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反派谈恋爱(穿书)》作者:芭蕉分绿 文案 【识趣小作又能撩的小仙女 x 闷骚腹黑又佛系的反派大佬】 楚瑜穿书了! 因为一句吐槽,她穿成了反派大佬魏敬之刚过门的妻子楚婉月!原主在新婚夜就花样作死要跟人私奔! 楚瑜表示自己很慌,因为书里楚婉月的结局是,给大佬戴了太多绿帽被大佬反手不耐烦地捏死了! 楚瑜瑟瑟发抖:……我太难了! 求助:攻克反派大佬跟花样作死哪个难度更大? 要不,我先试试第一个? 小剧场: 【寒风乍起时】 楚瑜:为人夫者,应护人冷暖。 魏敬之神色自若,解下披风递给她。 【被迫同房时】 楚瑜:为人夫者,应尊妻重道。 魏敬之,拢着寝被默默睡到矮塌上。 【首富女配追求时】 楚瑜:为人夫者,应洁身自好。 魏敬之冷若冰霜,正眼都不给女配。 【孕吐烦躁时】 魏·闷骚大佬·敬之无奈扶额:怎样才肯吃饭?嗯? 楚瑜傲娇睥睨:教你那么多了,这次自己想! 食用指南:1.架空!架得很空!勿考据!2.主恋爱日常甜文!3.作品又名《闷.骚大佬何时露出马脚》,《教化反派那些事儿》4.1V1,SC!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甜文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瑜/楚婉月;魏敬之 ┃ 配角:接档文《偏落你心尖》 ┃ 其它:《偏落你心尖》 第1章 01 楚瑜做了个梦,真实的跟看5D电影似的! 月黑风高,她被一个束发穿着黑袍的陌生男人牵着往前走!楚瑜疑惑地停住脚步,前面那人转头看她。 “娇娇别怕,这会儿正是夜深人静,我来时看过了,家家户户都已闭门,正是我们的好时机。” 嗯?什么好时机?楚瑜不解,不说话也没动脚。 那人以为她反悔,耐心劝解,“我知道娇娇自小锦衣玉食,此番愿意同我亡命天涯,必定是鼓足了勇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娇娇莫怕,我虽不像魏兄那般力气大,但也会拼尽全力庇护你,而且我们有娇娇这份嫁妆底子……虽然此时是娇娇付出多些,但我日后定不负你。” 啥?你这字字我都明白,但组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那人楚瑜身后看了几眼,焦急地扯了她往前走,“娇娇快走,趁此时魏兄还没发现。” 楚瑜被人拉着往前,神思恍惚,冷不防脚下被拌了一下,她正想低头看,身体不受控制前倾,啪叽一声,随后额头一阵疼痛,结束了这段梦境。 - 再醒来时,换了个场景,这回是在室内,灯光如昼,头顶大红色的帷幔层层落下,她只眨了眨眼,冷不防旁边一个女高音响起—— “夫人……夫人醒了!快,快叫大夫,再去通知姑爷!” 楚瑜转头看,女高音瞬间转移到她咫尺地方,未语泪先流,“夫人可真傻,被那奸人三言两语蒙骗,竟在大婚夜带着嫁妆随他私自离去。幸好姑爷发现的早,夫人此番虽被奸人骗去了钱财,还磕破了额头,但好在夫人警醒,尚未离开魏府。” 眼前的人一副丫鬟打扮,说话间不时跟楚瑜眨眼。 姐妹你这是眼疾?楚瑜正想开口,门口呼啦啦涌进一行人。 “快,快,大夫,我家夫人醒来了,是不是就脱了危险了?” “别急,待我看过才可下结论。”那大夫抚着下巴胡须,不慌不忙地打开身上背的药箱,隔着帕子压上楚瑜的手腕,片刻,朝身后示意,“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楚瑜这才看清楚被人群挡着的男人,跟晚上见的不是一个人。 应该是丫鬟口中的姑爷! 这人生了双桃花眼,不笑时也眼含深情,鼻梁高挺,唇方口正,轮廓分明,而且身材修长,只着简单的黑色锦袍,腰间黑色腰带,这么单调沉闷的颜色,穿在他身上格外飒爽。 大概是楚瑜的目光太直接,他转头看过来,眉头微皱,眼里像含着嘲讽,语气却带着委婉平和,“夫人可有事?” 楚瑜摇头,又松口一笑。以不变应万变。 把刚刚丫鬟的话消化了一下,楚瑜这会儿大概明白了,感情昨晚那也不是梦,她这是穿越了!还穿到一个在大婚夜私奔未遂的女人身上! 啧,生气又带着点刺激! 房间里人退去,楚瑜压下心思,招了刚刚那个圆脸丫鬟过来,正想开口询问更多信息,门口那人又进来了。 楚瑜连名字都没来得及问! “你们先下去吧。”那男人背着手站在正厅,面朝着楚瑜这个方向。 楚瑜一惊,从床上坐起来,探头看了看他身后,那大夫没了影子。难不成这个原主是得了不治之症? 那人径直坐到床边的矮凳上,盯的楚瑜心里发毛。 “夫人可还有不适?” 楚瑜摇头。 “那就好,外面风大,夫人最好静养。” 那人说话间一手敲着膝盖,那神色,似乎是想说“再乱跑就打断腿”,眼神清冽,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地凌厉。 楚瑜忙不迭点头,“那个……大夫说了什么?” “哦,没什么。”他语气淡淡,“不过是说……夫人伤了脑袋,若是不好生休养,恐失了智力。” 你说这话时不要笑的那么瘆人我可能会相信你! 楚瑜乖巧闭嘴,笑的脸都要抽筋了,那人终于出了门。 楚瑜忙不迭招了丫鬟,“有镜子吗?” “有的。”那丫鬟起身,端了一个雕花铜镜,正朝着楚瑜。 还好还好,原主长得不算磕碜! 巴掌脸,柳叶眉,无辜杏眼,鼻子高挺小巧,樱桃嘴,肤如凝脂,是个虽然额头上裹着个白布但也丝毫不影响颜色的美人。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奴婢玉珠。” “玉珠,你知道,我磕了头,有些事情记不太清了,我问你,你可得认真回我。” “是,夫人尽管问。” “我叫什么?” “夫人……夫人闺名楚婉月,乃是楚县令独女。” 楚婉月?好耳熟呀! “那姑爷叫什么?” “魏敬之。” 楚婉月,魏敬之。呔!楚瑜眼前阵阵发昏,应该不是这么巧合吧。她头天晚上听闺蜜讲了个故事,里面的主角就是叫这个名字。 楚瑜稳着声音,又问,“这里是不是临浦县,福岛魏家?” “是。” 天要亡我! 她这是穿到书里来了?还穿成了反派大佬的妻子?所以她刚刚是跟未来的反派打了交道,还被大佬“威胁”了? 不知道现在打断自己的腿还来不来得及? 魏敬之是闺蜜故事里的男主,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还是因为闺蜜说这人是她的理想型,硬是把人物往她最近粉的陈伟霆身上套,楚瑜才分神想象了一下。 可这个魏敬之是个大反派。从临浦县一个小小的捕快一路升到水师总兵,继而发展成古国海运贸易首屈一指的“霸王”,但最后却因为要刺杀古国君主,惨败后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而关于书里的女主,也就是魏敬之的妻子,楚县令的独女楚婉月,在闺蜜的描述里只有一句话的角色——跟魏敬之两人互看生厌,还出轨给魏敬之种了一片青青草地,最后被大反派捏死了告终。 楚瑜欲哭无泪,更惨的是那晚闺蜜叽里呱啦将了大半夜,楚瑜就只记住了这么点,这跟拿到游戏攻略上面却只写了一句话——主角魏敬之是反派,卒。 根本没有区别! 楚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努力把这些记得住的情节在脑子重复了一遍,最后悲哀的发现,这个时机太微妙了!虽然魏敬之现在还只是个县衙捕头,还没黑化到反派的阶段,但原主在大婚夜就给他带了顶绿帽!这简直就是死亡的开始! “夫人!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楚瑜摆手,怪不得刚刚玉珠给她使眼色来着,感情是要串口供,“你再跟我细说说,关于这桩婚事。” “婚事是老爷定下的。姑爷本是在府衙里做捕头,前段时间老爷去码头接益州来的贵客,不知哪里冲出来的流民持刀要伤老爷,姑爷不畏凶险,替老爷挡了一刀。姑爷平时做事不急不躁,本就得老爷青睐,再加上这一事,老爷就做主给小姐定下这门亲事。但小姐一直不喜,所以……” 所以就筹划着私奔!楚瑜了然,又问:“那魏敬之对这桩婚事的态度呢?” 玉珠抬眼瞧了瞧楚瑜,不过一秒钟,就被楚瑜抓个正着。 “怎么了?” “夫人跟以前不太一样。” 楚瑜也没打算藏着掖着,魂穿这么玄幻的事,也查不出什么,她粲然一笑,“脑门被磕了个大窟窿,总得有些成长。” 玉珠乖巧点头,“玉珠喜欢现在的夫人。夫人有些事情记不清了也没关系,之前县城里大家对这桩婚事的议论,玉珠就不希望夫人记得。” “说什么?姑爷是被迫的?” “没有没有。姑爷一表人材,气度不凡,临浦县很多适龄的女子都倾心于他呢。而且姑爷性格沉稳,对这桩婚事,虽没有太多外露的情绪,但想来也是喜悦的。只是……昨晚……” “昨晚怎么了?”难道还有更严重的事情? “昨晚夫人……夫人先是失手伤了姑爷,后又……发生了那事,姑爷才有些不悦。” 什么?“失手伤了他?严重吗?” 玉珠缩了缩脖子,“奴婢不知,只是早上发现房里的地上丢着把带血的剪子,后又看无意间到姑爷手上的伤口,才……才得此结论。夫人要么取了药去看看?” 雪上加霜!楚瑜想死的心都有了! “大夫可有说我要静养?” 玉珠疑惑,“并未,大夫只留下了一帖房子,小厮已经去抓药了,夫人按时服药即可。” 楚瑜点点头,一时犹豫不决,魏敬之走之前还嘱咐她要老实呆着呢,这会儿又跑出去,怕不是印象分要扣成负的了。但他手心的伤? “你去问问,姑爷可在书房?” 玉珠领命,不一会儿又回来,“夫人,姑爷出去了,不知去向。” 楚瑜莫名松口气。 “玉珠,你现在说说,可还有我要做的事?”一般来说,成亲不是要给家里的长辈敬茶的吗?既然魏敬之不在,那总要讨好能做主的人,指不定关键时候还得靠人救命呢! “是要给老夫人敬茶请安。” 楚瑜坐直了身体,“快来跟我说说有哪些要注意的?” 从玉珠哪里套了一些规矩来,楚瑜定了定神,换了衣服往东院走。 魏家虽说没有官宦人家气派,但庭院楼阁,错落有致,倒也像模像样。 院子里大片大片的竹林,隔出蜿蜒小径,倒有几分曲径通幽的意境。不过楚瑜眼下顾不得看,一遍遍记着玉珠刚刚的话。 - 到了东院正厅,身后的丫鬟先行一步给楚瑜打了帘子,楚瑜一抬眼就看到正坐着的妇人,梳着简单的坠马髻,身穿碧青色长裙,看到她进门先是慈祥一笑。 虽然看起来正如玉珠说的那般,是个和蔼的人,但楚瑜也不敢放松。 她未语先笑,跪在丫鬟放好的软垫上恭恭敬敬地递了茶,笑意盈盈地说了讨喜的话,又解释道:“昨晚上太不小心磕了脑袋,早上没来得及给母亲敬茶,还望母亲见谅。” 玉珠说昨晚的事情只有她身边的丫鬟们和魏敬之知道,魏阿娘这边自然是少说为妙。 魏阿娘愣了一下,柔软一笑,“家里人少,不用这么讲规矩。可找大夫看过了?” “看过了,开了些药。” “那可得仔细休养着。”魏阿娘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说了两句话,手边的檀木匣子递给她,“这是魏家的传家首饰,婉月以后可得精心保管。” 楚瑜一怔,原来魏阿娘对楚婉月,是一开始就接受的么?那楚婉月这个女人还作天作地? “多谢母亲。”这叫声里就多了几分尊敬。 魏阿娘轻轻叹气,“阿福也是,这不过才大婚,哪里有事要他忙的不成样子呢?你带了伤,也不知道在家看顾你。” 魏阿娘面上皱纹深壑,一双手也是带着粗茧,大概是为了魏敬之带着歉意安慰楚瑜,她一双手握着楚瑜。 不知道书里关于这个母亲的结局是怎样?楚瑜突然生出一些酸楚,她粲然一笑,“母亲不必担心,家里这么多丫鬟婆子,哪里需要夫君守着呢。他有事忙,我们刚好也能说说话。” “是了。对了,婉月来拜一拜,这两位是阿福的恩人。” 楚瑜顺着魏阿娘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原来正堂的桌上摆了两个无名无字的牌位。 楚瑜虽好奇,并没有多问,只顺着魏阿娘的指导恭恭敬敬地拜了几拜。 - 晚饭楚瑜是跟魏阿娘一起吃的,准确来说,还有魏敬之! 楚瑜自从一见到魏敬之就开始不自在起来,他只唤了声“阿娘”,然后一双桃花眼淡淡扫过来,滑过楚瑜。只轻飘飘一眼,楚瑜就下意识的缩腿,连呼吸都不敢加快节奏。 魏敬之今天穿了一身宝蓝色锦袍,全身上下只有领口处绣着一节竹子,这种简单的衣服,也被他穿出一种时装秀的感觉,再加上棱角分明的轮廓,立挺深邃的五官,楚瑜趁他跟魏阿娘讲话时偷偷看了几眼。 目光扫过他捧着茶杯骨节分明的手,一个激灵,手里的杯子就滑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楚瑜(哭):不知道我现在用杯子伤了手赔罪还来不来得及? 魏敬之(笑):你觉着呢? 第2章 02 但因为坐着,杯子先是落到楚瑜的裙子上,后又咕噜噜滚到地上。楚瑜立马附身去捞杯子,连裙子上的水渍都顾不上。 笑话,比起衣服这些身外之物,还是小命重要! 魏阿娘关切起身,“可是烫着了?” “没事没事,就是……手滑,哈哈。”楚瑜低着头,让玉珠帮忙整理裙摆。 魏阿娘发话,“阿福陪着婉月去换身衣裳吧,虽说这个季节还暖着,但湿衣服穿在身上总归是不舒服的,你身上又带着伤,还是要精细一点。” 阿娘如果您不说伤的事我可能还能好好活着吃晚饭! 楚瑜感觉额头的伤一阵跳,“不用了吧……夫君忙了一天,这点小事,我自己去就可以。” 魏阿娘大概是打定主意要给两人制造机会,催促魏敬之,“阿福快去,现在时辰还早,等你们回来再开饭也不迟。” 魏敬之从刚刚楚瑜那一系列动作,就没动过身,端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这会儿才不慌不忙起身,眼眸微抬,看了看对面的小女人,“嗯。” 楚瑜落后半步,提着裙摆努力跟上他。一边又要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才能若无其事地提到魏敬之手上的伤。 直到换了衣裳,楚瑜也没找到好时机,总不能就这么直接问吧? “夫君,我好了。”楚瑜换了身桃红色襦裙,上衣着浅白色对襟小衫,这些衣服层层叠叠,没有玉珠的帮忙她还真的穿不好。 魏敬之坐在外厅里等她,闻言也只“嗯”了一声作答,完全没有要起身的动作。 楚瑜捏着手心,感觉自己此刻像伺候大佬的丫鬟。 这么想着,没忍住偷瞄,不赶巧被魏敬之抓个正着。楚瑜谄媚一笑,“夫君,母亲在等我们。” “嗯。突然想起来,今天在前院捡到一个荷包,不知道是不是夫人遗落的?”魏敬之摊开右手,上面躺着个红色绣着海棠花的荷包。 这颜色和上面的图案,看起来就是女人的东西,楚瑜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认下,“或许……是吧。”说着抬眼去看魏敬之,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楚瑜心里一咯噔,明白了,这大概是要秋后算账?! “额,这些东西我哪里还有很多,既然这只丢了就是有缘无份,何必再劳烦夫君。”楚瑜斟酌着语气,迫不及待想表达立场,不止是这个荷包,还有其他的东西,过去了就过去了。 魏敬之笑,“是吗?” “是是是。”楚瑜点头,“不过女子的东西落在外面也不好,多谢夫君,不如我让玉珠拿去销毁了?” 魏敬之这会儿收了手把荷包捏在掌心把玩着,片刻,又递给她,“夫人说的是,既这样,就交由夫人处理。” 楚瑜松了口气,从他手上拿过来,“夫君放心,我一定……”楚瑜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她看到了魏敬之右手手心的伤痕,新伤,大概没处理,这会儿皮肉外翻,格外的刺眼。 楚瑜觉得周围的空气都稀薄了,“夫君手上的伤,可是昨夜……昨夜……” 魏敬之一脸“看吧那大夫说的没错果然失了智力”的目光看她,“夫人,可是忘了?” 楚瑜就着台阶往下走,“对对对,脑门上磕了个窟窿,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昨日于我是往事,今日于我才是重生。” 两人你来我往的打了阵谜语,紧张的气氛略缓了些,楚瑜瞧着魏敬之脸色,试探,“夫君手上的伤,还是要及时处理一下,我手艺虽生疏,但似乎方便些,不如我让玉珠送药箱来,给夫君包扎一下?” 魏敬之盯着手心看了半响,才屈尊点头。 小命大概是保住了!楚瑜简直要欢呼雀跃了,忙不迭地让玉珠拿了药来,仔仔细细地给魏敬之涂了药。 这么一折腾,再到魏阿娘院里,天色已经擦黑了。 但魏阿娘高兴的紧,看两人并肩同行,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丫鬟们手脚麻利上了菜。楚瑜本着“少说话多观察”的原则,默不作声,一双眼睛倒是忙的停不下来。 大约是跟魏阿娘呆在一块,魏敬之周身少了些冷冰冰的气场,除了脑子里蹦出来刻板印象似的害怕,楚瑜觉着好像单看他也没那么可怕! 楚瑜正想着,冷不防感觉大佬一个眼神扫过来,吓得楚瑜赶紧低头,好险!对方应该没察觉! 收了心思,楚瑜就专注在面前的饭菜上,她前面摆了一盘清蒸鳜鱼,虽然看起来清清淡淡,但吃起来口感顺滑。楚瑜没忍住多动了几次筷。 “婉月喜欢吃这个?” 楚瑜抬头,她现在还不是很熟悉这个名字,“喜欢。” “那明天再让厨房里做一份。” “多谢母亲。” “嗝……嗝……”两人说话间,旁边沉默的魏敬之突然打起了嗝。 屋里静了两秒。 楚瑜诧异地看过去,只看到大佬俊朗的侧颜和垂落的鬓发。这是怎么了?难道不能说喜欢? 楚瑜一脸郁闷,身后的玉珠倒是机灵,塞给楚瑜一盏茶。 这是要自己伺候他?楚瑜心思百转千回,不知怎的,脑海中再次闪过闺蜜那句魔咒。 楚瑜瞬间神思清明,拎着裙子直接落座到魏敬之旁边,一边把手里的茶杯递给他,一边温柔贤惠的拍拍他的后背。 “夫君喝茶。” 这该死的谄媚的奴性啊…… “阿福可是噎着了?”魏阿娘看魏敬之平复一点后,关切地问。 魏敬之神色一凛,又恢复了面瘫脸,身形微动,避开楚瑜的手。 “无碍。” 楚瑜手掌落了空,收到大佬漫不经心的一瞥,硬着头皮温柔一笑,落落大方的回了位置。 楚瑜跟魏敬之对面而坐,一抬头,就看到原本‘不食人间烟火’的大佬耳尖多了抹异色。 楚瑜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趁着夹菜的空隙又看了几眼,这才确定,大佬这是害羞了?! 天呐!楚瑜简直想捶桌狂笑! 这桥段,就像是你跟你爱豆近距离聊天结果爱豆却放了个屁!效果是一样的!不!这种效果更甚,你看爱豆或许还有滤镜,但楚瑜现在看魏敬之是那种心肝乱颤的害怕,反派大佬哎?谁知道看你不顺眼会不会手起刀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结果害怕着害怕着却发现,大佬不过也是普通人,会放屁会打嗝。 好像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凶残。 完了,楚瑜觉得自己对魏敬之那种‘我超酷,我很凶,我是反派大佬’的刻板印象瞬间下滑,到触手可及的地方。 不害怕了,反倒还有点想笑!偏偏大佬还一副‘刚刚发生了什么吗’无辜严肃的表情。 楚瑜憋着笑打算慢慢回味。 如果经过这件事,楚瑜对魏敬之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害怕的话,第三天回门时发生的事就让楚瑜害怕的心思彻底歇了。 回门是新婚夫妇共同的活动,为了表现两人感情深厚,男方一般是要放弃骑马陪女方一起坐马车的。 不知道大佬是不是从来没坐过马车这种东西,还是头颅太重根本不可能屈居低头,魏敬之上马车时一时没注意磕到了马车门上! 咚的一声好大的声响!周围楚瑜带着的丫鬟们齐刷刷地低下头! 这是什么神仙大佬?! 楚瑜在后面憋笑憋的都要流泪了!不行了,这波操作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反派大佬。 楚瑜暗自掐了自己一把,努力收了笑,上前“关切”的问道:“夫君无碍吧?可用叫大夫?” 魏敬之皱了皱眉头,“不必。”说完,把头微转向一边不再看她。 楚瑜生怕自己乐极生悲,借着低头的时机抬手摸了摸眼角的泪。 结果手还没全放下来,原本在一旁扶着脚踏的小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她手里塞了张纸条! 这……原主种下的草原这么豪迈不拘一格的吗?这都发展到小厮这里了?这是楚瑜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是,哦,原来大佬的第一片青草地已经打入内部了! “不走?”大佬挑眉看她。 走走走!楚瑜稳住心思,那小厮也是个机灵的,挑的正是死角,魏敬之从车里根本看不到,丫鬟们又低着头…… 楚瑜觉得自己歇了的害怕这会儿又回来了点,她怎么给忘了,原主还有这么个烂摊子! - 楚瑜原本的好心情被这波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跑了,上了马车,她就端端正正地坐着,捏着手里的纸条像握着个不定时.炸.弹,心里砰砰直跳。 魏敬之一上车就倚着车厢闭目养神,楚瑜可不敢觉得这是个看纸条的好机会,指不定她前脚刚摸出纸条,后脚大佬的双眼就如同雷达扫过来:哦?才这么点时间就忍不住了? 咦,想想都觉得怕是觉得自己命短! 马车走了几分钟,周边渐渐热闹起来,楚瑜瞄了瞄旁边的魏敬之,掀开窗帘往外看。 他们正走在一座桥上,桥身很宽,两边有些摆摊儿的商贩从她的角度看过去都隔着一段距离。不过楚瑜终于发现原主的一个优点了——视力也太好了!瞬间拯救了她多年的近视眼! 楚瑜乐悠悠地赏起了风景,直到马车停了她才回神,继而又有点迷惑——怎么不走了?他们这是干嘛来了? 哦,回娘家。 等等……好像不太对劲儿!楚瑜乐极生悲了,她忘了问玉珠楚县令家里的情况了! “夫人!夫人!” 楚瑜闻声抬头,大佬站在马车外“温柔”的看着她,玉珠从一旁角落里探头叫她。 哦哦,要下车了!楚瑜把手递给玉珠,正想偷摸问两句呢,大佬看她落后又停了脚步等她。 楚瑜小跑着跟上去,对上魏敬之的眼睛时谄媚一笑。 骨气算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楚瑜:骨气是什么?能吃么? 第3章 03 楚府就是县令府衙的后面,宅子相连,但大门朝向一前一后。 楚夫人一早得了消息,远远地过来迎接。 楚瑜只看到一个明艳动人眉目如画的少妇蹙着眉头带着一股香气迎面拥住她,“娇娇,我儿。” 这是……我娘?! 楚瑜僵了一秒,“娘亲?” “娇娇怎的看着清瘦了,可是不习惯岛上的吃食?哎呀,这额头上怎么还带着伤?” 楚瑜额头上的伤不大不小,换成纱布后玉珠又用头发给她遮了遮,所以看起来没有前几日狰狞。 楚夫人大抵是被楚县令娇宠着的,说话行事都带着小儿女的娇憨。楚瑜觉得自己像是在跟闺蜜相处,一点都不生疏。 而且楚夫人这种性格,大大咧咧的,也不会注意到楚婉月里面换了个芯子,楚瑜轻松一口气。 “额……”楚瑜先是撇了魏敬之一眼,看他并没有不耐烦,才跟楚夫人说话:“我不小心磕着了。娘亲我们先进去吧,我最近觉得衣裳有点紧就少吃了些。” “那就重新做衣裳,刚好玉翠轩这两日又送了新的布匹来,娇娇待会儿挑几匹带回去。还有去疤痕的药膏,可别乱用,一并从我这里带回去。”楚夫人只顾着跟楚瑜说话,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魏敬之。 楚瑜在心里狂擦汗,这该死的奴性! “好好好。夫君可累着?我们先去正堂里坐一会儿?” 魏敬之似乎是没想过她会留意到他,惊了一下,眼神看过来依旧淡淡的,“不必,你跟岳母随意即可。” 说是这么说,但我哪里敢! 正犹豫着,楚夫人开口,“你爹马上回来,让他招呼魏贤婿。娇娇,走,随我去后院。” 楚瑜内心是拒绝的,被楚夫人拉着走了两步,就见门口走进一个身着青色官服的男子,相貌跟魏敬之比起来略显平庸,但身形更显雄壮。楚瑜大胆猜测这位就是楚县令了。 果然,这人进门后就先招呼了魏敬之。 “魏贤婿,娇娇这两日可还乖觉?” 关我什么事?楚瑜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故作娇羞”的低头。 魏敬之淡淡一笑,“尚可。” 楚县令哈哈一笑,想起什么,侧身说道:“正好锦生有事寻我,就一道过来了。锦生前几天身体有恙,没赶上你们大婚,今日就留下一起用饭。” 赵锦生笑着拱手向前,“还没正式向魏兄道喜,今日先恭喜魏兄觅得楚妹……啊往后要改口了,魏兄魏夫人,恭祝新婚。” 魏敬之回了一礼,“赵师爷客气了。” 呔!楚瑜一抬头,被惊在原地! 这人……不是那晚上拉着她跑路的黑衣男子吗?!怪不得声音有点耳熟?! 这还是内部内鬼?!表面跟人称兄道弟,背后却要撬人墙角?! 楚瑜一阵鄙夷,大约是眼光太过热烈,赵锦生含笑看过来。 你……你别害我!楚瑜落落大方,浅笑,被楚夫人拉着坐了下来。 丫鬟们有条不紊地上了茶和几盘点心。 楚瑜正巧口渴,就伸手端了茶杯…… 啊!不对!她一直捏在手里的纸条呢! 楚瑜蹭地站起来! 几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楚……魏夫人可是烫着了?”赵锦生坐在对面关切地开口。 “看看,这性子,成婚了还是这么毛躁。”楚县令皱了皱眉头。 “娇娇可是烫着了?”楚夫人瞪了楚县令一眼。 唯独魏敬之,只看着她,并没有开口,中间还抽空轻酌一口茶。 楚瑜莫名有点慌乱,但她快速回忆了一遍,根本想不起来是在哪个环节丢了纸条的。 “没事,就是突然想起来我的手镯好像落在马车里了。” “无事,让丫鬟帮你去寻就是。” “不用了不用了,也不着急。”楚瑜连忙摆手,万一纸条落在马车里呢。 楚瑜向来是个存不了事的人,更何况还是这么重要的事! 所以接下来一顿饭吃的,她都有点心不在焉。 古国并没有女子不能同外姓男同桌吃饭,同行出门的规矩。所以赵锦生跟四人坐到了同一张桌上,跟楚瑜中间隔着魏敬之。 楚瑜心不在焉的,把汤碗递给一旁伺候的丫鬟时手一滑碗直接摔到地上,丫鬟吓得扑通跪下了。 “是我不小心,你下去吧,换玉珠来。”楚瑜真是不能接受这种动辄就跪的习惯。 这回楚县令也只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开口训斥她。 “魏夫人下回可要小心了,幸而这次是个空碗。”赵锦生站起来,笑着打趣解围,递给楚瑜一方手帕,“魏夫人擦一擦吧,看你裙摆上有些汤渍。” 楚瑜倒吸一口气,这人的行为也太大胆了!先前喝茶时也是一副格外关心她的模样。如果楚瑜不是前几天晚上见过他,都要被他这一系列行为迷惑了! 楚瑜脑子转了几转,笑着看魏敬之,“不用了,待会儿吃过饭夫君陪我去换身衣裳就好了。” 我跟他之间绝对没有什么!大佬!你信我! 一直处身事外冷漠矜贵的魏敬之,这次终于舍得开口了,他微微点头,像是同意了楚瑜的说辞,“嗯。” 楚瑜松了口气! 赵锦生似乎没料到楚瑜拒绝他,手在半空中停顿了几秒才收回:“也是,如今魏夫人跟魏兄才刚成婚,自然是蜜里调油。” 楚瑜想翻白眼,没搭话,顺手夹起一个鱼丸放到魏敬之碗里,“夫君尝尝,这鱼丸口感鲜嫩,不知阿娘喜不喜欢?若是阿娘喜欢,晚些时候我们就跟厨房里讨了方子来。” 魏敬之终于正经看了楚瑜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但说出来的话却很是欠揍,“阿娘不喜鱼。” 楚瑜:…… - “魏兄,留步。” 楚瑜自觉乖巧地跟着魏敬之,不敢远离他一米之外。这会儿吃了饭,便同他往外走,却冷不防被赵锦生叫住。 楚县令和楚夫人还在,闻声便一同停住。 “嗯?赵师爷可有事?” 赵锦生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把扇子捏在手上,端的是一副风流倜傥的作派,说话文邹邹的,听的楚瑜想打瞌睡。 “前几日魏兄大婚,赵某不幸没赶上。近日听说悦慈堂进了一种新茶,唤做峨蕊,这茶要预付了定金才可,赵某刚巧订到一盒。不知魏兄和……魏夫人可否赏脸一聚,品一品这新茶?” 赵锦生这话说的不显山漏水,但楚瑜一听就察觉出不对劲。虽然她现在不知道讨好魏敬之要用什么方法,但请他品茶是一定不被列入名单的。魏敬之一个县衙捕头,算是武生,品茶这一项活动,是怎么都跟他挂不上钩的! 偏偏赵锦生还提了这个活动! 楚瑜暗自吸口冷气,偷偷瞄向魏敬之。大佬一副云淡风轻,浅笑着回了个礼,“赵师爷一番好意,魏某心领了。不过魏某一介匹夫,喝茶从来只解渴,怕是也品不出这峨蕊的好坏,倒是浪费了。” “哎?魏兄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品茶嘛,百人品出百味,向来只满足味蕾即可,实在不必分出个高雅低俗来。”赵锦生笑意渐深。 看样子也不会退步了! 楚县令和楚夫人自然看不出什么,甚至楚县令还乐呵呵地模样,似乎跃跃欲试。 楚瑜一把冷汗流下来,真是这火怎么着都要烧到自己这里了。她现在对这个赵锦生真是避犹不及,还有那纸条一事。楚瑜自然也不想跟他有任何接触! “哎呀……”楚瑜自觉自己演技一般,所以低着头捂住额头,身子虚晃两下,径直向魏敬之那边靠过去。 大佬很配合地扶住她。 可以可以!楚瑜在心里给他点赞! “娇娇?怎地了?”楚夫人也十分关切,转头吩咐,“快去叫大夫。” “不用不用,我就是突然有点头晕,夫君扶我回去歇着吧?”楚瑜怕露馅儿,捂着额头抬眼看他。 魏敬之嘴角上扬,不知道是真笑还是假笑,“好啊。”说着,直接扶着她胳膊把人抱起来了。 呔!楚瑜受到了惊吓! 楚县令和楚夫人自然是乐呵呵的,楚夫人唤了小厮给他们引路,又叫人直接把大夫叫到楚婉月院里。 这么一折腾,倒是把赵锦生搁在了一边。 楚瑜心肝乱颤,被吓的!鹌鹑似的直接窝在魏敬之怀里,连大佬的肩膀都不敢搭。 就这么一路回了房间,刚沾了床,楚瑜就顺势往里一滚,裹着被子只露一双眼睛,还不忘了刷好感,“多谢夫君。” “嗯,夫人客气了。”魏敬之好整以暇地在床边坐下。 卑微的楚瑜没敢吭声。 大夫来的很快,只给楚瑜换了药,嘱咐她好生养着。 “大夫,留步。麻烦你看下我夫君的伤。”幸好魏敬之坐的近,楚瑜直接拉过他手掌。 魏敬之看她,楚瑜顶着这眼光愣是没动。 等那大夫留了药膏,房里人退去,楚瑜才开口,“夫君方才送我回来的谢礼。” 才不承认是对大佬的谄媚! 作者有话要说: 楚瑜:夫君,该换药了~ 第4章 04 其实人跟人相处,也是要看气场的。 比如那样貌似书生般儒雅的赵锦生,虽然楚瑜第一个见到的是他,但她对那人只有抗拒之心。反看魏敬之,楚瑜一开始并不知道他是反派大佬,只听玉珠唤他姑爷时就心生欢喜,如果穿到一个相公是他这般的女子身上,应该也是不错的。 后来知道了魏敬之的身份,楚瑜是惶恐不安的,但这惶恐又没有实际来源,像是别人灌输到脑子里似的。抛开这些,楚瑜跟他相处之后,其实发现这人也不过是淡漠了些。 照理说魏敬之一介武夫,新婚当晚不可能追不上一个文生,但他没追,或者说根本不想追。带着那种“我知道是你也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但我就是懒得管”的冷漠劲儿。 楚瑜觉得自己在魏敬之眼里怕就是透明的,全看他心情想不想理。 撑着手盯着魏敬之看了许久,楚瑜得出这么个结论。 手肘都撑麻了,楚瑜正想动一动,冷不防魏敬之睁开了眼。 “夫……夫君,你醒了?怎么不到床上睡?”楚瑜发现自己一对上魏敬之就有点紧张,一紧张就有点话痨。 借口有伤躲了一时清静,楚瑜就直接睡了个午觉,一觉醒来看到魏敬之坐在床榻旁支着脑袋小憩,干脆就盯着这人研究了一下。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但就是有点紧张。 “嗯。” 楚瑜也没敢多问,唤了玉珠来净面梳洗。 魏敬之大概不习惯人近身伺候,所以身边也没个小厮,楚瑜犹豫了下,还是拧了个帕子递过去,“夫君醒醒神。” 魏敬之神色淡淡,也看不出什么,静了半响才接过去,“有劳夫人。” 楚瑜一笑,正想开口,门外丫鬟报:“老夫人来了。” 楚夫人掐着点来找楚瑜,“就知道你这点改醒了,走,陪我去看看前些日子送来的东西,挑一些给你带回去。” 说罢,拉着楚瑜就走了。路上突然话题一转,“娇娇在楚府住一晚再回去吧?” 楚瑜却有点犹豫,“我们早上出来没跟阿娘讲,怕阿娘担心。” 她其实是想早点回去找找那个纸条,虽然楚瑜并不打算按照上面说的话行动,但她就是好奇! 楚夫人点点她的额头,“娇娇嫁过去不过几日时间,就如此懂事,可见我儿必定吃了不少苦。” 我其实没有这个意思…… “遣个小厮去传话就好了,娇娇不必担心,好生在家里住着,明日回去可要再带上几个丫鬟婆子?” “不用不用。”楚瑜连忙摆手,她就是想在大佬面前刷好感,而且一般反派大佬都不喜家里人多,她这么冒头简直是想往刀口上送脖子! 这边好不容易安抚了楚夫人,楚瑜趁机跟魏敬之说了这事,莫了又加上一句,“我娘她就是突然不习惯,想让我……们在家里住一个晚上。不过夫君要是不喜的话,我们就回去。” 魏敬之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像是探究般打量了一番楚瑜,“我都可以,只要夫人愿意。” 这是……什么骚.话大佬? 到晚上睡觉时楚瑜才反应过来,魏敬之那句话是因为两人要是留在楚府过夜,必定要睡一个床上的! 楚瑜看着面前的床榻,心肝颤了几颤,她完全没想到这事啊!在魏家时魏敬之晚上总是自觉地睡书房,连房门都不进,所以楚瑜虽然只是口头上乖顺地叫他夫君,实则连两人不睡一起她都觉得正常! 毕竟谁愿意身边睡着个日后要捏死自己的大佬呢? 算了,要不在矮榻上凑合一晚? 楚瑜认真思考着这个可能性! “娇娇。”楚夫人的声音由远及近。 楚瑜拍拍胸口,幸好还没动被子。 “娘,怎么了?” 楚夫人朝她招招手,“我就知道让秦嫲嫲带给你的册子你动都没动,幸好我这里还有一份,你快拿去看看,记得,以柔克刚!” 啥? 作为一个母胎单身二十几年的女生,怎么能没看过几部片子呢?但这古人怎么比自己还开放? 楚瑜脸有点热,“不用了吧。” “哎呀,娇娇别怕,好好研究,娘走了。” 这弄的好像还跟见不得人似的?! 净房里水声停了,楚瑜三步并作两步,把手里的东西往床榻上一压,顺势坐上去,一手压着被子假装在铺床。 下一秒,魏敬之一手擦着头发走出来。 楚瑜谄媚一笑,“夫君,我帮你擦。” 魏敬之一副“我倒是要看看你想做什么”的表情探究地看了楚瑜几眼,终于恩赐般屈居把手里的帕子递给她。 楚瑜接过帕子,看到魏敬之右手的纱布都浸湿了,不觉“哎呀”出声,“夫君怎么这么不小心……怪我怪我,我该提醒一下夫君的,这伤口怎么能见水。” 楚瑜把这个分寸拿捏的刚好,皱着眉头,一副担心的样子,看魏敬之没说话,就唤玉珠进来送药。 大佬的手还被她捏在手里,她略微蜷缩一下手指,不自在地笑了笑。 “就是,我有点着急。你伤在右手,一个人上药不方便,刚好我闲得很,不如?” 太卑微了!太卑微了!楚瑜在心里暗骂自己,面上还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魏敬之刚刚被楚瑜拉着坐在床边,这会儿半靠着,神色放松,看面前这人忙来忙去,面露急色似乎也不是作伪,但一个人真的能这么快改变自己的态度吗? 魏敬之屈起左手敲了敲膝盖,“夫人……似乎自那日磕了头,醒来后似乎就有些不同?” 他说话时也懒得做出表情,看的楚瑜一阵心惊。 魏敬之从净房出来只穿了里衣,白色丝绸布,被头发上的水珠沁湿后胸膛一块紧贴着。撩人而不自知。 楚瑜移开视线,吞了口水,“佛经上常说,人总要有所经历才会大彻大悟,夫君信吗?” “信不信又如何?” “信的话,夫君对我今日的表现尽可放心。如若不信,那夫君不妨再多观察些时候,日久见人心,总归佛经上说的是有些道理的。” 两人坐在床榻上,房内烛光晃动,人影憧憧。 楚瑜不知道魏敬之黑化之后,是不是那种扑面而来的凶煞气势?但现在他周身虽然满是“生人勿近”的气息,倒还真没有那种大反派的感觉,如果楚瑜不是知道魏敬之后来的角色,她还以为坐在面前的不过是个气度不凡的世家子。 魏敬之收了手,“不早了。” 啊?楚瑜抬头,眼睛像被露水沁过一般,被烛光衬得格外灵动,像是没想到魏敬之的动作,有点楞楞地,“还没涂药。” 都怪这夜色太美! 楚瑜找了个借口,手脚麻利地给大佬上了药,又业务不熟地帮大佬擦了头发,伺候大佬躺下。 轮到自己时楚瑜一时有些犯难,捏着下摆不知道要不要抱了被子去旁边,这样显得有点怂,而且万一大佬多想了,那不是弄巧成拙? 魏敬之看她杵在床前,“怎么?夫人可要帮忙?” 不用不用。楚瑜摆手,一溜烟从大佬脚边迈上去,直挺挺的躺下。 幸好准备了两床被子!楚瑜裹着自己大气都不敢出。 有丫鬟进来灭了蜡烛,视觉受阻,这时候嗅觉和听觉就格外灵敏了。 楚瑜能听到旁边魏敬之均匀的呼吸声,还有一阵暖洋洋的松柏淡香。楚瑜突然想到,她刚毕业那会儿有段时间特别迷恋香水,试了很多最后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款女香无人区玫瑰,男香她也囤了一瓶,就是撒丁岛松柏淡香,味道跟她现在嗅到的香味很像。 熟悉的味道可以让人放松,楚瑜一时间都忘了身边睡着的是个反派大佬,头一歪成功入睡。 魏敬之却一夜未睡! 前半夜是因为身边多了个人,不习惯。后半夜就纯属被“闹”的,旁边这人先是抢他的被子,后来干脆占了大半张床,手脚根本不停,动辄就打到魏敬之脸上,一脚踹到他身上。 魏敬之从来不觉得自己脾性好,但经过这一晚他才发觉,自己脾性还是很好的,至少他忍了一晚没把人丢出去! 第二天不过寅时,魏敬之就起身了。 他向来自律,挑了个僻静的角落打了套拳,重新洗漱回房换衣服时楚瑜被地下的丫鬟架着刚醒来。 魏敬之出了净室,看床榻的被子拖到地上,愣了一下才俯身捡起。 ”啪嗒”从被子里掉出一个册子。 魏敬之捡起来翻看两眼,就面无表情地连同被子一起丢到床上去了! 转身时耳尖微红。 两人这边安安静静的,另一边,却是有人等了一夜! 纸条上写的是子时后院竹林见,但从头等到尾,就只有形影一人。 其实楚瑜早把这事给忘到脑后去了,她认真的分析过了,那纸条上肯定没有署名,最多只写了时间地点,那根本就不怕被人捡去,反正她又不去。而且昨天魏敬之一直跟自己呆在一起,纸条只要不被他捡到,剩下的,爱咋咋地! 楚瑜一觉睡的神清气爽,把纸条一事抛到脑后,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不用朝九晚五地上班挤地铁做表格写文案,生活其实还是挺美好的,除了见不到楚父楚母和闺蜜。 唉,生活果然不能十全十美!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义正严辞脸):哦,我什么都没看到! 第5章 05 “娇娇。”楚夫人挥退了下人,凑近了跟楚瑜咬耳朵,“昨天晚上没发生什么事吧?” 面对这样的热情,楚瑜总是觉得很是吃不消啊。 “没……吧。” “那前几天晚上呢?” 额,这要怎么说?楚瑜纠结了一下,还是老实回答,“夫君他太忙,晚上一般宿在书房。”但是我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楚夫人松口气,“娇娇,我突然想起来,你先前对这桩婚事一直不喜,但看昨日,你跟他两人也是和谐的,所以,这事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想和离! 这是楚瑜的第一反应,但转念一想,和离了还是要嫁人,还不如现在呢。虽然大佬就像个□□,但好歹他对原主也没啥想法,这种事情上也不会逼迫自己。重点是,她都见识过大佬打嗝撞头了,对魏敬之倒也没有那么畏惧了。 说不定,还能拯救拯救? “我……其实突然发现,夫君相貌堂堂,才华横溢,顿生敬佩之心。不然,娘再让我努力努力?” “哎呀……”楚夫人捏着帕子捂脸,“娇娇你说什么呢?” 哈?我……算了,“娘,我们接着收吧,我喜欢那几匹亮色一点的。” 楚夫人毫不犹豫,“都带走,还有一些胭脂,也都是新送来的,今天时间不够充裕,你先带回去用着,下次我带你去铺子里选。” “好啊。”原主肤色很白,这是楚瑜最缺也是最羡慕的肤色,所以她打算好好利用,多穿穿以前不敢穿的颜色。 来的时候两辆马车,回去的时候变成了四辆。 魏敬之目光扫过,又移开,转身跟楚县令道别。 楚县令拍拍他的肩膀,“明日你就直接去府衙,赵师爷会详细跟你说。” “好。” “还有一事,娇娇刚及笄,自小被娇宠着,性子难免有些娇蛮,贤婿多包容些。”楚县令祖上都是临浦县人,靠着海边又不在意相貌,皮肤被晒的黑黑的,跟魏敬之站在一起,倒衬的魏敬之一副“小白脸”的皮囊。 魏敬之看了楚瑜那边一眼,“夫人……还好。” 楚县令一怔,继而爽朗大笑。 回去的路上,楚瑜没了来时的压力,自然多了几分雀跃,也不管车上的另一人,大大咧咧地掀着窗帘往外看。 出了楚府,转几个弯,才远远看到街上的热闹场景。楚瑜此刻有些后悔,应该叫上玉珠一起坐的,不然还能让她介绍一下。不过玉珠怕是也不敢跟魏敬之同乘。 不敢问,楚瑜也只看个热闹。好在马车又转了几个弯,就过了喧哗闹市。楚瑜放下窗帘不自觉叹了口气,一转头,魏敬之在盯着她。 “夫君,喝水吗?”卑微啊卑微,奴性啊奴性。 “为何叹气?” 哎?楚瑜叹气是一种习惯,比如提着劲儿做完一件事,放松下来后她就会不自觉松口气。难道刚刚声音太大吵着大佬了?楚瑜反省。 “嗯,可能是……想我娘了。” 大佬露出一种“不是你脑子就病可能就是我脑子有病”的神色,楚瑜没顶住,自顾自倒杯水浅酌。 “离得不远,你随时可回。让顺宁撑船送你,近些。” “好,夫君喝茶润润嗓子。” “嗯,明日开始我要去府衙当值,你要出门就找顺宁。”魏敬之整个人淡淡的,但一反常态地多嘱咐了几句。 楚瑜咧着嘴笑,“好,多谢夫君。”半响,楚瑜又想起,“夫君手掌的伤口今日可别忘了换药,你要是觉着我换的不好就叫玉珠去?或者顺宁?” 魏敬之一向不喜欢人近身伺候,原主未嫁过来之前,魏家只有一个小厮一个丫鬟,这在福岛上也算奢侈的了。原主嫁过来后,直接呼啦啦带了十来个丫鬟婆子。不过平时都是在围着楚瑜转,魏敬之依旧独来独往。 魏敬之皱了皱眉头,有点想不通她这变化,“无碍。” 楚瑜一听就知道这人是不会换药的,不然也不会任由伤口沾水了。不过要不是想多在大佬面前赚点好的印象分,就算抱不成大腿但至少不让大佬厌烦,为自己以后铺路,楚瑜也不会这么多事。 “那,我晚点去找夫君换药可好?” - 楚瑜大学专业读的是汉语言文学,大三那会儿学校的课程安排了几节心理课,当时为了考试楚瑜还认真的看了几本书。拿到现在来用,她非常大胆地揣测了一下魏敬之,这位传说中的反派大佬。 或许是大佬还没遇到让自己黑化的那个点,所以现在魏敬之的表现,除了“别来烦我离我远点没事就闭嘴”,整个人倒还真的没有那种“日天日地”的危险感。 甚至,魏敬之还有那么一点闷骚。 就譬如先前一起吃饭时,打个嗝竟然羞红了耳朵。再比如,回门时坐马车碰到头,一副想揉又觉得有损自己的形象于是干脆忍着。再有,就是昨晚了,楚瑜在马车上还真不是随口一说,她是真做了给大佬换药的打算。 但当时魏敬之拒绝了她! 拒绝就拒绝呗,楚瑜并没有很坚持,反正一个小伤口也要不了命,于是她就抱着“反正我努力过了是大佬自己不在意”的心态,心安理得地睡了。 还没睡沉又被吵醒了! “怎么了?”楚瑜迷迷糊糊地问。她睡觉不喜欢点着蜡烛,一睡下就把房间里的烛台全息了,所以这会儿玉珠端着烛台的光线就特别亮。 玉珠像是对吵醒了她也心有戚戚,压低声音说:“姑爷让我来寻一盒药膏,说是之前受伤用过放在卧房软榻旁的。” “嗯?要那个做什么?” “姑爷说……说手心疼。” 哈?楚瑜一头雾水,但也勉强撑起身子,“那你快找。” “夫人,奴婢找了一圈没找到。” 楚瑜揉着眼睛,脑子里涌上的一丝清明让她似乎有点明白,不……不至于吧? 大佬原来这么闷.骚的吗?! 楚瑜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但又强压下去,起身披了衣服,拢一拢头发,“你去把家里的药箱拿来,顺便让夫君进来吧。” “是。”玉珠刚出去,外面魏敬之就进来了。 “夫君可是伤口又伤重了?”楚瑜故意蹙着眉,一副不安的样子。 魏敬之左手虚握着,不自在的放在嘴边假咳两声,“没有,就是有点痒。” “哎呀,都怪我,晚上早该坚持给夫君换药的。”楚瑜把人拉到一旁的矮塌上,又挑了烛芯,去拧了帕子,这才坐下来,“夫君怎地这么晚了还没睡?可是被这伤口闹的?” 魏敬之一时不知道怎么答,这么小的伤口,他从前向来不当回事。但这次也不知为何,本来在书房看书看的好好的,提笔时莫名想起女人柔若无骨的那份温柔,捏着自己手掌时,那种皮肤间的温暖,竟让他一时有点心猿意马。 而有些念头一旦起了,是刹不住的。 魏敬之没吭声。他向来不是什么随心不克制之人,但…… 楚瑜早在心里乐开了,大佬可能自己不知道,他的耳朵早就出卖了他。这可真是……莫名有点可爱! 楚瑜捏着个度,也不追问,老老实实地给魏敬之上了药,用纱布包好,把人送到门口。 “夫君早点歇着,要是伤口痒可千万要忍着,不能抓,明天一早我再给夫君换药。”说完,楚瑜又补充一句,“明天我一定不会忘的。” “嗯。”魏敬之踩着院儿里的月色离去。 楚瑜转身笑的扑倒在床上。 闷.骚! - 其实小门小户也有好处,就是对楚瑜这种‘表里不一’的人最合适,没那么多规矩,也不用担心自己暴露。 魏家人口少,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楚瑜日日常见的,也就只有一个魏阿娘,不过魏阿娘也是好说话的。 “阿瑜,你不必日日来请安,福岛上多是十几年前逃荒而来的岛民,没那么多规矩,你觉得家里无事也可以去外面逛逛。”魏阿娘腿脚有旧疾,不常出门,整日在家里做些刺绣的活计。 楚瑜捧着杯茶,“我每次来,都赶上吃午饭了,也是阿娘宽容。”她不是不想出门啊,关键是没钱,她的嫁妆虽然不少,但银钱都在新婚当晚被原主那位‘赵姘.头’给撸走了。 上次回门楚夫人倒是搜罗了两马车的物件给她,就是没给钱。楚瑜又不好朝魏敬之伸手,可不是得穷着。 不过以她的性格,在家闷这几天也是极限了,不用魏阿娘嘱咐,她也是想出去玩儿的。 “你不过刚及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用照我们的起居时间。不过……”魏阿娘停了手里的绣活,“阿福最近还是宿在书房吗?” 楚瑜微赧,“嗯。” 这事说起来还真怪不了她。原主楚婉月不过刚及笄,魏敬之比她长了三岁,这年纪,在她眼里算早.恋了。 而且魏敬之除了上次手掌伤口换药进了趟卧房,平日里早出晚归,都是直接宿在书房了,楚瑜当然不会主动招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楚瑜:夫君,今日过节,不如去街上玩儿吧? 魏敬之(认真):哦,我还有些文书没看完。 楚瑜:那我带着玉珠和顺宁去了! 魏敬之(内心):……不是说喜欢我么? 第6章 06 魏阿娘微叹了口气,“我知你二人因着孝顺,顾及父母之命不得已应下这桩婚事,但姻缘之事,也最是难测,你来这几日,虽然阿福没有明说,但神情平和不似作伪。阿瑜,阿娘并无他求,若是你有丁点儿的欢喜,莫要抗拒与阿福亲近。他虽自小淡然于世,但……他心里必定是慕着一些温情的,如若你们有缘,为家里添上一儿半女,那阿娘此生就再也没什么遗憾了。” 怎么聊着聊着突然这么严肃了? 楚瑜有些不知道作何回应,又担心敷衍了事太过伤人,只得诚诚恳恳地回:“阿娘您放心,夫君他……的确很好,我们若是有缘,也必定会有结果的,阿娘您且好好养身子。” 楚瑜说这话不假,不管她以后会怎么样,至少她现在用着楚婉月这个身体,那给魏敬之戴绿帽这事她就能控制着。 而且楚瑜瞧着魏阿娘满带皱纹的脸,突然心生疑惑。 魏敬之只比楚婉月大了三岁,但魏阿娘看起来,比楚夫人老了不止二十岁,也不知魏家是有什么跌宕起伏的往事? 还有就是,楚瑜只记得闺蜜说魏敬之因刺杀古国君王惨败,那他为什么要刺杀君王呢?这其中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楚瑜想了很多,这才隐隐有些真实感——她真的来到了一个虽无记载但却真实存在的世界了,里面的每个人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想的太多,一时情绪有些低落。楚瑜狠狠地空挥了几下拳,蹭地站起来,招来玉珠。 “我们出去逛逛,带多少钱合适?” 玉珠不解,“夫人从未带过银钱,都是掌柜的上门取的。” 哎?这么好?不过也是原主的恶习,楚瑜并不打算延续,而且她嫁了人,那掌柜的岂不是要上魏家来取,找魏敬之? 先不说他愿不愿意给,就说魏敬之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县衙捕头,还有一个家要养,估计手里也不富裕。 算了算了,大不了不买东西。 这话刚立下不到一个小时,就被楚瑜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街上也太热闹了! 因为要逛街,楚瑜这次出门就没坐马车,只领着玉珠一个人。魏府在福岛上地理位置优越,地处半山腰,出了门往下走,才渐渐热闹。孩童在空地上你来我往的嬉戏,大人们要么在劳作,要么就撑着摊子在路边卖东西。 多是些海鲜食材,还有一些衣物,也是耐磨的棉麻袍子。其中只零碎的夹杂着一些手工艺品和小吃摊。 楚瑜心里有了大概的了解,这就跟每个大学后面都有一条夜市街一样,接地气的很。 她们一路逛过去,走过桥就到了对岸。对岸多是些铺子,东西品类更全,衣物也是略高一等的丝绸制品。 不过,“没有书店吗?” 玉珠想了想,“夫人说的可是书肆?那要往主街去。”玉珠最近已经习惯了楚瑜说话做事的风格,虽然她看起来跟之前很是不同,但待她们这些下人好了很多。 两人大概走了半个小时,楚瑜终于明白魏敬之之前说她要是回楚府就撑船去的意思了,主街跟楚府相邻,从福岛走路过来要一个小时,划船估计也就一半时间。 早知道她就坐马车了。 主街就是市中心,都是些高档的铺子,街上走的约莫都是身家优越的,后面跟着三五丫鬟婆子,铺子门口也都停满了精美的马车。 楚瑜也没想着一次逛完,就直接奔着书店去了。她想的很简单,书店里卖的书籍可以帮助她了解这个朝代,魏敬之书房倒是有很多,但她不敢去拿,连问都不敢问。 楚瑜不知道临浦县在这个古国是哪个等级的城市,但想来,靠海而居,混成个三线城市应该是可以的。 书肆装潢很大气,才一进门楚瑜就看出来了。房间一分为二,一边全是一排排的楠木书架,另一边被屏风隔着,隐约看出后面的轮廓,应该是休息区。 门口的小厮眼快嘴甜,这会儿已经引着楚瑜介绍了。“贵客午安,这边是新上的一些话本,很受追捧,贵客可要看看?” 楚瑜婉拒后让玉珠自己去看,转了两圈挑了两本地理杂史,就去隔壁的休息区了。这感觉跟后世的图书馆还是很像的,不过这里可以光明正大地吃东西,一坐下来就有小厮上了茶水甜点。 楚瑜不喜欢吃甜品,就捧着茶杯竖着耳朵听隔壁聊天。 来书肆的估计都是书生,谈论的都是听着都能睡觉的文献,听的一会儿楚瑜就放弃了,眯着眼窝在软榻上翻看手边的书。 外面本来一片安静,所以突如其来的吵闹声一时引得大家都看过去。玉珠本来是站着的,被楚瑜拉着坐了下来,这会儿看楚瑜不动也不敢像旁人那样伸着脖子看。 “想看就去看。”楚瑜喝了口茶,她不是不感兴趣,是不敢感兴趣,但凡这种吵吵闹闹的总归没什么好事。她现在虽然有个县令爹捕头丈夫,但总觉得自己没底气。 玉珠怯怯一笑,拎着裙摆去凑热闹了。 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夫人,姑爷也在。” “哦。” 玉珠又问,“夫人不去看看吗?” 楚瑜放下书,“他是不是穿着官服?旁边是不是有几个同僚?” “嗯。” “那就是在当值,我们就不去打扰他了。” “可是……”玉珠低声,“夫人,那边是个极好看的女子呢。” “嗯?”楚瑜生出一点兴趣来,“发生什么事了?” 玉珠见她终于生出点好奇,就一股脑把自己听来的消息全告诉她。 其实闹事无非就是那几样,磕了碰了,或者假装磕了碰了来闹事。听玉珠的描述,今天这一方还是临浦县的街霸,这种事情驾轻就熟,县城当地人自然是熟知内情的,所以有纠纷的多是些外乡人。 今日闹的这么大,无非就是街霸不长眼,碰到了不该惹抑或是惹不起的人。 “那位小姐长的仙气飘飘的,虽然带着面纱,但露在外面的眉眼动人的很。”玉珠说的抑扬顿挫,冷不防看对面自家夫人摩挲着下巴,还以为夫人不高兴了,“就跟夫人……自然不是一个类型的。” 楚瑜倒是没注意这些,她听到这个故事不由就想起那些经典的公子小姐搭救相许桥段,起了几分看戏的心思。站起来捞过几本书,“走,我们也去看看。” 其实外面人群已经散开了,不过楚瑜也不急,肯定会有些人围着谈论这事,就先去结账。 “一共五两。” 这么贵?楚瑜皱了皱眉头。 掌柜的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笑吟吟地补充,“贵客拿的这两本都是孤本,别说整个临浦县,就是放眼整个郁林郡,恐怕也很难找出第二本这么齐全的,贵客真是慧眼独到。” 慧眼独到有什么用?关键是没那么多钱啊。 原主以往虽然也常出门,但这书肆还是第一次来,所以掌柜的不认识她。楚瑜正犹豫间,玉珠出声,“姑爷。” 魏敬之一早看到这两人,本来没多留意,但两人呆的久了点,就过来看看。 楚瑜笑意盈盈,“夫君。”她现在对着魏敬之已经能快速地调整好表情了,假笑都很自然。 “嗯?” “姑爷,夫人她……”玉珠正想解释一番,楚瑜直接打断她。 ”没事,我就出来买两本书。” 掌柜的一看,才恍然大悟,拱手,“原不知是魏夫人,这点银钱魏夫人不必放在心上。不如我派人把书送到魏府?” “啊,不用。”楚瑜汗颜,这就是刷身份购物?不过无功不受禄,楚瑜想了想,好像跟魏敬之关系还稍微近点,挪着脚步凑过去低声问:“夫君身上带钱了吗?可否先借我。” “多少?” “五两。” 魏敬之沉吟,摸了摸荷包,“……没带。”带了,但不够。 楚瑜呵呵一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伸手抽下发间银钗,放在柜台,“我今日出门急,银钱没带够,不如先把这银钗压在掌柜这里,回头让小厮付了钱来取。” “不必不必。”那掌柜的连忙摆手,客客气气地把人送出门。 “夫君忙吧,我先回了。”楚瑜这会儿也不想看什么热闹了,只想回去找找原主还有多少钱。 魏敬之看了一圈,问:“顺宁没跟着?” “没。” “等着,我去叫船。” “不用了吧,我自己去叫。” 魏敬之眼神淡淡扫过来,他今天一身藏青色官服,腰间还悬着一柄长刀,身形修长好看,在这一群人里也很打眼,但大概是离得近了,无故给人一种压迫感,“福岛来往的船都是居民自己撑的,你直接去叫恐怕是叫不到的。” 那我就走回去!楚瑜这会儿有点生气,虽带着笑意但却未及眼底,“不必,我先回了。”说罢领着玉珠走了。 魏敬之只当她是真的不用,就扭身叫了几人,凑够了钱把她留下的银钗取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楚瑜:刷卡,支付宝。 楚婉月:记账。 第7章 07 魏阿娘第一个发现不对劲儿的。 两夫妻之前虽然晚上分房睡,但偶尔聚在一起用饭时,气氛还是融洽的,尤其楚瑜,往常吃饭,脸上总是带着笑,时不时夹菜给魏敬之和魏阿娘。这两天虽然家里也飘着笑声,但总是怪怪的,魏阿娘观察了一下,琢磨出这事情多半出在魏敬之身上。 这日,魏阿娘吃过饭留住要往书房去的魏敬之,把这事同他讲了。 魏敬之一怔,他完全没注意到这些,不过两人交集都是这些很日常的事情,要说特别,就是上次那事。 魏阿娘听了,瞬间明白了原由,“哎呀,倒是把这事给忽略了,阿瑜从小锦衣玉食的,要换做嫁到哪家大户人家,现在家里的账本都交到她手里了。阿福,阿娘知道你俸禄不多,但这块还是不能短缺了阿瑜。怪不得她这两日情绪低落,我看也不往外跑了,莫不是因为这个?” 魏敬之眯着眼想了一会儿,按她以前的性子,多半是因为这个。 两人又说了阵话,魏敬之出了门就直接回房了。 房间被楚瑜占了,装饰的都是女儿家喜欢的,精致的雕花镂空屏风,架子上青花瓷瓶子插了两支花,软榻下铺着洁白地毯,上面摆放着几只绣花靠枕,桌上的茶杯都换了一套。 楚瑜正趴在软榻上,翘着腿看书呢,冷不防看到魏敬之,一骨碌爬起来,理了理衣服,“夫君?” “嗯。”魏敬之还是那副面瘫脸,桃花眼,伸手递过来一个东西。 楚瑜疑惑地接了,看了半天想起来是她压在书肆老板那里的银钗,“夫君帮我赎回来的吗?不过我现在还没有银钱给你。” “不必。”魏敬之解释,“家里人丁少,没有账本,入账除了我的俸禄,还有南街的一家铺子,你要是想管,改日我让顺宁送来给你。” “啊?”楚瑜不知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事,她摇摇头,“我可以不管吗?” 魏敬之点头,“可以。” “那我就不管。”楚瑜悬坐着,这会儿低头脚尖一点一点的。 “你平日里用钱直接去我书房取,书桌上的匣子里有。另外,福岛上来往的人很少,所以从外面叫船不太方便,你下次可以直接去主街古玩店,找一个姓何的掌柜,他会给你安排。”魏敬之把他平日几天的话量都说完了。 楚瑜点头,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起这些。 说完这些话,两人空对坐着,魏敬之看她神色未变,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他前几日没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今日特地来补上。但她若因为此事情绪低落,怎地这会儿仍旧看不出好转? 其实楚瑜心情不好,也不完全是因为那天的事情,她就是……一时有点迷茫。那天的事不过是个导.火线。 严格说起来,楚瑜其实自觉的自己是个乐天派,换了环境适应的也很快,但这仅限于是她生活了25年的时代,不是这个连记载都没有的古国。 没钱没有现代化的地图和出行方式,她一下子从一个社会等.级平.等的时代到了这么个摸不着头脑的地方。楚瑜生出一种挫败感和深深的迷茫感,尽管这两日她依旧照常扮演这楚婉月这个为人媳为人妻的角色。但偏偏这些她又没人去说,所以只能自我消化。 情绪是低沉了些,但其实楚瑜并没有把这些归算到魏敬之的身上。 所以两人此刻说的事情虽然是一回事,但也不完全是同一件事。 “我过两日休沐,你可要同我一起拜访恩师?” 嗯?楚瑜抬头看他,以为这又是什么夫妻活动,应下,又问,“需要我备什么礼物吗?” 魏敬之顿了一会儿,“我已经告诉顺宁了,你若闲来无事,可让顺宁带你一起去。” - 既然要去见恩师,那备的礼物怎么说也该是些文房四宝之类的,于是楚瑜就痛快的同意了,还琢磨着也趁机逛个街啥的。结果一大早顺宁带着她就往后山去。 这主仆二人丝毫不觉得一个女子爬山有什么问题。虽然后山海拔不算高,小路也算平整,但楚瑜带着玉珠,两人穿着绣花鞋走的格外艰难。 “这顺宁莫不是个傻子吧。”玉珠没忍住小声嘀咕,“夫人的绣鞋都脏了。” 楚瑜却觉得格外畅快,出来看看,才发现自己那点伤春悲秋的小情绪不过是庸人自扰。她拎着裙摆跟着顺宁,回头看了玉珠一眼,“你的绣鞋也脏了,没事,回去洗洗就好了。” “夫人怎能跟奴婢一样。” 楚瑜莞尔一笑,问前头的顺宁,“你家主子到底要你备什么礼物,要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 顺宁抿嘴一笑,“夫人有所不知,那徐先生最喜这些野味,少爷每次去都要带上一些,以往少爷有空都是亲自来采的。” 楚瑜点头,“那我们今日可以多采些,晚上加餐。” “夫人若是喜欢,以后顺宁可以每天来采,新鲜的最好吃。” “可以啊,不过这里没什么危险吧?” “没有没有,这片竹林是老爷在世时种下的,里面的野味一些是老爷种的,一些是野生的,福岛上的村民每日都来。” 顺宁嘴里的老爷就是魏敬之的父亲魏阿爹,楚瑜听魏阿娘提过几次,只知道魏阿爹三年前因病去世了,别的她也没敢多问。 “父亲生前是个怎样的人?”楚瑜边走边跟顺宁闲聊。 “老爷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老好人,逢人就笑,乐呵呵的。我五岁那年因家乡闹饥荒跟着父母外出讨生,但饥民太多走散了,老爷人好,就收留了我,一路带到这临浦县,开了这福岛。” “父亲以前不是这临浦县人吗?” 顺宁闻言,转头看了一眼楚瑜,笑道:“夫人恐是忘记了,这福岛都是外乡人。楚县令爱民,还给我们入了户籍。” “那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 “福岛上的人来自多地,我是在益州遇到的老爷,一路南下到的郁林郡。” “那时少爷多大?” “顺宁跟少爷同岁,都是五岁那年到的这里,如今已在福岛生活了十三年了。”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往事,不知道这些童年经历是不是跟魏敬之后期的“黑化”有关,楚瑜想趁机跟顺宁多打听一些,但聊魏阿爹顺宁无所保留,一聊到魏敬之,顺宁就很警惕。 “那魏敬之小时候是怎样的?” 顺宁低头,“少爷自小就很自律。”旁的就再也不愿多说。 玉珠本来在一旁帮着采摘菌菇,闻言抬头盯着顺宁看了一会儿,“你不是跟姑爷一起长大嘛,没有其他的趣事说来听听?” 顺宁羞赧一笑,不再搭话。 楚瑜也没有再问。 吃过午饭,顺宁又要出门,“这次是去福岛东面的刘师傅家里,徐先生家里的躺椅坏了,少爷嘱咐我去预定一个。夫人若无事,可以跟我去看看,刘师傅是吃手艺饭,一根竹子在他手里能翻出不少花样。夫人若喜欢,可以做些小玩意。” 玉珠问:“远吗?” “不远,过了桥头再往东一些。” 楚瑜生出了些兴趣,“走!” 楚瑜虽然在这岛上生活了一些时日,但也不甚熟悉,顺宁引着她们走了一条僻静的小路,经过一条隧道时,楚瑜豁然贯通,她知道这福岛像哪里了? 这不是后世的厦门鼓浪屿嘛! 一旦有了这种类比的设定后,楚瑜现在看什么都觉得亲切,出了隧道,经过几户人家。 都是小门小户,又是白天,木门敞开着,经过时还能零星听到屋里的说话声。只有最外的一户人家,门大开着,坐了个约莫四五岁的男孩,脚边趴着条黄毛小狗。 楚瑜好奇,多看了几眼,刚好跟那小孩视线对上,那小孩抿了下嘴,羞涩一笑,又转了视线—— “顺宁哥哥。” 顺宁先是朝楚瑜欠身,“劳烦夫人稍等。”接着才三两步走过去,从腰侧的荷包里掏出几块糕点,递给那男孩,摸了摸他的头顶,“乐乐出来玩儿啊?” “嗯嗯。”乐乐点头,大概也是好奇楚瑜的,时不时往她这边偷瞄。 楚瑜见状,提了步子往这边走。 “夫人……” “怎么了?”楚瑜转头看玉珠。 玉珠看了看楚瑜,又看了看那边的小孩,欲言又止,“夫人……奴婢斗胆,夫人别再走近了。”这周围本来就是鸡鸣狗叫的环境,跟她们平日去的场合已经大不符了,更何况要走近,万一有什么危险或者疾病,玉珠忍不住担忧。 楚瑜大概明白她,点头:“没事,你在这里等我。”楚瑜走过去,跟顺宁一样蹲下,但她瞥了瞥,选了个离那小狗远一点的地方。 “你叫乐乐是吗?” 乐乐羞涩点头。 “你好,我叫……楚瑜,你可以叫我阿瑜姐姐。” “阿瑜姐姐。” “真乖。乐乐喜欢吃甜点吗?” 乐乐捏紧手里的糕点,继而送到楚瑜面前,“阿瑜姐姐吃?” 楚瑜一愣,“谢谢乐乐,阿瑜姐姐今天吃饱了,乐乐留着自己吃吧,下次我来给你带其他吃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顺宁小声提醒楚瑜要走了,楚瑜跟乐乐告别,站起来走了几步,再转头看,乐乐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们的方向,楚瑜心头一动,停住脚步。 “顺宁,你跟玉珠去吧,我在这等你们。” “夫人,玉珠怎能留夫人一人?” “没事啊,我又丢不了,你不想跟顺宁去的话留在这里也可以。” 玉珠犹豫了一番,站到楚瑜身后。 顺宁行了礼,“那夫人稍候。” 作者有话要说: 楚瑜:好气! 魏敬之:给你管钱? 楚瑜:……算了不气了 第8章 08 楚瑜陪着乐乐在门口坐了半天。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懒懒散散的,乐乐大概看出来楚瑜怕狗,还拘着小黄狗不让它乱跑。楚瑜渐渐看明白了,乐乐大概身体不好,只能一直坐着,身边放着个水壶,但乐乐也只是偶尔抿几口,不敢多喝。 “哎,突然有点想上厕所,乐乐你能不能带我去一下啊?”楚瑜皱着眉头捂肚子。 “啊……茅厕就是那边,姐姐进去就能看到了,我……我可能不能带你去。”乐乐低头搅手指,拒绝楚瑜对他来说像是做错了一件事。 “没关系,我可以抱着你去。来……”楚瑜张开手,把乐乐抱起来,“乐乐帮我的忙,那姐姐也可以帮乐乐一个忙,乐乐肚子疼不疼,要不要上个厕所呀?” 楚瑜不是第一次照顾小孩,她家里有个侄子,跟小孩子相处倒是简单的多,喜怒哀乐都表现的明显。不过乐乐实在很乖,楚瑜觉得他一个人坐在门口的板凳上看着形影单只的,就留下来陪他,反正楚瑜也没这么事。玉珠跟着顺宁一早回去了。 楚瑜抱了乐乐出来,门口就多了个人。一大一小齐齐嘘声。 “夫君,你回来了?” 乐乐一手搂着楚瑜的脖子,往后躲了躲,小声开口,“阿福哥哥。” “嗯。”魏敬之背着手淡淡回应,也不知是在回谁。 “乐乐,你娘亲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楚瑜把他放回凳子上,大佬这看架势就是要等她回去的,楚瑜特别识相。 “太阳落山。”乐乐抬头看了看天,“姐姐是不是要回家吃饭啦?没事,乐乐一个人也可以。” 看样子乐乐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楚瑜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挪着步子去跟魏敬之商量,“夫君来接我的吗?不然……你先回去?我陪着乐乐再等一会儿。” 魏阿娘要他来接人,他一个人回去算什么事。魏敬之看她,“你喜欢他?不如把人抱回去,让顺宁去跟祁兄说一声。” 乐乐大名叫祁乐。 “好呀!”楚瑜粲然一笑,“乐乐,我邀请你去我家玩儿。” 是楚瑜提议的,所以她也没指望魏敬之帮她抱着乐乐。但四五岁的孩子其实很重了,楚瑜抱着乐乐走了一会儿,就已经气喘吁吁了,又不好表明,只能暗戳戳地放慢脚步。 “乐乐是不是给姐姐添麻烦了?” “没有,我平时吃的太少了,乐乐以后多吃点,可别学我吃的少所以力气不够。” 两人在后面咬耳朵,还以为魏敬之没听到。 魏敬之没说话,把人从楚瑜怀里抱过去,他大概没有做过这种事,抱的别别扭扭的,再加上乐乐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不舒服也不会吭声。楚瑜看不过,就憋着笑上前帮他调整。 “夫君你一手托着乐乐的大腿部……不对,这样……”楚瑜帮着调整好,正想抬头道谢,后面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 楚瑜转头一看…… 妈呀!一条扑起来有半人身高的狗冲着他们这边跑来。 楚瑜吓得直接往魏敬之身上一扑,双腿交叉挂着不愿落地。 魏敬之不妨她有这样的动作,腰弯了弯,又快速稳住自己,顺手用刚刚楚瑜教的姿势把人抱起来。 那狗跑到他们身边围着转了两圈,就被后面追着的人牵住了。 那妇人边道歉边拽着狗往回走,还闹了个红脸。真没想到这贵人行为竟如此大胆。 等到人走了,楚瑜才环顾四周,被吓的扑通扑通的心脏也平复了些。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的行为,她松了手,跳下去,一副劫后余生的放松姿态,言笑晏晏,“多谢夫君。” 完全把魏敬之当成了浮木,根本没有“姿态太过不雅、行为太过不羁”的自觉。 魏敬之感觉自己的后背闪了一下,以至于楚瑜已经站在一旁了,他的手还下意识地抓着她的衣服,维持着刚刚的动作。 “嗯。” 周围有三两个经过的行人,看到这幕也只当没看到,匆匆走过。 楚瑜为了缓解尴尬,开口问乐乐,“乐乐吓到没?” 乐乐乖巧地扶着魏敬之的肩膀摇头,“姐姐不喜欢这类犬物吗?” “嗯……谈不上喜不喜欢,就是有点怕,它们牙齿那么锋利,咬起人来肯定很疼。” “它们为什么却会咬人?”乐乐不明白。 福岛上有很多人家里都养着这类犬物,虽然临浦县治安好,夜不闭户也不会出什么意外。但福岛多数人家里养这个就等于给老人孩子养个看护,也不做其他用途。 “谁知道呢?可能看我不顺眼?不过也不是所有的狗都咬人。” “哦。” 魏敬之听着两人一本正经的聊些无关痛痒的话,一时有点晃神。右手还留着刚刚的触感。楚瑜或许因为害怕一时不设防,但她扑上来的姿势太过巧合,魏敬之根本没时间反应,就下意识地按照左手抱着乐乐的姿势稳住她。 那地方对孩子来说没什么,但楚瑜是一个女子,就显得有点过于亲昵,大概是继上次魏敬之横抱她之后,不……是比那更过分的亲密。 - 闷.骚的魏大佬失眠了! 倒不是因为什么不为人道的旖.旎之情,而是——他的背伤复发了!今天下午闪了一下,他思绪被拉到其他地方,完全忘了这茬。晚上照常看了书,站起来去沐浴时才察觉到拉扯的疼痛感。 但之前剩下的那半盒药膏,这次真的是在卧房里。 魏敬之本来想硬撑着等天亮再去,但那股疼劲儿越是想忽略就越是清晰,犹犹豫豫感觉自己像是夜行的小贼,最终还是作罢。 楚瑜第二天醒来难得看到魏敬之,愣了一下,“夫君今日休沐?”楚瑜还以为自己把日子给记岔了,耽误了事呢。 “不是,下午去当值。” 哦。楚瑜放下心来,慢悠悠地吃了个早午饭。 “夫君可知乐乐的身体状况?” 魏敬之今日总算不是直挺挺地坐在圈椅里,背后靠着软垫,倒有些慵懒随意,大概是认识这些时日,楚瑜并没有发现魏敬之凶残的属性,跟他说话也少了几分忌惮。 “具体的不得而知,只知道他两岁时突然生了场病,此后就一直这样了。” “没有找大夫看过吗?” “临浦县的大夫都看过了,查不出病症。” 魏敬之许是今日心情好,说话都比平时多了些。 两人一左一右窝在正对着庭院的偏厅里,外面竹林刷刷作响,如果平时看,就是赏心悦目,此刻看,楚瑜却觉得平白填了几分萧瑟之感。 “那就不再医治了吗?” 魏敬之抿口茶,把玩着杯子,“有心无力。祁兄本来要走仕途,一遭遇到征税劳役,一家人苦不堪言成了流民,辗转一年两年之久。等到终于安定下来,先不说年纪如何,只说尚不能温饱,更何谈其他。于是祁兄只能弃了这条路,遵从父母之命成家,夫妻两人日日摆摊,不过维持生计,祁乐生病拿药的钱都是岛民一家家凑出来的,但也只此一次。” 魏敬之语气平淡,神色不明,他虽口中“祁兄”叫的看似亲切,但楚瑜却听出来,他不过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福岛上还有其他相同年龄的孩童患此病的吗?”楚瑜此刻懊恼起这落后的医疗水平来。 乐乐的症状,很像她之前在福利院看到的一个孩子,患的是佝偻病,也就是缺乏维生素D造成的。但楚瑜也不确定,她只是见过这种症状,并没有认真的查过资料。 “并无。” 好吧,绕了一圈还是钱的问题。不知道赵奸.夫拿走的那些银票还要不要得回来? 楚瑜又燃起些斗志,但余光瞥到一旁的魏敬之,突然泄了气。 算了,还是从长计议吧。 魏敬之在家里吃过午饭才出门,楚瑜在魏阿娘的注视下送他到门口。顺宁牵了马在一旁候着。 楚瑜看他一脚已经踩上脚蹬了,身体顿了一下,又下来,扭头把手里的缰绳递给顺宁,“牵回去吧,我今日撑船去。” 顺宁今早给他涂了药,自然知道他此番举动原因,“那我撑船送少爷吧。” 楚瑜在后面一头雾水。 等顺宁再回来,她本着好奇的态度拉过顺宁来问。 “夫人可能不知,少爷腰背有旧伤,昨日伤处复发,不便骑马。”顺宁在下方答。 “啊?怎么伤……”楚瑜想起来了,不会是昨天因为她受得伤吧?于是这话也问不下去了,“可看过大夫了?” “以前的大夫留下的药还有,已经用过了。” 楚瑜点头,好吧,也没她可以发挥的空间。哎……“那夫君他晚上几时换班?”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怕狗,顶着锅盖逃遁…… 第9章 09 认真说来,其实自古以来,有权有势人家炫富的途径无非那几条,住宅、车马、衣饰以及排场。 楚瑜一路从福岛到主街,越发肯定自己这个类比。 你只管往外看去,街上的马车都能分出三六九等来,富贵人家的马车,多是四马牵引,左右两个车夫驾驭,车厢够大,外面装饰多精致繁琐。再低一点,就是两匹马牵引,车厢小了点,一个车夫足够。平民百姓,多是一马一车,车体略微简陋,只遮风避雨即可。 魏家的马车,是楚婉月的陪嫁,两马车体,车厢足够容纳三到四个成年人,里面铺了几层被褥,中间摆放着个茶几。 不扎眼,但也足够舒适。这大抵是楚县令的一番用心吧。 楚瑜带着顺宁一早到了县衙旁的小巷,打着车帘正对着县衙大门,魏敬之一出来就能看到。 不过这等人也是个体力活,楚瑜不过等了一会儿,就浑身难受,放下帘子,瘫在马车里看话本。 “哎?这不是楚府的马车吗?不知里面可是楚小姐?” “这位……公子安好,可是我家夫人的旧友?”顺宁拱手问道。 楚瑜在车里支着耳朵听,这幅做派声音,如果没认错应该就是她上午念叨的赵锦生。 嘿呀,这人还敢找上门来! 