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信息素风靡男主后宫》作者：薇我无酒 文案： 时汲带着【扫黄打非】系统，穿成了一本文里主角的家庭教师，一个炮灰O。 原著里，主角陆见烨最后会成为星际皇帝。 温润教授、哭包人鱼、病娇虫族、神秘刺客、兽人星盗……全都为他疯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 而炮灰Omega时汲则会通敌卖国、最后被暴君折辱而死。 时汲：……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于是，时汲认真做人民教师，认真做任务，但渐渐地，他发现原本主角的后宫……怎么都成了A？ 而且，他的信息素十分特殊，竟然可以和多人达成完美契合。 机甲教授:你是我最亲爱的存在，没人可以夺走。 病娇虫族:离开人类，做我的亚王。 软萌人鱼：我的歌声只愿为你唱响。 时汲：？你们的感情线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变了的还有原本的暴君，他把时汲圈进怀里，眯了眯金黄的猫眼，在他耳边说： “老师把他们都拒绝了。” “那我呢？皇后的宝冠，你要不要？” *【小剧场】* 时汲为了自家小朋友身心健康，不断拦截前仆后继的后宫。 次数太多，陆见烨终于感觉到了不对。 他看着监控中，时汲第108次拦截送给自己的情书并销毁，扬了扬眉。 当晚，他在论坛匿名发帖： 【我觉得我喜欢的人也暗恋我，他的独占欲和我一样强。现在，我能告白吗？】 【淡定温柔穿书受x猫系暴娇少女攻】 ①wb@薇我无酒59有转发太太的绝美同人，大家可以去康康w ②ABO但不生子；有私设； ③万人迷修罗场受，攻受锁死不炒股，其他全是没结果的单箭头； ④收藏作者吧-3-不亏！不是大猪蹄子！ 一句话简介：星际帝师和他的叛逆太子 内容标签： 年下 情有独钟星际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汲（受），陆见烨（攻）┃ 配角：攻的情敌们 ┃ 其它：苏就完事儿了 第1章 拍卖 XW0128星，全星域最大的地下拍卖场“金夜”。 灯光闪烁，拍卖场周围的停放区域泊满了各式各样的飞行器，显示着今晚会有一场盛大的拍卖会。 一架纯白色小型飞行器停了下来，舱门平滑打开，从里面钻出一个年轻的男人。 这是一个极为漂亮的青年。 一般男性用这两个字来形容也许不合适，但却十分贴合他。暮色里，青年的肤色白得像雪，几乎像一颗瑰丽的星星落在了地面上。 他快步向拍卖场的入口走去，风衣在修长的腿边翻飞。沿途许多男男女女都不自觉地看向他。 好看的人总是瞩目的。还有人小声笑：“怎么还有Omega敢来‘金夜’？胆子真大。不怕被活吞了？” 他们下意识地就把他看作了Omega。 青年听到了，侧头，似笑非笑地递过去一眼。 他有一双罕见的红色眼瞳，血液般艳丽，气质温和平稳，却意外地压人。 说话的人愣在了原地。 ……这样的威慑力，似乎不是Omega。 金夜禁止来宾释放信息素，他们也无从判断，只能看着青年走进了通道入口。灯光下，青年拿出的ID卡是金色，金夜最高等级的VIP卡。 这表明，持有者至少是伯爵的身份。 侍者向他行礼，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张纯白色面具。 黑发红瞳的青年将面具扣在脸上，遮住了姣好的面容，向长廊深处走去。 * 他人口中的“胆大的Omega”，也就是时汲，走入会场后就在脑海中和系统对话。 时汲：【男主今晚就在这里吗？】 系统：【理论上来说，是。这里是全文的第一个隐藏剧情点。】 时汲点点头，【那好。】 金夜拍卖场内部空间极大，宾客席灯光昏暗，呈巨大的环形包围着中央的拍卖台。今晚的竞拍者已经到场大半，只剩下不到一成的空位。 黑压压的一群Alpha都带着同样的白色面具，这画面看起来诡异又具有压迫力。 身为一个装A的Omega，时汲本能地感到了生理上的压迫感。但只是步履微顿，就微微笑地坐进了自己的位置。 要问时汲为什么来金夜，那真是说来话长。 就像所有的套路一样，一天之前，作为2020年知名作家的时汲在病房死去，醒来却发现自己穿进了这本名叫作《攻遍星际帝国》的书里，还绑定了一个随身系统。 《星际》是一本逻辑喂狗的R文，时汲前世只是听说过这本出名的文，大致看过半本。 它的主角名叫陆见烨，故事的主线就是主角如何从不得势的太子一步一步逆袭成星际暴君。但同时，此文文如其名，清水和R的比例大约是2:8，重头戏不是如何逆袭，而是如何攻遍全宇宙，推倒各色美O。 时汲穿成的就是男主的家庭教师，一个恶毒炮灰O。 听听，家庭教师，不就是某些片子里的常客？ 这个炮灰身份尊贵，父母都是贵族，如果不作死时汲绝对能安安稳稳活一辈子。 然而，问题是，他绑定的系统名叫【扫黄打非】。 任务是作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肃清本书这种不和谐的风气，掰正每一个人物的剧情线。 想活命吗？ 来扫黄打非吧:） 不到一天，系统就迅速给他派发了需要“掰正”的剧情： 原著中，陆见烨收过一个人鱼Omega作为后宫，这人鱼心中有个白月光，是一年前把他从拍卖场救下的神秘Alpha，那时神秘Alpha临时标记过他，却又放走了他，人鱼少年从此念念不忘。 不用说，那个神秘Alpha就是陆见烨。 而那个拍卖场，也就是他今晚来到的“金夜”。 他要制止男主对人鱼美少年进行标记，直接掐断这条感情线。 时汲吐槽这是什么古早剧情，系统振振有词，禁止未成年人早恋。 拍卖厅里宾客陆续就位了。 【拍卖物清单上，最后一项是不公布的。之前的物品里都没有异常。】时汲浏览着电子清单说，【看来人鱼就是最后一个压轴品。】 不一会儿，客座的灯光全部暗下，“唰啦”一声，雪亮的灯光照亮了展示台。 拍卖会开始了。 “女士们，先生们！”司仪戴着黑色面具，登上展示台，“欢迎来到金夜！愿大家渡过一个纸醉金迷的美妙夜晚！” “下面，让我们公布第一件商品——” 第一件商品是一种床上助兴的药，从一开始就奠定了这场拍卖会的基调。 一张张面具后的眼睛闪现出贪婪或是兴奋的光。台下的气氛热烈起来，传出阵阵喊叫声、报价声、起哄声，宛如黑暗幽谷中的狼哞。 时汲翘腿坐着，看了半天觉得无聊，漫不经心地撕开一根棒棒糖叼着，查看通讯屏。 根据原著中的描述，时汲做了整整五年陆见烨的家庭教师。 算下来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有一年多的师生关系了。 原著开篇时陆见烨刚满17岁，时汲此时来到的时间线，是原著开篇的一个月之前。 他穿越过来的时间不长，不过一天，记忆也没有完全接收，断断续续的。这当中相当一部分时间还是系统催着他赶往金夜拍卖行耗去的。 简而言之，兵荒马乱。他对穿书还没有什么实感。 直到现在，时汲还没有好好看过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社交网，也没有回忆起一星半点和男主陆见烨有关的记忆。 这个学生，在原著全部剧情开始前是什么样？ 他并不清楚。 时汲快速翻着联系人，看到一个名字，手指一顿。 【陆见烨】。 按照原著剧情，陆见烨此时此刻和他一样在这个会场里。 时汲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只看到了无数相似的面具。 他点开那个名字，试探着发了一个【Hi】。 【您已被拉黑，对方拒绝接收您的消息。】 时汲：“。” 嚯。 这时候男主居然已经和他关系这么差了吗？？ 原著里这位叫时汲炮灰是死得最惨的。 他是接触少年时的男主时间最长的角色，也是男主最恨的角色。他的恶毒来得没有理由，只能解释为天生的，甚至策划过杀死男主的行动，直接促成了男主的黑化。 在陆见烨登基后，炮灰时汲见势不妙就叛逃向虫族，却被抓了回来。 陆见烨原本给他准备了摧毁性的、把A转化为O的药剂，但却发现——自己的老师本来就是个Omega。 于是等待这位炮灰的是《星际》全文最惨的一段R。 在被男主折磨得半疯不疯后，他又被推上了刑台，斩首而死。 在系统原先的计划里，时汲要等陆见烨买下人鱼后、悄悄跟上并阻止标记进行的。 然而这真的不会给炮灰原主加一笔仇恨值吗？ 他见到陆见烨要说啥？你好，其实老师是来做正事的，你先把那个无辜的O放下。 ……这也太艹了！ 【系统，】时汲道，【我觉得直接由我把人鱼买下比较好。】 直接放掉不是更加省心？ 原主时汲的父亲是帝国公爵，母亲也是贵族夫人，他的卡里有足够的星币。但钱一花出去，时家父母也肯定会知道。 系统：【也行。不过其实我有一点忘了告诉你，因为你的穿越，很可能对这个世界线造成了一些干扰。这些干扰会不会影响剧情，我现在还不确定。】 干扰？ 时汲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就听得台上音乐停止。有一个侍者模样的人匆匆走上台，和司仪附耳说着什么。 拍卖会才进行到一半，这是一个突兀的休止符，台下顿时哗然起来。侍者说了大约两分钟，司仪点点头，接过话筒道：“女士们先生们，不好意思，因为一些变故，金夜决定，提前进行压轴品的竞拍！” 台下有人不满道：“那之前的那么多商品呢？” “我可不是为了压轴品来的！” 金夜是全星域最大的销金窟，每个人都得罪不起。在一众抱怨声中，司仪硬着头皮说，“请客人们稍安勿躁，我相信最后一样商品绝对足够劲爆。他就是是蓝藻星球独特的生物、拥有‘上帝歌喉’之称的人鱼！” 他迫切地揭露了商品名，希望以此来平息议论。 人鱼是宇宙中珍贵的种族，台下爆出小小惊呼，稍微安静了一些。 司仪镇定了点，恢复笑容，“本场压轴品的起拍价格是——一亿星币！” 他一挥手，一只覆盖着着红色绒毯的金属笼子落在了台上，发出空阔回音。 华丽又神秘。 宾客们的视线都盯向了它。 猩红色的丝绒毯被缓缓拉开，最底下…… 露出了一双穿着短靴的小腿。 时汲视线微凝。 双腿？ 人鱼——怎么会有双腿？ 台下竞拍者们也意识到了不对，骚动起来。司仪显然也没想到，一张脸写满惊愕。 黑红色的毯子并不为众人情绪所动，逐渐向上揭开，露出了内里的全貌，全场的聚光灯都向中间汇集—— 笼子里没有人鱼。 却有一名美貌的少年，歪倒在笼中安睡。 他头戴珍珠与蓝宝石编织的发饰，淡金色的及肩长发宛如绸缎，交映着珠宝光影，灿烂华美。灯光把他的肌肤照得冷白。 那十五六岁的少年身着繁丽的复古装束，像是神话里沉睡的美少年神祗。 这少年太过惊艳，嗡嗡的间杂了几声抽冷气的声音，可时汲的心头却腾地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似乎是被刺眼的灯光惊扰到了，少年淡色的睫毛抖动了一下，仿佛什么冬眠的凶兽被惊醒。 他缓缓睁开眼，露出了一双金色的眼瞳。 在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台下止不住的议论声突然哑火了。 那一瞬间，全场落针可闻。 接着，转为了沸腾！ “金色的眼睛？！” “这是皇室的人！” “陆氏皇族的纯血！” “天哪！这是谁搞来的？太棒了！” 对上少年眼睛的刹那间，时汲脑中闪过几段原身的回忆。 时汲：“……” 啊，我日。 这怎么是男主？？ 第2章 盖戳 灯光下的，少年的眼睛有熔金般的色泽，足能引人疯狂。 帝国的皇室陆氏血脉，最为标志性的就是他们的金色眼睛。现任的帝国皇帝陆无澈就有这样一对纯金色的眼瞳，曾被诗人唱为“日与月的勋章”。 连司仪都被惊到了。 对于他的职业生涯来说这可真是峰回路转！司仪眼中闪过兴奋和贪婪，立即改口道：“对……对！先前我没有和大家说，这是‘金夜’给诸位准备的惊喜。因为我们不能提前让消息走漏出去，相信大家也清楚这双眼睛意味着什么！” ……惊喜个鬼！ 时汲窒息道：【系统，这就是你说的“可能会对剧情产生一点影响”？？】 系统沉默，而后：【……抱歉，这个情况我也没有预料到。】 时汲顾不上和系统扯皮，看着台上的笼子，目光沉了沉。 他的卡里有三亿星币，而金夜拍卖场过往的压轴品平均成交额是两亿。如果仅仅是人鱼，那么虽然珍贵，却也不是特别罕见，两亿足够能买下。 但如果换成一个流落在外的纯血皇族呢？ 这里的卖家可不会管法律和危险，只要台上敢卖，他们就敢买。最后一定会炒出一个天价！ 笼子里的少年像是橱窗里的人偶，冰冷、精美，看起来苍白而脆弱。他虽睁开了眼睛，却还是没有一丝活气。 时汲心更沉了，这该不会是被打了药吧？ 男主陆见烨再怎么也是帝国的太子，时汲猜测金夜的所有人恐怕都还不知道这个“拍卖品”的真实身份。 原本是人鱼，现在却不翼而飞，司仪都报错了，再加上拍卖会被中途打断，当中肯定出了什么乌龙。 时汲身旁的一个竞拍者已经倾出了肥胖的身躯，手中的竞拍牌随时准备举起。 周围有无数人也跃跃欲试。 台上司仪道：“下面我宣布，最后一项商品更改为‘流落的皇族’！” 时汲脑中闪过无数【天凉了，让金氏破产吧】的戏码，但并无卵用，那都是秋后算账了。现在男主这都快被人买走了好吗？ “起拍价为，两——” 司仪一个“两”字还没念完，却突兀地停住了。 他像是被人卡住喉咙一样，吃惊地看向笼子。 时汲在后排只看到笼子里的少年动了一下，前排的人骂出声，他才反应过来。 “这怎么是个Alpha！” 时汲：不好意思，才从地球人变成ABO性别，有点不习惯。 他闻到了从前排弥漫而来的、一股极淡的冷香气，像是覆盖着积雪的雪松。 时汲一时间居然晃了晃神，眼前如有一副雪景图缓缓展开，觉得这味道特别好闻，还想再多闻一点。 但他周围的人却疯了，好像闻到了什么特别难闻的味道一样，大骂：“他妈的！太冲了！这个A简直是炸弹！”说着就挣扎着肥胖的身子站起来，往外跑。 对哦，时汲心道，他不必担心三亿能不能买到了，他怎么就忘了男主是个A呢？ 同性相斥，陆见烨天生又有男主光环，信息素是绝对的压制型，这帮A跑还来不及。 整个会场都炸了，还安然坐着的时汲反倒成了异类。Alpha们骂得比之前几次都大声，有大约三分之一的人都选择了离场。 某种意义上来说，A就是兽性的动物，本能就能判断对方的自然等级。能屈能伸，干不过就跑。 但还有一小部分的A，被这信息素激起了嗜血欲。 “司仪先生，你怎么还不宣布竞拍开始？” 人群里，有一个声音笑嘻嘻地随着扩音器传出，像毒蛇一样阴冷，“是A好像让我更兴奋了，快宣布起拍价吧。” 时汲：“。”他居然忽略了变态存在的可能性。 司仪离笼子最近，而且显然他的等级被完全压制了。此时，他已经半跪在地，冷汗浸湿了后背，亮色苍白，牙齿打颤道：“是，是……” 他浑身上下每一条肌肉都在写着“逃离”，但硬是压住了，抖抖索索地说，“起拍价，价，为——” 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八千万。竞、竞拍开始！” “一亿。” 时汲第一个举牌。 他的声音以扩音器传遍全场，轻柔笃定。 “哐当”一声，笼子里的人像是发出了暴躁的抗议。司仪快哭了，结巴道：“我们一定是，事、事先打好了麻药的，放倒一只大象都够了，没、没想到……” 有一个陌生的声音犹豫：“一亿一千万。” 那个笑声立刻跟上：“一亿两千万。” 时汲:“一亿五千万。” “一亿八千万。”轻声愉悦地跟进。 陌生声音消失了。 会场上只剩下时汲和那个笑嘻嘻的声音，一前一后地响起。余下不到原本一半的人，沉默看戏。 间或也有一两个声音零星响起，但都不坚定。 毕竟就算是喜好同性别A的Alpha，也很难对一个这么有攻击性的同类有好感。 价格很快就被叫到了两亿五千万。 “两亿六千万。”时汲道。 另一个声音笑道：“两亿七千万。” 二人话音刚落，前排座位就传来低呼声。 空气里那股雪松气味更浓了。 时汲意识到被关在笼子里的陆见烨正在苏醒，并且，精神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 很奇异的，他能从信息素里清楚地感觉到那人的情绪。 暴怒，躁动不安。 “哐！！” 金属的笼子发出比之前更剧烈的声响，少年跌跌撞撞地想要站起来，但又失控地撞在了铁笼子上。他猛地握住金属栏杆，喉咙里发出低吠，手背青筋暴突，坚固的铁笼居然发出了咯嚓咯嚓的声音！ 传闻中，成年的超S级Alpha可以徒手拧断这样的合金条。 那这个还没有完全分化成功的、只有十六岁的……少年Alpha呢？ 透过黑色的合金栏杆和凌乱的发丝，可以看到少年猫科动物一样的金瞳。 瞳孔细如针尖。 但现在绝对没有一个人觉得他美丽或是柔弱了。 而是感到了那种刻在基因里的恐惧！ 信息素疯狂地席卷了整个会场，如雪崩的山崖。时汲只感觉像是有冷雪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睫毛颤了颤。 难以言说的侵略感汹涌而来，连时汲这个O都感觉如此，其他的Alpha们就更明显了！ 司仪两眼一翻白，彻底晕倒过去了。 会场秩序一片混乱，角落里的机器人迅速出来接手控场，时汲差点被一个骂骂咧咧冲出会场的Alpha踩到脚。 他其实隐隐有些奇怪，都已经这么乱了，居然还没有后台人员出来给男主补一针？这些机器人也反应如此迟钝？ “……三亿。” 一片混乱声中，时汲的声音依旧冷静。 但这一次跟着抬价的那个声音消失了。 时汲再次道：“三亿。” 机器人开腔：“三亿两遍，三亿三遍——还有人吗？” “成交！” 拍卖槌落下，时汲站起身，穿过狼藉向笼中的少年走去。 * 后台。 “滴、滴——” “哗——哗——” 出乎时汲意料的，后台也是凌乱不堪。不知为何，所有工作人员都陷入了昏迷，医疗机器人在他们身边无规律转动。 一群机器人身上胡乱闪着光，人工智障一样横冲直撞。 地上全是灭火器失灵的水迹，两个机器人把笼子运送来后就熄了屏。 时汲看向笼子，这会儿陆见烨貌似又陷入了昏迷。 那金属栏杆竟然已经扭曲变形了。 “委屈你了，小朋友。”时汲叹口气，把笼子打开，背起了陆见烨。 嘶，青春期的Alpha可真不轻，身高腿长的。 时汲摸到陆见烨的体温烫得吓人。少年的手垂下来，时汲看到他手心攥着的一个微型光脑，扬了扬眉。 ——也许，这就是机器们混乱的原因？ 他十分艰难地背着男主回到了自己的小飞行器旁，谨防男主中途醒来认出自己，全程都戴着那只纯白面具。 这会儿原本停得满满当当的区域已经空了大半，时汲先把陆见烨放下，探身去调后排座椅。 他正入神，却忽然有一片阴影自头顶投下。 冷冷的雪松香接近。 “！” 时汲眼前一黑，没反应过来就被反剪住双手，整个人被按进了柔软的驾驶座里。 “呜……！” 双手被束缚在腰后，时汲痛得抽了口气，不由自主地弓起身，出口近于一声呜咽。他转过头，“你醒了？先冷静，我会送你回家的。” 但这一看，他心里却咯噔一下。 黑暗的驾驶舱里，那双金瞳亮得像夜晚的猫，只是瞳孔微散，一片迷茫。Alpha的信息素重新开始躁动，不一会儿就铺满了整个驾驶舱。 他显然还在药效状态里，而且精神状态比之前更糟了。 “……好甜。你。” 陆见烨低头，像大猫一样轻嗅着时汲的脖颈，喃喃道。 这是时汲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低醇的、沙哑的，就像一把大提琴。 时汲怀疑他是什么鼻子，自己戴着抑制圈还能闻到气味？ 陆见烨俊美的面容显出暴戾神色。他把时汲的领口往下用力一拽，衬衫的纽扣崩落在地。 猝不及防地，时汲脖颈上的信息素抑制圈就暴露在了他眼前。 黑色皮圈衬着雪白的皮肤，有种难以言喻旖旎。 陆见烨瞳孔微缩，机械般下着判断：“你是……Omega？” 危机感顿时涌上心头，时汲预感到他要干什么：“等等，别！” 晚了。 年轻的Alpha连特制的合金条都能拧歪，更不用说这纤细的抑制圈了。它一下子就断了，浓郁的草莓味信息素就扩散开来。 陆见烨张口叼住了那白皙的后颈。 尖尖的犬齿凶狠地嵌入了腺体当中。 第3章 咬痕 “疼……”时汲本能地颤抖道。 但很快痛感就消失了，转而是诡异的快|感从骨头缝里腾升而起。 陌生的信息素从后颈蔓延开来，又冰冷，又灼热。 时汲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他好像被装进了一只水晶玻璃罩子里，周身包裹着雪松的冷香，还有迷迷蒙蒙的乐声。 气味好似在两人之间搭出了一架看不见的桥，时汲被拉近了对方情绪的潮海里，清楚地知道对方的大脑也在为自己而沉沦。 交缠，融合。 那好闻的气味麻痹了他的感官，让他战栗，只想着迷地沉下去。 【警报！警报！】 系统在脑海里刺耳地响起来，时汲一惊，眼神猛地清明了。 ABO的设定也太可怕了！这什么信息素简直比迷幻剂见效还快。 “你醒醒……别乱咬人，”他挣扎起来，情急之下叫出了男主的名字，“陆见烨，不准咬我！” 听到名字，伏在他身上的少年动作顿了顿，停下了噬咬。时汲稍松一口气，但制住他的那双手还是像烙铁一样挣脱不开。 “你好点了吗？”时汲放轻了声音，“小朋友打个商量，能不能先把我松开？” 他仔细观察着陆见烨的神情。 好像还没有完全回过神……那应该没意识到自己认识他，还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有点忧虑，不知道那黑市给陆见烨打的什么药，要是男主傻了怎么办？ “……” 陆见烨感觉自己被困进了冰天雪地里，又黑又冷，但却慢慢被一股暖暖的甜香安抚了下来。 和之前在笼子里是感觉到的所有气味都不同，它是安定的、善意的。 模糊一片的视线也慢慢被点亮了。 他看到了眼前的场景—— 幽蓝的光线里，Omega细嫩的颈后皮肤被印上了一个带血的咬痕。发丝凌乱，有几缕汗湿贴在脸侧。 这是他咬的。大脑这样告诉他。 陌生的Omega戴着面具，看不到脸，只有在挣扎时面具松了些，露出了下颚。肤色洁白，嘴唇像柔软的鲜花，微微湿润。 那张嘴唇开合，在问他话。 什么话？ ……好吵。好烦。 陆见烨只盯着那个牙印。空气里还有丝丝缕缕的香气，不断从腺体里渗出来，是甜甜的草莓味。 甜得他整个人晕乎乎的。陆见烨呼吸急促起来，暴涨的欲念几乎把他淹没了。 不行，不行…… 不能……像父亲那样。 他意识模糊地死死拽住了这根理智的弦，喉结动了动，到底还是被蛊惑一样俯身舔掉了Omega后颈上的血渍。 很轻、很柔。 时汲：“。” 等了半天回复却被舔了一口。少年，你把我当草莓糖吗？ 但这猫咪一样的舔咬之后，制约着他的手就一下子松了开来，陆见烨终于耗光了力气，栽倒在了他身上。 时汲抽出自己酸麻的手，翻身坐起来。 陆见烨枕在他膝上，浅金的发丝散落着，睫毛随着呼吸轻颤。这回，男主是真睡过去了，而且体温也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下降，回归正常。 没有用药，这一切好像都是因为他咬了他一口。 时汲盯着陆见烨熟睡的脸看了一会儿，后怕又好笑地弹了下他的脑门。自己一口信息素的作用有这么大？ 这个行为叫什么来着……临时标记？ 临时标记。 ……这不就是原著里男主对人鱼少年干的吗？？ 系统阴恻恻地：【你总算意识到了。你违规了。】 【叮！您的正经度: 10 -10】 时汲：【……】 【这都是因为他中了药，】时汲正经道，【我是变相地帮了他，有什么问题吗？而且就算他最后舔了我一口，都9102年了，未成年人发乎情止乎礼，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没毛病。】 系统：【#￥……&*】 这个系统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纠结了一堆乱码，还是同意了他的说法，【下不为例！】 时汲转移他的注意力：【我们不要纠结这件事。你先帮我想想，怎么把这味道去掉？】 他现在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雪松味儿，第二天自己还得去皇宫上班，到时候撞见男主怎么解释？ 系统：【除了等它慢慢消掉，就只能通过清洗标记的方式去除了。】 【可是原主明面上是Alpha，连身份证件上都是。我不能去医院。】时汲停顿了片刻，【……对哦，原主要装A，平时肯定会需要大量的药物。这些是谁给他提供的？】 循着这个思路一想，时汲脑海里就闪过了一些片段。 ——有一个人会定时给原主提供抑制剂、抑制圈，和Omega的药品。 他拿出了自己的通讯屏，飞快锁定了一个名字：江梵。 备注是【江梵学长】。 就是这个人。 但是，原著里似乎不存在这么一个角色。 对话框里还留着许多条记录，时汲模仿着原来的语气发过去一条：【我不小心被临时标记了。你那里能洗？】 文字发出，大约五分钟后，那个人的头像亮了。 他说，【过来。】 * 从XW0128跃迁回首都星大约花了一个半小时。 时汲跃迁途中建了个小号，把联系方式留在了陆见烨的光脑里。 原主和男主的关系目测堪忧，短时间内他是别想让自己从黑名单里出来了，不如迂回着和男主建立联系。 还有，他至少得把营救男主的那三亿给要回来！ 现在人鱼没了，陆见烨的剧情为什么会蝴蝶掉也不知道，那三亿花得着实令他心痛。 一路上陆见烨都没醒，悄没声息地蜷在座椅里睡着。 抵达首都星，时汲先是悄咪咪把男主丢在了皇宫的守卫处，系统负责给他清理掉了记录和监控；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了那个“江梵学长”的家。 此刻正值首都星的深夜，季节为初秋。 月明星稀，行人零丁。时汲给自己围了一条米白色的围巾，企图遮掩住自己一身的信息素气味，虽然系统说这只是心里安慰。当然，还有他后颈的吻痕。 十五分钟后，时汲站在了人家的家门口。 这是一幢不大的房子，和沿途看到的建筑比起来不太起眼。时汲正思考怎么敲门，就见门卡自动识别了他的虹膜，门敞开了。 这人和原主好像很熟？ 时汲怔了怔，抬脚迈了进去。 进门的第一眼，他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实验室。 屋内分为两块，右边被用玻璃隔开，黑暗中依稀可见各种闪烁的仪器。玻璃后的一小片区域亮着灯，似乎是试验台，还有好几个亮起的显示屏。 显示屏前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白大褂。时汲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浸着冷光，俊美而凉薄。 知道时汲进屋了，那男人只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 立时，一个保姆机器人就从角落里移动出来，道：“时先生，这边请。” 屋内的左边是正常的家居，但是风格很不居家。保姆AI开了灯，暖黄的灯光也没有让黑白灰三色温暖多少。 时汲察觉到原主和这个叫江梵男人的关系可能有点微妙。 他没出声，坐到了沙发上。 “请稍等，主人马上就会来处理时先生的事务了。”保姆机器人彬彬有礼。 江梵好像一时半会儿都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时汲无聊地刷着显示屏，试图尽快熟悉星际时代的网络世界，再看每一个名字回想原主和他们的社交关系。 小号上联系人空空的，也不知道陆见烨醒来后会不会加他。 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他竟然睡着了。 …… 时汲是被保姆AI的声音吵醒的。 “滴滴！检测到您的体征，血糖水平过低，请尽快进食！” 时汲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他面前站着一个人。 男人脱掉了白大褂，但穿着的衬衫还是冷冷的白。他面容极为出色，黑发黑眸，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细金边的眼睛，没什么表情。 这么出挑的角色，原著里却没有？ 江梵至少身高有一米八五，在时汲面前投下了一片阴影。时汲还没开口，便听得自己肚子“咕噜”了一声。 他咳了一下，若无其事：“那个……江学长？” “X已经做好饭菜了。”江梵收回手，时汲看到他手里的耳道温度计，“吃完后交代一下情况。体温正常，没有发生标记后感染。” 时汲：“……” 他恍惚以为自己进医院了。 X是保姆机器人的名字？太敷衍了吧。 时汲不知道日常里原主怎么和江梵相处的，吃完饭菜后，交代情况：“是这样的，对方Alpha当时中了某种药，处于神志不清醒的状态。我不小心被他咬……临时标记了。” 江梵写完后抬头：“不小心？” 时汲：“……”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人的眼神是嘲讽。 这种表情…… 好像是原来地球上，那些女孩子看绿茶的表情。 靠，有生之年还能被当成绿茶看待，时汲觉得这真是绝无仅有的新奇体验。 “把围巾摘了，让我看看伤口。”江梵没有作任何评价，“你最近在情热期，摘下颈带腺体很容易感染。” 情热期？ 怪不得原主会带一个颈环，看来是情热期才需要带，否则他如果装A却整天带这么一个东西，岂不是很突兀。 时汲背过身去低下头，把围巾拿在手里。 一只微凉的手落在他的颈后，把他的碎发拂了上去。接着是酒精棉球清洗伤口。 时汲突然有种很不自在的感觉，好像他的身体很抗拒腺体被接近。 奇怪，明明陆见烨靠近他的时候没有这样？ 时汲不知怎的就想起陆见烨的手了。 和江梵不同，少年的手心很热。 “不要躲。你被临时标记了，所以对那个Alpha产生依赖、以及对标记产生保护本能是正常的。”江梵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 时汲：“原来如此。” 就是护食呗，他懂了。 “现在我给你敷信息素清洗剂。”时汲感觉到江梵把一个凉凉的、冰袋一样的东西贴在了他的脖子后，“三到五分钟后换第二袋。” 时汲捂着药水包：“对了，我的颈环也断了。” 江梵看了他一会儿，淡淡道：“拿过来。” 五分钟后，江梵来换药。时汲还在低着头看通讯屏，江梵走到他身后，无意间就看到了他帖子的标题： 【如果一个Omega在被临时标记的时候觉得很舒服，甚至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而标记他的Alpha仅仅因为标记就从失控状态里清醒过来，原本病态的各项体征恢复正常。那么这意味着什么？】 第4章 上班 时汲是无意间点进这个论坛的，里面大都是生活情感类的发言，一时兴起就发了个这个帖子。 【匿名用户叽叽叽详细描述：这科学吗？两个人大概算是第一次见面。】 原著里明明没有这样的，无一例外，作者对Omega的形容都是“痛苦”。 这抖S男主还特别喜欢看到Omega痛得眼泪花花的样子，原主炮灰第一回 都昏死过去了。 然而这和时汲的体验也相差太远了。 论坛很活跃，很快就有了回复： 【1L：？等等，我关注的重点是，第一次见面？就临时标记了？】 【2L：LS发现了华点。还有A是失控 病态状态？】 【3L：你当是写小说呢，你上大街上拉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咬一口，除了疼不会有别的感受，有时候标记都打不上。】 【7L：……听起来好像挺劲爆的样子= =不过认真回答一下，这代表你们（“有一个O/有一个A”的意思就是“我”，大家都懂）之间的契合度很高，初次见面就这样，至少在70%以上才会一点都不反感。】 70%。 时汲回忆了一下，原著匹配度最高的“正宫受”，和陆见烨的匹配度是79%，已经很罕见了。 而且，原著中好像没有提到过这个炮灰和男主的契合度，甚至也没有提到过原主的信息素气味。 他想起来之前匆匆看过的穿书规则，里面说，当他穿越过来，其实是把系统力量新塑造的身体和原主进行对换，记忆交互，原主则已经进入了别的世界。 而新的身体，是与他自身魂体匹配的。 ……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他自己和男主的契合度？？ 【9L：话说lz是当事人中的哪个？】 【楼主叽叽叽回复9L：楼主是那个O。】 他的这个回复又激起了许多发言： 【17L：原来是个小O。这些都是初中教材写了的啊，楼主你多大了？怎么这些都不知道。还是说太不学无术？】 【24L：17楼 1。Omega就应该自尊自爱，小小年纪就和第一次见面的人临时标记？】 【25L：楼上怎么说话呢？直A癌！你没看楼楼还说了那个A是失控状态吗？】 时汲：“……” 不，等等，怎么这就吵起来了。 他正手抬得得有点僵，江梵的声音便自上而下传来：“再敷一袋就能洗掉了。” “那个，江梵。”时汲若有所思地问，“你闻过我的信息素吗？” 江梵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 时汲：“。”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又给自己锤了一记绿茶人设。 江梵道：“没有。” 时汲本来以为江梵给原主提供药品这些肯定会知道，还想试探一下自己和原主信息素是不是相同。 但是，江梵和原主的关系远没有他想的那么亲近，连医生和长期病患都不如。 他后悔乱开口了，决定闭嘴。 江梵手上处理着伤口，目光有些审视地落在了时汲身上。 他感觉，今天这个时汲好像有哪里和往常不一样。 窝在沙发里的青年Omega乖乖低着头，不设防地露出脖颈，黑发蓬松，整个人都很柔软的懒散样子。 和很多文艺作品里不一样的是，一个人的特征不仅仅包括外表，当其他特征改变，差别也是很明显的。 步态、语气、动作、神情、习惯用语……这诸多的元素，熟悉的人甚至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同。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一排人穿着同样的衣服走在一起，熟人却也能从背影就判断出其中哪个是自己的朋友。 穿越、易容、失忆……这些常见桥段在现实里发生时，让周围人一无所觉的难度相当之高。 江梵和时汲算不上很熟，往常这个Omega言语很烦人，还会不停地喊“学长”。今天时汲找他，他本以为是这人又要生事，可现在却产生了点怀疑。 再加上那个帖子……他怎么好像一副把常识都忘光了的样子？ 江梵确实没有闻过时汲的信息素，这对于Omega来说很私人。 他这么问……是想要确认什么？ 江梵心念电转之间，已经把事实推测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他忽然勾了下唇角。 这个人身上可能出了点问题。 可惜对此他并不关心，只是觉得很有趣。 时汲隐约能感觉到背后江梵的目光，如坐针毡，却忽然听到他问：“对方是什么样的情况？” 时汲：“？” 江梵还喜欢八卦吗？ “你说对方中了药，我要排除糟糕的可能性。比如，有些病菌和病毒是可以通过唾液传播的。” 江梵道，语气平静，“再比如，如果是非自主意愿的标记，你可以进行起诉。” “……那倒没有。药没有太大问题。”时汲笑着，模仿原主吊儿郎当的二世祖样子，“那是个十几岁的未成年，他起诉我比较有可能。” 江梵点点头：“那简单处理就没问题了。” 时汲看了他一会儿，低头继续回帖。 这人让他毛毛的，他帖子都要刷不下去了。 【楼主叽叽叽：我已经成年了，不用为了我吵。也就是说这说明，嗯，我和他至少能和谐相处对么？】 高契合度什么的，没太大用处，他又不和陆见烨谈恋爱。 【37L：肯定啊，说不定还能发展处一段情呢[笑.jpg]。这么高的契合度很少见的，一般AO情侣也都要有了感情基础，才能身体彼此吸引。】 【楼主叽叽叽：不了吧.jpg我和他没可能的。我都把标记消了。】 时汲轻描淡写，倒是引起了不少惋惜的声音。 【38L：为什么不可能呀？是那个A不帅吗？】 这条时汲迅速回了：【不，他很漂亮。】 男主，是真的很漂亮。 【40L：？？？哈哈哈哈哈漂亮？】 【41L：我去这是什么形容哈哈哈哈哈！】 【42L：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个漂亮的猛A？？】 楼里闲聊得很积极，不一会儿，时汲的三袋信息素清洗剂就全部敷完了。 这时他身上的雪松味已经几乎都消失了，只剩下他自己的草莓味。 “江梵学长，”时汲放下手机，“已经全敷完了。我的抑制圈修好了吗？” 他留了个心眼，“这清洗剂我带走了哦，毕竟里面还有未成年人的信息素信息，我要保护小朋友。” 江梵交还给他的是一个新的抑制圈。 “抑制圈里的药剂我已经装好了。药剂你家里应该还有，每个星期定期更换，”他给时汲示范开启抑制圈里的一个小结构，“开关在这里。这个抑制圈用的是新型材料，可以更改形态，之前的黑色太显眼了。” 他动作自然，直接给时汲把抑制圈戴上了。 冰凉的手指擦过颈间，时汲几不可察地一僵。 他皱了皱眉，这些对于原主来说应当是常识，江梵怎么还说得这么详细？ “……我知道了，你不用说这么多。”时汲直觉不能再多待了，装作打了个哈欠道，“我折腾半天都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江学长。” 江梵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还是一样的冷淡，微微颔首：“好。” 他目送着时汲的背影离开，片刻后，打开了自己的通讯屏。 未成年，Alpha，雪松信息素？ 江梵嘴角翘了翘，不如再告诉这人一些常识吧。 【76L 匿名用户：楼主的描述中提到了“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你最好考虑一种可能性：你们的精神力也很契合。通常这种情况，双方契合度理论上能达到85%，临床上的案例通常则更高。 如果不打算考虑与对方成为配偶，最好是就此断绝联系，不要长期日常相处。否则，就算临时标记被洗去，你们也无法回归从前的相处状态了。 高契合度的吸引力是很可怕的，请楼主做好心理准备。】 * 离开江宅后，时汲才感觉到那种隐隐的压迫感消失了。 这个江梵是个变数。 他刚刚想了半天，都没有想起来这号人，也许这是一个后半本才出现了的人物。 按照原著的逻辑，凡相貌出众者一概是男主后宫。可他也没有从江梵身上闻到任何气味，甚至整个屋子里都一点味道都没有。从外形来看，似乎也不太像Omega。 这人的智商肯定很高，而且直觉敏锐得可怕，自己可能漏破绽了。 原主的记忆还是断断续续的，时汲揉了揉头发，心说还是男主好玩。 虽然凶了点。 时汲往家开去。 原主的家也在首都星，不过是最繁华的贵族区。家里只住着他一个人。 一夜无梦。 * 第二天时汲醒来，在被窝里发了会儿呆，才挣扎着爬起来。 按照原主智能AI的时间表，他今天得去上班。 对，去皇宫，见他唯一的学生——陆见烨。 洗漱的时候，他用小镜子照自己颈后的咬痕。 被咬伤的地方已经结疤了，但皮肤还是微微红肿的。时汲肤色白，因此这咬痕就显得格外触目惊心，仿佛还有那么一点情|色的意味。 时汲喃喃：“那小狼崽子牙口真好。” 他找保姆机器人要了块胶布贴上，再戴上抑制圈，最后穿上高领毛衣，捂得严严实实。 结果到了皇宫，时汲却被管家告知男主逃课了。 时汲：“。” 看管家大叔的表情，这必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殿下在他的房间里。”管家欲言又止，“……他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陆见烨的房间不是单独的一个房间，而是一层楼。时汲经过一个长廊时，听到了里面传出的人声。 这长长的通道相当有未来感，里面回荡着激烈的电子音乐声，通道尽头的门虚掩着，门缝透出的蓝光明明暗暗。 时汲迈进长廊，一瞬间，两旁的摄像头全部对准了他，摄像头上的光点一闪一闪的。 他往里走，那些摄像头也像有生命一样跟着他转动，无端渗人。 尽头门后传来电子男声： “恭喜玩家！十环！” “十环、十环！