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特殊的撞邪技巧》作者:一碗酥肉 文案: 上身的人皮,列车中的怪物, 倒立而悬的棺材,死尸隆起的腹部, 不存在的司机,诡秘的怪楼, 易书甚至发现,连最近的自己也有点奇怪。 1.架空灵异主受,勿考据转载。 2.单元剧式走向,易书(受)x秦肖(攻)。 3.早期文,轻拍,求留言收藏,专栏有其他完结文,有兴趣可点击食用,挨个大么么=3= 一句话简介:你所以为的就是真实吗?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恐怖 无限流 打脸 搜索关键字:主角:易书(受) ┃ 配角:秦肖(攻) ┃ 其它:点击小作者名字,进专栏收藏一下,即可获得一只小话痨,给大家比心心~ 第1章 他人身后(一) 这个世界更新的很快,每天都在革新各种各样的东西。易书随手点进一本小说,第一眼看的就是这么句话,秦肖凑过来看了下,随后轻笑着说了声,革新,说不定是替换掉吧。 那两个字让人无端的起了鸡皮疙瘩。 易书,正在M市读大二。室友三个,长得特别具有欺骗性的秦肖,游戏打得昏天黑地的李柯,还有总是以自己名字为豪的王嗣。 看着看着倒是起了点兴趣,不由的啧啧称奇。秦肖本来半眯着眼正看一本书,那书好像有些年岁了,边角都是破损又被小心粘好的,听到易书出声也抬眼看了他几下嘴角勾着笑了笑又优哉游哉的躺着看那本书,像是怎么都看不腻。 那本小说情节构思巧妙,文笔流畅,是时下里最常见的穿越题材。写的是一个女生厌恶了每天的富足生活,总是想要寻求刺激,便想方设法的求穿越。结果某天真穿越的时候,却发现去的不是什么皇宫高宅,而是一片枯坟。 她猛地试着额头一疼,心里还在狂喜着终于穿越了,不知第一眼看到的是雕花木床还是科幻机甲,又或者第一眼能看到男主或者哭着的丫鬟。不过耳边也实在是静的很,想来应该还是家规极严的大家族吧。 女生揉揉额头,正想着开口该怎么才能表达自己失忆了,又能显示出虽然失忆却仍旧残存的良好的修养。一睁眼,却只看到满目的荒凉。刚刚她磕到的,是一个墓碑。那上面黑白照片中的女子正阴阴笑着,一脸诡秘。女生心里一阵惊过一阵只想远远逃离那块诡异的墓碑,一起身却看到整个山头大大小小的全是坟。 甚至连照片都是同一张,相同的眉眼,相同的笑容,唯一不同的是这块墓碑上有点血迹,是她刚刚磕的很了留下的。她只想高喊求人过来,但是声音哽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住,而这时她忽然觉得脚腕一寒。 那小说到此便截止了,作者也没标明结局,徒留读者在下面哀嚎着大大填坑,再一看那发文日期已经是前年的。易书简直扼腕,申请了马甲也投入了催文大军中。正准备发第二条评论的时候只见有个号评论了他,等级极低,一看就是个小号。 易书本来没关注,准备发完了再回复。哪晓得还没过几分钟自己的收件箱就已经被提示有五条信息,心里好奇自己不过是发了条催更的留言,也不是什么劲爆的信息怎么这么多人回复,当下就停下发评先调出留言看了看。 第一条是,别催啦,作者大大肯定神游啦! 第二条是,看你就是新人,作者大大已经弃更好久了,呜呜呜,求回来! 第三条是,你是从哪摸到的这文,这文很老了,哈哈哈哈。 第四条是,身心疲惫,居然这么久还有催更的,不枉费我当年这么拼的追这篇文啊! 第五条是,后续呢后续呢!作者大大你出来啊! 几乎都是就着他这层楼求更或者感慨的。易书暗暗笑着,看来这本书真是激起了很多人的怨念啊,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也有和自己一样掉坑等填的。正想一条一条回过去,身后秦肖拍了下,“我饿了一下午了,吃饭去吧?” 易书想了想也是,他们一群大老爷们,除了王嗣每天按时陪着女朋友吃饭最是二十四孝好男友,李柯就是个实打实的夜猫子,好在秦肖是个吃货,每天都是定时定点的吃饭。他俩光棍作伴倒也乐的悠闲,说了句马上,转过身想先把留言回了,却看到那些留言一个个全变成了毫无规律的乱码。 秦肖从床上下来看易书一脸莫名其妙,视线从书又转到笔记本上,那光幽幽闪着映着一片乱码,倒是很诡异。他盯了一会儿那本小说不着痕迹的皱皱眉头,伸手把易书的笔记本按下,“八成是网站崩溃了,快点吃饭去吧,我都饿了。” 易书耸耸肩,叹了口气,“我还是头次看这么多留言呢,一下子怎么都变乱码了,我还想看看里面有没有萌妹子调戏两把。”说着啧啧几声,像是小人得志一般的口气,“走吧走吧,也不知道你一天怎么吃那么多,让暗恋你的那些小学妹看到了还不芳心碎一地。” “这叫反差萌,当下学妹最喜欢的,”说着一脸嫌弃的鄙视易书,“这么不懂女孩子心思,怪不得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没个初恋。” 秦肖一把搭在他肩膀上,他足足比易书高了半个头,不笑的时候看着最是正直凌然一脸好师兄的样子,其实一肚子坏水。旁边易书一张脸生的也是极好,虽不如秦肖那么吃香,却是长辈最喜欢的那种类型。两人站在一块勾肩搭背倒也不突兀,不怪小学妹们天天嗷嗷叫着求出租。 易书听他话听得牙根痒痒,“说的好像你谈的挺多啊秦师兄。” 秦肖一脸谦虚状不好意思的说,“还好还好。” 易书觉得自己的牙更疼了。 这边两人刚出门,林荫道上柳树冒芽正嫩,秦肖随手折了枝闲着抽来抽去,不小心还抽了易书好几道,大概是下手狠了易书手上起了个红红的印子,当下也折了一根表示不报仇誓不罢休。 而那边李柯哼着小曲进门,看了一眼易书的电脑颇有兴致,哟呵,易书这小子什么时候也爱看灵异小说了?再看底下的评论,其中有个好像是妹子,对于他这种网游里三字经,半年都见不到个妹子的,绝对是饿狼见了肥肉,还是热乎的。 寝室静的无声,只有键盘打的啪啪响,李柯没套两句就已经把妹子的账号要到了手,声音滴滴几声就开始聊了起来。电脑的光阴阴闪着,折在他脸上,他打着打着忽然觉得肩膀一沉,回头看了一眼。 只有影子,拉得极长。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有APP的小天使前五条回复的排版是乱的,解释一下每个开头的第一个字合起来是【别看你身后】。文中部分刑侦技术伤痕鉴定类等等,多为刑侦鉴定书籍类和百度,荣光属于所有原作者们,如有bug鞠躬致歉。其余的是本地的民俗,如柳条打小鬼。 PS,早期文,毫无文笔可言,请大家多多包容,阿米豆腐。 以及暗搓搓求收藏作者专栏,爱你哟! *** 下本准备写的,球收藏一下~ 这个怪谈是真的:APP或WAP戳专栏可见 电脑戳: 文案:观云谈是个负债累累的天师,为了赚钱成为了怪谈APP的内测玩家。 APP凌晨刷新面板,任务简介总是很奇怪。 任务一:“重金求助,我传家的花瓶每天晚上都在走动,再这样下去心脏真的受不了了!” 任务二:“最近接了个新剧,去博物馆参观,但每次去都感觉画里人物的模样有变化,我是不是眼花了,大家帮我看看?【附图】” 任务三:“我是A大美术系的学生,每天做做雕塑挺好的,但是最近我发现最近做出来的雕塑越来越‘真’了……” 对此观云谈表示:“抓鬼驱邪,专业对口。让一让,我要开大了。” 第2章 他人身后(二) 李柯心里觉得毛毛的,日光西斜沉沉落下,他们本来住在阴面采光不好,这时候就更显阴暗。他缓缓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回过头。 整个寝室空荡荡的,扣扣滴滴响了两声,他只觉得肩膀又是一沉,打开界面却是妹子发来了张图片,他笑着回过去,“和我们宿舍布局挺像啊,难不成你也是W市的?”一句还没发出去,李柯猛地站起身仔细盯着那张图,从脚到头一个狠狠的激灵。这张图,可不就是他们寝室吗? 开始他没联系上来,毕竟千千万万寝室大致差不多,可是再看看这墙上的几本书却是错不了的,秦肖平时就是个爱抱着书的。再说王嗣书架上更奇怪,摆的一溜儿全是他女朋友送的小物品。易书架子最正常,整整齐齐码着专业书。光是这样也就罢了,只不过当做哪个别的寝室的兄弟恶作剧。可是这张图上——寝室里笔记本幽幽闪着灯光,笔记本上是半句还没打完的话,赫然是他和那个妹子聊天输入的,而身后的墙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圈黄色样的人形。 苍天可见!他刚刚回头还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想再仔细看看,说不定只是凑巧了呢?敲着键盘给妹子回过去一句,“妹儿啊,难不成你还在哥身边?是不是哪个暗恋哥多年的?” 这么一句打出去李柯恨不得一头撞在笔记本上,这话可不是自己招呢吗!那边长时间没有回过话来,忽而叮的一声妹子只回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和我想的,是不是一样的?” 李柯看着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坐到手脚冰凉麻木,啪的一声笔记本电源耗尽,整个寝室陷入黑暗里,他摸索着去开灯,却听到寝室噔噔传来敲门声。而灯按了几下也没有半圈光亮闪起。李柯只觉得双腿发抖,轻声问了句,“谁啊?!” 门外疑惑了下答道,“柯子你干嘛呢,快开门,我提着这些快累死了!”门外传来易书的声音,伴随的还有几下踹门,显然是秉持能动手就别动口的秦肖。 李柯大大的松了口气,现在有声比什么都强!他打开门狠狠呼吸了一口门外带着些清冽的空气,这才发现自己喘的有些厉害。 易书笑着打趣一句,“也不开灯,还喘这么厉害,是不是打扰你干坏事了?”边说边把手里拎的东西放下,又摁开灯,光晕一下笼罩了寝室,不安被驱散了几分。 可是李柯分明记得,刚刚自己怎么摁也没有反应,他狠狠搓了搓脸,小心的组织措辞,“易书,老肖,你们说我是不是,撞邪了?” 李柯小心翼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经质的往身后看。头上的光晕笼笼,不知是否心理作用似乎是突然暗了一下。秦肖眉头少见的皱了下,一张端正的面孔更多了些凝重。听李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二话不说搬了笔记本插上电源调出聊天记录。 把图放大几倍后,那墙上的黄色人形就更加清楚。是喷漆上的吗?亦或者手绘?易书嘴角抿了起来,手指无意识的蜷曲起来。有人在这李柯心里好过些,也帮着打量起来,看着看着心里突然记起一个事,忙搬起凳子坐在易书身前说道,“我听说咱学校以前就不干净。” 易书没反应过来,傻呆呆回一句,“没啊,我看挺干净的,清洁阿姨不是经常打扫吗?” 秦肖嘴角勾了勾,一把揽着易书,合上笔记本不动声色的坐到他俩中间,把易书和李柯隔开了一小段距离,“怪不得这么多年了连个初恋都没,脑回路到底怎么长得?” 易书反应过来一脚踹过去,只恨不得把秦肖按在地上揍一顿,“比不过你风月老手啊,秦师兄!” 秦肖揉着腿略一拱手,一副贱样。易书无语问苍天只能催着李柯快说,李柯理了理思路,“你们知不知道这个男生宿舍以前是女寝?” 易书点点头表示太正常,刚来时发现不少女生的小物品,显而易见这以前肯定不是男生宿舍。 “那你们知不知道这儿是为什么改成男生宿舍的?”易书很配合的摇头,秦肖还是看不出情绪,李柯就着昏黄的灯光小声说道,“那是因为,以前咱学校的女寝,失踪过一个女生!” 秦肖向来说话少,李柯爱卖关子,王嗣常年和他女朋友腻在一块儿,寝室里偶尔能见见他就不得了。平时打气氛捧场多就是他来的,于是易书又问道,“仅仅是失踪了一个女生,就这么大的阵仗,把整个女寝都换了?” 李柯慢慢叹了声,双手搓了搓,似是有点冷,“要真是平白失踪也就罢了,这女生失踪的时候,听说什么都没少,就平白没了这么个人!” 易书觉得这情景似是在哪见过,李柯又忙加上一句,“可别说出去啊,这也是我从师姐口里套来的。当时也是闹得风风雨雨的,被学校下令不许提了。” 秦肖听完又默默打开笔记本,把图下载了一份存着,对着那份图回头看,只见是王嗣书桌的位置。易书也随着看过去,只觉得浑身轻轻一抖,他本是不信这些的,只是今天遇上了小说评论乱码。 乱码?!易书呼吸一急,李柯说的那个失踪女生,可不就是和今天他看的那本小说情形一模一样吗!和这件事勾起来,怎么都不像是一起简单的网络崩溃事件,秦肖显然也是这样认为。 秦肖又仔细放大了那张图片,只见那张图里其实是被模糊处理过,李柯的影子还在,秦肖指给李柯看,李柯终于把一口气顺下去,抚了抚胸口,简直觉得自己大难余生。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词比得过虚惊一场了。 只是还没等李柯庆幸完了,秦肖小声的咦了下,伸手指了指,易书和李柯顿时浑身一炸,只见那影子虚虚笼了一圈,这还不算,那影子边缘还有一层。换句话说。 那是两个影子重合在一起,而第二个人显然比李柯身形还要壮一些! 李柯想到自己敲着键盘时寝室还有个人阴测测的盯着他,冷汗不由得直直流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本幻想耽美球预收QAQ爱你们哟! *** 下本准备写的,球收藏一下~ 这个怪谈是真的:APP或WAP戳专栏可见 电脑戳: 文案:观云谈是个负债累累的天师,为了赚钱成为了怪谈APP的内测玩家。 APP凌晨刷新面板,任务简介总是很奇怪。 任务一:“重金求助,我传家的花瓶每天晚上都在走动,再这样下去心脏真的受不了了!” 任务二:“最近接了个新剧,去博物馆参观,但每次去都感觉画里人物的模样有变化,我是不是眼花了,大家帮我看看?【附图】” 任务三:“我是A大美术系的学生,每天做做雕塑挺好的,但是最近我发现最近做出来的雕塑越来越‘真’了……” 对此观云谈表示:“抓鬼驱邪,专业对口。让一让,我要开大了。” 第3章 他人身后(三) 秦肖亲自去阳台上看了看根本没人,又把窗户关严实了确认无误。几人心里这才稍微安定了些。 易书同秦肖回来时,天色早就暗了下来。李柯平时胆子有些小,但是毕竟也是一大老爷们,哪能被一张图给吓着,再加上有人气儿心里自然镇定几分。 秦肖利落洗漱完了,不忘逗逗有些呆的易书,“要是怕了我和你一块儿?”说着指了指床,易书含着一口牙膏不能对他动手,只能抬脚去踹,秦肖闪身避了避,“真是太狠了,啧啧。” 李柯在床上无所事事,见他俩闹得欢腾不由得也横插一杠子,“哎,我说咱今晚也没事,王嗣这小子倒是有女朋友陪着,可怜咱三个大老爷们,长夜漫漫的。”说着还叹了口气。 易书擦把脸爬了床上,对面秦肖还是抱着那本边角泛黄的书不时翻着,“那你还想怎么着,要不你去找王嗣倒倒苦水?” “我倒是想去,就怕无端惊破鸳鸯梦啊。哎,我说的你们听进去没有,咱学校真的有古怪!” 易书看了一眼,爬进被窝,他本来就是唯物主义,对这些还真不太信,只是今天这事也确实有些离奇,“别胡思乱想......” 易书一句话还没说完,秦肖闲闲的把话接过去,他和易书一向是头对头,因此表情看的也格外清楚,此时不知道是故意吓他还是无心之举,话说的声儿很小,只不过在这间小小的寝室里听的格外清楚,“你们有没有发现学校的主楼,上面有两根红蜡烛?” 李柯脑子转的飞快,秦肖说的两根红蜡烛应该是主楼上安的两个蜡烛形大灯,因为分布主楼两边,又格外大一亮起来还是血红的颜色,被不少人猜测过。 秦肖说话离着易书极近,热乎乎的呼吸喷在耳边,易书只觉得耳边有点痒,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不就是两根大蜡烛吗,过年家家户户还挂灯笼呢。” “你家挂灯笼,那你家楼板上,写不写镇尸经啊?”秦肖又凑近了点,声音低沉沙哑透着股子惑人的味道,直把易书吓了一跳。 李柯听到这牙齿咯咯一颤,“老秦,你可别乱吓人啊!” 秦肖索性放下书,优哉游哉的倚着墙,“谁吓你了?我来这第一天不小心蹭掉了点墙腻子,墙腻子底下是朱砂写的镇尸经。后来学校大翻修的时候好像又涂了一遍,我再蹭就没看到过了。不过这里讲究是挺多的,没看咱这虽然是男生宿舍,关门时间都赶上女寝了。” 易书也觉得浑身一冷,秦肖还冷不丁的凑过来再来一句,“怕了?我陪你睡?” 嘴角僵硬的挤出来一个笑,“陪你二大爷,麻利儿睡你的吧!” 秦肖抬头看了眼亮着的灯,摸了摸光洁的下巴,“那你‘安生生’的睡。”说的好像意有所指,易书本来就是不怕被他这么一弄,顿生掐死他的心。 偏偏李柯本来虽怕,但是看易书难得咬牙切齿的表情又觉得忍不住想逗逗,“话说起来,你俩听没听过透明人的故事?” 秦肖被易书掐的咳了几下,连连摆手让他赶紧说,赶紧转移易书这个小祖宗的注意力。易书这下可是真下了狠手了,让你吓人是吧,小爷不发飙你真把爷当好欺负的了! 易书掐的正过瘾,听着李柯的话也没把注意力吸引过去,直到咚咚两声敲门声响起。李柯好不容易缓过来的那口气又差点没提上来,颤颤巍巍的开口,“你们,听到刚刚的敲门声了没?” 易书松开手甩甩肩膀,“听到了听到了,这就下去开门去。大半夜的,不会是王嗣不经念叨回来了吧?” 秦肖飞快的按住易书率先下去,只是有只手握着,似乎手里拿着什么,“得了吧,知道你进了被窝就不爱出来了。” 易书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了声谢了就翻身继续舒舒服服的窝在被窝里。李柯直觉事儿肯定没那么简单,或者说下午的事儿此刻又刺激的他一个激灵,刚刚秦肖说的学校那些事儿更是压在他神经上。 秦师兄本意是让他们提高警惕,如果他现在知道李柯怕到牙齿打颤,打死他也不会说的。本想吓吓易书也就得了,没想到易书半点事儿没有,反而是李柯在灯光下一脸惨白。 秦肖揉揉头发,他的一双手骨节分明,碰着门把手的时候眉毛轻轻一皱。看来今天这事儿还没完。 打开门,门外无人,再往下一扫。 ——有一双女式高跟鞋静静躺在那。 是最鲜亮的颜色,在楼间的声控灯下闪着温润的光泽。易书反身自然看不到,可是从李柯那个角度却是看的一清二楚的,李柯生怕自己是今天被吓多了出现了幻觉,“老秦,你还愣着干吗还不快进来!” 秦肖恩了声,关上门又蹲下身子折腾了会才上床,李柯看不清细的,只能从他大概的动作中猜测他是在放置什么东西。无论如何,宿舍有个神棍还是挺好的。缓缓平了口气,心里松了松。 李柯睡下去的时,秦肖揉了揉额头若有所思。按理说‘这种东西’绝不是无缘无故找上来的,这个果已经冒出来了,那么那个‘因’是什么?耳边易书呼吸绵长,秦肖摸了一把他细碎的额发,手感真好。 脑子里不由得往下继续想。性子好,又好说话。 腰身也好,恩。 忍住继续往下想少儿不宜的,秦肖往李柯那边看了眼,见没有异状才躺下睡了。 李柯早上是从噩梦中惊醒的,梦中什么都没有,可是他一直透不过气来,直到如今醒过来才好点。他急匆匆喘了口气看向易书秦肖那边,他们依旧睡着。李柯继续躺下回味一下梦里那种窒息的感觉,就像,恩,就像是。 有张透明的人脸贴在你脸上和你争夺呼吸。 秦肖开门的时候会不会那双红色的高跟鞋,其实是有人穿着的?只是——透明人? 李柯被自己的臆想吓得胸膛急速的起伏,手指抓着被子已经泛出白色。唯一安慰些的是,还好天边第一丝光亮已经闪耀。 第4章 他人身后(四) 第二天直到李柯和秦肖都起来了,易书才晃晃悠悠的起来,眼神放的有点空,显然是还没睡醒。今天是周末,可是整个楼道乱糟糟的吵着。李柯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看上去有些狼狈。 秦肖见易书起来了,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你睡得可真踏实。” 易书扯了几句后算是彻底醒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泛着水意的眼,“周末干嘛不好好睡,你们起的可都真够早的。”说完抬头看了看窗帘掩映的一缕光,同时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外面太阳又大又暖,可不就是好眠的一个天吗。 秦肖听着易书的声儿,下意识看了一眼王嗣书架上滴答走着的小闹钟,所以说性子温润又自带嗜睡略呆小萌点,到底是怎么养大的这么个讨喜性子? 李柯挣扎着回头,有气无力的说道,“也不是他们想闹啊,是有人跳楼了。” 跳楼两个字轰隆一声在易书脑袋上炸开,跟着重复了句,“跳楼?!” 李柯恩了声,秦肖也是知道的,楼道里闹得这么大的阵势,怕是想不知道也难。不过他平时也不爱说什么没用的,概括这种事自然就落在李柯身上,李柯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是隔壁系的一个女生,似乎是叫徐薇的。”同时又打开电脑调了张图片出来,显然这事沸沸扬扬的已经闹到了校内网上。 图片慢慢被放大,电脑中的女生穿着白色的裙子,身材高挑适中。皮肤白皙,一头利落的短发被风微微扬起,电脑像素很好的连她嘴角笑起来的米粒酒窝都能清晰的看到。这样得天独厚的女孩子笑起来应该是神采飞扬的,只是照片上的徐薇眉间轻轻皱着,树荫遮挡着让阳光的光线斑驳细碎,更让她脸色看上去十分不好,神色之间隐约显出些郁郁踟蹰。 若只是单纯看到这么一张照片,顶多也就是觉得抓拍角度不好,或者拍照时徐薇心情不佳。 可是网上却有人借此大做文章。不因为别的,这女孩风头太盛。计算机系本就僧多肉少,出了这么个性子直爽利落学习成绩又远远甩下别人一截子的美女,自然是放在心尖上护着。何况人多嘴杂,到最后已经传出了多个版本。 有人说徐薇是因为学校把她的交换生名额换给了另外一个富家女。也有人说是徐薇家里出事给了她太大压力让她承受不住。还有人说是徐薇毕业后定下的她的那家公司,发现她编的一个程序是抄袭了同系学长的,已经早早驳回了她的申请,她那样自傲的性子自然一气之下就跳楼了。 可是传的最风风雨雨的却都不是以上版本,吓坏李柯的也正是因为这个。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徐薇是在男生宿舍跳楼的。 徐薇是怎么无声无息进入男生宿舍的? 根据校园网上那群计算机系的大触侵入徐薇的电脑查了记录,徐薇最后给他留过言。 给他。姓李名柯的他。留过言。 徐薇跳的楼,也正是李柯住的这栋。 李柯只是这么一想就浑身都要炸了。police查过徐薇的死因,现场没有除徐薇以外的任何痕迹。徐薇从楼上跳下导致内脏破裂大出血身亡,骨骼大关节处出现骨折,尸体距离易书他们宿舍一米左右,比对后不存在第三者的力道介入,确认无误后对外公布是自杀。 可是计算机系的各位不这么认为,笔录上说徐薇生前开朗,性子又好为人仗义,而且她才二十一岁,前途无量的年纪,怎么会选择自杀呢?而她的舍友们也说在她跳楼之前还说要去见她男朋友。 一身制服眉眼端庄的女警在男朋友这三个字下用重点符号标记,如果证实,那么这将是一场十分完美的犯罪。 也不知道计算机系那群大老爷们从哪听到的风声,隔天入侵了徐薇的电脑。就出现了上面那个场景,徐薇死之前曾给他留言了。有好事者把截图往网上一发,校园网上越传越邪乎。不为别的,只因为这图实在太诡异了。 徐薇用的是最简单的字体,工工整整的,就只有一句话。李柯第二天也看到这句:“你和我想的,是不是一样的?”李柯当时唯一想到的,只是把徐薇和因为那本小说加他的妹子一起挂上了钩。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他的名字也和徐薇并排着被多次提起。也不知道如果不是楼管和学校介入,他们寝室的门都要被敲破了。 易书听完李柯的话,脑子里转着陷入沉思,丝毫没见到秦肖眉头已经纠结成团。 徐薇这个人,易书曾经见过几次,印象里除了她爱笑活泼之外,还有一点便是她性子极其沉稳理智,怎么都不像是会做出自杀这种事的人。当时易书帮秦肖去图书馆借一本专业工程书,她正奋笔疾书的写着一道难度极高的题,就是易书这种从挟别人家’的孩子看了也觉得头疼。可是徐薇一步步解下去,条理清晰明白,易书走的时候又特意看了一眼,她已经解到了第三种方法。 不怕女生有文化,就怕是个女学霸,学霸聊天有文化,男票考试虐成渣。易书随手拿着书心里默默感叹一句。 这样的人会去跳楼?打死他都不信。 秦肖看着沉思的易书,明白他又是想到些别的,看着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移动的李柯又开口问,“有什么新进展?” 李柯说了句国骂,脸色惨白的把笔记本一转,只见界面被人换成了另外一张图片。 ——徐薇跳楼的照片。 一身白裙已经被血染成赤红,因为经过一夜血色微微发暗,最注目的却是不远处散落着一双红的刺眼的高跟鞋。 这些伎俩不用说,肯定是计算机系那群大老爷们搞得。李柯暗暗咬牙,易书也少见的抿了嘴角,而秦肖翻身下了床,利落在键盘上敲了一会儿把界面搞回去,同时把界面存下放大仔细看着。易书和秦肖几乎前后脚下去,看着界面的同时他的手掌微微颤抖起来。 活了二十多年的唯物主义人生观好像受到了颠覆,易书看到徐薇的手腕间有个的黑色掌印。但是police也说了是自杀,何况当时也有早起的学生看到了徐薇的死状。一个两个总有胆大心细的,就连目击者也说没有异状。 那么现在这个掌印是什么?看指印纤细修长,应该是个女人才是。突然李柯脸色铁青的合上笔记本,结结巴巴的对秦肖使了个眼色,“看来是计算机那帮盯上我们了!靠!肯定是给我们传病毒了!” 秦肖眸色沉了一沉,李柯是在掩饰徐薇的异状也是在掩饰那双红色高跟鞋。那双鞋分明就是昨晚出现在他们宿舍门口的。 还算他有良心,不想把不知道实情的易书卷进来。秦肖听完难得的附和了句,“应该是,你刚刚电脑都能被入侵,对张图片动手对他们来说就更容易了。” 易书在他俩之间打了个转,神色充满了疑惑。李柯电脑滴滴响了两声,他咽口口水打开笔记本。底下企鹅黑白的头像一闪一闪,竟是死去的徐薇曾用过的那个号!这次李柯用电脑能看到她规整的红色字体。既不恐怖也不奇怪,但是问的话却让人发毛。 依旧是那句:“你和我想的,是不是一样的?” 李柯差点怪叫出声,身边易书已经眼疾手快的关了扣扣界面。而秦肖的手微微握紧,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门口。 易书在关了界面突然冒出来一句,“你们看徐薇第一张照片看的方向,是不是咱寝这栋楼的方向?” 李柯努力把恐惧压下去,大着胆子又调出第一张徐薇白裙短发的图片,那地方,可不就是他们宿舍楼下不远处吗?!那徐薇拍照时到底在看什么,他们宿舍吗?! 伴随着猜测的浮出,屋子里陷入一片静谧的同时,只有小闹钟还在滴答滴答转动,就像某种倒计时。 第5章 他人身后(五) 几个人沉默不语,易书抬头看了看秦肖,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少言。视线又在李柯身上打了个圈,此刻李柯离着手机远远的,生怕再响起提示音。 寝室里一时静谧的过分,易书本想说些什么缓解下气氛,只听噔噔传来敲门声。李柯吓得后退一步,秦肖不做声,只率先去开门,门口一前一后站了两个警察。前者样貌平平,只是眼神锐利像是带了钩子,光打开门已经默默的把寝室里的三个人看了一遍,掏出警官证一亮,“赵岩。” 后者是个英姿飒爽的短发女警,不苟言笑,站姿标准笔直,浑身带着一股凌厉气势,比起赵岩不着痕迹的打量,她的视线更为直接,也更为让人不舒服,“陈莉。” 李柯在心里打了个转,不明白为什么警察会找上门来。易书无奈伸手指了指他,比了个男朋友的口型,李柯张大了嘴也指了指自己。陈莉对他们这种交头接耳十分不满,不顾赵岩在她身前率先进门。秦肖只能侧了侧身子,待回头看着他们这出哑剧差点笑出声来。 “只是例行问话,你们不要有压力。”没想到倒是那个叫赵岩开口安慰了两句,陈莉听到赵岩的话转身狠狠瞪了一眼。 易书有点摸不到头脑,难道这两位人民同志私交不好?只不过来不及多想陈莉的问话已经开始,她的声音听得出来努力在平静着压抑怒气,然而就是如此也能听到其中浓浓的□□味。 “2015年5月23日晚上两点到三点左右,你们分别在哪。” 李柯被陈莉突如其来的话问得有些愣,下意识去看易书和秦肖,哪晓得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惹怒了陈莉。 “到处乱看什么!难不成是心虚了!” 易书皱了眉,一股子不舒服的逼问感从心底翻涌着压上来。 赵岩皮笑肉不笑的告诫陈莉两句,“不能因为死者和你有私交就主观判断,你比我入行还早。有些话不需要我来提醒你吧,陈警官。”说着又捎带一句,“何况这案子你是怎么拿下来的,可别前功尽弃了。” 陈莉咬牙,紧紧盯着他们眼里都像是要喷出火来,更加之被赵岩说了两句脸色青白交接着很不好看。 “那晚我们早就睡了。”秦肖像是没听到上面对话一般,只挑出话回答。 赵岩划了两道,“我们调取过宿舍监控录像,当晚十一点五十九分你们曾经打开宿舍门,但是宿舍门口什么都没有。” 李柯瞳孔一收缩,跟着问了句,“什么......什么都没有?” 赵岩抬眼对上他的,平静的复述道,“对,什么都没有。” “可是那天晚上,门口肯定是有......”像是意识到什么,李柯猛地住了口,如果监控录像里什么都没有,那......那天晚上他看到的难道是幻觉?!他看向秦肖,秦肖依然是一双看不出喜乐的样子。他和秦肖同寝两年,已经习惯了他这样,除了和易书感情还好些,其他的事他都漠然到无视。 秦肖没有看他,倒是对着赵岩开口,心里倒是叹了口气,看来怎么想不把易书牵扯进来也是不可能了,“我们那天晚上听到了敲门声,然后看到了一双高跟鞋,还以为是寝室哪个哥们儿恶作剧,也就没理。” 陈莉又抽出一张照片,赫然就是他们曾经看过的,徐薇死时的那张,她小心的指了指,口气也变得不似刚才火爆反而有些底气不足,“是这双吗?” 李柯率先点头,易书虽然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只不过也多打量了眼那双红色的高跟鞋。倒是秦肖看到懒得看一眼。 夏蝉不要命似的嚎叫,路上蒸腾着热气,屋里却因为他们的话好像下降了几度。 她和赵岩反反复复的看了监控,其中并没有出现徐薇的任何影像,如果不是那天徐薇的尸体在这栋楼下被发现,她真的要怀疑自己得了癔症。 ——以及这双诡异的高跟鞋。 当时在现场她就注意到了,红色的老款。这个年代已经很少有人穿这么老的款式了,更何况也没有再售的,她曾经以这条线索去查过,却没有任何收获。现在所有环节都已经断了线。 见赵岩陈莉两人对他们没了问下去的意思,易书掏出本子在上面写了几道,其一,就是徐薇到底怎么进入的男生宿舍?其二,红色高跟鞋在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作用?其三,发来的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想消费死人还是另有目的?其四,徐薇到底为什么会死,真的是想不开自杀吗?以及最后也是最困扰他的那点。 徐薇手上那个黑色的指印,到底是什么? 赵岩起身看了一眼易书写的,也陷入沉思中,秦肖见状不动声色移了几步把两人隔开点距离。他本不想把易书扯进这件事来,很多时候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只是看着易书一脸小爷不会罢休的样子,视线不着痕迹的在他脸上描了一圈,怎么就这么勾人呢? 日光一点点沉下去,陈莉的心也上下起伏着,她从警多年,这次实在是失算了,“依我看,不如把他们先带走。” 听了这话,李柯嚯的站起来,“你什么意思!都说了我们那天早睡了,你凭什么带我们回去!” 女警察一张肃容上挤出些许笑意,手腕咔咔响了两下,“凭我们——保护人证。” “你这话什么意思!”李柯见女警察活动了手脚,像是准备硬来,声音一急也高了八度。 赵岩翻开他们桌面的笔记本,嘴里小声嘀咕着似乎是抱怨了什么,“就说提前和人家解释清楚,闹出些误会真是越扯越麻烦。” 最后一步回车敲定,桌面出现一张小小的图,开头是徐薇,下面按顺序分出几道细线联络着,一共四道,最后一个名字是李柯,赵岩伸手梳理脉络指着,“第一人,吴竖,28岁,无业游民,死于坠楼。第二人,李宇,23岁,W市机械工程大三,失踪。第三人,林启,32岁,IT精英,死于溺水。” 图示后面密密麻麻还写着许多,比如他们生平一些共同点,以及详细的摸查等。按理说这算是警局的机密,贸然给易书几人看定会引起恐慌,只不过赵岩和陈莉两人看着他们却像是看待死人无二,不因为其他,“他们死之前曾经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收到过‘徐薇’发的一句话。”赵岩轻轻说出口。 李柯牙齿咯咯发抖,一句话泛着寒气一样的冒出来,“你和我想的,是不是一样?” 赵岩打了个响指,陈莉已经不耐烦,“那你们现在到底是走不走?” 李柯眼里漏出点难堪,求助似的看着易书和秦肖。实际上秦肖听易书的,这里做主的不过也就是性子最温润好脾气的易书,易书把纸折了折,安抚性的拍了把李柯,“走吧,就当出去散散心也好。” 李柯努力想挤出个不害怕的表情,只是面部僵硬连腿都抖起来。最后更是生怕剩下几点勇气流失掉,打头阵走出寝室门,易书随后,走了会儿却见秦肖没跟上来。回头一看,却见秦肖从门边不起眼的小缝中取出两枚铜钱,表面已经有些发黑。在那一瞬间秦肖的表情好像有些凝重,不过看到他在看着,又很快露出一个笑来。 易书摆摆手让他赶紧跟上,秦师兄扼腕叹息,白浪费了他努力摆出姿势散发的荷尔蒙。 楼下警车早就等着,车里出来个穿着警服的小年轻,一笑漏出颗小虎牙,看上去是刚出警校不久的样子,直爽的招呼着李柯几人往车里坐,然后去主干道上打了车。 陈莉坐上主驾驶,赵岩副驾驶。易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两人分工好像颠倒着一样。 陈莉主武力压制,赵岩主狗头军师。 咳了下把快溢出嘴角的笑咽下去,易书忽然觉得有些挤。按说他们三个都是标准身材,就是李柯这么浑天黑地打游戏的也不过多黑眼圈罢了。可是如今他们坐在后边,却好像互相贴在一起没有缝隙一般。 不过与其说是这样,倒不如说,就像中间硬生生又多挤进来一个‘人’。 易书还没想完,陈莉脚狠狠踩下刹车,一手打在方向盘上,李柯本就对这个暴脾气的女警看不惯,刚要出口呛,却见眼前出现了一条岔路,他还没反应过来,只不过是因为他没明白眼前的异状。而秦肖和易书皆是土生土长的W市人,对W市了解的再清楚不过,这条路更是走了千百次,笔直宽阔,哪里会有岔路! “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易书试探着问一句,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不光车里挤的好像存在‘第六人’,刚刚暴躁的女警察此刻嘴角挂着阴森古怪的狞笑,而她的手腕上与肌肤不相称的,便是出现了一个黑色指印。 第6章 他人身后(六) 易书觉得喉咙好像被什么哽住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只不过这么片刻,陈莉已经回过头去,神态与刚才无二,就是腕上那个黑色指印也不复存在。 是看错了吗?不,不会的,更何况哪会有那么恰好的巧合! 秦肖试着易书略微有些发抖,同时车内的温度似乎比刚才冷了,赵岩看着前面两条岔路,眉毛拧成一个疙瘩。 “我下去看看。”犹豫之后赵岩准备下车,刚推开门一股刺骨的冷意袭上身。 有人带头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在狭小的空间里真发生一二也不便逃脱,易书等人随后紧跟着下来。刚打开车门那股挤压感便减轻很多,易书悄悄松了口气。 这边秦肖跟着赵岩打量起面前这两条路来,左边一条路空无人烟,只不过在百十米处似是有处墓碑,而右边那条枝叶茂密不见天日,只不过下午五点光线已穿不透密林。这两条路光是看着都透出浓重的不对劲。 赵岩重心从左脚转移到右脚,“你小子也是有点道行的,看出点什么了?” 秦肖正搓起左边路上的砂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头也不回直道一句,“土里有血腥气。”又到右边的路上搓起一把,嘴角弯了个弧度,抬眼笑着把问题扔回给赵岩,“这边土里也是一样的血腥气。” 赵岩暗道一句好小子,真是精出道道来了,他有心试探,可是这小子这何尝不是也存了试探他的心思,“看来怨念倒是重,你们到底怎么惹上这么个玩意的?” 说到这秦肖也是想不明白,他们这行论因果,可是他思来想去怎么找不出这个因来,只能摇了摇头。 李柯一下车就感觉彻骨的寒意涌上来,按说W市已是入夏,气温怎么都不可能这么低,“你俩别说了,再说我就要冻死了!”说话间温度像是又下降了些,眼前更是泛起浓雾来。 赵岩打了个眼色,秦肖拉着易书和李柯往车上走。易书回头看了一眼,却见赵岩抽出一条红布样的东西,再想细看秦肖抽出手按了他一下,“看什么呢,雾这么大,也不怕和我们走散了。” 易书思绪被他一带也想不出别的,离车还有一小段距离,他心里陡然生出莫大恐惧,身体本能的产生了抗拒,脚步停滞着仿佛生了根。李柯更是浑身抖起来,如果不是秦肖伸手拉着,只怕要坐在地上。 “刚刚,我看到陈莉手上有个黑色的指印。” 易书的声音还算稳,只是身边的李柯本就不经吓,听到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老三啊,你确定你没看错?那女警察一看八字肯定硬气,脾气又那么冲,哪儿那么容易被下套啊。” 身后赵岩已经布置完,刚走近便听他们说这个,做他们这行的确实偶尔也会遇上这些奇奇怪怪的事,不过警察天生正气,与恶人打交道多了也带三分煞,不过这个叫李柯小子说的也没错。陈莉确实八字硬,按理说一辈子也见不到什么‘脏东西’。 “我肯定不会看错的,而且我们出来这么久,她并没有和我们一块下车。” 周围的雾越发浓重,天色越来越暗,几乎快要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易书好像听到周围还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太小,等到想要留神去分辨的时候又戛然而止。 赵岩推了一把,看着周围的雾气眼里有几许担忧,“先上车,让陈警官去副驾驶,我来开车。” 不得已也算是个折中的办法,只是他们刚到车边,却见陈莉低垂着头像是睡着了。秦肖上前敲敲车窗,陈莉晃了晃似乎是要醒过来,只不过她姿势古怪,像是把身体一节一节拉开错位,最后抬起头双目直勾勾的盯着秦肖,就连脸也贴在车窗上,越贴越紧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如果没有这层车玻璃,很可能她会直接贴到秦肖脸上。 这下不用易书说陈莉有什么问题了,这样子没问题才出了鬼了。 李柯胃里翻腾着有些恶心,他莫名记起来自己呼吸不畅的那个早上,可不就和这个场景像极了吗! 赵岩一看事情不对,趁陈莉把脸贴在车窗上之际猛地拉开车门,秦肖看了下距离估计好了顺手一绑,陈莉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绑个结实。她嘴里呼呼喘气,同时传出些易书刚刚听到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乍听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秦肖抬头看了一眼浮起的毛边月亮,“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赵岩顺着他目光一看,低声骂了一句把陈莉敲晕了塞进副驾驶,麻利儿上了主驾驶,一踩油门准备往前冲,易书心里直觉得有些发毛,等看了车上反光镜,他终于意识到哪里出了差错,“不,不对,不应该走这条路!” 秦肖顺着易书手指反观镜看去,只见镜中颠倒,赵岩的红布正铺在左边有墓碑那条路上,易书活了二十多年的唯物主义,虽然现在有些动摇但是好在思维仍旧清晰,“我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个情况,但是我总觉得无论是左右,都应该是凶险万分的。” 秦肖接着补上,“确实。陈莉的八字你肯定比我清楚,从上车就开始跟着我们了,可见道行不浅,是个狠厉的。” 李柯被他们说的云里雾里,只不过上车就跟着这句他还是听懂了的,顿时脑子木着去看昏死过去的陈莉,她身上绑的似是墨线,李柯的姑父是做木工的,他小时候也耳濡目染听过些墨线。这东西困住的,多是些邪性的。这么一想顿时浑身凉到脚。 易书暗暗吸一口气,秦肖果然是有事瞒着自己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刨根问底满足好奇心的时候,“要我说,左右都不行,不如放手一搏。” 赵岩脸上也显出点狠色,当警察风里来雨里去的什么事儿没见过,从进了这行能多活一天都当作是赚了,一脚踩上油门,“这次要是猜错了,大路底下哥哥请你们喝酒,就算是给你们赔罪了!” 易书恩了声,虽然看上去镇定脸色却白几分。秦肖捂住他的眼睛,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只是夹杂在汽车大分贝的噪声中听不清楚。李柯紧紧抱住安全带,牙齿咬在嘴唇上渗出几缕细细的血丝。 赵岩加足马力冲着过去,那中间一棵大树,三人合抱估计也不一定能抱的过来。这要是一不小心撞上去,光这么想想都让人腿抖。 赵岩此刻双眼紧盯着,身边一切都像是按下了慢镜头,警车笔直的往前,快要到那棵大树时他的呼吸也忍不住加重。 好在也就一瞬,身边恢复了喧嚣,温度也回暖到正常。后面有喇叭不住的按着,居然是一个红绿灯的十字路口。 赵岩狠狠打了一把方向盘驶过路口,往警局方向过去,“真触霉头!” 秦肖不做声,又指了指反光镜,“问题不是在这儿,是她一开始就被蒙了眼。” 只见反光镜里,车水马龙十分正常,而陈莉的眼前有一双泛着青色的手,正正当当的蒙在她眼上。看来是当时他们只关注镜子里道路颠倒,却没注意身边的不正常,而秦肖也怕引起恐慌没有告诉他们。 易书一想到刚刚是这女警开着车就一阵后怕。 谁知道她会把他们带到哪儿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面易书智商压制,秦师兄武力拆迁-w- 第7章 他人身后(七) 一下车赵岩狠狠抹了一把脸,有些劫后余生的意思,“你们现在这等会儿,我估计遇到你们这么大的麻烦,头儿也不会不管。” 易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说到头儿那两个字的时候赵岩似乎身子绷紧了一下,只是很快又放松下来,像是潜意识里对这个人有所抵触。 秦肖跟着赵岩进门,这里不像是传统意义上的警局,倒是有普通民居大院的意思。不过一进门上面特案科三个字还是差点要晃了人眼,屋里一处设置成办公室的样子,里面一个穿着衬衣的男子悠哉喝着茶。易书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人,比秦肖更多三分邪性,比赵岩更多三分从容,嘴角勾着就生出一种惑人的魅意,只不过一双眼睛缺少些神采,竟是个瞎子。 可见他品茶倒水,又分明与常人无二。 “你又给我带麻烦回来。”易书几人刚一进门,周斯的嘴角就往下耷了耷,好好一张雌雄莫辨的俊脸愣是拉出晚娘面孔,摆明了不欢迎。 赵岩咳了声,“那你难道见死不救?这几个人身上的煞气你也看到了,陈莉这次也中招了,这次要是没这小子,我们都得交待那了!” 周斯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抬起来直盯着赵岩,易书感觉他额角隐隐有汗水流下,“这案子交我们手里,如果砸了咱科还办不办了,到时候不得被笑掉大牙。” 说到这周斯又抿了一口茶叶,“这么听着好像还有点道理,不过这里面也有有能耐的,不然那天晚上他们就熬不过去,你又何必横插一杠子,要是最后把你小命搭进去怎么办。” 李柯听到这有些慌神,这人言下之意是要赶人不成,这可不行,刚刚陈莉那样子可还在眼前晃着,‘那东西’足见是个厉害的,“你......你这话说的,我们怎么会让赵哥有危险呢!” “有没有危险是你说了算的?”周斯不以为然,抬脚起身避过他们几个,走到陈莉面前。 此刻陈莉被赵岩扔在软椅上,双目紧闭手脚抽搐,嘴里依旧发出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周斯搭上她手腕,沉吟片刻道,“右边第三个架子取一张符纸化水,一小时后给她服下,再取些糯米用毛巾包了给她把眼睛和手腕敷上。” 周斯刚说话完毕马上有人小跑着过去,易书瞧了瞧,正是下午那个长着虎牙的小年轻。李柯在周斯那儿吃了个瘪,十分不甘心,但是又不敢再多说,毕竟谁能打包票赵岩不会遇到危险呢? 秦肖倒是不在意这个,反正一时半会‘那东西’还不能对他们做什么,“她嘴里那些东西你不管?” 易书从进门到现在只静静看着,他感觉有什么似乎不一样了,或许是他活了二十多年的认知,又或者他即将会知道的一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东西。 周斯脸上泛出点冷意,他回身盯着秦肖,一般人在这种注视下不免打怵或生出些许不自在,而秦肖却直视着他,半步不退,约莫几分钟后周斯嗤笑,“终究还是年轻,初出茅庐。你若是不早早改了这么大的气性,早晚害了别人。” 周斯的话越说到后面声音低了下去,近乎叹息,话里显然有所指。 “我不会害了他。”秦肖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回着,哪料到周斯却不再理会,接着小年轻拿来的糯米给陈莉包上,不多会糯米泛出黑色伴随恶臭,赵岩几个倒像是习惯了一样面不改色。 周斯叫来小年轻和赵岩吩咐,“待会儿把她按住了,一乱动拔了她舌头,到时候我可不管。”说完伸手掐住陈莉下颌,那窸窸窣窣的声音顿时更盛。伴随着的还有陈莉喉咙里压抑不住,像是某种兽类的低吼。 周斯本来只有左手掐住陈莉下颌,见到陈莉这样右手又掐住她脖颈,墨线伴随着陈莉的挣扎越勒越狠,她眼里流下猩红血泪,嘴里突然漏出一节古怪周身泛黑物体。周斯等的便是此刻,他伸手一扯,那本如死物一样的物体忽然突然狠狠扭动起来,伴随着还有陈莉更加痛苦的吼声。 他动作极快,易书还没看清楚他手里已经夹着一只寸长扭动的软体异虫。那虫子单看没什么奇特,只是周身乌黑长有双螯,在周斯手中那窸窣声越发剧烈。而虫子一取出,陈莉不再挣扎,慢慢安静下来,最终陷入沉睡。 易书盯着那虫子脑子里飞快过着,这个特案科显然不是明面上这么和谐。那小年轻还看不出什么,赵岩和陈莉的关系也不甚好,而这个周斯对陈莉下手又是这样狠。 秦肖刚刚言下之意这虫子呆久了陈莉肯定会留下后遗症,但是周斯还是选择先取出活的虫子而不是立即给陈莉喝下符水。可见他根本没把陈莉的命放在心上。 比起易书脑子里快速过的这一层,秦肖却是看的更远,好一个谋定三招而后动。周斯不为别的,却是拿着这诡异尸虫,做一道引子!诚然这是最稳妥,也是出力最少获利最多的方法。既可以暂时保他们安全,又可以威慑‘那东西’,还在他们面前来了一杀威棍。 此刻不光易书几个人的心情有些复杂,就是赵岩看着周斯的目光也带着一丝难堪。毕竟拿着同伴的命不当命的,任谁都不会给好脸色。 这时候反而是那个小年轻出来打个圆场,“周哥,接下来怎么做?” 周斯两指夹着那条尸虫,从桌上一盒里拿着朱砂一拍,那本来扭动极狠的虫子顿时就僵硬了身子,“到门口烧成灰,往前后两个门前各撒成一个圈,千万别撒断了。” 小年轻笑呵呵应了声取出一个透明瓶子拿上半截子香转身出门,刚走出去又像是记起来什么一拍脑袋,“你们几位看来是得常住,和我一块来吧,咱这没那么多规矩。” 易书走出门时只听屋里传来争执的声音,只不过片刻又没了声音,就像是一霎那的错觉。 第8章 他人身后(八) 小年轻带他们到走了没多久,拐个弯伸手推门进去,迎面灰尘呛鼻,他有些不好意思,动手帮着收拾起来,“就是这儿了,平时也没什么人来,先凑合一晚上吧,哦对了,我叫段青。今年毕业刚分配来的。” 段青露出善意的笑容,两颗小虎牙一露,顿时让人生出些亲近的意思。比起暴躁的陈莉,沉稳却难捉摸的赵岩,又或者罔顾人命只求利益最大化的周斯,他虽然话多但是无疑是最正常的了。易书也冲他笑笑,几个人一块动手收拾起来到也快,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被褥有些潮湿发霉的味道。倒也是印证了段青说的那句平时没什么人来。 房间布局倒是有些类似他们住的宿舍,李柯选了靠里的一个位置把行礼扔下,小声嘀咕,“这儿可真是处处都透着古怪。” 秦肖在窗边站了一会儿而后选了上铺爬上去,难得出声解释几句,“这里哪怕古怪,起码布置的巧妙,‘那东西’进不来。” 李柯听到进不来觉得心安了点,只是听到‘那东西’又被吓了一跳,“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啊!”他本就是打打游戏,偶尔勾搭勾搭妹子罢了,怎么会遇上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还给他留言。 易书见李柯整个人缩在阴影里,不时惊恐的抬头左右看看,神经紧张的已然快要崩溃。其实他何尝不是呢,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暂时也没睡觉的心思,索性坐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话来,“徐薇,到底怎么进男生宿舍的?” 秦肖躺在易书上铺,长腿在上面晃着,手里依旧拿着那本边角微旧的书,“障眼法罢了,不过那盒带子或许也有古怪。” “那,柯子收到的.......到底是病毒,还是确实是‘那种东西’?” 秦肖在上铺微微侧了侧头,从易书那个角度看过去。秦肖的眼神望着柔和湿润,好像某种大型犬科动物。那瞬间易书只觉得心跳好像错漏了一拍,只不过静下来时候又觉得八成是错觉。他活了二十多年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喜欢的也是软萌软萌的妹子。 慢慢把呼吸调整好又重复问了遍,秦肖盯着他全过程的神态转变,漏出一个略带色气的笑来,心情很好的帮着解答,“这事说不准,毕竟这事他们计算机系的做起来太轻松了,而且怎么都能解释通。说他们入侵了徐薇电脑查到记录,顺手想要吓吓李柯也可以。说‘那东西’靠媒介,也能行。” 易书在床上躺下去,舒展了下身体,“这两种可能确实都有。不过按照前面死的那几个人,总不至于也是计算机系的那群搞得吧?应该是有人借着徐薇的号去故意散播些什么,可是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好处,又能达到什么目的?” 李柯听易书把这事归到人为上,挤出个笑容,只是那笑难堪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要是徐薇还活着那时候也就罢了,我这条可是她死了之后发的。” 屋子里顿时又安静下来,秦肖倒是和‘那些东西’打交道见怪不怪。但是易书和李柯还是对这些有所避讳的,易书略调整了下自己,稳定心态,“我们把这个问题假设一遍,如果是‘那个东西’,为什么平白无故找上柯子,难道是随机性的?” 秦肖见易书神色认真也从床上坐起来,“不会的。有因有果,一定是不小心走错了哪一步才会招惹上。” 说完两人直直盯着李柯,恨不得从他身上盯出个洞来,李柯从凳子上跳起来连连摆手,“苍天可见我什么事都没做过!我又不像王嗣那小子还有个女朋友,我和我女朋友分手很多年了啊!”见他们两人神色更加古怪,李柯又急着补充,“我俩那是和平分手,和平分手懂吗!异地......我们两个人都辛苦。”他轻轻摸了摸鼻子,有点唏嘘。 易书尴尬的咳了声,掩饰一下,“恩......总之,我们要是有空查查先前那三个人,或许能找到线索,再说赵岩给我们看过,估计再去问应该也不难。” 李柯应了声利索爬到上铺去,不知是因为今天这么多事太累了,还是在这有安全感,上床不多会儿响起鼾声。易书迷迷糊糊睡过去只匆忙想到平时这两人都是不打呼的,怎么今天这么奇怪。 睡着睡着好像有人不断对他说,“让让,你压到我了,让让。”易书嘟囔几声翻身,潜意识里总觉得有什么敲了敲玻璃,而后又不断的在玻璃上划过。 秦肖睁开眼睛,斜睨一眼窗户,外面空空荡荡。下铺易书眉头紧紧皱着,像是陷入噩梦里,不断发出细小的声响。‘这东西’缠上他们哪怕不能进来,也还真是不死心。低头看看下铺的易书,嘴角又噙着笑有些无奈,以前说陪你睡你还不听,这下吃亏了吧。 特案科这里被刻意布置过本就正气凌然,有些东西根本近不得,用些小东西应该就可以了。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根小小的桃枝扔在易书床上,果然不多会儿房里没了声响,只有呼吸绵长起伏。睡过去前秦肖手枕在脑后,心里不断念叨的还是明天得好好晒晒这被褥,阴气重的可以,都能变成媒介影响梦境了。 与此同时另一间房里陈莉双手略微动了动,有个黑色指印在她手腕处略显出来。只是屋里光线暗着看不清楚。 赵岩本来睡得酣甜,突然腿上似是被什么踢了一下惊醒过来,待看清楚是陈莉之后松了口气,“我说姑奶奶,这大半夜的你醒了叫我声也行啊,你这不是吓人吗!怎么,口渴了?” 陈莉木木应了声,看上去应该是损伤了声带,她的神情也有些呆滞。不过赵岩不在意,周斯说过那异虫在陈莉体内肯定会对她造成损伤,养两天应该也就没事了,这样想着忙起身去倒水。 只听身后陈莉左右转动了下脖子,咔咔两声,似乎是躺久了身子僵硬,她的视线直直盯着赵岩被灯光投射在墙上的影子,“两个。” 赵岩闻言有些疑惑,“什么两个?” 陈莉腕间的指印终究还是抵抗不住这处布下的阵法,从略有到更浅最终消失不见,只是嘴里仍旧反复喃喃着,“两个,两个。” 赵岩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影子,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毛骨悚然。 作者有话要说:哎嘿,谢谢糕冷君,由宁,春天的黄豆芽,基友鬼骨的评论【羞涩捂脸 还有许许多多看文可爱萌萌哒的小天使们(大约。。有吧。。 我不说出口的你们一定都懂=3=大么么 第9章 他人身后(九) 拜陈莉所赐,赵岩一大早顶着一张青白的脸郁卒的坐着,周斯目不斜视的过去,段青笑嘻嘻的递上杯茶,刚放下茶杯就见易书几人前后脚到了。 听闻易书他们想要看看徐薇的案子,周斯倒是不藏着掖着,易书他们终于可以看到这个案子的全貌。除去已知的那些疑点,下面列出了更多他们所不知道的。严格意义上这是四起刑事案件,首先是吴竖,这个人他们先前知道过,28岁的无业游民。他可以说是案子里最不起眼的一个,但是社会关系倒是十分复杂。 吴竖曾经下海经商过,也累计过一定的财富,他的妻子孙杏和他一起白手起家。只不过应了那句老话,人一有钱就变坏。吴竖先后包养了不少年轻漂亮的,只不过瞒的严实。因此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享尽了齐人之福。后来大约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经营不善破产,一直待业在家,后来就发生了他跳楼这事。 嫌疑人有三个,其一就是孙杏。这个孙杏虽然出身农村,可是性格泼辣直来直去又有几分姿色,吴竖搞得是建筑分包,把混凝土加工好了之后运到工地上。工地上大老爷们还就吃孙杏这套泼辣直爽,吴竖有这么个贤内助,倒是莫大的助力,不少工程都是孙杏帮着拿下来的。 其二是吴竖包养的一个年轻二奶汪栗,据说还在校读研,照片上长发杏眼,十分青春养眼。吴竖坠楼前曾找过她,警方怀疑她在其中起到了穿针引线的协助作用。更何况当晚她没有不在场证明,只不过汪栗一口咬定冤枉,而且她新傍上的这位在W市能耐不小。因此就是警方怀疑也不能对她动作太大。 易书一目十行看着,看到第三个有些发愣,“吴竖的母亲也是嫌疑人?” 周斯见怪不怪,抿了口茶润润嗓子才道,“这个吴竖说起来真是死一千遍也不为过。自己赚了钱住着别墅开着跑车,剩他一对老爹老娘住漏风的破房子吃糠咽菜。前段时间W市搞拆迁,正好是他家那地段,老人家年纪大了不想再搬。那边漏了点风说是他能搞定这事就和施工那边打好招呼,供应材料这事给他。吴竖二话不说拿了包老鼠药回去,直接毒死了他亲爹。二科最近好不容易查出点蛛丝马迹想抓他,就出了跳楼这么档子事,如今他们也头疼着。” 三人动机都很明显,看样子只能挨着来了,易书抬头看了看李柯和秦肖,李柯当下表示自己愿意留守阵地等他们回来。易书懂他是被吓怕了,如今特案科这毫无疑问是安全的,也只能随他去了。赵岩把他们一同带回来就是给他们说明白——凶手可能不光盯上了李柯。 叹了口气,易书默默认命的记下这几个人的住处,走之前周斯把陈莉拨给了他们,毕竟带个警察许多事上可以少些解释。 “不过,陈警官的身体好些了吗?”易书打量了下没看到陈莉的身影。 “反正死不了,我这可不养闲人。要是觉得哪里不适应,趁早滚蛋。” 话里嘲讽的意思简直要跳出来糊人脸上了,赵岩的脸色更白了,冷冷哼了一声也拿起车钥匙率先走出去,“让陈莉歇着吧,我带你们去。” 不知是不是易书的错觉,赵岩开口的时候周斯手轻微动了动,只是来不及细想秦肖已经示意他跟上,在车里易书皱着眉头理思路,“这个吴竖看上去就是心狠手辣的一个人,为了钱能对自己的父母下手,看来应该树仇也不少。” 秦肖看着易书认真的模样心里好像被抓了一下又一下,却只能强忍着,几乎要内伤。秦师兄想的很美好,现实很骨感,漫漫长路一步一步走的根本看不到个边。 “这倒是。不过当时都查过了,都有不在场证明。就剩下这么三个棘手的,孙杏和她婆婆都还好说,这汪栗去一回可不容易,今天你们不给我套出点有用的,我能生吃了你们。” 易书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这是把气往他们身上撒呢,只不过也怨不得赵岩,周斯说话也确实是难听了些,“说起来我们贸然要看卷宗,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其实易书更想问的是:我本来就是想看看卷宗,怎么会被周斯随手给推了出来办案了? “呵,人手不够。他巴不得你们多掺合掺合呢,尤其是你。”赵岩目光一瞥秦肖,后者只是望着窗户外边装听不见。 易书闻言盯着秦肖,恨不得从他身上就能这么直直盯出点不同来。 赵岩左拐右拐出示了证明才进了一别墅区,碧树细草,大门紧闭。赵岩不死心的按了又按才传出一妇人慵懒的声音,又过了半晌才打开门。 孙杏穿着一件黑色套装见了他们,短发红唇,手上戴着一枚戒指,没有其他装饰。只不过她气质极好,若不是看过案宗说她出身农村,单这架势就很唬人。反正来了也不是第一次,孙杏懒得看他们,赵岩也是开门见山,“今天还是旧事重提,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细节补充?” 孙杏冷笑一声,“他还有什么好谈的,死就死了。有了钱就想把糟糠之妻下堂,我呸!” “吴竖的生活作风是有问题,可是这个案子一日不结,他的那些剩余财产就一天不能动,您比我清楚。”赵岩笑了笑,把问题摆到了明面上,孙杏这身已有些旧,想来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孙杏面上飞快闪过一丝难堪,“还不就是那些,我都说过了。唯一古怪的,大约是那时候.......他好像有些,被魇住了。”她极小心的吐出这几个字,小心翼翼的看了一圈周围,孙杏其实还是信鬼神一说的,警方到现在还没抓住人她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只不过如今她被债主逼得紧,再不赶紧结案,那些债主真能活活逼死她! “魇住了?” “对,那段时间他神经兮兮的,老是观察家里还自己一个人嘀嘀咕咕的。有次晚上睡觉我起来喝水,就看到他坐在那数数,只不过他只是一二一二的数,数到最后就只会说两个,两个,还直冲我笑!我瞧着大半夜的怪渗人,那天晚上都没敢在家里住。” 孙杏心有余悸,说完只觉得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从身上冒出来。易书想了想大半夜吴竖眼神呆滞的坐在床边数数,月光惨淡的从窗边照过来映着他阴测测的笑,心里默默也打了个突。 赵岩想到昨晚陈莉的举动可不和吴竖有些像?手一抖差点把记录上划一道,秦肖看了他一眼,赵岩顿时只觉得从头凉到脚身体飞快打了个激灵,马上就清醒了,又问了孙杏几句眼看套不出更有用的方出门。 吴竖的老母亲住的不远,只不过老人家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听到他们提起吴竖,当下又哭又闹破口大骂。赵岩只能身心俱疲的带着他们去下一家。 硬着头皮到汪栗那,汪栗穿的清清凉凉的,一双眼睛都要钩在他们中皮相最好的秦肖身上。就是赵岩和易书离得这么远也能感觉到其中灼人的热度,好像用目光把秦肖剥了个干净。偏偏秦肖对着除了易书以外的都面瘫惯了,汪栗见状这才依依不舍的把视线收回来。 “我说赵哥您还真是一张撕不掉的狗皮膏药,我都说了不知道不知道。您到底是脸大还是心大?怎么还一个劲的过来呢!”汪栗白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一开口可是又呛又辣。 赵岩好脾气的笑笑,不动声色拿秦肖开道,居然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去,一直坐到真皮沙发上才说,“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上面玩命催,哥哥也是没办法啊。” 赵岩应下汪栗的那句哥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水平已然登峰造极。 见赵岩面不改色的应着,汪栗飞快翻了个白眼,“有话快说有那啥快放,我可没工夫和你们耗,待会儿他还得回来呢,我可没心思和他解释你们。” 秦肖和易书对视一下,这年头活的这么潇洒的妹子越来越少见了。她手机开着上面一本姿势十八禁,家里摆的放的让易书已经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哪儿了。只能默默说一句,行行出状元,行行竞争都激烈,不努力的二奶不是好二奶。 “就喜欢你小妮子直接痛快,吴竖死之前你就没发现他什么异常?” 汪栗随手点起一根烟吞云吐雾,“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他这人变/态的很,还爱打人,我找好下家之前都快忍不了了。不过,我怀疑他有梦游的习惯,说不定那天是他自己上楼跳下去呢?” 从汪栗那出来,赵岩随手把记录扔在后座,易书理了理,“首先是孙杏说的两人,和吴竖大半夜起来数数这个问题。再就是汪栗说的梦游。” 赵岩想着孙杏说的吴竖到最后重复‘两人’这句,把陈莉昨晚的异状和他们说了。 秦肖靠在后座上,车里比较窄,他缩手缩脚显得有点可怜,“如果说是梦游,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易书随口接过,两人默契的就像演练过千万遍,“徐薇手上的指印。” 那黑色修长的指印子可不就像拉着人往前走吗?想到这三个人简直气结。好嘛,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了! 第10章 他人身后(十) 正为一团乱麻似的事纠结着,手机铃声猛然响起。来电显示着王嗣的名字,刚接起来就听到王嗣一贯不正经的声音,“我几天不回来宿舍都空了,我说你们去哪儿了嘿,也不告诉哥们儿声?” 易书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手握的有点紧,只不过声音还是一贯的温温润润的解释,“哪能啊,这不是想着你和你女朋友双宿双栖的,我们不忍心打扰。” “得了,我还不了解你?说吧,是出了什么事了让你们三个溜的这么快,不是秦肖搞大哪个女生的肚子了吧?”说着又啧啧两声,“我就说他长了一副那么骚/包的皮相肯定不是好鸟。” 易书悄悄打量了一眼‘骚/包/皮相不好鸟’的秦师兄,后者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眼里依旧深情款款的。只可惜易书瞧不见他眼里的深意,只笑着冲他摆摆手把手机递过去,原来也是一肚子坏水的。王嗣还说着,秦师兄默默听了一会儿一张面瘫脸默默的,“书架左边第五个。” 王嗣听换了人本来还不在意,下床看了一眼架子,数过去第八个是空的。他前前后后交了几个女朋友,正好送了八件东西,今天也是为了回来把女朋友最近送他的东西放上。可是里外这么一数——好家伙,这拿着东西要挟他来了! “秦师兄!哎!我的好秦哥,我刚刚那是开玩笑呢,你千万别在意!” 这边王嗣哭天喊地,秦肖把手机扔回给易书,“和他说书桌底下,让他自己找去。”剩下那句本想说出口的——说完了赶紧挂。让他自己给囫囵个咽下去,长/征这种事还是得徐徐图之,早晚有一天温水煮到他明白了,逃也逃不了! 挂了电话易书有些心神不宁的,“赵警官,你说‘那东西’会不会找上王嗣?就这么留他在那,会不会不太/安/全?” 赵岩叼着一支烟,边看马路边加油门,一身警服笔挺。虽然不如周斯那样惑人,只是有种岁月积累的沉稳,给人一种莫名的心安感,“放心吧,我们还派人盯在那,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肯定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秦肖对易书这种每个人都关心的情绪很不满,这让他觉得自己也是众人的一个。不过要是贸然这么说出口,只怕易书会用无比真诚疑惑的肯定语气把他的心戳个稀巴烂。秦肖只能认命的面瘫着脸继续给自己做心理辅导——追爱漫漫长征路,作者还总给我醋。简直要酸倒牙了。 “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赵岩一打方向盘,嘴里嘀咕句,“还能怎么样,继续先跑完了再说。” 李宇,23岁机械工程大三,也是案子里唯一可能还存活的,因此李宇的父母配合度也是最高的。从房间摆设来看,李宇家庭虽说不上富庶却也是衣食无忧的小康之家。李母一看就是传统的贤妻良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身子略有发福。一见有警察上门急着招待,对他们倒是没有排斥依旧嘴角带点笑意。只是眉头却深锁着,显然没有面上这样开心。 而李父背微微有些驼,发间白丝显现,有些老态,见到他们来了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光亮。等听到没有进一步的消息,眼里那点光一点点的又落下去。 易书忽然觉得他们有些残忍,赵岩更是有些问不出口。 “没事,李宇这孩子也是从小野惯了。指不定跑了哪去了,你们问,我们尽量回忆。”说话的是李母,她见赵岩几个人一脸自责,尤其是秦肖、易书两个和李宇年纪差不多大,李母自然而然的将他俩当自己孩子看,轻声开解着他们。 赵岩好歹也是见过不少大案重案的,不过却是头一次被受害人家属安慰,心里有些发暖。只不过他明白这时候绝不是感动泛滥的时候,唯有快速破案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于是忙正了正神色开口问道,“那,最后一次见李宇是什么时候?” 李父闭上眼似乎是沉浸在莫大的痛苦里,就连李母的嘴角也微不可察的低了几分,最后还是李父开口,声音沙哑的像是从纸上摩擦而过,“那天,他熬了好几天编了个程序。我以为他是玩物丧志,我一气之下就拉了电闸。他从家里出去,就再也没回来过。我让他学的是机械,我好歹在这方面还有些人脉,我不知道他喜欢的其实不是这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说到最后是近乎低沉的抱着头喃喃自言,“他从来什么都不肯和我们说。” “虽然问过很多次了,不过还是要问,他失踪前有什么反常吗?” “说起这个,其实,我怀疑那时候小宇谈恋爱了。” 赵岩停笔抬头,易书几个人也打起精神看着李母,李母手指搅在一起,目光有些迟疑,“我只是见他那几天魂不守舍的,老李不知道小宇喜欢这行,其实我是知道的。只是我觉得毕竟我们在这方面.......以后他少不了吃苦,我也就没说。可是那时候他好像疯魔了一样,老是和我说他遇到懂他的了。我还以为他是交了朋友,现在想想,也可能那时候就有些猫腻了。” 李母越说越肯定,身子微微前倾对着他们,神色里充满了懊恼。如果那时候她能多注意些,说不定就不会发生。只不过到这时后悔这些,也不过是于事无补,徒增遗憾。 赵岩刚出小区就又点起了烟,确实李父李母的沉痛也影响到了他,现在他需要烟草来冷静冷静头脑,不可冲动。 “我记得最后一个似乎是叫林启?”易书打开笔记看了看。 赵岩把他们一个个塞进车里,打开车窗,有风灌进来消除了不少烦闷,三个人索性就这样坐着暂时把所有的线都理出来。 “林启是段青去查的,刚发过来。”赵岩随手把手机扔给坐在后座的他们,上面资料整整齐齐,极有条理,一眼扫过去倒是和他们在周斯那看的没什么大的出入。 唯一多出来的一个疑点,秦肖拿手一点,少见的帮着分析,“林启的钓友说他水性极好,但是水性这么好的一个人居然会被溺死。如果他不是被人谋杀,就是那天他的神智和行动力出现了问题,或者两者皆有。那么最起码那天,他可能见过某个人。” 易书拿起赵岩的笔记在上面划了划,“恋爱,见人。会不会李宇和林启他们两个见的都是徐薇?” 只名字在舌上衮了一圈易书就觉得周身泛起些凉意,脑海更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徐薇死时的样子。他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易书把这种不舒服归结为自己对死人的不适应。毕竟徐薇死的十分古怪。 “学校里流传的那个说法难道是真的,徐薇难道在请别人帮她编程?还有这个林启,他是IT方面的精英。如果说是偶然,也太勉强了。” 赵岩补充一句,“而要人帮她编程,少不得钱色。这下子就能挂上钩了。” 疑云总算拨开一些,而易书不知为何心里那种感觉却总是挥之不去,就像有更多莫大的疑团漏出来。就像一种风雨欲来的带来的莫大心悸,直觉告诉他哪里不对,但是又找不出蛛丝马迹,他只能一路皱眉回到特案科才勉强把心里静下来。 第11章 他人身后(十一) 事情兜兜转转全部都指向徐薇,最好的办法却是回到原点重新去查看。 只不过这事却遭到李柯的强烈反对,他整个人挥舞着手臂,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眼看争论的越来越激烈,李柯的情绪也处在爆发的边缘。周斯走过来慢慢悠悠的从背后给了李柯一手刀,动作虽然慢,但是下手的力度可不小,以至于李柯倒下的时候还维持着刚刚争论的姿势。 “他的情绪被媒介传染放大了。”秦肖眼睛微微一眯,伸手从李柯身上按了两下,在兜里找到他的手机,果不其然一打开全是飞快刷屏而过的那句——你和我想的是一样的吗?易书凑过去估摸了一下。这句话刷的频率越来越高,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看了一会儿刷屏,眼睛还没觉得什么不适,太阳穴却突突的开始发疼,像是有人不断引着他去思考所有问题。这句话到底对‘那东西’有什么深意?想的一样,想的什么一样?吴竖,李宇,林启,这三个人到底是触犯了什么忌讳才出现了‘意外’,还是他们身上有着莫名的共同点?心跳的越来越快,咚咚如鼓,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在脑子里争吵爆炸,毫无休止,易书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秦肖见状捂住他的眼睛把手机关机,易书缓了又缓才觉得好点。 “‘那东西’越来越厉害了,看来不久你这也不会多安全了。” 周斯平了平衣角的细小褶皱,眼盲无光更显漆黑如潭,“不劳费心,你们走了她自然跟着就走了,到时候我这依然安全的很。” 易书被周斯的急切赶人的态度搞得莫名,“你这么急着让我们走,到底是为什么?” 周斯解决完李柯又继续回去坐着,背对着他们双手交叠像是想些什么,样子专注又投入。茶杯里的茶叶翻滚着氤氲出一小片雾气,尔后传来他低低的压抑着的笑声,“因为我会被你害死,而我这个人——生而胆小怕痛,更怕死。” 易书还没反应过来,倒是秦肖嘴角勾了勾,眼里淬了冰碴子似的冷,“你赶人的伎俩越发高超了。你们这派做的多是伤天害理刨人祖坟的缺德勾当,你死不过是或早或晚的事,不要平白去找借口拖累别人下水。” 秦肖很少表明对一个人的喜恶,而现在他不光明确的表达对周斯的不满,甚至话里透出的意思都唯有一个中心便是死有余辜。 周斯晃晃悠悠的把椅子转回来,冲着秦肖笑的意味深长,“你如今还太嫩,对我说这种话就不怕得罪了?以后指不定谁还用着谁,到时候你就是来求我,我也不帮你。” 秦肖不说话反笑一声拉起易书往外走,他们前脚刚出门,周斯的手忽的不受控制抖了一下,略平了口气,“有这本事倒也是不易了。好险中了你这后生的算计。”望向他们离开的方向又无奈一句,“可真记仇又护短。” 刚出特案科易书等了这么多天终于忍不住问道,“周斯说我会害死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就是死了也是他的事,不会和你有关系。”还没等易书问完秦肖就一口打断,像是极其不满他口中吐出周斯的名字。 这一行人里易书是看上去最是好说话的,就连面对这样诡异的局面也努力保持理智去分析而不是自乱阵脚。只不过他长了一张温润无争的皮相,乍一打眼很容易误会他性格软弱好欺。可是实际上他却是性子最拗的一个,凡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隐瞒和欺骗。 “秦肖,你到底什么事瞒着我?” 秦肖一听他口气冷硬的叫他名字,便明白今天这事肯定不会善了了。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征询着意见问道,“边走边说?” 易书不说话,只是率先走了两步,下颌紧咬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样子是真恼了。 “周家是靠着倒斗发家的,周斯他是周家最小的儿子。本来老一辈看好的是周家长子周齐,不过周齐不日就失踪了。后来又看好的次子周黎,周黎却莫名暴毙。从小辛苦栽培的两个人都出了事故,周斯趁机吞了不少,然后顺手一洗,进了如今的特案科。你别看他长得一脸邪气,实际下手比谁都狠。”秦肖的声音平平,丝毫不见刚刚的不满,只是说完之后神情有些萎靡,有些事终究还是瞒不住。 易书面色平静又问,“那他说的,我会害死他?” “我都说了你别信他,他这个人走一步想三步,就是我家老头子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易书听到这明白秦肖绝不是表面上只是个神棍而已,只不过他向来不愿多打探别人的隐私,因此也就不再刨根问底的问下去。一路上秦肖不再开口,还好两人之间气氛稍有缓和,不像之前那么生硬。 拐弯直走再左转便是他们住了两年的男生宿舍,曾经徐薇拍照站过的那棵大树颤颤巍巍的挡在楼前遮出一小片阴凉,有抱着吉他哄女朋友的,也有闲的无聊靠在阳台上抽烟的,易书只觉得此刻的人气儿再好不过。 男生宿舍共有六层,易书他们住在五层。刚到门口开始踹门,王嗣今天难得在宿舍,不奴役一把简直都对不起他。只不过踹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开门,易书掏出钥匙开门。却见里面积着厚厚的一层灰,竟像是多年未曾有人住过一样。可是他们分明离开没几天,怎么会积下这么多灰尘? 秦肖不动声色的把易书护在身后,“我们进了别的空间了,这里是‘那东西’的地盘。” 声音刚落就听宿舍门砰的一声关上,窗户和墙上接连密密麻麻的涌出大片的血色手印。那手印一个连一个的往他们身边印,就像有人快速的手脚并用着爬过来。秦肖面无表情的站在那,甚至没有分毫动作,那血色手印却在他身前一寸位置直直停了下来,像是被人硬生生拦了下来。 “既然她请我们进来,说不定能从这找到些线索。”说完回头冲他又道,“跟进我,千万别走散了。” 易书点点头,看着眼前漏出的半个,并且还在不断努力往前挣扎的红色手印,神色有些凝重,而‘那东西’像是意识到实力悬殊伤不到他们,转而场景猛地一换。 房间拉着蓝色窗帘,床上散落着小饰品,书架上也不光是熟悉的资料课本多了些化妆品之类的,有个女生聚精会神的敲着笔记本。易书打量一眼,内容赫然是他曾经看过的那本女主穿越到坟堆里去的小说。那个女生回头疑惑的看了一眼,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只不过盯了小会儿又摇摇头转过身。 一切都没什么不对,只是那个女生的脸。那个女生长得,和死去的徐薇一模一样!片刻后,那女生关了电脑起身冲着他过来,她脸色苍白眼底乌青,走的很慢,一步一步。中途突然又调转方向冲阳台走过去。易书觉得有些怪,下意识想往前走过去跟着,却忽然觉得脖颈有些东西垂落着发痒。 是些棕色的、弯曲的发丝。易书甚至能闻到发间的血腥味。他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更让他心颤的是不知何时,秦肖不见了。 易书终于懂刚刚心里的那丝不对是什么,原本站在他身前挡着的他视线的秦肖,此刻无影无踪。视线开阔能看到全局,只是他始终不敢回头。谁知道背后会有什么?此刻他的理智快要崩断,手里也汗津津的,并且又体会到在特案科里心跳如鼓的那种感觉。 脖颈里那种麻痒的感觉越发严重,易书甚至感觉到了丝丝凉气。他忍不住想往前避开身后的危险,可是还没等他做出选择。那个长的和徐薇相同的女孩在阳台发出一声尖叫,随后就是大量的鲜血顺着地面砖涌过来。 窗帘上映出个高大的影子。易书屏住一口气,看着快要到脚边的血,脸色白了又白感觉自己下一刻心跳就会骤然停止,却听身后有声低喝,“找死。” 想要回头却被人制止,易书侧着头只略微看到秦肖的脸上有血迹蜿蜒流下,手里提着的,像是一个人头。眼前发黑,胃里翻涌着一阵恶心。 易书强忍着想吐的/欲/望问道,“你刚刚去哪了?” 秦肖声音还是低低的,只不过悉索几下像是在包什么东西,“我没有去哪儿。从一开始和你进来的,就不是我。” 也就说,刚刚站在他身前的,极有可能,不是人?!一想到那东西说不定设好局给他/下/套,易书背上的冷汗极快的打透了T恤,这种后怕甚至压过了胃里的翻涌。刚刚那个并不是真的秦肖,那么此刻身后的秦肖,真的是秦肖吗。又或者,真的是人吗? 他言辞里并没有以前的那种熟络,想到这易书浑身僵硬,只能试探,“老秦,你这么不让我回头也不是个事儿啊。” 秦肖动作一停,那种悉索声也不见了,他哦了一声。易书不知为何就是从他话里听出一股冷淡来,易书大着胆子转身,才知道自己刚刚一瞥简直是小儿科,秦肖此刻整个人像是从血里捞出来一般,伤的极重,只是双眸亮的惊人隐隐像是有缕血色。 见易书欲言又止,秦肖不在意的擦擦脸上的血,怀里提着一个被他上衣包裹的圆形物体,想来应该是那个人头无疑。易书只觉得他举手投足间多了三分血腥煞气,有什么好像变了。 “走吧,这里被设成了阴局。吞噬生气滋养阴气。不断重复以前发生过的惨案,借以催生‘那东西’的怨气。呆久了你我的生气也会被吞掉,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了。”秦肖很自然的拿没染血的那只手拉起他,左手提着那颗人头,右手拉着他走出门。 出门前易书回头看了一眼,窗帘被风微微扬起,那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只是脸部被黑色雾气缠绕着,看不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小六不是短小君哼,祝愿大家食↑用↑愉快。 第12章 他人身后(十二) 这一次是秦肖推门进去的,没有厚厚的灰尘也没有浓重的血腥气,更没有原本应该在这的王嗣。可是现在易书已经没有心思去纠结这些了,高压之下带的身体也一阵一阵的发软。更何况一时半会他还沉浸在刚才的场景里,那种心悸感久久的缠绕不去。 秦肖看着还有些怔愣的易书,声音平稳的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有什么收获吗?” 易书把刚刚的场景又过了过,“除了那个女生长着和徐薇一样的脸,以及她是被人谋杀的。其他的没有什么收获。”说完指了指那个被秦肖衣服包裹着的人头小声道,“这个,又是什么?” “那个阵用来活祭的‘祭品’。”秦肖伸手抚着过去,眼里流露出让人捉摸不透的光亮,“用这个当引子,比那个尸虫好用多了。” 易书一想到衣服下面包裹的是什么就一阵恶寒,刚刚那种血腥气和麻痒好像又攀爬上来,不得不赶紧找个借口转移话题,“对了,你说一开始你和我就没在一起,那你是去哪儿了?” “去哪儿其实不重要。”秦肖不咸不淡的继续说道,“重要的是明白了这个局就好。还记得我来那天看到的镇尸经吗,我当初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有两种气场,不过也是极为微妙的。此消彼长,互相压制,倒也相安无事。只不过徐薇的死改变了这里的运势,有人趁机把局改了。” 易书听得云里雾里,更何况秦肖说的十分隐晦,只不过说完这些秦肖便上/床躺下,竟然没有半分停留,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太反常了。易书静静看了一会儿桌上那个被衣服包裹着的,它在寝室里突兀的彰显着存在。片刻后易书轻手轻脚的爬上/床,拿毯子遮住自己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想着今天那些匪夷所思的事脑子越发昏昏沉沉的,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深度睡眠。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知道身边的这人很可靠吧。 而秦肖只是默默躺在床上,脸上神色莫名显现出几分犹豫挣扎,丝毫不见刚刚的冷淡平静。手指迎着细暖的灯光展开又握住,眼里堆积的血色更深更沉。 易书已经很久不做梦了,这次或许是太累了。 梦里他站在长长的楼道里,周围没有光,他不停的走着,周围静谧一片。他慢慢的走到五楼,站在自己宿舍的门口。脑子里想起下午开门却没有进入原先的寝室,还险些把命没了。易书顿时身子一僵想要转身,可是他不能控制自己,只能直直的往前走。此刻他更像是个被/操/控着的旁观者。 熟稔的打开门,还好没有什么突发状况。一样的摆设,一样的布局。然而这时床上有四个人,除了秦肖、李柯、王嗣,‘他自己’也躺在床上。正搞不明白情况,就见床/上那个‘易书’起身往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从床上下来。 那一瞬间,易书几乎可以肯定‘他’是看到自己的。这个感觉太真实,以至于他怀疑到底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那个易书’随手从书架抽出笔记本,写字前把笔转了一圈,就连写字前的小习惯都和他一样。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想找个镜子看看,如今他真的还是自己吗,还是易书?可是来不及细想他已经机械的一步步走过去,站在‘那个易书’身后,越看越心惊。 原来李宇他们几个人的联系,原来是这样! ‘那个易书’回头冲他一笑,眼里盛着分明是他的样子,两张相同的脸。随后他做个口型,或许真的是在梦里吧。‘那个易书’的动作像是被放慢了数倍,每一个口型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他说的是——小心秦肖。 小心秦肖?!诚然秦肖从今天下午给他的感觉就很不对,冷淡的口气,与从前不一样的气势。甚至手段残忍毫不留情的绞杀了‘活祭’。以前他认识的秦肖纵然也是武力值爆表,但是分明没有这种沉闷理智到过头的感觉。在某种程度上,如今的秦肖就像是周斯的翻版。 只分神这么一会儿场景又加变换,他亲眼看着上次那个和徐薇面容相同的女生敲打着键盘,桌上摊开一本书,扉页徐颖两个字清秀修长,落笔有些拖,看起来是个很强势的人。简而言之,应该很有自我主见。 徐薇。徐颖。这两个人都姓徐,难道是有什么联系? 宿舍里只有徐颖一个人,她的面前摆着些小零食还有一面镜子。等她敲完键盘落下最后一个字后满足的伸了伸懒腰,浑身骨头发出伸拉的嘎嘣声,映着她青春肆意的一张脸,分外讨人喜欢。分毫不见下午看到的那种眼底乌黑的青白脸色,那时候易书从她身上都能感觉出一股子腐朽气。不过很快这种青春也要被抹杀掉了。 易书看到窗帘后面映出一小片阴影。是个高大的、黑色的人影。那人似乎是早就埋伏在宿舍里,从窗帘后面走出来,人影慢慢的投射在笔记本上。等徐颖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那人一只手捂住她的口鼻,另一只手扼住她的喉咙。 看的出来徐颖的求生意识非常强,不断的挥舞手臂击打身后的人。甚至不停的抓挠,她的脚乱蹬踢倒了旁边的椅子。只不过声音极小,并未引起别的宿舍的注意。那人的力气很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是一口气扼死徐颖。而是缓缓的,像是有节奏一般的慢慢收紧手臂,每当徐颖喘不上气时他又回略松一下手,过几分钟再扼紧,不断的重复着这个过程。 那人是在享受这种感觉。易书默默的看着,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在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之后,感觉浑身的汗毛一根一根的先后立了起来,一种彻骨的寒意涌了上来。 徐颖面前的镜子静静照/射/着一切,蜿蜒而下的眼泪,愤恨不甘,以及莫大的恐惧。 那人终于玩够了这种把戏,易书想要闭上眼,然而却连手指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疯狂而快意。原来下午不小心进入‘那个空间’,徐颖冲他走了一半又突然去了阳台。不是她不想走,而是潜意识里,她只能继续被/杀/戮的过程,终生被困在这里,滋生无尽的怨气。她明知道前路是死局,还是必须要跳下去,不断的重复。 等那人转过身来,易书只觉得浑身发抖想逃。是他。可是为什么会是他?! 那人穿过他的身体,哼着小曲,心情极好。 易书只觉得浑身一震,再醒来时已经回到了现实,那个梦实在太真实。他摸摸脸上的冷汗,抬头看一眼天色已经大亮,是睡了很久吗? 秦肖本来睡得就浅,听易书喘气有些快立马起身,“做噩梦了?” 易书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想明白他们几个的联系了。李柯曾经说过以前这是女寝,并且失踪过一个女生,那个女生名叫徐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吴竖应该和她有不正当关系,强迫,或者你情我愿。这应该引起了凶手的强烈不满,所以照片上吴竖虽然是坠楼,可是他死的最惨。死前曾经遭受过暴力袭击。” 秦肖想想档案里吴竖的死状,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同时挪动到易书身边去,他能察觉到易书在发抖,应该是‘看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事情。 “那人杀徐颖时候手上戴着手套也可以证明这一点,他觉得徐颖脏,很脏。所以他不想触碰她。但是同时他和徐颖应当又有过亲密的关系,比如曾经是情侣。”易书越说越快,声音也有些抖,他又想起了徐颖的死状,耳边好像有她不甘心的惨叫。 “而李宇和林启,则是激情杀人。其实徐薇只是幌子,是他在混淆视线。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的名字。李宇、林启、李柯。他们的名字里,都有木。吴竖死于坠楼,暗含五行里的金,李宇失踪,我想他是被焚烧了。林启死于溺水。凶手,是在按照五行杀人。” 易书像是下了极大的力气缓缓说完,胸膛起伏着,眼里满是血丝,乍看过去倒比秦肖的瞳色还要深些,“我们去找柯子吧,我总觉得他在周斯那也不安全。” 秦肖低声说句好,掏出手机拨过特案科的座机号码,对面传来段青的声音,“李柯吗?好像一大早就出去了。哦,你们别担心啊,那人好像是他认识的。穿着啊?黑色T恤,牛仔裤。长得蛮高大的,一米九吧。我听李柯好像是叫他王嗣?哎,这人不是你们室友吗?” 易书听到抓紧了秦肖的手臂,秦肖转头看着他,只见他嘴角嗫嚅几下,“梦里,我看到杀了徐颖的,就是王嗣。” 凶手是按照五行杀人的,他自负,嚣张,不能容忍污垢。他认为自己凌驾于一切之上,他尊重女性,他崇拜女性,他是二十四孝的。这两种极端混合在一起造成了他偏激的性格。他的心里潜伏着一只魔鬼,只要一点点火苗,就可以爆炸。 而此刻这个火苗正静静燃烧着,王嗣默默揽着李柯,一步一步,诱入深渊。 第13章 他人身后(十三) 天色略有些沉,日光虽好,可是空气中泛起沉闷压人的低气压,看来不久将会有一场大雨落下。而下雨更可以掩盖太多东西。气味,足迹,甚至是血迹。易书最害怕会发生最后那种情况。可是为什么会是他呢?现在只能不断安慰自己或许只是梦而已。只是无论如何李柯的境况确实不妙,出了特案科,‘那东西’就会对他有致命的威胁。 王嗣是S市的,也是他们之中离家最远的,相对而言和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比较少。可是王嗣天生性格豪爽,反而是最能和他谈得来的。残存的理智不停的在告诉他不能只信一个梦境,可是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反复肯定的盘旋在他耳边。 如果是真的,和一个杀人凶手天天一处而眠。谁知道晚上睡着的时候,他是否会手痒?他梦里会不会拿着其中的某人练手,又或者夜晚你浅眠他却悄悄睁开眼睛,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谋划着。 “你先别紧张。我已经打电话给赵岩他们了,他们已经已经出发了。我们也去找,李柯不会有事的。”秦肖见外面有些冷,披了件外套,易书点点头起身,眼底清晰的刻着焦急。 凶手是按照五行杀人,如果推论正确的话。那么李柯对应的是土,他是五行里最后一个人,是终结。凶手的杀人逻辑很缜密而且非常猖狂,应该不会因为他们去找过周斯而有所动摇。 易书跟上秦肖的步子,一想到昔日一块生活的人可能会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手脚就几乎要抖到脱力,“让赵岩他们查查当年徐颖埋在哪,我想徐颖应该不是失踪了,比起一个怪谈,学校更怕的应该是人员恐慌。因此共同串了失踪的口供也是有可能的。但是这种不能以常理来解释的案子,很可能就存在特案科里!” 不多会儿段青的短信传过来,果然徐颖当初不是失踪而是谋杀。可是为了保全学校的名声,在和家属协商好了之后,对外声称是失踪。只不过周斯他们怎么都没想过,凶手不光回到了W市,甚至还要再次犯下凶案。 车上空调缓缓无声的吐着冷气,周斯头靠着椅背淡漠的扯开嘴角,“看来不管都不行了,这是要打在我脸上了。让段青去点上白蜡烛,不用说哪个方位,他懂该点在哪。” 赵岩开车抽空看了他一眼,周斯脸色比平时还要苍白,几乎没有什么血色。其实他本来在一科做的好好的,突然被抽调到这么个所谓特案科。而且遇上的第一档案子就是比这次更诡异凶险的东城连环杀人案,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周斯更是个不爱打圆场的很多话也说的直白难听,特案科人心不稳十成有八成都是他造成的。 “你就这么信任段青?他可还是个毛头小子。” 周斯闻言冷冷一掀眼皮,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嘲还是讽,“那不然呢,信你还是那个还在修养的陈大小姐?”边说边摸了一把眼角,“你们要是能有段青一半信我,我也不用落到这种地步。”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还好已经到徐颖墓地边上。坦白而言环境不错,绿树青山,环境清幽,要知道在寸土寸金的W市找到这么一块地皮可不容易。如果不是面前一排排列整齐的墓碑,想来倒是挺适合静心养老的。 “走吧,我看不见,待会儿你多提醒我。” 周斯还是第一次主动对赵岩说出自己眼盲的缺陷,只是现在顾不得许多,若是稍有不慎,很可能就会把命交代在这。赵岩听完身背不由更挺直几分,走在周斯身前为他开路。按照档案里的记录,应该就在附近,只是转来转去始终在一个墓碑前面。那墓碑照片上是个中年人,应该死于车祸。不知家属是何心态,贴的是那人死去时候的照片,他脸上有大片血迹混合不知名的白色物体。 赵岩从警多年,可是乍看这张照片还是出现一种莫名的恶心感,“我们好像迷路了。” 周斯从身上取出三根细长的香,闻着有种诡异浓重的香气一阵一阵泛出来,五指一翻把香落进地里,那香一落地无火自燃,袅袅的有朦胧的细烟腾空而起,“走吧,鬼打墙而已。这香能暂时掩盖我们身上活人的气息。他想拖延时间,大约是已经开始动手了。” 这次或许真是那香有奇效,没过几分钟就绕了出去,赵岩心情大好,“你那香还真是奇了,有空也给我两根。” 对于这些邪门事赵岩不是不信,只不过他本是半路出家,用的办法也多是些口耳相传的,只得皮毛罢了。周斯略扯着他衣角亦步亦趋,听赵岩这么说,抬头冲他道,“只怕你知道这里面掺了些什么,连碰都不会碰。”话落还漏出个自认为善意的笑,只不过在赵岩眼里怎么看怎么刺眼,恨不得直接给他那张欠扁的脸来上一拳。 而就在他们走出不远,身后传来一声轻笑,用手一抹,那香竟是齐齐折断。 与此同时秦肖和易书也找到地方,他们倒是没有遇到鬼打墙。站在墓碑前,易书还微微有些喘,“没有人?” “不是的。”秦肖伸手遥遥一指前面有些松动的土堆。 原来那人背着铁锹卖力的挥舞,只不过土坑挖的有些深掩埋了他大半身形,更加上天色越发阴沉,一时不能发现也是情有可原。 那人发现有人来,用衣袖擦擦脸上的灰尘,眼睛亮的吓人,即使隔得那么远易书也能感觉到王嗣眼里漏出的兴致盎然,就像曾经他动手杀了徐颖后,嘴里哼着小曲,心情极好。如今,他应该和那时的心情也是一样的。 杀人,让他心情很好。 “柯子他......”还能活着吗。易书默默把下一句咽下,只怕再多说一句理智就要全线绷离。他眼睛片刻不眨的看着王嗣,生怕漏过他的任何动作。 王嗣冲他们轻佻的吹了个口哨,就像最熟悉平常的打个招呼,“哟,哥几个来了啊?在等赵警官他们?哎,可惜了。他们来不了了。” 秦肖难得笑了笑,“与其担心他们,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周斯要是这么容易就死了,也太对不起他活到这个岁数。” 王嗣眼里闪过不悦,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把怀疑的种子一点点埋进去,“你和他倒是很熟?” 易书听他们对话心里动摇着,只不过现在不是被挑拨的时候。如果猜测不错,李柯应该就被埋在徐颖的墓里。可是这个距离,土堆还没有封好,王嗣如果被/逼/急了,伸手给一铁锹就足以要了李柯的命。秦肖平时不是多话的人,这时候却主动接话,难道也是在拖延时间?事到如此也只能赌一把了。 “熟不熟不用你多说,也别想挑拨我们的关系。我只是想知道,当初你为什么要杀徐颖?”易书沉了一口气冲他喊,墓地里本来安静,这一声就被越发的放大,尤其是守着死者的墓碑说出这句话,浑身的鸡皮疙瘩更是争先恐后的冒出来。 王嗣摸着下巴想了想,似乎在回忆徐颖这个名字,笑的有些渗人“易书,你错了。你很聪明,可是有时候聪明,总是会反被聪明误的。我杀徐颖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有人比她更适合徐颖这个身份啊。”他热切的眼神像是要灼伤易书,“你不知道徐颖这个人,实在是太垃圾了。她就是这个社会的蛆虫而已,哦对,还有那个吴竖,我杀的都是该死的人。是你错了。我——没错。” 更适合,徐颖这个身份的人?难道人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身份,如果有更加适合的,就可以把其随意抹杀掉。然后换上一个更加合适的? 王嗣像是瘾/君/子一样浑身抽搐起来,瞳孔放大,他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脖子,癫狂倒手舞足蹈,“易书,不要和秦肖在一起了。你应该属于更高级的身份,如今的你纯属是浪费。你看徐颖。徐薇不是比她做的好多了吗?无用者只有抹杀才是出路。她们应该被放逐,被重新铸造。这本是无上的恩赐。” 易书心里发凉,想要后退,秦肖默默的在他身前一挡,“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先恩赐你自己呢?给予你自己更高的身份。而不是随意把他人‘替换’掉。徐薇就是受不了变成她人活着,才以死解决吧。” “那是她不识抬举!那个贱/人,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王嗣嘿嘿笑着,牙齿里漏出风箱一样的喘/息/声,“不过她也算是给我贡献了点。李柯其实说的没错,咱学校确实有古怪,尤其是住的那个楼。整栋楼都是用鸡血掺着抹的墙,上写镇尸经,以前肯定是大凶之处。 徐薇一死激发了改变了风水地气,我趁机把当初杀了徐颖的那个宿舍布置下,设成风水局。这是天意。至于我自己,我已经有这样高的身份,何须再换。你们根本不懂,你们太局限了,还拘束在这层皮里。” 秦肖看着他,神色中有些怜悯,“看来,你也是被洗/脑了。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有人信这一套。” 身后有人附和,“确实。我还以为,都该销声匿迹了,没想到还有个漏网的。” 这声音不是周斯又是谁?只见他动了动鼻子,破天荒的没有/晚/娘/面孔,反而是嘴角上扬,“原来是你啊。” 话完一声落雷炸起,这泼天大雨,终于还是下起来了。 第14章 他人身后(十四) 急雨伴随着落雷,远处汽车的警/报/声也一声高过一声的配合着响起。W市这几天的烦闷伴随着这场大雨一扫而空,水汽特有的清冽微微夹杂着一点土腥气。雨水狠狠的冲刷过每一排墓碑,连带上面的照片一时也有些模糊。 王嗣在初看到周斯时,脸上浮起一抹难以言明的古怪神情。这阵法,活人是绝对走不出来的。难道是出了什么乱子?不可能的,他马上否定。这里外已经查了好几遍他才放心的把人引来这,绝不会有错的。 只是一个周斯也就算了,如今在场的还有一个连底细都摸不清楚的的秦肖。那天他本意是想引着易书入局。时机已到,此刻若是能进一步激发她的怨气是再好不过的。哪晓得秦肖不仅夺了‘祭品’,更让易书毫发无伤的出来,一丝血腥气都没留下。 王嗣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不似刚才一般癫狂,只是眼中涌出不甘恨意,“漏网不漏网我不管!今天我就是逃不了也要让你们记上一辈子。一辈子都会内疚,不安,责怪自己的无能!你们不是想救李柯吗。”他边说边举起铁锹,眼见就要落下,同时眼神直直的看着易书,一字一顿,“你错了。我——才是对的。” 错了,错了?!易书顺着他的思路去思考,却觉得脑袋越来越空,根本想不出什么。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里,刺激的他一阵一阵的发疼,等看到王嗣举起铁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冲过去。 秦肖伸手拦了一把,右手执一把匕首欺身而上,赵岩怕这种情况下误伤,仅犹豫一下身边的周斯便也上前帮忙。二打一,不多会儿王嗣就落了下风。此刻却突现异状,只见王嗣眼球暴突,嘴里发出奇怪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的还有一种呛人的恶臭和黑气。 他好像很难受,狠命的掐住自己的脖子,同时嘴里挤出几句不成调的话,“救我!易书!老秦!”只是话还没说完,他的骨头咔咔作响,身体扭曲成一种诡异的姿势,不多会儿竟然只剩下轻飘飘的一张人皮卷曲在地面上。 “怎么......怎么会这样。”易书在这种超乎常理的场景下心里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脑子里好像有根弦绷的一声扯紧,只要再给一点刺激就能绷断。 秦肖看了一下那张人皮,整张人皮都在,便是最手熟的剥皮手也细致不到这种程度。王嗣原本五官的位置只剩下几个孔洞,好像人的血肉就这样凭空的消失掉。雨水还在不断的往下落,那张人皮在雨水的冲打下略微抖动。 赵岩抬脚踹开棺材,里面空空如也,丝毫不见李柯的踪影。 远处汽车的警报声已经很低,与此同时,响起的却是哀乐。凄冷古怪的调子,没有任何哭丧的声音,一队身着丧服的人从远处过来。易书听着这调子突然觉得眼前有些发黑,身体不自觉的微微摇晃,急忙伸手在手掌上掐了把,霎时一阵清明。 那些人行进无声,身后四个青壮年抬着一口黑色大棺材。最前面一个女人低垂着头,长发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脸上,下巴低的都快要抵住遗照,等易书看清楚那照片,头发险些都要立起来。虽然那张遗照拍的不知为何有些不清楚,但是还是能认出来上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化作一张人皮的王嗣。 遗照的嘴唇被恶意的涂成鲜红色,那队伍已行进到易书他们一行人身后,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女人猛地抬起头想要贴近易书,“你看到他了,你看到他了对不对?他们都不信我!”女人眼白多过眼黑,此刻她眼睛极度张大,下一秒眼球似乎都会从中蹦出,“他真的只是披着一张人皮的怪物啊!他们也都是,你身边的也都是,为什么都不信我!为什么!” 易书被那女人逼着步步后退,遗照上王嗣好像嘴角更拉大了点,那队伍中便是见女人如此发疯也没人制止,静默的就像一张画。 “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女人突然停止了前进的步子,“你逃避什么,你明明都是知道的。咿?你怕我,为什么怕我?”说着桀桀阴森的笑了两声,“不过没关系,我等着你。我都为你备好了,这可是上好的棺材。” 秦肖从那女人出现后面色就十分不好看,从哀乐出现后他就一直护在易书身边,那女人伸手想拉住易书,她的双手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肤附在上面,看不见血管,也没有她这年纪应有的鲜活。 秦肖五指成爪状擒住她,女人嘴里出现不甘心的怪叫,手中的遗照也跌在地上。身后的队伍缓缓的抬头,他们像是不太熟悉这些动作,缓慢而机械。那些‘人’全都是相同的五官,只是原本应该是眼睛的位置被两个黑漆漆的大洞替代,就这样直直的盯着秦肖。 周斯啧了一声,身上的外套含血带灰,女人闻到血腥味道更加迫切的想要靠近,只是被秦肖掐住不能近身分毫,“还好今天是‘你’在这,不然还真得交代在这。” “呵,有空说话,倒不如收拾了‘这些东西’。今天被人摆了这么一道,你这张老脸还能有处搁。”秦肖说完用手一折,女人的双手应声而断,一声惨叫响起。身后的队伍抬着棺材缓缓向前,像是没有看到秦肖折断了女人的双手一般,亦或者是根本不在意。 周斯从身上掏出一根白色红纹的蜡烛,“你别激我,不过如今这时辰虽不算最好的,倒也勉强能用了。” 伴随着蜡烛燃起,周围响起更大的异动,只见队伍里人数不断减少,只剩白的发浅重重虚影。再细看时却见水汽蒸腾,像是有什么在扑咬厮杀。赵岩见局面稳定,伸手点起一根烟,那烟却不是直直飘起而是四下不同方向散去。 赵岩弹了弹烟灰,把烟放远了点问道,“你做的?” 周斯神色轻佻的看了眼赵岩周围,他本眼盲此时倒像能看见一般。双手环抱也不答话,就这样盯着,赵岩投降般的双手举了举然后把烟掐掉,而后看着眼前的队伍。 这几乎是一次单方面的屠/杀/,队伍的人数不过片刻就减少了大半,一切发生的都静悄悄的,悄无声息的消失,似乎不曾存在过。周斯慢慢把蜡烛的火熄灭贴身放好。易书看着面前只剩下那口黑色大棺材,努力镇定着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饿鬼。”秦肖站在那口黑色大棺面前盯着棺材上的照片,漏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如果不是这个时辰他们不肯出来,时辰再多过一会儿,又压不住他们很可能遭到反噬一块被吃了。本来要收拾的就一个王嗣,没想到会遇上‘这些东西’,看来对方是下足了功夫,一开始就没准备让我们活着出去。” 原来是这样才需要周旋时间。 “一开始就没准备让我们活着回去?”易书看了看远处那张还没被吃掉的人皮,想着昔日同进同出的一个人只剩一张莫名的皮相,声音不由低的有些发哑。 秦肖并没有开口,反而是周斯擦了擦指尖蜡烛的油脂答道,“王嗣是引子,他早就死了。死的透透的,只剩下一张人皮。” 赵岩也好奇的站在那口大棺材面前,伸手敲了敲,听到周斯的话头也不抬的问一句,“你这么说可不对吧,那以前和易书他们在一块的难不成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话还没说完赵岩就先打了个激灵,试想和你同吃同住的并不是人,而是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该作何感想?赵岩原本平稳的神色也浮现出几分尴尬,只能转移话题,“不知道李柯到底会在哪,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说明他还活着。” 易书点点头,露出个勉强的笑,脑海里却不断盘旋着王嗣刚刚的惨叫,渐渐地王嗣的脸和李柯的融合在一起。那女人的话也不断在他脑海里重复着。他到底错在哪,他到底该知道什么?易书抬头沉沉看着那口黑色大棺材。那女人说,这口棺材是为他备下的。 并不沉,略用力就能移动,棺材黑压压的漏出一道细小的缝隙。 秦肖猛地拉住他,视线不敢对上他的,“别看。” 很多年后易书曾经想过如果那时他没有打开那口棺材,如果他那时听了秦肖的话,是不是随后的一切就不会发生?可惜一切没有转圜的余地。 那口棺材里,躺的并不是其他人,而是张和秦肖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只不过那人和刚刚的女人一样,浑身失去水分,干瘪的好像只剩一张皮贴在骨上,唯有脸还能看出样子。 你身边,也不过是这些披着人皮的怪物罢了。 第15章 古怪档案(一) 夏日风暖袭人,枝叶凝翠,只让人昏昏欲睡。自那天之后已经过了小半个月,赵岩几个都刻意不再去想起那件事,就连一向说话刻薄的周斯也对那天的开棺不再提及。易书更是像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好像丝毫不介怀什么。有小学妹来开玩笑求出租秦师兄,他也会跟着和秦肖打趣两句,表面看上去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秦肖听着易书的打趣默默苦笑,看上去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唯一变的,就是现在的易书,待他客气的疏远的就像个外人。 “恩,这是什么?”易书看到莫名出现在宿舍里的袋子,刚拿起就被灰尘呛的咳了几声,手一抖里面的东西顺势掉了出来。 是几张轻飘飘的纸,表面泛黄。第一张说的是离W市不远的一个村落,一夜之间人畜全无。根据查访邻村的得到的情报,说是那天晚上陈家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只有一点便是静。 静的连狗叫声都听不到。 下一张则是普通的刑事案件,去年在S市发生了一起自杀案。若是普通的案子也就罢了,惋惜一句想不开掀过去又是一天,可这案子偏偏从里到外透出一股子邪气。死者郑尧,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到两点左右,死亡原因是失血量过大。死者面部表情狰狞,瞳孔放大,眼珠凸出。死前受到的惊吓加快了他血液的流动,也进一步促成了他的死亡。 据调查死者家境优渥,平时也很乐观积极,按理说应该不存在什么轻生念头。他的家人则认为他死前是受到过刺激,极力强调是谋杀,不过现场没有任何有效的痕迹提取。如果真的是谋杀,这现场也太干净了。另一点引起办案人员注意的是,死者书架上有大量有关心理方面的书籍。如果不是这方面专业的学生便是掌控欲表现欲极强的一类人,亦或者自身含有某些心理疾病又耻于说出口的,单纯爱好心理的人可谓少之又少。 而之所以说这案子透着一股子邪气有两个原因,一是死者之所以失血量过大,是他想要剖开自己的心脏。照片上郑尧左手僵硬的放在胸前,胸口有一大洞。右手按住浴池上方一个已经不走了的小闹钟,闹钟显示时间一点十一分。二是现场的血量很不正常,可是检验过后发现和死者的血是吻合的。 郑尧难不成生来比别人的血多?开什么玩笑。 易书看完后笑着把纸塞到秦肖手里,“这是谁随手乱丢在这的?看着也不大像啊。” 从那天以后他就一直这样,秦肖随手接着。对所有的诡异之处视而不见,看上去每天都有条不紊,实际上却是对一切麻木到了极点。就是这样才难下手,以前易书哪怕再生气还会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这次他对所有的事都产生了抗拒。 他对所有人都不抱有信任了。 “怎么了?” 易书还是笑笑的,秦肖用手夹着那两张泛黄的纸张回道,“这案子来的离奇,不过这个叫郑尧的,少了一块皮,手指断了一根。” 一说到人皮易书嘴角的笑就僵了僵,他低下头收拾着书架上的书,按着分类一一整理好,只是眼皮低垂掩盖了情绪,“哦,那你准备怎么做?” 秦肖神色有些挣扎,他确实不想在把易书牵扯到这些事情里,只是逃不了。他只要还是易书就逃不了,哪怕他本身什么都记不得了。一开始他想让易书从这些事中脱身就是异想天开。有些事一旦沾染上一点,就一辈子都逃不了。 “我们去找周斯。王嗣显然不是主谋,他只是被人拿来当了饵,只要一天没抓住这个人,我们都别想有一天安生的日子过。我确实有很多事瞒着你,不是我不想说,只是有时候其实不知道比知道会好很多。易书,你不懂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秦肖瞳孔的红色好像更深了些,说着又突然来了句没头没尾的话,“不过真到了那一天,你别信我,也别信任何人。” 易书本来心头火气正盛,听到秦肖的话却莫名的鼻子一酸,好像脑海里有个人也这么对他说过千百次,活下去。别信我。也别信任何人。可是再想深究脑袋里又是一团乱麻。易书很肯定他从小一直过得平平凡凡,记忆不曾有过任何断片,家里还有一个早已出嫁的姐姐,父母恩爱谦和。 “那你去找吧,还有赵警官,见到了记得帮我问好。正好我今天要回家,就不能陪你去忙了。” 秦肖听闻易书这么说难得的一愣,再见易书已经快要走到门口,忙抬脚跟上,“我陪你回去。” 易书索性懒得装了,面无表情回头把话摊开,“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值得信?有些事不是你说,你想,你觉得为我好就是为我好了。老秦,我现在这样会觉得很累。” 秦肖的脸色一瞬间有些发白,良久后他才恢复如常,“我明白。只是这种时候你还是让我跟着比较好。毕竟你也不想再有什么‘东西’缠上伯父伯母。” 确实那东西十分凶险,而且看上去这事一时半会也不像能完的。这次可以找个借口不回去,那下次呢,再下次呢。难道要这样一直躲下去吗?他能感觉到这些事背后的凶险,见一次,或许就少一次了吧。 “去也行。不过你记住了,要是你敢在我家乱说话,我们兄弟就真的没得做了。” 易书紧紧盯着秦肖,等他应下才松了一口气。上了汽车昏昏沉沉的睡了会儿,不多会却做了一个梦。梦里又梦到他小时候,只是一切都像蒙着一层雾气一样看不清楚。越想靠近去看个仔细,反而陷的越深。身边有人轻轻推了一把,揉了揉眼浑身好像被碾压过一样,脑袋也一抽一抽的疼,显然是睡得不好。 回家前倒是和易父,易母通过电话说带个宿舍兄弟回来,因此见到秦肖他们倒是不惊讶。易母看上去四十多岁,身材保持尚可,嘴角一笑带个小小的酒窝,看上去脾气极好。易父看上去年纪更大些,带着眼镜,说话条理清楚。看来易书这头脑倒是像爸爸多些。 不过让秦肖担忧的都不是这些,而是一进门有什么不对。不是那东西,而是有什么混合进来了,很怪异的味道。 易父接到电话临时有事出门。易母洗手去准备饭菜,易书想帮着打下手,秦肖挽起袖子也准备一起,易母忙笑着把两人赶出去,“得了得了,我的小祖宗们,你们这可不是来给我帮忙的,添乱还不够呢!易书带着你同学去玩,待会儿饭好了我再叫你们。” 边说边往外推,易书在易母面前轻松了很多,摸摸鼻子带着秦肖去他自己的房间,一进门就随手拿起以前在家常看的一本书打发着时间。 “你们家好像有哪儿不大对。”秦肖皱眉闻了闻,那动作和周斯很像。 易书一直担心会把那东西引来家里,听到秦肖这么说本来翻着书页的手顿了顿,“是哪里......不大对?” 秦肖极快的站起来把门反锁上,声音冷冷,“没有人气了。” 只听敲门声咚咚响起,有话断断续续的说不利索,嗓音虽然熟悉但是说话的方式却很莫名,一个句子愣是拆分着,“儿子,开门,吃饭了。” 光听这声音也知道不对了,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急,就连说话声也从断续说的越来越快。易书不知道有人能不能从人的说话声推断出别人脸上的表情,只是现在那副画面就自动印在他脑子里,门外的易母从开始脸贴在门上,到现在笑着断续说话敲门,越来越急促的敲门声就像一下下狠狠敲在他心上。 也说不定,她并不是自己的母亲。从一开门就不是?还是刚刚被替换了? “我爸妈会不会有事?”这是易书唯一担心的,抓着秦肖的手臂下意识的用力,秦肖摇摇头,说了句放心,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让易书脱鞋上床,而后自己也坐在离易书不远的位置,伸手把鞋正反摆乱,几乎是同时。门也缓缓开了。 易母走路的动作僵硬且不协调,她脚尖踮起,走的很慢,先是四处看了一圈,脖子发出不自然的响声。有几次易母的眼神扫到他,易书被看得发毛,要不是秦肖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口又狠狠按住他,他此刻就能夺门而逃。易母进门走了一圈又一圈,围绕着房间大圈小圈的转着。其实很多时候她都是擦着他们身边过去,可是易母眼神直勾勾的,根本看不到他们。 秦肖揽紧易书,此刻易书的身子又凉又抖。他好像抱了一块冰在怀里,不过也是,在某些方面他可不就是一块捂不热的冰吗。 易母转了几圈都找不到人,索性放柔了声音问道,“儿子,你在哪呢,我怎么找不到你?” 第16章 古怪档案(二) 易母在房间里转动着,突然她桀桀一笑,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道,“别以为这样就能逃过去,你们逃的一次,逃不了第二次。总有一天会死在我们手上。” 易书一愣,这句话每一句他都能听懂,可是每一句组合起来他都不懂其中的意思。秦肖没给他多思考的余地,拉起他就往外跑,“走,她不能在活人身上呆太长时间!” 从秦肖刚说出口的一瞬间,易母的眼就毒毒的盯在他们身上,她的口水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一样流出来,眼球鼓出。他突然记起来郑尧死时也是这样,表情狰狞,瞳孔放大,眼珠凸出。易书想到这差点就要停下,好在秦肖边拉着他边小声说了句不会有事的。 开门关门是在同时完成的,就在关门的时候,易母已经紧紧追上来。易书和她打了个照面,从头到脚都冒出一股森森的寒气。秦肖护在他身后眼疾手快的把门锁住。 在楼梯上易书也不敢休息,一口气跑下来却傻了眼。面前不是别的地方,这好像民居一样的布局,分明就是周斯赵岩所在的特案科。 “这是怎么回事.....”易书脸通红,喘气还不匀,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相对而言,秦肖就好多了,一口气跑下来依旧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还有空仔细分辨到底是不是他们所熟悉去过的那个特案科。 “看来是要我们查清楚才行。”秦肖捡起地上那两张脆薄的纸,在易书面前摇了摇,劫后余生他似乎心情很好。 易书拧眉看着,心里有声音告诉他不要去不要去,只是回头看看黑漆漆的楼道,易母轻易的打开了锁住的门。却不敢走出楼道,好像畏惧着什么一样缩在里面。是害怕火热的灼人的太阳光,还是眼前的特案科? 秦肖也注意到了身后,有些担心的看了易书一眼,只不过那神情一闪而过,让人看不清晰,“决定权在你,查还是不查?” 这根本是在逼他做个取舍。查,还是不查?不光是指这一次,一旦做好了决定就没有后路,易书不禁长呼了一口气。是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吗,面对这些匪夷所思的事。处处都不能用常理解释,经常面临着危机,甚至稍有不慎就可能丢掉性命。 在那瞬间易书突然平静下来,又看了一眼在黑漆漆楼道里的易母。 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搅合进这些莫名其妙的事件里。与其这样被动,让家人也跟着卷进来,还不如自己痛快些做个了断。想到这易书面上一松,寻个凉快的地方一坐,露出个还算惬意的笑来,“那就要看你对我能说多少了。” 秦肖也随他坐着,好看的一张皮相越发的色气,出口的话带了点戏谑,一瞬间好像回到以前从未遇到这些邪门事的日子里,“想从哪开始听?”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易书疑问太多,只能先从线头挑出来问。 “我倒是习惯叫她祭品。不过按照你能理解的,大约可以叫场景回放。不过徐颖和曾经出现的那个女人,只是个失败品罢了。我们已经入了局,想要一味的逃脱,几乎是不可能的。” 易书顺着线头扯下去,身子往后一歪伸了伸懒腰,“那这局,到底是谁布下的?” 说到这秦肖脸上漏出莫大的讽刺,“一群想要不死的疯子。他们不断拿着活人做实验,用‘局’改变人的自身气场。他们认为‘局’所吞噬的力足够大,就可以切割空间和时间。从而获得新生和足够长的寿命达到不死的状态。同时他们又利用‘局’里面滋生出的各种怪物去抓更多的祭品。他们中还有一个更为极端的派系,他们认为人只是一个躯壳身份,他们更执着想要的是掌控别人。” 易书想起王嗣那种癫狂的模样和言论,看来他就是后者了。伸手在他俩中间一比,“那为什么我们会莫名其妙的入局?” 暑汽蒸腾翻烤着柏油马路,发出一股焦糊的味道。天空没有云层的遮盖,明亮的让人直视着都会有轻微的眩晕感,空气更是闷热的让人呼吸入肺都会感到难受。 秦肖一顿,叹了口气,“我现在还不能说。但是有些事,从来都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巧合。” 易书明白说到这已经是秦肖的极限,他努力压下快要脱口而出的那个疑问,如果说墓地里那个低垂着脑袋的女人也是失败品,那棺材中和你相同面容的人,又是什么呢?或者说,你秦肖又是什么呢? 只是有些话或许一出口,他们之中这点微妙可怜的平衡就会被打破,易书把问题跳过起身冲着特案科走过去,“既然这样,我们该先看郑尧还是去村子里?” 虽然特案科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但是一进门看到周斯那张/晚/娘/面孔,易书还是松了一口气。空调嘶嘶吐着凉气,赵岩听到开门的声响从一堆案卷里抬起头,胡茬硬硬的冒出来,眼下的黑眼圈已经发青,似乎很久没睡好了。 段青见到他们还是热情的招呼着,周斯掩住鼻子一脸不耐,“你们这是去哪儿了,一身的死人味。” 死人味,人气儿。这些平时只能靠直觉感知着的模糊的东西,秦肖和周斯却能轻易准确的辨知,这也是秦肖不肯说出口的事情之一吗。易书虽然有心再想,只是看着周斯的动作突然有些尴尬,咳了声后退两步站的离着远了些。周斯忙呼了一大口气,秦肖却坏心眼的往前多走了走,果不其然周斯的眼角狠狠抽了抽,下一刻冲着秦肖的方向一脚踹过去。 “你他么一肚子坏水,明知道我讨厌闻这些还往前凑,你小子行啊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你看看你成天惹的都是些什么事!要不是我欠着你家老头子人情,你你你......”周斯你了半天脸憋得通红,秦肖听他提起自家老头子心里火大,更加使劲的往他跟前凑。 闹到最后还是段青笑眯眯的把秦肖推远了些,“来这也是有事,就别戏弄我们周哥了。” 易书也帮忙把秦肖扣在自己身边,顺便把事情前后重复一遍,周斯略侧着头听完,“怪不得你们这么一身,三番两次的惹上那些东西也算你们本事。” 突然门口又传来开门声,陈莉见他们都看着自己不由得噗嗤笑了声,见惯了她从前一脸严肃刻板的样子,如今一笑倒是拉近了不少距离,“一见你俩总是没好事,又是棘手案子?” 周斯慢条斯理的咽下一颗红色丸子,赵岩抱着翻出来的案卷放在陈莉面前揉了揉额角,“这次不是他们招惹的,是这案子去找了他们。” 陈莉被赵岩这说法吓了一跳,大热天的脸色生生冷了冷,再加上那案卷直直摊开,郑尧的死状映入眼中,确实是太奇怪了。特案科接手的大多是经年悬案疑案,或者某些‘非人力’的案子。如果她没记错这案子应该是前几天刚从一科转过来的,这么快就去缠上他们了? 段青也围了过来,指了指闹钟上停止的时间,“一点十一,难道是他准确的死亡时间吗?他这个动作,是想看看他心里有什么?” 赵岩嘴里叼着一根烟恨不得下一秒就睡过去,他已经为了这个案子连轴转了四天,实在是濒临极限,偏偏死者家属还逼的紧,经常是晚上刚沾上枕头电话就响起来,简直是疲劳战术。他就搞不懂了,这么折腾他的精力到底郑尧家里能落下什么好? “不光这上面的,我前两天去查了。郑尧这个人什么都好,不过据他周围的邻居说,这个人有一点不好。神神叨叨的,经常说自己见到了‘别的东西’。问他是什么,他又不肯说。其中还有一个叫卢云的,更是被郑尧吓的刚租了房子不久就跑了。” 陈莉被卢云的胆量吓得哭笑不得,“到底是什么把一个大老爷们儿吓成这样子,要活吃了他不成?” 哪晓得玩笑的一句话赵岩却点了点头,“不光要威胁要活吃了他,卢云还经常能看到郑尧家半夜亮着灯,但是有两个影子,开始他还以为郑尧私生活混乱。卢云这个人也是够八卦,他自己学历不高,生活底层,有些反/社/会,最看不起郑尧这种人。于是,他监视了郑尧一段日子。但是什么都没有。” 陈莉有些疑惑,“什么都没有?” 赵岩吐了个烟圈,一口森森白牙突的有些狰狞,他又记起陈莉那天晚上不断重复两个的异状,好在烟草麻痹冷静着他的神经,“对。进出只有郑尧一人,卢云不死心跑进郑尧家里去看,却被郑尧正好堵在家里,还扬言要活/吃/了他。卢云说那时候他在郑尧家听到一个笑声,还总觉得有人盯着他。可是在郑尧回来之前他里里外外查过了,什么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揭秘一丢丢东西。 说一哈易书到底在和啥子玩意儿作斗争,以及为啥就会突然莫名的链接到了别的地方、空间等等,也让易书终于打破了心理防线(?)踏上了作死的不归路。 第17章 古怪档案(三) 易书站在泥泞发腥的土地上默默的拉紧背包上的带子,看着面前的荒芜的村落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三天前他们从楼道出来一眼看到的却是特案科,两天前周斯派段青看着易父、易母,在他们走后又把两个老人家送回了周家。 按照易书的想法本来是想先去郑尧家看下,只不过周斯把资料放在他面前时易书就说不出话了。上面详尽的简直要把郑尧的生平都写出来,不过唯一让他有些担忧的是——郑尧去过那个村子。据郑尧的兄弟宋学说,那是他们大学里几个要好的组织的一次探险活动。一块去的还有一个名叫星子的女孩,可是自从回来后星子就开始出现莫名的幻觉。 开始她只是害怕镜子,在家必须把所有的镜子都遮住。后来她晚上起来的时候,说是在厨房里看到有‘人’。也许说是人并不准确,只是一团黑色的雾气。可是当星子开门的时候,她又分明感觉有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她。 星子还有一个可爱的弟弟,虽然生他的是她的继母。但是继母一直对她很好,两人也像朋友一样相处。那天她回来的时候见到继母在做排骨,狠狠的举刀又落下,肉屑飞溅。见到她回来又好像极其开心一样的招呼她。可是星子却觉得十分害怕,继母笑的太过了,让她觉得自己落入了什么圈套里。晚上她带着弟弟,弟弟突然咯咯笑起来,漏出刚长的小白牙。星子见弟弟突然笑起来下意识的问了句,“弟弟怎么笑着呢?” 继母盯着她轻声来了句,“或许是有‘人’逗他玩呢?”把星子吓了好大一跳,再看弟弟的笑容,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古怪。现在星子在家里哪怕是白天也紧紧拉住窗帘,她嘴里反复说的只有一句话,会被找到的,我们会被找到的。她的精神状态十分不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而星子的爸爸也很担心,警方找到他的时候,这个久经风雨的男人露出小孩子一样无助的表情,“我们家只有我和星子,哪里来的她的继母和弟弟啊?” 这还只是星子,其他跟着去的同学也或多或少的出现了心理问题。这个活动的发起者宋学看着眼前的周斯,嘴里直发苦,“说实话我觉得我哪天也快要疯了,我现在都怀疑我是不是从没出过那个村子?我现在偶尔也能出现星子说的那种状况了,我分不清别人。不知道是我想出来的‘人’,还是这人真实存在。” 易书合上资料再看眼前的村落,嘴唇成一条直直生硬的线,“进了这个村子,我们也会受到影响吗。” 赵岩抽了半截的烟扔下,昨天在车上睡了一整天,现在他的精神状态极好,加上他性格本就沉稳,越发显得可靠,“不一定。按照你们的说法,那伙人应该是强行用‘局’吞噬掉所有气为其所用,需要时间。可是这里却不太一样,这个村落是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了所有活物。” 秦肖一甩手关上车门,看着眼前荒芜到有些过分干净的村子眼睛略微眯了起来,“看来是场硬仗啊。不过这次那位陈警官可说错了,明明是我们被你们拖累了。” 哪怕离得这么远也能感觉到那种迎面而来的压迫感,现在还是上午十点,在夏季正是气温压人的时候。这个村子却给人一种冷气森然的感觉。就连刚刚一路上也鲜少见人,听说自从这出事之后,没多久周围就搬空了。 “哪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你这话说的可真见外,良好公民人人有责啊。”赵岩的脸皮赫然已经厚的没边,伸手揽着易书半推半拉的拽进村里。 本以为从外边感受的温度已经够低,没想到刚走进村里更像从夏季直接步入冬天。还好他们准备充分,背包里早已备好厚重的衣物。易书穿好衣服打量着,只见村子里静的连一丝风声都听不见,远处有一颗已经枯死的大树,村子并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尽头。只不过一进来最惹眼的都不是这些,最惹眼的是村子中央,有一座墙皮都剥落的小楼。 这座白色六层小楼若是放在W市还是随处可见的,整座楼的样式也十分平常,只不过这样突兀的立在一个村子中央,怎么看怎么生出一种不协调。以小楼为中心,周围成扩散状形成一圈深浅不一的可疑红色,略带腥气。 易书把包又紧了紧回身问道,“要进去吗?” 赵岩低身拈起一把土,闻过有仔细看了看后摇摇头,“虽然宋学说他们都进过这个楼,不过还是小心些才好。这栋楼在这也跑不了,不如仔细查探下周围的情况。”说完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开路。 整个村子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左转直走却见一个还算完好的老房子,房上挑着一个白色的灯笼微微飘忽闪着弱光,秦肖拦住赵岩率先敲了三下门,把门打开后略微侧身等了一会儿后才进去。易书盯着那个灯笼突然猛地一抓秦肖,“老秦......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 秦肖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灯笼依旧是稀松平常的纸糊样子,不过在这个村子里他闻不到任何味道。人气儿,死气儿。通通闻不到,便是这样才是最可怕的,想到这他离易书更近了些,“你看到什么了?” 易书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也不敢对上他的,“我刚刚,在那个灯笼上看到一张人脸。” 更深层的他还没有说出口,那张人脸有八成神似秦肖。此刻梦里的那个‘易书’和曾经那个头低垂着的女人,以及那口巨大的黑色棺材不断拉扯着他脑内的神经,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一种迷乱里。他只能努力保持着理智,不然那个神志不清已经疯掉的女孩星子,或许就是他的下场。 “这里确实看上去不太舒服,我们换个地方。”赵岩冲他们笑了笑,看上去还很镇定。 只不过很快这份镇定也维持不住了,他们在这走了约莫三个小时却始终围绕走不出去。每次走累了抬头看到的都是这个白色灯笼。而易书的脸色比赵岩的更难看,赵岩他们眼中还是平常的白灯笼,而易书眼里却不是如此。 他看着那个面孔从八分相似转眼变成了十成十,除去灯笼上的人脸惨白如纸,其他的就像拿着秦肖的面孔生生刻上去一样。 赵岩抽出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老房子还开着的门就像一个张大的巨口深不见底,就等他们进去一举吞下。 比起易书和赵岩,秦肖的脸色依旧平常,背负着沉重的行李也像没事人似得,“还是别走了,这里想留下我们,不进去探探只怕走不出这地方。” 易书听完秦肖的话下意识去打量上面那个白色灯笼,留下他们,难道这些常人以为的死物都是有意识的吗?刚抬起头易书整个人都僵硬在那,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原本惨白的那张脸,此刻和他对视着。 那张惨白的和秦肖相似的脸恶狠狠的盯着他,目眦欲裂,却又勾起一个莫大的笑容,嘴角一直裂到耳根。秦肖轻轻盖住易书的眼睛,而后又同灯笼上那张惨白的人脸对视着,他的声音低沉好听的让人心安,“别看了,跟在我身后我会护着你,你什么都不用怕。” 眼前被遮住看不到那张人脸,易书的恐惧被打散不少,又笑着捶了秦肖一下子,“秦师兄这话说出来不愧是风月老手,不过我有手有脚皮糙肉厚的,能保护自己。” “你们再说下去我都要把这个屋子转遍了,快进来吧。”赵岩爽朗的声音传来,伴随的还有一道略微刺眼的手电,原来老房子里光线阴暗,不打手电基本看不清内里构造。这房子空荡荡的没有多余的摆设,一张大桌子并一张床,再就是一个显眼的书柜。 易书握紧手电筒,手里汗涔涔的有些打滑。三人站在那个书柜面前,面目严肃的有些滑稽。赵岩示意他们分别站开,打好手势,一拉柜门秦肖已经高抬腿踢下去。只听咔嚓一声,有木头经受不住碎裂开来。除此之外里面只有几个灵位。 易书把上面的灰尘一一擦干净,三个灵位分别是——赵岩,秦肖,易书。 赵岩把烟吸入肺中又吐出,“哟,想要我命的多了去了。交代在这种不明不白的地方可不成。” 易书的手一抖,原本有点血色的脸此刻又是白的吓人。秦肖忙拉住他,易书伸手微微指了指书架里有一片小镜子折射着细小的光。 他们的身后有一张苍白的脸。嘴角,是莫大的笑容,一直裂到耳根。而周围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第18章 古怪档案(四) 秦肖从反光的镜子里了一眼那张惨白带笑的人脸,默默扶着易书,心里有些发疼。 秦肖自认从小就耳濡目染着这些事,当然见怪不怪。而赵岩从警多年,心理素质过硬,更别说还是呆在特案科这种专门接些‘非人力’案子的部门加以磨练。他们这群人里只有易书,过得是‘平平稳稳’的日子,没有这些怪力乱神的灵异事件。而现在那些疯子把他卷进这些事里,亲手敲破了他活了二十多年的平静。 “他伤不到你。”秦肖放轻了声音,拉着易书一步步往外走,走到门口时易书试到有什么在拉扯他,像是不想让他离开这。他甚至能闻到血腥的湿气,背部有什么攀附上来。 秦肖用手环住他那种攀附感顿时消失,“别回头看,身上有没有带钱?” 赵岩掏出三张冥币点燃,“周斯让带着的,看来他还真是有够仔细的。咱想到的他也想到了,咱没想到的,他还想到了。” 纸币燃起的轻烟直直的冲着后方的老房子而去,身后也像是有打饱嗝似的声音响起。易书感觉耳边有人吹了一口凉气,有声音幽幽的一圈一圈缠在耳边,话凉的就像从数九寒冬将将捞出来,“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呢,小心秦肖呀。” 小心秦肖,又是小心秦肖。 易书感觉冷汗已经顺着额角流下来,整个人像是从水里过了一遍。背后秦肖还用手紧紧环着他,怕他受到什么伤害。这样的秦肖怎么可能害自己呢?这村落本就是个诡异至极的地方,宋学、郑尧、星子都先后在这受到迷惑而产生了心理问题。进入这房子之前他明明还想着要保持清晰的头脑,怎么现在反而犯起迷糊了呢。 “我没事,放心吧。”易书眼神渐渐明亮起来,缓缓呼了一口气又看了看身边,撇去耳边的声音,任凭那声音怎么嘶吼就是不回头看一眼,“现在该怎么办?” 秦肖看着不远处的白色小楼,白色的墙皮将掉非掉,仿佛一个脸皮都要剥落的老妪在嘲笑他们,“只能进楼去看看。”他伸手在墙上划了一道,那墙不过片刻又恢复原状,“我们以为是在原地打圈子,但是实际上我们离这栋楼越来越近,身后的巷子也越来越窄,不用多久就会把人困死在这。现在这天也快黑了,如果呆在外面,很可能会更危险。” 赵岩看着阴沉的天色和周围几乎是实体的凝结雾气,略微点了点头,“不过我们前几次遇到的,都还不是致命的攻击,可见他们应该不是直接攻击人的。进去之后我们千万别走散了,应该也不会有大的问题。” 易书从嘴角挤出个笑来,把秦肖的手从身后掰下来,心里一定便率先走进那栋白色小楼,之后他的意识就模糊起来。 这里人来人往,像是某处繁华的不夜之城。温暖,惬意,每个人的脚步都很闲适,没有西装革履的脚步匆匆,也没有烦杂的汽车鸣笛和尾气。他们的脸上带的全是满足,让人不由得也跟着一起放松下来。 对了,他是要来做什么呢?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魏成,你到底想什么呢,我们不是说好去看电影的吗。”身边有娇俏的女音响起,带着几分不依不饶的娇嗔却不惹人厌烦。入眼是一张极妍丽的面孔,粉嫩的唇,大大的眼,微卷的长发,穿着一件碎花长裙。她整个人就像是事先被调整好了比例一样,让人光是打眼看着就心生好感。 但是魏成,魏成是谁,是他吗?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被挽住。她的手触碰上来的一瞬,好冷。就像冰一样。 女孩对于他神色中的犹豫疑惑很不满,拉长着声音说道,“走——啊。” 顿时他好像不能/操/控/自己身体一样的走向电影院,黑漆漆的。公示板上草草的写着电影演出的顺序。 第一场,七点二十一,我们都会归于沉寂的地底。 第二场,八点二十一,你又会去向哪里? 第三场,一点十一,我就住在你心里。 第四场,二点十一,都会被找到的。 带着大礼帽的售票员被遮住了面孔,嘴角往下弯着不说话,身边的女孩子还是紧紧的挽住他的手臂,用力的让他有些疼,她用一种奇怪的调子说话,催促着,“选一张呀,魏成。” 大街上的人潮停止走动,他们都用一种直勾勾的眼神盯着他,那种眼神盯得他无所遁形。他是犯下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了吗。可是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是不是在哪个时刻,他也曾见过。可是来不及细想,那点感觉实在太抽象。而被人逼视的感觉实在让他快要承受不住,在那瞬间他都想随手指一张票,什么都好,哪场都好。让他能躲过这些折磨人的视线就好。胳膊上一疼,女孩子的手上更加用力的挽住他,如果这时能掀开衣袖看看,想来一定已经青紫。 可是魏成,他不熟悉啊,魏成是谁?真的是他吗。 见他犹豫不决,女孩子微微嘟起嘴,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卡通表,她的手腕苍白纤细,让人不敢去握,“哎呀呀,快走吧,晚些可就赶不上了,不如就这场吧。”她伸手指着那钞都会被找到的’,奇怪的名字,奇怪的电影。 可是他注意的都不是这些,而是那个女孩子的指甲。是白色的,没有丝毫光泽。他注意到周围的人嘴角都弯起巨大的笑容,从嘴角到耳根。就连身边原本长相温婉的女孩子都变成了那副样子。 女孩子声音依旧是柔柔的,她脸上神情楚楚可怜,“怕了吗,可是你是和我们一样的呀。”她口中的牙齿泛出冷光,显然不是人类所有的,“你不信吗,自己照照呀。”她手里戏法一样变出一面小镜子,镜子里他眼神木然,嘴角也有着莫名巨大的笑容。 比这个女孩子还要诡异的自己。 “现在,我们可以看电影了吗。”女孩子见他盯着镜子看的认真,出口的语气也更加欢快。 可是还是有哪里不对,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他不应该在这,他也不应该是这个所谓的叫魏成的人。 他的手臂在渐渐产生了一种肿胀的酸疼,偏偏女孩子仿佛察觉不到一样,依然神情愉悦轻松,“来吧来吧,我们把身份证拿出来,就能进去看电影了。”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女孩子就把她的放在检票员手里,见他不情愿又微微眯起眼,手上的酸痛更甚,“拿——呀。不愿意?也好,等我,帮你,拿出来。” 这种说话的调子,他听过。 女孩子从他身上搜刮出一张刻着魏成两个字的卡片似的东西,心满意足的放了手。周围的场景也再三变幻,最终成一个黑漆漆的影院。幕布上投射着他和女孩子的脸。女孩子进去随意挑了第一排的位置靠在他身上嘻嘻笑着,长发拂过他的手臂有些痒,“魏成,你看呀,多好看。” “我们,到底看什么?”这是他对女孩子说的第一句话。 女孩子缓缓的从他肩膀上移开,脑袋突然低垂下去好像快要抵住胸口,声音像是重复着不断喃喃,“看电影呀。多好看,你为什么看不到呢,魏成。明明这么好看啊。” 身体颤栗起来,他本能的感动恐惧。是的,是的。他明明不是什么魏成,他是易书啊。土生土长的W市人,这次来这个村子是和秦肖赵岩调查郑尧的死因。他记得刚进小楼里,他被呛了一口灰尘,转身去找秦肖他们的时候却发现空无一人。再后来,他就在这了。还有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拉着自己看电影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突然猛地抬头贴近他,离得这么近,她却没有呼吸。 门外有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他记起大街上的‘那些东西’心里暗暗叫苦,赵岩不是说这些东西不能直接攻击他们吗,原来不是不能直接攻击而是都被困在楼里?默默往后动几分,那个女孩子倒是没有管他。好不容易从座位上移动开站起身,女孩子却僵硬的抖动手脚跟着他站起来,“看来今天,是看不成电影了呢。” 易书飞快的往后退了几步,女孩子手脚并用的冲他爬过来,眼见快要追上易书狠狠用脚一踢竟也成功把她踢的打了一个滚。门被推开了一道小缝,进来的先是售票员一张白净净没有五官的脸。怪不得他的大礼帽遮住了脸,原来他根本就没有五官! 易书心里涌上一股无名火,抬脚把售票员踢出去锁上大门,关上大门的一瞬只见门外密密麻麻的全是‘那种东西’。他们都想要进来。进来做什么,对他分一杯羹吗?此刻幕布上还幽幽播放着所谓的电影,门外传来一个断续的男音,“你跑不了的,跑不了的。” 跑不了?易书背靠着门扯出一点冷笑,显然是豁出去了——跑不了也要拉你们垫背! 电影院里响起啪的一声,幕布光线接触不良般忽闪着,最终那点微光弱弱的暗下去,整个电影院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中。灯光暗下去之前他唯一看到的是那个女孩子和易母一样的眼球暴突,口水不受控制一样流下。易书把呼吸放缓,努力让视线适应着突来的黑暗。