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龙傲天熬死了 作者:小山今 本文文案: 女主版:云容生来一身怪力,父母双亡。她从小就嫉恶如仇,将村里的小村霸都一一打了个服气,最后在衙门当衙役,专门收拾恶霸。 那日她收拾完一群恶霸后抬头就见树上还站着个人,她将他叫了下来。 没想到那人下来第一句话是,“女子不可如此蛮横粗鲁。” 第二句话是,“我是你未来夫君,点衡派掌门韩易。” 第三句话还没出口,云容就按住了他,冷笑道,“到了衙门,我就是你姑奶奶。” 男主版:顺风顺水修成世间最强道君的韩易飞升失败,他给自己算了一卦,竟算出自己将会与一温柔贤惠的凡人女子成亲,等凡人女子死后他就能飞升成功。 却不想,六十年过去了,六百年过去了,六千年过去了......他死了,那凡人女子还活着。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容┃配角:专栏《神仙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求收~┃其它:专栏《春朝谣》求收 一句话简介:有人和我比命长,最后被我熬死了 立意:假如生活骗喽你,标慌,你就站兜起,以不变应万变。 第1章 楚州睢平县。 阳光明媚的夏日里,微风和煦,将院墙后的花香气吹到墙外街道上,零零散散的花瓣也撒了些到灰白色的地上,作出一幅画来。 墙下几个男人往后退着,退到无路可退,紧贴着高墙。 “云,云容,你别太过分,这个月你已经是第三次要抓我了。”最中间的男人抖得最厉害,他吞了吞口水,有些不敢看面前那个女人的眼睛,说话都有些颤: “俗话说,抬头不见低头见,退一步海阔天空,得饶人处且饶人,宰相肚里……啊不,你的肚里能撑船,你的额上能跑马,你今天放我一马,前尘恩怨皆消散,我们交个朋友,朋友多了好走路,好,好不好?” 他不能再被抓去衙门等家里人来领他回去了。 他爹说了,这个月要是再进衙门,就要打断他的腿。 对面那女人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她刚一伸出手,张曜便立马又往旁边缩了缩,云容顿了一下,直接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我一个有娘生没爹教的粗鲁泼妇哪里配跟老树又临了龙卷风的张公子交朋友?” 云容懒懒散散的双手环胸,看着面前这几人笑得让人心生凉意。 这些话都是张曜骂她的。 今儿也是张曜运气不好,霸气出街欺负小摊贩又被巡街的云容给撞上了。张家家教森严,但偏偏出了张曜这么个恃强凌弱的街头霸王,每每被逮到衙门又被张家带回去家规处罚,罚过后又不长记性,出来再犯。 这么一来二去,他直接成了云容手下抓过最多次的人。 也成了跟云容积怨最深的人。 云容甩了一下绳子,张曜又是浑身一抖,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云容,大声道:“云容!你确定要抓我吗?过几天各大修仙门派开门纳新,我能助你进临沂山庄!你不想进仙门修行吗?” 在这个人人都可以修仙的世界,不管贫富贵贱,只要十六岁后,测试显现出来的灵根资质合适,就可以入仙门参与修行。 这世界叫启元大陆,只有一上宁国,国下分九州——中州,楚州,望州,仙州,北州,云州,符州,三州,照州。 皇城孟城便在中州,中州是九州中唯一没有修仙门派的区域,多是无法修行的普通人。 仙州在东海之上,是如今八大门派之首点衡派的所在,但因为点衡派实力太强,灵气充足,是公认的修仙圣地,但也因为有这样的优先条件,点衡派的人修行都不紧不慢的,故而仙州又被称为闲州。 在这八大门派中,只有玄月府是唯一一个妖兽为主的门派,掌门柳荣轩的真身就是一头狮子。不过玄月府位于西部,尽是高山深林,照州也是九州中人数最少的一个州,盛产凶猛灵兽。 而云容现在所处的楚州便在这个国家的南部区域。 张曜所说的临沂山庄在北州,地处西北,北州千里黄沙,盛产黄金,临沂山庄是出了名的靠金钱修炼,被世人戏称为‘富修’山庄,是个不管你测出来的灵根如何,只要有钱就能进的门派。 云容挑了挑眉,声音上扬,“是吗?” 张曜连忙点点头,所谓威逼利诱,利诱有了,威逼也不能少。 他站直身子,但还是紧紧贴着墙,清了清嗓子,“如果你今天放我一马,往后咱们就是朋友,如果你非要与我作对,我大哥最是疼我了,他三日后回来,若是知道你几次害我,你会有什么后果你自己应该清楚。” 说到他大哥,他好像就有了底气一般,眼神带着些挑衅地看着云容。 云容笑着点了点头。 紧接着,一阵阵的哀嚎惨叫从巷子里院墙下传来。 片刻后。 张曜连同他的小弟们一起像串糖葫芦一般已经被绑在绳子上,云容弯着腰给绳子打了个结,站起来扯了扯绳子,冷笑一声,“让你哥来找我,其他的,先回衙门再说。” “云容!你个小贱人凭什么绑我!有娘生没爹教,生就是个孤儿,你活该没人要!臭泼妇!” 张曜威逼利诱不成,一路破口大骂。 云容回头一个眼神看过去,他就立马闭上了嘴巴,往后退了几步撞在身后的几人身上,不敢说话。 云容走过去,扬起巴掌,“不和我做朋友了?” 张曜没敢说话,只是连连摇头。 街道上人们对于云容绑着张曜几人回衙门已经是见怪不怪。最多也就是看一眼,笑一笑,跟云容打个招呼。 衙门那边县太爷早就带着人候在了门口,一见云容拖着几个人回来,连忙跑上去,从云容手里抢过绳子,狠狠拉扯一下,瞪着云容, “云容!你怎么敢这么对张公子!来人!给我拖下去打十大板不准给午饭!” 他话音还没落下,主簿就已经带着两个衙役上来将云容拉走。 她没有挣扎,任由他们将自己带下去,只是口头上敷衍的道,“大人,我知道错了,下次遇上我还这么做。”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地上的张公子冷笑着,眼神恶毒地盯着她被带离的背影,当真以为他每一次都不知道吗? 这衙门里没一个好东西! 这一笔笔账他都记着呢,过几天定让他们都后悔莫及! 三天后各大门派招新,云容其实早就有了自己的目标。她要去雪合宫,雪合宫在云州,位于整个国家的东北部,终年积雪覆盖,寒冷无比,但雪合宫的人灵力都很强。 而且,林听风就在雪合宫。 他是楚州林家的小公子,小时候体弱被送来睢平县养病,云容救过他一回,他便一直对她很是照顾。他们约好了一起到雪合宫修行,五年前林听风被选走,这一次是特地回来接她的。 在同一个门派也算是相互有个照应。 各大门派每五年招收一次新弟子,上一次时,她因为还不够十六岁,灵根看不出来没能报上名。 但雪合宫宫主已经承诺了她,只要她测出三灵根以上,就可以直接入内门为弟子。 睢平县是楚州的一个报名点,这几天很多外地人涌了进来。 家家客栈都爆满。 这天一早,测灵球前面就排起了长队,周边还围了不少来观看的百姓。 云容来时只能排在最后面,只见不远处有人来得比她还晚。 张曜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路过云容时只是眼睛斜着瞥她一眼,眼神轻蔑至极。他径直往前面去,前头有个人见他来了便站出来给他让位置,是平日里和他一起为非作歹的小混混。 他站进去后才回过头看向云容,朝她竖起大拇指,又倒转过来,下巴抬起,甚是得意地笑着转过身去。 因为有人提前替张曜排队,所以很快便排到了他。 男人正将手放上测灵球,测灵球沉默片刻后就闪现出了三种颜色,流转在透明球面,光彩绚丽。 “张曜,水火木三灵根。” “张二公子厉害,能和张大公子一样去修行了,这张家五年出了两个三灵根了,啧啧啧。” 周边的人都不由得感叹起来,也有人沉默着没说话。 张曜嘴角还有一点淤青没散,是三天前云容打的,但他听着周围人夸他的声音,有些飘飘然,不由自主地便挺起胸脯,抬高下巴。 按流程来他在这边测试完灵根后就要去那边各大门派的招收点选一个报到。 可他没走,就那么站在一旁。 云容哪能不知道他待着不走的心思,无非就是想看看她的灵根品级。 张曜冷笑一声,让人抬了张椅子来摆放在一旁,他大剌剌地坐了上去,翘着二郎腿,一边抖着腿一边吃着旁边下人喂给他的水果。 他脸上闪过一丝阴狠,今日就全部结束,过往的仇他全部都要报。 那整个衙门就是蛇鼠一窝,合起伙来骗他欺负他。每一次云容揍了他回衙门,那县太爷每次嘴上都说着要杖责她,但他看她那样子,浑身上下哪有一点受伤的影子? 今日他那在临沂山庄修行了五年的大哥会回来,等会儿定要叫这云容好看! 一个修行五年的修仙之人和一个不过是力气大了点的女人,想也不用想便能猜到最后谁胜谁败,今日就是他一雪前耻的日子。 说起来也是巧合,五年前,他正好还差几个月才满十六便错过了上次的机会,倒和云容撞到一起了。 “云容,你别得意,一会儿有你好看的。” 等队伍慢慢排到了云容的时候,他才阴恻恻地开口。 云容挑了挑眉,快速眨了眨眼睛,撇了撇嘴,一副无辜的样子,“是吗?难道我现在还不够好看吗?” 她长得肤白,眉眼如画,红唇不点而朱,两只凤眼轻轻抬起时仿若三月海棠盛开,艳丽明媚。 说她不好看的,那只能是比她更好看的,只是在楚州睢平县这个小地界这样的人还没出生。 “云容,将手放上来。” 前面的老者叫她一声,打断那边张公子的动作,云容也按照老者所言将手放上测灵球。 空气静默了。 测灵球没有反应,没有颜色,只是正常透明沉寂的样子,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还是张曜先笑了起来,在一片安静中声音格外大,得意嘲笑之色尽显。 “哎哟?云容,你这怎么测灵球没反应呢?” 他撑着椅子站起来,迈着步子悠闲走近,语气十分欠揍凑上前来,低下头仔细看着测灵球,‘啧啧’地道,“难不成测灵球到你这里就失灵了?” 云容没有理他,抿紧双唇,抬手又重新放下。 这一次,那测灵球终于有了反应,好几种颜色在球面流转,绚丽又清透,流转线路复杂又明晰。 负责测灵根的老者有些惊讶,却还是摇了摇头,一脸惋惜,他叹息一声, “云容,五灵根。” 有首童谣唱道:五灵根,废灵根,不如山上的烂草根。 “噗哈哈哈哈哈哈!”张曜爆笑出声,抱着肚子笑得不能自已,他身后的人也都跟着笑起来。 云容静静站在那里看着他。 早上的风和着雾气吹来,吹得人有些凉,晨光透过白雾照来,光的热度早已被瓜分干净,照在身上并没有什么暖意。 张曜好不容易停下来没笑了,站起来看一眼云容又忍不住笑起来。 “云容啊云容,你说你,怎么这么可怜?像条狗一样。”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将手背到身后,“生来就被爹娘丢弃是个孤儿,空有一身蛮力又嫁不出去,现在还是个五灵根无法修行。你说你,你说你哎,怎么这么可怜?不如你求求本公子,本公子倒是可以考虑让你做本公子的丫鬟,带你一起去临沂山庄修行。” 说着他就站定在云容面前,微微抬着头,眼睛向下睨着, “来,叫两声听听。” 他像唤狗一样朝着云容‘啧啧’两声。 周围人都沉默了。 负责测试灵根的老者沉了脸,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张曜猛地痛叫出声,抱着肚子弯下身。 云容没有停手,又是一拳打在他脸上,将他打倒在地,他的脸瞬间就红肿起来。 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 云容皮笑肉不笑地问,“叫得不错,还要听吗?” 张曜痛得说不出话,云容力气本就比寻常人要大得多,这两下下去,张曜根本没有能力再爬起来。 她皱了皱鼻子,嘴角带着笑意,学着张曜刚才的语气: “你说你,怎么这么可怜,有这三灵根的资质有什么用呢?” 第2章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今日各大门派的人都将要到场,张曜那在临沂山庄修行的大哥也会回来,他现在即便是被压在地上,被救助衣领,脸上肿得很高,他也是丝毫不惧云容,更何况她还没机会跟他们一样去修行。 张曜忍着疼痛,用尽力气动了两下想要挣脱云容,他嘲笑道, “有什么用?起码能让我进修仙门派修行,比五灵根有用,不是吗?云容,你就是嫉妒!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肩膀抖动着,牵动了脸上的红肿,疼得又是龇牙咧嘴。 “单灵根,当天神; 双灵根,成大能; 三灵根也有机缘成; 四灵根多的是普通人; 五灵根,废灵根,不如山上的烂草根。” 这是所有人都会唱的一首童谣,正是现在这个修行世界的真实情况。 每个想修行的人都要有灵根,没有灵根的人无法吸收天地灵气。但并不是有灵根的都能修成仙,在这个世界,灵根分为五行五种灵根,除此外还有极少数由五行灵根结合而来的异灵根。按照古往今来的经验来说,灵根越少越纯粹,越能有利于修行,越多越浑浊越难修行。 只有一种灵根的人只需集中精力修一种即可,灵根越多要修的越多,要花费的精力越多,同时也越难成功。 所以,在各大门派,单双灵根可以直接进内门为内门弟子,尤其单灵根还极有可能成为各派掌门或长老的真传弟子,三灵根多是外门弟子,但若有机缘,经过考验也有机会进内门,四灵根的人一般不会选择修行,几乎不会有什么结果。 各大门派都对灵根有要求,一般不会收四灵根的人,只有有钱就能进的临沂山庄和全宗门体修的天极宗才有可能收。 至于五灵根,那就是废灵根,若是有钱,也可以到临沂山庄挂一个外门弟子的名字,只是没什么用。 更何况,云容没钱。 她提着张曜的领子正又要动作,就被负责测灵根的老者拦下来。 “云容,去那边问问吧,你应该还有机会的。” 他是村里的老人,看着云容长大的,他轻轻拍了拍云容的头,神情慈蔼,声音里带着些包容,“今天结束了你回去一趟,村长托我带话给你说有点事要跟你说。” 云容这才松开张曜,站起来,点了点头,朝老者道了谢。 她站起来时,看一眼张曜,嘲笑着道,“别说你只是三灵根,你就是单灵根,我也犯不着嫉妒一个脑子长来只是为了显高的人。” 说完她便往广场的方向走去,迎着光,身姿挺拔,仿佛没有受到五灵根资质一丝一毫的影响。 她走后,张曜的小弟们才敢去将他扶起来。 太阳升在半空,照在这广场上,天地间雾气还没完全消散,在光下还能隐隐约约看到些飘在空中。广场上唯一一棵歪脖子老树挡住些许晨光,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 张曜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云容已经站在了雪合宫的队伍里。他站到她旁边的临沂山庄的队伍,那张椅子从测灵球那边搬到了歪脖树下,他坐在上面休息,眼神一刻也不离云容。 等雪合宫的人一来,他就要拆穿云容五灵根的事实,让她颜面扫地! 看她还如何嚣张! 想到一会儿的情形,张曜便不由得勾了勾嘴角,又扯到了红肿的脸,痛得伸手捂住。 随着一声鹤鸣,天边飞近一群白鹤,各大门派的人都到了。 慢慢飞近,落在各家台上,一个个从巨鹤背上飞身而下,衣袂飘然,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仙气四溢。 云容一眼就瞧见了林听风,他站在雪合宫长老旁边,雪合宫的人都白纱覆面。 林听风也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她,朝她露出温和的笑,顺便点了点头。 “长老!雪合宫报名的人里藏着个五灵根的草包!”张曜看着他俩的互动,露出了阴险的笑,现在他要他们笑不出来。 雪合宫此次来的是殷安长老。 她眼睛一抬,扫过下方的队伍,点了点头,说话声音很沉,“五灵根不必来我雪合宫排队,现在就自行离开吧。” 各派都才刚刚来,还没开始登记,这边有动静便都忍不住看过来。 云容没动。 张曜冷笑一声,伸手指着她,“云容,说你呢,让你现在就滚。你说你一个五灵根在这儿给人添什么乱呢?” 他是赌定了云容不敢打他。 现在他哥已经到了,就站在临沂山庄的台子上,又有各派长老看着。 若是她敢出手,那他就可以告她个恃强凌弱的罪名,让各派掌门都看看她的真面目,那样一来便不会再有人会收她了! 他给身后的几个人打了眼色。 他身后那几人平日里也没少被云容揍,便也跟着嘲讽起来,“啧啧啧,没想到啊,昔日横行咱们睢平县的云容怎么是个五灵根的废物,空有一身力气有什么用呢?不还是个废灵根吗?” “谁说的,力气大可以欺负咱们这种无力反抗的普通人啊。” “还会厚着脸皮添乱,活该是个孤儿。” “刚才不是还在嫉妒张公子的三灵根么?如此善妒之人怎么修行?五灵根也是天生注定,已经说明了一切!” 几人都嚣张的笑了起来,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能将云容骂个舒坦,一个个都敞开了骂。 一阵嘲讽声中,广场数百人都没人出来说什么。云容面不改色地笑着,等他们说完了才跳下台子,径直走向抱团的那几人。 那几人都吞了吞口水,不由自主地往张曜身后退。 “怎么着?看不惯我,又想打人?这可当着这么多长老的面呢!”张曜抬了抬下巴,“我看你敢不敢!” 他话音一落,他身后那几个人又都挺直了腰杆,纷纷抬起下巴,一副人多势众丝毫不怕的样子。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向这边。 各大门派的长老却没人想要出来阻拦,上头林听风有些着急,他动了动身子想下来帮忙却被殷安用灵力控制住,殷安眼神凌厉的传递着警告信息。 歪脖子树下,云容突然笑了。 “怎么会呢?只是有件事要跟张公子请教一下?” 她笑得妖艳,两只凤眼中含着笑意,眼神真诚,慢慢蹲下身擦了擦鞋尖上的灰尘。 上头传来一声嗤笑,“本公子的鞋也脏了,你给本公子擦干净,说不定……啊!”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云容一条腿伸直,单手撑地旋转半圈扫出去,将他打翻在地。 随后又欺身上前,左膝盖跪在他一只手腕上,再拉住他另一只手腕,微微用力便让他痛苦大叫,她趁机将轻轻打了一巴掌才站起来,低头看他,嘻嘻笑着, “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张公子我耳朵不太好,没听清。” 只是轻轻一巴掌,他的另一边脸就已经红肿起来。 张曜‘呸呸’两口吐掉嘴里的血水,回头瞪着身后的人,“你们还不给小爷削了她!” 他声音很怪异,漏风一样,他身后几人对视过后都挥起拳头朝云容冲去。 云容侧身躲过一人,立马又弯下腰躲过另一人,顺手拉起一个人的腿将他提了起来,当成棍棒一样横扫出去,轻轻松松就将那几人全部扫到了地上。 她没停地将手上那人丢在地上,又连续将其他几人一个个重叠上去,然后一脚轻轻踩在最上头那人的背上,就叫他们集体又是一声惨叫,手肘放在膝盖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地上一边护着脸一边往后退的张公子。 “看来你们是平日里挨的教训还不够。还有帮手吗?没有我就绑了送衙门了,今年的门派纳新你们也别参加了。” 话刚一说完,就听张曜发出杀猪般的求救声,“哥!救我——” 云容朝临沂山庄望去,上头的人虽说都看着这边,却都纹丝不动,像是里头根本没有张家大公子一般。 那张家大公子早早就去了临沂山庄修行,她还没见过,自然认不出来。 她又环顾四周,便瞧见一人就翩然落在那老树顶上。 她微一皱眉。 “这是你哥?”她侧身看一眼张公子,他只恶狠狠地看她一眼,没说话。 云容又看向树梢上的那人,沉声道,“下来。” 那人一身白衣飘飘,面容清冷,看起来身份不凡,能这样站在树尖上不落,必然是修仙的人,难不成,这就是张家去临沂山庄修行的大公子? 白衣男人足尖轻点,便从天落下,站到她面前。 他长得倒是好看,五官立体,两道剑眉入鬓,一双桃花眼明亮却满是冷漠,此刻的他薄唇抿紧,看一眼被云容踩在脚下重叠着的几个人,几人外露的皮肤上都有些青青紫紫的痕迹,衣衫上也尽是灰尘,都是方才云容的杰作。 两人视线对上,云容见他不说话,冷笑一下正要笑着问他。 就听那人用冷冰冰的语气开口,“女子不可如此蛮横粗鲁。” 云容愣住,又听到他声音有些别扭地道, “我是你未来夫君,点衡派掌门韩易。” 第3章 云容嘴角抽了抽。 哪来的疯子。 她看着他那副正经得不行的样子,眼见着他嘴唇动了动就要说第三句话,她一把捂住他的嘴,旋身到他身后将他左手拉到身后伸直,另一只手按在他肩头,冷笑道,“等会儿到了衙门,我就是你姑奶奶!” “住手!” 一声怒喝传来,一人落在云容身侧,轻松便扯开了她压着韩易的手。男人连忙站在韩易面前,行了个礼,满脸关心,“韩掌门,您没事吧?” 这人是从临沂山庄的台子上飞下来的,方才云容只是扫了一眼,倒没发现他,现在近了一看,这人和张曜长得还有几分相似。 这应当才是张家的大公子,张纵。 韩易还没答话,张纵就已经亮出手中的剑,看向云容,带着些算计与阴狠,“云容,你好大的胆子,这是点衡派的韩掌门!你竟敢这么对他!” 点衡派是九州第一大派,不是因为人多,也不是因为历史悠久,相反,点衡派是几大门派中人最少,历史最短的,被称第一大派只单单因为两个人,开派师祖和第二代掌门。 面前的韩易就是第二位掌门,传闻中那个被下过数次接引金光却屡屡拒绝飞升的人。 也是九州最不讲道理的人,打起架来毫不留情。 据说当年开派师祖收他为徒后就匆匆飞升了,韩易接手时没有威望没有资历,如今的成就都是他一点一点打下来的。 想当初他初登上点衡派掌门之位时,无人服他,几大门派甚至想趁着点衡派无人瓜分了仙州这块灵气充足的宝地。 当时的点衡派失了开派掌门,根本无力反抗,几大门派都打上钟岭了,所有人都心如死灰以为点衡派彻底完蛋了。只有他,扛着一包袱的丹药站出来谈条件,从妖兽众多的玄月府开始打,下手又狠又快,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那半个月他的丹药按致死量来服用。最后以一敌七获胜,还顺便连升两级,一跃到了化神。 虽然刚说完他赢了,点衡派可以继续存在他就倒下晕得不省人事,但他骨子里那分狠和倔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之后有好几十年时间,点衡派一直处于八大门派中最弱势的地位。 一直到第九十六届门派联比,他一剑劈开妖祟老穴,荡平三山妖祟,顺利迈入了渡劫期,点衡派才又一次重回八大门派巅峰。 云容看着面前这人眨了眨眼。 这是点衡派掌门? 不是说很厉害吗?怎么会被她轻易制服? 对面的韩易也一头雾水,他方才想挡住她,却在她过来的时候,浑身灵力都像是消失了一般,根本挡不住,她力气奇大,若非修行多年,恐怕他也会像那几个人一样鼻青脸肿。 而且这一切的走向都和他所预料的不一样。 三天前,仙州点衡派。 韩易终于决定放下点衡派飞升上界,便催动自身灵力,引来飞升雷劫。 可那天雷一道比一道强,不像是飞升天雷,倒像是仇人布下天雷来要杀他一般。 最初他还能面不改色地接下,可越到后面越是狼狈,最后一道天雷落下时,他脚下已成一个黑漆漆的大坑,他半跪在其中,发型凌乱,衣服破烂,浑身上下都有血迹。 但好歹算是扛过了雷劫,天上该降下接引金光让他飞升了才是,可直到乌云散去,天地间也没见接引金光来。 这让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于是他掐指一算,竟算出他还需与一温柔贤惠的凡人女子成亲,等那凡人女子自然死亡后,他便能成功飞升上界。 他在点衡派时与女人来往很少,只能去请教门派里擅长与人打交道的长老屈何。 屈何告诉他,天下女子皆温柔且善解人意,只需实话实说,她自会理解同意。 于是他来了,却不想,一来就看到这天机说的‘温柔贤惠’的凡人女子正脚踏几人,一副蛮横粗鲁的恶霸样。 他也跟她实话实说了,却差点被她送衙门,他还无力反抗。 韩易神色复杂。 从他决定飞升离开开始,这一切就透露着种种诡异,一切都像不在正轨上。 他现在甚至怀疑,他算出来的天机是假的。 就在两人都沉默着,各怀疑惑看着对方的时候。 张曜与张纵打了个眼色,张纵忽然举起剑来,冲着云容怒喝道: “云容,今日是各大门派招收的日子,你在此大闹,误伤韩掌门,还拒不道歉,今日我便给你这没爹教没娘养的小贱人个教训!” 话音未落他便已经出现在了云容的身后,锋利长剑带着灵力朝云容背心刺去。 毕竟是修行多年的人,云容看起来根本来不及反应。 但也只是眨眼瞬间,她就已经站到了韩易身后,韩易身形未动,身前一道屏障挡住了张纵的剑。 “韩掌门,您这是什么意思?” 张纵方才这一剑混着灵力使了不少力,是铆足了劲儿想一次杀掉云容。可现在被韩易的灵力屏障缠住收不回来,他面上涨红,拼命拔剑却无济于事。 韩易收回拉云容过来的手,面色淡然,“九州统一协定,各修仙门派不得伤害百姓,你违规了。今日我便替秦向文给你个教训。” 他学着方才张纵的样子,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转到了他身后,单手按在他肩头,‘咚’地一声,张纵便跪在了地上,膝盖磕在地砖上,发出闷声。 “等等!” “韩掌门手下留情!”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云容看一眼那个与她一同叫住韩易的人,是临沂山庄的长老,那长老斜眼看她一下,冷哼一声,朝韩易拱了拱手, “韩掌门,是我临沂山庄管教不当,还请韩掌门将人交给我,待回去后,我定上报掌门,对他严加惩罚!” 这话一出,张纵脸都白了。 他肩上膝盖都疼得他龇牙,却还是不忘眼神凶狠地看云容,“长老,这女人根本就不是普通人,不能算在百姓一列。” 来之前他便先回了张家,听弟弟说了这五年受的各种委屈,他就打算这次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云容。他为了防止触到这条九州统一的协定,已经是小心的跟在韩易身后找机会行事了。 可他搞不懂,这韩易都被云容这样在众人面前下了脸面,却怎么还要帮着她说话。 云容听着张纵对自己的形容,笑着双手环胸, “我怎么就不是普通人了?我有灵力吗?我是天生的单灵根吗?我是皇室贵族吗?”她一边说着一边摇头,一副叹息难过的样子,“哎,我可不就是个没钱没权没灵力的小老百姓么?怎么?张大公子眼睛不太好?还是说张大公子一心修行,连这俩大眼珠子都是用来吸收日月精华的?” 看着她狡黠的眼神,听着周边传来的一声声偷笑,韩易默默收了手。 心里对自己算出来的天机再次表示深深怀疑。 眼前这人跟温柔贤惠实在沾不上半点边儿。 “你!”张纵气极。 “你什么你?你坏了规矩就要受罚!” 云容抢了他的话,笑眯眯地看向临沂山庄那个长老,“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既然长老说要带回去交给掌门严厉惩罚,那作为受害人,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请临沂山庄将最终的惩罚结果公布出来,也好让大家引以为戒。” 她这一番下来滴水不漏,叫那临沂山庄的长老直接黑了脸。 广场上无人说话,其他门派的人都没站出来,有这样的好戏给他们免费看,谁还愿意站出来演? 只有林听风,他满脸笑意地飞身到云容身边。 “云容说得不错,确实有必要。”他声音温和,说出的话却让张纵觉得如坠深渊,“方才我们亲眼所见,这人对着一个无辜百姓下杀手,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若是能杀鸡儆猴,给其他人一个例子,也算他立功了。” 张纵脸色煞白,一时之间也忘了身上疼痛。 瑟缩在一旁的张曜也一脸震惊不敢说话,他们甚至都还没伤到云容一根汗毛,他哥就要因此被重罚,甚至可能会死? 这会儿的太阳比起方才已经烈一些了,照在众人身上,都能感觉到丝丝炎热,让人心头烦躁更甚。 临沂山庄的长老看向韩易,眼神中带了些请求。 可韩易并不看他,只是垂眸想着天机不对劲的事。 周围围观的人终于忍不住, “这张曜平日里就爱欺负咱们,只有云容才能制服得了他,如今张曜叫了自己修仙多年的哥哥来欺负一个没有灵力的老百姓,你们临沂山庄就这样坐视不管吗?不敢应下来,难不成你说的什么重罚都只是口头说说而已?” 越来越多人加入这个行列,临沂山庄长老眼神狠厉地盯着还跪在地上的张纵。 下一刻,猛地踹他一脚,“来人!带回去禀报掌门,并且将惩罚结果公布出来!” 随着他这一脚下去,张纵吐出一口鲜血,这招新过程中的闹剧才算是结束了。 睢平县的人都鼓起了掌,庆祝能给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张家一个教训。 云容也一身轻松地迈着腿朝雪合宫的台子走去。 方才还没完成报名。 却不想,还没踏上第一级台阶就被叫住。 “站住,不用上来了,资质不够,又爱惹麻烦没有自知之明的人,雪合宫不收。” 殷安抬手示意,视线往临沂山庄那边看去,语气轻飘飘的,“不过,你若实在想修仙,那边有些什么废物垃圾都收的门派你倒是可以去问一问。” 临沂山庄的人立马就像被人戳到痛脚,一下子站起来! 在这九州八大门派中,临沂山庄是最好进的门派,给钱就能进,即便你是五灵根,只要给的钱够多,也能挂个外门弟子的名号。 也因此,临沂山庄成了九州八大门派中,综合实力最低,上下实力差距最大的门派。 还不待临沂山庄的人发怒,就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点衡派收你。” 下一瞬,韩易就飞身来到了她身边站定,眼神坚定。 那边点衡派长老郭元述一脸震惊,趁着云容还没答应,赶忙大声提醒, “掌门,咱们不收垃圾!” 第4章 人群中不少人都笑出了声。 云容快速眨着眼,但手背在身后握紧,控制着情绪。 心里默念着:不要生气,忍一下,这个现在还打不赢…… 台上林听风附在殷安耳边说着什么,殷安脸色很不好看,一直摇着头,林听风脸上的神色越来越着急,最后他手上现出一块令牌,那殷安长老脸色便彻底沉了下去。 但终究是点了头。 林听风刚松了一口气,朝云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就听殷安声音阴沉沉地道, “云容,听说你一身怪力,我雪合宫可以收你,但你只能在外门洒扫,你可愿意?” 洒扫。 已经不是修行了,甚至不能自称雪合宫弟子,说白了就是去扫地的。 云容有些犹豫了。 雪合宫现在是摆明了欺负她五灵根,但她必须修行,若是有林听风说情的雪合宫她都去不了,其他门派她要怎么进? 抚养过她的杨村长跟她讲过,捡到她的夫妻说捡到她的时候,她身旁一封信正虚空悬浮,信封表面有个特殊的符号,像是一把锄头下接着个圆。 他们轻轻触碰,信便被拆开,上面字迹有些潦草。 “此女名云容,家中虽是堆金砌玉,但奈何此女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以至爹不想疼娘不想爱,祖父母见了也直叹悲哀,自送给有缘人罢。” 当他们抱起她之后,那一封信就消失了。 此后,云容便成了她的名字。 所有人都说,有这样能力的人,一定是修行之人。 她要修行,不为认亲,她的亲人就是这睢平县的百姓们,她只为弄清自己的来历,顺带看看能写出这种遗弃信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当然,若是她看不顺眼,一不小心控制不住力道弄塌了哪家房子,就另外再说。 可现在雪合宫的意思,根本不是同意她加入雪合宫修行,只是让她去扫地,必然也不会教她什么,更不会让她进藏书阁等地学习。 “你若一定要修行,来我点衡派,入内门,随意进藏书阁学习修行。” 韩易又一次开口,提出的条件比雪合宫好上千百倍,清冷低沉的声音里莫名有些蛊惑的意味。 云容警惕心升了起来,面上不显,笑着朝他点了点头,“那就多谢韩掌门好意。” “容容……”林听风皱紧眉头,笑容散去。 云容冲他皱眉,脸色有些严肃,举起拳头摇了摇,“说了多少次不要这么叫我,想挨揍了是不是?” 这个称呼实在是——太弱了! 林听风没有被她逗笑,她又朝他笑了笑,“没事,是我与雪合宫无缘。” 她随着韩易转身下了台阶,往点衡派那边走去,韩易领着她找负责的长老拿了一块牌子。 拿牌子的时候,点衡派台子前面排队的人都议论了起来。 多是些质疑。 也有大胆的人提出来,“韩掌门,您此举不妥,一个五灵根都可以入内门修行,那对我们三灵根的是不是有失公允?还请韩掌门三思!” 有了出头鸟,众人便都统一起来,纷纷道,“还请韩掌门三思。” 云容心安理得的手下了牌子,往后退了半步,将场子留给韩易,她也想看看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连前来招收的长老也都没说话,看着韩易,等着他给个交代,旁边几大门派岁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也都注意着这边的情况。 谁也搞不清楚,韩易收个废灵根的人进内门修行什么意思。 韩易面不改色,十分淡定, “若有不服者,可与她比试一场,若你赢了,你也可以直接进内门修行。” 他这话看似轻飘飘的,却又是直接将战火丢回了云容身上。 她站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 这办法虽是粗暴直接但也确实有用,台下排队的人都还只是普通人,没人修行过,凭借她的本事,在场应当是无人能赢她。 更何况台下有不少人都认识她,不认识她的也见识了刚才她揍人的样子,一个个都不敢再说话,只能将这一口气憋了回去。 见无人反驳,韩易便唤来巨鹤,准备带着云容直接回点衡派。 “掌门!弟子试炼她要参加吗?” 郭元述又叫住了他们。 并不是说测了灵根到各大门派确认登记之后就成为了该门派的弟子,还得经过弟子试炼才行。 弟子试炼是新招收的弟子的一次试炼,只有通过试炼之后才能真正成为点衡派的弟子,也是修行的第一关。 “不参加。” “要参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云容和韩易对视,嘿嘿笑道,“韩掌门,我是来修行的,试炼是修行第一关,为何不参加?” 巨鹤安静的站着,巨大的脑袋微微偏了偏,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人。它背上韩易略一思索,便点了头。 参加就参加吧,反正她是五灵根,无论如何也是无法修行的。 “试炼在仙州,你先随我回去。” 云容摇了摇头,今天她还得回杨村一趟,村长说有事要跟她说的。 她正准备开口时,便见衙门来了人急匆匆跑来。 那人面色焦急,“各位长老,杨村发现了妖兽,接连掳了数人,还请长老们派人前去捉拿。” “杨村?” 云容朝巨鹤背上的韩易道,“韩掌门,我改天自己去仙州,衙门还有事我先走了。” 她跑得很快,一转眼就没了影。 韩易从巨鹤背上下来时,几大门派的长老都站了起来,准备去看看。 “我去。” 简单两个字便让众人又坐下了,继续登记。 有他这一剑荡平三山妖祟的人去,那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两条腿跑步哪比得上御剑飞行,韩易追上云容后,默默掏出自己的宝剑,云容站上去后一脸感激。 一个激动之下,一巴掌用力拍在他肩头,郑重道,“谢谢你。” 下一瞬,只听得‘咔嚓’一声,韩易闷哼一声,微蹙起眉头往剑尖走了一步,拉开距离。 云容不好意思地笑着摸了摸鼻子,“抱歉,我力气比较大,不过你不是已经渡劫期了吗?为什么不用灵力化解?” 他控了控剑,面无表情地用修复自己可能被打伤的骨头。 现在的他,经历了方才广场上的事,已经清楚知道,屈何说的天下女子皆温柔是骗他的了。 他淡淡回答道, “一时不察忘了。” 然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他在御剑,而云容则是在看他御剑,看周边风景。 骤然想起什么,她问道,“你先前为什么救我?” 她这问题一出口,前面韩易就盯着她的眼睛,眼神有些闪烁。 现在要告诉她吗? 他有些拿不准,毕竟屈何说的前半句话好像不太对,若是再按照他后半句话说的实话实说,她会不会立刻翻脸,从这剑上跳下去身亡。 仔细想了半晌过后,韩易还是决定先说别说,回去和屈何再商量商量,于是他认真道:“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你不必太过感激。” 云容有些好笑。 “那你为什么破例收我进点衡派?据我所知,点衡派是八大门派中,对弟子灵根要求最高的。” 每次招收,能进点衡派的不多,他们三灵根收的人数都很少,多是双灵根与单灵根。 五灵根,更是从来都没有收过。 若是她没搞错,她应当是点衡派创立以来,第一个进入点衡派的五灵根,也是唯一一个。 韩易回头看她一眼,眼中有些笑意,“我并没有说要收你为点衡派弟子,只是允你进点衡派学习。” 主要是将她放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保证她能如天机要求的‘自然死亡’。 云容一愣,看着他的挺立的背影抿了抿唇。 她就说,怎么会莫名收她一个五灵根的人为点衡派弟子,原来只是给她提供一个机会。不过只要能修仙,只要能方便她接触到灵力高深的人,就已经够了。 总比去雪合宫洒扫好。 这样想着,她便放下这件事。 身边不断有絮状的云飘过,她踩在剑上,下方是青绿山河,她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位置看睢平县,别有一番滋味。 韩易的手还放在刚才被她打过的肩头,云容微微蹙眉心下有了疑惑。 她那一掌对普通人来说可能有些重了,但他不一样,他早就到了渡劫期,再如何没防住都不应该会被她伤成这样。 云容眯起眼睛,笑着问他,“韩掌门,您这身体好像不太行啊,不太经得住打。真是替点衡派众弟子担忧您的身体状况,不如我帮您练练?” 韩易眉头一皱,心叫不好,连忙飞身而起,离得更远一些。 见他这样反应,云容更加起了疑心。 一次是不察,两次是偶然,那第三次呢? 还不等她想清楚,两人便慢慢落在了地上,长剑缩小回到韩易手中消失,韩易还是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前面一大堆人聚在一起,云容只能先放下这个疑惑,先解决要事要紧,她快步走过去。 “村长,怎么样了?妖兽在哪里?” 此时,整个杨村的人都聚在这里不敢离开,地上躺着好几个男人。 众人见了她来都纷纷焦急地叫她名字,杨村长抬手压了压大家才安静下来,他指着地上的那几个人, “这几天村子里一直有人消失,今天我们便几个人一组出去找,在西边悬崖的山洞里找到了,找到的时候山洞里还有几条黑蛇,正在叽里咕噜的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发现人来就立马跑了。现在找回来这几个人全都昏迷不醒,大夫看了也看不出问题。” 妖兽是会说话有自己语言的黑蛇?现在大多妖兽都聚集在玄月府。 云容立马便缕清楚了这妖兽的可以来源,如今玄月府的长老正在睢平县,正好解决此事。 “村长你让人去找几块板子将他们放上去,咱们现在就去县里找玄月府的长老。” “没用的。” 她正安排着时韩易忽然开口,摇了摇头。 “若是会说话的黑蛇,那必须去找玄月府蛇族的长老才有用,他们玄月府势力错综复杂,内部分裂割散,如今来的那个是鸟族的,他不会管蛇族的事。” 云容捏了捏手心,垂下眼眸。 “况且这几人再不解毒,不出半天必死无疑,鸟族那几个飞不了那么快。” 她抬眼望着他的眼睛,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韩易肯定地点了点头,“我送他们去玄月府。” 他衣袖一挥,地上几人连同他便都没了踪影。 下一瞬又突然回来。 “你在此等我回来,不要离开。” 话音一落,没等云容答应,他便彻底消失了,这次是真的走了。 围观的众人都有些吃惊,这人他们从来没见过,他们看向云容,“云容,这人是谁?哪门哪派?” “是点衡派的掌门。”云容笑了笑,安抚众人耐心等待。 她朝着村长问道,“村长,您之前托人来说有事要跟我说?” 村长点了点头,朝她招了招手,往一边上走去,云容跟在他身后,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道有些着急的声音。 “容容!” 巨鹤落地,林听风飞身过来,先是朝众人都打了个招呼,才又望向云容, “容容,雪合宫里有事,掌门叫我先回去,你跟我一起吧?” 他眼神里带着些恳求,云容一愣,随后摇了摇头,“我灵根资质不行,祁媱宫主怕是也和殷安长老一个态度。” “不会,你忘了掌门第一次见你就对你很是肯定了吗?” 林听风连连摇头,村长也拉了拉云容的袖子,他脸上有一丝惊讶。 “你灵根怎么了?” 云容笑着耸了耸肩,没有解释。 她本也和其他人一样,以为自己至少是三灵根来着,但事实就是如此。 村长叹了一口气,“云容,若是听风能帮你进雪合宫,你还是去吧。我叫你回来,就是为了在你走之前告诉你,当年你被捡到的那几天,村里有雪合宫的人来过,说是来找什么人,后来没找到走了。” 他这话让两人都有些意外,云容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听风想了想道,“容容,你之前也托我帮你留意雪合宫有没有灵力高深,且会以那样口气留信的人,现在我告诉你,有。” 两双眼睛都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很明显,两个人的想法都偏向于让她先去雪合宫看一看。 村长见她不说话,只以为她是在顾虑方才韩易让她留在这里等他的事,他拍拍云容肩膀,“你只管去,我会留在这里等着,替你同那位掌门讲清楚,等你查完这件事再去便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云容便也先点点头, “好。” 第5章 云容站在巨鹤背上能看到云雾缭绕之下的世界,由青绿色过渡到一片白色,下头已经进入到云州的地界。 尽是雪山,白茫茫一片,若非下头有雪合宫的护州阵法在闪着光亮,下头还有一团一团的小黑点在移动,若非天地之间还有些距离,怕是这云州就要和云层合为一体。 云州在大陆东北部,雪合宫又在云州东北部,占地面积极宽,几乎占了整个云州的四分之一。 近到雪合宫中部的时候,巨鹤俯冲落下去,稳稳停在正殿之前。 林听风本想用灵力送她下来,侧身的时候,云容却已经跳了下去。 站在地上还回头看他,有些疑惑的样子:“你不下来吗?” 林听风哑然失笑,轻轻吐出一口气飞身下去,带着云容并排朝大殿走去。 不远处的大殿与云容听别人描述的那种大殿不一样,别人口中的那种大殿雕梁画栋,白玉柱嵌金饰样,四方端正,金碧辉煌,听起来就十分恢弘壮观。每到过一些年还会翻修维护,保持辉煌壮丽的外观。 但雪合宫的大殿,更像是饱经风霜的遗迹。 右边飞起的檐角断掉了头,石柱也不是白得发光,上面还有打斗的痕迹,整个看下来,也只有那大门要好一些,看起来比较新,与其他部分放在一起都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见云容一直在打量大殿建筑,林听风轻声开口,娓娓道来, “五年前我来的时候,这就已经是这样了,问了雪合宫里的一些师兄师姐,都说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是宫主不让修,一定要这保持着,宫主下了命令就也无人敢提翻修的事了。” 他语气平淡,又笑着道,“还好,换了门,留了一点脸面。” 云容也不由得跟着笑了。 心中也对这雪合宫,对祁媱宫主有了新的印象。 周围有不少雪合宫的弟子,她们在打量云容,云容也在观察着她们。 也当真如外界所说,这雪合宫几乎全是女子,起码她现在所见的除了林听风以外没有一个男人。不止如此,这雪合宫的女子虽说都面覆轻纱,但只看那眉眼和体态也能看出都是个顶个的漂亮,随便往那儿一站都是一道风景。 便是看不见脸,也觉得赏心悦目。 “容容,一会儿见了掌门先不要说话,也不要四处看,掌门不喜欢别人盯着她看。” 两人等在殿外,等人进去通报,林听风趁机温声提醒云容, “但若是她让你抬头看她,你便立马抬头,不要犹豫,直接看她眼睛。” 云容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但心头却有了疑惑,五年前祁媱到睢平县的时候还没这些规矩,平易近人,总是笑容满面的。 现在却多了这些规矩。 正想着时里头出来了人,叫他们进去。 迈过那道门槛,耳边就有了丝竹之声,看过去殿里有几人正在起舞,但除此之外,整个殿内其他人都一言不发,露出来的两只眼睛冷冷地望过来。 “听风。” 高座之上的人语气轻松愉悦,下一瞬便已经到了她们面前,笑意盈盈地看着林听风,“回来了?” 林听风像是变了一个人,他脸上的笑都淡了些,点了点头,侧头看一眼云容,“掌门,这是五年前您见过的云容,您说等五年后会让她进雪合宫,不知道这话还算数吗?” 他这一话才让祁媱的目光看向云容。 她笑意淡去一些,一双含情桃花眼看过去时却莫名带着些凌厉。云容按照林听风所交待的低着头没有先说话,这样等了好片刻,才听到她说: “这么小心翼翼的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她伸出食指,托起了云容下巴。 云容直视着她的眼睛,清晰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一抹红色,也只是一瞬。祁媱松开她往上方走去,繁复的衣裳遮住她曼妙的身材曲线。 “你灵根如何?三灵根以上便直接入内门吧,我让人带你下去,从今日起,你就是我雪合宫的弟子。” 得了这话,云容看一眼林听风,选择了实话实说,“祁宫主,我是五灵根。” 正踩在台阶上的祁媱顿住了脚步,空气仿佛凝滞,但歌舞却又未歇片刻。她回过头来,微微偏头,“听风,你的意思呢?” “听风不会违背宫主的命令,雪合宫也不会不守承诺。” 林听风垂着眼眸,言语冷静。 云容皱起眉头,“祁宫主,我已答应点衡派掌门入点衡派修行,来此只是为了……” 不等云容说完话,祁媱就抬起手打断她,随后又继续往高座又去,轻一旋身优雅坐下来。 她抬手,身旁的人上前替她摆放好衣袖,她微微抬起头,视线在下头起舞的人身上一一看过,下一瞬间,领头的舞者便飞了出去,撞在圆柱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云容下意识握紧拳头准备防御。 又见满殿的人都没停下来,依旧歌舞,包括她身侧的林听风也沉默着。 没人过问她为什么忽然发怒,也没人想要关心这个问题,都在装作无事发生,只是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出哪些起舞的人都顿了一下,又生怕殃及自己继续保持表情跳舞的小心翼翼。 云容将这一切都收进眼底,同样没有过问。 旁边有人上前来,将那倒地不起的女人抬了出去,抬起来的时候云容看到她奄奄一息,就要死了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凛。 高座之上,祁媱像是方才什么都没做的样子,侧了身子单手支着头,发笑道: “既然这样,就是还没进点衡派的门,那便可以入我雪合宫,同那韩小子要个人罢了,他还能吃了我不成?听风,你让人带她下去准备,你先随我来。” 云容抿起双唇,有些意外。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祁媱都没有必须要收她的理由,而且她丝毫不介意她已经答应了韩易。 她看向林听风,林听风朝她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温和道,“不必多解释,一切有我,多说多错,你先随她们下去,我晚点再来找你。” 说罢一旁便上来两个人,朝云容做出了‘请’的动作,云容见状也只能先跟着下去了。 只是出去的一路上都在回想这方才的这一切。 这雪合宫好像里里外外都透着不对劲,不管是突然戴上面纱,还是意外有了各种规矩的祁媱,亦或者是被莫名其妙打飞出去的舞女,整个雪合宫都在明晃晃的告诉她,这雪合宫和她所知道的雪合宫有很大的差别。 “云姑娘,东西都准备好了,您先沐浴更衣,我们在外面等您。” 云容被带到一个房间,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奇特的香气,屏风后有雾气缭绕,她一踏进去身后的门就被带上了。 屏风后还准备有雪合宫弟子的衣裳,云容用手拨了拨,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换上。 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来了还是先找人要紧,免得等那个神经兮兮的韩掌门来了搞不好会弄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来打乱她的计划。 ‘咚咚咚’外头传来敲门的声音。 云容一面系着衣服带子一面回头,就见门被推开个不大不小的缝,一个男人的脑袋畏畏缩缩地伸了进来,看看右边,再回头时云容已经到他面前,正弯着腰瞪大眼睛与他对视,朝他露出个友善地微笑,随后一拳头就出现在了他脸上正中。 那人后脑勺用力撞上了门,顺着门滑落在地。 他面上立马就一片红肿,眼睛还是瞪得大大的看着云容,伸出一根手指,声音沙哑, “你再打我一下。” 云容直起身子,拉开房门,抬脚走出去,外面已经没了人影。 那人看着她的背影抹了一把鼻血,昂着头,“我让你再打我一下,你要是不打我,我就要打你了。” 听了这话,云容才回过身,嘴角撇着,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男人撑着门框站起来,再次伸出手指,朝她勾手。 云容两手背在身后,捏紧拳头,好似已经准备好随时给他一拳,面上却有些嫌弃,“打人费力要收钱。” 空气瞬间静默了。对面那人有些犹豫的收回了手,面上有了一丝窘迫。 云容轻笑一声,转身又要离开。 “等等!” 那人再次叫住她,他忽地来到云容前面,仅仅只是一眨眼的事,红肿还流着血的脸上是有些得意的表情,“你打我,我告诉你你想找的人在哪里。”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云容凝住眼眸,神色严肃起来。 她找人的事,只有睢平县的人知道,在这雪合宫也只有林听风知道,眼前这人穿着雪合宫统一的衣裳,应当也是这雪合宫的人,他如何会知道自己是来找人的? “不用疑惑,我什么都知道,你的来历,你要找的人,你想做的事,我全部知道。” 男人一直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的样子不由得笑起来,撩了撩耳鬓的头发,双手环胸,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如何?你是打我不打?” 第6章 院子里冷风习习,吹得云容这没有灵力护体的普通人浑身发冷。 她摸了一把腰间的绳子,紧了紧手,最终点了点头,一脸正色, “好。” 说罢,她便猛然一拳挥了出去! 男人立马闭上眼睛,嘴角微微勾起,身体斜着,顺着想象中的力道往地上倒去,但预料中的拳头并没有落下来。 好半会儿之后,他慢慢睁开一只眼。 眼前哪还有云容的影子。 他一脸迷茫,嘴巴微张,看起来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傻了半会儿才胡乱抹一把脸,慌忙站起来追上去。 “你等等我!” 云容早就径直朝外面走去,隔着很远听到身后的声音也没有丝毫停留。 对这种莫名其妙,来路不明的人,又神神叨叨的,像是脑子不太灵醒一样,还是谨慎为好。 若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别人派来诈自己,自己老老实实信了,岂不是正好坐实了自己来雪合宫是别有目的。 林听风走之前叮嘱过她多说多错,再加上这奇奇怪怪的雪合宫,她宁愿小心一点。 还没走多远,就迎面遇到方才说在外面等她的两个女弟子。 “云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岑河师弟不是去接你去了吗?”领头的女子名叫方颜,她眉头微蹙,眼睛往云容身后看。 云容眨眨眼没有答话。 就这么一下,身后那男人就追了上来,他速度极快,一见了人就立刻闪身到了云容面前。 “诶,岑河师弟来了!你怎么一脸的血?出什么事了?” 面对方颜的询问,岑河一脸委屈的指着脸,看看方颜又看着云容,“她使诈!” 云容有些头疼地吸了一口气,这还真是去接自己的。 方颜见云容没说话,连忙满眼歉意地道,“云姑娘,方才二长老叫我们过去办点事,我便叫了岑河师弟来接你,如果让你有了误会,我在这里替他跟你说声抱歉。” 云容摆了摆手,她便又接着说: “二长老交代我们的事还没办完,劳烦云姑娘和岑河师弟走一趟,去正和殿祭拜祖师,便算是入了咱们雪合宫了。” 云容并没有这个意思,但现在还是点了点头,回了声‘谢谢’。 方颜又看向岑河,冲他皱眉道,“岑河师弟!云姑娘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和云姑娘计较,好好将她带去祭拜。往后云姑娘也是我们雪合宫的弟子了,她初来乍到,有什么不懂的你需得帮着点,明白了?” 这话一出,岑河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他不要计较?还要帮她?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要他不计较,要他帮忙可以,除非云容先打他。 方颜瞪他一眼,带着些歉意地朝云容颔首,等着云容先走。 云容面不改色地回了礼,岑河才撅着嘴不情不愿地朝云容招招手,示意她跟上他,领着她离开往正和殿的方向去。 一路上,他的视线都在不停地往云容身上瞥,却又只是一个人生着闷气一言不发。 偏偏每一次的偷瞥都被云容抓个正着。 云容也在打算着怎么支开这人,或者怎么先逃过这祭拜的事,不入雪合宫。 她想到之前的事,心头升上一计。于是她清了清嗓子,装作随口聊天的语气,随意道: “你还想我打你吗?” 侧前方的岑河骤然停下脚步,有些惊喜,又立马眯起眼眸,警惕地看着她。 云容看着他笑眯眯道:“你只要告诉我,雪合宫哪位长老最诙谐幽默风趣好说话,我便答应你的要求。” 岑河眼睛一亮,“你等我一下!” 他两步走到一边上,背对着云容,很快又走回来,肯定道,“古童长老最好玩儿!但她现在闭关了,你若是想入她门下,我可以带你过去,顺便帮你说说好话!” 云容一拳头重重地捶在他肩头,笑着点头。 这一下来得突然,岑河还没准备好灵力化解她的力气,于是云容这一拳真的是很重地捶到他身上,疼得他龇了龇牙。紧接着又见他皱了眉头,眼神里有了疑惑。 “怎么了?走啊,你不是要带我去找古童长老吗?” 她已经按照他的要求揍了他一拳,现在该轮到他带路了才是,这岑河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是微微偏了头,像个遇到难题的孩子一般疑惑不解。 云容清晰地听到他嘀咕了一声:“我认错人了吗?” 岑河摇了摇头,眉头没有松开,沉默着走在前面带路,好半会儿才小声问, “如果我要你再打我一次,你想要我拿什么来换?” 跟在他身后的云容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这人不会修行的是什么一定要别人打他才会进步的功法吧?这是拿她来练功了? “只要不是很过分的要求我都能做到的!” 他好像有些着急,又怕云容不同意,边走便偏头看她。 云容只一回想,立马道,“按你的情况,你是要请我帮忙,我价格比较便宜,打一次给我一颗红灵珠就可以。” 灵珠是修行必备品,又有黑红黄三色之分,颜色越深品质越好越是值钱。 比一般的银子方便携带,又能储存一定的灵力,便成了修行之人的必备品,可以当银子一样流通。 打蛇打七寸,她这话直接让岑河再次陷入沉默。 别说一颗红灵珠,就是半颗黄灵珠他也是没有的,至于他的钱都去哪里了,他不知道,只知道没了。 只知道他没钱,很穷,穷得叮当都不响。 他默默领着云容到了一道墙边,才咬了咬嘴唇,“你刚才的要求有点过分。” 他身上根本没有这东西,本来他就已经穷得只剩这个人了,哪还来的灵珠,更何况还是红灵珠。 云容冷下脸,他立马又道,“我再想想办法!” 然后赶忙岔开话题,他指了指墙,“翻进去,后面是雪合宫后山,就是几位长老闭关的地方。” 说完他就先纵身一跃上了墙头,伸出手来去拉云容。 这墙头大约十尺高,云容将腰间的绳子解下扔给他,握住绳子这头,那边岑河便用力将她往上拉。 正爬到一半的时候,一道有些冷漠又莫名威严的声音自云容身后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她没有着急,两脚蹬上墙再回头,就见韩易正现在不远处看着两人。 一脸冷漠,浑身上下都写着两个大字:不高兴,在生气。 怎么看怎么一副来抓人的样子,云容心底莫名升起一种尴尬的情绪。 还没等云容解释,几道白色的光就从远处飞近,停下来时正是祁媱带着林听风和几个女弟子来了。 她笑意盈盈,步履摇曳地走上前, “韩掌门来了怎么也不先跟我打个招呼?云容,岑河,你们两个还不快下来和点衡派韩掌门见一下?” 说完,她又看着云容笑着道, “不是想入我雪合宫修行吗?怎么让你去正和殿祭拜祖师,你却来了这?”她露出来的眉眼十分精致,眉尾眼尾都往上微微挑去,松松垮垮挽在头上的发髻插着明亮的红宝石簪子,配合着面纱一起,让这人即使没有露出全部的脸,也透露着一种妖艳。 云容没有解释,她又重新跳下来,轻叹一口气,走到韩易身边抬手想轻轻拍拍他肩膀,却就在她抬手瞬间,韩易便后退开来。 同时手上现出了剑。 云容一愣,抿着唇看他。 “怎么?韩掌门要动手?不就是跟你要个弟子吗?至于吗?”她手轻轻抚上云容肩膀,“不过一个五灵根罢了,你们点衡派可从来没有收过五灵根,送给我们雪合宫不好吗?” 祁媱轻轻发笑,手放在云容肩头没有拿下来,话确实对着韩易说的。 韩易没有理会她。 只是看着云容,“不是让你在那里等我吗?” “我有点事就先过来了。” 云容摊了摊手,耸了耸肩,村长说了会留下跟他说的,那村长就一定跟他解释过,这会儿怎么又来问她。 韩易点点头,“那办好了吗?我带你回点衡派。” 他话音一落,林听风便上前一步,“韩掌门,容容还没走入你们点衡派,如今马上就是我们雪合宫的弟子,你这么逼迫她不好吧?” 韩易瞥他一眼,抬起握剑的手,指着祁媱,现在才回答着祁媱之前的话, “不好。” 说话间,他剑上的剑气便四溢出来。 第7章 气氛瞬间僵持起来。 云容想了想,站了出来,挡在了剑前, “韩掌门,我的事情还没有办好,等办好了我会去点衡派找你。” 还不等韩易说话,林听风就将她拉过来,藏在身后,嘴角带着笑意,说话声音却尽是冷意。 “容容不会去点衡派,她马上就是我们雪合宫的人,韩掌门不要欺人太甚。” 他视线冷冰冰地看着韩易,韩易却只选着自己想听的听,跳过了他的话径直看着他身后的云容,点了点头,手中的剑消失,单手负在身后,语气轻松地回应刚才她的话,“要做什么?我看着你做。” 好像完全不在乎林听风这个人是否存在,他只捡着自己想回答的话来听。 其他的,他只要当做没听到,就可以不回答。 云容将下巴朝墙那边抬了抬,只见那边早就没了岑河的影子,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跑掉了。紧接着她又看一眼沉默不语,只是看着这边的祁媱。 “祁宫主,我想拜访一下古童长老,有些重要的事想请教一下她。” 祁媱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摇了摇头, “听风,如今你也看到了,云容根本没有要入我雪合宫的心思,她来此只是另有企图。” 身后几个弟子都皱起了眉头,看着云容的眼神都带了些不悦。 林听风面不改色,也没回应,只是隐在袖中的双手握了起来。 祁媱转身看向那道墙,“古童长老正在闭关,如非要事,不可打扰,你既不是我雪合宫弟子,也无具体原因,本宫主为何要帮你?” 她轻笑一声,轻飘飘地道, “这是我雪合宫的阵法墙,你若想进去找古童,那便自己想办法进去。” 话音落下的时候,林听风朝云容看了过来,面上有了为难之色。他没有主动开口,现在他在等云容先求他,他才会帮她。 而一边韩易手中又现出了长剑,二话不说准备替云容毁了那道阵法墙。 她是没有灵力的,若是单独一个她去推这道墙,怕是会被阵法墙的灵力反噬到粉身碎骨,他要护着她一直到‘自然死亡’,那这种事理所应当的应该他来做。 不就是一道墙罢了,一剑就能推倒。 这么想着的同时,他已经抬起了握剑的手。 “韩掌门要做什么?” 祁媱闪身到墙边,笑着问,一副不允许韩易帮她的样子,韩易瞥她一眼,“推墙。” “云容与韩掌门没有任何干系,雪合宫不接受韩掌门对她的帮助。”她笑着点了点头,面纱之下的脸庞上尽是虚伪的笑意。 “一道墙罢了,我替她,她推不倒……” ‘轰隆——’ 猛然一声巨响,紧随着一些石头落地的声音,众人望去,云容正站在墙上的缺口前,收回手的时候举着胳膊转了转肩膀,又平着胳膊往后扬了一下,发出‘咯吱’的声音。 很明显,在几人还没说完的时候,在韩易还没能一剑毁了阵法墙的时候,她就已经走到了阵法墙边上,抡起拳头一拳揍出了一个大洞,不知道是不是力道很大的原因,竟顺势带裂开了那一块上面的墙,她轻轻推了一把,便倒出一道无框墙门出来。 祁媱微微眯眼,眼神里划过一丝杀意。 云容笑着挑了挑眉,“祁宫主说话算数,我就先进去找古童长老了。” 另外几个弟子都瞪大眼睛半晌没说话,林听风愣了一瞬才苦笑着摇摇头,有些无奈,云容根本不需要他帮忙,他怎么就忘了。 林听风默默上前跟着她。 韩易也默默收回了长剑,摸了摸鼻头,默默跟了上去。 他知道云容有些古怪,却没想到这么古怪。 不仅能让他的灵力尽失,还能一拳头打破雪合宫的阵法墙,这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进去的一路上都无人阻拦,云容顺利地进了后山,向着灵气浓郁的地方去,林听风静静跟在她身后,视线隐晦的落在她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了半会儿的路,也没能走到灵气浓郁的地方。“听风,你知道古童长老闭关的位置在哪里吗?” 她一边走着一边问林听风,林听风摇了摇头,“不知,古童长老已经闭关很多年了,我也是听别人说她,感觉和你要找的人很像。” 忽然之间! 不远不近跟着的韩易却骤然动了! 他飞身向上,单掌向上撑着,灵力化作屏障将下方的人都保护起来,上面又个人影从天而落,与他单掌相对! 空中一声巨响,像是什么炸裂开来! 两道不同的灵力在天空汇集。 紧接着一道人影落到地上,猛吐一口鲜血,韩易已经近到她身前,单手用灵力控制着她抬起头。 来人面容姣好,看起来很年轻,但那双眼睛却有些浑浊。 “韩易!臭小子,老娘当年帮你那么多忙,你就这么对老娘?命苦啊,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成了匹冷血的狼,六亲不认不说还毫不留情地伤我,身伤,心更伤。” 韩易朝她点点头,没有解释,方才若不是他拦着,只怕现在云容已经成了一堆粉末,她若死了,他的飞升路怕是要遥遥无期了。 他朝云容道,“你要找的古童在这。” 云容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这人应该是想杀了她,她眯起眼眸,有些不太确定。 她才进来,还没和她见上面,这人就要杀她,有些符合当年那封信上的内容,他们不想认她,丢弃她,如今发现她找来,为了不被发现,所以干脆先下手为强杀了她。 云容深吸一口气,压下这种想法,扯出笑容,上前几步,“古童长老,贸然打扰是想向您问一件事,这个你可认得?” 她将早就准备好的画着那个符号的纸张拿了出来摊开,朝着古童,古童只是看了一眼,冷笑一声。 “什么破烂玩意儿,老娘不认得,韩易,你赶紧放开我!” 得了这话,云容有些失望。 看这人的样子不像是认得这个符号,方才她一直看着她的表情,没看到她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或者是惊讶。 她叠好纸张收起来,朝古童抱了抱拳,“打扰了,抱歉。”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林听风跟上去,“容容,没关系,往后还有很多时间,我陪你一个个找,肯定能找到。” 他声音温柔,话里都是肯定,仿佛他这样说就一定会实现一样,云容啧啧一声,撇了撇嘴,吊儿郎当地笑, “能找就找呗,找不到我也不稀罕。” 后面古童还在缠着韩易比试,不让他走。 “你胆子肥了!敢这么打我,要遭天打雷劈的你!老娘今天就再教训教训你!” 古童抓着韩易的肩膀,试图将他拉回来,韩易却是瞬间便挣脱开,飞升到半空,微皱着眉头。 “我今日还有事,不便与你比试,来日再比。” “放屁!你能有什么事?不就等着飞升了?”古童嗤笑一声,韩易脸色却是一变,他确实在等着飞升,只是不知道要等多少年。 他看向云容。 云容只以为他在催她离开。 她抬手准备拍一拍林听风肩膀又停在半空,尴尬地收回手,“那就再见了,听风,谢谢你帮我。” 有了这话,林听风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拉住云容多留一句,韩易就带着云容就消失在了原地。 她在这一瞬间,被韩易带着上了空中的长剑,站立在了剑上。 韩易眼神幽幽地看着她,盯着她放画纸的袖子,半晌才道, “我见过这个符号。” 第8章 高空之上,疾风凌冽,呼呼地从灵力保护罩上刮过。 云容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按了按耳朵,有些不确定地问,“你刚才是在说你见过那个符号,对吗?” 对面那人眼神有些复杂,看着她摇了摇头,随后侧身假装认真御剑。 云容捏了捏手心,她刚才明明听到这人说自己见过,怎么一转眼就否认了?难不成真的是她听错了? 两人都沉默了半晌。 最后还是云容先开口,她神情有些悲伤,语气也很低沉,“这符号是我一个同村妹妹襁褓里发现的,是用来寻找她亲人的唯一的东西,她前两年不幸病逝,将这件事交给了我,若是不能替她找到,我心难安。” 她微微低着头,看起来有些难过,和韩易见到的样子很不一样。 这让他有些犹豫,他回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正好撞上云容偷偷瞥过来的视线,又默默侧回去,一言不发,装作没听见没看见。 不管云容在后面说什么,他都不在回应。 他现在内心里已经对云容提高了警惕,这个人古怪得很,还是少说话多做事为好。 因为有没有灵力的云容,韩易没法直接加快速度回去,这一番到仙州点衡派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早上。 云容直接在剑上坐着睡了一夜,韩易倒是一直站着没有歇息,只在云容睡熟后上前悄悄试探了她的情况。 灵力源源不断的往云容身上去,时间越长韩易越是不解。 云容确实如天机所说,是个没有任何灵力的‘凡人’,可若真是如此,她是怎么推到雪合宫的阵法墙的? 雪合宫的阵法墙不说别的,便是他当时也只是想划开一道临时的裂缝供她进去,若是要完全推倒毁掉,起码得用上两分力气。 可云容轻轻松松一拳就推出那么大个墙洞。 韩易又用灵力重点探查了她的两只手,也没有发现任何特殊的地方,找不到她能压制灵力的原因,他两道眉紧紧拧起来。 云容忽然动了动手指,韩易连忙退开转过身去御剑,半会儿后,确认身后没有声音,他才转头,还好,她没有醒。 不知道为何,他竟松了一口气。 仙州面积不大,光是一个点衡派就占据了一大半的面积。 早上的仙州雾气缭绕,白茫茫雾气中有人影走动,还隐隐传来人声。韩易手轻轻一挥,白雾散去,彻底露出下面的人来。 正是早上的市集,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只是细看之下,这些人一个个都面色红润,喜气洋洋的,好似正在为什么事忙碌着。 下面的人也发现了白雾散去,纷纷抬头便看见了两人,众人面上都有了惊喜。 “韩掌门!”声声高呼。 韩易朝他们颔首示意,又随口说了一句,“献节要到了。” 也算是给云容解释了。 云容也不指望他说更多,只是点点头。韩易见她好似没什么兴趣,便直接领着她到了点衡派,没有去钟岭,直接回了他的南岭。 长剑稳稳停在平地上,韩易指了指右侧的房间,“往后你就住在这里,后面就是我的藏书阁,你可以进去。” 云容打量四周,与自己即将常住的地方认识一下。 这南岭与其他几座山岭都隔开来,山脚连接的是无边际的海域,海面上也没有船,这意味着,没有灵力的人离不开这南岭。 目光所及之处,也没有见到其他人。 除了这藏书阁与她的屋子,只有看起来像是韩易住处的一间院子,除此之外这南岭再无建筑。 到了自己的范围之内,韩易便不再看着她,已经转身进了自己的院子。 云容眉头皱起来,这人什么意思? 往后她想出去都得经过他的同意,他若是不同意,她就离不开这南岭,这样一来,她也无法出去找人办事。 “等一下!” 她跟了上去,韩易回过头来,她又道,“我不是还要参加弟子试炼吗?怎么出去?” 韩易想都没想,“要出去的时候跟我说,我带你出去。”“那我现在就要出去,见一见点衡派的样子,韩掌门带我出去?” 她脸上带着笑,朝他挑眉,话尾语气上扬,韩易点了点头。 为了保持安全距离,他再次拿出自己的长剑,带着她飞过去,领着在点衡派里转了几圈。 遇到她问的时候他才简单回答一下,不问的时候他就一言不发。 一路上遇到不少点衡派的弟子,在地面上隔着老远就在打招呼。 整个过程走马观花一样,一圈转完也才不到半个时辰,一转完他二话不说立刻领着她回了南岭。 长剑一收,又往那白金为主色的院子去。 云容靠在树上,屈膝踩在树干上,悠哉地摘了一片树叶,拿在手上摇着,眼见韩易又要走进去了,她才慢悠悠地开口, “韩掌门再送我出去一下?” 韩易顿住脚步,“干什么?” 云容撇撇嘴,笑道:“韩掌门早已是渡劫期,而我现在连灵力都没有,更别说辟谷,一天没吃饭,这不是肚子饿了要吃饭嘛。” 韩易点头,再次拿出他的长剑,带她去钟岭食堂用饭,他一落地,周边的人都站了起来,纷纷让座。 韩易抬手往下压了一下,众人才坐了下来,但也不敢说话了,都加快了吃饭的速度,等云容打好饭,准备找地方坐的时候,所有人都陆陆续续站起来端着盘子往外走,走之前还都跟韩易打个招呼。 韩易神情淡淡的,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前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云容不由得多看了韩易一眼,便没再说话,将还没收拾的要快扒到一边,大喇喇地坐下来。 她打了一大盘,毫不客气地吃着,吃到后面就放慢了速度。 韩易开始站着等她,后来干脆坐下来等。 待云容吃完,整个食堂的人都消失不见了,吃完了的盘子都还没收。 待她出来后,原本外面零零散散总有几堆人的,现在也已经空空荡荡,人影儿都没了,地上连脚印子都没有。 云容嘴角抽了抽,这人是有多吓人才能让这些弟子看到他就变成这幅模样。 韩易刚准备带她回去,云容摆了摆手,“吃撑了,走走消化一下,韩掌门不会连这都不允许吧?” 韩易沉默片刻,没有跟上去,在后面盯着云容。 云容还没走几步,就猛地被一股力带上了空中,站在了剑上,这一次韩易速度很快,没给她多的反应时间。 云容根本站不稳,摇摇晃晃在半空,就要掉下去时正好长剑落在南岭,她晃了一下落到地上,单手撑地的同时有一股力隐隐护着她才没有摔倒。 韩易冷冷地看着她,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看起来并没有生气,但现在也好像不太好说话的样子。 云容站起来拍拍手上的泥,眨眨眼,扯着嘴角,“诶,不好意思啊韩掌门,好像不行,我突然想起方才吃饭的时候,我东西落下了,晚了被人捡走了或者丢了就麻烦了。” 说完还无辜地耸了耸肩。 韩易深吸一口气,“什么东西?” “我忘了,但就是落了东西了。” 云容回答得很快,眼带笑意,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韩易冷了脸。 两人僵持着,云容吐出一口气,笑着道,“算了,这是你的地盘,公平一点,咱们用拳头说话,谁赢听谁的。” 话音刚落,韩易脸色一变,眯了眯眼,衣袖一挥,一道天桥出现在南岭与钟岭之间,相互连接。做完这些他就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这一次,云容没再拦着他。 她单手负在身后,往桥那边走去。 这桥是透明的,是韩易的灵力所化,能看到下方的风景,桥那边钟岭广场上,众人都又聚了出来,一同观看这常年不出来,主动断开南岭与钟岭连接的掌门又为何今日再次连接钟岭。 只见一白衣女子步伐轻松,一边看景色一边慢悠悠得从桥上走过来。 “今日上午掌门好像御剑带着个女子游点衡派了,是她吗?” 一众弟子们都聚在一起八卦着。 “就是她,中午掌门还带她来食堂吃饭了,我近距离看到了的。” “那现在掌门还给她造桥连接南岭与钟岭,她穿的是雪合宫弟子的衣裳吧?哇大八卦!我要去和她认识认识挖点消息!” 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裳,面容有些年轻的小姑娘坐在比武台边上,晃荡着两条腿,说完话便撑着台子跳下来,蹦蹦跳跳地朝着云容去。 云容走在桥上也看见了一个小姑娘面上带笑地朝自己蹦过来。 一路上还很新奇的四处摸摸,到处看看,好像今日的景色都与往日不同一般。 “你好!我叫秦蔚,你是今年新招进来的弟子吗?”她声音也十分甜美,与她可爱外表一致。 她笑容甜美,看起来很真诚,让人不忍拒绝。 云容朝她笑着点点头,“我叫云容,但我不是新招的弟子,只是韩掌门特允进来修行的。” 韩易说得很清楚,没有收她进点衡派做弟子,只是单纯允许她来学习。 秦蔚瞪大眼睛,有些诧异。 “不是弟子?”她顿了顿,悄悄凑近了问,“那掌门为什么会允许你进来修行?” 云容耸耸肩,摇摇头。 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 秦蔚嘟着嘴点了点头,“行吧,你要做什么?我可以带你去,我进来也有七八年了。” 她两眼弯着,月牙儿一样,好看极了。 云容想了想点点头。 “现在有长老在上课吗?我想去看看。” 秦蔚重重点头,自然而然走到她身侧,笑眯眯道, “我带你去,现在屈何长老正在讲课,他平时好相处说话也好玩,但他讲课不好玩,大家都不喜欢上他的课,先去看看,讲课最好玩的是陈长老,不过他这几天出门了,过几天才回来。” 她领着云容一边往课室的方向走,一边跟云容讲着点衡派的情况。 比起上午韩易的介绍,是清晰详细了千百倍。 走上课的无涯殿的时候,云容才发现,这个无涯殿的空地上有一个巨大的圆盘,上面有些乱七八糟没有规则的符号。 “这个放在这里是为了方便长老弟子们虽是查看情况,这是封印的一个魔族入口。” 秦蔚讲到这里时,声音都小了许多,生怕里面的东西听到似的。她面上的表情也小心翼翼的,指着那个圆圈说,“他们在里面,如果这个口子下面正好有魔族的人的话,他们是可以感应到外面的人的,所以会在这里设置课室。” 云容点了点头。 秦蔚赶忙挽住她手腕,拉着她离开, “咱们还是快走吧,免得惊醒了他们,他们会在里面骂人的。” 她拉着云容,刚刚走到圆中间,就听下面传来一声巨吼! 紧接着整个地面都震动了起来,事发突然,空地上的人都被晃倒! 第9章 云容不知为什么,站在圆中间一动不动,方才不慎被摔倒在地的秦蔚爬起来后死命拉她想赶紧走,却怎么也拉不动! “云容!快走啊!” 她用上了灵力去拉云容,却始终动不了她分毫。 云容整个人就像是长在了这个圆形符号之上的,屹立不动,任凭地面再怎么摇晃,她都站的很稳。 封印之下,有一声声吼声竞相传来,云容眼瞳渐渐放大放空。 天摇地动之时,秦蔚吓得快哭了,两个杏仁大的眼睛里盛满了眼泪,声音里都带着哭腔,没有放弃一直拉她,不停地喊她的名字。 她心有愧疚,是她带着云容来这边的,也没想着避开封印,直接和往常一样从封印上走过,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竟会激起封印之下魔族的这么大反应。 若是今天云容出了事,或者是点衡派出了什么事,她怎么也不会原谅自己。 “轰——” 猛地一声,秦蔚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出去,落在了课室外的檐梁下。 一个中年男人凌空站立,手中源源不断的灵力正在往封印上压去,云容站在那中间,仍旧是毫无反应。 “屈何长老!您快救救云容!” 秦蔚忙不迭地求想那个男人求救。原本课室里上课的弟子也都跑了出来,围在边上,准备随时听从安排应当。 云容身上出现了动静,她胳膊上的衣衫有破开的痕迹,嘴角也隐隐有血迹,这一次的灵力能直接打在了她身上,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她无法动弹,只能硬生生扛着,不过片刻时间,她就浑身伤痕,嘴里大口大口的红血不断往外涌出。 空中的屈何手下缓了灵力输出,但他一放松,下方的魔族又在怒吼,大地又震动起来。 他还在犹豫之际,一道人影掠过,直接带走了云容。 屈何趁机立马加大灵力将下方魔族压了下去。 那边云容以被带离封印地带,立马身子一软,倒了下去。韩易冷静地查探她的气息,过后才松了一口气,将云容放在地上。 他站起身,脸上现了狠色,猛地将自己的长剑‘歘’地一声立在封印中间,下方魔族声音转换为一片痛苦哀嚎,渐渐弱下去,直至消失。 他这才环视四方,视线落在紧紧盯着云容的秦蔚身上。 “你来扶她,随我回南岭。” 秦蔚愣了一下,连忙上前扶云容,用了灵力,扶起来很轻松,她一张小脸上尽是担忧。韩易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屈何连忙跟上去。 “你们好好回去温习,不可懈怠,明日来考!” 临走之前只留下这么一句话给周边看着的弟子们,众弟子好像并不害怕,都松了一口气,围着那圆形符号转圈看了半天才三三两两结伴离开。 南岭。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凡人女子?” 屈何与韩易站在门外,他不停地回看着紧闭的屋门,韩易‘嗯’了一声,他立马又问,“是雪合宫的弟子?” 韩易摇头,解释了一番。 屈何有些不认可地摇摇头,还不带他说什么,韩易就一脸严肃地看着屈何,控诉着: “你说天下女子皆温柔似水,善解人意,这不太对。”他语气里很认真,“我也按照你说的与她明说我是她未来夫君,但她……” 他停了下来,始终没说自己被云容按住了的事。 “她不信。” 屈何突然喉咙哽住,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试探地问道,“你已经跟她说了?” 韩易重重点头。 “一见面我就说清楚了,我还劝她不要太粗鲁不要太蛮横,她都没听没信,反应很大。” 骤然间,一声爆笑传遍整个南岭,惊起山头上几只飞鹤。 屈何捧着肚子笑得不能自己,笑过后,他才单手拍着韩易的肩膀,说话断断续续,声音里还是压不下来的笑意,“你小子也有今天。你和人家又不认识,突然上去这么来一遭,人姑娘没把你当登徒子送去官府都是对你仁慈的。” 韩易皱起眉头。 他想不通,他已经按照屈何说的做了,结果云容反应很不一样,现在屈何也说他做得不对,可这不都是他教的吗? “那我该如何跟她说?” 他谨慎地又问道。 屈何缕了一下鬓发,高深莫测地说:“不过你还是有一件事做对了,把人带回来看着,免得在外头出了意外。至于你要怎么做嘛……”他顿了一下,才重重点着头,“体贴她,关心她,等她与你熟悉了,你再提婚姻的事。” 韩易似懂非懂地颔首。 屈何叹一口气,侧头看他一眼又忍不住发笑起来。 天上太阳正当空,但整个点衡派并不感觉炎热,反倒清风徐徐,舒爽宜人。 屈何在这里待到秦蔚替云容包扎好出来,就领着人离开了,整个南岭又只剩下了云容和韩易。云容躺在床上昏睡,韩易趁着时间进了藏书阁,找寻一些可能会对他有帮助的书。 云容这一晕,一直到第二日下午才醒来,彼时韩易去了钟岭的藏书阁,那边藏书阁更大更全,他拉着屈何去找书。 云容将醒之时,就有灵力慢慢在往她屋子外面聚拢。 等她彻底醒来那一瞬间,早已聚拢的浓郁灵气直接冲进了屋门,窗户,四面八方的,争先恐后地涌了进去,往云容身上去,房间里都装不下一样,整个南岭在一瞬间都聚集了一股浓郁的灵气萦绕在山头上。 一时之间,云容呼吸有些困难,身体感觉要爆炸一样。 她整个人都在床上打滚,痛得难以控制,她想着昨日自己站在圆形符号上后的情况,又感受着现在的情况,她不敢叫出声,现在整个点衡派怕是都会对她有所防备。 她咬紧下唇,死死咬住,直至咬破开流出血来也不松口。 相互抱着的两手也在不断用力,隔着衣裳在胳膊上留下重重地痕迹。 门外一道白色人影闪了进来,看着她的情况,没有多犹豫,先放下疑惑立马将自己的灵力渡过去,引导她体内乱窜的灵气,替她一点点引导梳理到正确位置。 这样过了半个时辰,云容脸上表情才缓和下来,她早已经是满头大汗。 “坐起来,自己感受引导,让这些灵气为你所用。” 韩易此刻内心很复杂,各种情绪交杂。 云容这样子,很明显是在引气入体了,可她是五灵根,若要修行,应当五种灵气一起吸收修炼,但这样一来,灵气交杂,就不再纯净,十分浑浊,所以五灵根的人想要修行很难,难于登天。 但云容做到了。 方才她体内的灵气五种都有,而且十分醇厚浓郁,是普通弟子引气入体的好几倍。 包括他引渡过去替她梳理的灵气都被她一道吸收了。 云容坐着吸收了许久,坐得越久,韩易越是不敢离开。 不对劲。 她既然已经引气入体,这样浓郁的灵气,应当足够她进入炼气期才是,但她现在吸收之后,身体毫无反应,灵气也都消失了。 所有的灵气就像是进入了一个无底洞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无影无踪。 “嘶,痛死了。” 云容僵硬的身体突然松懈下来,两手抱着胳膊,龇牙咧嘴很是痛苦。 马上整个屋子里又都安静下来,云容看着韩易,韩易看着她。 “谢谢。” 云容说完就等着韩易出去,然后脱衣服检查一下自己身上的伤,但韩易还是不动。 “韩掌门还有事?” 她想了想,微微偏头又问。 韩易点点头,“你有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灵气都去了哪里吗?” 云容愣了一下,皱了眉头。 她不知道。 方才她按照韩易说的做,结果这些灵气就像有灵性一般,在和她玩捉迷藏一样,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最后彻底消失。 她也不知道,她体内的那些灵气都去了什么地方。 于是云容摊了摊手。 韩易得了答案,这才离开,赶着去找屈何问问现在的情况,一切的发展现在是完完全全偏离了他所算出来的天机的方向。 床头上放着两个药瓶,分别写着内服和外用,另外还有一套衣服。 想来是韩易一早就给她准备好的,她一边上药一边回想着昨日的情况。 昨日那个叫秦蔚的小姑娘是想拉着她离开的,但她一走上那个圆形符号,就感受到一股吸力,开始的时候还不明显,一走到正中间,她便一步都迈不动了。 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那里,无法动弹,听着下头那些难听的声音,她只觉得心烦意乱,无法控制,整个人就要没了意识,眼前不断重影,她能听到有声音在叫她的名字,但那声音好像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 过后的一切她就都不记得了。 秦蔚说,那下面是封印的魔族,难道她也是魔族的人? 魔族的爹娘将她丢在外面,想将她安插在人族里?所以她一经过封印的时候就被下方的魔族认了出来,才引起了这样大的动静? 云容一个人坐在床上,越想越不对劲。 她匆匆擦好药,穿好准备好的新衣裳,两脚往鞋子里一蹬就往外面走去。 第10章 刚一拉开门,韩易的背影就印入她眼帘 韩易听到身后的声音也回头,“我想带你再去试一试。” 试试看引起魔族那么大反应的点到底是什么,试试看她为什么她突然能聚集吸收五种灵气,却又怎么也填不满,明明吸收了那么多灵气,却还是像没有引气入体一般,还是个‘凡人’。 云容没有反对,她也想去看看,正好有韩易还能给她搭把手。 两人悄无声息地落到了无涯殿空地上,因为昨天的事,今日这封印周围已经拦了起来,有人看守着,不让其他弟子靠近防止发生一些无法控制的事。 几位长老甚至商量着要传书问一下其他封印点的情况。 韩易停在封印外,云容迈上去一只脚。 没有反应。 两只,没有反应;走两步,没有反应,走到正中,没有反应;走到边缘,下方忽然传来一声吼声,很短,像是还没发完声就被人捂住了嘴一般。 她停在那里,看着韩易。 韩易点点头,“没事了,以后少靠近这里。” 云容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地跟在韩易身后离开,临走的时候又回头看一眼封印。 在那一瞬间,她好像能透过那层厚厚的封印和地面,看到下面一众没有实体的魔族,盯着一双双猩红的眼睛正在盯着她,像是盯着一块五花肉一样。 眨眼之后,就又看不见了。 但她可以肯定,这不是错觉,她真的看到了下面的魔族。 韩易想领着她回南岭好好待着,这短短几天,她都几次差点死了,还是回去好好待着最安全。 但云容不这么想,她觉得自己既然可以吸收那么多灵气,那修行还是有希望的,此时此刻不应该松懈,应该抓紧时间学习,今早进入炼气期。 她态度散漫,却很强硬,就像她不停戏耍韩易带她出去以反抗他将她禁在这南岭时候一样。 “你不听我的,我也不听你的,实在不行,咱们老规矩,谁拳头硬听谁的,一直躲的人就是输家,如何?” 又是这句话。 韩易又沉默了。 他的灵力根本不能攻击她,甚至会在她打过来的时候自动消失,这笔买卖太不划算。 韩易最后妥协了,孤独地转身,落寞离去。 “不对啊!韩掌门你是怎么连续两次都那么及时地赶到的?”韩易还没走远,云容就连忙大喊,叫住他,韩易顿了一下,随后有些心虚一样,没有停留,加快速度,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云容微微眯眸。 她敢肯定,她身上一定被这人下了什么东西,能够随时查看她情况的那种。 这让她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云容!” 一道甜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秦蔚正站在守卫前面,朝她打着招呼,又朝她招招手。 云容这才过去。 刚一走近,秦蔚就担忧地上下察看着,“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好点了吗?昨天你那个样子简直要吓死我了。” 她声音里还有点哭腔,云容笑着拍拍她肩膀,“没事。” “嗷嗷嗷——” 忽然,秦蔚痛叫起来,她捂着自己的肩膀,泪眼朦胧地看着云容,云容尴尬地收手,朝她点点头道歉,“不好意思,忘了我力气比较大了。” 秦蔚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云容两巴掌拍成这样。 痛意清晰,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肩膀可能已经肿了起来。云容见她面上很难受,痛的说不出话,伸手要去扶她,“哪里有大夫?我带你去看看,诊费药费我来出。” 这时候秦蔚才连忙退开两步,一脸苦涩,“你就饶了我吧,不是多大事,我一会儿自己去找木灵根的同门治一下就好了。” 说着她还为了应证自己说的话一样,拍了拍自己手上的地方,一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又强忍着泪花,勾起唇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云容没法,只能跟在她旁边。 “你是雪合宫过来选道侣的吗?”秦蔚突然发问,云容有些听不懂,脸上有些茫然,秦蔚又解释道,“你昨天穿着雪合宫弟子的衣裳,掌门又特允许你进来学习,你其实是来选道侣回雪合宫的对吗?” 云容更懵了。 她想了想,想通后她不由得笑了。 摇着头道,“不是,我不是雪合宫弟子,我就是个五灵根,是掌门特意允许我进来学习修行的,但不是以弟子的名义,这个昨天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但确实是这样,没有别的意思。” 秦蔚嘟着嘴点点头。 沉默了片刻又问,“那你和韩掌门是什么关系?他怎么能在短时间之内第一时间感知到你的情况赶来?” 云容也沉默了。 然后看着她眼睛说:“我也想知道。” 说的时候,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像是要立刻将什么捏碎一样。 秦蔚默默远离半步,没再多问,带着云容去了课室里,坐在角落里听课。 这一堂课已经接近尾声,两人进去没坐一会儿就结束了,秦蔚又带着她去食堂,给她打了很多补身体的菜,美名其曰,“你身子刚受了伤,现在正是要补一补的时候。” 不等云容做声,她就一个个念叨着点菜。 “昨天你脑子肯定伤到了所以才走不动道,听不到我说话,来一点猪脑。” “手脚也受伤了,加一份红烧猪蹄。” “哦,还有这个,昨天你流了好多血,再来一份猪血,还有猪肝补一补。” 打完之后,她将菜盘子递到云容手中,语重心长道,“老人们都说,吃什么,补什么,你多吃一点,我钱多,管够。” 说完她还朝云容眨了眨眼,十分俏皮。 云容看着手里的菜盘子,又看看对面那个圆脸圆眼睛圆脑袋的可爱小姑娘有些哭笑不得。 用饭的时候,她能感受到周围有不少视线往她身上来。 她没有丝毫畏惧,照旧大喇喇地左折用饭。 倒是秦蔚,有些生气地鼓着腮帮子,一个个瞪了回去。她视线一过去,那些人都收回了视线,再想看过来,也隐晦了很多。 这让云容对这个小姑娘的身份有些好奇。 看起来她也就是个小姑娘而已,热情,主动,有些傻乎乎的,有点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干嘛这么看着我?感动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云容不自觉地就看呆了,秦蔚勾着一边唇角有些腹黑地看着她, “要是感动的话,你就带我去南岭的藏书阁看看。有一本功法,钟岭这边的藏书阁之前借出之后,被那个火灵根弟子练习的时候不小心给烧了,现在整个九州只有南岭的藏书阁才有,但南岭有结界,我们过不去,你可不可以帮我跟掌门说一下?” 她嘿嘿笑着。 云容点了头。 她可以帮她跟韩易说一声,若是韩易不同意,她再问问名字,进去找了给她带出来。 莫名其妙的,她对眼前这歌小姑娘有一股莫名的善意。 她也能感受到秦蔚对她的善意。 得了她的肯定,秦蔚高兴得连连又去给云容来了一份猪脑套餐。 云容:…… 天色渐黑,云容走过天桥回到南岭的时候,就见自己的屋门口贴着一张纸,上面的字迹遒劲有力,又有些潦草。 “来书房找我。” 想也不用想,就能知道,这是谁留下的。 秦蔚说这南岭有结界,那这纸条就只能是韩易留给她的。 云容洗了一把脸才去,踏进去的时候以为会找不到书房在哪里,那封信就像在给她指引一样,领着她一步步往书房的方向去。 云容刚刚踏进去,就见一道凌厉的光朝自己袭来! 她反应异常迅速,侧脸躲过,里面立马又飞出来更多的光束,每一束都带着巨大的灵力,像是要立马取了她的命一般。 云容开始的时候有些忙慌不及,慢慢地却越来越顺手,躲得越来越快,甚至能一边躲避,一边往里面去。 她看到了,韩易正单手负在身后,面色淡淡地看着她的动作。 韩易还没反应过来,云容已经躲过所有光束到了他面前,一手快速拉住他的手腕,一个过肩摔就将韩易摔倒在地。 韩易还是如往常一般,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这一次,云容确信了韩易的灵力在自己面前没有用,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这就是事实,这也是韩易不肯与她交手的原因。 云容愣愣地看着地上的韩易,韩易连忙站起来退开。 脸上神色有些难看。 这被云容发现了,他有些难堪,抿紧双唇,脸色都阴沉了下去。 这天机就像是在跟他开玩笑一样。天机根本不是想帮助他飞升成仙,而是为了让他护着眼前这人一路成仙才对。 说什么温柔贤惠的凡人女子,结果这凡人女子不仅不温柔贤惠,而且马上就要不是凡人女子,而是修道的女人了,将来搞不好也会成仙。 若是她不是凡人,那他的成仙之路岂不是遥遥无期,原本只需要等待几十年,现在来看,或许几千年,几万年也不一定,若是这人还修炼成仙了,他岂不是要一个人留在这世间,再也无法成仙。 他这一生修行,虽说大小难题不断,但也算得上是顺风顺水,每一次的进阶都十分顺利,两百年来,一直占据着修行界第一的名头。 天上更是几次下接引金光来接他,如今天机却与他这样开玩笑,韩易脸色冷下来,冷意四散。 他看着云容,冷声问,“你到底是谁?” 这人还在找那个符号的来源,可那个符号的使用者,早在两百年前就已经走了,没有留下任何个人物品,她绝不可能找到,也绝不可能留下这个符号。 若非他近距离看到过那个符号,他也不会知道。 可现在云容带着那个符号来了,天机还绕着弯子让自己为她保驾护航。 云容也站直身子,抿了抿唇,联想到他昨天说的见过那个符号,现在想来应该是没错了,他确实是知道的! “你知道那个符号对不对?是什么符号?是哪里来的?是谁?”她一脸问出好几个问题,韩易都只是冷脸看着她,没有说话。 半晌后,骤然冷笑一声。 他飞身往后退去,凌在半空,现出长剑,一个一个地画着特殊的符号印记,紧接着这些符号印记都变成了方才云容躲过的光束。 这是他刚发现的,以符的形式来攻击云容可以成功,灵力不会被消散。 他素来不信天命,否则他也不会只身挑战八大门派。 天机越是戏弄他,他便越是要与它较量一番。 今日他便要看看,杀了云容,天机又能如何! 第11章 刹那间,书房里满是带着杀气的光束! 云容眯了眯眼,紧盯着那些随时可能会打中她的光束。 韩易猛地动了! 他手一挥,上百光束皆朝云容打来,云容也在同一时间动起来,左躲右闪,尽全力躲避着,想像刚才一样,在躲避的同时,也冲到他面前去,这次她非得将他的脑袋捶在地上不可! 但这一次的光束比方才要密集很多,连上面连带的灵力也多了许多。 韩易方才只是在试探,他只是在今晚忽然想到,如果不直接用灵力攻击云容,而是将灵力附着在符阵上,以灵力催动符阵来攻击,这样会不会对云容造成伤害。 那时候他还没想要云容死。 只是想试试,所以他随时准备着暂停符阵救她。 但现在,她就是天机,她就是来戏耍他,阻碍他的。漫漫修仙路上,只有他不愿意,没有别人能逼他接受,便是几大门派挑战,他也没有认输,又凭什么向这根本不知道真假的天机,命运屈服? 挡他成仙者,当诛! 他冷眼站在小光束符阵之后,操控着符阵产出源源不断的光束,看着云容躲闪得越来越吃力,不停地借用角落和屋子里的东西来躲避,眼看就要避无可避。 猛然之间! 云容翻身起来时慢了一步,一道小光束精准打在了她后背上。 立马便将她击倒在地,下一刻!密密麻麻的光束都朝地上的云容攻去! 近在咫尺的时候,所有光束都停了下来,韩易单手控制着,语气平淡,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他再次问出那个问题,“你是谁?” 他凌在空中,面前是发光的小符阵,光亮照在他身上,放大的影子映在高高的墙面上,面容冷漠地看着地上的云容,浑身散发着不可接近的气息,仿若一个掌控者,是无可超越的存在。 云容没时间管他的问题。 刚才被打中的地方正在发热,越来越烫,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但她手摸上背又感受不到任何的灼烧,感觉却又真真实实的存在。 云容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半空的韩易。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书房房梁设得如此之高,想来就是为了方便这人打架的时候飞起来,随时保持着他那副鬼样子。 今天他要是没停下来,那就是她死,现在他停下了,必然就是她活。 云容冷笑一声,语气一如初见时的狂妄粗鲁, “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是你姑奶奶!” 话音刚落,韩易面前所有的光束都汇聚成一束,散发着强烈的光芒,又分出许多细小的,一条一条往云容涌去,将云容整个人包裹起来,围在光束之中。 细看之下,云容正在不断吸收这些光束之上的灵气。 光亮很快就弱了下来,云容缓缓睁眼。韩易脸色一变,他感觉自己身上的灵气在流失,面前自己做的小符阵还在不断地给云容创造新的光束以供她吸收。 他往后退了半步,但已经来不及了! 倏地,书房里的灯都灭了。 明亮月光透过白色的窗户纸透进来写明明暗暗的光亮和影子,两道黑色影子在原本宽敞且高的屋子在这两道影子的追逐之下,显得十分狭小,屋子里不时传来撞击声和脚步声。 ‘嘭!’ 大门被风吹开,月光彻底照进来,照亮地板上两个人,云容呈进攻地姿势,拳头打在柱子上,柱子立时出现碎裂的痕迹,她脸上带着玩味的笑,韩易抵在柱子上,脸旁边就是她的拳头。 他脸色难看极了。 现在他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想法:云容没有灵力,云容只能靠吸收别人的灵力来修行,这个别人是他,天机说的云容死了他就能飞升,实际上是他被云容吸收尽灵力后重归凡人老死,云容成仙才对。 韩易隐在袖中的拳头紧紧握起。 云容轻蔑地笑了一声,“我们素不相识,不管你之前出于什么原因帮我救我,都不能妄想用这来换我的命。恩情和仇我都会记得。” 她收回拳头,转身退开,一边走一边道: “你不告诉我也罢,我自会找到他们。” 反正这么多年她都等过来了,现在也还没有他们的消息,他不说,那她也不过是停留在最初的状态罢了,不会有什么损失。也不是一定要找他们,只是如果有消息,能找到,那她都想去试试。 若一辈子都找不到,那就当是她的命。 寂静深夜,打斗停止云容离开后,显得更为安静。 韩易靠在玉石柱上,久久没有动弹。 是他搞错了吗? 为什么她说的是‘他们’?她好像也对他的情况毫不知情的样子。 她说他们素不相识。 这是没错的,他们确实不认识,最初还是他主动去找的她,若不是他,她也根本不会进点衡派。他本是打算护她后半生安宁,如今自己却带头想杀了她。 韩易一个人站在那里想了很久。 他摊开自己的手,看了又看,再次给自己重新算了一卦。 仍旧是那句话。 他脸色黑沉着,双唇紧抿,终于动了,他起身出了书房,走向了山林,隐在了其中。 翌日一早,云容便早早去了广场。 秦蔚昨天跟她说了,今天是第一批新弟子进山门的日子,她算不上弟子,但也是新人,更何况她还没有成功引气入体,第一天的时候,有长老会讲一些基础功法,并且会发放一些灵丹,好让新弟子们赶紧引气入体进去练气期。 说白了,她就是去蹭基础功法和灵丹的。 云容去的时候,秦蔚已经就坐在桥边上,两腿在高空上晃荡,她一会儿朝下面扔一点小东西,空中盘旋的飞鹤便会飞上去接住吃下。 见了云容来,她连忙一把将手里的东西撒出去,起身拍拍衣裳朝云容打招呼。 “诶?云容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她偏着头仔细瞧,“有点更好看了,不说了,我先带你下去,今天的新弟子全部都要从山脚下爬上来,马上到时辰了,也要开始了。” 她抬手召来方才接住食物的那只仙鹤,拉着云容坐上仙鹤背部。 “爬山是新弟子试炼的第一步?” 云容猜测着,果真秦蔚就点了点头,“一共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梯子,每十个梯子就有一点灵力可以获取,限时三天,能上山顶者进入第二关,如果上不去,就原路返回。” 听她这么说,云容有些心动,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是个无底洞,需要无数的灵力来填补。 “那一会儿我进去一起爬。”她有些跃跃欲试。 “你要是参与的话跟想看说一声就可以。”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山脚下,前面一船一船的人正在下船。 松散的站着。 这些人里,衣着相貌皆有不同,有人甚至带着家仆队伍,也有穿着不合身的,洗得发白的衣服的人。 那日匆匆见过一面的屈何长老此刻正在引导着他们站好,给他们讲着规则。 他脸上带着笑,说话语气也很轻松,看起来确实很好相处。的样子。 “在这个过程中,不得以任何方式对他人下手,使他人被迫淘汰,如有违者,自行淘汰。” 屈何抬头看看天,半山腰上笼着一圈圈白雾,隐藏起山腰之上的钟岭的模样,为未知的前路更添一份神秘感。 “不要耍花招哦,或许你使诈以后回过头,就会看到我在你身后。” 他说的时候,云容松开秦蔚,站到了新弟子的队伍。 屈何视线看过来时停留了一下,随后又不着痕迹的移开。 “现在就可以陆续上山了。” 所有人排着队伍往梯子上去,也有着急的挤开人群冲到前面去,一步跨几个梯子,很快就甩开了大部队。 云容跟在最后面,不慌不忙的。 路过屈何面前时,被屈何叫住。 “你无需参加这个,长老们正想叫你去正殿问问,你随我先上去。” 云容皱起眉头,这都隔了一日了怎么才想起来找她? 她有些不愿,但又明白这是必须的,就像衙门查案一样,每个嫌疑人都逃不掉追查。 “不想上去?” 屈何好像看出了她的想法,他笑着道,“你现在没有被关起来审问,都是掌门在保你,若是还抗拒问话……云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云容听了愣了一下。 随后不是很在乎的挑了挑眉,“走吧。” 秦蔚的仙鹤正好还没有离开,见了情况有些担忧,主动提出:“屈长老!用我的仙鹤吧!” 屈何没有拒绝,三人上了仙鹤背上。 正要离开之时,海面上迷雾中忽然有一条小船划了出来。 船桨在水面上划出一圈圈涟漪,伴随着船桨‘嘎吱嘎吱’的声音,在清晨时候显得尤为明显。 屈何是今日负责接这些弟子的长老,见还有人来也不由得停下离开的动作,看过去。 船头上坐着的是个男子,穿着浅粉色的衣裳,与前几日云容穿的很像,他视线很快落在了云容身上去,立马站起来与她招手。 “云姑娘!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第12章 这人正是雪合宫的岑河。 “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在雪合宫吗?怎么她前脚一离开雪合宫没两天,他就跟过来了? 而且在祁媱他们一来的时候,他就悄悄溜走了,生怕被人发现似的,做贼一样,现在却跟到这里来了,云容心中不解,岑河确实傻呵呵地笑着, “找你嘛。” 他毫不客气地自己飞身上了仙鹤,坐到了云容身边,侧头朝她笑了笑,“那天突然拉肚子,就没打招呼离开了,你不要介意啊。” “不介意,人有三急,你只是急得刚刚好,并不是想抛下我逃离。” 云容眯着眼睛笑,嘴角弯起大大的弧度,认真做出真心的样子。 岑河尴尬地挠挠头,他表现得很自然很熟,云容也没有表现得太陌生,屈何与秦蔚便自然而然的认为云容和岑河是认识的。 “你是雪合宫的弟子?来我点衡派有何事?” 还是屈何先问他。 岑河好像这才注意到还有另外两个人,他连忙点头,嘴巴张了张刚要说‘是’,就又赶忙摇头,顺带加上摆手,眉毛也皱起来,“不是不是,我原来是,现在不是了。” 说完他又看看云容,抿唇笑道, “我听说云姑娘入了点衡派,就也过来报名了,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她干啥我干啥。” 他这话一出,几道视线都落在了云容身上,云容分别看一眼三人,最后停在岑河身上,勾唇问:“你今年几岁?几灵根?” 云容这问题问得突然,岑河愣了一下,直愣愣地答, “二十五吧?双,双灵根好像是。” “好。”云容手轻轻搭在他肩头上,他脸色一变,下一瞬立马又恢复表情,云容手压着的地方萦绕着点点光晕。 她另一只手伸出来,掰了掰手指,“我在哪里你在哪里,我今年十八,十八年前我在娘胎里,你在吗?我是五灵根,百年之后我躺在棺材里,你也在吗?我可以用左手捏右耳右手捏左耳原地转一百圈不头晕,你可以吗?” 这一连串问题,直接让岑河一脸茫然地看着云容。 他陷入了沉思,他不明白自己说的话为什么会被云容找到漏洞。 空气静默下来。 秦蔚侧过头去憋笑,屈何也是满脸看戏的表情。 云容仍旧保持着动作,一脸戏谑地看着岑河痴痴呆呆的样子。 这人所有行为要求都奇奇怪怪的,很明显有古怪,还是从那也明显有古怪的雪合宫出来的,如今还追到了这里来,双灵根,又是二十多岁,应当早在好几年前就已经是雪合宫某长老的真传弟子才是,怎么会为了她放弃原来的地位和名誉? 就为了让她免费揍他? 云容嘴角抽了抽,不至于吧。 两颗红灵珠而已,不至于不至于。 仙鹤停在了钟岭广场,岑河最先跳下去,一跳下去,他便学着方才云容所讲的左手捏右耳,右手捏左耳原地转起圈来,速度还有点快。 三人皆是眼神复杂,可怜地看他一眼,秦蔚停下来停下来等他,云容跟着屈何去了正殿。 正殿里,几位长老正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他们的椅子是加在较高的一层地面,站着的人想看他们都需得微微抬头才行,他们此刻正悠闲的喝茶聊天,见得人来才停下聊天,纷纷看了过来。 “人我带来了,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 屈何往上面的一个空位坐去,上头坐着的有三个长老闪身下来,到了云容面前。 他们围着云容转圈,上下瞧着。 “几位长老这是准备赌石,在看石头品相呢?” 云容站着没动,肩头垮下来,头微微一偏,神情有些懒散。围着她转圈的三人都停了下来,两个人愣一下对看一眼笑了,还有一个虎着脸,吹着胡子瞪着眼消失回到了椅子上。 坐在上面没下来却也在观察着的另一位长老笑出了声,“小丫头好利的嘴。” 话音刚落,他就伸出手,将灵力对准云容,探知她的情况。 很快收回手,皱起眉头,“你是五灵根?” 云容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身上没有魔气,也没有封印一类的东西,为什么还会惊动魔族那么大反应?”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所有长老面面相觑,云容还是跟着耸了耸肩,眼睛睁大有些无辜地环视众人一眼,“我若是早知道我就不会来点衡派,毕竟我当时差点死在那里。” 若不是韩易出手救了她的话。 几位长老都陷入沉思,站在云容身侧,看起来有些年轻儒雅的长老问,“你当时有什么异样?” 云容看着提问的人,想了想才道, “走不动,慢慢失去意识。” 几个人都又沉默了,纷纷看向稳坐着,看起来半点不关心这边情况的屈何。 屈何正端着茶杯,啜饮一口,轻轻闭眼回味,睁眼时见所有人都看着他,不由得一怔,“看着我作何?这不是很明显的被魔族迷惑心智,选为替身的症状吗?” “迷惑她?选一个五灵根来做自己的身体?” 方才吹胡子瞪眼的长老大声嚷嚷起来,“他们图什么?图她修炼不了?图她没有灵力?魔族的人都是蠢货吗?” 云容一边听着一边满脸正色地点头,甚是认可。 屈何笑呵呵地看着云容的反应,手撑到扶手上,支着头,半点不担心。 既然韩易算出来她只是个凡人,且会自然死去,那不管如何,这人都会死,魔族若是真选了她,那也是魔族的人蠢,若是魔族没选她,她应当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一个凡人罢了,再如何,也翻不起多大风浪。 “那现在要怎么办?找不到根源,派中弟子岂不是人人都要小心防备的过日子?” 站在云容身边的另一个长老眉头紧皱,一脸苦大仇深,“魔族现在突然这样,难保不是因为封印的千年之期快到了,魔族即将出来作乱,现在只是出来之前的伸伸腿,连小打小闹都算不上。这事儿,必须查清楚!” 这番话引起几个长老的同意,都点了头。 云容也跟着点头。 这还没出来就这样天摇地动了,若是出来了岂不是世界都要毁灭? 正殿中,只有他们几个人,一片安静,无声的环境中,一种紧张的氛围蔓延开来。 但这种氛围自动被云容隔绝,她此刻正云游天外,想着自己现在耽搁了这么多时间,晚些时候要怎么追上其他爬山的新弟子。 现在这些长老位上还有几个空缺位,会不会已经有长老下去给新弟子们讲基础功法和发灵丹了? 没吃早饭现在她也有些饿了,吃饭还要耽搁一些时辰。 她越这么想着越是着急,有些站不住了。 “诸位长老,若是没有其他事,云容就先去参加弟子试炼了。” 云容上前半步,刚说完一转身,一道灵墙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那几个方才还一脸难色的长老此刻都莫名其妙的开始互相点着头,嘴上‘嗯’着,一个个就像方才背着云容讨论了一番一样,同意了意见。 “确实如此,既然是魔族选中的人,那就先关起来看看吧。” “可以直接关在无涯殿,我们轮流看守。” “今天你们谁看,我还要去看新弟子我就先走了。”最后一个说话的屈何都没看云容一眼,直接离开了正殿,剩下几个长老互相推诿着,最后任务落在了那个儒雅的长老身上。 这位长老名吴扇,他也人如其名,手上拿着一把扇子,‘歘’地一声,扇子打开,上书: ‘无扇’。 他笑眯眯地看着云容,啧啧两声,“要委屈你一下了。” 话音一落,没等云容反驳,就带着云容出现在了无涯殿封印旁边,没做停留,领着她朝直着最近的课室走去,云容站在封印旁边没动。 “什么时候能放我出去?弟子试炼怎么办?” 她脸色冷了下来,这些人方才定然是用秘术传音做了讨论和决定,直接将她关在这里。 吴扇头都没回,推开课室的大门,“等查清楚了自然放你出去,弟子试炼你本也无需参加,若一定要参加,也还有两次机会,可以随着接下来的两批新弟子一同参加。” 云容抿紧嘴唇,跟了上去。 她前脚一迈进课室的门槛,后脚外面就传来追逐的声音。 “喂!你跑那么快做什么!那里现在不能乱进!” 是秦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喘气,还有些着急。一抹粉色影子在一瞬间越过看守的人,直直从门口朝云容冲了过来。 脚在圆形符号封印上快速奔过。 到了云容面前,他一脸喜悦,声音都忍不住提高,手舞足蹈地道, “我可以!” 吴扇皱了皱眉,还没懂里面的意思,就听他又喜滋滋的,脸上有些遮掩不住的骄傲,“左手捏右耳右手捏左耳原地转一百圈不晕头,我也可以!” 说完,他还捏着耳朵原地表演起来。 云容嘴角扯了扯,这是什么绝世疯子? 秦蔚没能进来,因为外面有守卫阻拦,吴扇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只是虎着脸想要将他轰出去。 却就在这一刻,大地再次猛烈摇晃起来! 比起前两天那次,还要更为猛烈! 云容看着面前那个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还在捏着耳朵转圈朝她炫耀的人,神情复杂。 这傻孩子还不知道,现在开始,他被点衡派长老们盯上了。 第13章 一瞬间,整片空地就像前方有千军万马来袭一般,猛烈震动起来。 但也仅仅只是片刻,比之云容那次要短了很多,很快就停了下来,快得吴扇还没来得及出手压制,它就自己停下来了。 快得屈何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吴扇给大门落锁,同时下禁制转身离开,云容和岑河两个人扒着课室窗户的木框往外望。 岑河更是两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眼前这幅场景让屈何不由得想笑,他只是到钟岭广场望了一眼山下试炼的新弟子,就感受到这边的异样,还以为是云容又出事了,着急忙慌赶过来就看到这副情景。 “老何啊,你还笑!这人看起来像是雪合宫的人,你还不赶紧去雪合宫让他们过来商议一下。”吴扇一手端在前,一手负在身后,有些严肃。 屈何‘诶’了一声,颇为得意地看他一眼,“这岑河已经离开雪合宫,报名了我点衡派新弟子,是来参加弟子试炼的,这事还轮不到雪合宫来管。” 吴扇喉咙的话被堵住,他张了张口,又看看三人,一个分不清场合在笑,一个分清了场合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被关在哭,一个两者都清楚正看戏一样地看着。 他叹一口气,“那我先去通知掌门。” 屈何再次‘诶’了一声。 吴扇满头疑问地看着他,只听他道,“不用通知,掌门闭关了,大小事宜长老们商议决定。” 这话一出,不只是吴扇震惊了,云容也愣了一下。 闭关了? 昨天晚上不是还在和她打架吗?怎么今天就闭关了? 只有岑河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对韩易闭关的事毫不关心。吴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一挥衣袖转身离去。 还没走两步,又听屈何‘诶’一声,他脚步一顿,僵硬地回头,屈何笑眯眯的,表情有些惋惜地道,“就是突然想起来,他说这次闭关不许任何人打扰,如有违背,派规伺候。小扇子,你还去吗?” 吴扇顿了片刻后,猛地挥出一道灵力朝屈何攻去,屈何躲避不及,左额前的头发被从中斩断,样貌十分滑稽搞笑。 “再乱叫我就拍死你!”他脸上做出狠色,还装模作样地抬了抬手,全然没有半分儒雅的样子,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屈何笑着摇摇头,怜惜的向上瞥着自己额前的头发。 最后深深看了一眼云容后离开。 云容全程将胳膊肘撑在木框上,支着头,如今前头没了戏,身边还有。她侧头看着旁边满眼泪水含了半天也没落下来的岑河,他收到视线后神情立马更加委屈了。 “为什么会关我?” 云容好笑,懒洋洋的坐下来靠着墙,“因为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啊。” 岑河眼泪啪嗒一下,终于落了下来,打在云容伸着的手臂上。 紧接着,莫名其妙的,云容好像听到一声很多人一起,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环顾整个课室,却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 她不由得将视线落在岑河身上。 岑河好像也听到了,抬起眼睛,有些惊恐地一动不敢动,“你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啊。”云容耸耸肩,视线不离他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岑河又细听了一下,确认没有声音了才坐下来,过会儿又站起来扒着木框看看外面的世界,然后叹一口气,再重新坐下来,看看云容,最后再重重地‘哎’一声。 整个人显得情绪很低沉,空荡的课室里只有他的哀叹声。 渐渐地,太阳慢慢升上高空,斜斜地照进来,落在窗前两个脑袋顶上,像佛光笼罩。 温暖明亮的光和岑河周身消极的情绪形成明显反差。 云容无意间瞥到岑河头顶的光,不禁弯着嘴角,打趣道,“你已经苦大仇深到有佛光笼罩了,还不快静下心来等佛渡你。” 岑河皱着眉瞥她一眼,嘟囔着回, “我爹说,神佛不会渡我,我也无需神佛来渡,都是骗人的玩意儿,等哪天我长大了,搞不好他们还得靠我来‘渡’。” 他说话的时候神情自然,言语中也很清晰地表现出对这些的不在意,语气寻常,就像是一句随口之言,但却让云容心中升起了疑惑。 她微微眯着眼,眼神带着审视地看着他。 “你渡神佛?” 岑河点了点头,偏着脸道,“我爹说的,不过他说的也不一定对,他以前说我永远都是他儿子,后来还不是把我丢了,说我太笨了。” 太笨了……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云容思维快速发散着,她心中有些紧张,轻咳一声,装作不经意地问,“你爹是谁?” 她知道自己这样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有些怀疑的心思有些过了,但她现在没有其他线索,反正都是大海捞针,捞哪里不是捞? 旁边的岑河挠了挠头。 “不知道。”他努力回想了一下,最后实在想不起来便放弃了,云容一愣,又见他突然皱起眉,脸上表情很嫌弃,“我只记得,他真身长得很丑,青面獠牙,血盆大口,丑死了。他嫌我笨不要我,我还嫌他长得丑不想认他呢。” 他哼哼唧唧地在地上画着圈圈。 就在这时候,云容又听到了一声若有似无地吼声,也像是还没发完声就被人捂住了嘴一般,没有发完。 她看向岑河,岑河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 “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岑河认真发问。 云容笑着道,“说不定是你爹听到了你对他的形容,给气的。” 只是说到他对他爹的形容,云容又引导着他:“你爹脾气怎么样?” 岑河仰着头正在和窗外照进来的光玩,一下抬头让太阳照在鼻尖,一下又捂着脸只露出一只眼睛留在太阳下。 他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是很感兴趣,兴致恹恹地答, “好像挺好说话的,就是有点幼稚,像个老顽童。” 云容顿住,心脏都停了一下。 这算是对上了吗? 九州八大门派,凡是修仙的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中的灵根优秀者,皆是人,若是说上青面獠牙,血盆大口,极有可能是妖族的真身,八大门派中,妖族聚集在玄月府。 云容想到这里,再次追问,“你为什么一直想让我打你?你说了的话,我免费打你一次,打到你喊停为止。” 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声音都轻柔很多,像极了街上哄骗三四岁小孩儿的人牙子。 岑河眼神一亮,调整方向对着她坐着,表情真挚,语气诚恳: “我不知道,是我脑子里有声音说让我去找一个叫云容的女人,确认找没找对的办法就是挨揍,如果对了那个声音就会告诉我。这些年我已经找到十个叫云容的女人了,都不是,只有你打我的时候那个声音没说话。” 他说到最后表情有些委屈。 云容却有些语塞。 这理由,比她爹娘丢弃她的理由还不靠谱。 她拍拍手站起来,看着外面的封印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查清楚’,才能放自己出去。 两人这一关,就一直关到了第二天晚上。 除了有人定时来送饭菜以外,便没有别的人来,点衡派长老都不见了踪影,云容向送饭的人打听,那人只说长老们已经关闭正殿在里面待了一天没出来了。 没人知道他们在里面讨论些什么。 外面有禁制结界,两人只能继续等待。 越等越焦躁。 开始的时候岑河还会喋喋不休地讲自己这些年来的一些好玩的经历,后来被关得久了,他就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安静,云容也浑身不舒服。 第三天晚上,有人来了。 “云容。”这声音很小,很轻,做贼一样生怕别人听到似的。 云容和岑河正靠着墙打盹,听到声音很警觉的睁眼醒来,只见面前一个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蹲在两人面前,见云容醒了才扯下面巾,竟是秦蔚。 “你怎么进来的?” 云容话音刚落,就被秦蔚一把捂住了嘴,她竖着食指放在唇前,很紧张地小声‘嘘’着,示意她不要说话。 淡淡月光下,秦蔚的一张小脸上很是紧张。 “我师父让我来通知你,长老们商议了两天,决定将你永远关在这里,我现在是来通知你快点走的。” 云容心头一跳,有些惊讶。 秦蔚好像是明白她所想,大大的眼睛里也有些不解,“是我问我师父可不可以来看看你的时候他说的,也是他让我来通知你,赶紧离开。” 说完她顿了一下,又补上一句:“我师父就是屈何长老,他说你不可能和魔族有关系,现在掌门闭关,无人保你,只能让你先出去躲一躲,待掌门出来了再去找你回来。” 云容越听越糊涂。 所以现在长老们说要查清楚再放她出去实际上就是无从查起,所以查不清楚,最后决定将她永远关在这里? 那岑河呢? 她侧头看去,就见岑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瞪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 秦蔚也注意到了,脸色一变,手下很快聚集灵力,想将他一巴掌打晕。 吓得岑河立马一蹦三尺高,四处躲闪着,还一边大叫着: “云容!你逃跑必须带上我!” 寂静无声的夜里,他这一声显得尤为响亮。 紧接而来的尖叫声也几乎响彻整个钟岭。 第14章 云容深吸一口气,拉住秦蔚,开口叫了岑河的名字,岑河隔得老远瑟缩在墙角看着她俩。 她握紧拳头摇了摇,“你再叫我就揍你。” 话音刚落,面前一道影子闪过,岑河已经到了她面前,昂着头,嘴角带着笑意,两只丹凤眼眨了眨,一副求着云容快点揍他的样子。 “你前天还欠我一顿,一起了,现在开始吧,我喊停你才能停。” 秦蔚看着眼前这诡异的景象,嘴巴微张,一脸吃惊,眼神在两人身上徘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云容嘴角抽了抽,这一拳打下去如了他的意,不打她难泄心头之恨。 面前这个一脸欠揍的人还在跟她挤眉弄眼,让她赶紧动手。 云容勾起唇假笑着,下一瞬猛然一拳挥了出去。 半柱香之后。 课室门大开,偷溜进屋子里的月光在数颗夜明珠的照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莹光之下,众人的影子映在地上,铺满各人中间的缝隙。 云容趴在桌子上,眼神里睡意还未消散,一副刚刚被吵醒的样子。 早就将夜行衣换成月白色常服的秦蔚瞪着两个大眼睛,一脸无辜,手上提着个食盒,还保持着将里面的食物往外面放的动作,桌子上的一碟糕点也似乎在证实她想做的事。 只有岑河,两手并着捂着脸,坐在云容旁边,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刚刚有人听到你们说要逃跑?” 面对那位脾气暴躁的程秉长老的质问,三人都统一的摇了摇头。 程秉满脸不悦,“秦蔚,你怎么在这里?”对着秦蔚时,他说话的语气明显比方才的质问要温和一些,只是转换太快还有些僵硬。 “今天是云容生辰,我来给她送些糕点好酒。” 她说话时表情很自然,眼睛眨一眨的,一副很无辜的样子。云容接到众人疑惑的视线,也坦然的点了点头。 她本来就是被丢了的,哪天生辰也是她说了算。 “那你呢?”程秉又看向挡着脸的岑河,语气严厉许多,怒喝道,“挡脸做什么!还不快放下!” 岑河连连摇头,动作很大,两手挡在脸前,又是坐着的,便直接连带着上半身都摇了起来。 程秉眼眸一眯,‘哼’了一声,二话不说上前去,一把拉开岑河的手臂。 瞬间,课室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岑河的脸有些红肿,两个眼睛也有些青,他小心的抬眼看着众人的表情,脸色一变,立马又重新将自己的脸捂住,哀嚎道, “我就说不要打脸不要打脸,我已经够笨了,现在脸也没了,以后还怎么做人!” 他声音恶狠狠的,又有些委屈。 “闭嘴。” 云容坐直身子,撑着头,懒洋洋地看着他,也看着众人,“以后就到梦里做个人,我看你也挺会梦游的,看这张脸撞得比你原来好看多了,花猫一样。” 所有长老弟子都安静着没有说话。 方才她只揍了岑河一拳,剩下的都是秦蔚那个小姑娘打的。他刚才的声音太大,肯定已经吵醒了外面的看守弟子,也惊动了派里轮流看着他们的长老,他们已经走不掉了,秦蔚心头气不过,便拿他出气。 又商量了这么一个办法。 好在长老里还有一个屈何是和他们一伙的。 他压着嘴角的笑意,轻咳两声,“云容,岑河,你们不要生别的心思,我们正在加紧调查,一旦有了证据证明魔族异动与你们无关,就会放你们出去,千万不要试图逃跑,否则一律按派规处置。” 说完他就挥了挥手,“这么晚了,既然没事就都散了吧。” “不行!” 程秉猛地出声,他眉头紧锁,眼神紧紧盯着三人,“不对,这两个人肯定是打算逃跑的!不能就这么算了,把他们分开关起来。” “不行!”这一次是岑河,他站了起来,又连忙挡住脸,“她在哪我在哪,你们休想将我们分开!除非我死!” “由不得你!” 程秉冷笑一声,这种口气很大,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他见得多了,手下一挥,便又弟子上前去要将岑河带走。 岑河赶忙往云容身后躲。 弟子们还没碰到他,就听到‘轰隆——刺啦——’接连不断的雷电声传来。 在那刹那间,将整个课室照得亮如白昼。 众人皆朝雷电传来的方向看去。 又是南岭。 为了看得清楚,都纷纷匆匆走出课室,跃上房顶,观望着南岭的方向。 天空上雷电没有断过,很快就将整个点衡派的人都吵醒了,连半山腰上在试炼的弟子都被惊醒了,所有人都看着同一个地方。 “掌门又要飞升了?” 秦蔚脸上有些茫然,挠着头有些不解。 南岭只有韩易和云容两个人,如今云容在这里,那南岭就只剩韩易一个人,他闭关了这几天,今晚天上就又出现了渡劫的雷电。 距离上一次飞升失败才没有几天,他就又要飞升了吗? 天上乌云快速聚集,遮住高悬的明月,挡住光亮,却有闪电替月亮向世间传递光芒。 屈何也是皱紧了眉头,与众长老都在观望着,紧接着又想起来什么,回头看向云容。 云容没有出来,还在屋子里,扒着窗户框在看。 下一瞬,屈何就来到了她身旁,一把拉住她袖子,手下一挥,就将她带离了无涯殿往南岭的方向去。 剩下几个长老面面相觑,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又带着岑河和秦蔚跟在后面,一同往南岭去。 一行人站在桥上,不敢再靠近,再往前就是南岭的范围。 但也正是渡劫雷电所在的范围,他们不是飞升之人,又没有韩易那般的修为,贸然闯入只会被天雷劈成灰烬。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道道裹挟着毁天灭地能量的天雷自天而下,往南岭山林中劈去。 很快,一道怒吼自山林中传来,紧接着一道浑身裹着强烈白光的人从山林中,凌空而立,举着剑往上,似乎势要与那天雷比个高低。 他不停引动这周边的灵力形成屏障,挡住一道比一道强的天雷。 云容一直数着。 “三十八,三十九,四十……” 她一边数着,一边感慨,这就是飞升的时候吗?能与这样的天雷对抗的人,得有多高的修为? “四十八……” 刚数完这个数,天上的雷就停了下来,闪电也不再劈下来,只是厚厚的云层中有低沉的聚集声音,像是有什么在凝聚着。 韩易在半空中,丝毫不惧地望着天上,手中握紧长剑,也不松懈,不停地将灵力聚在身前阻挡。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天上下来了一道雷电。 比起刚才的都要强上千百倍,一行人都有些站不稳,感觉呼吸困难,随时都要被波及的样子。 它直直朝着韩易而去,不过瞬间,便破开了他的灵力屏障,顺着他举起的长剑顺着抵达他的身体,韩易立马便如断线的风筝,自空中落下,仿若秋日的落叶,缓慢又无力反抗。 直至林中传来一声落地的巨响,天上的雷才消失,云层却没有散开。 云层之下,慢慢显现出几道金光。 是两行字。 “天意不可违逆,天机不可泄露。” 所有人都看着这话,无人能理解其中意思,但屈何知道,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韩易也知道。 屈何最先反应过来,拉着吴扇上前去,“快给他护住心脉。” 吴扇是木灵根,即将化神的修为,他没有犹豫,立刻输送灵力替韩易疗伤。 后来,那天晚上的前面的事都无人再提,但岑河和云容还是被关回了无涯殿。那天晚上后面的事,半个月后众人都还在口头上议论着。 若非南岭有结界,他们都想组队去那山林里观光一下。 云容后来被关着冷静下来,让秦蔚给她找了些书来,又找屈何学了些基础的功法,开始慢慢一个人领悟修炼起来,即便在这里面,也不能落了进度。 岑河每天无聊得很,没得事情做,便要了纸笔,每天写话本子,上面全是他这些年来‘找云容’路上遇到的各种奇怪的事,倒是一时之间在整个点衡派都传开了来。 每天都有人催着他写,为了让他好好写后续的事,还有不少人给他们送吃的送用的,经常来看他们,在结界外头陪岑河解闷。 每天换着花样的玩游戏。 云容见了也不由得感叹一声。 精彩。 半个月后的那天,无涯殿没有弟子前来。 结界外面干净得连落叶都没有一片,更别说人影。岑河醒来看着外面有些失望,他看着自己昨晚熬夜写的经历,叹一口气。 这么快就凉了吗? 这么想着他又有些生气,云容却是毫不受影响地平心静气,练决引气。 半个月了她的灵力没有丝毫进展,她其实也有些着急,从最开始空口念诀,到能感受到有微弱的灵气在往自己身体里来,她还是很惊喜。 但每每到最后她都找不到这些灵气的去向。 ‘吱呀’一声,落锁半个月的门开了。 屈何领着几个人进来,身后的几个弟子手上都捧着一应红色的东西。 进来后都第一时间和云容道喜,“云容姑娘,恭喜恭喜。” 云容一脸懵,岑河也满脸疑惑。 屈何抬手解开无涯殿的禁制结界,朝着云容温和地笑着:“云姑娘,请吧。” 云容眯了眯眼,没有动。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万不能耽误了吉时,云姑娘还是快些随他们去梳妆打扮吧。” 他笑眯眯的,脸上闪过一丝算计。 云容慢慢站起来,“什么大喜的日子?” 屈何还没来得及回答,他身后的几个男女弟子都等不及了,互相对视一眼,笑着道, “您和掌门成亲的日子啊。” 仿佛一道天雷劈下,将云容劈得透透的,让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韩易? 和她成亲? 她心里下意识地,没有任何来由地慌了。 下一瞬,一道身影闪了进来,立在了云容面前,来人满脸冷漠,甚至有些阴鸷。 “我要与你成亲。” 第15章 他周身的寒意没有丝毫收敛,尽数释放,任谁都看不出他脸上有半分要成亲的喜悦,只有冷漠。 仿佛这个亲不是他想成,是云容想成,是云容用了非正常手段逼迫他成一般。 屈何笑意淡了些,他身后的弟子们都收了笑容,不敢再随意说话。 云容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半个多月没见,他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 现在的他面对着她,背对着门口照进来的光,看着她的视线冰凉凉的,像有人将一块千年寒冰贴到了自己的后颈。 她不由得哆嗦一下,只是刚才心底的那种没来由的慌张都消失不见,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为什么?” 韩易没说话。 屈何摇了摇头,神神叨叨地讲:“天意不可违逆,天机不可泄露。” 天意不可违逆,天机不可泄露。 这是他飞升那天出现的字,原来与她有关?云容眼不斜视,一面看着他一面快速分析着。 他第一次见她时说:“我是你未来夫君点衡派掌门韩易。” 渡劫之后的金字显示:“天意不可违逆,天机不可泄露。” 渡劫失败恢复身体后他第一时间单方面操办两人的婚礼,说:“我要与你成亲。”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有东西串联起来了,云容轻笑一声,有些不屑的语气,“可我不想与你成亲。” 现在的情况无非就是,韩易肯定还有什么事情没做,所以屡次飞升失败,而他是知道这件事是什么的,并且这件事与她有关。 “你想与不想都不会影响既定的结果。” 韩易也冷冷地回答。 这话可以说是十分强硬的态度,云容直接冷了脸,冷笑道,“是吗?点衡派和外头那些歪门□□也没什么区别,还强人所难,也幸好我资质不足,没成为点衡派弟子,今日我便自行离开,往后再不来这肮脏之地半步。” 韩易突然抿了抿双唇,没有说话。 两人僵持着,无声对峙。 “云姑娘,先消消气。”屈何上前半步,伸出手拉了拉韩易,又朝身后的人使了眼色,弟子们便都出去了,顺便带上了门。 他这才用了力将韩易拉到自己身后,安抚着云容:“我们掌门虽说修为高,但人傻不会说话,让云姑娘感到冒犯,我在这里代他给您道个歉。云姑娘冰雪聪明,想来也能明白掌门飞升那晚的金字与您有关,云姑娘就当帮个忙,有什么要求也尽可以提出来。” 他面上带着一贯的笑,韩易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云容看他一眼,笑了一声。 “韩掌门是不在这里还是没长嘴?怎么什么话都要别人来说?” 屈何顿了一下,韩易撇开他站了出来,他比云容高一点点,看着云容时,两眼微微向下,盯着她眼睛,“你想要什么?修仙?我可以助你,不修,我也会护你一生无虞。你想要什么,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都能给你。” 那么条件也只有一个,与他成亲。 云容撇了撇嘴,她虽然说是五灵根,但也不是那么没骨气的人。 她走了几步,去打开了大门,一只脚迈了出去,“我想要的我自己会去取。” 说完,她迎着晨光,毅然决然地大步走了出去,没有丝毫犹豫。 岑河见了,眉头一跳,赶忙收拾了昨晚写好的几张纸,揣起来跟了上去,“她在哪里我在哪里,既然她不留下来,那我还是走了哈,再见再见。” 一时之间,课室里安静下来。 韩易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屈何气得吹了吹胡子,恨铁不成钢地咬牙道,“人家姑娘又不欠你的,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都跟你说了循序渐进循序渐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这么着急是生怕别人赶在你前面去投胎吗?你见得着阎王吗你?” 他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走动,有些着急。 韩易脑袋低了下来,“怎么循序渐进?” 屈何停下来,眼神有些探究地看着他,半会儿后,抿了抿唇,叹一口气,拉着他往外走。 “走走走,我教你。” 整个点衡派这天早上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氛,门派上上下下都沉浸在掌门即将大婚的消息里。 云容从冷清的无涯殿走出来时,一路上都能看到外面的弟子们忙上忙下的,四处布置着,挂着一应红色的东西。 她难得的全程冷着脸,岑河跟在她身后也不敢说话。 有人发现了他们,便跑了过来打招呼,岑河连忙朝他们挥了挥手,眼睛使劲地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云姑娘今日不是要与掌门大婚吗?这是要去哪里?” 偏偏这群人就像跟上他们了一般,怎么都看不懂岑河的暗示,云容没有停下一路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岑河‘哎呀’了一声,抢过他们手里的喜字,两下撕了。 “大什么婚?脑胀头昏还差不多,别贴了别贴了。” 说罢他又连忙跟上云容。 这个消息很快就在点衡派传开了来,许多弟子都站到钟岭边上看着云容两人一步步下山。 这是……掌门想跟人家女孩子成亲,人女孩子不乐意,看不上所以就逃婚了? 众人围观讨论得好不开心,往日里掌门待在南岭都难得有他的消息,近来这消息是一个比一个来得厉害,都像炸弹一样。 飞升失败、破例、再次飞升失败、成亲、被拒婚。 啧啧啧,好一出大戏。 云容二人行至半山腰时,便被一道屏障挡住。 岑河摸了摸,又被弹回来,他甩了甩手,“这里有结界。” 云容闭了闭眼,捏紧拳头,一拳打了上去——毫无反应,她皱了皱眉,又是一拳揍出去,还是没有反应。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打出第三拳。 就在这时候,他们旁边出现一个人影,两眼嫌弃地看着他们,“别打了别打了,吵到我睡觉了,烦不烦?” 两人侧身看去,一个看起来不大不小的小鬼头正打着哈欠看着他们。 “你是谁?”岑河发问。 “你是谁?”小鬼头不耐烦地眨眨眼睛,反问他。 岑河笑了,他弯下身子,“你管我是谁,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管我是谁,你在这里做什么?”小鬼头在地上坐了下来,又打了一个哈欠,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手支着头,恹恹的模样。 “你怎么学我说话!” “你怎么学我说话?”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瞪眼起来,云容抓着那小鬼头,轻松就将他翻了个身,他穿着的衣裳背后写着三个明晃晃的大字: 守山员。 云容轻笑一声,还没松开手那小鬼头就使劲摇晃起来,“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他高声尖叫起来,惊起山林中的鸟儿。 那声音刺耳至极,云容也不由得偏了偏头,松开他,捂住了耳朵。那人落地了才慢慢停下来,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些怒意看着两人。 “怎么出去?” 云容问,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不像之前在雪合宫的时候,她打不开这道结界。 她身上的秘密她自己也没有解开。 那小孩不乐意地上下看她,然后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紧走赶紧走。” 云容笑着道了谢,岑河临走前还和小孩儿做了个鬼脸。 回头迈进圈子时问云容道,“咱们这出去了,是要去……哪、里?” 过了圈子这一瞬间,眼前场景一变,两人到了一间屋子里,前面一个人背对着他们,即便还没有转过身来,两人也能认出,这是先前还在无涯殿课室里毫不退让逼云容成亲的韩易。 他转过身来,看看云容,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又看向岑河。 岑河眨眨眼,后退两步背过身去,堵住了耳朵。 嘟着嘴踢着墙角。 云容面含笑意地看着他,等他开口。想来那守山员小鬼头必定就是他安排的,只是不知道他用了很么办法让她不能打破结界。 韩易犹豫了一下,摊开手掌,几颗各种颜色的珠子悬在他掌中。 按照方才屈何与他讲的,缓和了语气与表情,“一点道歉补偿,我收集的五行灵气,应该可以助你到炼气期。” 那几颗珠子都闪着微弱的光,像是在眨着眼睛。 “不用。”云容坚决地摇了摇头。 韩易又抿了抿唇,“你觉得是我在利用你,但其实你也可以利用我,我的要求只有两个,一成亲,二你活着。除此之外,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也不会再向你提出其他要求。” 云容没有说话。 他便又接着道:“我能不计后果且有效的帮你修炼,你是五灵根,修仙之路可以说是比其他人难上千万倍。另外,你在找的那个符号,我可以告诉你,也只有我知道。” 前面的云容都不是那么关心,她从小就是孤零零一个人,拥有的一切都是靠村里人的善意接济,包括这条命,但这让她明白,有些东西可以交换,他们给她食物和照顾,她就会从别的地方还给他们。她也明白没有人必须无条件给她什么,她想要的,再难得到,她都应该,也可以靠自己去取得。 但那个符号,关于她的身世,关于她那与众不同的父母。 现在她无从查起,完全就是大海捞针,哪里可疑就捞哪里,连一点消息和一点猜测也不放过。 她沉默了。 第16章 窗户上光影重重,照进来地上有树影晃动,有不知名的动物轻轻吱了两声,打破这一室的沉默。 韩易背在身后的手不由得捏紧起来,手心都出了汗。 云容决然离开之后,屈何将他带到这里,先是安排了守山员轻舟拦截他们,又是对着韩易点点教导:“先再和她讲一遍,语气不要太强硬,人家不欠你的,你的修仙之劫,破与不破在你不在她。” 说完之后,叫韩易准备了一些灵气珠子,然后才又道, “若是她怎么都不同意,你也不能强求,云姑娘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要请人家帮忙,就得拿出诚意来,天机借你保护于她,说明她这一生应当也是不太顺畅,可能会有诸多危险需要你帮忙化解,你不会说话就少说一点,就多默默做事,暗中保护,明着保护,用诚意来打动她。当然,若是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她还是不同意,那也是天意,是你的命,你到时候可不能拿她出气。” 他说这些的时候,韩易一直沉默着。 韩易还是有些生气的,还是带着愤怒的。 他一生修行,虽说坎坷不多,机缘无数,但现在的所有都是靠他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上天却这么玩弄于他,他不明白,想过了也想不通。 他尝试了重新再召一次飞升雷劫,结局仍然一样。 在此之前,天上降下了好几次的接引金光迎他上界,那时他拒绝了,因为那时候还放不下点衡派,现在点衡派彻底安稳下来,又在开门纳新了,他觉得自己也是时候走了。 却已经走不掉了。 于是他按照天机的指示,去找了云容,却发现这是个骗局。一气之下他决定再次挑战,落败后他原本对飞升不飞升没那么强烈的心坚定了下来。 既然一定要与她成亲,要等她去世才能飞升,那他就等,终不过几十年罢了,待来日飞升了,他再去向上天讨个公道。 但若是云容一直不同意,那他便永远都不得飞升。 想到这些,韩易身后的手握得更紧,修仙两百多年,他就没有这么憋屈又不得反抗的时候。 云容长久的沉默也让他没了底。 窗外小动物的‘吱吱’声越来越响,好像就在他耳边,聒噪得很,让人烦躁。 他看着眼前这人沉默了半晌之后,吐出一口气,定定地看着他:“韩掌门,天意是什么意思?” 云容也不确定,这个决定会不会对自己有坏的影响。 “护你安稳一生。” 韩易换了个说法,将他算出来的东西告诉了云容。 但这个说法却让云容再次一愣,老天爷这是在……护着她?给她雇了个免费的护卫?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韩易生气的点在哪里,堂堂当今修真界第一人,被逼着保护一个天生的五灵根,这样憋屈的事任谁也接受不了。 “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有几个要求。”简简单单几个字,让韩易松开了拳头,也松了一口气,他点了点头,别说三个要求,现在她就是有几十个要求,他只要能做到都可以答应。 云容狡黠地笑了,她弯起眼睛,笑眯眯道,“第一,封印的事,查归查,不能影响我修炼,尤其是现在正是参加第三批新弟子试炼的时候。” 韩易轻松颔首,这件事没问题。 她若是与魔族有关,那老天爷也不会给他这样的任务。 “第二,我们是表面关系,一切从简,最好不让第三个人知道。” 云容其实另有打算,她得给自己留着退路,免得被这人给算计了进去出不来,所以越少人知道,她往后就越容易脱身。 韩易听了第二个要求,微微皱眉,看向了墙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两个眼睛瞪得很大的看着这边的岑河,云容转过身去,岑河连忙摆手摇头,慌得头手摇摆方向一致,十分怪异。 “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什么都不知……”他下意识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顿了一下又挺起胸口,顶着一张肿起半边的脸和青黑的眼睛,“我就是听到了,就是知道了,想让我没听到不知道,那你们也要答应我几个要求。” 韩易皱眉,抬起手就要对岑河出手,云容连忙拦下。 她冷笑着说:“听说点衡派新弟子岑河在下山的时候被护山结界打成了傻子,从此神志不清,满口都是胡言乱语。” 岑河慢慢缩了回去,快速地眨着眼,渐渐皱起眉头,抿紧双唇,后退半步,捂住了耳朵,转过身去,蹲了下来。 大丈夫能进能退,能屈能伸,能吃亏能忍辱,心里再苦也得往下吞,那丑老头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忍! 韩易收回了手。 看来不需要他解决这个岑河了。 “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韩易接着问,云容想了想,顺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茶杯,假装淡定道,“其他的还没想好,你先把那个符号的线索告诉我。” 她心里其实有些控制不住的慌。 她前不久才决定要顺着岑河这条线查下去看看,但现在有了更直接的线索,会不会和岑河的线索重合?还是完全不同,那她到时候又该往哪个方向去找? 韩易手一挥,一件白色衣服出现在桌上,云容拿过来细看,这件衣裳看起来还很新,领口袖边都用银线绣着流云纹样,但并不明显她换了个方向,才发现,这衣服上的图案会随着光的方向出现变化。 她对着光调整角度的时候,猛然停下。 她看到了,她一直在找的那个符号。 比起村长他们描述的锄头下接着一个圆,更像是一个写得有些夸张,线微曲着的数字‘7’下虚虚勾出一个圆形。 绣在这衣裳左袖口的位置,藏在一群流云纹中,并不容易被发现。 “这是点衡派开派掌门留下来的一件法衣,穿上可短时间内提升灵力。”韩易见她已经发现了那个符号,适时地解释着。 云容摸着那个纹样的手微微颤抖,韩易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跟她说清楚。他在云容对面坐了下来,单手平放在桌上。 “这世间只有她一个人用这个符号,但她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飞升上界,我打听过你的身世,若你是怀疑她,那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她没有留下子女在这世间。” 云容动作一顿,一百多年前就已经飞升了,也没有留下子女……她轻声问,“那她可曾成亲?飞升后有没有可能再回来?” 韩易摇了摇头。 整个修仙界都知道,点衡派开派掌门扶檀是妖魔横行,九州分裂,战火纷飞的乱世中突然出现的。她在乱世中扶持如今皇族稳固地位,平定天下,创立了点衡派领着各大门派共同修行,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使天下重归太平后便匆匆收了个弟子,传了位就走了。 来得突然,走得也匆匆。 无人知晓她来历。 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她是在天下战乱时出现,如今天下太平,九州繁荣,她应当是没有回来的。 但也不一定,依照她的能力,若是想不让任何人知道的来了又走也很容易。 云容突然就不想知道这条线索了。 韩易给的这个线索根本算不上线索,这完全是一条死路。若那人真是她家人,以她五灵根的资质,她怕是一辈子都不能问出那句为什么,到死都见不到这所谓的家人。 她突然笑了,无所谓吧,死路就死路,万一这只是个巧合呢? 她骤然想起什么,拿着衣服走到岑河面前,将图案给他看,“见过吗?” 就当顺势排除一下另外一条线索吧。却不想岑河看到这个符号直接吓得摔倒在地,双手撑着地,眼神里都是惊恐。 他见过,何止是见过,简直是刻在灵魂里的恐惧。 “蠢蛋,你再蠢也给老子记住了,在外面看到这个符号就要小心了,一定装作不知道。这个符号的主人心狠手辣,不讲情面,你要是死在外头了老子懒得去给你收尸。” 脑海里这个画面跑了出来。 画面消失之后,留在他脑子里的就是深深的恐惧。 他连连摇头,“不知道,我没见过。”他声音难得的镇静异常,语气很坚定,但他的反应却不是这么说的。 云容讲这些都看在眼里,没有再问,将衣服还给了韩易。 韩易没有收,“你留着吧,你能用得到。”云容想了想也收了下来,抱在怀中,韩易看着又摊开手,露出一个小袋子,“储物袋,放到里面去方便携带。” 云容道了声谢谢也接下了。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一会儿又都同时站起来。 太阳被云层遮住,跑进屋子里的阳光也被云层抓了回去,一并关起来,外间清风吹起两人颈肩的发丝,送来阵阵凉意,在这炎热的夏日里十分凉爽。 云容先开了口,她耸了耸肩,“那现在咱们去成亲?怎么成?” 韩易摊开手,示意云容也将手拿出来,云容跟着做了,下一刻,韩易动作很快地放出两道灵力划破两人掌心,两滴血缓缓飞上半空,相互融合起来,最后消失。 随着血的消失,两人手心的划痕也消失了,只留下一个浅浅的银色圆形符号,那符号闪了闪也消失了。 “按你所说,一切从简,这样便行了。” 韩易握了握手心,将手背到身后,语气都轻松了很多。这屈何说的确实没错,云容确实不是不讲理的人,是他之前莽撞了。 云容另一只手摸了摸那个符号消失的地方,点了点头, “那么,合作愉快。” 第17章 许是为了磨练新弟子们的心性,整个点衡派除了钟岭等几大山头上是被灵力笼罩着的,上山路上所有的结界都被撤了,火辣辣的阳光直接照在了登山的弟子们身上。 山林茂密,树影重重,知了在树叶间唱歌,登山的石板路上铺满了细碎的光影,微风吹拂着树叶,光影晃动,地上便似那水面一般泛起点点金光,璀璨耀眼。 不少攀山累了的弟子就躺在有树荫的石板路上,云容领着岑河,两人刚从后方赶上来,一路上倒是遇到了不少的弟子,歪七扭八的倒在地上,也不知是在休息还是怎么了。 前面还在攀山的人们无不满头大汗,一身疲惫,看起来累极了。 只有云容二人一身轻松,仿佛爬了个不一样的山,历了个不一样的试练。 可云容渐渐发现不对劲。 那些个弟子们爬着爬着就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像是在休息,更像是陷入了什么困境,很难出来。 岑河见她站着不动,观察着四周,便也一下子坐到地上休息起来。 “怎么不走了?咱们都快到山顶了。”他随口问了一句,又吐槽道,“这群人身体素质也太差了,怎么爬着爬着就趴下了,不就是一条路吗?有这么难爬吗?他们平日里都不出门走动的吗?” 岑河几句话道出了云容的疑惑。 明明是同样的路,为什么他们走起来和别人不一样? 云容转过身,朝山顶望去,那里负责第三批弟子试炼的郭元述长老正站着看他们,远远地都能看出他脸色不太好看。 见云容瞧过去更是冷哼一声,偏了头,不再看她。 云容想通了什么,她皱起眉,想了想,拉起岑河,“走,我们重新爬一遍。” “啊?” 岑河反应很大,语气里极度不乐意。 一路都是被云容强行拉着下山的,还好,没有真的回到山脚下去全部重新来过,而是停在了最后一名弟子的身边。 “你将他扶起来。” 岑河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情不愿,但在云容的胁迫之下,他还是照做了。 却就在这一瞬间,他眼前就变了个世界。面前是一片巨大的沼泽地,他正站在这沼泽地上,慢慢往下陷。 突然之间! 一只手猛地抓住他的小腿!死死抓住,他瞬间就往下陷了更多!岑河连忙趴下来,拉着他腿的那只手上穿的衣服正是他刚刚扶起来的那人穿的,一模一样。 岑河吓了一跳。 这才明白了云容的意思。 他们之所以能顺利通过,没有任何阻碍,极大可能是韩易在后面动了手脚,云容是个五灵根,进了这里面,绝对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岑河有些艰难地看了看四周,没有别人了,就只有他和那只手了。 算了吧,用就用了吧,救人要紧。 树上的知了叫得更勤了,仿佛着急的想和人说着话。 云容看着面前这两人,她已经猜到了,韩易为了不让她陷入困境,直接撇开了她的试炼,她敢肯定,新弟子试炼,不管是这第一关,还是第五关,她一路走过去,最多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危险。 她不知道这里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况,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又怕岑河救人正在紧要关头,她进去了会添乱。 可这两人半天都没出来。 她咬了咬牙,还是将手放上了那名弟子的肩膀。一瞬间,山河变化,她面前也出现了一片沼泽地,她第一时间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影。 “岑河!” 她大声呼喊着,却无人应答。 云容抿紧双唇,看着脚下的沼泽,她正在渐渐下落,或许用不了一炷香,她就能陷下去。 她突然有点后悔,应该先将韩易给的那些灵气全吸收了,等进了炼气期,能使用灵力了再进来的。她轻笑一声,匍匐下来,缓慢向着一个方向前进。 死寂一般的世界,没有救援,天空黑沉沉地压着,像是立马就要坍塌下来,让人感受到无限的压抑。 云容慢慢地爬动着,她想,这沼泽地再宽,也有个边界吧。 可偏偏这沼泽地就像真的没有边际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爬了许久也爬不出去,身体已经累了,双手有些支撑不住。爬出的力量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艰难。 她身体开始往下陷。 云容最后一次将手往前爬去…… 石板被烈日晒得很烫,豆大的汗水落下去,也立马就消失了。林间有风,但植被茂密,风来时,带起的不是凉爽,而是一阵又一阵的热浪,熏得人忍不住皱眉。 “怎么也不等等我?” 岑河出来后,见不到人,不免有些埋怨。 他看看身边那个已经醒过来,正趴在地上大口喘气的同门弟子,叮嘱了一句便往前面走去。 他又按照方才的办法,将前面的几个弟子也救了出来。却还是不见云容回来,他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人去了哪里? 这里正是一个拐弯,他想云容或许是去前面找其他困在里面的弟子了。却不想,绕过这个大拐弯,前面的石板路上并没有云容的身影。 他不免有些慌了,喊了两声云容,却只得到山谷的回声。 被他救了的几个弟子,见了他的样子,也跟着呼喊起来,以此来作为简单的回报,几个人站在石板路边上,下方就是山崖,隐隐有淙淙的水流声传来,下头连接着水域。 几个人一起,一声一声的呼喊回荡在整个山谷之中,与山谷的回音对应起来。 “你们叫什么呢?” 郭元述在山顶上看到了这场景,飞身下来,一脸严肃。 “云容不见了!” 岑河脸上有些着急,他的事情还没确定下来,怎么云容就出事了?韩易不是说要护她安稳一生吗?怎么这才离开一会儿,人就不见了? 说曹操曹操到。 韩易脸上有些冷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岑河连忙又跟他重复一遍。 韩易没有理会。 他刚准备进藏书阁翻点东西,忽然就感应到云容出了事,连忙飞了过来。只见韩易看了看四周,最后抬起手来。 这新弟子试炼其实是在护山阵法中,整个阵法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单独打开某一个环节,要想救云容,必须要将阵法关闭。 届时,不只是云容,连在里面的其他弟子可能也会因此被困死在里面。 “不可!”郭元述一把抓住他的手,“掌门不可!这护山阵法不能关!护山阵法连接着封印,若是关了,会出大事的!” 韩易眯起眼眸。 郭元述继续劝说着,“不过是进去了阵法罢了,历练结束,人就出来了,不会有事的。” 韩易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不对。 弟子试炼,每一关弟子们都是以魂体进去,肉身在外,若是历练失败也不至于伤到本体,只是失败了而已。 但云容却莫名其妙的整个人都进去了,若是不救出来,就会直接死在里面。 而且现在她的气息越来越弱了,容不得他犹豫了。护山阵法关闭了,封印或许会松动,但以魔族的能力是绝不可能立刻将封印打开跑出来的,更何况还有他在。 他再次抬起手。 刹那间,一个清脆地声音在他们耳旁响起,声音里还带着点笑意,“诶,都在呢?” 韩易转过僵硬的身子,有人比他更快,岑河一把扑了上去,被云容嫌弃地躲开,她越过众人看着他,“韩掌门,我不是来参加试炼的么?怎么成来观景的了?” 她笑着,脸上笑意有些虚伪,任谁都看得出的有些生气。 韩易收回手隐在袖子里紧了紧手心,他点了点头。 “那你参加吧。” 本来他的打算是,云容没有那金刚钻,也想做点瓷器活,那让她帮着刷刷碗就已经可以了,谁知道云容竟想去深究这修瓷器的方法。 以她的脾气她肯定不会放弃。 那就参加吧。 韩易朝郭元述点了点头,郭元述那张黑透了的脸才松了一些,看云容的眼神也没有方才那般嫌弃,他点点头,“既然你已经从第一关出来了,直接登顶,去第二关便是。” 云容这才松了一口气,道了谢便离开了。 走起路来都轻松了许多。 “你没有灵力你怎么出来的?”岑河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一颗脑袋上满是疑惑。 本身新弟子试炼的都是刚刚开始修炼的弟子,所以是从来没有使用其他门派功法破局出来的先例。 连他都是为了救人,豁出脸面用了以前雪合宫的功法,直接破了局,带着人出来的,还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不过还好,没有人追究,毕竟没有这个先例,往后会不会有这方面的规矩也与他无关了。 可是云容没有灵力是怎么出来的? 云容侧头看他一眼,没有回答。 她是如何出来的?自然是,靠着一身蛮力……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没救了,要在第一关就失败了。 最后一下的时候,她终于摸到了这个阵法的边缘,与沼泽地交接的地方有点硬,她借着那块地撑住,往上爬,然后撕开了阵法,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走出来了。 两人还没走远,韩易和郭元述都还没有离开。 这时候,云容顿住了脚步。 她状似无意地问岑河,“韩掌门怎么来了?” 岑河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好像就是知道你陷入危险了,还要不顾阻拦救你出来。” 云容回过身,看向韩易的方向,韩易也正站在原地看她远去,微风乍起,一身墨色衣裳随风翻飞,散在背上的长发也飞舞起来。 这人应当是在她身上动了什么手脚,用以监视她。 第18章 “等等。” 郭元述刚站到山顶上就顿下来,他侧身看向韩易,“掌门,前阵子,老吴跟我说,关了两个可疑人员,一个叫云容,一个是从雪合宫来的,是不是就是他们两个?” 身侧的韩易正密切盯着山下往上爬的云容的情况,听了这话也是一愣。 他前些日子闭关冲第二次飞升,没有长老来跟他说这件事,飞升失败后又一直在休养,也没人跟他说过。云容之前也没说她被关了,只说不要耽误她历练,他便同意了。 怎么她身旁的岑河也是可疑的? 他去找云容的时候,两人正在无涯殿里,那时他也没有注意,现在想来真的不对。 “掌门?”郭元述见他半天不答话,又叫他一声,他一脸严肃,仿佛只要韩易开口,他就立马下去将这两人再抓回来。 韩易摆了摆手,“不用管了,我会去找屈何说清楚。” 他都这样说了,郭元述也只能不再过问。 他现在有了另一个疑问。 平日里总是待在南岭修炼不出来的掌门今天怎么还不回去,站在他旁边这么久是对他负责的第三批新弟子试炼有什么意见吗? 他眼睛朝韩易那边瞥了好几次,韩易都神色自然地看着山下。 可这山下只有试炼的弟子,难不成掌门是觉得刚才这样的事会再发生一次。 他清了清嗓子,韩易有些疑惑地看过来,他语气坚定,“掌门您放心,有我看着不会有事的。” 韩易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别人他或许能看住,但云容是个变数,他是决计看不住的,不然也不至于发现不了云容与别人的不同。 郭元述没了办法,只能顶着身旁站着个掌门监督的压力更加认真地看着弟子们试炼。 不过就是满头大汗罢了,擦一擦就没事了。 从烈日当空到红阳西斜,天边漫开绚烂的霞,将大片的云都染成了彩色,另一边清朗无云,一轮弯月正在往天上慢慢爬。 山林中还有些余热,但比起晌午的时候已经好了许多。 岑河两手扒着地上的石板,慢慢躺了下去,四肢乱放,满脸痛苦,大口的喘着气,“怎么会这样,我们之前不是很快就爬到接近山顶的位置了吗?这一次都爬了半天了,怎么还没到?” 云容气息也有些乱,她也坐了下来。 从沼泽地出来后,两人就一直在往山顶走,按照郭元述说的去进第二关。 但整整一个下午,都还没有走到头,上一次两人轻轻松松就爬上去了,这一次好像难了很多。前面又是一个拐弯,也不知道前面还有多远,从树林里看上去,只能看到大片的树,看不到山顶,马上天黑了,到时候就更难判断了。 “啧!”岑河忽然撑着坐起来,一脸震惊,“我们不会已经进入第二关了吧?” 云容点了点头。 现在大概率是了。 岑河又躺平了,扯了根草叶叼在嘴巴里,嚼了两下,又掐了脑袋边上的两朵花盖在眼睛上。第二关就第二关吧,现在他已经累了,要先休息,等睡醒了再起来找出口。 环境安静下来,林中微风徐徐,天色渐晚,光线慢慢暗下来,林中有了凉意。 云容不敢入睡,一直坐在那里看着四周,回想着这一次爬山的过程,寻找着可疑之处。 但并没有想起任何有用的东西。 他们这一路走来太顺畅,就是正常的爬了半天的山,甚至连一个同门弟子都没有遇到。 她想了想,不能这么走下去,也不能一动不动等待夜幕降临,天黑了对他们来说弊大于利。于是云容摇了摇岑河,“起来,我们去找找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岑河没动。 她没管他,站起来率先往前走了,过了拐弯的地方才发现他没有跟上来,回过身去找他,发现有什么黑漆漆的东西影子一样在白灰色的石板路上蔓延。 正在极速靠近还睡着的岑河! 云容用尽全力跑过去拉住岑河的手臂就将他甩到了自己的身后,她力气太大,岑河还没落地的时候,胳膊就发出‘咔擦’地声音,她顿了一下,还是将他放到自己身后。 面前地上的黑影子停了下来,凸出来一块,左右摇摆着,像是个小孩儿不停歪着脑袋在观察。 即便经过了方才那般猛烈地动作,岑河还是没醒,云容手一松他就歪歪扭扭地倒在了地上。 云容没有回头管他,这样都没醒,她猜也能猜到岑河肯定出了什么事。 她脚边上正躺着两朵花,正是岑河之前掐了盖住眼睛的,红色的一朵,五片花瓣,黄色的花蕊,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就在她观察那两朵花的时候,地上的黑影子忽然动了! 它动作有点慢的缩过来,凸出来的那一块化成一张大口,朝着云容脚的位置去。 云容心头一惊,捏紧拳头,死马当成活马医一拳揍了下去! 在上头一直守着的韩易一见那黑影子出现便立马飞身过来,正好就看到黑影子张口要吃了云容的脚,他袖子猛地挥出一道带着浑厚灵力的疾风! 一切都停了下来,空气凝滞。 云容的拳头揍在了那黑影子刚刚合拢的大嘴上,黑影子的后半部分被韩易的灵力打散,又像是被大风吹散一般无数黑点子散落开来。 黑影子的‘头’一动不动,云容拿开了手,他便抖了抖,似人抽搐一般,从嘴里吐出两朵花来。 空气中传来低低的呜咽声。 听起来可怜极了。 很快,散落开的黑点又悉数汇聚起来,黑影子缩到石板路边上,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团成团,不敢动作。 “岑河?”云容转身去喊岑河,岑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韩易没有开口多管,他们现在还在试炼,正常情况下都不需要他插手,除了这个小黑影子。 韩易走上前,伸手要抓那黑影子,小黑影子就像是受惊了一般,‘嗖’地一下就窜到了云容身旁,小黑影从地上立了起来,是黑漆漆的薄薄的一片,像块大饼,‘啪叽’一下就缠在了云容腿上。 云容正在检查岑河的情况,被打断后低头看它,又看看韩易。 韩易收回手,站直身子,“这是钟岭的一种灵兽叫影兽,生性凶猛,嗜血成性,极其危险,这是唯一一只了,一直关在南岭,不知道怎么跑到这边的。” 他话音刚落,小影兽就幻化出两只小手,指了指韩易,又抱住云容的裤腿蹭了蹭,低低呜咽着,像是在反驳。 云容嘴角抽了抽。 “它吃人吗?” 看它刚才的样子,张着大嘴像是要吃人一样。 韩易沉默了,没有说话。 小影兽却像自己听懂了一样,它连连摇头,伸长了手去揪了一把路边被岑河掐过的花,在两人的视线之下,幻化出嘴巴,大张着,小手揪着花一把丢进去,它咀嚼了两下,再张开口,已经没有了花的影子。 紧接着,它还朝云容竖起了大拇指,又朝韩易点了点头。 云容:…… 确实挺凶猛的。 “但是它很具有迷惑性,不听话会乱跑,被惹毛了也会发出具有攻击性的尖叫声。” 韩易继续说着,他今天说什么都要将这影兽带回去。影兽曾经是点衡派的护山灵兽,后来几大门派围攻点衡派,几乎杀完了,后来才找到这么一只,一直关在南岭,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跑出来的。 要是搞丢了就麻烦了。 这已经是最后一只,本身它没太大的攻击性,但若是被一些有坏心的人利用,那就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云容伸手一把抓住影兽,手感软乎乎的,明明看起来薄薄的一片,抓在手里却像是抓着一团棉花,很软。 她递给韩易,韩易刚刚接过。 哪知道那影兽就突然变了样子。 一瞬间膨胀起来,变成了庞然大物,它张大口,嘴里还有尖牙,居高临下的朝着韩易张口怒吼一声,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串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话,像是很生气的在骂人。 韩易冷脸看着它,又看一眼云容,眼神示意:现在你看到了吧,这才是它的真实样子。 大影兽在地上弹了一下,弹到云容身边,又蹭了蹭她,不等云容说什么,它又恢复成一张大饼的样子,裹在了云容的手臂。 两人都沉默了。 周边蛐蛐都被吓得噤了声。 “等你出来,我再带它走吧。”韩易没了法,又看看岑河,“你随时可以退出试炼,只需要叫我一声。” 说完就消失在原地。 他一走,大饼影兽就又低低叫了两声。 云容没再管它,她看着面前的岑河,有些为难。韩易没有管,说明这真的是试炼里面,岑河出现的情况也是正常的,可是到底正常在哪里? 她盯着岑河的脸,一眨不眨。 忽然之间,她看到什么东西从岑河脸上过去了。不是表面,是皮下,有什么东西鼓了一下又消失。 云容直起身子,后退半步。 谨慎地盯着。 看着他嘴角还叼着的那根草,云容眯起眼睛,试探着伸出手,一把将那根草扯了下来。 没有任何变化,只有林间晚风吹起她身上的发,轻轻飞着。 也吹起岑河脸上的乱发,乱发被吹得挪了点位置,下一刻,她就看到那个东西又出现了,就在嘴边的位置。 影兽也‘嘤嘤’了两声,伸出手戳了戳那个小东西。 那东西立马又藏了起来。 影兽立马拔高了声音叫了两声,站到地上,在一边幻化出一个小圆块,另一只手握成拳头,一拳揍了过去。 圆块消散…… 第19章 夜幕正在降临,之前安静下来的蛐蛐儿又都此起彼伏的哼起了曲儿,周围的树林以深蓝色为背景,衬出树枝胡乱生长的模样,像是即将解除封印,破黑而出的怪物,要将这林间所有生物吞噬。 小影兽立在地上,像是在看着云容,一动不动的。 云容耸了耸肩,握紧拳头,看着岑河的脸,等待着那小东西重新出来。许是比小影兽那一次的触碰吓到了,这一次她等了很久,天色黑尽,才看到他脸皮上隐约有东西动了动。 她看准时机,抡起拳头,一拳就揍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 “你为什么这么打它!我真的跑不动了!” 深林之中,传来一声绝望的声音,岑河拉着云容正在石板路上拼了命地跑,可偏偏在这林子里到处都是树枝,灵力用起来一点也不方便,速度太快直接被树枝拦下,只能沿着这没有尽头的石板路上跑。 “不打它,看着你试炼失败,被点衡派退学吗?” “那你怎么不把它打死?”岑河哀嚎着,奔跑速度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 岑河还在吐槽着,“现在这样我们马上也要被点衡派退学了。” 云容顿了一下,才说:“我不会。” 她根本就没有成为点衡派弟子,怎么也没有被退学的说法。她这话一出口,岑河也沉默了,有那么一瞬间想就这么松手,让云容被后面那个丑不拉几的鬼东西吃了算了。 只见他们身后近乎八尺高,三尺宽的一长条的东西正在跟着他们,它走法很奇怪,不是像其他东西一样爬,也不是走,更不是一蹦一蹦的,而是近乎于平直前进,仿佛没腿是飘着走路一样。 但他们半个时辰前,岑河醒过来的时候正好近距离看过。 那东西腹部有很多圆形脚,有上百只,它行动时,那些圆脚就在地上转动,能让它升起来,腹部离地几寸,快速前进。 它已经追了他们半个时辰了,整整半个时辰,岑河不敢有丝毫停留,知道云容没有灵力,只能拉着她拼了命地跑。 两个人都没有回头看。 倒是一直缠在云容胳膊上的小影兽一直在叫唤着。 也只有它还在回头看,岑河就像被激发出了潜能一样,已经将那鬼东西甩出老远,眼看距离越来越远,那个大一个都开始慢慢变小,影兽着了急。 它使劲儿拉云容的衣裳,幻化出两只手互相搏斗。 云容只是瞥了一眼就将它按住了。她现在倒是想停下来直接打,早点打完早点出去休息了,但岑河已经逃跑上了头,停不下来了。 她也是第一次发现,岑河的速度已经这样快了。 身旁的植物都在疯狂地往后退,是她从来都没想象过的速度。云容往后看了一眼,那东西已经快要变成一个小点了。 可岑河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件事,还在拼了命的逃跑,嘴里还不停地抱怨吐槽着。 云容再次回头,眼睛猛然瞪大! 山顶之上,郭元述揉了揉眼睛,又小心翼翼地瞥一眼身旁的人。 掌门已经在他身边站了快一天了。 掌门不走,他也不敢走。 掌门不休息,他也不敢休息。 一般到晚上的时候,每个关卡都会停下来,给这些人喘息的时间,毕竟只是只刚刚学了点基础功法的弟子们。目前护山阵法里所有的新弟子都歇下来了,除了这两个人。 但掌门不叫停,他也不敢叫停。 这么大半天,他算是看清楚了,掌门是来守着那个云容的。也不知道那云容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能让他们掌门这样守着。 他张了张嘴又立马用手捂住,转开头悄悄打了个哈欠。 从他招收完最后一批弟子送他们回来开始,他就没有休息过,如今也不得休息。 郭元述心里不由得叹一声,都是命中注定呐。 弯月当空,夜幕之下,云的轮廓仿佛比白日里更加清晰,互相牵扯着,慢慢悠悠地从月亮前边划过。 拐了一个弯之后,彻底看不见了后面那东西的影子,云容反手握住岑河的手臂,用了些力气,他立马大叫起来。 “你掐我干什么!” 岑河停了一下,云容抓住机会拉住了他,但他速度太快了,两人也是又跑了一小段才停下来。 “停下来干嘛?” 云容语气有些懒洋洋地回答,“打架啊。”她一边回答着,一边指挥着小影兽去砍树,小影兽竟也听话,化出两把刀,‘歘歘歘’地就砍了好几棵,倒在路上。 “打架?”岑河拔高了声音,“我不行的,我们还是跑吧。” 云容没有同意,手上使了把劲儿将那棵大树拖起来,拦在路上,又如法炮制地将剩下几棵冲到上面,枝丫相叠。 岑河见了只是苦了脸,他可能真的要就此离开点衡派了。 又不能将云容一个人丢在这里,他认了命上前帮云容抬树,却不料,看起来云容没费太多劲儿就拖起来的东西,他使了浑身力气也只是在地上动了动,更别说搬上去重起来。 云容看到走过来,伸手帮他,那一瞬间,他手头就轻了。 为了不被看扁,他偷偷使上了灵力。 做完这些,后面已经传来了那东西的怪叫声,像山猪进食一般,十分难听。 云容扯下腰间的绳子,看向岑河,“你是双灵根对吗?在雪合宫学了几年?” 岑河被问得有些懵了,他愣愣答,“几十年了。” 这次轮到云容皱眉了,几十年,又是双灵根,雪合宫怎么可能放他离开?她心底升起了怀疑,但在这关头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能继续说道,“一会儿我用绳子困住它片刻,你抓住机会用灵力制服它。” 岑河连忙摆手,甚至后退了两步。 “我不行,我灵力很低的!”云容目光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岑河连忙一脸苦相,要哭了一样,“我真的不行。” 云容想了想,也来不及了,她拿出那件有特殊符号的衣袍,递给他,“穿上,能短时间内提升你的灵力。” 岑河却像是完全愣住一样,片刻后又立马将手背到身后,站直了身子,昂着头掩饰住颤抖的双手。 他拒绝道, “不用了,我突然想起来我又可以了。” 他语气坚定,不容置疑,甚至已经自己找好了位置,摆出了战斗的姿势。 云容也只能作罢,听着那边越来越近的声音,她直接将衣袍穿在了自己身上,以防万一。 小影兽幻化成小人模样,坐在最高的树干上,替云容看着来没来。 它突然回头朝云容点了点头,然后手撑着树干跳了一下,站在了树干上,举起了手。 云容也做好了准备。 就在那一瞬间,几棵大树再次倒了下来,正好朝着云容的方向,云容脚顺势踩了上去,借着力往后翻,顺势将手中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套出去,岑河也在这时候举起了手! 微弱的灵力朝着那鬼东西去。 云容扯了扯嘴角,还真是灵力很低。 