临走前,苍冥握着张阑钰的手:“放心,我很快解决完这里的事情。” 苍冥看着张阑钰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转过身看向正在被几位掌门人围攻的邵风元,看着对方狂暴阴鸷的气息,眸色暗沉。 邵风元完全像个疯子,身上受了伤,也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是,动作完全不受影响。 几位掌门人自然觉察到了他的不对劲。 苍冥过来的时候,道长一招抽剑“叮”的一声隔断了邵风元的攻击,同时后退一步,余光瞥了苍冥一眼,提醒道:“小心,此人功力突然大涨,且不惧疼痛。” 苍冥注视着邵风元,正要出手,却见对方有所感应,突然转过身与苍冥面对面。 邵风元露出一个恶意的笑:“苍冥,你想杀我?哈哈哈……你敢杀我吗?” “你在我娘面前立了什么誓言,难道你忘了?” 苍冥出手的动作一顿,抬起一双幽深的眸子,直直盯着邵风元。 邵风元见他顾忌停手,不由得肆意地大笑起来。 其他掌门人的视线也不由得往苍冥身上瞟,不知道一个个都在心里想什么,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凝滞起来。 唯有邵风元的笑声,狂傲、得意,肆无忌惮,传出很远…… “哈哈哈……苍冥,你能奈我何?哈哈……奈我何!” 突然,邵风元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僵硬着脖子缓缓低下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插/入胸前的一把短剑。 短剑的剑柄格外精致,上面雕刻着繁复美丽的花纹,被握在一直修长好看的手中。 鲜血从短剑刺入的地方讪讪流出。 邵风元顺着剑柄,顺着那只手,一点点往上移动,绣着暗纹的低调奢华衣袖覆盖在那肤色莹白的手腕上,透过遮盖的柔软布料,隐约露出肌肉流畅的小臂…… 最后,邵风元的视线停留在了对方的脸上。 “你……” 苍冥面无表情,眼睫微垂,眸色冰冷,显得格外冷漠无情。 像是冰雪覆盖的山巅上,从岩石中生长出来的雪松,仿佛亿万年的岁月也无法撼动它,永永远远的展露着自己的风姿,俯视着下方深不见底的悬崖深渊。 那样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邵风元完全没有料到,苍冥竟然敢杀自己。 难道他忘了,他在娘面前立的誓? 他竟敢违背自己的誓言? 苍冥像是看出邵风元心中所想,终于动了动眼皮,轻飘飘地瞥了对方一眼:“放心,我不会杀你。” 苍冥那一剑刺得并不深,不过上面涂抹了特殊的药,药随着伤口扩散,让邵风元整个人动弹不得。 苍冥抬手,把手指在锋利的利刃上一抹,一颗颗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来,空气中瞬间弥漫了清淡的草木香气。 刚才不知飞到哪里的彩蝶此刻突然出现,绕着苍冥飞来飞去,仿佛无声催促着什么,就连那翅膀扇动的样子都急躁了不少。 苍冥没管飞舞的彩蝶,弹指把一滴血飞到邵风元的伤口处。 没过多久,邵风元只觉得心脏钻心的疼,仿佛被伸着尖锐的东西挑动,硬生生把心脏里的血管给挑拨拔/出。 邵风元疼得倒在了地上,疼的他想大声嚎叫,然而声音却无力发出。 只见邵风元胸口伤口的位置钻出了一只小虫,纤细如同头发丝一样的八条腿从伤口挤出来,撑开伤口的空间,身体一点点挤了出来。 那是一只鲜红如同一粒红宝石、大小与绿豆差不多的虫子,薄如蝉翼的翅膀接触到空气舒展开来。 它贪婪地吸允伤口处属于苍冥的鲜血,很快,便吞食的一干二净。 然而这点儿血量完全不能满足它。 它扇动翅膀飞起来,灵敏的嗅觉让它冲着苍冥的方向飞速飞过来。 这是傀儡蛊的母虫,只要有它在,就能源源不断制造傀儡蛊,且能控制它们。 苍冥看着闪电一样射来的母虫,完全不怵。 母虫朝着让它疯狂、让它沉迷的味道冲过去,却不想一头撞进了粘稠的液体里,它正要挣扎着逃出来,却发现周围迅速凝固,完全禁锢了它的身体。 苍冥捏着一块琥珀一样的东西,小小的母虫正好被困在正中央。 红宝石一样的身体、纤长的八条腿、蝉翼一般的双翅,分毫毕现地隔着琥珀展露出来,仿佛最完美的艺术品。 