周围还是一排排的座位,他试着手臂上有水落下,略微一侧身,那个女孩子虽然撞了他却也受力不稳,一下子滚落出去。 “你别跑啊,反正又跑不掉。”女孩子的声音依旧甜美,只是咬字不清又有些漏风,“你看先前那些,哪个逃掉了?” 易书说一句马上又离开原位,不断变换着位置,“郑尧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孩子返身一扑又落了个空,语气反而变得更加诱哄,“还不是他自己走火入魔,他啊,可比你听话多了。他觉得他就该是我们这样,不过你看也是,我们这样活的不是更自在吗。何必装出那么虚伪的样子,本来他是可以把我们带出去的,不过真可惜啊。” “可惜什么?”易书默默握紧摸到的那个铁棍,身前的女孩子也确定了他的方位站定不动,她的牙齿上下咬合流出更多口水,眼球好像下一秒就能掉出来一般。 “可惜他看的是第三场啊,如果你也能乖乖听话的看这场,我就能被带出去了。那个女孩也是不经吓,才几次就吓成那样子,要是她能多挺两天就好了。”她慢慢靠近,整个身体兴/奋/的/颤/抖着,易书瞅准时机一脚踹下去,等她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铁棍把她钉死在座位中间。 易书做完这些全身好像脱了力,坐在地上手脚冰凉就连抬起胳膊的力气也没了。身边突然传来一个淬着凉气的声音,“这就放心了,我不是早就和你说了吗,小心秦肖。” 抬眼对上一张惨白的面容,他就这样靠在自己的身侧,而自己却察觉不到丝毫。难道今天真的要交待在这了?易书盘起腿坐在地上努力克制住手抖,他现在就是跑也跑不了,走也走不掉。 那张惨白的人脸继续对着他说道,“你倒是忘得清楚,这种小喽啰也能把你吓得够呛。他不来救你吗,也是,刚刚他还吓我呢。看到了也装没看到,你当初是不是押错宝了?易书啊易书,明明线索这么多。你再逃,也是逃不掉的。他明明这么多事瞒着你,不过你从这出去,大约就又忘了吧。” 说完那张人脸渐渐透明不见,耳边有惨叫声响起刺的人耳膜生疼,那个‘女孩子’也随着人脸逐渐变得透明,就像从未出现过。脚下的土地渐渐崩离,易书只觉浑身一轻霎时失重好像掉进了无底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暗搓搓求一发收藏作者?=3=新文早知道哟 第19章 古怪档案(五) 脑袋疼的好像是被人用力的从不同方向拉扯过,就连身上也好像一块块敲碎再重组回去。易书揉着额角勉强爬起来,抬头是苍茫无垠的浩瀚夜空,星星一颗颗低垂着好像下一秒就能触碰。左右无人,原本在身上背着的背包早已不见。身下是一张柔软的白色大床,床边是一把样式简洁没什么多余装饰的匕首。 再怎么看也不是他们进入的小白楼该有的样子,看来这里依旧不是现实世界。不过还能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谁,那么这次不是什么精神干扰吗?易书试着活动了下身体,虽然很疼不过却不影响活动,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面前餐桌上放着精致的食物,易书伸手拿起餐桌上的纸条:“欢迎来到平行空间,已经为您准备好食物。之后会有趣味运动,请务必保持好体力。” 纸条是打印好又被裁减下来的,不能看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易书无奈的把纸条折了折放进口袋,拉开椅子盯着一大桌子饭菜。腊肉炒鲜笋,蜜汁叉烧肉,香菇鸡汤,干煸四季豆,茄子酿肉,白灼菜心,主食配的一屉小笼包。 这一桌子,竟然全是自己爱吃的,用手碰一碰居然还是温的。小笼□□薄,汤汁鲜美,肉馅新鲜,不腻适口。菜心爽口生脆,口感浓重的腊肉同切成细丝的鲜笋融合在一起,鸡汤撇去表面浮油,入口唇齿生鲜。 易书只挑了几筷子就有些愣神,只因为这些菜越吃越像家里的味道。想到这突然嗓子有些发哽,食不知味。只是为了纸条后面所谓的趣味运动,也必须强迫自己吃个八分饱。谁知道这鬼地方会出些什么东西。 刚放下筷子就试着桌子晃动了一下出现了另一张纸条:“恭喜您已通过影院惊魂,下面即将进入迷宫诡道。在迷宫中你将会遇到你们的同伴,请注意其中有人已经被鬼替换,他将会寻找机会将你杀害。出口谎言连篇,请注意辨别。走出迷宫或待够三天即可进入下层,祝您好运。——平行空间敬上。” 原来所谓的趣味游戏是这个,走出迷宫或者待够三天吗。可惜餐桌上并没有任何易于保存的食物,就连饮用水也没有。看来这三天是不会有任何食物供应了,怪不得要保持体力。 易书看了看面前曲折蜿蜒的迷宫,返身去床上拿了那把匕首仔细放在腰间用衣服挡好,想了想又把桌上一个盘子打碎挑了些锋利的碎片放在口袋里。打量着空间里还有什么可利用的,眼角一扫瞄准了床上的床单,抽出匕首将床单割成条状,还算结实,大约能凑合着代替下绳子。 最易书迈步进入迷宫中,在墙上打上一个记号。方向感在这已经完全失灵,索性每路过一个分叉路口就做个记号,万一走错也可以下次再选另一条路。这个平行空间肯定不会就让他平静的待够三天然后出去,拐过一个路口,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回头却不见任何人。 他走的快,身后的走的也加快。他走的慢,身后的也减慢速度。 这么快就开始了吗。 易书漫不经心的又拐过一处,他总觉得自己来过这,莫名有种熟悉感。如果没记错,前面应该是个死胡同,但是又往外延伸出一小段拐角,算是个视觉上的死角,用来伏击最好不过。他步伐时快时慢,快到那里时故意加快一闪身就没了踪影,而身后跟随的声音也终于消失。 从口袋里掏出块还算中等的大小的碎片,看来平行空间东西的质量不错。虽然只是盘子的一角然而细瓷柔腻,反射起来也毫不含糊。碎片上映出一个灰色影子,他行动僵硬浑身高度腐烂,头发发白,鼻子扁平,脸上只有一只眼珠。 看着那个怪物的行动,易书脑子飞快的转起来。看样子平行空间不光会安排鬼混进来,也会安排些别的东西一路伏击。从平行空间给他安排了食物来看,它并不想给他不留余地的绞杀。也就说生路同死路并存,那么这个怪物身上一定也有所局限。 那个灰色人影的怪物失去了跟随的目标,正张大着口四处打转。易书挑了个合适的位置把一小块碎片扔出去,碎片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怪物毫不犹豫的往碎片的方向过去。易书把碎片扔出的距离并不远,然而怪物走到碎片的距离后,又直直往前走去。 怪不得那怪物的眼球只有一只,并且已经浑浊的不像样子。但是与之相反的是他的耳朵保留的十分完好。看来这个怪物没有视觉,只留下了敏锐的听力。 易书又耐心等了会儿直到从碎片中看不到那个灰色人影才慢慢起身走出去,明白平行空间也会埋下其他伏击。易书从腰间掏出匕首,原以为只有鬼是最大的危险,没想到这里处处杀机。走了一会儿墙上有张红色的纸条贴着,“前行左转三十米遇到鬼,右转百米有处安全所在,时间一小时左右。停止不动或后退则立刻被空间强行抹杀。选择时间五分钟,倒计时开始。” 红色纸张违反科学的显示出黑色动态的阿拉伯数字,并且还在不断倒数。 易书手指转着匕首飞快的把纸条又浏览了一遍。前面给出的两张纸条都是白色的,而这张却是红色的,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左转会遇到鬼,右转会有安全所在。可以肯定的是不能后退,后面有那个灰色人影的怪物,遇上了他不知道有几分胜算。那么到底是左,还是右? 纸条上黑色的数字已经浮动跳跃到三十,不过片刻就会耗尽到零。到时他要是还没做出选择恐怕就会被抹杀。易书把墙上的纸条撕下,嘴角浮起丝他自己也不熟悉的深深笑意,脚步抬起像是要往右,最终却又返身走向左边。 纸条上的数字在他脚步迈上左边拐角后停止,黑色数字静止在一的位置上颜色渐渐苍白,最终消失不见。 如果给出的信息没有错误,按照纸条上的说法,三十米会遇到鬼,而一个成年人的步距约是七十公分左右,易书边数着步子边估算了下他步行的时间。正想着突然脑袋里有个信号越发清晰,他想明白了一直困扰着的问题,不由得轻轻挑了挑眉。 哟呵,原来是这样啊。 三十米很快就到了,死角,空无一物。 易书又拿出那张纸条看了看。后退,三十米都是准确的定词。安全所在?退一万步讲,这个迷宫里肯定有相对安全的地方,而百米处这个泛词。也就惹人笑笑,诚然一个小时的安全很让人动心,但是细想想就能发现这是个不中用的幌子。何况给出如此巨大的诱惑,那条路上埋伏的危机定然也要足够大,才能对得起平行空间给出的平衡原则。 不过最大的收获还不是这个,笑着把纸条同刚刚那两张放在一起。易书又拐进一个角落里,沿途放上两块碎片做警戒,稍微休息着补充了体力。看来这三天肯定是睡不好了,易书略侧着身子观察迷宫里的情况。 现在他还有饱腹感,看来时间过去应该还不多。但是他总觉得这个迷宫十分熟悉,他难道来过这?一开始对这里的判断是不会对人的精神产生干扰,他始终觉得这个念头应该是正确的,不然也没必要把他扔进迷宫里这么麻烦。 百般无聊的想些有的没的打发时间,只听碎片小声的响了下。易书握紧手里的匕首,用碎片查看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人五官方正,如今一头雾水的举起碎片在手中查看,“奇了怪了,这迷宫里怎么会有碎片的?” 不是赵岩又是谁? 不过现在身在迷宫里对哪个都不能轻信。易书微微眯起眼睛又打量了许久,不知道是不是他先入为主的心理原因,他看这个‘赵岩’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或许是肢体略微有些不协调,还是表情有些刻意,又或者是神情上偶尔会断片呆滞。是故意为之,还是就是个冒牌货? 易书在角落有一下没一下用手指摸着那把锋利的匕首,想了想还是把匕首塞进腰间,用衣服掩好。起身拐弯冲着对面的‘赵岩’看去,面上漏出点意外的表情。 既然现在什么都看不出来,还不如主动去测测虚实。至少从‘赵岩’的某些反应上还能看看他到底是真是假。也能试试他刚刚得出的推测到底是不是如他所想的,如果这个推测证实了。那么这个所谓的平行空间,还真不好办呢。 对面‘赵岩’看着易书也十分意外的样子,只不过等易书走到离他还有两三步时。‘赵岩’突然面色僵硬的看着易书身后。 第20章 古怪档案(六) 易书本就紧紧盯着赵岩脸上的表情,现在见他脸色难看,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回头看。脖子扭到一半眼角却瞄到他嘴角弧度微微弯起,心里顿时一冷。确实他只要回头了身前就是毫无设防的,如果这个赵岩是假的,根本就是一击得手。 念头在脑子里转了几转,易书硬是半道上又转了回来,这样转来转去险些拧了脖子。苦着脸把脖子揉了又揉,看上去漫不经心,实际却在暗中观察着赵岩脸上的表情。只是不知道是他掩饰太好,还是易书没把握住他一瞬间的表情,此时赵岩的表情看上去居然正常无比。 “怎么了,我身后有东西吗?”易书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声音还算平稳,眼里漏出些压抑住的惊惧,正是他一贯克制冷静的样子。 赵岩摇摇头,他的上衣有不少地方破损,看来经过一场恶战,想必体力消耗极大,果然听赵岩提议原地休息一下,“前面有不少......恩,不少怪物,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这里相对来说看上去还安全些,不如在这先休整一下。” 两人席地而坐,各自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赵岩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脸上终于有点笑意,“真是累死我了,再不找到地方休息我还真得崩溃了。” 听他这么说易书有些疑惑,现在按理说应该还没有过一天,顶多也就是小半天的时间。不过如果这个赵岩说的是真的,前方凶险万分的话,这个理由倒也成立,算是侧面证实他没说假话,是真赵岩吗? “我在这呆了一会儿没看到什么,应该还算比较安全的。不过我们明明进的是小白楼,怎么会在这么诡异的地方?” 赵岩往后靠着冷硬的墙壁微微活动着手腕,就连手腕上也有青青紫紫的痕迹,“出发之前周斯说过,这地方虽然不是被那群人动的手脚,但是布下这个地方的人可比那群人厉害多了。至于小白楼内部他倒是没提过。不过那种情况下你也看到了,九死一生的场面,不进来只怕会被那些老房子和街道活生生压成肉泥。” 易书点点头,“说的也是。现在不知道老秦现在在哪,我醒过来就在这个地方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他刻意隐瞒了影院惊魂的事,就为了看看面前这个赵岩是否会漏出些马脚。 果不其然赵岩眼中闪过些质疑,“我一进来反而是去了别的地方。我是在火车上。”见易书更加疑惑,他反而主动讲述列车上的事。 原来赵岩进了小白楼眼前就是一黑,之后耳边人声鼎沸的好像在某个街道上。可是当他睁开眼却看到是在一个车厢中,腕上带着一块老式手表。手里还握着一张火车票——柒月拾肆日拾贰点贰拾肆分,H市——L市。拾叁车肆拾肆号。 现在车票全都是阿拉伯数字,哪里还会有这种大写的。 赵岩把车票翻过来看了看却见背面有一小行乘车注意事项:一,车厢中请不要相信任何人。二,不要离开你的座位超过十分钟,否则将被强行抹杀。三,进入车厢后空间会将你自动伪装,身边的人不会识破你‘人类’的身份。而在你身边的会想方设法的将你从座位上支开,他们并不全都是人,一旦让他们发现自己被你看穿,你将会处于危险之中。请在火车到站之前都保持自己的安全,祝您旅途愉快。——平行空间敬上。 抬起手腕,手表尽职尽责的滴答走动,从他到这列火车上大约过了三分钟。身后车厢是是九号车厢,既然还有时间不如顺便看看车上的情况。九号车厢坐满了人,或许称将他们全部称呼为人并不准确。 不过他们坐的倒是很有规律,每隔一个人就会出现一个面孔僵硬,嘴唇红的过分,双眼空洞漆黑的‘人’。反正平行空间给他套上了一个别的伪装,估计到十三号车厢之前他应该都是安全的。赵岩从警多年,行动力可以说是极佳的,不过他还没肆意到直接走过去盯着那‘人’看。 只站在门口侧倚着看过去,看了差不多一分钟忽然觉得有点凉飕飕的,他终于明白这个‘人’像什么了。他父母去世的早,小时候他曾经看过像老家出殡用的童男童女。这种僵硬的肢体和红的吓人的嘴唇以及黑漆漆空洞的眼神,恰好都是一样的。 时间过去了五分钟,赵岩不敢再多耽搁,大步走向十三号车厢。车厢一节比一节人少,等到十三号竟只剩下八个人。一组是三个女性加上一个僵硬的‘人’,那三个女孩子好像再说什么有趣的事情,不时的发出尖利的笑声。第一个头发剃的短短的贴着头皮,眉眼透出一种勃勃英气。第二个体型微胖,但是看上去性子温和绵软。第三个波浪长发身材火辣,身边坐着那个僵硬的‘人’,波浪长发见赵岩过来视线将他从头打量到脚,还冲他吹了个口哨。 不过他的位置却不在这,和三个女孩平行过去的位置有个能容纳六人的位置,他的座位就在最里面。赵岩在心里叹了口气,坐在最里面,这样就是出点什么事要跑也不好跑。时间在九分半上转了一圈,他突然觉得整个身体如坠火炉烧的极痛,赵岩努力稳住自己控制步速不急不慢的坐下。 刚沾到座位上那种火烧般的感觉就消失了,赵岩心有余悸的看着窗外,看来这个抹杀真的不是随便吓着玩的。 只不过此刻这个座位上只有他和对面一个学生打扮的二十岁上下的男生。那个男生眼里盛满了惊恐,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看见赵岩过来他眼里一瞬间有些许惊喜闪过,只是很快这点惊喜又被害怕取代,他嘴唇动了几下,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 短短几秒钟里赵岩心里许多念头一闪而过,只不过想来想去最终还是落在平行空间乘车注意事项上。如果是人,只怕更不能相信吧。不过反过来说,平行空间是在提示他,这些‘非人’的,是不能说谎吗? 他无视学生男越来越紧张的样子,装作看风景似的推了推窗户,纹丝不动。看来从跳车这条路子也被堵死了。手还没从窗户上身边已经坐下了另外一个人,老人家怀中抱着行李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被别人抢去。 赵岩掩住情绪波动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窗户里映出那老人肩膀上搭着一只青色的手,只不过老人家浑然不觉。第四人是个身形高大肌肉虬结的男人坐在学生男身边,只不过他帽子压的极低,饶是赵岩这样好的视力也看不到他的全脸。 身边空间还有剩余,不过四个人都不敢往外坐生怕待会儿又会上来人。火车开始在铁轨上行驶,对面的四个女生突然安静下来,顿时整个车厢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里。那个学生男先是压抑不住的咳嗽一声,这一声好像打开了他们的话匣子。 “时间还长,要不我们来打扑克牌吧。”他说话底气很不足,手里握着一把扑克。赵岩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能哭出来,倒还真的很像个被绑上车涉世未深的孩子。 肌肉男也跟着说起话,只不过看不见五官只能看到他的嘴张合,“也是,要不然这一路可真是要闷得慌了,打什么?” 老人家抱着行礼不说话,目光一直落在手里的行礼上。赵岩揣摩不准空间到底给他伪装的有多深,索性只点了点头。 学生男笑的有点羞涩,“这是真心话大冒险的牌,上面有点数和惩罚方式,我们每人抽一张,点数最小的就按照惩罚方式去做这样怎么样?” 第一个问题就这样被随随便便的抛出来,毫无疑问这里面坐着的三个人肯定不全部都是‘人’,学生男这个举动是要试探些什么吗?不过如果按照他的玩法,他们几个人肯定要轮的很快,万一出现什么要离开座位十分钟的惩罚,岂不是正中下怀? 赵岩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反对,老人家身上那只青色的手轻轻摇了摇,顿时老人家的视线从行礼上移动开来,“这样不好。一路上能玩几次,不如我们打保皇,输了的小保子就要从中抽一张接受惩罚。”老人家看了看眼前只有四个人,摆摆手对着对面四个女生道,“女娃娃要不要来玩玩牌?” 几个女生本就是活泼爱闹的性子,虽然刚刚静了静,此刻见老人招呼她们马上又热情的说起话来,最终让短发女生名叫李芮的,还有那个身材火辣名叫陈暖的过来。 保皇倒确实是四海之内的玩法,又简单又好上手。只不过赵岩心里总是惴惴的,可是眼前几个人都同意了他如果冒然说话只怕会被怀疑。 第一局的皇帝是肌肉男,赵岩悄悄瞧了一眼老者。总算明白那种惴惴感从何而来。 第21章 古怪档案(七) 原来老者刚刚的话给他们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套,受惩罚的是小保子。 那么很显然他们刚刚都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他们认为输了的都会受到惩罚。可是现在输了的惩罚的却只有隐藏着保护皇帝的小保子,那么这样势必引起一场混战。小保子反而的最势单力薄的一个,就连皇帝也说不定可以对其打上一耙或者故意放水不走。 赵岩看看周围表情各异的六个人,明白现在无论他们有没有反应过来那个误区,现在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更何况如果仅仅只是打牌也就算了,可怕的明明是后面的惩罚。随手看了一眼手里拿着的牌上面的惩罚,赵岩脊背挺得更直了些。好在这局他还不是小保子,索性把这第一场往后拖一拖,说不定还能多撑些时间。 想到这赵岩打定了主意,只不过想的容易做起来难。这样做起来太明显就会被这里面不是人的那些怪物察觉到,而不能有效的拖住他们迟早也会被惩罚着支出座位。赵岩一个头两个大,如果不是怕暴漏自己他,现在那张看上去平静可靠的脸一定会扭曲着把牌扔在地上大骂一声——坑爹。 陈暖坐在肌肉男下手频频拦着,李芮坐在老者上手有意无意的帮忙顺着,场上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在打肌肉男,倒是找不出小保子是谁。不过一场牌就是赵岩再怎么做小动作,左右不过三十分钟上下也就顶天了。 第一场肌肉男在陈暖和老者的围追堵截下惨败收场,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肌肉男呵呵一笑还有心情打趣,“我的小保子在哪,快快出来受罚,晚了可要翻倍再多抽两张啊。” 闻言学生男惨惨一笑把牌摊开,牌中却是他们事先标记好的那张。 “哈哈,白瞎了一把好牌,都是陈暖打我打的太狠,你再帮我也没用啊。”肌肉男三言两语把事拨开,又把牌打乱重洗码好,“来来来,抽一张我们看看是什么惩罚,也算找个乐子。” 陈暖和李芮也催促着,反而是老者眯着眼睛橘子皮一样皱巴巴的脸上漏出点若有若无的笑。学生男认命似的从中间抽了张,他手抖的不成样子,半道上那张牌就落在小方桌上。坐过火车的人都知道火车上就是人挤人,狭□□仄的恨不得一个地方掰成两块用。就连中间设置的桌子也是小的可怜,这么一落基本上六个人都把惩罚看了个清楚。 前往十五号车厢。 陈暖率先撇了撇嘴,表情不屑,“这算什么惩罚啊,走一圈再回来?也太没意思了吧!” 肌肉男却把帽子压的更低了,不知为何连声音都更低了怕别人听到一样,“小美女这么说可就不懂了,我上车前还特地看了看,咱这列车只有十四号车厢,哪里来的十五号啊。” 陈暖听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双腿交叉换了个姿势眉眼浓艳媚人,纵是出口有些呛人好在没什么恶意,“一把扑克而已,要不折中去趟十四号车厢?反正都是末尾嘛。” 老者此刻却十分强硬面目都有些狰狞起来,赵岩见他更加紧张的抱着行李,行礼都被他勒出一小道折痕,而老者肩膀上那只青色的手深深的陷入老者的肉里。过会儿抽出的时候,指甲都有缕缕血丝,而老者浑然不觉只有脸色黑的让人见之生寒。 “那,那这下怎么办......”学生男小声的提问,生怕惹恼了老人家,目光却是朝着陈暖去的,看来刚刚陈暖帮他说了几句话让他觉得事情还有所转圜。 学生男这么不想去‘十五号车厢’难道是他身上也有所限制,去了就会被强行抹杀吗?可是这列火车上又没有十五号。不过找不出解决的办法才好呢,赵岩心里疯狂吐槽,时间拖得越久对他就越有利。 李芮看了看全场有些无奈,“我们也不能一直这么兜圈子呀,这车厢确实没有十五号,要不你就去十四号末尾打开车门站会儿?也算是个十五号车厢了吧。”这话是冲着老者询问的,这里最难摆平的就是这个较真的老人家,不过在场的几个似乎修养不错,倒是没人做出什么摆脸子的事儿。 老人冷冷一哼,算是应下,学生男如蒙大赦一样起身对着李芮笑了笑。赵岩想起最开始学生男对他欲言又止的神情,算算去十五号车厢应该也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等学生男走到过廊上,他把心一横问道,“反正我也要去厕所,顺便陪陪你?” 学生男连声应下就连步子都顿在那,好像怕他下一秒就要后悔了。赵岩见他那么开心的样子,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哪一步走错了。只不过看着那副牌他又觉得,事出必有因,平行空间应该不会无聊到随便就让他们打个牌,再抽中个无聊至极的惩罚。 这个十五号车厢说不定是个突破点。 刚到过廊上学生男就抓着他的手臂催促他往前走,刚出十三号车厢就见学生男喘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下来,简直就像是劫后余生一般。 “我,我叫陈松,我们快逃吧,这列车上载客的都不是人啊!”学生男,哦不,现在该称呼叫陈松了,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本来就不是人啊,赵岩心里暗道,只不过此刻脸上还是装出受到惊吓的样子,呼吸也微微加快,“你这么说,我凭什么信你,恐怖故事谁不会说啊!看你也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怎么光说些胡话!” 陈松一脸真的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他身上背着一个旅行包,双手哆哆嗦嗦的从背包里扯出一张报纸,标题醒目的写着柒月拾肆日拾贰点贰拾肆分,H市——L市火车发生侧翻事故。 “一上车我就发现不对了,我本来买的是回去S城的车票怎么会变成这个啊!”学生男双手抱住头,报纸轻飘飘的落下,“全车无一生还,这列车早就停了啊,早就停了,我们怎么会在这辆车上的?什么十五号车厢,根本就没有过十五号车厢啊。我在这辆车上很久了,每次坐下的都是那几个人,每次都会发生同样的事情,我只要一打开十五号车厢我就会死的,我们快逃吧,你是这次唯一的变数。上次都是五个人的,这次六个人,这次是唯一的变数了,说不定我们能逃出去!” 说到这赵岩才有些恍然,确实打保皇只要五个人就可以了,他是被平行空间强行加进来的。再看看随着报纸掉下来的火车票,赵岩对他的话算是信了三分。车票上印着陈松的名字和身份号。也就是说——这个人早已死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而在这列火车上,鬼的话才是可信的。 赵岩手里拿着报纸边看边装作又惊又怒的样子,整个人还配合的浑身抖起来,只不过赵警官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滴答的走了五分钟顿时就心塞起来。 说到这赵岩停了停,易书也想到影院惊魂的那一幕,虽然看上去有去无回,但是只要意识到他并不是所谓的魏成就能逃脱出来,“这样一想虽然看上去凶险,不过只要一开始能解读出注意事项里的话,就算逃出了一半。” 赵岩苦苦一笑,伸手捏了捏额头,“若真是这样还好了。” 原来走到十四号车厢的时候,陈松刚推开门那张车票就从报纸里落了出来,惊惧质疑先后从他的脑子里蹦出来,然而最终陈松脸上定格了一抹阴森森的笑容,“都怪我不小心,这下子你就知道了。” 随着这话说完赵岩只见车厢的灯忽明忽暗起来,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响声。陈松半边脑袋耷拉着,看来是翻车的时候躲避不及,被什么硬/物砸到了。赵岩磨练多年危险意识让他的身体都形成了本能反应,陈松扑过来的时候他一拳打过去,二话不说一脚又往外踹。 陈松体重轻的很完全不像一个成年男性应有的体重,好像只剩一把骨头。被赵岩这么凶狠的一踹正赶上后面过来的陈暖一行,陈松还好,因为刚刚意识到自己是个死人所以才开始腐烂。而陈暖他们走过了身后两个车厢,显然比陈松意识到的要早,因此腐烂的也更加完全,伴随着他们的走动一股股刺鼻的臭味直冲过来,赵岩将将闻到险些都要被呛倒。 再说起来这部分赵岩浑身汗毛仍然好似快要炸起来,话里话外都是一阵后怕,“那时候如果不是我跳车跑的快,只怕都要在那车上陪他们作伴了。一跳出来还没等喘口气呢又落在这么个地方,我还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找个没人的地方撞死算了。” 第22章 古怪档案(八) 再说起来这部分赵岩浑身汗毛仍然好似快要炸起来,话里话外都是一阵后怕,“那时候如果不是我跳车跑的快,只怕都要在那车上陪他们作伴了。一跳出来还没等喘口气呢又落在这么个地方,我还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找个没人的地方撞死算了。” 易书把身子展了展随他一块靠在墙上,听到赵岩这么说心里的疑云起码打消了三分之一,“别这么悲观,按照在外边看的小白楼一共有六层,一层应该是对应一处地点的,只要我们都挺过去应该就能出去了。” 赵岩整理了下身上的血污,又把腕上的手表仔细擦了擦,听了易书的话他的脸色也更缓和些,“这样算下来,大约还剩下一天半不到。再说我们要是失去联系太久,周斯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也是,要不我们再走走看,刚刚我在迷宫里遇到了一次选择题。不知道会不会也和什么提示挂钩?” 呆了这么久,易书虽然有些疑惑按照赵岩稳重谨慎的性子为什么不率先提出要走,不过听了他在火车厢上的那一段也能大概体谅下他体力消耗是很大的。 可是体谅归体谅,在这种非死角的过道上休息着实在是不妥当。再加上现在休息的时间已经够长,两人体力恢复的也应当差不多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条,赵岩和易书心里都明镜似地清楚——这迷宫里可是有怪物存在的,两个人在这一味安逸躲懒下去到最后保不齐就要把小命丢在这。 “我倒是没遇上什么选择题,我们再多转转说不定能再碰上一次,不过走的时候千万要小心。” 赵岩笑着起身又伸手拉了易书一把,前后两条路都不能再走。既然不知哪里是出路,索性就挑了左手边一条小路左拐右拐。两个人并肩而行,即使偶尔客套着说上两句话也十分简短,赵岩是因为在火车上被陈松一吓再加上从警多年的职业病,而易书则是因为平行空间的警告。其实说到底不过是对彼此仍然有戒心。 走了大概一两个小时左右就见眼前陡然开阔起来,像是进入一处小小的民居。易书和赵岩两人不知为何身子一僵竟然不能动弹。这处居所很小,然而布置的处处温馨别致,看得出来下了一番功夫。屋里放置着很多绿色植物,皮质沙发上垂着枝条有些过长的吊兰。桌上刚泡着茶,茶叶舒展吐绿。门口鞋子摆放的很整齐,进门衣架上还挂着衣服。 有个白色的影子忙来忙去,想要仔细辨别却又看不真切。只能看到有些物件动来动去,有时候是鱼缸换了水,几尾锦鲤游的越发欢快。有时候是窗帘被打开,凉风微微抚在脸上,能看到外面雁群高叫飞过,一派秋高气爽,落叶纷纷杂杂的落下。 是秋天吗?可是他们进入小白楼时外面还是快要把人烤熟的夏季。 还没来得及细想,白影径直从易书身体中穿过。易书只觉得身上一凉,整个毛孔好像争先恐后的往外冒出一层一层的冰碴子。再回过神来一看,桌子上已经摆好热腾腾的饭菜,鼻间好像还能闻到饭菜的甜香。易书的瞳孔倏忽有些放大,不因为别的,只因为那些饭菜便是他初次来到平行空间所见到的。 身后咔嚓一下门被打开,似乎是有人回来了。只不过易书和赵岩此刻动都不能动,自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状况,两人脊背绷直双手握紧,如果此刻能动想必早已一拳挥过去。 易书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眼角余光再扫过身边只见赵岩好像打瞌睡一样一下一下点着头。心里警铃大作,直觉有什么事将要发生。果然那团白影好像细细的雾气凝化成水,又渐变的浓稠起来,再后来好像有了可以触碰到的实质,最终在易书的眼里一点点拢结出人一样的身体五官。 那个白影站的离他不远,易书顿时觉得自己是在照镜子。好像复印出来的眉眼,就连身高也分毫不差。只不过再看又有些许不同,白影周身透出一种张狂嚣张的慑人锐气,眉眼也更加阴柔一点,就连笑起来也好像饱含深意引人揣摩。 和白影比起来易书看上去更加温润冷静,气度内敛让人见到就先生出三分好感。只是如果就这么单单把两人放在一起,猛地一眼看过去不熟悉的还真分辨不出来,不怪易书有一种照镜子的怪异感觉。 于此同时身后的人也坐到沙发上显出全貌,皮相十成十的好,长得特别具有欺骗性,端出去就能让一群大姑娘小媳妇认为这人为人定是极为正派。易书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个人。 秦肖。秦师兄。 白影见到秦肖回来嘴角微微弯了弯,秦肖也宠溺的摸着他的头在他嘴角印下一吻,又不够似的继续辗转深入。唇舌交缠时发出/淫/靡的水声,两人视线交缠不休,有什么灼热的好像快要划破空气透骨而出。秦肖一直望着那个冒牌货,眼神专注缱绻的让人生出妒意。 易书突然觉得嗓子眼里有些发甜,好险呕出一口血来。是这样相似的一张脸,可是不对。不是这样的。那样似是而非的事实让他思维深处有些事实扭曲开来,脑子里有些东西挣扎着要喷薄而出却又被死死压住,只剩下令人沉闷发疼的心悸感。 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反复复萦绕的只有这么一个念头。手指不规则的抖动一下,易书发现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身后有劲风破空而来,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比他的思考更快,还没等易书察觉身后是什么东西,他已经一偏把身子左侧闪出了空挡。 原本身边站着瞌睡一般的‘赵岩’已经紧紧逼近,他眼白多过眼黑,喉咙里像个破风箱一样哼哧哼哧的喘气。易书躲过去从腰间一甩抽出匕首,此刻已经能确定这个‘赵岩’的不对劲,看来就是刚刚说的车厢上的事也多半是为了打消他的怀疑,从而把他引来这进行伏击。 再见赵岩衣衫上依旧是血迹斑斑,但是此刻他动作剧烈扯动了衣领,原本衣领遮挡住的脖颈上有一条细细的缝过的线,脖颈上盘绕着一圈丑陋的蜈蚣形疤痕。易书心里毫无形象的破口大骂,你这是随随便便从大街上扯个人再缝上个头就给送到我身边了? 简直恶趣味不说还太不走心了好吗! 先抛开这些不说,那条线连接着赵岩的脖颈和头部。怪不得初见赵岩他的动作有些怪异,原来是身体配合的还不默契,也怪不得他需要用车厢上的事转移注意力又休息了那样长的时间。是怕动的越多越引起怀疑吗。 脑袋一低易书狼狈的就地滚到一边,又见身后原本缠绵不休的白影和秦肖分别包抄过来。赵岩、白影、秦肖从三个不同的角度突袭而来,易书上衣口袋原本放着纸条的地方生出一股灼人的热度。 “现在你面前的三‘人’,只有一个是你被/操/控的伙伴,请进行选择。倒计时三十秒,一旦错过即将同你的伙伴一起被抹杀掉,请注意选择机会只有一次。做出决定即不可更改,请注意分析。祝您好运。——平行空间敬上。” 纸条上红色的大字分外惹眼,在这个突然寂静的空间里,易书都能听见自己突然咽下口水的声音。在他做出决定前,白影、秦肖和赵岩三人的动作都像是被按下了停止键一般。可是易书知道这也不过是一瞬而已,一旦他做出错误的决定,等待他的就是万劫不复。 倒计时一点一点的向下挪动,快要到底。 易书在脑袋里疯狂的梳理思路,从进入这个空间,从走进这个诡异的迷宫,从遇上赵岩,亦或者更多的边边角角。他当时唯一想到的是能不能赌一把,可是这会不会又是平行空间的一个幌子? 易书掏出上一张让他做出选择题的纸条:“前行左转三十米遇到鬼,右转百米有处安全所在,时间一小时左右。停止不动或后退则立刻被空间强行抹杀。选择时间五分钟,倒计时开始。” 反正左右已经到了穷途,不如就赌这一把。 他看着秦肖黑白分明的瞳孔,嘴角扯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这三个人都不是我的伙伴。” 纸条上的倒计时滴答停止,正倒数到三,而后出现正确两个大字。周围的情景消弭于无形,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易书盘腿坐下平复呼吸,心里庆幸着还好赌对了。 前行左转三十米遇到鬼,然而却并没有遇到。遇到的那个假赵岩虽然给他说的可能只是一个随便编的诡异些的故事,但是话里话外给他无意说出的有些东西倒是值得深思。 为什么鬼说的话就不可信呢?为什么平行空间就不会给出错误的信息误导他们。更何况一开始平行空间就在纸条里说过了。出口谎言连篇,请注意辨别。这一句前面并没有指代是什么人出口谎言。 到底是谁骗人呢,此刻才漏出马脚。也还好那时候易书就保留着纸条多了个心眼,他扬起头捏了捏眉心,莫名想到秦肖和那个白影不知为何从身体里涌出一种无力感。 作者有话要说:柒月拾肆日是鬼节,地狱的拼写是HELL我就打成了H市-L市。 话说今天突然涨收了惊得我一愣一愣的!高兴的起飞! 第23章 古怪档案(九) 周围白色的雾气散去,转而出现了盘旋而上的楼梯。让易书浑身发毛的不是这些,而是那个楼梯上有一只尖嘴的东西正在不断的一阶一阶往上跳。 这里并没有光亮易书也不知道怎么就能看清那个东西。浑身长着黄毛,体形中等,身体细长,眼睛绿油油的。 黄鼠狼,或者按照易书他们那的称呼叫做黄皮子,黄大仙。小时候易书也是在老家长大的,对于这种东西的邪性也是听说过的。当时家里老人也经常拿黄皮子吓唬人,家里有小孩不听话就会说黄皮子要来叼走你了。 其实在按照现在的想法黄皮子本不应该是吓唬小孩子的首选,不过易书老家用黄皮子吓唬小孩子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这些吓唬小孩子的东西易书自然不知道根因,还是易母当做故事讲给他听的。 如果还有健在的老人家可能对那一年还有些印象,一场席卷全国的大饥/荒。 那年的旱季停留的格外长,无雨,天气热的不可思议。土地干裂,颗粒无收,唯有的存粮也被家里幼小稚嫩的孩子瓜分吞掉,说起来也实在是无可奈何。大人还能忍住吃树皮,吃野菜,实在忍不住了就多喝点水撑那一阵就还能好受些,但是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里遭的了这个罪? 本以为这已经是最艰难的了,可是没想到后来不要说树皮这些东西,整个村庄已经找不出半点粮食。有的人开始啃麻袋,吃观音土。到后来村里用来耕地的大黄牛在半夜里也失踪了,这事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虽然大家都已经饿疯了也无地可耕,但是对待大黄牛这种勤勤恳恳的忠诚生物一时还真没下得去嘴。 还没等反应过来,第二天起来大黄牛找到了。只不过找到的只是在村前地沟里,一具被啃的干干净净的牛骨。 日子一天过得比一天慢,饥荒愈演愈烈。 村子私下里已经开始易子而食,坟地里新鲜的尸身偶尔也会出现残缺。没体会过那个年代的人是不会知道饥饿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恐怖的阴云笼罩在这个边远的村落。然而他们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他们曾经艳羡的大城市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刚开始他们还能调度,到后来灾荒控制不住,城市里也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饿殍。 那时候易母还是个扎着童花头的八/九岁小丫头,每天家里大人出门之前都会把门上的锁落下,仔仔细细的查了又查。现在大人不在家可是大忌,说不定你出去一趟回来,孩子就不见了。如果是被人贩子拐走了还好,最大的可能性还是落到哪家人的肚子里。 以前傍晚哪家生火做饭,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就晓得忙了一天的老少爷们下地回家了,和邻居唠上两句,整个村子都是一派生机。可是如今萧条冷落,长街一眼望到底,做饭都要百般小心。指不定哪家就会砸过来,就为了一口吃的,能撑下去多活几日。 易母很清楚的记得那天天气微微见凉,家里的大人出去寻找吃的,他们一家兄弟五个就这样被大人锁在家里。不多会儿隔壁的李家婶子过来敲门,因为大人出去时千叮咛万嘱咐无论来了谁都不能开门,易母自然也是咬死了牙。哪晓得李家婶子突然发了狠举起一块大石头就开始砸锁,易母是孩子里最大的,伸手拦着又把家里的桌椅板凳统统挡上。 当时易母把屋里能用的都用上了,搬的时候匆忙回身看了一眼,李家婶子已经走了。只不过李家婶子走之前拿眼剜了她一道,眼里绿油油的,说不出的恶毒。 再后来家里大人叹气回来说山上又多了一具尸体,是李家婶子的。从里到外已经被吃空了只剩下一张空空的皮,皮下躲着一只吃的肚圆皮滑的黄皮子。易母听见大人说的这事吓得腿都抖了,李家婶子被吃的只剩一张皮那刚刚前来敲门的是谁?再悄悄抬眼看着那锅香气四溢的热汤,易母决定把所有的话都烂在肚子里。现在还能顾上什么恶心不恶心,就是这么只黄皮子抓的也是十分不容易。可是哪料到快要饿晕了的小弟趁着家里大人不注意把一锅黄皮子汤喝了个精光。 只不过易母说到这神色惶惶的止住了嘴,只剩下讪讪的一抹笑。剩下的哪能对孩子说起,说她晚上偶尔能看到小弟眼里的莹莹幽光吗?不过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指不定是她老眼昏花的看错了,掀过这一章也就罢了。 易书虽然不知道这些,也是活了二十多年的唯物主义。但是小时候被易母用黄皮子吓了太久,他对黄皮子的邪性还真不怀疑。 那只一阶一阶跳台阶的黄皮子突然朝他这个方向望过来,易书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捂住口拽到了后面。不知何时周围的摆设已经补充齐全,不光有那长到看不到头的楼梯。墙上还挂着不少名家画作,画上画的各种各样神色匆匆的人。画中背景甚至人形都被虚化,唯有画面上的人眼带着惊慌失措,就像下一秒会发生大事。 有人小声的在他耳边嘘了一下,易书伸手比划一下示意自己不会出声。身后人松了手,回身一看却是‘好久不见’的秦肖和赵岩。 再见他们易书心里是有点复杂的,谈不上高兴也谈不上怀疑,那种感觉好像被人打耳光打多了开始还有力气动口还击,后来只想二话不说给一巴掌打死以绝后患才好。 这感觉真是绝对的微妙。 秦肖眼底还是有丝若有若无的红,几天不见三个人都一身狼狈。和他们两个比起来易书居然还算是最齐整的,起码他没受到什么太严重的伤,秦肖次之。最严重的是赵岩,他胸口用衣服撕成细条简单包着,只是这样仍然时不时的有血丝渗出,可见伤势严重。 秦肖带路走进一处四面都是墙的房间,关上门看了看才道,“这么多天可算是汇合了,不过这里很凶险,轻易不要乱走,也尽量不要落单。” 易书不着痕迹的离他们两人远了些,表面上却没表现出什么,“你们两个在这很久了?” “我们每到一层都会多停一停,也不知道进了小白楼为什么我和秦肖还在一处,你却莫名其妙的不见了。”赵岩何等眼力,看易书离得有些距离当下说道,“不瞒你说,我们在这也遇到过人被替换掉的事,不过这一层不一样,你看看桌上的纸条就知道了。” 欢迎来到第三层黄皮之乡。这里出现的你的伙伴都是真实的,这次可没有说谎,请放心。你们的任务就是通过楼梯进入上层,上层可以让你们充分的休息调整。楼梯上有看守,这层还有其他不同的地方等待你们一一发现,不同时间段会出现不同的规则,这层没有固定的停留时间,但是你们停留在这就必须完成规则。不过请注意,所有的规则你们必须违反。——平行空间敬上。 怪不得秦肖毫不怀疑的把他拽过来,原来如此。 易书整个神经都放松下来,脸上终于发自内心的露出笑意,“找你们找的真是九死一生,差点就见不到了。不过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赵岩刚刚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体力有些不济,秦肖接过话头说起,“是规则。那时候出现的规则是我们必须处于安全之中,规则是必须违反的。既然给出了规则就不能浪费,我们就去试了试那只黄皮子。”说完轻微的摇了摇头,看来情势不容乐观。 身边秦肖在,易书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底,思路也清晰起来。 “我经历的前两层可以说是由易到难,第二层可能确实是有会主动攻击人的怪物,但是到伤人性命的时候却还是停下的,看来一层是难过一层的。不过这个空间不会无缘无故的做些无聊的把戏,那么这些规则里肯定有某种规律。” 秦肖递过来一张纸,上面写的全是不同时间出现的规则。易书盯着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有点走神,脑子涌起来那个白影和冒牌的秦肖,那样旖旎的场面让人喉咙发紧。好像有什么向着不受控制的方向滑驶过去。 越想越远,易书有些慌的抓过来,一字一句的把上面的规则推敲。反而是秦肖有些疑惑的摸了摸他的脸,“怎么了,好像哪里不舒服?” 易书不说话把他的手拿下来,直到这时候他的神色里有些晦涩难明的东西。只有他自己能懂,如果他厌恶,恶心,甚至觉得下作,这些易书都不怕。最可怕的是,他并不排斥秦肖对他的动作,甚至隐隐觉得不错,就像亲昵的本该如此。 易书低下头双手用力的泛出苍白色,现在这样,他是昏了头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小天使们在文里嚼着看的开心,那对我就是莫大莫大的支持啦【鞠躬~ 第24章 古怪档案(十) 易书脸色的难看都落在秦肖眼底,他眼里一小片红有蔓延开的趋势。略闭了闭眼睛秦肖将所有想法尽数压下。 如果周斯在这说不定还会嘲讽两句,只不过现在这里剩下的是赵岩,所以小小的空间里也就剩下易书手指摩擦纸张的声音。看了一会儿易书视线就牢牢钉在纸上,比起上几次严苛谨慎的注意事项,平行空间这次给出的更像是嘱咐。 第一条规则是触碰画作,颜料就会将你的衣服染脏。 规则的意思是不要触碰,触碰的话颜料不会将你的衣服染脏?可是怎么感觉读起来很不通顺的样子,好像哪里都不对。 第二条是经过长长的走廊,最后会通向危险的地方。 刚刚进房间之前确实是经过一条很长的走廊,不过这条要表达出什么呢,难不成是会有危险吗?这些情况他都没有实践过,索性开口去问。 “规则说的走廊这条,你们试过吗?” 秦肖伸手指了指第一条,旁边赵岩正在闭目养神,如果真要拼个你死我活,如今他的战斗力可谓是大大降低,赵岩不得不抓住一切时机补充体力,以求不要拖后腿。秦肖见状放轻了声音,“第一条是我去试的,我去碰了那些画,然后被抓伤,衣服确实被血染脏了,不过好再没有性命危险。第二条是赵岩去试的,我们走到走廊最后遇到了那只黄皮子。走廊的最后连接着台阶,我们过去的时候险些和它打上照面。” 原来规则是这样的,前面的必须违反,而后面的,则是告诉他们危险状况?易书陷入了沉思,这是变相的要他们两害相权取其轻吗? “你是被那些画抓伤了?”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秦肖的右手,压下心里的担忧又接着说道,“不过那些画我看过,为什么会重点描绘他们的眼睛?”易书决定先从简单的问题入手,既然平行空间先给了这第一条规则,这其中肯定是给出了提醒的。而他唯一能感觉到不对劲的,就是画上人的眼睛。 那些绿油油的、仿佛动物一般的眼睛。 秦肖看着白茫茫的墙壁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一条一条回答他,口气熟稔的好像这种情形两人共同经历过千百次,“眼睛的问题我倒是不清楚,单看着也没有什么眩晕感。不过规则出现的十分钟内就必须实行,也算是为了测试下这次是不是有谎言出现,所以我先去试了试那些画。不过我前脚才刚碰到,后脚就从画里就伸出了些动物的爪子。也还好躲得快,当时它们的爪子是冲着我心脏去的,再晚点估计就得开个洞透透气了。” 易书剜了他一眼,默默的不多说话,只是眼底的担忧嫌弃更加严重了。 秦肖用手握拳掩住嘴咳了声,只不过因为易书为他担心,嘴角的笑怎么都掩饰不住,“好了说正经的,其实我觉得那些画,有古怪。” “能在小白楼里的东西,有哪个是不古怪的。对了,你有没有看清那是些什么动物的爪子?”易书没好气的道了句,说着又抬眼从记录规则的那张纸上扫了一遍。第三条自然就是不久前秦肖说到的那条,必须处于安全之中,不然小心遭到可怕的报复。 秦肖摇了摇头,那些画作‘出手’极快他只能看到些许残影判断出是动物的兽爪,其他的就真的看不清了。本还想再多说些,秦肖突然神色一敛,伸手把身边的赵岩也推了起来。 屋外好像有什么走动的声音,一小步间隔一段又重复一小步。怎么说呢,这声音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跳动。秦肖和易书对视一眼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这空间里有什么在跳他们最清楚不过,是那只诡异的一直跳台阶的黄皮子。 可是他们进入这个空间的时候都仔细侦查过四周的布局,这里是看上去是一处废弃的博物馆,长廊上挂着画作,展厅里稀稀落落的,就连这处小房间也似乎只是用来堆放杂物,如今成了他们安身保命的地方。 至于那只黄皮子跳台阶的地方更是离他们很远,不刻意过去是不会遇上的。屋漏偏逢连夜雨,赵岩苦笑一下把一张新的规则递给他们,第四条规则是呆在小房间,出门后小心丧命。不用多想了,看来是平行空间为了规则强行改变了布局。可是现在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能说什么,说这不公平是犯规?谁听你的! 可是出门丧命,易书暗中咬了咬牙,会不会好好说话!这还没做什么呢就威胁丧命了!简直不能再玩了! 赵岩休息了会此时气色尚可,他一边看着门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现在怎么办,冲出去还是在这想想办法?” 易书虽然也心急却关注到了另一点,“你们是怎么知道规则出现十分钟后必须要执行的?” 赵岩顿了顿,虽然易书没有正面回答不过还是解答了问题,“当初我们看规则上并没有时间规定,所以想钻空子慢慢来。不过大概在十分钟前后,我们先后出现了口鼻流血的症状,体力丧失的也很快,整个人好像踩在棉花上。也亏了秦肖最后撑着碰了那些画,不然不用等平行空间做什么,我们就得死于失血过多。” 有什么从脑袋里一闪而过,门口传来了一下不轻不重的敲门声,三个人左右看看,尔后脸上的表情先后凝住。这个空间里除了他们三个就没有其他活物,哦对了,除了那只黄皮子。可是现在这只黄皮子不光跳台阶,还来敲他们的门? 他们可不会天真到认为它是想要睦邻友好过来打招呼建邦交的。 事出反常必为妖。过了一小会儿,第二次敲门声响起。 秦肖先反应过来,掐着表算了算,嘴角微微一沉,“这东西真是活成精了,它在倒计时,距离第一次敲门时间间隔一分钟。敲门十次,就是十分钟到了。到时候我们真的就不用去管什么规则了。” 听了这话易书一愣,努力把心态平静下来。是还有什么他忘记了吗?可是这些规则看上去是必须违反的。第一条的画作,第二条的长廊,第三条的安全问题,以及现在不能呆在小房间保命。平行空间的意图到底是什么?难道真的就要在这要了他们的小命吗? 可是如果是这样,直接让那只黄皮子袭击他们不就成了,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大劲呢。所有的设想一次次被推翻又重新假设。 秦肖看着易书神色里莫名的挣扎无奈,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如果算起来进了小白楼应该也算是一个星期了,如果不是开始他们还有些补给,再后来小白楼也会在他们通过一层时给他们一些食物,想必他们早就撑不到现在了。可是即使是如此,现在的易书还是身形单薄的可怜。他整个人瘦了一圈,眼底青黑满眼血丝。他一来第三层就差点对上了那只黄皮子,想到这心底生出一阵后怕。 “我想到一点,应该可以试试。”易书眼中有细碎的光亮了亮,显然是想到了办法,不过话一转弯他又笑道,“但是一不小心,估计我们这次就真的别谈什么累了,有的是时间休息了。” 赵岩和秦肖心知肚明他这话的深意,死后,可不就是有的是时间休息吗。没等多想门上又是一声,这已经是第七下了,还有三下,也就是不多不少的三分钟罢了。 “说吧,不过时间可不多,看上去也就一两分钟给你解释了。”赵岩口气很轻松,话里话外都没有给易书更大的压力。 易书把手中的纸折了折,把几条规则挡住,“很简单的,我们都注重着规则,但是忘了平行空间才是制定规则的。其实一开始就给了我们提示,只不过我们过分关注规则,有些本末倒置了。还记得最初平行空间上出现的吗,所有的规则你们必须违反。但是一开始我们没有在意这个,因为十分钟的期限让我们必须先追求的是活命。” 易书将纸一翻,漏出下面的三条先后出现的规则,“所以平行空间给出了规则,第一条规则是触碰画作,颜料就会将你的衣服染脏。第二条是经过长长的走廊,最后会通向危险的地方。第三条就是必须处于安全之中,不然小心遭到可怕的报复。刚刚出现的那条自然不用多说,这几条规则不用再说,但是它们里面有一个规律。前面必须违反,后面说的是现实有可能会发生的。也就是说前真后假,颠倒矛盾。” 秦肖下意识咀嚼着他那两句话,“颠倒,违反。我好像明白你说的了,不过这下确实是够冒险的。” 门上又是一声,第八声敲门声。 赵岩有些摸不到头脑,易书索性把话说的更明白,“简而言之,我们看到的都是真实。但是这所有的都是颠倒!那黄皮子一阶一阶跳的,我们只需要反着就好。” 一想到那张黄色长毛的脸,赵岩浑身打了个机灵。 而第九声敲门声,也如约而至,催命而来。 第25章 古怪档案(十一) 一想到那张黄色长毛的脸,赵岩浑身打了个机灵。而第九声敲门声,也如约而至,催命而来。 其实心里明白,易书的推测起码有八成是靠谱的,但是这样冒险出去,可不是谁都有这样大的决心的。秦肖还好,他对易书本就信任的毫无保留。可是要赵岩这么推心置腹的信任他,还是有些难度的。 第九声敲门响起也就意味着最长也不过还有一分钟罢了。为了心里上冲击别那么大,他们尽量还要避开那只黄皮子的,虽然早晚同在一个楼梯上早晚避免不了遇到。不过能多躲一会儿就是一会儿,起码心里上的缓冲能更多一些。 不过现在由不得他们再细想了,易书的口鼻涌出鲜血,出血量虽然不大却也把衣领上染得斑斑一片,看上去很吓人。同时他、也开始陷入了最初秦肖他们逼近十分钟时的那个状态,轻飘飘的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秦肖他们的症状还轻些只不过也好不到哪去。 易书伸手捂住口鼻,喉咙里血的腥锈气让人泛呕。眼前发花,白茫茫的房间让他整个人都无端的产生了一种眩晕感,“时间不多了,走还是留,我们要快点下决定。越拖到时候外面那只黄皮子进来了,我们又被平行空间的规则压的死死的,恐怕也没什么战斗力了。” 赵岩握住门把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与其在这等死,还不如冲出去哪怕是死在那只黄皮子手底下,也比在这强。 “走吧,我就不信我会命尽于此。” 秦肖按住赵岩,把他往后一撤,“赵警官身上还有伤,再说外面也不一定安全,算算时间最多再过四十秒那只黄皮子又会来。半道上我们肯定还会遇上它,我来打头阵吧,你身上还有伤。” 易书心里微微刺痛,他明白秦肖只是出于责任感罢了,但是心里翻涌起来的感觉还是将他折磨的一阵一阵的难受。好像很久之前秦肖也曾这样对待别人过,难道感情里对待自己的爱人不该是独一无二的吗? 眼看负面情绪爆表,易书忙摇摇头。口鼻的血液流的更快,一打眼上去更是渗人。可是刚刚的想法太荒谬了,让他不得不赶紧清醒。什么爱人,什么独一无二,他们明明就只是同住一个宿舍两年的舍友罢了,不过就是睡对头感情比李柯王嗣更好一些。 又过了几秒,这时不光口鼻出血,就连眼前也有些猩红。秦肖见状忙开门走出去,长长的旋转走廊黑不见底,木制扶手纹理清晰,反射出极好的色泽。墙上悬挂式的灯盏漏出绿莹莹的光,整张墙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画作。一打眼过去面对着墙壁上几百只被刻意勾画出的绿色眼睛,有密集恐惧症的只怕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果然一出门就感觉好多了,易书抹了抹眼角的蜿蜒而下的鲜血小声道,“我们也一阶一阶的跳下去。” 秦肖和赵岩闻言,原本准备抬脚的姿势猛地一收,听到这话顿时明白易书的心思,那只黄皮子既然在这楼梯上跳,说不定是有讲究的。想完也学着那只黄皮子的样子开始往下跳。不得不说这是对体力和心理的双重折磨。 这里面秦肖打头阵,赵岩有伤次之,战斗力最弱的易书在最后垫底。跳了两层,秦肖身体素质是三个人里最好的,依旧稳稳的在前面开路。只不过苦了受伤的赵岩,以及失血的易书。易书的腿开始麻木的发颤,现在他的身体不过是靠着惯性在跳而已,只要前面一停,他现在马上就能跪在地上。 咬咬牙开始转移注意力,易书略微侧侧头看着墙上的画作。手法稚嫩拙劣,连人物的线条都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但是从他们的眼中毫无疑问的都能看到相同的东西——恐惧。 他们的瞳孔张的极大,本来拙劣的手法却因为他们扭曲的神情,而将那种害怕加倍的放大。又跳到一处拐弯,易书离那些画作更近了些,终于明白他们在怕什么。他们的瞳孔里都倒映着相同的东西,一只笑着的黄皮子。那只黄皮子的颜色极浅,如果不是仔细观察的话根本不会注意。 果然这里的画作和那只黄皮子有关系,靠着脑子里转移注意力好歹能多撑一会。而这时秦肖打了个手势,长长的楼梯上响起重叠的蹦跳声。只不过这个声音不属于他们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那声音既小又轻,跳跃的间隔时间几乎一致,如果不是秦肖耳力好,他们谁也不会注意到。 显然快要遇上那只黄皮子了。 又过了一层台阶,他们和那只黄皮子实打实的遇上了。周围悬挂的灯盏光线好像更暗了,显得那双绿油油的眼睛更透出些诡秘。热气一下从身体里争先恐后的跑了个干净,就连跳跃的步子也好像僵硬起来。在某个瞬间,他差点要停住步子就站在那不动。 不要说他,就连赵岩也险些中招。如果不是前面秦肖加大力度又跳下一级台阶,回声响在楼梯里撞击出更大的声响,只怕两个人都要迷迷瞪瞪的就此站住。 好不容易和那只黄皮子打了个错身,三个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前面已经有些光亮看来出口已经快要到了。看那只黄皮子跳来跳去很轻松的样子,自己亲身上来试一试可真是要命。正这么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了不轻不重的一下,跟随着他们一块。 四个‘人’的脚步声。 同时易书的身上一沉,毛茸茸的爪子压着他半边肩膀。把回头的/欲/望从脑子里抠掉,他差不多能想象出身后那张黄皮子的脸。临近那处光亮还有几步,易书只觉得身上一凉发疼,咬牙撑住进了一处全然陌生的地方。 他意识模糊之前只看到秦肖那张脸上的焦急,低头看一眼,他的左下腰侧不住的往外冒血。昏过去他唯一的念头是。得,一只黄皮子都会挑软柿子捏,简直令人发指。 秦肖看着易书因为失血而愈加惨白的一张脸咬的牙花子都发疼,好在他们到了第四层,平行空间也按照说法确实给了他们补给和食物。给易书进行过简单的包扎之后,秦肖的脸色更冷。 只见他转身要回那处楼梯,赵岩也顾不得脑子发晕赶紧拦下,“你还要回去?”见秦肖不答话只一个劲的往前走,赵岩一口气堵住恨不得一巴掌直接拍在他脸上,“就是回去了你给易书报仇能换回来点什么,让他伤尽快好了?你这一回去,可得想好了,到时候你要是控制不住自己。就是周斯也救不了你!” 这句话刚落声,秦肖的身形一顿。赵岩听到他咬牙的咯咯声,最终他有些颓丧的转身坐下,一下一下轻微的描着易书的脸颊,“你说的对,我不回去才是对的。” 不知道为什么赵岩突然听着这话沮丧到有些可怜,秦肖碰了碰易书的脸颊,而后握着他的手,冰凉的失去温度。 那时候赵岩突然想到出发前周斯漫不经心,似笑非笑着嘱咐,“如果秦肖有什么反常的,记得千万拦住他。哦对了,如果是易书出了什么事,无论他做什么你都要盯住了。把他打晕了最好,那时候他脑子肯定会抽,做什么都不经脑子。” 不得不说周斯想的是正确的,擦了擦额头的汗。赵岩满心的忐忑咽回肚子里,好在听劝啊,不然还真没把握能打晕他。身边是一个病号,另一个是脑子犯抽只肯看着病号的。赵岩只能默默的暂时忘记自己是个伤患,默默控诉着伤害单身狗同时把周围环境看了个遍。 这里分为两处,一处是他们休息的地方,桌子上有充足的食物、水、医药物品。干净的一尘不染,像是某处宾馆住房。另一处则是堆满了录像带和一台不知多少年前的老式黑白电视。一进去灰尘的味道就能先把人呛个半死,桌子上纸张是空白的,毫无提示。 赵岩犯了难为,这次连提示都没有是准备让他们当福尔摩斯追查蛛丝马迹不成?再抬眼看一眼对面发射出大面积杀伤性恩爱光环的两只,殊不知易书还陷在自己并不排斥秦肖亲密举动的挣扎里。他只觉得自己可能需要一个温柔可人的妹子。特案科也需要给他放个假谈谈恋爱,泡泡妹子吧。 只是一想到周斯那张拉长了的/晚/娘/面孔,所谓的放假念头就只能揉碎了扔出脑袋。天知道有个工作狂的上司多要命,更可怕的是这个上司眼盲心可不盲,三次两次的给他下绊子还一副乐此不疲的样子。 所以说易书当初的感觉是没错的,特案科分成几帮不是他的错觉,要不是一科二科被周斯吃的死死的,赵岩哪怕冒着降职的风险也是要跳回去的。 第26章 古怪档案(十二) 自从进了这个空间,赵岩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虽然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好是坏,不过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只要再有一天他身上的伤口大约就能痊愈。而易书腰侧被利爪抓的翻滚的皮肉也渐渐只留下一道长长的疤。 可是易书始终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即使是在睡梦中他也紧紧皱着眉头。原本平静的一双眼睛阖着,眼底青黑。因为失血过多,嘴唇颜色淡的几乎看不清。 赵岩本以为秦肖就会这样守着易书等到天荒地老,没想到秦肖轻轻把易书搬动着让他躺的更舒服点,而后站起来大步走向了那个放满录像带的房间。 “没想到,恢复的这么快。” 赵岩伸手拍了他一下,秦肖也没还手反而回头冲他笑了笑,扬起的弧度很浅,“我总不能让他一辈子困死在这吧,谁打的结就该谁解开。” 一句话说的莫名其妙的,好像在打哑谜。只不过秦肖眼底的那抹原本不明显的猩红好像攀升开来,等赵岩惊讶着再想细看的时候却又只有那么一小抹,让人疑惑着是不是看错了。 入眼是一叠一叠的黑色录像带,仔细看过去至少有几十卷。这次平行空间给他们出的是什么题?没有提示,没有注意事项,也没有规则。 秦肖挑了一卷看上去灰尘最少的按下播放键,黑白电视机看上去有些年岁了,播放时还不断发出电流接触不良的刺啦声。 第一卷 是一个长发女人站在公寓前哭泣,她穿着一件做工优良的羊驼大衣身姿高挑优雅迷人。哭了一会儿女人擦干眼泪抬起头,露出一张十分精致的面容。她踩着高跟鞋慢慢往回走,这时已是半夜,路上空无一人。可是女人依旧走的摇曳生姿,就像在万众瞩目的T台走秀一般。 赵岩看着看着只觉得有一线凉意顺着尾骨爬上来,电视里那个女人的神态太过僵硬,而且他还注意到这个女人脸上的粉极厚。但是她锁骨掩盖不住的地方,有一处边缘界限并不清楚的紫红色斑痕。别人可能对这些还不在意,但是出于警察的敏感天性,赵岩一下子就进入了感觉到了不对。 虽然这个女人能走能哭,但是他还是觉得那处斑痕,应该是一块尸斑。 人在死后,因为血液停止循环,会形成尸斑。而形成尸斑的位置也多因为人死的姿势不同而产生不同。一般来说如果尸体是仰面平卧,那么尸斑一般会出现在枕部,背部、腰部等。有时候甚至会出现在人体的倾斜区,也就是锁骨等部位。 如果他的判断正确,那么这个女人至少应该死了约两个小时到四个小时左右。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还会在别人的楼下哭得那么伤心? 一具行走的尸体,这种天方夜谭般的话说出去谁会信。 电视里那个女人还在走着,她掏出钥匙开门。一进门就把钥匙随手一扔,脚上的高跟鞋也踢下来,木木的往床的方向走。一小段距离她走了近五分钟,好不容易到了床上她没有拉开被子,就那么直直的躺了下去。 双手交叉放在身前,仰面平卧,眼睛睁的大大的盯着天花板。镜头本是平推过去,突然从上方来了个特写。女人嘴角咧的大大的,死不瞑目一样的看着他们。她的眼睛逐渐浑浊,胸膛没有任何起伏,大约是‘死透了’。再后来屏幕一花,录像带中间似乎缺失了一段直接跳到了后半部分,有许许多度不同年龄发色的女孩子出现。 赵岩把衣领松了松,打趣道,“这......难不成这次平行空间只是要我们看鬼片?也太便宜我们了。” 秦肖把录像带倒回去又放了一遍,从屏幕花白那段开始,“如果真是这么简单还好了。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女人死前躺着的床,最后都出现在这些女孩的房间里?” 又把录像带倒了一遍。虽然对于后面那些女孩并没有过多的记录,只是匆匆一闪,却还是能看到那张床的一角。赵岩双手抱在身前,口气有些凝重,“你的意思是?” 秦肖扫了一眼剩下的录像带,现在已经无法查缉最初的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后来的那些女孩子又如何呢,大约就藏在这里面吧。在那个女人死后,第一个出现尸斑的女孩子是一个染着酒红色头发的女孩子,笑起来讨喜天真。令人不忍心想接下去会发生的事情。 取出录像带,两个人沉默不语。一想到那些鲜活的生命就此逝去,气氛就变得更加压抑。如果按照科学理论来说,这大约是某种新型的传染病吧。只是该怎么说服自己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出现尸斑,那就是后话了。 “难道这张床就是谜面,这次是要追查一张床的来历吗?”身后传来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秦肖猛地回头,易书正掩着口咳嗽。 或许是秦肖的目光太过灼人,也或许是咳的太厉害,易书的后颈染上丝丝缕缕的红色。等他好不容易压住咳嗽,秦肖已经站在他身边,想触碰,想把这个人拥进怀里,就这么一辈子把他关在自己身边就好。可是还不能,他还不能。秦肖的心情一下从易书醒过来的兴奋中低落下去。 易书进来盯着那些多不胜数的录像带,“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次平行空间没给出规则?”把第一卷 录像带放进去倒带到开始的部分,仔细看过,“这些录像带就是规则。” 易书每过一段就暂停一下,每次停下的地方也都很有规律,看到最后赵岩已经琢磨出了规律,他一直都被那个女人锁骨处的尸斑吸引了注意力。却忘了最关键也是最常见的一个场面——回头。 一个在别人公寓下哭得那么难过伤心的女人,大多时候走的时候不会因为内心的挣扎而回头看看吗?更别说她走的缓慢,有些依依不舍。但是每次她想要回头的时候,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僵硬着,就像在害怕着什么。而易书每次暂停都是她僵硬的后一二秒里。 所以说空间的第一条规则是不许回头? 但是眼前这么多录像带,难道有几十条规则等他们去看吗。三个人坐在一块,离出口很近,这个房间一旦有什么变化也可以及时脱身。但是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如果破解不了这个题,这个出口也不过是个摆设,如今不过是安慰一下,聊胜于无罢了。 秦肖又抽出一卷录像带,只不过从头到尾这卷带子都勤勤恳恳的花白着,什么都显示不出来。再试两卷也是如此,也就是说所有的线索都在这卷录像带里了。 易书的伤口虽然好多了,只不过体力依旧不济。秦肖生怕他累着一手拖一个,把他们带回了另外一个干净的房间。简单的吃了点东西易书在脑子里过着录像带的内容。 还有桌子上这张空白的纸。一般平行空间不是会给出他们提示,以及注意的等等事项吗,这次怎么会这么反常。是特殊,还是其实答案已经落在他们的思维误区。易书拿起桌上那张纸放在手里,普通的纸张,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到底答案是什么?易书觉得明明答案就在脑子里,却始终得不到最关键的那点思路。 “别把自己逼得太狠了。”秦肖顾忌着他们现在不能回头,走到易书身前从他手中抽走了那张纸,“该休息了就好好休息,难得在这有吃有喝,还勉强算安全。你身上的伤也好的快。” 易书笑道,“这倒是,不过这里这么安稳,我就很担心再上一层会遇到什么事。毕竟平行空间怎么可能那么好心,这层给予的特殊优待,肯定是更上层有更大的难度。不过,为什么没有规则注意,还会出现这张纸呢。” 易书下意识把自己的疑惑说出口,心中微微一动。是啊,如果需要录像带给他们规则,这张纸就没必要出现了。换言之,录像带中是存在着规则,但是也不是规则。而是给他们生路的提醒。 “赵警官,你身上有没有带笔?”易书问道。 赵岩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从身上拿出一支放在现在有些旧的老式钢笔。钢笔的有些部分已经被摩擦的泛白,但是用起来倒是依旧流畅。 刚写完眼前再次变幻。易书把笔合上,静静凝视着面前的场景。 那个女人受制于某些东西,不能回头。他们接受平行空间的胁迫,也不能回头。是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至于那张纸,则是用来写答案的。 毕竟我们都活在恐怖之中,你以为你是戏外的看客,其实不知你本是戏内的主角。 易书在模糊的场景里看着那张木质的长桌,又想起那些花季女孩的性命。虽然不知道录像带里的到底是真是假,心里这份无法宣泄的难受始终是逃不过了。 第27章 古怪档案(十三) 脑袋里有个冰冷机械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发现存活人数超出以往预计,风险过高引起数据错误崩溃。现在实行额外举措进行补救,请配合空间。谢谢您的使用。 不知道为什么易书很抗拒听到这个声音,还好这个声音提示完毕就从脑袋里逐渐淡去。他们被安排在一张巨大的圆桌上,三人成对立的三角形彼此相隔很远,面前只有一张纸和普通的签字笔。纸上只有一道选择题。 你可以选择让你面前的两人死亡,平行空间将会安全的让你离开。请在三十秒内进行选择,逾规视作弃权,自行进入惩罚模式第六层。因人数超载不得不进行这一举措敬请谅解。同时友情提醒,惩罚模式难度加大,伤亡极高,请慎重选择。 他面前摆着这样一张纸,那么秦肖和赵岩面前自然也是一样的。不过如果三个人票选的人都不是相同的,那怎么办,将三个人尽数抹杀在这吗? 盯着滴答下落的数字易书有些不耐烦,索性闭上眼略微休息,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唯一休息间隙还是受伤昏迷的那段,如今他已经疲惫的快要到极限。