……玩家夺得第一！” “……unbelievable！” 等到时汲接近门口，那些游戏的音效却突然消失了，寂静一片。他停顿了一下，推开门，却正对上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陆见烨正站在门后，淡金长发在脑后扎成一个短马尾，他穿着纯黑色T恤，身形修长，满身少年气蓬勃欲出。 少年眉目有种俊美的戾气，金眸里含着一丝戏谑，就像猫看着爪下的耗子。 而他手中的枪，正对准了时汲的额头。 第5章 惦记 枪做得极其逼真，金属的质感冰凉无比，抵在额头上的时候时汲都错觉闻到了硝烟的气味。他扫了眼陆见烨射击的靶心，纠正了自己的看法—— 不是逼真，这压根就是一把激光真枪。虽然没有火|药，但射出的激光可以瞬间把他变成一堆焦炭。 陆见烨轻嘲道：“哦，我看错了。原来是老师来了？” ……假的。 这人早就知道是他了。 时汲都在房间里看见走廊的监控画面了。 见面就拿真枪吓人，这原主和陆见烨的关系还真是恶劣啊？ “如果没人教过你的话，我今天就教给你。”时汲伸手拨开了枪口，“这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连五岁的小孩子都不会这样做。小朋友，你几岁了？” 他笑着与陆见烨对视，后者眯起了眼睛，一瞬间腾满杀意，但五秒后又转为了恹恹无趣。 陆见烨抽回枪，理都不理时汲，抬手就想把门关上。 活像只喜怒无常、随心所欲的猫。 “别。”时汲挑了挑眉，一步跨进来，“我不是来叫你去上课的。” 他踏进这个属于陆见烨的私人空间，门在身后自动合上，连缝隙都消失不见，整个房间浑然一体。 除了地面是深色，其余墙壁都是雪白。墙上亮着十几个光屏，其中一部分显示的是走廊上摄像头的画面。 原著里的暴君确实是控制狂，IT技术一流，还有监控的习惯。只是这时候他还没黑化，就已经这么病态了。 房间里光源很有限，它的主人似乎很偏爱幽暗的环境，连射击训练时都是。 房间的空间很大，靶子在左侧，射击区和休息区都在右侧，休息区地上滚落着好几个饮料罐。 陆见烨走回射击区拧开一瓶矿泉水，讽刺道：“怎么，你来叙旧？” 他仰头喝水，喉结滚动，有几滴水从嘴角滑过脖颈，没入黑色的布料。少年身形修长，肌肉线条柔韧又漂亮，像是潜伏待动的大型猫科动物。 时汲顺毛撸：“来找你聊聊天。” 他路上看过自己的合同，名义上原主是陆见烨的家庭教师，但事实上并不负责主要课程，那些课程都有专人负责。 ……硬要说，他其实更像是陆见烨一个人的班主任。 讲真，要是天天有个傻逼班主任跟着他，他也觉得烦。 陆见烨置若罔闻，重新打开了音乐，摇滚的电子音立时充满了整个空间。 他瞄准靶心。 时汲:“关于帝国集训的事。” 他一进来就知道陆见烨是为这个才练习射击的。 帝国集训，每隔三年，全帝国年满十七周岁的青少年都要强制集中去参与军事集训，这是帝国成立之初就有的传统。 而原著也就是从帝国集训、男主和正宫受时清宁相遇开始写的。 “Bang！漂亮，九环！”电子男音激昂地报道。 陆见烨这一发偏了。 他垂下枪，歪过头道：“聊什么？” 大猫停下了动作，瞳孔都竖了起来，警惕得很。 时汲笑了下：“我是想说，我可以帮你说服你父亲同意。你应该还没有满十七周岁吧？而且你的父亲现在是不是不同意你去？” 陆见烨冷淡：“他不同意，我也有办法去。” 时汲靠在休息区的桌子上，道：“但总归还是用正规方法去比较方便，假身份容易惹麻烦，不是吗？” 陆见烨盯着他不语，但时汲知道自己问到男主的痛点上了。 原著里，陆见烨就是用假身份去的，也确实因此遭到了麻烦。可他没有办法，因为帝国的皇帝始终未能同意陆见烨参与集训的决定。 这牵涉到了原著的一个重要设定。 陆见烨刚刚出生时，就被诊断出身有潜伏的虫毒，而且无药可医，医生直接宣判他不可能活过十八岁。 他虽然平时看不出异样，但需要按时服药，就算这样也偶尔会发病。 陆见烨的虫毒是在母亲的肚子里就已经染上了的，他的母亲是帝国最负盛名的大将军，但却在怀孕时期与虫族的战争中中了毒。 她在他五岁时因虫毒发作死去，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孩子。 帝国不会需要一个活不过成年的皇子。 而帝国皇帝陆无澈是个非常冷漠的人，与其期盼那亿分之一找到解药的概率，不如放弃这个孩子。 他把这个儿子视为污点，不允许陆见烨像正常人那样接受教育，因此才请了家教。 外界甚至不知道陆见烨的存在，以为帝国太子是他的弟弟陆竞。 陆见烨不会得到任何有用的教育，他大可在玫瑰园里成长。 周围人的眼神恶意而怜悯，因为他的一生不过只有十八年。 没有人寄期待于他，只会有人借机欺侮他。只要做得不那么过分，冷情冷肺的帝王就不会伸手管束。 在这种环境里过十几年，陆见烨最后长歪真是毫不意外。 ……他只是想要在死前参加一次正规的集训而已。 时汲心脏忽然有种难言的不舒服。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情绪从何而来，但是好像鼻端又闻到了昨天那种冷寂的雪松气。 所幸他还有男主光环，成功解毒活了下来。 陆见烨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出点阴谋的端倪来，但未果：“……你有什么条件？” 他要是信了这人是好心，那才有鬼。 时汲：“条件就是你要带上我，怎么样？” 这是一段非常重要的剧情，他必须要参与。 原著中，正宫受时清宁是一个成年Beta，但集训中因意外突然分化成了Omega，刚好被男主撞上。 ——于是开篇就是一大段激情戏。 如果他不阻止这个，那么系统大概会让他以死谢罪。 更何况，集训后期还有一个重要剧情：陆见烨黑化。那种痛苦的剧情，他能阻止当然要阻止。 陆见烨那双猫眼里怀疑之色更浓了，他盯了一会儿时汲，最终道：“只要你能让陆无澈同意。” 时汲：“那当然。” 他伸手顺走了陆见烨的一罐饮料，后者好像被踩了尾巴，时汲笑微微地看回去，“别看我，你继续。” 陆见烨抬手就射了一记十环，开了巨大的爆炸音效。 时汲心里痒痒的，起了撩拨炸毛的心思。他装作轻嗅了几下的样子，道：“小朋友，你身上怎么有Omega的甜味？” 其实他没闻到，但不妨碍他这么说。 果然，陆见烨手一抖：“……” “Bi——哎呀，一环，玩家失手了！”电子男音铿锵有力。 “没有。”少年冷着声飞快否认，“我已经洗过澡……” 话一出口，他脸迅速地黑了。 时汲心里快笑死了，但面上还是一脸淡定：“老师听说你昨晚很晚才回来，年轻人有需求是正常的，但要懂得节制。” 陆见烨手都在抖，仿佛一只飞机耳的猫，他咬牙道：“……知道了，谢谢老师关心。” 时汲发现他的耳垂都红了。原本只是运动之后脸上薄红，现在则是耳朵红得快滴血了，眼尾也是红的。 如果不是他已经亲自感受过这是个货真价实的Alpha，就凭这张脸，说陆见烨会分化成Omega他都信。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时汲忍着笑，认真道，“你也不要太惦记着人家。” 时汲伸手想拍拍陆见烨的肩，谁料陆见烨突然偏过头，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为什么不惦记？您自己私生活有多干净……” 但话说一半，陆见烨却愣住了，触电似的甩开了时汲的手腕。 时汲也怔了一下，反握住了自己的手。 就在肢体接触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种很怪异的、像电流一样的酥麻麻的感觉，连带着大脑都晕乎了一瞬。 看陆见烨的眼神，他应该也同样如此。 空气一时尴尬，时汲：“……可能是静电。” 陆见烨：“……废话。不然两个A还能是什么。” 时汲转移话题：“咳，陆小朋友，你刚刚污蔑我的私生活了吧？我可没有乱搞AO关系。” 他可是个装A的O，就是想搞也有心无力。 “那你也管不到我惦不惦记。”陆见烨的耳朵又有点红了，“我喜欢人家甜，怎么了。” 时汲：“。” 他眼神有些复杂，看样子男主对那个“神秘Omega”还毫无头绪。要是让陆见烨知道就是他…… 不，这太可怕了。 ……喜欢人家甜。 就当男主是在夸他，吧。 * 之后时汲摸了会儿鱼就走了，不然他怕自己真的会被一枪轰死。 他收到了管家大叔同情的目光：“殿下又发脾气了吧？还是不肯上课？” 时汲笑道：“没发脾气。其实殿下那些课都已经学会了，再去上也没必要。” 这是大实话，陆见烨智商天赋极高，陆无澈给他安排的这些课程，他早在十二岁就已经全部自学完毕了。 如果不是那个十八岁必死的诊断，他会是帝国最完美的继承人吧。 管家大叔露出明显明显不信的眼神。皇宫里谁人不知太子不学无术，脾气古怪，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的卧房据说全是电子屏幕。 他十二岁那年，事闹得最大，把皇帝支持的那家跨星域大公司机密贴了满网，为此百亿的资产都蒸发了，皇帝还要给他善后。 时汲很擅长窥察人心，这中年Beta几乎把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他忽然想，这可真是一本荒谬的小说。这样的人也可以做男主身边的管家，想害死男主的人也可以做他的家庭教师。 放任流言在宫中散布，放任甚至亲自制造欺侮的发生。 “陆见烨很聪明，他是个还算不错的小孩。”时汲看着管家的眼睛，似笑非笑，“不管如何，不管现在他多少岁，他都还是帝国的太子。所有人对他都应该是对太子的态度。从前我做错了，但从现在开始，只要我在就会强调这一点。” “今晚我见陛下的时候，会请他换一个新的管家。” * 两个小时后，傍晚。 “他是个还算不错的小孩。” “所有人对他都应该是对太子的态度。” “从前我做错了。” “从现在开始，只要我在就会强调这一点。” “……” 幽暗的卧室内，陆见烨托腮听着电脑里一遍又一遍循环的录音。 青年的声音柔和又清澈。 不知放了多少遍，他打开了一个文档，记录：【2330.8.28/日记】 【时汲那个白痴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这是他新从小说里看到的一个词汇，现在觉得特别适合那个蠢人家教今天的表现。 第6章 啾 陆见烨输入这行字后，还想再写写他是怎么不正常的，但又无从描述。 明明外表没有变化，可整个人的气质却完全变了个人。 下午在射击训练室时汲的表现就已经很不正常了，陆见烨训练完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监控回放，还听见了他和管家的对话。 这甚至让他一时无从评价。 因为从有记忆以来，这是除了母亲之外……第二个出言维护他的人。 那维护之词居然是出自他厌恶的人之口。 “他是个还算不错的小孩。” “从前我做错了。” 温和平定的声线之中，青年明艳的面孔像是湖底的水妖，从心底浮现上来。 陆见烨“咔”地一声关掉了回放录音。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这么纠结一个同性的话。 录音一停止，整个房间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机械几不可察的白噪音。这是陆见烨最喜欢的声音，也是最能让他感到安全的声音。 卧房内，床靠墙摆放着，窗边是电脑桌，足足环绕着四个大型光屏。其中一个上面显示着几格监控。 除此之外，和皇宫里其他人们谣传的不同，这个房间就像其他少年人们一样正常。甚至地毯、床上还散落着很多居家风的垫子和毛绒玩具。 天才的少年黑客并不是科学怪人。 可传言里有一点没错，甚至还低估了——只要他想，皇宫九成的区域对于他来说都是透明的。他一直知道外人是如何编排他的，只是不屑去管。 也从未期待过，会有人为自己澄清。 陆见烨轻轻一推，转椅就退到了后面。他伸手从柜子里捞了一罐酸奶上来。 结果才喝了一口，他就顿了顿，翻到酸奶罐的正面。 ……上面赫然是一颗草莓的图案。 草莓的甜香在口腔里爆炸开来，昨晚零碎模糊的画面又席卷上脑海。 陆见烨想，没有那个Omega甜，也没有他好闻。 “NIVEA。”陆见烨喊自己的AI。 一只保龄球大小的球体从电脑后面悬浮了出来，亮出了“^_^”的表情符，接着球体表面伸出了水滴形的小机械翼。 NIVEA欢快道：“主人，什么事？” 陆见烨：“调出昨晚那个人留下的联系方式。” “好的~不过主人为什么没有昨晚就立刻加呢？” 陆见烨：“……别多嘴。” NIVEA：“啊，我知道了，主人是害羞了。还有觉得丢脸！是不是？练习射击也是因为不想这么快的就面对~” “……”陆见烨面无表情，把NIVEA捂住，“你话太多了。” 他点击搜索，跳出来的—— 是一个新建的账号，头像是一个涂鸦的小黄鸡，昵称【啾】。 陆见烨：“。” 他盯着那丑到抽象的手绘小鸡，感到有一丝丝魔性。 陆见烨下拉信息，发现这账号完全是个空壳，只有头像和昵称，被激起了好奇心。 NIVEA忽然说：“主人，我认为私自查喜欢的人的信息是很不正确的行为。” 陆见烨已经在查了，他歪头：“为什么？” 这对他来说就和看书一样自然和简单。 NIVEA被问住了，不确定地：“因为我的初始设定里把探查私人信息列为不道德的行为。” “你是机器，我是人。”陆见烨其实也不确定，但他很淡然，“不一样的。” NIVEA被他的笃定镇住了：“好像也有道理……” 然而十五分钟后，“和翻书一样的简单”的少年黑客碰壁了。 他居然查不到这个账号背后的信息。 它被一种特殊的方式保护了起来，只露出冰山的尖尖，水面之下什么都看不到。陆见烨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复杂代码，忽然皱起了眉，在另一块光屏上也调出了一段代码。 ——如果把两段代码比作两篇文章，那么在陆见烨眼中，它们的笔法正出自一人之手。 右边那串信息，是他昨晚在潜入“金夜”拍卖会时检测到的一段信息乱流。 就是这段乱流让他出了错，导致自己暴露在了金夜的监控之下。那时他已经快要把那条倒霉的人鱼送出去了。 陆见烨所有的逃跑经验都是在虚拟世界，毫不意外，他被来追来的员工当成压轴品抓捕了。 一般的员工没有权限知道压轴品的真实身份，他一个帝国太子，居然阴差阳错被关进了笼子。简直是奇耻大辱。 而此刻相似的信息又出现在了这个小号后面。 陆见烨不得不怀疑这是否是阴谋了，但他很不喜欢这个猜测。 这时，监控屏“滴滴”了两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是陆无澈的三号办公室门前，被陆见烨重点做了记号，有人出入，他这里都会发出提醒声。 只见监控之中，黑发红眸的青年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陆见烨诧异了。 ……时汲居然真的想去说服陆无澈？ * 时汲怼完管家后，就去预约了面见皇帝的时间。在晚上六点。 之前他对陆见烨说自己能劝服皇帝，不是夸夸其谈。 因为他提前知晓这部分剧情，知道这次的集训会发生什么，所以或许可以利用这信息差让皇帝点头。 只是他要面对的是一位帝王，还是一位并不愚蠢的帝王，这举动就可以称得上冒险了。 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了，因为他查过，集训十月就会开始，现在已经是8月28日，报名快要结束了。 “请进。”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时汲推开了门。 进门第一眼，他看到的是一副巨大的画像。 原主记忆里没有，这是时汲第一次看到陆见烨父亲的长相。他们有如出一辙的灿金色眼瞳，而陆无澈的头发则是微卷的。 这对父子的五官都不是刚硬类型的，陆无澈的双眼形状更加狭长。 画像上，他穿着黑色军装，头戴皇冠，手持权杖，挂着浅笑，却给人傲慢的感觉。 时汲视线落到办公桌后的陆无澈真人脸上，确信，他不如自己教的小朋友漂亮。 这并不是陆无澈正式的办公室，还常被用来和大臣闲聊。显而易见，他并没有把这次对话看得多么重要。 陆无澈扫了他一眼就继续看文件，道：“时汲伯爵是为了大皇子集训一事来的？” 时汲道:“是的。” 他发现这位皇帝的说话风格十分简约直接，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原主智商实在不太高，不必多绕圈。 陆无澈道：“理由？说说看。” ……真的好直接。 时汲却道：“理由我想用纸笔写给陛下。” 这是一个特殊的要求，陆无澈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轻笑道：“我允许。” 时汲直接走到了办公桌前，低头拿起陆无澈搁置的笔，在白纸上写下一行字。陆无澈似乎觉得他这个举动很有趣，唇边浮起浅笑，双手交握靠在椅背上看他写。 “你不想他知道理由。”陆无澈道，“为什么？” 时汲先没有回答，而是写完后把字条转到了陆无澈的方向。 陆无澈果然是知道的——陆见烨在他的办公室周围安装了设备这件事。 时汲是猜的，陆见烨也许会在办公室走廊里装摄像头和窃听设备，但应当没有胆子在里面安装摄像头。 他猜对了，还猜到了皇帝知道这一切。 字条上的几句话并不多长，但陆无澈看了后，脸上笑意不改，气势却微妙地一变。 时汲感觉到，这是他进门后，傲慢的帝王第一次把他放在了眼睛里。 “这个理由很好，只是——”陆无澈拉长了声音，“这个消息，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帝王威势压头而来，时汲与那双金眸对视，像被泰山压顶，背后层层冷汗。 他连信息素都没有释放，就已经可以对人产生这种等级的压制。 “我不想让殿下知道，因为我觉得这件事只有您能决定。您也应当知道该怎么做。”时汲笑了笑，面不改色地稳住了，“至于消息来源……我的父亲商路很广，消息自然也很广。” 时汲把那张纸拿过来揉成一团，替皇帝扔进了纸篓，“所以，我私下利用了一些渠道。” 陆无澈眯了眯眼睛，打量的每一秒，时汲背后的冷汗就更浸透一分。他无声地与帝王对视。 忽而，陆无澈的笑容更灿烂了一些。威压消失无踪，就像从未存在过。他道：“好，我允许了。就让伯爵你和大皇子一起去，怎么样？” 他提笔就签了文件，“和首都星的受训者一起出发。” 见青年还没走，陆无澈道，“你还有什么事？” 时汲道：“我想请陛下为大殿下换一位管家。” 这只是一件小事，陆无澈扬了下眉，并未过问就同意了：“可以。人选……唔，人选我就亲自挑吧。” “谢陛下。”时汲深深行礼，“……殿下也会感谢您的。” 他出了办公室，还有脚软的冲动，背后冷汗被风一吹简直透心凉。 时汲一直走到楼梯出口，忽然有退回去几步，蹲下来，指尖点点那地毯下的一个小摄像头道：“陆小朋友，我知道你在看。我说服成功了，知道了吗？” 摄像头另一边的陆见烨：“……” ？？？他是知道了。 但是最关键的地方只听到了打哑谜！ 到底是什么消息让陆无澈同意了？ “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时汲笑眯眯的，“但是我不说。” 陆见烨看着屏幕上高清的笑脸：“…………” 他气死了。 时汲：“你想知道？那简单啊。” 时汲：“什么时候你真心叫一句老师，我就告诉你。” 他都能想到那一头陆见烨的眼神，笑得更开心了，在陆无澈那里受的压迫给发泄了出去。 逗猫真好玩，不过要逗完就跑免得被抓。 陆见烨气得要炸，想把时汲按住问个清楚，但现在阿宅黑客的劣势显现出来，在他走出这一层之前，监控显示那人已经乘着飞行器溜了。 他只好回到房间。 下次一定要给摄像头升级插件，让他也能说话！ 想一想还是想打人，于是陆见烨把那张时汲高清笑脸的截图贴进日记，在上面用红字写： 【老师个屁：）谁叫谁是狗】 【骷髅.jpg】 【叉叉.jpg】 【……】 幼稚符号快把那张好看的脸淹没了，陆见烨总算满意，伸了个懒腰。秋日晚霞极为绚丽，霞光一晃，透过窗帘缝隙照在他脸上。 他被晃到，眯眼看见首都星殷红的太阳，刹那间脑海里居然闪过一句话： 时汲的眼睛比它好看。 陆见烨瞳孔微缩，回过神低低骂了一句，按下开关，窗帘严丝闭合起来。 这太奇怪了，根本不是出自理智的思考，而像是身体自己的反应一样。就像是下午触碰时的电流感，和刚刚诡异的心跳感。 “NIVEA。”他道，“……测量我的体征。我是不是生病了？” “好的，主人～” 小机器人绕着他飞了一圈。 “主人，我认为你体征在正常范围内，没有生病。”片刻后，NIVEA说，“但是，我对比了一下数据库，发现有一种情况十分吻合。” 陆见烨：“什么？” NIVEA严肃地说：“当一个Alpha非常思念、渴望触碰自己的Omega的时候，就会像这样。” 陆见烨：“……” 他冷着脸把小机器人从半空中薅下来，翻出维修盒子。 NIVEA一定是坏了！ 第7章 玫瑰荆棘 时汲坐上飞行器的时候，嘴角的弧度还没有消失。 就原著那个剧情，开篇就是陆见烨被信息素引诱失去理智，接着就是在集训里混得惨兮兮被孤立，再然后就是被人陷害导致黑化。 而陆见烨黑化之前正常是什么性格，原著里压根没写。 今天见到的这个……并不让他讨厌。 虽然为说服陆无澈等了那么久，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时汲心情还不错。 他路上订了一些做菜材料，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摆放在了门口。 时汲的做菜手艺不错，前世他单身一个人住，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解决吃饭问题的。 他写的文里，角色时不时就做一顿诱人的饭菜，又总是在半夜更新，引得读者嗷嗷大叫他这是在犯罪。 白色的水蒸气升起，和前世一样，整个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时汲心想要是万一他翻车被男主开除了，就重操写文旧业。 今晚他只准备简单下一碗面，再浇上炒好的虾仁和玉米粒。间隙里，时汲打开自己的通讯屏看了一眼，意外地发现自己那天建的小号里已经有了一个联系人。 时汲：“？” 他什么时候加了陆见烨为好友。 对话框还被置顶了。 列表里唯一的那个联系人，头像是一个铁灰色的勋章，上面刻着十字与玫瑰荆棘。 时汲翻到大号对比，发觉大号里的陆见烨和这一个虽然头像一样，但并不是一个号码。 再一看，自己小号绑定的卡里赫然已经多了四亿星币。 不是三亿，而是四亿。 时汲受到了惊吓：“……” 他想起来了，自己之前留号码的时候根本没意识到这人是个黑客！ 男主什么查不出来？ 【要死，要掉马了！】几个字顿时浮上时汲心头，但系统缓缓道：【不必担心。我刚刚又加固了防御，他不能知道你是谁。】 顿了顿，它又道，【这小子技术还真厉害，连我都差点没防住他。不过也就是加个好友转个账了，剩下的不会被突破。那张卡的信息也都被我加密了。】 时汲松了口气，扶额：【这种事情你下次应该提前告诉我。】 他心说男主真是不走寻常路，如果真是一个普通Omega，现在已经要报警了。 斟酌片刻，时汲谨慎地点开对话框，缓缓发出一个问号。 啾:【？】 发完他就放下了手机，面都要吓糊了。 六分钟后，时汲端着面碗坐到餐桌边，然后看到了一条弹出的消息。 YE：【因为你是我的置顶，所以我也帮你把我置顶了[猫猫探头.gif]】 时汲：“…………” 不，他问的不是这个！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会被当成变态的。】时汲在输入框里敲上这句话，停了下，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去掉。 但是这句清奇的话他实在不好回，干脆顺手发了个虾仁面的照片过去。 照片里，面条细白，汤色晶莹，表面的一层玉米粒饱满，豌豆青翠，虾仁红白鲜滑，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一直到时汲收拾完碗筷，洗完澡躺到了床上，陆见烨都没再给他发消息。 时汲上网查了，陆见烨的那个头像叫作“玫瑰荆棘勋章”，整个帝国的历史上只有一个人得到过授予，并由皇帝亲手戴上。 那个人叫作伊芙霖·琼，一名女性Alpha将军，也就是陆见烨的母亲。 这部分是原著里没有的，原著里陆见烨的母亲并没有名字。 时汲不知道陆见烨的生母居然是一个Alpha。 搜索栏与玫瑰荆棘相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Alpha女性也可以生育吗？像琼将军那样？】 下面的回答都很含混，民间对此似乎也不甚清楚。 【据说当时琼将军用了很多药物才勉强怀孕。Alpha女性虽然有生|殖系统，但理论上来说那都是退化的，无法生育。最后生下来的小王子身体好像也不太好。】 【琼将军有过孩子？我怎么都没听说过。陆家不是只有一个王子吗？皇帝后来娶的那个Omeg皇后生的。】 【太子不是陆竞吗。我以为Alpha强行怀孕最后肯定保不住……难不成还生下来了？】 【不过讲真哦，当时陛下和琼两个Alpha结婚就很不可思议了……将军还愿意为他生孩子，真是真爱了[星星眼]】 【呵呵。真爱党又来了。根本就是政治婚姻好吗？琼将军原本可以找个Omega结婚，结果现在呢？为局势委身于狗皇帝，为帝国征战沙场，最后死的时候棺材里连尸体都没有。帝国真的不值得。】 【。。。楼上nb，不怕查水表么。】 【-本楼根据相关法律法规，禁止回复-】 时汲退出这个问题，看着那个玫瑰荆棘的头像，睫毛垂了垂。 ……怎么办，他现在良心有点难安了。 陆见烨还说惦记着他呢。 可惜小朋友不知道，自己初心萌动惦记的Omega和家里的神烦Alpha家教是一个人。 这也太惨了点。 如果不是那神鬼莫测的剧情，他应该惦记上一个甜美温软的人鱼小哥哥才对。 他抱着抱枕翻了个身，又给陆见烨发去消息，啾：【那天为什么压轴品变成你了？】 这是时汲目前最想知道的问题。 陆见烨还是没回他。 时汲刷了一会儿社交平台，想起自己昨天还发过一个帖子，点开一看“嗯？”了一声。 帖子居然已经变成了【hot】，仔细一看，原来是76楼的回复引起了激烈的讨论。 【？本来高匹配率就已经很罕见了，我居然能见证85%以上的匹配度？？】 楼里说什么的都有，有让他别等了赶紧去找那个Alpha，绝对婚后生活幸福的；有质疑他编故事写小说的；有质疑是联合炒作的；还有让时汲快回来回答的。 最绝的是那个76楼，他彬彬有礼地回答了很多楼，还举了不少例子。 时汲看着76楼那句【不要长期日常相处。否则，就算临时标记被洗去，你们也无法回归从前的相处状态了】，总觉得这像是童话故事里巫师的警告flag一样。 他现在不就在和男主日常相处吗？而且还将一直相处下去。 ……还有，85%的匹配度？ 要知道，原著盖章的最高匹配度就是男主和正宫受，不过才79%。 而在原著的世界观里，85%以上的匹配度，全帝国可能也就那么几十个。 是的，也不知道原作者是怎么想的，男主陆见烨和后宫的匹配度都算不上很高。 他是个后宫种马，但同时也是个冷血无情的帝国机器，没有任何一个Omega可以动摇他，不论生理还是心理。 他一个炮灰O，怎么可能？ 时汲没有回复，决定让帖子自己冷掉。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时汲等了一会儿，那边陆见烨还是掉线状态，他于是关灯准备睡觉。 室内黑暗下来，只有月光照地。 不知过了多久，时汲模模糊糊刚要睡过去，忽然被屏幕的光晃醒了。 他看到玫瑰头像，困意顿消，想着陆见烨会怎么回答。 然而。 00：05 YE：【那不重要。】 YE：【你的加密是怎么做的？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牛逼。[萌猫比拇指.gif]能教教我吗？我破解好久了。】 00：07 YE：【才看到，面好像很好吃。】 时汲：“。” 他把屏幕按进被单里，冷漠脸缩回被子。 牛逼你个头，教你个头。 他现在合理怀疑原著陆见烨是怎么收到那么多后宫的？被盗号了吗？ 这样子，活该是追不到惦记的人！ * 一个月后，帝国的集训队伍准备出发了。 时汲作为陆见烨的老师兼监护人，随行出发。 这一个月，他和陆见烨的关系缓和了许多，但大号至今还没被放出黑名单。 而小号，那天他没理陆见烨，这直A也没生气，往后坚持不懈地试图突破防御，时不时发来一堆代码和算式。 时汲一概无视之，只发菜谱。 两个人鸡同鸭讲，居然也聊出了一条小船。 这一天天气晴好，秋高气爽，湛蓝的天空下是白石的广场和银灰色的舰队，一群少年人都换上了同样的集训服。 可时汲还是第一眼就看见了陆见烨，因为他实在是太抢眼了。 集训服是深蓝色，类似军服制式，手套雪白，长靴黑亮，仿佛就为他量身定制的一样。 陆见烨一个人坐在行李上，曲着一条腿。及肩的淡金长发散着，灿若织金，笔挺的军服硬是给他穿出了一丝随意不羁的感觉。 配合着蓝天白云，就像一副广告画。 时汲离得这么远都能看见他睫毛的弧度，旁边一撮少男少女都在偷眼瞟他。 昨晚，YE：【我去参加帝国集训了[/猫爪]你去吗？】 啾：【你猜？】 YE：【我查过了，这期的名单里没有草莓味信息素[悲伤猫头]】 啾：【……】 YE：【不过这样的话我就可以继续和你聊天了^ ^】 “集训营禁止带通讯设备。”时汲迈步上前，制止一个给陆见烨递号码的短发少女，浅笑道，“不好意思了。” “你！……”短发少女突然被制止，有些恼怒地抬起头，却噎住了。因为她面前的这个人也很漂亮，笑得都有点勾魂夺魄的意味了，于是质问硬生生变成了，“你……是随队的老师？” 这人虽然穿着军大衣，但气质较为温和，身高也不像军队的Alpha。 时汲：“不是。我是这位小朋友一个人的老师。” 他拍了拍陆见烨的肩，后者恹恹：“你太慢了。” 时汲看得手痒，轻敲了一下陆见烨的头，替他把帽子扣上。 这两天时汲屡屡拔虎须、摸老虎屁股，陆见烨竟然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只能瞪他。 “请大家集合！马上出发了！”有人喊，“通讯屏都收缴了吧？” 陆见烨道：“走了。” 他拖着行李，无视了短发少女径直往星舰里走。时汲：“你的呢，收了吗？离了通讯屏可不要哭鼻子。” 陆见烨轻蔑：“你以为黑客只能靠通讯屏才能做事吗？” 进入星舰需要检查，看到检查门，陆见烨脚步停顿了一下，迅速地把什么东西塞进了时汲的口袋。 时汲捏了下，是几个指节大小的电子设备。 他和其他随行人员不需要查电子通讯设备，但这些少年们都需要。 时汲朝陆见烨挑了下眉，后者面不改色，十分淡然。 然而，时汲低头让检察员查看行礼的时候，却遭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 “不好意思，先生。”Alpha检查员道，“请问您可以把您的颈带摘下来吗？原则上，集训随同人员也不得佩戴饰品。” 第8章 吃醋 颈带？ 陆见烨已经通过了检查，顶级Alpha的耳朵都很灵敏，他不动声色地看了过来。 没听说过时汲还有带颈带的习惯，听着O里O气的。 时汲拎行李箱的手微微一顿，只一秒，他就恢复了如常的笑意，歉然道：“这恐怕不行。” “我这个不是装饰物，而是绷带。”时汲点了点自己的脖颈，“前几天落枕了，医生让我敷点药。” 检查员怀疑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要不然我一个直A戴什么颈带？”时汲还低头凑近了，让检查员仔细看，“虽然看起来像装饰物，但你看，它是一圈圈缠上去的。” 检查员犹豫了一下，看到时汲满脸淡然，不由信了几分。 时汲道：“医生说过几天就能摘下来了，大概三天后吧，不然您到时候来看看？” 检查员终于道：“好吧，那记得到时候要摘下来。” 时汲笑着说是。 提着行礼和陆见烨汇合的时候，时汲微僵的后背才松下来。 穿书过来了一个月，他又到情热期了，不得不佩戴抑制圈。 幸好，幸好江梵给他的抑制圈是新材料的。它一共有好几个模式，其中最不显眼的就是现在这个：薄薄的一层，半透明的蕾丝。 时汲在刚刚手指点它的时候把它切换成了多层缠绕形态，也幸好圆圆脸第一眼没看清，否则就要暴露了。 O装A真的太不方便了，情热期打了抑制剂还不够，还要戴上抑制圈。 “睡个觉都能缠绷带，太蠢了。”陆见烨已经听到了全程，站在那里等时汲。 “你这个样子嘲笑老师，”时汲晃了晃手里的小电子设备，“忘了你还欠我人情了？” 陆见烨：“……” 他不情不愿地道，“知道了。你想要我还什么人情？” 时汲把东西抛给陆见烨，笑眯眯：“先记着，等老师想到再告诉你。” 到了星舰内分间的房间，时汲半蹲着整理行礼，陆见烨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的脖子，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狐疑。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打量一个Alpha的脖子，或者更甚，第一次这么关注别人的外貌部分。 时汲的脖子很纤细，甚至给人一种一手就可以扼住的感觉，那层半透明的蕾丝织带完美地贴合在颈部，遮掩着一块朦胧的红晕。 不像陆见烨自己那种苍白，时汲的肤色白得很健康，灯光下还有一层细腻的绒毛。看久了，陆见烨有种轻微的眩晕窒息感。 ……想要扯下来，咬一口。 陆见烨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兀地抽开视线，才发现自己的心怦怦地，跳得很异常。 * 每一届全帝国参训的青少年都有数亿个，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集中在同个地方。因此他们的受训地点由抽签决定，然后分别由不同的星域长管辖。 首都星A批次抽到受训地是流霜星。 跃迁时长预估是两天，星舰内布有酒店式的房间。时汲和陆见烨一间。 旅途枯燥，集训专用星舰不配备娱乐设施，通讯屏又都被没收了，大部分少年都出了房门。 毕竟还要共处三个月，不如早点互相了解一下。 时汲靠在门边：“有人问你要不要一起喝酒。” 陆见烨已经把那小型设备组装起来了，两眼盯着屏幕，淡漠道：“不去。” 时汲点点头：“唔，那你喝果汁么？” 陆见烨：“不喝。” 陆见烨：“要草莓味的。” 时汲：“。” 这个小崽子真的好烦。 他伸手就拔了电源卡，迅速关门、上锁，听到门后一声愤怒的“时汲！”。 时汲走到吧台，忽然一句话飘入耳中。 那是一个红色卷发、面容清丽的少年，正向同伴抱怨：“这是什么四线星球？我听都没听到过。这里的果汁也难喝死了。” 一看就是个娇生惯养的，身边簇拥着一群小弟。 时汲认出了这个角色。 这是男主的众情人之一，名叫凯南，设定是贵族家的Omega小少爷，性格骄纵热辣，敢爱敢恨，还很花痴。 不过没有被收入后宫，只是在集训期间和男主有过几夜的露水情缘。男主和时清宁滚过之后，下一个滚的就是他。 按照原著，陆见烨是自己用假身份、乘私人星舰出发的，他和这个凯南到了流霜星才见面。 ……而现在他们变成在同一台星舰上了。 时汲心里升起一点危机感，不动声色想避开，却被叫住了。 “喂！那边那个，你是不是和皇室那人一间房？”凯南眼尖瞅到了他，几步走过来，“你好像是他的老师？” 时汲：“……” 他转身，礼貌笑道：“嗯，我是他的家教。你好？” 凯南貌似是听来的消息，认出了他的衣着却不知道他的脸——因为时汲一转身，他就愣住了。 接着，整张脸都红透了，就这么傻看着他。 “老……老师好，”凯南总算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道，“那个，我想打听一下他……不是，我想问一下您叫什么？” 小弟ABC：“……” 时汲：“……” 不，谢谢，我其实也是Omega。你不可以！ “时汲。”时汲抿了口果汁，想了想，又把名字打给他看，“这样写。” 凯南星星眼点头：“老师你的名字真好听！我叫凯南，我写给你看。” 他非要找前台借了纸笔，写给时汲看，时汲被他拉着，一群小弟都醒悟过来，一个赛一个的殷勤。 首都星贵族就那么一群，怎样都能攀扯上亲缘，凯南是真的能聊，都快把他家和时家的渊源说成世代联姻了。 时汲端着个果汁，几次想告别都被硬生生打断/被小弟拉回。 陆见烨现在还被关在房间里，怕不是要气得挠门。 这种花痴热情的小美人，真的无福消受。 聊家族那是分分钟要露馅，时汲只好扯自己知道的话题：“我刚刚听你在问流霜星，正好我知道一些。它是一颗曾经兴盛过的星球，一度被作为军事要塞，但后来资源耗尽不再宜居了。” 他又道，“单说流霜星你们也许不知道，但说到它位于的星系也许就知道了。那片星系有个外号叫‘死海坟场’，甚至比它的学名还出名。” 死海坟场，听起来就很不详。因为帝国与虫族曾在那里爆发过一场惨烈的战役，双方的无数星舰和武器葬身星海，造成的宇宙垃圾至今还在那里缓缓悬浮。 也是那场战役后，帝国不再把流霜星星系作为军事要塞。 凯南很配合地脸白了白，脱口而出：“那我们会不会遇到危险？” 时汲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了笑：“每一届的帝国集训，死亡率是0.08%。这个数字乘以人数，是很可怕的。” 他怜爱地看着凯南:有主角在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没有危险。 凯南显然是觉得这个数字还好，他的重点是：“老师你的知识好渊博，好厉害。” 时汲：……这倒也不必，主要是你们太不学无术了。 “那我可以和老师你加个好友吗？”凯南眼睛bulingbuling的，早已在纸条上写好了联系方式，“集训结束我要是还遇到问题，我就可以问老师了。” 小弟ABC：你那是想问问题吗？你那是馋他的身子！ 时汲对上那视线有点想笑，准备接过纸条结束对话，道：“那也行……” 但还没接到，那纸条就被一只斜里伸出的手截住了，一个声音冷淡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就这么喜欢教人？” 只见陆见烨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侧，指间捏着那张纸条。 淦。男主还是和小情人见上面了！ 但时汲随即发现了点不对，陆见烨的怒气……居然好像有一大半是冲着凯南去的？？ 陆见烨瞪了时汲一眼，而后视线就移到了凯南等人身上。 他生得俊美逼人，此刻的表情在外人看来却可称为阴鸷。尤其是那双金瞳，有种冷血动物般的质感。 那群小弟居然都哑火了，连凯南都没顾得上花痴，而是睁大眼睛后退了一步。 他看起来太像是会随时摔东西的模样了。 陆见烨原本是一腔气恼都冲着电源卡的。他好容易用备用电源黑了电子锁，杀过来问罪，却远远地看到了被一群人簇拥着的时汲。 下一刻，他就听到了凯南的那句话，骤然无名火起。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直接就冲过去打断了。 一时僵持。 “……咳，我才不喜欢教人。”时汲开口缓和气氛，不等陆见烨炸毛，他又道，“来拿着，你的草莓汁。” 他把草莓汁好电源卡塞进陆见烨手里，“挺甜的。耽搁了一会儿，应该不影响口感。我们走吧？” 时汲本就气场温和，笑得也让人发不出火来，陆见烨气头上被塞了一杯草莓汁，闻到清甜的气味，不知怎的气就消了点。 “凯南同学，下次再聊。”时汲眨眨眼，搭过陆见烨的肩。陆见烨踉跄：“草莓汁要洒了！” 他喝了口果汁，把那张纸条团起来扔进纸篓:“下次别接这种白痴的话。” 凯南终于反应过来，怒道：“你干嘛啊？我就问几个问题你发这么大火干什么？难道只准他是你一个人的老师吗？” 陆见烨脚步一停，回过头嘲讽地看着凯南。他气势太足，眼中闪着戏谑，凯南被他看得既像矮了一头，又忍不住脸红：“你……你别乱来！” 却不想陆见烨缓缓道：“他就是我一个人的。” 那语气欠扁得不行，时汲眼睁睁看着凯南脸色由红转黑。