她的绳子很准的套住了那东西的头,她又顺着脚蹬住地上的树,攀上了它后背,拔出一直藏在她袖中手臂上的匕首,对准它的眼睛用力地刺了下去。 它在这一瞬间发狂,大声地怒吼着,摇摆着,想要将云容弄下来。 云容两腿夹紧了它后背,死死握住绳子,将匕首抽了出来,正准备第二次刺入时,身后再次传来声音,层层叠叠,岑河大叫一声。 “不好!” 云容看了一眼,果真如她之前所见,这满山林都藏着这种东西。 那时她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身后林子里全是绿幽幽的眼睛,和这从岑河身体里出来的东西一样。她们不管往哪里跑,都跑不出去,这林子里这么多的这种妖兽,不论如何,都跑不出去,只能硬战。 但她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这只是新弟子试炼,新弟子灵力都比较低,再如何也不会叫他们死在这里头,所以这些东西肯定是可以打的。 身下的妖□□要将她摔下来无果后,竟直接带着她往那边妖兽群跑去。 岑河大惊,快速闪身上去要救云容,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拼了命一样地用力为云容罩了一个保护结界,但以他的灵力来说,这个结界必然撑不了多久。 云容只在一瞬间,就被摔在了妖兽群内。 那一大群妖兽都原地怒吼起来,低着头像是在找云容,要攻击她。 岑河想了想,看向那小影兽,小影兽立马缩了一下,消失在原地,融进了这满地的黑影子。 他深吸一口气,第一次亮出了自己的武器——枉修刀。一把通体发黑,看起来隐隐有些蓝色微光闪耀着,比岑河还高出半个身子的大刀。 他挥动着大刀,将灵力聚集到大刀上,然后怒喝一声冲向了妖兽群。 旁观着的郭元述脸色一变。 往常历练,每支队伍或者每个人最多也就遇到一只灵兽,但云容二人却是直接引来了数百的妖兽。 他下意识想要叫上掌门前去营救,一转头时,韩易也正幽幽看着他,却没有任何动作,下一瞬又看向那阵法中。 这一次,郭元述慢慢瞪大了双眼。 只见数百妖兽之中,几道光冲了出来,直冲天际。 第20章 可这还不止,还没有结束。 紧随而来,越来越多的光束出现,妖兽们从中间开始,往四周散开来,一只只的身上都冲出了不同颜色的光束。 只是片刻时间,数百妖兽俱仰天嚎叫,随后化为无数小点消散在空中,只留下那数百道光束,还有光束中间缓缓上升的那个人。 云容被一股力托着升上半空,双手微微张开,手中那把匕首刀刃上还闪着点点莹光。 那数百光束像是经过训练一般,排着队有序地一道一道地冲进云容的身体。 云容并不感觉像之前那次要爆炸一样,只是感觉浑身上下暖洋洋的,这些东西正在充盈着什么,在这些东西的引导下,她看到了之前被留存在她体内的灵力,全部都在她灵源之处沉睡着,这些光束的到来就像是唤醒他们的同伴一般,让他们从沉睡中醒来,再次出现。 地上岑河还没来得及挥刀,就停了下来,呆呆地望着天上。 阵法之外,郭元述也震惊了,他忍不住飞身要进来拦住云容,又被韩易拦下。 “掌门!她这是要把今年的所有灵兽都吸收了,后面的其他弟子怎么办?不留个后,往后的纳新怎么办?” 郭元述发出疑问,脸上十分着急,脚都停不下来,在地上不停地来回踱步。 韩易默了默,“已经拦不下来了。” 现在阵法中数百的灵兽已经全部被云容斩杀吸收,现在去拦截也没用了。 这些灵兽是一直存在于护山阵法之中的,没有什么攻击性,除了体型比较大,比较重,平日里总是幻化成山林中任何一种东西作为伪装,被人吸入体内后会使人陷入沉睡之外,没有任何攻击力,而且浑身上下都只有一个东西——灵力。 各种属性的灵力。 所以点衡派长老们将此作为第二道关卡,凡是能成功抵达第二关的,又能发现这个秘密的,均可以享受一次灵力吸收,但每年每支队伍都只能引来一只灵兽。 可云容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人将剩下的所有灵兽都吸引过来了,而且把各种属性的灵力全给吸收了。 郭元述看着源源不断地各种属性向云容去,云容又来者不拒地悉数接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心中直大呼‘怪哉!实在是怪!’ 今晚的月亮明明不是圆月,却格外的亮,无数月华照在空中那人的身上那件袍子上,那袍子随风起舞,竟像是日光下的被风吹皱的水面一般,波光粼粼。 这场灵力吸收一直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整个过程中,云容渐渐被这些颜色所包围,慢慢看不清人影。 到最后又慢慢清晰起来,但还没有停止。 光束被全部吸纳后,整个阵法内,其他地方的灵气也都慢慢朝这边来,云容还没有停下来,还在吸收。 这时候,她才开始感受到很痛很胀的感觉,浑身上下都要被撑到爆炸了一样。 灵源之处已经完全现出来,刚刚才平稳下来的灵气又紊乱起来,四处乱跑。 她面上出现痛苦之色,额头上开始冒汗。 岑河在下面看着情况不对劲,有些着急,却又无可奈何,他摊开自己的手掌看了看,又握紧起来。 下一瞬,云容面前就出现了个人影。 韩易伸出一只手,语气平淡中透着些古怪,“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吗?引导它们到该去的地方,不要放任。” 他一边说着一边输出自己的灵力去帮助云容梳理。 慢慢地云容才呼吸平稳下来,这样又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她才睁开眼,这时已经没有别的力量再托着她,她却能平稳的站在半空中。 韩易收回手,没有说话。 “谢谢。”云容朝他道了谢,落到地上,将已经又恢复成原样的匕首放到手臂上绑起来。 岑河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敢靠近,刚刚云容睁眼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丝很奇怪的银色从她眼中闪过,那一刻的云容明明就近在眼前,却像是身在九天之外的人,离他们十分遥远一样,浑身散发着一股不属于这个云容的气息。他悄悄将自己的大刀收了起来,站在原地小心地问,“云,云容,我们现在算是过了试炼第二关了吗?” 云容抬起头,有些不确定地看向韩易,韩易还是没说话,他只是看着云容。 “韩掌门?” 她轻轻叫他一声,韩易仿佛才回神一般,看一眼岑河之后离开。 “这是什么意思?”岑河皱起鼻子,“是过了还是没过?要是过了我们要怎么出去?” “嘤嘤嘤!” 忽的一阵声音传来。 是小影兽的声音,循着声音看去,它正站在树顶上一手插着腰,一手放在嘴边,仿佛高声歌唱一样。 感受到云容的目光它又很快缩到云容面前,贴在了她手上一动不动。 云容将衣袍脱下收好,又将绳子捡起来折好收在腰间,第一次感受着自己身上充沛的灵力,放出去感受四周。她看到在这个空间里,在她和岑河的四周,全都是门,每一道都是出口。 原来,出口一直就在他们身边,只是他们一直没有发现。 她将灵力聚在手掌,伸向其中一道门,推了开来。 刹那间,景色变幻,他们回到了真正的钟岭,现在正在半山腰的位置。 石板路上还有其他弟子正在休息,也有弟子正在轮流守夜,见他们现在才出来也不由得满脸震惊,过来询问。 岑河就像找到了吐槽的树洞一样,拉着那守夜的兄弟扯了一夜。 将他们的奇遇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中间云容叫他睡觉,他就浑身一震,将头摇成拨浪鼓,“不用不用,我睡饱了,你睡吧。我和这位同门一起守夜,保护你们的安全!” 他说得义正言辞,一脸认真,其实那东西已经给他留下阴影了,他现在哪里还敢睡觉。 正好这有人愿意听他讲述,这不是正好吗? 云容只是笑了一声,便找了个位置躺下来,其实她也睡不着,她现在只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比过往一身怪力还要能感受清晰,现在她就想找个人打架试试看。 因为在感受的时候,她还是能感觉到一种不太明显的阻塞感。 弯月到后半夜就消失了,被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云层藏起来,只留下深蓝色的夜空,一直到东边天际泛白慢慢有了其他颜色。 往这石板路外面看去,是一片无边际的海域,只是或许是有什么护山阵法的缘故,晚间一直很安静,海上风平浪静,没有一丝声音打扰。 清晨薄雾和着海风的气息,挨个唤醒这些历练的弟子们。 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的,只是醒来时白雾之中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喊了两声岑河,也没听到回应,她不由得提起警惕,现在是进入第三关了?岑河竟也不叫她?现在又分开了,他那点灵力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东西。 她周围全是白雾,只能看到十步以内的东西。 云容站起来,顺着石板路往上走。 可这条石板路与昨日不同,现在这里不止一条路,三条都通往林中,或许林中还有其他岔路口,另外一条是两个方向,一面上山,一面下山。 云容想了想,以岑河的情况来看,很可能会往山顶走,如果他那边白雾不是很浓的话,或许他还以为自己还在爬山。 这样想着,云容便也往山顶走去。 一路走得很慢,因为能看见的范围实在太小。 她手臂上的小影兽一动不动地缠着,像是还在休息,没有半点反应,云容戳它也不回应。 保险起见,云容还是将匕首又一次取了下来,握好隐在袖中。 随着周身温度的降低,她能感觉到自己确实是在上山。半会儿后,她眼前忽然就明朗了,白雾仿佛有了一个很清晰的边际,迈过那一步便是清清楚楚的前路,退回去便是一片迷蒙。 云容彻底走出白雾,看向四周,才发现,在这里看下面能看得很清晰,下面试炼的弟子在做什么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看到了。 有弟子在迷宫里打转,在她的位置能看到迷宫的出口走向。 有弟子正在通过有几只妖兽看守的峡口,五行属性都有,凡是组队组得好的,费点劲儿都能过。 她甚至看到了那个守山员小鬼头,他正拿着本书,拷问着前来历练的弟子,凡是回答上的,他都给开了一道门,算是最后一关。 这些她都看到了。 云容心中有些诧异,这算是什么?韩易又给她开后门?让她看到后面的试炼内容好一举通关? 正想着时,身边山崖的景色都转换了。 一转眼,她出现在一块平地上,身侧是一棵巨大的花树,正往下散落着白色的花瓣。 飘下来的花瓣之中还有一片不一样的白色东西落下来,云容伸手接过,是一封信。 面上还是她见过的那个特殊符号,她手抖了一下,眨了眨眼还是轻轻拆开来。 信上书: “嘻嘻,乖女儿,乖孙女,你不行啊,赶紧回来,你老子,娘和祖父母都还在等你侍候呢。” 第21章 云容轻轻闭上眼睛,按压住自己想将这封信撕掉的冲动。 不能撕。 要留着,起码要再给韩易看一下,看看能不能再根据这个找到点新的线索。 她将信收起来,眼前又是转眼变化,她来到了最初那个岔路口,与之前不同的是,之前白雾很浓,她看不清前路,只能凭着猜测往上走。但现在,她能透过白雾看到前路,也知道该走哪一条路,才能走到真正的出口。 她这一路出来很顺利,中间还遇上了两个还在迷宫里转悠找不着方向的弟子。 但那两个新弟子并没有想要跟她一起,在一个路口分开了。 云容出来的时候,已经又往上爬了许多,她知道前头还有两关,但岑河还没跟上来,她等了会儿,问了几个从迷宫里出来的人,都说没见过,云容便没等了。 她往前继续走,没走多远眼前就骤然开朗了,是一大片空地。 这里有不少人在休息。有些人身上还带着点小伤,他们现在四五个的聚在一起,在商量着什么,只有云容是一个人。 她知道前头那关是有不同属性的灵兽守着的峡口,过了那峡口才是最后一关的守山员小鬼头。这基本是所有关卡中最难的一关,但在这关之前,已经在第二关送了灵力给他们,这肯定是点衡派众长老经过多次尝试之后定下来的。 以他们现在的能力,只要找准方法,相互合作,肯定是能过这关的。 云容从中走过,忽然有人叫住了她。 “云姑娘!” 云容停住,这里没人认识她才是,她看过去,是个男人在叫她,正是昨晚上和岑河彻夜畅谈的那个守夜弟子,她朝他点了点头。 “你怎么一个人?岑河小兄弟呢?”那人看起来很自来熟,有些关心她的情况。 云容笑着答,“走丢了吧。” 那人愣了一下,随后向云容发出邀请,“云姑娘,你现在是一个人,但前面有好几只妖兽,需要不同灵根属性的人一起结队过去才行,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没人太注意这边,毕竟在这里组队实在是太正常了。 但云容却犹豫了。 她看着那个人,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看起来满脸善意,和林听风有点像。细想过后云容还是点了点头,“好。” “我叫邱江游,这是田梦,花月九。” 他们那个队伍已经三个人了,加上她就是四个,三个姑娘,一个男人。 “云姑娘,你是灵根是什么属性的?”那个叫田梦的女子气质温柔,像个大姐姐一样,她自然而然地看着云容问道。 他们需要根据这个来安排位置。毕竟接下来要过的这个峡口,是几只妖兽,需要他们全力以赴,不能出差错,一旦出差错,就会像那些新弟子一样,被妖兽们从峡口直接丢出去,代表着试炼失败,被点衡派退学。 几个人都看着她。 云容没有回答,反口问,“你们还差什么属性的?” 田梦愣了一下,还是答道,“还差土灵根和木灵根。”另外两个人都一脸愁容,看了看四周其他已经组好的队伍和正在等着后面来人组队的其他人,他们也等了好一会儿了。 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正好等到这两个灵根属性的弟子。 云容笑着慢慢点点头,“那正好,我土木。”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太阳斜斜地躺在天上,刚睡醒没多久它还没有发挥出它全部的功力,此刻的光还只是温暖的,正好驱散众人从层层迷雾中穿出来的丝丝冷意。 还在等待休息的众人看着云容四人就这么去了。 就这么去峡口挑战那五只妖兽了。有人抱着看好戏的态度,也有人露出惊讶的表情,还有人面露惋惜,以为这几人就要这么被淘汰了。 邱江游三个人才停下来没一会儿,这后面来的这个又是刚来的,话都还没说上几句,更别说商量对策了。 这么去,多半都是给妖兽们练手。 “云姑娘,方才我跟你讲的你可都清楚了?” 邱江游温声问着,云容点了点头,几人停在峡口之前,他又道,“那好,一会儿你千万小心,看我手势行动。” 云容‘嗯’了一声。 一旁的田梦也拉着她说:“云姑娘,你不要太不放在心上,你一个人要负责两个位置,等我们支援,要万分小心才是。” 云容还是表情淡淡地点头,没有多说。四人之中那个叫花月九的姑娘一直没说过话,只是视线也不住地往云容身上看。 几人又确定了一遍战术之后,四人便一起走进了峡口。 峡口很窄,堪堪能容纳两个人通过,云容和田梦走在第二排。进去时正好看到前面一队有三个人都被丢了出去,试炼失败。 五只妖兽一回头就看到面前又多了几个人,动作都没停一下,就直接又对他们发起了攻击。 最先发起攻击的是一只火属性的妖兽,它浑身都是烈焰,一爪子拍下来。 水灵根的邱江游使出浑身灵力将那一爪子挡在了几个人的头顶上,几人还没来得及喘息一下,那边一只看起来小小的妖兽在地上轻轻蹦了一下,整个峡口便山摇地动起来,晃得四人无法站稳,互相牵着又扣紧峡壁,才能保证不被晃到。 邱江游一个不慎松懈下来,眼见上头的保护结界就要破开,那只火爪子就要落下来了。 他猛地往后退去,原本和云容走在一排的田梦却趁机用灵力推了云容一把,云容直接飞身而起,冲着那落下的爪子去! 霎时! 一只手拉住云容。 是那个一直没说话的花月九,她死死拉住云容,田梦的灵力还在将云容往前送去。 “你在干什么!”邱江游大惊。 “花月九,你疯了?还不快松手,让她将她在第二关吞掉的灵气全部吐出来!还给我们!” 田梦脸上发狠,眼睛里全是狠意。 “凭什么我们要平分一只灵兽,她一个人却能独吞所有?” 死命拉着云容的花月九还是一言不发,眼神有些挣扎,但手上的动作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还又加大了力气要将云容拉回来。 云容这才明白,岑河将他们遇到的事告诉了那个邱江游,而邱江游又将此事告知了别人。 她和岑河都不知道灵兽是一支队伍一只,自然也从来没想过,将这事告诉别人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邱江游看不下去,脸上一狠伸出了手,又将云容往上送了一送。 他这一送,保护结界破裂。 那只烈焰爪子彻底落了下来。 第22章 猛地落下来! 落下来轻轻拍了拍云容的脑袋就又收了回去。 四人都沉默了。 只有那几只妖兽在欢呼着,排着队轮流来摸云容的脑袋,最后一只浑身是草很扎人的妖兽还蹭了蹭云容的脸。 过后几只妖兽便站到两边,坐了下来,各自休息着。 云容向下落到地上站稳,看一眼身后的几个人,花月九抿紧双唇眼神有些复杂,云容看过去时她躲开了眼睛。 田梦和邱江游却是都拿出了灵器,大有今天一定要让云容死在这里,或是将之前吸收的灵气全部吐出来才能放过她的架势。 却就只在一瞬间,那几只灵兽又站了起来,朝峡口里的几人怒吼。 两人一震,云容反手抽出腰间的绳子,冷笑着转身看向两人。 她之所以敢和他们组队一起走,是因为她试探过,自己的灵力和他们三个人差不了太多,甚至高他们一点点。这也归功于那些灵兽,也难怪会一说去就惹人恨了,她一个五灵根都直接到这样的地步,别人艳羡也是正常。 只是羡是羡,恨是恨,杀人就是杀人。 做过了就抹不去。 为了些灵气就要残害他人,云容勾了勾嘴角,抬眼看了看天,那位负责这次历练的郭长老应该看到了吧? 阵法外,郭元述抹了抹额头的汗,他是没想到,掌门能一直在这里这么站着,一动不动。 前两次这人出了事掌门都是立刻赶过去。 这次就这么站在这里,而且中间人还搞丢了一段时间,就在他们的护山阵法里搞丢了,看不到人。这次的试炼他负责,他给急得当场就想进去找人,但看掌门还是很淡定的样子,搞得他的着急好像很多余。 韩易自然是不急的,他在云容身上留了道灵识能随时感应到她的状态。 人不见了只要还在这阵法中就没事。 “你想干什么?”田梦有些警惕,她不知道云容灵力到了那个地步,探不出来也不知道。 邱江游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落后于田梦一点,也小心地盯着云容。 “我来这之前,是个衙役。” 云容不紧不慢地道,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每天只干一件事。” “你干什么事关我们什么事!” 田梦没来由的心慌,她看着云容的表情心里没了底,握紧手中的剑,随时准备好与云容打一架。 这峡口风有些大,吹得几人衣袍翻飞,墨发肆扬。 “云姑娘,我们这样也是不得已的,主要也是为了你好。”邱江游忽然开口,他又变成了最初看到时候那样的一脸温和,眼神中全是心痛与关心,“你是土木灵根,但那些灵兽五行皆有,你吸收了太多其他属性的灵气,现在身体没事,过不了多久也会显现出来,严重的话甚至能威胁到你的生命。” 他这话说完还自己点了点头。 田梦冷嗤一声,“不是我说,有些人呐不知好歹,死了也是活该。”她语气有些冲,全然没了最初那副温柔大姐姐的样子,眼睛里的贪婪毫不掩饰。 云容一个人吞了那么多灵兽,她一走进空地就被邱江游注意到了,他们当即拍定要从她身上分一点下来才行。可现在云容没事,他们的计划失败了。 云容听了他们这些话,快速眨了眨眼,脸上笑意逐渐扩大,挑着眉问他们, “不是你说?不是你说那是谁在说?” 她一边扯开绳子,一边道,“我之前是个衙役,每天就上街抓人。我猜你们或许是两个不合格的厨子,只会甩锅。” 说着的同时,不等两人反应,她就已经分别抓住两人的一只手,用力一扯,就将他们摔在地上,绳子被她用得很熟练,在两人身上绕了一圈。 邱江游反应很快,在云容接着动作的时候他就立马飞身而起从绳子中飞了出来,拔剑朝云容刺去。 只是还没碰到云容,就被一道水柱冲了出去。 那只浅蓝色浑身上下都像是荡漾水面反射着波光的妖兽合上嘴巴,那道水柱才停了下来。 邱江游已经被冲到了外面休息的空地上。 ‘嘭’地一声,吓得空地上所有人都在瞬间拔剑站起来,只以为里面的妖兽不想再等他们自己去干脆就自己出来找他们了。 地上灰尘散开,却见邱江游躺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很快云容绳子中间绑着田梦,拉着她出来,又将邱江游绑到绳子末端。将两人串在一根绳子上,她只看了众人一眼,便拖着两人往峡口里再次走去。 花月九没有为他们求情,也没有跟云容解释。 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从峡口出去,两边豁然开朗,但因为有几只妖兽守在道路两旁又显得有些狭窄。 云容拖着两个人,带着花月九从妖兽们面前走过,走过时妖兽们都歪着头看她,地上还生长出许多藤蔓,伸出枝丫攀上云容的肩膀戳戳她的脸,随着云容的行走不断长长,跟着她前进一样。 花月九低着头沉默地跟在后面看着。 直到走进后面那道虚门这一切才停下来。 走出那道门,外面又是林子石板路,但较之前的平缓了许多。也没有之前的那么炎热,到了这里便觉得阳光温和不热,微风徐徐不燥。 地上坐着个正在打盹的守山员小鬼头,他盘腿坐着,身上穿的袍子很宽大,完全盖住了下半身。他一手撑在腿上支着脑袋,一手拿着个木牌,上写着‘别走,等我醒’的字样。 云容轻笑一声,看向花月九。 花月九摇了摇头,就地坐了下来,好像真的要听话地等这小鬼头醒过来。 “等他睡醒,他能睡到天荒地老。”云容抬手施了一道灵力,将木牌上的字抹去,又重新写上了: 快点,叫醒我。 做好这事后,她就将田梦拉到身前,下巴朝轻舟点了点,示意田梦叫醒他。 田梦恨她一眼,没有开口。 云容撇撇嘴,站到轻舟身后摇了他一下,“别做梦了,来人了。” 她本身力气就大,这一摇晃,直接将轻舟给摇醒了,他猛地睁眼,眼神里还有些烦躁,对上面前的田梦,大声道,“看不到字吗?让你们等我,不是让你们叫醒我!不合格不合格全部回去。” 田梦微微张嘴,脸上有些委屈,她朝轻舟背后努了努嘴,“是她!是她叫醒您的,我们都说等您,不要叫您,是她非要摇醒您,还擅自改了您留下的文字。” 轻舟愣了一下。 先是看了眼自己的木牌,看到上面的字已经被改,脸色一沉,田梦脸上升起幸灾乐祸的表情。 轻舟怒气冲冲地猛一转头,就见云容笑眯眯地看着他。 她一手拉着绳子,一手放在他后领处,轻舟连忙两手撑地往旁边挪了一些,始终没站起来。 他瞪了云容一眼。 “怎么是你?”他满脸写着不开心,手上的木牌变成一本书,他翻开书,“你们赶紧回答问题赶紧走人。” 他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被云容给提起来,让人发现他很矮,也不想让人在这种情况下发现他很小一只。他可是特地穿的一件大袍子,遮住了腿,又特地选的姿势,能让人看不出来身高。 这么想着他又不自觉地往旁边再挪了一点。 “谁先来?” 田梦往后退了一步。 她可不想当第一个。地上邱江游还没醒过来,云容没动,花月九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 轻舟看都没看她一眼,随手翻着书问,“点衡派开派掌门叫什么名字?” 花月九没有回答,她拿着自己的匕首在地上写出‘扶檀’两个字,轻舟这才看她一眼,随后点了点头,抬手间,一道门出现在她身旁,“去吧。” “下一个。” 田梦连忙抢着站上前,笑着道,“您问吧。” 轻舟睨她一眼,“从钟岭山脚爬到山顶,你走了多少步?” 这一问直接将田梦问傻了,整个过程,他们都在忙着过关,谁有这个闲心去数自己走了多少步?她舔了舔嘴唇,有些尴尬地看着轻舟,摇了摇头。 轻舟不悦的皱眉,挥了挥手,“你去旁边想,两个时辰想不出来就试炼失败。” 他看看地上的邱江游,又看看云容。 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先叫醒邱江游,将云容留到最后再问,但邱江游晕得死死的,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 他快速地眨了眨眼,有些心虚。 这些问题是掌门半个月前回来时叫他专门留来问云容的,但是他有点怕问出口后,云容会不会打他。 但掌门之令,不可违背,他这么想着,然后清了清嗓子,低沉着声音问,“你准备活多少年?是否计划一直留在点衡派内?是否有要在修仙路上找个道侣的打算?能否接受道侣提前飞升?你想要什么?如何跟你相处?你有无心上人?如果有,你是否愿意和一个不是你心上人的人成亲?娶你要多少聘礼?” 他一口气将这些问题全部问出口。 霎时间,四周寂静,只能听到林中鸟儿飞过的声音。 轻舟甚至感觉自己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心脏正在疯狂地‘嘭嘭嘭’,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云容,生怕云容突然就给他来一下,同时又赶忙用手捂住自己乱跳不停地心跳,咽了咽口水,强行镇定。 山顶之上,正在密切关注着这边的韩易脸色一变。 他忘了提醒轻舟更改问题了。 这全是他刚从楚州回来时叮嘱轻舟的。 第23章 山林里风未停过,到这一刻好像有来得更快了些,卷着些树叶作伴。 轻舟握着大书的手不停地抖着。 怎么感觉今天好像格外的冷,或许等试炼结束,他就该闭关修炼,锻炼体魄,以增强自身抵抗任何一种冷冷热热了。 前提是他如果能成功活到试炼结束的话。 他看着云容半天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认真思考他的问题,又像是在问他什么意思。 云容也没反应过来,等着自己的问题会是这些。 如此与众不同的问题,必然不是轻舟提的,毕竟自己与他素不相识,唯一的嫌疑人就只有能指使轻舟的韩易了。 细细回想刚才他说出的每一个问题,眼前说出这些话的人好像就变成了韩易。 云容勾起唇角,好像抓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关于韩易飞升的秘密。 她一个个回答着。 “准备——不死不灭,没这个计划,没这个打算便也不论接受与否,想要九州太平昌盛,首先要嘴甜,剩余涉及隐私不作回答。”她说完,一脸戏谑地看着轻舟,挑眉问,“可以了吗?” 轻舟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后面的问题确实比较隐私。 掌门也真是的,拿这种问题来让他问。 他连忙在云容身边开了一道门,送她出去。 云容却扯了扯绳子,田梦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地上的邱江游倒是一动不动的躺着。 “他们没有回答上问题还不能出去。”过了云容那一关,轻舟又恢复了那副嫌东嫌西,对什么都不满意的样子,“你一个人出去就行了。” “可这两人我要交给郭长老。” 云容耸了耸肩,轻舟瞥她一眼,翻了翻书,不甚在意地道,“他一直在上头看着,不用你交,他会自己来。” 话已至此,云容也只能点了点头,同意将这两人先留下来。 “赶紧走赶紧走。” 轻舟朝她挥挥手,十分嫌弃的赶人。 云容迈进去一只脚,又收回来回头看他,轻舟一脸警惕,生怕她冲上来就把自己提起来。 没想到云容只是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看到岑河了吗?” 她这问题一问完,轻舟就黑了脸。 能不记得吗?那么奇葩的新弟子。他合上大书,大书又变成写着字的木牌,被他拿在手中扇风,他表情冷漠,幽幽开口, “他已经出去了。” 云容愣住,已经出去了? 说完,轻舟就支着脑袋闭上眼睛休息了。 林中微风轻轻吹来,为云容送行,也是祝贺。云容迈出那道门,眼前豁然一亮,眼前没了树林,已至钟岭广场,旁边坐着些已经提前出来的弟子,其中就有花月九和那个在第三关就不知道去哪儿了的岑河。 都在等着所有人试炼出来后长老来带他们下去安顿。 只见岑河一个人正对着门坐着,脑袋低垂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周身情绪有些低。 “岑河。” 她叫他一声,他抬眼,眼中有些迷茫,然后瞬间化为紧张,站起来到她面前,压低了声音道, “云容,我完了,我要被退学了。” 他挠了挠头,眉头紧皱,做贼一样看了看四周的人。 “我后面的试炼都没参加,我跑出来了。我就是一早醒来,满眼迷雾,看不清人,也找不着你,我就一直跑啊跑啊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直接跑出来了,还看到了好几只妖兽,还有那个学人精守山员,他想拦我来着,结果我实在停不下来,一下子就冲出来了……我是不是要被退学了?” 云容嘴角抽了抽。 直接凭速度跑出了护山阵法? 她眼神有些同情地看着他,看得岑河一阵心慌,越加以为自己要被点衡派退学了。 云容‘啧’了一声,摇了摇头,抬手轻轻拍他肩膀,岑河连忙用灵力挡住,却没想云容灵力精进了之后,他那点灵力根本不够挡的,拍得他连连咳嗽。 她收回手,说回正事,“别怕,退学不一定的。” 岑河眼睛刚一亮,又听她道,“只是大概会去点衡派大牢游一游。” 岑河愣住。 游大牢?什么意思? 云容看他表情不由得好笑,先是引起魔族异常反应,再是以一种根本不可能的方式冲出了护山阵法,不被调查也说不过去了。 按照那些老头一查不出东西就要直接将人永远关起来的做法,岑河可能得在大牢里待好一段时间了。 她摇了摇头,她果真没看错,若是第二关的时候她不将岑河拉住,他可能会当场就带她体验一把直接冲出护山阵法的感觉。 忽然之间。 有一道很轻地力量拍了拍云容的肩膀。 云容回头,只见花月九朝她弯了腰低了头,站直时眼中脸上尽是歉意。 云容早就注意到了她和别人的不同,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虽然那时候花月九不拉她,她也不一定会死,但花月九不知道,花月九拉了。 那她和邱江游他们还是不一样的。 云容猜得不错,郭元述早就注意到了岑河的不对劲,但因为要看着还没出来的其他弟子,只能先找了其他长老来审问岑河。 岑河被带走的时候还跟云容说着:“你在哪我在哪,做什么我做什么,现在看来是做不到了。” 这话再次从他口中说出,云容不禁有些迟疑。 岑河是双灵根,在雪合宫几十年,雪合宫怎么会放他离开,他又怎么会灵力这么低? 还偏偏在找一个叫云容的人。 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 也不知道岑河这一遭会被查些什么出来。 云容独自离开钟岭广场,现在她过了试炼,灵力大增,但那种阻碍感越来越强,她要回南岭问一下韩易,顺便给他看一下信,找找线索。 他们两人,一个被长老亲自单独带走,一个不等长老来领自行离开,还是往南岭去,这不由得让很多人都心生疑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韩易在云容回答完问题后就离开了,生怕云容一出来就跟他撞上。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云容出来后直接先回了南岭。 看着面前这个将自己堵在藏书阁门口的女人,韩易压下心底的怪异感,他淡淡道,“有什么事吗?” 云容重重点头。 韩易捏了捏手心,低下眼眸,“什么事?” 他脑海里已经在想若是她问起那些问题的事,要怎么解释,可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若是她问起要如何作答。只可惜,屈何不在这里,否则,屈何一定有办法。 云容伸出一只手,摊开,一团灵力聚集在她掌中。 “我这次在试炼中吸收了很多灵气,已经全部转化为我自己的灵力,也找到了自己的灵气储存在哪里。”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握紧,手中灵气四溢,消失不见。 “但我觉得不舒服,感觉还不够,有什么东西在挡着我。” 韩易没有多余的表情变化,但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她说的是怎么回事。 他正要开口时,云容拿出了他给的那几颗灵气珠子。 她笑着问,“我要是现在把这几颗珠子一起吸收了,是不是就能让这种感觉消失?” 她隐约猜到,自己可能是快要进阶了。 韩易喉咙一堵,话都被云容说完了。他点了点头,冷漠道,“你试试。如果不够也没关系,秦蔚回中州了,我已经传信给她,让她从皇室多拿点灵气珠子过来。” 见云容没有反应过来,他又解释一句: “她是皇室的人,皇族太子大婚,她回去参加婚礼。” 云容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难怪,她说这阵子都没看见秦蔚了。她将五颗珠子排列在空中,就地盘腿坐下,开始之前,她忽然抬眼,眼中含着笑意的看着韩易, “韩掌门的飞升与我的寿数有关,是吗?” 韩易浑身一僵,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一样,云容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没再追问,只道,“等我吸收完之后,有个东西要让你帮我看一下,关于那个符号的。” 说完,她就没再耽搁时间,开始调动身上的灵力,去感知那些珠子。 许是受到她的引导,那五颗珠子都溢出灵气,跟随她的灵气往她身上去。 韩易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没有出声,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晋升是云容自己的事。 这一切如她自己所料,她现在即将进入筑基,只差最后一点,但她本身就是个无法预料的意外,这个一点到底是多少,他也说不准。 那数百只灵兽足够十个人晋升筑基的,全被她一人吸收都还没到筑基。 现在就全看她的运气了。 韩易沉默着,他看着面前那个正在认真吸收灵气准备进阶的人,眼神复杂。 人一旦到了筑基,身体就非一般人能比,会比普通人长寿,若是她继续升到金丹,元婴,再往后,那她的寿命就以百来算,那他的飞升就是真正的遥遥无期。 世人皆以为连山上烂草根都不如的五灵根是根本无法修行的,但这对她来说,好像完全不成立。她不仅能修行,而且修得很快。 在与她同期进点衡派的弟子还在练气的时候,她就已经要到筑基了,且是五行全修,只靠着灵气,没有半分功法灵丹的相助。 韩易眯了眯眼眸。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还能等到她自然死亡然后他飞升吗? 云容这次的吸收很顺利,那几颗灵气珠子不愧是当今修仙界第一人韩易收集的,纯净度能与那些灵兽相比,而且很多,源源不断地被云容吸收,却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样。 她隐隐感觉自己身上好像有什么在往外冒,但她能感受到,那不是灵气在流失,而是其他的东西。 随着她吸收的灵力越多,这种感觉越强烈,这好像就是她感受到的那种阻塞感,那种屏障。 吸收完最后一点灵气的时候,云容还没来得及睁眼。 她就已经置身于在山顶进过的那个地方,身边还是那棵开满繁花的树。 那封信从她怀中飞出来,自己打开,抖出了里面的信纸,自己翻到了反面。 只见原本干净无字的反面,渐渐显现出些字来。 “嗨呀!怎么才到筑基?丢死人了。你行不行啊? 我牌都和了两万把了,代你出牌的草人儿很努力的替你欠了我一屁股债,你加把劲儿早点回来还给我哦。 还要防着点那个韩易,别什么都告诉他,他可不想你顺利修行,明白了吗?” 云容看得云里雾里的,就像身处的这个地方一样,莫名其妙。 不要什么都告诉韩易? 韩易不想她顺利修行? 云容还想再细想一下,眼前却黑成一片。 她睁开双眼,正正对上韩易近在眼前的脸,正好抓住他眼中还没来得及消逝的杀意。 她捏紧那封出现在她手中的信。 第24章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最初糊涂放错了,多放了一章23章的内容,发现后重新写了一章替换。 放错的已经完成替换,原章字数13687,替换后字数14147。 本章留评红包仍然有效! 再次抱歉! 韩易先动, 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做的样子站起来,淡漠地看着云容,“我让人给你准备了药浴,先去泡一泡, 趁着刚刚突破。” 云容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好像忘了自己刚才说要给他看符号相关的东西了。 她站起来, 点了点头, 转身往外走去, 没走几步韩易就叫住了她,“不是有东西要让我帮你看吗?” 云容顿住脚步, 背对着韩易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 她慢慢转身,将那件衣裳拿了出来,下巴点了点衣裳的方向, “这个, 第二关的时候,我就是穿着它杀了那些灵兽, 但你说它的作用是短时间内提高人的灵力,可我那时候并没有灵力, 灵气只是储存在本源, 并没有出来,到后面我吸收那些灵气的时候,身体里本来的灵气才出来。” 她说完后紧了紧拿着衣裳的手。 韩易微皱着眉,她说的这件事似乎与那个符号并没有什么关系, 唯一有关系的就是这件衣裳上有那个符号,但也只是作为一个花纹的存在,并不具有什么别的特殊能力。 他伸手将那件衣服取过来,点头道, “你去吧,我检查一下。” 云容连忙转身离开,回了自己的小屋子,关上门后她抵在门上才算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但心上的石头还悬着落不下去。 那封信,为什么突然告诉她要防着韩易? 云容再次将那封信打开,取出信纸,但此刻反面内容已经不再,只有正面的第一次时候的内容。 这是什么意思? 她所能想到的韩易不想让她顺利修行的原因,大约就是因为他的飞升与她的寿数有关,这一点从韩易的表现来说是肯定的。 但是她的修炼韩易都不曾阻拦过,甚至还多番帮忙。 这明显与信上的内容不同。 她和韩易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这十八年里都没有再来过信的‘父母’会在这时候来信?一来来两次,甚至第二次可以说是知道她要将信的内容给韩易看,所以特地再次来信叮嘱她要小心韩易。 这个问题的答案,云容暂时想不明白。 但她可以肯定另外一件事。 她那所谓的‘父母’一直在暗中关注着她。那他们也知道自己在找他们吗?为什么不说这件事? 南岭本就人少,树林多,她屋子后面就是树林。此刻正是夏日的正午,屋子外面传进来夏蝉聒噪的声音,就像是人在静心修炼时,特地来打乱人的心绪,打断修炼一般。 云容将这些都压下心底,不管怎么说,先瞒着韩易,时机成熟了再说。 屋子里屏风后一个半人高的浴桶里正泡着很多药材,水面升起缕缕水雾,云容试了试水温,正是合适。 坐在浴桶里的时候,她能感觉到,那些温暖的药水,仿佛打开了她身上每一个毛孔,一丝丝的什么东西正在顺着她的血脉帮她疏通。 这个过程并不让人觉得不舒服,反倒是温水配着夏日独有的昏睡情绪,让云容自然而然地就睡了过去。 南岭的午间,只有树叶摇曳和鸟虫的声音。阳光照在一簇簇树叶上,又透过那小缝隙照过去,风轻轻一吹动,窗户上的树叶影子便跟着动起来,轻轻摇摆。 书房里,韩易正在翻阅着开派掌门扶檀留下来的书籍。 他翻阅很快,几乎只是将手从书页上翻过便已经将这一页的内容全部清楚。就这样,没多久一会儿,他手边就已经放了很高一摞书。 他要找个东西,找找五灵根是怎么修炼起来的,为什么所有人都说的基本等同于没有灵根不能修炼的五灵根却能有人晋升得如此之快。 普通的书肯定是找不到的,只能翻扶檀留给他的书。 扶檀身份神秘,来无影去无踪,她出现在这世间,仿佛就是为了平定天下,让战乱停止,将跑出来的魔族封印回去一般。 他依稀还记得她离开时候的样子。 那是她刚刚在所有报名点衡派的弟子中一眼选中了他。 她懒散地坐在高坐上,浑身没骨头一样缩在椅子里,看到他时视线就停下来了,然后指着他开口:“这个我收了。” 那是扶檀第一次收弟子,所有人都在羡慕韩易,能成为当时天下修仙第一人的扶檀掌门的弟子,往后修为精进不说,飞升也是指日可待。 但任谁也不知道,扶檀走得那么着急。 韩易跟着给他带路的同门来到南岭,南岭那时候还没有像现在这样人很少,那时候各个岭的弟子都可以随时来这边向扶檀请教。 他到的时候,那些人正有些可惜的往钟岭走,眼神往他身上看,嘴里道着,“今天掌门只见她的真传弟子,咱们明日再来吧。” 扶檀果真没有晾着他。 那弟子领着韩易到大殿后就关上门离开了。 韩易没等片刻,扶檀便拎着一个很大的包袱从侧面走进来,将包袱放到他面前,“这里面是些功法秘籍,灵药灵器,都是你修仙用得着的东西,应该够你用到飞升了。” 韩易还没来得及道谢,她就又开口说:“我要走了,我走后,这点衡派就交给你了,你必须在短时间内成长起来,拥有能让人信服的实力。” 这话听得韩易脑子一懵。 他才刚刚进点衡派,刚刚成为掌门弟子,掌门就要将点衡派交给他?交给一个刚刚进门,还只是个刚刚迈入金丹的新人,她就要他接任掌门。 这事若是过个百十年来说,还真是一件喜事,但对于当时的韩易来讲,那就是能压死他的大山。 但是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像是被人定在原地,被人施了法一样,一动不动地,就站在那里发愣,连一句为什么都没有来得及问出口。 扶檀或许以为他没有问题,等了片刻就离开了。 紧接着外面就传来天雷滚滚的声音。 扶檀就这样飞升了。 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时刻,就像她来的时候,突然出现一样,她也突然就走了。 韩易现在翻看的就是当时她留下的那个大包袱里的东西,那些书,他曾经连看都懒得看的书,现在正在一本本翻阅。 那个大包袱他只动过两次,一次是当年其他七大门派想要瓜分点衡派的时候,他从里面取了一大半的丹药背着去打架。 还有一次便是这次。 凡世间的书始终都是他们写的,但扶檀不一样,她身份成谜,她给的书与外面必然不同。 韩易翻看了这么一大堆,也确实发现与外面不同,这里面一大半的书都是什么类似于“如何从练气一跃到化神?”,书里也有答案,前面几十页都是胡编乱造,答案在最后一页:做梦。 还有什么“怎么做好一个掌门?” 答:靠拳头。 “怎么看天机?如何破天机?” 答:不看即破。 “如何成仙?” 答:好好修炼,一步一个脚印。 …… 韩易耐着性子翻阅了好几十本都是这样的书,就像闹着玩一样。 他停下手上动作,闭上眼睛,扶檀不可能只留给他这样的书,这些书存在的意义无非就是扶檀怕他在修仙过程中走上歪路,用来调侃提醒的。 想清楚后,韩易又拿起身后的一本书,上面写着“五灵根怎么修炼?” 他顿了一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空白,一片空白。 韩易又倒着翻回去,只有第一页写了答案。 年轻人,不要灰心,五灵根靠缘分修炼,若是能有机缘,能将五种属性灵根悉数修炼起来,五灵根便是修炼最快的灵根,若是能修过元婴,便直接成神,无需化神,也无需渡劫,便直接成神。 至于修炼方法,和其他灵根都一样,只是需要消耗的灵气更多。 但是任何帮助提升的丹药对五灵根都没有作用哦。 整本书就这么点字,韩易一眼便看完了。他手摩挲着上面的字,低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岭无人打扰,一直到太阳西斜,云容才睁开眼睛。 她醒来时只觉得全身上下是前所未有的舒坦通畅,浑身就像是卸下了千金的担子一般,轻松异常,走起路来都感觉自己就要飞起来一样。 云容尝试着在山林间穿梭,很顺利,能感受到灵力正在被她使用着,也能感受到自己穿梭在树林之中那种速度,很快,是往常的她所不能比的。 她手头捏起一点灵力,看了看四周,却找不到可以供她练手的东西。 这南岭的寸土寸木都是韩易的,若是给弄坏了,他要跟她算账她就是理亏。云容看向韩易院子那边,大门敞开,但没有一点声音。 她现在还有点想避着他,不管是因为什么。 云容这么想着的时候,身体已经行动了,她朝着长桥走去,钟岭广场那边,有好一些可以试炼的台子,她可以去那上面找人比试。 正好还没吃饭,赶上晚饭的时间了。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还没走到钟灵广场,连桥都还没下,吴扇和另一个脾气暴躁的长老祝隽就已经先来拦她了。 ‘歘’地一声,吴扇手中的扇子打开,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轻轻摇扇,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云容,有人举报你试炼作弊。” 太阳西斜,钟灵广场前面空荡荡的,没有山岭阻挡,一眼望去,下方便是云海,云海边际,一轮斜阳正在慢慢落下,余晖染红一大片云海,云海翻滚时,仿佛是一大片波光粼粼的大海,又像是神仙居住的彼岸,梦幻绚烂。 云容跟着两人去了正殿。 吴扇一见到她就注意到了云容筑基的灵力气息,心下诧异,却是也没问出口,只是一路上看云容的次数多了些。 多到云容注意到朝他看来。 他不慌不忙地朝她笑笑,又收回视线。 正殿里,只有负责此次试炼的郭元述长老和几个弟子。 这几个人里还有云容见过的人,衣服破破烂烂浑身是灰尘的邱江游,眼神里不怀好意的田梦,沉默不语的花月九,还有那两个云容不知道名字,但是在迷宫里遇到过的新弟子。 吴扇和祝隽将她带到后便飞身坐回了各自的位置。 空旷大殿里,郭元述先开口。 “云容,有人说你作弊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云容面色很淡,慢慢勾起嘴角,没有看其他几个人,只看着郭元述,“郭长老一直在阵法外看着,作弊没有您应该最清楚不是吗?” 郭元述喉咙的话被堵住。 他确实一直看着,而且是被迫的全程盯着云容,她没有其他奇怪的地方,但她在阵法中消失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她去了哪里总得有个交待。 “长老,这云容绝对有问题。”邱江游拱着手,声音沉着, “如这两位同门所说,她在迷宫里根本没有走错路,就像是提前知道了路怎么走,进去后直接按着路线走了一遍。而且她在第二关的时候像是知道阵法里不止一只灵兽,用了些手段将所有灵兽引出来,全部一个人吸收,不给后面闯关的同门留一点,可谓是自私自利到了极致,又在第四关的时候,不识好心,将我和田梦绑起来,这样的人,点衡派怎么能收?” 云容有些无聊的扳着手指头,好像对他说的这些都不太在意。 田梦看得心头怒火一烧,上前半步,冷笑着道,“而且这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最后一关的守山员前辈,问的问题全都是些私人问题,这背后是什么原因,怕是查清楚了也会让点衡派丢脸。这些事,花月九也可以佐证!郭长老,您必须退她学!” 田梦拉了花月九一把,花月九被她扯着到前面来,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看任何人。 到这里,云容才看他们一眼,轻笑道,“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自然只有你才知道。” 田梦抬着下巴,有些不屑。 云容撇了撇嘴,“既然不知道,那就是胡说八道,污蔑他人,品性堪忧。” 田梦正要发作,郭元述就拦住了她,给她下了道闭嘴咒,田梦张着口骂着却怎么也没有声音,模样让人忍不住发笑。 “云容,你若是能说清你第三关时候消失的那一炷香去了何处,其他的便都可以不论。” 他是去睢平县招新的,当时就见过了云容,现在想来,这个云容确实古怪的很。 当时都还是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短短不到一个月,就已经到了筑基,而且掌门对她态度也很奇怪,折让郭元述不得不提高了警惕心。 云容摊了摊手,打趣道,“其实可以都不论,毕竟我也不是点衡派弟子。” 郭元述一愣,是了,她确实不是,掌门没说要收她。 “但是我确实进了试炼,这些事还是说清楚好。”云容站直身子,脸色有些严肃,“郭长老,这件事你应该检查一下护山阵法了,为什么往上走的时候你们会看不到,我就是往上走了发现没路又重新下来的,至于您说的我消失了一炷香,或许就在这吧。” 吴扇一震,他还没等郭元述答话,人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去检查护山阵法去了。 片刻后便传回来声音:“老郭,护山阵法出现缺口,速速禀报掌门。” 他人没回来,但是声音传到了正殿里,所有人都听到了。 郭元述立马让人将旁边几人带下去,让云容先回去,祝隽已经先赶去通知韩易了。 局势转变好像就是这一瞬间的事。 忽然之间,本来对准云容的矛头全部都朝向了护山阵法。田梦走的时候很是不满意,整张脸气得发抖。 也不知道这人和那守山员什么关系,让那守山员那样为难自己。 她回答不上来是硬生生等到郭元述长老来接他们出来的,不然那守山员也是丝毫不肯退让,还要让她回去重新爬一遍。 云容从正殿出来,田梦他们已经走远了。 他们是新弟子,住处与她不一样,方向相反。她没有直接回南岭,先找人去问了大牢在何处,便往大牢去了。 去看看岑河在里面的这半天如何了。 最初她只向看守大牢的人打听了下岑河的情况。 “不太好。”看守的人摇了摇头,“听说进去后被长老们问过话后就晕厥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我们一发现就报告了长老,郭长老来看过,给他看了就走了,也没说要放人,反正到现在都还没醒。” 云容有些疑惑。 问过话后就晕厥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醒? 可他离开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她试探着问,“我能不能进去看一下?” 毫无疑问,被拦在了大牢外,看守大牢的人说:“这里面关的可不只是岑河一个人,还有其他的罪人,你还是不要为难我了,若是被长老们发现,我就要收拾包袱离开这里了。” 云容想了想,这事还得回去找了长老们再来。 她道过谢后便先去了食堂,但那边已经没有了晚饭了,所有弟子都往外走,里面一片狼藉,食堂的人正在收拾。 她进去时他们只以为是和往常一样来晚了的人,给了她两个红薯,“今天没了,明天再来。” 她深吸一口气,拿着两个红薯转过身回了南岭去。 直接在树林里找了些干柴,调出火灵根的灵力,将干柴点燃,将埋在灰里。 韩易回来时就看到南岭的空地上亮起一片火光,云容正坐在火堆后面打盹,火光明明闪闪的照在她脸上,让她那本就白皙的脸显得很是细腻,那双好看的眼睛此刻正轻轻闭着,长翘的睫毛影子倒映在眼睑下,根根分明。 明明这样看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性,甚至很是温和,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力大无穷,浑身都是秘密。 黑暗而轮廓清晰的树林给她与火光做背景,在这黑夜里显得很是静谧。 倏然,那双眼睛睁开,仿佛那海棠花苞在一瞬间盛开来,明艳异常。 “……” 云容没说话,韩易坐在她对面。 “新弟子对你的控诉我已经和老郭他们解释清楚了,你不必担心。”他去的时候,修补好护山阵法的缺口后,吴扇他们就拉着他说了这件事。 云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拿了根棍子,刨开灰和柴,将里面的两个红薯刨出来,等待放凉。 “我已经辟谷,不吃这些东西了。”韩易突然开口,却叫云容一愣。 什么叫他不用吃东西了?这是给她自己烤的。她眨了眨眼睛,看他眼神中带着点点笑意,韩易也好像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转开了视线。 “韩掌门,我想练一下自己的灵力使用,南岭这边有没有比较合适的地方?” 趁着这个机会,云容提出这个问题。 如果有,她就不用去钟岭那边了。如果没有,她去那边难免会遇上那几个不想看到的人,而且上课的课室在无涯殿,无涯殿又有魔族封印,她和岑河都引起过魔族的异动,现在最好还是先不要靠近那边才是。 韩易皱眉,“没有。” 然后站起来,他两手翻转着,心中默念着术词,两手往树林那边挥去时,便直接让一大片的树林消失,一座殿宇凭空出现在那片地方。 “但是现在有了。” 他语气淡淡的,仿佛只是随手变了个东西出来,什么都没做,不值得一谈的样子。 他看着云容点了点头,云容愣了一下,才向他道了谢。 其实韩易这人真的和信上说的不一样,信上说他不想让她修炼,但当她需要修炼的场地,而南岭没有的时候,他又会毫不犹豫出手帮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低头拿起一个红薯剥开皮,露出里面金黄色的部分。 韩易还没有离开,他想了想,又坐下来,他坐的很端正,脊背挺直,两手放在膝盖上。 “最好的修炼办法是有一个目标,再为之努力。你若是想精进,三个月后会有一次新弟子比试,你可以参加比试,有什么需要可以来跟我说。接下来这三个月我就留在南岭,哪里都不去,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就随时来问我。” 他说完这些后顿了一下,想起另外一件事,又接着道,“你与祁媱的弟子是什么关系?” 祁媱的弟子?林听风? 云容抬眼看他,不确认他怎么忽然说起林听风来。 “韩掌门找他有什么事?” 韩易摊开手,一封红色的请柬露出来,他语速不急不慢地道, “今天下午收到的请柬。一个月后,祁媱宫主大婚,与自己五年前收的真传弟子林听风结为道侣,共同修行。” 火堆的火小了许多,林风吹来的时候似乎就能将它熄灭,但它闪闪晃晃的仍旧燃烧着。 只是没了先前那般的温度。 云容有些愣住了,这个消息,不算是好消息。 如果林听风一个月后就要和祁媱宫主大婚,那为何上次见面时他没有告诉自己,这么重要的事,他会忘记告诉她吗? 她顿住的模样被韩易看在眼里。 他心中有了计量。 之前让轻舟问她的问题也没算白问,虽然她没有回答,但现在她的表现应当就是知道自己心上人要结婚了之后的错愕和不敢相信。 他没有开口说话,就让沉默来平息云容的心情。“韩掌门,你们修仙之人的道侣都是随便找的,不需要感情是吗?只要有利于修仙。”云容安静了半晌,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韩易看她一眼,“不知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但他和她确实是。 至于林听风和祁媱,他就无从得知了。他刚说出这句话后,云容便皱起了眉头,好像对祁媱和林听风的婚事很不赞同的样子。 至少在韩易看来,她应该是这个意思。 这件事目前来说与他无关,他便不再主动多说。 云容也沉默着,她有些不确定,林听风根本不是会为了修为随便与人结为道侣的人,而且之前他与她介绍祁媱宫主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对祁媱宫主的半分情意。 反倒很克制,很守礼,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漠。 他为了让她进雪合宫,能直接和祁媱宫主杠上,表面说着自己没有能力干涉她的决定,但字字句句又都是在让祁媱收了云容。 而祁媱宫主,好像对他就很宽容。 不管他怎么说怎么做,她都没有生气。 这两个人怎么会突然之间就要成亲了?但不管他们是怎么决定要成为道侣的,作为林听风的好友,云容都自认应当去参加。 云容舒展眉头,抬眼看向韩易,却见韩易也一直盯着她。 “韩掌门,南岭可有收到给我的请柬?” 韩易收回手,有些怀疑地看着她,“没有。” 云容微微皱眉,或许他知道自己和韩易在一起,所以只给韩易发了一份请柬,于是云容又道,“那一个月后,韩掌门去雪合宫的时候可否带上我一同去参加?” 韩易心中道了一句‘果然’。 方才她问请柬的时候,他就猜她是不是要去,她果真是要去。他没有理由拦住她不让她去,只是作为要护她平安一生的人,他觉得她有必要叮嘱她一句。 “云容。”他语气有些郑重严肃。 “祁媱宫主迈入化神期已经多年,灵力高深,远非你所能比。”所以她最好早点放下抢亲的想法,不要去自寻死路,免得他还要再去随时看着她,免得她抢亲的时候被祁媱一掌拍死了。 但他去代表着点衡派,若是出手帮了她拦下祁媱的攻击,在那样特殊的日子里,又难免会让人觉得点衡派在向雪合宫挑战。 如今天下太平,实在没有必要去做这样的事,平添麻烦。 云容却不是像韩易想的这般,她只以为韩易在告诉她,祁媱灵力高深,林听风与她结为道侣,是百利而无一害。 她十分认可的点点头,“我知道。” 韩易也点了点头,心道知道就好,看来这人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既然说清楚了,他也该回去休息了,韩易站了起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云容也接着啃红薯,下一瞬又叫住他。 “韩掌门!我想去看看岑河,听说他状况不太好。” 韩易是掌门,现在两人是合作关系,找他应该比找那些长老要方便一些。 韩易头都没有回,只是‘嗯’了一声,一张令牌落到了云容面前,停在空中,“掌门令牌,拿它进去。” 云容收起来,笑着说了声:“谢谢。” 她赶忙吃完这个红薯,又拿着另外一个和掌门令牌一起往大牢的方向去。 这次的守卫已经换了一个了,见了令牌也没拦她,只规定了一盏茶的时间必须出来就将云容放进去了。 云容之前是在县衙上工,自然也见过县衙的大牢,潮湿,阴暗,寒冷。但点衡派的大牢完全与县衙的大牢不一样。 这里很干净,每一个房间都是干干净净的,每个房间都有窗户,外面的光能照进来,而且这里没有用大铁门,全部是灵力结界,将他们缩在里面,牢房里所有生活的东西都很齐全,床,被褥,烛火,枕头,桌子,甚至还有可以换洗的衣裳。 这哪里是大牢,这分明就是躲避外面杀祸的绝佳之地。 岑河被关在后面一点,看守的人将她带到放进去又重申了一遍时间问题后,等云容进去了又关上结界离开。 果真如傍晚时候那人所说,岑河此刻还昏睡着。 她上前叫他几声也叫不醒。 她试探着用自己的灵力去探查他的情况,她有木灵根,但她还没有学这方面的功法,不知道要如何救人,只能先简单查看一下。 灵力顺着他的经脉游走,云容闭上眼睛,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呈现在了她脑海中。 这一番查看下来,岑河身上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直到灵力游走到了他的本源,还没靠近时,猛地一下,云容便被弹开了! 她反应迅速地单手撑地带没有被摔倒。他的灵力之源处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灵力将她弹开,这与他表现出来的灵力微弱完全不相符合。 她慢慢走近,岑河眼睫轻轻动了两下,手指也微微弯曲一下,紧接着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睛里还是刚睡醒一般的迷蒙。 “云容?” 他声音有些沙哑,看起来有些浑身无力,他撑着床板坐起来,脸上有些欣喜,“你怎么来了?” “他们说你情况不太好,我来看看你。”云容如实说道。 岑河愣了一下,往后扬了扬头,他吐出两口气,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发出舒服的感叹声。 “我很好啊,刚刚睡醒,睡得很饱。” 他一进到这里就忍不住想睡觉,中间好像有人来叫过他,他听到了,好像也看到了人影,但他确实醒不过来,浑身也动不了,干脆就接着睡了。 直到刚刚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被人推着跳崖,这一跳才给他跳醒了过来。 云容:“……” 这人是睡了一觉?得睡得多死才能怎么弄都弄不醒。 又联想到刚才的怪异,她在桌子边上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岑河,你是双灵根,按理说应该是雪合宫内门弟子,为什么雪合宫会放你走?”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 岑河眨了眨眼,有些心虚地道,“我走就走了,还需要跟雪合宫说明吗?”他说话的语气有些不确定,像是真的不知道这回事儿。 这大牢里的光很亮,却让人找不到光的来源,只是很亮,就像白天一样,自然而然的很亮。 “那你现在还是雪合宫的弟子?” 云容皱紧眉,岑河连忙摇头,解释着道,“我不是啊,祁媱宫主当年跟我说,往后我是去是留都不必跟她报备,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就是。所以一遇到你,我就走了啊。” “当年?”云容抓住关键词。 岑河想起这个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尽是惋惜。 “雪合宫以前内部势力很乱,当年祁媱宫主刚刚登上掌门之位的时候,坐不稳那个位置,遇到过不少暗杀,有一次我好巧不巧在练功,她从我面前过,正好就有人来暗杀,我没有察觉到,还在专注的练功,却不想我飞身而起的时候正好就帮她挡了那一枚消灵针,灵力瞬间溃散,功力倒退。她为了补偿我就给了我这样的承诺,后来她坐稳了掌门的位置之后也一直暗中护着我。不过我的灵力确实就这样了,起不来了。” 他解释到最后还忍不住撅起嘴,有些烦躁。 “早知道我那天就不在那里练功了,免得受这莫名的灾。” 云容听了也不知道说什么,这种来得突然的,他确实无法防备,但也实在是可惜了,以他双灵根的资质,又在雪合宫待了几十年,少说现在也该是个金丹的。 可惜…… 不对! 云容猛地眯起双眼,眼神犀利地看着岑河,看得他后背生寒,毫毛竖起。 “岑河,如果如你所说,你的灵力消散,那为何你灵力之源内还有那样强的灵力?” 岑河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云容说的是什么意思。 云容站起来,“不知道就算了,以你现在灵力之源的情况,你应该还有很大希望重回巅峰,更加精进,不要灰心。” 岑河重重点头。他也觉得自己肯定可以重新修炼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下一刻,云容猛然将脸探到他面前,笑眯眯地道,“你在雪合宫那么久,知不知道,你们宫主和林听风的事?” 岑河被吓了一跳。 听了这问题又放松下来,脸上毫不意外,“知道啊,祁媱宫主一直心悦她的真传弟子林听风,整个雪合宫都知道,一年前就在传他们今年要成亲来着,只是这都过了快半年了,也还没有消息,可能要等下半年去了吧?” 云容笑容收起来,直起身子,朝岑河摇了摇手示意作别,便转身往外走去。 一年前就在传,但林听风的来信从来没说过这件事。 一个月后的婚礼,她去定了。 岑河还没来得及问她一句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她就走了,留下岑河一个人在原地傻了。 “喂!云容,你别忘了帮我问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啊!” 云容也不知道听到没有,没有回头没有回话。岑河情绪低沉地坐回桌边,却见桌子上留着个烤好的红薯,还有些余温。 他眼睛一亮,云容还是靠谱的。 黑夜沉沉,夜幕之上有些星星随意的挂着,今晚没有月亮,但也完全可以看清前路。 几日后,云容从南岭的藏书阁出来。 这几日她在藏书阁看了不少术法的书,急着想找人试一试,韩易给她建的那个殿宇里面没有真人,她对着那些死物试过了,都成功了,但现在她想与真人比试一下。 她刚刚踏上长桥,耳边便传来仙鹤的声音。 紧接着一只仙鹤停在她身旁,秦蔚从仙鹤背上下来,见了她一脸兴奋地围着她打转,“云容!几日不见,不怎么好像灵力精进了很多?” 云容点了点头,“韩掌门说我到筑基了。” 秦蔚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她吞了吞口水,从自己的灵物袋中取出一袋东西,“那现在,这个你还需要吗?” 她打开了来,里面全是和韩易之前给她的一样的灵气珠子,大约二十来颗的样子。 “这么多?” “掌门说多拿一点,我就多拿了一点。”秦蔚点点头,拦着云容的肩膀,又带着她往南岭去,“你说,我这次给你拿了这么多珠子来,掌门能不能放我进藏书阁去看一看?” 云容突然想起这事来,这阵子忙着其他事,倒是将这事给忘了。 有云容在,秦蔚也顺利过了结界,进了南岭的范围,她一脸兴奋,忍不住的四处乱看。 嘴上还说着:“说实话,活了一百多年,我还没进过南岭,这还是第一次进南岭来看到这里的情况。果然是掌门居住的地方,就是不一样,人少,清净,灵气充足。” 云容却被她这话惊得顿住脚步,一脸诧异地看着她。 “你,一百多岁?” 秦蔚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舔了舔唇,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我是当今圣上的姑奶,太宗皇帝的妹妹。” 清风吹来,扬起秦蔚的青丝,拂过她那张稚嫩的脸庞。 她一双大眼睛,圆脸,看起来很年轻,充满了活力,一点都不像一百多岁的人。云容沉默着,也是,修仙的人能容颜不老,这也是一些人修仙的原因。 但更让人惊奇的是,她整个人的状态和那些上百年纪的人就不一样。 她看起来还是个小姑娘的脾性。 “你别嫌弃我老不跟我做朋友啊,我其实心还是很年轻的。”秦蔚见她不说话,一把勾住她脖子,朝她贴近着笑笑。 云容这才露出笑意,“跟你做朋友还是有好处。”她顿了一下,才道,“起码辈分一下子就高了。” 秦蔚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往韩易的院子去,云容也忘了自己是准备出去找人练一下手的,跟着秦蔚的动作重新回到南岭。 韩易的大门永远敞开着,秦蔚还是敲了敲门,“掌门?我是秦蔚。” “嗯,进来。” 韩易声音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秦蔚拉着云容进去,云容带着她往书房的方向去,韩易这时候应当在书房才是。 进去时却发现,韩易在案桌放了一块屏风,彻底挡住了屏风后的情况,两人站在屏风外,不约而同地都没有进去。 韩易一直没说话,秦蔚和云容对视一眼,才道:“掌门,您要的灵气珠子,我给您拿了二十颗,您看够吗?” 里面的韩易好像想了想片刻才回答说:“嗯,给云容就好,不必给我。” 秦蔚应了一声,当场就将装着灵气珠子的袋子递到云容怀里。然后犹豫了一下才问: “掌门,我能进南岭的藏书阁找一本书吗?” “什么书?” “变异基础。”秦蔚有些兴奋,她找这本书好久了。里面的韩易也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秦蔚便激动得连连道谢,拉着云容迫不及待的离开。 径直就往藏书阁的方向去。 云容却始终觉得不对劲,秦蔚倒是很激动的冲进去,用灵力查询起来。 就在她还在找的时候,云容离开了。她往回走,悄无声息地又回到了书房,她迈步进去,刚刚走到门口就被叫住了。 “站住,什么事?” 里面的韩易出了声,云容只是顿了一下,便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一张灵符贴在桌上。 她一走进去,韩易的声音便彻底消失了,无人回应。云容嘴角微微勾起,她就说,韩易往常连大门都从来不关的一个人,怎么今天突然用屏风将自己挡起来了。 搞了半天,他人根本就不在这里。 此刻正远在雪合宫的韩易:“……”怎么就被发现了? “韩掌门,不要分心。”温泉池子里,祁媱穿着单薄,正闭着眼睛坐在正中央,明明没有正眼,也像是亲眼看到了韩易在分心一样。 韩易收回心,发现就发现吧。 今日的南岭好像很安静,又好像还是和往常一样,夏蝉明明也还是在鸣叫,微风还是照样吹来。 秦蔚正趴在云容的床上,翻看着那本功法。 云容也坐在一旁看着从藏书阁找出来的阵法书,临到晚上的时候,两人才从南岭出去,去食堂吃饭。 一路上秦蔚都还压不下喜悦的心情,在和云容讲着那本书的重要性和内容。 “我本来就是木火双灵根的,结果迈进金丹后就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的灵根好像不对劲了,我师父告诉我说我灵根变异了,成了风灵根,那时候掌门在闭关修炼,我师父没能找他要这本书,后来也就忘了。但我一直记着,找了这本书好久,现在终于看到了!” 她说完又忍不住勾着云容的肩膀,一副好姐妹的样子,“你帮了我大忙,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要我帮忙我绝不推辞!” 云容笑着应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秦蔚才好像突然想起来一样,盯着云容问道,“那个雪合宫来的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这一天都没看到他。” 云容将岑河的情况跟她说了,秦蔚先是有些震惊,随后又笑得不能自已,甚至引起了周边其他弟子的注意。 “靠跑步跑出了阵法?厉害!”秦蔚竖起了大拇指。 这还是头一位以这样的方式试炼过关的。 “不行,我得带点吃的去看看他,必须好好问一下具体情况,多好玩儿的事儿啊。” 秦蔚越想越兴奋,她站起身又去给岑河买饭。 云容有些无奈,她今天回来后好像就一直处于兴奋状态没有停下来过,果真是一点都不像一百多岁的人。 “云容?” 正吃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道声音叫她。 云容回过头,一碗汤水从她头顶倒下,猛地一股很重的味冲进她鼻子。还好她眼睛闭得快,才没有让汤水流进眼睛里。 周围有几个人爆笑起来。 云容用袖子将眼睛周围擦干净,睁开眼睛,眼前是两个明明穿着和一般弟子一样的衣服,但浑身气质看起来就会让人觉得,他们身份更高贵的人。 两人都偏着头看着云容,男的那个手里拿着碗,收回手轻笑一声,女的则是直接嗤鼻,“试炼都作弊,丢不丢人?要不要脸?” 云容脸上彻底没了笑。 她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两人。 “怎么?不服?”那个男的将女的往后带了一下,站到她前面,像是将女孩保护在身后一样,语气挑衅的问云容。 “啧啧啧,臭死了。” 他扇了扇鼻子,眼神很是鄙夷。 云容身上还在滴水,她张开手掌,握了握拳,试了一下力气。 瞬间!她蹲下身将腿横扫出去,她本身力气就大,那群人提前做好的灵力防护却突然失效,就这么被云容扫到了地上。 云容立马欺近一拳将他头打偏,拖着他一只手飞快的往外面走去,食堂门口有个养鸭子的大水池,她随手将他扔进去。 男人立马在水池里扑腾起来。 “救,救命,我不,不……” 他在水中起起伏伏,双手不停地拍打水面,束好的发髻散落开来,披头散发又浑身湿透,一边脸肿起很高,像个水鬼。 “怎么?不服?” 云容冷笑的重复着他刚才说的话。 就听水中那人喝了几大口水后道,“不,不会水……” 跟着她出来的那些人都站在不远处不敢上来,眼前这个人出手快,下手狠,明明他们人更多,却就是不敢再上前来。 只要那个女的愣了一下,然后也顾不上云容,冲上来要救人。 云容挡在她面前,面无表情。 “你让开!我哥不会水,要是他出了事定要你全家陪葬!”那个女孩子一章稚嫩的脸上全是凶狠,放着狠话,她手上出现一柄剑,朝云容刺去,云容侧身躲过,却没躲过那女子的另一只手,一只簪子飞进了云容的肩头。 云容没管那簪子,闪身来到她身后,两手捏住她肩膀,慢慢用力。 “我全家,就只有我一个。” 她挑眉回答着,半分要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你!” 云容这样的捏着她肩膀,她身上竟是半分灵力也无法使出,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肩膀就要被捏碎了一样的痛。 她正要再说什么,却被一道怒喝打断,“白娇娇!”秦蔚飞身过来,手里还提着食盒,她单手卸下白娇娇手中的剑丢到地上。 “云容,你怎么样?” 她隔得近,能闻到云容头上汤水的味道,又见云容肩头的簪子,不由得眉头更加紧皱。 云容摇了摇头,她便立马挥手,一道灵力冲向池子里,一瞬间,池子里就无端起了浪,一道一道地拍打在那个男人身上,呛得他呼吸不过来。 “白宏胤,今天晚上你就给我在这里头受着!若是明日还不知道错,那就一直在这里头受着!” 秦蔚的语气也全然不像之前那般,甜美可爱,反倒透着一股严厉。 “曾祖姑……”白娇娇一见秦蔚就脸色煞白,扑通跪在了秦蔚面前,秦蔚再次打断她的话,“不要叫我!皇室没有你们这么丢脸的人。” 周围人都不敢说话,大家都知道白娇娇二人是青州贵族,虽说修仙了往前的身份就都可以不管了,但毕竟和皇室有关,众人也都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 而秦蔚的身份从来没跟任何同门弟子说过。 大家最多只知道她是皇室的人,但无人知道她在皇室辈分奇高。 “你也在这里跪一夜,明天若还不知错便一直跪下去,若是敢起来,青州白家就可以换人了。” 白娇娇瘫软在地上,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跪着往前两步,“我们错了,我们都知道错了,求您让哥哥起来吧,他怕水,在里面呆一夜他会死的。” “认错是这么认的?你们的教养都去哪里了?谁教的你使暗箭这样阴险的手段?” 秦蔚一边替云容清理着头上的脏水,不敢去碰她肩头的簪子,一边冷声回答。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哥哥害怕,我一着急我就……”白娇娇咬了咬下唇,看看池子里的白宏胤,这才朝着云容低了头,“云姑娘,对不起,我们错了,请您宽宏大量,让我哥哥起来吧,他真的会死的。” 秦蔚没有说话,受委屈的不是她,她没资格替云容做决定,她只能教训和皇室有关系的两个小辈。 云容没有回话,她一把拔下自己肩头的簪子,血顺着流出来,浸红了肩头一大片。 她朝聚集的人群看去。 视线对上一人,那人眼神一慌,转了身就想逃。 秦蔚一直注意着云容的情况,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人,她伸手就将那人隔空拉了回来。那人正是邱江游,他摔在地上,抖着身子不敢说话。 又是作弊的事。 韩易明明说他已经跟郭元述他们解释过了,为什么这些人还在这里说这些虚假的消息? 她站到邱江游面前,“邱江游,长老没跟你说清楚吗?” 邱江游咬咬牙点了下头。 这件事郭长老确实单独跟他讲过了,但是只讲了云容没有作弊,让他不要再跟其他弟子乱说,却没说具体情况,他觉得长老们就是在包庇云容,心中不忿,便将这事传了出去。 “既然说清楚了,你还在人群中胡说八道冤枉我,今日之事,你是不是也应该有责任?” 能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就那天那几个。 邱江游又是点了点头,“但是是你……” “既然有责任,那就请长老来决定吧。”云容没让他接着说,秦蔚也点了点头,丢出一根绳索,那绳索自动就将邱江游捆了起来。 秦蔚与云容商量着:“云容,你先回去梳洗一下,我将这人带给长老们,绝不会让人包庇他。顺便去找人来给你上药。” “上药就不用了。”云容淡淡拒绝,她确实该回去好好收拾一下。 至于地上跪着那个和池子里渐渐没了力气扑腾那个,就只留下了一群看客给他们,没有人让他们起来。 白宏胤本就怕水,恐惧之下,用尽全力的翻腾也没能出去,此刻已经疲了,两手软踏踏的拨动着水面,小波浪之下能看到他面上都在发抖,也不只是冷的还是怕的。 或许是因为害怕,让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其实是站在池子里面的,池子里的水正好到他脖子。 白娇娇见了也没法。 这池子被秦蔚下了道灵力,压制法术,白宏胤现在根本出不来。 相比食堂那边的人多,南岭是真的很安静,灯火也少。只有韩易的院子前两个灯笼亮着,大门还是敞开着。 树林里有点点萤火虫闪着微弱的光亮。 云容梳洗好,又给自己上了药,简单包扎了一下。 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她干脆起身出来又去了一趟韩易的书房,他还是没有回来。 可韩易那天明明告诉她,这三个月他哪里也不回去的。 云容起了疑心,手点在桌案上,迟迟没有离开。 雪合宫后山,温泉池内。 祁媱对着又一次分心,且分心了好一会儿的韩易再次温柔提醒,声音里带了些警告的意味: “韩掌门,我的命在你手上,你若再分心,我就要收回答应给你的东西了。” 第25章 说起来, 云容从小到大还没有受过伤。 便是小时候村里顽皮的孩子一起合伙欺负她时,她也没受过伤,这一次这一簪子,倒成了她人生中第一次受伤, 第一次感受这种痛。 尤其是躺在床上不小心牵扯到时更是疼得厉害。 秦蔚将人送到了长老处说明情况和诉求后, 便又去找了吴扇长老拿了上好的药去南岭。 但奈何南岭有结界, 没有云容带她她根本进不去。 不好意思再去找吴扇长老, 只能去找了自己的师父屈何长老,屈何听说云容受了伤心头一跳, 连忙带着她一同去南岭, 给云容送药。 两人到的时候,云容的屋子里灯已经熄了。 屈何等在外面,秦蔚独自进去, 点亮了灯, 就见云容躺在床上,额头上细汗密布, 唇色苍白。 “云容?” 她轻轻叫她一声,云容也没反应。 秦蔚心头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伸头探了探她的额头, 烫得惊人。 她连忙叫屈何去找吴扇长老,又返回来给云容查看伤口,伤口被云容用干净的布随便缠了一圈,上面已经被血迹浸红一些, 掀开来看,伤口上并没有做任何清理,伤口周围一片红色,看起来并不太好。 当时白娇娇那簪子插下去时带了灵力在上面。 但即便是这样也不至于让云容伤成这样才是。 秦蔚将这事放在心底, 先替云容清理好伤口,刚刚清理好吴扇长老便来了,他不紧不慢地走进来,后头屈何使劲催他。 “小扇子,你走快一点行不行?” “急什么?不就是一簪子吗?又死不了。”屈何越是着急,吴扇就越是淡定,他早就怀疑云容有点问题了,三番两次表现出与其他弟子的不同,还单独和掌门住在南岭,屈何又这般关心她,连郭元述都对云容有些关注,但这一个个都不肯跟他透露点消息。 屈何素来与掌门的关系就比他们跟掌门要亲近些,这他还是能理解的。 但那郭元述也一副神神秘秘好像发现了点什么又死活不跟人说的样子实在是讨人厌。 既然都不告诉他,那他就自己去问。 “小扇子,你可以不着急,但若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会提前给你准备好草席给你裹尸。” 屈何站在门外哪能看不懂吴扇的心思。 吴扇迈进门槛的脚顿了一下,回头看他一眼,才又迈步进去。 秦蔚听见人来连忙站起来,“吴长老,云容她现在情况不太好。” 正说着时,吴扇便看着云容眯起了眼眸。秦蔚回头,只见云容身上本被她吸收的灵气全部在外泄,一丝丝一缕缕不间断地往外流失。 这是灵力之源受到损伤导致灵力溃散,灵气流失的现象。 若是任由灵气流失,轻则重回练气,重则丢失性命。 “你在旁边给我搭把手。”吴扇立马严肃了脸,站到云容面前,伸出手,输出灵力一点点为她治疗。 “固灵丹,扶妄花,凤天草让你师父去取来。” 他的一切吩咐秦蔚都照做,整个屋子里都很安静,吴扇也不敢再懒散,正全心为云容医治。 在这夜里,天上骤然聚起黑压压的乌云,在众人都没有察觉的时候,一道惊雷响彻天地间,带着雷霆之力的闪电劈向钟岭,刹那间,就将食堂前的大片空地照亮,闪电劈在了池子旁边不远处,消失后便在地上留下一大道黑印子。 那闪电劈下来时离白娇娇也不过十步远,白娇娇跪在地上拼了命也起不来,吓得连连尖叫。 池子里的白宏胤直接晕了过去。 屈何在南岭看着这突然黑沉沉的天也是疑惑,却无心多管。 如今最重要的是里头这个,也不知道掌门去了哪里,走之前只跟他说有事要出去一趟,很快便会回来,让他在这期间照顾好云容。 他还以为掌门早就回来了,却不想到现在掌门都没回来。 隔壁敞开的大门一如既往,里面却黑幽幽的没人在。 这一晚上,南岭这几个人都没得空歇息。吴扇一直在为云容施法,但云容身上灵气流失的速度越来越快,到后面竟是直接充满了整间屋子,让他很是吃力。 看向云容的眼神也难免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天还没亮的时候,韩易才回来了,一落地便直接去了云容的房间。吴扇和屈何将将离开,秦蔚正在替她伤口换药,猛地听到推门声还被吓了一跳,手抖多撒了些药粉到云容肩头。 “掌门。” 秦蔚挡在云容身前。 韩易点了点头,秦蔚便道,“她已经好多了,待弟子给她上好药再与您解释。” 说了这话,韩易才转过身去,并没有出去,就站在那里,背对着两人。等着秦蔚将药换好跟他讲了昨晚的情况,他又亲自再查探了云容的情况后才松了一口气。 “那簪子上应当下了消灵术。”韩易淡淡地说出这句话,却叫秦蔚脸色煞白,她怎么也没想到,白娇娇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手段如此之狠。 “凡是进了仙门,便不论过往身份,让他们按照门派规定处理。” 韩易说完后便在云容床前设置了一道结界,出去后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秦蔚深吸一口气写了封飞信传回中州。事已至此,掌门的态度已经很明显。 按照门派规定,白娇娇要被消去修为赶出点衡派,白宏胤也要到冷月岩被关三个月禁闭。 至于刚刚入门的邱江游,也同白娇娇一个下场。 在外修仙的皇族里还是头一次出现这样丢脸的事,秦蔚写了封信让当今皇上打压青州贵族,另选青州王侯。 昨晚的天雷弟子们到第二日清晨去食堂吃饭时才看见,纷纷绕了远路。 点衡派本就是修仙第一门派,有韩掌门在,打雷闪电一般都不会降到这山上来,那昨晚的闪电便是另有原因。 白宏胤被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浑身冰凉,面容狼狈,脸上毫无血色,全身都在发抖,旁人声音稍大一些都能叫他颤栗着大叫,白娇娇一瘸一拐地跟着去正殿接受惩罚。 昨夜乌云散去,今日又是一个大晴天,到晌午的时候,屋外树上的夏蝉又在叫,山林越是寂静,他们叫得就越是响亮,像是非要将屋子里那人吵醒才好。 云容醒来的时候只感觉自己身上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 浑身使不上劲儿。 愣了一瞬后她躺平笑了,活了十八年,做了十八年的怪力女,竟然有朝一日也会体会到浑身无力,使不上劲儿的感觉。 笑了没两下,笑容就凝固了,慢慢扯平嘴角。 她的灵力怎么低了这么多?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韩易提着食盒走进来,见她醒了也并没有意外,他是算着时间进来的。 “你灵气流失了很多,但不必太担心,秦蔚拿来的那些已经足够弥补。” 他将饭菜拿出来摆放在床前的桌子上,南岭是没有生火做饭的,这是他亲自去食堂打过来的。 “吴扇跟我说了,你身体特殊,不能受伤,一旦受伤就会直接伤到灵力之源,伤口也难以愈合,再加上昨日那人的簪子上下了消灵术,所以你的灵力才会溃散成这样。” 他将碗筷也放好后站在床前,看着云容,云容憋着一口怒气在心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们人呢?” 害她好不容易修起来的这么多灵力溃散成这样,怎能轻易放过。 韩易回道,“已经按公处理了。” 云容听后闭了闭眼睛,然后挣扎着要起来,她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脚一碰到地面,整个人就摔了下去。 韩易用灵力托住她不让她摔倒,又将她放回床上。 “你想如何?” 他直接问了出来,云容冷笑一声,“不想如何,只是让他们把灵力还给我。秦蔚的珠子是用来提升的,而不是用来弥补的。” 韩易沉默了,他没有说话。 云容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最终韩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吃饭吧。” 他出去后,云容又在床上躺了很久,直到感觉到身上慢慢有了力气她才坐起来吃饭。 到下午日渐西斜的时候她走出了房门。 外头还是那样子,安静,无人,冷清。太阳余晖洒在云海之上,洒在空地上,洒在树叶上,整个世界都陇上一层金黄色的光。 她一出结界,秦蔚就注意到了她,乘着飞鹤到这边来。 “你好些了吗?“秦蔚问着还没等云容回答便又开始笑她,“你怎么连伤口都不会处理?” 云容愣了下,耸耸肩,“我没受过伤。” 从来没有,任何意义上的。 两人正商量着要不要今天重新去看看岑河,昨日事发突然,没有时间去,今日正好。 说起岑河云容就笑了,当真是她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只是这次反过来了。 岑河被消灵针打中灵力溃散,她被下了消灵术的簪子刺中灵力溃散。 “长老们没说什么时候放他出来吗?”云容随口问了一句,秦蔚便仰头想了想,“我听师父说再有两天如果还是查不出来什么的话,会先放了他,但你也知道,这次正好护山阵法发现了缺口,只要缺口与他无关,那无非就是个在速度上很厉害的弟子而已,长老们不会因为这个为难他的。放心啦。” 确实如此,云容心想,那这次,大概也是查不出什么特殊的了。 “云容。” 两人正走到长桥中央,韩易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掌门。”秦蔚行了礼,松开了拉着云容的手。 韩易颔首示意,又摊开手来,露出一幅画卷来,秦蔚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抿紧双唇。 “青州白家族长借出的三千画卷,可以在里面修炼无人打扰,而且里面灵气比外面充足,修炼起来速度更快。”他将画卷递给云容,又将手负到身后,从容道, “借了十年,这样可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可够了? 晚上九点还有一章,有选项~ 第26章 金光也同样照在他身上, 一身月白色的衣裳在这光下笼上一层温和,他面容上一如既往的神情也好像温和了许多。 “三千画卷中有三千世界,是修仙之人绝佳的修仙助力,在里面修炼能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白娇娇他们十六岁灵根显现之后便都一直在里面修炼, 等十八岁的时候再出来进修仙门派修行。只是这东西一直是青州白家当传家宝一样保管着, 没人见过, 连小皇帝让白家拿出来看一看他们都没拿出来, 更别说外借给谁。” 秦蔚小声地跟云容讲着这三千画卷的来历。 云容看着怀里的三千画卷,垂下眼眸, 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中午的时候, 韩易跟她讲那几个人已经按公处理了时,她只以为,他是站在他们那边的, 她好不容易获得的灵力溃散成这样也是他想看到的, 还以为信上说他不想让她顺利修炼是真的。 但现在,她又犹豫了。 信上说的好像不对。 韩易看着她这样子, 不由得皱了皱眉,还不够么?秦蔚紧了紧手心, 拉了云容一下。 云容这才点了点头, “够了。” 韩易松了一口气,这样便行,他能看出云容她们是要出去,便不再多说, 径直绕过她们自己回了南岭,走了没两步又转身叫住云容。 “我明日还要出去一趟,会尽快回来,若是有事你便去找屈何。” 云容愣了一下, 随后笑着应了声好。 等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秦蔚才拉着云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一脸的怀疑,看得云容最后实在受不了停下来睨她一眼,“你做什么?” 秦蔚忍不住八卦的心,立马就抓住机会,笑呵呵地道,“你和掌门,什么关系?” 想当初她第一时间想认识云容,也是因为掌门重建长桥,她从长桥走出来,勾起了她的八卦之魂。 云容皱起眉头想了想。 “朋友吧。” 姑且算半个朋友吧。 秦蔚的笑容僵住,然后松开了云容,‘啧’了一声,“没意思,哎,还以为能有什么大八卦呢。” 云容不由有些好笑,也没再跟她说多的,拉着她去买了饭装在食盒里,一起去大牢。 等到了大门口,云容才想起还没找韩易借掌门令牌。 但秦蔚的脸也很好使。 她只是往那里一站,看守的人便将她们两个放了进去,还将一小串钥匙直接递给了秦蔚,与秦蔚一副很熟的样子。 大牢里一如既往的明亮干净,岑河正在翻看着一本书,不时手上还比划着一些动作,看得入神她们进去了都没注意到。 云容将那本书从他面前拿起来,吓得他伸手来抢。 一见是云容又坐了回去,秦蔚将食盒递给他。 “这是什么?” 云容翻看了一眼那本书,却根本看不到上面的内容,只能看到正本的空白,就连书名都没有。 岑河往嘴里塞了个糕点,笑嘻嘻道,“捡的本功法,感觉上面写得很有道理,我正想跟着练一下试试。” 秦蔚凑上去看了一眼,与云容一样,什么都看不到。 两人都将怀疑地目光放到岑河身上,看得岑河放下了夹菜的筷子,小心地看着两人。 “我没读过书,不识字,这上面写的什么,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云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借口。 岑河皱眉有些嫌弃,但还是将书拿过来,指着上面的一处空白道: “这是名字,焚魂术,第一个字就是焚,先这样写……”他一边说,一边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字。 那字完全和平日里他们所认的字完全不同,全是弯曲的短线。 云容只是看着他写,秦蔚的脸色越来越沉,岑河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将三个字写完了,才抬起头问云容:“会认了不?”云容还没开口,秦蔚便忙笑着道: “会认了会认了,改天我再教她这小笨蛋识字。”说着她将那本无字书合起来,假装是在欣赏书封,状似无意地说: “岑河,你在哪捡的这本?” 岑河指了指床下,“昨天才发现的。” ‘嘭’地一声!秦蔚一掌将书拍在了桌子上,吓得岑河抖了一下,她将手撑在桌子上,弯着身子逼近岑河,眼睛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迫使岑河不得不看着她,声音里是昨日对白娇娇她们一样的严厉, “你说谎!” 她眯了眯眸子,“这大牢是不设置大牢的,只有新进来人才会新开一个结界,在你之前,这间牢房没有关过任何人!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书在床下面等你去捡!” 岑河整个人都傻了,眼神里有些无助。 “可我就是捡,捡的。” “你!”秦蔚还想说什么,云容拉了她一下,摇了摇头。她虽然不知道这些字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这焚魂术是个什么术法,但岑河这人,已经是第二次被关了,无论如何都不会在这种关头做出任何不利于他的事来。 秦蔚也冷静下来,脸上面无表情了好一会儿,一直盯着岑河。 岑河是一动也不敢动。 突然秦蔚又笑了,拿那本书拍了拍岑河的肩头,“你之前好像是引起了魔族异动对吗?” 岑河点点头。 她笑眯了眼道,“恭喜你,原本只剩两天的大牢生活又自动续费了。” 岑河一脸茫然,云容原本也有些担心的,却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很不合时宜,但不得不说,岑河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一来就碰上魔族异动被关起来,靠跑出护山阵法又遇上护山阵法出现缺口,又被关起来,关在大牢里哪里也不去,好不容易要出去了,又有麻烦找上门又要被接着关起来。 这孩子,还是不该离开雪合宫的,起码在雪合宫里没这些麻烦事。 岑河还是出了大牢。 出了大牢又立马跟着秦蔚去了正殿,秦蔚早已通知了韩易与众长老。 至此,云容和岑河也知道了那本书的严重性,岑河不停地用眼神向她求救,他真的受够了,到了点衡派这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他就没有几天是自由的。 秦蔚将那本书给了韩易。 韩易翻开看了一眼便合上了,都还没怎么翻开。他看向岑河,“确定是捡的?” 岑河点点头,不敢说话。 几个长老都看向了韩易,韩易颔首,那脾气最火爆的祝隽长老便噌地站起来,“亏我还想等你出来后收你为徒,却不想你竟与魔族勾结!” “掌门,事关魔族,该如何处置请您决定。” 吴扇摇着扇子,脸上还是挂着笑意。屈何倒是与云容想得一样,看着岑河的眼神也难免多了些可怜。 大殿里安静了一瞬,决定权全在韩易手上。 韩易看了眼云容,然后才张口道,“放了。” 他这决定让祝隽‘啊’了一声,不敢相信地看看韩易又看看岑河,“就,就这么放了?这是魔族的法术,恰好被他捡到,他还正好能看,这这这怎么能放了呢?” “放了就是放了,不放你要如何?”韩易微微偏了头,“继续关着?他身上并没有魔气的影子,仅凭这些无法证明他与魔族有关。” 祝隽张着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最后只能愤愤地坐下。 看着岑河的眼睛就想要喷火一样。 “在他情况明了之前,他便一直留在南岭,去何处做何事需得先与我报备。”韩易接着讲了他的决定,众人这才算是稍微能接受一点。 有韩易看着他,也不是不可以。 但这个结果显然也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岑河更是,他一脸茫然的离开大牢,一脸无措地进了正殿,又接着半是茫然办事无措的被带回了南岭。最后小心翼翼地坐在南岭韩易从自己院子给他分的一间屋子门口。 韩易抬手在他身上下了一道什么东西,然后才叮嘱他说:“往后你便住在这里,若是再捡到什么东西或遇到什么事先跟我说,切勿自己看了练了。” 岑河这时候只敢连连应‘是’。 见了他这反应,韩易站在那里顿了片刻,最后才是离开了。 此时天色已然黑尽,半圆的月亮支在天上,倾泻而下的月华如水般柔和。笼在那月白色衣袍上,轻轻柔柔的融成一体,让那人行走时就像随时要飞走一般。 云容回来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正在根据秦蔚说的,重新换药。 她拉下肩头的白布看了一眼,还好,没流血,而且看起来已经没有昨天那样丑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 她拉好衣服出去,便见韩易站在自己门口,斑驳树影落在他衣袍上,为他纯色的衣裳绣上一层动态的刺绣。 “韩掌门有什么事?” 她见他不说话,便先问了。 韩易隐在袖子里的手捏了捏手心,但面上还是很从容,他正声问道:“你伤势如何?明日我要再去一趟雪合宫,你可要一起?” 他想带她去,他昨日去雪合宫找祁媱说点事,没成想祁媱还谈上了条件。 又加上另外的事正好一并说了,他便就在那边为祁媱修炼护法一日,正好云容就受伤了。 看云容今天丢了灵力那样生气的样子,他越发觉得她加紧修炼就是为了去抢亲的。 也让他越发感觉到了,在他在场的情况下,提前带云容去见一见林听风,让林听风好好劝一劝她的重要性。 再加上岑河今日这事,他也正是雪合宫出来的,便一起去问了。 但他不知道云容愿不愿意。 也担心,万一云容见到人,先把林听风给骗走哄走打晕了抗走,他要怎么办。 月光斜着照进房门,云容站在门槛前,挡住要跑进屋子的一半光,脸隐在黑暗里。 她看着韩易没有急着回答。 看这情况韩易应当是临时决定要带她一起去的,但这是为何? 作者有话要说:A、去 B、不去 涉及明日更新,只统计到明天上午九点~【老规矩,如果到点没有投票我就自己选来写来,如果超过两次无人参与,后面就不会再设置选项啦】 感谢在2021-08-20 14:58:44~2021-08-20 20:26: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991817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我去做什么?” 她反问回去, 他既然一开始就没打算带她去,那现在问她也应当有个缘由才是。 韩易不敢跟她说自己的想法,不管是为了保留她爱而不得的面子还是他们两个还有那么多年的和平相处,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理由, 一脸正经地说:“岑河是从雪合宫出来的, 他出来是为了你。” 云容眉头微微一皱, 岑河确实一来点衡派就来找她了。 这段时间也一直跟着她, 这也是她怀疑的一个地方。于是云容点了头,“好。” 月凉如水, 清清淡淡落在世间, 在最静谧的夜间,与夜虫为伴,共同悄悄看着这黑夜里的人。 岑河一向睡得很沉的人, 今晚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沉睡, 总是在某个瞬间清醒。 清醒之前,都能看到他老爹那张丑得能吓死人的脸。 每每一看到, 他就会惊醒。 这已经是他今晚第四次醒来了,岑河在床上烦躁的翻了个身, 刚一闭上眼, 就看到个貌美的中年男人,将脸怼在他眼前,先是乐呵呵地笑,然后猛地暴打了他脑袋一顿。 这里全是迷雾, 黑沉沉的,没有边界。 岑河想逃想躲避都找不到地方。 只能白白受着,说来奇怪,他完全忘记了反抗, 只在挨完打之后,看着那张脸一闪一闪的又要变成他老爹那张血淋淋的脸的时候抡起拳头揍了出去。 却一把就被握住了拳头。 那中年男人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兔崽子,一天天在外面瞎编排你老爹,皮痒了是不是?是不是?” 打得岑河是不停求饶,他才肯停下来。他本就比岑河高出许多,视线往下看着岑河,脸上十分的嫌弃。 “你真的是蠢到家了!” 他莫名其妙的骂了一句,岑河抱着头看他,“我家在哪?” 那人顿了一下,抬起手又是一巴掌要下来,岑河连忙往后缩,他才没有落下去,眼神复杂地看着岑河。 “我当初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老子送你出去是去当奸细的,不是让你爹娘不认,投降进敌军还乐呵呵地傻笑!” 他瞪着岑河,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他手痒啊,想狠狠揍这兔崽子一顿。 “给你个功法你还能顺手就上交敌军,你说你这是什么脑子?你娘也没这样啊!” “老子今天再给你几本,你给老子好好修炼,等过些时候你老爹我出来了,要看到你一拳干倒韩易的样子,不然我就没有你这个儿子,你也不要叫我爹!”他说完了恶狠狠地把岑河抱在脑袋上的手拿下来,“听到没有!” 岑河一个劲儿地摇头。 那人顿住,停下手,咬着牙问道:“你哪里还有问题?” 听他这么问,岑河才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一脸严肃地拒绝他, “掌门说了,让我捡到东西不要自己练,先拿给他。”他撇撇嘴,“而且韩掌门已经是随时可以飞升的人了,我怎么可能打败他?再说,你是不是我爹还不一定,就算你是我爹,你莫名其妙就丢了我,你不想有我这个儿子,我还不想叫你爹呢。” 他嫌弃的又往后退了一步。 那人脸色沉下去,他看着岑河不说话,岑河也不甘示弱地回瞪着他。 瞪着瞪着,几本书就丢在了他头上。 书落下,眼前不再遮挡,那人已经在这一瞬间消失了,只在这迷雾世界里留下一句话。 “你认或是不认,你都是我儿子!好好练,不要被发现了。你若是敢上交,老子明天晚上就来揍死你。” 岑河看着面前这几本书,头疼。 他盘腿坐到地上,原来他爹也不丑,就是脾气不太好爱打人。 眼前迷雾散去,岑河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但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床上,手往旁边一摸就摸到了几本书,他翻身坐起。 睡意彻底消散。 这几本书比今天他站在正殿看着那些人的时候更让他害怕。 黑暗之中,他抱着那几本书想了好半会儿才一本本翻开来看,越看越头疼越看越头疼,但一想着这几本书不能留便逼着自己使劲儿看。 岑河整整看了一夜。 第二天天彻底大亮的时候,他才顶着两个黑眼圈抱着几本书去敲韩易的门。 却很意外的没人回应。 他又抱着书去找了云容,云容也不在,岑河心头一跳,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办了个凳子,就那么坐在院子里,等着云容和韩易回来。 今天少有的没有太阳,是个阴天,云海还是一如既往的翻滚着,天上阴沉沉的天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韩易平稳的御着剑,云容盘腿坐在上面翻着从藏书阁带出来的书。 她本就是五灵根,本以为不能修炼的,但既然能,那她就不能松懈修炼。她一边翻看一边按照上面所说的来做,若是遇上不懂的了再问韩易。 韩易也从不遮遮掩掩,她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甚至还会在她自己理解错的时候出声提醒。 “错了,治愈术应当先根据患者的情况来决定需不需要先转化灵力,木灵根的法术虽说比较温和,但在人危在旦夕的时候不能出一丁点差错,一般都会借住一些灵宝来转化灵力,使其变得更为温和,更能为其他灵根尤其是火灵根所接受,但这类灵宝很少,不过你本就是五灵根,你可以自己融合转化。” 云容停下正在施法的手,听着韩易的话,又问,“怎么融合转化?” “五灵根灵力之源的地方应该本就又融合好的灵力。” 他单手向前,对着云容,一股灵力流转在云容身上,她能看到有一小团灵力从她本源内跟着韩易的引导在往外走。 飘在她眼前。 一团小小的,白色的灵力。 “你用它再用治愈术来试试你肩头的伤。”他说完就转过身去,不再回头。 云容按着这个方法试了一下,肩头确实舒服了很多。她看着韩易挺直的背影,飞剑在快速前进,他的衣裳也顺垂着,没有受到风的影响。 在快到雪合宫的时候,韩易才又道:“到了之后你先在外面等我,我与祁媱问点事之后再带你去见林听风。” 云容刚点了一下头,听到后半句又愣住。 “韩掌门你去见祁媱宫主,我自己去找林听风就可以了,这样也节省时间。” 韩易没有同意,只是坚定地摇头,“不行,你等我,很快就好。” 云容盯着他后背看了会儿,才耸耸肩同意了。 也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意思,说这事儿跟她有关要她一起去,她来了之后他又不让她一起去见祁媱宫主,让她等在外头,原本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去见林听风,她也就问一问林听风,顺便道声恭喜的事,哪还需要这人跟着一起去? 但他非这么决定,那就这样吧。 到的时候,方颜就已经领了雪合宫的几个弟子在门口迎接,径直把他们领去后山。 后山那道上次被云容打穿的墙现在已经修补好了。 “韩掌门,请。” 到了打开的门前,方颜便停下来,向韩易做出‘请’的动作,她和几个弟子却不再前进,韩易回来看一眼云容才迈步进去。 他一进去,门一关上,方颜便拉着云容到一边上。 她附在她耳边悄声道:“云姑娘,听风师弟在西边雪洞那里等你。” 说完她便推开,重新回到门前,垂着头,眼神示意她快去。云容皱着眉,她是临时来的,林听风怎么知道她要来?虽说她与林听风是好友,但这雪合宫还是一如既往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这让她的心底第一时间就升起了警惕。 她站着没动。 或许韩易知道这里头的古怪,所以才让她等他一起。 比起方颜,她更愿意相信算半个朋友的韩易。 方颜见她没动,不由得有些着急,她眉头皱起,看看两边都垂着头的同门,才又大着胆子上前,再次附到她耳边说: “云姑娘,虽说你没能进点衡派,但我不至于骗你,听风师弟一直在等你,他有要事要跟你说。” 她蒙着面纱的脸,让她眼中的焦急显得更加明显。 云容脸上挂上礼貌疏远的笑,她轻声答:“方颜姑娘,掌门叫我在此等他,没有掌门命令,云容不敢离开。” “就一会儿,我会帮你看着!” 方颜作出承诺,两手也忍不住一把抓住了云容的手。 云容抽回手,摇了摇头。 方颜眼神黯淡下去,深深看她一眼,站了回去不再说话,也不再看云容。云容走到一边靠墙站着,拿出之前没看完的书继续看起来。 这么一等,就是整整一个时辰,她站得腿累得不行,站了蹲,蹲了走,走了站。 好不容易才将韩易给等出来了。 方颜却上前朝韩易行了礼,“韩掌门,方颜送您们出去。”像是根本不打算再让他们去见林听风。 云容看向韩易,韩易摇摇头,“祁媱宫主说林听风昨夜修炼时差点走火入魔,现在还在静养,不能打扰,我们改日再来探望他。” 云容眯起眼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信谁的。 但也只是犹豫了一瞬又跟着韩易离开了。 她踏上飞剑时,云容能感受到方颜死死盯着她的视线,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韩易紧随她身后,站到她前面,挡住了视线,朝方颜点了点头便御剑离开了。待两人飞至半空后,云容才忍不住道:“韩掌门,麻烦您倒回去一下。” 她要悄悄回去看一下。 韩易转身看着她,只是她的眼睛,淡淡地问她,“确定要回去吗?雪合宫西边有邪气缭绕,这种邪气对身上有伤的人十分不利,你肩头伤口本就不易愈合。” 云容看着他好像洞悉一切的样子,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她重重点下了头。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要先见一见林听风,韩掌门将我放在西边的角落就行,我会自己小心,即便被发现也会与点衡派撇清关系。” 她语气坚定,面上很认真,这一趟她都来了,没理由直接就走了。 韩易只是转过身调转了方向,径直往雪合宫西边去。 跳下飞剑的时候,韩易拉了她一把,又松开手,“你跟在我旁边,不要离开我超过两步。” 说完他就挥手在面前笼出一道透明的结界,也是有了这结界,云容才看到结界外的真实情况,整个西边都飘荡着一些暗紫色的气息,她说不上来是什么,但一看就让人想要远离。 原来这就是韩易说的邪气。 这边几乎没有什么人,韩易走得很慢,云容有些着急。 “不要走太快,若是被这些邪气发现,祁媱就知道了。”韩易看出了她的心思,提醒了一句,云容强迫自己慢下来。 看着外面那些乱飞的邪气,她有些疑惑,这雪合宫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邪气? “这边是雪合宫的大牢,常年就有一些邪气,但不多。现在这样应当也是因为雪合宫功法的缘故,修炼时若是没有处理好便会产生邪气,只是这样的情况很少出现,所以雪合宫的这种修炼功法并没有收到其他门派的抵制。” 韩易又在她耳边跟她讲着这些东西的来源,试图分散云容的注意力,防止她太过着急从而暴露了两人的行踪。 “方颜说林听风在雪洞里。” 云容心沉下去。 韩易说这边是大牢,也就是说所谓的雪洞其实就是雪合宫关人的地方。 林听风都要与祁媱成亲了,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她心头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两人站在崖边,下方是万丈悬崖,雪洞就在那崖壁上,在结界之外,冰雪厚厚覆盖,只看一眼都让人生出冷意的世界。 韩易停住脚步,云容看向他,“你不下去吗?那韩掌门在此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韩易拦住她,“下方有结界,以你的能力进不去,还会惊动祁媱。“ 云容看着下头的悬崖,抿了抿唇,才听韩易道:“你若不介意,我抱你下去,他的气息在第四排第三个雪洞。” 他已经感受到了林听风的具体位置。 云容点头,这种时候,没那么多计较。 韩易这才将温热的手拦在云容腰侧,没有贴近,用灵力稍稍揽住便带着她往下跳去。 下方很安静。 除了雪合宫的单独结界,这外面便在飘雪,很冷。 他带着她站定在那个雪洞外面,“就在这里面。”随后两人就出现在了雪洞里面。 地上躺着一个人,正是林听风,他满脸都是血迹。看得云容心头一跳,两步过去将他扶起,用刚学会的治愈术替他治疗,效果却很小。 就在这时,林听风好像慢慢睁眼,露出一条小缝,见到云容,手下用力抓住她。 他嘴巴张了张,声音很小,气息很虚弱,但云容听清了。 “云容,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A、救 B、不救 --- 明天晚上才更新哦~所以统计到明晚九点~ 第28章 空荡荡的雪洞里, 光线有些暗,云容来不及确定他的情况,转过身将他的手搭到自己肩上就要将他背出去,韩易却按住了她的手。 “你要将他带回点衡派?”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 永远都是一个局外人的样子。 却正是这样的声音语气让云容顿了一下, 冷静下来。 她不能将林听风带回点衡派, 他是雪合宫的人, 不论因为什么原因被关在这里,最后如果被找出藏在点衡派都会给点衡派带来麻烦, 而她不过是被允许在点衡派学习的人而已, 没有资格也没有这个能力去决定将林听风带回点衡派藏起来。 可如果不带他回点衡派她又该带他去哪里? 云容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办。 韩易松开手,单手负在身后道,“他是祁媱选中的道侣, 还有不到一个月他们便要大婚, 这件事是雪合宫的事。” 他看着云容的眼神明明在说着:你不该管这件事。 云容抿了抿唇,继续将林听风背起来, 她一身力气,即便是背着一个林听风对她来说也并不会降低她正常行走速度, 她走到雪洞门口才站住。 声音里带着点笑意, “我与他多年交情,在这个时候肯定不能不管他,韩掌门也无需顾虑,我会带他回楚州, 去无华谷找无华谷的人救他。这一路上,不论生死,不论被雪合宫找到与否,斗鱼韩掌门无关, 与点衡派无关。” 她背上的林听风嘴角微微勾起。 他在云容背上轻轻吐出两个字,“谢谢。” 这两个字像是用尽了他全身力气,说完他搭在云容肩上的手臂一滑,垂直下来,但却是直接从云容伤口上刮过,碰得云容轻轻抖了一下。 她站在洞口,看着下面的悬崖,心中想了许久。 该怎么出去? 她不会御剑,也没有剑,她没有仙鹤,也还没试过用灵力飞行,这将是第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这悬崖到底有多高。 忽地她背上一松,林听风已经到了韩易背上,他看着云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云容有些诧异,就听他道,“这外面全是邪气,你不能死在这。” 他是没想到,她能为了林听风做到这个地步,敢与祁媱抢人。 她现在趁着林听风虚弱将他带走救治,相当于救了林听风一命,这般恩情欠着,怕是后面她说什么,林听风都会答应。 韩易心里叹了一口气。 认命的将林听风背好,放出飞剑,踏了上去。 “你站到我前面来,我们直接飞回点衡派,越快越好。” 他身后有林听风,无法再顾及到她,只能将她放在身前,才能随时看顾着,免得她什么时候掉下去了就没了,那他的飞升之路将就此断了。 云容走上去之前认真地看着含义的眼睛,点了点头,“谢谢。” 不管怎样,这句谢谢是应该有的。 韩易没说什么,等她站好便布置好护身结界,御剑离开。 雪合宫西边人似乎真的很少,他们这么进去,又这么出来,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甚至在这重要的关押犯人的雪洞附近,没有一个巡逻的人或是灵兽有看到他们。 他们也没看到任何人与灵兽。 云容出来时才发现这些,她眉头皱起,隐隐有些不安。 “不必担心,这些邪气也是监管者,他们无处不在,速度极快,一旦被发现便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韩易淡定的语气又让她松了一口气。 韩易这一趟回去的时候,直接回了南岭,没有经过点衡派任何其他地方,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到的时候,岑河还在院子里等他们,正无聊得又在看那几本书。 一见韩易回来,他便立马将书合上,两手捧着呈给韩易,一脸正义:“掌门!我又捡到了几本书!”他邀功一样的表情和声音让云容与韩易都愣住了,韩易看了一眼接过来,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将林听风交给他,转身去重新设置南岭结界了。 重新加了一层外界看不到这里情况的结界。 回来时,云容已经和本等着一声夸奖却只得了个‘嗯’的岑河将林听风扶进了云容的屋子。 他微微皱眉,终究没说什么没再跟进去,回了自己的书房。 刚坐下来就又听到岑河被赶出来的声音,又听到岑河来敲自己书房的门。 岑河堆着一脸笑走进来,“掌门,书是我昨晚在床上捡的,已经全部交给您了。” 韩易点点头。 他也微微偏着脑袋眼神中隐隐有些期待地看着韩易,韩易却只疑惑于他怎么不出去。 “还有何事?” 岑河笑容僵住,眼神渐渐黯淡下来,他摇摇头,“没有了。” 说着,他就转身退了出去,他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本以为好歹能得个什么奖赏,这下好了,老老实实上交了,今天晚上他那老爹怕不是要揍死他了。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还没走进自己的房间门槛,就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灵力波动,震得他往后扬了一下,幸亏扣住了门才站稳。 刚想转头出去探个究竟,就见一道影子从书房闪了出去。 岑河连忙跟上去。 夜幕之下,月华倾泻,结界表面波光流转,秦蔚从外面看去时,只能看到结界反射出来的光,并不像往常一样能看到南岭的大概情况。 她无奈的撑着头坐在悬崖边上晃荡着脚,“掌门怎么把南岭给关上了?” 忽然之间! 面前云海翻滚得汹涌起来,像是那巨浪来袭时的海面,极速翻涌着。 外界的灵气不知道受了什么吸引,正在迅速地往南岭的结界撞过去,五行灵气就像是有了灵识一般,用劲儿地围绕着南岭结界,一下又一下地往上面冲撞! 韩易一道灵力用力推开了云容的房门。 她面前二十颗灵气珠子正闪着光亮,里面的灵气统一地往云容摊开的右手去,云容站在灵气珠子和林听风中间,她左手将转化好的温和的灵力向林听风施着治愈术。 她灵力之前溃散过后便太少了,以她现有的灵力完全不够用来救他。 这是她的事,没理由找点衡派的人帮忙。 她便想了这么个办法,一边吸收灵气,一边转化成温和的灵力。 林听风是火灵根,需要特别小心才行,他修为又比云容高出很多,所以注意力也需要很集中。 云容听到有人进来了,但现在已经停不下来了。 她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办法,甚至连治愈术都是上午才学会的。 现在她皮肤上隐隐有些刺痛感,并不像之前吸收那样有一种很舒适的感觉,反而感觉像是有万针在齐齐扎她一般,每个毛孔似乎都在往外渗血。 她撑开的双手都有些抖。 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办法是有效的。 林听风的脸色比起刚才已经好了很多,在给他治疗的过程中她能清晰感受到他的身体情况在变好。云容甚至能看到他的灵力之源,原本被暗紫色的气息所围绕,现在那些暗紫色的气息正在渐渐消散退开。 但就在这时候,韩易强行施法打断了她的吸收与治疗。 二十颗珠子被他一把收走。 他脸色有些难看,视线根本没看云容,只是施法稳定了林听风的情况,便一把将云容拉了出去。 云容猛地一甩手便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韩掌门,你有什么事?” 她声音有些冷,韩易这才看她一眼,岑河站在门口看着不敢说话。 “你这样救他不是在救他,是在将你的命渡给他。一个刚刚筑基的身体是承受不住天地间如此重的灵气同时来袭的,这样做能很快将他体内的邪气驱散,但在这样浓郁的灵气包围下,这些邪气找不到去处,只能另外寻一个地方藏起来。你肩头的伤口就是最好的入口,你那虚弱不堪的灵力之源就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他声音比云容声音还要更添几分寒意,看着云容的眼神也很是冷漠。 云容侧脸看一眼肩头,竟有一缕紫色的气息在往她肩头钻。 她连忙挥手将它挥开。 又细细感受了一下灵力之源,只见那已经溜进去的点点邪气正被她体内的灵力包围着,团成一小团,一动不敢动。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勉强笑了笑,“没关系,先救人要紧。” 说着她便转身又要去救人,韩易咬牙开口, “你非救不可?” “非救不可。”云容没有犹豫,点头道,“若是屈何长老躺在这里,想必韩掌门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他。” 韩易深吸一口气,“好,你去吧。” 他将那二十颗还没被吸收完的珠子全部还给她,自己点了根凳子放在门口,他端正地坐过去,看一眼岑河,岑河连忙挥挥手溜了回去。 云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管再次重新施法救治。 她敢那么做,是因为她发现,那些邪气进了她身体后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反而在她的灵力之源正在不断被她的五行灵力融合,转化成纯净的灵力。 韩易坐在门口,没有看屋子里,只看着外面那层结界之上,刚刚有要停下的形势的五行灵气又一次涌动起来,更为汹涌的涌动着。 其他几个山岭的人都注意到了这异象。 几个长老慌忙慌张地赶过来,却怎么也进不来。 几人一合计,或许,掌门是在准备第三次飞升?说着说着他们都信了。 只有屈何心沉了下去,整个点衡派几大山岭的灵气全部都在往这边来,若不是有极好的好事,就是极坏的坏事。 掌门飞升是不能飞升的,只能等云容,但若这些灵气全部都是云容要吸收的,那她这是要直接迈步金丹?若是这样,那掌门飞升起码得千百年之后了。 但此刻他进不去,也不知道掌门是怎么想的。 灵气乱涌,天上也聚集起了厚厚的云层,乌压压的就要落下来一样,压得里外的人都喘不过气。 韩易回头看一眼正在为林听风治疗的云容,她周身萦绕着不少的紫色邪气。 他抿紧双唇。 心中不由得改变了一些对云容的印象。 她肯为了救他被邪气侵袭,肯为他去死,若只是单纯的爱意便罢了。 但她是不是将他也算计进去了,她明明已经猜出来了,自己的飞升与她的寿数有关,又明知自己不会让她死,所以她才不怕邪气入体,因为她知道自己肯定会救她,不会放任她被邪气侵袭到死。 从睢平县招新的广场上认识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没真正认识过这个人。 他都已经决定随着天机走,不管她能否修炼,先顺着她的意,先护着她的命,既然她根本就不是不能修炼,那天机这般意思,必然是因为她不是寻常人,身上肯定有什么特殊的天命,需要在前期有人保障她的生命安全。 他是同意了,也确实是决定顺着天意。 但这并不能成为她这样将他算计进去的理由。 韩易静静看着云容的眼神微微变了变。 作者有话要说:云容:……这位哥,有事儿别憋在心里,老老实实说出来,你就会知道,你的猜测都是错的。 第29章 夜幕之下, 月光洒落半室,韩易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屋子外满山寂静,连鸟虫今晚都安静了下来。 外面越是安静,云容吸收灵气救治林听风的动静就越清晰, 韩易心中就越是烦躁。 他抬头看一眼结界之上还在试图闯进来的五行灵气, 又回头看一眼云容。 五行灵气怎与她这般亲近, 一丁点的召唤感应便能涌来如此之多。 云容丝毫感受不到外界的情况, 她现在全心都在治疗林听风身上,还有她自己这样转化的时候浑身那种万针齐扎的刺痛感, 越来越强烈, 让她感到很不适。 隔壁院子的岑河两手撑着眼睛不敢入睡,生怕一入梦,一闭眼就要去见他老爹, 说到底他老爹是什么身份, 他也基本清楚了。 他们说那书是魔族的东西,他爹说是派他出来当奸细的, 难怪他小时候的记忆有些模糊,能记得的不多, 很多时候记忆中都是黑乎乎的, 血淋淋的,原来他也是个魔族。 可是为什么他们不知道他是魔族? 他们看起来很讨厌魔族,以往在雪合宫的时候也听人讲过魔族的一些事,两百多年前点衡派掌门扶檀除魔正道的事更是听得耳朵起了茧子。所有人对魔族的态度只有一个, 那就是处之而后快。 若是他们知道自己就是魔族,那他该怎么办? 岑河越想心头越慌,他干脆放下手。 他要去见他老爹。 他上下眼皮刚一合拢,就见一个巨大的眼睛位置空洞洞, 往下流着鲜血,满面血红的怪物脑袋!还没跑就被抓住了! “小兔崽子,老子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老子让你不要上交不要上交,你耳朵是长来当下酒菜的吗?你这脑袋是长来装什么正道之理的?魔族除了你这么个小皇子真是丢了大脸了!老子今天就……” “停停停——” 岑河紧闭双眼大声打断他。 那声音果然停下来,岑河还是不敢睁眼,他实在不想看到那张会让他做噩梦的脸。 “你先别骂我!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抓住他的力量消失,周围传来一声轻嗤,“说!老子倒要看看你有什么问题。” 岑河咬了咬唇,脸上表情赴死一样,他一边说一边数着手指头,“第一,你送我出来做奸细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在此之前我连我是谁都不知道。第二为什么魔族不能受人喜欢,我们不能和他们和平共处吗?” 他这话刚问完,魔王便是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蠢……” “不要骂我!”岑河连忙打断他,“我还没问完!” 魔王这才停下来,岑河磨磨蹭蹭的张了张口,半天才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是你让我找云容的吗?为什么找她?” 他问完这个问题,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因为他被人捂住了嘴。 云容这两个字对魔族来说就像是什么禁忌一样,不能提。 他们所忌讳的云容此刻刚刚给林听风治疗完,将最后一丝邪气吸收自己体内,然后一低头便见自己红色的衣裳上面有些斑斑点点,不太一样的红,她抬起手臂挨近了看,却问到一股很浓的血腥味。 她回头看一眼门口像雕像一样坐着一动不动的韩易。 然后默默地从他面前过去,南岭还是有些不方便,屋子都没几间,现在她的屋子躺着林听风,韩易的院子她也不方便去,如今她需要清洗身上的血迹也只能去山背面的那道瀑布上半截。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离开后,韩易就跟了上来。 “韩掌门回去吧。”她疏离地看着他。 韩易没有离开,他盯着云容的眼睛,“你身上已经受伤了,血腥味很浓。是吸收灵气又转化灵力太过着急,灵气乱窜导致的,如果不做控制,你的灵力会再次溃散。”云容愣了一下。 可她感受到的是虽然身上很痛,但总的来说灵力都还是很稳定的,并没有出现溃散的迹象。 “云容。”他开口叫了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些无奈,“你说得没错,我的飞升确实与你的寿数有关,但我还没飞升我便永远都是点衡派掌门,以点衡派为重。” 他隐晦的提醒着。 让她早点将林听风送走,不要将祁媱招惹来,他不会因为天机让他护着她便置点衡派于不顾。他自认已经做得不错了,但她若是得寸进尺,他就不会再顾忌什么天机不天机了。 云容垂下眼眸,随后勾起嘴角笑了,“等他明日醒来我便会与他商量清楚。” 韩易点了点头。 看来她明日便要与林听风摊牌了,他心明明该落下去的,却偏偏又莫名提了起来,不由得有些担心后续情况发展。 但云容显然已经不想再说这些了,她往林子里走去。 韩易还是默默跟着。 云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又停下来,一脸疑惑,却还是笑着问,“韩掌门还有事?” 韩易摇摇头。 可云容又走的时候他又跟上了,云容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拳头,大半夜的辛苦一天想去洗洗还得跟这人折腾半天,她咬牙道,“你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韩易默了默,“你受伤了,灵力会溃散。” 听了这话,云容两步走到他面前,掀开袖子,满臂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因为走动时衣服摩擦,已经被模糊成一条条的痕迹,也还有细小的血珠在往外冒出来。 月光之下,淡淡月华洒在白皙的手臂上,那手臂白得像是在发光一样,更加显得那些血迹十分触目。 韩易看了一眼便转开视线,云容笑着道,“算了,你快回去吧,我没事。” 她走了一步又回头,捏紧拳头摇了摇,“我要去后山瀑布上头那里清洗,别再跟来了。” 韩易这才止住了脚步,悄悄用灵力试探过后,才发现云容身上真的没有灵力溃散的迹象,他压下心底的疑惑站在原地。 对于云容的身份难免有多了几分怀疑。 只是下一瞬,他心脏像是被什么拉扯了一下! 他闷哼一声回头,看向院子那边,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瞬出现在岑河的屋子里,岑河此刻正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现在脖子以下这一团迷雾没有身子的样子。 猛地又见韩易进来,连忙往后缩,“掌门,你怎么来了?我,我……” 韩易抬手朝他施了一道灵力,他便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以后注意着点。” 岑河摸着自己回来的身子,眼中冒出感动的泪,“掌门,谢谢您!您真是个大好人。”他还没解释,掌门就已经先帮他了,还让他以后注意点,看样子是没打算追究他的身份。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就是个大好人。 都怪那老爹,说着说着又骂他胳膊肘往外拐还给他脖子以下变成了魔气的样子,他正绝望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掌门就来了。 还以为生命要就此结束了,却不想掌门竟是没有多问。 他脑子里升起来一个想法,他两步下床,上前拉着韩易的手,激动地道:“掌门!魔族……” “好好休息。” 韩易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并不想知道他要说什么消息的样子,直接就消失在了原地,留下岑河一个人站在原地一脸迷茫。 他准备跟掌门说一下魔族要出来了的事,怎么掌门好像并不想知道? 今夜南岭四人,各有各的心思,却无一人入睡。 云容在水边坐了一晚上,水边湿气重,但她却并不觉得冷,周身有灵气在环绕着她。待天际泛白,红日露出半个头,清脆的鸟叫在枝头响起,她才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裳上的草叶,往回走去。 径直出了结界去钟岭那边打了早饭回来。 回来时岑河已经起了,脸上盯着两个大黑眼圈,没精打采地拖着身体从云容身边走过。 房间里忽地传来什么落到地上的声音。 云容连忙推门进去,就见林听风撑着床边站起来,林听风听到声音回头,见了她连忙笑了笑,“容容。” “嗯,醒了就好。”她将早饭拿出来放在桌上,“先吃饭,吃完我们再说其他的。” 林听风愣了一下,笑着摇摇头,坐过去端起碗了才看着云容道,“容容,其实,我已经辟谷了。” 说完又笑了一声。 云容一拳揍在他肩上,“让你吃就吃,吃个早饭还能把你吃死不成?” 一转头就见岑河站在门口看着两人,他不客气地走进来,自己拉了凳子坐下,拿起个包子咬了一口才嘟囔着道: “他们辟谷修炼的人要少吃这些东西,这种还是留给你我这样还没法好好修行,修仙路漫漫的人吃吧。”说着他又抓了个包子。 云容没有多说,等着两人吃完了她才将岑河赶了出去。 岑河提着食盒,心满意足地离开。 “容容,你是不是要问我,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会出现在雪洞里?你是不是也知道了不久后我和宫主就要成亲的事?” 不等云容开口问,林听风便现将她想问的都说了出来。 他低垂着头,嘴角的笑意都扯平了,“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祁媱宫主逼我的,你会相信吗?” 云容没敢直接回答,她给他倒了杯茶水,放到他手边,“慢慢说。” 她永远都像个多年的老友一样,会不计后果将他救出来,也会在他要讲述的时候静静聆听。实际上,她也确实是他的朋友,若是他需要她帮忙,她也会毫不犹豫。 林听风手摩挲着茶杯边缘,轻轻道来: “五年前我被她选入雪合宫,因为火灵根与她功法相合。雪合宫实际上就是修情道的,雪合宫女弟子多男弟子少,也是因为雪合宫功法更适合女弟子,这也是男弟子收得少的原因。我从一开始就是祁媱挑选好的人,一个工具罢了。” 云容听得皱眉,心下有些不适。 林听风注意到她的表情,苦笑一声,“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明知道雪合宫的情况,上次报名的时候还非要将你带去雪合宫的事?容容,我不得不这么做。我和祁媱讲了条件,说我已经有了婚约,就是你。她其实也不是不讲理,我说了之后她便答应我,若是你也进雪合宫为弟子,便放过我。所以我一直在等今年回睢平县,只是殷长老不知道我与掌门的约定,不肯收你,我带你回雪合宫后,点衡派又横插一脚,我们就此错过。宫主当即就定下来成亲之事,我不愿,她便将我关到雪洞,受邪气侵袭钻心之痛。” 他说得越多,云容眉头皱得越紧,林听风心中一时没了底,他不再多说,看着云容,眼神里满是挫败。 云容沉默片刻,吐出一口气,抬手撑着脑袋。 “听风,祁媱宫主是一宫之主,她品性若如此,雪合宫众长老如何服她?她如何坐稳宫主之位?” 倒不是她不相信林听风,而是林听风话里太多漏洞。林听风冷笑一声,眼睛看着前方,像是在看着什么恶心的东西,“她本就坐不稳,是踩着尸体坐上去的。那大殿成那般样子便是当年她与其余几位长老斗法时弄的,至今不让修复,就是想继续威慑他们。” 说完他立马又满眼可怜地看着云容的眼睛。 “容容,你既已经将我救出来,也正好借此机会向骗一骗宫主,可好?” 云容歪了歪头,顺着他的话反问,“怎么骗?” 带着她回雪合宫,到祁媱面前跟祁媱说她要加入雪合宫,她和林听风心意相通?且不说她愿不愿意,只按照林听风所说,祁媱能踩着尸体坐上那个位置,就不是那么好骗的。林听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摊开手现出一柄匕首。云容心头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升上心头。 “结血契,这样骗过宫主后我们再解开。” 云容轻咳一声,没有说话。她要是没猜错,这应该是她和韩易那个‘一切从简’的成亲的办法,原来就叫血契。但这种事,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在未解除之前只能结一个。 林听风一顿,以为她不愿意,苦笑着。 “容容,既然你不愿意,那便算了吧,只是宫主早已是化神之境,我躲不了太久,我晚点便离开点衡派回去,只说是我自己逃走了,不会连累你们。往后你我就当不认识,别再来往,以免给你带来不必要的灾难。” “不成。” 云容淡淡开口,语气却不容置疑。 “你不能再回去。”他这一回去,从点衡派出去,到雪合宫路途遥远,他身体还有些虚弱,不说回去后祁媱会不会怪罪,怕是在路上都少不了出事。 更何况他还是被他们给救出来的,也算是逃走的。 林听风抿着唇没说话,等这云容提出解决办法。云容却只是挥挥手,一副‘你等我想想’的样子。 她离开了房间。 林听风脸上的苦意尽数消失,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反应。 外头太阳正照过来,云容径直去了韩易的院子,她敲了敲书房的门,韩易便走了出来。 看她这样子,应当是刚刚和林听风谈好了。 “韩掌门,我想向您打听一下祁媱宫主的为人。”按照她第一次见她,到后来在雪合宫见她,再到从别人口中听她,从她抬手便打飞一个舞女来看,她的掌门之位时踩着尸体坐上去的好像是有可能,但云容就是觉得怪异。 所以她来问韩易。 韩易却是深深看她一眼,让她进去。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准备和祁媱抢人,现在已经准备了解对手了,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人不错。” 坐下来后韩易只这么简单的说了三个字,云容一顿,笑了,“为何有人说她刚当上宫主的时候无人服她,暗杀她,她是踩着尸体坐上去的?” 韩易微微勾起嘴角,对这些流言不置可否,只是抬眼看云容,问:“我刚当掌门的时候也无人服我,我可是踩着尸体坐上来的?” 云容没有说话。 “掌门之位有争夺正常,但那并不是皇位,修仙之人求的是成仙,而不是某个位置。祁媱宫主当年与遗留在世间的一个魔族大战,毁了大半个雪合宫,留在她体内的魔气后来毁了祁媱宫主半张脸,自此之后,古童长老要求雪合宫女子皆面覆白纱。只是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事关魔族再现人间,便只有八大派掌门和一些长老清楚。” 韩易面色很淡的随口解释了几句,恰好正是云容想了解的。 云容想起刚刚林听风所说的,心不免沉了下去。 “虽说现在她脾性与以往相比怪了些,但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更不会强迫于人。”韩易说着说着又开始往劝导云容的方向上引,“林听风若对你无情意,你没必要与她为敌。” 云容前面都听得懂,最后那一句反倒有些听不明白,她眼神有些奇怪地看着韩易,最后还是点点头,道一句‘知道了’。 韩易也不再多说,大有让云容自便的意思。 云容走出两步又回头,“韩掌门,那按照你的意思,我将林听风送回去如何?” 韩易翻书的手一顿,微微皱眉。方才与她说了那么多,她竟还是要亲自送林听风回去? “不合适,天下皆知你现在在我点衡派修行,你送回去不合适,你可以让他自己回去,他本就已是金丹修为,不过御剑回去罢了,要不了他多少力气。” 云容这么听着也点了点头,有道理。他们刚从雪合宫离开,今天又正好将林听风给送回去,若是借口在路上捡到了受伤的他,那雪合宫的人必定会先发问为何昨日不先送回雪合宫治疗。 想通这些,云容便走了出去。 那边林听风已经站在南岭下山路口,准备离开,见了云容出来,便脸上带着一抹郁色的朝云容道, “容容,我想了想,我还是先走吧,等祁媱宫主找过来就麻烦了。” 他周身都是很低沉的情绪,看起来整个人都很不好很虚弱的样子。云容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搭在他肩头,重重点头说:“好,一路顺风。” 林听风整个人浑身一僵,抬起眼神有些不可置信。 云容笑着收回手,“路上小心,我送你出结界。” 说着她便已经先走了,走到结界边上等着他,林听风脸色阴沉下去,一言不发走过去,最后又不得不艰难的勾了勾嘴角,跟云容道别。 云容又是一番苦口婆心地劝他,说祁媱宫主是个能好好说话的人,让他和祁媱宫主说明白,相信她能理解。 林听风只是苦笑着没说话。 等他化气为剑,御剑离开后,云容才转身,一转身就看到韩易一脸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 云容不由得有些好笑,她已经明确说过不会牵扯到点衡派,他还是担心成这样。 韩易却只在心底感叹一句,还好,她听进去了。 云容实际上是想跟着回去瞧瞧的,但林听风说的那些话,让她产生了防备之心,再加上韩易语气中的笃定,让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现在身在点衡派,说起来可以将自己与点衡派划开界限,但在外人看来,她就是点衡派的,多多少少会给点衡派带来些麻烦。 等过些天他们成亲的时候,她再去看,若是确实如林听风所说,那她就是死也会救他。 只是这件事里,还有一个疑点她无法想明白。 如果都是假的,那林听风骗她的原因是什么?她自认与林听风是好友,林听风没有理由用这样的理由来害她。 眼下这一切,还是进着半个多月后的婚礼去,她要提前做好救人的准备。 首先就得是提高修为,否则到时候连救人的能力都没有,去了也是白去。不管真真假假,提前做好准备总归不会出错。 她跟韩易说了自己要进三千世界修炼,韩易好像也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图,抿着唇点了头。 “你进去吧,我会替你守着。”他将自己的长青剑给了云容,“若是承受不住,用灵力使剑划破长空即可出来。” 在云容进去后,他便将画卷卷起来,拿在手中回了房间。 却不想,云容进去后第二天,点衡派南岭便收到一封战书。 是雪合宫下给云容的。 下战书的人是祁媱。 三千画卷里有三千世界,云容进去得随意,到的第一站便是一座山脉之中,周边尽是数丈高的大树,枝叶繁茂,但林子里安静异常,如此多树木的地方,连鸟叫都没有。 云容站在一块长满青草的大石头上,看着四周。 选定一个方向后,正准备迈步走过去,大地却忽然晃了一下! 她整个人好像突然之间越升越高眼看着身边的草都到了她脚下,她脚下这块地好像凭空拔地而起了! 她抓住身侧的一根藤蔓,脚下一蹬,荡了出去,靠在了一棵大树的枝干上,回头看,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石头。 而是一只沉睡的妖兽,或许是因为她的到来吵醒了它。 它正在舒展身体站起来,它那大眉毛忽地皱了一下,紧闭的双唇张开,说话的语气里尽是不耐烦, “是哪个狗东西吵醒爷爷睡觉?” 云容:“……” 她轻笑一声,惹得那妖兽看过来,一双眼睛里绿色的瞳孔放着异样的光芒,云容眯眼笑着道,“你爷爷没来,是你姑奶奶来了!” 她甩了甩手中的长青剑,另一只手握紧了藤蔓,准备好大战一番。 却不想那妖兽只是听到她说‘姑奶奶’的时候眨了眨眼,过后便又一动不动,坐在原地,像是又要沉睡一样。 云容眼睛一眯,选择了主动出击,她脚下一蹬,荡着藤蔓飞身过去,将剑刺过去。 她的主动出击,才换来了那妖兽的躲避。 妖兽有些发怒,它身体庞大,挪动有些缓慢,再加上云容是挂在藤蔓上,方向固定,它才只是堪堪躲过这一剑。 “小女娃,爷爷我不吃五灵根,你最好自己离开,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云容撇撇嘴,“万一呢?” 说完她又是一剑刺了过去。 这一次她调出了灵力裹挟着长青剑,速度更快,却不想那妖兽只是抬手一巴掌便将云容拍开了。 云容落在草地上,枯枝刮破她的衣裳。 “没有万一。” 妖兽不屑地回了一声,说完又调转了方向,面朝着云容,等待她主动发起攻击。 云容从地上爬起来,她深吸一口气,笑了一声,笑得让妖兽有些莫名。 云容丢了剑,她握了握拳,直接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下一瞬,她用上灵力速度极快的闪到了妖兽的背后,握紧一拳,猛地便朝妖兽头顶上揍去。 一拳下去,它头顶那看似石头一样的表面就凹了进去。 “嗷——”妖兽发出痛苦的长叫,云容没有离开,她握起拳头一拳又一拳的朝那凹陷的地方砸下去! 妖兽猛烈地晃动起来,云容一手死死抓住他脑袋上那块凹陷的边缘,另一只拳头速度不敢放慢的继续揍着! 她没有用灵力,每一拳都没有。 但这样却好像更有效。 她手砸了不知道多少下,血肉有些模糊,根本分不清到底是妖兽的血肉,还是她自己的。 妖兽痛得倒下来在地上打滚,云容险些被压下来,调整了方向。 她艰难地抬起近乎没有了知觉的手臂,咬着牙,死死扣住边缘,一拳头‘轰’的一声揍了下去。 一瞬间,眼前光芒四放,妖兽也忽然不动了。 妖兽在一瞬间变成一小只,云容也猛地掉到地上,翻滚一圈站起来,右手无力的垂着,手背上鲜血正在往下流着。 她一步步走进,妖兽却再也没了反应。 刚一站定,妖兽便消失了,只留下了一颗黄色的珠子。 她捡起来放进灵物袋里,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坏东西。她手抖了一下,好像这才惊觉手背生疼。 云容本没太在意,但刹那间,她便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灵力在溃散。 “你身体特殊,不能受伤,一旦受伤就会直接伤到灵力之源,伤口也难以愈合……” 之前韩易才刚跟她讲了这事,她刚才就给忘了。只是想起来了,韩易的灵力保护挡不住自己的拳头,雪合宫的阵法墙也挡不住自己的拳头,便想着用这种办法试一试。 因为那妖兽常年沉睡,必然会采用一种办法来保护自己不受伤。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灵力画成厚厚的皮肉保护在表面。 云容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浑身有些发凉,上上下下都有些动不了,她能看到自己身上的灵力流失出来,消散在天地间。 她赶忙用另一只手调动灵力,试图治愈自己。 但这样一来,一边流失一边使用,身体里的灵力完全跟不上。云容感受了一下,这世界里确实如韩易秦蔚说的,灵气充足。 那她只能再来一遍了。 她抬起左手,感受世间五行灵气,慢慢将它们吸引过来,吸收进体内,又一边将灵力之源内的灵气调到右手去,用治愈术治疗伤口。 为了防止灵气溃散太快,云容是铆足了劲儿吸收外界灵力。一时之间,整个山脉里就出现了这样的情景。 山脉中所有的五行灵气都往云容所在的地方聚过去。方才她与那妖兽大战的时候就惊起了不少周边的妖兽,但本着各自占着各自的领域,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没有别的妖兽过来,但现在天地灵气出现异样,灵气关乎到其他妖兽的修行。 故而,许多的妖兽都跟着灵气飘荡的方向朝云容这边来。 云容在灵气的包裹之下,渐渐看不见人影,从外面只能看到五行灵气像是千针万线一般穿梭着,围绕成一个长长的椭圆形。 越来越多的五行灵气包裹上去。 妖兽们都到了,却见那本来占着这块领域的妖兽不见了,只多了这么个东西,地上还有一柄长青剑。妖兽们瞬间明了,这个世界又闯进来外人了。 这些外来人总想着杀了他们,从他们身上获取灵力。 所有的妖兽都互相对视几眼。 他们决定打断眼前这个人疑似‘晋升’的行为。 同样树林茂密的南岭,此刻正是中午的时候,韩易刚刚找屈何商量了雪合宫下的战书的事,顺便把自己对于云容,林听风和祁媱之间的复杂关系猜测告诉了屈何。 屈何微微张着嘴,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祁媱化神多年,云容连金丹都不够,即便从三千世界出来,也赢不了祁媱。” 韩易有些担心。 云容怎么老是面临着这么多危险。 屈何关注点却不在这里,他砸吧两下嘴,一脸八卦地凑上去,“掌门,是云容跟你说她喜欢林听风,所以要跟祁媱抢人的?” 韩易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但脸色很严肃,“没有,但她的行为说明了这件事,她所做的一切准备都是为了将林听风从雪合宫带走,她最初去雪合宫也是因为林听风在那里。” 屈何听后一脸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啧啧两声。 韩易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皱眉,“若是实在不行,那便由你带云容去应战,我分出元神藏在她身上,只需要在关键时刻救下她就行。” 他已经做好了打算。 祁媱那人在这种事情上做下的决定不会管旁人如何,即便云容不应战,她也会提着剑上点衡派南岭来找云容,躲是躲不过的。 只能应战。 屈何有些不同意,但他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只能说一句‘不可’。 然后又在韩易问他‘那该如何’的时候摇头耸肩笑一笑,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两人在外面为了云容的事发愁,云容在里面也发愁。 她刚刚在自己治疗自己,中间被灵气包裹,完全看不清外面的情况,等她看着自己的右手差不多好了,只有一些小小的伤痕后停下来,浓郁的灵气慢慢散去,眼前渐渐清晰,她却看到面前倒了一大堆受了重伤的妖兽,有的甚至已经死了。 她不知道这些妖兽是哪里来的,更不知道为什么会都受了重伤的倒在这里。 有妖兽受的伤稍微轻一些,见她出来站定,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那妖兽展开翅膀就要飞走。 云容脚下踢起那柄长青剑,直接贯穿它的翅膀,那妖兽惊恐尖叫一声落到地上。 云容上前抽出剑,抵在它身上,笑着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直觉,这些情况和她有关。 这么想着,她又将剑往前送了一分,那妖兽翅膀化成手,胳膊上一个窟窿流着血,它颤抖着身子,看一眼周围见状都干脆装死的同伴们,有些绝望。 “你刚才……灵气聚集,我们,我们过来瞧瞧,被灵气伤了。” 它说得很不完整,但云容根据这点基本能清楚。 她刚才被灵气包围的时候,外面这些妖兽聚集过来必然不会是瞧热闹的,只会是想争夺灵气,却不想灵气过于浓郁,里面又有她自己的灵力在带着方向。这些人撞过来,却直接被灵气中间杂的灵力误伤。 她不知道的是,围绕着她的灵气越来越浓郁,包裹得越来越厚之后,就像铜墙铁壁一般不可破。 他们冲上来只感觉窒息,无法动弹,撞上去就整个妖兽都头晕,又在这个时候被乱窜的灵力伤到,无法躲避,才造成这样惨重的伤亡。 云容收剑,眼睛才瞥见自己的白衣上又染了些红色的血迹,又是这样的情况,但这一次,明显比之前要少了很多,轻微很多。 她没再管这些妖兽,找那只要逃跑的妖兽问了溪流的方向,便径直朝溪流那边去了。 要尽快将这些血迹清洗干净,她总觉得,这些或许是一些其他的东西。 那翅膀受伤的妖兽看着云容往溪流那边去,不由得低低笑起来,发出‘桀桀桀’的声音。 那些装死的妖兽也都怪笑起来。 三千世界之外,南岭之上。 韩易的屋子里。 屈何坐在桌子边上喝着茶,刚才掌门说有办法了,就叫他在这里等,这都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了,掌门还没回来。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 一只手推开了房间门,韩易穿着和云容一样的衣裳,挽着头发从外面走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晚上还有一章~感谢在2021-08-22 23:59:18~2021-08-23 17:56: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read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咳咳——” 屈何一口茶突然呛到, 转身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他忍着笑,“掌门,你这是准备替云容应战?” 韩易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和云容一模一样的衣服, 还将自己的头发和云容绾成一样的, 只是那走路的模样, 与那张脸, 任谁一看都能看出来,这绝不是云容。 韩易刚刚消退颜色的耳尖又泛了红。 他抿紧双唇, 低垂着眼睛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 总之让云容去就是死路一条, 他换上和云容一样的打扮,再用个焕颜术,短时间内变换成云容的面貌, 代替她应战, 再控制好灵力快速了结,下台消失。 虽然说这样做算是将点衡派扯进去了, 但只要他速度够快,祁媱就发现不了是他, 那点衡派也不会被扯进去。 屈何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连忙用拳头抵住嘴。 “掌门,实在不行,还是让秦蔚上吧。” 他实在看不下去他们掌门这个样子,他重新倒了一杯茶, “秦蔚与云容相识,灵力也没有您那么高,不容易被看出来,而且你若不在场, 那祁媱肯定会起疑心,但秦蔚若是不在场,祁媱根本不知道。” 因为她根本就没见过秦蔚。 即便认出来了是秦蔚,或者在打斗过程中秦蔚暴露了身份,祁媱也不敢拿秦蔚如何。 表面上大家都说进了仙门修仙,那前尘身份都是过眼云烟,不再作数。 但秦蔚是个例外。 没法,她是皇族,辈分又实在太高了,让人无法忽略。 祁媱即便发现了,也不敢和皇族作对。 “秦蔚被发现了可以说是以云容好友的身份上台替她应战,若是你应战被发现,祁媱问起你与云容的关系,你怎么回答?”屈何又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韩易还没有思考过这件事,不禁皱起眉头,云容有要求,这件事不能被别的人知道。 “你看,所以还是秦蔚更合适,她也同意替云容应战。你呢……” 屈何又笑一声,抬手拍了拍韩易的肩膀,“你还是看着吧就。” 韩易沉默着算是同意了这个办法。 只希望,云容能彻底对林听风死心吧,避免往后再和雪合宫以这样的方式来往。 这是他最后一次替她处理雪合宫的事了。 他刚换了衣服,结界外面就有人来了,是郭元述,他打开结界放他进来,只见郭元述手里拿着一封信,递给他。 “掌门,这是之前临沂山庄对张纵的处罚结果,给各大门派都发了信函公开说明。” 韩易接过来后并没有拆开看,对于那个张纵的处罚他没有兴趣也不想知道,这收起来等云容出来后给她看就行了。 郭元述见状却犹犹豫豫地不肯离开,他张了张口, “掌门,你不看一下吗?” 闻言,韩易才带着点怀疑地拆开那封信,前面的内容都没什么好说的,是简单的陈述了张纵从内门赶到外门,被灵棍打成重伤,又被罚三个月禁闭的情况,但这封信的最后,像是生怕人看不到一样,换了一种字迹,写着: “为表歉意,特邀韩掌门与云容姑娘到山庄游玩,还请韩掌门与云姑娘不计前嫌,给临沂山庄一个澄清和当面道歉的机会。” 看完后,韩易面色如常的又将它放回去。 郭元述看着他这样子,有些拿不定他是要去还是不去。若是不去,岂不是落了临沂山庄话柄,说他们斤斤计较。若是去,也不该去,若是要当面道歉,也应当由他们临沂山庄自己来点衡派道歉才是。 但眼前这人也没说去不去,只是又开始翻看起自己的书来。 郭元述瞥了一眼那书,眉头一挑,微微往前伸着脖子,“掌门,你这看的是什么书?我怎从没在藏书阁里见过这本?” 韩易捏着书页准备翻页的手一顿,将书合了起来,抬眼一脸严肃地看他:“没什么,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会去问她的意见。” 若是云容要去,那便去,不去那便不去就是。 他却没发现这一合书,正好就将书名给露了出来——如何熬一碗……后面还有两个字,正好被韩易的手指给挡住了。 但看到前面这点已经足够让郭元述震惊了。 他没有多说,只是退了出去。 一离开南岭他便去找了吴扇,想来想去,也只有和吴扇分享这个消息了,正好吴扇前两日还在说他有什么消息都不肯告诉他。 他现在就去告诉他。 辟谷两百年的掌门竟然在学习怎么做菜! 惊天大消息啊! 天上的太阳光洒在平静飘荡的云层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云层之下的青山绿树。 这山脉里的路几乎等于没有,云容一路是用长青剑边砍边走的。 这时候她就开始懊悔,怎么没有提前问一句怎么御剑,若是提前会了,此刻也不至于这样的被动,耳朵都听到前面潺潺的水声了,但面前这些缠缠绕绕,枝叶连枝叶的草树完全挡了她的前路。 一顿乱砍,好半会儿才通了路,清澈溪水就近在眼前。 她蹲下来将剑放到脚边,脱下一只衣袖,将左手臂完全露出来,耀眼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茂密的树叶落下来,洒下点点落在她白皙如玉的肌肤表面,上面像上次一样有些血迹,但要少了许多。 这次是白日,看得更清楚些。 这些血迹颜色很深,像是混着点黑一般。 她右手舀起水淋在上面,快速的清洗着血迹。直觉告诉她这种血迹要快些清理掉,应该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容将将把两臂清洗完,又脱鞋撩起裤腿到膝盖,这才发现腿上的血迹多得多,两条腿都被抹开的血迹染成了红色,甚至有些细小的沙粒一样的黑色颗粒贴在她腿面。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她捡起剑回过头去,便见韩易眉头紧蹙的看着她的腿,又见他立马侧身移开了视线,从灵物袋中找出一个小瓷瓶。 “这是吴扇做的药膏,对外伤有效。” 云容没有接,她趁着这时候掬几捧水将腿简单冲了下才将裤腿放下,一边穿鞋一边笑着问: “我没受伤,韩掌门怎么进来了?” 他不是应该在外面守着三千画卷,等她自己出去,怎么突然就进来了? 韩易摊开手,走近两步,将那封信递到她面前,“临沂山庄的信,给你的。”给这一封就够了,另一封不能给。 免得云容一个冲动就自己跑出去应战了。 云容看完后挑着眉,偏头问他,“韩掌门要去吗?” 韩易看着她,声音平淡,“随你。” 云容撇撇嘴,随她?临沂山庄说是让她去接受道歉,那为何不自己绑着人来点衡派南岭道歉?张纵张曜都在临沂山庄,这里面若是没有什么阴谋,她都不信。 她将信揣在灵物袋里,拍了下膝盖站起来撑了个懒腰,“那就去吧,不过得等我出来再去,总归那上面也没说要咱们什么时候去。”那就是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韩易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她若是要去,那就去吧。 云容提着剑沿着溪流往上走了几步,忽然响起方才还在苦恼的御剑术,她回头笑眯眯地看着韩易。 “韩掌门此刻为这种小事进来,应当是闲的,没什么重要的事?” 韩易摇摇头,她便又走回来。 “那可否跟我讲一下如何御剑?这山林茂密,没有路可走,每一步前行都很麻烦,不如飞来得畅快。” 既然没事正好,只是不知道韩易愿不愿意帮她这个忙。 她看着韩易从她手中拿过剑,将剑放在面前的半空,松开手,剑仍旧停在半空。 “用灵力控制即可,长青剑是点衡派专门用来御剑飞行用的飞剑。” 说完他后退两步,将地方留给云容。云容尝试着试了几次,无一例外全部成功了,她飞身上去时,长青剑便似知晓她心中所想一样,变大变宽,能容纳她在上面坐下。 云容试着在这山脉中来回穿行,很是顺畅。 她停在韩易面前,没有下来,朝韩易抱拳,声音里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多谢韩掌门。” 韩易还没来得及点头离开,便听得一声重重的喘息声,像是什么大妖的声音。 云容也听到了。 她收敛笑意,“韩掌门先出去吧。” 她要战斗了。 但韩易已经来不及离开了,地面一震,溪水对面便落下一个妖兽。整体来看像是虎,但它背生四翼,四脚爪子像是利刃一般延伸出来,它的尖牙也比一般的虎要更长更尖,直直勾到它下巴处,眼中闪烁着幽紫的微光。 妖兽出现,他便不能走,否则三千画卷天空划开,这里头的妖兽很可能会紧随其后逃出。 他飞身而起,落在旁边大树的枝干上。 云容只以为他是给自己打斗腾场地,这么想着她也不再犹豫,控制着长青剑朝它飞去,在靠近的时候又在一瞬间收了长青剑在手中,向那妖兽刺去。 那妖兽很是不屑,一动不动,等云容的剑近到眼前了它才猛地振翅飞起,一瞬间就来到了云容的身后,他四脚向前往下踏去,仿佛要将云容直接按在地上,让那锋利的爪子顺势全部刺进她后背。 云容侧身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还没来得及站起来。 那妖兽刚一落地便又是一爪子拍过来,她连忙用长青剑横在身前挡住。 但那妖兽力气极大,她挡不住的手往下落了几分横在胸前,不过片刻,云容便听到长青剑传来裂开的声音。 她连忙聚集力气,带着灵力将长青剑网上一举,给自己腾出空间逃开。 借着长青剑挡住的那一瞬间,她翻身而起,提气奔跑。 断裂成三截的长青剑躺在被压平的草地上,韩易在树上看着这些微微凝眸。这妖兽名叫疾噬虎,本不该是这方低级世界的妖兽才是,怎会出现在这里? 三千画卷中三千世界有等级划分,低中高天灵五界,这疾噬虎应当是高级世界的妖兽,如今却出现在这里。 韩易心头莫名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云容又被疾噬虎追到了,她倒在地上,疾噬虎张开了大口,将那长长的尖牙对准了她咬下去。 韩易抬起手正要施法拦住疾噬虎,将云容救出来。 下一瞬,却忽然停下来。 只见云容正一手抓一颗尖牙,那尖牙出了尖上是尖锐的,后面就是圆滑的柱体。 云容死死抓住那两颗尖牙。 “破牙。”她冷笑着骂了一句,手上用力将力气往牙齿生长的反方向扳去。没有用灵力的她,力气大得反倒让那疾噬虎有些承受不住的跟着她的动作往后仰头。 云容顺势站起,脚尖一点,翻身落到他背上,紧紧扣住它前面两个翅膀。 手上还在将牙齿往自己面前拉。 两相较量,疾噬虎不敢乱动,它动得越厉害越是无法集中精力保住它的牙齿。 很快,随着‘噔’的一声,云容惯性的往后倒去,为了稳住身子,直接将疾噬虎的尖牙插进了疾噬虎的后背,用力钉进去。 疾噬虎发出一声怒吼,扇动翅膀飞身而起。它四处乱撞,云容在它后背根本坐不稳,不断有坚硬的树枝从她身上刮过。 她咬着牙坐起来,拔出一只尖牙,另一只手握紧另一只尖牙,将拔出的尖牙对准疾噬虎的颈部插了下去,一瞬间,鲜血喷了出来,她抽出来后那个口子便血流如注。 疾噬虎低吼一声,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云容感觉到它停了一下,紧接着便看到疾噬虎朝一棵大树奔过去,临到树前忽然转身,它扬起前爪往后仰去。 云容正在它背上,若不多开,就会被它撞在树上。 她一把扯起那尖牙抵在树上,另一只重新插进疾噬虎的脖子,又是一道血流出来。 她就站在疾噬虎背后,两手撑开,一脚抵着树上那颗尖牙,一手抓着它翅膀,将尖牙刺进去又□□再刺进去,反复十几下。 但即使是这样,那疾噬虎也还活着,拼了命的往后抵去,便是死也要拉上云容一起。 韩易抬手,一道剑光闪过。 下一瞬,疾噬虎头落地,血溅了云容一脸。 庞大的身躯倒地,云容倒在它背上,瘫了下来,顾不得满脸的血,大口的喘着气。 浑身上下像是彻底没了力气,手脚酸软使不上劲。 韩易来到她身边,一把巨剑从远处飞回来,立在他身旁,发出‘铮铮’之声。 她可以向他求救的。 但她没有,她也不会。 周边忽然传来一阵阵脚步声,树叶拍打声。是先前匡云容来这边,又偷偷溜过来围观的那些妖兽,此刻见了疾噬虎也死了,便四散逃跑,各自逃命去了。 云容没有力气再去管它们。 韩易看向她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尖牙断面的骨头磨得满是血,脸上胳膊上也有被树枝划破的伤口。 他将先前云容没有接的小瓷瓶拿出,“上药。” 云容只是睁开一只眼睛觑他一眼,很轻微地摇了摇头。她没力气了,不上也罢,灵力溃散就溃散吧,等她休息够了再重新吸收,反正这方天地间灵气浓郁得不行。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溃散了。 或许它溃散着溃散着就习惯了呢。 忽然手上传来一抹清凉,她抖着手躲了一下,侧头看去,韩易正面色如常的将药膏抹到她手掌心,她躲了一下他便跟着移过去。 云容还是没动,张了张口,声音沙哑无力,“谢谢。” 韩易将她手上上好,犹豫了一下,“你胳膊上也伤了。” 云容轻轻点了下头。 他这才动作很轻地将划破的衣服拨开,露出那道血肉翻开的伤口。见到这伤口,他重新换了个小瓷瓶,从药膏换成了药粉,又取出干净白布在她胳膊上缠了几圈打上结。 做完这些,他又扯下一点白布,手抖了一下,还是伸到云容脸前,将她伤口周围的血擦干净,露出伤痕来,这道伤痕很长,几乎横贯云容半张脸。又拿出药膏瓶子,抹了一点在指尖对着云容脸上的伤口,动作顿了一会儿,见云容没有睁眼也没有说话,他才抹了下去。 轻轻抚过伤口,将药膏抹到上面他便收回了手。 他站起来,将手背到身后,“三千画卷应当是出了些问题,你随我出去,待我查清楚,修复后你再重新进来修炼。” 云容摇摇头。 “你先出去,我还有些账没算,等我算清楚了,就出来。”她声音还是很沙哑,听起来累极了。 韩易看了看四周,用灵力感应了一番,确认这方世界没有另一个高级世界的妖兽后,他才看一眼身旁的那柄巨剑。 “长青剑毁了,这乾坤剑留给你,若是来不及逃走,也直接逃走,我会在外面接应你,若有妖兽进随你身后逃出,我会将它直接封印。” 云容听着又是道了一声谢谢。 耳边淙淙的溪流声越来越清晰,周围越来越安静,太阳慢慢西落,夜幕即将降临。 南岭之上,岑河不想晚上遇到他老爹,直接选择了白天睡大觉,晚上修炼。他又怕独自睡觉也会见到他老爹,干脆搬了两根长凳子到院子外面,抱了个枕头,直接睡在了外面。 少年睡容安稳,薄薄的淡光洒在他面上,照出那细小的绒毛。 密室里,韩易从三千画卷出来,看着桌上的三千画卷里,夜幕降临,云容醒来,扛着他的乾坤剑尝试着御剑飞行,但奈何乾坤剑认主,死活也不愿意让云容站在它身上,云容废了好一番劲儿也没能将乾坤剑飞起来。 她只能作罢,干脆将乾坤剑扛起来走了。 韩易眼中出现一点微不可查的笑意,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站在那里出了好半会儿的神,回过神来时,他便迈步从书房出去,刚一出自己的院子,就见到的就是岑河在外面睡觉的情景。 韩易瞥了一眼便走了。 趁着云容还没出来,他还有件事要去办。 他一出去就被屈何给拦住了,屈何满眼笑意地看着他,打趣道,“掌门新学的那个菜可学会了?需不需要去食堂试一下?” 这话问得韩易一头雾水。 他什么时候新学做菜了? 郭元述早就将他见到的告诉了吴扇,吴扇又去找什么都不肯告诉他的屈何炫耀,这么一来二去,除了南岭,整个点衡派的人都知道了他们早就辟谷的掌门最近闲得无聊,正在学着做菜熬汤。 韩易没有理他这事,也没多问,只是道,“祁媱什么时候来?秦蔚那边可准备好了?” 屈何见他绕过那件事,便也不再追问,点头。 “准备好了,看雪合宫的意思,应当是明日一早便要来。”他说着啧啧两声,摇了摇头,“这祁媱好歹也是一宫之主,八大门派中顶尖的存在,竟要为了这种事与一个小辈决斗,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若是赢了,她修为本就比云容高出许多,赢得也不光彩,若是输了,虽说这可能性极小,但若是输了,那更是丢人。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韩易也想不清楚。 林听风已经放走了,云容已经暂时放手,虽说可能还在准备劫亲,但外人也不知道这事。祁媱也应当不计较她们带走林听风的事,即便计较,也不至于下战书。 也不知道,那林听风回去了是怎么和祁媱说的。 还是说,祁媱有了什么别的原因,要试探云容? 考虑到云容的特殊情况,韩易下意识便想到了最后一种可能。她有灵力的时候还不如她没有灵力打起架来厉害。 “掌门,秦蔚已经在等了,我让她过来,你与她交待几句要注意的?” 屈何又问,韩易回神,颔首同意。 提前交代一下,免得出现问题。 今夜的月亮很圆,也很亮,但山脉之中林木茂密,月光不比日光,终归没有那么强烈的光线,所以地面上还是一片漆黑。 云容扛着乾坤剑在找白日里的那些妖兽。 但这夜里找起来实在不方便。 云容想了想,不能这么找下去了,这样找何时才是个头?她将乾坤剑立在地上,那乾坤剑几乎快要与她同高。 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剑灵在吗?” 她听说那些修为很高的人的灵器都是有灵的,这剑便有剑灵才是。 她等了片刻,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没有?没有就好,我准备放火烧山,我可扛不动你,你就在这里待着一起被烧吧。” “你敢!” 到这时,那剑灵才开口,声音清澈,像是个小少年,他动了动剑,剑身摇晃几分,“你想怎么样?” 云容将手放在剑柄上搭着,随意地靠着,“不怎么样,就是才学了御剑术,却无处使用,有点可惜。”说完还啧啧两声,表示十分可惜。 那剑灵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又不是长青剑,何须御剑术来飞行?” 话落,它就向前飞起,平在半空。 云容失去支撑险些摔倒,往前走了好几步才停下来稳住。 剑灵冷漠道,“上来。” 云容这才笑眯眯的站上去,一坐稳,乾坤剑便斜上飞了起来。 它没有给云容放火烧山的机会,甚至还嗤笑着云容,“有些妖兽,你即便是烧山也逼不出来。他们有灵气护体,才不怕你那点凡火。要想找到他们很容易,只需要去感受,感应到了哪里有妖兽,那就去哪里。” 他说话像老师傅教导不听话的小徒弟一样。 云容听着不由得笑了,它觉得云容简直不求上进朽木不可雕教不了,便不再说话,又陷入了沉默。 云容跟着他说的办法,用灵力去感应,正好这天地间五行灵气与她亲近。 一下子便将那些妖兽的位置都暴露了出来。 她首先去找了那个翅膀受伤的小妖兽,乾坤剑就像是能感知她的所想一样,朝着她想去的方向飞过去。 山林里,鸟儿忽的鸣叫两声,蛐蛐儿也跟着叫起来。 岑河在院子里醒来。 一睁开眼,眼前便是那张丑陋血淋淋的脸,他吓得一下子从长凳上滚到地下。 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耳朵,他被迫跟着站了起来,一边用手护着耳朵一边哀叫,“疼疼疼,爹,轻点轻点。” “你还知道疼?你还不睡觉躲着老子,还想大白天睡觉晚上避开老子,你做梦你!” 魔王说话时,点点的血喷在岑河脸上。 岑河嫌弃得不行,用袖子擦着脸,“爹,您怎么出来了?这是南岭,掌门还在呢。” 他提到了韩易,本以为他爹会怕一怕,没想到魔王嘿嘿小了一声,手上拧得更重,“臭小子,我就是挑着韩易不在才来找你!” 魔王将他都会长凳上,在他身边坐下来,语气凝重了一些。 “孩子,你……” “等等!” 岑河打断他,往旁边坐了一点,有些心虚地道,“你还是叫我兔崽子吧。”别叫他孩子,他怕。 魔王顿了一下,没再说这个,“千年封印之期就要到了,魔族将要重返这世间,不管你如何看待魔族,你始终都是魔族的人,我们总要出来的。你或许被他们洗脑了,觉得魔族不应该存在这世间,但魔族本就存在,有善就有恶,有仙就有魔。没有理由,她们让我们消失,让我们不要出来,我们就不出来。” “总之今天我是来通知你,如果你还是要和他们站在一边,那往后老子也不强求,不再管你。如果你要回来,魔族永远是你的家。”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语气却越来越坚定。 岑河往身边看去,只见他身体越来越透明,将要消失一样。 他伸手抓了一把,魔王便彻底消失了。 岑河坐在长凳上发愣。 魔族……既然善恶可以并存,仙魔也可以并存才是,世间的恶不可能消失,魔也不可能消失,他们生于世间恶意,恶意不消,他们不消。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共存? 岑河在长凳上坐了一整夜,白日睡够了觉,晚上睡不着,再加上这事儿烦着他,他更是难以安下心来。 韩易也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直到第二日仙鹤飞过云海,发出一声长叫,韩易才从结界外回来,一身雾气裹挟着冷意。 “掌门!”他站起来喊了一声,韩易也只是看他一眼点点头,没有说话,回房间换了衣服便又着急的出去了。 没给岑河多说的机会。 结界外,秦蔚和屈何正站在那里等他。 秦蔚穿成了云容的衣裳,头发高高挽起一个马尾扬在身后。 韩易递给她一颗药丸,”吃了可以在短时间内变成云容的样子,但是最多半个时辰,就会露馅,如果受伤会缩短这个时间。“ 他一字一句的再次叮嘱着。 秦蔚也一脸严肃的听着,屈何倒是不太担心,总归不会出什么大事就是了。 秦蔚将药丸吃下,一下子就变成了云容的样子,韩易点点头。三人朝着钟岭广场走去,下方有仙鹤的声音,祁媱应当到了。 今日的天也突然阴了下来,太阳被天上厚厚云层遮住,露不出一丝光芒。 黑压压的云缓慢的移动着,山林间吹来细风,吹走最后的一丝热意。 钟岭广场的弟子们今早被通知今天钟岭广场不允许修炼,停用一天。这是很少有的时候,所有弟子们都敏锐的察觉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都围在钟岭广场附近观看着。 先是掌门和屈何长老带着‘云容来了,她们站在比试台下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很快天边传来一声鹤鸣,一只仙鹤慢慢飞近,上面站着一个人,来人一袭红衣飘然,面上戴着红纱,却掩不住来人的绝世风华。 她自仙鹤背上飞下,翩然落在台上。 看着眼前这几人,眉眼微微弯起来,“韩掌门,屈何长老。”最后才对着云容看了半天。 她眼中闪过杀意。 刹那间,整个广场上的氛围好像就紧张起来了。 紧张的猎杀时刻即将到来,云容还有最后一只妖兽没找到,据其他妖兽说,是一只蝴蝶精,胆子小。 她找那蜘蛛精在四周布置了蛛网,只要那蝴蝶精一出来,便逃不掉。 此刻她正将自己掩盖在草丛里身后一群妖兽跟着她,学着她的样子将草盖在身上,但奈何有的要收体型过大,根本就盖不住,这般做了反倒像是掩耳盗铃。 云容可管不了他们,身后这群妖兽见识了她的狠,连那来了这边便称霸这里的疾噬虎都打死了,他们更加打不过,所以他们都直接向她道了歉并且给了不少的道歉礼物。 这方世界里的不少天材地宝都被他们找来给了她。 以此来换取他们的命。 甚至还答应云容,在这方世界里,以她为王。 所以才这样跟着云容一起出来捕捉这只蝴蝶精,这蝴蝶精是连疾噬虎都没有怕过的,因为疾噬虎根本抓不着她,反而她还把疾噬虎哄得好好的,成了好友。 他们从天还没亮,一直蹲到太阳升起,那蝴蝶精也没有出来,不知道躲在何处。 她灵力据说不高,十分善于隐藏,如果她不出来,很难被找到。所以云容才让蜘蛛精直接布了蛛网,他们只需要等着猎物上钩即可。 说来紧张也不紧张,她们这么多人和妖兽欺负那一个小蝴蝶精已经够了。 绰绰有余。 山林里寂静无声,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很久之后,一个小脑袋从对面的草丛里冒出来,背对着云容她们。她抬头看看两边,又回头看看后面,一下子就看到了那没有被草木掩盖住的大妖兽。 惊得她立马化蝶振翅逃走。 却又立马撞到了蛛网上,被黏在上面下不来,化成人形在上面大叫救命。 