这琥珀一样的东西也是苍冥从禁地里带出来的,是专门用来抓母虫的。 迅速解决了母虫,苍冥低头看向地上狼狈不堪的邵风元,琢磨着怎么处置他。 其他掌门人见苍冥眨眼间控制住邵风元,纷纷上前。 “此子心性残暴,杀人如麻,不可轻易放过。” “他杀了那么多的人,必须偿命。” 你一言我一语,话语里皆是要杀了邵风元的意思。 苍冥答应过上任教主,如果邵风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让他饶了邵风元一命。 这在苍冥看来,完全不是慈悲,毕竟有时候活着可是比死了痛苦。 毕竟,死人什么都感知不到。 苍冥正想着处置邵风元的方法,忽闻一阵花香被风带来。 苍冥抬头向天际看去,远远的,一道粉色的轻纱,如云一般覆飘在空中。 花瓣从空中落下,几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女子抬着一顶轿子,踩在轻纱上,从落雨一般的花瓣中穿过,转眼之间,已经来到了近前。 所有人都被这高调的出场吸引,一个个仰着脖子看向空中。 粉衣女子抬着轿子落到了除魔大会的高台上,轿前两个侍女撩开帘子,等着她们的主人下轿。 一只绣着精致桃花的绣鞋落地,继而是飘逸的裙摆落下,遮住了小巧的双足。 葱白如玉的手指拨了一下轿子上垂下的流苏,从轿子里出来的人缓缓抬起了头。 紫色玉簪挽起她的长发,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装饰。 浅紫色的长裙勾勒出修长、线条优美的身躯,女子眨着一双秋水剪眸,白嫩透着微粉的脸落在阳光下,皮肤细腻得仿佛二八少女。 不过,她的眼神深沉,明显不属于少女,气质也并非年幼之人能拥有的。 岁月似乎格外偏爱她,把她的外貌停滞在了最美的年华,唯有内在的气质,随着时间前行,一点点积累、沉淀,酿造出更美、更醇的滋味。 她的轻功格外飘逸出尘,像是仙子一样飞到了苍冥的面前,嘴角含笑,满是温柔慈祥地打量着他。 苍冥的视线落在了女子头上的紫玉簪上。 顿了顿,苍冥缓缓开口:“……怜秋?” 怜秋,当年上任教主身边的侍女,如今已经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万花宫宫主。 也正是邵风元的亲生母亲。 苍冥瞥了一眼邵风元,猜测怜秋突然到这里的目的。 当然,他并不认为抛弃孩子的怜秋,时隔多年,突然生出母爱,想对邵风元行使母亲的职责了。 万花宫迅速崛起,并在江湖站稳脚跟,短短几年就成为了不可小觑的一流大门派,其宫主怎么也不会是无脑之人。 但是,怜秋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来到这里。 苍冥思索片刻,直接开口询问:“不知万花宫宫主来此有何事?” 怜秋瞥了邵风元一眼:“为他而来。” 苍冥静静地等待着怜秋继续说下去。 怜秋的视线停在邵风元身上,仔仔细细打量他,看着他与他生父相似的眉眼,往前走了两步。 邵风元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位美丽的万花宫宫主找自己有什么事。 只听轻柔动听的声音说道:“今日我来,只为见你,并告诉你一件事。” 邵风元微微睁大了眼睛,一股强烈的预感从身体深处冒出来,他觉得自己眼下的窘境有打破的希望。 果不其然,邵风元听到了令他浑身颤栗兴奋的好消息。 “我是你的亲生母亲。” 怜秋面带微笑地看着邵风元脸上露出的狂喜,不紧不慢地欣赏起来。 缓了片刻,怜秋满意地点点头:“你跟你爹真的很像。” 邵风元抑制不住的喜悦声音说道:“娘,娘你是来救我的吗?” 万花宫宫主,虽说不如天圣教,但是势力绝对不小。 他不能坐上天圣教教主的位子,但成为万花宫宫主也不错啊! 这女人说他像他爹? 哈哈哈,果然女子就是喜欢感情用事,他倒是能利用这女人对他那没见过面的爹的情意,夺取万花宫。 届时,今日所受之辱,他一定要从苍冥身上加倍讨回来。 “娘……”邵风元一脸动容呼唤娘亲,企图让她看到自己可怜的模样,让她心软,最好是立刻教训苍冥一顿。 却见怜秋已经把目光从邵风元身上挪开,看向苍冥,轻轻点了下头:“若有朝一日,本宫会亲自上圣山拜访教主。” 苍冥明白她话中含义,她要拜访的,并非是自己,而是前任教主--席菱乐。 