陆见烨嘲讽完毕，一步退进电梯把关上，隔开了怒骂。 时汲猝不及防被宣示了一下主权，有些许震惊：“你怎么这么呛。” 陆见烨脸黑了：“你还给他说话？” 时汲：“……” 系统：【滴！正直度： 50】 时汲:【？？？】 时汲看着陆见烨，恍然感觉这个表情似曾相识。 那是[你竟敢在外面有猫.jpg]。 第9章 保护 时汲琢磨了一下，恍悟。 “你就这么喜欢教人”=“你竟敢教别人？？” “他就是我一个人的”=“同上。不准教别人。” “你竟然还给他说话”=“我都没有嫌弃你，你还说我？” 那现在还没气消是为什么？ 陆见烨好像还在等着他说什么。 时汲试探着说:“我才不喜欢教人……” 陆见烨果然看了过来，猫眼的瞳仁都竖起来了。 “……更正，是我才不喜欢教别人。”时汲懂了，这句=你竟敢不喜欢教书，那你还做我的家教？？ 他乘其不备，撸了把男主的头毛：“我不喜欢教别人，我只喜欢教你。” 陆见烨别了一下头，但是没有拍开：“你好烦。” 时汲：“你好烦”=“我准了”。 这一个月时汲在心里给陆见烨贴了巨多标签:小朋友、烦人精、臭猫、大小姐、公主殿下，但是他突然发现陆见烨内心还挺敏感的。 陆见烨未必就是真的多喜欢他这个老师（他到现在还在这个臭猫的黑名单里呢），但是对于他认定的“他的东西”，就有种病态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因为他能占有的时间太少，在这个人均寿命300岁的时代，属于他的东西却眨眼就会逝去。这种乖张暴戾的脾气，都是这种不安引起的。 时汲想说，别担心，会好的。但剧情未发生时他的话只会被当做安慰。 电梯达了，时汲边走边说：“我也觉得烦呀，但是社交是必要的。我们两个人一起，至少要有一个不脱离大部队。” ——你放心！外面的猫咖都是看看罢了，我是为了家里的猫才和他们打交道的。你只要安心在家就可以了。 陆见烨皱了皱眉：“你有什么必要和那群蠢人打交道？” 他是对集训有执念，但也只是对正规化和军事化有兴趣而已。在他眼中参训的大部分人都是智商平平的生物，不值得费心。 时汲：“如果用你能接受的功利解释来说……那就是避免你被蠢人们孤立。三个月的封闭式训练，不与外界接触的小型社会，我相信你也见过这样的模型。里面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 他说得很耐心。 这段其实是原著里真实发生过的。陆见烨前期在集训营遭遇了孤立排挤，甚至演变为霸凌。他后来的黑化，有一部分原因就在这里。 时汲厌恶受害者有罪论，他很赞成做恶事的人被制裁。但在恶事还没有发生时，他最先希望的是避免其发生。 他前世虽然是个作者，但却并不是死宅，甚至很擅长和人打交道。赢得话语权，这样就算原著里陆见烨经历的事转移到别人身上，他也能及时发现。 “如果你不喜欢，那我替你去打交道就好了。”时汲轻声笑道。 陆见烨一开始似乎想反驳，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当晚。 夜深人静，星舰长廊也已经熄灯了。陆见烨从黑暗里睁开眼，听到身后临近床上传来的轻柔呼吸声。 他翻身坐起，打开了电子屏，本想打开和【啾】的聊天框，最后却还是调出了【日记】文档。 【2330.10.2/日记】 他想了很久，终于给时汲的行为找出了一个合适的定义。 那个词叫作，“保护”。 上一个想保护他的人已经消失了，她叫伊芙霖·琼。 【他想保护我。为什么？】 【……很奇怪、心里的感觉。】 * 两天后，首都星舰抵达了流霜星。 两天里陆见烨一直是一张厌世脸，就算谁人看到他的眼睛都能猜到他是皇室的人，竟也每一个敢上来搭话。倒是时汲，多了一堆“学生”。 事实证明，偷偷把电子设备带来的不止陆见烨一个人，时汲的列表里新增了不少联系人，什么性别都有。 检查员显然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这回陆见烨的小设备没能逃过检查。他臭着个脸，但现在时汲没心思多管他了，因为他从现在开始，要随时提防剧情发生。 ——也就是原著正室受，时清宁的分化。 正室时清宁和炮灰时汲，是一对养兄弟。他们相差六岁，此刻的时间线时清宁26，时汲20。 此事说来话长，原主的家庭关系够复杂的，时清宁在里面是标准的小白花担当。 他们的父母，景瑟夫人和时凌公爵结婚多年都没有孩子，于是从孤儿院领养了当时已经五岁的时清宁。 结果，领养的第二年，他们就有了孩子，也就是原主时汲。 这已经十分狗血，但最狗血的还属时、景这对贵族夫妇过了这么多年，突然脑子抽了互相觉得对方不是真爱、辜负了青春，说离婚就离婚。 原主跟了父亲，和母亲关系也不错，这对夫妇离婚之后成为朋友反而关系缓和了。 只是时清宁这个养子的地位就十分尴尬了。不靠谱的养父母惟有在这一点上达成默契：都不想要他。 原主从小被养得骄奢淫逸，更加不喜欢这个养兄。时汲十岁之前，时清宁还住在时家，但那之后时清宁就独自搬出去了。 那之后兄弟二人就几乎没再见过面。 时清宁是个天才，年满十五就被帝国大学机甲系录取，二十岁就成了帝国首都大学最年轻的教授。相比之下弟弟就平庸许多，占有那么多的资源还烂泥扶不上墙。 二人关系是原主的单方面冷战，时清宁则一直对这个弟弟抱有兄长之心。原主表面上死也不见他，私底下却还一直关注养兄的消息，时清宁取得什么成就他都要自个儿嫉恨好久，并试图攀比。 在时汲接收到的记忆中，原主印象最深刻的人就是时清宁，简直是死都忘不了，以至于时汲闭眼就能回想起他的脸。 这对兄弟什么都是相反的，一个张扬跋扈，一个谦和有礼；一个满心恶毒，一个心地善良。 原主恨自己是个Omega，恨时清宁的天赋，最恨的就是时清宁能当上他喜欢的机甲系的教授，而自己却被母亲安排去做一个无所事事的家庭教师。都是老师，却天差地别。 他的恨意也因此蔓延到了陆见烨身上，觉得是这个没用的皇子拖累了自己。后来甚至想除掉陆见烨，觉得这样自己就能取得成就。 在时汲看来这简直毫无道理。 星舰登陆，所有少年们都乘上了光轨车，驶向训练营。 “呃……这里果然好荒凉。”凯南看着远方破旧废弃的城市群落道，“真的能住人吗？” 时汲：“这里应该只有军方人员，还有一些从前的遗民。” 当然，对于现在的帝国来说遗民都是黑户。 他看到远处降落点又有星舰落下了，涂装与他们的不同，上面有首都星帝国大学的标志。 时清宁应当就在那艘星舰上，这三个月他负责机甲课授课。 “那上面才是你们的老师呢，小朋友们。”时汲笑道。 陆见烨帽子盖着脸在打瞌睡，闻言，屈尊降贵地瞥了一眼：“不准叫他们小朋友们。” 时汲：“。” 你怎么连称呼都要独占！ 到了集训营，天色已晚。 正式的集训到明天才开始，按照历来的传统，今晚所有的教官和大学的老师会对周边环境进行检查。 原著中陆见烨就是在这个时候架着私人星舰偷偷登陆的，然后就撞见了独身一人、遇到分化期的时清宁。 “你又去哪？”陆见烨收拾着行李，敏锐地抬头。 集训营原始得不行，连个保姆机器人都没有，陆见烨的行李摊了一地七零八落的。 时汲道：“我要去找一个人。嗯……回来我一起收，你还是歇着吧。” 要让陆见烨收，简直是猫玩毛线球，越抓越乱。 陆见烨：“时清宁？” 时汲讶然地看过去，陆见烨抱手坐在床上歪了歪头，“看我干吗？你的履历我早八百年就查过了，我连你小学班主任是谁都知道。你好像很讨厌你那个哥哥？” “那倒没有……”时汲略一思忖，“以前也许讨厌过，但现在不了。” 陆见烨一副大哥的语气：“要是你想黑他的卡，我可以还你的人情。” “。”时汲道，“陆小朋友，违法乱纪的事情是不可以挂在嘴上的。” 他关门之前轻笑，“不过，老师我收到你别扭的感谢了。” 身后传来一声轻哼，接着是一句语速飞快的话：“……你的晚饭我会留着。” * 时汲表面自己的身份之后，时清宁住处的同事就告诉了他去向。他们已经前往城市群落排查了。 这种排查几乎不会有危险，因此都是单人与一台机械成一队。 时清宁现在可能已经落单了，说不定都开始分化了。时汲匆匆在日用店买了一堆Omega抑制剂、抑制圈和药品，顶着店员八卦的眼神就走近了夜色里。 流霜星的天空显得很低，残破的城市上方，蓝色和苍白色的伴星巨大无比，在星河中缓缓绕转。如果有巨物恐惧症的人看到这幅景象，恐怕会觉得腿软。 这颗星球上动植物很少，安静得可怕。时汲一个人在废旧街道上走了一会儿，觉得这样有点弱智。 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去啊？怎么男主就能那么巧地遇上时清宁？ 正这样想，他忽然听到了声音。 “……” 那声音模糊至极，隐约可闻，像人的呻|吟又像机械声，时汲循声走去。 有天体反光，这里算不上黑。废旧的街道断裂了不少，时汲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那声音连绵不绝，一直未断。 时汲开始觉得有点诡异了。 他绕过了一片矮墙，呼吸一滞。 夜幕里静静站着一个巨大的东西。 第10章 分化 那东西有十几米高，就藏匿在楼宇之间，竟是一台人形机甲。 它表面的金属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漆黑，却流光四溢，镜面般反射着周遭的场景。如果不仔细看，一定会以为是一块被扭曲了的空间。 机甲宛若神佛巨像静默于夜色之中，又充满了科技与金属的美感，几乎让人移不开双眼。 声音就是这个机甲发出的，仿佛某种感召，时汲着了魔般看着它，向前迈出去一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将他惊醒了。 那是一个温和低沉的男声，迟疑道： “……小汲？” 这声音几乎是立刻就激起了时汲的回忆，他转过身，看见一个穿着军大衣的青年站在那里。 他个子比时汲更高一些，手里还拿着一个电子屏。黑发黑眼，面貌轮廓很英气。 ——时清宁。 ……为什么他好像没事人一样，他不是该在分化吗！ 时汲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嗯”了一声。 “果真是你。我看到人员名单有你的名字，还想去找你的。”时清宁笑了笑，“没想到在这碰到了。” 他走近时汲，似乎想摸摸他的头，却又半途放下了，改为问道：“小汲怎么在这？” 时汲：“我……也是来找你的。” 他知道时清宁的人设就是一个温柔坚毅的好人，倒并不觉得危险，只觉得有点尴尬。 “找我？”时清宁愣了一下，忽然看到了时汲手里的袋子。 那里面还有Omega抑制剂和其余一大堆东西。 时汲：“……” 他把袋子藏到身后，“找你的时候顺便买的。” 时清宁笑了，了然地眨眨眼：“小汲也有喜欢的Omega了吗？” 兄弟二人分开的时候，时汲才十岁，远没有到分化期，而十六岁的时清宁已经分化成了Beta。后来时汲的一系列证件上都写的是A，时清宁也不知真相。 时汲：“。” 不，哥。 我这是给你买的。 不过就这么看着，时清宁还真不像是会分化成Omega的人。不愧是强强设定。 时清宁点了根烟：“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吗？” 听到这句问话，时汲有点莫名的难堪。这难堪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原主。 原著里也一直是这样，原主平时永远不会让时清宁来找他，时清宁想联络他，他就发飙甚至砸东西。 可轮到自己，遇到什么摆不平的麻烦一是找时清宁，二是找爹妈，相当的理直气壮。 见时汲不说话，时清宁皱眉：“很严重吗？夫人和公爵知道了吗？” 时汲忙摇头：“没有，我就是想……想聊聊天。我们好久没见了。” 时清宁还是第一次得到弟弟这么平和的回答，有点懵。 这两个人傻站着，时汲心说这样不行，他得说点什么把时清宁引到安全的地方去，免得这人biu地一下就在他眼前分化了。 他目光环视一圈，想找个不那么破旧的楼层。不想时清宁会错了他的意，说：“小汲想去机甲里看一看吗？” 时汲：“嗯？” “这台机甲是你的？”时汲想起时清宁是机甲系教授了，如果能进去机甲，那里面密封性更好，更安全，于是同意，“好啊。” 时清宁弹了弹烟灰，笑：“不算是我的，我只是拥有它的一部分权限。因此我也不能授权给你开，抱歉了。” 他将手掌放到机甲足部的触摸屏上，“这台机甲叫作‘鸣琴’，是帝国学院最新系列的初代机甲。另一台叫作‘和瑟’。和旧系列不同，这两台机甲里融入了高等级的AI智脑……” 时汲“唔”了一声。 他知道，这是原著陆见烨和时清宁分别使用的机甲。 “也因此，我们发现了一些意外。这两台机甲似乎有自我选择的意识，对驾驶者很挑剔，至今还没有出现让他们满意的驾驶员。我作为创造者，目前也只能部分操控它。这一次带它过来，是想练习练习的。” 时清宁引着时汲进入内舱，说到这，轻轻咦了一声，“对了……奇怪，鸣琴应该不能被别人看见的。难道它今晚心情很好？” 他怔了怔，看向时汲歉然道，“抱歉，不小心说多了。小汲不会觉得我烦吧？” “不会。”时汲摇头，他现在进了机甲感觉安全了，就想等这位哥说着说着开始分化，然后迅速给他处理。 “……十六岁那年，我录进机甲系，你给我写了一封信。” 时清宁吐出口烟，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他看向时汲，“那之后很多次，这还是小汲第一次接受，登上了我造的机甲。” “哥哥很高兴。” 他的眼睛和时汲是完全不同的，时汲眼尾上挑，时清宁的则是无害的。手指夹着烟这么一笑，温柔又潇洒。 时汲都能猜到，那封信里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时清宁居然真的看进去了，还记在了心上并为此愧疚。之后还兢兢业业造机甲邀请这个便宜弟弟去开。 然而他的那些诚恳邀请，在原主眼中则是变相炫耀。 时汲道：“以前我在叛逆期……咳，就是叛逆期长了点。” 有一种很柔软的情绪在他心里铺开来，前世他在孤儿院长大，始终是独自一人。 他抬手，结果时清宁条件反射地退了一步。 时汲：“……” 他是不是以为自己要打架。 这兄弟关系之前是有多差啊！ 时汲拍拍他的肩膀，有点想笑：“没事，我现在都改了……哥。” 时清宁还没反应过来：“……小汲你叫我哥了？” 他满眼震惊不可思议，烟灰都掉了。犹豫片刻，动作很小心地揉了揉时汲的脑袋。 时汲没有躲，于是时清宁放肆了些，揉了一遍还不够，时汲头发都给他撸蓬松了，无奈道：“好了，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说完，眉头微皱，“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像是某种花香。 时清宁闻了闻，最后抬起自己的袖子：“好像是我身上的。槐花？” 时汲：“…………” 原著里，时清宁的信息素就是槐花味。 分化了！ 他没想到分化开始得这么悄无声息，连忙翻出抑制剂喷雾。 时清宁错愕:“信息素……？我明明是Beta——唔！” 这分化不知何时开始的，但此刻却陡然剧烈起来，空气里的槐花味在一瞬间变得汹涌起来。 时清宁好歹是个教授，他也意识到自己发生什么了。 “该死的，怎么会突然……”他难得骂了句粗口，掐灭烟快步向舱门走去，却猛地踉跄半跪在地。 时汲总算拆开了那个喷雾瓶，一顿猛喷。 几秒后。 时清宁面色像发烧一样蒸得酡红，槐花味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浓烈了，几乎酿成一种酒香，又呛又冲鼻。 时汲都感觉有点脑袋昏昏的了。 他气得丢掉：“假冒伪劣产品，我要去起诉！” 时清宁却哑声道：“不……没用的。我分化的是Alpha。小汲……你快、帮我联系医疗小组。” 时汲：“……？？？？” 时汲：“我日……！！！！” 第11章 救急 说好的大龄Beta分化成O呢？说好的套路呢？？ 这个宇宙是怎么了！ 到这时，时汲再怎么欺骗自己也能觉察到信息素的性别了，他心里跑过去一排羊驼，个个喊着敲里妈，赶紧拿出通讯屏。 但时汲按了几次都因为屏幕乱晃按错了，才突然意识到这是他自己手在抖。 他本来就在情热期，极为易感，直面一个突然分化的Alpha毫无抵抗能力。 现在之前考虑的什么密封安全性成了自作自受，你妈的，为什么！ 时汲咬住下唇，按了三回才按对，“门……快把门开过来！” 他声音也在抖了，信息素就差一点就要压制不住了。 时清宁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肌肉紧绷，好似一只烦躁的猛兽，几乎就像是之前拍卖会上的陆见烨了。 时汲捂住脸，怎么这种事情全都要给他遇到啊！ 时清宁终于夺回了一点理智，跌跌撞撞走到了舱门边。 然而偏偏机甲出了问题。 “鸣琴！”时清宁要疯了，双眼通红，刚刚觉醒的Alpha直接把门砸出了凹陷，“这种时候就别耍性子了，把门打开！” 这钢铁机械就像一个顽劣的小孩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和大人别苗头，舱内红灯激烈地乱闪。 时清宁喘|息着，压抑道：“小汲，不要靠近我！” 时汲忙错开，时清宁用仅有的理智退到了驾驶座角落，把舱内的矿泉水全浇在了自己身上。 时汲蜷缩着，他远比时清宁更焦急，因为他知道自己是O。他眼尾泛红，眼看就要全盘失控—— 就在这时。 满室乱闪的红灯兀地停住了。 接着，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抚平，红灯刹那变为平静的蓝色。 机甲的舱门平滑地打开，冷冽的夜风灌了进来，一下子就吹散了舱内浓郁的信息素。时汲瞬间解脱了，看向舱门。 只见一身黑衣的少年轻跃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台笔记本，兜帽下露出金发金眸。 看见室内景象，他愣了一下，接着迅速绕到时清宁身后，一掌把他劈晕了。 时汲和陆见烨视线对上，迷茫且震惊：“……你是怎么找来的？” 陆见烨闻言，眼神有点飘忽，但语气还是冷酷又理直气壮：“白痴吗？我在你通讯屏里装了监控定位。” 时汲：“。” 那真是谢谢了。 他视线移到昏迷的时清宁身上，沉默。 等等，你敲晕的是你未来的老婆啊，这样真的好吗？ * 在等待医疗队的期间，两人把时清宁独自留在了机甲内，然后在夜色里吹冷风。 陆见烨抱着电脑敲了一会儿，道:“医疗队大概十分钟后就会联络你了。” 他看着身旁还没缓过来的时汲，嫌弃，“你真的是Alpha吗？连这种等级的信息素都压不住？” “我哥至少是A级哄道Alpha，我一个B级当然弱小可怜又无助。”时汲哄道，“知道你最厉害了，好不好？” 他斜睨着陆见烨：小屁孩，不是我你就要失身了好不好。 陆见烨还想再嘲讽几句，但又莫名闭了嘴。 青年眼尾上挑，带着潮红，红眸里也弥漫着未散的水光。 先前缩在角落里的时候，看起来隐忍又脆弱。 他一向知道时汲长得好，可这幅样子却让他莫名有种“看一眼是罪过”的感觉。 “……你知道就好。”陆见烨哼了一声。 时汲眨眨眼：“刚刚没问，你哪里来的电脑？” 陆见烨奇怪地看着他：“我在出发前就让星际快递运送包裹了。为了避开探测，所以刚刚才收到。” 那个表情，仿佛在说：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过三个月没有网络的生活吧？ 时汲：“……” 他真心实意地比了个拇指，“厉害。” 他们身后，机甲表面像水波纹一样不断扩散着光圈，光圈正中是一个吸附在上面的球形。 陆见烨算了下时间，说：“NIVEA，可以回来了。” 那个球形于是便脱离了机甲，表面亮起一个“^_^”表情：“好的主人~这是你的朋友吗？” “我是他的家教。”时汲友好道，“你是小烨的机器人吗？N-I-V-E-A，是这么拼的吗？” 他穿过来之后，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智能的AI，就像个真正的智慧生物一样。 不过和原著里好像不太一样，原著陆见烨身边的NIVEA并不说话。 “是的！”NIVEA转过来对着时汲，表情突然变成了“0v0”，“啊，我知道你！在主人的日……” 说时迟那时快，陆见烨一把把它按回背包，恶狠狠：“你太吵了。” 时汲：“？” 日什么？ “别问。”陆见烨板着脸，“它坏掉了，需要修理。” 这时，医疗队也过来了。他们一看见时清宁的情况也惊了，立刻把他运进了转送舱。 陆见烨：“你不回去？” 时汲摇摇头：“我还有点情况要和我哥说一下，今晚就不回去了。” 见陆见烨还看着他，时汲笑道，“怎么？担心老师啊？” 陆见烨：“……你想多了，怕你又被你哥吓得倒地不起而已。” 说完，他就把兜帽一戴转身就走，很冷酷的模样。 “明天训练，别睡太晚。”时汲失笑，也登上了转送舱。 但坐下来后，看着昏迷的时清宁，时汲又笑不出来了。 【系统，】时汲冷漠地，【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为什么时清宁变成A了啊？ 要不是陆见烨来得及时，他就差点交代在那里了！ 系统：【这个不应该问我，应该问你自己。】 时汲：【？？？】 时汲：【Hello？解释一下？】 系统：【正值度 100！请宿主再接再厉～】 这一下子，属于时清宁的那个进度条就满了一半。 时汲：【……】行吧！ * 送到医院检查完毕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时清宁没有大碍，只是精神力和体力都消耗过大。 挂上水，医生叮嘱道：“你是患者的弟弟吧？你哥觉醒为S级Alpha，应该过一会儿就能醒了。夜里有什么情况就呼叫我们。” 时汲点点头，又问：“我哥是为什么会突然分化成A的？” 医生：“这个很难说的，成年后三次分化的案例很少，机制也不清楚。不过也不用多纠结，人安全就行了。” 他关上门，病房里就安静了下来。 时汲穿过来这一个月，恶补了一段时间ABO世界的知识。 信息素有提升五感的作用，比如陆见烨作为超S级，那天在信息素和精神力都失控的时候甚至能闻到他抑制圈下的气味。 时清宁的情况和他正相似，还是个S级Alpha。 他今天已经过了情热期，把抑制圈摘了，但情热期前后的两三天都属于易感期。刚刚在舱内那么危急，时清宁肯定也闻到了他的信息素。 时汲有点烦躁，按了按眉心。 正想着，病床上的人睫毛颤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小汲？你没事吧？”时清宁第一句就是这个。 “我没事。”时汲把给时清宁倒的水推了推，“哥，你还是担心下你自己吧。” 病床自动半升起，时清宁沉默喝完水，和时汲两相对视。 “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小汲，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第12章 爱心餐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时清宁轻笑：“你先说吧。” 时汲：“嗯……其实，我是Omega，哥你应该也知道了。” 原主是为什么要装A？ 因为他嫉妒时清宁。这人的思路就这么简单，既然时清宁是B，他就要装个更厉害的A。 时汲觉得与其这样瞒下去，还不如直接告诉他。以时清宁的人品不用担心会被泄露出去，多一个知情者，后续剧情有些事说不定还会方便很多。 而且时清宁都成A了，他还用担心陆见烨这个直A会搞上吗？这条占比最大的感情线可以直接排除了。 听到这句话，时清宁神情有点惊讶。 “爸妈其实也都知道，是我让他们瞒着你的。”时汲诚恳道，“对不起，哥。我不应该不告诉你。” 时清宁眸中讶色消失，目光变得沉静而深邃，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时汲。时汲被他看得有点不安：“哥哥？” 没想到，时清宁却道：“……小汲，我想告诉你的不是这件事。” 他并不是为此惊讶——因为他其实早就知道了。 他惊讶的是，时汲居然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有一次他回景瑟夫人的家，收拾书的时候不小心看到那张检验单。是时汲16岁的分化报告。从那时起，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既然时家不想让他知道，他就当这件事不存在。单子被默默放回了原处。 他那时觉得，家人是什么性别，有什么要紧？ ……尽管，其实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把他当成家人。 时清宁虽然总被说温柔，但并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唯独在牵涉到这一家子时会一让再让。 他信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时家和景家让他能够没有压力地上了十几年学，他就想尽力回馈。 但其实他也是人，他也会累。每一次争执发生他也会很累。 世界上没有什么情感是单方面付出就毫无怨言的，亲情也是。 同事们早就在劝他不要管这个弟弟了，你对他们家的付出已经远超过“报恩”了。他们还不知道他家的真正背景，因为他从不对外提，要是知道了恐怕会更加觉得奇葩。 最近，时清宁已经在考虑解除法律上自己和时家的“领养”关系了。 这个想法升起的那一瞬间，他想到的居然是:恐怕时凌和景瑟早就在等他自己想起这点了，他们不主动解除只是为了自己面子好看。 所以他才会在昨天突然提起以前的事，态度也远比上上次见面的时候温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那段话就像是告别。 可他面前的人并不熟悉他，也从未尝试过了解他，没有觉察这当中的细微差别。 不过反过来也一样，时清宁自己也不太了解这个弟弟。 名为兄弟，实则还比不上同事。十年里双方见面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过来。 要说他们之间有多少感情，那时清宁自己都会觉得好笑。较起真来，其实连熟人都算不上。 时清宁有片刻没有说话，时汲却微微睁大眼睛。看他哥的表情他就能联想到了。 原著里没说，时清宁居然一直知道原主是O！ 怪不得时清宁之前说“不要靠近我”。 时清宁完全是为了照顾原主脆弱的自尊心才装不知道的，在他心里，弟弟就是弟弟，是A是O根本不重要。 他在看到那袋子抑制剂的时候甚至还调侃了一下。 时汲心情有点复杂，轻声道：“……那哥哥，你想告诉我的是什么？” 在五分钟前，时清宁想的是如何向弟弟说明他的决定。 但看着时汲的眼睛，他忽然勾唇笑了下，道：“也没什么重要的，只是想问问你最近缺不缺钱罢了。这个月小汲还没问哥哥要零花钱呢。” 他说着就从衣兜里拿出一张卡，递给时汲。 时汲：“……？” 他怎么感觉时清宁刚刚要说的不是这个。 不，重点是，原主明明有时家夫妇定期打的巨款。时清宁的钱可都是自己的工资，原主拿着这零花钱就不烫手吗！ “不必了，皇室那么有钱，我当然得薅陆家羊毛。”时汲把卡推回去。 时清宁接过那张卡，倒也没再强求。 如果小汲看的话，他就会发现这里面的数额远远超过了他从前每个月“索要”的数额。 在时清宁一天前的计划里，这是一笔……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或许可以用“和时、景家的分手费”来形容。 领养关系是一定会解除的。但现在和小汲的相处，或许还有回旋余地。 不知道为什么，像有种直觉告诉他，小汲这次是真的变了。 “那什么，哥……我还没吃晚饭，我先出去觅食了。” 时汲从中午到现在粒米未进，感觉大脑都要因为低血糖而迟钝了。他走到门边又想起来，“对了，哥哥，能不能帮我把这个贴一下？”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腺体贴。易感期和刚分化的Alpha相处，还是贴一个保险，这袋东西就当是回收利用了。 时清宁看时汲全无防备的样子，欲言又止。 他们毕竟不是血缘关系的兄弟，而且很快连这点关系都要不是了，并不适宜这么亲密。 之前分化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草莓味，很淡很淡、近于没有。 却甜得沁人。 这对于任何一个Alpha来说都是诱惑，他能够感觉到那股信息素对自己的吸引力。若说AO是凭借本能来选择对象的话，那么他的本能已经在说，他适合他。 可时清宁拒绝的话到舌尖，却又鬼使神差地没有说出口。 时汲坐在床沿低下头，撩开自己的头发，点点位置，“在这儿。” 时清宁正欲贴上腺体贴，却忽然目光凝住。 ——那里隐约有个小月牙似的红痕。 小汲的伤口从小就愈合得慢，见了点儿血都要大半月才能不见疤痕。而在这个位置的伤口……只有一个可能。 那是曾经某个Alpha留下的、肆意宣示主权的标记。 时清宁只停顿了一下，就动作如常地贴好了，帮时汲理好领子才开口：“小汲，你有喜……” 就在这时，窗子外头突然传来了咚咚的声音，时汲看去：“？” 只见一个球形小机器人伸出一对机械手把窗户推开，飞了进来，下方提着一个……电子保温盒。 上面一行嚣张字迹—— 给你留的饭。（PS：没地方放了，不是怕你饿！） 在时汲惊讶的目光中，NIVEA：“当当当~主人特派爱心餐！时汲老师，惊不惊喜？” 第13章 拐弯 时清宁话被打断，也看见了那字条。 “主人刚回去就急着要给你送了！”NIVEA非常自得，“我只用了十分钟就飞过来啦！没有辜负主人的一片心意~” 如果陆见烨知道自己的AI这样描述自己，恐怕要当场气死。 时汲说不惊喜是假的，但是看到那行字又有点想笑：“这个小朋友怎么总是这么别扭。” 自己走的时候，陆见烨说过要给他留晚饭。结果他没能回去吃，陆见烨竟然还送了过来，时间刚巧。 时汲接过饭盒发现温度正好，而且汤是略有点烫口的温度，显然是重新加热过了。 他喜欢喝热热的汤，无意间和陆见烨提过，没想到他这都记得。 “哥你看，这是我家小朋友送来的。”时汲不无炫耀地说，“我的学生不错吧？” 时清宁看着弟弟弯弯的笑眼，温和点头：“确实是个很好的学生。” 陆家那摊子破事上层该知道的都知道，并不是秘密。 他记得时汲刚刚被景瑟夫人派过去教陆见烨时，闹了好几天才不情不愿地接受事实。 他还记得，那个陆见烨是个超S级Alpha。 脑海里又闪过后颈皮肤上那小小的月牙印，时清宁拧了拧眉，觉得自己被信息素本能影响得太厉害了。 时汲吃了好几口缓解饥饿，才问NIVEA：“你飞过来没被发现吧？” NIVEA还没说话，时汲的通讯屏就生气地说话了：“我的技术怎么可能被发现？” 时汲：“……” 他看到陆见烨擅自远程点开了通话，就在五秒钟前。 “这好歹是我的通讯屏，”时汲无言以对，“……好吧，你刚刚才救了我一次，但是你这样还是非法的。” 原著里这位暴君就大行此举，视频语音监控、星际定位，还有严苛傲慢的法律条文，被他盯上的人几乎无处可逃。 这样的恐惧，深入国民们的骨髓，却又无人敢妄议——暴君用行动告诉了他们妄议的下场。 “非法？他们抓不住我。”通讯屏嗤了一声，“我没有看你的隐私。而且你这个里面就是技术荒漠，根本没什么好看的。” 可能在陆见烨看来，他约等于不会使用电子设备。 时汲：“……那真是谢谢了，原来你竟还有隐私的概念。” 时汲隐隐有些头痛，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陆见烨根本没有接受过完整正常的教育，他的道德观基本上只是五岁前母亲教给他的模糊道德观。 他并不是偷窥狂和变态，并不以此为乐。 但他的能力又超出常人太多，也许在他眼里，试图定位自己心仪Omega的行为真的和校园里学生打听自己暗恋对象的班级号差不多。 他知道一个人的私下聊天记录、日记、浴室照片等等是隐私，但还就真不一定知道别人出入公共场所的记录也是隐私。 后来的暴君也许知道，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不让男主长歪的重任，好像就落在他这个家教头上了…… 时汲叹了口气，用了足足半个小时，终于说动了陆见烨一点点。成果相当微小——不可以随意定位、不可以偷听谈话，也不准黑进别人的私宅监控（陆见烨:“我没有这么干过谢谢。”）。 ……但也仅限于此了。“随意”的标准真的相当随意，至少时汲的定位他是能随时掌控的。 另一个收获是，时汲发现不见面的情况下，陆见烨的话会多一点，也更活泼，更贴近那个“YE”。这种方式似乎会让他放松很多。 时清宁听着时汲和他的通讯屏互怼了好久，才饶有兴趣地笑了下：“小汲，你这个学生还真特别。” 时汲回神，意识到自己被拉到了和陆见烨一样幼稚的水平上，咳了一声若无其事道：“对了，哥你之前是不是想问我什么来着？” 他想起来时清宁好像跟他说话被打断了。 时清宁摇摇头：“没什么，我也忘记了。” 你有喜欢的人吗——这是小汲的隐私，他冲动了，不应该那样冲口而出的。 他顿了顿，又道，“医生有没有说我为什么会突然分化？” 时汲遗憾地：“没有。” “……啧，被你打岔我都忘记一开始要说什么了。”通讯屏恍悟，冷冷道，“我刚刚做了个程序，抓取了近30年三次分化的案例，对比出了一个初步结论。” 时汲：“什么？” 陆见烨冷笑：“你问我就说吗？” 时汲：“……小朋友，我和我哥都是老师，你说如果我们报告有学生私藏电子设备会怎么样？” “……”陆见烨不甘道，“得出结论，三次分化是没有原因的，但是可能分化的性别是有规律的。比如接触了A，就会分化成O；反之亦然，有学者认为是信息素的相互影响。” 时汲眸色微闪，笑：“那也不是很准，我和我哥就都是A。” 他轻敲了一下手指，陆见烨为什么会特意强调这个？是他想多了吗？ 不过他好像知道为什么系统说【要问你自己】了…… 陆见烨顿了顿，才道:“……确实不太准确，大概只有60%吻合。再见，我睡了。早点滚回来。” “嘟”地挂了通话。 宿舍内，陆见烨放下通讯屏，凝眸看了一会儿屏幕上的数据，片刻后点击一键删除。 自己真的有病，为什么会怀疑试探时汲是不是A？ 他给自己掰正思想：如果世界上有时汲这样的O，那他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和他扯上关系！ * 第二天。 【5.55 a.m】 YE：【今天我们的集训开始了，听说是开机甲。起好早，困。】 YE：【你喜欢机甲吗？[一个小人开机甲.gif]】 时汲早上醒来，就看见屏幕上弹出来的对话框。 现在是清晨六点整。 这是继上次说要参加集训以来，陆见烨第一次给他发消息。他看着这个纯情少女的口吻，嘴角翘了翘。 直到现在，有惊无险地过了原著里“时清宁分化”的晚上后，时汲才真正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影响了男主性格的走向。 原著里一开始陆见烨其实也挺正直的，他降落流霜星后，听到呻|吟声首先的反应是“有人受伤了，在求救”，于是带着急救包、拨打医疗电话后就往声源去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是一个Omega在分化。 三次分化的浓郁信息素对于处男A来说简直是降维打击，于是后面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事后陆见烨的表现也很正常，他表示会对自己永久标记的Omega负责，还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的一段剧情，原作者还很是撒了点糖，写一对彼此都没有经验的小情侣黏黏糊糊。 可是原作者这狗东西艳遇和毒|药都是一起安排的，随后一段就是男主被骄纵的小少爷凯南看上、设计排挤孤立，凯南嫉妒时清宁之下，用自己的情热期引诱陆见烨。 读者看得是开心啊，可是男主一颗心碎成了渣渣。还没等粘起来，后面的剧情又是急转直下，各种事件一齐来，男主直接重伤黑化，醒来后性格就再也扭不回来了。 啾：【没开过，有空试试。】 时汲又点过去一张表情包：【[铲屎官抚摸猫头.gif]】 这是他第一次给对面发表情……还是从“YE”那里偷来的表情。 果然，还是现在这个陆见烨比较可爱。 第14章 打架 至于机甲…… 时汲指尖落在这两个字上，脑海里就浮现出了黑夜中静默如神佛的鸣琴，还有看到时那着魔的感觉。 他摇摇头不再想。 时汲洗漱完出来，看见陆见烨正在看屏幕，便使坏地拍拍他:“小朋友？” 陆见烨一惊，把屏幕扣在膝盖上，正对上时汲扬眉:“和你惦记的那个小o在聊天呢？进展如何。” 陆见烨警惕:“当然很好。” 陆见烨:“你不要管。” “我不管，不管。”时汲闷笑，正色，“来，现在老师带你去吃早饭。” * 流霜星的早晨很冷，天是雾蓝色，一轮黄色的巨大天体悬在天际。 这里曾经有一种特色美食，叫做花姜茶，喝了之后又提神又暖和。食堂里今早就供应这种茶，很受欢迎，自动饮料机前已经排起了长龙。 他们来得算晚，位置差不多已经坐满了，而且只能排在队伍末尾。陆见烨这个太子娇贵得很，在皇宫时早餐一定要配茶，时汲则是看了看就先去找座位了。 陆见烨一个人排得直犯困，眼看就要排到，身前却突然有四个人插队进来了。 四人之一的雀斑脸回头:“啊哟，我看是谁，原来是皇室的贵公子啊！” 这一嗓子吼得很大，陆见烨眼中的困倦之色消失，声音冷了下来:“滚开。” “脾气这么大啊！看来皇室把你捧得很高啊。”有个胖子讥笑。 四人明显是来找茬的，堵在饮料机前呈半包围状围住了陆见烨。 “仗着有这么一双眼睛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卷毛讽刺道。他们早看这人不顺眼了，那天陆见烨和凯南对峙的时候他们就在旁边。看到他们不敢接近的Omega被那么奚落，当时就愤愤不平，想着要机会堵他个正着。 时汲被父母塞了一个家教职位的事情人尽皆知，他自己和纨绔们喝醉酒时也曾嚷嚷自己教的是一个“没地位的废物”，“一点用都派不上”，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一个皇室不知道哪个偏支的人罢了，名字都没听过。他们也都家族有高位，不怕惹不起。 首都星也不都是贵族，这四人纨绔恶棍的名声显然流传很广，一时无人敢上前，有人跑去找教官。 见陆见烨毫无反应，只眼神不耐像在看猴戏似的，卷毛更加火起，讥道：“皇族大少爷怎么一个人在这呢？你不应该身边跟着仆人吗？” “哦不对——我忘了。”卷毛恶毒地停顿了一下，“你是有仆人的啊！就是那什么时汲啊，怎么，你养的狗不先给你开路……” 在“时汲”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他看到陆见烨冷淡神色忽然一凝，紧接着他连看都没看清，就脸颊剧痛！ “啊！！” 未说出口的话变为了惨叫，卷毛直接撞倒了一排饮料机，发出巨响！ 陆见烨仿佛变了个人一样，那点懒散淡漠变为了令人心惊的暴戾。他掐着卷毛的脖子把他摁进饮料机里，眼瞳森然:“道歉，快点。” 血的味道弥漫开来，饮料机坏了，滚烫的茶水淋在卷毛的额头上。他杀猪般嚎叫起来:“他妈的你们在看什么啊！老子的眼睛要烫瞎了！！” 其余三人这才反应过来，陆见烨猛地回过头。 他的竖瞳太骇人，像蛇类一样。 “他的血，是A级Alpha的气味。”陆见烨偏了偏头，“我真是好奇，你们几个垃圾，是怎么敢惹上我的？” 他歪头的动作有点稚气，但配合上神情只给人恐怖感。 卷毛喉结里发出“嗬嗬”声，脸已经通红。 ——他真的敢杀人！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一瞬间，三人有点蒙。不是没有做过类似的事，只是没想到会轮到他们头上。 三人脸色忽红忽白，咬了咬牙，突然一拥而上！ 陆见烨侧头闪过一拳，然后一翻身把胖子背摔在地，腿上也没落下，膝盖狠狠顶中了一人的小腹！ 连食堂的桌椅都被摔倒了，学生们惊叫退避，场面登时一片混乱！ * 时汲收到消息是十五分钟后。 一楼的座位已经全满了，他到了三楼才找到空位。还没坐下，就见几个学生慌慌张张跑过来： “时、时老师！你的那个学生和别人打起来了！” 被代指为“他的学生”的，只会有一个人。 时汲立刻下楼了。 刚到一楼他就感觉到气氛的凝重。虽然大多数人已经走了，但还是有一小部分学生呈现围观状聚在一起，满是低语声。 十五分钟，本来在人多的食堂打架也不会被允许打得太长，情况应当已经被控制住了…… 时汲正这样想着往中心靠近，就心下一紧。 他闻到了空气里淡淡的雪松味。除此之外，还有浓烈的其他信息素味。 集训营非训练需要是禁止释放信息素的，因为ABO三种性别混合，随意释放很容易引起混乱。严重违规者甚至可以被遣返。 雪松味太淡了，不可能是陆见烨直接释放的信息素。 那就只可能是……血。 但是当他挤到最前方，心却一下子落了一半，甚至有点哭笑不得—— 人群围成一个圈，正中央的就是参与“斗殴”的几人。三个人已经趴下来了，一个昏迷，两个还在哼唧。 十个饮料机倒了九个，大约有三个都稀碎得看不出原貌了，硕果仅存的一个在可怜巴巴地发出警报。 茶水流了一地，陆见烨就盘腿坐在昏死的胖子背上。 他脸上沾着血迹，漂亮而凶戾，双眼睥睨，顶着众人惊异的视线看起来相当的镇定，活像只打赢了架后高傲俯视领地的猫。 ……手里甚至还端着一杯花姜茶在慢慢喝。 一对四，十五分钟不到就全部撂倒。 如果有尾巴，那他的尾巴现在一定是小幅度地甩着的。 唯独看到时汲来了，他的动作顿了顿，时汲好像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慌张，还有……心虚？ “你来了。”陆见烨故作镇定，“给我善后吧。” 时汲：“。” 已经有人呼叫了医务室，一群医生后脚跟着就来了。 陆见烨继续喝着茶，不一会儿几个警卫似的人员就把他揪了起来。 但却有一只手拦住了警卫粗暴的动作。 时汲从容笑了下：“我和他一起去。” * 医务室外。 四个人都在接受伤势处理，陆见烨下手很重，门后不时有杀猪般的嚎叫。 相比那四人，陆见烨受的伤实在是很轻，只在外边的长椅上休息就行了。 他左眼下被饮料机划了一道长口子，血流出来比较吓人；右手握拳指节也有刮伤。 长廊里很冷，之前热血上头，现在闻着消毒水味儿也冷静下来了。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陆见烨抬头看着给他消毒的时汲。 沾着酒精的棉签涂在伤口上，陆见烨眯了眯眼：他其实还挺怕疼的。 走廊灯光下，少年人俊秀的面容显得有些苍白阴郁。 时汲给他贴了个粉色的创可贴——还带了一堆草莓波点，于是戾气顿时就被冲散了。 “做得不错，知道在摄像头下打，而且事后没有跑掉丧失解释权。”时汲又想了想，“嗯……也没有释放信息素，正确的选择。他们四个释放了，大概率会被劝返了。” 陆见烨眼神有点怪异，蹙起眉。 时汲说的是原著发生的情况。原著陆见烨也和那四人起过冲突，不过却是在摄像死角，打完就走了，事后那四人反咬一口，加以渲染耸动，带头推动了男主被孤立。 起码这次陆见烨还知道“保护现场”。 而被遣返的…… “你放心，就算他们想回旋，我也不会让他们有机会留下的。”这话时汲说得漫不经心，陆见烨却从他眼里看到冷意。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这个人身上感知到这种情绪。 ……自己想说的不是这个。他垂下睫。 陆见烨忽然想起了一件小时候的事。四岁的时候，他听到陆竞在说陆无澈的坏话，因此和陆竞打了起来。 是幼童本能地想维护“父亲”。 ——然后，他就被陆无澈关了一个星期的禁闭。 当然啦，因为在当时还不是皇后的陆竞他妈口中，陆竞永远比他乖，惹事生非的永远是他。 到底是什么样的父亲会把一个四岁的小孩子关一周禁闭？ 他想不出，也懒得想。 这次可以说是当年事件的翻版，他都已经做好了再为自己的认知不清付出一次代价的准备。 却没想到对方的反应截然不同。 陆见烨终于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好吗？” 第15章 点名 难以置信，他居然也有一天会被认为不是先找茬的那个。 这个人连监控都还没看一眼。 “小朋友，”时汲坐下来斜看他，“我就你这一个学生，我不了解你谁了解？” “……”陆见烨头一次没想出反驳的话。 时汲：“饿吗？” 陆见烨闷不吭声地点了点头，于是就看见……时汲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装着馒头的保温盒。 陆见烨：“。” 他也不敢再要茶，干巴巴地把一个馒头啃完了。 然后，他就看到医务室的门打开了，时汲被喊了进去。 等待的过程里，陆见烨看着雪白的墙壁，好像穿过时空，看到了那个在幽暗卧房里坐着的小孩子。 他抱着膝盖缩在角落，抬起头与他对视。 五十分钟后，门再次打开的时候时汲风轻云淡地说：“已经没事了。走，去上课。” * 因为这个事件，陆见烨成功错过了晨起训练，直接开始上理论课。 是时清宁的“机甲理论与历史”。 虽然无数专家们论证人形机甲并不是最完美的武器类型，甚至缺点多多，但还是不妨碍人们追捧喜欢。 毕竟它炫酷啊。 除了那些更小的时候就已经成为军事生、或者有志向大学向这个方向发展的，帝国集训接触的机甲就是大部分人一生中唯一能接触到的专业机甲训练了。 因此，机甲课历来是最受欢迎的一门课。 时汲不是学生，理论上可以随处溜达，但他还是陪着陆见烨来了。二人进门时，里面就静了静，数道视线投了过来。 偌大的教室已经座无虚席，其中大部分在讨论昨晚时清宁分化成S级Alpha的消息，还有一小部分……是在讨论陆见烨这个第一天就打架的刺头。 某刺头带着脸上的粉色创口贴，目不斜视径直落座，没有人敢主动搭话。 时汲在他身边坐下，不一会儿凯南就挪了过来小声问：“时老师，他们都在猜，你和时清宁老师是兄弟吗？” 时汲笑：“是的。” “果然好看的人一家子都好看！”凯南亮起了星星眼，还不忘表忠心，“虽然老师你没有S级，但我还是觉得你比清宁老师厉害。对了，时教授是为了您才来上课的吗？” 时汲愣了一下。 流霜星现在有数万学生，分成几百个班级，这样教授级别的理论课只能由光屏实时转播，每个班配一名助教，有的老师甚至压根就身在别的星球。 他还真不知道时清宁会亲自来这个班上课。 陆见烨坐下后就在看自己的手表，凭着这么一个小小的设备，他入侵了集训营内网，看到了那四个人的处分。 正如时汲所承诺的那样，他们全都被遣返了。处理得无比迅速。 这次的事……就这样结束了。 简单得有点不可思议。 他又看了后面的详细记录，确认了一点:时汲看到了监控记录。 也看到了冲突的起因。 陆见烨当时还没有什么感觉，这会儿心跳却莫名地有点快。 他关掉了手表，犹豫再三，写了个字条过去。 上面只有两个字:抱歉。 ——抱歉给你惹了麻烦。 时汲眼睛微微睁大，男主居然还懂得说道歉？ 他转头，陆见烨飞快地和他错开了目光，装作看风景。 时汲唇畔浮起笑:“不必道歉，你又没做错什……” 正说着，就被一阵轰动声打断了，只见一名儒雅的青年走了进来，正是时清宁。 时汲的目光和他在空中交汇了一下，得到了一个温和的笑。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花痴的声音。 “教授在看谁？哇！笑得也太苏了！” “不愧是S级Alpha！我感觉他一笑我都腿软了！” “我一个直A都要被帅弯了。” 陆见烨被打断了对话，皱了皱眉，但到底还是开始听讲。 台上时清宁用一个小笑话开了场。他风格风趣幽默，人又好看，枯燥的机甲发展历史也被讲得趣味横生。 凯南这个花痴半小时就叛变了，眼里分明写着：清宁老师好厉害！ 时汲小声：“我哥厉害吧？你昨天看到的那台机甲，总设计师就是我哥。” 他靠近了说话，陆见烨能感觉到微热的气流吹到自己耳边。看着时汲眼中的夸赞，陆见烨呵呵：“那还不是被我黑进去了。” 他们两个人坐在C位说话，在时清宁眼中十分显眼。 ……这就是小汲的那个学生了。时清宁长睫微垂，笑了笑道：“下面我要问一个问题，对于目前最新型的X159机甲，你们知道多少？一分钟后，我会抽一个人回答。” 他开堂来一直温和，学生们倒也不怕被点起来责骂。 但他们对X159实在知之甚少，只知道刚问世时引起盛赞。要知道市面上当前的主流才到X138，最新型若是不翻专业论文只有两眼一抹黑。 时清宁对着一群面面相觑的学生，抬眼对上了时汲视线，眼里笑意若有若无。 时汲突然有种预感。 果然，时清宁道：“嗯……就这个吧，陆见烨同学。” 陆见烨被点到，挑起一边眉。 他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但众人视线还是都精准汇到了他身上。 时汲也看着他，X159，也就是“和瑟”、“鸣琴”。 “X159……”陆见烨停顿了一下，扯了扯嘴角，“我觉得它的AI做得太烂了，设计者脑子有坑。” 所有人：“……” 时清宁笑意不变:“为什么这么说？” 安静的教室里响起陆见烨的声音。 “这款机甲拥有迄今为止最优异的性能，甚至超出了所有其他机型一个时代。但它的内置AI脱离开发者掌控，显示出很古怪的个性。据说还很挑剔驾驶者，是不是？” 陆见烨神色淡漠了下来。 “它们的部分灵感来源于虫族能够脱离本体、拥有一定自我意识的灵活外骨骼，但现在这样的情况，除非找到与它们100%契合的驾驶者，否则就不可能应用于实战。如果在战场上出现像——出现AI失控的情况，那不仅仅会葬送几个人的性命，更会颠覆整个战局。” “这样的设计，不是脑子有坑是什么？” 金眸扫了一圈周围的人，最后挑衅地盯住了时清宁。 原本以为他只是想找茬的学生都心虚缩回了目光，这段话明显是有过了解才能说出来的。而且，听上去还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时汲转笔的手微停，类似的话，原著里也出现过。但却是由后来时清宁送给陆见烨机甲的时候，时清宁告诉他的。 那时的陆见烨已经经历过一次精神力严重受损，他和机甲的匹配度是89%。但他听了这话之后只冷淡地说了句“我知道了”。 他依然用它征伐虫族。 如果陆见烨的精神力没有受损过，那么匹配度会是多少？ 原著里没有给出过答案。 那是他的机甲，却也是一个不定时炸|弹。时汲本以为陆见烨是不明白其中危险，却没想到他其实早就清楚。 整个课堂都有些冷场，学生们看着时清宁，想知道老师会给出怎样的答复。 第16章 乌云 片刻后，时清宁开口了。 “你说得很对。”他淡淡一笑，“作为总设计师，我承认你说到了我的痛点上。并非你一人提出这样的质疑，我的团队也正在面临困境，却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也许你们听到这个答复会很失望，”时清宁看了一圈神色各异的面孔，“但创新的路原本就是坎坷的，现阶段我们只能把X59作为最后的方案考虑。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投入实战。” 他声调有些低沉严厉，下面的学生被他影响，都沉默不语， 不过时清宁随机又笑了笑，“但是，100%的契合度也并非不可期待，对不对？如果等到这样的契合度出现，那X59就是最锋利的剑。” 他敲了敲讲台，算是把这个问题收尾。 课件重新开始播放，大家慢慢地也都把注意力放到新的内容上去了。 时汲：“你答得很好。” 陆见烨刚刚还有学术的样子，这会儿又变成了那只臭屁的猫。 他昂了昂下巴：“如果我来设计内置AI，一定会更好。” 这话说得狂妄，时汲却是信的。原著里鸣瑟的AI就是他一手改造的。 “会有那么一天的。”时汲笑。 不过陆见烨好像还是对时清宁的话很有意见:“哪里会有100%契合的驾驶者，众所周知，连AO信息素100%契合都是个伪命题，帝国历史上至今没有出现过。只有看爱情片的脑残少女才会信。” 时汲：“那你相信吗？” 陆见烨呵呵：“我看起来像是脑残少女吗？” * 像不像时汲不知道，反正第二天中午，时汲收到了两条消息： YE：【[分享新闻链接：XXX富豪的无聊悬赏——三亿星币给帝国史第一对100%契合AO情侣]】 YE：【我们觉得我们可以挑战一下[萌猫比拇指.jpg]】 “……咳咳！”时汲笑得呛到了，陆见烨端着餐具走过来，露出一个观察智障的表情：“水在那边，自己倒。” “不，不必。”时汲看他一眼，又嘴角扭曲地把脸埋进胳膊里，在陆见烨莫名其妙的视线里憋笑到颤抖。 帝国集训美其名曰为了培养艰苦朴实的美德，食堂和时汲前世一样传统。餐具要自己送，餐后还可以自己领一份水果。 昨天发生惨案的那排饮料机已经被修好了，但是陆见烨的事迹还是传开了。 不止本组，当天在食堂看到的人都偷偷传了八卦。 随之流传的还有那四人的处分。伤得最重的卷毛家里地位也最高，但这事竟然被悄无声息地抹平了，所有人都在猜陆见烨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至少绝不可能是旁支偏系，但若是本家，为什么首都星权贵的圈子里从来没有听说过？ 四人组平常狗憎人嫌，落得这一出九成都是叫好声，带得对陆见烨好感度也增加了。 只不过，陆见烨周围仿佛有一个微妙的气场，依旧没什么人敢主动找他。 陆见烨送完餐盘后拿了两个苹果过来，给一个时汲：“我先回去了，你慢慢吃。” 午休时长一个半小时，下午还要体能训练和机甲实操，食堂很快空空如也，学生都回去午睡了。 时汲一个人抛着苹果，闲逛。 流霜星外城市废弃，但集训营内环境却很好。 时汲找了块长着白色花树的草地坐下，嘴角又忍不住翘起来，准备想想该给某个“脑残少女”回什么。 他点亮光屏，却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果子，是哪里来的？” 时汲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银发少年正手撑着膝，弯腰看着他。 四下无人，这少年简直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时汲竟然一点响动都没听见。 他看起来十七八岁，容貌秀美，只是肤色惨白得像鬼一样，体格也很纤细；没有穿集训服，而穿着简约的衬衫长裤。 周围全是落花的香气，时汲闻不到他的气味。两天他已经把本班组的学生都认全了，其中并没有这个少年，原著里似乎也没有这样的角色。 难道是别的班的？ 集训营原则上不禁止串门。 “……是食堂饭后发的。”时汲笑了笑，“你没拿到吗？” 少年：“我们那边没有这个。” 他又盯着那颗苹果看，一眨不眨的，像小孩子看见了心仪的玩具。 时汲：“你想要吗？送给你吧。” 他把那颗红彤彤的苹果放进了少年手里。 少年愣了一下，直起身双手捧着苹果，笑容扩大：“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笑起来露出两颗尖锥形的小牙，不太像纯血的人类。时汲发现他的指甲也是纯黑色的。 但是这几天时汲见过一大堆“形态各异”的宇宙种族，这少年已经属于非常符合人类审美的了。 “时汲，”时汲把名牌给他看，“我不是学生，大概可以算是这里的老师。” “时汲……时老师，时老师时老师。”少年仿佛觉得这三个字组合在一起和奇妙，反复念了很多遍。“我听说过你。” 时汲扬了扬眉，虽然时间并不长，但他已经有一大批跟在屁股后头、主动给他宣扬的“学生”了。 少年又笑了：“时老师，你叫我小伽。” 好幼稚的小朋友。 时汲：“小伽小朋友，你不去睡觉吗？下午会很累的。” 小伽眨了下眼，好奇似的问：“小朋友，累？时老师是觉得我很弱吗？” 时汲轻笑：“你们在我眼里都是小朋友。” 现在人均寿命300岁，所以，集训营里九成九都是中学生。帝国集训还有个别称叫“大学军训营”，就是调侃它是上大学之前的大型军训。 他们不是小孩是什么？ “可是我已经成年了，老师你也不大呀。”小伽歪了歪头。 “算了，我听老师的话，去休息。”小伽咬了一口苹果，对着他挥了挥手。“时老师，再见。希望我们可以再见面哦。” 时汲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他坐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保险点去问问陆见烨，能不能监控定位这是哪个组的学生。 * 啾：【[新闻链接:统计显示8成初中生相信他们会找到100%契合的另一半]】 啾：【我不和小屁孩谈恋爱，只做人生导师。你可以叫我阿爸[蔑然点烟.gif]】 时汲发完这条消息，人已经站在了宿舍楼下。 但就在这时，他听到了细微的扑索扑索声响。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手中光屏倒影出一大片遮蔽天空的乌云。 时汲抬起头，唇边笑意还未散去，瞳孔就骤然缩紧。 ——那不是乌云，而是密密麻麻如乌云一样的黑色虫云！ 第17章 虫潮 虫潮。 只一瞬间，时汲脑海里就闪过了这个词。 这在原著里写过，集训营剧情篇里甚至都发生过不止一次，但并不严重，所以时汲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宇宙中栖息着无数虫族，这个族群的结构像金字塔一样，最尖端是王虫，能够以精神网络号令所有虫类；接下来是不同等级的虫族，而形成虫潮的一般则是最底层的虫族。 这一类的虫没有智慧，只依靠本能行事，通常以种群为单位行动。它们经常性地迁徙，生命力顽强，甲壳甚至可以抵御大部分的宇宙射线，但随身可携带数种病菌病毒。 按照时汲的理解，那就是大只的蟑螂。 人类对付这种虫潮已经很有经验，时汲迈进楼梯时，天空上就已经张开了萤蓝色的防护网。数不清的巨型蟑螂撞在防护网上，发出恐怖的噼里啪啦声。 营内扬声器已经有条不紊地开始播报了：“虫潮爆发，请人员有序进入防护罩，非必要不得外出……” 这动静把学生们都吵醒了，纷纷打开窗户看。 虫潮近百年控制有效，一线二线的星球都不会有机会遇见，只有流霜星才能一睹新鲜。 时汲仰天看了看，压下心头那淡淡的异样感，走进宿舍。陆见烨也在一脸起床气地看着窗外。 “正好你们也都醒了，可以去看看α虫怎么杀灭。”教官在楼下用扬声器招呼学生们，“想睡的关窗继续睡，下午训练照常，一点半准时开始跑步。” 有人大叫：“啊？都虫潮了还需要训练吗？” 教官好笑道：“有防护罩呢，怕什么？打仗的时候就是有β级虫潮都要往前冲。二十年前琼将军上战场时，嗜血虫钻进内脏都没吭声。” 帝国集训本就是为了培养青少年的战争意识而开设的。 因为十七年前那惨烈的一战，帝国与虫族停战了十七年，但战争的阴云依旧笼罩在所有人头顶。 听到母亲的名字，陆见烨没有吭声。 时汲：“你现在有空吗？” 陆见烨：“太吵了，睡不着。你要干什么？” “能帮我查个人吗？”时汲问，“刚刚遇见了一个学生，感觉有点古怪。” 陆见烨也没追问是哪里古怪，只道：“现在集训营网络都是一级防备状态，入侵容易被发现。” 时汲点点头，准备等虫潮过去再问。 片刻后下午的集训开始了。 头顶的防护罩不时爆出电光，还有黑压压的虫云，让人心里犯怵这透明的网能不能防住它们。在这种环境下跑步真可谓别开生面的体验。 一系列基础训练过后已是人仰马翻，但紧跟着就是机甲实操。 时汲几乎能从他们的脸上看出哀怨的一行字：机甲也不是那么好玩。 但陆见烨面上几乎没有影响，仅仅只是出了很多汗外加脸色微红。时汲是见过他那层里的健身器材的，他现在脱掉衣服露出流畅的身材曲线，痴痴看着他的学生视线更多了。 时清宁：“我要点一位同学第一个进入机甲示范，谁想来呢？” 他身后是一排排的黑色机甲，最基础的α系列。 瞬间就有许多人举手高喊，陆见烨也不觉放下了水壶。 但谁都没想到，时清宁浅笑着看了一圈，目光停在了树荫下：“时汲同学，你要来试试吗？” 看戏状的时汲：“？” 陆见烨眯了眯眼：“……” “哇！老师，你这是假公济私！”学生们起哄起来，“小叽老师，别听你哥的！” 时汲在学生里混得好，为了和时清宁区分开就得了个“小叽老师”的外号。他从没个正型的站姿里站直，边走边笑：“那可不行，好处当然要先给自家人。” 时汲坐进驾驶舱，随即舱内场景就被投影在了众人眼前。他好歹也是认真听过课的，看了看那堆按键，“先开适配器对吧。” “是的。”时清宁还开了个玩笑，“α机型适配度98%的人都会高于60%，如果你是那倒霉的2%，这次训练告诉你不适合工地开挖掘机的工作，更高级的工作等着你。” ——现在挖掘机的核心就是α机型，听到这话学生们纷纷笑起来，就算有担忧自己会是那少数的，也不那么担忧自己会被嘲笑了。 时汲连上头盔舱，感觉脑海里出现了很多几何线条，直觉告诉他那是“题目”。 于是他开始“解题”。 这个过程很难形容，极为抽象，但时汲做得很轻松也很快，最后一声轻响过去，他眼前一明，头盔已经自动卸下了。 他用了了十五分钟零八秒。 时汲：“我是多少？” 他没有立刻得到回答。时汲抬头看去，发现时清宁眼神有些微怔，再看外面一群小朋友也都满脸稀奇。 “……99.8%。”时清宁报出了一个数值，“恭喜你，小汲，你是那前0.001%的人群。” 十万分之一。 这是时清宁在课上讲过的，最适宜操纵机甲的那部分人群。 时汲被这个数值砸得有点懵，这还是他前世今生加起来头一回在和体能有关的项目上取得优势。 他第一反应是：好巧，原著里陆见烨的匹配值也是99.8%。 所有学生都激动起来： “我靠！” “小叽老师好厉害！嘤，我好想做他的学生。” “我就不一样了，我想他做我的A。” “哈哈哈去你的！” “按照数值来看，整个流霜星上撑死也就五六个……牛逼。” “我是不是见证了一个小概率事件诞生的过程？？” 陆见烨听着这些话，他应该反感时汲一下子就取得这么亮眼的开场的，或者再不济也应该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比下去。 可是他没有，反而还诡异地觉得……开心？ 不，陆见烨在心里打了个叉。这个词不准确，他需要查一查词典。 “……怎么就偏偏教了那么一个讨厌的家伙啊。” 耳边飘进了这样一句话，陆见烨瞥了说话的凯南一眼。后者感受到他的眼神，浑身一僵。 然后，凯南就接收到了一个高高在上、十分欠揍的笑。 凯南：“……”妈的，好气啊！！ 训练场上已经闹腾坏了，但就在这时，他们目光聚焦的中心——投影光屏，却突然熄灭了，扩音器声音也消失了。陆见烨眉心微蹙。 “诶？怎么了？” “好像是时教授关掉的，可能是有什么话想和小叽老师说？” “毕竟99.8%呢……” 舱内，时清宁目光有些复杂：“小汲，你为什么不报机甲系？” 这个数值，放在哪里哪个大学都是抢着要的。 时汲手一顿：“我理论课太差了。” 原主如今是二十岁，三年前也是参与了帝国集训、测试过匹配值的。而他显然在此方面并无天赋，所以时清宁的说法不能成立。 而且就算有天赋……原主的成绩也不够。现在大学都是义务教育了，他连大学都不愿意上，实在要命。 “但总也有别的办法。”时清宁忽然道，“是因为我吗？” 十岁时，原主给时清宁写过一封信，满是嫉妒和谩骂。时清宁这是把原主不去的原因当成为了避开自己了。 “哥你想多了，人各有志罢了。我对机甲没有很感兴趣。” 时汲心说你不要随便自己揽责任啊！不要脑补没有的东西！！“是我自己和母亲说要做家教的，我喜欢这份工作。” 时清宁低声：“所以你才告诉他你是Omega的事？” 时汲：“？” 时清宁叹了口气：“皇室的人……小汲，你要慎重。” 时汲：“？？？” 第18章 Surprise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时汲灵光一闪，时清宁是不是那天看到他腺体上的痕迹了？ 都这么久了，他自己都没注意，居然还有痕迹吗！ “我没告诉别人，那不是……”时汲一顿，瞥了眼窗外一堆等待和好奇的目光，简明扼要，“那是个意外，对方Alpha不知道我是谁。” 下一秒，他就看到时清宁目光更复杂了。 时汲：“……” 你又脑补了什么！ 时汲：“……哥，你以为我告诉了谁？陆见烨？……总不可能是陆无澈吧？” 时清宁摇摇头：“是我多想了。” 虽然说着多想了，但是，你的眼神明明不是这样的：） 时汲觉得额角隐隐作痛，可解释清楚又要牵涉到拍卖会。 “哥，你别想太多。”他最后真诚道，重新连接视频和扩音器，“我们还是继续示范吧。” 时清宁沉默不语。 接下来的示范都是由时汲完成的，99.8%的匹配度真的非常好用，很快，黑色的机甲就完成了一系列指定动作。 时清宁这才开口：“接下来，每人都要进入机甲，进行实操。”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像往常那样下去安排人次了。 时汲看了眼他的背影，探出机甲道：“有谁想来我这台？” 学生们嚷了起来，喊着“让我去让我去”，时汲停了停，“我选一个吧，那就……”他拖长了声音，勾起唇角，“陆见烨小朋友？” 气氛热烈，有个刺猬头男生在兴头上，拍了下陆见烨的肩膀：“待会给我沾点99.8%的欧气下来！” 这是个大嗓门，陆见烨还是第一次接受这样的“热情”，愣了一下。 学生们都是首都星同龄人，都是一个班一个班地来的，彼此都自成小圈子。 这么多天，不算昨天的挑衅四人组，这还是第一个和陆见烨搭话的人。 时汲注意到了，周围学生也注意到了，喧嚣声静了一静。那拍他的男生也僵了，才意识到自己调侃的是谁。 原著里后来的暴君，就像一颗冰冷闪烁的恒星，被环绕却永远孤独。他没有同伴，没有爱人，不断地索取，却从不敢接纳，从不敢交付。 “愣着干嘛？快来为师这。”时汲挑了下眉。 他不想让他走向这样的结局 陆见烨在众人注视里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过头懒洋洋说：“你们不要想了，沾到也不分给你们。” 如同有一簇火点亮了神采，他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并不给人以冷漠的感觉了。 众人一静，接着起哄起来，在这声音里，陆见烨跑向了机甲，手一撑就跳了上去。 阿尔法虫扑棱扑棱的撞击声、笑闹声，好像和心跳重合在了一起，陆见烨看着面前朝他微笑的人，有种奇异的目眩神迷感。 他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99.8%有什么了不起？我一定比你高。” 刺猬头第一个“切——”了起来，大声起哄。陆见烨就在一片嘘声里做了个免礼的姿势，引得更大的笑骂。 他们这里的动静惊动了不远处的时清宁。时清宁看了眼那有着张扬金发的少年，和他身边的时汲，片刻后移开了视线。 * 不出意外，陆见烨测出的数值和时汲一模一样。 连出两个罕见值，连教官们都感到稀奇。一传十十传百，几天后差不多附近的十几个组全知道了。 那台阿尔法机这几天都快被当成圣物景点给朝拜起来了，谁都想摸一摸。 两个99.8%！ 这数据太神了，还是一对师生，用奇迹来形容都不为过。如果不是电子设备都被没收了，一群学生绝对能把这个消息抡上星网头条。 出名之后时汲倒是淡定自若，只是，他观察到陆见烨终于开始逐渐融入群体了。 只要开了个头，之后的就都好办多了，就算嘴上再怎么说着一群白痴，他也才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而且还是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这么多同龄人玩伴的少年。 甚至某天时汲还收到了一条消息。 YE：【我觉得我朋友好蠢，打xx游戏第x关都过不去。】 啾：【所以，你是想炫耀你交到了朋友？】 被戳破了心思，陆见烨有三分钟没有说话。三分钟后探头探脑地发了个表情。 YE：【[一只很凶的猫领着一群猫走路.jpg]】 YE：【那只能由大哥出面给他发个外挂包了[高冷]】 啾：【……】 那天的虫潮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后半夜，又过了24个小时防护罩才被关闭。 时汲听到过有工作人员聊天，这次的虫潮有些反常。按照他们测量的宇宙风暴和α虫生育规律来看，现在不应该是它们大规模迁移的时候。 而且很古怪地，这些虫似乎就是冲着流霜星来的。 这也是一个和原著有些不同的点，原著里，集训期间的几次α虫潮都没有这么大规模。但原著里却是对它们的针对性有解释的—— 因为陆见烨在流霜星，而他体内有上一代王虫的毒素。 王虫和其下一阶的高级虫族，毒素都有难以用人类知识解释的作用。低级虫族感知到毒素的存在，很可能将对方误以为高阶虫族去追随。 时汲记下了这个和原著有差异的地方，画了个小问号。 “你在写什么？” 陆见烨的声音响起，时汲用手遮住，后者不屑，“我没看。对了，你上次让我查的人我查到了。” 是上次时汲碰到的那个白发少年。 “在那个时间段出入草坪的人不多，但那栋楼有很多监控死角，我筛了很久才筛出来。”陆见烨将光屏上的人像放大，“是他么？” 光屏中的白发少年头微微抬起，幽黑眼眸似乎正在看向监控，嘴角带笑。 时汲：“嗯，就是他。” 陆见烨点击了一下，同时出现的还有集训营平面图、人像前进的路线图。最上方是这个少年的资料。 图中的少年是黑发黑眸，面容不变，但气质却平淡普通很多。发色可以染，但…… “艾什·维克多？”时汲皱了皱眉，“……他和我说，他叫小jia，不知道是哪个‘jia’。” 陆见烨：“可能是小名。” 除此之外，这个学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家庭普通，成绩平平，连性别也是最常见的Beta。属于纯粹的路人甲。 时汲眉心微皱，路线图显示，他从自己所在的8号集训营出发，逃课乱晃走了一上午到达时汲所在的1号集训营，进去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吃着苹果走了。 ……真是个怪人。 陆见烨：“你觉得他有哪里不对？” 时汲摇了摇头：“只是一点感觉。” 从那天后，他就没再看过这个白发少年了。那点直觉说不准只是错觉。 不过这暂且可以不管，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时汲：“小朋友，你明晚有什么安排吗？” 陆见烨抬头看他：“怎么？” 时汲笑吟吟：“我有件重要的事要找你，和你有关的。” 明天是10月11号，集训营每十日为一个休息日，明天就是集训以来的第一个休息日。 陆见烨金瞳眯了眯，片刻后道：“没安排。” 时汲就笑了：“那你可以期待一个惊喜了。” 陆见烨从床上坐直了盯着时汲，眼睛像两颗猫眼石，满是探究。但时汲任他看着，敲了敲他的头：“不早了，现在已经十点了。该睡觉了。” 灯熄下来，时汲闭上了眼睛，他能感觉到陆见烨的瞪视，嘴角弯了弯。 流霜星的虫鸣潺潺流进屋内，陆见烨见盯人无果，只得翻了个身打开通讯屏。 黑夜里光屏幽幽，陆见烨翻着日程表和日历，确信明天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和自己有关的惊喜，是什么？ * 结果，陆见烨一晚上没睡好，整个休息日白天都用来补眠了。 到了晚饭点他和体内有闹钟一样立刻醒来，就看到了站在他身旁的时汲。 “起来，”时汲的声音很轻快，“给你庆祝生日去。” 第19章 酒和礼物 流霜星的晚霞是紫色的。 橘色、紫色、粉色，像水彩插画一样晕染开来，能看见瑰丽的星河，和沉浮的巨大天体。 长满柔软细草的山坡也被染成了这样的颜色。紫色的山坡上走着两个人。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合适的地方，有山坡，有水，”时汲道，“我比较喜欢在那样的地方做烧烤。” 陆见烨跟在他身后，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一不留神就把心里话直接说出来了：“我没吃过烧烤，只在网上见过。” 时汲很淡定：“我就知道你没吃过，所以才请你吃。” 陆见烨看向他手里提的东西，一桶用铁签子串起的食材，那是半个小时前时汲拉着他一起串的。剩下的器物则被提在他手里。 其实看到这些也能明白烧烤是怎么做的——似乎很原始。 但陆见烨没有把话说出口。 这片草坡在荒城里，原本应该是一个大型公园。 湖水极为清澈，倒映着三个天体和漫天的晚霞。 “放心，我提前测过了，水是干净的。”时汲在水边把毯子铺开，点上驱虫夜灯，开始摆弄烤架，“你来帮忙。” 陆见烨看了这东西几眼，就把它支好了，终于开口：“过生日似乎没有要吃烧烤的说法。” 离时汲提出邀请过去了两个小时零五分，他才第一次说出了“生日”这个词。陆见烨：“你哪来的这么多东西。” 时汲：“经你上次提醒，星际快递买的。” 陆见烨：“……” “我们那里的传统是吃长寿面，”时汲拍拍一个便携小锅，“待会儿给你下，乖。” 陆见烨怀疑地看他：“首都星有这个传统？” “不是首都星。”时汲笑了笑，“是‘我们那里’。 “？”陆见烨疑惑，随即就被时汲接下来的举措吸引了。 他开始烧烤了，架了一排蘑菇。酱料是自己调的，刷上去后一下子香风十里。 陆见烨：“要肉。” 时汲不睬他：“蘑菇也很好吃，要吃肉就自己烤。” 陆见烨拿着一串肉沉默了片刻，决定观察时汲是怎么烤的。他已经放弃思考了：为什么时汲会知道他的生日，还邀请来过生日，为什么要烧烤…… 香菇烤得滋滋冒水，缩成小小的，香料已经完全渗透了进去，混合着香菇特有的清香。时汲把第一串给陆见烨：“嗯哼。” “……”陆见烨看看自己左手的生肉串，再看看香菇，没等再挣扎一下就被塞进了手里。他咀嚼吞下一块，满口香辣。时汲用的是炭火，里面还有一丝炭烤独特的气息。 时汲给他配音：“真香。” 陆见烨：“。” 淡白的烟气飘到湖面上，香气爆炸一样充溢了整个空间。不一会儿陆见烨手边就堆了十几个签子，时汲发现他不太能吃辣，眼睛周围都红了，碍于形象憋着没有喘气。 那双金瞳映着一点炭火，变成了融化的金橘色。 他今天格外地寡言。 “喝酒吗？今天特许未成年小朋友尝尝酒精。”时汲指指一箱子低酒精饮料，“你喝过酒？别喝醉了。” 陆见烨手一顿，迅速抽了一瓶出来，蔑视地:“我怎么可能醉。” 时汲想想也是，按照男主万事第一定律，陆见烨肯定酒量也很好。 “我们那边有句话，烧烤配酒，越喝越有。”时汲也开了一瓶，这气泡酒是蓝色，好像把一条星河都灌进了玻璃瓶里，味道酸酸甜甜的。他笑，“这个度数太低了，我喜欢啤酒。” “……好土的话。”陆见烨眯起金橘色的眼睛，这个人今天又在说奇怪的话了。 酒液入口，陆见烨被呛了一下，随即感觉到酸甜味爆裂开来。 时汲和他碰了一下，一瓶饮尽，重新在烤架上忙碌，还支起小锅开始煮面。但面煮完回头，他却一愣。 ……陆见烨好像喝醉了。 他抱着膝盖在发呆，脸上蒙着一层酡红，身边倒着三个玻璃瓶。 时汲：“。” 原来你不能喝啊？ “你的长寿面，”时汲端着碗，另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朋友，我还没祝你生日快乐呢。吃碗面才会长命……咳，三百岁。” 陆见烨比先前迟钝了一点，但没有要撒酒疯的预兆，注视了一会儿时汲忽然说：“不准同情我。” “……我不喜欢生日，不要你编一个长寿的谎话。” 他眼角是红的，眼睛是暖的，但目光却很冷，如同有一层浅浅的冰壳冻结在他的眼睛里。时汲甚至闻到了他身上的信息素味，冷冽的、防备的，像是从极寒之地卷来的风。 但他看了看时汲，又垂下眸，一言不发地接过面开始吃。 因为快递限制，这只是一碗速食面，可陆见烨吃完之后还是说：“谢谢。” 他看起来有点难过。时汲想。 别的孩子会期待过生日吗？ 生日意味着礼物，意味着陪伴，意味着在那一天你是中心，意味着你又长大了一岁。 可是对于陆见烨来说，生日意味着什么？ 每一次的生日，每长一岁，都在提醒他自己离死亡又近了一步。漏斗里的十八格沙子，漏一格就少一格。 “如果我说，你真的可以长命三百岁呢？” 陆见烨翻个白眼：“你以为你是给公主算命的仙女教母吗？” “如果你是公主的话，我就是。”时汲笑眯眯的。 陆见烨被噎了一下，时汲又说，“具体的我不能说，但我可以保证。” 这句话说得很奇怪，陆见烨想冷笑，但是另一种温暖又酸胀的情绪总是冲掉这股冷意。 他看着时汲，青年今天穿着黑色的衬衣和长裤，像是所有的光都被吸了进去。但他的皮肤又极白，红色的眼睛像童话里壁炉的篝火。 “你想要什么礼物？”时汲问。 “……礼物？”陆见烨支着下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不需要。我的钱多得足够买下十个星球，我想要什么自己就能买到。” 时汲托着腮看他：“你没有收过礼物吧，小朋友？” 陆见烨不悦地皱起眉，但还是泄气地道：“……五岁之后没有。” “我在十岁之前也没有，因为照顾我的人很穷，资金有限，她们负担不起。”时汲想起从前孤儿院的阿姨们，笑意温和了一些，回忆起这些并不会让他觉得遗憾。 陆见烨：“穷？” 他说的话越来越奇怪了。 自己早就查过资料，时凌公爵和景瑟夫人都是首都星富豪榜上的人物，怎么会和穷沾上边？ 而且就算这对有名的夫妇在时汲两岁不到的时候就离婚了，他们也都对时汲保有一定的关爱。按照资料来看，少时的时汲是纨绔子弟还差不多，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缺礼物。 时汲食指竖到唇边，轻声说：“嘘。” 那双红瞳里盛着狡黠的笑意，像是神话里代表着秘密的宝石。 陆见烨微顿，酒精裹挟着一个猜想剧烈地从心脏里滚过。 第20章 意义 他早就查过资料，也和“时汲”相处过一年，当然也早就有过怀疑，时汲这一个多月来和以前截然不同的表现。 就像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你……” “嘘，不要问，我不会说的。”时汲含笑看他，“毕竟这不太科学。” 含糊其辞，什么都没有明说，但陆见烨心跳怦怦的，他知道面前的这个人与他共享了一个秘密。 少年人总是能够很快接受奇妙的事情。 陆见烨轻声:“那你还会走吗？” 时汲:“我会一直留下来。” 陆见烨安静了，时汲继续之前的话题：“你见过印章吗？那种塑料的、很简陋的印章。我的家乡，我小的时候，幼儿园里表现好的孩子可以得到老师的一个小红花印章盖在手上，作为鼓励。” “而抚养我们这群孩子长大的人，在每个孩子过生日的时候，买不起礼物就会在我们的手上盖一个小红花。” 时汲笑了笑，“我问过这是什么意思。她们告诉我，因为我们长大一岁很不容易，这个是奖章，鼓励我们努力、继续长大。” 时汲笑吟吟地看着他：“小朋友，你想被鼓励吗？” 他的眼睛映着火，变成了焦糖色。 似乎是酒意蒸腾，陆见烨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太快了，他问：“……有别人吗。” 时汲眨眼：“你说得太小声了，我听不到。” 陆见烨瞪着他，红色一点一点蔓延过耳朵尖，深吸一口气道：“我问，你还给别人送过这样的礼物吗？” 时汲：“没有。你是第一个、唯一的一个小朋友，开不开心？” 陆见烨翻了个白眼，时汲哈哈笑起来。眼看陆见烨都要恼羞成怒了，他才止住了笑，把自己一直藏在身后的盒子拿出来。 “其实我之前想过要不要送别的礼物，但是一来你确实太有钱了，什么都不缺，二来我觉得你应该没有收过手工的礼物，这个会特别一些。” 时汲拆开礼盒，露出一个长条形的木质印章，表面抛光得很精细，“而且，我希望把对于我的意义也变成你的意义。” 他的秘密是第一个礼物，而意义是第二个。 他希望自己能作为“自己”和陆见烨相处下去。 时汲蘸了印泥，在陆见烨手背上端端正正盖了一朵小红花。 陆见烨收回手，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好幼稚，而且很蠢。” 那朵小小的玫瑰是朱红色，印泥还湿润着。 时汲扬了扬眉：“那还给我。” 陆见烨迅速把盒子揣进兜里：“给我的还想收回？” 这时候天幕里最大的那个星体已经落下了，它沉在地平线上，就像是有半颗浸在了湖水里。 起风了，湖面波光粼粼。气温开始降低，而他们的烧烤也快吃完了。 