云容走出去,仔细看了看这蝴蝶精,夸了一句,“还挺会躲。” 蝴蝶精泪眼汪汪的看着云容,一脸委屈,“大人饶命,我只是看了看热闹,我什么都没做。”她说话声音十分好听,像个小姑娘一样,清脆动人,带着哭腔又有些楚楚可怜。 云容撑着乾坤剑,“可以放了你,但是你要告诉我,那疾噬虎是从哪里来的。” 昨夜这些妖兽都告诉了她。 那疾噬虎根本不是这世界的,是突然来的,来了后也不会说话,就只会打架,众妖兽都打不过他,他便称霸了这个世界。 只有这小蝴蝶精和他走得比较近。 小蝴蝶精一愣,随后抽噎着,“我不知道,他又不会说话,我和他也不熟。” 话还没说完,就有妖兽要反驳她,她立马又道: “我讨好他也是只为了以后好过一点!所以才会跟他走得比较近。” 云容没有说话,她又支支吾吾地说:“只知道它很可能是另一个世界来的,应该是高级世界的。” 云容这才点了点头,但也没叫人放了她,只是扛起了乾坤剑,一副要离开的样子。蜘蛛精立马凑上去,他早就想吃了这小蝴蝶了。 “啊——不要吃我!大人救我!我可以帮您吸收灵气!” 蝴蝶精尖叫着,云容停下来,回头看她。 “如何帮我吸收?” “我,我能让您吸收灵气的时候吸收到纯净的,不含任何杂质的灵气,这样的灵气吸收了,身上才不会出血。之前您身上出血,那其实都是灵气里的杂质。” 云容看着这小蝴蝶的眼神亮了亮。 原来如此。 随着一声战鼓敲响,‘云容’站到了比试台上。 “祁媱宫主,在比试之前,我可否问一句,到底是因为什么能让您和一个小辈下战书比试?”屈何站在台下,沉着声音笑问。 祁媱瞥他一眼,“私事,比就比了。” 她飞身上去,翩然若仙,双手抱在腰间,身子斜斜的站着,“云容,你今日便要为你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说着,她便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云容’后背便被击中一掌,往前扑去。 不过片刻,‘云容’便被打倒在地,祁媱没有追进,她往后退开几步,有些轻蔑的笑着,“站起来,再来。” 云容从三千世界出来时,是在韩易书房的密室,但韩易并不在这里。 她走出密室,在外面看到了还在发呆的岑河。 岑河就像是没看到她一样。 云容叫他两声他才回神,眼神有些迷茫。 “韩掌门去何处了?”她要将她问到的关于疾噬虎的事告诉他,以免三千世界出什么问题。 岑河摇摇头,“出去了吧。” 云容便不再管他,径直出了结界,一出结界便看到钟岭那边的情况。 一众长老弟子全部都在,台上是…… 是她和祁媱在比试,她正正好被祁媱打中肩膀往后倒去。 下一瞬,那个她变成了——秦蔚。 作者有话要说:A、过去 B、不过去 统计到明天早上九点~ 第31章 韩易与屈何在第一时间飞身上去挡在了秦蔚身前, 屈何将秦蔚拉回来,防止她摔倒。 韩易则是直视着祁媱的眼睛。 她早就发现了,所以她下手的时候一点情面都没留,一招招的暗劲儿下去, 秦蔚不过金丹修为, 哪比得过她即将迈进渡劫期的修为, 根本不堪一击。 “咦, 这不是秦蔚吗?云容呢?”祁媱单手挡在面纱唇部的位置,眼神里有些诧异。 秦蔚单手按在肩膀上, 眼眸眯了眯, 这女人刚才下手看起来轻,实际早就发现了她不是云容,所以每一次出手都又快又狠, 没几下就将她吃的药丸的药效给打消。 广场周边很多弟子都围着观看, 看到这里才终于是明白了。 祁媱是来找云容的,但云容不知为何没有出现, 反倒是秦蔚变成云容的样子来应战。 “韩掌门,我记得我的战书是下给云容的, 怎么?云容不敢出来应战?” 祁媱再一次疑惑发问。 “怎么不敢?” 云容已经飞身到桥那边, 站在钟岭广场边缘,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她视线先是看着祁媱,随后一一从秦蔚他们身上划过, 最后定在韩易身上。 韩易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认同。 云容直接上了台子。 “祁宫主不愧是化神之境,云容佩服。” 她话音刚落,祁媱那边就传来一声嗤笑, 祁媱往身后放了一张椅子,顺势就坐了下去,斜斜的靠着,语气有些慵懒, “光是佩服可不行,这是对战,云姑娘得与我交手才行。” 秦蔚一把拉住云容的手,朝她摇摇头,“云容,你不能去,她下战书连个理由都没有就要你应战,下手也狠,修为又高出你许多,你本就不能受伤,你……” 云容抽出手,反手捏了捏她手心,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屈何也是有些着急,他下了台子,走到吴扇身边,和吴扇小声说着什么,只见吴扇的表情从满不在乎到一脸震惊再到忙不迭地点头。 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广场周围弟子们还在看着,一个女子从中走出,她径直朝台上走去,田梦在后面叫她,“花月九!你去干什么?” 花月九站到台子边缘,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云容,云容没有接,她就将手摊开,是个很小的小瓷瓶,她摇了摇,里面传来轻微的声音。 见云容始终不接,她有些着急,从自己灵物袋里拿出纸笔,写道: “绛灵丹,护住心脉。” 那边祁媱突然就轻笑出声,云容蹲下来,将她手握起,推回去,她笑着摇摇头说:“谢谢,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还是先自己留着吧。” 花月九力气比不过她,轻轻松松就被云容给推回来了。 韩易见状才淡淡开口道,“灵丹对她无用。” 花月九一愣,这才收回手离去,走到边缘的时候田梦忍不住骂她,“人家根本不需要领你的情,你凑上去干嘛!” 一众弟子都忍不住看向他们那边。 云容吐出一口气,转身走到中间,与祁媱对着。 “祁宫主,怎么比?” “就这么比。” 祁媱几乎是立马就接了她的问题,但她还是坐在椅子上,她抬手在面前结下一个结界,“若你能打破这结界伤到我,便算你赢。” 与先前她直接要出手的态度完全不同。 云容笑着应声‘好’,她回头看去,韩易与秦蔚才下了台子去。她捏了捏右肩,握了握拳头,走到祁媱面前,站定在结界之前,伸出手去碰了一下结界。 却不想,那结界上竟幻化出利剑直接划破了云容手指。 云容瞬间收手旋身落在了台子边缘,地上滴落两滴血珠。祁媱只是懒懒散散地坐在椅子上笑看着她,云容却忽然听到一道声音。 “云容,你明知我与他大婚在即,却逼迫他与你结了血契。血契而已,你死了就破了。” 是祁媱的声音。 但她明明没有张口。 周边人都没有听到,这是她传给她一个人听的,云容却是听的皱起了眉头。她身上是有血契,但那是与韩易的,与林听风有什么关系? 指尖的血还在流,像是止不住一样。 灵力也在慢慢溃散。 云容深吸一口气,抬起右手掐诀。瞬间她身上便被灵力包裹,周边的灵气也紧随着往这边聚过来,萦绕在她周身,将她团团围住。 这是那蝴蝶精教她的,用已经转化好的灵力护成结界,再将四面八方的灵力招来,这样吸收的灵气最为纯净,而且灵气会自动围绕在灵力结界上为她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保护罩。在这样的情况下,再使用治愈术也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是她第二次试验了。 那小蝴蝶精没骗她。 她本来难以愈合的小伤口停止流血,慢慢愈合起来。 云容捏紧右拳,她已经几乎摸清了自己的具体情况,在打架的时候,没有灵力比有灵力的拳头更好使,尤其是在和有灵力的人打的时候。 在外面,所有人都只能看到她在吸收灵力。 但祁媱却丝毫不动,所有人也只是有些惊讶,却也并不觉得云容这样就能赢了。 他们只看到,原本站在边缘的云容倏地动了! 她如一道闪电般直接出现在了祁媱面前,瞬间她周身灵力结界消失,她的拳头用了所有力气揍在了祁媱面前的结界上。 但结界破裂瞬间的无数道小剑刃都划在了云容身上,云容灵力结界刹那间再次聚起,无数纯净的灵气从她体内涌出将她团团包裹。 治愈的同时也形成保护。 祁媱在结界破的瞬间便飞身而起了。 “乾坤剑!” 云容大喝一声,祁媱速度极快的用灵力挡住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跑出来的巨剑,祭出灵器半月绫,那一片片看似薄如蝉翼一般的白布与乾坤剑相撞时竟是直接发出‘叮叮’的铁器碰撞声。 趁着这时候,云容朝那张椅子借力,在空中翻身,长腿带着灵力扫向半空的祁媱。 祁媱立刻便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瞬出现在云容落地后的身后。 她狠狠一掌拍出去。 打在云容周身结界上,云容被那股力打得向前扑去,连连点了好几步才稳住。 稳住后的她周身结界散开,转过身看着云容笑了。 “乾坤剑,回来。” 巨剑立刻从缠绕的半月绫中脱身,但并没有回到云容身边,而是直接立到了韩易身侧,发出铮鸣。 云容挑了挑眉,但没多管,她看着面色黑沉沉的祁媱。 “如果祁宫主说话算话的话,那现在应该是您输了。” 她这一说,众人才注意到,祁媱方才打云容的那只手正在往下流血,广场周围瞬间一片哗然。祁媱没有动,她任由手掌心那道伤口流血,慢慢的眼中有了笑意,她笑着朝云容走近两步。 乾坤剑立马立在了云容身前,韩易站在乾坤剑旁。 “你输了。” 祁媱笑了,肩膀轻轻抖着,声音里都带着笑音,“我知道我输了,我只是在想……”她顿了一下,忽而又变了音调,笑音里带着质问, “只是想问问,云容一个五灵根的废物,是如何修炼起这样深的灵力的?连我都能伤到,难不成,是走了什么邪门歪道?” 云容是五灵根的消息,一早就有在点衡派里传,是之前在睢平县报名那些人传的,但她平日里和这边来往不多,也很少与他们一同上课,众人也就听听笑笑过了。 如今被祁媱点出来,众人才觉得确实不对。 周围弟子们都在悄声讨论着,但说话的人多了,声音也就越来越大,不时有什么声音传到这边几人的耳中。 云容面不改色,她是正经修炼的,又不是她祁媱说是歪门邪道就是歪门邪道。 韩易将乾坤剑收起来,将手负到身后, “扶檀师尊留下书籍上讲五灵根可以修炼,修炼方法与常人一致。” 他这一次没有避开扶檀,过往这么多年他都很少提及扶檀,毕竟全天下都知道,扶檀刚收了他就走了。 “是么?说是这么说,但可从未有过先例,否则这天地下那么多五灵根为何也不修炼,反倒甘愿做个寻常人?” 祁媱用灵力化了一道椅子出来,优雅坐下,淡定反驳。 秦蔚冷笑一声,“你怎知没有先例,你不过也才一百多岁,连扶檀师尊都没见过。千年前,我皇族便出了一位五灵根飞升之人,两千年前,符州也出过一位五灵根飞升之人,这些在各家都有记载。只是比较久远许多人都不知道罢了,并不代表就不能修行。” 只是五灵根修行也要看机缘,修不成的永远都修不成,能修的都飞升了。 总之,她现在很看好云容。 说不定,她就是下一个飞升的五灵根。 祁媱眼中笑意散去,她猛握紧受伤的手。云容朝她点点头,“承让了,祁宫主。” 说完她便转身下台,韩易紧随其后离开。屈何见状只能承担起送客的重任,他唤来仙鹤,仙鹤落在祁媱身侧,他笑呵呵地道: “祁宫主,恕不远送。” 最终祁媱也没坐那仙鹤,反倒是自己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在台上摇摇晃晃要倒不倒最后又稳住停下的椅子。 周围围观的弟子都还在悄声讨论着,人越走越远,他们讨论得就越是大声。 明明这场莫名其妙的对战结束了。 但被云容点名要她跟着一起去南岭的秦蔚却莫名有些心虚。 韩易也是沉默着并排走着。 “那个,我刚刚好像肩头被打得有点疼,我去找吴扇长老拿点药。”秦蔚想溜,虽说这种事瞒着云容确实不好,但已经发生了,她现在只想逃。 “我会治愈术。” 云容轻笑一声,截断她退路。 “你那点灵力还是不要浪费了,你去找吴扇吧。”韩易也淡淡开口,又给了秦蔚希望,秦蔚抓住时间,转头就跑,“谢谢掌门!” 进了结界,岑河正在和地上的黑影子互相逗弄着,那正是消失好多天的影兽。云容从护山阵法里出来它就溜了,不知道去了何处,现在又跑了出来。 它最先发现云容回来。岑河只见刚刚还在他面前的影兽,下一秒就已经贴在了云容的手臂上。 “掌门,你们回来了?我……” 岑河正想抓住机会再和韩易讲一下魔族的事,韩易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下次再说。” 现在还有别的事,他没想到云容会这个时候出来,出来后就出了结界,还正好就看到了那一幕。 他本以为那山脉里,那么多妖兽,够她再打个两天了。 不过他也早有准备。 进了云容的屋子,云容将门关上,脸上有些严肃,“林听风与人结了血契,回去告诉祁媱是我逼迫他与我结的,所以祁媱才来这一趟。” 她这话一出口,韩易就莫名松了一口气。 他点点头道,“嗯,那她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你,他们成亲你还要去吗?” “去。” 云容毫不犹豫的回答,过后她又勾着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韩易。韩易只与她对视一下便挪开了视线,“那方世界的妖兽你都解决了?” 云容耸耸肩,“没解决,他们投降了。”说完她顿一下,“说起来,下战书应该会提前通知才是,昨日韩掌门进来找我,怎么没与我先说这事?” 韩易丝毫不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词。 “她是下给点衡派的云容,你既不是点衡派的人,为何要应战?” 云容听了好笑,“那点衡派根本就没有云容,你们又为何要应战?” 韩易突然哽住,他没说话,云容才叹一口气,道一声:“谢谢。”她大概也能想到韩易不让她与祁媱交手的原因,虽说深层究来是为了他自己,但至少连带着也是为了帮她。 他都能抛下点衡派的声誉和屈何秦蔚商量出这样的办法来,她又还能说什么? 现在她已经能在大多数情况下和韩易站在一条线上了。 至少他这阵子的行为能证明,他不会拦着她修行,还可以帮她修行。至于她那面都没见过的爹娘给的那封奇奇怪怪的信,暂且先放到一边。 和韩易做合作伙伴,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起码修炼有了可能,爹娘也有了方向。 两人都沉默了半会儿后。 云容率先开口,“三千画卷那只疾噬虎我问了那些妖兽,说是从其他高级世界跑过去的,三千画卷确实出了问题。” 短时间内,她应该都不能再进去修炼了。 韩易点点头,这些他都知道。 只是这也不得不让两人都起了疑心。韩易亲自去找青州白家借的三千画卷,从不外借的白家这一次却借着补偿云容的名义破了例,实际上,很可能他们早就发现了三千画卷出了问题,所以才顺势借出来,往后也正好将这事推给点衡派。 若是韩易能将这三千画卷修复好,十年后也是要还回去的。 不管怎么来说,对他们青州白家来讲,将画卷借给韩易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韩易可不是活菩萨,两百年过去,他们都险些忘了韩易原本是个什么性子。 不是不找,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他骤然想起什么,上前去打开了门,“我带你去选件趁手的灵器。”不能总是用他的,若他哪日没有顺手将灵器给她,她要用什么? 云容眼睛一亮。 这韩易果真是个好人。 南岭有专门的藏宝阁,就在藏书阁里面有一个单独的空间,只是一般人都找不到。 但韩易带着云容在里面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 在所有灵器面前来回走了两圈的云容站在韩易面前,快速眨着眼睛,无奈的耸耸肩,一副无辜的样子。不是她不选,而是这些灵器好像都看不上她。 她从他们面前走了两圈了,没有一个有点反应的。 韩易默了一下,“再试试这里。” 他衣袖一挥,他面前便出现一个半人高的大包袱。这是扶檀留给他的那些东西,既然云容在找扶檀身上那个符号,那或许,扶檀的东西对她有用。 云容还没去打开那个包袱,那包袱便像是有灵一般,自己挪到了她脚边。 她一愣,一时没有反应,韩易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 那包袱见云容不动,便自己打开了结,将里面的东西都露出来,灵丹灵器功法一应俱全,都静静的躺在里面。那些灵器都在闪烁着各自的光芒,像是随时等着云容去将他们拿起。 韩易眸色一深。 云容顶着他探究的眼神,从这里面拿了一根鞭子,拿在手上她便知道了这鞭子的名字——开云鞭。 她拿起后,其余灵器的光也没有熄。 见状,韩易才又淡淡道,“这些都给你。”云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就听他又道: “这是扶檀师尊留下来的,你找的符号是她的,这些东西也认你。” 他话没说完,但云容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 扶檀师尊两百年前就已经飞升上界了,难道她真的是扶檀的女儿,却被他们从天上丢下来了吗? 云容沉思半晌,勾唇笑道,“不知道扶檀师尊是怎样的性子?可会写下‘此女名云容,家中虽是堆金砌玉,但奈何此女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以至爹不想疼娘不想爱,祖父母见了也直叹悲哀,自送给有缘人罢’这样的遗弃信来?” 这是她第一次告诉他信的内容。 睢平县的人都知道她是捡来的,但没几个人知道信里的内容。 想来他应该也没有打听到。 果真如她所想,韩易微微皱眉,眼中有些不解,他细想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有可能。” 就凭着扶檀能干出刚收下他一个时辰不到就走了这种事,那这封信,还真的有可能是扶檀写的。 云容沉默了。 韩易将这些东西悉数丢进她的灵物袋,转身往外走。 “五灵根修炼到元婴就可以飞升,你应该很快就可以见到她。” 他声音平淡,却好像有力量一般,让云容相信。他逆着光往外走去,外面是黑沉沉的天,屋子里很淡的光照亮他的背影。 云容看着他离开,不只是想到什么才笑了一声迈步跟上去。 因为不能进三千画卷修炼,云容受秦蔚邀约,每日都去钟岭那边上课,最初去的时候,秦蔚还很担心生怕无涯殿封印的魔族又出现异动。 但几次都没事之后,两人也都放心的从上面走过去课室。 她出三千画卷之前在里面吸收了很多的灵气,如今体内灵气十分充足,每日秦蔚都陪她练习,正好,秦蔚也用她试试自己的新学的风灵根法术。 唯一不好的就是现在外头关于云容的传言很多。 每日去那边多多少少都会听到一些,那些弟子每日修炼完了就闲下来聚在一起说这些。 云容也没法堵住这些嘴,只是找秦蔚学了传信的法术,给林听风接连去了两封信。 问他为什么那样跟祁媱说。 但一直都没有收到回信。 韩易则是日日在那密室里不出来,除非云容有事去找他的时候。 只有岑河,每日每夜都在担心他爹来找他,他爹不来他也担心,总有一种背叛的感觉。 开始的时候还想和韩易说这事,但韩易拒绝几次后,他心中的愧疚感越来越重,便也不想再说了。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岑河是一日比一日忧愁,有时候云容从钟岭那边回来,就能看到岑河盘腿坐在崖边上,两手撑着脸,像是在看日落,又明明两眼迷茫,空洞。 小影兽出不去南岭结界,偶尔就会跟他坐在一起看日落,捉弄一下他,他也没什么反应。 后来影兽无聊了,也不怎么逗他了,每日就跟着他一起,颓废的坐在崖边。 云容进进出出半个月后。 那日,她从韩易特意建来给她试炼的殿宇内出来,送走了秦蔚,才走向崖边上那一人一兽。 一个生死看淡,一个人生迷茫。 她在他身侧坐下来,随口找了个话题,“你最近不修炼?白白浪费体内存留的那么多灵力?” 岑河重重叹一口气,看着远方的落日,十分惆怅。 “修了又有什么用?又成不了仙。” 云容一愣,她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岑河是双灵根,成仙应该也比很多人要简单得多才是。 岑河却只觉得,没人能懂他的难。 心里苦。 他又重重叹一口气,“云容,我要离你远一点了。”说完他就撑着地站起来,提起身侧先前云容回来时给他带的饭菜盒子,后退两步,看着云容的眼神里尽是决绝和痛苦,随后转身大步离去。 他老爹说了,云容很可怕,要小心她,要注意她的行动,但是又要和她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他决定了,从现在开始,先做个中立派吧。 于是他潇洒离去。 留下云容一脸茫然。 “嘤嘤嘤。”还有小影兽,它变成小人的样子,站在云容面前,一边比划,一边嘤嘤嘤说着什么。 奇怪的是云容全都听懂了。 小影兽跟她讲了这些天来,岑河的奇怪,说他心里有事。说完了他还上去抱着云容的手臂蹭了蹭,安慰云容不要伤心。 云容哭笑不得,抬手抓了它一把,站起来。 一转身就看到不远处韩易站在院门口看着她,他手里拿着一封信。 “临沂山庄又来信了,你打算何时去?” 云容走近接过来看了眼,又还给他。 “等林听风与祁宫主成亲之事过了再去吧。”眼下还是这件事更重要一点,林听风到现在都还没有给她回信说清楚,现在只能等成亲的时候再过去问清楚了。 韩易点了点头,正准备转身之际又顿住。 “上次你回来时,山下的那些人在忙碌献节的事,明日便是献节,点衡派弟子皆会下山,你可要去?” 云容皱眉一想,献节? 好久之前了,她刚来的时候,还在飞剑上,云层下面的人在忙,还看到了他们,与韩易打招呼。 那么早就开始准备的献节,现在才开始吗? 她眉头一松,笑着颔首, “去。”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或许还有一更,可能在11点之后接近12点的时候,也有可能九点,看手速了~ 今天好日子,评论发红包~ 感谢在2021-08-24 14:58:18~2021-08-25 17:5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想开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韩易简单和云容讲了一下献节的事项。 简单来说也是一次试炼自己的机会。 云容第二日起了个大早, 一打开房门就看到岑河鬼鬼祟祟的站在那试炼殿前,一只手推开门,想进去又不敢进去。 她轻声走过去,一只手搭在他肩头。 吓得岑河手下一用力, 直接推开了大门栽了进去。 “你干嘛?” 云容双手环胸, 微微眯起眼眸看他, 这岑河奇奇怪怪的。岑河站起来, 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不干什么起得早四处走走。” 最终云容也只是疑惑地瞥他一眼离开。 她收拾好出结界的时候, 秦蔚刚刚提着食盒踏上桥那边。 “今日我要下去瞧瞧献节。”她直接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秦蔚, 秦蔚一愣,“你去干嘛?” 这个献节她早都忘了,每次去就是拿自己的本事和山下的人做交换, 替他们做一些事情, 他们会给一些酬劳,这酬劳可能是钱, 也可能是食物之类的。 这是专门给点衡派弟子做的小任务训练。 有点吃力不讨好,更适合新弟子去。 “下去瞧瞧, 看看我的灵力能做到什么地步。” 云容眨了眨右眼, 秦蔚撅了噘嘴,不是很乐意去,嘟囔着道,“你能做到秒伤祁媱的地步。” 虽是不情愿, 但也还是唤来仙鹤,陪着云容下了山。 “说起来,我替你上场的时候手都不敢还,想着你还是个筑基, 怎么也不可能有还手之力,躲也是躲不过的,生怕露馅。你倒好,上去对着祁媱就是一顿揍。” 她啧啧两声,将手环在云容肩上,“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够勇!” 云容轻笑一声,没有作答。 不管再来多少次,她都是要打的,总不能上场求饶,这事儿她干不出来。从小到大打架她都没虚过,没道理这时候要求饶。 有些弟子是坐仙鹤下山的,也有些是自己御剑,更有一些选择了步行下山。 毕竟每年献节能拿到的任务是随机的,最后能拿到好的任务还是坏的,都是凭运气,无关先后。 云容二人到的时候,旁边不少弟子都在挑着人领任务,有人惊呼太难,也有人乐呵呵地拿着任务牌离开。 不同的人给的牌子不同,一人可以领多个,若是完不成则百年都不能参加献节。 秦蔚拉着云容穿过这群弟子,有些无聊的撇撇嘴,“以我的经验,咱们呐,直接去最中心的阿婆家,那个阿婆每次的任务难度适中不说,酬劳还很丰厚,我之前都找她的。” 云容无奈地随着她走,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这边这些弟子都拿的是什么任务,心里也没个底。 周边也有弟子注意到了他们两个,自从知道秦蔚的真实身份以及云容的情况后,大家都有意无意地避着这两个人,一个和皇族有关,一个和他们掌门有关,若是一不小心惹到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幸运了就是白宏胤,不幸运就是白娇娇和邱江游。 更何况,听说青州白家已经被皇室打压了。 这种情况下,这群人完全忘记了秦蔚之前从来没有生气过,云容跟他们也并无恩怨。 穿过人声鼎沸的大街道,两人又穿过两个小巷子才到了一个小木屋前。 这小木屋周围皆空,四周都是街道,好像随便哪条路都能通往这里。云容看着有些奇怪,这最中心怎么是间木屋? 秦蔚看穿她的想法,一边带她去敲门,一边解释道, “这是最先发现仙州的一户人家,比扶檀师尊还早发现,后来扶檀师尊在这创立点衡派,外面才有人搬来,他们也就一直占据着最中心的位置,从来没搬过,至于这房子……是扶檀师尊用法术设了结界的,有很多好处,所以他们也就一直没改过,不过他们在城中也有其他住处啦。” 云容点点头,屋门被敲开,打开门的是一个穿着黑袍子的老者。 他眯着眼睛,脸上沟壑纵横,见了两人便面露笑容,“来取任务的?” 两人一愣。 秦蔚不是说这是一个阿婆家吗?怎么开门的是个老大爷?秦蔚也有些茫然,但还是对那人笑着点点头。 “那你们等着,我去拿。” 老人转身慢腾腾地走进屋子去拿任务牌。 云容便站在门口随口问着,“请问阿婆不在家吗?” 那老者明显动作一顿,也只是片刻便又继续取任务牌的动作,他回来将两块木制的任务牌递给云容的时候才说: “你们应该很久没来过了吧?她五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我是她堂弟,她没有子嗣,便叫我搬到这边来了,我的孩子们都在外面发任务牌呢。” 他脸上带着有些遗憾地表情,秦蔚连忙应了两声,拉着云容离开了。 两人走过一条小巷子转了弯,云容才将两块木牌拿出来打开。 “一个月之内,至千山阁取戚盈盈一根头发,酬劳:一颗黑灵珠。” “一个月内,至北州临沂山庄找秦向文借十颗灵珠,酬劳:两颗颗黑灵珠。” 云容挑起眉,这就是所谓的任务难度适中?他们现在在海上仙州,北州在西北,是距离仙州最远的一个地方,千山阁在西南,有迷雾瘴气林做天然屏障。 秦蔚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任务会是这样。 “以往从来没有过超出离点衡派最近的三州,怎么会这么远?” 云容无奈地笑了,“不只是远,我听说临沂山庄庄主秦向文是出了名的抠门,找他借钱应该是要我们倒贴。” 以往张曜在睢平县最喜欢说道显摆的就是他大哥所在的临沂山庄。 他那群小弟也很喜欢跟着聊这些,一来二去,整个睢平县都知道临沂山庄庄主秦向文有钱,但抠门。 除此之外还知道了千山阁阁主戚盈盈不喜欢别人叫她戚盈盈,要求所有人都尊称她一句戚夫人,谁若是敢叫她一句戚盈盈,她能将那人困在符阵里一年半载都不放出来。 两人背靠背看着各自的牌子。 “或许也没这么麻烦,过几日便是祁宫主的成亲之日,届时,各大门派掌门皆会到场,那时候找他们取这些东西倒也算还好。” 云容盘算着,日子也过得快,过不了几日便又要去雪合宫了。 这样看来,这任务也不是很麻烦,但这里头好像不太对劲。 秦蔚没有说话,云容将任务牌收好,拍了拍手又唤来仙鹤,“先回去吧。”她先回去将这事儿跟韩易说一声,指不定韩易有什么想法,毕竟秦蔚说,以前的任务都从来不会超过最近的三州,这都远到西北去了。 正巧,原来那位阿婆又去世了。 两人坐在仙鹤背上,看着下方弟子们还在忙碌着,有的已经在开始做任务,有的还在挑挑选选不知道该找谁拿任务牌最妥当。 甚至有人的任务是撑着船出海去打鱼。 朝阳在海平面之上,照得海面波光粼粼的,像是撒了无数的碎金银子一样,十分耀眼。 今日大概是来这一个多月以来,点衡派弟子最为热闹的一天,大多数都在这山脚下。 南岭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两人回去时,岑河正一脸幽怨地坐在长凳上看着两人。 他出不去这结界,所以每日都是靠着云容或者秦蔚给从食堂带饭菜过来。偏生今日云容一出去就没回来,一整个早上他都还没吃饭。 他又不敢在这南岭生火,怕惹恼了韩易,又给他关到大牢里头去。 好歹韩易在的地方,他老爹会顾忌着点,若是到了大牢,他估摸着,他老爹能直接出来与他同吃同睡,每日跟他说这念那,增加他的愧疚感。 他又偏生不与云容说话,云容也猜不到他的意思,只有秦蔚打趣他一句: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干嘛这么一副要吃了我们的样子?” 两人径直往韩易的院子里去,韩易正好从屋子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三千画卷,见了她们来停下脚步,“何事?” 云容直接将山下遇到的事跟他讲了清楚,还将两枚任务牌给他看了。 韩易点了下头,“那位老人五年前确实去世了。献节上的任务都是经过长老们核实的,不会有这么远的任务,你有何想法?” “接都接了,那就做,过几日去雪合宫正好一起完成了。”云容说着自己的想法,“既然这人有古怪,多半现在回去必然也找不到人了。他既然要我们做,那一个月后,他肯定会再来。” 到时候再将这人抓起来,查个清楚。 韩易应了声‘嗯’,他看一眼秦蔚,秦蔚便拍了拍云容肩膀,先退了出去。 既然韩易也同意了,那这任务她们就做呗。 反正也好几年没做过献节上的这种试炼任务了,正好出去走走,有掌门在后面罩着,不管云容放不放心,她是放心了。 韩易等人彻底出去后,才看着云容道, “玄月府那边的事情也查清楚了,去睢平县杨村作乱的几条小黑蛇是被人控制了才去那边作乱,至于控制它们的人,是玄月府鸟族的一个长老叫鹰旬,目前已经逃出了玄月府。柳荣轩说,鹰旬落下的灵器上有一丝魔气。” 最早是在十多年前,他们就发现了魔气的踪迹,直到前几年才被祁媱找到那个魔族。 几大门派的掌门都一致认为,已经有魔族先逃出来了,所以这几年也一直在暗中找其他的魔族的踪迹,却不想竟是在杨村发现了。 云容眉头一蹙,又是魔族? “睢平县已经被发现,他们应该不会再去了,但除了睢平县以外的任何地方都有可能。” 韩易的话让云容放心下来,又立马提起警惕来,“山下那个会不会是?” 总之在她看来,有这个可能,韩易摇摇头,“不确定。” 云容眨眨眼,行吧,她运气一向不错,或许哪天真能撞上魔族也不一定,她还是得先好好修炼,魔族不知道会不会和这些修仙之人一样,扛不住她的拳头。 “三千画卷我暂时无法修复,我今日先将它给晋安山掌门凌恒送过去,你若有事先去找屈何。” 他原是正要出门的,晋安山在三州,与仙州只隔着一个海域,算得上很近。 但他考虑到云容可能会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便也先跟她讲一声。 云容随意地摆摆手,“知道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还没走出这院子,韩易就又叫住她。 “今日我不在,你且看着岑河些,最好不要离了你的视线。” 他这样无缘无故地叮嘱一句,反倒让云容生了些疑惑,但他没有再像刚才那样多一句解释,只是一脸正色地看着云容。 云容笑了笑,点点头,“好。” 夏天已经接近尾声,太阳也没有前些日子那样晒人了,山林里的蛐蛐儿不知道是哪一日开始停了下来不再鸣叫。太阳从东边天上跑到西边半空的时候好像用的时辰更短了些,山间起的风也带了丝凉爽。 岑河还是一如前阵子一样,忧郁,沉默,闷闷不乐。 到下午的时候,他才忍不住过来敲试炼殿敞开着的大门,云容停下来走过去时,他已经又退开十步远的距离,站在那里,黑眼圈十分明显,看起来像是好几日没睡了,他丧着个脸,捂着肚子,“你今天是不是忘了什么?” 自回来后,云容便一直在这殿内练习法术,倒给忘了中午还没有吃饭的事。 这会儿不算中午也不算晚上的,也不知道食堂有没有吃的。 但被岑河这么一提醒,她也有些饿了,叮嘱岑河等她回来后,她便出了南岭。 倒也真如她所想,食堂这时候休息,没有饭了,但是那桌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摆着个盆,里面摆着几个红薯,盆上还写着‘自取’两个字。 云容便将这几个都拿了回去。 当着岑河的面在南岭生了火,岑河眼睛瞪得很大,念叨云容半晌。 “这南岭连厨房都没有,一看掌门就不喜欢在这生火,他要是发现了……” “发现就发现了,他能杀了我?” 云容受不住地打断他,这是这么多日来他话最多的一天,习惯了他的安静,一下子这么闹腾反倒让她不太适应。 岑河的话被堵住,也坐了下来,坐在云容正对面。 说的时候说一大堆,吃的时候也吃了不少,吃饱喝足他自觉的将那火堆灭了收拾得干净,连一点灰都没剩,然后就又坐到山崖边上,看太阳。 一脸惆怅。 惆怅着惆怅着便打起了盹,又不敢睡,一面打盹,一面用手撑开上下眼皮。 云容瞥他好几眼,最后还是进了殿里,只要不关大门能看到他就行了。 到了晚上差不多食堂开饭的时间,她又出来,问他饿不饿,岑河连连摇头,她便没再管他。 等夜深了,云容深觉这一天已经差不多了,准备回房里休息时,就见岑河坐在外面长凳上,看月亮。她这才忽然觉得,岑河好像这样不肯睡觉好久了。 云容轻声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开口,“白天晚上不睡觉也不修仙,天天看完太阳看月亮,若是下雨了你看什么?” “看雨……” 岑河没精打采地接话,眼神也不变一下,眼睛一直盯着正前方天空上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月亮。 “进去休息,若你不进去,我就揍你。”云容语气冷漠地说出这句话,岑河摇摇头,有气无声地道:“那你还是揍我吧。” 揍他还能让他清醒点。 更何况,挨云容的揍,比进去睡觉看他老爹那种复杂心情来得好多了。两者相比,他更愿意挨揍。 云容冷笑一声,“是吗?我前几日刚学的嗜睡咒还没用过,秦蔚说被下了嗜睡咒的人能睡上十天半个月醒不过来。” “对不起,我这就进去睡觉,明早见。” 岑河立马站了起来,低着头往韩易院子那边走去。 短暂地痛苦一下下,比痛苦十天半个月要好一点,他终究向云容这魔鬼低了头。 深夜的南岭寂静无比,只有树林里的风飒飒的声音,天地间好似也只有月亮还在默默的移动着,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云容睡到半夜时,耳边有什么东西在说话,好像在叫她名字,还有人在摇晃她的手臂。 她猛地睁开眼坐起,手下意识抓住放在枕头里侧的开云鞭,身侧却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嘤嘤嘤。”是影兽。 云容松了一口气,影兽见她醒了就拼命拉着她往外走,嘴里还一直跟云容说着话,只有两个字——岑河。云容只来得及将外袍披上,便被拉到了外面,又被影兽要求放低脚步声,收起气息。 云容一一照做。 刚一走到韩易院子门口时,她便听到—— “臭崽子,越说你还越做!是不是想气死我?老子,老子……你他娘的哭什么?” 岑河的屋子里哭声越来越大,听起来正是岑河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A、多个心眼总没错,进去看看。 B、各人自扫门前雪,回去睡大觉。 C、不放心也不便进去,站在门口大吼一声‘别哭了’。 统计到下午三点~感谢在2021-08-25 17:58:44~2021-08-25 23:4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想开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这哭声在静谧深夜里显得有些渗人。 影兽爬上了云容肩头, 变成个小人儿坐在上面,看看里面又偏头看看云容,小声的嘤嘤着。 云容想了想,终归还是没有进去, 岑河这些日子好像不愿意看到她, 一直和她保持着距离, 但她仍旧有些不放心, 迟迟不敢离开。 她站在门槛上,清了清嗓, 随后扯开嗓子大声吼道, “别哭了!大半夜的吵死了。” 话音一落,里面的声音就停了。 云容又等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声音了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又是在床上躺着睡不着, 干脆听了半个时辰的声音,风声, 树叶沙沙声,树林里偶尔的枯枝声, 就是没有岑河的声音。 这样一来, 她才重新入睡。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第二日一早醒来外面没有岑河的身影。 她从食堂回来岑河也没出来。 云容感到一丝不对劲,敲了敲岑河的房门,“岑河?”无人应答。她推门进去, 床上乱糟糟的,看起来像是睡过后没有整理的样子。但是被褥已经没有了温度,很凉,又像是一夜都无人睡过。 云容心底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南岭新设的结界, 岑河是出不去的,除非有人带他离开,但南岭只有她和韩易可以随意进出,韩易不在,那岑河去了何处? 云容用灵力探知了整个南岭,连影兽在半山腰啃花她都找到了,就是没有找到岑河的影子。 岑河,凭空消失了。 她刚刚出了结界,准备去找秦蔚,韩易便落在了结界处。 “岑河不见了。”云容直接将昨晚的情况都告诉了他,昨日他还让她看着岑河,结果一夜之间岑河就不见了,她既然答应了帮他看着,就有责任。 韩易却只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不必自责,你昨夜即使进去也见不到人。” 至多,只是提早发现人不见了而已。魔王一听到云容的声音就带着岑河回了魔界封印里,不会等云容进来发现他们。 云容却勾唇笑了,“你怎么知道?” 他背对着光,看着云容的眼睛却平静坦荡,“无须担心,能否回来都在他自己,若是回不来,来日相见,便是敌人。” 他这么神神叨叨的说一句,云容满头疑问,但他却不再说这事,只是回了南岭自己的院子。 云容虽说还是有些担心,但韩易这个态度完全像是早就知道了。 既然他说没问题,那大概就是没问题的。 只是韩易最后一句话……云容看看天边的朝阳,希望岑河能争气一点,早日回来。 日升月落,星歇雾聚,枝头树叶日渐发黄,这几日的南岭是越发凉和安静了。连影兽都为找不到可口的食物烦闷起来,日日跟在云容身侧嘤着声抱怨。 献节会持续一整个月,每日都有新的任务牌可以领取,点衡派弟子们有些已经回归了平日的修仙生活,有的还在山下做任务。 云容照常去找秦蔚一同上课,练习,这般过了好几日,便到了祁媱与林听风大婚的头一天。 礼是屈何准备好了给韩易看过了确定下来的,至于跟着韩易一同去的人…… “掌门,带我一起!” 嗓门声最大,脾气一点就炸的祝隽长老推开众长老,走到最前面。郭元述啧了一声,有些嫌弃地看着他,“带你去干什么?你是要拿这大嗓门上去给人喊一拜天地吗?” 说完他立马又换上笑脸,“掌门,我正好去雪合宫问一下新弟子岑河的事,还是我跟您一起去吧。” 他刚一说完,吴扇就不屑的笑他一声。 “这事儿还用得着等你现在去问?掌门早就去问过了。” 他‘唰’地一下打开扇子,面带微笑,动作优雅地朝韩易点点头,“掌门,此次雪合宫之行,各大门派皆在,人员情况负责,难以保证不会出现什么特殊情况,带我一起,我负责疗伤,你负责打架。” “呸呸呸!” 屈何推搡他一把,睨他一眼,“胡说什么呢你?人家这是喜事,你怎么盼着有人砸场子?” 祝隽与郭元述都附和一声,‘就是’。 屈何将手负到身后,他年纪最大,这样一来可以在表面上提高自己的话语权。 “近来新弟子还需要你们多关注,秦蔚风灵根,我带她一起去,来去都快,不耽搁时间。” 几人一听不乐意,相互逮着对方的缺点一顿贬低。一时之间,南岭上韩易的书房里就全是争吵的声音,韩易坐在安卓后一脸冷漠的看着这几人争来争去。 往年去哪里参加什么宴会,也不见得这几人有多积极,一个个巴不得自个儿逍遥,爱去哪去哪。 更何况这次也没限制人数,去不去都是他们自己决定,早也不来跟他说这事,临着今天晚上要过去了,这群人却跑来找他,争着说一个人去。 这里面若是没什么猫腻也给他们搞出来了。 韩易给自己施了个避耳术,不回应也不插嘴他们的争吵,安安静静翻看自己的书卷,提笔做些批注。等这几人突然反应过来,韩易一直没说话,他们便也都慢慢安静下来。 屈何伸手到他面前敲了敲桌子。 韩易这才撤掉避耳术,淡漠的视线从面前这几人身上划过,他们都不约而同躲开视线。 “掌门!让谁跟你一起去,你就给句话吧!” 祝隽大着嗓门吼了一声,眉宇间有些不耐烦。他本来也奇怪,这群人怎么一个个就开始争起来了,搞得他也以为这次只能去一个,本来他也不想去,但看他们都这么争,他直觉有什么不对劲,也跟着争了两下。 也不晓得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争起来的。 郭元述三人倒是一直通着消息,都知道云容,祁媱,林听风只见的‘三角关系’。 但屈何知道的更多,他知道这里面还有第四个角。 “本来没说只能去一个,但你们都这么‘互相谦让’,那边让吴扇长老与秦蔚一起,随我们去吧。” 韩易平平淡淡地开口,却叫几人都愣住了。 最后还是吴扇先摇了摇扇子,笑呵呵地点头,“那我就先去准备了,各位再见。” 郭元述和屈何对视一眼,“不是……” “不是什么啊不是?没听见掌门已经给话了吗?就吴扇去!走走走!上课了!” 祝隽眉毛一皱,眼神里尽是嫌弃,这两人是听不懂话吗?他像赶鸭子一样张开手,将他们赶了出去,自己也出去了,最后还帮韩易关上了书房的门。 韩易:“……” 他考虑到让吴扇去是为了防止云容受伤。林听风上次无缘无故说自己与云容结了血契,让祁媱听了直接给云容下了战书,上次是祁媱大意了,这一次去,怕是少不了麻烦。 有木灵根的长老在,怎么也比另外几个靠谱一些。 至于秦蔚,他也是怕到时候云容受刺激,想让她找机会劝着点云容,毕竟云容与她关系最好。 也不知道这群人都在商量些什么,莫名其妙的。 云容此时不在南岭。 韩易昨晚就和她说了今天下午才出发,她一大早便出来找秦蔚一起修炼了。这几日岑河不在,她都是早上出门晚上回去,和韩易见面的时候也少。 与点衡派弟子碰面的时候却多了很多。 花月九已经是接连第三次想来找她单独聊聊了,但都被田梦拉住。 这日晌午,云容与秦蔚一同往食堂走去,她难得没被田梦带着一起,便又上来拦着云容,眼神里有些请求。秦蔚看着云容,没有说话,等云容的态度。 云容点了头,“你有什么事?” 花月九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写好了她要说的话的纸,又摊开手,手中还有另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你一个人看。 云容沉默一下,将手中的纸张握住,轻点下头,“好。” 得了她这话,花月九才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转身离去。 这个插曲并不妨碍云容与秦蔚去食堂吃饭,饭后云容便先回了南岭准备收拾行李,韩易说这一趟最早可能也要后日才能回来,晚的话就要再往上多加几天。 所以她要先做好准备。 但一番检查下来,好像也没什么要带的,东西都在灵物袋里,她只需要打着空手跟着韩易一同去便是了。 影兽从门外溜进来,不知道干了什么回来,一副累极了的样子,瘫在她桌子上一动不动。 云容坐下来打开花月九给她的那张纸。 “魔族已经发现你并且盯上你了,你要好好修炼,如果缺什么可以来找我,等你到金丹后,我有个东西要给你,还请你到时候随我回一趟符州。 另外,如果可以,请离韩易远一点,多点戒备心。” 简简单单几句话,又好像并不简单。 魔族发现她?盯上她?为什么盯上她?为什么花月九写的这些像是个老前辈在叮嘱她一样? 又是一个叫自己小心韩易的人……云容陷入了沉默。 她不由得怀疑花月九是不是与她爹娘认识,或许是她爹娘的好友也说不定。可她这边的线索,全部指向了点衡派开派掌门扶檀,扶檀两百年前就已经飞升了,那时候,花月九应当还没有出生。 云容收起这张纸,站起身挼了挼桌上还瘫着的影兽,迈步往外面走去,正与那边院子里出来的韩易撞上。 “都准备好了?那便走吧。” 韩易随口问了一句,云容摇摇头,“我还有件事要去办,现在时辰还早,你等我一会儿。” 与韩易相处熟了,她也就不怎么叫他韩掌门了,总归这南岭来来去去就他们两个人,随便说一句都知道是在和对方说话。 韩易没有多问,只是点了下头。 云容这才快步往钟岭那边去,找人问清楚了花月九的所在后便径直过去,等着她的却是田梦,田梦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云容,没好气道, “她做献节任务去了,有什么事等她回来再说吧。” 云容蹙眉,花月九早就知道她看完后肯定会有疑问,会去找她,她是在特意避开自己。 只是眼下,自己是肯定见不到花月九的了。这么想着云容便也只能先转身离去了。 秦蔚三人已经在钟岭广场边缘等着她了,此次一起去雪合宫的不止他们四个,还有几个负责搬东西和撑场子的弟子跟着一起。这样一来,韩易便也没有自己御剑,他与吴扇坐在一只仙鹤上,云容与秦蔚坐在同一只上。 那只是皇族特地去玄月府给秦蔚培养的一只。 很有灵性。 浑身雪白,脖子上套着一根红色的绳子,飞起来很稳当。 两人甚至在仙鹤背上讨论起了法术,多半都是秦蔚在教云容,云容又提出问题。 五只仙鹤到的时候,那雪合宫大门口正有一批人要迈步进去,闻得身后又传来鹤鸣声便都转过头来。 为首那人穿着灰色的衣裳,面上转过来时就带着笑,见了来人是韩易笑容便扩得更大了,他收回迈进门槛的那只脚,朝韩易他们走来。 “韩掌门,好久不见。” 众人下去,仙鹤被雪合宫的人引着飞走,韩易向那人颔首,语气淡淡的,“秦庄主,我们才见过没多久。” 秦向文笑容不变,伸手拍了一下韩易的肩膀,笑道, “啧,这不是因为心急吗?我这心里有事儿,每天心里挂念着就觉得这日子啊,过得是真慢!”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韩易往里面走,“走走走,先进去坐,等这回祁媱成完亲,你可得跟我一起回临沂山庄去,让我那不懂事的弟子跟你当面道个歉。” 韩易面上有些不悦,微微皱眉。 秦向文此刻正揪着他衣袖把他往里面拉,衣袖都给弄皱了。 云容跟在后面听到临沂山庄几个字挑了挑眉,吴扇眼神示意他们跟上。她正要提步跟着进去,就被一道温柔的声音叫住。 “容容。” 是林听风,他从山门侧面走过来,身上穿着一如既往的淡淡粉色的衣裳,和一众雪合宫弟子穿得差不多,他正眉眼含笑地看着她,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前面的韩易听到这声音却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这边。 作者有话要说:0点还有一更,先睡吧,明天再看~ 补充一下选c的原因,ac平票,今天26,三个选项369选c~ 第34章 拉着韩易的秦向文也被迫停下来, 他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情况,视线在几人中来回跳,最后落在云容身上。 云容笑着朝他挥了一下手,“进去说吧。” 明日他就要与祁媱成亲了, 这次来, 她虽然有事要问他, 但也不至于在这个关头和他单独见面, 否则祁媱若是再一次以这为借口找她麻烦,她又得有麻烦。 秦蔚拉紧了云容一只手臂, 韩易转头跟着秦向文继续往里面去。 吴扇摇着扇子走在中间, 面上表情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好像一切他都能看懂,都能明白。 雪合宫众人也都沉默着没有人多管这件事, 林听风垂下头, 让人看不见他眼底的情绪,等点衡派和临沂山庄的人都进去之后, 他才跟在后面进去。 一进去又扬起和煦笑容,等云容他们被带领着去安排好的院子的时候, 他才快步走上去, 拉住云容衣袖。 “容容,我有事想跟你说。” 云容看着他眼中隐隐有些着急的情绪,淡笑着点头,“好。” 但她手一直拉着秦蔚, 秦蔚见状也便没有离开。不仅如此,本来见了这状况就该先走的吴扇没走,也站在原地,摇着扇子面上带着儒雅的笑容看着几人。 “可以换个地方说吗?” 他声音里有些恳求, 云容还没说话,吴扇便先替她点了头,朝着另外几个弟子道,“你们先去前面等我们。” 林听风动作一怔。 一时之间竟没了动作,云容悄然抽回衣袖,语气平常,“好了,说吧。” 但林听风却是紧着双唇不肯再开口,只是用眼神看着云容,大有她不跟他去旁边,他就不说的意思。 云容吐出一口气,像是轻叹一声,“既然你不说,那就我来说吧。” “听风,你为什么和祁宫主撒谎?” 她脸上带着笑,像是平日里的一句简单的疑问,但林听风清楚,云容这是要跟他扯个清楚,他衣袖之下双拳紧握,“因为,我不想和她成亲。” “那你为什么不回我的信?” 云容立马又接着问。 林听风抿了抿唇,“信被宫主拦截了,我没看到。” 他说这话时,眼睛直直地看着云容,一眨不眨。云容却笑了一声,借着手里那卷书挨了一下他脖子,林听风立马浑身一松,“林听风,你撒谎的时候容易浑身僵硬你不知道吗?” “若是祁宫主拦截了我的信,你现在不会好好站在这里,她知道你骗了她,知道你不想与她成亲,就不会放你四处走动。不说你,单说我和点衡派,她弄错了事情,也会来封信和韩易说一声。但是她没有。” 云容收回那卷书,脸上笑意淡了些,“从我在雪洞将你救走之后,你就没对我说过几句真话。听风,你若是真有难处,只靠骗我,要我如何救你?” 她话落,林听风都没有反应,就那么看着她眼睛,云容也不避闪。 按照她的脾气,若是谁这么来来回回骗她陷害她,她该将那人揍在地上才是,但他是林听风,是她好友,她才这般好好与他说话。 秦蔚和吴扇都站在一旁看着没有开口插嘴。 但两人脸上带着很满意的表情,这一趟是来对了,吃瓜第一线。 等了会儿,他还是一言不发。 “你看,你今日特地单独来找我,结果也仍旧是什么都没说。”云容失望地看他最后一眼,随后便与秦蔚二人先离开了,林听风则是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等云容他们走过去了,他身侧才站过来一个女子。 “她还是不愿意吗?” 声音里带着点点嘲讽的语气,林听风眼神幽深的看着云容消失的地方,语气阴沉沉的,“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雪合宫终年积雪,树枝上全都挂满了雪白晶莹,有的树枝还倒垂着冰凌。 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放眼望去,整个世界仿佛都是白色的,冰凌反射出的光像是要将每一个角落照亮。 晚上的时候,云容与秦蔚他们去前面用饭时也没再见到林听风,倒是祁媱穿得一身艳丽妖娆坐在主位,眉眼里尽是愉悦。 便是偶尔眼神从云容身上过去,也是带着笑的。 韩易已经从吴扇嘴里了解了之前林听风与云容见面时的情况,这会儿也只是坐在那边饮酒没有像其他门派的掌门一样聊天说话。 只有当别人说到他头上问他话的时候他才会回应两句。 但那群人今晚提到他的时候不多,这本就是祁媱要成亲,话题多在祁媱身上。 云容听到那穿着一身白色,面色十分红润,长得瘦瘦小小的老人问祁媱,“祁宫主的道侣怎不出来见见?” 祁媱端着酒杯,左手指尖点在眉尾,“他今夜不便出来相见,明日便见得到了。” “听说是祁宫主的弟子?” 那人又问,祁媱笑着向前点点头,“嗯。”应完声又抬起酒杯,先行饮下。 有后面的弟子顺话道,“想来林道友长得应是万里挑一的。” 云容没听到祁媱是怎么回答的,因为她莫名其妙就听到了韩易的声音,就在这人说完这句话之后,韩易好像说了一句: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万里挑一之外还有十万里挑一的人,外貌不是评判一个人的唯一标准。” 云容有些错愕,她看看周围,秦蔚他们好似都没听到这话一样。 又有人对着祁媱说些祝福的话,云容又听到韩易的声音,一如他以往的那样淡淡的口气,“修仙之路,道侣也不是非有不可,尤其是修为悬殊差距大的时候,尤其是飞升的时候,普通夫妻都会各自飞。” 云容忍不住有些好笑。 秦蔚他们好像还是没有听到的样子,云容单手放在眉眼前挡住脸,忍不住笑起来。 “祁宫主,林道友遇上您真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 祁媱回答说:“哪是什么修来的福气,都是命运早有安排,他是我良人罢了。” 不知道又是谁在说话,云容已经顾不上看是谁了,她耳边全是韩易用着最寻常的语气说着最让人无法理解的话。 “命运安排有的人就是要独自飞升,没有良人,但有放得下一切的狠。修仙者,本就有舍有得,不能强求,当以清心修仙为首,其余皆是累赘,既是累赘,又要来作何?舍便舍了。” 云容忍不住笑出了声,却正好这时候整个大殿里都莫名其妙的安静了那么一瞬,她那一声笑就显得各位清晰。 刚刚还在和吴扇聊殿上一些八卦的秦蔚也看了过来,看着云容轻轻拍她一下,提醒她上头祁媱看她有些不悦的眼神。 “你笑什么?”她一边问眼神还一边瞅着上面的祁媱,生怕她又突然发作。 云容摆摆手,端起一杯酒,朝祁媱遥遥敬去,“祁宫主与林……道友乃天作之合,愿祁宫主与林道友白头偕老。” 祁媱撑着头,眼睛不甚在意的从她身上划过,也没有多做刁难,只是回了句, “多谢。” 今晚的祁媱好像完全就不认识云容一般,只将她当做普通的点衡派弟子。 韩易听了她这话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宴席过后,韩易回去路上总能接收到来自云容的奇怪的探究的目光。 秦蔚拉着云容讲刚刚在吴扇那里听来的八卦她也没太注意听,她实在搞不懂,韩易与祁媱有什么仇恨,要这样在背地里诋毁别人的婚事。 但秦蔚他们没听到,没道理她会听到。 那就是韩易特地说给她一个人听的。 若是这样,她便更不明白了,他为何要跟她这样说这些。 到房间的时候,她没有走,站在韩易门口,敲了敲他的门,韩易回头看她,“何事?” “你今晚是什么意思?” 云容笑着问他,韩易面不改色,丝毫没有被询问的尴尬,语气寻常,“你听到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能听懂就好,就怕听不懂还苦苦纠缠。 韩易反正是觉得自己为了云容的人身安全操碎了心。 云容见他根本不打算说清楚,也只能耸耸肩,将那些话当做笑话听过,转身离开,回自己的房间去。 天上朗月昭昭,无声月华轻轻为墙边瓦上的雪披上一层薄薄的衣裳,也落在云容身后的床上,照出一片亮色。 “容容?” 深夜时候,窗外传来轻声的呼唤。 云容骤然睁眼醒来坐起,下床打开了窗,窗外林听风正站在那里,肩头飘着两片雪花。 “我都告诉你,你帮帮我好吗?” 他一手死死扣住窗台,像是在做出什么重大的决定。 云容侧身,他进了屋子,但云容没有关窗,随它敞开着,正好透透气。 她点亮屋内的烛火,给林听风倒了一杯冷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我没有骗你,祁媱确实因为我与她功法相合,又因为她毁了容,所以她让雪合宫的人全都蒙上了面,她变得很可怕,再也不像之前那样好好教导我修行,反倒如我之前与你所说,要我与她结为道侣,也因为我说了你的存在,她才同意,如果你我两情相悦,她便放过我。 但你的反应已经让她知道我在骗她了。”他苦笑一声,手沿着茶杯边缘摩擦。 “所以上一次她直接给各大门派发请帖说一个月后成亲,那一次她发现我骗他,所以将我打成重伤,将我关在雪洞,后来你将我救走,我一回来她便知道了。 我没有办法只能告诉她我与你已经结了血契,她一怒之下又将我关起来,我不知道她去点衡派找你了,至于你给我写的信,确实都被她看到拦截了,我不知道你写了什么,但也让她知道了我与你并没有结血契,所以她并没有再为难你,她为什么不给韩掌门写封信说明情况我也不清楚,她没有告诉过我。虽然我现在看起来行动自由,但实际上我身上被下了一道灵力,离不开这雪合宫。” 他猛地一把握住茶杯,将茶杯碎成粉末,茶水顺着他指缝留到桌子上。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化解他一点点的愤怒。 “我是来修仙的,不是来做她道侣的!”他声音里包含愤怒,紧接着他一把抓住云容的手。 “容容,对不起,你帮帮我。” 云容看着他抓着自己的那只手,面上不为所动,“还有吗?” 声音异常冷静。 林听风手下一顿,摇摇头,“没了。” 云容将自己的手一点点抽出来,将衣袖牵扯平整,面色平静,“真的没了吗?”不等林听风说话,她又接了一句,“你要我如何帮你?带你离开?” 这根本不可能,若是祁媱真是铁了心要困住他,要找他,他们便是躲到天涯海角,祁媱也能将他们找到。 林听风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咬着牙,将一柄匕首放到桌子上。 “结血契,我再在血契上下一道咒,生死同命。” 他眼神十分认真的看着云容,“这样一来,她就算想杀了你解开血契也不能,因为我也会死。” 云容瞥一眼那柄匕首,又看一眼林听风,忽觉得林听风好像异常执着与与她结血契,且不说她已经与韩易结了血契,就算没有结,他如果真是那么着急,完全可以重新随便找一个人结了,再在那血契上下咒,祁媱亦不能奈何。 但他偏偏一直拖着,拖到明日就要成亲了,才又来找自己。 想到这些,她语气有些淡漠。 “不行。” “为何不行?” 林听风立马反问,他一下子站起来,好像已经忍了很久了,声音一下子拔高,又意识到声音太大,压低声音问,声音有些压抑,“容容你不是说会帮我的吗?” “我可以帮你,但结血契不行。” 云容微微皱眉,林听风却在下一瞬间抓住她的手,直接用灵力想要划破云容掌心。 蓦地。 云容掌心发出一道浅浅的光芒,抵抗着林听风的灵力,云容立马将手抽回来。 林听风保持着使用灵力的姿势,眼底尽是震惊与不敢相信,颤抖着声,“你,你什么时候……与谁结的?” 屋内,韩易骤然现身,他一脸冷漠地看着林听风,淡然道: “与我。” 作者有话要说:好那个家伙,我这章复制多了前一章末尾的内容,今晚发现已经替换,原字数3895,现字数4057 第35章 整间屋子里只有那一盏灯照亮着, 窗外有风吹进来,吹得那火苗摇摇晃晃,等风过去又直立立地站起。 林听风收回手,变了脸色, 冷眼看着两人。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和他结了血契,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进雪合宫, 你根本从来就没真的打算帮我过, 所以真正在骗的人是你,云容。” 云容还没说话, 韩易就先道: “错了。”他停顿一下才接着说, “祁媱说是你先提出的成亲,雪合宫众人作证,你与祁媱早便有结为道侣的意思。她从未逼过你, 也是你骗祁媱是云容逼你结了血契, 但实际上与你结血契的人是谁只有你自己知道,现在这个人已经死了。” 前半句是他今晚等云容回房后特地出去问过了。 后半句是他的猜测, 但也是肯定的。 结血契除非一人身死,否则无法与第二个人结血契, 而祁媱化神之境的修为是普通障眼法都骗不过的, 所以林听风必然是真的与人结了血契,如今骗过祁媱后便将人杀了,才能来想与云容重新结。 他说话时一直看着云容,见云容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林听风却冷笑一声,“你知道什么?你知道她依赖我?你知道她离不开我?做这些都是她心甘情愿。” 他眼睛里倒映着光亮,眼神却是那样冷漠,满是嘲讽, 让云容感到陌生。 但好像,这些在之前就已经有了预兆。 云容沉默着,她看了桌面的茶水污渍半晌,才道:“很晚了,一会儿祁宫主该找人了。“ 韩易没动,他看着林听风,林听风不走,他怕云容因爱生恨失控做出点什么来,所以他要等林听风先走,祁媱明知林听风在骗她,但看她的态度,明日的成亲是不会叫停的。 林听风不甘心,他拉住云容的手腕。 “容容,你信我,我真的有苦衷,而且,是你先背叛我的,是你先和他结血契的!是你先不管我怎么苦苦哀求都不来雪合宫的!”他突然笑了。 “但是我不怪你,你……” 话还没说完,云容反手扣住他手腕,另一只手掐在他脖子上,将他按在桌面,屈近身子到他面前, “让你……” 她也还没说完,就被人拉起来站直了,韩易没有松开拉住她手臂的手,眼神平静地看着她道,“冷静。” 云容气笑。 也没了再骂林听风的心情,甩开韩易的手,冲着林听风道,“赶紧滚,再多说一句我就押着你去见祁媱。” 林听风站起来还想说什么,韩易直接抬手施法将人送了出去。 云容走去关窗,还有半夜时间,管他睡不睡得着,总还能躺会儿。 窗外明月高悬在枝头,点缀在冰雪之上,又像是冰雪点缀了月亮,给它添了几分冷漠,让它高高在上,远不可及。 云容关上窗回头,韩易还站在桌边,见她看来便道: “屈何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无需单恋一枝花。吴扇也说,不能总在一棵树上吊死。” 云容一愣,好像什么都连通了。 他这意思摆明了觉得她对林听风真的有意思,所以先前宴会上和方才都是他在劝自己不要死死纠缠林听风? 云容脑中好像有什么忽然炸开。 可不止这些,每次和林听风有关的事,他都在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亏得她还以为是别的意思。 原来这位韩大掌门是从一开始就误会了。 韩易见云容愣住,还以为她听进去了,趁这机会,他又开口道,“你是为数不多的能修炼的五灵根,到元婴期你便可飞升,他如今不过金丹修为,想要飞升少则几十年多则一辈子,不可能与你同时飞升,你们结为道侣,对双方都无益。” 他还是用着他那副像是山间清风一样的清清淡淡的声音,说着对云容最大程度上的劝告。 云容走过去到她面前,端起桌面的茶杯将冷茶一饮而尽,又顺手给他倒了杯。 “韩掌门辛苦了,韩掌门有心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韩易,韩易接过后她又道:“只是谁告诉你我心悦林听风了?” 韩易拿着茶杯没回话。 她确实没说过,但她一言一行都说明了这事。 “你去杨村打听过了难道不知道林听风是我多年好友?他小时候生病来睢平县养病,我救过他一次,过后他便一直很照顾我。我没有亲人,便一直拿睢平县的人当我家人,他也一样。”她有些想笑,“只是现在不是了罢了。” 韩易少有的快速眨眨眼,莫名有些心虚。 所以她拼命努力修行提高修为,为的不是抢亲,只是修行罢了。 他放下茶杯,叮嘱道: “你好好休息。” 云容看着离开的样子忍不住发笑,“韩掌门有什么事直接问我,别瞎猜,猜还猜错了,您是真没这个天赋。” 后半夜的屋子,照常黑漆漆的,但云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入睡。 林听风为何一直纠结于要与她结血契这事?云容想不明白。 等天亮的时候,她便起了个大早出去走了一圈。 雪合宫种的只有梅花,红色的梅花,挂着冰雪,倒显得分外惹眼好看。虽说这雪合宫结界内不下雪,但树枝墙头还是不知道怎么的就积着些白雪。 但也怪好看的。 只是这雪合宫如今四处都是红色,来来往往的弟子们穿着的淡粉色衣裳也都在腰间上挂了红穗子。 他们其中也有人认得云容,若是撞见了也会和云容打个招呼,走过去后又八卦几句。 天刚刚亮,天地之间还带着些雾气。 从点衡派到雪合宫,就像是夏末直接到了严冬。不过这次还好,这次有灵力护体,她便也感觉不到太重的冷意。 “这位点衡派道友请留步。” 身后有声音在叫她,她昨日随点衡派的人来,那人也便当她是点衡派的弟子。 云容转身看去,一个同她一样,绾着个高马尾,眼尾稍稍上挑,眼神清明的人正朝她走来。 “你们韩掌门可起了?” 她嗓音乍一听清澈,又有一丝沙哑。 云容点点头,“应当起了。” “那你们韩掌门一天之内哪个时间段心情最佳?”那人又问。 云容微微一想,韩易好像很少有心情不佳的时候,除了最开始那几次见面,两人都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之外,他还没有生气的时候。 “他每日心情都一样,你若有事,直接去找他便是。” 那人听了点了点头,又忽地凑近了看云容,“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她这话让云容愣住。 云容对这人没有一丝半点的印象,她怎么会见过她呢?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与她长得相似,这人认错了吧。 她也这么说了,那人便摊开双手,无奈地笑了一笑,“行吧,谢了,我会向你们掌门好好夸奖你的。” 说完她就大步走了。 云容有些好笑,夸奖她有什么用,她又不是点衡派弟子,难不成韩易还能因此就给她一堆天材地宝,或者再给她几颗纯净的灵气珠子? 她在外面又走了许久,过后才回了那边院子。 秦蔚他们也刚收拾好准备出门了。 雪合宫的成亲之礼与外面普通人的不同,要到先到正和殿请示过一应师祖,再到祭坛上行成亲之礼。 云容就跟在韩易身后,默默看着前面林听风面上带着如往常一样和煦的笑容,仿佛昨晚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仿佛他说的有苦衷都是假的。 她只是静静看着。 她不明白,林听风离家五年,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正和殿出来后,一众人正在往祭坛的方向移动,忽然之间!随着一声尖叫人群末端却有些混乱起来。 各派长老都飞身而起,凌在半空,只有韩易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闹什么闹!” “长老长老,对不起,刚刚好像有人扯了一下我的肩膀。” 走在最后面的一个男人惊慌地道,站在他旁边那几人也跟着点了点头,“我被人碰了一下手!” “我们也是!长老!” 云容看到了那个女人,早上遇到的那个,她此刻站在天极宗的队伍上,却没穿天极宗的衣裳,她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 “多大点事,几个修仙的大老爷们儿还怕那点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走在最后的是无华谷的人,无华谷主炼丹药,对于修行上没有那么高的修为。 那几人身后忽然现出一个人来,那人唇周有几根胡子,不多,但很长,他笑眯眯地又拍了拍前面几人的肩膀,吓得夏季人又是一阵尖叫。 “甄尤前,你家这弟子都不太行啊,修仙的人了怎么这么不经吓?” 那人说完哈哈大笑起来,无华谷谷主甄尤前恨他一眼,“一天到晚找不着点正事儿干,净在背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今儿是什么日子,你也在这胡来?看祁媱一会儿不抽死你。” 本要去祭坛的队伍已经停下来好一会儿了,那人才朝着最前头的祁媱点了点头。 “祁宫主,柳某来晚了,见谅。” 祁媱只是笑着随口回应了两句,那人便回到了玄月府的队伍处,队伍这才开始再次行动起来。 云容又朝那人那边看了一眼。 秦蔚在她身侧顺着云容视线看过去,悄声说:“那是玄月府的掌门柳荣轩,每天找不找事儿干净喜欢背地里吓唬人,玄月府内部都分裂成什么样子了他也不管管。” 她语气里还有些嫌弃。 她又回头看云容。 却只看到云容脚下就像有个大洞一般,她眨眼间就落了下去。 “云容!” 秦蔚大叫一声,还有云容后面的弟子都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动。 队伍再次被迫停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还有一更,日万~感谢在2021-08-26 23:57:40~2021-08-27 11:5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想开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刺骨的冷直接在一瞬间包围了云容,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云容不敢随便乱走。 眼前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受到无边的冷意,云容用灵力将自己包裹一圈,但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 她从灵物袋里找出一根蜡烛, 试图用灵力将其点燃, 但灵力却使不出来, 她只能重新找了火折子将其点燃,周围才慢慢亮了起来。 她看了看周边, 脚下踩着的地面正结着一层厚厚的冰面, 往上看去看不到顶,周边也看不到具体情况,这里很宽很宽, 一根蜡烛完全看不到边界。 她正要试着朝一个方向前进的时候, 骤然听到有人叫她。 “云容?” 是岑河! 云容朝声音来源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就看到了站在黑暗之中, 一双透亮的眼睛闪烁着微弱的火光。他定定地站在那里,好像还有一些讶异。 “你怎么在这?这是哪里?” 岑河没有回答, 脸上表情慢慢转为惊喜, 声音也掩不住的兴奋,“哈哈哈,我真的学会了!我竟然真的把你给召唤过来了!” 看着他这样子,云容有些无奈, 她将烛火靠近他,“这是哪里?” “这是暗界!”他简单说了一句,立马又看着自己的手比划起来,“我真的成功了!我学这个召灵术已经半年了!我第一次成功, 我只是试一试,没想到就真的把你给召过来了!” 他独自说着话,像是疯魔了一样。 云容没法,只能皱着眉站在一旁等他冷静下来,想起她还在这里待着不知道怎么回去。 韩易之前说过,岑河消失能不能回去全然看他自己,若能回去便还是朋友,若不能,来日相见便是敌人。 那这是在何处? 她也消失了,来到了这里,与岑河一起,若是回不去,是否也是来日便是敌人? 好在岑河冷静得还算快,在云容冷得忍不住打了个颤的时候,他挠挠头,“你冷吗?” 云容笑眯眯道,“还没凉透,你说是你将我召来,那我要如何出去?” 岑河好像一丁点冷意都感受不到,他还将衣袖挽在手臂处,露出一截手臂来。听了云容的话,他愣了一下,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 “我,刚刚学会召灵术,还没学怎么把你送出去,你自己能出去吗?” 云容看一眼手中的烛火,她灵物袋里还有三根,全部加起来,大概也不够她撑到再来半年让岑河学会送她出去的方法。 净找些麻烦。 岑河大概就是行走的麻烦精吧,到哪哪出事,挨谁谁麻烦。 他见云容没有反应就地坐了下来,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也只能讨好的笑一笑。 然后自己也走远一点,拿起地上那一堆书里面的一本,翻看起来,学着上面说的方法比划着手势。云容看了半晌也没见他成功使出来过,将蜡烛放到地上,走到他面前。 岑河却猛然往后倒去,将书护在心口,一脸警惕地看着云容,“你干什么?” 云容白他一眼,“现在才想起来要离我远一点了?之前说的刚刚有人可忘了。” “我那是,一时激动忘了,我还是要和你保持安全距离的。”岑河说着说着又往后退了一些,抱着自己的书再一次练了起来。 两人在这片空旷的区域里说话并没有回音,云容推测这应当不是在什么洞里,应当是像三千世界里的那样,是某一方世界,只是不知道怎么出去。 她从灵物袋里找出一把剑——敬月剑,这是扶檀留的那个包袱里的剑,她第一次拿出来用。 岑河正调动着浑身力量说试试将云容给送回去,却不想,一转头就见云容双手巨剑,将自己的灵力悉数聚集在敬月剑上,朝天用力一挥。 没有反应。 云容又试了一次,还是没用,灵力调不出来,敬月剑也划不开这方世界。 看来这暗界与三千世界还是不同的,不能用这种方法离开。 最终云容将视线放在了岑河身上,“你是怎么进来的?”岑河却紧闭双唇,一言不发,云容慢慢靠近,他就不断往后退,还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爹还不知道他把云容给召来了,若是知道他又得挨一顿胖揍,更不能让云容知道他老爹的存在。 他爹说了,他们魔族的事儿一丁点儿都不能告诉云容。 云容抓住机会一把将他手中的书抢过来,看了一眼上面,和之前一样,一片空白。她放弃了,将书丢还给岑河。 “给你两个时辰,若是学不会,你就给我收尸。” 说完,也不等岑河如何反应,自顾自地走到蜡烛旁边,将剩下的三根蜡烛放到身旁,又从灵物袋里取了衣物铺到地上,又将扶檀留下那件衣裳穿在身上裹住,再将最后一件外袍盖在身上躺下。 这暗界里也真如其名,像是从来没有被光照进来过,阴冷刺骨,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岑河只是就那么在那里坐着也感觉不到冷,云容运用灵力抵抗却也没丝毫作用,甚至渐渐地头开始有些发晕,晕得她想立刻倒下睡觉。 总归没有办法,她便也躺下来睡好。 若是岑河真的短时间内学不会,那正好,叫他给她收尸算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云容开始还能听到岑河使用灵力的声音,慢慢的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暗界之外,雪合宫的成亲仪式还在继续,但点衡派的人已经不在场,都去找云容去了,祭坛之上,刚刚行完礼的林听风站在上头,看着下面明显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宾客们,脸上不由得冷了几分。 祁媱面上丝毫不显,今日成亲,她并没有像其他新娘一样,盖着红盖头,她只是照常在脸上戴着红色的面纱。 韩易很快一个人回来了。 他就站在队伍最末端,看着高台之上的林听风。 昨晚云容才与林听风闹了矛盾,今日云容就忽然消失,还正是在他们雪合宫的地盘,这让他不得不先怀疑上了林听风。 他与云容之间有血契在,他能知道她还活着,并没有到生命垂危的时刻。 但只有到生命垂危的时候,他才能通过血契找到她。 他原本在她身上下了道灵力,但现在,他也无法通过灵力找到她,只知道,这中间必然是什么东西直接阻隔了灵力之间的感应。 甚至很有可能,云容在里面的灵力也会失效。 只能靠血契了。 他站在人群最后,手下不自觉地捏紧了手心,无名指和食指无声的扣着掌心血契的位置。 眼前的盛景都从他眼中路过,外界的欢呼皆只途经他耳边。 云容是被岑河叫醒的,她身旁的蜡烛都被岑河替她更换完了,还燃着最后一支,也已经快要燃尽了,只剩最后一个指节的长度了。 “还没学会?” 云容裹在衣服里,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 岑河满是歉意的脸,埋着头,“没有,我学不会,将你拉进来了,对不起。”他将头往云容面前伸了一下,“你临死之前揍我一顿解解气吧!我也没想到你进来后会这么大反应,连灵力都用不了。” 云容撑着身子坐起来,这一动,她就觉得面前都在晃,什么东西都在晃,脑子里好像也在晃。 晕得有些坐不稳。 岑河连忙扶她一把。 云容坐稳后,一巴掌拍在了他脑袋上,“死不了,你再用一次召灵术,将韩易给召过来。” 她刚一说完,扶着她的手就松开了,岑河站起来,两手一拍,一脸欣喜,“你怎么知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说完他又垮了下来,蹲在云容面前,不敢看她。 云容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我试过了,失败了,我好像还没有掌握到召灵术的精髓,所以就,时灵时不灵。” 听着这话,云容:“……” 岑河连忙又站起来,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一直试,我一定可以试出来的!” 云容头晕得懒得与他多说,但不知道为何,她心底一点都不慌,反而放心地躺了下来。 这一次比先前还要快入睡。 中间好像有人摇过她身体,但她实在没有力气睁开眼皮,她也听到了有人讲话,好像还听到了岑河欢呼的声音。 后来就安静下来了。 她醒来时,还是在雪合宫她住的那间房间,秦蔚正趴在床边上睡着了。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药香味,她床头的位置放着一根凳子,上面放着一碗药汤,正冒着热气。 她浑身无力,张了张口,说话都有些艰难,“秦……” 秦蔚一下子就醒了,愣了一瞬,立马站起来跑出去打开门叫了一声,“掌门!长老!甄尤前谷主!醒了醒了!” 完了又跑进来半蹲在床前,看着云容,“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云容还没说话,床面前就又站了三个人,正是韩易吴扇与那无华谷的谷主甄尤前。 “这都醒了就没什么问题了,只是她身上遗留的魔气还要好好处理才行。”甄尤前从自己腰间的布袋子里摸了半天,摸出个小瓷瓶,递给韩易,“三十颗黑灵珠,不议价,要不要?” 韩易刚准备接过来的手背吴扇一把拉下,吴扇用扇子指着甄尤前。 “昨天还说只要十颗灵珠,今天就三十颗,你这价格是大水吗?说涨就涨?” 甄尤前将药瓶子收回,挑眉撇撇嘴,“不要就不要,看诊费和治疗费五十颗黑灵珠总得给吧。” 吴扇还想说什么,秦蔚站到中间,偏头朝吴扇点头笑了笑,又转头看向甄尤前,甄尤前笑呵呵地看着她,这可是位有钱的祖宗。 “我给了,你去找我曾孙拿去。” 甄尤前一愣,秦蔚的曾孙……正是当今圣上明远易,说是表面上好相处得很,就喜欢暗地里阴人,前阵子那青州白家不就是这样换人了的吗? 但他总不能说不,只能勉强地点点头出去。 屋子里这才只剩下他们四人,秦蔚让开,吴扇也站到一边,韩易走到近前坐下,端起桌上已经放得差不多的药汤,喂到云容嘴边。 云容没张嘴。 秦蔚才解释了一句,“你身上还有很重的魔气,非渡劫期不敢靠近,掌门在你身上设了一道封印,才能勉强靠近你。” 云容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去的是暗界,回来后身上有很重的魔气,可岑河为什么没事?她又是如何出来的? “幸好掌门及时找到了你,将你带出来,否则你可能就要在里面睡一辈子了。”秦蔚的解释来得刚刚好,她脚蹬了蹬地板,“雪合宫下面也有封印的魔族,千年封印将解,魔族又要出来作乱了,你半个月前掉进去正是因为魔族恰巧就在你脚下开了个洞,将你拉下去了。也多亏了掌门每日为你吸走魔气,否则现在你就是个被魔气环绕着永远醒不过来的人了。” 这些话,云容都好像没听懂,但慢慢的,又清晰起来。 她点点头,“我没事,你们先出去吧。” 声音很轻很轻,全是气声,吴扇与秦蔚这才出去,出去之时还不忘再回头看两眼。 等门重新关上了,云容才看着韩易问,“我怎么出来的?” “我抱你出来的。”韩易面色如常,手下轻轻用调羹在汤药里面打转。 “但里面不能用灵力。” 韩易将碗放到凳子上,眼神毫不避闪,“岑河将我召去,我又教了他将我们送出来的办法。” 这样的说法好像毫无漏洞,完全与她和岑河的想法一致。 但云容总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韩易将她半扶起来,将汤药喂给她时,她无意中地一抬眼,便从韩易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红光。 与岑河的一模一样。 “你也受魔气侵蚀了?” 她猛地这么一问,韩易还怔了一下,随后淡淡道,“或许吧。” 到喝完一整碗药,云容也没有恢复什么力气,反倒更加昏昏欲睡,她再次昏睡过去。 韩易站在床边看着她,手上拿着那个药碗。 云容已经回来了半个月了,距离祁媱与林听风成亲也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他们两人都不知道,他们走后,暗界崩溃,岑河差点出不去,最后还是他老爹及时发现,将他拉走,才让他幸免于难。 至于暗界崩溃的原因,岑河实在学不会那魔族的法术,怎么都不灵验。 没了办法,韩易一把乾坤剑,混着身上的力量,将暗界劈了个天崩地裂。 韩易也有些迷茫,他拿着药碗的手加了两分力道。 好像一切都与他的计划完全脱轨,他曾经尽全力隐藏了两百多年的事也将被人挖出深渊,呈现给世人。他忽然又想快一点,快一点离开这个世界,快一点飞升上界。 云容昏睡的这半个月,他想了很多。 天机说云容死,他飞升。但云容的死应当不是死,是身死而灵升。 是修仙界的云容消失,而天上多一个云容上仙才是。 他要尽快让云容达到元婴阶段,这样云容飞升,他也能飞升了,最好就在魔族破开封印出来之前。 又过了一日,云容才恢复了不少力气,祁媱与林听风这几日没少上门来探望,但都被吴扇与秦蔚给拦下来了。秦蔚每日闲得无聊日日与云容讲这些天在雪合宫听到见到的八卦。 各大门派的都有。 如今雪合宫就只剩下他们点衡派和临沂山庄没有走了。 无华谷早就走了,只有无华谷谷主被留下来给云容看诊,现在甄尤前也走了。临沂山庄的秦向文则是天天缠着甄尤前再以低价卖给他一批丹药,帮助他们门派的弟子修行。 讨价还价一直讨到甄尤前走的那天才定下来。 秦蔚到现在都还记得甄尤前走的时候看着秦向文那双像是要杀人的眼睛。 “咱们的献节任务与秦庄主有关,正好今日便去找秦庄主换了。”云容拿出任务牌,秦蔚一副她早就忘了这事的表情,连忙点头,与云容一起,往秦向文居住的院落走去。 还没走多远,就正好撞上了秦向文,秦向文也正往这边来,要去找韩易做点小买卖。 “什么?十颗灵珠?” 秦向文听了两人的来意,转头就往回走,今日这韩易不见也罢。 钱更重要。 “诶诶诶,秦庄主!我给你二十颗交换成不成?”秦蔚拉着云容跟上去追他,秦向文却怎么也不同意,脚下不停步。 “你们要是九颗灵珠都行,十颗不行,你们是想要我的命。” 秦向文边走边念叨。 云容眉头一皱,两步上前拦住他的步伐,迫使他停下来,“三十颗换?” 秦向文眉头一皱,眼睛一瞪,“说了不行不行,你这小女娃怎么这么烦人!” 说完他就消失在了原地,根本不再给云容和秦蔚追问的机会。秦蔚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她知道秦向文抠门,却没想到,用三十颗灵珠跟他换十颗都不行。 “罢了,去找韩掌门吧,他既然有事要找韩掌门,那就让韩掌门去做中间人去跟他换,若是换了咱们再和韩掌门做交换即可。” 云容笑着安慰她,两人往韩易屋子去。 韩易听了两人的话后,淡淡道。 “他不会给的,不管是谁找他要,十颗灵珠要的不是灵珠,是他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应该还有……感谢在2021-08-27 11:52:41~2021-08-27 17:5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想开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秦向文出生之时, 他家中一位云游的道长路过他家,见了秦向文觉得有缘,便给了十颗灵珠给他,说是这辈子, 他可以给人九颗, 唯独不能是十颗, 给的越多, 他命就越弱,离死就越近。 后来即便修到了化神期, 他也从来没有给过任何人十颗灵珠, 他身上也从来不带灵珠,只带普通百姓用的银子,最主要是带得还很少。 “那人想要他的命。” 云容听了这话不由得皱起眉头, “那那日我给你看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事?” 早在那到这任务牌那天, 她们就将这些都跟他讲了,当时不告诉她们, 到今日了才来讲这个。 “不是不能做,这既然不是正常的献节任务, 那就用不正常的办法去做, 戚夫人那个也可以用同样的办法,等过几天去一趟符州,今晚我会将十颗灵珠给你拿过来。” 韩易看起来并不慌张,早有应对的样子。云容微微偏头, 挑了挑眉,“做假的?” 韩易轻轻点了下头。 只是这件事要先找秦向文说,正好他今天说有笔小买卖要找自己帮个忙。 至于仙州城中心那人,到底是谁, 到时候也会知道。 秦蔚正要和云容一起出去,韩易却叫住了云容,“你身上的还有一点魔气我再帮你清一下。”秦蔚听了这话便一个人走了,顺带带上了大门。 往日韩易帮云容处理魔气的时候都是靠的云容昏睡时,一次半个时辰,帮她清理一部分魔气。 但云容体内还剩一些。 她五灵根修炼本就特殊,不能被魔气毁了,越早让她到元婴越好。 其他的,他都可以解决。 房间里,韩易伸手将灵力往云容身上去,找寻她体内还剩余的魔气,将他们引导到自己身上。 云容忽地想起之前看到的他眼中的红光,“韩掌门,如果你的处理方式是将魔气引到你身上,让你受魔气侵蚀的话,你还是不用这么做了。” 她背对着韩易,看不见韩易的表情。 韩易也没有开口。 云容又道,“那些魔气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攻击性,无非就是让我多睡一会儿。”但如果引到韩易身上,没人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韩掌门……” “不会有事。”韩易打断她,想要安静些,“有事也已经来不及了。” 她身上几乎所有的魔气都已经到了他体内,现在来说这些,已经晚了,即便要出点什么事,也已经开始了,已经来不及阻拦。 更何况他还要抓紧时间让云容飞升,免得等魔族出来了麻烦。 越快越好。 云容喉咙的话被堵住,到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觉得韩易做得太多了些。 房间外,半个月了,雪合宫的红色都扯了下去,换回了平日里的样子,林听风摇身一变成了雪合宫除了祁媱之外地位最高的人。 走在路上的弟子见了他都要行个礼。 林听风冷着一张脸,来了这边,这是云容被找回来后者半个多月,他第七次过来看她了,但一次都没有看到过云容。 云容即便醒了也不一定见他,见了他也不会和他说什么了。 可他还有件事没做,因为云容那日突然失踪,原本计划在那日要做的事没有做。 最多再过两日,云容恢复得差不多了已经,他们大概也要走了。更何况现在各门派的人都已经走了,再去做那件事已经没有了那么多人了。 下一次人多的时候,就是一个多月后的各大门派新弟子联比。 今年是在三州晋安山。 那就是下一个机会。 他照例来了云容门前,秦蔚听到敲门声从旁边房间出来,她靠在门边上,脚尖点在地上一下又一下,“林道友,掌门正在替云容清理魔气,你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的话便先回去吧,如今雪合宫应当正是忙的时候。你的心意我替云容领了,也会帮你转告她的。” 云容莫名消失,回来的时候一身魔气,她又不是魔族,也没被魔族占据身体,那就是他们雪合宫魔族封印出了问题,如今正是要查清楚的时候。 与其到这里来碰运气,还不如早早回去将此事查个清楚。 林听风脸上带了笑容,“那劳烦你替我转告容容,一个多月后,晋安山我等她。” 秦蔚皱着眉望天想了想一个月后是什么事儿,半晌才‘哦——’了一声,点点头。 还没等林听风又说点什么,云容便打开了门,看到了他。 “等我做什么?” 云容站在门边眼神陌生又疏离的看着他。林听风笑容僵了一下,随后笑道:“等着看你在各大门派面前大放异彩。” 听着这样的回答,云容只是笑了一下,“好。” “这些是宫主让我一并带过来给你的,作为我雪合宫的赔礼道歉。”他走上前将一只灵物戒指递到云容面前。 云容还没接,秦蔚就先接过来了,只见她带着标准的笑容看着林听风。 “有心了。” 语气里满是老年人对小辈说话时的慈蔼。 云容哭笑不得,这东西她现在确实必须接下来,总不能告诉他们是岑河那小子练习召灵术的时候把她给弄进去又不会弄出来了。 林听风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但他转变得很快,下一瞬脸上又挂上那一贯的笑容,他本就生的好看,笑起来时右边有个酒窝,让人看起来就觉得亲切,说起话来,声音带着点低沉温柔。 “宫主让我向韩掌门转告,请诸位再多留几天,待雪合宫查清楚了事情,再重新款待各位,也好给各位当面陪个不是。” 他话音一落,吴扇就从外面回来了,他啧啧两声,摇了摇头, “可能要辜负宫主的一番好意了,云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点衡派还有事要处理,我们下午便与临沂山庄一同离开。” 林听风没料到他们这就要走,连云容与秦蔚也不知道,只以为最早也要等明天。 吴扇朝她们丢了个眼神,看一眼韩易的屋子,示意是韩易的意思。 他们这边走得急,林听风便也派人先去通知祁媱。 吴扇便朝云容道,“你们且先去收拾行李吧。” 就这样轻飘飘一句话,云容与秦蔚都溜走了,林听风还有话还没来得及说也这样就留在了肚子里,对着吴扇那张虚伪的笑脸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没寒暄两句就走了。 说是提前通知了祁媱,但下午他们走的时候,祁媱还是没有出现。 等坐上仙鹤的时候,云容才知道,祁媱去了魔族封印的地方加固封印去了,没有办法出来送他们。 高空之上俯瞰雪合宫,还是那样的壮丽,雪白一片,仿佛是神的宫殿,神圣,圣洁,不可靠近。但在那皑皑白雪覆盖之下,还有让人无法看见的背面,正趴着冬眠的毒蛇,掩藏着几双阴毒的眼睛,又隐着让人无法察觉的气息。 此次离开雪合宫之后,仙鹤并没有直接回点衡派。 而是跟着秦向文的队伍去了临沂山庄。 正好之前秦向文就已经写信让他们来了,借着韩易要找他拿十颗灵珠的事,便顺势就去了。 临沂山庄与雪合宫相距甚远,几人到的时候已经天黑。但整个北州地面上此刻多数地方都还亮着灯,一片连着一片,愣是将将黑夜变成了白日。 灯火通明。 一看到这北州的样子,云容便想起了这个词语。但也只是这城市,其他没有光亮的地方全是黄沙,北州盛产黄金,所以北州人都有钱,但也因为条件恶劣,所以人员不多。 临沂山庄就在距离城市不远的地方,修得金碧辉煌,仿若皇宫一样。 虽说是山庄,但并不在山上,却又在山上。 对于北州来说,临沂山庄就在平地上,但对于整个九州来说,北州地势又比较高。 临沂山庄的人像是早就接到了命令,齐齐等在山庄门口,他们仙鹤一落地,众弟子便齐呼恭迎。 在这夜里,声音很是响亮。 云容简单扫了一眼,并没有找到张曜兄弟二人。但也不急于这一时,既然来了就总会见面,她不去找,张曜也必然会主动找她。 饭后,云容和秦蔚几个弟子一起被带着回了住处,韩易留下来说是与秦向文还有事要商,吴扇也一起留了下来。 云容刚进房间,连杯茶都还没倒上,秦蔚就站在她门口笑嘻嘻的问她, “云容,我玄孙子彦如今正在这北州值守,我要去看他,他可好玩儿了,你可要与我一起?” 她一双大眼睛这么笑起来就弯成了月牙,圆圆的脸显得更为可爱,云容听着还有些别扭。秦蔚的曾孙是当今圣上,那她玄孙就是当今太子子彦,这些词从她这张看起来天真无邪的脸配合着那甜美的声音说出来,总让云容觉得怪异。 她摇摇头,“我不去了,韩掌门晚点还要送灵珠来,我在此等他。” 秦蔚笑着应了声,转眼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云容关上门,她就坐在桌边,借着那明亮的火看书,看到兴起时,便自己动手,以那烛火为目标,练练手。 很是投入,这般到了后半夜,还是没有等来韩易。 她也不记得听到院子里有人来过,云容起身出了门,行至韩易屋外,便见他屋中亮着光,还没走到他屋门前,他屋内的光就瞬间熄灭了。 云容顿了一下。 随后又缓步走上台阶,敲了敲门,“韩掌门?” 无人应答,但屋内传来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云容又敲了敲门,“韩掌门?你回来了吗?” 屋内还是无人应答。 云容不由得升起了疑心,她推开半扇门,迈步进去。 将将踏进去两步,身后的门就被关上了,一道巨大的力冲过来,将她抵在门上,猛地一双手扼住她脖子,仿佛只需要轻轻一用力就能将她脖子扭断。 黑暗之中,眼前是一双红色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A、君子动口不动手,试试叫他名字 B、她又不是君子,直接一拳到位 只统计到中午12点~ ———————— 感谢在2021-08-27 17:59:05~2021-08-27 23:2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茕茕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掐在云容脖子上的手有些抖, 像是在极力控制着什么。 云容趁着他松动之时,猛一拳挥向他,他反应极快,立马便松开了手想要挡住, 但所有的灵力在碰到云容那一瞬间都失效了。 他被云容反手按住, 云容拿出好久没用过的绳子, 将他双手绑在身后。 韩易没了支撑倒在地上, 云容蹲下来用灵力试图给他治疗。 但好像根本没用,韩易咬着牙, 语气有些着急, “你出去。” 云容丝毫不动。 不论怎么说,他如今被魔气侵蚀皆是因她而起,如今她又眼见他高高在上从来做事不慌不忙的人被魔气逼得控制不住自己, 她更不可能离开。 “怎么把魔气转到我身上?” 治愈术是完全没有作用的, 只能将魔气转回来,总归魔气对她来说不过就是多睡一会儿。 韩易没有说话, 黑暗之中甚至完全看不清他的样子。 云容起身,想要去点灯。 “不要亮灯!”韩易语气里有些惊慌, 云容顿住脚, “韩掌门告诉我转移的办法,我便不点。” 韩易没了回答,云容便用灵力将桌上的烛火点燃,却在下一瞬间就熄灭了, 她还没来得及转身看一眼他的情况,世界就已经再次重归黑暗。 云容感觉有什么在靠近自己,她往旁边一躲闪,就听到桌子被手臂猛地击中的声音。立马又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她握拳挥出,却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根本动不了。 与往日里的情况完全不同。 她立马低声警告,“韩易,你今天若是敢将我丢出去,我便立马告诉所有人你入魔了。” 不知道韩易是害怕别人知道,还是震惊于云容的态度,但握着她的那只手明显松了,到最后云容感觉到,韩易彻底松开了她的手,站在她对面一动不动。 “你就在这外间坐着别进来。” 韩易声音很低地交待了一句,云容便听到他走远的脚步声,脚步有些乱,他去了里间独自对抗体内乱窜的魔气。 云容没再进去,但还是小声说着,“需要我帮忙你就叫我。” 他没有回话,想来已经无力顾及她了。 过了好半会儿云容才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闷哼声,他像是被魔气伤到了。 “韩掌门!”云容没有转身,有些担心的叫了他一声,但韩易只是很轻的开口,“没事。” 云容听了这话顿了一下,随后道,“你一身魔气皆因我而起,如今你受魔气侵袭,我没道理眼睁睁看着。韩易,你将魔气还回给我,我大不了多睡几天就好了。” 说着她就要转身,又被韩易立马叫住, “别过来,这跟你没关系,就在那里等我,绝对不要过来。” 他说话很急,声音里有些喘气,像是呼吸很困难的样子,但他说话语气很坚定,云容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在那桌边站了一整个晚上,从一室黑暗到光线迷蒙到窗户缝里洒进来点点太阳光,再到太阳高升,紧闭的窗户被强烈的阳光照在地上透出不太明显的光影。 里间的韩易都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说任何话。 外头嘈杂声慢慢起了,这屋子里也是安静得仿若没有人在。 将近晌午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掌门?” 是吴扇。 “掌门您在吗?秦蔚说云容不见了。”他又在外间说话,站在屋里不见了的云容抿了抿唇,想回头看一眼韩易。 身后便响起了韩易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那样,轻轻淡淡从容淡定,“进来吧。” 吴扇这才推开门,一推开门就见站在桌边的云容,他一愣又看看里间的韩易,一时之间脸上表情有些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体内魔气未消,昨夜受魔气侵袭,迫不得已来找韩掌门,刚刚才结束。” 云容先一步挂上平日里的笑,语气轻松,说完还转头朝韩易点了点头, “多谢韩掌门,我便先出去了。” 不等韩易和吴扇反应,云容就先自己出了门,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因为站了一夜云容走路的姿势,很是奇怪,两条腿像是不是自己的一样,有些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 几次都险些摔倒。 吴扇看看远去的云容,又看看站在屋内的韩易,最终将视线定在韩易身上,啧啧两声。 他们家掌门好像对这个云容特别的不寻常。 这个八卦记下来,回去之后和屈何与郭元述炫耀一下,然后再讨论一下,看看能不能扒出点什么东西来。 “你还有事?” 韩易突然问他,吴扇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打开扇子退了出去。 他走后,韩易站在屋中看着身旁的那张桌子陷入了沉思。 临沂山庄建在黄沙之上,烈日灼灼,这里像是永远都不会有冬天。晚上的时候温度会比白天更低一些,但因为有结界在,这里面也算不上冷。 云容一回去秦蔚便拉着问了个没完,又讲着自己昨晚去见明子彦的好笑的事,后来见她眼下青黑,看起来一副疲态便也放过了她,随她去休息。 云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黄昏。 醒来睁开眼的时候,窗户外头夕阳正斜斜的挂在天边上,金色的阳光照在屋里,乍一睁眼还有些晃眼。 略一偏头就见桌上摆满了许许多多的书籍,还有一些应该是装着丹药的瓷瓶以及一些灵器,另外桌上还摆放着一个盒子,云容起身打开一看,里面竟装着数十颗灵气珠子。 正好这时外头有人叫她,是临沂山庄的弟子,说秦向文在前面摆了宴席,韩易和秦蔚他们都已经先过去了,只等她醒来过去便可以开宴了。 她到的时候只有吴扇和秦蔚之间有一个空位,她便径直坐了过去。 刚一坐下,秦向文就在上面说,“把人带过来。” 片刻后,一个披头散发看起来十分狼狈的男人被临沂山庄的弟子带了进来。他跪趴在地上,朝着上方的秦向文连连求饶。 “庄主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下次再也不会犯了,我对天发誓,我真的知道错了,如果我再有做这样的事情,便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声音越大,最后激动的又往前爬了几步。 面前的头发散开,云容才认出,这正是当初给张曜出头的张纵。秦向文没有理他,反而看向了韩易,“韩掌门可满意了?” 韩易看一眼地上那人,又看向云容,秦向文这才想起当初张纵欺负的是一个普通女子,他便又对着云容笑着问,“云姑娘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正是他这一声云姑娘,才让张纵注意到了云容,他偏头,透过凌乱的头发看到云容正坐在那边,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牙关紧咬,一言不发。 云容摇摇头,她提出的要求,秦向文都做到了,并且还另外加了惩罚,她没有理由再多说什么,更何况这件事最初要的是临沂山庄给天下一个交代,是关于修炼的弟子出手伤害普通人的事,他们也已经做到。 剩下的也都是她和张曜的恩怨了。 只是不知道一向管教甚严的张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两个儿子,丢尽了脸面。 “那就带回去继续关禁闭吧。”秦向文笑呵呵的说道,下头的人将张纵带下去,他被带离时,阴沉沉的目光透过发丝看过来,云容也恰好撞见,挑了挑眉,他收回视线消失在门外。 张纵是见到了,可这张曜,她都来了一天了,还没有来找她,怎么想都怎么不正常。 秦蔚低着头正在看着什么,看得一双眉眼弯弯,秦向文又在和韩易聊着别的事,吴扇也在和自己认识的长老相谈,一时之间,云容成了这里最孤独的一人。 好在秦蔚憋不住事儿,拿着手里那封信就放到云容面前,一脸乐滋滋地跟云容炫耀,“我家乖乖二玄孙子书今天也到北州了,听子彦说我在,特地让我再过去一趟,他给我找了符州瘴气林里独有的血仙棠和金朱柳,这两样东西对变异灵根的修炼都很有用处。” 说完她抱着云容的手臂枕上去,闭上眼睛满脸幸福。 “真好,孙子多就是好,孝顺,太孝顺了。” 云容看着那封信又看看秦蔚,她猛地睁眼,“晚点你陪我一起去,我让他帮你找找能助五灵根修炼的天材地宝,正好皇室史上有一位老祖宗就是五灵根修炼成仙的,不过我没太管这些,他应该会更清楚一些。” 云容当即就同意了。 总归能修炼就是好事。 却不想,宴席后半场的时候,韩易忽地单独传话给她,“晚些时候我去找你,替你梳理体内灵气。” 桌上那些便是他准备的,他已经想好了,他要全力助云容成仙,从今天开始,每天都分一部分自己的水性灵力给她,其他的五行灵气就由他来净化后做成灵气珠子,全部给她,保障她的修行顺顺利利。 还有扶檀给的那个包袱里还有很多的天材地宝,灵丹妙药,虽说对云容这个五灵根没用,但对他有用。 今日起,他将和云容保持同样的修炼节奏,将云容一举送上元婴,直飞上界。 云容不明白他所想,听了他这话只是一愣,方才她已经先答应了秦蔚去见她玄孙…… 她看着韩易抿了抿唇,她也不会单独传音给他,中间隔着个吴扇,云容略一思索,等吴扇与另一人说完话她才朝吴扇道,“吴长老,劳烦您替我向韩掌门说一声,我今晚要和秦蔚出去一趟。” 吴扇一愣,随后左边眉尾一扬,点了点头,一脸‘我明白了’的样子。 他转头附到韩易耳边, “掌门,云容想跟您报备一下,她今晚想出去玩。” 他话一说完,韩易便眉头一皱,语气里有些不赞同,“修炼要紧。”他东西都准备好了,方才也已经跟她讲了今晚帮她梳理灵力,怎么她又要出去玩? 吴扇‘嗯’了一声,转头面带微笑看着云容,“掌门不同意。”修炼要紧的意思就是,修炼和出去玩比起来,修炼更重要,也就是说最好将出去玩放在修炼之后,也就是说先修炼后出去玩,也就是——不同意。 云容也没想到韩易会不同意,她又不是点衡派弟子,要出去为什么要他同意?方才也只是告知他一声她今晚已经有安排了。 她有些怀疑地看一眼那边正在听秦向文说话的人,又跟吴扇道,“吴长老,麻烦你再跟他说一声,我体内魔气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不必再劳他费心,另外我今晚出去也是有关乎修炼的要事。” 吴扇啧啧两声,都不和好友聊天了,就等着给他们当传声筒。 他侧头又跟韩易讲:“掌门,云容说她的修炼不用你管了。” 韩易怔愣住,眼睫垂下,白净的脸上笼着一层白色夜明珠的光亮,显得更为透净,面上没什么表情,方才和秦向文聊天微微扯起的嘴角放平。 秦向文见状也停下来,看着两人没有言语。 一片觥筹交错中,众人都没注意到韩易的情况。他抬起眼皮,淡漠的眼神往云容那边看一眼,云容接收到目光,点了点头,他才颔首语气不轻不重地说:“我知道了。” 是他着急了,云容虽说也想修炼,但可能也没想这么着急。不能因为他着急想飞升,就逼着她跟着他的节奏去修炼。 她不愿意,也是正常。 吴扇转头,看着云容摇摇头,重重叹一口气,“掌门生气了。” 这几个字简直是让云容直接心头一跳,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她简直有些搞不懂今晚的韩易,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就在她还想再多说两句的时候,秦蔚跟秦向文说了一句,拉着她就要离席。 她离开时还有些迷惑地看着韩易,只是韩易也没再看过来,让她也弄不清他是真生气还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临走前最后一眼,云容看向了吴扇,吴扇却也早已和好友又喝起酒聊起天来。 只是这事也只有明天再去跟他讲清楚,眼下她已经和秦蔚坐在仙鹤背上了。 秦蔚正在跟她讲着闻子书从出生到现在的一些糗事,上半身躺在仙鹤背上,两腿伸出去在空中晃悠。 “他小时候笑死人了,一国二皇子,八岁了还能被一个噩梦吓得不敢睡觉,抱着枕头一个人穿过半个皇宫去找他父皇,那天晚上宫里的人发现他不见了,还以为是有刺客掳走了他,远易大半夜被宫人叫起来说他二儿子不见了,吓得整个皇宫都闹腾了一晚上,结果你猜他怎么着?” 她还没说就先笑了起来,云容看着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深色夜幕之上点缀着点点繁星,高空中一只纯白的仙鹤缓缓飞过,仙鹤之上两个人影笑得东倒西歪,一个笑故事里的人,一个笑讲故事的人。 “结果怎么着?”她顺着秦蔚的话问,秦蔚猛地翻身做起来,两个大眼睛里都笑出了眼泪,“他腿短走得慢,走到一半发现满皇宫的禁卫军都出动了,他也以为有刺客,跑进假山里躲了一个晚上!” 她讲起这些事的时候眉飞色舞,好不兴奋,云容完全沉浸进去,早就忘了韩易为什么生气这回事儿。 “还有啊,他十六岁那年测灵根,木系单灵根,但他放弃了修仙说要帮远易和子彦治理天下,那丞相府的小姑娘是个三灵根,打小就喜欢他,跟着他放弃修行,他嫌烦反手就找丞相帮人小姑娘报名了千山阁,骗她说前方还有大机缘在等着她。 结果人家小姑娘有根灵根很弱,被戚夫人直接拔出变成了双灵根,又变异成了冰灵根,如今已经成了戚夫人的得意弟子。五年前年节的时候,那小姑娘带着一堆的天材地宝回来感谢他,说无以为报,要以身相许,吓得他连夜跑出中州去了无华谷修行,如今正好被追到玉城来借着他大哥的地盘躲一下。” 秦蔚一个一个扳着手指头讲给云容听,有时候还没开始讲就已经自己先笑得找不着北。 这般听着看着云容也觉得轻松愉悦。 临沂山庄离北州最繁华的城市玉城很近,不过小半个时辰仙鹤便穿过玉城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西城来到了安静地东城区,落在其中一座大宅府门前。 刚一落下,门口的人便都上来行礼,“见过秦姑娘,太子与闻公子已恭候多时。” 秦蔚的身份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在这外面守着的人只知道她与明子彦认识,明子彦下令他们称呼秦姑娘,不可多问,他们便也一直这么称呼了。 他们恭敬自觉地将仙鹤引去休息,秦蔚拉着云容进去。 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明子彦的所在,明子彦与闻子书也已经在等了。正巧听到鹤鸣,便走出来,刚刚一出院门,正好就迎面遇到往这边来的两人。 “乖乖子书宝贝!” 一见他就很是兴奋的秦蔚踮着脚跑过去,像个孩子一样,这般看起来,她不像是闻子书的曾祖姑奶奶,更像是闻子书的妹妹。 被她松开手的云容忍不住笑着在后面慢步走过去,看着她的背影。 这宅府里院墙边上也点着灯火,虽说不及临沂山庄那般明亮,但也将云容脸庞照得柔和明媚,尤其是那双眼睛,蕴着一簇簇火光,更添几分艳丽,眨眼的时候便似那海棠从花骨朵到盛放。 闻子书不由得多看两眼,云容朝他点头示意,他才露牙笑着颔首回礼,一副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这是我朋友,云容,楚州人,现在和我一样在点衡派修行,今晚我带她过来也是想让你帮个小忙。” 她像个左拥右抱的帝王一般,一手拽着明子彦,一手拽着闻子书。 “她是五灵根,但是她能修行,我记得咱家历史上也有位五灵根成仙的祖宗,你还有没有印象,回去帮她找找那位祖宗的记录成吗?就当帮你老祖宗我一个忙?” 明子彦与闻子书都有些诧异,闻子书侧头看云容,却对上了站在中间的秦蔚那张笑眯眯的圆脸。 他轻笑一声,朝秦蔚眨眨眼,有些晚辈调皮的样子,“好,过阵子我回中州的时候便将那些古书都给您带过来。”秦蔚连着夸了他几句,云容也在一旁跟他道了声谢。 “云姑娘既是五灵根还能不放弃修行,这般勇气子书佩服。” 凡是测出来五灵根的无一不是自动放弃修行,继续做个普通人,整个九州已经许久没有听说有五灵根在修炼的了,连临沂山庄都没有五灵根花钱来挂个名头。 云容只是淡淡笑着。 等进了屋子刚一坐下,明子彦便说有事要出门一趟,先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闻子书将自己搜罗的东西给了秦蔚,又得了秦蔚半天的夸奖,三人才开始拉起日常聊天。 “为何你们是一家人却姓氏各不相同?”云容随口问了一句,三个皇室,三个不同的姓氏,确实让人疑惑。闻子书眨眼笑了,“皇室有规定,凡是外出修仙的,为了表明与皇室断开关系,一律改为随母姓,我母亲姓闻,我便随着改为闻姓咯。” 秦蔚附和着点点头,云容这才明白,但似乎这种规矩作用不大。 皇室修仙与不修仙的人来往仍然密切,就像秦蔚,太子大婚的时候还是会回去参加,就像眼前这闻子书,躲到没地方躲了,还是会找到他大哥这来寻求庇护。 “五灵根修行比常人更为艰难,我是无华谷弟子,平日里便是练些丹药的,云姑娘可有需要什么丹药?我能炼的都可以帮你炼,不能的我就回去偷我师父的给你。” 闻子书眼神明亮地将云容望着,秦蔚一愣,掐他一把,“偷什么偷,你不能请你师父教你炼了再给她吗?丢脸死了!” 前后态度大转。 云容也跟着忍不住笑起来,她摇摇头,“多谢,暂时没什么需要,有需要的时候我再来找你。” 闻子书眉头皱了一下,随后想了想,从自己的灵物袋里咕噜噜倒出来一堆的丹药丸子,没有整理的全部乱七八糟的滚了一桌子,他用灵力将桌面围起来,防止丹药丸子落下去。 五颜六色,大大小小都有。 “这个是帮助净化五行灵气以便吸收的,五灵根需要的灵气应当比常人更多,这个可以多拿一些。”他不知从哪里变出来数十个瓷瓶,拿了一个就往里面放了一把绿色的丹药,又抓了一把紫色的小药丸,“这个是疗伤用的,帮助锁住灵气,防止灵气流失的,有备无患,也可以多装一点……” 秦蔚一时忘了说话,慢慢坐直身子,看着他这玄孙一个人拿着好几个瓶子,一把一把的往里面分类装着丹药。 表情认真,一个人自言自语还带着笑。 云容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人这么热情的对她,比秦蔚和岑河还要热情。 桌上他觉得云容能用上的丹药都装完了之后,又拿出另一个灵物袋,哐当当又是倒了一桌子散开,与之前的混起来,他拿着瓶子还在乐此不疲地装着。 秦蔚看看云容又看看闻子书,云容也眼神复杂地看着秦蔚。 “闻道友,谢谢你的一片好心,但这会不会太多了一点?”桌上已经摆放了十个装好的中等瓷瓶,云容嘴角抽了抽,不由得开口提示。 闻子书手下动作顿了一下,他皱了皱眉,“什么闻道友,叫我子书就好,才这么一点,哪里就多了?我还有……” 话还没说完,秦蔚就又是狠狠一把掐在他耳朵上。 “你有的点衡派能没有?云容在南岭由掌门亲自教导,你能和咱掌门比?” 说完又放低了声音,压在他耳朵边上,“你怎么突然对人这么热情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云容端起还没有被丹药丸子打翻的茶杯,啜饮一口,就听到闻子书压着声音,却并不算小声的跟秦蔚说: “老祖宗,我觉得她长得好看,我见了喜欢,正好可以……” “咳咳咳。” 这压了等于没压的声音直接将话传到了云容耳朵里,她平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一个不慎就被茶水呛住了,咳个不停。 秦蔚脸上一黑,连忙蹲下来朝云容笑了笑,“他不是那么轻浮的人,你别介意,臭小子,赶紧给云容道歉,把话说清楚。” 闻子书挠了挠头,另一只手还在挑拣着桌上的丹药丸子。 “我是想,云姑娘长得好看,正正是我喜欢的那样,正好那死丫头在后面发了疯一样一直追我,我就琢磨着我可以试着喜欢一下云姑娘,若我有了喜欢的人,成了亲,那死丫头要报恩,也得换个法子来报。” 秦蔚完全没想到,他是这般想的,云容本来有些坐不住的,听了这话她突然笑了一声。 两人都朝她看来。 云容站起来,手指敲了一下桌面上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瓷瓶子,眼神有些莫名凌厉地看着闻子书,“那你凭什么觉得你会喜欢我,又觉得我会喜欢你,会与你成亲?” 她这话直接让闻子书手下动作停下来,皱起眉头,满眼不解,“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长得不好看吗?几个兄弟姐妹里,老祖宗也是最喜欢我的。” 秦蔚听了这话,忍不住将手张开,挡在额前。 装作没有这个玄孙。 都二十出头的人了,怎么才这么点智商?还好他出去修仙了,不然挂着皇室的二皇子名义,还不知道得丢多少人。 云容勾起嘴角,噙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我不喜欢比我弱的,你若是能打赢我,咱们再说这件事。” 闻子书有些犹豫,他眼神瞥向秦蔚,试图让云容用眼神告诉他,他能不能打过云容,能打过就直接动武了,打不过他就只能先将她迷晕,等她醒来他也就已经应了。 秦蔚却根本没眼看他。 他犹犹豫豫地退开两步,结果还没站稳,云容就已经闪身到了他身后,一把敬月剑架在了他脖子上。 秦蔚见了连忙背过身去,打开大门,是在没眼看,丢脸,太丢脸了。 还没动手就已经败了。 闻子书也没想到自己这么没用,他再差,也能和云容对两招。却完全忘了他是个丹修,比起武力来根本不可能赢过云容。 “输了,没得谈。” 云容收回剑,从容地坐回原位,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那个还没回神的闻子书。秦蔚觉得今晚这天是没法聊下去了,已经被闻子书给聊死了,转身朝云容道,“罢了,夜深了,咱们先回去吧。” 云容点点头站起来,立马被闻子书拦住,他指着桌子上那些分类装好的瓷瓶。 “我错了,你别生气,桌子上这些丹药你还是拿着,就当是我的赔礼,成不成?”他讨好的笑着,云容刚想说不用,他又道,“你若是不收下就是不肯原谅我。” 说完他就用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云容,眼神里尽是委屈。 云容皱眉,错的是他,他怎么还先委屈上了?她想绕过他走,闻子书又绕到她前面,语气诚恳,“我真的错了,云姑娘你若是不原谅我,我也只能跟着你一路,看你有什么需要我补给你了。” 秦蔚揪着他耳朵,将他丢到一边,随后笑眯眯的将桌上那些丹药瓶子全部丢进云容的灵物袋。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自己做主,不过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就当是他这个晚辈给你的见面礼好了。”说完瞪了一眼闻子书,就与云容出去,召来仙鹤,乘鹤离开。 回去这一路上,秦蔚话少了很多,多半都是劝着云容别介意,她后头再好好收拾闻子书。 云容应着声,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情绪。 她生平第一次听到这种话,刚开始是有些震惊,听了他的理由之后,便觉得有些好笑,这人比岑河的‘求挨揍’更为夸张。 天上星星闪闪,在结界之外,温度反而很低,入了临沂山庄结界之后,温度便高了一些,没那么冷了。 秦蔚与云容分开,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日一大早,韩易便来敲云容的门,摊开手就是一颗很小的灵珠,正是献节任务需要的秦向文的灵珠,但按照韩易之前所说,这应当是假的。 “是秦向文亲自炼制的假灵珠,上面有他的气息,可以以假乱真。” 韩易将它递给云容。 云容点头道了谢,进了屋子,韩易便跟着进去,“秦向文今日还在接着炼制剩下的九颗,今日你可有别的安排?可要修炼?” 他这话问得云容怔了一下,她点头道,“若是没有别的安排,我自然是要在房中修炼的。” “好,那我帮你修炼你,助你早日迈金丹上元婴,你可愿意?”他身后的手捏紧了起来,有些担心云容拒绝。云容却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要帮她修炼。 她上下打量着韩易,应当不是假的,她笑问,“韩掌门怎么忽然想起来帮我修炼了?” 韩易面上一派正经,“我想早点飞升。”他没有丝毫的隐瞒,将自己的目的直接的说了出来,云容与他对视片刻,像是在琢磨他话里的可信度。 “我的计划是,我每日分一部分自己的水性灵力给你,每日会替你炼灵气珠子,助你吸收灵力,快速提升。待三千画卷修好后,我也同你一起进去修炼。”他说着,手拂过桌面上他拿来那些还没有动过的东西,“这些我都准备好了,今天就可以开始。” 他忽然这么着急,云容不由得有些怀疑,迟迟没有开口答应。 韩易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再说话,眼神与她对视,像是要告诉她,自己没有骗她,自己经得起她的观察。 “可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云容面色有些严肃,韩易垂下眼睫,半晌才道,“魔族要出来了。” 得了这个答案,云容更是不解,“魔族要出来,与韩掌门着急飞升是什么关系?”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这个猜测,从她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韩易绝不是会在大是大非之前逃离战场的人,相反,他甚至很可能会是冲在最前面那个才是。 屋子里很是安静,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到地面上,光线里还能看见空中飘动着的细小的东西。 韩易抿了抿唇,始终没有再回答这个问题。 云容骤然想起了她所谓的父母给她的那一封信,又想起了花月九给她的信上的内容,都在提醒她,不要相信韩易,要离韩信远一点,他们都说,韩易不想让她飞升。 但眼下,韩易的态度却彻彻底底与上面相反,韩易在催她,催着她成仙。 云容看着他沉默的样子,忽然笑了。 韩易抬眼看她,云容笑着耸耸肩,“算了,他们都说让我不要信你,但我还是就信你这一回吧。”凭着直觉,相信他,顺着他,把修炼交给他。 韩易眼神有一丝变化,慢慢地变得坚定,他点点头,“好。” 说完,他就打开桌上的那个装着灵气珠子的盒子,云容坐到床上,他又从自己的身上引出灵力,慢慢地压缩聚成一颗珠子。 他是水性单灵根,修炼两百多年,身上水灵力很多,又全部都是被他净化过的,十分纯净。 他将那些珠子送到她面前,正要引导着这些灵气珠子转化灵气给云容,云容就抬手止住他,“等一下。” 韩易停下动作看她。 云容从自己的灵物袋里,将昨晚闻子书给的那些瓷瓶都拿了出来,摆放在面前,“这是秦蔚玄孙闻子书给的丹药,他是无忧谷的弟子,丹修,这些都是他亲自练的。” 韩易淡淡问,“你昨晚是跟着秦蔚去见闻子书了?” 他猛地一问这事,云容就想起来了,昨晚这人可奇怪得很。 她笑着问,“对,秦蔚说让我去见他,让他帮我查一下皇室那位五灵根飞升的老祖宗的古书,我当时正想问问,韩掌门为何会因为这个生气?” 生气?韩易微微蹙眉,“我没有生气。” “吴扇长老替我传完话后说韩掌门你生气了。”云容将当时的情况告诉了他,韩易垂下眼,菱角分明的脸上有了一丝尴尬,“我昨晚正想帮里梳理一下体内灵力,吴扇说你说的你修炼的事不用我管,我只说我知道了。” 云容挑了挑眉,原来如此,是那中间人传话筒出了问题。 两边的话传过去都变了意思。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云容才指着面前的那些药瓶子道,“昨晚他装的时候,我听到他说,这里面有一个是帮助驱除体内魔气的,也帮我装了些说有备无患,如今这些瓶子都长得一样,我对丹药不太清楚,还要你自己找一下是哪一个。” 韩易看着她面前那些药瓶子,没有丝毫犹豫地回, “我不需要。” 这些丹药对他体内的魔气没有一丝一毫的作用,拿来也是白拿,懒得费这个劲儿去找。 云容听了他的话,叹一口气,又将那些瓷瓶的塞口都打开,一个个从韩易鼻子底下划过,一边道,“韩掌门体内魔气因我而起,又不肯将这些魔气换回给我,若是再不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今日你又要帮我修炼,我是无论如何也没那个脸皮受着了。” 她与韩易除了最初的时候,关系不太好,但后面,韩易可以说是,没有对她做过任何坏事,全程都在帮她。 后来为了救她,还被魔气侵袭,半夜发狂,一个渡劫期修为的人,因为魔气被折磨得控制不住自己,还不让云容帮忙。 即便是养她长大的睢平县百姓,她也能以自己的办法还那份养育之恩,但韩易这里,确实没半点她能找到的还他的地方。 虽说最开始就已经说好了,各取所需,他只需要她平安活着,她则可以获得他的帮助和线索。 但现在,这份帮助未免太多太过了一些,她无父无母,独立自主,从来不喜欢亏欠别人。活了这十八年,云容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 她将最后一个药瓶子从他鼻子底下划过,笑道,“可分辨出来时哪一瓶了?” 韩易这才指了一下她右手边的一瓶。 云容倒出一颗来,放到他掌心,又将整个瓶子都放到他另一只手,眉眼带笑地看着他,“现在先吃一颗吧。” 他没有再抗拒,径直将那颗药丸吞了下去,云容又将那些药瓶子收起来,盘腿坐好,闭上双眼。 韩易看着她那张脸,久久没有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啦来晚啦!成功日万啦!抱歉抱歉~ 感谢在2021-08-27 23:24:10~2021-08-28 23:5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想开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或许是韩易早有交代, 也或许是众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一直都无人来打扰,连着临沂山庄的人也没来叫吃午饭,秦向文忙着炼制假灵珠也没空出来找韩易。 直到太阳斜挂,黄沙被金黄色的光照的滚烫, 炎热的气息在这黄沙之上似乎肉眼可见, 晌午刚过, 临沂山庄不少人都还在午休。临沂山庄大部分人本着修仙图个乐, 也有人隐约期望那天迈步金丹元婴,还能活得更久一点, 容颜不老。但他们对于修仙这事都比较散漫, 甚至比仙州点衡派的人更为懒散。 也正正因此,临沂山庄上下分层得厉害。 有实力的金丹元婴不在话下,没实力的用钱买进来的可能活到七老八十, 炼气期也没过, 甚至有人一辈子也不能引气入体。 在临沂山庄,有钱可以做很多事, 所以也有一部分的三灵根的人愿意来临沂山庄,享受在其他门派没有的特权。 张纵最初便是享受这样特权的人, 三灵根本应该在外门, 得等一些机缘才能进内门,但正是因为有钱,所以没过多久就进了内门。 只是后面又被赶出来了罢了。 也正是经了他那一遭,临沂山庄的弟子们在外面都收敛了一些。 如今点衡派上门来, 掌门亲自带人道歉赔礼,众人都看在眼里,也都自觉地在自己的位置上不乱走。 除了某些还有别的想法的人。 “阿曜,你跟她到底多大仇要这么搞她?”墙外, 有个人蹲在那里,贼眉鼠眼地看着周边,像是在望风。 墙内一人正弯着腰在地上弄着什么,听了外头那人的话,他冷笑一声,“她害我丢尽脸面,又害我哥落得如今的下场,她即便是死,也是活该。”他手下顿了一下,随后道,“半个多月前去雪合宫的师兄弟们回来不是说她掉进了魔族封印里面回来半死不活的吗?这次,我倒要看看她还怎么威风,还怎么摆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墙外那人脸上有些犹豫,“那万一庄主知道了……” “你不说,我不说,庄主从哪里知道是我们做的?” 张曜立马打断他,用旁边的剑在墙上敲了下提醒对面的人,“我昨天听到六师兄说了,庄主这次请韩易过来不只是为了我哥那事,也为了和魔族有关的事,你们还不知道吧?魔族就要出来了!” 外头那人一愣,他抖了抖手,眼珠子转了转,确认四周无人后,稍稍提着声音有些惊讶的回问, “你怎么知道?” “我?”张曜得意地笑了一声,“我自然有我的渠道,魔族的事,咱们普通老百姓知道的少,各大门派和皇室都瞒着不让我们知道,但纸是包不住火的,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 外头那人没再说话,张曜拍了拍地面的黄沙,站起来。 “成了,这么多坑,我就不信她一个也踩不着。”他脸上邪邪一笑,拍干净手上的沙子。临沂山庄本就在黄沙之上,若是哪里出现下陷的流沙,也是正常现象,谁也想不到,这流沙陷阱之下,连通的是什么。 正在这时,天地间风云变色,黄沙之上骤起狂风,席卷漫天黄沙,混着一股股灵气悉数往云容住处去。 住在云容隔壁的秦蔚登时就吓一跳,跑出来查看,吴扇也来了,急急忙忙地。 此刻的屋内,韩易站在一旁看着床上云容开始吸收灵气,又一次引得外界灵气一同涌来。 他替她梳理了一上午的经脉与灵气,发觉她体内灵气很怪异,或者说云容的身体就很怪异。 她体内不仅有储存的很多灵气,还有一个多月前救林听风时候的邪气,也有半个月前在暗界里沾染上的魔气,三种不同的气体在她体内和谐并存。他本以为他已经将她体内的魔气全部清理干净了的,现在才发现没有。 有一部分魔气就一直停留在她灵力之源深处,隐藏着,他发现后去引导也引导不出来,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不能将其抽出来。 而那些之前沾染的邪气更是奇怪,他们混在灵气中间,随着灵气一起,早不知走遍云容全身经脉多少次。 这些魔气邪气他都无法清理掉,留在云容体内也不知是好是坏。 门外狂沙漫天,卷得人不用灵力根本就睁不开眼,即便用了灵力,也看不清面前房子的样子。 这一次直接惊动了整个临沂山庄。 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张曜也混进大部队里过来围观。 正在专心致志炼制假灵珠的秦向文也感受到天地间五行灵气异样,赶了过来。 “吴长老,这是怎么回事?” 他记得这是安排给云容和秦蔚住的地方,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眼下只有秦蔚在场,云容却没见到,难不成她此刻正在那房间里? 吴扇还没有答话,秦向文又问,“你家掌门呢?出这么大事儿他不过来看看拿个主意?” 吴扇淡笑着朝房间的方向点了点下巴。 今天一大早,韩易就找他说今天要去帮云容梳理经脉,让他们不要来打扰,这梳理着,梳理着,刚过晌午就出这事儿了。 黄沙越来越多,狂风越来越大,所有临沂山庄弟子都在等着掌门一声令下,布阵压住这狂风和乱窜的灵气。 却见秦蔚嫌弃的看了一眼秦向文,秦向文看了吴扇的动作,摸了摸下巴,从灵物袋里拿出一个小算盘算起了账。 有韩易在里面,没什么好怕的了,只是这狂风黄沙来的有点厉害,怕是临走了会坏一批建筑,这个账得和韩易算清楚,还有看着架势,他们应该是在吸收灵气,这…… 秦向文抬头看看天,啧咂两下嘴,吸收太多他们北州的灵气,这也得算钱。 耽搁了满门弟子的修炼,也耽误了他的炼灵珠进程,时间就是金钱,这都是钱,全部得算清楚。 交情是交情,亲兄弟还明算账,他和韩易还不是兄弟,更得算清楚。 秦蔚和吴扇看着他打得噼里啪啦作响的键盘,都不由得撇开视线,抠门。 屋子里云容正在全心的吸收灵气,韩易也在安心帮她护法,灵气涌得太快,她来不及吸收,他便在她周围布下结界,自己站在结界外,将灵气一缕一缕的净化后再放进结界给她。 两人根本无暇顾及外面的情况。 开始的时候,云容还觉得吸收得比以往都顺畅,纯净的五行灵气游走她周身经脉,带着一点点的温度,很是舒服,可慢慢的,灵气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她体内根本吸收不进了,灵气还在往她身上涌,渐渐地她便有些吃力了。 韩易随时注意着她的状态,见状不对,便停了下来,用自己的灵力去带着她梳理,屋外乱窜的灵气也慢慢停了下来,狂风变成微风,漫天黄沙却是直接落下。 洒了那些没有灵力护体的弟子一头。 “今日便先到这里,每日是有定量的,你吸收之后还要将这些转化为自己的灵力,看你转化的情况再确定下一次的时间。”韩易将结界撤去,云容缓缓睁眼,经过一轮灵力的梳理净化,她面上泛起些健康的红色,衬着白皙的皮肤,显得尤为娇妍。 韩易将桌子上剩下的东西全部给她收进了灵物袋。 “中间可以辅以药浴来帮助炼化,我会让吴扇帮你准备好,待秦向文将假灵珠炼好,我们便回点衡派,顺道去三州找凌恒去三千画卷。” 他将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 云容便也只是点头接受,没有多说其他。 不管韩易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已经选择了相信他,将修炼交给他,那他便是她可以交托后背的朋友。 两人出去时,门口站了一大堆的人,有的身上干干净净,有的从头到尾都沾了沙子,像是穿着湿衣裳在黄沙地里滚了一圈起来一样,糟糕透了。 秦向文虎着一张脸,正声道:“韩掌门,这次咱们临沂山庄损失惨重,你应该有一定的责任。” 他不等韩易说话,就抱着算盘走到韩易面前,噼里啪啦将刚才已经全部清算过一遍的账又算一遍给他听,最后笑眯眯地看看云容又看看韩易,“一共一千黑灵珠,我们北州灵气充足,欢迎云姑娘下次也来这边修炼。” 云容轻笑出声,她朝秦向文点头,“秦庄主,我们也做个交易如何?” 她声音一出,秦向文便笑呵呵地道,“什么交易?” “交易就是——也欢迎您到点衡派来修炼。” 你来我往,这才是互不亏欠。 她一脸真诚的样子让秦蔚笑了起来,也让秦向文脖子往后仰一点,万万没想到还能这样杀价,他正想反驳,韩易便淡淡开口,嘴角还带着点笑意,“此交易甚好,我同意了,秦庄主,合作愉快。” 秦向文嘴巴微张,‘这这这’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最后他咂咂嘴,严厉拒绝,“不必,我北州水草丰茂,风景迤逦,灵气充足,无需再上点衡派了。我一会儿就让人将账记下来,送到点衡派找屈何取去。” 太阳照耀下,空气中还有一丝沙漠独有的炎热干燥的气息。 地上的黄沙还有一些烫脚,一眼望出去,尽是沙丘,地上偶尔有一两株草,也矮的只到脚脖子。 整个北州,只有两处较大的绿洲,一处在离临沂山庄只有半里地的地方,一处在玉城旁边,其余的就是自西边流下来的河流边上会有一些小城镇。 没有城市的地方人烟稀少,物资匮乏。 “好一方水草丰茂,风景迤逦的宝地。” 吴扇带着礼貌的笑出声凑一个热闹。 秦向文却生了气一般,瞪他一眼,抱着算盘走了,外头围观的弟子也都慢慢散开,张曜混在人群中瞥一眼云容的方向,嘴角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下午用过饭后,韩易便出门去了,没有说去做什么。 云容则是在房间里和秦蔚一起对练。 临沂山庄倒是又迎来了一位‘客人’,鬼鬼祟祟的,一副做贼的样子。他隐了身,沿着墙角,一路前行,停停走走,随时听听别人的墙角。 靠着听墙角,他成功找到了云容与秦蔚的院子,他隐着身,翻到墙头,就见墙下蹲着个人鬼鬼祟祟的。 闻子书一只脚屈起踩在墙头,另一只脚放下晃荡,现出身形来,嬉皮笑脸地忽然大叫一声:“抓贼啊!有贼啊!” 吓得墙下的人一个哆嗦,当时就想逃走,闻子书跳下墙,一脚踩在他背上。 他得意洋洋地冲屋子里跑出来的秦蔚与云容眨眼, “替你们抓了个小贼,不用谢……”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脚下有什么不对劲,下一瞬,他便发觉地上的沙子在极速下陷!只是瞬间,他大半个身子就已经掉了下去。 “闻子书!” “乖乖子书宝贝!” 秦蔚速度更快地闪身过去跪在地上一把拉住了他向上伸着的手。 云容拉住秦蔚。 看着那闻子书脸旁下脖子的位置,还有一只明显不是闻子书的手在用力向上伸着。 像是也在向上面的人求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不确定还有没有更新,建议早睡~晚安 第40章 她只犹豫了一瞬, 还是伸手抓住了那只手,换了个方位,贴墙站在他们身侧,用力将那只手往上拔, 企图将人给救出来。 却不料, 她脚下那块沙地也开始下陷。 随着秦蔚一声大喊, 四个人都掉进了黑漆漆的世界。 云容率先站起来, 眼前一片黑暗,最初被闻子书踩在脚下那人闭气最久, 已经昏倒, 闻子书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秦蔚拿出随身带着的明珠照明,只见周围半空中飘着星星点点的东西, 有特别明亮地都被一根稍暗一点的线穿起来, 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形成不同的形状。 “万星阵?” 坐在地上的闻子书猛地一拳捶地, 脸色难看地望着昏倒那人。 秦蔚听了也抿紧双唇,有些严肃的样子, 云容微微皱眉, “什么是万星阵?要怎么破?” 一阵沉默过后,闻子书干脆认命的躺在了地上,双手枕在脑后,屈起一条腿, 另一条腿翘在上面,“万星阵又叫破不了的阵,也叫大罗金仙难逃阵,那丫头说要是进了这阵, 那就等死吧,她是救不了我的,因为这阵法的阵眼在魔族中心,这些亮晶晶的星星背后是每一个魔族人,越亮的法力越高,我们若是不动,还能安详死去,若是试图破阵,那必然会惊动魔族,万魔袭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啧啧啧,想塞一下他们牙缝膈应他们都不够。” 他翘着的脚悠闲地摇晃着。 云容将地上那人翻过来,正是一直没见着的张曜,她咬咬嘴角,拍拍他的脸,毫无反应。秦蔚拿过闻子书的灵物袋,从里头拿出来一个小瓷瓶,凑到昏着那人鼻下放了会儿,那人便突然打起喷嚏,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刚一睁眼坐起来就又低着头开始打喷嚏打个不停。 闻子书递给云容另一个瓷瓶,云容蹲到他面前,将瓷瓶伸到张曜面前,张曜一把接过深吸一口。 “咳咳咳……” 这瓷瓶没让他停下来,又让他咳起来,他抬头颤着手指着云容,却忽然往后倒去,两手撑在地上才没彻底倒下。 “云,云容咳咳咳,你咳咳……”他咳着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闻子书才将解药给他,他犹犹豫豫不敢再接,云容接过按住他头,凑到他鼻子底下,他正要破口大骂便吸进去一大口。 反应过来他屏住呼吸,却意外发现咳嗽停了,打喷嚏也停了。 他吞了吞口水,有些害怕地看着面前这三个人。 “这是哪里?你们想干什么?云容,我现在是临沂山庄的弟子,你要是敢乱来,秦庄主饶不了你!” 云容撇嘴笑了,“秦庄主若是知道自家弟子勾结魔族残害仙门弟子,那就不是饶不饶的事了,而是死还是半死不活的事。” 张曜微张着嘴,不敢说话,有些愣住。 秦蔚重重叹一口气,靠着闻子书旁边躺下来,“想我活了这一百多年,居然栽在这里了,若还有机会出去,我就叫远易派兵去把你家掀翻。” “那我叫那丫头给他家也设一个万星阵,哎,我躲她这么多年,一直找不到一个能永远躲掉的地方,现在倒是有了,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闻子书晃着腿接着话,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商量起来。 “其实你这事儿一开始就错了,你应该当时就让远易给你赐个婚。” “老祖宗,这哪行,我不能因为不喜欢她就去祸害别家姑娘啊,这要真这样了,那不是给您丢脸吗?您怕是早就一掌拍死我了。” 张曜听着两人的对话浑身一抖,远易——明远易,当今圣上的名讳,能这般直呼皇帝名讳的只有皇室那位快两百岁的老祖宗。 他眼神躲闪着,不敢开口。 他只是想收拾一下云容的,没想到把皇室的人牵扯进来。 最重要的是,他自己现在也被牵扯进来了,都怪这个叫闻子书的,好死不死那个时候发现他。 张曜眼珠子乱转,忽地对上云容似笑非笑的眼神,猛地一怔,有种不好的预感。 云容笑着问,“谁教你这种阵法的?”她语气好像和平常一样,但又莫名有些让张曜感到压迫感,莫名心慌,害怕。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在那墙边路过,正好就被你们给拖累进来了!” 他反口咬着,闻子书头都没回,嗤笑一声,“那你是说,我冤枉你咯?” 张曜咬咬牙,点了点头。 那人教他这阵法的时候没跟他说万一他也掉进来怎么办,如今出不出得去另说,牵扯进来两个大人物,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的。 云容笑着点点头,张曜松一口气的时候,云容猛一下将他按在地上,“本来还以为你能知道是什么阵法,方便我们破阵出去,既然你不知道,那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 张曜眼神里满是惊恐,“你想干什么!” “用你开路。” 云容脸上带着阴狠的笑,张曜不敢说话,犹犹豫豫半天才闭紧眼睛大叫,“我不知道是什么阵!这是别人给我的,让我放在流沙陷阱下面就行,说能让人死无葬身之地,多的也没告诉我!” 喊完之后他慢慢睁眼,还没睁开一拳头就下来了。 他又晕了过去。 云容站起身,有些歉意地看着秦蔚两人,“抱歉,连累你们了。” 秦蔚摆摆手,坐起身来,在灵物袋里翻了又翻,“这人不做坏事儿咱们也不会有事儿,怪你干什么?我先找找有没有能不惊动魔族,又能通知掌门或者我师父的东西。” 闻子书却是一动不动,像是已经睡着,完全不在乎这些。 看着周边那些像星空一样的环境,云容陷入沉思。 星星后面连接的是魔族的人,他们要出去必然要从这些星星开始破阵,必然就会惊动魔族,所以惊动魔族是破阵的必经过程。 魔族人来得多与少也至关重要。 擒贼先擒王。 云容脑海中忽然闪现出这几个字,她看着那颗最亮的星星,“万星阵破阵的时候是碰一颗星星就会招来一个魔族的人吗?” 她忽然这么一问,秦蔚动作顿了一下,看向闻子书,闻子书片刻后才答: “如果是从散的星星开始破阵就是一个一个来,如果是那种串联在一起的,就是串联多少来多少,且在这个过程中极有可能被其他魔族发现,就会一窝蜂地涌过来。” 串联在一起的……那颗最亮的星星是单独的,它周边除了一颗离得比较近的同样很亮但却一闪一闪的小星星之外,便没有别的星星。 是在这漫天繁星里,破阵最好的选择,但也是最坏的选择。 既然连接的事魔族,那最亮的必然就是魔王,魔族武力值最高的存在。 “有没有什么杀阵能让韩掌门也不敢轻视的?” 云容问出这个问题时,秦蔚挠挠头,没有想到,又伸手戳戳闻子书,“乖乖,那小姑娘有没有跟你提过?” 虽说不知道云容问这问题干什么,但反正也没事干,万一她有办法呢? 闻子书又开始晃腿,“等我想想,那不就是万星阵吗?” “还有吗?”云容立马接着问,万星阵本就是对付仙门之人的阵法,对魔族人来说万星阵不过就是家门口而已。 闻子书闭着眼,眉头皱起,想了半天。 “那就幻真阵加一个上古秘阵神祇阵,只要心里有迈步过去的点,幻真阵就能让那人死在里头,但韩掌门这种级别的,道心坚定,应该没太大作用。但是再加一个神祇阵,那就可以完全复制现实世界的样子,让人难辨别,这种的话靠的是消耗,相当于让人困在里面一直出不来,他们甚至可以在里面修行,睡觉,飞升,一直到千年万年后,将人给耗死,那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单独的世界。” 他说到这里又啧一声, “不过神祇阵是上古秘阵,据说要有足够级别的灵器才行,咱们这应该弄不出来这个阵法。” 秦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看向云容。 云容垂眸凝思,片刻后从灵物袋里将扶檀留下的那个大包袱拿出来。 “点衡派飞升了的那位扶檀师尊留下的东西,你过来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闻言,闻子书倏地睁开眼翻身坐起,就看着那摊开在眼前的大包袱,里面一堆的灵器。秦蔚也懵了,她没想到云容会有扶檀留下的东西。 闻子书围着那些灵器转了好几圈,一脸兴奋,“好啊好啊,都是好灵器。” “那可有能设神祇阵的灵器?” 云容一问,闻子书便垮了脸,一脸痛苦,“我不知道有没有,我是丹修,知道这些也全是靠那丫头在我耳边碎碎念,我又不喜欢她,能记得她说的这些话都已经是费尽脑子想出来的了。” 云容脸上表情有些凝重,秦蔚想了想,挑出几件灵器来。 “你先说说你想怎么做?” “我想攻击那颗最亮的星星,将魔王吸引过来,同时我们布一个阵,让魔王一来便被困在阵中,擒贼先擒王,让其他魔族不敢冲动,但这个阵法最好是有杀伤力的阵法,能威胁到魔王的那种。” 云容刚一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闻子书便不是很感兴趣地又躺下来,顺带吐槽一句, “异想天开,魔王之所以是王,那就不是我们能赢得了的,来了也是加速死亡。” 他说的看起来似乎也并没有错,他们不确定能不能成功,贸然将魔王吸引过来,便是死路一条。 云容看向最亮那颗星星附近那颗时亮时弱,的小星星,“不能擒王那就打蛇打七寸,魔族皇子也可以威胁到魔王和魔族众人。” 秦蔚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发现了那颗亮的时候少,弱的时候多的星星。 她似乎明白了云容的意思,“闻子书!起来布阵!” 她吼了闻子书一声,闻子书一脸茫然和不可置信,“有必要吗?” “有必要,待着是死,破阵也是死,但破阵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我的猜测没错,那就不是一线生机,而是真正的生机了。” 云容嘴角又勾起笑容。 闻子书不情不愿的站起来,努力回想着那小姑娘跟他说的阵法,将几件灵器在地上分开放,形成一个方形,又将五件灵器放到半空,形成一个圆形。 “应该是这样吧?” 三人同时朝这些灵气里灌注灵力,试图启动阵法。 可那些灵气虽说一直在吸收灵力,也隐隐在动,但就是久久不能启动。 云容略一思索,便将之前没用完的灵气珠子放到阵中,将灵气放出,一瞬间!那些灵器就像活了一样,嗡嗡齐鸣,随后消失在原地,眼前只能看到一层若隐如现的结界。 “成了!等人进去了再用灵力启动就可以了。”闻子书两手一拍,手肘撑在秦蔚肩头,“看来我这脑子真不是白长的。” 秦蔚笑眯了眼像摸小狗一样摸了摸闻子书的头,夸一句厉害。 云容也松了一口气,但还没结束,还要将那个魔族皇子吸引过来才行。 她看一眼地上的张曜,秦蔚立马就懂了,上前将张曜拖开,又将他弄醒,狠笑着对他道,“想活命就不要乱动乱说话,否则你祖宗我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面前这位是个惹不起的,张曜懵懵地连连点头,根本不知道她们准备做什么。 云容深吸一口气,看着左手的开云鞭和右手的敬月剑,又看看面前密密麻麻的繁星,最终选择了用敬月剑带着开云鞭一起,用上灵力将他们送了出去。 只见敬月剑像是明白自己的使命一般,带着开云鞭穿梭在众多星星之中。 最后成功抵达那颗小星星,此时那小星星的光刚好变弱,敬月剑一剑穿过去,开云鞭消失,敬月剑又原路返回,直直冲进了他们布好的阵法之中。 开云鞭回到云容手中。 就在这时,周边繁星都抖动闪烁起来,连那些不亮的也正在慢慢变亮。 “小心。” 云容轻声叮嘱,众人都警惕地手中拿好各自的灵器,连张曜也察觉到不对,颤颤巍巍地握着他那柄剑略微落后在秦蔚后面。 忽然之间,阵法中出现一个人影。 正是口中塞得鼓鼓的,手上还拿着半个包子往嘴里塞,满脸茫然的岑河,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场景,模模糊糊地说出两个字,“云容?” 听得这声音,几人都回过头来,云容有些错愕,秦蔚更是震惊不已,“怎么是你?” 花月九之前写信告诉她,她身边有魔族的人,魔族的人已经盯上她了,原来就是岑河吗?所以上次在那个所谓的暗界,会有魔气,而岑河不惧,也是因为他就是魔族的人。 甚至,他不是普通魔族,而是魔族皇子。 云容脸色有些难看,难怪岑河从一开始就莫名其妙地跟着她。 难怪岑河说他爹长得丑,血淋淋的脸,原来他爹是魔王。亏她还曾经怀疑自己和他会不会是同一个爹娘,云容越想脸色越是难看。 岑河像是没有察觉一样,“你们怎么在这里?我怎么在这里?” 他近来修炼有大进步,他老爹特地找人去外头给他带回来的食物,他才吃了一个半,就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这里。 他朝云容走几步,却忽然被一道看不见的结界挡回去,直接将他手腕处烫掉了皮,痛得他皱眉‘嘶’了一声。 幻真阵与神祇阵的结界在这一刻现了一下又隐回去。 “这是什么?”他有些委屈地看着云容,又转头看看秦蔚,“为什么关着我?” 秦蔚看向云容,眼神中有些犹豫,岑河是魔族这件事大家都不知道,当初他路过无涯殿封印引得魔族异动的事还仿佛在昨日,那时候并没有在他身上查出魔气,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隐藏,又是为什么要混入他们仙门之中。 周边星星闪烁得越来越强烈,云容抬手,敬月剑竖起来,悬在了岑河头顶。 “你是魔族?” 她一问,岑河就咬了咬唇,点点头,“但是我不会害你们,我没有恶意的。” “没有恶意就帮我们个忙,等我们出去之后,再放你出来咯。” 闻子书挑了挑眉,话尾语气往上扬。 岑河看看周围,点头同意,“好。”他一直瞒着没告诉云容她们,就是怕她们排挤他,甚至又将他关起来,虽然他老爹也说,魔族和这些修仙门派势不两立,修仙门派是绝对不会接受他的,一旦知道他的身份就会对他进行赶杀。 他看着面前这几人,心头有些担心,又觉得委屈。 他虽然是魔族的人,但他没有做过任何害人的事。 他还一心想劝他老爹和各大仙门和平共处,不想让双方开战,但现在,他们关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阵法,他出不去,而他老爹也在来的路上,魔族大军也在。 很快,在焦急紧张的等待过后,周边的星星悉数消失,无数的黑色气团漂浮在空中。 “哪来的小毛贼竟敢绑架……云容?撤!” 将将听到黑色气团中传来一道有些低沉的声音,一转眼那些黑色气团就又争先恐后地逃离,消失在原地。 “……”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灵器还没出鞘,眼前已经恢复了繁星点点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一阵异动和声音都是错觉。 最愕然的还数岑河,手中半个包子直接掉到了地上。 他知道他爹怕云容,但也不至于样子都不做一下就带着大军跑了吧?更何况他儿子还在这里呢! “臭老头,又丢下我,你丑死了!人丑心更丑!你以后一定越长越丑!” 他气极了,冲着前方破口大骂着。 几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除了云容。 她微皱着眉,没搞懂魔王明明都已经打算救岑河了,为什么一看到她就跑了。 她撤下敬月剑,方才本是想威胁一番魔王,既然人都跑了,那也没有必要了,她看着岑河还在破口大骂的样子也不由得勾了勾嘴唇。 “好了,别骂了。”云容叫停他,将现在的情况和他讲了一番,岑河挠了挠头,“我是他带回来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出去。” 他说完立马又食指与中指相并和,抵在下巴道,“但我可以再帮你们把掌门召过来!” 云容与秦蔚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可岑河还没开始催动力量召唤,众人头顶那片星空就又开始震荡起来,几人立马握紧灵器准备作战,却见那片星空一点一点地被撕裂开来。 最后裂开一道大口子,黑漆漆的没有任何星光点点。 从那裂口里降下一个人来。 来人带着黑色的帷帽遮住了面容,但周身带着很厚一层魔气,他没有落地,只是用魔气往云容他们这边扫了一下。 几人未曾来得及挡住这道魔力。 十分浑厚,不可抵挡。 眨眼间,几人便已经又回到了黄沙之上,出事的墙边上,头顶是晴朗的天空,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来。 整个临沂山庄都很安静,像是没人一般,他们出事的时候是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现在却很明显是早上,太阳在东边探出个头。 但那个满身魔气送他们出来的人却没有跟着到这,不知道去了何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 几人都先默契地往流沙陷阱的反方向走了几步,避免再踩到。 云容抬手将还没有来得及启动的阵法解开,将灵器全部收回灵物袋中,岑河这才得了自由。 但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办,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就只能委屈巴巴地将云容望着。 几人后面,张曜轻手轻脚意欲离开。 却被闻子书一把抓住后衣领,他笑嘻嘻地问,“你要去哪啊?”张曜浑身一震,这位也是惹不起的,他叫秦蔚老祖宗,那也是皇室的人,他吞了吞口水,嗫嚅道,“尿,尿急。”却也不敢再动弹。 这时,外头传来甲胄兵器碰撞的声音,一队士兵排队冲了进来。 领头的正正认得闻子书,见了他松了一口气,当即就对身后的士兵说:“去禀告太子,人找到了。” 闻子书朝他招了招手,“赵将军。” “闻公子,还请稍等片刻,太子正在过来的路上,你们消失这三日,太子,临沂山庄和点衡派一直在找你们。” 那人只是点头,没有多的行礼,毕竟闻子书如今已经不能称呼二皇子了。 前两日点衡派的人忽然来找太子,说秦蔚和闻子书不见了,太子连夜将他找来,整理军队,全北州搜索。 三天了,云容抿了抿唇,魔界的时间竟是比外面要慢得多么? 岑河有些害怕地往云容身后站了站,云容看过来时他便小声解释,“他们不喜欢魔族,我老爹说他们可能会杀我。” 很快,一大堆人就来了。 秦向文,吴扇,明子彦都在。 突然之间,张曜向前一扑,闻子书正好有些许分神,他便挣脱了控制,扑到地上,又连忙往前爬了几步,跪到了秦向文面前。 满面泪痕,抖着手指着云容一脸痛恨, “庄主!是云容!是云容联合魔族将我们拖到了魔族的地界,害我们回不来!她身后那个就是魔族的人!求庄主,求各位长老,求太子殿下一定要为我们讨回公道!” 众人都还没来得及说上话,他就已经先控告了云容。 岑河躲在后面瑟瑟发抖。 秦向文和吴扇被拦在原地,太子明子彦没有理他,径直朝秦蔚二人走来,对着秦蔚行了礼,“老祖宗可还好?”秦蔚笑着拍拍他肩膀摇了头。 “不是,大哥你关心一下我,我修为最低,你应该问一下我有没有事。” 闻子书装作受伤的样子,明子彦瞥他一眼,淡淡道,“有人关心你。” 话音一落,外面便跑进来个绿衣小姑娘,张着双臂,“子书哥哥!” “救命!”闻子书看到身影的那一瞬间脸色一白,立马消失在原地,逃跑了,绿衣小姑娘只朝秦蔚打了个招呼就赶忙追了上去。 云容几人却没心思笑他,吴扇与秦向文看着云容身后躲躲闪闪那人,都不约而同皱起了眉。 “岑河?”吴扇叫他一声,岑河只敢从后面伸出个脑袋来,朝着吴扇点头示意。 秦向文眼中升起一丝狠意,“当真是魔族?” “是!是!而且还是魔族皇子!千年封印将解,魔族即将出世,现在已经有人提前勾结了魔族!请庄主一定要严惩云容!给天下一个交代!” 张曜抢了话,再次指向云容。 云容散漫地笑了,好像对张曜的指控并不在乎,她低垂着眼眸看着手中的敬月剑,“我若勾结魔族,必然不会留你出来告状。” 岑河同意地点点头。 虽然他是魔族,但这件事确实与云容无关,她也是才知道自己是魔族的人。 “长老!您看!云容到现在都还在威胁我!恶劣至极!您不能就这么放了她。” 张曜又爬到吴扇面前,抓着他裤脚摇了摇。 吴扇抬手,将灵力探向岑河,片刻后皱紧的眉头松开,脸上表情都轻松了许多,他笑看着秦向文道,“不是魔族,他身上没有魔气,若是魔族的话,一身魔气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的。” 秦向文有些不信,吴扇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他便也探出灵力,很快也松了一口气,点头道,“确实不是。” 张曜浑身一震,一脸的不敢相信。 岑河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云容垂着眼眸没有说话,秦蔚突然抱住明子彦的手臂,撅起嘴来,清甜的声音里尽是委屈, “乖乖子彦,这小子坏得很,欺负我这一百多岁的老人,你可一定要替我做主,抄他家,灭他九族,绝对不能放过他。” 张曜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浑身都软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没啦~ 第41章 无人替他求情, 包括他指望着的庄主秦向文。 秦向文冷脸看着张曜,他哥张纵还在关禁闭,这人立马又出来搞事情,还吃饱了撑的害的是皇室的老祖宗和点衡派韩易单独照看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张曜身上。 张曜回头看着岑河, 死死盯着他, 仿佛要用眼神将他杀死。 “秦庄主, 吴长老, 太子殿下,我知道你们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我说的话, 但请你们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自己站了起来, 恭恭敬敬地朝着周围的人行了一圈礼,好像冷静了下来一般。 他冰凉的眼神看着云容,“我与云容, 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有恩怨, 这次也只是想给她找点小麻烦,利用北州独特的流沙给她点颜色瞧瞧, 弟子敢做敢认!但云容她确实勾结魔族,弟子亲眼所见, 绝无虚言!这位秦道友也是看到的, 至于为什么那人身上没有魔气,弟子不清楚,但弟子听说千山阁戚夫人有一把净魔伞,可辩时间妖魔,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岑河在后面拉着云容的袖子,头也不敢再伸出来。 他身上的魔气为什么消失了他自己都不清楚,若是真那一天被人给认出来了, 那他估计离死亡就不远了。 想来想去,他又在云容身后轻声骂着他老爹。 若是当时做个样子救他一救,他也不至于被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一下子就给带到这外面来了,偏偏还被这个死咬着他不放的人逮住。 现在看来,搞不好还会连累云容她们。 虽说他不想与仙门的人为敌,也在不断劝自己老爹和这些人和平相处,但是现在还没有成功,仙门与魔族仍然是死敌,他不能冒这个险承认。 岑河越想心里越是愧疚,云容和秦蔚都没有说话。 他松开拉着云容衣袖的手,走到前面,有些怕又还是强装淡定道,“好,我跟你们去找那个戚夫人。”半路上的时候他们总要休息吧?等他们一休息,他就用召灵术将他那臭老爹召过来接他回家。 虽说他的召灵术时灵时不灵,但也只能这样了,希望他的召灵术不要辜负他。 张曜见状笑了,随后朝秦向文低头,“庄主,我犯了错我认,弟子愿自罚禁闭思过一月。” “等等。” 云容忽地开口,张曜回头,她笑道, “此事的安排不妥,按照张曜所言,我与岑河应当是互相勾结才是,只查他是不是魔族并不能证明万星阵非我所布,物证我虽没有,但人证我有两个,在万星阵里,张曜亲口承认万星阵是别人教他的,秦蔚与闻子书作证。” 秦蔚闻言点了点头。 云容又道,“要证明是谁布的阵法,千山阁多符修,擅法阵,戚夫人身为一阁之主应当也能从阵法中来判断是谁布下的,既然此番正要找戚夫人,那不如请戚夫人来临沂山庄,事关魔族,相信戚夫人也不会推辞。” 张曜脸上的笑渐渐消失,转而又换上阴沉的表情。 吴扇听了这话扇子一合,拍在左手掌心,笑道,“正好,掌门前两日去了千山阁,我这便给掌门去一封信,让他将戚夫人请来。” 他脸上带着惯常的笑,抬手在空中划了几下就见一道光飞了出去。 过后又对着墙边那些流沙陷阱布下结界,防止后续有人搞破坏。 至此,张曜的脸色已经是难看至极。 本以为扳回一局,没成想还是栽了。 “你不是自罚禁闭吗?怎么还不去?”秦向文有些不悦地看他一眼,张曜连忙行了礼离开。 至此这事儿才算是暂时停了。 一切都等韩易带着戚夫人来了再说。 岑河因为之前进了点衡派,也算是点衡派弟子,但现在云容与他都有嫌疑,所以岑河由吴扇亲自看管,云容则是被关在房间里,独自修炼。 秦向文临走之前,将炼好的九颗假灵珠给她。 “全部给你了,都是假的,但上面有我灵力可以以假乱真,你回去交任务的时候不要忘了带上你家掌门,回头我要亲自看看那个人是谁。” 他虎着脸,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云容点头应下,等戚夫人来了,再拿到戚夫人那一份,就算是完成了,回去后只希望那人会出现收取。 午饭也是临沂山庄的人从外面送过来的。 云容便一直在屋内修炼。 但修炼法术的时候,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一次都不成功,她不由得有些怀疑。静下心来用灵力巡视周身,最终在灵力之源的深处发现了那些魔气。 上次韩易帮她梳理是就在了,也无法引出。 这些魔气比上一次还要多一些,更浓厚一些,像是经过这一次万星阵后就又增多了,万星阵虽说被万魔包围,但她并没有接触到魔气,自己的灵力也是可以使用的。 除了最后的时候。 那个莫名出现的人用魔力将他们送了出来,她接触到一些魔气,但若是这样,秦蔚她们自然也应该沾染上才是。 云容越想心越是静不下来。 她干脆打开窗,却就在这时,一道影子‘嗖’地一下窜进来,窗户猛地就被关上。 闻子书瘫坐在地上靠着墙,气喘吁吁地看一眼云容。 “借我,借我躲一下。” 但却没有躲片刻,吴扇就从大门进来了,他设置了结界,有人擅自闯入他的结界他是知道的,看到闻子书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嘘——关门关门。” 闻子书朝他作揖求情,吴扇反手将门关上,“他怎么进来的?进来做什么?”吴扇看着云容问。 “躲,躲人啊,我躲一下就走。”闻子书已经好些了,还有些喘气,他将耳朵贴在墙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云容见状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 按理说吴扇设置了结界他应当进不来才是,闻子书这时才僵硬着脖子回头,有些不好意思。 “我见着有结界,我就丢了个毒药砸了个洞跑进来了。” 他一说完,吴扇脸上的笑都消失了,人也跟着消失,出去检查结界去了。 这一去就没回来,估计是懒得看到闻子书这人了。 倒正好给了云容机会。 她拉了一根凳子给闻子书,然后又给他倒了一杯水,弄得闻子书一愣一愣的,他两手捧着水却不敢喝,只小心翼翼地看着云容。 “要不我走?” 云容笑眯眯地摊开手,敬月剑现在手上,然后架到了闻子书脖子上,“不用,你运转灵力,看看灵力之源有无异常。” 闻子书半信半疑的照做,很快又眉毛一高一低地问,“你觉得有异常吗?” 云容没说话,剑往他脖子移了半寸。 他立马竖起三根手指道,“没有!” 云容收了剑,坐到一旁沉思。闻子书没有,不知道秦蔚有没有,若是秦蔚也没有,那岂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会被魔气影响?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若是等韩易带着戚夫人回来,戚夫人净魔伞一开,她也有可能被看出身上有魔气。 不只是她。 还有韩易,他之前替她清理身上的魔气,结果自己被魔气侵袭,控制不下来。 在这魔族千年封印将解的至关重要的关头,他又是点衡派掌门,这勾结魔族的帽子一旦扣下来,想要取掉就难了。 不能这样。 云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将全心听着外头动静的闻子书吓了一跳。 “我看差不多了,我先走了。”他站起来就要离开,云容连忙叫住他,“帮我叫一下秦蔚。” 闻子书点点头就从大门跑了。 云容再次拿出护山阵法山顶那封信,翻开后面,这一次,那些字又显现出来。 云容看着这些字出神。 门外传来脚步声的时候她才轻笑一声,将信撕了放进灵物袋里,刚一放进去,秦蔚便推门进来了,她身后是吴扇,吴扇没有进来,但是也没给她们关门。 就像在监视她们一样。 “怎么了?” 秦蔚顺势坐在了桌边,撑着圆脸问她,云容直接说出了自己的问题,“你知道怎么把一个人的灵气过到另一个人身上吗?” 秦蔚一愣,她看着房顶想了想。 最后思考失败,还是打开了自己的灵物袋翻翻找找,最后找出一本书来递给云容。 “你说的这个是仙门禁术,会有心术不正的人用来抢夺他人灵力,所以都不准修行的,这个的话是帮伤者处理邪气的办法,算是救人的一种就没有被禁。这种过渡的法术都是相通的。” 她将手放在云容肩上,甜甜地笑了,“虽然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师父说你是个好人,咱俩也算好朋友,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来找我。” 云容笑着点点头。 却还是没告诉她,自己要的是将魔气过渡到自己身上的办法,在这紧要关头,为了不引起注意,她想着应当和灵气引出来的方式差不了太多,所以问的是灵力。 虽然最后拿到的是过渡邪气的办法,邪气聚多,一个不慎就会转为魔气,倒是比她最初想的要更接近一点。 云容郑重地和秦蔚道了谢。 秦蔚笑着打她一下走了,吴扇看她一眼也离开了。 他现在没有插手,但当韩易一给他回信说已经快到了的时候,他立马飞身离开去找韩易,向韩易报告了云容的小动作。 彼时,戚夫人也正在后面跟着。 吴扇语重心长地打开扇子,“掌门您回去看看吧,我怀疑她可能是准备做什么不能做的事。” 韩易一抿唇,点了点头。 向戚夫人说明了有要事要先处理之后便离开了,留下吴扇陪戚夫人慢慢往临沂山庄去。 云容将之前闻子书给她准备的迷药拿出来,自己先吃了解药,将迷药打开握在手中。一会儿等韩易回来了,她就找个借口先将他叫进来,然后迷晕他,最后再悄悄将他身上的魔气过渡回来,届时,就是出事也都是她自己的事。 韩易已经帮她够多了。 两人之间的天平已经不平了,他那边明显要重很多。 云容深吸一口气,在房间里翻看着几本书,一点一点地在心里模拟着一会儿的过程。 将将翻看好,一转头就见桌边站着个人,韩易也不知来了多久。 她突然有一点心虚,勾唇笑着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韩易视线看向她手中的几本书,“在看什么?”他话这么问着,但面上的表情却看起来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云容耸肩走过去,“没什么,这不是被关着没事做就找点书看。” 她用裙子挡住的那只握着瓷瓶的手,手心都在发汗,有些抖,她突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让韩易晕倒。 韩易只是看她一眼没有说话,朝床上那几本书走过去。 云容突然叫住他。 “韩易。” 韩易转头,云容立马将手中瓷瓶口凑上去,奈何韩易反应非常人,当即便屏住了呼吸躲开,眼眸微眯,“你想做……” 不等他说完,云容拉住他一只手,压制住他灵力,然后掐诀对着韩易施了个刚刚从书上学的眩晕术。 韩易眉头一皱,眼前开始晃起来,临闭眼前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云容为了抓紧时间,赶忙将他搬到床上放平。 然后又翻看一遍那本书,深吸一口气,开始对着韩易施法。 她手下有些不稳,一点点的调整着输出的灵力多少,随着韩易的经脉进入他体内,混着他身体里的灵力运转,几经周折来到他的灵力之源。 远远看着,那完全不是云容自己的灵力之源可比的。 她的意识刚刚随着灵力一起,踏进他本源,眼前就变了个样子。 云容让自己的五行灵气聚集流转不同,韩易的灵力之源是一片连绵的雪山,一眼望去一片雪白,和云州雪合宫有得一比,但这里没有建筑,只有不停下着的雪花和早就不知道积累了多少年的皑皑白雪,连绵不绝,一眼看不到尽头。 所有的山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色。 只有天空。 天空是乌云遍布的样子,乌压压的看得人十分压抑,与连绵的雪白完全是两种样子。 那应当就是从云容身上过去的魔气,因为与灵气不相融合,所以各自占据天地两方。云容停顿一下,犹豫片刻后还是随着灵力一同进去,然后缓缓将灵力往天上的乌云去。 那天上的乌云虽然是一大片乌色,但却不像外面风雨欲来时候的乌云一样翻滚,反而很沉静,安静得像是从来就长在那里一样。 云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些乌云,竟忽然感觉自己的灵力之源有异样,自己身体里沉睡的魔气好像蠢蠢欲动,让她灵力运转有些吃力。 她用力将自己的灵力往天上送。 很快,她终于感觉到灵力触碰到了天上的魔气,但她的灵力并没有停下来,那股灵力反而不受控制地往上冲,像是要将那魔气穿透一般。 她没来由地心底一慌。 下一瞬,天上的乌云动了。 像是沉睡多年的巨龙醒来后传出一声巨吼,天上传来一声爆裂的声音,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传来。 云容只感觉自己的那股灵力被强行推了出来,一股难以抵挡的力量让她往后退了两步,身上的灵气开始紊乱,原本留在她灵力之源身处的魔气忽然乱窜起来,随着她的经脉四处乱跑。 她还没来得及控制住自己身体的情况。 床上韩易便猛地睁眼,他眼中划过一丝红色,浑身都往外蔓延着很浓厚的魔气,他骤然坐起,侧头看向云容。 眼神好像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又好像多了些冷意和狠意。 但又在下一刻,他忽然捂住自己的心口,眉头紧皱,“你做了什么?” 他声音有些沉,有些沙哑,像是在极力控制着什么,云容咬牙,再次对着韩易施法,“你不要动,我将魔气拿回来,否则等戚夫人到了,净魔伞一开,咱俩都得被打成勾结魔族的叛徒。” 这件事本就因她而起,那自然魔气应当留在她身上才是,没道理让他来背负这些。 云容拼了命的调动自己身上的灵力去向韩易身上引出他身上的魔气。 “停下来。” 韩易有些痛苦,心正在猛烈的跳动,似是要跃出来一样。他手死死扣在心口,露出的脖子上青筋暴出,血脉清晰。 云容没有反应。 倏地,韩易猛一抬手,一股强大的力量就将云容往后推去,直接撞在了桌子上,云容吐出一口鲜血。 韩易却没有来得及顾及她,他只连忙调整呼吸,重新收整灵气,去压制自己身上的魔气。此刻屋子里已经被魔气充满,随时都有可能泄漏到外面去被人发现。 他不得不抓紧回收这些魔气。 但很快,他发现了不对劲,他能回收回来的魔气很少,他睁开双眼。 便见云容就地坐下,跟他抢着魔气,并且那些魔气好像都更喜欢云容,纷纷往云容身边聚拢,往她经脉里涌去。 这样下来,不过片刻,满屋子的魔气就已经被云容吸收干净。 韩易整个人脸色难看极了,他起身抓住云容的手腕,想要再次将魔气拿回来,却被云容一把甩开。 云容扶着桌子站起来,轻松一笑,“别太在意,我只是不想欠别人的。还有一些,你也一并还给我,免得一会儿你一代掌门被查出来身上有魔气就说不清楚了。” 韩易没有说话,眼神里是云容看不懂的情绪。 外面传来鹤鸣声,应当是戚夫人她们到了,她又笑着催促他,“那本来就是我从暗界带出来的东西,自然归我,哪能让给你,你赶紧还给我,否则我就把你揍晕再抢回来。” 她说着握紧了拳头。 韩易微微张口,喉咙却莫名有些哽住。 “不用了,他们发现不了。”他声音有些奇怪,低沉又有些哑,“你……” 突然,他眼中又是一道红光闪过,云容动作比想法更快地往他身上传着灵力,用着治愈术。 但好像没有什么作用。 “上次给你的药呢?” 她连忙问,韩易摇摇头,心跳得很快,眼前有些模糊,他脚下站不稳,云容一把扶住他。 韩易从灵物袋拿出上次那个药瓶倒出一颗吞下,但眼前还是模糊的。他抬头,盯着云容脸的方向,看到的却是模糊不清的四五个云容,他使劲儿眨着眼。 过了好一会儿,心跳慢慢恢复正常速度,身体里的魔气好像也渐渐安稳下来,他才慢慢看清眼前。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云容那双有些担忧的凤眼。 那一刻。 他感觉那颗刚刚平稳下来的心好像忽然又跳得快了一些。 但却并不让他惊慌,只是这种感觉有些陌生。 陌生到他无法形容。 作者有话要说:哦嚯嚯晚桑应该有的,但不确定是十一二点还是九点,建议别等~ 第42章 世界在这一刻都安静下来, 他眼神中有些不解,眉头微微皱起,明明放松的手又一次摸上自己心口。 韩易有些不清楚这样的感觉是不是魔气的作乱新方法,刚刚那一刻他好像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如果是的话, 他或许要先闭关一段时间了, 这样一来也就会耽搁云容的修炼进度。 云容见他半晌都没什么正常反应, 不由得怀疑是自己用错了办法,秦蔚说这种过渡法术都是相通的, 她也就只稍稍改变了一点点灵气运转方法, 难道是她弄错了吗? “还没好吗?我用治愈术帮你试试?” 韩易这才眨眨眼,还没缓过神一样摇摇头。 他从云容手中将手臂抽出来,脸上有些尴尬, 又还是淡定地坐到那边凳子上, 抬手施了个法术将一切还原。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什么话说。 最终, 韩易轻咳一声,“等找个合适的时机, 我再替你清理你身上的魔气。以后你也不必为我担心, 魔气在我身上不会被发现,但在你身上对你修炼不利。” 他是真的没想到,吴扇说的云容在找过渡灵力的办法其实是在找过渡魔气的办法,是为了将自己身上的魔气拿回去。 是担心今日戚夫人净魔伞将他找出来。 他这些年来一直在尽量避免和人太多接触, 如非必要,不会离开南岭,接触到的人也不多,只管在南岭修炼。 至今算来, 整个修仙界,他认识的人也不过就是各大门派的掌门,长老他都不一定能全部认完。 或者,再将时间说长一点,她是他从那里出来到现在,除了他第一位师父之外,相处时间最长的人。 他最初还怀疑她是和天道一起合伙来捉弄他的。 现在想来确实是他搞错了。 云容是个好人。 “那是我带出来的魔气,没理由放到你身上。” 好人云容摆摆手,又问道,“你确定不会被发现吗?” 韩易点点头,确实不会被发现,否则他早就该被找出来了。 云容突然笑了,“行吧。”韩易正要再说什么,她连忙将他往外赶,“那你先去吧,这会儿应该要开净魔伞了,魔气藏好。” 他这才起身离开。 他前脚一走,后脚云容便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前头正热闹得很,一众人都在,戚夫人一百多岁,长得确实一张三十出头的脸,沉稳而有韵味,一般来说她倒是不太喜欢笑的,说是嫌弃做表情太累了。 还说像韩易那样没什么表情就很好,于是她就一直这样了。 修为高,自然也没人敢说什么。 但她一双眼睛明亮,仿佛一眼就能将人看透。此刻正被她看着的张曜便是有些瑟瑟发抖,又将头低了点。 “韩掌门到了,那就开始吧。” 秦向文看着韩易从外面缓步走进,便对着端坐着的戚夫人道。 现场除了云容,所有人都在,戚夫人只是摊开手,然后将手中的小东西往空中扔去。 