赵锦生不仅敢找上门,他早就想上门了,只是福岛人流单一,他贸然找过去肯定是不妥的,但偏偏以往爱热闹的楚婉月变了个性子,也不往外跑了,所以赵锦生只能守株待兔,硬生生等了这么几天。 “正是,在下赵锦生,乃是这府衙师爷,楚……跟魏夫人自小相识。” 顺宁不知那些渊源,还以为这人真是夫人的老友呢,就老实地敲敲车门。 楚瑜整了整衣裳,下了马车,往巷子深处走了几步。 赵锦生一看这情形,乐了,忙着表达自我情感,“娇娇近日可安好?久不见你出门,这满腹的心事都无处说。” 咦,好酸!楚瑜笑了笑,“哦,嫁了人总得有点样子。” 赵锦生眉头紧皱,“娇娇可是怪我那夜丢下了你。这实在是误会,我……” “那个装着银票的荷包是不是在你那里?”楚瑜不耐烦地打断他,心里暗忖,要速战速决,不然待会儿魏敬之出来看到这幕可就解释不清了。 赵锦生冷不防被这么一问,先是呆滞了下,继而反应过来,“在,娇娇,那可是我们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 谁跟你以后!妈呀这人好不要脸,楚瑜简直要被气笑,一个大男人,带着人姑娘私.奔,还要人姑娘出银子! 楚瑜闻言当然笑出来,她双手抱.胸,虚虚地斜靠在身后的墙上,“赵……公子,以后烦请人前人后都唤我魏夫人。还有,我们并无什么劳什子的以后,也不是什么旧友,这点请公子谨记。”说完,楚瑜手心朝上,往他面前一申,“那些银两先前只是寄存于你,现在,物归原主吧。” 赵锦生睁大了眼睛,仿佛弱柳般后退了一步,一手撑着墙,“娇娇这话……可是还在记恨与我,那晚,实在是事态紧急,才出此下策。娇娇,你我三年情谊,怎能说断就断。” 哦,感情是趁人家姑娘年幼无知就哄骗了人。 楚瑜冷脸旁观,并不答话,半响,赵锦生脸色更白了。 “娇娇可是铁了心思?难不成是倾心于魏兄了?” 啧,真是渣.男,借口找的到是好。 楚瑜本来不想回他,但看赵锦生眼神往她后面瞥了一眼,楚瑜立马神思清明,“对,我夫君一表人材仪表堂堂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待人接物进退有度,我心仪于他实在太过正常。好了,先前借于你的银钱如若一时还不了,那就先还一半,明日,最晚后日送到府衙交与我夫君。” 楚瑜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站直身体整了整裙摆,就要转身离开。 一扭头,看到隔着几步的魏敬之。 楚瑜的表情拿捏的恰到好处,先是惊讶,又是羞涩,变幻了一番才上前,硬着头皮亲昵地挽住魏敬之的手臂,“夫君你忙好了?哎,我正要说呢,赵师爷先前借了我一笔钱,过两日归还时还要劳烦夫君先收着。” 魏敬之淡淡一笑,一副“我就是路过你们说什么我没听到”的淡然模样,“夫人的事,可全权做主。” “我们夫妻一体,夫君自然可以代为处理。”楚瑜挽着人往外走,“听顺宁说夫君旧伤复发,此刻可还好?不如顺便去趟医馆?” “无妨,家里还有些药。” 两人自说自话往外走,根本无暇顾及赵锦生。赵锦生一手撑墙的娇弱公子样也没人再看。 车轮渐远。 马车上,楚瑜已经收了手,正烫茶,狗腿子的递了一盏给魏敬之,“夫君真不用去医馆么?反正不过绕一条街。” “不必,顺宁早几年跟大夫学了一套手法。” 楚瑜乖巧点头,“夫君可要注意身体。” “咳咳……”魏敬之一口茶反呛到自己。 楚瑜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只当魏敬之自己着急,呛到了,于是挪过去边递手帕给他,边劝道:“夫君慢点喝。” 魏敬之却摆摆手,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半分。 楚瑜没注意,“夫君可别忘了,如果赵师爷还钱给你转交的话,一定得收下,不用客气。” “嗯。” “具体数目我忘记了,但少说也有千两,你就当着他的面数一数。”赵锦生如果真的倾心于楚婉月,这笔钱他一定会还。如果是看中楚家的家产,那就更会还了,毕竟他现在握在手里的只是小头。如果不还……楚瑜还真没想好要怎么处理。 “嗯。” 楚瑜似自言自语,轻叹一声,“不知道这点钱够不够给乐乐看病。” 魏敬之终于正色看她,“你要钱是给祁乐?” “嗯。我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 魏敬之皱眉,嘴巴微动,最后开口:“救急不救穷。” 楚瑜疑惑看他,半响才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几次转头想跟魏敬之探讨一番,最终作罢。 魏敬之把楚瑜送回家,没进门,直接走了,“晚上有公务,晚归勿等。” 顺宁没跟着,楚瑜问他,“你家少爷以前经常应酬?” 这话问的巧妙,顺宁呵呵一笑,“不经常不经常。” “……其实我就是随便问问。” 顺宁牵着马车一溜烟儿跑了。 - 转眼到了魏敬之休沐那天。楚瑜一早被玉珠叫醒,才想起来今天要跟魏敬之一同去拜访恩师徐先生。 “夫人,您今日穿哪套?”玉珠捧了几套衣裙过来给楚瑜选,平时她对这些都不是很上新,但今日特殊,去拜访长辈,总不好太过花里胡哨。 “知道姑爷今天穿的是什么颜色吗?” “这……奴婢不知,要不派个人去看看?” 楚瑜点头。 不一会儿,有丫鬟来报,“姑爷今日着玄青色袍子。” 玉珠帮衬着选了件月色素雅襦裙,裙摆上绣了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既不会太隆重,又不显得平淡。簪子也换了支蝴蝶金簪,楚瑜等玉珠梳发间自己动手撸了个妆。 魏敬之在前厅等她,看到她就跟往常一样,只抬了抬眼,波澜不惊,“走吧。” 唉……楚瑜泄气。 今日份的讨好宣布失败。她精心挑选来配他玄青色衣袍的装扮,估计在魏敬之眼里跟平日没甚区别。 两人出了门,魏敬之领着她脚步不停,径直往外走。 楚瑜纳闷,“夫君,不等顺宁驾车过来吗?” 魏敬之转身,“今日撑船去。” 好吧,你说了算。 到了码头,楚瑜才知道,今日的撑船跟往日的有所不同。以往多是一叶扁舟,狭长状,能容纳两到三人。今日却比以往大了许多,却也没什么装饰,在楚瑜眼里就是光秃秃的。 甲板上站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见了楚瑜也只远远地行了礼,随后转向魏敬之,作揖相邀,两人一前一后去了船舱。 楚瑜非常识相的没有跟上去,领着玉珠留在甲板上看风景。 临浦县在地图上应该属于南方,楚瑜来的这半个月,衣裳都是轻薄的夏衫,而且已经十月份的天气,气温却丝毫没有冷的迹象。 以往都是从福岛的码头往主街的方向去,这还是第一次往相反的方向走。两岸的景色渐浓,树绿花红,河道渐窄,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最后终于停在一个栈道旁。 莫名有种桃花源的感觉,楚瑜突然有点好奇这个徐先生是个怎样的人了。 上了岸,这才看清楚,栈道是弯弯曲曲的形状,蜿蜒向前,最后延伸到一处宅院门口,跟魏家一样,是竹林篱笆的前院,鹅卵石小路,两侧都是一些叫不上名的花朵,整齐美观。 楚瑜看的入迷,落后了几步,等反应过来才发现前面魏敬之等着她,后面丫鬟小厮也都停了步,她这才回神,拎着裙摆小跑跟上去,收了心思。 过了一片竹林,到了主屋,房门打开,门帘卷上去,中间一张小几,摆着一套茶具,两边各放几个垫子,绣花……歪歪扭扭。 屋里没看到人,魏敬之一点都不意外,脚步不停,带着楚瑜往后面走。 还未走近,就听到交谈声,一男一女,在聊……豌豆的做法。 好……好接地气的徐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祝祖国繁荣昌盛! 第10章 10 走廊尽头,就是视野开阔的空间,一时间,楚瑜还以为自己穿回去了,身处在外婆的菜园。 一排排整齐的菜地,品种繁多,干净整齐,看得出是用心打理的,楚瑜看了一圈,也只认出面前的几种菜品,萝卜、丝瓜,韭菜,豌豆,不远处还有一片冬葵。 楚瑜深吸一口气。 “老师,师母。”魏敬之恭敬行礼。 楚瑜下意识也跟着动作。 菜地里的一男一女压根儿没停手,边摘菜边招呼他们,“阿福来了,这位就是楚小姐吧,听说你闺名叫娇娇,那我唤你娇娇你不介意吧?随意一点,那边有些水果可以摘来直接吃。” 师母大概是个性格爽朗的,一身栗色窄口衣衫,头发只随意用一根木簪固定在脑后,未施粉黛,皮肤光洁细腻,完全看不出年龄。 一旁的老师着装打扮也很素雅,同样一根木簪,一身藏青色圆领袍子,看年纪是比师母年长一些。师母说完他点点头,摆摆手似乎说“随意”。 楚瑜感觉今天这趟出行就是个万花筒,你根本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正发愣,一旁的魏敬之动手挽起袖口,转头看楚瑜,“我去给水缸打水,你留在这里。” 楚瑜愣愣点头,魏敬之的动作太过流畅,楚瑜怀疑这事他已经做过不下百遍了。这时候的魏敬之,身上那种距离感消失殆尽,一点也没有反派大佬的气质,尤其是楚瑜看他流利地担起水桶,像个再平常不过的农夫,真的……没眼看没眼看! 这真的是后期黑化的大佬吗?那个捏死原配夫人跟捏死街边的猫猫狗狗一样随意的魏·反派·大佬? 楚瑜盯着魏敬之的身影离开,没注意徐师母是几时过来的。 “不用这么依依不舍,阿福不过去前院,离这里也就几步远。”师母一脸揶揄。 哈?师母您误会了! 楚瑜摆摆手,“不是不是,就是没想到……夫君竟然还有这一面。” “这样才有惊喜。我闺名柳如玉,你不用跟阿福叫师母,其实我更喜欢你们叫我阿玉。” 楚瑜可不敢,“阿玉……师母。” “噗嗤”柳如玉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话,自顾笑了一会儿,“娇娇可真是个可人儿,来,去剪几支葡萄,待会儿冰在水井里。” 楚瑜领了任务去。葡萄在后世很常见,但在这临浦县,也只有富贵人家才吃得起,更别提辟了一片地专门种这个了。 午饭是柳如玉亲自下厨做的。楚瑜才发现徐老师和师母两人身边连个仆人都没有,什么事都是亲力亲为。大概这种情景太像幼时在乡下外婆家的时光了,楚瑜还做了道酸辣白菜。 柳如玉特意把这道菜摆在魏敬之面前,怕他不动筷,还特意提醒,“阿福先尝尝这道菜,娇娇独创的。” 魏敬之今天一反常态,似乎来了徐家后,他跟平日就是两种状态了,周身淡漠的气息都少了很多,也会正常笑了。徐家吃饭没什么规矩,魏敬之闻言淡笑,顺从地夹了一筷,姿态散漫,举手投足间依旧是平时的贵公子范儿。 楚瑜莫名有些紧张,捏着筷子盯着他。 魏敬之慢条斯理,吃完还抿了口茶,半响,才点点头,“原来不知,夫人似乎厨艺很不错。” 这话,从魏敬之嘴里说来就是肯定了。楚瑜莫名松口气。 “噗嗤……”柳如玉扭头笑了几声,“你们俩呀,也不知是真客气还是互相吹捧,一个说没见过另一个劳作的一面,一个又说不知另一人厨艺。真真……有趣。” 楚瑜落落大方,“先前确实不知,看来还是对夫君了解太少。” 魏敬之嘴角噙笑,并不回话。 “以后多的是时间。来来来,先吃饭。娇娇别客气,全当在自己家。”柳如玉豪气的挥手。 徐先生从头到尾没说话,但偶尔跟柳如玉的互动可以看出,两人感情很好。 吃过饭,魏敬之跟徐先生对立而坐,面前换了棋盘。柳如玉给两人沏了壶茶,领着楚瑜去了后院。 柳如玉在搭葡萄架,时不时让楚瑜给她递了木条草绳。 “这东西可精贵着呢,还是托人从益州寻来的,种了几年才成活。” 楚瑜对养这些也没什么经验,但看这一架的葡萄垂坠的还挺多的,“还是您够用心,换作我,估计再有几年也养不活。” “哈哈,娇娇嘴可真甜。” 楚瑜:我时常因为太不会聊天被踢出群。 “对了,阿玉师母,这些葡萄您回头要是吃不完,可以酿成酒保存起来。” “哎?还有这种法子?前段时间接二连三的熟了,我跟老徐两人吃不完,就送给周围的友邻。娇娇,你说的这个法子可有做法?” 楚瑜挠头,她之前在乡下外婆家时,村里有人承包了田地种这些水果,其中很大的一片葡萄林。所以一到了季节,周围就有人买葡萄自己酿酒。跟拉菲肯定没得比,但好在口感不错,大家就是喝个新鲜。 至于酿酒的步骤,楚瑜倒是听外婆讲过,但她就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根本没认真记,而且也没什么实际操作经验,不知道可不可行。 “我……忘记在哪本杂记上看的了,我回去翻翻看,等我整理出来再带过来给您。” 柳如玉爽朗答应,“好啊,你要是不方便来,可以交给顺宁,他每日都要来一趟。” “好。”怪不得,徐先生和柳如玉对她一点都不陌生,估计也是先前已经知道了。 “娇娇,劳烦你,帮忙去正厅旁的房间拿一捆扎好的麻绳来。这个架子好像有点松动。”柳如玉行事豪迈,这会儿正架着梯子稳坐着,也空不出手。 “好。”楚瑜担心柳如玉一个人梯子不稳,就快走几步,拐个弯到了正厅才发现,旁边一左一右两个房间,她忘记问清楚是哪个了? 犹豫了一下,楚瑜打算自己找,先推了左边的房门。正厅这边的房子一排三间,窗户的朝向都相同。 楚瑜进来时没留意到这个细节,最后在窗边桌上的草篮里找到麻绳,正要转身离开时,传来隔壁徐先生和魏敬之两人的交谈声。 好奇心可不能用在这个时候!楚瑜蹑手蹑脚准备离开。 “你决定的事我向来不会多劝,只一点,仲言,我虽不知当时情景,但将心比心,如若我是魏兄,唯愿你抛开前尘旧事,这一世平安顺遂,远离朝堂纷争。” “老师,您一直教导我君子立于世,父母之恩,国.家之责,自我之用,这三样不可抛。仲言不才,一直铭记于心。父母对我,有生养之恩。这恩,仲言不敢忘。” “唉……仲言,你呀,总把过去看的太重。十三年前……我也如你一般,全心想着要报仇讨个公道。这么一年年下来,你看,先不说远的,单说临浦县,赋税减半,流民扶持,百姓安居乐业。他虽有千万条不好,但这点,就让人心生佩服。” “那也不该是踩着人血人肉……” 楚瑜一个激灵,踮着脚尖溜了出去。感觉再听下去自己会死的更快! 楚瑜摇头晃脑,想要把刚刚听的话忘掉。 “娇娇,快来,手都要麻了。”柳如玉坐在梯子上朝她招手,楚瑜才想起来正事。 “抱歉阿玉师母,我刚刚……找错地方了。” “没事,你一走我就想起来了,怪我没跟你说清楚。” “不不不,您千万别这么说。”楚瑜心虚的紧。 “好了好了,咱两就别在这谦虚了。” 楚瑜跟着柳如玉架好了葡萄架,又去菜地里施肥浇水。 这边,徐丛启看魏敬之棋局未变,不由得摇摇头。按年纪和辈分,魏敬之叫他一声父亲都不为过,而且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自魏敬之年幼时便教导他,所以魏敬之敬他。 这份尊重是独一无二的,但一谈到十三年前的旧事,魏敬之就浑身是刺,讲不听说不进,这么多年了,徐丛启从来没有说动他半分。 罢了罢了! “听说益州富商巨贾苏万金前段时间来临浦县了?”徐丛启换了个话题。 魏敬之点头,“前几天他的独女在街上被刘家团伙讹诈,我带人去处理的。虽然没见到苏万金,但想来他应该已经在临浦县了。” “那应该会有大动作了,不然,按他姓苏的见钱眼开的性格,万不可会做无用之功。” 魏敬之慢条斯理,执了白子落下。 “怎么?你知道什么消息?”徐丛启抿了口茶。 魏敬之转头看向外面,今日无风,晴空万里,院里只有一片竹林。半响,开口,“老师,海禁或许要废除了。” 有些东西废除,就有些东西滋生! 否极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快乐~ 第11章 11 晚饭依旧是在徐家吃的。 一是因为柳如玉好客,而且魏敬之也不是别人,所以柳如玉极力挽留。二来嘛,柳如玉还抛出杀手锏—— “娇娇,你信我的话就等等再回去,等到酉时,是这临浦江上最美的景了。” 楚瑜倒是无所谓,主要是征求魏敬之的意见。楚瑜下午刚偷听过,这会儿心虚着呢,于是也不敢一直看魏敬之,只在柳如玉询问时正眼看他,又立马错开视线。 但魏敬之今天太好说话了点,直接应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柳如玉提前安排的,还是大家都很有眼力见儿。船上除了魏敬之和楚瑜两人,连个人影都没有。甲板上摆着两张靠椅,一张小几,甜点茶水都已经备好了。 这服务可以说是很周到了! 这莫名让楚瑜觉得自己跟魏敬之是来度蜜月的……算了算了。切忌自恋,自我想象。 魏敬之很淡然,一上船,他又是平日那个寡言冷脸的大佬了。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楚瑜发现只要不出界,把握着分寸,跟魏敬之的相处还算愉快。他虽然臭着脸,但也很佛,看你不顺眼最多也就是自己移开目光,并不会挑刺儿。 这一点就让楚瑜觉得很自由! 但这种感觉让楚瑜有了层虚假的表象,直到今天下午听到本不该听的话,才让她回过神儿来。先不说她能不能改变书里原主楚婉月的结局,就说魏敬之的下场,都足够让楚瑜避而远之了。 换句话说,即使楚瑜改变了楚婉月的结局,安然无恙地活下去。她也拦不住魏大佬要复仇的举措,对象还是古国君王。魏敬之的结局很惨,但更惨的谁知道会不会是她这个亲属? 万一到时候来了抄九族…… 不敢想不敢想,我觉得我可以拦一拦大佬! 楚瑜想的认真,冷不防看到魏敬之突然放大的脸,吓得吸口气下意识往后退。 咚! 楚瑜后脑勺直接磕上椅背,疼的她差点没原地阵亡,一时间只能抬手捂着脑袋。 这举动却意外的获得了大佬的怜悯,魏敬之伸手帮她,“没磕出包来,一会儿就好了。” 说得简单,楚瑜眼泪汪汪,一时间也顾不得身份,抬头瞪他。 魏敬之却像被点了笑穴,竟然笑出了声! 简直丧心病狂! “我叫了你很久,抬头,师母说的江景马上要消失了。”魏敬之一手托着她脑袋,一手往远处指了指。 楚瑜顺着看过去,一时间连疼都忘了。这……这可真特娘的美呀!中文系毕业的楚瑜一时根本想不出什么形容词来描述这场景。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江上,视野开阔,还是因为临浦县地势高,楚瑜觉得那不远处的落日像是触手可及,海天一线,满目都是金色的光芒。其实落日就在瞬间,但那种震撼久久难平,楚瑜一时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莫名有种“天大地大,人不过沧海一粟”的感慨! “魏敬之,你有什么执念吗?” 楚瑜问出这个问题时,其实没指望魏敬之会给他回应。大概是夜色惑人,也或许是黑夜给了人勇气。 魏敬之坦然,“有。” 楚瑜转头看他,魏敬之还托着她的脑袋没放手,两人并排躺靠着,魏敬之仰头没看她。楚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她看到,魏敬之微勾起的唇角。 他说话的声音里难得带着笑意,但仿佛浸了这夜幕下的江水,带着微凉的寒意,“五岁前,我立志成为杀敌护国的将军,或者普通的士兵,不求战功赫赫,至少成为一个有用的男儿。” “那后来呢?” “后来……”楚瑜脑袋下的大手动了动,魏敬之唇角微垂,“后来,只剩父母之恩。” 楚瑜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魏阿娘应该不是魏敬之口中的母亲!但随即她又觉得这种想法不切实际。 “阿嚏……” 日落之后,江上寒气渐重,楚瑜抖了抖。 魏敬之收回视线,抽回手,“回去吧,让玉珠给你涂药。” 楚瑜点头,两人还在甲板上没回船舱。头等的夜色被星星占据,美不胜收,楚瑜强撑着抬头看。 目光不知怎的就移到旁边人的身上。呔!魏敬之什么时候穿上的披风?看起来很暖的样子。如果自己开口要过来,那不是两人都受寒了?可是不要,真的有点冷! 楚瑜人天交战了一番,厚着脸皮凑过去,“夫君。” “嗯?”魏敬之转头看她。 呔!莫使用美男计! 楚瑜眨眨眼,“夫君可知道何为君子?” 魏敬之配合,“哦?愿闻其详?” “第一。”楚瑜伸手手指,“为人夫者,应护人冷暖。”楚瑜怕魏敬之听不懂,还光明正大地瞄了瞄他身上的披风。 魏敬之顺着她的目光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披风,应该是上船前顺宁帮他披上的。 但楚瑜的目光太热切了,像府衙门外小巷里的野猫,魏敬之偶尔路过时,那些猫咪就是这么看着他,期待一些食物或者一个伸手。 魏敬之好笑,第一次见人要东西能上升到这么高的品学气度上。不禁莞尔,神色自若地解下,想了想,直接递给她。 嘿嘿!楚瑜不客气地接过来,裹在身上,“明天让玉珠洗了还你。” - 虽然抢了魏敬之的披风,但楚瑜高估了原主的身体素质,回来没有喝姜汤,当天晚上就发起热来。 楚瑜不习惯有人在外间守夜,半夜被热醒时她就爬起来灌了一杯凉水,又接着去睡。 第二天一早,体温直逼烫手的程度。 玉珠慌张地去请大夫,阵仗有点大,惊动了魏阿娘。魏敬之一早去当值了,倒是不知这事。 魏阿娘腿脚有旧伤,平日里不怎么外出,这会儿一听丫鬟报说夫人发烧了,命人搀扶着往这边赶。 正巧碰上大夫来问诊,魏阿娘让了路,跟在后面。 一通忙活,大夫留了药方,魏阿娘让顺宁撑船去拿药,顺便跟魏敬之讲一声,让他晚上若无事就早点回来。 吩咐完了,魏阿娘坐到床前的矮椅上拧帕子给楚瑜换。 “老夫人,奴婢来吧。” 魏阿娘摆手,“不用,你去盯着厨房,熬碗粥,再做两个清淡的小菜。” 玉珠刚出了房门,楚瑜就醒了。 她睡的有点迷糊,感觉额头有个温柔的手掌,还以为是楚母来叫她起床。楚瑜大学工作离家远,每次回去楚母都很惯着她,早上睡到自然醒,偶尔要早起,还要楚母一遍遍地喊。 “妈,我再睡会儿,好难受。”楚瑜眼睛都没睁开,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魏阿娘一边心疼,边温柔的把人唤醒,“娇娇,醒醒,待会儿吃了药再睡。” 再有起床气的人都没办法拒绝这么温柔的叫醒服务! 楚瑜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楚婉月。 “娘?您怎么过来了?” “你发热呢,我过来看看。” “没事,吃点药就好了。” “傻孩子。”魏阿娘体贴地帮我换个手帕敷着,“阿福幼时生病也是这么乖巧。” “是嘛?夫君小时候是怎样的?” “调皮好动……也不对,阿福最有定力和耐心,幼时练武,在太阳下一站就是半天,从不叫苦。徐夫子布置的课业,再难他都能当天完成。我记得有一次,那时阿福跟你一般大,徐夫子举荐他去府衙当差,阿福最开始不愿意,他虽练武读书,但志不在此,就跟徐夫子拌了嘴,晚上爬起来练拳反省。结果夜深露重,阿福染了风寒,他自己完全不知,第二日照常到徐夫子家里去,直挺挺地昏了过去。徐夫子可是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催他去府衙,结果阿福病好了之后,却自己同意了。”魏阿娘不疾不徐讲着往事,嘴角一直带着笑,仿佛那些细节又在眼前一一掠过。 “原先不知,夫君幼时这么……年少轻狂。” 魏阿娘笑,“你跟阿福都是好孩子。” “阿娘,夫君他的志向是什么?” 魏阿娘微怔,抬头看了看,“阿福书房里有一个柜子的模型和图纸,都是关于造船的,他从前喜欢这个。” 造船?对哦,魏敬之后面会是水师总兵。 “那夫君为什么放弃自己的喜好,同意去府衙当差呢?” 楚瑜的声音刚落,外面有丫鬟禀告,“老夫人,药来了。” 话题就此打住。 魏阿娘拍拍楚瑜的手,“先吃点东西垫垫,再喝药。” - 楚瑜蔫蔫的在床上躺了半天,不知道是不是退烧药里都有安神的成分,反正楚瑜吃了药只想睡觉,连晚饭时间都错过了。 如果不是被叫醒,她大概能睡到第二天。 “夫人,夫人,该吃药了。”玉珠以前从没遇到过自家主子这么难叫醒的情况,姑爷都在外间等了半天了,夫人好似把这声音当了安眠曲,睡的格外香,玉珠都要哭出来了。 “算了,我来吧。”魏敬之站在床前。 玉珠得了话往后退几步,让出位置。过了一会儿,房间依旧安安静静地,玉珠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姑爷还是刚才的姿势没变,但也没开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魏敬之:我到底为什么要进来,看着眼前这人睡觉? 楚瑜:呔!君子之行,勿扰人清梦! 第12章 12 魏敬之叫人的方式很特别,不出声,全凭意念,就那么盯着你。 楚瑜梦里都察觉到了这份冰冷的视线,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床前站个人,逆着光,显得身形格外雄壮。 呔!楚瑜往里缩了缩,半响才认出来,“魏敬之?”楚瑜还以为自己做梦梦到他了呢,要是清醒,估计也不敢这么直呼他姓名。 “嗯。” 完了,怎么梦里这人声音都这么清晰。 “夫人,该吃药了。”玉珠在后面怯怯开口,夫人这也太大胆了,玉珠一头冷汗。 被玉珠这么一叫,楚瑜终于迷糊过来,拥着被子径直坐起来,“夫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魏敬之抄着手,神色莫辨,顿了顿,又往旁边光亮处移了两步,“大约是太阳落山前。”他刚到家,魏阿娘就催着他来这院儿,说是楚瑜一个人吃完饭太落寞了些,让他陪着,顺便晚上就近照顾人! 楚瑜往外看了看,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完全看不出时辰。不过他平时都不怎么来卧房里,今天是怎么回事?来拿东西?顺便把她“吓”醒? “夫君有事吗?” “夫人,姑爷等着你用饭,等了……有段时辰了。”玉珠留意着姑爷的脸色,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急急提醒。 啊? 魏敬之好心补充:“阿娘早睡,让我陪你用饭。” 陪她吃饭就够让人震惊的了,吃完饭还要陪“睡”? 楚瑜盯着魏敬之,如果眼神有杀伤力,这会儿魏敬之应该被楚瑜的眼光埋了起来。 怎么吃完饭了还不走?霸占着她的软榻,自己跟自己对弈,有意思吗? 楚瑜不敢问,也不敢自行睡觉留他一人,就略微正经地坐在床榻上,看话本。时不时打了哈欠,都是在提醒魏敬之,可以走了。 但那人就是无所感知一样。 最后,还是楚瑜没忍住,“夫君,也不早了,不如早点休息?” 魏敬之两指夹着棋子,抬头看她,“夫人困了?那就先歇着。” “不急不急,我送夫君出去。”楚瑜兴高采烈地预备送人出门,结果魏敬之只是站起来,整了整衣服,“阿娘嘱咐我晚上守着,免得夫人半夜再出什么意外。” 嘎?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听话? “有玉珠呢,夫君白日还要当值,晚上还是好生歇着吧。” “阿娘明日会问。” 行叭。 “那只能委屈夫君晚上睡软榻了,离得近我怕这病气会传染给夫君。” 两人对视,终于,魏敬之点头。 本以为会是相安无事的一个晚上。结果,楚瑜半夜被自己的咳嗽声惊醒。 因为魏敬之在房间里,玉珠没有守夜,所以楚瑜想喝水还得自己爬起来去倒。看看,大佬这守夜守的,跟没人没什么区别。 楚瑜一边腹诽,一边咳嗽着爬起来,结果刚掀开帷帐,就瞧见她刚刚还腹诽的人端着茶杯过来。 受宠若惊!楚瑜一口气喝完才觉得对得起这份“恩宠”。 “好点了?” 楚瑜点头,“麻烦夫君了。” “嗯,我让丫鬟再去煎副药来,还要什么?” 楚瑜想了会儿,点单,“想喝冰糖雪梨水。” “嗯,你先躺下,待会儿好了叫你。” 楚瑜就这么莫名享受了一波周到的服务,一波折腾后,房间再次安静下来。楚瑜却失眠了。 其实认真说来,魏敬之还挺会照顾人的,之前听玉珠说过,魏阿娘的腿伤每年都会复发一次,请大夫煎药定期做针灸治疗,魏敬之在家的时间都不假于他人手。还有后山的管理,魏阿爹去世后,魏敬之每年都会开垦新地,种植幼竹,山上的菌菇类也都是他在播撒管治。 这些都是玉珠跟魏家原来的丫鬟聊天打听来的,又说给楚瑜,描述中或许有夸大不详尽的地方,但昨天在徐先生家里,楚瑜亲眼看到魏敬之挑水浇菜,动作熟练,耐心十足。 魏敬之在楚瑜心里的形象,好似又具体了一些,也接地气了点。 所以魏敬之到底是为什么要复仇呢?难不成真的是昨天听到的那般,古国君主于魏敬之有弑母杀父之仇? 十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仲言?是魏敬之的本名吗? 楚瑜乱七八糟想了半夜,第二天天明才睡过去,连魏敬之什么时候走的她都毫无知觉。 有了第一次,后面的无数次就顺其自然起来。 楚瑜生病期间,两人跟魏敬之像是约定好的一般,晚上魏敬之就睡在房间里的软榻上,半夜楚瑜醒来喝水吃药,都是魏敬之一手承包。楚瑜也由最开始的不自在极度惶恐,变成了心平气和地接受。 毕竟,人生病的时候,身体不适,情绪脆弱,谁不想有个人照顾着呢? 就这么拖拖拉拉过了一周,楚瑜的病才彻底痊愈。 这期间,她甚至能跟魏敬之平和地对坐着下棋,虽然她不出三步就惨遭失败。 但楚瑜每次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夫人。”玉珠轻生开口,“奴婢再跟您换一碗吧,是不是有些凉了?” 啊?楚瑜回过神儿,手里的汤碗确实已经冷了,她有点嫌弃地放到桌上,“我不想喝了。” 自从那晚她说想喝冰糖雪梨水后,每天玉珠都会呈上来一碗,楚瑜拒绝,玉珠就把魏敬之搬出来,说是他嘱咐的。 “姑爷……” “停。”楚瑜揉额,“玉珠,魏敬之是不是把你给收买了,不然你怎么这么听他的话。” 玉珠知道楚瑜这是在说笑,“夫人说的哪里话,这是对夫人有益的,玉珠当然要听。” “我真的喝不下去了,下次换个花样吧。”楚瑜本来就不喜甜点,上次想喝这个,不过是之前她生病咳嗽时楚母都会炖一碗冰糖雪梨给她,说是止咳清肺,楚瑜一时有点怀念。 但再好再怀念,也不能一直喝呀! “那奴婢下回吩咐厨房换着花样给您做,夫人的陪嫁里头,有好些珍贵的食材呢。” “行行行,只要不再喝这个就行。”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外面的丫鬟禀报说,楚府的小厮要见夫人。 楚瑜本来是内室,整了整衣服去了外室,还以为楚夫人又送了东西过来呢,结果这次只是一张帖子! 楚瑜打开看了看,原是益州来了个富商,拖家带口的,楚夫人作为女主人自然要招待一番,就以此为由办了场茶话会,邀了一些贵女作陪。 “老夫人原说只来通知小姐一声即可,但后来又想着,这是小姐成亲以来的首次大宴会,而且小姐此次出席是以魏夫人的名义,所以老夫人特意让我来送帖子。” 楚阿娘想的也是周到,魏敬之不过是个府衙铺头,如果是以魏夫人的名义出席,那楚婉月这名头地位都太低了些。有了这张名贴,就是楚阿娘再给她撑腰。 楚瑜点点头,示意玉珠赏钱给小厮,“劳烦你了。” “小姐言重了,老夫人还嘱咐小的,说是小姐若要添置些行头,可直接去玉翠轩挑选,记在老夫人账上。” 送走了人,玉珠满脸喜悦,“老夫人还记挂着夫人呢。夫人可要去逛一逛,玉翠轩每隔一周就会出些新物,夫人刚巧可以添置一些。” 楚瑜点头,去参加这种宴会,那就是女人争奇斗艳的好时候,虽然她没什么胜负心,但至少不能给楚家和魏家丢脸。 “走,叫上顺宁,我们驾车去。” 临浦县街道还是如往常热闹,不过习惯了,楚瑜就不像以往那么好奇,只安稳地坐着,不再探头往外看。 到了地方,玉珠先下车,再扭身扶楚瑜。 这玉翠轩不愧是临浦县最大的门店,姑娘家用的东西一应俱全,从衣裳到首饰再到胭脂水粉,这倒有点像后世的大型商场。 楚瑜带着玉珠才一进门,就有丫鬟在门口等着服务,或是帮姑娘们收帷帽,或是极尽温柔的介绍。 楚瑜没带帷帽的习惯,那丫鬟便笑意盈盈地问好。 这态度,真的服务业的扛把子! 一楼多是些平民,那丫鬟看楚瑜的穿着,直接把人往楼上带。到了二楼,就是女人的天堂了。楚瑜感受到久违的逛商场的痛快/感,饶是她本没什么购物欲/望,到了这地方,也有点把/持不住。 楚瑜略略看了一圈,决定从衣裳逛起。有成衣区,还有定制区,成衣区也不是后世那种一个款式几百件的卖法,倒有点像奢侈品牌那样,一种款式的衣服只有一件或者两件,如果你挑中了,可以根据自己的身材改一改。 那帖子大概楚阿娘首先写给她,所以时间还算充裕,楚瑜看了一圈,挑了块布,定制了一身。 接着就是首饰区了,中间用屏风隔开,有雅座,要是不想走的话,就会有人送来册子挑选,看中的就直接拿实物。 楚瑜也不累,就领着玉珠自己逛。 楚瑜喜欢玉制品,后世好一点的她买不起,不好的品质感太差,没得到过就一直留着遗憾,现在好了,想买就买,一套都买得起。 楚瑜兴致勃勃地挑选,不时跟玉珠讨论,举动都随意,不像其他闺女那般拿捏着姿态,在二楼倒是另一番风景。 苏锦蓉刚到二楼,就注意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魏敬之:不说话就盯着你! 楚瑜:突然惊醒! 第13章 13 苏锦蓉因着家里的关系,并不像其他女子那般出嫁前在家里拘着,出嫁后被在夫家相夫教子,她一年总有几个月是跟着父亲到处走的。苏万金此人虽看中钱财,但眼界也是有的,对子女的教育上,信服于读万卷书与行万里路并重。 苏锦蓉去过的地方多不胜数,又因为家里家底颇丰,每到一个地方,总是被当地的贵女追捧,享受众星拱月般的待遇。 此番在临浦县也是!每日都有推不掉的宴席游玩。 这不,楚县令的夫人刚发了帖子,邀请他们苏家女眷到楚府一聚。受邀的还有几个当地的贵女,得了消息,便拉着苏锦蓉到这玉翠轩来置办行头。 “苏妹妹,这玉翠轩的顾娘子,刺绣手艺可是一绝,不过就是顾娘子每日只接那么几个人,所以啊,咱们才早早的带你过来。” “是呀,苏妹妹,前几日温良姐姐穿的那件纱裙,就是出自顾娘子之手,听说温良姐姐可是排了十来日呢。” 苏锦蓉不屑,“多加点银两不就行了。” “苏妹妹这可是猜错了,顾娘子在临浦县十几年了,手艺没得说,这规矩也是众所周知的。顾娘子第一不上门,这第二嘛,就是先来后到,加银子也不好使。” 苏锦蓉见多了这么立规矩的人,一开始都说自己有规矩,还不是银钱没加够,因此她并不屑于这些话。 一行人说着来到二楼,苏锦蓉虽不耐烦听他们说这些,但碍着教养,也不时浅淡回应。 首饰区在二楼的右手边,里面翡翠银饰一应俱全,一一摆放在罩子里,寻常人一上来就会被这些闪亮的物件吸引。但今天苏锦蓉一上来,倒是被旁边的少女带走了视线。 正值下午阳光最耀眼时分,那少女一身水红色襦裙,正侧着脸试戴一副水滴状的翡翠耳环,还不时淡笑着跟身边的丫鬟说着什么。外头的光透过窗格撒到她身上,笼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她摆头间还能瞧见唇边的酒窝。 苏锦蓉自小出生于最繁华的益州,论长相她不算最顶尖但也差不离,再加上出外多个地方,见过不少好颜色的贵女。但此刻在这个女子面前,都有些不及。 哦,不对,她头发都梳了上去,是妇人的打扮。 女子跟女子间,即使不相识,也忍不住拿外貌气度衣着做比较。苏锦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婉月妹妹!”苏锦蓉后面的一个贵女朝那边喊了一声。 那女子闻声转过来……五官充其量就是个中等模样,苏锦蓉心里评论,也就是气度好那么点。她心里暗松一口气。 楚瑜正犹豫着选耳环呢,冷不丁被人叫了一声,她转头去看,好家伙,四五个女孩子,她一个都不认识。 这时候也来不及问玉珠了,楚瑜稳下心思,笑就行了,反正看年纪应该是原主原来的朋友。 “婉月妹妹,真是好久不见你了,成亲后可就忘了我们这些姐妹。”一个着鹅黄色纱裙的女孩太过直接,上前拉着楚瑜的手臂,一副亲昵的模样。 楚瑜:呵呵。 “婉月妹妹。”另一个着桃色襦裙的女子拉了楚瑜另一条胳膊,“好容易碰着你,今日可得赏脸跟我们一聚。” 呵呵,看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呢?! 楚瑜对她们是没什么印象,这一见面也没什么好感。表情浮夸,动作扭捏。你见过哪家闺蜜聚会全靠偶遇的?哦,怎么着,这街上遇不上就不能去人家里找了?楚瑜估摸着这些人跟原主顶多也就是塑料友谊。 楚瑜把两条胳膊从两人手里解放出来,这两人手劲儿可真大,胳膊勒的疼,“姐姐们可是出来做衣裳的?那我就不打扰了,成亲了,家里家教比较严,我今个儿出来买首饰还特意跟夫君请了半天的假呢,一会儿该回去了。” 一众贵女和玉珠:…… 还是那鹅黄色的女子反应快,捏着手里的帕子捂着嘴,“婉月妹妹这一成家,怎么还变得油嘴滑舌了。正巧,今日给妹妹介绍一下,这位是苏妹妹锦蓉,从益州来的,过两日楚夫人的宴席上,苏妹妹可是顶顶重要的。这位是楚县令之女楚婉月妹妹。” 介绍了两人的头衔,那女子又说,“对了,过几日的宴会,婉月妹妹也会去的吧?虽然妹妹嫁了个捕头,但总归是姐妹,平日里还得多走动走动,有什么要帮忙的,婉月妹妹可别客气。” 听听,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有深意。 楚瑜客气地朝苏锦蓉点头见礼,又转头朝向那位鹅黄色女子,微微皱眉,“姐姐这么说,妹妹可当真了,可巧了,姐姐来之前我试了两副耳环,这不,一时贪心两副都割舍不下,本来出门前只打算买一副的,这下银钱不够,不知道姐姐能不能帮个小忙?” 那女子似不防她这么直接,一时脸色微变,她这话说的委婉,也没有提借字,那可是有去无回了,鹅黄衣裳女子揉揉手里的帕子,“这……妹妹也不早说,我今日出门也没带够那么多。妹妹可是急用这耳环,看这成色,前几日我刚买了副差不多的,妹妹要是不嫌弃,我回头让家里的小厮送到妹妹那里去可好?” 谁要你的旧东西?! 楚瑜暗忖,这古代的女子怕不是学了什么心计学吧,道行这么高! “楚小姐看上那两副,直接记我账上,待会儿一并结算。”苏锦蓉自以为自己豪迈,但旁人看在眼里,她就是一副睥睨的姿态。 楚瑜一愣,“不必了,初次见面,苏小姐不用这么破费。”楚瑜行了礼,点了其中一副,那丫鬟装好递给玉珠。 “几位姐姐慢慢逛。”惹不起惹不起,老娘先走了。 刚走出几步,后面那丫鬟跟上来,“楚小姐您刚刚要看的胭脂已经取了,可要先去一看?” 楚瑜当即转了方向,跟着那丫鬟去了休息区。 提到这胭脂水粉,没有那个女人能拒绝得了,店里的丫鬟取来的都是可以试用的,玉珠就帮着楚瑜试妆。 楚瑜完全没被刚才事情的影响,作为一个合格的接受过现代社会应试教育的人,怎么可能心里素质不好?! 被惹了就上,打不过就跑,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楚瑜甚至连名字都没有问玉珠,管她们谁是谁呢?反正都不做朋友。 这边楚瑜试妆试的开心,那边可就不那么好了。 几个人先去选料子做衣裳,到定款式花色时才得知,顾娘子今日最后一单已经被订走了,就是刚刚的楚婉月。 要知道这可不是今日和明日的区别,今日的单子五日内出货,明日的单子就要排到十日后了。 十日,根本赶不上宴席。 鹅黄色衣裳的女子名叫颜悠然,家里经商,也是临浦县的大户,跟楚家走的近,闻言立即摆手,“顾娘子,我跟婉月妹妹相识,婉月妹妹向来宽容,不如先把这位苏姑娘的单子往前排一排?回头婉月妹妹问起来,自是我一人的责任。” 顾娘子冷淡拒绝:“不行。” 几人争执不下,这事隔三差五就会发生一次,所以店里也都习以为常,让顾娘子自己解决。 最后,许芸珂,也就是着桃色衣裳的女子,“婉月妹妹是不是还在店里,不如我们直接去跟她说?” “算了。”苏锦蓉皱眉,她还没吃过这种瘪,向来没有她拿钱办不了的事,“顾娘子,我这衣裳,加急,五日后出,给你加三百两的费用。” 顾娘子坐在柜台后,闻言也只抬了个头,“店里还有其他绣娘,几位小姐不妨找其他人。” 这就是软硬不吃了! 颜悠然知道苏锦蓉的身份,听说她父亲是益州首富,这次来临浦县是来做生意的,颜家一早打听好了,颜父嘱咐她要跟苏锦蓉打好关系。 颜悠然站出来,“苏妹妹是我带来的,本就是为了顾娘子的手艺,怎么能苏妹妹白跑一趟。苏妹妹稍等,我去找婉月妹妹说一说,定能给苏妹妹安排上。” 楚瑜正对镜欣赏自己的妆容呢,颜悠然才一进门,就各种夸赞,好话像是不要钱一样。楚瑜乐得接受,也不问她干嘛来了,最后颜悠然自己憋不住了,开口把事情跟楚瑜说了一遍。 楚瑜没吭声,这事就跟你要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晚会,订好的礼服被人抢了是一回事,这种事女生都不能接受! 颜悠然看楚瑜的脸色,就知道这人不愿意,但没办法,为了讨好苏锦蓉,颜悠然就开始跟楚瑜讨价还价。 最后,两人以现银三百两成交。 颜悠然心里把楚婉月骂了个够,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感谢的表情,“就知道婉月妹妹最是大度。” 楚瑜眯着眼,乐呵呵地受了。 三百两哎,跟白捡的没啥区别,她今天买了一副耳环也不过才三十两,赚了赚了! “夫人,你为何要让给颜小姐?”回去的路上,玉珠问她。 作者有话要说: 楚瑜:礼服被抢了,没关系,老娘有钱了! 第14章 14 楚瑜惦着荷包里的银两,心情大好,揉了揉玉珠的脑袋,“傻,你家夫人我缺衣裳吗?” “不缺,但夫人自从嫁给姑爷后就没做过什么衣裳了。” “啧,那你觉得你夫人我需要衣裳来装扮自己吗?或者说,我需要用顾娘子的那一件衣裳吗?我可以自己设计啊,家里的明珠不是擅长绣工吗?回头让她帮我绣一件得了。” 玉珠半懂不懂,也不敢再问。 楚瑜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到家就把明珠唤到跟前,询问了一些临浦县女子喜欢的绣法款式,心里有了打算后,就拿了张纸自己作画。 她一个看过现代那么多高定服装的人,还设计不出一件礼服? 楚瑜这边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还为自己平白赚了一笔钱而沾沾自喜,但耐不住其他人为她打抱不平。顺宁就是一个。 魏敬之晚上回来,在前院换衣服时顺宁随口说起这事。 “夫人银钱没有加过颜姑娘,最后衣裳没做成,耳饰也只买了一副。”顺宁这话也是听旁边的车夫说的,车夫说他时从店小二那里听来的。传来传去,就成了魏夫人银钱不够。 魏敬之皱眉,“她下午出去没带钱?” “这……不知。” - 楚瑜正趴在软榻上作画,捏着毛笔冥思苦想。外头守门的丫鬟报:姑爷回了,正往这边赶。 楚瑜连动都没动,她现在在魏敬之面前很是随意,听见脚步声,也只转头看了看,“你回来了。” 魏敬之直接走到她面前,把手里的匣子递过去。 楚瑜不解,接过来一看,立马爬起来,“这是赵锦生还来的钱吗?他动作可真慢,这都过了好几日了。” “不是。” “那……”楚瑜捧着钱看他。 “这是家里的。”魏敬之坐到一旁,“听顺宁说你下午做衣裳钱不够,明日再去一趟。” 哇,这是什么霸道总裁的剧情? 不过楚瑜不太吃这套,她把匣子推过去,“不用啦,我今天还赚了三百两呢。做衣裳嘛,明珠自小就学刺绣,手艺一点都不差。” 这话听在魏敬之耳朵里就是委曲求全了,他一皱眉,“明日我陪你去。” “真不用,我打算自己设计。”楚瑜哭笑不得,转移话题,“对了,赵锦生没还钱吗?” “他前几日请了病假。” “……他这师爷做的可真是闲。”算了,这钱怕是要不回来了,不知道今天刚得的三百两够不够给乐乐看病。楚瑜一边盘算着,一边扯过榻上的纸张。 魏敬之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顿住,“这是鸭/子?” 楚瑜脸色一沉,“千纸鹤。” 魏敬之有点无奈,“这就是你要自己画的款式?” “对啊,我回头得跟明珠解释一番。” “时间尚早,如果你不嫌弃,不如你说我画?” 楚瑜惊讶:“你还会画画?” “略懂。” “太谦虚了,你的略懂,肯定比我好百倍。”楚瑜把手上的纸递过去,“你先画个千纸鹤。” “何为千纸鹤?” 这都没见过!楚瑜不吭声,扯过一张纸,三下五除二折好,摆在桌上,“就是它,有美好祝福之意,你就照着这个画。” 软榻太影响发挥,楚瑜就腾出自己的梳妆台给魏敬之用。 玉珠进来换了新茶,退出去的时候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姑爷在窗前作画,自家夫人就倚着桌子靠站着,虽然姿势大大咧咧,但这一幅景,看着跟画儿似的。玉珠捂着嘴退出去,夫人跟姑爷成婚两个多月时间,从最一开始两人根本不愿同室相处,到如今这般平和美好,真是很好的状况。 不得不说,这种低调大佬体质,真的是好用又谦虚,随时都能给你来个惊喜。楚瑜看着魏敬之的成品,满意点头。 “这个图案甚是有趣,不知夫人是从何处看的?” “杂记。你喜欢?不如我跟明珠说,下次你衣裳也给你绣一个,绣在衣摆处,应该会很好看。” 魏敬之顿了一下,点头。 “对了。”楚瑜把目光从画卷上移开,看魏敬之,“我明日可以去找阿玉师母吗?上次答应她的酿酒方子,我想出来了,但是不知道准不准确,就跑一趟,跟师母一块酿一遍试试。” “嗯,叫上顺宁就行。” “对了,临浦县有名的大夫,夫君可认识?” “何用?” 楚瑜挠下巴,“就是能给乐乐看病的?” 魏敬之诧异看她,还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还真放到心了。魏敬之不是不知道祁乐家里的情况,只是这种事情,福岛十家里八家都会这样那样不同的困难,如果要帮,根本忙不过来。 “没用,临浦县的大夫都看过了。” “那是先前我不在,我觉得乐乐这情况有点像缺什么?打个比方,我们人体里需要每日摄入一定的盐,不然就会得一种大脖子的病。你有没有想过,乐乐的情况也是这样的,他又没有什么遗传疾病,也没受过什么伤,很有可能就是缺点什么。这种缺,是可以通过食物来补充的。” 楚瑜的话里有一半的词,魏敬之从未听过,但这个类比他却是听懂了,“跟顺宁说,让他拿我的帖子去请。” “成。” “不过……”魏敬之看她,“你每遇到一个需要帮助的人,都会这么热情的伸出援手吗?” “乐于助人可是中华民族优良传统!”楚瑜下意思回答,但看魏敬之的脸色,又解释,“当然。别人有困难时你帮了他,等你哪天……我就是打个比方哈,等我哪天出了事,才会有人肯帮我。” “但要帮助的人实在太多……” “我遇上的不多啊,没遇上的就再说,说不定在我遇上他们之前,就已经有好心人帮了他们呢。” 魏敬之沉默。 - 次日,楚瑜先把手上的银子给顺宁,跟他说了这事。 “那我先送夫人去徐先生家里,再去请大夫,这样等接了夫人回来,刚好赶上去祁乐家里。” “行。” 但徐先生跟柳如玉不在家,楚瑜就领着玉珠在徐家赏花。主人不在家,她也不好意思直接进去,就在庭院里等着。 好在没等多久。 柳如玉是个急性子,一听楚瑜的来意,就拉着人往后院走,急切地要试。 “师母,还是少摘一点,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没事,反正明年又会结新的出来。” “行叭。”楚瑜跟柳如玉两人,先摘洗了葡萄,接着又晾干擦拭,把果肉压碎,加入蜂蜜,存放起来。 “师母,等明天这个时候,您记得每隔四个时辰就搅拌一次,第三天就可以把果汁移出来装进瓶子里,密封一个月就可以看出好坏了,如果没问题,就放到明年会更好喝。” “行,娇娇,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看它。等酿成了,你就是头等大功臣。” 大功臣不敢当,楚瑜其实是打着柳如玉葡萄树的主意,要是酿成功了,这葡萄树就可以广泛的种植了。 - 从徐家回来,楚瑜原本想着直接去祁乐家里。 但在码头上,竟然碰到了魏敬之。 “夫君路过?” 魏敬之:“……不是,走吧,跟你一起去看看。” 半响,楚瑜反应过来,“你是特意回来的?” “嗯。” 嘿!“夫君你真好。”原主嘴硬心软的人。楚瑜嘿嘿一笑,伸手勾住魏敬之的衣袖,魏敬之转头看她,“嘿嘿,借一下力,夫君你不知道,刚刚在师母家里,为了把那些葡萄压碎,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这会儿手还软着呢。” 魏敬之没动,任她挂着,“嗯。” 可真直! 算了,楚瑜想,下次还是直接说吧,反正这人没什么情商。 到了祁乐家里,大夫已经到了,祁乐的父母提早得了消息,今日也没出去。 “阿瑜姐姐。”祁乐第一个看到楚瑜。 “哎,乐乐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母亲作证。” 祁乐的母亲是农夫之女,见了楚瑜有点拘谨,搬出的凳子也是擦了又擦。 楚瑜道过谢,把从柳如玉那里要来的一支葡萄递给祁乐,“给乐乐的奖励。” “什么是奖励?” “就是礼物。因为乐乐好好吃饭了,所以阿瑜姐姐要送你一份礼物。” 祁乐抿着嘴笑,“谢谢姐姐。” 魏敬之本来在一旁跟那大夫讲话,听到这边的动静,就不自主看过来,两人一大一小,倒是相谈甚欢。 这边,魏敬之把楚瑜昨天的类比和猜想跟大夫说了,大夫眉头紧皱,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这……老夫行医多年,还从未遇到过夫人口中的病情,魏大人要是不急,等老夫回去翻翻医书,再做决定。” “当然,您行事谨慎,内子只是提供了这么一种猜想,具体的还要劳烦您。” “魏大人客气了,这临浦县的治安,全要依仗大人,老夫之力,不过是举手之劳。” 两人客气一番,魏敬之让顺宁驾车送大夫回去,自己则留下来等楚瑜。 偏偏楚瑜似乎跟祁乐特别投缘,两人就葡萄籽能不能种成葡萄树这么无聊的问题都要探讨半天。而且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没完。 魏敬之扶额,跟祁兄去了隔壁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推歌— 陈绮贞的《我喜欢上你时的内心活动》 假期愉快~ 第15章 15 魏敬之在福岛人眼中,可是高不可攀的贵人模样。 首先就是他这人冰冷,虽有礼貌,但也是客气的寒暄,眼底未见半点笑意。其次,要说到魏家。 当初魏阿爹带着一群落难的游民,流走到这临浦县,大家都以为又会被县衙拒之城门外,谁知竟然被允入城,楚县令不仅准他们如了户籍,还划出一片海岛给他们。 魏阿爹似是宠辱不惊,挑了一座适合生活的海岛,带领大家重建家园。 明明大家都是流民,但魏家三口人,就连当时不过五岁的魏敬之都跟大家很不一样,这种不一样不止是气度举止上的。更是魏家很快就找到了谋生之计,很快翻新了房子。 祁远去看过,魏家五进五出的宅子跟县城的富裕人家差不离。 前院竹林厅堂,后院池塘假山,中间蜿蜒小路,别有一番风味。 魏阿爹为人和善,且乐善好施,在后山种了大片的竹林,供福岛各家各户取用,还建了竹船往来送居民出岛。 所以那时在祁远印象里,魏家就是福岛人眼中的神仙,人人尊敬但并不疏离。似乎是魏阿爹去世后,魏敬之成了魏家的当家人,他向来只有一副表情,不辨悲喜,渐渐的,福岛人对他就只剩下尊重了。 祁远比魏敬之略长几岁,祁乐这事上,魏敬之也帮了不少,但都是带着分寸,或是帮忙请大夫,或是付诊金。这上门如此关怀的行为,还真是首次。 祁远幼时念过书,所以他家里另辟了一间屋子做书房,不大,但收拾的很干净。魏敬之一进来根本没有交谈之意,随手拿了本书翻看。祁远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思考片刻,最终沏了壶茶,也坐到案桌后誊写祁乐的病症。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一阵说话声,由远及近,祁远听出这是楚小姐魏夫人,忙放下笔,站起身要出门。可有人比他更快,祁远眼前衣襟甩过,再抬头看,魏敬之已经开了门出去。 “哎,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楚瑜看魏敬之从旁边走出来,明显松口气,这福岛上就是狗多了点,她一个人还真不敢走。 “好了?那就回去吧。” “走。乐乐拜拜!”楚瑜直到走出大门,才放下一直挥着的手,转头间,看到魏敬之盯着她,“怎么了?” 魏敬之摇头,“无事。”她怎么一出来就有无限的精力似的。 “今天那大夫怎么说啊?我都还没顾上跟他聊两句呢,你怎么就把人给送走了。” “嗯?大夫说他要回去翻翻医书,你说的病例从未听过。” “没看过《本草纲目》啊。” “什么?” “没事。夫君走快点,饿死了。” 魏敬之:…… - 解决了祁乐的事情,楚瑜就又开始悠闲的躺尸时间。见过刘师傅给徐先生做的那个躺椅后,楚瑜就各种心动,改动了一下现代的吊椅,让刘师傅也给她做了一个。 拿到后果然不让楚瑜失望,楚瑜又让玉珠给装饰了下,里面放了几个软垫。 这会儿楚瑜窝在里面,手边的茶几上摆着几盘果脯,一壶桃花酿,她支着手,宽大的袖子随着动作落到手肘处,脚上也没穿鞋袜,十个圆润的脚趾涂了红色的蔻丹,随着楚瑜的动作一点一点的。 玉珠看着这幅景象,庆幸这是在院子里,丫鬟小厮也都不在,不然被外人看到都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子。 玉珠一边担忧手上的动作不停,夫人不让她在一旁伺候,玉珠不敢,就给自己找了个事儿做,她绣工跟明珠比一般,所以就做些荷包鞋袜这些小物件。 “玉珠,我们晚上烧烤吧?” 玉珠:“夫人,这么热的天就不要烤火了。” “噗哈哈,我说的是烤吃的,哎呀,好久没吃过烤串了。” “夫人要烤山鸡还是野鸭,我让厨房给您烤。”玉珠说着放下手里的针线活。 “不要不要,厨房烤多无聊,我们自己动手。” “可是……夫人,这样是不是不雅?” “没事啦。”楚瑜说行动就行动,径直拉着玉珠往厨房去了。 晚上,魏敬之一到家就闻到了一股不同于往日的饭菜香,从前院往后走,越走这股香味越浓。 而且前院连顺宁也不在。 魏敬之顺着味道找过去,最后停在了他的院门口,人影憧憧,热闹非凡,围聚在一起,支了火架烤东西,站在炉火钱挽着袖子的是她的夫人。 玉珠第一个看到魏敬之,“姑爷。”底下的人齐刷刷地放下手里的签子。 只有楚瑜,带着被烟熏的一双眼睛看过来,朝他招手,“夫君快来,这些都是刚烤好的,你再晚点回来就没了。”说着,楚瑜好像注意到了大家的惧意,跟玉珠使了使小动作,不出30秒,大家就都退了出去。 瞬间,刚刚的热闹好似一场空。 楚瑜也不怕他,自顾自忙,她还没来得及吃呢。 魏敬之眉头微皱,站着没动。 楚瑜端着烤好的盘子特意从他身前绕过去,“夫君真不吃吗?阿娘尝过了,说是很好吃。只剩这么点了,你要是不吃的话晚上可没东西吃。” 魏敬之是嫌弃这份油腻,感觉空气里都是烟灰,“厨房晚上没开火吗?” “嗯,我没让他们开,每天给我们做饭好累的,今天就休息一天。” 魏敬之四处看了看,也不见顺宁,于是他自己动手,去了厨房取了米和竹筒,装好丢到火堆里,不出一会儿,香味就传出来了。 楚瑜看的心服口服,“你还会做饭?” “这样不算做饭。” “好吧,来,你尝尝这个烤肉怎么样?”楚瑜夹了一片递到他嘴边,眼神带着期盼,“尝一下。” 半响,魏敬之张嘴咬下。 楚瑜也不等他咽下去,把手里的盘子往他手里一放,狡黠一笑,“礼尚往来,夫君待会儿的竹筒饭记得分我一半。” 魏敬之绝倒。 烧烤是吃的过瘾了,但后遗症随之而来。 原主的身体太弱,楚瑜半夜就呕吐起来,还是摔了个杯子才把旁边隔间的玉珠唤醒,一通折腾,到第二天,楚瑜已经成了废人,蔫成了一片纸。 顺宁去叫大夫,魏敬之留在房里照顾她,说是照顾,但楚瑜觉得他就是来气人的,自己茶喝了一盏又一盏。 楚瑜眼神幽怨,她现在连水都没力气喝。 “夫人下次还是少吃点这种东西。” 好哇,这还数落上了,楚瑜盯着头顶的帷幔,“夫君下次还是少动手,哦,也不要逞强。” 昨晚魏敬之的竹筒饭没熟透,半生不熟,楚瑜吃了几口才发现。所以这场病魏敬之也逃不了责。 魏敬之假咳,“许久不动手了。” “哦。” “夫人可要喝水?” “没力气。” 这回魏敬之倒是乖觉,倒了水把人扶起来,喂了一盏。 大夫来开过药,又细细嘱咐了一番,才离去。 这大夫跟上两次是同一个,心里纳闷,这魏夫人自从嫁到魏府来,似乎是三天两头的生病哇? 喝了药,又吃了午饭,楚瑜的精神好了点。 正巧明珠送衣服过来,玉珠跟在后面忧心忡忡,“早知道奴婢昨晚就应该阻拦夫人,这眼看就是宴会了,夫人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好气色这一病又没了,回头老夫人肯定会心疼。” “没事,还有两天,我多吃点就养回来了。”女孩子的气色可是什么胭脂水粉都遮不住的,楚瑜也不是不担心,但是原主年轻啊,这点小病根本不算什么。 她有了精神,就想试新衣,明珠手巧,把魏敬之画的图纸做出了百分百的还原度。 这衣服楚瑜设计的款式,借鉴了前几年很火的星空裙,用了浅蓝和雾霾蓝两种颜色,做成了古代的衫裙的款式,下摆处还绣了金线绕边的千纸鹤,每走一步下摆的图案就像下一秒就会振翅欲飞,栩栩如生。 首饰戴的是珍珠款式,玉珠还在楚瑜的指导下梳了个新发型,换上珍珠发簪,贵气中带着灵气。 “夫人可真好看。”玉珠停了手,从铜镜里看过去,朱唇粉面,明眸皓齿,烟波流转间还带着几分狡黠,玉珠跟楚瑜眼神一对上,就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玉珠摆手,“没有,是夫人太好看了。” “嘴真甜。”楚瑜拎起裙摆站起来,“对了,姑爷走了吗?” “好像还在书房。” “走,我们过去看看。”其实楚瑜是想让魏敬之看看,怎么说他也帮忙画了图纸,而且明珠的手这么巧,比外面的绣娘也差不到哪里去。 绕过长廊,拐个弯,到了书房门口,楚瑜刚抬起手,门就从里面拉开了。 楚瑜展颜一笑,顿时,周围的光似乎都亮了几分。 魏敬之眼神闪了闪,一时愣住。 “夫君要走了?刚好,前几天你帮忙画的图纸,呐,就是这件衣服,还不错吧?”楚瑜为了展示,平举起双臂转了个圈。 魏敬之不知为何,一时觉得有点热,又觉得离得太近了,她身上的香味都飘了过来,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神色莫辨,“嗯。” 楚瑜丝毫没有被打击到,给他看了,似乎任务就完成了,“夫君要去府衙吧?那你快去,我去找阿娘。” 说着,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徒留魏敬之一室空香。 作者有话要说: 楚瑜:以后再也不吃竹筒饭了! 魏敬之:…… 第16章 16 转眼,就到了赶赴楚府宴席这日。 楚县令应该也请了男宾,看魏敬之一大早不慌不忙地姿态,最后还赶上了跟楚瑜一起出门。 “夫君可要趁车?”魏敬之没提过这事,楚瑜还以为他近日要照常去府衙。 “不是,今日岳父宴请从益州来的苏首富。” “那,你就穿这样去?”楚瑜皱眉,“虽然你长得好看,但人靠衣装,快快快,回去换一身。” 魏敬之不动,低头看,他今日一身黑色袍子,没什么不整的地方。 “前几日阿娘不是给你做了件宝蓝色的外衫吗?换那件,刚好今日跟我身上这颜色很配。”楚瑜想的是夫妻两人出席活动穿个情侣衫。 魏敬之缺想到其他地方,耳朵渐红,这才动脚又折返。 好在他不需要化妆打扮,动作很快。魏敬之平日穿惯了黑色,乍见他换这么亮的颜色,倒觉得脸色都没有平时黑沉了。要是再拿把折扇,那可真是风流倜傥的俊公子模样了。 楚瑜满意,带着人上了马车,还笑意盈盈地调侃了一句,“夫君今日这样打扮,估计宴席上的女眷要望眼欲穿了。” “夫人今日也格外惹人。” “不及夫君。” 魏敬之:…… - 楚瑜出发的不算晚,但到楚府时,门口已经停了好些马车。魏敬之先下车,又转身来扶楚瑜。 “夫君今日真是……君子极了。” 魏敬之浅笑,“多亏夫人教导。” 楚瑜赏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两人并肩前行。 这副亲昵的姿态,在外人眼里可是很惹眼。 苏锦蓉一下车就注意到了,起初是先注意到那男子,身形伟岸,容貌俊雅,五官深邃,嘴角噙笑,惹眼极了。苏锦蓉默默注视着,结果看他转身扶了一个女子下车,那女子苏锦蓉熟悉,可不正是前几日的楚婉月么。 苏锦蓉正看着,前面母亲唤她,一手绞紧了手帕,脚步跟上去,眼光却还留意着那边。 今日楚婉月一身蓝色纱裙,宽摆窄腰,裙摆上还绣着振翅欲飞的鸟,行走间脚底都带着仙气似的。前几日颜悠然不是说顾娘子那日最后一单给了她吗?怎么楚婉月的竟比她的还好看? 尤其是旁边那郎君一身宝蓝色袍子,两人走在一起,明眼人都能看懂这其中的含义。 苏锦蓉紧咬贝齿。 楚府的后花园楚瑜已经不陌生了,但这次来,发现跟上次又不一样了,中间的池塘栽了荷花,中间还搭了戏台子。一旁的凉亭层层帷幔垂坠下来,有微风时随风轻摆。 女眷这边楚夫人招呼着在后院,男子由楚县令陪在前院。 楚夫人今日打扮的雍容华贵,正忙着周旋,见了楚瑜,就拉着她一一介绍,楚瑜记人向来不擅长,只管笑,后来趁楚阿娘不注意,楚瑜就溜了出来。 正想找个地歇一会儿呢,一转弯,碰上了不想碰上的人。 “婉月妹妹。”是上次那个鹅黄色女子。 楚瑜笑笑,但算避过去,但偏偏这人不懂得看人脸色,硬是要拉着楚瑜,说什么姐妹小聚。 楚瑜撑着笑跟上。 “婉月妹妹今日可不能再推避,可要多分一些时间给我们这些姐姐来。而且今日婉月妹妹怎么说也算半个主子,怎好丢我们独自玩耍。” “说笑了说笑了,我这不是打算去迎接姐姐吗?刚好碰上,真是赶巧了。” 作为一个现代社会的职场老油条,这点人际关系的处理根本就是基础。假笑么,谁不会呀? 这些家教严格的女子在一起会聊什么?楚瑜一听就脑袋疼,什么琴棋书画,刺绣手工。她只揪着面前的一盘水果,根本不插话,没意思透了。 颜悠然现在的重点是苏锦蓉,也不怎么搭理楚瑜。这真是正和她意,楚瑜就一个人坐在中间神游。 苏锦蓉注意她很久了,大家聊什么楚婉月都神色淡淡,嘴角似笑非笑,眼神都不给一个。 “婉月妹妹不知最擅长什么?当时议亲时是哪方面吸引的魏公子,不如说出来给我们这些还待字闺中的姐姐参考一二?” 苏锦蓉这话问的很妙,在座的除了楚瑜,怕是谁都知道当初跟魏敬之议亲之事的前因后果。 魏敬之帮楚县令挡了一刀,才被楚县令另眼相看,根本没有议亲的环节,直接是父母之命定下的亲事。当时听说楚县令独女楚婉月还因为此事哭了好久呢。 而且其他贵女端着姿态,断不敢问出这样的话,苏锦蓉这个外来者,不知轻重问了出来,大家当然乐于看热闹。 可是看当事人…… 楚瑜在神游,被叫了几声才回过神,一脸淡定地看向大家,“怎么?” 颜悠然目光在楚婉月和苏锦蓉身上转了两圈,“苏妹妹刚刚问‘婉月妹妹擅长什么?才引得魏公子另眼相看,成了美好姻缘。’”说着,还羞涩地拿手帕捂着嘴。 感情是热闹看到她这里来了? 楚瑜拿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满脸甜蜜,“哎呀,姐姐们提醒我了,这事我回去可要好好问一下我家夫君。” 苏锦蓉:“听说魏公子在府衙当差?咱们临浦县可真是米水养人,府衙里竟有这么优秀的公子。” 颜悠然补充,“苏妹妹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魏公子可是府衙的捕头之首,底下管着十来个人呢。” “噗嗤”周围的女子笑起来。 “姐姐这话说的?”楚瑜一脸惊讶,“听姐姐这意思,守护民安是为低等,考取功名或是南来北往经商才是上等?姐姐怎会有此……那照姐姐这么说,临浦县府衙乃至整个益州的府衙,为民之人都是下等咯?” 这话就有些重了,这不是等于把整个朝廷都骂进去了? 颜悠然可不敢担,连忙否认,“妹妹这话可不敢这么说,我倒是没这个意思……” “哦,那就是最好。”楚瑜故作夸张的拍拍胸口,“苏姐姐是从益州来的,姐姐这话我们听听也就算了,被苏姐姐听到,可会以为我们临浦县断章取义,为人处事不公允呢。” 颜悠然脸色煞白,吃了个哑巴亏,也不敢出声了。 “颜姐姐倒也没这个意思。” “是呀是呀,苏妹妹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好了好了,今日阳光甚好,不如我们去花园里逛一逛吧。” 众女一顿安抚,又拉着颜悠然走了,苏锦蓉自然也被众星拱月般推着走了。 走之前,苏锦蓉余光还在看楚婉月,她端坐着,像刚刚不过一场闹剧,并不被影响心情。 苏锦蓉虽见多识广,做生意这事她很熟悉,但女子间你来我往的阵仗,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苏锦蓉提起楚婉月,不过就是想多了解魏公子一番,结果弄巧成拙,成了现在的模样。 “好了,我知道颜姐姐不是刚刚那番意思。”苏锦蓉安慰颜悠然。 “苏妹妹善解人意,自然不会往其他地方想,只是,我没想到婉月妹妹竟然如此想我,亏我还跟她多年情谊,实在令人寒心。” “颜姐姐可别忘心里去,婉月妹妹一向骄纵了些。” “是啊,颜姐姐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 颜悠然拧着眉头,“不怪婉月妹妹,是我说话不严谨。” “颜姐姐就是太宽容了些。” - 经上午一战,就再也没人敢主动招惹楚婉月了。 楚瑜乐得清净! 吃过午饭,就找了个人少阴凉的地儿赏荷花。楚阿娘安排了戏班子晚上来唱戏,所以这次的宴会要到晚上才能散了。要不是怕待会儿楚阿娘找她找不到,楚瑜就要回原主的闺房去睡上一觉了。 不过楚府亭子倒也挺多的,随便找个就能窝在里面睡觉,还临湖。 因为没人,楚瑜随意的很,半靠在后面的柱子上,昏昏欲睡。 不过楚瑜没想到,她就是睡个午觉,也能碰到狗血的剧情。 “王……公子,我们跟着苏老爷来这临浦县也有半个月了,您真的信那吴公公说的,皇上要解除海运?” “不然呢?吴公公近身伺候,这点消息总是可信的,而且,你先前不是也查出来国库亏损,解除海运是早晚的事。” “那您跟着苏老爷可是有了计划?” “计划当然是有了,但是当务之急,是要寻一个信得过的人,临浦县地理条件得天独厚,这里的人总会比我们更了解。” “是是是,公子考虑的极是。那您今日可遇到合适的人选?” “那个叫什么的捕头倒是不错,就是看起来不太好把控。那个赵师爷倒像是个能把控的,就是身体弱了点,也不知能不能担承远航国外的重任。” “能为公子所用,是那捕头的福分。” “嗤,那捕头气度不凡,你去查查。” “是。” 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一阵,径直离开了,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角落里有人,玉珠瞪圆了眼睛,神色慌张。 “夫人,我们……” “嘘,我们什么也没听到。” 玉珠乖巧点头。 楚瑜虽然这么跟玉珠说,但她还在琢磨,感觉那两人口中的捕头莫名熟悉,除了魏敬之,今日还有其他的捕头来吗? 而且听这话里的称呼,再加上一般剧情的推理,这人应该是益州某位皇子伪装跟着苏首富而来。 解除海运?那接下来是不是就到魏敬之的主场了? 还要远扬海外?想要什么? 楚瑜思索了一番,最终确定,这剧情就在按照它原有的节奏走,就是不知道楚瑜算不算是保住了原主的一条命? 跟魏敬之的相处来看,好似并没有那么剑拔弩张。 但是魏敬之最后的结局……让楚瑜有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其实越了解越发现,魏敬之的黑化,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复仇就能解释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他终其一生都要达成? 作者有话要说: 《我教大佬撩人技巧不想却反被大佬撩》 又名,又多了一个…… 算了,让两人自由发展叭,看你们谁先撩到谁 第17章 17 午宴是男女分席,晚宴就是携家带口了,不过楚瑜没见着魏敬之,就被楚阿娘拉着坐到了她身边,紧邻着苏锦蓉。 “你怎么没跟魏公子坐在一起?” 苏锦蓉发出聊天邀请。 楚瑜大约是刚刚喝多了茶,这会儿正想溜出去呢,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哦,我没找到他。” 苏锦蓉一副“你是不是眼瞎”的表情,抬手一指,“喏,不是在那边吗?” 楚瑜漫不经心地瞥了瞥,“哦。” 苏锦蓉有点生气,她可是今天楚府的贵客,谁不得巴结着她,偏偏几次见这个楚婉月,总是吃瘪。 “你们该不会真的像传言那般吧?” “什么传言?” 苏锦蓉不自在的咳了一下,“就是……我也是随便听来的,就是说你跟魏公子婚前互相不喜,婚后不和,魏公子甚至不愿和你同房,致使你几次三番生病。” 哈?还有这种传言?不同房你们都知道? 楚瑜终于正眼看向苏锦蓉,但她却是带着好奇,“谁传的?” 苏锦蓉皱眉,“重点是这个吗?你们到底有没有……” “苏小姐,这就跟你没关系了吧。哎呀,不好意思,吃茶吃的太多,先行一步。”楚瑜借机开溜。 留下一个跟手帕较劲的苏锦蓉。暗自气了一会儿,苏锦蓉又不自主往刚刚那方向瞥去。 魏敬之跟苏锦蓉名义上的大哥苏宁远坐在一起。往常单看苏宁远,是觉得俊美非凡,格外地赏心悦目,但今日跟魏敬之一比较,苏锦蓉总是忍不住把目光投向魏敬之。 严格来说,魏敬之并不符合古国寻常女子的喜好,古国女子多娇巧,喜好也是偏书生文人气质,魏敬之没有一点的符合。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长相一点都不文雅,带着点侵/略性。目光掠过你时,平淡毫无波澜。 但偏偏苏锦蓉心悦这样的男子。她刚到临浦县时,因为是生面孔,所以在街上被地痞流氓欺辱,刚巧哪天苏锦蓉只带了丫鬟出门,她虽然跟着苏万金走南闯北,但往常都是被护在身后,根本遇不上这样的事情。 虽是白天,苏锦蓉也不免有些慌乱。谁知道巧的很,魏敬之正巧巡视经过,就出手相助,捕了那地痞。苏锦蓉回去跟苏万金说了此事,言语间都是对魏敬之的夸赞之词,苏万金最是善于人情往来,就寻了道谢的名头见了魏敬之,回去后说起这人,苏万金也很是欣赏。 至此,苏锦蓉就越发生了别样的心思。 - 楚瑜解决了大事,往回走时就就放慢了脚步,她吃的差不多了,完全不想回去。白日里的荷花池塘,这会儿就着一旁的灯看显得有点瘆人,不过风吹来,带着荷花的清香,倒是很舒服。 “这位夫人,可知客房怎么走?我家小姐湿了衣裳,奴婢要赶回去送衣裳,不想却迷了路。”一个丫鬟捧着衣服问路。 这曲曲绕绕的楚瑜也指不清,就让玉珠跟她讲。 说完,那丫鬟依旧一脸哭相,“奴婢愚笨,实在没听懂。” “算了,玉珠你带她过去。”楚瑜自己也听不懂玉珠的指向。 “可是,只剩小姐一人……” “没事,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 “多谢夫人,多谢姐姐。”那丫鬟忙不迭地道谢,玉珠也不好说什么,带着人走了。 楚瑜继续盯着面前的池塘发呆。池塘里的鱼都往亮的地方游,楚瑜无聊的看了半天,正想换个姿势,结果面前一暗,背后一个大力,直接把她撞进了池塘。 扑通! 楚瑜反应迟钝了两秒,再反应过来时,只有一个念头——原主的小命这回是被她给弄丢了。 特么的!我不会游泳啊! 人死之前到底在想什么?楚瑜觉得自己很有发言权,她无所谓地挣扎了几秒就放弃了,这挣扎也是个力气活,算了算了,指不定这次醒来就能回到她原本的生活了。 时间很短,但好像也很长,楚瑜脑海里走马观花似的想了很多,不知怎么就想起来魏敬之,也不知道她死了之后,魏大佬是什么表情? 最后脑袋越来越空,身体也越来越轻,楚瑜眼前一阵白光,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困住了。 动是动不了,但耳聪目明! “敬之,快来,听说你今天又在书院淘气了?瞧瞧,这身上脏的。” 楚瑜看到了一个清婉美人,离自己很近,她俯身时楚瑜甚至能感受到她耳鬓的碎发拂过。 这是什么情况?敬之?这女人是谁? “娘亲,夫子说小儿好动,敬之不过才三岁,好动是常事。”奶声奶气的音腔。 娘亲?这不会真是魏敬之吧?那她变成了什么?魏敬之身上的物件?楚瑜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这是梦境还是真实的了。 “好,就你歪理多,快让奶娘带你去洗洗,这脏兮兮的模样,待会儿给你爹瞧见了,免不了又要罚你。” “嘻嘻,娘亲最好了。” “少爷,我抱你回去?”是魏阿娘!楚瑜震惊,原来魏阿娘真的不是魏敬之的亲娘。 “不用,我自己走。” 小魏敬之回了房间,赶走了下人,才去了净室。 楚瑜感觉周身一热,身体腾空,就看清了小魏敬之的正脸,圆脸大眼睛,萌气十足,五官依稀能看出长大后的模样。 楚瑜跟他对视了两眼,就被放到一旁,原来她变成了魏敬之的一块吊坠! 小魏敬之自己洗了澡,衣服也是自己换的。刚换好,就被奶娘领着去了主院。 魏老爷一见他进门,放下手里的茶杯把人抱起来扛到肩上,“臭小子,今天又在书院里闹事了?” “哈哈哈,爹爹快放我下来,我的衣裳都要皱了。” “夫君,小心点。”魏夫人站在一旁,好笑又担心。 魏老爷扛着他转了几圈,才把人放下,“自己说,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人家父母都找上门来了。” 小魏敬之整了整衣服,坐到一旁,不紧不慢的喝水。 “魏仲言,快说,不然待会儿挨揍。” “娘亲你看爹爹,一点儿耐心都没有,我刚洗过澡,正是口渴呢。” 魏夫人笑,“你呀,哪天不惹你爹生气,随便你喝水。” “哼,我这是为民除害,那洪家小公子仗势欺人,还敢恶人先告状,看我明天不揍得他叫老子。” “嘿,我看你是真想挨揍呢?”