时汲收走了陆见烨的酒：“你不能喝了，再喝你就走不回去了。” 陆见烨喝完酒之后智商和反应都降低了一个度，点点头，指着烤架命令：“那你让它把剩下的都烤掉。” “……”时汲开始考虑要是把陆见烨的醉酒发言录下来，明天会不会被暗杀。 “好好好，我来烤。”时汲安抚他，“不过你也真能吃。” 陆见烨体型看着标准，但饭量惊人。时汲本来以为面加上那么多食材，最后肯定要剩不少，没想到这小朋友干掉四瓶酒精饮料之后还这么能吃。 而且他看得出来，陆见烨是真的喜欢这种以前没吃过的食物。 陆见烨怒：“我还在长个子。” 原著里后期的陆见烨有很严重的厌食倾向，一般就靠营养剂维持能量。有居家型小美人Omega给暴君偷偷做过菜，但陆见烨不喜反怒，差点把小美人拖下去杀了。 作为一个超S的Alpha，他原著1.82m的身高真的算不上很高。现在17岁他都已经一米八了。 这个长寿命时代，17岁还是可以长个子的年纪。 时汲想到这心一动，说不定他让陆见烨身体更健康一点呢？ 据时汲的观察，目前的陆见烨厌食还不算特别厉害。他比较偏好营养剂和速食品，但正常饭菜也能吃；除此之外还很挑食，有早餐一定要喝茶之类的龟毛习惯。 “你要是想长个子，就要乖乖吃饭。”时汲道，“不要总吃营养剂。” 他也试过营养剂，说实话，他很诧异竟然有人能把这玩意儿当主食吃。 陆见烨咽下一块烤肉，瞄了他一眼道：“没有人。” 见时汲眼中的问号，他又解释，“……没有人给我做饭，我自己又懒得天天做。十二岁的时候，有一个皇宫厨师给我下过毒，然后我就让他们都滚了。” 时汲睁大眼睛，陆见烨有些嘲讽地，“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会有人给我下毒？反正下不下我也会早死，那还多此一举干什么？” “十二岁的时候，我找过一个医生。那时候都在传我要被治好了。”陆见烨漠然道。 时汲默然不语，接下来的话也不必陆见烨再补充了——因为这个消息，有一些人慌乱了。就想出了下毒这个方式。 这个看起来非常未来化的皇宫，其实和时汲看的那些古代宫廷也没有多大区别。因为人心是不会变的，只有下毒的手法会变得更隐蔽更高超。 经过那一次后陆见烨不想让厨师给他做饭，其实也并非担心会再有那样的意外发生，只是心里厌恶罢了。而外送又很难送进皇宫……那剩下的选择真是少得可怜。 时汲：“那你信我吗？” 陆见烨眼露疑问。 时汲：“以后我做饭也给你做一份。” 话一出口时汲就顿住了，他带进去，和外送的麻烦程度也差不了多少了。 但陆见烨立即道：“说话算话，不准反悔。” 看着那双焦糖金的猫眼，时汲的迟疑也变成了心软，他敲了一下陆见烨脑壳：“你这是找厨子还是找家教。” 陆见烨小声哔哔：“反正你也从来不教我课。” 时汲：“……”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似乎，好像，达成了原著后宫都没达成的成就：让男主吃他亲手做的饭。 * 一顿吃完、收拾完回到宿舍，两个人身上都是烟熏火燎的烧烤味。陆见烨酒醒了点，先洗澡出来，时汲在后。 陆见烨看着浴室玻璃透出的朦胧光晕，小声说：“NIVEA，把日记调出来。” 无知无畏地喝了那么多酒，他已经很困了，怕不记下来明早会忘掉。 其实他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时汲。 之所以坚持把所有都吃掉，是因为，这是他五岁后第一次吃到这样的饭菜——由某个不是受雇佣的人制作的、完全为了他而准备的饭菜。 很好吃。 伊芙霖·琼打仗打得厉害，但做饭的手艺真的不怎么样，唯一好的也就是每个早晨会泡的速溶茶饮了。 ……但他还是一直保留了这个习惯，忘不了。 今晚的一顿，就更加不想忘记了。 时汲洗完出来的时候，陆见烨已经歪在床头靠垫上睡着了。 “这个小朋友。”时汲走近，“……啧，连头发都没烘干。” 他用吸水布巾轻柔地给陆见烨擦干，然后把人塞进被窝里。浅金的发丝铺在枕头上，仿佛流动的河。 上床点开通讯屏的时候，时汲发现……陆见烨终于把他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他还发了一段话，应该是喝醉酒点错了。 【2330.10.12/日记】 【喜欢烧烤。五岁之后第一次过生日……礼物好寒酸。但是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讨厌。】 【两个人共享秘密是这种感觉吗？】 【*%#、、、。头好晕。酒/讨厌！】 【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难以形容。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etc...】 【……好想再过生日。】 第21章 瞄准 “哐当！” “……痛！” 时汲是被一声巨响惊醒的，转头就看见邻床的陆见烨捂住额头，看样子是一下子撞到了床头柜，面容有一点点扭曲。 ——而导致他受惊撞到头的理由，在他手里的通讯屏上。 在陆见烨的主号【火华】发完那段消息后，11.23p.m。 汲：【好啊^ ^以后的生日我都陪你过。】 “醒了？”时汲坐起身，笑眯眯地看着他。 陆见烨手都在抖：“你你你……我……” 他的脸比昨晚喝醉了还要红，如果要配上一行字，那就是活脱脱的表情包：[羞愤欲死.jpg]。 如果还有，那就是【公开处刑】【我不活了】。 时汲忍着笑，怕自己再和他对视下去这人就要自燃了，很贴心地先去了浴室：“放心，我不会嘲笑你的。” 这是嘲笑的问题吗？！ 陆见烨差点要疯，但黑名单是他自己放的，消息也是自己发的，现在要去跳楼也为时晚矣。 眼看着浴室门关上，陆见烨咬牙切齿：“……NIVEA！” 小机器人从枕头边心虚地探头：“主人，怎么了呀？” “我不是让你调【日记】文档吗？”陆见烨摁住企图逃跑的小机器人，问，“为什么变成对话框了？” NIVEA：“我打开了，可是主人你自己先把时老师拉出了黑名单，然后就发出去了。” 陆见烨一噎：“……” “这不是理由。”他阴恻恻地说，“再有下次，你就会变成一堆零件，拼都拼不起来！” NIVEA变成了一个“QAQ”，委屈地：“好吧……可是，我看主人明明就很高兴。” 高兴吗？ 陆见烨正飞快按着键盘，准备入侵数据库把这段聊天记录毁尸灭迹，闻言一停。 这时浴室门开了，时汲叼着牙刷：“快点唔，别赶不上集合。” “……知道了。” 陆见烨扫了眼时间，最后还是犹豫了一下，先是把这段聊天截图贴到了【日记】文档里，然后才把它们都删掉了。 他指了指NIVEA：“今天关禁闭，不准出门。” 以往陆见烨时汲在外，NIVEA就会一个人偷偷溜出去玩，陆见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天他恶狠狠地收回了权力。 NIVEA变成了“T口T”。 陆见烨转过头就看见时汲从浴室出来，皱了皱眉。 时汲习惯早起只穿上半身，集训营配给他的白衬衫是Alpha标准体型，对于他来说略显大了一点，衬衫下隐约可见黑色四角裤，两条腿又长又直，白得晃眼。 这人还又懒散，领带就松松地挂着，也是黑色。领口的口子解开了两颗。 之前看都觉得没什么，但今天陆见烨却觉得心里怪怪的，竟然晃了一下神。为了掩饰，他团起衣架上时汲的裤子丢过去：“不要乱丢，挡着我的衣服。” * 今早是机甲实操，以及机甲射击训练。 高等一些的机甲有自动制导系统，但α机是没有的。无论如何，这都是基础项目。 时清宁要去别的组指导，因此场上只有一个助教。晨雾又浓又冷，训练场上α机的表面也沾满了露水。它们隐没在雾气里，一排排的，漆黑无声。 “这样看着好瘆人。”凯南揉了揉胳膊，想了想又说，“好像是……那天的虫潮一样。” 有他这样感觉的人还不少，尤其是当阿尔法机的雾灯亮起是，红幽幽的一片更加诡异了。 时汲：“α型机甲就是模仿α虫设计的。” 他这几天相关知识也是突飞猛进，为了打消学生们轻微的排斥感，他道，“考考你们，α虫单体行动较为迟缓，它们与什么虫族一起行动时杀伤力翻倍？” 陆见烨第一个说：“噬铁虫。” 噬铁虫也是一种低级虫族，危险度判别比阿尔法虫高两级。它的命名十分朴实，顾名思义能吞噬金属，个头从几厘米到几米都有，堪称设备破坏者，不过外壳却很柔软。 是以虽然二者非常适合协作进攻，但在正常的虫族生态里，这两种虫并不共生，习性也大相径庭。阿尔法虫杂食，但主要以果蔬植物为生，喜好潮湿温暖的环境；噬铁虫则喜好干燥的矿产星球。 只有一种情况下，它们会同时出现。 ——在场有高级虫族指挥的时候。高级智慧虫族控制了它们的精神网络，命令它们一起进攻。 在时汲的记忆当中，原著直到集训营的第三个月前，都不会出现这种虫。 当前应该是没有危险的。 学生们登上机甲，这时，阳光也破云而出了，雾气散了一点。 机甲开始行动，宛如沉睡的虫族苏醒了一般。它们依次序走到射击靶场地，准备设计。 陆见烨的那台“开过光的”机甲是左数第一个。他连机甲的动作都仿佛要比其他人更标准一点，笨重的α机竟有了一丝轻灵之感。 抬枪、瞄准、射击—— 红色的激光束只有轻微的声响，远处的靶心同时便出现了烧穿的洞。 第一次射击就正中红心！ 凯南酸道：“巧合吧。” 但不等他话音落下，陆见烨就又动了。激光几乎没有停歇，他正前方的靶子是替换速度最快的，在别人只打了两三发的时候，他就已经打完了九个靶子，还剩最后一个。 然后机甲便偏了偏头，看向凯南的方向。陆见烨没有听到他的话，但想也知道他会酸。 凯南：“……” 操。 机甲的红色眼睛似乎又微微看向了场外的时汲，时汲笑着对他招了招手。陆见烨目光在显示屏上青年温柔的笑脸上停了三秒，才转过机甲头部去重新瞄准了。 时汲扬了下眉，这还真小朋友心性啊，做得好了都要求夸奖求表扬。 陆见烨依旧是这一小组最领先的人，不出意外他会是十满贯。但下一秒，时汲就看到他前方的靶子炸开了。 ——这一枪竟是射偏了，甚至偏到了靶子所在的地面上。 凯南立即毫不留情地嘲笑起来：“哈，真烂！” 时汲的眉头却拧了起来，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只见机甲的手臂垂了下去，整台机甲竟是摇摇欲坠！ 第22章 虫毒 “嗡！” 又一枪射偏了，击中了外面的防护罩，发出沉重的闷响。助教也一直在注意第一名这儿的情况，懵道：“这是怎么了？” 下一刻，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陆见烨的机甲猛地跪倒在地！ “他出事了，”时汲突然意识到可能发生什么了，刹那间恐惧得几乎战栗，当即道，“让我进去！” 尖锐的警报声响起来，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那是代表驾驶者生命体征的绿色灯！时汲脸色一凝，快步跑到了防护罩前。 助教：“哎哎，不行！你现在进去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被激光射伤怎么办？至少要等遥控解除他和机甲的连接啊！” 接触连接需要十五分钟。 “来不及了！”时汲指尖都在发麻，直接按开了密码。 防护罩内，警报声更加刺耳，当头灌来。阿尔法机跪倒在地，绿灯乱闪，仿佛濒死的虫族。 “嗡！” 这一声激光束几乎是擦着时汲小腿过去的，他却也顾不上，用最快的速度爬上机甲，锤灭了警报灯，拉开舱门便听得一声压抑的咆哮，还有随之漫出来的狂暴信息素。 时汲第一眼甚至被骇住了。 舱内一片警示灯乱闪，驾驶座的头罩已经自行松开了，一个人形正蜷缩在椅座上，浑身抽搐着，那声音其实并不高，但太过扭曲，简直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 这冲击力极强的画面伴着四个字袭上时汲的脑海：虫毒发作！ 可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 “药在哪？陆见烨！”时汲蹲下来，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长到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恐惧，怕这人就在他面前出事。 陆见烨微微抬起眼，凌乱的金色发丝间露出半张脸，瞳孔竖着，脸上生出诡异的虫纹。他已经把牙龈咬出了血，一张口就有血滴落出来：“地上……” 才说了这两个字，他就不得不又咬住了自己的胳膊，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声音。 只见白色的药瓶滚落在地，卡在座椅缝隙里，药片倾倒了一半。 时汲不知道要喂多少片，便先塞了三颗。但陆见烨痛得太过，期间把时汲的手指都咬破了。 他的手臂呈现瘫软状态，所以才没拿住药瓶。看到陆见烨这副模样，时汲才发现原著里是把虫毒发作写得太美化了。 再好看的人痉挛抽搐的时候都不会有什么美感，就像哮喘或是癫痫发作，这种失控的病态只会给人带来最直接的冲击。 整个舱内都是信息素味，浓郁得像身处冰天雪地。 尽管从事发到现在才不到十分种，时汲却也满手心都是冷汗了。 好在，药效立竿见影，不到一分钟陆见烨额上就不再冒冷汗了，他安静下来，咳嗽了几下，脸上的黑色虫纹渐渐隐没下去。 虫毒发作，必须在十分钟内服药，否则就无法逆转虫化。 这时，机甲连接解除了。陆见烨脸色苍白，有点费力地坐起了身，手臂还是无力抬起。防护罩被打开，似乎有人围聚了过来，时汲透过玻璃罩，对他们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你怎么样……” 谁想陆见烨垂着头，冷冷说：“出去。” ？ 这就赶人走了？ 时汲气笑了：“我走了你再发作怎么办？” 陆见烨神色恹恹，抬起头头沉默地看他，时汲无名火起：“你现在闹什么别扭？如果像刚才这样，没有我在，谁给你拿药瓶？” 他一向脾气都很好，穿越过来后从来没和陆见烨置过气，这一回也是真的吓着了。 陆见烨也感觉到了他的情绪，表情变成了微怔。 到底这人还是个病号，时汲只好忍住。一时两相无言。 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大概有三分钟，陆见烨终于开口问：“你……生气了吗？” 时汲：“我哪敢。” 他目光触到陆见烨的小臂，嘴抿了抿：陆见烨穿的也是穿的衬衣，现在先前被咬住的那块已经渗出了血迹。 时汲转身想下去拿个绷带上来，但身后的人好像急了，有东西掉地的声音。 一股力道拉住了他。 “……别走。”很低的声音。 时汲一怔，回头就看见陆见烨的手紧紧捏着他的衣服下摆。 那只手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颤抖的厉害，指关节都是苍白的，指甲里弥漫着虫毒的黑红色。连接着的小臂上，鲜血濡湿得快滴下来了。 却非常用力。 只是这么一个动作，陆见烨冷汗又下来了，看得出疼得很厉害。 “我……错了。别走。” 别离开我。 对上那双金瞳里的恐惧，时汲心尖微震，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心头刚覆上的薄冰顷刻破裂。 他轻轻握住陆见烨的手，后者反扣住他的手腕，因为痉挛，力道用得极大。 “不是你叫我出去的吗？” 时汲刺了这一句，到底还是没忍心，蹲下来解释道，“我没有想走，只是想去给你拿点药。” 陆见烨盯着他，时汲又轻轻道：“乖，我不会走的。” 于是那只手的力道才慢慢卸下来。 * 时汲回来的时候，陆见烨已经闭上眼睛浅眠，听到舱门开的动静又迅速睁开了眼。 那双眼眸像冷感的金属，不掺杂一丝情感。看到是时汲，他眼里属于人类的情绪才一点点回归。 这样的反应让时汲一瞬间有种看到非人之物的抽离感。 “你离开了15分钟零24秒。”陆见烨道，“……我不小心睡着了。” 他已经把嘴边的血都擦干净了，雪白的袖口又多了些血渍，时汲给他把袖子卷上去消毒、包扎，全程陆见烨都垂着眼没有动弹。 淡金的眼睫半覆着金瞳。 时汲想到了之前给他贴创可贴的时候，那么小的伤口陆见烨都要皱眉想躲。这小屁孩又娇气又怕疼，但现在把自己咬出了这么一个伤口，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人也安静得厉害。 这种异常似乎在指代着，他害怕的并不全是虫毒本身，而是背后的什么东西。 “陆见烨，”时汲放柔了声音，没叫调侃性质的小朋友，而是叫了他的本名，“之前你为什么要让我走？是因为觉得丢脸吗？” 陆见烨抬眼，似乎在犹豫，片刻后他摇头：“不是。是……” 这句话似乎让他很难开口，他皱了皱眉，肩膀的线条紧绷起来，像在克制着不要发抖，“这种样子，很……难看。” 他斟酌了一下，才选用了“难看”这个形容词。 但其实，他想说的是，“丑陋”。 ——通常被用于形容那种让人恐惧的、阴冷恶心的、没有情感怪物。而在现实里，它们有一个更具体的称呼：虫族。 第23章 提前 陆见烨说得很抽象，但时汲却迅速理解了他的意思。 虫毒发作会影响人的心智，如今的发作其实都还是压制阶段小发作，时汲知道原著里它真正发作时是什么样。 它会摧毁人的脑神经，一部分情感彻底剥离。所以，后来的暴君才会那么残暴。 如果不解毒，那么它的终点不是直接的“死亡”，而是从一个活生生的人慢慢异化成一条最低级的虫族，然后才被杀死或是自己走向衰亡。 他所排斥的，是自己会变成的样子，是别人厌恶恐惧的目光。 他害怕自己被看成是怪物。 “你担心这个？”时汲轻敲了他一个毛栗子，又狠狠揉了揉他的头发，“那现在我也看过了，难看怎么了，谁生病的时候不难看？我又不会嫌弃你的。作为一个病人，你只要想着治病就行了。” 陆见烨怔了一下。 “别人怎么看是他们的事，反正我不会怕你。”时汲扬了扬眉，“安心了没？别总想些有的没的。” 他的红眸宁静又温柔，陆见烨沉默了好久。 陆见烨其实不是完全没有上过学，在六岁的时候，他曾经和陆竞一起待过一个班。但只有短短一个月。 ——因为他在开学后一个月的时候，也是像这样虫毒发作了。小孩子的体质远没有他现在能忍痛，惨叫得也就更厉害。那时他上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就像栽倒在地、抽搐不止，嘶声尖叫，周边同学有的被吓得大哭，有的拔腿走跑。 还有的回去之后吓得发烧，做噩梦梦到自己变成了虫怪。 三天后，他就拒绝去上学，让陆无澈给他办了退学的手续。 虫毒不常发作，可能一年也就那么一两回，但每一次疼痛到极点的时候，他闭上眼就是那无数双稚嫩又惊惧的眼睛。 在他做过的无数个梦里，这个场景无数次回放。无论他如何抑制，最后都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成一只扭曲的虫族，杀死所有的孩子，杀死亲族，最后杀死自己，把世界撕扯成光怪陆离的碎片。 那一整个班的孩子里，唯一没有害怕的只有陆竞。 陆竞小他半岁，这意味着至少在伊芙霖·琼怀孕时，陆无澈就已经勾搭上了新的Omega。 ……然后他们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孩子。 陆见烨一直反感陆竞，两个人同在皇室却几乎没有交集。但他也知道，陆竞同样是用嘲讽的眼光看他。 因为他比他健康，比他有资格做太子，所以他能够这样高高在上地看着他。 那时陆见烨痉挛着想抓住什么时，就看到了不远处陆竞的目光。 不逃、不哭，就那样站着看他，用一种怜悯的、厌恶的目光。在那个无数个梦里，他每每失控后第一个咬断的就是陆竞的脖子。 陆见烨闭了闭眼，把这些不那么美妙的回忆赶出脑海。 他眼中的负面情绪终于慢慢消失了，恢复了往常的神情：“这是你说的，要是返回，我变成虫族之后第一个去咬你。” 时汲：“给你咬就是了。” 他说完才琢磨过来，这话怎么怪怪的？ 他真实身份可是个如假包换的Omega，就这么把“给你咬”承诺出去了？ * 一个小时后，陆见烨被送到了集训营的医院里，按照医生的建议，他短期内需要修养。 整个流霜星上，知道陆见烨真实身份和虫毒情况的只有上层少数人，因此对外界只是说他身体不适，请假三天。 虫毒的检查仪器非常繁琐，一通事情办完已是傍晚，才确认陆见烨没有别的问题。 病房里只有时汲和陆见烨两个人。 陆见烨：“有好多人给我发消息。”他枕边的通讯屏一直闪个不停，都是同学的询问。 因为学生们是被没收电子设备的，所以这些消息都是听说消息后借老师的通讯屏、或是用公用通讯器发来的。 时汲：“那你感觉怎么样？” 陆见烨几乎是没有三次元社交圈的，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想了想：“还不错。” 这种有很多人关心的感觉，还不错。他都一一简短地回了消息。 “但我今晚就能恢复了，你还要给我请病假。”陆见烨很嫌弃地扯了扯自己病号服的袖子，“搞得多严重一样。” 时汲现在已经能很熟练地解读他话里的意思了：“搞得好像多严重”=“怪不好意思的”。 “多少人巴不得偷懒呢。”时汲笑，“我出去透下气，你先睡一会儿。” 陆见烨点点头，时汲关上房门，但背对着房门的那一刻笑意就淡了下来。 今天的虫毒发作和原著不符。 走廊夜风很冷，时汲一直走到了楼梯口让自己头脑清醒，然后拿出了自己的光屏和手写笔。 他先写下“虫潮”——第一个反常是几天前的α虫虫潮， 再写下今天陆见烨的虫毒发作。 它们之间是否有关联？ 那天理论上并不是α虫的迁移时节，他原先以为异常是由于α虫感知到了陆见烨体内的虫毒，将他误以为高级虫族。但如果事实并非如此呢？ 刚刚时汲问过医生什么会导致虫毒发作，医生说，这当中的机理当前并不完全清楚，但有几点是得到过确切证明的。 其中有一条，就是“同级交互影响”。意思就是说，假设一个患者中了A级虫族的虫毒，那么A级及A级以上的虫族也可以控制这名患者体内的虫毒，致使其发作。 而陆见烨体内的虫毒是已经死去的上一任王虫的毒素。 王虫是整个金字塔的顶端，能控制王虫毒素的，也只有同级的王虫。 如果是这样，那么前几天大规模爆发的虫潮就不是因为陆见烨了，而是因为流霜星上存在着一个别的“什么”。 时汲心下微沉，关掉了笔记界面，调出了通讯录里的一个名字，点击通讯。 “嘟……嘟……” 对方的通话音乐十分复古，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这么用了。 他有点心烦，给自己点了根薄荷烟提神。 大概一分钟后，通讯被接通了。 那边的声音带着笑，嗓音低沉：“时汲伯爵，晚上好。” 时汲压下眼底的烦躁，换上了虚假笑意：“晚上好。但我现在没有时间寒暄了。” “陛下，我认为我先前和你说的消息也许有误。虫王很可能提前行动了，虫族现在已经潜伏在了流霜星。” 第24章 证据 虫族是一个彪悍的疯子种族，这基本上是所有宇宙种族的共识。 他们感情稀缺，冷血残暴，依照阶级行动，但有的时候却又会为了一时的好恶而摒弃理智，不顾一切。总而言之，是一群不定时炸|弹。 十七年前，上一任虫王率领的舰队被伊芙霖·琼歼灭，葬身星海，只留下一只尚且不满一岁的幼虫。 而人类方也损失惨重，琼将军在那场战役中身中虫毒，五年后死于虫毒发作。诅咒也延续到了她的孩子身上，陆见烨会死于十八岁，帝国最顶尖的医生都对此束手无策。 这一场两败俱伤的战役史称“玫瑰战役”，以人类取得微弱优势而告终，在那之后十七年帝国总体都是和平的。 但双方都知道这只是休战期，战火终将重燃。 上一任虫王留下的那只幼虫被取名为“伽德蒙”，在虫族王室语言里是“复仇”的意思。 与人类不同，虫族的王是血脉注定的，哪怕他只是一个一岁多的孩子，虫们也会毫无怨言地臣服。虫族龟缩了十七年，是为了等待王虫长大。 十七年后的现在，伽德蒙会正式继承王位。这一位堪称疯子中的疯子 他上位之后要干的第一件事不是有计划地发起进攻，而是准备为上一任王虫复仇，杀死伊芙霖·琼唯一的孩子。 按理说，反正这个孩子身中虫毒、活不过成年，在人类的逻辑里他根本不是威胁。但伽德蒙不这么想，他想的是要趁陆见烨没死把他杀了，以解心头之恨。 于是某一天，伽德蒙得到了一条从黑市传来的消息：陆见烨想要参加帝国集训，在黑市匿名购买假身份和雇佣私人星舰。 他就准备行动了。这也罢了，伽德蒙胆子奇大，为了不闹出多大动静只带了三个星舰单位的护卫队，直接攻击流霜星，自己还真身下来和陆见烨面对面交锋。 到这里还不算多么疯批，他干的最疯批的事是在和陆见烨交锋时对他一见钟情了。 时汲看到这里的时候真是要吐血了。 疯子的一见钟情是很可怕的。 伽德蒙说完“我好像爱上你了”，就把自己的毒刺扎进了陆见烨脖子里，毒液瞬间流遍全身。他说，如果你能熬过我的毒|药，我父亲的虫毒就能解了；不然你就等死吧。 男主陷入重度昏迷，伽德蒙则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如果光这么简单，对于男主来说那还可以说一句“因祸得福”，但作者还没有停下发刀的手。 陆见烨被送入重症病房，眼看就要恢复了，原主炮灰时汲急了。他在这时候乘虚而入，通过精神力仪侵入了陆见烨的精神世界，想要直接让男主精神崩溃、变成植物人。 而他这么做的原因，仅仅只是先前通过软磨硬泡时清宁得到了帝国大学的邀请，就想赶紧摆脱陆见烨这个累赘。 男主最后还是活了下来，但精神力严重受损，彻底黑化一去不复返。 炮灰也成功地凭借作死之力给自己拉满了仇恨。 ——以上，是《攻遍星际》原书的剧情。 “这个理由很好，只是——” “这个消息，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我的父亲商路很广，消息自然也很广。” “所以，我私下利用了一些渠道。” ——以上，是一个多月前时汲和陆无澈的对话。 那时他为了说服陆无澈同意让陆见烨去流霜星，用的理由就是“虫王会为了杀死陆见烨而出现在流霜星”。 他在纸条上写，陆见烨先前在黑市上搜寻私人星舰时泄露了自己的消息，被虫族捕捉到了。王虫会在集训的第三个月攻击流霜星，届时只会携带三个星舰级的护卫队。 时汲谎称这个消息是从他父亲时凌公爵的商路私下得来的，为了可信度，他后来还让系统伪造了一系列证据。 虽然听起来非常夸张，但陆无澈还是心动了。 在时汲所乘载的首都星星舰出发后，他安排了一支私人暗卫星舰队伍跟在后面。 如果消息属实，那么他就可以捕获虫王；如果不属实，那也没有关系，反正这支队伍是隶属于皇帝私人的。 一切按照原著发展的话，这个计划是绝对能成功的。而时汲也能实现自己的私心：原著唯一提到能治愈陆见烨虫毒的就是伽德蒙的毒素。他可以在伽德蒙被捕获后，请求提取研制解药。 时汲深知原著里陆无澈冷漠的性格，他一开始就没想要打什么父子感情牌去说服陆无澈。 但当这个理由一下子就成功了时候，时汲还是有点心寒。 一开始因为觉得陆见烨丢脸而不同意，后来听说能利用陆见烨引来虫王就同意了，这意味着什么？ 在他眼里，陆见烨作为诱饵而死也要比没用地活到十八岁再死有价值。陆无澈不愧是天生的君王。 走廊上。 “提前？”通讯另一边的陆无澈笑意淡了下来，片刻后道，“我的舰队并没有发现桑克接近流霜星。没有证据，我不能提前暴露埋伏。” 言下之意，就是不相信了。 时汲吐了一口薄荷烟，看向夜空眉头微皱。虫族的星舰是一种半生物半机械的个体，称为“桑克”，陆无澈不可能查不到。此刻，那支队伍就藏在“死海坟场”里，等待虫王进攻时一举将其拿下。 原著伽德蒙就是随着桑克进攻一起登场的，陆无澈会这么说，那就是那三艘舰船确实还没有接近。 难道是他推测错了？那两个异常真的只是巧合？ 他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了远处的警报声。 时汲弹落一点烟灰，下意识说：“陛下……现在，证据来了。” 那排列组合的灯闪在军用手册上只有一个含义：噬铁虫和α虫！ 噬铁虫和阿尔法虫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会同时出现——那就是，在场有高级虫族下达命令时。 第25章 伽德蒙 警报声也通过通讯传到了那一边，不必时汲多说，陆无澈就挂断了通讯，留下一句：“我即刻派人搜查。” 时汲的一支烟已经只剩尾巴了，他这才发现自己走得挺远，都已经离开医院大楼几百米了。 远处就是直射长空的警示灯，树影婆娑的花园看起来有点阴森。 时汲准备回去找陆见烨，但就在这时，他闻到了一股异样的气味。 像是花香，但花香又混合着什么其他的东西，令人不适作呕，似乎是从花廊尽头传来的。 时汲呼吸一滞。 ——这是血的腥味！ 仿佛有邪性的、恐惧的因子伴随着气味的分子侵入他的四肢百骸，他听到了细微的咯吱咯吱声，似乎是什么东西的咀嚼声。 时汲手臂微僵，一边后退，一边打开通讯屏的手电光猛地向前方照去！—— 就在十几米开外，满地是黑红色的液体，当中蹲着一个有些眼熟的白发背影。 他正蹲在一具血糊糊的尸体前面，低着头肩背耸动，黏稠的咀嚼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感觉到手电的光，少年转过头，那张脸时汲前几天才见过。他的白发上溅着血迹，脸上也满是血色液滴。 小伽？！ 然后下一秒，那平淡的表情就变成了残忍天真的笑。 “时老师——” 在看清的一瞬间，时汲心脏如同被一只手摄住，他当即关掉电筒的光，转身就往花园外跑！ 时汲脑海里一片空白，操！ 他终于知道那个小伽的“伽”是哪个字了——虫王伽德蒙！ 瞬间，四周响起虫类外骨骼摩擦的声音、振翅的声音响起，时汲捂住脸冲破了一团“黑云”，他头皮发麻，感到脚下踩到了很多蠕动的东西。 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他喊自己的内置AI：“小E、把我的定位发给‘陆无澈’——” 话音未落，就有虫子把他兜里的通讯屏卷了出来。 “我专门来见老师，饿得受不了才吃了一个人，您却想着叫别人。小伽好委屈啊。” 我根本不想专门见你！ 随声音同时逼近的还有一阵香风，时汲肺叶急促舒张，错觉胸腔里也都充斥着甜腻腻的气体。 虫族的信息素与人族略有不同，通常只有高级虫族才会有，为了加以区分，被称为“信香”。 原著里唯一具体描写过的香型，就是伽德蒙的郁金香味。 “时老师，您不等等我吗？”伽德蒙的声音好似真的很委屈。 时汲咬咬牙，他感觉自己这辈子的巅峰速度也就是现在了，全速跑了快十分钟，但伽德蒙的声音却幽魂一样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他暗骂一句，这伽德蒙就是想猫戏耗子？ 心下一横，他就真的站定了，虫子瞬间席卷而来成为一堵高墙，让他无路可逃。 伽德蒙:“您终于不逃了吗？” 时汲咳嗽了几下，头晕眼花，心脏狂跳，肺几乎要爆炸，好悬没跪下来，嘴里一片腥甜味。 流霜星医院地处人烟稀少处，这一跑连时汲自己都不知道跑到哪来了。周围是戈壁一样的环境，巨大天体悬在天际。 风一吹，时汲满身的汗都成了冷的。 一眼望去，黑色当中闪烁着无数红色，那是虫的细小复眼。 伽德蒙和这些虫子能混进医院花园，就说明警报系统已经全部在人们不知道的时候报废了。他玩命狂奔的这整整十分钟里，都没有人发现他，警卫系统也没有作出任何指示。 后方都这样了，前方呢？能好到哪里去！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时汲心下一悸，原著伽德蒙为什么是在第三个月直接发动进攻的？原著没有解释，但……他现在突然发现，这其中是有逻辑可循的。 原著陆见烨是用假身份进入流霜星的，且各种事件叠加，他一直就和所有学生格格不入，被排斥在集体之外。而第三个月，是最后的一个项目“野外求生”，陆见烨没有找到同伴只能独自成一队。 就在那时，伽德蒙率军从天而降，直接真身与他相逢。 当时他看到这里的时候，只是觉得这主角过于倒霉。现在一看，伽德蒙竟然很可能是有计划的！ 他定然是一早就潜伏着观察陆见烨的动向，发现他是被孤立欺凌的“隐形人”。最多也只有时清宁和霸凌者会偶尔在他周围，想要追踪定位他，其实不难做到。 观察了两个月，伽德蒙才确定要趁着这个求生项目的机会杀陆见烨。 更早的航行过程不行，因为陆见烨雇的私船就跟在首都星星舰后面，进攻会被星舰护卫舰发现；集训前期中期也不行，因为陆见烨虽然很独但还是和学生们一起上课的。 而野外求生是在流霜星的一大片无人原始森林里，面积足有上亿公顷，学生们进去后如泥牛入海。 而现在，伽德蒙采取的计划完全不同了。 首先是陆见烨并未使用假身份，而用原本身份出发了。再次，时汲几乎一直和他待在一起，陆见烨身边也总是有同伴，想要使用追踪虫远程监控难度极高。 所以伽德蒙选择的方式是杀掉一个不起眼的Beta，伪装起来观察。期间，他人在流霜星，就可以指挥虫族暗中破坏掉警报系统。 顺带一提，伽德蒙的电脑技术也很高，原著里对他的评价是“只比陆见烨差一点”。 在完成了大部分覆盖后，他就选择出手了，也就是今晚！ 这一番思考在十秒内完成，时汲抿了抿唇，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先前托大了。 但应该还有一点是他们占优势，那就是……伽德蒙不知道流霜星外潜伏的皇帝舰队。 只要他能拖住时间。 “你一直只追着我，为什么？”时汲眯了眯眼，“你不应该去找你杀父仇人的后代么？” 白发的少年看着他，甜甜笑了：“因为时老师送了我苹果啊，我很喜欢，也想送您礼物。” 他的眼睛不是之前时汲看到的黑色，而是银色。银灰的虹膜中心，是一枚竖着的粉紫色瞳孔。黑色只是伪装，这种虫族特有的眼瞳才是真实。 伽德蒙向时汲走去，一边走，他的面庞一边开始扭曲，身形也抽长了不少。皮肤剥裂开来，被他撕掉，露出了原本的秀丽面容。 两只恶魔一样的红色弯角从他的头顶冒出来，有着金属般的质感，同时钻出来的还有身后的漆黑虫尾。 时汲身后就是虫墙，根本退无可退，闪避的意图一冒出来就被一条虫尾紧紧缠住了。 他闷哼一声。 虫族都生有外骨骼，越是高等级的王族，外表越是拟人。中心王族外表和人类几乎没有差别，只在身上保留了一两处虫类特征。 伽德蒙保留的是虫尾和触角。那条尾巴自底端十厘米左右开始分叉，两条长度足有两米，顶端是蝎子一样的倒勾。 银华洒在甲壳上，竟有一种暴力之美。 第26章 “爱”？ “……”时汲感到荒谬，嘲讽道，“别叫我老师，我只有一个学生，他叫陆见烨。” 时汲恶意笑了下，“你要是喜欢苹果，在这儿吃到死我都没意见。” “哦？”伽德蒙歪了歪头，欺近了时汲。他真身要比时汲高一点，笑嘻嘻的，在时汲耳边轻声道，“那如果我喜欢的是您呢？……时老师愿意在这里让我干到死吗？” ……？？？我日？ 你他妈再说一遍？ 时汲震惊的眼神取悦了伽德蒙，他捧着脸大笑起来，眼中的残忍天真完全被疯狂取代：“我好喜欢您啊！我这几天一直、一直都在看您哦！原本我应该看那个陆见烨的，可是不行！完全、完全——看不下去！” “我还差一点被他发现了……他真的很讨厌啊。”伽德蒙眼神蓦地暗下来，“但您却说他是您的学生……唯一的学生？” ……这特么果然是个疯子吧！！ 缠住时汲的虫尾毫无预兆地收紧了，时汲双脚离地，他抿住了唇，脸色有点发白。 “时老师，我好嫉妒啊。”伽德蒙妖冶的瞳孔收缩着，“我现在有点后悔了，如果我没有把您的通讯屏扔掉，就可以告诉他您在这里……您说，他会不会乖乖来送死呢？” 时汲忍痛弯了下嘴角，讥诮：“可是你已经扔掉了，真不巧。” 原著里陆见烨因被伽德蒙注入了毒素，付出了惨烈代价。 后来的暴君，手臂90%都被替换成了机械人造物，还留下了后遗症。他会头疼、骨骼疼痛，会像虫毒发作时那样生不如死，性情也越来越阴鸷暴虐。 如果说在今天之前，时汲心里还有一点万一捕获虫王不成就让剧情就按原著发展的念头，现在是一点都没有了。 他必须要让陆见烨摆脱那样的命运。 伽德蒙瞳孔一竖，表情冷下来：“他来不了，您很高兴？” “……是啊，你当然高兴，因为你可以保全你唯一的学生。”伽德蒙几乎咬牙切齿，他眼中的情绪疯狂又不稳定，转眼就变成了愤怒，“凭什么！凭什么他可以做您的学生？” 他冷冷宣布，“时老师，我生气了。” 时汲还没想到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整个人就被虫尾狠狠甩了出去，后背瞬间撞在了石壁上。 “轰！！” 这里的地形很像隔壁，有光|裸的山峦山壁。伽德蒙的虫尾比钢铁还坚硬，这一击直接在石壁上砸出了一个凹坑。 “咳……！” 时汲呛出了一口血来。他脑子里嗡嗡的，剧痛之下根本分不清自己哪里内脏受伤，还是哪里骨头断了。石壁裂纹延伸，发出轰隆巨响，沙石飞落。 虫尾松开了他，他立时跌落，但下一刻，他就被闪来的伽德蒙掐住了脖子压在了地上。 “时老师，您真好看……” 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头顶坠落，伽德蒙背后长眼一般，黑色的蝎尾一击就将石块抽碎。烟尘漫天呛人，石块如雨滚落。 伽德蒙脸上挂着张狂的笑意，在巨响之中大声道：“时老师！我喜欢你——不，我好像爱上你了啊，怎么办？” 擦，这句台词怎么变成给我的了！ “呜……” 时汲几乎无法呼吸，死死抓着伽德蒙的手腕，有种一松手自己的脖子就会断掉的错觉，眼前一阵发花。 “我爱您，跟我回去做虫族的亚王，怎么样？”伽德蒙脸上布满激动的红晕，周围充斥着郁金香的信香，“这是我的回礼，我会把您变成我的雌性，我们会生下幼虫，我会让您教导我们的孩子。” “不怎么样，真……恶心。”时汲艰难道，死死盯住伽德蒙。 虫族在寻找到伴侣之前，都可以自行决定自己的性别。他们也是ABO三元性别，A为雄虫，O为雌虫，B是没有生育能力、类似工蚁一样的物种。 伽德蒙笑容更加扩大了，银色的眼瞳愈发灿烂：“恶心？我的爱，怎么会恶心呢？我想要你也爱我，我想要拥有你……时老师，你知道吗？您送给我的苹果，我都一口口吃完了哦。” 他手上愈发用力了，时汲眼前出现了缺氧的斑斓色块。 “那味道可真讨厌，对于我们来说就像腐败的蠕虫肉一样。可是我都吃完了，因为是您送的，嘻嘻。” “……我要您为我而痛苦，做我可爱的玩具。时老师，你能懂我的心情吗？” 伽德蒙陷入了痴迷的喋喋不休里，但突然顿住了。 因为时汲张口无声地在说着什么。 “您想说什么？”伽德蒙语气恨恨。 时汲笑了，虽在劣势，眼神却居高临下，冲伽德蒙的额头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伽德蒙兀地意识到他的口型是什么了—— “你、完、蛋、了。” 下一刻，白光雪亮天际！ “什么？！”伽德蒙回过头，只见星舰列于高空，他感知了一下，脸色变了，“我的桑克！” 桑克直接和虫族的精神相连，他知道自己的桑克已经被歼灭，猛地低头看向时汲扭曲地笑了一下，“时老师，您真的很厉害，我都没有想到还会有埋伏！” 他已经逃不掉了，“……那我也送您一个临别礼物，怎么样？——不过，是漂亮毒苹果哦！” 时汲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到了自己腰侧，带着细小的倒刺。他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忽然挣扎起来。 ——伽德蒙的蝎尾从他的衣摆底下钻了进去，蜈蚣般游过他的皮肤，最后从领口探了出来。 “哈哈哈哈！”伽德蒙兴奋得眼尾都染上了潮红，音调高亢，“时老师，我喜欢你现在的表情！恨我吗？可是我更爱你了，时老师！” 衣摆被蝎尾撩开，露出了一小截腰肢，那皮肤雪白，蝎尾漆黑，倒刺爬过的地方都留下了红痕，仿佛荆棘缠绕住了玫瑰。 时汲被强制地扳过头，毒刺就立即扎进了他颈侧的静脉里。 操！ 难以言喻的剧烈疼痛瞬间吞没了他，让他恨不得打滚。 像是连血液都在沸腾，万千只毒虫在体内噬咬。时汲杀人的心都有了，他发誓以后一定要亲手把伽德蒙的狗头给砍下来！ “时老师，我的刺可是很珍贵的。” 白光炫目，四周被投下包围弹，伽德蒙亲昵地捏住时汲的下巴，欣赏着他冷汗淋漓的苍白面容，“您听说过蜂的倒刺吗？” 时汲脑海里一片混乱，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伽德蒙的声音忽远忽近。 “□□时……它们的内脏也会被拽出来，自己也会死掉。