这一瞬间,张曜和岑河都抖得厉害,谁也不敢说话。 岑河更是紧闭双眼,不敢看任何人。他头顶一柄纯黑色,伞面有若隐若现一些光芒形成一朵花的模样,净魔伞在堂中半空转了好半晌,戚夫人才将它收回。 “没有魔气。” 岑河猛地就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已经是满头大汗。 张曜却不敢松懈,他后背都湿透了,净魔伞他不怕,他怕的是这个不苟言笑的戚夫人,一双眼睛看起来很是精明。 “至于阵法……” 戚夫人说话声音一顿,张曜浑身紧绷,就听她道,“这小弟子身上有做过万星阵的痕迹,万星阵是对付仙门人阵法的万恶阵之首,且需要与魔族有勾连才能将万星阵设置成功。” 她略微有些肉乎的手指着张曜,句句话都像在将张曜打进十八层地狱一般,翻不得身。 完全推翻了张曜之前的控告。 做万星阵的是他,与魔族有勾结的也是他,与魔族勾结设下万星阵陷害仙门弟子的也是他,一个简简单单的自罚禁闭已经不足以抵消他所犯下的罪行。 张曜没有犹豫,当即朝秦向文的方向爬过去。 脸色煞白,“庄主,庄主弟子知错了,弟子只是一时糊涂,弟子不知道那是万星阵,弟子……” 他声音难听,吵得秦向文头疼,他抬手消了张曜的声音。 继而冷漠看他一眼,“是谁教你的万星阵?” 张曜一直摇着头和手,面上很是恐惧,看起来十分滑稽。秦向文不再看他,冷声吩咐,“来人,带下去审问,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将这人给挖出来。” 谁也不知道,张曜是一个人,还是背后有其他同伙,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个接触魔族的人,还是他和魔族之间有其他人在搭桥牵线。 人被带下去后,秦向文立马又换上了笑脸,“临沂山庄出了这等事,让诸位见笑了,诸位放心,我秦向文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各派一个交代。” 在场众人都没说话,戚夫人仍旧木着一张脸,韩易只是轻轻点头。 秦蔚在角落里吃着她玄孙明子彦给她递来的糕点,闻言也只是撇了撇嘴,和明子彦交换一个眼神,‘老抠门’。 “那今晚我设宴赔礼请罪。” 秦向文咬了咬牙,按理来说,过往若是有人来临沂山庄,他也只会在第一天给设宴款待,过了所有人吃的都是一样的,节省金钱。 只是临沂山庄钱多,所以吃的方面一向都还不错,众人也就没看出来,后来这秘密传出来还是因为他们有个弟子私下抱怨被无华谷弟子听到了。 戚夫人眼中有了笑意,像是在嘲笑一样。 秦向文沉下脸,有些不悦,都怪那张家两兄弟,待问清楚是谁之后一定要将他二人赶出临沂山庄去。 他想起这二人时,眼神比外头那太阳看起来还毒。 房间里,云容睡得迷迷糊糊的,隐隐约约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走过来走过去,是穿着黑色衣裳的男人。 只以为是韩易来了。 可她身上就像有万斤重的巨石压着一般,沉得很,根本无力起身,只能试图张嘴说话,叫他不要走来走去的,却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那人好似真的停下来了,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便再一次陷入沉睡。 一整个下午都无人再来找她,闻子书早不知被那个小姑娘追到什么地方去了,秦蔚跟着明子彦出去玩去了,韩易与戚夫人跟着秦向文在商量事情,吴扇更不会回来找她,只是回来取东西时顺手过来将她屋子外的结界给解开了。 至于岑河,正躲在临沂山庄的某个角落里使用召灵术,试图将他那老爹召过来,带他回去,避免过后还给云容他们添乱。 要是今日这架势再多来几次,他觉得自己还没被发现就要先被吓死了。 一直到傍晚,晚宴的时候,岑河来叫她过去,这才发现云容的不对劲。 他在云容周身看到了魔气,有些不敢动,想了很久才只敢自己上手试图将云容身上的魔气压下去,但不知为何,他的魔力一点都使不出来,只能用灵力,可他灵力之前溃散过后便一直很低。 压了等于没压。 宴席上,秦蔚看一眼空空的两个座位,不由得抱怨一句,“岑河叫个人怎么这么慢?” 韩易也注意着这边,一下子就听到了秦蔚说的话。 他一愣,随后找了个借口离席。 外面韩易敲门的时候,岑河吓得往床柱旁边躲,也不敢应声,韩易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他,他见瞒不住了才道,“云容她怎么都叫不醒。” 韩易点头,“我知道了,你出去守着,别让人进来。” 岑河‘哦’了一声,看了云容两眼离开。 韩易给屋子里点上灯,又布置了结界,防止外人闯进来,这才开始对着云容施法,将她身上的魔气又全部拿回来。 他看着床上闭着眼的云容,眼神闪了闪。 她自己一直都知道,如果她吸收了魔气会沉睡不醒,状态也可能会很糟糕。但她为了不让他身上的魔气被发现,还设了局将他弄晕,强行将魔气抢回去。 其实他身上的魔气,与她无关。她却一直在为此事自责,几次三番想将魔气拿回去,甚至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韩易忽然觉得心上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生根发芽一样,是十分怪异的感觉。 一天两次了。 他实在说不清,但两次又有一些不同。 白天那次好像有一点点的……高兴?他为什么会觉得高兴?而现在这一次,却带着一点难过。 他一只手再次放到心口,想要将这种异样的感觉弄清楚。如果是他体内魔气给他的幻觉,想要以此来控制他,那他就必须要做出一些措施了。 可这两次,好像又都与云容有关。 这趟结束,他得直接回点衡派了,找屈何商量一下有没有什么对策。 拿定主意后,他又将心放在云容身上,专心替她转出魔气。 云容却在迷茫大雾中,走进了那个熟悉的地方,巨大的花树,正下着白色的花雨,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有个白衣人在这里等她。 他身着黑衣,带着黑色的帷帽挡住了脸。 云容立马想起了在万象阵中将他们救出来的那人,她双手在身后握紧。 “云容,你怎么不听话?让你离韩易远一点,不要相信韩易你为什么不听?”他声音很明显能听出是故意压低压沉的,生怕被云容听到真正的声音一样。 云容手握得更紧了! 这人是她爹? 她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反倒开口问,“你是我爹?” 那人沉默了,云容看不见他帷帽下是一张稚嫩的脸,听了她这话脸上有些憋不住的笑意。 “这个你不用管,你如果不能早日飞升,那你也没资格回来。”他模棱两可的说着,“现在我给你个选择,第一,远离韩易,去千山阁修行也好,去天极宗也罢,哪都不去就待在点衡派也行,总之离韩易远一点,他绝对不想你真的修行起来。” 又是这句话,云容有些不屑的笑着,语气随意地问,“那第二呢?” “第二,你就继续跟着韩易修行吧,但你如今落得这样下场都是韩易害的,到时候若是哪天死外边了也没人给你收尸。” 他说完后,顿了一下,才有些小心翼翼一样地问, “你选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A、第一 B、第二 C、第三,主角隐藏选项,想办法摘下这人的帽子。 统计到中午12点~ 第43章 白色世界里, 漫天花雨中,云容单手负在身后,一步一步朝那人走去,那人站在树下丝毫不动。 云容近到他身前, 笑说, “这样啊, 那我选……第三。” 话音未落, 她便身手矫捷地取下那人的帷帽旋身侧开,待一回头, 就见那人头上又带好了帷帽。 “……” 云容丢掉手中的那个, 再次伸手去取,那人也站着不动,不论她取下得多块, 那人那帽子都很是古怪地根本取不完。 云容丢掉手中第十八个帽子, 地上已经落了一地的帽子,上面还落着些花瓣。 那人仍旧不动如山。 “你别浪费力气了, 你现在什么都没有那什么跟我抢帽子,你要是想看, 等你金丹的时候我把帽子摘下来给你看就是。” 那人摊了摊手, 抬手拈起云容肩上的那片花瓣,笑说,“两个选择,你重新选一个。” “既然你们都想让我选第一个, 这般苦口婆心几次三番提醒我,我也不好拂了你们的好意。” 云容干脆走过去靠着花树懒洋洋地站好,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 那人听了她的话也认可地点点头。 “那我就选第二个吧。” “为什么?”那人拳头握紧了,对这云容伸出拳头。 云容抬头看着头顶的花树, 明明一直在落下花瓣,却好像永远都落不完一样,树上的花看起来一朵也没少。她说话时,语气像韩易那样平淡,没有什么起伏。 “你家猫一出生你就将它丢了,十八年后又找到它说让它听你的,不要吃肉,吃肉对身体不好,它还能瞥你一眼都是对你的恩赐。” 那人顿了一下,慢慢屈肘收回面前,咬牙切齿道,“云容,你别后悔。” 云容笑眯了眼,重重叹一口气,“我悔啊,太后悔了,怎么没有早点发现韩易是个好人,我出去我就跟他说有人让我小心着他,你说他会不会发现你们是谁?” 不知道这次出去拿出那封信,信背后的内容会不会出现,虽然被她给撕了,但拼一下应该还是能看的。 那人彻底放下手,突然笑起来,没有特意压低声音,完完全全是个少年声音。 “云容,你绝对会后悔你今天说的这些话。走之前我再提醒你一句,牌桌上你已经欠了老祁六十万了,可别忘了多攒点回来还账。” 他消失的时候,满地的黑帽子也消失了。 但这次这方世界还没有消失,云容看着面前这世界,久久没有离开。 床榻前,韩易刚一收回给云容清理魔气的手,便立马吞了一颗药丸,控制体内的魔气不乱窜。 云容还没有醒过来,也不知还要多久。 他便一直坐在窗前看着她。 直到外面传来秦蔚和岑河交谈的声音,他才起身出去,外头两人都看向他。 “她还没醒,你们过去与秦庄主说一声,我便不过去了。”他说完又抬手将一根细细的黑绳子送到秦蔚手中,“将这交给戚夫人,让她今晚将假头发做好,顺便告诉吴扇我们明日一早便回去,让他去跟秦庄主说。” 两人离去后,他便站在门外,再没进去。 夜色深沉,明月高悬,一轮月亮落在正空,沙地上的枯草与黄沙融为一色,夜间的北州有些寒凉。 前头秦向文听说云容被万星阵伤到了赶忙就要来看,又被戚夫人一句‘你如果是去给药费的便罢,不是的话你去干嘛?’给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下。 只对着秦蔚说了两句代为转交的客气话便不再谈这事。 却还是暗暗有些放不下心,韩易这态度,他一时之间还有些拿不稳。 想来想去,后面也吃不好喝不好,干脆交代人又去催审一边张曜,让他赶紧将幕后主使供出来。早日查清楚比给多少关怀赔礼更重要。 这般做了之后,他心头的负罪感果然就降低了不少。 那酒喝起来也比先前更为清甜些了。 云容醒来的时候将将寅时过一点,和上次一样的感觉,浑身无力,使不上劲儿,坐不起来下不了床,喉咙还干得说不出话。 明明方才在那方世界里她还没有这样的感觉。 这一回来就成了黑暗中躺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羔羊一般,动弹不得。 屋外的韩易听到了屋内轻微的声响,想起之前她的样子只想了一下便敲了门,“我进来了?” 屋内无人作答,他便推门进去,抬手亮灯,便见云容一双眸子正望着他。 他走上前将灵力传到她身上,帮她恢复一些力气,又端来一杯水喂她喝下后,才坐下来静静看着她,琢磨着晌午的时候,该说的话他都说过了,这会儿又该说点什么来劝她。 云容却先压着声音开口,“韩易,我灵物袋中有一封被撕掉的信你拿出来。” 她要给他看。 韩易照做,将被撕成四片的信拿出来,将他们拼接在一起,摆在床上,一眼便将上面的内容看了个清楚。 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之处,只能看出来,云容的家人是有在和她保持一定联系的。 “看反面。” 云容又道,韩易将几张纸片翻过来,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他抬眼看着云容,有些不解。 云容紧了紧被中的手心,随后才下定决心开口,“这是我在护山阵法中试炼的时候,消失的那一段时间收到的信,我回到南岭后,这封信背面出现了一些其他内容,上面说——让我不要相信你,你不想让我修行。” 她说完后停下来,眼睛直直地盯着韩易。 韩易却是直接点了下头。 “我不想让你修行,我飞升与你寿数有关,你活得越久,我就越难飞升,你若是成仙了,长生不死,我便永不得飞升。”他直接承认了,面上坦荡,丝毫没有愧疚之意。 但又立马转口道,“这是我最初的想法。” 云容刚刚提上去的心又缓了下来,没有说话听着他继续说。 “但天机所述或许并非这个意思,所以我会全力助你修仙。之前是我着急了,抱歉。” 他脸上难得的有了歉意的表情。他其实并不是像外界说的那样,久久不飞升,而是他想等,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飞升离开,但那个合适的时机后便没有更合适的时机了,往后活在这世间的每一天都要小心的过。 云容舔舔嘴唇,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 想了半天也只能笑着说一句,“没事儿,都过去了。”只要并非对她不利就好,其余的时间会证明,更何况他的灵力无法挡住自己的攻击,也算是他的一个天大的弱点直接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样说开后,两人反倒都没了话说。 月光透过窗户上那层薄薄的纸照进来,落在地面上,照出浅浅的轮廓影子。 “这是你家人给你的信?” 韩易随口问了一句,云容点点头,“是,我今天在梦里见到个人,应当正是我家人。” 韩易听后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那信有些怀疑。为什么云容的家人会提醒云容不要相信自己?那天机是他自己算出来的,知道的除他以外也就一个屈何知晓,屈何万万不可能是云容家人,那云容家人又是从何处知道这天机的? 云容,到底是谁? 一个问题重新浮上了韩易的脑海。 他再次联想到了他那个只见了一会儿的师父扶檀,扶檀已经飞升上界,或许有可能会比他更先算出他的天机。 再结合着天机的内容来看,确实有可能是他那个便宜不靠谱的师父想找法子让他帮着她女儿飞升一把。 但这个猜测却又与他手中这封信的内容相反。 若云容真是扶檀的女儿,扶檀想让他帮助云容修炼,也不至于告诉云容自己会害她。 云容看着陷入沉默的韩易,烛火摇曳,昏黄暗淡的光线让她脑子又晕乎乎起来,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眨着,很快就干脆闭上了,再次睡过去。 这一趟离开的时候,戚夫人没有与他们同时离开,说是留下来帮忙处理一下万星阵的事。 但她临走前却多看了两眼云容,问了云容一句是否是五灵根。 得到肯定结果后她便少有的露出了笑容,让人觉得惊奇。 “我有一义女,名花月九,想来与云姑娘已经见过了?” 云容愣了一下,花月九竟是戚夫人的义女?那花月九给自己的那封信,戚夫人是不是也清楚。但戚夫人看她反应确定花月九已经和她见过后便点了点头,“下次有空随小九来一趟符州。” 说完她便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转身离开。 仙鹤扇动翅膀,一行人再次出发。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嗖’地一下跃上了秦蔚与云容那只仙鹤,惹得那仙鹤有些不悦地回头,见了来人后又轻声鸣叫一声,继续平稳飞行。 “老祖宗,我跟你们一起,一起回去,那丫头追得我不行了,你得收留我躲一阵子。” 他瘫在白色的羽背上,两眼可怜地将秦蔚望着,秦蔚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没担当,丢脸。” 闻子书听了这话明白秦蔚算是同意了,他两腿一翘,双手垫在脑后,惬意起来。 “我反正已经出来修行了,名义上与皇室也脱了关系,丢就丢吧,脸总没有命重要。” 秦蔚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云容却有些看不过去。 “那小姑娘就那么不讨你喜欢?” “嗯!烦死了!天底下那个姑娘和她一样?一点羞耻心没有,老跟着不喜欢她的人后面追,我都说多少次了,她也不听,还死追我,我都被烦死了。” 闻子书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当即就对着云容吐苦水。 将那小姑娘从小到大的烦人事儿一股脑的跟云容吐了出来,言辞中满是对那顾念给的厌恶和无奈,前前后后无数次重复着自己真的好累。 云容安静听完,到最后也只关心那小姑娘。 原来那追着他跑的丞相家的小姑娘叫范亦怜,从他那般厌恶的口中听来也是个可爱的姑娘。 秦蔚倒是时不时反驳他说那小姑娘可爱得很,就很合她的意思。 闻子书立马反驳,“那要不,老祖宗您娶了?” 刚一说完就遭到了秦蔚的一阵痛揍,在这仙鹤背上,高空之中,他又躲不开,只能硬生生挨了一顿打。 云容观完全程,也只点点头,“打得好。” 闻子书丢给她一个怨怼的表情,云容却捏了捏拳头,假笑道,“你既然从小就不喜欢她,又为何要再三去招惹?方才你说的那些,在我听来,应当全都是你先主动招惹。并且在人家小姑娘有人上门提亲的时候,你又去捣什么乱?让她出嫁,再也不能烦你,那不正也合了你的心意?” 方才云容认真听完,也只想揍一顿闻子书。 闻子书却顶着一个黑眼圈理直气壮道,“我那是为她好!虽说不喜欢她,但从小到大好歹多少有点朋友之情,那太史家的小子又不是什么好人,她若是嫁过去还没了现在这般机缘,说不定都已经变成一个怨妇了。我捣乱一下,我觉得没问题。” 秦蔚脸色一沉,与云容对视一眼。 紧接着,那一群仙鹤中,飞得最为优雅好看的那只背上就传来一阵求救尖叫声。 韩易与吴扇在同一仙鹤上,从闻子书上来,他便一直注意着那边,见了现在那边乱成一团的样子,心下也不由得有些好奇,那闻子书究竟是说了些什么? 云容为何会扑上去揍闻子书? 但又不是像与他打架时候一样下狠手,毫不留情,反倒像是揍来玩玩儿一样。 韩易越看越是不明白,担忧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不停地往那边瞥去。明明自己已经很控制不要去看那边,但这眼神也不知怎么回事就一个不注意就看过去了。 他闭上眼睛,耳朵又好像不听话了,自己就用了灵力一般,将那边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闻子书对着秦蔚的求饶,对着云容的破口大骂,云容的冷笑。 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将自己五感都屏蔽了,世界这才安静下来。 待仙鹤飞到了三州的时候,已经是快要中午了,韩易起身独自下去,只跟吴扇说了声,“我去找凌恒拿点东西,你们先回去。” 那三千画卷还在凌恒手里,上次雪合宫喜事的时候,凌恒还没有修复好,便没有交还给他。 如今又是这二十多天过去了,也应当差不多了。 云容忙着和秦蔚一起教训闻子书,倒是没有注意到韩易的离开。 她是到了南岭的时候才发现韩易中途离开了,却也没多问,领着岑河回了南岭去。 南岭结界还设着,没有解开,岑河进去后同样出不来,这一番出去,回来后影兽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啪叽’就贴在了云容手臂上,随后又变化成小人,爬到云容肩膀,贴贴她的脸,蹭来蹭去。 云容没有阻止,这小东西手感很软,棉花一样,很舒服。 岑河钻回了自己的房间里,找了纸笔将自己的人魔和平协议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了下来。 趁着这次出来,他便承担起世界和平的大任吧。 反正他找他老爹那么多次,他老爹也不出来,总不至于今天出来吧?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身后一个身子忽然压过来,是他老爹的声音,“你在写什么?” 岑河连忙将纸张揉成一团,尴尬笑道,“没什么没什么,练练字。” 魔王轻哼一声,他这儿子在想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岑河见他不说话便皱眉问,“我用召灵术找你你怎么不来接我?当时为什么丢下我就跑?” 魔王好像突然被人反将一军般,脸上有些许躲闪之色,“我又没接到你的召唤,我怎么过来,老子让你不好好修炼了?连个召唤术都死活学不好。再说了,把你丢下又怎么了?他们又不会杀你。” 岑河心头有气,立时就想跟他大吵一架。 却还没发作就被魔王抬手按在椅子上。 “我问你,那天救你们那个人是谁?” 他这么一问,岑河也愣了一下,思绪转去那天救他们那个黑衣人身上,他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什么人?” 魔王冷笑一声,脸上出现些狠厉的表情,眼神中却又闪过一丝痛苦。 “那是魔族的叛徒,你若是遇见了,便给老子躲远一点藏好了你的身份,否则老子就真的只能给你收尸了。”说完他也不管岑河还处于一脸茫然和震惊的状态,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既然回了这里,那就好好做奸细,随时跟老爹报告各大仙门的情况。” 正这时,外头传来云容叫岑河的声音,魔王立马消失在了原地。 岑河捏着纸团出去,云容提着食盒,“开饭了。”她将饭菜端出来,放在外面的石桌上。 岑河挠了挠下巴,往韩易的屋子那边望了望,“韩掌门还没回来吗?” 云容摇摇头。 他又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云容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笑看着他,像是要将他的想法看穿一般,“你找他有事?”这么一上来就问,那必然是有异样的。 岑河有些不自在的小声说,“我不是魔族吗?我怕万一哪天我身上的魔气掩饰不住,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云容挑了挑眉,放下筷子,看着岑河身后那里,那人一袭白衣翩然,从剑上落下,悄无声息站在那里。 她轻咳一声,“那你找韩易有什么用?要告诉他你的身份?” 岑河连连摇头,他将手中的那张纸团摊开,皱皱巴巴的摆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上面‘人魔和平计划’几个大字尤为显眼。 他见云容愣住,立刻笑嘻嘻地有些得意道, “我打算和韩掌门摊牌,谈判!” 作者有话要说:晚桑还有,比较晚,不建议等~ 本月都会日九日万 第44章 韩易缓步走来, 轻声问,“摊什么牌?谈什么判?” 岑河浑身一僵,手抓着那张纸,抓了好几次都没有揉起来, 被韩易一把拿过, 他垂眸看一眼, 又看一眼岑河。 “那个, 那个我我说来玩的,没什么没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 他临到这时候却忽然怂了, 他爹找他的时候都是避开韩易的,他有点不敢说了。 韩易蓦地轻笑一声,将那张皱巴巴的纸放回桌上, 坐在了两人中间。 “你想好了吗?” 他这么问着, 岑河有些心虚地眨眼,朝云容探去求救的目光, 云容才道,“他要跟你摊牌, 他是魔族。” 岑河一听立马急了, 连忙摆手拒绝承认,韩易却道,“你凭什么认为你爹会同意你的想法?” 岑河还是不敢说话。 云容却明白,韩易应当是早就发现了岑河的身份, 只是是何时发现的她却不知,难不成,上次岑河消失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她看着韩易的目光带着探究,韩易只是看她一眼, 又对着那个想尽量缩小自己存在感的人说:“你爹不会同意的,魔族封印千年,千年之后又被封印,永无久留于世的机会,魔族早就积怨已久,你凭什么认为,只凭你这一张纸,只凭你一个人的猜想,魔族便会同意与人和平相处?”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表情渐渐冷了下来,语气中也有了些压迫之意,一句句话将岑河说的愣愣地看着他不敢说话。 云容垂眸看着桌上那张纸,没有帮谁说话。 韩易说的没错,魔族与各大仙门,与这人间百姓都有数千年的恩怨,不是这一张纸就能解决掉的。 但岑河会这么想,会这么做,也是出于好心,只是看起来有些不切实际罢了。 他说他小时候就被他爹丢出来了,又说他活了几十年,这样算下来,他对于魔族来说,也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还没有长大的小屁孩。虽说他是魔族皇子,但现在的他说的这些话,做的这些事,在魔族的人看来,不过是小孩子玩过家家罢了,算不得数。 若将这比喻成一次真正的谈判。 那魔族便是从未重视这次谈判,派了一个根本做不了主拿不了主意说话做不得数的人来谈判,韩易是不会答应的。 “为何不说话?因为你也知道这不可能实现。” 韩易眼神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的划在岑河的心上。 岑河不知道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些,被韩易说过之后,他眼中慢慢就聚起了水雾。韩易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云容。 云容正看着那张纸,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他便伸手去拉她桌下的衣袖,然后将视线引向岑河。 见这情景,她用还没用过的筷子给岑河夹了菜。 笑眯眯道,“别怕,有梦想是好事儿,我有办法帮你。” 话一出,两个人都看向了他,一个诧异一个期待,岑河也不吃饭,就望着她,非得等云容讲这事儿说明白了再说其他。 云容神情自然地给自己盛了碗汤,“你爹是魔王,号令一下,众魔无敢不从。你反正还年轻,你就和你爹熬,等你熬上魔王之位了,想干啥干啥。” ‘嘭’地一声,云容手一抖,汤都洒了些在外面,看向肇事者岑河。 他正收回方才拍桌子的手,脸上气鼓鼓的,“等他?他根本就不会死!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岁的魔了。” 要真是等他爹让位,他一辈子也等不来的。 云容将汤勺往旁边一放,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既然能封印魔族一次两次,三次四次,那就说明魔族还是打不赢各大仙门的,既然打不赢,那就先和谈,和谈不行,就把他们打到愿意和谈。” 岑河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 韩易不同意地皱起眉头,不明白云容为什么要这样教他。 “同样的道理,你好好修炼,回去后谁敢不听你的话,就打到他们听话。”她低下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深沉道,“这世界,强者为尊。” 没点本事,连个帽子都揭不下来。 岑河似懂非懂,好似又有些认可地重重点头,“吃饱了才有力气修炼,吃!” 坐在中间的韩易看着两人莫名其妙就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岑河眼中的水雾也消失不见了,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两人。 等岑河吃完饭趁着这股子劲儿去修炼后,他才跟着云容进了试炼殿。 “你不该这么误导他。” 他站在门口,太阳从外面照进来,多半都被他给挡住了,将他给照得像是天上神仙下凡一般,周身镀着一层金光。 云容笑着回头,“怎么就是误导?你若不是渡劫期修为,占据八大门派掌门之首,点衡派早就消失在这世间了。” 点衡派的历史,她都知道些,秦蔚没事的时候会跟她讲这些。 韩易抿了抿唇。 “不是这个意思,魔族没那么容易打败,否则也不会每次都只是封印而不是让他们消失了。” “是不容易,又不是不败。”云容立马就接了话,她垂首看着自己的手,“只要努力修炼,一定可以打败。” 那人的出现让她有了危机感,他明明只是站在那里,没有给她任何的压迫感,也没有对她出手,但云容能感受到,那人之于她来讲,就是夜空下一望无边的深海,神秘,深不可测,也没有边际,是她无法探知的力量。 这样的感觉,她在韩易身上也没有感受到过,或许有韩易的灵力对她没用的原因,但她的直觉告诉她,韩易若是与那人交手,必败。 她转身进了里面,开始一个人修炼起来。 韩易在门口看了会儿,最终还是先行离开,回房去检查三千画卷的情况。 第二天一大早岑河起来就喊着不行了,要放弃了,被云容拉进试炼殿揍了一顿,又是充满了希望。 这般过了几日,便到了交任务的时候。 那日一早下山的时候,山下下了不小的雨,落在房顶上都有霹雳啪啦的声音,落在山下那一片片黄叶之上,轻弹一下又顺着叶脉滑落。 今日来交任务的人已经很少了。 要么早就做完了,要么也是今日来看看能不能捡捡漏,少得很。 仍然是秦蔚与云容两人来的,韩易只是下了道咒在云容身上,能看到这边的情况,一有异样便可以立马赶到。 两人一人抱着一个盒子,步步拐过街角,走进小巷,撑着伞走在滴水的屋檐下,那雨水一滴一滴地仿佛都慢了下来。 韩易在南岭之上看着下面的情况,一瞬也不敢离开。 今日这街市上也怪,许是下着雨的缘故,各家都没有出来,只有外面街道上的有些人家开着门,这小巷里面的确实都紧闭着门扉。 这里只有中心那家开着门,像是在等着她们到来。 云容在敞开的门上敲了一下,里面便有人出来了,还是那个老者,穿着黑色的长袍子。 见了两人便咧嘴笑起来,“等你们好久了,外面下雨,先进来坐坐吧。” 两人一前一后收伞抬脚才上那干燥的台阶,一步上去,便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收起来后的雨水也洒了些在台阶上,分散开来,不太规则一点一点的,像是黑色的血点子。 屋子里有一股子烂木味,闻起来有些让人不适。 老人坐在上面,打开她们交来的盒子,仔细检查起来。 两人身子都微微有些紧绷,生怕这人检查出不对劲,却不想那人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谢谢两位为我取来这两样东西。” 他笑着站起来,进到旁边的屋子里,拿出来两个盒子,分别递给云容与秦蔚。 “两位姑娘打开检查一下吧。” 秦蔚低眸看着那盒子,一时间没有动作。云容一只手托着底,一手抚摸在那盒子开口处,笑道,“好。” 那人眼神不离她的手。 云容却立刻将盒子对准他一把打开。 里面放出一阵烟雾,黑灰色,飘飘散散的,很快就充满了整个屋子。云容与秦蔚早有准备,那烟雾一出来就屏住了呼吸。 只有那老者,正对着烟雾,烟雾一冲出来便被他吸入,没能逃过,堪堪抬手指了指云容,便晕倒了。 云容勾起一边唇角,随手将盒子一扣。 这样的把戏,她当衙役的时候见的多了。秦蔚冲她挑了挑眉,眼中尽是赞赏,但却没有开口说话。 两人都不知道这烟雾是什么东西,不敢贸然开口吸入,云容取出一块白布,裹在那人脚腕上,便将他拖起来往外走去。 但这一踏出门槛,两人便愣住了。 外面天高气爽,秋风徐徐,哪里还有方才下大雨的样子,简直是一片晴朗,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外面有孩童在街道上玩耍时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往屋子里退去,但屋子里这时也没有了方才的黑雾,恢复了她们来时的样子。 台阶上也没有了湿脚印。 “韩易?”云容叫了一声,耳边便传来韩易轻轻地一声‘嗯’。 “别慌,我来了。” 云容点了点头,与秦蔚说过后,两人便站在原地等待。可她们左等右等,快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韩易也没见来。 不禁让人生疑。 云容又叫了韩易一声,这次却无人应答,两人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接着往前走,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古怪的。 没走几步,一把巨剑‘锵锵’两声就立在了她们身前。 耳边也同时响起了韩易的声音,“我进不来,你用乾坤剑直接劈裂它。” 云容照做,用灵力握起乾坤剑,用了几成灵力用力劈出一道巨大的剑气,‘哐——’地一声,剑气与这世界边缘相撞,却却没有半分变化,剑气也消失在边界处。 秦蔚站到她身后,“再来,我用风灵力助你。” 两人再试了一次,有秦蔚相助,云容十分顺利地直接划出了三道剑气,接连撞在天边,让世界震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有将这世界打开。 乾坤剑剑灵突然抱怨,“你们这点灵力还想打开这世界?做什么梦呢?别费力气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两个不行,要换人。” 它独自脱离云容,落到地上立着。 “换谁?我与秦蔚打不开,韩易进不来,要让谁来?” 云容没有放弃,再一次握起这柄巨剑,“秦蔚你不用帮我,我再试试,你别浪费力气,万一一会儿有点什么东西跑出来还得打架,要留着力气。” “好,若是早知道,我应当让子书跟着来的。” 秦蔚有些后悔,带上闻子书,好歹他还知道些符阵,但也只能再叮嘱云容一句小心,便退到那个老者身旁。 云容突然运转灵力,想要吸收这方世界的灵气来增加自己的灵气储备,以此来不断对这方世界攻击,但却没有作用。 这世界里,没有灵气。 她卯足了劲儿又试了一次,这次仍旧没有灵气出现,但却将她灵力之源深处的那些魔气弄醒了。 它们在云容经脉里横冲直撞,云容怕一会儿就控制不住了,略一思索,便直接用尽全力挥出最后一剑。 这一剑,混着她的灵力,也有她体内的邪气,还有那乱跑的魔气也被带了一些出来。 直直劈向天际。 ‘哗啦’一下,天边裂开一道口子,立马又合了起来。 云容倒在地上,魔气乱窜,跑出俩叫她有些吃不消。秦蔚连忙上前扶起她,用自己身上还留有的一部分木灵力帮云容治疗。 云容却看着天边方才出现口子的地方笑了,“韩易,你让岑河进来。” 韩易那边沉默了一下,还是应了声好。 很快,岑河便被韩易给丢进来了,直接从天而降,秦蔚抬手,一道灵力接住他,让他缓缓降落,平稳站到地上。 他还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回事,韩易抓着他后领就将他往下头扔了一下,他就……就到这是哪里? “你去拿乾坤剑,用你身上的魔力来运剑,将这天劈开。” 云容没有给他过多反应的时间,这么说了一句,岑河还有些茫然,乾坤剑看不过去,自己飞起来到他面前。 “拿我,砍它!” 岑河‘噢噢’应了声,握上剑的时候,他浑身上下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变得像是一个久坐高位,气场不凡的上位者。 周身慢慢开始聚集黑色的魔气,他将自身的力量灌注到乾坤剑上,用尽全部力气,一剑挥了出去。 连带着人和剑一起也飞了出去。 直接撞破了这天际,天上出现一个巨大的口子。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天见~感谢在2021-09-01 17:51:48~2021-09-01 22:4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i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看着那道口子, 云容唇角的笑容逐渐扩大。 她猜得没错,要魔气才能打开这世界。方才她最后一剑便是混着那一点点的魔气的,就能将那天际划破一点点,若是找个魔族的人来, 输出全是魔气, 岂不是直接就能打开。 岑河这一次正正也算靠谱, 一次就将魔气使出来了, 直接将打开了出去的通道。 云容与秦蔚拖着那人紧随其后出来,外面还是和之前一样在下着大雨, 韩易在外面等他们, 给出口处的地方布置了结界,让他们免于淋雨。 点衡派范围内则是晴空万里。 那老者被岑河背回来,放到了正殿, 韩易找了一众长老前来商议审问。 之前刚刚从山下那个假世界里出来的时候, 岑河身还有很浓的没有消散的魔气,云容不敢靠近, 生怕自己一靠近又沾染过多又要昏昏沉沉的。 还好他一出来,韩易就帮他将身上的魔气给全部收了下去, 才没有被别人发现。在正殿的时候也没有暴露是岑河去救的人, 只说是模棱两可说是韩易帮了忙。 岑河的身份特殊,一把人背到正殿就被韩易用乾坤剑送回了南岭,不得出来。 云容与秦蔚也不可避免的被留在正殿接受询问,但一切韩易都清楚, 对她们两人的询问也没什么其他的,无非就是走个流程。 那老人被吴扇一瓶药给弄醒了,醒来后两眼痴痴呆呆地躺在大殿中,也不说话。 “这是普通人, 但他身上有魔族的魂印,他与魔族做了交易。” 吴扇也趁着那么一会儿,就将这人的情况给看了个清楚。正殿里沉默了一会儿,祝隽见那人始终都傻傻地看着房顶,忍不住上前怒吼一句: “你是如何与魔族勾结的?还不速速交代清楚!” 那人毫无反应。 祝隽看一眼韩易,又上前一步,走到他面前蹲下,嘿嘿一笑, “你若是不说,我便让吴扇用他那万蚁共噬给你尝尝。万蚁共噬就是像一万只蚂蚁在你身上爬,从你的耳朵,鼻子,嘴巴钻进你的身体,一点点撕咬你,慢慢将你吃个干净,整个过程大约四十九天,每一天都生不如死,痒你挠不得,痛你忍不得,倒要看看你骨头够不够硬!” 话还没说完,那人的脸色就已经白了。 等祝隽说完话,他眼珠子动了动,闭上眼,半会儿才睁开,看着周围的人眼中有些疑惑。 “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 几个长老忽然都笑了,祝隽不乐意地看他们一眼,又冲着那人道:“赶紧交代!” 那老者满眼迷茫,看看四周,有些迟疑地问,“交代什么?” “你与魔族是如何勾结的?又是如何在仙州藏了这么长的时间?” 韩易拦住要发怒的祝隽,朝着那人发问,那人一偏头,吴扇便带着十分礼貌标准的微笑朝他点了点头,手中扇子轻轻摇着。 笑得那老者浑身一颤。 “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魔族,什么勾结,什么藏,我从小便在仙州生活,往年献节我也有参加,今年有什么不对劲吗?” 他咬着牙,还在坚持着,不知道是为了些什么,屈何轻叹一声,“既然这样,那秦蔚云容,你们便先下去吧。” 韩易点了点头,也没说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众长老就要让她们二人下去。 秦蔚便直接拉着云容出去了。 云容有些不解,秦蔚才解释道,“点衡派有自己的审问办法,需要布置一些特殊的阵法,一般不许弟子观看。 云容点点头,又问,“那万蚁共噬真的是吴长老的手段?” 她眉头紧紧皱着,若真的是,那这点衡派手段未免也太狠了些,能想出这样折磨人的手段来。 秦蔚听了这问题两只圆眼一瞪,忍不住笑她,“怎么会,咱们是正经仙门,不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但万蚁共噬是真的存在。”她挽着云容的手,两人穿过钟岭广场往南岭去。 “大约两百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只是听我父皇说的。万蚁共噬是魔族一旁支的人创造出来的控制手段,曾经他们培养了一个据说是魔族的大杀器的人,怕他脱离控制就用的这个办法来控制。不过魔族从封印裂缝出来作乱的时候,也没人见过那大杀器。总之等扶檀师尊安定天下后,魔族就再也没有大杀器的消息传出来了。” 秋日的太阳照在两人身上,不怎么晒人,有些暖暖的。 只是斜斜的,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比夏日时候要长一些。 闻子书跑来找秦蔚,秦蔚与云容约了下午一同修炼便要先随他去了。 “等等,你身上的魔气?”分别之时,秦蔚回头看着云容,有些担心,方才她看到云容运转灵力的时候身上出现了一丝魔气的影子。 云容笑了笑,丢给她个放心的眼神,“没事儿,之前残留的,没什么大碍。” 秦蔚不放心,又从闻子书那里拿了些能净化驱除魔气的丹药给云容,“别忘了吃。” 云容谢过后回了南岭。 她体内的魔气好像一次比一次积累得多,两次沾染,每次都会留一些在灵力之源身处,根本无法清除,又是不是出来阻拦她灵力运转,是个麻烦。 路过试炼殿的时候,看到里面那个正在勤奋修炼的少年,她一时之间有些愣住。 她似乎忽略了一件事。 按照仙门各派的人对魔族的看法来讲,韩易不会再这般收留岑河还悄悄护着才是,应当是将他交出来,召集各派一同商量对付魔族的对策,或者也应当是将岑河斩杀了。 韩易为什么没这么做? 有些事她不怕,她可以做,秦蔚可以做,但韩易不能不怕,也不能去做。 如果岑河表现出来的都是装的,那危及的就不是南岭,南岭本也没几个人,危及的也不只点衡派,更是整个九州。但若真是装的,那不得不承认,他伪装得真的很好。 云容将这问题压在心底,本欲等韩易晌午回来的时候问清楚,却不想韩易晌午没有回来。 下午她又与秦蔚一同修炼去了,等到了傍晚回来,才去敲韩易的门问这事儿。 “他没这个能力,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魔气,不能自如使用,也正因为他体内有不稳定的魔气,所以他的灵力修为也会大打折扣,他虽早已是金丹,但现在的他,除了灵力之源内灵气和魔气都很充足浓厚之外,看起来就与炼气期的人差不了太多。简单来说,中看不中用罢了,不足为惧。” 韩易顿了一下解释了一大串,随后摊开三千画卷,继续整理凌恒修复后还需要整理的小地方。 云容算是听懂了,韩易就是觉得岑河太弱了,不足以被他严加看管。 更不足以让他召集各派来商讨岑河是魔族这事。 “那你为什么帮他藏着身份?若往后他身份一旦暴露,第一个受天下质疑的就是你。”云容手撑在桌子上,看他拿着一根绣花针样的东西在三千画卷上动作,像在穿针引线绣花一般。 韩易停手看她,“因为你。” 他看过来的眼神很是认真,淡淡的语气里有带着些郑重,让云容都愣了。 这事与她有什么关系? “岑河因你离开雪合宫报名点衡派,基本只与你交好,若是他被查出来是魔族,你便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撇不干净,既然他本就不足为惧,那正好,藏起来就好了。” 他与云容如今是一根绳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若是死了他也飞升不了,只有先保全她,才能两人都成功飞升。 好半晌云容才点点头,“原来如此。” 她直起身子慢慢悠悠地转身离开,韩易却在后头道,“明天应当就能将三千画卷全部修复完,你先继续药浴,后日我便与你一同进三千画卷试炼。” 云容点着头迈出了房门。 快了,马上就要各大门派新弟子比试了,听秦蔚说,天极宗今年出了个好苗子,收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是筑基了,经过这段时间的培养,约莫在新弟子比试之前就能到金丹。 她抬头看看天上那一轮刚刚升起的圆月。金丹,她也想到金丹。 她想看看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云容捏紧了拳头,离开了南岭,去找了花月九,虽说明日白天里也可以来找,但花月九未必不会躲着她,只有这时候最好。 所有弟子都正好结束一天的修炼,开始准备休息,又还没有休息。 这时候去找花月九,她必然是在的。 只是还没有到花月九住处的时候,她就看到那个守山员轻舟满脸怨愤地乘着一朵小白云飞上来。 见了她便调转小白云飘远一点,绕开云容,往南岭去。 刚掉过头就又掉头回来,远远地问云容,“掌门可在南岭?”云容随意的点头,他便很是随意地和云容道了个谢,点了点头又一个人坐着小白云嘀嘀咕咕地飘走了。 云容就站在原地看着,看着他坐在小白云上想飘进南岭,却突然被南岭的结界撞了头的样子不由得好笑。 轻舟也发现了,转过头瞪她一眼。 云容不紧不慢地往回走,等她走到南岭的时候,轻舟已经是等得不耐烦了,但他又有些怕云容,只能忍着朝云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还请云姑娘帮轻舟开门。” “你找韩掌门什么事?”云容单手放在结界上,给他开出一道门,轻舟一听这话题好像又有些不高兴,嘟嘟囔囔地抱怨, “山下来了个千山阁的人,昨日掌门才下令要严查来往的人,我就说要等通报,谁知道那小姑娘脾气那般不好,一边说好一边又暗戳戳打我,我把山门一关就赶紧先跑上来和掌门禀报了。” 云容点点头,轻舟便飘进去了。 云容这才又往花月九的住处去,这一去,还没走到,便正正好遇上花月九从食堂回来,田梦还挽着她的手,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骂着她。 一见了云容她便闭上了嘴,冷下脸来。 花月九朝她比划了几下,田梦‘哼’了一声先进了院子。 随后花月九才朝云容笑了笑,伸出手往旁边的方向指了一下,领着云容绕过这边的西院,走到最西边的悬崖边上。 她拿出一张纸,又拿出笔,写了几个字地给云容。 “掌门可在监视你的行动?” 见了这句话,云容才骤然想起,昨日韩易下在她身上那道咒好像还没有撤掉。她将那张纸折起来背到身后,试探性地叫了一声,“韩易?” 只有崖边的秋风飒飒,安静到云容几乎以为韩易已经悄悄撤掉了的时候。 耳边才忽然响起韩易的声音,“什么事?” 云容脸上一垮,“既然事情都结束了,你将我身上这道咒撤了。”她倒是忘了这件事了,若是没撤掉,那往后她一言一行岂不是都要被韩易监视着。 “好。” 韩易说完这个字后,便再没了声音。 等了好一会儿,云容才朝花月九点点头,“好了。”花月九只是浅笑着,然后伸手放在云容手腕处,片刻后才点点头。 “确实没有了。” 她声音有些沙哑,说话语气有些生硬,像是很多年没有说话的人忽然恢复了说话的能力,还不太习惯的样子。 云容也难免有些诧异,花月九拿回她手中握着的那张纸,将它撕碎。 “我会说话,但我不能说话,因为韩易能听出来我的声音。他若是认出了我,我大约不会再有活命的机会。” 她面上虽是带着笑,说话时却难掩冷意。 云容心沉下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上次那封信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躲着韩易?” 不止这些,还有千山阁,还有戚夫人,花月九是戚夫人的义女,那花月九这些行为,戚夫人是不是知道?花月九如果被韩易认出来会死,戚夫人是不是也知道,若是这样,她又为什么还要让花月九来点衡派? 花月九眼神有些凌厉,常年不说话,让她很善于观察别人的脸色,耳力也还不错。 “字面意思,韩易不是个好人。” 她不厌其烦的重复着这样的话,又道, “我娘知道五灵根的秘密,而我,知道韩易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见,同样较晚,不建议等~ 第46章 秋风乍起, 用力吹着两人的衣裙,将云容鬓角的发丝全部吹起来到她白皙的面庞上。 云容没有开口问,花月九便不着急的坐下来,坐在悬崖边上, 任由自己的两腿悬在高空中, 衣裙被吹得贴着腿。 “关于五灵根的, 你便等我娘来告诉你吧, 我只能告诉你我知道的。” 她双手撑在身后,头微微扬着, “我声音是不是很难听?但这都是拜韩易所赐。“她彻底仰起头, 视线往后看着风中静静站立看着她的云容,骤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他对你做了什么?” 云容站立着没动。 花月九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笑道, “他什么都没做, 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我的存在,或许他以为我早就死了。” 她收回视线, 看着翻滚的云海,微风有了凉意。 “二百二十年前, 魔族大举进攻符州的封印, 举众魔之力突破一个口子,各门派未能及时赶到,千山阁抵挡不住,部分魔族通过封印裂隙跑了出来, 四散逃开,整个符州一夜之间生灵涂炭,哀嚎遍野。千山阁第一个遭殃,一把魔族的幽火几乎将整个千山阁毁尽。那时候我十四岁, 还在睡觉,被烟雾熏醒,屋子里已经是寸步难行,四方都是火舌,门窗都烧着。就是这场火,我亲娘烧死了。” 她眼中忽然聚起了泪珠,她没眨眼,那泪水顺着脸庞自己落下来。 本就沙哑的声音哽咽着,更加哑了。 “我逃不出去,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人来救我。后来我看到个男人从窗户那里过去,是韩易,那火碰到他时都缩了两分,根本烧不着他半分。他听到了我的求救声,但他只是站在窗外看着我,那眼神和满脸的冷漠我到现在都记得。他站在那里看着火烧到我身上,却没有救我,生生看着我被火烧得满地打滚,凄声尖叫,在我失去意识之前,他才消失在了窗户那里。 他走了,戚夫人救了我,我醒来后嗓子就成了这样,但好歹捡回一条命,我很长一段日子都不敢说话,因为声音太难听了,不敢睡觉,因为睡一次我就要在梦里被火烧一遍。我怕,我干脆不说话。如今来了点衡派,我更不敢说话,虽然知道声音已经很不一样了,我却总还是怕他认出我。” 她说着时,泪眼中出现些笑意, “他如今身为点衡派掌门,这般污点肯定是不能被人知道的,他若是知道了我的存在,我可能今晚就会消失。” 花月九抬手擦了把脸上的泪,手还有一些抖动,眼睫被泪水打湿成一簇簇的,她侧过头看云容。 “一个当年如此冷漠的人,现在你还觉得他是好人吗?” 秋风冽冽,云容半晌没开口。 她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看着花月九的样子,她无法想象当时花月九明明看到生命的希望又被人一点点将这希望踩碎的绝望。 花月九眨眨眼,忽然冷笑一声,“看来他对你很好,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一个能修行的五灵根,意味着的就是飞升,而韩易几次飞升失败,却突然找上你,你却对他没有丝毫防备。” 云容被她说得脑子里有些嗡嗡的,她抿了抿唇还是没有说话,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 就这段时间与韩易的相处来看,韩易不会是这样冷眼看着的人才是,但这是花月九亲身经历。她家人让她离韩易远一点,是因为韩易不想让她修行,花月九让她离韩易远一点,是因为韩易想利用她飞升。 这好像又与韩易最近的说辞对上了。 她脑子里实在有点乱,有些理不清楚了,眼中出现一丝迷茫。 花月九站起来,她伸手拍拍云容肩膀,声音尽量轻柔, “如果你还是接受不了,那我再给你说件事,如果之前所谓的接引金光下来接了韩易很多次他都没走是真的,那为什么韩易不走?谁不想飞升啊?不是不走,只能是因为走不了,否则后面他自己飞升也应该成功才是。至于为什么走不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花月九捏着那几片撕碎的纸,最后看了一眼云容,准备离开了。 云容才一把拉住她的手,“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她真的乱了,难道那个人说的才是真的,她选择相信韩易真的是错的? 她只要一个答案,如果韩易真的不可信,那她还没什么损失,走就是了。 花月九笑了,笑得肩膀微微抖动,看着云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 “扶檀师尊亲自将五灵根的秘密告诉我娘,又特地交代我往后盯着韩易。你不信我可以,扶檀师尊是韩易后来的师父,你也不信她吗?扶檀可是两百年来唯一一个飞升的人。” 她说完就走了,没有再停留。 独留云容一人在悬崖边看着黑夜中的云海发愣,站了许久之后,她才回去。 花月九今晚说的这些话,信息量太大,她想了很久。 她想,要不要回去直接问韩易当年为什么不救花月九,要不要回去问韩易为什么不飞升离开,是真的为天机所困,还是另有缘由。 她想,扶檀师尊不是刚收韩易为徒就飞升了吗?她是提前就已经预料到了韩易会去点衡派所以提前做了安排吗?她既然不相信韩易又为什么会让韩易做点衡派的掌门? 但她不能问,起码第一个问题不能问。 花月九瞒了这么久不想被韩易发现,他一去问,韩易必定想起来曾经有这么一件事。 第三个问题无人能解答。 她只能回去问第二个问题。 可当她站在韩易院子门口的时候,忽然又停下来,没有进去,抬头看看头顶的月亮。 韩易伤不了她,但她也不应该这么蠢的直接在这个时辰冲进去揪着他衣领问他是否另有所图。更何况,既然信息有偏差,那便一一试探清楚好了。 总归,后日他们便要一同进三千画卷了,按照她的计划,接下来这到新弟子比试之前的一个多月,他们都要在里面。 她又踏着满地如水月光回了自己的小房间,泡药浴,一觉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岑河在外面疯狂敲门叫她起来修炼。 “云容!起来!修炼之人怎可如此懒怠!” “云容!你还想不想成仙了?” 大概是他声音实在是太大,将影兽都给吓得跑回来了,影兽从窗户溜进来,蹲在床头蹭云容,‘嘤嘤嘤’地轻声叫着云容。 外间安静了一会儿,云容起来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正好与门外准备敲门的的韩易对上,他手顿在空中,回头看一眼叫他来的岑河。 “原来你还活着,我以为你死在梦里了,特地叫掌门来看看要不要帮你收尸。” 岑河笑嘻嘻地说着,却躲在韩易身后不敢出来。 云容浅浅笑着,“嗯,还活着,走,试炼殿说话。” 她没给岑河逃跑的时间,绕过韩易一把拉住了岑河的手臂,将他往旁边试炼殿拖过去。 喊了一早上要修炼的岑河突然开始猛烈拒绝,“我已经修炼好了,我今天不炼了!” “那怎么行,今日若不炼,来日必定挨揍,众魔反抗你,你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到时死无葬身之地。” 她无情回复着,岑河在她身后做着表情,嘀嘀咕咕地骂云容小心眼。 韩易站在云容房门口,影兽坐在门槛上,同他一起看着云容二人离开的方向。 不同的是,影兽看的是人。 韩易看的却是手。 他心上那种怪异的感觉好像又上来了。回来这些天,竟忘了找屈何问这件事了,眼下三千画卷只差一点点就完全修复了,他想了想还是提步往钟岭那边走去。 “掌门!我正要去找您,我玄孙上次给我找了些药材,我师父说他趁着这时候空闲帮我给炼化成丹药,他现在已经闭关了,让我来跟您说一声。” 刚刚一到钟岭广场,秦蔚便拦下了他。 韩易一听也只能原路返回。 看来今日不是什么好时机。 秦蔚鼓了鼓腮帮子,犹豫着要不要跟着去找云容,闻子书却像个上蹿下跳的猴子一般跑过来,一脸的兴奋。 “老祖宗,您这一招漂亮,我下去看了,范亦怜在下面等了一晚上,现在已经走了!谢谢您,往后您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就是刀山火海,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立马冲进去!” 他围在秦蔚身旁,秦蔚冷眼扫他一下,“那我要你去和人家姑娘相处试试看。” “那你还是杀了我吧。” 闻子书苦了脸。 昨日山下那千山阁的人正是范亦怜,来寻闻子书来了。韩易让轻舟去找了闻子书与秦蔚,闻子书央着秦蔚帮他,秦蔚没法只能亲自下去和范亦怜说闻子书不在这,叫她先离开。 看着那小姑娘在山下辛辛苦苦又等了一整夜,她都有些心疼。 她看着闻子书这高兴的样子就来气,揪着他耳朵上了擂台一顿揍。 惹了不少弟子来围观。 南岭那边,韩易回去时路过试炼殿时停下脚步,莫名其妙就想过去看看,最终还是清醒过来,回乐书房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将三千画卷修复。 忙着的时候还好,一修复完成,心里松了一口气,看了眼门外,立马又想出去看看试炼殿的情况。 他搞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探查了自己体内的魔气,又确实没有异动。 但他觉得,在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之前,他不能让这种想法左右自己,以一个修仙之人的道心,坚决地将这种想法压了下去,即便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几次三番差点坐不住就要走出去,他也忍下来了。 秋日里的南岭一片金黄,因着秋风的顽皮,导致这外间空地上也是满地飘着金黄色的叶子。 云容指挥着岑河将地方打扫干净,又去外头带了饭回来。 正吃着的时候,一抬眼就看到韩易站在他院门口看着他们吃饭,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她心里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去问他,便低下头没有管他。 其实这件事好像拖不得,再拖明日他们便要一同进三千画卷了,只是该怎么去问这件事?她前几日才和他算是说清楚了,这会儿又去问? 那边韩易走过来将已经完全修好的三千画卷放到她手边,转身回去。 云容突然叫住他,“韩掌门,你等一下,我有点事想跟你谈。” 她放下碗筷,叮嘱岑河一会儿收拾干净便朝韩易过去。 “进去院子里说吧。” 跨过门槛后,她才立在那里,用着平时的语气笑着问,“听说之前天上下过很多次接引金光来接你成仙?” 韩易没有怀疑,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没走?”云容又问,“如果那么多次机会,你随便选一次离开,也就不至于现在还要为了一个天机所困。” 她半掩饰着,但韩易却直接戳破了她的借口。 “你在怀疑我什么?” 他直接问出口,倒叫云容一愣,她挑眉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奇怪韩掌门为什么不走,不方便告知的话就当我没问过。” 她耸了耸肩,准备离开,韩易才道,“因为那时还不想飞升,点衡派还没有安顿好,后来飞升是因为屈何的修为即将突破化神到渡劫期,点衡派没有我也可以撑下去。” 他解释的时候眼神一直看着云容的眼睛,眨眼的速度好像都放慢了。 等云容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点头表示明白的时候,他伸手拉住她的手,抬手一道灵力便进了云容掌心。 “这是生死咒,下在血契上,你若担心我对你不利,可以随时毁了血契,也就杀了我。我只下在你手心,你没有下给我,所以我不能用毁血契的办法杀你。” 他脸上表情淡淡的,又好像有些冷意,“这样可放心了?” 说完,也不等云容回答满不满意,就先自己离开了。 云容着实没想到,他竟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一种难言的感觉升上来,她看了那已经关上的门几眼,有些颓然地走出去。 想她前十八年,活得惬意自然,逍遥自在,哪里有这些一团乱的消息跑到她脑海里,叫她左右摇摆不定。 如今遇到这些事情了,又不能像打架一样,打就完了。 她的直觉告诉她,韩易可以信,但他们给出的消息,全部都是韩易不可信,要小心韩易,韩易另有所图。 “你撞鬼了?怎么这副样子?” 岑河倏地出现在云容面前,高低眉皱着,一脸见鬼的表情。 云容看着他的样子,忽地就笑了,她还在犹豫什么?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即便就像他们所说,韩易另有所图,韩易不可信,可韩易如今的命在她手中。 再假如其他的情况,那韩易也无法伤害到她。 唯一的问题在于,韩易两百多年前,路过那窗外给了花月九希望,却又站在那里不动眼睁睁看着花月九的希望转变为绝望。 但这件事,是花月九的秘密,她没有资格替她去先问了韩易。 若是还不确定,那保持现在这样的距离就好,他要飞升,她也要飞升,他们各取所需,只关各自利益。 但在此之外,韩易多给她的,她都应当一笔笔记下,来日还回去。 她想通后拉着岑河又去试炼殿练习去了。 回到房里的韩易突然后悔了,他看着自己的手,怎么忽然之间就将自己的命给交出去了。 他越发觉得最近心上这些奇奇怪怪的异样感觉有问题,必须要像个办法控制住。 一整个下午晚上,他都在密室里多番尝试,挑衅自己体内的魔气,再将它压下去,如此反复上百次,他才觉得好些了,应当不会再有问题了。 但这样的问题就是,挑衅太过。 第二日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忽然从床上坐起,周身的魔气早已将他团团包围,像是在报复白日里他的多番挑衅一般,根本不受韩易的控制。 不管韩易怎么想要将它们收回去,都无济于事。 它们就像是有了灵性一般,聚成人形,站在他床前,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无用。 韩易冷眼看着面前这东西,他们最近出来得是越来越频繁了,这意味着他掩藏下来的事情被发现的可能变大了。 他必须要赶紧飞升才行。 可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将这些魔气给收回来。 这院子里还住着一个岑河,是魔族皇子,若是这些魔气嗅到了岑河的味道,朝他跑去就麻烦了,反过来岑河发现这边有魔气也会很麻烦。 他现将房间设置了好几层结界,防止外面的人进来,然后才起身用强大的灵力去包裹这些魔气。 那些魔气慢慢地与他靠得越来越近,随后竟真的像人一般,化出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脸。 趁着韩易不断释放自身灵力困住它们的时候冲进他体内,做主他的身体。 天际泛白,屋子里就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云容从天边被即将出来的太阳染成橙红色开始等,一直等到太阳升起,又升到半空,也不见韩易出来。 昨天还吼着要好好修炼,不能睡大觉的岑河撑着懒腰,打着哈欠从院子里出来,一见云容就颤了一下,然后挠挠头, “我,我昨晚熬夜修炼了,所以才起这么晚。” 云容上下看他,随后勾起嘴角,点了点头,“与周公一同修炼的?”岑河被她看得缩了缩脖子,扯着难看的笑,“也,也算吧。” 云容没再理会他,看一眼韩易的屋子,“韩易还没起来?” 岑河摇摇头。 他也才起,韩掌门起没起,他怎么知道。 但他还是好心的帮云容进去瞧了瞧,却被那厚厚的几层结界给拦在外面。他愣一下,随后回头看着云容,满脸迷惑,“掌门睡个觉都怕别人偷袭吗?设置这么多结界?” 云容却是皱了眉。 他昨日将三千画卷给了她,之前也说要与她一同进去,往日也并没有设过结界,连院门都没有关过。 难不成事昨日将他给惹生气了? 她看着房门的方向,捏了捏手中的三千画卷。 作者有话要说:A、进去找他 B、不进去,自己一个人先进三千画卷试炼 只统计到中午两点~ 第47章 岑河又动手敲了敲结界, 趴在结界上往里面望。 “感觉掌门今日这架势是要睡到天荒地老啊,你找他有急事吗?” 他侧头看云容,云容懒洋洋地转身,“能有什么急事, 你等他睡醒了跟他说一声, 我修炼去了, 等各大门派弟子比试我再出来。” 不想去就算了吧, 她一个人也行。 但是她这一进去,三千画卷需得要交给一个靠谱的人才行, 按理来说现在就交给岑河, 让他再转交给韩易就行。但岑河这小子是魔族皇子,若是哪天又像上次一样忽然消失,被他老爹给带回魔族去了, 那她说不定也就又进魔族去了。 思来想去, 云容还是出南岭去找了秦蔚,将三千画卷交给了她。 “你一个人进去?” 秦蔚有些不放心, 云容点点头,“不用担心, 你帮我将它收好, 我就能活着回来。”她朝秦蔚眨眨左眼,“命都交给你了。” 两人又笑着说了一会儿,闻子书就从远处冲过来,一脸的惊慌失色。 “老祖宗, 救我!那丫头又回来了!” 还没跑近,云容抬手就将门给关上了,闻子书两手按在门上使劲儿拍门,秦蔚收回正想要关门的手, 转而揽上云容肩膀,“干的漂亮,烦死了,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孙子的孙子的事儿烦心,这么大人早该学会自己解决了。” 外面闻子书好像忽然没敲门跑了,云容也和秦蔚说了两句便直接进了三千画卷。 眼前世界一变。 她站在了另一块平地上,仍旧是山林中,但没有之前那样的一看就是很多年头的高大树木,这里的树高度都还是正常高度,草也是正常的草,唯一不正常的就是她脚下踩着的东西正在重新缠上她的腿。 对着她的腿张口就要咬下去。 是条又黑又粗的黑蛇,她一剑下去,那蛇头便落了地,但它的身体还紧紧缠着她。 等云容将腿从其中解救出来,四周便又传来细细碎碎的草叶声,像是有无数小东西在从草叶上路过,正四面八方地要将她团团包围。 她没有感受错,朝四周望一眼,便能看到地上密密麻麻的蜈蚣蝎子蚂蚁之类的小东西正在往她这里赶过来,最前方的是她左手边有一只蟾蜍,它拥有这群东西里最大的个头,一蹦一蹦地冲在最前面,像是领着千军万马的将军。 云容略一皱眉,在周围放了一把火,将自己围住,也挡住那些前仆后继赶来的‘士兵’们。 但这些小东西不怕死一样,即便被火烧也毫不畏惧,继续前行,往圈子里来。很快火圈外围就已经留下了一大圈的尸体,有些被烧焦的,也有已经被烧得只剩灰的。 但它们还在继续,云容不禁有些疑惑,这方世界怎么和上一次的世界差距那么大?上次是生死之战,这次却只能算是——小孩子过家家。 她正疑惑之际,外边的那些虫蚁们已经改变了进攻策略,就在火圈外半步的位置,层层叠叠,一个冲一个,后面来的不断往上面爬,不过片刻就围起一个圈,但也很矮,还没到云容脚背。 云容大概猜到他们准备做什么,直接撤掉周围的火,御剑起身。 那些虫蚁立马散开直接冲那条蛇的尸体而去。 一哄而上,争争抢抢,云容本只以为是在分食,却见那不过片刻就被打开的蛇肚子里,闪着点点光亮,那些虫蚁也发现了,尽都朝那个地方围过去。 云容抬手,控制着敬月剑上前,直接将里面那东西剜了出来,是一颗很小的水灵气珠子。她剑上还沾着写虫蚁,不过轻轻一震,便都掉了下去。 珠子被她拿走,那些虫蚁又都散开了。 潮水般来,散沙般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们好像没有什么灵智,只知道抢东西,为了这东西可以死,但一旦这东西已经被拿走,他们便又都退走。 云容跟在他们后面,又找到许多藏在草丛中的蛇虫,尽数杀死后都拿到了许多的五行灵气小珠子。 一天不到,就已经拿了二十来颗。 但这方世界似乎是纯提供灵气的世界,没有任何的挑战性,她拿够了珠子便离开了这里,去了下一个世界。 如此接连去了好几个世界,才发现,最初那个世界应当是最为低级的世界,一些刚刚准备修炼的人就适合进那个世界,直接获取灵气提升修为,再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往上走。 云容直觉留在这些低级的世界会浪费她很多的时间。 低中高天灵五个世界,上次的狮虎兽是高级世界的妖兽,而上次那些有灵智,灵力也不差的妖兽应当就是中级世界的妖兽。 她略一琢磨,便直接跨层去了高级的世界。 如同上九天一般穿过层层云雾,云容站在了一座山山顶,这像是传闻中玄月府所在的照州,高山深林,身后山林中有猛兽的怒吼,惊起一片飞鸟。前方远处有一座城,隔得远,看过去也只有不到一个拇指那么大。 云容先是看着身后的茂密山林想了想,最终还是乘着敬月剑先下去了。 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提升修为,不下去试炼怎么提升。只是这下方竟是有人,穿过茂密的枝叶下去时,便听地上传来人的说话声。 “那畜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生小畜生了,咱们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等它将小畜生生下来我们再去就错过了捕获的最佳时机了。” 其中一个人正用帕子擦着手中的弯刀,坐在最中间那人穿着一身劲装,但那周身气质看起来与身旁的人都不同,他脸色苍白,就这人说话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咳了两声。 “公子你又在咳嗽,不等了不等了,放影蝶去找吧,等找到大概方位了我就叫影蝶回来,免得那后面麻烦。” 那人说着就站了起来,走上前,一把将默默坐在那男人身后同样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女人拉了出来,“去找太初血石鹫,找到具体方位就回来。” 那女人像是没有感情一般,没有点头也没有回话,只是抬脚就要往深林里去,却被那个男人一把拉住,“小心。” 他叮嘱两个字后又垂首握拳抵在唇前轻咳两声,再抬手时,影蝶已经幻化成一道黑影似利箭一般钻进了深林中,没了影子。 云容立马跟了上去。 他们要找的这妖兽听起来不是好惹的,但应当是能有一番挑战的。云容御剑的速度也很快,那影蝶速度却比她还快,她根本就不是人,她就是风,明明方才还是和云容差不多的身量,可现在的她就像是一道烟,一根箭,能直接穿梭在细小的枝叶缝隙。 而云容只能御着剑小心地躲避着枝叶跟在后面,速度要慢上几分。 可也堪堪能跟住她。 只是她这比起影蝶更为显眼的人跟在后面,也相当于是多了个很大的目标,林中树上丛里,不少的妖兽都看到了她,似乎是嗅到了什么味道,都紧跟在她身后狂奔起来。 前头的影蝶没有丝毫停留,径直穿梭在山林中,丝毫不关心身后那些妖兽距离她只有几十步的距离。她就像是个听从命令办事,没有自己思考能力的假人一样,固执地寻找着太初血石鹫的影子。 云容站在站在敬月剑上,手持开云鞭,带着灵力往地上众妖兽跟来的方向甩出一鞭子,径直打在了最前面那只疾噬虎身上,惹得它怒吼一声,众妖兽都停了下来,原地蓄力,再次追上来时,有翅膀的都飞了起来,就快要追上云容。 地上的那些则是还是极速追赶着影蝶。 云容一脚将敬月剑往后方的疾噬虎和不知道叫什么的会飞的妖兽踢去,开云鞭甩开缠在树干上,借力甩出很远,再次落下时敬月剑已经回到她脚下。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身后的疾噬虎便被她远远甩在身后。 但同时,云容也落后了影蝶很多,倒是离前面地上那些妖兽近了几分。她将灵力灌注到敬月剑上,随后一把掷出,敬月剑飞出去,绕过枝叶,飞速前进,近到那些妖兽面前时横向飞过去。 划破了第一只妖兽脖子,贯穿第二只第三只妖兽的身体,又切断了第四只妖兽的尾巴。 一时之间,前方几只妖兽都停了下来,第一只妖兽奋力朝云容吐出一个火球后轰然倒下。云容借着树干纵身一跃躲开火球,那火球便直接打上了后面正准备偷袭的妖兽,又一只妖兽轰然倒地。 但剩下的这些妖兽似乎都怒了。 她刚一落地,将将把灵物袋里上次那些灵器拿出来,那些妖兽就已经到了她眼前,迫不得已来不及布阵,云容直接控制着数把灵器与那些妖兽抗衡。 灵器分散在她周围,她周身便形成一道保护结界。 云容脑中灵光一闪,将自己还剩下的所有大的小的灵气珠子全部拿出来,将其中灵气释放出来,一边吸收一边转化成灵力维持保护结界的同时,又将这方世界的五行灵气聚集过来,以自己的身体来转化着大量的灵气。 一时之间,无数的灵气没有任何阻挡的涌进她的经脉,将她浑身经脉撑得像是要爆开。 额上落下豆大的汗,云容紧咬着牙,一张脸涨红。 结界之外,因为灵气涌动过于厉害,再加上诸多妖兽在此打架造成不小声响,周边越来越多的妖兽聚集过来,也不管中间是个什么东西,只想冲上去分一杯羹,纷纷都加入了妖兽的队伍! 云容这结界根本撑不了几下,上面已经出现了些裂缝。 她收拳,收紧灵器裹身,瞬间从缝隙中逃出,悬在半空,反手就将灵器分散出去,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那些妖兽围在中间,又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无数灵力在瞬间一股脑全部灌注上去。 刹那间,神祇阵启,妖兽尽数进了阵中。 神祇阵一隐藏起来,云容便吐出一大口鲜血,没有力气再控制灵气的吸入与转化,她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启动神祇阵。 上次的时候还不觉得,这次独自布阵加上灵气胡乱的涌入,已经到了完全控制不住的地步。 她浑身失去力气,像是忽然失去生命的蝴蝶,从天落下。 但这方世界的五行灵气却并没有因此停下,没了控制,反而愈加猛烈的涌动着,争先恐后要进入她的经脉。稍远一些的其他妖兽也感受到了异动,纷纷往这边赶来。 而先前那一行人领头那人察觉异常,本就苍白的脸色又失了最后一点血色,谁的话也不听不顾地往灵气涌动的方向前去,身后的手下们也只能那好武器跟上。 妖兽群与他们灵气涌动的地方相遇对望,却是谁都不敢上前半步。 只见两方的之间的空地上,灵气此刻就像龙卷风一般的形状,将中间的人裹起来,那是灵气中心。灵气之外还有一柄闪着光的银剑直直立在空中,围绕着灵气中心打转。 在妖兽群前方的地上,有一只刚才想要直接冲进去的妖兽被打成重伤瘫在地上,另一只妖兽犹犹豫豫半天,小心翼翼的上前来用牙齿拖走了重伤的妖兽到旁边撕咬起来。 “公子,这么多妖兽,今日怕是回不去了。”男人身后的手下将武器横在身前,一个个脸都白了,只有那男人松了一口气。 “公子,我们走吧?趁着妖兽还没攻击我们,我们先慢慢往后退。” 中年男人没有回头,眼睛紧紧盯着对面的妖兽,与身后的男人商量着,可他们才将将后退了一步,那边妖兽便动了!它们突然群起绕过云容的灵气中心,从旁边攻击这群人。 却见灵气中心那柄剑忽地裹挟着浓厚的天地灵气护在了这群人身前,发出铮铮的声音。 似是想震慑那些妖兽。 那些妖兽停顿了一下,然后朝着人群的方向跪伏下来,敬月剑摇了摇,翻了个面,众人也往后看去,便见一身着红衣的人站在树冠上,看着下方的视线冷漠冰冷。 他手上还拎着一个黑衣的女人,正是先前的影蝶。 地上那男人心头一紧,眼神中尽是懊悔与担忧,树冠上红衣人轻轻一松手,影蝶便真的化成蝴蝶翩然飞下,一落地就倒在了那男人的怀里,浑身世上,衣裳被抓出很多随口,可以看见身上多处伤口血肉翻出,黑色的衣服早就已经被血水湿透,摸上去一手的红色。 那人没有说话,打开随身的灵物袋,翻出许多的药瓶子,给她喂到嘴里,又拿了干净的布给她清理伤口上药。 身后几人看着那浑身的伤口也都不忍心地皱起眉。 “人与妖兽界限两分,井水不犯河水,你等此番进来,杀了这般多妖兽不说,竟还想偷孤的孩子。”那红衣男人开口时,声音低沉却响彻整个山林。 “该死。”他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山林中便响起一阵又一阵的低吼声,似是有无数沉睡着的妖兽正在醒来,大地都为之颤动着,妖兽与那群人都站不稳,摇摇晃晃的。 只有敬月剑赶忙飞回去护在灵气中心周围。 那红衣男子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尚在灵气中心的云容,他轻轻瞥一眼,那眼神却如猎鹰一般凌厉。众人还没来得及眨眼,他就已经消失在树冠,同时一只妖兽展开着巨大的翅膀,庞大的身躯挡住上空的光线,如人腰般粗的爪子伸向了灵气中心的云容。 “太初血石鹫!” 站在男人身后的中年男人大惊失色,一把拔出了剑,他有些惊慌却仍然尽量保持镇定,稳住握剑的双手,“公子,这次咱们是真的出不去了。” 敬月剑冲上去直接划开他双爪,那伤口处竟是直接滴落几滴殷红的血。 大地再次开始剧烈震动,能听到山林中飞鸟被惊起的声音,还有无数猛兽奔跑的声音,轰隆隆的像山崩地裂一般的声音。 那庞大的太初血石鹫鸣叫一声,地上的妖兽们跟着齐鸣,下一瞬,便齐齐朝云容攻去,丝毫没有方才看到另一只妖兽重伤之后的惧怕。 趁着这时候,那中年男人扶起他家公子,带着众人趁机逃离。 跑出不过几十步,便迎面撞上飞奔而来的妖兽。 正在这时,身后便传来一声巨响,只见云容已经醒来,但身上的灵气还是在乱涌,五行灵气仍旧在往这边来,没有丝毫停歇。 她手握敬月剑,用力挥出一剑振开面前的妖兽,飞身而起,抬手间神祇阵再现,她一剑挑起一个妖兽运着灵气将它送进了神祇阵,瞬间那妖兽便消失不见。 可周围的妖兽还没有停下来,再次群起攻击。 周边的妖兽也赶来了,只留下一只看守那边那些人,剩下的全部都朝云容攻去,似乎是要将云容彻底撕碎一般。 那太初血石鹫不知何时已经再次化成人形,站在树枝上看着这边,两手静静垂在两侧,掌心正在滴血。 他今日要这几人全部葬在这里。 那下头灵气环绕的女人看起来好像还有些厉害,但她很明显已经是强弩之末,体内灵气乱撞,竟还有邪气泄露,自身情况已经是糟糕不堪,还妄图救人,简直是妄想。 他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眼中尽是阴鸷冷厉。 很快,云容就没了力气,她有些坚持不住地被一只妖兽的爪子划过云容的手臂,瞬间血肉翻开,鲜血流出。 云容没有喘息的时间,只能尽力往神祇阵的方向靠近,顺势取出那件扶檀留下的衣裳披上。 穿上后她立刻就感受到了浑身又有了些力量,这一次,她将敬月剑丢出去,任由敬月剑穿梭在那些妖兽中间,能划一剑是一剑。 她却不再使用灵力,回到地上。 太初血石鹫微微眯眸,冷笑一声,“找死。” 用灵力她都打不过,更何况是不用灵力,肉体凡胎和这一群妖兽相斗,只会加速她的死亡,他抬手间,掌心出现一颗血红的珠子,珠子中好像有个婴孩,看着那孩子安睡的模样,他锋利眉眼瞬间柔了几分。 地上云容身形敏捷的抓着一只妖兽便往天上甩,敬月剑剑柄配合用力,就将妖兽送进了神祇阵。 这般来来回回,扔进去数十只的时候,云容再次力竭,她浑身上下都是伤口,比起影蝶更为恐怖。两条腿上还各缠着两条蛇妖,不断收紧几乎要将她腿骨尽碎,脖子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哪只妖兽给咬了一口,几个洞眼正在往外流血,脸上血痕更多,横七竖八,有深有浅。 她手几乎快要抬不起来了。 但那些离她很近的妖兽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周身的灵气就像是有伤害性一般,凡是凑上来的妖兽,没有一个的皮囊是完好无损的。 可这远远不够,她堪堪在身上护出一个结界便往后倒去。 灵气紊乱,身上伤口太多,灵力又在极速溃散,经过长时间的战斗,她再也抬不起手往后倒去,敬月剑铮鸣一声,试图飞上去保护她,却奈何妖兽众多,已经将云容淹没,它根本冲不进去。 就在云容倒地地那一刹那,一声刺耳的鸣叫声传来,众妖兽都停了下来,快速退开。 露出下面满身是伤,衣裳破烂的血人,敬月剑立马护到她身前,又被红衣男人一把控制住。 红衣男人伸出一只手化成巨大的爪子,身处一根手指,锋利尖长的指甲抬起云容下巴,他长得妖娆好看,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此时带着些笑。 指甲端着云容的下巴,左右看看,“有意思。”没有灵力的时候竟是比有灵力的时候更厉害些,那些妖兽碰到她时浑身灵力就都消失了,只能纯肉身攻击。 若非这样,她怕是早就已经死了。 云容闭上眼,没看他,感受着天地间的五行灵气,已经是十分混乱不堪,她捏了捏拳,手心有些无力,握起的拳头根本不足以揍人。 “将你的身体交给我,我便放你再多活几年。” 他尖锐的指甲在云容脸上轻轻划着,眼神中有些贪婪,云容睁眼看他,忽地弯眼无声笑了,满脸的血痕也挡不住那双明艳的眸子。 “多好看,交给我,换你一命,不划算吗?” 他继续说着,声音里像是带着蛊惑,云容正要说话,却骤然觉得有些不适,灵力之源身处的魔气在这个时候有些松动,似是又要跑出来。 她这才注意到,她灵力之源身处的魔气早就已经跑出来了,但跑出来后却没有让云容觉得难受,觉得行动受阻,这次这些魔气却很是听话的悄悄顺着她的经脉行走,硬生生从她灵气紊乱的经脉中闯出一条道来,让灵气能有序一些。 这让她在这一会儿就又恢复了一点力气。 那放在她脸上的爪子忽地收紧,尖端部分直接刺进了云容的皮肉,他眼神阴鸷,语气有些冷,“你占着这皮囊真是浪费,给我?” “你想要什么?我给你。” 一道熟悉的男声在这方世界响起,巨剑‘嗖’地一下从侧方闯出来,迅速地刺向那只掐着云容的爪子,红衣男人躲避不及,爪子当场就断掉一指。 落在云容身上。 眨眼间,他已经退避开几尺远,背后双翅展开,悬在半空中,他看一眼自己断掉一指的爪子,脸上越发阴冷起来。 云容撑着地爬起来,高喝一声,“乾坤剑!” 乾坤剑瞬间就回到她手中,红衣男人拿着敬月剑也消失在空中,云容周身魔气与灵气并存,灌注于乾坤剑中。 那人出现在云容身后,云容弯身手中乾坤剑往地上砍去,瞬间无可抵挡的捡起扫起周边的妖兽,红衣男人也不得不躲避开,重新进攻。 云容起身时,乾坤剑顺势斜向上挥砍,再次将那人逼退。 韩易落在她前方不远处,看着她撒开手放开乾坤剑,说,“去找他。”随后便闭上双眼重重倒地,或许是因为放心,也可能是因为实在是已经透支了身上所有的力量,她倒地便彻彻底底晕过去,不省人事。 地上妖兽尽数四散逃开。 韩易手握乾坤剑,站在地上,看着空中那红衣男人。 “太初血石鹫。”韩易直接指出了他的名字,那男人握着敬月剑冷笑,“你们是外面的人?” 韩易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那里不动,太初血石鹫眯了眯眼,有些怀疑地看着他,却骤然惊觉身后有人,还未来得及躲开之时,一柄巨剑就已经贯穿了他的腹部,血流不止。 他弓着身子,低下头看一眼,那柄穿过自己的巨剑,有些不可置信。 “你喜欢从背后偷袭,我便按照你的爱好来。”韩易在他身后淡淡开口,乾坤剑直接彻底穿过他腹部直飞上天,最后猛地一下栽进地面,地面一震。 它上面全是血迹。 太初血石鹫想之前被他丢下的影蝶一般,落到地上,闭眼之前看到,云容再次被浓厚的五行灵气围绕,这一次包裹得更紧了,完全看不到人。 敬月剑得了自由又回到云容灵气之外护着她。 韩易先看向空中的神祇阵,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朝云容的方向望去。神祇阵竟是让她一个人就布置好了?他不由得担心云容的身体情况,抬手将神祇阵解开,里面妖兽出来看着面前的情况,纷纷四散逃离。 连着那边看着那几个人的那只妖兽也跑了。 那群人嘀嘀咕咕的商量着,好半会儿才凑过来,那脸色煞白的病弱男人朝韩易点头,“这位仙师,我是坎城阮家的阮溪,多谢两位救命之恩,我看这姑娘身受重伤,若仙师不嫌弃可去我家,我找城中最好的大夫来替姑娘医治。” 韩易站在灵气团外面,看他一眼,又看一眼受伤醒来的影蝶,“不必。” “这位仙师,我们是真心想要感谢您们的,您若是不同意就是想让我们愧疚一辈子。”那中年男人脸上有些难色。 如此厉害的人,能一剑将太初血石鹫杀了的人,怎么能不带回阮家,便是随便传授两招,他阮家也能重新在坎城崛起。 韩易不悦地瞥他一眼,抬手设置了几层结界将他们的声音都挡在了外面,也让他们不能靠近。 外面那群人面面相觑,又商量了一会儿,几个人终究还是先走了,走之前给韩易留了一封信放在地上,也不管韩易看没看见,只能这样放在结界外。 韩易看着那团紧紧包裹着的灵气,完全看不到云容的样子,她方才这般大战必然是受了重伤,身上伤口又难以愈合,灵气紊乱,灵力溃散,又独自一人开启了神祇阵,怕是状况很不好。 他眼神复杂,隐隐有些担忧。 他抬手将乾坤剑召进来,与敬月剑一起,立在灵气团外。 准备好这些后,他则是往那灵气团走去,可只是刚刚靠近,胳膊上的衣服就被灵气给划开一道口子,他顿住脚,看一眼破开的衣裳。忽地明白为什么方才那些围绕着云容的妖兽都受了大大小小的伤了。 原来,这灵气团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保护结界。 但他现在必须进去看看她的情况,他在周身护起一道结界,本以为可以保护自己走到里面,却哪里料到这结界一碰到灵气团的灵气就消散了,就像云容揍他的时候,他身上的灵力会消失一样。 只能这样走进去了。 他坚定着步子走进去,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但是耐不住那些乱飞的灵气想利剑一样划开他的衣裳,划破他的皮肤。 等他走到里面的时候,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不少,但地上昏着的云容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她现在就像是个任人摆布的木偶,身上满是伤痕,满脸血污看起来很是吓人。 韩易蹲在她身侧,先用灵力帮她梳理经脉中乱糟糟的灵气魔气与邪气,等它们都悉数稳定下来,云容还在吸收着的灵气也是有序进入,温和流淌的时候,他才停下来又拿出干净帕子,用水灵力化出水来打湿,再一点点替她将血污清理干净,清理后的脸庞恢复原有的白皙,但那些横七竖八,或长或短,或深或浅的伤口就显得更为吓人。 他一点点地替她脸上涂抹着药膏。 过后又看向她身上,许多伤口血肉翻飞,有些深地甚至能看见血肉里的白骨。 韩易心脏骤然紧了一下,好像有一瞬间喘不过气来,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疯狂的滋长。 水灵力比起木灵力来说,治愈能力虽说稍微差一些,但也有治愈的作用,他小心翼翼地用自己身上纯净的水灵力点点将云容身上的每一处伤口包裹,慢慢治疗。 时间在这里面缓缓流浪,里头的人都没有察觉。 外面阮溪带着人来了察看了好几次,都没见人出来,只能看到两柄剑立在结界里面,地上那封信每一次都是纹丝不动的躺在那里。 他们当天回去后便带人来过,想将太初血石鹫的尸体捡回去,可等他们带人回来的时候,地上哪里还有什么尸体,只有一团血污留在那里,其余什么都没有。 就连其他死了的妖兽的尸体都被林中的其他妖兽拖走瓜分了。 时间一晃而过,十天后。 云容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治愈,但她还是没有醒来,大约是透支过多,身体需要休息。但目前身体的一切状况都还好,韩易才想先出去看看,帮她收集一些有用的东西。 离开前最后看一眼那已经是恢复如初的面容,凝脂般的皮肤上有着正常的红晕,那些可怖的伤口也都恢复了。 韩易将乾坤剑与敬月剑留下,结界仍然设着,这才离开,去四周查探。 可他还没走出太远,阮溪便又带着人来了,见了他便上前来行礼,苍白的脸上带着些笑,“仙师,您终于出来了,那位姑娘可是没事了?” 韩易点点头。 “那我让人回去通知爹娘设宴,以感谢二位之前的救命之恩,还请仙师莫要再推辞。” 他深深地朝韩易鞠了一躬,韩易微微皱眉,云容确实是没事了,但她还没醒,这么去那边的城池。这几天下来,整个山林里的灵气都一直环绕这周围,他身上的灵气气团一旦被吸收一些,就立马有灵气补上。 到现在也还没停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 “你们先回去吧,都不必过来了,也不必设宴,待她醒来若是有时间我们自会来找你。”听他这样说,阮溪知道有了希望,连忙应了声,随后带着人离开了。 韩易又去四周找了些药材,这才慢慢悠悠的回去。 走在路上的时候,忽地觉得体内的魔气有些一样,像是又要冲出来一样,他连忙暗中将它压下去,自从上次之后,他体内的魔气就有些控制不住,随时都可能会跑出来。 现在他周身就已经跑出来一些,萦绕在他周身了。 云容本就不能接触魔气,一不小心就会昏过去,现在她才刚刚好,更加不能让他身上的魔气沾染到她身上。 他转了身想要走远一些,身后却传来一道悦耳的声音, “你去哪?” 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她正站在那里看着他,盯着他周身的魔气,眉头微微蹙起,“你身上魔气已经控制不住了,为什么不吃药?” 韩易抿了抿唇,那些丹药在上次魔气跑出来的那天晚上就已经全部吃完了。 他为了压下去,一股脑全吃了,这也导致他虚弱好几天,才来迟了。 云容皱着眉,将秦蔚之前又重新给她的一些丹药瓷瓶拿出来,走到他面前,递给他。韩易没接,还往后推开一步,他声音平淡道,“你离我远一点,小心沾染上魔气。” 云容愣了下,随后拉起他的手将瓷瓶全部放在他手中,不太在意道, “这一点魔气,不过就是睡一个晚上的事,没事儿。” 韩易喉结滚动一下,垂眸看着怀中的丹药瓷瓶,默不作声地压制着心上正在疯狂生长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直接一章发,明天见~ 第48章 清晨的山林里, 满是被雾水打湿过的草叶的味道,雾水挡在花面上,挡住了花的芬芳,微风吹过的时候, 只能闻到清新的草叶味。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云容将乾坤剑立到他身前, 随后自己靠着树干, 一脚屈起抵在树干上, 等他慢慢将魔气压下去再走,她嘴角带着笑, “没想到你还是来了。” 韩易抬眼看她, “我若不来,你准备怎么做?” 那太初血石鹫是和上次的疾噬虎一起,趁着错乱的世界到这方世界来的。疾噬虎去那边世界称霸, 它则是在这方世界称霸, 身为天级世界的妖兽,他灵力高强, 甚至可以和祁媱一战,他若是不来, 她怕是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了。 而且太初血石鹫最后说要她的躯体, 是因为妖兽本身是没有人体的,他们的人体只能靠抢活人的。 但这种方法需得要活人同意,当时只要云容点一下头,她就会死无全尸。 灵体与身体将会被剥离, 身体永远归属与太初血石鹫。 云容嗤笑一声,“我确实打不过他,但我发现灵气聚在我周围的时候会对外界靠近的人或兽造成伤害,而且我在敬月剑上放了东西, 只要敬月剑能找到机会再伤他一下,他就会晕倒,敬月剑则会将他扔进神祇阵。没有了他,其他妖兽靠近不了后来被浓郁灵气环绕的我,大不了就是灵力全部溃散完,一切重头再来,但这三千世界里灵气浓郁所以也没什么好怕的。”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很轻松,丝毫没有回想那惊魂时刻的劫后余生感。 听得韩易眉头微蹙,他抬手拔起乾坤剑,冷眼看着云容,“你的意思是我救你是多余,反倒打乱了你的计划?” “没有啊。”云容一怔,无辜地眨眨眼,站直身子,有模有样地朝韩易抱拳,“多谢韩掌门相救,又多欠你些恩情了,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尽管跟我说。” 不知道为何,这没什么问题的话却让韩易觉得哪里都是问题。 他抿了抿唇,“不必谢,你说得没错,你灵力几乎溃散完了,重头再来吧。” 要谢就赶紧好好修炼,说着他将乾坤剑收起,往山林外面走去。 云容听了这话忽地想起韩易之前和她说过,他着急飞升,她也答应了好好修炼。可现在她浑身上下灵力几乎只剩一点点,这几天吸收的灵气又还没有完全吸收,又离金丹远了一些,晋升元婴更是遥遥无期。 “韩掌门,你一直都这么热心肠吗?”她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整个山林里这几日都安静异常,现在就只有他二人的说话声与脚步声。 “何谓热心肠?” “就是假如你的飞升与我无关,你我互不相识,若是你遇见我身陷险境,你还救我吗?” 云容认真看着脚下的路,语气寻常的问,仿佛只是因为这次的困境之后发出的疑问,耳朵却注意着前方韩易的动静。 韩易仍旧往前走着,没有回头,顿一下都没有,“若我的飞升与你无关,我遇不见你。” 他的回答完全出乎云容的意料,她迷惑地挑挑眉,又听韩易道: “修仙者不应因认识与否决定救与不救,既有能力,便有责任。且不谈责任与能力,修仙者修仙本就靠各种因缘际会,你若不救,焉知这不是你的机缘?” 他回答得是问心无愧,不论是云容与否,不论认识与否,他都会救。但云容那种假设不成立,他的飞升若是与她无关,那他当早就已经飞升上界,相遇也就无从谈起。 云容舔了舔唇,无意识的挑起双眉,视线向下看着地上的草。 “你从小到现在都是这么认为的吗?” 韩易忽然顿了一下,随后抬手拂开挡在前面的树枝,顺势站到旁边,等云容过去,他看着她说:“以前这么认为,但现在不。” “为什么?” 云容这句话接得很快,像是在迫切想要知道什么,韩易却只是淡淡道,“因为现在我机缘就是你。” 天机已经给他指明了,自然不必再理会旁的,若是理会,也只因责任在那。 待面前的人走过去后,他才收回手跟在她身后。 云容走在前面,抬起手朝后面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称赞,“不愧是一派掌门,确实是个好人。” 他在后头看着她这模样莫名有些想笑,嘴角下意识就勾了起来。 “听说韩掌门拜在扶檀掌门门下的时候就已经是金丹修为?你之前就已经在开始修炼了?” 一般人都是十六岁灵根显现之后才会入各大仙门修仙,也有一些中途转门派的,但都是岑河这种极少数,大多数人一旦加入一个门派就不会再离开。 而只有修炼到金丹之后,容貌的变化速度才会变慢,到了化神期后基本就不怎么变了。 花月九说二百二十年前就已经看到韩易,那最起码在二百二十年前的时候,韩易就已经是金丹修为了。 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韩易好半会儿才说话,“嗯,有个散人师父,他去世后我就去了点衡派。” 云容在前头状似明白的点点头,紧接着又问: “那你是几岁金丹?如今又是多少岁?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这次韩易盯着她后脑勺看了片刻,反问道,“问这些做什么?” 今日的云容似乎有格外多的话想和他聊,虽说问的问题都是各种各样的,但起码还算合理,是她可能会问的问题,至于年岁家庭却不像她会问的问题。 云容吸了一口气,笑着转身,伸手拍他肩膀。 韩易赶忙躲开,她又收回手,太久没拍人肩膀把这事儿给忘了,她笑眯眯道,“韩掌门不要介意,我之前做衙役的,一时间说顺口了,坏习惯坏习惯。” 她等韩易点了头才转身接着往外走,这山林里的路倒是比之前那个世界的好走得多,看起来像是经常有人走的样子。 “我开始修炼后一个月金丹,今年应当是两百三十一岁,我没有兄弟姐妹,如今家中仅我一个。” 云容沉默的时候,韩易又才顾自回答了她的那些问题。 总归回答了也不会少点什么,她也只是无意问起,说便说了。 云容一边点着头一边松了口气。 两百三十一岁,那两百二十年前他才十一岁,十六岁灵根才显现,中间五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改变一个人的外貌了。 这样看来,花月九看到的人或许不是韩易。 可她又为什么说自己看到的是韩易? 云容想不通的这些又将它放下,待出去了再找花月九问这些。 她沉默着没说话,韩易只以为她是因为方才他的态度才不说话了,心中暗暗回想自己方才说话语气是不是不太好。 待两人出了山林之后,韩易便主动指着前方只有一个点大小的坎城道,“那日与你一同在那的人是坎城阮家的公子,他设宴邀我们去。” 云容看着他指的方向,‘嗯’了一声便不走了,韩易侧头看她。 云容笑道,“你若不想御乾坤剑的话,不然乘我的敬月剑?” 这看起来不太远,但走过去又是一回事,能飞她还是不想走路的。 韩易这才明白她的意思,还是拿出了乾坤剑,待云容上来后便平稳御剑朝坎城去,两人都没有想那么多,径直落在了城中心的位置。 导致他们一出现在城池附近的天空上的时候便被下面的百姓围观。 一路跟着他们跑到城中心围堵他们。 两人站在剑上,看着下头乌泱泱的人头都没有先下去,也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只听下头的人交谈着。 “这两人为什么能飞?” “是神仙吧?” “瞎说,咱这儿什么时候来过神仙?” 还好阮家的人先发现了他们,“仙师,阮府就在前街出口那边。仙师先行,我等随后就到。” 这才算是解了两人的围,韩易御着剑往那边去,两下便到了,阮家的那几个人已经先替他们将后面的百姓拦住了,只有说话那人跑过来引他们进门。 “仙师请进,我家主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虽说去请了好多次他们都没出来,本来今日早上也说今天不过来的,结果前脚公子一回府,后脚这两人就来了。 还搞得这么大阵仗,本还想悄悄的将他们请回来,这下好了,全城都知道阮家来了两个厉害的人。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阮溪也收到了消息,带着爹娘出来相迎。 刚一到正厅坐下,就听阮溪父母对着两人一顿猛夸感谢,云容是没太好意思受这谢谢,韩易受着就行了,她又没救人。 妖兽是她引来的,但那太初血石鹫却是他们自找的,不过后来她看到他们逃跑了过后便没再多注意他们了,也没有精力再去管他们跑没跑掉了。 说起来他们的救命恩人是韩易才是。 一阵感谢寒暄过后,阮溪忽然咳了两声,下人过来叫他喝药他便先走了。云容却骤然发现,这人今日好像气色极好,起码比起那日她第一次见他时,要好很多。 那日的他就是走路三步一歇,说话两句一咳地病弱模样。 可方才他和他爹娘出来迎他们的时候,可以说是面色红润,十分健康。 刚开始她还没注意到,若只是生病又好了也就罢了,可现在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又恢复了病弱的样子,还没走出正厅就已经咳了好几声。 隐隐约约她还听到那下人说: “公子您又咳出血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感谢在2021-09-03 17:54:57~2021-09-03 23:4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i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阮家夫人好似也注意到了云容看阮溪的视线。 她轻叹一声, “溪儿从小就体弱多病,找了很多大夫来看都没有治好,便一直给拖到现在,他身子已经是越来越差了, 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说着时她看一眼阮家主, 又拿起手帕擦擦眼泪。 阮家主没有谈这个话题, 似乎在忌讳着什么, 他略一整理表情,便笑道, “两位仙师午膳已经备好, 还请移步膳堂。” 饭桌上有丫鬟布菜,给阮家人夹的尽是素菜,而给云容与韩易夹的则是荤菜居多, 云容默不作声地将这些都看在眼里, 韩易则是目不斜视,秉承着食不言的原则, 整个过程都没说话,只有阮家的人时不时还在说着些感谢的话。 饭后阮家主便说要带两人去逛逛园子走一走。 韩易看向云容, 云容点点头, “那就走吧,我先前便看阮家的院子打理得好看,满园子的海棠芳香馥郁。” 阮家主闻言便笑起来。 “别家的海棠多无香,阮家的海棠是先人自己培育的, 与外面不同。”他走在侧方,颇为满意地看着自己家的海棠,“两位仙师可以凑近感受一下。” 韩易没动,倒是云容真的凑到繁花前细看轻嗅, 随后朝韩易道,“你那南岭不是青草便是绿树,什么时候也种点花树?我看这海棠就挺好的。” 她说话时看一眼阮家主又笑笑,阮家主笑着接话:“若两位仙师喜欢,我便叫人给仙师准备好树苗子带回去。” 韩易还是没有说话,云容朝他眨一下左眼,他才点头同意。 “如此,便劳烦了。” 阮家主摇摇手,“不麻烦,来人,去给两位仙师准备好。”吩咐完下人后他才接着往前走道,“只是有件事想请两位仙师帮忙,不知仙师可方便?”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韩易瞥一眼云容,云容全装没看到,一本正经地问阮家主什么忙。 “我儿阮溪从小体弱多病,找了许多大夫都没有办法,还有人说他没多少年可活。本来我与内人都觉得没希望了,可去年有一位大夫路过此地,说那山林里的妖兽太初血石鹫的今年会孵化一只小妖兽,这小妖兽的血可以医治我儿。” 他顿一下,打量着两人的表情,云容面色严肃的点头,一副‘你接着说’的样子。 他便又道,“可我们凡胎□□,怎么能与那妖兽争抢,上次他们去取,便差点丢了性命,多亏两位仙师相救。两位仙师法力高强,菩萨心肠,可否请两位仙师为我们去捉来那小妖兽,阮家必定重谢!” 话落,他便上前两步,朝云容二人拱手相求。 韩易眼神意味深长地看着云容,云容却只是笑笑,她耸耸肩,“阮家主,这不太好吧,那妖兽那般厉害,我们这一去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 “怎么会呢,我家下人说,亲眼看到这位韩仙师一剑就将那妖兽重伤了,以两位仙师的能力肯定可以的。”阮家主勾起嘴角,“只要将那小妖兽抓来,阮家可以奉上黄金万两,珍宝上千。” “那我与他商量一下。”云容笑眯眯的,一副被金钱迷惑的样子。 阮家主同意后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留下两人沿着那海棠路继续走,浓郁的花香十分强势的扑进鼻子,惹得云容撇嘴。 “太初血石鹫已经回天级世界去了,你想去哪里抓小妖兽来给他?” 韩易停在半路上,侧身看着云容,有些无奈地淡淡开口。 那妖兽本就是天级世界的妖兽,来此也是因为之前的世界混乱,如今小妖兽一出生,他便能随着来接引小妖兽回去的引渡妖兽回去天界。 现在这方世界里已经没有太初血石鹫的影子了,要抓也只能去天级世界去。 “我说商量一下又没说答应了。”云容无辜地摊手,这阮家有问题她又不是看不出来,更何况她也打不过,要抓也是韩易去抓,她也不能替韩易做决定。 她笑眯眯道,“我只是好奇,为什么这方世界灵气浓郁,妖兽又那么多,却连一个修行的都没有,除了阮家那个影蝶。” 他们只是简单的御剑飞行罢了,却有一群人围着他们说是仙人。既然这世界没有人修炼,那山林里的妖兽为何不出来攻击人,而且那太初血石鹫本就不是这世界的妖兽,他们是如何知道那小妖兽的血可以救人?难道不是应该连是什么妖兽都分不清吗? 韩易点点头,“因为这是过渡世界,天级世界以上的人才能修炼,妖兽有规则管着,出不了山林,两方井水不犯河水。” 除非人进去主动找妖兽,否则妖兽是绝对不会出来的,他们也在等着好好修炼飞升天级世界。 “行吧,走了。”云容背过身先走了出去,外面有丫鬟在等着他们出来领他们去客房休息。韩易跟在她后面,“你先将这几日的灵气好好吸收,待你灵力恢复我们便去天级世界。” 他在后头叮嘱,云容在前头应和着点头。 绿衣丫鬟们领着他们穿过长廊,随后便一左一右地要将他们分开,见云容蹙眉,其中一个丫鬟才小声解释道,“女客住在东边客房,男客住西边客房。” 也不敢看两人,全程低着头。 两人视线交换一下便跟着丫鬟分开走,往东走时正迎着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一路上两旁的海棠花也开得正艳。云容跟着那丫鬟走进一个院子,又被领着走进其中一个房间,里面像是刚刚被人打扫过,门一打开便涌出一阵香气来,屋子里熏着香,味道有些浓甜,甜得有些发腻,让云容不自主地就蹙了蹙眉。 “奴婢就在门外,姑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随时叫奴婢。” 丫鬟说了两句后便退下了,顺带关上了门。 云容先是检查了一番这屋子,发现这屋子几扇窗户全部都是紧闭着的,再加上门也关着,不通风,才让这屋子里的香气这么腻人。她走到窗边想将窗户推开,又突然顿住手。 这些事情,这府里的丫鬟每日都在做,不会不知道。 云容细想一番,收回手,抬手在门窗上都下了一道灵力,又用本就不多的灵力在周身结了一层薄薄的结界,坐回床上开始梳理灵气吸收。这几天在那边妖兽林里吸收了不少五行灵气,若是之前凌利没有溃散,现在这些灵气全部吸收完应该是可以离金丹更近的,可惜已经溃散了,现在也只是将将补上。 房间里的熏香正在飘着若有似无的烟雾,香甜的气息在这房间里弥漫。 整个院子里似乎只有云容与那个丫鬟两人,安静得可怕,连鸟雀的声音都没有,风也不从这里路过一般,花树静立,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云容看着自己灵力之源身处沉睡着的魔气,有些感慨,这魔气,她好的时候来就是想要她的命,她不好的时候,它好像又会跑出来救她。 本以为这魔气对自己来说多半是不好的,现在看来也不是绝对不好的。 反正也是无法取出来的,只能任由着它待在灵力之源。 一直到明月初升,青草笼雾,外间那丫鬟也没有来打扰云容,云容一心修炼也未曾注意时辰,只觉得今天这趟修炼很是顺利。 云容继续转化着灵气的时候,却忽地察觉有什么东西从左边窗户进了房间,她猛地睁眼,敬月剑出,抵在面前那人脸前。 来人脸上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双眼里全是杀意。 是影蝶。 她还未来得及动作,影蝶就已经消失,来到她身侧,一条黑色的绳子便从她肩头缠了一圈,敬月剑紧随其后一剑挑断绳子,回到云容手中。 影蝶似乎更擅长与速度,与云容交手的时候几乎不会正面攻击。 云容将敬月剑换成开云鞭,影蝶仍旧从侧后方出现,只一下便被开云鞭打中,动作慢了一瞬,就在这一瞬,开云鞭顺势缠了上去,将影蝶束缚住。 但影碟根本没有犹豫,只在眨眼间便化作一道细小的影子脱离了开云鞭的束缚,往进来时那扇窗的方向逃离,可云容早就在那上面布下结界,她根本逃不出去。 只能速度极快地在房间里躲闪,最后不知道藏在了哪个角落。 云容站在房中观察四周,心中暗暗庆幸,还好那影蝶只尝试了一下就放弃了逃离,否则,她那点灵力做的结界,没几下就会被冲开。 房间里那一支香燃不尽一样,从她进来到现在几乎没什么变化。 这香果然有古怪,她发现异常的时候就已经用结界屏蔽了这香气,如今影蝶过来应当是以为她已经‘中招’了,直接来绑人的。 云容没了法,影蝶速度太快,又能变化身形大小,她抓不住,可她若是开门出去找韩易,那以影蝶的速度会在一瞬间就逃出去。 可若是不赶紧去通知韩易,只怕一会儿阮家的人就要找过来了。 她一时犯了难,有些拿不定主意之时,就见前面几步的地上有了几滴血迹,她抬头往上看去,影蝶已经恢复人形一身黑色与黑暗融为一体,但她那双眼睛正泛着幽光。 前几日在妖兽林中的时候,影蝶被太初血石鹫打成重伤,难不成还没有恢复? 云容嘴角一勾,抽出开云鞭向上抽去,影蝶快速躲开,云容穷追不舍,影蝶气息渐渐稳不住,粗重起来,又在瞬间化成一道利剑再次消失在房间里。 可她的呼吸已经藏不住她的人了。 云容轻松找到她,与她反复纠缠,一直到影蝶无法再变化的时候,她正好走到左边窗户,趁机推窗离开,又将开云鞭往后抽去,逼得影蝶不得不后退躲开。 这一躲,也就再无法离开,被关在了门内,她早已被云容纠缠得精疲力尽,之前的伤口裂开,正在往外淌血,屋子里血腥味与熏香的甜腻味冲和着。 云容不敢走前面,怕遇上阮家的人,只能挑着小道,树多的地方走,往西边去,在西边发现一个与她住的院子差不多布局的院子,门口有人守着,她绕到那一排屋子后面,这院子后就是高墙,外面应当就是阮府之外了,所以这倒是没什么人会看到。 她一个个的推开小窗,在推到第三个的时候,刚打开一条缝面前便是一只也正在开窗的手。 深夜夜色也掩不住满院海棠的明艳,在夜色中绽放,粉色海棠与夜色之前,少女微微佝偻着身子,一只手攀在窗台上,仰脸向上看。 云容抬眼朝他笑,找到了。 韩易见她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云容声音更轻地回答,她继续将窗户推开,朝韩易勾勾手,“你随我回那边去,我抓了个嫌犯。” 韩易将窗户打开翻身出去,又将窗户关上,抬手一道灵力笼住云容,“他们看不见了,不必如此躲躲藏藏的走。” 正像个小偷一样躲躲藏藏的前进的云容回头,笑着直起身子,夸赞一声,“韩掌门果然靠谱,那就直接飞过去吧。” 说着她就拿出了敬月剑,一溜烟没了影子。 韩易站在原地抿了抿唇,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却也只能无奈地飞身追上去。两人半路上遇到了阮家的人,阮家主与一些带着武器的男人正在往云容房间那边赶去。 云容回头朝韩易挑挑眉。 好在两人先到,影蝶也刚刚好冲破结界要逃走,韩易只是伸出手一握,她便消失在了原地,被韩易困在了掌心的灵力球内,无论如何反抗也逃不出去。 “灵级世界不死不灭的妖兽,也是灵级世界之主的影卫。” 上次见面韩易还没有注意到这影蝶,这次一见,他便认出了这只妖兽的来历。他将灵力球交给云容,云容一手握着敬月剑,一手抛着困着影蝶的灵力球走到院门边,倚在墙上看着远处正悄声赶过来的人。 阮家主首先看到了她,立马便顿住了脚步,随后露出笑脸,“云仙师修炼好了?我正要来请您去用膳,之前丫鬟说您在修炼,我便没有来打扰。” 他说得言辞恳切,脸上也是照旧的笑,他身后的人也都赶忙将手里的刀子往后藏,云容没有遮掩,轻笑一声。 “吃什么?吃刀子吗?吃红刀子还是白刀子?” 阮家主自然的摆摆手,“仙师误会了,下人们带着武器是因为近来城中不太平。”他朝后面的人打了个手势,那些人便将武器都丢到了地上。 却完全没注意到云容手上抛着的灵力球里有被困着的影蝶。 “确实不太平,好像有鬼,心中有鬼。”云容听着他的话很是认同地点点头,随后举着手中的灵力球又笑了,“影蝶为什么会在阮府,又为什么会听你们的吩咐?” 韩易从她身后走出,站在她身侧,阮家主脸上的笑僵住了。 “中午的饭菜味道一般,药味有点重,房间里的熏香味道也不太好闻,太腻了,你家海棠倒是香得很,就是和熏香味道一起有点让人头发晕。”云容抛着灵力球步步走近,手中敬月剑反射着天上的月光,显得锋利异常。 阮家的下人们都忍不住想往后退,阮家主盯着云容手里的灵力球,眼神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地微微伸出双手,做出随时准备接住影蝶的样子。 云容不禁看着手里这颗球有些怀疑。 下一瞬,她作势要将灵力球摔出去,阮家主‘嘭’地跪到地上,“别!”他大叫一声,云容手顿住他便连忙道,“别丢别丢!” 紧接着一道身影闪过试图夺过云容手中的灵力球,却被云容躲开,反身一剑刺去,同样也被那人躲开。 来人是阮溪,他手中捏着一颗小珠子,苍白着脸,嘴唇也没有血色,一双眼睛很是冷静地看着云容。 “将影蝶放了,否则我便毁了这个世界。” 云容朝他身后的韩易抬了抬下巴,“韩易,他说要毁了三千世界,十年后你还要将三千画卷还给白家,这你不拦着他?” 她说话时带着笑,韩易只是看着,没有动手。 云容能解决的便都让她去做,在这种时候,打斗是最快的将灵气转化为灵力的方式,对她修炼有益。 下一刻,云容顺手就将灵力球丢给韩易,被他稳稳接住,趁着阮溪转头之际一剑挑向那颗小珠子,剑刃锋利,划破了他的手,可那颗珠子也没有到云容手中,反而是消失在了阮溪的指尖,就像是顺着他指尖的伤口,融进了他的血液里。 她将剑架在阮溪脖子上,阮溪冷笑一声,“杀了我,所有世界崩塌,你们也别想出去,都死在这里,你敢杀我吗?” 云容有些惊恐的瞪着眼,立马又慢慢将剑划进他脖子一点,鲜血顺着伤口流出。 “别杀!别杀他!”阮溪还没说话,阮家主就已经先凑了上来,两手拦在敬月剑旁边,有些着急,想将剑拿开,可那敬月剑正泛着冷光,看起来就不是他能手抓的。 阮溪瞥他一眼,冷声道,“滚开。” 阮家主立马后退几步,却还是哀求着云容,“仙师别杀他,他不能死,他死了我们都活不了了!”他双手做着揖,又对着韩易,“韩仙师,求您们别杀他。” 月色如水,洒了满地,门口的两个灯笼带着微弱的光照在几人身上。 云容将剑移开一点点,就着剑拍了拍阮溪的肩头,“你是外面的人?三千画卷从不外借,你是青州白家的人?” 刚刚他说的话那意思,可不就是明白了也在告诉他们,他知道这里是三千画卷里的三千世界。 阮溪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白家,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群没本事的东西。”他语气中的嫌弃十分明显。韩易走到云容身边,抬手按在敬月剑上,收了剑。 云容瞥他一眼,轻啧一声,摇摇头。 “灵级世界之主沦落到高级世界来当个病秧子,你倒是挺厉害。”居然沦落到要用这种低级的计谋来算计威胁别人替他去取得小太初血石鹫。 阮溪脸色沉了下去,他一双眼神阴鸷地盯着云容,像是要用眼神将她杀死。 最终也只是摊开手,冷冷道,“将影蝶还给我。” 影蝶被韩易放了出来,回到阮溪身后,同她主人一个脸色看着云容。云容丝毫不惧地笑眯眯回看,韩易默默看着,想阻止她不要激怒阮溪,又觉得她说的没错。 最为松一口气的还是阮家主,见这边都冷静下来便带着人下去了。 韩易与云容先行走进屋子里占据好位置坐下,等阮溪两人进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坐在了主位上,阮溪刚刚缓和的脸色又突然冷了下去。 云容可没空管他的脸色,一手撑着脸,“灵级世界之主准备给点什么报酬呢?” 还没坐下来的阮溪瞬间就想带着影蝶离场,但一想想丢失的位置和回不去的世界咬咬牙还是坐了下来,坐得那是十分端正,脊背笔直地挺着,头也昂着,双眼直视前方。 “你是五灵根,我也是五灵根,可以分你一部分灵力,能帮你一步到金丹。”他说话时忍不住想咳又生生忍住,看向云容的时候只是眼神看过去,头都没转一下。 云容咧嘴笑,想讽刺他,又忽地觉得他可能真的可以做到,能以五灵根的资质坐上灵级世界之主的位置,修为必然不会太差,现在这般样子也应当是另有隐情。 “韩掌门你要什么?” 她偏头看向韩易,韩易今晚过来了都没怎么说话,韩易听了阮溪的话,眸色一深,“我要他助你一步到元婴。” ‘嘭’地一声,阮溪拍桌而起,云容也愣一下,虽说最终受益者是她,但这胃口会不会太大了一点?五灵根修炼需要的灵气本就比其他灵根的多出好几倍,修炼也更难。 阮溪应该最多也就到元婴了。 “痴人说梦,没有你们我也能回灵级世界。”他轻嗤一声,抬脚就要走,被从来没有干涉过他任何决定的影蝶拉住,影蝶第一次张口说话,声音很轻,没有力气随时要晕过去一样。 “金丹,我再分他一千年寿命。” 韩易没有说话,他不需要寿命,他只需要等云容飞升就可以了,他已经是渡劫期可以飞升的修为,本就有近五千年的寿命,哪里还需要这多的一千年寿命。 阮溪见他不为所动的样子笑了,苍白的脸上带着笑显得有些诡异,“影蝶很少开口,她说给你一千年寿命,说明你有一天会需要这个东西。” 过后也神色自如地又坐回去,“条件谈好了,那就说一说我要你们做的事吧。” 韩易抿紧双唇没有说话,一千年?一千年已经足够魔族再出来一次了,难道云容的修为真的就那么就都飞升不了吗?他自己有几千年寿命,竟还需要影蝶再分一千年给他。 云容也眼神有些复杂。 按照这个意思,她岂不是最起码一千年都飞升不了? 这时候,便轮到阮溪不管他们的想法了,他这次靠着椅背,闭着眼睛,面色有些疲惫。 “我要你们带我回灵级世界,帮我夺回我的位置,至于怎么回去,怎么夺位,这都是你们去考虑的事情。你们进三千画的目的无非就是修炼提升修为,你们要的我已经答应给你们,事成之后,我修为一恢复,我便会将承诺兑现。” 他手指轻轻敲着旁边的桌边,发出‘咚咚’的声音。 “另外,我要你们出去后将白家的人给我送进来,他们坏了三千画卷,害我落得如此田地,我得找他们好好算算账才行。” 云容提出质疑,“你既然被人夺了位置,为什么那人不杀了你永绝后患?” 他本来就是灵级世界之主,相当于三千画卷之中最厉害最高位的存在,说他是三千画卷真正的主人也不为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如今这野草可不就是又要生回去了吗? 阮溪笑出了声,睁眼看云容一眼又闭上,“你倒是聪明,只可惜他们不敢杀我,三千画卷是我的灵魂世界,我死了,世界也会崩溃消失,这三千世界里所有的人,所有的妖兽,谁都跑不掉,都得死。” 云容咂舌,三千画卷是他的世界,能够承载住这么多生命的灵魂世界,他真身该是什么身份?是怎样强大的存在? 好像又是一个巨大的陌生的世界即将要呈现在眼前一般的感觉,云容深吸一口气。 “你三个要求,我们两个报酬,不对等,我要你再加一项。” 韩易忽地开口。 阮溪抬起眼皮看他,他才语气平淡道,“我要三千画卷。”一说完阮溪就笑了,眼神里有些冷意,“你的胃口当真不小。” 云容转念一想,白家现在与阮溪有仇,阮溪必然不可能再将三千画卷交给白家,这确实是个机会。 她笑着点头,一脸狡诈,“韩易说的不错,胃口大不大要看你的要求多不多。你的事情有多难办,你已经经历过,最是清楚。” 阮溪咬咬牙,看着他们二人许久。 “成交。”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9-03 23:49:33~2021-09-04 23:5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红花 4瓶;锦瑟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阮溪临走之前又给了云容一个快速将灵气转化成自身灵力的办法。 “加上少量魔气来梳理会更有利于转化。”他说完这话后, 便一路咳着离开了,“我不想做亏本生意,希望你们能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最高,若是失败了我不会救你们。” 云容看着韩易, 韩易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前方阮溪离开的方向。 他素来不信命, 他的出生, 他选择走上修仙这一条路, 每一步都是在与天相斗。 到了云容这里,已经是最后一个坎了, 他实在没了法, 斗不过才选择了认了一次命,顺着天意来。 已经努力了这几个月后,又有人告诉他, 数千年他都飞升不了, 让他这段时间的内心挣扎和努力都成了笑话。这一路走来,再不容易, 再是艰难,他遇到的所有劫难最后也都顺利渡过, 可偏偏到了云容这里, 却是一败再败,像那被人绑住戏耍的猴。 本以为自己已经弄清楚了天机的意思,到头来被戏耍的还是自己。 他放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 好像内心里有什么东西就要冲出来了。 “要不……”云容正想说试试阮溪说的办法,韩易便消失在了身侧, 不知去了何处。 云容舔舔嘴唇,好像明白他的生气点是什么,却也无能为力。她又坐一会,才站起来关上门开始按照阮溪说的办法修炼。 可她体内的那一点魔气却怎么也不听她的话, 无论她用什么办法,它们都纹丝不动,就待在她灵力之源身处沉睡,屏蔽了外界所有的声响一样。 像个吝啬鬼,一点不给。 云容只能继续按照普通的办法运转灵力点点转化。 阮溪交待了阮家的人不许过来打扰,云容便沉浸其中坐了一天一夜。 第二日子时将过的时候,韩易才回来了,如同离开一样,又无声无息地回来。 他站在房间里静静看着云容,等云容察觉屋里有人睁眼的时候,他才问道,“他的办法可有作用?” 云容摊开手,“我连魔气都调不出来,韩掌门分我一点?” 她体内的魔气都不听话,老和她对着干。 她这般问过后,韩易顿了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云容便再次闭上眼聚精会神准备尝试第二次。在她闭上眼后,屋子里的韩易眼中划过一丝红光,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 周身魔气慢慢环绕,伸出的那只手也满是魔气,他指尖一点,一缕魔气便朝云容而去。 云容早已做好准备,那一缕魔气一进入她经脉便被她的灵力紧紧束缚住,强迫着魔气顺着她经脉游走,像上次她受伤时体内的魔气那样。 她认真修炼的时候,韩易坐到了外头椅子上,左腿压在右腿上翘着,嘴角勾着一抹弧度,那双常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桃花眼竟是也有了一丝笑意。 月光透过窗户纸透进来,淡淡的光亮照在他脸上,那笑便似是黑夜之中惊艳盛放的昙花,转瞬即逝。 他眼中又出现一丝挣扎,韩易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耐烦,他看一眼云容,随后起身离开。 三日后,云容才将体内所有的灵气全部转化成灵力,算是又差不多恢复了之前的实力。 当她出去的时候,阮溪已经等不及,正派了影蝶来找她。 韩易却迟迟没有出现。 “找到了!” 阮家主跑进来,满头大汗,“城中有人说三天前的晚上看到过一个白色的影子飞出城,往东边儿去了。” “东边儿?” 阮溪微微皱眉,坎城往东,再有几百里才会有下一个城市,那边人也更多。韩易没有说去做什么,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这样去找人怕是不好找。 “你们之间就没有留下什么联系的办法?” 阮溪刚刚喝完一碗药,精神不太好地靠着椅背闭着眼。 云容也往后靠去,双手环胸,沉默着想了片刻后,拿出敬月剑,朝着自己右手掌心刺去,剑尖抵在掌心的时候还是停下了手。 希望韩易能感受到她在找他,然后抓紧时间回来。 她已经进来半个多月了,上面还有天级世界与灵级世界,还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各大门派新弟子联比就要到了,她们要赶在这之前出去。 也不知道灵级世界那个新世界之主会不会很难缠,搞不好还会耽搁阮溪帮她晋升金丹的进度。 几人在那堂中坐到傍晚,夕阳染红天空,朵朵粉云停在树上,间杂着嫩绿色的树叶。 韩易才匆匆赶回来,与上午阮家主打听到消息时候一样,慌张地进来冲到云容面前拉着她右手手腕,眼神有些阴鸷,瞳孔隐隐有些泛红。 “你又控制不住了?” 云容见他这样子,没有丝毫惊慌,立马皱着眉,一脸担忧。 韩易看她掌心没有伤口才渐渐缓和脸色,垂下眸子挡住眼神,“没事。”他嗓音略哑,呼吸有些许急促。 云容深深看他一眼,随后动了动手,他才松开坐到一旁。 两人的对话动作都落在一旁两人眼中,阮溪斜睨着他们,“可以走了吗?” 云容瞥他一眼,无声反驳。 几人便又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韩易便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一柄乾坤剑站上四人,直上云霄,流云扑面,身侧偶尔又飞鸟路过,随着高度的变高,便只剩下了白云。 穿过层层厚云之后,乾坤剑穿破一道屏障,几人脚下便从万里高空流云变成了几座奇形怪状的山岭围成一个圈,中间山谷里有一座繁华热闹的城池。 “不必在此停留,直上九天,去灵级世界。” 阮溪捂着嘴咳一下,交待着韩易,韩易却没有听他的,御着剑径直冲了下去。 云容坐在剑身上,一手撑在膝盖上支着头,语气散漫地搬出他之前说的话,“怎么回去,怎么夺位,那都是我们要考虑的事情。” 阮溪喉咙的话被堵住,心上也是一堵,轻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韩易他们一进入这方世界,便被山里城中的妖兽与人们发现了,尤其是太初血石鹫,一眼便瞧见了他们,当即就带着自家所有妖兽藏了起来。 落到地上的时候,有人围上来,“下头新修炼升上来的?” 云容点头,“是。” “那成,我带你们去见老大,再决定你们留在哪里修炼。”那人满脸真诚,看起来敦厚老实,十分热心肠地带着他们往城中心走去。 周边的妖兽与人们都在窃窃私语着。 这里已经是许久没有人升上来过了,下界的那些妖兽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也没一个出色的苗子升上来的。 一下子来这么四个,倒是让人有些惊讶。 一时之间,满城都在传他们四个,甚至开了赌局,下注他们会被分到哪里去修炼。 那人口中的老大住在城中心那座最豪华的府邸,他带着云容四人弯弯绕绕。 “别到处乱走,我走哪里你们就走哪里,否则便要小心你们的小命。” 他在前头领着路,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四人。 阮溪听了他的话只是冷哼一声,也不明白为什么云容他们要自己去找老鹰,想他还是灵级世界之主的时候,向来都只有他们来参拜他的份,哪里轮得到他亲自去找他们。 可如今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跟着往里面走。 谁让他说了将事情交给韩易他们自己考虑。 越想心头越不舒服,他便咳得越是厉害,影蝶面无表情地跟在他身后,不时注意着扶一下自家主子,多的也做不了。 没一会儿,几人便停在了一棵巨树下。 那人低着头弯着腰,“老大,下头有人升上来了,还请您看看给他们分配到哪里。” 上面窸窸窣窣落下几片树叶来,随后传来一到不耐烦的声音,“爱去哪里去哪里,别来烦我。” 那人脸上有些尴尬,回头看着四人有些不知所措。 阮溪脸色简直黑得能滴下墨来,韩易正要说话,云容拦住他,随后抬脚猛蹬一脚树干,树顶上摇了摇。 “你觉得灵级世界之主该去哪里?” 上头沉默一阵,随后树叶间冒出个脑袋来,朝下面看,是个瘦瘦小小的小老头模样,他看见阮溪像见了鬼一样又赶忙缩了回去。 “你躲起来就能装作没看到他吗?掩耳盗铃罢了。” 云容撑着敬月剑,再次开口,树上又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越来越近,很快一个人从树上爬下来,站得有些远。 那小老头也不过半人高,他脸上笑出了褶子,满脸虚伪恭维,“主子您怎么有空来这了?我让人带您下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说。” 说着他就要让人将他们带下去。 “等等,没时间跟你在这里搞拖延。赶紧收拾收拾,跟着你主子一起杀回灵级世界去。” 她这话一出,不只是那小老头吓到了,连阮溪都愣住了。 万万没想到他们准备的是武力夺回而不是智取,但韩易和云容在这件事情上就是达成了一种默契,认为武力比智取更可靠一点。 韩易本身就已经几乎是现金修仙界第一人的存在,整个世间难有敌手,唯一能克制他的云容也和他站在一条线上一致对外。 若是灵力相当的情况下,云容还能赤手空拳上压制住那人的灵力。 要赶时间,那武力夺回就是最快最便捷的方式。 “不是,主子,咱们打不赢啊,小老头我在这里待了这些年也很难受,也想回去,可咱们确实打不过那小子,您当年不也被他重伤到流落低级世界吗?” 那小老头满脸犹豫和为难,开口闭口都在透露着他不想跟着回去打架。 他虽说从灵级世界下来有些憋屈,但反正都憋屈这么多年了,再憋屈一下也没什么,可若是以后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了,那才是真的后悔都找不到地儿哭。 “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们走吧。” 阮溪压制着喉咙的痒意,脸色不太好看,韩易瞥他一眼,又看向那人道,“不需要你们上,你们只需要回去帮他找回以前的部下即可。事成之后,他答应给你们所有人都封赏。” 阮溪没说话,那小老头看他半天,最后才咬咬牙,“成,那小老头就最后再帮主子一次,若是成了,皆大欢喜,若是败了,往后您还和我一同回这来养老。” 说罢,他便抬手让手下去整军准备出发。 说是不需要他们上,但人多一点看起来气势也足一些。 当天没有走成,那小老头说人还没来齐,当天晚上,阮溪房里的灯一直亮着。整个晚上一直都有人进进出出的,有人哭着出来,也有妖兽一脸兴奋,亦或是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从里头出来。 等小老头第二日来通知云容他们可以出发了的时候,两人才看到,他说的人还没齐到底是多没齐。 只见昨日就已经人满为患的城池已经装不下人,四周奇形怪状的山岭上也尽是妖兽与御剑的人。见阮溪出来便齐齐欢呼,响声震天。 云容看着也不由得咂舌,这气势确实能拿够,起码现在看是拿够了,到了灵级世界对面多少人他们就无从得知了。 “韩掌门,你要是哪天准备攻打魔族了,是不是也得这架势?” 韩易横扫一眼周围,“各大仙门的人应当比这要多一些。”气势会更足一些。 “这都是主子以前的部下,那小子抢了位置之后便将我们都赶了下来,自己培养了一批人在上头,灵级世界最是有利于修炼,恐怕他们也不会比我们差到哪里去。” 小老头头微微昂着,有些骄傲,但也隐隐有些担忧。“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战了。” 云容看着这密密麻麻的人和妖兽,发出了灵魂拷问,“这么多人,怎么上去?”几十个还好说,这几千上万可就难办了,就是来回接送也得跑上几百上千趟,架还没开始打,人先累垮了。 化整为零,气势也散了。 “这个……我联系一下上头的引渡妖兽让它多带点兄弟来接?” 小老头挠挠头,也有些不知如何办,这个问题他还没有考虑到。可让引渡妖兽带兄弟来接他们上去打架,怕也是不切实际的。 韩易却拿出了乾坤剑,语气轻松,“将这方世界的界限划破即可。”他说得轻松,却刚一说完便遭到了小老头的反对。 “那怎么行!那世界和世界通了,这不都乱了套了!” 他连连摆手,没好气地瞪一眼出了‘馊主意’的韩易,韩易却是看向被众妖相围的阮溪,“等他重回高位,这一切的修复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 云容赞同地点点头。 阮溪本就是世界之主,这本也就是他的世界,他怎么创造的就怎么修复,总归他将一切地决定权给了他们,那后果自然是他自己来承担。 “直接劈开吧,省事,也相当于是敲战鼓,下战书了。” 云容挥挥手。 韩易便不再管旁边有些发愣的小老头,飞身而起,凌在半空,抬手间乾坤剑出,一道强大的剑气划破长空,劈散层云,直将那世界屏障破除,天上的云瞬间全部消散,能看到上方本还在正常行走的人都飞身而起,朝下方看来。 这一看,便让下头这些妖兽们又兴奋起来,一个个发出自己的特色咆哮,没等命令下来便前仆后继地直飞而上。 那些人修更为直接,御剑往上的时候更是直接大喊着:“杀——” 云容扶额,身旁的小老头好似也受到了那些声音的鼓舞,幻化出原形,振翅而起,加入了‘咆哮大军’的队伍。 阮溪还在地面上站着没动,一脸无言地看着云容二人。 云容忍不住好笑,这实在也怪不住她们,还是那小老头没和这些人说清楚,不需要他们这样直愣愣地冲上去。但现在人都冲了,他们也只能跟上去了。 她直接自己御剑,去接了阮溪二人后往上,韩易则是在高空之上等着他们。 几人身在一群密密麻麻的妖兽之中,几乎快要被淹没,灵级世界的人根本看不见他们。 他们也看不见,冲在所有妖兽最前方的正是那和他们有仇有怨的太初血石鹫,他在这群妖兽之中,修为是最高的几个之一,大多数妖兽与人修都比不过他的速度。 甚至上界大多数妖兽也都不是他的对手,拦不住他朝主城区飞的身影。 灵级世界的妖兽们甚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他们的世界与下界的屏障被打破了,然后下方的妖兽们便冲上来了。 一飞上来就拉着他们打架。 事实却是,他们灵级世界一共也没几个妖兽人修,天级世界的这些妖兽人修飞上来完全是几个人逮着一个揍,往死里揍。 一边揍还一边问他们背叛主子后不后悔。 原本以为的大战一触即发,转变成了单方面的殴打。小老头打架至于抬起头来看一眼自己带来的‘气势’,这何止是拿够了,这简直是溢出来了。 待云容四人上来的时候,灵级世界的这些妖兽们都被打得满身伤痕,被按在地上只敢喘气求饶都不敢喊。 云容‘啧’一声,“赚了。” 阮溪也万万没想到,灵级世界的这些人修和妖兽竟是这般不经打,三两下就被按在地上了。 如今所有妖兽人修押着灵级世界的妖兽人修站在两旁,中间空出一条大道来,由他们几人走过。 这条道直通主城区的城门。 四人御着剑从这边飞过去,那边城墙上,太初血石鹫站了出来,看着对面的人高声道,“不自量力,待主子将你们尽数消灭。” 紧接着他化出原形,飞到半空中振着翅膀,城墙上一道白色的身影站上来。 远远看去,那人面容看不太清楚,却能看出那一身不凡的气质,仿若谪仙下凡,衣袖无风而起,飘然欲飞。 他站在墙头的时候,城墙两边都显现出一个符号,闪闪发光。 那符号,正是云容一直在找的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见~ 第51章 云容脚下的敬月剑停下来, 韩易也停了下来侧头看她。 她抿了抿唇,在众人的注视下笑道,“看,韩掌门, 你说的因缘际会就是这意思吧?”说完她便飞身到城墙下, 近距离看着两边的符号, 银色的符号在光的照耀下正闪闪发光, 好看得很。 “请问,这符号是什么意思?” 她仰着头, 看着城墙上那个男人, 男人也垂头看着她,片刻后,便在万千人修妖兽的视线里从城头跳下, 临落地时轻一旋身便站稳了, 立在云容面前。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去,似是要抚摸云容的脸。 云容一把拉住, 揪着他手直接给他折回去,挑眉问, “哑巴?” 男人忽地笑了, 他笑起来时,双眼里似盛满星河,亮晶晶的,一双水雾一样的眸子, 随时要落下星子来,他轻声道,“这符号的意思是——云容。” 声音像林间清泉,清亮干净, 十分悦耳。 云容松开他的手,往后退开几步,“韩易,该你了。” 她话音一落,乾坤剑便只冲那男人而来,却连半分都没碰到,那人已经又回到了城墙之上,看着下方的天级世界大军,笑问,“这是何意?” “狗东西,这是漫天杀意!杀的就是你这名不正言不顺的东西!” 小老头跳出来,很是激动地破口大骂,或许是刚刚打架获胜得轻松,给了他很大的信心,对着这人也不那么怕了。 那人微微蹙眉,“如何名不正言不顺?阮溪,我与你借这方地来的时候,你不是已经同意过了?如今这番架势莫不是想反悔?” 他这话说得所有人都满脑袋雾水。 阮溪咳了一声,走上前来,“我何时同意借你了?” 他脸色随时苍白,但站在万军之中仿佛也确实有了世界之主的气势。高墙上那人勾唇,眼中有些散漫。 “我问你借,你说要看你手中的转星扇同意不同意,我便与你打了一架,你输了,既然输了,便是同意。几年过去,你现在可是又想反悔了?” 众人都安静下来,听着他二人的交谈,连被按在地上的灵级世界妖兽人修们也都保持着注意力。 云容直接靠在长墙上,头旁便是那银色的符号。 “搞了半天,是你自己打输了?” 阮溪眯起眼眸,“输了又如何?你们既应了我要赢回来,便要做到。”他头不成底下丝毫,一只手背在身后,从容淡定。 韩易便没再犹豫,控制着乾坤剑再次向那人打去,那人并不慌,两手在身前结起一道屏障,轻轻松松便挡住了乾坤剑的攻势。 转瞬间,韩易已经近到身前,握住乾坤剑,混着灵力一起,抬手猛劈而下。 那人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云容身侧,“你们与阮溪做了什么交易?可要我帮忙?” 说着他又侧身躲过韩易一剑,又问,”这人与你是一路的?不是的话我就要打他了,他追着我打,我会很没面子的。” 云容嘴角抽了抽,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人,顶多就只认识这个符号罢了。 她迟迟没有说话。 韩易加快了攻击,控制着乾坤剑攻击的同时,手上也朝那人躲避的方向打出灵力。 那人似是躲得烦了,瞅着攻击的间隙闪身到韩易身前,一掌拍下,两掌相对,强大的灵力波动震荡天地间,中间的妖兽人修们都忍不住一齐架起结界抵挡这股灵力。 可云容与阮溪却像是不受影响。 云容看着上头打得难分难解的两人,也有些诧异,这人竟是能与韩易打成平手,难不成也是渡劫期可以飞升的修为? 正在云容诧异之时,韩易的乾坤剑架在了那人的颈上。 那人眉头一皱,消失在原地,又回到云容身侧,抱怨道,“这人太难缠了,你找的是什么人来打我?” 他眼中略带埋怨,“亏我还把这世界给你打理得好好的,看看这满世界的花花草草,不正是你喜欢的吗?” 云容头往后靠在墙上,“我们认识吗?” 这字字句句说得好像他们是老熟人一样。 “认识啊,我还知道你会失忆,会忘记我,这都是你走之前告诉我的,让我在这里等你。”他眉眼弯起来,生怕别人听见似的,话都是附在云容耳边说的,“我琢磨着你差不多要回来了,才去找阮溪借这世界的,怕你来了找不到我。” 这话说得云容想当场逃离。 到头来,罪魁祸首还是她?她侧过头看他,两人隔得极近,他好看的眉眼就在眼前。 倏地,一把巨剑落在两人中间。 韩易看也不看云容,只对着那人道,“你输了,将世界之主的位置还给阮溪。”后面万千妖兽随声附和着,高呼着。 那人不耐烦道,“知道了,还给他就是了,一块破地我还不稀罕。” 他说完又对着云容眉眼弯弯,满脸笑容,“走,我带你去看个东西。”他拉着云容往另一侧走,韩易鬼使神差地就伸出手拉住了云容的衣袖。 两人回头看他,他便不自在地松开,“你跟他认识?” 云容耸耸肩,“不认识。”随后又丢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笑道,“但我有点事问他,一会儿我就回来找你们。” 话音一落,那人便带着云容消失在了原地。 这边只剩下妖兽们的欢呼声,阮溪正如众星拱月般被人围着进了主城区,重回他的位置了。他也没想与那人再多计较,终归他是打不过那人的,只要自己的东西拿回来就行,多的账,回头再和他算。 云容跟着那人转眼就来到了一颗白花树下,和她每次和家人那边联系的时候的场地很像,花也一样地落着。 “呐,你说你修炼的地方是这样,我便在这里花了两百年给你种了一样的花树,你看看还有没有哪里有什么不同的,我可以一并改了。” 他走在前面回归头看她,对着他的却是一柄敬月剑。 云容笑里藏刀地看着他,“你知道关于我的什么?” 那人一点都不生气,他轻轻将敬月剑拈开,“你失忆之前的事我都知道,你跟我讲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可能就不记得我了,我都知道,我不生气,坐下来我慢慢讲给你听。” 他一挥手,花树下便出现一张小方桌,几张凳子。 “我名字是你起的,叫怀光。说起来还是你在玄月府救了我,带我来这里,亲自教我修习法术,你在这里教我十年,过后你便说你要出去,说往后会回这里来找我。”他单手支着头,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其实我出去找过你,没找到,而且我出去没多久,天上的人就能发现我,会降下接引金光来,我嫌烦就还是躲回来了。” 云容看着眼前这人有些不确定。 他说的真的是她吗? “还有呢?”她问,怀光蹙眉一想,“没有了。” 云容笑盈盈地看他,他也笑着看云容,然后云容便站起身离开,他紧随其后,“你去哪里?” “回去。” 就这么两句话,还得拖着她到这里来才说,说了也好似没说一样,云容简直是抓不到半点线索,白来一趟。 可那人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地讲着这些年云容不在的时候他是如何打理这方世界,又是如何维护这世界的和平的。 云容半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本以为能找到点线索,可他口中这人,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和她长得一样,名字也一样,除此之外,什么都对不上。 但怀光仍旧坚信今日云容便是往日那个云容。 云容带着他回去的时候,一路上那些妖兽都避着他们走,生怕撞上了那人。 他们可是好不容易才上来的。 问个路他们都遮遮掩掩地往一个方向指,云容过去时,只有影碟与阮溪在那,韩易不知道去了哪里。 “韩易呢?” “你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阮溪话对着云容说,眼神却带着刀子一样往怀光身上看去。 怀光白他一眼,很是看不起这人出尔反尔的样子,没什么信义可言。 两人谁也看不起谁。 “你们先休息几日,等我修为恢复了,我便将助你到金丹,届时你们再离开。”阮溪坐在椅子上半躺着,一脸享受,回到灵级世界的感觉就是不同,这是回家的感觉,放松,惬意。 云容点点头,出去的时候有人要带她下去休息。 怀光连忙撇开那人,笑道,“我给你准备了房间,还是按照你以前的喜好来的,我带你去。” 云容没有动,他脸上笑有些僵住,“怎么了?” 他是半点尴尬也感受不到,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什么位置。 他输了,应当是离开这个世界,将世界留给阮溪的,可他偏偏没有,位置还给了阮溪,可他的行为仍旧将这里当做是自己的地盘,连衣食住行都还是在这里。 房间仍旧是住的自己原来的地方。 “你不必跟着我,你多半是认错人了。”云容说完后便跟着旁边的下人一起走了。 一进房门便‘嘭’地关上门,挡住后面准备跟上来的怀光,怀光在外面带着笑音道,“既然你今日劳累了要休息,那我明日再来找你,总归往后不论你去哪里我都跟你一起去。” 他说完话等了一会儿,云容没有回他,他便自行离开了。 云容听外面脚步声渐远,这才开始安心坐下来修炼。 总归进来是为了修炼,其他消息也是顺带,有线索更好,没线索也没什么,她还是应该将重心放在修炼上,免得真的上千年都飞升不了。 晚间的时候,怀光又来过,给她送些吃的,云容不开门,他便直接在门外叫她师父。 后来见云容怎么也不让他进去,便也作罢离开。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又有声音传来,紧接着便又敲门声响起。 “屈何出关来信说点衡派有事,我要先回去了。”韩易话刚一说完,云容便开了门,她笑,“我还以为又是怀光,原来是你。” 韩易愣一下,反应了会儿才明白她说的怀光是谁。 他抿一下唇,那种感觉又上来了,拖不得了,他得回去找屈何问问。他跟在云容身后进去,云容又关上门,“那你还来吗?” 韩易点点头,“处理好就回来,我在你身上下一道灵力,你若有什么危险叫我一声我便能听到,不需要时我也不会探知道你的情况。” 比之前好一些,能减少那种被监视的感觉。 云容颔首同意,韩易便将一道灵力打进她脖颈。 “你走之前记得去找影蝶将那一千年寿命拿了。”她想起来叮嘱一句,又觉得有些不合适,补充说到,“别担心,我努力修炼,今早飞升。” 韩易‘嗯’了一声,云容便又坐回了床上修炼。 他看着云容的眼神似是夜色里的一汪山泉,幽暗,深邃。韩易离开得悄无声息,云容没有察觉到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知道他走之前好像还给了她一丝魔气,帮助她快速吸收转化。 云容吸收灵气再次引起了天地间五行灵气的聚集,但阮溪与怀光都见怪不怪地让人不要来打扰。 韩易此次离开,不只是为了找屈何问清楚自己心头那奇怪的感觉是什么,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他体内的魔气好像随着他这段时间的情绪波动,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 前两日还在阮家的时候他就又出来过,幸好他发现了,离开了坎城去了东边,在路上的时候又被那魔气控制着回了一趟阮家,好在很快他又离开了,才没有伤到云容。 他与那魔气斗了一路,那次那魔气就像是发了疯一样要跑出来,怎么也控制不住,他正扛不住的时候又感觉到云容手心的血契收到点攻击,担心她又遭遇什么危机,磕磕绊绊地赶回去,还好云容没事。 只是在找他。 但今天,他心投那种怪异的感觉再次袭来,像山崩地裂一样无法阻止的时候,他体内的魔气便再一次冲出来。 他只感觉自己要控制不住了,只能回去找屈何商量这件事。 屈何也是天地间他唯一还能问的人了。 三千画卷在秦蔚手里,她一直随身携带着,韩易出来的时候,秦蔚正在课室里上课。 面对突然出现的掌门,满课室的弟子都哑了声,一脸惊讶地看着他,韩易看看正在上课的郭元述,点点头,“好好上课。” 说罢便闪身逃离这满课室的视线。 秦蔚将看她的眼神都挨个瞪了回去,谁能想到掌门这时候出来了,也不提前打一声招呼。 屈何收到了韩易的回信,知道韩易回马上出来找他,便提前到了南岭等他。 南岭还是那副样子,结界拦着,外人进不去。 得等韩易来开门,毕竟里头的影兽与岑河都无法打开结界。好在韩易回来得很快,他刚刚慢步走到南岭,韩易就回来了,二话不说领着屈何就往自个儿书房去。 岑河和影兽在试炼殿里对炼,完全没有发现有人回来了。 屈何走在后面小心地将书房门关上又下了一道结界,随后才将一封信递给韩易,一脸严肃道,“晋安山掌门凌恒昨日受了重伤,疑似魔族所为,如今晋安山已经全面封锁,禁止外人进入,今年的各大门派新弟子联比应当是要取消了。” 韩易拿过信看了一眼,“晋安山的魔族封印有异动吗?” “没有,猜测应当与之前玄月府那个控制黑蛇攻击楚州睢平县那个杨村的鸟族长老鹰旬有关。” 韩易点了点头,屈何一手背在身后,叹一口气,有些忧愁,“时间越来越近了,该做好应战的准备了。” 韩易没有接这话,他将信放到一旁。 这事儿他已经知道了,现在轮到他说他的事儿了。 “屈何,我近来有些不适。”他微蹙着眉,一手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不知道是何原因,这里就像厨房里的调料罐一样,时甜时苦时酸,还能引起我体内魔气的异动,几次让我差点控制不住。” 屈何看着他的动作,又看看他家掌门满脸的茫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掌门,你是在什么情况下有这些感觉的?” 他脸上带着和蔼的笑,说话却小心翼翼的。 韩易略一回想,似乎大多数时候,或者说应该是每一次都与云容有关。见他久久没有回答,屈何自己也能想清楚,韩易这些年来鲜少与外面的其他人来往,也从来不去打听外头那些人的事儿,近来来往最频繁的便是那云容。 他摇了摇头,他算是明白为什么韩易飞升失败了。 韩易看着屈何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抿紧双唇,他知道,屈何有答案了。 果不其然,屈何轻啧一声,笑道, “掌门这是有喜欢的人了。” 韩易一愣,有些不明白屈何的意思,“喜欢是何意?” “喜欢就是时甜时苦时酸。”屈何再次摇摇头,十分感慨,“掌门喜欢云容姑娘,就是男子对女子的爱意,就是想与她相守一生。” 韩易沉默半晌,看着屈何的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求知欲,他语气认真, “若是喜欢,则会引起魔气异动,那我要如何做才能不喜欢她?”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天见~ 第52章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 屈何自己找了椅子坐下来,“那你就像闻子书躲着范亦怜那样,躲着她,不要见她, 少和她讲话。” 韩易没有说话, 眼睛看着前方在想着什么。 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岑河回房取东西, 他身后跟着影兽,一人一兽语言不通地正在聊天。 因为韩易与云容都不在, 岑河与影兽相依为命, 平日里就靠影兽去南岭山林中找吃的回来,偶尔岑河他老爹也会带着吃的来探探监。 “我知道了。” 韩易点了点头,那他这些日子便不回三千画卷去了, 正好新弟子联比已经取消, 让云容就在里面跟着阮溪修炼,里面灵气浓郁对她会更有利。 “其实你体内魔气也是因云容而有, 你自己好好考虑吧。我先去给你找点压制魔气的丹药来。”屈何站起来,刚打开门的时候又停一下, “另外我准备一下东西, 咱们上晋安山看看凌恒去,各大仙门的人应当都会去的。” 大家该聚在一起讨论一下这事儿了,各大仙门的封印都有所松动,一旦魔族又像两百多年前那样, 找着一个点集中突破,那他们是来不及赶过去的。 所以在魔族有更多的动作之前,他们要先商量出对策来。 韩易越想也越是觉得,将云容留在三千画卷让阮溪帮她晋升是一件正确的事, 否则,以云容一接触过多魔气就晕倒的情况来看,他还得在对付魔族的关键时刻分心照看她,不管从那个方面来讲,都不太方便。 这样一想,韩易便越加觉得将云容留在三千画卷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他从书房出去的时候,正好撞上岑河与影兽在外面烤鱼,鱼是影兽自个儿到山脚下海里抓的,南岭的结界包含了一部分海域,这也给一人一兽留下了吃的。 岑河看到身侧的韩易时愣了一下,随后聚起手上刚准备翻面的几条小鱼,“掌门你要吃吗?” “不用。” 他轻摇了头,岑河便又接着烤鱼,可旁边韩易就在那站着不走,搞得他压力很大。 岑河不时用瞥他一眼,最后实在被盯得受不了了,细细一琢磨,自己最近也没干什么事,都在修炼了。 “这鱼是影兽在海里抓的,偶尔我爹也来送点吃的,我没有偷跑出去,我爹也没干坏事儿,我正在劝他好好做魔。”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全部了。 可韩易只是说:“把手伸出来。” 岑河愣一下,还是照做,伸出手去,韩易两指并拢点在他手掌心,“你修炼不起来除了消灵针的原因外,你体内还有封印,你下次告诉你爹,他会想办法帮你解开。” 听着这话,岑河人傻了,他体内有封印?那为何他老爹这阵子教他修炼的时候都没有发现过。 他看着自己掌心,有些不敢相信。 但韩易已经从结界处消失了,他回过头望着对面的小影兽,影兽正瘫在地上,手边是路上随手拔回来的花,一口一朵,惬意满足。 月明星稀,明珠在藏书阁里散发着光芒。 韩易在藏书阁找了一晚上的书,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第二日一早,便听到云容在叫他。 云容刚刚那道影蝶送来的一个小木匣子,说里面是要给韩易的一千年寿命,云容这才知道,韩易没有找影蝶拿。 “影蝶已经将一千年的寿命送过来了,我先帮你收着,等你来了再给你。” 或许韩易并不想要这一千年寿命,但阮溪能创造出这样大的一个灵魂世界,影蝶不死不灭,跟随他一声,他二人说的或许也有可能是真的。 韩易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说。 他谨记着屈何说的要少与云容讲话。 但他本来话也不多,云容没有察觉的任何奇怪之处,只是又想起韩易那天突然冲回来眼睛里的红色,她叮嘱道,“韩掌门,你体内魔气若是控制不住,便先去找闻子书拿净化魔气的丹药,只说是我身上魔气还有余留便好。” 韩易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身上有魔气,云容是知道的。 本身也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以她做借口是最好的办法。 韩易找书的动作顿住,好像那种感觉又要跑出来,他浑身莫名一颤,半会儿才答,“嗯,我知道了。” 云容也没别的事,只是通知他一声,等他应了声便又出了门。 方才影蝶来送东西的时候另外她给了块圆形玉牌,告诉云容在后面的山林里有一方灵泉,阮溪现今还没有完全恢复,让她先每日去灵泉那边泡一个时辰。 云容寻着路找到了影蝶所说的地方,周边设置了结界,外人进不去。 她拿着那块圆形玉牌倒是很轻松地就进去了。 在外面看到的景色是在这一片竹林之中,有一方清澈灵泉,上头还隐隐冒着热气,有些烟雾缭绕的样子,像是隐秘的仙境。 但云容一进入里面,便发现不对,有人,里面两个人正背对着她往灵泉走去。 她后退两步,又重新从外面看一遍,竹林,灵泉,烟雾,可当她再次走进去,里面又变成了她熟悉的白色花树,下头是一方灵泉,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隐隐约约可见白雾之外的青山连绵。 先前背对着她的那两人也发现了有人,回过头来,脸上带着青面獠牙的假面具。 “你怎么在这?” 两人出声便能听出来,是个男声,声音和之前和云容见面那个黑衣男子没有压低声音的时候一模一样。 云容没有说话,抬眼打量这儿,难不成她爹娘他们就离不开这白色的花树,怎么每次都是这儿?眼睛看的不累吗? 两人见云容没有回答,又都安静下来,突然惊觉,这里是三千画卷里面。 云容见他两人相互对视着,好像出了什么麻烦事儿一样,互相推搡着小声地互相推卸责任。 “我就说今天不宜出行不宜出行你不信。” “是你手背选到这个地方的好不好?” “你就给两个选项,我不想打牌只能来这儿了!” 云容双手环胸,像逮到两个下学不回家在外面玩的孩子一样,她好笑的开口, “你们怎么在这?” 两人停下推搡,手都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捏紧又松开,又去勾衣服,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最后还是上次那个黑衣男子先说话,“我们走错了,再见。” 说罢,拉着另一个人当即就消失在了原地。 云容自然是没敢再直接进去泡,退出去找了岑溪。 这三千世界绝对与她有什么关系,怀光说不清楚,但阮溪肯定清楚,她怎么就忘了问阮溪这件事了。阮溪拿回自己的东西后就没有再想过要报复怀光抢他位置的事,也没有对城墙上那巨大的闪闪发光的符号感到疑惑,甚至没有让人将那符号给去掉。 她快速奔跑着,后来直接御剑飞行,找到阮溪的时候,他正躺在外面晒太阳,面色比起之前红润了不少。 听到声音他左眼掀开一条缝,“还得等几天,我还没完全恢复。” 云容走到他面前,挡住他的阳光,惹得阮溪睁开眼有些不悦地瞪着她。 “你有事?” 云容点点头,“城墙上那个符号是什么?”她紧盯着阮溪的眼睛,想从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阮溪却直接闭上了眼。 “你在找这个符号?” 云容应了声,他又顿了一会儿才蹙起眉头,“你为什么找这个符号?除了城墙上还在哪里看到过?” “我爹娘留下的信上有这个符号。” 她又将刚才在灵泉那里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阮溪挥挥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不会再有人出现在灵泉那里了。” 云容不甘心,“那符号呢?” “那个符号没什么特殊的,仙界不少人都在用,你要找你爹娘这条线索是没用的。”说完立马又补上一句,“不要挡我太阳,我修为恢复不了,你还想不想到金丹了?” 云容退开两步,将阳光留给他,却还是没走,想再问点东西出来。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修炼,先修炼,有些事时候到了你就知道了,有问题就去找怀光别找我。” 阮溪像是知道她的想法,没等她开口问,他就先开口赶人了。 “云容!”说曹操曹操到,怀光落在云容身旁,一脸笑意,“你可舍得出来了。” 云容直接御剑离开。 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起码知道了她爹娘是仙界的人。 阮溪说的没错,她现在紧要的是先到金丹。 云容接连几天都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不是在灵泉泡着,就是在屋子里吸收灵气转化灵力,怀光便没事儿就过来瞧瞧,给她搜罗了一大堆的天材地宝。 可几日过去了,她也没等到韩易回来。 彼时的韩易正在晋安山看凌恒,与各派掌门商量对策。 最终决定现在就开始加固封印,就从晋安山开始,各大仙门的掌门联手加固,一个封印的加固大约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八大门派加上中州皇上的那个封印,要整整九个月才能将所有封印加固完。 虽说现在已经有不少魔族跑出来了,但亡羊补牢,犹未迟也。魔族的封印两百年内必定会打开,加固一下,可以防止它们提前跑出来更多。 同时各大仙门的长老们则带着一众弟子在九州巡查,一旦发现异常便通知各派。 本是决定第三天就开始这事的,可谁也没想到,第三天的时候,韩易直接消失了。 各大仙门的人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他。云容中间也联系了韩易好几次,他都没有回话,只以为他在忙什么事。 她联系上韩易,是在原定的各大门派新弟子联比前两天。 “阮溪说他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后天就到新弟子联比了,我打算先出来,等这事结束了再重新回来。” 云容说着自己的想法,韩易却沉默了。 他只顾着不要和云容说话,要远离云容,却忘了告知云容新弟子联比取消的事。“你不用出来,就在里面修炼,凌恒受了伤,新弟子联比取消了。” 他声音有些弱,听起来像是刚刚打完架一样,有些喘气。云容心头一跳,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半会儿,她才又道,“那你进来一趟,我让怀光找了可以压制魔气和消除魔气的药。” 昏暗的房间里,韩易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看着满屋子的魔气在自己面前凝聚成一团,轻声回着云容,“不用了,你先放着,等你出来了再一并给我。” 他既然这么说了,云容也没有再强求。 确定云容没有与他说话之后,韩易面前那一团魔气慢慢地变成了实体,成为了另一个韩易。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见~ 第53章 那只修长白净的手抚摸上他的脸, 那张和他长得一样的脸上挂着笑,眼神轻蔑,张口是和他有点不一样的声音, “你看, 两百多年过去, 你也抹杀不掉我。” 韩易额头上已经满是细汗, 他看一眼那些汗, 收回手有些嫌弃地在韩易衣服上抹了一下,“我会永远与你同在, 你逃不掉的。” 话一说完, 他便又消散掉,化成满屋子的魔气,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锁着韩易, 不让他离开半分。 屋子里还有他说话的声音。 “多亏了那个云容, 若不是她,我可能还要等魔族解开封印才能重见天日了。”嚣张的笑声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回荡, “你当年将我锁起来,企图瞒天过海, 飞升上界, 让我永远沉寂。我都以为自己没有出来之日了,可惜啊,老天有眼,识破了你的诡计。你是如今修仙界第一人, 你说,这是不是就叫‘报应’?” 任凭他如何言语嘲讽,韩易都不曾说过一句话。 他垂着头靠墙坐着,等待时机将这东西再次压下去, 这么多天了,外面的人找不到他计划都乱了。 漆黑的屋子里只有几颗明珠在发着光,但在这满室魔气之中,却显得诡异。 云容已经泡了很多天的灵泉,对于外界五行灵气的吸收与转化都比以前顺畅很多,不得不说,在这里修炼的效果要比在外面好很多。 这些天她自己也有种感觉,总觉得再努力一把,她就能自己突破金丹。 虽说这种感觉持续了好多天也没有实现,但并不妨碍云容这样感觉。 怀光又来了,来堵云容,云容这几日的巳时都会去灵泉那边,现在还没到巳时。他在外面院子里坐下,自个儿和云容聊天,也不管云容应不应声。 “那个太初血石鹫我把它丢到低级世界去了,你也不早和我说,他竟然敢伤你,还想用你的身体给他儿子用,简直是吃了熊心。” “我的修为有一半是你教的,你也算我半个师父,当初太初血石鹫我还在他修炼的时候指点过他,算他小半个师父,你也就算他小小半个师祖,以下犯上乃大不敬,这么罚他都算轻了,所以我把他修为也废了,把给他的都收回来,剩下的就靠他自己了。” 他在外头的椅子上靠着,脚放在凳子上,桌子上装着一筐葡萄,边说边剥,说完就吃一颗。 但今日的云容,就怕撞上怀光这个话痨,早早地就去了。 怀光一直在院子里坐到巳时都快过了才惊觉云容一直没有出来,便立马起身往灵泉那边去。 可云容也已经又离开了灵泉去找阮溪了,怀光再次扑了空。 阮溪经过这十几日的恢复,整个人面色红润,看起来十分健康,走路不停,说话不喘。看到云容来了也是老样子地喊一句, “再等等,还差一点点恢复完。” 云容点了点头,“我是想来问问,你有没有能压制魔气或者能直接将魔气消除的法子。”丹药她已经找怀光拿了,但有效没效不好说。 她上次去探查韩易灵力之源那次,看到的韩易体内的魔气很多,而且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让韩易几次失控,应当就不是那么好消除的。 阮溪理了理肩上的头发,“你身上有魔气?” 云容点头。 她体内确实有一点,不好不坏的。 “一点点魔气没事,死不了,有时候还能救你一命,偶尔还能帮你修炼,留着吧。”他不太建议云容将体内的那一点魔气清除。 “我控制不住它,有个法子我也好以防万一。”她笑着拒绝,又摊了摊手,“而且,我一碰魔气太多就会昏睡不醒,我想做好万全的准备。” 她语气坚定,虽然是笑着,但阮溪也觉得她是打定了主意要找到这种法子。 他眼皮轻抬,“可以,但你拿什么跟我换?”总不能白给了这人,生意人,不能做亏本生意。 “你有什么想要的?” 云容反问,阮溪却来了劲儿,从榻上坐起来,眼底有些兴奋,“我要你走的时候把怀光也给我带走。”那人在这保不齐哪天又要来跟他借场地,不借他就动手,这种人最好离开这个世界。 云容犹豫一下,怀光会跟她一起出去吗?她不确定。 “好。” 她一口应了下来,不跟她出去她也有办法将他带出去。 见她答应,阮溪脸上出现满意的神色,他又躺回去,“要清除魔气很简单,但也不简单,最主要是你心性要坚定,不能被魔气吞噬。其次需要有渡劫期以上的修为,对你来说也差不多就是要成仙之后了,最后还是要心性坚定,要百毒不侵,刀枪不入。” 云容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坐到他面前,“具体怎么做?” “具体?天地间魔气会产生就是因为有恶念有贪念,这些都统称为邪念,天地间会先因为这些出现邪气,邪气过多,聚集而起自然成魔。这些邪念便是人的弱点,你只要控制住,不被抓住机会,不给魔气生长的土壤,将你的弱点变成你的护盾,你体内魔气找不到下手的点,要么自然沉睡,随着时间消逝而消失,要么……” 他忽然顿住,睁眼看云容,眼神里有一股狠劲儿。 “要么就趁它沉睡的时候,下狠心弃修为,跳到净灵池里泡个两三百年,让它永远消失。但在中间这两三百年,你会受尽心魔的折磨,熬过了你就成了,没熬过,那你就与魔共生,再也摆不脱。” 他换了笑问云容,“你选哪一种?” 云容垂下眸子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那又如何一次性快准狠地将别人身上的魔气引到我身上?” 她这话问出口,阮溪才察觉到不对,他愣了一瞬,摇了摇头,闭上眼不说话。 “我只知道到怎么将邪气引过来,有人跟我说引灵气邪气魔气的办法是想通的,你不说我也就还按照以前的方法来。” 她站起来,将椅子放回原位。 阮溪微蹙着眉,“你为了不承受清楚魔气的痛苦,将魔气引到他人身上让他人受苦,这般心性不对,无法飞升。” 云容耸耸肩,“谁告诉你我要将魔气引到别人身上了?” 她手撑在桌子上侧身站着回头看他,阮溪想了想才道,“就用你原来的办法,在下手的时候重一点,猛地扎一股强劲的灵力过去,不要给魔气反应的机会,就能在几乎瞬间将魔气引过来。” “谢了。”云容松了一口气,道了谢后离开。 出去走到半路上正好就遇到垂头丧气的怀光,怀光见了她脸色一沉,“你躲着我?” 云容将手肘屈起搭在他肩上,带着他往前走。 “怎么会,只是今日醒得早又睡不着,就起得早,走得早一些了。”她侧头看他一眼,“等阮溪帮我到了金丹,我就要走了,你有什么打算?” 她已经想好了,若是他不走,那她就不用灵力,直接将他打晕带走。 怀光挑眉笑答,“自然是跟你一起走。”他双手环在胸前,脸上隐隐有些得意,“只是那接引金光会找到我降下来,不过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我将我的修为分出一半来,凝成珠子,藏起来,这样老天爷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我。” 别人已经在为不想飞升要如何躲过接引金光而犯愁,云容却还在等着迈步金丹,一想到这差距,云容便笑呵呵地收回了手,拍了拍,“挺好的。” 一说完她就御剑离开了,一溜烟就没了影儿。 等怀光反应过来跟上去的时候,等着他的已经又只有一扇门了。 云容一边开始运转灵力,一边深吸一口气,还是要好好修炼啊。 又过了好几日,韩易才终于跌跌撞撞地从暗室里出来,出来外面的时候岑河第一个看到他,看到他这样子也是吓了一大跳,连忙跑上来扶他。 “掌门,你,你这是?” 他想帮韩易,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帮忙,韩易摇摇头,“带我出去,找屈何和吴扇长老。” 岑河连忙将他背在背上,影兽‘啪叽’一下贴在他小腿上。有韩易在,他们轻轻松松就出了结界,结界外面一直有弟子在守着,见了岑河背着韩易出来,赶忙派人去通知长老们。 屈何与吴扇来得很快,他们将韩易背到药堂,放到床上。 岑河也是一问三不知,他连韩易什么时候回来,在里面呆了多久,做了些什么都不知道。屈何两人只能作罢,留他在一旁帮忙打下手。 但任凭吴扇怎么检查,检查得再仔细,也检查不出来韩易是哪里不对劲。 只能看出韩易身子很虚,很弱,需要静养。 屈何一听,便猜了个大概。 等吴扇给韩易喂了普通的药,又开了个药房让岑河去药房找出来熬药的时候,屈何跟了上去,将岑河赶走,自个儿拿了药方子取了药,又将能克制魔气的药加了进去。 这方找到了韩易,另外几位长老也及时通知了其他几个门派的掌门。 几人赶来的时候韩易还没有醒。 但在场的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论实力,韩易已经是他们所有人之中最强的存在,天下有人能悄无声息将韩易带走,还能将韩易弄成这副样子,任谁也不敢想象那个藏在暗中的人到底是怎样强悍的存在。 在这加固魔族封印的紧要关头出现这么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这人还不知道是谁,也根本打不过,怕是要神仙来才能制服了。 所有人心都提了起来。 一下子,所有人对于魔族即将破封印而出一事都很是担忧,魔族无法完全消灭,每过一千年必定会破封印而出,卷土重来。 看来这一次,怕是难以封印了。 世间众人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 岑河蹲在门外,看着影兽在地上缩过来,背着一背的花,全是南岭没有的花,它围着岑河炫耀了好一会儿才一朵一朵的送进口中。 岑河却是一脸担忧,云容不在,掌门又变成了这样,他老爹自动上一次他讲过封印一事之后也已经好多天都没有找过他了。 他刚才又听到弟子们再将魔族要卷土重来,魔族已经在晋安山动手了一次了之类的话。 越听越觉得自己想要人魔和平相处的愿望难以实现,很是忧愁。 他觉得自己现在继续找个人说说话,可能信得过的云容和韩易又都不行,他皱着眉兼职要将自己给愁死了。 “岑河?” 一道清甜的声音适时响起,秦蔚从拐角处露出一个脑袋来,笑着朝岑河招了招手。岑河带着影兽走过去,秦蔚又领着他走远一些。 “掌门这是怎么了?” 秦蔚刚才在负责巡逻,今日轮到她了,近来点衡派里都分了队伍,分时间段巡逻,她刚巡逻的时候就听到有同门说掌门找到了。 她顺着找过来却发现不对劲,看到岑河便将他叫了过去。 “不知道,他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倒是很吓人的样子,但吴扇长老没说有什么事,给的药也是些寻常的药,没什么特殊的。”他挠了挠头,手又挼了一把正在吃东西的影兽,满脸忧愁。 秦蔚脸上有些失望,还以为能知道掌门出了什么事呢。 她像个长辈一样拍了拍岑河的脑袋,“既然好不容易出来了,我带你走走吧,估计等掌门一醒过来,你就又得被关回南岭去了。” 她先站了起来,岑河想想也是,便一把将影兽捞起来抱在怀里,跟在秦蔚后面走。 秦蔚对他也不太放心,他毕竟是魔族,虽说现在安安稳稳的待在点衡派,也是因为有掌门的结界挡着,如今才能出来这么一次,也是不容易。 她也不敢放他一个人到处乱跑,便自个儿带着他走走。 岑河跟在她身后走了半会儿后,实在忍不住拉了一下秦蔚的袖子,秦蔚转身的时候手中握紧了剑,却见岑河一脸委屈地看着她,“你知道我是魔族的人,我能不能跟你说会儿话?” 这应该是是出去云容韩易以外第三个知道他身份的了。 至于还有闻子书与那张曜,人都不在这,就不做数了。 秦蔚愣一下,圆圆的眼睛弯成月牙,“可以,咱们去那边角落里吧。”他既然这样说了,那他要说的肯定也是和魔族有关的事,不能让外人听的。 所以要小心谨慎一点。 这个时候,大部分的弟子都聚在一起讨论着掌门和魔族的事,现在这边人很少,从周围路过的也无人注意他们这两个坐在角落里说话的人。 岑河逮着个可以说话的人就将自个儿的担忧,烦躁一股脑地倒豆子一样全倒了出来。 “可我爹不同意,掌门也不看好,现在魔族已经出来作乱了。我不想两边打架,一边是亲人,一边是朋友,我夹在中间,脑袋都快想破了也想不出比和平约定更好的办法。” 他手撑着脸,双眼放空地看着前面的云雾。 秦蔚趁机摸已经爬到地上瘫着的影兽,点着头,“我倒是觉得挺好的,你要是能做你们魔族的主,那你可以拿了你准备好的和平约定来找我,我让远易盖玉玺,掌门那边如果你能确认搞定魔族的话,应该也不会为难你。” 这话听在岑河耳朵里,简直就是这些天以来听过最好听的话。 “你也觉得可行?” “可行,我们这边可行,要看你们魔族那边可不可行,每一千年就要生灵涂炭一次,我们也挺累的。远易是皇帝,我是他姑奶奶,他会听我的。”秦蔚随意地摆摆手,又看他一眼。 “这件事的可行点在于你们魔族,云容说的没错,你要么当上魔王,要么你就要有足够的实力让众魔都听你的。” 魔族若是不做乱,又能给予普通百姓一定的保障,两族和平相处也挺好的。 岑河一听,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当即就一把捞起瘫在地上任由秦蔚挼的影兽,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眼中有光。 “好!我现在就回去好好修炼!” 他侧过身,朝秦蔚微微弯了腰,十分郑重地道,“谢谢你!” 说完,不等秦蔚跟上来,他就先径直朝南岭的方向走去,路上还不忘了去食堂打饭,又搬了许多的食物回去。 秦蔚本来是不放心的远远跟着,看着他这样子也不由得好笑。 魔族也没那么可怕,只要心是好的就好。 韩易被送过来的时候很吓人,但他恢复得也很快,当天晚上醒了就和各大仙门的人简单说了一下便直接先去无涯殿加固封印了。 也不多说自己变成这般的原因,其他人问了两句没得到答案也都不再问了。 本身韩易也应该是早就走了不管下界事的人了的,只是没有飞升成功罢了,但实力是绝对够了的。 原本决定先从晋安山开始加固封印,因为韩易此番的意外,便直接就近从点衡派开始了。 各大门派的长老们也都做好了掌门不在的准备,严阵以待,防止已经跑出来的魔族出来作乱。 三千画卷里,云容也终于等来的‘完全恢复’的阮溪。 影蝶将云容带到了阮溪殿里,阮溪也同时将怀光叫了过来。 “你守在外面。”他眼神有些得意,好不容易能压这人一头,指使他一回,“帮云容晋升金丹守着,你不会不愿意吧?你不是天天喊着她还算你半个师父么?你就这般对你师父?” 怀光听着他这一大串的话,根本懒得理他,自个儿坐到外面,帮云容护法。 这种事儿还需要他阮溪来提醒吗? 阮溪在他这吃了瘪回殿里看着云容也有些脸色不好。 云容瞥他一眼,只问关于自己的事,“我要做些什么?只需要坐下来就好了?” 她以为阮溪会给她个什么东西让她自己修炼的,万万没想到阮溪会亲自帮她修炼。阮溪悠闲地走到旁边坐下,语气不慌不忙地, “你先不要着急,有件事我得提前跟你讲清楚,免得你后悔都找不着地儿。” 他端起茶杯啜饮一口,才道,“按照你现在的情况来看,晋升金丹,大约要在这里面待上一整年,你可愿意?” 云容愣了,在此之前,阮溪从没跟她讲过时间上的事情。 她本以为也和以前一样,几天,最多一个月就好了,却不想竟是要一整年。 可韩易身上的魔气怕是挨不到那个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A、直接留下来 B、先出去找韩易。 截止明天中午14点~ 第54章 与阮溪说好之后, 云容便先出了三千画卷去找韩易。 拿着三千画卷正坐下开始上课的秦蔚没想到,这一次上课又出现了意外。经过上次的教训,她已经学会了坐到最后角落的位置,即便再有意外也不会被太多人瞬间看到, 还能给她反应的时间。 可她没想到, 讲课的长老正好走到她身旁的时候, 云容忽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长老讲课的声音再次停下, 课室里的氛围被打破,所有人都下意识回头看着这边。 