怜秋说完,转身毫不留恋地走了。 邵风元傻眼了。 呆了一下之后,邵风元大叫:“娘!娘你怎么走了,你怎么能丢下我?” 怜秋诧异地回头看他:“本宫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为何不走?” 邵风元胸口一窒,有些艰难地说道:“您是我娘啊!为何不救我?我爹……” 怜秋眼神慈爱,温柔地打断了邵风元的话:“你爹呀,难道你不知道,当年可是本宫亲手把你爹挂城墙上吊死的。” 邵风元彻底呆滞了。 下一刻,邵风元疯了起来:“你这女人!蛇血心肠!” 怜秋一脸“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闹心”的表情,从袖子里掏出什么,朝着邵风元砸了过去,正好落入对方破口大骂的嘴里。 顿时,邵风元脸色发青,浑身抽搐起来,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怜秋满意了,不好意思地对苍冥笑了笑:“冥教主,让你见笑了。” 说完,这次干脆利落地飞走了。 苍冥看着万花宫宫主坐上轿子,如来时一样高调,在花瓣雨中离去。 他明白,怜秋今日特意来这一趟,就是告诉他,不必顾忌万花宫,也不必顾虑她。 邵风元虽然是她生的儿子,但她却是不认的。 苍冥这个教主如何处置违背教规的弟子,按规矩办事即可。 苍冥要带走邵风元,其他门派的掌门人虽然有意见,但是自己的性命刚刚被他所救,又得到苍冥保证,不会放邵风元出来为祸江湖,便勉强答应了。 距离除魔大会没多远的一座茶楼里,张阑钰坐在窗边,焦急担忧地看向外面。 虽然陈叔再三保证阿冥不会出事,但是他还是止不住地担心。 此时此刻,张阑钰无比怨念自己不会武功,不能待在阿冥的身边,不能帮他。 张阑钰再一次叹气,明明他们只分别了一会儿,他却只觉得度日如年。 抬眼看着天边的云,几不可见的挪动,片刻后,被遮挡在云后的阳光透出来,张阑钰下意识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下意识继续看向街道上。 只见冷清的街上出现了一个人影,对方觉察到他的视线,蓦地停下,抬起头和他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张阑钰蹭地站了起来,带动了身下的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张阑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揉揉眼睛,再次仔细去看。 “阿冥!” 张阑钰下意识欢呼起来,扒着窗沿抬脚就想往外跳。 陈叔“哎哟”一声,连忙揪住张阑钰的衣服把人从窗户边扯开。 陈叔看了一眼街上的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苍冥不再停留耽搁,施展轻功从远远的街头飞似的迅速靠近,然后直接从窗户跳了进来。 张阑钰直接扑到了苍冥身上。 “阿冥!” 苍冥楼主张阑钰的腰,让他更容易的挂在自己身上。 “阿钰,让你担心了。” 张阑钰没想到苍冥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虽说他等的焦急,但是也知道事情复杂不好解决。 那么多的门派,涉及的利益纠葛堪比抽丝剥茧,单单是商量怎么处置邵风元恐怕都得扯皮到不知什么时候。 只是,张阑钰没想到竟有如此惊喜!他的阿冥这么快就回来了。 “难道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个邵风元呢?” 苍冥抱着张阑钰放到椅子里:“解决了,邵风元由我带回天圣教,废去武功,囚禁在地宫里,度过余生。” 张阑钰眉毛微挑:“这么便宜他?” 苍冥看张阑钰这灵动的小模样,心中一动,很想亲上去,只可惜陈叔还在房间里,他没在老人家面前太放肆,只是抬手摸了摸张阑钰的下巴。 “不会便宜他的,死在他手中的无辜人命那么多,怎可能让他轻易死了?” 被苍冥摸着,张阑钰嫌痒,咯咯笑了两声躲避。 苍冥瞥了陈叔一眼,那暗示的眼神让陈叔脸皮一抽,不过他依旧硬着头皮留下,想要听听教主对邵风元的处置。 苍冥继续说道:“还记得存放冷濯尸体的地方吗?” 