圆桌的另一边秦肖歪着头看他,好像怎么都看不够。剩下一个赵岩看到纸上的选择题先是愣了一下,随手伸手托着脸也优哉游哉的打量起四周。 毕竟按照任何一个还稍微有些良知的人来说,都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对着别人捅上一刀,更何况他们在这里还是同生共死过的。再退一万步来说,哪怕他们真的做出了选择。按照平行空间这种出尔反尔的德性,哪里能真的相信。 三十秒很快过去,周围漆黑唯有一个大屏幕盘旋着亮起格外吸引人眼球。从屏幕中传出刚刚那道冰冷机械的声音,“真遗憾,你们并没有做出选择,不然你们或许还会痛快些。现在在传送之前,你们有一段时间对我进行提问,以保证你们在惩罚模式中人员最大限度的存活。” 赵岩想了想问道,“第六层惩罚模式是什么样子的?” “第六层是小白楼中设置的电梯,因为难度大,所以独成一道关卡。你们会从第四层到达第六层,第六层就是你们所期望的出口。不过,可能你们平时在电梯上感觉很快,但是在小白楼的电梯里,你们每一瞬每一秒大约都能感觉到被拉长了。哦当然,或许比起你们在前几层动不动就待上几天,你们在电梯里还会觉得时间很快呢。”平行空间的话说到这已经带上了恶劣的幸灾乐祸,声音也加上了电子产品独特的刺啦声。 电梯里不能上下,无处可躲。和前几层比起来简直是不给他们留下一点生路。 易书连贯的思路被屏幕刺啦刺啦的声音折磨的难受,没好气道,“那我们在电梯里到底会遭遇到什么?” 屏幕接触不良黑了一下刺啦声顿时小了不少,“你们会遭受各种各样的袭击。不过为了平衡难度,你们中间不会出现有人被替换这种事,也不会遭受精神上的攻击。但是你们必须按照‘他们’的规则进行,这个是我们也无法插手的。祝你们好运,一路顺风。” 屏幕将时间掐的正好,机械的电子音刚收住尾音。他们已经置身于电梯中,说起来这空间还算适中,起码容纳他们几个还剩下一块足够大的地方。电梯此刻显示的是四,没过多久就开始缓慢的上升。 不知道什么时候电梯里多了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她扎着双马尾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布娃娃。如果不是赵岩腿麻了换了一个姿势连带着视线也移动了,他们根本不会注意到角落里这个毫无存在感的小孩子。只不过有了平行空间先前说的话,他们谁也不敢将她小觑了去。 好像注意到他们视线的集合,小女孩缓缓咧开嘴,她眼睛里只有眼白,直勾勾盯着人不放的时候让人分外生寒,“你们有三个人,我们正好来玩游戏呀。” 易书本想拒绝,但是身体已经先他一步做出反应,乖乖的听从小女孩的指示。 “不过在玩之前,我们要先热热身。”她无比爱怜的摸了摸手里破旧的布娃娃,她向左一步走向赵岩,“我先来问你,你最怕的是什么?” 赵岩僵硬的扭了扭脖子摆出一个摇头的动作,这么小小的一个动作可以看得出耗费了他极大的心力。小女孩脸色发紫,原本清脆的童声忽然变成年迈老妪,沙哑的就像从砂纸上摩擦过来,“你不说,你逃得了我,你逃的了你心里的那关吗。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她环视一圈,随手指着易书,“你最怕的是家人危险,你最愧疚的是没能救出李柯,让他至今下落不明。” 而你,她指着赵岩,“你最怕自己梦游。因为你梦游的时候,总会去你最害怕的地方!” 说来说去唯独只有两个人。小小的空间里发出一声嗤笑,秦肖本来靠在电梯一侧。他往前走了小半步蹲下身子,视线和那个小女孩平齐,“那你说,我最怕什么呢。” 小女孩对上他那双红的渗人的瞳孔,突然尖叫一声转身就要往后逃跑。秦肖冷笑一下扭住她胳膊,两人一接触她叫的更加凄厉,她的胳膊硬生生扭转了一百八十度。这还不算完,秦肖再一用力,被抓住的那只胳膊有几许黑痕印上,不过片刻竟然消融开来。 “你倒是说啊,我怕什么?这不是你的规则吗。” 小女孩哭得涕泗横流连连摇头,五官狰狞扭曲在一起,“不......不玩了,我不和你们玩了!” 随着这句话落下小女孩的身形消弭不见,易书他们终于能自由的活动。因为刚刚被说中了软肋脸色都算不上好看。赵岩啐了口,骂了一句,“我们这是一进来就被瞄上了?” 秦肖谨慎的看着四周,“大约是吧,谁也说不上来她什么时候出现的。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我们三人中只要被她全说中,就只能陪她‘玩游戏’,一直玩下去。这次空间给出的说白了就是——不能拒绝。” 这个设定何止是九死一生,根本就是有来无回。谁的心里没有弱点恐惧,谁天生就是无所畏惧? 平行空间把他们送上这个电梯,把他们所有的生路拗断,根本就没想着让他们活着出去。易书看着他血红色的瞳孔突然心里说不上的难受,他是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又无从说起,更何况在现在这种情形下,如果他们出不去也不过是小白楼里若干尸体中的一具罢了。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秦肖看着易书冲他安抚的笑了笑又一动不动的盯着电梯,显示数字是五。这一次出现的是一个举着黑伞的男人,他看上去十分正常,面色白皙红润嘴角带着善意的笑。只不过他的动作显然不似他人长得这么善意,赵岩感觉身后有丝丝缕缕的冷气缠绕在后背,刚想回头就被秦肖制止住。 电梯里不光赵岩中了招,就连易书也没能幸免。一个脑袋缺了一半的女人死死的抱住他的腿张口就要往下咬,易书吓得脸都白了没成想那女鬼脑袋摇了摇居然从脖子上掉了下去。她的身体自然追着脑袋走,身子透明的穿过电梯直接去了外面。 那个举着黑伞的男人见赵岩和秦肖身上没有空挡,索性把他们背后的女人收了回来。那个女人只有一张小小的脸皮悬空漂浮着,男人把伞收起来。这时才能看到那伞的伞骨分明是根根人体白骨,至于伞面温润柔滑,赫然就是一整张背部人皮! 男人从伞骨里拔出一小段,优雅的冲他们三鞠躬,又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电梯里赵岩两人分战着人脸和那个男人,一时也分不出个胜负。只不过黑伞男人出手阴毒,专挑人体薄弱的部分下手。只分神片刻男人已经举着尖端锋利的人骨冲着秦肖的眼睛去了。 导演,他的剧本好像和我们不对,他这是真的要人命啊!合着平行空间不光和他们斗心眼,现在还直接来要他们小命了。看看这逃也没处逃的地方,这是妥妥的要坑了他们啊! 秦肖脑袋一偏伸手把人骨折断,顺手就要握住黑伞男人的手腕,黑伞男人猛地一退又笑了笑好像十分得意,“被你碰到可不得了啊,我又不是傻。” 秦肖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很无语的样子。头上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让人担心下一秒这个小小的空间就会坍塌。就在此时刚刚的女鬼抱着头摇摇晃晃的回来了。让易书心塞的不是这个,而是她身后还跟着的大部队。 第28章 古怪档案(十四) 秦肖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很无语的样子。头上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让人担心下一秒这个小小的空间就会坍塌。就在此时刚刚的女鬼抱着头摇摇晃晃的回来了。让易书心塞的不是这个,而是她身后还跟着的大部队。 他们的身体都是半透明,无视了科学规律,无视了存在环境,密密麻麻的一片,任是谁看了都得头皮一麻。他们三个扔在这么一群大部队里就好像一块肉进了狼群,估计片刻就能被分食干净。 秦肖眼底依然冷静到冰冷,应该说从刚刚解决了那个小女孩之后他整个人莫名的都有些不对劲。或许是眼底淬血到猩红,又或许是整个人给人一种强硬的压抑感。只是这种感觉只是他的一种直觉,能清楚表述出来的只有这两点,剩下更多的不对头他无法描述,感知的也很模糊。 电梯里气压越来越低,不断有怪物涌入抢占空间。 “啧,来的可真多。僧多肉少,我可不自讨没趣了。”黑伞男人后退几步重新把伞撑开,下一秒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秦肖掏出三张人形符纸,快速贴在电梯门上。小人面目栩栩如生,除了小了点,五官生动的差不多可以乱真。电梯外可以听到动静极大的砰砰声,只不过符纸贴在上面硬生生挡下一次次攻击。秦肖一眨不眨的看着,直到符纸开始燃烧。其实说燃烧或许并不准确,那些符纸无火成灰,一点点从根部掉下来。 符纸再过几秒估计就会完成成为灰烬,不过好在电梯数字已经指示到六。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易书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走出去的。整个人处在一种不真切的感觉里,电梯门外黑漆漆的好像是在另外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如果不是知道平行空间对他们采取了惩罚模式直接送到了六层出口,真的会以为他们被坑了。 如今摆在他们面前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他们出来了,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被怪物围追堵截还要时时和平行空间斗心眼,坏消息是他们被困在一处土层里。 赵岩摸着下巴打量了一会儿道,“我看这里,怎么觉得有点熟?” 确实是有点眼熟,这里味道并不好闻,隐隐有一种腐臭的气味。周围土层并不平整,看来应该是近期挖动的。而且按照这个洞的大小来说,应该是一个人动手的,只能勉强让他们三个人在里面挤着。 易书敲了敲上面的土层,试上去似乎没有被压实,出去应该不难,“我也觉得有点熟。” 三个人手头都没有工具,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一点点动手挖。漆黑一片的环境下让人心头压着石头一般,只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声。压抑逼迫着人不断加快挖掘的速度,等第一丝光亮夹杂着水滴打落出来的时候,他们终于知道这是哪儿。 这里是王嗣当初挟持李柯的地方,徐颖的墓地。他们狼狈的从土里爬出来,把现在的他们拉到片场活脱脱就是恐怖片的好题材。 今天天气并不甚好,空中飘着细雨,在墓地这个地方就更加阴森森的。三个人从墓地里出来吓坏了看守墓地的老大爷。今天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白发苍苍的老余头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今天没人进去,他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身体硬朗没什么问题,记忆力也不可能出现什么差错。因此老余头乍一眼看到这三个难民从墓地里出来,险些被他们吓得背过一口气去。 好在赵岩在小白楼左跑右跑一路摸爬滚打都没把证件掉落,老余头顺下一口气帮他们拨通电话。 一个小时后周斯和陈莉站在他们身前,周斯捏着鼻子离得老远瓮声瓮气的说道,“你们这两天是干什么去了,你们不是去村子里怎么从地底爬上来了。难不成是属蚯蚓的,一下雨你们就从底下闷不过气上来了?”虽然是一脸厌恶嫌弃不过还是早早让陈莉把伞递过来。 赵岩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一脸苦笑,“你还好意思说,我们在那个村子里待了快一个星期你也不找找,有良心没有?” 周斯捂着鼻子皱眉不悦道,“你是不是在村子里待久了脑子也锈上了没听清楚我说什么,你们只去了两天。”边说边嘀咕着,“难不成那个村子里时间过得是拉长放慢的?” 赵岩摆摆手忽然又想起他看不到,只是在他出声之前周斯已经转身往回走,“先上车再说吧,雨越下越大了。到时候把你们一个个淋病了,我又不报销医药费。” 雨声潇潇敲打在车窗上,冷气渗入每个人的毛孔里。树叶街道被洗刷一新,行人脚步匆匆赶着回家。如果不是他们满身伤痕几乎丧命一般刚刚逃出来,如今的场景本该舒服惬意的十分适合谈心。然而现实总是无情,周斯一边捏着鼻子催促陈莉开车一边听他们把小白楼的事说了个大概。 听到最后周斯挑眉从副驾驶上回过头,“这么说最后如果没有那三张人形符纸,你们都会交待在那?” 易书看了看秦肖,见他没有想开口的意思也一同闭上嘴。既然秦肖没有说的意思,他也不会在这种场合下去问什么。 诚然他心里始终对秦肖是抱着极大的信任,这种信任感无关任何感情或者其他,如果非要说大约是一种本能,是潜意识里就存在的东西。经过这么一遭如果说他自己还傻乎乎的认为自己过去二十年活的平常稀松,那么他的神经未免也太大条了。 当初在小白楼里性命攸关没空去问,如今有命出来自然要问个清楚,所以说人真是种奇怪的生物,不同的情况下所求的也不同。 周斯见没有人答话脸上又挂上那种似笑非笑的嘲讽表情,只不过这次没有针对其他人,只是单单对着秦肖去了,“你还是用了?怪不得你们身上会是这种味道。” 秦肖从出来后就一直一言不发,上车之后也是累极一样闭目养神,无论周斯说什么都不回答,听了这句却把眼睛撑开一条缝,语气也凉凉的,“那时候我没办法。” “别说些没用的,自己净找死别人也拦不住。你身上多少保命的东西,让你去那不是让你动这些的。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秦肖回完话后咂么着周斯的话静了一会,过后又闭上眼睛不为所动。周斯那双无神的眼睛牢牢钉死在秦肖身上,看了片刻后又闷闷的转过身冷着一张脸,这下车里是真的没有人说话了,死寂一片。 为了避免在学校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警车转了个弯把他们先送到了特案科。周斯冷着脸让段青给他们收拾出一处房间,而后全程再没有多说一句话。一进门易书迫不及待的冲进浴室。热水打在身上的时候,整个人好像重新鲜活起来,喉咙里溢出一声喟叹。推门出去赵岩秦肖都收拾的比他快多了,两个人已经躺在床上先后进入了梦乡。 易书已经懒得再往床上爬,挑了下铺舒服的往床上一躺一眯,整个人恨不得就这样一睡不起。被褥都散发着阳光的味道,房间外边还有雨声敲打,易书开始还想把小白楼的问题梳理梳理再睡, 比如说他们开始认为小白楼和‘那个东西’没关系,可是为什么出口会是徐颖的墓地?再比如说小白楼到底是怎么形成的,是不是和‘局’异曲同工?明明还有很多问题没解决开,但是在这种敌强我弱疲乏至极的大环境下易书很快就缴枪投降。 这一觉可谓睡得黑甜,不用想什么问题,不用担心小命不保。只是易书好像又做梦了,梦中他们还是在这一处房间中睡着。可是他总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他几乎是一下子就醒了。不知道是不是人都有这种感觉,如果一个人长久的盯着你,你可能不会察觉,但是总会感到不舒服。他此刻也是如此。 装作没睡醒的样子翻身,眼睛撑开一小条缝。易书被吓得差点要坐起来,面前有个黑色人影站在他床边,身子低的快要贴到他身上,目光盯着他一动不动。易书总觉得自己装睡已经被识破了,身子不受控制的一抖。 也不知这个人站了多久,这样直勾勾的看了他多久。一想到他睡得正甜毫无意识的时候,身边有个人这样站在他身边肆无忌惮的打量他,他一个激灵从梦里醒过来。 外面光线更加昏暗,易书醒过来摸了摸额头的汗笑叹一句还好是梦,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对面下铺的床上坐着一个人,他视线的方向正好落在易书床上。 他,就这样看了多久了? 第29章 古怪档案(十五) 因为对面下铺的床上坐着一个人,他视线的方向正好落在易书床上。 他,就这样看了多久了? 光线昏暗看不清楚,只能勉强看到一团黑色影子。只不过那团黑色影子在手的部分好像缺少了一小段。像是少了一截指头。 郑尧出事的时候秦肖曾经说他少了一块皮,手指断了一根。当时与郑尧进入村子,他们也进入了小白楼。本以为村子一夜之间人畜全无和那群想长生不死的疯子没关系,但是少了的这块人皮却又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所有的事都没那么简单。这些旁枝末节围绕成一张大网扑面而来,让人看不透。 现在还剩下的是,郑尧的那根手指断了之后就不见了。手指到底在哪? 想着这些脑子里有思路,易书反而平静下来。对面那团黑影也逐渐变淡消失,看来周斯这地方还是管点用的。起码‘那些东西’都不敢在这伤人。 易书醒过来就睡不着了,睁着眼睛又呆坐了会。经过几天的高强度下来整个人一动都酸疼的要命,长长呼了口气收拾妥当轻手轻脚的下床。拐弯去敲了敲周斯的门,进去时他正若有所思的用手点着桌面。 拖出凳子坐下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气还是周斯率先开口,“你是不是真的什么都还没记起来?” 易书苦笑一下,脸上的肌肉都好像不受控制一样,笑的十分难看,“我要是记起来什么,现在还用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吗。”顿了顿又道,“老秦用的那三张符纸,到底有什么名堂?” 说到这周斯微一沉吟像是在整理思绪,“秦家和周家走的路子不同,秦肖应该也和你说过。我们周家做的是扒棺挖坟的勾当,但是他们秦家走的是正道路子,做的是死人生意,专门帮人解决些邪门事。你们在那栋楼里秦肖应该也动手伤过‘那些东西’,不过你应该从没有见他打死过他们吧。我可以用十方饿鬼这种缺德的去吞了‘那些东西’,但是他不能。” 周斯翘脚显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又好像不屑,“说到底他们秦家君子惯了,看不了我周家小人德性。不过在我看来,管用就行,管他什么君子小人。哦对,说那三张符纸,那么多邪祟区区三张符纸哪里压得住,他是用自己的血混了朱砂抵上了寿命才慑住了外边那些东西。” 周斯说的云淡风轻,反正并不关己,只不过时不时的漏出一点掩饰的并不好的恨铁不成钢。易书开头还能勉强压下心头翻滚的惊异,到最后眼里满满的都是难过。他从来不晓得秦肖背后的那些,也从来不知道秦肖付出了多少。 “会......会压上多少寿命?”易书嗓子低低的缓缓的,眼帘低垂看着地面。 周斯撇了撇嘴,“我哪知道,不过按照秦家老爷子的手段,八成也能给他续上。” 易书从里面听出来点不对,问道,“可是,你不是说秦家一向不能用别的手段最是君子了吗?续命也是可以的,那你当初在车上为什么因为老秦用了那三张符纸,你火气那么大?你......你是不是也有事瞒着我?” 周斯敲击桌子的动作一滞,脸上笑意却更盛,“想什么呢,就你心细。算了不说这些了,刚刚接到一个案子,你们学校的,一块去看看?” 话刚落下就迫不及待的从椅子上起来推门出去,竟是没留一丝余地让易书有说话的机会。 周斯的唇齿何等难撬,这次要不是易书突然袭击也不会让他漏出点马脚。算是见好就收,以后总有机会一点一点把这些事拼凑完全,他时间还多得很,也不怕和他们耗下去。 赵岩和陈莉比他们到的都早,现场除了他们还有一个已经上了年纪头发灰白的老人家,易书认得这是王主任,同时也是他学科的任职老师。也不知道周斯动了什么手段,学校对他和秦肖的旷课双双失明。对此易书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能心安理得的去查这些,忧的是以后他毕业可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被特案科/包/养一辈子了?想想周斯那副周扒皮的样子,往前推百八十年前和周扒皮说不定还是本家,只能在心里先深深叹了一口气。 王主任搓了搓手有些局促的样子,段青正对他进行例行的询问,陈莉在一边记录,动笔很快。 门半掩着漏出一大道缝隙,易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刚刚他好像看到一道影子虚晃而过。只不过很快他就证实刚刚绝不是自己花了眼。易书提步准备进去,王主任抹着脑门的汗连笔录也不做了忙拉住他,“同学啊,你还是别......别进去了。” 许是受到身边周斯低气压的影响,王主任说话也客气的多。不过这个面白体胖像个白面馒头似的王主任一直风评都不错,虽然他性子和事佬了一点,但是平时对学生倒是真关心。所以这次查出勤率查到冯覃好几天没有上课,王主任最开始倒不是生气而是有些担忧,毕竟最近学校出了这么多事人心惶惶的。 查了冯覃的宿舍号敲门敲了很久也不见有人开门,去楼下查了录像也不见这宿舍有人出入。王主任这下就犯了难为,难不成是跑到外面去了?恰巧遇上和冯覃同宿舍的回来也算解了王主任老大一难为。 要说回来这哥们也有点尴尬,虽然说这王主任平时对他们也不错。但是总归这时候还是上课上到一半,回来被抓包只能心里暗道一句时运不济。等听说是来找冯覃的,哥们有些摸不着头脑,“不会吧,我明明每天都能和他一块上课的,他怎么可能旷课啊,宿舍又没他的影子。” 话还说着推开门那哥们脑子就一懵,冯覃脑袋压在胳膊上视线朝着门口。哥们把钥匙扔在床上念叨着还真在宿舍就进了门,身后跟着王主任。 王主任说到这还是一脸心有余悸,易书看现场没有王主任说的那个学生,想来不是吓晕过去就是有别的耽误了,不过想来总归不能是好事。 “同学,你还是注意安全别进去了。我们当时进去还以为他是逃课了,可是你也听着警/察/同/志/说了,这冯覃他,他死了三天了!哪里还能什么每天跟着去上课啊!再说刚刚门里,我好像看到了一个黑影。”王主任说到最后口气喃喃,几不可闻。 身后陈莉不急不慢的继续做笔记,并不因为王瑞换个地方劝人就停下笔,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 易书点点头谢过王主任的好意,不过转身还是推开了宿舍门,整个宿舍干净的有些过分。冯覃的尸体位置不变还没来得及拉走,只见他眼珠死死盯着门的方向,和王主任说的一般无二。确实是脑袋枕在左手,右手垂下好像午休在桌上假寐。如果不是他睁着眼没了呼吸,倒真的和一般活着的人一样。 冯覃身前摊着一本日记,易书走到他身边小声说了句抱歉拿起日记开始翻阅。写的是些流水账,杂七杂八的记录着琐事,引起注意的还是从第八页开始。 7.10 雨我爱她,我愿意陪着她直到死亡。 7.11 晴为什么我们必须分开?是金钱,地位的不同,还是生死的距离太过浓烈?不。这些都无法阻挡我。我必将证明我对你的爱意! 7.12 雨我见到她了。 从日记里推断,这个她应该被冯覃所爱慕着,并且因为某些原因要分开。而冯覃因为爱的太深,所以铤而走险?看上去,倒是很像自杀。 周斯也观察着冯覃,易书有点茫然的看着他,周斯笑了笑,从他手里拿走日记,“我是眼盲又不是心盲,瞧你傻样。啧,真不知道他怎么看上你的。” 易书装作听不懂或者如今他并不想听懂,宿舍厕所倒不如外面那样干净。似乎隐约也有一种异味,洗手台边有小块肉沫样的东西。抬头是一处通风口,有一双眼睛静静的盯着他。一眨不眨,易书身子抖了一下往外退,他抓着周斯的衣角平了一口气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今天,是几号?” 周斯又翻了一页日记,认真思考了一下道,“7.12号啊,怎么了?” 是啊,今天不就是7.12吗。联想到日记中的内容易书直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一下子炸了。而周斯也摩擦着日记上笔记的凹凸脸色一变。 就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本来是安安稳稳躺着的尸体的冯覃,居然缓缓站了起来。如果无视他脸上青白的脸色和干枯的手爪,易书真想欢呼一句医学史上的奇迹。只是现在,他只剩下欲哭无泪的份了。 第30章 古怪档案(十六) 冯覃整个人如同缩水一般干瘪,他指甲暴涨摇摇晃晃的伸手往前抓,周斯闪身后退让他扑了个空。 这边正急着身边的异状,却听见厕所涓涓发出细小的流水声,通风口处有一个女人已经漏出了半截身子。她舌头长长的耷在牙床外,还在不停的向外挪动。 周斯略打量了下长舌女人,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指尖轻轻一抿便有簇黑色幽火跳动起来。那火好像有自我意识一般从指尖跃起,不多会围绕着那个长舌女人顺着她的手腕将她整个缠绕起来。刚一沾火那女人就控制不住的高声尖叫,变成干尸的冯覃动作顿时快了数倍。 冯覃刚到身前,那道幽火一分为二顺势拦住了他的动作,将冯覃从头到脚紧紧捆起来。任凭冯覃怎么挣扎那道幽火虽然细微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弱。 易书觉得自己今天过得好像过山车一般,说起来无论是周斯还是秦肖,对付起这些东西好像信手拈来打交道打惯了一般的理所应当。 那长舌女人被幽火勒出道道灼痕,连带着冯覃干瘪的身体也在地上翻滚着想要扑灭身上的火焰。长舌女人整个已经落在厕所的瓷砖上,她腹部血淋淋的,幽火越收越紧她忍不住开始呕吐。 “放了我!求求你们放过我,我可以让你们知道为什么这个学校会发生这么多怪事!”长舌女人的眼中已经开始涌出血泪,看来真的快要支撑不住。 周斯笑笑,“你现在有什么可以和我谈条件的呢?想要知道这儿的事,我自己去查也是一样的。或许比你的还要更全点。” 那长舌女人面如死灰,幽火颜色也更加深了一点,空气中传来一股子焦糊味,“不不不,我可以告诉你的一定是你不知道的!周家的,你我都是吃死人饭的,何苦这么为难我!” 女人长长的指甲划过瓷砖,周斯用手点了点下巴考虑了下打了个响指,幽火轻轻一松。 长舌女人被松开,便迫不及待的跑到冯覃身边贪婪的吸食起来。如果放在平时冯覃已经成为一具干尸她是怎么也下不了口的,不过现在她整个人都元气大伤,也就没空去挑挑捡捡了。 冯覃一具成年男尸在长舌女人的口下也不过三五分钟,她腹部的伤口愈合光滑,只有垂在外面的舌头看上去依旧吓人。 易书好像明白厕所里那些肉渣到底为什么存在了,说不定就是她‘进食’留下的。 长舌女人一脸吃饱喝足的惬意样子,又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水,桀桀的怪笑起来,“周家的,你要趟这浑水你家老爷子同意吗。老前辈给你提个醒,上次你折了一对招子进去,这次可别把命丢在那。” 周斯摆摆手示意易书坐下,自己也挑了个干净的地方,“你倒是惯会抬举自己,你一个死了几十年的老东西也和我一块相提并论,也不怕掉了舌头。有话快说,不然不等我去那丢了命,我让你在这先丢了命。早晚你都是走在我前头的,我也不算亏。” 易书被他们云里雾里的绕的脑袋疼,只能大概明白周斯和这个长舌女人以前或许是旧识。 长舌女人忌惮幽火,当下也不敢再说什么大话,噼里啪啦忙把知道的和盘托出,“我老婆子在这呆了这么多年也就偶尔贪个鲜,你们可别逮着我不放。”讨好的笑了笑才继续又说,“要说这儿以前我还能自由活动,不过最近我就只能在这一层活动了。这两日就更别说了,只能被困在这里。老婆子饿啊,实在是顶不住,这不才吃了那小子。实在也是没办法的事。” 周斯不耐烦的又点起幽火,长舌女人边后退边急道,“你听我说啊先别急!我半夜见过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在走廊上晃!就是从那时候我出不去的!” 易书疑道,“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等周斯回答长舌女人已经自夸起来,“我当年死在这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我可不是什么东西,活了二十年的小毛孩对我放尊重点!” 易书被堵的无言以对,话里太多槽点一时不知如何吐起。就这样一口气憋得上不去下不来,险些就要内伤。 周斯一脸平静的看过去,“他可不用对你放尊重点,出生比你晚,不过活的肯定比你长。现在还好是我在这,如果是换另外一位在这,你就直接收拾收拾见阎王去吧。” 长舌女人手指凌空指着门外,面有惧色,“哪个,哪一位?” 周斯不多答懒得再搭理,长舌女人只能面色惴惴的继续在角落里,她搜肠刮肚终于又想出了一条,“对了,冯覃死之前,我和他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本来他是挺木讷的一个人,当时我出不去,只能附在他身上。我发现他好像有异食癖,他——好像会吃人的小指。” 吃人的小指,郑尧少了一根手指。少掉的背部人皮,走廊的红衣人,死去的冯覃,被谋杀的徐薇,傀儡一般的徐颖。 兜兜转转好像都有一条暗线连接。 易书正想着到底这条线是什么,却突闻长舌女人悲鸣。然后狠命的挠扯起自己的脸,她的脸虽然青白了些但是吞食了冯覃后好歹还是完全的。 如今她在她不要命的挠扯下脸上大块大块的碎肉持续的往下掉。周斯见情况不妙,忙起身用幽火在地上划出一个规则的圆圈。 她勉强停止动作,一条命已去了大半,“我能感觉到这个学校里,有那群疯子存在!他们还在不断的进行那些实验,不断的把人替换操控!我不甘心就这样......” 话还没说完幽火突然不受控制的暴涨成一道火帘,猛地将长舌女人覆盖其内,眨眼间长舌女人从内爆裂,被迅速吞噬的只剩一点点灰烬。 易书伸手抿了抿那团灰烬,烧的彻底又干净。从目前看,长舌女人的存在是需要‘进食’的,如果没出错,冯覃日记里写的那个应该也就是这个长舌女人了。只不过她是怎么操控冯覃的就不是他能猜测的了。 周斯嘴角扯出一个笑来,盯着地上那团灰烬眼里几乎燃起火来,“好好好,在我眼皮底下,都敢做出这种事了。” 晚上的校区处处透出一股子凄冷,不时有猫头鹰怪叫两声。周斯翘着脚斜靠在窗边,陈莉和段青已经被他打发回去。 易书不时的问几个问题,有兴趣就答两个,没兴趣就绕过去。反正真假他也不知道,交底也就说个一二分,易书从这里面也推不出个子丑寅卯。说实话有生之年从没想过还能遇上这人,当初害的自己差点丢了命,那么邪性要命的一个人。如今这么温温润润的站在自己面前还真受不住。 思维发散的有点远,周斯一双无神的眸子沉浸在往事里也好像渗出点光彩来。 “那你说我们学校到底哪古怪了,那个长舌女人说的到底可信不可信?”易书也坐在窗边吹风,不过还是本本分分的看着走廊的情况。 “她啊,知道的多,死的早。” 这句话像是在评价那个长舌女人,又像在告诫易书。再深的如到底可信不可信,周斯不愿意多谈只抬头看着夜里垂坠的星子。 易书听着他的话不知该如何回答,该说什么?说他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就卷入这些事里,说他不想莫名其妙的命丧他地? 耳边突然有人极轻极轻的叹了口气,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粒石子。易书眼前一黑听力越发的敏锐,有声音响起,像是木头击打在地板上。一下一下,不轻不重。 眼前一凉,只见周斯挡在他身前,有个小小的齐刘海日本娃娃缓缓冲着他们走来。娃娃做的栩栩如生,穿一件樱花暗纹的和服。周围漆黑一片,但是易书感觉此刻他不用直接看也能知道娃娃的样子,就像有人把影像直接投射在他的脑子里。 那个娃娃在离他们脚跟处停下,咯咯作响,脖颈扭动着抬头和他们视线对上。娃娃的口张到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让人怀疑这个娃娃下一秒就会从中间裂开。不过在这种情况出现之前,娃娃已经先弯下身,从中吐出了一小段人指。 吐完后那个娃娃重新合上嘴巴,黑漆漆的眼睛让人胆寒。不得不说,这个娃娃太诡异了,让人觉得她好像是个活人。 周斯等娃娃吐完手指突然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秦肖,最近表现的没有什么怪异吧。” 这句话突然和曾经梦里的那个‘易书’说的话重合着撞击他的脑袋,他说——小心秦肖。易书觉得自己体内对秦肖的信任感,早晚有一天会被磨掉。问完这句周斯并不等他回答就率先出了门,而在他们身后,墙上露出一张小小的人脸,眼珠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如果再细看,那模样和死去的长舌女人起码有七八分相似。 第31章 古怪档案(十七) 易书踢着石子跟着周斯上车,回头看一眼还有灯火亮着的男生宿舍。今晚除了那根手指可谓一无所获,那个红衣女人也没出现,长舌女也莫名其妙成为一团灰烬。还有周斯刚刚说的那句话,抬头看看他现在又好像没事人一样什么都不说,让易书觉得自己刚刚是出现了幻觉。 心情莫名的有点低郁。 “按照电视剧里的,你们这些神棍一样的人,招魂不应该是必备招数吗?” 周斯回头看着灯火通明的寝室,黯淡的眸子漆黑平静的像一潭死水,“在这招魂,我怕招来别的东西。” 他说完又盯着易书看了看,映着周围冷硬的灯火嘴角勾起一个很轻缓的笑。易书看着他黑的空洞的双眼突然浑身一个激灵。 或许是今天发生的一切太过古怪,易书回到特案科时依旧觉得脑子有些懵。刚进院子一入眼就看到秦肖坐在椅子上,抬头一扫看着他和周斯一起回来,脸色就更加难看。 周斯不言不语转个弯绕过秦肖,手中握着那半截子手指进去把门关的严严实实。 空荡荡的院子里就只剩下易书和秦肖两人。周围天色昏暗的看不清楚事物,只有偶尔鸟雀惊飞的声音回响字耳边。 气压低沉的甚至不敢让人大声呼吸,秦肖突然一把拽住他,力气大的惊人。 “你最好还是离他远点,我说过他不是好人。” 易书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个‘他’说的是周斯。易书低垂着眼脑子蓦的有些疼,他好像真的忘了些什么。但是硬要去回忆又根本想不起来,这些事始终像一团乱麻一样纠缠着他,这样想着语气自然也没平常那样温和,不自觉的就漏出点不满,“他是不是好人,不用你来告诉我。我只知道他起码不愿意说的不会说,不会像你一样骗我。” 话说完心里陡然一惊,果然下一秒秦肖已经欺身而上,双手一扭轻易就将易书困牢,“你......是不是记起来什么了?” 易书偏过脸笑出声,索性对着他诓了一诓,“那你说,我该记得什么?” 秦肖手上一松,好像又恢复了常态,“没什么,我只是醒过来看你不在心里有点急。” 把话往外一带,秦肖不等易书再多说什么就往回走。是啊,你该记得什么呢?如果你记起来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现在对我就不会是这般态度。 现在这样,就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 易书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现在已经明白清楚的知道有一张大网在他面前铺开。而他逃不了躲不掉,可是至少今天他想暂时能一个人安心的歇歇。 身体永远比脑子反应的更快,易书脑子里的念头还没想完全,已经抬步走向了另一个方向。好在整个特案科不光大,房间也是多的出奇。随便找个房间凑合一晚也不是什么难事。 随便选了一间房进去,倒不像平时他们住的像是普通宿舍那样。这房间反而古色古香,趣意盎然。 入鼻是一股极轻的檀香味,一红木雕花老式梳妆镜正对着门,自己的身影,正垂直倒映在里面。只不过与之不同的,是镜中那人的身后,有一个白色的影子。易书忽然就记起在小白楼时,那个灯笼上的人脸,又或者迷宫里曾作出的选择题。 那张人脸和秦肖的面容十成十的相似,而那白影无论从身形还是样貌都和他几乎无二。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玄机,是不是只要解开了这些就能顺藤摸瓜的找出那些困扰他的?他一直找不到的那根将他和这些怪事链接起来的暗线,这次算不算是个机会? 梳妆镜似乎年岁已经很久,表面已经斑驳的不成样子,人影也不过是略微可见罢了。易书轻轻擦掉镜面的灰尘,身后的白影却逐渐凝结出了实体。周围的温度低的有些凉,房间里也没有现代化的工具,唯一可以用作照明的却是蜡烛。 易书准备去拿镜台上的火折子,下一秒镜中却已经伸出一双惨白的手勒着他往镜中带,他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脚下已经踩空,回头只能看到那个白影已经变成和他一样的五官,桀桀怪笑着走出门。 唯一剩下的念头便是——就这样被替代了吗,无声无息。可是明明特案科该是安全的,那些东西怎么可能进来? 眼睁睁看着那怪物走出门,易书狠狠落在地上,周围静谧无声。 来不及喊疼,眼前已经被满满当当的镜子闪花了眼。镜中折射的全是同一张脸。只不过脸上的表情不同而已,惊恐的,冷笑的,迟疑的。 ——都是他自己的脸。 身后惨白的手臂又攀援纠缠上来,声音古怪喑哑的分不出男女,“怎么样,能不能记起些什么?” 望着眼前大片大片无边的镜子,易书长长出了一口气,“怎么一个两个都问我这问题,我到底该记得什么?” “咿,你还是没记起来。那换个问题,你就没发现你身边有什么不对头?” 不对头,他身边不对头的事情还少吗?一桩桩一件件,细数下来都是活生生的恐怖片题材。现在来和他说什么不对头。易书还没想完,那古怪声音便嗤笑一句,软绵绵的胳膊随手一划,面前马上又是另一幅景象,“你说的都是表面的,你去小白楼的那天,你还有印象吗。” 当然有印象了,那几天过的简直就是人间惨剧。易书下意识的摸摸自己腹部,当时他被黄皮子来了个对穿,可是后来空间给了他们休息的时间,赵岩他们身上伤的那么重愈合的速度也很快。 “你想的很对。可是你现在试试你当初受伤的地方。你的身上留下了伤痕吗?易书,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活着的,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假?” 真实,还是虚假? “你还记得棺材里的秦肖吗,还记得那个女人吗?” 棺材里的秦肖。棺材里?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他毫无印象。 古怪声音停止询问,慢慢的开始帮他整理思路,“周斯和秦肖是旧识,你就从没怀疑过?这些事冥冥之中你早就抓到了那些线,你只是不肯去想罢了。李柯已经失踪。王嗣已经给过你提示,你始终逃避着不肯去想,早晚还会出大事的。” 王嗣,王嗣给过他提示,是什么提示? “你的记忆到底出了什么差错,你有没有想过。那天,你真的去过一个叫做小白楼的地方吗。” 话音刚落镜子里已经出现了另一幅场景,镜子里赵岩伏在桌子上,青青的胡茬脸色发白,黑眼圈浓重。他不停的翻着卷宗,嘴里喃喃的说着些什么。 从口型辨认,是星子两个字。 “星子是谁,你还记得吗?” 脑袋里蓦然蹦出来那个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久经风霜的男人,“可是家里只有我和星子,哪里有什么弟弟和继母啊?” 星子,星子就是那个怕镜子的精神错乱的女孩。 镜子里赵岩狠狠揉了揉额角,拿起手机接着电话,上面的时间赫然是他们那天所谓的出发的时间。 易书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点点浮现出来,难道他已经和星子一样精神错乱了吗。他默默的用手扶着肋骨那一端,为什么他的身上毫无伤痕。为什么小白楼里赵岩和秦肖都伤的那么重,可是他仅仅是被黄皮子来了一道。为什么在他来了一道之后,紧接着小白楼就会出现休息场所,还会愈合他们的伤口? 这一切,本就太奇怪了。 是因为这一切都是他的癔症,所以才会给他大开方便之门? “是。也不是。我无法对你说出太多,但是你总要记得,不要听之任之的相信你身边的一切。你的记忆真的都是真实吗,你的记忆真的不会骗人吗?你为什么会好像失忆一样逐渐忘记很多重要的事情?你的记忆真的不会布下陷阱把你引入危险之中吗。” “棺材里的秦肖。明明拿着人命好似儿戏的周斯,就连那个段青也大有文章。你为什么都会忘记?” 那个古怪声音突然好像记起什么一样,幽幽在他耳边叹了一口气,“不过‘他’已经从那里出来了,有些东西都是你隐藏记忆的折射。你逃不了,也走不掉。小白楼到底存在与否,只有你自己清楚。” 随着这句话落下,周围又变成了大片大片的镜子,那些面孔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让人无端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按照你的说法,我的记忆也会骗人。连我的记忆都会骗人了,我还有什么能相信的?信你这个突然出现的古怪东西吗!” “你这么说倒还有点意思,反正我今天也玩够了。虽然不知道你能不能记得住,不过你回去可别忘了。听听秦肖的心跳。你听听他,有心跳吗。” 作者有话要说:下本球耽美预收QAQ爱你们哟! *** 这个怪谈是真的:APP或WAP戳专栏可见 电脑戳: 文案:观云谈是个负债累累的天师,为了赚钱成为了怪谈APP的内测玩家。 APP凌晨刷新面板,任务简介总是很奇怪。 任务一:“重金求助,我传家的花瓶每天晚上都在走动,再这样下去心脏真的受不了了!” 任务二:“最近接了个新剧,去博物馆参观,但每次去都感觉画里人物的模样有变化,我是不是眼花了,大家帮我看看?【附图】” 任务三:“我是A大美术系的学生,每天做做雕塑挺好的,但是最近我发现最近做出来的雕塑越来越‘真’了……” 对此观云谈表示:“抓鬼驱邪,专业对口。让一让,我要开大了。” 第32章 古怪档案(十八) 易书心里闪过许多念头, 又被他一一推翻。镜子里折射着他脸上纠结的表情。有些以前他不曾注意的古怪事慢慢浮现出来。 那大概还是某年夏天的事。易书记得那年的夏天格外的热, 但是让人记住的不光是它的热。而是W市爆发的一场大规模的的传/染/病。 病症开始时不过类似于不轻不重的小感冒, 极少会引起注意。可随之而来的就是伴随性的突发高温,意识不清陷入昏迷。身体的免疫系统会被逐渐的摧毁、瓦解。到最后病人身体会出现一种难忍的恶臭, 身体出现不同程度的腐烂, 最终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 因为这种病症潜伏期长,传染性极强,当时的W市被闹得人心惶惶。所有的学校强制性全面体检。一旦发现有疑似病例就会被马上隔离。 易书边踱步边回想, 眉头打成一个死结。 体检的那天早上天阴沉沉的发闷,空气中又闷又热像要下起大雨。王嗣起的很早, 紧接着是李柯。 那秦肖呢?大脑中明明晃晃的只有一片空白。 不是他怀疑自己的记忆,就是一个陌生人什么话都不说单单往那一站, 他再遇到也留下几分面熟的感觉。可是为什么如今他回忆起来, 会对那时候的秦肖毫无印象? 好像这个人就是在某一个时刻凭空出现,凭空让他信任,凭空捏造了出来。 心里越来越焦躁,易书掐着眉心闭上眼睛。 而与此同时那个与易书几乎无二的白影已经走到周斯门前。 白影左看右看,看着投射在窗户上的面容似乎又有些不满意。只见那张面孔五官融化成一团雾汽又再次凝结, 果然比刚刚更加清晰精致。只怕易书本人来了也会下意识以为自己在照镜子。 白影飘忽的往前靠近, 脸和当初的陈莉一样严丝合缝的贴在窗户上, 他整张脸贴着只有眼睛在骨碌碌的转动。 周斯房间里黑漆漆的看不到什么,白影鼻翼微微动了动忽然转身,身后正站着笑的浅淡的段青。 “这么晚了还不睡,来找周哥有事吗?” 白影略过滤了一遍易书平时的表情反应, 亦是笑着回道,“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周斯好像不在,我明天再来问他好了。” 段青哦了一声轻点点头,白影不死心的又看了一眼周斯的房间,最终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 段青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摸了摸一把若有所思的样子,再看了下草丛里燃着的两根墨色蜡烛放心的吹了个口哨。 说起玩心眼,周斯敢认第二绝没有人敢自称第一。段青掐掉一根烛火,伸手拂去面前好像水一样的迷层。房间柔柔的露出一点点弱光,只不过在蜡烛重新燃起时又归于黑暗。 周斯双手撑着下巴,微合双目。面前透明瓶子里放着一小截断指。听到身前有声音他睁开一双死水般的眼睛,“你来的倒是快。” 段青自顾拉开椅子,神情严肃紧绷,全然不似从前一副小年轻老好人的样子。 “不是我来的快,刚刚那两根蜡烛燃起来了。有东西混进来了,你比我更清楚他冲着什么来的。别忘了你和我们承诺过什么,这些资源我们都应该共享。你别忘想私吞。” “所以我才讨厌和你们家合作,斤斤计较的像个娘们儿。”周斯冷笑一声敲了敲那个透明的玻璃瓶,“断指截面和死者郑尧完全吻合。如果我估算的不错的话。他当初应该在小白楼发现了‘那个’只不过他使用的方法不对。所以产生了严重的致幻感,小白楼本身的布置就带有强烈的暗示性,他们一行人先后出现心理问题,开始曾说过郑尧总觉得自己身边有个女人。星子总觉得她有继母和弟弟。” “所以你就放任着易书的心理暗示越来越严重?” 周斯吐了一口浊气对着段青道,“并不是我想放任什么,而是一般人确实受到影响会在短时间内出现异常,但是不会像他这么严重。” 段青有些疑惑,“你的意思是,郑尧他们不会像易书这样完全的混淆受到这么严重的影响?” 可是看郑尧和星子他们的症状又分明比易书还严重。星子在进入精神病院后几次自杀未果,郑尧在自家不明原因死亡。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他们的混淆有一个逐渐的过程。而易书是一个整体的爆发性混淆。他记忆里的小白楼给了他强烈的暗示,使他对现实的认知度降低。” 周斯又摸了摸那个透明的玻璃瓶,“至于星子那行人如果说是无聊去探险,鬼才信呢。” 一行人不去别的地方,放着W市那么多有名的灵异地方不去,偏偏要跑了隔壁城市去,说出去谁信? “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周斯指了指那截断指,“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你看。” 他话刚刚落下,段青视线紧接着跟过去,瞳孔微微一收。 只见那截断指极轻的抖动了一下。 “这就是为什么现场有那么多血液,并且都属于郑尧的。应该说当时他正在‘重塑’。不过很可惜,他的方法不正确,又遭遇了意外。” “如果是将身体革新重塑,那从前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段青下意识的喃喃,“真的可以长生不死?” 周斯一嗤,不肯定也不否认,幽火顺着攀上断指不断吞噬成一堆灰烬,“到底能不能长生不死还不知道,不过延长寿命应该还是可以的。” 段青嗯了一声,“那你准备拿刚刚那东西怎么办,就这么放着?” 空气里断指燃烧过,一股恶臭从瓶中溢出弥漫。只不过窗外蜡烛不紧不慢的燃烧着很快把这点味道驱散干净。 “就这样放着不是很好吗,刺激一下易书他说不定能记起更多。” 段青拿着一瓶灰烬冲他挑眉,“原来你还算计着,我还以为你已经拿他们当朋友了。” 周斯闻言很苦恼的笑了笑,“哎呀哎呀,你可别乱说话。这种亏本买卖我怎么会做?要不是为了‘那东西’我又何必三番两次的救他们,有什么好处能让我得到?” 段青得到个满意的答案,出门的一瞬间脸上又恢复那种热血小年轻的表情。而房间昏昏沉沉的陷入昏暗,周斯叹了口气,仰面躺在椅子上,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生疼。 周家也不是过去的那个周家了,竟然要依附段家这种不入流的小角色。 周斯后槽牙咬的生疼,而易书这里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易书睁开眼睛反而想到一件他以前从没注意过的事情。 ——秦肖的眼睛,是从什么时候多了那抹红色的? 似乎,是李柯出事的那时候。秦肖出现拧断了那颗人头。然后就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他的头脑更冷静,气势更凌厉淬血。 对他的态度也更加难以捉摸。 为什么自己以前总是会选择性的忽视这些事情? 身后那双软绵绵的手臂再次缠了上来,它声音突然模糊的有点遥远,“你看看这个。” 轻轻一划画面里赫然是刚刚的段青和周斯,“现在你明白为什么秦肖不让你离周斯太近吧?这个人心机太深,无利不起早。你斗不过他。” 它说了什么易书全都没有听见,他的视线只紧紧贴在那截抖动了一下的断指上。 长生不死。 真的可以实现? 不,这个设计是有一处致命缺陷的。易书自言自语,有什么东西开始清晰的浮现出来。 他一把扯住身后的双臂,那双软绵绵的手臂反应不及就这么被扯了个十成十。 “如果我没记错,我想我应该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了。” 软绵手臂原本有些遥远的声音变成尖细的尖叫,不断拉伸着想要逃离易书。可易书任凭它的声音刺痛耳膜也不肯松手。反而一寸一寸的摸上去,从手臂下方扯出一小张人皮。 随着人皮的脱落手臂逐渐枯朽,易书漏出个意味不明的表情。映在镜子里莫名的有些诡异。 是啊,他都记起来了。 亦敌亦友的周斯。想要做大的段家。又或者藏着许多秘密的秦家。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源头起始。 伸手抖了抖那张轻飘飘的人皮。易书挑了块看上去比较薄弱的镜子打破。是啊,说的对。 他没错,我才是错了。 镜子世界外面站着那个五官雾化的白影,待易书出来,不等他开口就虚化进了他的身体。 易书重新审视这间房间,手伸开又握起。而地上影子微微错开一步不停的发抖颤动,仔细看去竟是像有两个影子重合在一起一般。 两个,两个。 就像陈莉那天机械的重复。 “你别怕。我现在还不会对你做什么,不过你要是不听话。我就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了。” 手中人皮一扔进黑色影子里,那影子缓慢的吞噬起来,不过片刻人皮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不该存在的东西,始终是不应该存在世上。” 作者有话要说:暗搓搓求收藏作者专栏,给大家表演一个托马斯回旋跳接320空中转体落地~=3= *** 下本准备写的耽美,球收藏~ 这个怪谈是真的:APP或WAP戳专栏可见 电脑戳: 文案:观云谈是个负债累累的天师,为了赚钱成为了怪谈APP的内测玩家。 APP凌晨刷新面板,任务简介总是很奇怪。 任务一:“重金求助,我传家的花瓶每天晚上都在走动,再这样下去心脏真的受不了了!” 任务二:“最近接了个新剧,去博物馆参观,但每次去都感觉画里人物的模样有变化,我是不是眼花了,大家帮我看看?【附图】” 任务三:“我是A大美术系的学生,每天做做雕塑挺好的,但是最近我发现最近做出来的雕塑越来越‘真’了……” 对此观云谈表示:“抓鬼驱邪,专业对口。让一让,我要开大了。” 第33章 鬼车(一) 苦热的天终于过去。大街上人来人往, 有怕冷的女孩子已经换好靓丽的衣衫, 一脸娇俏的陪在男朋友身边。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赵岩烦躁的蹲在公车边, 对于一个单身狗这真是莫大的伤害。 身边跟着秦肖和易书,自从这俩来了特案科。分组就又起了变化, 大多时候是陈莉和段青一起, 他们三个一起。 不过现在总是让人感觉有点不对头,大约是气氛太过尴尬。要说秦肖一直都是少言少语,但是不会给人这么冷硬的感觉。而易书一直都是温温润润带笑的模样, 如今呢? 赵岩抬头看了一眼,一个头两个大, 就连太阳穴都隐隐的跳动起来,带动着整个脑袋都泛疼。 “死者张奇, 208路夜班公交车司机。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到三点。尸检发现死者心肌中夹杂着许多红玫瑰色的血斑, 说明出血过多,心脏功能受到损害。” “简单来说,他是在极度惊恐的状态下引起了心脏骤停,活生生被吓死的。” 易书看了一眼眼前老旧的巴士,“心脏骤停被吓死?怪不得要转到特案科里。” 赵岩起身伸了个懒腰上车坐下, “这是这个月的第三起了, 再这样下去208的夜班车估计就要停了。” “这条线晚上坐的人也不多, 就是真停了也没事吧?”秦肖随便捡了个座位坐下,三个人正好成一种三角形。 说起这个赵岩心里更是上火,“问题现在已经不单单是208这条线路的事了,不同批次的夜班司机都说自己遇到了怪事。” 老王开车已经是第十个年头, 但是遇到这种事还是头一遭。据他说,那天晚上他还是按照以前的时间发车,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唯一不同的,可能是今晚他遇到了一个头发长的盖住脸的羸弱女人。 老王以前是开长途货车的,加班加点可谓是家常便饭。再加上他这条线平时人多自然没什么好怕的,不过今天却有点反常。 他开了三个小时,这个女人一直坐着不曾下车,而下几个站点也没有人再上车。老王心里有些没底,就在此时下车门铃响起,老王忙不迭的摁开门,女人下车后车上便空无一人。 可是随之而来的诡异之处便浮现了,老王始终能听到下车门铃的响起,但是大晚上的车上自那个女人下车后就再也没有活人了。 然而就在巴士始进就在下一个站点时,老王又看到了那个头发遮住脸的女人。老王脸色有点发白,就是再迟钝也感觉到有点不对。这次他没有停车,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刚到总站老王腿抖着下车,二话不说把车从里到外洗了一遍,又在车上用纸包了朱砂和铜钱。只不过到后来又开了三个月的夜班车,老王就提前退休了。 问他原因老王只有些阴郁的回句,“夜班车少坐,也少开。”就再没了下文。 这是自208出事后第一辆出事的车,而后面的几辆车不是司机跑错了线路就是有莫名的声音响起。 赵岩看了一眼司机的座位,“也真是奇了,出事都出到公交车上了。” “公交车除了运人还能有什么用,应该又是‘那群疯子’在打什么主意。” 秦肖话说完不动声色的看着易书的表情,这两天易书的表现没什么反常的。但是给他的感觉就是莫名的不同。 “我们好像从来没和那群人正面遇上过,却又一直被牵着鼻子走。”易书冲秦肖笑笑,话里一派无奈,“如果这次还是他们搞鬼,我只能说一句实在太有缘。” 秦肖把心里的疑惑按下。现在这样,又好像和从前没什么区别。 看着他俩猜疑来猜疑去,赵岩核对了下208的行驶路线确定这是起始点。 眼见天边的云彩一点点被夕阳染红再到夜幕低垂,星河尽现,老旧的巴士终于开始运作。 开车的是个有些年迈的老人家,看上去约摸五十多岁,按照他们这行应该已经算是老前辈。他的鬓边发丝都已经开始发白,只不过精神看上去还不错。 赵岩打头阵在司机身后坐下,易书和秦肖依次坐下。 “以前没见过你们,是最近才搬过来的?”大约是开车无聊,老人家主动攀谈起来。 赵岩给了他俩一个眼神,顺着老人家的话接下去道,“是啊,最近工作才调过来。不过我听说咱这车上晚上注意的‘事’挺多?” 老人家哈哈一笑,“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年轻人都不信这套呢!” 易书装作有些惊讶迷茫的问道,“什么注意的事,最近咱这还出事了?” 老人家遇到一个红绿灯拿起杯喝了一大口茶润了润嗓子,又看了一眼他们三个年轻人惋惜回道,“哎,造孽哦。从半年前这条208路就总是出事咯。” 半年前有什么大事?赵岩手里掌握的资源可谓是最全的。可是这么粗略一想却又没什么能对的上的,只能继续听着。 “早就说把这条线停了,可是到今天也没法子停,闹得凶啊。我前面几个都是年轻的小伙子,多好的年纪啊。哎,可惜了。” 赵岩点了根烟叼着,大半夜也算作提神,“那这大晚上的,老爷子你就不怕?” 老人家打了一把方向盘拐弯,“怕有什么用,也是一把年纪了。” 话还没说完,后座传来吧嗒一声。易书下意识的回头却被秦肖扣住,“无论听到什么,都千万别回头。” 秦肖的手正扣在他肩膀上,温热的感觉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如果从前没有记起任何事情的时候,他还可以相处,可是现在他把起因结果记起了不少,易书只觉得胃里翻滚。 身后哒哒的声音似乎是高跟鞋,看的出从声音出现的时候老人家一张脸就铁青了起来。只不过到底是老江湖,到了该停的站点依旧停车,该开的地方依旧平稳。 赵岩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老人家套话,车厢上方却又传来玻璃弹珠蹦跳的声音。这下老人家脸上的白毛汗都冒出来了。 秦肖把车窗打开朝外看了一眼,从外面若有若无的传来一股腥气。 老人家开着车渐渐白了脸。只见前后无路。唯有墓碑树立。 赵岩活动了下手腕,“老师傅别开了,还是下车吧。估计今天晚上是不能善了了。” 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却还有站牌,这一站写的是丽河小区。身后缓缓又一辆巴士驶来,血红色的208三个数字把人的眼球都映的猩红。 又一辆208。巴士在他们面前停下,座位上的司机一脸和蔼的冲着他们笑起来。 秦肖打头阵,年龄偏大的老人家被他们携在中间,赵岩断后。老人家呼吸不稳,瞳孔张大的像是下一秒就要从眼眶中跳出。 不是他心理承受能力太差,而是刚刚那个司机,赫然就是不久前死去的张奇。追悼会他还参加过,怎么可能现在能在这安安稳稳的开车? 原本冷清的208上此刻坐满了人。只不过他们神情呆滞,秦肖几个人分散站着不时观察张奇的举动。 只不过张奇却只是安安静静的开着车,随着巴士吱呀一声启动。原本的那辆208被甩在身后吞噬在夜幕里,而车上的人却逐渐好像有了生气一样缓慢动作起来。 巴士从‘丽河小区’慢慢行驶出来,一路上了主干道。平平常常的开车,平平常常的上车投币。唯一不同的只是开车的这个人,早已死了。 至于这辆车到底是什么鬼玩意,行驶的目的地,拉着一车什么。 谁也不知道。 眼见时间已经逼近天亮,这辆208上的人员也开始骚动起来。 易书感觉脚下一凉,一个红色的皮球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落在他脚边。身后三五步有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有点羞怯的看着他,“大哥哥,能帮我捡下球吗?” 易书依旧一副带笑的好说话的模样,“那如果我说不能呢。” 话音刚落那个小女孩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双眼流下涓涓血泪,只有眼白的眼珠死死盯着他。 身边座位上的‘人’也逐渐站起来,而张奇却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继续平稳的开着车。 小女孩猛然大张着口发出刺耳的声音,伴随着她的声音那些原本呆滞的人动作快了不止一倍。 这架势倒是很像当初的那个长舌女人。 易书脑子一转刚一分神,身边有个面部烧伤严重的女人已经五指成爪。秦肖脸色一冷几个错身闪过,不闪不避正掐上那个女人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女人的手腕便软绵绵的落了下去。 赵岩掐着那个小女孩纤细的脖颈莫名生出一种罪恶感。那个小女孩眼角血泪越积越多,哭的抽噎起来,如果不是她脸色苍白没有体温,真的和常人没什么区别。 心里一软下手不由得留情些。 那小女孩见有可乘之机,冲着赵岩狞笑一下狠狠咬了一口,赵岩吃痛松手。那小女孩退后了几步正待张口,却冷不丁的撞上一堵肉墙。 秦肖嘴角挑起一点,二话不说直接卸了她的下颌。 易书此刻看着满车的人也反应过来,今天的探察敌情已经完成,再待下下去他们今天只怕就要交待在这了。 老人家在赵岩的掩护下勉强也移到前门,好在有个专业的会手动开门的人员。几乎是片刻赵岩已经扶着老人家下了车,易书被秦肖护着紧随其后。 而车上的小女孩冷冷的看着他们,下巴脱臼晃荡着看上去又十分滑稽。 反而是张奇对着他们把嘴角扯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下一秒整张脸似乎都要扯开。 下一秒赵岩只觉得自己被咬过的手腕剧烈的疼痛起来,整个身体仿佛坠入了深厚的冰窖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就QAQ很想要做作者收藏嘛,悄悄比心~ 第34章 鬼车(二) 看着面前这个巨大的岩洞, 易书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在不久前他们商定并安置好了老人家, 顺带还给赵岩包扎了伤口又略微休整了一晚准备再次来会会这个208的时候。 他们刚拉开208的车门却发现眼前是一处巨大的岩洞。 天地可鉴。他刚刚拉开的, 真的只是一处普普通通的车门而已。 易书揉着额角一时反应不过来,转身一看原本是208车门的位置已经被一处硕大的紧闭的石门取代。推测一下石门的重量, 只能把视线再挪回前方。看来他们别无选择, 只能往前走。 秦肖从进了这里后,眼底的猩红愈浓。而赵岩也四处打量着这处岩洞。 洞里黑漆漆的,其实看不太多。易书掏出手机照了照勉强看清一小部分, 整张墙壁凹凸不平,有许多细小的划痕, 再往前用手一摸却蹭到很多和粘液似得果冻状物体。 “这地方有点不对劲。”赵岩看着正在墙壁边研究的易书道,又摸了摸手上处理过的伤口, 好在周斯虽然一脸肉痛的样子还没有枉顾他的性命, 如今虽然还有点疼,但是伤口周围的颜色已经从青紫恢复了正常。 易书头也没抬继续看着那些划痕的走向,“要是对劲我一开车门看到的应该是208车里的那个小鬼,还用现在担心在这没吃没喝?” 虽然嘴皮子耍的挺溜,但是易书内心还是打了个突。这里和他记忆里的地方没有任何一处有所相似, 却又在时时刻刻冒出一种危险的信号。 这里应该也是一处‘局’。 耳边有不断滴落的水声, 空气中有风流动。只要有风, 那么空气多半是没问题,也应该能找到出路。 再过后的几天中,易书恨不能因为最开始的这个想法给自己一大嘴巴子。 让你光往好的地方想! “确实。这地方没吃没喝,人在没水的环境下活不过三天, 如果我们三天内找不到水源,又或者出不去,不过是换了个交待地方罢了。” 秦肖把手机电源调到最低待机状态,目前他们什么资源都没有。身上带着的不过是些防身物品,就连伤药都没有,一切都得省着用。 耳边滴答的水声还在持续,易书用衣服蹭了一点那果冻状的粘液后起身。秦肖说的对,人没有水源活不过72个小时,目前他们唯一的办法是一边寻找水源一边寻找出路。 每次遇到这种无法解释的情况都是秦肖走头阵,这次也不例外,走到一半忽听秦肖说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易书看着墙壁上绘制的栩栩如生的场景,“是壁画?” 只不过若是壁画,这一幅幅画的也太诡异了点。画一共分为四幅,第一幅用了大量的色彩渲染一个女人,头戴金冠脚踩赤履身着红衣,面容妍丽,底下有众人匍匐,若单是这样也就罢了。可这女人双脚之间被绳索捆住,而双肩之上,竟是一条条乌黑蜿蜒的长蛇。 第二幅则是女人在前指挥,身后长蛇倾巢出动,不知是不是年岁太过久远,女人的一张脸却看不清楚。只是脚上的绳索依旧。 第三幅画中,女人周围皆是白骨,同向横卧,而她五官皆无,只有一双眼睛被以白骨的形式勾勒出来。 第四幅却是几处黑点,只有白骨,女人的身影却不见了。 “这画上是什么意思?”赵岩看完一脸不解,“她死而复生了?” 死而复生四个字一出,岩洞的温度顿时像下降了一般。 易书用手机拍完壁画后笑着拍了拍赵岩,“如果真是死而复生还好,就怕是冤魂不散。” 赵岩忙拍掉身上的手,“呸呸呸,你都不会说点吉利的!” “想不到你们当警察的还信这个?”时不时拿着手机扫一下周围的路,易书还不忘抽空打趣两句。 赵岩想了想,好像是这样,按说自己以前也不这么神神叨叨的,难不成被周斯传染了?一想到周斯那张/晚/娘/一般似笑非笑的面孔,周身立刻打了个激灵。 秦肖冲他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易书马上打起了精神,赵岩也暗暗活动了一下手腕。易书冲秦肖偏了偏头,意思是把光打过去? 秦肖伸出左手轻轻一划,易书立刻跟着跟着手势把手机的光打过去,却见原本属于他们三个的影子。 多了一个。 易书头皮几乎要炸起来,强烈遏制住发抖的双手,只不过手机的光线还是因为略微的偏动而晃了一下。 只这片刻功夫那影子倏忽不见。 易书瞄了一眼还在自己脚底安稳本分的黑影,看来不是自己的。那影子映照出来几乎无肉,肋骨分明可见,脑袋无发。 “是个骷髅?” 秦肖点点头,“还记得说过为什么公交车出事吗?” 易书想想他们那天的情形,接了一句,“为了运人?” “如果没猜错。那些错上了巴士的人,可能都被运到这里了,这里应该就是所谓的‘终点站’。” “可是那些壁画怎么解释。”赵岩百思不得其解,那些诡异壁画难不成就是为了吓唬他们的? 秦肖又看了一会墙壁找不到那个骷髅影子,“那些壁画看上去有些年头,想来应该不是他们搞出来的。” 易书想了一种可能性说道,“也或许是这个岩洞早就存在,后来被他们利用了也说不定。既然他们直接把我们放在这,大约是觉得我们肯定逃不出去?” 几个人心里顿时又是一紧,‘那群人’的手段他们也并不是没有见识过。他们将人当做祭品,根本不管死活,只求所谓的长生。 有风从身边缓慢流过,凉的有些淬骨。 “待会你跟紧我。”秦肖眸色一沉,不管易书难明的神色已经率先抬步。他的声音一直低厚温醇,在这种黑暗的环境里更让人觉得安心。只是这声音落在耳朵里,易书却觉得嘴里泛起一阵苦涩。 他说着和从前一样的话,做些和从前一样的事。所有的危险都会替他扛下,遇到所有不知名的事都会让他退后先逃。他要做的那些危险事他从不会拦着,只会陪着。就连他最后那么胡闹,他也不曾怪他什么。 是因为内疚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易书的手指立刻不受控制的抖动了一下。只是他掩饰的极好,除了手机的光线微微偏了一点,整个人都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你们来这看看!”身后的赵岩突然出声,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原来是他们斜后方有一处略小点的岩洞,岩洞在手机的微光小映出地上一团影子。粗略打量过去是三具面目如生的尸体,如果不是他们表情太过狰狞,几乎只会被认为是睡着了。尸体是两男一女,皆是面色苍白,嘴巴大张。 赵岩为了安全起见,只离得远远的看了一眼。三个人眼膜下有不同程度的有点状出血,颈部等不少外露皮肤有分布不均的溢血点,耳廓等部位均有凝结的血液。 “看上去——是窒息死的。” 体表外部没有明显的伤痕,也就是说,是单纯的窒息而亡? 三个人中的唯一的那个女性,死前看来挣扎的很厉害。她的身下有不少尘土被蹬掉,五指上有陈旧的已经干涸的血迹,指甲盖掀掉了两个。手腕上带的手表因为挣扎的太厉害散落在地上,时间显示2015.1.6号11时24分。 现在是9月份,已经过去了8个月,这三具却好像死的时间并不长一样。 太奇怪了。难道这个地方的微生物滋生的速度特别缓慢? 距离尸体不远有三个背包,除去一些必备的生活物品和伤药,还有登山绳以及电池和手电筒。试了试居然还能打开,易书索性关了手机。 “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别太久停留在一个地方。”秦肖看了一会那具女尸,拦住想要靠近过去的易书,“拿上背包我们快点撤。” 秦肖很少会制止他做什么,易书虽然一愣却也停住了步子。 “轻一点,别走太快。” 三个人几乎是一步一挪的出了小岩洞,才出来赵岩就拍着胸口长长呼了一口气,“你也看到了?” 秦肖沉沉的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动作神情中表达出的感觉让人不由得也愈加小心。 易书被他俩的对话搞得一头雾水,“看到什么了,别打哑谜啊!” 赵岩拖着易书又走出好长一段距离才开口,“我看到刚刚那具女尸的眼球,好像转了一下,换了个方向。” 边说边狠狠抽了一口烟,烟草入肺又被缓缓呼出。赵岩感觉自己的神经也下意识的冷静了。 不过很快他就不这样认为了。一个小时候后,他们再次经过了那处被画的十分诡异的壁画,看到了那个有三具尸体的小岩洞。只不过这次远远一瞧让三个人都有些发懵。发懵的不光是因为开始原地转圈,更因为原本小岩洞里的那具女尸。 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天凉了小天使们要注意保暖╭(╯ε╰)╮ 我不管我就是有小天使!就是有!mua! 第35章 鬼车(三) 赵岩一口气被呛在喉咙里, 看着眼前的异状忍不住又进了小岩洞。那两具男性尸体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 没有分毫不对。少的只有那具女性尸体。 不知从何时起身边的风声停了, 只剩下若有若无的滴答水声,而岩洞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越发浓厚起来。 易书眉头也紧锁着, 看了身边秦肖一眼, 他略点了一下头,易书马上低下身子探查起来。周围没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墙上还是那些划痕。 不过离着不远的地方却有一段并脚印一直延伸到小岩洞的深处, 只不过这些脚印并不清楚,就像醉酒的人扭曲着走路, 只勉强可以看出是‘人’走过的痕迹。 “反正都在外面绕圈子,我们进去试试?”查看了一会儿见再找不到些有用的, 易书犹疑着问了一句。 赵岩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而秦肖又一向是顺着易书的。 越往里走越漆黑的不见底,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眼前总像被一层黑纱蒙住看不真切。正心里没底时手上却是微微一暖,易书的步子猛的一停。 身边秦肖反而神色如常,只是拉着他的手又紧了紧, “你都记起来了。” 口气毫无半点疑问。 