云容也没想到是这样的情景, 秦蔚向长老抱歉地点了点头, 反手就拉着她从后面另一个方向出去了。一路跑出很远,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一样。 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她将手搭在云容肩上,“你怎么出来了?这么快就试炼完了?” 云容摇摇头, “还没有, 我出来找韩易,有点东西要给他, 我先回南岭了,一会儿再来找你。”云容说着就要往南岭去, 又被秦蔚拉住。 “掌门不在南岭, 他就在刚刚的无涯殿。” 秦蔚将各大仙门掌门决定统一加固封印的事告诉了云容,却见云容一脸讶异。 这事儿韩易没有跟她讲过,也没有告诉她关于晋安山取消今年的各大门派新弟子联比,凌恒掌门手上是因为魔族。 韩易也没有告诉她, 她联系不上他那几天他不是在忙,外面的人也找不到他,他没有跟任何人解释他去了哪里,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样子。 难怪那天和他说话的时候, 他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原来是受了伤? 云容越听越觉得心慌,她往回走。 她直觉韩易这次受伤和他体内的魔气脱不了关系。 她刚才与秦蔚是从另一个方向出来的,没有经过无涯殿前面的封印。 现在去了,才见到,外面有人把守着,里面也设置了好几层结界,禁止其他弟子靠近,各大门派掌门围成一个圈都在聚精会神的加固封印。韩易正在其中,但他好像感觉到了云容的到来。 缓缓睁开眼看向这边,云容抿紧双唇。 韩易现在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太好。 心底的愧疚感越来越重,她没法进去,如今里面已经开始了就不能停下,她看了一会儿后转头将自己带出来的那些药尽数给了秦蔚。 “等他们这趟结束了,你把这些药交给他,看着他吃下才行。” 秦蔚虽说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药,也没有拆开看一眼,只是点点头。 “你知道掌门会出事?” 她这样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云容点头,“算是知道吧,后面可能还会出事,所以一定要盯着他吃下,另外帮我告诉他一声,我还得在里面待一年才能出来。” 云容放眼看出去,门派里俨然已经多了些东西。 以前的时候,门派里都还没有这么多巡逻的弟子,大家都是随性松散的走在路上,只有几道结界护着点衡派,也只有重要的地方才有人看守。 如今的点衡派,那些闲散的弟子们也都开始加紧修炼起来,一改之前‘闲’的状态。 云容与秦蔚又回了一趟南岭。 她要去找岑河,跟他讲清楚,要带他一同进三千画卷修炼,找阮溪或者怀光帮忙,也让岑河能快些修炼起来,让岑河能快速统领众魔,改变人魔之间现在的关系。 可岑河却不在,只有影兽似乎嗅到了她回来的气息,‘嗖嗖嗖’地从山脚下缩上来,直接钻进了云容怀里,幻化出双手抱她。 “岑河去哪里了?” “嘤嘤嘤。”影兽小声地和云容说着,云容才知,岑河又被他老爹带回去了,这次是带他回去解开体内封印的。 影兽也一井将韩易说岑河体内有封印的事告诉了云容。 云容拍拍它,将它揪住放到地上,回头跟秦蔚出了南岭,吸一口气,道,“那我先走了,这些就交给你了。” 秦蔚拍拍她肩膀,“放心,交给我。” 上午的太阳一如既往挂在斜半空,仙州春秋季节短,这边已经像是进入了深秋,即将迎来冬天一般,雾气弥漫在空中,光照在身上也不再温暖,仿佛只剩下了照亮世界的作用,不再发热。 几座山岭的树都黄透了,掉了不少,好些树都满树金黄,只有零零散散一些长青的树长在边上,还在撑着。 阳光下雾气很是明显,能看到细小的水雾在空中飞舞,反射出绚烂的颜色。 云容与秦蔚分别在天桥,长长的天桥连接着南岭与钟岭,和往日一般,但短时间内都不会再有人从这里过了。 孤零零的天桥架在空中,雾气经过的时候都要再次翻滚一圈。 三千世界里除了没有四季,只有春天以外,与外界井没有什么太多不同,清晨的朝雾,透过水雾照下来的太阳,微风徐徐,将雾气吹散道每一个角落。 怀光等在门外,悠闲地坐着,手上找了些东西来编出各种小玩意儿。 任凭天地间五行灵气如何往这边聚集,将这一整座大殿都完全包裹住,他也不为所动,偶尔指使一下影蝶去帮他找些东西来。 阮溪与云容在殿内修炼,外面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进来打扰。 有怀光在,便是一道保护符。 灵级世界的妖兽们都不敢来招惹怀光,自然是离他所在的位置越远越好,更加美人敢靠近这边,一时之间这殿宇这儿倒是显得十分冷清。 热闹都是天地间五行灵气的。 他们整日叫嚣着,推搡着,争先恐后地想进入大殿去,却也没办法提前进去,只能叽叽喳喳地互相吵闹着。 连周边的花草树木也仿佛有了声音,天地间地一切怀光都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今日这花在说山谷那边有个姐妹被妖兽打架的时候压死了,可惜了。 昨日那柳树在说城里那些妖兽又在吵架,打群架,灵级世界的那些妖兽整日都在被欺负。 前日脚边那棵草闲得无聊总来拨弄怀光的衣角,独自玩的开心。 一个月后,阮溪才从殿宇内出来,看也不看一眼那边正在小憩的怀光,领着同样等在外面的影蝶离开,他的引导帮助已经做好了,剩下的就靠云容自己慢慢吸收转化。 等一年满了,她出来必然就是金丹之身。 倒时,有些讨厌的家伙也会永远离开。 天外山,风吹散的云似水一样流淌在空中,围绕着山腰,想披帛一般随风起舞变幻。 那位与云容见过的黑衣男子撩一下肩上的乱发,“怎么办?我不想去见她,不然她往后回来了得逮着我往死里打。” 秋千上躺着个女子,两手垫在脑后,“你不去谁去?谁让你上次答应她了。” 另一个与他一同出现在灵泉过的灰衣男子认可的点点头,“你该。” 那人更愁了,他叹一口气,看着山谷里正在嬉戏的仙鹤,眼神放空。 “那我做好准备,去告诉她,她爹娘是……” “等等等等等!” 睡着的女子忽地闪到他面前,一把捂住他嘴,“你别瞎说,还没到时候,别打乱计划。” 灰衣男子沉默一瞬,“计划已经打乱了,韩易动心了,阮溪与怀光也是意外,连魔族那个傻皇子也叛离了魔族的阵营。” 此话一出,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最后各自靠着各自的石头秋千桌子发愁。 此时,正在修炼的云容已经看不见人,整个人被灵气包裹,整个大殿内都没有空余的地方,全部被排队的灵气们堵满。 殿外的灵气呼呼地吵架,殿内的灵气安安静静不敢说话,移动都是安安静静地往前方涌。 生怕吵着里面那人一样。 云容眉心一道符号正若隐若现地闪着银光,她双眼紧闭,完全听不见外面任何的声音。 自然也不知道,怀光与阮溪每个月都会打上一次,已经恢复全盛时期的阮溪丝毫不惧怀光,两句话不对就打,总归怀光不会离开云容身边太远。 两人这样打着也纯当是解闷了。 一年之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云容在修炼之中,也不过闭眼与睁眼的区别。 但外界总是在变化的。 九州之内,各个地方都出现了之前跑出来的魔族作乱的情况,各大仙门的长老们领着弟子们出去清理魔族,却总也是赶不上,到的时候,魔族早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没有伤害任何一个百姓,但他们带走了百姓所有的邪念。 等长老们去的时候,等待他们的是百姓们的热情招待,耐心解说,轻声安抚,仿佛他们一直生活在一个足够没好的世界,这世界上的人都没有恶念,每个人都一心向上。 岑河也久久没有出现。 点衡派无涯殿的封印加固完成的时候,秦蔚将药全部给了韩易,将云容说的都转告一番,看着他将药吃下才离开。 韩易回了南岭找岑河,岑河仍旧是没有出来。 韩易在南岭站了许久后才离开。 这一番出去,还有八个月,八个月后,他才能再重新回来点衡派,那时候,岑河若是没有心性不坚定,必然已经被魔气吞噬,成为有一个魔族之人。 他所说的什么人魔和平计划,则是完全不可能实现了。 他即便真的修炼到能统领众魔的地步,也不会是为了号令他们不要出来作乱,而是为他们做规划,今日去哪里作乱,明日又去哪里,后日又要找那个门派的麻烦。 若是真的,那或许根本不需要两百年,可能只需要几十年甚至可能只是几年后,岑河将携着魔族大军逃出封印,逃出魔界,重返这人世间。 到时候,千山阁那一支魔族也会出来。 他手上攥着一个瓷瓶,是云容拖秦蔚带给他的其中一瓶,里面还有一张纸条,是云容写给他的话。 “我已经找到了消除魔气的办法,你再等等我,一年后我出来便开始着手为你清除魔气。” 他不清楚她找到了什么办法,但他可以肯定,云容的办法无法清楚他身上的魔气,就像他身上魔气说的,他永生永世都逃不掉的,他将永远与魔气一起存在。 又是十个月后,九州八大门派加皇族的封印全部加固完成,韩易中间消失了三次,每次都是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最后一次加固魔族封印之前,他硬是消失了一整个月。 各大门派掌门都已经是颇有微词,言语之间总在指责他对这件事的不重视。 因为后面的韩易回来的时候总是好好的,没有再像第一次那样虚弱不堪,但他也同样不告诉任何人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只有一件事是清楚的,他拖延了加固封印的时间。 最后一个封印在符州千山阁。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千山阁封印的裂缝已经扩大了很多,魔族还在源源不断地从裂缝里逃出来,在此之前也不知道已经逃走了多少了。 韩易一靠近这里便消失了。 明明应该当即就加固封印的,可他去在这时候消失了。 剩余七大掌门勉强加固,没了韩易这个渡劫期修为的人,他们加固封印的时间拖长了很多,好在后面韩易回来了,但这一次,也花了正正两个月的时间。 逃出去的魔族不知道去了何处,虽说没有出来作乱,却也让人心惊胆战。 仙门的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守在每一个地方,总有些地方会漏掉,难免就有可能会被魔族的人钻空子搞偷袭。 韩易结束之后,没有听众人的职责,当即就离开了千山阁,回了南岭。 南岭之上,岑河已经回来了,他站在崖边上,看起来正在等人。 韩易看着那人,好似已经变了一个人一样,没了从前那样战战兢兢忧愁不堪的样子,现在的他,单手负在身后,只是站在那里一个背影,便让人看出他的成熟稳重,周身偶尔透出一点点魔气来。 “韩掌门,你可算是回来了,我等你已经很久了。” 他听到身后地动静回头,对着韩易勾起嘴角,笑得有些深沉。 韩易点点头,“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想好好感谢一下您,多亏了韩掌门提醒我体内有封印,才让我爹发现,找了我二叔,将封印给我解开。”他向着韩易走近两步,笑道,“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我便已经从停滞多年的金丹,一步迈进了化神期,再有两个月也将达到渡劫期。” 他简单陈述着自己这几个月的成就,韩易心沉下去。 “嗯,恭喜。” 他声音有些冷,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来半分高兴的意思。 岑河笑得耸了一下肩膀,“掌门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可不是您让我去找我爹解开封印的吗?”他坐到那张小桌子边上,手摆弄着上面的茶杯,早就已经落上了厚厚的一层灰,桌子上还有一些粘着的枯叶,经过风吹雨打,已经变得残败不堪。 但现在已经又是初秋时候,周边已经树叶正在慢慢发黄。 “作为感谢,我想邀请韩掌门去魔界走一趟,韩掌门可愿意?” 他侧头看着韩易,嘴角轻掀,满眼的算计。韩易淡淡道,“不必,我还有事,自便吧。” 说完,韩易便往屋子里去了,他身后岑河没有追上来,他现在还打不过韩易,他很清楚,但韩易也不会青衣对他出手他也知道。 “韩掌门不敢去,是在怕什么?” 韩易没有理会他的挑衅,甚至没有停顿一下,径直离开。 “总有一天,你会去的。”岑河轻笑一声,转身消失在原地,如今的他不受韩易这结界的困扰,自由来去,总归韩易这结界拦不住魔族的人。 韩易最近一旦发现体内魔气有控制不住的迹象便直接吞一把云容拿出来的药,像当年几大门派齐齐围攻点衡派的时候一样,不顾死活,只管吃就是了。 但好在也有一些用处,能将他的魔气暂时压制下去,但近来这魔气是越来越暴躁了,中间也曾爆发过两三次,每一次都是在他控制不住分神的时候。 韩易在暗室里想了很久。 如今的他浑身魔气,难以飞升,即便云容一出来就是元婴,他也是不能跟着一起飞升的,仙界是不会允许身上有魔气的人飞升的,当初他藏着魔气试图瞒天过海的时候都没能飞升,更何况是现在这样。 云容……算算时间,她也快要出来了。 既然飞升不了,那便不强求了,有些事情得不到就先放手,他这一生已经足够了,虽说没能飞升,但他也已经拥有了可以飞升的修为。 他坐在暗室里,几颗明珠散发着光芒,将这满室照亮,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眼神中的柔和。 三千画卷里,春来春去春又来,春天没有离开过,阮溪与怀光也不知道从那一天开始,莫名其妙地就不打架也不吵架了。 阮溪没事的时候还能约着怀光一同饮酒,偶尔进去看一眼云容的情况。 今晚上,怀光又被阮溪叫去喝酒了。 影蝶原模原样的传着话,“最后一个月时间了,今晚要跟你不醉不归,要是你不去,那就是不敢。” “谁不敢?” 怀光不屑地笑了笑,随后便消失在原地。 两人走后,这外间便笼在月色之下,显得寂静冷清,连着韩易来了,也是无声无息的。 他迈步进了阮溪设置的结界,越过层层五行灵气,行到殿中,看着中间那已经透露出一个人形的云容,轻轻撩起嘴角。 他站在大殿内,一整个晚上没有挪动半分,到后半夜的时候,听到外面一阵的脚步声,三个人站在了外面。 “再等一会儿,应当就要出来了。” “啧,明天就不用见着你了,喜事,大喜事,等你们明天走了,我就在主城区大办一个月的宴席,井且开放各个世界的屏障,让其他世界的人与妖兽也能上来玩儿。” 阮溪在地上变了一张椅子出来,瘫在上面,脸上有些红,声音里都是喜悦。 怀光斜他一眼,打心眼里还是有些瞧不起这人。 小心眼,说话不作数,但又不算坏。 他静静等在外面,心中有些紧张,也有些着急,前面十多个月他都等过来了,却怎么这最后一晚上了,反倒有些紧张担忧了。 天上的圆月默默地向天地间洒着清辉,月凉如水,地上的影子随着风吹摇曳变化。 外间三人都不知道,此时的大殿里已经有了第二个人。 云容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就是那张熟悉的脸,那个熟悉的人站在正前方等着自己。 此时的她有种很奇特的感觉,像是走路都是在飞一样。 浑身轻松,又感觉充满了力量,她甚至觉得自己能清晰的感受到天地间五行灵气对她的亲近与喜爱,能听到耳边的灵气们都在叽叽喳喳地同她说着恭喜。 “恭喜你,迈入金丹。” 韩易站在那里,语气中带了点情绪,眼中也隐隐有些笑意。 云容也笑了,她站定在他面前,“恭喜韩掌门,离飞升又近了一步。”韩易眼中笑意下去,恢复平静,只是点了点头。 此时外间的几人也听到了声音,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外面的光照进来。 几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讶异。 怀光眉头一皱,这人怎么比他还先到? “恭喜晋升。” 他凑上去将手搭在云容肩膀上,“阮溪说明日他要大摆一个月的宴席,咱们不如明日也凑个热闹再走?”他眼神有些挑衅的看着那边脸都黑了的阮溪。 而韩易却只看着他的手。 很奇怪的,他心底升起了想将这只手拿开的冲动,更为怪的是,他以为自己只是这么想一下,可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抬手将怀光搭在云容肩上的手肘拨开了。 面对怀光冷下来的目光,他只是面不红心不跳地淡淡道,“我看她肩上方才有只小虫。” 说完,怀光脸色更冷了,抬手就想和韩易打架,云容拉开两人。 “不吃了,我已经可以辟谷了,收拾收拾,现在咱们就可以走了。”她还想赶着出去看看韩易体内魔气的情况。 想到这个她就又看向阮溪,“我想再跟你问点事,咱们出去说。” 阮溪盼着她早点将怀光带走,没有犹豫,当即就跟了上去,只留下韩易与怀光两两相看,影蝶再门口的地方守着两边,做个隐形人。 “净灵池是在仙界是吗?” 她先问了个简单的问题,阮溪随口‘嗯’了一声,她才又问,“我若现在就将魔气引到自己身上,那我要如何做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昏睡,只要能坚持到我飞升上界即可。” 阮溪往旁边的树上一靠,有些懒洋洋的斜睨着云容。 云容怎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你想要什么说就是,只要我做得到。” “我要你飞升之后来此帮我守一千年的三千画卷。”他已经在这里守了太多年,有些累了,也想出去走走了。 云容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点头,“好。” 阮溪这才笑一声,眼神中带着些深意地看着云容。 “我会让影蝶给你一点蜜灵,你将魔气引到自己身上后立马吃下,能保你两千年不被魔气晕倒,但不能再碰到其他的魔气,否则大罗神仙也叫不醒你。” 阮溪说话算数,抬手一招,影蝶便飞了过来,听话地给了云容一个小瓷瓶,只有拇指大小。 云容谢过后便要离开。 “别逞强啊,回头别忘了来找我,不然我就要去找你了。” 他在后头喊了一声,云容只是点着头井没有停顿,等韩易一剑划破长空,她便一把拉着怀光,将他一起带走。 秦蔚这次完全吸取了教训,就将三千画卷放在她房中,三人出来的时候房中没有人,便齐齐回了南岭。 怀光也早就知道云容这几天就会醒来,就要离开,他早早地就将修为给藏了起来。 这番出去没有引起任何的天地异动,天上的云没有丝毫变化,也没有降下接引金光来。 他便松了一口气,成功了。 走在南岭路上身形都放松很多,深深吸一口外面的空气,怎么都觉得比三千画卷里面要好许多。 韩易只是看他一眼,没有多说。 “岑河不在?”云容将南岭的房间都找了一遍也没看到岑河,“他老爹还没将他放出来?” 她挑着眉问,韩易沉默一瞬,“他之前出来找过我,如今他应当已经也是渡劫期修为了。” 云容听得满眼震惊。 一年的时间,她在阮溪的帮忙下,在灵气最为浓郁的灵级世界,才堪堪到了金丹而已,岑河却已经消除了封印和消灵针的影响,从金丹一步跨过元婴化神直接到了渡劫期? 她抿抿唇,韩易又解释一句,“他现在是魔修。” 云容愣住。 魔修……岑河终究是放弃了他的人魔和平计划,回去跟着他老爹混了吗?那往后,他们相见,岂不是真的是敌人了? 怀光凑到她面前,打断她的想法,她指了指原来岑河住的地方,“那你往后就住岑河住的房间吧,这样安排可以吗?韩掌门?” 她侧过头看着韩易,却见韩易也正看着她,见她看来,只是冷冷看一眼怀光,没有说话,不想同意。 云容走过去,凑近他耳边轻声道,“留他下来,好歹又是一个渡劫期,等魔族破封印而出的时候,也是一大助力,免费的打手不要白不要嘛。” 她说话的热气喷洒在韩易耳朵上,韩易控制不住自己的耳朵,它突然就很热,有些发烫。 云容说完退开两步朝他眨了眨左眼。 韩易这才僵硬地点点头,“可以。” 说完他就先进了自己的屋子,将门关上。留下怀光一脸不乐意,对这云容抱怨,“和他住一个院子?我能不能自个儿在这山上建一座?” 云容笑眯眯地看着他,吐出两个冷漠的字,“不能。” 话落,云容也走出去,回了自己的屋子,如今这南岭里里外外都是灰尘,她倒是学了不少的东西,去尘术用得也顺手,抬手间就将里外都变干净了。 云容看着自己的手,不由得感慨一声,“真好。” 有力量的感觉真好。 云容躺回了久违的床上,准备去见那个黑衣人,看看他到底长了什么样子,再问问她的出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任凭她一觉从白天睡到黑夜,也都没有做梦,更没有被领着去什么地方,更别说去到那白花树下见那黑衣人。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刚刚黑下来。 怀光不知去了何处,韩易设置的结界对他来说如同虚设,来往进出根本不受阻碍。天上的接引金光发现不了他,他便自个儿出去四处走走去了。 云容出去找秦蔚取三千画卷的时候,便见秦蔚与一个浑身穿着黑袍子的人站在崖边上聊天。 两个脑袋凑的很近,地上摆着一张纸,应当是那黑袍子的人说得更多,秦蔚大多数时候都在跟着点头。 云容站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叫她一声,“秦蔚。” 两个身影都愣住了,随后那黑袍人一把抓起地上的那张纸,当即就化成一道烟跳下悬崖消失了。 秦蔚站起来慢腾腾地转身,看着云容片刻后,忽地弯起眉眼,笑着冲过去抱住她。 “你可算出来了。”她上下打量一番云容,挑着眉,“不错不错,已经金丹了,有出息!” 云容看着她满脸虚假的笑意,无情拆穿,“别笑了,太假了。” 秦蔚笑容僵住,又嘿嘿一笑,“也没有很假,还是为你高兴的。” 云容走上前,往悬崖下方看了几眼,确认下方已经是没有人了,她才回头盯着秦蔚的眼睛,秦蔚双手背在身后,一双大眼睛里有些无辜的神色。 “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她好像看到了一丝魔气。 秦蔚眨眨眼,一副听不懂云容再说什么的样子,“没谁啊,有人吗刚刚?不是就我一个吗?” 她说完又赶忙凑上来拉着云容往食堂去,“走走走,带你吃饭去。” “我已经可以不用吃了。” “哎呀,不能为了修炼放弃美食,食堂已经关门了,我去给你偷两个红薯。” “……” 一整晚,秦蔚都拉着云容谈天说地,绝口不谈在悬崖边上和她一起讲话的那个人是谁,云容虽说心中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再多问。 毕竟秦蔚也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活了一百多岁,她比绝大多数人都更清醒。 “还有件事忘了说了,你这一趟出来得正好。”她将三千画卷交给云容,同时也从灵物袋中取出一封红色的请柬。 她看着那请柬,脸上的笑容都又扩大了几分,“我那小玄孙要成亲了,就是那个不争气的闻子书,这么多年了终于能安定下来,不用上蹿下跳跟个小猴子一样了。” 云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拿过请柬。 “和范亦怜?” “是,啧,这小子这一年也不容易,范家小姑娘能原谅他都是个奇迹,本来你进去后三个月范家那小姑娘都放弃了,听着她千山阁那些师兄弟的话,重新找了个目标,结果子书那小子就在背后捣乱,说他重新挑的那人哪哪儿都不好,将人贬得跟地上的癞蛤|蟆似的。” “后来范家小姑娘生了气,和他断了来往,子书来找我慌了一个月,又不肯动,最后被我丢到千山阁去的。呐,这是上个月才送过来的请柬。” 秦蔚说到最后的时候眨了眨眼,满脸的欣慰。 这时候她才有了几分和她这张脸不相符合的气质,有了皇族老祖宗的样子。 云容拿着这张请柬和三千画卷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外面除了巡逻的点衡派弟子之外,还有不少正在勤奋修炼的弟子。 一路走回去,看着那些曾经早早就入睡的人现在都在勤加修炼,云容也有些感慨。 此时怀光还没有回南岭,云容白日里睡了个够,便径直去敲了韩易的门,没有设置结界,灯还亮着,连门都半掩着。 但里面却没有人回答。 “韩掌门?” 云容叫了好几声,也无人作答,她隐隐担忧韩易是不是魔气又控制不住,抬手推开门,就见里面一道暗室的门打开又合上,里面走出来一个人,眼中有些许红光。 云容心头一愣,果然是控制不住魔气了。 韩易见了她来有些诧异,脸上却莫名带了笑,“你怎么来了?” 云容迈步走进去,脸色有些严肃,“我来帮你清除魔气,我已经找到了清除魔气的办法。” 她说出这话后,韩易突然笑了,直接笑出了声,很轻,但云容听到也看到了。韩易从来没有这样笑过,平日里那双总是盛着淡漠平静无波的桃花眼今日终于是不辜负这一双漂亮的眼睛,笑了起来,很是好看。 云容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韩易朝她走了两步,房间里的光在他身后,找出他高大的身影笼住了云容,完全将云容隐在他的影子里。 他看着她的脸,勾着嘴角,抬起手抚摸上云容的脸。 他凑到云容脸前,几乎要抵到云容的鼻子,声音有些缱绻蛊惑, “你这么关心我,是喜欢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提前晚安嘻嘻嘻~ 第55章 他本就背着光, 又挡住了云容的光线,显得云容的视线范围内都变得昏暗起来。 云容没有答话,他又轻掐云容的脸,声音低沉, “怎么不说话?” 两人都安静了一会儿, 他高出云容一些, 低着头近到云容眼前, 手轻轻摩挲着云容白净的脸庞。云容只觉得浑身不适,她睫毛轻颤, 他又问, “不是要替我清除魔气吗?” 云容点点头,“嗯,你退两步。” 闻言, 韩易笑了一声, 松开云容,退开两步, 还没站稳,云容已经屈腿又狠狠朝他肚子一脚踹过来, 韩易不察, 直接被云容踹得后退好几步,云容紧随而上揪着他衣领将他摁在地上,死死压住他。 韩易挣扎两下后,直接放弃, 在地上躺平,眉眼带笑地看着云容,“你这是做什么?清除魔气是这样清除的吗?” 云容勾起一侧嘴角,冷笑着道, “姑奶奶不是正在清除你吗?” 最后一个字话音还没落下,云容身上猛地爆发出她全身的灵力,直入韩易经脉,席卷他全身,将他身上所有还在游走的魔气裹挟住,又横冲直撞直接闯进他灵力之源,却见那灵力之源处竟全是魔气。 云容身上的灵力没有丝毫犹豫,全部裹住又瞬间回到云容身体里,躲在灵力之源身处死死压制着那一团强大的魔气。 地上这人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眼睛瞪大了看着云容。 云容还是没有松手,下一瞬,这人化作一缕魔气冲入云容眉心,彻底消失。 到这里,云容才松了一口气,拿出影蝶给她的蜜灵服下,灵力之源深处的那些躁动不安,想要逃出来的魔气也瞬间安静下来,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彻底自觉地缩在角落里不敢再动弹。 云容的灵力之源也被一股淡淡的光给笼着。 她检查完确认没问题后才站起来,走到先前那个暗室面前,想要推开这门,但似乎有什么机关,她根本打不开,四周找了一圈,没有任何可以打开的地方。 云容抬手敲了敲,“韩易,你在里面吗?” 里面没有任何声响,她不清楚这块石门到底有多厚,敲起来声音很厚实,里面的人有可能听不到。 尤其是韩易这样的性子,躲起来生怕别人发现他控制不住魔气的时候,应当会设置结界阻拦别人进去才是。 结界? 云容脑子里忽地白光一闪。 上次她离开之前,韩易便是在房间外设置了很多层结界,只是那时候,正好头一天她试探他的时候被他看出,惹他生了气,她便只以为他是生气不想和她一起进三千画卷了,现在想来,或许那时候,韩易就是在受魔气的侵袭,控制不住了才会将自己关起来。 云容想了想,只能试试看乾坤剑会不会听她的话了,她运转灵力以提高自己的声音,她站在门边上大喊一声,“乾坤剑!” ‘嘭——’地一声,门碎石落,乾坤剑破门而出,立在云容面前。 “韩易!” 云容先冲了进去,屋子里的明珠照着光,韩易躺在角落地地上一动不动。 云容将他抱去外面的床上,又用治愈术一番救治,看他脸色好了许多之后才停下来,乾坤剑则是一直守在旁边。 “你看到那个人了吗?” 剑灵轻声问她,云容点了点头,“看到了,他是韩易身上的魔气化成的是吗?” 乾坤剑点了点,“对。” “他身上的魔气都已经到了可以幻化出实体,甚至几乎可以代替韩易存在了,还这么藏着,这是第几次了?” 云容有些生气,更多的是内疚,韩易身上的魔气不管怎么说是因她而有,现在这份折磨也应该是她受的,但现在却让他帮她承受了这么久的痛苦。 “数不清了,很多次了,你还没走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剑灵小声回答着,“有时候他来的时候掌门正在忙,也只能先溜走,还被那些人说道了好多次。” 那就是一年多了。 云容深吸一口气,“你去外面守着,我再帮他看看他体内还有没有剩余的魔气。”乾坤剑这时候倒是听话,它飞到外面,立在门前看着外面。 云容反手一道灵力关上了门,布下一道简单的结界在外面。 这才开始用灵力顺着韩易的经脉进入他体内,她走得很慢,每一处都想检查清楚,防止遗漏。 可她还没走到韩易灵力之源,韩易便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止住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他一双刚刚醒来的眸子来还有些狠厉,下手也很重,松开手的时候,云容的手腕已经有了一圈的红印子,他眼中的狠厉渐渐转为迷茫,又慢慢恢复成往日里平静无波的样子。 “你看到他了?” 和剑灵问的都一样,云容冷着脸点点头。 云容等了好一会儿,韩易都不再说话,看着她的眼睛也有些心虚一样地转开,缓缓闭上眼。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声音很平静。 韩易轻答,“跟你没有关系。” 云容冷笑一声,“没有关系?你要保护我,我寿数与你飞升有关我都知道,但你也没必要为了救我将自己搞成这样,咱们是公平交易,平等合作,我不想欠别人的。”她顿了顿,在韩易开口之前接着道,“这件事就这样,你身上魔气是从我身上引过去的,现在我已经全部引回来了,往后就没事了。” 韩易猛地睁眼半坐起来,“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现在我要检查一下你经脉里还有没有残余的魔气,我一并引过来。”她说完伸手就要将灵力往韩易身上去,韩易一把拉住她的手再次控制住她。 他眼神晦暗不明的盯着她的眼睛。 云容微微蹙眉,韩易沉声道,“不必了,你不能沾染魔气,我……” 云容一把抽回手站起来,眯眼笑着,“韩掌门,我现在可以沾染魔气,并且那魔气可以在我体内不做乱,你就不用操这个闲心了,我从暗界里带出来的魔气,我会自己解决,罪魁祸首我也会找时间找他算账。你呢,我谢谢你,多谢你的一片好心,也很抱歉让你因为我受这么多苦,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就尽管说,只要我做得到我就不会推辞。” 韩易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没有说话,他低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轻微颤着。 云容见他这样子也没多说,只道:“你先休息吧,等你想好了再跟我说也可以。”说罢,她就转身出了房间,韩易还能听到她叮嘱乾坤剑守在门口的声音。 他看看自己掌心,又将手掌按在心口。 云容真的已经将他体内大部分的魔气给引走了,那个魔气凝聚成的实体她也看到了。 可为什么他还会有这种异样的感觉?现在他体内留下来的魔气是云容带不走的,但它们明明没有丝毫的变化。 韩易双眼低垂着看着地上。 难不成,屈何又说错了? 可是云容为什么突然又能接触魔气了?还是说,她用了什么办法,暂时可以接触魔气,时间长了,不取出来仍旧会对她造成伤害? 韩易一整晚都没再睡着,整宿都在想着那种奇怪的感觉,第二日一早,他拉开门径直出了南岭去找屈何。 刚一出南岭,就看到不知道从哪里回来的怀光手里正拿着一束花往南岭来,看到他也只是瞥一眼,没有说话。 韩易顿了一下,反身往回走。 怀光见他的动作不由得嗤鼻,“不是要出去?怎么又不走了?别留下来打扰我们呐。” 韩易没有理会他,坐在外面的桌子旁,一言不发。 他看到怀光从他前面走过,又走向云容的房间,敲了敲门,云容开门后,他便将那束花放到她面前。“去外面摘的,送你。” 云容还没接过来,韩易便已经到了近前,接了怀光手中的花,顺手丢了出去。 “点衡派的花不要乱摘。” 他面无表情说着话的样子,让怀光心头一怒,“你……” “别跟他计较,别打架,他身子虚弱,你跑远一点摘去。”云容拉住怀光,生怕他们现在打起来,韩易又刚刚受了魔气的折磨,现在唇上都还没有什么血色,一副虚弱的样子。 怀光没好气地瞪一眼云容,“我这花是在三州摘的,哪里碰他们这破点衡派的花了?” 云容手下一顿,回头看着韩易。 韩易也看一眼云容,从容答道:“既然如此,那便破例允许你在南岭摘花。” 话音刚落,就又引得怀光不屑地轻哼,“你这破地方哪来的什么花,那只影兽都吃得没东西吃了,还想着给你留呢?” 说完,他看一眼云容,“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和他计较,你等着,我再出去给你找点好玩儿的回来。” 云容笑了笑,朝他摆摆手,他便消失在原地。 回过头就见韩易一双眼睛黑沉沉地看着她。 “不舒服?” 她只以为他身体不舒服,韩易却指了指地上的花束,问:“你喜欢花?”他问得莫名其妙,云容耸了耸肩。 倒也不是有多喜欢,但毕竟是人家去那么远摘的,也不是送给韩易的,就这么被人给丢了是人都会生气。 “还行,挺好看的。” 云容说完,韩易只是点点头,“三千画卷给我一下。”云容不疑有他,将三千画卷取出来递给了韩易便进了隔壁的试炼殿。 等她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怀光也正好又带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回来,有些是他等云容晋升的时候自个儿编的,有些是他从仙州集市上买的,一股脑地倒在桌上。 怀光拍了拍手,正要问云容喜不喜欢,却见南岭满山正在变黄的树木尽数变了样。 一眼望去,满山粉棠,似是无数娇羞的小姑娘藏在枝头上看他们。 韩易从林中走出,“上次就说找阮家拿一些树苗,我直接搬了树,现在可满意?” 他不止搬了树木,他还改了南岭的气候,原本正在过初秋的点衡派,如今全部都回到了春天,即便是外间的树木,也尽都掉落枯黄,生出绿芽,快速生长舒展成绿叶,在枝头摇曳,外面一些花树也尽都开了花。 云容一时之间似乎也愣住了,怀光嫌弃的皱了眉。 韩易背对着山林,完全没有看到,身后山林里影兽快速来回穿梭,膨胀身体,一口吞掉一树的花,不过片刻,山头上的这些海棠就已经尽数被它吃光了,只剩下枯枝和一些没有被卷走的绿叶在风中可怜摇曳。 云容想笑,又忍着,只是弯着嘴角点点头,“满意满意。” “满意个什么呀,你这有只吃花的影兽你不知道,你回头看看你的花,哪里还有点花的影子?” 怀光可不会跟他客气,当即嘲讽,“云容,快来看看,这些是我等你的时候编的,这些是我刚刚在集市上买的,都挺好玩儿的。” 韩易看一眼两人,才慢慢转身,就见方才还粉棠满山,现在已经只剩枯杆。 他脸色阴沉下去,当初不种花就是因为有影兽在,所以全种的都是绿树。 他看一眼正在和怀光拨弄小玩意儿的云容,心上忽地有些懊恼,自己怎么犯这种错误,这是在干什么? “我又不是那些小孩子,你自个儿玩吧,我要加紧修炼。” 云容从桌前离开,转身的时候韩易已经不在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想了想还是出了南岭去找秦蔚,如今她体内灵力浑厚,一个人的五行灵气能抵得上五个人的灵气,自己一个人练是练不出什么的,还是得去找秦蔚,秦蔚有时候还能教她一些她没学过的术法。 韩易又去找了屈何。 屈何听着他一通的描述,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拿出百岁老者的架势来,“啧,你这样子,哪里还能像闻子书躲范亦怜那样躲着云容,闻子书这不躲着躲着也又凑上,如今两人都要大婚了。” 韩易不解。 屈何把头往后一扬,眼神中也有些嫌弃。 “掌门,你不如去跟云容说一声,反正你们也已经结了血契,与正常道侣没什么区别。”屈何抬手将刚倒好的茶推到韩易面前。 “你呢就去跟云容说你喜欢她,看她是什么反应,若是她也正好喜欢你,岂不就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看着屈何笑眯眯的脸,韩易抿了抿唇,眼睛眨了两下, “那她要是不喜欢呢?” 屈何没说,韩易也只能先去找云容。 彼时云容正和秦蔚在比试台上对炼,秦蔚的风灵力有些快,让云容接不住招,眨眼间云容便要被秦蔚一股灵力推出比试台。 韩易飞身而上,一把接住她,落回比试台上。 周边不只是秦蔚一人,还有许许多多勤奋的弟子都看着掌门从天而降,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朝这边看来。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他们掌门脸色微红,耳尖也泛着可疑的红色,对着怀中那人,语气十分平淡地道: “我喜欢你。” 第56章 整个钟岭广场以云容秦蔚所在比试台为中心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只有边缘处的人跟着寂静了一会儿又小声交流起来。 “掌门刚刚说什么?他们怎么不动了?” 一个传一个,个个往前面找人问。 不知道周围是谁大声喊了一句,“掌门说他喜欢云容。”这次这人的声音很大,整个钟岭广场的人都听到了。 韩易却被云容一把揪住衣领, 反手就要将他手绕过身体背到身后, 韩易赶忙躲开。 云容手中现出敬月剑, 秦蔚吓了一跳, 赶忙用灵力将满广场的同门都送走到边缘上,防止被误伤。 虽说不知道这二人是怎么回事, 但秦蔚还是选择了在四周布下结界, 防止其他弟子们过来,她也是退远开一些,又不敢走太远, 防止有什么需要的时候赶不过来。 众人只见云容带着敬月剑化成一道残影直冲韩易而去, 快如闪电,剑尖还泛着冷光。 韩易几番躲避也没能还手, 最终确认云容是用的灵力之后他才闪到云容身后,用更为强大的灵力控住她的动作。 “你做什么?” 他不解, 屈何怎么每次说的都不对。 即便不答应不喜欢, 也不应该拔剑要杀他。 云容眼中尽是冷意,她眼眸微微眯起来,“干什么?清除你。”话一说完她便在一瞬间收了灵力,借着敬月剑的力量旋身往韩易身前扫去, 韩易的灵力结界瞬间破了。 云容灵力再出紧随而上,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 可韩易躲避也很快,瞬间退开,在半空中用灵力打斗云容连他衣角都碰不到。 可云容没有办法, 打不过也要打,现在这周围点衡派弟子那么多,若是让这人做点什么,岂不是殃及整个点衡派,到时候一切罪责又全部都是韩易来背负。 云容越想越是用力,“秦蔚,风灵力。” 她选择了借助秦蔚的力量,可秦蔚有些犹豫,不敢出手,面前这人是他们掌门。 云容和掌门关系一直不一般她知道,但她和掌门关系那是一般得不能再一般,他们打架的理由她也不知道,无论如何此刻她都是不能明着出手帮云容的。 但看云容拼尽了全身力气也碰不到韩易的样子,她有些心软,悄悄地想云容传着风灵力,帮助她加快速度。 虽然她也不知道云容怎么听了掌门一句‘我喜欢你’就对掌门起了杀心。 云容眼中杀意不减,敬月剑在她手中像是使用多年一样,十分熟稔。 连韩易自己都搞不清楚,云容为何突然就要杀他。 直到屈何收到弟子来报,说掌门和云容在广场上打起来了,他才匆匆赶来,先是制止了自家小徒弟秦蔚的暗中相助,又上前拦住了云容一把,紧接着就将没打算离开的韩易带离了钟岭广场。 云容要去追的时候秦蔚将她拉住。 “有师父在,不会有事的。” 云容摇摇头,抿紧双唇,“韩易不能和你师父单独相处,他不是韩易。”话一说完,也不管秦蔚整个人瞪大的眼睛,直接追了上去。 不到下午,整个点衡派便传遍了:掌门当众向云容表达爱意,云容恼羞成怒拔剑要杀掌门,屈何长老英雄救帅,云容穷追不舍,后续如何,还待众同门打听到了再说。 云容追上去的时候,屈何与韩易早就已经没了影子,她没有找到人。 秦蔚却知道自家师父带着掌门会去哪里,她没有通知云容,自己先去查看,果然就见屈何与韩易正在北岭屈何的住处。 但并不是像云容说的,掌门不是掌门,掌门不能和她师父单独相处。 现在她看到的反而很和谐。 她师父正在毫不客气地笑掌门,而那个素来都没什么别的表情总是一副云淡风轻样子的掌门正低着头,像是在听训一样。 她小步子走上前,“师父?” 屈何回头看她,又往她身后看去,松一口气,“什么事?” 秦蔚小心翼翼地看着对面的掌门,将屈何拉到一旁,小声地说:“师父,云容说这个掌门不是掌门,让你小心。”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韩易的神情。 韩易只是垂眼看着桌上那杯茶。 屈何却笑容一滞,看向韩易,“掌门,你身上的魔气控制不住已经能凝结成实体了?” 秦蔚听了也是诧异地看向韩易,身后的手已经捏好了灵力,准备一旦这个韩易不是真正的韩易就立马用风灵力带着师父逃走。 可韩易只是点点头,“但已经被云容控制住了。” 他说完他也忽地皱眉,似乎明白了云容方才为什么会突然出手要杀他,怕是将他当成是魔气凝结出来的人了。 可一想到这里,他就心就更加一沉。 那个他跟云容说了些什么?又对云容做了些什么?才会让云容一听见那几个字就断定他是假的韩易? 他猛地站起来,当即离开回了南岭。 云容没在房间里,也没在试炼殿里,倒是怀光回来了,看着他四处找人的样子有些好笑。 “你找云容?” 韩易看着他那副‘我知道云容在哪里但我不想告诉你’的样子没有说话,他想了想这南岭云容还可能在一个地方等他。 他转身的时候,怀光在他身后笑道,“听说你当众跟云容说了些什么让人恶心的话?” 他顿了一下,接着进了自己的院子,怀光跟了上来。 “啧,我还听说云容拔剑了,要杀你?”他声音里掩饰不住的笑意,“不愧是云容,干得漂亮。” 韩易忽地停了下来,看着屋子里那个坐着等他的人。 怀光也看到了屋子里的云容,连忙就要走进去,韩易却率先进去关上了门,将乾坤剑放在外面守着。 惹得怀光在外面破口大骂。 云容冷眼看着韩易,她等了他很久了。 “韩易呢?” 韩易抿了抿唇,看着她眼睛忽地眼中有了一丝笑意,“我在这。”他走到云容面前,接着解释一句,“我用的灵力,所以挡不住的是我,若是魔气,挡不住的就是你。”所以用灵力的是真的韩易,假的韩易只能用魔气,不能用韩易自身的灵力。 她只能破除他身上的灵力,但无法挡住他魔气的攻击。 云容好像这才想起来,脑中那根紧绷的弦也松了下来,脸上脸色略微缓和一些,但下一瞬她又撇开脸没看韩易。 韩易又问,“他对你做了什么?” 云容没说话,韩易又问了一遍,她才看他,“听说魔气是人的邪念,你真想知道?” 他看着云容的眼神瞬间有些躲闪,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云容站起来将敬月剑放在桌上,她笑着伸出手,抚摸上韩易的脸,尽力模仿着当时韩易的样子。 那一双凤眼带着笑意的时候,眨眼间甚是妖娆,常年使用武器的手有些细茧子,摸在韩易那张白净的脸上对比有些明显。 她声音放轻一些,“他说,你这么关心我,是不是喜欢我?” 韩易浑身一震,眼神向下看着云容。 她又学着那人一样,等了韩易片刻,他没有说话,她才道,“怎么不说话?” 韩易喉结动了一下,张口说:“我要说什么?”平生第一次,他生出了紧张的情绪,他看着云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有些慌张。 云容收回手坐回桌边,撑着脑袋看他。 “我没有问你,那是他说的话。”她看着韩易松一口气的样子忽地笑了,“原来韩掌门的邪念是这样的,啧,若是让点衡派弟子知道了,怕是又是一番激烈讨论。” 韩易没答这句话,那本就不是他的邪念凝聚而成的。 他想了想又问,“你怎么回他的?” 他想趁机问问云容的意思,先前是她误会他是魔气凝成的了,但现在她已经知道那就是他了,他忍不住捏了捏手心。 云容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茶杯重重放回桌上发出声响,她笑道,“我说,姑奶奶正在清除他。”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韩易微微垂下头,先前也就罢了,那时候脑子一热就听了屈何的话出去直接问了云容,如今让他再问一遍他做不到。 好像有一点害怕,更多的是紧张,很奇特的感觉。 “也多亏了乾坤剑认我,否则还不知道你还要在那暗室里呆多久,只是那暗室你就要重新修过了。“她回头看一眼还保持着昨晚那样子的暗室门。 先前她就进去找过韩易,没有找到便在这里等他。 韩易抬手用灵力扫了一下,那暗室大门便恢复了原样,他朝暗室门轻抬下巴,“在暗室门上画个圆门就开了。” 这算是直接允许了云容的进出。云容点了点头,收了敬月剑站起来,拍了拍手,“行吧,既然你没事就算了,我先回去了,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找我。” 她径直出去,完全不打算追问一下先前他做的事说的话。 她打开门的时候,乾坤剑溜了进来到韩易面前,怀光正从外面看进来,一脸怨愤。 虽说这乾坤剑与简单的结界拦不住他,但他也知道,云容上午那样一身冷意的回来等韩易,必然是有什么事情,韩易关上门也说明这些东西不方便他听,他还不至于那么不识趣非要闯进去。 如今云容出来了,他便又换上笑脸,“云容,我帮你重新修了房间,有些人自己住大院子,给你住个寒酸的小房间,简直小气,走,我们去看看。” 他抬手就关上了门,阻隔了韩易的视线。 门关上之前,韩易能看到他脸上的得意,顿时他心上的紧张全都散了,一股酸劲儿冲上心头。 怀光是真的将云容的屋子给她改了,重新推了一大片的树,给她重新建了个院子,里头家具一应齐全,走进去是个单独的小院子,种着花,但花都被怀光用灵力设置了结界,影兽正围着花坛嘤嘤嘤直叫。 看得到却吃不到。 最后只能跳到云容身上去蹭她,又被怀光一把抓过去丢在地上,“敢来吃我就扒了你的皮。” 影兽或许是被怀光给吼住了,化成影子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后来趁着他带云容参观的时候留了出去,愤愤然地去找了韩易告状。 韩易死活没有同意,影兽膨胀了身体,长大嘴巴吼他。 “保持这样。” 韩易淡淡地说了一句,影兽便保持着一副大个头骂人要吃人打架的样子,韩易又补了一句,“保持到晚上。” 影兽一动不动。 那边云容看完了整个屋子,手拍了拍怀光的肩膀,“谢谢你一番好意,那我就先接着去找秦蔚修炼了。” 说完,也不等怀光再多说两句就往外面走。 怀光跟了上去,“你想练什么?我帮你。” “不必,我习惯了和秦蔚一起。”云容拒绝了他,他们俩现在不是一个阶段的,用灵力云容根本碰不到他。还是秦蔚和她更接近一些,修炼起来也更方便。 这一趟出去,她已经成了整个点衡派的视线焦点。 一直勤奋苦练的弟子们都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看到的却是云容与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男子同路走,相互交谈,却不见韩易的影子。 一瞬间,一个想法在众人的脑海中达成了统一——掌门被云容拒绝了,还被其他人钻了空子。 众人纷纷叹气可惜。 凡是路过云容二人身边的,无一不在说着同一个人的好。 “掌门修为很高,修炼天才。”“掌门长得好看,玉树临风。” “掌门从不生气,温柔体贴。” “掌门什么都知道,知识渊博。” “掌门……” 去找秦蔚的一路上,云容与怀光听了无数句点衡派的弟子夸奖韩易的话,怀光听得嗤鼻,有些不屑,他自然是知道这些小东西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云容却是好奇,这点衡派弟子今日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么夸韩易了?甚至有些根本夸得不符合韩易这个人,完全是一顿乱夸。 往日里他们即便是讨论韩易也是私下里悄悄讨论,哪里会这样像是特意跑到云容面前来说的一样。 好在,很快就到了秦蔚的屋子。 敲过了门,问过了人,才知道秦蔚不在,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云容眉头微微皱起,怀光脸上有了喜色,“她可能有事,要不还是我跟你一起修炼吧,我修为高,可以引导你。” 云容犹豫片刻后也只能同意。 云容本欲回南岭试炼殿去,可怀光却说:“就在钟岭广场吧,那里更宽敞一些,能练的术法也更多一些。” 可两人一到钟岭广场,一上比试台,周边便又都停了下来,看着他们,齐齐叹气摇头。 云容深吸一口气,忍不了了,她将敬月剑往比试台上一立,手下用了劲儿,直接戳烂了比试台的地面。 “各位有事?” 众人摇头,云容假笑,“那你们还不去修炼,等着魔族出来的时候被他们痛揍吗?” 众人这才散了一部分,但还是留了一些下来,看着两人修炼。 被人这般盯着修炼,云容有些不习惯,平日里虽说也在这练,但不会有这么多人明晃晃地看她们,还指手画脚地悄声交谈着,视线往这边瞟。 没一会儿云容便放弃了。 “修仙之人心性坚定,心外无物,不被外界所打扰,屏蔽听识,不要在意外界。” 怀光凌空立在她对面,笑着跟云容说,“若你做不到,那我便下去将他们揍一顿,打怕了,他们自然就不会来看了。” 云容摇摇头,笑了。 “别这么暴力。” “啧,这也是当初你教我的,我只不过是原模原样拿来教你罢了。”怀光轻轻摇着头。 云容正要说什么,却看到一个身影畏畏缩缩地从广场边上过去,正要上天桥去南岭,她飞身上前拦住她。 “你去南岭找我?” 那人正是先前不知去向的秦蔚,她见了云容脸上露出有些尴尬的笑,“我想去找掌门,找掌门的。” 云容恰好也不想再练了,被这么多人盯着,心也静不下来,练了也是白练。 “那我随你一起,我正也要回去。” 怀光也跟了上来,众弟子便看到三人都离开了钟岭,往南岭去了,又都纷纷叹了一口气,默默为掌门祈祷。 一路上,秦蔚没有打听怀光是谁,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问。 等到了结界处的时候秦蔚顿了一下,但还是跟着云容进去了,计划已经被打断了就算了。 三人刚一过结界,就见韩易身后跟着个吃饱喝足的影兽从云容的新院子里出来。 几人撞了个正着。 韩易顿了下,看向影兽,将一切往影兽身上推,“它饿了。” 影兽十分配合的再次膨胀身体,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云容几人的方向怒吼一声。 嘴里还有没吃下去的花瓣。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57章 影兽吼完云容几人, 它又幻化出手,推了一把韩易,吼韩易一声。 几人面无表情,它骤然就缩小了, ‘嗖’地一下溜到云容身上, 蹭了蹭云容的脸, 有些委屈的整个身子缠在云容脖子上, 小声的“嘤嘤嘤。” 它和云容哭诉着自己是如何的饥饿,韩易是如何的严词拒绝, 又如何被它威胁着将它带进了云容的院子, 万分‘迫不得已’的打开了结界,让它吃饱了肚子。 云容听得忍不住想笑。 怀光阴沉着一张脸,伸手就将影兽从云容脖子上扒下来, 拎在手上提在空中, 对着它一阵大骂。 “你今天吃了韩易一整个南岭的海棠还不够填肚子的?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那么会帮人开脱,你是祖传背黑锅吗?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说的!” 他语气恶狠狠的, 一张脸越说离影兽越近。 影兽一动不动,猛地在他手中长大, 高出怀光许多, 它软乎乎地一巴掌像棉花一样糊在他整张脸上,同时也堵住了怀光的嘴,它一声怒吼将怀光头发都往后吹翻。 下一瞬它就缩小溜走,转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怀光多少年没被人这般对过了, 他愣在原地一脸的不敢相信。 秦蔚默默地往云容靠了靠。 紧接着怀光瞪一眼韩易,消失在原地,追影兽去了,这就一个山头, 那影兽又跑不出去,他就不信他抓不到那个鬼东西。 云容拉了拉秦蔚,“你不是找韩易有事?我在试炼殿等你。” 说着她就先进了试炼殿,没有要追究韩易为什么带影兽进去吃了那些花的事。 韩易方才还隐隐有些高兴的心忽地就又落了下去,他眼神也黯淡了些,有一种失落感。虽说这些莫名其妙的感觉他控制不了,他也已经习惯了这种忽然的感觉。 他抬起头看秦蔚,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何事?” 秦蔚站在结界处不敢上前,眼神躲闪有些心虚。 “那个,听说掌门被云容拒绝了,众同门师兄弟姐妹托我来跟掌门说一声,掌门您不要灰心!大家都相信您!”她一边说一边笑着往后退,“掌门您修为高,长得好看,脾气好,心思细腻,体贴温柔,慢慢来,假以时日,云容会看到您的。“ 说完这话的时候,她就已经退出了结界消失在韩易的视线。 秦蔚一出结界就召来仙鹤飞走了,生怕被身后的人追上,发现她的不对劲。 她径直去到约定好的地方,浑身笼在黑袍子里的人正在等她,她落地后有些后怕地拍了拍心口。 “太险了,差点被发现了。今天不能尝试了,等下一次吧。” 那人沉默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过几天我要去一趟无华谷,没有时间帮你,咱们再等一段时间再说这事儿。” 过几天闻子书与范亦怜成亲,她是要去的,那段时间在外面她不会有时间回来帮他。那人听了也只是点点头,随后便化作一阵黑雾消失在原地。 韩易根本没有追出去,而是直接回了书房。 但他满脑子都是秦蔚说的那些话,看书看不进去,即便静心打坐也静不下来,躺下来休息也仿佛这些话还在耳边。 一直回响,混着云容各种转身的背影。 韩易活了这两百多年,头一次体会到想睡睡不着的滋味,以往最糟糕的时候,也只是想睡不敢睡。 试炼殿里,云容等了秦蔚好久她都没进来,出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人了。 怀光还在山里抓影兽,影兽攻击性不强,但速度极快,这片山头又是它常在的地方,每一寸它都极为熟悉,怀光找起来颇为麻烦。 云容只出去看了一眼就又回了试炼殿继续修炼去了。 日子这般晃晃悠悠过了几天。 怀光不知怎么回事,一连消失了好几天没有出现,但也让云容松一口气。免得他二人每日里动不动就要莫名其妙的想打架动手。云容就要去无华谷了,可闻子书大婚的礼她还没有备好。 她在自己的灵物袋里翻翻找找,什么都有,但好像不管是哪一样用来送人都不合适。 韩易见了她这副模样,便将点衡派的礼悉数交给了她。 “你直接代表点衡派去,将这些交给他即可。”他说话的语气很轻松平淡,云容打开灵物袋看了一眼,过了一会儿又关上。 她认识的东西不多,但这段时间看的书上有提到这里面的一些东西,都是很稀有的一些天材地宝。 “这都是屈何准备的,说是范亦怜之前三灵根拔出一根的时候落下了病根,这里面有他们一直在找的一味药,并着其他的一些东西一起便够了。” 韩易简单讲了一下里头的东西,云容点了点头。 但这只是点衡派的礼,她自己也得再准备点啥,云容想了半晌,最终实在没得挑选,从扶檀留下来的大包袱里随手挑了一些药材装起来,反正她多半时候也用不着,顺手送人了正好。 韩易只是看了一眼她准备的东西,没有说话。 秦蔚准备好东西来找云容,结界之外,几只仙鹤背上有一个她熟悉的人,花月九。 一般这种事情都是由各个长老挑选去的人,也可以自己主动报名,但大多数人若是与这种事相关的人不认识不熟便不会去凑这个热闹。想来这次是千山阁弟子与无华谷弟子的成亲,她是千山阁阁主的义女,此番前去倒也合理。 她站在仙鹤背上,看着云容,轻轻点了下头,随后便垂下了头,不再看任何别处。 一行人临走之前,南岭又收到一封晋安山掌门凌恒的来信。 韩易将信打开扫了一眼,便对着云容道: “去年新弟子联比因为魔族闹事取消,如今各大仙门魔族封印已经加固完成,凌恒重新着手安排了此事,定在下月初十,与弟子联比一同举办,新老弟子皆可参加。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早去早回,好好修炼。” 韩易站在结界处叮嘱在仙鹤背上的云容,云容只道了声‘好’。 他抿了抿唇,想再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仙鹤正要离开之时,一道身影从天际飞过来,正正落在仙鹤背上,怀光脑袋上还有沾着一些树叶子,“你去哪里?我随你一起去。” 云容愣一下,一向干干净净的人今日怎么变成了这样。 他好像也注意到了云容的视线,抬手抓掉脑袋上的树叶,“还不是为了你,想给你在南岭种点花,就要防着影兽吃,我只能重新找了一座山,最近正在种花,等弄好了你再搬过去。” 韩易闻言转了身,进了结界。 秦蔚暗暗叹气,难怪掌门被拒,看看这人都跟上去了,掌门还能不慌不忙地离开。 半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往后多半要像她玄孙那般,吃点苦头了。 秦蔚看一眼那边正在和云容说个不停的人,更加为掌门担忧,看看这男人嘴甜话多,不喜欢的也能变得熟悉几分,不那么抗拒。 偏偏掌门又那么话少,整天就像戚夫人说的,做个表情都嫌累。 云容正听怀光讲着他第一次被‘云容’救的时候的事。 “我那时候刚被同门陷害入狱,很警惕,怕被骗我不敢跟你走,你说你就是特地来骗我的,因为我长得好看,只有长得好看的人你才会骗。” 他一边说一边自己一个人笑得开心,云容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感觉,她一直不觉得怀光说的那个人是她。 但秦蔚却听得撇嘴。 “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真就跟你走了,也得亏了你,我才有今天。”怀光笑了笑又道,“不对,也得亏了我这张脸,我才有今天。” “我觉得还是掌门更好看。” 秦蔚将头偏放在云容肩头,小声地说着,但怀光修为高,耳力极好,自然是听到的。 他顿了一下,随后不太在意地道,“他好看有什么用,美,就要发挥它的最大作用,像我一样,就是靠着脸走到如今随时可以飞升的地步。” 怀光说完笑眯眯地看向云容,“你说是吧?” 云容还没说话,秦蔚又先抢了话,“有实力靠实力,没实力也靠自己,脸又不能当饭吃,放在那里美着就行,掌门就是这样,我觉得做得很好,云容你觉得呢?” 云容看看两侧一边一个脑袋望着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脸确实不能当饭吃,修仙的人比这个做什么?”她好笑地将手掌分别向两边张开,挡住两侧视线。 却不料两人听了这话立马又争了起来。 “修仙之人重修为,我是你教的,你是我半个师父,我总不会差到哪里去,也就随时可以飞升的样子吧。” 怀光先抿着唇,语气轻轻松松地说着,看着秦蔚有些揶揄地道,“听说有人飞升几次都失败了,啧,可怜。” 云容微微皱眉,对于怀光说的后半句自然是知道说的就是韩易,可韩易飞升与她有关。 她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秦蔚伸手抱住她右边胳膊。 “掌门也经常指导云容修行,算得上云容半个名义上的师父吧。”她话没说完,便已经低低地笑起来。 那边怀光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 这般说起来,他岂不是还矮了那韩易两辈,哪天回来了见了岂不是还得叫他一声师祖? 怀光越想越是心堵,干脆不再提这事。 “哎,掌门就是好,年轻有为。”秦蔚扳回一局,心里头乐着,抱着云容的胳膊不撒手,明晃晃地又在云容耳边夸韩易。 殊不知她这样落在云容眼里又变了个意思,云容偏头看她一眼。 但碍着旁边还有个怀光,她终归是没说什么。 流云就在头顶,触手可及,仙鹤向着无华谷的方向飞去,一路上另外几只仙鹤背上的弟子也都各自聊天。 这种弟子成亲,一般各大门派都不会插手,也不会派弟子参加,只是点衡派的秦蔚正好与闻子书有层关系在,再加上范亦怜是千山阁阁主戚夫人的真传弟子,点衡派才会顺手派人过去,其他各大门派也不会派长老去。 所以这一次没有长老们带着,全凭着他们自己来,比起以往的每一次出行都要自由得多。 无华谷在楚州,云容老家也在楚州,这趟回来她也正打算回睢平县看看。 楚州在南部,要去楚州需得路过三州。 三州晋安山这次倒是没有派人过去,只是正好路过的时候看到晋安山的弟子们正在勤加修炼,看起来正在为过段时间的新弟子联比做准备。 云容只是晃眼一看,便瞧见一团浓黑墨团一样的东西,重重围绕在晋安山的一座山头。 等她再去看时,又什么都没有了。 或许是从小孤身一人,所以养成了事事警惕的性子,云容下意识觉得那里不对劲,如今距离楚州还有些距离,今日是提前过去,明日才是正经的大婚之日,现在天色尚早,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秦蔚,咱们去那下面看看,我好像看到了魔气。” 她与秦蔚商量着,她越想越觉得那东西像是魔气,可那般重的魔气怎么会在一瞬间消失? 而且晋安山下个月就要举行新弟子联比,在这样要紧的惯偷出现魔气可不是什么好事。 秦蔚看一眼,微微蹙眉,那里是晋安山的地界,他们去免不了要先通报凌恒掌门,而且还有几个师弟师妹在这。 “我去帮你看看。” 怀光自告奋勇要去,秦蔚与云容一点头,他便飞身落下,向晋安山那地界去。 云容是觉得她正好最好不要接触魔气,上次以为韩易又是魔气所化也直接冲上去,也只是因为韩易被魔气侵袭是她的责任,但除此之外,她还是应该尽量少接触,免得如阮溪所说,大罗神仙也救不过来。 而怀光修为高,去探查不会被发现,也能及时脱逃。 秦蔚想的却是正好支开这厚脸皮的人。 等怀光一消失,她就让仙鹤加快了速度,根本不打算等怀光。 云容还在盯着那方地界看,眼前流云快速划过,距离那出现疑似魔气的地方越来越远,眼见就要看不到的时候,下方忽地出现一团灵气波动。 像是爆炸一样,声音直接传开来。 很快便传进了云容几人的耳朵。 秦蔚连忙叫停仙鹤,同云容往下看去,只见一道影子快速从那灵气波动中心直飞而起,他一离开,那地方便爆发出一大团黑色的雾。 怀光落在仙鹤背上,嘴角有些鲜血。 云容赶忙上去要替他治疗,怀光抬手阻止她,“不用,若非我抽了一部分修为藏起来,他哪里伤得着我。” “是魔气对吗?” 云容紧接着问,怀光看着那地方,随后点了点头, “更确切来说,是成千上万的魔族藏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都会加更补偿~ 感谢在2021-09-08 20:59:16~2021-09-10 14:5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hi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层云飘过, 已经完全看不见了那边。 周边的几个弟子们都没敢说话,只是有些担忧地看着云容他们几人,等着秦蔚拿主意。 “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我们先通知各大仙门, 由各派掌门来做决定。” 秦蔚已经在给各仙门写信了, 云容按住她的手, “你通知屈何长老, 先别告诉韩易。” 韩易体内应该还有一部分和她体内那些一样,无法清除的魔气, 最好也不要沾染魔气。点衡派除了他以外, 便是屈何修为最高世间修仙之人,她私心里还是希望韩易可以知情,但不要先出手。 而且修为在渡劫期以上的人, 只有几大仙门的人和皇室的几个长老, 晋安山的人都认识,但他们不认识怀光, 此刻晋安山必定也是一团乱。 魔族说不定正在转移。 但那般多的魔族,在如今各大门派将将加固了封印的情况下, 怎么才能一次性转移到同一个地方? 重返魔界已经是不可能, 但晋安山的人擅长锻造灵器,能容下这么多魔族的灵器必然也不会是什么凡物。 “这件事要紧,我已经给子书写信了,他会理解。这边出现这么多魔族不是小事, 我要先去通知驻扎在三州的军队,让他们先保护好百姓。” 秦蔚发出了所有的信,转头对着云容道,“你们怎么办?” “你去吧, 我下去守着盯着魔族的动向。” 云容被怀光拉住,他眼神怀疑地看她一眼,“我现在压低到化神期的修为都打不过,你去就是塞牙缝,你不能去。” “各大仙门的人赶过来也需要时间,得有人去盯着他们的动向。” 云容随口说了一句,秦蔚跟着点点头,“那你小心。”她又对花月九几人道,“这里离无华谷很近了,你们先去,留在无华谷不要独自外出。” 话刚说完,花月九却忽地飞身上了他们的仙鹤,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云容,但所有人都懂她的意思。 云容看她一眼,同意了下来,“她跟我一起。” 说罢云容看看那边的三个点衡派弟子,又对着怀光道,“你可不可以保护他们去无华谷?” 怀光是自由身,去不去得由他自己说了算。 只见怀光有些不愿意地皱了皱眉,看着云容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下来。 “我将他们送到就来找你,你不要自己上。” 事情说定后,几人换了一下仙鹤,便各自往各自的方向去了。 为了避免被发现,云容直接在下面一点便让仙鹤离开,与花月九一同御剑过去。 也不敢离得太近,只能隔得远远观察着。里面有能将现在化神期修为的怀光打伤的魔族,说不定已经到了韩易那个修为了,可晋安山有护山结界在,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直接御剑进去,我可以。” 正小心看着前方情况的时候,花月九忽地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 下一瞬,云容便感知到了花月九身上的灵力在变,变得很是强大浑厚,就像韩易一样,在这瞬间,花月九便从筑基的修为直接跨到了渡劫期。 云容回头看她一眼。 花月九只是轻笑一声,“没什么奇怪的,我毕竟也活了两百多年了,不至于连这点实力都没有。若非为了你,我也不会隐藏实力来点衡派。” 云容张了张口,想和她说韩易的事,花月九却直接道,“晋安山护山结界在西南角有一薄弱处,可以直接进入。” 她冷静地提醒,让云容也先放下了那件事,顺着她说的方向跟上去。 果不其然,晋安山西南角真有一薄弱处,灵力微弱得两人御剑直接进入也无人发现。 云容进去后才发现,晋安山如她所料的已经乱作一团。 一众弟子都围着那灵气波动的中心一团,不敢靠近,又层层包裹起来,剩下的其他弟子则是自发的组队巡逻,寻找其他的人。 “我们沿着西向东的方向走直线,这是晋安山的禁区,只有中间有一条道连接南北,一般不会有人靠近这条线附近。” 花月九拉着云容,声音沉着冷静。 云容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背影却疑惑着,花月九看起来对晋安山的情况十分熟悉,可她明明是千山阁的人。 “你为什么对晋安山的情况这么熟悉?” 她直接问出了口,花月九也没打算隐瞒。 “我搜集的,这些年我一直在各大门派找你,顺便就知道了这些东西,最后一处是点衡派,若是没有找到你,我就会各大门派都重新几个身份换着来。” 或许是因为这条线是禁区的原因,几乎无人走过,一路都是杂草乱树,她小心地在前面开路,云容跟在她身后倒有些被保护着的样子。 “只是在没有找到你之前我在其他门派都是外门弟子的身份,管得宽松,随便寻个理由就能下山个一年半载不回去,回去了打一晃也能又走。” 她说话时语气很轻松,随时沙哑,但语速缓慢,听起来倒也还好。 云容看着前面那人,眼神有些复杂。 花月九听扶檀的话,来找自己,即便她不喜欢韩易,害怕被韩易发现,把点衡派排在最后一个,但她还是来了。 “花月九,之前你说韩易那件事,我问过了,应该不是他。”云容刚一说出口,花月九就顿了一下才接着往前走,“你怎么这么相信不是他?我亲身经历难道还有假?” 她语气平平,不像在生气,但也绝不高兴。 云容接着道,“我问过他年龄,万年前人魔大战,魔族几乎要屠尽所有修仙的人,为了自保,先祖们强行更改了我们灵根显现的年龄到十六岁,十六岁以后才能开始修行。你与韩易那事的时候,韩易才不过十一岁而已,他还没有开始修行,也就没有那个能力让那些熊熊大火遇到他时往后退。” 云容这般说着,花月九笑了一声,停下来回头看她。 “你说的有道理,如果他真的是十一岁,那他可能真的没有能力救我,但你又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早有警觉在跟你撒谎?” 花月九的一番话,直接让云容愣在原地。 她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以往县令大人审问犯人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不说真话的,所以她也从没想过,韩易会在这件事情上骗她。 “而且如果他不是人,那他自然也就不受限于十六岁灵根显现才能修行的规定。” 花月九没管云容现在的想法,再次丢出一个重磅炸弹,直接让云容皱起了眉头。 她这话的意思,几乎是在直白的告诉云容,韩易不是人。 云容与她对望了一会儿,花月九像个长辈一般,抬手摸她的头,笑着道,“等这事儿了了,我带你去见我娘,你现在已经到了金丹修为,也差不多该是时候知道那些事了。” 说罢,她便又自顾自地往前走。 “你若知道为何不现在就告诉我?”云容问出后花月九也丝毫没有听,只是摇了摇头,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跟上去。 花月九每一次跟她说的事都让她有些难以接受,甚至有一种周边都是迷雾,她站在迷雾组成的世界里,却丝毫不知自己现在的困境。 而花月九和她的那些家人就像是站在世界之外看着她的人一般,兴趣来了就来见见她,跟她透露点消息,却又不全部告诉她,非要引着她往一个方向去一般。 即便她看到的和他们说的完全是相反的方向,她们也都在尽力的想让云容回到他们所期望她走的方向。 这样一种控制感让云容有些不适。 云容没再说话,跟着花月九往前行。 这条线之所以是晋安山的禁区,自然是有它的原因所在。 比如现在,花月九与云容停下来,前方已经过不去了,几十个魔族的人正手持魔器对着他们二人。原来这禁区常年无人敢进,是因为这里面藏的是魔族的人,早就已经成了魔族在这世上的另一个聚集点。 云容手中现出了敬月剑与花月九并排而站,花月九身上的灵力瞬间放出去,面前那几十人便都倒下了。 可他们之后还有其他魔族的人,没有人下令,他们直接都冲两人冲来。 考虑到怀光说这里有成千上万的魔族,援兵未到,两人只能先行往后退,魔族在速度方面似乎十分擅长,两人没过片刻就已经被包围。 花月九飞身而上冲进了这些人里面,她修为高,灵力强,那些魔族几乎不能近到她身前。 云容只能小心地在周身设下结界,防止触碰到魔气,且战且退。 她谨记着阮溪说的话,不能沾染上魔气,打得很不尽兴,十分憋屈。 这边的打斗声音很大,魔族的人全都在往这边聚过来,外面晋安山的人也发现了禁区里面的不对劲,正在集合准备过来。 云容敬月剑丢出去挡住魔族后收回,又抽出开云鞭。 这样一来,才算舒展开来,周边魔族几乎近不了她的身。 这些魔族分散开来对她们两人造成的伤害几乎没有,但麻烦的是后面还有成千上万的魔族,且魔族杀不死,前仆后继地上,像车轮战一般。 两人地速度越来越快,云容一条鞭子耍得呼呼直响,却也只能保证不被近身,无法再出去。 这些魔族看起来像是毫无规律地在赴死,但渐渐地云容发现,他们在她与花月九头顶上竖起了一个阵法,正在压制她们的速度。 花月九也已经注意到了。 “你拖住他们别让他们靠近我,我试着布一下神祇阵,将他们关进去。” 云容说了一句后便飞身而起,一把甩出灵物袋里的那些灵器,分散开来,正要传灵力的时候,她周边的灵器全部被一股力量向上收走,她抬头的时候,头顶魔族设下的那个阵法已经无声破了。 而她的灵器也悉数进了那黑衣人的手中。 那个戴着帷帽的黑衣人,似乎是在魔族将她们救出的黑衣人,与她那个家人穿得很像,但她无法确定他们是不是一个人。 只见那人没有落下,而是抬手间就将她们周边魔族的魔气悉数吸收,那些魔族瞬间化成一股黑烟消失在原地。 不过片刻,她们周边就已经没有了魔族的影子,那边正欲要冲过来的魔族也都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连滚带爬地跑了。 那人就要离开,云容收起开云鞭,掷出敬月剑想将他拦下。 花月九也起身直追,两人跟在那人身后飞出很远,来到一座山顶,那人才堪堪停下来,转身对着两人没有说话。 “是你吗?” 云容手中握紧敬月剑,紧紧盯着他。 花月九听了她的话却是站在一旁笑,“你知道是他?”她将剑对准那人,冷笑着叫出他的名字。 “韩易。既然你已经看到我了,我也懒得瞒了,你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别说你穿成这样,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你,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你!” 她说到最后声音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沙哑的声音也能完全透露出她的情绪。 那人没有动。 云容愣在原地,她呼吸都放缓了一些,然后慢慢向那人走近,那人往后退了一步,手微微动了一下,云容停下来。 她眼神认真地看着那人,“你是韩易?” 那人还没说话,两人身后便传来了韩易淡漠的声音,“他不是。” 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云容忽地浑身一松,她竟不知何时已经紧张到浑身紧绷,如今听到韩易这一声的时候,就像站在这悬崖边上即将掉下去,又有人拉了她一把似的。 花月九忽地转身看着身后那人,韩易却没看她,只看着云容前面的那个黑衣人。 就在云容转身的时候,那人猛地跳崖逃跑,韩易看到却没有提醒,更没有去追。 “他不是我。”他看着云容的眼睛,再次强调。 云容不自觉地勾起唇角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花月九脸色煞白地看着韩易,轻轻摇头,“怎么可能?”扶檀说的怎么会有错?这明明都是扶檀说的,她明明也亲眼看到了的。 韩易这才看她一眼,淡淡道,“你认错人了,你隐藏修为来我点衡派有何企图待晋安山事了再论。”他只简单交待了一句,就拿出乾坤剑要御剑过去,转头看着云容。 云容拉着花月九上去,花月九一把甩开云容的手。 花月九自己御剑飞行,她冷哼一声,“今日不与你计较是有大事在眼前,此事了了,我也要与你好好算账。” 她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 紧接着她也没等云容二人便径直飞了过去,云容看着韩易,“一会儿若是打架,你别冲在前面,你身上还有没有清除的魔气,免得再被沾染上,到时候我也没有办法了。” 对于云容地叮嘱韩易只是点了点头,过了片刻才道,“你也不要靠近。” 云容抱着剑,“我自然不会冲在前面,你还有没有上好的灵器,我可以在后面布阵,用神祇阵将他们都关进去。” 韩易忽地回头,有些严肃地看着云容。 云容被他看得一愣,“怎么了?” “神祇阵需得化神期以上的人才能布,我不知道为何你能一再布阵,但依情况来看你还是少布这个阵法为好。”他说完后转身继续御剑,准备落下,“你别找我要灵器,我没有。” 云容看着面前那人带着她平稳落下,下面只有秦向文与秦蔚在等。 “韩掌门,已经全部逃走了,四散逃开的,其他掌门已经带着弟子们去追了。” 秦向文一边说着一边又看向秦蔚,“秦姑娘也已经让三州的军队出动保护疏散百姓,相信各州很快也会收到消息,进入戒备状态。” 韩易轻点下头,“凌恒呢?” “他?他要以死谢罪,被我们拦下来捆着困在他书房了。”秦蔚冷嗤一声,“他这人倒是想得好,私藏这么多魔族,一个与魔族勾结的罪名岂是他死就能了事的。” 韩易几人赶到凌恒书房,只见书房内已经没了人影,地上只留下了一地的灵器,正是先前云容被抢走的那些。 秦向文正要伸手去拿,就全部被云容一把拦住他。 她点点头道,“我先前被抢的。” 云容伸手要去拿,韩易拉住她的手,“这上面有魔气,你别碰。”他始终记着,云容不能沾染魔气,否则会昏睡不醒的事。 秦向文笑着耸肩,“既然是你的,那为何这上面有魔气?这上面的魔气可不少,这人当是魔族,且修为必然在你之上。” 到这云容几人都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却见秦向文眼神一变,语气质疑地道: “他只抢了你的灵器,却没有杀你,并且还在事后将灵器给你送了回来,这魔族认识你不成?” 第59章 他一双眼睛像猎鹰一般盯着云容, 像是要将她的心思看透。 云容却只是笑看着他,丝毫不惧,“那偏偏是秦庄主留下来等我们而不是其他掌门,且正正好凌恒掌门就不见了, 我是不是可以说, 秦庄主, 您与魔族勾结不成?” 秦向文冷笑一声, “秦蔚姑娘也在,你如何说是我?” “那, 难不成秦蔚带着整个皇族都背叛了我们?”云容当即挑眉笑着反驳, “说起来,去年张曜设下万星阵,到如今, 秦庄主都还没审问出个结果吗?” 秦向文瞬间没了话。 张曜那件事, 不管他如何审问,张曜都是一问三不知, 最后只审问出个,那人将万星阵给了他, 只说可以给他讨厌的人一点教训, 其余的什么都没说。所以事到如今,张曜都还关在临沂山庄大牢里,没敢再放出来,本来打算废了灵根丢出去, 又怕这心术不正之人回去后怀恨在心,向无辜百姓报复,便一直关着了。 那张曜也是个蠢货,如今反倒叫他丢脸。 秦向文一张脸像黑锅一样, 黑的彻底,反观云容一派淡定,丝毫不慌地与他对视,眼神坦荡。 韩易一直没说话,他静静地独自用水灵力包裹着那些灵器,将上面的魔气点点净化。只有秦蔚拉了拉云容,对着秦向文严肃道,“秦庄主,别中计,说不定这正好就是魔族的计谋。” 秦向文轻哼一声,有了个台阶便也就顺着下了。 韩易将灵器上的魔气全部净化消除后,并没有将灵器还给云容,而是自己全部收了起来。 云容愣一下,刚想开口找他要,就听他道,“一切都还没有定论,我们先去追魔族,如今封印刚加固,不能在这时候再打开,只能重新寻个地方将他们再封印起来,用净魔阵净化个两百年。” 秦向文得了这话当即就先离开了。 云容朝韩易摊开手,“我的灵器。” “我收回了。” 那些灵器本就是扶檀留给韩易,韩易又送给云容的,这会儿韩易又将它收回了,云容气笑,她伸出手拉住韩易的手腕,直接先行压制住了韩易,不让他使用灵力。 “打一架,谁赢了就是谁的。” 她又不能跟魔族近战,打起架来很憋屈,在后面布个阵总行的,若是让她不准插手,在后面干看着着急,比和魔族近战更折磨人。 韩易看一眼她拉着自己的手,轻轻扬眉,“不成,你赢了我也收回。” 第二次了,今日已经是第二次了。 过往韩易几乎不怎么干涉云容的决定,不说什么都顺着她,起码是不会干涉,可今日的韩易,就像拉起了云容手上往左拉的绳子往右扯。 可她还真能像打别人那般打他不成? 若是以前也就罢了,现在她还真的有些不好下手揍他。 他手轻轻动了动,云容便松开了他的手,一脸憋屈地拉着秦蔚出去了,她边走边回头,另一只手握紧了拳头,有些咬牙切齿地道,“若非看在咱俩是朋友,我又欠你些恩情的份上,我今天肯定要将那些东西都拿回来。我不和你争一次,我就记一次,记到差不多把恩情还清了再和你算账。” 说完,她与秦蔚正好跨出书房的门。 韩易站在屋子里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眼中渐渐有了笑意。 笑过后他脸上又渐渐转寒,摊开手掌,掌心是一团黑色的魔气,正是先前灵器上面的。他眼神渐渐暗下去,只这么一点点就能依附到他身上,那人在算计他。 他握拳收起,隐在袖中,离开了书房。 晋安山的弟子们在晋安山长老的带领下,全部都聚集在广场之上,不敢离开。 魔族出现在晋安山的禁地,掌门逃不了责任,每一个晋安山弟子也都有嫌疑,现在谁若是不在,那谁便是嫌疑最大的人,故而此刻的所有在晋安山的弟子都在这里,外出游历的也都在接到消息后匆匆往晋安山赶回来。 云容看着面前这一大堆的人,忽地想起一个人。 “你回来可看见怀光了?” 怀光送那些弟子去无华谷,不至于到现在各大门派掌门都到了,都领着弟子去追魔族了,他都还没回来,云容心底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秦蔚眨眨眼,“没有。” 她顿一下,又道,“无华谷的甄谷主也已经到了,他说我们送去无华谷的弟子已经被安全送到,没有说起怀光的去向,另外就只跟我说了闻子书要他帮忙带给我的话。” 这样一来,云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怀光如今只有化神期修为,又刚刚被魔族的人打伤……魔族的人?云容脸色一变。 “遭了,快,你赶紧通知各大门派掌门回去守着封印!” 云容匆匆交待一声就往回跑,去找韩易。韩易如今正从那边出来,她跑近他面前,“你快回点衡派,如今这一趟怕是魔族正在准备击中突破一个封印口,就像两百多年前符州那次一样。” 第一次发现的时候,这群魔族里又能将怀光打伤的魔族,第二次云容与花月九进来的时候,却只许多的普通魔族,连一个普通的将领都没有,到后来,他们直接四散逃开。 而那个能将怀光打伤的魔族已经消失不见。 这让云容不得不怀疑,他们早就计划好了。 若是被发现了,他们便分散逃跑,魔族不死,他们杀不了魔族,追上了也只能用阵法或是一些灵器将他们困起来,可他们数量巨大,所有人一看到这么多魔族便都慌了,纷纷带着弟子四面八方地去追,却忘了还存在于各派中的封印,他们趁此机会仿照当年,那突破出来的可能性也是极大的。 韩易点了点头,想带着云容一同回去,云容却后退一步。 “我不能跟你回去,怀光不见了,他压低了修为,天地间没有异动,他没有将隐藏的修为恢复,可能他不打算恢复了,如今怕是出事了,我得去找他。” 云容眉头紧蹙着。 韩易眼神淡了几分,“他不会有事,有事大不了直接飞升,谁也奈何不了他。” 话是这么说,道理也是这么个道理,但云容还是摇了摇头。 “我得去找他。”他本是打算跟着云容的,最后还是她让他送那些弟子去无华谷,这件事怎么说与她也有几分关系,她不能放任他死活不管。 韩易眼神幽深地看着云容,片刻后才道,“不要沾染上魔气。” 云容点点头,他便消失在原地。 晋安山的广场上,所有人都看着云容跑过去,又跑回来,秦蔚也将将联系完各大门派的掌门。 “不对啊,云容,各大门派的掌门追出去后,所有的魔气都往追他们的那个仙门的方向去,导致现在各大仙门的掌门和弟子都在回去的路上。” 秦蔚收到了所有掌门的回信,越看越是奇怪。 云容接过来扫了几眼,眼眸一眯,看着这满广场的晋安山弟子,心沉到了谷底。 怎么就忘了,晋安山掌门凌恒已经被魔族掳走了,各大仙门的掌门离晋安山也已经远了,现在最危险的应该正是晋安山的封印。 而这么大数量的魔族出现在晋安山也是早有预谋。加固封印的时候,晋安山是第二个被加固的地方,待各派掌门离开到现在也有了数月的时间,这么多魔族里应外合,现在晋安山的封印搞不好已经有了裂缝,魔族已经聚集在这下面,只能出来的机会了。 秦蔚似乎也想到了这点。 她手抖了一下,“你去和晋安山的长老们说一声,我再联系掌门他们让他们回来。” 两人刚这么决定,晋安山的护山阵法便显现出来,一层薄薄的结界出现在天空之上,挡住了外人想看晋安山情况的视线。 “各位长老,快!魔族怕是要出来了!” 云容转身朝那边的长老们大声道,秦蔚还在快速地重新联系外界,却发现灵信根本送不出去,这护山结界里面渐渐显现出一层黑色的雾气。 晋安山长老们见状便带着满派弟子齐齐朝魔族封印的地方去。 云容紧跟而上。 到的时候大地已经在猛烈地晃动,那巨大的封印上已经出现裂缝,透出下方的黑色来,有一缕缕的黑气正在往外涌出来。 “布阵!” 晋安山长老们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下令,满派弟子齐齐动作变换位置,开始布阵。 云容跟着他们将自己的灵力对准那封印之上,想要将那封印压制住。 可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道桀桀地笑声,“既然你们都发现了,那早一点行动也未尝不可。” 话音刚落,一道黑色的影子快速从最前方晋安山长老们面前闪过,几个长老迫于无奈只能转了方向与其对打,可他们一松懈,地上的封印便以更快的速度裂开。 秦蔚起身去帮那些长老,云容将自己身上还有的所有灵气珠子全部丢了出来,将灵气释放以供这满派弟子吸收。 可这远远不够,晋安山上前弟子,只这数十颗灵气珠子根本就不够用,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她正愁眉,脑子里快速转着想办法的时候,她身后忽地传来一道声音。 “这还有一个藏着搞小动作的?” 云容听到声音,立马在自己周身设置结界,防止被身后那些魔气触碰到,待她转身之时,身后当真就是魔族的人。 那人凌空站立,周身尽是魔气,他皮肤很白,白得让人下意识有些害怕。 云容当即甩出开云鞭,逼得那人退开,拉开两人距离。 那人看着云容的样子笑了一声,“你身上怎么有魔气?”他这声音不算小,可如今大地正在疯狂裂开,地下魔族在欢呼,那边正在打斗,便也没几人听到他这声音。 云容心中一凛,她体内的魔气已经是藏在灵力之源深处了,这人竟是碰都没碰着她就已经知道了她体内有魔气。 “很熟悉的魔气,是我亲手培养出来的魔气。”他忽地咧嘴笑起来,白森森的牙齿合着他那张惨白的脸,显得有些可怖。 云容没有接话,她也没有主动出手。 到这时,她又有些怪自己方才怎么就没有狠心一点和韩易打一架,将灵器抢回来才是,现在这样打不得,逃不掉,进退都不行。 刹那间,封印彻底破开,无数的魔族从里面逃出,地上一大片的弟子向后倒去。 云容分神这一刻,那人已经近到她身前,在她颈肩深嗅,眼中出现一些疯狂。 “是他,是他,哈哈哈哈,我终于又找到他了。” 他疯狂的眼神中多了一些怜惜,对着云容又像是在对着另一人说话。 “孩子别怕,我来接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9-10 23:42:56~2021-09-11 14:5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arth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隔得很近, 但不知为何,他靠近云容的时候,周身的魔气都消散了,没有丁点沾染在云容身上。 云容手中开云鞭换成敬月剑, 抬手横着划出去, 那人转眼就到了她身后, 冰凉的手指碰了一下云容脖颈, 云容便像是被人定了身一般不得动弹。 他在云容身后低低地笑,“你别动, 不要让你的灵力弄脏了他。” 紧接着, 那只冰冷的手离开了云容颈间。 “暂时还不能让他出来,过段时间,等我安排好一切再接他出来, 先用你的身体养着他。” 他说完后, 便带着云容落到地上,在云容周身结界之外再给她护起一层结界, 隔绝开地面上的其他魔族与魔气。 天上晋安山的长老们与秦蔚都被魔族团团围住,没了反抗的机会, 很快就落到地上, 吐出鲜血。 晋安山上千弟子凡是还醒着活着的都在与魔族拼杀。 一个魔族统领从封印之下飞起,落在云容与那人前方,恭敬地朝这人行礼,“辛城王就等了, 我家王上目前被琐事所困,难以脱身,只让树下带了一众魔族子弟前来相助,待琐事处理好了, 王上便会过来。” 辛城王食指放在鼻下轻轻划过,惨白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魔王爱何时来便何时来,晚点来也正好,且看我如何将这人间界拿下后亲手献上。” 他声线偏细,说起话来也是尖声尖气的,那魔族统领笑着应了一声,抬头的时候就见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当即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这是作何?” 辛城王看着那人,眉宇间有些不悦,他抬手绕过云容脖子,手指点在她右边脸颊,“这里面可装着我的孩子,你这副样子,莫不是瞧不上我的孩子?” 他说话的时候眼中有些厉色,配合着那尖细的声音,倒叫人背上生寒。 “没有!属下不敢,只是这人,这人……”他又小心地看一眼云容,吞吞吐吐道,“这人可是叫,云容?” 辛城王偏头看云容,眼神中有些疑惑,“你叫云容?” 云容喉咙一动,终于能说话了,她勾起一侧嘴角,“不对。” 辛城王‘嗯’了一声,尾音上扬,他看看那统领,又看看云容,像个好学生一般细声问云容,“那你是谁?” 云容看一眼那边偷偷摸摸打量她的那个统领,又看看身侧这个正等着她回答的人,她才笑着回答道,“我是你姑奶奶。” 辛城王愣了一瞬,随后又消了云容的声音,让她再次丝毫不能动,他手继续点在云容脸上,语气仿佛长辈看着自家调皮孩子一样,很是包容, “小孩子调皮,不要与她计较,你且回去告诉王上,我在此随时恭候王上出来。” 那统领这才像是得了特赦一般,消失在了封印之下。 此刻的封印已经全部破开,露出下方幽深黑暗的洞口,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些什么东西,只依稀能看到一些五颜六色的光,像在眨眼睛一样看着上头。 落在地上的秦蔚与众长老被魔族的人押着,从那封印洞口跳下。 跳下之前,秦蔚回头看向云容,眼神中的担忧十分明显。 云容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封印洞口,也很是忧心,下方怕全是魔气,秦蔚等人下去了必定会受魔气折磨,韩易之前被魔气折磨的时候那样子瞬间浮现在她脑海,越想越是担心。 “你饿了吗?” 辛城王从云容身侧站到云容面前,眼神里尽是关爱,“你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去给你做。” 他这样一问,云容便又能说话了,她抿抿唇没有说话。 辛城王便自言自语道,“王上那皇子在人间待久了,喜欢吃些普通人吃的东西,你要不也吃那些?” 他眼中带着询问,尖细的声音让他放低了声音也就不那么刺耳。 魔族皇子? 云容忽地想起了这人,岑河应当便是他口中所说的魔族皇子,不出意外,她这次应当是能看到他的。 辛城王还在等着她回应,她淡淡开口,“我不吃。” 他抬手拍拍她的脑袋顶,“不行,他会饿着,你既然不说,那便我来安排。”若是忽略那惨白的脸色,他笑得也算是和蔼可亲。 云容没有说话,他根本就不打算给她选择的权利。 说着辛城王便带着云容飞身离开,到早就准备好的房间里,他将云容放到床上。 “待饭菜准备好了,我再叫你,你乖乖睡觉。”他将被子给云容拉上,就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眼神温柔,“你爱睡不睡,他要休息,他若是休息不好,你那些朋友应该会休息得更不好一些。” 云容不闭眼他就不离开,站在床边淡笑着看着云容。 云容闭上眼片刻后,便听到门关上的声音。 她刚一睁眼,就看见那刚才离开的人又回来了,守在她床前,“好好休息。” 为了秦蔚他们好过一点,云容认命的闭上眼睛,不再睁开,但内心的焦急和身处的环境都让她无法入睡,她便一直闭着眼,脑海中盘算着要如何离开。 可不论她如何想,她也没办法这样离开。 往好的一面来看,起码有那辛城王护着,她可以不沾染到魔气,但麻烦的是,这不能长久,往后若是他要取出她体内的魔气,那便麻烦了。 现在要么韩易和其他掌门早早发现不对赶回来,要么她等着见到岑河,看看能不能从岑河那里找到突破口。只是怀光还没有来得及去找,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云容。” 一道很轻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云容保险起见没有正眼,又听到那声音在叫她,“云容,你睁眼看我,我带你走。” 这声音稍微大了一点点,很是熟悉,干净清澈,云容缓缓睁眼,便见怀光那张脸上挂着笑。 云容浑身不能动,只能看着他。 怀光没有急着跟她解开,反而在床边坐了下来,他眼神中有些不舍地看着云容。 “我要走了,你记得早点飞升上来陪我。”他叹一口气,“谁知道下界魔族已经到这个时候了,马上就要出来了,天下将乱,我不能插手,留在这里看大家受苦受难反而难受。” 他抬手一道灵力替云容解开,云容浑身一松,重重吐出一口气。 她拉住怀光,“你等等,走之前能不能先将秦蔚他们救出来?他们现在在魔界里面,里面全是魔气,对修仙之人来说是折磨。” 怀光摇摇头。 如果要他去救人,他就得恢复全部的实力,可他若是恢复了实力,他就得飞升上界,不能插手下界的事。如果不恢复实力,以他化神期的修为也无济于事。 云容抿唇笑了笑,“没事,我会想办法救他们。” 怀光点点头,“我现在放开修为,又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天上会降下接引金光来,我带你出去,等穿过了晋安山的护山结界,韩易在外面等你,各派掌门都到了,会有人救他们的。” 这话让云容心底莫名安心了一些,还好他们已经察觉到了及时赶回来,否则,三州百姓怕是就要遭难了。 怀光看着云容沉默着的样子,他低垂下眼眸。 “你身上的伤要不要紧?谁找到你的?”云容这才想起来关心他身上的伤,怀光脸色更加难看了些,他摇摇头。 “韩易找到我,让我来救你。”他话音一落便站了起来,似乎等不了了,外面要来人了。 他将自己藏起来的修为释放,那些灵力便像是一根被压到底的弹簧忽地松开了手,它便猛地反弹出来。怀光身上的修为突然之间暴涨,灵力波动着,直接惊到了外面的一种魔族。 辛城王也注意到了这道强劲的灵力波动,他大惊,“我的孩子!” 他闪身进来之时,怀光正带着云容飞身离开,出了房间便直冲天际,浑厚的灵力穿透了护山结界,直接冲出了护山结界,外面韩易与一众掌门和各派弟子都在守着。 怀光松开云容,没有说话,云容朝韩易走去。 辛城王紧随其后正要从结界里出来之时,天上忽地降下一道金光,辛城王碰了那金光便像是肉身碰了火一般,滋滋两声,瞬间就烧得他两手黑焦。 “嘶,好好照顾我的孩子!”他高声朝结界之外他已经看不见的云容喊了一句 他也不敢多停留,怨恨地看一眼面前挡在云容与韩易之前的怀光,只能先行撤退。 怀光满脸忧愁,没有半分成仙的喜悦。 金色的光束落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笼罩住,镀上一层金光,本就喜欢着白衣的他好似更多了几分仙气。 “你记得早点成仙,早点上来啊。” 他叮嘱着云容,身子慢慢在光柱中飘起,往上而去。 云容点点头,笑着大声朝他道,“谢谢。” 周边的人们都在观看这一场飞升,这么多年了,各大门派除了两百年前点衡派有一个扶檀飞升了,在没有人飞升过,就连韩易都飞升失败了。 怀光彻底没了影子,光束渐渐消失,众人又将视线落到韩易——目前最有希望飞升的人身上,眼中不由得有了些羡慕的眼神。 韩易只看着云容,确认她没什么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云容收回视线,看向韩易,“秦蔚他们都被抓了,下方魔族已经全部出来了,下头那个能将化神期的怀光打伤,修为应当不在你之下,而且他还不是魔王,他们叫他辛城王。” 他说出这话后,其他掌门都吸了一口气,祁媱看着云容皱眉,“辛城王?我怎从未听过魔族里除了这么一位?他当真有那么厉害?” 祁媱身后是雪合宫的弟子,几乎全是女子,林听风不在这里,云容多看了一眼,祁媱眼神便冷了几分。 “魔族辛城王,少有出面,但两百年前,魔族在符州千山阁冲开封印那次也是他策划主导的。” 韩易淡淡解释着,千山阁的戚夫人瞬间就皱起了眉头。 花月九站在戚夫人身后,冷笑着反问,“当年魔族的头领都没出来,连我千山阁都不知道是魔族的哪人做的,你怎么知道是魔族的辛城王策划的?” 她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像是认定了韩易有什么问题。 众人都看着韩易。 “眼下之急是将下方晋安山的长老弟子们救出来。” 韩易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反而开始做起了计划部署。他看向戚夫人,“千山阁两百年前首遭其难,如今对魔族最为了解的也是你们魔族,还请戚夫人想一想要如何应对,另外无华谷的丹药……” 他话没有说完,无华谷的甄谷主便摆摆手,“明白明白,无华谷无条件出丹药,我已经命弟子们守在山下,一旦有伤员带下去便是。” 众人这才点了点头。 戚夫人看着云容,摇了摇头,云容此刻才金丹修为,还是太慢了,如今魔族都已经破封印而出了。 她想了想,“当年魔族一出来便四处作乱,所以我们会去追杀,可如今他们只是窝在这晋安山不动,是何意思?” 韩易低垂着眉眼没有回答,众人也都相互交谈着他们这般做的缘由。 云容抿了抿唇,她虽说在辛城王身边带了一点时间,但辛城王也从没说过这方面的事情。 所有人都沉默着,后面的弟子们都在等着他们的命令。 玄月府柳荣轩一拍手,等不了了,他重重吐出一口气,“不等了,管他什么?下头晋安山弟子们都在等着我们去救,我们直接冲下去,趁着现在魔族还没完全出来,先以数量战胜,救出晋安山弟子后再谈救其他人的事。” 祁媱冷嘲着,“单纯去送命的事,我不能带着雪合宫弟子去做。” 柳荣轩瞪她,祁媱面纱覆面,只有一双眉眼露在外面,妖娆的眼睛看着柳荣轩没有丝毫后退。 “也不是没有办法。”从未开过口的天极宗宗主夏侯扬沉声开口,所有人都看向他,“直接点的办法,用净魔阵将整个晋安山都困住,在这里的魔族自然会慢慢消失,而里面的晋安山弟子并非魔族,自然不会受这种影响。” 他这办法一说出来,所有人都高声反对。 “不可!净魔阵除魔要消耗的时间很长,弟子们在里面太危险,也会存在一定变成魔族的几率。”戚夫人率先反对。 其余几人都摇了摇头。 云容回头看一眼结界,里面什么都看不到,但她刚从里面出来能想象里面的情况。 这个办法绝对不可取,封印洞口在那里,他们大可以带着所有的晋安山弟子回魔族,晋安山成为一座荒山,再无人烟。 她站出来,手中握着敬月剑,脸上带着笑, “擒贼先擒王,我身上有辛城王想要的东西,以我为诱饵,将那最厉害的辛城王引出来拿住,你们再进去救人。” “不行!” 韩易直接反对,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也正是他的态度,“她不能去。” “那谁去?” 花月九冷冷地反问,韩易对上她冰冷的眼睛,能看到里面对他滔天的恨意,“我看不如韩掌门去,魔族应当会更愿意取韩掌门这个诱饵。” 几人僵持之际,云容收了灵力,一拳揍开了护山结界上层,下方是魔族的结界,敬月剑出带着灵力开出一条道来。 云容纵身跃下。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见~ 感谢在2021-09-11 14:59:15~2021-09-11 17:5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arth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韩易正要跟上去, 就听云容声音传来。 “韩易你不准下来!” 他顿住脚,脸色有些难看,转瞬就结霜一般,冷冷看一眼花月九, 花月九正和戚夫人低声谈着话。他不清楚为什么花月九对他敌意这么大, 但不管什么原因, 云容都不能出事。 韩易手中现出乾坤剑, 透过云容跳下的裂洞紧盯着下方的情况。 其实不需要云容说,他也是不想下去的, 否则, 他也不会特地去找怀光去接云容出来。可如今,好不容易将云容带出来了,她却又进去了。 他握着乾坤剑的手很用力, 手背上青筋暴出, 极力在压抑着什么。 他看到云容坐在敬月剑上游荡在下方的半空中,下头无数的魔族聚集, 她在周身布下结界,防止沾染上魔气。 “辛城王, 你孩子饿了!” 她声音很大, 穿过了那裂洞传到这上方来,围绕在周围前排的人都能听到。 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只有韩易面不改色,甚至有些紧张。 “辛城王, 你孩子饿了要吃东西,否则就要饿死了,你听到没有!”云容又大声喊着,声音里还有些无赖, “不出来是吧?那我带着你孩子去死。” 说罢她就御着剑往上直飞,冲出结界的同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她身后,手按在她肩膀上。 韩易立马一剑挥了出去,纵深而下拉过云容往上。 辛城王躲避那一下回头便见韩易正回过头往上,他愣了一下,这时候韩易与云容已经出了结界,他确认过没有金光之后紧随而上。 韩易带着云容没有停下来,一路离开,辛城王便一直追在后面。 花月九与戚夫人请示过后也紧追而上。 将辛城王引走之后,众掌门才彻底打破护山结界,领着一半弟子进去救人。 韩易带着云容飞出百里方才停下,刚一停下辛城王便扑了上来,云容一剑劈出去又叫他往后退,胸口的衣裳被剑气划开一道口子。 辛城王毫无血色的白脸之上一双眼睛里有些泪水。 他看着韩易的目光此刻便真像是一个年迈的父亲看到多年未见的孩子一般,有些激动,又有些不确定。 “孩子?是你吗?” 他往前走了一步,韩易将云容往身后藏,一双眼睛平淡无波地看着辛城王,举起乾坤剑没有说话。 辛城王有些手足无措,他手在面前都不知道怎么放,他张了张口,“你……我,我知道当年是我不好,我错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韩易一手举着剑,一手在身后按住云容,但那只手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握得很紧,几乎是死死扣住云容的手腕。 云容看着他的手,抬手轻轻拍了拍,韩易浑身一僵。 “放心,你不会有事,他的孩子在我这儿。” 她轻轻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忽地叫韩易心底那些东西再次疯长起来,他想侧头看她一眼,却又不敢。 他骗了她。 辛城王背后不远处,花月九抱着剑静静站立,山崖之上,几人的衣袍随风翻飞。 “你若还气不过,你随我回去后我去受一遍你受过的刑好不好?我真的错了,你就跟我回去吧。”辛城王苦苦哀求着,这时候,他好像突然就老了很多,惨白的脸上皱纹明显。 韩易抿了抿唇,第一次对他开口,“不好。” 话落之时,韩易周身灵力探出,强势地压向辛城王,辛城王抬手挡住,他脸色有些变化。 “为什么是你?他呢?” 他声音又变得又尖又细起来,眼神中厌恶尽显。 “他死了。”韩易松开云容,倏地冲了出去,与辛城王交战在一团,强大的灵力与魔力相交,云容飞身而起,躲开四散的魔气,有用灵力抵挡。 花月九闪身到她面前横剑与她一同抵挡魔气。“现在看明白了吗?他不是人,他与我们不一样。”她沙沙的声音在云容耳边响起,云容看着与辛城王打斗的韩易没有回答。 花月九笑了一声,“知道他为什么不救我吗?因为他是魔,本就无情冷血,知道他为什么骗你吗?因为他是魔,要骗取你的信任,借你飞升。他为什么知道辛城王,因为他就是辛城王一手养大的魔。” 云容看着韩易忽然有些颤抖的样子,辛城王的修为与韩易几乎不相上下,甚至比韩易更高一些,没交几次手,韩易便被他引得体内的魔气之源便要涌出来。 他挥出去的剑都有些抖。 辛城王速度更快,他侧身来到韩易身后,两手按住韩易的肩膀,长长的指甲如同锋利的匕首一般深深插进韩易的肩膀。 韩易身上开始出现魔气。 “看,魔气。”花月九提醒着云容,云容何须她提醒,她看到了,韩易眼中的红光,那是他被魔气折磨时候的样子。 辛城王脸上尽是阴狠,尖声道,“把他还给我!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你去死!” 他一边高声尖叫,一边不断引着韩易身上的魔气出来,同时还将自己身上的魔气传给韩易,逼迫他不得不接受。 韩易忍着肩上的痛,乾坤剑听从命令飞起划过辛城王的双手,辛城王吃痛退开。 抓住这片刻的时间,韩易握剑转身狠狠劈去,没有丝毫停顿又是一剑砍下,魔气混着灵力一同,交缠在乾坤剑上,竟是叫辛城王躲闪不及被刺中,长剑划过他后背,无数的魔气瞬间争相涌出,像是被打开的闸口,快速的往外倾泻着。 每一缕每一丝魔气都直冲韩易而去。 韩易举着乾坤剑抵挡,他咬了咬牙,看向云容。 云容与花月九都在看她。 “你走。” 他朝云容说出两个字,云容没有动,花月九抱剑冷眼看着也没有动。韩易眉头紧皱,云容再不走,她体内的魔气也要被引出来了,他咬牙道,“让你走!” 他放弃了抵抗,朝着云容挥剑,自己却立马被魔气整个包围。 花月九连忙带着云容极速后退,可已经来不及了,辛城王挡在云容身后,一手抵在她肩膀,手上全是魔气。 “她走了,我的孩子怎么办?” 云容深吸一口气,忽地笑了,她手握轻巧的敬月剑,转身往后划去,辛城王瞬间闪开,又来到她的身后,“乖乖,快出来。” 他尖细的声音响在云容耳侧,对云容灵力之源身处的那些摸起来说有些蛊惑的意味,隐隐地就想动起来。 云容毫不犹豫再次向后刺去,随后飞身退开,花月九同样是渡劫期的修为,若她与韩易联手,必然不会叫辛城王赢了。 可她此刻根本没打算出手,她要看着韩易受苦,就像当年他见死不救一样,如今,她也不会救他。 更何况,韩易还是魔族的人。 辛城王紧追云容而上,轻轻松松便将云容追到。 花月九只会保护云容,在辛城王追上的时候出剑拦下,与辛城王交手,毫不恋战,只要云容安全,她就无意与辛城王打架。辛城王的目标也不是她,也无意与她纠缠。 所以,当辛城王再次向被魔气包围的韩易去的时候,她便回到了云容身侧。 云容身上有一缕缕的魔气正在往外流出,云容只能看着,却无法阻止,这是她体内被压制起来的那个韩易。 此刻这些魔气都在往韩易身上聚集。 团团黑雾之中,韩易站了起来,他眼睛是红色的,面上被奇奇怪怪的符号爬满,从眼睛周边扩散开来,头上也长出了两个完全不一样的角,一个短而尖,一个长而硬,两个角上都有各种碎裂的痕迹,甚至还有缺口,看起来丑陋又恶心。 辛城王脸上出现了满意的笑,他朝韩易招招手,“孩子,过来,我带你回家。” 韩易步步朝他走去,眼神中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待走到辛城王近前的时候,辛城王伸手去拉他的手,韩易顺着他的手牵上去,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向辛城王腰间,同样长出长长的锋利如刀的指甲的手径直从辛城王右侧贯穿他腰部长长的指甲从左侧探出。 辛城王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渐渐松开拉着韩易的手,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你教的,杀人要从死穴入手。” 韩易冷冷地道。 辛城王的死穴便是腰部,他魔源在那里,毁了那里,他就是死。而他身上所有的魔气都将为韩易所有,自觉地往韩易身上聚集。 他抽出手,全身上下的魔气更甚,辛城王没了支撑,直挺挺地往前倒下,重重扑在地面上,扬起地上的灰尘。 韩易没有看云容一眼,也没有回头,他背对着云容二人离开,乾坤剑立在地上,没有跟上。 花月九没有说话,她拉着云容的手臂,不准她上前。 “现在看明白了吗?魔就是魔,即便对同类,即便这个同类亲手抚养他长大,信任到将自己的死穴告诉他,他也不会手下留情。”花月九跟云容说着,声音好像有些远,地上方才还不可抵挡的辛城王已经躺在那里。 “扶檀说的不会有错,韩易就是魔,他为什么飞升不了?魔凭什么飞升?痴心妄想罢了,找上你也不过是又找了什么歪门邪道。” “两百年前那个韩易就是现在这个韩易,他不是人,他不受限于修炼的年龄,他不救我只因为他是魔,是一切的恶念,比起救人,他更享受于杀人的快感。” 她一声声在云容耳边诋毁着那个远去的周身是魔气的背影。 可这些话落在云容耳朵里又变成了别的话。 “修仙者不应因认识与否决定救与不救,既有能力,便有责任。”韩易在三千画卷里说这话时候的背影与现在远去的那个背影重叠。 前方那个背影忽地顿住,随后往前扑去,倒在地上,几次想要爬起来都失败了。 他周身黑雾越来越浓郁,让人看不清里面韩易的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A、救他,帮他压制魔气 B、不救,带回去交给众掌门 统计截止到中午12点~ (这后面的剧情做选项好难hhh,好多章了做不出来,找不到合适的点,抱歉啦T_T) 第62章 凌冽的秋风在这山崖上肆意的吹着, 衣裳被掀起,头发跟着起舞,可怎么也吹不散围着韩易的那些魔气。 “他们内斗,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花月九笑着说道, 她往前走去, 拿出灵器将地上的辛城王的尸体收起来, 又带着云容往前走去, 朝着前面还在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的人走去。 花月九还没有施法的时候,云容就已经先走了过去到韩易身旁。 她伸出手, 手上简单布了层结界, 云容对着地上那低着头迟迟不肯抬起来的人道,“我拉你起来。” 她说着朝韩易伸出手,手即将碰上那些魔气, 她又笑着说: “我不能碰魔气, 你收着点,别害我, 否则我要是长睡不醒,那我欠你那点恩情就全部一笔勾销了, 但我跟你应该没这么大仇, 不至于要用我的命来还你。” 她说完后手指便碰到了魔气,那些魔气当即往后撤了一些,云容笑了笑,继续慢慢往前伸手, 她的手每前进一寸,那些魔气便收敛一寸,到她快要抓到韩易手的时候,韩易缩了缩手。 “不必了。” 他声音好像一如往常, 但那音里好像又夹杂着一丝压抑。 云容手顿住,一时没有动作。 花月九半远不远地站在那里看着两人,眼神有些复杂,但更多的还是一种恨意。她不该干涉云容的想法,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 “云容,你帮他有什么用?点衡派是不会要一个魔族的人来当他们的掌门的,各大仙门的人也不会让一个魔族的人混进来。” 云容没有回话,也没有看她,她仍旧看着面前的韩易,晃了晃手掌,“赶紧,我拉你起来。” 面前那人仍旧没有动作,他用手撑着地却无论如何也起不来。 云容抿了抿唇,回头看着花月九,“你若有空闲,先去帮忙救晋安山弟子们,韩易交给我。” 花月九没动,今天是她报仇的大好时机。 如果韩易没有变成魔族,她还能以大局当前的理由让自己先放下个人的恩怨,可现在韩易已经又成为了魔族,放他离开是对天下百姓的不负责,也对不起当年扶檀的交待。 她握紧了手中的剑,语气冰冷,“云容,你让开,今日我要杀了他,以报当年之仇。” 云容听了这话,反倒站到了她与韩易中间,挡住她的剑。 花月九有些恼了,她剑上灵气四溢,灵力的威压狠狠朝云容压去,但这些对云容似乎都没有造成伤害。 “云容!你莫不是以为有扶檀师尊的交待,我就不敢动你!”她微微眯起眼眸。 看着面前这已经有些发怒的人,云容摇了摇头,“这件事情还没有查清,你信我,且再等等,若真是他所为,我也不会再拦着你。” 花月九气笑了,她饱含恨意的视线看向云容身后的那团刚刚使了劲站起来要离开的魔气。 “你凭什么为他作保证,一个连亲手养大他的人都能杀死的魔族,你是眼瞎了看不到事实吗?” 话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若非扶檀有交待,她娘有交待,她现在就能将云容与韩易一起杀了。 “他是我朋友,我还欠他些恩情。” 云容静静站着,风吹得她眼睛眯了眯,“我与他结了血契,血契上有他的生死咒,我要他死,他就活不了。” 若他真是花月九所说那般冷血,不至于将他的命都交到自己手上。 更何况,他即便被魔气折磨的时候也是将自己关起来,想要将魔气压下去,而不是任由魔气发展生长,出来残害他人。 花月九愣住,她不知道,他们二人竟是结了血契。 她浑身上下都在发抖,云容一副要杀韩易就先杀了她的样子实在让人满肚子的火气,但她又不能伤云容,否则她娘肯定会跟她生气。 她咬着牙,沙哑的声音也透出几分恶狠狠的意味, “那我再放过他最后一次,下次我一定会杀了他,你若阻拦,我便将你一起杀了!” 她说完久啊收剑离开了,没等云容转身她又回来,半是不情愿地提醒,“你别碰魔气。”这次离开才是没再回来,彻底走了。 云容转过身的时候,韩易已经歪歪扭扭地走出一些距离。 她拔起地上的乾坤剑,跟在他身后。 很快韩易又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周身的魔气里也有些灵气缠绕着,相互对抗。 云容仍旧半蹲在韩易面前,她伸出手去,“要帮忙吗?” 韩易迟迟没有说话,也没有握上去,她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一样地直接伸手扣住韩易的手腕,魔气瞬间将她手腕缠绕,绕在云容的护身结界上,试图突破进去,又在下一刻慢慢地被韩易收了回去。 她稍一用力就将韩易拉了起来。 韩易自己与体内的魔气对抗着,不能让魔气彻底占据主导,根本无力站直,整个人都靠在云容身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手上交给了云容。 身子不敢靠近云容,生怕身上的魔气挨到她。 “去哪里?” 云容将乾坤剑放出,横在空中,带着韩易站上去,又侧过头问他。 韩易低着头眼睛看着被云容拉住的那手腕,那只手在她手前垂下,长长的坚硬的指甲上还带着鲜血,指甲缝里都是,是辛城王的,看起来让人觉得恐怖恶心。 他轻轻扯了扯手腕,云容没有松手,也低头看看他的长指甲。 她用食指敲了敲那些长指甲,指甲与指甲相撞,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她笑道,“还挺硬,能收回去吗?你要是不小心戳到我,魔气跑我身上我就要长睡不醒了。” 说完又看向韩易头上的角和脸上乱七八糟爬满脸的符号,“这些都能收回去吗?有点影响你的美貌。” 韩易好半会儿才哑声回答,“要等魔气压下去才能收回去。” 云容点了点头,她将灵物袋里的一直准备着备用的丹药拿出来递给他,“吃了。”本来只是想着万一哪天韩易身上的魔气又控制不住了,或者她身上的魔气要跑出来了的时候用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韩易没有犹豫将小瓷瓶里的丹药全吞了。 云容欣慰的笑了,她御着剑想径直回点衡派,可转念一想,也不知道晋安山那边的情况,她想过去看看,但韩易现在的样子不能过去。 她便御着剑升高一些,还是从晋安山上面过了一圈,护山结界破了,里面的情况一眼就能看到。 晋安山的弟子们都已经获救,连秦蔚与晋安山的几个长老也都被救了出来,无华谷的人正在替他们驱除魔气。破开的封印裂口周围有众掌门守着,正在设置新的封印。 花月九顶替了韩易的位置在帮忙布下封印。 云容这才带着韩易御剑回点衡派南岭,回去的一路上都能看到地上有逃出来在外面横行的魔族,后面还有各大仙门的一些长老,在忙着追这些魔族,防止它们伤害更多的百姓。 韩易也在看着下方的情况,但云容怕他被人发现,所以飞得很高,他没办法施法让那些魔族都消失。 回去的一路上云容都没再说话。 两人沉默着回到只有他们两人的南岭,一跨过结界,就看到光秃秃的南岭,云容愣了一瞬,韩易却没有丝毫迟疑地,落荒而逃一样,回了自己的屋子,躲在暗室里。 云容跟在后面慢慢过去,“我随时叫你,你控制不住就跟我说,我先进一趟三千画卷。” 也不知道韩易听到没有,她进到屋子里的时候,暗室的门正好关上。 她将三千画卷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将门关上进了三千画卷。 云容直奔灵级世界而去,去找阮溪。 但没有找到阮溪,只有影蝶,影蝶看着城门外的云容面无表情地说:“主人不在。”只差没说一句‘你回去吧’了。 云容冷漠脸:“不在也无所谓,你们给的那个蜜灵为什么没用?我已经将魔气压在自己灵力之源身处了,但韩易一魔化,这些魔气还是回到了他身上。” 还说能管个两千年,现在才过了两个月都没有,才不过几天而已,就已经全部失效了。 云容只觉得自己像是出门去买了把刀回来发现那把刀是假的。 “主人没说蜜灵是用来压制魔气的,只说蜜灵可以保你不被这一种魔气晕倒,你低头看看你身上的魔气,没有对你造成影响不是吗?” 影蝶冷冷地看着她,“你从别人身上引过来的魔气始终是别人的,若是那人出了事要收回去,你自然无法压制。但你除了这一种魔气以外,也不能再沾染别的魔气,否则蜜灵也保不了你。” 说完,影蝶便消失在城墙上,云容连城都没进,便又出来了。 站在韩易的房间里,她低头,便见自己身上确实缠着一圈魔气,是先前拉韩易的时候被沾上的。 原来蜜灵是这个作用,她一直以来都以为蜜灵是用来压制体内魔气的,却不想竟是让她免于受这一种魔气困扰的。 可由此,云容也有了新的疑惑——魔气也分种类吗? “韩易。”她忽地叫了一声韩易,半晌后才听韩易闷闷地应声。 “能收回去吗?收不回去就给我,阮溪给了我个东西,让我可以不受你身上那种魔气的侵染。”她话说完没一会儿,暗室的门就打开了,韩易周身魔气没有丝毫减少,他站在门那里,看着云容。 云容走上前去,“能收回去吗?走,进去我帮你。“她拉着韩易进了暗室,将门关上。 “他给了你什么?代价是什么?” 韩易跟在她后面问,云容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什么,就是不能碰其他魔气,搞了半天你们魔族魔气也是分种类的?” 她声音里带了笑,没有告诉韩易两千年时限的事,反正还早,以后再说。 “你也别说不用我帮忙,我吃都吃了,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拉着韩易坐下来,用之前的办法将韩易身上的魔气往自己身上引,引过来的魔气一进入经脉就被笼上一层淡淡的光,乖乖地自己回到灵力之源深处待着,没有任何异动。 “谢谢。” 安静的空间里,韩易忽地说出这两个字,云容笑着道,“别谢,还你人情,你也救我好几次,咱们谁也不欠谁。” 云容说完韩易又沉默了。 在淡淡的明珠光芒下,云容能看到他手上的长长指甲在缩短,慢慢变回正常。 “花月九要杀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趁着这个时间,云容将这事儿说了出来,花月九也已经直接暴露了,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韩易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她。” “但她认识你,两百二十年前,魔族破开符州封印出来那次,她被大火困在房间里,她说你在窗边看着,没有救她。” 云容一边替他引着魔气,一边说。 韩易再次摇头,“那不是我,我以前……”他顿住,片刻后才又道,“八百年前,魔族再次被封印,辛城王在暗界培养出了一个新的魔族,就是他。到两百三十一年前他分出我来,魔族破开符州封印那次我逃了出来,没有在符州停留,后来才被他找到。” “我假意同意带他一起逃跑,实际则是将他压下去,让他陷入沉睡。我没有害人,我听说上界有个净魔池,本是想飞升之后去上界将他彻底消灭。” 但恰好老天不让他飞升。 或许正如他所说,老天爷早就看穿了,他体内有魔气,没有资格飞升。 云容听得皱了眉头,韩易说辛城王培养新魔族的时候,她脑子里突然闪现出秦蔚之前跟她说过的话。 “辛城王培养的新魔族,是不是就是传闻中那个所谓的魔族大杀器,本是打算带出来大杀四方,结果你逃走了,所以大杀器也就消失了?” 韩易轻声‘嗯’了一声。 “那……”云容心揪了一下,她问不出口。 秦蔚说,当时祝隽长老用来吓唬布置假任务的老人时候说的那个万蚁共噬的控制手段,就是魔族旁支的人为了控制魔族的大杀器所创造的。 “什么?” 韩易等了半会儿也没听到云容下面的话,便又偏头问她,云容吞了吞口水,换了个说法。 “那之前辛城王说给你受的刑他都回去再受一遍,他培养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受了很多残酷的刑罚?” 她一问出口就后悔了,这种痛苦的回忆谁也不想再去想起来,于是她连忙站起来补了一句,“算了不重要,差不多了,你起来转头,我看看你脸上恢复没有。” 韩易闻言起身,转过头去,他比云容高出一些些,视线稍稍往下便对上云容一双清明的眼睛,她正在仔细端详着他的脸。 “光不够亮,你等等。” 云容看着他脸上好像还有些印记,但明珠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看不太清,她去取了过来凑近韩易的脸,莹白的光照在韩易的脸上。 她方才没有看错,韩易脸上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符号还没有彻底消失,还有浅浅的痕迹,尤其是左眼和右边脸上。 她伸出手,食指指腹碰了碰韩易左眼下方,又戳一下他右边脸上。 “这两处还有些印记没有消,其他的都没了,我出去给你找个面具带上就能出去了。你在这里等我,不要离开。” 说完她就先打开了暗室的门出去。 光线偏暗的暗室里,韩易抬手摸了摸方才被云容碰过的地方,抿了抿唇。 他没有回答云容刚才的问题,他没有受刑,受刑的是另一个韩易,是那个魔。也正是因为被培养过程中,他受了太多残酷的刑罚,所以才对魔族生了异心,分出他来,要站在魔族的对立面与他们作对。 他从一分出来就一直很顺利的在修炼,没等多久就等来了离开的机会。 离开过后也是一路顺利的遇到一个老师父教他修行,后来听说扶檀很厉害,便也去报了名,直接就被扶檀收了弟子,虽说扶檀当时就走了,但他后续的修为提升也很顺利,每一次的麻烦困难都能顺利度过。 除了最后遇到了云容这事。 他没有告诉她,不知道是什么心在作祟,有个声音在心底告诉他不要说,让他好好感受被云容关心的感觉。 云容直接去上次韩易带她去的藏宝阁里,翻翻找找还真找出个白色的面具来,她拿回去让韩易戴上之后,对着他的脸看了半天。 最后她点点头,“虽说美貌还是被挡住了,但总的来说还是比之前好看。” 韩易没说话,她又笑着打趣,“你们点衡派弟子,上到秦蔚,下到刚来的弟子,一个个都在我耳边上夸你长得好看,你也得早早恢复才能不辜负他们的赞美。” 两人从暗室里出来,外面的天已经快黑了。 南岭一如既往的安静,连影兽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没有跑出来。 “你好好休息,我不放心要去晋安山看看。” 她还没走,就被韩易拉住,云容回头看他,等着他说话,却不想,等了半天只等来韩易又一句:“谢谢。” 云容笑了笑,径直离开。 她走后,韩易对着这光秃秃的南岭看了半晌,最后抬手将这些树木全部移除,重新种上一些花树,刚一种上,影兽便出来了! 他用灵力将影兽抓住,拎到近前,“忍住不要吃,每个月都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去护山阵法里敞开吃。” 影兽听后,连连点头,难得的凑近了,蹭了蹭韩易脸上的面具表示亲昵喜欢。 影兽最喜爱的食物,还是当初护山阵法里,被岑河摘来遮在眼睛上的那种花,但他一直出不去南岭,为了果腹,也只能吃一些其他的花。 有了韩易的承诺,他甚至主动充当起了南岭护山员,穿梭在那些花树之中,吆喝着偷偷来停歇的鸟儿。 韩易说不清自己的感觉,只觉得自己在今天好像明白了屈何说的喜欢是什么东西。 他怕被云容看到他是魔的真相,但当云容护着他,替他分担魔气,又触碰他脸的时候,那种满心欢喜的感觉,是他从分出来到现在这两百三十一年从未有过的感觉。 比当年他逃离魔族之后的那种自由感还要让人愉悦。 他想放弃了。 他确实如那个韩易所说,想瞒天过海,带着体内的魔气飞升,被上天发现,如今,他体内的魔气再难消失,那留在这时间,与云容一同度过这余下的几千年也未尝不可。 影蝶说的没错,她分给他的那一千年寿命,他需要。 他想全部用来与云容一起度过。 她是能修炼的五灵根,他不再着急,她能修到什么地步,那便都顺遂天意,若是修不成仙,那他二人便在这南岭过一辈子,若她能修成仙,那在此之前,有多少岁月便算多少。 韩易筹划着一切,他甚至想,等晋安山的事情安定下来,与花月九说明之后,在点衡派办一场婚礼,像祁媱与林听风,闻子书与范亦怜一样,云容也需要这样。 他们都有的,云容也应当有。 作为他想象中的另一个主角的云容此刻正在前往晋安山的路上。 从仙州出来,横跨海域,再到三州,距离晋安山就很近了,下方城池的情况比起以往要坏一些,往常晚上也亮着灯的城池如今一片漆黑,不只是为了防止被魔族发现,还是为了更好的抓住魔族。 云容只看了一眼,便径直朝晋安山去。 她落在晋安山广场上,周边都是正在歇息的各派弟子,有巡逻的弟子发现了她,见是她来也没再警惕,继续巡逻。 云容随便一打听,就找到了秦蔚等人的所在地。 秦蔚几人都被接到了山下,她又从山上下来。 闻子书与范亦怜的大婚也取消了,比起魔族破封印而出的大事,他们觉得不能在这样紧要的关头给众人添乱,匆匆拜过天地,便赶来了这边。 范亦怜在山上帮着重新布阵,闻子书则在山下帮着治疗伤员。 云容一去他便看到了云容,“她在这边。”他领着云容去找秦蔚,秦蔚在一个单独的小帐篷里,房间里没有亮灯。 云容掀开帘子进去的时候,她正在叽里咕噜一个人对着黑暗小声说着什么,没等云容听清,她就察觉到了有人来,当即闭了嘴。 “你在说什么呢?” 云容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不亮灯?你那么多明珠放一颗在这屋子里也行。” 秦蔚这才从灵物袋里拿了一颗明珠出来,小帐篷里瞬间有了光亮,秦蔚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二人。 “你怎么来了?” 闻子书指了指云容,“还有些弟子还在等着,我先出去了。”说完闻子书就出去了,只留下云容与秦蔚两相对望。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秦蔚被云容盯得浑身发毛,冲着云容甜甜地笑了。 云容假笑一下,又上前靠近她,眯起双眼。 “为什么你从魔界里出来,但却没有受到半点魔气侵染的样子?” 秦蔚舔了舔嘴唇,拉着云容的手臂,低声道: “是岑河救了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见~ 第63章 小小的空间里, 云容坐在秦蔚的床上,其实就是地上铺了些干草,又铺上一层棉絮床单,便成了一张床。 两人盘腿相对坐着, 秦蔚手中的明珠放在中间, 光从两人下方照来, 给这场景添了几分诡异的感觉。 她拿出一张纸来, 在床上铺开。 “呐,这是那小朋友写的人魔和平协约。” 她手肘压在膝盖上, 身体往前屈, “我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他说他现在正在劝他老爹, 就是那个魔王, 目前据说还没有进展。” 她说完后叹了一口气,云容拿过来看, 发现上面都是一些正常的协定,没有偏向任何一方, 而且对魔族的限制要求很多。 “而且那小朋友每天都很困扰, 头疼,原来多开朗一个小家伙跟在你后头,现在整天穿的一身黑不溜秋的,脸都不露一下, 说话声音闷闷的,啧,变了啊。” 她摇摇头,对现在的情况表示很遗憾。 云容看着那张写的工整, 字字句句都像是经过了拟定人的反复思考出来的协约,忍不住笑了。 她没想到,岑河一直在往这方面去做,当初他说想要人魔两界和平,后来他回了魔界,这么久没回来也没召过她去,还以为他是要回去跟着他老爹干了,原来是回去劝人去了。 “所以最近他都在悄悄和你联系?” 云容这么一问,秦蔚就又是叹一口气,满脸都写着为难。 “他没来找你,一开始是因为我说你在三千画卷里面试炼,后来是因为他不敢来找你,怕被掌门知道。你……你一直和掌门在一起,你有没有发现,掌门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秦蔚眼神有些小心地看着云容,云容微微皱眉,“什么不对劲?” 她眼中有些认真,心中有了猜想。 秦蔚身子往前,附在云容耳边,“岑河说掌门和魔族有关系。” 她说完后快速坐好,眼睛紧紧盯着云容,云容抿了抿唇。这件事韩易一直瞒着,可现在连秦蔚都知道了。 她眉眼一冷,“你跟着你家掌门这一百多年了,还不清楚韩易的为人?” 秦蔚笑嘻嘻的往后躺去,双手张开,“当然知道,所以我没信他。”她平躺着看云容,一双眼睛里映着白色的明珠的样子。 “但他今天来跟我说,掌门应该就是魔族的人了,我骂了他一顿,让他拿证据来,你们来的时候我还在说他,让他不要乱冤枉好人。” 云容看着她那样子,忽地心头一紧。 她舔了舔唇,“那如果韩易真的是魔族的人怎么办?” 秦蔚轻笑两声,“能怎么办?岑河不也是魔族的人?只要没有坏心不就行了,更何况,掌门做了这么多年的掌门,若是要做点什么他早就做了,哪里需要一直等着?不可能的。” 云容张了张口,始终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呆了一会儿,外头还有仙门弟子们来回走动说话的声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两人都安静着。 “云容,你说,如果岑河劝不动他老爹,这样的事是不是还会出现很多次?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她看着帐篷顶放空,清甜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未知的情绪。 云容捏了捏手心的那张协约,笑一声,“劝不动,那就打,打到他们同意。” 秦蔚也笑了,她坐起来,“岑河说你就是这么跟他说的,所以他使劲儿修炼,现在他已经到我们化神期的修为了,快不快?” 云容眼神呆愣地看着面前笑着的秦蔚,“化神期?” 秦蔚点点头。 云容垂下眼眸,这速度确实太快了一些,去年的时候他还留在金丹上不去,灵力更是低微到和她差不多,一年多的时间而已,他就已经到化神了? 云容有些难以相信。 秦蔚笑容渐渐消失,“所以我也担心,若是魔族的人修炼都这么快,那我们岂不是根本追不上?一个辛城王就已经和掌门同修为了,等魔族更大批的人出来,我们要怎么才能打得过?” 她眉宇间有些担忧,她担心子民的安危,也担心整个九州的未来。 所以她打算看看岑河的意见,若是合适,两方和平相处也可以。 但就目前而言,她其实都不敢全部相信岑河,只能是尽量去相信。 云容手在被子上点了点,“别担心,岑河是魔王之子,与其他魔族不同,不能以他的修炼速度来推断其他魔族也是这样。” 说着云容就站起身,“你若是实在担心,你帮我将岑河叫出来,我与他谈谈。” 她也好久没有见过岑河了,正好有些事想问一下他,看看有没有办法,问问关于韩易的事,那些不方便问韩易的,倒是可以问问岑河。 秦蔚笑了笑,“改天吧,他刚回去,我今天又说了他,估计他也不想理我了。”还不待云容再多说些什么,她便又躺下,拉过被子,侧头笑道,“我有些累了,想先休息。” 云容也只能点点头,叮嘱一句‘好好休息’后先出去。 她离开后的房间里又有了低低的谈话声。 外头已经是后半夜了,安安静静的,所有人都在休息,没有休息的也都小声的说话,不敢高声。 闻子书还穿梭在这些人之中,替他们疗伤开药,到这个时候也还没有忙完,整个无华谷的弟子都在忙,其他门派会治愈法术的都在后面帮忙。 云容没有上去帮忙,她不确定这些弟子身上的魔气和韩易身上的魔气是不是同一种。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转身上了山,等戚夫人他们空下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日晌午。 众人简单地设置了一个封印将破开的封印口堵住,等将这晋安山的长老弟子都安排好了,势必还要重新弄一个封印。 戚夫人早早就注意到了云容在旁边等着,那边一结束,她就带着花月九过来找云容。 她对着云容的时候,一向嫌弃做表情累人的他脸上总是带着少有的浅笑,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也因此显得格外好看。 “戚夫人。” 云容朝她点点头。 戚夫人抬手止住她的动作,“我们到那边去说。”她扬了扬下巴,方向是晋安山边上的一个观景亭子,能看到山下的情况和三州的大片山河土地。 花月九跟在戚夫人身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云容的眼神有些冷,也不知道是在怨她拦着不让她杀韩易,还是因为其他别的。 戚夫人拉着云容坐到一旁,花月九站到边上眺望,似乎并不打算参与这次谈话。 云容只静静垂下眼眸,韩易的事,她这次也要一并和花月九说了。 “你现在是金丹,等你到元婴的时候便能飞升了。”戚夫人开了个头,“我们千山阁有一位祖师爷便是五灵根飞升的,他出现的时候正好也是魔族破封印而出的时候,后来他将魔族封印回去之后便飞升离开了。其实这与当年的扶檀飞升有些想死,所以当年扶檀五灵根修行到金丹的时候我就去找了她,她才跟我说了这些事。” 她视线抬起,看向远方。 “她说,大约两百年后,世上会再出现一个五灵根的人,叫云容,让我帮忙照看。说你是解决这次魔族危机的关键,等你解决完魔族危机后你也会飞升离开。我便也一直留意着,让小九提前出去找你,好在找到了。可你偏偏和韩易待在了一起,而且小九跟我说,你与韩易结了血契?” 她侧头看着云容,脸上笑意减了几分。 云容点点头,“是,韩易飞升与我有关。” 戚夫人笑了一声,身子往后靠去,“与你有关?什么关系?他是魔飞升不了,所以要借你飞升吗?” 云容心微微沉了下去,不知为何,再听到这样的话,她有些不悦。 “魔族破封印而出,千山阁起火的时候,扶檀就见过韩易,据我所知,她后来甚至化作一个老者去试探过韩易,教他修行。扶檀一早就知道韩易是魔,所以也同时叮嘱我们,要保证未来你与韩易离远一些。” 云容沉默了没有说话,她不懂,这样算来,韩易遇到的那个老师父也是扶檀。那扶檀教韩易修行,又将整个点衡派都交给了韩易,却又在暗地里让人防备着韩易算什么。 “当然,我是不会去主动戳穿这件事的,更何况韩易这些年并没有什么别的动作,说明扶檀对韩易的考信任是成功的,当年叫我们防着韩易也不过是多留一个心眼罢了。” 戚夫人收回视线,又看向云容。 “扶檀当年做了多手的准备,生怕两百年后会生出变故,所以她留了一些帮助五灵根修行的丹药给我,让我在你金丹以后再转交给你。” 她摊开手心,一个粉色的小瓷瓶出现在掌心。 云容拿起来打开嗅了一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只有一股很正常的清香。 “你的职责是封印魔族,而韩易是魔族,你却与他结了血契。”戚夫人摇了摇头,“果然扶檀说得没错,确实有变故。” 云容抿紧双唇,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 这所谓的怕有变故,何止是她与韩易结血契这一点变故。 原来能修行的五灵根,肩负的是封印魔族的责任。 可好像一切阴差阳错的,正好她一碰魔气就会晕倒,浑身无力。如今又是只能接触韩易身上那种魔气,别的魔气对她来说也会让她长睡不醒,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这样一来,她要拿什么去和魔族正面对上,又拿什么去封印魔族。 她现在连被身上沾着点魔气的晋安山弟子都不敢靠近,连进封印洞口去救人的能力都没有。 “至于你和韩易的血契……血契一旦结上解不开,只能杀了其中一个人,我让花月九与你一起,趁着韩易如今病弱的时候,杀了他。” 戚夫人面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说话的语气却有一些冷漠。 “正好,你杀了韩易,魔族就少了一大助力,各大仙门也少了一个摸不清楚是敌是友的人,对往后封印魔族有好处。” 云容看着她的样子,深吸一口气。 “我想你们误会了,韩易不是魔族。” 一直没有反应的花月九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神中有些诧异。 云容接着道,“确切来说,韩易是魔族,但他又不是魔族。这世上有两个韩易,一个是魔族的韩易,一个是点衡派掌门韩易。当年对花月九你见死不救的那个是魔族的韩易,而非这个韩易。魔族的那个一直被韩易压制着,韩易一心向正,否则扶檀当年应该也不会放心将点衡派交给他,想来那应该正是她对韩易的考验。” 云容一口气说完,花月九久久没有说话。 戚夫人微微蹙了眉,似是有些不能理解。 云容又问,“当年扶檀是如何与你们说的?原话。” 消息在传播的途中会出现偏差,她已经从上次吴扇传话体会到了。 “韩易可能会是魔族,往后尽量劝说云容远离韩易。”戚夫人沉默一下,说了出来。 云容松了一口气,果真是这样,“现在明白了?那个魔族的韩易已经被压制住了,这个韩易是点衡派的韩易。” “那他往后若是压制不住魔气让那个魔族的韩易出来怎么办?”花月九冷冷问道。 云容摊开手心,从容回答,“我有生死咒。” 花月九没了话,戚夫人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有再多说,好像一切与当年提前预想的都有些不一样。 云容眼神直视着戚夫人,问出了她现在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所以,扶檀就是我娘是吗?” 她这问题一问出口,戚夫人就愣了一下,随后眼神有些幽深地看向云容,语气极其自然,说出的话却是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将云容定住了。 “不是,你就是扶檀。”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64章 观景亭中, 山风习习,一阵又一阵的吹得云容脑子发昏。 她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听,她慢慢站起来,用力眨了眨眼睛, 又揉了揉耳朵, 眼神有些恍惚地看着戚夫人。 花月九看她这样子嗤笑一声, 却没说话。 云容呼吸都放慢了, 戚夫人也跟着站起来,轻声道, “当年我只是随口一问, 问她云容是谁?她便说是她,也就是你。” 她站了一会儿,脑子里反应了一会儿, 忽地想笑, 她便也笑了起来。 费了这么大劲儿功夫,原来她以为的会是她娘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两百年前就已经飞升上界的人却又出现在了下界,自然是要换个身份重头走过的。只是她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会在这种时候得知这些。 不知道为什么, 她就想到了韩易, 她现在有点不敢回去见韩易了。 他的那个教他修行的老师父,后来将点衡派交给他后立马就跑了的名义上的师父,还有这个在背地里不信任他防着他的人,以及现在这个被天机强行和他绑在一起的人, 都是扶檀,也都是她。 她不知道韩易对扶檀是什么感情,也不知道韩易对那个老师父是什么感情,但她知道, 韩易与她如今是相互信任的朋友。 扶檀本就是飞升了的人,再次回来又与韩易有了关系,很难说韩易飞升不了与扶檀没有关系。 云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自己与两百年前那个扶檀当做同一个人,尽管她们就是一个人。 现在,她其实也没必要再去找她的所谓的爹娘。 阮溪说的没错,仙界用那个符号的人很多。扶檀早就料到她会再次下界,又是五灵根,她下界来,那封信不过就是个简单的借口,当真的只有她和睢平县的家人们。 挖下这个坑的是她,带着人往下跳的是她。 云容脑子晕得眼前仿佛都出现了幻觉,她好像看到了韩易。 “现在还有其他想问的吗?”花月九双手环胸抱着剑,冷眼看着她,对云容的反应并不意外,“我早就告诉过你,要离韩易远一点,是你自己不听。” “小九。” 戚夫人喊了花月九一声,花月九笑了一声,走出亭子下了台阶到外面等着。 “云容,两百年前你交代的我都告诉你给你了,往后要如何做,你大可与我说,只要合理,我都会配合。”戚夫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云容很包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如果你现在明知韩易是魔,还是要冒着危险保他,我还是会帮你一起瞒着,但若是出了什么不好的后果,那这一切需要你来承担,也希望你能担得起,这九州百姓,十数万人的性命。” 戚夫人头发悉数往后吹去,她手静静垂在两侧,仪态自然,看着云容的眼神里带着点点的审视。 “我知道了。” 云容脑子晕晕的回了一句,又补充道,“还是先瞒着吧,等时机成熟了再说。” 起码现在魔族刚刚破封印而出过的时候,不是绝佳的时机。 戚夫人像是早就料到了云容的反应一样,只是点了点头。 云容又道,“麻烦了。“ 她又道了个谢,戚夫人笑着摆摆手,她才出了观景亭,出去的时候花月九看着她,眼神幽深,“你当真要保着他?” 她声音沙哑里有些古怪。 云容笑了笑,“两百多年来,他没做过一件坏事,辛城王也是他杀的,这还不够证明吗?” 花月九眼中闪过一抹狠色,“不够!除非他哪天能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魔气除了,除非那个魔族的韩易亲口告诉我,见死不救的是他而不是韩易,否则,我将一辈子与韩易为敌。” 云容垂下眼眸,她点了点头,“好,在韩易成为真正的魔族之前,我也将一直与他为友。” 花月九脸上表情有些裂痕,她喉咙明明有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云容御剑下山。 “扶檀的决定不会出错,她既是扶檀,那不管是两百年前还是现在,她都可信。” 戚夫人拍了拍花月九的手背。 花月九抿紧双唇没有说话,她不甘心。 “当年她就料到会有变故,那现在有这些变故,与我们计划预料的不同也是正常。”戚夫人最后安慰了一句花月九,也松开她的手离开了这边,往众掌门那边去了。 现在晋安山的事情还没有结束,众人都还在忙着处理调查。 花月九独自站在那里许久,握着剑的手收得越来越紧。 周边是晋安山弟子来回走动,小声说话,他们有的从山下上来,也有的从山上下去。 云容下去的时候撞上了范亦怜,她与这个女孩子只有一面之缘,便是在临沂山庄的时候,看到她追闻子书而来,片刻就没了影儿,两人连视线都没有对上过。 现在遇到了也只是云容认得她,而她不认得云容。 云容没有先打招呼,等下山之后,闻子书远远的就瞧见两人一同下山来,才过来和范亦怜介绍。 那个长得娇俏可爱的小姑娘这才朝着云容笑了笑,“原来你就是云容,我听师父和子书都说起你很多次。” 她是戚夫人的弟子,自然是听戚夫人说起云容。 云容笑了笑,“我刚和戚夫人说过话下来。” 她说完也没再打扰这两人,指了指秦蔚的小帐篷,便独自走了过去。秦蔚的小帐篷还紧闭着,似乎是还没有醒来。 云容在外面喊了两声,秦蔚答了声她才进去,进去便见秦蔚躺在床上一张脸上没有血色,眉毛上好似都挂了冰霜的,有些不正常。 她伸手探了一下,才发现秦蔚换身冰凉。 云容转身就要去叫闻子书又被秦蔚一把拉住,明明都已经昏昏沉沉没什么力气的她拉住云容的手却很用力。 “不要让人知道。” 一向清甜的嗓音也变得有些哑,说话都有些吃力,有点抖。 云容顿住脚,看着她半睁开的眼睛,有些犹豫地问,“你做了什么?” 秦蔚这样说,说明她知道自己这样是因为什么,也知道这样的理由不能让别人知道。 可秦蔚没有说话,她又闭上了眼睛休息,云容想了一想,“你要什么药,我去找吴扇长老拿,我就说我拿来备着。” 秦蔚这才又睁眼,张口声音都很小,“烈阳丹。” 云容出去后将这小帐篷给设了结界,防止闻子书一个不小心就进去了,过后她才去找吴扇拿药。 因为晋安山封印破了,所以吴扇也在这边,他在山上救治弟子,云容找到他说明来意后,他眉头一皱,眼中带些打量的目光。 “你拿烈阳丹来备用?你是准备去什么冰天雪地的地方历练?” 云容手背到身后,耸耸肩,朝吴扇笑得真诚,“差不多吧,吴长老您方便给吗?” 吴扇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一颗红色的珠子给了云容,云容道了谢要走的时候,他又有些不舍得的叫住云容。 “你还还我吗?” 云容一愣,“还……吧。” 秦蔚好了就还,只是她以为烈阳丹是丹药,原来不是,是一种灵宝? 吴扇这才摆摆手,挑着眉嘟囔道,“不还也行,不还我就去找掌门,打劫些更珍贵的天材地宝来,顺便让掌门重新给我炼一颗。” 云容听着笑着下了山。 吴扇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对呐,云容怎么知道我有烈阳丹?”烈阳丹是他当年练了整整三个月才炼出来的,废了好多天材地宝,整个点衡派仅此一颗,除了掌门和屈何也没人知道他有烈阳丹了。 他刚想追上去,又转念一想,“万一是掌门跟她说的?” 他犹豫再三,也没有追上去,给都给出去了,便算了吧。 那边云容带着烈阳丹回去的时候,原本没有什么力气的秦蔚都瞪大了双眼,将烈阳丹揣在了身上,没一会儿整个人便慢慢恢复了正常,脸上也有了些血色。 “现在可以说了?” 云容坐在床边,一脸正色地看着她。 秦蔚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半晌都没说,云容丝毫不退让,一直盯着她,她几番对上云容的视线,才小声地说:“昨晚我去见了魔王。” 不等云容说什么,她又立马道,“岑河后半夜来找我,说他老爹有事要找我谈谈,我身为皇族现在辈分最高的人,怎么也得为子民考虑不是?” “所以你就去了?” 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秦蔚撇撇嘴,“其实岑河有护着我,魔族没人伤我,就是那见面的地方吧,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我灵力都使不出来,冰天雪地的,像是在冰窟窿里面一样。若非岑河帮着我,我可能都冻死了,现在想来,大概是魔王给我的下马威吧。“ 她一形容,云容便想起来了,那个地方应该是暗界,当初岑河就是将她召到那里去了的。 云容见她嘴唇有些干裂,又给她递了一杯水,“你们谈了些什么?” 秦蔚抿了口水才道,“魔王不同意和平相处,说我们将他们封印在那魔界那么多年,暗无天日的,现在知道怕了。” “既然不同意那他叫你去谈什么?吃太饱了要用嘴巴来消化,所以找你去聊聊说些废话?” 云容没好气地瞪一眼。 秦蔚突然就笑了,她拉着云容的手把玩着手指头。 “也没有,他后来还说要想他同意,那就要先将魔族这千万年损失的赔给他们。我问他要怎么赔偿,他说九州要有五个州都给他们魔族作为地盘,剩下的四州才属于我们。” 云容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秦蔚又道,“那我肯定不同意,咱们能封印他们这么多次,这次也只是想两族和解所以才来何谈,若是要这样来换,那还不如将他们继续封印,封印一次换千年和平还是很划算的嘛。” 她顿一下,抬眼看着云容,眼中带着笑意,“然后魔王就生气想打我,岑河挡住了,把魔王给气走了,边走边大喊不可能和谈,没门,窗户也没有。” 她笑得扑在云容怀里,云容看着她这小姑娘给的样子也有些好笑。 不过秦蔚说的没错,要用五州来换和平,那是不可能的。 魔族本就又魔界与暗界作为大本营,哪里还需要用的上五个州来装他们,更何况他们在外面若是单纯的划分界限,不加以别的限制,根本无法保证百姓的安全。 所以才讲,岑河这个想法实施起来并不容易。 “不过也不是没有丝毫进展,起码知道了,魔王其实做不了最终的决定,魔族还有很多其他小王,像辛城王那样,也就是旁支,他们不同意和谈,那岑河再怎么劝说魔王也没用。这一次谈话就是岑河磨了魔王一整年才让他答应悄悄来谈谈,没想到不欢而散了。” 秦蔚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脸上有些犹豫,眼睑垂下,云容看着她的样子,等了半会儿也没等到她再继续说。 她将手从她手中抽出来,将她扶回去躺着。 “算了,老祖宗您就歇着吧,这些事急不得,慢慢来。” 云容笑着站在床边,替她盖好被子,“下次岑河再来找你,你记得叫上我。” 那个魔王好像很怕她,上次他们都已经被困在万星阵里了,大好的机会,可魔王却一见她就带着魔族跑了,连岑河都不救了。 现在想来,两百年前,将跑出来的魔族关回去的是扶檀,或许他怕的不是云容,其实是扶檀。 但她就是扶檀,那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秦蔚看着云容转身出去了,却始终没有告诉云容,她和岑河做了一个决定,大概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甚至可能无法接受的决定。 这番过去,有了魔王的验证,她也确认了,掌门确实如岑河所想的那般就是魔族。这些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云容。 屋子里很安静,能听到外面人来人往的声音。 在外面追逃散的魔族的人也都回来了一些,带着被困住的魔族。 云容这一出去就听说了一个消息——辛城王被点衡派掌门韩易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还好,戚夫人做到了帮她暂时忙着,也劝下了花月九。这消息一传出来,原本还担心着那个厉害的魔族王没有抓到,众人随时都可能面临危险的人们都松了一口气。 众人脸上都带了笑,言谈中对韩易都是又一番夸赞,对魔族也是一如既往的嗤鼻厌恶。 云容站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夸奖,却高兴不起来。 他们现在夸奖韩易,但若知道韩易现在只是压制了魔气,而不是彻底将身体里的魔气消除了的话,其实大多数人应当是和花月九一样的态度。 人,总是要为自己多考虑些的,谈不上好的事便总喜欢把最坏的结果想好,先避免最坏的结果出现。 正当她犹豫的时候,一道小光从天边飞近,落到她面前,呈现出一封信的样子。 她抬手点了一下,信便展开,是韩易的来信,问她何时回去。 云容看着眼前这几个字,半晌没有反应。 她要现在就回去和韩易讲,她就是扶檀吗? 云容正犹豫不决的时候,身侧传来一道婉转的笑声。 “你要回去了?”祁媱两手随意地在身前相握着,头微微偏着,只露出的那一双眉眼透出些些点点的笑意。 云容下意识看一眼她身后,没有林听风的影子,说起来,好像一直都没有再看到林听风了。 “你在找听风?他不在这。” 祁媱看出了她的想法,转了个身与她并齐,看着前方忙碌的众人,她轻声开口,“你都已经有韩易了,为什么还要找林听风?就像之前你明明已经有了林听风了,却又找上了韩易一样。” 云容听着这话,当即皱了眉。 “林听风为了你,跟我吵了好多次架。”祁媱声音有些远,“我将他带回雪合宫,我以为他明白是什么意思,原来他不知道,为了你和我吵架,说和你早就私定终生,后来你却丢下他,去了点衡派。” 她侧头看着云容,眼神里有些不屑。 “你说你到底有什么好的,这么不识好歹,他却到现在都记挂着你。” 云容听得彻底黑了脸,明明是林听风骗她,前后说法都奇奇怪怪的,甚至都没跟她说过几句真话,怎么到头来还怪上她了。 更何况去年她没去雪合宫,不正是因为雪合宫不收她么? 她回望祁媱,“祁宫主脑子不好那边无华谷弟子正在这儿,可以帮你看看,不要讳疾忌医,整个雪合宫还在等着你呢。” 她说完就转身要离开。 “云容。” 祁媱叫她一声,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说出来一句话,“你可不可以见他一面,这一年他都将自己关起来,不见我,也不见任何人。” 云容顿了一下,摆了摆手,“不见,他是个活人又不是死的,你们也是。” 身为一宫之主,难不成想用点强硬手段将林听风从屋子里拖出来还会拖不出来吗? 敬月剑出,云容御剑离开。 懒得再和这雪合宫的祁媱纠缠,整个九州八大门派,她吃亏最多的就在雪合宫,一个个嘴里没几句真话,她这番要是去了,搞不好又得遇上些什么麻烦。 她不怕麻烦,但她怕麻烦,为了活得不那么累,再加上她眼下还愁着别的事,就不想再给自己找麻烦了。 祁媱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一双妖冶的眼睛眯起来,升起一丝暗色。 云容心绪被这么一打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到了仙州的地界。 可都已经到这了,她也没再停顿,还是回了南岭。 南岭的结界已经撤了,外面也能看见里面的情况。 点衡派弟子并没有全部出动,屈何与另外几个长老也还在派里没有去晋安山,众人都又像当初围观韩易飞升一样,站着,坐着,都在钟岭悬崖边上,围观南岭的情况。 云容刚一到自然就注意到了。 屈何在天桥上拦住她,众人又都朝他们二人看来,一脸八卦的表情。 “云容,恭喜。” 屈何开口几个字就叫云容满头疑惑,“恭喜什么?” 她眉头皱起,没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屈何回头看一眼围观的众人,才笑呵呵道,“掌门说你们要成婚了,这不是好事吗?” 云容眉毛一高一低地皱着,表达着她无尽的迷惑。 “你还不知道?” 屈何猛地往后仰了一下,他捂住嘴,“那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免得掌门知道我说漏嘴了。”说着他就转身要走,云容拉住他袖子,屈何飞不起来,纯力气又比不过云容,只能被云容拉着进了南岭的地界。 “云容,我对你也不算坏吧,你何必这么害我?” 那边满山的弟子都看着屈何被云容拉着去了南岭,一个个正兴奋得满脸看戏的样子。 云容勾起一侧嘴角,“不坏,但是你得做个见证,让韩易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屈何比不过他的力气,灵力被压制,没得办法跟着到了韩易面前。 韩易察觉到院子里有人回来了从屋子里出来,便见云容拉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屈何从外面回来。 他脸上还戴着那张白色的面具。 “回来了?” 他张口声音还是像往常一样,但好像又有一些不一样。 云容笑着点点头,将屈何拉着到桌子旁坐下,又拍了拍桌子,示意韩易过来坐着。 待韩易坐下后,屈何便用手挡着脸。 “出了何事?”韩易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最后定在云容身上,云容笑眯眯道,“我也想问问韩掌门是出了何事,怎么想起来要与我成婚了?” 韩易愣一下,视线看向正当着隐形人的屈何。 “我想与你成亲,但不知道你会不会同意,所以去问了屈何,屈何说……” “我说!我说可以再等等,等云姑娘回来了,问问云容姑娘的意见再决定。”屈何一口打断韩易的话,将话头接过来,又朝云容笑着点头,“就是这样的,掌门死活不听,说那可以先布置着。” 韩易抿了抿唇,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屈何背叛了自己。 他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眼神轻飘飘地从屈何脸上划过,屈何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随后就听韩易一本正经地道,“屈何说你肯定会同意。” 云容又笑着看向屈何,“屈何长老看来修的都是心法,能偷听他人内心?” “那个也不是,我修的也有其他功法。”屈何正摆手想为自己再多辩解几句。 韩易就又立马对着云容道, “那你会同意吗?” 作者有话要说:其他功法:助攻的功。 晚上见~ 第65章 这话一问出来, 方才还热闹的桌子瞬间就安静了。 屈何闭了嘴,一手放在桌子上,随着韩易一起看着云容。 云容慌了一下,她站起来将屈何推着推了出去, 屈何一边被推出去, 一边道, “你要是同意, 我就立马叫弟子们下山去准备东西了,咱们点衡派都好多年没喜事了。” 云容将他推上天桥, 恶声恶气地道, “魔族都快打上来了,屈何长老还是带着弟子们准备准备打架吧。” 说完她就一转身就看到韩易还坐在桌边静静看着她,等她回答。 云容吞了吞口水, 心跳忽然加快了, 有些慌。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表情, 笑着朝韩易走过去,耸耸肩, “其实, 我也正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来着。“ 韩易点点头,示意她先讲。 云容舔了舔唇,“你,你那个教你修行的老师父你还记得吗?” 韩易微微一愣, 随后又点点头。 “那你后来不是又拜在扶檀门下吗?你觉得你这两个师父哪个好?”云容干巴巴地这么问着,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能感觉到韩易的态度。 韩易略一垂眸,“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弟不能妄议师父。” 云容尴尬地笑了笑, 随口附和两声,“是,是。” 她没了话,韩易又盯着她,“突然问起他们,是有什么事吗?”他眼神平静地看着云容,反倒让云容有些不适应,感觉想立马逃离。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 她摆摆手,紧接着又问,“那你不觉得这两个师父有什么共同之处吗?你有没有讨厌扶檀,或者讨厌那个老师父?要是他们骗了你,你会不会恨他们?” 韩易没有说话,眼神明明没有变化,却叫云容觉得后背生寒。 “你若是不同意直说也是,我只是想,林听风与祁媱成亲很隆重,闻子书与范亦怜也有众亲朋好友去参加,我与你着实简单了些。”他顿一下,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慢慢握紧又松开,“但你若是觉得不好,也可以维持现在的样子。” 云容张了张口还没说什么。 他就又站了起来,“你当时就说过越简单越好,我也同意了,现在倒确实是我的错。” 话落,他就提步离开南岭。 留下云容一头雾水地枯坐在那里。 本来她以为,他至少会察觉到些什么的,搞了半天,他脑子里误会了? 她摇了摇头,她本打算和韩易直说了的,结果韩易不听,那便算了吧。 云容也起身,转身要回去试炼殿再修炼一会儿,就见旁边满山的光秃秃的树都全部变成了花树,开得很好,影兽还在树林里穿梭,时不时就在树尖儿上躺着,变换成人的样子翘着腿抖着,手在空中挥着,驱赶着前来采蜜的鸟虫。 看到云容看过来又举起手冲着云容摇了摇。 她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多想便进了试炼殿。 那个误会了的韩易离开南岭后又立马去找了屈何,屈何正在自己的北岭小院子里生着闷气,赶走了扫地的弟子,自己拿着扫帚在那里扫落叶。 见韩易来了他也是不冷不热地问一句,“如何?” 韩易顾自在一旁坐下,将方才的情况和屈何简单说了下,随后脸上有些认真地问:“你说的若是她不同意那便以退为进,我应当是没做错?” 屈何冷笑一声,将扫帚直直立在地上,手肘撑在上面,整个人靠在扫帚上。 “没错,掌门怎么会有错呢?您领悟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您看气氛的本事也是空前绝后,您坦白交代的速度更是无人能及。您做的那是太对了,机会来了您抓住了,机会跑了您学会自己走路了,事儿还没成了您学会把幕僚踢了,人家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您这是豆子还没磨好先杀驴,河还没过先拆桥,你说你,你多厉害,思路清奇,有勇有谋,敢想敢做,云容想不注意到你都难,我看你这一次,稳了!这样的你,若是云容不同意那都是云容的问题,与你无关。” 他说完一长串的话,拿起扫帚狠狠地重重地扫了一下地。 韩易认真听了他刚才那一段话,眨了眨眼,眼中有些自我怀疑。 “我明白了,我做错了。” 屈何冷哼一声,没有应话,扫个地当成打架一样使劲儿,满地的落叶都飞了起来,在院子里来回飞舞,韩易用灵力在周身形成结界挡住。 他抿唇,想了想,又问屈何,“那我要怎么做?” 屈何一听,又将扫帚往地上一立,“做什么做?不说了吗?你做得很好。” 韩易垂下眼眸,周身好像都有些落寞,屈何啧了一声,拎着扫帚坐到边上来。 “我当时就跟你说先试探一下,等我试探完了你再去和人说,你倒好,拿我‘云容肯定会同意’这样一句只是用来鼓励你的话当成理由,直接上了,你说你,你但凡听我一下,现在也不至于坐在这。” 屈何将扫帚靠在桌子边上,自个儿倒了杯茶,慢慢喝起来。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韩易放在桌上的手动了一下。 “我回去找她。” “诶不是,你等等!”屈何赶忙叫住他,“你打算回去怎么跟她说?” 韩易淡淡道,“我回去找她问问,为什么突然说起我两个师父,她上次试探我的时候就会说些别的话,旁敲侧击。” 太明显了,他方才虽然没有接她的话,不代表他没有注意到,只是觉得那是个机会,可以用上屈何说的‘以退为进’的办法。 再加上她说的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便直接略过了。 现在看来也是一个回去找她的机会。 屈何一愣,他昂着头,“那我让你现在别回去,你听不听我的?” 韩易站在那里愣着,看着屈何喝完一整杯茶,他才问,“为什么?” 屈何又慢慢悠悠给自己满上一杯,拿酒当茶一样一口干了,过后才说,“你只说听还是不听就行了。”他挑着眉,对韩易已经是最后一点耐心了。 韩易沉默半天,才转身离开,语气决绝,“不听。” 他想这么半会儿也想通了,他和屈何想法不同,屈何说的办法大多数时候都不管用。 他们俩这么合作下去,他还得多出些错,还不如一个人单干。 屈何冷笑一声,站起来拿起扫帚,唉声叹气,“古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年轻人,吃亏了你就知道了。” 韩易远远的声音飘来,“我年长你三岁。” 屈何顿了一下,半会儿之后,手中的扫帚杆断成两截,漫天飞舞的落叶都停了下来,飘到地上。 “年长三岁又如何,遇到事儿还不是得跟我取经?” 他丢了断掉的扫帚,懒得再扫。 韩易说回去便是真的回去了,只是回去的时候,路过钟岭看到有人围成一团在听一个弟子讲书。众人听得起兴,他到了都无人发现。 “后来呐,那许书生死在了进京赶考的路上,徐九娘等到华发满头,盼到从未落雪的云城白雪皑皑,也没等来那许书生的消息,一腔爱意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再没能说出口。可怜那书生功名未取,爱人未娶,爹娘却去,也可怜那徐九娘空等数十年,一对璧人黄泉陌路,阴阳两隔。” 那人正好讲到结尾处,众人听完久久没有回神,最后还是韩易先问,“前事是什么?两人若心意相通为何不讲清楚?” 众人这才惊觉一旁掌门正站在那里,连连行礼。 “不必多礼。” 他抬了抬手,脸上带着面具看着那讲书的弟子,那弟子笑了笑,挠挠头,“掌门,我也是在山下看了点话本子上来随口讲讲,我们这就去修炼!” 众人立马散开,哪里还来人跟韩易将前情是什么。 他刚伸出去想要拦下他们的手收回来,在袖中捏了捏,看着那钟岭翻滚云海之下的城池,又看一眼南岭,他最终还是往仙州城池去了。 云容正在试炼殿里修炼的时候收到了秦蔚的来信,说岑河又来找她了,让云容赶紧过去。 云容没有迟疑,御着剑当即离开了点衡派。 可秦蔚给她的地点不在晋安山,而是在接近于符州迷雾瘴气林的地方,但云容还是去了,秦蔚总不会害她,不过就是换一个地方见面罢了,岑河确实也不方便让别人看到,他现在是魔修,身上魔气很重。 根据秦蔚留的位置,云容准确的找到了两人。 她到的时候,远远地就瞧见岑河一身黑色袍子,帽子摘下来,但这个方向看不到脸,他靠在大石头边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秦蔚则是坐在大石头上,两条腿随意地贴着石头垂下。 两个人好像都没说话。 云容飞身落下,倒是将岑河吓了一跳,他兜上帽子转身就要跑,又被秦蔚一把拉住。 秦蔚笑眯了眼,“跑什么?不见见老朋友?” 云容也笑着过去,却没敢碰他,他身上有魔气,她站在他旁边靠着大石头,“见了我就跑?去年有的人还是非得跟在我后面,求着让我揍呢,怎么这会儿就要跑了?” 岑河垂着头没有说话。 秦蔚见他不跑了才松开手,“他不敢见你。”她耸耸肩,双手撑在石头上,偏头看着下面两人。 “为什么不敢见我?”云容双手环胸看着他,岑河还是没有说话,甚至动作都没有。 云容伸手要拉开他帽子,他却猛地后退躲开,“别掀。” 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清透少年的声音,云容挑了挑眉,“干嘛?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所以现在出门都把脸遮起来?” 岑河手指动了动,“我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敬月剑立在他脚边,插进泥土里。 “帽子掀开我看看。”云容拦住他,直接说道,岑河没动,秦蔚笑了一声,“你掀开给云容看看,你都给我看了,不至于云容见不得。” 岑河好半会儿没动,三人僵持着。 最终他犹犹豫豫地道,“我不太好看,你别被吓到。”说完,他才慢腾腾地掀开头上那顶大大的能完全挡住他整个脸的帽子,露出一张爬着些乱七八糟黑色符号的脸,脑袋顶上有两个小小的尖尖的角。 比起韩易来说,他现在的情况稍微好一些,符号颜色没那么浓,也没那么多,头上的小角圆润光滑,看起来新长出来没多久,还没有经受过什么摧残。 云容抿了抿唇,眼中隐隐有了怒意。 岑河立马又将帽子戴上,想往后退,可他已经是贴着大石头了。 他手在前面又将帽檐儿往下拉几分,“是你自己要看的。” 云容脸色并不好看,她抬头看着石头上的秦蔚,“你早就知道他在这么修炼了?” 秦蔚点点头,没什么表情。 这个动作却让云容更加有些生气,她看着面前那个畏畏缩缩想把自己藏起来的人,等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他: “难怪秦蔚说你一年就有了化神期的修为,原来是用了这种邪门歪道,在你们魔族都没几个人敢这么练,你从哪里知道,又是为什么决定这么修炼的?你老爹知道吗?” 她见过那么多魔族,即便是辛城王,也没有像韩易魔化时候那样恐怖,说明那是辛城王特地研究出来的新的修炼方法,专门用来培养韩易这种‘大杀器’的。 可现在岑河却在跟着用这样的方法修炼。岑河没有说话,云容有些心疼眼前这个之前总是跟在她后头,又总是很倒霉的被逮到的人。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修炼方法你怎么能用?就算是我说让你努力修炼,用拳头叫他们信服你,你也用不着用这种方法来修炼!” 她此刻的心情,就像是看到自己走上了邪魔歪道的弟弟一样。 岑河却低低地开口, “是韩易提醒的。” 作者有话要说:韩易:好家伙,又是我。 不出意外凌晨有一更选项,不过不用等啦,太晚了,晚安~ 第66章 云容吸一口气, “韩易怎么提醒你了?” 韩易自己都深受这种魔气的困扰想要彻底摆脱,他与岑河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怎么可能提醒岑河取用这种方式来修炼。 云容听到岑河这般说,脑子里便是这么想的。 她相信韩易,不是盲目相信, 是基于对韩易在对待这种修炼方法的态度的基础上的相信。 秦蔚也坐直了身子看着下面岑河, 等着岑河说话。 “你进了三千画卷后, 他告诉我我体内有封印, 我问了老头子,老头子去找了辛城王, 才解开了我体内的封印, 辛城王很兴奋,问我怎么知道我体内有封印,因为那个封印只有他和另一个人知道, 是他为了用来控制老头子所以才给我设的。” 岑河讲完深吸一口气, 笑了一声,“如果我告诉你, 韩易是魔族的人你信吗?” 云容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当即回答, “信。”岑河猛地掀开帽子看着云容,一脸不可置信,连秦蔚也是,没有想到云容这样相信他们。 云容撇嘴笑一下, “他确实是魔族,我知道。” 这话让两人表情更加诧异了。 秦蔚忽地像是惊醒一样,眨眨眼,“那我昨天还犹豫着不敢告诉你, 岂不是白担心了?”她还想瞒着云容,暗中提醒她来着。 云容挑着眉点头,确实是白担心了。 不过现在轮到她来操心了。 “你们对韩易不要太……太不信任,他是从魔族出来的没错,但他和魔不一样,他两百多年什么都没做,辛城王也是他杀的,天下有难,点衡派有难,他从来都没有推辞过。” 云容感觉这种事以后不会少,因为韩易是从魔分出来的,往后他的身份公开于世后,怕是会更加麻烦。 她扶了扶额,“简单来说,你们就当做不知道,和往常一样就行了。” 她这一番话激起了岑河的情绪,他捏紧拳头,咬牙道, “哪怕他本来是魔族特地培养出来的大杀器,也要信任他吗?” 秦蔚愣住,她没想到,自己之前和云容提过的那个受刑的大杀器就是韩易,那个大杀器就在点衡派当了两百年的掌门。 她忍不住心底生寒。 “这件事说来复杂,你们说的那个大杀器是魔,韩易是他受刑的时候分出来和魔族对立的一面,韩易一心想将那个魔族的韩易消除掉,现在他还没有这个能力消除,只能暂时将他压制住。” 云容耐心地解释着,语气里有些无奈,“秦蔚,你跟了韩易一百多年,在点衡派做了一百多年的弟子,还能不知道韩易吗?你师父屈何还是韩易最好的好友。” 秦蔚抿紧双唇,眉头微微蹙起。 她暂时没有办法回答云容的问题,她不只是点衡派的弟子,她还是皇室辈分最高的人,她一句话就会影响皇室的态度。他们皇室受九州百姓的敬爱崇拜,对于这种情况,她需要更小心才行。 岑河沉声道,“韩易是分出来的?那为何我爹从来没跟我讲过?” 云容没有立刻回答。 她想了想,“可能是因为辛城王培养失败,才没敢告诉魔王吧。”这样的重要的事情失败了,难免会因为担心所以隐瞒才对。 而且当日辛城王对韩易的态度明显是知道韩易的存在,而魔王不知道,那只能是辛城王隐瞒了这件事。 岑河也没说话,辛城王对他老爹本来就不忠诚,这次破封印而出也是封印快破了才通知他老爹的。 等他匆匆赶来的时候秦蔚几人都被抓紧了魔界,他才赶忙趁着有人来救将他们送了出去。 “他为什么会分出一个韩易来和魔族对立?我也同样修炼,为什么我没有?” 岑河再次盯着云容的眼睛,始终还是不相信韩易。 云容反问,“你修炼的时候受过刑吗?” 岑河摇头,秦蔚看着这情景才从大石头上跳下来,站在一旁。“魔族培养大杀器的时候,为了防止控制不住大杀器,给大杀器上过不少刑罚,万蚁共噬只是平日里的小手段,我们是吃饭,他是吃刑,我也只知道这样的做法反倒让他生出了反抗之心,别的就不清楚了,当年扶檀并没有跟我说太多。” 听到那熟悉的两个字,云容眼皮都忍不住跳了一下。 这个扶檀,怎么哪里都有她。 或者说,怎么哪里都有她,她到底都知道些什么,怎么不把记忆留给现在的自己,搞得现在她一头雾水。 云容头疼,她竟隐隐有点烦扶檀,烦她自己了。 “即便是这样,那韩易就彻底可信吗?”岑河倔强的反问,他之前试探过韩易了,那时候他就已经在怀疑韩易了。 “那你信我吗?”云容看着岑河,眼神里一片清明,岑河点了点头,她又问,“那你保证你对九州没有别的想法吗?” 岑河顿一下,似乎明白了云容的意思,他慢慢地点下头,“我明白了。” “明白有什么用?你现在赶紧给我停下来,别用这种修炼办法,否则哪天你就变成魔族的大杀器了,我还得亲手了结你,费劲儿。” 云容扬了扬手,始终没有打下去。 岑河咧嘴笑了笑,脸上的符号也跟着动起来,有些恐怖,“我老爹也让我停,我得再装一段时间,等他答应了人魔和平协议之后再说。” 说罢,他抬手擦了擦脸上,脸上有些符号竟是墨画上去的,但也确确实实存在一些符号,那一对角也是真的。 “停下来就好。”云容松一口气,“本来还打算跟你打听打听韩易,现在看来你也不知道,算了。” 岑河挠挠头,“他的事,我确实知道的不多,我本来也才没几岁。但我有另一个消息,还不确定,但基本是真的。” 说到这时他脸上表情又严肃起来。 秦蔚手肘搭在云容肩上,撑着脸,“又是什么消息?你这回魔族是去当奸细了啊。” 岑河瞪她一眼,“我只是想两族和平。” 云容摆摆手,示意他说重点,他这才看看周围,然后凑近一点点,魔气正好停在离云容一根手指的地方。他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辛城王死之前已经又培养了一个大杀器,是放在人界培养的,但据说还没培养好,他现在也死了,所以没人知道,那个大杀器在哪里,已经修炼到哪一步了。” 