魏老爷瞪眼,“别人仗势欺人,你就以恶报恶,那你跟他也没甚区别。” “才不是。” “怎么不是?” “就不是。”三岁的小魏敬之虽然口齿伶俐,但也说不过魏老爷,气的满脸通红,只顾着反驳了。 楚瑜听的好笑,原来魏敬之小时候这么调皮。 正想往周围看呢,接着画面一转,眼前的环境就是楚瑜熟悉的福岛魏家了。 是魏敬之的院子,虽然是晚上,但楚瑜一眼就认出来了,院子里的那棵梨树楚瑜早上还把喝不完的甜品偷偷的倒进去。 魏敬之在打拳,这次没有把脖子上的吊坠取下来,楚瑜甚至能感受到他一起一伏的呼吸,和偶尔滴落到吊坠上的汗水。 楚瑜突然想起之前魏阿娘提到的,徐先生举荐魏敬之去府衙当差,魏敬之拒绝了之后,半夜起来打拳,第二天却病倒了。 楚瑜觉得这就是那个时候,她就是有这种预感。 果然,第二天,魏敬之虽然照常去徐先生家里上课,但楚瑜被他挂在身上却觉得像被火炉炙烤一般。 “先生,仲言昨日不该出言不逊,先生教训的是,仲言想过了,下月初就去府衙报道。” 徐先生叹息,“仲言虽然这么说,但我能察觉出,你心里是不愿的。” “仲言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愿?仲言,我教导你近十余载,虽然不敢说万分了解你,但至少是有几分了解的。你生性聪慧,如若走仕途,会到哪步成就为师都不敢妄下断言,但偏偏你无心于此。仲言,君子立于世,应当造福万民,惠泽一方,而不应该把私仇恩怨放到首位。往前看,前途一片光明,往后看,就是万丈深渊。” “先生教导,仲言谨记于心。但学生愚笨,有负先生所期。仲言以为,君子之行,必先尊其根本,父母之恩于仲言而言重于所有。父母之仇未报,仲言不敢有所求。” “唉……”徐先生背着手,立于窗前,半响,“我教你近十年,始终没有把你心里的仇恨抹去半分,也有亏这份师恩。仲言所学,已是我毕生之力,既如此,往后,仲言可不必再来,先生这称呼,也不必再提。” 魏敬之掀了袍子,双膝着地,恭恭敬敬地拜了三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仲言有负先生教导……” 魏敬之头点地,半响没有动静,徐丛启看过来,“仲言?” 没有回应,徐丛启这才惊觉不对,走过来轻轻一推,魏敬之直接倒在地上。 “仲言?仲言?”徐丛启难得慌乱,朝门外大喊,“阿玉,阿玉,快来,仲言昏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这段我写清楚了没? 嗷…… 第18章 18 “阿瑜,阿瑜……” 是谁再叫她,楚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忽明忽暗,过了一会儿,她才看清楚,眼前这人,是魏敬之的生母。 “阿瑜,好孩子,你终于醒了。” 楚瑜有理由怀疑自己已经到了地狱,或者天堂,不然,她怎么会看见魏夫人。 “您是……魏夫人?” “你果然认得我。”魏夫人捏着手帕,一脸和蔼看她,“阿瑜,我这么叫你可好?” 楚瑜默默点头,“我们这是在天堂?”魏夫人这么好的人,应该不会下地狱吧? “噗嗤……”魏夫人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傻孩子,这是在你的梦里。” 啊? “阿瑜,你跟敬之有缘,敬之命里有一场劫数,你就是他的那份转机。我今日来,是想恳求阿瑜,劝导敬之放弃报仇,我跟他爹爹生前最大的愿望,只想让他好好的,按自己的想法过这一生。生儿育女,平安顺遂。” “等等,魏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十三年前发生了什么?我要怎么劝他?” “阿瑜,多谢你。”魏夫人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消失不见。 喂—— “娇娇,娇娇……” 楚瑜突然惊醒,往旁边一看,正对上楚阿娘熬的通红的眼眶,“娇娇,你终于醒了?” “阿娘?” “哎,娇娇还有哪里不舒服?” “夫君呢?” 楚阿娘却避而不答,只捏着手帕拭了拭眼角的泪珠,转头吩咐丫鬟:“快去把煨着的汤端上来,让小厮把药熬上。” 丫鬟领命下去,房间里只剩魏阿娘和楚瑜两个人,楚瑜还以为要说什么大事呢,结果楚夫人只淡淡道,“他晚上来看你。” “发生什么事了?娘亲?” “没事,娇娇好生养着。” “那玉珠呢?” “玉珠护主不利,领了板子在柴房。娇娇别想这些了,我再给你挑几个手脚麻利的丫鬟。” 啥?楚瑜挣扎着坐起来,“不管玉珠的事,昨天晚上肯定是有计划的,特意支开她。再说了,是我让她去的。” “不是昨晚,娇娇昏迷了三日。”楚阿娘眼眶渐红,“娇娇可知这三日为娘是怎么过来的,我……” “啊?对不起。”楚瑜揪着被子,“可是真的跟玉珠无关,阿娘,玉珠从小跟我,我已经习惯了她,不要换人行不行?” “那你快点好起来,听大夫说,你自从嫁到福岛,就隔三差五的生病。” “哎?那是我自己贪吃贪玩儿,不管别人的事。” “娇娇,娘就你这一个孩子,你可千万不要有丁点的意外。”楚阿娘把她揽在怀里,轻拍着。 “好,我会照顾好自己。阿娘,把玉珠放出来吧,找个大夫给她看一看行么?” “已经上过药了,你别操心这些事了,安心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行叭。那夫君几时回来?” “不知。好了,先吃些东西,待会儿把药吃了。” - 楚瑜觉得自己昏迷了三天,怎么外面跟变了个天似的,大家在她面前都战战兢兢的,什么话都问不出来。 偏偏魏敬之也不见人影。楚瑜憋了很多问题想问他。关于十三年前的事?关于魏夫人魏老爷的事?关于以后魏敬之的计划? 楚瑜越想越觉得郁闷,最后渐渐泄气。算了,问了也不见魏敬之会坦诚相告。 不过魏夫人是什么意思?她是魏敬之的生机?这话说的真的不明不白啊,她一个异世灵魂何德何能?是要做些什么吗?听从魏夫人的意思劝告魏敬之放弃报仇?魏敬之不见的会听。那要怎么做?还是说她的存在就已经是一个变数了呢? 楚瑜想的脑袋都秃了,也没见着魏敬之。 她甚至很合理的怀疑,魏敬之以她落水昏迷为借口提出了和离!不然为什么妻子昏迷了为人丈夫却不露面? 又过了两日,楚瑜被允许出门,去看了玉珠。 玉珠的伤很重,还在卧床休息。见到楚瑜,要挣扎着起身,被楚瑜制止了。 “对不起,玉珠,你的伤都是被我连累的。” “小姐可千万别这么说,奴婢受不起,本就是玉珠的错,我不该离小姐半步的。” “玉珠。”楚瑜看她,“你为什么突然叫我小姐?” “奴婢……奴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玉珠,你知不知道,你撒谎时从来不看我。” 玉珠闻言立即抬头看她,“奴婢不敢。” “你呀,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小姐,您就别为难奴婢了。” “好吧,那魏敬之呢?他什么时候来看我?” “奴婢不知。” 好哇,又是一个串通好的。楚瑜气极,“那我晚上要翻墙出去,你们是不是也不知啊?” “小姐可万万使不得。” “那你说还是不说?” 玉珠犹豫了半响,才吞吞吐吐地把她知道的事情说了。 楚瑜那晚落水,是被苏万金的长子苏宁远救上来的,虽然楚瑜已经成亲了,但是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是全身湿哒哒的情况。但当时事态紧急,楚瑜被救上来呼吸已经渐弱了,魏敬之后面过来反应极快,抱着楚瑜掂出了几口水,又叫了大夫。 楚夫人不知道前因后果,只看到楚瑜昏迷,一时气急当场训斥了魏敬之几句,还不让他在旁边守着。 魏敬之就直接回去了。 后面的事,玉珠是下面的丫鬟们传的,她虽然不出门,但一日三餐总有人给她送饭来,偶尔说起来就聊了一些。 魏敬之回去后,用了不到两日的时间查清楚了要谋害楚瑜的凶手,是临浦县商户颜千户之女颜悠然。听说又涉及到近日跟颜悠然走的很近的苏锦蓉,这牵扯就大了,毕竟苏万金是从益州来的,即使要审,也轮不到魏敬之一个小小的捕头。 但魏敬之坚持清查苏锦蓉,甚至不惜以辞去捕头一职。 最为难的还是夹在中间的楚县令,一边是自己的亲女儿,一边是不能轻易动的人,如果单单是一个颜千户的女儿,那楚县令毫不犹豫就可以查办。 就这么僵持了半日,谁知第三日,魏敬之突然改了供词,摘出了苏锦蓉,同时魏敬之也辞去了府衙捕头的职务。 那个颜悠然当然也没事,一来是颜家用钱财打点过了,二来颜家推了个丫鬟出来顶罪。 这事闹的很大,但到最后仓促收尾,似乎还是魏敬之亏损颇多,一来是楚瑜当时还昏迷不醒,二来是魏敬之丢了府衙的公务。 楚瑜听玉珠这么说,当然不会这么以为。 这事情本来就有几点疑惑,第一,苏宁远把她救上来这事都有谁知道?第二,魏敬之为何一开始查出苏锦蓉,后来又否认? 楚瑜觉得把她推下水这事可能真是那个颜悠然做的,但后面的事态的发展,不过是大家顺势而为。 先说魏敬之,他一开始咬定苏锦蓉后来又轻易松口,或许是跟苏家达成了某种协议,譬如要苏宁远封口救楚瑜这事。顺便,辞去府衙捕头的职务,这事,外人看着是魏敬之丢了饭碗,但楚瑜却觉得,魏敬之不过是借此机会脱身而已。 再说苏家,也是得利的一方。苏锦蓉被诬陷,虽然后来又摘清楚了,但对她的闺誉肯定会有影响,经此一事,楚县令对苏家心怀愧疚,苏家落了个人情。而且魏敬之也必定应了苏家什么事,苏家才表现的大度从容不追究责任。 反正这事,怎么算都只有楚瑜一个人受苦! 好哇,魏敬之得了便宜还卖乖,敢一直不来看她! “魏敬之是不是想和离?” 玉珠震惊地看她,“小姐可千万别这么说,姑爷他……或许是一时没想明白。” 他需要想明白什么? “那就是我母亲想要我和离了?不然你为什么改口叫我小姐?”楚瑜此刻格外冷静。 “不……不是,玉珠真的是一时顺口。” “好了,最近顺宁有没有来过?” “没有。” 行叭! 楚瑜从玉珠那里散着步回去,边走边想。她被人谋害不成,反倒被一群人利用了一番丢掉,说不生气是假的。但冷静下来,楚瑜认真的思考过,反而看淡了很多。 楚瑜在这里本来就没什么归属感,跟所有有所求的人相比,她不过是个过客,心大一点,就是保住一条小命,咸鱼此生。 天大地大,人不过是沧海一粟! 有时间悲春伤秋,还不如吃去两顿好吃的来的实际。 楚瑜恨恨地想,管他什么魏敬之魏仲言,管他什么十三年前的旧事,管他什么劫数,跟老娘一点关系没有! 就这么一路风吹回自己的小院,楚瑜已经冷静下来了,停了步,吩咐身后的丫鬟,“跟厨房说一声,晚上要吃温鼎,要麻辣底锅,肉类都来一份,素食少一点,还有昨天的荷花酥,桃花酿都来一份。” 楚瑜一口气报了不少的菜单,等身后那丫鬟应声而去,她才继续往院子里走,结果一抬头,魏敬之正抄着手站在院里的海棠树下笑—— “夫人可是知道我晚上要来,特意叫了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 温鼎是古时的火锅,啊哈哈哈查到的是这样,如果不是……大家就当是叭,给这个渣渣作者一点宽容! 对了,多谢收藏,感激不尽,么么哒! 第19章 19 这人脸上没有半点玉珠口中的“丢了官职的失意”,今日倒一反常态的穿着月白色长袍,这颜色清淡,穿到他身上倒显得整个人颜色更好了! 楚瑜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不是,自己吃。” 说完,径直走到魏敬之面前,摊开右手。 “嗯?”魏敬之挑眉,“夫人这是何意?” “不是来送和离书的吗?趁这会儿天还亮着,干脆直接去趟府衙,把程序走了。” 魏敬之似是不解,“夫人何意?” 还装糊涂是吧?楚瑜收了手,双手交叉抱着,下巴一抬,“你今日来有何事?” “接夫人回家。” “然后收了嫁妆再送回来?倒是不必如此麻烦,直接让秦嬷嬷收整一下带回来就行。” “嗯?这是为何?” “这就要问你了。”楚瑜最不喜欢打马虎眼,直言道:“不是最好把我清出去,好给苏大小姐腾位置吗?” “夫人这是从哪里听来的?”魏敬之神色未变。 “不用别人告诉我,你就说你跟苏家达成了什么协议?难道不是求娶苏大小姐么?刚巧,我看她也很有意。” 魏敬之诧异,笑意浸到眼底,熠熠生辉,“夫人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这实在是无稽之谈,我今天来确实是接夫人回去的。” “那你为何穿这么好看?” “嗯?夫人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魏敬之笑,“你昏迷中拉着我说不喜我穿黑色。” 楚瑜满脸不可思议,“你是在说故事?” “自然不是,这事母亲也可作证。” “哦,所以你为什么选白色?” “嗯?因为跟黑色最不像?” 楚瑜突然想起什么,上前一步,“不知夫君竟如此听话,我现在想看一样东西,你站着别动。” 魏敬之低头看扒她衣领的人,“夫人确定要在这庭院里吗?就两步路,不如我们去房中?” 楚瑜翻个白眼,这种有色笑话一点都不符合你的人设,“闭嘴。” 魏敬之任她动手。 楚瑜扒开他衣服,终于在里层找到了吊坠,她不过刚摸到吊坠,魏敬之就有了行动,连同她的手一起捏在手里,眯着眼看她,“夫人如何得知的?” “如果我说是做梦梦到的你信吗?不信也没办法,我就是做梦梦到的,还梦到……”楚瑜又垫了垫脚,凑近了轻声试探道:“仲言?” 魏敬之瞳孔微缩,因为离得近,楚瑜看的一清二楚,不妨他手上突然用力,楚瑜“嘶”了一声。 “不知夫人的夫子可教导过,言多必失是何意?” 楚瑜知道这是在警告她,点点头,“我前两日昏迷中,确实做了个梦,不过也只梦到了这些。这吊坠有什么意义吗?” 魏敬之松开手,后退一步,又恢复了往常那副冷淡表情,“没什么,不过是旧人所赠。” 他不想说,楚瑜就不追问,但有一件事,是要问清楚的,“你跟苏家真的没有达成什么协议吗?”譬如休了她娶苏锦蓉,毕竟苏万金是首富,这条件可比原主背后的楚县令诱人很多。 “夫人想要达成什么协议?” “这要看你啊。我先说在前面,如果你要休了我,求娶苏锦蓉,就好好跟我讲,我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但是如果你瞒着我……” “如何?” 楚瑜突然察觉到她这是在威胁大佬哎,这感觉,还不错,她故作轻松的耸耸肩,“谁知道呢?反正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放心,我虽然辞了府衙的公务,但还没有穷到如此地步。” “最好是这样。”楚瑜转身进屋。 丫鬟来报说厨房已备好了菜,问什么时辰上? 楚瑜问:“父亲回来了吗?” “还未,老爷下午派人传话,晚上会晚些回来。” “那晚饭摆在母亲院里。”楚瑜又想起什么,“对了,那荷花酥,让厨房给玉珠也送一盘过去。” “是。” 楚瑜进内室洗了手出来,看魏敬之还在树下站着,“走吧,去我娘院里吃饭。我这两日还不想回去,吃过饭,你要是有事忙就先回吧。” “不忙。” 两人并肩到了主院,楚夫人听下人报说小姐过来了,楚夫人满脸喜悦地出门去接,但一看到旁边的魏敬之,脸色立马拉了下来。 楚瑜一看这情形就知道,魏敬之大概是得罪了楚夫人,所以楚夫人就让楚府的下人改口叫她“小姐”。本着有热闹白不看,有恶气就要出的原则,楚瑜假装没看到这幕。 “娘,晚饭在你院里吃,今日想吃温鼎。” “知道了,不过你身体才刚好,怎么敢叫麻辣锅,我让厨房换成鸳鸯锅了。” “好吧。对了,夫君今日无事,跟我们一起吃饭。” 楚夫人眼神随意瞥过去,“是吗?你父亲下午派人说晚上不回来,所以备的菜不多。” 楚夫人这么直接刚,楚瑜看的莫名痛快,但看魏敬之,置身事外,一副“你们说什么跟我无关”的表情,楚瑜一个激灵,又觉得要适可而止。 “夫君近日忧思难安,胃口不佳,吃的不多,娘就收留一下吧。”楚瑜挽着楚夫人的胳膊撒娇。 楚夫人嗔道,“你呀,果然女孩外向,嫁了人就向着外人。” “嘻,我永远都向着娘。” 楚瑜在中间调和着,楚夫人虽然不再很针对魏敬之,但也不怎么理他,好在魏敬之也不介意,安安静静地,一顿饭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吃过饭,楚阿娘拉着楚瑜染蔻丹。 “娇娇,最近益州那边流行这种双色的,先染一层淡淡的粉色,指尖处再染一点红色。” 不知道其他贵妇的生活是怎样的,但楚瑜看楚夫人,总是一副纯真的模样。楚县令只娶了一妻,连个妾室都没有,所以楚府完全没有你来我往的勾心斗角,连丫鬟也都很本分。 “娘你这么手指纤细白皙,染上这个颜色一定很好看。不过我觉得这个颜色虽然是从益州传来的,但我们不必拘泥于这两个颜色,来,我给您调两个颜色试一试?” 女人不管到哪个年纪,爱美是永远的天性。 染蔻丹这种事情,那楚瑜不说精通各种流行花色,至少这种纯色渐变的不在话下。 两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地玩到很晚,直到下人禀报楚县令回了,楚瑜才惊觉一个晚上已经过去了。 出房间到了正厅,楚县令跟魏敬之聊的正开心。 楚瑜跟魏敬之视线对上,诧异:这人是一个晚上没走?还是走了又回来? “爹。” “娇娇身体怎样了?” “好的差不多了。” 楚县令辨认了一番,确认她脸上红润,不像是强撑,“正好,敬之来接你,明日可以一同回去。” 她刚说了这两天不想回去,这就被拆台了?楚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魏敬之:“娇娇她大病初愈,不宜来回颠簸,不如就在府上再将养几日。正好我近日没什么事,岳父大人如果不嫌弃,我就叨扰几日。” 楚县令放下茶杯突然叹气,“敬之,男子汉大丈夫,以事业为重,切不可贪图玩乐。” “岳父教导的是。” “你呀,虽然应得痛快,但心里主意大着呢。” 魏敬之笑:“君子不妄动,动必有理。岳父的教导,小婿必不敢忘。” 楚县令顿了一下,哈哈一笑,“我知道这小小的府衙留不下你,罢了,你自去更广阔的天地吧。” 魏敬之端站起来,恭敬地行了礼。 楚县令摆摆手,“去吧。” 两人出了门,魏敬之转头看一直盯着他的楚瑜,“怎么?” “你跟我父亲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楚县令是临浦县的衣食父母,我自然是很早就认识他了。” 楚瑜觉得魏敬之这话说的很有深意,“魏敬之,你当时娶我是自愿的吗?” 魏敬之一顿,“怎么会这么问?” “是还是不是。” “是与不是又有何关系?” 楚瑜笑,“你一直在跟我打太极,其他的事情你不说我就不问,怎么,跟我有关的事情,你也不能说吗?” 半响,魏敬之开口,“娶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楚瑜点头,“刚巧,我也不是自愿嫁你,扯平了。” 魏敬之却觉得这样的言论很新奇,笑着摇摇头,“有些事我不说是没必要,知道的太多,并非是什么好事。而在娶你这事上,我也并非不是自愿。” 楚瑜反复品了一下这句话,反正不是很乐意的意思。 “你这人啊,说话也要搞那些弯弯绕绕。做什么事都要衡量一番,难道不会很累吗?”楚瑜停了脚步,示意魏敬之抬头—— “你仔细看清楚了,那一颗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星星,其实一颗砸下来就能毁掉整个古国,甚至周边其他国家。但它挂在哪里你会觉得很小,那是因为天空够大够宽广,星星跟它一比,就显得渺小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一直盯着它就觉得它很大,但你放开,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情上,就会发现是自己狭隘了。” “魏敬之,我可不是乱说,也不是想给你说些大道理,我就是觉着吧,你能不能学着可爱一点,有什么说什么,别绕来绕去的,你不觉得累我听的都累。喜欢就是喜欢,可以说就是可以说,不想说就直接拒绝。本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是吗?”魏敬之淡淡开口。 “本来就是。” “所以你想知道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日常觉得自己写的东西狗屁不通…… (摊手望天) 第20章 20 楚瑜一直都知道说话是一门艺术,但她从没有困扰过。但碰着魏敬之,真的,他这人,就算是孔老先生估计都拿他没办法。 好吧,她这么长篇大论下来是想让魏敬之待人坦诚一点,但楚瑜真的没有窥探人家秘密的癖/好啊?! 怎么被魏敬之这么一问,就觉得是她执迷不悟了! 楚瑜收回目光,深感自己是白费了口舌,但看魏敬之,严肃认真,楚瑜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轻叹—— “你一个晚上一直在正厅等着?” “嗯。” “那我爹,你们聊了什么?” “福岛以后的发展。楚县令既然让他们都入了户籍,就算是临浦县的人了,但福岛现在收入……一直要靠府衙的补贴过活。” 这倒是跟她的想法不期而合,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楚瑜也考虑过让福岛发家致富起来,这样祁乐看病就不用那么困难。 但说起来简单,真正去做才知道其中的曲折。 “有什么办法吗?” “不如我先去净室梳洗一番,在跟夫人讨论这个问题?” 楚瑜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跟着魏敬之走到了净室门口,往后退了几步,“哦。” 两人一前一后的收拾妥当,楚瑜拿了帕子坐在梳妆台绞头发,因为魏敬之在,楚瑜也不好叫丫鬟来帮忙。但头发太长,她刚刚没注意打湿了大半,这会儿擦起来就很累人。 擦了一半,楚瑜站起来坐到魏敬之身边,把手里的帕子递给他,“我记得之前帮你擦过头发,礼尚往来,帮个忙。” 魏敬之自小就独立,这些事也做的熟练,闻言顺从地接过帕子,“原来夫人先前也并非真心帮忙。” “你如果不霸占我的房间,这会儿就有丫鬟来帮忙了。” “哦?所以还是我的不对?” 楚瑜:“……所以我们还是接着聊刚刚的话题吧。” “嗯。”魏敬之收了手,把帕子丢到一旁,示意楚瑜躺好,又去吹了灯,躺回床上,动作一气呵成。 楚瑜愣了一下,“你晚上不睡矮塌了?” “太冷了。”魏敬之仰躺好,“不是说继续先前的话题吗?” “你说。” “岳父只是询问我的意见,但目前还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 楚瑜一个翻身,枕着手臂看魏敬之,“哎,我倒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魏敬之转头,“嗯?” “打个赌。” 魏敬之暗夜里挑眉,“你说。” “如果我这个对福岛有利的办法过了我爹那关,你诚实地回答我三个问题。” “……这,似乎于我毫无益处吧?” “怎么会?你想呀,当时来福岛是不是魏阿爹带着大家来的?而且给福岛命了这个名字,想也是因为你的小名对吧?这说明不仅是魏阿爹对福岛有责,你对福岛也有责啊,而且我爹为什么问你,就是因为你也是福岛人嘛?”楚瑜这番理论,都把自己给绕晕进去了。 魏敬之沉吟不语,半响,“你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 “对吧对吧,那……打赌?”楚瑜凑过去,眼光热切。 “三个问题太多了,一个问题。” 楚瑜咬牙,“行,成交。” 黑暗里,魏敬之嘴角的笑容一闪而过。 楚瑜从不干没有把握的是,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转身进了书房,写写画画废了一天的时间,终于做出了一套计划。 她要把福岛打造成后世的的鼓浪屿——一个必打卡的旅游景点。 嘿嘿!摩拳擦掌,楚瑜的计划越写越觉得很可行,吹干了墨渍,楚瑜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这份计划从主题设计到布局规划,再到宣传手段,她都一一作了罗列,甚至把福岛的优势劣势都总结了一番。 福岛虽然没有后世的文化底蕴,但是它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水上交通很方便,而且福岛以竹林为主,竹子可以制作的各种工艺品甚至家具,后面宣传时再拉上临浦县的文人墨客,一人一首咏竹的诗足够了。 楚瑜看了一遍,招来门口的小厮问楚县令的行踪。 “老爷今日未派人来传话,应是酉时会回。” 楚瑜转头一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直接带着纸卷去了大门口的偏厅里等人。 茶喝了几盏,楚县令才姗姗而归。 楚县令刚到门口门房就告诉他“大小姐在偏厅等了半天了”。楚县令以为这女儿又是在哪家铺子记了账来要钱的,一见人,楚县令就摆手,“家里的印章都在你娘那儿,要钱直接去取。” 楚瑜摇头,“我是有正事很您说。” “什么事?” “您昨天不是跟魏敬之聊起福岛的发展吗?我刚巧有个主意,今天写了一天,您要么看看?” 楚县令闻言先是一惊,后不可置信地转身问身后的管家,“章管家,我没听错吧?” “哎呀,爹,您可能真能说笑,喏,我计划书都写好了,您是现在看还是去您书房谈?” 楚县令接过扫了几眼,“走,去书房。” 到了书房,楚县令把几张纸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才慢吞吞地放下,“这是你自己想的?” “嗯,您觉得怎么样?” 楚县令直言,“异想天开。不过也不是没有可取的地方。” “那您觉得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不行,纸上谈兵不可靠。你描绘的场景很美好,但是你忘记了临浦县的实际情况。”楚县令慢悠悠地抿了口茶,“临浦县虽然在郁林郡算的上大县,但除了县城的人,你见过哪里的人会特意跑来,只为了在福岛上买几个竹制品?车马劳顿,在路途上耽误的时间就让人望而止步了。” “不是有水运吗?” 楚县令点点头,“但水路有限,这么跟你说吧,从临浦县要往益州去,走水路只能到郁林郡,剩下的路要转陆路,而且走水路其实还是绕了远路。” 楚瑜一阵挫败,“那您说的可取的地方呢?” 楚县令曲直轻敲案桌,“福岛的竹制品。虽说其他郡守也有竹林,但据我所知,大面积的种植福岛可以说是首屈一指,而且福岛很注重竹林再生,每年都会栽种新的竹子,保证用之不竭。但还有一个问题,竹制品是手艺活儿,这种活计可不是每个人都会的。” “福岛东面的刘师傅,他从大的家具到小玩意儿都擅长。” “想卖钱,而且卖出了销路,一个人可远远不够。” 楚瑜拍板,“那就学。福岛现在有百余户人,每户人家少说也有四口人,大的家具让年轻力壮的人学,小的工艺品就让老人学。” “娇娇。”楚县令突然叫了楚瑜一声。 “啊?” “你这想法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自己想的啊,我前段时间刚看了一本杂记。” 楚县令说到现在,终于哈哈一笑,“不错不错。” “那到底行不行啊?” “行也不行,你不是说这办法是自己想的吗?那你再回去想想,明天再给我一份新的运作文书。” 楚瑜腹诽,“老奸巨猾。” “嗯?” “爹,如果我明天的文书写好了,您得许我个条件。” “说说看?” “这福岛上如果要选管事,我得有一票决定的权利。” - 魏敬之晚上依旧回了楚府,没看到楚婉月的身影,问了丫鬟后,便直接去了书房。 楚瑜匆匆吃过晚饭就把自己关进书房,理了半天的思路,整理出一份新的计划表,现在只剩誊写了。 这字她虽然不陌生,但写起来真的太麻烦了,所以楚瑜写毁了一沓纸,这会儿正跟自己较劲儿呢。 看到魏敬之,楚瑜的眼睛亮了几分,“夫君,你回来了。” 魏敬之才一踏进来,就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来。尤其是对上那一双发亮的眼睛,和一看见他就热情迎接的身影。 魏敬之在门口站了几秒钟,点点头,“突然想起来岳父唤我有事。”转身作势要走。 “站住。”楚瑜喝住他,“夫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楚瑜脸上沾了点点墨渍,一副委屈的表情,看上去有点滑稽。 魏敬之憋笑,“救人命的事,夫人怕是找错人了。” “没错,就是找你,诺,劳烦夫君帮我誊写一遍。”楚瑜狗腿地捏捏魏敬之的胳膊,“有劳有劳。” 魏敬之拉过楚瑜手里的纸张,快速地看了一遍,“这就是夫人说的办法?” “嗯,怎么?” “甚好。” 楚瑜满脸认真,“真的?好在哪儿?” 魏敬之沉吟,“想法新颖。” “可行性呢?听说海禁要解除了,那以后这些竹制品往外销售也不是这么难事了。” 魏敬之顿住笔,“夫人是从哪里知道这海禁解除的消息?” 啊?糟糕,楚瑜故作镇静地眨眨眼,“晚上我爹说漏嘴我听来的。” “嗯。” 魏敬之速度极快,誊写完慢慢三页纸的内容,也不过才两刻钟。楚瑜小心地拿到一旁晾干墨渍,又轻手轻脚地卷起来存放。 “对了。”魏敬之放下笔开口,“夫人有没有做过调查?” “啊?” 那就是没有了,魏敬之提起笔,“夫人可知,临浦县,半数以上的人家都从商,还有少数为官,这两部分人,皆不在夫人销售的范围内,他们家里大到家具,小到茶杯,用的都是上好的红木。为什么要放弃那些选择竹制品呢?” 楚瑜托着下巴,“因为流行。一旦临浦县里备受推崇的文人开始用,或者一家名人贵族用起来,这股风尚马上就会在临浦县流行起来。” 这么说倒也合理,魏敬之点点头,“夫人,想法甚好。” “客气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互相吹彩虹屁的一天啊…… 楚瑜:客气客气。 魏敬之:…… 第21章 21 楚瑜想法虽好,但实施起来困难重重。楚县令虽然拍板同意了这个计划文书,但同时也给楚瑜了一个任务——先要在临浦县掀起一股使用竹制品的潮流。 一开始楚瑜是信誓旦旦的,但没想到第一站就受到了摧毁性的打击。临浦县有名的商户,是以颜家为首的,颜悠然前几天还跟她闹过矛盾,差点没把自己的名誉给搭进去,颜家见到楚瑜自然是没有好脸色。 虽然碍着楚县令的面子,颜家没有直接把楚瑜拒之门外,但话里行间都是满脸的拒绝。 “哎呀,魏夫人不当家不知这事情的真实情况。黄花梨木虽然贵了点,但耐腐耐磨,一件椅子能用上好多年,样式外貌也好看些。这些门面的物件,可不敢乱用,尤其是日常睡的床榻,木材挑的不好,可是会招来无穷尽的麻烦。”颜夫人也是商户出身,行事举动带着暴发户的贵气,那满手的金银珠宝,差点闪瞎了楚瑜的双眼。 楚瑜假笑了半天,这会儿也看出人家就是满脸的嫌弃,也不再强迫,喝完了茶,就开口提出告辞。 颜夫人走之前还要假模假样地“教育”她一番。 “娇娇,你跟然宝也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按理也该唤我一声姨母。既如此,我呢,就仗着长辈的身份,免不了唠叨几句。前几日你母亲办的宴席上,然宝确实有不对的地方,跟你起了几句摩擦,姨母代表然宝跟你道歉。但娇娇跟然宝相识多年,应该深知,然宝的脾性就是软了些,绝不对作出谋害人命的事情,这事里面诸多误会,但我希望这件事不会影响到你们两姐妹的情谊。娇娇也是,嫁了人,也别忘了你的手帕交。” 这话说的不疼不痒,怎么我病着不见您这姨母跟好姐妹来探望?楚瑜笑笑,“您说笑了,这事我也是醒来听下人说的,真真假假的,都不必当真。悠然姐姐呢,也不必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姐姐行事光明磊落。”只要你觉得自己没做那就没做呗,反正我又不能拿你怎么样? 两人客套一番,楚瑜就上了马车回了楚府。 名人贵族这条路暂时走不通了,那就换条路,拜访一下文人雅士。不过楚瑜还得先回去做做功课。 文人她不认识几个,但文绉绉的人楚瑜倒是认识一个,赵锦生赵师爷。 楚瑜是不太想跟赵锦生接触的,首先原主跟他的关系本来就很危险,万一让他误以为自己还有机会,那可就真的吃力不讨好了。其次,也不知道他这人在文人雅士里的号召力怎么样,楚瑜一时有点犹豫。 “夫人可以去找徐先生问一问,或者姑爷肯定也知道的。”玉珠提醒她。 “好主意。”楚瑜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又揶揄地看玉珠,“怎么不叫我小姐了?是不是我娘又跟你们说了什么?” 玉珠一脸羞涩,“我本来就觉得夫人跟姑爷两个人好好的。” “哦?是吗?” “本来就是,姑爷看夫人的时候眼里总是带着笑意。” “那你是看错了。”楚瑜完全不信。笑意?微笑的笑还是冷笑的笑? “才没有。夫人,我们什么时候回福岛啊?” “怎么?你想回去了?” “不是,我们出来这么多天,姑爷也一直住在楚府,魏老夫人一个人在家里肯定很落寞。” 对了,说起这事,魏敬之这人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利用了楚瑜,所以最近对楚瑜格外容忍迁就,竟然跟着她一起住在楚府,每日同床共枕,安安稳稳地睡觉。 楚瑜从最一开始的不习惯,到现在不仅习惯了,每天睡前跟魏敬之说会儿话,醒来偶尔看到他,竟然觉得很自然。 这种习惯真的太危险了,楚瑜抖了抖,觉得非常有必要回福岛分房住了。 有了这种心理,晚上再看到魏敬之时,周身就带着警戒。 “怎么了?”魏敬之从净室出来,外衣随随便便地披在身上,动作格外自然。 楚瑜摇头,“你最近一直在楚府,留魏阿娘一人在家是不是不太好?” “无事,顺宁也在家。” “我们明日回去吧?” “嗯。” 楚瑜得了答案,才松一口气,或许魏敬之就是要在城内奔忙,楚府近一点?! “对了,你知道临浦县内,有影响的才子是哪位吗?”楚瑜想起正事。 “嗯?” “就是吧……”楚瑜把先前楚县令给的任务和今天首次受到的打击跟魏敬之讲了讲,“所以我现在得说动文人,带动一波潮流。” 半响,魏敬之沉稳道:“我确实知道一个合适的人选,就是主街古玩店的掌柜,他本名叫何文生,曾考中过举人,后来弃文从商,开了这家古玩店。但他在临浦县文人中依旧占着名气,而且每一年的文人交流会,都是他牵头举办的,与其找其他人,不如直接去找何文生。” 楚瑜眼睛一亮,挪啊挪到魏敬之枕边,“我记得了,夫君先前说过这人,你跟他关系一定很好,不知夫君可否牵个线。” “嗯,我觉得福岛书房的床太挤,矮塌太小,近日来睡着越发不舒服。” “那……我让人给夫君换一张?” 魏敬之:“……” 不行?退一步,“那……你睡床我睡矮塌?” 魏敬之:“我觉得福岛房里的床挺大的。” 楚瑜,眨眼,“那我们都睡床?” 魏敬之点头,“甚好。” 交易达成! - 由魏敬之牵头,这事就好办多了,楚瑜跟何文生见了一面,直奔主题把福岛的事情和做法都说了。 魏敬之就充分发挥一个牵头人的作用,从头到尾只听楚瑜说。 何文生不知是不是商人做久了,身上的文人气息已经消失殆尽,如果不是魏敬之给她介绍过,楚瑜还以为这人就是个狡诈的商人呢。 桃花眼,薄嘴唇,不笑时就带着三分流气。楚瑜觉得同样是一双桃花眼,长在魏敬之脸上,虽然冷峻,但看起来就多了几分正派,长在何文生脸上,就只剩放荡不羁。 “不知何先生能否行个方便?在下次文人交流会上推一推竹制品的物件?”楚瑜把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迟疑地问。心里暗想:没关系,不答应就让魏敬之出马,大不了再退一步?! 结果,何文生执了柄纸扇,浅笑同意,“既然魏夫人亲自邀请,自然是可以的。” 楚瑜松了口气,“那不知道何先生可有要我……们配合的地方?” “配合谈不上,不过在下有个小小的要求。” 很好,有要求就好,就怕你没有要求我平白占了便宜欠下人情。 “先生请说。” “听闻魏夫人前些日子不慎落水,苏首富的长子苏宁远深感歉意,不仅对魏夫人,更是对魏兄。所以苏兄知道我与魏兄相识后,就一再通过我邀请魏兄一聚,不过都被魏兄拒绝了,不知魏夫人?” 哦,原来这不是有求于我,是有求于魏敬之。 楚瑜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她看向一边的魏敬之,那人正巧也看过来,楚瑜拼命给他使眼色,魏敬之像是接收不到一般,默默给她倒了杯茶。 “何先生,这事事关我家夫君,他一直不答应可能自有他的原因,我也不好强求。” “无妨。”何文生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不如魏夫人回去多做努力,我们改日再谈?” 两人出门上了马车,楚瑜就在心里把这条路也默默地打了个叉,看来何文生这里也行不通了,她甚至都没想过努力劝服魏敬之去赴苏宁远的宴席。 “夫人要如何劝解我?” 哈?楚瑜不解,“劝解你什么?” “何文生的提议。” 楚瑜凑近他,“你想去吗?” “不太想。” 看吧,楚瑜摊手,“那我还劝你干嘛?” 魏敬之一哽,“那夫人就此放弃?” “不,换条路而已。” “那为何就要放弃这条路换做其他?” 楚瑜觉得最近的魏敬之像是十万个为什么,动辄就要蹦出来个问题,“不为什么,你有没有听说过,方向选的不对,再努力都是白费。既然你不愿意,那这个方向就是行不通的,还不如我早些放弃去找其他的解决办法。” “可是夫人这么委屈自己,倒显得我有些不近人情。” 你还知道,楚瑜不吭声。 “不如这样,夫人先前跟我做了个交易,这次,换我一个要求。如何?” 楚瑜不上当,“你先说你的要求。” “夫人大可放心,绝不是什么为难的要求,不过我如今一时还想不到,不如先换了条件,以后再说。” 楚瑜思考片刻,“成交。你也别忘了先前答应我的一个问题。” 魏敬之一手搭在膝盖上,“夫人可要现在问?” “不要,我要好好想想。那何文生哪里夫君就直接去赴宴好了,何文生是个聪明人。夫君既去赴宴,何先生应该不会忘了先前的条件。” “自然。” “对了,那他们的那个交流会,今年什么时候举办?” “明年春天。” 楚瑜算了算,还有好久呢。唉,看来一时半刻也出不了什么效果,算了,还是先让福岛组织学习雕刻手艺。 作者有话要说: 纯属虚构!作者文学知识废!别想试图跟我上课!(好好说我还是听的) 嗷……摸摸头 第22章 22 楚瑜把何文生这边定了,就安心不少,至少能拿到楚县令面前说一说。晚上楚县令和魏敬之难得准点回来吃饭,楚夫人一时高兴,就让丫鬟送了一壶酒。 楚瑜没忍住多喝了几杯,把何文生答应的事情说给楚县令听,楚夫人先前一直不知道这事,突然听楚瑜说起来,异常捧场。 “娇娇真是太棒了!娘亲真高兴,娇娇快说想要什么?我都送你。” “娘,我这只完成了一点点,不值得吹捧。”楚瑜就把被颜家拒绝的事简单的说了。 “啪”楚夫人把手里的玉筷往桌上一摔,“好哇,那个颜清娘,敢如此拂娇娇的情面,我看就是我最近这么几年太给她面子了。楚启升,你也真是的,为什么要让娇娇去找颜家,前几天颜悠然还把娇娇推下池塘呢!” 楚瑜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楚夫人这是再为她打抱不平呢,乐呵一笑,“没事啊,娘亲,我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总得自己解决。” 楚县令被楚夫人这么骂也不见生气,嘿嘿一笑。 楚夫人听楚瑜这么说,脸上掩不住的心疼,“娇娇真乖,下回娘给你报仇。对了你说那什么事,找颜清娘还不如找我呢?” 啊?!对啊,楚夫人可是县令夫人,贵族圈里的佼佼者哎。 楚瑜一拍额头,“对哦,我怎么这么笨。” 楚夫人拉过她手,亲昵地揉了揉额头,“娇娇才不笨,明明是你爹,都怪他。” 楚县令说:“这也是对娇娇的一种考验。” 楚夫人当即嗔道:“考验娇娇?你还没收了心思,我跟你说,少拿你那些官场上的东西来教娇娇,我生娇娇那么难,就是让她一生好好享受的。娇娇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 “嘻嘻,谢谢娘亲。”楚瑜喝酒有点上脸,意识还有点清醒,但行动嘴巴却很迟缓。 “哎呀,娇娇是不是喝醉了?” 魏敬之转头看她,从楚夫人手里接过,“许是醉了,岳父岳母,我带娇娇回去休息了。” “去吧去吧。”楚县令摆手。 楚瑜走路都走不太稳,魏敬之扶着她她还不老实,干脆把人背到背上。 “哎,魏敬之。”楚瑜这会儿借着酒劲儿,胆子很大,趴在魏敬之的肩上,拿手戳他的脸颊,“你今晚是不是不高兴啊?” 丫鬟这会儿都很有眼力见儿的落后了几步。 魏敬之不妨她这么问,顿了一下,“很明显?” “嗯。”楚瑜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拿手比了一下,“可不,你不高兴的时候脸大概拉这么长。啊哈哈哈哈。” 魏敬之分手托了一下她的脑袋,好笑,“夫人眼力很好。” “为什么不高兴?” 为什么?魏敬之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对一家人的概念停留在五岁以前,印象里一家人吃饭时也是这么和乐,魏母总是很包容他,魏父的手臂很有力,高举起他时异常平稳。但这种印象,随着魏敬之长大,就变得越来越模糊,现在,他能记起的,只有那么零星的一点碎片。 楚瑜没听到回答,就撑着他肩膀凑到前面看他的脸色,她没控制好力度,凑上去的幅度太大,直接一嘴啃上魏敬之的脸颊。 楚瑜迷糊中还尝了一口,口感不太好,又“呸呸”吐了两下。 魏敬之:……石化。 反应过来后,脚步飞快,到了院子把人放下,才抬起袖子想要擦掉刚刚异样的触感,手臂抬到一半,又默默换了手指,蹭了两下。 始作俑者,正躺在床上翻腾。 魏敬之在房中静默地站了半响,才拉开门走出去,唤了丫鬟进来给她梳洗。 楚瑜被热水一蒸,有些上头,但人滚啊滚,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还主动让了一半的床给魏敬之,等看到人,非常热情地招手。 “哎呀,大佬快点。”卧谈会开始了! 魏敬之:“……”默默转身。这场景太刺激以至于没听到那人说了什么。 等终于安置好,楚瑜裹着自己往他那边挪动了一下,继续坚持刚刚没有回答的问题,“为什么不开心?” 魏敬之从未有过跟醉酒之人打交道的经验,闻言随口敷衍,“没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楚瑜滚来滚去往魏敬之那边挤。 魏敬之扶额,好不容易把人固定下来,轻拍了两下,“好了,你醉了,睡吧。” 没想到楚瑜喝醉了之后格外地坚持,“到底为什么?” 魏敬之半真半假道:“想我娘了。” “哦,你娘长的好看,还很温柔。嘿嘿,对,温柔。”楚瑜眼睛亮晶晶的,仰着脑袋看他。 “你又知道?” “嗯,做梦。还有那个吊坠,我,嘿嘿,快给我看看。”楚瑜伸出胳膊去摸。 魏敬之简直要疯了,只得一边圈着人护着,一边又要空出手护自己的衣服。这场景,真是,啧…… 最后两人僵持了很久,楚瑜瘪了瘪嘴,“我要看,那是我。” “看完了就睡觉?” 楚瑜摇头,“不睡,睡着了就很黑。” “那就不看。” “呜……那是我,要看。” 魏敬之好气又好笑,最后发现跟醉酒的人没道理可讲,压着胳膊把人往旁边一塞,“睡。” 楚瑜却被惹怒了,顺势拉着他衣领,直接一口咬上去,也不看咬到了什么地方。兀自解了气,就嗖的一下拉起被子,蒙的只剩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了半天,又翻了个身,冲着里面,只留了个身影。 过了片刻,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魏敬之:不知道该不该把人拉起来揍一顿。 - 第二天,楚瑜睡到日上三竿,硬生生被渴醒的。一醒来,脑袋跟炸开了似的,她捧着头在床上停了几分钟,才慢吞吞地开口叫人。 “什么时辰了?” “回夫人,午时刚过。” 呔!楚瑜看向外面,明晃晃的太阳。 “姑爷呢?” “姑爷卯时便起了,用过早饭后出府了。” 好吧,回福岛又拖了两天。 楚瑜难得让人伺候着穿好衣裳出了门。昨晚的事她模模糊糊有个印象,只记得自己好像是是咬了魏敬之一口,但具体的就记不清了。 楚瑜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魏敬之一早就出门了,那证明应该是没什么严重的。 于是她这一日过的跟往常没什么不一样,照例去找楚夫人,先是把昨天没谈完的正事聊完了,剩下的依旧是消磨时间。 “娘,我明天就去了,玉珠的伤好的也差不多了,我回头直接把人带走了。” “娇娇,要不我再挑几个手脚勤快的丫鬟你带回去。” 楚瑜拒绝,“不要了,家里太小,您送那么多丫鬟过去也没地住。” “要我说不如搬到外面来住,随便找个宅子都比魏府大。” “福岛风景好,养人。” “对了,娇娇。”楚夫人抬手挥退了房里的丫鬟,“我可跟你说,别看魏府家小,底下的丫鬟你也可得长个心,别让她们生了别的心思。” “什么?” “听说你跟魏敬之分房睡的?那晚上书房可有伺候的丫头?” 啊!楚瑜反应过来,“娘放心,夫君他身边只有一个顺宁,其他人他一向不喜近身伺候。” “那也得防着点,男人啊,你指望着他们自己自觉,那家里三妻四妾早就成群了。”楚夫人纤手剥了只葡萄,又嫌弃似的丢到一旁,用帕子擦了擦手。 “那这方面我爹就做的很好。” “那是,你爹他敢!” “娘,您跟我爹是怎么认识的呀?” “怎么?你以前最不耐听这些。”楚夫人嗔道:“一听起来就烦的不得了。我跟你爹呀,算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当了十五年的邻居,他身边除了我就再也没旁人了。” 楚瑜竖大拇指,“高明。” 楚夫人被逗乐,又讲了些趣事给她。 楚瑜在楚夫人那里吃过晚饭回了自己院子,本以为魏敬之还没回,谁知这人自己叫了晚饭在屋里吃。 “这是怎么了?今日回来的早怎么也没人报一声?”楚瑜拎了裙摆凑过去,一看,没忍住捂着嘴“噗嗤”笑出声。 明知道不应该但却忍不住——魏敬之喉结处好大一个牙齿印,饱/满圆/润。 大概是回来换了衣服,穿了件低领口的外衫,就更明显了。这怎么过了一天了,怎么还这么明显?要不是知道不可能楚瑜还以为魏敬之自己偷偷的加深了呢。 “对不起啊夫君,我昨晚喝醉了。夫君不会跟我计较吧?” 魏敬之慢条斯理吃了饭,又斟了一杯茶,才开口,“怎么会,夫人牙口没伤着就行。” 呵呵,这话说的,楚瑜莫名有种毛骨悚然地感觉,听起来有种秋后算账的意味。 “不然,你也咬回来?”楚瑜把一条胳膊递过去。 魏敬之一手把玩着杯子,似笑非笑的睥睨,“夫人说笑了。” “不不不,我很认真,真的。”楚瑜只差没指天起誓了。 “既然夫人盛情邀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魏敬之端坐着,伸手。这姿势,满脸都是“我是大佬快来取悦我”。 呵呵!怎么人跟人的差距这么大?! 楚瑜思索片刻,不知道魏敬之这是说笑还是认真的,偏偏他这会儿脸上没什么表情。算了,楚瑜站到他面前,把手臂往前一递,颇有种英勇就义地架势。 半响,没动作。 楚瑜转过头看他。 “夫人这姿态,倒像是我无理取闹了。”魏敬之拦腰把人往前一拉,两人面对面坐着。 楚瑜惊觉自己好似坐在什么不的了地方,满脸不可置信,正要有所动作,魏敬之突然凑近了,气息喷到楚瑜的下巴。 随后,脖子先是一片柔软,又是一阵刺痛! 卧槽了,这人来真的?! 楚瑜脑子里噼里啪啦一阵电流乱窜,最后积聚到头顶,她气沉丹田,用力一推,自己也跌坐到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阿绿:难道是我不配拥有大佬们的评论吗? (哭唧唧……) 要不,表演个才艺叭?嗯?滚一圈…… 第23章 23 第二天,楚夫人又张罗了几马车东西给楚瑜带回去,最后在楚瑜的劝服下减到一辆马车。 楚夫人泫然欲泣,十分不舍地把人送上马车,还叮嘱楚瑜经常回来。楚县令在一旁无可奈何。 楚瑜带着笑告别,进了马车就立马气鼓鼓地抱了只抱枕窝到一旁闭目眼神。 魏敬之发起示好的信号,沏茶晾好送到她手边,楚瑜依旧不理。 她脖子现在还疼着呢!魏敬之这人就是个幼稚的小人,说咬还真咬。楚瑜皮肤白,最是容易留下痕迹,更别提他故意的了,那牙印早上她遮了一层粉,又挑了件高领的衣裳,才勉强遮住。 “夫人可是在生气?” “哼。” 魏敬之也不着急,自顾自喝了杯茶,才开口:“昨日忘了讲,何文生这月底要办一场品诗会,恐怕夫人也没什么兴趣。” 楚瑜唰地睁开眼,似乎觉得有点气不过,又闭上,随口说:“哦。反正你先前答应了要对福岛负责,既如此,这事就交给你吧。” 魏敬之:“夫人似乎是有所误解,负责与否,全在乎是否用心,这用心……” “咦,魏敬之你这个渣男,说变就变。”楚瑜气冲冲地坐起来。 “夫人终于肯正眼看我了,要不先喝杯茶?” 楚瑜:…… 输了输了! - 一到魏家,楚瑜就忙起来了,小半个月不回家,先不说下人,单单魏阿娘都拉着楚瑜聊了很久。先是问她落水的事情,又关心了她的身体,搞得楚瑜这么久不回来还挺不好意思的。 好不容易从魏阿娘那里出来,秦嬷嬷带着一众楚府来的丫鬟小厮,一人捧着一样补品,来探望楚瑜。 楚瑜平时也没觉着自己是多善解人意的老板,这会儿被大家围着关心,还生出了一点是不是工资发少了的愧疚感,收了东西安抚一番,又让秦嬷嬷给每个人多发了一个月的惯例。 这才松了口气。 刚坐下来喝口水,小厮来报说有人上门来探望她。 楚瑜出去一看,原来是祁乐。因为不方便行走,所以祁母抱着他来的。 “阿瑜姐姐。” “好久不见啦乐乐,你好像又长高了。祁姐姐快坐,玉珠拿个软垫给乐乐。”楚瑜又让人送了甜点,茶品过来。 祁母有点拘谨,腼腆地笑了笑,抱着祁乐坐下,“先前听说魏夫人不慎落水了,乐乐很担心,但我们又不好去楚府探望,今日听说您回来了,就过来看看。” “这有什么不好的,没事,你们下次可以直接去楚府找我玩儿,我带乐乐去戏园子子里听戏。”楚瑜从没觉着这是个问题。 “阿瑜姐姐你身体好了吗?” “多谢乐乐关心,我早就好了。” “我今天给阿瑜姐姐带了礼物。”乐乐羞赧,从身后摸出一个东西,递给楚瑜。 楚瑜接过一看,是一个竹子雕成的小人,只有拇指般大小,还涂了颜料,“这是乐乐自己做的?真好看,让我猜一猜,这肯定是乐乐对不对?” “对,希望不生病的乐乐陪着阿瑜姐姐。” 祁母摸了摸祁乐的头,“对了,今日来是要跟魏夫人说一声,您上回找的那个大夫,最近日日来家里给乐乐针灸,还让乐乐多吃些海鱼,多晒太阳。前几日乐乐突然觉得腿热热的,大夫说是有所好转了。多亏魏夫人,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祁母说着说着,竟然站起来朝楚瑜行了个大礼。 “祁姐姐,我可受不起你这么大的礼。乐乐好转这是好事,说明乐乐的福分即当如此,都是乐乐和大夫的努力,我实在是没做什么。” “不不不,魏夫人可千万不能这么讲,您不仅救了我们家,还有福岛上百来户人家。听说楚县令要让我们学习雕刻的手工,以后用以养家糊口,也都是魏夫人的提议,这实在是天大的福分。” 楚瑜实在不会这种被吹捧的交流,就转移话题,问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祁乐条理清晰地跟楚瑜讲:“楚县令让我爹爹做管事的,先登记了福岛的名册和每人想学手艺的志愿。后来我爹又把人分出不同的小组,每日轮流跟着刘师傅学习手艺。楚县令说让我们先抽空闲的时间学习,不能耽误平日的营生。阿瑜姐姐,乐乐喜欢这份手艺。” 楚瑜能明显地感觉出祁乐的变化,开朗了很多,“那乐乐就坚持学,先从这么大的开始,以后越来越厉害。” “嗯。” - 楚瑜没想到这事进展的这么快,这么顺利,这其中,应该少不了魏敬之的促和,这么一想,算了,今晚还是让他睡床好了。 谁知晚上魏敬之却没回来,顺宁也跟着一夜未归。楚瑜这才发现原来魏敬之消失的话,凭她自己的力量是找不到人的。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魏阿娘这边楚瑜就瞒着没说。 楚瑜半梦半醒了一夜,没睡安稳,从一开始的“哎呦胆子大了竟然敢彻夜不归也不让人回来通报一声”到后来的“算了算了,本也没有什么关系不回就不回”,再到后来,就纯粹地变成了担忧,“这人一夜未归也没个消息不会是惨遭什么不测了吧”。 等的久了,楚瑜都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了,随时在崩溃额边缘徘徊,次日过了中午,魏敬之才回来。 虽然不是昨日的那身衣裳,但至少干净整洁,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不,干净整洁?又换了衣裳?这就是最大的不对劲啊! 楚瑜啃着手指走来走去,她昨天刚跟楚夫人说过,魏敬之不喜欢丫鬟近身服侍,这才一个晚上,这人不会是看不上家里的,去外面偷/欢了吧?! 呔!楚瑜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那她怎么办?楚瑜是断不能接受男人三妻四妾的,尤其是这种动辄就去外面折腾的人。 和离吧!虽然楚瑜觉得现在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但……想想还觉得委屈呢?原来魏敬之是这种人,前几日还说没什么苏家小姐,好哇,是没什么苏锦蓉,感情是有其他人。 楚瑜把自己气个半死,那边,魏敬之毫无察觉,进了书房半天了,都没个动静。 等到了晚饭时间,楚瑜也没等魏敬之,直接去了魏阿娘院里。 “阿福怎么没有一块过来?” “啊,他还在忙,我就先过来陪阿娘说会儿话。”楚瑜笑笑。 魏阿娘只当楚瑜体贴,拍拍她的手,“辛苦娇娇了。” “阿娘说哪里话,您平日都不怎么拘着我,这点小事又算什么。”其实主要是魏家也没什么事要管的。 魏阿娘和善一笑,“接下来还要麻烦娇娇一段时日。我每年年底都要给过世的老爷祈福,吃斋念佛,家里的事情娇娇就多费心了。” “好。”楚瑜应了,心里却是在暗自琢磨,魏阿娘说的祈福,应该是给魏敬之原本的父母,魏家的祠堂和正厅里放的牌位,是两个无名牌位,并不见魏阿爹的。 晚上三人一起用了饭,魏阿娘又提起这事,魏敬之似乎已经习惯了,并不惊讶。但魏阿娘说过这事,楚瑜能明显的感觉出魏敬之的情绪有点低落。 楚瑜这会儿还生气呢,也不想安慰他,只当没看到,回房间看了一会儿话本子,就洗漱准备睡了。 “玉珠,把灯吹了。” “夫人,不等姑爷吗?” “哦,不用等他,反正他也有地方去。” 魏敬之进来时恰巧听到这句,他朝玉珠摆摆手,进了内室。 “夫人此话怎讲?” 楚瑜一听到他的声音,蹭地翻个身,也不看人,“字面上的意思,反正你多的是地方去。” “嗯?”魏敬之沉吟,“夫人莫非是在介怀昨晚的事?昨天受苏宁远邀请,谁知去的竟是城外的一个庄子,一时没看时辰,不想错过了夜宵时间,就跟顺宁住在了城外的客栈。” “哦?客栈还有衣裳卖?” “夫人说的是我今日身上这件?这是顺宁一大早等开了城门,在玉翠轩买的。” 好,过程很详细,时间地点都对得上,还有人证顺宁,楚瑜无话可说,但这故事越是尽善尽美,就越是可疑。 房中一时无人说话,半响,里面传来水声。 看看,连解释都这么不用心!也不管人信不信,就这么随口两句话,就想把这件事情掀过去。 楚瑜郁闷的很,踢踢腿挥挥拳,扭来扭去,霸占了另一边的位置,又很是看不顺眼地把魏敬之的被子给踢到了地上。 过一会儿,里面水声停了,楚瑜又迅速地滚回里侧。 魏敬之一出来就看到刚刚还平整地铺在床上的被子,这会儿团成一团丢到了地上,他擦拭好,绕过被子上了床,伸手去拉楚瑜的被子。 呔!楚瑜钻出脑袋看他。 “夫人,另一床被子脏了,今晚要委屈夫人与我分享一下了。” “你再去拿一床。” “放在箱笼里未晒过。” 楚瑜也很坚持,“那也可以用。” “哦?难不成我刚刚的寝被长了手脚,这才自己掉下去?” 楚瑜眼神闪烁,手下却收了力气,任他分走了一半的被子,“谁知道呢,或许是不愿意被某些人用。” “无妨,幸好夫人宽容。” 楚瑜:……吗的感觉把自己坑了。 好气! 魏敬之似好无知觉,双手放在放松地搭在被子上,闭着眼,呼吸均匀。楚瑜不愿离他那么近,就挪啊挪往里面去了点,但被子就那么大,被魏敬之用去一半,楚瑜离得稍微远点就盖不住,没一会儿就气鼓鼓地又挪啊挪回来。 这么反反复复挪了几个来回,终于安稳下来。 旁边的本来“熟睡”的魏敬之却睁开眼,往她那边去了点,她刚刚钻来钻去,把头发弄的乱糟糟的,有几根贴在脸上,她也没什么知觉,一手高举过头顶,捏成个拳头,睡的很熟。 魏敬之倏尔一笑。 这夜蕴藏了谁无尽无言的心事。 作者有话要说: 哎?有人在吗?作者她隔壁更了篇短文有人看吗? 第24章 24 楚瑜睡相一直都不好,她自己知道,但她完全没想到自己有抱着人的癖/好啊?所以当她睡饱了想动一动手脚时,才发现自己的尴尬境地——她刚刚是抱着魏敬之吧,腿还没放下?! 楚瑜的位置正对着魏敬之的胸口,看不到他醒了没,于是就轻手轻脚地预备往回缩一缩,才刚动作,头顶就响起了魏敬之的声音—— “醒了?” “啊?哦。”楚瑜动了动,往左一翻,装死。 谁知道背后竟然也没有任何动静,楚瑜慢吞吞地转过去,“你今天不早起?” “本来是要的。” “哦。”楚瑜不接话,“那你先起吧,我还要睡会儿。” “已经午时了,不如吃点东西再睡?” “啊?这么晚了?那你赶紧起呀?” 魏敬之转头,“腿麻了。” 楚瑜:……感觉自己没有躲过这个坑。 - 魏阿娘要去祠堂吃斋念佛一个月,开始前还有一个仪式,也算不上什么仪式,不过是要家里的人先郑重地跪拜一番。以前楚婉月没嫁过来前,家里只有一个魏敬之和顺宁,一个厨房做饭的婆子和一个小厮,这回,呼呼啦啦地,站了一个院子。 楚瑜特意换了身素净的衣服,跟魏敬之一左一右跟在魏阿娘身后,魏阿娘跪在蒲垫上,轻声细语地把楚瑜介绍了一下,最后还像模像样地夸了一番。 楚瑜憋着笑,但余光瞥到一脸严肃的魏敬之,突然又有点五味杂陈,自醒了一下,楚瑜跟着魏阿娘认认真真地跪拜了一番。 而后,魏阿娘就要一人留在这祠堂里了,院子里的下人都散了,魏阿娘留了两人细细叮嘱。 “阿娘,我要去趟益州。”魏敬之突然开口。 楚瑜眼看着他这句话说完魏阿娘身形晃了晃。 “阿福决定了?” “是。” “好。”魏阿娘突然红了眼眶,“好。你爹在世时我们一直阻拦你,是我们不对,阿福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了,就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不过阿福现在可不是一人了,凡事要多想想娇娇,阿娘在家里给你们祈福。” “娇娇不去。” 楚瑜站在一旁,全当他们讨论的不是自己。 “阿福去益州可是有什么危险之事吗?” “未知。” 魏阿娘是不愿让魏敬之一个人去的,他的脾性魏阿娘再清楚不过,有牵挂的人,他还知道收着点,如果孤身一人,那涉险之事他是完全不在乎,“娇娇可愿陪阿福一同前去吗?” 楚瑜在对面两双眼睛的紧盯下,思索半响,又转身把这个难题转给魏敬之路,“夫君如何想?” “夫人若愿意一同前往,那是最好不过的。” 楚瑜:“母亲一人在家……” 魏阿娘总归是向着魏敬之的,正盼着她一块去,好对魏敬之能起一点的牵绊作用,闻言摆手,“无妨,家里这么多人,周围也都是邻居。” 这……就没办法了,楚瑜点点头。心里把魏敬之骂了个遍,有不可预测的危险你还要带上我?怎么平时没见你对我那么好? 楚瑜这边当着魏阿娘的面,被赶上架同意随魏敬之去益州,但私底下,却不会那么轻易放过魏敬之。 “怎么先前没听你说要去益州?” 魏敬之今日没出去,霸占了楚瑜平日最喜欢的地盘,一手捏着本书,一手撑这桌子,闻言头都没抬,“不过是前日定下的,夫人知道苏宁远吗?那日受邀去苏兄的宴席,才决定的。” “哦,去干嘛?” “听说益州有位匠人,善造船,前去拜访一下。” 这个原因肯定只是借口,楚瑜是不信的,于是她拎了壶茶,走到魏敬之身边,给他斟了一杯茶,随即坐到对面,“现在我要用先前的那个条件了,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这个吧。” 魏敬之放下手里的书,两人对视一番,“夫人一定要知道吗?” 楚瑜没回答他的问题,“魏敬之,你有没有发现你很矛盾的一点?” “怎讲?” “你看,你嘴里一直叫我夫人,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即使一开始你对这门亲事也有诸多不愿,但至少,现在是拿我当你的妻子看的?” 魏敬之点头,“如实。” “那好,你再看看你所作所为有哪件事对得起我这个做妻子的。我知道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情,我也能理解。但我同样希望你能稍微信任我一点,虽然我现在跟你不是同盟关系,但也不是敌人,永远都不会是,这点我可以保证。我也不要求你能毫无保留地把所有的事情讲给我听,但至少眼下,你既然让我陪同,就得让我知道事情的始末。而且你也说了,路上危险与否是个未知数,我不想稀里糊涂地冤死异乡。” “不会。” “嗯?” 魏敬之解释:“不会冤死异乡,虽然有危险,但是对我的,而且只要我还有命在,就会护你。” 楚瑜一时百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现在的感受,如果非要描述一下,那大概可以形容为血淋淋地感动。 楚瑜接触的爱情,在表白时虽然会有人说“我爱你胜过爱生命”,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检验的环境。这句话听来,好似只能感动自我。 而现在,楚瑜知道魏敬之这话其实跟她理解的有点偏差,但莫名有点感动,之余突然又有点心疼,心疼魏敬之。 他如果把你划进他生命里的亲密关系范围内,魏敬之大概真的就是拿命去守护。书里他为了魏父魏母亲手刃凶手,最后不惜走极端拿生命去拼。 楚瑜突然有点理解魏敬之的选择了。他这人性格如此,平时看着对无关紧要的事都很淡漠,把自己围困在孤岛内,周身一片汪洋,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能靠近他的,也只有那么几个。 “我不用你以性命相护。魏敬之,我们是平等的,还应该是互相的,你对我多点信任,我对你多点理解。” “这不是信任的问题。知道的太多,于你无益。” “那也是我的选择,我现在就想知道。”楚瑜坚持。 魏敬之笑了一下,“先前刚成婚时,岳父大人说你从小娇蛮,要我多加宽容,我还回他说还好。没想到……” 楚瑜不为所动,托着下巴,“我爹也没说错。” 魏敬之却摇头,“岳父说错了,夫人不是娇蛮,是初生牛犊。” “听起来都不想什么好话。” 两人对坐着,听窗外竹林声响,虽无言却自在。 “阿娘自是心向我,想你同我前去。但这事认真来说全看你的心意,你若去,我就护你。” 楚瑜翻白眼,“你都在阿娘面前强迫我同意了,我还能反悔吗?还有,你能不能说重点,你这趟去益州到底是做什么的?我再考虑考虑。” 魏敬之又笑,倏尔又严肃,“其实说危险不过是最好最坏的打算,我这趟去,不过是要查清楚一些陈年旧事。” 咦?难不成魏敬之现在还不知道凶手?楚瑜疑惑。 “那个,我能问一下,你说的这些陈年旧事,查清楚了之后是要做什么?” “沉冤昭雪。” “必要时会用极端手段?” “如何算极端?” 楚瑜气馁,“算了,你必定听过许多人的劝阻,我虽不知内情,但也不想随意劝你。不过有一点,魏敬之,阿娘还健在,而且我们也没有和离,你有家人有朋友,日后行事总得顾及我们一二,千万不要以身涉险,这大概也是阿娘想让我跟着你的原因。” 魏敬之没答。半响,不知是谁的叹息声,轻飘飘地,随风散去。 - 楚瑜并不会出尔反尔,也不会因为魏敬之一番话便杞人忧天,不过既然是要出远门,那十天半月不回来,也是要做一番准备的。 三日后出发,时间很急。楚瑜把收拾行李的任务就丢给了玉珠,自己盘算着有什么事要交代的。 第一个就是楚夫人。楚瑜要是一身不坑离了临浦县,估计依楚夫人的性子会哭上几天。 楚瑜刚从楚家走了没几天,再回去楚夫人看到她也带着惊讶。 “是不是又跟女婿闹不开心了?” 楚瑜无奈,楚夫人对楚瑜,就像魏阿娘对魏敬之,总是毫无理由的偏向,或许楚夫人更甚。对魏敬之的态度全取决于楚瑜的心情,一旦楚瑜有丁点的异常不开心,楚夫人想都不想直接归因于魏敬之。 “没有的事,娘,我就是来跟您说一声,魏敬之要去益州一趟,我听说那里流行最新的衣裳样式,刚巧在家无事,就跟着去一趟。不过是个把月的时间,我回来给您带一些,还有胭脂水粉,到时候全套给您备齐了。” “你来的正好,我听你爹说了这事,原本还担心你不愿去呢。娇娇,听说女婿是跟苏首富一同回去的,你一路可得盯紧点,苏首富那人,身边莺莺燕燕的可不少。” “好,我知道了,您就在家里等我回来。” 楚夫人从匣子里拿出一叠银票,“娇娇带上这个,你去外面可千万别委屈自个,以前都是爹娘陪着,现在一个人出去,银钱还是要多带点。” 楚瑜哭笑不得,“不是还有夫君呢?娘您放心吧,我才不会亏待自个呢。” 楚夫人不依,硬是把银票塞给她,楚瑜只得接了。却一阵鼻酸,楚夫人对原主,真的太好了!现在倒便宜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日更半月了,虽然字数稳定,但作者坑品也不错是叭? 要不,戳专栏收藏一下,更新早知道? 三百六十度跪谢,么么哒~ 第25章 25 从楚府回来,楚瑜直接去了医馆,先前那大夫对祁乐的治疗,都是魏敬之在中间周旋,但他那人没一点主动汇报进度的自觉,先前又被其他的事情占了精力,楚瑜也没问过。 今天得了空,总还是要自己跑一趟的。 跑堂的小厮引她上了楼,扣了房门就下去了。 李大夫今日没有坐堂,楚瑜进去时他正埋在厚厚的医书里誊写什么,楚瑜等了一会儿,李大夫才发现她。 “哎呀,不想一时忘了时间,让魏夫人久等。” “无事,我今日来本就是麻烦大夫。” 李大夫摇铃让伙计送了一壶茶,两人对坐在窗边的方桌前。 “魏夫人是想问祁乐的情况吧?” “正是,虽说太过专业的医学知识我也听不太懂,但还是想来了解一下,才放心。” 李大夫约莫不惑年纪,续着胡子,不知道是不是医者都面善,李大夫给人的感觉就很亲切。 “魏夫人言重了,祁乐这个病症,还是魏夫人点出的症状所在,老朽也是从未听闻过,回来翻了很久的医书,倒真是在一本行走江湖的赤脚大夫自传里找到了类似的例子。祁乐的病症不算严重,就是耽误了治疗,所以要加以针灸辅助。不过这些也只是唤醒他的肌肉,后面还是要靠他自己多加练习才能如常人般走路。再大点,就无碍了。” “那就好,我今日来,还有一事,不知祁乐还要吃多久的药和针灸,我先把接下来的医药费用结算了。” 李大夫先是惊讶,后又锊了锊胡须,哈哈一笑,“魏夫人怕是不知,魏公子早已结清了所有的费用,还多留了一笔钱,说是劳烦我们坚持给祁乐针灸一段时日。” 啊?魏敬之到底背着她做了多少事?先前不愿管事的也是他,怎么这么积极做好事不留名的还是他。 楚瑜了然,又跟那大夫聊了一会儿,正要起身告辞时,突然灵光一现,“大夫,不知你这里可有什么创伤药,止血止痛药?” - 楚瑜满载而归,到了家才发现,玉珠这哪是收拾行李,她不过出去半天,玉珠颇有搬家的气势。 “奴婢觉得这哪样都少不了,夫人您看,您往常喝茶只用这南江的紫砂壶,杯子也只喜欢这通身剔透的瓷骨杯,寝被要用每年新采的桑蚕丝,背面是从北面进购的丝锦,还有您……” “停停停。”楚瑜伸手打断,被玉珠这么一说,她才仔细瞧一下自己平时用的物件,她真不知道这东西这么讲究的,这不都是玉珠拿什么给她她就用什么吗? “我们又不是搬家,出门在外没有这么多讲究的,带几件衣裳就行了,把这些都放回去吧。” 玉珠小声嘀咕,“夫人您出趟门也太不挑了,万一有哪家夫人邀您喝茶呢?不行不行,这首饰也得带着。夫人您别怕麻烦,我给您盯着?” “啊,你这趟就不跟我出去了,回头福岛可有的忙呢,你就留下来帮忙吧。” “夫人不带我?” 楚瑜以为这是个单纯的问句,就哼了一声当作回应。 谁知到了晚上也不见玉珠,楚瑜就问身边的丫鬟,那丫鬟吞吞吐吐的,也不敢明说。 “明珠你说。” 明珠帮着楚瑜把头发拆了,把首饰收紧妆匣里,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玉珠小孩性子,夫人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所以她是不开心了?为什么呀?” “夫人,玉珠是贴身丫鬟,向来是跟着前后不离的,您来了福岛后就喜欢一个人出门,这趟去益州,也不带她,许是玉珠心里有些不好受罢。明珠直言,还望夫人不要怪罪。” 楚瑜摆手,“我知道了,你也帮我劝着她点。” 不是不愿带,而是不能带,魏敬之说的好听,什么危险只冲着他,但刀剑无眼,难不成还挑人?楚瑜自己一个人都顾不好,带了她们去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她首先过不了自己这关。 晚上,魏敬之从外面回来,或许是听说了这事,颇有些好笑,“夫人难不成以为这趟去益州,是有去无回?” 不是以为,难道不是这样吗?昨天是谁说的信誓旦旦,什么危险未知,感情是自己吓自己? 楚瑜诚实点头。 “夫人真是……杞人忧天,这事岳父也知道,如若有什么危险,岳父大人也不会同意你去的。” 楚瑜支着脑袋问,“那到底有没有那么凶险?” “有,但概率很低。” “哦,那我也不带玉珠去了,人多也没什么安全的。难不成你要带顺宁去吗?” 魏敬之摇头,“不带,是因为顺宁要留下来给楚县令做事,福岛上祁兄一人肯定忙不过来。” “那我也让玉珠留下来帮忙,我娘那边回头要是有什么宴会呀,肯定要玉珠来回在福岛和楚府跑的。”楚瑜想了想,“而且你这次去益州,是跟着苏首富一家吧,我就不信他们连个服侍的丫鬟都没有。” 魏敬之叹为观止,最后以“夫人可真是贤惠”结束了这场谈话,以妥协告终。 玉珠不高兴了两天,等楚瑜要出发那日还一副被抛弃的模样,楚瑜看的莫名愧疚,又耐心哄了几句,叮嘱一番。 苏家的船停在临浦县城南的港口,从福岛可以直接撑船过去。 下船前,楚瑜嘱咐:“顺宁,明珠玉珠他们,就劳烦你多加照顾。” “夫人放心。” 魏敬之伸手拉她,到了苏家船只的甲板上。 苏家礼数周全,这会儿都在外面迎他们,不,或者说是迎魏敬之。一时不免又是一番寒暄,苏锦蓉也客客气气地问了楚瑜几句,还邀请她去上面看风景。 楚瑜以身体不适推拒了。 “你不会真以为你上次落水是我背后主使的吧?” 楚瑜根本没听苏锦蓉在说什么,她的注意力被那边的苏大公子吸引了。楚瑜对声音很敏.感,苏大公子刚刚一开口,楚瑜就听出来,他就是那日在楚府“某位王爷”,伪装成苏家大公子? 看来苏家也不仅仅是首富这么简单。 也不知道魏敬之知道这事不?楚瑜纠结着,要不要给他提个醒。 “喂,楚婉月!”苏锦蓉要气死了,一对上楚婉月,她就格外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完全把苏母一早嘱咐她的话忘在脑后了。 “啊?什么?” 苏锦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你们才分开不过一盏茶的时辰……不对,你不会是看上我兄长了吧?” 楚瑜听苏锦蓉在那叭叭说个不停,瞥她一眼,“你觉得你兄长跟我夫君谁更好看?” 苏锦蓉甩一个“你是不是眼疾”的眼神给她,“……我说了你别想歪啊,魏公子略胜一筹。” “看吧,你眼神也挺好的。刚巧,我也是。” 苏锦蓉又被惹毛了,“好哇,你是拐着弯儿的骂我眼神不好?” “怎么会是拐着弯儿呢?你明明听得懂。”楚瑜觉得苏锦蓉就是那种被众星拱月宠坏了,怎么哪都要刷一下存在感。 苏锦蓉被她气的,好久没说话。 两人坐在二楼房间里赏风景。苏家果然是益州首富,走水路不过一天时间,还找了个这个豪华的客船。上下总共三层楼,跟后世的游艇不同,但也大差不差,一楼是通用的餐厅和厨房,二楼是休息区,里面琴棋书画摆了个遍,以供消磨时间,三楼才是卧房。 幸好这船身设计足够大,行走中也很平稳,不然以这三层楼的高度,楚瑜都觉得应该死皮懒脸住到一楼才最安全。 苏锦蓉也是好笑,被楚瑜怼了之后气归气,也不甩脸色走人,依旧坐在楚瑜旁边,外人看起来,两人倒像是好友一般。 “对了,苏大公子是你亲生兄长吗?”楚瑜决定套套话。 苏锦蓉却顾左右而言他,“管你什么事。你已经成家了,还这么讨论外男。” 楚瑜点头,“你还没嫁人呢,更不适合讨论外男了,所以接下来你也别跟我讨论我夫君。” 苏锦蓉:…… - 苏家的晚饭是分开吃的,楚瑜跟着苏夫人和苏锦蓉,魏敬之被苏万金和苏宁远带去了另一桌。 大概是要喝酒的,楚瑜这会儿体会到身边没带人的不便之处了,本来想让下人去传个话,结果都是苏家的下人,楚瑜就放弃了。 吃了饭,苏夫人客气地让苏锦蓉陪她一同逛逛,还嘱咐楚瑜不要拘谨。随后就领着下人回去了。 “要不要去钓鱼?” 楚瑜发现苏锦蓉在跟她套近乎这件事上,真的很坚持了。或许是家里的父母早就叮嘱过她,苏家要拉拢魏敬之,所以就连楚瑜也享受到了这份殊荣。 苏家的船晚上不前行,停靠在临浦县隔壁的县城码头。船上的娱乐活动都是用来装饰门面的,苏锦蓉一个也不喜欢,所以要真是消遣时间,也就只有钓鱼这个活动了。 