其实很想问问他是从哪看出来的, 只不过从以前就是这样, 秦肖比他自己还要更了解他。只是在这种情况下,所有的疑问全都在喉咙里咽不下吐不出。 整个小岩洞静极了,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走了约末一个小时左右,却见眼前陡然宽阔起来。面前是个极大的空旷平台, 正前方石台上有不少香烛纸钱,地下散落的全是朝向相同的哀哀白骨。 赵岩捡起一段腿骨看了一会儿,又伸手比了一比。肩宽,臀窄,下肢长,腹部短,是男性的尸骨。又比对了几具眼里涌上点疑惑,这个平台中如果猜测的没错,应当全是成年男性尸骨。 这些男性尸骨的头颅全部被砍去,整整齐齐的被堆放在平台的角落里。秦肖从一进入平台后视,线一直就望着那里不曾移动过。 也还真别说,那么多人头累积而上,确实光盯一眼就让人发寒,易书只打量了一下就偏移了视线。秦肖低低笑了声,将他拉的更近。他的手掌干燥温暖,易书本想拒绝又狠不下心,索性自暴自弃由他去了。 “这里看上去,是个祭坛吧?”赵岩长期在周斯手底下被折磨,神经比电线还要强悍。莫说现在秦肖和易书拉个手,就是现场来个活春宫他也能保证自己神色如常。 秦肖收回视线扫了一下周围,“嗯。如果不出意外,这里应该就是前面画上那个女人死的地方。” 前面第三张画上女人周围皆是白骨,五官皆无,唯有一双眼睛以白骨的形式被生动勾画出来。 确实很像这里的场景。可是那个女人又去哪了? 赵岩离他俩稍远,正研究石台上的烛火纸钱。忽然觉得脸上被某种冰凉的物体一扫,那感觉就像被淬了冰的利针扎了一下。 赵岩实战经验何等丰富,当下身子一扭就地滚了出来。只看头顶有一妍丽女人身着大红敛服,她被吊在岩洞上,舌头垂的极长。从赵岩这个角度看去,还能看到从女人身边垂下半边身子的长蛇。 说起来赵岩他们这行打交道的东西也多,一般的还真吓不到他。只是今天对上这么个敛服女人,他身后的汗毛突然一根根冷着竖起。 由不得赵岩多想下去,那条长蛇已经从女人身上游离下来。动作之大带动女人也来回晃动,缠住女人的白绫本就破旧不堪,一来二去竟发出断裂的声音! 那条蛇落地冲他们摆出攻击姿势。蛇身通体乌黑足有成年男子小臂粗,呈现出一种完美的流线型。现在它整个身子蹦着,只怕下一秒就能缠上人身。 易书生平可谓最怕蛇这种东西,当下声音也变了腔调,“这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蛇......” 秦肖掏出防身的长刀,突然忍不住想逗逗他,“看这样子不光缠人,只怕还有剧毒。” 易书从背包掏出一把匕首有点想哭,反复安慰自己聊胜于无,再一听秦肖这恢复如常的调戏突然就炸了小脾气,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有句话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易书今天算是切切实实的体会了一把。本以为这条蛇就是来坑他们的,哪晓得后面那个掉下来的敛服女人,在经过噗的一声落在地上后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长蛇摆摆脑袋忽而悠哉悠哉的游了敛服女人身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半垂着,冷冰冰的一双蛇眼却始终盯在他们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易书感觉这蛇活的年岁久了,大约是成妖了。 那个敛服女人有点爱怜的摸了摸蛇头,又伸手拨了拨耳边的乱发这才让人看到她的真容。她面孔妖艳妍丽,配上一身红色敛服更显脸色白的吓人。只不过若说那是双人眼,倒不如说她和肩上的长蛇更为相似。 敛服女人一直盯着易书和秦肖,直接无视了离她更近些的赵岩,半晌过去突然吐出口一句,“不/要/脸/的狗/男/男!害我至此,拿命来!” 这话真可谓掷地有声。 易书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的煞是好看,差点就要叉腰学着长街老娘们一样破口大骂。虽然说他曾经和秦肖是有点历/史/遗/留/问题,可是现在明明一清二白这不是赤果果的血口喷人吗!你就是死的久你也得有职/业/道/德啊!一开口就是狗/男/男还能不能好了,嗯?!你说话的根据在哪呢?认错人没啊! 这边心里吐槽的差点就要开口,那边长蛇却已经冷冷抬起了脑袋,秦肖把易书推得更往后点,还不忘再占点口头便宜,“连死了这么久的都知道我们是一对,你也都记起来了,还逃个什么劲?” 易书险些被他的厚颜无耻和无视惊呆,大哥你醒醒,你还有对不起我的事你不准备解释下吗? 然。此刻长蛇在前,所有武力智商都变成了纸老虎。易书没骨气的再往后退了两步,感觉安全些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那条长蛇却不多等,许是刚刚赵岩查看石台的时候惊动了它,这蛇记仇的很,不躲不避的冲着赵岩吐着血红的芯子。 赵岩和那只蛇的视线对上,瞳孔微微一收。近距离作战手/枪/的作用发挥不大,而那条长蛇显然也狡猾的很,三番两次的冲着赵岩几处大动脉就要下口。 如果易书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怕赵岩第一个赞同,这蛇还真他么成精了。 秦肖那边也不好过,那个敛服女人死的凄惨本就怨念极深。再加上红色大凶让她久不安息,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来个给她送死的,下手可谓狠辣。 只不过秦肖有意识的把她往角落里带,等敛服女人反应过来已经被困死一角。 “你以为这样就能救了你的小情儿?笑话!我就让你亲眼看看他怎么肠穿肚烂,死个凄惨!” 秦肖意识到不好想回易书身边,敛服女人却始终纠缠不休,眼底的红好像浓重的就要弥漫出来。 易书本在战局之外,左边赵岩还在和那条长蛇不死不休恨不得直掐七寸。右边秦肖和敛服女人你死我活难分高下。怎么看都没有他的事儿。 可是下一秒他扭头的时候,竟看到离他三步开外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那具不见的短发女尸,此刻正和他大眼对小眼。最终女尸嘴角一扯漏出个诡异莫名的笑容,不得易书反应就快步上前,速度快的在他眼前只余一点点残影。 就在那具女尸险些碰到易书时,身下影子暴起缠在她身上,死死的拉出一道极长的勒痕。 女尸左右扭动挣扎,瞳孔翻动漏出眼白,黑影却顺着攀延上去,直取咽喉。哪晓得刚一缠上女尸的脑袋一歪,就这么骨碌碌掉了下来。 易书被这突然发生的场景吓得一愣,就听耳边出现一种曾经听过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女尸皮下钻出无数尸虫,女尸在几分钟内只剩下一点点空皮囊。 可算是明白为什么人死还能移动,只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到底是好是坏简直令人哭笑不得。 不过有一点倒是估计对了,那就是这处地方以前并不是‘那群人’的地方,尸虫出现后无规则攻击,不光缠上了易书秦肖一行,就连长蛇和敛服女人也不曾放过。 长蛇还好,它鳞片如甲,尸虫动它不得,不过纵是如此长蛇也被骚扰的打乱了攻击。而最要命的大约是敛服女人,尸虫本就食人血肉,他们这几个人里,周斯给赵岩上的伤药有驱虫辟邪的成分,易书有黑影护着,而秦肖这个瘟神那些尸虫避之不及哪还会主动凑上去。 剩下的敛服女人自然成为靶子。尸虫不断啃噬撕咬,敛服女人被秦肖堵在角落几乎是单方面的遭受碾压。就在几个人以为这女人必死无疑的时候,那条长蛇突然有规律的拍动起尾巴。 作者有话要说:码完洗干净等你们夸我哎嘿嘿嘿! 第36章 鬼车(四) 剩下的敛服女人自然成为靶子, 尸虫不断被啃噬撕咬, 敛服女人被秦肖堵在角落里几乎是单方面的遭受碾压。就在几个人以为敛服女人必死无疑的时候, 那条长蛇突然有规律的拍动起尾巴。 地上的灰尘被它拍的扬起,那些尸虫突然更加卖力的攻击起来。长蛇对它们的攻击不为所动, 忽得一只个头颇大的尸虫将长蛇的鳞片撕开一处, 整个虫群像是得到了鼓舞。长蛇翻滚着扭动想要把身上的尸虫打掉,偏偏那些尸虫难缠的很,如跗骨之蛆一般死咬不放。 眼看长蛇和敛服女人奄奄一息, 四周墙上有几块不稳定的碎石落下,秦肖早从敛服女人手下脱身, 三个人汇合在一处互相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四周不断传来信子的嘶嘶声,易书只觉得头皮发麻, “你们听这声, 不像是光那条蛇发出来的吧?” 平台中供奉的长明灯此刻把作用发挥到了极限,同时也把视觉冲击开到了最大,无数色彩斑斓的毒蛇团成一团,交错着从岩洞垂离下来,血红的信子发出一股股腥浊的臭气。 易书恨不得立刻晕过去, 天知道他有多怕蛇。他宁愿被尸虫活生生啃掉, 也不愿意葬身蛇腹!与此同时不光岩洞上壁垂下无数毒蛇, 就连来时的小路上也被不断涌入的毒蛇堵上了去路。 原本占了上风的尸虫被啃的七零八落,要不是身边秦肖拉着他不松手,易书觉得自己分分钟就要把腿献上去跪在这。谁来告诉他,打开个车门进岩洞, 进个岩洞像蛇窟,这个套路是不是脑袋秀逗了? 那些蛇意犹未尽的解决了那些尸虫,却并没有散去,反而虎视眈眈的开始盯着他们三个。恶毒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进了蛇腹。有了蛇群相助形式一下逆转,敛服女人在蛇群后方巧笑看着他们,只不过她刚刚在尸虫手下没讨到什么便宜,身上伤口不计其数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 有几条蛇不分敌我蠢蠢欲动,被长蛇用尾巴狠狠一拍倒也老实。 包围圈越来越小,不知道是哪条蛇率先发动了攻势,眼前五彩缤纷的一阵‘蛇雨’,身下影子极速拉长,给他们笼成了一圈乌黑色的保护罩,只不过随着蛇群的攻击这层保护罩也在逐渐的变暗。 影子还在苦苦的支撑,易书觑了一眼外面冷笑的敛服女人,有些体力不支的坐在地上。秦肖整个瞳孔都已经快要漫成了血红,他深深看了易书一眼,忽然笑起来,那笑容带点安抚的性质,明晃晃的闪了人眼。 印象里的秦肖从来都没有这样过。他的瞳孔也在这个笑里,一点点变成完完全全的血红。 易书自然知道他的瞳孔完全变成血红会发生什么,当下气的险些吐出一口老血,不管不顾先在小腹上给了他一拳,“用得着你这么做,一群不入流的毒蛇用得着你这样!这些东西我怕都不用怕就能收拾了它们!” 秦肖被打了一拳眼底清明些,伸手握住他有些发凉的手指。他手指微微颤着,明明怕的发抖只是偏偏还嘴硬的要命,“是,你不怕可我怕。我怕我七零八落的葬身蛇腹,到时候连皮相都没了,还怎么讨你原谅?” 秦肖一张口对着别人懒得多说半句,对上他却还是那么油嘴滑舌,生怕腻不死人。 易书不多说什么,只是也没把手抽出来,倒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让步。 赵岩身为一只单身狗被刺激了一次又一次,如今已经能冷静的看着他们相爱相杀虐恋情深而不为所动,还能抽空想点办法。 要他说当年的易书好歹也是个果断理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十好青年。如今这一脸别扭的要抽出手又怕抽出来伤了秦肖再变个红眼怪的纠结样的小年轻到底是谁啊? 黑影已经逐渐开始淡化,敛服女人更是一步步开始逼近。 赵岩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儿,意思是——土遁行的通不? 易书眼睛亮了亮又瞬间暗淡下去,想法很美好,可是他们从哪下去啊。黑影已经被打开了一个缺口。一条竹叶青甩着尾巴进来,秦肖看都不看瑞士刀狠狠一划了结了它的性命。 眼看缺口越来越大,赵岩一咬牙从身上掏出一根蜡烛。这蜡烛和当初周斯用的那根有点像,只不过比那根略细些,上面可以看到的地方均被雕刻着人脸,无一例外的大张着口摆出一副恶相。 “实在不行,也只能试试这个了。”赵岩咽了一口口水,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如果不是情况危急,他实在是不敢拿出来这东西,好像已经能看到周斯回去又给他小鞋穿的样子了。 秦肖把赵岩从头打量下,“周斯那么抠门的还能给你这个?让他出一分利不用百分换,他如今也会做亏本买卖,真是奇了。” 易书很想把镜子里看到的和秦肖漏个底,再狠狠嘲笑着你看走眼了,周斯如今还是一样的无利不起早,只不过人家如今不要你百分换,人家要你卖命换资源罢了! 只不过这个话还没出口,唇角就被轻轻啄了一口,秦肖如今本着死猪不怕开水烫,似乎豆腐吃够了本才比较好,你生气归生气我们日♀后再说的这样一种态度。 好像自从秦肖知道他恢复了记忆后,行为就更加的不要脸了呢。 易书还来不及痛斥他的偷袭,耳尖却已经诚实的一点点染上了粉色,明明以前还对不起他来着,如今他还这么不好意思个什么劲!不是应该愤怒吗!可是这点粉色很快就褪了下去。他见秦肖拿着那截蜡烛,手掌在瑞士刀上一握,直接用血淋在了那截白色的蜡烛上。那蜡烛像有生命一般的缓缓吸收着人血,赵岩不多说什么只努力把游离进来的毒蛇尽快分/尸。 易书脸上的血色褪尽,秦肖伸手握着蜡烛凑到他身边抱着他,他虽然没有心跳,整个人却是暖和的。 “乖,闭上眼睛。等会就没有了,你也不用再害怕。” 秦肖的呼吸很轻,一点点喷在他耳朵上发麻发痒,这蜡烛是周斯从前用的缩小版。虽然对时间要求的不那么严格,也不是十方恶鬼戾气那么重。 可是对于现在的秦肖来说,再少的戾气也会引起他的不适。易书在他怀里挣扎,身边的黑影发出噗的一声,好像一个巨大泡泡碎裂了一般。秦肖忍不住把他按在颈窝,让他别看。 可是他挣扎的剧烈,秦肖渐渐按不住他,只能说些别的分散易书的注意力。蜡烛逐渐喝饱了人血透出一缕缕鲜红,身边毒蛇见原本阻碍它们的黑影不见纷纷游移着上前,长明灯灯火晃动着映出蜿蜒的蛇影,这视觉冲击可不是一般人承受的了的。 蜡烛无火自燃,有些许白色雾气氤氲升起,伴随着周围蛇群的大批消减。那些蛇不是被撕碎就是身首分离,死的好不凄惨。 敛服女人本以为他们定会死在蛇阵里,如今见到这种情形一口恶气咽不下去,脸色狰狞扭曲。 赵岩有些脱力,汗水已经渗透了衣襟。对面秦肖按住易书不让他看这么血腥的场面,易书开始挣扎的剧烈,到最后只剩下轻微的颤抖。 “秦肖,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秦肖有点恍惚,眼前血红一片,失血又让他体力不济。眼前已经有些看不清楚,还能按住易书不过是凭着一点残存的理智。如今的他感觉就连听人说话都好像在遥远的地方带着空空的混音,“嗯,你说什么?” 易书恨的咬牙,口中一股铁锈的土腥味,“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可以和你并肩作战的男人,不是一个叽叽歪歪的娘们,我也不是你的拖累,有什么事不是我们能一起扛的?当年也是这样,你一厢情愿的要推开我,如今又这样的来刻意的讨好我,你是在内疚吗。” 赵岩被这话炸了一跳,合着这俩还不光是新欢,兼职着旧爱? 秦肖慢慢把耳边的字句拼凑起来,“我只是想护着你。你的手不应该染上这些,我只是想做你手中最快最利的那把刃。” 他一字一句说的吃力,双眸也不负清明五脏六腑更像是被烈火一遍遍反复灼烧,偏偏又好像保持清醒一般,字字句句都戳人心骨,“我从来不曾推开过你,就是死我也会死在你身边,绝不离开。” 雾气慢慢沿着平台外扩,所到之处活物不留。敛服女人本还想再放手一搏,不料原本温顺垂在一侧的长蛇猛然发难。 长蛇一口咬住她的脖颈,撕开一道长口蜿蜒进入她的腹腔想要避难,身后的雾气却比长蛇更快,长蛇裸露在外的半条尾巴很快被融掉只剩一点点蛇骨。 至于那个敛服女人本就大限将至,被长蛇从胸到腹撕开一道长口。她至死都不曾想到这条蛇会为了活命而反水,而雾气一点点将她从脚底融化开,也算是应了最开始第四幅壁画上所说的。 整个平台如同最初看到的那样,一眼过去,尽是无尽白骨。而蜡烛也终于燃尽红色,重归于白,这一切易书全都好像没有注意到。秦肖的声音一点点打击在他耳膜上。缓慢的好像渗进他心里。 我从来不曾推开过你,就是死我也会死在你身边。 绝不离开。 第37章 鬼车(五) 没了蛇群和窸窸窣窣的尸虫, 周围静悄悄的, 只有长明灯的灯火一点一点燃着。赵岩吃力的把那根雕刻人脸的白蜡烛收进背包里, 身后秦肖的一张脸已经如有若无的笼罩着一层暗色黑气。 不过别说是秦肖,就连易书和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进来已经超过八个小时, 还在这和蛇群尸虫斗了这么久, 身体早已经疲倦不堪,偏偏精神又处于一种高压之下。更何况,他们毫无补给。 秦肖不再拘着易书, 他身上因为和蛇□□手血迹斑斑,再加上一双红的淬血的瞳孔。在这种阴暗的环境下实在是有些渗人。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易书起身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开始在小岩洞中敲敲打打。 带着长蛇的殓服女人和尸虫证明了这个地方确实不是同时期为人所用的, 不然也不可能会互相攻击。既然这样, 那么这个地方会不会不同于以前的那些‘局’? 而殓服女人的出现和随地陪葬的这些白骨,倒是让这更像是某个时期的/墓/室。敲击声不断回荡在小小的岩洞中,易书一寸一寸寻找蛛丝马迹。 赵岩见状也一起帮忙,“你说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在太过安静的环境下人的心也躁动起来,忍不住找点有的没的。刚刚的殓服女人一开口就是/狗/男/男, 那气吞山河咬牙切齿的态度, 那恨不得拆骨入腹的神情。赵岩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涌起的鸡皮疙瘩。 易书脸色一冷, 长明灯的灯火在他脸上投上一小道暗影,“如果猜的不错,这女人应该是身怀御蛇之术,不过最后她应该是被害死的。” 赵岩手中动作一停, 听易书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致,毕竟刚刚一片漆黑里谁也没看清楚,纵然他离得近也不过率先成为那条长蛇的靶子罢了,“可是那脖子上的三尺白绫,她不是自尽的?” “就这样的女人你信她会自尽?要我看,应该是有人合谋害了她才是。再说你看到她身上的那些伤痕没有,一个白绫将死之人,为什么身上会有那么多细小的伤痕。”想到殓服女人那张狰狞的面孔,易书又有些不确定的加了一句,“难不成是有自虐倾向?” 旁边正坐着闭目养神的秦肖听了忍不住嘴角勾了勾,目前他算是这里面消耗体力最大的一个。再加上现在他的意识不断被侵蚀,或许再过一会儿,他们就不用提防这个岩洞里的其他事物。 只要提防他就好了。 秦肖嘴角的笑慢慢冷下去,伸手捂住眼睛,脑子里那根弦绷的有点疼。他本以为这天会晚点来的。 岩洞里冷不丁的发出一声闷响,声音从身侧传来,易书再回头却不见了赵岩的身影。这小岩洞总共就这么大点,怎么还能没了人影? 易书眉头一皱,刚刚赵岩是在哪来着。他刚刚敲击墙壁没反应,如今赵岩却没了身影。他俩不同之处,难道是站的方位?往后退两步伏在地上用匕首敲了敲地面,果然有一处声音与别处不同,看来就是这里了。 岩洞中不知何时细弱的风又开始涌动了,易书的心里不知为何猛地一震,手下的动作也加快不少。岩洞里又传来刚刚的一声细响,地面漏出一块木板,木板之下是一处只容一人勉强可过的砖石甬道。 从风开始刮起的时候,秦肖整个人就有些不对劲。等那条砖石甬道漏出一条缝隙,他就一马当先的跳了下去,独留易书一个人在地面上有些发愣。待反应过来跳下去后,却只见到赵岩一脸痛苦的扶墙站着。 “秦肖呢?” 赵岩扯扯嘴角苦不堪言,“一下来嫌我挡路,打了我一拳跑没影了。” 好嘛,找到这个那个又没影了。 闹!那!般!啊! 易书内心几乎是崩溃的,要是秦肖此刻在这他不先给一巴掌他就不姓易。只是联想一下秦肖此刻的状况,却又有点担心起来。从刚刚白蜡烛开始他的状况就不好,他的那种体质根本受不得半点戾气。 他现在的状态,应该也是极其的不稳定。 想到这易书忙扶了一把赵岩,“他现在可能被控制住了,我们快点去找他。”顿了顿又犹豫道,“找到之后,小心一些。” 以前秦肖还能控制自己的时候,往往会留些余地。如今他这个样子,保不齐真的会下死手。 再说这个地方这么诡异,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小心一点总归是没错的。 赵岩在易书的搀扶下艰难的起来,本来毫无防备的落入甬道就让他有些擦伤。况且原本在208上受了伤的手臂落地时又砸在地面上,更是伤上加伤。毫不客气的说,现在他和易书加起来,可能还敌不过刚刚敛服女人的一条长蛇。 深一脚浅一脚的的走着,好在手电筒在易书的手里依旧勤勤恳恳的发出光芒。他们走了不知多久,只觉得嘴唇干的发苦。 前面黑的仿佛不见底,而这条甬道也一直看不到尽头。下意识的舔舔嘴唇,易书只觉得身体的水分已经越来越少。如今只是八个小时而已,他就已经被体内缺水的感觉折磨的越来越癫狂,那到第三天极限的时候。他们还能保持理智吗? 光这么匆匆一想就已经手脚冰凉。赵岩又何尝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现在他们除了往前走,竟然毫无办法。 这条甬道实在安静的过分,易书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偏偏一片黑暗里又不清楚是否有敌人蛰伏,连出声也要十分小心。现在如果不是身边还有赵岩,两人勉强能作伴,只怕他立刻就能被这安静逼疯。 “什么人?!”赵岩猛的拉着易书后退了几步避开显要位置,易书身下的黑影也慢慢探出了一缕黑气。 易书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神态中倒是没有什么慌张的意思,只不过比刚进来时略苍白了一点。手电的光芒有规律的扫射过去,易书对着赵岩轻轻摇了摇头。 看上去,是没有其他人的。 “会不会是看错了?”易书刚说出口就后悔了,这里面可能他的心理素质是最差的。但是经过训教的赵岩却不一定会看错,他的承压能力比自己高,心理承受能力也会相对好一些。更何况特案科本就接这些奇奇怪怪的案子,赵岩在这里面摸索,胆子哪能不大? 赵岩护住身体要害位置一遍一遍看着周围,“不会的,我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看错什么。刚刚我看到一点点白色晃着闪过去了。” 说完他把手机调到最亮模式陪着易书扫描周围,按说这里真的藏不下什么。甬道虽然高,但是并不宽敞。开始不过勉强一人经过,如今往里稍微宽些也不过凑合二人同行,四周皆是大青石,哪里能让人藏起来?只不过,确实这里到底是不是人也未可知。 那么刚刚那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岩百思不得其解,易书手电筒突然在手里打了个滚险些没握住,“抬......赵岩......你抬头看!” 赵岩原本沉思着,听到这么一句手机的光忙跟着扫上去。 真是日了狗了。 一抬头密密麻麻的挂着好似风干肉一般的尸体。他们身上被白布缠着,不知是不是因为身后弱风的缘故,这些尸体的布条偶尔还会微微飘动,这才有了刚刚赵岩看到的闪过去的白影。 身后上方并无这些尸体,就是从这才开始的。说实话普普通通的尸体对易书他们来说倒也无所谓,毕竟经历了那么多邪门的事,再遇上几具尸体真可谓小儿科。可问题就怕,这不是什么简简单单躺着不动的尸体。 刚刚他们怎么被坑的?那个敛服女人一掉带着一条蛇险些把他们交待在那,如今悬着这么多尸体,还不得要了他们小命!脚底黑影暗搓搓想把那缕黑气收回去,易书用脚一踩黑影只得不情不愿的继续往前攀延。 这条路只有一条,秦肖打伤了赵岩走在他们之前,那他肯定也经过这。他怎么过去的? “赵哥,那根蜡烛如果不点燃,本身的戾气也是很重的吗?” 赵岩从背包摸索出那根蜡烛,想了想周斯对他说起的话来,“这点虽然他没说过,不过周斯说轻易不要用这个,里面的封住的都是恶鬼。” 封的是恶鬼,应该也可以用吧,易书摸着下巴估计可行性。只是甬道这边却没给他多少考虑时间,尸体的脚轻轻摆了摆,头颅转动着露出一张涂满颜料,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一样的脸。 易书惊怒交加。天地可鉴,放大招还给CD时间呢。这么快坑他们是要逼着他们团灭吗!索性只能堵上一把,看着那截蜡烛默念两句阿弥陀佛,抬脚要走。却试到肩膀一凉,居然被拉住了。 第38章 小番外【贞娘】 作者有话要说:前排提示!第一人称!番外男主是真渣!真渣!真渣!我们老秦易书还是根正苗红的好苗苗真的! 我叫贞娘, 已经死在这里很久了。 这处岩洞日复一日的枯燥, 我被白绫悬在空中, 动弹不得。陪伴我的只有从小驯服的那条长蛇,踢踢脚上大红色的一双绣花鞋, 顿时感觉更加无趣。 其实说这里一成不变倒也不是, 偶尔会有一些活人被驱赶着去向岩洞深处,他们也曾带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进去,又或者在这里树立起些古怪的杆子。 最近的一次, 约莫是三日前他们抓住了一个短头发的姑娘。那姑娘眼神清澈皮肤白皙,嘴角一点米粒大小的酒窝。长蛇在身边嘶嘶的吐了吐信子, 我也是第一次见他们带了一个清醒的人回来,不由想看的更仔细点。 不看不知道, 一看更觉满腹疑惑。一个穿白衣服的男人单手执刀, 从那个女孩子背后下刀,刀刃薄薄的一层在皮肤下游移,那女孩子浑身被冷汗浸透,偏偏嘴巴被牢牢封住,就连尖叫嘶喊都做不到。白衣服男人似乎很熟练的样子, 他心情很好, 嘴角翘起, 不时哼上两句古怪的小调。 最终女孩子身上那张人皮被细致的剥落。看到自己人皮浸着鲜血抖动在自己面前,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晕了过去。 白衣服男人声音很年轻,他拿刀尖戳了戳昏过去的女孩子有些可惜的啧了一声,“真年轻, 记录一下。徐薇,21岁,身高171上下,O型血,放到三号箱去。” 那女孩胸膛还微微起伏着,不过从白衣服男人惋惜的口吻来看,这女孩应该也活不了多久了。不过又怎么样呢,死不过是另一种生存罢了。不然怎么解释我的存在? 我在这待了这么久,看他们交际说话剥皮取骨,从开始的兴致勃勃到现在的无趣麻木。从开始看那些仪器的惊奇,到现在思考用语都和他们十分相似。 如果我能走动八成在这也能适应的很好,当然前提是如果我能摆脱在这上面日复一日不能动弹的悬着。 看着殓服上绣的鸳鸯,只觉得一阵气闷。我以为我的日子就在这么无聊的过下去了,却没想到会有不速之客。 那天照旧很平常,空气中浮动着无数细小尘埃,争先恐后的往脸上糊过来。我无聊的数着殓服上鸳鸯的羽毛,长蛇懒洋洋的趴在我脖子上。突然它嘶嘶两声摆出一副攻击的神态,它在我死后和我作伴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摆出这种姿态。 我虽然已经连转动眼珠都做不到,不过好在我这儿上吊的早,位置也是最好的,算是整个岩洞的中心位置。他们只要进来略走一点就免不了到这。 先到这的倒霉蛋看上去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汉子,看上去没什么出众的,就是一双眼淬了刀子似地狠。单这么看上一眼就让人心里发寒,不过见惯了那个白衣男人的手术刀,再看这汉子倒也没什么害怕的感觉。 我以为这次来的不过就这么一个,却见他身后还带了两个尾巴,一个看上去温和无争看上去很好相处的样子,另一个周身凌厉只不过这种气势被他很好的掩盖起来,若是不深看不过让人觉得他是个冷静的过了头的年轻人罢了。 只是引人注意的并不是这里久不有人,而是这两人的面孔,有点熟悉。是在什么时候呢。想我死了这么多年,死之前总该有一两个熟识,难不成这两人就是曾经的旧相识? ——却也不像啊。 想想我都在这作古了这么久,要不是靠着这个地方先天优渥,后天又被那群怪人改的奇奇怪怪,尸身早也就腐烂了。哪里还能这么完好的保存至今。 身边的长蛇尾巴微微一甩,脑子一疼好像记起来些什么。对了,我当年是怎么死的来着? 脑子抽痛的更加厉害,连带着脖颈上的白绫都好像越抽越紧。凌空的重量加上这么多年白绫被渐渐氧化,终于白绫承受不住发出撕裂声,而我身子也在剧烈的头痛中不断坠落下去。 是这样啊,脑子渐渐清晰的记起来。这处岩洞虽然蜿蜒曲折却活而不断,本是作为墓穴的上佳之选。不过我那时二十岁,自然是用不到的,这墓是当时为我公爹选的。 我家里世世代代以风水为生,从小耳濡目染虽算不得精通,却也能看个几分。当时我二十出头已为人妇,夫君待我极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我本以为我们会这样琴瑟和鸣的这样过一辈子的。 我本以为。 我夫家姓陈,也算是一方大族,在当地颇有声望。他家生有两子一女,陈临是我的夫君,小儿子名叫陈巳。夫君为人圆滑却不失刚正,小叔则不然。其实我对小叔倒是有点鄙夷的。只因为他天天流连眠花宿柳,十天里有九天都找不到人影,不过也不必担心,去花柳街一捉一个准,而抓他这活往往也是我夫君去做的。 ——就连我们的新婚之夜也被他这样生生错过去。 我开始还以为夫君和小叔是兄友弟恭,感情好而已。再加上为了陈家的名声,总不能让外人大张旗鼓的去花柳街抓人吧?这样想着也算是宽慰了自己几分。 只是我实在没想过,自己一次次给出的借口,反而给了他们大开方便之门。 其实家中早有风言风语,只是长辈下了死命令对我严防死守,我才不知道。如果不是那天夫君生辰,我瞒着他想要给他个惊喜。我如今的日子定也还过得美满吧? 那天我早早就回去,一路上心情都极好。今日太阳极好却又没有那么热,明晃晃的细光打在人身上只觉得微微泛暖。昨夜一场大雨把前几日的气闷一扫而光,就连屋后的芭蕉树叶子都被洗的碧绿发亮。 一切看上去都很好,这一切都美好的让我足以沉溺其中。 屋里传出细碎的/呻/吟/,伴随着一点点哭腔。步子好像灌了铅,明明门就在眼前,我却怎么都无法伸出手去触碰。他们说的话叫嚣着传进我的耳朵里,我愣了一下反应不及,待反应过来后那些话已经在我脑海里反复盘旋着无法散去。 明明这些情话是属于我的,明明这是你我同床共枕的地方,明明你曾为我描眉绾发。如今你却在和我日日同床的地方,纠缠着另一个人。 还是这样不能对外人言说的一个人。 踉跄两步只忍不住想笑,我平素自持的夫君,我哪里听过他这样失控的声音。我那个风流浪子的小叔,我又何曾听过他这样低声下气的示弱求欢。 石凳凉的好像一直溶进心里,手心里那块温润的玉佩显得我那么可笑。他们到底怎么能在这里,不怕我撞见吗,还是说——不屑? 明明心里酸涩到发苦,眼里却没有一滴眼泪,原来心里痛到极点是这样的感觉。我见他们推门而出,一脸餍足。我见他衣衫还略有些凌乱,我见他眼睛有些发红,嘴唇一派水色微微红肿。 我和他们打了个照面,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样的脸色神情。只觉得浑身如置冰窖,不愧是已经入了秋的,真冷。 “他的滋味,很好罢?”嘴唇嗫嚅几下,终究还是忍不住吐出恶语,小叔的脸上一下变得惨白,而我的夫君却掐了我的脖子冲我道一句慎言。 对,我是该慎言。我如今吃的住的用的全在陈家,日日被拘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我哪有什么说话的资格。我以为我的夫君温文尔雅、冷静自持。不过是我以为。 我出嫁时,大红盖头落下,阿娘扑在我身上哭得死去活来反反复复说一句我儿命苦,当时我不懂。如今我却是明白二三分了。 你们懂的,你们原来都懂得。就剩我一个傻子。 你陈临好声好气在他身边的时候,可还想到我?你在我身边替我买簪选钗说情话的时候,可还把我当我,你那时候是不是把我当做其他人的替身了? 一个人的心怎么能容下那么多人分食呢。 我看着他,从清晰到模糊,我记得那张我们共同选过的雕花红木床,我记得新婚之夜他离开去找人,我孤零零坐在床上干等着一晚。我记得小叔骑马摔伤他连夜赶去东院照顾,那晚恰是我小产。 我醒过来摸着空荡荡的失去了温度的锦被,身下血涓涓的流着,不知为何突然就觉得没意思。太没意思了。我所以为的举案齐眉白头到老,或许根本就没有被你规划在内。 你从没对我说过爱,就像你从未知道我这样深爱着你。你满心满眼的只有他,冷了饿了渴了难过了。却不知道我疼的这样难受,忍的这样辛苦。 你的世界里,没有我。 再后来我被陈家当家一尺白绫拴在上面,我穿着大红的殓服,上面很奇怪的绣着鸳鸯,不知是哪位绣娘的恶趣味。我看着小叔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心里突然无比平静。 “纵然他从未爱过我,但是你除掉了一个我,还有下一个,再下一个。他对我不动心,可是下一个呢?” 我看着他一张恨不得食我肉喝我血的怒脸,终于畅快的笑起来。只要埋下一点点怀疑的种子,这颗种子早晚会发芽长大茂盛参天。我手里握着那块温润的玉佩,把脖子伸进白绫里,这一过就是百年。 第39章 鬼车(六) 天地可鉴, 放大招还给CD时间呢。这么快坑他们是要逼着他们团灭吗!索性只能堵上一把, 看着那截蜡烛默念两句阿弥陀佛, 抬脚要走。却试到肩膀一凉,居然被拉住了。 说实话若是平常人在这么惊悚的地方, 面对着空中无数吊挂的尸体猛地被这么一拉, 只怕早就跳起来尖叫了。易书倒是一派平常的没什么感觉,这或许要得益于以前的那些经历。无论是易母还是白影都比这段数要高的多。他在这些地方经历过,心理承受能力被一次又一次的刷新。 只不过虽然不怕, 易书身体仍是下意识的做出反应。他反手一掐来人的手腕往前狠狠一带,同时手中那根白色蜡烛已经冲着来人的双眼直去。 那人被易书一带来不及反应摔在地上, 更兼着脑袋一凉,赵岩一张黑脸举/枪/顶/着他的头, “一路跟的挺久啊。可真是辛苦了, 用不用给你脑袋通通风?” 来人忙用手半挡住眼睛以防易书那根白蜡烛直戳入眼球,又小心翼翼的一脸谄媚道,“别开枪别开枪,我这不也是看着上面开着,这才下来看看。”见赵岩更加不耐, 他又忙加上一句, “我困在应该比你们更久, 这里的水源食物我都知道在哪,你看......不如我们合作下?” 听到水源易书眉头松了松,这诱惑确实不小,他们现在又累又渴, 急需休整。 “这地方你们也千万别过去,上次我们几个兄弟就是折在这的。这上面这些尸体你别看现在不动,等你们走到中央的时候她们就能活过来,可邪乎了!” 那人被易书放开后就在前面引路,原来这地方处处暗布机关,只见康子在墙上摸着痕迹寻找一块石砖,看上去这块石砖和普通的砖头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伸手一按这面墙却翻转开来,里面就是另一番天地。 康子先进去带路,赵岩随后,易书垫底,随着石墙慢慢合上,墙外一个人影逐渐显露,看着地上一小块标记的石块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可真是有意思极了。 石墙之后像是个小小的耳室,面积不大,用品却不少。尤其数量可观的食物,若是易书和赵岩的心肠再黑些,只怕现在黑吃黑阴了康子也说不定。 不过康子敢带他们进来,虽然也可能有受制于人这点,不过想来这么长时间的待在这种地方,他的精神应该也快要到达崩溃的极限。不然也不可能贸贸然的跑出去拉住他们。 “就是这了。”康子笑盈盈的拉他们坐下,“先吃点这些凑合着,把体力保存好,我还等着你们带我出去呢。” 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破绽,不是此人太过天真就是真的如此纯良。易书和赵岩不着痕迹的眼神交流一下,双双笑了笑。在这种地方活下来的,哪个不是踩着自己同伴的尸体爬出来的? 易书接过一包包装严密没有开封的压缩饼干,装作不经意的看过之后才一块块掰开问道,“说起来这里这么危险,到这来做什么?” 他坐在角落里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这事说来也长,其实做我们这行主要也是混口饭吃,前段时间道上有人出大价钱请人来这走一遭,只要带点东西回去就成。” 话说到这份上康子索性也不藏着了,“上头要我们搬一具尸体回去,本来我们一行六个人,不过你们也看到了,现在就剩我一个。还被困在这种地方,要是两位不嫌弃,不如我们搭个伙,也算是各取所需。” 易书吃着压缩饼干不说话,这种玩心眼的事还是交给赵岩,在周斯身边耳濡目染的多了,虽然玩不过老狐狸但是斗斗这种货色还是信手拈来的。 谁信了他的话才真是出了幺蛾子。 赵岩手里拿着康子递过来的那瓶水,眼底恰到好处的犹疑出点为难的样子,“话是如此,只不过你也看到了,对待外面那东西,我们也是束手无策。” 康子瞄了瞄赵岩腰间那把/手/枪/,他可还记得这玩意顶在脑袋上那种冰凉的要命感觉,找个机会一定要卸了这玩意,不然自己的小命朝不保夕,这种定/时/炸/弹/还是趁早解除的好! 他脸上笑意越发真诚,“话是如此,只不过如今我们都被困在这,你有人我有补给,就算一时半会没办法,但是老话说得好啊,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总比我一个人闷在这强啊。” 这话几乎说的是滴水不漏,要不是易书站在康子的对立面真想给他这话鼓个掌。恰到好处的给他们示弱,又掐着他们软肋给予好处。和这种老油子合作稍不注意就得被吞掉块皮。 赵岩拧开水瓶盖将喝未喝,康子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真是要了他老命啊。这祖宗你到底是要喝不喝啊?! 易书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赵岩这招可真损,这么吊着人家胃口忍耐力稍差点的能被他逼得抓心挠肝。 “赵哥,要我说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易书环视了一下这个小小的耳室后道,“毕竟康子大哥说的对,我们各有所需嘛。不过康子大哥你也是,说了这么久别光顾着我们了,你也吃点吧要不然哪里有体力出去呢,你说是不是。” 话刚刚落下赵岩顺手就拧开了瓶盖递过去,康子对上这两个笑面虎,内心突突的打颤。好嘛,合着在这等着他,大不了一不做二不休,也不差这两个壮劳力。再说这俩这么精明,到时候谁算计谁还不知道呢! 想到这康子笑道,“看我,太久没和人说话就是这样。没事没事,你们先吃,我们的补给还算充足,省着吃还能顶上一些日子。你们先吃着,我再拿些就是。” 赵岩一双眼剜过去,伸手一按康子顿时动弹不得。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这下可算是踢到铁板上了。 易书的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和善,只不过他手心里全是一点点的压缩饼干的细沫,“不用再去拿了,反正我们也吃不上,你就吃这些就成。” 耳室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剑拔弩张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动起手来。 “看来康子大哥是不饿,不过我们提前可得说清楚。这么个地方,你可要想清楚了,你从一开始放我们进来就没对我们说实话。就连这些东西也有问题,既然都落到这个地步,你我还不开诚布公,这点诚意哪里值得我们合作呢?” 赵岩接过话来,单手把那瓶水晃了晃,“这瓶水虽然没开,但是仔细闻一下却有异味。想必你是拿东西把瓶口泡过吧。再说我也不相信你说的补给充足,要是充足的话,你又怎么会冒险出去伏击我们两个人呢?” 康子越听脸色由开始的纯善变得铁青,最终嘴角一扯也不在赵岩手下挣扎,顺势坐着,“你们说的没错,我这的补给确实不多了。这是其一,其二就是我在这呆不住了。我说这里邪门你们可别不信,每天到点,这里都会想起敲墙的声音。但是你们也知道这个鬼地方,哪里还有什么外人来?” 目光在他俩身上怀疑的打了个圈,“也不知道你们来这是什么目的,难不成你们也是来拿东西的?” 易书从康子的背包里重新拿出一包压缩饼干实打实的吃起来,听到这话有些惊奇,“到点这里会响起敲墙的声音,大约是枉死在这的人吗,我长这么大还真没听过这种事呢。” 康子听到枉死两个字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晦暗,只不过他很快满不在乎的又道,“什么枉死,人死灯灭,哪来的什么鬼魂神怪,多半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哟呵,有门。看来他们一行六个,剩下的那五个肯定不是正常死亡了,起码不是被这里的些许诡异的东西杀死的。赵岩和易书对视一下,再次对这个人打起了十二万分重视,一个能对自己兄弟下手且最终活下来的,不光需要缜密的心思,还得要残忍的手段。 如今康子不过是提防他们能够武力压制,但是日子一长他们体力不支肯定会被他所反杀,看来还是得速战速决。耳室里表面平静,暗潮涌动。 但是很快这种平静就被打破了,墙上传来咚咚如鼓的声音伴随着窸窸窣窣的细碎响声,乍听上去倒真的如人在敲门一般。只不过易书他们经历过刚刚的平台,自然知道这种声音便是尸虫控制人走动时发出的声音。 但是这种咚咚如鼓的声音又是什么?曾经秦肖说‘局’所在的地方不可避免的会产生一些奇怪的诡异生物,尸虫算是一种,被养成精的长蛇也算是一种,这如今墙壁之外的又是个什么东西? 第40章 鬼车(七) 自从那种咚咚的声音响起后康子就不再说话, 只不过他身体控制不住有些颤栗, 显然刚刚赵岩和易书一唱一和对他还是有些作用的。神鬼之说虽然也有很多人不信, 但是在这种诡秘气氛的渲染下,便是不信也要怀疑三分。 易书有意再吓他一吓, 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有用的便佯装有些惊疑的样子小声问道, “你们刚刚有没有看到那边,是不是......” 他话没说完像是想到什么似地忙止住了话头,只不过在这么空荡荡的耳室里, 就是再小声也能听个真真切切。果不其然康子首先按捺不住,只是碍于外面的声响他声音也压的极低, “说话别说一半留一半,你倒是说说你看到什么了?” 易书心里暗笑, 只是脸上仍然装出一副不甚明白的样子, 他皱着眉头凑近道,“我刚刚好像在那边的墙缝里看到一只人眼,但是我想八成也是看错了,这里哪里还能有活人在呢?” 赵岩悄悄看了一眼易书,再看看疑神疑鬼的康子。不知为何却在心里对秦肖默默点了个蜡。 ——你家这口子可真成, 蔫坏蔫坏的。 要说康子也是倒霉, 想他一路过关斩将好不容易摆平了队里其他五个人。要晓得他们这种下一秒脑袋都不知道掉了哪去的人警惕心定是极强的, 再加上这次被请来的都不是泛泛之辈,康子能得手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他们一行六个,五男一女。为首的是一个刀疤男人,外号土匪, 一身腱子肉孔武有力,偏偏心细谨慎,也是这次道上请他们来的人的心腹。康子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解决掉他。排行第二的是一个身材火辣的爽利女人名叫阿五,如果因为她是个女人就小看她可得吃不少亏。康子最开始也对她存了小觑之心,后来因为一次冲突,土匪和阿五意见不合动起手,在她手下竟然没讨到任何便宜,康子这才把解决这个女人放在了后面。 饶是这样也还是让她逃过了,想到这康子一阵后怕,留下阿五始终是个无穷的祸患。 在其后的是个身材矮小的中年汉子,道上都尊称一句刘叔。刘叔虽然对/炸/药/用的极其精确,让他炸山他就绝不会只给你炸一个山头。但是除此之外他又没任何本事,可以说是一个鸡肋的人物,所以在一开始他就被康子瞄准在首位。在经过甬道的时候就被康子陷害着掉落进陷阱,刘叔死的时候口中还不断吐出血沫。 当时他似乎说过一句什么,看口型似乎是身后?难不成当时他们身后有什么东西吗。 第三个倒是道上籍籍无名的一个,就是土匪也不知道他的来头和姓名,只知道他祖上一手开锁的好功夫。本来康子还打算留下他,毕竟开锁不是他的长项,哪晓得这位开锁的大能和最后那位雇佣兵一起死在了刚刚的尸堆里。 难道刚刚那只眼睛是逃走的阿五?这倒也不是没可能,说不定她伺机报复呢,毕竟补给都被他偷偷放在了这里。只是,也说不定眼前这小子在诓他呢?多年的直觉告诉他,面前这小子也不是善茬。 “你真看清楚了,和哥说说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康子眼也不眨的看着易书,生怕错过他表情上出现的半分不对。 易书勉强笑了一笑,努力掩饰脸上的惊慌,“还是别说了,肯定是我看错了。” 只不过易书越是不说反而越是让康子心里发慌,要是他说的有模有样康子反而会怀疑了,这样遮遮掩掩倒是让人心里止不住的一块发慌起来。难不成,还真看到了? 康子只觉得这间小小的耳室也不安全了,周围雕刻绘制的花纹也狰狞的张牙舞爪。是啊,这个地方太不安全了,每天晚上都会传来的敲击声,还有外面那些死人的尸骨,就是这些边边角角的缝隙也不严密,再说外面的那面墙可是谁都能推进来的。万一他们睡着毫无防备的时候进来个人。 不,这里还不一定进来的是人呢。他狠狠打了一个激灵,易书暗中瞧了一眼,弯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 上帝欲使其灭亡,必使其疯狂。易书就准备一点点磨疯他,贸然出手很可能让这个亡命之徒对他们下死手,长期打算他们耗不起,短期的话就只有这种神鬼之说了。何况配合这种场景下食用更佳哟。 “我就那么一说,康子大哥也别太在意了。看这样子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出路,不如我们先休息休息,保持好体力明天再想办法,你看呢?” 赵岩轻轻点了点头,康子本想从他们嘴里套些外面的情况,只不过看了赵岩一张似笑非笑的黑脸想要出口的话又囫囵个咽了下去。也是,他们在这又不会长翅膀飞了,他可没本事和他们硬拼。他们好不容易搞来的武器大多在那个小娘们手里,康子一阵气闷却还得装出同意的样子。 临睡前康子把背包压在墙前,要说他本来也没这么胆小,但是如今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易书冲身下的影子使了个眼色,黑影慢慢悠悠的爬在墙上凝成第四个人影。 耳室四周点着蜡烛,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这些蜡烛燃出的光线有点幽幽的发绿。 赵岩闭目养神,过了一会眼睛睁开一小条缝,他和易书相对,在康子那边就恰好是个死角。赵岩嘴巴张合几下,看嘴型是在问易书真的看到一只人眼了? 易书眼睛也睁开一道缝隙并不做其他动作,赵岩顿时了然,合着就是实打实的骗人。既然只是骗人的他们就可以暂且休整一会,反正有个睡不着的免费看守在这,不用白不用。 康子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的惊悸,此刻他紧张兮兮的看着上下左右,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脑袋里的那根弦崩断。要知道他已经一个人在这接近一个周了,一般在完全寂静的情况下两三天人能接近癫狂。不过本身完全寂静这种情况就不可能存在,再加上每晚的敲击声也算是侧方面的帮助了他。 可是纵然这样,康子的精神状况也要接近极限了。黑影在易书的控制下一点点移动过去,他们三个人的影子大咧咧的映在墙上,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个影子。别说,还真是突兀的吓人。这还得谢谢刚开始的那个骷髅影子,不然他也想不出这么好的办法来。 康子本来还没反应过来不对,等他反应过来冷汗已经密密的从额头渗出来,他手脚并用的往后退,等退到安全距离后突然举着手指数起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牙齿咯咯发抖,那影子原本还是正常人形,只不过上面灯花噼啪一声影子倏忽一下竟然就此不见。康子绝不相信是自己眼花了,墙边那种咚咚声突然消失,空荡荡的耳室里只能听到他自己心跳如鼓的声音。 不,不对,他们两个的呼吸声呢?康子连忙扭头,赵岩是背对着他睡得,他身子还起伏着,看上去睡得十分安稳。而易书则是正对着他睡得,除了面色因为劳顿休息不好显得有些苍白之外,几乎就像睡在自己家一样适宜。 可是他们就是这样睡着,也不该没有呼吸声啊。康子几乎要被折磨的几近崩溃,黑影在他身后化成一团堵在康子的耳边。 易书总觉得好像发现了黑影的新作用,诚然它不能直接杀/人,却可以有无限种杀/人的方法。只是脑袋里不停的有个声音重复的给他灌输着不能随意动手。 那个声音虽然微小温和却不容忽视,就像是他自己的声音直接印入了脑子一般。易书平复一口气,确实,刚刚他好像疯魔了一样,总觉得生杀由我,可视草芥。再这么一回想,就像被蛊惑了一样简直后怕。 康子只差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自然人命不可随意当作草芥,只是这种刀口舔血的人时时刻刻谋算着你的性命,过度的仁慈只能害己害人。 易书再次闭上眼睛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只是再怎么强调自己不能手软还是忍不住让黑影从康子的耳朵边回来。算了,他这样下去疯掉只是早晚的事罢了,这种机会还很多。 再次听到身边的呼吸声康子只觉得整个世界又鲜活起来,他摸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刚刚那种好像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感觉他真的不想再体会一遍了。太惊悚了。 只是没等他把这口气呼完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嗽的声音直接让赵岩和易书都起身瞬间进入了备战的警戒状态。赵岩顺着康子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墙缝间真的有一只绿油油的眼睛,凭他多年的从警经验他可以很肯定的断定。 那真的是一只人眼。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易书,脑子里自动补齐三个字——乌鸦嘴。 作者有话要说:新出来一只小天使来邳(づ ̄3 ̄)づ亲亲! 第41章 鬼车(八) 只是没等他把这口气呼完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嗽的声音直接让赵岩和易书都起身瞬间进入了备战的警戒状态。赵岩顺着康子的目光望过去, 只见墙缝间真的有一只绿油油的眼睛, 凭他多年的从警经验他可以断定。那真的是一只人眼。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易书,脑子里自动补齐三个字——乌鸦嘴。 那只眼睛骨碌碌的一转, 显然是个活物, 虽然在这种地方不能以常理论处,但是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只不过那个眼睛的转动方式确实很奇怪,它可以上下转动, 但又确确实实是人眼的形状。 如果这是末世频道的话,应该是某种异形种。如果这是科幻频道的话, 可能是外星友人,如果这是奇幻灵异频道的话......那这是人是鬼还真难说...... 赵岩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疼, 刚刚他是不是断定这是个人眼了?还好他没出声, 不过这看上去确实是人眼的形状啊,还像是个男人的眼睛。 墙上传来抓挠的声音,开始声音很小渐渐的好像有更多人加入了一样。康子腿抖起来,那只眼睛,那只眼睛像极了死去的土匪。 不可能啊, 土匪死在棺材堆那。还是他亲手把他放进在棺材里的, 现在出现的这个又是什么? 易书脸色也不好看, 从刚才开始黑影就一直缩在他身后,任凭他怎么恐吓动手都不肯出来,到如今只剩下一点浅薄的影子。 外面声音越发大了,易书毫不怀疑给他们时间这面青石墙能被他们生生挖穿。手里握紧匕首, 隔壁那面墙却又传来被推动的声音。 赵岩对易书左右对了个手势,两人一左一右盯着不同的地方。易书盯着那只奇怪的人眼,赵岩则是去对面的墙边看着,看的出来外面的人,暂且称之为人。八成是没找到那块岩石,不然借力应该很快就能转动过来。 不过没有找到岩石却也推动了这么一大块,外面这位不是天生比常人力气大,就是和那条长蛇一样成精了。 赵岩把子弹上了膛,墙壁以一种缓慢的速度被打开,就像蚌珠被撬开只剩垂死挣扎的份。不过赵岩从不是个认命的人,更莫说易书了。 许是赵岩和易书的镇定传染了康子,他渐渐恢复了刀口舔血的血气,康子的武器很奇怪,竟是一把斧子。斧口血迹斑斑,看来染了不少人命。 赵岩边瞄准边说道,“外面这东西快进来了,不知道对面那东西会不会进来,看来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易书拿背包把人眼挡住,外面的抓挠声更甚,几乎到了让人头皮发麻的地步,“恶战不一定,你们看这。” 耳室的一角有个小小的盗/洞,只不过因为光线幽微又被胡乱摆放的明器挡着,这才没第一时间被发现。但是这样做也是十分危险的。这面墙旁边就是那只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的人眼,如果进入盗/洞,前方是活路还好,若不是。 这对面就是人眼,身后又会被这个力气极大的怪物包圆。前有狼后有虎,活生生要逼死他们的节奏。 可是时间又分外紧迫根本没多少时间让他们去考虑,进,还是不进? 背包在人眼不屈不挠的攻击下有被挠出洞的趋势,易书观察着分析道,“我想挖盗/洞的这位前辈应该是出去了。就是没出去,他起码也离开了这个地方,当时他的情况应该也是十分危急的,洞口十分凌乱也并不平整,但是起码在进入这的时候,康子大哥没发现任何尸骨吧?” 康子忙点头,“我进来这里除了这里明器摆放的有点乱,其他的都没有。” 这么看来,这个盗/洞倒是值得一试。不过这个岩洞也真的是太奇怪了,他们从一进来就像不断的在变幻地方一样。从最初的位置到后来的平台,如今的耳室,就连这个弯曲的盗洞也是。 算起来平台比最初壁画的地方还略高一些,而他们在平台那里打开暗道又往下进入了这里的耳室。这个盗洞目测来看,应该比耳室更高。那么按照高度顺下来就是,初始——耳室——平台——盗/洞。 在初始他们遇到了骷髅影子,耳室里遇到了尸堆,还有绿色人眼,以及不知道外面的那个东西。平台里遇到了殓服女人,还有那三具尸体。这个盗洞通到哪暂且不知道,但是从这几层看来。从无肉无骨,到死人、部分人体,到后来可以御蛇的殓服女人。 这一切都似乎是循序渐进,就像食物金字塔一样有着各自的排序。这里是不是在有意识的诱导他们——物竞天择? 墙壁传出砰的一声巨响,显然那个力气极大的东西进入了耳室。身后的赵岩最嘴唇上竖起一根手指,他们三个挤在狭小的岩洞里几乎连防卫自己都做不到。如今可算是孤注一掷。 他们进入盗/洞后又把原来堵着的青砖放在外面迷惑敌人,易书透过石缝看着外面想要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那怪物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他整个牙床都/裸/露/在外,暗黑的舌头因为包裹不住而晃在外面。整个瘦弱的人体已经高度腐败,只剩下两只胳膊巨大的出奇,而且十分完整,而且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力气还极大。 易书疑惑的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说得通脑袋里一个又一个冒出来的问题。康子整个人却已经僵硬的无法动弹。易书和赵岩可能不知道这是谁,他却忘不掉。这个‘人’就是当初他们六个里,那个最弱小的刘叔。明明他是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人,如今怎么可能变成这样! 刘叔整个面孔上除了牙床和舌头,其他的五官都已经不见。按理说他已经失去了五感,易书他们相对来说是安全的,只要小心别被那只人眼发现。 康子刚把心安回肚子里,哪料到异状突生。刘叔的舌头像蛇一样微微一抖,竟然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隔壁的抓挠声终于停下,墙上被开了一个小小的孔洞,不过只这一点也足够了。接下来的这一幕可谓是易书有生之年见过的最恶心的一幕。 那只绿油油的人眼末端连着无数像是人血管似的细小的分支,而这些分支又不断牵连扯出更多团绕成一团的主干。主干又出分支,真可谓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不过这还不算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那些分支后面挂着无数眼球,分支朝向哪眼球就共同望着同一个方向。 光模拟一下被那些眼睛盯着的场面,易书身上的汗毛一根根立起来,这绝壁是在坑他吧。但是显然比起还藏着的他们,刘叔更是一个好靶子。 那些眼球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抖动起来,血管外壁围绕着指甲似的坚硬物体不停往刘叔身上缠绕。很快刘叔身上发出嘶嘶好像被烤熟一样的声音,饶是他死的只剩一把骨头也承受不住眼球这样大规模的攻击。 再这样待下去只不过是坐以待毙。如今看来他们被发现是迟早的事,趁着刘叔给他们吸引火力,还不如赶紧逃。康子虽然崩溃但并不是傻,想到这马上往盗/洞那边看,这个盗洞并不是直上直下的,因此也看不到确切的长度。 但是再怎么都比在这等死的好! 康子勒紧身上的背包,趁易书他们不注意一头钻进了盗洞。外面情况越发紧急,刘叔被吞吃掉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等发现康子扔下他们已经爬进盗/洞,他怎么觉得这么恨呢。 外面刘叔半拉脑袋已经被腐蚀掉,易书招呼离得近的赵岩赶紧也进盗/洞,等赵岩刚进去易书一闪身子也顺势猫腰躲了进去。外面青石暂时没听到别的声音,看来他们暂时还没被发现。 泥土特有的土腥味涌入鼻腔,不时还会有尖锐的石头划过。易书揉揉手上一道颇深的伤口忍忍疼继续往前爬,赵岩在前面探路也十分要命,想他一米八的个子在这么个小地方憋憋屈屈的,受的苦也不必易书少。 比他们早进来的康子早已不见了踪影,盗/洞在前方转个弯分出一道岔路。一个倒像是人工痕迹,另一个倒像是自然形成。不过好在这个地方还略宽敞些,总算能稍微伸开手脚了。 “这下好了,好不容易甩掉它们现在还要选路?”易书晃晃悠悠的靠在一遍喘粗气,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他这体力不光比不过秦肖老赵,八成连周斯那个小白脸都比不过啊! 赵岩摸了摸地上的泥土,一处微微湿润泛红另一处则有些粘腻,想到最开始外面墙上也有些粘腻的地方,不过他们虽然打圈子却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赵岩刚准备进入左边,却听见身后一个声音低沉道,“是另一边,这边分泌的那些其实是那个怪物的胃液。” 易书乍听这声猛地倒抽一口气。好嘛,失踪人口居然主动回归了。 秦肖一回来就紧盯着易书,直把他的神色滴水不漏的纳进眼里,他看着易书有些呆萌的作死样子,忽然好想抱抱他。 第42章 鬼车(九) 诚然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易书身体一僵, 最终还是温和的顺着他。秦肖的体温偏凉, 还夹杂着一点点血腥味, 这一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现在要是推开他。算了算了,就当自己养了一只巨型拉布拉多, 能跑能跳能上山, 会吃会喝会撒娇,关键时刻还能当开挂一样用。不亏不亏。 虽然想是这么想,易书的心跳声还是忍不住一声一声的如同擂鼓, 下一秒好像就要从胸膛蹦出来一样。他只想捂住脸怒吼一声这可真是不妙啊。 秦肖把他仔仔细细把他看了个遍,再看到手上那道颇深的伤口, 易书伸手挣了挣,“不是大事, 我们早点出去就成。” 一边的赵岩默默打量着两个洞口, 无数遍催眠自己: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不疼我不疼,我瞎我瞎我瞎。 易书从秦肖怀里出来,咳了一声清清嗓子有点不自在道,“你怎么知道这里下面连接的是……胃?”说到这里他也有点不确定起来, 毕竟他们刚刚看到的不过是人眼和一只力大无穷的手臂。怎么都想不到一个人身体的各部分器官都可以被‘局’所利用起来。 秦肖怀里乍然失去一处暖和的热源有点委屈, 只差在脸上写上别管这些我带你出去然后我们酱酱酿酿, 不过大约易书会分分钟手撕了他。于是只能装出十二万分的正经,“我本来是在另外一边的路上,但是听到这里有声惨叫,等我过来时却并没有人影。但是很奇怪的是, 不间断的会有惨叫声响起,于是我在这等了一会,我发现这里的惨叫声很有规律,大约是每过半个小时左右就会响起一次。恩,这个点大约差不多了,你们听。” 易书看着他一身暗色血迹,正有些心疼他从另一条路上来的必定十分艰难。洞里却忽然响起他所说的那种尖叫声。 赵岩比易书反应快多了,率先捂住了耳朵。所以尖叫声响起的时候自然也还算好过一些。易书反应慢点,不过秦肖却比他快一步将手覆在他耳边,因此也没受太大伤。 这种尖叫声十分刺耳,穿透性极强,但是熬过最初两三秒高强度后。再后面倒像有个女人在耳边诡异直笑。 赵岩和易书被这笑声笑的浑身汗毛都要倒竖起来,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他们唯一一点光源就是手电筒,周围就笼了一点点细光,再配上这么个笑声。 可想而知。好在笑声持续一小会便停了,再一看秦肖没做任何防护却面不改色,赵岩心里记下一笔,再看他瞳色微微有点恢复黑色,不由得更加疑惑。 秦肖走的那条路上看来确实凶险,但是能让他略微恢复常态,他当时从平台跳下来,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好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 “我们先走吧,身后还跟着一条尾巴,再说后面那位,我没把握收拾他。”秦肖边走到另一处岩洞边解释道,“你们看上面,这就是那种尖叫的来源。” 只见上方一张男人的大口,只是为什么会发出女人的尖叫声却不得而知。 “所以我就想,这里面人口都可以被利用,那么其他的任何东西也可以吧?我把岩洞里几块石头扔进去,很快就被消化掉了。洞口的胃液还没有那么强的腐蚀性,应该是怕一进入就被发现有危险,如果到时候能跑出来,对这东西可谓得不偿失。” 这里秦肖只是轻描淡写而过,事实上从岩洞中冒出不少眼睛幽绿被消化的不完全的‘人’,同时从上方还垂落下不少柳条丝线一样的蔓藤。大约是共生关系,他从里面出来有一部分是靠着那些怪物不能离开岩洞,再一部分的运气么。 他看了看掌心,不自觉的溢出一点冷笑。不就是靠着他是比他们更古怪的怪物吗。 手电筒的光线不时打在墙壁上,这里修葺的还算工整,看来应该是当年那位盗墓者不经意打通了某处通道。通道踩上去微微有些发软,赵岩不时看着周围的情况,又抽空关注着秦肖有没有什么不对头。 三个人状似平稳的一路走着,只是易书身下的那道浅薄的黑影,缩的更狠了。秦肖似笑非笑的踩在那道影子上,黑影猛的抖动一下。 如果它能跑的话,只是易书不是个好惹的,身后这位更不是个好惹的。黑影委委屈屈的在脚下更显得实质了一点,沉在易书的影子里却又不起眼。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地方的温度,好像下降了点?”赵岩摸了摸周围的岩壁,只觉得淬骨的凉。这种感觉不像是神经末梢的接收,反而像是人直接被给予了一个寒冷的信号。 秦肖拦住他们往岩壁上一靠,“是有点冷,他们来了,注意呼吸要轻一点,尽量别引起他们注意。” 易书闻言关了手电,甬道里不过片刻响起悉悉索索的声响,又约末过了十几分钟才亮起一点绿莹莹的光芒。其实这种颜色极其好看,盈盈的好像捧了一手浮绿。只是在这种阴暗的地方,便是再好看也只会觉得渗人。 走得近了赵岩呼吸猛地一停,好家伙。居然是一支送嫁的队伍。前头几个吹着唢呐的纸人开道,新郎骑着纸扎的高头大马,身后一顶花轿,几个石人抬着花轿走走停停。 这一路都像是默片一样,纸人画着惨红的脸蛋,用墨勾着无瞳的双眼。被前头提着灯笼的纸扎丫鬟用绿油油的灯光一照,赵岩只恨不得捂眼,这时候才真是恨不得瞎了才好。 石人抬着花轿,易书三个靠着石壁上大气也不敢喘。好不容易等他们将要过了,花轿上突然伸出一只惨白的手骨,“呀,远来是客,不知三位可赏脸去小女子家中喝上一杯?” 女子声音娇俏婉转,听上去让人说不出的舒心惬意,赵岩脑子一懵下意识的想要抬脚跟上。秦肖忙伸手拉住,抬手往他眼前一拍,赵岩只觉一个激灵,浑身白毛汗密密的从后背冒出来。 女子见没人跟上有些惋惜,石人把花轿轻轻一放,那只惨白手骨略又挑起一点帘子,“几位还是听我一言,不就是吃被水酒,难不成还要我当家的去三请四请不成,这事只怕是不美罢?” 此刻就连高头大马上的‘新郎’也从马上下来,被丫鬟灯光一映,赫然是刚才早早就跑了的康子! 秦肖见易书两人脸色不对,又看看那个被迷了神智的‘新郎,“认识?” 易书低声道,“这个人叫康子。在耳室里,也算是救过我们。” 秦肖了然,既然算是救过,就当还次人情。看易书那么纠结,看来这个人也不算是什么好人,只是要易书就这么丢下他,易书怕是从良心上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毕竟知道别人害死人,和自己亲手动手还是有区别的。如今他们贸贸然的走了,这个只怕是康子凶多吉少。想想易书以前的模样,再想想他如今,秦肖说不清是更喜欢他以前还是现在,只觉得一想到是他,心里就柔软的不像样子。 石人移动发出沉闷的声响,那些纸人也扭头看着他们,康子歪歪扭扭的站着,只待那只惨白手骨的女人一声令下就会扑过来。 秦肖安抚性的拍了拍易书,又朝着赵岩使了个眼色,“既然如此,我们就去沾沾喜气。只是怕身后哪些不长眼的冲撞了新娘子,到时候就是罪过了。” 惨白手骨又退回了帘子,像是掩唇而笑一般声音脆脆的传出来,“说哪里话,既然要去便是客人,哪里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我身边几个不成器的,不过还勉强能用上一用。客人不用担心别的,只随我去玩乐便好。” 正是这时,一个唢呐纸人从迎亲队伍里站出来晃了晃身子像是对他们行了个礼,不多会就朝后面走去。 “便让他去收拾,对付他们那些东西可算是绰绰有余了。客人随我去吃杯水酒压压惊,也不费这一路辛苦。” 话毕。石人再次抬起花轿,康子被纸人丫鬟扶着上了马,神色依旧空洞的仿佛随时都可任人宰割一般。石马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他们几个跟在花轿后面,左右都是吹唢呐的纸人,一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 易书此刻的心态也和赵岩一样,恨不得瞎了才好,他总觉得这些纸人与活人无异。用双眼盯着他们的时候,仿佛真的有人在窥探他们。这种如同芒刺在背的感觉简直要了人命。 有风还在不断的从甬道吹来,偶尔能掀起一点花轿的帘角。易书不知道刚刚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他总觉得那轿里似乎没人。 第43章 鬼车(十) 有风还在不断的从甬道吹来, 偶尔能掀起一点花轿的帘角。易书不知道刚刚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他总觉得那轿子里似乎没人。 这个念头刚起易书忍不住笑自己, 这种地方还指望有正正常常的‘人’?只怕就单单是他们三个里面,最正常的也不过赵岩一个而已。 虽然他对秦肖的那部分还没拼凑完全, 只是对自己自身的记忆记清个七七八八。但是他总觉得秦肖的秘密比他还多, 脑子里一阵空白,索性按按额头懒得再去想。 他只要知道秦肖不会害他这就够了。 石人抬着花轿转过一圈又一圈,不熟悉路的人分分钟就会晕在这里面。饶是赵岩这种心理素质好的也感觉自己腿肚子发软,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 面前是一处小小的屋子,看架势真有点旧时候老屋子的风范。赵岩出身平常, 往上数三代皆是普普通通的劳苦大众。因此对这种房屋也是熟悉的很。 屋外竖着篱笆,左边开垦着一小片地, 种着些时令蔬果。右边葡萄藤攀援在支架上, 下面摆着一小张躺椅,葡萄藤上挂着水灵灵的葡萄。那边菜地里却又挂着红的饱满的番茄。再看看外面柿子树上挂着一个个灯笼似得,别说赵岩傻了眼,就是易书也觉得有点不对。 在这个岩洞里似乎毫不在意时节的问题。太奇怪了。 走在前头的‘新郎’下马推开屋门,“几位客人先请。” 他嗓音干涩沙哑, 仿佛在砂纸上摩过, 秦肖不自觉皱了下眉头, “哪有夺了主人家风头的客人。” 花轿中的女子又笑吟吟道,“客人既然如此说了我们就快些进去罢,不然宾客也都该等急了。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她后面的话音扯的又尖又长, 像是有人凑在耳边低声狞笑,听的人极不舒服。易书心里默默的打了个突,他怎么觉得这新娘子说的菜,就是他们呢? 几个人并排着进去,康子神智仿佛清醒了一点,身边的小丫鬟马上又从衣袖里取出一只尸虫放到他嘴边,不过片刻康子的眼神又空洞起来。 秦肖了然,怪不得康子嗓音喑哑。再说就只是这花轿中一点点惑人的本事,也断不至于把一个大老爷们一直困在这。原来又是这些尸虫。 进屋之前秦肖故意落下几步,易书有些好奇的望了他一眼,秦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易书嘴角勾了勾突然生出点两人在一块下绊子的感觉,身子略侧了侧帮他挡住那些纸人的视线。 