秦蔚与云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安。 岑河看着两人的反应摇了摇头,“所以我才会又怀疑韩易,他会不会……” “不会。” 云容否定得很彻底,她用一双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岑河,“能飞升的人了,谁还稀罕当别人手中的武器?” 岑河撇撇嘴,嘟囔了一句云容没听清。 秦蔚对云容这句话倒是很赞同,确实,掌门没必要。 这样想来,掌门还是那个掌门。 旁边就是进入符州必经的迷雾瘴气林,林子里隐隐传来妖兽的吼声,在这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明显。但对于三人来说,不过就是一点声音罢了,不足为惧。 “行了,你心还没动摇就行,我先回去接着修炼了。”云容拿出敬月剑,停一下又看向岑河,“你要是敢动摇维持和平的心,我就跟你翻你将我召去暗界,让我身上彻底留下魔气清除不掉的旧账。” 她半是威胁的话,让岑河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 云容和秦蔚丢了个眼神后离开。 这边没什么她能帮上忙的,云容便先回了仙州。 路过下面城池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集市上的白面具,那样显眼,众人见了他都远远地跟他打招呼。 好像即便他戴个面具,众人也知道,他就是韩易一样。 对待韩易,他们不好奇他脸上的面具,只是一如既往地对韩易很尊敬爱戴。 云容既然路上遇到了,这也已经到仙州了,便就下去看看他要买点什么,还需要他亲自去买,然后再一同回南岭。 可她刚准备御剑下去的时候就想起韩易近来的反常。 尤其是那天那句话和今日的一番话,让云容有些不适。 一想到韩易可能对她产生了其他的情绪,云容便浑身一个激灵,当即悄悄地御剑回了南岭。 看到南岭那满山花树的样子,外面其他几个山岭还是树叶枯黄的,两相对比,云容更加不敢想了。她一到就将试炼殿的门关起来,直接在里面闭门修炼。 她不敢去想,韩易近来反常的原因,她一想就会想起,自己还瞒着他自己身份的事,尤其自己的身份还和他有关系。 搞不好,他无法飞升也是和她有关。 想到这些她就更加心绪不宁,修炼好久都静不下心来。 最后干脆盘腿坐在试炼殿的地上,默默拿出一本书来看,想着学点新的法术。这个办法倒是管用一点,只是她正要试试的时候,大殿里就响起了一个声音。 是那个很久没有听到的,白色花树下那个黑衣男人的声音。 “云容,现在来三千画卷灵池见我。” 也正在此时,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是韩易回来了。 “云容,你现在可方便?我有点事要跟你说。”他声音和平日里不一样,微微有些紧张。 云容看着面前这本书,一时犯了难。 作者有话要说:A、灵池见黑衣男人 B、殿外见韩易 统计到中午12点哈~ 晚安~ 第67章 云容思考时候, 外间又响起了敲门的声音,韩易等了会儿无人应答,他便推开了大门,光瞬间从外面跑进来, 方正的大门框柱光的影子, 云容坐在大门影子的尽头。 韩易单手负在身后, 一手刚刚推过门放下, 他逆着光看着云容,“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云容站起来走过去将三千画卷放到他手中。 “着急吗?不着急的话你等我一下, 我得去见个人。”她话语间有些着急的样子反倒在问他着不着急。 韩易脸上的面具应当是回来的时候取下了, 但他现在脸上的符号痕迹几乎看不到了。 他微垂着眼看她,半晌不说话,云容慢慢就蹙起眉头, 才听他说, “着急。” “着急也没用,等这么久还不说, 等我回来。” 云容身形一闪便进了三千画卷,没有再等着他。 光在韩易身后, 三千画卷在他手中, 他站在门口忽然就想退缩。他拿着三千画卷转身出去,拿出了他买回来的那一大堆的书,重新翻看起来。 若非没有掌握到精髓,他又怎会在要说话的关键时刻没了话。 三千画卷里, 影蝶守在灵池范围之外,云容过去时她也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 但她在这里,说明阮溪也在这里面, 没有阻拦她进去,同时那个黑衣男人也在这里面,这是不是意味着,阮溪按理来说是本来就与她认识的。 云容抱着疑惑走进结界。 灵池旁边一张小桌子,两人正在饮酒。 阮溪面对着云容坐,那黑衣男子背对云容,但这一次他没有戴帷帽,只要他转过脸便能看到他的样子。 云容一进来阮溪就注意到了,他瞥她一眼,“人来了。” 那黑衣男人拿酒杯的动作一顿,随后一口饮下,站起身,转过身,对着云容就是一阵大骂。 “你到底瞒了我们多少事?扶檀都干了些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彻底打乱了事情的发展,你这样会让事态走向无法控制的局面,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天下众生考虑,你!你太胡来了!” 凡是争执讲究先发制人,他这一招搞得没错。 云容看着对面那个莫名其妙就吼了她一通的男人,只觉得面生,从未见过,更是没有丝毫的印象。 这人清新俊逸,长得天人之姿,若是见过,云容必然会有印象,但按照扶檀与她现在的情况来看,她就算认识也应当不记得。 “哦。”云容挑了挑眉,一脸的无所谓,坐到旁边。 “我怎么胡来,怎么瞒你们了?” 她状似无意地反问着,等着面前的鱼儿上钩。 可这鱼儿聪明得紧,当即就收了表情,安静坐下来岔开了话题,“之前答应你,到金丹后就可以看到我长什么样子,现在我已经做到了,顺便给你带了一封信。” 他将和以往一样的信封在桌上推给云容。 云容瞥一眼,甚至不想打开,但还是抽出信来看。 “乖宝,恭喜晋升金丹!依照惯例,我们得叮嘱你几句。你别乱来,好好听话,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还小,还不懂,不能太叛逆。事情已经发生,无可逆转,只能再劝你一句善用手中的东西,下狠心,下死手,别留情面。乖宝,我们等你回来哦。” 她看的时候,那人正在不停地给自己倒酒喝,像是喝白水一样。 阮溪倒是一副看戏的表情向后靠着。 “现在给我看这个还有意义吗?你们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话,怎么?韩易死了你们就开心了?” 云容将信丢到黑衣男人面前,他手抖了一下却没说话。 她冷笑一声,又将信拿过来,将信纸铺在桌上,指着上面的字,字字句句地问: “怎么不叫乖女儿了?我怎么乱来了?我天生地养叛逆一下跟你们有关系吗?善用手中的东西?呵,不如直接说让我现在立刻马上捏爆手心的生死咒杀了韩易。”云容将那封信拿起来,从中间慢慢撕开,又重叠再撕开,如此反复,将那封信撕成了碎片。 在男人的注视下,她将松开手,碎片尽数落在桌上,有一片落在那人指尖。 “上次你就问过我,我已经做出了选择,这次没点新东西?” 她单手撑着下巴看着那人。 男人脸色冷下来,“你想知道什么新东西?” “那就简单一点,扶檀是谁,我是谁,为什么两百年前我来过这世界,两百年后我来又忘了自己来过?” 云容盯着他的眼睛,男人冷笑一声,“你就是扶檀,扶檀就是你,你是天上的神仙,你下来封印魔族,这些你不是都知道了?要封印魔族自然要用这人间的灵力来封印,封存记忆来做这一件事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云容语气不好,他语气也一样不太好。 说话的时候总是有种阴阳怪气的感觉,“问些你都知道的问题,有什么意义吗?这就是你想知道的新东西?” 说完,他还嗤笑一声,以示不屑。 云容挑一下眉头,笑眯眯问,“那韩易呢?韩易是什么人?他飞升不了和我有关系吗?” 她这话问出来,那人就安静下来了,脸上的讥笑都淡了下去。 “这些事等你到元婴了就知道了。”他站起来,脸上有些不耐烦,“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剩下的下次再说,你死活不听,那是死是活都随你了。” 云容敬月剑当即架在他脖颈间。 男人愣住,阮溪也挑了眉,没想到事情发展是这样的。 “韩易飞升不了是不是扶檀干的?你只需要说一句,是还是不是?” 虽说她就是扶檀,但现在她也分烦着扶檀,哪里都有她,若非她曾经干的都是好事,她能怀疑扶檀脑子有点什么问题。 男人沉了脸,“是,也不是。” 云容抿着唇没有挪开,等着他解释。 他两眼冷漠,看着云容道,“看来你已经是十分信任韩易了,那你应当不知道,我们让你远离韩易,是因为这世间只有辛城王新培养的魔族身上的魔气才会让你抵挡不住,韩易便是辛城王培养的,所以他身上的魔气,你挡不住。你以为你是在暗界沾染的魔气,实则是韩易的魔气,若你早些听话没有靠近他,不至于现在体内还有魔气。” 云容也没料到是这样,她正要解释,那人又道: “影蝶的蜜灵顶两千年,但在此期间你不能沾染其他魔气,两千年过后,你仍旧会被韩易的魔气吞噬。若是没有韩易,等你到元婴,天下间什么魔气对你来说都没用。你以为你信任他,将他当朋友,但他对你,可不是个好的朋友,也不值得你信任,一直瞒着自己魔族的身份,让你一直心怀愧疚,还觉得他身上的魔气是因为你才有的,别人正是利用了你这份蠢,你倒好,捧着自己上去让人利用。” 他用手拈开脖子上的剑,轻而易举就将敬月剑从云容手中躲过,丢在地上。 看着云容的眼神多了丝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整个魔族都知道你云容是仙界的人,是下去封印他们的人,你说韩易知道不知道你是?” 他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对这云容他真的是想一拳将她揍醒。 云容沉默着思索。 难怪魔族的人怕她,原是早就知道。 “我都不知道我是仙界的人,也不知道我是扶檀,魔族怎么会知道?” 她呢喃一句,却叫一旁看戏的阮溪笑出了声,他无辜地眨眨眼,将视线探向那个黑衣男人,那人脸上换上了嫌弃的表情,“有的人吧,天生脑子就不好使,上次走之前自己告诉魔族,下次还是她来,生怕别人不提前防着她一样。” 云容一时之间没了话,也不知道该说扶檀聪明,还是该说扶檀脑子被驴夹了。 男人双手环胸,眼中带着讥笑的看着云容,“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很冲吗?不是还要为了韩易和我动手吗?怎么不坚持自己了?” 他眼角眉梢都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云容挠了挠眉尾,展了笑脸。 “抱歉,为了避免往后更多的误会,你不如将韩易的事儿一并说给我听了?” 男人很高傲的竖起食指摇了摇,语气懒散而不容反驳,“没门,等元婴。” 云容张开手,敬月剑回到她手中,她笑眯了眼,点点头,“好的好的,那我先走了,韩易还在等我有事。” 她说完就径直离开,那人在后面喊她,万万没想到都这么跟云容说了,她还着急着去见那个韩易。 气不打一处来,男人回头瞪着悠闲倒酒的阮溪,一把夺过他倒好的酒喝掉,将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消失在原地。 一路畅通无阻,云容出了三千画卷。 此刻三千画卷正被放在石桌上,石桌上还摆放着韩易买回来的许许多多的话本子,他正看得皱眉。 云容出来的时候,恰巧就听到他在轻声地道,“人妖本就殊途,就算在一起,也不能长久。” 她出现在他身后,听了这话愣一下,还没懂是什么意思,他就已经又换了一本书,三两下就翻到了结尾页。 “只情之一字便值得苦等一生?何苦,何苦。” 他看书倒不像是看书,无法代入自己,他也无法理解这些话本子里的人的想法。 不明白明明很简单的事,他们为什么那么执着,执拗的盯着一个选择。 云容轻轻探头上去看,头发却悄然垂落在韩易颈肩,叫韩易反应过来她出来了,却没有动弹,只觉得那些头发扫在皮肤上有些酥麻痒意。 “韩掌门不修仙这是准备入世当个普通人了?” 云容笑着拿起桌上的话本子翻了翻,“原来你在集市上逛就是买这个去了?” 韩易点点头。 他喉结滚动一下,对着正在翻看话本子的云容,一本正经道,“虽说书上有些故事我不能理解,但我觉得其中有个问题问得不错。” 云容一边翻页一边随口‘嗯’了一声。 他便又接着道,“那书中写一女子爱慕一男子,可那男子对她并无半分爱意,但那女子很爱那男子,她对那男子道:我身无疾病,家庭和顺,孝敬父母,爱护弟妹,性情温婉,善女红会书画,可上厅堂可下厨房,这般的我心悦于你……” 他忽然停下,云容不由得抬眼看他一眼又继续看故事,“然后呢?” 韩易眨了眨眼,垂下眸不敢看她,密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 “这书买得不错,你修为已经够了,只等我成仙难免生闷,看着解解闷儿也行。”云容又翻一页,还没等到他的下文,便直接抬起头笑道,“话只说一半,麻烦的事斩不断理还乱。然后是什么?” 韩易这才抬起眼皮子看着她,眼神认真。 “我想了一想,我与她情况相似,身无疾病,无家无室无父无母,性情……温柔,善用剑会心法,可上厅堂可下厨房。” 云容听到这里下意识站起来,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 韩易同样站起来,无比认真地接着说:“然后便是,我心悦于你,可你为何好似不喜欢我?我要如何做,才能得你喜欢?” 这话音一落,云容整个人都往后面退了一步,整个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一言难尽。 韩易还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韩掌门,你觉不觉得今年的天要变了?” 云容憋了半天忽地这么冒出一句,韩易抬眼看看天,淡淡道,“你喜欢什么季节?我可以让南岭维持在那个时候。” 云容嘴角一抽抽,算了,跟这人说这些他听不懂,她又指着桌上那些书道,“你买这些就是为了来问我这句话?” 韩易点点头,“屈何说的办法都不太管用,我路过广场时听到弟子们在讲这些,便也去买来看看,做个参考,看看有无可以学习的地方。” “那你觉得有用吗?” 韩易摇摇头,“我不理解他们的行为,但我又有与他们相似的反应。书上说见了喜欢的人会满心欢喜,我见你时便满心欢喜。” 他说这话时讨论修行问题一样严肃认真,脸上没有半分唐突之色,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只觉得,他不会这件事,要做这件事,那他就去学着做。若是不能理解,便像修行一样找能理解的人请教学习。 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在向云容请教‘如何喜欢’这件事。 花树之巅,影兽圆滚滚的坐起来,看着这边这两个人。 云容耸了耸肩,她随口举了个例来反驳书上说的那句话,“书上说的是假的,我见了秦蔚也满心欢喜,见了杨村的叔伯婶婶也很高兴,那我就是喜欢他们吗?” 韩易顿了顿,“书上说,男女之间的喜欢与朋友之间的喜欢不同。” “有什么不同?” 云容稍微高了些声音反问,她现在烦躁着,扶檀和他飞升那事儿的关系还没彻底搞清楚完,韩易又来这么一出。 她明显有些不耐烦的表情,让韩易陷入了沉默。 云容又觉得自己刚才太凶了些,正想跟他好好说说,又听韩易声音有些低沉地问她, “你这般清楚,你喜欢过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为儿子解释一句:他真的不油,不油不油!也不是自大自信T_T他是真的不明白,搞不懂这些,不然也不至于三番几次都去找别人帮忙,还几次有人帮忙都能搞错了,路漫漫啊。 晚上见~ 第68章 天色渐晚, 渐渐的连满山的树都只剩下了影子。影兽一下子从花枝上缩下来,三两下攀上桌子,‘嘤嘤嘤’地小声叫着。 云容有些心虚地快速眨眨眼,“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秦蔚, 叔伯婶婶……” “那就是没有。”韩易打断她的话下了结论, “既然你都不清楚, 你又如何断定书上说的是假的?”他一双桃花眼从来没有为他添上过半分的多情,他自身那种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的清淡样子已经完全将他一双桃花眼的风华比下去。 此时一双眼睛望着云容时, 里头的执着叫云容头疼。 “韩掌门清楚, 那就请韩掌门跟我讲讲你喜欢我什么?”她坐下来,手推开面前的那些书册,将三千画卷摊开慢慢细看。 韩易却没了话, 他讲不出来。 这时候他对那书上的内容又有了新的体会, 那小册子上也有人问对方喜欢他什么,那人也答不出来。 他看得时候还在想, 怎会答不出来,一件事情若是没有缘由, 哪里又有后面的事情。 可他现在觉得, 那书上说得不错,确实答不上来。 云容等了半会儿也没见他说话,她便随手翻了翻他桌上那些书册,语气带着些平常却又显得冷漠地道, “既然韩掌门答不上来,那我来回答一下。” 她看着面前的三千画卷,每一寸都画得很漂亮,蓝绿的颜色像是这画里的世界就在眼前。 “你所谓的喜欢都只不过是你自己的自我感动与愧疚。你或许感动于我几次帮你承担本就是属于你的魔气, 你或许愧疚于对我隐瞒魔气本就是你的这件事,但这些都不是喜欢。至于我为什么几次略过这件事,因为如你所想,我不喜欢你,起码你身上找不到让我喜欢的地方。” 云容话说得很绝,韩易却听得很认真。 “隐瞒欺骗,嘴不够甜,不讲道理,觉得你喜欢就要我接受,一次不够就两次,两次不够还来第三次。论修为你厉害没错,但那又与我有什么关系?论长相,你也不是最好看的一个,论性格,韩掌门这性格真算不上多好。” 她说话的时候,韩易便一直听着,不时回想一下她刚才说的点。 云容顿一下,问他,“韩掌门觉得你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我喜欢?” 影兽在桌上转了个身,看向韩易,溜到他身上去,坐在他肩头,看看云容又看看韩易。 韩易摇了摇头,并没有半点生气与颓废。 “那就行,韩掌门还有其他事吗?” 韩易再次摇摇头,云容便松一口气,将三千画卷收起来,“既然你没事了,我就先走了,答应阮溪的事儿还没做。” 她淡定地这么说完,离开的时候却显得有些匆忙,走得很快,甚至忘了可以御剑过去。 韩易对着那满桌子乱七八糟的书册子发愣。 云容方才所说是他的问题没错,他早就该跟她道歉了,魔气那件事,当初碍于身份不敢说,让她一直处于愧疚的心态,但在她知道的时候,其实他就应该说了。 至于其他的,他现在想起来云容刚才说话时候的表情,就像是他后来进藏宝阁,管那里摆着多好的宝物,他都看不上的表情一样。 韩易站在那里,明明身处春日的地方,却如身在秋日般落寞。 满山花开的南岭,与外面过着不同的季节,在里面连空气里都有春日花香的味道,现在外面只有秋风萧瑟。 云容出来之后重重的松了口气。 她这十八年都忙着活下来,忙着报恩,忙着找线索,从来没有像闻子书范亦怜他们那般喜欢过一个人。 韩易也没猜错,她也不是很懂,但她觉着应当不是韩易想的那样,所以她很清楚,自己对韩易并没有那种喜欢。 尤其是现在扶檀与韩易之间的关系还说不清楚,若是最后韩易飞升不了真的是扶檀一手造成的,但云容没有提前掐掉韩易这种想法,这对她来说会是一种负担,对韩易来说也并不是好事。 虽说今天说这番话狠了些,但好歹应该够将韩易心头的那点小苗苗掐掉了。 也得亏韩易什么都不懂,否则今日还不好收场。 这种感觉其实也很怪,怪得打乱了她的思绪。 云容甩了甩头,算是了了一件事,她打听了屈何的所在找了过去。 “白宏胤?” 屈何乍一听到这名字还有些陌生,随后又想起,恍然大悟一样,“噢,你说白家的那个白宏胤?他已经走了,去年禁闭出来他就退出点衡派了,白家也没落了,被其他家族替代。后来都没听说过白家的事,你找他有事?” 云容扬了扬手中的三千画卷,“白家的三千画卷,里头有人要找他们。” 三千画卷里有其他人这件事屈何不清楚,所以听云容这么一说,他反倒有些讶异,但也没有多问。 “这种没落贵族的事,你找皇室的人问问会更清楚。” 他给云容指了个方向,云容点了点头,便像屈何道了谢转身要走,还没走出院子,就迎面撞上了也来找屈何的韩易。 韩易建了云容下意识偏了下脸,他脸上又戴上了那个白色面具。 云容本只以为他是碍着还有一点点的痕迹怕被看出,可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才看到,他头上那冒出来的一点点的角的尖尖。 她停在韩易身侧,想说点什么又觉得现在的氛围不合适说话。 她迟迟不走,韩易也没敢动,站在那里像尊雕像。 直到云容抬手从他头上冒出来的角尖尖上拂过然后离开,他还僵在那里,反应过来后连忙拿了件斗篷出来,将帽子也戴上遮住那点角。 屈何在一旁看得满脸笑意,“这是有进展了?咱点衡派有喜事了?” 韩易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的,站在屈何面前,他很没脸地道,“没有,她说我身上没有值得她喜欢的地方。” 原本笑着的屈何笑容冻住,嘴角扯平。 与韩易那双面具后面露出来的眼睛对望了一会儿,然后唉叹道,“那你也别伤心,喜欢这种事吧,它本就让人琢磨不透。” “我来找你,是想让你看看她说的对不对。” 对于韩易的请求,屈何轻嗤一声,“不是不听我的?” 韩易没说话,盯着他,他就摆摆手认命,“算了算了,看在你也不认识几个人的份上,你跟我讲讲是个什么情况。” 北岭的红枫红了一片山,飘落在地的时候也十分好看,满上红色,不比南岭现在的春色差几分,在夜色里,枝叶摇曳,漫天落叶飞下。 云容懒得御剑,找点衡派弟子帮忙唤了一只仙鹤来,便又连夜出发去找秦蔚了。 她这才回来没多久。 还没飞出仙州的地界,她就想返回去看看他。 他额头上冒出来的角,又戴上面具,说明他魔气又有些压不住了,到底还是她话说重了,引得他身上魔气有些压不住。 云容最终还是没有回去,只是坐在仙鹤背上一个脑袋两个大。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她和韩易的关系开始缓和,以前遇到这种事,她搞不好还能在韩易说出不合适的话的时候就揍他,可现在对着韩易,在这种事上她又下不去手。 现在还隐隐担心他魔化。 他若是魔化了,那她对戚夫人秦蔚他们的劝说就都成了笑话。 她心中有事儿,仙鹤飞得慢,到后半夜了她才到晋安山。到了之后又想起秦蔚现在正需要休息,闻子书与范亦怜又在忙碌,她便带着仙鹤在周围盘旋许久也没有下去。 长久的盘旋引起了下面人的注意。 另一人也驾着仙鹤飞上来一探究竟。 “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魔族的人回来了。” 正在琢磨事儿的云容被一道爽朗的声音拉回来,她这才注意到旁边一些又出现了一只仙鹤,背上是一个有些眼熟的女人。 她扎着高高的马尾,打扮很是利落,眉宇间尽是英气。“去年雪合宫祁媱宫主大婚,我找你问过话。”那人估计也是看出了云容眼中的迟疑,先提了起来。 云容这才点点头,笑着回礼,“倒是我忘了。” 那人随意地摇摇头,“我是天极宗的单绘,你怎么在这上面一直不下去?”就是因为她一直盘旋不下去,搞得下面的人都在猜测上面这人到底是敌是友,她才上来瞧瞧,本来都做好打架的准备了。 “我上来吹吹风。” 云容这么说着,单绘却明显不相信,她看一眼下方,“你来找人?找谁?要我帮忙吗?” 黑夜里,凉风吹在两人身上,她站在对面,却叫云容觉得亲切。 “我想找人问问,之前楚州贵族白家的人现在都去哪里了?” “白家……”单绘偏了偏头,低声重复,“我常年在外行走,去年白家出事的时候,恰巧遇上过,没记错的话,他们当时是整个家族都分了家,一半去了符州,一半去了望州,符州那一半我遇到过,但我这一年都没回过望州,不确定他们去没去望州,我可以帮你问一下天极宗的人。” 她笑得自然有感染力,云容烦了一个晚上,看了她的笑好像心情也舒服多了。 云容站起来道了谢,两人一同下去。 她带着云容走进天极宗的驻扎营地,云容听到天极宗的人都在恭敬地叫她‘长老’。 她不太在意地笑,“挂个名的长老罢了,我常年在外游历,不管事儿的。” 单绘给云容安排好位置后好半会儿都没回来。 云容坐在那里,只听天极宗的弟子们在交谈着,隐隐约约听到些‘病倒’,‘奸细’之类的词。 等了单绘小半个时辰,单绘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脸上笑容有些淡,眉宇间隐隐有些担忧。 “他们说那一支确实去了望州,但安定下来没多久他们又分出一支,去了更远的照州。” 她顿了顿,看着云容笑了笑,问:“宗主昨日回去处理事务,宗里出了点事,我要回望州,你是先去哪里?若是望州,可以与我一起,但我今夜就要出发。” 云容也没料到,白家如今这么分散。 她这一趟出去,来来回回至少都要好几天,韩易的魔气也不知道压不压得住。 想着他今天晚上时候头上那个冒出来的角,她就又有些担心。这一路上她都是越想越觉得自己话说得太重了,几乎将韩易贬得一无是处。或许正是她那番话,才引起了韩易体内魔气的异动,又要跑出来,才让他压不住。 “你要是有别的安排也可以先去,我就先告辞了。” 她的犹豫写在脸上,单绘常年行走在外,会看眼色表情,她只是笑着找了退路,作势就要离开。 “等等。”云容叫住她,“我跟你一起先去望州。” 一去少则几天,多则十天半个月,都留给韩易好好冷静一下,也让她脑子有空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凌晨有一章不过比昨天更晚,先睡觉觉吧,晚安~ 第69章 望州在整个九州的北部区域, 面积宽广,水草丰茂,距离三州中间隔着个中州,横跨整个中州之后便进入了望州的范围。 中州是皇室和更多的资质平平普通人的居住地, 也是九州中最为繁华的地方, 翻越过三州的三山之后, 甚至能看到中州一大片土地上, 亮如白昼的情景,皇城孟城更是繁华热闹。 云容二人路过的时候正是早上, 孟城的大街上就已经是车水马龙, 热闹非凡了。 过了中州那几座小丘陵,便进了望州。 和身后的中州有着天差地别,望州土地广袤, 但人都聚集在一起, 没人的地方很宽广,倒显得人烟稀少。 “望州这边推崇武力, 不论男女,都更崇尚身体强健, 所以我们天极宗收的弟子也多以有土灵根和金灵根的为主, 我们这边的人对修仙没那么大的渴望,来天极宗修炼十年八年又回家的多的是,所以咱们天极宗弟子不多。” 单绘站起来,看着下头的望州, 已经一年多没回过望州了,倒叫她有些想念。 云容跟着看下方,又听她道,“不过只是在派里的弟子不多, 在九州范围内还是不少,说不定你们村里某个种田很厉害的人就是从咱们天极宗出去的。” 她有些得意地看着云容,云容挑眉想了一想,“杨叔说,他爹就是村里种田最厉害的人,种出来的粮食蔬菜总比别人的更好一些。” 单绘来了兴趣,蹲到云容面前,“那这大约就是之前在我天极宗待过又回去的弟子!” 她一脸兴奋的和云容讲着天极宗在种菜方面的心得。 “可以说,整个九州每一个村落都有天极宗的弟子。”她满意地总结出一句话,满意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情绪,应该说非常满意。 云容也是第一次听说天极宗原来是种菜的门派,难怪一直以来在八大仙门中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 别人都在忙着修行成仙,他们在忙着学习种菜,学完了就退学回家。 “差不多到了,准备准备,我带你去我们天极宗领略一下,你想吃什么?我让弟子们去做。我们天极宗不讲究金丹辟谷,我们想吃就吃,只有我们想不到的,没有我们吃不到的。” 仙鹤往下慢慢俯冲,单绘大手一挥,十分大方。 说完,她又补了一句,“前提是能吃,食材也不是那种仅此一颗的就行。” 云容笑了笑,单绘跟她讲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的却是不吃,先抓紧时间直接去找白家的人,给他们送进三千画卷,然后早点完事早点回去看看韩易身上魔气的情况。 可她立马就意识到了自己这种想法,当即朝着单绘道:“我第一次来还不熟悉,麻烦单长老介绍一下,你们天极宗有哪些好吃的。” 她不能着急,这才离开第一天。 单绘一听皱了眉,想了半晌也只能说一句,“好吃的那可就太多了,就拿我最爱的那几样来招待你,保证你回去后都忘不了。” 她冲云容挑眉,云容点了点头。 很快,仙鹤就稳稳落在了天极宗中心广场上。 有弟子来将仙鹤引走,单绘又安排了弟子给云容安排住处,“我已经吩咐他们去做了,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见一下宗主,晚些时候再来叫你。” 云容被天极宗弟子领着离开,单绘一转脸脸上的笑就被忧色取代。 到了休息的房间,天极宗弟子还给拿来了许多的糕点水果,摆满了整整一张桌子,看上去色泽诱人,水果的清香与糕点的香甜混在一起,整个房间里都是食物的香气。 可云容坐在那里却无心享受美食,总觉得心慌。 她细细一想,想追一下这种心慌的感觉到底是在慌什么,又无论如何都没有结果。 点衡派一切安好,晋安山魔族动乱也已经控制住了,岑河见过了,黑衣男人也见了,戚夫人要说的事儿也说了,现在正在追白家人的路上,明明一切都没有什么问题,但她就是没来由的心慌。 她再次将三千画卷拿出来,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东西来,阮溪也没有给她说什么别的。 便是这一趟进去他也一直没有插话,根本没有什么要交代她的。 本来这次找到白家人将他们交给阮溪的事儿应当韩易与她一同做的,但她现在正是以这个为借口出来的,本就是为了避开韩易,哪里还能再叫上他。 云容干脆守着一桌子的美食,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床都没碰,门也没关。 单绘来找她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一人趴在桌前,嗅着满桌子的食物香气却能自在入睡。 “云容?” 她将云容叫醒,“你不爱吃这些?” 云容迷蒙的双眼还有些没回过神,她跟着单绘的视线看一眼桌上,笑着摇头,“不是,太困了,一时忘了饥饿。” 她说着就拿起备在一旁的筷子夹了块不知道是什么的糕点吃下,连连点头夸奖,“好吃,确实与外面的不一样。” 单绘看着她明显有些敷衍的样子略微有些失望。 也只是一瞬间,下一刻她又扬起笑脸,“我让弟子撤下去,你都累成这样了,是想先吃点东西还是先休息?” 她看一眼没有动过的床铺,云容也意识到趴在桌边睡着这种行为的不妥,她深吸一口气。 “不用休息,先去吃饭,过后我出去找找白家的人,若能找到,我就尽早……” 她说到这顿住,默念好几遍‘不要着急不要着急’过后才又道,“我也好留出更多空闲到处走走。” 单绘一眼便瞧出她心中有事,但云容不讲,她也不便过问。 领着云容出去用饭。 这次的食物没有在房间里那些一样摆满一桌子,而是直接在大厨房外面摆了数十张桌子,一排一排的,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 云容跟在单绘身后,她拿什么她就拿什么。 座位就比较随意了,就在天极宗大食堂里头找了个位置坐下,只是这时候还没到时辰,弟子们都还没有过来,她们是第一批。 “我其实已经让弟子出去打听了,这一支白家如今就在望州洪城,距离天极宗也不过几十里,很快就能到,等会儿我还有事不能带你过去,我让弟子带你去找白家,拿着天极宗的牌子方便一些。” 云容脑子还有些晕乎,一边点头一边道谢。 单绘看着她那副没睡醒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你别嫌寒酸,咱们天极宗都这么吃饭。”她挑着话题找云容聊,云容也只能连连摇头说声‘不会’。 “之前见你的时候就没问你,你是点衡派哪个长老的弟子?” 她状似无意地提起,云容没大在意,“我不是点衡派的弟子,当初招收新弟子的时候也只是韩掌门特地允许我进点衡派学习罢了。” 单绘点着头,“这么说来,你与韩掌门关系不错?” 云容脑子好像一下子就清醒了。 单绘说这话时,她脑子里闪现出的是她走之前最后在南岭那一面,韩易带着面具,明知道她看不到他的脸还是侧过了头躲着她。 心上瞬间有些不知是何滋味。 “也没有,只是韩掌门人好心好,看我当时被众派嫌弃可怜我罢了。”她随意地笑着。 单绘也认同地颔首,“人确实不错,明明不熟,每次找他帮忙他也会帮,像个三好弟子。”她也笑着打趣,没停两下又接着问: “那你平日在点衡派都跟着弟子们一起修行?” 云容这次没有细细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但也差不多,没事就去和点衡派弟子一起听课,练习修行,虽然经常时候都没跟他们在一块,但她也懒得解释了。 “那你现在是金丹修为?”她又问,云容又点点头。 单绘这才结束了问问题,安安心心吃饭。 饭后倒也如她所说的,派了弟子随云容一起去洪城找白家的人。 临出发前,云容收到了秦蔚的来信。 “云容,掌门好像被魔气伤到了脑子,他来晋安山找祁媱私下谈话了,但也没有很私下,有弟子听到他们在谈林听风与你的事,掌门在打听你的喜好。” 单绘也正在一旁,匆匆瞥到一眼。 云容很快就将信收起来了,出发去洪城寻白家。洪城距离天极宗八十里的距离,云容御剑带着那个弟子一起过去也很快,没过一会儿就到了。 在敬月剑上的时候,那弟子便在云容身后一直惊呼‘飞的感觉’,直言自己从来没飞过,天极宗内也很少有弟子是御剑飞的,大多数人都是靠着步行骑马和仙鹤。 入了洪城便又是那弟子在前面领着云容走。 白家虽说是没落了,但又没有完全没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在望城买下的宅子也在很好的地段,环境清幽。 天极宗那个弟子给白家的人递交了天极宗的牌子,很快便有人出来领着两人进去。 白家之前一直在楚州扎根,一直有比较霸道,如今迁到这边来这一支,沿承了白家一贯的高傲风格,从望州到现在,即便距离天极宗不远,也从来没有主动去天极宗拜访过。 如今等了一年,也是等到了天极宗来拜访,现在的白家家主好似决意要晾着两人一会儿,姗姗来迟。 “两位是天极宗的?” 来人是个中年男人,一脸精明的样子。一看到云容二人眼生,便直接怀疑上了两人的身份。 “我家长老交代弟子带云容姑娘来白府拜访。” 云容还没有开口,那弟子就先将天极宗拜访几个字给摘了出去,坚决不认是天极宗主动来访。 中年男人脸上笑意几乎快要消失,他维持着最后的礼貌,“那云容姑娘有何事要找白某,若是没什么大事,那白某便先去忙了。” 他说着就要趁着这个借口离开,云容淡定吐出四个字,“三千画卷。” 那人顿住脚步回头,云容拿出三千画卷,正要说事,秦蔚的信就又来了。 “云容,掌门真的疯了,他跑来问子书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过后便一直跟着子书半步不离,子书都快被他盯哭了。他还是咱那个掌门韩易吗?你懂我意思吧?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我能不能找机会下手先把他弄晕?” 这信来得着急,直接呈现在了空中,几人都看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早~ 第70章 云容面无表情的将空中那封信收起, 没有回信。 白家分支的家主也坐了下来,他看着云容手中的三千画卷脸色微沉,“三千画卷怎么会在你手上?” 云容笑吟吟道,“去年白家子弟在点衡派乱来那件事后, 韩易到白家借的。“ 听了这话, 男人松了一口气, 面上又恢复了一开始进来时候那种精明算计的笑, 看着云容手中的三千画卷的眼神也有些发光。 “那如今,云姑娘是来还三千画卷的?有劳了。”他挥手, 让旁边的下人过来拿云容手中的三千画卷。 云容手微微躲开, 那人脸色僵住。 “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先问一下,府上众人可都齐着?” 云容浅笑着问, 白家那人与下人对了一下眼神过后点点头, “今日众人皆在。” “那便好。”云容一手撑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她垂眸看着手里的三千画卷, “我不是来还三千画卷的,现在三千画卷的主人已经将三千画卷给了韩易, 你们白家再无拥有的权利。” 她脸上还是带着寻常的笑, 却叫上头那人黑沉了脸。 “三千画卷里头的人要见你们,我答应了他把你们白家给他送进去,人齐全就行,免得我再去找。” 上头那人猛地站起来。 天极宗的弟子坐在云容身旁的椅子上没敢插手这件事, 他没有代表天极宗插手的权利,他的职责就是将云容带过来,又安全带回去就行。 白家的护卫都冲了进来,拿着棍子, 对准了云容。 白家分支家主单手负在身后,斜睨着云容,寒声道,“修仙之人不能对寻常人出手,这一点,你不会不清楚吧?” 云容点头,“清楚,所以你们自己进去吧。” 话音一落,云容手中三千画卷便展开来,长长的画卷摊开像流水一样铺在地上淌开,画卷上的山山水水尽显出来,那水就像真的一样在流淌,山上的树叶也尽都在摇曳。 白家那个家主还没来得及逃跑就化成一道影子被吸了进去,周边白家的下人也尽都被吸了进去,不过片刻,整个白府便成了一座空宅,只留下了云容与那天极宗的弟子。 天极宗弟子嘴都合不拢,看着云容的眼神有些害怕。 “你……”他半天说不出下面的话来,云容轻笑一声,“他们的个人恩怨,白家也并非普通人,他们有三千画卷,常年都会到里面去修炼,每一个白家子弟都进去修炼过。” 那人愣愣地点头,随后又立马竖起三根手指头发誓:“我不会说出去的!” 云容好笑地点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御剑领着他回去,一回到天极宗,那弟子便先跑掉了,生怕云容追上去似的。 她将那小弟子送到后便又返回了白家。 那人虽说跟她讲人都在,但她哪里去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便趁着时间又返回来一趟,再等一等看会不会等到没有回来的白家人。 俗话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云容在白家坐着打盹,一直等到下午夕阳渐斜的时候,终于等来了一对男女从外面进来,她站在暗处没有出来,只看着那两人从回来时的满面笑意到错愕到找遍全府都发现没有人的惊恐。 他们冲着就要出去,云容扬手一道灵力关上了大门。 两人回头看着云容,其中一个是早前与云容有过恩怨的白娇娇,身旁那男人云容倒是不认识。白娇娇一见了云容便拉着男人往后退了一步。 “云容!”她到死都记得这个人,害得他们白家彻底没落的人! “你把我白家的人都弄到哪里去了?修仙的人不能对普通人出手你已经犯了大罪!”白娇娇手都有些抖,看着云容的眼神里全是愤怒。 云容面色淡定,甚至眼神有些无辜,“你们白家自己对三千画卷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 她一说白娇娇脸色就变了,眼眸眯起来,“你知道些什么?” 云容摇摇头,没再多说,展开三千画卷便将她送了进去,可那男子却好似不是白家的人,白娇娇被阮溪拉进去了,他却还好好的站在那里。 有白娇娇在,云容也没太注意他,现在一看,倒觉得他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阴郁的气息,尤其现在看着云容的这双眼睛,就是想两个幽深的黑洞,要将云容彻底卷下去一般。 他不是白家的人,也自然与云容无关,云容御剑回天极宗,那人却紧跟在她身后,行至一半时云容停下看他,他也停下。 “跟着我做什么?” 面对云容的质问,他只是轻掀嘴角,“你去天极宗,我也去天极宗,算不得跟着你。” 云容看他两眼,冷笑一声转身加快速度回了天极宗,她径直回了房间,那人停在她房间外的院子里,天极宗的人见他来倒也无人拦他,但也没人与他打招呼。 他在院中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云容回房是为了休息,她头从上午到就开始晕晕乎乎的,不是很清醒,在白家蹲人的时候也一直是晕乎着打盹,她自然也注意到了有些不对。 本来她以为这事和天极宗可能有关系,可当她沾床就睡,却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她忽然明白了。 是魔族的韩易。 他站在南岭韩易的暗室中,暗室里光线不太清楚,但云容可以清晰看到他的表情。 “云容,我本来以为你和韩易是一边的,原来你也讨厌韩易。”他一边说着一边向云容走近,站定在她面前,笑意盈盈。 韩易那双从来没有变化的桃花眼在他这里显得光彩熠熠,满眼都是风华。 “跟你有什么关系?” 云容冷冷反问。 他忽地低声笑起来,低沉的声音笑着很是悦耳,但韩易从来没这样笑过,他意味深长地道:“有没有关系也不是你说了算,我来只是告诉你韩易到底有多讨厌,我有多感谢你。” 云容没有说话,他便顾自在暗室里来回慢慢走动。 “你做了一个不错的决定。他是我分出来的,这世上没有比我更了解他的人,韩易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他不止不知道男女之间的喜欢,就连朋友之间的喜欢对他来说都无法理解,他离开魔界两百多年到现在几乎没有什么朋友,知道为什么吗?” 他停在云容身侧,偏头看她,脸上淡笑着,“因为这些,我都没给他。” 他再次走动起来。 “我只需要一个站在魔族对立面的韩易,不需要他充满感情,他只要与魔族对立就可以了,所以我只给他一些正派的大道理。我是魔族培养的大杀器,他就是我的杀器,魔族拿我对付仙门的人,我拿他来对付魔族。” 说到这里,他又停下笑起来,有些控制不住一样。 云容冷漠着双眼,声音毫无起伏地说:“说完了吗?” 他慢慢收了声,刚刚笑过的桃花眼里亮莹莹的,美极了,眨眼间都在说话一样。 “结果他和我背叛魔族一样背叛了我,所以我很感谢你,若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了。既然你也讨厌韩易,那不如我们合作?” 他向云容发出邀请,云容沉吟片刻后问,“怎么合作?” “喜欢他放弃他。” 他勾着嘴角,明明是和韩易一样的长相,在这暗淡的光线里,他表情却显得有些骇人。 云容一觉醒来面前就是单绘紧皱的眉头,见她醒来,单绘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她在床边坐下,神情有些自责地道: “云容,你有孕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还带着你连夜赶路,若是有什么意外,我怎么担得起这个责任?” 她一张口就说出了一串云容听不懂的话。 云容闭上眼睛,应当是还没睡醒。 单绘好笑,她坐在床边莞尔笑道,“你这样子,是不知道自己有孕?你睡了一天两夜夜,秦蔚给你的信都堆了三封了。前天晚上叫你出来用饭的时候才发现你不对劲,找了木灵根的弟子来才知道你是有孕了,若非如此,我怕是现在已经请了秦蔚过来了。” 云容越听越觉得离谱,她哪来的孕? 睁开双眼看着单绘的眼神有些奇怪,“你家弟子可能修为不太精进,需得重新修炼了。” 睡了一觉醒来她才觉得舒服多了,浑身又充满了力气,她从床上下来,单绘早就让弟子那边给她准备着食物,等云容梳洗好,便有弟子进进出出的上菜,没有摆一桌子,但荤素搭配,汤食水果一样不少。 “我特地让弟子给你做的适合有孕的人吃的,快来尝尝。” 听到那个字,云容忍不住嘴角动了动,紧接着又听单绘道,“今晨秦蔚又给你来了第三封信,你没醒,我怕有什么急事,就给她去了一封,说明了情况,不出意外的话,中午之前人就会来。” 云容刚刚拿起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她皱紧眉头,很是怀疑地随手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确实没有单绘说的怀孕的情况,她腹中只有她的灵力之源与被困起来的韩易的魔气。 她松一口气,极其肯定地道,“你家弟子诊错了,我没怀孕。” 单绘不信,叫来天极宗唯一的木灵根弟子,是个男人,已经接近于老年的男人,他像外面的大夫一样,背着个箱子跑来,虽头发花白,却健步如飞,面色红润。 云容伸出手,“不用怀疑,我没怀孕,我很清楚。” 那弟子笑呵呵地用灵力给她身上来回检查了三遍,最终他下了结论,“单长老,弟子没有误诊,云容姑娘确实有孕了。” 单绘又看向云容,云容看着门外。 门外秦蔚已经来了,不只是秦蔚,还有那个整个人都笼在黑袍子里带着白色面具的韩易,以及被韩易拉着必须过来的一脸苦笑的闻子书。 韩易站在最后,离得最远。 作者有话要说:手动辟谣:没怀。 晚上见~ 第71章 秦蔚看看云容又回头看看韩易。 她挠了挠头,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慢吞吞地道,“我,我们听说你怀孕了, 来看看你。” 云容却在看到韩易的时候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神态自若地问天极宗这个弟子, “你看到的那个是不是被一层淡淡的萤光包围, 很安静很听话,没有反应?” 那弟子点点头, 单绘见状便让他先下去了。 秦蔚进来表情有些难言, “云容,你真的怀孕了?” 云容看她一眼,没有回话, 又看向外面那个站在最后面迟迟不进来的韩易。 “韩掌门来的正巧, 我有点事想跟你说一下。”她叫他一声,又对单绘秦蔚道, “过后再与你们解释,我想与他单独聊聊。” 单绘倒是极为明白地直接出去了。 秦蔚迟迟不肯走, “掌门他……” “不是。”云容大约知道她要问什么, 直接了断地否定了,然后便看到秦蔚瞪大了双眼看着云容往后退,然后拉着苦着脸的闻子书离开。 韩易还是站在门外没有进来。 云容上前去将他拉进来,关上了门。转身一抬手就揭开了他头上的大帽子, 如她所想的,他头上的角已经比之前还要冒出来长一些了。 “对不起。” 云容当场就道了歉,她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具后面那双眼睛,“我那天话说太重了, 你别往心里去,若是觉得生气,那你也骂我骂回来。” 韩易没有说话,望着她。 云容舔舔唇,“我那天说的都不对,其实韩掌门你人很好,乐于助人,长得也好看,玉树临风,修为还很高,帮了我不少忙,你浑身上下都是闪闪发光的优点,你这样优秀的人存在这世上就是用来让人相信神仙的存在的。” 她亲自将她之前说的话推翻了。 一是因为她一觉醒来越发觉得话说得太重,韩易也没做什么,二是她不怕韩易魔化,怕的是韩易魔化是因为她。 最主要是韩易现在就站在她面前。 韩易手指动了动,云容又接着讲,“我应该从我自身来说,是我身上没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我长得一般,性格也不算好,修为还没有你高,跟你也不相配。” 说完她朝韩易弯了眉眼,“韩掌门大人有大量,别生气了。” 这一番话出来,韩易才说了话:“抱歉。” 他也在和云容道歉,声音还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听起来情绪也没什么起伏。 “魔气的事是我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是我不对,让你误会了。”他话刚说完,云容就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谁想,她刚说完以为两人这事儿就结束了,她可以接着说说魔气的事儿了,就听韩易继续用他那不冷不热的声音接着说: “但是,你确实错了。” 闻言,云容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她还错什么了? “我这两日翻书,四处找人确认,我确实喜欢你,书上所言不假。” 云容心道一声不好,韩易便摘下了面具,爬满黑色符号的脸露出来,“只有我情绪受你影响的时候,我才会控制不住魔气。”他抿了抿唇,像是有些顾虑什么,想了一下道,“它们不太好看,但它们可以为我作证。” 云容扶额,没有回答他自己到底错没错,而是略微挑眉问他,“所以你放任魔气不压下去?” 韩易点了点头。 云容笑着的脸瞬间就冷了,“赶紧压下去,就是因为你不控制,导致我体内的那些魔气受到影响都能成形了,让我被人诊断怀孕。” 她想着就想笑,偏偏她灵力之源的位置就在腹部,闹出这个笑话。 “那你现在信了吗?” 他执着的问,云容没了话。两人对视着,云容琢磨着怎么说委婉一点。 对面的韩易却摇了摇头,“我控制不住了,身上的魔气好像变重了。”他微低着头,声音有些闷,看起来有些可怜。 云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韩易,她眉头一皱,看着韩易头上那两个伤痕满满地角。 她伸出手,用灵力将韩易身上的魔气引了过来,“韩易,你这些年来很少离开南岭是吗?” 过程中她突然这样问,韩易淡淡‘嗯’了一声。 云容便带上浅浅的笑,一双凤眼里也盛上温柔,柔声道,“那你该出去走走了。”对上韩易不解的视线,她又道,“你出去走走,多看看,多认识一些人,你就知道这世上还有很多比我好的人,有人正在某个地方朝你走来,等着你也出发去遇见她。” 她前所未有的温柔,像是黑夜海上的一支烛火,明明灭灭,明明火就是温暖的,可偏偏又在海上,只是看着暖罢了,其实还是冷的。 房间里很安静,早上的房间里昨晚的烛火已经燃尽了,外间没有人来这边,也没有声音。 安静到只剩下两人呼吸的声音。 云容说完,韩易久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云容帮他将魔气压下去,他脸上的符号都消失,又露出干干净净的一张脸来,头上的角也都消失了,她才笑着站起来。 “好了。”她手撑在桌子上,嫣然笑着,“单绘常年在外游历,我请她帮忙给你一份地图规划,就从天极宗开始,以咱们点衡派为终点。反正我还没到元婴,时间还多,你出去走走,说不定那个人也在朝你走来的路上。” 韩易一双桃花眼平静无波地看着她,云容有些受不住他的眼神,转身去打开了大门。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你原谅我,我也原谅你,你出去走,我好好修炼,回头飞升的时候我再叫你。” 她朝不远处正在聊天的三人喊了一声,三人这才过来。 秦蔚一过来就伸手去摸云容的肚子,一脸新奇,“几个月了?” “没怀,是气。”云容无情地抓住她的手,无情推翻了她刚才所有的猜想,又对着单绘道,“劳单长老担心照顾了。” 单绘偏头笑了笑,“举手之劳罢了。” 云容又道,“还有件事想请单长老帮忙,韩掌门久居南岭不出,如今想出去走动走动,可否劳长老给他挑几个地方?” 单绘一愣,看向屋子里冷着脸的人,又看看面前并不像在开玩笑的云容。 她半犹豫着刚点下头,韩易就冷冷道,“不必了,我自有计划。” 云容挑眉笑了,“那刚才不说?”又对着单绘歉意地笑了笑。 单绘摇摇头,心中却跟明镜似的,清楚得很。云容开始说和韩易关系不算好,可现在就连这种小事都来帮韩易找她帮忙,还这样跟韩易说话,关系再不好,也已经是和韩易很好的了。 韩易虽说是冷了脸,可这么一会儿,韩易就摘下了面具。 单绘脑子里想法转了转,她对云容请求道,“云容,我也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原本她以为云容与韩易关系不好,都想算了,可现在既然韩易正好也在,那现在找云容帮忙就是最合适的,趁着她还没有离开天极宗。 “我常年都不在天极宗,我的事都是我徒弟在帮我处理,但后来他接待了一个玄月府的长老,最初还没警觉,后来才知道那是玄月府那个与魔族勾结的长老鹰旬,现在我徒弟下落不明,极有可能落入了魔族的手中。” 她抿了抿唇,眼中忧色不减。 “这次晋安山的事情就与那鹰旬有关,他在天极宗后院设了一个阵法困住了我徒弟,我们打不开,需得要渡劫期以上的修为才能打开。对了,我徒弟还留下一封信说凌恒掌门是无辜的。” 她慢慢讲清楚后,云容便明白了,她不是想让自己帮忙,而是想让韩易帮忙。 但这种事关魔族的事,就算她直接和韩易说,韩易也不会推辞的才是。 她看向韩易,韩易却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桌子边,慢慢饮茶,很是悠闲,只差把‘事不关己’这几个字高高挂起了。 单绘脸上难色更明显,“宗主去试过,那阵法会反噬人,若是一次没打开,那那一次你用了多少灵力,就会反噬到你身上多少。” 所以她不敢去问韩易,韩易虽说平日里偶尔有点小麻烦会帮忙,但这种毕竟不是小事,一旦出了意外轻则重伤,重则丢命,她不敢保证韩易会同意。 便想先找几个和韩易关系好一些的帮忙请他帮一下忙。 她也不是没找过花月九,花月九修为够,又是千山阁的人,精通阵法,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但花月九明确拒绝了她,让她去找韩易。 天极宗在北边,比南边更冷一些,吹过来的风都是寒冷的,几个人站在门口堵着大门,倒是里面的韩易没被吹到。 云容的头发被风吹到脸上,她微微偏头,抬手抹开,“韩掌门,您要帮这个忙吗?” 她这么随口问一句,但她知道,韩易肯定会帮。 就凭着当初他说的既有能力便有责任那句话,云容就知道只要单绘说了,他就肯定会帮。 几人都看着他,韩易放下茶杯,当真点了点头。 “但在此之前,我也有个忙要你帮忙。”他平静的眼眸从云容脸上划过看向单绘,单绘好不容易松一口气,也没有推辞,“韩掌门请说。” 他正色道,“有人说,有人正在朝我走来的路上,我应该去遇见她,那若是她没出发来找我,我该如何?” 云容默默深吸一口气,感叹于韩易的执着,隐隐有些头疼,这么下去哪天她非得把她就是扶檀这事儿顺嘴抖出来不可。 单绘听着这明显意有所指的话,有种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的感觉。她手握成拳在唇前抵住,顿了片刻后才道:“那你便走到她面前,告诉她你来了。” 韩易轻轻颔首,“多谢,你先去安排,我稍后就到。” 单绘连忙又道了一声谢,压抑住激动的心情便下去准备了。 秦蔚见状不对,拉着闻子书笑道,“走,乖玄孙,天极宗好吃的多,我带你去找吃的。”说罢,就将愣是要留下来看戏的闻子书拉走了。 见情况不对,云容想了想转身也要走,韩易一下子便到了她前面一些,挡住她去路,朝她走近两步。 “我来遇到你了。” 寒风将他衣角吹起,一下又一下碰着云容的衣角,云容衣角也被风吹着往后飞,像是在躲闪。 云容摸了摸鼻尖,忍不住尴尬的笑着。 “单长老说错了,如果你没在路上遇到她,那不是她没来找你,是你走错路了,如果你走错了路,自然就遇不到她。” 她顿一下,随后温声提醒着: “所以你也就找错人了。” 韩易没有让开,他冷然道,“你怎知是我走错路了而不是你走错了,我又找到了你?” 说着这话的时候,两人离得很近,云容无奈地闭上眼睛,再一睁眼就清晰看到韩易脸上又有黑色的符号一点点显现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先来,好土,但是好土适合栽花嘻嘻嘻嘻。 晚安~ 第72章 猎猎寒风刮在云容耳边, 仿佛替她将耳朵捂住,所有的声音都被屏蔽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人那一双满是执着的眼睛,他紧看着她,让她忘了躲避。 这一切随着韩易脸上黑色符号越来越明显, 额头上也冒出了角尖尖而暂停, 云容快速眨了眨眼, 她抬手横在面前, 挡住韩易的视线。 云容半是无奈半是不耐地道:“因为我根本没出门,你进去将面具帽子戴上。” 说完她就又转了身, 这次韩易没再跟上来。 云容跟天极宗弟子打听后, 去了后院找单绘,便见单绘正在找人清理周围的人,将场地空出来。 她走后, 没多久秦蔚就带着闻子书回去了, 看着孤身站在坐在那里又戴上了帽子面具的韩易,两人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一样的猜测。 “掌门你失败了?” 两人站得不远不近不再走过去,韩易摇摇头, 又点点头。 她们说依照云容独立长大的性子, 她更有自己的想法,可能不会喜欢别人太过于逼迫她,还说对云容来说,看到强者只会佩服, 但若是看到弱者会可怜,相比来说,后者会更容易接近云容,更容易得到云容的关心。 所以秦蔚与闻子书夫妇在晋安山时就给他说, 让他性子不要太硬直,稍微软一点,表现一下脆弱。 他照做了,他试着跟云容说自己控制不住,云容也确实对他产生了可怜的心理,主动帮了他,但后续的走向却完全不对劲。 云容对他说那番话是那种像秦蔚对闻子书一样的劝导,但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看向这给他出主意的两个人,秦蔚与闻子书立马在身后揪紧了对方的衣裳,一副要死一起死,谁也不能跑的样子。 可两个人揪了半天,也不见韩易有别的动作,也没说话,只是等了一会儿便走了。 单绘那边也已经布置好了。 秦蔚二人战战兢兢小声讨论着跟在后面过去。 所有在后面的弟子全部都被赶到了外面去,后院里空荡荡的,只有天极宗的旗子在冷风中呼呼作响,这片地方没有铺地砖,是一大片的草地,踩在上面很软。 地面上被单绘指挥着弟子用红色的小旗子围出来一个形状,就是那个阵法的所在位置。 这阵型像是一个方口瓶子一般,对准它口子的方向站立的时候总有一种会马上被吸进阵中的感觉,燃刃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宗主因为这个阵法反噬,才刚从晋安山回来就闭关了,希望韩掌门能一次性将它打开。” 单绘站在云容身侧言语间有些担心。 云容没有说话,她看着这阵法,却忽然有些头晕。 “站远一些,这阵法里面有魔气溢出来,对你不好。”韩易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侧,淡声提醒。 他看一眼单绘,“她身上也有很淡的魔气,你晕倒是因为这些魔气。” 经他这么一提醒,云容才明白,自己晕乎是因为这阵法存在,而单绘接触过这阵法,这阵法又一直在溢出魔气,所以她待在天极宗才会觉得头晕不舒服。 又恰好遇上韩易控制不住魔气,魔族的韩易再次生长出现。 她往后退开几步,秦蔚在后面勾住她肩膀,与她站在远一点的地方。 闻子书一得了自由就打算回晋安山去找范亦怜的,却奈何秦蔚将他留下来,说今日韩易破阵,以防万一,留他个靠谱的无华谷弟子下来,若是受了伤也能及时处理。 但他并不想在这边待着,现在正不知道待在天极宗那个角落里。 秦蔚勾着云容肩膀的手手指点点她,“我信了你的话了,韩掌门可能真的和魔族不同。” 云容只是随口‘嗯’了一声,声音不大,消散在寒风里。 “但我同时也发现,掌门他脑子可能不太好使,难怪这些年来,处理点衡派事务的多是长老们,他很少出南岭来,若是以他处理人情世故的方式,点衡派没有再次被众派群攻都是奇迹。” 秦蔚一边揽着云容,一边将头搁在她肩上,“啧,感谢点衡派各位长老,他们辛苦了。” 云容听得忍不住发笑,对秦蔚所说的内容却并不表示反对。 她说的没错,以韩易处理事情的方式,各派除了打不过他之外,估计不会对他有什么好印象,只说他常年在南岭待着,众人对他都不了解罢了。 “你还笑?你是不知道,前几日他去找祁媱的时候是提着乾坤剑去打听事儿的。” 秦蔚一张圆脸上有些嫌弃,“只差没和祁媱打一架,然后去雪合宫将林听风给拖出来问话。好在吴扇长老赶到,才阻止了他。结果一转头他就盯上了子书和阿怜,整日跟在子书身后问子书为什么喜欢阿怜,问阿怜为什么喜欢子书,还问他们怎么确定自己是喜欢对方而不是出于其他情感。” 说到这里秦蔚另一只手插在腰上,隐隐有些为闻子书感到生气。 “不仅这样,他还叫吴扇去打听他在弟子眼中的形象,啧啧,简直是苦了我们了。” 云容没讲话,那边单绘还在和韩易讲着话。 秦蔚越想越来劲儿,“你说掌门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人家刚刚成婚,他这样上去问合适吗?” “确实不合适。”云容认同地摇摇头。 她一开口认同,秦蔚便像是一肚子的话找到了地方倾吐,换了个姿势抱着云容的手臂,“是吧?尤其他来的时候还穿着黑袍子带着黑帽子白面具,还留在那里的几个掌门险些将他当魔族了。” “确实像。” 云容一想象那场景,又是轻啧一声,偏头看她,“那你当时跟他讲了吗?” 秦蔚还准备吐槽的话都堵住了,她一脸无言地瞥她一眼,“没讲,谁会活腻了自己往那乾坤剑上撞?只是我给你写信的时候被他瞧见了。” 不只是瞧见了,他看到信件内容的时候一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给了闻子书和范亦怜喘息的空闲。 过后他还主动去问秦蔚。 但之后的事就是他们和掌门之间约定好了不能说出去的,她自然就不会再告诉云容。 只是脸上带着十分佩服的表情看着云容,“你挺厉害,将掌门逼成那个样子。一百多年来,我还是头一回见他为了什么事儿主动找人这样缠着问。” 云容没有说话。 只是虽说已经和韩易重新说过,也道了歉,听秦蔚说起这些还是有些愧疚,果然是话说重了。 韩易已经飞身到空中,手中握着乾坤剑,准备一剑劈开那个阵法。 单绘也退到云容两人身旁,几人都有些紧张地看着那边。 空中的风好似比下头还要大一些,吹得韩易衣角乱飞,他将自己的灵力都聚集到乾坤剑上,乾坤剑渐渐被浑厚的灵力环绕,似是蕴藏了无限的力量。 他背对着云容几人,对着下方的方口瓶子一样的阵法一剑重重劈下。 紧接着便传来一声东西裂开的声音,乾坤剑还抵在那一层阵法结界上,韩易不断往上增加着灵力。慢慢的,裂开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传来噼里啪啦碎裂的声音,乾坤剑才回到了韩易手中。 地面上出现一个巨大的瓶口,单绘没有犹豫,直接冲了进去找人。 但刚刚将乾坤剑拿到手落到地面上的韩易转过身来时,云容二人就看见他握着剑的手有血流出,顺着乾坤剑流到草地上,一滴一滴的。 “闻子书——” 秦蔚当即大声唤起闻子书来,云容已经上前用治愈术要替他疗伤。 韩易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不用。” 他声音有些沙哑,听得云容心头一跳,“反噬了?”她这么问着,却觉得不对劲,韩易那一剑用的灵力是巨大的,若是真的反噬,对韩易来说也不会这么轻轻松松就接下来。 韩易顿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是。” 闻子书已经赶来了,他一道温和的灵力传在韩易身上,随后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看云容又看看韩易。 “韩掌门你身上藏了个什么东西?” 他点出了重点,韩易松开云容的手,掀开拿剑那只手的衣袖,一长条的黑色的小东西缠在他手腕上。 “它执意要跟上来,但它身上有扶檀下的禁制,离开了点衡派就会进入冬眠。” 云容伸手要将他手腕上的影兽取下来,却被韩易躲过去。 秦蔚看着这情况也忍不住劝一声,“那让子书给它瞧瞧?是不是您刚才的灵力太强,有点点反噬回来,伤到它了?” 一旁的闻子书张了张口想澄清自己不会看妖兽,又还是闭上了嘴没说话。 云容只深深看他那只还在流血的手一眼,没有再多管,“过去看看,单长老怎么半会儿都不出来?” 秦蔚还想说什么也被云容拉着走了,闻子书也连忙跟了上去。 那巨大的方口瓶子的入口黑漆漆的,透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云容停在门口没有进去,这阵法里有魔气溢出,那这里面很有可能就是有魔气的,她本来就已经晕晕乎乎的了,那这里面的魔气与韩易身上的就是两种。 所以她不能进去。 “单长老?” 她叫了单绘一声,无人回应。三人对望一眼,秦蔚拉着闻子书就要进去找人。 “这里面是另一个阵法,通往魔界,只能进,不能出。”韩易站在原地开口,秦蔚停住动作,云容也愣了一下。 韩易将流血的手背到身后,鲜红的血染在他身后的衣裳上。 “那你方才为什么不提醒她?” 云容脸上有些严肃,韩易白色面具下的表情无人能看到,只听他顿了一下道,“提醒不了,她之前应当和夏侯扬一起来试图破开这阵法,也被反噬过,但她自己不知道,经脉里混入了魔气,快速侵入心智,在阵破的一瞬间,她就会冲进去。” 一时之间,空气都静默了。 韩易慢慢走过来,“你们在外面等我,我进去找他们。” “你进去了怎么出来?魔界在各派的入口都下了封印。”云容伸手挡住他的动作,双眉紧蹙。 秦蔚咬了咬下唇,“要不,让岑河帮忙将人带出来吧?”云容点着头,韩易却已经闪身绕过云容的手走了进去,只语气平淡地留下一句话。 “不必,从魔界至暗界,将暗界再毁一次便能出来。” 云容一愣,再毁一次?那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见~ 感谢在2021-09-15 22:52:08~2021-09-16 17:55: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hi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三人守在这阵法附近没有离开, 幸好之前单绘交代了弟子们不要靠近,便也一直无人过来打扰。 云容三人从上午天气阴阴寒风猎猎到傍晚时候夕阳蓦地从云层里跑出来挂在天边上,又落入沉沉暮色的巨网,彻底消失, 都没等来韩易带着人出现。 晚上的时候, 夜空上也暗沉沉的, 好像慢慢地在聚集乌云。 闻子书来来回回跑了很多趟出去吃东西, 现在也跟着站在这里等待。 这边阵法破了,里面的魔气溢出得好像更多了, 云容只能慢慢往后退, 三个人蹲守的位置离阵法越来越远,但却始终没有离开。 开始的时候闻子书还能拉着他们聊聊天,到天色暗下来时, 他也没了话。 三人守在那里, 像是三尊雕像落在那里,在暗夜中无声无响, 空气中却弥漫着焦急的味道。 晚上的夜色没怎么变化,三人也不知等了多久, 现今又是什么时辰, 耳边只有呼呼过去的寒风声音,间杂着点点踩在草地上的声音,一人来到三人身后。 闻子书双手环胸站在那里,听到声音头也没回地道, “你们单长老说了,让你们不要靠近这里,最好离远一点,我们也不用吃东西, 谢了。” 身后的脚步声倒是停了下来,但也没有离开。 闻子书回过头去,便见一个男人阴郁着一张脸看着他们,眼神冰冷。 “有什么事吗?”他微微蹙着眉,这边没有亮灯,光线暗淡,若非离得近,他也看不清这人脸上的表情,但看清了就觉得让人十分不舒服,他直勾勾看过来的视线让人有一种被冒犯的感觉。 云容与秦蔚也转过身来,云容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之前见过的人。 “你有事?”她今日顶着淡淡其他魔气在她周身,让她头晕的感觉在这里等了许久,心情有些焦躁,看到这人时也无暇顾及语气。 那人没有说话,却也是没有离开。 闻子书递给两人一个眼神,“你们接着守一会儿,我带他离开。” 说着他就朝那人点了点下巴,示意那人跟着他离开。 那人却还是没动,他如今就直直地盯着云容,云容也毫不避闪地看着他,这人从那天跟着她从白家回来就很不对劲。 他不是白家的人,却与白娇娇关系很好,却又在白娇娇被吸进三千画卷的时候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跟着她回了天极宗。 他能顺利进入天极宗,说明他极有可能也是天极宗的人。 可惜她当时头晕没来得及去想这个人的不对劲,再见就是现在了。 “你若是没什么事就请先离开。”云容眉宇间有些不耐,看着这人那阴森森的表情更是不太舒服。 闻子书伸手去拉他,想直接将他拉开,却不想那人抬手指着云容道,“你身上有魔气。” 他声音里也是让人后背生寒的阴冷,对于他说的话语闻子书二人望过来的眼神,云容没有反驳,“所以呢?有又怎样?” 那人似乎对于云容从始至终就不算好的态度终于有了反应,他咧嘴笑起来,森白的牙齿露出来。 “但是你身上的魔气不是你的,它们正在逃跑,跑回真正该存在的地方,去争抢一个存活下来的机会。” 他说话的时候,话音里带着笑,配着那张阴郁的脸,比这夜里的冷风还要凉上几分。 云容抿紧唇,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这边光线很暗,导致她这一整晚也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魔气又在往外溜走。 就像上一次,辛城王将韩易身上的魔气硬生生拉出来一样,也让她身上压着的魔气跑回去。 她心慌了一下。 “云容。” 秦蔚拉了一下她的手臂,眼神中隐隐有些担忧,虽明知不是,但还是想问,“你身上的魔气是上次在雪合宫那次留下的?还没有清理掉?” 闻子书只是看着没有说话。云容低垂下眼眸,捏了捏手心。 她灵力之源的魔气确实在逃跑,若真是如这人所说在去争抢一个存活下来的机会,那就意味着,韩易可能正在魔化。 她转过身看着那已经离得很远的阵法,感受着身上被周围很淡很淡的魔气慢慢侵入。 “你将岑河叫来。”她还是没有回答秦蔚的话,只是这样说着,话语里有些请求。 秦蔚点点头,在空中画出一个复杂异常的符号,画完收手的时候那符号当即就消失了,“等一会儿,他很快就回来了。” “魔族皇室的请魔符,你也和魔族有关系?” 那人又看向秦蔚,眼神里好像隐隐有些兴奋。秦蔚都没说话,闻子书便挡在她面前,也挡住那人的视线,恶狠狠地道,“关你什么事?管好你自己。” 那人舔了舔嘴唇,脸上兴奋的神色越来越明显,“一个身有魔气,一个和魔族皇室有关系,收获不小。” 他一边说,整个人一边变化,脖子以下开始全部化成了黑雾一团。 云容当即拉着两人飞身而起,远离那人。 “你是魔族?” 她语气有些肯定,但有不是特别确定,因为那人能这样从没被人察觉的藏在天极宗里,那或许与韩易岑河其中一个有相似的经历才是,否则以普通魔族身上的魔气,不可能不被发现。 他扭了扭脖子,脑袋在一团黑雾上左扭右扭,显得有些诡异。 “我是不是,与你们有什么关系?管好你们自己吧。”他用刚才闻子书的话还给他们三人,紧接着,一阵十分强大的魔气便向三个人袭来。 这是与韩易的魔气完全不一样的魔气,云容根本不能碰,她只能往后再躲闪,秦蔚与闻子书则是直接迎战而上。 但两人的修为在这人面前似乎也还不够看。 一个金丹一个元婴在他强大的魔气环绕之下,都很吃力。 云容控制着敬月剑绕后去打他,却还没碰到他,敬月剑就被一团魔气紧紧缠住,拉不开来。 那人下一瞬,便来到了云容身后,抬手摸上云容肩膀。 云容只觉得猛的一下,她就被一个人拉开,落到平地上,那人落地声音极大,她甚至能感觉到轻微地震动感。 “鹰旬!你竟还敢回我天极宗来!” 刚刚感受到魔气出关来的夏侯扬紧接着就拿出自己的灵器赤方刀,一刀斩开了缠着秦蔚与闻子书的魔气,站在他们身前。 身材十分魁梧。 鹰旬桀桀笑了两声,“我为何不敢?你也抓不住我。”说着他便化作一道烟冲夏侯扬去,夏侯扬直接迎上,与他斗在一处,秦蔚上前帮忙,闻子书被魔气缠得难受回到地面上赶忙给自己喂了药。 许是这边的打斗声太大,也或许是灵气与魔气相撞的波动,引来了天极宗许许多多的弟子。 一圈又一圈的围在这周围。 他们自发的列阵站好,齐齐施法,相助夏侯扬。 云容也将自己的五行灵力尽数放出,比鹰旬魔气更为强大的灵力向他压过去,又要面临面前两人的攻击,他有些吃不消,干脆整个人都化成了烟。 他瞬间就来到了秦蔚身后,一双利爪向她抓去,夏侯扬一刀砍下。 他却原是虚晃一招,真身已经来到了云容近前,没有带任何魔气的他直接拉住了云容的臂膀,想要将云容带走。 云容身上爆发出一道凌厉而强盛的灵力振开了他的手,却不想他被振开后立马又回过身试图用魔气拉住云容。 还没碰到的时候,他的魔气瞬间就消散了,一颗珠子落在他真实的手上,立刻在他皮肤上烫出了‘滋滋滋’的声音。 闻子书手中抓着一把的小珠子,“烧死你这鬼东西。” 他一把撒了出去,同时拉着云容往后退,夏侯扬落下再次与他打斗在一起,天极宗的弟子也在随着宗主的位置变换阵型。 “岑河怎么还没来?”云容心中越来越焦急,她手紧紧握着敬月剑,秦蔚眉头紧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骤然想起方才的情况,她又拉住云容,“上午掌门就说这边的魔气对你不好,你方才也一直躲着,你怕这魔气?云容,你做了什么?” 云容浑身一僵,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不能沾染其他魔气。” 她没有细说,看了看那阵法,又看向闻子书,“方才你丢出去的是什么东西?还有没有?” “那是无华谷这个月才研究出来的弑魔珠,我也是第一次用,没有带多的。” 闻子书摇着头,他也没想到这出来一趟还能再遇到魔族,本身那珠子也才刚刚研究出来,他身上一共也没有几颗,刚才一把全撒出去了。 云容看着上头那人,鹰旬,原来这人就是指挥玄月府那几条黑蛇去杨村作乱的人,与魔族勾结的人。 或者说,他都不是人,是妖兽。 刚这么想着,鹰旬便直接收起魔气,现出原身,化作一只乌黑的巨鹰,振翅想要逃离。 云容一剑掷出,夏侯扬也扔出了自己的赤方刀,一刀一剑,一左一右刺中鹰旬的翅膀,他吃痛唳叫一声,却始终还在坚持地往前飞。 众弟子的阵法根本拦不住他,他轻松就捅开一个破口要逃离,立马又与一道黑色影子相撞,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他撞到地上,立即被天极宗众弟子的灵气阵法困住锁起来。 与他相撞的黑影子也往后退了好一些,停下来,看着眼前这架势有点不敢进去。 “岑河!” 云容一眼便认出了他,她飞身出去,挡在岑河面前,两人又远离了这边一些。 “韩易呢?” 岑河稍稍揭开了一点头上的帽子,露出他的脸来,嘴角隐隐有些鲜血,“我被缠住了,魔族现在乱得很,韩掌门现在出不来,让我将这两个人带出来了。” 他一挥手,地面上便出现两个晕倒的人,其中一个正是单绘,还有一个男子,应当就是单绘的弟子。 “他为什么出不来?魔界出了什么事?” 云容追问。 岑河咬了咬牙,“那个新的大杀器回来了,而且是已经培养完成的大杀器,那狗东西连我都敢打。恰巧韩掌门来救人,两个人直接遇上,本来韩掌门是不会输的,两人起码是个平手,他甚至还能带着人全身而退,但他是魔族的叛徒,所以……” 他没再说,云容却都明白了。 一个叛徒回到原来的地方,只会被所有人群起攻之。 她手紧紧握起,“那他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又魔化了?” 岑河眼睛里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云容竟然知道,他张口安慰,“受了点伤,不过你放心,没事的,只是魔界各个封印口都堵住了,包括通往暗界的路都堵住了,我已经把他藏起来,他虽说身上魔气控制不住正在魔化,但还能暂时压制住,我现在也是出来送人,这就要回去帮忙。” “带我一起!” 云容立马往前走近半步。 “你不能去!”岑河立马拒绝了她,“韩掌门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别告诉你的,我现在告诉了你,你别害我,我会将他完整带回来的。” 岑河这就要走了,云容手握敬月剑再次挡住他离开的脚步。 韩易跟他讲过,云容不能沾染魔气,他连忙后退开,躲避着云容,“你干什么?你又不能沾染魔气,怎么去魔界?” 他也着急了,这样紧急的时刻,他晚回去一分韩易便多一分被发现的危险。 云容握着剑的手抖了抖,嘴角微微勾起,“你让他控制住不要魔化,我都跟大家说他是点衡派的韩易不是魔族的韩易,若是他魔化,成了魔族的韩易,那我的脸面可就都丢没了。” 岑河点了点头,皱紧眉头要走。 “等等。” 她又叫住他,手指屈起摸了摸手心,“他要是魔化了,你就出来告诉我,我杀了他。” 岑河看着她的眼神变了变,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重重点了头,彻底离去。 那边夏侯扬已将鹰旬彻底控制住,天极宗的弟子们听令退下,夏侯扬为了防止鹰旬逃跑作妖,只能亲自将他压下去关起来,秦蔚也给各派的人发了信函通知。 鹰旬已经溜走很久了,所有人都在找他,如今找到了,自然是要通知一下所有人的。 几个弟子过来将单绘和那个徒弟一起抬走了。 做完这些,众人都松懈下来,闻子书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的喘着气,从灵物袋里带出乱七八糟的小瓷瓶,清脆的瓷器撞击声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分外明显。 云容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不能去魔界,去了不能帮上忙不说,反倒还会连累他们。 现在她倒是更为认同那个人说的话了,韩易的魔气确实给她带来了很多的困扰,让她受到掣肘,面对魔族的时候很是被动。 秦蔚走过来看着云容的样子,隐隐约约也猜到了几分。 “没事吧?”她还是开口安慰云容,“有岑河在,不会有事的。” 云容紧皱的双眉还是没有舒展,她眨眨眼,说出了自己的困惑,“魔族那个新的大杀器辛城王竟然也已经培养好了,可他若是已经培养好了,为什么当时又要拉韩易回去?” 秦蔚愣了一下,也不明白。 她想了想,猜测道,“或许,这个新的大杀器不太听话,不如当初的韩易好用。” 云容笑着摇摇头,“不会,魔族的韩易更不听话,他能为了反抗魔族,分出韩易来,让韩易与魔族作对,那个新的大杀器还在魔族,应当就不是这样的。” 两人都沉默了,那边休息好的闻子书走过来,语气有些不认同。 “怎么不可能了?连这样不听话的人他都能想要拉回去,那只能说,新的这个比这个还要不听话,还要叛逆。” 闻子书说完这话后又吞了吞口水,小心地问,“韩掌门是魔族的人?就是当年那个什么无声无息消失了的杀器?” 云容没有说话,秦蔚点了点头,又一把捏住他耳朵,“不准说出去,你要是敢说出去,祖宗我打死你。” 秦蔚没控制住轻重,扭得闻子书连连叫疼应好才松开他。 刚刚‘热闹’过的后院一下子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云容略一感受自己灵力之源里的魔气,已经所剩不多了。 韩易怕是离魔化已经不远了。 “这里这个阵法怎么办?能毁掉吗?怕是许多逃窜的魔族知道后都会道天极宗来从这里回到魔族。” 闻子书一边轻轻揉着耳朵,一边指着那个方口瓶子。 秦蔚挠了挠腮,满脸迷惑,“刚才那个鹰旬为什么不直接进去回魔族?” 她说出的这个问题,云容也没有想通,方才岑河来去匆匆,也没来得及说其他的事,就算是他装了身上很明显是魔气的鹰旬,他也没有打算要帮鹰旬一把,将他救走。 “暂时怕是不能毁掉,这里面全是魔气,若是控制不好,魔气大范围溢出,对天极宗来说不是件好事,而且现在天极宗已经被魔气环绕了。” 秦蔚一只手横着撑在闻子书臂膀上,一只手托着下巴摇了摇头。 云容点头接着道,“而且这里可以利用一下,若是仙门的人里面有魔族的人,搞不好会有一些想回魔界的,便可以从这里回去,咱们守株待兔,应该可以逮到几个魔族的人。” 闻子书一听来了兴趣,“那晚点阿怜来了我叫她在这前面也布一个阵法,用来守株待兔。” 谈话又一次结束,三人再次陷入沉默。 暗沉沉的夜空上笼聚着许多的乌云,却又没有下雨,只是压在那里,压得人心头发闷,压得人心上发慌。 三人又是等了没多久,天际就泛起了鱼肚白,很快天就大亮了。 闻子书又一次跑开了,说是去看看前面范亦怜他们来了没有。 留下云容与秦蔚继续守在这里,两人靠着墙站着,云容眼睛一直看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双眸子也从黑夜到天亮,明亮起来。 “云容,若是韩掌门真的魔化了怎么办?”秦蔚将头靠在云容肩上,有些为难,若是韩易没有魔化,她还能信她也信韩易,可若是韩易魔化了,那他就是魔族的韩易,而不是点衡派的韩易了。 “杀了他。” 云容声音里没有带一丝一毫的情绪,简简单单三个字说得很是轻松果决。 靠在云容肩上的那个头明显愣了一下,她抬起头看云容一眼,最后也是什么都没说。 “其实韩掌门挺好的。” 秦蔚刚刚起了一个头,就被云容无情打断了。 她冷着声音,“好什么?明明可以让岑河将人送出来,他非得自己进去,往常都避开魔族的人这次偏偏要往魔族大本营去,谁知道他这一趟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云容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明明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解决的事,韩易偏偏要亲自前往,在他明知魔族的人会认出他的情况下。 这样看来,要说韩易没有别的打算,云容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秦蔚没再开口说任何话,今天的云容就像吃了火药一样,好像有些冷漠,但明明也只是冷静,她说的也都没错。 但不知为何,秦蔚听来还是觉得有些和平日里不一样。 两人又从天亮等到晌午,岑河还是没有将韩易带出来,其他仙门的人却都到了。 范亦怜也过来重新设了一个专门困住人的阵法在这方口瓶周围,只要有人想要靠近,想要从这里回到魔界,就一定会被抓住。 单绘与她那徒弟因为在魔界待着太久,有无人保护,经脉里跑进去了一些魔气,到现在都还是昏迷不醒,无华谷的人正在全力帮忙清除魔气。 祁媱与戚夫人来这边看了看,却也只是看了看,没有多做停留。 两人离开之前都看了云容好几眼。 连花月九都过来看了看。 她听天极宗的弟子讲了昨天韩易答应帮忙的事,如今正是一脸的喜色。 “瞧你们这样子,韩易这是受了反噬,还是跟着进了魔族出不来了?”她抱着剑站在云容对面不远处,与云容二人脸上的严肃冷漠不同,她将自己的喜悦表现在脸上。 云容只是瞥她一眼,秦蔚根本连眼神都懒得给她。 “这么瞧着我又有什么用?云容,当初是你不让我杀韩易的,现在韩易有这个下场,我只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是魔族的人,本就不应该在我们的地界里存在,还受众人爱戴敬仰,反噬迟早会到。” 她微垂下眼眸,嘴角的笑容扩大,“如今,这不就到了吗?身为魔族,背叛魔族,潜入仙门,两面不是人,都是自找的。” 秦蔚紧皱着眉头,“你鬼话这么多是吃饱了撑的要用嘴来消化?” 云容挑眉偏头看她,惊讶与秦蔚向来随和温软的性子也会这么骂人。 秦蔚大大的的眼睛弯成月牙,心虚地笑了笑,“这不是跟你学的吗?” 云容点点头,没有多说,对于花月九,她已经解释过了,花月九还是无法理解,那也不是她能再去改变的了。 跟了她两百多年的仇恨,如今让她放下,她放不下也是她的事。 只要她没做出她们约定之外的其他事就行。 花月九脸上笑意不减,秦蔚的话对她没有丝毫攻击力,她只在乎韩易的下场。 见了这情况,她也基本确定了,韩易就算不死,也是重伤,也算解了她心头一部分的恨。若是韩易这次不死,那她必然也已经魔化,魔化的韩易,可就不在她与云容约定范围内了,她就不会再有所顾忌,她会直接拔剑杀了韩易。 花月九没有走,像是要等着韩易回来看。 云容两人已经等了一天一夜,她低下头看了看鞋尖,上面有一滴血迹,这么久了她都没有注意到。 应当是韩易破开阵法时候,手上流下来的血。 他当时撩开袖子露出影兽,几人便都以为是影兽受了伤,但云容看清楚了,是他被影兽缠住的那一块地方受了伤,伤口应当是在来之前就已经有了的,没有处理,故意留着,所以才会在那个时候猛地拉扯到,流出血来。 往常他受伤也会藏起来…… 云容蓦地抬起头,捏了捏秦蔚手心,立马便御剑离开,径直往点衡派的方向去。 秦蔚帮她拦下了要跟着去的花月九,花月九又不敢伤秦蔚,几番纠缠之下,也没能追上去,只能愤愤然地离开。 御剑回去的云容也有些头疼,她怎么就忘了,韩易即便是逃出来了,也不会出现在天极宗。 他魔化了,肯定是回南岭,将南岭设下结界,躲在暗室里。 云容到的时候,南岭果然已经又结起了结界,外面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能看到一层反射着外面景色的结界。 钟岭那边的弟子好似都还没注意到这边的变化,各自在忙着自己的事。那自然也就无人知道,韩易已经回来了。 她伸手去碰那结界,毫无阻拦的便进去了。 韩易的院门大开,房门和书房的门都开着,地上有血迹,一路延伸着到他房中,再到暗室门口。 云容抬手打开暗室门,里头的明珠也都被藏了起来,伸手不见五指。 一片黑暗中,暗室里传来轻微的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这里不想设选项,后面感情戏再设置选项哈~ 来晚了,晚安啦~ 明天早上应该有新章~ 第74章 她走进去, 将暗室的门关上。 在这幽暗封闭的空间里,那细微的声响更加明显,两人的呼吸声也格外清晰。 那边的声响轻了些,也慢了下来, 空气中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那浓烈的味道像强盗一样强势的撞进云容的鼻子, 让人恶心的想吐。 “怎么把明珠收起来了?” 云容轻声问, 说着就要从灵物袋里拿出几颗明珠来照亮,那边却传来一声闷哼。 “别……” 单单的一个字, 却让云容听出他声音的不对劲, 很低,很轻,几乎已经是气声了。云容呼吸一顿, 她还是将明珠拿了出来, 只拿了一颗,紧紧攥在手中, 光华也被云容的手全部掩藏起来。 她抿唇道,“没有光我怎么帮你?你把脸遮起来, 把帽子戴上, 我找到你的位置后我就闭眼,等帮你把魔气压下去,我就出去,剩下的你自己来。” 算是在商量。 但韩易一直都没有说话, 她伸出握着明珠的手,淡淡的光亮从她指缝中偷跑出来。 云容慢慢一指一指的张开手,将明珠全部露出来,淡淡白色光晕彻底照亮在屋子里, 但只有一颗,光线还是很暗,韩易穿的又是一身黑色,只隐隐约约能看到那边好像在动的黑色。 她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蹲下来,将明珠放到地上。 放低了的明珠却正好照亮他无力垂在地上的右手,长得惊人的指甲长在指尖上,手垂在地上,手心手背全都是血。 云容伸手要去拉他手腕看看之前他没有处理的伤口,又被韩易另一只手抓住。 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抓着云容的手也只是碰了一下便没力的耷在身上,手指还勾着她的手。 云容根本不需要特意抽出手,只是正常的继续取拉他的右手就可以。 她撩起他宽大的袖子,露出里面满是鲜血的手腕来,借着明珠微弱的光,能看到在手臂上一条伤口竖着划下,伤口很深,几乎能看到里面的森森白骨。 这就是之前他用影兽来缠住的地方。 此刻影兽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 云容在灵物袋中找出治疗外伤的药,洒在上面,又用治疗术帮他温和的治愈伤口。 至于他为什么不处理伤口,这不是云容现在要问的。 他手背上没有血的地方有一些黑色的痕迹,和他脸上那些很像云容盯着看了一会儿,便感觉到他动了动手,想遮住。 “云容。” 黑暗的房间里,一个透明的人影站在了云容身侧,站在韩易对面。是那个魔族的韩易,他冷着一张脸,“我们不是说好了?” 云容头都没有抬,也没有说话,他又伸手来想阻止云容,云容聚起右手,握紧手心。 “你若敢靠近,我就杀了你。” 她语气平静无波,却让他笑起来,他根本不怕,“你想杀便杀,只是韩易也会死。” “我不救他,他要是彻底魔化了,我也会杀了他,你们一块死。”云容淡淡地道,也注意到了面前这人手又动了一下,她面无表情当做没看到。 云容处理好他手上的伤口后退开来。 用灵气去将他身上的魔气引过来,一点点的。 那魔族的韩易不知何时又消失了,或许也是不想死,他没再出来干涉云容救韩易。 空荡荡的暗室里,云容一直在帮韩易压制魔气,看着他手背上的黑色符号消失,又看到他的手指甲慢慢恢复正常长度,其他的她就看不到了。 韩易真的一直遮着自己,将整个人都藏在宽大的黑色斗篷里,连脸上的白色面具也完全被黑色的帽子掩盖住,没露出一丁点的痕迹来。 这一次花了比往常更多的时间,她只感觉自己灵力之源身处的那些魔气已经比往常又要多了一倍了才停下来。 单方面结束这一次的帮忙,明珠也收了起来,履行自己进来时候的诺言,离开,剩下的等他自己来。她将将站起转身,袖子便被一只手拉住。 韩易没说话,但明显在留她。 “还有事?” 云容不冷不热地开口,对面前这个还坐在地上的人似乎已经没有了更多的耐心。 韩易摇了摇头,但在黑暗中根本看不见,云容冷笑一声,“哑巴了?” “没有。”还是惯常的那种声音,但可能因为还没恢复完全的原因,听起来还有一点点哑,但语气还是和寻常一样,没什么情绪,很淡。 “没事我就出去了,你自己收拾好了再出来。” 她说着又要出去,韩易撑着墙站起来,站到她面前,明珠被收了起来,屋子里又是一片漆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但云容能感受到,这个人站在了自己面前。 她没有说话,等着韩易先开口。 “你为什么生气?” 他早早从云容进来就发现了云容的情绪不对劲,但当时他已经没有多的力气再去问她出了什么事。 云容没有立即回答,又等了一会儿,韩易才又问,“出什么事了?” 云容笑了一声,“没事,外面很好,你收拾好出来就是。”韩易还是拦在她面前,没有让开,云容只往前走了一步便踩到了他的脚尖,当即又收回来。 “韩掌门真是好了就忘了救你的人,我现在要出去,你把你自己管好就行了,哪管我生的哪门子气。” 她说话一点都不客气,直接从灵物袋里拿出好几颗明珠来照亮,准备直接从韩易旁边绕过去,却在明珠瞬间照亮屋子的时候顿住了。 韩易也是一瞬间就连忙拉下了宽大的帽子遮住自己的脸。 她猜错了。 他没有戴白色的面具,所以即便先前有明珠从下面照光也看不到一丁点白色面具的边缘。 他脸上的那些符号已经很淡了,额头上的角也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角尖尖了,但他脸上还有很多细白的干皮一样的东西,整张脸都是。 “面具在魔界搞丢了,不好看不用看了,你为什么生气?” 他又重复问。 云容沉默了一会儿,“你为什么把影兽带出去?为什么不处理伤口?为什么骗人?为什么执意要亲自进魔界去?” 她将自己所有的问题都问了出来。 影兽往常也是想出去的,没得说它非要出去,韩易就带着他出去的时候,更多时候都是不理会,将它继续关在南岭。 韩易没有回答,他反问,“你关心我?以什么身份?” 他语气里的认真,让人以为他是真的想知道这个答案,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这是他自己学的,学的闻子书与范亦怜,闻子书给山下那些人疗伤的时候身上也沾了些魔气,范亦怜去问他要不要紧,他这样说的。 虽然他觉得闻子书问这样的问题根本没有必要,因为范亦怜刚与他成亲。 但范亦怜会气笑地去打他然后还是接着关心。 可很明显,云容不是范亦怜,他也不是闻子书。云容也气笑了,但云容说:“是,关心你,以朋友的身份,但现在你失去我这个朋友了。” 云容冷下脸直接走了。 她觉得自己和现在的韩易根本无法交流,他是三句话不离那件事儿。 若非现在实在是下不去手,她能在听到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就直接一拳将他揍飞。一次正常的关心,且是在他反复追问下她才决定现在问他的问题,也被他拿来问这事儿。 云容只觉得韩易现在没救了。 魔化是没魔化,但现在的韩易比魔化了还恐怖。 若是真魔化了,她就用生死咒杀了他,但现在这样的韩易,她是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一不小心就魔化,又不会彻底魔化,就倔强给她看,让云容头疼不已。 也不知韩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但好像他又一直都是这样,和当初初遇时他迫于天机一定要和她成亲一样。 好在韩易没有追上来继续追问云容为什么不能做朋友。 她这才觉得得了空闲,松了一口气,回去洗漱了一番,却直接在浴桶里昏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晚上,窗外黑漆漆的,时而又小动物的声音,天上应该是有月亮,她透过窗户看出去,看到那些花树都笼着很亮的月光。 水早就已经凉了,她收拾好出去时,就见韩易坐在外面‘赏月’。 单纯的赏月便是一直盯着它看,韩易便是这样,看着空中的月亮一动不动。 云容开门就见这幅情景,当即想到了韩易那逼得人头疼的话,立马又收回脚步,关上了门,却有一道灵力撑着门不让她关上。 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她干脆走出去,走进一旁的花树林子,月色下花影重重,闻着花香散步也行。 韩易却也跟了上来,默默地跟在后面。 月光将花树的影子照在地上,细细碎碎的又透过花树落在人脸上。 “我把影兽带上是因为影兽可以变出很多的魔界的出口,井且转移真正出口的所在位置,让魔界的人出不来。” “我不处理伤口是因为我想看看魔族还有没有新的人,同样都是辛城王培养的,我的血对他来说会产生吸引。” “我执意要进去是因为我要将影兽放进魔界,也要去看看有没有新的培养的魔族,如果有就会一会他,如果他还没有培养完成,我就将他杀了。” 他跟在云容身后,自然而然地就开始解释着自己的行为。 云容又是一声冷笑,“所以你身上的伤都是你自找的?” 韩易沉默了一瞬,还是‘嗯’了一声,云容正要发作,又听他淡淡道,“也是为了你。” “你不能沾染其他魔气,我让影兽将魔界所有出口偷换了,又换上许多的假出口,让短时间内他们都不能再出来,即便是强行破封印而出也不行。” 他手背在身后,走得步伐悠闲,做出来最后总结: “从根本上断除你接触到魔气的可能。” 他平淡的语气里也隐隐有些怡悦,似是对自己的想法与做法极为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早~ 第75章 前头那人脚步停下来, 他便也跟着停下来。 到现在他仍然是用大黑帽子将整张脸都遮起来,所以当云容忽然转身像一把掀开他帽子的时候,他立马便倒退飞开。 他落在花枝上,看着下方云容一张冷漠的脸, 她微勾起嘴角, “韩掌门做这些也不是没用, 对九州仙门百姓来说都是极有用的, 若大家知道也定会感激韩掌门。” 她将他做的事都堆向九州,身为一派掌门, 阻止魔族再提前逃出来, 怎么说也是合适的。 仿佛这样就能减轻自己被迫亏欠上韩易的情。 她向来算得清楚,就是哪个叔伯婶婶多给她吃了一口饭,她也会记得, 找了机会就给还回去。养恩哪里算得清, 所以她对杨村的人便都只能尽力去帮助,去偿还。 对杨村的人她尚且算得清楚, 对韩易她更得算清楚。 本身他们两人也只是合作,一个要线索, 一个迫于天机, 虽然他后来帮她很多,但好好算过来,帮他分担魔气也差不多能抵掉。 早前她就跟韩易说过不喜欢欠人的,可现在韩易还是宁可冒着被留在魔界再也出不来的风险去魔界将魔界的出口换了, 若他是为了九州还好,她虽然觉得不妥,但也会打心底里敬佩他,可他偏偏讲是为了她。 这样大的情, 云容自认还不上,自然也不想承。 “韩掌门若是恢复好了,不如去天极宗和晋安山与众人商量下,看要如何处置鹰旬,明明才重新加固过的封印,晋安山为什么却又能被一举打开。“ 她看着他的眼睛里没有别的情绪,“近来发生了不少的事,韩掌门不帮着处理怕是会让人寒心。” 说完,云容便踏着满地细碎的月光往山下去。 韩易没有再追上去,他独身一人回了南岭。 不管韩易去不去,或者韩易要去哪里,云容都还要去一趟符州和照州,白家的人还没有全部给阮溪送进去。 况且韩易确实应该去与众掌门一起商量近来的事。 尤其是晋安山那件事,凌恒消失,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即便是岑河也没有说要将人从魔界带出来过,要么只能是他根本不知道凌恒去了魔界,要么就是凌恒根本不在魔界。 单绘那个弟子也说凌恒是被冤枉的,现在正好抓住了鹰旬,完全可以趁着这机会去查个清楚。 云容干脆趁着夜色就出发了,留在这南岭和韩易也没话说,她也懒得应付他,也无法在那样的情况下跟他没事儿人一样待在一处。 相比照州来讲,符州更近,到了符州之后,旁边就是照州,倒也方便。 恰巧符州有片迷雾瘴气林,林中凶险,她办完事后也可以进去试炼一番。 本是打算在新弟子联比上练练手,但奈何这新弟子联比却好像被诅咒了一样,去年因为凌恒受伤而取消,本打算今年重办,却又遇上魔族破封印而出,再次被迫取消,也不晓得是不是还得推到明年去。 这样想来,三千画卷和迷雾瘴气林便是她最好的历练之处。 千山阁便在符州,但现在戚夫人他们还在天极宗商量魔族的事,云容到符州的时候天刚刚亮起,偌大的符州,白家在哪里还需要再重新打听才行。 云容只能随便找了个离千山阁比较近的城池先停下来,想着要如何将白家的人一次性聚起,就正好可以一次性全部交给阮溪,免得浪费了时间不说,还浪费精力。 这会儿路边上已经有卖早点的小摊和铺子开了门,路上也有了些许早起的行人。 零散的人坐在路边小摊上摆话,那边铺子上的却是买了即走,打听不到消息。 云容便也在小面摊那儿坐下来要了碗面,等人上面的时候顺口问一句白家,却不想那男人愣了一下,随后笑着道: “姑娘要找的白家可是从楚州过来的白家?” 云容点了点头,诧异他们竟连这些都清楚。 “那姑娘不必找了,白家没了,去年刚来咱们符州没多久,白家便遭了贼,满门没有留下一个活口。”男人又转身回去煮面,一边动作一边叹息,“无声无息的,偌大的白家一夜之间说没就没了,官府查了几个月也没查出个什么来,只能不了了之。” 他又给云容送上一碟咸菜,凑在云容桌前趁机小声道,“姑娘是白家什么人?” 他那模样,像是还知道些别的,云容略一思索,“我受人之托,给白家带点东西,只是眼下这白家都没了,怕也只能作罢了。” 那人轻咳一声,看了看周围,没有说话,手却在云容面前比划着,三根手指相互捻搓着。 云容微勾了嘴角,将一颗红灵珠放在他手心。 他悄悄收起来,便又咧嘴笑着,拿了抹布假装擦着桌子,实则跟云容透露着消息。 “我也是无意听到的,白家没了之后,城南破庙里新来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穿着绣着白家族徽的衣裳,据说是白家那夜逃生的娃娃,不过现在已经不见了,那破庙里的其他要饭的说,那天来了几个穿粉色衣裳蒙面的看起来像是修仙的人将那小孩儿给带走了。” 他丢给云容一个眼神,“您慢用。”随后便笑嘻嘻地走开了。 穿粉色衣裳修仙,还蒙着面的人。 云容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便联想到了雪合宫。 可雪合宫与白家有何渊源?特地来带走这人做什么? 云容垂着眼眸想了半会儿,心中便有了计划,她快速将那一碗面用完,迎着天边还没冒出头就已经先露出来的金光飞身离开。 上次祁媱正正让她去瞧瞧林听风,她当时是拒绝了,但现在有事儿要办,便厚着脸皮再去一趟就是。 只是雪合宫远在九州东北方向,与天极宗相邻,云容还是先去了照州。 办事有先后顺序,也要依照最节约时间的办法才行。 可她却没想到,这一趟照州之行,也扑了空。 与早上面摊上那人说的一样,照州这一支,也消失得干干净净,过后雪合宫的人来过,却也是无功而返。 玄月府鸟族与魔族勾结的长老抓到了,所以现在柳荣轩也去了天极宗还没回来。 云容觉得蹊跷,在照州又几番打听过,虽说各人说辞有些不同,又说是无声无息消失的,也有说是大半夜惨遭灭门的,甚至还是有说是皇室派人来暗杀了的,但不管怎么不同,最终的结论都一样。 白家没了,一年前就没,只有望州与天极宗相邻的那一支还存在着,现在也被她送进了三千画卷。 如今还在这外头的,也只有疑似被雪合宫带走的那个娃娃了。 云容离开之时还有些不舍地看了眼符州的迷雾瘴气林,本想到里头历练一番的,现在也只能作罢,先去找白家那个小娃娃。 她提前给秦蔚去了信问祁媱还在不在天极宗,秦蔚说还在,她便直往天极宗去。 这事儿得先从祁媱那里入手,若是先去了雪合宫,指不定祁媱后面怎么跟她闹,雪合宫在她这里的信誉值早就已经是零了。 照州在九州东边,但有一部分地域与望州相连,直线过去倒是很快就进入了望州的范围,但望州地域广袤,到天极宗还是又花了些时间。 而那个昨晚上才和云容又分开的韩易也听了云容的话,现在就在这天极宗与众掌门一同审问鹰旬。 但奈何那鹰旬嘴紧,不管他们问什么,他都丝毫不慌地东拉西扯,绝对不给众人提供任何一点的线索。 即便是单绘的弟子出来与他对峙,他也丝毫不慌。 秦蔚等人在殿外没有进去,云容一来就见到了她。 “祁媱也在里面?”她一到就问,秦蔚点点头,“掌门也在里头,看起来好像没出什么事,你是没瞧见,花月九看到掌门平安过来的样子,整张脸都绿了。” 她笑着,云容却笑不出来。 若非她昨日及时赶回去,韩易平安不平安还得另外再说。“这边还要多久才能商量完?”云容又问,她得等着祁媱出来,还要找机会想办法让祁媱自己再主动邀请她去一趟雪合宫。 她正问着,那边大殿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首先走出来的便是祁媱,她像是对云容很敏感,明明这外面等了不少人,却偏偏一眼就找到了云容,但也只是视线划过,没有多做停留。 “你找祁媱有事?”秦蔚察觉到了云容的异样。 云容点了点头,去没有再跟秦蔚详细解释。 那祁媱就像是不想再提让云容去见林听风的事,已经走出一些距离,云容略一思索,便松开秦蔚的手追了上去。 “祁宫主。” 祁媱停下来,一双妖冶的眸子没带什么感情地看她,没有开口。她不开口,也不邀请,云容便耸了耸肩,笑着道,“没什么,就是想跟您问一下听风的情况可好些了?” 祁媱听了眼中带上些嘲讽,“你不是说,我们不是死的,他也不是吗?” 云容毫不尴尬地点头,“是,但我想来想去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又来问问。”她一步步引导着,试图将祁媱引上钩。 “你问了他又不会好,若真是关心就自己去瞧他。” 祁媱冷哼一声,云容心中松一口气,假装犹豫一下,慢慢点头,“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就去瞧瞧,也当送祁宫主一个顺水人情,帮你看看他。” 祁媱抬手,一只额头上引着雪合宫符号的仙鹤便出现在天上,缓缓落地,她飞身而上,看向云容。 云容没有犹豫当即上去了。 在大殿门口,还有一双眼睛一双耳朵在注意着她们。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见 第76章 望州与云州相邻, 祁媱这会儿刚商量完这边的事情,便是回雪合宫一趟再回来也是很快的,完全赶得及。 所以她才会在云容有这个意思的时候,立马便召来了雪合宫的仙鹤, 带着云容回雪合宫。 只是两人都没有想到, 回到雪合宫竟也会扑个空。 “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为什么不来告诉我?”祁媱听着方颜的禀报, 抬手一道灵力就将方颜打了出去, 撞在石阶上,半会儿没有爬起来。 周边环绕的雪合宫弟子一个个都战战兢兢, 深深埋着头不敢说话。 “一群废物!人都看不住!” 祁媱直接飞身进了雪合宫里面, 用灵力探知了一整个雪合宫也没有找到林听风,她脸被白纱盖住,一双眼睛却像是燃着熊熊大火。 她抬手又是一道灵力挥出, 强劲的灵力直接将外面站着一排的弟子全部打了出去。 无人闪躲, 只有云容飞身躲开。 雪合宫弟子不敢躲,她又不是雪合宫弟子, 没必要站在那里挨打。 “人不见了,你滚吧。”祁媱扫见云容的动作, 冷冷开口, 不给云容说话的机会转身就去寻人。云容却没有走,她本也不是来看林听风的。 云容落到地上,对着方颜伸出手,方颜看看她的手, 半会儿才伸手给她,“多谢。” 她站起来后,那边地上的一群弟子也相互搀扶着爬起来,各自都受了一些伤, 云容瞧着他们习以为常的样子也没多问,毕竟这也不是祁媱第一次在她面前直接出手打人了。 “你与林听风关系不错?” 云容看着她接过同门递来的一颗小药丸吞下,随口问了一句,方颜却愣了神,她耳尖红了一下,摇了摇头,“并不,只是普通同门的关系。” “那你之前冒着被宫主发现的风险帮他给我传话?” 云容笑着反问,方颜垂下眼眸,好半会儿才开口,“毕竟是同门。” “罢了,你且带我去他的屋子,我看看能不能寻到点他去向的线索。”方颜听了抬眸看她一眼,云容耸了耸肩,“毕竟是曾经的朋友,相处多年,我对他的了解应当比你们多一点。” 方颜略一思索便点了头。 她带着云容进了雪合宫,领着云容往左边去,一路上的弟子们看到他们二人都只是点点头就离开,现下整个雪合宫都笼罩在祁媱的怒火之下。 所有弟子都出动了在寻人。 云容越跟着方颜往那边走,遇到的女弟子便越少,渐渐的,有了三三两两的男弟子出现在视线内,他们倒是不着急,一个个都跟没事儿人一样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这边是男弟子的住处,他与宫主大婚之后便是将自己关在这边不肯出来,任谁劝说都没用。” 云容瞧着却怎么瞧怎么觉得眼熟,又觉得这雪合宫一片雪白,四季只有冬天,又好似处处都相似,所以才觉得眼熟。 可当云容来到林听风的房间,推开房门望出去,便晓得为什么觉得眼熟了。 从林听风的窗户望出去,便能看见西边的悬崖,那正是当初她与韩易回来将他带走的那片悬崖。 原来这里能看到那边,可在那边却看不见这边,这房屋外头有几棵树挡着,隔得远了便瞧不见,但这窗户就开在这树木面前,隔得近,能透过这窗户看到西边悬崖的情况。 那也是他们雪合宫的关人的大牢所在。 那日她与韩易在那边救人的时候,这里有没有人看到? 云容忽地吞了一下口水,感觉有些不妙,好像哪里很不对劲。 “找到什么线索了吗?”方颜却在这时候问她,云容摇了摇头,“没有,不是说他一直不出门,怎么会突然跑出去?” 方颜眉毛一皱,“我若是知道,何必带你进来寻线索?” 云容笑了一下,也是。她装模作样又在房间里找了一番,最终还是摊了摊手,确实没有任何线索。 就连那大门上都没有破开的痕迹,只能是他自己离开的,可方颜刚才去问了外面的男弟子,一个个都说没见他出来过。 他就像是凭空消失的一样。 云容看向那窗户,或许也不一定是凭空消失,可能是策划很久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不了解林听风,很不了解,往年的记忆力那个人和她去年开始见到的就不像是同一个人,性情大变,欺诈哄骗样样在行,但又好像样样都不精。 “方师姐!有线索了!” 外间一个女弟子急急忙忙地冲进来,“之前带回来那个白家的小子也不见了!” 云容比方颜反应还快地转头,她还没去打听呢,这人的消息就自己撞上来了,只是算不上好消息罢了。 “怎么会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宫主知道了吗?” 方颜也很着急,她拉着那个女弟子就要去找人,又后知后觉想起来云容还在,便遣走了那个弟子,看向云容,“抱歉,你若是找不到人,便请离开吧,我们雪合宫现在可能没有办法招待你。” 云容或许应该识趣地点头应好,但她偏想不识趣。 她眨眨眼,眼中有些关心,“我留下来帮你们吧,跟你们一起找,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 她言辞恳切,让方颜想拒绝的话堵在喉咙,最后点了点头。 云容便笑吟吟地跟上去,她笑得高兴,让方颜不由得多看她两眼,怀疑她留下来的动机,云容这才收敛一些,做出一副很忧心的样子。 方颜几次想赶她走,她都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后来方颜见她确实也在帮忙寻找线索,才算是作罢了。 雪合宫里都找遍了,方颜组织着雪合宫的弟子们要出去寻人,云容自然是跟在方颜那一队。 她走在其他弟子前面,跟在方言身侧,谈话间向方颜打听,“林听风这一年都没出门?他在房间里做什么?修炼?成仙了?” “不知道。”方颜正烦躁着,林听风和那白家的小孩若是找不到了,宫主怕是会大发雷霆,将他们全杀了都有可能。 但她烦躁着忽地好像脑子里闪过什么,皱着眉回答了云容的问题。 “据说好像有人听到了他在房间里修炼的声音。若非在修炼,宫主怕他走火入魔,怕是早就带着我们闯进去将他带出来了,也不会让自己白白被一群弟子私底下笑了一年。” 云容状似明白地点点头。 在房间里修炼?她一边跟着方颜跨出雪合宫的大门,一边担心地摇摇头: “他到底去了哪里?知不知道这么多人在担心他?” 她摇着头叹一口气,眉宇间也有些担忧。当她抬头时,就见站在雪合宫大门外面的韩易,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但看他没有用灵力结成护身结界,雪合宫外面的落雪飘在他身上,已经是落了好两层了。 应当是站了许久了。 方颜看一眼云容,“韩掌门来接你了,你走吧。” 云容赶忙收回视线,拒绝道,“不成不成,一天找不到听风我就担心一天,我还是得跟你们一起去找。” 她说着,就像没看到韩易一样,跟着方颜她们上了仙鹤,有弟子在这周围找,她们要去临近的中州和三州找找。 只是令他们都没想到的是,韩易也跟了上来。 他一言不发站在云容身后,一身黑袍子将他整个人都笼起来,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冷了几分,有了几分阴郁的味道。 云容没管他,方颜也只是瞧了瞧问了句韩易是不是走错了,韩易没说话,她也就没再问了。 “那他平日里连吃食都送不进去吗?” 云容还在和方颜打听着,方颜一脸疑惑地看她,“他已经辟谷了,不必送吃食,虽说有时候宫主会给他送些过去顺便找机会进去,但从来没送进去过。” 云容点点头,又问,“那祁宫主怎么没早点来找我?” 方颜看着她那双眼睛,瞬间噎住了一样没了话。 家丑都不可外传,再怎么祁媱也不会去找云容的,便是他们雪合宫其他弟子也没想过要出去找别人来叫他出来。 “若是我早日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我必然会早些来看看他,看他今日的情况,或许就是在房间里憋太久了,忍受不了了。”云容说着整个人脑袋都垂了下去,精神有些不振,看起来很自责。 方颜张了张口却始终没说话,甚至想问她一句,若是真的,那去年她怎么不去救林听风。 “哎。”云容又叹一口气。 方颜终于忍不住,“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她有些不耐烦。 云容闭了嘴,脑袋垂得更低了,从韩易的角度,只能看到她深垂下地后脑勺和一截雪白修长的后颈。 “他走丢和那个你们说的白家的小子是什么关系?难不成是那小子闯进去扰了他,导致听风走火入魔,这才带着那小孩一块离开了?” 她这么问着,仿佛合情合理,但方颜却闭口不谈,凡是云容问到那个孩子的时候,方颜都不再说话。 云容试了几次也没有成功,这也是她打算试的最后一次。 果不其然,方颜还是不再说话,她也就不再问了。 耳边只有风声,没过多久,仙鹤便停了下来,云容他们先是到了中州来找。一飞下仙鹤,云容便跟在方颜身后跑,看着他们用雪合宫特有的办法寻人,她便装作一副干着急的样子,拿着林听风的画像去路边上问人。 但这中州多大,作为九州中心,又是皇城所在的一州,面积比其他几州都要大一些。 那些人自然是没有见过的,纷纷摇头。 云容与他们分开走,拐角进了一个小巷子便停下来靠在墙上,双手环胸闭上双眼搁那休息起来,等着一会儿方颜叫她离开。 她正思索着林听风与白家那小子到底是什么关系,雪合宫与白家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林听风会与白家那小孩子一起消失? “云容。” 一道冷淡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索,她睁开眼,便见韩易站在她旁边,黑色大帽子下一双眼睛正盯着云容。 “你之前告诉我,你不喜欢林听风。”他陈述着云容曾经说过的话,云容随意地点点头。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你现在是……”他停一下,好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重新开口问,“你现在是又喜欢他了?” 云容抽出一只手按了按太阳穴,“我是在办正经事,韩掌门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回去吧,晋安山凌恒和鹰旬那件事有结果了吗?韩掌门快去吧。” 她又在催着他离开。 韩易低了低头,抬起来的时候又淡淡开口,“你之前说我没有值得你喜欢的,后来又说我很好,是你和我不相配,但你的一举一动都在说,是你不喜欢我,不是因为相不相配。” 云容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只想方颜快点叫她,她好趁机离开。 “为何我听了他们的建议做的事你都不满意?你为什么每次都把我往外推?”他堵在巷口的位置,云容靠着墙,声音里认真的询问表明这是困扰他很久的疑惑。 云容没有回话,这种时候她懒得说话,越说越麻烦。 她始终坚持着自己是不喜欢韩易的,起码到现在为止她是不喜欢的,更不喜欢他顾自为她做的那些事,对她来说都是累赘,都是心理负担。 “云容!” 方颜终于在叫她了,这声音听在云容耳朵里简直就是仙乐,她睁开眼放下手就要出去。 韩易还堵着她。 “闻子书说,你若是有了喜欢的人也就罢了,若是没有那我就还有机会。”他声音里很严肃,又好像藏着些别样的情绪,“你现在是又突然喜欢上林听风了吗?那我是不是没有机会了?”外面方颜又在叫她了,云容看着面前这人,根本就看不见他的脸。 他脸上有那些细白的干皮屑一样的东西,还有重新又出现的黑色符号,额头上还有角,所以他藏起来。可这样也让人整整无法看到他的样子。 “没有。”云容无奈开口,却不知道是在回答其中一个问题,还是两个问题一并回答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77章 她说出这两个字来, 对面那人也没有丝毫松懈。 “韩易。”云容干脆再次轻声,“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但你离开魔界两百多年,便是再不懂那些情感道理, 也该能明白一些,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不是你几次三番问我, 我就能改变的。” 韩易高大的身子立在那里,没有回话。 云容摊开右手递给他, “这便似天机一再逼你, 不让你飞升,反而要你与我成亲,你那时的心情与我现在的心情就有相似之处。” 她自认说得算是委婉了。 不论是谁, 这样被一再缠着怕都是烦的。 说到这里她也没再多说了, 只盼着韩易自己想清楚。 “云容!赶紧!走了!”外头方颜没找到她又在叫她了,还隐约听到其他雪合宫弟子说多云容一个也没什么用, 干脆不等她了。 云容朝韩易笑了笑,眼神往外面示意了一下, 绕过韩易, 侧身走了出去。 方颜正要带着其他弟子一起离开了,云容才迟迟飞身上来,众人难免有些不悦,看着她的眼神中都带着些不满。 “抱歉, 耽搁了一会儿,本还以为找到线索了呢就多问了几句。” 她抱歉地笑了笑,谎话编起来一套一套的。 谁知后方早有对她不满的弟子,嘲讽开口:“这么说, 还不就是没线索,浪费时间,耽搁了我们换地方找人。” 云容没有多说,她倒不想找林听风,她要找的事那白家的小娃娃,要找的是雪合宫与那小孩儿的关系。 后头又有人说了她几句,但她一概不回应,倒似几拳头都打在了空气里没有回应也没有用,众人便都又安静了下来。 他们如今是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找人。 现在也不过就是换一个城池罢了,很快便到了。 众人照旧没有找到人,回到仙鹤背上,几人都在讨论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云容见他们讨论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道: “或许你们想没想过,那小孩与林听风一同消失,咱们却只打听林听风的消息,找的也是林听风,万一他们不想被我们找到,出行在外小孩更不容易引起人的注意,所以都是小孩出来活动,那咱们这么找下去岂不是完全找错了,白费力气。” 她这话一说出来,几人便都看向她。 “那你说怎么办?那小孩……不是我们雪合宫弟子,身上没有印记在,我们没有办法找寻他,只盼着他们二人在一处。” 方颜皱紧眉头,她也不是没想过一起找那小孩,但确实没有办法。 “你们可有那小孩画像,你们用你们的办法找了林听风后便又继续同我一样拿着画像问一下,尤其问一下城中容易打探到消息的那些犄角旮旯。” 云容盘腿坐着,面上全然不像他们那般着急了,反倒有些悠闲一样。 这模样也惹得方颜眼中有了怀疑。 她看了云容半晌,云容叹一口气,“又不是我掳走了他二人,我亦担心听风的安危,你这般看着我我也没得其他办法了。” 仙鹤再次下落之时,方颜才叫后头会画的弟子画了几张出来,下去之后几人等了一会儿拿到画像便分开了。 云容拿着画像一路问着问着就又问进了小巷之中。 看着那画像上的人,怎么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之处,或许特别的是在其他地方? 她随口对着三千画卷问了一句是不是白家的小孩儿。 半晌后,三千画卷上山河移动,组成一个‘是’字。云容这才又将三千画卷收起来,刚一收起来,那小孩儿的画像上便又隐隐漂浮出一行字。 “此子重要,务必找到。” 不到十个字,却让云容对这孩子更加疑惑了,但还是吐出一口气将画像拿在手中。 人还是要找的。 “云容!你怎么没去找?”方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巷口,看着云容脸色冷了下去。 被逮到的云容丝毫不慌,她面上有些为难地看着方颜,“方才才画出来的画像,墨迹未干,我不小心就将画像弄脏了,现在已经看不清人脸了,正愁不知该怎么办。” 她手在身后捏着画像的纸来回摩擦,随后将画像拿出来,那人面上果然墨迹模糊,纸张也有些皱了。 方颜已经有了警惕心,云容几次动作不对,她也不是傻的。 “你不必找了,你若是实在担心也就担心着,等我们找到人了,会再通知你过来探望。”方颜看了一眼那张画像,对着云容冷静开口,“只希望到时候你真的会来探望才是。” 云容眉头一皱,她看着方颜好半晌才重叹一口气。 “那好,我就回去了,我回去路上也打听打听。” 说着她就与方颜道别,方颜只是深深看她一眼后就离开了。雪合宫弟子还在用着雪合宫的办法寻着人,对于那小孩也只是随口问几句便罢了。 云容看着他们寻找的模样,御剑离开。 一路慢悠悠寻找了两天后,云容径直去了天极宗,本想找秦蔚,但秦蔚已经离开。 她既然都来了,便也就去瞧瞧单绘,单绘也已经醒来了,恢复了许多正在她徒弟房中谈话,相比起来,她徒弟被魔气伤得更重,到现在都还昏在床上,只迷迷糊糊醒过,说了几句凌恒是冤枉的便又睡了过去。 现在云容过来,夜色降临,暮色笼罩,他倒是又醒来了,比前几次好一些,整个人也清醒了些。 单绘得知云容来看,也让人将她放了进来。 “……鹰旬不会回魔族,他留在这外面还有事要做,我之前听到他说要找什么替身。” 单绘的弟子正在床上躺着,说话时也是说一说就停一下仿佛还没有缓过来一般。 云容进去他也偏头看来,云容朝他点一下头,没有打断他说话。 “但他防备得紧,我被发现了,就将我关进阵法,我才又误入魔界。关押的时候也听到说凌恒掌门就被关在暗界,可惜我自身都难保也救不了凌恒掌门。” 他说完又停下歇了好一会儿,单绘拍拍他身上的被子。 “且好好养着,后面的事还有我们。” 男人点了点头,慢慢闭上眼睛正要继续休息,云容轻声开口,“可否再多问一句话?” 他又睁开眼看来,单绘也看向她。 云容没想耽搁他休息,便也立马就问了,“当日你可还看到了其他,比如修为很高的人?”她想直接说和韩易打架那个,但她不知道韩易在里面是什么情况,藏没藏住自己的样子。 那新的大杀器与韩易修为不相上下,这样问一问也行。 男人还没有开口,单绘就先开口。 “我看到了,两个修为很高的人打在一处,还有一个修为比他们两人差一点,三人都身穿黑袍将人完全藏住,但我看魔族的人好似只帮其中一个,都统一了只打其中一个。” 这话的意思也很明显了,没看到脸。 这样一来,新的大杀器到底是谁,云容也无从得知,只冥冥之中感觉可能这人也早已经混进了仙门之中。 从房间里出来,云容又将符州与照州的白家没了的事和单绘说了一遍。 “怎么就偏偏留了望州这一支?”单绘眉头微皱,也有些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云容又讲起剩下那个孩子被雪合宫带走了的事。 “雪合宫?” 但单绘明显也是一头雾水,弄不清楚雪合宫在这里头扮演的什么角色。 “能将白家一夜之间全杀了或者全给弄消失了的,要么是和你一样。”她顿一下,略带歉意地朝云容点点头,这才又接着道,“要么,就是用了什么阵法,直接将白家人悉数困住,传送到其他地方也不一定,但极有可能……”她留了几个字没说,但云容也明白,多半都没了。 云容将那小孩子的画像找人重新画了几张,模糊花了的地方就按照她的印象重新描述了一遍,倒也还是和之前那张画卷差不了太多。 “这个便是雪合宫带走那个,但他们口风很紧,丝毫不肯透露,你在外游走可曾见过?” 云容这般问,本也没抱什么希望,毕竟在外行走,或许只是在某个街头擦肩而过了,但人也是记不住的。 偏偏单绘瞪大了眼睛,面上表情有些怪异。 “你见过?”云容连忙问。 她点了点头,“我那日,似乎在魔界见到过他……但当时有一个黑袍人正要带我们离开,我也看的不真切,但那孩子比这画像上的眼神还要阴沉几分,像是有散不开的浓雾。他身后还有一些魔族跟着他,就在那边看着众人打架。” 云容和单绘都糊涂了。 这若是白家的人,那应该是个人族的孩子才是,但他在魔族,是抓去的,就该像单绘和她弟子一般,是被关押起来才是。 云容看着那画像陷入了沉思。 他出现在魔界,而同他差不多时间消失的还有一个林听风。 那林听风是不是也在魔界? “你且拿着这张画像,改日找个合适的时机去探一探鹰旬。”她将画像递给单绘,单绘自是明白了,她重重点了点头。 两人又合计了一番,云容才留下歇息一晚,第二日一早便离开了。 要说这天地下怎么找一个人最快,那还是得靠人。 靠天底下的人,相互辨认。 能有这个能力做到的,就是各大仙门的悬赏与官府的悬赏,仙门的悬赏需得由各派掌门长老来下。 事情还没有明了,云容不能让单绘去发布仙门的悬赏,同理,雪合宫没有这么做,说明这么做也是不合适的,仙门的悬赏很少有,一旦有了那便是极有可能是危害到九州的人,多半是追魔族用的。 比如两百年前,魔族被封印后,但魔族大杀器一直没有现身,几个掌门便发了对魔族大杀器的悬赏,只可惜没有画像,任谁也没有找到,那悬赏便一直挂到现在。 除此之外,云容便只能找官府了。 白家原来是贵族,在楚州也是曾经辉煌许久的,后来没落了,但到底是很大一个家族,分了三支散开后,竟是有两支都直接全灭了。 而那个孩子作为唯一的存活者,便可以成为被悬赏的对象。 虽说她已经知道了他可能就在魔族,但他一旦离开魔族,就会很快被发现,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仙州点衡派钟岭,枯叶簌簌落下,广场上也掉了些,弟子们都懒得去扫,只每日早晚再去处理,或者干脆拿来练法术。 人影就在满广场的落叶上行走,整个广场都是细碎的枯叶声。 秦蔚和云容在天极宗见过后便回了点衡派,此刻刚从屈何的北岭出来。 云容找到她说这件事的时候,秦蔚犹豫了一下。 “虽说我和皇族没有完全断开联系,但我去发官府的悬赏也不合适。” 她顿一下,垂眸想了想,“这样,我将这件事交给子彦去办,白家之前也是贵族,如今落得这般我竟是丝毫不知,有人在压消息,朝廷里说不定也有他们的人,更何况你说这人可能在魔族,那这事就复杂了。” 云容点头应好,“那我最近就在南岭待着了,有消息你就来找我。” 她这么说着,秦蔚却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南岭又被掌门设了结界我进不去,你忘了?”她眼神有些复杂地往那边看了一眼,天桥还在,但本来撤了的结界现在也又在了。 云容怎么会不知道,那就是前些日子,韩易回来设的。 她想了想,韩易带着影兽换了魔界的出口,魔族的人想要出来应当还没这么快。 “应该也不会那么快有消息,我过几日来找你,过后我要去迷雾瘴气林,进去试炼一番,到时候咱们就书信交流。” 秦蔚微微挑了眉,但也还是点了点头。 云容又与她道谢,过后才踏上天桥回南岭。 南岭的结界对她来说形同虚设,也不是用来拦她的,她轻轻松松便进去了。 南岭还是保持着她离开时候的样子,只是有风将花瓣吹到这边地上来,泥土青草之上都落着粉色的花瓣,零零散散满地都是,一眼望去倒也好看。 云容就业懒得收拾了,没有犹豫直接进了试炼殿修炼。 从三千画卷出来这些日子事情很多,她倒是疏忽了修炼的事了,现在等消息,就也正好自行修炼一番。 她吸收灵气的时候,总是会引得天地间五行灵气聚集,只是点衡派众人已经是见怪不怪了,都没有多疑惑,仍旧做着自己的事。 韩易回来自然也看到了灵气都在往试炼殿涌,知道是云容在修炼,没有进去打扰。 他也回了自己的暗室,好好压着魔气。 日子一晃而过,半个月的时间便如白驹过隙。 云容中间只出来找过秦蔚一次,没有消息便又回去接着修炼了。 也正因为这样,她才没有注意到,秦蔚脸上忧色日益渐浓。雪合宫找人的队伍也没找到,祁媱大发雷霆,一怒之下重罚了众多弟子,方颜也在其中。 过后祁媱去了何处就无人知道了。 只是林听风不见了的消息也藏不住,九州八大门派尽知了,不少知情人也晓得这成婚一年来林听风根本就没出过自己的房间。 也难怪上一次晋安山一事,祁媱都没有带他过去。 朝廷发布悬赏的时候没有讲那小孩和雪合宫的关系,只讲白家的事与那小孩,半个多月来也没有什么消息。 云容迟迟不再出来找人,秦蔚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天天都到天桥边上望。 又过了好些日子,可算是将云容给盼了出来,上去就拉着云容问了两句近况。 “还好,只是在这里修炼怕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提升修为,我打算今天就去迷雾瘴气林。”云容将自己的计划讲了清楚,又问了秦蔚又无消息。 秦蔚摇了摇头,眉宇间忧色不减。 “你那日回来,可见到岑河了?”她两手背在身后,问起来还有些迟疑。 云容摇了摇头,她回来时韩易就已经到了。 秦蔚咬了咬下唇,“岑河是不是不太好?往常他最多半个月就会联系我一次,频繁的时候一两天就会联系一次,上次联系过后到现在,已经一个月没有与我联系了,我用请魔咒找他也没用。” 她没说找岑河有什么事,云容只知道他们二人一直联系着的。 现在听了不由得想到当天岑河说的话。 “那狗东西连我都敢打……魔界现在乱得很……”他说话时,嘴角还有血迹。再一联想到魔界的事魔王不能一言定。 云容也皱了眉,“怕是短时间都出不来了。” 便是他状况不好,韩易与影兽也已经将出口调换了,他想来也来不了。只是不知道魔界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那大杀器没了辛城王的控制,怕是要乱来了。 如今的魔界,应当正应了他那天的话——乱得很。 云容简单跟秦蔚说了下,秦蔚沉默着,眉头没有片刻舒展,背在身后的手相互交缠着。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安排计划?你怎么忽地这么着急他?”云容瞧着面前这人,不由得深思。 秦蔚没说话,她想现在还不是时候告诉云容,事儿成还是不成还不一定。 “等联系上岑河了,我们确定了再告诉你。”她这样和云容说着,云容也没有再追问,时机到了他们自然会说。 简单寒暄几句,云容便要唤了仙鹤往符州去了。 外头已经开始进入了冬天,天寒地冻的,满山的树大都变成了枯树枝,连天也连日阴沉沉的,没有太阳。 相比起来还是南岭的春暖花开让人喜欢。 秦蔚给了她一些疗伤的药,“云容,你和掌门近日见面了吗?” 云容笑着摇一下头。 她与韩易也已经快一个月没见了,她甚至不知道他现在在南岭还是在外面。只是依照他的性子,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应当就不会离开南岭。 南岭就是最让他安心的地方。 “那你一路小心,千万不要受伤,受伤了也要及时用药,知道吗?” 秦蔚没有多说韩易与云容的事,只是叮嘱云容几句便先离开了。 仙鹤停在云容身侧,她正要上去时顿住,略略一想,还是先回了趟南岭,韩易的大门和房门一如既往地开着,没有人应当就是在暗室里。 云容站在门口看了半晌,始终还是没有跨进那道院门。 按理来讲,她应该和韩易打一声招呼的,但她终究没说。 只是到了符州与三州中州照州交接的那片迷雾瘴气林外面的时候,她才低低地在心头说一声,但她没说出口,韩易自然也就听不到云容叫她。 云容进去迷雾瘴气林的第五天。 暗室里,韩易一只长着很长的坚硬指甲的手正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正常的手握着乾坤剑。 他自己与自己纠缠着,不是飞身而起,又瞬间被卸了力重重落下。 没过多久,暗室的门突然破裂而开,被一道灵力震成了碎石,韩易从里面飞出来落在地面上,掀起久无人踏足,地面上生起的一层地灰。 他从地上站起,帽子已经散落,露出那张脸来,黑色的符号正在极速消失,白色的干皮也都消失得差不多了,但那张脸又像是冬日里冻得厉害了要皴裂的皮肤一样,红红肿肿。 他将帽子戴好,照例去试炼殿看云容,却发现云容早就不见了,整个南岭都没有人。 当即他就想出去找她,但刚刚迈出半步,又收回来,沉默着坐下来,最后又回了自己的书房。 符州迷雾瘴气林。 云容从树上跃下,锋利的敬月剑直直刺进了下方地上还没来得及离开的野猪精的身体,狠狠划开它的肚膛,血肉翻开,鲜血横流。 云容取出它腹中那颗精纯的灵气珠子正要离开之时,一道声音阻住了她。 “我说这几日迷雾瘴气林怎么全是打斗声,还想谁进来这么多天都出不去,要不要来救一救,原来是你来了。” 花月九正凌在前头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云容。 云容点点头没说话,转身继续前进。 地上那野猪精的尸体就留给迷雾瘴气林里其它妖兽分食,这是迷雾瘴气林的规矩。 外人不能进迷雾瘴气林,一旦进了那就是自己送死,生死不论,这里面的妖兽谁先盯上就是谁的,谁赢了就是谁的,若是妖兽反被杀死了,来人也可以取走他想要的东西,剩下的就只能留在林子里不能带走。 迷雾瘴气林里的妖兽与玄月府的妖兽不同。 玄月府的妖兽大都更偏向于灵兽,他们可以与人结契,也可以与人一同修炼,基本与人类共处。但迷雾瘴气林里的妖兽偏偏就看不起玄月府的妖兽,认为他们丢了作为妖兽的基本——自由。 所以相比起来,迷雾瘴气林里的妖兽比玄月府的更为凶猛狠一些。 外人也可以进来试炼,只是说是死是活那就是个人的本事了。 “听说你对林听风又旧情复燃了?” 她跟在云容身后,云容不说话她也能自行谈话,“确实也比韩易强一些。” 云容笑了一声,却还是不说话,五天过去,她是一点一点地往林子中心地带退进,如今还没靠近中心的部分。 这也是与三千画卷李不同的地方。 三千画卷里一人打架能引来所有妖兽。 在这里,妖兽之间也是互不帮忙的,全凭个人本事。这样对云容来说很好,起码五天下来,除了一些小的皮外伤她都没受什么重伤。 “云容。”她叫她一声,喃喃道,“你真的是扶檀吗?”扶檀善恶分明,万不会这样偏帮着魔族,偏帮着韩易。 她声音也不小,偏偏就叫云容听到了,她回头眼神有些好笑,“不是你们说我是扶檀的吗?” 刚一说完,她就感觉周围有其他气息,握紧了敬月剑想要查探的时候,那气息又消失了。 “不是我们说,是扶檀说的。”花月九轻嗤,她倒是不希望云容是扶檀。不过是与不是也不重要,总归她交代的是她们已经做到了。 云容拿敬月剑砍开面前的草藤,她确实是扶檀没错,那人已经跟她验证过了。 花月九停了一会儿,云容感觉周围还有一股气息,可总是时隐时现,她抓不到,干脆就找了片空旷一点的地方坐下来休息,等着那妖兽主动出击。 花月九站在空中,“云容,你说韩易要是知道你就是扶檀,会是什么反应?” 云容撇撇嘴,能有什么反应,该是什么反应就是什么反应,她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之所以没告诉他,也不过是因为她与他飞升那事的关系还没理清楚。 “他要是知道,你两百年前就已经在着手防着他了,会不会气得彻底魔化?” 那样她就可以提剑杀了他了。 云容嗤笑一声,“你没事赶紧走,我在等妖兽,别打扰妖兽上钩。” 花月九见她根本对她的话不在乎,也沉下脸,又等了一会儿,云容已经干脆闭上眼睛休息了。 她这才御剑离开。 她走后云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这林子里偶尔有鸟叫,因着不是普通的鸟儿所以即便有打斗声音,他们也不会突然受惊飞起来。 云容在等,等那只气息时隐时现的妖兽主动出击,她也趁着这时间休息片刻。 但思绪也忍不住想到韩易,她灵力之源里的魔气也根本没有异动,韩易却一个月都没出暗室,他身上的魔气已经重到这个程度了吗? 她心头一动,犹豫着要不要等杀完这只妖兽回去看一看。 万一他真控制不住,她也好帮把手,帮他压一下。一想到韩易一个人在那幽暗的封闭空间里,与体内的魔气作对,可能会像之前一样,浑身无力,站都站不起来,她便越发觉得应该回去帮一把手。 没一会儿,她没有等到妖兽,等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睁开眼时,日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下来,正正落在她眼中,有些刺眼,她微微眯了一下,却恍惚看到个人影,又偏过头去。 只见他从树后走出,停在她五步外的位置。 “你怎么来了?”云容笑问,刚还在想是不是魔气太重了,她要不要今天回去看看,转眼就瞧见这人来了,说明没什么大问题的。 韩易脸已经恢复了,没有穿着黑袍遮起来,此刻的他面上很平静,只是那嘴唇却是压成了一条直线,嘴角下拉。 云容脸上笑意渐渐淡下去。 难道,方才她感知到的那时隐时现的气息,不是妖兽的,而是韩易的?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见~ 第78章 迷雾瘴气林里的迷雾也终于在这么几天之后的现在开始出现。 薄薄的一层白雾在这林间飘散开来, 从林子中心地带往这边弥漫过来,云容屏住了呼吸,对面的韩易动了。 他走过来,没有屏住呼吸, 也没有想要躲避这些白雾。 “太久没见, 就想来看看你。” 短短一个月, 对他而言却像是过了好久。他明白那天云容说的话, 怕自己再去她面前会惹得她烦,便与她避开来, 她在试炼殿里修炼, 他就在门口站一会儿,知道她在里头就行。 今天本是想在南岭好好待着,但魔气一压下去, 他没了事做, 就越发想见她,找秦蔚问过就过来了。 云容没有接这句话, 她站起来,拉着韩易飞身出了迷雾瘴气林, 这时候迷雾刚起, 出去还能找到方向,带着他轻松就落到了符州的地界上,迷雾瘴气林外的小土丘上。 两人都沉默了一瞬,云容先开了口, “你都听到了?” “嗯。”他垂下眼眸。 他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一双眼睛好像比以前还要平静,声音也一样稀松平常。 云容抿了抿唇,在小土丘上坐下来,“晋安山的时候知道的, 后来我进三千画卷的时候确认的。” 那天也是韩易去山下买书回来问她,她又说了很重的话那次。 韩易喉结滚了滚,云容坐在地上背对着他,他看着她后背,一头青丝全部用一根木簪子挽起来,应当是挽得比较紧的,只是后来打斗又松了一些,现在看着就刚刚好,随意好看。 “所以你那天跟我说那些话,是因为你知道自己是扶檀,是因为你像花月九说的一样,两百年前就已经在防备我了,你……” 他说着忽然停下来。 这些好像并没有什么联系,但他就是下意识将这些连在一起。 云容手撑着脸,“不是,我没跟你说是因为我没有之前的记忆,我下来之前记忆封了,我不确定你飞升不了和我有没有关系。至于那天的话,确实是我说得太过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她说着笑着回头看他,“不过这事儿上次咱们不是说扯平了吗?韩掌门不要翻旧账。” 韩易点点头。 云容本来还在想抓紧修炼,早一天知道真实的情况,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叫韩易听到了。 “韩掌门你相信自己,你真的挺好的,我只是直觉觉得你飞升不了很可能是我的原因,所以不想让你后悔。” 韩易安安静静地站在她身后,也明白了当时她回来后突然问自己,关于两个师父的事。 这时候云容也没有话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冬日的风从平原上吹过来,没有任何阻挡地撞进两人怀里,留下一些,又溜走一些。吹在脸上的有些冷,但倒是不僵手。 “云容。”他坐到她旁边,坐姿十分端正,脊背挺得很直,“我对飞升没有执念。” 闻言,云容侧头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他淡淡道,“我飞升就是为了去净魔池彻底让他消失,除此之外,飞升不飞升,是神仙还是凡人,我并不在意。” 他来到这世间,就是为了对抗魔族,但魔族也被关在封印里。若非为了封印体内这个魔族,他不会想飞升,只在这世上活一天过一天是一天。 他现在确实也无法飞升了,带着那个魔族的韩易,只要他一日存在,他就一日走不了,九州没有另一个净魔池,没有办法将他身上的魔气清理干净,他就永远都无法飞升。 他又侧过头看云容,她这边连被左手撑着挡住一大半,眼睛斜过来看他的时候愣了一瞬随后又笑了。 “所以,我还有五千多年的岁月等你,只等你。” 云容挑了挑眉,看他两眼,然后抬起左手绕过他肩膀勾住他脖子。“好兄弟,就冲你这句话,你等着,我飞升那天,只要你没有彻底魔化,我都带你一起飞升。” 韩易没笑,只是身体很僵硬,那只手垂在他脖子边上,只要她动一下就会挨上他脖子的皮肤。 云容却笑得低了头,她笑着笑着收回手。 笑够了她才用手背撑着下巴道,“韩掌门,你明明又不懂吧,说起那些话来又很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特地跟谁学过。” 韩易面不改色,手撑在腿上,“你不是喜欢嘴甜的吗?” 云容笑容顿时僵住,古人诚不欺人也,搬起来的石头最后砸中的都是自己的脚。 她想起什么,挑了挑眉,“我也挺喜欢被人叫我师父,你看我只有你这一个徒弟,你是不是也可以给我安排一下?” 她笑得狡黠,韩易却将唇抿成一条直线。 半会儿他才冷声问,“哪家师父刚收徒弟就飞升?” 云容连忙用手挡住了脸,这都是扶檀干的,现在倒让她说不清了,就也没再说这件事。 日头正在往上爬,但落到身上来一点也不暖和,还抵不住寒风的凉。 “你不生气?”云容偏头问他一句。 韩易看她一眼,那双桃花眼这样快速微微偏头看过来那眼倒将云容给看住了。 紧接着就听他一本正经道,“云容是云容,扶檀是扶檀,你既没有她的记忆,那她做的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云容又笑了,重重点了头,她撑着腿站起来,“成了,你回吧,我再进去一趟,过段时间再回去。”她要回迷雾瘴气林了,韩易没有说话却也没没有阻拦。 云容御剑离开后他才准备回仙州。 今天这场谈话,大概是这么多天以来最顺利最没有矛盾的一次。 听到那些话的时候说心里没有任何情绪是不可能的,但云容表演得再好,也不可能明知受不住魔气还要来帮他分担,所以他相信云容最初也不知道。 只是他前脚刚刚离开,云容后脚就收到了秦蔚的来信。 “三州禹城有人举报,速来!” 云容当即又转了方向立刻往三州禹城衙门去。 等她到的时候,秦蔚早早地就到了,就连与云容见过两次的当朝太子明子彦也在那里。有这两尊大佛在,官府的人也自然都齐全的守在那里。 只是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人呢?”云容一到便问。 可不能让雪合宫知道了,得抓紧时间转移。 明子彦轻叹一声,“云姑娘别急,只是有打更人举报,昨夜三更的时候,东边城墙下出现了一个人,很像画像上的人,连夜就来举报了,只可惜等官府的人过去时,就已经没人了,只留下一双脚印和一块碎布条。” 云容一愣,这么一说,就是没有抓到,甚至随时都有可能被雪合宫的人先找到。 秦蔚拉她坐下,“等一等,先看看另一件事。” 很快,官府的人抬了两个铁笼子出来,笼子里是两个已经昏睡的人,但他们脸色发黑,手指呈爪状,指甲缝里也全是一些红色的东西,像是血肉。 还有一个盒子也被捧了上来,里面正是一块灰色的碎布条,上面隐约看出有些脏。 “这两人昨晚碰了那块碎布条,后半夜就发疯关起来了,我也给子书写了信让他来。” 秦蔚脸色有些严肃,她凑到云容耳边,“那碎布条上有魔气,但好像和我们接触到的那些不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都想到了岑河说的那个新的大杀器。 可如果他是,那为什么和韩易交手的不是他,单绘说那小孩只是在下面看着。 云容脸色沉下来。 东边城墙,如果出去一直往东,那就是仙州点衡派。云容心慌了一下,可她也想不通韩易不是讲已经让影兽改了出口位置了吗?为什么才一个月就出来了? 明子彦看两人的表情很严肃,便朝秦蔚道,“需要全城戒严吗?” 这不是小事,如果有很多其他百姓遇到,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暂时不要。”秦蔚摇了摇头,云容也同意,暂时不能打草惊蛇,没人知道这次魔族出来多少人。 她站起来,“你在这里等闻子书,我先往东边那边去找找看。” 不等秦蔚等人同意,她就已经先离开了,飞快地消失在原地,留下屋子里一屋子的人干看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三州禹城沿海,海风吹过来,更冷了,路上都看不到几个人在这边,官府的人早就在暗中将这边的人撤走。 云容过去的时候根本就没什么人,一眼望去是空荡荡的街道,只有几家杂货铺还在开着,早点铺子都没有。 她径直出了城,却就在出城之后,没多远的海岸边上,看到了那个衣裳破破烂烂的身影坐在岸边上,双腿在崖壁上晃荡,他周身萦绕着魔气。 云容走近,他听到了声音顿一下回头,看着云容半晌,手紧紧抓住崖壁,仿佛云容只要再一靠近他就能跳崖离开。 “你是魔族培养的大杀器?” 云容的声音逆着风传到他耳朵里。 只见他眼中出现了惊恐,他着急的摇头,“我不是,我,我刚逃出来。”不知是怕了还是怎样,撑着崖壁就想要跳下去离开。 云容一道灵力出去接住他,又将他拉回来。 眼前这个八九岁的小孩儿一下就哭了,眼泪刷刷刷地往下掉,两只脏兮兮的手抓在破烂的衣角上,用力绞着衣服,声音哽咽道,“你别打我,我什么都可以做。” 云容看着眼前这个泪人儿,和单绘说的完全是两个人,眼神一点也不阴沉,反倒很明亮,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哪里有什么散不开的迷雾。 她看着这人反手就用绳子将他绑了起来,但却不敢靠近他,他身上还有魔气。 是不是魔族的大杀器,韩易一认就知道了。 小孩子很害怕,他身体都在颤抖,“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不想回去。” 云容笑了笑,“带你去看满山的海棠花,去换身干净衣裳,去填饱肚子。”她看着他的样子,应该不止逃出来一天了。 那小孩吞了吞口水,泪眼眨了眨,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点了点头。 他站上云容的剑,站在前面,云容站在后面,中间隔着一段距离,防止云容接触到魔气。 他背对着云容,不知道云容拿出了三千画卷,可是阮溪却没有任何动作,完全没有说要将这孩子收进去的意思。 她挑眉又将画卷收起来。 禹城离仙州只有一海之隔,进到仙州范围再到点衡派就特别近了。 没过一会儿,敬月剑便停在了南岭。韩易去了趟屈何那里,也将将回来还没迈进自己的院门就听见声响。 他回头瞬间,云容面前那小孩凶狠地龇牙咧嘴,霎时化成一条线冲了出去。 那条线直接贯穿了韩易的腹部。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79章 云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 敬月剑已经掷出,将要逃跑的小孩儿钉在了院中。 她连忙上去接住韩易,韩易却并未像想象中的倒下,而是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但云容却顾不得那么多, 抱着韩易就冲出了南岭。 钟岭广场的弟子只见一个影子从南岭那边冲出来, 落在钟岭广场, 来人脸色煞白大声问:“吴扇长老在哪里!” 众弟子看清被抱着的正是他们的掌门, 连忙有好几个弟子跑出来引路,还有弟子提前跑去通知吴扇。 吴扇接了消息也提前冲出来, 两方在路上药堂门口遇到。 云容跟着吴扇将韩易放进房间里床上, 又跟着其他弟子一同去外面配药。 屋子里韩易两眼看着吴扇,吴扇正聚集了灵力要为他疗伤,他却忽地笑了起来。 嘴角勾起, 连那双常年平静着的桃花眼也才似是开了花般的散出了光彩, 让那张此刻毫无血色的脸也添了几分颜色。 “你笑什么?” 吴扇皱着眉,韩易却没说话, 慢慢闭上了眼,嘴角却还是保持着笑的弧度。 吴扇冷笑一声, “是该笑笑, 要是晚几分过来,你死了就一辈子都笑不了了。”他话里带着些生气,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性子,都成这样了, 还有力气笑得出来。 慢慢的,韩易的嘴角扯平,呼吸好似停了一般让人感受不到。 云容和两个弟子捧着一堆的药回来,见到那人那副样子也忍不住放慢了呼吸, 不敢说话。 她只是想把人带回来给韩易辨认一下是不是魔族那个新的大杀器,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她也提前将人绑起来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人竟是直接变成了一条线一样脱离了绳子,害了韩易。 现在这人躺在这里没有动弹,她心头也有些难受。 实在大意了。 若那人真是魔族的大杀器,必然是不会放过韩易的,这番出来说不定就是去找韩易的,她却直接就将人带了回去。 这时候,屈何和另几个还在点衡派的长老也收到了消息赶过来。 “你们来替我给他传灵力,我去炼药。” 吴扇吩咐了一句,等屈何几人接过手,他才退开一把拿走他们拿来的那些药材,离开了这屋子。 “云容你随我来。” 他临出门之前又叫上了云容,云容忙不迭跟上去。 他领着云容进了对面的炼丹房,拿出了自己的炉子炼药。 “他身上魔气很重,伤他的可是魔族的人?”人一送过来,吴扇就注意到了,他现在只想核实一些事。 云容点点头,“应当是。” 吴扇这才道,“那就麻烦了,韩掌门现在身体内魔气很重很浓郁,身上还有两种少见的魔气,那将他伤成这样的魔族究竟是什么人才会对掌门造成这样的伤害?” 他眉头紧皱,心神却丝毫不分心,仍旧紧紧注意着面前的炼丹炉。 云容没有说话,她现在只是猜测,或许辛城王新培养的魔族的杀器不止韩易和那新的一个,或许还暗中培养了这第三个。 只是这人隐在暗中,对韩易来说也没有注意到。 但吴扇说那人的魔气与韩易身上的魔气不同,难道辛城王后面培养的时候又研究出了更新的办法?所以才会两种魔气不一样? 云容不得而知,她现在帮着吴扇打下手,没有太多的心绪再去想这些事。 反倒是那边韩易所在的屋子里热闹得很。 几人对着韩易传灵力治愈没一会儿,韩易就又睁开了眼换了个睡姿。 方才他是被云容抱进来所以鞋也没脱,手的摆放也很随意,现在她离开了,想着自己恐怕还得多躺好几天,他便先趁着她不在换一个舒服些的姿势,将鞋脱了,又将被子拉过来盖住半身,两手笔直摆放在两侧。 这一番操作看得屋子里几个长老都不由得愣住,纷纷停下。 “掌门,你这……” 屈何刚想说他什么,他又躺好闭上眼睛,很明显不想多说。 几人就都没了动作,他又道,“你们继续。” 几人对视几眼,屈何点了点头,众人才又接着给他传输灵力,却也没有方才那样紧张了。甚至还相互小声交谈起来,谈话对象自然就是床上这位。 屈何方才也听说了是云容将他抱过来的,现在自然也很清楚他想做什么,他摇摇头,啧啧两声,“有些事,适当做做就行了,要是过了可能会适得其反。” 韩易微微睁眼看他一眼,屈何也在看他,他略一蹙眉,随后又闭上眼。 “掌门你这是有事还是没事?没事我就接着回去给弟子们上课了。” “我也要回去了,盛岭那么多飞鸟还等着我回去照顾呢。” “我也想回去接着睡一觉。” 见了韩易没事,几人纷纷就想找借口走人了,韩易赶忙叫住他们,“有事。”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肚子上那个洞。 白色的衣裳早就被血迹染红,吴扇刚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止血,然后保住他的灵气防止溃散。 屈何摆摆手,“你们回去吧,出去后先不要声张。是死是活他自己心里有数,去的时候顺带将云容叫回来。” 几人这才一边说着一边离开,对着浑身是血的韩易也不紧张了,纷纷甩着袖子走人。 走之前祝隽进了炼丹房,看着里头两人正在专心致志地忙碌着,压不住自己的大嗓门,大声道,“云容!叫你过去。” 他这声音骤然响起,云容手一抖,手头拿着的药都掉了。 祝隽传完话就皱着眉又摇着头离开了,心道这掌门也忒奇怪了。 这番动作看在云容眼里却变了意思,她呼吸一紧,愣在那里没了动作,吴扇没有说话,只伸出手朝她挥了挥,让她只管先过去。 云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房间的,只是站在对面那房间门口却不敢进去了。 药堂里里外外都站了不少弟子,伸着脖子往这屋子里望,云容站在那里不动反倒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有人轻轻叫她一声,她才像是回魂一般浑身抖了一下,手抓住门框,朝里面迈进去。进去就见屈何也没给他传输灵力,反而在那桌架子上翻翻找找起来,抽出几个瓶子来。 云容走至床前,手都吓凉了,脸上也失了血色。 “来了?你将这些药给他上一下,等他……醒了,他醒了你就顺便将一会儿吴扇炼好的药给他喂下去。” 他将三个药瓶子塞到云容手中,随口叮嘱两句就要离去。 却又忽地回身,看着云容傻了般的模样,稍稍朝云容倾身,小声道,“他要是醒不过来,你就打他,往死里打,他就醒了。” 云容此刻脑子里正是嗡嗡作响,听了这话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只点了点头。 屈何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将外头围着担心的弟子们都遣开了。 周围就更加安静了,只有外头还有一两个弟子在帮着配药拿药打下手,却也没说话,只有细细碎碎动作的声音。 相比起来这安静的房间,这声音就有些明显了。 云容慢慢地缓下来,大约晓得是没什么大事了,便也坐下来,将他盖住半身的被子又稍稍往下拉一些,衣裳已经被屈何剪开了,露出那骇人的伤口来,看起来清理过了,只还没上药。 云容看得心头一紧,拿了药瓶分辨,将药一层一层地洒在上面。 一只手上药又一只手替他平缓的传输灵力,减轻疼痛。 她上药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抖一下,药瓶话落,正正落在那伤口边缘,云容赶忙拿回来,幸而伤口没有事。 但她眼角余光却看到那只平放的手手指不自觉地屈了屈。 她一顿,随后回头看他。 韩易还是闭着双眼,唇上没什么血色,但响起刚才众人的态度,云容怎么也明白,他现在应当是没什么大事了。 “醒了吗?” 她开口问,但床上那人没什么反应。 云容又道,“我不是故意带他回来伤你,本是想着让你辨认一下他是不是辛城王培养的,却没想到他竟在瞬间冲你而去。” 他还是没反应,云容将药瓶子收起来,放回架子上。又对着床的方向道,“你好好休息,我回去将那小孩带走。” 她正要走的时候,身后传来‘咚’地一声。 云容回头,就见他眼神幽幽地望着她,刚拍床的手又放平。 “真醒了?”她愣一下,韩易收回视线,看着帐顶,开口声音有些轻,“别放他离开,留在南岭。” 云容微微皱眉,“他若是再伤你怎么办?” 那小孩根束缚不住,转眼就能化成一道线脱身,拦都拦不住。 “伤便伤了,反正他也杀不了我。”他声音淡淡的,听起来没什么欲望,像是看透人生一般,倒叫云容有些愧疚,“不行!我还是带他走好。” 韩易偏头过来,手朝云容招了招,云容走到床前,他又拍了拍床,示意云容坐下。 云容与他看了会儿才坐下,坐在床弦上。 待云容坐下,他又闭上了眼睛,声音很轻没力气了一样,“别管他,待我养好了再说。”反正那小东西也逃不出南岭的结界,谁也放不住他。 云容不知道说什么,但他又不再说话,她也就在床边坐着等了许久。 外头吴扇的声音传来,应当是药好了。 她起身想迎过去,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袖子被韩易拉在手中,这会儿也没松手,叫她离不开。 吴扇也推门进来了,云容连忙道,“醒了的,现在又睡了。” 她声音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吴扇点点头,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放在床边的小架子上,又放下一个小匣子,里头赫然是一颗丹药。 云容看一眼便明白了,吴扇也就没多说,检查了一下韩易的情况,便先出去了。 留下云容在房中坐得笔直,听着身侧之人平稳的呼吸声,她慢慢也平静下来。 想着的还是将白家那小孩带走的事,如果能行,她甚至想将单绘叫过来认一番。也不知道这人出来多久了,他出现在三州,说不定是从晋安山那里出来的,径直就往东边来,看样子像是早就定下来要来寻韩易的。 当初韩易杀辛城王的时候,便是贯穿了辛城王的腹部。 所以当云容看到韩易被贯穿的时候,整个人都吓到了,心慌到极致。 好在韩易没什么事,但他们是指定了要杀韩易的事却也是真的了。云容看着韩易熟睡的样子不由得皱眉,想不通他们是怎么出来的。 她另一只手动了动,给秦蔚去了封信,将情况告诉她,也让官府那边放心,不会再有百姓受伤。 她在床边坐了好久好久,最后也忍不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起盹来。 猛一下点下头惊醒,就撞进那双幽深地眼睛里。 “醒了就松手,我腿都坐麻了。”云容冲他拉着自己袖子的手点了点下巴。 韩易松开手后,她又站起来试了试那边汤药的温度,正正是温的,她端给他,韩易摇摇头,“有伤,坐不起来。” 做不起来就没法自己喝药。 云容看着那汤匙略一沉思,给韩易舀了两匙又放下,“太小了,这么喝下去药都凉了,我去找个大的来。” 云容当即就站起来出去找了个两倍大的小勺子回来,这般三两下给韩易喂下去她才松口气。 又将那丹药递给他,韩易张开口,却没动手。 云容顿一下,还是将药喂到他嘴边,却不慎碰到他的唇,她倒没在意,一把将药给他塞进去收回手站起来。 “成了,我先出去了,你好好再休息一下。” 说罢不等韩易说话她就端着空药碗出去了,自然也没看到韩易泛红的耳尖。 云容出去没一会儿,吴扇又进来了,他一把扇子又打开了,此刻也不见先前的着急之色,站在床前笑脸看着韩易。 “你是如何做到不死的?被贯穿腹部,没几个人能活下来。” 他摇着扇子问,韩易垂了眼眸,“我的灵力之源不在腹部。”他只这么说,却也没告诉任何人他的灵力之源在什么地方。 他杀辛城王是因为辛城王的魔源在那里,但当时辛城王为了他被抓到的时候可以假死逃跑,便将他的魔源换了个地方,自然而人的,由魔族的韩易分出来的韩易的灵力之源也不在腹部。 吴扇虽说有些诧异,却也不会去多打听别人的秘密,只点了点头,用扇子点了点韩易。 “命真大,只是你身上怎么有两种魔气?” 他这样问,韩易摇了摇头,他自己体内就有魔气的事他是没告诉别人的,“许是那人身上有两种魔气,那人现在就关在南岭,待我好些了回去再收拾。” 他想了想又道,“你那里若是还有可以净化魔气的药便多准备一些,早些准备。” 吴扇略一思索便明白,如今魔族动作越来越大,早些准备也好。 无华谷那边倒是一直准备着的。 想到无华谷,吴扇收起扇子,拿出一颗小珠子来,对准韩易,“这是无华谷新研究出来的弑魔珠,可以对魔族造成伤害,据说是已经有人用过了之后重新改良了的,效果还不错。” 他笑着将弑魔珠朝韩易丢去,韩易没来得及躲闪,弑魔珠落在他手背上,猛地爆开! 将韩易手背血肉爆开,血溅在床上地上,又顺着伤口往下流。 吴扇大惊,“这这这,我忘了你现在身上还有魔气了,抱歉抱歉。”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地上的弑魔珠捡起来丢出去,要给韩易疗伤。 韩易却看着手上那伤口陷入沉思。 “弑魔珠是所有弟子都有了?” 吴扇动作顿住,点头,“今天刚到,外面现在正在分发,每个弟子都有数十颗。”分下来之后他们药堂这边也要加紧按照配方来大量炼制。 韩易‘嗯’了一声。 吴扇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多问,只道,“这样一来,咱们以后和魔族对上也能打得顺利一些了。” 韩易又是轻应一声, “嗯,以我为例,你出去叮嘱弟子们别误伤体内不小心沾染魔气的仙门弟子。” 见他手上伤口差不多了,吴扇便应声出去了。 韩易则是在床上躺着,静静等待,等待云容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见~ 第80章 但韩易没等到来关心他的云容, 因为云容早就回了南岭,就算外面的弑魔珠的事传遍了整个点衡派,她也是不知道的。 那小孩被云容钉在地上之后却也没跑掉,反而独自在南岭哇哇哭唤, 到云容回来时他嗓子已经快哭哑了, 脸上眼泪鼻涕混着流, 右脚被云容的敬月剑钉在地上早已是血流不止。 但这样一个小孩, 流了这样多的血,费了大劲儿, 也还是精神地坐在那里哭。 见云容回来时, 他原本已经慢下来的哭泣声又起来了。 云容瞅着他,冷声道,“敢杀人又何必在这里哭?” “不是我, 不是我, 我不知道。”那小孩儿摇着头,哑着声音不认, 云容倒觉得好笑,又不能碰他, 又绑不住他, 只能暂且这样保持着。 “若不是你,先前韩易是怎么倒下的?我亲眼见到,你要杀他。” 云容继续审问。 小孩儿抽噎着,抬手用脏衣服擦流出来的眼泪鼻涕, “我不,不知道,是他们要杀他,不是, 不是我。” “他们是谁?” 小孩儿答:“怪物,长得丑的怪物他们抓了我和林哥哥,林哥哥将我送出来,自己还在里面……” 他说着说着眼泪又啪嗒啪嗒地往下流,止不住一样,一双眼睛已经快哭肿了。 云容却听明白了,按照这小孩的说法,林听风和他都是被魔族抓去的,但奇怪的是,林听风房间里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难不成魔族的人来抓人,他是晕着的时候被抓走的? “他们,有时候林哥哥会变得很凶,有时候我睡醒我身上有血,我先前跟你回来,我只是,只是眨了下眼,我就在这里了,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用剑把我钉在这里,我的脚好痛。” 小孩儿哭闹起来。 “我不想看花,我也不想穿干净衣服,更不想吃你的东西了,我想回家,我想去找林哥哥。” 他越哭越大声,仰面朝天边哭边喊。 声音还是幼童地尖声,听得云容脑子发晕。 冬日里头的风呼呼地往这钟岭山头上吹,没有留任何情面地将树枝上最后几片叶子也拨弄掉,落在下头那人头上。 秦蔚收到云容的来信就回了点衡派,那边交给了闻子书兄弟二人。 她一路到了南岭,云容正等她。 云容接她进南岭,一进去就听到震天的哭喊声,逼得她单手捂住一只耳朵,眉头皱紧看着云容。 “他身上有魔气,绳子又绑不住他,我现在也不敢把敬月剑取下来,只能先这样。” 两人一边往那边走,云容一边解释。 看到那小孩现在模样的时候,秦蔚也愣住了。 “救命,姐姐救我!”小孩当即就朝秦蔚求救,秦蔚却只是看着有些疼的眯起双眼,问着云容,“让掌门看过了吗?是不是魔族辛城王培养的?” 云容摇摇头,将之前发生的事都告诉了秦蔚。 秦蔚一脸震惊地看着这小孩,拉着云容后退几步,“这种事,还是先叫无华谷的人来检查看看情况吧。”秦蔚说着就又给闻子书去了一封信,叫他请无华谷的长老过来。 恰巧甄谷主正在晋安山,过来很快。 但来时也已经是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林间薄雾渐起,风将海棠的香气吹过来,南岭满是香气。 甄尤前进来时也不由得顿一下,感叹结界里外两个世界。 他一看到那小孩的时候,便断言,“这人身上魔气很重,与其他魔族魔气不同,像是新培养出来的。” 云容心沉下去,果然辛城王培养了不止一个吗?会不会还有,只是潜藏在人群中没有人发现。 那小孩又在和甄尤前求救,甄尤前双手背到身后,一副小老头的模样,围着那小孩打转,最后停下来。 又听云容讲了他伤韩易那事之后,便更是一脸严肃。 “他现在处于平静状态,但遇到魔气还是会变成魔族,有些危险。” 甄尤前皱紧眉头,对着那小孩又是好一番打量,“你们若是不介意,我先将他带回无华谷,好好查看研究一番。” 云容点了点头,“有劳甄谷主了。” 甄尤前摆摆手,只见他掌心出现一个透明的方形盒子,朝那小孩扔去,便将那小孩同云容的敬月剑收了进去。 “这剑改日还你。” 他将盒子收进自己的灵物袋中,抬头看看月色。 走之前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云容,笑道,“这小孩儿是你亲自带回来的?路上可有伤到你?可需要小老儿替你看一看?” 他这么一问,云容笑着拒绝了,说没什么事。 最终甄尤前也只是深深看了云容一眼离开。 云容却有些后怕,这甄尤前真的是十分警觉,怕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她两眼低着看地上的血迹,很可能甄尤前已经在怀疑韩易了。 她亲自带回来,却没有受伤,可那人刚一看到韩易就冲了出去。 甄尤前是无华谷谷主,看事情比别人都要厉害些,怕是看出那小孩儿会攻击什么人了。 如今已经是月上树梢的时候了,凉凉月光将两人的影子照在地上。 “云容?” 秦蔚叫了云容好几声她都没应,只好伸手轻拉她一下,“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云容紧了紧手心,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秦蔚,又道,“若是那小孩在甄谷主面前说些什么,证实了他的什么猜想,那韩易就危险了。” 这样一来,韩易与魔族的关系大概会被昭告天下,韩易也会从高高在上的点衡派掌门变成人人喊打的魔族。 她双手紧握成拳,今天一连几次栽了,当真是太大意了。 先是花月九,又是白家那小孩儿,现在又是甄尤前。件件都和韩易有关,件件都对韩易不利。 “我得先去通知韩易,商量个办法出来,免得到时候被打个措手不及。” 云容有些慌,当即就带着秦蔚离开了南岭。 药堂。 云容要进去时正正与从里面出来的吴扇撞上。 “这么晚了还来看他?”吴扇扇子插在腰间,手上抱着个小炉子,云容点点头,他却又笑道,“明天再来吧,他刚睡下。” 云容抿唇没有离去,他又道,“今日我不小心用弑魔珠伤到了他,没有及时处理伤口,却不想那弑魔珠竟还能让人产生幻象,我刚替他治疗了,现在他应该也没力气醒过来。” 他这么说着,云容也只能跟他道声谢先离开。 “云容,等一下。”吴扇又叫住云容,脸上带着和煦地笑,“上次借你的烈阳丹准备什么时候还我呀?”他笑眯眯地,很是和善。 云容愣一下,那烈阳丹在秦蔚那里,现在秦蔚应当是没什么事了。 “明日我还您。” 得了这话,吴扇才又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走了。 吴扇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脸色沉下去。 看向房间的方向,眼神有些让人看不清,随后出来,他没有回自己的地方,而是去了屈何的北岭。 这一晚上云容睡得很不安稳,外间林子里有一点声响她都能惊醒,到月落西山的时候,她便起来往药堂去。 这时候外头还没有太多弟子,只有一些勤奋的已经在开始修炼了。 吴扇还没有到药堂来,云容到门外的时候,韩易便醒了,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便偏头去看。 撞上推门进来的云容眼神。 “这么早就醒了?”云容随口问一句,她将刚才顺手从外头熬药弟子那里端来的药放在床前架子上,等着放凉。 韩易没说话,只看着云容。 云容在床前蹲下,尽量与韩易拉近距离,放低声音,“你可能要被发现了。” 韩易挑眉,她又道,“白家那小孩被无华谷谷主带回去了,但他好像发现了什么,特意问了我几个问题,我听着像是表面在问我,实则在问你。” 她手肘撑在床上,“而且那小孩对魔界的事有记忆,有可能会将你说出来。” 她说话时不自觉轻蹙眉,隐隐有些担心。 韩易看着她眼中的担心,又像是昨日那般忽地勾起嘴角,看得云容有些奇怪。 “甄尤前道侣是魔族害死的,他恨透了魔族,再加上他是丹修,喜欢研究清除魔气的东西,常年与魔气打交道,对魔气这些东西很敏感。” 他说完这些后,又淡淡地接了一句,“吴扇也发现了。” 昨日他没让吴扇帮忙处理伤口,本想等着云容来,结果吴扇再回来时,就开始问他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他出去除了叮嘱弟子还做了什么韩易不知道,但从他问的那几个问题,韩易可以肯定,他也发现了。 昨日太阳西斜的时候,吴扇又从外面回来,手上拿着扇子没有展开,只在手中拿着。 “掌门是在哪里遇到魔族的人?” “掌门怎么没躲开?” “掌门体内怎么有两种魔气?” “掌门您的灵力之源为何与常人的位置不同?” 他陪韩易聊天解闷一样,一个又一个问题问下来,韩易便清楚,他是起了疑心。问这些问题能不能确定他是,也只有吴扇自己知道。 韩易那时候也只是觉得他起了疑心罢了。 直到他离开之前,歘一下打开扇子,脸上带着规矩的笑,对着韩易道:“掌门好好休息,你可是咱们点衡派的掌门,现在九州修仙第一人,魔族封印将解之际,你可是咱们仙门的希望,不要辜负大家的一片期待啊。” 至此,韩易便清楚,吴扇确定了,确定他是魔族的人了。 云容听着韩易说的,心不由得又沉一些。 “抱歉,是我害你暴露。” 韩易眼睛也笑起来,脸上淡淡的情绪也有了变化,“迟早都会暴露,没什么。”他也不惧怕,暴露便暴露了,如云容所说,他没害人,他不是魔族的韩易。 更何况,就是云容昨日不带那小孩儿回来,他们也会找上自己。 云容却没被他这句话安慰到,只还是很忧心。手握成拳抵在唇前,满脸忧思的模样。 韩易静静看着她为自己担心的样子,好像突然越加体会到一些东西了。他不出声打扰,这屋子里安静得只有外头那煎药炉子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外头有了弟子说话的声音,吴扇的声音也传来了。 云容站起来,蹲的太久,一时不慎腿抽一下,摔倒之前手连忙撑在床上,韩易也伸了手去拉她。 云容这才瞧见他又被白布蒙上的手,顿一下,明白这就是被弑魔珠伤到的地方。但也是这一下,才注意到床上的血迹,隐约可以猜想到昨天他被弑魔珠伤到时候的样子。 “吱呀——”一声,吴扇从外面推门进来。 看到云容也丝毫不惊讶,像是早就知道她来了,只照常过来替韩易检查伤口,又用灵气查探一番。 “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掌门要是觉得这里不习惯也可以回南岭去住,只是以后煎药的事就要自己来做了。”他还是如常地笑着,没有任何区别。 吴扇又看向云容,“也可以让云容帮你煎药,或者……你将南岭结界撤了,我每日让弟子给你送过来。” 话音一落,屋子里安静了一瞬,吴扇认真地看着韩易。 云容道,“我替他煎药吧,我每日比较闲。” 云容一开口,吴扇就长长的‘嗯’了一声,“也好,我去让弟子给你将药捡好,掌门大约再养个十天半个月,等腹间的伤口完全长好就行了。” 他说着就先出去了。 云容与韩易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等药放凉了,韩易喝过之后,云容便说要带韩易回南岭,可韩易现在还不便行走。 “那就怎么来怎么回去,我抱你回去。” “不可。”韩易立马就拒绝了,他甚至闭上了眼睛。 云容出去唤了仙鹤到门口,转头回屋子提上药,趁着韩易没睁眼,一把就将他抱起来,出门后就上了仙鹤背上,将他放下。 在韩易有些怪异的眼神中打趣他,“就药堂到南岭这点距离都要坐仙鹤,除了您韩掌门也没谁了。” 确实没谁了,广场上所有弟子都看着一只仙鹤从药堂起飞,飞进了南岭。 他们一过下头就开始讨论起来。 南岭之内自然是听不到的,将韩易又抱回他屋子里床上后云容就给他倒了杯水。 “我去找秦蔚,一会儿就回来。” 交待一句后,云容便离开了南岭,留下韩易独自一人守着空房间,原本有些躁动的心又沉寂下去。 钟岭。 “能不能再等等?”秦蔚一听云容是来要烈阳丹的便咬住下唇,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云容,央求着云容将烈阳丹再多留两天。 云容疑惑,“你身体已经好了,还要拿烈阳丹来做什么?” 秦蔚手指点了点右边的脸蛋,她有些不敢看云容。 “你要去暗界?”云容一下便猜中了她的想法,秦蔚连忙抱住她的手,眨巴眨巴眼睛,“岑河好久没传来消息了,我心头不安,我去看看他是不是失败了。” 云容不知道她们二人是做了什么计划,但现在也绝不是让秦蔚去暗界的时候。 “不可,魔界的出口全部被调换了,可能正是因为这个他才出不来,但你若是进去,那你还能不能出来就是未知,不能去冒这个险。” 秦蔚瞪大眼睛,这还是这么久以来,云容头回和她说魔界出口被调换的事。 云容轻叹一口气,没有再过多解释。 “现在吴扇长老也知道韩易是魔族的事了,消息散开是迟早的,他们只是暂时还没找上门来,可能正在合计别的办法。你现在和魔族联系,怕是会被一起打上勾结魔族的罪名,你是现今皇室地位最高的人,你代表的是皇族。” 她劝着秦蔚,秦蔚垂下头想着什么没说话。 过了好半会儿,她才将烈阳丹放到云容手中,语气坚定,“我知道了,我会小心。” 云容笑了笑,拿着烈阳丹离开。 她去药堂将烈阳丹交给吴扇,吴扇却并不在药堂,药堂里的弟子道:“长老与另几位长老一同商量事去了。” 云容点点头,手却握紧了。 她还没做好众人逼上南岭的准备,站在那里等吴扇的时候难免就思考起来。 韩易逃走的可能性很低,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不会跑的,就是跑,他又该跑去哪里?魔族和仙门都不会接受他,除非他彻底魔化,或者彻底消除体内的魔气。 但前种韩易不会愿意,后种又只能飞升上界去净魔池才行。 或许真的是像花月九说的一样,背叛魔族,又潜入仙门,两边都不接受,两面都不是人。 她作为被韩易带回来的人,也免不了会被一起关起来,至于其他的知情人,就没必要再说出他们了,不管是戚夫人还是秦蔚等人。 若是被拷问,她要如何保下韩易…… “云容,长老回来了。”药堂的弟子过来叫她。 云容过去时吴扇也还在和善地笑着,“来还烈阳丹?” 云容点头,将手上的烈阳丹还给他,“多谢吴长老之前的帮助。”吴扇笑着看她,随后又从灵物袋里取出一个小匣子,打开后,里面全是小小的弑魔珠,大约有三十来颗。 之前闻子书用过,她认得。 “这是无华谷送来的弑魔珠,弟子们都有了,你也带在身上,以防万一。”他又嘱咐云容怎么用,说着的时候,说起另一件事,“昨日我不小心用它伤到了掌门,后来特地联系了无华谷与我交好的一位长老问了下,才知道,若是体内魔气很重的人也会被伤到,所以你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要误伤仙门的人。” 他说话时,眼睛一直带着浅浅的笑看着云容。 过后又用手捏起来一颗小小的弑魔珠递给云容,云容看着他眼睛没有先接,只慢慢道了声‘好’。 她先是接过了那个匣子,然后又将匣子往他面前送,示意吴扇直接将那颗弑魔珠放进去,她笑道,“多谢长老提醒,我先回去了。” 过后吴扇也没多说就放云容离开了,云容慢慢悠悠地从药堂穿过钟岭广场走过天桥回南岭,一路上见了点衡派众弟子的反应。 有些弟子还在讨论弑魔珠,相互丢着玩。 眼见有一颗就要丢云容身上,云容当即飞身离开上了天桥,身后那弟子在跟她说抱歉。 云容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吴扇在试探她,她体内也有很重的魔气,若是接了,很可能那颗弑魔珠就会伤到她,方才若是没有躲闪开,那弟子的弑魔珠也会丢到她身上来。 