嘻嘻嘻……不过我没有那么惨，只不过需要三个月长出新的刺……” 他已经开始产生幻觉了，浑身的骨骼和肌肉都在战栗，不明意义的幻听充斥了脑海，眼前隐约看见了什么金色的东西。 是幻觉吗？ “砰！” 撞击声。 一团高大的、幻色的物体接近了他，像是捕捞溺水的人一样捞起了他。 时汲无意识地蜷缩成一团，既是痛，也是觉得冷得厉害。 “……汲！……” “……时……” 幻觉里好似有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叫他。 时汲瞳孔已经微散了，意识不断下沉，一片模糊。 “……时汲……” “……时汲！” “老师！！” 第27章 童话镇 几个小时前, 时汲离开不久，陆见烨就听到了外面的警报声。 他出了病房却没看到时汲的人, 拨打通讯也无法接通, 只好试图定位时汲的位置。 万万没想到，等他来到了医院花园，只看到了被低级虫类淹没的通讯器。 陆见烨立即入侵网络寻找、定位，却很快发现沿途一路的监控都被某个匿名者提前破坏了, 病毒在内网扩散，整个集训营的网络瘫痪了50%。 ——那一刻, 他前所未有地感到了恐惧。 整个流霜星已经戒严，他不顾阻拦强闯出来, 可遍地都是低级虫类几乎寸步难行，就在无望时刻, 他竟然看到了一台X59从楼群中向他走来。 这台X59驱逐了低级虫类, 并让他登上了机甲，通过NIVEA的交流，他得知了这台机甲名为“鸣琴”。鸣琴的智能化高得不可思议, 甚至在NIVEA之上。 据它所说，它在上次时清宁意外分化的时候就已经“认可”了时汲, 并能与对方形成一定的精神网络共鸣。它感知到了时汲的危险, 但找不到具体位置, 只能借助陆见烨的技术。 一人一机甲一路狂奔, 终于, 陆见烨看到了被虫王压制的时汲……还有, 即将被星舰释放的腐蚀性麻醉烟胶囊。 千钧一发之际，他和鸣琴突破进入包围圈，从烟雾下抢走了时汲。 这就是陆见烨之前的行程了。时间回到现在—— 流霜星医院总部。 “哔——哔——” “病人生命体征微弱，脉搏45次/分，心跳……” “让开！” “急救机器人编号A103开始工作——” 时汲思维时断时续，黑暗与光怪陆离交替呈现。他模糊之中感觉到自己应该是被救了。 他浑身都很冷，唯一的热源在手边。那似乎是一个人的手。 是……陆见烨吗？ “……陆……”时汲发不出声音，本能地去够那热源。 然后，他的手被紧紧握住了。 不知怎地，他就突然没那么难受了，放心地让自己的思维沉入了黑暗。 …… …… “脉搏——心跳——” “虫毒与血液结合度74%，病人生命体征维持住了，但仍然很低……” “……流霜星医疗设备条件不够……” 一个少年的声音怒道:“那就把蛋形维持舱拿来，我要去首都星！” “但是现在外面情况还不明……” “啊！AI怎么失控了！蛋形舱！——” “滴滴！蛋形舱准备倒计时，3、2……” “您不能这样做，劫持AI是犯法的……” “滚！” 金发少年操控着蛋形舱后在长廊里疾奔，身边跟着球形的小机器人。 就像奇幻电影里的场景一般，所到之处，莹绿莹蓝的光屏依次黯淡下去，保卫机器人把警卫全部拦截在后，甚至沿途门全部自动关上。 所有人目瞪口呆，看着他转眼来到门外。 而后，门外有一只金属的巨手从天而降。那金属的色泽迷离梦幻，再往上，是一尊人形机甲的模样。 陆见烨攀上机械巨手，机甲鸣琴将蛋形舱收拢进机甲舱内。 “你们不能开门！现在外面有虫！！” “轰！” 机甲抬起枪，成群的虫尸炸开，医院大门险险关上，鸣琴一掠冲进了虫群！ 机甲舱内。 鸣琴的隔音效果堪称完美，如果不看外面，舱内就像一个宁静安稳的小空间。 “提醒，您的衣物不符合清洁标准，请勿接近操作台。” 陆见烨从救下时汲后脑内完全是空白的，仿佛是凭借本能行事，直到这一刻电子女声唤回了他的神志，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半身都是飞溅的虫族血迹，黏稠而恶臭。 那是在路上斩杀了一名高级虫族时沾上的。 “……好，抱歉。我不会进操作舱的。”陆见烨的手指有点抖，他捂住脸深吸了口气，压抑道，“鸣琴，去坐标35，49。” 那是星舰停靠点坐标，他要搭乘星舰去首都星。 鸣琴无声地向坐标点前进，陆见烨看着透明舱外无数颜色各异的血迹，思维又开始混乱起来。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下方舱内的时汲，各种想象的恶果快要把他逼得崩溃。 以这样的心情，他登上了陆无澈的私人星舰。 使用军用跃迁通道，从流霜星到首都星的路程会被压缩成三个小时。 他必须冷静，必须争分夺秒。 * 十个半小时后，A1星系，首都星，第一医院。 首都星正值凌晨4点，01号手术室亮着红色的“手术中”的灯，手术室内的一切声音都被过滤了。 走廊窗外视野良好，天际即将日出。这一层独属于富豪和权贵阶层，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整洁、冷漠、高雅。 但此刻的走廊里却有一个与洁白格格不入的人。陆见烨蜷缩坐在手术室外，身上都是凝固的血液，看起来十分之骇人。 他已经整整十个小时没有休息了，就像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强撑着不愿意闭上眼睛。 忽然，一阵通讯铃音响了起来，上面是一串没有名字的号码。 在看到这串号码的时候，陆见烨神情一寒，眼中幽深。 他点下了接通。一道男声在安静中响起：“小烨，好久不见。” 如果现在有一个人将通讯两边进行对比，会发现这两个金发金眼的男性在这一刻神情是如此相似，充满冷意。 陆见烨声线似冰：“陆无澈。” 到现在，他再蠢也猜到时汲是怎么说服陆无澈让他参加集训的了。时汲通讯屏的最后一个指令是给【陆无澈】发送定位，也说明了他们提前就知道会有这场虫袭。 他之前追查监控的过程里，也发现了陆无澈的团队在做和他同样的事。 虽然陆无澈人在首都星，但属于他的舰队依旧烙满了他的个人特色。捕获王虫的过程，先观察猎物再等待时机，抓准机会启动麻醉烟和包围圈，张开捕获网。 那种麻醉烟雾克制虫族最有效，但对人体腐蚀性极大。 如果不是鸣琴先一步把时汲救了上来，那么他就会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被腐蚀得只剩骸骨。 在捕获虫王的诱惑之下，陆无澈根本不会在乎一个人的死亡。 他只差一点点就要见不到时汲了。只要想到这一点，他就暴怒得几乎无法思考。 “小烨在生爸爸的气吗？”陆无澈轻笑了一声，“也是我的不对，我给他们下达的命令只有捕获虫王，所以他们才没顾得上你那位老师。” 他停顿了一下，又笑，“嗯……我会让他们接你搭载星舰，除此之外，你要什么补偿才能原谅爸爸呢？” 陆见烨几乎感到好笑，不耐地想挂断通讯。 在陆无澈的指令里，甚至都没有“保全时汲”这一项。他可以避免时汲中毒，但却吝啬地只想求一个最好的出手时机。 居然还有脸提原谅？ “不不，别挂。”陆无澈的笑意一如既往地虚伪、凉薄，“你就不想听听补偿是什么吗？” “我觉得你一定会心动的。我向外界宣布你成为储君，继承帝国，这个补偿如何？——” 储君？ “——砰！！” 陆见烨直接把通讯器往墙上一砸，四分五裂，“……疯子。” “那个……您好，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似乎是动静太大，一位穿纯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礼貌地询问。 陆见烨抬头看了他一眼，工作人员为他阴冷的神情一慑惊。 “不、不需要的话，就打扰了……”工作人员有点抖。 正巧在这时，手术室门打开了。 一个黑发的青年被推了出来，他身上连接着很多医疗设备，昏迷不醒，显然是刚刚才手术完毕。仪器显示，他已经渡过了危险期。 青年很苍白，但也很漂亮，经过的时候，工作人员目光被吸引，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 陆见烨在他被推出来的一瞬间就站了起来，看到那【体征正常】的灯，心中一块巨石落地，紧接着疲惫就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 “……现在，需要了。” 工作人员忽然听到了少年沙哑的声音，他一怔，还没开口问，就看到金发少年直接栽倒了下来，陷入了过度疲劳后的昏睡。 …… * 四天后。 这次虫袭震惊了帝国上下，在这一天得到了详尽报道，一跃登上了头条。 但人们震惊的并不是它造成了多少伤亡——事实上，这一次的损失少得令人吃惊。 流霜星的军方有伤亡，平民伤亡数字在100以下，占大头的是大量设备被破坏造成的价值损失。由于虫袭发生在夜间，警戒及时，学生多在严封的宿舍楼内，只有20以内的死亡人数。 官方对外说法是，帝国政府早在虫袭的一个月前就已探查到了消息，反应及时。 帝国主要震惊的是，这次居然捕获了一个SS级的高级虫族！而且保密等级很高，身份一丝一毫对没有对外公布。它被关在了A1星系的囚犯之星——普塔克星狱里。 SS级只有虫族王室的中心成员以及虫族军队将军以上级别才能使用，一时间民众都在津津乐道猜测这个虫族到底是谁。 只带了三艘桑克就敢袭击的SS级虫族，简直像是段子的产物，到底是谁这么又蠢又胆大？ 和虫袭同时引爆的还有一个话题，那就是皇帝陆无澈宣布，正式封太子陆见烨为储君。太子将中途结束集训，受封仪式后就开始参政。 这可就有意思了，短短一句话，里面有好几个爆点。 首先，“太子陆见烨”？ 外界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原来他们还有一个大皇子！居然还是伊芙霖·琼将军这个女性Alpha生的。 其次，这么快就授封？ 一个隐形太子，十七年都没有一点消息，甚至官网上都没有这个人，却一出现就被封为了继承者。 最后，报道称这位帝国太子在流霜星斩杀了一只高级虫族。虽然有机甲辅助，但也足以记上二等功了。既然太子这么牛，为何之前都毫无姓名？ 热议之中，原本被默认为太子的陆竞一下子地位尴尬起来。众人吃瓜吃得很快乐，都在讨论这陆见烨是有多厉害，以及陆竞是有多倒霉。 讨论着讨论着，当夜就有一条话题被刷上了热搜：#帝国太子到底长什么样？# 众人深八之后惊觉，这个太子竟然没有一张照片流传在外，唯一一张还是他婴儿时期的照片。 那张照片是伊芙霖·琼抱着一个金色头发的小婴儿，以往大家都以为那是陆竞，据此还唏嘘说皇室水深，任你知道是小三私生子还要温温柔柔抱着拍照。 而到如今消息出来，众人才知道，那个小孩是陆见烨！ 有黑客好奇心作祟，调了皇宫周围的监控后被惊呆了：什么样的人才会十七年生活在一个地方却不留下一点痕迹？这还是人吗？ 除非他也是黑客，精通这方面的技术。“最好的黑客是默默无名的黑客”，看来帝国太子把这句话贯彻得无比完美。 围绕这条热搜网民们发散思维，有人结合“斩杀高级虫族” “黑客”这两点，猜测此人是个高大壮，还是那种眼镜宅A，说不定年纪轻轻就秃了顶；隐姓埋名17年，还可能是个社恐；要么就是心机深沉…… 总而言之，现在这个太子逼格度不是很高的样子。 皇室成员一般都不会出现在热搜上，外界的印象是古老、神秘、低调。经常挂热搜的皇室某公爵，时不时就因为热爱猎艳娱乐圈和纨绔作风被挂起来嘲，是皇室逼格下限代表。 而现在这个是被猜测很丑上了星网热搜…… 【黄的瓜V：我代表广大网民请愿，快点举行授封仪式吧。#帝国太子到底长什么样？#】 转发：1003万 这，就是现在的舆论焦点了。 然而，三天、五天……十天。 一直到了第十四天，别的热搜都沉下去了，这一条还孜孜不倦地挂在上面。 因为受封仪式仍旧没有举行。 所有人都好奇心爆炸，帝国的受封仪式并不繁琐也并不特别讲究，为什么还不快点举行呢？ * 第十四天，第一医院，A001病房内。 舆论焦点里的某个人，正坐在病床前修剪一束玫瑰，似乎外界的声音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陆见烨修剪得很仔细，他手指白皙修长，玫瑰殷红，映衬十分好看。 这是这些天心理医师给他的建议，让他找点事做，尽量转移注意力。 蛋形维持舱让时汲的毒素没有继续蔓延，又就医及时，虫毒已经被压制住了。但眼下却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已经昏迷了十四天了。 很多患者都是像他这样，清除不掉的毒素弥漫在脑内，再也醒不过来。 医生们给出的意见是“保守治疗”，大约已经默认会是这个结果。 “咔嚓”。 陆见烨剪掉了多余的茎，一旁的心理医师见他表情冷郁，轻叹了口气。 他对床上的这个青年态度近乎偏执，所有数据、疗程都要过目，甚至医生们还知道他黑进了医院的系统，就为了第一时间掌握信息。 系统内数据随时有被盗窃、甚至篡改的危险，但没人敢管他。 前四天的时候，陆见烨的状况比现在还要差百倍，显示出多种PTSD的症状，还被强制带出过病房。 但到了第四天，他突然就恢复了正常。与此同时外界报道了本次虫袭，陆无澈宣布关于帝国太子的事宜。 现在的帝国，满世界都是他的名字。 于是太子殿下要进入病房别人也不敢阻拦，只好专门请了心理医师随时看着。 他们都觉得那转变是陆见烨心理问题更严重的标志。 但其实，陆见烨自己知道，他转变的原因是—— 陆无澈在第四天告诉他，时汲有救。 在事发当天，陆无澈说的那句“我向外界宣布你是继承人”根本被陆见烨当成了疯话，可第四天陆无澈又找了他，这一次他带来的消息是，医疗团队用伽德蒙的毒素做出了解毒剂。 他的虫毒可以治愈，同理，时汲的毒也可以用他体内的虫毒解。 陆无澈告诉他，这是时汲先前和他谈的条件之一。时汲坚持要用伽德蒙的毒素研制解毒剂，并要求如果解药研制成功，就向外界宣布陆见烨才是太子。 这是一个惊世骇俗的提案，但到了第四天，陆无澈安排的医疗团队真的成功研制出了解毒剂。于是，陆无澈就来兑现他的承诺了。 还额外附加了一个补偿——直接封他为储君。 医疗团队也提取了陆见烨体内残余的虫毒，开始研制时汲的解药，只不过要耗时久一点。 幽灵一样缠绕了陆见烨十七年的虫毒，就这么解了。陆见烨从前也幻想过如果有这么一天，他会是什么心情。 可这一天真到了，他却没什么感觉，唯一想法只是庆幸。 ……庆幸，时汲还有希望醒来。 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有了这个念头撑着，他才迅速恢复了正常。至少是表面上的正常。 陆见烨修剪完玫瑰，又削了一个梨子。不想吃，于是丢给了心理医师。 “出去。”他说。 心理医师欲言又止，退出房间带上了门。 陆见烨看着病床上的人，伸手给他掖了掖被子。 青年纤细的脖颈上还留着虫毒的印记，一圈细细的、红色的规则斑痕。斑痕向下蔓延进领口，陆见烨知道这道伤痕会爬过脊背的蝴蝶骨，最后在腰肢上缠绕。 时汲的皮肤很白，衬得这红痕像切碎放在牛奶里的草莓。 陆见烨曾经见过一只东方的瓷白色梅瓶，艺术家在它躯体上缠绕了红色的血线。 现在的时汲让他想起了那种令人怦然心动又眩晕的美感。 陆见烨看了很久，道：“NIVEA。” “主，主人？”NIVEA小心地看了眼他的脸色，“(T_T)要NIVEA讲个笑话吗？” 陆见烨皱眉：“你是不是又自作主张下载了什么笑话大全？” “可是，可是……主人你已经好多天没有笑过了。”NIVEA失落地，“那主人喊我是做什么？” “我……”陆见烨话说一半，忽然反应过来。 他是想让NIVEA把时汲拍下来，收进日记里。 但是，这个想法好像不太正常。 NIVEA还待再问，病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陆无澈:“小烨准备什么时候参加受封仪式？” “我已经说过了，等他醒来后。”陆见烨漠然。 “也行，让他们等上一等，有利于抬高对你的期待。”陆无澈把一个袋子放到了他面前，“——不过，也快了。” 陆见烨心一颤，盯住了袋子。陆无澈就笑眯眯地看着他取出了装着解毒剂的注射液。 解毒剂颜色清透微红，如玫瑰的提取液。陆见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狂喜迟钝地席卷上心脏，竟有种心脏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真正跳动的错觉。 陆无澈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戏，“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师生重逢了。” “……陆无澈。” 在他临走前，陆见烨开口。 “我会杀了你。” 这并不是威胁，而是告知。 在以后、在未来，在他登上皇位之后。 那双年轻的金眸里，笼罩多日的阴云已经散去，露出了更多锋锐如剑的东西，寒芒闪烁。 陆无澈侧了侧头，他的眼睛隐没在帽檐的阴影下。 “那么，”他勾起一个俊美而又刻薄的笑，说，“我期待着成为帝国养分的那一天。” 他离开后，医疗人员鱼贯而入。 淡红的药液被推入皮肤，医生：“这解毒剂可以消解他的毒素，但要让他醒来，还需要一点精神刺激。” 陆见烨：“你直接说要怎么做。” 医生指了指旁边的一台仪器：“你应该知道匹配度吧？人和人的匹配度、人和机甲的匹配度，都是通过精神力链接实现的。植物人状态就是精神链接断了。” “这有点抽象，但是换个说法就是让你们精神结合，把链接修复起来。嗯……说起来，AO在结合时也会出现精神力结合。” 陆见烨眉头微皱，医生笑了起来：“不过你们两个都是A，这样听起来是有点怪怪的。之所以选你，是因为根据描述你和他关系最亲密，成功几率也最大。一般都是亲人或者爱人来做这项工作的，但他和家人关系似乎不怎么样，也没有爱人。” 听到“关系最亲密”，陆见烨没有否认，只低眸注视时汲。 医生拍拍他，“其实就是做一场梦啦，在结合过程中，你们心中的所想会凝聚为各种实体的意象，会暴露出最不想让别人看到的记忆。很多人都很难克服这一步，我们可以慢慢来。” 医生走了，房间内只剩二人。 陆见烨在时汲手腕上连上仪器，目光又怔怔看了许久，那种战栗的、失而复得的喜悦终于平复，回归期待和温柔。 时汲手背的皮肤白到近于透明，能看到青色的血管，上面的针孔已经愈合。 “……老师。” 少年淡金的睫毛低垂，俯身在那针孔下落下一个轻轻的吻。他的长发拂落下来，在光下绒绒的。这幅场景几乎像一张构图完美的油画。 “晚安。” * 时汲感到自己沉在黑暗里，时间都没有了界限。 不知道沉浮了多久，他眼前忽然明亮起来。白色越来越大，直到变成了一大片雪原。 雪，积雪一望无际。 远处有灰绿色的松林，铁灰色的天穹上无声落下羽绒似的雪花。 “咦？” 时汲愣了下，这是梦吗？ 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睡着之前发生了什么？ 想不起来了，头还点痛。 他低下头，看到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踝，脚踝已经被冻得通红。 这梦还挺真实……好冷。时汲裹紧围巾，原地想了想，决定走走看。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雪原深处走去。 …… 时汲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久，浑身都冻得快没知觉了，才终于来到了一片松林前。 “暴风雪就要来了。”忽然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说道。时汲环顾一圈，发觉这声音是从地面传来的，只见雪堆里钻出一只灰兔子。 时汲：“。” 这梦是个童话故事？ 那小灰兔子长得很萌：“暴风雪就要来了，森林里的动物们都回家了。你不回家吗？” 时汲：“我也想的，但我不知道家在哪里。” 灰兔：“那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或者，有想见的人吗？” 这里的雪松气味，和陆见烨的信息素一模一样。时汲心念微动，蹲下来问灰兔：“你听说过一个叫‘陆见烨’的人吗？” 灰兔吃惊地说：“你怎么能直接称呼国王的名讳！被他知道了，你要被他吃掉的！” 时汲：“……” 嗯？？ 男主，暴君人设不崩。 “你想要找国王，那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呢。”灰兔小爪子比了比，“国王的城堡在山那边的松林深处，修在一座悬崖边上。勇敢的旅人啊，我先请你喝一碗蘑菇汤吧！” “勇敢的旅人”时汲：“……咳，那谢谢了。” 他跟着灰兔走进了松林里。这座松林里生长的全是参天的雪松，林外风雪肆虐，但这片林子就像一个保护罩，里面很多小动物探头出来好奇地看他。 灰兔的家是一个蘑菇木屋。虽然时汲不知道为什么兔子的家会这么大，但他还是坐了下来，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蘑菇汤。梦异常真实，时汲心想自己醒来后一定也要喝蘑菇汤。 灰兔搭话：“勇敢的旅人啊，我给你讲讲国王的故事吧。” 时汲：“……好。” 不知道会是什么无厘头的童话，如果好笑他一定要拿去揶揄陆见烨。 灰兔很老成地叹了口气，严肃道：“从前，有一个凶残的老国王。他有一双金子打造的眼睛，谁直视他，就会被太阳的热度烧穿。但是老国王有一颗石头打造的心，谁都捂不热。” 灰兔：“有一天，老国王打劫了邻国的女王，生下一个公主，取名叫陆见烨。” 时汲：“？” 时汲一口蘑菇汤呛在喉咙里。 灰兔：“女王爱上了老国王，可是老国王的石头心是不会改变的，他不会爱任何人。如果谁爱上老国王，谁就会受到诅咒。女王已经很努力，但诅咒的力量还是延续到了小公主身上。” 时汲非常想笑，他从灰兔的话里判断出了人物的对应关系。 老国王是陆无澈，女王是伊芙霖·琼。 时汲脑海里不可抑制地出现了陆见烨穿着公主裙的样子。 “你不要笑。”灰兔认真地说，“国王会把你抓起来吃掉的。” 时汲正了正表情，它才继续讲，“诅咒的力量让公主只能活十八年，之后他就会陷入永远的沉睡。” 时汲：“只有真爱之吻可以把他唤醒？” 灰兔不讲了，盯着他，时汲抿唇双手合十：“您继续，您继续。” 灰兔沉重地说：“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把他唤醒。沉睡就是永远的沉睡。” 它从窗台上鞠了一捧雪，很平静地说，“等到那时，整个王国就会崩塌。所有的动物都会死去。就像这样。” 那两个小小的爪子松开，雪崩裂纷飞，落进了熊熊篝火里。 时汲怔了怔。 “公主他有金子一样的眼睛，金子一样的头发，连太阳和月亮都要为他停留。” “但是诅咒的力量是不可改变的。公主五岁那年，女王死去了。从此公主的心变得和他的父亲一样，石头一般冰冷。” 兔子说，“再后来，他杀死了老国王，戴上了皇冠，成为了新的国王。他把城堡冰封起来，谁也不见，等待着那场死亡的永眠。” 这个故事很短，也实在不是一个好的童话故事。 就像是只开了一个头，剩下的就匆匆烂尾，显出一种荒诞的滑稽来。 时汲喝掉最后一口蘑菇汤，沉默了一下，问：“城堡在哪里？” 就算是梦，那烨公主也太倒霉了。他就顺手去拯救一下吧。 “在森林深处，开启城堡的信物需要您用一样东西来交换，”兔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您能把围巾给我吗？” 时汲把那条红色围巾留下了，得到了一把骑士剑。 他出门之前说：“你们的国王不会沉睡的。他会好好的，然后成为一个很好的国王。” * 没有了围巾，时汲更冷了。积雪越来越深，他走得万分艰难。 他翻过了一座山，松木不再形态优美，而是如鬼怪一样纠缠着，阴森森地警示着来人。动物也越来越少，只剩下寒鸦凄厉鸣叫。 终于，悬崖边冰封的城堡出现了。 时汲对比了一下城堡大门的锁孔和骑士剑，把剑插了进去。 咔哒。门开了，泻出了冰雪和灰尘的味道。他适应了一下黑暗，便沿着螺旋状的楼梯向上走。 扶手和阶梯上都覆着冰霜，所有的门都关闭着，他拾级而上，最后来到了顶楼的房间。那是唯一开着门的房间。 那个房间很新，颜色也很温暖，就像一个被冰封的虚假回忆。 但里面的人却不是“国王”，只是一个小小的男孩子。 他穿着白衬衫和背带短裤，短袜和小皮鞋，领结中央有一颗金色的宝石，和他的眼睛、头发是同样颜色。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小王子。 这真的是梦吗？ 时汲开始怀疑了，他没有见过陆见烨的小时候，但不知为何，他觉得陆见烨幼年真的是这个模样。 小王子面前茶几上的牛奶和咬过一口的面包早已不冒热气。 时汲问：“小朋友，我可以坐在你身边吗？” 陆见烨好像才看见他，没有回答，时汲自作主张地坐在了他旁边。 小小的陆见烨非常可爱，浅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脸颊像雪捏的团子。 他问：“你是谁？” 时汲：“我是你的老师。” 陆见烨：“老师是什么？” “是教你知识和道理的人。虽然你问的我不一定都会，但我所有知道的东西，都会尽力告诉你。”时汲摸了摸他的头，“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陆见烨无声地看了他一会儿，说：“我的妈妈生病了。你能教我怎么治好她吗？” 时汲愣了一下，而后道：“很抱歉，不能。我能做的只有和你一起，陪着妈妈。” * 时汲看到了伊芙霖·琼。 那是一个很美的女人。或者说……曾经是。 虫毒摧残了她的身体，她闭着眼睛，躺在洁白无垢的病床上，被子下的体型细弱如骷髅。 而伸出被子的一只手臂，小臂以下已经变得焦黑，长出了像虫族外骨骼一样的甲壳。 除此之外，她的肩膀往上连同面容都还是洁白细腻的，睫毛纤长，嘴唇甚至还带着健康的红润。 这种死亡的方式太骇人，就像一朵玫瑰花越过了衰弱的过程，直接从花瓣的边缘开始枯黑。 从一个人，逐渐变成一只虫。 陆见烨长得很像她，时汲垂睫想。 他能在梦里想象出从未见过的人的脸吗？ “老师……我害怕。”陆见烨握紧了时汲的手，“妈妈是不是醒不过来了？” 时汲弯腰把女人的那只手放进被子里，半蹲下来看着陆见烨的眼睛，轻声道：“妈妈并是不不想见你了，她只是……在这里待得太久了，要变成一只蝴蝶回去，回到她来时的地方。” 陆见烨大大的眼睛里掉出几颗眼泪：“他们都说我和妈妈一样，我也会变成这样吗？……我不想。” “我看到你在外面拿着的骑士剑了。你是来杀我的吗？” 他的身体在颤抖，很难想象一个小孩子的身躯里可以承载这么多恐惧和悲伤。 他其实有预感母亲的离开就在这几天，他知道“死亡”不是一个温暖的词汇。 时汲喉结动了动，感觉堵得厉害。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已经无法把这一切当做一个单纯的梦了。 “不对，”他轻轻说，“我是来救你的。” 那些关于死亡的问题，十年前的陆见烨会不会也问过？ 但是那时候没有人可以回答他，他只能一个人看着琼将军渐渐死去，在那个年纪就惊惧于自己也会走向这样的结局。 时汲说：“你不会变成妈妈那样，会好好地留在这里，至少要两百年、三百年，变成老头子之后才可以去见妈妈。她很想你，但是这里还有喜欢你的人，她不希望你这么快就去找她。” 陆见烨用一只手擦掉眼泪，低声说：“你骗我，我也被诅咒了。没有人喜欢我。” 时汲说:“会有人愿意为你除去诅咒的。” “那个人是你吗？”陆见烨偷偷看了一眼，似乎在确认他话的真伪。 “嗯。”时汲用力点头。 他擦掉了陆见烨的眼泪，“长大之后，你会遇到我，会遇到喜欢你、你也喜欢的人。所有的国民都会喜欢你。” 小小的少年抽噎了一声，然后哭声越来越大、再也控制不住。时汲把他抱进怀里，看到病床上的女人身上开始飘散出光点。 “妈、妈妈……” 陆见烨似乎是感觉到了，紧紧攥住时汲的衣服，僵硬地靠在他怀里。时汲轻轻拍着他的背，说：“别怕。” 伊芙霖·琼被光托了起来，金色的长卷发像在水波里飘扬。她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如同海洋一般的湛蓝眼眸。 她终于全身都暴露在了时汲面前，那具身躯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黑色的甲壳在光海里泛着蓝紫色的光，有一种邪恶的圣洁。 “唰啦”一声，一对翅膀从她的脊背上挣脱出来。它们蜷缩着、湿漉漉的，一点点干燥起来，最后变成了展开的巨大宝蓝色蝶翼。 那蓝色瑰丽得刺目，微微闪动着。伊芙霖伸出手，想碰一碰陆见烨，但最后还是收回了。她微笑了一下，口型说着什么。 “请照顾好他。” 时汲点点头，女人的微笑就更深了。下一秒，她的脸庞瞬间被甲壳覆盖，整个人变成了一只巨型的蝴蝶，挥动双翼向穹顶飞去。 “妈妈！！” 陆见烨撕心裂肺地喊出来，伸手去够伊芙霖的衣角，却只抓到了一把翠蓝的碎鳞粉。 哗啦啦，穹顶被蝴蝶撞碎了，蓝、紫的玻璃碎了一地，蝴蝶消失在风雪中。 随即，整座城堡也都颤抖起来，悬崖崩塌陷落，脚下的地板龟裂开来，缝隙里涌出了白光。 时汲头脑中一阵刺痛，他闷哼一声，只来得及抱住陆见烨，两个人一同往下坠去！ 一段信息和模糊的对话被灌进他的脑海里，他终于想起来了，自己中了虫毒，而陆见烨从战场上救下了他。他陷入了昏迷，差一点就要变成植物人。 而他之所以会做这个梦，也是因为陆见烨在尝试救他。 白雪、松林、城堡，全部粉碎消融，周围成了虚无的光海，他和陆见烨在无尽之中坠落。 正这样想着，怀中的小男孩似乎有了变化，时汲眼睁睁地看着他变成了十七岁的陆见烨。 还挺逼真——时汲愣了一下，这个十七岁的陆见烨一身国王的服冕。 紧接着，就他被陆见烨反抱住，一把拢进了披风里。 “陆见烨？……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像冬天暖呼呼毛茸茸的大猫，时汲被他捂得慢慢暖和起来，小心地伸手去摸他的头发。 “……还好……”陆见烨抱紧他，下巴埋进他的肩窝，语调有细微的颤抖，“还好你没有事。” 他用力到时汲都有点痛了，时汲笑了:“我当然不会有事，不然我家小朋友可怎么办？” 时汲看到他微红的眼角：“你哭了吗？” “没有！”陆见烨煽情不到一秒就红着脸反驳，他盯着时汲看了一会儿，表情有些微妙，“说好的双方都会暴露回忆的呢？”怎么只有他？ 时汲偏了偏头。 陆见烨轻哼：“……不管了，能醒就行。” 披风像一只红色的茧，包裹着两个人消融在光海里。 * 在此时，在梦境之外的病床上。 时汲睫毛颤了颤，睁开了双眼。 第28章 苏醒 在第十四天的晚上, A001号房的病人终于醒了。 但时汲醒来之后还没说几句话就又睡过去了，就这样醒而复睡、睡而复醒了两天, 才真正清醒过来。 他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伽德蒙在哪？我要骂……见他！” 不砍这狗比的头, 难解他心头之恨。 第二句是：“我要喝蘑菇汤。” 可惜这两个愿望都没有能立刻实现，时汲躺了这么些天身体还很虚弱，要做至少一周的康复修养才能出门；而蘑菇汤什么的，医生建议他目前不要喝。 于是时汲只好暂时作罢。 鉴于他经历的事情很凶险, 陆见烨的心理咨询师现在也负责给他做简单心理咨询。 他醒来的当天，时清宁也来了。 时清宁在虫袭后的一天留在流霜星负责灾后安抚, 然而一听说了时汲的情况，就立刻从流霜星赶到了首都星。 时汲昏迷的这些天他也一直在首都星, 每天都来A001看望，授课都是在首都大学远程教学。 倒是原主的父母, 据说在昏迷期间过来探过病, 景瑟夫人佯真佯假掉了几滴眼泪，之后就再没出现过了。 陆见烨人不在病房，这天是他的储君授封仪式, 病房的光屏正在转播。 “他一直想等你醒后再参加仪式，”心理咨询师姓袁, 是个中年的女性Beta, 笑容和善, “知道你在看着他, 他肯定很高兴。” 时汲在吃着陆见烨给他切好放冰柜的水果捞, 闻言道：“可惜我不能到现场去看。” 光屏里忽然传来一阵低呼, 原来是镜头拉近了升旗台。 在现场，升旗台后的巨大光屏上陆见烨那张完美得过分的脸也被放大数倍，冲击力甚至比看见真人更强，台下民众传来尖叫声。 时汲吃水果的动作也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碧蓝的晴天之下，鲜红帝国旗帜随风飘扬。陆无澈给陆见烨戴上了储君的头冠，金色与金色交织。少年眉目冷淡，面容无暇，头戴宝冠，军服制式的制服华丽而庄重，俊美得不似真人。 然后，他披上猩红色的长袍，走向宣誓台，从馥郁鲜花中拿起他的权杖。 “在今日，我成为帝国未来的继承者……” 这一版的宣誓词被称为“亚尔大帝誓词”，是帝国与虫族开启战争状态后写的，内容简短有力，极为激昂。 陆见烨声音低沉动听，念出来如玉落银盘，底下群众都被说得热血沸腾，但时汲却知道他有点漫不经心。 可到了这最后一句的时候，陆见烨却停顿了一下。时汲不知为何，感知到他情绪好像终于起了波动。 “……我将为你越过星辰、书写荣光，我因你举起权杖，也必为你战至死亡。” 他抬起头，看向了正前方的摄像机，明明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但台下却都目眩神迷地尖叫了起来。 “殿下！！” “哦！！太子殿下！” 陆见烨手中权杖的顶端镶嵌着一颗金色的、儿拳大小的宝石。它是他亲手斩杀的那只虫王护卫队高级虫族剜出的晶核，那血腥而绚丽的金色仿佛连太阳的光辉都要夺去。 ——然而它却比不上此刻少年储君的双眼。 时汲一瞬间竟有他在和自己对视的错觉。 像是延迟了好几秒，世界皆静，他才重新听到了周围的声音。 “……真是，这孩子相貌大概是历来储君和皇帝里最好的了。”袁医师也被这一幕晃到了，感慨道。 时清宁视线从光屏上移开，似有些意外：“但他好像有句誓词念错了一个字。” 时汲好奇：“嗯？有吗。” “亚尔大帝誓词的最后一句是，‘我为你举起权杖，也必为你战至死亡’，‘你’指的是帝国。”时清宁说，“现在变成‘因你’，就有些不通顺了。” 时汲也没多想：“可能是不小心。” 袁医师关注点则是：“现在网上那群小孩应该都满意了，我看看热搜。” 她虽然已经130多岁，但还是喜欢看年轻人的网上发言。 袁医师兴致盎然：“唔，果然被刷上了第一条。” 时汲也点开了光屏，看到的第一条动态就是，【黄的瓜V：操，我现在就跪下。#帝国太子到底长什么样？#是我要被美颜刺瞎的样。】【转发904万】 【我要疯了！！我的天哪，我在看转播看到他最后抬头的时候都尖叫出来了！】 【啊啊啊啊妈妈我要嫁给他】 【太苏了，储君殿下A到爆表！！如果那最后一句话是对我说的，我立刻命都能给他！！】 【我不管呜呜呜最后他肯定是在和我对视！啊啊啊啊啊】 【虽然很不地道但我还是要说，二殿下完全被比下去了啊！[视频]陆竞没有念过继承人誓词，但在别的场合念过国民版本的亚尔大帝誓词】 【 1】 【 2虽然二殿下也很帅但是……太子殿下气场更足啊！他是什么级别的Alpha？我一个A级看了都腿软想跪】 【 3】 …… 有夸赞的，当然也有别的声音。 被遣返回家的卷毛四人组自从听到新闻之后就惶惶不可终日。 “哥……这怎么办啊！”胖子一大早就来了，一张脸吓得雪白，六神无主。 如果说在听到新闻时他们还有那么0.001%可能是重名的侥幸心理，那现在看到转播中的陆见烨时是一点都没有了。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荒唐最有戏剧性的笑话！被他们认为是偏支皇族的家伙，居然是帝国太子。 “……都是那个时汲的错！”一人咬牙切齿，用怒骂来克制自己的恐惧，“如果不是他以前喝醉了酒抱怨自己的学生地位低下，我们怎么可能！……” 但现在再怨天尤人也没有用了，雀斑脸颤着声音说:“你、你们说，他会不会报复我们……” 卷毛骨折的手臂还吊着，他死死盯着光屏，回忆着那天的情形越来越慌张。如果被父亲知道了会怎么样？会不会影响他的公爵爵位？他们的家族，还有他自己的未来…… 想着这些，卷毛汗如雨下，眼睛一翻，在三人的注视中竟是直接昏了过去…… …… 而这些，就是目前的时汲还不知道的了。他点开了那个陆竞的视频，看完之后点了点头。 跟帖：【 10086】。 还是他家小朋友好看。 他和网络绝缘了十几天，现在回顾前十几天的各种话题，看沙雕网友发言，连不能立刻剁伽德蒙的抑郁都被冲淡了。时清宁看到他笑了，眼神也温和下来：“看一个小时就好了，你现在还不能多用眼。” 时汲点头：“嗯。” 网民不仅猜陆见烨长得是高大壮宅男A，还给他画了假想画。时汲挑了个戴着酒瓶底眼镜的金色卡通胖猫保存了，给陆见烨发过去。 汲：【小朋友，他们说这个是你[图片]】 陆见烨现在玩不了手机，看不到消息，于是时汲在冒着再次被拉黑的风险发了好几个[哈哈哈.jpg]后，就继续刷星网了。 【阿凉凉：日啊啊啊啊啊，太子殿下太美了，我立刻就爬墙[照片][照片][照片]】 【小yan：储君啊，我不敢yy。虽然他真的很好看，嘤嘤嘤……】 【嗷：这么美的Alpha是真实存在的吗？以后他的Omega得是什么样才压得住啊！】 【一米：我和你们说，我上次虽然没有八到他的照片，但是我八到了他的私人家教的，正好有朋友在皇宫附近上班，有一次拍到了！这个Alpha也超美的！[图片]现在百科更新之后，殿下的关系网也填上他了！】 【阿凉凉：！！！艹，这是不一样的美，我叛变了，我更喜欢老师的颜！】 【嗷：妈耶，现在A都这么好看，让我一个O怎么活。】 突然看到自己的照片，时汲感慨：“他们真闲啊。” 不过他前世是名作家，长得又好，照片也时常全网飞，已经习惯了。 他把吃完的酸奶水果捞碗放在一边，袁医师说：“我第一次见那孩子的时候，都看不出来他是会照顾人的性格。” 时汲深表赞同：“嗯。”原著里暴君哪里会给别人削水果？把别人头削掉还差不多。 这样一想他又说，“其实他挺可爱的。” 袁医师却失笑：“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他会那么依赖你了。” “可爱”这个词，恐怕只有这个时先生才会用来形容储君。她的同事有的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提交辞呈了，如果时汲再不醒的话，他们是真的害怕自己会被当成储君发泄怒气的炮灰。 回忆起那些天陆见烨眼中的阴郁，袁医师知道这不是多虑，她做心理咨询见过太多人，知晓有些人的“稳定”全是维系在另一个人身上的。如果失去那个人，那么随之而来的崩盘连她都医治不了。 而储君与时先生之间，就是这样的关系。 幸而时先生醒来了，也幸好他是这样的性格，可以避免储君、乃至避免帝国走上歧路。 不过说起来，如果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储君也不会这样珍视依恋。 这时，也有人发现陆见烨念错了誓词。 【龙小小：我说，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太子的誓词念错了吗？错了一个字，我刚刚还特意回放了，他把“为”说成“因”了。】 【一米：这么一说确实哦，但是历代念错誓词的也不止他一个哈哈哈。】 【西北：……我突然开了一个脑洞，是不是他就是故意这样说的。其实意思是“因为你我才拿起了权杖”什么的，好苏哦。那么殿下是对谁说的呢？一定是爱人吧！】 【龙小小：？这是什么CP脑。】 两个人一言不合就吵起来了，闲得扣jio的网民也加入了战斗。 时汲皱眉。 他都把陆见烨目前的几个后宫全叉掉了，哪里来的爱人？ 时汲果断回：【汲：禁止未成年人早恋，谢谢:)】 这句话一发他的光屏滴滴滴一阵响，【什么年代了还禁止早恋】【你是108线星球出来的老古董吗？】【17岁在哪个种族都已经可以算作性成熟了好吧】。 时汲：“……” 好气。他确实是21世纪的老古董。 那条被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淹没，但下一刻，有一条就说：【啊！