这屋子看上去不大,只是一进来却不小。里面摆了四五张桌子,待他们进来后还尚有不小的空闲。桌子上放着冷热拼盘,热菜冷菜,甚至还有不少瓜子茶果,看上去倒是真像普通人家请吃喜宴一般。 如果忽略他们腿上皆是无肉只剩一截截白骨的话,握了握袖子里的匕首,易书再看一眼脚下的影子,心里也还算是放心。 “哎呀,吴妹子你带客人回来了,也不早说,我们也好去接接。”第一桌上一个老人家放下筷子,仔细看那盘红烧鸡丁上还有缕缕血丝,半生不熟。可是刚刚他吃的却分外开心。 好嘛,这是入了狼窝了。 花轿就正正当当的摆在屋子正中间,却也没人觉得奇怪。或者已经是见怪不怪。花轿里那个娇俏声音慵懒的转了个话音,“钱老伯这话说的我爱听,我这是大喜的日子你们在这早早就动了筷子,我可不依啊。” “不过好在我们当家的不是那般小气的,今儿也就算了,往后要是再这样,可别说我手黑,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就算了,还欺负我没当家的了?” 那被叫做钱老伯的脸色微微一黑,又桀桀怪笑了一声回着,“欺负谁也不敢欺负你吴家妹子啊,谁不知道你‘当家的’往后厉害着呢。还都得仰仗你们吃饭呢。” 眼看一来一往钱老伯和吴家妹子已经过了几个回合,那吴家的又转了个话头冲着他们来了,“几位客人倒是坐呀,薄酒小菜别嫌弃才是。” 这花轿里的女人大约死了有些年份,说起话来倒是有些像旧时的人。开始听着有些不适,到如今也能顺着说上一二。 易书快速的看看这几桌,第一桌便是那个钱老伯坐的地方,第二桌最奇怪的便是有个身材火辣的女人,不过看上去却没什么不对。既非枯骨又不像是怪物。第三桌普普通通,只是紧盯着他们像是急着下锅。第四桌围了六个人显得有些挤,倒是不知道明明还剩下一张桌子为什么非要共同挤在一个地方。 想来是没得他们选了,易书几个人挑了空荡荡的第五张桌子坐下。桌子上干干净净,丝毫灰尘也无。 近期有人坐过不成? 这种长长的板凳易书也没见过,看上去倒是很像挑水的扁担,长长的一条。桌子上摆着和其他几桌一样冷热拼盘,热菜冷菜,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这桌的白米饭上插着筷子。 易书把插着的筷子拿了下来端在手里掂量。老家有个说法,只有死人才会这样吃饭。这是已经提前把他们当死人了? 胃口倒是不小,就怕他们吃不进去。 其他几张桌子一派和乐气氛,只是这种气氛之下到底有几分是真只有各自心里才知道。推杯换盏之间花轿就静静的立着,不知何时那个女人没了声响,也不再用娇俏的嗓音再说两句话。 康子依旧神色木然的坐在上座,呆呆的看着那顶血红的花轿。 酒席吃到一半,那个身材火辣的第二桌的那人举着杯子过来,视线在他们三个中间打了几个旋最终揽住了易书,“小哥哥是哪里的人,不知道今天来这是为了见识见识黑血毛,还是蜘蛛来上了梁?” 这便是道上的黑话了,黑血毛就是常说的活尸,至于蜘蛛则是文/物/贩/子。这是把他当成下来见识行当困在这的了。 “四海为家而已,跟着几位兄弟混口饭吃。”示弱总比逞强来的好,易书就坡滚驴顺势下来,不应声也不反驳。 阿五在心里勾了几笔面上却不动声色,想她好不容易摆脱了康子这个想独自做大的亡命之徒,哪想到半路个被一群纸人截了胡。偏偏这群纸人油盐不进,刀枪难打,最后她也只能乖乖服了软。 但是这里的情形一次比一次狠厉,如果不能和他们结伙,很难说她不会交待在这。 心里一急动作也不免越发大胆起来,阿五几户半个身子挂在易书肩上,她本就生的貌美,人又泼辣爽利,因此在道上很是有人缘。奈何易书在秦师兄的美色下见识的久了,对上阿五只觉平平。别说是坐怀不乱,就是此刻秦师兄亲自上阵他都能一巴掌给拍出去。 就是这么任性! 阿五不依不饶,秦师兄脸色一层一层好像冰碴子压了上去,只恨不得分分钟把这层狗皮膏药扒下来。赵岩眼观鼻鼻观心,默默闪出一点空座默不吭声的把阿五摁下坐着。阿五眨巴眨巴眼,看着他们一个个不上钩的样子,缓缓把杯子放下,“不用美人计来着?” 赵岩憋住笑努力想着自己还是人民好公仆,“不用,毕竟都困在这了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阿五一拍大腿,“早说呀!” 许是音量有点高,前面几桌都回头看着,阿五摆摆手摆了个道歉的手势,再说话声音已经低下去,“看起来,你们也是被‘请’过来的?” 易书端着筷子在盘子里翻来翻去一派无聊,“是啊,那些纸人看上去就不好惹。” 想想一个纸人收拾了他们后边的尾巴,怎么想武力都很悬殊。再加上如今这几桌,还有那两个看上去就力大无穷的石人。秦肖要不是为了他心理上能过得去点,他们也不用这么深入虎穴了。易书心里一阵一阵的自责,到最后连翻弄饭菜的兴致也没了。 阿五单手托腮,手中摇摇晃晃一杯水酒,转来转去就是不肯喝下去,看来也是知道这里面有问题的。 “说起来是这样,不过现在是没办法也得想办法了。你们困在这还不久,我在这一个星期了。可是眼睁睁看着这些东西的变化,再不跑可就跑不出去了。” 阿五一杯酒倒在地上,眉眼中少见的染上一点狠毒,“要不是这家伙心思太黑,我们也不用栽在这!” 易书愧疚感更重,倒是秦肖见他难过转了转话题道,“你说跑不出去,难道这里还会有什么变化不成?” 阿五自知失言,现在他们双方勉强算个同盟关系,她若是在自己人面前摆出一副狠辣样子不免让人对她起了防心。 “你们大约还不知道,看到那个花轿了吗?我见她回来过七次了。每次都带着不同的人回来,但是每次很奇怪。”说到这阿五也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说的样子,声音渐渐就低了。 “那是怎么个奇怪法?”赵岩看着桌上腥气粘稠的一桌菜有些反胃,不得不找些别的话题来转移注意力。 “怎么说呢,每次带回来的人都会坐这一桌上。但是不久后,他们就会莫名的不见了。而且每次,他们都像看不见一样,就任由他们不见了。当时最后的那个姑娘就眼睁睁的消失在我眼前,像水蒸气一样,呼的一下就没了。而且他们消失的间隔,好像越来越快了。” “再说这顶花轿,每次回来,这里面的新娘子从不下轿,弄得我都怀疑里面有没有人了。” 到底有没有人?确实易书也怀疑这个问题。正这么想着,只听屋外梆梆梆传来三声打更一样的声音。 花轿突然传出那个女人的声音,“到时辰了,我也该下轿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五:这个小哥哥滑滑嫩嫩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秦肖:是很好吃。 阿五:信息量好大......? 第44章 鬼车(十一) 帘子被挑开大半, 康子从座位上木然的站起来, 机械的走动过去准备扶着新娘子。几个人本想趁机看清楚点, 那花轿中却好像莫名笼罩了一层雾气一般,直让人看不清楚。 先是一双小小的血红绣鞋露出来, 过一会那只干枯的手骨搭在康子手里, 康子不自觉的瑟缩一下,底下却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好。 赵岩眼尖自然是看到的,“他恢复过来了?” 秦肖暗自思忖一下, 想想那小丫鬟给他喂下尸虫的时间,“应该不至于, 大约是本能?他的身体还有本能的恐惧反应,但是却不受自己控制。” 阿五嗤笑一声, “哟, 他还会怕?当初对我们五个兄弟下手的时候,可不见他慌过。挨千刀的!到如今这样也是活该!” 任凭康子怎么害怕,新娘子的手依旧是稳稳当当的落在他手心里。只怕这种害怕到目眦尽裂,却又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不听从自己的安排的感觉。这种滋味想来比一刀一刀片了他还要命。 前者切肤之痛,后者煎熬至极。 要说康子现在能控制自己只恨不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天知道他走到一半怎么会遇上这么一行送嫁的。然后更莫名其妙的就被那些诡异的纸人押上了石马。 康子哭丧着脸眼珠转动了几下, 恰在此刻新娘子也露出全貌。她一身大红嫁衣头上却没盖盖头, 半张脸容貌清丽好似妙龄少女,另半张脸只剩下斑驳腐肉,隐约露出脸下白骨。 康子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在刹那间停了一停,这是真他娘的见鬼了吧。 偏偏钱老伯还带着一众人喝彩起哄, “吴家妹子好福气啊,一看你家当家的,未来定是个好苗子!” 好苗子?秦肖心里微微一动,还保持着理智,越来越快的消失速度?原来这里是这么个地方。 那么这些东西也就有解释的通了。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他低头若有所思的看看掌心那点伤口,那些血应该已经渗进去了吧。不过只有这些倒还不够,如果是这么个‘局’的话,那么应该还有一处镇尸经才对。但是四下看看这周围没有任何可以藏尸体的地方,到底是在哪。 看来看去秦肖视线只能落在花轿上,有些时候排除了所有的可能性,剩下的哪怕再难以置信,也只能相信那是事实。 “待会我要进那顶花轿里一趟,如果成功的话,我们就不用死在这了。如果不成功,我们熬不到消失那时候,只怕这群——已经快要忍不住对我们下口了。” 阿五听秦肖这么说小心的环顾一下四周,确实他们的眼神好像已经等不及要把他们生吞活剥。自从这个花轿女人下来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在加速进程一般。 “你放心过去,小哥哥和这位帅哥就交给我了,到时候给你打打掩护我也不怕,不就是死了个把年的老女人,活着的我都不怕,死了的就更不怕了。” 秦肖听到那句小哥哥,原本准备起身去那顶花轿的步子倏的一停。易书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脑袋就被掰着扭了过去,这次秦肖的吻几乎想要活生生把他吃下去。舌尖扫过口腔上的/嫩/肉/,一路蜿蜒在更深处轻点逗留,直引的易书下意识的做出/吞/咽/的动作。到后来承受不住易书只能推他,偏偏秦肖还不许他躲避,一路辗转反复的又落在他锁骨上。抽空抬头望了阿五一眼,“这可不是你的小哥哥,懂了吗?” 阿五哪里见过这么直接的,虽说这年头男人和男人还没有那么广泛的被大众接受,但是对阿五来说这不过是个人自由,又没影响到别人什么,于是当下举手投降,“懂了懂了,我绝不染指,请组织放心!” 秦肖意犹未尽的还想再啄一口,被易书五指按在脸上推了出去,“好好当你的DPS,别乱动手。”想了想脸色通红的又加了一句,“动口也不行!” 秦师兄被易书左挡右挡的也不恼,盯着易书有些水色的嘴唇声音低沉的嗯了一声。 好在婚宴上的重心压根不在他们这里,一直都紧盯着康子和那个被称作吴家妹子的。不知道是谁起头喊了一声亲一个,吴家妹子竟真的一脸娇羞的仰头看着康子。 我滴个亲娘咧。康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的靠过去。若是美人软玉也就罢了,这可是个骷髅架子啊! 眼看康子和那吴家妹子只剩不过一指,传来重重一声落碗声响,“嗨,要我说你们这群还真是不懂眼力价,什么亲一个,净是浪费我妹子和这位哥哥洞房花烛的好日子,来来来,上杯水酒,新人还是早早洞房,别辜负这好日子啊。” 阿五端起酒杯递给秦肖,朝着那边一努嘴,这吴家妹子和康子站的位置正好离那顶花轿近,既然想去花轿那边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由头了。 钱老伯这几桌拿不住他们几个是什么意思,怎么明知道是冲着他们来的还要主动凑上去?只是来不及阻止,秦肖已经端着酒杯过去。 吴家妹子伸出干枯的手掌去接,哪晓得秦肖在酒中掺上了他的血,一滴不剩的倒在她手上,吴家妹子当下半只手掌就被融的没了踪迹。 吴家妹子的手掌还有继续融化的趋势,她只是一堆白骨早已没了痛感,当下折断手骨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辈。 哪料到这个后生不是冲着她来,反而一低身猫腰进了后面的花轿里! 花轿里果然还有一具干瘪的尸体被白布缠着,上面用血红的朱砂写着镇尸经,秦肖将没愈合的伤口再挤出点血来往尸体上一抹。 原本鲜红镇尸经好像顿时失了颜色,就连吴家妹子半边清丽的脸也迅速缩水只剩半张面皮。而另一边更莫说腐烂的直掉。 “后生,不知天高地厚,我要你的命!” 秦肖从花轿里出来拍拍身上的土,饶有兴趣的看着吴家妹子,“谁要谁的命还不一定。” 外面的血已经渗入土层,一点点将外部的镇尸经也蚀出一个大洞。吴家妹子张大口一口咬住康子,却看到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她上下牙齿碰到了一起,而康子却好好的站在那。 咬不到? 易书见状恍然,“你刚刚在外面就是把镇尸经也抹掉了?” 秦肖不置可否,自然不能对易书解释镇尸经一旦写上去轻易抹不掉,除非用更厉的东西掩盖,“原本镇尸经是为了压住这里的戾气,但是那群人把这改了用来做‘局’,这里的镇尸经就成了最大的BUG,一边镇一边生,就会变成和宿舍那里一样生生不息的夺掉所有生气。” “但是最大BUG不是这个,而是这群被‘局’养出来的活尸怪物,外面四季不受控制。他们在这里更加不受控制。从理论上来讲,我们是触碰不到他们的。因为他们只是‘过去的投影’,但是他们却可以因为有镇尸经和‘局’的作用,反杀我们。” 易书脑子里转的飞快,也就是说为什么那些人会消失掉,是因为他们的生气被生生消耗夺掉。而如今秦肖把镇尸经破坏掉,原本被镇压的戾气被‘局’吞噬消耗掉,这时候他们的时间流逝再次变回正常,他们和吴家妹子的时间消耗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所以,现在这吴家妹子也就碰不到他们了?他怎么有种欺负人家的感觉呢。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易书耳尖的浅红也褪的七七八八,眼看最大的危机已经过去,心里吊着的那口气总算是能平下去了。 康子一下坐在地上不住的扣着嗓子,尸虫被他一动反而活跃起来,两只大螯掐着嗓子眼不肯出来,康子又不敢生生拽出来。 阿五见状冷笑一声,“康子大哥当时的气势哪儿去了,如今倒是怕疼了?也不怕人笑话。” 康子嗓子被尸虫堵着说话也闷闷的,只是一双眼里阴鸷难盖,“小蹄子如今说话这么狠,也不怕出去了日后难相见。土匪刘叔他们几个可都出不去了,东家少不了找个熟悉地形的再进来,如今道上人才也少,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说话之前可得想好了。” “见不见的,是和活人,你康子这种不讲义气的小人指不定在这哪个地方就交待了,我还和你见哪门子的见!” 和女人斗嘴永远都别指望讨到什么好,赵岩深以为然,再看一眼阿五的战斗力,默默把所有调停的话咽了下去。 阿五话里自然是不会再和康子一道,秦肖和易书也是这个意思。他们来救康子本就是念着当初在耳室里康子曾经提醒他们不要过去,如今人情两清,自然不可能和虎狼同行。 作者有话要说:简单来说,古代为啥捯饬镇尸经呢,是因为这玩意怨气太大驱散不了这个debuff。 因此我们就用更大的debuff压制住它,也就是‘局’。但是‘局’是一个所吞噬的力足够大,就可以切割空间和时间,从而获得新生和足够长的寿命达到不死的状态——来自于秦师兄的解释。 也就是说,一个被镇尸经镇压的不散,一个靠着‘局’的debuff为非作歹。 一个吃一个吐_(:зゝ∠)_简直就是共生了。 秦师兄很心疼,秦师兄很无奈,秦师兄想说,随随便便改造人家墓做大本营的时候能不能走点心!!!(doge脸) 作者:都让你吃肉了(╯‵□′)╯︵┻━┻你造单身狗多么不容易吗!求评论求收藏求唠嗑! 第45章 鬼车(十二) 康子见他们一脸达成默契的样子终于慌了神, 身边那个吴家妹子一点点变得虚化, 只剩一点点残影。 阿五斜剜了他一眼, 冷哼一声就准备走出这处小屋,他们补给不多, 不早点出去迟早会耗死在这。 “你们……你们带我出去, 我给你们一条线索!”康子也是被逼急了,如今他要是被扔在这,虽说现在没什么危险, 可是谁能保证一直没危险呢? 秦肖听这话微微眯了眯眼睛,康子在他那种漠然的眼神下不自觉的双腿发抖,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讲条件,你这线索我想听才能听, 我不想听你就是上赶着我也不听。” 这话只是平平常常并无威胁, 但是康子在这种情况下愣是脑补出了下文。秦肖他便是有无数种方法让人开口,何况这种情况下,他毫无反抗能力。 康子瞬间就白了脸。几个人同行往外走,康子闭着眼咬咬牙道,“你们不必出去, 我知道这里也有一条路!” 易书看看秦肖, 这招果然奏效, 先是阿五威吓一下,再是秦肖出言相逼把康子的退路斩断。虽然看上去有些不必要,但是一旦被康子掌握先机,开了这道口子他们就只能被动的落在下乘, 事事被牵制着。 康子坐在地上身子好像没了重心一样软塌塌的,“我其实不是第一次来这了。在遇到你们之前,我也被带来这了。但是那一次这顶花轿里的人并没有下来,我趁机找个机会就跑了。但是没想到这次又遇上了,我当时明明选的是另一条路,没想到半道还能遇上。” 想想那经历康子到现在还能记起那种惊悚的感觉,黑漆漆的墓道,执着幽幽灯火的纸人,还有那个怎么都无法忽视的大红花轿。他本想跑,但是两双腿都不像自己的一般就只能站在那,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上了那个石马。 “第一次我来的时候,我看到那几个纸人曾经从后屋里进去就没出来。我虽然被控制住了但是还能看能听,那次是个稍微年轻点的青年人问那个吴家妹子,是不是又让纸人去收拾‘尾巴’了,她只是笑也不说话。所以我想,这屋里应该还是有一条路的。” 众人听完他这话沉思半晌,他们进来已经是第五天,好在有康子的补给他们的水源食物还算充足,但是满打满算也不过再撑个三五天罢了。如果再走外面那条路,少说再花上半天,况且他们后面还有一个连秦肖都没有把握对付的‘人’。 显然不光易书他们三个人这么想,阿五神色也有些松动,她被困的时间更长,不过好在当时她身上还悄悄留下些许食物,又在岩洞中找到一处还算干净的水源,但是这几天高强度的和这些活尸对峙也消耗了她不少,现如今她也只能保证自己不拖后腿。 见几个人都不说话秦肖单身掐着康子的下巴,看看手上血迹未干还在往外淌血索性连往外拿尸虫都懒的动手,直接给康子往里灌了一口。 康子被人血浓重的腥气呛得想吐,偏偏又吐不出来什么,只能干呕。阿五不悦的一皱眉,提溜着他衣领拖起来,“好了没,好了就快走,别在这耽误事!” 康子握住的拳头又松开,掩住眼底的算计,“好了,我这就跟上。” 赵岩在心里对康子多留了个心眼,他始终对这个人放心不下,“我们都不知道在哪,不如你带带路。” 虽然看上去是把选择权给了康子,实际上却没给他留下任何余地。 康子不情不愿的走在前头,一路绕到了后面,这屋子从外看上去就极大。甚至让人觉得不合常理。要说这家人喜欢过的舒适一些,特意把休息的地方收拾的大一点也没错。但是大成这样程度,未免也太令人咂舌。这是要摆多少张床的节奏? 易书脑子里一会蹦出一个想法,只把他折磨的筋疲力尽。他觉得康子再不开门,他就要被自己脑袋里的想法活生生逼死了。 康子何等人精,看到这屋自然也想到里面八成不对。因此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肯动手。秦肖不耐烦的摁住他的肩膀,康子顿时觉得自己的胳膊,疼的好像被淬过火的针一阵一阵的碾压过。而度了这阵后又夹杂着被蚂蚁啃噬一样的痛苦。疼的他一个大老爷们眼泪几户都要掉出来。当下也顾不得危险不危险的,直接伸手推门而入。 “这……这是些什么啊……?”阿五捂住口发出一声惊呼。 倒是不怪阿五吃惊。这个在外看上去就大的惊人的屋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的,全是一口一口的大缸。通体漆黑的大缸上雕刻着男/女/交/缠,上面盖着一块青石板。乍看上去倒是很像在腌菜一样。 “我们去看看。”赵岩喊了一声康子,这样厚重且大的青石板只怕康子一个人根本搬不起来。 赵岩喊一二三,两个人合力勉强把石板挪动几分。易书瞄了一眼却看不清什么,秦肖却低声说了一句不好。 这句话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一圈圈荡开,听的真切。康子虽然不明白秦肖为什么说不好,但是条件反射的撤了力气。赵岩一个人的力气不足以支撑,这块青石板顿时倾斜着就要砸下去。 “愣着干什么呢!”阿五和易书一边一个,加上一个赵岩正好成三角之势。 恰这时,只听大缸里传来轻轻一声水花。像是什么东西从水里出来了。 此时石板已经稳稳当当的压在大缸上,但是那声水声却像一道闷雷一样打在他们心上。这里面的东西,还是活的? 秦肖良久叹了口气,“怪不得他们要选这里做‘局’,原来这里还有这种东西在。” 易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肖说这句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他有点摸不到头脑,只是心里突然些微的有点忐忑。 “那,我们现在走吗?”易书找了个话题引开,他总觉得若是再呆在这里,总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康子苦笑了一下,遥遥指了指身后,“只怕我们想走,也得能走得了才成。” 原来在他们身后不知何时一个眼球攀在窗棂上,正上下转动着视物。正是当初在耳室里追杀刘叔的那些眼球,它吞噬了刘叔的躯体,整个物体寄生又在刘叔的胸腔里。 恰此刻赵岩手腕一疼,一缕黑色的头发缠在他腕间。原来是年代太久,这些大缸上已经有了细小的缝隙,再加上他们刚刚用力不稳,这些缝隙裂的就更大。 易书身下的那团影子悄悄将大缸包裹着阻止水流出的速度,不过这样也只是杯水车薪只能给他们争取一点离开大缸的时间罢了。 眼见那些眼球操纵着刘叔的躯体晃晃悠悠的过来,而那个有裂纹的大缸也支持不住越来越大的水压发出砰的一声脆响。黑影倏忽落入易书身后的影子里就像不曾存在过。 大缸里东西缓缓露出全貌,等易书能看清楚的时候。秦肖早已经上前和它对峙。 “还傻站着干嘛,接着!”阿五从身上随便摘下一支枪给他,枪在空中漂亮的打了个旋稳稳的落在易书手里。 奥地利格洛克17型。这种枪/支最大的特点是重量轻,拿着不费劲。并且射击前不必要去专门打开保险,这样的好处是利于快速出击。并且火力持续力好。 易书略试了试手感后就把匕首别在腰间,再看一眼大缸里那个被泡的发白发胀的巨大人/体。只能强压下心里的不适,他好像见过这东西。那五官若是没有被水泡的根本认不出从前的样子,他是不是能认出来? 只是此刻那些眼球挥舞着末梢神经,看到他们这么多人如同饕餮看到了顶级盛宴。只恨不得现在马上吞吃入腹才好。 秦肖单手撑在另一个大缸的石板上借力而起,凌空在半道上抬腿一踢正中浮尸的下颌。浮尸被他踢得一个踉跄不少肉沫伴随着这一脚飞出去。没等浮尸反应过来秦肖落地后又手执长刀对着浮尸的臂膀用力一削,就见那浮尸半边臂膀似泥一样已经不见。 秦肖皱眉,不对啊,竟是连骨头都已薄弱成这样。这和印象里那些东西分明相似却又不同,“这只浮尸归我,你们还是专心对付那玩意。” 阿五说一句瞧好吧您嘞,密集的火力对上那些眼球,不少眼球被突突的打掉只剩一点末梢神经孤零零的延伸出来。只不过他们却一点都不敢放松,趁着现在那些眼球还没进入这里还不快点干掉它,若是等过会它进入了,这么多大缸,只要一不留神打碎一个两个。 那可真够他们受的。 第46章 鬼车(十三) 阿五枪法精准, 她开枪的角度古怪刁钻, 专挑那些神经末梢集成的地方去打。地上密密麻麻的落着不少眼球, 眼球炸裂开又落在他们身上不少粘稠的不明液体。那些液体偶尔粘在身上发出一股动物皮肉的焦糊味,更把人灼的发痛。 剩下小半部分的眼球有的龟缩在刘叔的体内不肯出来, 有的挥舞着末梢更加激烈的向他们袭来。两下简直成为一种对比。 比起这里的游刃有余, 秦肖那边的情况就让易书更加摸不到头脑。从表面上来看,浮尸明明是被秦肖死死的压制住。它少了一个臂膀,因为被泡的惨白发肿, 就连移动也没有那么灵活。可是偏偏——死不了。 秦肖被逼的有点烦躁,他避过浮尸的攻击反而在浮尸的左肋下又开了一道口子, 偏偏那浮尸根本没事一样。两颗浑浊的眼珠盯着他,就好像在嘲讽一般, 顿时更觉得头痛不已。 易书脑袋里闪过些什么, 只听脑袋里嗡嗡有个细小的声音对他说扒皮。再一看那个惨白的浮尸,是啊,这具尸体的皮肤居然如此完好。 “老秦,扒皮!他的那身皮不对!”这句话一出口,易书自己先打了个激灵, 只是脚上被一个眼球的末梢一扫, 顿时又不敢再分心。 秦肖上下打量了一下, “我说怎么不对呢,原来是换了一身皮。” 将手指轻微活动活动。秦肖连刀也不用就这样就着刚才左肋划出的那道伤口,手指浑若无骨一般蜿蜒入腹,再用力的一勾, 小半张人皮轻飘飘的落下。 随着人皮落下,浮尸腹部的伤口被撕扯的越发大了,腹中肠液逐渐往外流出。秦肖却像看不见一样手指依旧往里伸。终于在胸腔部分碰到一处硬硬的骨茬,这才满意的笑起来伸手一捞,是一根上雕花纹的古怪人骨。 失去人骨的浮尸往后一倒,几分钟后就化作一滩脓水。只留在地上一张冰凉的人皮。 这时眼球也被打的七零八落,最终在赵岩和阿五的合力下轰然倒下。 易书默默的心塞,如今他不光体力不好,战斗力也像个负五渣。 他有点不开心,说好的男神没了,变成男神经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是个没有战斗力的男神经。然而吃着苹果的远在天边的作者君总是信心满满的安慰他说,战斗力会有的,基友会有的,秦师兄不再调戏你也是会有的。 好孩子易书表示相信人民相信dang相信作者有肉吃。但是当他同小伙伴们好不容易打掉了眼球,干/哭/了/浮尸一起走出满是大缸的屋子。 他只想和作者谈谈,身为一个亲妈你不能这样做,我们来谈谈人生。 你快吃药。 易书掀开那个有点像地道入口一样的盖子,打头阵的依旧是康子,刚刚和那些怪物缠在一起的时候不见他,如今一结束他就马不停蹄的被赵岩拎了出来,赵岩刚刚一场恶战之后也有些狼狈,浑身沾着不明液状物体,脸上还挂了彩。 康子进去后他紧随其后,再往后是易书,然后是阿五,秦肖断后。 眼前一派平常的样子,只是如果没有远远驶来的那辆标着208的巴士。他想生活或许会更美好。 一下子从岩洞出来的易书还反应不过来,这一行人更是反应不过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开门的姿势不对? 阿五双手环胸,目光犹疑的看着缓缓而来的巴士,“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我怎么觉得我们好像出来了?” 赵岩从口袋抽出一根烟,一个头两个大,“待会别上车,我们当时就是开了车门莫名进了那个山洞的。” 周围冷风习习,万籁俱寂。偶尔有一两点星子从天空漏下些许微光也很快被乌云遮挡起来,身后就是一片一片的墓碑,循着车辙过来的巴士上根本就没有司机开车。就是小孩子也知道这辆车绝对是有古怪的。 身后有个咳嗽的声音,突然一只干枯的手搭在易书身上,“小伙子,你让让,老人家要上车。” 易书身子瞬间僵硬,只能在秦肖的带领下往旁边走了几步。那个老爷子走路的姿势很奇怪,脚尖踮起,走路很慢。再加上方圆毫无住所,胆子小点的霎时就能被吓出点毛病。 赵岩看那老人家走远了些,有意缓解下气氛,笑着锤了他一下道,“怎么,从岩洞出来还没缓过来,就吓着了?” 易书嘴角实在扯不出一个笑来,只能用手把眼睛盖住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后脸色才算正常,“你有没有发现这个人影有点熟悉,那声音你不觉得以前听过?”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熟悉来着。”赵岩在脑子里梳理着,干他这行的最不差的就是记性,“那个208的司机?” 易书点了点头,死者张奇在他们还没有进入岩洞的时候开着208过来。而那个姓王的老人家则是后来他们去核查信息时候开着208的那位司机。 如果说这两个司机都有问题,那么是不是所有开过208的司机都是一个定/时/炸/弹?他们身着人皮,不知道何时就会被静静的引爆。他们离开这个岗位的时候可能仍旧去做司机,或者工人,白领,亦或者普通的上班族。他们就这样如同常人一样混迹在人群里。 208缓缓停下,那个老人家上车左右看看坐在司机的位置上,还不忘朝易书咧嘴笑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这辆车离他们有些距离,车上的情况也能看个大概。座位并不满,但是却有不少人站着。 易书总觉得那些人群里有一双怨毒的眼睛盯着他。巴士开动时本来有惯性上面的人大多都是站不稳的,但是这辆巴士上人员不光站的稳稳的,而且开动时还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一行。 那种被盯的毛骨悚然的感觉,让易书的手指不自觉的颤动起来。脑海深处好像有一个人就是这样,只是偶然的等车,车上却伸出一只手将他拖上去。就是这样,最终死在了车上了。偏偏车上那个人还将他的人皮细细剥下,也不管鲜血淋漓,就这样套在身上。活成了他的样子。 他完完全全的被替代了,周围的亲人,朋友,完完全全的,他甚至被取而代之,那人甚至比他做的更好。嫉妒和怒火将他的理智焚烧的干干净净,他最终也变成了那种去强取别人人皮的怪物。只能靠别人的认同来活着,苟延残喘的像一条丧家之犬。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易书狠狠敲敲脑袋,努力把那些不堪的记忆剜出去。却听不远处响起站牌提示的声音,‘丽河小区’站到了,下车的乘客请站好扶稳后门下车。甜腻的女音不断在每个人的耳膜中回荡。 车上那些乘客依然直勾勾的盯着他们,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些乘客似乎离他们近了一点,身为司机的老王甚至冲他们摆了摆手好像在让他们上车。 赵岩把抽了一半的烟扔在脚底碾碎,“这他么什么玩意,是要围着我们转圈了?” 阿五看了看周围,“你说待会要是我们跑的话,这周围是不是暴露目标太大了?” 想想他们四下奔跑在希望的田野上,后边被那些不人不鬼的东西围追堵截,阿五只觉得有点想哭。显然这段话引起了赵岩某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他默默的在额头上摁了一把,只觉得这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等他们第三次看到那辆208的时候,最先受不了要跑的是康子。 “我说各位爷,你们好好看看啊,那些人的脸都快蹭到玻璃上了你们说下一步他们是不是得出来了?” 阿五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口气也不善,“净在这吓唬人,有车不比我们跑得快,一步一步在车上挪是要吓死我们逗着玩?我说你在这条道上混了也不少年了,怎么还和个毛头小子似得这么点事就腿软了?” 康子被这巴掌打的不轻,五个手指印浮在脸上甚是滑稽,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阿五,偏偏还不敢反驳什么。不过阿五这句话却也让人注意,是啊。四周空旷,他们开车的话,怎么也比他们四处跑来得快,难道是这周围有什么他们忌惮的东西? 要说忌惮,这里最多的也就是墓碑坟地而已。让这些东西最忌惮的是什么? 周围荒草不生,树木枯死,向下再摸约三指更是土里浸润着红的发乌的血。这里用来埋人确实不妥,不是子孙一脉尽断就是厄运连连,早晚逃不了一个死字。实属大凶之地。 不过看车上那些东西的样子,在加上阿五的话来推断。难道这里有一具比他们更凶的尸体,才会让他们不敢下车? 第47章 鬼车(十四) 估计了一下这个猜测的可行性, 再看一下远处那个不依不饶又要过来的208, 康子哭丧着脸问道, “不过就是这里有让他们怕的东西,但是我们找到了又能怎样, 在那躲到天亮吗?” 瞧瞧这天, 黑的被幕布遮住一样,像是能天亮的样子吗?阿五顺着话抬头看了一眼顿时也拿不定主意,这里面经历过这些稀奇古怪事最多的莫过于秦肖和易书, 其他人虽然也不是什么坚定的唯物主义,只是从没见识过这么狠厉的。 易书咂么了半天, 被老王吓的那点余温也算过去,如今头脑清楚冷静。他悄悄给身下的影子一指, 又加上周围天暗看不清楚, 黑影悄无声息的从他身后的影子里潜出来,摸上那辆208的时候倒也没人发觉。 秦肖一贯忠犬对待其他人又是十足的冷淡,更加不会出声去说什么。易书想的很简单,成也萧何败萧何,既然有现成的一辆车, 拿来做笼子也是不错的。 再不济也能试探一下他们。易书脑子里始终翻滚着一个想法, 他总觉得不光是因为这里有东西让他们忌惮, 也或许他们根本就下不了那辆车。 黑影把汽车上手动开门装置吞噬的干净,又把老王脚下的刹车和上下门开关上下看了看,他实在纠结这东西的味道,只是一想底下秦肖那张黑脸, 还有被那冷冰冰的眼神一扫,顿时捏着鼻子一口气给咽了肚子里去。 黑影惨兮兮的下了车挪回易书身边,那辆208也停在了不远处。车上的那些人不再盯着他们反而都在看着开车的老王,这样的他们看上去甚至让人感觉没了什么威胁。 车门虽然无法打开,但是车窗上还有应急的小锤,打破车窗出来也是可以的。只不过车上却无一人这样做,易书点点头,看来他们还真的是不能下来。 阿五揉揉眼睛,“是我看错了吗,怎么不开车门了?” 赵岩随手敲了敲她的头,“难不成你还想他们开门下来和你会谈一下,从诗词歌赋到人生理想?” 简直不敢想象。 康子眼睛骨碌碌一转。先前觊觎这东西,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小命能不能过的了208车上那些东西的那关。如今这时候没了要命的危险,他不由得就想算计算计这里被车上那些东西忌惮着的玩意。你说车上这些东西这么厉害都这么害怕,以后他们要是再倒斗下地,拿着这东西岂不是更多一重保险? 想法实在是美好,然而如果康子要是知道易书猜测这里他们忌惮的其实是一具尸体,不知道康子会不会把自己的脑子扭一扭卷一卷直接扔出去。 “现在我们反正也没事,要不去找找他们忌惮的那些东西,万一他们再能下来了,又是多一重保险。”康子努力把自己往忠厚的边上靠拢,奈何三角眼刻薄相,怎么都装不出一脸正气。 各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不过有一点倒是说对了。谁也不敢保证现在车上的东西不敢下来,以后敢不敢下来这却得另说。 “走吧,我们也去见识见识到底是什么东西。”赵岩笑着一拉身上的背包。 易书跟在赵岩身后,匕首有一搭没一搭的晃荡在腰间,他们一路顺着墓碑摸索过去,忽然就记起了第一次他们去墓地的时候。还是因为徐薇的死,再想想到如今还是失踪的李柯,心下不由得又酸又涨。 墓碑上的照片有男有女,修葺的也都十分规整。但是再这里面有座墓却十分奇怪,易书走了一圈始终没法把视线从上面移开。 众所周知,一般人家下葬都十分讲究风水,后及子孙。墓地的形状一般修成小坟包隆起的样子,略似锥形。至于墓碑的形状,则一般是长方形,要有规有矩,不要太窄太宽。现在的公共墓地则大多不讲究这些了。 但是这个墓碑却好似用作沙雕一般,足足雕成了一个略小的房间样子。方方正正的呈四方形,开好小窗和门,里面似乎是用青石支撑住。人说待死如生,但是这个墓也未免引人注意了一点。 易书伸手指了指,“你们不觉得这个坟包很奇怪吗?” 阿五嗯了一声,“要不要看看?”她怕易书他们几个听不懂,特意做了个挖土的动作。 想来岩洞里那几位和阿五他们八成也是同行,背包里食物不多但是该有的工具统统都有,几个大老爷们分分工具你一铲子我一铲子的挖起来。 挖到最后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缺德,四个人看着这具倒立的棺材只能认同这句话。 棺材通体被刷成红色,上面淋的应该是鸡血。按照阿五他们这行专业的了解程度,这还应该是从小被得被挑出来养的大公鸡,取血的时候也很有讲究。从鸡冠处开上十字刀,把公鸡倒置。底下放一青瓷碗,让血流完为止。 棺材被绳子捆着,秦肖拽着绳子试了试,面无表情的把棺材拖上来平放了下去。简直不要太简单。 开馆这种活自然是阿五他们这些专业的来,起掉封棺的钢钉,放在鼻尖嗅一下还能闻到腥气,并且铁钉上也被朱砂勾画着些许符文。 看来底下这位怨气很重啊。阿五暗中戒备着起掉最后一个钢钉,康子数着一二三一起把棺材起开。只见棺中老人好似还活着一般,鹤发童颜,精神抖擞。若不是躺在棺材里,只怕没人会相信这老人已经死去。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康子把铁铲往地上一支,却也不敢坐下,生怕起尸。 棺材里传来噗通一声,支起耳朵听着的阿五奇怪的拿铲柄在棺材里戳戳,“你们看这个,是不是鲤鱼啊?” 这话说的她自己也有点虚,毕竟哪家下葬这么奇怪,红棺鸡血再附加上个鲤鱼?又不是菜市场。 “不光是鸡血鲤鱼,这玩意应该是蟾蜍吧?”赵岩学着阿五的样子从棺材里铲出一只被绑的严严实实的蟾蜍,那蟾蜍还活着,腹部微微鼓动。 鲤鱼的鱼鳃还在张合,至于那蟾蜍亦是活着。 易书摸了摸下巴,温润的一双眼看了一会那个好似还活着的老人突然出声道,“小时候我听过老家的一种说法。人死灯灭,老人家如果是安安稳稳过八十走的,那就算是喜葬。但是如果人死的时候怨气太大,就得压一压。” 确实鸡血、红棺、符文这些至阳镇凶的东西倒也符合。 “不过剩下的这些东西就缺德的很了,鲤鱼主官运蟾蜍主财,如果说这个老人家是惨遭横死,只怕也是有预谋的横死。死之前还得让他知道原因,这怨气才能被激发到最大。” 用怨气去谋财谋官,听上去怎么那么熟悉? 身后有手电筒直直映过来,“你们在这干什么,你们是又去和尸体过夜了吗,怎么这么一身尸臭味!” 大半夜乍听到一个不是他们五个人的声音只觉惊悚,不过要是这声音一本正经的嫌弃他们,只怕除了周斯没人会这么要命的对他们一脸怨念。 周斯一双无神漆黑的眸子对上棺材里的老者,“我当是谁在,这不是老总他家的老丈人吗?” “老丈人,哪家的老丈人?”赵岩一头雾水,实在记不起有谁的老丈人埋在这种荒郊野外里。 周斯蹲下身子在老人家身上里里外外摸了个遍,丝毫不懂什么叫死者为大,“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整个W市的这些线路你懂吧,这老爷子他女婿开的,我说他公司这几年怎么扩的那么快呢。合着心狠手黑到这样了。也是,总归不是自己的亲爹。” 周斯话中嘲讽之意甚浓,等他仔仔细细的擦干净手上的污渍,又盯着易书身后的影子看了一会,“呵,藏得可真够深的。” 易书对上周斯也是微微扯开一点嘴角,“确实是藏得够深的。” 不问他到底在这多久了,不问他是不是一直就这么冷眼旁观着,更不问他怎么会在这。咦,这易书也变得有意思起来了,倒不像以前那么好糊弄了。 自从周斯来了阿五和康子就不再说话,实在不是他们胆小,而是这个人一来就自带低气压,分分钟秒杀一片。 朝赵岩一伸手,赵岩把背包里那根雕着无数人脸的蜡烛放在他手里。倒不是他不想用这根蜡烛,实在是周斯在他走之前就再三嘱咐过,这里面的东西太凶,用第二次只怕这人油蜡烛就供不住这些凶鬼了。 “走吧,都说你护不住他了,你还偏不信。”这句转头是对这秦肖说的,“这些年变化的这么大,你还以为是旧时候你脑子里的那些?” 秦肖没有应声,只是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烛火在周斯手中轻飘飘的燃起,周围顿时空明一片。康子看着那老人的尸体无端发憷,这次不用人说也一马当先的往前走。 待他们一路都走的差不多,周斯蹲下身笑着看了看那只腹部微微鼓动的蟾蜍。五指轻易破开蟾蜍的腹部取出一个小物件,周斯终于心满意足的跟上大部队。 出门一趟看了乐子,取了东西,顺带还涮了一把秦家这位。实在是值了。 第48章 鬼车(十五) 陈莉端着一杯浓茶有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所以你是说这个老总, 为了扩张业务对自己的亲爹下手了?” 赵岩无奈的摊在椅子上, 要说去打官腔这事还是适合周斯这些一肚子弯弯绕的,他被二科那群人搞得可真是要命。 “也不算他亲爹。这个老总名叫刘颂裞, 搁在二十年前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 不过长了一张甜嘴又是一脸的好皮相,被他现任看上了。死者林宏,算是个二代, 子承父业,兢兢业业的一直做到五十多岁才颐享天年。林宏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叫林子蕊, 死活就是看上了这个刘颂裞。” 陈莉一脸听戏的表情,这还搭上豪门恩怨了? 赵岩唉了一声, “不过这个刘颂裞确实是缺德的有点过分, 那时候他可是有女朋友的,不过不久那个女孩就不见了,还是双身子的人。再后来他成功上了高枝,慈善捐款样样不落,也算是成功洗白。” 陈莉听的好不唏嘘, 想想一个大好年纪的妙龄姑娘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没了, 实在让人扼腕。 话分两头, 易书看着面前那份协议,再看看一脸调侃意味的周斯。 “怎么,想把我收入麾下?你这胃口可真不小。”手指夹着轻飘飘的一张纸,上面条条款款都很诱人, 只可惜易书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易书。 特案科里燃着一种安神静心的香,闻起来清淡的又好像夹杂一点梨花的清甜。自从他们回来后,周斯每天加重了燃香的分量,就连刚刚易书过来的时候都被周斯嫌弃的召过来段青,把他熏了又熏。 周斯还是一脸/晚/娘/面/孔,只不过对上如今的易书脸上终于不是彻头彻尾的嫌弃模样,“看来你恢复的不错,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不费劲。” 易书挑了挑眉,对周斯刨开的大坑不以为然,“你这话就是说我以前很费劲了?”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你这疑心病什么时候能好,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周斯抿了一口茶水,啧,泡的时间太长,反而苦的味过了。 易书双手交叉一脸随意的靠在椅背上,闲适的样子就像在自己家里,“我也很想不疑心。只是你劣迹斑斑,让我怎么相信?” “这帽子扣得可真大,一句劣迹斑斑抹杀了我们当年的交情,你这人还真狠心。”周斯接着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好在我都适应了,为表我的诚意,我可以和你情报共享。” 随手从周斯的桌头抽出一支钢笔,易书试了试手感,将签未签的样子分外让人咬牙。 “情报共享听上去,倒是很有诚意。不过我要多添上一点,是所有的情报都共享。” 周斯笑意愈深,“那是自然,合作愉快?” 易书利落的在协议上签字,“合作愉快,周老板。” “想想以后可以随意指使你,又相当于免费搭上秦家那个。这买卖做的,我实在是不亏啊。” 易书闻言抬头,“周老板是在说认真的吗,我要是你我就拦着他。你也知道我在他面前还有很多事需要掩饰,但是你我之间倒是可以开诚布公。你不觉得你需要和我解释一下那个白影的去向吗?” 周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敲着太阳穴仿佛在极力回忆思考,“白影,你难道是说那个和你一模一样的怪物?” 听到怪物两个字易书额上青筋一跳,天地可鉴,如果现在手头上有什么凶器的话,他一定当场对着周斯招呼上去。太欠扁了这个人。 “恩?生气了?我还以为你有点长进,没想到年轻人火气还是这么大。”周斯调侃了一句,一脸不在意。 易书手指交叉着转了个圈,他还记得那个白影出现时对上他那种古怪的笑容,诚然现在白影已经回到他身体里。但是他总觉得有点不安心。 周斯看着他边思考边走进死胡同心里暗爽,你易书从前一脸智商压制的样子如今总算吃闷亏了吧?让你再嘚瑟!只是面上还得装出一副老神在在深不可测的样子,“那个白影本来就是你的一部分,你不会忘了吧,你如今的记忆不应该是完全的吗?” 易书把脑袋里的记忆筛选了一遍,条理清晰根本不像从前那样一头雾水。 “你还记不得记得我这对招子是怎么瞎的?” 易书第一反应是你的招子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戳瞎的。然而看周斯这个架势出口的话却不确定道,“难道和我有关系?” 周斯盯着他足足看了三分钟才笑出声来,“看来这个买卖还是有点亏啊。得了,我就当免费给你普及一下,不过我不吃大亏。就给你说点你当年做的好事,你听完别吓着就成。” “秦肖,秦家那位小爷,当年你相好的,这你总还是知道的吧?你这位相好的当年可是宠你宠的没边,让你在他身上开刀子划口子做实验,眉头都不皱一点的。搞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再说我手底下那些人油蜡烛,那些可都是你给我的,都是当初你用剩下的。” 周斯一边说一边沉浸在回忆里,丝毫不管易书越来越白的脸色。 “哦对,我要说的是我这对招子的事。当年的连/环/杀/人/案轰动一时,你应该也听过。我那时候刚接特案科,底下人不服,赵岩又是个性子倔的,当时我们发现了凶手的踪迹,但是因为意见不合起了争执,错过了逮捕他的最佳时机。我当晚遇到了袭击,凶手没有杀掉我,只是把一块人皮塞到我嘴里。从第二天开始,我的眼前就逐渐没有光亮。” 人皮,又是人皮。 “我觉得这个桥段你应该很熟悉才对。”周斯隔着桌子靠近他,黑漆漆的眼洞让易书感觉呼吸都不顺畅。 “你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周斯这时脸上那点笑褪的干干净净,阴狠的像个刽子手,“我是说,这种事,都是因你而起,你纵然没亲手干过。却也间接地害死了不少人命。” 易书脑子里猝然有一根弦将要崩断,只差最后的一根稻草,只需要最后几句话将他压上一压,只是在那根弦还没崩断之前,他怎么都不会相信这个人嘴里所吐出的一分一毫。 “我说过了,你劣迹斑斑,我不相信你。你两个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或者你和段家有什么关系,你昨天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你是不是跟了我们一路这些都还另说。退一万步来讲我双手不干净,你周斯又能好到哪去?” 哟,这是急着摆包袱平心态呢,周斯看破却懒得说破,“也是,你我彼此彼此,确实分不出个高低贵贱。算了,反正今天有新案子,上边催的狠,也确实棘手。我看你精力充沛的,不如去试试。” 易书喘了两口气,视线落在周斯新推出的一个档案袋上,“我一个人?” “对。今晚的火车票,早去早回,我保证把秦肖老老实实的扣在这,如你所愿。” 他确实需要好好的平复一下心态,再去面对秦肖。诚心实意的道了谢,易书简单的收拾了两件衣服趁着秦肖不在,打个车就直奔火车站,自从从哪个208上下来他就对巴士有一种莫名的恐惧。特别是那道他无法解释的怨毒视线。 档案袋里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来龙去脉,并没有留下太多的信息,可谓是周斯的一贯风格。原来是从三个月前H市发生了不明原因的死亡事件。死亡人数还在持续上升中。死者有年轻的白领丽人,也有才刚刚高中的学生,有打架斗殴的混混,也有忠厚老实的手艺人。 粗粗打量下来这些人毫无共同点,难道只是激情杀人?但是从案发现场整洁干净,没有留下任何指纹或者其他可疑线索来看,这个凶手明明心细如尘,规划部署的十分周密。 举例来说其中一个死者是一个常年游手好闲的社会人员,以勒索敲诈为生。一个长期被警察通缉的。仇家还不少的社会人员,并且至今还是在逃,可见他的警惕性应该很高。 易书在翻看照片的同时,注意到一点细节。死者的手机往往都落在死者不远处,屏幕亮着,并不是待机的状态。他们死之前是在接收什么,还是在聊天,或者其他的?可是转到特案科总归是些奇奇怪怪的案子,这次的案子看上去明明就像是普通的谋杀案。 难道这次的凶手有强烈的自我表现欲,会发死亡通知?但是这足以构成转到特案科的条件,还是说周斯有意坑他,故意把资料给不全面?易书盯着档案里的信息恨不得把它盯出个洞来,他好像把自己代入连环案件去了。长长的吸入一口冬季寒冷的空气,这个冬天,注定了有些事要开始大转折。 第49章 鬼车(十六) 一下火车易书就被迎面的冷风打了个照面, 这温度, 就是说明天会下雪他也信。 天空深蓝氤着几道浅浅的云线, 夏天浓绿的树荫已经光秃秃的只剩一点树枝横斜,街上也没有什么逞强还穿着单薄的妹子, H市已经早早的进入了冬季。伸手整整脖子上的围巾, 易书只能把自己挡的更加严实。 过来接车的是个四十上下的魁梧汉子,一身腱子肉,看到易书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样。亮了证/件, 易书只看清武青河这三个字,转眼就已经被塞进车裹严实, 一路没做什么停留就往警察局跑。 终于踩在实地上的易书只有一个念头——还好他不晕车。饶是如此他下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双腿有点发软,等手里被塞了一手材料他才将将缓过来。 看来这个案子真的很棘手啊, 看看都把人逼成什么样了。看看身边一脸期待的武青河, 他只能默默的开始啃材料。这里单独给他开了一个房间,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就只剩下纸张被翻起的声音。 也就是在这份材料里,易书终于找到了这起案子诡异的地方。这些人空白的可怕,生平只有一两点罢了。比如死去的那个白领名叫杜灵,在一家大企业上班。死亡的地点是在灵水街。而那个混混叫汪青, 在逃人员, 人员关系复杂, 死亡地点遇鬼街弄堂46号。剩下几个也是如此,生平几点带过。 易书翻完合上,“他们的生平,就这么点?社会关系复杂, 没有可能是情杀劫财,或者因为其他原因吗?” 武青河眼睛更亮了,“不愧是上面来的人啊,我们查来查去就查到这点所以才转给你们,要我说这些人也太奇怪了,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易书腮帮子抖了抖还是默默把那句话咽下去,努力保持一个冷静可靠的形象,你他么少吓人。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有点小的像团子一样的身影挪动进来,“爸爸,你什么时候才能下班啊?” 语气软糯,就连眼睛也好像是刚刚水洗过一样的透彻。穿着一身白色小斗篷,手短脚短,老实说她就这样盯着你的时候,很难让人硬下心肠拒绝什么。 武青河自然更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只是职责所在,最终他和牙牙达成的协议也不过是让她也一块留在这。确实这里到了晚上天黑的早,最近又有这么多事发生,让她一个人怎么也是不会放心的。 牙牙在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坐着,时不时歪着脑袋听武青河和易书说话,因为有孩子在场,他们刻意把更多血腥的地方抹掉,纠结的重点在为什么他们的生平这么空白? 档案里漏出照片的一角,牙牙在床上晃荡着双腿,帽子上的小绒球也跟着一晃一晃,她撅起嘴有点疑惑的抱着武青河的腿,小萝卜一样的手指遥遥指了指那张照片,“爸爸,我好像见过这个阿姨。” 与此同时,H市已经提前进入了夜晚。寒风冷冽的刮在脸上,街上稀稀落落几个人也都脚步匆匆的,这种冷天如果能好好的回家喝上一碗热乎乎的汤,一家人和乐融融的,自然是说不尽的舒坦。 但是也有这样一群人,还奋斗在工作的第一线。徐如伸伸懒腰把电脑关上,一口气把这个工程的后续做完他整个人坐的都要僵硬了,但是想想家里总会给他留下一盏灯光,心里不由得又暖暖的。 把材料整理整理放好,徐如心情很好的走出大楼,他今年才三十岁,但是妻子温柔,儿子懂事,上司也看好他,一路顺风顺水,可谓前途无量。 想到这他连步子都是轻盈的,走进电梯按下负一楼,看一眼手腕上手表显示的此刻是十点五十五分,确实是有点太晚了,想想一般都会在家等他的妻子他脸上有几分歉意。 负一层是地下停车场,平时都是灯火通明的,然而今天似乎电路出了故障。徐如不以为然,从衣兜里掏出遥控器却没像往常一样想起汽车解锁的声音,手机光线照了一下,只能默默把一口气咽下去。 看来是同事拿错钥匙了,再不就是他走的时候看错了。总而言之,看来今晚不是打车就是公交了,不过也想,正好给妻子带点宵夜回去。 灯光暖暖的笼在小摊前,这家小摊位大约从徐如在这上班的时候就已经在了。老人家满头银丝,但是给的分量足,馅料也一直都很新鲜,现吃现做,暖和养胃,口碑一直都很好。关键是两个老人家脾气好,又温和,有时候茶水间那些小姑娘都说,光看着这两位老人就又相信爱情了。看着他俩默契的动作,徐如深以为然。 馅料是早就调好的,猪肉加上白菜,这家似乎额外多家一点剁的极细的虾仁调味,因此吃起来格外鲜美。老爷子用的汤也是自家熬的骨肉都一挑即碎的鸡汤,撇去油水只剩浓白,因此便不会腻。至于阿婆则是一手一个小元宝,动作干脆利索。先把馄饨在小锅中煮熟,再捞出一碗到鸡汤中,若是要芫荽就放一些,醋和辣椒倒是随意。 徐如按着妻子的口味调好,晶莹的小元宝在鸡汤中浮浮沉沉,可见里面的馅料。一点点翠绿的芫荽洒在上面分外引人,陈醋加上辣椒勾的人食指大动。 和老人家道了谢,徐如拎着馄饨往回走,边走边想妻子经常笑话他,说他哪怕是炒个鸡蛋都能糊了锅。再想想那两位老人家,他就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坐上公交车光影明明暗暗的打在脸上,车上还有几个人,似乎也是下班晚了的。听到站牌提示音,徐如下车呼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要回家要穿过一条巷子,这也是为什么徐如的妻子总是等他到很晚的原因。毕竟最近这么乱,总会让人放心不下。 进入楼道后徐如一步步走上楼梯,他家买的是三楼多层,也是为了以后方便老人过来看看孩子。走到第二层休息平台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身后似乎有声音重叠,只是往后一看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毕竟这一楼又不光他一个住户。 钥匙/插/进/门锁的一瞬间,他忽然心里猛地一跳,直觉的有些不好。他早上走的时候应该把门锁了,而妻子在家的时候也常常会上一道锁,毕竟她的安全意识很强。 徐如把那份还热腾腾挂在门上,轻手轻脚的打开门。轻轻地。 门开了一道小缝,徐如透过门缝看过去,暖黄色的灯光驱散了他心中不少的冷意。呼出胸中一口浊气,看着躺在沙发上睡着的妻子,他眼神柔柔的想去卧室给她拿条毯子。 “你回来了。”声音从卧室里传来,更夹带着一丝急不可耐的着急,更明显的,这是个男声。 徐如第一反应是逃跑,然而等他听到孩子叫爸爸的声音时,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不能再动。 身后的男人带了一顶帽子,粗麻布衣服,明晃晃的刀子架在儿子身上。儿子不过才五六岁,被吓得哭都不敢哭,只能愣愣的看着徐如。 徐如看着男人嘴角勾起一个细小的弧度。心里从翻江倒海到最后一片死静,他看看沙发上的妻子。 ——怕是逃不了了吧,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钱程看着那个男人一脸死灰的样子,翻/涌/的/快/感/顿时就淹没了他,他想高声呼喊,想让这些人跪下臣服,想听他们的惨叫声,想看他们流泪的样子,想用刀子贯/穿他们的身体,听到噗的那一声。 反正只要他杀了他们,他们的信息就会在这个世界上被抹杀掉。何乐而不为,钱程一步步靠近那个男人。看上去就是光鲜亮丽的成功人士。 那个小孩子软软的瘫在他脚边,那个男人瞳孔猛地收缩,一脸的崩溃。啊,真是太美好了。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些鲜血温热的温度。 伸手拎起门上挂着的那份馄饨,钱程满意的关上门。而徐如的手机此刻滴滴响起,显然是来了一条短信。 “那牙牙你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阿姨呢?”易书轻轻掐了掐她的小脸,不得不说手感极好。 牙牙努力回想,牙齿咬着手指,十分努力,“应该是在一个馄饨摊上,老爷爷煮的馄饨很好吃的。爸爸也喜欢,对吧?” 牙牙露出一脸快夸奖我的表情,武青河抱起女儿香了一口,硬硬的胡茬扎的牙牙咯咯直笑。易书也忍不住随着他们一块笑,到最后牙牙忍不住求抱抱的时候,易书伸手接过来反而被牙牙主动亲了一口,“哥哥好看,亲亲!” 易书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萌化了,偏偏武青河的手机一响。 得,不用再想了。一看这表情就是又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挂在门上的馄饨:我真的还很热乎,你们可以再抢救一下我。 第50章 不存在的人(一) 易书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萌化了, 偏偏武青河的手机一响。 得, 不用再想了。一看这表情就是又出事了。 武青河握着手机的指关节泛白, 他稳了稳呼吸看向易书,“这次不是只有一个人了, 是一家三口都遭了变故。” 再往下的, 因为还有小孩子在场,他不能多说。只是从武青河一双被气红了的眼也能看出来,这次的手段是多残忍。 易书抱着牙牙出门, 走过武青河身边时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在这个位子上,总归是要见太多的生离死别。吃太多的苦, 遭太多的累。还要面对太多的无能为力,那种眼睁睁看着生命从手中流逝, 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牙牙拿小脑袋蹭了蹭易书, “大哥哥,你怎么了?” 易书冲她笑了笑,努力让牙牙坐着更舒服点,“没什么,大哥哥只是想, 爸爸今天可能又要加班了, 牙牙一个人会不会害怕?” 牙牙露出洁白的小乳牙, 悄悄的趴在易书耳边小声道,“我不怕的,大哥哥好好照顾爸爸,我可以回家找妈妈。”说完还调皮的冲他眨眨眼, 说不出的机灵天真。 武青河的妻子是那种第一眼看上去普普通通,但是看得越久越舒服的美人,眉眼间自有一种说不清的大气温柔,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听说今天你们又要加班,没来得及做什么,凑合着吃。”林月手里提着两个饭盒,一看就是把易书的也准备好了,“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家老武平时就是个冲动性子,给你添麻烦了,有什么事你多担待些。” 易书越发不好意思,“没有,都是武哥帮我不少的,我来这人生地不熟的,每次都是麻烦武哥才对,再说了,我们牙牙的爸爸是最棒的,对不对?” 牙牙一听提到爸爸整个眼睛都在放光,“爸爸是我的大英雄!” 林月被他一逗也笑起来,伸手接过牙牙,警局的同事帮忙送了他们母女回去。武青河三口两口吃完饭盒里的饭,满足的喟叹一声,易书感叹一下武青河的效率,默默的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林月做菜的手法非常地道,H市的口味和W市差不多,都是略偏重的。她做的是一道板栗焖肉,板栗和肉都顶饿,看来武青河也不是第一次加班了,林月真是十分了解他们。 板栗一个个都被剥口入味。肉切块煮熟掠去血水,然后再下锅煎至两面略带焦色。能尝到这里面多加了生姜,不光去腥还能驱寒。最后入砂锅板栗和肉都煮到收汁就可以了。 易书默默吃着,脑子里却不由得浮现起秦肖做饭的样子。好像,他是会做饭来着。好像,做的比林月还地道来着。 一想起秦肖就想起周斯对他说的那些话,不由得有点食不知味。武青河又拿出两个茶杯似得东西给他,“来,饭后点心,刚刚牙牙缠着我让我给你,这小妮子哦,还没长大我就得担心她被拐跑了。” 易书一愣,小茶杯在车里呈小小的抛物线到他手里,“以后追你家牙牙的小伙子可得头疼了。不过这也是月姐做的?真是太贤惠了,武哥你真的是修的哪辈子的好福气。” 武青河不说话,只是嘴角一个劲的弯起,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 茶杯是真的茶杯,只不过里面包着小小的蛋糕,吃上去清甜爽口,有厚重的柠檬味道。 一个蛋糕刚落下肚,警车也已经停在楼下。易书眉目一冽紧忙下车,楼下的同事引着他们上去,一边走一边给他们解释情况,警戒线外还有些同楼的居民。 一进门正对沙发,沙发上躺着的是徐如的妻子苏雅。左手边是主卧,死者徐如就在主卧门口,他的儿子在离他两三步的位置倒下。 苏雅体型属于偏瘦。用手指轻压尸体,尸斑退色。再翻动尸体,现有的尸斑会消失。而尸体的低下部位又出现了新的尸斑。这种现象被称为尸斑转移。同时她的瞳孔开始发白,再经过测量体温后,大约死亡时间是四五个小时以前。 而徐如和他儿子则是差不多同时死的,是在两三个小时以前。 易书看完现场,整个现场干净的过分,垃圾桶似乎被清洗过。苏雅的致命伤在颈部大动脉,伤口极深。一般伤在这种大动脉的地方,出血压力极高,血液会喷涌而出。且不说现场该多么血腥,起码不应该是这样整洁干净的样子。 再说徐如,他是一刀被捅入了脾脏引起了出血性休克,死前有过挣扎,但是最终还是毙命。 易书问道,“现在还能查到徐如的资料吗?” 武青河摇摇头,“查不清楚,不过从他带的公文包中发现了这些材料,他的手表停止在四点五十五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翻过那些资料,不少地方还写着注意事项,看来是个很细致的人。不过看着这么大的工作量,应该加班也是常事才对。这么说,应该是苏雅先被杀,然后徐如回家的时候遇到了凶手的伏击? 那么他们的儿子,在这中间的空闲里,是一直面对这苏雅的尸体吗? 再看徐如的手机屏幕幽幽亮着,上面有一条未读短信,时间是十点五十五分,内容是:下次我请你吃饭。 莫名其妙的一条短信,但是——吃饭? 想起牙牙说过的那句,曾经在一个小馄饨摊子上见过那个白领阿姨。 一个晚归的人,会做些什么?一个人穿过狭小的巷子,用手机微微照明,走在小巷子里,接着上楼,然后掏出钥匙开门回家。 易书戴上手套走进主卧,卧室很整洁,拉开衣橱里面衣服按照深浅排列整齐。不过纵是这样,也有不寻常的地方。其中一件黑色西服的衣袖有些褶皱。 难道说在徐如回家之前,这个凶手在主卧里,试衣服?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要打扮的西装革履的人。要么,是他内心的欲/望得不到满足,身份低微。要么,就是他习惯了一丝不苟,但是出来作案却换上了别的衣服来掩饰自己。 但是从后者来看,一个一丝不苟的人怎么会在别人家试衣服,这本来就说不通。那么只能说明这个人身份低微,具有反/社/会/人格,长期处于压抑之中,并且他近期应该已经逐渐癫狂。 他以前只会对单一的人员下手,但是这次却是一家三口。 整个房间的整洁代表什么,是职业病吗?易书从主卧出来,在客厅看到苏雅的尸体,他观察了一下苏雅的伤口。下手十分果断,伤口流畅整齐,应该是在苏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遇到了袭击。 “能查到苏雅的资料吗?” 武青河再次犯了难,只能无奈摇摇头。 易书翻看一下苏雅的手指,白皙细腻,手指纤长,指甲包养的极好。没有任何伤口或者茧子,一看就是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再看她的面容精致,也不像是长期在厨房被油烟熏蚀的人。 她的死亡时间应该是五六点左右,这就是吃完饭的时间。应该是叫了外卖。 再联系一下现场这么干净,易书有了初步的判断。 “这个人应该是长期从事餐饮行业,但是并不成功。最近应该遭受过一次大的挫折,所以他今天泄愤的更加严重。他本身应该具有反社会人格,他本来应该只是想害苏雅一个人的,但是他在主卧里看到那些衣服,应该让他进一步受到了刺激,从而杀死了徐如和他的儿子。” 说到这易书顿了顿,那些衣服给了凶手一个暗示,这家人生活美满幸福,所以说。 “所以说,他的童年应该遭受过不幸,父母可能对他进行过长期虐待。他的本我应该是唯唯诺诺的懦弱心态,甚至有点老好人的样子。但是他的超我应该是十分强势的。按理说,他应该一份工作坚持不了多久,会频繁的换工作。但是为什么,他会长期从事餐饮业。” 易书闭上眼理了理思绪,“除非,他是在杀/人中释放这种消极的心态,但是那根线到底在哪呢?” 餐饮业,白领丽人出现在馄饨的小摊子上,加班的徐如,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苏雅。 “他应该是在杀/人中,自我救赎吗?” 看着这个过分整洁的家,易书压下满腹无奈和心酸,出门前他轻轻把那个小男孩的眼睛合上。如果真的是按他想的那样子,那么这个小孩子想必不光和苏雅的尸体待在一起。 他应该还被迫目睹了苏雅大出血死亡的状态,这种心/理/变/态的杀/人/狂/就是想虐待别人的心理达到一种妄图控制别人的扭曲的快/感。 而此刻大街上,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人正蹲在街角有滋有味的吃着馄饨。 他看着楼上亮起的灯火,眼底沉沉,嘴角忽然咧开,露出内里的牙床,可是这笑容没有给他平添些许善意,反而让他显得更为狰狞可怖。 这人深深呼吸一口馄饨的香气,继续低下了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小天使们浮水好开心~欢迎kylin,纳兰陵,路人甲,收藏夹改了不开心,陌笑颜,QAQ留言~ 谢谢支持么么炸,JJ爱吃留言不造有没有遗漏的爱你们么么么=3= 第51章 不存在的人(二) 下次我请你吃饭。这个短信的意义到底在哪? 等武青河把易书送回宾馆的时候, 他整个人头脑里不断回放着这个问题。 推开宾馆的房间易书呈一个大字形躺在床上, 眼睛盯着天花板脑子却不由自主的发散着。想来想去始终抓不到那根线, 只能埋在被子里打滚。 那天晚上易书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人坐在他旁边,紧紧的盯着他, 他看着易书的眼神就像一份上好的食材, 急需烹饪滚油,变成一道上桌的佳肴。 那眼神真切的像是要把他从梦境中唤醒,等他从深眠的状态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微微发亮, 光线透过并不严实的窗帘倾泻下来,顺抚在脸上的时候有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简直不想起床。 只不过易书看到椅子上那具尸体, 再看他睁的极大的眼睛。 揉了揉额角,易书掀开被子穿好衣服检查房间。房门是他昨天晚上亲手关上的, 窗户也是关闭的状态, 再说这是三楼,外面还有监控。 易书检查完房间回过头审视这具尸体,毫无疑问这是昨天徐如死去的儿子。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孩子应该叫徐隋,这个孩子应该在警局的停尸房才对。 怎么会出现在宾馆这? “武哥, ”易书拨通电话时武青河还睡得有点发懵, “抱歉大早上的打扰你, 不过我想确认一下,昨天的三具尸体确实还在警局吧?” 武青河一听是警局的事顿时也清醒过来,“肯定是在的啊。尸体就是尸体,难不成还有人盗尸, 不过这事也不能发生在已经进了警局解剖室的尸体身上啊?” 易书握着电话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徐隋,小声的唔了一声。他怎么感觉好像听到了清脆的打脸声呢……? 又问了两句,皆是毫无线索。徐隋还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易书床头的位置。六点整,易书听到一声似乎是闹铃一样的声音,是从徐隋的口袋里发出的。 从徐隋口袋拿出一个老式手机,黑色的老式诺基亚,不大,功能也不多。此刻正兢兢业业的播放着铃声,看上去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有一条短信提示音,打开后显示——早餐在门外。 易书按照手机短信上说的,打开门后,门把手上挂着一份热气腾腾的馄饨。加了陈醋和辣椒,看上去就极有食欲。如果能倒带一下,他大约就能看出这份馄饨和徐如那天买回去的,别无二样。 钱程蹲在宾馆下面的马路牙子上,盯着手机露出一口白牙。那群煞笔找不到我,不过我倒是不介意和你玩玩。毕竟你看上去好像和他们不太一样。一大早见到尸体也没有惨叫也没有惊慌失措,恩,值得玩玩。 武青河赶到宾馆来接易书时,易书正搬了椅子坐在徐隋身边,模仿着徐隋的动作神态看向床头。武青河进门时看到这么个场景差点被吓的拔/枪。 瓜娃子,啷个教你这样的噻? 易书听到开门声眼珠转了转,把视线从床头拔下来,“武哥早上好,徐隋的尸体莫名其妙的跑到我这了,你看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去查查昨晚上的监控?” 宾馆布置的很正常,床头放着吃了一半的馄饨也很正常,就连易书的嘴角微微挑起的小表情也很正常。除了旁边那个本来应该在警局解剖台上躺着的,武青河感觉自己的心跳瞬间就飙升了。 个斑马,这是在逗我吧…… 等易书一边吃着另一半馄饨一边看监控,看到武青河送他回宾馆之前,宾馆外墙上似乎有个黑影攀援在墙上。宾馆老板看了也吓了一跳,他们做生意的最讲究这一块,这个宾馆别说带个四的数字都没有,就连最后的一间房都改成杂物间去用。 等技术小哥放大照片处理了清晰度,易书满足的喝了一口汤,仔细瞧那个黑影其实不是攀在上面的。