张阑钰自然记得那个美丽的冰雪世界,点点头。 “那里拥有幻境,届时把邵风元丢进去,让他体验体验死亡的滋味。” “死在他手里的无辜人命有几条,就让他死几次,待他偿还完所有罪孽,我可以给他一个死亡和活着的选项。” 苍冥慢悠悠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若是选择活着,也只能在活在天圣教的地牢里。” 张阑钰心道,那还不如死了好。 不过,邵风元杀了那么多人,自家阿冥这么处置他,他一点儿也不觉得阿冥残忍,反而觉得自家夫人果然善良,一身正气。 张阑钰没忍住,抱住苍冥亲了一下:“夫人真是人美心善。” 陈叔在一旁完全没眼看了,听完了想知道的事情,毫不犹豫扭头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人,没了顾忌,两人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又在襄城待了几日,处理完剩下的琐碎杂事,苍冥带着张阑钰以及陈叔、星垂他们,准备返回天圣教。 天圣教地宫。 安放前任教主席菱乐棺材的广阔空间发生异变,地面的阵法猝然崩碎,像是暴露在阳光下的雪花,迅速消融不见。 过了片刻,棺材里面发出动静,刚开始只是轻微的声音…… 咚! 冰棺盖子一下子被巨力吹飞,躺在棺材里面的人缓缓坐了起来。 席菱乐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事物,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是哪儿?我为什么在这里? 席菱乐一脸呆滞地靠在棺材壁上,歪着头想起好久。 “等等!” 席菱乐许久没说话,声音沙哑,且小的几乎听不见。 她摸了摸自己的喉咙,眼中的震惊没有褪去,反而越来越浓烈。 等一下,我不是死了吗? 席菱乐的记忆逐渐回来,想起自己死在了神医谷里。 没死?还是被谁救了? 不不不!不可能,我明明死了的。 席菱乐只觉得脑子开始乱起来,微微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穿着的华丽的衣服,还有长及腿弯、铺散了一身的长发…… 呆坐在原地迷茫了片刻,席菱乐扶着棺材壁慢慢站起来,走出了这个让她觉得奇异的地方。 席菱乐从一扇高大宏伟的门里走出来,才认出来此地是天圣教的地宫。 席菱乐有点儿生气:“我都死了,怎么不埋起来?看,现在诈尸了吧!” 太愁人了。 出去会吓到她圣教的弟子的。 苍冥和张阑钰等人回到天圣教的时候,便见夕阳西下,余晖铺成金黄色的宫殿顶上站着一位红裙飞扬的美丽女子。 女子站在飞檐雕刻的异兽头上,纤细高挑的身影在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墨黑的长发在风中不时扬起几缕。 女子目露迷茫怅然,望向远方天际,一动不动,犹如一座雕像。 苍冥盯着那身影看了半晌,才被张阑钰扯着衣袖惊回了神。 张阑钰眼神极好,浑身上下蹿出来的震惊还没退去,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张嘴就是一声“老天爷”的惊呼。 “阿冥,我看着那人怎么那么像是你们前任教主啊?” 陈叔也在极度的震惊里回过了神,顿时老泪纵横,仰起头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哽咽着说不出话。 苍冥看起来很平静,缓缓走到宫殿下,抬头对着上面的人叫了一声:“教主醒了?” 前任教主席菱乐从惆怅中回神,低下头一看,嘴里不由发出“嚯”的一声,然后纵身跳了下来。 她的身形和动作都十分利落,落地也不是那种轻飘飘的仙气,而是带着满满的杀伐。 席菱乐直接降落到苍冥面前,揪住面前人的衣领愤懑道:“你怎么不好好把我入土为安?我现在诈尸了,刚刚吓到了咱们圣教里的小丫头,这可怎么办?还得重新埋回去!” 苍冥什么都没说,就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前任教主。 跟在他后面的张阑钰本来以为会看到两位亲人间重逢的感人画面,谁知猝不及防画风突变,高贵优雅不失潇洒的美丽前教主,瞬间浑身充满了悍匪气息。 