怎么回事，我刚刚还看见时家教的照片的，怎么没了？】 【靠我也是，我存在自己图库里的也没了？】 【我也！】 瞬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施了魔法一样，时汲收到的评论一条条变成了空白，只留下他那句话十分嚣张地留着。 【根据相关法律，照片禁止显示】 【根据相关法律，照片禁止显示】 …… 时汲惊讶地眨眨眼，立刻意识到了：这只有一个人能办到！ 随即，一个对话框跳了出来。 火华：【[白眼.jpg]这猫好丑】 虽然说着猫丑，但对面的头像已经变成了那只胖橘。 下一刻，病房的门被一只手推开。 某个人走了进来，很冷酷地：“剩下那句引战的话，是你删还是我删？” 陆见烨已经换了常服，白衬衫、九分裤和马丁靴，金发扎在脑后，戴着咖色墨镜。他把新买的水果放在桌上，歪了歪头鄙夷，“老师，你才醒吗？” 时清宁笑：“既然小烨来了，那我就先去上课了。” 因为这些天陆见烨的照料，他对这个小孩的印象好了不少。他当时远在流霜星，知情后急得快疯了，赶回后却发现陆见烨早已经把一切都处理得很妥当。 他一开始还怕会不会暴露小汲Omega的性别，但不知为何医生们竟也没发现，就把疑问放到了一边。 时汲摇手：“哥再见。” 袁医师也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他二人。 时汲熟练转换：“你才醒吗”=“你有没有看我的仪式？” “我看了你的转播，小朋友好气派。不过老师噗……你突然这么叫怪生疏的。还是叫时汲好了。” 陆见烨在削水果：“哦，那时汲你删不删？” 时汲上下看了他一遍，确信他还是一副拽上天的臭脸，看不出袁医师说的“担心你担心得快抑郁了”，于是放下心：“你难道很想早恋？” 陆见烨头也不抬：“你想多了，怕你被骂死而已。” 时汲夸张道：“哇，看不出你还是个关心老师的好小孩。” 却见陆见烨欲言又止，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去给水果装盘了。 装盘后递上，时汲咬了口草莓，就又看见他浮现出了“我有话要问你、但是又不说”的神色，不由：“？” 看陆见烨这样来回好几次，他终于问：“你是不是想和我说什么？” “……不是我想说什么，”陆见烨眼神有点微妙，抿了抿唇，拿出一张体检表在时汲面前晃了晃，“而是，你就没有什么事要和我解释一下吗？比如说，你其实是个草莓味的Omega这件事……？” 时汲：“……” 日！怎么忘了这茬！ 掉马了！！ 第29章 糖果 草！ 时汲笑容凝固。 他住进医院这么久, 怎么可能不体检，怕不是早就掉马了！ 地球人做太久, 醒来后他根本忘记了这个世界自己还有一重性别！ 在时汲彻底石化掉之前, 陆见烨开口补充：“现在只有我知道，这种基础体检都是机器人做，我在别人看到之前黑进去把你的体检数据都抹掉了，按照你之前的身份信息改成了B级Alpha, 檀香味信息素。” 时汲心情如过山车，表情空白：“……呃, 谢谢？” “因为我一直守在数据网络里，才能第一个看见你的报告……”陆见烨表情也很空白, 放空目光深吸一口气盯住时汲，“所以, 你解释一下吧。” 他说的不止是这件事, 时汲知道他八成也猜出拍卖会那件事了。 系统好久没上线，这会儿开口补刀了：【是的，没错, 他知道了。因为我要依托宿主的能量才能运行，所以在你昏迷期间, 男主已经把你那个马甲都查清了。】 时汲：【……】呆滞。 他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天冰凉又炽热的雪松味临时标记, 还有昏迷时“梦境”里的雪松气息。 以及, 他在小号和“YE”的各种聊天。 时汲……时汲尴尬得只想缩回被窝里, 把记忆清除。 见时汲没有说话, 陆见烨自己开口了, “我这几天也做过推测，我说推测，你告诉我对不对就行了。因为你说过你并不是来自于首都星，身份认知也不像是帝国的文化特色，再加上那些行事……所以，我猜你是不是能在某种程度上，预知未来？你提前知道了我会在拍卖场。” 似乎是觉得“预知未来”这种词很反科学，所以陆见烨说得很勉强。 听他这种公事公办的语气，略去了那些引人遐想的“意外”，时汲说不出地松了口气，点头：“Bingo。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我的预知很有限，而且经常，咳，翻车。比如，我根本不知道你会在笼子……” 陆见烨嘴角抽了抽：“……好了你不必说了。” 他停顿了一下，说：“那天我去金夜，是因为我黑进网络知道他们会拍卖人鱼。人鱼族曾对我母亲有过恩，所以我尽量会阻止这种事发生。我把那条人鱼救了出去，之后……反正乱七八糟的，就变成你看到的那样子了。” “原来是这样……”时汲知道他是为了救人鱼去的，却不知道这当中还有这样一重缘由。 他看了下陆见烨的神色，小心问，“那什么，既然你都知道是我了……那你说的‘惦记’应该也泡汤不作数了吧？” 他真的不是故意，咳咳，故意骗小朋友的！ 时汲语气陈恳，双手合十，“真的对不起。” “……不作数？”陆见烨重复了一遍，看向时汲。 时汲不知为何感觉他的眼神凉飕飕的，仿佛还有一丝古怪的探究意味，甚至还有点恍然低落。 “……难道还作数吗！” “你想多了。”陆见烨转过头，翻个白眼，语气落下去，“……你都解释了，我怎么可能还惦记。” 他看了看时汲，“你之前描述你的童年的时候，完全没有提到ABO性别，平时你的表现也像是根本不在意这些。但是你明显是对男女性别有概念的。所以我猜测，你的家乡人类是不是像某些宇宙种群一样的二元性别？” 时汲：“咳。真聪明，又猜对了。” 能从那只言片语就推论到这个程度，不愧是男主。 陆见烨继续说：“所以，在你眼里我是‘同性’。你以前……喜欢的是同性还是异性？” 时汲想了想：“我没有喜欢过哪个人。应该是喜欢女孩子吧？” 陆见烨确认完毕，长睫垂了垂。 “那既然是那样，我们以后的相处就像往常一样。你也不需要管那些什么Omega该做什么的论调。” 他捏了捏眉心，突兀地转移了话题，“七天后我可以申请伽德蒙的探监名额，你想去吗？” 时汲观他神色没有异常，心里的石头落下来，点头：“那当然想。” 他见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终于过去了，立刻运用了身为病人的得寸进尺，“烨公主，我还想喝蘑菇汤。” “……”陆见烨脸黑了，“不准提那个！” 他忍了忍，告诉自己不要和病号置气，“蘑菇汤要七天以后才能喝。” “唔，那我到时候烧了请你喝吧。”时汲支着下巴笑了，“不是说我以后做饭给你吃吗，这是兑现承诺。” 陆见烨看着他的笑，短暂地走神了。 时汲瘦了，但现在肤色终于不是那种病气的苍白了。 骨折的治疗会加速新陈代谢，他头发也长了些，陆见烨进来后第一眼就发现他用小卡子把刘海向后别起来了，一小撮头发翘着，一晃一晃的，看得他手有点痒痒。 露出的一双含笑的眼睛，熠熠明亮。 让他想要藏起来。就像掠夺珠宝的龙，贪婪得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提到“烨公主”，时汲又想起了那个不同寻常的梦：“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那天的梦是什么呢。” 陆见烨回过神，语气正常地把医生说的话转告了一遍，时汲听得睁大了眼睛。 原著陆见烨没有和任何一个后宫精神结合过，他的精神力也是恐怖的超S级，强大到足以能够在AO结合的时候还保持清醒，屏蔽对方的精神链接。 他这是又达成了什么了不得的成就吗？ “我问过医生为什么只有我的记忆，医生说……”陆见烨脸黑了黑，“他说是精神结合太顺利了，还来不及播放到你的记忆就结束了。” 这听起来真的太狗了。 时汲眼里透出一点狡黠和嘲笑：“那你是没机会再看到我丢脸的记忆了。” 往后要看就只能AO结合，这可能吗？可能吗？哈哈哈…… 陆见烨金眸眯了眯，把一句“那可不一定”咽了下去。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他站起来说，“今晚七点之前我会回来。” 现在做了储君，他有很多事务要处理，更何况陆无澈还额外说了要让陆见烨现在就开始参政。 时汲：“早去早回。嗯对了，你回来的时候给我带几样东西。” 陆见烨：“什么？” 时汲慢吞吞看他：“Omega信息素抑制剂，还有腺体贴什么的。” 他躺了十几天，自己每个月的情热期又要到了。 陆见烨：“……” 时汲就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三秒爆红，露出被踩了尾巴一样的眼神，“你、你说什么！我……我可是A！” 他话都结巴了，红晕一直蔓延到耳垂。 “噗……哈哈哈哈！”时汲绷不住表情笑起来，“你……哈哈哈哈！你现在好纯情啊！” 原著这会儿男主都该是老司机了，这么一对比时汲就更笑得厉害。 陆见烨气急：“我分明一直很……！一直都是这样，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他实在是说不出“纯情”两个字。 时汲卖可怜：“那老师身边现在只有你一个知道我的身份怎么办？我又出不去医院，难道我要把我哥喊回来买？” “时清宁也知道？”陆见烨条件反射抬高了一下声音，而后赶紧压下去，恶狠狠，“知道了，给你买就是了。” 说着就砰地关上门，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 走廊上。 守在走廊拐角的侍卫看到陆见烨，立刻弯腰恭谨道：“殿下，陛下在叫你了。” 陆见烨敛起了嬉笑的神色，脚步慢下来：“我知道了。” 侍卫低眉垂目：“刚刚殿下似乎很生气，是遇到了什么不满吗？” 陆见烨瞥了他一眼，语调很冷：“你没有资格过问。” “……是。” 他们一行人从走廊上穿过，尽管是在非富即贵的顶楼病房，却还是所有人当中最瞩目的，仿佛自带能让人肃穆和低眸的气场。 到了一楼大门，黑色的专车停了下来，车标是一个炫目的黄金L。 陆见烨翻了翻陆无澈给他的行程表，不外乎又是拜见某某公卿。他作为一个突然出现的储君，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都要去处理这些关系网。 他先把这些放到一边，把时汲的健康状况数据调出来仔细看了一遍。 专车开了整整两个小时，期间陆见烨已经把所有材料全部看完。 现在他出行不像以前那样独来独往了，车内好几个安保，他想和NIVEA聊天只能打字。 NIVEA：【主人在说假话呀~我一个机器人都看得出！你还在惦记时老师！】 YE：【。不全是假话。】 YE：【“你也不需要管那些什么Omega该做什么的论调”，是真的。】 这个世界的生育是由Omega来承担的，虽然早已出现了稳定可靠的人造孕育仓，但主流论调依旧是让人来怀孕，皇室尤其是重灾区，为此伊芙霖·琼身为Alpha还进行过身体改造。 他今天已经确认过时汲是来自二元性别的世界，如果时汲不愿意，那就不需要管这些。 NIVEA：【啊！主人你都想得这么远了，人都还没追到，你是不是都想好你们以后的小孩叫什么了！】 陆见烨脸红了一下：【……你想被修理吗？：）[刀]】 自从知道时汲的身份之后，他反复想了很久。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后来他有时会觉得很喜欢【啾】，有时又对时汲这个“Alpha”产生他不愿意承认的旖念了。这一度还让他觉得很困惑，自己为什么会对两个不同的人心动。 ——因为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再没有别人了。 无论那个人是以什么样的面貌、什么样的身份出现，无论有没有本能的信息素作用，他都会准确无误地对他心动。 他喜欢他，他想用世上一切独一无二而又珍贵的东西来形容他，即便他的语文实在很烂。 就像雪地里生长的草莓，童话里解开诅咒的宝石，这些意象都是他、但也都没有他好。 怎么可能放弃？ 除了时汲，他谁都不要。 陆见烨敲下这行字，专车就无声地停住了。目的地到了。 他收起了光屏，把全副注意力集中起来。 他比起陆竞来说，之前的十七年社交圈都是空白的。从现在开始他必须每一步都不能走错。 只有这样，才能不辜负时汲的期待。 * 陆见烨处理完今天的事务已经是八个小时后。 首都星，晚6点。 冬日夜幕已经降临，第一医院身处最繁华的地带之一，一眼望去楼丛林立、灯火通明。 “殿下还需要我们跟随吗？” “不需要。” “可是……” 陆见烨：“没有可是。” 侍卫今日已经从他的应酬里看出这并不是一个草包储君，便没再违逆：“遵命。” 黑色的长轿车无声汇入了车流，留下陆见烨一个人下了车，推开了一家药店的门。 服务人员看到进来的人，愣了一下。 因为这人捂得太严实了，只是初冬，就戴了口罩、墨镜、帽子。他身形修长、轮廓英挺，服务人员下意识就以为这是哪个明星。 “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 “Omega信息素抑制剂。” 他声音也和气质一样冷，服务人员不敢搭话，只引着他去了。 然后就看到这疑似明星的少年把所有规格的Omega抑制剂、喷雾、腺体贴全丢进了购物车，看都不看价格。 服务员：“……” 这么粗暴，一定不是Omega。 “您和伴侣的关系一定很好。”服务员恭维了一句，“很少看到Alpha来买这些的。” 这句话似乎取悦了高冷的顾客，少年看了看她：“那是他们观念太愚蠢。” 陆见烨今天其实只吃了早上的一顿，还有在时汲病房吃的一点水果，其余时间全忙得连轴转。现在他已经很饿了，但付完款，他并不打算去吃东西。 ——那样就来不及在七点之前赶到医院了。 但他也不打算自己因为低血糖晕过去。 陆见烨舔了下自己的虎牙，眯了眯眼，又退回到出口看着那堆小盒子。 “你们药店还卖糖？”他问了一句，但并没有要服务员回答的意思，拿了一个扁扁的小盒子径自自动付款。 特意挑了上面画着几颗草莓的，如果时汲没给他留吃的，他就吃一颗。 服务员：“啊？等等，不……” 她话还没说完，少年把“糖”揣口袋里，人都走远了。 服务员尔康手：“…………” 不，那真的不是糖果！！ 这一定是个第一次恋爱的Alpha！ 第30章 抖S猫 时汲当然是给陆见烨留了晚饭的, 但鉴于医院的病号餐自古以来味道都不怎么样，陆见烨吃得一脸嫌弃。 于是, 那盒口香糖一样的东西没有机会拿出来, 就这么被陆见烨遗忘在了口袋里。 转眼间，病房里的七天就过去了，时汲终于摆脱了病床的封印。 出院那天晴空万里，时凌公爵和景瑟夫人来看了他半小时。说来也是神奇, 时汲已经穿来了这么久，居然还是第一次看到原主的父母。 这两位都是俊男美女, 黑发红眸，时汲的长相更随景瑟。 他们都已经各自重组了家庭, 景瑟孩子都重新生了两个了，明显原主和他们也没什么话题可聊, 大概唯一的交集就是每个月打来的巨款生活费了——不对, 还有他们偶尔想起时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的各种安排，比如做皇室的家教。 在病房里尬聊了半个小时，实在是聊不下去了, 这对父母就各自道别。 不知道为什么，时汲突然有点同情原主。他是孤儿出生, 但原主这个有父母的却也没好到哪里去。 陆见烨催他：“走了, 我申请了今天的探监名额。” 时汲用陆见烨送给他的金色发卡把头发卡起来, 过了这些天, 他头发正好长到上半部分可以扎个小揪揪。时汲觉得这张脸还挺适合这个发型, 瞧起来像陆见烨的同学一样。 “等等, 我还要拿个东西。” 时汲从床头抽屉里取出了一个玻璃瓶。 玻璃瓶里，装的是医生从他颈侧取出来的倒刺——也就是伽德蒙自知逃不掉后、一怒之下“送”给他的“毒苹果”。 时汲心想这玩意儿怎么有脸叫刺，完全就是一个弯头的钢笔尖。他的动脉没给划破都是他幸运。 * 囚犯之星普塔克星狱里，关押的都是S级以上的重刑犯。外界连接的宇宙航道只有一条，跃迁舱都是专用的，一路上关卡就有十多个。 跃迁舱内，陆见烨问：“你们那里的监狱是什么样？” 时汲：“很普通，就是在星球上的某个地点。” “那你应该会很满意伽德蒙的现状，”陆见烨嘴角勾了勾，“普塔克星是最适合重刑犯的地方。” 这句话说得意味不明，时汲发觉陆见烨这些天变化得很迅速。 他以前并不会这样笑，精准、含蓄、有分寸，眼神里含着冷厉和野性，像一头雄狮终于成年，开始学会打量老狮王，算计掂量自己的野心。 用网上的话说就是……特别A。 时汲：“小朋友，我感觉很欣慰。” 陆见烨疑问：“？” 就这一下，陆见烨在他面前又从狮子变成了猫，时汲扬眉：“没什么，就是感觉你终于长大了，不容易啊。” “……”陆见烨眯着眼，“你说得好像你几百岁了一样。” 在原著里，陆见烨的成长是用血淋淋的经历换来的，而现在他略去了那个过程。 可他现在已经解了毒，势必会被卷入斗争之中。陆竞先前已经培养了十几年属于自己的朝堂势力，他肯定不愿意见到一个健康的哥哥。 与其后争，还不如先强势一把，直接坐稳储君之位。 时汲原本怕他会不习惯，而现在看来，陆见烨的成长显然比预想中还快，因为原著陆见烨并没有在这时就被立为储君，也没有得到陆无澈的承诺和教导，他完全是跌跌撞撞和陆竞厮杀出来的。 片刻后，他们抵达了普塔克星。 时汲知道为什么这里是囚犯的绝望之星了，入目皆是风烟荒漠，整个星球寸草不生，只有一条轨道通向远方的黑色堡垒。轨道车窗凝着一层冰霜，窗外是零下几十度的严寒。 不得不说，想到伽德蒙身为虫族娇生惯养的王族要在这种地方关押，时汲心里还蛮快乐的。 王虫的精神网络在极端情况下可以和全宇宙的虫族相连，比如遭受生命危险时。王虫濒死时就像一个“信号塔”，所有虫族都会发疯地前往攻击。 是以，帝国并没有处死伽德蒙。 而伽德蒙也会用情报来交换自己免于受刑，他身为王虫，所知晓的情报量是极大的，就看帝国能撬出来多少了。 到了星狱之内，防卫也一丝一毫都没有松懈。 探监者不能直接和犯人面对面，牢房内的情形通过全息投影显示出来。 “时老师，您终于来看我了。” 投影之中，伽德蒙坐在约束椅里，他的手被拷在椅子上无法动弹，只能身体向前倾了倾，银灰的眼瞳中央的粉紫瞳孔对上了时汲。 他弯了弯笑眼，“我送的礼物，您还满意吗？” 时汲晃了晃玻璃瓶，叮叮当响：“这东西我可不敢收，当然要哪来的还哪去。” “您真让我伤心啊，我吃了您的苹果，您却不愿意接受我的心意。”伽德蒙真心实意地叹气。“我没有想让您死掉的意思哦——好吧，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啦，但是啊，但是！” 他似乎想比个夸张的手势，但只发出了镣铐的铛铛声，“高级虫族如果想和外族通婚，规矩就是对方必须要能够承受虫族的毒液。所以，我也没办法的。” 时汲笑得很气人：“谢谢，我没兴趣知道哦。” “我真伤心。”伽德蒙尾巴甩了甩。 这一甩尾，时汲忽然发现他分叉的两条尾巴竟然只剩下一条了，断口处流下脓液和暗红的血。 “啊，您也看到了吗？”伽德蒙委屈得很，“我可爱的尾巴，被您的学生扯断了。” 时汲看向陆见烨，后者站在他身侧，面无波澜。注意到时汲询问的视线，陆见烨歪了歪头：“我没有。” 这话居然还有点撒娇的意味，非常无辜，时汲愣了一下，转而对伽德蒙说：“你确定没搞错吗？” 伽德蒙用的是“扯”这个字，人类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把王虫的外骨骼扯断吧？ 伽德蒙见陆见烨居然敢赖账，瞬间瞳孔都竖起来，狂怒：“你这个垃圾！贱人！居然敢迷惑时老师！” 时汲被他的用词雷到：“……” 虽然原著伽德蒙在陆见烨的后宫里也是这个争风吃醋小婊砸的性格，但现在对着的是他，怎么看怎么违和好吗！ 突然，系统：【滴！正值度 100！ 100！】 只见伽德蒙的进度条，瞬间变成了100%。 时汲噎了一下。 系统果然是人工智障吧！只要后宫不喜欢男主就能加正值度？？ 【滴滴！首次解锁100%的进度，掉落大礼包x1，请宿主再接再厉！】 这系统还有大礼包的？时汲颇感兴趣，看伽德蒙也稍微顺眼了一点，就像在看一个打败就可以爆物品的怪。 伽德蒙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感觉到他目光不是什么好的含义，焦躁起来，气得尾巴重重一甩：“连您都不信我！” “砰！” 他的尾巴末端锁着沉重的合金链，被拖得发出哗哗声。监狱的合金墙壁都被砸出了一个浅浅凹坑。这动静把狱警惊动了，斥道：“11059号，安静！” “给他加的合金需要再提高等级。”陆见烨忽然道，“老师，你先出去吧。我留在这里还有些事要做。” 他也开始叫老师了，时汲扬了下眉，莫名感觉他是在故意气伽德蒙。 果然，伽德蒙怒极：“你这个垃圾！我不准你叫他老师！！” 他面部显露出一点狰狞的虫化特征来，屏幕里顿时出现了几个狱警，上去压制住伽德蒙，往他的颈部注射进了安定的药剂。 那药剂注射进去明显很痛，伽德蒙痛苦地尖叫起来，虫族的分贝要比人高，听得时汲有点不适，但他自己就被扎过虫毒，所以也没什么同情。 伽德蒙的指甲变得尖锐，把面前的金属板划出了痕迹。他散乱汗湿的白发下，眼瞳缩成针尖大小，充满恨意地盯着陆见烨，视线足以令任何人胆寒。 但陆见烨却仿佛没有看见一样，又重复了一遍：“老师。” “……那你自己小心。”时汲点点头，正好他也想研究下那个大礼包是什么。 投影前就只剩下了陆见烨。 “等等……！时老师！”伽德蒙见时汲走了，语气中竟有一丝慌乱的意味，他看向陆见烨，恨道，“你留下来又想干什么？！” 时汲一走，整个星狱里的气氛都仿佛发生了改变。狱警上前，低头道：“殿下。” 陆见烨没有说话，关掉了投影，拿起那个小玻璃瓶向走廊深处走去。 随着门一道道打开，里面的场景也变得和外面探监投影厅越来越不同。所有的灯光都是死白色，囚犯在这样的灯光下很难睡个好觉；入目全是冷冰冰的黑白灰三色。 陆见烨脚下的路也是雪白的。两边都是牢房，有些房间已经存在了超过百年，污渍和刀痕弹孔散布在墙壁上。一双双麻木的眼睛透过黑色金属栏杆看着他，间或有呻|吟和惨叫，最终陆见烨来到了伽德蒙的牢房之外。 终于，到了最内部。这里的牢房都看不见内部的情形，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盒子，外面悬挂着小小的监视器。如果时汲在这里，一定能够发现狱卒的态度表明，陆见烨已经不是第一次、甚至不是第二次来到这星狱的最深处了。 而此刻的陆见烨，和在他面前时判若两人。 “手套。” 没有温度的声音。 狱卒不敢直视那双金色的眼眸，低头端出手套。 陆见烨接过雪白的手套套上，按开了第一重全封闭门牢，伽德蒙就在栏杆之后。 “之前我问你的时候，你并没有说你们一族的刺是做什么用的。”陆见烨把玻璃瓶里的小玩意儿倒出来，捏起来对着光看了看，像是聊天一样说。 “……求偶？”他轻轻落字。 伽德蒙身形僵硬，恐惧到极点却忽然笑了：“小皇储，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我的那条尾巴拉断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出于嫉妒。” 陆见烨当然不能徒手把一只虫族的尾巴扯下来，这里有很多可以借助的刑罚工具。 伽德蒙往前俯了俯身，放慢了声音，“你嫉妒它碰过你的时老师，是不是？” 陆见烨瞳孔缩了一下。 伽德蒙满是嘲讽：“嘻嘻，我说中了！怎么了？你在虐待俘虏时这么威风，怎么被问到这个却怕了？看时老师的样子，他还完全不知道呢吧？如果我告诉老师，你猜他会怎么做？” “那么好的一个人，肯定会觉得这样做不对吧？还会为此愧疚吧？为了不再影响你，他一定会辞职，躲起来，让你找不到，这些，你自己应该也知道吧，所以才不告诉他——” 陆见烨眼中如霜，没有说话，冷冷地把一个控制器往下掰了一格。 “刺啦！” 伽德蒙的约束椅闪烁了一下，通了一分钟的电，他脸色立刻变得苍白，但却哈哈大笑起来。 陆见烨打开了全部的门牢，直接走进了伽德蒙的牢房里，狱卒：“殿下！这……” 这不合规矩，但他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好心提醒一下。你不是俘虏，而是重刑罪犯。再说下去，你就需要用两倍的情报才能换来安稳度过24个小时了。”陆见烨弯腰从牢房的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伽德蒙的脸色才变了变。 那是他尾巴的残骸之一，两米多长的蝎尾断成了三截，连同血迹一起像垃圾一样堆在地上。 高级虫族的外骨骼在脱离身体的72小时内都还是和大脑保持着精神链接的，也就是说，还能感觉到清晰的痛感。 陆见烨像拆螃蟹一样把一截虫尾慢慢拆开来了。 ——猫咪外表可爱，但都是天生残忍的杀手。哪怕不饿，它们也会捕捉猎物，把猎物折磨致死。 看着他，伽德蒙脑子里忽然闪过了这样一句话。 他的尾巴结构很复杂，而且很坚硬。但实施酷刑的人很有耐心，从尾巴里渗出的血逐渐把那双白手套整个浸成了红色。壳和肉分开放两堆，看起来还真的像某种海鲜水产。 尖锐的疼痛刺激着伽德蒙的神经，他控制不住地尖叫道：“你真他妈的是个疯子！等我出去，我一定要杀了你，把他抢过来！” 那段曾经属于他的尾巴彻底变成了七零八落的玩具，伽德蒙目眦欲裂地笑了，“……到那一天，你的脸色绝对会很好看——呃！” 陆见烨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声音，一阵窒息。就像那天他扼住时汲喉咙的时候一样。 “他是我的。”陆见烨淡金的长发垂落下来，发尾几乎能扫到他的眼睛，声音又轻又冷，金眸如烧，“是我一个人的。你也出不去，这里就是你的墓地。” 陆无澈想让伽德蒙活着，成为一个长期的情报提供者，许诺直到虫族找不到它们的王、孕育新王后，就放他走。以此诱惑伽德蒙提供情报。 但陆见烨会让他死。 “咳……咳咳！” 伽德蒙几欲窒息，脖子上的手才松开，空气涌入肺部，他猛地咳嗽起来，脖子上留下了一个带血的手印。 王虫精神力强大，但在这一刻他却完全被压制了，只剩恐惧。 陆见烨把沾满了污血的白手套丢进托盘里，对狱卒说：“加电压。在他把王族三号军的动向说出来之前，不要让他睡着。” 狱卒背后尽是冷汗，低声：“遵命。” * 离开了监狱，这颗星球的天空也是开阔的，光亮驱散了陆见烨周身的黑暗。 他停顿了一下，才向不远处的那名青年走去。 时汲见陆见烨出来了，问：“我待会回家烧蘑菇汤，你有空吗？” 他刚刚研究了一番系统，却发现【大礼包未达到触发条件】，有点郁闷。 陆见烨点点头，又矜道：“我还要吃螃蟹。最贵的那种。” “小崽子，这么难喂。”时汲敲了下他脑壳，开始查菜谱。 二人去时汲家的路上，时汲提前预约了菜肉材料送到家门口。 “阔别好久的家啊。”到了门口，时汲感慨，却忽然看见门前蹲着一个小东西，正在扒他快递的肉。 那是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长毛，梨花黄，但已经脏得快看不出了。 它虽然很落魄，但很有当主子的自觉，见人来了，很睥睨地看着时汲，黄色的猫眼流光四溢。 时汲蹲下来，刚抱起来，就挨了一肉垫。 这个猫的气质怎么这么眼熟。 陆见烨刚在停飞行器没看到，猫眼狐疑地看过来:“你抱的什么？” 时汲一本正经:“你儿子。” 第31章 立冬 陆见烨：“……” 他有点无语, “你抱它干什么，想养吗？” 首都星会定期有人收容流浪动物, 所以大街上极少能看见无主的猫狗。像这只这么嚣张偷鸡肉的, 就更加少见了。 那只猫到了时汲怀里被他摸了几下就不挣扎了，但脸上还隐约写满了蔑视。 时汲前世也养过一只猫，恰巧也是橘猫，只不过是短毛的。被陆见烨这么一问, 还真生出了想养的心思：“在首都星收养流浪猫需要什么手续吗？” “不知道，”陆见烨说, “NIVEA，查查看。” NIVEA搜索了一会儿, 说：“需要去办理领养证，然后刚捡到猫时可以给保姆机器人下载疫苗程序, 网购宠物疫苗配合使用。但绝育还需要去找专门的宠物医生。” 时汲：“哇, 现在打疫苗这么方便？” “我决定收养你了，”他把猫举起来自言自语，“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呢？总不能就叫‘陆见烨的儿子’吧, 太长了。” “……”陆见烨脸黑了，“重点难道是长不长吗？？” “先养着再说吧, 名字以后再说。”时汲摸了摸猫头, 橘猫嫌弃地躲开。 两个人在家门口都耽搁半天了, 陆见烨原本因为要进时汲家还有点不可言说的旖旎感的, 现在全被这只臭猫打搅了。 他看橘猫把时汲的领子蹭灰了, 愈发不爽, 伸手揪住橘猫后颈把它提溜起来：“别看了，这么多菜要搬进家呢。” 橘猫被揪住后颈，痛得“嗷”地叫出来，四只爪子在空中乱划，愤怒无比。 时汲“嗯”了一声，把家门打开，陆见烨伸手把猫丢了进去。 这猫不太怕生，没有乱叫，只径自找了个花瓶躲在后面看门口的二人，俨然已经一副一家之主的样子，在打量两个入侵的不速之客。 “鞋柜里有几双备用拖鞋。你进来先坐吧，我去给你泡杯茶。”时汲很自然地说，先走进了厨房，“或者你想喝牛奶还是果汁？” 陆见烨正翻着鞋，闻言一怔：“……果汁吧，草莓汁。” 这对于时汲来说只是很普通的待客流程，但却是陆见烨从未体会过的。 他蹲着看着柜子里的毛绒拖鞋，挑了一双和时汲同款、配色相反的，然后把两个人换下来的鞋子排成一排。 做完这些小事，他心里有种莫名的开心。 有一个词叫“家常”，陆见烨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体会到这个词。他心想，这个词真好听。 整个房子里的陈设都是浅色和暖色调，咖啡色木地板上铺着毛乎乎的地毯。地暖很快就让整间屋子温暖起来。 陆见烨捧着一杯草莓汁坐在沙发上，有点几不可察的紧张。 时汲在网上给橘猫订完疫苗，又买了猫用品，抬头问：“打游戏吗？” 现在还早，才下午一点多，两个人刚刚在普塔克星吃过午饭，现在似乎没什么事可以做。但陆见烨却并不觉得无聊，因为这样就意味着他可以一直留到晚上，吃时汲做的晚饭。 所以哪怕是推掉那一堆公务只是打了一个下午的游戏也很好，只要是和时汲在一起就都很好。 游戏的音效在客厅里响起来，三十分钟后，时汲：“啊！又输了！” 他往沙发上一仰，喊了几嗓子，又翻身去捏陆见烨的脸，振振有词，“你就不知道让着点吗！尊师重道！” “电子游戏，菜是原罪！”陆见烨两边脸颊都被揪住了，一张俊脸被捏成了一个包子，拼命往后躺，“你看看你，你这个样子哪里像老师了？” 时汲上半身倾过去，卫衣缩上去了一截，陆见烨视线扫到那一小段露出来的腰肢，赶紧说，“痛死了，快起来，不准捏我了！” “不行，除非你下局让我赢。”时汲说，“我一次都没赢过，你还是人吗？” 他前世游戏就打得烂，本以为换一具身体会好一点，毕竟他机甲天赋那么高呢？结果到了星际还是这个样，太悲伤了。 陆见烨见到的时汲都是从容不迫、特别淡定的样子，偶尔出格也是吐槽耍人，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幼稚的一面，一时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两个人姿势现在暧昧无比，一上一下，活像是时汲在强抢民女。 陆见烨慌乱之下捏住了时汲的手腕一扯，哪想到时汲这个姿势手肘撑在沙发靠背上，一下子失去了支点，直接压在了他身上。 “唔！” “嘶……！” 时汲下巴磕在了陆见烨肩膀的凹陷上，他自己没多痛，但见陆见烨神色都扭曲了一下，忙问：“你还好吧？” 这下两个人是彻底叠在一起了，时汲手忙脚乱想起来，被一双手死死箍住了腰：“不准乱动！” 时汲以为自己还磕到了陆见烨哪里，不敢乱动了，乖乖让陆见烨撑着他的肩膀让他坐直。 陆见烨脸色极为丰富，仔细看眼尾还有点红，金眸烧得都蒙上了一层水雾。时汲是知道被砸中关节的酸爽的，小心问：“不是吧，这么痛？” 都要哭了。 陆见烨：“……” 虽然也很痛，但不是这个原因！ 他扯过一个靠垫盖在自己大腿上，用一只手把时汲的脸推远了，怒气冲冲：“再来一局，我让着你，要是再输我也没办法了。总之不准动武！” 时汲立刻乖巧:“我保证不乱动！” 这一局时汲终于赢了，黑发的小人把金发的小人暴揍了一顿。 两个人总共打了一个小时游戏，到了两点十五，快递的疫苗和猫用品来了。 时汲放下手柄撸起袖子：“来，我们给猫洗澡吧。” * 事实证明，不管是什么时代，给猫洗澡都没法用智能保姆。 这只橘猫是公的，极其凶残，攻击力赛过一只大鹅，洗澡像打仗。时汲和陆见烨两个人加在一起都没能制住它，时汲有经验点还好，陆见烨直接被泼了一身的水。 时汲捶着肩，训斥被关在烘干笼里的橘猫：“你也太凶了，你这样很容易被赶出家门的你知道吗？” 陆见烨也在给自己烘衣服，臭着个脸，一大一小两个生物在此刻从行为到神态出奇的一致。 时汲训着猫，没有称呼主语，觉得很不和谐，决定现在就给橘猫取名。 他上辈子是作家，这辈子短时间内大概不能做这个职业了，干脆对橘猫道：“你以后就叫文豪吧。这称呼我自己都不敢用，就给你了。” 陆见烨：“……” “我是你大爸，”时汲继续介绍，“这个是你二爸，是你同类。” 陆见烨：“…………” 橘猫背过去对着两个人，舔爪子。 给文豪的针要隔几段时间打，持续一个月才全部打完。一通工序做完，已经四点多，时汲开始做晚饭了。他把被猫啃过的那块鸡肉清水煮熟，放进新买的猫食盆里。 文豪现在已经是一只干净漂亮的小猫咪，闻闻鸡肉，开始适应它的新餐具。 厨房里烟火缭绕，时汲做菜，陆见烨打下手。 陆见烨慢吞吞切着菜，侧过头看时汲。青年穿了件黑色围裙，腰很细，身材挺拔而漂亮。白色雾朦胧了他的侧脸，让他的眉目看起来像一幅精致的水墨画。 他突然觉得，从前十七年都没有经历过正常人的生活是一件幸运的事。 这样的话，每一个家常的细节都可以由这个人来解锁了。 汤在锅里咕嘟咕嘟地炖，散发出迷人的香气。各种饭菜的香混合成了令人心安的人间烟火气，它们被盛进好看的盘子里，端上桌。 开饭时，天色已经黑了。 餐桌旁是落地玻璃窗，时汲家在贵族区，这里有整个首都星最美的夜景，靠着一望无际的海洋。灯塔和夜行的船只闪烁，一轮皎洁的天体悬在夜空中。 虽然人类已经离开了蓝星，但还是喜欢把这样的天体称为月亮，白天的恒星称为太阳。 “不知道你们现在的日历里有没有立冬，应该在11月左右。”时汲说，“在我以前，这天要吃饺子。” 陆见烨：“好像是有的。NIVEA，查日历。” NIVEA转了个圈，高兴说：“主人，立冬就是今天诶~” “那正好我今天也买了饺子来下，”时汲笑眼弯弯，给陆见烨夹了一个，“尝尝。” 陆见烨其实也经常吃这种能速食的食物，但今天这个他却觉得格外好吃点。 时汲终于如愿以偿地喝到了蘑菇汤，他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时汲在心里给自己点赞，这味道和梦里的一样。 “速冻饺子味道一般，以后我们可以一起来包饺子……过年的时候怎么样？” 陆见烨点头，轻轻道:“嗯。” “对了，”时汲想起来一件事，“以后你应该会经常来我家，吃完我给你把虹膜和指纹录进去吧。” 陆见烨拆着螃蟹腿，手一抖，克制住开始加速的心跳，揶揄：“你就不怕我偷溜进来把你值钱的东西都卖了？” 时汲扬眉：“太子殿下的资产可以买十个星球，并且以后还将持续扩展，迟早能买一个星系。哪看得上我这小破房子。” 陆见烨轻哼：“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了。” 时汲一顿饭吃得极为满足，感觉自己被病号餐摧残的胃终于得到了安抚。 陆见烨在桌子底下偷偷打开光屏写日记。 【11.3/日记】 【老师给我录了虹膜解锁。】 今天还做了什么？ 早上去普塔克星狱，这个不值得记。但是下午打游戏、洗猫、做菜吃晚饭要记下来。 【伽德蒙很烦。】 【晚饭很好吃，比上次的烧烤还要好吃。】 【猫也很讨厌，衣服湿了（但是他喜欢，就算了吧。】 【疫苗打完就带它绝育！】 陆见烨勤勤恳恳记完，划着光屏，看到自己上一次记日记还是10月份，这十几天兵荒马乱，他根本没空写日记。 划着划着，他就看到了【8.23/日记】。 【老师个屁：）谁叫谁是狗】。 陆见烨：“……” 脸隐隐作痛。 智能保姆收拾完餐具，时汲带着他去录个人信息。 电子女声：“请问您是否确认令个人‘陆见烨’成为家主之一？” 时汲正想点确认，却听到了几下敲门声。 陆见烨皱眉：“谁？” 这么晚了，还有漏掉的快递猫用品吗？时汲透过猫眼，却见正站在门外的人是江梵。 江梵穿着浅色的长风衣，搭配半领的黑色毛衣，显得有几分禁欲。 “时汲。”他表情淡淡，呼出的气在夜幕中凝成白雾。 第32章 试剂 时汲上一次见到江梵还是两个月前, 他去江梵那里洗临时标记的时候。那之后时汲就一直没再找过他了，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时汲打开门：“呃……学长？” 难道是听说他生病了来探望的？ 江梵一言不发, 把一个袋子递到时汲眼前。 时汲接过袋子：“？” 里面装着几支像香水样品一样的东西。 江梵眉尖蹙了蹙, 道：“你的信息素药剂。” 时汲对原主的记忆接收得不是特别全面，听到这几个字脑海里模糊地闪过了什么，过了三秒才从记忆里翻找出对应的意思—— 原主装A，肯定是有些场合需要释放Alpha的信息素的。为了应对这种情况, 他采用的方法是在衣服的暗袋里装进压缩信息素剂，必要时释放即可。 而这些信息素剂就是由江梵提供的, 每隔一段时间会更新一次。 时汲恍悟，他身份卡上填写的“檀香”, 原来是江梵的信息素味道！ 江梵冷淡道：“下次记得自己去拿。” 他是受时汲的妈妈景瑟夫人雇佣、负责给时汲提供必要的用品的，按理说也需要跑这一趟。但这一次过来, 除了完成任务, 他心里却有点微妙的情绪在作祟。 上一次见面是两个多月前，他察觉到了时汲类似失忆的异常。 如果这是愚蠢的Omega又在玩什么套路的话，他承认自己被他的新形象勾起了一点兴趣。 他知道那个雪松味的临时标记是陆见烨留下的, 也知道时汲和陆见烨关系不和，于是恶作剧似的在他发的帖子里多回了几条, 想着看看热闹, 还有时汲之后会怎么问他。 却没想到发了帖子后时汲压根就消失了, 完全不管帖子里说了什么。而且这人两个多月一次都没找过他, 仿佛之前总是缠着叫“学长”的人不是他一样。 江梵从小到大头一次, 发现自己居然自作多情了。 “自作多情”, 这个词居然有一天还会冠在他头上，对象还是他之前根本看不上眼的家伙。 他对这人的感觉愈加复杂，觉得回了那么多条帖子的自己简直像个弱智。 如果此刻时汲知道他这段时间以来的心理活动，一定会十分无语。 从前世界有句话叫“男人都是贱骨头”，到这里应该是“Alpha都是贱骨头”。 以前天天追着你的时候你不要，觉得原主太绿茶，现在他什么都没干就是冷了几个月，就觉得意难平了？ “抱歉，刚刚脑子有点跑神没想起来。”时汲接过，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要不要进来坐坐？” 门外寒冷，门内却是一片温暖，青年只穿着米白的毛衣，上面染着橘红灯光。江梵停顿了一下：“不必了。” 他视线越过时汲，却意外地看到了最近名气大涨的某张脸。两个人打扮都很居家的模样。 难道那次临时标记之后两个人的关系真的变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又发现自己错了。时汲身上并没有Alpha标记的气息。 那金发的少年站在时汲身后，眼神带着点敌意：“老师，这是谁？” “我的一个学长……”时汲想了一下该怎么介绍，“之前我的处方用品都是他负责的，否则我也不可能瞒那么多年我的Omega身份。” 他没有回避谈论自己的真实性别，于是在场的另外两人一下子就都意识到，对方也都知道这个秘密。 江梵心里升起一丝玩味，时汲居然会把这件事告诉陆见烨？ 陆见烨视线在江梵身上掠了一下，道：“是吗，那挺不容易的。进来坐坐？” 这大冷天的晚上送过来，快递员都没见这么殷勤的。陆见烨恶意腹诽。 他是用的邀请句式，仿佛这个家是他的一样，把江梵放在了客人的地位。