楚瑜一个人呆着也无聊,就应了这个要求。 两个人去了一楼的甲板,下人早就备好了用具,案桌上还有一些糕点,旁边还有丫鬟备着披风。有人上来帮他们挂好鱼食,两人只需甩个鱼竿等着就行。 这鱼钓的没有一点成就感。 “你上次落水没事吧?”苏锦蓉看楚瑜托着下巴,主动寻了个话题。 这话问的,有事还能在这跟您讲话呢?不过楚瑜反省了一下,决定心平气和地继续这个聊天,“嗯,挺好的。” “那你近日……跟魏公子?” “嗯,也挺好的。” 苏锦蓉:…… 作者有话要说: 苏锦蓉:从前我都是被众星捧月的?也不知怎的,这几日一直被忽视?连个留言都么有…… 楚瑜:哦…… 第26章 26 苏大小姐估计自己再跟楚瑜待下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于是鱼也不钓了,转身带着丫鬟走了。 楚瑜无奈,捧着脸自己在甲板上待了一会儿,也回去了。先在房里转悠了一圈,检查墙壁和周围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这习惯真是被迫养成的,虽然这个时候没有窃听器,但是什么房梁藏人,窗户戳洞,墙壁打空,这些窃听监视的小技巧一点都不少。 楚瑜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小题大做,反正自从上了苏家的游船,她感觉哪里都不对劲儿,总得提着神儿。 伸手招了丫鬟来,楚瑜打算先去洗个澡,结果刚进了净室,门外突然一阵脚步声,随后就是丫鬟的叩门声,“夫人,楼下的丫鬟说老爷醉酒,不愿回房,夫人可方便去看看?” 楚瑜手一停又把腰带系回去,开了门,直接跟丫鬟去了楼下。她大概知道魏敬之或许会被灌酒,但看他平时的警惕劲儿,还以为这人会有所防备呢。这下可好,怎么还被人灌醉了。 不过楚瑜一下楼,就在走廊里碰到了苏夫人,领着一群丫鬟小厮,看到她,神色未变,“魏夫人也是来接魏公子的吧?我刚得到消息,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呢。走,一起去看看。” 楚瑜被她拉着并肩前行。才一进包厢门,就被酒气熏得往后退了几步,拿帕子遮住口鼻都没什么用。 房间里,苏老爷毫无形象地半瘫在地上,还一手捧着酒杯要喝,苏宁远跟魏敬之倒是好点,行为举止还带着斯文劲儿。 那边苏夫人哭笑不得,吩咐下人,“快把老爷扶回去,再去煮碗醒酒汤来。大公子也送回房,好生照顾着。魏公子,不知魏夫人可用帮忙?” “啊,不用不用。”楚瑜摆手,走过去确认了,魏敬之这厮也醉了,就是一口气撑着,看到她倏尔展颜一笑,“夫人。” 挺好,还认得人。 “魏贤弟,说好彻夜长谈的,你可不能走。”苏宁远忽地扑过来,楚瑜松开魏敬之往后退了几步才勉强躲过。 魏敬之当然也注意到了,他坐直身体,把苏宁远往小厮那边推了一下,“苏兄输了,还是明日再谈吧。”说完,勉强站起来,朝楚瑜伸手。 楚瑜撇嘴,醉了还这么难伺候,用了劲儿把人扶回去。 出了门,在楼梯口又碰到苏锦蓉,她似乎是想上前,又停住,“你要不要帮忙?” 楚瑜勉强看她一眼,“不用,麻烦让让。”魏敬之也太沉了吧,偏偏苏锦蓉还杵在楼梯口挡路。 苏锦蓉气的在原地跺脚。 楚瑜合理地怀疑魏敬之是故意的,这人把一半的重量都分给她! 好不容易把人“扛”回房,楚瑜再也没力气去打理他,纠结了一秒钟,还是把人往软榻上一扔,这么大的酒气,太影响睡眠了。 魏敬之半个身子都掉在地上,楚瑜又把人搬上去,累的她端起一旁的茶水咕嘟嘟喝了一杯,一低头正对上魏敬之的眼睛。 “你也要喝吗?” “嗯。” 这到底是醉没醉,楚瑜嘀咕着倒了一杯水给他,试探地问:“你知道你是谁吗?” “魏仲言。” “那敬之是谁?” “表字。” 好像喝醉的魏敬之比平时都要诚实一点,楚瑜坐到一旁,忽然来了兴致。 “魏仲言,你是自愿娶楚婉月的吗?” “不是。” “那你这样去益州有什么计划?” 楚瑜刚问完,魏敬之唰地睁开眼,目光如炬,直盯的楚瑜心里发慌。半响,又闭上,没有回话。 “魏阿娘是谁?” “阿娘。” “徐先生呢?” “老师。” “十三年前发生了什么?” 依旧没有回答。嘿,楚瑜就不信了,魏敬之醉酒后都这么警惕?问无关紧要的问题,有问必答,怎么一涉及到那些旧事,就闭口不言。 楚瑜不信邪,又试了几次,依旧是这样。 “你这么警惕怎么不见你对刚刚苏家那两人警醒一点?还傻乎乎地跟人去益州,魏敬之,我跟你讲,你非常有可能被卖了你知道吗?那个苏宁远……” 楚瑜絮絮叨叨地乱讲,根本没想到这次魏敬之却反常地回复了她。 “你离他远一点。”魏敬之拉着她的胳膊把人往前一带,直视她,表情严肃,“离他远一点。” “哈?你才要离他远一点。”楚瑜伸手一指,戳上他的眉心,“听到没?” 魏敬之有些茫然,随后乖巧点头。楚瑜憋着笑,使坏—— “魏敬之,如果让你现在选,求娶楚婉月,你可愿意?” 魏敬之半闭着眼,昏昏欲睡,楚瑜胆肥地上手捏了捏他的脸,又凑近了看,魏敬之这人皮肤也太好了,这么看都看不到毛孔。不过原主也不差,肤如凝脂。楚瑜比较了一番,又低头看,鼻梁高挺,唇形饱.满,嗯,这种唇形涂口红肯定很好看。 楚瑜观赏了一会儿,捏着他的脸把人揉.搓了一番,“醒醒,快说,你愿不愿意娶楚婉月?” 魏敬之醉酒后像是被设置了“真话”程序,“愿意。” “哦,愿意你还让她跟你去益州冒险?”楚瑜嘿嘿一笑,从身后摸出一个小盒子,“你喜欢红色还是粉色?” “粉色。” 楚瑜按照他的要求挑了个淡粉色口脂,那手指往他嘴上涂,涂好后把边缘细细擦去,楚瑜欣赏了片刻,摸索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算了,梳头发换衣裳太费劲儿,好像单涂个口脂也蛮好看的。 自顾自欣赏了一会儿,楚瑜丢下人洗漱睡觉去了。 一夜好眠。 楚瑜向来是没人叫的话可以睡到自然醒,今天也不例外。好像大清早船身晃动了下,楚瑜突然被惊醒,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随后翻个身又睡了个回笼觉。 闭着眼伸伸腿脚,楚瑜才慢吞吞地睁眼—— 呔!床头挡着个人影,逆着光,身影高大。 她一个激灵裹着被子往里一翻,过了一会儿,慢慢拉下被子,漏出一只眼睛看了看。 “夫君?” 那人影开口,“嗯。” 原来是熟人,楚瑜松了口气,坐起来,“你不去洗漱坐在这里干什么?” 魏敬之坐姿放松,一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身体前倾,一手轻敲。这姿势莫名有点眼熟啊,楚瑜回想了一下,这场景怎么跟她第一次穿过来时有点像。 不过楚瑜现在看魏敬之已经没了当时那份惧怕的感觉,看他不回话,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早醒来有点不甚明白,为何我唇上有胭脂的颜色?特意等夫人醒来问问。” 楚瑜一拍脑门,糟糕,她昨晚好像忘记给他擦掉了。楚瑜眼睛转了转,往床边挪了挪,趿拉着鞋,“哎,你可能忘记了,昨天晚上你喝醉后,说什么喜欢粉色,自己要求涂得,而且不涂还不睡觉。” “是吗?” “嗯,可不,我又没喝醉,肯定记得清。”楚瑜说完,又往前凑了几分,借着窗口的光打量一番,“夫君,你涂口脂真好看。” 魏敬之看她,“怎么平日不见夫人涂这个颜色?想必涂来也甚是好看。” “哎?那我今日可以试试。” “不用,夫人现在就可以试试。”魏敬之说完,直接一手捏着楚瑜的脖子,一手揽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人抱过来,低头。 严格来说,这就是嘴巴对嘴巴的一场毫无意义的动作。楚瑜反应过来,认真感受了一下魏敬之嘴唇的温度,唔,还挺暖的,软软的。 她眨了眨眼,又凑近了几分,这大佬不会是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吧?楚瑜动了动,微微张嘴。魏敬之顿了一下,想往后撤。 楚瑜黏上去一鼓作气撬开他嘴巴,作怪似的游荡一圈,才撑着他肩膀退回来。 又煞有其事的笑,“哎,我看看,好了,已经吃掉了。” 魏敬之一脸红晕。也不知道自己一大早坐在这里看她睡觉,想等人醒来之后“惩罚”一下,到最后这样的的代价,到底是谁付出的更大一点? - 吃了午饭,到下午就要换成马车了。 苏家人习惯了在外面行走颠簸,都跟没事人一样。连苏锦蓉也非常适应这种赶路的节奏。 除了楚瑜。坐船还可以,但换成马车后太颠簸了,楚瑜一个下午都蔫蔫的,没了上午的生机。团成一团锁在车厢里,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魏敬之多要了几床垫被,又把人揽过来半靠着自己。 “我感觉自己要不行了。”一连五个小时都在颠簸,楚瑜感觉自己像被放在迪厅里的音箱上,震的声音都飘成一缕烟了。 “马上要到驿站了,你会骑马吗?” “不会,我现在想回家。”嘤…… 魏敬之不知为何,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竟然不厚道地笑了。 楚瑜震惊地抬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魏敬之。 “抱歉。”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诚心的样子。 “麻烦你,等我死了之后把我送回临浦县。”楚瑜一脸生无可恋。 “别乱说。我们明日跟苏家分开走,不用这么赶。” “真的吗?” “嗯。” “那……我晚上想吃鱼。” “好。” “待会儿不想走,你背我?” 魏敬之:“……嗯。” 嘿呀,楚瑜暗自高兴,突然这么好说话,不能浪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撒娇卖萌,求收藏…… 今天也是求虎摸的一天啊 第27章 27 楚瑜一到驿站就没再出门,晚饭都是送到房里吃的。晚饭后,苏夫人带着苏锦蓉来探病,苏夫人向来会做人,先是嘘寒问暖一番,又拿了几支上好的党参,说是然后厨房给楚瑜煲汤时用。 末了,又让苏锦蓉留在房里陪楚瑜解解闷。 “你真不舒服啊?” 楚瑜淡淡瞥她,“嗯。” “你们这些世家女子,身体也太弱了点,就是做个马车而已。”苏锦蓉一脸鄙夷。 你们这马车时速恨不得飞起来! 楚瑜也不接话,她算是看明白了,苏锦蓉就是个大小姐的性子,你不理她,她兴许就是难过点,情绪低落点,但你越跟她刚,她就越来劲儿。也不知道哪里惯来的毛病。 “哎。”苏锦蓉自说自话,“你该不会是为了不跟我们同行才出此下策的吧?我可跟你说,你最好早一点习惯,不然到了益州还这样,肯定会给魏公子丢人。” “哦。” 苏锦蓉:“……你也不用防着我,我跟魏公子是什么可能的,我们家跟你家有不一样,小门小户的,还没什么上进心。” 你们家有上进心,一个商户却妄想跟王爷勾结。 “魏公子会武吗?” 楚瑜愣了一下,“不可能的话就早点断了这份心思吧。” 苏锦蓉强撑,“我就随便问问。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嗯,不知道。” “你这种人做人娘子也太不合格。” 说得好像你已经嫁出去了一样。 苏锦蓉:“你身体这么弱肯定也不会骑马了,哦对了,你们临浦县根本没有马场,那你到益州可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吗?不然到时候宴会时肯定没人帮你。” “什么宴会?” “你不会以为魏公子去益州是去游玩的吧?毕竟是跟着我们回去的,肯定少不了应酬。” “可以不去吗?” 苏锦蓉:“你现在回临浦县还来得及。”她口头上终于占了上风,语气也好很多,“你放心,我带你去肯定没人敢为难你。” 楚瑜莞尔一笑,“多谢你哦。” - 楚瑜不知道魏敬之是怎么跟苏家说的,但想想苏家也不可能任他分开赶路,于是第二天,整个车队就压着速度往前赶。本来三五天的车程,他们硬是走了十日才到益州。 这一路苏锦蓉知道楚瑜身体弱,举动上对她颇有照顾,但还是时不时抱怨两句。楚瑜也不理她,过一会儿她就像没发生过一样,硬是要凑到楚瑜面前来聊天。没办法,这一路上就她们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子。 楚瑜闲来无事就跟理一理她,全当打发时间。 不过多数时候苏锦蓉也是凑不到楚瑜面前的,魏敬之一回去,她就要避开,倒是充分证明了楚瑜先前说她的那句话——明知不可能就不要惦记。 才进入益州地界,苏锦蓉就像归山的山大王一般,叽喳个不停,在楚瑜耳边念了一堆的吃喝玩乐的项目。还毒舌的邀请楚瑜去苏府住。 “你们去益州肯定要住我家的吧,毕竟我兄长……” 楚瑜看她,“你兄长怎地了?” “你好像对我兄长一直很好奇?” “一般好奇。” 苏锦蓉“嘁”了一声,喝口茶似又嫌弃地放下,“这好茶在路上也品不出什么特别的。你们是要去我家住的吧?我可以勉强把自己的院子分你一间。” “不必,我夫君自有安排。” 苏锦蓉被噎了一下,酸溜溜地看她,“你们这一路上感情这么好了?” 楚瑜眨眼,“我们感情一直都很好。” “哦,那是魏公子没有见识到益州女子的魅力。” “嗯,确实长了见识。”楚瑜意有所指的瞥她。 苏锦蓉又气走了。 中午,车队停了,下人有条不紊地预备午饭。下午就能进城,这个时间地点,周围也没什么酒馆驿站。好在苏家对此似乎早已熟悉,车队里带了煮饭的炊具。 魏敬之这几日一半的时间跟苏宁远骑马同行,一半的时间回来陪楚瑜。楚瑜听到外面下人的行礼声,随后就见车帘被掀开,魏敬之一矮身闪了进来。 楚瑜看着场景太过熟悉,就想到了回门那次魏敬之磕到马车顶,还隐忍不发的模样。 “你还记得成亲后回门那天,你磕到马车顶吗?真的不疼吗?”楚瑜好奇,也这么问了出来,后来上了马车,楚瑜也没见他抬手揉过额头。 魏敬之看她,“你要试试?” 楚瑜摆手,识趣地换个话题,“我们要住到苏家去吗?” “不必,我已经派人去益州的客栈订了房。” “那就好,总感觉……”楚瑜四周看看,谨慎地凑近跟魏敬之咬耳朵,“你还是对苏家尤其是那个苏宁远警惕一点,我感觉他没那么简单。” “何出此言。”魏敬之也学她,气息喷在楚瑜的耳后。 “你没见苏家人对苏宁远的态度吗?连苏老爷子都对他恭恭敬敬地,苏锦蓉也是,他们的相处根本不像是兄妹。” “嗯,的确如此。” 楚瑜狐疑,“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只比夫人早那么一点。” “哦,你知道了却不跟我讲。”楚瑜问完,又气馁,转头,“算了,你向来什么都不肯说。还是等我遇到危险时,自己发现好了。” 魏敬之无奈,“此行会发生危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也是有的。” 楚瑜坚持,梗着脖子看他,“我先前不是跟你说我做梦梦到你脖子里的吊坠吗?我最近又做了梦,是关于你。梦里虽有些细节不清不楚,且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但也能猜到一二。魏敬之,你一直只有一个目标,这无可厚非,但是你不要被有心人利用了。” 楚瑜说这话半真半假,因为她近日想了很多,结合魏敬之在书里的结局,结合先前知道的信息,楚瑜最近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那个苏宁远,绝不是只单纯地想开拓海上贸易,他必定是策划着什么大事。而魏敬之,只是他的一个棋子,误打误撞地被他推出去当了靶子。 楚瑜表情严肃,她知道魏敬之是怎么想的,无非就是觉得知道的越少,她安全。但到了现在这步,她对魏敬之,已经不能袖手旁观了。 或者说,只要魏敬之还坚持一日,那她楚瑜,和楚府一家,就已经脱不开关系了。 说不怕死是假的,但楚瑜想,她能不能找一个两全的法子,既让魏敬之报仇,又可以改变他的结局? 但魏敬之什么都不说,楚瑜可以等,毕竟事情是一步步发展的。但等,太过被动,或许等她知道消息时,有心人早已布好了局,只等他们跳了。 “夫人,老爷,饭菜好了。”外面传来下人的声音。 打破了马车里的气氛。 楚瑜回神,“端进来吧,今日在车里吃。”说完又看魏敬之,“夫君呢?” “一起。” 下人手脚麻利地断了菜上来,又退下。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着饭。楚瑜在魏家一直没有遵循那套“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魏阿娘也不拘着她,所以往常三人吃饭或者两人吃饭,楚瑜想起什么就会说什么,多是一些趣事。 今日却格外安静。 楚瑜并不觉得有什么,她只是这会儿不想说话。坐立不安的是魏敬之,他时不时看向楚瑜,欲言又止。 最后一顿饭吃完,楚瑜自己沏了壶茶,不紧不慢地喝着。 魏敬之也没出去。 “有些问题我确实没办法回答你,不想太多人知道,亦不知从何说起。你若真想知道,你问,能说的我会告诉你。” 楚瑜低头把玩着杯子,闻言抬头看他,“你能说的我大概都知道了。算了,先不说这个了,周围人多耳杂。你不出去吗?我想午睡一会儿。” 魏敬之点头。 楚瑜说睡就真的睡着了,她才不是那种生闷气的人,更何况,对着闷.骚的魏敬之,生闷气也没什么用。 这事在楚瑜这里已经翻篇了,毕竟她已经无数次跟魏敬之沟通失败,也不在乎多这一次。楚瑜想的是,反正往后的事情,魏敬之说与不说,她都要想办法知道。硬的不行,干脆就把人灌醉? 魏敬之却有些无措,于是下午只出去了一会儿,就又回去了,陪楚瑜坐马车,看人睡醒了,还主动拧了帕子给她擦脸。 又看她无聊,主动提出下棋消磨时间。 楚瑜只会下五子棋,于是魏敬之耐着性子陪她,时而还要做出为难的样子输掉几局。但也不知是楚瑜棋艺太差还是魏敬之功力太猛,五局里有三局都能赢了她,魏敬之觉得步履艰难。 楚瑜刚开始还真没察觉出魏敬之刻意让她,后来发现了,又看魏敬之一脸为难的表情,也权当不知。她算是看明白了,魏敬之这人虽然平日里淡漠了些,但害羞或者愧疚时,举动就特别合心意! 就这么打发着时间,车队终于进了城。 也不知魏敬之是怎么跟苏家说的,他们这辆马车跟在队尾,分开时也没有大肆宣扬,这倒是很合楚瑜的胃口。即便往后少不了要做些场面的功夫,去应付那些商户贵族的夫人,但眼下经过这十来日的奔波,楚瑜是一点劲儿都提不起来了。 就连魏敬之定了一间房的事她都没有留意。 这一下马车,浑身酸软无力,楚瑜只想睡他个三天三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想啰嗦一下: 首先,照例感谢一下每一个看文的小可爱,还有愿意花几分看我啰嗦!(捂脸) 这个故事到现在,(我手上的存稿已经10万+)已经过半了,起初我只是想讲这么一个故事,害怕自己讲的平淡或者无味,于是在设定上改了又改。但现在发现这个故事还是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呈现了,很生活化很平淡。这点我得说声抱歉,因为积累能力等各方面原因,写的不好,所以也感谢大家的包容(你们不给我评论我就当都是鼓励嘻嘻~) 还有就是关于后面故事,其实我前面铺垫的已经差不多了,就剩后面的真相的揭示和心结解开。但写着会发现,我后面的安排其实格局还是不够宏大的,虽然会涉及到朝堂战争,但篇幅很小,其一是能力问题,其二就是我的初心就是让这么一男一女为生活所累。世事繁杂,但总有个地方逃离安放。 所以卡在这里啰嗦一下,这文大家就当成一个厕所读物或者睡前读物吧,如果要是不喜欢这种我们下一本见,万一下一本你喜欢呢?(戳一下专栏收藏叭,日更作者别错过)如果喜欢的话,辛苦大家一路的跟随,别的保证没有,日更还是可以的~么么哒~ ps:有哪里写的不好的欢迎指出讨论! 第28章 28 魏敬之此行来益州,是魏阿爹在世时极力阻止的,就连徐先生也不甚赞同。 但魏阿爹去世三年,魏敬之守了对他的承诺。今年受苏宁远之邀,来益州不过是顺势而为。 但魏敬之也清楚,苏宁远并非自我介绍的那样,是苏家的大公子。苏宁远的身份,早有人传书给魏敬之。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魏敬之看楚瑜累极的样子,安排了丫鬟守着,就出了门。 益州是古国的国都,不像北方那样宽阔雄伟,益州城内山水环绕,绿意盎然,倒有几分文雅气息。 城内出行若想要快捷,也可选择水运。是以魏敬之出了客栈,拐进一条小巷,再往后绕,就到了码头。 那撑船的船夫多是慧眼如炬,魏敬之才一露面,就有船夫在岸边等着,接了他撑杆而去。 “贵客要去哪里?” 魏敬之坐着,“不知这城内哪里有木匠铺子?” “客官是第一次来咱益州吧,说起木匠,那这益州城内可就多了去了,您随处去看都有。贵客要是想去那日常家伙什的铺子,要往城东去,要是看造船的匠人呢,就要往城西去。” “那便去城西吧。” “好勒。”那船夫撑着杆子,船头打个转,就往城西去了。 魏敬之上了岸,漫无目的地走走逛逛,每个铺子都进去看一看,跟掌柜的说说话。 最后,他停在一家毫不起眼的店面,进去后,一眼看到货架前一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 两人目光对上。 那人目光闪烁了一下,“要点什么?随便看看。” 魏敬之点头,像先前那样随意看了看,然后拿起一个扁头钉,“这种钉子吃力是多少?” 那人停了手上的活,走过来,接过魏敬之手上的钉子,另一手似随意反转了几下,“这种适合小木船,容客不过三五人。” 魏敬之挑眉,也伸手打了几个姿势。 两人就这么一问一答,问着无关紧要的话,手上的动作不停,约莫过了半刻钟,魏敬之放下东西离开。身后的青年像是送走一个寻常客人那般,又低头继续忙碌。 后面又去了几家,魏敬之就回了客栈。 - 楚瑜一觉醒来,外边天都黑了,浑身睡的软绵绵的,爬起来一看,外面也没有魏敬之的人影。她简单的洗漱后,就去楼下准备吃饭。 益州的客栈要比临浦县的大了多了,楚瑜一觉醒来才好好的打量四周,虽然她没住过临浦县的客栈,但从外面经过就可以看出差别。 首先肯定是规模大小,不知道他们现在住的这家客栈是不是益州城内首屈一指的,即使不是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 前厅后院的设计,中间花园隔开,后院就是客栈,四五层楼高,每层都有房间亮着灯,静谧宁静。穿过花园往前厅去,就越来越吵杂热闹。一楼是酒馆,中间还搭着个戏台子,这会儿安静着,二楼看上去是娱乐区,只断续听到一阵骰子的碰撞声。 楚瑜在一楼寻了个角落坐下,她今天带出来的,是个面生的丫鬟,问过之后才知道是魏敬之安排的。楚瑜招手让她坐,那丫鬟不像玉珠那么乖顺,一个劲儿的推拒,楚瑜也就放弃了,自饮自酌。 魏敬之找来时她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楚瑜看到他倒是很诧异,出了临浦县,魏敬之就像出鞘的利剑,一点不遮掩自己的气质才能。经常忙的见不着人影,楚瑜还以为自己往后几天都见不到人呢。 魏敬之看她面前的饭菜,又招来小二叫了一些,在她对面坐下。 两人在大厅坐着,要讲话只能让丫鬟避着。 “你去哪儿啦?”楚瑜知道魏敬之不会认真回她,但又每次都很认真的问一遍。 “去附近走了走。” “哦。”楚瑜识趣不再问。 魏敬之却难得跟她多解释一番,“东街是一些小吃铺子,西街是首饰衣裳铺子,若是想坐马车去,就让店小二安排,若是想快一点走水上,客栈出门就是码头。” 楚瑜点头,“我们在这里要待多久?” “我们”这个词,听在魏敬之的耳朵里莫名带着几分亲昵,他勾着嘴角微微一笑,“十天半月。” 就看苏宁远几时愿意主动出击,露出底牌。 楚瑜点头,“那这期间我要配合些什么吗?” 魏敬之看她,“不用。” “万一有人来下帖子呢?” “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回拒。” 楚瑜眼睛亮了亮,撑着桌子站起来,突然凑过去,离魏敬之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夫君真好,mua~” 后面要上菜的店小二从魏敬之背后看过来,瞬间红了脸,结结巴巴地上了菜,连看都不敢看楚瑜,只间隙瞥了眼魏敬之,就一溜烟跑了。 楚瑜得逞,乐得拍桌,魏敬之强撑着淡定,看她一眼,端起杯子喝水。但耳尖的一抹红色早就出卖了他。 楚瑜一脸狡黠,“哎,你热吗?” “还好。” “那你耳朵红了。” 魏敬之:“……哦,有点热。” 楚瑜伸手过去,“刚好,我有点冷,给你降温?” 魏敬之犹豫了半天,捏了捏她的手指,发现真的有点凉,“你坐过来。” “哦。” 魏敬之左手牵着她,右手吃东西。 偏偏楚瑜还不老实,她不时刻意说哪个菜看起来很好吃,引得魏敬之看过来,然后满脸真诚,眼神可怜,最后还是魏敬之妥协,先是夹了菜到她碗里,松开手让她自己吃。 楚瑜故意拉着不放,魏敬之一退再退,最后直接把菜送到她嘴边,才作罢。 楚瑜撩人一时爽,完全没考虑到后果。 两人吃了饭回去,到门口时楚瑜跟魏敬之道别,就要自己进门,她以为魏敬之会开两间房,结果魏敬之直接跟进去,径直往外室的软榻上一坐。 “你不会定了一间房吧?”这会儿也没丫鬟跟着,所以楚瑜问话时一点不避讳。 楚瑜还以为自己能好好的一个人睡上一段时间呢? 两人一同睡,虽然就是很正经的睡觉,魏敬之也没什么出格的举动,但一个人霸占一张床多爽啊,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夫人先前不是同意分我一半的?”而且一路上不也都是一间房。 楚瑜大剌剌地往后一趟,滚了滚,“一个人睡觉多痛快啊。” 魏敬之拿她刚才的话堵她,“夫人刚刚不是还说冷,我体热。” “那我可以多盖两床被子。” “夫人不喜丫鬟伺候,晚上还是要有人在旁边。” 楚瑜:……行行行,你说了算。 口嫌体正直的楚瑜,一睡熟就往魏敬之怀里滚,抱着人胳膊睡的天昏地暗。 魏敬之伸手轻弹了一下她的头顶,动都没动,任她压着,轻笑一声。 第二天楚瑜醒来发现魏敬之还没出门,惊了一下,不过也没在意,结果后面三天他都没出门,每天楚瑜睡醒都能看到他人,在外面的软榻上靠着软枕看书。 白日里就更没有出门的苗头,不是在客栈打发时间,就是跟她出去。楚瑜也不催他,两人就这么平静地过了几日,倒像来度假的一般。 到了第四日,楚瑜还没想来得及想今天的安排,一大早,就被个不速之客安排了。 苏锦蓉要是不出现,楚瑜都快把这人给忘记了。 苏大小姐一身飒爽的骑马装,像模像样地甩着条鞭子,人还在走廊上就已经听到她的声音了。 那时楚瑜刚起床,洗漱后正坐在桌前吃早餐,魏敬之在一旁作陪。这两日两人相处越发融洽了,不说出去旁人还以为两人浓情蜜意正值新婚呢。 “楚婉月,你整日窝在客栈里,也不怕发霉了。”苏锦蓉大剌剌地不经通报直接破门而入,不想却直接对上离门口近的魏敬之。 苏锦蓉愣在原地,半响,才放低声音,“魏公子也在啊。” “嗯。”魏敬之站起来整整衣襟,到一旁去了。 苏锦蓉压着步子,走到另一边坐下,看着丝毫没有被影响到胃口的当事人,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吃的是早饭还是午饭啊?” “早午饭。” “你也太懒了吧。哎,你这几天是不是都没出门,快点换衣服,我带你去郊外骑马。” 楚瑜手里捏着汤勺,“我不会骑马。” 苏锦蓉:“没事,我跟你共骑一匹。” “可以拒绝吗?” “不是,楚婉月你怎么这么没有活力呀,你说说你,才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整日里窝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像什么话。” 楚瑜平静:“哦。” 苏锦蓉今天是一定要把人拉出的,“不然你坐马车?现在秋高气爽,正是秋猎的好季节,郊外有野兔,我中午打了兔子给你烤来吃。你嘛,你不喜欢动的话就去坐着,或者放放风筝。怎么样,去不去?” “就我们两人?” “当然不止,我在益州每次出门都是一群人,不过你也别怕,今日都是我的一些旧友,年龄相仿,宽容大度的很。当然……”苏锦蓉说着往魏敬之那边瞥了瞥,“也有一些公子陪同。” 楚瑜点头,“行了,我换身衣裳,你先去楼下等我吧。” 苏锦蓉哪里等过人,闻言眉头一皱,哼一声“那你快点,我可没什么耐心。” “好。”楚瑜把人送出去,转身看魏敬之,“夫君同去吗?” 魏敬之摇头,“你们去吧,早点回来。” 行,楚瑜也不勉强,自己换了衣裳下去。为了节约时间,连妆容都是随便涂了涂。 到了楼下,苏锦蓉跳着脚过来说落人,“怎么这么慢啊?你怎么还穿的这么随意?哎,算了算了,反正你长相也一般。” 楚瑜也不生气,瞥她一眼,往外走,“这不是为了与苏大小姐匹配么。” 苏锦蓉一听这话,立马跟上去呛人,楚瑜边不再理她,任她一人噼里啪啦说了一些,最后累了就消停了。 作者有话要说: 魏敬之(似笑非笑):谁说每晚都是正经的睡觉? 第29章 29 苏锦蓉身边的友人也多是商人之家,有像她一般豪放不羁的女子,也有清婉素雅的美人,所以楚瑜坐着马车一点都不显眼。 大概行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地方。这大概是一个私人马场,他们到的时候只看到有下人来领路,并不见有其他人。 一群人坐马车的小姐在凉亭里坐下,以苏锦蓉打头的那些骑马的公子小姐,一路没停直接去内场跑圈去了。 楚瑜她一路上态度不卑不亢,旁边的人只知道她是苏锦蓉带来的,并不知道具体的底细,于是也按兵不动,不过分的热情,但偶尔说话也能带上她一句。 这些益州的商户小姐,聊的都是生意经,倒是比临浦县的女子多了几分大气,但女子多的地方嘛,总也少不了各种明争暗斗的攀比。 楚瑜也只听个热闹,无所事事的发呆。她只是有一种预感:苏锦蓉跟她套近乎,不过是为了她旁边的人魏敬之。甚至说,苏锦蓉也并非主动的,应该也是被迫的。 目的是什么,这正是楚瑜好奇的地方。干脆跟来看看。 苏锦蓉骑了一圈,翻身下马,直接把缰绳丢给一旁候着的人,径直朝凉亭这边来。 “你们还真当是来郊游的?坐在这里聊天有什么意思,不如去放风筝去?” “锦蓉,你以为我们都像你似的,常年在外面跑,我们啊,就喜欢在这儿坐着,方一不小心划破皮,可难看死了。” “是啊,不是说今天中天比赛猎野兔吗?锦蓉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可都等着呢。” 苏锦蓉放下茶杯,笑道:“邀你们来玩儿的,怎么?还真把我当丫鬟使了?” “不敢不敢。” “行,那我就去打只兔子来。好久不打,手都生了。”苏锦蓉说着又站起来,脚步一转,走向一旁的楚瑜,“楚婉月,你还真的在哪儿都一样啊?你要不要去看看,看兔子是怎么抓的?” 楚瑜放下手里的糕点,拿帕子擦了擦手,“走吧,反正也闲着。” 苏锦蓉倒是意外,带着她往马场外圈走,嘱咐下人看顾好她,自己就上了马。 苏锦蓉口中的猎兔,其实也不是完全的野兔,是这马场里自己养的,放养着,图个新鲜,最主要还是安全。旁边都是森林,虽然不茂盛,但容易迷路。 苏锦蓉大概练过,拉弓射箭,十发九中,等她回来,身后跟着捡拾猎物的下人,先是展示了一番,后又手脚麻利地拿下去处理了。 中午就多了一道烤兔肉。楚瑜不太能吃,就捡了手边的其他菜来吃。 聚在一起的公子小姐这才聊起益州城内的事情,楚瑜动了动耳朵。 “哎,你们听说了吗?就上个月袁家那事。” “闹的沸沸扬扬的,印象深刻。” 苏锦蓉问:“什么事?” “哦对了,锦蓉姐你上个月不在益州。就是城西做生意的那个袁家,前段时间被他那邻居,姓苏的一个举人,给一纸状书给告到了府衙。说啊,是十年前的一桩旧案。两人二十几年的邻居,从前都一贫如洗时就惺惺相惜了。这不,这事一出,那袁老爷一怒之下给气过去了。” “什么旧案?” “哎,锦蓉姐你别听季童的说辞,这事,我听说啊,那袁老爷可不是被气过去的,而是被拆穿了恼羞成怒,一气之下就犯了病。” “不应该啊,我打听到的,那苏举人可是冤枉袁老爷了,衙门最后不是查清楚了吗?” “不对不对,都十几年前的旧案了,怎么可能一朝一夕查清楚的,最后袁老爷不是去世了吗,这案子就不了了之了。” “等等。”苏锦蓉插话,“你们先说说是什么案子再讨论这结果,我在这听的一头雾水。” “行行行,我来讲。话还得从十多年前说起……” “你当是说书呢?”苏锦蓉打断他,“捡重点说。” “锦蓉姐你别急啊,这就是重点了。十多年前苏举人就跟袁老爷是邻居了,不过那时苏举人已经是个举人了,袁老爷还是个铺子里的学徒。后来袁老爷在苏举人的举荐下到另一个铺子里做管事的,这才一举翻身,再后来就自己做了生意,越做越大。家底丰厚了家里的麻烦就随之而来了。袁老爷家里的兄长听说了,纷纷来投奔,其中有一个是袁老爷的表兄长,来投奔袁老爷时态度恭敬谦虚,说是对木匠手艺活儿生了兴趣,想跟着袁老爷学习。” “袁老爷就收了这个表兄,把他安排在自己的店铺了。按说这事跟苏举人扯不上关系,但袁老爷表兄那人太能忍,愣是在袁老爷手下呆了三年,把铺子里的木匠活儿学了个遍,后来又跟底下的人打成一片,在袁老爷眼皮子底下,企图架空袁老爷,霸占人家底。这事被那苏举人不过八岁的儿子撞到过,那表兄做贼心虚,就生了狠心,谋害了苏举人的儿子,嫁祸给袁老爷。” “苏举人为人憨厚,但也明事理,虽然丧失了儿子痛彻心扉,但还是把这事交给府衙处理。查了小半个月,表兄跟店铺里的伙计闹矛盾,就把这事给说出去了,这才抓到真凶。苏举人并不因为此事迁怒袁老爷,两人依旧是故交。谁知上个月,苏举人突然呈上状纸,状告袁老爷十年前杀害他儿子,诬陷他人。” “所以这事到底谁的说辞是真的?” “哎,那可说不准,但要说吧,那苏举人也是,都十年前的旧案了,他只呈上一纸状纸有什么用?又没有证据。” “不过也真有可能是苏举人人老了就糊涂了,如今耳根子软又信了他人的谗言呢?” “但这事,谁又能说清楚。说来也真是挺让人难受的,假如那袁老爷真是无辜的,苏举人跟袁老爷二十几年的交情,苏举人此番举动,袁老爷得多寒心呢。”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袁老爷真是当年的凶手,那苏举人跟真凶做了十几年的朋友邻居,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苏锦蓉打断:“行了行了,你们在这里讨论来讨论去的,能起到什么作用,倒不如说说衙门是怎么判的?” “还能怎么判,袁老爷都去世了,这事也只能不了了之了。真相,也只有袁老爷自己知道了。” 楚瑜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就着故事下饭,一不小心多吃了一碗。 苏锦蓉听的皱眉头,她虽然常年在外面跑,但这种严重程度的事还真没碰到过,而且此事在益州也算是一桩大事了。 益州虽然也有外患——邻国虎视眈眈,但自从现在的古国君主十几年前继位后,百姓安居乐业,和平了很多,这种事情到逐渐少了。 苏锦蓉刚回来几日,自然没有听过这事。是以今日听起来,只觉得心情一时沉重了不少。 不过其他人聊完这个话题就转向近日的生意上,也没多做讨论。吃过饭,苏锦蓉难得安静,挥手让其他人自去玩儿了,自己坐在凉亭里,摆弄着手里的马鞭。 “你说,那袁老爷到底可信么?”苏锦蓉甩着鞭子,一声声脆响。 楚瑜自然没去跟其他人玩,只坐着,捧了茶杯品茶。凉亭里就两个人,苏锦蓉这话,是冲着楚瑜问的。 “可信不可信的,人一旦心里有了怀疑,那再坚不可摧的信任都能瞬间化为平夷。” 说完这话,凉亭里一时安静。 - 与此同时,城内酒馆二楼,苏宁远跟魏敬之对坐着,也在讨论这件事。 苏宁远今日约了魏敬之,却也不说什么,只寻了个环境幽雅的酒馆,对坐而食,像从临浦县一路北上益州的日子那般,聊些无关紧要的风土人情。 苏宁远的穿着打扮在益州城内跟其他贵家公子没什么区别,而且行事低调不张扬,两人坐在二楼的隔间,并无房门挡着,隔壁的交谈声也能听到。 “哎今日我经过城西,那袁老爷家房门大开日日哭声不断,隔壁的苏举人家里倒像往日一样紧闭着门。” “都这样了,难不成那苏举人还要到袁老爷家里上香?先不说袁老爷的家人同不同意,就说苏举人那脾气也断不会做出此举。” “唉,二十几年的情谊,闹成今日这种境地,也不免令人唏嘘。那往后,这邻里间,可是要形同陌路了?” “按理说,袁老爷虽去了,但袁家后继有人,苏举人若是继续追究,这事可免不了闲扯些时日。” “嗨,追究什么呀?我有一位在府衙当值的朋友说,这事啊,苏举人根本没什么证据,人证物证都没有,不过是随口猜测一番。而且即便要查起来,那也是瞎忙活一场,十年,多少证据也都毁了。” …… 隔壁包厢里议论纷纷。 苏宁远摇头,怕魏敬之听不明白,又把这事的前因后果给解释了一番。末了,苏宁远浅酌一口酒,摇头,“这信任呐,就像这酒,再满都挡不住被一举倾覆。” 魏敬之依旧淡淡的,也看不出什么。 苏宁远像是随口一说,看魏敬之没反应,随机换了个话题。 “对了,听说敬之刚来那天就去了城西的铺子,可有所收获?” 魏敬之这才点头,“益州木匠之才众多。” “哎,我也是没想到,那木匠大师任贤能赶在这个时候回乡探亲,也怪我,没事先查清楚,倒是让敬之兄空欢喜一场。” 魏敬之淡笑,“苏兄过虑了,即便没见到任先生,这益州众多木匠铺子,也够我看的了。” “那便好,不然敬之一路辛苦来到这里,一无所获,我还真有些过意不去。不过日日去逛铺子,倒也无甚新意。不如这样,敬之首次来益州,为尽地主之谊,过两日在郊外的庄子里,我做主给敬之办场洗尘宴,骑马打猎,不知敬之可否赏脸?” 作者有话要说: 魏敬之:一天没见夫人,不开心。 楚瑜:一天没见夫君,开心! 第30章 30 楚瑜要回去时,苏锦蓉那一群朋友正讨论着去哪家酒楼,吃过东西后再继续什么活动呢。楚瑜跟在后面,预备让身边的丫鬟跟苏锦蓉说一声,自己就回去了。 结果苏锦蓉撇开那群人自己回过头,“城中的酒楼不过那几个,你们先挑,待会儿差人来跟我说一声就行,我送个人,即来与你们汇合。” 一群人客客气气地,跟楚瑜拜别。 .我自己回去就行,借你的马车一使。”楚瑜看她,没必要让人送。 “那不行,我把你带出来的怎么着也要把你原封不动的带回去。你今日是不是觉得没甚意思?” “嗯?还成吧,我这个懒惯了,倒是辜负了你一番好意。” “哎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挺没意思。”苏锦蓉撇嘴,把手里的缰绳丢给一旁的小厮,“走吧,骑了一日的马,正好歇歇。”说着先上了马车。 苏锦蓉虽然行事不拘一格,但到底是高门贵族养出来的孩子,举止里的教养规矩是时刻都没丢的。 楚瑜笑笑,也跟着上车。 “你整日待在那客栈里,不觉得无聊么?颜悠然说你以前很喜欢逛铺子办宴会,怎么嫁人了还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苏锦蓉想起第一次见楚瑜,第一眼是觉得有危机感的,她举手投足都带着小女儿的娇软和女人的大方得体,这两种气质在她身上糅合,越接触就越能忽略她原本八分的长相,不由自主地想跟这人做朋友。 但楚瑜总是不冷不热,并没有因为苏锦蓉的身份对她多看一眼,也不会因为她嘴欠说的一句话生气。 在楚瑜面前,苏锦蓉觉得自己很放松,不像在苏家那么拘谨,也不像在朋友间那种不甚走心的欢愉。 “颜悠然都跟你说了什么?” “什么?”苏锦蓉反应过来,“哦,不过是一些你跟魏公子的事情,你们不是手帕交吗?她说的总该可信吧。” 楚瑜看她,“你想要了解一件事情,为什么不去自己看看,自己问问当事人,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总归是带着自我情绪的解读,不怎么公正。” “我那时跟你还不熟悉,怎么去问?再说,我也只是想了解一下魏公子,顺带了解一下你。”苏锦蓉被楚瑜看清楚那点小心思,并不遮掩,说话也无所顾忌。 “那你就更不能听别人说的,先入为主。颜悠然跟你说的,都是她自己的情绪,她是不是跟你说魏敬之在临浦县备受追捧,那些没说亲事的姑娘都对他另眼相待?” 苏锦蓉点头。 “那你自己了解之后呢?你觉得临浦县那些姑娘的审美怎么样?你觉得是你兄长苏宁远更受欢迎还是魏敬之更受欢迎?” “那肯定是我兄长了,温文尔雅,这样的翩翩公子那些姑娘们最喜欢了。他前段时间在临浦县,每次出门都有姑娘拦路。” 楚瑜点头,临浦县或者古国女子的审美多是偏向苏宁远,或者赵锦生这样的才子,魏敬之习武,长得虽然俊美,但是做捕头的,周身都带着几分冷意,眼神要么冷淡要么锋利,怎么也不会是那些姑娘的意中人模样。 “所以你听颜悠然说的,跟你自己看到的一样的吗?” 苏锦蓉沉吟,半响回答,“不一样。” 楚瑜摊手,感觉自己来了这里之后,怎么莫名就多了个人设——好为人师。在家里是对着魏敬之,出来是对着苏锦蓉。 这势头有点可怕,楚瑜抖了抖,闭口不言。 苏锦蓉还以为她是嫌弃自己愚笨,面上白了又红,半响嘟囔了一声,“嘁。” 楚瑜收了耳朵,也不再理她,等马车听到客栈门口,说了声“多谢”,就跳下去走了。 苏锦蓉在车里掀起窗帘看出去,门口候着的小厮拦住楚瑜说了什么,随后确认似的点点头,笑意盈盈地把人带进去了。 人不见了,苏锦蓉又坐一会儿,车夫也不敢催,只在路旁等着。 “走吧。” 楚瑜被小厮带着去了楼上的雅间,里面那人可不就是刚刚讨论的魏敬之。 “怎么今天这么破费?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你还是先说吧,不然我怕我待会儿吃了积食。”楚瑜看着魏敬之那样子心里有点发毛,明明就大半天不见,怎么感觉这人一朝又回到了刚认识那会儿,受什么刺激了? 魏敬之看她进来才动了动,换了个姿势,闻言浅笑一声,“能有什么事?坐,不过是昨天在楼下大厅觉着吵。你可有这么想吃的,我让厨房备了鱼。” 说着,跟楚瑜报了几个预备的菜。 楚瑜点头,“没了,就这些吧。你真没什么事?今天一直在客栈?” “倒也不是,今日跟苏宁远见了一面。” “哦。”楚瑜给自己倒了杯茶,浅酌,也不再问话。 反倒是魏敬之今日一反常态,追着她问,“你今日怎么没什么问题了?” “我这是识趣。”楚瑜看得出他这会儿心情不好,换了个话题,说起中午听来的故事。“中午吃饭时听说了个近来发生的故事,要不听来解解闷?” 魏敬之点头。 楚瑜就挑着给讲了袁老爷的事儿,但对面的魏敬之越听脸色越不对劲,楚瑜也不知道这其中缘由,还以为这事触到了他什么神经,便停了口,一时满室寂静。 这时,门被轻叩了几下,上菜的小二带着笑意进来。手脚麻利地上了菜,说了两句好话,又退出去。 其实魏敬之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刻,楚瑜不觉得怕,倒觉得是个好现象,他先前把自己藏得太深了。 益州跟临浦县中间隔着几个小县,不算太远,因此口味也很相近,楚瑜看着这满桌的菜色,鱼虾齐全,素食也做的很有特色。搓搓手,用手边的热帕子擦了擦手,拿起筷子开动。 第一筷夹给了魏敬之。 魏敬之这才抬起头。 “要不先吃饭,然后喝点酒?”一醉解千愁,也可以顺便套点话,楚瑜计划的很好。 魏敬之点头,两人安静着用了饭。 楚瑜摇铃,让小厮来收了东西,顺便又让他送几壶酒和几个小菜。 “我今日打听了几个风景不错的地方,明日若无事,不如去看看?”其实不是打听,今天苏锦蓉那群朋友,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说起来也是没完,楚瑜停了一耳朵,就记住一些。 “过两日苏宁远宴请你我二人。” “哦,那我明日去置办点衣裳,你也一块去?” “嗯。” 两人断续闲聊着,多是楚瑜说,魏敬之听,偶尔应和。就着话题两人喝了两壶酒。楚瑜自己的酒量不太行,一蛊酒分好几次喝,那两壶酒多数进了魏敬之肚子里。 楚瑜也不劝他。眼看人喝的到了临界点,这才喊停。 “好了,回去休息,再喝下去我可扶不了你。” 叫来小二结了帐,楚瑜又摆手拒绝帮忙,略微搀着魏敬之往后院走。魏敬之酒品很好,醉酒也不发疯不胡言乱语,任凭楚瑜拉着人,亦步亦趋,乖顺的不像话。 “小心台阶,来迈步,好了,要拐弯了。”楚瑜乐在其中,觉得这会儿的魏敬之就像个大型的布娃娃。 “你好吵。”魏敬之挥挥手。 “嘿……”楚瑜生气,半路刹车,心想自己跟这人较什么劲儿呢,就不说话了。 没想到魏敬之又不满意了,“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说什么?” “随便说。” “你今天不高兴?” “嗯。” “为什么?”楚瑜牵了这人到净室里简单洗漱,她不打算给魏敬之洗澡,但让他这么上/床楚瑜又受不了了,干脆动手简单替他收拾一下。 “难受。” “哪里难受?” “娘亲。”魏敬之把头埋在她肩颈,蹭啊蹭。 “不许撒娇啊魏敬之,你犯规,不好好回答问题。” “娘亲,我好想你。” 楚瑜:…… 收拾好了,把人往床上一丢,楚瑜去了净室,再回去时魏敬之仰躺着,睁着眼睛不睡觉。 “你来益州要查的旧事查的怎么样了?”楚瑜吹了灯躺回去,侧躺着盯着魏敬之。 “快了。” “魏敬之,你是不是要效力于苏宁远?或者说,要跟他合作?” “嗯,他是线索中很关键的一点。” “哎,你今天怎么这么乖,有问必答?那你有没有想好若是查到了,要怎么处理?”楚瑜看不清他的脸色,干脆撑着胳膊凑过去。 魏敬之虽然脱了外衣,但身上还是有股淡淡的酒气,不难闻。 魏敬之突然转头看她,“如果是你呢?” 楚瑜一噎,半响反驳过去,“我什么都不知道,能怎么处理?” 但看魏敬之的神色,又补充,“这确实很难抉择,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事涉及的其他人是怎么想的?想不想让你十几年如一日的坚持一个很虚妄的目标,不惜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事情里的其他人根本不在乎这个结局,因为他们更希望看到你能活的快乐一点。” 仇恨是可恨的,但也是可怕的,如果满心满眼都是这个目标,先不说这中间的幸苦,就说即使报了仇,那有能如何?已故的人不能复生,而魏敬之,这个当事人,也并不能得到安慰。 不过楚瑜想,她能这么想,只是因为她不是当事者,那种切肤之痛她根本体会不到,所以才能这么轻松地做决定。 魏敬之嗤笑一声,“我不用知道其他人的想法。” 楚瑜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摸摸敬之的头…… 第31章 31 最后楚瑜都不知道怎么睡去的,只知道晚上她做了很多梦,梦到魏母,她亲昵地唤她“阿瑜”。梦到五岁的魏敬之,他记忆力惊人,在书院里总是很快学会夫子教的课业,然后就也不捣乱,摸出一本杂史来看,绷着个小脸,格外认真。 楚瑜觉得她现在似乎能理解魏母在梦里说的,她跟魏敬之有缘的话,因为楚瑜梦到有关魏敬之的事情时,意识清晰地感知到,她似乎又变成了魏敬之脖间的吊坠。 这种感知太清晰,楚瑜甚至觉得周身贴在魏敬之的肌肤上那种温暖。渐渐的,那种懒洋洋晒太阳的感觉消失了,变成了炙热的滚烫感,楚瑜不安,挣扎着醒来,却发现这种不安感来自一旁—— 魏敬之被梦魇了。他紧闭着嘴唇,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牙齿咬的咯吱响,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眼睛紧闭,额头都是汗。 楚瑜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顿时有点手忙脚乱。试探的先是推了推他,没用。楚瑜这才注意到,魏敬之双手紧握着那个吊坠,太用力了,手指被捏的泛白。 楚瑜一手握住他的手,一手轻拍他肩膀,“好了好了,没事了。” 魏敬之渐渐平静下来,楚瑜打个哈欠,也不知今日是什么事情刺激到了他,楚瑜跟他同床共枕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看他情绪波动这么大。 楚瑜低头看了魏敬之一眼,冷不防看到他眼角淌出一道水珠,太快了直接消失在鬓角,楚瑜伸出手指摸了摸,才确认是真的。 一时有些惆怅,魏敬之心结太深,他日日能这么日常的吃饭生活,不过就是心里憋着一股气,一个念头。 楚瑜从旁边扯出一个帕子,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百转千回,最后迷迷糊糊地说过去。 魏敬之只记得自己做了个噩梦,前半段很凶残,后面却有清风吹来,拂去了一切浮躁不安。 醒来时已天光大亮,外头的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又被床幔挡去,就变得温和。懒洋洋地,魏敬之突然想起之前徐先生跟他说过的话——柳如玉的出现,让我觉得仇恨并不是我余生的全部。我还有眼下的生活,这生活是有温度的,这远比一切都更重要。 此时,魏敬之突然有些明白了。 他左手被人压着,那人占了他半个身子当床铺,魏敬之低头,只能看到毛绒绒的脑袋,他抬头碰了碰,触感是真实的。 莫名地,魏敬之轻笑了一声。 - 苏宁远,不,应该说是古宁远,古,是国姓。 从临浦县回来,古宁远直接回了自己的府邸,他不是苏家大公子的身份,如果要查,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古宁远不是很在乎,在被查出来之前他总要有点收获的。 “王爷,查过了,魏敬之来益州后,除了刚来那天去了趟城西,挨个逛了逛铺子,并无其他的动作。这几日不是在客栈就是陪他夫人闲逛,今日两人去了成衣铺。”季明抱拳,在书桌前跟古宁远汇报。 “魏敬之对他夫人是何态度?” “这……魏敬之对那位夫人是特别的,但也不见有多热情,属下不敢妄断。” 古宁远嗤笑一声,“总归愿意娶,就证明他对她跟对别的女子不同。” 季明低头。 “季明,过两日的宴会,是在城西的宅子吧?” “是。” 古宁远放下手里的书,背着手站起来,踱到窗边,“如果我记得没错,那宅子后面就是东明山吧?” 季明似有所感,抬头看了眼古宁远的背影,复又低头,“是。” “那就证明一下吧,看我的猜测可否属实。另外,魏敬之也该知道我的身份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 “对了。”古宁远又开口,“记得先把山里清一清,我只是要试探一番,别出什么意外。” “属下明白。” 古宁远的宅子是十三年前封的,大归大,但看地段就知道他这王爷的地位。益州最繁华的当属主街和泰路,城东次之,城西多是平民区。古宁远的府邸就在这城西。 惯例俸禄都是王爷的品格,但……古宁远从窗外看过去,他住的主院,有一个池塘,三两个下人正在池塘边上捞飘在水面的杂物。 古宁远觉得这个场景他自小看过无数遍。府邸只有他一个主人,但那时下人很多,他们最会看人脸色,仗着他年轻小不懂管家,就偷懒耍赖。后来古宁远发现后整治过,把很多人卖出府,又亲自去人牙子那里选了一批下人,这才好点。 不过他能整治得了这些,却顾不上其他的方方面面,府里的下人没人管教,虽然手脚麻利,但行事作风没有一个大家奴婢小厮该有的修养,上不得台面。 古宁远看着这场景,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有些苦,吃过的总该会要讨回来。 - 转眼到了宴会那日。 楚瑜让丫鬟帮自己束发,换好衣服,动手画了个妆。收拾好自己,又对着魏敬之蠢蠢欲动。 前两日两人逛铺子时,楚瑜见到胭脂铺里也有男子,还特意看了一下,那男子为了试颜色,在铺子里稍微修饰了脸,试了几个口脂颜色。楚瑜才发现原来益州的男子化妆是很平常的事,只是他们用的颜色跟女子不同,口脂颜色也很浅。 楚瑜一时心动,就趁魏敬之不注意买了一些。 “哎呀,夫君,你最近是不是没有休息好?脸色有些不对,今日宴会这么重要,不如我帮你略微修饰一番?” 魏敬之一听这话随即从椅子上起身,拢拢头发,“不必。”他最近无所事事安稳的很,脸色怎会差到哪里去? 人虽然站起来了,但袖子却被人扯在手里。楚瑜没用力,只拉住他袖口,“你觉得我今日的妆容好看吗?” 魏敬之无奈回头,瞥了一瞥,“尚可。” “对吧对吧,我手艺很好的,试一试嘛?”楚瑜扯着他袖口晃了晃。这动作,就是摆明的撒娇了。 “夫君?” 魏敬之看了看沙漏,最终妥协,“一刻钟,不许涂粉。” “好好好。”楚瑜心想,谁要给你涂粉呀,重点是口脂,魏敬之的唇形好看,楚瑜早就心动了,就是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 今日,楚瑜搓手激动,在魏敬之的注视下翻出前几日买的口脂,摆放在桌上。魏敬之的肤色是很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很滑,没什么毛孔,楚瑜托着他下巴打量了半天,最终决定简单的修饰一下。 “闭眼……往上看……往下看……”楚瑜指挥。 “你看起来很熟练?” “啊?那肯定的呀,给自己化妆习惯了给别人化是一样的,你放心,我手艺有保证。” 魏敬之:…… 过了一刻钟,楚瑜收手,拿着铜镜递到魏敬之面前,“看看?” 魏敬之紧皱眉头,“太过修饰。”尤其是眉毛和口脂,这嘴上浅浅的粉色是什么? 魏敬之拿手蹭了蹭,挑眉看楚瑜。 “哪里太过了?哎,你喜欢的粉色呀?”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粉色?” “就之前在楚府你喝醉那次,你自己说的。”楚瑜记得清楚,理直气壮的。 魏敬之:“……喝醉酒的话不算。我去净面。” “不行。”楚瑜干脆抱着他胳膊,“你就说好不好看?” 魏敬之皱眉,“男子无须在意这些。” “那今日那就这样出门。” 两人拉锯了好一会儿,魏敬之再次妥协,无他,不过是看沙漏时间已晚。 两人到了地方,楚瑜一下车就四处看了看,“哎,你睡他们宴请别人,怎么总喜欢挑这种偏僻的地方,周围连个人烟都没有。” 魏敬之看她没注意脚下,伸手扶了一下,“那你注意跟着我点。” “没事没事,又不过夜。”楚瑜不在乎的摆摆手,转身对上门口来迎接的人,又开始了一场假笑交际。 古宁远这边只有男客,但是因为有楚瑜在场,所以请了苏锦蓉作陪,苏锦蓉又带了几个上次见过的小姐妹。 楚瑜也只认得脸对不上号,但这不妨碍气氛。 一身火红绣花襦裙的女孩,凑到苏锦蓉耳边,“你上次怎么没好好介绍,能让宁王宴请的人,怎么着上次也该好好说说话。” 苏锦蓉:“他们又不长住益州。” “你呀,是站得高不知我们的苦。”那女孩笑笑,就往楚瑜身前凑了。 这份热情来的太突然,楚瑜有点吃不消,就跑到苏锦蓉身边避一避。 “你跟她们说什么了?”楚瑜抚着胸口,惊魂不定,“怎么忽然这么热情。” “能说什么,你是真不明白?你今日可是顶着宁王……”苏锦蓉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古宁远的身份还是她兄长呢。“没什么。”苏锦蓉摆摆手去另一边警告那些姑娘家去了。 古宁远的身份魏敬之还不知道,她们这么宣扬,坏了事可谁都承担不起。 苏锦蓉说话说了一半,楚瑜也没继续追问,只看那些人似乎平稳下来了,松了口气。 这地方虽然偏僻,但是景致不错,花园游廊,尽头是池塘凉亭,看出来是用心打理过的,花园里种着颜色不一品种齐全的花,连一旁的树枝都被修剪过,中间一道甬道穿过。 男客那边骑马打猎,活动丰富多样,隔着院子都能听到响声。相比之下,女客这边就平淡了些,都是些安安静静的活动。 作者有话要说: 楚瑜:涂口红第一次,成功! 第32章 32 楚瑜被丫鬟领着穿过游廊,到了凉亭。 “奴婢唤做如意,夫人可有什么要吩咐的,只管叫奴婢一声。” 楚瑜出门向来是独来独往,跟周边的小姐夫人形成了对比,古宁远今日特意给她安排了丫鬟。 “多谢你,我在这凉亭里坐一会儿,你去忙你的吧。” “那奴婢让厨房给夫人送些点心茶水来。” 苏锦蓉让人支了架板在一旁作画,嬉戏声传到这里,楚瑜无聊,支着手看了一会儿,让人送了鱼竿过来,往池塘边挪了挪,开始垂钓。 楚瑜发现在这里她真的算是异类了,躲事不合群,在别人眼里,怕也是很难接近。 午饭办了流席宴,男女分席而坐,楚瑜被安排在苏锦蓉旁边。 “是不是很没意思?” 楚瑜吃了块牛肉,暗自感叹今天的厨子手艺也太好了,这牛肉做的鲜嫩不干柴,旁边的丫鬟还贴心切成小块。 听到苏锦蓉的问话,楚瑜诧异了一下,看她刚刚明明玩的开心,怎么会觉得没意思? “还好啊。” 苏锦蓉撇嘴,“对你来说,在哪里都一样,只顾着吃,躲懒,你看魏公子被劝酒你都看不见。” 哈?楚瑜真是,不知情的听到这话,还以为苏锦蓉跟魏敬之才是一家呢。再说,魏敬之今日是主角之一,他要是不喝那也不太可能。 “要不……”楚瑜真诚的提建议,“你去劝劝你兄长,让他少劝点酒?” “关我兄长何事?” 楚瑜耸肩,那就没办法了。 苏大小姐转过头,又不理她了。 中午古宁远还安排了客房休息。 楚瑜这才见到魏敬之,他早一步到房间,楚瑜回去时他正撑着脑袋在外厅里闭目养神。 楚瑜让身后的丫鬟送碗醒酒汤来。 才一走近,还未有动作,魏敬之就醒来了。 “怎么中午也喝这么多?醉了吗?”楚瑜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 魏敬之摇头,“你要睡一会儿吗?” “等一下,我让人准备了醒酒汤。” 两人静坐着,等了一会儿,丫鬟送过来,楚瑜盯着魏敬之喝了才放人去休息。 她是没什么午睡的习惯,这会儿就随便在屋里寻了本书,斜靠着软榻的迎枕上百无聊赖地翻看。 天气不冷不热,他们被安排的房间正好对着庭院里的池塘,尤其是楚瑜待着的外厅,离得更近,时不时还有微风拂来。 楚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再醒来时自己躺在床上,太阳都要落山了。 收拾好出去,苏锦蓉一见她就翻了个白眼。 楚瑜早就习惯了,只当没看见。但这次苏锦蓉可不打算轻易放过她,拦了路。 楚瑜抬眼看她,“怎么?” “你,你是不是给魏公子涂口脂了?” “你怎么知道?” “不止我,大家都知道了。”苏锦蓉围着她走了两步,“你知不知道男子涂口脂是什么寓意?” 苏锦蓉太生气了,她喜欢魏敬之这样的公子,却从来不逾矩,只在心底里尊重着,虽然偶尔跟楚瑜争那么一嘴,但也就是过过瘾。楚瑜倒好,平日里不那么关心魏敬之也就算了,竟然还给他涂口脂。 但她完全忽略了,如果魏敬之不同意,实则楚瑜也没办法让他涂。 这事说来简单,古宁远这次带的厨子帮厨,是从苏家借用的。中午收拾好了东西后,后厨的人要洗刷,却在魏敬之的杯沿上发现了女人的口脂。 后厨准备的餐具,每人都不同,魏敬之跟古宁远是用样的白玉陶瓷,但杯子又有所不同,所以就能确定是魏敬之的杯子。 恰好苏锦蓉的丫鬟去厨房取点心,被拉着鉴定了一番,确认就是女人用的胭脂。大家你传我,我传你,这事等苏锦蓉知道的时候,已经传遍了。 偏偏下午魏敬之出来时,听到大家讨论,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古宁远跟他熟一点,就打趣道:“没想到敬之还有如此闺.房.情.趣。” 魏敬之语气宠溺,浅笑回:“内子性子活波,见笑了。” 他嘴上说着见笑,但那表情一点没有为难,反倒乐在其中。 这事又被下人们传开了,纷纷称赞“魏夫人好福气”,“魏公子跟魏夫人琴瑟调和”。 苏锦蓉很生气,但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气楚瑜不懂什么寓意让魏公子出了丑,还是魏公子毫不在意地替楚瑜解了围。 “怎么?有什么特殊的用意吗?我看那胭脂铺里也有男子用。”楚瑜不解。 “那胭脂铺子用胭脂水粉的,都是那些……那些男子。” “哪些?” “在勾栏院子里的风尘男子。”苏锦蓉几乎是咬着牙说完的这句话,她再行事不拘一格,也是个女子。 啊?楚瑜怔住,这点她先前还真是不知道。 不过风尘男子也没什么好被歧视的吧?人家乐于修饰容貌,是自己的选择。 “那又如何?难不成真的因为涂了口脂我夫君就会变成那些人?而且,那些风尘男子又没有做错什么,你不喜欢但起码还是要尊重一下吧。” 苏锦蓉听了这话,像是看异物一样看她,“你……你怎会有如此思想?” 楚瑜摆手,不愿再跟她多说。拉了个下人一问,才知道男客都去了骑马场。 看来晚上根本没打算回去。 楚瑜随遇而安,并不觉得难接受,反正魏敬之都在。楚瑜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了一惊,莫不是跟魏敬之呆在一块的时间久了,才生出这么眷恋的念头? 楚瑜避开人群,自己摸了个人少的地方看话本,也乐得自在。 果然是打算过夜的,男人从马场回来时天都擦黑了。 楚瑜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是怎样的,但看也没人来喊开席,想必前头又开始喝酒了。 对于喝酒这事,楚瑜是不太介意的,而且魏敬之那么警醒,根本不用担心他酒后说漏嘴。 苏锦蓉大概是被下午的事刺激到了,这会儿也不跑到楚瑜面前了,一群人在院里子玩闹。 “夫人,可要给您上些吃的。”如意今日一直跟着她,话不多且贴心细致。 “晚上不一块吃吗?” “没有那么多约束,夫人且随意。” 楚瑜点头,自己在凉亭里悠哉地用了晚饭,又消磨了时间,正准备回去呢,不远处一个丫鬟匆匆赶来。 “请贵人安,不知可是魏夫人?” “是我。” “如意姐姐在前院被绊住了,差奴婢来跟魏夫人说一声,魏公子喝醉了,打湿了衣裳,要您过去呢?” 楚瑜想,这也是魏敬之的风格,于是起身压了压裙摆的褶皱,“走吧。” 那丫鬟领着楚瑜往前院走,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楚瑜真想问呢,一拐弯,又遇到个小厮慌慌张张的。 “怎么慌慌张张的,小心冲撞了贵人。”楚瑜身侧的丫鬟低声训斥。 “请贵人安,奴才是奉命去寻魏夫人。”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找她? “我就是,怎么了?” “魏夫人安好,您快去看看吧,奴才不过是拿衣服的功夫,魏公子就不见了,那院子离后山近,也不知魏公子是往哪个方向去的。怕是往后山去,那就危险了,不过宁王爷已经派人去寻了,差小的来通告魏夫人一声。” 楚瑜的注意力集中在他口中的那句“往后山去”,又醉着酒,楚瑜有些慌乱,拎着裙摆,“跟我说一下方向。” 那小厮急匆匆地指位置。 “夫人,您可不能去,已经派人去看了。”那丫鬟拦了楚瑜,“魏夫人,您千万不能去,您要是有点差错,奴婢……” “没事,你们忙你们的去,我自己去看看就行。”楚瑜还真有点慌乱,摆手绕过那丫鬟,拎着裙摆跑了起来。 这院子建的也是有问题,前院直通后院,后院又是个开放式的花园,只用了栅栏围着,估计也是为了游玩,平日里这么住早就被贼人关顾了。 楚瑜边跑边吐槽。 沿着长廊往后去出去,中途楚瑜碰到两个个小厮,她连脚步都没停,径直跑了过去,以至于忽略了那小厮脸上的讶异—— “刚刚跑过去那位是魏夫人吧?” “是……是吧。” “她……不是说她上山了吗?” “嘘……”两人对视一眼,又摇摇头,朝那边的方向看了一下,提了灯笼,沿着长廊走远了。 楚瑜走到门口直接动手拆了架子上的灯笼,提在手里往山上走。刚开始山路很干净,离宅子近的地方,看得出也有人打理。 越往上走,脚下的杂枝枯叶就越多。 “魏敬之……”楚瑜喊了一嗓子就嘘了声,她突然想起来,这林子里不会有什么猛兽吧? 这么想着,她抬起的脚步都顿住了,一时有些犹豫。但想了想,魏敬之这个喝醉的人要往山里去,那不是更危险? 咬咬牙,楚瑜拉开旁边的树枝,继续往上走。 走了一段,她突然顿住脚步,自己这么瞎找也不是办法,楚瑜四处看了看,这周围没什么路,如果有人经过的话势必会留下些痕迹,踩踏的树叶,被身体折断的枯枝。 但她身后,只有刚刚自己经过的痕迹,那就是说明,她其实找错了方向。 楚瑜把手里的灯笼提高了些,犹豫了一阵,最后挑了个方向,这大半夜的也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朝向。 作者有话要说: 转折啦~ 第33章 33 越往里面走,除了脚下和头顶的植物更繁茂外,楚瑜还能听到树上的鸟叫,声音趁着夜幕,莫名多出一种荒凉感。 楚瑜有点后怕了,早知道她应该拉上人跟她一起找的。 又走了半刻钟,楚瑜停下来歇息。魏敬之为什么要往山里跑?而且那宁王爷不是派人来寻了吗?怎么也没见个人影?莫不是寻了一半回去了吧? 楚瑜心里嘀嘀咕咕的,总觉得今天透着股不寻常。她又举着灯笼往四周看了看,突然,在她右前方看到一片被踩踏过的枯草,有明显的痕迹。楚瑜举着灯笼过去看,是被踩踏过,但又说不来是什么痕迹。 不过有了线索就是白色,楚瑜沿着这痕迹往前走,忽而—— 她被直接订在了原地。 离她不过三百米的地方,楚瑜先是看到一双闪着眼光的眼睛,而后就着手里的灯笼,渐渐看清楚了。 那是一头有成人一半身高的巨型动物,似狼似狗,黄褐色背上一排毛。 显然,那动物也看到了她。它先是藏着呼吸,渐渐地呼吸声大了起来,晃了晃脑袋,抬起前肢动了动。 楚瑜完全不敢乱动,双腿因为害怕轻微抖动,额头上虚汗乱冒。余光却往旁边看去,左右都是树木,她背后好似一个斜坡,但也根本没什么用。她这么点大小,估计也只够面前这动物吃两口。 魏敬之。楚瑜心底呼唤,如果我今天死者这里,连个尸体都没有了,你那些秘密就自己藏着吧,我也不追究了。 楚瑜瞪大了眼睛就这么跟它对视。 半响,它仰头嘴巴大张,锋利的牙齿一闪而合。先是抬起前肢舔了舔,而后迈着脚步过来了。 魏敬之! 楚瑜手里的灯笼都捏不紧了,电光石火间,她放弃了似的闭眼,手里的力气也松了。 突然,从她背后闪来一股力量,从她手里接过那盏灯笼,手一用力就往那动物哪里丢去。 一手揽着楚瑜,往后一滚。 楚瑜睁开眼,“魏敬之!” 魏敬之脸上哪有半点醉意,他神色凝重,借力翻下山坡,把楚瑜往旁边一推,嘱咐道:“躲好。” 不行。楚瑜摇头,拉住他袖口,“不行,你快走,你打不过它的。” 魏敬之闻言却是一笑,手掌往她头顶一盖,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不傻?会爬树吗?往上爬,我待会儿接你。” 不要。 魏敬之看了她一眼,起身,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迎了上去。 那动物只到魏敬之腰间,但身型庞大,攻击时前肢离地,一跃而起。魏敬之一个翻滚落到它后面,趁机在它腿上划了一刀。 它吃痛后仰头怒吼了一声,声音震动周围。 楚瑜收回目光,往四周看,没有找到什么尖锐的物品,但是刚刚滚落下来时带动了一些石子。 楚瑜脑子快速转动,反手从腰间抽出腰带。她的腰带后面让玉珠给她做成了松紧的,这时候这一截皮筋倒是派上了用场。 楚瑜从地上捡了一些石子,又挑了一根分叉的树枝,用衣服的下摆一包,卷在腰间就往树上爬。 等爬到最近的一根树枝上,往下一看,魏敬之的胳膊被那动物抓出了一道血痕,楚瑜看的清楚,眼眶瞬间红了几分。 她稳住心神,快速地做了一把简易的弹弓,瞄准了往下面射。那动物身型庞大,楚瑜倒也不用担心射不准。 一个个石子打下去,那动物转移了注意力,扑过来冲着树上怒吼,它前肢很长,直挺挺地扑起来,差点扑到楚瑜的脚,她抱住树干又往上爬了爬。 那动物也聪明,不会爬树,就用爪子和牙齿开始撕咬树干,楚瑜一手能揽住的树干被它咬的晃动了一下。 魏敬之趁这个机会,从后面伤了它的后肢,但那匕首太短,魏敬之又反手给了它一刀。 这下楚瑜再怎么用石子射它,那动物都不再给它反应。 或许也是被她这动作惹怒了,一个扑身,朝着魏敬之直扑过去。 楚瑜在心里捏了一把汗,手掌在树枝上摩挲了几下,楚瑜又拿起石子朝它射过去。 那边,魏敬之却跟它纠.缠在一起,过了半响,楚瑜看着那动物庞大的身型渐渐变得缓慢,最终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魏敬之浑身上下都是血渍。 楚瑜哧溜从树上滑下去,径直跑到魏敬之身边,朝那庞然大物看了看,它还有气息,呼哧呼哧的声音变得微弱。 楚瑜第一次生出弱肉强食的感觉,旁边的魏敬之伸手拉住她,楚瑜才回过神,“你没事吧?” 魏敬之身上的衣服都被那动物的爪子撕破了,有些露出血肉,有些只是衣服破了,但他全身都是血,也分不清哪里好哪里不好。 “没事,都是小小伤。”魏敬之虚弱一笑,挣扎着要站起来。 楚瑜赶忙扶起他,却看他身侧腰部亮莹莹的,伸手一摸,是还在流血的伤口。 楚瑜眼底的泪瞬间滑出眼眶,她是害怕的,但如果没有魏敬之出现,她根本不打算挣扎,就此放弃。可魏敬之出现了,楚瑜觉得自己说不上来的情绪,既感激,又觉得愧疚,更深的还有什么她一时想不明白。 楚瑜把魏敬之扶着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弯腰直接从内.衣里撕下一条布条,拦腰绑住他的伤口,素白的颜色瞬间就被血色浸湿。 楚瑜执拗地压住伤口,眼泪一串子往下掉。 魏敬之拉过她双手,又把那布条调整了位置,“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 “胡说,又不是水龙头,说关上就关上。”楚瑜被他这种无所谓的语气给气死了,“当初是谁大言不惭地说危险性很低,幸好我……”楚瑜突然想起,她来时找大夫要了治外伤的药哎。 当时担心危险太突然,所以她还特意让玉珠在她每条裙摆内侧缝了个口袋,装一些外伤的药,来益州基本每天她都装着,换衣裳的第一件事就是换药。 “我……我好像带了外伤的药,这附近有没有小溪,你的伤口要清洗一下。” “你……带外伤的药?”魏敬之看她。 “对啊,你来之前不是说的嘛,我就特意去问大夫要了些药。”楚瑜这会儿还后怕着,偏偏看魏敬之一副平淡的表情。 魏敬之指了个方向,楚瑜搀着他找到一个水池,把人安放到空旷的平地上,楚瑜又动手从自己下摆的内里撕了布条,打湿了给魏敬之擦洗。 他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的布满了上半身。 “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处?” 魏敬之摇头,伸手在她脸上抹了一下。 “干吗?”楚瑜瞪他。 “有血渍。” “哦。都怪你,喝醉了为什么要往山上跑?” “什么?” “什么什么啊?你还不承认?” “等等。”魏敬之抬手打断她,“所以你是上山来寻我的?” “对啊,不然还有谁?” “你仔细说。” 楚瑜看他一脸严肃,倏尔也反应过来,“我在亭子里消食,一个丫鬟过来说,你喝醉了酒打湿了衣裳,要我过去看看。结果走到半路遇到个小厮,说帮你取衣裳的功夫,你就往后山跑……那个丫鬟和小厮我不认识。” 魏敬之点头,“今日的宴席有庄子上的下人,混入几个生人也不易察觉。我今日没喝醉……” 非但没喝醉,其实魏敬之今日早有准备,兑了水在他面前的酒壶里。那时宴席已经到闲话的环节,那群贵公子八卦起来一点不比女子少。下午下人传出来魏敬之闺/房之乐竟如此宽容夫人,一时打趣声好奇声不绝于耳。 魏敬之淡笑回复,并不答话。 中间隔壁桌来换酒的侍女,端盘子时不小心倾洒了一些汤水在他衣摆上。 魏敬之便从宴席上退下来预备去后院换衣裳。 走到一半碰到两个丫鬟在聊天,魏敬之往常并不会在意,但那丫鬟口中提到了魏夫人,魏敬之就拉住两人问了缘由。 其中一个丫鬟说,魏夫人跟苏大小姐拌了嘴,说要自己散步,还不让人跟着,有下人看到说时往后山去了。 要是其他事,魏敬之不会那么轻易相信,但事关楚瑜,他便没有那么清醒,或者说,宁愿相信丫鬟所说的话,也不愿意因为有什么怀疑致使想不到的遗憾。 所以是有人从中做局,用同一个理由骗了两人,把两人引到这山上来。 魏敬之前后想了想,若说这山上有猛兽,但他们一路都没碰上其他的,只碰到了刚刚那似狼似狗的动物。 看来是有人清了山,但漏掉了这一个。 既然清山,那便不是想要他们的性命,只是试探一番。所以这事,寻了一圈,怕也只有古宁远那一人能做得出来。 魏敬之想通了这一切,就放松下来。 “是不是有人从中做局?”楚瑜看他沉思,情绪从紧张到平缓,这才开口问道。 “嗯。”魏敬之本不打算继续说的,但想到今天的事情,“是古宁远,也就是苏宁远,他是古国的宁王。” 楚瑜其实并不惊讶古宁远的身份,只是魏敬之的态度,让她诧异了一番,“你先前不是不愿跟我说这些吗?” 魏敬之浅笑,“我先前也不知道夫人原来爬树如此利落,还有那个弹弓,是何人教于你的。” 楚瑜撇嘴,“只许你有秘密,不许别人有吗?”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今天是爬上来的!矫正牙齿真的好痛嗷…… 求一波收藏啦小可爱们,还有预收预收—— 《月光如故》《此生安宁》 你不点我不点,作者何时能升仙(滚辽滚辽) 第34章 34 楚瑜说完那话,树林里安静了片刻。 魏敬之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耗费了体力,这会儿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没有往日的精神。楚瑜一时又有些懊恼,明知他的秘密是他不愿提起的噩梦,为何还要拿来做对比呢? 楚瑜兀自搓了搓手指,正想开口道歉,却被魏敬之抢先一步。 “有些秘密不痛不痒,有些秘密却能招来杀身之祸。” “那你还是别跟我说了,我怕死的很。”