他们已经在开始动作了。 南岭。 “韩易,你跑吧。”云容一脸严肃地站在韩易床前,声音很沉,将自己被试探的事都告诉了他。 韩易平静地看她,“跑到哪里去?为什么要跑?” 云容扶额,果然这人不会跑。她拉了根凳子到床前,准备和韩易好好讲一讲这件事的利害关系。 “你进三千画卷去,去找阮溪,等我元婴可以飞升了我再叫你出来。” 韩易静静看着她,云容接着道,“你没有害人之心,但你隐瞒众人在这点衡派做掌门两百多年,各大仙门的人都不会同意的,他们必然会很愤怒,试想你若是被魔族的人戏耍了两百年,只怕也不会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云容往前屈着身子,双手环胸,一脸认真地仔仔细细跟韩易分析着当前的情况。 现在这些人正在慢慢试探,怕是离他们正式动作不远了。 魔族也在找机会杀韩易,对韩易来说根本就是两面夹击,腹背受敌。 她讲了许久,韩易都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云容略微有些严肃问,“你明白了吗?” 韩易点点头,蓦地笑了一声。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笑得更愉悦。 那双常年冷淡的桃花眼里也满是笑意,云容正严肃着,见他这模样不由得皱眉,“你笑什么?很好笑吗?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候,韩易你上点心。” 她只觉得自己担心透了,韩易却丝毫不在乎,完全没将她说的话听进去一般。 韩易收敛了一些,云容趁机会又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我现在就送你进去。” 她拿出来三千画卷在地上展开,手伸过去抱韩易却被韩易轻轻拉住手腕。 他眼中笑意又起。 “云容,你说让我别喜欢你了,但你看现在除了你还有谁会这样关心我?”两百多年来,不管是辛城王,是魔族的韩易,还是后来的两个师父,或者是他唯一的朋友屈何,没有一个人这样关心过他。 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的情景,昔日敬仰他的人都会对他产生别的不好的印象。 想就这样让他直接死的人也不少。 他语气一如既往淡淡的,却夹杂着点点的执着,“你别关心我了,我就不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写‘你这样关心叫我如何不喜欢’,后来想想好油,我命油我不能油你们。 hhhhhh晚安啦~ 第81章 风从门外撞进来, 携着外间花树的味道,屋子里有浅浅的海棠香。 云容握紧了拳头,咬着牙,“你就说你跑不跑?我都给你安排好了。”她脸上有些生气, 看着韩易的眼神更多是觉得不可理喻。 现在是多么紧急的时刻, 哪能浪费时间来说这些事。 韩易轻闭双眼, 语气坚定, “不跑。” 云容气得不行,‘噌’的站起来, 将凳子提起重重放回原位, “不是这时候只有我这样关心你,而是你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能这样直接站出来担心你的朋友。” 就这样他都还不领情,云容越想越气。 两百多年来, 他为了不被人发现, 不出任何纰漏,尽量少的离开南岭, 即便出去了也尽量少与人接触,便是点衡派的几个长老除了屈何, 另几个与他也不是太熟。 戚夫人等人不过是碍于与云容的约定才没有站出来先说了韩易的身份, 不可能站在韩易这边。 秦蔚与闻子书到底是皇室的人,就是知道也不能站出来。 剩余谁知道了,就更不可能是放心的让他继续在这世间安稳,偏偏这人还不走。云容手撑着桌子, 一手扶额,拇指按着穴位。 “要怎么做,你才会走?” 她问韩易。 韩易睁眼,看她眉眼中着急的神色, 不由得心下一软,“他们不会敢上南岭来,只雪合宫知道了或许会去揭了那已经挂了两百多年的悬赏,但若真是如此,那恰好,雪合宫有一人也是魔族的。” 他这样说着,眼睛看着云容,云容当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林听风?” 韩易轻点下头。云容敛了眉眼,想了好半会儿,“那那个小孩?” “以辛城王的能力,没有精力同时培养两个,林听风是与我交手之时我见到的,那小孩约莫不是辛城王培养的。” 他这样说着,却叫云容又逮着了错处。 “为何不早告诉我?”她眼神冷幽幽的,倒是像南岭之外的天气一样。 他那时候就看到了林听风,却一直瞒着没告诉她,到现在了才跟她讲了下,那若是那天她遇到的不是白家那小孩,而是林听风,现在又该是怎样的情景? 韩易垂下眼眸,“那时你与雪合宫的人在寻他,很是担心,所以没告诉你。” 云容重重吐出一口气,看着窗外随着风飘过的花瓣,外间摇摇晃晃的树叶子,一时没有说话。 她看着窗外,韩易看着她。 “你不必多担心,本早晚我都会被发现,现在发现了也没什么。”就凭着这各大仙门的人没一个打得过自己,就是那花月九来了,也打不过他,他们便不会直接冲上来。 如云容所说,他们不定正在计划一个万全之策,但不管是什么万全之策,都需要与他交手。所以他们自然是会万分小心,起码在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是不会与韩易明面上扯开的。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那恨魔族入骨的无华谷谷主与雪合宫。 云容还是不放心,但韩易不愿意离开,她也只能作罢,退一步说:“那你暂时都不要离开南岭,若是他们来了,你就立刻进三千画卷,剩下的交给我。” 她这么说完,也不等韩易答应,自己就先出了韩易的房间去给他煎药。 她本来以为,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那各大门派应该也很快了,却不想,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连吴扇也一如既往的做事。 云容叫秦蔚帮忙看着点外面的消息,也没有任何异动。 韩易倒是安安心心地在屋子里养伤,躺了两天能下床了云容还带他去外头赏花,日子过得十分惬意,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 云容慢慢地也能放心出南岭,甚至是离开点衡派出去做事了。 那日她刚从秦蔚那里回南岭,还没进结界就收到了一封信,无华谷谷主甄尤前邀她和韩易去无华谷,那小孩儿身上有了新的发现。 韩易正独自从屋里走出来,云容将信给他看,韩易只看一眼便同意了。 “走吧。” 云容拦住他,“我去,你别去,三千画卷给你,有情况就跑。” 她挡在韩易身前,脸上写满了认真,韩易低眸看着她,眼神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涌动,他沉声问,“他们打不过我,你为何一再要我跑?” “因为……” 云容刚一开口,又被他打断了,“要么我与你一同去,要么你留下来,我独自去。” 话音一落,云容拳头就握紧了,近来她是越来越想将面前这人揍晕了,只是握紧的拳头在身前晃一下,看着韩易那副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却又叫她看出了天不怕地不怕,无所畏惧的内里,她恨恨地松开拳头拉着他往外去。 “一起去!” 云容没有唤仙鹤,而是独自御剑飞在前头,她不想让韩易上来,韩易也只能自己御剑过去。 一路上韩易都能感受到云容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明晃晃地在周身写着‘生人远离,熟人勿近’八个大字。 无华谷在仙州西北面,距离不太远,很快就到了。 无华谷中几座奇形怪状的山峰矗立,却又不是很高,那山峰上都有修建的栈道,除此之外,满山都是药材,包括这山下谷中,除了必要的道路之外,处处都是药田。 一众绿衣弟子们都在药田中忙碌着,对于外来的两人完全没注意。 来接云容二人的事不认识的弟子,闻子书和范亦怜早前就出去了,这会儿也不在。 那弟子领着云容二人从狭窄的药田小路上走过,又走上一座天桥,这天桥上两边也摆放了盆子,种着特殊的药材,长长的藤蔓沿着天桥攀岩,又从顶上垂下长长一条,枝叶极尽舒展着。 乍眼看去,倒像是一片绿色的瀑布。 道路狭窄,云容还是走在前头,韩易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放在身后的那只手不停地握紧又松开,像是在提前热身,随时准备出手打架一般。 他忽地伸出手轻碰了一下她的手,那手立马便握紧了没动。 云容晓得身后是韩易在弄她,但怎么也不回头看他,只集中精力看着前头的路。 走过天桥又行了一段小路才步上宽阔的小广场,那弟子领着他们往左走去,没多远便到了一座山峰之前,山脚下有一道石门。 “韩掌门与云姑娘请进,谷主正在里面等候。” 那弟子停下来,站到石门旁边打开门,站定不动了。 石门之上有几个字直接刻在山体上,‘困山’,困山入口处就有一盏灯,可入口没几步就是拐弯,只隐约看到拐弯处里面也有光传出来。云容停了片刻,还是迈步进去了。 这山里的路倒是比外面药田的小路要宽一些,只是里面好像没什么人,很是安静,两人走在里面都能听到各自的脚步声,通道两侧墙上也有一些植物种植着。 云容不动声色地先将三千画卷拿在了手中,背在身后,韩易看在眼里。 “不必担心,这山,一剑便能劈开。” 他声音在这通道里显得有些大声,云容只是紧了紧手,没有听他的。 当年三山妖祟便是他一剑劈开荡平了的,这一坐小小的困山,还做不了什么,他自然不放在眼中,只是看着云容浑身都紧绷着,他心底升起一种异样的情绪。 没走多远,里面便传来些说话声。 “怎么还没来……那小孩儿又睡了?”听起来正是甄尤前的声音。 有弟子出来查看,便见到了两人,“谷主,韩掌门与云姑娘已经到了。” 甄尤前当即走出,“啧,你们这速度也忒慢了些,快来,小老儿发现了些东西,很是有趣。” 他满脸笑意,油灯的光照在他脸上,照出他的高兴。云容不动声色地笑了,跟了上去。 拐过弯,里头便开朗起来,像是大牢一样的地方,第一个笼子便关着白家那小孩,旁边桌子上还有一个透明的小匣子。 “甄谷主有什么发现?” 云容问了一句,韩易像个透明人一样,没有说话的机会。 甄尤前两只手在空中晃了晃,一脸兴奋,他拿起一个透明匣子,里面有一缕黑色的气正在乱窜。 “韩掌门是知道的,两百年前,魔族跑出来,我妻子不慎被魔族所害,所以我对魔族是恨之入骨,前些日子带了他回来,本也没想给他好日子过,却不想竟有了新发现。”他用另一只手弹了弹那透明匣子,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小孩儿不是魔族,是个普通人,甚至是个五灵根,但这魔气却能让他瞬间变成难缠的魔族,将这魔气取出来,他便又是个普通人。” 他说着看向了韩易,红光满面的脸有些不好意思,“那日我见他便发现,他只攻击体内有很重的魔气的人,魔族或者是其他既定的目标。他已经招了是魔族有人要杀你,小老儿当时脑子糊涂了,还误以为韩掌门是魔族的人,现在也给韩掌门道个歉,是我糊涂了。” 云容看着这不对的走向,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终于回头看了韩易一眼,韩易却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点头,毫不客气地应下了他的道歉。 “我无华谷研究出了新办法,能将人体内的魔气给清除了,就像现在这孩子一样,只是个寻常小孩儿。”甄尤前笑呵呵地看着韩易,眼神里有些深意。 “韩掌门那日被这孩子伤到,身上应当是有残留魔气,这魔气留在体内可不好,若是韩掌门需要我可帮你一并清除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见~ 第82章 此话一出, 云容又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方才他那一番话差点让云容以为他真的是以为自己误会了韩易,可这最后一句话又是满满的陷阱,明显就是还需要确认什么东西。 云容不着痕迹站到了韩易身前,甄尤前看着面前这人不由得笑了一下。 “韩掌门可是不愿?” 他这样问着, 韩易轻摇一下头, 又点了头, “可以。” 他话音一落, 云容便转过身,一双眼睛瞪着他, 在甄尤前看不到的地方, 眼神和韩易示意着,让他重新拒绝。可韩易却只是轻轻拉了一下她,随后跟着甄尤前的脚步往前走。 云容跟在两人身后, 手心紧张得出了汗, 可韩易却还是面不改色的样子。 “甄谷主,可否问一下, 您确定这小孩体内已经没有魔气了吗?”云容开口,打断了甄尤前准备着的动作。 甄尤前呵呵一笑, “那是自然, 你自可查探他身上有没有魔气。” 听他这么一说,云容也笑了,她将甄尤前对她说的话返还给他,“我看韩掌门身上也并没有魔气, 不如甄谷主先给他检查一下,若是有魔气再清除也不迟,要是没有那便也不白费力气了。” 甄尤前停下动作看她,又看一眼韩易, 挑起眉头打量两人。 云容也在赌,之前那么多次,韩易都没有被检查出身上有魔气,连岑河那次都没有被查出来,她觉着应当是他们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帮他们挡住检查。 这样一来也正可以解决这次的危机。 却不想甄尤前抬手一挥,地面出现一个长长的像是棺材一样的东西,里头黑漆漆一片,满是黑气。 “不必,直接清除即可,身上若是没有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云姑娘也可以来试一下。”他笑呵呵地看着云容,云容一时没了话,她身上也是有魔气的,还不少。 她看着甄尤前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防备,这人有问题,绝对不能试。 莫名其妙的,看到这口黑棺一样的东西她心猛地紧了一下,一种很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升起来。那里面的东西她也觉得很不舒服,而能让她觉得很不舒服的,觉得有些头晕的,无非就是那一样东西。 甄尤前又朝韩易做出请的动作。 韩易当即就要走进去,云容突然一把敬月剑架在了他脖子上,怒声道,“你敢进去!” 这一下把甄尤前都吓到了,他愣在那里看不懂云容是个什么意思。 韩易转过身看着云容,云容冷脸看着他,将他拉到身后,又将剑指着甄尤前,“甄谷主,你这黑棺里的黑气,其实是魔气吧?” 她碰不得其他魔气,所以她现在对魔气是万分敏感,那黑棺一出现她就发现了,里头那些黑气是魔气,是白家那小孩身上的那种魔气! “甄谷主,你想做什么?韩易才被这种魔气伤了你又要让他进去,你到底是何居心?” 她冷笑着,说话声音很大,想趁此机会反将他一军。 甄尤前却不在意地随手拨了拨桌上的小瓶子,笑得有些渗人,“我能有什么居心?他本来就是魔族,接触一点魔气又不会有什么事。” 云容拉住韩易的手更用力了,果然这人发现了韩易的事。 他突然看过来,嘴角勾着,眼中却满是阴鸷,“今日他躺进去便罢了,不进去,那不出一炷香,各大仙门的掌门长老就要到了,到时候,全天下都会知道,韩易是魔族的人,会有什么下场你也知道。” 说完,他阴笑两声,紧接着这人就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整个空间里只有他的声音还在。 “韩易,你躺进去,或者暴露身份,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你们好好考虑吧。” 云容同样冷笑着,丝毫不将他的话放在眼里,心头那种慌乱却压不下去,甚至越来越强烈。 她拉着韩易原路倒回,想要赶紧离开,那石门却在意料之中被关上了,现在这里没有任何其他出口,两人若是要出去,要么将这山崩了,而且是朝外崩倒,要么就有人打开门。 通道两边墙壁上的油灯燃着,将这里面照的透亮。 那边关着的白家小孩儿好似还没有醒来,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环境很是安静,安静得有些压抑,压得人好似要喘不过气来。 韩易一路被云容拉着走过去又走过来,却一句话都没说。 两人又站到那黑棺面前,云容用敬月剑打了两下那黑棺,沉声问,“这些魔气是做什么用的?” “用来吞噬我的,这里面他额外加了一些东西,我躺进去再出来就是魔族的韩易,只听他调遣的魔族的韩易。” 韩易淡淡地回答,“大约是想用我对付魔族吧。” 甄尤前与魔族有不共戴天之仇,以魔族来对付魔族,尤其韩易还是十分厉害的,不费一兵一卒,让他们魔族自相残杀,正是他想要的。 云容抿紧唇,想起他刚才毫不犹豫就要躺进去的动作,韩易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不会有事,他怎么会让人控制了我们,他分出我来就是为了摆脱别人的控制。我同意,他也不会同意,我若真的躺进去,他也自会护着我,将我拉出来。” 他自然就是魔族那个韩易,云容脸上却没有半分放松的意思。 “现在他封了出口,又提前通知了各派,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你现在就进三千画卷去,然后我收了灵力推门出去,这样出去他们也找不到你,你也能逃掉。“ 云容这时候还是在想着让韩易躲进三千画卷里,她一个人出去可以尽量做到自保,但她无法保证韩易能在那么多围攻之下不受伤,毕竟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在外面等着,他身上伤还没有好全,这四周指不定还有魔族的人在守株待兔。 两相夹击之下,便是逃不掉的多。 韩易看她一眼,顺着她拉着自己的手,反过来握住了她,暗暗用力,试图安抚云容。 随后一言不发地拿出了乾坤剑,将灵力聚集在乾坤剑上,蓄力就要从里面劈开这座山。云容赶忙拉住他,看那边还关着的小孩一眼,“还有人。” 虽说那小孩现在情况不明,但这困山里还有没有关着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说着,她挣开韩易的手,又从通道中走回石门前,收了浑身的灵力,抡起拳头,甩了甩胳膊,猛地两掌打在石门上。 石门应声而碎。 暗中看着封闭空间情况的甄尤前脸都绿了,他当即赶过来,一把弑魔珠甩出去,韩易立马将云容拉过来,但弑魔珠还是有几颗落在了云容身上,当即爆开,在皮肤上炸开一个个伤口,鲜血流出。 瞬间,云容就感觉到身后拉着她那人周身气息变了。 外头带着弟子来的甄尤前却笑了,笑得甚是猖狂,“我道你为何明知他是魔族的人还这么护着他,原来你也是魔族的!” 他又笑一声,阴狠道,“今日你们便全给我留下!” 他话音落下,外头无华谷的弟子们都齐齐往这里面扔出一把又一把的弑魔珠。 却在瞬间,被乾坤剑一道剑气全部拦住,返回去又重重打在众人身上,对他们没有伤害的弑魔珠也将他们身上打出道道红印子。 剑气同时抵达,又将他们掀翻在地。 “魔族就是魔族!永远改不掉骨子里的恶念,永远不可能和我们一样!” 甄尤前阴沉着脸,浑身纯正的木灵力铺天盖地的朝两人袭来,这种灵力调动了这周围所有的药材植物,包括这山体通道里的植物,悉数在一瞬间疯长,缠住云容与韩易。 韩易波澜不惊的脸上有了一丝狠意,云容还在用敬月剑砍周围的植物,身上有灵气在快速流失。 他迈步出去,那些疯长的植物却丝毫不敢靠近他半分,刚一碰到他的脚就纷纷枯萎。细看之下,他每踩下一步,就留下一小团魔气。 他那双桃花眼冷漠地看着面前的甄尤前,周边无华谷弟子都在往这边聚集,摆出阵型来,等待甄尤前下令。 无华谷的几个长老也纷纷赶到。 “韩掌门!你身上怎么……” “什么韩掌门!他不是什么掌门!他是魔族的人!” 甄尤前听着周边几个长老倒吸一口凉气的生意你,不由得冷笑,“诸位坚持片刻,各大仙门的人马上就到!布阵!” 他一声令下,外面的弟子们便行动起来,齐齐朝一个点聚力。 云容落到韩易身侧,“让你走你不走,现在还得费力打架,以前我做衙役的时候,见了多少大丈夫,都是能屈能伸,你倒好,直木头,只会伸着,要你屈一下还不如直接砍了你。” 她这时候的气话让韩易周身阴冷气息渐渐下去一些,有些好笑,又觉得近来几天她对自己的关心确实比以往多了很多。 可当他一侧头看到云容煞白的脸和失了血色的唇,身上的灵气正在通过伤口四散,瞬间他周身暴虐的气息更甚。 她不能受伤,身上灵气会溃散。 不等云容反应,他已经来到了甄尤前身后,甄尤前反应也快,当即闪开,躲开了乾坤剑。 众弟子的阵法起了作用,将韩易生生困住。 却根本也没什么大作用,韩易蓄力一剑,便破了阵,天地变色,乌云滚滚,云层中隐隐有雷电之声。 无华谷弟子尽都还未来得及变换防守阵型,韩易便已经是连续几道剑气将他们全部震翻在地,与此同时,甄尤前与几个长老同时上前,试图缠住韩易。 下方还有些弟子趁机拿出了弑魔珠。 云容脸色一变,一剑掷出,飞身上前,在天上筑起一道灵气结界,但因着她体内有魔气,身上灵力已经溃散殆尽,那些弑魔珠打在她结界上就直接穿过了结界,悉数打在她身上,将她身上衣裳炸碎,更多直接炸开了她皮肤,血肉爆开。 刹那间,整个天上都往下飘散着鲜血和破碎的衣物。 “云容!” 一道女声传来,竟是周围各大仙门的掌门都到了。 出声的是千山阁的戚夫人,但比她速度更快的是离云容很近的韩易,他将她接住。可甄尤前几人又趁此机会将他拦住,连同地上已经反应过来的弟子,重新布阵,将韩易困住。 云容身上的五行灵气在以比以往快很多倍的速度往外扩散。 天上落下的是她身上的血,笼下来的是她体内浑厚的五行灵气,那些灵气就像是开了闸口一般轰的涌出来。 韩易在所有人视线之下开始魔化,脸上爬出来一些的黑色符号,额头上的角也在缓慢的生长出来,只有抱着云容的双手还没有变化。 “掌门!不可!” 秦蔚也跟着赶来了,她叫住韩易,她声音有些颤抖,眼里尽是担心,“你将云容给我,吴长老会帮她疗伤。” “秦蔚!你是皇室的人!你身后是九州上百万百姓,你怎么同这魔族的人商量!”甄尤前一边狠狠朝韩易施压,一边吼着众人,“你们看着做什么?叫你们来是叫你们来观看的吗?” 他话音落下时,周围人都还没有动。 片刻时间,花月九率先冲了出去,她是这些人中除了韩易以外修为最高的,有她的加入,韩易几乎要被逼落到地上。 “小九!” 戚夫人叫了她一声,花月九没有回去,“娘,他魔化了,我的仇可以报了。” 寒风猎猎,吹得韩易身上的衣裳疯狂翻飞,他面无表情地将云容灵物袋里那件衣裳拿出来给她盖上,暂缓她身上灵气流失。 他看向吴扇,吴扇冷眼看着他。 他那日就已经发现了,现在的他好像也不会出手帮忙。云容灵气流失太快,她根本招架不住,抬手想要拉韩易一下都很吃力,脑子晕晕乎乎地周围声音都是嗡嗡嗡的,人声离得很远。 她张了张嘴,全是气声“你敢魔化,我就杀了你。” 她刚一说完,清亮的眸子就失去了焦距,闭起来,人失去了意识。 “掌门,你若是魔化了,云容为你做的担保就成了笑话,就算你今天带她离开,日后她清醒了,你觉得她会不会亲手杀了你?她会想杀了你吗?你不要让她为难。” 秦蔚站到他周身结界边缘,尽力劝着他。 戚夫人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另外几个掌门都观察着局势,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帮忙。 韩易没有说话,手下正在输出灵力替云容尽力保住灵气。 就在这时,吴扇终于往前迈了一步,他脸上带着一种韩易有些看不懂的表情,他对韩易道,“不能任由她伤口不处理,灵力继续溃散下去,你将她给我,我为她治疗。” “韩掌门,云容待你如何你自清楚,就算现在你被众人围攻,也没得将她拖着的道理。” 戚夫人站在远处开口,看着韩易的眼神有些冷。 两百年前千山阁受了扶檀的恩,虽说后来扶檀有交待给他们事情,说可以抵消,但现在让她就这么看着云容浑身灵力溃散,昏死过去,她还是做不到。 屈何与祝隽几人也围过来,“掌门从未做过危害世人之事,人尚且有好坏之分,魔族自然也是。” “魔不是!魔没有一个好的!魔本身就是邪念就是恶念!哪来的好坏之分!通通都是坏的!”甄尤前第一个反对。 韩易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争吵,坚定地踏着虚空一步步朝吴扇走近,可是无华众人设置谷的阵法结界还在。 他单手握着乾坤剑,一剑劈开一道豁口将云容送了出去。 秦蔚飞身上前接住,转身就交给了吴扇,护着吴扇退出战场为云容治疗。 “祁媱,你是什么意思?你姣好面容被魔族所毁,你不恨吗?”甄尤前又对着祁媱道,祁媱一身红衣飘然,站在空中,甚是打眼。 闻言,她现出手中的半月绫,笑了一声,只一个音便十分妖媚,“当然恨。” 她说着,加入了设阵的阵容。 韩易想克制身上的魔气,一时不察,被众人的强大灵力压制下,跪在地上,他体内的魔气还在乱窜,有些控制不住,严重降低了他反击的能力。 他脸上黑色符号明明暗暗,像是风中摇曳的灯火,时明时暗,又像是深夜里云层之中的皎月,时显时隐。 却就在此时,四面八方涌入了许多的白衣弟子,皆是点衡派弟子,屈何领着几个长老站到他们前面,相互对看几眼,纷纷大笑起来。 “两百年前,掌门在八大门派手中护下我们,两百年来,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们的地方,如今,便换我们来与八大门派对抗,护下你,只当时还了你当年的恩情。” 屈何笑呵呵地说着,话音落下,祝隽便嘿嘿一声,一声大嗓门下令。 “点衡派众弟子听令,布阵!护掌门离开!” 刹那间,平日里懒懒散散,偶尔勤奋的点衡派弟子悉数动作起来。 本身点衡派所选的弟子灵根就要比其他门派更好,这些弟子的灵力修为也普遍高出其他人许多,他们齐齐发力,阵法的力量竟隐隐能与甄尤前众人的阵法相抗衡片刻。 谁也没有想到,点衡派的人像是早就有所准备一般,将所有弟子都带了过来,其余各派都只是掌门和长老到场。 只是那韩易还是跪在地上爬不起来,自身还在与魔气抵抗,又哪里来的力气来对抗这上头的灵力压制。 戚夫人看着眼前这情景,略一思索,“小九,回来,帮韩易。” 花月九瞪大眼睛,“娘!” 她无法理解,戚夫人为什么帮着韩易说话,在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面前,还要向着韩易,甚至叫她也帮韩易!那是不可能的,她和韩易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便是报仇的时候。 “他没有彻底魔化,不要忘了约定。” 戚夫人说着的时候已经加入了屈何等人,想要帮韩易打开一道口子让他出来。 花月九却脸色一沉,当即提了剑,迈步上前,冲进了阵法之中,猛地朝韩易冲过去。 韩易身上却在这时候猛地爆发出一阵十分强烈的魔气,当即就将花月九迷住,逼得她不得不往后退开,持着剑站在阵中,对着那一团魔气。 “娘!他彻底魔化了!” 她声音里全是兴奋,压制不住的高兴,“我要杀了他!” 沙哑的声音在这时候好似又有些尖利,随着声音落下,她已经再次冲了出去,一剑刺去,却被两只长长的指甲轻松拈住。 韩易从魔气中站起来,他周身魔气很重,脸上的符号已经几乎爬满,但只有此刻昏睡不醒的云容知道,还没有彻底魔化,他还在尽力控制,若是全部魔化,应当是比那日他从魔族返回的时候还要严重一些。 戚夫人停下了手。 韩易彻底魔化的话,她就没必要再遵守与云容的约定,她看一眼云容,像是在做什么决定。 剩下几个掌门也在这时候直接冲进了战场,加入了甄尤前。 “哈哈哈哈,真有意思,怎么还自相残杀呢?” 忽地,一道有些尖,有些幼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之中,甄尤前听到这声音当即回头,却见方才被关在困山之中的那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正坐在山间栈道上,晃着腿,撑着腮帮子看戏。 “别停下,快打!” 他又是一阵笑,甚至鼓起了掌,“对对对!那个什么小九!就是这样!换个方向,从左边,闪身,用符!” 他好像在给花月九出主意,但奈何花月九根本不听他的,只凭着自己的一腔恨意和韩易拼杀着。 花月九本就不是韩易的对手,就在韩易闪身来到她身后,夺了她手中剑的时候,周边阵法再一次加强,将他压在地上。 花月九趁机夺剑,立时砍了下去。 又一次被一只手接住。 “小东西,就凭你,也想杀我?” 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来,阵法之中出现了两个韩易,一个身穿白衣,一个身穿黑衣,周身环绕着魔气,白衣的韩易却无力地趴在地上。 ‘韩易’不似韩易,他下手比韩易狠多了,当即将剑一折反,直接断了陪伴花月九两百年的剑。 长长的手指甲扼住花月九的脖子,将她提起,花月九像是被卸了力一般,使不上半分力气,只能任由他提着。 “小九!”戚夫人也冲了进去,山崖栈道上那小孩笑得更开心了。 “现在的韩易才是最虚弱的,打地上那个,他们俩都得死!”他声音里有一丝嗜血,眼睛里也泛了红,很是激动地指导着众人。 甄尤前反应极快,立刻冲进去,召着周围所有的植物,想要趁着韩易倒下的时候一剑戳穿他。 屈何等人也在这时候冲出去,几道灵力打出,拦住了甄尤前。 但因为他们的离开,这边阵法的威力大大削弱,挡不住甄尤前那边的阵法力量,更多的阵法力量压制着韩易。 韩易立时吐出一口鲜血。 ‘韩易’却忽然动起来,云容身上有黑色的魔气在往外泄,将正在为她治疗的两人都震惊到。 那些魔气流失得越来越快,‘韩易’周身的魔气也越来越浓,片刻时间,便将这边阵法之内全部填满。 阵法之中的几人全部陷进了黑色默契之中。 这些黑色魔气自成一个阵中阵,困住所有人,不让他们出去,刚刚还在韩易面前的人,也一时之间找不到了韩易。 一时之间,整个阵内局势好似都调转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晚安~ 感谢在2021-09-20 18:02:52~2021-09-20 23:55: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hi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天上乌云聚集得越来越多, 云层渐厚,几乎要彻底挡住天光,整个世界好似从晌午蓦地到了傍晚,雷电声响愈加明显强烈。 无华谷的阵法内的情况从外面已经完全看不见, 只能看到浓浓的黑雾弥漫在阵法内, 里面的人全都消失不见一样, 无人逃出也无人现身。 “长老, 我们现在怎么办?” 点衡派弟子都皱紧眉头看着这边,问着吴扇, 吴扇一边为云容保住灵气, 一边看向那边阵法。 “先休息一下,等会儿收到命令就立刻集中灵力豁开一条口将掌门救出来。” 他说完后又站起来,声音沉下去, 完全不复平日的儒雅笑容, “点衡派开派不过两百多年,扶檀师尊飞升之后, 点衡派便遭各大门派围攻,无数弟子在那时牺牲, 虽说仙门是一家, 但这么多年过去,我们不能忘记掌门的舍命相护,他于我点衡派有恩,若非他, 今日也没有我们点衡派站在这里。” 无华谷那边还在维持着阵法,只有祁媱悄然收了手,另外几个掌门也都没那么尽心。 听着此刻吴扇的所言纷纷冷笑。 吴扇才不管他们的反应,只对着自家弟子道, “当年若非扶檀师尊,九州都覆灭,后来不是韩掌门,点衡派也不复存在。两百年掌门从来没有半点对不起我们,他们那些人忘恩负义,咱们点衡派的人不能做那等人,今日若有谁觉得站在掌门这一边不妥,那大可现在离去,我吴扇在此立誓,绝不追究!” 他话音落下好一会儿,点衡派的泱泱队伍里也没有人离开。 吴扇松一口气,恢复平日里的笑,“好,原地休息,随时待命。” “呵呵呵,吴扇,你们点衡派这是要跟着韩易投奔魔族啊。”祁媱手上握着半月绫,隔着面纱抵住嘴唇笑了起来。 柳荣轩笑一声,“这不阴阳怪气当年我们攻打点衡派的事呢?一共八个门派,除去他们点衡派,可不就全都跟他们有仇吗?” 他这话一出,秦向文也拉下了脸。 “正所谓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他们现在可不就是要与魔族勾结?” 几人都冷笑着,他们身后的各派长老也尽都眼神复杂地看着点衡派众人,今日的点衡派几乎是倾巢出动。 只有天极宗的人皱紧了眉头。 单绘看了下眼下的情况,众人想要收拾的是韩易,如今韩易见不到,所有人都暂缓了一口气,打起了嘴仗。 她落到地上,看了看云容的情况。 夏侯扬挠了挠头,“吴扇,你别这么说,我们天极宗当年是中立,没有直接来攻打你们。今日我来帮甄尤前的原因你也看到了,韩掌门他魔化了,这样的他还能服众吗?” 他重重叹一口气。 吴扇制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当年情况他心里头清楚。 那日他发现韩易的情况后就觉得不对劲,与无华谷的人联系确认那弑魔珠确实能对身上有很重魔气的人造成伤害,但韩易身上怎么会有那么重的魔气。 还是两种,其中一种是伤他那人的,很少,另一种就非常多,他找了几位长老商量当时也没出结果。 等到那晚后半夜的时候,无华谷甄谷主忽地给他来信,说伤韩易那魔族招了,说韩易就是魔族的人。于是他连夜又将几位长老叫来,商量了半宿,才商量出这么个结果来。 韩易若是要做点什么早就做了,当年也完全可以放手不管,但他管了,拿命去管了。 更何况这人是扶檀选的,扶檀不可能不知道他有没有问题,既然扶檀选了他,那他们也应当相信。 所以今日一早,一受到无华谷来信说邀请过来捉拿魔族韩易的时候,他们便直接点了弟子全数过来了。 只是韩易却突然魔化了,这是他们没有算到的。 山谷里有药草清香阵阵弥漫,各种各样的药草都在这时候出现了异香。 无华谷的弟子还是没有停下来,没有收到谷主和长老的命令,他们都还在坚持着,维持阵法,希望给里面的韩易造成一定的伤害或者压制也行。 但实际上他们自己也分不清是要给哪个韩易造成伤害。 山崖栈道上,白家那小孩儿撑着脸没精打采的,看着这场停下来的战很是无趣。 看着看着他眼神猛地一亮,坐直了起来。 阵法内,被‘韩易’甩开的花月九愣住了,她坐在地上,周围全是魔气她也没有想要逃走。她忽地想起云容跟她说,韩易是点衡派的韩易,见死不救的是魔族的韩易,那刚才那个应当便是见死不救的韩易。 她脑子猛地疼起来,很是混乱,两个韩易在她面前来回闪现。 她分不清,搞不懂,当年见死不救的真的是魔族的韩易吗?若真是,她现在要怎么办? 韩易也就在这阵法之中,她破阵不难,但她该找谁报仇?韩易与韩易真的分得清分得开吗?花月九握着手中的断剑,坐在地上两眼茫然。 魔气弥漫开来,让这本来有限的空间好似都扩大了无数倍,众人行走在其中却碰不到任何人,相互看不见,也听不到。 花月九在地上坐了许久,才终于握紧断剑站起来,她看着周围这魔气,眼中有什么在一点点越来越坚定。 山崖栈道上坐着那小孩儿烦了,这下面一群人怎么老半天都破不了阵出不来。 他看一眼那边还昏迷着没醒的云容,又看一眼那魔气阵法,笑了一声。 紧接着众人一道黑色线条猛地窜进了无华谷的阵法之中。 与此同时,阵内魔气极速收缩到一个人身上,阵法内情况明晰。 韩易手抓着面前小孩的脑袋,不等阵外的人加强阵法,甚至乾坤剑还留在地上,他抓着孩子一道灵力直接打破了阵法,再次将地上的无华谷弟子震翻,不少修为低一些的直接吐了血。 他破阵离开,几个掌门都紧随追去。 但阵法内的情况并不容乐观。 花月九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再没动过,甄尤前胸口有伤口正在汩汩流血,戚夫人和屈何祝隽等人分别站在不同的位置。 那柄断剑落在花月九手边,上面还有鲜血。 “小九!” 戚夫人大惊,扑上去将花月九抱起,用灵力替她医治,但没有用了,她脖子上的红痕明显,胸口也有些魔气,背上还在流血。 花月九张了张嘴,戚夫人凑近了耳朵。 “娘,帮我……报仇,真……” 几个字断断续续,声音很小,她听得不是很清晰,想要再听清晰一点,花月九却闭上了眼。 “甄谷主!甄谷主!麻烦您救救小九!”戚夫人那张不喜欢做表情的脸现在有些崩溃,眼泪顺着眼眶溢出来,悲痛欲绝。 甄尤前正在为自己身上的伤口疗伤,哪顾得了这边,他只看一眼,摇摇头,“戚夫人节哀。” 整个山谷都是沉默的,只有戚夫人悲痛的声音。 她一生无子无女,只有花月九这个义女,花月九灵根极好,修行比别人都要顺利,甚至前些年就已经超越了她自己的修为。 但她也知道,花月九从来只想做三件事,一是完成扶檀交待的事,二是找韩易报仇,三是孝顺她做她一辈子的女儿。 可现在,除了第一件,她什么都没做成。 至死都还在叫自己帮她报仇。 戚夫人几乎是瞬间倒戈,“陈长老,传令回去,千山阁弟子全部去找韩易,找到来报。”她声音很冷,视线看向了那边的吴扇云容等人。 “点衡派,现在还要包庇韩易吗?” 她问话的时候,好似有万千冷风骤来,严刑拷打着那边休息的点衡派众人。 甄尤前冷哼一声,“我亲眼所见,韩易杀了花月九!他那双眼睛阴沉沉的,没有半点生气,他就是彻彻底底的魔,点衡派若是还要相帮,也别怪我们将两百年前的事,再重来一遍!” 单绘站在吴扇秦蔚身侧,“戚夫人,方才白家那小孩也冲了进去,他也是魔族,花月九到底是怎么死的还不好说,您……” “单绘!你耳聋吗?”甄尤前走出阵法,手捂着胸口,“我说了!我亲眼所见!你这是明晃晃的想帮魔族,你居心何在!” 单绘双手环胸,看着甄尤前气急败坏质问她的样子笑了。 “我居心何在?一个月前鹰旬那事儿,我与徒弟被困魔族,韩易来救我们,却撞上了魔族厉害的人物回来,在魔界与整个魔族大战起来,将我们送出,他自己却身受重伤。” 单绘说话时说话时,脸上带着一丝嘲讽,“过往哪一次对付魔族他没尽力?吴扇说的不错,人尚且有好坏之分,魔族为什么没有?” 她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忽地笑一声,音里有些冷意。 呼呼而来地寒风在山谷里打转,将她的声音传遍整个山谷。 “我说句不好听的,甄谷主,你现在这样的心境,就是再修炼个一万年,你也永远成不了仙!您一直以来研究人,要将人变成魔族去对付魔族的事,你以为没人知道吗?我单绘行走世间,知道的事儿多了去了,不过没有来拆穿你罢了!” 她眼神凌厉,一语落下,让在场众人都震惊了。 无一不用震惊的眼神看向甄尤前,甄尤前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致。 可单绘丝毫不怕,还在讲着,“自从谷主夫人逝去到现在,你到底害了多少人来做这事儿你自己最清楚,这无华谷应该更名为藏污纳垢谷,应该改名叫乱葬岗,改名叫万人坑!”她情绪有些激动,抬手一把粗鲁撩开面前吹飞的头发,接着道,“说不定,现在这困山里面就有你准备用来改变韩掌门为你所用的东西!” 她迎风而立,一身蓝绿色衣裳在这山谷中飘然,甄尤前在众人的视线之下不敢发作。 单绘不是其他人,她是天极宗几百年的长老,少有管事,但天下各大仙门不少人都受过她的帮助,桃李天下,好友遍地。 她不是韩易,她是正宗的仙门长老,是天底下有很重分量的长老。 甄尤前深吸一口气,“简直是胡言乱语,胡说八道!单长老,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今日你对我的污蔑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你也看到了,韩易成魔了,现在几个掌门都追去了,你们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帮忙!” 他这话一出,才有人又想起要追韩易,纷纷离去。 单绘只是冷笑一声,若非她还没有证据,她早就将这糟老头子摁下了。 她回头看着秦蔚,“秦蔚,你是皇族的人,各大仙门这一次必然会再发悬赏,你记得稳住九州百姓,韩掌门应当不会伤害百姓。” 秦蔚点了点头,垂着眸子却没说话。 戚夫人带着花月九离开了,但千山阁的长老还在追韩易。屈何几位长老也跟了上去,局势如何还不清楚。 云容现在还没醒,醒来估计也会晕好几天,岑河还联系不上,魔族却有人跑出来,她心头叹一口气,今年真的是极其不顺利。 吴扇下令,撤了点衡派众弟子,全部返回了点衡派。 秦蔚直接回了皇室,半路上遇到闻风赶来的闻子书夫妇,想到两人门派现在的掌门态度,犹豫一下还是将他们一起带回了皇族。 单绘帮吴扇将云容送回了点衡派,南岭有结界是不能去了,只能将她重新安排在弟子房间。做好之后她才又返回无华谷,正正撞上回来的掌门长老们。 众人纷纷摇摇头,“他太快了,追不上,祁媱倒是追上了想与他缠斗,但他脱身很快,后面就没人追得上了。” 听了这话,单绘忽地松了一口气。 那边从困山里出来的甄尤前也是整个人都放松了,单绘对着他笑了一下,他现在进困山做什么?必然是已经销毁了所有的可能是证据的东西,现在的困山里应当是什么都没有了。 甄尤前接收到她的视线,挑衅地笑了。 “那咱们就各回各家吧,等戚夫人那边处理好了,咱们再商量其他办法,现在魔族也困住了出不来,正好处理这事。“ 秦向文双手叉腰,一副累极了的样子,说完就带着长老们走了。 众人走后的无华谷瞬间启动了护山阵法,苍蝇也飞不进来。 点衡派正殿里,几大长老这次是难得的齐全了,已经激烈的讨论了两天一夜了。 云容醒来时,眼前东西还有重影,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她想起来去找韩易,但浑身无力,根本动不了。 门外有人轻轻推开一条门缝,轻手轻脚溜进来。 是曾经与花月九交好的田梦。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见,中秋节快乐~ 第84章 门推开, 外间的风雪跑了进来,门口的地上落下几点雪白。 她刚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就看到床上的云容正看着她动作,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贴在门上,“你, 你醒了?”她穿着冬装, 衣领和衣袖边儿上都有一圈儿白绒毛, 看起来很暖和。 见云容半晌不说话也不动作, 她才试探着迈出一只脚,但犹豫着还是没敢再动。 “那你继续休息吧, 我就先不打扰了!” 她趁着云容还没说话, 当即又转身打开门跑走了,只是那门刚关上没片刻,便又有人来了。 来人在门口顿了一下, 似是在外面站了很久, 始终还是没有进门,最后云容连来人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只是又听到了第三种脚步声。 这次不止一个人。 “要是醒了,那一会儿我来跟她说, 师父你就先不要讲。” “好, 你说的时候不要全说了,半说半藏即可。” “明白。” 云容听出来了,外头来的是秦蔚与屈何,只是这二人这么说必然是想跟她讲点什么事。云容闭上了双眼, 听着两人推门进来,叹气的声音,却没人再说话。 风雪吹进来的时候,屋子里的烛火都摇了一下, 些微的冷风吹动了云容鬓角的发。 她在这种微动的头发轻抚中‘渐渐转醒’。 “醒了。”屈何小声地提醒秦蔚,秦蔚连忙抬头看过来,勾了勾唇想笑,却又好像笑得很难看。 她道,“醒了?”声音莫名有些沙哑哽咽,屈何轻咳一声,她又清了清嗓子,笑,“醒得正好,我正在想今天要怎么给你喂药,醒了那等你恢复些力气就自个儿喝吧。” 她这样说着却叫云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云容张了张口,没有声音。 但屈何与秦蔚都看出来了,她在问韩易。 屈何负了手,走到桌边坐下,背对着云容二人。 秦蔚这才又给她倒了一杯水给她喂下,才慢慢道,“我本也是想跟你说这件事的,那天掌门走了,没有重伤谁,找到机会就走了,其他人也去追了没追上,他们倒是来试图开南岭的结界,但没打开,外头也没找到。所以现在掌门还是安全的,你别担心。” 云容听着笑了,她也没那么担心,只是醒前最后一件事是这事儿,所以她先问这事罢了。 可当秦蔚说完后,她就没了话,好像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又好像还有很多要问的,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她望着秦蔚,秦蔚也望着她,最后秦蔚咬了咬下唇,“云容,我送你回南岭吧。” 云容没有点头,她没懂秦蔚话里其他的意思。 秦蔚又淡笑着,“林听风从魔族出来了,经过甄谷主的验证,林听风身上没有魔气,反而有许多被魔气伤到的伤口。他出来后也不知和祁媱他们商量了些什么,现在他站出来指证你和韩掌门都是魔族之人,更是直接讲了韩掌门就是魔族当年那个大杀器的事,还讲你和掌门早就结了契,你现在也脱不了干系。” 秦蔚深吸一口气,淡笑着的脸上还有些担忧。 云容眉头微皱,“林……”她喉咙还有些干,秦蔚又给她喂了些水。 等云容又缓一会儿,她才又道,“是魔族,新培养的。” 她这么说,秦蔚与屈何也能听懂,屈何转过身来看着云容,眼中有些诧异。 “你是怎么知道的?”秦蔚问云容,林听风之前一直没再和云容接触,就是后来云容跟着祁媱去雪合宫据说也没有见到林听风的,后来林听风也是昨天才现身。 云容用气声道,“韩易说的。” 秦蔚回头与屈何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屋子里氛围有些诡异,云容自己都感受到了。 “他魔化了吗?”她问秦蔚。 秦蔚突然笑了,她抬手替她拈开耳边的头发,别到而后,才略略提高了声音道,“当然没有,你费那么多心思,掌门怎么好意思辜负你。” 云容盯着她眼睛,想要看出些什么,秦蔚却冲她调皮的眨眨眼,云容点了下头。 这事儿才算是揭过了。 屋子里安静着,秦蔚最后还是没等云容恢复力气,直接将药给她喂下去,然后带着云容直接回了南岭。说是再等下去,各大门派就要来人了。 她给云容披了很厚的斗篷,出了屋子,云容才看到外间下雪了,下得还不小,漫天白雪将整个点衡派都变成了白色。 “昨日早上起来就看到下雪了,挺好的,今年下雪下得格外早了些。” 秦蔚笑谈,外面没有一个弟子,就连往日人最多的钟岭广场也没有一个人影,整个点衡派的弟子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广场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白雪,能看到上面有很多杂乱的来来往往的脚印,显然是有很多人从这上面走过,但现在人都不在了。 钟岭广场与南岭连接的天桥上也铺了一层白雪,平整无人踏足过。 山岭旁边的云海安安静静的慢慢翻滚,这日子里没有太阳再洒下金光,倒少了几分生动。 南岭结界之内还是保持着春暖花开的样子,满山海棠仍旧是离开时候的样子,院子里地上的粉色花瓣又多了一些,看上去像个世外桃源,远离外界纷扰。 重回南岭之后,云容便恢复了一些力气,她看着秦蔚将她放到床上后便出了门,想也知道她去韩易院子找人去了,只可惜,注定了只能空手而归。 即便韩易就在南岭,就在暗室里,那她也是不知道的。 云容也没打算告诉他们。 只看着秦蔚垂头丧气地回来,本该笑着再跟云容说上几句话的,可她实在笑不出来,匆匆跟云容说了句‘好好休息’就出去了。 秦蔚没有离开南岭,她出去了,云容没人照顾,她也再进不来了。 云容看着她的反应,便知道她骗了自己。 韩易肯定是魔化了,应当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彻底魔化了,被所有门派一起追杀,只是看屈何和秦蔚的态度,点衡派应当是保持着中立的,起码没有跟着一起追杀他。 她闭上双眼,那天明知道甄尤前已经怀疑上他的身份了,根本就不该同意让他一起去的。 干脆两个人都不该去的,怎么就去了呢? 她想着闭眼前韩易的样子,很安静,垂首静静看着她,什么都没说,但他周身的气息已经是掩藏不住。 前几天还在说着他们打不过,怎么也不肯跑的人,如今却不知道去了何处。 魔化的时候,被所有人攻击,应当是他正弱的时候,或许都无力反抗。 云容重重吐出一口气,不想再想,但无论她再怎么睁眼闭眼,都能看到她那天闭眼前韩易那双眼睛,漆黑的,很沉静,又像是正在蓄力的漩涡。 抵不住身子的疲惫,云容最终还是睡着了。 梦里她看到了韩易。 他坐在一片清澈的湖水之上,闭着眼睛打坐。 “韩易。”她叫他一声,他没有正眼,她飞身要过去,却隔着很远就被一道结界挡住了,无论她怎么想办法进去也过不去。 她在旁边等了好一会儿,韩易也一动不动。云容觉得不对,她细细看了会儿,围着湖泊绕了很大一圈,才看到,韩易身后全是魔气,前头看不到,但后面有一团人形魔气,里面好似也背对着前面那个坐着一个人。 两人都紧闭双眼,沉浸在某个世界中,听不到云容任何的声音。 后云容等了许久,再一眨眼便醒了,眼前还是熟悉的房间帐顶。 秦蔚从外面进来,笑着说:“南岭风景真好,我看那边海棠也香人,我这一百多年还未见过哪家海棠这么香,你这是在哪找来的?” 她将药放在一旁,将云容扶起来,这一趟云容力气又恢复了些,堪堪靠着床边上喝药。 “那是三千画卷里面的,韩易移出来种在南岭了。” 她将药碗放下,“你要是喜欢也可以移栽一些过去,趁着韩易现在不在南岭,赶紧搬。”她又抬手朝门外的方向指了指,“还有那藏书阁里,你看看还有没有你需要的书,现在抓紧时间看,别错过这主人不在家的大好机会。” 秦蔚笑出了声,耸起肩头,“我又不是来做贼的,改日掌门回来找我算账我可担不起。” 听了这话,云容也笑了,她看着秦蔚的眼睛。 “怕什么,他又不会回来了,你看上了就只管搬。” 秦蔚笑容凝住,慢慢消减下去,有些不敢看云容,“你怎么知道?” 云容淡淡道,“就是知道了。” 她说话时候的表情眼神都像极了韩易平时说话的样子,看得秦蔚心头一跳,她连忙抓了云容的手,“你别担心,那天出现了两个掌门,现在只抬回来一具尸体,搞不好掌门还活着。” 她话一说出口,就看到了云容渐渐冷下去的眼神,秦蔚慢慢收回手。 云容刚才诈了她一手,她一不留神,就将话全抖了出来。 秦蔚深深埋着头,更不敢看云容了,她站起来,拿过药碗,“各大仙门的人应当到了,你就在这里,我出去瞧瞧,下次过来提前给你写信你再来接我。” 她匆匆离去,不给云容任何询问的机会,趁着云容现在还没力气追上她。 云容在床上坐了很久,摊开右手手心,慢慢的就挑眉笑了。 死了?怎么可能死了?生死咒还没解,她还没杀他,韩易就死不了,这世上唯一能杀他的除了她便是魔族那新培养的大杀器,可林听风也不过才出来罢了,哪来的机会杀他。 至于林听风,说他身上没有魔气,云容是不信的,想当初岑河不也是轻轻松松躲过了净魔伞的检查吗?韩易还安安稳稳过了两百多年呢。 有没有,她一看便知,只要他身上有其他魔气,她肯定能感受到。 关于林听风指证她是魔族的事,她就更不需要担心了,自然有人会帮她。 此刻的钟岭,正是气氛十分严肃的时刻,正殿里所有掌门除了韩易与凌恒,全部都在,点衡派屈何被推上了临时掌门的位置,也坐在其中。 “你说她是,你有何证据?” 屈何笑呵呵地看着祁媱身侧坐着那个看起来有些羸弱,正在低声咳嗽的男子,他同样与祁媱一样戴上了面纱,只隐约看见下半张脸的轮廓。 “我就是证据,我的眼睛就是证据。”他说话声音凉凉的,眼睛看过去像是一把刀子,“我在魔界亲眼所见,韩易与魔族的人打架,魔族的人说他是当年辛城王培养的大杀器,这些年一直被悬赏没有找到,原来就一直藏在这里,而云容与韩易结契,也知道他是魔族的人,这不是包庇又是什么?” 他又垂下眸子,看起来有些落寞可怜。 “亏得当初我还曾将心托给她,她负了我便罢了,原来是早就与魔族勾结了。”他自嘲一般笑一声,手下握住祁媱的玉葱般的手,“你们若是不信,可以查云容身上有没有结血契与魔气。” 大殿里都沉默了,云容在南岭,在众人眼中也算是点衡派的人。 现在点衡派掌门栽了,现在云容也要成勾结魔族的人了吗?今年点衡派着实有些背了。 众人都没说话,等着点衡派表态。 屈何只是笑呵呵地看着众人,甄尤前忍不住冷笑,“亏得屈长老还笑得出来,如今你们点衡派上上下下可都是出了大问题了。 他站起来,清了清嗓,“我作证!我无华谷弟子也可以作证,云容要么与魔族勾结,要么也是魔族,那日我弑魔珠打中她,起了作用,诸位那时候刚来没看到罢了。” 戚夫人坐在殿中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雪合宫和无华谷都在逼着屈何交人,连临沂山庄与玄月府都出来拱火的时候,她才抬起茶杯喝一口,重重放在桌上,一瞬间大殿就又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看着她,戚夫人较前两天气色差了许多,脸色也很不好。 “不针对韩易,我只说云容,她不是魔族,也不会是魔族。” “嘁,你怎么证明?”甄尤前冷嗤一声,翘着二郎腿坐下。戚夫人冷冷看他一眼,道出一句令堂上所有人都震惊的话。 “因为云容就是扶檀,扶檀亲口对我所说。”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大殿的人都站了起来。连岑瑶都站起来了,只有林听风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激烈咳嗽起来。 咳嗽声打断屋子里的震惊。 “你说的可是真的?” 甄尤前颤抖着手问戚夫人,戚夫人面无表情,没有回答,但这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甄尤前猛地后退一步,瘫在椅子上,两眼无神。 他居然用弑魔珠伤了扶檀。 扶檀在这世上是什么地位,谁都懂,即便过了两百年,都还是百姓们口头十分敬佩的人,各派弟子们更多的是将她当成神一样的存在。 她也确实是神仙,当年就已经飞升了,谁能想到两百年后她又回来了呢? “是扶檀,就可以勾结魔族,残害九州百姓与仙门弟子了吗?” 林听风在堂中安静的时候,轻轻问出了这句话,屈何终于笑意淡了些,“谁都可能会勾结魔族,扶檀不会,林道友还是莫要胡说的好。” 开派掌门,谁也不能侮辱,更何况这天下的人也不允许有谁这样抹黑扶檀。 林听风握着祁媱的手紧了紧,祁媱便稍稍往前站了一步,“现在有没有都是没证据的事,管她是不是扶檀,现在都得将她交出来才能说明问题。” 就在这时,秦蔚踏进了大殿。 “云容不会出来。”她高声道,朝着屈何走去,“她现在情况特殊,不能碰魔气,若是这殿中有什么不怀好意之人……”她笑一声,站在屈何身后,“那云容是不是扶檀可就任由别人来说了。” 林听风慢慢坐回座位上,松开拉着祁媱的手,没再说话。 大殿上所有人都在相互看着,互相猜忌着,一时之间竟没了人说话。 过了好半会儿,夏侯扬拿了自己的刀,“行了,烦死了,戚夫人作证,云容就是扶檀,这事儿往后就莫要拿来烦我天极宗了,忙着种田没空理会这些事,等另一个韩掌门找到了再说。” 说完,他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紧接着柳荣轩与秦向文也跟在后面道了别离开。 祁媱等了会儿,还是带着林听风离开了,只留下一句,“我只知道,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没得她是扶檀就可以勾结魔族的道理。” 将态度摆了出来。 甄尤前没有走,戚夫人也没有走,两人都想见一见云容,一个想道歉,一个想问事。 但屈何还是拒绝了他们,“云容身子还没恢复好,现在不便见客,你们若是有本事,也自可以去试试能不能打得开南岭的结界,若是打开了,点衡派还要谢谢两位。” 他说话时总是笑盈盈的,叫那两人都没好再继续纠缠。 等人都走了之后,屈何猛地捂住心口弯了腰,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吓了秦蔚一跳,“师父!” “秦蔚啊,你说我是不是活久了,年纪大了耳背了?”他哎哟哎哟地叫了两声,“那云容怎么会是扶檀师尊呢?又怎么偏偏和掌门成亲,又怎么偏偏……” 他一口气上不来顿住,片刻后调整呼吸,站起来理了理衣裳,抬头挺胸。 “走,你替我引荐一下,我想拜见扶檀师尊。” 他难得迈着周正的步子要去见云容,秦蔚却小心翼翼地拉住他袖子,“师父,恐怕现在不太合适。” 屈何眉头一皱,“怎么不合适?我看合适得很,现在就去,赶紧。” 秦蔚这次没再拉他衣裳,只是在他身后小声地说话。 “我一不小心,就把韩掌门尸体的事儿抖出去了。” 屈何刚刚埋在门槛上,高高抬着的脚停在空中,随后极其灵活聪明地拐了个弯,往左边迈去,有些古怪又哀叹地声音传来。 “确实不合适,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要找吴扇说,改日吧,改日焚香沐浴过后再去见扶檀师尊。” 秦蔚一个人站在大殿里,也很是茫然。 她也是方才才知道云容就是扶檀的事,震惊程度不必另外几人低到哪里去。 扶檀是掌门的师父,现在掌门与云容结了契算是道侣夫妻,掌门又一直在教导云容修行算得上半个师父。 秦蔚砸吧了嘴,摇摇头,这关系真乱呐。 南岭结界之外,天桥之上,一人静立风雪之中没有离去。甄尤前站在那结界前,本想着等着云容出来,他总能等到。 但云容却几天都没有出来,最终还是秦蔚看不过去,将他叫走了,说云容出来了再通知他。 无人知道他这么执着的等着云容是为了什么,难道还真是为了伤了云容的事? 南岭里面,云容恢复得很好,秦蔚自从漏了口风就不敢再来了,好在她休息两日又能下床行走了。 这几日,她几次站到韩易暗室门外,却始终不敢开门进去。 这日她又在外面坐了许久,恍惚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到了韩易房门口,房门仍旧大开着,没有丝毫掩藏。 她迈步进去,抬手打开了暗室大门。 门内一如既往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没有。她将暗室门关上,靠门站着,闭上了眼。 云容额心烫了一下,在黑暗中一个符号亮起,随后有什么东西从她额心跑了出来。 她缓缓睁眼,就见方才还黑乎乎的暗室,忽然亮了很多,满地都是明珠,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 熟悉的桃花眼笑意盈盈,比外头那开不败的春日海棠还要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85章 但那身影却有些虚, 有些透明。 她也一眼认出,这不是韩易,这是魔族那个。 那人仿佛也晓得她认出来了,笑意更深了, “云容, 当初我与你做交易, 你没做, 现在你后悔吗?” 他说话语气也与韩易不一样,让云容觉得好分辨得很。 云容轻轻吐出两个字, “不后悔。” 他听了这两个字, 忽地笑出了声,然后身处透明的手来挑云容的下巴,但根本触摸不到, 只装作那样放在云容下巴处, “啧,你会后悔, 你不做的事,有人会帮你做, 只是可惜, 你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都还是威胁,他得多寒心才做出现在这个决定呢?” 云容看着他的眼神一派淡定,他的话一丁点波澜都没有掀起。 “自从我遇到韩易,来到点衡派, 就不止一个人跟我说我会后悔,这么久了,我也没后悔过。” 云容还想问他们做的是什么决定,但这人未必会告诉他, 她干脆岔开了话题,“他什么时候回来?” 那人收回手,脸上有些不屑,不太想谈起这个话题的样子,他嘴角勾起笑容,“你要等他?那你等不到了,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他笑容让人恶心,带着些故意的意思,看着云容的眼神很怜悯。 “那具尸体是不是你的?”云容忽视他说的话,又问。 他挑眉不太在意,“是又怎么样,我本就是魔,不过躯壳而已,没了改日我再重新凝聚一具便是,我没你们那么在乎。” 云容心底忽地松了一口气,可她明明早就知道那不是韩易的。 她也像他一样,伸出手指,虚虚掐住他下巴,“那麻烦你,下次凝聚身体的时候,不要和他长得一样,你不配。” 对面那人笑容凝住,眼神冷下来,云容却没有躲闪,只正常地收回手,双手环胸靠着身后的暗室门。 他瞪着云容,冷笑,“做梦,要换也该是他换,那本来就是我选的模样。” 说完他就化作一道光冲进了云容额心,消失不见。云容额心仍旧和之前一样微微发烫,片刻后又恢复平常的样子。 出去的时候正巧秦蔚来信,问她恢复得怎么样。 云容看了信直接就出结界去找她,刚出结界她就又回来了,回来取那件厚厚的斗篷,但拿了也是白拿,出去没走几步她还是选择了用灵力御寒。 斗篷什么的,走起路来漏风反倒遮的不严实。 钟岭那边的弟子看到天桥上远远走过来一个人都纷纷看过来,他们对着云容的态度都有些奇怪,云容走近的时候,明明中间的路很宽敞,他们偏偏都往边上退开,还纷纷朝云容行礼,却又一句话不说。 搞得云容有些不习惯,她本还打算找个人问一下秦蔚在何处的。 看着周围人个个恨不得离她八百米远又偷偷摸摸看她的样子,她实在不敢上去找人问,都怕吓了他们。 她先去了秦蔚的房间,没有人,出来时又遇到了那天鬼鬼祟祟的田梦,她看到云容下意识就往后退了好几步,云容眯了眯眼。 “你那天想干什么?” 田梦眨眨眼,“我,我就想进去看看你醒没醒,没别的意思!” 在云容凌厉的眼神之下,她越发不敢看云容,低下了头,再没了以往那副嚣张模样。云容看她那副明显有事的样子,没有再逼着她,只问了秦蔚的去处。 田梦赶忙跟云容说了秦蔚去了北岭找屈何长老去了,然后目送云容离开,彻底看不见云容之后她忽地就松下来,浑身无力一样地靠着身后的墙大口喘着气。 冰天雪地里,她却是早就已经满头大汗。 北岭,秦蔚和屈何正在争执着什么。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秦蔚道。 “那不行,我和她关系不熟,还是得你去问,你要是不去,就别当我徒弟了。” “那就不当了,我回皇室去好好当个老祖宗也挺好。”秦蔚丝毫不退让,里面安静了一会儿,才又听秦蔚有些无奈地道,“师父,你想想你那几个问题,哪个不是踩着人痛处问?掌门现在生死不明,你也说了,我和云容关系好,那我就更不会去问。” 云容笑了一声,推开院门进去,屋子里正在讲话的两人看出来,云容走进院子。 “想问什么?” 她一走进去,屈何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着云容表情都忘了做。 秦蔚看一眼屈何,屈何朝她打了个眼神,示意她赶紧问,然后他又笑呵呵地看着云容,“好些了?” 云容点点头,秦蔚认命地出来拉住云容,接过云容递来的斗篷,“他想问你不是飞升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又被贬下来了?他还想问你为什么选韩易当掌门,是不是早就知道韩易是魔族了?问你……问你掌门飞升不了是不是你干的?” 最后一个问题说出来的时候,她看向屈何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屈何却只在一旁笑着。 云容自然清楚这必然是戚夫人已经跟他们说了她就是扶檀的事儿,想来刚才那些弟子那样奇怪的态度也是因为知道了。 可惜的是她没有之前的记忆,这些东西都还要等她到元婴了才能知道,她只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 屈何笑容僵住,秦蔚也偏头看她。 “一两句说不清楚,简单来说这些事以后就知道了。“她两句带过,“我想看看那具尸体。” 两人早有准备,当时秦蔚说漏嘴了,就知道早晚云容要去看的。 这一趟也就没有特意哄着瞒她。 那具尸体被摆放在点衡派的云岭,云岭是特地留来作为门派墓地的,只是那座山岭常年隐在云层中,在北岭之后,平日里鲜少能见到,云容也从来没有注意到过。 这会儿穿过层层云雾,落到那山岭之上,屈何打开了结界,带着两人进去,走的是下坡路,没走一会儿就出现一块平地,平地上有一片湖泊,与云容梦中所见一样。 那具尸体正悬浮在湖泊正中。 他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躺在静谧的湖水之上,像睡着一样,也像曾经在南岭一样,他本也不爱出来,就是南岭也贯来寂静得很。 现在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躺着罢了。 “那正中位置本来是该留给你的。”屈何说了一句,又觉得不妥,干笑一声,没再说话。 云容知道这就是韩易,什么那天是两个掌门其实都是面前这个韩易,最终还是只有一个,她看到过他,在梦里。 她笑了一声,“以后别让人进来这里,他还要醒过来的。”她话音落下,屈何附和着点头的动作顿住,秦蔚也是又惊又疑惑。 那人说她等不到了,但她只凭着手心那个生死咒可以断定,韩易还没死,他还会回来。更何况那人最后还说要换也该韩易换,不正说明韩易可能还会回来? 至于魔族那个韩易,韩易能压住他两百年,那往后两百年,两千年,他也能压住他,只是需要时间。 秦蔚看着云容对着中间那具尸体出神落寞的样子,眉头一皱想说点什么,屈何拉她一把,暗暗摇头。 两人准备先悄悄出去,等云容一个人在此缅怀。 两人一动,云容就注意到了他们的动作,跟上两人,秦蔚二人也不好说,落在云容身后悄声说着云容听不到的话。 刚刚回北岭吴扇就怒气冲冲地来了,“屈何,你说那甄尤前怎么又去南岭守着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云容,噤了声,随后朝云容点了点头。 那天戚夫人他们一走,云容是扶檀的消息就传开了,点衡派上上下下都晓得了,但几个长老还不清楚云容的具体情况,叫他们先装作不知道,才有了云容出来看到的那一幕。 “他烦不烦?怎么好意思来?” 屈何双手背到身后就要去找他,云容叫住他,“长老,他去南岭守着是做什么?” 云容脸色有些冷,像是只要屈何说甄尤前是来蹲韩易的,她就能冲回南岭去扼住甄尤前的手腕将他从天桥上丢下去。 “找你啊,也不知道他是发了什么毛病,呵,那天还算计你们,一知道你是扶檀,他就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天天守在南岭外头。”屈何冷哼一声,“谁稀罕!要不是他,咱们点衡派至于陷入如今的困境吗?” 他语气里也带了点委屈地看着云容,等着云容这位开派掌门给他们找场子。 秦蔚也讲:“若是单绘长老说的是真的,那这甄尤前才是九州的罪人!” 她将那日单绘说的话跟云容讲了一番,“若非没有证据,那天咱们就能将他当场处置了!”一张可爱的脸上有几分不平。 “有没有能用来收集证据的东西?” 云容一问,秦蔚就举了手,“我有!”她一边掏着自己的灵物袋,一边嘀咕道,“这东西是我那乖曾孙给我的,是晋安山去年才出的好东西,只要在用的时候灌入灵力,就能将声音保留下来。但这东西好难得,每一块都要花费很多的天材地宝,就是晋安山知道的人都少,拥有的人就更少了,我也只得了这么一块。” 她将一块小小的黑色石头给了云容,面上还有些舍不得。 云容拿着东西率先走了出去,去南岭见一见那个甄尤前。 她刚踏上天桥,甄尤前就回头看到了她,隔着远远的,直接就朝云容跪了下去。惊得这边几人和钟岭广场上的人都没了动作,倒是云容很淡定地走过去问他: “甄谷主大驾光临点衡派,有何指教?” 她面上带着笑,却叫甄尤前一阵心惊,他朝云容拜了一拜,“请扶檀师尊恕罪,那日是我糊涂了,以为您和韩易都是魔族的人,才会对您出手,现在我知道是我搞错了,还请您恕罪。” 他说话的时候埋着头,却又悄悄抬眼看云容的反应。 云容将敬月剑撑在地上,“还有吗?” “还有……请您带领各大仙门,一举歼灭魔族!”他跪在那里,十分虔诚,说话时铿锵有力,像在朝堂上进谏的忠臣。 云容朝他慢慢走过去,走到他面前蹲下来,“如今魔族封印才加固完成,他们不能出来作乱,甄谷主这一举歼灭是准备怎么个歼灭法?” 甄尤前微抬头看看还在天桥那边没有过来的几人,小心地用手挡在嘴边。 “扶檀师尊,当年您教我的办法,我彻底掌握了!只要您现在将韩易的位置指给我,我去将他抓来,让他成为我们的傀儡,那我们可以长驱直入魔界,将魔族的人全部歼灭!” 他说这话时眼中有星光在闪,足以表现出他的兴奋与迫不及待。 云容心沉了一下,看着面前这人,微挑着眉,“当年我教你的办法好像比较难,不太简单,你竟已经彻底掌握了?” 她不动声色地试探着。 天桥这边秦蔚几人看着那边两人低声交谈着,甄尤前还十分防备的设了结界防止它们偷听,三人相互看两眼。 “甄尤前在和云容说什么?” 秦蔚有些担心,她想起云容先前看着掌门尸体的样子,跟着有些难过,“他不要说些乱七八糟的,云容现在已经够难过了。” “是啊,我看她今天出来人都有些恍惚,没有往常那样轻松的样子了。” 屈何叹一口气。 吴扇扇子合起来抵在鼻尖,表情怪异地看着两人,“我怎么没觉得?” 那边‘够难过’的云容正与甄尤前对视着,甄尤前笑呵呵地点头,他从灵物袋里拿出一个药瓶来。 “这里面就是您说的可以用来控制人的药水,我找人试过了!绝对有用!”他笑容满面,一脸邀功的表情,等着云容夸奖。 云容伸手要去拿过来,他又有些防备的收回去,云容眯了眯眼。 “你跟韩易有仇?” 甄尤前摇了摇头,云容笑一声,她站起来,“那我知道了,你其实在试的过程中找了不少人,也害了不少人,但那些人的修为完全不能和韩易相比,韩易是从魔族出来的,但又一心向正,这样的人,夹在魔族与仙门之间,是你最有利的武器。但仅凭你一个人是无法控制住韩易的,所以你利用了各大仙门的人,他们不过是你手中的一把刀,帮你一起架住韩易。” “正是!” 他连忙笑道,脸上闪过一抹狠厉,“韩易就是我们最好的武器!” 令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云容突然扯住他的手臂,压住他灵力,一把将他提起又反身重重摔到地上,一手擒住他右手,单脚狠狠踩在他后背上。 甄尤前使不出灵力,根本无力反抗,云容力气大得让他浑身都痛,呼吸都困难。 众人看着云容的反应都没阻止,只当她在为韩易报仇。 也因此,甄尤前设置的结界消失,他们也听到了云容说的话。 “困山通道壁上那些药材上邪气那么重,原来就全是你害人的怨气!”云容又加重脚上力道,只听得清脆的骨头声响,甄尤前疼得满头冷汗,云容继续道,“甄尤前!当初我教你这办法,是让你用来害人的吗?!你好好想想我当时是怎么跟你说的!” 她高声呵斥着脚下这人,手上很是用力,几乎要将他的手直接折断。 甄尤前呼吸都很吃力,他断断续续地道:“您说,您说……”他忽然哭了起来,两行清泪流下,额头磕在地上,哭出了声,“您说这东西可以控制我的行动,免得我再寻死……可是我受不了!我想给亡妻报仇!我想报仇,我想杀了魔族所有的人!” 他埋在地上,音里又哭又恨。 云容冷笑,她就知道,扶檀怎么会让他用这样的办法去做那种不好的事。 她将他头捞起来,咬牙切齿道,“可你现在一个魔族的人都没杀,反倒害死了不少的人,你这样被仇恨蒙蔽,与魔族又有什么区别?” 说完,她仍旧钳制着甄尤前,朝屈何等人招了招手。 “绑起来吧,将单绘长老叫来,就说证据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还有一更在接近0点,不用等啦~ 晚安~ 感谢在2021-09-21 23:42:59~2021-09-22 21:3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i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白雪茫茫的点衡派, 没有先等来单绘,反而等到了千山阁的戚夫人,她再次来了点衡派找云容。 正殿里,云容被奉上了原来掌门的位置, 因着方才她没有和甄尤前透露她根本没有扶檀记忆的事, 所以现在也就继续坐在这位置, 假装知道了。 但戚夫人一来, 她就知道自己瞒不住了。 “云容,请你看在上次千山阁站在点衡派这一边的份上, 将韩易的下落告诉我。” 她站在殿中, 不卑不亢,脸上少有的有些悲痛。 云容醒来后,还没有人告诉她花月九死了的事, 倒是殿中的甄尤前笑了起来, “点衡派包庇韩易又算什么正派仙门!韩易杀了花月九乃是我亲眼所见!我倒是忘了,师尊你与韩易是道侣, 我本还以为你是对韩易别有用心地接近,等着将他一次击杀, 原来扶檀师尊也早就跟韩易是一伙的了!” 他笑了两声, 看着戚夫人,“戚盈盈,你还跟她说什么?她早就不是两百年前的扶檀了,现在她是铁了心要保魔族, 你还看不懂吗?几大掌门栽了我一个就够了,你别再栽她手上了。” 言语中,他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为了维护正道却惨遭陷害的角色,以为总归也无人晓得他刚才同云容说了什么。 屈何笑了一声, 吴扇也打开了扇子轻摇着。 秦蔚小声和云容说着那日花月九的事,云容迟迟没有说话,戚夫人又道,“云容,当日你说,若是韩易魔化,你会亲手杀了他,这话还作不作数?” “当然不作数,戚盈盈,你到现在还认不出这整个点衡派就是蛇鼠一窝吗?” 甄尤前又开口,却在下一刻被戚夫人一道灵力打穿臂膀,鲜血飙出,甄尤前倒在地上,恶狠狠地看着她。 戚夫人看也不看他一眼,“戚盈盈是你叫的?” 戚夫人本名戚盈盈,但谁也不能这样叫她,这是她当上千山阁长老再到掌门到现在,一直以来不改的规矩,谁若是违反了她的规矩,谁就得遭殃。 她又看向云容,一张脸已经冷沉到了极致。 云容抬手扶额,“作数。” “韩易那日离开之时,已经魔化,所有人都可以作证,既然作数,那就请你立刻用生死咒杀了韩易!” 戚夫人高声道,不给云容犹豫的机会。她双拳已经紧握,看着云容的眼神几乎要透过云容将藏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韩易杀了。 云容冷声道,“他还没有完全魔化,我体内还有他的魔气,若是他已经彻底魔化,我身上这最后一些魔气也该全部回到他身上。”她没了法,花月九的死她不知道,只能将最后能证明韩易没有彻底魔化的证据摆出来。 现在看来那日也有许多疑点存在,甄尤前的话又不能完全相信。 当时太多的弑魔珠穿过结界落在她身上,灵气溃散几乎就在一瞬间,根本来不及再坚持一会儿。 “那我儿呢?我儿两百年前因为韩易差点葬身火海,两百年后又被韩易所杀,她何其无辜!”戚夫人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像是忍耐到了极致。 “抱歉,我会查明的,若确实是韩易所为,我……” 那句她常说出口的话,一时之间竟有些说不出来,她掐了自己一把,“我会杀了他。” 她眼神清明,对着戚夫人的视线没有任何躲闪,戚夫人深吸一口气,“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你若查不明白,就请你杀了韩易,这三个月里,千山阁依旧会找他的下落,一旦找到另一个韩易所在,我会直接就地杀了他。” 云容愣一下,隐瞒了回来那个其实已经是全部韩易的事实,点了点头。 戚夫人又深深调整了呼吸,被吴扇好言好语留下来,说已经在准备处理甄尤前的事,请她做个见证。 刚才这甄尤前才得罪了她,她也就留了下来,只是坐在那里,脸色比往日里难看了很多。 大殿里,只有甄尤前一个人在骂骂咧咧地说着话,其余人皆是一言不发,等着单绘的到来。 单绘来得也快,她还带来了另一个人,进来时满面春风。 “巧了!我正好在外面找到了证据你们就告诉我甄尤前自己招了,好事!”她大大咧咧地走进来,路过甄尤前时顿一下,轻声说,”甄尤前,你真该死。” 她身后一个人唯唯诺诺地跟上来。 “庆匀!” 甄尤前看到那人大吼一声,“你要做什么!” 被叫做庆匀的男子快步绕开走,小心躲闪着低着头不敢说话不敢乱看。单绘挡在他身前,冷笑,“做什么?当然是揭穿你!” 她对着众人道,“这是甄尤前收的小弟子,曾经被甄尤前安排去抓人,但他胆小不敢,甄尤前怕他办坏事,就没再让他做,但甄尤前做的那些脏事儿他能作证。” 那庆匀小心地看一眼甄尤前,却正对上他阴狠的眼神吓得浑身一颤,颤颤巍巍指着甄尤前说: “师父他曾经叫我去抓千山阁的弟子,因为千山阁是两百年前魔族破封印而出的地方,指不定有人身上还有魔气,他说这样的人更有用。我害怕没答应,过后又无意在困山发现,困山崖壁里有许多的白骨。困山通道里的那些药材都是要以邪气怨念来养的药材,一直是九州禁药。” “你放屁!胡说八道!谁知道你是不是被单绘这臭女人买通了来污蔑我!你们这是污蔑!” 他刚一说完,甄尤前就对着他破口大骂,“白眼狼,白费那么多心思培养你!” 庆匀忽然跪下,“几位掌门,我万不敢撒谎,单长老对我有恩我才站出来,只求这一趟之后我能退出无华谷,我在那山谷中,每日每夜都能听到那些冤魂的声音,我真的受不了了。” 他泪流满面,很是痛苦。 甄尤前又在骂他,连带着这大殿里的人一同骂了。 屈何与吴扇对视一眼,吴扇收起扇子,“甄谷主,您这张嘴说话不太好听我们都不想听了,您刚才才亲自承认了怎么现在又不认了呢?” 甄尤前看一眼云容,发现云容正满脸轻松地看着他,他心头升起一种不祥预感,但还是强行挺直脊背,”我什么时候承认了?!” 云容嘴角的笑容扩大,她摊开手,露出一块黑色的小石头,将灵力输入一点。 方才他们两人的谈话就直接在这大殿中响了起来,整个大殿安静异常,连甄尤前都面如死灰,倒在地上瞪大眼睛不再说话。 单绘听着整张脸都沉了,“甄尤前,你可真是烂人一个,你才是这世间真正的魔族!” 甄尤前被绳子困着倒在地上大笑起来,疯了一样的大呼,“能真正做到道心坚定,心性清明的有几个?若你们一个个都做到了,怎么还没见你们飞升成仙呢?啊?哈哈哈哈哈哈,魔族,魔族,若是想要报仇就是魔族,那这世上多少人都是魔族?” 他忽然看向戚夫人,“那花月九是不是也是魔族!” ‘嘭!’ 戚夫人没等任何人开口,就已经先将他打飞撞在柱子上落下吐出鲜血。 甄尤前咳出许多血来,咧嘴笑着,“真正的魔族韩易你们不抓,一再包庇,却来抓我?凭什么!我也是为了九州百姓,为了灭了魔族!我有什么错!战争会有牺牲,那我将那些本来就可能会牺牲的人拉过来做研究有什么不可以!” 他又看向云容,身子在地上扭动着。 “扶檀,你枉受九州众人爱戴,却不爱众人,你包庇魔族,纵容韩易杀人,与韩易成亲,他该死,你也该死!你们都不得好死!” 他疯狂地大喊着,秦蔚抬手捂住了云容的耳朵,温热的手给云容冷冰的耳朵传去一丝温度。 她弯腰看着云容笑了,挡住了云容看甄尤前的视线。 声音比往日的甜美要多了意思温柔,“差不多了,解决了这人,我们去查花月九的死因,当时那小孩闯了进去,说不定正是那小孩杀了花月九,但可惜掌门带走了那个小孩,下落不明。” 最后,单绘将甄尤前带走了,没有杀他,因为还涉及到花月九的事,他说他是人证,所以这番只能先将他关押起来。 同时为了九州百姓稳定,没有透露甄尤前这件事,只是默默通知了各派掌门长老,无华谷也在短时间内重新推了以为掌门出来。对外统一说是甄尤前主动退位,归隐山林,一心求仙去了。 戚夫人没有骗云容,她确实仍旧领着千山阁的人还在追查韩易的下落。 千山阁的墓地在护山阵法里,花月九的尸体也在那里。 戚夫人没有亲自带云容二人去,是派了一位长老陪他们过去,但也只能远远看一眼,尸体并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云容二人无功而返。 只是三个月的时间,韩易必然醒不了,白家那小孩不知被韩易弄去了何处,甄尤前又咬死韩易不放。 云容话少了很多,每天没事都会去云岭看一眼,看看韩易醒没有,看得秦蔚一阵心疼。 “云容。” 这日,秦蔚叫住她,抬手拍拍她的肩膀,“你别伤心了,眼下咱们还有其他要事要办。” 云容一愣,半是疑惑地看着秦蔚,“我没有伤心啊。” 秦蔚叹一口气,探身抱住她,手轻拍她的后背,安慰哭闹的小孩子一般。 “乖,没事,你不是说掌门还要回来的么?他要是回来看到你这样也会不开心的,你要照顾好自己,这样才能有力气等他回来。” 她这话说得云容一头雾水,云容皱着眉眼,“我真的不伤心,我只是愁着……” 她没说出来,她只是愁着,韩易没能飞升,才会有这后面的事,按照那人的意思,他飞升不了与云容多多少少都有点关系,如今云容不见让他飞升不了,还要在三个月后亲手杀了他。 她一想着这事,就觉得对不住韩易。 “我只是愁着,他要是一直不醒,南岭的季节是不是就不能维持在春日了,那些花也要谢了,满山又要落满枯叶了。” 她将下巴搁在秦蔚肩头,视线放空,“结界打不开,影兽在魔界,我一个人在南岭突然觉得,怪寂寞的。” 虽然以往有人的时候,他们也不怎么说话,但知道旁边儿还有大活人在的感觉总是不一样的。 她拿来骗秦蔚的这些话,说着说着她自己好像都信了。 “怪寂寞的。”她又喃喃道。 秦蔚久久没说话,只是静静抱着她。 云容虽然说着南岭安静,一个人孤独寂寞,但每日还是会回南岭,等到第二日又来云岭看韩易醒了没有,又与秦蔚一同嘀嘀咕咕商量些没线索的线索,再互相对炼一下,一天就又过去了。 眨眼之间,已经过了两个半月了。 云容这边毫无进展,戚夫人那边也找不到‘另一个韩易’所在。 林听风那边云容本早就该去与他对峙一番的,但屈何等人听了她所言后都劝她先别动,林听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最好能先找到他的破绽。 而这件事由云容去做是极为不合适的,只能由点衡派找个人去做。 这件事在半个月前选了吴扇去。 为了装得像一些,点衡派举办了一场宴席,说要隆重欢迎扶檀师尊回来,吴扇则是直接在宴席上大闹一场,说云容是不是还不确定,又说云容和韩易关系太近,现在韩易嫌疑没洗清又下落不明,云容自然也还有嫌疑,根本不能就这样让云容坐掌门的位置。 祝隽跟着附和几声。 据说那日的宴席闹得那是一塌糊涂,钟岭之上打得是天翻地覆,最终吴扇一气之下离开了点衡派,流浪九州,死活也不肯回去。 那祝隽则是隐居到了仙州脚下城池,扬言再也不回点衡派了。 云容最终还是没能坐上点衡派掌门的位置,这位置继续由屈何暂任。 这情况就一直维持到现在,也没有改变,为了保证真实,只有长老们知道,点衡派内弟子皆是对此计划一无所知,配合起来确实十分完美。 如今各大州都知道了这事儿。 只是到现在,吴扇也还没有传消息回来。如今距离三个月之期只剩下半个月了,事情调查毫无进展。 云容照常去看了韩易回来,却听到屈何与秦蔚在说事儿。 “云容!鹰旬死了!” 秦蔚一句话让云容有些恍惚,她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鹰旬是谁。随后她满眼迷茫地看着秦蔚,“怎么死的?” “被人将身体里的魔气吸光死的。” 秦蔚皱紧眉头,“我和师父都怀疑是林听风干的,但现在没有指向他的证据,我们想让吴长老‘流浪’到雪合宫,去探查一番。” 云容抿紧唇没表达意见,这个时候让吴扇上门,目的太明显,对吴扇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她想了许久,“明日我去一趟天极宗与雪合宫,早该见见他了。” 秦蔚二人劝她不要这么做,云容摆了摆手,坚决要去。 “不仅我要去,屈何长老也要去,鹰旬是重要人物,什么都还没供出来就死了,咱们应该要去问一问的,其他各大仙门应当也是会派人去问的。” 她拿定了主意,两人也就不再多说。屈何下去安排事情,秦蔚送云容回南岭。 经过了上次‘掌门之位之争’,云容回南岭便都需要人送了,说是防止不小心哪里就有人要对她不轨。 到了结界处秦蔚停下来,“要不我陪你进去坐坐吧?或者我搬过来与你一起住?” 她试探地问道,云容笑了笑,“不用,我说了我没事,你们别担心。” 秦蔚看着她煞白的脸,怎么可能不担心,她想劝云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如今时间越来越近了,没有线索。到时候就是韩掌门没死,也得亲手被云容杀死。 “要不你出去躲躲吧,让他们找不到你,掌门就还有希望。” 云容还是摇头,“没必要。” 她转身进了结界,秦蔚没有跟上去,只是站在结界之外许久没有离去。 云容当晚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外头明月当空,她想了一番,起身去了韩易的暗室,但那个魔族的韩易没有出现,她又道院子里坐着赏月,就像当初韩易坐在这里赏月一样。 连最后是怎么睡着的她都不清楚。 只知道又看到了韩易,他这次站在湖水上,却仍旧闭着眼,身后的魔气还是很多,但好像又少了一些,细看之下,又好像是魔气与韩易融合了一些。 醒来时只觉得周身有些冷意,四周寂静无声,连风声都没有,只有明月照出她的影子在地上。 这般醒来又再也睡不着,只进试炼殿练了一会儿,等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出去找屈何,一同前往天极宗。 去天极宗不过是走个过场,还恰恰巧就在天极宗遇到了‘流浪’的吴扇。 两方相见,屈何连忙将云容护在身后,吴扇聚起灵力的右手举了许久才放下,愤愤冷哼一声先行离开。周围人只看个热闹,觉得点衡派内部确实已经是四分五裂了。 当年韩易就算救了点衡派又有什么用,如今还不是乱了套。 今日各大仙门都来了人,只有隔壁云州的雪合宫没有来人,单绘说他们昨日就已经来过了。 一番过场走下来,也没人发现什么异常,一个个脸色都严肃了一些。 戚夫人路过云容时,好心提醒了一句,“云容,还有最后半月了。” 他们做了交易的事已经在九州传开了,众人看着时面上表情各异。云容面无表情地点头,“待我去看过老友,就再来千山阁一趟。” 她提前和戚夫人说了要去的事,免得到时候去得突然,她又不允许。 说要去看老友,云容便真的去了,但林听风是魔族,若是他突然对云容出手,云容绝对没有反抗的力气,那些魔气就足以让她倒下。 所以这一遭,她还是和屈何一同去的,还有那‘流浪’的吴扇也流浪到了雪合宫。 但几人都没想到,雪合宫只接待了‘流浪’的吴扇,没有接待云容与屈何。是方颜出来传的话,方颜对着云容,鼻孔几乎要朝天了,她冷声道: “宫主与林长老说了,咱们雪合宫不与和魔族勾结的人来往,你们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 说完就将门口的人全都撤走了,大门也关上了。 林听风这一遭回来直接被晋升成了雪合宫长老,在雪合宫拥有了更多的话语权。 云容倒是一阵好笑,这林听风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当初亲自上点衡派指证她的是他,如今躲起来不见她的也还是他,心虚他是肯定不会心虚的,那只能是另有计划。 云容担心吴扇,留了屈何在这附近准备接应,独自一人去了符州千山阁。 千山阁的人提前接到了消息,这次是戚夫人亲自带云容去看花月九,一路上两人都一言不发,等又到了那处,云容刚才对戚夫人说:“请问当日您检查过她致命伤口在何处吗?” 戚夫人点了点头,“胸口有被魔气打中一掌,致命伤,背部有剑伤,也是致命伤。” 她说这话时,已经能比之前平静很多的讲述了。 云容却疑惑,“若是这样,那我有些疑惑,若真是韩易杀的花月九,那为何多此一举,一前一后的给花月九致命伤?迷雾之中,若是甄尤前在场,以甄尤前对韩易的恨,必然也是会出手的,那阵中还有白家那小孩,那小孩自然也是会对韩易出手。” 云容顿了一下,戚夫人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说,在被几方夹击的情况下,韩易不可能来回给小九两次致命伤?” 云容点了点头。 “他的当务之急应该是逃走,而不是杀人,就算要杀,也不会逮着一个花月九杀两次。” 戚夫人没有说话。 云容看向那尸体,抿了抿唇,还是说出了那个想法。 “我对魔气敏感,可否让我上前去查探,花月九身上的魔气,到底是不是韩易的?”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87章 千山阁用的是水晶棺, 每个都没有加盖。云容话说出来的时候,戚夫人便看了过来。 她眼神很平静,“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指着韩易的魔气说不是韩易的?” 她说得很直接,云容没有介意, 几句怀疑罢了, 出来后遇到的怀疑还少吗?她只觉得, 扶檀能选戚夫人作为她秘密的持有者, 那她现在也可以相信一下戚夫人,即便她现在还在受失女之痛。 “我碰其他魔气会晕, 多了会醒不过来, 你若是信不过,可以你自己上前去沾染一点带过来我挨近一下,我若是觉得不舒服, 那就不是韩易的。” 云容刚说完又想起二州那两个不小心碰到碎布条的人, 又道,“白家小孩身上呃魔气会使沾染的普通人发狂, 修仙之人应当也会感到不适,韩易的不会, 这也可以证明。” 戚夫人沉默着, 没有再去,而是摊开了自己的右手掌心。 只见她那右手前二指与掌心中都是一片红色,与旁边颜色不同,像是不小心在火上烤了片刻一样。 “那日我带小九回来给她检查的时候, 不慎碰到了那魔气,却立刻被灼伤,至今都还留有印子。”而那天韩易身上魔气散开成阵的时候,身在魔气中她却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这似乎已经说明了情况, 但她还是朝着云容点了点头。 “你再去试一试。” 云容得了允许,也小心的上前去慢慢靠近,手离花月九一臂远的时候,就见花月九身上的魔气猛地升起,想要附到云容身上,云容赶忙退后避开,落地时脚步虚晃一下才站稳。 “这绝不是韩易的魔气。” 戚夫人听了她肯定的话语,又道,“她身后还有剑伤,也是致命伤。” 云容勾唇笑起来,面上好似对一切都有把握一样,戚夫人看着她这模样微微眯起眼眸,“你有什么证据?” “那把剑就是证据,请问剑在何处?” 云容朝着戚夫人摊开手,示意她将剑拿出来。 “花月九是渡劫期修为,要普普通通一剑毙命不带任何灵力是不可能的,韩易是水灵根,身上有的自然是水灵力,若那剑上不是水属性的灵力,那自然也不是韩易杀的。” 戚夫人蹙起眉头,“断剑拿回来后就与小九一同下葬了,因为是断剑,无法保留任何灵力,上面只有血迹,所以现在也没有了任何灵力保留,而小九体内除她自己的灵力外也没有别人的了。” 意思是,剑与灵力这条线索已经断了。 云容愣住,断剑? “那剑是韩易亲手折断的。”戚夫人又补上一句,提起韩易时,她说话语气总是冷一些。 云容垂眸深思,戚夫人却不给她这个时间了,她走在前面要将云容带离。 “阁中还有要事要处理,还有半个月时间,希望最后你不是拿点衡派韩易与魔族韩易不是一个人来搪塞我。” 戚夫人说的是两百多年前的那件事,云容本该反驳两句的,但现在不是反驳的时候。 一来戚夫人不会听,二来说不定会惹恼了她,二来她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云容要去找甄尤前套话,但这一番她没抱太大希望,甄尤前已经对她产生了十足的备心,能套出半句,云容都得庆幸一下。 甄尤前由单绘亲自负责关押,谁也不知道人在哪里,现在还要去找单绘。 可单绘此刻正忙着将困山里的人一一对应送回去,两个多月了,还没有将所有人的尸骨对应上,更何况还有许多人尸骨不见,说是研究的时候被滴上了化尸水,什么都没了,只剩下怨念留在困山之内,还要被用来替甄尤前种植禁药。 云容见到她时,她刚刚送走一具尸体回来。 “你要见他?他不会说的。”单绘也与云容想法一样。 “当时同在里面的有不少人,但偏偏死的是花月九,伤的是甄尤前,除却白家那小孩,其他人在里面根本就没有碰面,魔气散去时,他们都站在不同的位置。现在还能作证的只有一个甄尤前,但他咬死韩掌门不松口,你还是另做打算吧。“ 单绘劝着云容,云容抓住自己怀疑的点,“甄尤前受了伤?什么伤?” 单绘回想一下,“像是剑伤,但不太严重。” 云容点了点头,还是要求见一见甄尤前,单绘带她去了。那甄尤前关押在中州皇城所在的孟城,关押的地点在皇室私押人的地牢,周围有一位化神期,二位元婴守着。那地方又临近皇宫,皇宫还有两位化神期多年的长老守护。 这关押地点便是十分牢固,几乎不会被劫狱的地方。 有单绘带着,云容很容易就见到了甄尤前。 他坐在地上,一副乱糟糟的模样,浑身上下的衣裳破破烂烂的,手上脚上都有镣铐,嘴里还在碎碎念着什么,隔得远声音又很低,口齿不清叫人听不清。 “甄尤前。” 单绘敲了敲铁门,甄尤前抬头看过来,看着云容就顿住了,他一动不动盯着云容,像是要将这人的模样永远记住。 单绘打开门,让云容进去,云容一进去,甄尤前就咧嘴笑了。 “你来找我是要问花月九的事?” 云容没说话,他笑得瘦骨嶙峋的肩膀抖动起来,“你觉得我还会上当吗?我就说是韩易,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就是韩易,你就是杀了我,也改变不了就是韩易杀了人的事实。” 云容面上丝毫不慌,她冷静地看着地上坐着那个老头,“你也受伤了不是吗?” 甄尤前笑嘻嘻地摇晃身体,换了个坐姿,两腿伸直,“受伤又如何?我受伤没死,那是我命大!花月九就可惜了,怎么就死了呢?” 云容勾起唇角,笑得从容淡定,叫甄尤前笑容慢慢淡下来,他撇开眼不再看云容。 她深吸一口气,淡淡道,“你搞错了,花月九不是韩易杀的,我刚从千山阁过来,我在花月九尸体里发现了一丝的木灵力,韩易是水灵根。” 甄尤前冷嗤一声,没说话,生怕上了当被套了话。 云容也不着急,她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脸,微微俯身,放低了声音,“白家那小孩还活着,并且魔气已经全部被韩易吸收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正常孩子。” 她说完,甄尤前愣了一下,却还是没说话。 “这都是——韩易告诉我的。”云容又道,她背对着单绘,抬手设了结界防止声音被听到,这样她才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韩易已经将魔气全部隐藏,回来就算是弑魔珠也不能奈他何,到时候我们会说是你做的研究,将韩易变成了魔族的样子,而你也会死,到时候谁又说得清楚?死无对证,咬死你不放,你还能活过来报仇?” 她笑出了声,甄尤前也愣了一会儿,跟着笑起来,“云容,你骗不了我,我就只有一句话,韩易杀了人!亏得你还是扶檀,原来神仙是这样的,栽赃陷害,包庇魔族,你愧对九州百姓!” “不信?那就等着瞧吧,不出半个月,戚夫人必定来杀你。” 云容撂了话,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化,转身与单绘一同离开了大牢。 单绘抬手拍拍她肩膀,“别担心,还有时间。”云容没有接话,她眼眸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单绘犹豫一下,小心问,“你为什么那么肯定花月九不是他杀的?” 云容看过来时她连忙举手,“我不是说就是韩掌门杀的人,但现在到底是谁谁也不知道,你怎么就那么肯定?” 空旷的地牢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这通道里。 云容撇了撇嘴,“他明知花月九死了他嫌疑最大,他不会杀她的。” 单绘笑了一声,“但他跑了,简单来说,这叫畏罪潜逃。” 单绘似乎与云容对上了,她站在一侧,微昂着头,双手环胸,像个合格的审问者,云容站在另一侧,她抿紧双唇。 “他不会,他没有力气杀人。” 云容慢慢说着,“他魔化的时候,只是与体内魔气对抗就已经要耗尽他全部的力气。” “那若是他放弃抵抗,偏要魔化,以此来先达到杀人和逃跑的目的,等走了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彻底魔化呢?” 单绘站在她对面,脸色严肃,像是戚夫人就站在云容面前,咄咄逼人。 “或是他早就已经计划好了要魔化,根本就没有变好,这两百年他没有生事也不过是在潜伏,等着一个契机的出现,无华谷那一次,只不过正好将他计划提前罢了。” 云容脑子里嗡嗡的,有很多想要帮他辩解的,但脱口而出的,也只有一句:“他不会。” “原因呢?只凭你一句话吗?你是他什么人?你认识他多久?你怎么保证你认识的韩易就是真实的韩易?” 单绘紧追而上,丝毫不因云容的话而松口。 “因为他的命在我手上,我想他死他就只有死,我昏过去前警告了他,不能魔化,他只要想活着,就不会魔化。” 云容冷下眼来,“别说什么他知道我不会杀他,错,我会杀了他,他自己也很清楚。他是魔族的叛徒,魔族也在追杀他,他能有什么计划?他和他体内的魔气几乎对立。” 单绘冷笑,“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骗你的?魔族是杀不死的,你以为有了生死咒就能杀了他,哪知道他根本就不怕。” 魔族永生不死,只要世间有邪念,世上就有魔族。 这话像是冬日里的从结冰的河里打起来的水,从云容头顶浇下,要叫她认错服输。 她偏偏不认,咬紧了牙关。 单绘看着她的样子吐出一口气,“云容,你太相信他了。”似是叹息,又像是总结。给云容下了定论,要让她放弃。 “据我了解,你认识他也不过才一年多而已。” 她又补了一句,像是要论证云容对他的相信来得实在太轻易,云容却笑了一声。 “按照这些推论,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七大仙门所有人共同设了这么一个局,来害韩易,因为韩易是两百年来唯一一个可以飞升的人,哦除了那个怀光,他不算。你们怀着恶念,自己飞升不了所以也不允许别人飞升。” 云容说完,单绘就愣住了,有些吃惊地看着云容。 云容身后勾住她肩膀,一同往外面走去。 “你是猜测,我也是猜测,不能所有事都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如果世间所有人所有事情都是有预谋的,那这世间才是迟早要毁灭。猜测没有证据就不成立。” 她与单绘走上最后一个台阶,听着身后看守的人重新设置结界的声音。 云容抬头看看天上已经升起来的弯月。 她弯了眉眼,“我相信他,因为他什么都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0点左右还有一更,让韩易出来走走~ 提前晚安~ 第88章 云容今夜又见到了他, 在梦中。 韩易盘坐在湖水之上,慢慢睁开了眼,那一瞬间,好像南岭满山开着的海棠一样。 云容站在湖边, 愣了半会儿才笑道, “你还知道醒?” 只可惜, 韩易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眼中没有什么情绪,没一会儿又闭上了。云容从梦中醒来, 月还没落下, 她轻吐一口气。 “醒了还不如不醒,反正都跟死了没两样。” 云容天亮就去了云岭看韩易。 韩易还是一如既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好像从来没有醒来过, 云容笑着翻个白眼,“还以为你醒了, 要为自己的冤屈说点什么,你哪怕就跟我说个是或者不是也行, 要真是你杀的, 我也就不白费功夫了,要不是,那我就再考虑考虑要不要帮你。” 她坐在那地上,单手撑着头看韩易。 良久, 她叹一口气,“你说你什么都不懂吧,又好像也挺聪明,将这些事儿都撂下来丢给我们。”她站起来, 懒洋洋地往外走,“等你醒了,我得拉着点衡派的人一起揍你一顿出气才行,太憋屈了。” 她出来没找着秦蔚,屈何也还没传信回来,便径直又回了南岭。 回了南岭后的她没看到,北岭结界内,风云四起,天地间灵气都乱了起来,搅动着天上的云。 点衡派弟子倒是隐隐约约看到一些,可云岭本就少有出现,常年隐在云雾之中,他们也只是恍惚看到一眼,便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云容想破了脑袋,也没能想出办法来,怎么证明花月九不是韩易杀的。 她在试炼殿里待了一整天,直到再次月上中天,她才从里面出来,看着天上的弯月出神。 晚间有云,云层从月亮上飘过,云容走在海棠花林中,月光被遮住时,她脚下的路也暗了一些,她抬头,透过花枝去看,看那些挡住月光的云慢慢悠悠走过,它们挡住了月亮倾泻向世间的光,也挡住了照亮它们颜色的光,没了月光的云,虽在整个深蓝色背景下能辨别出它们的颜色,却还是暗了许多。 由洁白的云团,变得像是一团魔气飘在空中。 这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在云容脑中炸开。 她冲出了南岭,直冲千山阁去。 到的时候,千山阁万籁俱静,灯火都没留两盏。 云容敲开了大门,“劳烦帮忙通报一声,云容求见戚夫人,就说,我已经找到了证据。” 开门的人看到她有些不耐烦,“天亮再来,阁主好不容易才入睡了,莫要来打扰。”他眉头紧皱,没等云容在说什么就直接关上了门。 云容按耐下激动地心,等在千山阁外。 符州这时候又飘起一些小雪来,深夜的寒冷冻不到她,她现在只盼着天快些亮起来,她知道怎么证明不是韩易所为了。 可这天好像忽然和她作对一样,这一晚上迟迟过不去,她在门外灯下等了好久,好像都又过去了好几年一样,天还没有亮。 风雪到她周身结界之前就自动拐了弯,没有来打扰她。 她在门外等了许久,等来了屈何的一封信。 “吴扇已经见到了林听风,目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身上没有魔气,身体很虚弱,祁媱很照顾他。” 云容收了信。 林听风没有异常,身体很虚弱?怎么会很弱呢?她只在脑中简单过了一下,眼下还是韩易的事儿更重要。 冬日里的夜总是格外的漫长,云容等到天边慢慢泛白,千山阁里才有了声响,有人推开门来,请她进去。 和作业守门那人不同态度,这次来接她进去的人态度很好,还给云容拿了一把伞和一件厚厚的斗篷。云容道了谢却没要,本也用不上。 戚夫人坐在房间里,云容还没走进去就听到她的咳嗽声。 “戚夫人受凉了?” 她开口询问一声,戚夫人只摆了摆手,“没什么大问题,说吧,你这么快又找到了什么证据?” 云容摇摇头,“我没找到,但花月九身上有。” 戚夫人眼神冷冷瞧她一眼,又咳嗽几声。等她停了,云容才接着讲,“花月九是渡劫期修为,就是韩易要杀她,也得用上几分力气,那时候的韩易已经在魔化,他若是杀花月九,肯定是用不了灵力,只能用魔力的,人一旦沾染上魔气都会留下一些魔气,更何况是杀人,伤口内留下的魔气怕是会更多才是。” 她眼神坚定无畏地看着戚夫人,“您却说,花月九身上除了她自己的灵力和心口的魔气以外,什么都没有,这明显不合常理。” 戚夫人坐直了身子,看着云容的眼神有了变化,她微眯起眼眸,却又忍不住咳嗽两声。 “要想在杀了一个人后快速清除他体内的残存灵力或魔力,这需要很强大的净化治愈的力量,韩易是水灵根,做不到这一点。” 云容这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凶手是谁她不知道,但肯定不是韩易。 至于真正的凶手,就只有等戚夫人自己去查了,要么是甄尤前,要么就是白家那小孩,只要不是韩易就行。 戚夫人久久没有说话。 云容站在下头等着她反应,也不着急,总之她已经证明了韩易的清白了。 整个房间里都很安静,只有袅袅的香气正在暖炉里燃烧着。戚夫人素来不喜欢用灵力御寒,偏就喜欢用寻常人家的法子。 半晌,云容听到她闷声开口,“我知道了。” 云容拱了拱手就要离去,又听她在后面讲,“日后有什么需要我千山阁的,只需说一声。” 云容顿住脚,又转过身。 “那就请戚夫人不要停下找韩易的脚步,继续找,装作仍旧怀疑韩易的样子,过段时间联系各派压兵仙州,逼着我杀了韩易,务必各派都有人都要到场,尤其是雪合宫。” 戚夫人见云容一脸笑盈盈地,眼神里满是算计的样子,点了点头。 “来人,将云容给我丢出去!” 她入戏很快,马上就有弟子进来将云容叫出去。 云容出来后立即就给屈何去了一封信,叫他联系吴扇,该什么时候离开雪合宫去‘流浪’就什么时候离开,不要被看出了破绽,半个月后随各大门派一同再重回点衡派。又叫屈何没什么事就可以回来了,不必再守着。 回了点衡派云容也没见到秦蔚,去看了韩易还是没醒,这才又回到南岭去。 后来过几日再见到秦蔚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看起来和前些日子有些不同,她回来后倒又是脸上时时挂着笑,像是有什么开心事一样。 云容问她时,她就摇头,“有吗?我没有很高兴啊,我平时就这样啊。” 说完又朝云容咧嘴笑了笑。 云容看着她眨眼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没笑几下,屈何就找到她们,“甄尤前死了。” 他说话时看着云容,云容眨眨眼,“不是我杀的,我昨晚在南岭睡得好好的,秦蔚昨晚也在南岭陪我!” 秦蔚配合地点点头。 虽然那晚上云容和她离得几十步远,两个人都没睡,各自在藏书阁角落里看书。 屈何笑得高深莫测的,“我可没说是你,只是现在九州各派都说是你,听说戚夫人得了这消息摔了好多东西,扬言咱们点衡派欺人太甚,要和我们决一死战。” 云容眼皮一跳,忍不住腹诽,戚夫人演得有点早了,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好几天。 “不止如此,雪合宫还十分支持,说如果要打,她们雪合宫支持,也要一起来,现在听说戚夫人正在联合劝说各仙门一同来。” 屈何原本有些严肃的脸,看见云容一脸恍惚和吃惊,却没有半分心虚的表情时松了。 秦蔚忍不住道,“难不成两百年前的事她们还想再来一次?” 云容撇撇嘴。 “来就来呗,虽然没有第二个韩易来一边吃药一边打架,但有第二个扶檀在这,我正愁一身修为迟迟不精进可怎么办。” 她轻松的语气叫屈何笑容僵住,他给秦蔚打一个眼神,“话不是这么说,咱们点衡派哪能让你去打,既然你没杀,那关我们什么事,摆明了有人趁着这时间栽赃陷害。” 云容不在意地摆摆手,正要再说些什么,屈何连忙打断她,“你先好好养着,我这就找那些老家伙们一起商量对策去,你可千万别冲动。” 一边走一边回头冲秦蔚打眼色,让秦蔚拉着云容。 虽说他们都知道云容现在只有金丹修为,但毕竟是飞升过的人,万一一个爆发出来,毁天灭地了可怎么办? 这种事还是小心为上。 云容过后几日都没有再去看韩易,看了也是白看,反正他也没醒,醒了也跟没醒一样。她这样想着,就更不想去看他了,他喜欢清静,一个人在那里待着正挺好。 几天后,三月之期到,戚夫人带着各派的人如约抵达。 天极宗夏侯扬没来,说什么也不参与这一次,说打架还不如留在天极宗里种菜,最终是单绘带着一小批人跟着来的。 单绘负责关押,亲自找的地方关押,这件事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她来了。 其他各派的掌门见了这样便都没来,全是各大仙门的某个长老带着一点点人过来。 只有雪合宫的人是来了一大批,到了却发现其他各仙门的情况,祁媱脸都黑尽了。但林听风仍旧没来,只叫祁媱帮他带了一句话。 祁媱站在仙鹤背上,红衣在白雪皑皑的世界里异常妖艳,她身上披着半月绫,“云容,他让我带句话给你。” 云容抬了抬下巴,让她说。 祁媱看着她这轻慢的态度,冷笑一声,“他说,你自己走了歪路,让你自己好自为之,也别再找着什么借口要去看他,他懒得看你。” 云容嘴巴成圆形,慢慢悠悠地‘哦’了一声,“知道了。” 她毫不在乎的态度让祁媱皱起眉头,有些奇怪。 “不是我杀的,我有人证。”云容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对着这对面近万人丝毫不惧,秦蔚点头,“我就是人证,甄尤前死的那晚,我与云容一同在休息。” 那天云容就像是提前知道要出事一样,莫名其妙的就让秦蔚去陪她。 林听风没来,云容也失了继续计划的兴趣,她干脆了断的直接摆出证据。反而是戚夫人有些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既然不是你杀的,那你为何不早说?看我们各大仙门忙活在这里好玩吗?” 祁媱冷笑,她就说怎么各大仙门的掌门都没来,只来了几个小虾米,只有她雪合宫来齐了,原来就是冲着雪合宫来的。 更直接一点,雪合宫只有林听风这个长老没来,怕云容是直接冲着林听风去的才是。 云容耸耸肩,“你也没派人来问一句是不是我干的就已经先同意戚夫人要一起来点衡派找事儿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祁媱宫主,你怎么能利用正在气头上的戚夫人呢?你这样是不对的。” 她懒散的语气,叫祁媱沉了脸。 戚夫人收到云容的视线,也皱起了眉头,云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也没跟她说清楚。 “就算不是你,三个月之期也已经到了,你该杀了韩易了。”祁媱飞身到戚夫人身旁,对着云容道,声音里有些嘲讽,“怎么,现在你是不是也要说不是韩易杀的?就看你拿不拿得出证据了。” 戚夫人按照与云容的计划,并没有停下搜索的行动,那日她二人的谈话外人又不晓得,最后云容又被‘骂’走了,所以众人只以为云容还没有找到证据。 云容早就准备好了,让屈何将她和戚夫人说的那些都说出来,一条条一句句,叫他们一个个都没了话。 戚夫人的脸色也十分配合的从愠怒到平静,甚至率先下令离开。 吴扇与祝隽也借着这机会回到了点衡派,只有祁媱离去的时候眼神像是要杀人一般的看着云容,身前的双手像是两个见面的仇人一般,相互较劲死掐着,指节泛白。 这样一场闹剧一样的七大仙门围攻点衡派的戏就落了幕。 各大仙门的人无功而返,灰溜溜的像是几条集结起来准备群殴的狗,到了发现准备打的对象在高高的围墙里,他们碰都碰不到一下。 单绘遣了弟子们回去,独自留下来问云容在搞什么。 云容无辜地眨眨眼,“没干嘛,这不是你们要打我们吗?”说着她笑了一声,“你说大家修仙修的到底是个什么?整天脑子也不带一下,只知道打来打去的,是嫌寿数太长活得无趣了吗?就这样修仙是不是有点像是在痴心妄想?” 云容说话毫不客气,讽刺意味满满。 就是单绘都皱了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云容站起身,甩了甩手,“现在修仙的人戾气太重了,不适合修仙。这个修仙的氛围也不适合修仙,还是应该和平一些才好,是不是因为离魔族封印要开的日子越近,这修仙的氛围就越差?” 她一边说着一边顾自点头,“嗯,或许还是应该和平才好。” 她说完就转身往南岭走去,路过秦蔚时看她一眼,秦蔚心瞬间就提了起来,没有跟上去。 单绘和屈何等人站在原地,一头雾水,感觉被攻击到了。 云容走上天桥后,又对着秦蔚道,“你不来南岭陪我吗?”她眼中带着笑意,秦蔚咬了咬下唇,“不了吧,我还有其他事……” “什么事有陪我重要,屈何长老和皇室最近好像都没什么事找你,你怎么还这么忙呢?” 她像是铁了心要叫秦蔚一起去南岭,屈何叹一口气,“你就去吧,掌门去世了,她难免伤心,如今证明了掌门的清白,她心头那块石头落地,没了支撑,你不去陪着,我真怕她做出些什么事来。” 秦蔚还是没动,单绘接了一句:“越是安静,越是要爆发。” 她这样一说,屈何就又瞪了秦蔚一眼,秦蔚这才不太情愿地跟上去。 云容看着秦蔚那假的不能再假的笑不由得捏了捏手心,秦蔚快走近时她才又向南岭走去。 “单长老,刚才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掌门的事,她一直压着,这会儿正难过着,说的话你别当真。” 屈何朝单绘道,单绘看着云容离去的方向,久久没回说话。 那哪是难过着会说的话,分明是站在一个世外人的角度,对这几大仙门有别的打算,分明是觉得这世间真的乱得很,戾气重,不适合修仙。 云容毕竟是曾经飞升过的人,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无人知道,但若她正是为了这件事儿回来的呢? 回了南岭,云容照常进了试炼殿,没管秦蔚要做什么,总归秦蔚进来了也出不去。 秦蔚坐在外头,愁容满面,原本前几日才好不容易又恢复了些的笑都又消失了。 她愁啊,云容平日里叫她陪她,她必然不会不同意,可刚才云容说的那番话,明明就是察觉到了什么的样子,但她还没决定好现在就要告诉云容,那件事还没有完全筹备好。 云容也不管她在外头怎么愁,只管她没去见什么人就行。 甄尤前死那天,她会叫秦蔚来南岭纯属是巧合,她在秦蔚身上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东西——魔气,所以那天晚上她就算将秦蔚叫进来南岭,也没有与她挨近或者对练,只各自在藏书阁看书,能看到对方就行。 后来这几日她发现秦蔚身上的魔气是越来越重了,今天那番话是说给其他人听的,但有一部分是专门说给秦蔚听的。 她算是明白了秦蔚为什么莫名其妙那么开心,因为秦蔚联系上了很久没有联系上的岑河才是。 她这几日应当也在与岑河有接触,所以身上魔气才会那么重。 联想到之前岑河说的和平计划,他们两人肯定是在为这事忙碌,但秦蔚不能继续这样和岑河接触下去。以往他二人悄悄见面计划的时候都还没有说会让秦蔚身上沾染这么重的魔气,如今才接触几次就有这样一日比一日重的魔气,只能说明两个问题。 要么岑河又在练那种特殊的修炼方法,导致他身上魔气大增,让秦蔚沾上了。 要么就是秦蔚是特地去魔界与岑河见面的,但影兽换了出口,她不知道秦蔚是怎么去的魔界。 现在秦蔚明显想瞒着她,她也不多问,只是需要为秦蔚多考虑一下,免得哪天又因为身上魔气过重被当成与魔族勾结的人了。 她停下修炼的动作,盘腿坐到地上,将敬月剑放到身前,略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人推开门进来。 他背着光,让云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那身形却让她很是熟悉。 外面秦蔚不知道去了哪里,没有人影。 来人缓步朝云容走来。 云容一人的时候是不会再试炼殿里放明珠,也不会点灯的,只能看到那人步步走近。 他停在云容前面一些,张口是熟悉的没有起伏的平静语气: “你已经有整整八天没来看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89章 云容看着眼前这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色的轮廓, 蓦地笑了。 “我为什么要去看你?” 对面的韩易沉默一下,这时候,大门自己轻轻关上了,隔绝了外面的光线, 整个大殿里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这里面很安静, 安静得云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感觉对面那人动了一下, 好像往自己走了一步, 有衣服摩擦的声音,他蹲了下来, 云容没有拿明珠出来, 反而全身心的听着韩易的动作,看看他要干什么。 可韩易蹲下来后半晌都没有动作,云容微微侧了头去仔细听。 “可我想看你。” 他忽然开口, 突然出现的声音叫云容心头一跳, 随后她身子往后仰,双手反撑着地, “那你这不就出来看我了吗?” 韩易又沉默了一下,云容蹙眉, “你要是不想说话就赶紧回去, 我还要接着修炼。” 韩易这才慢慢开口,“我精力不够我走出来太久,说话也耗费精力,如果你不来看我, 我只能隔很多天才能出来看你。” 他语速出奇的慢,慢的云容都想帮他说话。 本来他说话就没什么起伏,平平淡淡的,语速放慢后, 云容觉得他再多说两句自己都能睡着了。 她吐出一口气,“知道了,我每三天就去看你一次行吗?” 对面又安静一会儿,韩易声音好似有了变化,带了点强硬的语气,“你之前,天天都去看我。” 云容脸一垮,鬼知道之前她抽了什么神经天天去看他,黑暗中,她皱起了鼻子。 “我去看你你又不跟我说话,也不睁眼看我,我天天去对着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这都几个月过去了,再怎么我也看腻了。你要是嫌弃三天看你一次少了,你就自己入梦来。” 之前不就入梦了几次吗?这后面怎么就不来了? 她抬起一只手挥了挥,韩易立马接话道:“看你了,每天都在看你,但是那具身体不能要了,我和他商量了,重新凝聚一具身体,现在还没成功。” 他平淡的声音里难得的多了分委屈,“你再等等我,多看两天我就能睁眼看你了。” 云容觉得好笑,担心着他出来太久精神耗光前面的都白费了,她无奈道,“我知道了,明天去看你,你赶紧回去吧。” 黑暗中,又传来韩易站起来的声音,他脚步渐远,走至大约门前的时候又停住。 “你别食言。” 别食言,记得去看他。 云容胡乱点着头,等人出去后她双眼看着眼前的黑暗,轻轻勾起唇角,这是第二次听到韩易这样有些委屈的说话,上一次还是他魔气收不回去。 她在黑暗中起身,出去找秦蔚。 秦蔚正百无聊赖地在海棠林子里乱逛,本来和人约好了时辰,却被云容拉进来,她这会儿正焦愁着岑河若是找不到她人该怎么办。 云容找着她时,她正正望着满山的花出神。 她站在离秦蔚十步远的地方,没再多靠近。 “我虽不知道你们商量的什么事,但你天天与他接触,身上魔气很重,不需多时就会被人察觉。” 她看着秦蔚望过来的眼神,微微蹙眉,“韩易那事儿还没了,天底下那么多眼睛还盯着,你难不成还想让皇室跟着你一起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秦蔚微张着嘴,有些不好意思,“你都知道了?” “你身上魔气那么重,我都不敢靠近,想不知道都难。”云容抬手掸了掸面前枝头的花,那花儿便在月下颤了两下,趁着这时候正好可以看到上头的弯月。 她又问,“是你去魔族找他,还是他来找你?” 秦蔚咬了咬唇角,对着云容时她总像个孩子一般,此刻也是,她低声道,“是我去魔族。” 云容立马问,“如何去的?”这就是她最疑惑的地方。 秦蔚撑在地上那只手紧了紧,她犹豫了好半会儿才吞吞吐吐道,“我从晋安山那个封印进去,影兽认得我,我出来时他再送我出来,他分得清人和魔。” 她说完去看云容的脸色,云容却是半张脸照着月光,半张脸隐在花影里,但仍旧能看出她周身那冷下去的气息。 若非影兽还没有将所有魔族都给放出来,云容定然是要将它直接抓回来了的。 “你下回去的时候,跟影兽讲一声,魔族的人一个都不要再放出来了,顺带问问之前放出来了多少。” 这影兽只要是个人形,能将魔气隐住,它就认不出来是魔是人。之前也能和岑河玩得好好的,跟着岑河走。 韩易倒是算漏了这一点,才让白家那小孩儿和林听风接连被放出来。 本身之前两人消失就是因为被关在魔界出不来,现在又因为这两人能隐藏身上魔气,像韩易与岑河一般,让影兽以为那是外界的人将他们给放了出来。 秦蔚应了声,见云容没再多问她和岑河商量的事儿也就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 云容看她没心没肺的笑,只瞪她一眼,这会儿还隔着距离,夜色之下,秦蔚也看不清她的眼神,站了起来往回走,“你明日要去云岭吗?” “要的。”不去那韩易指不定又得费精力出来找她,这样下去百十年他都出来不了。 秦蔚点点头,又说:“魔族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上次掌门进去,新的大杀器出现,那次就已经是打得昏天暗地,后来掌门出来后,魔界更是一团糟。” 云容‘嗯?’一声,秦蔚才苦了一张脸道, “岑河说他已经差不多快要把他老爹拿下了,但魔界现在彻底分裂了,新培养出来的那个人他要篡位,他和他老爹现在忙得很,只是这事儿站队,魔族就已经分了两派,但这些里面,主人魔和平的更少,他们又打不过新培养的大杀器,所以现在这事儿还只能在他和他老爹的私话里,万不敢在这个时候拿出来与众魔商量,不然,还不等人魔和平,他们俩就要先被‘和平’了。” 云容抿了抿唇,她倒是没想到魔族现在也乱成这样,都自顾不暇了自然是没有多的心思再说其他。 秦蔚走在前头,双手背在身后,头仰起来看月亮,脚下却没停一直往前行,却能很巧的避开所有的树,走得平稳。 “林听风已经出来了,你没告诉他?” “说了,他说出去的是林听风,留下的是魔族的林听风,唔,就和掌门的情况一样,不同的是,不管是哪个林听风都是一心向着魔族的。” 秦蔚仰着头说话,声音有些奇怪,喉咙被拉扯着一般。 云容慢慢悠悠跟在后头,倒是没慌的。 “若真是这样,那林听风为何几次三番不敢见我?” 秦蔚停下来,回头看云容,云容挑眉笑了,“你让他趁着现在赶紧动手,免得等林听风什么时候重新打开了魔界的封印就麻烦了。” 秦蔚颔首没说话,重新往前走,走出林子,坐在石凳上,“林听风有问题,雪合宫的人不知道吗?” 云容耸耸肩,知不知道她不知道,但祁媱应该不至于知道林听风是魔族还帮他的,或许也有别的缘由。 曾经,韩易还夸过祁媱两句来着。 “林听风待在雪合宫就是一个隐患,偏他又警惕心强不上当,这事儿还要重新计议,现在才刚演了这么一出失败了,缓一缓吧。” 她一边跟秦蔚说一边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现在确实还不是时候,还是先让岑河那边动手,给林听风压力,等魔族那边丢了地,林听风自然会着急,到时候她再一起施压,叫他两头顾不过来。 再说,万一到时候韩易已经醒了,对林听风来说也是一大威胁。 窗外夜风轻来,花影摇曳,明月的光照在窗户上透进屋子里,带来些些光亮。 云容一坐一整晚,慢慢筹划着。 外头不时有鸟叫声,天边泛起的白光自然也透过窗户照进来,都在提醒她天亮了,该出门了。 她今日懒洋洋的不太想动,慢腾腾的站出来伸了个懒腰,随后又到藏书阁看了会儿书。顶着明处秦蔚一双期待出去的眼睛,暗处顶着在云岭等着她去的韩易的视线,临近晌午了她才不慌不忙地带着云容出去。 一离开南岭秦蔚就立马消失了,速度飞快,云容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云容哭笑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囚着秦蔚。只是秦蔚进了几次魔界却没什么大事想来应该是岑河有护着,应当是没什么事的。 她路过北岭时特地和屈何交待了一声。 “看好云岭入口,别让人进来了,有事就传信给我。” 屈何听了有些犹豫地点点头,末了还摇头叹气,“斯人已逝,咱们还得往前看。” 云容本转身的步子停住,侧头看他,笑着道,“说得不错,我会帮你将这句话带给你家掌门。” 看着云容‘嬉皮笑脸’的样子,屈何久久没说话,等她身影彻底消失的时候,他才又是重重叹一口气。往常总是听说掌门在云容那儿又撞了墙,这回人没了,云容反倒关心起来了,这叫什么事? 云容实则并没有打算真的就坐在那里看他,无聊又浪费时间的事她懒得做,不如将云岭守起来,她将三千画卷带进去,她在里头进三千画卷去修炼去,等在里头修炼些日子再出来。 这次她一进去,就发觉些不对劲,结界之内竟是不知何时天云变色,灵气乱窜,像是有神魔战场一般。 她进去时,自有灵气分开为她让出一条道来,让她可以看到里头那人。 云容瞧着还是没什么变化,只是这些灵气都在往他身上窜罢了。 她枯坐一会儿,与暗中的韩易对视一会儿,受不了了才拿出三千画卷,为了安全,还是自己又再设了一层结界在进来的地方。 随后才对着韩易道,“我进三千画卷去修炼,你帮我守一下。” 她将三千画卷铺开在地上,山水摇晃流动好似真的一般,正要进去之时就被一只手拉住。 韩易眼神中带着些哀怨地看着她,“你是来看我的。” 云容一时分不清他这句话是疑问还是陈述,她眨眨眼,点点头,“对。” 立马又耸耸肩,“只是看完了,正好借你这宝地修炼一下。”她眯眼笑了笑,却叫韩易握着她手的手紧了紧。 “进去几天?”他问着,虚晃的身子晃了晃,好像风一吹就要散开一样。 云容赶忙催他,“两三天,三四天,十天半个月的吧大概,你赶紧回去好好重塑身体,我也要走了,你修炼,我也修炼,你要是想看我你就看看这三千画卷,我就在这里头。” 她抬手想拍拍他肩膀,又怕自己力气太大给他这虚晃的身子给拍碎了。 韩易没有多说,最后只是慢慢松开手,走上前越过云容几步,背对着云容停下。 “你回南岭去吧,那里清净,安全,无人打扰。”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啦~ 第90章 风云之下, 乱涌灵气之中,他孤身对着湖面,湖面上停着他个人的尸体,到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云容随意地挥了挥手, “不必, 这里就挺好, 外头有屈何守着, 还有结界,还有你, 谁能打得过你, 挺好的这里。” 韩易喉咙一堵,正想再说话,云容就进了三千画卷, 留下一句:“你赶紧回去好好修炼吧。” 他站在那里, 看着那三千画卷半晌没有动作,好半会儿才抿了抿唇, 眼神晦暗不明的回头看着自己的尸体。 三千画卷中,云容刚一进去本也没打算直接去灵级世界, 但莫名其妙的, 她就被一股力量带着到了灵级世界王城。 城墙之上,那人身着白衣,猎猎的风吹翻他的衣裳,和之前见面不同, 这次他笑盈盈地站在墙头上,像是等待已久,见云容来了便立马飞身过来,落在她身前。 “可算是见到你了。” 怀光拉着云容往城里走, 他身上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像是真的神仙一般,眉宇之间尽是柔和。 云容蹙眉,“是你引我过来的?我要去山林里试练。” 怀光不以为意,“我给你练手,你想怎么练?”他满面笑容地看她,愉悦的心情早就已经溢于言表,却不回答其他的问题。 看着面前这人,云容有些不愿,且不说两人实力差距太大,她更不愿意这样让他白帮了自己,毕竟是成了仙的人,就是还人情也是没得法还的。 她笑了笑,“不必,我自去林中,三千世界,到处都可以修炼,不劳烦你了。” 怀光略略有些难过,眉眼低垂,“你曾经救了我的命,又教了我那么多东西,如今就当给我个报答你的机会。” 他这话一说出来,云容就顿住了,她心下有些不耐。 “不用了,我先去了。” 说罢,她直接转身离去。 这是三千世界,是阮溪的世界,之前那黑衣人下来,黑衣人必然也是神仙,怀光飞升后也能在这里,那这里应当就是下界与上界之间的一个特殊的地方。 难怪之前白家世世代代传下来也不愿将三千画卷借出去,原来在这里头说不定真就遇到了神仙,有了一番机遇。 只是这些人明显是认识云容的,也知道云容还有别的事在身。 阮溪之前或许不知,但后来明显是知道的。 怀光远远跟在云容身后,没有离去,他看着云容选了方世界去,也紧随而上,只在后头看着,没有出手,他晓得云容是不想让人帮忙的。 他本也只是来这里碰一碰运气,没想到还真遇上了云容。 云容如今比以往厉害了许多,和那些妖兽拼杀起来也没有那么费力,受伤的时候也少,她几乎是一边吸收天地灵气一边作战,这样一来,多数的妖兽都近不到她的身。 只是这样怀光也觉得自己这么跟着没什么意思,只在云容歇息的时候下去找她说话。 只可惜云容也是说十句搭不上一句,只顾着休息,到后面睡着便更是不会回答他的话,待她醒了,她便又提着敬月剑进了山林。 一连好几日下来,他都没跟她说上几句话。 阮溪那人又在叫他回去,让他赶紧回仙界去有事,他本想和云容打声招呼,云容却根本没时间顾及他,怀光也只能作罢,独自回了仙界,只想着早去早回。 却不想他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半透明的人影站在云容身侧,一手负在身后,挺得笔直。 远远地,他就听到那人声音有些冷地说:“你不能受伤,这件事你还不清楚吗?” 他今日恢复了一些又巴巴地进了三千画卷来寻她,寻到的时候,云容就躺在地上,身旁是刚杀死的妖兽,她身上伤口不不比那次杀疾噬虎少,浑身都是血,躺在灵气团之中一动不动。 云容缩了缩脖子,心虚地笑,“这不是还活着吗?没大事儿。” “那我若是没来呢?” “那也死不了。” 平日里他说十句云容也不见得会回答一句,这时候却是对着这人一问一答起来,甚至半晌也不见她生气。 “你不必如此苦苦修炼,我已经无法飞升。我也与你讲过,我对飞升没有执念,更何况如今我与他已经达成协议,待身体重塑好,我就能离开云岭,你且等我一等,无需着急修炼。” 韩易语气有些强硬,他身后那只手紧紧握成拳头。 云容撇嘴,“你不飞升,我要的。”她本来就是飞升过的人,这番下来事情了了,自然还会再回去。至于韩易…… “你也得飞升,你不飞升这一身魔气怎么办?等我飞升了就带你一起上去净魔池,把魔气给清个干净。” 韩易久久没有说话。 怀光听得心头一酸,他现了身形,几乎是一瞬间,韩易二人就注意到了他。 他嘲讽的笑了笑,他飞升上界,这些日子以来自然已经知道了云容下界的原因,也知道了云容与韩易之间的牵扯。 “怎么我离开一下下你就受伤了?真是叫人不放心。”怀光走上前,眼神中有些自责,抬手替代根本没有多余灵力帮云容治疗的韩易帮云容治疗伤口。 他的灵力是目前三人中最浑厚的,云容的伤在他这里也不过片刻就好了。 云容朝他道了声谢谢。 怀光笑眯眯地道:“谢什么,应该的,今日还要继续往里深入吗?” 他这么问着,像是连日来一直跟在云容身边陪着她一同试炼一般,甚至没有多给韩易一个眼神,直接将他无视。 云容刚准备点头就对上韩易冷若寒霜的眼神,她莫名其妙地就停住了自己点头的动作,改成摇头,然后晃了晃手臂。 “受伤了,我要出去养伤,过些日子再来。” 怀光脸上的笑淡了两分,瞥韩易一眼,又问,“过些日子是要多多少日子,你说了我也好随时来接应你。” 云容拿好敬月剑,“不必,我还没想好,先走了。” 再不走,韩易怕是就要被风吹散了,几个月来的功夫就全白费了。 怀光这才将目光彻底放在韩易身上,韩易却面色坦然,全然没有半分不适。 韩易几乎是被云容拉着带出去的,回了湖水之畔,云容便松开手,下巴朝中间的尸体扬了扬,“回去吧。” 这外头的风比三千画卷里头要强很多,云容看着他那透明晃着的身子,生怕下一瞬人就没了。 韩易却没走,他看着云容,“他一直与你一起?” 云容就地坐下,愣了一下,“没有吧?我忙着修炼呢,哪里管他,本来这趟进去我也打算去找阮溪问问白家那小孩的情况的,但他在,我就作罢了。” 韩易轻点一下头,“那小孩已经死了,自杀的。” 话音一落,云容便惊诧的看着他。 “自杀的?” 韩易‘嗯’了一声,“被魔气控制过的身体,尤其是这样长时间控制过的身体很难再完全脱离魔气,随时可以被魔族召唤去用,我将他身上魔气吸去之后,他便自己下手了。” 云容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那他是?” 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白家小孩的情况,明明辛城王新培养的魔族是林听风,怎么又会把这小孩儿牵扯进去。 “林听风培养的。” 韩易淡淡道,看着云容再次抬起瞪大的眼睛看着他,又道,“他没有辛城王培养新的人的本事,但他是辛城王一手培养起来的,知道怎么将那种与其他魔族不同的魔气融合出来,将这种魔气附上他自己的意识,便能在这凡世间随便找个人做肉身替死鬼。” 云容脸色沉下来,那这样一来,确实如岑河所说,林听风在不在魔界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种魔气在魔界就行,他出来这个应当只有很少量的魔气用来保命,所以他不敢来见她。 可他在外面,岂不是证明九州更危险了? 她心下一慌,想跟韩易再问点什么,韩易却晃了一晃,情绪有些低沉地道,“过几日再来看你。” 反正扥给云容自己来看他,他是等不到的。 云容心里升起一抹愧疚,“不用,你好好休养,我会记得来看你,这几日我就在这里,等过几日我再进三千画卷去。” 韩易身形晃了一下,消失在原地。 云容好似看到他唇角有点笑意,但还没看真切,人就已经先走了。 世界又恢复安静,云容坐在地上想了片刻,还是先给秦蔚去了一封信,将自己知道的情况都告诉她,免得他们在那林听风手上吃了亏。 也给屈何去了信,叫他防着林听风,防着雪合宫,有任何异动都要马上告诉她。 这样过了,她才安安心心坐在那里静心修炼。 她在这云岭待了没两日就收到了秦蔚的来信,讲魔界又乱了,岑河听了消息赶忙回去连同魔王一起计划,趁着林听风真身在外头。 又过了几日,云容又得一封信,讲林听风得了消息,当即就回了魔界。 只是各界封印着,影兽又得了命令不会再给他开门,他只能冒险又去了一趟天极宗,想从那个方口瓶子的入口回魔界,却正正被早前设下的阵法抓住。 只可惜他修为了得,夏侯扬与天极宗一众长老都没能抓住他,反倒各个身负重伤,只能任由他逃回了魔界,但他的样貌却是被整个天极宗的人都看到了。 连同布阵的范亦怜也能看到闯阵的人是谁。 一时之间各大仙门都将矛头对准了雪合宫。 这时候的雪合宫大门紧闭,护山阵法开启,任外头的人如何上门讨要说法都进不去,里头的人也像是打定了主意绝对不出来做出任何回应。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云容刚刚到三千画卷,就赶忙又出来了,她兴冲冲的要去雪合宫一拳揍开那护山阵法结界。 却叫突然出现的韩易给拦了下来,他问,“你要走了?” 云容点头,“雪合宫出事儿了,林听风露了马脚,现在各大仙门都在追着雪合宫去。我得去一趟。” 韩易默了默,“那你何时回来?” 云容一时没说话,她抬手绕过他肩膀勾住他脖子,“你是点衡派掌门,拿出掌门的态度来好吗?不要天天纠结与情情爱爱。” 韩易冷眼瞧她:“我现在是个死人。” 云容一哽,勾着他脖子的手紧了一点。 “又不是真死了,早晚会回来的,那时候你也还是点衡派掌门。”她话落看韩易一眼,两个脑袋对望着挨得极近,云容又补上一句,“你没魔化的话。” 若是魔化了,还是会和从前一个下场。 她想问问他当时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要逃跑了,但转念一想下次问也一样,便顺手用勾住他脖子那只手拍拍他脸颊,“你好好休养,等我回来,我有事要问你。” 她话一落就已经出去了,三千画卷还在地上摆着,画上山花烂漫,河水缓缓流动。 韩易幸得用了灵力护体,不然云容这两下得将他整个人都拍碎了。 她也是出去后才回想起这件事来,只是见韩易没事也没放在心上,唤了仙鹤便往雪合宫赶过去。 雪合宫外头围了各大仙门的人,他们已经再商量要合力将雪合宫的护山阵法打开,云容来了后戚夫人与云容率先停了下来,他们便又都恢复了沉默,像是都等着云容拿主意。 云容手中拿着剑,笑看面前这群人,“整天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她摊开手握紧又松开,反复几次,“我能将那护山阵法的结界打破送你们进去,但你们想过里面是什么情景吗?有把握一次性拿下吗?” 云州一年四季都是白雪皑皑,寒风仍旧冷冽着,帐篷帘子被风吹开,将外头带着寒意的空气送进来,让所有人都清醒了片刻。 屈何没说话,他明白了云容的意思。 戚夫人如今听云容的,也没有开口。 倒是秦向文皱了眉,“那不然怎么办?任由他们雪合宫关着大门作乱,我们讨个说法也不行?” “或者云容姑娘有别的想法?”柳荣轩挑着眉头问。 云容环视周围的人一眼,晋安山掌门凌恒被抓走后一直没回来,生死未卜,如今的晋安山同样推出了一个临时的掌门,天极宗没有到场,掌门长老尽都被逃走的林听风重伤,尚在门派内养伤。 她手在桌上扣了扣,“且不说如今人手不全,你们知道那雪合宫林听风是什么人吗?”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回答。 “是辛城王重新培养的大杀器,且他已经新融合了一种魔气,伤害性极高,与普通的魔气不同,可以随时附着在任何人身上,一旦被附上,那人便成了他的傀儡,白家那小孩便是如此。” 几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屈何早就知道没有那么惊讶。 只见戚夫人眼神变了一变,问,“云姑娘如何知道这些事?” 云容看她一眼,见她眼中有些肯定,明白她是想让她趁此机会为韩易证明,但韩易现在还没有真的重新活过来,身上魔气最终去向如何尚未可知。 云容只道:“有人告知罢了。重点是雪合宫封了宫门,谁知道现在那里头的是人还是魔?里头是魔气还是灵气?” 贸然冲进去,却被林听风留下的后手伤到就不好了。 众人沉思片刻,秦向文笑了一声,“那我们现在就只有任由雪合宫封了宫门,什么都做不了了?” 云容摇头,“这事儿有风险,要等。” 等秦蔚来消息,等岑河来消息,这一趟林听风回去了就别再想在封印解开之前再出来。 至于雪合宫里面她个人是想进去的,但得等人齐,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秦向文脸上失了几分兴致,看着云容的眼神也有变,当初的扶檀横空出世,如天神降临,带领他们二话不说直接就和魔族打上了,哪里还像现在这个一样磨磨蹭蹭等等等的。 柳荣轩见另外几人不着急便也丝毫不慌,老神在在的‘等’。 一个时辰后,云容收到了秦蔚的来信。 “魔族大乱,祁媱也在魔界!雪合宫无人,趁机攻吧。” 这封信云容没有将它收起来单独看,而是直接放到半空中让众人都看到了。任谁都没料到,祁媱竟然也去了魔界,当时天极宗传信也没说林听风有祁媱跟着。 只是这事只能暂且放下。 云容率先两拳将雪合宫护山阵法的结界打出碎痕,之后便退开,由其他人上前去对准那裂缝的地方直接将雪合宫护山阵法打开,整个雪合宫出现在众人面前。 已经是挂上了无数白绫,雪合宫众人都没在这宫里,四处无人,冷清得很,寒风将那白绫吹翻,倒像是办着白事的府门一般,却又冷清的可怕。 众人齐齐进去,四处搜寻。 “西边山崖好似有人!” 有人来报,众人只一齐又去了西边山崖。 西边山崖上是雪洞,是当初云容救走林听风的地方,那边邪气重的很,云容还记得那边出奇重的邪气,韩易说是因为那边是大牢,所以邪气重。 云容觉得有些不对,提醒了众人,众人这才又小心翼翼地在身上护下结界来到西边山崖,仍旧是一眼望出去空荡荡的,只有肆虐的邪气还在飘荡着,只是那山崖边上有结界,它们出不来,只能在里面乱窜。 山崖下传来声声哀嚎惨叫,似是有无数人正在经受痛苦的折磨。 众人对视几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严肃与震惊。 云容稳了稳心神,率先落了下去,却刚刚抵达第一个洞口的时候就被一股气逼得重新飞身回去。 “下面有魔气,很浓!” 她差点就被挨上了,那般浓的魔气,她若是沾上了就凶多吉少了。 闻言,众人退后,由无华谷的人打头阵下去打探,回来后一个个皆是眼红红的,咬紧牙关,面上十分不忍又愤怒。 “他们将人关在下面,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他们自相残杀,如今还活着的人已经不多了,这里面全是魔气,几乎要变成第二个魔界,我们可要将人救出来?” 因着云容说的话在前,谁也不敢保证这些魔气里没有林听风自己融合的那种会控制人的魔气,一旦有人被附着,这里这么多人,事情会很难控制。 众人都沉默了,为了这下面剩下还活着的不多的人,让这么多人跟着冒险实在不值当。 云容抿了抿唇。 “先不要妄动,待我去找个人来。” 屈何皱眉,另外些人也都不解,如今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有这本事能下去将人全部救出,又保证魔气不被带出来? 秦向文这般问了。 云容踏上敬月剑,声音很轻地顺着寒风传来, “韩易。”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91章 她还没飞走, 屈何就像是千斤重的石头一般将她拉回了地上。 小声跟她道:“你……”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虽说他们都知道躺在那里的是一个韩易,还有一个韩易可能还在外面生死未卜,但那日掌门后来带走人的时候是只有一个韩易的。 很可能躺在那的就是完全的掌门。 周边众人都没有说话。 云容笑了一声,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屈何面上有些为难, 云容将手臂抽出来, “等救了人再说吧, 我去找他来。” 说罢,她又御剑走了。 这回屈何没有再拉她, 只是重重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人都没说话,但各个都是眼神复杂。 却也有人眼中闪现一抹精光。 云容来回一趟已经到了下午,雪合宫终年积雪, 常年都是昼短夜长, 到的时候,天已经将要黑了, 她带着韩易一同来了。 但韩易还是透明的身躯,她当时回去跟他将这件事, 韩易没有任何犹豫就现了身要与她同回。 “你不恨他们吗?你可以不救。” 恨他们曾经那样团结要杀了他, 恨他们穷追不舍。 她也没有骗他,他可以不救,她只是想他之前可以将白家小孩身上的魔气吸收干净,那现在这些应该也可以, 如果这次由他来解决,那各大仙门的人就是再如何也不能找他的麻烦。 而且这样对他日后飞升也有利。 但他若是不想救,也没有任何关系,她也不是那会强迫他去的人。 韩易却只是淡淡道, “只是正好我需要魔气来修炼罢了。” 说罢,他倒是先出了结界去,云容才紧跟而上。 一路上为了防止韩易被风吹散云容降低了速度,也全程用结界护着,她站在前头,韩易在后头,似乎这样也可以挡住迎面来的风,但实际上有了结界便没有风能再吹进来。 “云容,你转过身来。” 云容正专心御剑的时候忽然听他在身后出声,敬月剑在平稳前进,结界也没有什么变化,她转过身看他。 韩易忽然笑了,眼神里笑意太明显,却又与魔族那个韩易笑得不一样,他笑起来简单干净,像是刚刚受过春雨盛开的花,还带着晶莹剔透的雨珠,显得清新纯净。 云容愣了一瞬,没明白他突然在笑什么。 韩易又说:“我想抱一下你。” 云容瞬间就没来由的慌了,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要发生,她看着韩易没动也没说话。韩易没等来她的回答只当她默认了,上前一步将她抱了满怀,云容浑身僵硬着没动。 韩易也不说话,她过了好半会儿才问,“你要干嘛?” 他不动不说,云容就去推他又不敢用力,韩易说不定就被她给推散了,但他却顺势松开,眼中笑意淡下来。 “敬月剑偏了方向。” 他提醒一句,云容只能深深狐疑地看他几眼转头继续御剑。 过了会儿又突然回头看他,“你是不是不能碰那些魔气?” 韩易摇头,“能。” 云容皱着眉回头,半会儿后又回头看他,却见他看自己又回头,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又出现了笑,实在让她有些不适,对视一会儿只能当做没发生过,独自在心头琢磨。 不等她琢磨透,两人就已经到了。 当她带着韩易落地的时候,一大半的人都慌了,纷纷警惕地看着他,手下凝聚起灵力随时准备防备。 屈何一愣,他是真没想到云容真能将韩易找来,只是找来的这人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韩易甚至没等他们多说一句话,就独身落进了悬崖之下。 毫不犹豫得让在场的人都愣了一瞬,云容没法跟下去看,众人也尽都不敢下去,生怕被里头那不一样的魔气附上了。 只能在上头看着里头原本乱窜的魔气像起了大风一样,被吹得朝一个方向涌去,很快凝聚成一个龙卷风的模样,上下环绕旋转,任谁都知道,那中心必然就是韩易。 下头的哀嚎惨叫一声也慢慢地小声下来。 外间只能看到里头这样的情况,却看不到处于漩涡中心的韩易已经分成了两个,雪洞中那些人隔着浓浓的魔气,也是看不清楚。 更何况她们受着魔气的折磨,根本没有多的力气再出去看,只想韩易快一些,快一些将他们救出去。 “你不是决定不用这个办法?怎么又变卦了?” 那人站在韩易对面,和韩易一样的脸上有些不快。 韩易平静地看着他,“这不是你想的吗?你若是不想,我也可以随时出去。”他说着就要停手离开漩涡中心,那人脸色一变,“站住!” 他冷然道:“我当然是这么想的,只是你几百年看不到她,你别后悔就行。” 韩易默了片刻,对面那人脸上出现讥笑,韩易才抬眼看他:“与其这样拖着上千年,只用两三百年就能换回来全部,我不后悔。” 那人没再说什么。 魔气环绕,带起强劲的风,呼嚎着像是万千厉鬼齐叫,雪洞中的人无一不为之颤抖,自然也无人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云容站在上头看着,越看心头越慌,联想到先前韩易莫名其妙的话语和行为,她直觉要出什么事。 屈何站在她身旁悄悄问,“掌门就是云岭里头那个?” 云容心不在焉地点头。 屈何又道,“此番掌门出来,应当是没人敢再说什么了,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云容没说话,只看着下面,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下方的黑色魔气渐渐消失,连原本存在于西边山崖的邪气也一并消失了,一眼望去,又见远处云州小山岭一片连一片,雪盖住一座座小山头,山上的树木阴影层叠,又叫人能分辨出来山与山的距离。 至此时,韩易才慢慢上来,他直接落在云容身前。 云容正想叫人下去救人,无华谷的人就已经先自觉的下去了。 她这才看向韩易,“我带你回去。”韩易点了点头,周围无人敢拦下他们,也没人想拦下,见韩易那副透明的样子就该知道,韩易如今情况和以往不同,应当是不能在外多待的,否则他早就该出来找他们算账了。 想到这里,众人不由得又有些愧疚。 韩易却没空理会他们这些愧疚,云容还是照旧将他护在身后。 刚刚出云州地界,韩易就拉了拉她的衣袖,云容立刻回头,她等他很久了。 “此后两百年,我都将在云岭沉睡,直至他与我完全融合才会再醒来,你若是没事记得来看我。” 他顿了一顿,“若是能像之前每日都来便好,但我没法见你。” 云容没说话,他又道:“但你也可以进来在里面去三千画卷修炼。” 云容问:“是因为那些魔气?”她语气平静,让人听不出她生气或是疑问的情绪,几乎已经是肯定了。 韩易点了点头,“我被那孩子的魔气打中,生命垂危,但我若死了,他独留一身魔气也扛不住林听风,只有一死,但他又无法控制我,所以我们谈好融合。过往都是我将他封印在灵力之源,但他与我仍旧是分开的,往后我们将融合一体,魔气永远留在我身上不会被清除,只是按照之前的法子,我需要上千年才能将他完全吸收,若是直接以大量魔气和邪气为引,便能缩短至两百年左右,但会陷入沉睡。” 他语气不急不缓,慢慢地陈述着他与魔族那个韩易的交易,没讲的是两百年后出来,他身上灵气几乎会散尽,只剩魔气,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彻底魔化。 他不敢讲。 云容没了话,他已经决定好也已经做了的事,她现在阻止也没了用。 但韩易这样做,就说明他彻底放弃了飞升。 一时之间,云容心底升起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她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些堵,有些难受。虽说他讲自己对飞升上界没有执念,但他曾经为了清除身上的魔气想要飞升,也因为飞升不了懊恼过后又顺从天机。 但现在他只能彻底放弃,等不到她飞升带他一起了。 “若是你在这两百年里飞升了……”他停下来,微张着的口闭上,喉结滚了滚,他轻抬眼皮,“若飞升了,也记得来看我。若是没有,那你这两百年也别喜欢上其他人。” 云容听着这人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的话,眉头紧锁,却也没有开口拦住他。 她只道,“你自己放弃了飞升,还要我下来看你?” 她明白他已经飞升不了,但话还是说出了口,语气有些不好,像是在生气。韩易没多说,只让她转过身去御剑。 云容懒得看他,转过身去,这会儿已经在海上,再过不久就快到仙州了。 仙州地界刚进入眼帘,她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就通了。 韩易若是要与那人融合,那为何需要的是魔气,而不是更多的灵气来压住魔气将他们强制融合,而是反过来要用更多的魔气和邪气为引来融合他体内的灵气? “你出来是不是要成魔?” 她边问边转身,却见身后已经没了人影,连消散的云烟都没有,空荡荡的。 他不知道已经走了多久了。 云容停下来,停在空中出神,看着身后不久前还站着人的地方,陷入了沉默,两眼渐渐变得迷茫起来,不自觉的抬起眼神看着远方,远方只有漫无边际的大海,上头还有些许云朵。 她坐在敬月剑上,悬在高空,待了很久也没回去。 直到秦蔚从魔界出来又去了雪合宫回来在路上遇到她停下,“云容?你怎么在这里?” 这会儿已经是第二日上午了,按理说云容现在该在南岭才是。云容半晌才回过身,身上早已经是冰凉凉的了,回神后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要回去。”话音落下,她又改了口,“要去雪合宫,你怎么在这?” 秦蔚皱眉,“你不必去了,雪合宫那边已经处理好了,雪洞中所有最后还活着的人都没事,各派留了人在那边看守,商量了一下要来点衡派一趟,我见没什么事了就先回来了。” 他们要来点衡派为的是什么云容在清楚不过,她点了头,“你给屈何长老去封信吧,让他们不必来了。” 没说缘由,但她说完就先御剑继续往点衡派去。 秦蔚在那里停了一会儿才按照她所说的给屈何去了封信,只说是云容说的不必来了。 屈何收到信后也没多说,既然云容说不必了,那应该就是韩易的意思,他将这话委婉的传给了其他人,众人也都作罢了。 只是过后的一些天材地宝,珍贵灵器都送到了点衡派。 云容回了点衡派后,一言不发径直去了云岭,结界之内的魔气更甚之前,几乎整个结界内全是魔气,甚至没有给云容让出一条路来。 她站在结界入口处寸步难行。 站了会儿,她眉心一烫,一道细微的光从她眉心出来,云容以为会像之前一样,魔族那个韩易会出来与她谈话。 可却没有等来,只等来了那道微弱的光晃晃悠悠地飞进了魔气之内,被掩埋在黑色之中,消失不见。 她身上只剩下灵力之源身处最初那一点无法清除的魔气。 其他属于韩易的早在上次无华谷的时候就已经全部回到了他身上,她眉心那一点,她想了很久,应当是之前从三千画卷出来,将魔族那个韩易压下去的时候,他最后化作一道微光进了她眉心的时候留下的。 现在也全部回到了韩易身上。 她什么都没剩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提前晚安~ 第92章 漫天魔气笼罩着整个结界世界, 这里面连风都没有,她看不清前路身后就是结界屏障。 云容站了一会儿,冷笑一声,“想得倒是挺美, 一边叫我进来一边又连个铺开画卷的地方都不给我留。”甚至她现在真的地方脚下也是魔气, 周身全是魔气, 根本就哪里都去不得。 这些魔气就像有实体一样, 挨着她,挤着她, 将她往左又往右推挤, 以这样的方式来让她保持着站在原地没动。 云容说完话后,这些魔气也没有收敛一下,她立即就转身出了结界。 连个落脚的地方都不想给她留下, 还说什么让她每天去看他。 她去了也不过是像今天一样被推过去挤过来, 搞不好她这一走,马上那些魔气就把她刚才站的地方占领了, 让她下次根本连进去都进去不得。 云容出来后步子很快的走着,一路上遇到和她打招呼的点衡派弟子都没理会,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她一张脸已经是像黑煤炭一样难看了。 屈何刚刚回来就撞上她,没顾上她不对的表情和极快的脚步,上前去问她:“掌门还活着?什么时候正式回来?” 云容脚步顿都没顿一下,“死了, 活不过来也回不来了。” 屈何愣住,站在那里没动。 紧接着云容才停下来,回头看着他,“我以开派掌门的名义, 任命你为点衡派现任掌门。” 屈何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有答话,周边听到的点衡派弟子虽说并不太惊讶,毕竟这段时间一直是屈何长老在处理门派事务,但他们明明听说,今天掌门才出现了一趟,也没听说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现在难道不该是准备迎掌门回来吗? 云容说完就走了,屈何脑子里有个念头闪过,没来得及抓住,只连忙跟上去。 “那掌门怎么办?” 云容脚步没停,冷漠回应:“给他立个牌位在仙灵殿。” 不等屈何说什么,她又接着道:“不要任何形式,只需要立个牌位就行了。” 仙灵殿是专门摆放点衡派掌门长老派位,让弟子供奉的地方,只是因为点衡派历史太短,里头只有一个扶檀的灵位和两百年因为魔族去世的一位长老的灵位。 后来听说云容就是扶檀后,连扶檀的灵位都给撤了下来,里头就只有那长老的灵位了。 云容这个决定不可谓不吓人,屈何紧急召集了所有长老商量这件事,一致决定再去问一下云容,毕竟她身份明了之后她从来没有以扶檀的身份做过任何事说过任何话,这还是第一次,就做出这么大的决定。 可他们哪里料到,云容回了南岭后一直没出来。 等了好几天,几人深觉事情不能这么拖下去了,便撺掇着秦蔚给云容一封信,让她亲自去问问什么情况。 被委以重任的秦蔚写了封信进去说找云容出来对练,但云容一直没有出来接她,甚至连一封信都没给她回。 众人这才觉得事情不对劲了。 屈何想了一想,觉得事情可能出在韩易身上,便独自去了云岭,却发现云岭结界外还有一层薄薄的结界,根本挡不住人,但那结界口有字叫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上面写着:“任何人不得进入——云容。” 这语气,分明就像是她和自己说让他当掌门时候一模一样,屈何摇着头没有硬闯,转身出去了。 重新着急长老们,决定应下云容的委托,也按照云容所说,在仙灵殿给韩易立了一个牌位。至此,屈何上任的时候,才将云容成功叫了出来。 过后云容便像没事儿人一样仍旧每日出来与秦蔚修炼。 林听风再也没能从魔界出来,秦蔚离开的时候魔界已经一团乱了,也正是趁着乱,无人注意到她,岑河才护着她让影兽将她给送了出来。现在秦蔚也不能去魔界,一去就有可能被林听风发现。甚至还会连累影兽被林听风再次找到,第一次林听风找到影兽没有杀它是因为它跑得太快,若是再来一次搞不好影兽会逃不掉。 它一身漆黑,身形可以随便变化,在那些数以亿计的假出口中混着,倒是不会被发现,除非它主动暴露。 里外也算是彻底失去了联系。 不过秦蔚却是不慌,她和岑河已经定下来了,也已经和魔王谈好了,只等过后封印解开。 外头只有很少的之前还留在外面没有回去的魔族在作乱,陆陆续续都被各大仙门的人抓到了,世间再次恢复平常。 晋安山凌恒掌门自从上次被魔族带走之后便消失了,众人都猜测可能是和白家那小孩一样,已经被林听风魔气控制了,只是他修为比较高,林听风应当是想将他当做往后的一大杀器。 为了九州百姓安全,众人不得不决定,将凌恒挂上悬赏榜,官府和仙门都挂上,但有注明一旦发现举报即可,不可轻举妄动,这样不管凌恒有没有被魔气控制都不会伤到他。 同时将祁媱与林听风也挂上了悬赏榜,雪合宫原来上千人的一大宫门,如今仅剩下几十人支撑,又全部都在那下面受了重伤。 剩下的所有人里,一个长老都没有,所有长老都死在了雪洞之中。 按理说长老修为更高存活应该更容易才是,但就是一个都没剩,众人以为正是祁媱与林听风干的。 现在只有一个方颜在这些人里还有些地位,那几十个人自然也就交给她来暂管。 好在魔族出不来,没有办法再制造任何动乱,各大仙门恢复了往日的和平繁荣日子。 大约过了一个月,云容就在梦中见到了韩易,他坐在魔气中心,明明四周都是魔气,但云容偏偏能看到他的模样。 他一双眼睛有些哀怨地看着她,云容晓得那是梦境,冷笑一声跳了崖自己就醒过来了。 但过了两日,她还是给屈何秦蔚交待一声,又带着三千画卷进了云岭。 好在这次进去那些魔气收敛了许多,给她留出了足够展开三千画卷的位置和站坐来回走几步的空间。云容这才不情不愿地留下来,展开三千画卷进去。 这次进去,她又一次被直接带到了灵级世界王城。 与上次只有怀光一人不同,这次还有那个黑衣人,他脸比他的衣裳还要黑沉,能滴下水来一样。一双眼睛带着很复杂的情绪看着云容。 “这还没到元婴呢,你怎么来了?” 云容开口,他脸色更难看了,伸出手指着云容的鼻子,“你到底准备干什么?” 云容被问得莫名其妙的,看一眼怀光,却见怀光也是满脸忧色地看着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细细回想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实在没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做什么事。这人这话问得莫名其妙,明知道她记忆还没回复,拿着她不知道答案的问题来问她,简直是不可理喻。 云容没理会她,转了身要离开。 “云容,早知道你是这么打算的,当年我们就不该同意让你下来。”他又在后面道,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的,每个字都咬得极重,“你这打破先例的事,仙界众仙都不会同意的,这先河不能开,开了往后麻烦就断不了了。” 怀光这也才开了口,“云容,我帮你修炼,你早些回来吧,下界的事我们重新换个人下去。” 云容停住脚步,回身,“你们知道自己在和一个没有过往记忆的人说话吗?” 她嘴角带着笑,实在是觉得好笑,也带了些嘲讽的意思。她看起来与往日没什么两样,但实际上近来脾气不太好,整个点衡派都知道。 黑衣人冷着脸,“谁知道连失去记忆你都还能按照自己既定的方向走,你也真是厉害,藏得那么深。” 怀光叹一口气,忧心忡忡:“云容,你还是先回来吧。” 两人一唱一和,云容站在那里不为所动。 三人僵持了一会儿,云容状似让步地道:“我记得有人跟我说我是下来负责接触千年魔族破封印而出的大事的,你们要我回去是为了什么事?能比这事重要?” 她语气听起来好像是松了口,似乎有机会。 黑衣人笑一声,“自然没有,但对你来说也不是小事。” 云容沉吟片刻,“仙界的我厉害吗?” 黑衣人愣住,怀光笑了,他温柔的眼神看着云容,点点头,“厉害,最厉害,谁也打不过你。” 云容也笑着跟着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御剑离开,没打算再有任何停留。 黑衣人脸都气绿了,他瞪着怀光,“看你干的好事!” 他也离开了,留下怀光一个人站在那里,他反应过来云容话里的意思后不由得笑了,笑着笑着笑容就僵住慢慢消逝。 云容连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也只说了对她不利,众仙都反对,她却问自己厉不厉害,一知道自己最厉害便连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都不管了,直接离开。 他们前后动作话语太明显,她应当是发现了,这件事与韩易有关,或许也正是因为猜到了,所以才更加执着要走下去。 可她明明都没有记忆,连自己的计划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恰好按照现在她做的这些事能与她本来的计划基本重合到一起罢了。 怀光心绪复杂地看着云容离开的方向,犹豫了很久还是跟了上去。 云容没有像以前一样直接进去找妖兽打架,而是留在相对安全的区域吸收天地灵气,将所有灵气聚集好之后再一鼓作气冲进去,挑着厉害的挑战,在作战中将灵气直接转化成灵力,这样修炼起来最快。 她来了几回,已经将这法子用的炉火纯青。 只是这样下来,她也难免会受伤,身上灵气溃散的速度比吸收的速度更快,隐在暗中的怀光现身要帮她,却被云容拒绝。 “我自己可以。” 她提前离开了危险区域,说完人就睡过去了,躺在灵气团之中,周围那些稍微低级一些的妖兽都不能靠近,她独自在灵气团里面治疗沉睡。 等醒了恢复好了便又来回往复这个办法。 怀光跟在后面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云容丝毫不让她帮忙,像是为了那天的事情恼了他,不跟他说话也不理会他,只当他不存在。 一连跟了两个多月,他心里泛起阵阵苦意,也只能离开回了仙界。 过后一直没再来过,云容一个人倒是乐得清静。 她在这里头醒了打架,受伤了就睡,睡醒了恢复了就又打,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 只是怀光走后不久,阮溪倒是带着影蝶来看了看她,也是围在她身边一会儿叹气,一会儿点头肯定。云容退出战场,停下来看他。 “你病了?” 她语气平淡的说着,阮溪挑眉摇头,“我没病,你病了,你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云容无言看着他,又看看他身后面无表情存在感极弱的影蝶,最后视线落回他身上,就见他摇头叹气又点头。 “不过我还是佩服你,你的想法也没什么毛病,若是真成了,我站你这边,要是没成,你就要受万人指摘了。” 他话说得并不乱,起码他和影蝶都懂,但云容每个字都认得,连在一起却又不认得了。 她冷着脸看着阮溪,“说完了吗?” 阮溪啧啧两声,落下一句好自为之便带着影蝶走了。 云容本想再次回去继续修炼,但心怎么都静不下来。在林子里做了半天之后,她出了三千画卷,外面的世界没什么变化,还是她离开时候的样子。 等她出了结界,点衡派也是一派宁静,甚至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往常懒散的弟子们也一个个喜气洋洋地贴着喜字。 云容随手抓了个人问,那人答:“是吴扇长老要成亲了!长老夫人是天极宗的一个长老。” 回答完那弟子就又跟着其他弟子一同去忙碌了。 云容看着这满山的红色,笑了笑准备回南岭,却又在天桥处遇上秦蔚。 秦蔚许久没去魔界,身上魔气基本都消散了,放放心心的上去拉着云容,“你可算是出来了,不错呀,你这两个月修为好像精进了很多!” 云容愣一下,已经两个多月了吗? 秦蔚又道:“吴扇长老要成亲了,你出来得正正好。”云容没说什么,她跟着云容踏上天桥往南岭走。 “说起来,当初掌门……半年多前咱们点衡派就差点办喜事了的,只可惜后来没成,不过现在也不差,咱们点衡派已经许多年没有过喜事了。” 她在云容耳边絮絮叨叨,云容只是笑着听,不接话。 临近结界处的时候秦蔚叹一口气。 她瞥一眼云容,观察她的脸色,“其实你还是出来晚了,师父担任掌门一个月后就将韩掌门逝世的事传给了各大仙门,皇室的人也来了,你没来参加,所以你也没看到有些人不得不来,来了却一脸愧疚又暗自有些轻松的表情,简直可恨。” 云容诧异:“我不是说了除了立牌位之外别的形式都不需要吗?” 秦蔚看着她这模样,有些拿不准主意,但是木已成舟,她一双圆眼睛睁大了看着她,眨一眨,有些无辜的样子,“毕竟是掌门嘛,师父也是和众位长老商量了才决定的。” 她看着云容小心翼翼问,“掌门做了什么?” 让云容连个葬礼都不准给人办? 云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没做什么。” 秦蔚这才松一口气,接着道,“你没来也好,免得看了生气。” 云容带着她走进了南岭结界,“我生什么气,该气的是韩易。” 她没料到屈何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听她的,竟然给韩易办了葬礼,还邀请了天下各大仙门的人都来,这下全天下都知道韩易死了。等两百年后他又活过来,怕是要吓到些人了。 也不知道该说屈何重情重义,还是该说他别的。 两人一跨进结界,就看到南岭早已不复之前的模样。 满山的海棠都谢了,跟着外面的季节到了暮春,地上还有些花瓣落着,不过已经快要全部成为花泥了。南岭再也没了一年四季都是春日,满山海棠永远盛开的模样了。 秦蔚站在那里没动,这里面的花的事儿她也知道一些,现在两个多月过去这里面变了样,正正在她心里坐实了韩易已经仙逝的事。 本来刚才她听云容的意思还有一些犹豫,怀疑当时云容跟她师父说的是不是气话,现在她的疑虑全部消解了。 云容之愣了一瞬,就面无表情地回了自己的房间,两个多月没人住,屋子里全都覆上了一层灰尘。 她可以捏一个去尘诀的,但她看着却完全没有想动的意思。 这里季节留不住了,跟着外面的季节走,说明韩易的灵力已经不足以维持了,连个季节都维持不住的灵力,几乎已经证实了云容当时的猜想。 韩易入魔了,两百年后再现也必然是以魔的身份。 两个多月前,她从云岭回来在这里面待了几天,每天都在犹豫若是韩易最后真的会变成魔要怎么办,后来还是想着,也不一定,她只是猜测罢了,万一韩易有别的计划呢?他和那人或许还有别的约定。 可现在连季节都维持不住了,他的灵力也快要散尽了吧? 秦蔚悄声走到门口,看着站在房中背对着她,面对着窗户外面树木的云容,看出了一丝的哀伤。 她不敢进去打扰,悄声又离开,在外面等云容。 云容看着窗外的树木,原来全是花的,现在都是青绿的叶子。良久之后,她抬起右手,盯着掌心若隐若现的那个小光点。 她之前说了的,若是韩易彻底魔化,她就亲手杀了他。 她手指慢慢弯曲,渐渐收紧,在感受到生死咒瞬间的反抗的时候立马又松开,眼睛里有一丝茫然,还有些无措。 云容来回几次握紧又松开,原地挣扎着。 最后用左手握住右手的手指,防止右手再握紧,她转身出门,秦蔚注意着她的去向。 只见云容径直走进了韩易的院子,走进他从未关门的房间,屋子里的灰比云容房间里的更多。她看着房间里暗室门的位置,眼前浮现出他在暗室里一次又一次控制魔气,又被魔气反复折磨的样子。 看到韩易口口声声说着自己要清除魔气的样子。 还看到他最后去雪合宫路上对她笑的样子,回来路上跟她说要与魔族那个融合的样子。 一张张脸反复闪现重叠,最后只剩下那张笑脸。 她陡然踹翻一张椅子,力气很大,直接将椅子踹到柱子上,椅子落回地上便断了一条腿。 跟来的秦蔚看到这一幕没敢说话,只听云容低声骂了一句:“烦人。” 她看到云容背在伸手的双手,左手死死捏住右手的四根手指头,指节都泛了白,可以看出用了极大的力气。 云容转过身就见秦蔚跟在身后。 她调整了呼吸,却还是笑不出来,“走吧,去找屈何,让他帮我安排一间弟子房间。” 她要搬出去?秦蔚满心惊诧。 云容却已经先她一步走了,她站在后面看着云容的背影,心底有些心疼。 当初掌门活着的时候,没少想办法追她,甚至搞得她们都无法安宁,却一直都没有打动云容。她看到的云容对掌门一直都是没有任何情意的样子,但后来掌门出了事,回来的是尸体,她就开始有些不对劲。 掌门莫名去世她也只是冷着脸没有半分缅怀的样子。 她都怀疑掌门是不是没死了。 可现在她亲眼看了云容回到南岭,看到春天没了,满山海棠没了,屋子里积灰了,人也没了,云容情绪的爆发,她才感觉到一些云容的情绪。 现在她脑袋低垂着,伸手双手怎么也不松开,低落难过的样子已经掩饰不住。 秦蔚抿了抿唇,云容站在结界处等她,她才快步走出去。 出去后,满派上下的喜气洋洋都遮盖不住云容周身的情绪,满山的红色都敌不过她那一身的黑。 云容真的去找了屈何,说了让他帮忙安排房间的事。 屈何不解,云容身后的秦蔚又一个劲儿地给他打眼色,但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懂。 直到秦蔚无声叹气,用口型道出四个字——“睹物思人”。屈何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他咳了一声,“你真的要搬出来?” 云容睨他一眼,用眼神告诉了他答案。 屈何有些为难,她要是搬出来了,那南岭不就空出来了,可现在南岭也没别的作用啊,谁都进不去,除了她。 只是云容的态度已经很强硬了,他也不好不答应,只能先点点头。 “好。”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晚安~ 第93章 天气渐渐又热起来, 云容只觉得吴扇大婚还没过多久,这会儿就已经又到了初夏了。 为了防止云容‘睹物思人’,又知道云容还是经常要独自去云岭,再加上也算是给云容补偿。 当时因为云容本身交待不让他办别的, 但他还是办了, 可以说是背着云容办的, 还没通知她来参加, 所以屈何觉得有些对不起云容。 他给云容安排的屋子在离钟岭和南岭最远的地方,是在一排弟子院落最后一间, 她到底和其他弟子不同, 所以给云容安排的一个人住。 屋子两面都是山崖,两面墙上都有窗户,床侧那扇窗户外是北岭, 但因为位置偏僻, 在角落上,所以从这扇窗望出去, 运气好的时候能看到云岭的山头。 床对面那扇窗对着的则是整个仙州,是一片近乎垂直的山崖, 这边的云层没有钟岭与南岭那边那样厚, 多是流云,时常能透出下头的模样,天气晴好万里无云的时候望出去下方就是仙州的城池,眺望远一些就是大片的海域, 天高海阔。 云容因着这房间位置风景都不错还特地跟屈何道过谢,屈何表面笑呵呵的,眼底里明明和秦蔚一样总是流露出一些忧伤,这叫云容看不懂。 但那毕竟是他们的事, 她也没多管。 有时候懒得经过北岭停留看屈何那双对着自己时总是藏着哀戚的眼睛,她就翻后边这窗从北岭边边上过,直接去了云岭。 魔族不出来作乱,天下安宁,九州祥和,各大仙门也是相安无事。 等云容又从三千画卷里出来的时候,云岭结界里的魔气似乎比之前更甚了,她也没有多停留,仍旧将三千画卷留在那里,独自离开。 但这趟出来,点衡派合派上下也没见着几个人,只剩下一个平日里不怎么出现的陈长老带着些弟子留在这里。 这几个月来秦蔚也没来信说外头的事。 等她问了她才晓得,如今距离她进去出来又已经是过了半年,她刚进去没多久各仙门就商量着,将弟子联比重新办起来。 因着这一拖拖了近乎两年,所以这次要大办。 上次从晋安山断,那这次也在晋安山办,只不是晋安山独办,而是由各仙门各自挑选两个长老来,提前五个月就聚到了一起,待在一个不能与外界联系的结界里,一起设计关卡和任务,一直到弟子联比过了一半他们才能出来。 也因为这次规模较大,是极好的锻炼机会,各仙门大部分弟子都去了的,只有少数不感兴趣或是出于其他原因没去的弟子留在各仙门中‘守家’。 到现在云容从三千画卷里出来,这次的弟子联比刚刚过半。 前半程已经淘汰了过半报名的弟子,现在剩下这些正在经历后半程。 云容听陈长老说了过后也只是笑了笑。 陈长老问她去不去。 云容点点头,“我晚点过去看看。” 她照例回了趟南岭,在她的印象里,南岭的深秋总没有外面好看,外头种了半山的红枫,秋日霞光依照,便像是闪烁着红光一样,风吹叶动,簌簌落落,像诗一样。 南岭一开始的树是什么都有,到了秋天,有的树落叶,有的树常青,也有几棵红枫零零散散地站在其中,显得格外不合群。后来韩易转换了季节,南岭就没有秋天了。今年秋日云容一眼看过去,倒是十分整齐了,整片山都光秃秃的。 南岭各处的灰都扑了很厚几层,云容没有清理,原封保存着,只进结界看几眼就走了。 半年前她还在这里犹豫要不要杀了韩易,最后还是放弃了。 一边笑自己大意,韩易既然已经决定魔化就是杀不死的了,那她拿着那个生死咒也没用,一边又还是按照约定去云岭结界里面进三千画卷修炼。 只是后来再没有遇上阮溪他们那群人,连之前一直跟在她后头的怀光也没来了,倒也清净。云容出了南岭后便乘着仙鹤往晋安山去。 这次的联比将九州没有修仙的普通人也允许参加,但人数有限,根据报名弟子的数量来组队,组队后的数量才是能参加的普通人的数量,每队一个。 因为这次来参加的弟子过多,晋安山已经安置不下,所以弟子们都是按照仙门在三州的其他城里歇息,这会儿临近晋安山的那两座城都热闹非凡,到处可见仙门弟子的踪影。 她提前给秦蔚去了信,但秦蔚并没有回,等在晋安山见到了屈何,屈何才喜笑颜开地道:“秦蔚在阵里参加联比呢!” 说完又凑近一点,放低了声音也压不住激动,“我打算等秦蔚这趟出来就让她做长老,你意下如何?” 他两眼放光,他是早就盘算好了要让秦蔚做长老,但又因为要参加联比要拿第一,所以先让秦蔚以弟子身份比赛,联比结束了再说长老的事。 云容挑眉看着他,“算得挺好。” 联比过程中阵法只能出不能进,云容也进不去,便跟着众人在外面观看。 晋安山广场上也有阵法将阵内的情况实时传出,广场上一共三百个小型阵法,分布在阵内三百个地点,几乎能将整个阵内斗覆盖。 外面的人可以随时看里面的情况。 云容与一众掌门长老在晋安山大殿里看,秦蔚的身影偶尔会出现。 运气爆棚的她在这种随机组队的联比里十分幸运的和三个筑基,两个练气,一个普通人和一个刚刚迈步金丹的仙门弟子组到了一队,秦蔚凭着元婴的修为成为当队的实力担当,智力担当,颜值担当。 好在这几个队友都还算听话,跟着秦蔚这个老油条一起,她说东他们就往东,她说上天他们绝不遁地,就这样全组进入了后半程的比赛。 只可惜后面留下来的队伍只会越来越精锐,秦蔚这一组在后半程刚开始没多久的时候就直接损失了一个筑基一个练气。 阵内还不断有人出来,按照出来的顺序排名,出来越晚的,排名越靠前。 到最后三队的时候,则会改为哪一队首先摘的阵中心的红缨便算哪一队胜。 到最后阶段的时候,他们那一队就只剩下秦蔚,那个金丹和那个从头到尾几乎没出什么力气却很幸运留到现在的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 但他们对上的是两个满编且修仙者实力都在筑基以上的队伍。 云容看到秦蔚在看见另外两个队伍情况时候,那张乖巧的圆脸瞬间就垮掉了,怀疑人生:“你们确定是随机组队到的吗?” 对面两个队伍一路走过来也已经被问过很多次这样的问题了,一边觉得自己运气好一边又有些无辜地看着秦蔚那一队。 三队人停下来休息,在一片空地上形成一个三角。 秦蔚挠头,“要不咱们直接认输吧?” 场外屈何猛地高高抬起拳头,脸都气得发抖,“你敢!” 云容哭笑不得,现在这个情况下秦蔚那一队若是单打独斗几乎没有任何赢面,除非他们与其中的某个队伍合作。 果不其然,两个队伍都派了人过来邀请他们合作。 先除掉其中一队人多的,这样不管怎样,另一对对上秦蔚这一组都会很轻松,如果都选择先将秦蔚这队淘汰,那最后将是两个满编队伍争抢,对他们双方来说都没有对着秦蔚一组时有利。 秦蔚三人商量了一会儿,对面一队和他们一样有元婴有金丹,另一队稍差一些最高也只有金丹,但有三个金丹。 有元婴那一队似乎知道自己这一队被秦蔚选中的概率偏低,于是他们又派了人去与秦蔚商量。 “只要你们与我们合作,那到最后只剩我们两队的时候,出于公平,我们可以同样只派一个元婴一个金丹和一个普通人与你们对战,其余人不出手,如何?” 不出手又不是直接出阵法不参与最后的抢夺,秦蔚笑眯眯地领着身后两个人在他们复杂的眼神中走向了另一队。 “不好意思,我们商量后统一决定和他们合作。” 半个月下来,云容每天都要回一趟点衡派再回来。 现在已经到了最后,这趟回来屈何拉着她没让她走。 他指着秦蔚说:“啧,不愧是我徒弟,就是聪明,你看!这不就赢了吗?” 画面里,秦蔚那一队的那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趁着两方打架的时候轻轻松松就摘下了红缨。 屈何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屋子里一众的掌门长老都开始恭喜起来。