而是被一条麻绳绑住,吊在顶楼后缓缓放下。因为夜色太黑,所以乍看上去就像尸体再爬一样。 “那,那这玩意是怎么进你房间的啊?”饶是武青河一个筋肉虬结的大老爷们也不禁有些发憷,想想,一个尸体睁大眼睛看着熟睡的你一夜? 这何止是恐怖小说的桥段,这简直就能让心脏病人立刻归位。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我睡觉并不死,一点动静就能醒过来。说实话我也很纠结这一点,要是回回来上这么一次,我不是一点隐私都没了?”易书放下馄饨盯着监控,不过他倒是看到一个小细节,刚刚时间的流逝好像不太正常。 他拿出手机盯着时间,再把监控倒放。果然在黑影出现的时候,时间好像流逝的有些古怪。 不自觉的记起徐如手表停止的时间,四点五十五分。一个上班族带着手表,证明他是一个时间观念很重的人,或者说他的工作的严谨性需要他这么做。 四点五十五分,停止了时间。他下班的途中按理说应该会去买上电池才对,但是现场包括被害人的家中都没发现这东西。 再加上黑影出现时流逝的不正常的时间,这是不是其中的一个疑点? 易书手指扣着桌面陷入了沉思,想不通。真是想不通。被害人的所有信息都被抹杀掉了,这让他们能去哪里查,怎么去查? 武青河曾经问过他们左右的邻居,但是同楼的都表示从没有听过这么个人。 “先去吃点东西,我觉得他近期不会再杀/人。”易书又对了一下监控中的时间和手机上的时间。 武青河有点摸不到头脑,“你怎么知道的?” 易书从口袋摸出那个老式手机,“他在挑衅我们。所以他近期不会杀/人,不过顶多一个星期,他就会再次犯案。更大的案子。” 手机号码显示一堆乱码,最后一条线索也断了,气氛终于降到了冰点,比H市的气温还要低。 徐隋的尸体被抬上担架运回警局,白布拉上的一瞬间,老板脸色难看的就像活见了鬼。他一把拽住易书,手劲大的像要把人骨头捏断,“这……这你们确定刚刚那个是个死人?” 负责检查尸体的是个美艳法医,听到老板这个话简直就是对她职业的侮辱,“怎么,不是个死人还是诈尸了不成?瞧瞧你这话说的!” 她把手套往包里一扔,冲老板翻了个白眼。 易书默默掰开老板的手,揉了揉手腕道,“他死了快满一天了吧,应该是死的透透的了,我们医学史上也不可能出现这种奇迹啊。” 老板一张老脸简直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你们没骗我吧,我刚刚看他睁开眼笑了啊?” 睁眼,这……刚刚确实在屋里徐隋的睁着眼的。但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昨天他走的时候应该是给徐隋合上了双眼才对。 老板抖的更厉害了,“你们信我啊,我真的看到他笑了,那肯定不是人笑法啊,我看他笑的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哪个人能那么笑啊!” 此刻那个美艳法医也感觉到了不对头,昨天她也是在场人员之一。易书走之前的动作她也看到了,再联系今天的这事。做他们这行的见过的奇奇怪怪的事多了去了,她一把掀开白布,徐隋还是那样安安静静的闭眼躺着。 美艳法医剜了一眼宾馆老板,“哦,这就是你说的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我看你是吹牛吹的牛都飞了!也不打个草稿!” 老板把心放回肚子里,免费送了早餐给他们。不过平心而论,一大早被叫起来再摊上这么个事,好不容易收工了老板又要来插上一脚,任谁心情都不会太好。 不过易书在意的不是这个,他塞了一口蟹黄汤包到嘴里,舌尖还扩散着蟹黄浓厚的咸鲜,口齿不清道,“你们谁把那个小孩子的眼睛合上的啊?心肠也忒好了,是不是怕吓着老板?” 吃吃喝喝中他们也算了解了个大概,技术小哥叫吴晓,美艳法医叫孙予喃,也都是武青河的同事。 吴晓喝着牛奶嘴边一圈白色牛奶沫,“谁知道啊,我看监控的时候就吓傻了,哪里还能顾上那个,这事是不是小喃做的啊?” 孙予喃嫌弃的指指吴晓嘴边的白沫,“瞧瞧你个大老爷们还能不能好了?”筷子一转夹着一个水煎包准备送进嘴里,“不过我也没动啊,我摘下手套就不会再碰尸体了。” 三个人视线聚集在武青河身上,武青河忙摆摆手,“也不是我啊,这种事一般不都是你来吗,我哪能抢你的活。” 四个人视线转了一圈,孙予喃的水煎包吧唧一下掉在桌子上。 真是,活见鬼了……难不成还是他自己睁开又闭上的? 第52章 不存在的人(三) 这下好了, 一桌人也没了吃饭的心思。易书只能把脑子里所有的线索再次梳理, 可是眼前所有的线索都被划上了重重的叉, 从开头到结尾全是此路不通。 他只能大胆假设,如果说徐如手表上的时间不对。他们查不到这些人的资料, 抓不到凶手的蛛丝马迹。是不是就是因为——时间被篡改了? 打个比方说, 为什么他们的资料一片空白,换言等同于他们过去的时间被抹杀消除了。而凶手为什么这么胆大妄为,是因为他会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时间, 没错,他一定在时间上动过手脚。 但是凶手到底是怎么选择下手对象的, 是无区别杀人吗。但是从徐如家中来看,也并不像。 “吃饱了, 要不我们去这几个人被害的现场再看看?反正查不到的话, 回去还得挨上面的批。”一想到上面那些让人牙痒痒的官腔,孙予喃耸耸肩,提起包开出她那辆马蚤包到不行的科迈罗RS,武青河捂住双眼,吴晓一块捂住双眼。 有句话叫做——人比人得死。 三个大老爷们默契的挤进警车, 孙予喃一踩油门这辆可怜的老爷车连边都摸不着。武青河猛的加速提档, 把老爷车开的摇摇晃晃, 愣是把这辆车开出了一股跑车一般不要命的气势。 易书再次庆幸自己还好不晕车,看看旁边把早饭现场直播的吴晓。易书冷静的目视前方,只是恨不得一步三叩首的朝着武青河过去。 武哥,有话好好说, 下次换个人开车行不行,其实我也是有驾照的你看我一眼好吗!最重要的是,我开车更安全啊! *** 单身白领家里就是最简单的样子,一室一厅,养着几株绿植,鱼缸里鲤鱼已经有几条沉在水底。 在她家里只发现了一张没有身份证号码的身份证,上面写着许瑾卿,看照片倒是和死者符合。但是在公安系统中一查,H市却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 易书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死者许瑾卿,你还记得她的双手是怎样的吗?” 孙予喃手指在下巴上点了一点,若有所思,“双手嫩白,保养得当,做着美甲,死亡时身体是卧姿,是被人从背后袭击然后猛烈击打头部致死。” “那余向阳呢?”他指的是那个死去的年轻学生。 吴晓吐的舒服点趴在门边虚弱道,“才那么小,你指望他满手老茧?” “章红日?”是那个老实手艺人。 孙予喃好像明白一点他要说什么了,她回答道,“这个老人的双手灵活,是个靠手艺吃饭的,发现他的时候他身边还散着一地工具呢。至于那个小混混王朗,也是长了一双好手,吴晓你忘了?当时你还说他的手比女人的还好看来着。” 吴晓从门边缩了回去,死者为大死者为大,就当他什么都没说过成不成! 难道凶手是对手有重度病态的欲/望?但是是什么刺激了他呢。 最早死亡的许瑾卿根据尸检结果是中午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 而后余向阳也是在这个时间段。 章红日,王朗,和最后死亡的苏雅则都是下午五六点左右。 “他们死亡的时间段好像......” “很像吃饭的时间啊?”吴晓加了一句,又觉得有点好笑,难不成凶手就是为了他们吃饭而杀了他们? 本来是句无关紧要的玩笑话,易书却真的皱眉思考着可能性。如果凶手真的是一个病态的手控,又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和反/社/会/性。 这些人一看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有什么事会成为他们死亡的导火索呢? 苏雅家,干净的过分。就连垃圾桶都被清洗过。 “其他被害人家里也都那么干净吗,像苏雅家那样?” “并不是的,苏雅应该有轻微的洁癖。不过要说所有现场的共同点,可能是他们房间的垃圾桶好像......都被清洗过,非常干净。” 一群不会做饭的人会选择什么? 外卖。 易书眼前一亮,脑袋里对上徐如手表上的四点五十五和手机上的十点五十五有了一种猜测,他必须去验证这个猜测。 赶回警局后易书把所有的证物拿出来翻了个遍,果然如此。 他们手机上接收信息的时间和他们的死亡时间完全对不上。 相差约四五个小时左右——凶手可以因此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事到如今哪怕易书觉得太难接受了一点,也只能这么猜测。要不是凶手提前给他们发出了警告,要么就是他能操控物体的时间流逝。 显然前者更有可信度一点,但是后者却更能解释的通。不然为什么凶手不直接改变易书他们对时间的感知度,再说那个监控时间中的误差。 大概是因为凶手在对那个老式手机进行时间改变的同时,也侧面影响了监控的时候,不过漏出的这点马脚,已经给了他们很大的提示。 在H城的俯瞰图上把这几个人的死亡地点用红线标出,吴晓看了一眼疑惑道,“他们的死亡地点,连成了一条线?” 是的,从最开始死亡的单身白领到最后的苏雅,她们成一条笔直的白线。易书还注意到一点,有一辆巴士会跑这条线路。 也是唯一的一辆。 “调查这附近的所有饭店,必须要有外卖服务,他出去的时间一般就是吃饭高峰期。同时重点注意这些饭店中的青年男子,他的童年应该遭受过重大不幸,父母长期对他进行虐待。眉眼周正,性格唯唯诺诺有点像老好人。” 周晓统计了一下以这条线路为中心,向外扩散十米范围内的饭店。也得益于最近这里在改造,还在营业的饭店不过寥寥。 而有外卖服务的更不过两家而已,其中一家更是在苏雅死亡的一天歇业整顿。 也就是说只剩下一家。孙予喃转了转手中的解剖刀,寒光冷冽,“这是要捣毁大本营了?我等这一天等好久了。我被批了那么久我倒是要让他体会一下,为什么马王爷有三只眼!” 从这开车过去也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等他们赶到那看到钱程的时候,他正端坐着闭目养神。 听到推门声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比我想的要早呢。”又像熟人寒暄一样道,“易书是吗,久闻大名。” 武青河一脸活见了鬼,他办了这么多年的案,从没见过这么......这么悠哉的嫌疑人。 易书从钱程身侧抽出一张椅子,“哦?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钱程盯着他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咽了一口口水,“是啊,有人让我在这等着你。” 孙予喃见状也抽出一张椅子坐下,她把手指交叉放在桌子上。钱程几乎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只不过偶尔视线在易书和孙予喃的来回手上切换。 身为宅男的吴晓和糙汉子武青河表示内心很受伤,这年头嫌疑人都有特殊癖好了。伐开心,要包包,要五个。 钱程腿不住的抖动着,就连脸色都是一种激动过度引起的潮红,“你们比他说的时间来的要早,你的手还这么好看。” 说着就想去碰易书,易书拔出腰间的手/枪,微微转过脸冲他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容。钱程的眼前就是黑漆漆的枪/口,一眼看不到底。 “说吧,那人长得什么样子。” 钱程迅速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别冲动,有话好好说。那个人看上去和你年纪差不多大,比你还矮点,不过再多的我就没看了。他手不好看,我不想看他,还是你们的手好看。” 说完又是一脸想要靠近的样子,冰冷的枪/口直接就贴在钱程额头上。 武青河问道,“你为什么杀他们?” 口袋里拿出五个死者照片一一放在桌子上,钱程愈发癫狂,“我喜欢呀,你看他们多像完美的艺术品啊,你知道她的手有多嫩多舒服吗,那种美妙的滋味你一定体会不到,那种滋味,太美好了,太美好了。” 武青河和易书默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个词:病态。 确实人对于美好的事物会有自然而然的喜欢,但是这种爱你爱到杀死你,实在是太毛骨悚然了。 “喜欢到你杀了她们?” “你不懂,她们有那么好看的手却要去摸那些油腻腻的东西,太可怕了,怎么能那么虐待自己的手呢?”钱程猛的又站起来,整个人放声大笑,“再说,这样他们的手就永远停留在这个时候了,不会有那些可怕的皱纹,老茧,老年斑,指甲里也不会有污垢,啊,多么理想的状态!我是在帮他们,你们不懂我。” 武青河一把将他按下,“这么说他们还得谢谢你了?那案发现场的那些物体时间都出现了误差,是你干的吗?” 钱程原本癫狂的状态听到这句话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甚至还有点羞怯,“原来被你们发现了呀,是我做的,我以为你们会多迷惑一段时间呢。” “那你这么做只是为了迷惑我们,而已?” 钱程直直的望着易书笑起来,原本好看的五官都有些狰狞,“我是为了给你带句话啊,你看我已经可以扭曲物体的时间,易书,你太傻了,你居然还猜不到,易书,你不是他!你猜不到啊!” 钱程笑着笑着突然站起来,口中不断吐出血沫,“你错了,你知道吗,你错了。” 只听这几句念完,钱程瞳孔涣散着倒下,身体早已出现了尸斑。 他应该四五个小时之前就已经死了。孙予喃摇了摇头,已经断气了,根本没得救。 第53章 不存在的人(四) 伴随着钱程身上尸斑的出现, 还有一点也引起了他们的怀疑, 钱程的小腿位置——少了一块皮。 “死的太蹊跷了。”孙予喃下意识的说道。 一般和特案科纠缠上的案件都十分诡异, 。他已经习惯了从这些诡异之处,找到可以利用的线索。无论何种死法他都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钱程的那几句话。 你不是他, 你猜不到。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所谓的长生不死根本不可能存在,这些根本不可能存在。 你错了,你知道吗, 你错了。 钱程到底为什么会出现,他的出现, 就仅仅只是为了带给他这句话吗。好像冥冥之中有双看不见的手默默的谱好了剧本,时机到了就把他们推上台前。时机过了, 又将他们一一抹去。 武青河看易书拧着眉头思考的样子, 狠狠拍了他一下,“想不通就先放放,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想通了呢。” 吴晓也在一边帮腔,“是啊,别逼的自己太狠了, 要不找点别的案子调剂调剂?” 易书揉揉太阳穴, 把紧绷的神经略放松下来, “不了,好不容易抓到他也不容易。” 如果现在还能算是‘抓到’的话,看着地上那具嘴角挂着惬意笑容的尸体,易书神色又是一敛, 只觉得好像胸口发闷,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不去更下不来。 “那去我家,我让你嫂子给你做顿好的,好好犒劳犒劳你,一来这就没歇下。”说到一半武青河讷讷的想起那天晚上坐在易书床边的尸体,顿时内疚感更加爆棚,“正好牙牙也想你,你嫂子的手艺可没的说!” 易书笑了笑,想起牙牙像个小团子一样说话偶尔还漏风的样子,心里就是一暖,“那,我就去尝尝嫂子的手艺。” 这下回去就不顺路了,吴晓战战兢兢的上了孙予喃的车,一步三回头的小模样只差把打/倒/资/本/主/义挂在脸上。里里外外的都是一副委屈的受气包的样子。 武青河上车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易书绑好安全带默默的秉持着间歇性失明我看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的神态。 一进门牙牙飞扑着挂在武青河身上,武青河抱着牙牙骑大马。林月围着暖黄色的围裙,图案是一只毛茸茸的小鸭子,“回来了,再等会就可以吃饭了,牙牙要招待好小哥哥。” 说完冲牙牙比了个耶的手势,牙牙一本正经的冲林月摆摆手,然后拉着易书坐在沙发上。易书刚坐下牙牙就努力的攀着他的腿,眼里传达出的信号全是满满的求抱抱。 易书稳住被萌化的心肝,努力维持我还是正直稳重特别靠谱的小哥哥样子,把牙牙轻轻抱起来放在膝盖上。 #怎么办我快变成痴汉了好要命,在线求问怎么办,急!# 牙牙手里拿着一个颜色很明亮的橘子,胖嘟嘟的小手费力的剥着橘子皮。 末了剥完了献宝似得拉着易书的手,放进他手心里。牙牙的眼睛亮晶晶的,大约这个世界对她最大的困扰就是今天该喝牛奶还是该吃酱肉馅饼。 易书掰了一瓣塞进牙牙嘴里,果不其然的看到她一张小包子脸皱了起来,就说你个小吃货怎么肯撒手! 武青河见他们相处融洽,冲牙牙眨眨眼,挽了袖子进厨房帮林月,“易书你看着牙牙,看哥今晚给你露一手。” 等易书抱着牙牙上桌时,牙牙的口水快要滴在他身上,一哧溜一哧溜的两人的表情神同步。 不怪我方没追求,实在是敌人太狡猾。 H市的冬季比别处来的早又冷,因此火锅就成了上上之选。 武青河端着一盘羊小排出来,另一只手里端着一盘肥瘦适宜的牛肉,再加上桌上摆的豆芽、粉丝、豆腐、莲藕、海带,易书心里只剩一个想法——好饿。 羊小排是经过白酒衮泡后去除血水和腥气的,估计是怕他吃不惯羊肉的膻味。火锅鲜亮的汤色一看就让人暖洋洋的,大约是估计他和小孩子的脾胃,锅是鸳鸯锅。热气翻腾起来整个人都被引的食欲大开。 “吃货的人生简直无需解释。”易书看着满满当当的一桌子,再看看抱着自己一脸我家天天这么吃的牙牙,只觉得回去应该好好和周斯谈谈特案科的伙食问题。 林月闻言一笑,又接过牙牙,五短身材在空中晃悠了几下就落在椅子上,“今天天凉,吃点暖的会舒服些。” 武青河熟稔的摆筷子放碗,偶尔间或和易书说两句,完全不把他当客人,就连林月看上去是一脸温婉的样子,讲起冷笑话来也是毫不含糊。 易书承认,在这个时候他好像有点从前。热气腾腾的饭菜,在耳边不住的啰嗦,宿舍里几个人插科打诨。 最重要的是活的平静,不用想下一步该怎样,不用时时提心吊胆。 许是易书有点沉默引起了林月的注意,她冲牙牙努努嘴。牙牙故作老成的举起碗,一晃一晃的挪动到易书身边,“小哥哥,吃肉肉。” 易书被她吃成小花猫的一张脸逗乐了,拿了一张餐巾纸给她擦干净。顺手把牙牙放在腿上一起吃饭,林月突然发现这俩人口味惊人的相似。 比如说都爱不吃锅里的白萝卜,又比如说一定要加一点点醋去拌酱,又比如说吃到香菇会略微眯起眼睛一脸幸福的样子,不小心咬到八角又会一脸郁闷五官都要皱在一块。 林月&武青河:不会是当初抱错孩子了吧…… 易书正仔细把羊小排剔出羊骨喂牙牙,牙牙掉了一颗牙,吃的肚子圆鼓鼓,一眼过去只觉得更像一个成型的团子了。林月很想掩面,万一长得像老武可怎么办。 酒足饭饱,易书自告奋勇的去刷碗反被武青河按在沙发上,“你就好好在这陪牙牙玩,刷碗这事通常都是我包圆。” 易书想想在家被易母提溜进厨房的日子,心里无数次刷屏过嫂子你简直御夫有术! 林月倒了杯茶放在易书面前,袅袅的水汽一散,恍惚让他记起特案科里周斯也总爱喝茶。一想到特案科,总避不过想起秦肖。 “怎么了,是不是有烦心事?”林月的嗓音和她的人一样,带着一种温柔的妥帖感,不急不躁。无论什么时候一听都觉得整个人都能轻易的放松下来。 易书本想摇头,却又忍不住苦笑着点点头,“是有些事。我解决不了,又看不清,人人都说他对我好,但是我又觉得有些怕。” 林月抱着牙牙,“原来是这样,那想必应该是你很在乎的人了。我和老武结婚的时候,很多人想不到。” 易书看看厨房那个一身肌肉的壮汉,再看看眉眼如画的林月,忍不住嘴角也是一勾,“确实是让人想不到。” “当年我的小姐妹们都说,我嫁人一定是嫁给内外兼修的,不说帅的没安全,起码也得是一脸正气,不是一脸匪气。但是最后我选了老武。以前我没遇到老武的时候,我希望我未来的老公会给我盛大的婚礼,浪漫的求婚,轰轰烈烈的感情,但是遇到了老武,我就想和他简简单单的过日子。” 林月顿了顿,“这些话都是嫂子和你掏心窝子的话,路得一步步走,逃是没有用的。转来转去,不还是要去面对。” 易书垂下眼帘,投下一小片暗影,脑子里记忆磅礴翻涌,却又分明一个字都吐不出。 “你武哥是个老大粗,心里有话总是说不出。昨天回来突然和我说让我劝劝你。” 林月想想武青河抱着牙牙冲她傻兮兮的比划,“老婆,我一看这个小哥就是和女朋友闹矛盾了,那脸拉的,有这么长。嘿,你说他们这些小年轻,有啥过不去的坎,非得闹得别别扭扭的,你劝劝他。你知道我嘴笨,牙牙你说是不是?” 林月拍拍怀里的牙牙,“别等有些人错过了再后悔,到时候就回不来了。” 易书无意识的双手握紧,关节泛白,他自认还算冷静理智,遇事也能从中抽丝剥茧,但是这些事只要一和秦肖扯上边。他的所有防线理智就尽数缴械。 他还记得那时候,就算秦肖再怎么对他好。他都没法忘记那天晚上。 一想到那天易书浑身打了个激灵,凉气一阵一阵的从脚底升起。是,在岩洞中他可以做出让步,也可以接受秦肖不过分的亲近,可是再进一步。 只要一想到他们曾经,胃里就翻涌起来。再进一步,不可能。除非秦肖能接受这样的他,否则。 可是否则,又怎么样呢?他用手捂住双眼,只觉得眼前有无尽的血色蔓延着,漆黑绵长的,仿佛看不到从何来去的路。 第54章 不存在的人(五) 易书穿着深色风衣, 他本就气质沉稳又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这样一穿便格外好看。来时两手空空, 去时手里倒是多了个小团子。晃晃缩在他颈窝里的不肯出来的牙牙,简直哭笑不得。 “小哥哥, 你还会回来看我吗?” 易书拍了拍她的背, “来,要是我不来,牙牙带上爸爸妈妈去找我, 到时候我让你好好打一顿怎么样?” “那好,拉钩。”牙牙皱皱红通通的鼻子, 伸出小短指头按了一下。 冲武青河林月摆摆手,易书检票上车, 不是假期旺季, 火车上倒也不算人多。坐在火车上,易书手指关节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昨晚林月那些话反复盘旋在脑子里,一夜无眠。他很想现在就到秦肖面前问问他那天晚上,却又无法启齿。他确实是把秦肖当做下半辈子一起的人,所以眼中就更容不下沙子。 不光是秦肖把他保护的太好, 让他觉得自己没有用。更是那天晚上。 易书难堪的闭上眼睛, 他嘴巴张合了几下最终还是把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可是眼前的场景却又分明清晰的让他无法忽视。 是他咬牙切齿的掐着秦肖的脖子, 只恨不得活生生就这样掐死他,“秦肖,你这是强/暴!” *** 一回H市最先见到的不是赵岩他们,反而是阿五。 阿五还是那样飒爽的样子, 见着他左瞧瞧右瞅瞅,“有段日子没见了,怎么不见你家那口子?” 许是岩洞里也是有过过命的交情,阿五对秦肖的称呼也变成了你家那口子。 易书笑了笑一脸平静,好像在火车上还头疼的要命的人根本不是他,“还在特案科待着呢,你回去之后怎么样了,没被为难吧?” 阿五拉低了帽檐避开身边的行人,目光里透出几分谨慎,再对上易书却又是一脸抱怨,“为难倒是没有,前几批下去的人也没讨到半点好。但是我觉得我们老板,很奇怪。” 易书听她吐槽的口气反而扯着嘴角忍不住笑起来,“什么人还能让你觉得奇怪?” 阿五扁扁嘴,“说的倒是,做我们这行的见识奇怪的事儿多了去了。可是我们老板他真的很奇怪啊,我从没见过他的脸。你说一个人保密性再怎么好,也不可能一点资料都查不到吧?可我老板就有这个本事啊。” 易书心里划过一丝异样本想再多问问,却又忽然记起阿五他们这行不能轻易透漏口风,只能把满腹疑惑压下。半路上他们就分道扬镳,阿五笑着冲他摆摆手搭上一辆巴士,易书则转个弯准备步行回去。 易书所能看到的是阿五一张妍丽的面孔,熟络的口气。没看到的,是阿五上车后一双死气沉沉毫无光彩的眼睛。以及衣服下面寄生着的,那张略小的一些、酷似当初死去长舌女人的面孔。 易书本以为回去会很尴尬,却没想到周斯直接又一个案子扣在了他们头上,这是赤果果的把他们要压榨个干净的节奏。 段青抱着资料分下去,案卷扬起的灰尘扑的人直咳嗽。赵岩好像见惯了这个场面,眼睛微闭着过了三四秒才伸手打开案卷。 陈莉坐在赵岩下手位置,她被灰尘呛了个十成十,伸手擦擦脸上的灰尘问道,“合着这次的还是陈年旧案?” 周斯撇去杯里的浮沫一脸悠哉,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才答话,“五年前的案子。” 怪不得现在才把案子给他们,五年前特案科还不知道在哪呢。易书努力保持平静忽视身边火辣辣的视线,却还是被这个案子吓了一跳。 啷个乖乖,三年前就有这么变/态了案子了?他明明记得三年前W市的治/安很好来着。 分/尸,文艺点的说法是肢/解,国际接轨点的说法Be allotted a corps,并通常伴随着凶手极强的心理素质。 五年前的这起分/尸/案被上头极力压下。死者谢唯忱,女性,23岁,身高165。死亡时间是早上六点,案发第一现场就在她的家中。如果只是这些也就算了,转来转去也就是转到二科他们那里。至于为什么会转到特案科来,则是因为这个女性在死亡三个月后,肚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正在发育的婴儿。 据当时在职的法医说,他们当时将被分尸的谢唯忱缝合起来也是废了些力气。更离奇的是被缝合的谢唯忱,她的腹部却是逐渐隆起的,并不是一夜之间,就像正常的十月怀胎一样。 陈莉搓了搓胳膊,“难道这是个阴胎?” 周斯眼皮一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你能不能看到最后,那个胎儿是个活的,是个人。懂吗?能吃能喝会说会笑的那种。” “怎么可能,从这上面看,这个胎儿是在谢唯忱死后才有的,胎儿依靠脐带供输的养分才能逐渐成长。可是谢唯忱怎么可能供给他养分?” 易书看着上面的照片,脑子里的片段隐隐约约,“凶手……是把一个胚胎放进了谢唯忱的身体里,他把谢唯忱当做一个温床,孵化了这个孩子。” 周斯放下茶杯,冲易书笑的颇有深意,“对,确实是这样的。这也是当年法医给出的推测,当年有人再次解剖了谢唯忱的尸体,然后又缝合了她的腹部。这是一起模仿杀人。” 易书神色不动,只是手指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那当年查出来是谁再次解剖了谢唯忱的尸体吗?” “没有。当年这事在局里闹得很大,一具女尸在局里被再次解剖,说是直接打在他们脸上了也不为过。不过查来查去,没有线索。”周斯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难得的脸色正经起来。 秦肖接过话,有意把话题带向另一个方向,“不过比起所谓的面子,他们更看重的不应该是另一件事吗?比如说,那个孩子怎么会在死人体内长大,他的营养来自于哪里?” 赵岩听到这句话,早上吃的豆腐脑险些要翻腾出来。我们的话题能不能不要这么重口! 周斯对秦肖刻意绕过话题的行为表示无所谓,看一眼赵岩抽搐着的眼角嘴角弧度蓦的加大了些,心情难得极好的接着他的话往下说,“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凶手当时对谢唯忱进行缝合时用的是羊肠线。这种线本身含有胶原成分,缝合以后不需要进行拆线。人体因为个体的差异,一般在6到20天内可吸收。” “可是谢唯忱都死了,还吸收个什么劲啊?”陈莉翻着案卷,当年的技术并不先进,这些案卷里记录的已经动用了当时颇为高端的技术,并且还请了不少这方面的专家来商讨过。看来真是的把局里逼狠了。 这句话落下特案科里一片寂静,陈莉恰好翻到谢唯忱腹部隆起躺在解剖室停尸台上的那张照片,只见她腹部有解剖留下的一长道丑陋疤痕。却只有那一道疤痕,并没有任何线的痕迹。 陈莉拿着照片反反复复仔细看过去,只能从喉咙里压抑着挤出一句,“还真是活见鬼了,真的被吸收了?” 周斯摊手,“最要命的是今天上午九点。一科他们也发现了一具这样的尸体。” 段青闻言把照片贴在白板上,“死者文小越,女性,25岁。死于车祸。这案子已经调查过了,是今年一月份的一场意外。因为尸体至今无人认领,只能暂时放在一科那。恰好今天有个自称是文小越表姐的人来,就发现文小越腹部隆起,好像怀胎九月一样。” “而且一科还剩下一个当年的老人,这起案子就又解封了。” 周斯想起那人把案卷交给他的时候,口气满是怅然,“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连死了都没安生,偏偏我们当年连个原因都没找出来。” “好了,既然落在手上了,早点把案子解决了吧。”周斯说完后一脸你们跪安吧朕乏了,碰上个脾气不好的分分钟想要给他脸上来一巴掌。 好在身在特案科里,他们早已习惯周斯欠扁的德性。赵岩第一个起身回到桌前,段青收拾了一下紧随其后。 陈莉拿着笔不时在笔记本上写写圈圈,路过易书身边时他看了一眼,本子上各处标记的都是疑点。眼看只剩易书、秦肖和周斯三人。 “你还在这干嘛,易书回来和我汇报案子,你难道要在这旁听?”周斯嫌弃的看他一眼,偏偏秦师兄皮厚脸更厚,心态好的简直出奇。 周斯磨磨牙,对他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行径却又毫无办法,末了只能再三保证,“我保证不对你的小情儿说些不该说行了吧?” 秦肖见状才勉强凑合着走出去,只留下脸色青了又红,内心复杂的说不出话来的易书和你俩总是虐狗我他么想打你的周斯。 “我去那边,案子结的很顺利,凶手也算是抓到了。但是我总觉得他是故意被我抓到的,他说他没用了,别人让他给我带一句话,他说我错了,我根本猜不到,我不是他。” 周斯似笑非笑的挑眉,上上下下的打量易书,“说的挺中肯的,要是他哪里还这么纠结来纠结去的,他那种性子不要了人家小命就算烧高香了。” 易书被噎了一下,只能无奈的跳过这个话题。在H市他总觉得摸到了线索的一条边,如今只能挑这个来做试探周斯的探路石,“我从前总是觉得我们接案子是随便接的,又或者说我们接的案子最大的特点就是古怪,不过今天我看了这个案子,我觉得这里面还有一个重点。” “他们死之前,或者之后,都少了一块人皮。”易书指指照片中谢唯忱的腹部,“我开始认为这是凶手因为谢唯忱是分尸而死,解剖时不小心让她少了一小块皮。但是后面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可以看到伤口边缘很清晰,并不是什么失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徐薇身上应该也有一块皮少掉,而我去的H市的那起案子,凶手钱程的小腿上的一块皮莫名失踪了。周斯,你是不是在有意识的挑选案件?” 周斯笑笑,手指在杯身上描摹,茶水映着白瓷,杯身上一抹青色如同雨后初凝。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当年他把人皮塞进我口里,我就已经不算个人了。他给我这么一个大的绊子,还不许我查查了?”说到最后几乎有点发狠,周斯这种傲气的人哪里容许自己吃半点亏,更何况他赔了一对招子还没讨到半点好。 “他是谁?”易书神色一暗,直觉的周斯知道的更多。 周斯想了想,放下杯子靠在椅背上闲闲看着外面赵岩他们忙着,“我没看清,我想看的时候眼前已经黑了。但是第二天我明明还可以看到东西,只是再往后就连细弱的光线都看不到了。” 易书嗯了一声还想再问,周斯摆出一个停的手势,“我答应你家那位,不会告诉你一些不该说的,我也答应你会所有资源共享,我虽然有些事如今还不能告诉你,不过你早晚会知道的。太心急了,可不好。再说你不早点去和你家那口子谈谈人生理想,我觉得你那点可怜的小勇气又要再而衰了。” 看看门口翘首以待的秦师兄,易书好想选择狗带。 另一方面,阿五坐上巴士,七拐八拐的进了一个普通的小区。她行动和普通人无异,只是刚进门身体好像有些有些不受控制的样子,“这妞这他么烈,到现在还和我争这具身体的控制权。我说你当初怎么不挑个好控制点的?” 现在的‘阿五’说话声音赫然是个成年男性的样子。 房间没有开灯,只阴影处好像有个人坐着,“他身边个个都难缠,上次一个陈莉差点被周斯倒打一耙。周斯这人狠的连自己都下得去手,你又不是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小白楼就是出反转剧,你觉得去了,但是其实是没有的。在后面也借易书的口说了,为什么他出来浑身没有伤口? 而周斯说小白楼对易书的影响大过其他人。比如说易书【那天】根本没有去小白楼,但是因为知道那个因为去小白楼探险而疯了的女孩星子,他记忆里的小白楼又被引了出来。为什么小白楼对易书的影响大呢,有个一笔带过是为什么易书在小白楼会看到白影和秦师兄做些亲密的事~ 易书在镜子里把人皮扯在了自己的身下,出了镜子把白影一块KO,不是易书的东西他是无法融在自己身体里的,就像白影为啥那么快跪下唱征服在易书影子里打了几个衮就进去了。 小白楼的白影 =白影=易书的一部分 所以小白楼其实就是易书脑袋里部分记忆的折射。 #论当年霸王硬上弓后易影帝的心理阴影# 所以才有了后来周斯说的当年易影帝对秦师兄开口子动刀子啊=3=这是一个小小的时间点~ 第55章 不存在的人(六) 一靠近停尸间, 那种阴冷的感觉迫不及待的就往毛孔里钻。文小越的尸体就躺在那, 易书看了一眼, 和一科那些人描述的一样,腹部隆起如同怀胎九月。 文小越的表姐已经被吓坏了, 来之前他们特地绕了个远去问了问, 文子静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嘴里反复念叨着什么居然真的怀上了,这不可能。 赵岩一看文子静的样子, 和陈莉使了个眼色让她留下安慰两句,更重要的是把她知道的都套出来。陈莉拉过椅子安抚性的拍着文子静的背, 眼下首要还是稳定她的情绪,这可不单单是吓坏了的样子啊。 再说回文小越, 文小越的家境不好, 父母靠着打零工养活他们。他们姐弟三人,她排行第二,最底下还有个弟弟。等文小越年纪再大些,父母实在养活不了他们,文小越就和姐姐一起辍学, 也到处去打零工。 “哪怕是去打零工了, 也不至于这么久没人来认领尸体。”赵岩若有所思, “看上去,他们家庭也不是很和睦啊。” 确实。一个在外的女孩子这么长时间不给家里报平安,居然也不担心。那么这里面有多少事可以细查,就值得深思了。 不过比起这些, 他们首要的任务,则是先研究这具尸体。文小越除了腹部隆起之外,还有一点,她的肚子大的格外出奇。 赵岩带上手套双手轻轻按压文小越的腹部,尸体的嘴巴竟然微微张开,露出里面的舌头,“她的腹腔中,好像积存着很多气体。”说着又把耳朵靠近她的腹部,按说如果是正常的胎儿。这个月份应该已经能听到胎动,可是赵岩听了一会,却根本如一潭死水,毫无动静。 易书待在旁边看了一会,“我觉得这具尸体,好像和五年前的那具不太一样。” 秦肖从进门开始便不再说话,昨天他和易书算是不欢而散,到如今还处在冷战之中。回想昨天的场景,满满都是两个大写的作死。 当然在易书心中更多的是衮远点三个字。如果回溯一下昨天下午的场景,大约是这样的。 问:你他么中邪了吗那天,你造霸王硬上弓后果很严重,你他么这是强/暴! 结果这话引来秦师兄R18少儿不宜选取部分片段避免带坏小朋友的低音炮气声回答:再来一次我还是选择吃了你不吐骨头。 易书内心狂刷屏: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槽点太多我却一时无法吐起,你他么能不能走点心,你这样我要让你狗带了你知道吗! 秦师兄一脸忠犬:不离不弃爱媳妇,用真情挽救霸王硬上弓。 秦肖摸摸鼻子,讲真,当年实在是易书比他能作死,知道了他接近自己目的不单纯,他本来还没想做了他,但是偏偏他闹腾着要走。秦肖那两年性子也是个要命的暴躁主,哪里经得起易书这么激,一不做二不休。 果然现在报应来了。看看一脸认真检查尸体的易书,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前路漫漫。 易书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这具尸体,“你们看她的肚子,只是普通的缝合,并不是五年前那样,也没有出现五年前那样吸收的样子。” 赵岩摘下手套正在洗手的动作一停,一脸不解,“那,这次不是模仿杀人了?” 易书也摘了手套,“说模仿杀人本来就不正确,不是说文小越是意外身亡吗,如果只是死后被……”易书找不到合适的词去形容,舌头打了个结,“那这样,也就不算是杀人了吧?” “也是,这个文小越命也是够惨的,听说她辛辛苦苦赚的钱都被她爸妈搭给她弟了,她弟偏偏还不学好。” 易书眉间淡淡,大约是经历过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让他的心也莫名静了下来,“这世上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 赵岩抬头冲他笑出一口白牙,“你什么时候这么悲观了,我还是信这些因果的,有些东西可能来的迟点,但是肯定不会不来。” 易书侧了侧头,只笑着不说话,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出停尸间,留下秦肖落在后面。回头看一眼被盖上白布的文小越,他总觉得这女人的肚皮,好像又鼓起了一些。 秦肖从兜里摸出一枚古钱,出门顺手压在门下,谨慎些总归是没错的。 陈莉这边也有了新的进展,文子静开始吞/吞/吐/吐的解释起来,原来文小越虽然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但是其实是家里最拧的一个。当初头胎是个女孩,二胎还是个女孩,好不容易最后盼来了最小的文项。文小越的日子却一天比一天难过。 她的位置实在是尴尬,最大的文子静已经可以帮着家里,最小的文项一出生就被捧在心尖尖上。文父文母根本没有过多的把注意力放在文小越身上,大约也是这样,才让文小越的性格越发少言。 “可是小越只是话少而已,她的性格其实很好的,我记得她初中的时候有个夏令营,当时她班里少一个名额。有个同学去不了,她就把自己的名额让给她了。” 这么听上去,好像真的是个很心善的妹子啊。 秦肖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显然刚刚文子静的话他也听到了,“你刚刚说的,不可能是什么意思?” 一说回这个问题文子静又紧张兮兮的,她眼神四处乱瞟,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肯答话。 “我刚刚去看了你妹妹的肚子,好像就要临盆了一样。都死了还不得安生,这辈子过的也是蛮苦的。”秦肖一把一把的往文子静身上撒盐,连骗带吓,如果不是她此刻坐在椅子上,只怕整个人都要吓瘫在这。 文子静脸上血色褪的干干净净,“从哪说……从哪说呢,我和小越失去联系是常有的事,毕竟她不太喜欢这个家。但是不久前,我们家突然……突然生活好些了,我问爸妈哪来的钱,他们说是小越给的,转账的是小越的卡号。但是我一看那个数额,我就觉得不对,小越哪里能这么短时间,赚这么多钱?” “那段时间文项的情况也不太对,他经常发呆,晚上还会做恶梦,身体状况也一点一点变得很差。有天晚上我下班回去,我听到……我听到他说二姐,你别回来找我,不是我害死你的。我这才心里一慌,我以前只觉得小越是不想回来也不想联系我们,我从没想过她会出事了。” 文子静说起这些,手还是忍不住发抖,她声音一断一续说到这勉强压下心头恐惧,“我问过文项,他说他只是缺钱了,他只是一时没想开,他肯定不是有意要害小越的。” 易书忍不住嘲讽的想笑,如果这不是真的也就算了,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人活的久了可真是什么都能看到。 这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却听到有一声尖叫传来,听位置应该是从停尸间那个方向。 等他们赶到后,那个小法医颤颤的伸出手指指,“不见了,尸体不见了!” 赵岩心里划过一排卧槽,就连易书和秦肖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一具普通的尸体消失也就罢了,这可是一具怀孕的女尸。如果这事爆出去,产生的影响绝对不仅仅只是恐慌。 周斯听到这个消息杯子径直往前一摔,擦着赵岩的侧脸就飞了出去,“可真能干,在这还能丢了尸体?我问你,她是自己长了腿跑了,还是被人带走了?你们不嫌丢人吗,啊?” 周斯的怒火越累越高,“找,要是找不到,别来见我了,该去哪去哪。” *** “你说这样能行吗?”身材火辣的‘阿五’顶着一口成年男性的嗓音,说不出的违和。 电话那头只凉凉的抛上一句,“谁让你办事不牢靠的,都和你说这个女人快生了你还不看好她,你自己搞砸的你不去办谁去办,我去?” ‘阿五’听着那人似笑非笑的反问句身子一僵,“当然我去办,我现在就去!可是如果遇上秦肖他们怎么办,遇上他们哪个我都……” 那人对‘阿五’这样不上道简直恨得牙痒痒,气的打断‘阿五’还没说完的话,“实在带不出来你就把她放在那,反正给他们添堵我也乐得自在,他们现在就是想拦也拦不住,这个‘局’已经快要做好了。” ‘阿五’在电话一边忙不迭的点头,忽然又想起来他看不到,于是忙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只不过那人很不耐烦的样子挂了电话,手机只传来嘟嘟的忙音。剩下‘阿五’和文小越的尸体大眼瞪小眼,不过很快‘阿五’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文小越哪里是很快就要生了,她好像……现在就要生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一哈,新坑早知道=3= 爪机党点击一下作者名字进去然后【收藏此作者】就可以啦 电脑党看这里: 第56章 死尸孕胎(一) 只见文小越的腹部轻微蠕动着, 好像里面有个活物一般, 她的口大张着, 隐约可见一缕一缕的黑气渗出。眼前的情形太过诡异,任谁都看得出不对劲来。 ‘阿五’跟着那人也有一段时间了, 眼下这情况他见了太多次, 可不就是要生了吗?可是刚出生的胎煞气太重,凭他一个小小的灵体哪里抵抗的住。脑子里一个又一个的念头闪过,却都不可行。本来他来这就是检查一下这个女人情况的, 如果秦肖他们还没发现尸体的异状,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尸体偷出来。不过现在真可谓撞在枪口上了, 这时机真可谓不巧,如今大约也只剩下这一个办法。 既然那人也说实在带不出去就把尸体留在这给他们添堵, 那他索性就陪他们玩玩。‘阿五’脸上露出个捉摸不定的表情, 再看文小越身边围绕的越来越浓重的黑气,他又啧了一声,“看上去是个厉茬子,不知道比前几批怎么样。” 黑气到最后把文小越缓慢的包裹起来,只留出高高隆起的腹部。而她的腹部也蠕动的越发厉害。文小越那个薄的只剩一层的肚皮上有五个小小的凸起, 这五个小凸起在腹部四处游动, 就像在挣扎一样。 ‘阿五’静静的眯起眼睛, 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他拖起文小越的一条腿,往前走了一会又将人放下,悄悄抬起地板砖看了一眼外面没人。脑子里不由得就有些得意,他们肯定没想到这个停尸间底下还会有这么一个暗道。更不会想到他压根就没出去。 他仅仅做的不过是把尸体藏起来了而已。再看一眼文小越, ‘阿五’看着那浓重的黑气有点惋惜,多厉的一个鬼胎。如果不是文小越现在就要生了,他实在带不出去她,也不用把这个鬼胎浪费在他们身上了。 毕竟这些母体不说培养,单单就是挑选起来都很麻烦。一想到回去少不了受那人的数落,‘阿五’焦躁的抓了抓头发。只是如今最纠结的还不是这个,‘阿五’挑开地板砖,双手一撑一翻利落的从暗道中翻了出来。 从暗道出来后,‘阿五’半蹲着看了看下面文小越的尸体,五个小凸起把她的腹部狠狠拉扯,那层薄弱的肚皮几乎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毕竟死尸已经不能生育,婴儿想要出来就只剩下一个办法——开膛破肚。 很好,看来最多再有五分钟鬼胎就能出来了。‘阿五’把地板砖放回去,仔仔细细的审视一遍确认没有留下丝毫破绽,这才从打开窗户紧贴着墙壁扭身出去。 易书到达停尸间也不过短短几分钟,可是他下意识的感觉哪里不对劲。只因为空气里有一股难言的恶臭,他好像在哪里也闻过这种味道。 秦肖紧随其后,一过来首先收了门下压着的铜钱。易书看了一眼,那枚铜钱黑中略带一点红,像是染了朱砂。秦肖见他饶有兴趣,伸手一扔,“辟邪倒是还有点用处。” 易书顺手接过,把铜钱在指间转了一圈,继续无视曾经犯下错误的大型犬类秦师兄,赵岩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同情。只是怎么忍,脸上都忍不住透出几分幸灾乐祸来,他刚刚被周斯砸了一茶杯,脸上还火辣辣的疼,这一笑扯得整张脸都呲牙咧嘴的。 “这屋子里,好像味道很奇怪。”易书把铜钱放进口袋里下意识的四处打量。 秦肖掩了掩口鼻,自从在岩洞里他走了一遭眼睛的血红褪去,说不上是好还是坏,只不过他的嗅觉反而比以前更加灵敏,“是尸臭,我们先出去吧,味道好像越来越重了。” 就在他们三个往后撤的同时,那个刚刚尖叫起来的小法医突然哆哆嗦嗦的往后退了一步。小法医退的不稳,一下子坐在地上,赵岩想去扶她却看到她瞳孔收缩着,“孩子......窗户后面有个孩子!” 赵岩拔出腰间的手/枪,只见窗帘小小的动了一下,却并没有她说的什么孩子。小法医显然也看到了,她急着从地上站起来,生怕他们不相信她,“刚刚那里真的有个小孩,不太大,也就三四个月的样子,真的!” 赵岩扫了一眼她的工作证上面写着方蓉两个字,顺势又把她往身后护了护,“我们没说不信,不过如果是真的,这情况就更棘手了。” 三个人成掎角之势,万一有突发情况也可以互相援助。此时就连没见过古怪事件的方蓉,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停尸间虽然处于一科最偏僻的一处,可是平时偶尔也会有人来,此刻这里走廊不光没人不说。大白天的偏偏光线暗了下来,走廊里的灯光一盏接着一盏的亮起,就像有人在向他们走来。 这一出无声的默片让方蓉整个人都愣了,等反应过来眼前已经一花,赵岩拉着她往后退了几步,原先站的位置不知何时竟然被生生扭曲,大理石已经尽数成了碎片。 易书冲赵岩使了个眼色,难道他们又进了莫名其妙的地方? 赵岩无奈的点头,起码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的。 自从刚刚地上的大理石被扭曲后。空气里就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走廊也变成了旧漆斑驳的样子,易书抬头看着头顶将亮未亮的声控灯,显然下一秒就要到他们身前了。易书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可是还来不及让他细想,眼前的灯管已经传出细小的碎裂声。 秦肖从手中甩出几枚帝钱分落在他们东南西北四个位置,灯管的碎裂声竟然渐渐停止。仔细看那几枚铜钱竟完全是红色的,像是被血染过。 一般说在这种地方有血气是大忌,除非这血的煞气更重。秦家这几辈都没有猎到过血尸了,难不成这血是秦肖的? 脑袋里几个来回秦肖已经把帝钱收起来,“走吧,一时半会他应该不敢来了,不过现在我们在他的地盘上,讨不了什么好。” 言下之意,得赶紧解决这东西,要不就尽早离开这里。他们走了几步,病床上空荡荡的,上面还挂着打了一半的点滴。床上有还没来得及叠好的被褥,又或者吃了一半的苹果掉在床头。一切都像普通寻常的样子,除了没有人。 方蓉平常里胆子还算个大的,如今却也瑟缩着拉着赵岩的衣角。不怪她害怕,实在是这个地方,□□静了。难道这个地方真的都没人吗? 方蓉刚刚冒出这个想法,手上就蓦的一凉,一只三花猫在她脚底下静静的蹲着,见她低头小小弱弱的喵了一声。心里一软就想伸手去抱一下,那只三花猫也亲昵的冲她歪了歪头,尾巴甩来甩去的好简直要萌化人的小心肝。她和那只三花猫只隔了不到半米,秦肖抬脚一踢那只三花如雾一般消散不见,斜着冷觑了她一眼,“在这个地方出现的东西,你都不带点防心的?” 这话明明是好心,可是配上秦肖那种冰冷的神情方蓉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赵岩叹了口气带着她继续往前走,这道走廊长的仿佛没有尽头,“要不然我们进去看看吧,总在这往前走也不是个办法。” 秦肖手里夹着铜钱点了点头,再回头看看易书又道,“这地方和以前去的那些都不一样,简单来说就像我们进了一个以他为主的绝对领域,总之,要小心点。” 易书本来不想说话,可是看着他一双不肯罢休的眼睛只得张口应了一句,“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秦肖听着他说话扯出一个极好看笑来,一时都能晃花人的眼睛,方蓉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委屈,明明也能对人好好说话,怎么对她就这么冷淡吓人?同时心里更难言的有点酸,这点酸在她心里一点点被拉长放大,最终变得让人难以忍耐。 仔细看看秦肖还真是好看,恰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看上去一身正气,能给人很强的安全感,看人的时候又好像能一眼望进心底。明明看上去一脸禁/欲。可是笑起来偏偏又那么惑人,勾的人只想在他身边。方蓉脸上一红,眼睛不经意扫过他劲削的腰身,只觉得脑袋轰然一声炸开。同时心里的泛起的酸涩好像更加浓重了。 秦肖伸手一抿在手指上开了一道口子,血珠子从伤口涌出来,他把血放在鼻间闻了闻脸上没什么过多的表情。 “那先看看这间?”秦肖边说边握住门把手,刚要开门却听到耳边传来细细的哭声,听上去像是个女人。 易书把手指比了比,做了个噤声的样子,他们又往前走了走却看到一个满面泪痕的女人。她把脸埋在掌中,眼泪从指缝里流出,大约是听到有脚步声,她扬起一张小小的脸。 这张脸他们实在太熟了——文小越。 文小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到他们几个她吓得忘了哭,只有肩膀还在不受控制的抖动。但是受到惊吓的不光只是文小越,易书看着她腹部那个极大的血洞,眼底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防备。 文小越在经过短期的惊吓后很快反应过来,“救救我,救救我,他要吃了我,我没有地方能逃,求求你们救救我!” 方蓉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显然她也看到了文小越只剩一个血洞的腹部,“你......你说的他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是疼醒的,我醒过来以后就看他在我身边。还那么小,他还那么小,我刚开始还想抱抱他,但是他一口咬掉了我手上的一块肉。”文小越抬起手腕,翻起衣袖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她越说越难过,眼里又积上一层朦朦的水气。 赵岩问了句,“那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会在这吗?” 文小越努力回忆着,她脑袋里的记忆把她的折磨的几近癫狂,等她再抬头看向易书几个人眼球里全是赤红的血丝,“别的我记不住了,我就记得,把我送给那个人的,是文项。” 她咬牙吐出文项两个字,忽然大笑着捂住眼睛,“我记得那天是个很好的天气,其实我家你们应该也知道吧,文项是最受宠的,所以我和文子静都得出去打零工赚钱,可是我们当时还那么小,我们能赚多少啊。何况我们赚的那点根本不够文项去鬼混,他很不满意,他觉得自己应该是那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才对。” 她笑的嗓子都哑了,勉强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双手缠在一起,“再然后我就被卖掉了,是个很好的价钱。那个人找到文项,他说他有一个项目需要在人身实验,不过也不是立刻就实验。他会先给一部分钱,等我长到适合的年纪,他再动手。那天文项叫我姐姐了,他第一次叫我姐姐,他连文子静都没叫过姐姐。” 文小越脸上露出一个很可怜的笑容,像是在安慰自己。赵岩已经不忍心听下去,这种拿人论斤称两一样的模式,让人不由得心酸。 “我就这样每天提心吊胆的等着,其实那天车开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了,我也能躲过去,可是我实在太累了,我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思。每天都活在监视下,我每个星期都会被拖出测量数据,我的食物是按照比例调好的,我每天过得都是他们安排好的,我只要这样静静等死就可以了。” 方蓉看她的目光带了几分同情,“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会死呢,万一那只是个普通的实验?” “不会的,普通实验那个人不会给文项那么多钱。而且我见过的,我进过那个人的实验室,有很多很多被剥了皮的人在那里面,他们没有知觉没有生命,冷冰冰的,都死透了。” 易书眼皮一掀,“你说那个人的实验室里,有很多被剥了皮的人?” 文小越点了点头,“对,一个黑漆漆的地方,也很奇怪,那些人身上还被标了号码。” 易书闻言在心里记了一笔,不知道为什么方蓉看着易书心里总觉得不舒服。或许是因为秦肖对他那个勾人的笑,或许是这个男人周身冷静理智的态度太过压人,又或者她单纯觉得因为他,她会得不到某些东西。 方蓉看着文小越,此刻文小越身上的血污好像也让她不那么怕了,她伸出手努力把声音放轻,“既然你那么怕他,不如和我们一起走吧?” 文小越呆呆的看着她,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来,“好啊。” 易书看了方蓉一眼,“得到了足够的信息就够了,不要胡乱发作同情心。” 方蓉顿时也来了脾气,想想她莫名其妙被卷进这个奇怪的地方担惊受怕,路上又被秦肖甩冷脸,此刻心里正不舒服的很。她可以忍下秦肖,但不意味着她能忍下易书。 “呵,她都这么可怜了你还说这种话,你还有没有同情心,你都没有良知的吗?” 易书冷笑了一下,“你是读书读的脑子锈死了吗,道德绑架也不是你这么玩的。刚刚还说在这个地方出现的东西带点防心,你这转眼忘得可真够快的。” 易书并不讨厌为人善良,善良的人相处起来温暖轻松。可是道德绑架和善良完全是两个概念,显然方蓉还没觉得自己有哪做错,正在她不讲地方发脾气的同时,文小越的手已经缓缓放进她的手心。 ——好凉。 作者有话要说:安利灵魂摆渡~ 第57章 死尸孕胎(二) 方蓉打了一个寒颤, 原本幽幽闪着灯光医院此刻在她眼中更加可怖。文小越死死抓着她的手, 她求救似得看着秦肖。秦肖却冷冷的垂着眼帘, 视若无睹。 他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死活。这个人哪怕长得极为正派,看上去正气凌然那么有欺骗性, 可是如今却冷血成这个样子。她的牙齿因为惊吓而咯咯作响。文小越肚破肠流, 腹部的大洞看上去十分惊悚。她紧紧的抓着方蓉,怎么都不肯松手。 “带我走啊,一起带我出去啊。”文小越的声音沙哑, 两边的肚皮松松的裂开,像一张贪婪的血口。 此时此刻方蓉才是真的怕了, 眼前这个刚刚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不是什么善类。她分分钟都可以将自己拆吃入腹,不留寸骨。 ——救救我, 救救我。秦肖, 你明明可以救我。 这样想着她眼里不自觉的带上一层模糊的水色,嫉妒在她心里越膨越大。文小越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对,就是这样。他们都轻你,蔑你, 眼中毫无你的存在。而你明明从小就这样优秀, 从没有让人失望过, 身边也不乏追求者。 是的,这明明是你对他的高看。可是为什么他不看你一眼呢?如果他能走出这里,那他一定更加的——看不到你了呀。 把这个信息注入方蓉的脑子里,文小越身子一软, 在地上不多时就化成了一滩血水。 易书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瓶子,瓶中是些无色无味的液体。自从恢复记忆他偶尔也会避开秦肖他们找出一些以前他用的东西。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有这些东西也算是有备无患。他看了走神的方蓉一眼,在文小越碰过的地方替她上了些液体,“怎么样,现在还想带她走吗?文小越已经死了,如果把她带出去,她必须食人血肉,又滋生无尽怨气。” 方蓉嗯了一声,看上去比刚才乖巧了不少。其实坦白来说她是那种很容易讨得别人喜欢的那种女孩子,身上一股从警的勃勃英气,加上一身警服看上去十分利落的样子。 赵岩扫了一眼地上的血水,“走吧,要不我们还是打开门看看?我可不觉得这个走廊就是个安全地方。” 易书把瓶子收起来,抬脚踩了几下影子。脚下的黑影蜿蜒了几下溜进病房中,出来时安安静静的潜在他身下,看来是没什么危险,进病房里也正好看看这里能不能找出些有用的线索。 于是赵岩打头,方蓉次之,易书随后,秦肖很自然的走在最后垫底。方蓉怔怔的看着赵岩的后脑勺,脑子里不断的涌现出一个想法——打上去。 她的专业让她很清楚人体分布的致命部位,就拿后脑勺来说。这里没有强硬的头骨保护,但是却又十分重要。后脑勺这个位置上有脑干,恰巧又是重要的反射中枢。如果受到损伤损伤,将引起心搏、血压的严重障碍,甚至危及生命。他们这样对她不设防,她只要狠狠的对赵岩来一下。 方蓉嘴角无意识的勾起,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她只知道他们不重视她,他们对她视而不见。这种认知让她的理智一点点崩溃。 走廊上昏黄的灯光映照着,赵岩回头冲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方蓉忙把脸上的笑收起来。赵岩手腕一拧,打开了就近的房门,仔细看看是处办公室,里面几张桌子有序排列,只不过桌子上的盆栽早已枯萎。 易书在一个医生的桌子里发现了一本笔记,上面写的一笔一笔,不光看了让人心寒,更毛骨悚然。 这上面写的竟然全是如何他如何违规让那些可以顺产的产妇去剖腹产的内容。借口五花八门,但是其中最奇怪的还是在后面几页。 “我每天晚上都在做恶梦,我梦到他在冲我笑,那个早就应该死去的孩子,他从我的脚边爬过,哭声尖利的问我为什么不让他降生。我并不怕他,我知道这只是梦。在现实中我可以亲手解决他,在梦中我依然可以。” 在这里看得出这个医生还是很自负的,笔记流畅自然,然而下一页则开始有些凌乱。 “我拿起手术刀钳住他小小的手掌,我反复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噩梦。我在梦中告诉他,是他的妈妈不要他了。这句话说出口的开始我却明白我再也回不去了,我竟然走进了他的设定。游戏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就无法停止。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我逃不掉,他来了。他来找我讨命了。” 最后一个了字并没有写完,只留下长长的一条痕迹。易书小声的念着,念完突然不屑的一笑。 秦肖始终盯着他的表情,那一瞬间易书露出的气势仿佛回到了从前。那种张狂嚣张的摄人锐气,无论何种简单的表情都好像有无限的深意让人揣摩。 那个他当初恨不得将自己所有剖空献上的时候。 “这是要和我们玩过家家的角色代入吗?”易书往后翻了翻看再没有什么线索,这才把笔记本放下。 赵岩也被他刚刚的笑唬了一下,揉揉额头回神道,“难道这次这个婴儿是没有出生,所以死后也要不断重复这场景?” 秦肖接过笔记本又细细看了一遍,边看边总结,“本来死尸孕胎这种事是不应该存在的。但是背后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又让胎儿正常发育了?” 易书摆摆手纠正,“虽然死尸孕胎这种事听上去很离谱,但是不是不可能。这人应该是把死去胎儿的灵魂又拘下,打散本来在孕育中的胎儿灵魂,没了灵魂的胎儿不过只是个胚胎罢了。然后他再用死去胎儿的怨气将胚胎孕育下,横死的尸体本来就怨气大,他再将这些怨气作为胚胎的养料。本来死去的婴儿只是一个怨灵,但是有了足够大的怨气,这个怨灵却是有可能凝结出让我们可见的实体。甚至于改变周围的风气,形成一个强大的‘局’。” 赵岩默默把智商丢出去,他觉得跟着这俩在一起久了,他的智商不光要跟不上,就连接受新事物的程度也在一天天被刷新下限。 “也就是说,其实……除了生他的是个死人,他是不是其他的和我们没什么区别?” “他吃的是怨气人血,你吃的是馒头大米,他是怨生,你是胎生,能比吗?” 赵岩心里万马奔腾,只能努力无视话中的调侃尽量把话题往正常的方向上带,“那背后这个人为什么要培养这玩意?一个谢唯忱还不够,又搭上一个文小越?” “你忘了文小越说什么了吗,她说她看到过她的实验室,有很多被剥了皮的人。而记得当时我们开玩笑说过208是做什么用的吗,说是运人用的。我们当初在岩洞中看到了很诡异的一些东西,比如凝结成团的人眼,那些水缸中的怪物。但是我们忘了一点,就是那都是人体的一部分,也就是说,可能是那个人眼中的某些边角废料而已。他可能进行了大量的实验,用了很多人才制造出了鬼胎。”易书顿了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秦肖不再血红的眼睛,勉强压下心里的疑惑,继续往下说。 “鬼胎不同于那些边角废料,它的出生从一开始就在极大的怨气中滋长。它出生的条件应该也是十分严格的,不然不可能这么多年才出现了一个。” “不是两个吗,谢唯忱才是第一个受害者啊?”方蓉有意无意的在办公室里走着,听到这里突然顿住步子提问。 易书笑了笑,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秦肖,“说句不太恰当的话,文小越和谢唯忱的用途截然不同。谢唯忱生下的胎儿会笑会听会说话,而文小越孕下鬼胎不过是团怨气的集合体,这个人想要模仿前者,段数确实是有点太低了。” 赵岩想起周斯说那个胎儿是个活的,是个人。能吃能喝会说会笑的。他当时以为不过是个比喻,如今看来,周斯是说了一句实话? 赵岩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却听到周围有纸张翻动的悉索声,这个声音好像持续了很久了,好像从刚开始易书翻笔记本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他看看易书,又看一眼秦肖。秦肖手中的笔记本合着,而易书两手空空。他的脑子轰然一炸,冷气几户是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 而在此刻,头上昏黄的灯光陡然暗了下来,一片黑暗的环境里赵岩身体紧绷着进入警戒的状态。他的手却忽然被一双小小的手握住,那双手真的是很小,到底是小到什么程度呢。 大约,是个婴儿吧。 赵岩哭丧着脸想把手往外抽,那双婴儿的手绵软的好像陷进一团死肉里,这种触感让他又恶心又心塞。流年不利,凭什么这年头都挑软柿子捏,难道他的武力程度已经低过易书成为食物链的最底层了吗!果然下次还是该让专业开门的,比如说易书这种的来吗!喂!还能不能愉快的开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清明志的地雷,举高高~ 话说我前面是不是感谢过其他的小天使了,每天都和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一样(害羞捂脸) 第58章 死尸孕胎(三) 漆黑一片的环境让人的视力几乎为零, 因此那种恶心的触感就越发清晰。 最先发觉到不对的是易书, 他的旁边站着秦肖。根本不用刻意去辨认, 那种默契的熟悉感足以证明一切。但是除此之外,整个空间里安静的过分, 除了左前方刻意压抑着的呼吸。 易书点点脚下的影子, 人的视觉会被黑暗影响,但是影子却不会。黑影暴起分散成网状,朝着赵岩当头兜住。赵岩只觉得身上一沉, 手被握住的感觉却诡异的消失了。与此同时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 秦肖一枚帝钱顺着声音的方向掷出,只听噗的一声穿透声, 房间里恢复了光亮。那枚帝钱却半/插/在墙间,像是从来没有击中过什么。 赵岩一口气顺下去, 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来, “真他么晦气,我们能不能快点离开这。” 易书检查了下周围没有其他的可疑物件,只能狐疑的看了一眼秦肖手里拿着的笔记本。周围墙漆斑落,唯一能看到外面的窗户此刻却是漆黑一片,像是被雾气笼罩了。从包里掏出一块红色的绸布, 他不明所以的挑眉, “如果能早点出去, 谁想待在这个鬼地方。再迟点等他能往外跑和我们正面对上,就不用说会不会交待在这了,肯定就要变养料了。” 赵岩莫名打了个冷战,刚刚在手上那种死肉的触感一直挥之不去。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易书手里的绸布吸引。这块绸布并不算大, 四四方方的一整块。只是被灯光一映,有一道极轻的光晃过人眼。若是细看过去,绸布上金线勾挑出一只龙首豺身,嘴衔宝剑的睚眦。 一般来说睚眦总是出现在刀环、剑柄这些血气重的地方,此刻出现在一块绸布上,却让人有些摸不清。 易书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块绸布,神情是少见的谨慎。他先是冲着赵岩刚刚站过的方位撒了一些灰色尘末,接着把那块绸布平稳的放在尘末上。绸布上那只栩栩如生的睚眦像是要活过来一般,龙首微微摆动,眼睛嵌入了一颗血红的石头,潋滟生光。 秦肖抬眼看了一瞬又恢复那种不在意的状态。方蓉从那块绸布被祭出后,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反常的状态。她的身子颤抖着,指甲无意识的陷入肉里,嘴唇小幅度的嗫嚅着,好像在自言自语。 绸布无风而动,房间里弥漫出一阵一阵的腥气。方蓉终于忍不住崩溃的尖叫一声,她哆哆嗦嗦的站在桌子后,身体一阵一阵的打着摆子。 秦肖听到那声尖叫如有所思的摸了摸笔记本卷起的一角,易书的则是把视线从绸布上收回来,将方蓉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绸布上勾挑出的睚眦并不是随随便便绘上去的,而是拿着死人的怨气拧合,线中还加入了阴年阴日阴时女子的头发,最后还得用血好好泡过,这睚眦方才绣的住。 也就因此,它的煞气比一般在刀剑上的,更多了三分暴虐好狠。他刚刚只不过认为那个鬼胎可能还留在这个房间里,可是现在他的这个想法要往后先放一放了。 方蓉现在的状态,就像是小兽遇到了更可怕的事物嗦暴露出的本能恐惧。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文小越把她‘传染’了。怪不得那时候文小越没有对他们发起任何攻击,不是她没有攻击的机会,而是她的攻击,不在于和他们正面相对。 他眼神阴暗的看了一眼方蓉的腹部,深感头疼。房间里已经隐隐有金玉相击的声音传来,易书向后退了两步,趁方蓉不注意一把掐住她的虎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嘴里已经被易书灌下了一瓶液体。 看样子就是刚刚给她涂过的那些,方蓉脑子有点发懵。事实上易书也很无奈,要说方蓉其实已经没有救的余地了,文小越给她的一点念头,哪怕是现在被睚眦暂时克制了,但是谁也不晓得她离开这里后,会不会复发。但是无论如何,正在方蓉肚子里孕育的鬼胎,还是早早打掉比较好。 多半液体灌下之后,方蓉不停的反胃,跑到房间的角落忍不住一阵一阵的呕吐,她越吐脸色越发惨白。那些黑色的不明物体中,夹杂着几片成形的人指或者粉肉碎片。 她现在,一定是在做梦吧。方蓉双眼发直,五脏六腑痛的好像要移位一般,但是和这些比起来,她更怕的却是她现在怎么了。 她猛地站起身来看向对面的易书,易书眼帘低垂,手指无意识的蜷缩着,又过了一小会房间里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她看到易书走到绸布前面站了一小会,金玉之声竟然渐渐弱了下去。 易书小心的把绸布收起来,再看方蓉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突然很想长长长长的叹一口气。有时候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也是好的,或者什么都知道也算是好的,像他这样觉得自己应该都知道了倒是偏偏脑子里缺了最关键的那一块,还要被周斯点醒,但是周斯那厮偏偏揣着明白当糊涂。他真的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从易书把绸布收起后,气氛一下安静了下来。方蓉拍了拍自己的脸,“我是不是在做梦。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赵岩揉了揉皱起来的眉心,看了看周围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他打着头阵准备往外走,哪料到刚到门口吓的他一个激灵关掉了旁边的开关,顺手还不忘把门反锁上。 方蓉一头雾水的看着他,赵岩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没了灯光房间里格外的渗人,似乎有寒冷的阴气一缕缕的绕在颈后。