楚瑜说完也不等魏敬之回应,自顾自搓了搓胳膊,“你冷吗?” 魏敬之摇头,把人拉过来一点,“我歇一会儿。” “嗯,我们在这里安全吗?会不会……” “没事,这一路过来要是能遇到野兽,肯定不止这一只。今日怕是古宁远提前清了山,漏了刚刚那只,才被我们遇上。” 楚瑜点头,两人穿的都是单衣,魏敬之更惨一点,他的衣裳都被划破了,成了碎片挂在胳膊上,现在白日气温依旧很高,但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凉意的。楚瑜没办法把衣服给魏敬之,想了想,就顺从的靠过去,坐直了身体把人揽过来。 魏敬之察觉到她的动作,嘴角扯出个无声的微笑,顺着力度靠过去,头靠在楚瑜的肩膀。 他们坐的位置是一个较平坦的石头,还留着白日的余温,因此这一时半会也不觉得冷。 不过要是出去就有点麻烦了,魏敬之刚刚都是强撑着走到这边。而去楚瑜估摸着,从这里回去怎么着也要走上半个小时,她低头看魏敬之,这人闭着眼,睫毛打下来,一副疲倦的样子。 现在要么就是在原地等,等古宁远派人来寻他们,要么就是两人靠自己走回去。 但看魏敬之此刻的身体状况,楚瑜觉得第二条路还是不太行得通,那剩下的只有头一个选择了。 楚瑜一直留意着,等魏敬之呼吸均匀后,又过了半刻钟,楚瑜才轻轻地把人放下,她站起身活动了一番,往四周看了看。 这山上别的没有,枯枝树叶倒是很多。 楚瑜寻了个下风向近河的地方,忙了半天终于堆起了半人高的树堆。准备好一切,她又回去看魏敬之。 这一看,竟让她登时慌乱起来—— 魏敬之发烧了。 楚瑜一时懊恼于自己的粗心大意,一时捡了旁边的布条去河边打湿了敷在他额头。楚瑜动静很大,但魏敬之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 “魏敬之……魏敬之你醒醒。”楚瑜叫了半响,魏敬之才迷糊地睁开眼。 “怎么了?害怕吗?” 楚瑜听到这话顿时鼻酸,她抽了抽,“嗯,这里太黑了,你别睡了好不好?” “好。”魏敬之挣扎着起身,头上搭着的东西掉下来,他伸手接住,“我发热了?” “嗯,冷吗?” “有点。” “那我抱着你。”楚瑜坐到魏敬之身后,伸手小心翼翼地把人揽住。她这才发现,原来魏敬之比平时看起来还要强壮一点,他后背和两臂都硬邦邦的,不过现在缠着布条,几乎没有下手的地方。 “我在那边放了火,他们看到就回来找我们,你不许睡了,再坚持一会儿。” “好。”魏敬之其实已经有些恍惚了,楚瑜的声音明明在他身后,但听起来却忽远忽近。 魏敬之握着楚瑜的左手,十指紧扣。 “魏敬之,除了你先前说的,想做将军外,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做的?” 半响,魏敬之笑了声,“我现在做不了将军了……为将领者,要心系天下……我不行。” 旁的将领心系天下,我的心却被仇恨占了。 楚瑜顺了顺他的头发,这话从魏敬之嘴里说出来,莫名让人心口一紧,“我想在福岛安居乐业。我们那处宅子地方很好,建的也不错,我喜欢后山的那些竹子和野生菌菇。要是再种些花花草草就好了,像徐先生和师母家里那样,再开一个菜园子,种些蔬菜瓜果。你不知道,我原来生活的地方,每个人都住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那地方太小了,虽然从外面看起来美观,但其实一点都不舒服。” 楚瑜轻笑,“我现在想想,觉得那种生活也挺枯燥的。每天回去就窝着看电视,也没有什么社交,出门都是车鸣尾气,虽然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很快,但我还是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处处都是山林河道,每天的日出夕阳都美的像幅画。” “魏敬之,等将来你报了仇,别搭上自己的性命,我们就留在福岛安身立命,过普通人的生活,好吗?” 魏敬之没有答话,扣着楚瑜的手指却紧了紧。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所以你往后,凡事都要多想着我点,别动不动就觉得生活没意思。你这种态度,用我们哪里的话说就是佛系。你说你一个正值青春期的人,却过的跟苦行僧似的,我瞧着才没意思透了。等往后定下来,我教你跳舞啊,你长得这么好看,打造打造就可以出道了,到时候你跳舞我收钱……”楚瑜想了想那幅场景,嘴角一弯就笑出声了。 “男子跳什么舞?” “男人可以跳的舞多了去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起来我很久没看我爱豆跳舞了,也不知道最近又变帅了没有。不对,我爱豆一直都那么帅。” “爱豆是什么?”魏敬之知道楚瑜一直跟他说话,是想让他保持清醒,所以他也一直撑着。 “就是长得很好看很好看的男人,会唱歌,会跳舞会演戏,会书法,会雕塑……大概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吧。” “哼。”魏敬之单单听到男人二字,就已经忍不住了。大概是这夜色太温柔,他才这么肆无忌惮地表露情绪。 “噗嗤……”楚瑜抹了抹眼角笑出的眼泪,“我给你唱首歌吧,是以前有段时间我很喜欢的歌。” 还打算找了男朋友之后唱给他听。这话楚瑜没说。 “在九月,潮湿的车厢 你看着车窗 窗外它,水管在开花 椅子在异乡 树叶有翅膀 上海的街道 雪山在边上 你靠着车窗 我心脏一旁 …… 世界上,七千个地方 我们定居哪 告诉我,答案是什么 你喜欢去哪儿 ……” 魏敬之抬头看,皓月当空。 - 魏敬之昏迷了三天。 古宁远的下人最后找到他们,楚瑜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古宁远,那人却是气宇轩昂,气度过人,但楚瑜却觉得这人并不是大器之才。 虽然谈吐得体,但经过昨日那事,就看得出来,这人没有雄才伟略,内心阴暗,偏执成狂。 楚瑜不知道魏敬之此刻对他来说利用价值有多少,是以她并未点明昨日的事情。只是焦急地让他唤大夫。 古宁远表面功夫做的足够,他先是妥善安排了两人,叫了大夫来看病,后又当着楚瑜的面提起昨日的事情。 “昨日宴席,人手不够,所以抽调了这庄子上的下人,谁知竟被有心人转了空子,害的魏贤弟和魏夫人遭此一难。不过魏夫人放心修养,那几个刁奴已经被关押起来,此事,我定会给魏贤弟一个交代。” 楚瑜面上不显,只皱着眉头,“这事交给公子再好不过,夫君此时还昏迷着,我也无心关心其他。不过倒是有一事,还要劳烦公子派车送我们回益州城,这里虽然安静,但也太过偏远,大夫药材都不够及时,所以……” 古宁远却摆摆手,“这点魏夫人不必担心,那大夫是我惯来常用的,这几日就让他住在这庄子上,专心给魏贤弟看护。等过几日,好些了再移动也不迟。至于药材,魏夫人更是不必担心,这里离益州城内不过十几里路,缺了什么让下人快马加鞭去买即可。” 古宁远都说的这么明确了,楚瑜也不再多争辩,应了下来。 魏敬之是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热,至于为何这么久还没醒来,那大夫说是太过疲倦。 楚瑜这几日都近身照顾着,并没有被限制自由,且看古宁远的架势,目前对魏敬之还是存有几分拉拢的心思,倒也不用防备。 其实魏敬之中间也醒过几次,不过都是迷迷糊糊地,视线除了床顶就是坐在床榻旁的女子,她时而正襟危坐,探身过来试一试她额头上的温度,时而坐在脚踏上露出半个身子,支着手肘读话本。 魏敬之半睡半醒间,总要睁开眼看一看,看到那个身影后,意识再一次模糊,陷入深眠状态。 如此反复,等到第三日傍晚,下人把房里的灯点上,一转身就看到床榻上醒来得魏敬之。 那丫鬟先是惊了一下,“魏老爷……老爷醒了。” 楚瑜在净室听到喊话,匆匆擦拭一番,披着湿发就出来了。 结果她刚出来,丫鬟引来的大夫也进来了。 楚瑜倒没觉得有什么,她衣服穿的整齐,反倒是床上的魏敬之,止住了大夫,让人在外室等着,才朝楚瑜招手。 “怎么冒冒失失的?头发也不擦一擦,嗯?” 楚瑜看他气色正常,松了口气,“听说你醒来了,一时着急。” “过来。” 楚瑜觉得这简单的两个字,不同心境去听竟然还能听出不同的心情来。换做以前,魏敬之说这话楚瑜虽然会听,但心里多是回腹诽一番,但如今再听来,竟然觉得脸颊热热的。 楚瑜走过去,却自己拿了帕子擦拭,“还是不劳烦你,省得你回头又睡上几天。” 魏敬之靠着软枕笑,没说话,却伸手接过帕子。他手臂的伤口不重,最严重的一处是在腰腹。于是楚瑜看他没有半点勉强,就松了手让他接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魏敬之: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我夫人擦头发! 啊啊啊我崽的电影,太好看辽! 第35章 35 魏敬之靠坐着拿了帕子给楚瑜擦头发,房里本就没有伺候的丫鬟,所以两人一时安静,房间里便静悄悄的。楚瑜后知后觉地察觉出,此刻两人似乎有些不同了,而且……魏敬之这举动,还挺让人不好意思的,她抬手压了压心脏。 “好了。让丫鬟来帮你梳头。”魏敬之坐着都已经是强撑了,万不可能在走出去,所以楚瑜收拾好后,大夫复又被请进去。 楚瑜让人去被了饭菜,所以大夫一走,楚瑜抬了一张小几,放到魏敬之身前,让人把饭菜放好。 “都是些好消化的,你随便吃点。” 魏敬之净了手,接过筷子,“你用过了吗?” “嗯。”楚瑜应了,半响不见魏敬之回话,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便又唤人送来一副碗筷,在魏敬之对面盘腿坐下。 “洗了澡发现自己吃的那点消化的差不多了,你不介意这吃食分我吧?” 魏敬之蜷缩了一下双腿,腾出空间给她,笑意更深,“那你可得多吃点。” “是啊,毕竟最近照顾你我都觉得自己瘦了。” 魏敬之:默默夹了块鱼肉挑好了刺放到她碗里。 楚瑜:“多谢夫君。” “这几日可有什么事发生?” 楚瑜摇头,“你先前有没有跟古宁远达成什么协议啊?我感觉……”楚瑜四处看看,凑近了说,“我感觉这几日虽然我依旧可以自由出入,但总觉得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魏敬之沉吟片刻,摇头,“他还没来得及跟我透底,不过也差不多了,前几日他已经不再隐瞒身份了。” “那你醒了,我们可以回益州城内吧?我觉得住客栈比在这里舒适。” 魏敬之点头,“那明天就回去。” “嗯。”楚瑜完全没发觉,自魏敬之醒来,她就像有大家长撑腰了似的,一副“我蔫了很久很不开心想回去”的表情。 魏敬之也是一副“只要娇娇喜欢想做什么都可以”的大佬姿态,完全没把什么古宁远放在眼里。 两人吃了饭,楚瑜坐在床边垂着腿问他,“要不要洗漱?” 前两日他昏迷着,楚瑜才没经人同意自作主张给他擦身洗漱,今日魏敬之醒了,还是要问一下人家吧。楚瑜只是单纯的考虑礼貌问题,并未觉得动手帮魏敬之擦洗有什么不合适的,现在又不是什么寻常时候。 魏敬之还以为只是单纯的洗脸呢,就点头同意了。 结果楚瑜端了水放在脚踏上,擦完脸,又换了盆,这会儿径直去解他的衣裳。 魏敬之难得一时没反应过来,感觉热气蹭地往头顶冒,两手一压,瞪大了眼睛看她,“不是洗完了吗?” 楚瑜一脸茫然,“你平日洗漱只洗脸吗?” 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平时那么不爱干净? “不是,这种小事叫个小厮来就好了。” “前两天都是我做的,难道洗的不太好?” 魏敬之语噎,感觉周身热气都在蒸腾着,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楚瑜突然一道亮光闪过,知道魏敬之这会儿在拒绝什么了。 他这是害羞了?! 楚瑜这会儿就更不着急了,慢悠悠打湿了帕子,“这么晚了,小厮都歇下了,不如先让我试试,反正前几日你昏迷时也都是我帮忙的。如果你觉得我擦的不好,直接跟我说好了。” 她语调轻快,手里的动作也不停,素白的帕子浸湿了水,撩动的水声哗啦作响。 魏敬之这下热气都红到耳根了! “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楚瑜站直了身体,自上而下的俯看他,活像个要强迫良家妇男的地痞无赖,一手拿着帕子,一手叉腰,动作演绎的非常到位。 魏敬之慢吞吞的,双手捏紧又松开,最后撇过头,眼不看为净。 其实楚瑜也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半吊子,撩拨也只是点到为止,再深的她就没那个胆量了。 是以,魏敬之松了手随她去,她反倒一本正经起来了。心里念着爱豆的名字给魏敬之擦拭完了。 以往楚瑜也只给他擦腿,把寝被卷起来,这次她刚换了盆水回来,魏敬之就从她手里夺过帕子。 “我自己来吧。” 楚瑜松手,“那我去外间煮茶,有事你就叫我。”又把他要换洗的衣服放在一旁,“你自己换。” “嗯。” 这会儿两人都知道害羞了,客客气气地。像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彼此看一眼都羞红了脸。 楚瑜逃也似的溜到外间,拍着胸脯大口呼吸了几下,嘀嘀咕咕,“好奇怪。” 楚瑜也不是真的要喝茶,就去外间煮了碗糖水,打算晾凉了给魏敬之喝。 一切收拾妥当后,楚瑜抱着被子准备到一旁的软榻上去。 “你这是做什么?” “啊?去榻上睡呀,你这不是还伤着呢,我睡觉不太老实,怕压到你。”寝被在床内侧,楚瑜要越过魏敬之才能取,却被他拉住了胳膊。 “不用,你睡姿挺好的。”魏敬之侧身把人拉过来,“而且我现在醒过来了,你若是压到我,我会避开的。” 楚瑜眨眼,“那我去灭灯。” “嗯。” 那软榻虽然容得下她的身形,但远不如床榻舒服。 灭了蜡烛,楚瑜摸索着爬到里面,一个翻身躺好,闭着眼酝酿睡意。楚瑜入睡向来很快,但也不知今日怎地,躺了半天都毫无睡意。以前怎么没发现,魏敬之的呼吸声离的这么近。 楚瑜又翻了个身,身后传来魏敬之的声音。 “睡不着?” 楚瑜又翻过来对着他。魏敬之的伤口在右侧,只能平躺,若想侧身,也只能朝左边,是以楚瑜翻过来对着他,两人恰好对视着。 “嗯,可能是晚上吃多了。我吵到你了?” “并无。” 楚瑜问:“那是伤口疼?” “不是。” “哦。” 魏敬之看她半响,“你那日唱的曲子……” “怎么?不好听吗?” “不是,有名字吗?” 楚瑜:如果不是她确定魏敬之不知道这歌曲的名字,楚瑜都要怀疑这人是故意问的了。 我喜欢上你时的内心活动。 这名字太直白了楚瑜可说不出。想了想,“没有名字,我自己胡编的。” 对不起了陈老师,借用一下您的大作。 “嗯。”魏敬之似乎就是随口一问。 “好听吗?” “好听。” “那你往后学了唱给我听?”楚瑜解释,“我都唱给你一次了,平等交换,你也得唱给我。” “……好。” “反正睡不着,不如我教你几句?” 魏·内心拒绝·敬之:“……嗯。” “……你看那,九点钟方向 日内瓦湖的房子贵吗 世界上七千个地方 我们定居哪……” 楚瑜哼着哼着,倒是把自己哄睡了。 魏敬之掀了身上的寝被,往里面挤了挤,挪到楚瑜身边,抬手顺了顺她的头发,才闭眼睡过去。 - 魏敬之醒来的消息,应当是第一时间就传出去了。 所以一大早起来,刚用过饭,下人就禀告说古宁远来了。 楚瑜就觉得这人假的很。魏敬之不能移动,楚瑜就打算腾地方给他们,她拿了几本话本要出去,又被魏敬之叫住。 “去哪儿?” “我去外面晒晒太阳,一会儿就回来了。” 魏敬之点头,“嗯,别走太远,待会儿我们收拾一下回城。” “好。” 楚瑜应声出去正跟要进来的古宁远打了个照面。 楚瑜见了礼,直接出去了。 魏敬之看她身影消失在门口才收回目光。 古宁远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下,“敬之,这两日回城里处理些事情,今日听下人来报才知你醒了,怎么样,伤势如何了?” “有劳挂念,伤口已无大碍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客气一番,丫鬟手脚麻利地上了茶,而后退出去。 古宁远端起茶抿了一口,“前几日这事我已经查清楚了。说来惭愧,此事因我而起,倒连累敬之夫妇替我受了。”说着,简单的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番。 无非就是什么对家寻仇,但古宁远在益州城内地位显赫,但也尴尬,所以盯着他的人不少,这个对家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来。 但他这解释处处有漏洞,魏敬之沉吟,也不开口,似是信了,又似是已看穿一切。 “苏兄客气了,这事谁也没法预料,倒也不必因此内疚,反倒是我们,这几日来叨扰了不少。” 古宁远笑,“哎,敬之这就见外了。说起来是我没有解释清楚,苏家大公子只是我为了方便出行借用的头衔,我真实身份,前两日可是已经透露给敬之了。不过我们自临浦县一见如故,我早已把敬之当成了贤弟,敬之也万不可见外。” 魏敬之摇头,“草民不过一介平民,万不敢跟王爷称兄道弟,不过今日有伤在身,还望王爷海涵,日后这礼仪再补上。” 古宁远摆手,“你看,我还当敬之跟旁人不同,并不在乎这世俗的身份。如此一来,倒让我觉得不该说破。” 魏敬之笑,两人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茶续了两盏,古宁远才起身。 “敬之身体不适,还是要静养,今日我就不打搅了,你好好养伤,有什么需求只管跟管家提。等你伤好了,我们再聚上一聚。” “草民恭送宁王。”魏敬之作势要掀被子。 被古宁远拦下,“好了好了,没得这些虚礼,你好生养伤。” 作者有话要说: 回归么么哒,这个月先日更三千,下个月不忙了再加更! 第36章 36 楚瑜被丫鬟叫回去时,古宁远已经不在了。 “我们今日回去吗?”楚瑜把话本都到一旁,捻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品了品,嫌弃太甜了,又转头四处找水喝。 魏敬之把手里的茶递给她。 楚瑜也没时间挑就咕噜咕噜喝完了,又倒了一杯递给他。 魏敬之不能饮茶,拿着也就是个道具,笑着又放下。 “嗯,吃过午饭再回。” “哎呀……”楚瑜站起来伸个懒腰,“终于可以回去了。虽说在城内也是住在外面,但总觉得客栈更让人安心。” “嗯,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回临浦县的时间就要往后延了。” 楚瑜摆手,“我早就想到了这个结局,倒是没想到是因为你受伤。” 魏敬之疑惑,“那你先前是如何想的?” “当然是想我自己啊,我都想好了,指不定是我要断条胳膊断条腿呢,这样一来,我为了养伤,少不了要多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 魏敬之一怔,复又看她,“那我还是选现在的吧。” 我还是会选自己受伤。 楚瑜品了品这话,咧着嘴笑了。 - 下午吃过饭,楚瑜就领着人去收拾马车去了,魏敬之伤口刚愈合,不能颠簸,所以楚瑜打算亲自去收整一下马车的垫被,多铺个几层。 收整好外面,又来房里顾看魏敬之,他伤在腰部不能做弯腰得动作,楚瑜把人扶起来,干脆帮他穿鞋。 “别以为我做这事是理所应当的,我这是充分发挥互帮互助的精神,你今日不方便我帮了你,改日我若是行动不便,你也记得帮忙。”楚瑜一边念叨一遍看他。 魏敬之爽快点头,“夫人说的极是。” 楚瑜甩头,少来使什么美男计。 明明不过一个小时的路程,因为要顾及魏敬之,被那车夫放慢了速度,硬是走了三个小时才到城里,期间楚瑜已经抱着被子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到了客栈,楚瑜不放心,又找了个大夫来看魏敬之的伤势,换了药又到了晚饭的点。 一日就这么过去了。 魏敬之在客栈养病,楚瑜也不往外跑了,窝在客栈里陪护。两人似结婚多年的老夫妻一般,整理日都是生活里的小事,却也不觉得烦。 就这么又过了几日,魏敬之伤口愈合,可以自由活动了,正计划着带楚瑜出去玩儿呢,结果来了个小厮,就把人给叫走了。 楚瑜没有多纠结,摆手放人,想着自己都换好了衣裳,干脆也出去走走。 不过楚瑜这次没什么特别想逛的铺子,干脆就下了马车在街上随意走,兴致来了就去经过的店铺看一眼。 就这么逛了大半个小时,也差不多要到了午饭的点,楚瑜就随便挑了家生意不错的酒馆,点了菜坐到二楼。 正等菜呢,冷不防听到一阵喧哗声。 楚瑜转头一看,原是苏锦蓉带着一帮人上来了。虽然她身边的朋友都出身不凡,举止也都带着礼仪,但耐不住他们这一群七八个人一同进来,说话声加在一起就很大了,所以引起了一阵喧哗。 楚瑜也只转头看了一下,并没有要过去打招呼的想法。 结果她刚转过头,那边的苏锦蓉就看到她了,一挑眉,跟旁边的人说了什么,径直往她这边过来。 苏锦蓉坐到她对面,“你们什么时候从庄子上回来的?” 楚瑜看她,“前几日。” 苏锦蓉点头,她们在宴席那晚被隔离了,消息根本不知道,第二日一早又被古宁远赶了出来。关于魏敬之和楚瑜的消息,还是后来苏锦蓉打听出来的,只是那几日他们还在城外。 而且庄子上的大夫都是古宁远调过去的,苏锦蓉也只打听到魏敬之受了伤,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你们那天没发生什么事吧?魏公子他伤势如何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出来?” 她这一连串问题问的,楚瑜喝了口茶才回她,“魏敬之被你兄长叫走了,你想知道不如直接去看。” 苏锦蓉语噎,“你不是知道他不是我兄长了吗?” “啊,是吗?” 苏锦蓉被她这态度刺激的,还以为真的说漏了嘴,半响,又皱着眉头反应过来,“你肯定早就知道了对不对?魏公子那日宴席就应当知道了,没道理他知道你却不知道。” “嗯。” “你也别有什么心里压力,虽然他不是我兄长,但你好歹也见过他,知道他的为人,一点都没有架子的。而且他找上魏公子,不过也就是跟他做笔生意。”苏锦蓉还以为她已经知道了古宁远的身份,就没有避讳,“他在这益州身份虽然尊贵,但也比较尴尬。所以他待人向来如此和善,假如魏公子并无合作之意,想来他也不会勉强。” “他为什么要找别人做生意?你们苏家的生意还不够吗?” “那又不一样,我们苏家再厉害,那也只做陆地上的生意,等回头开了海禁,那海上的生意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主场,并不占优势。” 楚瑜点头,“那古公子看起来也不缺钱,而且他一个贵公子,怎么对生意这事如此上心?” 苏锦蓉翻个白眼,“你们小门小户的,根本理解不了,古公子他虽然不缺钱,但他心系天下,每年战事他都会捐赠银两的。还有每年各地频发的灾难流民,古公子也都会出钱做善事。这样看起来,那肯定是多少银钱都不嫌多的。” 哦,楚瑜嗤之以鼻。 苏锦蓉见楚瑜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主动换了个,“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古公子今日带魏公子去喝酒的地方,可是明楼。” “明楼?” 苏锦蓉一挑眉,凑近了,“就是你想的那种地方,我上次跟你说的,那里面的男子都用胭脂水粉。” 楚瑜却理解偏了,还以为那明楼里都是些男子呢,刚夹起来的菜一个不稳就掉了下去,“他们去那种地方?” “对啊,刚跟我一起来的那个穿玄色衣裳的男子,今天打马过来时遇上了他们,就在那明楼附近。” “哦。”这种癖.好虽不好,但见识颇多的楚瑜表示理解,也不能对人有歧视不是。 苏锦蓉却对她的反应不甚满意,“你就这么淡定,魏公子也去了那个地方,你不觉得生气吗?” “生气呀。” “那你还吃的这么畅快?” “不然呢?”哭一顿,然后绝食? “去把人揪回来啊……”苏锦蓉一个激动,拍了拍桌子,复又想起,“对哦,你也打不过他,不如这样,我跟你一起去,关键时候搭把手怎么样?” 楚瑜:“你若想去就直说。” - 苏锦蓉领着楚瑜七绕八绕,绕到一处僻静的街道,但从外面看是真的看不出这里面是什么场所,到还有点文雅的装饰。 苏锦蓉像是对这里极为熟悉,到门口直接伸手要了个牌子,停顿了一刻继续往里走,中间没有任何语言交流。 楚瑜:真是长了好大的见识! 苏锦蓉拿的那个牌子大约是门牌,绕过回廊有小厮在一旁候着,行过礼之后从苏锦蓉手里接过牌子,带她们去了房间。 小厮退出去门口有侍女端了茶水糕点送进来,进退脚步轻盈,那纱质的裙摆随着动作打转,楚瑜看的叹为观止,这身段这样貌,侍女都美成这样子了,那那些男子可不得更美。 楚瑜还以为苏锦蓉已经叫了人来,结果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句。 苏锦蓉好笑,“你以为来了这地方就一定要点人吗?这可不比其他乌烟瘴气的地方,这里随意的很,你就算只在这里喝喝茶听听曲儿也没人管你。只要有钱。” 楚瑜:……怪我见识太浅薄。 “那你一开始说魏敬之来这地方时说的那么……”楚瑜看她,“你不会比我对魏敬之还要上心吧?” 苏锦蓉脸红,“呸呸呸,你瞎说什么呢?我都说了不跟你抢……不过如果你对魏公子一直这么冷淡的话,就说不定了。” “哦,其实还是想的。” “没有!” 楚瑜摊手,“那你坐在这里干什么?这地方这么大,你怎么知道他们在哪里?” “我找人去查了。” “还能查这个?这不是顾客私人信息吗?” 苏锦蓉反驳,“哪里有钱办不了的事?也就是你们那里玉翠轩的顾娘子拿钱也不愿意了。” 楚瑜拿起一块糕点尝了尝,“顾娘子才是该有的态度。” “嘁。” 不一会儿,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过来,引着她们换了间房。 苏锦蓉打量了一下,冲着她说,“他们就在隔壁。” “墙上有可以偷.窥的洞?”楚瑜好奇。 “你想什么呢?” “那你换到他们隔壁干什么?” “离得近才好留意情况啊。再说了,待会儿他们若是叫人进去,我们第一时间就可以注意到了。” 楚瑜:“然后呢?” “你不是魏公子的夫人吗?就直接冲进去啊。” 楚瑜也不是很能理解苏锦蓉这脑回路,摆摆手,“他们叫男人,我冲进去人家说是同来吃酒的兄弟。” “什么叫男人啊?他们为什么要叫男人?” 楚瑜更疑惑了,“不是你说的吗?这里就是那种涂胭脂水粉的男子待的地方。” 苏锦蓉气的跳脚,“你当谁都有这个癖.好啊?这明楼里除了男子,当然还有女子啊,不然他们一帮男人选在这里谈事不是很奇怪吗?” 楚瑜:……是你自己没说清楚啊喂。 “那我来也没什么用啊?你见谁上这种地方还带着自家娘子的?” 苏锦蓉怒其不争,“你真是一点也不关心魏公子,他若是想来这里,平日里肯定会自己来,但今日来,极有可能是被古公子带着来的,是被迫的,所以你要来救他啊。” 你当是救失足男子啊还救。 楚瑜懒得理她,“那你在这里等着救他吧,我先走了。” “喂,楚婉月!” 楚瑜打开门,正要往外走,正巧隔壁也开了门,几个抱着琵琶乐器的女子从里面退出来。 楚瑜只是好奇的随意一瞥,正好看见魏敬之。他坐在人群中,表情淡淡的。不知是不是心灵感应,魏敬之也转头看过来,但刚好最后一个侍女出来,带上了门。 楚瑜摇摇头往外走。 作者有话要说: 明楼:我不背这个锅。(嗯,渣作者自己想的) 第37章 37 “魏兄?魏兄?” 魏敬之被叫了几声才回过神,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看迷了眼,不然他怎么好像看到自家夫人了呢? “魏兄,王爷问你话呢。” 魏敬之转头对古宁远作揖,“抱歉王爷,我这茶水喝多了,先出去一趟。” 魏敬之从房间里出来,碰上正要离去的苏锦蓉。 “苏大小姐。” “啊……魏公子。” 魏敬之皱眉,苏锦蓉在这里,那刚刚那道身影就极有可能是楚瑜了。“不知苏大小姐刚刚可有看到我夫人?” “看到了,她跟我一起来的,刚走。” “多谢。”魏敬之说完转身想下楼,却被后面的人喊住。 “魏公子!”苏锦蓉捏着衣裳,“楚小姐根本就不关心你的,她她……” 魏敬之转头看她。 苏锦蓉一时慌张,往前迈了一步,“魏公子,我自临浦县见你第一眼就倾慕于你。我知道你不是自愿娶楚婉月为妻的,如果……我可以给你出这笔钱。还有……你要是往后做生意需要本钱,我……我也可以给你……”苏锦蓉说的结结巴巴,但意思总归是表达清楚了。 魏敬之皱着眉头,“苏大小姐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我娶我夫人,自然是心甘情愿的。其他的话,我今日就当没有听到。” 魏敬之说着往楼下去,被这么一耽误,等他到了楼下,早就看不见楚瑜的身影了。 - 楚瑜从明楼出来,本打算直接回客栈的,可走到半路一想,如果就这么回去了,那今日岂不是就这么被浪费掉了。 于是掉头,又往主街的铺子里去,她打算把给每个人要带的礼物先买好。楚县令和楚夫人的,魏阿娘的,徐先生和师母的,还有乐乐的,玉珠顺宁的,这么一算下来,也要挑上几天了。 楚瑜在外面这几天,虽然一直跟楚夫人和如玉师母保持信件联络,但现在交通不方便,信件传送也没那么及时。他们来益州已经半月了,也只往回寄过两封信件。 其实给人买礼物这事,说复杂也复杂,但等你真正去店里挑选时,就能发现其中的乐趣。 楚瑜心里盘算着给每个人的礼物,渐渐地就把其他的事情忘在脑后了。等选好了礼物回客栈时,身后跟了一辆满载的马车。 客栈门口的小二已经认识了楚瑜,见她下车,就上前询问要不要帮忙。 楚瑜点头,“麻烦你帮我把后面那辆车的东西搬回我们房间,对了,再帮我叫些晚饭送到房间里。”楚瑜说这从荷包里摸出一些碎银递过去,“多谢。” 那小二也是个嘴甜的,当即便应下,招呼人去了。 楚瑜又叫了水在净室里洗漱一番,再出来时放菜刚好送进来。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楚瑜也就很随意的,披着头发在桌前坐下,拿着帕子随便擦拭了两下,就提起筷子开动了。 一个人吃饭自己倒不觉得有多惨,就是有点孤单。 楚瑜突然想起,这会儿魏敬之正一群人围在一起听曲儿喝酒呢,一时就觉得一对比显出自己有些惨了。 其实楚瑜倒不是多介意这种事情,平心而论,做个类比,他们今日这行为,就跟楚瑜去酒吧一样,本着放松的目的去的,但中间也会有诱/惑,端看你自己怎么平衡了。而且古宁远这种贵公子,出入这种地方倒也正常,总不能他选择了地方魏敬之作为客人拒绝吧?好像也不太现实。 但是去喝酒谈事是一回事,如果再有其他的活动,那就远超出楚瑜能接受的范围了。 不过楚瑜也不想像苏锦蓉说的那样,仗着自己的身份就不顾颜面的出去阻拦。其一这不是她的性格,其二,她虽然现在有一点点,好吧多过一点点,对魏敬之有好感了,可假如魏敬之往后次次遇到这种诱/惑,她都要跑出去强行拦住一次,那这种关系也不是楚瑜想要的。 楚瑜想了又想,觉得自己今日没听苏锦蓉那人的话是非常正确的选择。楚瑜摇摇头,开门叫了一壶酒,自饮自酌,就是少点音乐。 楚瑜一个人喝完了一壶酒,不醉,就是有点晕晕的,她边哼着歌边在房间里跳华尔滋。 魏敬之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楚瑜只着一件素色里衣,外衣松松地挂着,一侧的肩膀已经滑下来挂在手肘间,她在房中翩然起舞,跳的不知是什么舞种,脚尖时而轻垫,身形回旋。 此时夜色刚起,古宁远那边还正热闹,按理说魏敬之这时还不能抽身,但自下午知道楚瑜去了明楼后,魏敬之再回席间,就有些心神不宁,后来古宁远都看出来了,魏敬之就干脆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先行离开了。 楚瑜一个转身,目光扫过门口,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停了脚步,摇摇晃晃地扑过去。 “哇……你还敢回来。”楚瑜感觉眼前的人影一晃能晃出几个来,于是她伸出手,啪地两手一拍,定住这人的脑袋,“别晃,我头晕。” 魏敬之扶住她,无奈道,“你这是喝了多少?” “一点点……”楚瑜嘿嘿一笑,“来,一起跳舞啊。” 魏敬之被她拉着往前几步,后又稳住两人,“你醉了。”这场景太熟悉,魏敬之瞬间想起她第一次醉酒的场景,知道后面少不了一番折腾,于是直接进入主题,干脆把人哄睡。“回去睡觉好不好?” “不好。凭什么……你能出去玩儿,我却要睡觉?”楚瑜睁圆了眼睛看他。 “我什么时候出去玩儿了?” “还敢狡辩,你敢说你没有去那个明楼?”楚瑜手戳到他面前,一副“你再敢说谎我就要揍人了”的表情。 “那是去谈事。”魏敬之扶额。 “那还叫了歌姬呢。” “好好好,那你玩儿的累吗?要不要歇歇?” “不要。我要跳舞,你……松手。” 魏敬之依言松了手,只虚虚地圈着她,脚步跟着她前移,这样被她一带,两人看起来倒真的像是共舞的。 其实魏敬之觉得自己根本不听使唤,只顾着脚底不要踩到对面这人,一时哭笑不得。 半响,楚瑜猛地推开他,蹲下去抱着脑袋,稀里哗啦吐了一通。两人本就没离多远,这下,两双鞋都遭了殃,楚瑜衣服的下摆也没避免。 魏敬之呆愣在原地,片刻看楚瑜又往下滑了滑,才伸手把人揽住抱起来,犹豫了片刻,就近放到软榻上,又出门叫了水。 一番收整后,魏敬之只觉得比自己练上两个钟头的刀剑还要费体力。楚瑜的亵裤上沾染了污渍,魏敬之闭着眼帮她换下来,擦拭了一番,最终也再没勇气给她换新的,所以楚瑜一沾床铺,一个翻身,就露出一大截细白莹.嫩的肌肤。 魏敬之连转头的时间都没有,是以他虽然眼疾手快地抖开寝被帮她盖上,但眼前那抹亮白还环绕在脑海。 在床前站了片刻,确认人不会滚下来,魏敬之才去了净室。 再出来时,楚瑜悬着腿挂在床前,一脚点地,一腿蜷曲着,支着下巴,眼睛朝下,不知在看什么。 魏敬之一时竟不知该往哪里看,只得把目光聚到她头顶,轻咳一声,走过去,“怎么了?可是难受?” 问了半响,楚瑜才抬起头,这一看,可把魏敬之吓了一跳,只见她双眼含泪,水珠在眼眶里集聚,但始终没有落下。 “怎……怎么了?哪里难受?”魏敬之竟有点手足无措。 “你是谁?我妈呢?呜……我要我妈,你是不是骗子?你为什么在我房间?”楚瑜一手抓着前襟,抽噎了一下,看着格外可怜。 魏敬之:…… “我是……是你夫君。”他也没什么对付喝醉之人的经验,只能顺着她来。 “胡说,我连男朋友都没有。” 男朋友是什么? 魏敬之不动声色拉了拉被子,盖住她腿脚,“你先睡一觉,就会想起来了。” “不要……”楚瑜推拒,没稳住自己冷不防往前一扑,就把人给压倒了。 魏敬之沐浴后的清香扑面而来,楚瑜脑袋难得一丝清明,脱口而出,“魏敬之?” “嗯。” “好啊,你这个混/蛋,那你事事都瞒着我,还天天冷着脸,还……还去那种地方。我要跟你离婚,我也要这么潇洒。”楚瑜捏着拳头捶了两下,又不安分地扭来扭去。 魏敬之额头青筋暴起,他又不是什么修道士,无动于心的,女子的馨香娇软,这些嗅觉触觉,对他来说,是新鲜的,也是有诱/惑的。 他拉着被子把人裹起来,这才正眼看她,“你一下子问出这么多问题,到底是对哪个耿耿于怀?我今日去那地方,不过是受古宁远之邀,期间不过是有几个歌姬,再无其他。” “胡说……” “哪里胡说?” 楚瑜听话也听了一知半解,只觉得自己似乎落下下风,“那……那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还要杀我……呜……我要回家。” 魏敬之都要被气笑了,颇有耐心地问:“我几时要杀你了?” “就有……” “好好好,那我得手了吗?” “嗯?”楚瑜被裹着,但魏敬之包的不紧,她略微一挣扎就解放了双手,睁着眼睛看他。 “你不是说我要杀你吗?那我为何要杀你?最后得手了吗?” 楚瑜茫然,一手啪地推到他脸上,“大反派。” 魏敬之:我觉得自己脾气太好了点? 但又不能跟一个酒鬼认真,魏敬之咬牙,“睡觉。” “呜……你凶我?” “没有。” “就有。” “没有!” “就有。我……不要你了。”楚瑜扳着手指数落,“对……我不要你了,你去找苏锦蓉吧,她整日……说我不上心,刚好,我看她对你……倒是挺上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秋天跟板栗很配,嘻嘻,今天吃到了~ 第38章 38 魏敬之本来是支着脑袋侧躺着的,但被楚瑜推搡地往外仰了一下,本想一手抓住她手,恰好楚瑜也用了力,一个重心不稳,魏敬之向后倒去,连带着一旁的楚瑜也拉了过来。 “咚”楚瑜的脑袋磕到魏敬之的下巴,发出好大一声响。 魏敬之这下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歇了,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楚瑜也知道自己犯了错,偷偷地抬头瞥了瞥他。她眼睛亮晶晶地,又带着几分讨好,魏敬之把人往怀里一扣,“睡吧。” 楚瑜安分了一会儿,又开始不老实地乱动。魏敬之无奈扶额,沉着脸把人拉出来。 “不困?” 楚瑜点头。 “那就做点方便入睡的事情?” “什么?” 魏敬之却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诱.使她,但转念一想,两人本就是夫妻,且他早已从心底里接纳了她,于是便心安理得起来。 “闭眼。” 楚瑜听话,动了动耳朵,感觉有温热的东西靠近了,倏尔嘴上一热,她唰地睁开眼,便见魏敬之凑的很近,两人几乎鼻尖对着鼻尖了。楚瑜还迷糊着,下一秒魏敬之又低头,先是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子,呼吸相交,莫名让楚瑜生出一种想叹息的冲动。周身像是泡在温泉里,咕嘟咕嘟冒泡的那种舒适惬意。 后来,楚瑜闭着眼,双手抓着魏敬之的衣裳,倒真的安静下来。她太乖巧了,让魏敬之生出一丝不忍,于是便停了下来。 这回换楚瑜追着不放了,她像个莽撞的小兽,顺着魏敬之撤离的方向粘上来,眼睛半睁着,露出一丝不解。 魏敬之暗骂,一咬牙又收回主动权。 楚瑜前二十五年的人生,在感情方面也是一片空白,对这事所有的经验都是看的那几部片子。 魏敬之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当时答应成亲,也不过是因为魏阿娘想让他有所牵挂,擅自作主帮他应下了。是以魏敬之完全就是抱着让魏阿娘放心,家里多个人这样的想法,根本没有想到这后面所有的发展。 且魏敬之自五岁以后,对所有的事情都冷眼旁观,唯独对造船之事上心,这些儿女情长之事他更是无所涉及。 但这一切太美好了,魏敬之觉得接下来发生的所有都是一种很奇妙的指引,他跟另一人肌.肤相亲,每滑过一处都能引起一阵颤.栗。 这人身上似乎带着莫名的吸引力,魏敬之不过是顺心而为,最后透过层层的山峦,终于找到那处密林。这其中滋味,叫人真想仰天长啸一声。 匆忙间,魏敬之只空出手放下帷帐,房间里没来得及熄灭的烛灯,“啪”地一声烛芯跳了一下,最后也颤巍巍地倒在烛台里,灭了。 这夜漫长,却也很短。 楚瑜做了个梦,觉得自己像是被人丢到一叶扁舟上,随着风浪四处飘零,听起来孤孤单单的,但迷糊中总有一人护着她,倒也不至于害怕。 只是那人的手总是托着她腰背,以至于她都不能沾地。楚瑜真想大喊一声:你揽着我肩膀就可以了,放我下来睡觉啊倒是! 不过这做梦倒也是挺累人的,楚瑜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再也无暇顾及其他,沉沉睡去。 再醒来,是被房间里的灯光给照醒的。 “好烦,为什么要拉我的窗帘?”楚瑜嘟囔道,伸手四处摸了摸,没摸到遥控,倒是摸到了一个热热的东西。 长不长方不方的,楚瑜半天没摸出来是啥,只好睁开眼看。 害! 一睁眼就看到一个放大的人脸,人都要被吓傻了。楚瑜拍拍胸口,这才回过神,又嗷地一声抱住脑袋,宿醉的后遗症。 魏敬之在一旁看了半天,她醒来的小动作实在有点多,看她到处乱.摸,醒来之后又捂住脑袋,好笑又无奈,伸手帮她按捏。 “先洗漱,把醒酒汤喝了。” 楚瑜闷声道,“魏敬之,咱们打个商量,你下回起了麻烦你帮我把床帘放下来,这光也太亮了,睡都睡不好。” “好。你先把午饭用了,再继续睡。” “啊,都晌午了?”楚瑜从床铺里钻出脑袋,半坐起来。结果拉着被子的两条胳膊赤条条的直接暴露在空气里。 楚瑜愣了一下,忽地转身,掀开被子低头看了一眼。身上那些未消的淡痕,像是在提醒她昨晚发生了什么。 原来女生身上真的比较容易留下印子。楚瑜竟然在这时候突然想起了无关紧要的问题。 半响,她又转头问魏敬之,“我,我昨天强.迫你了?”不怪楚瑜有这种想法,她一个单身狗,似乎做出这种事情一点也不讶异。而且两人之间,怎么看怎么是她主动的几率比较大。 魏敬之假咳一声,“没有。” “哦。”楚瑜一颗心放回肚子里,裹了裹被子,看穿着无比正经的魏敬之,“那你方便先出去一下么?我要穿衣服了。”该回避的时候了。 魏敬之却站起来,走到一旁的箱笼里帮她取了一身干净的衣物,放在床头,转身往外走,并且嘱咐道—— “我今日去门一趟,你……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就在客栈歇息,我晚上早点回来陪你。” “好。”楚瑜痛快应答。 穿好衣服,楚瑜像往常一样,结果双脚刚挨地,一阵酸痛的感觉涌了上来。 “嘶……”楚瑜又坐回去,低头瞧了瞧,嘟囔道:“原来说的是真的……”好吧,她楚瑜也算是圆满了。 楚瑜咧着嘴,一时觉得自己这想法真是太下/流了,一时又忍不住想,如果这时候有电话的话,她现在第一时间就想打给闺蜜,一定要向她炫耀一番,省得整天被她嘲笑。 - 楚瑜一整天没有出门,当然身体不舒服这是其中一个原因,但这事吧,缓个半天就差不多了。她只是觉得这益州城内该逛的地方也都被她逛的差不多了,该买的礼品也都买好了,现在就等着魏敬之跟古宁远谈好了事情,就可以回去了。 不过,这趟来,对魏敬之的事情,还是一无所获啊。楚瑜撑着下巴一手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哒哒的声音不觉得烦躁,倒还挺静心的。 魏敬之回来的很快,而且手上挂满了小玩意儿。 他自己是想不到这些的,但今日去古宁远府邸的路上,看到一对出来玩耍的男女,那男子排场甚大,后面跟着十来个奴仆,手上满满当当地全是物什,妆匣子布匹,还有一些街边摊子的小玩意儿。 但凡那女子看中的东西,那男子一挥手便有人上前来付钱取了东西。 魏敬之看了半响,突然神思清明,好似明白了一点。 于是晚上回来的路上,也买了几样。首饰他定然是不敢擅自买的,省得买回来楚瑜不喜。但一些无伤大雅的物件,譬如可以摆在房间的琉璃盏灯,街边一束扎好的花朵,还有一些女子多的铺子摊位,不拘着什么,魏敬之都买了一些。 于是手上不知不觉间挂满了东西,一些大物件,他还给了店家定金让人送回来。 楚瑜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才放下棋子,起身走出去。 结果还没到门口,魏敬之久推门而入了,一手捏着几串糖葫芦,一手拿着一捧说不上来是什么审美的花束,身上还挂着一些小玩意儿。 这些五颜六色地放在他身上,倒显得有点滑稽。 楚瑜这么想着,竟然笑出了声,“夫君你这是……搬了一条街回来?” 魏敬之不紧不慢地把东西一一放下,朝楚瑜招手,“过来看看喜欢么?” 楚瑜上前拿过那串糖葫芦,边吃边看其他的,不时点头,“挺好的,留着打发时间吧。不过你今日干吗买这些给我?是有什么事要通知我?” “没事,就是看到了,想买。” 哦,钱多。楚瑜点头,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他,“要不要尝尝?” 魏敬之摇了一半的头,楚瑜直接送到他嘴边,无奈,他咬了一颗。酸酸的,涩涩的,倒也不是很好吃。 楚瑜低头摆弄着手边的捧花,魏敬之观察了半响,也看不出她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最后只得作罢。 两人吃了晚饭,再入寝时,魏敬之不知是不是想到了昨晚,一时竟然有些呼吸加快。 但看楚瑜,还是如往常一般。 “今日可是无聊?”魏敬之靠着软枕,看一旁翘着腿,趴在床上看话本的人。 楚瑜摇头。 “那……可还有不适的地方?” 继续摇头。 楚瑜正看到关键时候,根本没注意到魏敬之的态度,过了片刻,才忽然醒悟过来,原来这人是要跟她聊天,于是放下话本,翻了个身。 “这益州城我本来也逛了半月了,有些腻了,今日正好休息。身体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了。”楚瑜先是回答了他先前两个问题。 魏敬之点头,“委屈你再等我几日。”说完似乎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古宁远那边是想让我帮他做生意。你知道的,海禁要解除了,临浦县位置得天独厚,他想要往海外拓展贸易。” “那你答应了?”楚瑜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古宁远想让魏敬之给他做生意这举动,就透着一股不正常。 这意思翻译过来,就是,你可以站队到我这边,或者说你要不要跟着我,为我所用?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小圆满,我太难了,写得这么含蓄…… 其他的别问,问就是没有! 明天请假一天,啊啊啊我忙完这周就恢复日更! 第39章 39 古宁远其实是费了几日绕着弯儿的才点出这个要求。 他先是带魏敬之融入益州的贵族圈子,满满透露一些可有可无的信息给他。后又把魏敬之邀到他的府邸去,表面上是每日谈事,但其实是在跟魏敬之透露一个信息,就是他古宁远有一部分底子已经坦白地交代给你了,那剩下要谈的生意,或者要做的选择,就看你自己的了。 魏敬之摇头,他当然没有答应。 楚瑜先是松了口气,后又紧张,“你就这么直接拒绝了他,那他不会……” 魏敬之当然不会直接拒绝、他只是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虽然是皇亲国戚,但也不至于这么无理。”魏敬之说着,皱了皱眉,“他虽然一直标榜着做生意是为了安置流民,表面上大笔的银钱流入各地府衙,甚至边境每年都会收到一笔捐款,这些都有专门的人去操作,明面上做的滴水不漏。但越是正常,就越透出几分不正常。” “宁王跟在位的文帝是叔侄,据说当年宁王的父亲策划谋.反,残害还是太子的文帝,结果一朝惨败,在混乱中被杀害。后来文帝登基后,竟然没有处置宁王一家,反倒封府给尚在年幼的宁王该有的俸禄和地位,只是空有其位没有实权。宁王也是个聪明的,不然他也不会潜伏这么久,又打着经商的旗号,不走仕途反倒专心做生意。” 这就等于做给上面的文帝和一众大臣看,我堂堂宁王,真不在乎这手中的权力,反倒醉心经商,且愿意拿出大笔的银钱安抚民生。我不是不懂恩情的幼虎,对现在的太子和朝堂起不到任何威胁。反而,我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楚瑜点头,“但他暗地里,确实有所谋划?” “不知。我查不出。” “那你……为何要接近他?”楚瑜趴在软枕上看他。 魏敬之没有说话,只是凑近了把人拥到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喟叹一声,才缓慢开口—— “你不是一直对我隐瞒你怨念颇深吗?今日我将这事告诉你。”也是将自己暴/露于你面前,从此刀山火海,你休想从我身边逃离。 “我祖上三代都是绣衣御史,直接听命于圣上,在边境经商谋生,以此掩盖身份,也以此来收集信息,密令传到益州。” 魏父自魏敬之三岁启蒙起就把这些事讲与他听,魏母却不喜跟他聊这些。 但魏敬之那时年幼,听多了夫子讲授的古国历代的英/雄事迹,满心满眼都是冲劲儿,曾不屑于魏父这种“背地里的英/雄”,立志于做个将军,上阵杀敌,守卫边境。 魏父知道后,也不气恼,只耐心的跟他讲解,“将军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人当千人用,每一个士兵,都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我们这些绣衣也是如此,且我们直接密令与圣上往来,岂不是更伟大,这可比做将军威武多了。” 魏敬之那时年幼,虽然想做将军,但听魏父讲多了这样的话,也知道自己往后背负着什么样的责任,满满长大了,就不再任性吵闹着要从军了。 魏敬之甚至都想好了,自己往后一生,肯定是继承了父亲的衣钵,也做着跟父亲一样的职务,耳聪目明,奔波于边境周边。 但变故来的很快。 魏敬之五岁那年,魏父收到一封密令,让他携家人到益州,并没有说是什么事,但密令里裹了金鱼符。这金鱼符就是身份的象征,魏父收到信,沉思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便带着魏母和魏敬之,还有几个仆役上路了。 魏母一路上都心神不宁的,但那时魏敬之被路上的风景吸引了,根本没注意到。魏父安抚了魏母很久,但他两人平日里就你侬我侬的,魏敬之也见怪不怪。 直到快到了益州边界,路上没有驿站,魏父便寻了个平坦的地方扎营休息。 那时是傍晚,魏敬之因为多吃了两块糕点噎住了,就多喝了几杯茶水,马车刚停,他就嚷嚷着要去方便。 魏父在嘱咐仆役扎帐篷,魏母领着丫鬟准备晚饭,便挥手让奶娘带着他去,还叮嘱不要走太远。 魏敬之这一走,完全把魏母的话当成了耳边风,不过也正是这份淘气,让他在这场灾难里得以逃生。 魏敬之方便过后,被一只蝴蝶吸引了注意力。按理说,他那时已经五岁了,已经过了喜欢蝴蝶的年纪,但那日见到的蝴蝶,是彩色的,魏敬之刚开始还以为眼睛花了,就生了好奇心,一定要追上去看个明白。那蝴蝶也是奇怪,飞的不高不低,正好在魏敬之前面一点,魏敬之追了好久,才追到。 那时候他们离魏父魏母有一段距离了,奶娘一直在后面劝说,无果后只能跟着他。 等魏敬之捉到蝴蝶,确认了之后又把它放走了,才拍拍手跟奶娘回去。 不过两人刚到附近,就听到一阵碰撞的声音。 奶娘警惕,拉着魏敬之躲到丛林里,往外看,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捂住了嘴。随即,奶娘拼命抱住一旁的魏敬之,试图捂住他的眼睛,但已经晚了,魏敬之已经看到了。 他如同一个小兽那般,红着眼睛,使出浑身的劲儿要挣脱奶娘,一边呜呜咽咽。 魏父这次出来,到了十来个奴仆,都是家生子,为了照料魏敬之,马车前后赶了五辆。本来有序停放的马车,此刻已成了一片废墟,马匹被人砍杀,躺在地上印红了一片。 周边都是奴役的尸体,不远处就是魏父和魏父,从魏敬之的角度,只能看到魏父和魏母的头顶。魏母头上的那根发簪,是魏敬之攒了一年的银钱在魏母过生日那天买给她的,魏母喜欢就一直戴着。 他们回来晚了,这前后不过一刻钟,魏家十来口人已经惨遭不测。空地中间站着几个黑衣人,翻捡着他们的行李,搜查了魏父魏母的口袋。 奶娘一手揽魏敬之,一手捂着他嘴巴,在他耳边祈求他不要出声。魏敬之眼睛没有遮挡,将这一幕都印在了脑海。 那漫天的红色,还有魏母头上翠绿的玉簪,魏父至死都握着的短刀。 这一幕幕,随后便被那些黑衣人一把火化为了灰烬。 魏敬之从最开始的奋力挣扎,咬牙切齿般的怒意,到最后都成了浑身的痉挛,汗水打湿了里衣黏在身上,魏敬之被奶娘困在自己怀中,看完了这一场灾难。 幸存下来的,不止他们两个,等那群黑衣人消失后,贵叔从另一边的丛林里跳出来,跟奶娘汇合。 三人眼含热泪,恭恭敬敬地朝着那个方向跪拜后,奶娘跟贵叔就带着魏敬之离开了。 魏敬之那时已经无力挣扎了,他被贵叔抱在怀里,根本没时间下地,一旦发现他有任何的念头,贵叔和奶娘两人就轮流看顾他。 贵叔是去附近捡拾火柴,回去后被魏父趁乱推出去,只来得及叮嘱他一句“照顾好敬之”。 五岁的魏敬之对这两个大人的力量,根本没办法抗衡,他从最一开始咬牙切齿地要报仇,如同困兽般,见缝插针地要逃脱。到最后,只剩下失去至亲之人的伤痛,后来,这些东西沉淀下来,成了他的执念。 奶娘和贵叔带着魏敬之混入益州的流民队伍里,每天战战兢兢地护着他,一路南下到临浦县,安定下来。 “后来贵叔打听到,这种单方面的谋杀,同一时期还有发生。其中也不乏有幸存者,徐先生是一位,还有一位,如今在这益州城内开了一家铺子,跟我年龄相仿。我们这么多年来一直通信,这桩旧事跟皇家脱不了干系,但证据查到这里就中断了。” 魏敬之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讲一个故事,但楚瑜能感受的出来,他贴着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楚瑜莫名有些鼻塞,她伸手反抱住他,两人静默了一会儿。 后面的事情不用多说,楚瑜大概能猜出来。这事还要从前面串起来,魏敬之当年为何要拒绝徐先生的举荐,后来又同意去府衙当值,拒绝是因为他憎恨,后又同意,大抵是因为能有机会接近像古宁远这样的人物。 他这样执着,让亲近的人心疼,也让有心的人有机可趁。 况且魏敬之连姓氏都没有改,就这样生活了十来年,想要查点什么也不是不可能,“你有没有想过……古宁远他查过你的底细,假若他想利用这一点,就可以暗自让你查到上面,不是……就如了他的意吗?”楚瑜有点犹豫,她得知的那个结局,如果没有古宁远这个人物,如果楚瑜没有出现改变原主的命运,那书里的魏敬之确实会做出那么偏激的举动。 其实他现在也抱着如此想法。 但越了解,楚瑜就越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穿越的变数,不仅改变了原主的命运,好像也牵扯出了不同的剧情走向。 现在事情的发展,好似已经偏离了书中的走向。 这让楚瑜不免生出一些期冀,会不会,有没有可能,她也可以改变魏敬之的结局呢? 还有,先前她梦里魏母说的“魏敬之会有一场劫难,而她是他的转机”,不知说的是不是这件事。 魏敬之顺手拂了拂她的头发,“想过,但那又如何,我这么多年来坚持不改姓氏,早就把最后的结局想到了。但他不会查到什么证据,魏阿娘虽然自小照料我,但我母亲早把她的卖身契销毁了,查也查不到她。贵叔更是如此,他是我爹一手培养起来的,只有府中的人知道他,出了府,他就是查无此人。” 作者有话要说: 能力有待提升,感谢大家的包容!明天比较忙,实在来不急的话不要等我,么么哒,后面会补偿的~ 第40章 40 他果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楚瑜一时有些心惊。虽然她早就猜到了,但亲耳听魏敬之讲出来,还是不免有些哀伤。 楚瑜想了想,从他怀里钻出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你从前是一个人,想如何都可以,但如今你有了我,就不能如此悲观。” 楚瑜说的理直气壮,魏敬之呼吸一顿,心里好似被猫的尾巴扫过一样,酥酥麻麻的。 “或许往后还会有个小魏敬之和小楚瑜,你若是有什么事,我可不会为你守寡养儿育女。你也知道,我父亲是县令,虽然我是再嫁之身,因着我父亲的关系,也不愁嫁不出去,再加上我还如此年轻,又貌美如花,想必带着孩子也会有人求娶。” 楚瑜越说,魏敬之脸上的笑意就越少,双手勒的越紧。魏敬之气恼着,一时忽略了小楚瑜是谁这个问题。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楚瑜瞥他一眼,“反正那时候你大仇得报,人也为此丧命,管也管不到我了。” “不许。”魏敬之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这幅画面,一个气恼,翻身把人压下,“我不许。” “哦,那我还不许你以身涉险呢,你听吗?”楚瑜直视他。 “我……”魏敬之气短,他明白她说这话不过是故意气他,也明白她不过是将心比心以此类比好让他有所顾忌。 但魏敬之说不出口,他给不了承诺。她想知道的秘密,魏敬之说了,但这并不能改变往后事情的发展。 魏敬之俯身,“我不知道,你让我想想。” “我不是逼你。”楚瑜握住魏敬之的手,“魏敬之,我不是逼你放弃什么。只是要你好好想想,你所谓的报仇,是想要一个赔上性命的结果吗?你如果真是这样想的,那父亲母亲泉下……有知,也怕是不愿看到的。而且再说这事情本身,我知那金鱼符必定只有帝王才有,但绣衣御史这事,肯定不止帝王知晓,若其中有人想用这事做文章,那必定也是毫无防备的。魏敬之,我不是劝你忘却此事,只是想,你千万别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被有心之人利用,做了有悖初心的事情。” 楚瑜说完,又是一阵沉默。 半响,魏敬之开口,“好,我答应你。” 楚瑜心想,你答应我什么,我说了那么多都被你含糊地应过去了。不过她也没有继续逼迫魏敬之,就这么安静地窝在他怀里。 楚瑜从一开始穿过来就想知道的真相,今天终于知道了,她却没什么感觉了,这事放在任何一个时代,大抵像魏敬之这样的受害者家属,都不能轻易原谅。 但楚瑜接受的是法治思想,她能感受到魏敬之深入骨髓的伤痛,理智上她也能说出“冤冤相报何时了”的安慰之词。现在那种都不适合楚瑜说,她没有权利替魏敬之做这个决定。只想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尽可能地做出平衡,让这事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 如果说她的出现就已经改变了书里原有的情节,那结局,或许她也可以试一试。 楚瑜想了很多,意识渐渐模糊。冷不防。这时候被魏敬之一个问话给惊醒了。 “你刚刚……说的小楚瑜是谁?”魏敬之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事。 楚瑜一噎,“就……”而后灵机一动,“我先前跟你说过,我不是做梦梦到,你那个吊坠嘛。这个梦,我一直有在断断续续地做,梦里我本名叫楚瑜,是你……是你吊坠里的一抹魂魄,寄居在那里,所以我知道你的姓名,也见过父亲和母亲。” 楚瑜说的一脸认真。 魏敬之听完后,半响才出声,“哦。” 楚瑜抬头看他,正想着自己是不是编的过分了以至于魏敬之信都不信,还没看到人脸,就被魏敬之一把抱住,卸了力似的压住她,凑到她耳边低声,“所以我们小楚瑜和小魏敬之都要,好吗?” 什么? 楚瑜身上一凉,衣服已经被魏敬之一手解开了,他动作迅速,楚瑜还没来得及阻拦,就已经被人剥了个干净,帷幔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放下的。 楚瑜:……好你个头啊好! - 魏敬之的身体是彻底好了,不过留下了疤痕,他丝毫不在意。像得了特赦令一样,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影。 苏锦蓉自上次明楼一别,也是不见了人影。 楚瑜闲的无聊,只能去各大酒楼……去听书。在二楼包了小包厢,视角好,清净,楚瑜一呆能呆上一天,楼下的故事从头听到尾。 不过那说书人讲的多是些话本故事,也就打发打发时间。 楚瑜无所事事地过了几日,突然收到苏家的帖子。这还是到益州城来收到的第一个这么正式的请帖呢。 先前在路上时,苏锦蓉甚至嘱咐楚瑜说,到了益州城会有很多宴会,也不知是她这躲人躲事的性格太明显,还是其他原因,总之,这种正儿八经地宴会也没有几场。 只是不知道苏家这次的目的是什么? 魏敬之今日倒是回来的早,刚一进门,托着下巴在翻话本的楚瑜也只抬头瞄了他一眼。 “今日没去酒楼听书?” 楚瑜摆手,从一匹马哥的盘子里捻了一颗果脯,语气哀怨,“听腻了。” “那可要出去走走?” “不要。”许是是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过的多了,楚瑜现在每天吃了玩儿,玩儿了吃的,她都觉得自己似乎胖了一些,但又懒得出门,而且原主本来就瘦,长胖了一些倒是刚好,楚瑜也就顺其自然了。 想起什么,楚瑜把一旁的请帖拿出来放到桌上,“诺,苏家的请帖,好似也没有专门唤上我,不如你自己去?” 楚瑜觉得这日子□□逸,人都要成了咸鱼了。 魏敬之狐疑看了两眼,随即无奈抬头,苏家的请帖明明说携伉俪前来,“是不是太无聊了?” 大概是魏敬之语气太过认真,楚瑜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坐直了身体,正想回一句“没事”来着,但转念一想,她跟魏敬之如今已经做了夫妻,自然不需要哪些客套的话。 而且她心里并没有什么出嫁从夫的思想,也不需要任何事都毫无理由的顺从魏敬之。 这么一想,楚瑜点头,“特别无聊。我知道你最近肯定很忙,但你……你要忙到什么时候啊?”最后一出声,莫名带着点撒娇的感觉。 “马上了,是想回去了吗?”她没出过远门,自小被楚县令和楚夫人娇养着,虽然嫁了人但也离得不远,想回去也是方便的,没有约束。反倒来了这人生地不熟的益州城内,处处都是限制。魏敬之如是想。 “你先前就这么说。” “这次是真的。”魏敬之坐到对面,抿了几口茶水,才慢悠悠开口,“苏家跟宁王走的很近。” 楚瑜知道这点,点头看他。 “苏家想把女儿嫁给宁王,且宁王,也有此意。” 哈?苏锦蓉嫁给古宁远? 楚瑜一时有些震惊。 联姻来巩固双方的合作关系? “那,苏锦蓉也同意?”但看她先前的架势,完全是把古宁远当成了哥哥来看。 魏敬之抓住楚瑜的手,捏在手里把玩,像这个话题还不如她的手有意思,“不知道。” 楚瑜:……有种八卦听了一半的憋屈感。 - 过了几日,就到了苏家帖子上的宴席日。 楚瑜难得早醒了一次,许是很久不出门了,竟然还有点激动。 魏敬之睁眼看她,“睡不着?” 楚瑜:“想都别想。” 开辟了新天地的魏敬之,最近很放肆,虽然楚瑜觉得两人间的那事也挺减压有益于身心健康的,但她低估了魏敬之那人不要脸的程度。这几日动辄就拉着她翻来覆去,也怪楚瑜自己定力不足,被美色迷了双眼,是以魏敬之总能得逞。 不过今日肯定是不行的,虽然这时辰看起来比她往日起床的时间要早,但她平时没事能一觉睡到中午。今天要去赴宴,这会儿洗漱打扮刚刚好。 魏敬之一脸哀怨,头埋进寝被里不愿动。 楚瑜戳他,“快点起来了,还要再清点一下今日要带的礼品,虽然苏家要跟古宁远合作,但先前一路上来也麻烦他们不少,趁着今日还一还人情。” “起不来。” 嘿!楚瑜往外面挪啊挪,挤到魏敬之身边,趁他松力的空隙,手脚并用,一个猛用劲儿把人踹到了床边。 往前魏敬之总是能稳住自己的。 但今日也不知为何,楚瑜一用力,竟把他踹到了地上。 “嘭——”地好大一声响。 “哎,你怎么……没事吧没事吧。”楚瑜吓了一跳,赶紧去拉他。 结果探头一看,魏敬之委委屈屈地半趴在地上,正面朝下。 楚瑜看他,“啊……不会是伤到哪里了吧?” 魏敬之仍旧不动。 楚瑜耐心哄了几句,他才起身,伸手拂了拂身上的灰尘,作势一个猛扑,“伤了,要揉。” 楚瑜一个白眼都没来的及翻,就被人压着蹂/躏了一番。 这下连出门的那点激动之情都没了。 匆匆忙忙吃了早饭,连礼物都没时间再确认一遍,就赶去了苏宅。楚瑜上了马车瞪了魏敬之一眼。偏偏那人厚颜无耻地还对着她一笑。 哎,老话没说错,果然是“距离产生美”。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今天跟还有骑着小电驴绕了全城,幸福感! 感觉在小城市生活,偶尔觉得挺好的,大部分时间……应该也还好吧?啊哈哈哈 第41章 41 苏宅地段清幽,宅子面积确实很大,马车不过刚拐进巷口,就是大门,一排看过去,马车虽多,但小厮丝毫不慌乱,接了马车直接从偏门停进去。 这气势,不愧是益州首富。 楚瑜从马车上下来,一旁立即有小厮接了礼,有丫鬟前来引路。这个时代就这点不好,宴席搞得好像是“王母娘娘”一般,男男女女分开被招待,只有等吃饭的时间才能见面。 楚瑜跟着那丫鬟穿过长廊到了后花园,魏敬之则被小厮引着去了前厅。 苏宅虽是商户出身,但不得不说苏老爷跟苏夫人的审美还是不错的,至少这宅子的装修很大气,到处都是凉亭楼阁,池塘里一群鱼游来游去,一旁还停着一艘小船,一艘画舫。 穿过长廊,到了花园,也是一团锦簇,蜿蜒小路两旁都是些花花草草,看得出有专门打理过的。 在一旁守着的丫鬟报了一声,瞬间那边正说话的几个人都看过来,楚瑜提着笑,行了礼。 这个花园,估计她的地位最是低下了。 苏夫人走了过来,亲昵地拉过她,寒暄几句,又向其他人介绍一番。不过因为楚瑜是已婚妇女,没什么威胁,大家表面上和和气气的。 “知道魏夫人年纪尚小,跟我们在一起怕是有些约束,不如让丫鬟带你去寻锦蓉,她呀,领着几个小姐妹在自个的院子里踢毽子呢。刚好,魏夫人可以一块。” “好。”楚瑜点头,又行了礼往外走。 到了苏锦蓉院门口,还没进去,楚瑜就听到了几个女孩的说话声。 “蓉蓉你别不开心了,你看你先前跟着苏老爷苏夫人跑了那么多年,他们都不拘着你,只是这婚事上,不是向来都是父母之命的。你就算跟他们闹,也不会改变什么,而且你说亲的对象还是个亲王……虽然没什么权势,但是这样不挺好的嘛,你们往后成了亲,还能一块去看遍大江南北。” “是呀蓉蓉,你看我那个堂姐,前两年不是被我婶娘他们说给了豫亲王做续弦,我堂姐一开始也不同意,现在嫁过去几年,过的挺好的。” “而且你们这又没多远,也不用守那些礼仪,想回来就可以回来长住呀。” …… 只听到陌生女孩的声音,倒是没听见苏锦蓉说话,楚瑜迈进去,一眼看到,苏锦蓉这哪是在院子里踢毽子呢,这明明就是在闹情绪呢。 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梨花树上,那树杈不低也不高,几个女孩子仰着头围在下面劝她。苏锦蓉并不理会,只晃着腿,伸手扯一旁的树叶。 苏锦蓉坐的高,又是正对着门,第一个注意到楚瑜。看到她,竟是“哼”地一声转了头,过了几秒钟,就从树上三两下跳下来。 “怎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楚瑜挑眉,关我屁/事? “你有什么笑话给我看吗?” 苏锦蓉抽了抽鼻子,“你不是都听说了。” “听说什么?” “你……” 楚瑜好笑,她今天似乎没招惹这位大小姐啊? 原本在树下的几个姑娘这会儿也跟过来。 一个穿着嫩粉色纱裙的姑娘开口,“你是蓉蓉的朋友吗?怎么先前没见过你。” 这人也很面生,不是楚瑜先前见过的苏锦蓉朋友里的一个。 另一旁有知情的女孩,就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那粉色纱裙女孩听完,一拍手,“那你来的正好,帮我们一块劝一劝蓉蓉,今日可是她的主场呢,这么僵持着不肯换衣服,也不是个法子,等到午膳时怕不是苏伯伯又要生气了。” 楚瑜笑,“我恐怕还没有这么厉害。” “谁要你劝?”苏锦蓉听完她的话,一甩手进屋去了。 那几个女孩,站在原地纠结了一番,最终也跟着苏锦蓉进去了。 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楚瑜……和她身后的丫鬟。 楚瑜仰头看天,今日真是流年不利,不宜出门。 苏锦蓉看到楚瑜,就想起前几日在明楼的事情,她鼓足的勇气被魏敬之一句话就打破了。没结局就没结局吧,苏锦蓉气来几天就忘了,但看楚婉月这云淡风轻的模样,更让她火大。凭什么她总是能轻易地得到很多别人想要而得不到的事情,还不知道珍惜,这点可真是把苏锦蓉气个绝倒。 苏锦蓉在屋内坐了一会儿,“去把我今日的衣服拿来。” 一旁此后的丫鬟听了这话手脚麻利地去忙了,两个丫鬟去捧衣服,两个丫鬟去捧首饰盒子,还有一个丫鬟捧了铜镜和妆匣子来。 不一会儿,便收整好了。苏锦蓉起身,扬着手臂转了个圈。 “哇,蓉蓉姐你这样好美呀。” 一身紫色丝裙,那丝裙可不是平淡无奇的颜色,走动间能根据你看的角度不同变幻出深浅不一的颜色来,还带着金色的丝线,搭配着她头上一整套金饰,贵气优雅。 楚瑜也多看了两眼。 苏锦蓉似是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被一群人簇拥着往外去了。 苏家今日的宴会,办的格外的热闹,从外面请了捏泥人做糖人的手艺人,还请了一班子戏人。在前厅里还不热闹。 楚瑜经过偏厅时,从打开的窗子里看到坐在末尾的魏敬之。 他坐的端正,周身气质在一群人中也完全不落下风,只是他面无表情,也不开口,只偶尔端起杯子抿上一口茶水。 楚瑜也不便多看,及时收回目光,脚步顿住一刻、后又往前走。 刚刚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了徐先生,不知是不是魏敬之亲近徐先生的缘故,楚瑜觉得魏敬之有些神态跟徐先生有几分相似。 楚瑜摇头,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驱逐。 周围的姑娘妇人都是成群结伴的,楚瑜一个人倒显得有些奇怪。不过她也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她刚工作那会儿也是很喜欢热闹,总要携伴出行,但后来工作个两三年,慢慢地就只剩下三两个朋友了。再加上大家不在同一个公司,约着见面也不是那么方便,一个人上下班逛超市看电影,也不觉得有什么落寞的地方。 所以她现在也根本没把交朋友这事当成一项非要完成不可的事情。 只是这个时代能自己玩儿的事情太少了,琴棋书画,楚瑜也只能占个棋和书。 不过今日的捏泥人倒是跟后世的陶艺有几分相似,楚瑜生了兴趣,就跟着那老先生学了一会儿。 午膳是在后花园吃的,露天席面,两人一个案桌,两排对立而坐。 今日苏家对外说是普通的宴席,但其实有些亲近的妇人都知晓这其中的弯曲——今日是苏家长女苏锦蓉跟宁王古宁远的订亲宴席。 魏敬之跟楚瑜坐在下方的席位上,两人都不是热络的性格,周边此起彼伏的祝贺声没断。楚瑜瞥了魏敬之一眼,两人倒像是蹭吃蹭喝的。 “你说,苏家今天请我们来的目的是啥?单纯的抽个热闹?”楚瑜借着夹菜的空隙跟他咬耳朵。 魏敬之看她,余光又扫到两人身后站着的丫鬟,示意她别乱说话,“好好吃饭。” 楚瑜笑笑,左手伸到案桌下面使劲儿地拧了他一下。 魏敬之面色不变,捉住她的手捏在手里。 - 吃过饭,苏锦蓉提议带着女孩去游湖,带的都是一群还未议亲的女子,但楚瑜的身份年龄就有些尴尬,幸而苏夫人留意到了,嘱咐苏锦蓉也带上楚瑜。 画舫就是先前楚瑜瞧着停在岸边的,谁知苏宅这池塘通着外面的河道,下人早就得了命令拉了闸,画舫就顺着水势出了府。 这画舫是两层,上面那层被苏锦蓉占了,楚瑜就在一楼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白日看风景跟晚上还有些不同。白日熙熙攘攘地,生活百态喜怒哀乐看得更清楚。 楚瑜看到街边推车小车的摊贩被店家赶来赶去,最后不得已停在了巷口,只是过路的人太少,根本没时间驻足。 画舫往前行驶,又过了几条街、楚瑜又看到满街都是推车的商贩,井井有条地在街道两边。 她失笑,刚刚在巷口那个商贩,也不知是不知这个地方还是墨守成规,不愿离开。如果他多转上几圈,指不定就能发现了。 楚瑜一人占了一楼,清净的很,先是端正的坐着,后来懒懒散散的,倒把那点困意给逼了出来,半趴在窗户上,枕着胳膊小憩。 “你倒真是心胸宽阔。”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说话声,楚瑜这才被惊醒,抬头一看,原来是苏锦蓉。 楚瑜看她脸色就知道这人怕是又来没事找事,于是自顾自眯着眼,也不吭声。 苏锦蓉看她不应站,一腔怒火自然是要朝着旁人发。 “茶水这么冷,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一旁的丫鬟被这无妄之灾牵连到,也是有苦难言,只能惊慌道歉,然后换了新的上来。 楚瑜摇头,“你没下来之前人在这儿也挺好的,你一下来看哪儿都是毛病。”她刚睡醒,声音带着慵懒,听着倒不像说教,只是随口一句抱怨似的。 苏锦蓉捧着茶杯,“若是人人都像你这么管丫鬟,只怕家里都乱了套了。” “下人也是以心换心的,你若是觉得自己给了人家银钱,就任性妄为……风水六轮转。” “嗤。”苏锦蓉冷笑,“再轮流转,我这一生是主子,尊卑有序,他们也不能翻过天去。” 楚瑜摇头,不再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 秋困…… 新的一周愉快呀,这周尽量恢复日更,嘻嘻,码字去辽 第42章 42 两人静坐无言。 半响,苏锦蓉存不住气,先开了口,“其实被魏公子拒绝,也是在意料之中。只是我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便痛快了,即使得不到回应也无妨。” 楚瑜一脸震惊,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秘密。 “他怎么拒绝你的?” 苏锦蓉瞪她一眼,“这事你会不知道吗?少在哪里装模作样。” 楚瑜摊手,“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那日你从明楼跑出去,魏公子随即就跟出来了。” 哦,原来那日他也看到了自己。 “你先前……不是说什么只在心里喜欢的吗?” “我原本那日也没打算开口,不过是……”苏锦蓉转过头,留给楚瑜一个后脑勺,“不过是不想留下遗憾罢了。” 楚瑜听着她的声音似是带着哭腔,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于是就安安静静地坐着。 “我的亲事你也听说了吧?” 楚瑜答,“嗯。” “你别看我父亲表面上很宠我与母亲,但实际上,心里一直埋冤我母亲未能生出个儿子来,先前又迫于我祖父那边的压力,一直不敢明着纳妾室。这几年他攀上了宁王,虽然宁王手里没有实权,但人家好歹是皇亲国戚,担着这个名号拿着皇室的俸禄,在权势上都能压我祖父一头。这才多久,他已经在外面养了外室生了儿子,就等着挑个黄道吉日的把人迎回来。他怎么能放弃宁王这根高枝呢?” 苏锦蓉说起辛密之事一点都不顾及,不过与其是说给楚瑜听,倒不如说是一种发泄,也不管楚瑜有没有在听,一股脑的要把自己想说的话全说出来。 “不过我父亲也只是个做生意的料子,官场上的争斗他根本看不清。古宁远借着我家的名义我是毫无意见,但如果他想跟我们家联姻,表面上看起来是我高攀了,但实际上,谁知道呢。如果不是有利可图,他怎么会一口答应了要以王妃之位迎娶。偏偏我爹只看到了眼前这点利益,又因着他想借宁王的名义把他的外室接回家,可不是答应的痛快。别人随便抛出个诱饵,他就迫不及待地接住了。” 楚瑜眼观鼻鼻观心,半响,才幽幽开口,“其实,苏老爷好歹年长于我们,利弊得失他应当还是看得清的。不过嫁人确实是女子一生的大事,如果你实在抗拒,不如找苏老爷好好讲一讲,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回旋的机会。为人父母,总是会顾及子女的。” 苏锦蓉耻笑,“他才不会,他现在可窃喜着呢,毕竟我母亲生养我十几年,现在终于有可用之处了,他又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 楚瑜讪讪,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种事情,她能说的也只有这些了,更多的,就已经超出了范围。 苏锦蓉转头看她,不知想起什么,“不过你的处境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魏公子日后要效力于宁王,你我还是一个船上的人。” “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苏锦蓉狂笑,不小心呛到自己,又抚着胸口平复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也是前几日偶然听到的,还以为魏公子会事事跟你说呢,现在看来,也不完全是。” 楚瑜:你们这都是什么八卦讲了一半的毛病? 苏锦蓉以为她会很慌张,但半响也不见这人催问,也不再卖关子,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讲了一遍。 “宁王得了消息,说今年年末,最迟明年年初,海禁就会解除,到时候海上贸易,就是一波全新的商路了。这种生意自然是最早的人获利最大,而且听说不仅是海内贸易,到时候连海外贸易都有人抢着去做。但宁王不可能自己去做,只能寻到合适的人替他。先前在临浦县宁王就对魏公子赞不绝口,想收为己用才引着你们来到益州城。我原本以为他只是单纯的跟魏公子合作做生意,但现在看来,是把魏公子收到旗下了。也是,只有自己人,利益相关,才不会担心背叛。” 苏锦蓉不知道魏敬之身上的故事,楚瑜确是深知。 魏敬之做此决定,证明他已经查到了十三年前那桩旧事的来龙去脉,至少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和证据指向的人。 楚瑜不知道他做这个决定时有没有把她先前说的话放在心上,但听苏锦蓉讲来,魏敬之不仅没有放在心上,更是左耳进右耳出。 真可气! 楚瑜一时按捺不住怒火,但转念一想,自己也不能因为听了苏锦蓉一面之词就有所怀疑,至少……还是要先听听魏敬之的回答。 楚瑜不懂掩饰神色,面上从震惊到愤怒再到平静,全被苏锦蓉看了个遍,苏锦蓉本来想着她终于不再像平日那样波澜不惊了,结果最后楚瑜情绪转了个弯儿,又平静下来。 “这么看来,这门亲事其实我也没什么好抗拒,我早到了说亲的年纪,母亲一直纵着我,是想让我选一个自己欢喜的。”苏锦蓉凄然一笑,“但现在……嫁给谁不是都一样。” 楚瑜:震惊!苏锦蓉喜欢魏敬之竟到如此地步。怎么这意思还觉得自己求而不得很委屈?! 楚瑜沉默不语。 画舫经过一个河道拐弯,岸上竟有一群人在闹群架,其实远没有到打架的程度,但剑拔弩张的,好似在争执什么。这画舫离岸边太远,也听不见什么,看着这场景,跟哑剧似的。 二楼的姑娘们也不知何时下来了,聚在窗边,显然也看到了这场景。 “那不是袁家和苏家吗?”有消息灵通的姑娘已经认出了那两户人家。 “清妹妹,是哪个袁家苏家呢?” “益州城还有几户袁家,就是上个月闹上县衙的苏举人和袁老爷。可怜,袁老爷不过刚去世月余,怎地这家人跟苏家又闹了起来呢?” “是两家的下人吵闹吧?” “这你们就不懂了,哪有下人主动挑事的道理,多半是家里主子暗地准许了的。不过说来也令人唏嘘,苏举人跟袁老爷交情颇深,虽没有血缘但也亲如兄弟,这么些年了,谁提到这桩事都要赞许几分。可是……哎,就是那一桩旧事,成了两家人决裂的祸端。我前几日丢了东西让下人去府衙报案,倒是听说了一些。” “清妹妹,快说来听听。” “好吧,也就是听来的,当不了真,姐姐们就随口听听。” “那是自然。” “我那下人说,苏举人因着袁老爷去世,心里十分内疚,便撤了状纸,谁知这次倒是袁家人不乐意了,反过来要状告苏举人,说是他行事偏激言论不当,致使袁老爷心病突发,这才撒手离了人世。这事,倒也让县令大人为难,那袁老爷上了年纪后身体便一直不好,突发旧疾虽然不曾发生过,但大夫也说了,袁老爷的身体状况一直不是很好,这事也不能全怪外人刺激。但是袁家人不依不饶的,想要个说法。而且平日里苏家和袁家因为关系好,宅子也都离得特别近,袁老爷因为宅子靠近这河道先前还特意给苏家开了个门,方便他们乘船出入。现在闹成这般模样,两家人出门碰着的几率本就大,见面了摩擦可不也大些。” “闹成这样,两家适龄的小娘子可要如何说亲呢?” “是呀,两家人男子行事如此鲁莽,到丝毫不为小娘子考虑,败坏了名声,还有谁家敢娶呢?” “好了好了,话都被你们说了。”苏锦蓉挥手打断,“这事在益州城也算不得什么不好说的污事,况且那苏家的小娘子早就定了亲,袁家的小娘子才十二岁,过个一两件,这事就被人淡忘了。而且袁家本就家底丰厚,但看这一点,袁家的小娘子也不愁没有人说亲。” “也是,听说那苏家姐姐,是跟青梅竹马的表哥订下的亲事,也不是什么外家人,想来也没什么问题。” …… 几个姑娘又聊了几句,就掀过这个话题,说别的去了。 楚瑜看着岸边越来越远的人影,一直没有插话。 苏锦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瞧了一会儿,“你明晚要不要同我们一块去来玩儿?” “明晚?” “嗯,既然魏公子效力于宁王,那我们也就是一个船上的人,多走动走动没有什么坏处。明晚是这益州城一月一次的灯会,说是灯会,但其实就是晚上的集会,会比白天更热闹一些,也有很多女子喜欢的小玩意儿。” 楚瑜被苏锦蓉这理直气壮的语气震惊了一番,“不必了,我们在益州城停留时间太久,夫君忙完了我们就打算启程回临浦县了。时间尚不确定,也不好平白应了你的邀请,苏大小姐跟旁的人去吧。” “你……你们要回去了?”苏锦蓉惊的放下了手下的杯盏,“你……你们不是在益州城待得好好的,为何突然要回去了?” “益州城再好,也不是我家。况且我们来益州城本就是有事要办,既然事情办好了,自然要早些回去的。” “那也不必这么匆忙吧。” 楚瑜浅笑,不再搭话。 第43章 43 画舫刚驶出半刻钟,一楼的几个小娘子商量着要拐去主街上去看首饰,本来苏锦蓉是同意了的,可后来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反悔了不说,硬是让船夫掉头,又原路行了回去。 不过几个小娘子也都不敢出声反驳,几人相互劝解一番,又开开心心地讨论起最近益州城内流行的首饰样式了。 待到宴席散了,携了家室来的男子,都在前厅等着女眷,楚瑜却没有去前厅,直接从长廊里出了门,让下人牵了马车来。 “夫人,不等等老爷吗?”车夫是客栈里的伙计,魏敬之和楚瑜在益州这段时间,每次出门都是这个车夫赶车,因此也认得。 楚瑜坐好了,放下车帘,闻言又掀起一角,看向车夫,“不用了,我们先回。” 那车夫以为两人是说好的,便也不再多言。 魏敬之本来也在前厅等着,但又被古宁远拉去偏厅,两人不过说会话的功夫,魏敬之在出来,下人说后院的女眷已经走光了。 魏敬之微怔,又出了门寻自家的马车,门房正要锁门。 “老爷,今日所有客人的马车都已赶出。” 魏敬之摆手,往外走了两步,这才相信,原来楚瑜是真的丢下他一个人先回去了? 是出了什么事?还是……他午间并没有做什么惹到她的事情吧?难不成捏她手指太用力了? “敬之,你怎地站在路旁?”古宁远上了马车,从窗户看到魏敬之,吩咐下人凑近了说话。 魏敬之微赧,“王爷,我正准备叫车回去。” “叫什么车,快上来,送你回去。” 魏敬之行了礼,上了车,刚坐定,古宁远又问:“怎么?跟弟妹闹了别扭?” 魏敬之摇头,“大抵是没找到我,也怪我,竟忘了让下人转告。” 古宁远了然失笑,“原是看不出,原来敬之还惧内。” 魏敬之笑笑。 “对了,刚刚听锦蓉说起,敬之可是要不日携弟妹归去?” 魏敬之沉吟片刻,“是有这个打算。且眼看着海运解除的文书要颁布了,回去后还要有一番准备。” 古宁远点头,“也好,敬之做事,果然谨慎缜密。” “王爷谬赞。” 古宁远摇头一笑,“敬之不必这么谦虚,我与你谈生意,不也没落得什么好处么?”古宁远说着,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自饮自酌,仿佛这话不过是随口一提。 魏敬之双手抱拳,“王爷心怀天下,此番不与我这等俗鄙之人计较,仍是大义大气。” “你呀……”古宁远笑,“好了,不过倒真有一事,刚刚经了人提醒才想起来。我身边那个护卫,张峰,不知敬之可有留意到。” “未曾。” “这人憨厚老实,自小便跟在我身边,只做些端茶递水的事务,倒也有些委屈他了。他自小便对冒险之事颇为上心,先前是没什么机会,不过也同我出去历练过几年,也有些能力,不如此番就让他同敬之兄一同去,日后出海,也可以多个帮手。” “但凭王爷吩咐。” “甚好。” 两人说着,马车就行到了客栈门口,魏敬之道过谢,下了车,侧身站在门口目送马车远去,这才收了脚往里走。 迎面碰上一个面熟的小二,魏敬之叫住,问他,“同我一起的夫人可回来了?” “两刻钟前就回了,叫了热水,这不,我们刚送上去。” 魏敬之点头,上了楼。 净室里传来水声,想是在沐浴。魏敬之抬手煮了壶茶。 两盏茶下肚,净室门才知呀一声开了,魏敬之抬头看,楚瑜带出一股带着香气的雾气,整个房间瞬间被这种香味包围。 楚瑜侧着头,两手拧着头发,看到他,只淡淡地扫过一眼,脚步轻抬,路过他径直去了床边。 魏敬之端着的茶盏也放下了,走了过去,轻车熟路地接过她手里的帕子,“这么早洗漱,今日可是累了?” 楚瑜转头看他,“嗯。” 魏敬之手脚麻利地帮她绞干了头发,“好了,你先歇一会儿,到晚膳时我再叫你。” “你不出去?” “不出。” “好。”楚瑜摆了鞋,放下床幔,把头发锊到一边,竟真的慢慢睡了过去。 被唤醒时晚膳已经摆好了在屋里,楚瑜挑眉,觉得把魏敬之晾的也差不多了,于是吃过饭,两人对坐在棋盘桌上,楚瑜净手泡了一壶花茶,递给魏敬之。 “你这段时间可是忙好了?” 魏敬之抿了口茶,花香味溢了满口,点头,“忙完了。” 楚瑜屈着腿坐,一手支着膝盖,托着脑袋,“那你有没能跟我说的?”楚瑜用了“能”这个字,是因为想着魏敬之的性格,总不会什么都跟她说。 魏敬之对上她的视线,目光坦荡,“我这边的事忙完了,可以择日启程回去。不过回去后,今年年末或者明年开春,我要出趟海,少则三五月,多则半年。” “嗯,就是解除海禁这事?” “对,这事最开始就是从宁王这边传出来的,我也已经确认过了,益州城内不少的商人都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了这个消息,看来是属实的。”古国国库亏损,开海运是迟早的事。 “要去哪里?” “暹罗一带,宁王从古书上看到说暹罗一带有一种动物,耳大如扇,四肢粗大如柱身,肌肉发达的长鼻,还有稳健的步伐。他对此非常感兴趣,希望引进一些。” 楚瑜想了想,“大象?” “好似单名一个象字。” “他只是感兴趣?”楚瑜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她看过很多电视剧,虽然一些都是虚构的,但她听魏敬之说完,第一想法就是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假如古宁远是个普通的商人,把他此举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这个说法也能接受。但他生在皇家,即使是只有官爵没有实权,也免不了这一事实。 不过大象,有什么用处呢? 楚瑜托着下巴冥思苦想,也没什么头绪。 “嗯。有不妥之处?” “不知道啊,我还在想,他要多少?” “古国疆土略辽阔于周边国.家,他只粗略地说希望每个地方都能有这种新物种,想来百来头是要的。” “这么多?他说是想每个地方都要有?”楚瑜皱眉。 魏敬之停了片刻,看她眉头不展,于是把矮桌搬到一旁,直接把人抱过来,“怎么了?” “我总觉得他有什么不好的打算。” “好了,一时半会想不出,就不要想了。你今日可又不开心的地方?怎么说会话的功夫就不见了人?” 说起这事,楚瑜仰头,“你还有没有瞒着我的事情?” “嗯?” “你跟宁王,可是做了什么交易?”楚瑜一顿,“苏家跟宁王联姻之事,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魏敬之敛目,“如何不简单,不过是利益相同罢了。” “所以你知道,但还是跟宁王做了交易?魏敬之,我先前跟你说的话你可是半分都没听进去?你若是想通过他查哪些旧案也没什么,但你眼下跟他越走越近……” “我心里有数。” 楚瑜噌地一下,火气就上来了,“你总是这般胸有成竹吗?还是你自始自终都没有讲魏阿娘和我家放在心上。魏敬之……” 楚瑜压低了声音,但是压不住声音里的怒气,“我知道你将父亲母亲的仇恨当作终生的目标,但你要知道,复仇并不是一命抵一命,也不是代代这样永远仇恨下去。我支持你复仇,并不是让你继续坚持自己原本那种极端的想法,你有没有想过,即使你搭上了宁王这条线,后面的事情都是未知的,万一走到最后,事情不如你计划的那般,你是不是要以身复仇?” “可是到那时就不是你一人的事情了,魏阿娘跟我们楚家,还有其他有所牵连的人,你要置我们于何地?如果真到了这一步,就不是你一人的性命了,你要赔上所有人,义无反顾地向前吗?” 楚瑜话说的有些急又有些狠,说完,自顾从他膝上下去,端了茶水一饮而尽。 魏敬之低着头,沉默不语。 两人各自平复了一些,楚瑜盯着魏敬之头顶,哀叹一声。 复又蹲下来,自下而上看他的眼睛—— 魏敬之竟然红了眼眶! 楚瑜反省着,是不是自己说的太重了。况且魏敬之年龄比楚瑜小上几岁,楚瑜在他这个年纪,还只知道玩儿呢。正想找补两句,魏敬之却开了口—— “贵叔跟奶娘自小就对我严加看护,最开始我连出门都有一人跟着。贵叔习武,却是犹豫了一番才肯教我。从军更是不肯,走仕途又有徐先生拦着,他们总是一再的防着我,就是不想我再为旧事所累,秉持着我父母的遗愿,只让我这一生平安喜乐。” 但怎么可能喜乐呢? 他亲眼看到父母被人杀害,在大火中烧的尸骨无存,这要多少个日夜才能平复。 魏敬之越长越大,越来越顺着魏阿娘和贵叔,不是因为他忘记了,而是他把这份仇恨融入了血液和骨子里。贵叔拦着不让他从军,徐先生不让他入仕,正好,这两样都不是他要的。他父亲一生为国效力,最后却死于非命,魏敬之那时小,却恨透了这些。再也不愿从军。 可抛开这两种途径,若想复仇,便只能先积财,没什么是钱财办不了的事情。所以魏敬之喜欢研究船,也不过是被迫而为。古国多地倚水而居,制船出海,早晚能派上用场。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现言《月光如故》《此生安宁》可收,存稿足够日更甚至二更,感谢大佬们~ 嘻嘻~ 第44章 44 此次来益州城,那桩旧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宫城之内。但那个地方,现在的魏敬之凭一己之力,还不足够。所以即使他知道宁王别有用心,他也会义无反顾地上钩。 但魏敬之却从来没想过魏阿娘和楚瑜,他是不敢想,以前以为这事不过是他一个人的事,但成亲娶妻,到如今,正如楚瑜所说,已经不是他一人之事了。 先前魏阿娘替魏敬之应下这门亲事,不过是想对他有所牵制,现在不仅有了牵制,还多了一些更深的羁绊。 可看这边,古国君主子嗣本就有些单薄,且年纪尚小还未开府,因此也长居宫中佛,根本不容易接近。 本应该还有其他王爷,但十三年前突然轮流暴病身亡,只余下一个古宁远,被封了宁王。还有一个豫王,已是做了祖父的人,对朝堂之事不闻不问。 进退两难。 所以宁王是魏敬之如今唯一的选择。但魏敬之生性警惕,与宁王周旋数日,最终达成如今的商贸往来。 可宁王并不会仅止于此,相比较起来,宁王生于皇室,警惕之心不会比自己少。 魏敬之深知这点,但他总有些不能顾及到的地方。 现在被楚瑜点透,魏敬之突然想起魏阿娘,她自小照顾魏敬之,五岁后更是成了他相依为命的亲人。先前他就是因着这个关系,一再妥协。 楚瑜擦手摸上他眼睛,“虽然我始终不能完全站在你的立场上思考决定,但我从来没有阻拦过你。魏敬之,你的举措在你的经历里并无错处,但我还是很生气。既然你丝毫不听我的意见,那我们回临浦县之前,就各自好好想想吧。” 楚瑜要冷战,光明正大的通知魏敬之。楚瑜觉得自己先前因为觉得他年纪小,而产生的说教行为,如果是针对夫妻之间,是很要不得的。但她偏偏每次都想到原书中魏敬之的结局,又一再心软,走到今日这步,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所作所为,是不是正确的,对魏敬之有利的选择。 她嘴里说的好好想想,魏敬之听来好似往常那般,因此也没有特别的情绪,只认真地回:“好。” 直到后面几天,他留意到楚瑜凡事都开始避开自己,闲暇时不像以前那样说些好玩儿的事情,用饭时还特意错开往常的时间点。尤其是晚上睡觉时,两人又成了先前一人一双寝被的状态。 魏敬之短暂地开了/荤,又恢复了以往十八年的日子。 此时,魏敬之才反应过来,原来她说的“各自好好想想”是这个意思。但魏敬之觉得自己即是男子,就应该心胸宽阔一些,因此也没有特意避开,每日依旧给她捎些小玩意儿回来,不出门便依旧同她吃饭。但楚瑜都软绵绵地回了他,次数多了,魏敬之也只能碰的一鼻子灰。 回程时间定在两日后,两人低调地雇了马车,打点好一切,出发时异常的干脆利落。 一路上也顺顺利利的,直到出了益州城门,车道一下子清净下来,车夫提了速度。 两人此时正安静地待在一个马车上,无言相对,却突然听的外面阵阵马蹄声。 末尾的车夫看的清楚,“老爷,夫人,有人打马而来。” “无妨,先让一下。” “是……咦……吁……姑娘您?” “废话少说,我问你,你们东家是不是有一个姓楚的夫人?” 那车夫被人半路拦了马车,好不容易稳定住马匹,又被人兜头一通询问,且问的是夫人的姓氏,“这……小人不知。” 那女子的声音太过耳熟,楚瑜掀开车帘看出来,果然是苏锦蓉。 “苏大小姐。” 苏锦蓉循声看过来,眉头舒展,“楚婉月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啊,要回临浦县竟然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要不是今日我出门来,差点要错过了。” 楚瑜微怔,她们几时是朋友了? “你特意来送我……们的?” “对啊。” 楚瑜笑,“我不方便下去,不如让我夫君代替我与苏小姐话别?” 苏锦蓉先是瞪大了眼,随后嘁了一声,“说是来与你道别的,你让别人来话别是想糊弄我不成?” “不敢,看你如此匆忙我还以为苏小姐有要事呢?”楚瑜把最后两个字咬的很重,又惹得苏锦蓉一记白眼。 为了不耽误时间,楚瑜只好下了马车以示对苏锦蓉的尊重。但苏锦蓉并没有什么要紧事,磨磨蹭蹭地不肯离开,楚瑜看了看车里,找了个借口让魏敬之下来,自己又避开。 不过半刻钟,魏敬之就回来了,楚瑜再往外看,已经没了苏锦蓉的身影。 复又上路。 “夫人可真是大度。” 楚瑜看他:何出此言? “夫人不是看出来了吗?苏小姐的用意。” “看出来又如何?” 魏敬之皱眉,“那夫人还让我出面,是以觉得夫人很是大度。” 楚瑜权当没听到他语气里的反义,只淡淡开口,“我是相信夫君的为人,为人夫者,应洁身自好,夫君自小博览群书,这么浅显的道理想必很明白。” 魏敬之:“……我不知。” “嗯?” “这么浅显的道理,我并不知道。” 楚瑜:……哦。 “夫人不想知道苏小姐刚刚说了什么吗?” 楚瑜眨眼,无辜道:“不想知道。” - 返程的路途并无什么新意,楚瑜晕马车,回程的速度压得很慢,陆路不过是三日的路程,硬生生被两人走了七八日。 好在一路顺遂,并无什么意外。 只在水路交汇的驿站换乘船只时,因为两人所带的物品过多,当天已经没有合适的船只,要在驿站住一个晚上,等第二日再做安排。 楚瑜没有异议,两人在驿站落了脚。 这地方来往的商人过客很多,因此驿站修葺的也还算宽敞整洁,楚瑜第一件事就是叫水洗澡,而后才唤了饭菜。 与此同时,楼下驶进了一辆装饰的气派的马车,前面一队仆役装扮的人开路,跟驿站的老板交涉了很久,腾出了连着的几间房。 打头的那个仆人嘱咐其他人先去楼上打点一切,自己转身走到马车前,抱拳道:“小姐,属下无能,只争取到了几间上房。舟车劳顿,我已命人去收整房间了,小姐稍等片刻即能休息。” 一双手从马车里探出,随后掀了帘子探出头来,圆圆的脸蛋,着丫鬟打扮,“小姐说了,今日本就是临时来此地,能寻到上房已是不错了,林公子不必烦忧。” “是。” 说着,又仆役从楼下下来,恭敬地道了声。 林则朝他摆手,上前一步,“小姐,可以上楼了。” 片刻,那圆脸的丫鬟先下,恭敬地守在一旁,等马车里伸出那双柔荑,连忙上前扶住。 只见一个带着纱帽的女子,身段婀娜,但姿态大方,露在外面一双纤细的手指素白淡雅,上面全无一点瑕疵,料想平日里肯定被主人用心呵护。 她一言不发,只在丫鬟的搀扶下径直上楼,徒留一阵淡香。 “公主,您每年都赶赴京城给圣上庆贺生辰,但也不见圣人挽留您在身边,年年如此,您何必……” “冬竹,不可如此放肆。我平日里不拘着你,但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地方,在外行走,隔墙有耳,这道理你始终是学不会。” 冬竹撇嘴,“知道啦知道啦,公主您最是心善。” 眼前这人正是古国唯一的安平公主。当今圣上跟皇后育有一子一女,即如今的太子和安平公主。安平公主虽然跟太子是胞胎,但自打出生就体弱多病,国师卜卦说益州城的水土养不了公主,看卦象公主更适合广阔的山水,于是安平自小就被养在郁林君的临安山上。 太后在安平出生前,离宫到这山上养老,于是安平就自小被她养在身边,虽说也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但郁林君跟益州城到底是没法比的,所以安平身边的冬竹就一直替安平感到不公。 是以,这话冬竹可不是空口胡说,她从小跟在安平身边,安平性格柔弱,对她们下人一向和善,尤其是她近身伺候,安平对她更是宽容,一点都没有公主架子。但冬竹也不敢那么放肆,毕竟山上的宫里还有太后压着,她的特权也只有敢说这件事了。 说起来,安平公主真是心善至极,圣上没有养她一天,但自从安平公主被太后准了可以独立下山出远门,每年圣上和皇后的生辰,她都要亲自到益州跑一趟,亲自祝贺。从前公主小,但一年一年的过去了,眼看着安平公主都要及笄了,放在普通人家里,这个年龄都已经定亲了。 但公主还流落在外,没有享受一日的荣华富贵,更别提定亲这事了,圣上和皇后也不知怎么想的,绝口不提此事,冬竹私底下都替公主觉得委屈。 安平公主这性子就像是面团似的,任凭你怎么揉捏她还是如此。 冬竹叹了口气,“公主先洗漱吧,林总管已经让厨娘去安排晚膳了。” 安平蹙起眉头,“不必了,我没什么胃口。” “公主您好歹吃点,前两日的水路您都没怎么吃,如今好容易到了陆地,您若是再不按时进食,等回去了,太后瞧着您瘦了,奴婢指不定要怎么被罚呢。好公主,您就看在奴婢的面子上,好歹用些吧。”冬竹劝说半天,终于有所起效。 伺候着公主就寝后,冬竹吹灭了蜡烛,就近睡在脚踏上。这客栈也太小了些,连个耳房都没有,她要近身伺候,只能委屈地窝在脚踏上。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冬竹只希望公主此行去益州城,圣上和皇后能进到为人父母的责任。察觉到公主的处境,好让她留在益州城。 第45章 45 一夜无事。 夜里飘了阵雨,第二日虽然晴空万里,但温度明显着降了一些,一大早。早起的客栈小二打开门,懒腰伸到半路,被冷空气一吹,缩着脖子又退回去加了件衣服。 驿站的老板帮忙留意着船只,因此楚瑜跟魏敬之也不必赶时间,睡到天色大亮才起身。 魏敬之依旧睡的软塌,楚瑜这次一点都不心软,说要跟他各自想清楚,一路上都不怎么跟他讲话。倒是让魏敬之有些不习惯,但他又不擅长于缓解这种气氛,挑起话题,于是只好一次次的用眼神看楚瑜。 这招对楚瑜毫无用处。 两人安静地用过早饭。那老板让下人来通知两人,说是船只已经安排好了,此刻在忙着装货物,让两人收拾一下,随时可以出发。 楚瑜赏了小二一点碎银,道过谢,便开始收整东西。 这驿站他们只住了一个晚上,并没有什么东西,楚瑜不过一刻钟便好了,跟魏敬之一前一后出了门。 这驿站的走廊是回字形,他们挂个弯走到中间的楼梯时,途径了几件戒备森严的房间,虽然是小厮打扮,但那姿态怎么看怎么是习武之人。魏敬之是生性敏锐,楚瑜看出来则完全是靠猜测和常识判断,而且她还大胆的推测,里面肯定住着位娇美人。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自娱自乐地到了楼下,大厅里一个小厮叫住她,说是昨天给的货物单子出了点问题,麻烦她亲自去查验一下。 这事本该是魏敬之去的,但这些货物多是楚瑜的东西,魏敬之恐怕连单子上的东西都记不全。 于是,楚瑜就抛下他,跟着小厮去查验了。 原是小厮看错了字,把两个颜色的绸缎布匹看成了一个,于是数目就怎么也对不上了。楚瑜确认了之后,那小厮接连道歉,这么简单的错误,如果让老板知道了,想必也会狠狠地扣他的工钱。 楚瑜看出了这种情况,摆手,“没关系,此事说起来也是我的错,字体太过潦草让你为难了。” “夫人真是心善。”那小厮再次道了谢。 楚瑜并没放在心上,转身去了大厅,估计送他们去码头的马车已经在客栈外等着了。 她回去时又碰到了楼上的那几个小厮装扮的武人,正在有条不紊地搬运东西,看起来像是寝被用具。楚瑜余光看了下,也没在意,径直穿过走廊,往大厅走。 才刚进去,她就目睹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桥段,这位“英雄”,是刚刚还跟他一同用饭的魏敬之。 楚瑜没看到前面的起因,她到的时间点刚好,正是故事的高/潮。 只见一个妙龄女子背对着楚瑜这边,站在魏敬之对面,不远处应该是那女子的丫鬟和护院。 两人头顶正是大厅的横梁,却在瞬间崩塌,直直地朝着两人压下来。楚瑜看到的就是这个瞬间。那女子跟魏敬之站的位置太过微妙,两人都在那横梁下面,而且那女子的护院和丫鬟还隔着一段距离,即使看到了,瞬间根本来不及。 魏敬之身手矫捷,一个侧翻身就能避过,主要是那女子,楚瑜看的清楚,魏敬之刚开始是下意识地把那女子拉到自己那边,但他好似余光瞥到了楚瑜,手一顿,便错过了一秒钟。而且侧身躲开,那女子虽然避开被压的风险,但她猛地被人往前一拉,根本没控制住自己的重心,而且因为魏敬之的躲开,那女子直直地往地上扑去。 “公……小姐!” “小姐。” 那女子的下人一窝蜂地涌上去查看她的伤势,离得最近的是她的丫鬟,凑上去之后先是尖叫一声,随后大声喊,“叫大夫,快叫大夫。” 驿站本来人流量就大,此时大厅更是零散地围着一些人,这事情发生的突然,那些人躲开了之后围在一起凑热闹似的。 老板更是着急,这女子从昨日起虽然一直未露面,但身边跟着的人个个都是顶尖的高手,而且看衣着,定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因此此事一出,老板便是一身冷汗。唤了几个小二,安排围着的人离开,自己也不敢闲着,亲自走到魏敬之身边,表面上是询问情况,实际上,楚瑜觉得他有种看押“犯人”的姿态。 此事重大,他必定不敢一人承担,这位男客看起来跟此事有所关联,老板也不会放他离开。 楚瑜已经趁乱走到魏敬之身边,虽然看着他没被伤到,但楚瑜还是检查了一番。 而魏敬之呢,因着楚瑜突然的亲近,根本顾不上其他,任凭她拉着翻来覆去地察看。 末了,楚瑜松了口气,询问道:“发生了什么?” 魏敬之摇头,“不知,那位姑娘自己走过来,问我何事,我还么来得及跟她说话。” “你胡说!”旁边突然插/进来一个女声,楚瑜转头一看,正是刚刚尖叫的圆脸丫鬟。 “你胡说,明明是你找我们小姐有事要说,还说单独跟我们小姐说,小姐这才不让我们跟着。” 闻言,魏敬之跟楚瑜对视一眼,蹙起眉头。 “我何时要找你们小姐说话?我从未见过她。” “跟我们小姐搭话的人多了,公子不过是其中一个。”冬竹说的理直气壮,公主本来就经常被人搭话,只不过这位公子是其中长相俊美的一个,公主从前都不理这些人的,也不知今日为何,听了那小厮的话,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下了楼。 楚瑜开口,“等下,我不过离开半刻钟时间,我夫君应当没有功夫安排这么一出。刚刚你说我夫君要找你家小姐说事?敢问是谁传的话呢?” “当然是让下人传话。” “哪个下人?姑娘可否指认?” 冬竹看了一圈,摇摇头,“这里面没有,不过刚刚确实有个穿着这样衣服的小厮来传话,不然我们本来是要直接出门的。” 林则在一旁照看着安平公主,闻言也是皱了眉头,不过他不那么冲动,只唤了冬竹,“冬竹,小姐昏迷,你先照看着。至于这位仁兄,烦请你稍等片刻,此事事关我家小姐的安危,必定要好好查证一番。” 魏敬之皱眉,“与我何干?” “你!”那圆脸丫鬟睁大了眼睛,“怎么跟你没关系了,刚刚那小厮传话,是你要找我们家小姐,小姐才因此受此劫难。” 楚瑜上前一步,拉住魏敬之的胳膊,朝冬竹和林则说道,“先下还是姑娘的伤势比较重要,二位放心,我们就在这驿站,若有事,随时可来寻我们。此事突发且蹊跷,公子不说,我们也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林则抱拳,“多有麻烦,还望公子和姑娘海涵。” 那店铺的老板此刻才嘘了口气,忙引着人往楼上去。 冬竹上楼前又转头看了两人一眼,他们当真还是不放心,留了两人在楼下。 楚瑜大方一笑,随他们去了。恰巧刚刚装货物的下人来问,楚瑜告诉他行程有变,暂且先麻烦那船夫等他们一天,这一天的工钱他们双倍付。 又跟店里的小二说了声,两人又返回了房间。 清净下来,楚瑜才有时间问一问发生了什么事。 魏敬之皱着眉头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是楚瑜前脚刚走,魏敬之原本站在靠在门口的位置等她,那地方离店铺的横梁还有几步。不料一个端着盘子的小二不小心失手掉了托盘,盘子上的汤水洒落,溅到了魏敬之鞋边,他不得已往后退了几步,这才到了横梁下。 随后,那个带着帷帽的姑娘就走过来,问他是不是有事找她。后面的事情,就如楚瑜所见的那样了。 “奇怪。”楚瑜托着下巴,“这么大的驿站,店里的小二肯定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这么低级的错误,怎么会犯?还有……听那姑娘的丫鬟所说,是有人找到他们姑娘说你有事,她才走过来。这套路……” 楚瑜蹙眉,怎么这么熟悉? 魏敬之听她这么分析,也觉得有点不寻常,他沉思着,心里当然也有所怀疑,不过这姑娘对他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有什么事情值当绕这么大个圈子呢? “有了。”楚瑜一拍手,“你觉不觉得这套路,有点像先前我们两个的遭遇。” 魏敬之拧眉,“你是说?” “古宁远。这事除了他也没有二人了,反正他也惯于此事,手段低级,也不知道是哪个人给他出的主意?” “虽说他的嫌疑较大,但没有证据……” “要证据是吧,你等着,那姑娘也醒了,我去看看就知道了。”楚瑜说罢,拎着裙子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刚走一步,就被魏敬之拉住,“等下,如果真是宁王,虽说他没什么恶意,不过也不见得安全。而且对方是什么人,我们也不清楚,你此时一人去,我有些不放心,还是我先去查探一番,再做打算。你留在房间,如果待会儿对方来人,你先不做理会,等我回来。” “对方不过是一个女子,有什么危险的?” “今日也不过是很正常的日子,谁又能想到会出这么一件事。危险没有来临前,谨慎点总是好的。”魏敬之固执,继而换了语气,“你就当让我安心,我出去一趟,你……乖一点。” 楚瑜心肝一颤,瞬间气势弱了几分,“我不去就是了,但待会儿有人来敲门,我总不能躲在房间里不出声吧。” “那你别跟他们出去,就在这里等我。” “好吧。” 魏敬之伸手锊锊她的发丝,出门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今天晚了实在抱歉,我下午太忙了忘记了定时!下次不会了! 求“包养”,求收藏~我还有很多故事想讲给大佬们听~ 对啦,我预收的新文换了名字《偏落你心尖》感谢我的好基友玲珑取的名字,贼喜欢呀!希望你们也喜欢~ 第46章 46 楚瑜看魏敬之带上门,兀自走到椅子上,支着一条腿,把下巴抵在膝盖上,细细回想这一系列的事件。 其实楚瑜怀疑古宁远,除了这两期事件有所相似之外,到还真没什么真实的证据。不过这事,关键点还是在对方身上,那姑娘的身份是未知的。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古宁远如此费劲心思,又这么低劣的设了一场局,目的定然是跟魏敬之有关的,但他想要什么呢? 楚瑜思索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 她换了条腿,揉了揉麻掉的膝盖,刚放下手,就响起了敲门声。 门才一打开,那丫鬟还未说话,楚瑜就猜到了她想说什么,果然—— “夫人,我们小姐醒了,想见您一面,不知您是否方便?” 楚瑜自然是犹豫了一番,魏敬之走之前神情认真,她若真的不听擅自去见了对方,先不说安不安全,就说她回来,魏敬之肯定免不了跟她生气。 不过楚瑜转念一想,对方是个女子,去见面这事,也就是她方便点这么想着,她就点头应下,身手压了压裙子的皱褶,跟对方走了。 原来这驿站上房跟上房之间的装饰也是有区别的,楚瑜才一进对方房间,就感觉出了不同,这房间里地毯都换了整块的羊毛地毯,踩上去暖洋洋软绵绵的,桌上的四角镂空香烛里散着幽幽的香气。 那女子虽然醒了,但整个人还有些虚弱,半靠在床头,手压着绸缎的寝被,再往上看,就是一张淡雅精致的小脸了。 她一见楚瑜,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来。 “实在抱歉,我刚醒来,听冬竹说了刚刚的事情,此事与两位无关,我的丫鬟刚才太过失礼了,倒让夫人见笑了。冬竹,快向夫人赔礼道歉。” 冬竹应该是先前被这姑娘说教过了,此刻完全没有刚刚的气势,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跟楚瑜福了个大礼。 惊的楚瑜连忙往后退,“不用不用,你快起来。你当时不过是护主心切,此事说来都是一场误会。” “冬竹行事鲁莽,冒犯了老爷和夫人,确实有错在先。夫人海量,不与冬竹计较。” “姑娘,你快让她起来吧,不过道个歉,你不用行如此大礼。”楚瑜实在受不起。 两方争执了一番,冬竹才起身,又端了茶给楚瑜。 这才坐下来正经说会儿话。 “我本姓谷,此行去益州看望故人的。此番在这驿站停留,是昨日乘船来时,车马还未到,不得已而为。原本刚刚已经准备好要上路了,谁知道又出了此事。”安平蹙着眉,说起话来真实我见犹怜。 “刚刚一事,还要多谢公子,要不是他,估计我这会儿已经……哪像现在,不过是扭伤了脚踝。” 冬竹撇嘴,“小姐哪是扭伤了脚,一条胳膊也都是伤。” “冬竹!”安平喝住她,“这些小伤跟性命比起来,倒是轻了许多。” 楚瑜歉意一笑,“姑娘说谢,倒真是不敢当,还望姑娘别跟我家那位郎君一般见识,他这人平日里都不喜与生人接触,为人粗鲁,当时救姑娘情急,倒是没注意一些细节,害姑娘受了伤。” “夫人可千万别这么说,公子洁身自好,这是好事。是我身体不好,连累了公子。” 这个魏敬之,又惹了一朵桃花。楚瑜内心吐槽。 面上却不显,转了话题,问了一些细节。那姑娘都一一说了。 “姑娘是说,有一位小厮专门叫住您,说是我夫君有事同您讲……”楚瑜停顿了一下,“那那人可说是何事了吗?而且,姑娘可还记得那人的长相?” 安平摇头,“不记得了,那小厮跟我讲话时低着头,我并为见到他的相貌。且事情他也未说,只说公子让他传话,说是我的故人。”安宁自小跟在太后身边,下山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哪里有什么故人呢? 但她还是信了,因为那公子的背影玉树临风,实在是跟她从前见到的公子很不一样,是以安平才轻易的相信了。 “那……姑娘可认识益州城内的宁王?”楚瑜试探着问出口。 果然,对方听了这名字,身体一顿。 “宁王是皇家贵族,我只听过他的名讳,并不认得此人。” 楚瑜又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最后才起身,“姑娘受了伤,还是要静养,我今日就不打搅了。我们在此事水落石出之前,都在这驿站内,若有事,姑娘派人去唤我们即可。” “倒是劳烦夫人了,冬竹,帮我送客。” 楚瑜回房,果然魏敬之黑着脸站在门口,冬竹看到他,福了礼转身跑了。 “对方只是请我去说了会儿话,并没有什么危险,而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楚瑜先发制人,拉着人往房间去,“夫君你出去可有什么收获,我倒是从这姑娘这里打听到了一些信息。” 魏敬之被她这么一解释,又转移了话题,虽然放下心来,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两句,“你先前还说我总是不听你的,可如今夫人不也当我说的话是耳边风。” “哎呀,那我们扯平了?” “夫人不觉得委屈?” 楚瑜摇头,“不委屈不委屈。”你别再继续说就行。 “好。”魏敬之应得干脆,把人引到内室,“夫人既想扯平,而且我又不想让夫人委屈,只好自己委屈一下。” 楚瑜疑惑地看他。 这人淡定的把她带到床边,脱了鞋袜,落了床边帷帐,就开始动手。 楚瑜:“眼下不是要说正事吗?” “这便是正事,夫人算算,从先前在益州到现在,我睡了多少天软榻?”便禁了多少天的欲。 “哎呀,可这还是白日呢,况且我刚刚真的从那姑娘哪里得到了一些线索。”楚瑜环抱着自己,魏敬之这厮解她衣服的速度可是越来越快了。而且他学习能力极强,连这方面都不落下风。 “嗯,你说,我听着便是。” 但你动手动脚的我怎么说,楚瑜仰天长叹,一个伸手就把人推.倒,算了算了,人生苦短,还是顺心而为。 于是,青天白日,满帐荒唐。 - 隔壁房间,楚瑜走了之后安平虚脱了似的全身靠在软枕上。冬竹回来看到,心疼的搀扶着她躺下。 “公主本就体弱,今日除了受伤,更是受了惊吓,奴婢就不该许了公主唤来魏夫人。公主此番还是要休养几日,万不可为了赶路,伤了身底。” 安平摆手,“我无事,母后的生辰近在眼前,若是因为这点小事耽误了,岂不是辜负了我今年的好意。” “那公主也不能不顾身体安危,强行上路。” “冬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不过是一点皮外伤,受了点惊吓,倒也不至于影响上路。” “可是……” “好了,我想吃点东西,你去跟厨娘说一声,顺便再把林则叫进来。” 冬竹福身,“是。” 片刻,林则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小姐。” “林管事进来吧。” 林则低着头,进了内室。 “小姐可是要问今日之事?” “正是。不知林管事查的如何了?” 林则顿了顿,单膝跪地,“属下无能,今日之事所涉及的两个小厮,均已查获,不过属下查到这两人时,两人双双毙命,大夫说是提前服了毒药。而且这两人都是近年来到处逃窜的流民,并无什么家属。是以,此事属下一时半刻没查出什么。” 安平点头,“林管事快起,此事本就不是你所能控制的。”她自小被养在外面,太后对她虽然严厉,但毕竟山上没有宫里那么多规矩,因此她性格单纯,对着下人也完全没有上位者的那份苛刻。 “况且,我先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说不定,又是哪个前朝仇家呢。” 安平这话说的一点不假,她养在外面的消息虽然被封闭了,但朝堂之事本就没有什么永恒的秘密,若有人要打听,必然也是能打听到的。所以她自小就会不时遇到这种情况,刚开始她还会害怕,现在已经习惯了,而且太后甚是看中她的安危,特意调了上过战场的副将来保护她。 只是这次连累了旁人,安平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只是这次连累了魏公子和魏夫人,我身体不便,林管事便替我跑一趟,去跟他们略表歉意吧。” 林则干脆应下,“是。”退出去时林则脚步略有停顿,而后才大步迈出去。 其实他虽然没有从那两个小厮口中查到任何消息,但林则没有说的是,他此次护着公主前去益州,临行前太后特意叫了他过去嘱咐。 太后虽然不关心政事,但身在皇家,该有的敏锐感还是在的,所以太后暗地里关心着益州城内的消息。宁王表面上醉心商事,但太后却看的真切,他心里必定不如表面这么淡然,毕竟上一辈的事,照理说宁王幼时也记得一二。 是以太后也格外关注古宁远,知道他最近跟一个临浦县名不见经传的人来往,那人前几日从益州回程,如果不出意外也是这几日到郁林君陆路转水路。且林则先前听过关于那人的描述,身形外貌跟今日那男子十分相似,又带着位女眷,林则就更加确定了。 从这个角度想,只怕公主今日所遇之事,跟以往不同。怕是……跟益州城内那位宁王,和这位魏公子脱不开关系。 不过林则并没有跟安平公主说,只遵循她的吩咐,送了些女子用的补品过去。剩下的,他只多了几分警惕。 作者有话要说: 算了算,差不多这个月能结束这本啊哈哈哈哈,下旬或者月底要开新文啦,《偏落你心尖》和《原来大佬暗恋我》,一个现言一个幻言……还是先开现言吧啊哈哈哈哈,一个很暖很暖的小故事~ “冬天这么冷,我们抱着取暖呀!” 第47章 47 这事猝不及防地就结束了,颇有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楚瑜听完谷姑娘让下人的传话,感觉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最后也无可奈何地,受了这份说辞。 魏敬之外出并没有什么有效的消息,只说那两个小厮已经毒发身亡,且两人都是独身流浪于此地,并无什么家眷,因此也无迹可寻。 但这些在楚瑜看来,就更是跟古宁远脱不开关系了,那人手段不就是向来如此? 但魏敬之并不太认同她的猜测,只觉得是没有证据的事情。面上不显露出来,只催着楚瑜启程。 “你真的觉得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楚瑜一直催问他,此刻她竟然有些看不懂魏敬之了,书里面他翻云覆雨,从底层的一个捕头一路逆袭到古国海运贸易的“霸王”,心思必然不会如此浅薄。 但她如今真的日复一日地接触了这个人之后,不知道是她识人不清,还是魏敬之跟书里的描述不一样,总之,让楚瑜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魏敬之,不是那个“霸王”。 而是一个没有仇恨没有过往的贵公子,闲散又矜贵。 魏敬之扶额,“此事不是我觉得如何,即使要怀疑,也总该有证据。我们并未查到什么。” “所以你相信古宁远?” “无所谓信与不信,我们不过是利益交换。” 楚瑜问,“那你信我吗?”从前的楚瑜,不沾爱情,是断然问不出这样的问题的,但她现在无比自然的问出来,并不是执着于那个答案,把自己放到待价而沽的台子上。 只是她突然明白了,爱一个人,大抵就是心疼他的一切。她心疼魏敬之,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能一步步地,用自以为会改变他命运的方式,带着他走,推着他走。 “我……可以相信吗?” 楚瑜被他气哭,捏着拳头狠捶他肩膀,“魏敬之,你这人真的……”她还是低估了自己,那个答案还是重要的。 魏敬之顺手把人揽过来,一手托着她脑袋,“我说错了话,我是信你的,只是不敢信自己。” “你有什么不敢信的?你那么有主见,从来听不进我们的话,还自作主张,从来不管别人的看法……” “是吗?” “是啊……不过你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情。魏敬之,你可以试着相信我们,魏阿娘自小照顾你,但她肯定也自小陪伴母亲,所以母亲出了事,她的伤痛一点不比你的少。但她为什么坚持拦着你复仇,不过是魏阿娘知道,母亲如若在世,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平安喜乐。我虽然跟你无亲无故,但我们成了家,我冠上了你的姓氏,就是一体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而且我们成亲半年多时间,我的为人你应该也清楚,所以你也可以试着信任我一点。魏敬之,你如果敢罔顾自己的性命,那你就想想,如果换成是我,你是何心情?” “我知道,这个话题我已经反复跟你说过无数次了,但是我太害怕了。魏敬之,如果我们能活到六十岁,那我们还有四十年的年岁,往后若是没有你……” “不会的。”魏敬之双臂收紧,被她的这个假设吓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那你就多防着点那个古宁远,他目的不纯正,你千万别被他利用了。”楚瑜幽幽叹息,“我最近总是做噩梦。魏敬之,这趟回了临浦县,你是不是就要出发了?” “嗯。” “那我跟阿娘在家里等你。” “好。”两人静默了一会儿,魏敬之从内衫里勾出他胸前佩戴者的吊坠,取下来,“这是我阿娘送我的生辰礼物,我自小佩戴,如今也只剩这么一个物件了。阿娘说这块玉是她祖父年轻时无意间获取的,还救过他一命,因此觉得这玉带着福气,传给我母亲,我母亲又传于我。虽然我幼时对这样的说法总是不信,但自我父母去世,我又无数次地希望它是真的带着福气……” 魏敬之给楚瑜带上,“或许母亲是对的。” “等一下,我知道你要留给我一个重要的物件,但不能是这个。”楚瑜往后仰,躲开他的手。 “为什么?你不喜欢?” 楚瑜摇头,“不是。我在临浦县待得好好的,反倒是你,虽然你看过无数本地理记载,但你此行出海,总有些事情是无法预料的。而且我们在这期间又不能通信,这么一看,还是你比较需要这个。我明白你的心意了,也明白你的用意,可是我更想等你安全回来,再把它给我,到时候我一定不会拒绝。” 魏敬之眼神炯亮,拇指抚过她的鬓角,“好。等我回来,你想在院中栽些什么花草?” 楚瑜笑,下巴搭在他肩上蹭了蹭,畅想,“那种只能观赏类的花草就少种一些,我喜欢可以入茶或者可以做点心的,比如槐花,桂花和玫瑰花。” “好。” “你呢,你想要在院子里加点什么?” 魏敬之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两个人安安静静地拥着,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魏敬之沉思着,楚瑜也没有催他。 船身摇晃,甚至能听到船身驶过水流的哗啦声,四下只有这样静谧的声音,让人心情格外平静。 片刻,魏敬之才开口,“我幼时喜欢爬到高的地方。” “好呀,回头我们在家里建一座航海用的灯塔,那你就可以每天登上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好。”魏敬之感觉心里暖暖的,那种暖,像周身浸泡母亲还在世时哄他入睡的臂弯里,心底一片恬淡平静。 - 两人在郁林君转水路时,魏敬之给家里写了封信件,比他们早到。是以等他们的船到临浦县的港口时,岸边已经围了十来人。 除了楚县令楚夫人还有魏阿娘,顺宁玉珠等人,就连祁乐也来了,他这回没被人抱着,自己站在大人身边。 楚瑜还以为自己视力不清呢,等到船靠岸,这才终于确定,祁乐确实能自己站起来了。 楚夫人阵仗很大,后面跟着一众下人,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要迎接哪里的贵人呢? “娇娇。”楚夫人上前仔细打量了一下楚瑜,前前后后把人看了一圈,才红着眼眶说:“我儿在外面受苦了,清瘦了许多。” 儿女再胖在父母眼里都觉得清瘦。 楚瑜莞尔一笑,伸手揽住楚夫人,这样被人记挂着的感觉太好了,“娘亲是许久不见我了,其实我这些日子还胖了呢,先前带去的那些衣裳都有些紧了。” “那就再重新做。” 楚瑜干脆应下,又跟一众人寒暄过后,才轮到祁乐。他个头小小的,被夹在人群中间,亦步亦趋,楚瑜最后看向他时,他瞬间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阿瑜姐姐。” “乐乐真乖,我就知道你有按时吃药,所以我带了礼物给你。” “好。我也有礼物要给阿瑜姐姐。” “好了,先回去,我在城内定了酒楼,今日庆贺两人归来,大家就一同吃个饭吧。”楚县令那边也跟魏敬之简单的聊了几句,本想等着的,但看她们这边没完没了,干脆就打断了。 幸好楚夫人有先见之明,挥手让下人先把东西带回去,又安排马车载着众人往城内去了。 魏敬之去益州本来计划是一个月,但因为中间出了意外,耽误了行程,算算时间,他们竟然在外面待了两个多月。 再回来,楚瑜看临浦县,怎么看怎么觉得亲切,熟悉又陌生。瞧了一路,最后才发现,原来是街道两边又多了些货摊。 一问,玉珠迫不及待地跟她解释,“夫人有所不知,您跟姑爷刚走,这临浦县就发生了大事。从南海郡那边来了不少流民,老爷身为县令,不能把人往外赶,只好让人安顿下来,打听清楚了,这才知道,原是他们都是南海郡北边的村民。” “南海郡是古国跟代国的交界地,尤其是北边,正是边缘地带,往年未起战乱时生活倒还是如常。只是从今年起,两国交界地带就纷争不断,老百姓的日子也不那么顺遂,烧杀抢掠成了常态,不得已,他们才逃离家乡,一路南下,到了我们这里。” 楚瑜蹙眉,“古国的边防没有将士驻守吗?” “有倒是有,但百姓说,那些将士就跟没看见似的,只防着代国的士兵,并不阻拦代国的百姓和商人入境。” “如此大事,我父亲可向益州那边上书了?” 玉珠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老爷做官几十年,想来应当是谨慎的,既然安抚了流民,又得知了此事,应当会妥善处理的。” 楚瑜跟玉珠同车,楚夫人跟魏阿娘同行,所以这会儿也只能从玉珠这里打探打探消息。 “所以这两年的货摊,可是那些人所设?” “对呀,老爷查了他们的户籍,没问题的都可以落户到临浦县。又询问了他们的意愿,想要自己摆货摊的就随他们,想要跟着刘师傅学手艺就送他们去。” 这街边的货摊增了不少。楚瑜问:“那是学手艺的人多还是摆货摊的人多?” “自然是摆货摊的人多一些。我私下里听他们议论过,说是什么学手艺要断了家里的收入,还要付学费,普通人家根本熬不起,所以还是出来摆货摊赚些银钱补贴家用。” 楚瑜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十一,作者除了要熬夜码字,还要熬夜抢东西,付尾款,太难了! 不过这时候买买电子产品还是划算的啊哈哈哈(跑偏了,感谢每一个收藏点击的小可爱,摸摸) 第48章 48 临浦县这两个月发生了不少的事,玉珠本来还因为楚瑜不带她去益州闹情绪呢,结果一路上跟楚瑜说起临浦县内新发生的事情,慢慢地,竟然有些庆幸自己留在家里了。 “看来夫人先前不带我出去也是好的,不然夫人回来了,可就要找旁人打听这些事了。” “是啊,我们玉珠可真能干。” “夫人怎么出去一趟,嘴巴都像抹了蜜似的变甜了。” 两人就这么一路聊着进了城。 楚县令定了二楼的包厢,也不拘着身份,大家齐做,倒也其乐融融。魏阿娘腿脚不太方便,下车时楚瑜特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跟魏敬之一同陪她到了楼上。 魏阿娘一左一右扶着两人的胳膊,满脸笑意,“阿瑜果然是带福气的,阿福此行多亏阿瑜照顾。” “阿娘您说笑了,一路上多是夫君照顾我。”两人都没有对魏阿娘提起魏敬之受伤的事。楚瑜又挑了几件路上的趣事,把魏阿娘逗的直笑。 结果楚夫人看到他们其乐融融的一幕,有些不开心,到了包厢,楚瑜只好又去哄她。 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让楚瑜觉得,自己好像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了。不管虚实,至少眼前的这幕和这些人,都是真实存在的。 - 吃过饭,楚县令本来要留下魏敬之和楚瑜二人谈正事,被楚夫人给制止了,“两人奔波了一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明天说,今日且让他们去休息。” 楚县令笑着摇头,“极是,那你们明日便来楚府吃顿便饭吧。” 就此,两拨人分道而行。 顺宁赶了家里的马车,上马车时魏敬之先是把魏阿娘扶上马车,又自然地去扶楚瑜。魏阿娘坐在马车上看到这幕,只差拿着帕子捂着嘴笑了。 心里有了判断,果然此行两人的关系必然是前进了一大步,这样也好,总之,阿福不再是孤单一人,等她再遇到阿福母亲,也好交代。 都上了车,顺宁这才发现后边站着个生人。 魏敬之说,“这是益州来的张峰,顺宁,你跟他同坐,等回去,找个僻静的院子安排。” 益州来的人,自然是身份尊贵的客人,但魏敬之又说安排到僻静的院子,那言语间的意思就是要顺宁提防着点。 顺宁自小跟着他,这话里的意思倒是听个分明,顺从地应下,客气地请人上了另一边车玄。 马车里,魏阿娘问起两人此行的收获。 魏敬之往外面看了下,楚瑜了然,笑着跟魏阿娘说起益州城内的趣事,“阿娘您下回可以跟我们一块去,那益州城可比我们临浦县繁华多了,彻夜灯火通明,卖衣裳和口脂的铺子也要大一些。对了,我这次回来也给阿娘带了一匹布,听那店家说是最新的最好的绸缎。您还别说,我看着颜色也要新鲜一点,柔软顺滑,像阿娘做的虾丸那样。” 魏阿娘掩着嘴笑,“阿瑜这说法可真是新鲜,那布匹怎能跟吃食相比?” “这您就不知道了,那布匹握在手里的感觉,就跟吃您做的虾丸那样顺滑,一入口便从口中滑入肚子里,这样,可不是一样嘛。” “是是是。” 一路说说笑笑,终于到了家,魏阿娘心疼两人一步奔波,便直接让魏敬之带着楚瑜回去了。 收拾妥当,两人睡了个午觉。 玉珠领着下人归整东西,把楚瑜带回来的一众物件归类整理好。不过玉珠也不敢离主房太远,只指挥着让下人的人做,偶尔动静大了,她还得出声提醒。 姑爷和夫人这趟从外面回来,比起之前来可以说是亲密无间也不为过,玉珠当然乐得见此情景。而且两人一路上辛苦,如今休息时断不能让人再打扰。 嬷嬷不在,玉珠自然要担起这样的责任。 屋里,两个毫不知情的人此刻已经睡醒了。魏敬之是没有午睡的习惯,只是浅寐片刻,但楚瑜在一旁抱着寝被睡的香甜,魏敬之醒了就动起手脚来。所以楚瑜完全是被魏敬之闹醒的。 “别闹。”楚瑜推开他,“你若是醒了就自去忙吧,我还困着呢。” “夫人从益州回来就对我很是冷淡。” 呵?才回来不过半日时间,哪里就看出冷淡了? 楚瑜心里吐槽,也不理他。 魏敬之却像个想要玩具的小孩子,抱着她动手动脚,要达成目的。 楚瑜被他吵的烦躁不安,抬脚踢了他一下,这下刚好如了魏敬之的意。他捞过楚瑜的腿脚捏在手里,毛毛躁躁地不肯停手。 楚瑜被他碰到酥.痒的地方,闹的也没了睡意,但又不肯让他轻易如愿,于是两手两脚同时缠住他,“还动吗?” 她力气这么小,如果魏敬之想要压制,大概一只胳膊就可以了,但现在是闺.房之乐,魏敬之当然不会这么做,于是就作势动了几分力气,两人玩闹一会。 最后还是楚瑜先败下阵来,一边往后躲一边求饶,“魏敬之你快点停手……不然你晚上要睡软榻。” 如今两人关系亲密,魏敬之自然不把她的这份“威胁”放在心上,“那你总得许我点好处。” 他这时候提要求,自然是不言而喻。 楚瑜眼角都笑出了泪水,只得先“割地赔款”。 “好好好。” 魏敬之得了许可,放开她转而手脚麻利地要除她的衣物。 楚瑜制止,“等一下。” “怎么?你要反悔?” “悔你个头啊。现在是白日,我们刚回来就在房间里胡闹一个下午,传到阿娘哪里了怎么办?” “我们院子里都是你的人,她们如何会到处去说。而且即使阿娘知道了,她肯定会高兴,不会指责。” 魏敬之此刻无比的不好糊弄。 楚瑜又说,“那我们刚回来,其他人都见过了,唯独徐先生和师母还未见,怎么说也是这事比较重要。” 这理由让人无法抗拒。魏敬之叹气,松了力气压下来,小声嘟囔道:“唉……此刻竟然觉得还是外面好。” “噗嗤。”楚瑜笑出声,“好了,我们先起床去忙正事,等晚上回来再……” “那晚上不许再找其他的借口。” “好好好。” 魏敬之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如今至少在楚瑜面前,有那么一瞬间不用想起前尘往事,不用执着于深入骨髓的仇恨。 - 两人收拾妥当,楚瑜又检查了带给柳如玉和徐先生的礼物,才出门。他们回来的消息,只在先前给徐先生的信里提到过,但也没有具体的日子,所以这趟到徐家,恰巧碰上先生和师母两人都在家里,也是巧合。 柳如玉是过来人,不用看其他的,但就是楚瑜过门槛时魏敬之下意识伸手虚虚护住她,就可以看出来,这两人已经交了心。而且说话间,两人也没有上次来时的那种客气疏离,言行间都透着亲昵。 而楚瑜来柳如玉这里,也没有什么流于表面的客套,就跟去小姐妹家里一样自在。虽然徐先生是比魏敬之高一个辈分,按理说柳如玉也是楚瑜的长辈,但这丝毫不影响两人的友谊。 “阿玉师母,我这趟去益州,可是带了好多新鲜的布匹和衣裳的款式,还有首饰给您呢,你快来看看。” 两人去了内室,楚瑜像跟闺蜜分享衣服一样,新鲜激动。 柳如玉也不佛她的面子,挨个的看过去,“益州制衣的手艺,还是这么精致。” 楚瑜扶额,“看我都忘了,师母可是在益州长大的,自然见多了这些。哎呀,早知道我该给师母带些其他的物什回来。” “这些就很好,我也有些年头没有回过益州了。” “师母喜欢就好,您可以试试这套,这个颜色衬您的肤色。” 女人对衣裳首饰总是充满了热情。 另一边,魏敬之和徐先生对坐。 “这趟去益州,可有收获?” 魏敬之放下茶杯,点点头,“老师还记得苏首富吗?他带来的那个长子,并不是苏宁远,而是宁王古宁远,借了苏首富的身份。” “这……”徐丛启只片刻惊讶,而后了然点头,“苏首富确实是他遮掩身份的首选。” “不止如此。老师,倘若学生跟宁王做了笔生意,您如何看待?” 徐丛启抚了抚胡子,“敬之这话说错了。此事我的意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本心。” 魏敬之听了这话,低头笑出声。 “怎么?可是有人跟你说了同样的话?” “是。” 徐丛启半眯起眼,“敬之可还记得我先前听你说过,真正体会过这人间的烟火味,有些事情,自然会被时间抹平,你如今可是有所感悟?” “先前学生一直不理解老师,如今学生到要为此道歉了。”魏敬之收敛了笑意,“不过学生并不能沉溺于这烟火味,总有些事情,不做个了结,学生是无法真正的释怀。此话学生从前说,今日说,往后也是如此,希望老师能谅解。” “不,敬之此话有错。我虽然占了年纪的上风,有幸点拨于你,但你从来都是自由自主的。我从前不束缚于你,今日往后亦是如此。我与你说的,是万不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占据了生活,你该分心看看其他的美好,不管以后如何决策,只是今日不要辜负此情此景。”徐丛启说完,自己摇摇头。 “这话,我像你这般年纪时,家里的长辈也总说与我听,我也如同你一般,总是对他们的话并不放在心上,总想着自己断不会走上他们的老路。所以这些道理我并不勉强给你,你做任何决定,只要自己负责就好。我老了,只想跟你师母种种菜,饲养花草。” 作者有话要说: WB:芭蕉分绿呀 欢迎来找我玩儿~ 还有~隔壁新文可收啦,日更作者你绝对不能错过!求大佬包养 第49章 49 徐丛启这话说的没错,他自从教导魏敬之开始,只点拨他的学问,其他带头个人主观意向的见解,从来不当面说给魏敬之,对他的作业,也给了极大的自由性。 只有一件事,徐丛启干预过魏敬之,因为他们同样体验过失去至亲的痛楚,庆幸的是,他后来遇到柳如玉,被拉进了这凡尘,不再执着于复仇。但魏敬之幼时经历这些,那时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别人都干涉不了,此事已经成了他的执念。 徐丛启知道这点,于是便不会直接评断,魏敬之越来越大了之后,他都是循循善诱,一点点去企图影响改变他。 但是先前都没什么用,他执拗起来,甚至有割发断意的决心。 如今魏敬之身上那层薄冰终于破碎,多了些明眼可见的柔情。这一切不用多说,徐丛启也知道是因为谁。 “先生此言,学生愈发惭愧。您自我幼时便教导我,在我心里,早已把您当成父亲对待。您的每一次教训,我都铭记于心,断然不敢忘。” “你向来有主见,此事我也不多提,你来说说,此行去益州,政事可有什么异样?近日南海郡动荡不安,虽然上头没有明确的说明,但我们与之相邻,流民多数往临浦县来,时间久了,县内的居民难免不会有什么想法。” 魏敬之沉思片刻,把益州有用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宁王跟他做的生意。最后,魏敬之犹豫了下,把楚瑜的猜测也简单的说了。 徐丛启放下杯子,叹口气,“敬之,这事,你夫人比你看的透彻。我从前没跟你提过,十三年前,宫里也发生了一桩旧事。不过这事也是道听途说,那时我沉溺于丧子之痛里,也没有证实过此事,现在想来,估计也是有几分真实的。” “当时古宁远的父亲尚在,是二皇子。那时当今圣上还是太子,先帝因上战场落了旧伤,身体亏耗,精神已经大不如从前。先帝子嗣不多,除了二皇子和太子,还有一位公主和一位四皇子。太子在位时勤勤勉勉,获得一众大臣的拥护,大家都以为这位置是板上订钉的事情,谁知二皇子和四皇子却联手要谋害太子,也就是如今圣上。不过没有成功,具体过程不得而知,只是宫里对外宣称两位皇子突染恶疾。先帝因为一时失去两子承受不了如此重击病情严重,禅位给太子。此后,陆陆续续地,二皇子和四皇子的家人都身患重病去世,只留下一个古宁远,他是二皇子的唯一的子嗣,太子登基后,下诏书说为了纪念二皇子便破格封了古宁远封号宁王,还准他开府。这事重大,要说没有点动静实在说不过去,但无奈消息封锁的太好,外面的人也都是零零碎碎地听说了一些,真真假假,大家讨论过也就淡忘了。” “我如今听你说起宁王各种举动,不免又想起这桩旧事。假设这事是真的,你作为宁王,会如何做?” 魏敬之沉思,“大抵也会如此,装点表面功夫,实则……” 他话虽未说完,跟徐丛启对视一眼,徐丛启便知他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 因此,徐丛启点头认可,“对,所以敬之,此事你夫人猜测的也并不完全是假。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古宁远找到你,不管是真的做生意还有别有所图,你都应该警惕几分。我知道你是想通过他打听十三年前那些旧事,但无论怎样,你都不能被卷入此事。” “老师这么一说,让我想起刚去益州时,他还未揭开自己的身份,似乎有想纳我入阵营的打算,后来我一直坚持,才妥协到如今跟他利益互惠。” 徐丛启:“他若有大不逆的想法,收拢可用之才正是其中一步。且听你所说,他这些年一直以经商谋利,转而投入民事军.事,便可知这人必定心思不浅。” 魏敬之起身后退一步,对着徐丛启行了礼,“学生谨记。” “敬之,既然你叫我一声师父,那我今日便以长者自居一次。你生性纯正,心怀大善,断不能与不入流之辈为伍。日后若有有难以抉择的时刻,便想想你今日种种初心,想想你年幼时失去至亲之痛,冤冤相报总归不是解决仇恨最好的办法。解开心结,放下一切,才是归途。” 魏敬之很是奇怪,以前的自己似乎总是听不进徐先生的教诲,尤其是关于这事的,他总是捂住耳朵,觉得所有人都站在他的对立面,所有人都反对他。可今日再听,却有一种恍然大悟的顿悟感。 他又给徐丛启行了个大礼,语气坚定诚恳:“学生一定谨记老师今日教诲。” - 从徐家回去,魏敬之跟楚瑜,两人一个情绪低沉,一个情绪还处于高涨状态。 楚瑜注意到他状态不如来时那般,便悄悄招来顺宁问了问。 “小的也不知,公子跟徐先生在屋内聊天,我在门外守着,并未听到。” 也对,他在徐府只见了徐先生,那这反常的状态十有八.九也是跟徐先生有关。不,应该是跟他们聊的内容有关。魏敬之刚从益州回来,他们能聊的当然也只有这么点事。 前后一想,楚瑜便想明白了。 魏敬之站在船头,背影在夜色里,透着一股萧瑟。 楚瑜穿的是软底鞋,走路即使没有声响放在平时魏敬之也会有所察觉,但此刻他却没有听到似的沉浸在自己的空间里。 “我们第一次从这里回去的时候,为了看夜色还停留了片刻,夫君还记得吗?”楚瑜走过去挽了他的胳膊,并列而立。 魏敬之这才回神,半响点头。 “那时我突然回神,抬头看到一片广阔无垠的天空,褪去了白日的湛蓝,被夜色笼罩。虽然不复白日的明亮,但多了抹五彩斑斓,而且那么低,仿佛触手可及。瞬间觉得自己乃至这整条江,不过尔尔。今日再看,依旧觉得自己立在这天地间,不过沧海一粟。” 两人依偎着,仰视前方,正值日夜交替之际,天边的变化迅速又多样,在这样的环境下,确实能让人生出自我渺小的感觉。 魏敬之知道楚瑜是在劝解他,展颜一笑,“夫人想事情,总是如此豁达。” 楚瑜莞尔,权当他这是夸奖,应下,“夫君,不如我们今晚在外面吃吧,我好像还没有正经地逛过临浦县的夜市。” - 楚瑜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当下便拉着魏敬之去了闹市,后面只跟着顺宁和玉珠。 临浦县的夜市远不如益州城的繁华热闹,但胜在精致。 魏敬之不像是来过这种地方的人,只亦步亦趋地跟着楚瑜,也没什么玩乐的心思。 楚瑜瞬间找到了后世逛夜市的感觉,直奔着吃食去。她好奇便都买了一份,一人吃不完,就分给魏敬之,于是一圈下来,两人已经吃了个饱。 出了小吃铺子,一拐弯遇到一个套圈的摊主,旁边就是耍杂技的,杂技周边围了不少人,相比之下,套圈摊主这边就很落寞。 楚瑜看中了他摊上一个翠玉的挂坠,那挂坠成色一般,但那绳子看上去就很精致,才是楚瑜的目标。 不过楚瑜自己没什么把握,就拉着魏敬之去了,跟那摊主兑换了套圈,楚瑜先上手试了两下,一个都没中。 魏敬之看她撇嘴,便安抚地从她手里拿过剩下的套圈,掂了掂。 “你行……”楚瑜问到一半,到底没问全。 但魏敬之听出了她的意思,没反驳也没搭话,捏着一个圈丢了出去,毫不费力。楚瑜顺着看过去,他套中了一个砚台。 “夫君真厉害。” 魏敬之笑,应了她的夸赞,接下来几把越来越顺手,只有一次没中,剩下的都套中了。不过他不知道楚瑜想要的那个挂坠,因此没套中它。 那摊主拉拢着脸,楚瑜把所有中的东西推到他面前,又放了一绽银子,“这些,换你那个挂坠。” 摊主面露喜色,取了东西给她。 两人离开,魏敬之才问,“你想要这个,那我可以再套一次。” “不用,反正也拿到手了,就当是我们买的。” “你喜欢?这个成色不是太好,家里有上好的玉石,你若喜欢,可以找阿娘取。” “这个吗?”楚瑜取下吊坠,晃了晃,“我不喜欢这个,但我喜欢这个挂绳。”这个挂绳其实看过去没什么特别的,但它编织的有点像后世的麦穗,或许只是楚瑜看着像,但她很喜欢这个寓意,“岁岁平安”。 楚瑜把红绳收好放进荷包,打算回去洗一洗再给魏敬之。 魏敬之注意到她的动作,只当她很喜欢这个绳子,也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第二天晚上,楚瑜拿着洗干净绳子来,他才发现楚瑜的用意。 当时两人已经要就寝了,魏敬之只着一件里衣,楚瑜到不客气,直接动手取了他的吊坠。 后又从枕头底下摸出绳子,征求魏敬之的意见,“我看你这绳子有些年头了,就想着给你换一个,这条我已经洗干净了,你可以换上它,把原来这根绳子放起来。我知道这绳子肯定也是母亲给你挑选的,但它磨损的厉害,你此行出海,还是换个结实一点的,也不用一直担心。” 说完,楚瑜没有动作,眼神问他,是同意还是拒绝? 魏敬之眼神灼灼,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么细致的事情,一颗心像是被捂在手里,暖暖的,胀胀的。 “好。” 楚瑜得了命令,喜悦地给他换上,又挂回他脖子里。 退回去的时候被魏敬之拦着,一手托着她背翻身,两人调换了位置。 “夫人真好。” 楚瑜动啊动,一抬头啪唧亲了他脸颊,“夫君也好。” “夫人最好。” “夫君……唔……” 不带这么偷袭的。 楚瑜伸手拧他胳膊,却被他牵了手握在手里。魏敬之浅笑着拥住她,他觉得胸腔里都溢满了笑意。 一帐生欢,满室春意。 作者有话要说: 架空嗷,大佬们勿考据,男主身世太惨了,所以通篇不宫斗不宅斗,就是纯纯地谈个恋爱,温暖一下男主~ 求收藏求包养~ 第50章 50 楚县令本来叫了两人去楚府吃饭,但他府衙有事忙了一天,于是第三日,楚瑜跟魏敬之又去了一趟楚府。 楚夫人正在花园里打理花,说是打理花,其实她只是站在一旁,自由花娘动手。 “娘,您怎么种起花来了?” 楚夫人见到她,招手,“娇娇快来,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花,是可以入药的,娇娇不知道,最近临浦县啊,掀起了一股拿花碾碎做成胭脂。还可以入药。这不,我看家里花园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种成花。回头长得好,我让人直接送到你那里去。” “多谢娘。” “客气什么。走,去前厅坐着等你爹,府上新来了一个做点心的厨娘,娇娇今日试试。” “好。夫君跟着我们怕是无聊,反正你也熟悉,不如直接去衙门找我爹?”楚瑜担心魏敬之跟着她们有些无聊,便提议道。 “也好。”魏敬之说着,给楚夫人行礼退下。 两人目送着魏敬之走远,楚夫人问,“娇娇,你如今可是真心喜欢上了女婿?” “自然是真心。”楚瑜大方应答。 “那便好,一开始我还担心你爹看人看走眼了,怕你嫁过去不愿安生过日子。如今看来,我们做父母的,也有瞎操心的时候。” “才不会,娘永远都不是瞎操心。” “你呀,越长大越伶俐,嘴巴跟吃了蜜似的。” “还是娘教的好。” “我可不敢居功。” 两人聊着闲话进了前厅。这一等,就到了晚膳时,楚县令和魏敬之才回来。 楚夫人本来想埋冤几句,但看楚县令满脸的疲惫,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转身吩咐下人准备热水。 楚瑜看魏敬之,他虽然脸上没有疲惫之意,但衣袍上沾了不少的污渍。楚瑜到了一杯茶水递过去,“你们出城了?” 魏敬之一口气喝完,才回答她的问题,“嗯,我跟着岳父去的。” “是安抚流民吗?” “对,今日又来了不少,照这个清形下去,临浦县早晚有一日也容不了这么多,不仅没办法再容纳流民,恐怕县城内的百姓都会有所不满。” 