但谁都没有想到,就在这时候,出现了意外。 红缨里藏着的是给第一名队伍的奖励,里头是由十多位长老在这几个月里共同从天地间提取出来的至纯的灵气,在瞬间被释放出来,秦蔚身上出现一些金光。 众人看向屈何。 屈何也瞪大了眼睛,云容挑了挑眉。 秦蔚要晋升了,就在他们刚刚拿下第一名之后,从元婴到化神境,直接让在场众人都发出了反对的声音。 “屈掌门!你们这做的不地道啊!” “拿个马上就晋升化神的人来参加联比是不是不太合适?” “这不是欺负人吗?不就是一个联比第一吗?何至于这样?” 还不等众人再多说几句,皇族太子明子彦手中地茶杯话落,在地上碎裂开,众人纷纷停下指责屈何的话,看向他。 明子彦双眸比其他人更加震惊,一改往常温润如玉的样子,甚至隐隐有些发怒。 他看着阵中还在晋升的人,又环视周围一圈,落在云容身上,他站起来,即便震怒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仪,语气尽量温和着,“云姑娘,可否借一步谈话?” 云容点点头,跟了上去。 到了无人的后厅,他才停下来,情绪已经缓和一些,但胸口还是起伏着。 “秦蔚出什么事了?” 云容先开口问了,明子彦深吸一口气,“老祖宗她刚给皇室的人下了一道令,让我们准备一下她大婚的事。” 云容一愣,“大婚?和谁?” 明子彦摇摇头:“没说,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这道令,只等她化神境的时候传给我们。” 云容脸色一沉,秦蔚一直和岑河有个秘密没告诉她,难不成就是这个? 明子彦看着云容的样子,才知云容也不知道,他语气有些沉,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老祖宗活了这一百多年没成婚,皇室从没催过她,名义上她和皇室是脱离了关系的,但现在她让皇室来准备婚礼,老祖宗她是要用皇室的身份来做什么事?老祖宗她素来与云姑娘交好,老祖宗未必事事告诉我们,还请云姑娘帮忙问一声,也好让我们心里有个底。” 云容抿紧双唇没有说话。 多半是了,普通人是各大仙门的根基,在其中占统治地位的皇室能号令天下。 秦蔚不用点衡派弟子的身份,而是用皇室老祖宗的身份,应当是与岑河商量过的,魔族与皇族联姻,签订和平协议,那便代表着是人与魔签订了和平协议,这样才能在最大程度上约束两方。 他们商量了这么久,商量出这么个办法。 云容只是想着就头疼,她闭上眼,一手手掌轻拍自己额头,一手拍拍太子肩头。 “我大约知道了,你们先别慌也别准备,等回头我问问她。” 她说完太子却没说话,睁眼就见太子一脸痛苦地捂着刚才被她拍过的肩头无声痛苦着。云容赶忙帮他治疗,“抱歉,我忘了我力气比较大了。” 两人出去的时候,屈何还在被指责作弊不道德钻漏洞。 屈何自然不服气,“我是打算等联比过后让她做长老,但我怎么知道她就要晋升了?” 他也疑惑着,明明之前看秦蔚修炼的时候都还要再等起码两年,秦蔚才会升化神,这突然就剩了,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众人正要再次指责的时候,他突然抬手止住众人,“秦蔚成绩不作数,现在退出比赛,今年联比这三个队伍并列第一,往后规定入元婴五十年以上禁止参赛,点衡派再拿出五把灵器作为补偿奖励如何?” 众人哼哼唧唧地又说了他一通才算是同意了。 云容点了点他肩头,“屈掌门,她还要多久出来?” 屈何摇摇头,“不知道。” 他说完又问众人:“如今里面只有秦蔚了,可否允许我将这阵法带回点衡派,待秦蔚出来了再将这阵法还过来?” “拿走就拿走吧,记得还回来就成。” “啧,点衡派如今是越来越厉害了,你们化神境都四五个了吧?屈掌门你是不是快到渡劫期了?” 屈何听这种人的话谦虚地摆摆手,“还早还早,大家努力修炼,修为都会提高的。” 云容没顾着他们寒暄的事儿,只看着阵内的秦蔚,皱紧了眉头。 直到屈何将阵法收起来,她才跟着离开。这会儿外面联比结束,排名出来,所有人都在观看欢呼,有人欢喜有人忧,但更多的还是基于这种和平状态下的喜悦。 这趟也都没催着弟子们回去,只规定在半个月内回去就行。 回去后,屈何亲自看着秦蔚晋升,防止出现意外。 云容时不时去看一眼,如此等了三个月,已至年关,明子彦和闻子书都来问了好几次情况,也一次次无功而返。 闻子书和云容一样,猜到了秦蔚的想法,但又不敢说出去,每日苦于守着一个他不想知道也不同意的秘密,就是范亦怜他也没告诉。 等到雪化了的时候,秦蔚才从阵法中出来。 她出来时天还没亮,她轻手轻脚地想离开,却不料闻子书昨日来了便一直守在门口,她一开门就撞上了闻子书。 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闻子书逮住了。 “老祖宗你搞什么呢?你要和谁成亲?是不是魔族那个小白脸?!” 秦蔚眨着眼睛没说话,无辜得不行。 闻子书就快要爆炸了,他咬着牙问,“那小白脸有什么好的?要修为修为不行,还是个魔族,联姻?不至于,咱们真的不至于让您老去……啊呸,谁都不能去,不是,这不是谁去的问题,问题是对面是魔族!” 秦蔚再次无辜眨眼,“魔族怎么了?” “魔族就不能去啊!你怎么能相信魔族呢?”闻子书刚说完就被秦蔚捏住了耳朵,揪得他嗷嗷直叫。 秦蔚教训他:“你是不是被那些人给洗脑了?魔族也有好人,咱韩掌门不就是吗?” 云容靠在门框上,冷笑一声,“所以你是真的和岑河这么商量的?” 秦蔚见了云容来松开闻子书,踹他一脚,叫他滚出去。 闻子书死活不走,抱着她胳膊跟她讲道理,张口回头是岸,闭口祖宗回头金不换。 “你们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 云容又问了,秦蔚撇嘴,有些烦闷,“本来是个挺好的办法的,但现在这不是林听风又瞎混进去了吗?魔族分成两派,魔王这边最多只能号令一半的魔族,剩下的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闻子书立马抢答:“直接不办!不办最好,老祖宗,我以为您修仙这么多年,绝情寡欲,绝对不可能对这世间任何男子动心,您怎么栽倒在那小白脸身上了?那小白脸有什么?他哪点比得上您?” 闻子书笑一声,“比你年轻?那我还说他年纪比不上你呢!” 秦蔚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没大没小,我马上就给远易和子彦写信让他们收拾你。” 闻子书哽住,看着秦蔚没说话,云容代替他问:“就为了这一次的魔族破封印而出,你们就要联姻,按照你们的约定人魔将在这九州大地上共存,那等你们走了之后,魔族还会遵守这约定吗?继续和皇室联姻吗?” 秦蔚有些心虚地看着云容,最后使了劲儿将闻子书丢到外头关上了大门。 殿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们两人。 云容看着秦蔚做贼一样小心地凑过来。 “其实我们就是像你和掌门一样,结个血契,然后岑河把他的魔源之心给我,相当于互相捏着对方的命,然后用这个去换让魔王给魔族一半的魔点上金漆,可以让他们无法对寻常百姓下手,同时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他们的修为,只有点上金漆的魔族才能到九州来与我们共存。” 她眉头皱着,有些懊恼,“但现在问题就是还有一半的魔族听林听风的,不听魔王的。” 可封印一开,所有魔族都会出来,他们最多只能让一半的魔族不动手。 云容看着她皱眉苦思,又投过来求救的目光,不由得轻叹一口气,“出发点是好的,但林听风现在确实打不过。” 秦蔚蹲下来,手撑着腮,“我们皇室受九州之礼,自然要为九州考虑,我其实想了很久,这个事我去做最合适。” 她身为当今皇帝的姑奶,上宁国太宗皇帝的妹妹,如今皇族地位最尊崇的人,没有别人比她更适合去做这件事。 她顿一下又道:“等这消息放出去的时候我就去找师父,退出点衡派,回中州去。” 云容想到屈何还打算让她当长老这事儿,突然有些同情屈何。 她弯身想拍一拍秦蔚,随后还是放下。 “不听话的就打到他们听话,现在魔族出不来,咱们还有时间。” 听了这话,秦蔚仰头看云容,眼神中有些惊喜,“你觉得可行?”话语里掩藏着些许激动,像是终于等到人认可的孩子。 云容笑着点点头。 秦蔚立马站起来,掰着手指头盘算,“不过也没那么着急,要等岑河能出来再说,那也还要一百多年,不着急,走,修炼去。” 她勾着云容的肩膀,又高高兴兴地出去了,谁知道门一打开,外面站着的是心虚摸着鼻子的闻子书,一脸震惊的明子彦,还有笑里藏刀的屈何。 “乖徒儿?要嫁人了?要退出点衡派?” 屈何声音好似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但细听之下能听出里头咬牙切齿的味道。 双方都没动,过了片刻后像是约定好一般,秦蔚立刻跳着往殿里逃。 屈何手里举着剑跟在后面追。 “不孝徒弟!”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提前晚安~ 第94章 又是一年春日到了, 满山的树都在开始抽新芽,鸟雀的鸣叫也比冬日里要欢快许多。 秦蔚留在点衡派老老实实修炼,屈何三天两头就要对她进行一番谈话。 只是慢慢的,谈话内容从劝诫, 警告转变成了商量, 叮嘱。 闻子书两兄弟被秦蔚三言两语打发走了之后倒是再没来过。本身这件事还早着, 到时候也已经不是明远易在当皇帝, 也不会是明子彦当太子,一百多年后, 他们都将成为历史。 但那时候秦蔚还活着。 他们已经商量好的事情, 云容没有多插手,重新回归了之前的生活,待在云岭和三千画卷里的时间越来越长, 有时候两三年了才出来一趟, 到后面数十年才出来。 但她几乎每个月都会出来看韩易,看看他的情况。 韩易自从那次之后, 在没有出来见过她,也没有入过她的梦, 每次不自觉想起韩易的时候, 她都会试图握紧右手。 最后也只能松开,打一巴掌吧,打的也是自己。 只有外面有大事的时候,秦蔚才会给她写信, 以免打扰她修炼。也只有外面有大事的时候,她才会出去凑个热闹。 天下太平,魔族还没出来,外头的大事多数时候都是好事, 为三件坏消息是祝隽长老修炼走火入魔,闭关失败自戕,皇帝驾崩,雪合宫解散。 因为云岭结界里现在有韩易在,全是魔气,不能让其他人进去,不能让人发现。云容力排众议,独自将他送进云岭。 好在韩易好像知道这事儿一样,在拥挤的魔气之中给她腾了一条道出来。 皇帝驾崩时各仙门掌门都到了的,点衡派有屈何和秦蔚去。 雪合宫解散的事,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雪合宫本身就只剩下那么几十个人,后来的纳新因为之前出了那样的事儿,整个雪合宫名声都被林听风搞臭了,也根本没几个人报名,能坚持几十年已经是极限。 云容在三千画卷里看到了白家的人。 他们在阮溪的王城里干活,浇花种树洒扫。 那日云容被黑衣人一封信叫了过去,信上说要跟她说点事,结果过去了只有阮溪在那里优哉游哉的晒太阳,看了她来也只是懒洋洋的说一句:“人刚走,你来晚了。” 云容顺势就问起了白家的事,阮溪懒得回答,瞥了一眼影蝶,影蝶冷冰冰地说:“他们本就是三千画卷里的人,作为仙界放在下界的眼睛,却偷偷与魔族勾结,往这里面塞魔族,害得主人清理魔族的时候元气大伤,与怀光比试败了。” 阮溪冷哼一声,“若非受伤,我会打不过那小毛头?” 他睁开一只眼睛看云容,又闭上,“魔族如今比以前是越来越厉害了,我本以为你这次要吃些亏,没想到倒是让你给算到了,不愧是你。” 后面这些话云容又是听不明白,但她知道该知道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得了答案,云容转身就要继续取修炼。 阮溪在后头道:“你这样修炼太慢了,一旦受伤灵气就溃散,出的多进的少,重新修炼起来又去挑战又受伤又溃散又重来,你就没想过换个修炼方法吗?” 云容顿住脚,回头,“什么方法?” 三千画卷里的冬日总是太阳天,风是冷的,太阳确实暖的,在外头太阳底人总是昏昏沉沉的,譬如现在的阮溪。 他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睡了过去。 管他真睡还是假睡,云容没得到答案,影蝶也没说,她便直接离开了。 一路上倒是真的在思考换个方法的事儿。只是不管她怎么琢磨,也想不出来不受伤又能提高实力的办法。 直到云容在一个偏僻的天级世界里遇到了一只万年的乌龟,她顿悟了。 本来应该和那只乌龟拼杀一番的,后来她坐在了乌龟旁边,向乌龟学习,以静制动,以动化静。她一直觉得,修炼这件事是需要去付出行动的,这种行动不只是走在这条修炼路上,而是也要像寻常人练武一样,真刀真枪的去打,所以她每次都盯着那些有厉害妖兽的地方去。 但古往今来,那么多的仙门长老选择闭关修行,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几乎从没有真正的坐下来好好修行过,每次吸收完灵气都抓紧着时间去转化,去消耗。 她只需要修到元婴,那就相当于已经是寻常人修炼到中后期了,前期的真刀真枪试炼已经为她的后期的修炼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拓宽了的经脉能够容纳以往数十倍的灵气。 再加上体内一点点魔气的引导,转化速度直线提升。 以为自己顿悟的云容也不知道和那只老乌龟比了多久的赛,等她感觉到自己能吸收转化的灵气隐隐到达一个瓶口的时候,她向旁边的乌龟发起了攻击。 与以往不同,过往她在真正的世界,真刀真枪的打,和老乌龟打架,则是在一人一兽的幻象世界里两股灵力自行搏斗。 外静而内动,和以前一样的一边吸收一边输出,身上却不会再受伤,又完美的实现了转化。 自她发现老乌龟然后改变了修炼方法之后一百多年,她就没有挪过地儿,甚至没有醒来过,马不停蹄地在修炼。 与魔族争时间。 这样的修炼,秦蔚来再多封信都到不了她眼前,她都看不到。 一百多年后的外面,早就已经是兵荒马乱。 秦蔚终究还是没有从点衡派离开,并且在一百年前的时候就当了点衡派的长老。在魔族封印松动即将破开的时候,她和岑河终于又联系上了,赶忙悄悄结了血契,互相交换了命,岑河回去叫魔王给下头的魔族点上金漆。 这近两百年的时间魔族内乱不断,虽说林听风更为厉害,但奈何魔王统治万年,在魔族中的威望不是林听风两百年就能瓦解的。 两方争斗近两百年,魔王还有一半的魔族愿意跟随他。 魔族破封印而出那天,影兽将所有杂乱的出口全部堆到了林听风的地盘上,拖延时间。 魔王这边提前出来后,影兽也被带了出来,回到了点衡派。 魔族破封印而出的时间,世人都知道,提前做好了准备,但秦蔚说与魔王达成和平协议的消息放出去的时候,还是叫各大仙门围上了点衡派。 他们不敢去围皇宫,只能围点衡派。 “秦蔚!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荣轩皱紧眉头,拍了桌子,“你是皇族的人就可以随便决定吗?为什么不先问过我们?” 秦蔚如今修为与他们差不了多少,站在场上说话也丝毫不虚。 她笑问,“问了你们就会同意了?” “肯定不同意!”秦向文瞪着她,又看向屈何,“屈掌门,这就是你们点衡派对魔族的态度?当真是两百年前你们就已经和魔族勾结好了!” 殿中其他门派的长老都纷纷指责起来,甚至说起了韩易。 屈何脸色一凛,“韩掌门无愧于你们,无愧于九州。” 殿中安静片刻,戚夫人淡淡道,“你们有什么打算现在也该说了,再不说魔族也要出来了。”她一直在找云容,但听说云容已经一百多年没现过身了,点衡派只说她闭关了。 “我已与魔族皇子岑河结了血契,相互制约,魔王会给出来的魔族点上金漆,点上金漆后魔族便不能对寻常百姓造成伤害,也会压低他们的修为,正好雪合宫解散,云州没有仙门,魔族将会在云州扎根。但现在魔族里面分成两派,还有一派跟随林听风,是我们需要防范的。” 秦蔚站在殿中字字句句口齿清晰,语速不急不缓,说的清清楚楚。 “这样一来,我们需要对付的魔族就少了一半。我自是希望人魔和平相处,毕竟每一千年破一次封印,每一千年就要有一次巨大的损伤,这是谁也不想看到的。”她话音刚落下,无华谷谷主便冷笑道,“说的轻松,那魔族与我们有血海深仇,想要就此放下,谈何容易?” 晋安山掌门跟着附和了一句,殿中众人都没再说话。 伤亡没人想看到,但仇恨也是那么容易放下。 秦蔚点了点头,慢慢道,“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但有永远的利益。魔族想要出来,不被封印,在九州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们想要安宁生活不被打扰。魔族自愿点上金漆与我们和平共处,我们也不会再有千年一次的大斗争,这不正好符合两方的愿想吗?” 她顿一下,接着道,“四百多年前,魔族提前从符州逃出,九州还未统一,各地分裂,相互斗争,九州战乱不止,多少人流离失所。谁不想活在一个和平的世界?两国交战尚且能停战签订契约和平相处,我们与魔族为什么不能?” 那一次,点衡派大殿关了整整三天三夜。到第四日,金色的太阳落在大门上,透过裂缝照进殿里,大门才打开,各仙门回去正式准备防备林听风一派的魔族。 魔王带着魔族出来的时候,得了秦蔚提前的消息,从雪合宫封印而出,就地驻扎,改雪合宫为魔宫。魔族出来之前就已经点上了金漆,也得了命令,无魔作乱。 秦蔚甚至还带着九州七大仙门去云州魔宫与魔王会面。 得了确切的消息,知道林听风一派将紧随后面出来,九州各地更是十分的紧张。 这些消息,秦蔚都一一传给了云容,奈何云容在里面修炼,还和老乌龟打得正是激烈,根本没有正眼注意到眼前已经快堆成山的信。 那日,从来没有开口说过话的老乌龟第一次开口夸了云容,“你修炼很努力,也很有天分。” 那次云容本是去找他打架的,奈何老乌龟的话止住了她的动作。 老乌龟笑呵呵道,“多亏了你陪我练,如今我已修炼到极致,将要飞升,希望你往后也顺利修炼。若是那时你来是来杀我的,少不得咱们要两败俱伤。” 它说完,还给了云容一颗珠子,“你离飞升也不远了,吃了它,独自再闭关静修十来年即可。” 云容与老乌龟道过谢后老乌龟回了海中。 不多时,海上便掀起惊天巨浪,天上乌云滚滚,惊雷乍现,渡劫天雷过后,一道金光降下,将老乌龟接上了天。 云容这才第一次醒来。 阮溪发现有妖兽飞升也带着影蝶匆匆赶来,正巧遇上云容。 他看着云容和那飞升的老乌龟有些哭笑不得,“我说让你换个法子是放弃,早点回天上,你倒好,竟真的换上了其他修炼方法。” 云容没理会他,因为面前已经堆了数十封信了。 下面的必然是最初寄来的,现在看也没什么用了,她从最上面看起。 第一封便是讲魔族已经破封印而出。云容立马站起,划破天际要离开,阮溪皱眉。 “你还没有达到元婴境,现在出去做什么?” “魔族都出来了,我不出去,留在这里面做什么?”云容反问回去,脚下却没有丝毫停留,她一边出去一边将老乌龟给她的丹珠吞下。 瞬间便感觉一团烈火在腹中熊熊燃烧。 但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出了三千世界,出现在云岭结界内,只见结界内魔气只剩最后一些,环绕在韩易周围,还没有完全被吸收。 她略微失落片刻,不是说好了,两百年就出来? 如今两百年已至,魔族已经破封印而出,而他却还没有完全吸收,还没有苏醒过来。云容撇撇嘴,食言的不只是她,他也食言了,那谁也不怪谁,抵消了好。 她收起三千画卷出去。 整个点衡派已经是严阵以待。 她快速找到屈何,屈何看到她时震惊得说不出话,只差流下感动的泪水。 “你可终于出来了,魔族已经破封印而出好几年了,秦蔚与岑河联姻,林听风那一派的魔族几乎势不可挡。祁媱与当初消失的凌恒都成为被他魔气控制的对象,修为高,魔气又厉害,现在各大仙门都是死守。” 他说话时有些着急,说完咳嗽起来。 云容抬手一探,“你受伤了?” 屈何摇摇头,“小伤,前些日子我与那林听风对上了一次,沾上了一些他的魔气,受了点小伤。” 云容看着满派弟子上上下下忙碌着,出去的,回来的,身上难免都带着些伤。 “林听风现在在哪里?” “中州,准备从皇室入手。” 云容点点头,当即离了去,屈何都没来得及叫住她。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95章 皇室一直有自己的长老, 且不比各大仙门人少。 现在守在皇宫之前的就有三个化神境长老,皇帝宫中还有一位十年前刚迈入渡劫期的长老。 秦蔚与另外两位皇室的长老,还有各仙门派来支援的长老各自游走在大街小巷,带着朝廷军队, 疏散中州百姓到早几年就已经准备好的地方。 因为提前做好了准备, 做起来也顺利, 只是魔族无孔不入, 难免还是被他们钻了空子伤了人。 无华谷的人跟在后面帮忙处理。 云容出了点衡派,还没出仙州就已经看到了魔族的身影, 点衡派弟子正在与其打斗, 试图将他们驱逐。 她这次出去中州,自然不能是找林听风打架的,只能先去看看情况。 行至海上之时, 云容便觉腹部难受得紧, 火烧一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那老乌龟给她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丹珠,之时听它说那话, 应该是能帮她修炼的,但若是这样, 又怎么会让她这么难受? 开始的时候, 云容还能忍受,越到后面,她就越发觉得烧得难忍,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拦腰烧穿一般。 到三州的时候云容就不得不停下来, 找了个偏僻角落坐下。 调息检查,却发现竟是那丹珠与自己体内的那点魔气在作对,丹珠聪明的绕过她体内的灵力之源,像是火球一样炙烤着那些沉默扎根的魔气。 魔气就像是被盖在锅子里的一般, 受不了又逃不掉,只能发了疯一样的试图毁坏铁锅,毁坏束缚着它的蜜灵,甚至是回了云容的灵力之源。 这才让云容越发难受起来,或许真如老乌龟所说,要静下心来好好修炼才行。 这里不是修炼的好地方,丹珠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现在拿出来怕是很快就要消散掉,还不如先放在灵力之源,等过后得了空闲再取出来。 云容倒吸一口凉气,她一手捂着独自站起来,看了看四周,琢磨一会儿,还是先用灵力慢慢将丹珠裹住,一层一层的,尽量降低它与魔气‘打架斗殴’,否则受苦的还是她自己。 云容好些了才继续往中州去。 果然如屈何所说,中州现在的魔气比哪里都重。 她先是和秦蔚联系上,问清楚了位置才过去。秦蔚得知她出来抽了空找了个房间见她,却离得远远地不靠近。 “我身上搞不好沾了魔气,还是离你远一些。” 话落,她眼睛弯了弯,上下打量着云容,“怎么感觉你修为高了又好像没高?” 云容笑:“还差些时间的,陪我修炼的老乌龟倒是成功飞升了。”她给秦蔚倒了杯茶,推向桌子外侧一边。 “若不是它飞升,我可能都还要过许多年才能看到你的来信了。” 秦蔚端了茶,笑笑没说话。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外面就冲进来一个人,秦蔚反应十分迅速地伸手拉住他,拦住他停不下来的脚步! “别冲过去!云容不能沾魔气。” 她皱着眉,看着面前那个气喘吁吁的岑河,他脸上还泛着些因为着急过来起的红,秦蔚有些埋怨,“慌慌张张做什么?” 岑河下巴朝云容抬了抬,“能不着急吗?凌恒和祁媱都来了,不知道她们从哪里的的消息,知道云容过来了,现在都要来抓云容。” 秦蔚一愣,“为什么?” 不是说要先取中州吗?为什么又要抓云容? 云容垂眸,她是知道的,林听风是魔族,岑河也是魔族,没道理其他魔族都知道的事,林听风不知道。 岑河挠了挠头,“因为云容就是扶檀啊,四百多年前,她将魔族赶回去的时候就说了,下次还是她来收拾我们,整个魔族都知道。如今要抓,自然是先将她给抓起李,防止意外。” 他顿了一下,抿抿唇,“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我老爹说了,若非这世上每千年都要出一个人来压制我们魔族,这九州早就是我们的了。” 他眨眨眼,眼中有些无奈,秦蔚冷笑一声,他见了赶忙闭了嘴,绕过秦蔚对着云容。 “你现在能打吗?你都不能沾魔气。” 云容也蹙了眉,她现在很明显的不能打,但是如今林听风已经出来了,总不能这么耗下去。林听风现在又派了人来抓她,她本也想见见林听风,之前他不敢见她,可现在又敢了,这是为什么? 她问了岑河,岑河摆摆手,“你不能沾染魔气这事儿所有魔族都知道了,昨天刚知道的,我老爹还骂了我一顿,说亏了,应该跟你们干一仗的。” 秦蔚剑鞘瞧着身前的桌面,当当作响,脸上带着冷笑,“想反悔?” “没有!他说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打,不过等下一次,说不定我就已经成为魔王了。” 岑河嬉皮笑脸的样子,让云容也觉得好笑,瞬间好像就缓和了刚才有些紧张的气氛。 云容站起来,“他们要来了,我现在不能见他,得先有完全的保障。”她沉吟片刻,手指在桌上点了点,“这样,你帮我约一下林听风,就说明天迷雾瘴气林,只见他一个人。” 岑河撇撇嘴,“他会见你吗?把你抓过去见不也是一样的?” 云容胸有成竹地笑:“所以还需要你们再传个消息出去,就说我已经晋升元婴,五灵根元婴无惧任何魔气,另外还需要找人做个阵法,能引起天地一向,引下天雷来最好。” 岑河听完,当即就先溜走了。 “第一件事儿交给我!保证给你带到。” 秦蔚留下来,眼中很是担忧,哪有那么简单,云容根本就没有到元婴,见了林听风又能怎么样? 她看着云容的眼神毫不掩饰自己的忧心,云容冲她作怪地作出高低眉,笑看她。 “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云容道:“你们若是担心可以在阵外守着,到时候我要是跑不掉了,还得劳驾你用风灵力帮我溜走。” 她眨了眨眼,秦蔚还是笑不出来,她心情很沉重。但还是先给戚夫人写了信,让她去迷雾瘴气林中设置一个能引下天雷,又能困住人的阵法。 过后秦蔚才坐到她对面,隔着桌子和她对望,“本来以为解决掉一半的魔族就好多了,谁想到,林听风这么厉害,他手下好些魔族大将都很厉害,我怕到时候救不到你。” 云容想拍拍她桌子上的手却又不敢碰,只能继续安慰的笑着,“我应该是真的有办法的,不然我也不敢这么做。” 秦蔚有些惊讶。 云容笑眯了眼,“我还要飞升呢,哪能就死了?” 她是真的想到办法了,老乌龟给她那个丹珠,不就是能炙烤魔气,几乎让魔气无处遁形吗?既然能将她体内那一点的魔气烧得想逃,那对付林听风身上的魔气应该也有用才是。 她会趁机备上许多的弑魔珠,待林听风被丹珠所拖延的时候,趁机将这些弑魔珠丢出去,让林听风重伤,秦蔚他们在外接应,将林听风困在阵中,应当是可以的。 只可惜,当初她的那些灵器被韩易给没收了,韩易又还没出来,不然她能再设置一个神祇阵,将林听风永远困在里面,困他到死。 外面这些魔族也不足为惧。 想到这里,云容眼睛一亮。 她的被没收了,但各派掌门的未必不可以! 云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秦蔚,秦蔚愣了一下,说:“我先跟他们说一声,万一可以呢!”她着急忙慌地跟大家联系。 看着面前这人忙碌的样子,云容垂下了眼眸,其实她不是很有把握,就算有神祇阵,也不是很有把握,总觉得不对劲,好像忽略了什么。 可任凭她怎么想,她也想不起来。 有些东西,你也是想抓住,越是抓不住,越是着急,越是会错过。 云容放缓心底的不安,又等了一会儿。 秦蔚猛一拍桌子站起来,声音拔高:“可以!云容,真的可以!可能困不住所有魔族,但起码林听风和凌恒祁媱是能困住的,就让他们在神祇阵里面永远出不来!” 语气里的着急兴奋已经控制不住,她拿上剑,“那我先去和大家汇合布置,过后再来接你,这里不是很安全,你还是回点衡派南岭去吧,那里谁也闯不进去。” 云容笑着点点头。 秦蔚走后,她又坐了一会儿,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悲伤感。 从那屋子里出来,看到外面进进出出的各派弟子,一个个身上都挂了些彩,远处还有黑漆漆的魔气在天空飞来飞去,有的上面还带着金色的圆章,那应该就是魔王手下的魔,其余的就是林听风的。 也多亏魔王坐在那位置多年,那些魔才没有完全反了他,也没有直接在魔界与他们大开杀戒,才能有今天一半魔族都还在控制之内的情景,否则,他们的日子怕是还要更难过一点。 云容行至三州时想转弯去一趟睢平县。 之前就说要去的,后来却怎么也没去,却没想到如今就是两百年过去了。 今天她格外的想去,但在三州地界上犹豫半晌,她还是决定等明天见了林听风过后再去,从迷雾瘴气林那里过去再回仙州也还算不上太绕远。 回了点衡派,云容没有回南岭,反而径直去了云岭结界里。 去看韩易。 她站在结界口,没有走过去,看着韩易躺在那里,魔气已经淡了很多,隐隐约约能透出里面的人影来。 站了很久之后,她蓦然笑一声,“等你出来,世界已经不需要你了,天下都太平了。” 她啧啧两声,“本来还想着两百年时间,你应该可以出来正好立个功,赚点功德,我带你飞升的时候也好办一点,你倒好,食言食得比我还厉害。” 等到秦蔚给她来信说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云容才出了云岭。 迷雾瘴气林,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九州各地零散的魔族还是在肆虐。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要完结了我好激动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是今天,但我从今天0点就开始激动了) 第96章 整个点衡派还在门派里的人似乎都晓得云容要去做什么了, 纷纷聚在钟岭广场送她。 云容笑了,“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又不是回不来了。” 屈何也在外面等她,给了云容三个匣子,里面全部都是弑魔珠, “没说你回不来, 只是今天正好他们要出发, 现在守在家里也没有了用, 不如大家都出去,仙州地界小, 来的魔族不多, 昨日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现在要去帮其他州的忙,尤其是中州的。” 云容点点头, 倒是意外的和他们同路了一段, 在三州地界上分开,奔赴各地。 屈何与云容一起去的迷雾瘴气林那边, 掌门来的不多,尽都在其他地方对付魔族, 守护百姓。 但戚夫人来了, 其他都是长老代为送过来。 “云容,咱们宗主的赤方刀可是在那阵里了,他说他用腻了,早就想换个灵器, 以后都不想再取出来了,你明白吗?” 单绘隔得远远的朝她抬着下巴,脸上带着久违的笑,近来都忙东忙西的, 哪里顾得上说笑。不只是单绘,所有人都跟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戚夫人稍稍走近一些,为了防止别人听到,她用了传音的方法单独跟云容讲清楚。 “之前你就来过迷雾瘴气林修炼,不知道你有没有去过中心地带,我已经提前叫妖兽走开,他们也不想被牵连,往外退了一些。林听风来了之后,你就直接将他往中心引过去,无论如何引他过去,地上有一种花,红蓝相间,过了那花,就是阵法的范围,将他引进去后,你要迅速离开。往东南方走,又会看到那种花,花外就是一个小的传送阵法,会将你送到外面来,助你在最快的时间内逃走。” 戚夫人讲的时候,云容听的很认真,边听边点头。 那中心地带她是没有去过的,不过应该不成问题,这迷雾瘴气林的大范围她已经很清楚了。 屈何难得皱了眉,“不知道这次魔族会来多少人。” 秦蔚听了当即反悔,“要不还是我去吧,我风灵力跑得更快。” 云容摇摇头,朝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脸上是根本不将林听风放在眼中的表情,“他要抓的是我,你们他都不会上当的。” 众人沉默,范亦怜和闻子书对视一眼,举起了手。 “那个,云姑娘,师傅吩咐我和子书在这边缘设置了几个阵法,从右手边开始,你到时候就跟着顺序一个一个引,最后一个是稍微大一点的阵法,能引下天雷来。” 云容点了点头,道了声辛苦了。 众人又陷入了沉默,云容取出那件白衣裳穿上。衣裳一穿上,她身上的修为从外人看来就又提升了一些,竟隐隐真的像是元婴了。 她轻松地笑着,“你们先走吧,免得林听风什么时候就来了怎么办?” 他们能想到提前设置陷阱,林听风必然也会想到,云容率先走进了迷雾瘴气林,按照范亦怜所说的,先从右手边走,围着边缘走,很快便遇到了第一个阵法,她没有走进去,在阵法周围停下来,静心坐下修炼。 她其实有些还没想好,要怎么防着林听风的魔气。 若是林听风一来就追着她要杀她,那她来得及将他引到阵法中吗? 云容一边默默吸收着天地灵气,一边暗自琢磨,好像也不是没有办法。 她可以像和老乌龟打架的时候一样,先将林听风投入幻象世界,然后在里面打,那样,她应该也不用怕魔气了吧,就像在里面打架她身体不会真的受伤一样。 只是要想在一瞬间将林听风拖进幻象世界,怕是就要趁他不备了。 如果林听风有打算和她说两句话的话,她就可以拖延时间,如果林听风一来就要试探的话,那就立刻将他拖进去。 但这样也要防备有其他魔族来打她的本体。 云容琢磨了半天还是觉得直接去最后一个阵法好,先自己启动阵法,将天雷先引下来,营造出那种感觉最好。 说干就干,云容当即就起了身,快速往最后一个阵法飞去,她身上对天地灵气的吸收还没有停下来,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灵气团在行走一般,有些诡异。 惊得迷雾瘴气林里在这附近的妖兽都纷纷蒙住了,本想追上来悄悄是个什么东西,又转念想到千山阁来了人说最近不要乱动不要出来的事,又都纷纷作罢。 云容临近到最后一个阵法的时候就被人拦下来了。 林听风到了。 很久没见过了,很久很久了,云容还以为他也会和韩易魔化的时候一样,脑袋长出角,手指变得尖尖长长的,脸上爬满符文。 可是没有,林听风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 甚至整张脸比以往还要白上许多,松散的发髻,飘散着几缕头发,宽大的白色袍子将他罩起来,倒有了几分病弱隽公子的感觉。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站在云容前方上下打量着她。 “真巧,容容,你今日也穿的白色?” 他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莹润饱满,温和动听,看过来的眼神都是带着和煦春日一样的笑。 云容松一口气,看来还好,还有机会。 她笑了笑,“确实巧,你一个人来的?” 林听风轻笑一声,不答反问,“你呢?” 云容瞧着他那副明显就看穿了的表情,耸了耸肩,“你不是知道吗?”秦蔚他们可没走,都在附近守着等着随时接应她。 林听风点点头,道他也一样。 云容即便早就猜到了,还是心头沉了一下,周围应该是来了不少魔族的人,但具体是多少她就不清楚了,只担心一会儿若是他们应付不过来怎么办。 林听风见她只是看着自己没说话,便自顾自地往旁边走了两步。 “听说你已经元婴了,今日一看,果真是到了元婴。”他笑一声,“其实我真的挺喜欢你的,在楚州睢平县那些日子,你对我还挺好的,我若真的是个寻常人说不定还真能跟你走下去。” 他停下来,云容没说话。 只在心里道,他若真是个寻常人她也跟他走不下去。想到这里的时候,她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就浮现出了韩易的样子。 他一本正经地跟她说“我喜欢你”,那时候她还以为他是魔化的韩易,拔剑跟着他追。 云容想起就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林听风回头,眼睛一亮,“你也这么觉得?” 不等云容说话,他又叹一口气。 “只可惜,我是魔族,从出生就是。”他挑着眉看云容,“你知道韩易跑了之后,辛城王又重新研究了新的方法,这种方法培养出来的人身上的魔气杀伤力都比其他魔气要厉害的多。因为它是先用暗界特有的魔气和人世间的邪气先融合,一旦融合我就可以以人的形态行走在九州之上且不被任何人看出来,还能和你们一样修炼。” 云容看着他,“为什么告诉我?” 林听风笑:“将死之人知道点秘密没什么。” 云容也跟着笑,“那劳烦你再多说一点,我爱听,比如你有没有受刑,比如你是如何控制祁媱和凌恒的。” 林听风笑眯了眼,整个人周身气质一点都不黑暗,反倒像是个邻家大哥哥一般温柔。 他点点头,轻声道好。 “我自然是没有受刑的,有韩易在前,辛城王怎么敢?”他冷嗤一声,语气中有些不屑。 他轻垂下眸子,似乎在回忆什么。“控制人可太容易了,悄悄告诉你,这世上被我控制的不只是祁媱和凌恒两个人,他们散布在各个角落,只要我一声令下,取九州便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只是我一直在等你,想看看能将整个魔族吓到那个样子的你到底有什么能耐,哎,这可害我等了你好几年呢。” “我的任务就是和你打交道,尽量在早期就控制住你,只可惜我那时候不懂辛城王的用意,没有太在乎这个任务,啧现在还真是有点后悔,要是早点将你控制住就好了。” 他一脸遗憾,摇着头,像是错过了什么天大的机会。 云容安慰他,“没关系,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后悔也没用了。” 林听风听后低低地笑了一阵,他宠溺地看着云容,像是在看自己某个珍贵的东西最后几眼,眼神中有些舍不得。 “不是要飞升了吗?趁着天雷还没降下,趁着接引金光没来,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云容抱着敬月剑,眨了眨眼,“有吧。” 林听风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她,洗耳恭听。 云容拔出敬月剑放在身前,她笑道:“你见过飞升天雷吗?”她声音轻轻地,好像这个问题有些冒犯人。 林听风笑着摇头。 云容嗯了一声,“走,我带你见识一下。”说罢云容就踩上了敬月剑,往最后一个阵法飞去,速度之快,生怕林听风瞬间就出手要拦住她。 林听风却根本没这个打算,他慢慢悠悠地跟在云容身后走过去,过去的时候,云容已经站在了提前准备好的阵中,提前用灵力催动了阵法。 天上瞬间乌云聚集,惊雷滚滚,随时要降下天雷的样子。 林听风抬头看一眼,随后淡淡道,“云容,你见过渡劫失败吗?” 云容心头一凛,晓得他是准备出手了,她轻松的点头,“没见过,你要让我见识一下吗?”她一边说着,一边悄然将丹珠从灵力之源中取出来,握在手中心还能感受到它在散发着热气。 林听风与云容对视着,天上惊光一闪,一道天雷劈下瞬间,林听风动了,他仿若速度极快根本抓不到的鬼魅一般,出现在云容身后,魔气涌出,浑身骤然从白色变成了黑色,向云容袭去。 却不想,眨眼间,他身上的魔气就被逼得退回来,甚至他本体也感觉到了被灼伤。 他诧异地看向刚刚躲过天雷的云容。 她手上拿着一颗红色的珠子,珠子之上正有像火焰一样的东西正在燃烧。 “见过飞升的老乌龟送的丹珠吗?好像是克魔气的。”她笑眯眯地立即将珠子朝林听风丢去,没有任何犹豫,珠子出去的瞬间她就已经逃了。 天上又降下来好几道天雷,其中一道险些劈上了躲避的林听风。 那被丢出去的丹珠就好像能自己找到目标一样,不管林听风怎么躲避,它都能预判林听风的走位。 最后林听风也顾不上躲避,直接追上云容。 云容早有防备,三匣子的弑魔珠,一匣子一匣子的往周边撒去,弑魔珠能打开护身结界,所以只要有一颗打中了林听风,他身上就会爆开一片血肉。 林听风出来几年早就知道了弑魔珠的作用,只能再次避闪开,飞身而上,又急速往下,从天而落,落到云容头顶。 他看到云容仰起头,朝他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他愣了一下,丹珠立刻追上,贴在他背上燃烧将他背上的魔气全部驱散开,露出他里面的衣裳来,但由于他浑身上下都是魔气,便直接将他衣服也烧穿了,丹珠嵌进了他后背里! 林听风闷哼一声,却没放在心上。 云容要逃了,他再次用力闪现到云容身前,魔气沾上云容肩膀。 云容来不及躲避,只匆匆用灵力启动神祇阵。 林听风瞬间就察觉到了,他立即举起右手在空中随手抓了一把,然后追云容而去。 只可惜慢了一步,神祇阵已经启了,他装在了阵法结界上,但他亲眼看到了云容在外面摇摇晃晃,瞬间被魔气包围的样子,最后从空中跌落。 林听风笑了起来。 他环顾四周,他知道这是什么阵法,也知道怎么破阵,提前做了完全的准备,只是背上那颗丹珠将他身上一大半魔气都消了,现在那颗丹珠也慢慢失去了温度,从他前胸出来,掉落到地上。 他后背到胸口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洞,没有血,因为他本身就是魔族。 魔气大减,无所谓,外面他这些年培养的人在刚刚都被他唤醒了。 他们会源源不断地给他提供魔气,帮助他破阵,不过就是时间问题罢了,最多不过数十年,他们还没休整好,他就已经又卷土重来了。 不,说不定,他出去的时候,他的那些傀儡也早就已经帮他拿下了九州,整个九州都是他的世界。 阵法之外,云容跌在地上,敬月剑在她手中却无论如何也握不紧。 周身的魔气几乎要将她整个吞没,林听风的魔气与普通魔气很不一样,环绕着她,几乎在一瞬间就叫她脱力,爬不起来。 她调动身上所有的灵力来抵抗,争取片刻的机会。 云容拼命的往前爬,前面两步的位置,就是戚夫人说的那种花。 她放弃了敬月剑,自己往前爬,拼尽了全身的力量,试图将这两步的距离缩短,再缩短。 迷雾瘴气林外围早就已经打起来了,没有多余的人手分出来去救云容。原本只以为来的是林听风手下那几个厉害的,却不想,来的根本不止是他们,还有原本安排在周围对抗零散魔族的弟子。 其中一些像是疯魔了一般,身上魔气疯长,全部朝着这边而来,甚至带着其他零散魔族。 众人抵抗之际,来不及去救云容。 不只是迷雾瘴气林周围,如林听风早就所料想的,九州各地都有他提前就已经控制好了却没有暴露的仙门之人,有弟子也有长老,他们上一刻还在和身边的朋友一起对抗魔族,救助百姓,下一瞬却又猛地将剑砍向了身旁的同伴。 九州同时,颗颗人头落地,具具尸体倒下。 迷雾瘴气林里,云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右手手指越过了花,将身上最后的灵力灌注进去,阵法顷刻之间闪现。 一个小小的传送阵法,感受到阵法内灵力来源,直接将云容整个人拖了进去,将她转送走。 但云容已经没了力气,启动阵法后,她身上最后一点没什么作用的防御也崩溃了,魔气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掉。 她当即就闭上了眼睛。 没有来得及看到,传送阵法之下,还有另一个阵法也被启动了。 那是魔族提前布置下的阵法,会将云容传送至暗界。暗界,那个对仙门之人来说,寒冷刺骨,让人昏昏欲睡的地方。 云容身上有林听风的魔气,那魔气本就是暗界特殊的魔气融合而成的,进了暗界,只会大大增强这魔气的效果。 三千画卷中。 水幕之上,正是云容躺在无边黑暗暗界中的场景,世界仿佛都停止了,时间停在了那一刻一般。 “啧,没了。” 阮溪啧啧摇头,叹一口气,影蝶无声无息站在他身侧,眼中也难得的流露出可惜的表情。 怀光在一旁眉头皱紧能夹死苍蝇,身侧还有几个男女,他们仿佛说好了统一的表情,一点也不意外,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了这样的结局。 黑衣人冷笑一声,“韩易的机会到了,他若是不抓住,就枉费了她为他筹谋这一片苦心了。” 其余几人皆是沉默。 九州之上,各州皆是伤亡惨重,弑魔珠几乎要用完了,谁也没提前料到,在一瞬间,整个九州都冒出来了许多的魔族,那些魔族就隐藏在他们之中。 魔宫魔王得知这消息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竖起了大拇指。 “有本事,辛城王新培养的这个林听风真有本事,本王身为魔王这么多年,都没有做到这个地步,他竟然一次就做到了。” 说完,他一拳头捶在案桌上,再次深深后悔,“亏了,太亏了!亏大发了!” 只是这大殿里只有他和来汇报的魔,其他的魔族都被岑河带着出去帮忙了,谁也不想帮仙门的忙,对着自己同类下手,魔族是不愿意的,但他们听令于上级,身上又点了金漆。 退一步,按照岑河的话来说:“他们总说我们魔族不可信,但我们都同他们签了和平协议!我们这次还就要让他们见识一下,咱们魔族怎么就不可信了?可信得很呢!” 再退一步,还是按照岑河的话来讲:“咱们魔族依赖于魔气,魔气的产生依赖于邪气,邪气是人的恶念贪念所化,所以,我们魔族也依赖于人,人没了,他们的贪念恶念终究会随着时间消散,咱们魔族也别想修炼了,跟着一起消散。不想消散就去救人!” 九州一片混乱,有了魔族的加入,各仙门的情况好像好了很多,但还是没有得到更好的解决。 光是祁媱凌恒和林听风坐下另外几个魔族大将,就已经将各大仙门的掌门和一部分长老全部缠住了。 双方僵持不下,各有伤亡。 “云容怎么还没出来?” 屈何一边打斗一边问,天都快黑了,云容还没有出来,天上的天雷都劈完了好几个时辰了。 秦蔚心下叫一声不好,“林听风出来了吗?” 众人没人回答,那就是没有。两个人都没出来,云容又是决计打不过林听风的,那现在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云容和林听风一起进了神祇阵出不来,要么林听风进阵了,但是进阵之前他杀了云容。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好消息。 众人心头都沉了下去,都知道该是什么样的结果了,无人再讲话,认真与面前的魔族对抗着。 戚夫人收回一只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将他们往迷雾瘴气林中心引,将他们也丢进神祇阵,这些都是林听风手下最厉害的,没了他们,九州其他魔族不足为惧。” 众人没有说话,却默契的边打边撤,往中心地带撤去。 中心的阵法果然已经启动了,地上摆着云容的剑,所有人都晓得了不好,却没空多管。 只能合力将魔族丢了两个进神祇阵。 阵中正在休憩的林听风看到被丢进来的两人,眼睛一亮,嘴角勾起一抹笑。 这叫什么?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他正等着更多的魔气聚集过来好破阵,这会儿就有魔族被丢了进来,还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身上魔气非其他魔族能比。 林听风当即就伸出手,一手一个,将他们身上的魔气吸过来。 两个魔族的人形都消失了,直接变成了两团巨大的魔气,林听风的手中心仿佛是有吸力的两个漩涡中心,让他们的魔气全部源源不断的不受控制地涌过去。 他眼中闪现一抹贪婪,再来一点,再多来一点。 他很快就可以破阵了。 点衡派,空荡荡的点衡派,寂静无比,被雾色笼罩,林中的飞鸟都失了叫声,不知去了何处。 一人踏着夜色,缓步从云岭结界中走出。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哈哈高兴,晚安~ 第97章 夜色茫茫, 整个点衡派都四顾无人,更何况从来就没几个人的南岭。 韩易走在天桥上的时候便抬手消了结界,南岭显露出真实模样来,落叶枯黄铺了满山, 快到月中了, 天上月亮半圆不圆, 已经足够亮, 将他影子在地上印出清晰轮廓。 踏着满地清辉,韩易走进了南岭, 桌凳上厚厚的灰尘告诉他,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抬眼望向云容的房间,也像当初他一样,没有关房门。 就这样望过去也能看到里面从窗户偷跑进来的月光落在地上, 微弱的光将整个房间填满, 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的物件,却更加冷清了。 月光下, 韩易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随后再次转换季节, 将南岭又变成了春日。 原本只剩下摇摇晃晃即将枯落叶子的海棠纷纷又焕上生机, 绿色的绿芽儿在树枝上冒了头,很快生长出来舒展开成一片片绿叶。 枝头上繁花又是一簇一簇的挂上,清风一吹,花影摇曳。 他顺手也将南岭清理了干净, 地面上的落叶也都化成了泥土彻底消失。 他这才好似满意地松了一口气,点点头。 三千画卷里,一群人站着躺着靠着坐着,一脸无语地看着水幕上韩易的所作所为。 黑衣人更是皱着眉吐槽, “干什么呢?外头打得昏天暗地,他还在这里布置屋子。” 他看着韩易弄完这些时候,又站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再次发言,隐隐有些忍受不住了。 “他若是不去救云容咱们自己去救了算了。” 话音刚刚落下,就见韩易忽地抬起了右手。 掌心是血契,血契发烫,云容危……眨眼间,南岭便没了人,水幕上只剩下空荡荡的南岭。 韩易直接从点衡派的封印下魔界,很快便到了暗界,暗界里没有光亮,全是黑暗,他挥手间找到了云容的具体位置,将她抱起。 在这阴冷的暗界里,云容身上像是从冰窟窿里待了三天三夜被人发现一样冰凉。 将她带回南岭后,韩易将她放在床上,用魔力给她驱寒。 但几乎是无济于事,云容第一次进暗界的时候就是这样,浑身冰冷昏睡着。 南岭的结界又起了,比以往还要厚还要结实。韩易出了门,出去他便看到九州如今的情况。 一出来时,他看到九州各地战火纷飞,即便是在半空中也能闻到的血腥味,整个人都愣了一瞬,好像这才想起了魔族破封印而出的事。 但下意识的反应比脑子快。 九州各地,以中州孟城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他行至孟城。 他一身白衣落在孟城之上,周身没有魔气,但身上的威压却让所有魔族,不论是哪方的都停了下来,包括仙门的人也都纷纷看向他。 一时之间,整个孟城都停止了打斗。 那些魔族好似很痛苦地开始跪下,甚至失去人身,变成一团团魔气的样子,想要逃走的却在瞬间消失在清晨的雾色里,永远不见。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孟城第一次这样既吵闹又安静。 吵闹的是魔族,几乎所有魔族都在哀嚎。 安静的是仙门弟子,静静看着面前刚才还在和自己拼杀的魔族化成魔气,发出阵阵痛苦的叫声。在这清晨薄雾中一点点消失干净,叫声也渐渐消失。 孟城的魔族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消失了,消失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余留。 整个孟城笼在迷蒙的白雾中,那秋日清晨的薄雾一颗颗一点点像是无数细小的水珠,像是上天下了一场极细极缓的雨,打湿了众人的头发和衣角,也在洗刷着这座城池的血气,将孟城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众仙门弟子看着天上那面上没什么表情的人,看着那个据说在两百年前就已经死了的人,陷入了彻底的安静沉默。 直到第一个精疲力尽的弟子倒下,越来越多已经疲乏到极致的弟子瘫软下来。 韩易还是没有离开,他去了孟城东西市交接的大道,那道路铺着青砖,一块挨着一块,从道路这头,铺到另一头,像是整齐的队伍。 他右手微微斜伸出来,摊开了手掌。 顷刻间,方才天地间消失的魔气又从四面八方聚拢起来,聚到他手中,漫天的魔气到他手中只有一颗元宵大小。 紧接着不知道从那片泥土里钻出来的乾坤前横在了他身前。 剑身上还带着黄褐色的泥土,并着一些杂七杂八的绿叶黄叶甚至还有粉色的花。 它轻轻摇晃着,发出轻微的声音,似是久别重逢的哭吟。 他另一只手抬起拂过剑身,乾坤剑露出本来的模样,银色的剑身上反射出寒芒,一些重复的符文在剑身上如呼吸一般有规律的时隐时现。 韩易又将右手中的那颗魔气小元宵按在剑身上,乾坤剑立刻就变得通体黑色。 他一把握剑,天上没有聚起乌云,只炸开一道惊雷,却没有劈下。 薄雾没有散去却是混着无数的魔气疯狂的拥挤着。 韩易衣衫被风吹得猎猎翻飞,在孟城众人的视线中,韩易手中的乾坤剑上出现了闪电,一道道从头炸到剑尖。 他握着乾坤剑便似握着天地雷电一般,凌在空中像从天而降的神,正在蓄力。 倏地,他动了,斜着闪电俯冲而下。 但瞬息之间众人都被一道极其强劲的魔力波动震得不得不以己身灵力来抵抗,九州中心的孟城忽然起了狂沙,漫天的狂沙不止从何而来,替代了清晨的薄雾,席卷天地间。 这强劲的力量带着雷电的力量,又混着少许的水灵力,以孟城为中心,风驰电掣一般扩散至九州每一个角落。 九州大地为之一振。 迷雾瘴气林中,还在奋力将源源不断赶来的魔族扔进神祇阵的众人被这股力量震得后仰。 却就在这一瞬间,他们身前的魔族全部都停了下来,如孟城那些魔族一般化成魔气团,最终消失在天地间。 连带着众人身上沾染到的魔气,也都消失了。 云州魔宫,魔王似是早就有所感,在那股力量到达之前,召回了一部分魔族,拎着岑河的后领,瞬间逃窜回了魔界。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能睁眼看去。 只见东西市交界的大道上,一柄数丈高的巨剑插在道路正中,周边地上铺陈规矩的青砖都化成了粉末,随着那莫名而来又莫名而去的狂沙一起消失。 而那个将剑立在这里的人却早就不知去了何处。 照州,吴扇刚刚从那股力量中反应过来,与周边人一样,都震惊的合不拢嘴,反应不过来。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这究竟是何人,竟有这等能力将这魔族都清除了?” 不远处柳荣轩走近,眉头紧皱,“我若是没看错,方才过去的那力量应当不是灵力,像是魔族发出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摇头,吴扇道:“不应该,若是魔族,又为何会亲自除了这么多同类?” 柳荣轩没有说话,反应过来,指挥着手下一众妖兽收拾残局。 吴扇还站在那里低吟摇头。 若是韩掌门,也不对,他不是两百年前就死了吗?还是云容亲口说的,那一次各大仙门的人还都来了。 而且,韩掌门好似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否则,也不至于当初被各派掌门逼得逃走。 可若不是韩掌门,那又会是谁呢? 他双眉紧蹙,实在思索不出来,想着作罢。 却一抬头就看到那个死了的韩易站在自己身前,只见那个韩掌门朝他伸着手,薄唇轻启,“烈阳丹给我。” 声音熟悉又陌生,不带任何感情一般冷漠淡然,像是从远古传来的命令。 吴扇脑子还没转过来,烈阳丹就已经给了他。 韩易却没有,又问,“还有谁有?” 吴扇愣愣张口,“无华谷葛长老有两颗,除此外没了。” “你先回点衡派去。” 韩易甚至头都没点一下,只交代了一声就已经消失,吴扇眨眨眼,眼前没人,他又用力揉了揉眼睛,眼前还是没人。 他不禁怀疑,难不成都是错觉。 直到下方突然有妖兽大叫一声,“韩易死而复活了?!”他才猛然惊觉,刚才不是错觉,韩易是真的站在他面前,还跟他说话要东西来着。 吴扇都没跟柳荣轩告别就径直先往点衡派的方向飞去。 路上还不忘了给点衡派掌门长老们发信说一声韩易回来了。 彼时,秦蔚屈何等人还在迷雾瘴气林里面找云容,戚夫人和闻子书夫妇都检查了阵法。 范亦怜眼中有些担忧,“只有最后一个阵法启动了,其他的都没有,林中还有天雷降下劈过的焦黑痕迹。” 戚夫人脸上没有表情,指着中心地带旁边的那个传送阵法。 “这阵法也启动过了,说明她被传送出去了的,但这阵法下面还有一个隐藏的阵法,是一次性阵法,启动过后便消失,没有了指向,不知道最后人被送去了哪里。” 她这话说出来,在场搜索的人都愣住了。 人已经送走了,却不知被送到了哪里,那现在云容的情况岂不是很糟糕。 屈何拿起地上的敬月剑,“之前我们将魔族引进来的时候,我便见着敬月剑上有很重的魔气,她应当是被林听风的魔气沾上了。” 只是现在这剑上的魔气被方才那股力量给清除掉了,现在已经看不到了。 云容不能沾染魔气,在这九州已经不是秘密了,所有人都知道。 众人心再一次沉下。 “不一定。” 秦蔚沉声开口,她猜测着,“或许刚才那股力量正是云容发出来的,她……”话还没说完,她与屈何身前就各自出现了一封信,信上内容都一样。 “韩掌门复活,速归。”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可以了!哈哈哈,晚上还有两更~ 第98章 一句话在众人之中炸开, 屈何与秦蔚回去了,剩余人负责善后和搜寻云容。 临走之前,单绘拦住秦蔚二人。 “你们回去后也记得看看云容有没有回点衡派,记得通知我们一下。” 她怀疑云容可能已经被韩易救走了, 但她没有证据, 只是凭借着活了这么多年的直觉。 秦蔚二人自然是知道的。他们越过三州, 飞过海上, 回了点衡派,却没见到韩易, 只有一众从各地赶回来的长老底子们齐聚在钟岭广场, 吴扇站在天桥那端南岭结界前面。 “韩掌门人呢?” 屈何上去问了一句,吴扇摇摇头,“或许在这里面, 他来找我拿了烈阳丹, 又问了谁还有,我说了之后他就让我赶紧回点衡派。” 秦蔚倒吸一口凉气, 眼神有些古怪地看着屈何。 “师父,你之前给掌门办……” “啥啥啥!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我干什么了?你们参加什么了?咱们点衡派什么时候来过人吗?我怎么不记得?” 屈何反应比谁都大, 他声音都拔高了一些,脸上有些心虚地笑着,“大家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众人没有说话,这种事还是别说的好。 “吴长老, 你回来的早,你看到云容回来了吗?” 秦蔚还没忘记这件事,她问了出来,吴扇摇摇头, “没有,她出来了吗?” 秦蔚点点头,脸色却沉了下去,云容没有回来。她赶忙给外面还在搜索的人去了信说明云容没回来,让他们接着找一下。 刚刚发完,南岭的结界就开了一道门。 紧接着,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出来,“吴扇进来。” 吴扇赶忙进了去,屈何想要跟着进去,那结界的门又瞬间消失,将他挡在往外面。 吴扇走近了南岭,才发现南岭里面竟是春暖花开,鸟语花香的季节,但他没有多看,只赶忙跟着韩易的指示进了云容的屋子。 就见云容双眼紧闭,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左右手各放着一颗烈阳丹。 韩易还在用另一颗帮她治疗。 他发现吴扇进来,收了手,“她进了暗界,又沾染了很多魔气,魔气我已经全部帮她清理干净了,你看看她为什么还不醒?烈阳丹为什么没有作用?” 他一如既往的声音里,好似有了几分紧张。 看着吴扇的眼神像个竭尽全力挽救却又无能为力的人,眼中有几分恐慌和紧张。 吴扇愣愣点头,他探查过后,脸色一凛,有些不敢开口。 云容这样子,根本就不像是还活着,明明……明明就是已经死了。 他看一眼韩易,韩易也在看着他,见他看过来,连忙递上手中的另一颗烈阳丹,“劳烦你救一下云容。” 他微微朝吴扇低了头。 吴扇看着面前这个韩易,觉得浑身不适,这好像和他们之前的掌门有点不一样,具体不一样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不太对劲。 但又确实是韩易没错。 韩易见他只是看着自己不开口,眼中有些着急,“可是还需要什么东西?我去找来。”云容已经这样很久了,再不救,他怕来不及了。 吴扇手不自觉地摸上自己腰间的扇子,摩挲两下,脸上有些为难。 “掌门,云容她……” “她还活着。”韩易像是早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将右手张开竖在他面前,上面生死咒若隐若现。 吴扇脸上更为难了,是还没死,但是这样离死也不远了。他手握紧了扇子,咬牙道:“掌门若是得空,就去临沂山庄将他们的温床借来,然后再多搜集一些材料,多炼几颗烈阳丹,在此之前,我会帮掌门保住云容。” 他顿了一下,“但云容本身不能碰魔气,更何况是林听风的,之后还去了暗界,这一番下来,我们努力救一下,她应该能保住命,但或许会永远陷入沉睡。” 韩易脸上没有了先前的紧张,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一样。 “你且先救着,我去临沂山庄借温床。” 他话音落下的时候,人就消失了,来去十分迅速。 秦蔚等人守在南岭之外也没看到他是如何离开的,甚至还在翘首盼着他再开一次门,叫一声‘秦蔚进来’,或者是‘屈何进来’。 只可惜都没等到,他们的韩掌门早就已经去了临沂山庄。 艳阳慢慢西斜,阳光渐渐失去温度,在云海尽头落下。 暮色悄悄降临,降临在每个人的心上。 神祇阵里,原本还在等着进来更多魔族的林听风愣住了半晌。 被丢进来的魔族他已经全部吸收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地上还有两具尸体,是祁媱和凌恒的,没了用了自然也就杀了。 他眉头轻蹙,“怎么会呢?” 就是这边人已经全部丢进来了,也还应该还有魔气进来才对。 他进阵之前不是已经唤醒了所有隐藏在众人之中的魔族吗?怎么会一丝一毫的魔气都没有了?到现在,他也才刚刚恢复了七八成而已,就这样的魔气想要破阵是远远不够的。 本来只要有源源不断的魔气进来,他破阵会很快的。 可现在…… 林听风心里没来由的慌了,外面究竟出了什么事? 他想了许久,还是选择先尝试破阵。他调出身上的力量,在这阵中有限的空间里不断变换位置攻击,向不同方位发出数十次攻击后,他两掌相合对准头顶的那个小圆点。 没过一会儿,从那个小圆点至周围,仿佛有一道结界显现,结界上出现裂缝。 林听风眼中一喜,还以为是多厉害的神祇阵,也不过如此,他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眼睛里是轻蔑地笑。 云容现在应该已经死了,他出去后,外面将没有任何人可以与他作对。 本来还以为云容真的已经元婴境界要飞升了,他都有些顾虑,谁想原来是假的,就是元婴的云容被他的魔气沾上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更何况她还没到元婴。 林听风彻底控制不住,咧着嘴笑出了声。 “蠢货。”他低骂一声,顿一下,又笑得更夸张些,大骂一声,“一群蠢货!” 随着他这一声大骂,那层结界彻底崩裂,露出上方湛蓝色的天空来,还有一颗金灿灿的太阳挂在脑袋顶上。 他破阵了,好似外面的空气都变得比之前要好闻许多。 外面是熟悉的迷雾瘴气林,他脚边不远处就有云容的那柄敬月剑,一旁她逃走的阵法还有启动的痕迹。 林听风冷笑一声,去了提前布好的阵法的目的地。 暗界,云容还躺在那里,浑身已经结起了冰霜,他伸出手一道魔力过去试探。 已经死了。 林听风突然笑不出来,他猛地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上狠狠剜了一下,让他呼吸都停止了一息。 但也仅仅只是一下而已,立马他又缓了过来,他走上前,蹲在云容身侧。 “云容,怎么没人来救你呢?” 他声音很轻,怕吵醒她一样。 紧接着他伸出手,将地上那人抱了起来,两手接触着她的身体,很凉,衣裳外面也全是冰霜,碰到他的手融化了,但即使这样,怀里的人还是闭着眼睛醒不过来。 “可怜的云容,最后竟是我来为你收尸。” 他带着云容出了暗界,出现在九州,只见九州各地都已经被他手下的魔族全部拿下,正在一个一个的将仙门弟子们赶到同一个地方去,等候他出来后处置。 有魔族见了他,高声向他行礼,其他魔族听到也齐齐向他行礼。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地上那些仙门的掌门长老和弟子们,一个个都用要杀人的眼光瞧着他,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他甚至看到了秦蔚,她瞪着他,随后又眼中现出惊恐,他听到她高喊,“云容!云容!” 云容已经死了,自然不会再回答她。 “你把云容怎么了?云容是扶檀,她是神仙!你杀了神仙,你是在挑战仙界!” 不知道又是哪个长得丑陋的男人在人群中大声吼他。 林听风面上还是一片温和,丝毫不恼,“神仙有什么用?不也死在我手里了?” 他说完后也不再管身后的一片骂声,只是一个眼神,那些魔族便明白了他的想法,将那些领头的人全部杀了,浓郁的鲜血喷洒出来,化成血雾,洒在周边。 在头顶阳光的照耀下,他好像在那些血雾中看见了天虹,绚烂的颜色,完美的拱形,在血雾中出现,好看极了。 林听风转了身,往仙州点衡派去。 心中却不断想着刚才的那些天虹。 真好看啊,魔界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若非他曾经在这九州上生活过,他或许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这样好看的风景。 方才那些比他曾在这九州上看过的任何一次天虹都要好看。 点衡派没有人。 那里空得很,他知道的,因为点衡派的人早就出去了,全部出去志愿其他州了,仙州人少,所以他们全出去了。 南岭有一道结界,是韩易之前设下的。 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要打开这道结界,也不过就是抬手间的事罢了。 结界打开后,里面一片萧瑟,他亲手将云容葬在了南岭,又重新布置了结界,给云容的竖了一块碑,应该刻点字上去的,但他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应该刻什么。 最后便随着其他普通人一样,只留下‘云容之墓’四个字。 他看着自己的杰作,唇角勾起。 “云容,我待你也算不薄了。” 九州如今已经尽在他手,现在他还要去最后一个地方,去云州雪合宫,现在已经是魔宫了。 那老魔王,该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提前晚安~ 第99章 林听风带领魔族一举拿下九州好像丝毫不意外, 极其的顺利,除了被云容关进神祇阵中之外,其余的都十分顺利。 他本是想去找魔王打一架,好好折磨一下老魔王和那个吃里扒外的岑河。 让那些仍旧选择跟着他的魔族好好看看他是怎么称王的, 也好给自己再树立威风。 却不想老魔王带着岑河早就已经自杀在了魔宫里, 其他的魔族也跪在魔宫外, 等着他去通知。 他看着面前那两具尸体, 不由得冷笑。 无趣得很,怎么不等他来动手。 他踢了两脚尸体, 安排了人收拾, 自己就先离开了。他离开魔宫之后,一下子就顿住了离开的脚步。 那他现在该去哪里呢? 九州都已经是他的了,九州仙门的人已经无力反抗, 在没有人能与他作对, 更不会有人能跳出来阻止他。可正是这样,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云州终年被雪覆盖, 放眼望去,天地间似乎都没了别的颜色, 一片白净。 苍茫大地上, 每一处都是他的,但每一处他现在都不想去。 他在魔宫外站了很久。 久到那个小小的太阳悄无声息落下,那轮圆月升起,挂在天上, 月色与雪色几乎融为一体,深蓝色的夜空之下,是万籁俱静的黑,越靠近边界, 越远的地方,越是黑,黑到像是笼着无边无尽的魔气,像是环绕起来的边境,是世界的尽头,却又不是真正的世界尽头,那外面是九州。 又是一年夏日,点衡派各山岭终于到了颜色统一的时候,是郁郁葱葱的绿。 南岭的结界终于开了。 韩易终于撤掉了南岭的结界,外面的人又能透过那层薄薄的透明的,只做提醒却不会拦人的结界看到里面的景色。 原来听说南岭之上四季皆是春,满山海棠花开不败。 可今日南岭结界开了之后,众人才见,里面也是葱绿一片,并没有说所谓的春日海棠,和外面一样都是夏日。 吴扇站在床前点了点头。 “不错,你若是想维持一个季节,现在最好就一直保持着夏日,天气暖和一些,配合着温床和这么多的烈阳丹,对云容恢复来说最好不过。” 韩易点了点头。 吴扇没有多说什么,摇着扇子离开了,夏日嘛,最适合摇扇子的季节了。 韩易在云容房中守了一会儿,看她躺在那淡黄色的温床上,温床中间被韩易掏了个洞,用以盛放足够的烈阳丹。 掏洞之前他特地提着敬月剑去临沂山庄问了秦向文,秦向文只是顿了一下,脸色变了一下,然后就很自然很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请求。 只是那表情还是有些奇怪,但对韩易来说无所谓,只要同意掏洞就行了。 他这一年在外面满世界的搜集材料,也只炼出了四颗烈阳丹。 共计九颗烈阳丹竖着一排放在那床洞中,配合着温床一起,源源不断的为云容提供着热量。但这一年,云容身上的温度几乎没有起来过,还是一年前那冰凉的样子。 但他并不着急,只要还活着,就有醒过来的一天。 他眼下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他确认云容没有要苏醒的样子之后便除了房门,照常没有关门,方便随时察看云容的情况,虽然云容根本不会有任何情况。 韩易看着那满山的海棠绿叶,想了一想,还是抬手全部移除。 他出了南岭,找了秦蔚。 秦蔚正和岑河商量着事情,看着突然来找的韩易愣了一下,随后就听韩易问:“皇室的种花师可否借我一下?” 秦蔚与岑河对视一眼,还是没问缘由只点点头,“我给他们写封信,让他们将人送来。” 韩易点点头,又道,“派中弟子近来可忙?” 秦蔚摇头。 韩易便嗯了一声,说好,“那派个人去将种花师接来,另外选一批人,要勤劳肯吃苦的,送到南岭来。”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清淡干净,望着秦蔚的眼睛很平静。 秦蔚说知道后,他就又回了南岭。 “他要这些做什么?南岭不是有海棠吗?还要种花师做什么?”岑河挠头,秦蔚耸耸肩。 “我怎么知道,你注意着神祇阵那边,我先去办事儿了。” 她拍拍岑河的肩膀,重重叹一口气,“顺便去找掌门说一下林听风的事,看看要不要进去看看他死没有。” 岑河在后头撇嘴,嘴上没有反驳,但态度已经很明显。 林听风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就是进了神祇阵,他也是魔,魔是杀不死的,只能熬死,但魔的寿命长,像他老爹,都上万岁了,还活得精神着。 他要是想当王,也不知道还得等多少年。 想到这里,岑河不由得喟叹一声,“还好我没志气。”不想称王,只想逍遥自在。 秦蔚将韩易吩咐的事情都办好了给他送到南岭,才发现,南岭原来的海棠全部都消失了,春天也没了,和外面是一个季节,炎热夏日。 她才晓得,原来掌门是想给南岭换点花种。 她顺势将林听风的事跟他讲了。 韩易彼时正坐在云容床前看书,闻言只是点了点头,说一声:“我知道了。”过后就不再多言。 话已经这么说了,秦蔚也不再多问,只留下来看云容。 等去中州接人的弟子回来时,韩易便出去了。韩易去年一剑荡平九州魔族,过了这一年,这事儿都还在百姓口中传着,谁都知道,但谁都想多说两句。 这次出来,再没人谈起他魔族的出身,也没人谈论他任何的不是。 他在九州众人眼中,已经是与当年扶檀同样的存在。 这番他第一次同皇室要人,皇室是直接就要将宫中所有在的顶尖种花师全部送过来,还是点衡派去接的弟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拒绝。 “掌门只说要一个,多了弟子不敢代为决定。” 当今圣上这才千挑万选一番,联合当下季节,选了个擅长种植夏花夏树的种花师,让那弟子带回来。 人一到,韩易十分满意,他正是想换种花来种。 但他并不像让那种花师插手,只告诉他,“我要荷花,花香而不腻,要好看的,你选好后让弟子带你去取来即可。” 吩咐完,他便带着其他特地选来的勤奋肯吃苦的二十个弟子走进了原本种着海棠的地界。 “挖山,挖池子,将这山上挖出一阶一阶的荷花池来种荷花,今日就要挖完。” 他说完后,自己就先动手了,但他没舍得用云容的敬月剑,只到仙州城里去找农民要了锄头,在弟子们惊诧的眼神中,挽起衣袖,扬起锄头挖了下去。 那二十个弟子面面相觑,看看自己手中的灵器,面露为难。 他们本以为韩掌门是传授点什么绝世法术,一个个都拿上了自己最宝贝的灵器,这会儿一看,竟是要拿来挖土。 纷纷向秦蔚投去求救的目光,秦蔚也有些心虚的撇开脸,随口说两句,“挖吧挖吧。” 也不说怎么挖,就进了屋子去看云容去了。 二十个弟子一脸哭相,他们不是每个人都拿的刀剑来,也有拿鞭子拿乐器的,这会儿已经是痛苦不堪。 也只能跟韩易说了一声,然后去山下城池找人借了二十把锄头回来,跟在韩易身后哼哧哼哧的挖土。 到底是仙门弟子,一片山而已,对他们来说并不太难。 荷花池挖好之后,韩易也没走,跟着他们一起,在种花师的指点之下,一点一点的灌水,甚至为了荷花好养活,特地去了趟楚州无华谷药池里偷了上好的泥过来。 最后一个弟子脚下打滑没来得及跑掉,被无华谷看守药池的弟子逮到。 听说了是韩易要之后,那小弟子一溜烟的跑开去禀报了谷主。 第二日一早,就见无华谷长老领着几十个弟子,带着装着药池里上好泥巴的灵器来了。 这般忙活了十来天,满山的荷花便种好了。 满山的荷花荷叶高低错落,层层叠叠,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路,风吹叶摇,林立的花枝也跟着轻轻摇晃。 乍眼看去,就好似无数的荷花仙齐聚一堂似的,仙气四飘飘。 看着自己的成果,二十多个人都不由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屈何上半年的时候闭关了,说是感觉要突破,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吴扇和一众长老听说了倒是在他们完工那一天来凑了个热闹。 “哎呀,啧啧啧,费那么大劲儿干嘛,抬手一挥就能得到的东西,何必这么兴师动众的。” 吴扇摇着扇子,话是这么说着,眼中却还是十分惊艳,看起来也很享受。 陈长老笑一声,“反正现在也没事儿,用灵力反倒没了这种乐趣,日子太长了,总得找点事做。” 韩易没管他们在外头说话,只是进去又看了云容一会儿。 在吴扇来检查的时候说:“你帮忙看会儿,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 他不说去做什么,吴扇也不会多问,只是点头同意办事就行。只是看着躺在床上的云容,还有韩易离开的背影,他突然升起一种庆幸的情绪。 若是当初他们没有帮着韩易,若是当初云容也没有站在他这边。 那后来醒来的韩易,那被一剑荡平的就不是九州魔族,而是他们了? 去年停战之前,他们已经做好了拼死抵抗的准备,也早就已经提前将所有百姓转到了底下,防止被魔族残害,尽力将伤亡降到最低。 他们所有人都将希望寄托在云容身上。因为云容更是扶檀,四百年前她能击退魔族封印,那四百年后她同样可以。 只是没想到云容竟是不能沾染一丁点的魔气。 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韩易出了点衡派,直接往秦蔚说的迷雾瘴气林中心地带去了。 也顺利的找到了隐藏起来的神祇阵,因着他之前那一剑的缘故,即便是神秘的迷雾瘴气林中心地带的妖兽见了他来,也自觉地退开。 将场地留给他一个人。 韩易没有片刻的犹豫,直接一剑就划开了神祇阵。 彼时的神祇阵中,仍旧是一片苍茫大地,覆盖着皑皑白雪,林听风漫无目的的走在上面,他眼神有些溃散,仿佛饱经沧桑,已经过了千万年一样。 这世间,九州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什么都没了,只剩下漫无边际的大地。 他一直走一直走,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韩易划开阵法,将布阵灵器都收起来的时候,他终于离开了这雪白的世界,眼前又重新有了颜色,是久违的绿,是久违的黄,这些色彩,像是隔了千万年终于来与他相遇的爱人,与他紧紧相拥。 他落下来,躺在地上,看着遥远的蓝色天空,好像也在瞬间压了下来,与他拥抱。 韩易什么都还没做,甚至剑都还保持着破阵后放下的姿势。 林听风就笑了起来,由轻轻浅笑,逐渐笑出声来,最后疯狂大笑起来,并不绝望,也并不癫狂。 他脸上的笑,就像是紧拥着他最喜爱的事物一般,满足,兴奋,毫无遗憾,愉悦的情绪在心中压制不住彻底释放出来一样。 这与韩易所料想的有一定区别。 他本以为,林听风就是在神祇阵里再待上上万年,都不会受什么影响,只会在里面蹉跎消失。 却怎么也没想到,不过一年的时间,他就成了这副模样。 完全忽视了韩易存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般。 他那双鞋早就已经磨没了,脚底板起了很多的水泡,还有很多坏皮,脚背上有冻伤的痕迹,很是难看,但他丝毫感受不到。 韩易不想再多停留,只一剑贯穿了林听风,他慢慢转成一团魔气,随后消散在天地间。 可即使是这样,他也还是笑着走的,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 最多最多就是脸上除了笑还有些无助和茫然。 辛城王培养的新的大杀器,魔气不同以往的大杀器,早就做好了多手防备的大杀器,就这样简单的死了,不费吹灰之力的死在了韩易剑下。 韩易回去在天桥上看到岑河的那一瞬间,他明白了。 因为林听风不是单纯的魔,他是个像人一样的魔,忽略他身上的魔气,他就是个完完整整的人。 与他自己生长在魔族不同,林听风是从小在九州上长大的魔族,拥有与人一样的情绪。 而他自己,则是从魔族韩易的出生便是在魔族,他出生也在魔族,若非破封印而出,他也将一辈子在魔族。 从魔族出来的他,在情绪上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林听风一般拥有其他人那样多的感情。 岑河也是,早早被送出来,所以有了这样和其他魔族不一样的感情想法。 或许也正是这样,才让林听风出乎意料的被神祇阵彻底困住了,即便他今日不去,那林听风也活不了多少时日。 韩易将这件事告知了吴扇,紧接着九州的人便尽都知道,林听风已经死了。 九州之上还残存的魔族已经不多,且由魔王统治,与他们和平相处。 隔了这一年,九州才真正的开始庆祝这一场胜利。 点衡派也不例外,满派上下欢呼异常,已经辟谷的众人纷纷都聚到了一起,以美酒美食,点到为止的比试作为庆祝。 这日满月,天上月亮无私地向只见倾泻月华,南岭满山的荷花在月下,仙气四溢。 就在众人高兴庆祝的时候,天上一道金光降在了南岭。 这对点衡派众人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不少人都曾经见过好几次。 那是天上降下来的接引金光。 而被金光强行笼罩的,是他们那位一剑荡平九州的韩掌门。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晚安~ 第100章 只见他们那位韩掌门, 面上十分平静地走出了金光,径直回了屋子。 那接引金光便似小跟班儿一样,跟在韩易身后进了屋子。 众人看到那金光跟着进了屋,然后停在一处, 既没有人飞出来, 它也不消失。众人不由得咂舌, 终于又来了接引金光了。 只可惜韩易好像又想重蹈当年的覆辙, 拒绝接引金光。只是不知道过后他自己飞升的时候,还会不会像之前一样, 飞不了。 外头众人愣神后又讨论片刻, 过后便没人再提起这件事。 南岭中,韩易坐在床前看着自己身上的金光,隐隐能感受到这金光想接他走, 在引导他离开, 但他手抓着云容的手腕,无论那金光如何努力, 也不能带走他。 本来他都以为自己成了魔,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飞升的了。 却不想, 原来魔也是可以飞升的。 云容还讲, 她飞升的时候,会带上他一起上去,去净魔池清除魔气,原来都根本不需要。 只是这样想来, 当年的事,就更加有问题了。那时候接引金光来了很多次,他都没走,那时候的接引金光不似今天的这种, 不会强迫着要拉他上去。 两者有些不同,但他毕竟没有飞升过,自然就不会知道这两者有什么不同。 他现在也不关心这个。 他现在只关心云容还要多久才能醒来,她是天上的神仙,本来就该飞升的,现在却躺在这里不省人事,浑身冰凉也不知到什么时候才会暖起来。 烈阳丹已经炼不成了,炼制烈阳丹其中有一材料,生长在照州山崖壁上,千年生一株,炼一颗烈阳丹要用两株,柳荣轩的存货已经全部拿出来,再也没有多的了。 否则,他倒是想将这温床给撤了,用成百上千的烈阳珠做床,效果岂不也是千百倍的。 半年后,点衡派现任掌门屈何终于迈入渡劫期出关了。 他出关那天来南岭和韩易说了说话,韩易周身还笼着那道接引金光,可他不走,那接引金光好像也拿他没办法,只能一直罩着他,时刻提醒他: 可以飞升了。 韩易也不在乎,他平时也不出南岭,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聊天时多半都是来看他的人主导话题。 那日,屈何正在和韩易讲秦蔚和岑河正在计划着那天解开血契,跟九州公布他们分开了的事,外面就有弟子进来禀报。 “千山阁戚夫人求见韩掌门。” 即使现任掌门是屈何,众人还是叫着韩易韩掌门,也好做个区分。 韩易让弟子将戚夫人请进来,他与屈何就坐在院中,戚夫人进来的时候不是一个人,身后还带着一个女子,穿着千山阁的衣裳。 屈何与韩易对那人都没什么印象。 戚夫人先开了口,面上有些歉意,“韩掌门,之前一直想来找您问一下关于小九死那天的情况,但因为之前误会您,没脸来问,如今我抓到个弟子,与云容传送阵法出问题掉进暗界有关。” 她停了一下,看韩易和屈何的表情动了动,才接着道:“我就厚着脸皮,拿这人来跟您做个交易,单方面交易,我只希望您告诉我,若是您不想告诉也无妨。” 按理来说,人修仙到一定阶段之后,面容就不会再改变,所谓长生不老也就是如此。 但戚夫人看起来好似比两百年前老了很多,面容都有些沧桑。 屈何安静坐着,这事与他无关,他不插话。 韩易轻点了一下头,并没有打算隐瞒。 “那日甄尤前恰巧找到了我,花月九本就与我打在一路,后来我忙于对抗体内魔气,无力反抗。甄尤前想杀了花月九,但花月九修为在他之上,他被花月九刺中胸前,但刺得不深,小孩儿是魔族,能找到我的位置,他给了花月九一掌,花月九的剑正好垂直落下,她亦落下,断剑从她后背刺入。” 韩易脸上表情淡淡的,回忆起那一日被各仙门围攻好像没有任何不适。 说话时候也是平铺直叙的。 “那小孩来攻击我的时候,他的魔气正好让我与另一个韩易融合,轻松制住了他,但甄尤前在这期间,用他的木灵力,消除了花月九后背短剑刺入处的魔气与灵力,还未来得及消除花月九胸前那一掌的魔气,魔气阵便因我与他融合消失了,他便没再动手。” 他说完了,看向戚夫人,眼神中也没什么情绪。 戚夫人本以为是甄尤前杀的花月九的,却没想到不是,但甄尤前也不是个好东西! “诶?甄尤前之前被秘密关押的那次,不是你偷偷潜进去杀了他吗?” 屈何好似想起什么,有些奇怪的看着戚夫人,戚夫人摇了摇头,她没有杀甄尤前。 “我想过,但单绘藏人藏得小心,我找不到。”她是打算杀的,那时她想着,就算没有证据,左不过也就是他和韩易或是那小孩杀的,韩易和那小孩不知所踪便罢了,甄尤前可有线索,更何况甄尤前害了那么多人命,就是杀了,也是替天行道! 只可惜她没能找到甄尤前,甄尤前就已经被杀了。 “应当是被林听风杀的,他恶念深重,对于林听风来说能转化出很多的魔气。” 韩易轻声猜测着。 屈何只是略略点头,那件事已经过去许久,那甄尤前也确实该死,谁杀的他都无所谓。 戚夫人听到那个名字愣了一瞬,随后拉了一把总试图往她身后藏的女子,将她拉到前面来,露出那女子的脸来,竟是瘦得很,眼眶凹陷进去,眼下青黑,不人不鬼的模样。 “田梦,曾经我派她陪着小九报名加入点衡派的,后来九州魔族大战后她便回来了。” 戚夫人轻抬下巴,“她没有被林听风控制,所以没有被当成魔族消除掉。但她与林听风做了交易,帮林听风在我的传送阵法之下重新布置了一个阵法,将云容送到暗界。” 戚夫人将她推出来的时候,韩易眼睛便一直盯在她身上。 他坐在那里,周身是接引金光,看起来高高在上。 他的眼神平静淡然,却又像只是表面,在那之下还藏着无声无息,蛰伏着随时准备出击的冷漠与凶狠,别人或许没看出来,但那视线落在田梦身上,她能感受到。 她忍不住浑身瑟瑟发抖,躲避着他的眼神。 屈何看看田梦又看看一眼不发只盯着人的韩易,正犹豫着要不要帮忙问两句话。 “做了什么交易?值得让你去害她?” 他声音好似也没什么变化,但却让田梦如坠三千年的寒冰洞,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她不敢说,戚夫人已经责打过她了。 眼前这位是一剑荡平九州魔族的人,更要命的是,她之前在点衡派的时候就一直听说,韩易心悦云容,后来更是有消息说他与云容早就结了血契,她不敢想象她落到他手中会有什么下场。 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云容什么都没做,却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她讨厌云容。 韩易周身的威压没有收敛,瞬间释放,田梦支撑不住直接跪倒在地上。 屈何与戚夫人只是看着,不准备救她。 田梦从这股气息里感受到了杀气,她看到韩易手上出现了敬月剑,那是云容的剑,她认得的。 韩易拔出了剑,情绪平和的看了看,随后又看她一眼,田梦一个激灵,脑子里什么都没了,一下子就开了口,“我不喜欢云容!” 等她吼出了声,她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立马瑟缩着往戚夫人身后爬。 戚夫人用灵力挡开她,“继续说,说清楚。” 她也在逼着她。 田梦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声音有些嘶哑,像是早就已经哭过了很多次。 “因为她什么都有,明明我们是同一批弟子,凭什么她一来就有上百灵兽给她灵气补充,凭什么她能和皇室最尊贵的人交朋友,凭什么她能单独住在南岭,凭什么她是扶檀,凭什么掌门护着她,凭什么她运气这么好?凭什么魔族来临了,所有人都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凭什么?!我不喜欢她,我希望她哪天被魔族杀了才好!” 她说出来后,像是打开了匣子一般,将自己所有的不满都说了出来。 可下一瞬,她又像泄了气一般,垂下眼眸。 她哽咽一下,接着道,“可是我只是想想,我没想真的害她,我只是,我只是那人来问我的时候,说了一句我不喜欢云容而已,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眼神中有些惶恐,有些惊慌,不断重复着,“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在她不停自言自语的时候,三人都没有说话。 韩易右手食指与拇指轻轻擦了一下,不多时岑河就被一股力量带着强迫着从秦蔚那里飞到了南岭,落在地上。 他看着面前的韩易,眨了眨眼,“有什么事吗?” 声音小心翼翼的,说完后才去看这边的情况,他是认得田梦的,也记得是当初与他一同加入点衡派的那一批人。 韩易道:“将她带去暗界待待,不必带回来。” 岑河‘啊?’了一声,但接收到屈何的眼神示意便又‘哦’一声,然后用魔气隔空拎着田梦走了。 田梦像是骤然惊醒一般,她挣扎着,“我不要!我不要去!杀了我吧!你们杀了我吧!” 岑河嫌吵,用魔气堵了她的嘴,带着她离开。 屈何叹一口气,“怎么不杀了她?” 给她个痛快也好,暗界毕竟阴冷刺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死,在里面太受折磨了。 韩易站起身,将敬月剑插|回剑鞘,转身往房里走,“敬月剑是云容的。”不能脏了它。 院子里只剩下无声的叹息。 那日晚上后半夜,点衡派没睡在外闲逛或是修炼的人看到,一直在南岭待了半年多,韩易到哪它到哪的那道接引金光消失了。 众人还以为眼花,第二日再看时,确实没有了。 但也仅仅只是引起了一番小小的讨论,便没人再说这件事。 众人还是接着修炼,九州和平稳定,魔族不做乱,他们若是不修炼修仙,倒也就只剩下闲着了。 光阴荏苒,物换星移,韩易都在南岭守着云容,日日陪着她。 影兽躲在护山阵法里不肯出来,偶尔良心发现回南岭看看韩易,偷点荷花吃。 南岭还是当年的样子,满山的荷花,花开不败,日日夜夜都有荷花的清香萦绕鼻尖。 一百年过去,云容没有醒。 一千年过去,屈何并其他仙门几个长老都接连飞升了。 两千年过去,魔族又壮大了一些,有异心者想效仿林听风统领魔族占领九州,韩易门都没出,一道魔气过去,那人和他的那一小部分部下便全都消散了。 三千年,四千年,五千年…… 魔族和人和平共处,偶尔有点小心思的都被韩易足不出户解决了。 这期间,天上降下无数次接引金光来接韩易,他一次也没走,至如今,接引金光来,还带下一道天机。 “再不飞升,你就等死吧。” 这语气,哪像是当初那种天机,更像是个人带着自己的情绪,在和韩易说话。 但他也只是抬手将那些字抹去,没有多管。 他不是没有试过,他本以为云容本来就已经是神仙,那他现在带着她飞升也是可以的,但接引金光不让。 到后面,一旦他将手放在云容身上要带着云容一起飞升,那接引金光就直接撂挑子消失。 既然这样,韩易更不会走。 将天外山三个人气得暴跳如雷,在天上骂了他不知多少回。 如今三人又聚到了三千画卷里,找阮溪吐槽。 “他这样拖着不飞升,真死了,那岂不是白费云容一片苦心?”黑衣人眉头死死皱紧。 另一粉衣女子也摇了摇头,“云容这几千年真是白干了。” “他就不能先飞升吗?等云容后面回来不也能见面?”另一人站在水幕前用手指着韩易的影子,气不打一处来,“这么不识好歹,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的,值得云容为他筹谋这么多。” 水幕之上,韩易坐在云容床前,掐指算着自己的寿数。 最后脸上出现‘果然如此’的表情,好似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他看着床上的云容,又优哉游哉的走到桌案前,编写书籍,给后人留点东西。没过一会儿,天上又降下了接引金光,任由金光如何想拉扯他,他自岿然不动,稳如泰山。 他这一番行为,看得黑衣人直接拍桌而起,“我受不了了,这人都要死了也不飞升,难不成真就要让云容的心血白费?!” 另一男人又附和:“更何况等他们飞升了,天上还有那么多神仙等着质问云容,简直太不识好歹了!” 阮溪躺在躺椅上,摇摇晃晃,懒洋洋地觑一眼水幕画面,笑了。 “我帮他保命,你们帮我办件事。” 粉衣女子立马喜笑颜开,“嘻嘻嘻,就等你这句话了,你也真是,天天听我们几个在你耳边唠叨也不动如山,拖这么久你耳朵不起茧子吗?” 黑衣人上前,“什么事,你说。” 阮溪伸开双手,伸了个懒腰,不慌不忙地道: “你们来个人替我守着三千画卷,我守了这么多年,早就乏了。”他看着三人都往后退了一步,笑眯眯道,“也不用太久,一万年就行,我也想出去走走看看。” 三人对视两眼,随后默契地从背后伸出一只手,三只手全是手背。三人没有停下,又反复出了两次手,也全是手背。 于是三人相互看着重重点头,做下了最后的决定。 “好,让云容帮你守。” 作者有话要说:耶!今天云容就能醒了,嘻嘻嘻嘻 第101章 星子在夜幕上摇摇晃晃, 好似随时要掉下来,下头站在院子里看星星的小孩张开双手想要随时接住两颗。 他微张着嘴,眼睛往上盯着,眸子里也是纯净星河。 “叔叔, 星星什么时候才掉下来啊?我的手好累。” 他仰着头问, “可是你说漂亮姐姐马上就要醒了, 我想在我走之前把星星送给她。” 韩易瞥他一眼, 冷漠无情的打破他的幻想,“星星不会掉下来。”不用送了, 也不要妄想了。 小孩手势没变, 头却转过来看他。 “那我能去摘吗?” “不能。” 小孩礼貌问:“那我可不可以请你帮我摘一颗?我拿我娘给我买的酥饼跟你换。” 韩易毫不犹豫拒绝:“不可以。” 小孩愣住了,他盯着韩易韩易只顾着自己喝茶看星星。半晌,小孩瞪着韩易的一双眼中聚满泪水, 他气极了, 收回双手,蹬了蹬脚, 掉头就走了。 边走边道:“南岭有个坏老头,性情古怪脾气臭。” 他是近来新成立门派幻音楼楼主的孩子, 跟着他爹娘来找点衡派掌门谈事情, 来之前他就听说点衡派南岭有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头,他爹娘早早交待让他别过来这边。 但他想来看看活了几千年的人长什么样子,本来刚看到的时候还觉得也不是那么老。 但现在他觉得,是真的脾气臭。 他气极了, 决定走之前都不要来看他,等那个漂亮姐姐醒了,他还要将他的行为告诉漂亮姐姐。 过了十日,临走之前, 他在天桥上犹犹豫豫的,还是决定往南岭走去。 他在这边观察了十天,自从那日晚上他走了以后,那个人就没出来过,他想去看看他是不是被自己的话给气到了。 他轻手轻脚的走进南岭结界,走进那个小院子,漂亮姐姐还躺在床上,他轻轻握了一下漂亮姐姐的手。 热的! 那个怪叔叔说,等她体温恢复就差不多会醒了! 他咧着嘴一脸惊喜,转头跑出去找那个怪叔叔。他跑进了隔壁那个敞着门的院子,高兴地大喊着:“漂亮姐姐要醒了!要醒了!” 可是无人回应他。 他愣在房门口,不敢再大声说话,因为房中那人好像正在睡觉,他敲了敲敞开的房门,“叔叔,你还不起床吗?漂亮姐姐要醒了。” 那怪叔叔没理他,他又敲了门,“叔叔我进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站到床前,那怪叔叔闭着眼睛没理会他,他咬了咬下唇,想了一会儿。 “叔叔你快起来吧,漂亮姐姐要醒了。” “你别生气了,上次是我不对,我说错话了,跟你道歉。” 他等了好半晌,那个漂亮叔叔都没有醒过来,他伸手去拉他,却在碰到他手的时候猛地收回。 好凉。 他吓得往外跑去。 “阿真,你干什么去了?”刚从点衡派整点出来的妇人看到自家小孩从远处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连忙飞身过来一把抱住他,擦擦他头上的汗。 阿真咬着唇,抱住他娘的脖子,“娘,南岭那个人十天都没出来了,他是不是老死了?” 话音刚落,就被他娘捂住了嘴,他娘头一回这样瞪着他,有些严厉,“不要乱说话!” “可是,可是我摸他的手,他身上冰凉冰凉的,叫他他也不说话。” 阿真眼中又聚起了泪珠,长长的睫毛扑闪着,沾着泪水挨在一起,他嘴角瘪下来,“娘,你去看看他好不好?” 女人也愣住了,她擦干净孩子的眼泪,抱着孩子又重新进了大殿。 她们一群人一同去了南岭。 经点衡派现任掌门长老确认,他们那位活了六千多年的老掌门仙逝了。 而那位据说是开派掌门的人,还没有醒。 南岭几千年的夏季没办法维持,渐渐开始落叶。 满山的荷花开始谢了,点衡派现任掌门试图帮忙维持南岭数千年的荷花景色,却也无能为力,功力不够,只能尽力减缓它凋零的速度。 如此维持了半个月后,掌门感觉自己的灵力已经维持不住了,这荷花只能彻底谢掉了。 可惜了,九州谁不知道,点衡派南岭满山荷花池,景色一绝。 他站在南岭满山荷花池旁叹息。 “这些荷花是你栽的?满山的海棠去哪里了?” 一道有些轻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他摇摇头,“据说是韩掌门数千年前带着弟子们亲手挖种的,听说是因为夏日天气炎热,有利于里头那位早日醒来,所以满山海棠早就换成了荷花了。” 他身后那声音笑了一声,“那韩易人呢?” “他……” 掌门忽地顿住,回头就见那位在床上躺了数千年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身后。 不仅如此,她身上还笼着一道金光,她脸上带着笑,看起来亲切自然。掌门忽然想行礼,云容抬手止住他的动作。 又问,“韩易人呢?” 掌门顿一下,将半月前的事告诉了云容。 云容点点头,脸上没有什么悲痛的情绪,很是平常的笑着,对着面前这人交代说,“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你们继续守护九州。” 她抬手一道灵力摘来一枝荷花,随后她便随着金光缓缓上升。 点衡派一众弟子在钟岭目送她飞升。她上升的时候看着下方的九州景色,感觉陌生又熟悉,更多的还是陌生。 天外山。 “今日云容醒了就该回来了吧?” “可不是么?”身着一身粉衣的棠卿嗤笑一声,她躺在榻上,一副慵懒的样子,”你看那外头那些人今儿都过来围堵了,可不就知道是云容要回来了?” 平日里喜欢穿黑衣的古蔺今日特地换了一身灰蓝色的衣裳,说是换个心情。 仓辰同样穿着一身灰蓝色从殿中走出,看到院中坐在秋千上的古蔺愣了,“你怎么穿我的衣服?” 古蔺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认识这么多年,借你件衣服穿还不行了?” 棠卿笑了一声,直接道出了古蔺的心思。 “他自个儿对云容出了手,又自己暴露了知道云容的计划,云容今日回来首先就得找他算账,穿你的衣裳正好可以混淆一下,趁乱躲一躲。” “那又怎么样?你们难不成要干看着我挨揍?” 古蔺还是没有意识到问题,他晃了晃脑袋。 紧接着一只手摸上他肩膀,“他们都没告诉你我已经站到你身后了,可不就是要干看着你挨揍吗?” 古蔺浑身一僵,他机械地回头看看身后那人,云容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在古蔺用尽全身力气要逃跑的瞬间直接将他按住。 院中爆发出一阵打斗声,在外面蹲守的众神面面相觑,随后来敲了门,问云容是不是回来了。 云容停下动作,古蔺瞬间逃掉,他边跑边抬手打开大门,还边道,“回来了!揍我呢!赶紧教训她!” 片刻,云容便站在了众神的前头,与他们对立站着。 对面众神脸上像是统一印刷出来的脸色一般,臭得很。 “云容!你怎么能帮魔族飞升?” 云容淡定答,“修为够了,功德也够了,为什么魔族不能飞升?” “魔族是歪门邪道!他们飞升了,你让那些自己修行飞上来的上仙心里多难受!”为首那个老神仙激动地说着,稍稍侧身,袖子扫过身后几个刚升上来不久的人。 “屈何上仙,你来说,是不是不公平?” 他又补一句,“你不要怕,云容就算是身居四天道之一的位置,掌管天下人飞升和众仙晋升事宜也为难不了你,我给你撑腰。” 云容笑着眨眨眼,“屈何上仙,你觉得不公平吗?” 屈何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云容了,他还是那副老样子,老狐狸一样的笑着,“不公平。” 老神仙立马道:“听听!你听听!” 屈何接着道:“我觉得不让魔族飞升确实有失公允。” 院子里安静片刻,老神仙脸色一下子就下去了,问屈何,“你说什么?” “我说,修为够了,功德也够了,符合飞升的标准就可以飞升,万物平等,人与妖兽都能飞升,没道理魔族不能。” 他声音坚定,“韩易的情况众仙都看到了,不能因为他是魔族就不让人飞升,这样,岂不是逼着魔族作乱?” 院中棠卿三人点了点头,附和一声没错。 云容无辜地看着老神仙和他身后那一众跟着来的神仙,“所以还有什么问题吗?” 老神仙脸色难看,没有说话。 他身后也不支持魔族飞升的人道,“即便这样,魔族上来又该如何安排?” 另一神仙又道,“云容你偷看观世境,提前得知九州情况,特地下界去帮韩易,这不是你在帮着作弊吗?” 古蔺连忙抬了抬手,“不对不对,她提前看了没错,但我一发现就将她记忆抹掉了,同时增加了她心中对韩易的厌恶,所以也不算作弊了。” 面容温和的仓辰也点了点头,“云容也已经自请了惩罚,去三千世界守一万年。” 众神都愣住了,三千世界是阮溪的地盘,那地方在下界与上界之外,是个连接的地方却又像是流放。 云容瞥了古蔺一眼,勾起一侧唇角。 她道:“既然说了公平,那魔族上来自然是同样的安排,该什么位置就什么位置,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 一众神仙在天外山和云容闹了许久。 从韩易的出生到韩易的魔化,从魔气的由来到魔族的地位。到了两方都疲了的时候,众神仙才算是勉强结束了今日的讨论,表情各异的离开。 大门一关,古蔺就跑了,云容紧随而上,“你抹我记忆就罢了,怎么还乱动别的东西!” “有失公允,有失公允!” 天外山久违的热闹过后,云容便收拾收拾去了三千世界,找到阮溪。 三千世界中。 阮溪早就料到了她很快就会来,朝影蝶打了个眼色,影蝶便走了出去。 “和那群老顽固说好了?”他随口一问,端起一旁的茶啜饮一口,眼中有些笑意。 云容摇摇头,哪那么容易,她本来是想先斩后奏的,现在好了,被古蔺那臭小子抖出去了,可不得跟他们好好聊几天。 但其实到现在也基本是成了,他们再说,也只是争论下,不会过火。 外头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云容略一侧头就看到了跟在影蝶身后进来的那人,她不自觉就笑了,眼睛弯起来像含苞待放的花,被清晨的雾水拂过后留下纯净的小水珠,像繁星点点。 韩易愣在门口。 她不是没笑过,反而经常笑,但这样对他笑几乎是没有的。 他看到云容起身走到他面前,少有的有些俏皮的偏了偏头,韩易喉结滚动一下,问了一句废话,“你醒了?” 云容挽上他的手,拉着他往外走,“醒了也飞升了。” 韩易点点头,有些不适应地看着云容挽着自己手臂的手,他不自觉声音都放轻了,“那你什么时候走。” 唯恐声音大了梦就醒了。 “现在吧。” 她随口一句,韩易脚步顿下来,侧头看她,云容也侧头看他笑着,“带上你一起,我不是说了我飞升的时候要带你一起,虽然这次上去你不是去清除魔气了,但是确实是你飞升的时候到了。” 她松开韩易的手臂,双手在身前反转变化,一道白光冲上天际,紧接着,那熟悉的接引金光降下,笼住两人。 韩易眼中有些诧异,他眉头微蹙,“那些年的接引金光是你给我降下的?” 云容挑了挑眉,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她点了点头,却没多说,想带着韩易回去,韩易却拉住她手腕又松开往下拉住衣袖。 云容看一眼他的动作,笑道,“你别怪我,那些年我一开始是想看看你的心性,后来是真的想让你上仙界去,帮你清楚身上的魔气,但你迟迟不上来。” 她有些无奈。 “后来我下界了,正巧你体内又有魔气没有解决好,他们不会给你下接引金光,所以就算你再经历千百次飞升雷劫,也飞升不了。” 韩易抿紧双唇,云容也不急着走了,她拉着他到外头花园里坐下。 她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手撑着脸,手指在脸上挠了挠,“那道天机是我告诉他们,让他们帮忙在你准备飞升的时候给你道天机,因为我那时候在着手准备让魔族的人也能飞升上界的事,你是很好的例子,所以那道天机……但其实我说的是让他们告诉你,让你收我为徒就行了。” 她耸了耸肩,眨眨眼,“谁知道他们改了我的意思,抱歉。” 花园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阮溪让人栽种的各种花,坐在园中鼻尖总有淡淡的香气。 韩易半晌没说话,沉默了好会儿才问,“你为什么觉得我和其他魔族不一样?” 他自己也不敢肯定,这一路走来,没有云容一次次的叮嘱说“不能魔化”的话,他会不会早就跟魔气投降了,早就彻底魔化。 云容说,“扶檀是我,你那个老师父也是我,所以我能在走之前那么直接的就将点衡派交给你,其实也是我早就认识你,知道你的性子,而且那也是一次考验。” 韩易有没有说话了,云容想了想,伸手拉拉他袖子。 “你生气吗?” 他抬眼看她,她带着笑。 韩易摇摇头,“不生气,只是有点伤心。” 云容‘啊?’了一声,她面上又有些歉意,想再说什么,就听韩易道:“我本来以为数千年的情意已经够你喜欢上我了,却原来我由始至终都只是你手中的棋子,用来完成魔族可以飞升的局。” 云容左眉不自觉地就高高扬起,身子微微往后仰。 不知道他这又是从那本话本子上学过来的话,但也确实和他们现在的情况有点像。 韩易看她一眼,见她嘴角好像抑制不住的想笑,他撇开眼,站起来,“走吧,跟你回仙界。” 不喜欢就算了,还有时间,数千年都等过来了,再等等也无妨。他这几千年学了那么多追人的东西,总能有一个能产生作用。 他就要往那接引金光的位置走去,云容将他拉回来。 忍不住笑出了声,“不是这样的。”她有些不自然的眨着眼,心跳如雷。 云容轻咳一声,挪到韩易旁边的那个石凳,双手上前,手肘并齐撑在桌上,两手捧住他的脸,触上的时候她手微不可见的顿了一下才又捧上去。 韩易彻底愣住了,一动不动,视线向下试图看他脸侧的两只手,又看看云容。 云容脸上也升起了可疑的红晕,她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有些不习惯。 “其实我不只是早就认识你了,我也早就喜欢你了。” “本来这次千年魔族破封印而出的事该仓辰下来的,但我特地跟他换了,我说我下来,我下来接你的。我特地保留了记忆,但是被古蔺发现给我抹掉了,又给我加了一些对你不好的情绪,所以才导致了后面发生的事。” 她眼中的情愫让韩易眼神有了波动,他声音有些暗哑地问,“你下来不是为了魔族飞升的事吗?” 云容笑,“是,但是是因为你,才让我产生了这个念头,才让我觉得魔族飞升也是可行的。” 韩易垂下眼眸,又长又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云容皱眉,“不会等了几千年你就移情别恋了吧?” 她捧着他脸的手不自觉用了点力,几乎将他的整个脸都弄的挤成一团。 韩易听到她说:“我本来也和你差不多,几百年就醒的,但那不是被那些神仙知道我是去找你了吗?他们给我加的年数,当我不知道呢。” 韩易这才抬起眼睛看她,“你刚刚说的什么?” 云容愣一下,微微蹙眉,随后又舒展开,明白他问得是哪一句话。 她收回手,双手交叉,下巴搁在交叉的手指背上,“我说。”她重重点了一下头,“我喜欢你。” 韩易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双手放在桌上轻轻握起,像个正在上学堂认真听课,不苟言笑的好学生。 他也严肃地点点头,“嗯,我也是。”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喜悦,却又全都暴露在他勾起的唇角和不自觉柔和着弯起来的眉眼。 时间好似都停在了这一刻,云容坐在他对面笑着,伸手拉他的手。 “走了,回家。” 天边斜阳像是融化的金字一般,照在他们飞升的接引金光上,两种金光相比,一时竟不知眼中看到的是哪一种,也分不清哪一种更亮。 “你不是种了满山的荷花吗?我出来正巧遇上要枯萎了,顺手摘了朵好看的带了回来,当做这些年等我的礼物。” 韩易淡淡的声音传来,“那是我种的花。” 拿他种的花来送他,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云容:“行吧,实际上送你的是,帮阮溪守一万年三千画卷,另外魔族飞升的事还得和众神仙们吵几天,交给你了。” “那我下界一趟。” “神仙不能随便下界,你去做什么?” “去取乾坤剑。” 作者有话要说:求一下预收《神仙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十月开~ 结局了吗?其实还没写完hhhhh,因为云容感情线看起来有点突然,其实她反而是先动心的那个人。 所以还要写一点云容之前下界还是扶檀那会儿以及飞升那两百年都悄悄干了什么事儿。她的动心主要在那个阶段。 这大概是女追男(男不知道,然后又男追女吧 写得有点生硬可能呜呜呜,完结后我看能不能修得自然一点(可能不能(不是 感谢在2021-09-29 03:54:51~2021-09-29 17:51: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珂珂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韩易总觉得心上有些不放心, 他追着云容问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因为什么喜欢上的,怎么确定是喜欢而不是别的感情。 云容听着这些问题不由得尴尬的笑了。 没想到有一天也会被人问这样的问题。 她沉吟片刻,“什么时候喜欢的?那大概要从六千多年前说起了, 那时候我还没不会打牌。” 六千年前。 天外山院中, 粉樱树下, 一张不大不小的石桌周边坐着四人。 “云容, 你今日运气好似不太行。” 古蔺坐在云容对面打出一张牌,脸上的得意已经是尽显, 很明显今日的大赢家就是他。 云容皱着眉, 一张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黑点点,像块洒满了黑芝麻的白面饼子,那两道眉毛几乎也要与那些黑点子融为一体。 “我本来就不会打这个, 若非大龙不在, 你们会想起让我来打?我又会输这么多?” 大龙是负责看守这殿宇的蛟龙,云容平日里到处乱跑也不会打牌, 最多就在旁边看会儿。 她是个吉祥物,往谁身边坐, 往谁身后站谁就会赢, 但她自己的牌技却差得很,至此已经将她身上所有的钱给输光了,还倒欠了很多。 并且输的人脸上会出现很多黑点子,特别细小, 一般打一天最多就半张脸都是,但云容这才不到一天,整张脸都已经找不到地方放黑点子了。 “不打了,赚钱去了。” 她看着对面那人又一副要赢钱的样子, 干脆将面前的牌一推,拖着疲惫的步子离开。 “你上哪里赚钱去啊?” “下界去,正好看看有没有好苗子,指点两下,送他上天。” 她懒洋洋地答,仓辰笑,“那正好,我看下界如今正是乱世,你去了帮帮忙也好,多些功德就多些钱,也不必去扶一千年的老太太过马路了。” 棠卿听了也笑了,手撑着脸,一张如花似玉的脸上也有些细微的点点,但不明显,哪里似云容那般原来什么模样都看不清了。 也怪得他们没有别的可以做交易的东西,身上的钱是彩色珠子,全是由他们身上的功德所化。 有多少功德就有多少钱,但钱与功德不划等号,钱可以互易,功德不行。 有些神仙做神仙的年岁久了,不出去走走就会变成穷鬼。 不巧,云容就是这个穷鬼。 她拖着疲累的身子,带上自己的灵戒去了下界。 她在上头看过了,下方符州千山阁的封印隐隐有破开的趋势,那她便先去千山阁,这样一来,赚钱更快。 她自天上落下,好似一道流星落在了千山阁。 只是也不知是她落下姿势不对,还是这世道不对,在下落到房梁位置的时候,她仙法失效,嘭一声落在了树丛里。 地上是石板路,可给她摔疼了。 可她还来不及查看伤口,就已经嗅到了魔族的味道。 云容一抬眼就看到了一个男人,面容清隽,生了双桃花眼,眼睛里却全是冰渣子,浑身散发着冷漠的气息,整张脸上只写着八个大字: “熟人勿近,生人远离。” 但这冰冷冷的气息丝毫对云容造不成影响,她只对他身上的魔气感兴趣。 他体内有魔气,周身也有一些,但却又像是个实心的人。云容站起来,走至他面前,定定地看着他,那人也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云容看到他双拳紧握,好似随时准备同她动手。 云容一笑,朝他拱了拱手,“这位道友,我想去大殿,不慎迷了路,道友可知大殿往哪边走?” 那人没说话,好像看出了她的问题。 明明是从天而降,却说是迷了路。 云容抬手摸了摸下巴,却摸到脸上那一脸的小点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也不等那人回答了,自顾自地转身,快步离开,找了个没人的房间才停下来,脑子一疼,怎么给忘了换副面容了。 她对着屋内的镜子重新换了一张脸,又调整了一下声音,然后便听到外面乱了,乱成了一团,全是哀嚎尖叫声,还有刀剑相撞的声音。 云容随手提了把剑就冲了出去。 当真如她所料,有一部分魔族破封印而出了。 她混在仙门弟子之中,协助他们将千山阁内的魔族打退,随后准备从长廊这头离开去追外面的魔族。 还没走便听到很细微的求救声,她辨认好方向又见一个紫衣女人从那边走来。 “道友!劳烦一下,你右手边屋子里有求救声,救一下,我去追魔族。” 她说完就走了,魔族冲了出去,来势汹汹,外面百姓没有准备。这一番被魔族突然破开封印处来必然是伤亡惨重,要尽量将伤亡降到最低。 但她的一身灵力早就在当年飞升之后的这近万年里换成了仙力。 在下界又不能对人用仙力,只能用这世界的灵力。 好在她吸收灵气够快,冲在夜色之中,也无人注意到,她就是个行走的灵气团,五行灵气与她亲和,纷纷朝她卷来,将她包裹。 云容便靠着这些灵气,在那一个月的追杀之中,从假零基础一跃到了金丹。 白日里她是不知名的某仙门弟子,夜里她就是最富贵的行走灵气团。 最终又跟着千山阁的弟子回到千山阁,跟那个名叫戚夫人的紫衣女人解释了自己是路过此地,发现魔气很重所以进来帮忙的。 也是回千山阁这趟她这才得知,那日屋子里被火烧着的是个小姑娘,那小姑娘嗓子已经被熏得说不出话。 云容心里过意不去,拿了一颗药给她,却也没法恢复原声。 她看着小姑娘试着说话,只说了一个字就又紧紧捂住嘴巴,痛苦绝望的落泪看着她。 云容瞧着也心疼。 “还没问道友名讳?” 戚夫人上前抱住那小姑娘,小姑娘搂住戚夫人腰,在她怀中啜泣。 云容看了两眼,想了一想,“扶檀,檀木的檀。”用个假名字,也方便以后走了再下来不被发现,反正现在这张脸也是假的。 假的配假的,正正好。 “哪派弟子?” 云容摇摇头,“我没有加入哪门哪派。”她才刚刚下来不久,她岔开了话题,“请问魔族怎么会提前这么多年破封印而出呢?” 戚夫人看看怀中的小姑娘,脸上有些惋惜,又对着云容道,“据说是魔族新培养出来了一个可以大杀四方的大杀器,但这一个月来也没见那大杀器的影子,只有一些和以往一样的魔族。所以也不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 云容点点头,她又道,“我见近来九州情况不太好,政权分裂,战火纷飞,如今魔族又出来作乱,着实不太好受。” 戚夫人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这让云容心中警铃大响。 她琢磨着自己是不是那句话说错了。 便听戚夫人平静道,“各地分裂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但那是朝廷的事,我们仙门的人只管处理好魔族就好了。” 她说着又诚恳问:“扶檀姑娘可愿加入我千山阁,在此修行?此番相遇也是有缘。” 云容摆了摆手,婉拒了。 过后也没再多停留,转了个方向去了其他几州,将九州都走了个遍,在割裂的势力之中,经过一年的考验,最后还是选择了明家,明家看起来更适合统一九州。 如今九州乱着,魔族也在外面晃荡,可以说是十分混乱。 也正是这样混乱的时候,才正是魔族最喜欢的时候,方便他们混在里面搞事情。 他们擅长蛊惑人心,擅长骗取别人的信任,在中间搅混水,云容偏要叫他们搅不起来,偏要叫他们原形毕露。 正因为魔族喜欢这种时候,喜欢这种地方,各大仙门的人也都清楚魔族的秉性,派了不少人到几军交战战场来找魔族。 云容也在其中忙碌着。 偶尔趁着几军休战,魔族不出来作乱的时候找个安静清幽的地方转转。 顺便修炼修炼,当日离开时候的千山阁外几百里处的那迷雾瘴气林便不错,平日里也没什么人会到那里去。 只是她运气不好,去了四次,有三次都起了雾,瘴气弥漫,逼得她不得不早早离开。 那次她去的时候,便又看到了那个人,他拿着一把千山阁普通弟子的普通佩剑,已经被砍缺了口。 在她的视线之下,将剑尖送进了脚下那只妖兽的心脏。 一击必死的位置,他却没有停下,确保插进心脏之后,他又将剑往自己面前掰动,剑体在那妖兽体内划动,直到剑柄与妖兽肚皮平齐,剑体从妖兽体内划出来,带出鲜红的血,汩汩流动。 妖兽心脏处血肉翻开,在这清晨的林子里,冒着滚滚的热气。 这手法看得云容眼皮一跳,是个狠人。 她没有出去,将自己隐身跟在那人身后观察。 那人修为看起来不高,不敢进里面,只敢在外围找几只不怎么厉害的魔族打打,抢点东西。 她可以确定,这人就是魔族的人,如今他身上的魔气比那日见到他时还要重上几分,而且他体内灵力之源的地方好像隐隐有些不对劲,不能靠近,云容没法确认。 他见那人终于停下来歇息喝水,这才摇身一晃变成个小老头的模样,退开一些,然后挑衅一头比那人杀的那几只还要厉害的妖兽,勾着那妖兽往男人这边打过来。 她确认,他一定会注意到。 果然,那人听到声响便握紧了那柄剑,警惕的注意着声音来源的方向,他慢慢朝云容走近。 云容感知到人来了,便没再犹豫,举剑掷出,一剑便将那妖兽钉在了地上,奄奄一息,她上前取了它妖丹,这才状似无意地回头,准备和那人说说话。 却见那人迅速而小心的躲到一棵大树背后。 云容勾唇,“来人是哪位道友,既然来了,怎么不出来见见面?” 话落,她手中的剑便飞了出去,‘叮’一声立在他躲藏的树干上,剑晃了一晃。那人取下他的剑,拿着走出来上前看着面前这个小老头。 两人对望一会儿,男人便将云容的剑递了过来,却没有多说话。 云容拿剑的时候握住的不是剑柄,而是他的手腕,惊得这人当场就甩开后退,将剑举在身前,十分防备,像一头与狼王走散的狼崽子,眼神中凶狠异常,却对云容造不成任何伤害。 她看着这人,笑了一声,“可会说话?我方才多有冒犯,抱歉。” 那人没说话。 云容又朝他点点头,“我先前便看见你了,方才也是想看看你的修为到了哪种地步,你是刚刚引气入体?都还只是练气,就已经能与这迷雾瘴气林外围的妖兽厮杀,不错,是个好苗子。” 她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对面那人还是毫无反应,薄唇紧抿,无论如何也不做回应。 云容轻咳一声,直接问了,“你可愿拜师?我非是哪门哪派之人,不过闲人一个。” 对面那人眼中这才有了些情绪,慢慢放下了剑,犹豫着半晌也没有点头。 云容心中啧啧两声,道一句好警惕。 又还是要憋着问,“你若愿意,随我回我山中,我教你功法修行,我门下只有你一个弟子。” 这样,那人才眨一下眼睛,轻声开口问,“你为何收我为徒?” 声音有些许低沉,又有点像个还没长大的少年,带着点稚气,半成熟的样子。 “因为你是个好苗子,你若拜在我门下,不出千年,你必跻身九州前列。”云容在他面前夸下海口,倒也不是夸张,而是确确实实的。 只要这人好生修炼,他修炼起来了之后,她可以带他回仙界,去净魔池,帮他将体内的魔气全部去除。 她将这也说了出来,他终于点了头。 “我叫韩易。” 云容故作深沉的‘嗯’了一声,又看看他手中那柄残缺的剑,抬手将自己的剑丢给他。 “先拿着,等过几日我得了空闲再给你单独锻造一把适合你的。” 韩易拿着手上的剑,又看看先前那一把剑,将那把从千山阁死去的弟子手中抢来的剑丢掉,随后对着云容低下了头。 “多谢。”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103章 云容本想自己御剑顺便带他过去, 但韩易拒绝了。 他十分警惕,不愿与云容同乘一剑,云容便只能先教他御剑,随后带着他去了她早前看到过的一个地方, 那里人少树林多, 方便隐藏。 那地方在楚州, 楚州西南部有一片山脉, 其中有一座神甲山,树林茂密, 山顶上终年被云层环绕, 站在下面的人永远也看不到它的顶上风景。 是绝佳的藏匿之地。 云容又教了他一套修行的功法,然后丢了几本书给他,“你且自己在此修炼, 每个月我都会来考察你一番, 若是你毫无进展,我也不会客气。” 韩易应了声好。 云容环顾四周青山绿林, 又道,“你还未辟谷, 我先去为你寻些吃的来。” 她看到韩易愣了一下, 下意识张了张口,好像想说不用,但始终还是没说出口,只沉默着点了点头。云容便明白, 这人不需要吃东西,他身上魔气重,多半是魔族,也确实无需像人一样, 得等到辟谷才能不吃。 但她没点出来,只身离开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离开,就是两个月。 她出去给韩易买吃的的时候,遇上了一伙魔族来楚州作乱,她紧追而上,直入中州军中,明王病危,其余几方势力均是虎视眈眈地等着明王去世后,瓜分了明王这些年占领下来的城池。 云容走不开,有时候晚上过去看一眼,还没找到人,她就已经又要回去了。 只能将迟来的食物放在他们最初落脚的地方后离开,等下次回来看的时候,已经被取走了。 后来明王又缓过来了,其余几方势力计划落空。 云容好不容易的了空闲过来,就运气极好的遇上韩易正在练剑,云容悄然又拿出一柄剑趁着韩易不备朝他出手! 韩易反应极其迅速,几乎在云容出剑瞬间便反应了过来,两次碰撞之后,韩易便落了下风。 云容收了手停下,却见他又提了剑冲过来,无奈只能继续与他对战。 韩易速度上极快,和其他的魔族一样,十分迅速,是超出他自身现在修为的速度,但在其他方面却又不行,每次不过一个来回,他就必然被云容点住。 但他好似不疲累一般,越挫越勇,败了再战,战了再败,败了还战。 云容本身与魔族和各方势力打交道,连日作战已经是极其疲惫,但还是耐着性子陪他练了半日。 终于觉得太过累了时才叫停,“今日便到这里,你修炼得极好,进步很大。” 她顿一下,继续夸道,“果然是颗好苗子,你体内的魔气好似也控制的很好了?” 韩易点了点头。 “我将它压下去了,出了魔界,它便要沉睡几日,我趁机将它压制住,也会一直坚持到彻底清除他。” 他声音淡淡的,语气却异常坚定,眼神十分坦诚的与云容对视。 云容面上不动声色,甚至是有些严肃地点着头,简简单单‘嗯’了一声,将自己严师的形象塑造起来。对面的韩易也不会主动说话,只是见她没了问题就又坐下看她给的书。 其实他已经看了很多遍了,这一遍看完就要让云容给他换书。 云容瞧着面前安静看书的人,忽而想起自己要为他煅剑一事,这阵子忙,倒是还没开始煅,但材料已经基本集齐了。 稍微得了空闲便可以开始了。 她看韩易出剑用剑的方式,决定为他打造一把匕首和一柄重剑。 匕首适合近战偷袭,重剑远近皆可,也方便运用灵力。 说起灵力,云容倒是有了个新的发现,方才与韩易交手,她竟发现他是水灵根,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本来以为他是魔族的人,可魔族的人是没有灵根的,但他有。 云容是越发好奇了,但以韩易对她的警惕心,必然是不会多说的。她只能自己瞎猜,对与不对也不清楚。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山间岁月好过,云容不忙的时候就天天往这里跑,给韩易带着集市上买的好吃的。 她莫名其妙的看着看着,就越来越喜欢看这个韩易说话做事了。他总是安安静静的,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但又与周围一切隔离开一般。对练的时候,他则是发挥出了他骨子里的狠性,下手丝毫不留情面,却又会在关键时刻点到为止。 云容不得不承认,他修炼天赋极高。 没过几个月他就已经到金丹了。 云容也早就已经升了元婴,再过不久也该要到化神境了。她该继续帮他修炼的,可韩易的天赋好似也就止步于此了。 韩易似乎也察觉到了,最近的灵力修为没有什么涨进,涨势缓慢。即便他那个小老头师父不说,他也是清楚的。 这都是因为他体内的魔气。 近来这两个月他体内的魔气是越加频繁的要出来了,还被老师父看到了一次。 老师父什么也没说,没有拆穿自己也没有问,只是默默地去寻了药来递给他,“你魔气不压下去,难以再继续修炼,压不压在你自己。” 她将药送到他面前,将选择权也交给了他。 云容想瞧瞧,这个韩易回如何选择,也想看看,能不能多得一点他的信任。 韩易看着她手中的小瓷瓶,几乎没有犹豫地就接了过来,打开之后将里面的药丸吞下。 “压,我压他一辈子,百十年也好,千万年也罢,都不能再将它放出来。”他坐在那里语气很是严肃,脸上也连带着有些淡然以外的别的情绪。 云容瞧着觉得有些可爱,她干脆坐到他旁边,双手抱着膝盖看他。 “你是魔族的人是吗?” 她问出了口,韩易却只是看她一眼,眼里又升起一丝防备,不说话。云容挠了挠头,做着符合一个小老头的动作。 “你既然是魔族的人为什么不想要魔气,用魔气修炼可比灵气快多了。” 云容又问了,她嘿嘿一笑,“你要是不想要,就给小老头我,我想要。” 韩易却紧蹙了眉头,眼中有些怀疑,很快又直接否定了。 “不可以,这魔气绝不能放出来,魔气不是什么好东西,魔族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有的人一旦沾染上魔气便再也脱不开了,为此重伤甚至死亡的人不在少数。” 他一本正经地教训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有些不太靠谱的小老头师父。 他抿了抿唇,看她笑着,好像完全没把他的话听进去,他便又道,“万事防患于未然,我不会给你的。” 两道浓眉紧紧皱起,嘴巴开开合合直接断了老师父的念想。却不想云容笑了起来,搞得韩易有些措手不及,眼中有些迷茫和无措。 云容更是哈哈大笑起来。 韩易却猛地站了起来,手中握紧了剑,防备的看着云容。 云容晃了晃脑袋,“坐下,坐下,不给就不给,我又不会抢,只是觉得你可……是个可塑之才。”她头上还戴着顶小草帽,同韩易说话的时候语气总是不自觉的软和下来。 一来二去的,韩易也晓得自己这个小老头师有些不对劲,但只要还没有伤害到他,他就没有拆穿。 可他们都想的太好了。 事实远比他们想象的要糟糕一些,韩易身上的魔气压下去之后,也同样压在了他的灵力之源上,对他的灵力之源造成挤压,他还是无法精进修为。 云容叹一口气,拍拍他肩膀,“罢了,我且再去为你找找有没有其他办法。” 那魔源不能移动,一旦移动,之前的压制都会功亏一篑,他体内魔气会瞬间全部跑出来。 云容看着韩易有些失落的样子摇了摇头,怎么如此麻烦? 她出了神甲山之后没走多远,就见她之前见过的雪合宫宫主从一个村落出来,手下揽着一个男子。见了她时顿住脚步同云容打招呼。 “扶檀姑娘怎么在这?” 云容笑了笑,“好容易得闲,魔族和各方都按兵不动,出来走走放松心情。” 雪合宫宫主点了点头,笑着又同晕哦让寒暄两句便要离开,云容看着她和那男子的背影,下意识就叫住了她。 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停下了。 “那个,宫主可知,若是灵力之源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导致修为无法精进要如何办?” 她这话一问出口,雪合宫宫主便愣了一下,有些疑惑,“扶檀姑娘修为上遇到困难了?不是说都快要化神了吗?” 云容装作叹息的摇摇头,“我本也以为要化神了,却不想竟是停住了。正巧遇上宫主,便冒昧向宫主请教。” 雪合宫宫主空闲的那只手摆了摆,“无妨。” 随后一双眼睛像鹰隼一样锋利又尖锐的将云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然后草慢慢悠悠的告诉云容: “扶檀姑娘花容月貌,不如找几个功法相合的男子一同修炼,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这次轮到云容愣住了,她眨了好半会儿眼睛,对面雪合宫宫主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她才回神,然后朝她拱手道谢,“多谢,我且看看试试。” 至此,雪合宫宫主才带着她的人离开。 云容想了想她说的办法,觉得不可行,韩易必然不会同意,这是她的直觉,韩易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同意的。 而且说不定还会一本正经,既严肃又带着些无奈劝告地反过来教她些莫名其妙的大道理。 但云容还是回去问了。 她刚一问完,韩易便冷冷地看着她问,“修炼为何要靠别人?我自己一个人修炼为何就比不过两个人修炼?” 云容刚想笑,就又听他道: “我体内魔气就是找个人来了又能怎样?将魔气转入另一人体内?这样也不过是害了别人,我自己也讨不了好,白费功夫罢了。” 紧接着又是她熟悉的义正言辞的语气。 “害人之心不可有,我不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早~ 第104章 山林里葱绿的树木透着斑驳的光影, 云容看一眼面前这人冷下来的脸色,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想听听他还能说出些什么话来。 韩易见面前的老师父一张脸隐在小草帽之下,并不敢与他对视,便知他心虚。 这才说了总结话: “身为师父, 当以身作则, 明白歪门邪道是行不通的。世间之路, 皆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行出来。” 对面那老师父半晌没说话, 他这话落下的时候,就见那老师父忽地一拳捶在身后的大树上, 大树发出断裂的声音, 老师父也飞身而起,落到他身后。 韩易赶忙握剑转身。 却见老师父忍俊不禁地伸手拍拍他肩膀,“开口闭口都是道理, 还教训起我来了, 这是以下犯上知道吗?” 韩易脸上丝毫不慌,继续道, “错就是错了,任谁都有指出来的权利,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云容皱着眉隔着草帽挠了挠头, 都不晓得这人哪里学这么多大道理。 面上有些不耐烦地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好修行,我走了。” 走之前还给他又留下一大堆的功法书籍, 恶声恶语地道:“一个月全部学会,学不会回来揍你。”她大摇大摆,十分潇洒地走了。 本以为韩易起码会皱皱眉毛,眼神中有些不满地看看她。 却不想偶然回头的时候, 就见已经埋头看是看书了,哪里来的空闲看她,更不会表达不满。 云容心下有些好笑,离开后便又回中州去看了看情况,没什么大事,各方都安安稳稳的,有些小摩擦,但也不至于又一言不合就开打,只可能各方都在计划着什么大的阴谋。 她这才离开九州,找到了海外的一座岛屿,本以为那海上岛屿是无人的,却看到上头已经有一对夫妻了。 询问过后才知道这座岛一直没被人发现过,更是没有被开发。 他们之前出海不慎到了这里,便也再没回去过。 云容觉得这是绝好的地方,便留在这处为韩易煅剑。 材料齐全,无人打扰,远离九州大陆,即便在这里用仙法也不会被人发现,所以云容煅剑的时候还能下去和山下那对夫妻聊天。 她之前和明王谈话的时候,听他无意提起若是能一统天下,他想将三州与青州合并,三州与青州分裂多年,但原本两州就是一州,只是被另外两方分割占据,各占一边,其中一边便将自己脚下的土地重新命了名,原来的八州也变成了九州。 若是将三州与青州合并,那九州又变回八州,这座岛面积广阔,平地面积也足够近万人生活。但这岛距离三州也很远,可以单独独立出来。 云容便想回去禀了明王,让他将这座岛列为一州,不知道可不可行。 这岛灵气十分充足,比她去过的任何一州都要充足得多,另一端更有几座山岭从海中立起,正正适合作为一个仙门的地址。 她心头有了个念头,只待将剑煅好,再将九州定下来,不管明王同意不同意,她都到这边来开个宗门,广收弟子。 一个月后,云容带着剑回到神甲山,彼时韩易正在静心修炼。 那一堆书他早就看完了,只等云容回来考验,但一番对打下来,云容便知,他修为还是没什么长进,总觉得他需要一个突破点。 她问,“你要不要出去试试,如今九州正是动荡的时候,魔族也在外作乱,出去试试能不能突破。” 她只是建议一下,并不确定韩易会不会答应。 韩易沉默一会儿,摇了摇头,“不必,我自行修炼即可。” 他不能出去,出去会被魔族发现,被魔族发现他就麻烦了,体内魔气也压不住。也正是因为外面时局动荡,各大仙门的人都在追杀魔族,他出去被发现了就会面临两面夹击。 云容自知他是个犟脾气,没再劝他,只将剑给了他。 “这柄重剑名乾坤,匕首名熔金,当做我送你的礼物,希望你能一心向正,早日飞升。” 夕阳斜斜的挂在天边,金色的阳光透过林叶缝隙照进来,落在两把剑上,照出重剑剑身上的符文,也在那匕首之上照出一片金光,荡漾闪耀着,像是斜阳的的水面,满面碎金。 韩易郑重的接过手,也是第一次郑重地和云容道谢。 “多谢师父。” 云容点了点头,双手背在身后,迈着她小老头的脚步,转身离开。 她走了没几步又想起自己要创立宗门的事,回过头来,“那个,我准备收几个弟子,给你做师弟师妹,你有没有什么要求?要胖的瘦的美的丑的善的恶的都可以提。” 排行在他之后,陪他练剑说话都行。 韩易背对着夕阳照过来的方向,‘铮’的一声,就将乾坤剑立在地上插在了土里。 “你不是说只收我一个弟子,如今还准备收几个?”他眉头微蹙,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若是你想桃李天下,那我便先退出你门下。” 云容傻了,“为什么?” 他沉默着没说,只是用一双眼睛沉沉地盯着前面不远处的老师父。 云容挠了挠头,转念一想,她以扶檀的身份开宗立派,和这个小老头师父有什么关系,便也就无所谓了,笑嘻嘻道:“我只是问问,没打算真的收,你既然不想要师弟师妹,那便算了。” 她又叮嘱两句让他安心修炼,然后才离去。 这个韩易,难搞哦。 这趟离开,云容便常年在外,少有回来陪他对练。 但又教了他如何传信,说有什么不懂的疑惑的地方就传信给她。但云容没有收到过一封来自于韩易的信,甚至偶尔回去一趟提上一嘴,他也只是口上答应并不行动。 各方势力又开始打仗了,云容也晋升化神,在这次战乱中一站出了名。 九州各大仙门都知道,有个叫扶檀的女人,能文能武,能行兵作战能封印魔族,不少魔族在这期间被她从封印口关回了魔界。 后来云容之前在千山阁的时候还是金丹的事便被某个千山阁弟子爆了出来,九州尽知,她在短短几个月之内从金丹到了化神。 云容觉得有点不对,这个速度太快了,世人会起疑,她得放慢速度。 同时云容又以扶檀的名义,四处招收弟子,说要开创一个宗门。 那时她在天下众人心中都有了一定的分量,不少的人都来追随她,跟着她一同支持明王。 渐渐地明王势力远超其他各方,仅仅用了两年时间,彻底收服其他各方,登上九州一同之后的至尊之位。明王想要感谢云容以及其他帮助他的仙门之人,都被拒绝了,本身仙门的人是不插手这些事的,但奈何魔族混在这其中,他们才会顺带出手。 九州一统之后,魔族便更好抓了,没法搅混水,各大仙门的人统一了战略,齐齐去抓魔族。 又是花了半年的时间,才将魔族悉数抓完,丢回了封印里,各大仙门的人一齐将封印加固。 紧接着云容便忙着开宗立派的事,先是确定好了长老,又一起商讨了门派的名称,过后又忙着与那对夫妻商量,明王又来了消息说确定将这岛列为单独一州,命名仙州,已经派了人过来接手。 云容占据几个山岭,亲自带着人到上头建造房屋,开辟山路。 偶尔趁着所有人休息的时候,她会直接用仙法将整个进度加快一些。 不到半年,山路和山上的建筑便都修好了。 点衡派正式成立。 但其他仙门都有起码都有三个化神境的掌门长老,云容这边却只有她一个,无奈云容只能选择借口闭关修行。 闭关是不可能闭关的,假装闭关,离开仙州去神甲山教韩易去才是真的正事。 她御着剑往神甲山去,还没到神甲山的时候,便看到了那个身影。 地上,韩易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个姑娘,看不到姑娘正脸,但能看到她好像很柔弱。 云容赶忙落到地上,兴致勃勃地想看个清楚,又不敢靠近,只能隐了身形,畏畏缩缩地跟着他们走,越走越近,近到能听到他们声音就行。 可她已经走到他们身后两三步的位置了,也只听到了小姑娘的哭声。 她行至姑娘身侧,那姑娘裙摆上有些血迹,腰肢很瘦,面上哭的梨花带雨的,头发也有些散乱,眼神中有些恐惧还没有散去。云容看得下意识往后仰,这看起来怎么那么像韩易逮着人家小姑娘揍了一顿? 而且往日里她叫韩易出来,他都是死活不出来的,怎么这会儿又出来了? 韩易不是这姑娘,搞不好会感知到她的存在,她不敢上前去看韩易的表情,只能绕远了,去前头看。 韩易表情很正常,只是眉眼间有些不耐烦。 这片路全是林子,前面不远处就要出林子,外面就是大路了。 韩易终于停了下来,“可以了,你走吧。”他侧身站在路边,看着姑娘的眼神不由得柔了一些,有些小心,生怕她感觉不舒服一般。 那姑娘往前踟躇两步,忽然对着韩易跪了下来。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公子不嫌弃,小女子以身相许可能报答?”她说话声音还有一些哽咽,带着哭腔。 旁观的云容愣住了,看向韩易。 韩易皱眉,“不必。” 毫无感情的拒绝了,不似先前那般小心。 “那,那要如何才能报答公子?公子放心说,只要小女子能做到,绝无怨言。”她眼神中有些坚定。 韩易再次冷漠拒绝,“不需要。” 说完好像觉得还不够,又加上一句,“你太弱了。”帮不到他。 那姑娘湿漉漉的眼睛眨了眨,有些无措,韩易似是烦了,转身便先走了。云容瞧得莫名心上一喜,赶忙跟了上去,边走边回头看,那姑娘一直目送韩易走到拐弯看不见了才走。 云容悄然摇身一变,从前面不远处林子中出来,当着韩易的面摔倒,纤细白嫩的手摸向脚踝,娇滴滴地开口,“哎哟,好疼。” 声音一出,她就傻了。 事情太急,她只记得从糟老头子变成娇滴滴的姑娘,却忘了将声音也给变一下了。 韩易也顿住了脚,手摸上绑在臂膀上的匕首,用着世间最无情最冷漠最无言以对的眼神看着云容,“师父为何扮成这副模样?” 云容捂着嘴,有些心虚地笑着,“我……有个魔族混在无华谷的弟子队伍里,我一时不察,被他下了一味毒药,变成了这样,着实可恶!” 她立马又指了指自己的脚,“但我确实是老人的内芯,这脚是真的不中用,扭到了。” 韩易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还是上前将云容拉起来,蹲下来用同样温和的水灵力替她治疗,片刻后站起身。 “好了。” 云容抠了抠自己的眉毛,眨着眼睛点着头,“那走吧走吧。” 她勾住韩易的肩膀,一副好兄弟的样子,“方才那姑娘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出来了?” 韩易侧头看他一眼,眼神中明显有些不舒服,云容自是没看到,她还低着头在瞧自己的脚,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大意了。 觉得自己糊涂了,为什么要去做这样的事,目的是什么? “有人到了神甲山上来,我听到呼救声便去看,顺手就救了她。” 听着他的回答,云容挑眉一笑,打趣他,“你怎么去救人了呢?难道就不怕被人发现身上的魔气?” 韩易没说话,他确实怕被人发现,但救已经救了,而且——“所以那两个人已经死了。”这样,就算被发现了也没有关系,而另一人他对她有恩,她就算发现了也不会说出去才是,若是说了,他也不会留下她 不过好在,全程没有魔气暴露出来,没人发现。 云容笑容僵住,默默收回了勾住韩易肩膀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干笑两声。 “不是我杀的,她杀的,我只是给她递了匕首。” 韩易十分实诚地继续跟云容交待着,云容胡乱地点两下头,嗯了一声。过后便没人再说话,两人回到了神甲山那个小茅屋。 云容守着韩易练了几天,发现韩易还是没什么进展,不免有些着急。 只可惜这韩易就是个榆木脑袋,她再三跟他明说暗示,他修为精进不了都是因为那魔气压着他灵力之源,需要像个办法将魔源的位置换一下。 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去找人痛痛快快的打架,在最快的时间内消耗灵力,又在最快的时间内补充灵力,让身上灵力之源反复充足又干枯,然后一次性爆发,将魔源挤开。 但韩易总是一脸淡定的说‘无妨’,‘不必’,‘不出去’。 云容脑袋都想大了,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本来多好一个苗子,就要被这魔气压着起不来了。 “你之前不是都出去过了?没问题不会有人发现的。”云容坚持不懈地劝说韩易,“你跟我出去,我再给你炼丹,再给你专门写一本适合你的功法,再给你五把灵器!” 韩易始终不受诱惑,“不出去。” 他死活不愿意,云容也没办法强迫他,干脆每天到处去寻些好吃的回来,每日同他谈天说地,她讲一天,他回几句。 再也没有了当初他修炼都放到一边去了。 有时候云容也想,韩易这样抗拒去外面,就算她说给他身上的魔气掩藏起来,他也不出去,是不是这人根本就无心修行,只是想维持现状能将这魔气压下去就行了。 她犹豫了几次后便真的想要试试韩易,顺便看看能不能趁机将韩易。 那天她假意与韩易吵架,罚韩易到山脚下去,一步一步跑上来,来回跑一天,天不黑不准结束。 韩易犟着脾气愣是去了。 云容变成另一个女子的模样,路过山脚下,这次她连声音也小心的调整了,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写着她变得很不一样。 思来想去这样还不行,还得找人帮个忙。 —— “啊?为了个魔族的修炼?你为啥想不开?”被她匆忙叫下来的大龙一脸的不情愿,皱着眉看不懂云容的操作,“魔族又不能飞升,你帮他有什么用?” 云容听了这话愣一下,抿了抿唇。 魔族不能飞升是事实,千百年来,这世上就没有一个魔族是顺利飞升的,或者说没有魔族想过要飞升,他们也不会给魔族下接引金光。 云容想了想,干脆摆出了态度,“你就说帮不帮我吧!我输那么多钱也是因为你不在,所以我输的钱都是帮你输的,你不帮咱俩这朋友关系就掰了!” 大龙一脸的震惊,“帮就帮!但是你不能将你的问题扣在我头上,明明是你自己不会打……” “行了行了,赶紧,人要下来了。” 云容赶忙推着大龙走远一些,边走边交待,“一会儿手下留情,他还只是金丹。” 大龙冷嗤一声,“我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他。” 云容一巴掌打在他肩头,冷笑,“碾死了我就把你打到幽境去,一万年都不准回来,打不了牌寂寞死你。” 大龙撇着嘴,听着山上下来的脚步声,然后现出了原形,是一条巨大的黑色蛟龙。 云容伸出手臂,“抓我一爪子。” 大龙犹豫一下,心道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但还是按照云容所说,给她手臂上来了一爪子。 直接将云容手臂抓的血水四流,云容倒吸了一口凉气,真疼,多少年没受过这种痛了。但还是不耽误正事儿地拨乱发髻,在地上滚一圈,沾点树叶子,然后拔腿往韩易下来的方向跑。 “救命!救命啊——” 大龙冷漠的在后面等她跑出一些距离才追上去,恶狠狠地咆哮一声。 随着云容的不慎摔倒,和一声惨叫,蛟龙追到了云容身后,正要一爪子将她抓起来,便被一柄巨剑打开,大龙大吼一声,看向来人。 韩易人狠话少,拿回乾坤剑便与蛟龙战在一处。 云容“娇弱’地往后瑟缩,直到靠到一棵树上,便靠在那里观战。 情况根本没有任何可以翻转的点,韩易惨败,跟云容一起,被蛟龙一爪子一个带着丢进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将洞口布置了结界。 云容还在小声啜泣着,“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黑暗中另一个人没开口,他暗自在思索着什么。 云容又道,“我看那妖兽很是厉害,怕是要害道君折在这里了,我自己便罢了,连累了你我是无论如何也过意不去。” “过意不去,我也进来了。” 韩易声音很冷漠,黑暗中云容翻了个白眼,这韩易怎么不上道。 她想了想又道,“我先前听那妖兽说,他要闭关十年,叫我给它作伴的,它现在应该是去闭关了吧?咱们能不能趁着这机会逃出去?” 韩易淡淡道,“这道结界起码要元婴修为的人才能打开。” “那道君是?” “金丹。” 云容立马一哭泣,“那这可怎么办?要不……要不道君你也修炼吧,十年时间,修炼到元婴咱们就能出去了。” 对面韩易沉默了一会儿,云容还以为他在思考,又加一把火,“哎,果然还是要修炼才好,若是现在来个神仙救救我们就好了,当年我测试的时候也是三灵根的,若是我去修行也就不至于现在这么被动了。” 她顿一下又道,“果然是强者的世界,我等弱者毫无反抗之力。” 说完又嘤嘤嘤假哭起来。 却听他道,“不必着急,我师父在山上,待我给她去一封信。” 云容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黑暗中看不到的表情都垮了下来。好家伙,这么多年都没给他写过信交流过修炼的事,这会儿被困住了想起来了。 她听到对面韩易好像动了起来,有一道细微的光点在空中晃来晃去。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是在给自己写信,云容连忙开口制止:“别写!” 韩易自然没听她的,手起灵力,将信给送了出去。 紧接着奇怪的一幕便发生了,那个带着微弱光的信封直接落在了对面云容的面前,同时自己展开了信纸,露出上面的字来。 “危,速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结局了,有点卡文,来晚啦,还有一章比较晚,先晚安~ 这里好适合做选项哦,之前都说感情戏做选项结果感情戏基本为0,抱歉~ 感谢在2021-09-30 03:07:28~2021-09-30 20:49: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hi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之中, 环境是那样的安静,就连鸟叫声都没有。 云容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很大声, 她甚至害怕被对面的韩易听到, 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脏。 动作比脑子快, 她当场就哭了起来。 “看来是真的没办法了!连信都出不去, 咱们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她捂着脸哭得肝肠寸断,喘气都喘不过来。 这时候她突然庆幸, 好在韩易从来没给她写过信, 不晓得这信是任何地方都能去的,云容瞬间就松了一口气。 她一边哭一边抽抽搭搭的道,“要是来个神仙就好了, 神仙修为高, 不会怕这些。” 她不停地暗示着,想潜移默化的在韩易脑海中留下, 修仙好修仙妙,修为越高越是好的思想。 这也是她今天的目的。 她悄悄看向韩易, 自然是看不到人的, 但隐隐约约她感觉到了一丝魔气,开始还以为是韩易身上本来就有的,没太注意,现在越发觉得魔气浓重了。 云容心头一跳, 意识到韩易是想将魔气放出来,用魔气去冲破外面的结界。 她赶忙站起来,一把扑过去! 他靠石壁坐着,这会儿直接就将他撞在地上, 扑在他身上。她好像感受到了一丝杀气,眼前有一双红色的眼睛闪了闪,现在还保持着很弱的红色。 韩易抬手就要将她丢开,云容赶忙自己起来,然后拉着他手臂,将自己眼睛里挤出来的那几滴眼泪擦在他袖子上。 “抱歉,我只是太害怕了。” 云容哭着,顿一下道,“我这就去找那妖兽,我跟他说我可以陪他闭关十年,我让他放你走。” 她可不敢再逼着韩易了,他是已经准备魔化来救她,她没必要再这样劝下去,只能这样结束这次计划。云容起身朝山洞里面走去,她手摸着墙,一点点往里摸索着。 韩易没有追上来,也没有说话。 云容站在里面的山洞里靠在墙上无声的吐了口气,微微垂下头,怎么会这么难搞? 她本没想真的将他永远困在这里,让他在这里面修行到元婴。她甚至还安排了大龙变成人身,假装路过来打破这个结界,将他们救出去。 却没想到韩易竟能做到这个地步。 她抬手一道仙力传了出去,提醒大龙可以假装路过来开结界了。 却立马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结界碎裂的声音也传来了。云容赶忙往回走,就看到韩易提着剑站在洞口处。 他听到脚步声回头,“走吧。” 云容一愣,“这是,怎么打开的?” 韩易淡淡道,“我只是试了试,没想到乾坤剑能直接打破。”他手中拿着那柄重剑,云容简直要被自己气死。 那乾坤前是她煅的,那时候她用了仙法,再加上材料都是顶好的,自然而然,只要韩易与那柄剑能合得来,发挥出能堪比元婴的一击也并不奇怪。 她脸上还带着泪痕,出了山洞跑出一段路之后才跟韩易道了谢。 然后赶忙独自跑下山。 刚一下山她立马又叫大龙帮她偷偷看了观世境后面的情况,偷看观世境是违反天规的,但大龙在她的威胁之下还是去看了,告诉她她飞升之后点衡派会被围攻。 云容略一思索便又变成老师父的样子重新回到小茅屋处,看着不慌不忙又从山底下爬上来的韩易,她叫住了他。 “韩易,过来一下。” 韩易已经将剑收起来了,身上打斗的痕迹也已经恢复原状,让人看不出来他刚才和一只很厉害的妖兽打过架。 他站定在云容面前,云容重重叹出一口气,眼神有些沉重地看着他。 “这几年我教导你的也不多,如今你停在金丹,修为久不精进,说明我能教你的东西已经没有了。”她话说完,对面韩易便不自觉地握紧了右手。 她再叹一口气,抬头隔着树林看向点衡派的方向。 “你久居山林,不知外面世界时局变化。如今九州之上横空出了个扶檀,创立了点衡派,短短三年便已经从金丹飞到了化神。她准备在三年后招收弟子,你现在就先独自继续修炼,三年后便去点衡派报名吧。” 她说完就转身朝山下走。 韩易却一句话叫她停下。 “我不去。” 云容回头,惨笑着,“为何不去?师父能力有限,已经教不了你东西了。那扶檀是个赏罚分明的人,我也试探过,她对善良的魔族没有恶意,而且我已经将你身上魔气掩盖,你且放心去吧。” 她走了两步,怕韩易还是犟着不去。 便又留下一句,“这是为师对你最后的要求了,除非你能在三年之内晋升元婴。” 云容很清楚他的情况,他如果不想下山就只能永远留在金丹。如果他要下山,那出去也最好换一个师父,虽然换来换去都是她。 云容心中窃喜,大步离去。 但作为扶檀,现在还在闭关之中,她只能每天在九州晃荡,没事就回来看看韩易,自然是隐了身形的。 偶尔拿两片树叶捉弄一下他,在他看书或修行出现疑惑的时候用别样的方式点拨他。 但韩易从未起过疑心,只是一心在那小茅草屋内静心修行,好像真的打算自己突破金丹。 只是三年过去,约定期限已到,他还是在金丹迟迟不精进。 云容一个月前就已经先‘出关’了,没人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境界,她只让长老们将自己要收弟子的消息传下去。 只收一个,其他通过测试的可以留在点衡派修行,依据灵根分在内门或外门。 短短一个月,便有上千人从各地赶过来。 云容悄悄去看了韩易,露出了善意的微笑,果然不出她所料,韩易这最后一个月还是没有突破。但他也并没有打算要去仙州的样子。 她到的时候,他还在放空看朝阳。 她想跳道他面前,拉着他往仙州去。 弟子筛选第一轮的最后一天,云容站在钟岭广场边缘,看着下方的筛选,万分忧愁。 嘴里嘀嘀咕咕的,“韩易,你要是不来我都瞧不上你。” 她坐在悬崖边上手撑着头,心里很是失落,越来越丧气,越想越生气。太阳已经快落下去了,下面的队伍只剩下最后二十来人了。 云容等不下去了,她将剑往空中一放,人跳了下去,落在剑上,准备现在就去找韩易。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云容,你害死我了,我偷偷下界使用仙法对付凡人被发现了,现在他们要抓我去受天雷。” 大龙哭诉的声音在她耳边环绕,她正失落着,这时候来说这些只叫她心烦,但大龙是为了帮她,她不能不管。 无奈之下,云容只能先回了自己的院落,设置了结界,回了天外山。 一回去大龙便朝她扑了过来,云容连忙躲开,安慰道,“别哭了,我替你受刑,是我大意了。” 大龙脸上一喜,“那就辛苦了!那边三缺一我先去了!” 云容立在风中,有些想笑,但她还是去代替大龙受了那三道天雷,三道天雷而已,对她来说没什么,只是修养两天的事罢了。 只是下天雷台的时候,负责观世境的沉霜仙子双手环胸,一脸不怀好意地站在一旁等她。 云容心头一跳。 沉霜仙子走过来,手肘搭在她肩上,“云容,你还让大龙偷偷来看观世境了?” 云容笑一笑,“那你不是喜欢他吗?我给你们制造机会呢。” “哼,才不是,你未经我同意查看观世境,这是违反天规的。”沉霜仙子将头撇开,勾起唇角,“说罢,怎么贿赂我?” 云容无奈,“你想要什么贿赂?” “把大龙的喜好列一份清单给我,要由最喜欢到不喜欢这样列清楚。” 她笑嘻嘻地挽住云容的胳膊,云容眉头一挑,点了点头,爽快答应。 沉霜仙子这才将云容放开。 两天后,她收到了来自云容让大龙转交给她的一封信,里面还有一张很薄的纸,上面写着:“最喜欢打牌赢钱,喜欢打牌,不喜欢打牌输钱。” 气得沉霜仙子想当场就撕了那张纸,可偏偏大龙在她面前,她只能保持着笑嘻嘻的样子跟大龙说谢谢。 而早就已经溜到人间的云容惊喜的看到进入二轮测试的弟子有韩易的名字。 她当晚就悄悄溜过去找韩易,同样隐着身形。 韩易正在和另一个看起来比他年轻一两岁的人交谈,谈的都是修炼的东西,仍旧是那人说话多,韩易说话少。 云容在一旁听得无聊,等了一整个晚上也没等到韩易独处的时候。 她不明白,韩易不是不想与人来往吗?又为什么要同这个才认识不久的人聊这么一整个晚上。她心头有些酸,有些失落。 清晨,她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了韩易的屋子。 过后便一直到最后一关,殿上选弟子了,她才出现在大殿上。 只是刚刚坐下,她便听到沉霜仙子恶狠狠的声音。 “云容,你这黑心子,你敢捉弄我!你现在立刻马上回来受死!否则我马上就跟众仙说你偷溜下界去,还悄悄在凡间使用仙法!还有你偷看观世境的事,你要是不怕凡间那个凡人暴露,你就在下面待着吧。” 云容一个头两个大,现在韩易还没进来,她瘫在最高的那张座椅里,看起来有些懒洋洋的,其实是心累了。 终于,外面的弟子们进来了,一共选出来了五个顶尖的,让云容挑选。 云容一眼便瞧见了左边第一个的韩易,站在他旁边的便是那天晚上跟他聊了一整晚的人,她打听过了,叫屈何。 云容气不打一处来,马上就要分开他们。 她没有犹豫,抬手一指,对准了韩易,“这个我收了。” 说完她就起了身,起身从店侧出去,下面有长老上前去带着韩易去了另一个殿宇。 韩易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什么都还没做,直接就被扶檀给点中了,莫非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他站在那殿中等了好一会儿,就见云容扛着一个巨大的包袱过来,她将包袱放到他面前。 “这里面都是些天材地宝,修行的功法丹药之类的,以后点衡派就交给你了。”她说完拍了拍韩易的肩膀,笑眯眯的转身走了出去。 她飞到空地上,以剑指天,用灵力催下渡劫的天雷。 周边众人才知道,扶檀原来闭关那三年已经又直接从即将化身到了渡劫期,所有人无不感叹她修行的速度之快,也纷纷有些羡慕。 渡劫天雷很快就过来,云容给自己下了一道接引金光,自个儿飞走了。 回去就是沉霜仙子三天三夜的口水战,直到云容答应重新替她写一份喜好表,顺便帮她守两百年的观世境,她才勉为其难的饶了她。 又问,“那凡人有什么好的?还是魔族,你那么上心干嘛?还巴巴的为了他真的受我威胁。” 云容面上假笑着,“快去忙吧你。”却并不解释。 沉霜仙子一走,这观世境便交到了她的手上,她便悠闲自在地看起了观世境。 看着韩易坐上点衡派掌门的位置受众人质疑,也看到原先跟着她的长老们大都不服韩易,要与他比试。韩易不过区区金丹,哪里能打得过。 很快便败下阵来,云容看的时候,心头一个劲儿的猛跳,生怕韩易控制不住就魔化了,以提升修为来报复。 好在韩易没有,他颓废了两日,只能先交出掌门之印,众长老以他还没长成,待他到了化神境之后会再将掌门之印交给他。 韩易没有多说,他好似并不想要那个掌门之印。 但好日子没过几天,扶檀飞升的事各大仙门都知道了。 扶檀先前先下手为强占据了灵气充足与九州大陆三倍之多的仙州早就让各大仙门的人有所不满,尤其这几年的弟子招收,好些人都心心念念着点衡派,就因为点衡派的灵气更充足,导致他们那一次招收的生源都差了很多。 各大仙门一合计,便齐齐以点衡派没有掌门做主,已经是一盘散沙,不具备成为一个仙门的资格,攻上了点衡派。 云容看着一个个长老败下来,心头一紧,当即就想下界去帮忙,却又知道自己不能去。 她看到韩易背着她煅的那把乾坤剑,手上绑着熔金,走上了钟岭广场,站在了众人前面,说:“我是扶檀亲点的点衡派掌门,我来与你们打,你们各派一人出来与我打,若我赢了,你们便再不得以任何不合理的理由上点衡派来找事。” 各大仙门的人看出他不过是个金丹,不将他放在心上,答应了这个要求。 云容看到他站上去的那一刻,心里就像有千万只关在笼中的鸟被放出来一般,十分喜悦。 她知道,韩易终于听进去她的话,打算以战斗的方式,以快速膨胀压缩灵力之源的方法来将魔源的位置换掉,提升修为。 原先她用了那么多办法都没见他答应,这会儿他因为身上的责任同意了。 且是各大长老已经先对他不敬,逼他交出掌门之印之后。云容便晓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韩易这一仗打响了他在九州的名声,改变了点衡派被瓜分的命运,也因此提升了修为,他一直以来都有好好修炼,即便无法精进,也一直在吸收灵气,充盈自己。 这一番战斗便直接将他提升了起来,虽说一打完他就倒下了。 但云容却高兴地不得了,兴冲冲地将沉霜叫回来,“你再多看一会儿观世境,我下界一趟,等我回来再给你赔罪!” 她又溜到了下界,看着韩易从昏迷不醒到在梦中消化突破,到他半年后醒来,整个人便已经迈进了化神境。 但他却从此将自己关在南岭,很少出来,少有与外面的人接触,只是趁着后来长老大选的时候,换了几个长老。 云容没事儿便在他旁边看看他翻书,静心打坐修炼。 因着之前一站,点衡派几座山岭的树都被打没了,看着他亲手将南岭的杂草除了,将枯树挖了,一棵一棵的亲手种上树。 虽说种的那是什么,是不是同一种树,他自己都不清楚,总之将挖掉的树坑又重新种上便是了。后来便见这满山奇奇怪怪的树,春天时候只有零零散散几颗开花,夏天时候又有几颗开花,秋天满山的树都枯黄落下的时候又有几颗枫树孤零零的站在其中,冬日来了便见满山光秃秃的枝丫里立着几颗没有规律可言的常青树。 云容看着他一点一点种起来,又看着满山的树随着季节变化而变化。 自那一次之后,云容便有事没事往下界跑,天外山的人和沉霜仙子都知道。 却没人知道,她偷看了观世境,悄悄做出了一些决定。 两百年后,距离魔族正是破封印而出只有两百年了。天上四天道每一千年都要派一个人下去从零开始修炼,以九州的灵力来击退魔族。 这次本是轮到仓辰了,但云容却央着仓辰与她换。 谁去都一样,仓辰也没有多坚持就将机会让给了她。 云容顺利下界。 第106章 下界之前, 云容做了一个很详尽的计划。 她看了观世境,晓得韩易就是那个来头很大却无声无息消失了的魔族的大杀器,她也知道魔族辛城王又用新方法培养了一个新的杀器,会比韩易更加难对付很多倍。 她更看到了韩易此后为了救众人与魔族对抗的结果, 赢了, 却也输了。 赢了魔族, 输了自己, 他终究还是魔化了,为了拯救九州而魔化。 云容看到的时候心头一阵一阵的疼, 她抱着观世境想了一整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顶着一对黑眼圈去问仓辰。 “你说魔族为什么不能飞升?” 仓辰惊讶:“因为他们是魔族呀。” 云容问棠卿,棠卿在床上翻了个身, 半睡不醒地回答, “因为魔族是世间邪念,凡飞升者, 需心无邪念,魔族却本就是由邪念构成。” 云容去问古蔺, 古蔺疑惑地瞥她一眼, “你自己就负责众神晋升和九州飞升的事,为什么魔族不能飞升你不是最清楚吗?” 云容沉默半晌,道,“我觉得, 魔族可能也可以飞升,我准备修改规则。” 大龙吃着沉霜仙子送的点心从门口探进来一个头,“你脑子病了?” 古蔺点点头,云容皱着眉, “你们才病了,脑子里都是赌虫,整日只知打牌。”她烦闷的回了他们一句,独自又去了沉霜仙子的殿中,帮她看守观世境。 她看着韩易修为已经到便想悄悄将韩易接上来,先帮他将身上魔气清了再送他回去,再重新飞升,这样他身上没有魔气,飞升也不会被众人反对了。 她给韩易下了第一道接引金光,韩易愣了一会儿,抬头看天。 透过观世境,云容只觉得他的眼睛在看自己,有种被发现的感觉。 但韩易没理她的接引金光。 倒是另外几人发现了她的动作冲过来问她在干嘛,云容笑,“手滑,弄错了。” 几人将信将疑的离开。 没过几年,云容又给韩易下了一道,韩易这次皱了眉,有些嫌弃的转过身,走出了金光范围,自去做他的事了。 云容假装老师父给他托梦,他醒来后也不理会不在乎。 她接连又给他下了好几次接引金光,韩易一直都不为所动,仿佛他根本就不想飞升一样。 但云容又被发现了。 “云容你到底想做什么?” 古蔺问她,云容想了想,老实交代:“我想接他上来帮他清除体内魔气。” “你疯了?”沉霜仙子惊呼一声,“你天天抱着观世境看,难道还不知道他是魔族那个大杀器吗?若是你们什么时候下去,搞不好还有可能死在他手下的。” 千年下去一次,去了可能回,可能不回,一切都无法预料,观世境只能看到别人的命运,看不到神仙的。 云容微微蹙眉,“他不会,他一心向正,没有邪念。” “你知道什么你?仓辰,这次还是你下去,别让云容去。”古蔺白她一眼,没好气地撇开眼睛。 仓辰也同意地嗯了一声。 只有棠卿在后面看着云容陷入了沉思。 是夜,棠卿溜进了云容的屋子,果然见云容没睡,坐在桌案前写着什么,她一进去云容便警觉地将桌子上的东西收起来。 “云容,你老实与我说,你为什么偏偏要帮着他?” 棠卿照常一进来便没骨头一样瘫在了她身侧的位置。 云容笑着道,“他与其他魔族不同,甚至比很多人都要有责任心。” “但你要帮魔族的人飞升,势必会遭到那些神仙的反对,你觉得值得吗?”棠卿懒洋洋的嗓音问着云容。 云容摊开自己的计划,继续重新写起来,“我遭一点反对,能换一个公平的机会有什么,就是我什么都没做,那些神仙也对我们颇有微词。当神仙太久了,日子没有盼头,无聊的。” 她说完笑了一声,回头看棠卿,“你不会和他们一样劝我对吗?” 棠卿睁开眼看她,随后眼眸一眯,“说吧,怎么帮你?” 云容将她拉起来坐好,将自己写着计划的册子给她看,“我看了观世境之后根据下面的事情发展写的。” 她将上面的一条条都跟棠卿解释了一遍,随后又道: “我打算带着记忆下去,但仙法封起来,重新修炼,你们帮我下一道天机给他,让他收我为徒,这样我能与他绑在一起,我会全程保证他不魔化。但我是去仙力后沾不得魔气,得等元婴之后,但这肯定不行的,太久了,我会想办法拿到三千画卷,找影蝶要蜜灵,但这也有风险,会造成我后期与魔族对战的时候处处受限制,甚至可能会昏睡几百年。” 云容慢慢讲着,柔和的光亮将她面庞照得很温柔。 棠卿从没见过这样的云容。 她听着云容接着讲到,“不过没关系,我只要完成了任务早晚都会回来。所以我这一次会将功德往韩易身上套,将那些有利于满足飞升条件的事情交给他去做。他修为已经够了,再加上功德就能飞升了。我这样大的看起来有预谋一样的系列动作,肯定会引起众仙的怀疑,说不定会趁我昏睡的时候做点什么。就需要你们在我昏睡的时候给他降下接引金光,让他先飞升,其他的等我上来再说。” 她说完后,棠卿双手捧着她的脸,“云容,你是认真的吗?” 当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答案就已经在她心里了。 “观世境看不到你的命运,若是你在这条路上,因为处处受限制而死怎么办?你知道的,之前就有神仙下去击退魔族的时候死了。” 她本身就是下去封印魔族的,若是用了蜜灵处处受限碰不得魔气,那随时都有可能被一个小魔杀死。 危险程度是以往的很多倍。 不止如此,她还有别的担忧,“那些神仙不会同意的,怕是到时候你活着回来也少不得为难你。” “我知道。” 云容点了点头,“我不会死,我会每日在他耳边念叨不能魔化,为他构筑最坚实的心理城墙,若那道城墙塌了,他就只能魔化,飞升不了了。”她又不能天天往下界跑,总还是偶尔要守一下规矩的。 而且韩易若是不飞升,那他至多五千多年的寿命,五千多年活完了怎么办? 棠卿一顿,喉咙一哽,收回了手。 “搞了半天果然是喜欢上了。” 云容笑眯眯地将计划册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帮我一下。” 棠卿答应了,但还是一脸无奈,“你晓得,古蔺那家伙皮得很,鼻子灵,心思又多,他指不定很快就会发现你的计划了。” 云容耸耸肩,“发现就发现,他要是敢去曝光我的计划,我回来揍他。” 棠卿笑了一声,收起了云容写好的计划册子。 “成了,我帮你,你好好睡吧。” 不久后,云容顺利下界,还没落地,她带着记忆下界的事就被一个神仙告到了古蔺那里,古蔺这才找来仓辰与棠卿,无奈之下只能封了云容的记忆,并且为了引导云容踏上修仙之途,留下一封稀奇古怪的遗弃信。 棠卿因为提前知道云容的计划,现在云容又被封了记忆,怕是走不到计划线上了,她为了给她多一层保障,在云容身上下了一道法术,将她力气变大,并且能够对仙门之人的灵力进行压制,同时保留了云容对韩易的心意。 十八年期间,她一直守着韩易是不是要飞升。 本以为云容都脱离计划了,说不定韩易也不会和云容计划的一样,却不想韩易竟真的在十八年后要飞升。 棠卿直接不给他下接引金光,并且给了他一道天机。 只是将云容的说辞改了一下,收她为徒改成了与她成亲。 改完下下去后,棠卿一脸兴奋地看着两人,却就在这时,被古蔺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古蔺素来脑子灵活,一看棠卿干的这件事,再一联想云容之前的所言所做,立马便猜出了云容对那个魔族的韩易动了心思。 “你就这么任由云容乱搞下去?” 面对古蔺的质问,棠卿不想回答,古蔺立马又道,“这样不行,你怎么能由着云容对一个魔族的人动心?” 说完便趁着棠卿不注意,加强了云容对韩易不喜欢的情绪,并且趁机抹除了棠卿替云容保留的那一点心意。 棠卿第一次生了气,一向动都懒得动的她和古蔺打了一架。 “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瞎捣乱什么?” “庙里供奉的神佛,神佛都自身难保了还管你婚不婚?” 等他们回过神的时候云容和韩易已经结了血契,棠卿沉默着笑了,又捧着脸坐下来看。 古蔺气得也坐下来一同看。 每次给云容写信的时候都先棠卿一手给云容写过去。 但棠卿却发现,云容这条路的走向,好像也与她自己所计划的差不了多少,有些惊讶地趁着古蔺离开的时候悄悄掏出计划册子来看。 “你在看什么?” 古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一把就抢了过来,发现了云容的计划。 这次他的脸简直是黑沉得能滴下水来,他手下用力,将册子中间段捏成粉末,“好啊,原来你们早就计划好了!棠卿,你这么帮她是在害了她!” 后来云容的一切走向更是与她原本猜测计划的一模一样,沉睡,被众神发现,又被惩罚多加了年数。 唯一没算中的就是,韩易不愿意丢下沉睡的云容飞升,不管她给他下多少次金光,他都不走。 发生这些事的时候,棠卿一句话都没说。 她也说不上来,这到底是是天意还是什么。 而且更为奇妙的是,云容虽然被抹去了记忆和心意,但韩易却喜欢上了云容。 这或许就是天注定的缘分吧。 一个愿意为了对方不魔化,守着她不飞升,活完所有的寿数,一个愿意为了对方千方百计的计划帮他飞升。 —— 云容去三千画卷接韩易去了,棠卿看着手里这把好牌,又看看旁边三个脸色各异的男人,重重地看了一口气。 “不想打了。” “为什么?不能你赢了就不打了啊。” 古蔺立马拉住她,棠卿白他一眼,“韩易马上来了,作为娘家人,你们不得给人家准备点见面礼?” 仓辰一蹙眉,一点头,“有道理。” 说着他就将自己酿好的一坛酒拿出来,“我这千年一坛的大梦一场便送他了。” 大龙和古蔺眼睛都直了,大龙砸吧砸吧嘴,“你这也太给面了,叫我们怎么和你比?干脆我们先喝了,你另外随便给点就好了。” 一边说一边就要去抱酒坛子,被仓辰拍开爪子。 他不说话,态度却很强硬。 大龙挠了挠头,“那我,我送他什么?他的殿宇是不是还没有人看守?我回家抓个小崽子给他看家吧。” 话音落下,他便也赶忙离开回家去抓蛟龙去了。 古蔺冷嗤一声,“我给他准备礼物?我给他一榔锤还差不多,害云容差点死在下界,降天雷的时候没劈死他都是给他留面了。” 棠卿冷笑,“你给他一榔锤,云容保证不揍你。再说了,你打得过他吗你?” 古蔺喉咙一哽,皱着眉苦思,一脸的不耐烦,“我想不出来,让他自己去我宝库挑好了。” 棠卿又是一声冷笑,就连仓辰都对着他摇了摇头。 古蔺把面前的牌一推,“那把我那副万相牌送他们算了,过阵子他们不是就要去三千画卷上岗了吗?给他们用来解解闷。”说完又拍了拍桌子,咬牙,“太亏了,也不晓得我什么时候成婚能收回来。” 棠卿与仓辰都笑了,他又看向棠卿,“你送什么?” 棠卿笑眯了眼,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转过身走开,背在伸手的双手拿着个册子,正是当初古蔺看过的云容写的那本计划册子。 他咬牙切齿道,“有些过分了啊。” 他们都拿了那么贵重的东西出来,棠卿干脆将云容的东西作为礼物送出去。 但棠卿才不会理会她。 几人从下午等到晚上,大龙回去挑了一个小蛟龙回来不满意又回去换了一个回来了,两人都还没回来。 几人院中大门敞开,百无聊赖地等在院中。 而被等的那两个人此刻正慢慢悠悠地携手回去,走在漫天星光之下,就像那天那小孩子来的那天晚上一样,天上的星星又亮又多。 但却近在咫尺,仿佛伸手即可摘到。 后来有一次,韩易不知道去做什么了,他们仨到三千世界‘探监’云容。 古蔺问云容,“为什么我抹掉了你的记忆和心意,你还能按照你计划的来走?” 云容认真的想了一想,“你抹掉的是我对他的喜欢,但你没有抹掉的是我想让魔族也能飞升的决心,我走之前在心中重复很多遍我的计划,也猜到后续可能会被发现被制止,所以准备了另一条线,他是魔族出来的,要他飞升,就必须打破魔族不能那个飞升的不成文规定,为整个魔族谋划。” 她笑嘻嘻地道,“而在当时的情况下,他作为魔族出身的半个魔族,作为最有希望和资格代表魔族飞升的人,永远都会是我的第一选择。” 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好在,韩易是个犟脾气,一认定的东西就不改了,没有被她几次的拒绝推开。 她很小心,也很幸运。 这两样东西合起来才成就了他们现在。 月亮东升,弯月似刀又似钩挂在天上,韩易拎着一把锄头,脚底沾着些泥,带着满身的湿意,披着月光华衣从外面回来,云容坐在院中等他。 现在他们住的还是在阮溪的王城里。 “去哪了?怎么这么晚回来?”云容看看他被夜晚露水打湿的衣角,笑着问他。 韩易道,“后山挖树,种花,建房。” 云容眼睛一亮,嘴角勾起来,想到了什么,韩易便接着道: “这是别人家,我在山上重新建个院子,周边重新种上荷花,你之前醒来看到荷花时都要谢了,往后就不会谢了。” “看腻了怎么办?” “重新种,我给你种。”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啊,终于完结了(没有番外了,感觉这一章已经是我觉得甜度超标的一章了(没错,这就是本牡丹的甜度超标_(:зゝ∠)_ 感谢一路陪我走到这里的你们,第一次写接近五十万字的文,很多地方把握得不是很好,中间卡过文,崩溃过,最后也都觉得开心。 我是那种只要有一两个人时不时给我反馈,我就能一直坚持写下去的人,所以,这本文能顺利完结,多亏了你们,真的很感谢你们。 这本文开篇的时候是我最痛苦的时候,每天都想推翻重来,再加上刚开文没几天就请了一个星期的假,那段时间一直在外面,心情浮躁每天都没法码字。后来还是坚持下来了,并且写了这么多字,几乎是我上半年写的几本加起来的数字了(我基数小。 文中有很多写的不满意却又无力写得更好的地方,在写这篇文的时候发现了自己的很多问题,感谢各位的包容和支持,我会持续不断的输入,复盘,争取每一本都比上一本进步很多。 再次衷心感谢各位小天使的订阅。 祝福伟大的祖国繁荣昌盛,也祝各位小天使平安健康,万事顺遂~ 那就最后再吼一嗓子: 预收文《神仙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十月开,感情与剧情并进,收藏一下叭~ 文案如下: 文案一:伏灵作为一个神仙,怕的东西只有两样,一是蛇,二是她打不过的男人。 上次下界她捡了个很乖的小奶狗,费尽心思对他好。 直到那日,她发现他是条蛇,是条十分凶狠的,她打不过的男蛇。于是她连夜抛下了他和那颗还在等着孵化的蛋,跑回了仙界。 此后几百年都不敢再下界来。 后来她修炼时不慎跌入修真界,还没赶得及重回仙界,就被人逮到了。 一大一小两条蛇每天跟在她身边。 她是一动也不敢动。 文案二:神仙伏灵修炼时不慎掉到了修真界,被以颜值为尊的美人学院的长老捡了回去。 捡回去给他们护卫队充数。 本想着赶紧修炼重返仙界的伏灵:笑死,这个美人学院根本不教修炼功法。 只有一群美人每天致力于变美变漂亮。 藏书阁里都是各种话本子,还全是这些人自己写的。 偏偏这美人学院地界上又与其他门派隔绝,说是为了防止秘密泄露。 逃跑失败的伏灵:这明明是为了防止有人想跑路。 不过还好,当天晚上长老们就被一位不知名大佬的诚意所‘打’动,连夜开发了学院的新业务——体验学院生活。 伏灵被分到了这个任务,她决定跟着大佬跑路,尽早重返仙界。 长老再三叮嘱她,这个大佬学院惹不起,要万分小心接待。 她兢兢业业地抱着剑,恭恭敬敬又战战兢兢地等在山门口。 第二天,‘大佬’来了。 只见那‘大佬’小小一只,站得远远的,他满眼泪花,一脸委屈,怯生生地张口叫她: “娘亲。” 本想跟着大佬跑路的伏灵:……(人还没跑掉,前夫和儿子先找上门了怎么办?十万火急) 后来,迟迟回不去仙界的伏灵直接瘫倒:明白了,我就是来历劫的。 大佬:什么劫? 脸上笑嘻嘻,心里狗东西的伏灵假笑:自我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