于是,他目瞪口呆看着那位前任教主揪住他家阿冥的衣服,忧伤地碎碎念,什么“你为什么不埋的好一点”、“要是当年埋结实点我也不会诈尸”什么的。 张阑钰站在原地沉默片刻,上前拉开了席菱乐揪住苍冥衣服的手,把两人隔开了一些距离。 接着,张阑钰面带微笑看向席菱乐:“前辈您好,在下是阿冥的夫君,他的事情都是我做主的,您有什么不满可以和我说,我办事一定能让您满意。” 席菱乐呆呆地看着自己被推开的手,然后视线落在张阑钰的脸上,看着他的嘴巴张张合合,说出一串顺溜的话,呆住。 一直到终于哽咽完的陈叔走上前,恭敬地叫了一声“教主”,席菱乐才眨眨眼回了神。 “哦。”席菱乐半晌后就发出了一个音。 张阑钰其实是很紧张的,毕竟他知道,席菱乐对于他家阿冥来说,不仅仅是救命恩人,两人之间还有那么些类似母子的亲情。 如果他能得到席菱乐的认可,那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他是男的,不仅如此,阿冥身为堂堂天圣教教主,还下嫁给他,不知道席菱乐会不会觉得丢了圣教的面子,不承认这门亲事呢? 席菱乐脸上这个时候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平静的与刚才仿若两人,她看向苍冥,征求问道:“小冥儿真的成亲了?” 苍冥点头。 席菱乐拍拍他的肩膀,一脸欣慰道:“不错,成家立业,你现在可算是两全其美了。” 张阑钰正东想西想、胡思乱想,猛然听见这么一句,忽地抬起头,看见了席菱乐脸上毫不掩饰做作的喜悦的笑,明显是为了苍冥真心高兴,顿觉这位教主大人果然不是一般人。 之前听阿冥说,天圣教教主都是惊才绝艳与世俗人不同,他根本没那么大的感觉,只想着自家阿冥才是最好的。 如今百闻不如一见,天圣教历任教主果真是不同凡响。 张阑钰笑得灿烂极了,还带着压抑不住的感动:“前辈……” 席菱乐抬手打断了他:“什么前辈,叫我娘。” 张阑钰脸上的笑容一僵,不过立刻反应过来,甜甜地叫了一声娘。 席菱乐十分满意,然后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苍冥,当年她的心愿便是听自己亲自教养的这只小崽子叫自己一声娘,可惜苍冥每次都当没听见。 如今,或许可以实现梦想了。 苍冥一顿,但这一次竟然真的没反抗,缓缓张嘴叫了一声“娘”。 席菱乐仰天哈哈大笑三声,拍着苍冥的肩膀连续说了好几句“好儿子”、“乖儿子”之类的。 一家人看起来其乐融融,唯有一旁的陈叔像是被抛弃了似的,被排除在外。 于是,陈叔更加伤心了。 伤心之余,看着教主鲜活的面孔,又忍不住笑起来。 活过来了,教主真的活过来了! 席菱乐笑完了,摸着下巴在两人身上来回看。 接着脸色一沉:“你们成亲了,可是我都没见着,连杯儿媳……儿婿的敬茶都没喝到。” 张阑钰一瞬间心都提起来了。 只见席菱乐一拍掌:“所以我决定了,你们……”她一手指指张阑钰,再指指苍冥,“再成一次婚。” 张阑钰和苍冥都沉默着。 张阑钰看了下自家阿冥的脸色,虽然没看出什么,但是他就是明白,自家阿冥决定哄着这位好不容易醒过来的便宜娘亲。 于是,张阑钰点点头:“一切按娘说的办。” 席菱乐非常满意,同样拍拍张阑钰的肩膀:“好儿婿,知道疼娘。” 张阑钰嘴角抽搐了一下,接着问道:“那这一次成亲,是我嫁给阿冥呢?还是依旧和第一次一样,让阿冥嫁给我?” 他虽问了这话,但其实根本没想着能让阿冥再嫁自己一次,毕竟对方是天圣教教主,不要面子的吗? 就算阿冥不在意,可前教主会不在意吗? 谁知,席菱乐一脸不在意地大手一挥:“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们热热闹闹成亲,给为娘敬茶就好。” 于是,最终敲定结果,这一次不论嫁娶,就只是两人成亲。 在亲人的见证下,更加幸福热闹地成亲。 一时间,天圣教张灯结彩,散落在各地的坛主、堂主以及诸多弟子们,纷纷接到消息返回圣教。 如此大的动静惊动了整个江湖,纷纷打听天圣教又出什么事了。 结果打听到,竟然是他们教主要成亲了。 江湖中顿时沸腾了。 魔教教主成亲? 天呐!到底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被魔教教主看上抢回去了? 