这倒是真的,临浦县不算是物产富足,供养这么多居民已是刚刚好,越来越多的流民涌进来,就代表着县城内的居民所有物占到的比重就会减少。 “益州那边可有回信?周边县令怎么说?” 魏敬之摇头,“益州那边一直没有回信,所以楚县令也不能贸然拒绝流民,只能先做安抚。周边的郡县入城的条件太高,更别提安居,所以周围也就只有临浦县这一个选择。” 楚瑜蹙眉,这事情似乎比她想的还要严重。 魏敬之伸手压平她眉宇,“别怕,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你有没有想过,南海郡是边境,如今动荡不安,这已经不是一个郡县的问题了,这事关系到整个古国的安危。打起仗来,百姓第一个受害。” “娇娇说的没错。”楚县令换了衣服,跟楚夫人并肩而来,正好听到楚瑜这番话,“最近流民人数只增不减,益州又迟迟没有消息传来,恐怕并不乐观。先前便听到消息说国库亏损,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这么看来,解除海禁只怕要提早了。” 魏敬之也想到了这里,一时间沉默下来。 楚夫人打破僵局,“好了,天一时半会儿也塌不了,但你们再不来进食,先扛不住的可是自己的身体。” 于是,几人坐到桌前,楚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出去叫菜。 楚县令约莫是忙了一日,吃饭时略显匆忙,楚夫人心疼他,便一直布菜给他。楚瑜和魏敬之也默默用饭,等结束后,丫鬟上了茶,才坐下来好好聊天。 “爹,周围郡县都不接流民入城,只临浦县接,会不会太过招眼。” 楚县令摇手,“娇娇如此便是想错了,他们不接,是因为不如临浦县条件优越,我们靠海,还有未开发的岛屿,这些流民入城来只要好好安顿生不出什么错乱。” 楚夫人抿口茶,补充道:“而且我们临浦县向来如此,自楚家祖上便是如此,不然十几年前也不会准你夫君他们入城了。” 楚瑜看魏敬之,他似乎并不在意。 楚瑜问:“那现在只有等益州城的回信了吗?” 魏敬之道:“不,我们还可以提早做准备。岳父大人,此次海紧解除,我打算出海暹罗。” 楚县令和楚夫人讶异于这个决定,双方对视一眼,又看向两人。 楚县令问,“你可是早有打算?”显然是的,这事情也不是一两日能计划好的,但楚县令又问了一遍。 “是。” 楚夫人生长在这沿海,对出海一事自小也都有耳闻,其中的凶险和未知,都是不可预测的,“娇娇也知晓?” 楚瑜点头,“娘,您放心,夫君他自小看过很多地理杂记,而且又擅长造船,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况且,出海暹罗要做贸易,也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成事的,有人陪同,总归是多个帮手。” 两小口听起来就是早就商议过此事的,楚夫人也没有多问。 楚县令起身,“今日太晚,你们在家里住一个晚上再走。敬之,你同我来书房。” 魏敬之应下,小声叮嘱楚瑜,“晚上凉,你待会儿就早些回房,不必等我。” “好。” 楚夫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娇娇,你跟我说实话,敬之此举,可是跟你商议过,你如何会同意?” .娘,您先前不是说过么,父亲一向对夫君很赞许,觉得他非一个小小的县衙能困住的。如今他不过是做了正确的选择,我若是不同意,也不能干扰他,反倒还落下个不贤惠的名声,而且,说不定还会因此增加我二人间的嫌隙。” 楚夫人忧心忡忡,楚瑜挽住她手臂,把人带到椅子旁,坐下,“娘,我知道您跟爹担忧什么,您放心,先不说夫君很厉害,此行必定很顺利。做最坏的打算,爹是县令,也是我的靠山,往后如何,肯定有爹和您给我撑腰,您不必如此担忧。” “也是。”楚夫人嘘出一口气,“大不了我们楚府往后养你一辈子,总归不会让你吃一点苦头的。” “我才不要娘您养的,我都嫁给夫君了,肯定要他养的。” “你呀,越长越外向。” 楚瑜笑嘻嘻地安抚了楚夫人,回到自己的院子,洗漱后,也不见魏敬之回来,就自己捧了本话本,靠在床头等。 虽然魏敬之叮嘱她不必等他,但楚瑜想知道楚县令跟他说了什么,再加上,她现在也不是很困,于是就边打发时间边等他。 - 书房。 楚县令虽说不过而立之年,但他因为流民的事情连续奔波数日,脸上还是难掩倦意,靠在太师椅里,先喝了一杯浓茶。 魏敬之知道楚县令叫自己来的意图,又看楚县令疲惫不已,不等他开口,就把先前跟徐先生讲的事情又讲了一遍。 只是没说自己身世,这些,他不是刻意想瞒着,毕竟越少人知道越安全。魏敬之打算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跟楚县令和楚夫人坦白,到时候两人若是打骂都随他们。 魏敬之话音落了很久,书房一片安静,楚县令撑着额头许久没有讲话。半响,“敬之,你并未跟我讲实话。你若醉心商贸,不用等海禁解除,而你此番跟宁王合作,不过是顺势而为,他对你有所求,你对他也必定不会单单是利益往来。不过你不想说,我也不追问。古国确实到了一个草木皆兵的时期,南海郡的事情可大可小,如果要是发起战争,受害的还是我们各方的百姓。所以你此举实则有利于我们的商贸,作为一方县令,我不阻拦你,还可协调各方力量配合与你。” 楚县令一手撑着案桌,“但作为一个父亲,我有理由反对,我知道并没什么用处,娇娇已经同意,想来她是知道我们不知道的内情。但是,敬之,我想要一份保障。” 魏敬之道:“您说。” 楚县令直视他,“一份和离书。” - 魏敬之回去的时候,楚瑜院子里的灯还亮着,他脚步一顿,继而又快步往里走,经过耳房外厅,守门的丫鬟起身行礼,他抬手一压,“夫人还未睡吗?” “奴婢不知,但先前夫人唤人煮过茶。” 魏敬之点头,这才继续往里走,内室里灯火一盏未息,因此倒是亮堂的很,他刚绕过屏风,就看到床上的人影,小小一团。 再仔细看,果然睡着了,脚踏上掉着话本。 魏敬之心里蓦地一软,先前复杂的情绪一扫而空,他轻手轻脚走过去,握着她搭在外面的手作势塞回被子里,只这一个动作,楚瑜便醒了过来,想来也是先前没有睡熟。 “夫君,你回来了?” “嗯,不是说不必等我吗?” “哦,我看话本来着,忘了时间。”楚瑜眨眼。 她这个借口蹩脚,魏敬之也不拆穿,“你先躺着,我去洗漱。”说着,还给她掖了掖被角。 “嗯。” 作者有话要说: 预备,唱:我想要和你白头到老…… 后面的忘了…… 第51章 51 楚瑜裹着被子翻个身滚到内里,本来是想等着魏敬之出来的,可是隐约听着净房那边的水声,太催眠了,慢慢地竟然睡了过去。 再一睁眼,就是天亮了。 玉珠听到动静,先是试探地唤了一声,“夫人,您要起身吗?” 楚瑜不管是在楚府还是在魏家,甚至去益州城的那段时间,早上都是睡到自然醒,掐着点请安的事情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魏敬之也默许了她的行为,两家的长辈也都不跟她计较,于是楚瑜就更心安理得了。 昨夜玉珠没有守夜,听丫鬟说夫人等姑爷等到深夜,于是一大早,玉珠过来房间,姑爷已经起床打拳去了,她就在一旁坐着做些针线活守着夫人。 姑爷临走前根本不用交代,玉珠也不敢让下人吵到夫人睡觉。 这一等,又是几个时辰。 楚瑜懒散地伸个懒腰,起身后拢了拢头发,“起了,玉珠,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过辰时。” “姑爷什么时候起的?” “不到卯时,眼下用过饭跟着老爷出门去了。” 楚瑜自从学会穿这些繁琐的衣服后,都是自己动手,只让玉珠帮她梳个头发。 两人闲聊着,又有丫鬟端来水,楚瑜洗过脸,本来打算直接去找楚夫人的,转念一想,都这个时辰了,楚夫人那里肯定没有吃的了,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吃了点东西才出门。 她今日是想跟楚夫人商量一下,关于流民的事情,看能不能做点什么。谁知刚出了院门,就被楚县令身边的小厮拦下了。 “小姐,老爷出门的早,嘱咐我留下给您传话。老爷说:先前您提议的让福岛的居民学习竹制品手艺,但才开始您就跟姑爷一同出了远门,老爷替您把这事张罗了起来,眼下您回来了,老爷说此事还是交与您去办。” 小厮说着,双手呈上一份文书,“上面是一些进度记载,请小姐过目。老爷还说,这段时间,姑爷的小厮顺宁和小姐的大丫鬟玉珠也参与了这事,其中的细节都他们也都知晓,若小姐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妨直接问这两人。老爷近日忙着安置流民,这事就转交给小姐了。” 楚瑜接过那文书大致翻看了一下,感觉楚县令给她递了一个烫手山芋。 福岛当初愿意跟着刘师傅学习手艺的那批人,手艺是上了正路,但苦于没有销路,临浦县自产自销根本消化不了这么多东西。 于是就卡在这里,如果楚瑜接手,第一件事就是找销路,而且现在海禁还未解除,如果想把这些产品卖到其他地方,只能走陆路,成本太高。 楚瑜心里有了计量,对那小厮说:“知道了,爹忙着流民的事,作为女儿我自然要跟他分担一些事情。这事我先接下了,不过你跟我爹说一声,我有另外的计划,看他要不要听。” 楚县令今日然后小厮转叫给她,其一是忙,其二是不愿直接跟楚瑜说,毕竟当时是他自己同意了这法子,又提议说走水路贸易的。如今走不通了又转交给她……好吧,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事,楚瑜就应下了。 不过被他这么一提醒,还真的想出来另一条计划。 那小厮应下,转身离去。 “夫人,您有什么想知道的?虽然我也不是事事都知道,但您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老爷有意锻炼您,我一定协助夫人好好做。”小厮刚走,玉珠就捏着拳头表决心。 楚瑜哭笑不得,“傻丫头,你以为这是份好差事啊?” “奴婢先前一直在刘师傅那里帮忙,觉得岛上的居民都很好讲话啊,和和善善的。” “这事情,你若想成为一个管事,那只用关注岛民,若想真正办好此事,取得点成绩,那就要把眼光往外看,岛民学好了手艺,做出了竹制品,如何销售出去呢?如何售价高一点,好让大家多获取一些银钱呢?这其中学问可大着呢。” “啊……这么麻烦啊。”玉珠挠头,“那夫人还是不要接了,您一个女子,怎么能做成这样的事呢?”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楚瑜虽然不是容易被激怒的性子,但也听不的这种带有偏见的话,“玉珠,你我都身为女子,别人如何看我们我管不了,但是首先,我们自己就不应该轻视自己。女子跟男子除了体力上的区别,再没有任何不同之处,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也一样能做。这事很难,但不应该难在男子去做还是女子去做上,你明白吗?” 玉珠似懂非懂,点点头,“那夫人您打算如何去做呢?” 这倒是把楚瑜问住了,不过她也不怕,解决事情得一步步来,“还没想好,我先了解一下情况。” 楚瑜是说干就干的急性子,本来么,她先前是没什么事可忙,才会一直如此无所事事。如今有事情了,自然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她领着玉珠直接回了福岛,忘记跟楚府的下人留话了,于是魏敬之晚上回来就扑了个空。 门房今日帮楚瑜叫过一辆马车,知道她的行踪,跟魏敬之说了,他直接出了府,往主街的古玩店去,叫了一艘船,回了福岛。 想着楚瑜的性格,再加上听楚县令之前说了福岛的事,魏敬之知道楚瑜此刻应该在刘师傅那里,于是魏敬之直接划船去了刘师傅家里,结果再次跑了个空。 刘师傅见到他有些惊讶,“魏夫人下午只来了一下就回去了。” 魏敬之辞别刘师傅,直接回了家。 楚瑜已经在家里沐浴更衣妥当,拿着笔和本子在写写画画。玉珠在一旁帮她研磨添茶。 两人太过认真,根本没注意到魏敬之回来。 魏敬之一路顺利的进来,平时守门的丫鬟也不见,还以为楚瑜早就睡了呢,结果看她盘腿毫无形象地斜靠在软榻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捏着笔涂涂画画。自顾自站了半天,她也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身影,于是讨了个没趣,转身去了净室。 魏敬之晚饭还没吃,从净室出来,本打算让顺宁帮着去厨房拿点吃的,结果顺宁也看不到身影。 无奈,魏敬之换了身衣裳,自己去了趟厨房。 厨娘还未歇着,见到他来,还以为他是来给楚瑜取夜宵的,“老爷,您怎地亲自过来?前院若人手不够,唤我们一声我们送去就行。” “无妨。”魏敬之看托盘上精致的点心,分量太小,“还有没有面食?” 那厨娘也是个懂得看人眼色的,忙不迭点头,手脚麻利,“有,厨房烟熏,老爷您先回去,我们做好了送去夫人院里。” “不必,我在外面稍等片刻。” 魏敬之在外面等着,厨房的人话都不敢说,只一心做好了吃食送出去给他。 魏敬之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端了托盘回房间去了。 “先来吃点夜宵。”他回去时楚瑜还支着手趴在案桌前,紧蹙着眉头。 玉珠在魏敬之进来时已经默默地退了下去,还带上了门。 魏敬之走到她身后,俯身去看,只看到一串鬼画符似的东西。魏敬之把人揽抱起来,自己坐下,把人放到腿上。这个动作还是楚瑜教他的,先前两人耳鬓厮磨时,楚瑜说喜欢被他这么抱着。 魏敬之学习能力极强。 楚瑜丢了笔,脑袋耷拉在他肩膀,“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嗯。” “那你先去吃吧,我不饿。” “厨娘一直未熄火,应是玉珠她吩咐的,你多少吃一点,嗯?” 楚瑜最受不了魏敬之这么说话,他这个询问似是从鼻腔里发出的,带动胸口震动,性.感的要命。 她“噗嗤”笑出声,坐着伸了个懒腰,“我不想走,你要么抱我过去,要么让玉珠进来帮忙端过来?” 魏敬之脸皮才没那么厚,他当然选择了前者,反正屋里只有两个人,便像抱小孩子似的把人送到桌前。 他直起身子时楚瑜顺势亲了他脸颊一口,“多谢夫君。” “好好吃饭。” “哎……你要好好珍惜这几日,等你出海,想抱我都没有机会。”楚瑜捏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点心,送进嘴里。 “夫人说的极是。” “呐,这点心做的不错。”楚瑜分了半块给他,魏敬之勉为其难地吃了。一顿饭就这么热热闹闹地吃完了。 魏敬之极守诺的吃过饭,就把人一路抱着去洗漱,又送回内室,两人腻歪的不行,偏偏又都觉得正常。 “你今日又跟父亲去城外了?” 魏敬之去吹了蜡烛,“嗯,城外太多流民了,岳父一人忙不过来。”所以赵师爷也去城外帮忙安置统计流民人数。 魏敬之觉得自己身为一个男子,不该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但实际上,他每次看到赵师爷都能想起来,楚瑜未嫁给他之前跟那人有过情意,甚至大婚夜都不顾旁人要跟这人私奔,虽然未成。即使楚瑜自大婚夜磕到脑袋后跟之前有些不同了,也并未跟赵锦生有什么碰面的机会,有不合身份的举动。 但魏敬之就是忍不住,“今日去城外,见到赵师爷了,听说他定了一门亲事,是临浦县的商户之女。” 楚瑜闭着眼睛问:“赵师爷是谁?” “是……”魏敬之没有继续说下去,原来她已经不记得。他掀了被子,“不重要了。” 是啊,一点都不重要。 魏敬之挤啊挤,挤到楚瑜那边。 楚瑜被他的小动作闹醒,越来越觉得魏敬之就像只家养的哈士奇,动辄都要亲亲抱抱,她先前怎么会觉得这人阴狠呢? “别闹,我明天还要出去,好困了,我们睡觉好不好?”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双手双脚困住这人。 魏敬之其实是不愿意的,但她眼睛一直闭着,一副疲倦极了的模样,他心头一软,把人拥在怀里,“嗯,睡吧。” 楚瑜先前说的对,他应该珍惜在家里的这几日。魏敬之低头吻上她发顶,也慢慢地睡了过去。 夜色如墨,但彼此无间,任他狂风骤雨,你我独得此刻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冬天了,我也要像亲亲抱抱……(来~) 跟大佬们说一声,这两天三次元真的太忙了!我码字都是抽空去厕所或者吃饭时码的,明天如果下午三点我没更,那就等晚上九点再来康康我好吗?如果九点也没有,周六双更!!! flag先立下了,哭唧唧……求包养,我下本也很甜哦,《偏落你心尖》确定不收一下嘛~ 第52章 52 楚县令回楚府后听小厮说了,楚瑜有个想法要说给他听,因为先前她提出的有关福岛计划,楚县令现在一点都不敢怠慢此事,于是第二日便让人传话,约了楚瑜中午在酒楼吃饭。 楚瑜摸清楚了福岛现在的情况,虽然也做了一系列的销售计划,但现在水运没有开通,成本太大,所以有关这事也不能急于一时。 但她也没有闲着,外部暂时没有销路,但是内部的人才要选□□了,譬如顺宁就很擅长于每个环节的沟通,楚瑜觉得顺宁在现代的公司体系里,就是一个人事。祁乐的父亲很擅长记帐,相当于财务。 眼下就是缺一个对外谈生意的销售人才,楚瑜勉为其难的一边自己准备着,一边物色着合适的人选。 早上从刘师傅家里出来,楚瑜就直接从福岛乘船去了主街,在酒楼喝了一壶茶的时间才等到楚县令。 一旁还跟着魏敬之和赵锦生。 楚瑜辨认了很久才认出来赵锦生,她又想起昨天晚上魏敬之在她耳边说的,赵锦生定亲了,看来这次又哄骗了一个姑娘。楚瑜不待见他,内心翻了个白眼。 魏敬之跟着楚县令来她一点都不惊讶,但赵锦生一个外人,也跟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过楚瑜也没打算搭理他,只起身把魏敬之迎到自己旁边,倒了杯茶水给他,“爹,您不是要跟我谈事吗?怎么叫了一个外人来?” 楚瑜这话问的毫不客气,赵锦生在一旁愣了一下,面上有点难看。 魏敬之慢条斯理地喝着水,丝毫没有打算帮忙。 楚县令看不懂他们之间的风起云涌,闷头喝了一杯水之后解释道:“锦生近日跟着我在城外帮忙,今日人少一点,就带他一起吃个饭。” 楚瑜点头,她也不指望说一句话就能把赵锦生赶走。 于是,一顿饭下来,几人也没说上一句话。末了,楚瑜端着杯子不说话,赵锦生如坐针毡,找个借口告辞了。 “娇娇,你先前不是很欣赏锦生么?怎么如今……”楚县令也看出来楚瑜有些针对赵锦生,但他毕竟心思不够细腻,便直接问出。 “爹,我都成亲了,什么欣赏爱慕的,都是先前年纪小不懂事。”楚瑜随口敷衍,“对了,爹,我找您,是想说有关流民的事情。” “怎么?你又有什么想法?” 楚瑜点头,“虽然现在刘师傅他们的手工品没办法大批量的售卖出去,但是也不能一直堆积着,这样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动力。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但还是要您看下合不合适。” 楚瑜对上楚县令和魏敬之的眼神,开口道:“刚好您不是也在头疼安置流民的事情吗?不如,我们就充分利用流民的资源。您知道,这些流民不过是家园被毁,才迫不得已出来谋生,这一路上,他们肯定经历了许多,也见识了许多。对周边的居民也比我们了解。不如针对那些您已经查验过身份无疑的流民,就让他们低价购入手工艺品,以人力贩卖到周边的县区。这样一来,不仅解决了流民问题,也解决了福岛竹制品手工艺售卖的事情。您觉得如何?” 楚县令没有立即说话,沉思片刻,才问:“低价购入?流民虽然是主动迁徙来的,但他们远离了家园,已然没有任何收入,怎么购入?” 楚瑜当然也想到了这种情况,她想了想,“那也可以让他们以物品来抵押,这种情况下,就要对他们的身份要求跟严格一些了。而且……刚开始也不见得有多少人敢来,所以我们要谨慎挑选一些人,如果有了成果,往后再推广起来就不会很难了。再来,就是往后若是通了水运,他们也不用担心售卖渠道,他们可以一直从福岛这里拿这些手艺品去散卖,卖多少,卖什么价格都由他们自己定。若是有人担心,我们还可以签字画押,由衙门盖章生效。” 魏敬之附和,“夫人的想法甚是独特,而且我觉得非常可行。” 楚县令思索半天,也没点头,“你像先前那样先拿出一份计划来,我还需再想一想。” “好,那我明日让顺宁送去府衙。” “若是事成,你还想要提什么要求,不妨先说一说。”楚县令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眯着眼睛含笑看着她。 楚瑜完全没有被拆穿的怒意,本来么,她出这个主意就是要跟楚县令交换条件的,现在被他提出来,还省得楚瑜要想怎么开口呢。 “还是爹您善解人意,若是事成,我想让您给夫君开一份推荐文书,盖上府衙和您的印章。” 临浦县因为地理位置优越,在周边的县区里算是一个大县,所以楚县令这个县令并不是七品官员,而是正六品的职位。 他的私人印章加上府衙的印章,算是通行证,这份文书,去古国全部通用,去暹罗也能起到一定的推荐作用。 楚瑜知道魏敬之缺这个东西,但他没有开口要,想来是有些为难的。当然楚瑜也知道魏敬之的性格,必定是有自己的打算,但楚瑜就想帮帮他,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魏敬之没想到她是在为自己争取,说不惊讶是假的,但他此刻只有感动,并没有被人识破的羞/耻感,他伸手在桌下握住楚瑜的右手,“多谢夫人厚爱,我必定不辜负夫人的好意。” 此事对楚县令来说,也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所以他立即同意了,复又感慨,“你娘说的对,娇娇,你嫁了人之后就外向了。” “哪有,爹,您跟娘永远都是我的家人,夫君现在也是我的家人。” “好好好。”楚县令哈哈一笑。 楚瑜朝魏敬之眨眨眼,她并没有空手向楚县令求得这一份物件,虽然她开口或许楚县令也不会拒绝,但楚瑜知道,魏敬之一定不喜欢这种,所以,她用一个计划跟楚县令做交换。 这样,这份文书,魏敬之才会拿的心安理得。 下楼时,楚瑜跟在后面偷偷跟魏敬之咬耳朵,“夫君,我帮你解决了一个烦恼,你可别忘了,在你出海前,要多分一点时间给我,做些我喜欢的事情。” 这事,也是楚瑜的突发奇想,她以前单身的时候经常逛论坛,看到很多有关“恋人之间必须要做的五十件事情”这类的话题,她存了很多,一直没有用上,刚好现在可以在魏敬之身上用一用。 虽然现在没有看电影的选项。 但楚瑜觉得,跟魏敬之一块去临浦江上看一看夕阳,似乎一点也不比看电影差。 魏敬之灿然一笑,应下,“我昨日已经答应了夫人,即便夫人今日不为我做此事,我也一定会守诺。” “那可不行,我希望我对你也有帮助。”楚瑜偷偷扯了他的袖口,“好啦,你快去忙吧,晚上早点回家。” “好。” 楚县令假装没有看到两人腻腻歪歪地小动作,提前一步出了酒楼等魏敬之。 晚上,天刚擦黑楚县令就放魏敬之回去了。本来魏敬之现在已经不是衙门的人了,来城外帮忙也不过是因着楚瑜的关系,但两人现在如胶似漆,且魏敬之可能随时要出海,时间本就不多。楚县令颇为明理的放他去了。 魏敬之也不客气,他本来近日还要忙自己的事情,出海的船早就制好了的,但远去暹罗,他要带的是一支船队,其中每项细节,都要一一核查。 除此之外,他还要在城外帮楚县令安抚流民维持秩序,又占用了很多时间,余下的,跟楚瑜见面就只剩晚上那点空闲了。 魏敬之骑马从闹市穿过,经过玉翠轩时,停下去挑了一整套的首饰,楚瑜向来喜欢通体透亮的乳白色玉饰,这种玉饰的价格不算昂贵,魏敬之干脆就买了一套,任楚瑜自己挑选。 到家时正好赶上吃饭的时间,魏敬之把东西给顺宁就去了主厅,魏阿娘跟楚瑜正在桌前等他。 “夫君在玉翠轩停了许久,顺宁一早看到你,可是有什么东西要买?” 当着魏阿娘的面,魏敬之万不能说只买了首饰给楚瑜,他顾左右而言他,“嗯,突然想起我要带上的珠口掉了,便去寻一寻。” 魏阿娘笑,“阿福从前向来不管这些小事,可是哪里穿着不舒服,你若让顺宁送来我加固一下阵线,我这两日只忙着帮你做靴子,到忘了衣衫的事。” 楚瑜在一旁听了羞赧,“可千万别再劳烦阿娘了,我针线活不太好,但缝个扣子还是使得的,待吃过饭,我再帮夫君看一看。” 魏阿娘抚了抚她的手背,“女子虽说琴棋书画女红要样样精通,但也没那个女子每样都做得好的,娇娇不擅长女红,便不要勉强自己。” 魏敬之不知自己不过随口一说,便引发两人这么些讨论,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那玉翠轩是衣裳首饰铺子,他也只能找这么个理由。 魏敬之轻咳一声,拿起筷著给两人一人夹了些菜,“先吃饭吧,衣裳让丫鬟拿去修补即可。” “多谢夫君。” 作者有话要说: 赶上了!虽然不够粗.长,尽力了!明天见!摸摸~ 第53章 53 从魏阿娘院里出来,楚瑜一手拎着裙摆,一手挽住魏敬之的胳膊,扭头问他,“你去玉翠轩不是买腰扣对不对?” “嗯。” 楚瑜点头便不再问了。倒是魏敬之疑惑看她。 楚瑜笑,“你以为我会继续问?” “那你为何不继续问。” “因为你今天去的是玉翠轩,而不是其他别的地方,玉翠轩就是卖衣裳首饰的地方,你去那里,总归不是做坏事。剩下的,我猜应该是个惊喜,那我就更不需要问了,总要保留一点神秘感。”楚瑜俏皮地眨眼。 夫人太聪明是什么感觉?魏敬之失笑,默认了她的猜测。 顺宁也是个机灵的,魏敬之让他放是个首饰盒,顺宁便没有直接让玉珠放到两人的卧房,而是直接送到了魏敬之的书房。 所以楚瑜回到房间,并没有发现异样,但等她从净室出来时,就发现梳妆台上多了个首饰盒。 魏敬之如果放到后世,其实不算一个很合格的男朋友,至少对楚瑜这种根本没有恋爱经历的,两人相处起来肯定不如现在舒服。但好在现在时间很多,楚瑜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教导”他,而魏敬之也愿意接受并且学习能力极强,虽然远没有到举一反三的境地,但在楚瑜看来已经是很好的了。 楚瑜在他饱含又略带羞赧的注视下,打开来首饰盒。 一排乳白色晶莹剔透圆润的耳环,形状大小不一,这首饰盒分上下两层,下面就是一些簪子和头饰。楚瑜拿起一个呆萌简单的耳坠,在耳边比了比,透过铜镜问魏敬之,“好看吗?” “好看。” 楚瑜并不着急戴起来,她又放回去,起身揽住魏敬之的脖子,“夫君眼光好。” “夫人颜色好。” “嘻嘻,今天嘴真甜。” “不若夫人尝一尝。”魏敬之凑的近,两人呼吸交/缠。 “唔……”楚瑜凑上去啃了一下,若即若离,眨眼道:“确实。” 魏敬之笑,“我明日无事,带你去城外玩一日可好?” “嗯?城外不是被流民占了吗?” “嗯,他们只在城门外,几里外无人。而且我带你去的地方,不在一个方向。” “好。” “长夜漫漫,不如夫人许我……” “好哇,我说今日怎地这么殷勤……”楚瑜佯怒,“那你可要好好伺候了,不然……” “一定让夫人满意。” “你先去把蜡烛灭了。” “哎呀,不要……我自己来。” 魏敬之气定神闲,“来。” “不要这样……魏敬之……你……说好的伺候我呢?” “好了,别闹了。” 交谈声渐低,慢慢地,就更听不见了。 - 楚瑜以为魏敬之带她去游玩,特意打扮了一番,结果两人共骑一匹马,越往城外走,越是荒凉,周围多是些树木杂草,放眼望去都没有什么可以玩耍的地方。 楚瑜问,“今日不是出来玩的吗?” “嗯,马上就到了。” 又走了一刻钟,魏敬之竟打马下河,楚瑜捏了一把汗,结果发现那河水不深,只浅浅漫过马身,连两个人的脚底都没沾到。 过了河,又沿着小路绕过一座山,到了山后,楚瑜才发现魏敬之嘴里说的风景,原是两座高山之间的围出一方平坦的,能容纳千余人的露天平地。自然最是神奇,平地上长了野花草,放眼看去,一时只 觉得自己到了另一处世外园林。 魏敬之下了马,把楚瑜抱下来,也不栓马,任它自己散步,牵着楚瑜穿过野草,往另一座山脚走去。 楚瑜边走边回头,难掩震惊和好奇,“魏敬之,这就是你的秘密基地吗?” “何为秘密基地?” “就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地方。” 魏敬之点头,“那就算是。” “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虽然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光秃秃的山和地上不知名的杂草,但看起来也是极为隐蔽的,想来若没有地毯式的搜索,想找到这个地方,也要费上一番功夫。 “不是我发现的,是贵叔发现的,他为人生性谨慎,刚来临浦县那年就把周遭转了个遍。一开始他是来这附近砍柴捕鱼,后来追着一只野兔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地方。他只跟我一人讲了,就连阿娘也是不知情的。” 楚瑜点头,“贵叔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先前顺宁也说过,是贵叔每年都在福岛上种一些家常的菜,供岛民自取自用。 “嗯,他是我父亲救回来的,在我眼里一直情同家人。” 楚瑜跟他十指交扣,魏敬之朝她一笑。 “里面还有,这地方很适合躲避战事。虽然我知道代国一时也不敢攻打我们,但临浦县毕竟临着南海郡,也就算是靠近边境,我一走就是数月,若以后有什么不测,这里也可以让你们躲避一段时间。这地方虽然易攻,但也易逃。”魏敬之带着她从山脚下的山洞里进去,原来那狭窄的入口里,别有洞天,有流动的水源。 两人绕过水源,再往后,又是一个狭窄的露天长道,是两山之间的缝隙。 “从这里一直往外,可以走出去,这地方隐蔽,旁人不容易发现。出去之后再一路北上,就是郁林郡。而且这出口处也是两山之间的窄道,平时无人走,因为树木少,山石多,也不会遇到兽类。” 楚瑜听他絮絮叨叨地交代自己,听的认真又觉得害怕。这些情节,她只在后世里的电视剧里看到过,从未亲身经历过。如今身处这个世界,这些事情好像就会发生在她身边。是以楚瑜总觉得有些惴惴不安。但她也明白,这事情是没办法逃避的。 她已经逃离了书里原本女主的命运,没有死于魏敬之之手,但她却是没办法逃过古国的这段变乱。 说起来,这变乱也不知道魏敬之在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 但无论如何,楚瑜都不会允许书中魏敬之的结局再次重演。 魏敬之带着楚瑜走了一遍,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都告知她,末了察觉到她低沉的情绪,安抚道:“娇娇莫怕,这是最坏的结局,我不会让这结局发生。但我没办法一直陪在你身边,所以你要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 “我知道,你也要平安回来。” “嗯。” 楚瑜抚上他眉间,“别皱眉,看起来像个小老头。” 魏敬之听出来这是不好的形容,但不是很能理解这其中的意思,他捏住楚瑜的指尖,“夫人都是哪里学来的这些话语?” 楚瑜一笑,“做梦呀。” 魏敬之只当她说笑。 “对了……”楚瑜拉住他手,把人带到外面空旷的地方,捡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从周边拔了一些草来,三两下编成了一个花环。 “好看吧?” 魏敬之答:“嗯。” “我们洞房花烛那晚,料定你肯定不会掀盖头的,我也肯定没有做新人的自觉。今日我们一天为证,再补一个。”楚瑜说着,把编好的花环戴到魏敬之头上,“别动,我也要戴。” 她手指灵活,又动手给自己编了一个,还摘了几朵小花点缀,跟他的有些不同。编好了之后,楚瑜递给魏敬之—— “来,你帮我戴。” 魏敬之学着她的动作,给她戴好整理好。 楚瑜左看右看,觉得缺点什么。眼光突然看到魏敬之的手指,一拍额头,“等下,还缺点。” 楚瑜又三两下翻出草根编成两个戒指,一遍翻一边给魏敬之解释,“在我们那里有一个习俗,两个新人要是成为一家人,要互相交换这个戒指,就相当于彼此套牢了对方。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休 戚相关,荣辱与共。”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魏敬之点头。 楚瑜问:“魏敬之先生,请问你愿意娶楚瑜为妻吗?”顿了顿,楚瑜小声提醒他,“你要说我愿意。” “我愿意。” “好了,到你问我。”楚瑜主动扣流程。魏敬之含笑陪着她闹。 “楚姑娘,请问,你愿意嫁魏敬之为妻吗?” “我愿意。”楚瑜笑嘻嘻地跟他勾了勾手指盖了章,拎着裙子一个转身,坐到魏敬之腿上,“魏敬之你今天真是配合,么么哒,赏你……” 魏敬之受了这赏,一手揽住这人,安安静静地抱着。 “听说暹罗珍奇异果甚多,我回来带些给你可好?” “好啊。” 魏敬之问:“那你可还有什么想要的?象/牙珍珠?” “不要象/牙,要是有成色好的珍珠,可以带些回来。” “好。” 两人闲聊着,似乎魏敬之不过是去趟邻国。楚瑜知道,这事如果放在她生活的那个年代,主和平,那她一定不会这么担心。但现在虽然已经有前人的出使经验所在,但魏敬之作为一个商队前去,是很冒险的。 但两人现在所谈论的话题,都是向着好的地方去的,尽量避开那些沉重的话题。 两人在外面这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呆了半日,也终究是要回去的。 魏敬之抬头看天,已经没有来时的明媚温暖了。他起身,牵着楚瑜往出口处走,“回去吧。” “嗯。”楚瑜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希望他们永远用不上这个地方,只把它当作一个秘密之地就好。 魏敬之看出她的纠结,“希望这个地方永无用武之地。” 楚瑜握着他的手,相携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私设太多了啊哈哈,小可爱们多包涵~ 周末愉快, 今天把奇葩说追平了! 第54章 54 转眼十几日过去,这日,楚瑜难得在家休息,午睡刚醒,玉珠匆忙从外面回来。 “夫人,夫人……外面流民数量暴增,似乎是南海郡防线被破。” 楚瑜心里一沉,这不是什么好征兆。 “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事?” 玉珠气喘吁吁,抚着胸口道:“奴婢只打听到这些,不若我再出去打听一番?” 楚瑜止住她,“不必,晚上夫君回来就知道了。” 玉珠点头,她跟在楚瑜身边,有关这些消息也听了个差不多,于是就对这些信息格外关注。今日她去街上采买丝线,听到铺子里的人讨论,玉珠不知道这具体到底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这消息夫人一定想知道,于是一路赶回来跟楚瑜说。 晚上魏敬之回来很晚,楚瑜一反常态地没睡下,点了灯在软榻上等他。 魏敬之脚步一顿,也顾不上外袍上脏,“怎地还没睡?” 楚瑜闻声抬头,先是打了个哈欠,“你回来了?用过饭没有?” “我让顺宁去找吃的了。怎么还没安歇?” 说到这个话题,楚瑜蹙眉,“我听玉珠说,今日城外流民数量暴增,是不是南海郡那边有什么变动?” 如果是,那海禁解除的令也该下了。 魏敬之脱去外袍,在她旁边坐下,“就为了这事?莫慌,还不至于到那般地步。南海郡守着的是将门之后,只是百姓听多了这些小道消息,慌了神罢了。此事,岳父大人已经跟南海郡那边的县令联系上了,临浦县实在安置不了这么多人,会劝大家回去的。” “那……海禁一事?” 魏敬之点头,“今日这事,倒是助长了解除海禁一事,恐怕令旨也就这几日了。不过这些也都是猜测,做不得真。” 楚瑜却知道,魏敬之既然敢这么说,那十有八/九是真的,不过她面上不显,假装松口气,“那便是我多想了,夫君快去洗漱吧,厨房那边,我去催一催。” “无事,你先去床上歇着,夜深露重,派个丫鬟去就行了。” 楚瑜点头,下了软榻,“好,你快去,我给你拿衣物。” 晚上,楚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魏敬之出声,“睡不着?” “吵到你了?” 魏敬之连人带被子一块抱过来,“没有,怎么?还在为白日的事忧心?” 楚瑜摇头,“魏敬之,你有没有想过未来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各国之间还会像现在这样疆界分明,动辄就起了战事扩展疆土吗?” 魏敬之从未想过这些问题,“未来?希望不要再有战事了,百姓安居乐业。” 楚瑜撑着手看他,“我跟你说,你这个愿望是真的。什么古国代国原本是一家人,根本没有必要。我们真正的敌人,现在在大海的那头,往后还是要大家联合起来,一同抗敌的。” 魏敬之被她正经地模样逗笑,“借夫人吉言。” 楚瑜捶了他一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在心里觉得我异想天开。那就等着看吧,我觉得将来的世界一定是和和美美的大团圆,出行不用再靠船和马车,与人交流也不用只靠书信。那时候千里之外也不过是眨眼就能到的地方,人与人相隔千里,也能看到彼此。即便你在海上,也能日日与我相见。” 这番描述真的太美好了,魏敬之心生向往。 “会的。” 楚瑜觉得,她如今描述的,在后世常见的生活状态,现在想起,好似南柯一梦,离她甚远。 “魏敬之,希望你有幸能见到此情此景。” 即便不是我在身边。 - 魏敬之料想的不错,流民暴动,确实是推动海禁解除的最后一根稻草。令旨一层层传下来,到临浦县,也不过用了三日时间。 同时他也从益州收到一封信件。 里面写着他没有想到的事情——古宁远请旨去南海郡,以古国国库最紧缺的银钱捐助前线士兵和战事。 文帝被他此番的举措打动,竟允了他。 魏敬之把这信件又细细地看了一遍,突然想起徐先生跟他说的那桩往事,如果那事是真的,宁王此刻的举动,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魏敬之料想古宁远很快会给自己写信,果然不过一日时间,他便收到了宁王的密信,里面洋洋洒洒一篇文章,看下来只有一个消息。说的便是这海禁解除之事,再次提及暹罗他心之向往的象,对魏敬之好一番夸赞,最后表达了他迫切的心情。 字里行间催促着魏敬之早日出发。 魏敬之只提笔回了一封简单的信,附上自己出发的日期。 整装待发,三日后启程。 这事即便不为了古宁远,魏敬之自己也是要趁这个端口赚上一笔,顺便在培养出一个商队的。 所以此事于他也是紧迫的。 魏府。 楚瑜自从知道这事后,就一副萎靡之态,但又不好在魏敬之和下人面前表露。主子们的心情是下人必做的功课,楚瑜即便没有太多流露出来,底下的人依旧很敏锐的感知出来,是以步步都更小心谨慎。 一时间,魏府上下都透露着紧张的气氛。 魏阿娘是万般不同意的,但她也知道,贵叔在世时,能压着魏敬之十几年的时间已经算久了。 贵叔一去,她一个妇人再也无可奈何,只求着阿福能平平安安。是以,魏阿娘得了消息,在祠堂里吃斋念佛了三日时间,等魏敬之真正要离开那日才出来。 一大早,魏府上下便开始忙碌起来。 楚瑜对女红不通,但在玉珠的指导下勉强能做出一件阵脚歪扭的内衫,魏敬之不嫌弃,就穿在身上。 两人起床后,楚瑜亲自检查了一番他要带的衣物。 “你洗漱好了?那我们去母亲院里吧,她肯定一早就在等我们了。”楚瑜检查了一番,看魏敬之从净室里出来,撑着笑跟他说到。 魏敬之点头,毫不避讳地牵起她手,“好。” 魏家不大,从两人住的东院到,一条小路通过去, 也只走了几分钟。但这几分钟,对楚瑜来说,也是弥足珍贵的。 魏敬之像是知晓她心里的想法,两人默契地放慢了步伐。 再慢,终究是要走到头的。 魏阿娘今日站在正厅门口等他们,见两人相携而来,和蔼道,“正好让厨房端了饭菜来,赶的正巧。” “阿娘久等了吧?”楚瑜笑,两人一左一右地微扶着她,“我向来是贪懒惯了,今日差点睡过头了。” “那也无妨,不过是一顿早饭的事情,错过了便错过了。” 两人说说笑笑,好似这不过是一顿普通的早饭,今日也不过是普通的一天。 吃过饭,顺宁已经备好了马车,出门前,魏阿娘叫住魏敬之,“阿福,这个平安符是我亲手绣的,在祠堂里供拜了一些时日,你带在身上,权当留个念想。” 魏阿娘笑道,“待会儿到了码头,来送行的人一定很多,吵吵闹闹的,也听不清楚,干脆就早点给你。” 魏敬之双手接过,收到腰间的荷包里,“多谢阿娘,我一定随身携带。” “好。” 三人乘了马车前往码头。 楚县令和楚夫人也是一早得了消息,来送行的。本来徐先生和柳师母都要来的,被魏敬之劝住了,只是提早一天差人送了好些东西来,还有一本是徐先生亲自绘制的地图,根据先人的出海经验和杂记绘制出来的。 徐先生知道魏敬之肯定一早准备好了,但他放心不下,干脆自己动手绘制了一副,稍带给他。 楚县令没什么要交代的,不是对魏敬之不关心,只是该说的一早就说了,再者,他也信任魏敬之的能力。 这个年轻人,着实不一般。 楚县令是被楚夫人拉来的,楚夫人对魏敬之的喜爱,完全是出于对楚瑜的爱护,爱屋及乌而已。但楚瑜把这人放在心上了,楚夫人就会对他好一些。 是以,楚夫人准备了一些经得起久放的吃食和药物。 沉甸甸的一大包,魏敬之看了看,只道了谢就让人收到船上去了。 送好了东西,就到了分别时刻。 楚瑜最讨厌这种时刻,撑了许多天的眼泪此刻还是没忍住,瞬间红了眼眶,但她怕魏敬之担心,只趁着啊他跟楚县令说话的功夫,自己转过身偷偷抹掉。 再转身时,她依旧是那个乐天派的楚瑜。 魏敬之留意到她的动作,等楚县令说完话,就寻了个机会把人往一旁带一带,指腹轻拂过她眼角,“莫哭。” 楚瑜乖巧点头,“好。” “你在家好好的,等我回来。” “嗯。”楚瑜抽泣一声,“你也是,什么都没有安全重要。你们一路上互相照拂,但也要长个心眼。”楚瑜意有所指,古宁远送来的那个张峰,此行跟着一起出海。 魏敬之点头,“好。” 海边微风轻拂,到此刻分别之际,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话要嘱咐,要说的平日里都说了,再多的,也没什么用处。 两人对视着,静默片刻,已经有人来催促了。 魏敬之此次是船队的船长,船队都在等着他的命令。 楚瑜飞快的抱了他一下,“没事,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我在家等你。” “好。”魏敬之转身,带动衣袍一角翻起。 船队起航的号角声吹起,魏敬之站在船板上,手捏成拳头被在身后,目光如炬。 魏敬之所在的商船打头,渐渐地被后面的船只挡住了视线,只隐约看到码头上一角。 再后来,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 下本新文存稿足,但在想什么时候开? 第55章 55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楚瑜真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和其中蕴含的丝丝情绪。 从前跟闺蜜聊起异地恋时,楚瑜大言不惭地说,不过是异地恋,她必然是能接受的。但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才发现,有哪个人会喜欢异地恋呢?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最是难熬。 为了从这种心情里抽身,楚瑜转而忙碌起福岛的事情。此次海禁解除,福岛的竹制品可以售往沿海各地,一路北上。 想法是极好的,但真正实施起来,才发现其中的艰难。 首先,虽然海禁解除了,但来往售货运输,是要各地官府盖章报案的。临浦县的好解决,但再往上,楚县令也没办法。 楚瑜想了几日,决定自己亲自跑一趟。拿到官府通行证才能一劳永逸,等于开了这条路。 楚县令一开始是极力劝阻的,他虽然准许楚瑜接管福岛这事情,但这跟她去外面是两回事。前者是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后者别说出了管辖范围,就连可以跟她同去的人都没有。 是以,楚县令非常反对。 但看了一圈,竟然没找到一个可以替代楚瑜前去的。 楚瑜知道他们的担忧,她循循善诱,耐心劝导,“我此次前去,是北上,又不是南下,郁林郡非常安全,父亲根本不必担心。况且,我又不是一个人去,必然是带着顺宁一同的,父亲再不放心,可以抽一个身手好的跟我们一同前去。” “那也不行,你一个姑娘家,怎么都不安全。” “父亲是觉得姑娘家办不成什么事?夫君在家时可从未说过这样的话。而且我此去,来回不过六七日时间,您若不放心,我每日都给您写书信回来可好?” 楚县令揉了揉额头,最终还是被楚瑜说服了,寻了两个年长的已经从府衙退位的捕头随同她前去。 “你母亲若知道,肯定要跟我大闹一场。”楚县令想想都觉得头疼。 楚瑜笑,“那父亲不告诉母亲不就行了,我往日六七日不来楚府也是常事。父亲帮我瞒一瞒,等我回来,亲自向母亲请罪。” “你呀,怎么越长大,胆子越大。” 楚瑜小女孩姿态的撒娇,“还不是父亲宠的。” 楚县令失笑摇头。 这事终是定下来了。 玉珠这次说什么都要跟楚瑜一起。 “先前那次,我不知道夫人到底是如何考量的,但这次,断没有理由再拒绝我了。路上我保证不拖夫人的后腿,照顾好夫人的起居。”得知楚瑜要出远门的消息,玉珠不等楚瑜发话,就跑到跟前来表态,那姿势,像是楚瑜说一句不同意,她就要哭出来一样。 楚瑜笑,“带带带,你当然是跟我一起去。你不知道,先前去益州时,我一个人既要伺候自己,又要伺候夫君,真是累极了,还是带你在身边轻松一些。” “那是,夫人也不看看,奴婢是做什么的,这伺候人的活儿,旁人做的再没有奴婢好了。”玉珠得了同意,笑意盈盈地去收拾东西了。 楚瑜失笑,摇头捡起笔继续给魏敬之写信了。虽然不能寄给他,但楚瑜已成习惯,三两日就要写上一封,事无巨细,都说给他听。而后存起来,放到一个专门的箱子里。 这举动能稍微安慰一下内心。 楚瑜一口气写了两页纸,吹干墨渍后,收进信封,小心地装到箱子里。里面不过才2封信,楚瑜在书桌后撑着手肘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 楚瑜要去郁林郡的事,根本瞒不住魏阿娘,楚瑜就直接说了。魏阿娘心有戚戚,但还是尊重她的决定。 出发那日,魏阿娘再次把玉珠和顺宁叫过去嘱咐了一番。 楚瑜没让她送,径直坐船从福岛离开了。 船板上风大,玉珠取了披风出去,“夫人,风大,您要留意身体。” 楚瑜顺从地系上,转身看玉珠,“玉珠,你跟在我身边,已有十年了吧。” “是,奴婢五岁那年进府,同岁去了夫人院子里。” “真好。算来,你也已经及笄了。你有没有想过嫁人?” 玉珠两颊通红,“夫人……您说什么呢?玉珠一辈子在夫人身边服侍,就是毕生所愿了。” “那你这愿望也太简单了。”楚瑜放眼望去,“如果你有喜欢的人,要早点告诉我,我放你去。如果没有,等夫君从海上回来,我们便做主给你寻个好人家。你还小,一辈子跟在我身边可不行,总要生儿育女,有自己的人生才好。” “夫人可是嫌弃玉珠了?” “胡说。” “那夫人为何突然要让玉珠嫁人?” 楚瑜安抚,“也不是突然,我只是先前一直没想到这事,如今想到了,便不能当作没发生一样。” 甲板上,顺宁在跟掌舵的人在说什么。 楚瑜不经意扫过去,“如果你对顺宁有意,那是最好不过了,嫁人了也可以跟我们住在一起。”她这么说,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猜测。 但玉珠听完,顺着她的目光扫过去,突然羞涩地低下头。 楚瑜脑中一道白光闪过,犹豫道:“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玉珠攥着手帕,“外面风大,夫人还是早点回船舱里来,我先去看看厨娘午饭备的的如何了。” 说完也不等楚瑜回复,就转身回了船舱。这反应,颇有种被戳中心事的羞涩感。 楚瑜摩挲着下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人若是对什么起了关注,就会抽丝剥茧地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因为这次出行,身边比较亲近的也就是顺宁和玉珠了,而且两人跟楚瑜相处久了,知道她并不是飞扬跋扈的大小姐性子,所以楚瑜唤他们一同吃饭,两人推拒了一番也就接受了。 因着楚瑜说一个人吃饭也太凄凉了的点,两人最终才妥协。 这下,楚瑜倒有机会发现一些平日里注意不到的细节。 顺宁被贵叔教的很好,大约也是跟着魏敬之一同念过书的,所以行为举止跟福岛上的其他人不太一样,不那么小家子气,也比高门贵府里的小厮更多了几分矜贵。 比如现下,顺宁跟她们同桌吃饭,完全没有畏首畏尾的拘谨,但也完全没有小人得志的嚣张跋扈,仿佛此时不过是再平常的一顿午饭,他前面坐着的是普普通通的两个人。 他只用自己面前那两碟菜,谨守着君子之礼。 玉珠对他生了爱慕之心也是正常的。楚瑜观察了半响,得出这个结论。 她完全不知道,这一顿饭,是顺宁吃过最难熬的一餐了。楚瑜目光灼灼,一点不知道收敛,在他和玉珠之间流转,是以顺宁几乎是硬着头皮吃了这顿饭。 才刚下桌,他就去自己房里灌了两杯水,真是……不消化。 - 楚瑜这趟出来,本意是拿到沿边各县郡府衙的通行证,但走着走着,她又发现了新的商机。 沿边的县郡根本没有种竹林,这对他们来说是个莫大的市场。但同时,楚瑜也知道,竹林种起来简单,如果日后他们的产品销到各地,被人模仿了去,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所以不断的考察市场,推陈出新才是长久的销售之际。 楚瑜默不作声地考察了郁林郡的几个县城,顺路又去府衙盖了章。盖章这事倒不难办,楚瑜手里拿着楚县令的推荐信和私章,各县的府衙总归是要给几分薄面。 只是一路上同时比计划中多了几日。 一行人往回走时,离他们出发那日已经过去了十来日。 他们这边倒是顺利,只是苦了楚县令。楚瑜的消息瞒了又瞒,之中还是被楚夫人知道了,跟他大闹了一场。 楚县令最近为此事伤透了脑筋,特意安排了人,留意着各港口的消息。是以,楚瑜一行人才刚到岸,楚县令就已经收到消息等在港口了。 “娇娇。” “爹,您怎么不在家里等着?”楚瑜一下岸就被楚县令截住,还以为他是接自己来的。 结果,楚县令避开下人,焦急地说,“娇娇,你快随我走一趟,您娘正为了你外出这事跟我闹呢,这几日厨房送进去的膳食都没怎么吃。” 关键是,楚县令被赶出去睡了好几日的书房。 不得不说,女人生起气来,手段都是一样的。 楚瑜点头,转身吩咐了玉珠和顺宁,就跟着楚县令走了。 楚夫人正斜靠在软榻上,晃着脚吃点心呢,身边的大丫鬟赶来通报说,“老爷回来了,过了正门,眼看着就到了后院。” 楚夫人赶紧把点心藏到软榻旁的抽屉里,拿茶漱了口,又用手帕擦了嘴角,“快,帮我看看,嘴角还有碎屑吗?他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丫鬟帮着整理了一下仪容,“不知,只听下人这么报。夫人要不要补一补口脂?”夫人这嘴唇红润,怎么看也不像是几日没有用饭的人? “来不及了。”楚夫人踢了鞋,“帮我把那边的话本子拿过来。” 楚瑜跟在楚县令身后进了房,一眼看到楚夫人怏怏地半躺着,快走一步,“娘,您跟爹生气,何必拿自己的身子出气?” 楚县令挥退了下人,吩咐道:“让厨房熬点粥,放点肉丝,快点。” 楚夫人一看是楚瑜,扔了书本坐起来,“娇娇,你几时回来的?你呀,真是胡闹,一个人跑到外地去,人生地不熟的,出了事可让我怎么办?” “娘,我带着玉珠和顺宁呢,而且爹还找了几个身手不错的人跟着我,哪里会出什么事,您别自个吓自个。” 楚夫人蹙着眉头,“这阵子外头不太平,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呀,就是太宠着你了,才如此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往后若是再动辄不吭一声就往外跑,就让我一个人心疼死算了。” 楚夫人说着,拿着帕子轻拭眼角。楚县令自然是见不得她这样的,也不顾楚瑜在,就去安抚她,“夫人可别说这样的话。” “你还说,女儿这样,都是你惯的。” “是是是,夫人别气了,你看娇娇不是毫发无伤吗,你还是管一管自个的身子,饿了几日,脸色都不太好了。” 楚瑜深感自己是个电灯泡,又不好突然退出去,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 幸而没多久,丫鬟就端了小粥来。 楚瑜接回来,一股子的肉香从她鼻尖飘过,这楚府的厨娘放料也太实在了些。楚瑜搅拌了几下,竟有些头晕,她晃晃脑袋,把粥递给楚夫人。 “娘,您先喝点粥垫垫。” 楚夫人有些为难,她这两日点心零嘴都没断过,肚子里一点都不饿。不过不好拂了她的一番好意,在女儿的注视下,只好接过来胡乱吃了两口。 “娘好歹多吃一点。”楚瑜看楚夫人吃的为难,还以为她是饿久了乍一吃饭有些饭难受呢,作势站起来帮她倒一杯茶水。 结果刚站起来,她就一阵头晕,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倒。耳边一阵惊呼声,后面,就再也听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冷呀…… 今天适合听甜甜的歌,比如四字弟弟的《宝贝》 第56章 56 楚夫人声音里带着嗔意,“都怪你,娇娇刚从外面回来,你就把人往家里带,也不给她休息的机会。” “是,我竟没看出来娇娇神色有些疲倦。哎,怪我怪我,太粗心了些。” “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娇娇随你,恐怕现在还没发现自己……”楚夫人声音一顿,“娇娇你醒了?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楚瑜捂着脑门坐起来,“娘,我怎么了?”她这趟出去,因为多是走水路,根本没感觉有不舒服的时候,怎么一回来就头晕脑胀的? 难不成……楚瑜一脸冷汗,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楚夫人笑道,“我正说着呢,你呀,真是随了你爹的粗心劲儿。都做娘的人了,自己的身子一点都不注意。” 哈? “娘,您在说什么?” “你呀,难不成娘还会骗你。你有身孕了,娇娇。刚刚大夫已经来查证过了,不过你刚月余,再加上前段时间一直在外奔波,所以身体有些虚弱,这段时间你哪都别想去,给我老老实实地在楚府养身子。” 楚瑜还处于震惊当中,她怀孕了?刚刚一个月? 这……礼物来的有点猝不及防的。 震惊过后,就剩喜悦了。 “我要先回福岛一样,我这趟回来还没见过阿娘呢。” 楚夫人点点她的额头,“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报喜了。你身体不好,不方便来回移动,就呆在这里安心养胎,什么事都要等你养好身子再说。女子头胎本就不容易,你在把身子累垮了,往后就吃不尽的苦头了。” “好,我都听您的。” “那你好好养着,我院里的丫鬟先调过来给你用,有什么事你就吩咐她们去做,都是我身边调/教过的,手脚麻利的很。” “多谢娘。” “客气什么,我去厨房给你看看晚膳。你如今在这吃食上可有诸多忌讳。我得亲自去盯着点,免得下人弄错了。” 楚夫人刚走,玉珠就来了,喜悦的声音由远及近,“夫人,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楚瑜笑,“阿娘知道了吧?” 玉珠点头,“老夫人一早派人去报喜了,魏老夫人可是喜悦的紧,要不是我劝下了,当即都要来一趟亲自看看您。” “劝的好,过两日我就回去了,也不在乎这一时。” “话虽这么说,但是夫人,这事可真是太大的喜事,虽然不能大肆宣扬,但魏老夫人那里得知后,高兴的合不拢嘴。” 楚瑜低头摸了摸平坦的小腹,“高兴就好。”她也高兴着呢,就是没办法第一时间跟魏敬之分享。 也不知道他得知这个消息后是一副什么表情。不过,他那里没办法通信,等他知道这个消息,估计肚子都很大了。 楚瑜以前总是幻想着,如果以后嫁了人,别的不说,就说怀孕期间,一定要双方共同经历,尤其是后面肚子大起来,做什么事都不方便,身边总得有个帮衬的人。但现在真正经历了,她理智上又在百般的替魏敬之开脱。 他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况且眼下,魏敬之还有心结未解,总不能事事都顾及到。 可等楚瑜开始孕吐之后,私心又想,她这么难受,魏敬之一点都不知道,还一心装着他的复仇大业,未免也太不把她放在心上了。 两种情绪交杂着,理性跟感性斗争着,竟然也把前三个月最难熬的日子熬了过去。 - “夫人,老夫人那边让我来问问,晚上加一道酸梅汤可好?”玉珠顺手给她换上热茶,又把一旁的窗户关上一点。 楚瑜撑着脑袋,昏昏欲睡,本来拿在手里的关于福岛竹制品销售的汇报也掉到了脚边。 听到玉珠的声音,她才犯懒地打个哈欠,“不用了,我这两日好多了。” 她前三个月孕吐反应太激烈,吃什么都不行,但但喝酸梅汤会好受点,但那东西性/寒,魏阿娘把着量,偶尔才让厨房做一点,其余时间,只多买些酸梅给她当零嘴。 “我瞧着夫人这两日气色也好了些。”玉珠挽起袖子,轻车熟路地站到楚瑜身后,给她捏捏肩膀锤锤腰。 先前吃什么吐什么,楚瑜非但没长肉,还瘦了很多,气色也好不到那里去。这几日孕吐情况好转了些,总算是能吃点东西了。 不过,魏阿娘瞧着她能吃了,给她补的也太过了,楚瑜扶额,“你也不看看魏阿娘每日吩咐厨房做些什么菜,全是些大补的,照这么下去,我不但气色好转了,还能吃成个胖子。” 玉珠笑,“夫人尽说些打趣的话,您如今可是双身子,食量也应当是两份才行。再说了,您以前就是太瘦了些,再胖些也好看的。” “就你嘴甜。” “奴婢只是实话实说。” 两人说笑间,外面有丫鬟报说,“李奶奶来了。” 李奶奶是魏阿娘身边的老人,估计又是老夫人让送东西过来了。楚瑜整了整衣服,玉珠说了声,“进。” 果不其然,李奶奶捧着托盘,上面放着几件衣服,看起来就很是光滑舒适。 “夫人安好,老夫人空暇给少奶奶做了两件贴身衣物,说是适合睡觉时穿。” 玉珠接过来。 楚瑜道,“多谢李奶奶跑着一趟,替我谢谢母亲。丫鬟们做的都穿不完,母亲眼睛难受,就不要做这些活计了,李奶奶也替我劝一劝母亲。” “老奴不敢当,老夫人体谅夫人,事事都想着给夫人准备齐全了,老奴也没法子劝。” 楚瑜无奈,“罢了,劳烦李奶奶跑这一趟。”劝说魏阿娘的事,还是她自己去吧。 等人退出去了,玉珠才捧着衣服过来给楚瑜看,“夫人快摸一摸,这料子轻柔的很,想必穿上睡觉会舒服许多。” “阿娘什么时候送差的东西过来过?”楚瑜摸了摸,就让玉珠收起来了。 “我还是先拿去洗一洗吧,等明个晾干了,夫人就能穿了。” 楚瑜就随她去了。 剩下她一个人,楚瑜本来想认真看一看近日的福岛的销售情况,结果刚看了两眼,对着这些数字就头晕脑胀,往后软软一靠,又昏昏欲睡起来。 再醒来时,就到了晚膳的点儿。 魏阿娘心疼她,不愿让她多跑,于是晚膳楚瑜都是在自己房里吃的。 刚撤了盘子,顺宁就回来了。 楚瑜披了件披风,到外室去见人。 “夫人。” “嗯,可是有什么事?”不然平时这个点,顺宁也不会来麻烦她的。自从楚瑜查出怀孕的消息后,福岛上的事就都交给顺宁去办了,他办的极好,只隔三差五地给楚瑜汇报,还写成文书递给楚县令。 顺宁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请夫人责罚。” 楚瑜惊的站起来,“快起来,有事情就慢慢说。” 顺宁静默了一下,站起身,“属下失责,刘师傅家里的一批货……昨夜起火……损失了大半。” 失火?“可有人员伤亡?” “无。” 楚瑜松口气,坐回椅子上,“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昨夜本来事阿旺值夜,但他中途昏睡过去,再醒来,就是被火光烤醒的。属下查验过了,货房周边有油渍,不过很少,大约不是存心烧了所有的,只有一角。因为抢救及时,损失只占小半,多半抢救回来了。” “那小半可是全部烧毁了?” 顺宁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并无。” 楚瑜点头,又问,“这批都是些什么货?大件还是小件?” “郁林郡的商铺定的一些小玩意儿。” “好,我知道了,你不必太过自责,此事如今上了正轨,突然备受欢迎,自然会有人眼红,防不胜防。”楚瑜安抚道,“你明日就专心查清楚此事的起因,若是有人使坏,必然要把人揪出来以免再生祸事。货物的事,我明日亲自去看,看看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法子。都是些小物件,想必补救起来不会太麻烦。” 顺宁应道:“是。” 楚瑜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同行的商家眼红此事,私下动了手脚。 关于那批货物,如果是小件,那还有补救的法子,楚瑜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在玉珠的服侍下,照常洗漱预备睡觉。 “夫人可千万别被此事影响了心情,您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自己的身子。”玉珠帮着放下了床幔,担心楚瑜多想,出声劝道。 楚瑜笑,“放心吧,没什么人员伤亡就不算什么大事,做生意嘛,总是有好有坏的,我晓得的,你也快去歇着吧。” 玉珠认真辨认了一番,发现楚瑜不是强撑着释怀,应下,“是,奴婢就在外间,夫人若晚上有什么事,只管唤奴婢一声。” “好,最近晚上有些凉,你还是放一个暖炉在旁边。” “奴婢晓得,夫人快睡吧,您今日睡觉的点都比往日迟了些。” “没事……”楚瑜跟她说着,不自觉就睡着了。 玉珠又轻手轻脚地帮她盖盖被子,放下床幔,灭了烛火,这才退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想念男主在的甜甜,大佬们撑住,男主下章就出现! 冲鸭! 第57章 57 第二日,楚瑜用过午饭才出门。 玉珠担心马车太颠簸,提早把里面铺了几层棉被,这才扶着人上了车。 楚瑜看的一阵暖心,揉了揉玉珠的脸颊,“我们玉珠真细心,回头给你涨月银,或者等你嫁人时,我给你添嫁妆。” 玉珠羞红了脸颊,“夫人别打趣奴婢了。” 楚瑜一手扶着肚子,才三个月,已经鼓起了一个小包,大约是平时魏阿娘和玉珠在她身边念叨的次数太多,楚瑜行事都是小心翼翼的。 “别急,你想嫁人,眼下我还不放你走呢,一时半会身边也挑不到合心意的,还得靠你照料着。” “夫人说的是哪里的话,奴婢自然要在您身边照料着,如今是这样,往后也是这样,以后还要照顾小少爷呢。” “往后也要在我身边?那可不行,除非你嫁到我身边。”楚瑜意有所指。 玉珠嗔道:“夫人就只会打趣我。” 两人说着闲话,就到了刘师傅家里。 许是顺宁已经处理过了,所以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依旧是有条不紊地忙碌着的人,看不出昨日起过大火。 有认识楚瑜的点头跟她打招呼,楚瑜也不端着架子,一一问好,之后被引着去了用来见客的偏厅。这地方本来是刘师傅家里,后来直接改造成了手工艺学习和制造地,还特意隔出来一个房间用来见客,只是没那么宽敞。 下人刚上了茶,玉珠倒了一杯给楚瑜,“夫人还是拿着暖暖手吧,回头还是喝我带来的。” “不用这么谨慎。” “您如今的身子可不能有半点差池,谨慎点也好,反正奴婢不嫌麻烦,您要是有什么意见,也只好忍忍了,毕竟闹到老夫人那里,我也是占理的。” 楚瑜连忙摆手,“好了好了,说不过你。不过也不用麻烦了,我现在还不渴。” 门口刘师傅手里拿着几样物品走进来,楚瑜细细一看,应该是被烧坏的那些成品。 “夫人安好,早上顺宁跟我们说过了,这些就是几样被烧坏的成品,您先过目。” “有劳刘师傅了,您先坐,我看过之后我们在商量。” 玉珠接过来垫在手帕上递给她,楚瑜拿起来用力捏了捏,还好,没有毁掉竹子的那股韧劲。 这批小玩意,形式各异,都是拿来把玩或者用来做装饰的,虽然不要求像椅子那样的承受能力,但也是要质量过关的。 楚瑜审视了一会儿,把刘师傅拿来的几样分类放好,抬头道,“刘师傅,我这里倒是有个主意,您看看成不成。” “夫人请说。” “我们原本做这些竹制品,保留了竹子原本的颜色,只在外面进行了略微的打磨。但不必局限于这种颜色,譬如这些表面被烟火熏黑的了,您派人逐一检查,拿手这样一一捏过,如果被捏断的,那就是残次品,但经由这样的力度还保持形状不变的,就留下了。” 楚瑜喘了口气,继续道:“余下的事情,就找几个心灵手巧的女子,用颜色各异的线在外面编织一层,不拘什么图案,当然若是有人能设计出专属我们自己的图案那是最好的。这是第一种方法,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种。第二个方法,您再试试用颜料染,像布坊那样,给这些小玩意儿染上一层颜色,单一的或者多色的,都可以。这样一来,不仅能解决了这批产品的问题,也能改变我们原来单一的单色。到了交货那天,您就直截了当地跟对方说,每一个产品的质量我们都能保证,可以让他们当场验货。再者,就是编一套说辞,这些颜色代表着什么,有什么独特的寓意。” 这个法子,还是楚瑜在后世旅游时看到的,南方的少数民族地区,都会有这样的手工艺品,多是以竹子为原材料,外面缠上一些亮色的毛线,或是染成不一样的颜色。楚瑜去玩的时候买过一些,当时还觉着新鲜,给朋友带了一些回去。 如今倒也是派上用场了。 刘师傅听楚瑜说这些法子,越听眼睛越亮,最后干脆站了起来,两手一拍,“夫人真是聪慧,这两个法子都太好了。我们可以设计出一个图案,加到每个产品上,这样一来,也解决了您先前说的独一份的问题。就算后面再有人模仿我们的产品,但有了这个图案,也能证明些什么。” 楚瑜点头,“正是这个意思。我不过是想个法子,具体要怎么做还要靠刘师傅等人。” “夫人这法子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想到的,推广起来竹制品也是您想出来的,这可是解决了我们福岛的生计问题。” 楚瑜道:“先生过誉了,造福福岛这个法子,是我夫君想出来的,不过被我先说了,按理说,原是他要做的事情,要受的赞誉,倒是被我抢去了。” 刘师傅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原是如此,到不知道还有这层关系在里面。不过魏公子跟夫人的关系甚好,想必也不在乎这些小事。只是我们一直误解了魏公子,倒是欠他一句感激。” “刘师傅多虑了,我如今说来,也没什么要邀功的想法,只是有些事情总归要说明白的,我夫君那人面冷心热,虽然这些年没有明面上做些什么,但心里还是想着福岛的。” 刘师傅鞠了一躬,“正是这个道理。夫人放心,此事我一定传达给其他人,将魏公子的好意铭记于心。” 等刘师傅走了,只剩下楚瑜和玉珠两人,玉珠看了看楚瑜,欲言又止,楚瑜问她,“怎么了?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玉珠挠挠头,“夫人是不是说错了?福岛做竹子制品不是夫人想出的法子么?怎么……”怎么就变成了姑爷的? 楚瑜知道她没讲完的意思,笑道:“这有什么,夫君他本就是面冷心善的人,况且这事他也出了不少主意。更何况,往后我们若是在这福岛长久住下来,夫君怎么能还是以往的老样子呢。再说了,你还记得贵叔吗?他一人为福岛做了多少事,虽然人已经故去了,但夫君几年如一日的,也没让这等好事断了。” 玉珠点头,“这倒也是。” “好了,这事你就记得今日的话,其他的就忘掉。” “是。”玉珠痛快应下。 - 楚瑜从刘师傅那里回去,已经到了晚膳时间,照旧吃过饭就歇着了。白日里楚瑜没睡觉,晚上就睡的早了点。 往常一夜无梦的她,却在刚入睡时就做了个梦,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但楚瑜还是被惊醒了,躺在床上缓了好久。 她梦到,魏敬之跟手下的商队起了冲突,一人之力难敌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跟暹罗当地的商人做些不齿的交易。 事情虽然不算大,但那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太强烈,楚瑜甚至有一瞬间又觉得自己回去了魏敬之那个胸前的吊坠里,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让她瞬间惊醒。 以至于没梦到后续的发展。但根据先前发生事情的推断,如果是商队其他人都参与其中,利益驱使他们也会拧成一股绳来抵抗魏敬之一人,魏敬之会如何做呢?似乎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楚瑜长叹一口气,感觉胸口闷闷的。 “夫人可是要喝水?”玉珠听到她的叹气声,披了衣服从外室进来问。 楚瑜坐起来,“吵醒你了?我做了个不好的梦,被惊醒了,觉得口渴。” 玉珠倒了暖炉上一直温着的水来,掀了床幔递给楚瑜,“夫人莫怕,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 楚瑜把被子递给她,点点头,“没事,你快去睡吧。” “好,夫人有事就唤奴婢,奴婢一直在外面。” “知道了。” 楚瑜躺回床上,摸着肚子漫无边际的想了一会儿事情,慢慢地放松了神经,也就睡过去了。 大约是前一晚经历了这种事情,第二天楚瑜醒的就比往日晚些。玉珠坐在内室的矮椅上一边做针线活一边等她醒来。 结果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吵闹声,玉珠皱了皱眉头,这些人,明知道夫人如今最受不得吵闹,还如此大胆。玉珠放下手里的活,打开门走出去,正想出声教训一番呢。 不想一个小丫鬟却早她一步开口,“玉珠姐姐,听玉蓉说姑爷似回来了,在城外的港口呢,刚靠岸。因着府里也有下人的家属跟着姑爷去,所以提前知晓了消息。这不,大家都在讨论此事呢,夫人还不知道吧,玉珠姐姐,要不要告诉夫人一声?” 玉珠愣了一下,问道放:“确定是姑爷回来了吗?” “确定确定,玉蓉着急的很,已经提前去看了,方才差人回来传过口信了。确定是姑爷回来了。” 玉珠面上一喜,“确定那就是最好的了,省的夫人空欢喜一场。多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若是真的,往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玉珠姐姐说的哪里的话,本就是我的本份,往后若是有什么差事,玉珠姐姐记得在夫人面前提奴婢一嘴就行了。” “行了行了,少不了你的。”玉珠打发了人,扭身就往室内走,正想着怎么叫醒夫人呢,一抬头,就发现楚瑜已经站在房中穿衣服了。 “夫人,您听到方才下人的话了?奴婢正想着怎么叫您呢?”玉珠一副喜悦神情,上前接过楚瑜手里的活,三两下帮她穿好衣裳。 “听到了,还以为自个在做梦呢。” “定是夫人日有所思,才把姑爷给盼回来。您也别急,听下人说,那船如今还没有靠岸呢,夫人还有时间,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简单一点就行。”楚瑜一边洗漱,一边吩咐。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魏敬之回来的消息,片刻也等不了。 如今离他出发,三个月多一点时间,不到四个月,按理说,本不应该这么快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上线,掐指一算,快结束了~ 新文要跟大家见面了,也是甜甜的爱情哟! 第58章 58 楚瑜匆匆用过早饭,赶到港口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根本进步了前排。 玉珠站在车辕上往外看,“夫人,都是来接亲属的街坊邻里。” “让顺宁找个僻静的地方停马车,我们下去看看。” 玉珠皱眉,“可是夫人,您如今……” “没事,我又不硬挤,我们就去看看,实在不行我们就回来马车里等。” 玉珠这才妥协,指挥着顺宁将马车停到偏僻的地方,又扶着楚瑜下来,紧张地护着人。 楚瑜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这人远比远看着要多,乌泱泱地,怕是有来接亲属的,还有好大一部分人是来看热闹的。