易书和秦肖顺势也来到门前,趁着走廊里微弱的灯光,他比了个口型,“出什么事了?” 赵岩两眼一闭,如果能出声他一定拍着头来一句,要人命了。然而现在他只能默默回一个口型,一双淬刀子似得眼睛全是苦大仇深的怨愤,“百!鬼!夜!行!” 啥……啥叫百鬼夜行……?这个疑问还没来得及在脑子里刷个屏,他就默默咽下了想要再比一次口型的想法。 好家伙,这还真是百鬼夜行啊……办公室中间的门上是一小块透明的玻璃,易书透过玻璃看过去,走廊外面不知何时站着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尸体。他们没有固定的路线,四下游走。 刚刚贴着这间办公室过去的是一具女尸,这些尸体不知是不是从医院的太平间里冒出来的,尸体的保存程度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尸体还得以保存着些许视力。 其中一具女尸在快要走过时,竟然莫名折回来,又把脸贴在玻璃窗上,浑浊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看着房间里的情形。方蓉死死的捂住嘴巴,生怕发出声音。女尸又呆滞的看了两三秒,最终摇摇晃晃的离开。 看来这些尸体并没有很高的智商,也没有想过要进来搜查一下。易书挑个看上去还算结实的椅子坐着,刚刚震慑睚眦让他耗费了不少气力,如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他需要争分夺秒补充好体力。 走廊里传来让人头皮发麻的悉索声,还有不明意义的单音节怪叫。方蓉瞟了一眼玻璃窗,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被吓哭出来。 秦肖大体看了看外面的尸体短时间内没有往这走的,把笔记本摊开借着微弱的灯光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医生的笔迹,到最后越来越乱?” 赵岩边盯着外边边抽空瞄了一眼,“这不是很正常吗,他不是说他接受了设定,然后那个鬼胎就来找他了?” “这就是了,那是不是说明,这个医生说的是实话,那么我们反着来推是不是也是可以的?”秦肖嘴角勾了一下,那双好看的眼睛也亮的惊人。 反着来。这句话的意思便很好懂了。他们只要不接受设定,同时这个医生还给了他们一个提示。 ——在现实中我可以亲手解决他,在梦中我依然可以。 也就是说,‘医生’对鬼胎有着或多或少的威慑力。如今在这里他们讨不到任何好,但是如果他们能安稳的出去,就不一定了。 赵岩显然懂了秦肖的意思,易书冲方蓉打个眼色,方蓉会意的把身后挂着的白大褂拿下来。只不过伴随落下的还有一张看上去有些年代的报纸。 报纸醒目处有一张照片,是一张横放的朱红大棺。棺材边角像是被淋了鸡血,看上去黏糊糊的。再看这处地点,赫然就是当初208所经过的‘丽河小区’。报纸的照片被红色中性笔大大的圈了起来,难道不光是周斯在关注这些事,而是更早之前,就有人在盘算些什么吗?那么在这之中他们又担当了什么角色或者说被暗算了些什么? 易书压下满腹疑惑把报纸对折了几下放进衣兜,接过方蓉递过来的白大褂三下五除二穿上,就听外面走廊的悉索声,似乎更频繁了。 第59章 死尸孕胎(四) 来不及去深想里面的盘根错节, 反正出去了他要是实在想不通, 还可以去周斯那套套话。 易书整理好自己, 其实他很适合这样禁欲的打扮。书卷气甚浓,从清隽的眉眼到略微单薄的身材, 愣是让秦肖看的神色暗了暗。不知为何就想起他以前拿着手术刀的样子, 自信又自负,单一个眼神就让人移不开视线。 秦肖伸手虚握了一把掌中的帝钱,那些被染红的帝钱微微颤动, 像是也感受到了他血液里的燥热。 从他们穿上白大褂的同时走廊里的尸体像是被有意识的控制了一样,缓缓的向办公室这边移动着。第一具尸体出现的时候, 赵岩尚不在意,按照刚刚那具女尸的样子, 这具尸体估计待会也就会离开。 然而事与愿违, 眼前这具老人家的尸体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双手成使劲的拧着门把手。等他发现门被反锁了,喉咙里桀桀发出怪声,好像嗓子漏气一般哼哧哼哧作响。干瘪的尸体往后退了两步,指甲突然暴涨。 黑紫色的指甲瞬间穿透了门板, 并伴随着尸体手指的晃动发出惨烈的吱呀声。赵岩根本不怀疑这门下一秒就要寿终正寝。 伴随着这具老人尸体的动作, 后面陆陆续续有更多的尸体被引来。方蓉想多看清楚情况, 哪料到一具青年尸体径直撞碎了玻璃,险些和方蓉打个照面。 方蓉的神经是再也绷不住了,眼泪无意识的流了下来。她捂住嘴啜泣着,努力把自己缩的小一些。 “你再哭也没用的, 要么成为他们肚子里的食物,要么和我们活着出去。”易书扔给她一把锋利的匕首,这把匕首还是当时他们去岩洞时留下的,自从他遇上越来越奇怪的事,防身的东西就从没断过。 方蓉接过,咬住下唇努力擦了擦眼泪站起来,纵然她现在手腕不住发抖,却也好歹没有刚才那样丧气。易书的举动给了她一点希望,她还能出去,他们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她。 人在生死之间所爆发的能量是巨大的,强烈的求生欲/望会促使人活下去,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割腕自杀的人手腕上会有大小不一的伤痕,很多人是自杀的想法,却不一定有自杀的勇气。 眼看房门已经摇摇欲坠了,从玻璃窗上露出的尸体脑袋被秦肖一把捏碎了颈骨,软绵绵的垂着。后面的尸体因为这具尸体挡住了缝隙又躁动起来,他们做了一个易书根本没有想到的举动。 不知道是哪具尸体最先从男尸的腹部撕了一道,紧接着后面的尸体也随之蜂拥而上。不过片刻男尸就被分食的只剩一堆分不清哪儿是哪儿的尸块。 秦肖照着玻璃粗略估计了一下走廊外面的数量,帝钱在手里打了个旋。他打开办公室的灯光,挑了还算锋利的一面在手上划了一道,又一具尸体妄图进来,秦肖正好借着试验一样,按理说他的血已经还是起作用的,不过这个地方不是以前那些能按常理算的地方。 这里是那个鬼胎的地盘,所以他还得试试手才行。他笑着看了眼前这具倒霉的尸体。秦肖五指展开,手心直冲尸体的而去。那具尸体张嘴欲咬,易书一踢脚下的黑影,黑影腾空而起,瞬间把尸体的嘴巴捆的严丝合缝。 秦肖的动作毫不停滞,血液碾在尸体的脸上仿佛被泼上了硫酸,尸体怪叫一声想要后退,黑影顺势将她捆的更加严实。开始只是面部,到后来尸体整个身躯都像大太阳天下的冰淇淋,软绵绵的一团,化了。 饶是赵岩这种从警多年心理素质过硬的,猛地一看还是有点恶心,更别说方蓉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易书和秦肖太过镇定,她除了身子抖了一抖,倒是没有更害怕的举动。 “好像还是蛮好用的。”秦肖还有心思冲易书吹个口哨,一张正气的脸上全是求夸奖的神情。 易书瞥了一眼,“这么多,你一个个上?” “哪儿能啊,不用白不用,到最后你可就压不住它了。还不如拼一拼呢,反正和恶烛的作用差不多。” “差多了,睚眦一出,万一到时候我压不住,你们也得赔在这上面。”易书虽是这样说,却忍不住看着外面权衡着可行性。确实方蓉让方蓉一个女孩子跟着他们这样担惊受怕,再说外面这些尸体,若是含毒。她本就被文小越传染了,若是再成为更大的‘载体’,会不会闹出更大的事? “怕什么,你又不是没祭出过睚眦,如今的情形比当年好多了。再说就这么点尸体而已,你也不是什么受伤的状态。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再杀出去也不迟。” 赵岩一个疑惑还没压下脑子里又蹦上一个疑惑,直把脑子蹦成了一团浆糊。 眼看门已经支撑不住。易书皱着眉拿出绸布,秦肖又用帝钱把手心的伤口划得深了些,血液顺着掌心一点一点落在绸布上。那只龙首豺身的睚眦动的越发厉害,就连眼部嵌的那颗红石都越发猩红起来。 “够了,你还记得吧。离远一点,省的到时候伤到你。”易书踢了一脚黑影把它踹到秦肖的影子里陪他作伴,黑影软塌塌的缩在秦肖脚底,说不上是撒娇还是委屈。 方蓉和赵岩已经在秦肖的眼色下也避了过去,易书目视前方,身上的衣衫无风而动,仿佛能听到飒飒之响。绸布逐渐漫出一缕黑气,紧接着一道黑色剪影从中窜出。它先是绕着易书走了一圈,然后跃上了易书的肩膀,黑色的长尾勾在他的肩侧。 那睚眦想必极重,赵岩看易书轻微的颤了一下。只是被他掩饰的很好,就连肩膀上的睚眦也没发现。睚眦无趣的摆摆尾巴,竟然口吐人言,只不过他开口便是刀口划过岩石之声,愣是刺耳的让人想捂住耳朵。 “多年不见,你看上去还是这么美味。”睚眦落地成人影,手从虚空一抓,像是握住了剑柄。只不过在赵岩他们看来睚眦也不过是个多了一块剑似的影子罢了。 睚眦从门穿身而过,手起刀落,根本就是单方面的屠/杀。外面有尸体想要从背后袭击,竟径直穿了过去,未等尸体反应过来,剑刃已经划破虚空让它身首分离。 他就这样百般无聊的一路过去,等回来时还是一团剪影,只不过带着浓浓的血腥气。 “我顺手抓了一个回来,我想你会喜欢的。”睚眦用剑尖挑着一个浑身紫青的婴儿出来,赫然就是从文小越腹中产出的那个鬼胎。 易书眉毛挑了挑,鬼胎一抖,青色的手臂在地上扯出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缝然后就想钻进去。 怪不得它能避开秦肖的帝钱,合着是用了这个方法!睚眦哪能纵容这等小小的怨灵在他面前作妖,伸脚一跺,裂缝眨眼便自动合上。 “既然你带来的,那待会走的时候,也让他和你一块待在里面走。”易书把绸布平展开,示意睚眦可以进去了。 睚眦又变回刚刚龙首豺身的样子,“啧,看了多少年了你对我还是这种冷面冷情的样子,不过你现在这味道倒是变了,以前分明更……” 还没等睚眦说完,尾巴已经被扯着摁回绸布里,他回头一看果不其然又是那货,“秦家的了不起吗!我和你说,你别怂,你有本事和我打一架!你这样拽着别人尾巴你很过分的你造吗!” 秦肖呵呵一笑,松开尾巴转而用带血的掌心把睚眦摁回绸布里。易书活了多少年你就缠了他多少年,要不是今天要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我会放你出来吗。 睚眦受了秦肖的血气嗷的怪叫一声钻回绸布,偏偏秦肖还得寸进尺,“别忘了把这撕开,我们还得回去呢。” 睚眦扭身,绸布上只留给他们一段尾巴的凄凉背影,秦肖冷笑一下,“你该不是想每天都尝尝我的血吧?” 易书清楚的看到绸布上的尾巴耷拉下来,睚眦默默在绸布上比了个拍爪的手势,眼前裂开一道大缝。被秦肖威逼的睚眦只觉得心情十分不好,他呲牙看向一角的鬼胎,直把鬼胎看的一个哆嗦。鬼胎颤抖着往后更退了退,几乎要从绸布上挪出来。 赵岩再次感受到眼前温热的阳光只想感叹一句——有这种东西早点拿出来让我们出来的好吗大佬?! 若是秦肖能知道赵岩的内心,只怕会拿着血也往他脸上抹一道:觊觎我媳妇儿的统统都该让我每天给你们血洗一遍。 所以说——当初是谁建议把睚眦放出来大规模杀伤的? 而阳光细软的撒下来,把四个人都度上一层暖洋洋的金色。方蓉微喘着感叹终于活着回来了,她这双手是握过手术刀,也见过不少尸体,但是如果刚刚真的让她去同尸体搏斗,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下来。她擦擦额角的汗水,还没来得及长出一口气,却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心跳。 那声心跳好像不来于她自己的胸腔,也不是眼前三个人的,好像是来自于她的腹部。她想到腹部一个血洞的文小越,双手贴上自己的腹部,不由得大脑整个都空白了。 第60章 死尸孕胎(五) 她想说点什么, 可是心跳声一下一下从腹部传递到手上, 把她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浑身都凉透了, 就连血液都好像静止了一样。她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说出口, 万一他们像对付鬼胎那样对付她,可是如果不说......那文小越的下场是不是就是她的下场? 方蓉站着不动,放在腹部的手指无助的颤动着。此刻走廊上已经稀稀疏疏有些人往这走动着, 似乎刚刚他们在那个古怪医院里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她臆想出来的场景。但是肚子里一声一声的心跳又在提醒她, 绝不会有胎儿发育的如此之快,这也是和医院里那东西一样的鬼胎。 身边路过的同事拍了她一下, “怎么了, 脸色这么难看?” 方蓉把放在腹部的手忙撤下来,用手拍了拍脸,努力让气色看上去好些,“会吗,可能是有点累, 最近案子太多了, 上头拿着我们连轴转。” 她和同事寒暄完回头却见易书若有所思的眼神, 她忍不住低头,生怕让他多看一会就会被戳穿。她急急忙忙的走过他们前面,想回自己的办公室里好好梳理一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实在不行,听说有朋友也认识这方面的人, 天下无奇不有,难道还拿不掉一个鬼胎吗? 这样打定主意后她的步子更急了,只是路过秦肖面前的时候,手臂蓦的一紧,方蓉身子不自觉的一抖。却听秦肖缓缓开口,“你身上,有两种很奇怪的味道,死气快要把你吞掉了。” “所以说,文小越还是成功了。” 或者说背后的那个人,还是成功了。原来他的目的不只是在于培养出一个鬼胎,更可怕的是像文小越这样的孕育鬼胎的人,会有这样可怕的传染力。只要一点点细微的火苗,她们就可以把人的阴暗面放大无数倍,从而培育出更多的鬼胎。 易书笑着看了一眼方蓉,伸手把那张折的整齐的报纸拿出来,“走吧,和我们去见周斯,说不定他还会有办法救你。” 方蓉闻言脸色好看了一些,她有些迟疑的跟着他们往特案科的方向过去,“可是真的会有办法吗,你们不会把我像刚刚那个女人一样,”她剩下的话没有说完,意思却已经很明确了。 易书仔细思考了一下如何才能稳定她现在的情绪,话到嘴边又在脑子里滚了好几滚才斟酌着道,“你不信我们你还不信赵岩吗,为人民服务,不能坑人民的。再说周斯那人虽然看上去冷情冷面的,但是好歹还穿着这身皮呢,我们肯定都会尽力的,你别害怕。” 易书努力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可还记得陈莉上次被尸虫附身的时候,周斯罔顾她的死活。只是现在如果把这个情况告诉方蓉,她非得崩溃不可,因此百般无奈,他只能把周斯描绘成一个最顶好的正面形象。 只是一进特案科,这句话就被周斯实打实的打在了脸上。 赵岩一只脚刚踏进门,一只白瓷细杯随后就在他脚前落下。要不是赵岩闪的快,不然这一下肯定要落在他身上。今天周斯难得没有坐在他的办公室里,而是搬了张椅子坐在特案科的院门口,也就四合院里俗称的天井。 眼见阳光暖的人浑身都懒洋洋的,大冬天少见这样的好天气,而周斯一张红木四方小桌上面绘着雨润天青的茶壶正往外匀着一抹热气,茶杯本是一套,如今少了一个像是缺了一角一样分外不和谐。 易书还记得文小越尸体失踪那天他冷笑着让他们去找的样子,加上陈莉那时的事反复在脑中交替,此时只觉得脑壳疼起来。方蓉从周斯摔了茶杯那时就神色不安起来,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险些又要流下来。 秦肖不在意的往易书身前挡了挡,“有什么事还是坐下再说,我看周围这些椅子摆着也不像是要审我们的样子,对吧,周队?”他特意在周队两个音上加了重音。 周斯抬起一双黑漆漆的眼看了他一会儿,“既然知道了还不坐下,等着我请你们呢。” 赵岩佯装咳嗽了一声招呼着方蓉进来,“你别在意,我们周.....周队就是这样,虽然脾气怪了点,但是人还是不错的。” 易书本坐下倒茶喝着,听了赵岩这一句险些呛着。好嘛,有个比他还会胡说八道的。这哪里能看出来是刚刚差点挨了一杯子的! 赵岩显然也是想到了这层,努力无视尴尬也随手取了个茶杯润润嗓子,把他们进了停尸间的事复述一遍,又把方蓉和文小越的事说完。 周斯:“也就是说,鬼胎有了繁殖性。这倒是有点意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比你当年可丧心病狂多了。”转过头看了一眼在下手位置的易书又接上,“文小越在方蓉脑子里把她的负面情绪放大,这是一方面。但是另一方面,她把方蓉改造了,她改造了方蓉的细胞。” 方蓉想问的更清楚些,周斯挥手打断她,不耐烦的示意听完再问。 “当初因为你的原因,那个女人被分/尸,所以你选择把她的灵魂再缝进腹中,用她的活下去的执念再把她制造出来。而如今那人却只是用怨气,让我来猜猜,他造出鬼胎应该也是为了造出一个‘局’,鬼胎的怨气如果足够大的话,理论上是行得通的。” 易书把茶喝的见了底,有些模糊的事情好像逐渐清晰了起来,比如说明明他已经给方蓉做了保命的措施,按理说她从那里出来除了被感染应该不会再有怀上鬼胎这样的并发症,但是现在一切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他顺着周斯的话接着补充道,“所以,鬼胎其实是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他所经历的就是类似于文小越这样的,孕育着鬼胎的人的传染。类似于在土壤里种下了种子。而第二个阶段,则是鬼胎会在她们体内将他们的细胞改造,改造的更加适合他们,结合鬼胎现在生长的时间,毫无疑问方蓉的细胞被他改造的分裂的更快,以便于他更好的吸收养料。” 至于第三个阶段,自然就是破肚而出了。可是他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文小越的腹部是逐渐隆起,而方蓉的却是从那个古怪医院里一出来就有了反应?是这个鬼胎发育的更快,还是说,鬼胎不光存在着繁殖性,而且还具有适应环境的变异性? 不过细想下来,确实存在这种可能。他们从医院出来,到正常的环境里。这个鬼胎是经历了两个不同的环境,难道在这两个环境的差异里,他发生了变异? 易书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周斯,周斯抿了一口茶,听完他上面的话不置可否。易书能想到的,周斯这等更深三分的,自然也能想到。而方蓉面前的茶水洒了些出来,她显然想要装的更加镇定一点,但是听到最后那句吸收养料,还是忍不住狠狠打了一个激灵。 “那,那有没有办法,拿掉这个鬼胎?”她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一个不甚惹恼了周斯。 周斯沉吟了一下,“不太好说。鬼胎这种形式,说到底也像是死而复生。正好,我这里也有样死而复生的东西。” 他从兜里拿出一个大小如半个手掌样的瓶子,里面却是一小截断指。易书一眼就认出那就是当初那个傀儡娃娃口中吐出的半截断指,这么想想他失忆的时候只能随着周斯的步子走,而等他记忆恢复的七七八八,周斯却又不断的把事情一拖再拖。 “这截指头,平均一小时会动一次也就是说一小时他的细胞会革新一次。郑尧他既然是从小白楼那里出来的,小白楼和鬼胎虽然在时间上有所不同,背后操控的人也不同。可是后来这人也是借鉴了前人的精华,所以我想鬼胎一定也有一个时间上的革新,而这个革新的时候,一定就是他最脆弱的时候。” 易书听他说起小白楼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就连秦肖也少见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神色中暗含警告之意。周斯也没有过多深入的去谈,只是言下表达的很清楚。很显然郑尧背后的人和养鬼胎的人是同一个,而周斯的手里还掌握着更多他们不知道的情报。 易书咬咬后搓牙,整个牙花子都疼起来。说好的共享所有情报,你丫的就光会诓我! 赵岩:“可是说到底,到底怎么才能在鬼胎最脆弱的时候,一击必杀?” 赵岩问的这句恰好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不能一击必杀,且不说他们的时间够不够,就是这中间横生多少变数也未可知。 周斯远远的望着门口,又摸了摸一双失明的眼睛,好像一下子沉浸在往事里无法回神。等赵岩忍不住想追问时,周斯却又倒了一杯茶,手指摸着杯身,他状似无意的回答,“办法倒也不是没有,不过说起来,你应该还记得我说过的,我这对招子是怎么瞎的。” 这个你显然是冲着易书说的,周斯一双黑的渗人的眼睛里像是有着奇异的鬼火涌动,直灼人到骨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线我弱弱的解释一下: 郑尧真的去过小白楼,但是易书脑袋里的小白楼是因为认为郑尧和星子去了小白楼从而被影响,因此才会分不清现实和小白楼。 然后猜对了易书以前做实验的小天使给你36个好评!捂脸 第61章 死尸孕胎(六) 周斯的这对招子怎么瞎的, 他当然记得, 被人塞进口里一块人皮, 然后他的眼睛就逐渐失明了。至于他的内在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谁也不知道。就像秦肖可以分辨最细微的活气死气, 周斯本能的厌恶死人的气味, 大概也是因为服下了人皮之后留下的后遗症。 “我当然没忘,但是这和方蓉腹中的鬼胎有什么关系?” 周斯闻言心情很好的笑起来,他伸手把桌子上透明的瓶子拿起来, 瓶中的断指已经过了抖动的时间,此刻泛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紫色。周斯从桌角下拿出一根大红蜡烛, 这根蜡烛和他们以前见的那些都不一样,反而是最最平常用的那种蜡烛。不过这蜡烛其实倒也是有讲究的, 这是选了在新婚夫妇婚后用下的蜡烛, 再挑好日子供奉三天才能取出来用,烛心用特制的液体浸过,燃烧时带有驱鬼的效果,也算是轻易求不得的好东西。 “有条路子,很险。不过算是唯一还能看到一线希望救她的法子, 但是成败各占一半。” 断指被大红蜡烛烧得发出焦糊的气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秦肖的眼中似乎又阴阴露出一点红色。只是等易书想要细看的时候,秦肖却又主动凑在他面前,活像某种大型犬类。易书只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我刚刚什么都没看的样子。 周斯见断指烧得只剩下乌黑的灰烬才不急不慢道, “鬼胎本是借着怨气活下来的东西,而方蓉也被传染了。想要活下去,她需要的,你应该比我清楚才是。” 等周斯最后一句话落下,易书是显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这不行,那样和死了还有什么区别?” “到底怎么办你该让她决断才是,由不得你我来说她今后的人生到底算死还是算活。再说这事你也做不了主,如今东西在秦家那里存着,你就是否决也得有否决的资本不是?” 赵岩被他俩云里雾里的话已经绕晕,饶是他处理过多少棘手的案件,见过多少难缠的家属,也没有此刻这样两眼发晕。为什么他们说的每句话他都懂,但是组合在一起的意思他怎么都弄不明白? 方蓉从刚刚就一直都没有再说话,只是赵岩观察到她的脚尖微微冲向周斯的位置,按照当年他们所学的,这是当某个人偏向的某个人才会出现的一种状态。显然此刻比起易书他们,方蓉更愿意听从周斯的安排,大约是周斯话里给她露出的一线希望,求生的本能让她盲目的相信。而他和易书、秦肖相处了这么久,自然知道这里面到底谁才是罔顾人命的那个。 从周斯嘴里蹦出秦家两个字格外的让人惊奇,秦家和周家互相看不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还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却也不是什么世家相好。 秦肖见易书把话哽在喉咙里,抬头看着周斯道,“如果他没资格说什么,那你不是更没资格。好歹还是我秦家的东西,还不劳外人多惦记着。” 啧,看看这马上就护上了。要不说冷心冷情这种事得分对谁,这护犊子的样式他怎么半点都没看出来寡言少语的样子? 眼看气氛又僵持下去,赵岩本想打个圆场,哪料却是方蓉先说道,“虽然我还不太懂你们说的是什么,但是我觉得我坚持不了太久。”她把不知何时放在桌子底下的双手拿上来,原本他们只当她是害怕才抖得那么厉害,如今看到她的十指上都淬上了血色,这才更明白了几分。 鬼胎还在逐步长大,它是真的在吸血吮骨。多耽误一会,方蓉的性命就被多消耗一刻。便是赵岩这样擅长活跃气氛的老油条,一下子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方蓉把手指交叉放在膝盖上,有意把手指挡起来,可血丝还在一缕一缕的往外渗。 易书脑袋里不同的念头挣扎了很久,实在是这种最坏的结果是会直接要了方蓉的命,到时候不光救不了她,她剩下的时间都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这样对她来说真的是可以接受的吗?只是这些话他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要他一看到方蓉眼里那点还抱着希望的光,就怎么都无法对她说出那些更坏的结果。 周斯吃准了他这样,如今的易书和以前的易书实在是大不相同,以前的只顾自己,而如今的他更多点人味儿。是好处,也是坏处。 “那你们看,什么时候动身比较好,秦家可不算近地方。你说是吧,秦家的。” 秦肖勾勾嘴角,扯出个弧度来,“只怕你到秦家的地界,还是要小心些比较好。别晚上睡着了不知不觉就把小命丢了,易书如今心肠软,可我却和以前一样。你还是要分清楚才好,别丢了一对招子还没长记性。” 这话成功的惹周斯变了脸,特案科里几户人人都知道这对招子是周斯的逆鳞,只许他自嘲绝不许别人拿捏,他冷哼一声,“我分的一直清清楚楚,你要不是去那阴差阳错给压制下去了,还能在这和我叫板?秦家的,你最好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这些话。别以后求到我头上来,到时候你就是给我三跪九叩我也不给你好脸子!” 秦肖还想再说什么,易书打了个暂停的手势,如今方蓉的命才是最要紧的,他们再来纠结这些最细枝末节的,更何况按这个情形他们就是争到天黑也不会有个结果。 “其实如果不算那些风险的话,这确实是对方蓉最好的办法。但是.....”剩下的话他说不出口,只是周斯却比他干脆多了,也伤人多了。 “如果一旦失败,那就镇住她。”他扬扬断指烧出的灰烬,“这些你比我做过的次数更多,更何况到时候还有秦家那些懂行的在,实在不行再用这个法子,也不是不可以。” 易书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秦肖在他肩上拍了拍示意不要太紧张。这种时候易书也懒得去计较什么冷战不冷战,他只觉得以前的那些记忆伴随着周斯的话汹涌袭来,他只闭上眼睛都觉得眼前像是满眼血红。 秦肖见他一脸疲累的样子有点心疼,“回秦家的事我会尽快安排好,只是去了那边你应该知道怎么办,要是不小心被人认出来,你知道下场。” 周斯整个人融在阳光里,薄唇一撇,“用得着你多舌,乌鸦嘴。行了行了,都散了吧,你回去把这根蜡烛点在床头,能暂时压住你肚子里那只鬼胎。” 他顺手把那根大红蜡烛塞在方蓉手里,“对了,你今晚留在这,特案科的这里对那些阴邪东西有压制作用,再说住在这也比较方便我们找你,可以早些去秦家。你手指上,用这些烛泪封一下,避免失血过多,想要完全不流虽然不可能,但是也比现在这样好很多。” 方蓉嗯了一声,看着周斯起身,赵岩冲她安抚性的一笑紧随其后,像是还有些事要和他谈。其实周斯刚刚的话确实让她有些难受,可是如今他的好意又让她觉得或许这个人也不像看到那样难以接近。他明明心细,只是不太爱表露罢了。 她父母都远在K城,就她一人孤身在W城里工作。如今她外出也不用对人报备去向,真不知道是好是坏。她握着手机,手指鲜红的血丝在屏幕上划出好几道红痕,几经犹豫才拨下号码。铃声响了几下传来一个嗓音有些苍老沙哑的男声,方蓉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这声音眼眶就忍不住泛红。明明还没有说话却已经哽咽,嗓子像是被一个大秤砣堵住一样,怎么都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 那边方父还在叫着她的小名一边催促着方母赶紧过来,方蓉突然就想这样大哭一场。什么鬼胎,什么文小越统统去见鬼吧,明明在昨天她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党,那时她最发愁的不过是未来的男票会不喜欢她法医的工作,又或者纠结今天到底吃糖醋鱼比较好还是吃红烧排骨比较好。 她是真真切切的热爱这份工作,也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法医的工作而感觉到丢人。她的生活虽然略微平淡了些,但是每天她都在努力让自己活得更有意义一些。但是直到今天这个时候,她忽然才明白了为什么她什么都不惧怕,哪怕再平淡的日子她也能过得有滋有味。 因为她的背后还有处可去,有地可寻,她还有一个家,只要有爸妈的地方她就还有一个家。所以她无所畏惧。 可是她现在忽然好害怕,易书没说出口的她都能懂,有多大的风险,这一去只怕是九死一生。她多害怕就此别过,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明明是彼此互相的支柱。到时候爸妈该怎么办? 方蓉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努力把满腔热泪忍回去。她怎么能这样悲观的想,她的路明明还应该有很长很长。 第62章 死尸孕胎(七) 天将亮, 雾蒙蒙的水汽落在脸上, 空气是少见的温和湿润。周围古树巨大参天, 遮蔽着人的视线,偶尔有鸟雀因为脚步声被惊起, 发出不知名的高声怪叫。 他们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半个多小时, 如果不是眼前场景变换,偶尔还会有些微末细节上的不同,只怕会认为一直在原地打圈子。本来按照秦肖的计划还要再多等两天, 但是临时接到秦家让他回去的消息,他虽然觉得这样顺水推舟再好不过, 只是心里也止不住有些疑惑。 又走了近一个多小时他们站在一处村落前面,秦肖停了步子, 恰好山间蒙蒙雾气也开始逐渐散去。阡陌交通, 田间小路,青树红瓦,村口有一颗极大的梧桐树。明明外面依旧是寒冬可是在这里的温度却似乎比外面高出好几度,一下就把寒意驱散了不少。 不过让人注意的都不是这些,按理说这里环境舒适, 也没有什么让人不适应的感觉, 但是整个村子空空荡荡的, 仿若一处荒村。走到村尾处秦肖推门而入,易书注意到再往后一段距离有一处庙宇,只不过那庙宇整体漆黑,一眼望过去只觉得怪诞。 “那里如果没事的话, 千万不要靠近,据说很邪门。”秦肖见他盯着那边,步子停了停,语气很少见的也用了不确定的口气。 方蓉有点不安的紧跟着,她一进这个村子总觉得有种被窥探的感觉,“这个村子里的人呢,大白天的,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确实。其实撇开这些怪异的地方,这房子一看上去就能体会出当初修葺的一定十分用心,门口一对石狮镇门。院子里花植交替,可供四时观赏。而檐上木雕顽石、飞禽走兽、亦或者有眉眼温和喜善的人物,皆是栩栩如生。 除了这里安静的过分,根本没有人迹,就像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凭空消失了一样。 赵岩指了指半合着的门,“是不是遇上了什么急事?”虽然这话他也不信,但是此刻用来安抚一下方蓉还是可以的。 周斯掩住口鼻伸手不知在挥些什么,半晌才把手放下嫌弃道,“我还没听说秦家那群爱青天白日出来呢,活的怪着呢,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会青天白日出来,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奇怪呢?方蓉把准备推开门的手收回来,心里猛地一突。 易书对这里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觉得好像他曾经在这生活过一段时间。还没等他把脑子里的想法理清楚,就听大门吱呀一声响起,显然是有人回来了。来人瘦的脱了形,只剩下一张皮贴在脸上,眼睛望着人的时候直让人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意。 秦肖上前扶了一把,站在他身边叫了一声二叔,那老人家瞥了他一眼又扫了扫周围站着的一行人,神色在周斯身上一停,“这瞎子是谁,你还带了一群累赘回来?” 赵岩猛听这老人呛声下意识看了一眼周斯,要知道周斯这个暴脾气可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哪料到周斯一脸不在意,浑若没听到一般。 秦肖扶他坐下,“这都是我朋友,这个女孩遇上点麻烦,如果就这么放着不管她会死的。” 二叔收回放在周斯身上的视线,笑了笑,那张干瘪失了水分的脸因为这个动作更显的古怪,“哟。你现在还会关心别人了,我怎么记得你以前只关心一个疯疯癫癫的后生,不过那后生死了那么久了,早就该成一堆骨头了吧。” 秦肖神色一动不想过多的和他谈这个问题,如果再谈下去让易书记起了最关键的那部分,对他只能说是祸非福。 “陈年旧事的,还提了干吗。二叔你这次这么急着找我回来,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二叔抽出烟袋点上火,吧嗒吧嗒抽了两口,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思考该从何说起。 大概是在半个月前,村里开始不断的少人。这件事被发现的很晚,秦家最近忙着在找血尸,新起的一批后生大多都散出去忙着这事。但是不久前,这一辈里最出挑的一个后生秦臻回来说,不见了。和他同行的一批人,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秦臻这件事其实当时没有引起太大注意,毕竟天天都在刀口上讨日子,更何况这些小辈玩性也大,指不定是去哪野了,估摸着过两天也就回来。但是后来,秦家的墓地里也出事了。先是几个外姓人的坟被无故挖开,失了尸体。再后来,本族的坟也被莫名挖开,但是这里面并非全部失去尸体,有的却被剜心断臂,有的是削骨扬灰。秦家的长辈们这才上了心,再查了查秦臻一行去的竟都是有几分本事的后起之秀,这件事便有些不对头了。 要说秦家屹立不倒这么些年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虽然有树大招风这一说,但是秦家一直小心谨慎,唯一的仇家不过是当年结了梁子的周家,秦家当初当家的夫人,秦肖得叫一句太奶奶。当初的秦家不过从事商贾,后来这位懂风水的太奶奶嫁过来,这才逐渐吃起了这碗饭并延续至今。而这位太奶奶也生的极好,宗祠里还挂着她的画像,眉眼英气,让人一见便顿生好感。 至于和周家的梁子,自然是因为当时的太奶奶选了秦家,周家本是吃风水这碗饭的,有了太奶奶自然如虎添翼,再加上秦家越走越高,自然让周家的老太爷气了个半死。这些事在他们当年也是一段话本,而如今只能落得寥寥数言。 如此再说回那坟地,当晚二叔便带人守在那里。要说他们这些老家伙守在那,来人可得掂量掂量,但是那天晚上还是出了他们也没法说清的怪事。 说到这二叔把烟斗磕了磕,又填了些烟草进去。显然这件事让他百思不得其解,需要用烟草来舒缓神经。他说的时候似乎身临其境,根本没有从那个晚上走出来一般,足见那天对他影响之深。 “我们几个老家伙确实是把路口都守死了,但是尸体还是不见了。这次不见的是——那具棺材。” 这句话刚落下秦肖的脸色陡然就青了,他重复道,“你们确定是‘那具棺材’里的丢了,仔细去查过了吗,确定没搞错。” 二叔摆摆手,“我们几个老家伙你还信不过,是老四亲自去看的,整个棺材底都被抠烂了。再说了,对待‘那具棺材’我们还敢不上心吗。” 几个人还云里雾里的听不明白,秦肖却已经铁青着脸出了门。赵岩看的眼都直了和他相处这么久哪里见秦肖这样子,更何况他出门的时候看都没看身边的易书一眼,就像直接遗忘了这个人。看起来,这个所谓的棺材对他来说是真的很重要。 “那我们也跟去看看,他现在头脑发热,别在做出什么事来。” 二叔点点头,见二叔应允了易书赵岩一闪身便离开了秦家,方蓉速度慢些不过也离得不远,倒是周斯不急不慢的落在后面,还未等出门就听二叔阴测测的笑了声,“你就是周家那个老三吧,这一身血腥味,真不知道周胡子怎么忍下你的。” 周胡子是他爷爷的外号,周斯笑了笑,行了个晚辈对长辈的礼却不还口。二叔拿着烟袋吧嗒了下嘴,笑纹却渐渐深了起来。赵岩走到一半才发现周斯没跟上来,拍拍脑袋想回去接他时却发现周斯已经跟上来,走山路如履平地仿佛对这一带十分熟悉。 易书开始还能跟上秦肖的步子,到最后秦肖越走越快一个晃神间竟失去了踪迹。他看着周围,毫不迟疑的选了一条小道,又走过约末十几分钟眼前果然出现了秦肖的身影。只见他半跪在棺材面前,一下一下的摸着棺材的边角。明明没有人说话,却又让人倍感凄凉。 比起其他坟包上有墓碑祭品,这处空落落的显得十分可怜。只是易书心头的那种怪异感更强烈了,他慢慢靠近,也伸手摸上那口薄皮棺材。等方蓉他们到达时,只听到易书自言自语的声音,“这具棺材,是不是当初埋我那具,这是我的棺材对不对。” 他的声音低不可闻,又不确定,只能一遍一遍反复的向秦肖询问。秦肖忍不住一把抱住他,把他摁在胸口,偏偏易书状态十分不对,他脑子里好像有什么片段要衔接起来了,却又被阻碍着,始终只差那么一点点。 他的话明明令人毛骨悚然,但是最惊悚的却不是这个,便是在这种情况下方蓉和赵岩还是忍不住上前做了勘测。方蓉看了看棺材里被抠出来的、那个能够容纳成年人大小的洞口,抬头又向赵岩忍不住确定,赵岩虽然也是满脸犹疑,却也忍不住肯定。 “这具棺材,应该不是被盗的,它......它应该是。”方蓉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这是被从内部抠出去的。”换言之,是尸体抠出这个大洞,然后走了出去吗? 这话让易书止住了询问,但是下一秒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动作。他竟然缓缓的,想要爬进那口棺材里。 作者有话要说:准备开新文的日子里好开心!新坑是一本什么都收,并且主角多半有病的文~360度托马斯回旋跪下求收藏! (电脑党请戳) (爪机党可搜)《三界奇货供销社》,或者直接点进蠢作者的专栏,即可掉落本文~ 第63章 死尸孕胎(八)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秦肖, 但是易书的力气突然变得极大, 他一手没拉住反而被拖了个踉跄。在这样下去, 事情就要失去控制了。 秦肖:“你还不过来帮忙,在等什么!”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周斯这才上前, “我就说过, 你早晚会求我的,也说过到时候我救不救,都不一定。” “这是你欠他的人情。”秦肖此刻瞳孔隐隐又露出红丝, 很长时间都没有消除的迹象。 周斯见状笑起来,“就说你们年轻人太气盛。他本来带着睚眦, 污秽之物必不敢近前,但是如今睚眦那还有个鬼胎放着, 这是很容易出事的。那个鬼胎的传染性你们比我更清楚。” 说完他取出一支长针, 又从易书身上搜出那块绸布,果不其然绸布上已经隐隐有一角成了黑色,那只鬼胎的样子看上去更加骇人。瞳孔全白,嘴巴大张露出牙齿。周斯用那根长针在鬼胎颈下三分的位置一扎,顿时一声凄惨的叫声响起。 秦肖抱着不断挣扎的易书, 只觉得太过大意。他们原以为鬼胎有睚眦困住自然不敢再掀起什么大风浪, 可是如今。他看了一眼易书手腕处不起眼的一处黑点, 是他太大意了,才把易书陷入这么危险的境地。他们都错了,他们以为背后那人一直想要的是长生不死,可是从现在看来, 他所做的种种事件,却都是冲着易书来的。 他制造鬼胎,在学校设下‘局’,让王嗣几近疯狂,这些种种行为下都在透露出一个讯号——他在证明他比易书更加强大。 可是现在的易书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易书,现在的他早已收起了肆意妄为的性子,只想平平淡淡的活下去。过去的一切明明早就封棺入土,易书也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可是为什么还是有人揪着这些不放? 周斯看了一眼易书的状态,长针又往下扎了几分,易书的瞳膜已经有接近一半的血色,他叫声凄厉活像地狱恶鬼,可是便是如此他依旧不依不饶的想要爬进棺材里。周斯抽出一张符纸,符纸见光无火自燃,他一边用长针定住鬼胎,一边用燃烧的符纸不断将易书手腕处的黑点灼烧。明明符纸是燃烧着的,火舌舔舐着易书的手腕却又未见分毫烧伤他的痕迹。只有黑气被熏蚀出来,又随着符纸被烧了个干净。 等易书安静下来,秦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如今不比夏天,有风一吹依旧冷的渗人。易书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视线僵直的看着那口棺材,尔后突然不管不顾的掀起他的衣服。秦肖对易书从不设防,如今阻拦不及,只见他从他的腹部到身后脊椎的位置,全是纵横交错的伤口。 易书嘴唇嗫嚅几下,突然笑出声来,“我干的,都是我干的。” 他的瞳孔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怪不得学校‘局’中的那些怪物遇到秦肖都会自动怕的后退。怪不得那个女人会对他说小心秦肖,怪不得他梦中的‘那个易书’会对他说小心秦肖,又怪不得王嗣死之前,那口棺材里放的是秦肖的尸体。 赵岩:“易书怎么了,周斯你说话啊,他......他现在是怎么了?” 周斯把绸布打了几个卷有用长针封好,抽空看了一眼易书道,“不过是想起了些旧事而已。当年如何在人身上开刀子动口子,如何把一具具死去的尸体复活,又是如何失败的。不过你现在难过什么呢,你成功了,活生生的成果在你面前,你又何必这样叹息呢。” 秦肖低喝一声,“周斯,别说了。” 周斯嗤笑,“就是你这样惯着他才让他做出了这样的事,当初我说过多少次了,他迟早会闯出大祸,尤其他那时候张狂成什么样子。哪个敢拦着他,到最后把刀子动到你身上你也乖乖由着他,到最后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也拜他所赐,要不是他当年那些疯狂举动,如今会出现这样效仿他的吗!” 秦肖眼神一凌,他当年最不屑的便是听周斯这样说话。他们的寿命无休无止,秦家的更迭很快,他只要在恰当的时候回来,再说出秦家的某些秘闻,就很容易被秦家接纳,再换来一个新的身份。而易书不一样,他遗忘了过去,战战兢兢的活着,如同最平常的样子。他们都说易书罪大恶极,张狂自负,可是谁都不知道,当年动刀子之前,易书是先在他自己身上做了实验的。就如同他想要把最好的捧在他面前一样,易书也生生世世都不想和他分开。 可是这个实验有一个最大的弊端。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出现了两个自己。准确的说,是出现了两个他,但是其实细辨之下还是有区别的。‘冒牌货’见了他会主动避让,并且无法做出攻击行为,易书也出现了这种情况,所以他们把自己的‘冒牌货’都藏了起来,但是不久这件事还是东窗事发了。 他一路带着易书奔逃,但是最可怕的外力往往不是来自于他人,而是自己的内心。那段时间易书的状态也如同现在这样,甚至更差。更可怕的是他脑子里逐渐出现了一个念头。他认为被埋下的‘冒牌货’才是本体,而他只是傀儡,他要回去把本来的自己换回来。 他就像疯了一样,不吃不喝,却也不会死,容颜不会老去,记忆不会丢失。他没办法,只能用秦家封人五感的一种方法,把易书的记忆封起来。这样他就不会再这样疯疯癫癫,这些漫长时间里的苦果,他已经受到了惩罚。 “易书当年已经把所有的资料都销毁了,如今发生的这些事根本和他毫无关系。” 周斯闻言停了话头,却又冷漠道,“你对他一如既往的好,只希望现在的他,别再疯疯癫癫的给人添麻烦。多给你些,他自认为的好。” 秦肖剜了他一眼,看了看赵岩又把视线挪回周斯身上,嘴角勾了勾,“总比某些连说都不敢说的人强过百倍。” 赵岩被看的一脸莫名其妙,易书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的记忆如今才算的上完完全全,周身的气度也浑然一变.若说以前只是温润,如今却更夹三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冷厉。他看了一眼方蓉的腹部,伸手指了指,“如果我是那个人,我想他会在那等我们的。” 他所指的方向,正是来到秦家所见的那处怪诞的庙宇。 “当年我就是在那做的实验,你最开始不让我靠近那,也是怕我想起这些,精神再次崩溃吧。其实周斯说的对,当初要不是我痴心妄想,根本不会出现现在的这个效仿者。他与其说是在犯/罪,不如说是在向我示威。他在告诉我,过去的我多么不堪一提。只不过很可惜,他从一开始就走错了一步,是很高明却也是最大的漏洞。”易书一摆手,脚下的黑影暴起向着庙宇游移过去。 又从包里拿出一面通体漆黑的镜子递给方蓉,示意她带着,这才带着他们往山下走。他长吸了一口空气,感觉肺部被填充的满满的,这才将气吐出,他真的已经很多年没回过这里了。竟然已经有别的小辈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了,诚然当年的他并不是什么好货色,却也起码懂得不动老弱妇孺,不动青年才俊,不动良善之人。他所用的要么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要么是刑场上偷换下来的死/刑/犯。 可是现在这个人,不要说老人女人,就连孩子都不放过。他们下山耗费了不少时间,黑影已经打探回来,那里寂静无人,活像一处生坟。眼见天色已晚,考虑到方蓉的情况,他们决定先找到最关键的那件东西,先将她腹中的鬼胎杀死。 其实这确实是个很险的方法,因为他们所要做的,就是把人皮让方蓉吃下去,以毒攻毒。而万一鬼胎能抵挡住人皮的毒性,或者说人皮的毒性大过鬼胎,那么结果可想而知。他们出于这个想法也是因为人皮和鬼胎同出一脉,彼此应该可以压制。在车上周斯也检查过,鬼胎最弱的时候是夜晨交替之时,那时候阳气逐渐充沛,阴气开始走弱。靠阴气生长的鬼胎在这个时候几户毫无反手之力。 要说人皮本就难找,但是秦家却留了一块。周斯当年也算留了个心眼,那人把人皮塞进他嘴里时他并未完全昏迷,凭着感觉跟随上去却见那人在垃圾桶里又扔下一块人皮。这些东西虽然可以害人,只怕在那人眼里与边角废料无异,那人只喂他吃了一小块,可见并不是想要他的性命。 他把东西拿回周家,但是周家盘根错节,他又是最不受宠的小儿子,因此求助于秦家。最后秦家查询无果,周斯怕这块人皮带回去会被家中人察觉,因此就把东西留在了秦家,到如今竟然也算是阴差阳错能派上用场。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死尸孕胎(九) 下山回到秦家已天色沉沉, 直到现在方蓉才把提着的一口气落回肚子里。这一夜注定睡不安稳, 他们在大厅坐着轮流守夜休息, 秦肖和易书则在秦家不断翻找那块人皮。方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累了,刚靠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恍恍惚惚的做了一个梦。 眼皮沉重的睁不开, 耳边像是有涓涓的水声流淌。四下只有她一个人,眼前似乎是一处水库。周围枝叶繁茂,将光线遮挡的严严实实。在这样幽暗的环境下, 人的视力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方蓉看着水库只觉得胆寒, 她刚刚好像看到水库荡开一圈一圈的水纹,她明明想跑想走, 但是身体却由不得她自己。 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水库里有一个被泡的发胀的怪物, 方蓉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怪物,似人似鱼,口中长有利齿。它身上长着坚硬的鳞片,一双硕大鱼眼长在两侧骨碌碌乱转,而本该长有鱼鳍的地方偏偏长了一双婴儿般的细长手臂。方蓉看着它逐渐靠近自己, 其实人真的恐惧到极点的时候反而脑子里会一片呆滞空白。 方蓉现在就是这样, 她看到那条怪鱼从水库里爬上来露出森森利齿, 然后大张着口将她一口吞下,她听到自己身骨俱碎发出的刺耳响声,又听到一个男人啧啧可惜的声音。 他说的是什么,方蓉努力分神去听。 “难得这只鬼胎可以传染, 偏偏又被搅了局,老板,这次我们可是赔大了。上次文小越那事也是,我们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方蓉在那条怪鱼口中浑身疼痛,眼睛眯出一条缝却见刚刚她站的位置又站着两个人,没有光线看不清楚,只能大概分辨其中一个身形高挑窈窕像个女人,另一个身形高大足比那女人又高出一个半头左右,是个男人。但是那人却缄口不言,说话的是那个女人。 明明是女人,却口吐男声。那条怪鱼不容她多想,又将她扬起拦腰一咬。那场诡梦就此,戛然而止。方蓉摸摸额上的冷汗,周斯见她惊醒递了一杯温水给她。秦家这栋房子里虽然看上去古香古色,但是该有的设施还是一应俱全。大厅里此刻亮着微光,平白驱散了些许冷意。 那边赵岩一下一下点着头偶尔有点迷茫的睁开眼很快又睡过去,显然是累坏了,他点头的幅度大了些,一下醒了见天色还早,嘟囔一声又睡了过去。周斯听到赵岩抱怨的声音嘴角露出一点笑,在那时候方蓉忽然觉得他与一般人无异,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双目失明的人。她抱着那被温热的白开水抿了一口,远远的看着院子里一颗古树。 “我总觉得,这次我会死的。”方蓉又喝了一口水,只是手里抱着杯子迟迟没有放下。 周斯端坐在椅子上,脸上没有疲态就连刚刚那点笑都收了起来,“生死这些事,本就不由人去预料。也不是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的。再说我当年也觉得我会死的,还不是好好活到了现在。”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因此门外响起的吱呀声就格外清晰。周斯示意她不要出声,方蓉抱着杯子只见一个行动诡异的人尝试着往他们这里走过来。只是很快方蓉就发现不单单是这么一个人,周围密密麻麻的逐渐出现了更多诡异的人。 他们行走僵硬,神情呆滞,周斯推了赵岩一把,赵岩还没睡醒,眼神还有点空,但是见此情形利落的拍了一把脸,眼中又是清醒时满满的锐气。他毫不犹豫的把控制院子里的线路打开,顿时整个院子里灯火通明,强光之下再看外面更加清楚,周斯把屋里的灯光关了,顿时那些诡异的人好像失去了目标一样站着不动。 秦肖显然也看到了院子里亮起的灯光,“找到了,我们快回去吧,看样子是出事了。” 易书不多说什么,一闪身出了门,要回到大厅不可避免的要穿过长廊。但是此时那些诡异的人已经进入了院子,虽然他们此刻没有再行动,但是谁也不敢说他们会不会突然攻击。而且这种时候出现,总不至于是为了睦邻友好国家访谈,别低头GDP会掉别哭泣资本主义会笑,来共同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吧。 易书赶赶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颗黑色石子样的东西往墙外一抛,那些诡异的人顿时像是被按下了开关键一样慢慢的往墙外的方向走。易书看他们走的差不多,这才到秦家门口的位置把门落了锁,“秦家没有别的出口了吧?” 秦肖仔细想了想,“没有,进出口唯有这一个,这些东西也不像是地窖里的死尸,这些东西到底是哪来的?” 赵岩几个人也从大厅里出来,此刻距离天亮还有段时间,不过想必看这情形下半夜是不用睡了。刚刚易书的动作方蓉是看到的,她有点疑惑的问道,“刚刚他们怎么都退出去了?” “我用石子封了点人气出去,其实也就是试验一下,没想到这些东西真的是跟着人气走的。也算是误打误撞罢了。” 方蓉恍然大悟,但是很快又有新的疑问冒出来,“可是为什么关了灯他们也会不动?” 秦肖最先反应过来,如果说这些诡异的人是靠着追踪他们身上人气儿才会行动,那么很明显刚刚开灯的时候,他看不清大厅里他们的情况,所以一时没有做出正确的判断,导致了这些诡异的人的停止。 也就是说,有人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而当时无法判断他们情况的,唯一一种可能性就是——当时那人也混在那群诡异的人中。 而那些诡异的人可能被人气儿骗出去,那个人却不一定会。也就是说此刻他可能还留在秦家。这个念头一翻出来,秦肖看了一眼手里的人皮,“他肯定不会让我们安安静静的到明天,非要到夜晨交替的时候吗,我怕到时候会没有时间。” 周斯沉吟了一会,无奈的从包里拿出一件周身围绕着龙纹的奇怪东西,“我觉得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们的,才这么一次次掏空了家底。” 秦肖低笑一声,“别当我不知道,这些东西多半也是你诈来的,光易书你就骗了不少次了。当初是谁天天诓他做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笑着拍了一下易书的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记忆恢复全了,易书虽然有时候还会冒出些古怪念头,偶尔也还会心悸发抖。但是和以前相比起来,他很少再胡乱猜测什么,若说以前那副沉稳还流于表象,如今却似沉进骨子里。 如今秦肖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他亦是回之一笑,默契的让人生羡。 虽然身在秦家,如今的情形也算不得好,可是方蓉和他们在一起却莫名的就觉得心安。周斯取出那块古怪缠着龙纹的样式的东西,若是有知情人看一眼,便晓得这正是当时‘丽河小区’那具棺材里放着的东西。 懂行的人自然知道这是什么,这东西乍一看像是似玉非玉,似石非石,仿佛一团琥珀周围缠绕一圈龙纹。只是若是细看便能看到其中有血色渗入,行上把这种东西称为血沁。这东西是在人死后立即放入咽喉的位置,死血浸渍会逐渐透入其中。而这个过程一般来说是十分缓慢的,但是‘丽河小区’那被强行设置了一个‘局’,风水气都被更改了,就连尸/体也受到了影响。 血沁在旁人眼里不过是一件价值颇高的收藏物件,但是极少有人知道,这种埋藏在尸/体里的东西,往往伴随着尸毒。如果不能在鬼胎最弱的时候去将他一举击灭,那么就只能用毒性更大的东西配上人皮来压制了。 周斯肉疼的从包里掏出一把匕/首,默默把血沁削掉一层,他斟酌了一下剂量,又摸了摸人皮的分量,最终又添了不少血沁。方蓉看着这两样古怪的东西,整张脸都是崩溃的。但是当全体人用一种‘吃吧,死不了的,说不定味道还很好呢’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她只觉得整个人更不好了...... 方蓉一脸视死如归,赵岩默默拍了拍她的肩,在她的带动下易书和周斯也来拍了拍,就连最不在意别人的秦肖都亲自来拍来拍,这种举动让她觉得她下一秒就要走上人生巅峰迎娶高富帅了。她闭着眼把那团古怪的混合物吃下去,这期间周斯一直把手搭在她的腕上,同时还把半截红绳缠在她的手指上。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后,方蓉的脸上若有若无的缠着一股黑气,就连眼球也像被染上墨汁一样。她痛苦的弯腰一只手捂住腹部,恰好这时门外响起了一声声敲门声。秦肖推测的没错,那人果然不会让他们安稳的待到天亮。 赵岩等人已是备战状态,几个人转移到大厅里去,秦肖将他们周围四角又用血红的帝钱落下布好阵,秦家大门的敲门声却一声叠一声的响起,只是门外始终没人说话。易书看了看秦肖,秦肖摇摇头小声道,“门外并没有人的味道。” 如果门外没人,不是那些诡异的东西回来了,就是有其他的东西上门了,总而言之绝非善类。敲门声越来越急,一下一下仿佛擂在人心脏上一般,如果仅仅是敲门也就罢了,个人爱好没什么攻击性就是敲到地老天荒他们也所谓。可是很快这个念头就被打破了,敲门声停止了。 但是门外有一只怪物攀在墙头,似人似鱼,口中长有利齿。它身上长着坚硬的鳞片,一双硕大鱼眼长在两侧骨碌碌乱转,而本该长有鱼鳍的地方偏偏长了一双婴儿般的细长手臂。方蓉此时已经开始剧烈的呕吐,吐出来的不是肉糜也不是断指却是一团团纠结着血丝的黑水。周斯按着她的脉搏点了点头。如果方蓉此刻抬头看一眼,便能发现这只怪物,赫然就是她梦里的那只! 易书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只怪物,让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个怪物,而是在那个怪物的背部,站了两个人。那个怪物此时已要落入院里,秦肖拉了他一把,“先去避避,起码要等方蓉好些了再说。” 赵岩背起方蓉,秦肖走在前面奇怪八绕的进了另一处格局怪异的院子,“这里布着阵法,应该可以拖住他们一会,到时候方蓉应该能撑过去了。” 方蓉一从赵岩的身上下来又开始不住的呕吐,只是此时她的情形好多了,吐出的黑色的污水逐渐淡了许多,就连脸色也没有刚才那样骇人。赵岩他们还没喘匀气,易书已经让黑影暴起做出防御的姿态。 “起来吧,他来了。” 眼前,是地上的浮土被一阵一阵的带起,怪物喷出的腥气环绕在周围。阵法竟然没有拦住那人,秦肖脸上一阵质疑,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秦家出了内鬼,或者说这个人,对秦家十分熟悉。 第65章 死尸孕胎(十) 怪鱼游动着往他们的方向过来, 这条怪鱼看上去大的怪异, 但是行动间却依然灵活。它的尾巴一下一下扫在地上, 两只眼睛骨碌碌转着最终定在易书身上。 怪鱼的脊背隐在暗处,它身上的两个人看不清全貌, 不过很快其中一个从鱼背上跳下来, 赵岩愣了一下脑子没转过来,“怎么会是她?” 赵岩专注于眼前却没在意身后,易书脚下的黑影迅速移动了一下挡在赵岩前面, 竟然发出一声细微的断裂声,落在地上的竟是一小块泛白的人骨。‘阿五’算是对他们打了招呼, 落地时手还保持着扔出人骨时的姿势,她出现在他们前面, 但是一个分神间又移动到他们身后, 足见其速度之快。 “可真是好久不见,见你们一面也是不容易。这个老家伙的骨头可真硬,咬死了不出声。不过还好我们找了个他亲近之人的皮,套话还简单些。”‘阿五’容貌娇俏,此刻出口却是砂纸摩过一样的粗粝男声。 黑影融入易书脚下,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一声脆响, “既然‘阿五’都下来了, 你还偷偷摸摸的干什么,觉得自己见不得人吗。” 伴随着这话落下气氛微妙的冷滞了一会,赵岩看着那条怪鱼上的人影喃喃开口,“易书, 你这话的意思是那条鱼身上人他......他也是我们认识的人?” 易书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情况已经好些的方蓉,继续道,“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直很乱,我在想我到底是少了什么。那根将所有东西串起来的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王嗣那时候那么癫狂,明明我们遇到的徐薇她们也是被/人/皮/操/控着的,但是为什么她们的精神状态却没有王嗣那么癫狂,我想过很久。秦肖当时说是因为他被洗/脑了,但是仅仅只是洗/脑为什么他最终会只剩下一张人皮,连尸骨都没剩下?” 周斯将手从方蓉的手腕下放下,此刻方蓉的状态已经大好,不过需要再多点时间罢了,“其实那天我也很迷惑为什么我和赵岩会在墓地里打圈子,按理说有恶烛在那挡着,后面那些出殡恶鬼是断然过不来的。” 易书笑了笑,“我之前从未联想过这些,但是如今记忆恢复,这之中的那条线却冥冥连上了。那个人是我们最不可能想到的,却又是最容易下手的一个人。当时我们考虑到了凶手按照五行杀/人,吴竖此人死于坠楼,是五行里的金,李宇失踪,后来周斯也曾查过,他确实是被焚烧了,遗体虽被焚烧的干净,终究还是让我们发现了他的牙齿。至于则是林启死于溺水。所以当我就理所当然的跳进了你设计的思维误区。” 易书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所有的一切却都很明了了。在先前死的这几个人的情形下,他们先入为主的认为,只要是失踪了就一定是死亡。但是却从没想过另一种可能,如果说他没死呢。所以王嗣才会被灭口,是因为王嗣知道真相,并反复对他提醒。 王嗣反反复复说的你错了,我才是对的。原来是这个意思。 李柯在鱼背上半蹲下身,像是想要离他们更近一点,怪鱼又往前游了几步,浓重的腥气扑面而来。当李柯的面貌重新暴露在人前,一扫那时的唯唯诺诺和胆小怕事,他眼里酝酿着浓厚的趣味,将易书里里外外的打量了个遍,如果视线也能有温度,只怕易书现在已经熟透了。 “没想到你们还有空去调查李宇的尸体到底在哪,所以说你是早就怀疑我了是吗?”李柯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不像从前,他的调子又长又慵懒,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逗弄快要濒死的猎物。 易书虽居于下位却分毫不输气势,“其实当时我还是没有往你没死这个想法上靠拢,我们只是发现了李宇已死,验证了五行杀人这个说法。但是暴露你的,其实是你的同谋。” 秦肖见周斯又想开口,语气凉凉的先他一步,“段青明明是段家的人,但是偏偏出现在周斯身边,这就很引人注意了。”可笑段青还以为他们不认识他,秦肖这种活成活化石的老腊肉鼻子一闻就能分出个子丑寅卯,别说段青了,就是段子睿来了他也能认出来。 “我们曾经查过‘阿五’背后的老板到底是谁,但是一无所获。不过很有意思的一点是,虽然我们没查到他的老板,但是我们却查到了段家有参与这件事,于是我们好好的观察了一下段青。” 周斯对秦肖这种小孩子样的斗气十分不屑,“要不是我假意和段家联手,能从他嘴里套出话来吗,啧,一把年纪了还这样,幼不幼稚。” 李柯不在意的看了一眼他们,“就是这样又能怎样呢,你们确实发现了我。但是又能怎样呢,我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 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饶是易书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怪鱼又往前走了几步,摆出攻击的姿势,易书他们此时才见原来那怪鱼背上还有一人,那人被李柯揽在怀里,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正是那具棺材里失去的尸体,尸体和易书的样貌一模一样。 李柯手指一点点从那个‘易书’的脸上划下,从紧闭的双眼到微微勾起的嘴角,“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只要把这也设成‘局’,他就可以活过来了,你终究不是他啊。他明明就应该活的张狂肆意,那才是他啊。现在这样怎么会是他,你活的这样的小心翼翼,你这个冒牌货!” 李柯说完这些话微微将脸蹭在‘易书’的颈间,他看着‘易书’眼里的疯狂几乎都要溢出来,他轻轻吻桩易书’,近乎虔诚的看着他,“我一定会让你活过来的,只要把他拧合进你的身体里。你一定可以再活过来取代这个冒牌货。” 说到最后他咬牙切齿,怪鱼随之扬起身子,嘴里发出尖声怪叫。从刚刚李柯抱着‘易书’尸身的时候秦肖就已经从手里握好一枚帝钱,等怪鱼刚扬起身子,那枚帝钱不偏不倚的摄入怪鱼的眼中。 秦肖神情清冷,有血从掌缝中流出,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易书’,“他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你还要把他挖出来受罪,你明明知道冒牌货是不能伤害本体的,可是你看看他身上有多少伤痕,当年易书醒过来发现这个冒牌货的时候精神上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将他强行毁灭。如今你却说,要复活这个冒牌货。李柯,你是疯了吗?” 李柯阴阴一笑,“你怎么就知道这是冒牌货呢,如果是那个冒牌货把正主害死了呢?” 秦肖顺着那条怪鱼的鱼尾一跃而上,从手掌落下的血滴在怪鱼身上发出一种皮肉被烧焦的糊味,怪鱼扭动身体拼命想要把他甩下来,偏偏秦肖一步一步像是根本没有受到影响。 ‘阿五’见秦肖逼近李柯,她翻身一扭想要回到怪鱼身上。易书哪会给他这个机会,黑影拧做一团细丝将她捆了个严严实实,‘阿五’眼睛睁的极大,即使被捆在地上也还在不断挣扎。怪鱼被秦肖的血烙的胡乱摆动,周围的假山树木全都遭了殃。 秦肖站在鱼背上,看着揽着‘易书’的李柯,“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他是冒牌货?” 易书最后看到的,是李柯满眼不可置信的样子,他揽着的尸身在沾了秦肖的血后逐渐融化。秦肖冷笑着从怪鱼身上跳下,李柯久久没有动作,就连那条攻击性极强的怪鱼也似愣住石化一般。李柯在怪鱼的背上大笑,“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是在骗我的!” “尸体接触我的血就会融化,他就是一个冒牌货。再说你心里如果没有疑惑,又怎么会让我用血去试呢?你的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只是一直不敢去想罢了。” “不可能!如果这不是他的尸身你为什么这么紧张,你那么着急去山上,不是因为这才是真的他吗!” 秦肖嗤笑出声,“你是昏了头了吗,如果我和易书不设这样一个局怎么引你出来,我们可不想以后再闹出什么幺蛾子,虽然你的技术比易书差多了,可是要是时不时的再来个鬼胎、人皮。我们还是会蛮头疼的。” 李柯青着脸从怪鱼背上站起来,怪鱼哼哧哼哧的喷出腥气。他此刻眼里失了光彩,手里只剩一点‘易书’剩下不多的残骸,那些残骸还在不断的溶解,只怕再多片刻就会完全消失。冒牌货是不会被血灼伤的,冒牌货是不会被血灼伤的。难道他筹谋了这么久,这些‘局’横贯南北,构成了一个巨大的网,只要再把最后这一处,最后这一处秦家也设成一个‘局’。 ‘易书’就会扭转生死,他就能活过来。可是此刻居然有人告诉他,那只是一个冒牌货。不,不会的,这只是他们在骗他,是他们怕他复活真的易书,是他们都在骗他! 想到这李柯拈手在身前做决,怪鱼随着李柯的动作暴起数丈,它浑身扭动着发出怪叫竟像是婴儿的哭声。周斯暗道一声不好,怪不得这条鱼像是有人的神智,原来是用人的怨气所化。只是这样一来,李柯最后也不过是个油尽灯枯的命。他咬咬牙从包里取出一根白中渗红的蜡烛,蜡烛落地无火自燃,那些细微的幽火腾转而上将怪鱼死死勒住,不让那些鬼胎从鱼身中出来。 眼看幽火越来越紧,隐约可见鱼腹中惨白的鱼骨。周斯见状又往火烛中加了一把粉末,幽火的颜色微微一变,怪鱼的皮肉翻滚出来,李柯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果不其然,他为了能让‘易书’复活,不惜将自己的命和这些怪鱼体内的怨气鬼胎捆绑起来。 幽火颜色越来越深,怪鱼也奄奄一息快要毙命。那条怪鱼支撑不住硕大的身体轰然倒下,在它背部的李柯也狼狈的落在石堆上。他瞳孔已经微微涣散,易书看了一眼他周身环绕着的黑气,轻轻摇了摇头。 想想他筹谋了这么多事,可是到最后,却只不过是一场空。李柯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却只能无力落下。其实秦肖在他耳边还说了一句话,易书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那个冒牌货,以前是我亲手杀的。你没看到他背部被灼化了一块吗,那就是当时我动手留下的。所有会影响到易书的人,我都会替他扫平。” 火舌舔舐着秦家的老屋,李柯嘴里吐着血沫,浓烟呛的他难受,身边有小孩子拉扯着他。他知道那是鬼胎残余的怨气,他闭上双眼,忽然觉得很累。他前半辈子追逐在易书的身后,后半辈子又为自己的幻想而活。 是真,还是假?是虚幻,还是真实?谁知道呢。他闭上眼睛嘴角微微勾着,像是在做一场永不会醒的美梦,有些事情不会被世人所知,有些真相也该掩埋于此。 那些这怪诞的一切,都会随着死亡而封缄在口。 作者有话要说:暗搓搓求收藏专栏,爱你哟! 谢谢大家长久以来的陪伴,真的开心。这真的是我码的特别开心的一本文。 爱你们,也谢谢你们。今天他完结啦。儿砸长大成人即视感,他的成长有你们的参与。除了谢谢无以言表。 ——2015.12.9日1.11时 **** 下本待开求收藏,爱你们QAQ~ 这个怪谈是真的:APP或WAP戳专栏可见 电脑戳: 文案:观云谈是个负债累累的天师,为了赚钱成为了怪谈APP的内测玩家。 APP凌晨刷新面板,任务简介总是很奇怪。 任务一:“重金求助,我传家的花瓶每天晚上都在走动,再这样下去心脏真的受不了了!” 任务二:“最近接了个新剧,去博物馆参观,但每次去都感觉画里人物的模样有变化,我是不是眼花了,大家帮我看看?【附图】” 任务三:“我是A大美术系的学生,每天做做雕塑挺好的,但是最近我发现最近做出来的雕塑越来越‘真’了……” 对此观云谈表示:“抓鬼驱邪,专业对口。让一让,我要开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