天圣教的弟子们不乐意了,他们教主和教主夫人……哦,貌似是夫君? 不重要了,教主和他家那位明明是两情相悦的神仙眷侣,这些人怎么能空口无凭污蔑人呢? 于是,一众天圣教弟子在返回圣教的途中,疯狂想整个江湖输送他们教主的神仙爱情故事,直听得人嘴里甜到苦。 这段时间,凡是听到天圣教教主的江湖人纷纷抱头大呼,高声赞扬圣教教主的爱情以及祝贺成亲的贺词。 江湖中竟是难得的一片和谐。 张阑钰换上红色的喜服,看着同样打扮得一身红的苍冥,看着眼前早已熟悉的面容,依旧被惊艳到说不出话。 苍冥见张阑钰呆呆地盯着自己看,浅浅笑了一下:“怎么了?” 张阑钰胸腔里那颗心脏疯狂跳动,他似乎已经听见了咚咚撞击的声音,极力努力平复过于激动的情绪,终于找回了说话的能力:“……我紧张。” 苍冥起身低下头,在张阑钰嘴唇上吻了一下,感受到那带着些微颤抖的温软的唇,轻笑一声,一把搂住人的腰,把他带进自己怀里,按住对方的后脑勺就是一个呼吸不过来的激烈的深吻。 一吻结束,苍冥感受到张阑钰靠在自己怀里,身体轻轻颤抖,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情/欲沙哑,问道:“还紧张吗?” “……” 空气里的温度瞬间升了上来,刚刚稍稍平复好身体里的那股颤栗,找回来些许力气的张阑钰正准备抱住苍冥回吻回去,外面的房门突然被敲响。 张阑钰刚刚勾住苍冥脖子的动作顿住,回头看了一眼:“谁?” “是我,陈叔。” 张阑钰恋恋不舍地放开了苍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这才开口:“进来吧。” 陈叔进来后一眼就看见了张阑钰红润的嘴唇,顿时脸皮一抽,嘴唇颤动了几下,忍了忍没忍住:“公子,今天就是您和教主成亲的日子,两位克制点儿,晚上还有洞房呢。” 张阑钰撑着下巴,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我知道。” 陈叔无奈又想笑,操心的老人家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两位新人一遍成亲的流程,见两人都对答如流,这才稍稍减少焦虑。 这次可是有席菱乐教主,绝对不能出现一丝闪失。 给两人放下了顺道拿来的一些吃食,陈叔准备离开。 张阑钰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了陈叔:“对了,娘呢?” “席小姐还在处理教内的公务,公子有事?” 天圣教现在的教主是苍冥,席菱乐无意再继续当教主,便让众人称呼她“席小姐”,虽说她让张阑钰两人叫她娘,可是却不想真的被叫老了,便让其他人给了自己一个显得年轻的称呼。 张阑钰自然无事找席菱乐,他摇摇头,看起来像是只随口问了一句。 陈叔也没多想,便离开了。 张阑钰托着下巴陷入沉思,自从苍冥出事失踪,天圣教堆积了许多事务未处理,今日是因为苍冥要和他成亲,这才空闲下来,暂时让席菱乐代劳处理。 可是,成亲也就这两日的时间,甚至说,今晚洞房花烛夜之后,次日自家阿冥怕不是又要陷入无尽的忙碌之中。 这怎么能行呢? 刚成过亲的新人,洞过房,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两具年轻美好的身体精力旺盛,怎能让一个人扎进处理不完的公务,另一个人独守空房呢? 张阑钰直接忽略了自己和阿冥是第二次成亲,早已经是老夫夫,那种事办过不止一次了。 那事那么美好,就应该兴致来了就干,怎么能因为无所谓的公务影响了呢? 张阑钰琢磨着,抬起一双水盈盈含情的桃花眼,拖长了强调:“阿冥--” 苍冥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张阑钰,见他表情变了几变,正觉得有趣,突然听见对方甜腻的呼唤,不由得往前倾了倾身:“嗯?” 张阑钰也贴过去,在他耳边耳语几声,然后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苍冥想也没想,点头就同意了。 正在书房埋头苦干处理教内事物的席菱乐突然浑身一抖,左右看看身边,什么也没发现,疑惑地眨眨眼,接着重新苦大仇深地把注意力拉回到面前的卷宗里。 