根本挤不进去,如果她现在是一个人,倒也可以挤一挤,但偏她现在脆弱得很。 无奈,楚瑜只好退回去,坐在马车里等。 玉珠看她焦急,“夫人,让顺宁陪您在这里坐着,我去前面看看,等见着姑爷,一定把人给您带回来。” 玉珠想的是,本可以让顺宁去前面找姑爷,她留在这里陪着楚瑜,但她不会驾马车,万一马惊了,那时情况就更惨了。 她把这些担忧说给楚瑜,就径直去了。 楚瑜坐在马车里焦急地等了不知多久,才看到人群慢慢散去。从窗外看去,只看到玉珠的身影,根本没找到魏敬之。 又等了一会儿,只见玉珠垂头丧气地回来。 “怎么了?”楚瑜下车。 “夫人,没看到姑爷。” “估计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别慌,随我去问一问。”楚瑜拦住一个身着灰色束脚衣裳的人,“劳烦,您可知道这船队里有一个叫魏敬之的人。” 那人上下打量她一番,“您是魏公子的内子吧?魏公子在入临浦县境内时就已经独自乘小船先行离开了。” “可知他去了哪里?” “这……” “夫人。”远处的顺宁唤她。 那灰色衣裳的人往她身后一指,“呐,不正在那里吗?” 楚瑜转头去看,顺宁身边的,不正是她要寻找的人吗? 魏敬之应是已经洗漱过了,完全没有灰头土脸的疲惫之意。他看她转过来之后,脚下越发轻快,几步走到她面前。 楚瑜展颜一笑,“夫君……” 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人拥入怀里。换做平时,魏敬之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的举动,但今时不同往日,两人毕竟有三个多月的时间未见。 玉珠和顺宁都退到一旁。 码头上只远远地停留几个人影,也没人注意这边,就算注意,魏敬之也顾不上了。他力气太大,几乎要把楚瑜揉进身体里。 楚瑜鼓起的肚子隔在两人中间,砰砰地跳动着。 其实是有些压迫的,但还能承受,楚瑜就没有开口。 她能感觉出来,魏敬之此时并不纯粹是数月未见的思念之前,更是一种焦虑的情绪。 过了许久,魏敬之才松开她。 楚瑜这才认真看清楚他的脸,嘴边的胡茬还是在的,眼底泛着乌青,还是有些疲倦的。 “你是不是自己划船回家了?” 魏敬之点头。 那两人就刚好错过了。 魏敬之开口,声音暗哑,“听说你跑出来了,特地出来接你。” “明明是你自己不按套路出牌。”楚瑜捏了捏他的手指,“是不是很累,先回去吧。” “嗯。” 玉珠很识趣地跟顺宁坐到外面的车辕上。 马车里只有两个人,一上车,魏敬之就撑不住似的靠在车厢上,“我歇一会儿。” “嗯,你躺下来枕着睡?” 魏敬之顺从地躺下,正对着楚瑜的肚子,她今天穿了宽松的衣服,不仔细看还真是不怎么明显。魏敬之盯着看了一会儿,闭上眼睡过去。 再醒来时,魏敬之反手遮着眼睛,很久才反应过来,头顶是床幔,不再是漂泊不定的船板了。 不对……魏敬之蹭地起身,他睡之前明明是在马车上。 “姑爷醒了?”玉珠听楚瑜的话进来探一探情况,却看到魏敬之呆坐着,就出声询问。 魏敬之这才反应过来,“夫人呢?” 玉珠点了蜡烛,“夫人在外面用饭,原本夫人是要等姑爷的,但小少爷实在是受不得饿。姑爷可要起身了?” 魏敬之点点头,原来他这一觉已经睡到了晚上,不过…… “小少爷是谁?” 玉珠捂着嘴,一时担忧自己自己是不是说漏嘴了,“姑爷还不知?夫人……夫人她怀孕了,已有三月余了。” 什么? 魏敬之从床上一跃而下,甚至连鞋都忘了穿,径直跑到外室。 楚瑜正吃饭呢,看到他,便停了筷箸,“夫君,你怎么起了?” 魏敬之站在一步一摇的地方,上下打量着她,却不敢上前。 楚瑜站起来,看到魏敬之身后的玉珠,疑惑地问她。 玉珠上前,“夫人……奴婢将您如今有身孕的事情告诉姑爷了。” 原来是这事。 楚瑜笑着上前,拉住魏敬之双手,“怎么?夫君不高兴?” 魏敬之盯着她腹部,闻言摇头,“怎么会,我就是……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办?他如今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楚瑜笑,“应当是听不到的,不过若是夫君要说不喜欢他的话,那就指不定了,况且,我也会帮他记着的。” “不会,我很喜欢他,你也辛苦了,是不是很累?” “还好……呀,夫君怎么没穿鞋子就跑出来了。” 魏敬之缩缩脚,“一时着急,你先用饭,我去洗漱。” “好,那我让厨房再准备一点。” 魏敬之疾风一般去了净室,慢慢品味过来刚刚的消息,越想越觉得开心,出去时还一直盯着楚瑜的腹部。 楚瑜觉得好笑,“先来用饭吧。” “好。” 自从得知楚瑜怀孕的消息,魏敬之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她,直到睡觉,才终于如愿地碰到。 真奇怪! “我们终于要有一个小魏敬之了。” “是啊。”楚瑜问:“是小楚瑜不好吗?” “都好。” 夜深人静,两人互相诉说着这段时间的点滴。 “对了,前几日刘师傅那里发生了一件事,我昨日刚去处理过,今日倒是忘记问顺宁了,也不知查的怎么样了?” 魏敬之问:“什么事?”楚瑜把事情跟他简单的说了一下。 魏敬之沉默片刻,说:“此时怕不是那么简单。” 楚瑜问:“怎么了?” “我这趟出海,来往和跟暹罗的商户贸易都很顺利,唯一不顺利的地方是,竟是出在了内部。” 楚瑜听完这话,心里一惊,不会……真像她昨夜梦到的那样吧? “可是出了什么事?” “嗯。”魏敬之点头,“你还记得跟我一同前去的张峰吗?他原本是古宁远身边的人,古宁远派他过来时我嘱咐顺宁处处提防着,连这趟出海我也对他有所防备。但日防夜防,还是没防住他。他买通了其他船员和暹罗的商户,购入了大量的象。古宁远一开始说的是20匹,而且多要一些幼象。但不想他确是表里不一,让张峰私下里大量购入成年象。我听那商户说,此象类可作为战争中的武器,有攻击之用。” 魏敬之顿了一下,楚瑜却听明白了,古宁远要这种大象,自然不是他先前说的拿来观赏。 “张峰从那商户那里直接购入了一百匹,且私下里买通了其他船队,分别给运输回来。因为这事,我们还耽误了启程的时间。我原本想着,出国贸易这等大事,一两支船肯定是不团队的,如果这趟顺利,往后组成一个船队也未尝不可。但他们却……做出这样的事,也对,人哪有不为银钱折腰的,倒是我,高想了他们。” 楚瑜没有细问,当时的情况,想来也是极为凶险的,因为此时,整个船队归程的时间都耽误了。但最后魏敬之一己之力也没争过他们,那时候他改多无力啊。 楚瑜抱住他,没有说话。 魏敬之其实省略了许多,他那时妥协,不是因为所有人都站到他的对立面,他只有一个人。是最终,张峰说的事情。 他说:“你如今一个人在外面,我是不能拿你怎么样,但你别忘了,你的夫人和母亲可都在家里呢。宁王虽然不齿于对付妇人和老人,但……你也知道,在关键时刻,总要有一些特殊的手段。” 只这一点,就是魏敬之所有的软肋了,他拳头捏了又捏,最终让步。其他他知道张峰说的这番话不过是想刺激他,但魏敬之不敢赌,不敢拿楚瑜和魏阿娘的性命赌,他只能妥协让步。 魏敬之说:“张峰在逼我同意把那些象运回来的时候,曾说过,宁王……很有可能对付你们,虽然我一直认为他是一个君子,但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伪君子。” 福岛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古宁远的一个提醒。如果真是同类商家的竞争,也不会如此小范围的点火。 楚瑜听他这么说,瞬间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确实很像他一贯的作风,不过你之前不是总说事事要讲求证据吗,等明日问过顺宁,便知道了。” “嗯,以往对他不甚了解,往后,必定是处处谨慎了。” 楚瑜却觉得不对,如果古宁远真的要利用魏敬之,必定不会就此放过他,后续肯定还会有其他的方法。 而不管什么方法,此时能逼迫魏敬之就范的,就是他们这一家人了。因为魏敬之的软肋,太明显也太好猜了点。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舞蹈风暴》都是一群什么神仙祖宗,想看我崽去!!! 作者无心码字…… 需要抱抱~~~ 第59章 59 夜色浓郁。往常楚瑜半夜总是腿抽筋被疼醒,再次入眠的间歇,就喜欢看着窗外。 以前总听人说,相思的人喜欢看月亮,楚瑜还曾吐槽过,如今真的体会过,才知道,原来矫情是因为用情。 眼下魏敬之在身边,她却没有感觉出悠长的安稳感,反倒还有一丝不安感。 不过她也没跟魏敬之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只说, “以后肯定事事都会好起来的,你刚回来,先休息 一下,养好精神。” “嗯。”魏敬之把头埋进她发丝,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但大脑却异常活跃,他幻想着这个孩子出生之后,怎么教育,怎么陪伴他。 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调皮闯祸,都可以,只要他健健康康的。 原来为人父母是这种心情,魏敬之突然有些明白,魏父魏母当初执意让贵叔留下照顾他告诉他不用报仇的那份坚持了。 - 魏敬之回来后,就从楚瑜手上把福岛上的事情接过去了。楚瑜先前虽然隔三差五的才听顺宁汇报一通刘师傅那边的情况,但她也清楚,顺宁必定是很多事情都没有上报到她面前。 所以,魏敬之接手了之后,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问。 楚瑜这下真的闲下来了,每日吃吃喝喝,散散步,十足的孕妇生活。 但她闲下来,魏阿娘和玉珠是最高兴的,每日不用提心吊胆地担忧着她。 这日,魏敬之晚上风尘仆仆地回来,洗漱过后才坐到餐桌前。这是不知道多久后第一餐陪楚瑜吃晚饭。 “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楚瑜如今无比怀念能出门的日子,她现在完全没了人身自由了,“还不是那些,一天二十四个时辰,我单单睡觉能占了一半的时辰,剩下的,吃饭用浪费三四个时辰,你算算,这一天还能干些什么?” 魏敬之盛了碗汤放到她手边,“想出门了?” 楚瑜无比真诚:“嗯。” “那我明日下午早些回来,带你出门。” “真的?” 魏敬之好笑:“这还有假?” “谁知道呢,你说是下午,谁知道你有什么事耽搁了,又要等你……” 魏敬之细细想,“那这样吧,我待会儿跟顺宁交代一声,明天上午带你去逛街?” “好!” 这下楚瑜才肯赏脸多吃两口饭。 第二日,不用玉珠催促,楚瑜早早地醒来梳洗,这劲头,像是几年没出过门一样。 吃过早饭,魏敬之又给楚瑜穿上一件斗篷,初春的天气,早晚还是有些凉意的。收整好,才携着楚瑜往外走。 出了内院,在夹道上碰到了魏阿娘身边的李奶奶。 “请少爷安,请夫人安。” “可有事?” 李奶奶行了个礼,起身道:“老夫人听下人说少爷要出门,特意让我来传达一声,夫人先前给老夫人拿的药用完了,还要麻烦夫人再跑一趟。老夫人原本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扰少爷和夫人,但最近天气多变,老夫人深受旧疾困扰,如此才不得已……” 楚瑜这才想起来,原来是给魏阿娘拿过药,似乎是隔了一段时间了,自己给忘在脑后了。“李奶奶太客气了,这事本就是我做的不好,这个月给母亲的药忘记取了。李奶奶回去转告母亲,中午我回来亲自送过去。” “夫人可千万别误会,您如今身子沉重,此事本不应该打扰您,只是老奴多次劝解老夫人,老夫人才松口劳烦于您。夫人不必再跑一趟了,老奴回头来夫人院子里取就是了。” “李奶奶客气了,母亲已经免了我的请安,我也有几日没见着母亲了,也该去问候一声。” “如此,老奴就替老夫人谢过夫人。” 李奶奶行了个礼,又退下了。 魏敬之问:“母亲近来旧疾严重了些?” “那倒不是,只是我先前去城里的药铺里寻到一副膏药,可以贴在阿娘疼痛的地方,免得天气变化时身体不舒服。每月都要去一趟药铺里拿新的,这个月倒是忘了。如今我这记性,越发不好了。”楚瑜给魏敬之解释过后,转头跟玉珠说:“玉珠帮我记着点。” “是。” 魏敬之捏了捏她的手,“你如今还是多分些心思在自个身上,母亲那边,我会多放在心上的。” “那就最好不过了,夫君近日太忙了,估计母亲也很想念你,你多去她院子里看看也好。” “嗯,我往后一定记得。” 其实楚瑜也不是为了逛街药出门的,她的衣裳都是魏阿娘和玉珠亲手缝制的,首饰楚夫人也都经常送来,什么都不缺。 只是闷在家里久了,就想出来走走。 临浦县没什么地方可去,只有主街那几家铺子。 玉翠轩楚瑜是逛不得了,魏敬之便牵着她在街上随意走,让她自己挑选。 结果从玉翠轩门口往南去,一拐弯,倒是看到了何文生的古玩店。 “不如我们去这里看看?” 魏敬之答:“这里都是些冰冷冷的物品,夫人应不会喜欢的。” “哎,魏兄这话说的可不对。”原是何文生早就听小厮说了,这才出门,就碰上了两人。 “魏兄,多日不见,你就如此评价我这些宝贝,想来是这段时间醉心于商贸,倒是忘记了多读圣贤书。”何文生身上的书生气本来就重,偏偏这人又喜欢拿一柄纸扇,看上去越发文绉绉的。 楚瑜闻言,捂着嘴笑,“何老板这话说的让人听了就颇不赞同,这些物品本就是死的,有人欣赏爱护才能称得上是宝贝。” “啧啧,数月不见,魏夫人倒是越发的护着了。好了好了,算我说错了话,不如我以茶代酒,向两位赔罪?” 魏敬之看楚瑜,楚瑜点头,两人才迈开脚步。 何文生看的直摇头,“我好似又说错了话,不仅是魏夫人护着魏兄,魏兄也是颇为爱护魏夫人。 哎……倒是让我这单身一人看了甚至羡慕。” 两人也不搭理他的胡言乱语。 何文生丝毫不生气,挥手让下人送了一壶茶,因着楚瑜在,还叫了几碟点心。 小厮送完东西,退出去时带上了门。 何文生慢吞吞开口,“听闻魏兄此次出行暹罗,被一个手下摆了一道?” 魏敬之丝毫不诧异他会知道这个消息,只说:“那不成何兄有何见解?” “啧……你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让一个黄口小儿欺压在头上。”何文生抿了口茶,“那人是宁王派来的?” “嗯。” “那人就是个计谋深远的人,要说玩心计,你根本玩不过他,我劝你,趁早跟他断了联络。”何文生一顿,“也不对,现在估计是你想断也断不了 的。” 魏敬之问:“你又得知了什么消息?” 何文生看看楚瑜。 魏敬之直接说,“不必顾忌,直说。” 何文生直咂舌,感情魏敬之是什么都告诉了她,“你走之前宁王不是请旨去了南海郡边防吗?他虽是打着提供银钱货物的旗号,但居心叵测。南海郡边防一平定下来,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打头的将军和副将齐心向他,几人联合上书,要给他封个一官半职的。还不止如此,南海郡期间又有过几次不同大小的战事,多次都是宁王拿了战功。如今圣上龙颜大悦,直夸他颇有其父当年的风采……” 魏敬之点头,看来先前徐先生讲的那个传言,何文生也知晓。 何文生道:“反正如今他是势头正盛,如今听说他那手下又瞒着你从暹罗购买了百来头象回来,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可是从古籍里看到过,这象身形巨大,如果驯服,在战事中可是有巨大的攻击性。如果这攻击是对着外国,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能说宁王心胸开阔,是我等之辈狭隘了。但如果是对着内部……” 何文生跟魏敬之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了然。 楚瑜在一旁喝着茶,听何文生说完,其实她已经大概勾勒出原书里整个故事情节了。 古宁远之所以选择搭上魏敬之这人,其真正的目的根本不在让他出海带幼象回来,他真的目的,就是拿魏敬之当枪使,让他去打头阵。最终不管是成功或失败,于他都是有益无害。 而魏敬之的死活,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楚瑜细思极恐,一时又哭笑不得。她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承认,原来魏敬之并不是书里那个真正的反派,他只是为了报仇而不管不顾的笨蛋,被人利用还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原来楚瑜最一开始感受到的魏敬之的腹黑,高冷都只是她的错觉,他只是不爱讲话而已! 这个认知让楚瑜几乎要发笑,但转念一想,这个被误会了许久的人,如今是她的夫君,跟她同命运而且事关她后半生的幸福! 楚瑜神色几变,最后不得不促使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思考对策。如今敌在暗,他们在明,不仅要事事防备,更要见机行事,以谋求出路。 “夫人。”魏敬之唤了几声,楚瑜才回过神。 “啊?怎么了?” “我说,你先去药铺里取药,我看隔壁正好是阿娘爱吃的糕点铺,我去买些回来。” “好,你去吧。” 魏敬之看着人进了药房,才提脚往旁边走。 “老伯,麻烦你,芝麻酥糖,枣子味的糕点,各来 两份。” “好,您稍等,芝麻酥糖的刚出炉,我家里那位去取了,马上。” 魏敬之点头,也没有催促,就背手站在一旁等着。 楚瑜来这药房好几趟了,店里抓药的店小二都认得她了,因此她一来,那小二就问到,“夫人此番是来帮家里的老人拿那清湿膏药的吧?您稍等,我一早跟您备好了,正准备这两日去您府上送呢。” 楚瑜歉意道:“如今忘性有些大,来的迟了些,多谢。” “不必不必,夫人心善,难得记错了一次也无妨。我们每次都会多放几片药膏,想必您家里的老人到现在才刚用完。” “是,多谢你。” 那小二拎着药膏将人送到门口,楚瑜今天跟魏敬之两人出来,没带玉珠,就连顺宁也没跟着。 是以,那小二只得把东西递给楚瑜,“夫人慢走,您下回不方便来,便差个下人来取是一样的。” “好。”楚瑜刚从他手里接过来了,因为她是正对着门口,那小二是背对着门口正对着马路的,所以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原本温顺安静的马车突然失了心智一般,朝这边冲过来。 人的本能都是护着自己。 但那小厮余光间看到楚瑜鼓起的肚子,医者之心促使他,根本没多想,护着楚瑜往一旁倒,“夫人当心!” 那马擦着两人的脚边奔向街口,引来一阵桑乱。 “夫人,夫人您没事吧?” 药铺的活计看到这种情况,有些胆小的,就搓着手不知所措,有人喊到:“快先救这位夫人,再去喊人,去制服那匹马。” 药铺门口一阵慌乱,魏敬之从那老伯手里接过点心,扭头一看,大家围成一团。 他眼皮狠狠地跳动了两下,快步往那边走。 “怎么回事?”。 “哎……好像还怀着身孕呢?被马车这么冲撞,也不知孩子如何了。” “还说呢,正常人被马车这么一撞也受不了,更何况还大着肚子。” “让一让。”魏敬之拨开人群,只看到地上一滩血渍。根本没看到楚瑜的身影。 他踉跄一下,往药铺里走,大夫在他面前跑来跑去,但他只感觉眼前一片空白,那种钻心的疼痛,一瞬间袭击了全身。 魏敬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到楚瑜的,她脸色煞白,躺在床榻上,下半身血色沾满了裙摆。 “她怎么样了?”魏敬之觉得自己使出了浑身的力气问出这句话,但其实听在耳中,只是一阵嗡嗡声。 还是给楚瑜拿药的那个小二看他脸色不对,连忙上前问道:“公子您还好吧?您是这位夫人的家人吗?” 魏敬之点头,“她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好……” 魏敬之耳中又响起嗡嗡声,他只听到这一句,再往后,天旋地转,一切好似都消失在他眼前了。 “公子……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大长章! 不破不立……我真的要结束了,撒泼打滚卖萌求收藏接档文《偏落你心尖》 好基友取的名字啊哈哈,贼喜欢了,也是个小甜文,日更日更! 第60章 60 魏敬之又做了那个梦。 火光滔天,血红的颜色几乎将他整个人吞噬。梦里,他太软弱了,只能缩在原地瑟瑟发抖。 魏敬之甚至能感受得到那种皮肤被烫伤的灼热感,他眼睁睁看着父亲母亲被大火包围,毫无招架之力。 再后来,甚至楚瑜也被大火吸去了,像是有魔力般,以他为圆圈周围的火势竟然改了道,他毫发无伤,却懦弱的呆在原地。 救我……父亲母亲……干脆连我一块烧毁吧。 楚瑜醒来时觉得异常地累,像跑完一场马拉松一样,她试着动了动手脚。 “夫人,您醒了?” 玉珠探头过来,眼睛像核桃仁一样红肿着。 “怎么了?你哭什么?”楚瑜声音嘶哑,费力抬起一手摸到腹部,还是鼓的,她放下心来。 “您都昏睡了一天了,奴婢担心,您难道不饿吗?” 楚瑜扯着嘴角无声地笑了,“傻丫头,小少爷没什么事吧?” 玉珠摇头,“夫人有福气,小少爷也是个有福气的,只是受了惊,大夫说您要好好养上一阵子了。就是您脚扭了,所以这段时间,夫人可要安稳地呆在屋里了。” 楚瑜点头,“夫君呢?” 提起魏敬之,玉珠眼眶更红了,半响,才知道遮掩情绪道,“姑爷……姑爷忙事情去了。夫人,你可要先吃点东西,奴婢去给您取,厨房里一直备着呢。” 楚瑜拉住她袖口,厉声问:“玉珠,夫君呢?” 玉珠眼神闪烁,“姑爷……晚上就回来了。夫人……”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夫君呢?”这会楚瑜直接借着这点力半坐起来,她心头有些不安,再加上玉珠的表现实在太明显了。 如果换做平时,魏敬之肯定守在床前,这回她不仅没见着人影,连魏阿娘都不在,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你别骗我,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的很,你说吧,我还能承受的住。” 玉珠旋即转身跪在脚踏上,“夫人……姑爷他一直昏迷不醒。顺宁连汤水都喂不下去,大夫说在这样下去,姑爷好好的身体都会被拖垮了。” 楚瑜一手撑在床上,沉声问:“怎么回事?” “您前两天被受惊的马车冲撞了之后,一时昏迷过去,腹中的胎儿也因此受惊……听那药铺的小二说,您当时的情形是极危险的。后来姑爷循声去药铺找您,那小二就如实说了您的处境,姑爷听完,一时急火攻心,昏迷过去,到如今,都还没有清醒的征兆。”玉珠没说的是,魏敬之这中间还经历了几次凶险的变化,一会儿浑身冰冷如坠冰窟,一会儿全身发烫。 魏阿娘得知楚瑜安全无虞的消息后就一直守着魏敬之,到如今,也没有任何好转。 楚瑜问:“夫君人在哪里?” “老夫人担心姑爷扰到夫人休息,便把少爷安置在了书房。” 楚瑜挥手,“你去找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来。” 玉珠问:“夫人要做什么?” “将我抬到书房,不是要静养吗?不看到夫君我也静不下来。” 玉珠懵懂点头,连忙出去找人了。 结果人没找回来,倒是招呼着人把魏敬之送回来了。 魏阿娘在后面跟着,看到楚瑜连忙上前,握住她手说,“娇娇终于醒了。都怪我,若不是我临时起意让你们去药铺,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魏阿娘这两天应该没少落泪,眼眶周围都是红的,说话间还拿着手帕擦拭。 楚瑜连声安抚,“阿娘可千万别这么说,那马匹还能挑时候发疯不成,这种事情大家都不会预料得到,阿娘放宽心,我这不是没事吗。夫君也是个有福气的,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但愿如此。娇娇你才刚醒来,大夫嘱咐你要静养,我知道你也放心不下阿福,就做主把他送回来。有你看着,他指不定会醒的快一些。” “好,阿娘您也熬了不少时辰了,您先回去歇着,等夫君醒了,我派人去告诉您。” 魏阿娘眼神看向魏敬之,半响才点头,“好,好,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娇娇,你刚醒来,还是先用点东西,大夫开的安胎药也要按时喝。” “好,我知道了。李奶奶,劳烦您送我母亲回去,好生照顾着。” “是。” 等人走了,楚瑜才脱力似的往后靠,挥手让玉珠送吃的,她眼下还真是有些饿了。 玉珠去外面传饭的间隙,楚瑜转头看魏敬之,他此刻也不知经受了怎样的痛楚,眉头紧皱,额头上都是汗珠。 楚瑜拿起自己的手帕擦了擦他头上的汗,细细地分析,魏敬之应该是误以为又要再次遭受至亲之人的伤害,所以才宁可被困在梦境里,产生自我保护,也不愿再次接受这样的打击。 原因倒是好猜些,但是楚瑜却不知道要怎么做。 恰好玉珠端了饭进来,楚瑜放下手帕,一边用饭一边想办法。 说实话,魏敬之这病症,或者说根本不算是病症,在后世不能用科学手法解决的,就只能走“偏方习俗”这条路了。 但说是这么说,楚瑜也没真正的经历过,只是听楚母说起过。她很小的时候,受了惊吓,会持续的发烧,去医院看就只能拿药吃,时间久了也没什么效果不说,还把身体给吃坏了。 楚母就只好找到同村里的一个“有手法”的阿婆,算好了时间点帮她叫一叫。 这个叫,楚母说的很含糊,大概也是没办法用科学理论解释的。 楚瑜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法子来,只好先拿本书,读给魏敬之听。不是说这种被梦魇的人,都是可以听到旁人说话的吗? 楚瑜读了半天,魏敬之不见好转,反倒开始断续地抽搐起来,额间发烫。 玉珠本就在房间里一直候着,这会儿也十分着急,连忙去打了一盆水,拧了个帕子给楚瑜,“夫人给姑爷擦擦汗。” 她知道魏敬之不喜欢她们下人近身,而且魏敬之此番抽搐,衣衫都有些散开了,玉珠极有眼色,只把帕子递给楚瑜,就低着头退开了。 楚瑜从脸颊擦拭道脖颈,又顺手把魏敬之散开的衣衫拉一拉,这一拉不当紧,他脖子里一直戴着的吊坠露了出来。 楚瑜想起先前她昏迷时做的那个梦,捏着魏敬之这个吊坠仔细端详了一番,她大抵真的跟这个东西是有缘分的。 楚瑜思索了一番,有了计量。 她帮魏敬之擦拭好之后,就让玉珠留下一盏蜡烛去休息了。 楚瑜帮魏敬之盖好寝被,连同这个吊坠和他的手一起握住。她要试一试,能不能入魏敬之的梦。 - 魏敬之不知道被困在这大火中多久了,那火势一直那样凶猛,他蜷缩成一团,把头埋进双膝间,迷迷糊糊起来。 “魏敬之……” 是谁……谁在叫他? 魏敬之眯着眼睛抬起头,一眼看到火光中的楚瑜。 他瞳孔微缩,楚瑜她不是……已经被大火烧成了灰烬么?难道……?魏敬之伸出手,想要把她拉过来,“快走,快走……会被烧……” 楚瑜却握着他的手蹲下身来,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哪里来的火?我们明明不是在城外的山洞里吗?” 魏敬之眼神涣散,僵硬地往四周看了看,问道: “是吗?” “是呀。”楚瑜握着他的手,引着他看过去,“你看,那边不是还有一条小溪吗?你忘记了?它会一直流到山洞里,后面就是那个密道啊。从那里过去,可以逃开所有人的追踪,一直抵达郁林郡。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难不成你不记得了?” “小溪?山洞?” “对,你再仔细看看,周围是不是有花花草草,还有小溪河流,指不定,那水里还有鱼呢?你知道吗?” 魏敬之迷蒙的眼神逐渐清亮起来,“没有鱼,贵叔说那里的水太清了,鱼儿根本没有东西吃,自然长不了。” “是吗?你们可试过?” 魏敬之点头,“嗯,我小时候逃了徐先生的课,又没有地方去,就来了这里。路上遇到卖鱼的商贩,便试着养在这小溪里。还为此每日逃课来给那鱼喂食,谁知没过几天它们就死了。” 楚瑜循循善诱,“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再也没养过鱼。” “你喜欢养鱼吗?” “……喜欢。” “好,那等你一觉醒来,我们就在家里养鱼,好吗?” 魏敬之摇头,“不要,会被徐先生骂。” “不会的,你如今有我了,如果徐先生骂你,我就帮你把鱼藏起来,藏到他找不到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地方。” “真的吗?” “嗯。”楚瑜干脆地点头。“真的,你快点醒来。等你一觉醒来,我们就可以养鱼了。” “好。” 楚瑜摸摸他的头,“我们阿福真是好乖呀,别怕,你牵着我的手,从那个山洞口走出去,就可以了。”“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我会一直陪着你。” “好,那我跟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阿福真的好乖呀!” 呜……阿瑜真的太宠敬之辽,我女儿真优秀! 周末愉快呀大佬们! 第61章 61 魏敬之醒来时,先听到了房门外的鸟叫声,叽叽喳喳的,好似在耳边,他转头去看,却看到窗边立着的身影。侧对着他,隐约还能看到凸起的腹部,再往上,就是一双纤细的手投喂笼子里的鸟儿。 光从窗户投进来,打到那人的身上,从魏敬之的角度看过去,就形成了一个剪影。 魏敬之不知道哪个才是梦境,还是眼前的是真实的,他呆呆地看了很久,直到那人转头看过他,对他一笑。 “醒了?怎么?不认识我了?” 魏敬之双手一撑,从床上坐起来,一手捏在眉心,“感觉自己做了个梦。” “是吗?梦到什么了?” 魏敬之一笑,岔开话题,“怎么想起养鸟了?” “吵醒你了吗?”楚瑜看他,“逗鸟养鱼,你才是我这种当家主母的日常吗?” “你喜欢?” “嗯。”楚瑜捏着手帕擦完手,就坐到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你身体不是向来都好的吗?怎么昨日突然发起热,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被她这么一说,魏敬之才想起来先前的事,上下关切地打量她,“你没事吧?” “没事,那药铺的小二骗你呢,我不过就是崴了脚,休养几天就好了。倒是对不起那小二,为了推开我伤的好严重。” 怪不得刚刚看她走路有点不自然,魏敬之让开,“脚伤了还不老实歇着。你不必管了,那小二,我明日亲自去谢他。” “嗯,你醒了还是先去看看阿娘,昨日照顾你许久。还有父亲那边,让小厮传话说让你去一趟。”这个父亲,自然就是楚县令了。 “好。” “不过还是先用饭,玉珠想来也在外面等久了,你去洗漱,我让她送进来。” “不用,你坐着,我去就行。”魏敬之帮她把鞋脱了,安置好,才拢着头发去了净室。 他这次醒来,楚瑜也没刻意的藏着掖着,但也没有把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如果玉珠见她下地,肯定要啰嗦很久。 魏敬之如同大梦初醒,噩梦了无痕迹,清醒时周身一片草地蓝天,带着懒洋洋的放松,丝毫没有先前的恐惧。 但他也知道,他昏迷前看到的血色和那种危急的情况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等用了饭,魏敬之先去了趟魏阿娘院里,魏阿娘拉着他的手红着眼睛很久,有些话终究没有说,只嘱咐他好好照顾自己。 “毕竟如今娇娇也有了身孕,凡事不可再任性妄为,你不为我想,也要替娇娇想一想。” “阿娘,我知道的。”我如今已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给旧事的一个交代,还有楚瑜往后的年年岁岁。 魏阿娘拿着手帕拭去眼角的泪滴,最后挥挥手让他走了。 从魏府出来,魏敬之就去见了楚县令。 去之前,他先去找了顺宁,问清楚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尤其是那日在药铺门口发生的事。 顺宁跟在魏敬之身边这么多年,对他的脾性也是了解一些的,这两日魏敬之还昏迷时,顺宁就去查清了此事。 “那日您和夫人出门用的马匹是家里的,从您出门到药铺前,都没有任何问题,这个意思是说在这中间马车因为没有离过人,所以没有可趁之机。但在药铺门口,没有小厮专门看管,就出了空子。我后来在马脚底发现了这个。” 顺宁说着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几颗锥形的钉子,“马是受惊了才出现疯狂之状。” 那日马毁了路边十来家的摊子,虽然没伤到什么人,但被制服也用了一些时间,最后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我后来去问了周围的铺子,街上人来人往,本来也没人刻意留意到这事,但根据大家的回忆,他们都有看到一个人,城中的无业游民麻子。” 这麻子是个乞丐,从小吃百家饭长大,按理说这种人长大了应该对城里的百姓抱着感恩之心,好好努力,也不至于十几年如一日的做一个流氓痞子,但这麻子是个异类。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什么上进心,混吃混喝过一日是一日。 “那日麻子梳洗过,因此大家对他多留意了几分,发现他一直徘徊在药铺那条街上。这人居无定所,我打听了一日才问到他进来多出入城外的破庙。” 前段时间楚县令因为城外流民数量太多,一时安置不过来,便在城外开了施粥点。麻子得知了这个消息,便经常去蹭吃蹭喝。 他这行为最多时无耻了点,也没造成什么伤害,大家便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魏敬之点头,“去问了吗?” 顺宁答:“刚问到这个消息,还没来得及去。” “那你不用去了,我亲自去。”魏敬之伸手,“这东西先给我。” 顺宁顺从地把东西给他,“公子,要么……还是我去吧?” “不用,你帮我多盯着点福岛的事情,晚上还是麻烦大家轮流值班,我总觉得这日子不会很太平。” “是,您放心。” 魏敬之牵了马,往城里去了。 楚县令此时还在府衙,魏敬之要是去,只能去府衙找他,而且这个点,那麻子指不定还在破庙里。若是先去找他,或许还能堵到人。 犹豫了一番,魏敬之最终往城外去了。 破庙其实不是什么庙宇,是原本来往的人歇脚的地方,几年前还有人在这里支摊卖些茶水,后来那人突发疾病过世了,没儿没女尸体留了很久才有人帮忙下葬。 有来往做生意的人因为担心这地方不吉利,边绕路而过,久而久之,便成了荒废的地方。 地方到很好找,魏敬之对这个地方有些印象,边驾着马顺着记忆里的路找过去。 等到了破庙门口,里面的情形还没看清,就听到一阵响破天的呼噜声。如此便确定了,里面是有人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那麻子。 麻子梦里还在啃猪蹄呢,他前两日刚得了一笔意外之财,这两天过的那叫一个潇洒,不仅换了新衣裳,饿了还能直接去城里的酒楼里叫上一两个菜,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受人气了。 是以麻子极尽潇洒了两日,睡到日上三竿也不会被饿醒了。 可原本到嘴边的猪蹄突然被人抢走了,麻子哼唧两声,抹了抹嘴角的口水,气呼呼地从梦里醒来,正想要破口大骂呢。一睁眼,却看到旁边站着个器宇轩昂的人。 一身衣裳干干净净地,跟这个地方格外地不相容。 麻子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认出来这人原是先前的捕头,却走了狗屎运娶了县令的独女,转身飞黄腾达了。 “哟,这不是魏大捕头吗?怎么,找我来可是有什么好事?”麻子这么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魏敬之皱着眉头往后推了几步,以前他做铺头的时候更糟糕的环境他也待过,但如今他很是避讳,因为家里还有个人,那人更爱干净。 “好事也轮不到你。”魏敬之不愿跟他废话,直接把钉子丢到他面前,“还认识这个东西吗?” 麻子眯着眼睛,凑近看了看,脸色忽变,后又淡定自若,“这东西有谁不认识的?怎么?可是我这破庙丢的?没关系,丢了就丢了吧,还劳烦魏捕头特意来送,实在是不值当。” “记性不好?那我不妨给你提个醒,你这两日不仅换了新衣裳了,还有钱去酒楼吃酒,不知道跟前两日的事情有没有什么关系?” 麻子咧着嘴,正要开口说话,冷不防又被魏敬之厉声打断。 “看来你是忘了府衙的酷刑了,虽然我现在不是捕头了,但那些法子也使了几年,我记性好,一点都没忘。”魏敬之说着整了整袖口的衣衫,“哦,对了,我这也不算是恶意刑罚,毕竟前两日街头那马匹骤然发疯,伤了我夫人和肚子里的孩子,还有街上无辜的商贩。此事若是状告到府衙去,恐怕那大牢里就要给你腾个位置了。” 麻子眼睛一眯,“你当我麻子是被吓大的?” “怎么?不信?那你就试试。” - 魏敬之从那庙里出来,脸色沉着,一身的怒意。 真是小瞧了古宁远,面上是正人君子,但背地里,尽是些小人行径,卑劣至极。 魏敬之背着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仔细思量了一番,这才牵过马,绝尘而去。 到城里时已经是晚膳时辰了,为了防止扑个空子,魏敬之绕路先去了府衙,问过之后得知楚县令已经回府上了,才掉头往楚府去。 楚县令跟楚夫人正要吃饭,听门房来报说,姑爷来了。 楚夫人站起来吩咐下人多备一双碗筷。 “小胥打扰了。” 楚县令招呼人,“自家人,客气什么,还没用饭吧?先坐下来,有什么事待会再说。” 魏敬之双手抱拳,“恐怕要辜负岳父的好意了,我今日出门前答应了娇娇晚上回去陪她用膳。听闻下人说岳父寻我有事,不知是何事?” 楚夫人一听,自然是站在自己女儿那边,直接把楚县令赶下餐桌,谈正事去了,“正事要紧,赶紧谈完让敬之回去陪娇娇。你放心,这晚膳我让厨娘在火上煨着,凉不了的。” 楚县令没法子,只好带着人去了书房。 说起正事,倒也多了几分正色。 “这是从益州传来的任命诏书,其中恐是有什么曲曲折折,虽是给你的,但最后却是下到我们府衙了。” 魏敬之接过来看了看,眉头渐皱,又仔细看了一遍。 这份诏书是给他的,那上面的名字没错,但也确实是下给府衙的,任命魏敬之为水运隶史。 这官职,可从未听说过。 但下面却做了备注,是归属于宁王的手下。 魏敬之这几日确实没从益州那边得到关于宁王的消息。 “父亲,宁王可是升了官职?” 楚县令点头,“准确来说,不算升,只是手里有了实权,掌管着全国的海运贸易。这职位说重要很重要,说不重要也不算很重要。端看上面怎么看,宁王这两年虽然一直以自己做生意为由布施许多善事,但终究没什么实权。此番掌了权,在外人开来是圣人重视人才,但细细品来,也可以说是圣人有所顾忌,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免得出了差错。” “那……任命于我,不就是直接公布,把我跟他绑到一个船上……”魏敬之这才想通这其中的关节。 楚县令看他,“不管你先前是为了什么要跟他合作,此番出了这样的事情,你都再撇不开关系,往后便是要小心行事,天子眼下,容不得半分差 错。” “女婿知晓了。” 古宁远这是直接断了他的后路。 不仅如此,还几次三番地挑衅于他,企图伤害他的家人。 魏敬之把今日从麻子那里得到的消息跟楚县令说了一遍,“宁王做这样的事,不是一次了,父亲可能不知,在我回来前两日,刘师傅家里起了火,虽然火势不大,但损失不小。幸好娇娇想出来办法挽救,才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 楚县令目光如炬,一手按着案桌,“那娇娇可有什么伤?” “扭到了脚,但也受了惊,吓到腹中的胎儿,不过是月份大了,才没什么事。” 楚县令一拍桌,“真可恶,你怎会惹上如此小人行径之人。”说着楚县令摇头,“不对,应是那宁王如何挑中了你?” “小胥不知。” “真不知还是……好了,我也不逼迫你,只是你要明白,这事你推拒不得,但往后的事,你倒是可以决定,只是看你如何选择。” “请岳父大家指教?” 楚县令摩挲着下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可知这一招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魏敬之思索片刻,“釜底抽薪,弃暗投明。” 楚县令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啊……(咆哮) 我真的看到了完结的影子,今天要双更或者多更,看个够! 多来康康我呀 第62章 62 从魏府回去,魏敬之从主街经过,一路上买了好些吃食,有些让人直接送到家里去,有些就直接挂在马上,一路带回了魏府。 楚瑜最近虽然不再吃点东西就反胃了,但胃口时好时坏,她为了不让他担心,还假装多吃了点。 魏敬之其实都看在眼里,就每日督促着她吃饭,看她吃的差不多了,就让玉珠撤下去。只是嘱咐玉珠白日里让小厨房多做些吃食,由原来的一日三餐变成了四餐五餐。 楚瑜什么时候想吃东西,什么时候就可以及时送过 去。 往后他又要启程去益州,此次前去,自然是不能带上她的。但这么看来,楚瑜十月怀胎,他在身边的时间不过月余,实在是有愧。 这么想着,魏敬之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毫无隐瞒地把在魏府得知的消息悉数告诉她。 “宁王突然来这么一招,定然是我此时对他还有用处,我这次前去,估计短时间是回不来的。不过你放心,我尽量赶在你生产之前回来。”魏敬之也知道这话只是安慰之辞,但是他说出来,不仅是一句空话,而是他真的会尽力而为。 楚瑜也没别的话,自从她全身心接受了魏敬之,就要接受他这一段恩怨了结,但她始终不接受哪个原书里的结局。 楚瑜想了想,开口道:“你知道我跟你说过的,我从前不是经常做梦么。我梦到过,你被古宁远利用误导,他把那桩旧恩怨扯到如今圣上的身上。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甘愿给古宁远打头阵,却被圣上镇压,最终……惨死在刀下。” 魏敬之心头一震,不知道为何,他听完楚瑜说的话,一点不觉得很荒谬,只觉得头皮发麻,那种被玩弄被放弃的处境,好似他亲身经历过一般。 而且如果他没有遇到楚瑜,按照他的性格,也非常有可能会重蹈这结局。 但魏敬之却轻笑,“傻不傻,我答应了以后要跟你伺弄花草,还要自己种些菜。等我从益州回来,就哪里也不去了,安生地跟你在这岛上过活。” “好,我信你。我如今跟你说,也不过是想告诉你,你千万别只信了古宁远的只言片语,别被他骗了。” “嗯,我记得了。你好生养着身子,往后我不在,就让玉珠夜里守着你。若是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就带着岳父他们去我先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山洞,我这两日先去放一些粮食。” “好,等你回来,我想在后山开辟一块田地种葡萄,你还不知道吧,阿玉师娘种的葡萄,我们酿成了酒,保存的好好的。往后我们种了葡萄,吃不完了也可以酿成酒,如果酿的多了,还可以让顺宁拿去卖。” “真是个小财迷,你放心,往后我即便不出海,制船也可以养活你们了。” 楚瑜假装轻松道:“好啊,那我就等着你回来养我。” - 魏敬之动身去益州时,本来是打算只身前去的,但最后还是被楚瑜劝服了,带上了顺宁。 他去了益州,想必会步步艰辛,有顺宁在他身边,或许会好些。 楚瑜也不敢给他写信,毕竟益州是古宁远的地盘,查到蛛丝马迹还是很简单的。她便照旧写了信存起来,就当是解了相思了。 只是偶尔楚县令会跟楚瑜说一些益州的情况。 比如,全国的海运贸易甚是繁茂,古宁远的功劳也大了,文帝高兴,便几次当众奖赏给宁王,言语间也不免对他多了赞赏之词。 也或许,会放松一些对他的警惕。 楚瑜听着,就暗自猜测着,古宁远会选在什么时候动手,这事情会什么时候结束。 平日里,楚瑜也不经常出门了,楚县令找了几个身手不错的人,表面上是安排到魏府来做小厮,但实际上都是些护卫。 转眼,时间又过去了六个月。 楚瑜如今已经是九个月多了,肚子比三个月时翻了几倍,大的让人看到就有些心惊。 尤其是她身边伺候着的人,小心翼翼地,生怕楚瑜不小心磕到碰到。 魏阿娘日日吃斋念佛,只偶尔出来看一看楚瑜,嘱咐下人要好生照顾她,便又去了祠堂,给魏敬之祈福。 楚瑜理解她,也从未因为自己的事情劳烦过她。她自己也是第一次怀孕,根本没什么经验,只能小心些,每日里甚是听李奶奶和玉珠的话,连鸟都不逗了。只日日安心养着,或是在丫鬟的搀扶下去园子里散散步。 魏阿娘亲自挑选了几个稳婆,腾出房间让人在家里住着,就是为了预防有什么突发状况。 “唉……”楚瑜坐在窗口边的软榻上,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捡起果脯丢进嘴里,期间还不忘叹口气。 坐在一旁的绣椅上正在做绣活的玉珠听到了,扑哧笑出声,“夫人,您可想去花园走一走?”玉珠也知道楚瑜这段时间被闷坏了,但也没法子,看到她撑着肚子的模样,所有人都不敢喘气了,更别提放她出去了。 “唉……有什么意思,再去多看两眼,那些花草也不能开出不一样的花儿来。” “夫人再忍忍,那稳婆不是说了吗,您如今就快熬到头了,等小少爷出生,到时候您想去哪儿我们都不拦着。” “啧,这还没出生呢,你们的心都偏到没边了,是不是往后我在你们心里都没分量了。” 玉珠笑,“夫人怎好跟小少爷吃醋呢?” 楚瑜摆摆手,又捡了一颗果脯丢进嘴里,擦擦手,“还是起来转一转吧,做了小半天了。你也是,一直盯着那绣活眼睛不累吗?” “这才哪儿到哪儿呀,夫人可是忘记了,我小时候学刺绣时,一坐就是一整天呢。那教刺绣的姑姑说,这绣工呀,就跟吃饭穿衣一样,得日日练习,才不至于生疏了手艺。” “行吧。玉珠你来扶我一把。” 玉珠放下手里的活计,快步走过去,“就不该容忍着夫人一直这么盘腿坐,多不舒服呀。” “不盘腿才不舒服呢……哎呀……”楚瑜乍一站起来,感觉肚子跳了一下。 玉珠紧张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楚瑜细细感受一番,好像又没有动静了。 于是就继续让玉珠半扶着她去了外面庭院。楚瑜看到玉珠刻意用力的双手,心里一阵哀嚎,她只不过是怀个孕,但感觉现在倒成了水晶人一样,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被磕碎。 这种感觉真是无比的糟糕。 结果两人绕了一圈,又往回走,玉珠一低头,看到楚瑜露在外面的绣花鞋一侧颜色有点深,诧异道, “咦,我们刚刚走过的地方也没有水呀,夫人您是踩到水渍了吗?” 两人在这方面都是新手小白,根本没意识到楚瑜时羊水破了,而且很奇怪的是,楚瑜一点感觉都没有。 楚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哎,不知道哎。” 两人正说着话,那头李奶奶端着托盘走过来,“怎么了?” 玉珠指给她看,李奶奶神色大变,“夫人这是羊水破了。” “啊?”楚瑜有些愣在原地,这下连脚步都不敢迈了。 李奶奶安抚道:“夫人别怕,玉珠你仔细扶着夫人,我去叫人。” 转身去唤了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把人搬回内室,随即稳婆也过来了,指挥着丫鬟准备干净的毛巾和热水。 楚瑜现在倒不是很疼,就是很紧张,在后世生个孩子都有危险,更别提现在了,虽然她知道这跟每个人的体质有关,但眼下真到了自己身上,还是忍不住发慌。 玉珠看到她脸色泛白,在一旁安抚她,“夫人别紧张,老夫人马上就到了,我也让下人去城里传话,一会儿楚夫人也回来,我们大家都在您身边呢。” 楚瑜攥紧了手下的被子,死死的捏出一道褶皱,“好,你让人去问问我爹,有没有夫君的消息啊?” 玉珠连忙应下,“奴婢马上就去,夫人您先吃点东西。”说着把楚瑜头下垫了个枕头,一勺一勺地喂她吃点蛋羹。 又过了半个时辰,楚瑜才开始肚子疼。 两个稳婆都在一旁教导她怎么用力,怎么呼吸。楚瑜觉得自己耳边嗡嗡地都是说话声,根本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门外,魏阿娘和楚夫人捏着帕子徘徊不定。 楚夫人听着楚瑜偶尔的呼叫声,心疼地几欲落泪。一时又万分感慨,感觉先前还是个小娃娃呢,一时间竟然要为人母了。 “楚夫人,您别紧张,娇娇是个有福气的,定然会没事的。”魏阿娘其实也紧张的不行,但她看楚夫人咬着嘴唇脸色发白,就出声安慰道。 楚夫人连笑都笑不出来,只好简单地点点头,“希望如此。” 两人纠结的在外面等了两个钟头,里面的说话声吵闹声一直没有断过。不过这也是好事,说明情况没有更严重。 终于,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之后,房里终于传来了一阵惊呼声,“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小少爷呢!母子平安!” “哇……”随后就是一阵婴儿的疾哭声。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楚夫人听到这话,也不管里面清理干净了没有,推开门就往楚瑜那里去,看到楚瑜没事才放心,“娇娇,辛苦了。” 魏阿娘也先来看楚瑜,“娇娇若是累了,就先休息,其他的我们照看着呢。” 楚瑜虚弱地笑笑,“我先看看孩子。” 玉珠把小少爷抱过去给她看,楚瑜看了一会儿,实在累极了,便歪着头睡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我先啰嗦一番哦…… 其实这一点都不突然,我这个渣渣作者,实在是不擅长写朝堂上的事,于是就弱化了这一部分,就给出一条线,大家能看懂就行,主要还是男主的自我救赎,以及女主对男主的治愈了。 生活这么苦,多吃点糖。 后面可能就剩一两章了,我暂定是把番外放到正文里结束,如果小可爱们有想看的番外一定要告诉我哦,这个作者一定能满足的! 第63章 63 楚瑜坐月子坐足了四十五天,幸好已经是夏天了,不然大家都拦着不让她洗头洗澡她绝对会疯。 魏敬之还没什么消息,楚瑜只能自我安慰: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球球的满月酒他们没有大肆操办,只两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对,球球就是楚瑜给小朋友取得小名,大名要等着魏敬之,不然平日里都不知道叫他什么。 楚瑜有一次在跟逗他时,无意间说了一句“球球你了。” 结果他笑的特别开心,楚瑜觉得他是喜欢这个词语,就干脆给他取了这么个小名。 魏阿娘和楚父楚母都没什么意见,毕竟只是个小名,自家人叫一叫,又不会传到外面去。 球球小朋友特别好动,魏阿娘说是跟魏敬之小时候一个样,这样长大以后身子骨也好。 以后的事情楚瑜看不清楚,反正现在的事她很清楚,每天早上都被球球用小手打醒真的……她每天的锻炼时间就靠这几巴掌了。 今天一早也是,球球醒的早,自己在床榻上玩儿了一会儿,无聊了之后就开始“啊啊”地叫人。结果楚瑜不配合,翻个身继续睡,球球就不依了,挥着小手势必要把楚瑜给叫醒。 他下手没个轻重,啪地一声直接打到楚瑜的后脑勺,这一声响脆,玉珠在外面都听到了。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朝着球球嘘了一声,作诗要抱他出去。 夫人自从有了球球之后就再也没睡过懒觉了,玉珠心有戚戚。其实夫人很宠小少爷的,白天亲自带着也就算了,晚上也不用奶娘,自己哄小少爷。 玉珠还没弯腰伸手,楚瑜唰地睁开眼。 玉珠收回手,“夫人,您醒了?要不我抱小少爷出去,您再睡会儿?” 楚瑜揉揉后脑勺,皱着眉头,“不用,你先去叫早饭。” “是。”玉珠转身离开,还没走出屋子,却听到后面一声—— “魏球球,你给我坐起来。” 玉珠转头偷瞄一眼,又快速出去。 好吧,夫人大部分时间还是很宠小少爷的,除了……偶尔也会特别严厉之外。 玉珠在心里祈祷:希望小少爷早点记事,别再每天把夫人打醒了。 球球一脸懵懂,看楚瑜醒来了,歪着头张着嘴要跟她玩,“啊啊……” “不抱。”楚瑜没有伸手,认真看着他,“魏球球,你每天叫人的方式很特别啊?感情不是你疼是吧?” 其实认真说起来,小孩子的力气也就那样,楚瑜倒也不用很计较。但是,这在楚瑜看来就是原则问题,叫人可以,动手,那就是不礼貌了。 立志于要做一个有原则的辣妈来说,楚瑜当然很不能容忍这种事情,但偏偏魏球球这个人,一丁点的记性都没有,每次她教育过之后,第二天照犯不误。 于是,就出现了,每日一对峙的情况,而且最终还是以魏球球要哭不哭的神情结束。 唉……教小孩好难,楚瑜在心里感慨,如果魏敬之在就好了,两人一个严父一个慈母。 多好,分工明确。 楚瑜揉了揉魏球球肥嘟嘟的脸颊,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你爹什么时候回来?哎,你说他真的很会趁火打劫哎。我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现在又要每天照顾你,他一回来,就有个这么可爱帅气的儿子,真的……便宜都被他占了。” “不行,这笔帐我得记下,往后都是要他还回来的。” 魏球球听不懂,但不妨碍两人交流,他“啊啊”地伸手要抱抱,然后把口水全沾到楚瑜身上去了,自己还咯咯的笑。 “夫人,早饭准备好了,您可要起身了?” “来了,玉珠,你进来帮我看一下球球。” “是。”玉珠帮球球换了衣服,让他在软榻上躺着玩儿,等楚瑜好了,再一同到外间去。 这边正吃着饭呢,外面一阵脚步声,随后,丫鬟的身影响起:“夫人,楚老爷让人来传话。” 楚瑜一听,立马扬声道:“快进来。”也不顾早饭了,拎起裙子站起来。 外面的下人恰好进来,礼还没行,就听头顶匆忙道:“免了免了,快说。” “是。老爷说,益州城传来消息,原先的宁王犯了罪,被贬去了北疆边界,有生之年不得出北疆。老爷说这消息来的急,他知道夫人等着,便没有写信,直接让小人来传话了。” 楚瑜听完这话,揪着的心并没有放松下来,问道:“其他的呢?可有关于夫君的消息。” “老爷说,暂无姑爷的消息。但请小姐放心,传消息那人说,并没有在原宁王的旨意间看到或者听到有关姑爷的消息,那便是好消息,小姐且放心的等着。” 楚瑜把这话在脑子里转了几圈,“玉珠,赏。” “多谢夫人。” 楚瑜转身坐回去,魏球球放开自己舔了半天的手指,去抓楚瑜的衣袖,楚瑜转头看他,伸手摸摸他的头,“你爹快要回来了。” “啊啊……” 果然,过了两日,临浦县处处都在传这件事,各种版本都有,有人听说原宁王是进谏不利,触到了当今圣上的逆鳞,也有人听说那宁王以权谋利,贪图了一些外在的诱惑。 讨论种种,大家却始终没有说到那滔天谋逆的大罪上。 楚瑜知道,文帝对这唯一的侄儿还是留有一丝善心的,不然就直接赐死了。 也不知道魏敬之怎么样了? 楚瑜更焦急了,连魏球球都感受到了她紧绷的神经,每日哭的次数都变多了。 在楚瑜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终于有了更进一步的消息。 魏敬之从益州传来消息,他已经启程返回了。那书信简短,且是四五日前传来的,算算时间,如果是走水路,也差不多该到了。 楚瑜每日都要问一遍魏府的门房,城中和城外的各码头可有消息,每日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这日,楚瑜一觉醒来觉得头昏脑胀的,去请了大夫一查,是自己急火攻心,晚上又贪凉,有些发热。 楚瑜担心传染给球球,便让玉珠把他送到魏阿娘那里,请奶娘代为照顾。 玉珠正在走廊上熬药,一抬头看到魏敬之大步流星走进来,吓得蒲扇都掉在了地上。 “姑爷……” “夫人怎么样了?”魏敬之还没到家就已经知道了家里的消息,自然也知道楚瑜生病了,只是不知道严重到什么程度。 “夫人……只是普通的发热,大夫已经开了药……”玉珠还没说完,眼前就只剩一片衣袍甩过的虚影了。 魏敬之进了内室,却突然有些紧张,他这一走就是七八个月,楚瑜一个人生养了他们的儿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所埋怨他。 但一进去,他除了心疼,就没有别的情绪了。 楚瑜瘦了许多! 魏敬之走的时候,她要丰腴一些,如果手腕纤细,像是一折就会断。他放轻脚步,弯腰想要去碰她,却又想起来他一路奔波,如今还没有梳洗过呢,又缩回来。 楚瑜其实并没有完全睡熟,她感觉面前一阵阴影打下来,便慢慢睁开眼,隐约看到一个身影,还没看仔细,泪水就从眼眶里滑下来,顺着太阳穴滑下来。 “魏敬之……” 魏敬之看到那两行泪珠,再也顾不得什么脏不脏的,直接伸手抹去,哑声应到:“嗯,我在。” 楚瑜觉得像是找到了自己的一颗心,伸手挽上那人的脖颈,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往后再也不离开。” 今年已经过去了大半,而他也离开了大半的时间。但幸好,不管这过程如何曲折,结局总是圆满的。 玉珠在外面听到夫人的哭声,也低头擦拭着眼泪,再一睁眼,就看到面前有个帕子递过来,抬头看。 顺宁咧着嘴笑,“别哭了,这不是好事吗?” 玉珠点点头,哭的更凶了,顺宁顿了一下,只好拿起帕子笨拙地给她擦拭。 “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 楚瑜哭累了就睡过去了,再醒来时没发现魏敬之的身影,还以为是自己做的一个梦。她半响没回神,恍惚间,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楚瑜定睛去看,不对,是两个身影。 魏敬之抱着球球从外面走进来,球球还不太熟悉他,一路都侧着脸看他。 楚瑜看到人影,匆忙跑下床。连鞋子也顾不上穿,“我还以为自己做梦呢。太好了,你真的回来了。” 魏敬之如今也很喜欢她的亲近,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抱着球球,把人送到床边,笑道:“怎么会?要是做梦,也是我做梦,如今球球都这么大了,辛苦夫人了。” 楚瑜哼哼唧唧,“那当然了,你不知道我怀着他的时候有多难,而且生产那日也生了好久,痛的死去活来。还有还有……你不知道你儿子,每天早上叫人醒来的方式真是太独特了,你一定要好好教育他。” “好。” “嗯,我头疼。” 魏敬之紧张道:“头怎么疼?” “就是疼,要吹吹。”她已经为人母了,但眼神纯净,撩人的时候带着股孱弱的劲儿,魏敬之呼吸一下子重了起来。 但儿子在旁边,又不能做什么。他调整了一番,把球球放到一旁,把人抱到自己怀里,两手摁着她脑袋,“你风寒还未好,头疼是常态,待会儿把药吃了。嗯?” “哼……” 魏敬之嘴角的笑意就没有停止过。 魏球球看两个人在一旁玩儿,都不带上他,哼哼唧唧地伸手也要抱,楚瑜才不给呢,嘟着嘴抱着魏敬之的脖子越发紧了,“这是我的。” 魏敬之失笑,但儿子的要求他也不能拒绝,干脆把人抱起来塞到楚瑜怀里,一家三口温馨地玩闹了一会儿。 晚上魏敬之想要让奶娘带着球球睡,当然遭到了亲儿子的抗议,最后还是成功地睡到了楚瑜身边。 他握着双手举着拳头睡的很熟 ,完全不知有人看着他心都化了。 “夫人幸苦了。”魏敬之把人圈到怀里,轻啄她额头。 这回楚瑜才没跟他客气,“那当然幸苦了,所以你后你要好好补偿我。” “好,夫人要什么?” “第一,不许惹我生气,我生气了你要哄我不能冷战。”楚瑜还真的认真数起了手指,“第二,往后你要多疼我,有好吃的要给我吃,我走累了你要背我,我想去哪里你要陪我去。第三,怎么教育球球你要跟我商量,不能自己做主……不对,往后所有的事情你都不许自己做主,都要跟我商量。最重要的,是以后我老了,不漂亮了,你也不许多看别的女子一眼,要一直一直看着我。还有……等我想起来了再补充。” 魏敬之撑着手看她认真的提要求,嘴角一直勾着笑,“好。不过我觉得夫人更喜欢另一种好。” “什么?” 魏敬之身体力行,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是什么好。 楚瑜气急了,这人一点都不顾,球球还在一旁呢。 魏敬之半哄着,还是如了愿。等云雨初收,两人懒懒散散地抱着,轻声说着话。 “你跟我讲讲在益州发生的事吧?” 魏敬之顺了顺楚瑜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低喃道:“没什么好讲的,反正都过去了,以前的旧事我都会放下,往后就只向前看。” “可是……我想听。” 魏敬之没办法拒绝,只好挑了重点的给她讲。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收藏了的小可爱,快点抽空康一康呀,明天最后一章更完,后天就要入v了! 对不起对不起,这么突然,我实在是个小萌新,流程都没整明白,今天刚跟编编说完,因为个人的种种因素,这次非常赶了,希望小可爱们都能免费看完。 没看完的也没关系啦,我们下本见,最迟这周五,新坑要开了! 第64章 64 其实益州的情况没有魏敬之预料的那么糟糕,古宁远拉他去,不过是因为魏敬之或多或少知晓了一点他的事情,与其放任或者偷偷摸摸第解决掉这个人,不如放在眼前甚至绑到一条船上更安全。 况且,魏敬之对古宁远来说,还是有一些利用价值的。古宁远新掌握了实权,又是一个崭新的商贸渠道,他一个外行人总没有那么顺风顺水。魏敬之虽然是捕头出身,但他有经验,且背后没什么牵连——即便他娶了县令的独女,一个小小的楚县令, 古宁远还不放在眼里。 像他这种人,才更好掌控。 古宁远手上有了实权之后,很多事情都不再避讳,或者说不再像他先前表现的那么醉心商贸了。他拉拢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朝堂重臣,这事虽然是私底下进行的,但也是避讳着魏敬之的。 好在魏敬之早已对他生了警惕之心,也用了一些心思去搜集打听这些。半年后,文帝一次生病,古宁远迫不及待策划了一场逼/宫。 计划不怎么成熟,但正如楚瑜所言,古宁远利用魏敬之打了头阵。表面上自然不会这么说的,古宁远利用了安平公主。 安平公主今年在益州城呆的时间最久,她本就对魏敬之生了爱慕之心,到了益州城之后多方打听,这一消息被古宁远知道了,便刻意跟安平拉近距离,又放出消息说认得此人。 安平上钩,古宁远经常灌输给她一种魏敬之是被迫娶了他夫人的言论,什么毕竟楚瑜是县令的独女,要是要施压让魏敬之娶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又暗示给安宁,想给魏敬之一个官职,有了官职后就不用再看楚家人的脸色,往后像休妻也有底气些,安宁信以为真,对魏敬之频频示好。 魏敬之的拒绝在她看来都是被他那不懂事的夫人打压的,安宁对他生出爱慕和怜悯之心,十分偏袒他。 古宁远对魏敬之的说辞是,安宁公主可是古国唯一的公主,欣赏魏敬之,那可是天大的荣耀,女子多嫉妒,不能惹怒了她,安宁一生气,要他休妻也是使得的。 这说法不管魏敬之信或者不信,古宁远都说的信誓旦旦。魏敬之冷眼旁观,只看他还有什么谋划。 古宁远起反把魏敬之推出去,目的就是牺牲他的性命的。但他没想到,魏敬之手上竟然收集了他一系列的证据,还有那些暗地里已经向古宁远靠拢之人的名单。 魏敬之就是凭着这些东西,顺利地进入了御书房,见到了文帝。 文帝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挺拔雄壮。文帝年轻时征战过战场,一路拼杀出来的官绩,是以年轻时身体受伤亏空,如今不过才不惑之年,看起来十分苍老。 魏敬之没有浪费时间,直接抛出十三年前的旧事,要一个说法。他虽然单膝跪着,但却没有低头,因为他要看清,文帝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听了他这话,文帝背着手,并没有被侵犯或者被逼迫的焦虑,脸色平静,他眯着眼认真辨认了许久,才开口:“你长得跟你父亲有几分相像。” 一句话,竟然让魏敬之红了眼眶。 文帝说:“你父亲本名魏毅,是世袭了绣衣刺史的官职,这么多年一直在边疆,朕从未忘记过你……们。” 魏敬之问:“十三年前,父亲收到密信携我们回益州,金鱼符为证,若不是……圣上,那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又是谁要迫害绣衣御史?” 文帝从案桌后缓步走出来,站到他面前,“想必你也听过宁王父亲的旧事吧,就是我那兄长,十三年前盗窃了金鱼符,残害绣衣御史,想推卸于我,逼我父王废了我这太子一位。邪不压正,此事你们信也罢,不信也罢,我坐上这龙椅近十余年,自认为问心无愧……” 说到这里,文帝叹气,“唯独心怀愧疚的,就是十三年前因我而死的这一批绣衣们,皇室争权某位再正常不过,但……偏偏不该引霍给你们。哼……古宁远这个人,倒跟他父王一样,贼心不死,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如今你被他所骗,也只会枉死。” 魏敬之问道;“那圣上十三年来不闻不问,这便是您说的于心有愧吗?地下枉死的英魂难道就白白成为你们争权斗势的物品吗?”他这话问的毫不客气。 魏敬之毫不意外这个结果,但他需要一个放下的契机。 “十三年前,朕登基后已经废除了这一职位,也算是慰问百余人的英魂吧。我知道你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在追求下去,当年侥幸逃过一劫的人命,难道也要白白桑送吗?或者你觉得,站在我这个位置,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吗?我记得百余人每一个人的名字和画像,他们为国牺牲,朕心里记得他们!” 是啊,魏敬之无法可说,魏父魏母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他们甚至想好了,早晚有一日要为国牺牲,连魏敬之的后路都铺好了。 不过是谁都没有预料到会以这种方式牺牲,魏敬之执念的,也不过是这一点,他们的牺牲并没有达到最大的价值,没有人铭记他们,没有人缅怀他们。 可今日,文帝说他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和画像。魏敬之眼眶通红,却笑出了声。 他实在不能苟同这种说法,但为人臣子,又能如何呢?他接不接受,此事都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十三年前文帝的处理办法,已经注定了此事,终将被隐没。 魏敬之从衣袖里拿出几张纸,“草民要跟圣上做个交易了。”他反攻了古宁远所有的计划,成功地逆转了形势,也脱身而去。 离开前,文帝要挽留于他,补偿他,魏敬之拒绝了。他没办法指责文帝,毕竟作为君主,他治世安世,这繁华盛世,他是那个主宰者。 魏敬之只是没办法接受作为一个普通人,看到这么不公平的一幕。 何其不公!又何其无用! 楚瑜听他说完,沉默半响,动了动把人反抱进怀里,“摸摸我们敬之,我知道你可能很难接受他这种说法。其实……你可以换个角度去想,每个人处在不同的位置,都肩负着不同的责任,也有不一样的难处。我们不体谅他,但是我们没办法反抗他。 况且,十三年前,那是权位之争,父亲母亲也在中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或许方式太过……惨烈,但他们依旧是我们心中的英雄,被我们铭记在心。也许,这也是每个英雄不同的命运。” 楚瑜非常理解魏敬之,也非常理解文帝,但作为魏敬之的亲人,她再理解文帝,也是心有微词的。 只是她不能表露出来,因为她不能倒,她要支撑着魏敬之,迈过这个坎,继续走下去。 魏敬之没再说话,楚瑜只能感受到胸前的衣服被打湿。或许再多的语言安慰,都不如此刻的陪伴。 - 魏敬之第二日醒的最早,一睁眼就对上儿子那乌溜溜的眼睛,见他醒来,挥着手要抱。魏敬之怀里抱着楚瑜,又没办法拒绝儿子,只能试图把楚瑜放下来,结果他还没动。 一旁的球球挥着藕节似的胳膊,啪地一声,打到了楚瑜脸上。 魏敬之只低着头看楚瑜,根本没注意到球球这个动作。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球球还嘿嘿一笑。魏敬之感觉怀里的气温都低了几度,一看,楚瑜被打醒了。 这么大的声响,没打醒才怪呢。 “魏球球!” 楚瑜刚一动,就被魏敬之又给密密地抱住了,“夫人消消气。” 楚瑜转头看他,见鬼的严父慈母的,看魏敬之这样子根本做不了什么严父,“魏敬之,我每天都被你儿子打醒,你还劝我?” “呃……夫人……球球还小,不如夫人一起攒着,等球球长大了……” “等球球长大了我就打不了他了!”楚瑜要被气死了,等着么久,把人等回来了,结果还不站在她这边。 魏球球看着这边两个人争执,自己在一旁吃着手,咯咯地笑。 “你看看他,魏敬之,你教育不好他往后就不要上床了!” 魏敬之拎着儿子的衣服直接把人拎过来抱在怀里,下了床远离楚瑜,“好,我今日开始就教育他。” 大概是想着有人撑腰,但又被打回原形,楚瑜受不了这个落差,气急败坏地丢下魏敬之的枕头, “哼……你们两个今天离我远点。” 魏敬之含笑,“我带球球去洗漱,夫人若是困,再睡一会儿。” 楚瑜回应他一个后脑勺。 好气呀! 玉珠一大早听到房里的动静,只欢喜地捂着嘴笑,如今姑爷回来了,夫人又活过来了,真好。 楚瑜当然又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时,都到了中午了。 神清气爽,看什么都开心的楚瑜,看着玉珠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突然想起一事。 “玉珠,顺宁是不是也回来了?” 玉珠听到这个名字,羞涩地点头,“夫人要作甚?” 楚瑜眨眼,“我先前答应你的事呀。” 玉珠脸颊瞬间红了,低头道:“夫人就只打趣奴婢,这事情,又不是我说了算。” “自然要问过当事人了。”楚瑜好整以暇地撑着下巴,朝门口看:“顺宁,你今年也到了弱冠之年了吧,如果还没说亲,你看我这小姐妹如何,自幼一起长大的,你们也相处了一段时间了,废话不用我多说了吧?” 楚瑜这话说的快,玉珠转头一看,顺宁跟在魏敬之后面进了房门,她匆匆一瞥,嗔道:“夫人!夫人别再说了。” 说完这话,转身跑了。 楚瑜笑吟吟,“顺宁,你还没回答我呢?” 顺宁硬着头皮道:“此事全凭夫人做主。” 楚瑜一拍巴掌定下来,“好,那我就做主了,我看家里也要添添喜事了。” 顺宁往外看,道了声:“那我……我先告退。” 人走了,楚瑜坐在桌前吃饭,就是不看魏敬之和魏球球。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魏球球“啊咦啊咦”的声音。 “夫人还在生气?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喜事,我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说起来,我才该生气呢?” 楚瑜撇他,“喜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魏敬之:“跟夫人有关,就是跟我有关。” “啧啧,怎么出门一趟,嘴巴都变甜了。哦……我知道了,这回去益州,没人管着,恐怕又去了明楼吧?” 魏敬之无奈,“夫人时时刻刻都在身边。”说着,指了指胸前的吊坠。 楚瑜赏他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转身去逗魏球球去了。 “夫人,球球的大名可要取一个?” “我取小名,你取大名,公平的很。” “那……夫人总要给些参考意见。” “不给,你自己想。” “不如……就叫魏球球?” “魏敬之,你还敢再懒一点吗?” …… 房间里对话还在继续,屋外蝉鸣声更浓。 一年不过眨眼间。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 本来还想写一个二胎的番外的,但时间原因,就暂时到这里了!谢谢大家一路的陪伴!我们下本见!(这周五啦,隔壁不见不散呀) 对啦,可以关注一下作者的围脖:芭蕉分绿呀 如果有番外,暂时更在围脖…… 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