当日成亲,席菱乐终于喝到了儿子和儿婿的敬茶,于是心满意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再想想处理教内事务暗无天日的日子也结束了,顿时更加愉悦,脸上仿佛笑出了花。 来参加教主喜事的诸位天圣教弟子,也都纷纷恭祝他们教主。 热闹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晚上,闹到了该洞房的前一刻。 教主的洞房圣教弟子们自然不敢太多放肆,象征性地闹了闹也就散去了,把这个“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晚上留给了他们尊敬的教主大人。 洞房花烛自然不能敷衍,苍冥和张阑钰也许久不曾亲热,这些日子忙碌着成亲的准备,只能看着对方不能吃,早已经馋的眼睛都红了。 于是,这一晚上过得十分激烈。 次日清晨,张阑钰被从梦里推醒的时候,脸上都还带着满满的餍足和那事过后的慵懒,声音沙哑地“嗯?”出一声。 苍冥单手撑起上身,长发散落在肩膀上,看着张阑钰迷糊的样子,神情中不由得带上了更多柔情:“起来,该出发了。” 张阑钰再困,听到这句话也不由得一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呼啦掀开被子,张阑钰一双眼睛清醒的不得了:“快快!起床,万一有人过来就被发现走不了了。” 苍冥却是不慌不忙:“放心,我们是成亲的第二天,谁那么不长眼色这么早来伺候?” 张阑钰却是不放心,跳下床腿软了一下,嘶溜一声强撑住了,抓起挂在架子上的衣服丢向床上的苍冥:“别人不敢,娘可不一定。” 那位漂亮前教主的思维与常人迥然不同,说不定突发奇想偏要过来叫他们起床呢? 苍冥轻笑一声,觉得这个样子的张阑钰真是太可爱了。 两人换好了衣服,没有干净的清水,连洗漱都没有,也没有收拾任何东西,便匆匆离开了房间。 有苍冥这位教主大人在,带着张阑钰一路顺利避过明里暗里的守卫,进入了连通圣教山脚下的密道。 等他们离开将近两个时辰后,伺候教主的侍女们才敲响了教主新房的房门。 席菱乐一巴掌拍在面前的茶桌上,实木的茶桌咣的一下子碎了:“你说什么?什么叫教主不见了?” 圣教弟子低头不敢言语。 席菱乐眉目凌然:“去把教主和他夫君抓……找回来。” 圣教弟子领命出去。 席菱乐见房间里没人了,悄悄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到后窗准备翻窗逃跑,她才不要留下来处理事务呢! 谁知刚一打开窗子,就对上了一张年轻好看的脸。 年轻的男子身穿一身灰色衣裳,俊逸非凡的脸上带着笑,就这么静静地和席菱乐对视呢。 席菱乐挪下抬到窗台上的脚,面无表情关上了窗子。 窗外似乎发出了一声轻笑,年轻男子的声音说道:“教主,您最好还是不要打逃跑的主意,现在这周围有属下和右护法、十位长老、九位坛主、三百六十位堂主都守着呢,您跑不了。” 席菱乐漂亮的脸顿时拉下来,呼的一下子打开窗户:“廖逐云,我已经不是教主了。” 灰衣男子廖逐云,如今的天圣教左护法,正是之前苍冥女装扮女子,和一群江湖败类打斗打架时遇见的人。 廖逐云看着眼前的席菱乐,听着她说的话,表情淡定地点点头,然后拿出了一封信递过去。 席菱乐不明所以地接过来,看完信上的内容之后,瞬间炸了:“什么意思?那小混蛋什么意思?” 她一边喊着,一边把像烫手山芋一样的信扔了:“我不干!老娘傻了才会去干这破教主!” 廖逐云十分有耐心地笑看着她,慢着声调强调加重喊:“教--主--” 信是苍冥写的,大概意思是:席菱乐当年死的匆忙,他是无奈下才暂代教主之职,如今席菱乐已经重新活了,可以继续做教主了,他带着自家夫君要去云游天下,享受新婚的快了。 席菱乐要气哭了:“我不要当教主,我不要当教主……” 一边说,一边哽咽。 只可惜廖护法大人“面热心冷”,无情驳回了被迫上任的教主大人的哭诉。 马车悠悠停下,苍冥牵着张阑钰从车厢里下来,走进了一家酒楼吃饭。 两人直接在一楼大堂落座,看着热闹的人气,心情着实不错。 饭菜很快上桌,张阑钰刚动筷子,就听隔壁桌发出“呀”的一声:“魔教教主!” 张阑钰回头看去,只见发出声音说话的那人顿时脸色惨白,然后就立刻被旁边的同伴拉了一下衣服,先是冲着张阑钰客气地笑了笑,然后压低声音对同伴说道:“不是魔教教主,是神血楼的大公子!看见这位公子了吗?他可是大公子的心爱之人。” 魔教教主怎么可能会带着一个男人来这种地方喝酒吃饭?那分明是大公子啊!名满江湖的大侠之士。 也只有大公子那般善良正义的人,才会如此温柔体贴的带着心爱之人,来这大庭广众的地方吃饭。 同伴一想,是这个理,于是脸上的惨白慌乱褪去,甚至朝着苍冥,带着满脸敬意点了点头打招呼。 虽说他们的谈话压低了声音,但是张阑钰耳力好,也听到了,不由得笑看向苍冥,正准备调侃两句,却见自家新夫人脸色并不好。 顿了一下,张阑钰问道:“怎么了?” 苍冥抬眼看了张阑钰一眼,那眼神竟是带上了两份幽怨,张阑钰只觉得自己眼花看错了,登时愣住。 片刻后才紧着声线说:“这是怎么了这是?” 苍冥不高兴地说道:“你分明是我的心爱之人,可他们却只认你是神血楼大公子的人。” 张阑钰眨眨眼,噗嗤笑了,捏着筷子夹菜吃,还喝了一口小酒。 悠然看向对面的人,拖长了声调:“……哦,原来是吃醋了呢。” 张阑钰也不劝,就这么看好戏的看着。 吃谁的醋不好,吃自己的醋? 苍冥绷着脸,撩了一下眼皮去看张阑钰,见他戏谑的表情,更不开心了。 张阑钰又笑了一下,但是还是决定哄哄自家夫人,试探地问道:“那……我和大公子和离?然后在昭告天下,和你魔教教主成亲?” 苍冥犹豫了一下,表情微微扭曲,扒了一口饭,咽下去之后,冷着脸说道:“不行!” 说的干脆利落。 大公子虽是他的另一个身份,但也必须要和他家阿钰是人人称赞的神仙眷侣。 张阑钰不急不慢地再次问道:“那阿冥说该怎么办?” 苍冥沉默片刻:“让我想想。” 想想的后果就是,之后江湖中/出现了一件令所有江湖人无法忽视的奇葩事情。 神血楼大公子与魔教教主苍冥,丧心病狂比拼谁更爱他们的夫君/夫人。 一时间,江湖掀起了一场风暴,甜蜜的浓浆形成浪潮糊了他们一脸。 后来,留下了这场旷世之战的传说,并且胜负成为了江湖中最大的迷,徒留后世之人猜测争论不休。 而眼下,离开酒楼的苍冥带着张阑钰爬上了一座风景极美的山,看着朝阳初升的壮阔美丽,两人相拥在暖暖的光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 每次完结都惆怅又开心,不过开心居多吧,哈哈哈哈哈,转圈圈~~ 接下来新文会很快开的,求一波收藏。 文名:《宿敌对我告白后》 文案: 毕业季,告白季,分手季。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曲意深带着约架的心去见宿敌,却猝不及防撞见宿敌傻子一样对着树练习告白,更操蛋的是,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曲意深,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 “……” 曲意深默默收回探出的脚,沉默站在阴影里,看着宿敌娇羞捂脸傻笑样,眉毛狂跳。 然后,他转身离开了。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宿敌的“约架”爽约。 被宿敌告白后,曲意深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奇怪的变化,他的脑子里莫名多出了一些记忆。 原来,他是一本小说中的深情男配。 还是古早狗血外加万人迷那种小说! 曲意深:“我会遇见生命中爱而不得白月光?为白月光破产断腿献出一切?” 曲意深:“我是傻子吗?” 曲意深的视线从“命定白月光”挪到当年的宿敌身上,微笑。 “突然发现宿敌清纯不做作可爱的想亲呢。” 至于宿敌…… “渣男!当年你抛弃了我,我……” 狠话放不下去了,还脸红,就……更可爱了。感谢在2021-04-18 21:46:04~2021-04-28 22:1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伊利亚反复仰卧起坐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飞侠味奶昔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