但时汲并未觉出不对，也说：“学长要不要喝杯茶再走？” 江梵一下子就感觉到了陆见烨语气里的防备，他轻轻挑了下眉，在心里对这二人的关系重新作了评估—— 看来，现在是这位太子殿下在单方面追求时汲。并且似乎还是隐秘的、潜移默化的追求。 “也行。”原本不打算留下来的，但现在江梵改变了主意，又补了一句，“这次的试剂有了一些改变，我重新教你怎么用。” 其实压根没有改变，但如果时汲真的是失忆了的话，他应该不会用。 时汲正在想这东西要怎么使用，闻言立即说：“是吗？谢谢学长了。” 于是，片刻后的室内。 “按压这个按钮，信息素就会释放出来。一共有三个模式，从浅到深。”江梵低头给时汲讲解，他身高有188cm，比时汲高了半个头。 时汲试了试，一股檀香味就释放了出来，不由觉得很神奇。 这试剂针对时汲进行过调整，是以他本人并不会有什么感觉，只像是闻到了檀香味的香水。 但在陆见烨看来就完全不同了。 浅淡的Alpha信息素在客厅里弥漫，带着极强的压迫感，陆见烨无比地反感。 尤其是，这股陌生的、S级的Alpha信息素味还笼罩着时汲。 如果陆见烨是只猫，那么现在他浑身的毛都已经炸起来了。 他就不应该开那个口，让江梵进来！ 陆见烨目测了一下江梵的身高，这股反感更加加倍了：他现在好像要比江梵矮3~4厘米。 ……他才十七岁，还能再长高。陆见烨磨着牙想，一定要长到190才行！ 文豪原本在沙发背上打呼噜，感觉到这股气息也惊了一下，耳朵折成飞机耳，跳下来躲在沙发脚充满警惕地观察江梵。 江梵瞥到陆见烨冷厉的神色，心里莫名地觉得劣根性得到了满足。他伸手折了一下时汲的衣领，说：“你的衣服这里应该都有暗袋，试剂就放在里面。” 时汲摸了一下果然有，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些新奇地把。 两个人凑得很近，看起来好像江梵在给时汲整理领子一样，陆见烨更气了，但这时说什么都显得他很有病很醋，只能把文豪抄起来和它小声命令他：“你现在去挠那个人。” 文豪被他挟持，当然是听不懂人话的，只叫了一声，用肉垫把他的脸推开。 “养你有什么用？”陆见烨把猫扔下，决定就算显得很醋也要把江梵赶走。 但就在这时，时汲说：“剩下的两个模式就不试了吧，有位小朋友好像不太舒服。” Alpha闻到同类的信息素会被激起敌意，这是这个世界的常识。 嗯？ 陆见烨从沙发上望过去，眯了眯眼，文豪也在他身侧探头张望。 “剩下的暗袋我自己翻，就不麻烦学长了。”时汲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笑道。 他发现Omega的本能确实是存在的，被这么高的、还是一个和他不怎么熟的强大Alpha靠近，他会感到压迫和不适。 这好奇怪，为什么上次他让江梵上药的时候没感觉到？ 难道是因为那时候有陆见烨留给他的临时标记？ 陆见烨见状也立刻道:“是哦，都这么晚了，大半夜的两个成年人孤A寡O共处一室是想干嘛？”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还有个未成年人的身份可以利用。陆见烨头上仿佛生出了两个恶魔小角，对江梵恶劣地笑了一下。 江梵抿了抿唇，说：“好。那我回去了。” 茶也喝了，用法也教了，他似乎确实没有必要再留下来了。 这一次还发现了陆见烨对时汲的感情。 ……而且，时汲也很关照陆见烨。 不知为何，江梵发现自己很在意这条，“在意”这种非理性的情感让他很不喜欢。 “学长再见。”时汲补充，“下次我会记得自己去拿的。” 陆见烨跟着点头:“老师忘记了我也会提醒的。” 江梵看了看他，心底生出没由来的不悦。他颔首算作告别，就出了时汲家。 屋内。 干掉一个讨厌的竞争对手，陆见烨内心的小人比了个剪刀手。 时汲好笑地说:“你怎么对他敌意很大的样子。” 陆见烨:“他看起来就长着一张讨人厌的脸，怎么了。” 这人胡乱讨厌别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习惯了，时汲并没放心上。 陆见烨：“你没上大学，那人是你高中同学？” “应该是的，”时汲继续说，“但我好像和他关系很一般，他是景瑟夫人找来的。似乎是受夫人赞助的学生。” 听到“不太熟”，陆见烨心里舒坦了一点：“檀香味，这品味真不怎样，你找也应该找个好闻的做伪装。” “知道啦，其实我也不太喜欢，这味道太沉了。”时汲说，“如果是男士香，我比较喜欢清淡一点的调，比如……竹子、草叶、雪松？” 陆见烨轻哼：“看不出来你还这么中意我的信息素。” 时汲把他的头发揉乱：“我可没在夸你！” …… 屋外。 江梵开启飞行器，转弯时又鬼使神差地看了那窗子一眼。 暖色的灯光透出两个身影。 “在意”—— 这种情绪又浮上来了。自己是怎么了？江梵眸色沉下来，按了按眉心，强制把它赶出脑海。 * 时汲出院之后，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刚穿越时候的状态。甚至还更闲了，甚至有心思研究了一下如今的小说潮流，写了个小说大纲。 但陆见烨就太忙了。 陆无澈有意培养他，给他塞的事务越来越多。从前他不见人，和许多重要人物都没有交集，现在却不同了。 整整三个月，他都忙得和陀螺一样，偶尔时汲早晨醒来，会看见他睡在沙发上。 自从录了指纹，陆见烨仿佛把他这当成了第二个落脚点，甚至时汲怀疑可能是首选的落脚点。 就像一只神出鬼没的猫，出去流浪一圈后还会蜷缩在庭院里。 时汲就干脆把家里的客房收拾了出来，也经常在冰箱里留做好的饭菜。现在那个客房已经散落了很多陆见烨的东西，时汲还是第一次发现这家伙居然很喜欢毛绒娃娃。 这个家，从一个人的居所，逐渐变得布满了两个人生活的气息。 对此，陆见烨暗搓搓记的日记是:【四舍五入就是同居！[猫咪打滚.gif]】 虽然他有留意，但还是直接忙得错过了新年。紧赶慢赶回来，已经是时汲说的那个“大年初一”的晚上了。 帝国是宇宙种族们混居的国家，也有不少人过春节。时汲自己包了饺子，留着给陆见烨下了。 时汲还经常收到他见缝插针的抱怨。 YE：【我从来不知道首都原来有这么多贵族，这些贵族简直是以群计数的。我真是大为震惊，自从多年前无意间电脑中病毒被发了养猪纪录片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如此多的猪头了。】 YE：【那些人的废话怎么这么多？给他嘴上按个机器，可以给一个星球发电。】 他把大号的网名也换成了YE，和小号废话多的形象逐渐重合，嘲讽人的技能与日俱增，暴躁几乎要透过屏幕溢出来。 忙碌之中，有一个本该存在感很高的人却像是隐形了，那就是陆竞。 陆竞十几年来都是被当成储君和太子看待，现在陆见烨横杀出来他如何能高兴。就是网民都知道，这两个皇子必定会争斗一番。 时汲和陆见烨都认为这人是在憋大招。 终于在2月的月末，首都星的初春，陆竞邀请陆见烨在3月3号来品“下午茶”。 时汲知道，这位二殿下的试探终于来了。 3月3日。 陆竞设置的地点在一处私人庄园里，里面开满了各式鲜花，芬芳簇拥着来客。 陆见烨先到，陆竞人还未到，先声夺人。 “我亲爱的哥哥，你不觉得这里布置得很美吗？我选了很久，才挑了这一处适合下午茶的地方。” 陆竞和陆见烨、陆无澈的气质都不同，他是浅金的短发，衣着考究繁复，脸上带笑，走出来的步履轻盈从容，整个人看起来非常阳光。 陆见烨穿着要比他简洁得多，依旧是军装式西服，及肩长发垂在脸侧，金眸淡漠:“还行。” 网上已经都公认，太子殿下是个性情冷感、带有铁血特质的人，每次被拍到的着装都含有军队元素。 在场只有这对陆氏的兄弟和他们的随从，外人都被清场。 但陆见烨开了远程的通讯，时汲也能听到他们说话。 “我还没有恭喜大哥被封为储君呢，最近实在太忙了。”陆竞笑了笑，转头对侍者说，“我给你挑了一个礼物当作庆贺。” 侍者恭敬地端来一个托盘，里面是一只巴掌大小的匣子。 时汲也有点好奇，陆见烨仿佛知道他所想，稍微侧了侧身，把微型摄像头对准了匣子。 陆竞笑：“快打开看看，我可是很用心准备的。” 第33章 红 身边的侍者接过盒子, 为陆见烨打开。 这匣子和陆竞本人的着装一样，上面刻着无数雕花、镶嵌宝石, 外面已经如此华丽, 打开后里面更是珠光璀璨。 中央是一颗鸡蛋大的血红宝石，底下垫着藏青色的丝绒，丝绒上还撒着不少白色宝石作为妆点。 这个时代的钻石不是什么稀缺产物，已经大大贬值, 是以这些白色的宝石并非钻石，而是一种名贵的星球特产矿物。 明明是弟弟, 但陆竞的语气却端得仿佛长辈一样：“这颗‘烈火台阁’是我搜集到的高级虫族的晶核，虽然等级比不上你的那颗金色晶核低一阶, 但大小相近、颜色还是很稀缺的变异色，不知你觉得怎么样？” 在这个宇宙时代, 无论什么矿产都很难算得上稀缺, 而虫族体内就是这个时代最名贵的宝石。越高级的虫族体内晶核也越大、越好看。它们流进市场，被商人按照品相、颜色赋予各式各样的名字。 它们未必成分就有多复杂，但它们的价格, 是以血和命换来的。 因为稀有，晶核通常被切割成小块, 像这样完整的一大颗是很少见的, 只可能来自于从前的战场。 时汲也在光屏上看到了这颗宝石, 不由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好漂亮。 那色泽比血更澄透、艳丽。 陆见烨将这枚烈火台阁转了转, 折射不同的光线, 它的内部显出深深浅浅的、红酒一样的色泽。 很像时汲眼睛的颜色, 他想。就算他一向不喜欢珠宝商的噱头，也喜欢上了这颗宝石。 “……很不错。”陆见烨说道，陆竞听他如此回答，笑意不由得加深了几分。 但下一刻就听他对侍者说，“带下去，找人切成耳钉。” 上次他注意到时汲是有耳洞的，但没戴东西。 耳钉？？ 陆竞的面色霎时凝了一下，好险没把“暴殄天物”几个字说出来。 以这颗变异晶核的大小，完整的可以拍卖出天价。但切成耳钉那么点点大小，就完全毁了！ 时汲听着光屏里的对话笑出了声，简直可以想见陆竞的脸色。 陆见烨真是丝毫都不给面子。 ……只是一个珠宝而已，只是珠宝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不重要！ 陆竞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两三遍，才没有显露出异状，咬牙切齿笑着说：“那大哥的想法真是独特。” 他也说不出什么恭维了，在陆见烨对面坐下来，勉强说了几句废话就进入正题。 “我今天来是想请大哥帮忙的。”陆竞叹了口气，“之前父亲交给我一个案子，但我忙于事务，一直没有空去处理。现在事务又堆积起来了，我能力又不足，想来想去就想到了你。” 这话说得诚恳，但时汲就是猜都能猜出他要甩给陆见烨的案子是个烂摊子。 然而陆见烨还必须要接下，因为这不仅是陆竞的试探，也是陆无澈的试探。没有陆无澈的默许，陆竞是没有资格移交他的事务的。 陆无澈就像是古代多疑的君王，总要底下的儿子们斗一斗，测一测能力深浅，让他坐在皇位上评点欣赏。 “这个案子的级别很高，父亲大人非常重视。”陆竞把一个档案袋往陆见烨面前推去，笑，“我觉得，如果大哥接手一定能做得比我更强。” 陆见烨：“嗯。” 陆竞：“……” 你嗯是什么意思？就是说你也觉得你比我强是吧？？ 这他妈太气人了！ 他嘴角抽了抽，再一次告诉自己不能翻脸，压下升起的怒气：“这个案子事关重大，我请大哥进茶室去谈谈。” * 这一谈就谈到了华灯初上。 十五分钟前，陆见烨给时汲发了即将结束的消息，时汲就架着小型飞行器先到了庄园外围等他了。 宝石切割得很快，他刚到，就有使者为他送来了。 “嗯？原来陆见烨是想送我的吗？”听侍者说完，时汲愣了一下打开盒子。 原本的晶核被切割成了最朴素的两枚耳钉，每颗直径不足一厘米。但也确实很美，像是能把人的视线吸进去、沉醉不止。 时汲有耳洞，是系统复刻原身的时候一并复制来的，他一直没戴东西，前世也没有带耳钉的习惯。 可这两个小东西漂亮得让他也心动了，他说：“谢谢，转告小朋友说我很喜欢。” 侍者退下后，时汲就在左耳戴了一颗单耳钉。 陆见烨暂时还没出来，时汲在小飞行器里坐着闷，就出来沿着观赏湖慢慢地走，一边点了支烟。 * 陆竞谈完话从房间里出来，满心都是憋闷。 从前他不知道，这个大哥还有这种把人气得吐血的本事！亏他还曾经觉得他的废物身世很可怜！ “二殿下，我让司机把飞行器……” 听到那个“二”的头衔，陆竞更气了，不耐烦：“你是在提醒我不是太子吗？让司机等着，我散散心。” 他有生气就砸东西的习惯，在花园里糟蹋了一大堆名贵观赏花后，气才顺了点。绕过一座假山，陆竞却忽然看到了一个人站在不远处花树下抽烟。 黑暗里，那人脸看不太清，但身形修长挺拔，肤色白得显眼。他手也生得好看，骨节分明，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烟。 一点橘色的火光如星，衬得他眉目朦胧如画。整个人气质也沉静又温和。 那种烟不含有害物质，淡得和喝薄荷水也差不了多少，一般都是Omega才抽的，陆竞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因为他前女友最爱这种烟。 他之前嫌弃她是Omega却还抽烟，但看到这一幕，却当即一愣。 ……原来还有人能把烟抽得这么好看。 那个人没有注意到陆竞，一阵微冷的湖风吹过来，他眯了眯眼睛，抬手挡了一下眼前的发丝，似乎想换个地方。 陆竞爱华服美饰，当然也爱美人，见他要离开，当即走上前想去问问他是哪家贵族的少爷。这山庄被他包了一整天，按理说旁人是不能进来的，难道这是哪个想和他偶遇一下的小Omega？ “风这么冷，要不要我叫人给阁下送件衣服？” 时汲听到这句标准的搭讪语，挑了下眉，回过头就看见了陆竞觉得有点好笑。 “二殿下。” 陆竞走近了看清他的脸，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这不是陆见烨那个家教吗？！怎么跟以前气质完全不一样了？？ 他今天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干得太多，简直想跳进湖里。还没想出来下一句说什么才能不尴尬，就看到了时汲左耳上的耳钉。 幽微的光线里，像是一颗血滴点缀在粉白的耳垂上。 ——无比他妈的眼熟。 亲眼看见自己淘到的晶核被雕成了一个几毫米大的耳钉，陆竞心都在滴血。 而且这人居然还只戴一边？ 再想到刚刚自己的心理活动，他脸都绿了。 于是时汲就看着刚刚才“搭讪”了他的人，转眼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时汲：“……” 他注意到陆竞刚刚视线盯着的是他的耳钉，想着要不要跟他说把剩下的晶核还给你，考虑一秒后放弃了。 绝对会被打的。 “二殿下，”时汲叫住了他，停顿了一下，“陆见烨呢？” 陆竞翻个白眼：“还在里面，过一会就出来了。” 时汲有点想笑：“二殿下，您可真是……真性情。” 原著里，陆竞初登场是在陆见烨中毒醒来后。因为中毒事件，陆无澈给陆见烨的待遇没有现在这么好，主要是怕他还有毒性残留。 他只宣布了陆见烨是太子，而储君之位的人选则没表态，但意思已经很明显：要这两个儿子争一争，胜出者成为帝国的继承人。 因此，原著这两个人一上来就是不死不休的敌对状态。不像现在这样，储君已经确立，陆竞又没那个胆子违逆陆无澈，只能破罐子破摔放飞自我，做手脚来恶心陆见烨。 “真性情？”陆竞莫名其妙，瞥到远处陆见烨也出来了，顿时露出吃了苍蝇的表情。 “你还是夸你的太子殿下去吧。”他一秒都不想多留，免得和陆见烨撞见，匆匆走了。 时汲抽掉最后一口烟，把烟蒂扔给清扫机器人，回到了飞行器里。 陆见烨也刚好到。 他道：“你刚刚遇见陆竞了？” 时汲发动了飞行器，“嗯，这个人……” 他想了想，说，“和你不能比。” 如果陆竞真的特别争气，陆无澈也不会把储君之位给陆见烨。陆竞只比陆见烨小半岁，在此之前的十七年他都是被全力培养的，可陆无澈却一直没立他。 他对于陆无澈来说，是“尚可”那一挂的，多练个几年也能当储君。 陆无澈虽然无情，但不是那种喜欢多生小孩让他们斗来斗去的人，这斗到最后威胁的还是他这个皇帝自己。既然陆竞尚可，那就尚且这么用着。 而更好的人选出现后，他就会当机立断地弃子。 时汲不知道他有没有曾经在心里可惜过陆见烨。 这对父子的控制欲都很强，陆见烨在皇宫布满监控，陆无澈当然也能。陆无澈就是那种喜欢让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清清楚楚地呈现在面前的人，他一定是知道陆见烨真正的能力和才华有多少的。 他看到这样的一个孩子却无缘储君，会可惜吗？ 或许是有的，但那种可惜无关父爱。 陆见烨突然的解毒，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惊喜——当然，也是无关父爱的惊喜。 没有被安排课程，仅仅只是用监控听、看了十七年就能在被立为储君时立刻对事务上手；被隔绝在社交圈外十七年，却能用很短的时间就融入进去。 事实证明，陆无澈的选择很对。 “那当然，他也只有智囊团能看。”陆见烨算是矜持地夸奖了一下他，“笼络手下的手段还是不错的。” 时汲嘴角翘了下：“你们后来进茶室谈得怎么样了？” 所谓的“茶室”当然不是单纯喝茶的地方，那里设置了信号屏蔽仪防止外人窃听，陆见烨的通讯断了，时汲并没有听到后面的谈话。 陆见烨眸中沉了下来：“那个案子，是‘调查森特星系长凯特·乔贪污受贿、滥用职权的证据’。” “……当然，这只是好听的说法。”陆见烨语气一转，“正确说法是凯特·乔在森特星系当了一百多年的土皇帝，如今陆无澈把帝国从战后状态里恢复过来，终于腾出手来准备收拾他了。” “森特星系……？”时汲琢磨了一下，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第34章 小孩 原著《攻遍星际》时汲只看了半本, 就这半本还是因为这本书真的太有名了、他抱着好奇的心看下去的。当然，看了半本他就受不了弃文了。 原本, 陆见烨应该有长达一年的时间是和陆竞斗来斗去, 期间混杂着大段和成为了歌手的人鱼这样那样，一年后终于干掉了陆竞被封为储君。 时汲也就是在这时候弃文的，弃文的那段主角好像又收了一个后宫，大段大段的车看得他脑仁疼。 但想了半天他却没想起来, 可能在原文里只略提过一笔。 毕竟原著这时候就是有这个案子也不会是陆见烨去做的，星系长级别的大案, 他一个没依仗的太子没有资格接手。 之前无论怎么崩坏，出场的人物和剧情大致都还是他能预料的。可这个案件，他的“预知”似乎不能起作用了。 陆见烨状似无意地问：“后天我就要动身去森特星系了，如果情况不妙, 这个案子可能要查一年。随行可以带一个团队，你要担个虚职什么的吗？” “你要不要担虚职”=“你能不能陪我去？” “第一次出远门, 紧张了吗小朋友？”时汲笑微微的，“可以啊。你让我做个保镖什么的，有人欺负你我就吓他。” 陆见烨轻哼一声：“就你这个身板, 还当保镖？……你还是乖乖站在我后边吧。” * 一天后。陆见烨以储君之位被任职成立调查组，悄然无声地前往森特星系。他只带了一个随行团队和自己的护卫队, 还有陆无澈借给他的一个皇家舰队分队。随行团在明面上, 分舰队则是在暗地里的。 一整个调差组的官职都是按照军队标准来任命的, 足见皇帝的重视。 这是个在帝国毫无存在感的星系, 凯特·乔也是个毫无姓名的星系长。 时汲在星网搜索他的名字, 出来的是一张面容平庸的中年男性Alpha照片，配以平庸的履历。 他棕发棕眼，没有什么亮点，年纪居于星系长的平均年龄上，经历无功无过，是森特星系土生土长的人士。在贵族爵位上，只是个普通的伯爵。 森特星系不大，本身物产和资源并不贫瘠。帝国成立之初票选的时候，它也是曾有希望成为二线星系的。 但后来，森特星系就逐渐没落了。一方面是距离首都星系太偏远，一方面是没什么特色。 从首都星到森特星系的跃迁星舰，航行路途长达十四天。 第十四天，舰队即将降落森特星系的主星球T90。 “陆小朋友，帮我拿个面包来。”星舰餐厅里，时汲道，“这星舰的面包还挺好吃的，那个面包师傅跟我说到了森特就没好东西吃了，让我们多吃点。” 他现在名义上是“助手”——当然，周围人都知道时汲是他的家教，对此也只是感慨一句“太子殿下真是尊敬师长啊”。 “有这么夸张？”而此刻，“尊敬师长”的陆见烨一边夹面包一边冷漠说，“我现在是组长，不准再叫我小朋友了。” “真无情。”时汲弯了弯眼，“那小长官，帮忙拿个面包？” “你……”陆见烨觉得这个称呼不太正经，但又挑不出错来，只能瞪他，把面包丢进他餐盘里。 没一会儿，星舰就落地了。时汲面包还没吃完，叼着就下去了，被陆见烨斥“你正经一点”。 二人怼着下了星舰，却是双双一愣。 时汲的第一个想法：那面包师傅说森特落后……还真不假。 自从穿越过来之后，他一直待在帝国最繁华的首都星，哪怕是108线的流霜星，它作为曾经的军事要塞军事装备也是很先进的；陆见烨就更是如此了，从小就没出几回首都星。 而眼前的建筑，相比之下就太破旧灰败了。那些建筑物一看就很有年头，要时汲说，他觉得这些建筑比较像他老家蓝星的产物。 事实也差不多如此，在随后当地接待人员的介绍里，他得知这些建筑50%都是在两三百年前的建筑基础上修修补补的。T90是人类最先登上的那一批星球之一，乔家族就是当时的知名贵族。 后来人类继续向外拓展，乔家族的主脉则一直留在了T90和森特星系。多年以来盘根错节，已经成了森特星系最大的家族，子孙渗透进各个领域。 这里好像和帝国隔绝了一样，不管是空间上还是概念上。整个森特星系到现在都是使用独立的网络，不与帝国星网相接，使用星网需要很复杂的翻墙程序；95%的地区都是流通的森特币而非帝国星币。 陆见烨已经发现自己的很多设备不能用了，他只好给NIVEA重调了系统，来适应森特星系的独立内网。 “殿下从首都星远道而来，我们T90都因您变得光鲜起来了。”引路官员谄媚地说，“伯爵大人近来忙于事务，但他对殿下的到来非常重视，安排我带您先游览我们的T90星球。我们星球上最有名的还属星月之海……” 他的走向仿佛变成了导游，陆见烨皱眉，道：“停，我是来查案的，管什么星月之海？” 引路官员忙说：“是是是！是我的错，我一定如实把这些转告给伯爵！但是伯爵大人实在抽不出身，在接见他之前，殿下何不了解了解我们T90的风土人情？” 这引路官员是中年的外表，脸上还有皱纹，腰是弯着的，看着很可怜。陆见烨也不好怎么为难他，冷着脸问：“那星系长还要多久才能空闲？” 官员：“这，要看事务的多少了……殿下，我先带您和团队去住处吧？” “……”这说了等于没说。 一行人上了专车，沿途，时汲看到了很多宗教风格的建筑，这在首都星系是非常少见的。 街上有不少行人，但时汲看着却觉得莫名压抑。如果说首都星是现代的、向上的，那这里的居民面上似乎都透着一丝麻木。 专车行驶到了轨道车站台。 T90的轨道车是这几年新建的，不像首都星那样人流如织，这里的站台建筑里只能看见零星几个人。就这么一点人，时汲还扫到了好几个手上都戴着有乔家族族徽的戒指。 引路官员去办理手续了，森特星系的外来人员手续极为繁琐，一时半会儿办不完 于是车站只剩下陆见烨、时汲和团队，门外有几个小脑袋探头探脑，是一些五六岁的孩子。观察了一会儿，领头的一个眼珠转了转，窜了出来。 他似乎瞅准了一群人里时汲看起来最面善，泥鳅一样溜到了他面前。 “哥哥，我好饿呀。你能不能给我点钱买吃的？”这小孩儿一点都不怕生，嘴很甜，“哥哥这么好看，人一定也很善良！” 小孩儿身上干干净净的，长得也可爱，时汲只以为他是哪个旅客的小孩儿跑出来了，弯腰摸摸他的脑袋逗他：“小孩，你怎么乱跑呀，爸爸妈妈找你了怎么办？随便跟陌生人说话会被拐走的哦。” 小孩昂起下巴，哼道：“我可聪明了，不会被人拐走的！所以，哥哥给不给我钱买吃的？我可以给你表演杂技哦！” 要是个熊孩子这么说，肯定效果会大打折扣。但这个小人把神态语气都拿捏得很好，时汲笑了出来：“我身上没有钱，只能用星卡给你支付。你想吃什么？” 陆见烨帽子盖着脸在假寐，睁开眼看了看：“你就不怕这是个小骗子？” “这个哥哥说得对，我不是骗子。所以我要先给你表演。”小孩认真地点头，回过头招手，“二毛三毛四花，过来！” “大毛哥哥！”三个小萝卜头跑了出来。 原来这小孩叫大毛。他叫萝卜头们站好，逻辑清晰，像个早慧的小大人，时汲突然觉得他的这种气质有点眼熟，试探着问：“我不要你表演，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的家长在这个车站里吗？” 大毛抿了抿唇，似乎不愿意回答。 时汲心中隐约有猜测，再看看他身后的那几个小孩，容貌和他差异很大，但明显是把他放在了兄长一类的地位，把握有了八成。 这些恐怕是一群孤儿。 他浅笑：“你们要吃什么？我先去买。” “泡面！”“面条。”“速冻饺子。” 陆见烨把帽子从脸上拿下来，对这些孩子报出的食物感到惊讶。 “那你们先给这个金发哥哥表演。”时汲叮嘱，转身快步向车站超市走去。 但星币需要兑换，他在超市里耽搁了不少功夫，正当他迅速买东西时，引路的官员也出来了。他一看到这几个小孩就骂道：“怎么又是你们几个小鬼！警卫，这次别再让他们跑了！！” 瞬间场面混乱起来，远处几个警卫大步向这里包抄而来，挥起警棍就打，几个小孩子像受惊的小鸟，撒腿就跑。陆见烨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有些不喜：“为什么要追这几个小孩？” “二毛！你往西边跑，三毛四花东边！”大毛跑得最快，大喊一句转眼就不知道溜哪去了。 但其中有个较小的男孩子像是慌不择路，突然扑到了陆见烨身上，然后闪电般跑了！ NIVEA惊觉：“啊！主人你的光屏！” 这看起来三四岁的小孩居然还是个高明的小偷！ 陆见烨：“……？？？” 比起愤怒他更多是愣住。 他只感觉那小孩撞了他一下，居然这么快就把他口袋里的光屏顺走了？ 他追了几步，又觉得这整件事都无比荒谬，干脆停下质问警卫之一：“你们这里治安到底怎么回事？” 那官员瞥见这里，立马汗如雨下往这里狂奔：“太子殿下！这些乞……” 官员没说完，斜下里就窜出一个小女孩被追得没办法了，大哭着往警卫最少的陆见烨这里跑。 陆见烨身旁的警卫被质问得唯唯诺诺，见状立刻一警棍下去。 陆见烨：“等等——” “小兔崽子，平常睁只眼闭只眼让你们进来就算了，你居然还偷到大人物身上去了！” 陆见烨情急之下伸手拦了一把，硬生生挡住了警棍。 警卫傻了：“殿、殿下！” 那小女孩后背被警棍顶端抽到了，哽咽一声，趁着这空档跑了，眨眼就消失在了偌大的车站内。 陆见烨手心生疼，立刻出现了一道红痕，官员如遭雷击：“殿下！！” 所有人都围聚过来，全部大惊失色，所有孩子全趁此机会跑光了。 官员冷汗都能下雨了：“实在是对不住！是我们看管不严，才让这些乞儿有机会进来！对不起！” 那警卫都快哭了，看起来很想给陆见烨磕头。 “……乞儿？”陆见烨冷着脸，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整个帝国的三线内星系星球，“乞丐”和“乞儿”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历史词汇了。 文件里描述的T90星，也根本没有提到这个字眼。 “对不起！让他们脏了殿下的眼，后天，不，明天！明天我一定让区长签文件驱逐这些乞儿……” 陆见烨喝道：“停！我是问你为什么会有乞儿？” “是我们看管不严才让他们到处乱跑……”引路官员居然被吓哭了，声泪俱下，“殿、殿下……” 陆见烨不仅仅是手疼了，额角也开始隐隐作痛。 他已经不指望这个草包能听懂“普惠政策”、“贫困补贴”等等词汇，用尽平生修养冷冰冰地问：“你们这里究竟有没有能听懂人话的官员？” 引路官员哭得脑门铮亮，大概已经听不清他说的话了，警卫也被感染，两个人哭作一团。 “……”陆见烨觉得自己上次说首都星的贵族是猪实在说错了，这些才是牲畜，能学会说话已经是上天对他们的恩赐。 这样的人是怎么坐上官员的？ 这样的官员居然还被派来接引他？ 陆见烨抬脚把想要抱他腿的官员踢了个踉跄，厌恶道：“带我去见区长。” 时汲抱着一堆食品跑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孩子已经不见了，他稍一猜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的手伤了？”时汲立即就注意到了陆见烨的手，把东西放下抓起他的手，然后皱着眉看向了跪地的警卫。 “疼吗？” 陆见烨其实现在已经不太疼了，但听到时汲问，说：“挺疼的。” 时汲抿了抿唇：“先回去上药，要不然第二天肿得更厉害。”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对话，那官员更慌了，忙说：“殿下！我现在就去预约区长的见面！我保证用最快的速度让区长接见您！” “原来你不是听不懂人话，”陆见烨嘲讽地看着他，“最快是什么时候？” 官员：“明天！我保证，明天中午就能见到！” 他抽抽噎噎地站起来，低三下四，“现在我先带您去住处。” * 一行人的住处被安排在旧贵族区，据说是某个乔氏的私宅，空了出来接待贵客。 这座宅邸修建得极为豪华，即便已经有些年代了，却也没有湮没贵气。大门上一个乔氏的族徽，在阳光下熠熠闪耀；门内是巨大的花园，圣天使的音乐池在喷着水，一派祥和安定。 和外面平民的街景仿佛不是一个世界。 时汲一放下行李就押着陆见烨去涂药了。 “还好没有破皮，否则更痛。”时汲拿棉签沾着药膏，不自觉地带上了严厉的语气，“遇到这种事你还拿手挡，怎么想的？” 陆见烨：“他要打那个小姑娘，怎么办。” 时汲想了想：“那你就直接攻击警卫，把他踹飞。” 他自己都笑了出来，“好了，知道你是见义勇为了，值得表扬。” 时汲小时候，同伴摔伤了孤儿院的阿姨都是吹一吹伤口，说“痛痛飞飞”的，于是他也习惯性吹了下陆见烨的手心，问：“还痛吗？” 陆见烨手心感受到微凉的风，有点心痒痒：“还痛。” “那我也没办法了，谁叫你不做事，手心皮这么薄。”时汲放下他的手。 陆见烨：“……” “我去收拾我的房间了。”时汲说，“你注意，药膏干之前不要碰水。” 陆见烨想说“你和我住一间吧”，但这里房间这么多，实在没必要像在星舰里那样挤着，只好闷闷不乐地催说：“快走快走。” 走廊里。 时汲找到自己的房间，拿出钥匙正要开门，肩膀却突然被一只手搭住了。 他一惊：“谁……” 才发了一个音节，他眼前就一花，后背被推得撞在了门板上，两只手被拎起来单手压到了头顶，嘴也被捂住。 “唔！” 时汲痛得闷哼了一声，来人动作又快又准，力气大得吓人，他完全挣扎不动。 “嘘……不要说话。否则你会痛的哦。” 来人低声威胁。 黑暗之中，时汲看清了来人的脸。那是一个极其美艳的女人，身材个头居然和时汲差不多。随之袭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烟草气味——这一套动作做下来，她居然还好端端地咬着一支细长的女士烟。 见时汲警惕地盯着她，乖乖地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女人笑了起来，捂住他嘴的手拿下来，朝他吐了一口烟。 她声音低柔富有磁性，雌雄莫辨，“刚才开玩笑的，乔伯爵说你们今日在车站遇到了点小意外，就让我来‘安慰’你们了。顺带一提，我是Beta，你们不用负责任哦。” 她刻意咬重了“安慰”两个字，烟雾之中，湖绿色眼眸里诱惑几乎化为实质，勾人魂魄。 第35章 乔 时汲玩味重复：“安、慰？” “是啊, 你难道不想被我安慰吗？和我做过的人都说我要比Omega好哦。比起那个金发的小崽子……”女人言语十分露骨，眼波摄魂, 手不老实地捏了捏时汲的脸, “我还是喜欢你这样有书卷气的Alpha。” 女人一头乌黑的波浪卷发，烟头的火焰在昏暗光线中像一颗星，衬得她双眼迷离明媚。 气氛被营造得暧昧，时汲却忽然叹气：“那就可惜了。” 女人偏了偏头：“嗯？” 可惜我也是个Omega啊, 你这样说没用。时汲眨眨眼，冲女人笑了一下, 猛地抬高声音：“陆见烨！快过来你助手要被劫色了！——” 女人大概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Alpha”，错愕了一秒，连忙捂住时汲的嘴，但已经晚了。 陆见烨的房间离得有点远, 时汲不是喊给他听的，而是喊给自己的光屏听的。AI助手立刻捕捉到了联系人【陆见烨】关键字。 【滴滴！信息已发送~】 “你可真是……”女人有些恼怒的样子, 松手放开了时汲，但还没说什么，就脸色一变骤然矮身！ “哔。” 很轻微的声响, 激光束把墙壁烧出了一个洞。如果不是闪避得及时，那个洞现在会在她的额角上。 也亏得是她和时汲离得比较近、陆见烨开枪犹豫了一下。 下一刻, 她还没来得及逃, 就被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额头。 陆见烨飞快得把她制住, 脚踩着她的后背, 冷冰冰地问：“你是谁？” 识时务者为俊杰, 女人吃痛地说：“别对人家这么粗暴嘛，是星系长大人叫我来的。” “我叫乔柒，是他手下的人，平常就负责陪他邀请的贵客。”她说着说着又不老实了，对陆见烨wink了一下，“太子殿下，您要试试我吗？” 陆见烨露出看弱智一样的眼神，脚下用力，乔柒感觉自己骨头都要被踩断了，忙说：“别，别开枪，我说笑的。” 时汲活动了一下被捏红的手腕，移步到陆见烨身后：“小长官，你可不能心动啊。” 他靠着陆见烨说话，气息近得不得了。陆见烨：“……你闭嘴，不准说话。” 这会儿功夫，陆见烨的护卫队也过来了，把乔柒扣押起来。 “轻一点嘛，好痛的！”乔柒挣动了一下，看向了时汲，水雾一样的眸子楚楚可怜，“刚刚还和人家那么亲密，现在就翻脸不认了……” 时汲黑线：“别乱说，我可没有。” 陆见烨皱了皱眉，这个乔柒的心理素质极强，好像根本就不会害怕一样。 这处私宅的重要关卡的守卫，都被他的人换下来了；他也正在布置安全网络，按理说别人很难进来。 要么是这处私宅有暗道，要么是乔柒早就藏在了私宅里。 不过这也是陆见烨早有预料的，凯特·乔一案事关重大，他们在明、乔氏在暗，双方都还在互相试探的阶段。 排一个善于魅惑的探子来刺探口风，也是陆见烨的团队预先设想过对方的可能方案之一。 “带到房间里去，让邢雀审她。” 邢雀是他的团队里的人，曾经在军部刑讯部任过职。她是一个女性Alpha。 护卫队反剪着乔柒的手，推着她往前走。 “储君殿下，我真的没说谎呀，是伯爵大人叫我来的。”乔柒又开始说话了。她看了看自己被绑住的手，笑了一下，“这样绑着我，难道殿下是喜欢玩什么特殊的游戏？那个邢雀又是谁？三个人，听起来好……” 陆见烨忍无可忍：“封住她的嘴！” 乔柒终于说不出话了，但眼睛还能眨，被关进邢雀的屋子里前又冲时汲和陆见烨抛了个媚眼。 * 邢雀审讯期间，陆见烨和时汲独处。 “你不去看着她审吗？”时汲问。 陆见烨摇摇头：“我虽然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但不是专业人士。贸然在场可能会起到反效果。” 而且他有预感，在乔柒身上审不出什么。能被凯特·乔派来做探子的，一定是他最忠心的属下。 “手伸过来，给你涂药。”他说。 时汲：“没这么夸张吧，只是被他捏了一下诶。” 他这具身体的皮肤很容易出现痕迹，娇贵得不得了，这么一点时间，手腕上原来的红痕就变得有点青紫了，视觉效果有些骇人。 陆见烨轻声说：“很脏。” 他淡金的长睫垂下来，遮住了金眸里的暗色。强烈的占有欲和破坏欲在内心翻腾，他强压着才没有让人把乔柒的手斩下来。就像是扯断伽德蒙的尾巴一样。 如果没有证据就处理乔柒，乔那边绝对会以此为借口把事闹大，说帝国储君随意对他的公民动用私行，那时候事情就更麻烦了。 时汲小声哔哔：“你这是心理洁癖。” 但到底还是伸出了手。陆见烨拿了棉签涂药——还是他不久前涂过的那罐药，时汲感觉痒痒的。 陆见烨给他仔仔细细涂了一圈，才道：“好了。” “你还是和我一个房间，否则再遇到什么人怎么办？”拧药罐的时候，他不由分说地下了决定。 时汲不好意思地咳了一下：“那好吧。” 还是他的武力值太弱了，陆见烨本来出发前还想给他配枪的，但事实证明，比起他威胁敌人，还是敌人把他的枪夺过来威胁他更有可能一些。 于是接下来，时汲就在床上咸鱼瘫着刷光屏，陆见烨则在看文件。 过了一会儿，陆见烨问道：“对了……对那几个流浪的孩子，你怎么看？” 他有些犹豫，选用的字眼也不是“乞儿”，而是稍微好听一点的说法。 其实今天的事，让他的心里有点混乱，陆见烨从来不知道，原来帝国如今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森特星系是这样，那在他看不到的各个角落，又有多少类似的一幕在上演？ 前十七多年，陆见烨一直以为帝国只有虫族这个外患，却不知道还有内忧。 他能用星网看到几千光年之外星系的生活，也曾无数次像那些黑客前辈们一样搜罗黑恶证据、将它们公之于众接受审判。 但在星网覆盖不到的帝国领土上又是什么情况？他以前从未想过。 时汲顿了顿，说：“他们可能并不是乞儿。” 陆见烨怔了一下。 “他们的衣服都很干净，你发现了吗？有的孩子身上还有缝补的痕迹，应该是大人做的。”时汲说，“而且，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我很熟悉。很像是那些孤儿院里相熟的孩子。” 太熟悉了，让他联想到自己小时候。 陆见烨：“那他们为什么还要乞讨？” “T90的环境你也看到了，我怀疑这里的法律形同摆设，孤儿院根本没有足够的资金。他们吃不饱，就只能去乞讨。”时汲说，“……刚刚我联网搜查了关于育儿所、养育所的信息，他们粉饰太平粉饰得很厉害，看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陆见烨沉默。 “……我会记下来。”最终他说，“这是凯特·乔的罪证之一。” * 对乔柒的审讯在晚上9点结束了。凯特那边的速度太快，已经有人过来施压，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储君殿下随意限制公民人生安全。 甚至还不知有谁联系了记者，现在都堵在门外了——好笑的是，这时候这些记者反而能联上星网了，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曝光的意思。 邢雀是个面相严肃、端丽的女性Alpha，她开门时气氛有些压抑，对陆见烨轻轻摇了摇头，于是陆见烨就明白审讯果然没什么结果。 乔柒在她身边，抱手抽着烟笑了：“我就说嘛，我说的可都是真话。这下你们能放我走了吧？” “带乔小姐走。”陆见烨对自己的护卫漠然说，“下次别再让她‘不小心’溜进来了。” 乔柒抚了抚自己乌黑的长卷发，对时汲说：“时老师——唔，我听他们都这么叫你。我很期待再次和你见面哦。” 她有些狼狈，但在门外记者们的闪光灯下，却神态自若得仿佛什么明星一样。 时汲：“……” 你可别了吧。上次这么说的人，是伽德蒙：） “请问太子殿下，为什么一到我们T90就要扣人？” “太子殿下，您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可以讲讲吗？” …… 闪光雪白，落在陆见烨的脸侧，让他神情愈发像霜雪一样。 他的这次出行当然是一切以低调为主的，并未向大众公布。是谁告诉这些记者的？不言而明。 古来钦差都是起代表皇帝震慑的作用，但他们这一行“钦差”，显然没被凯特·乔放在眼里。 “邢雀，让他们走。”陆见烨说，“关门。” 记者们的喧嚣声被关在了门外。 * 第二天，他们见了A区区长。 那区长也是个满脑肥肠的家伙，只会不住地点头哈腰说“我们一定会好好反审的”，却拿不出什么具体的措施。 这是根源的问题，不从上到下地改革根本解决不了什么，就算他们有“储君”这个名头也一样。从区长厅出来，陆见烨的心情更恶劣了。 这是他第一次外出办事，但这么快就受了阻。时汲陪着他慢慢走回住处，权当散步。 在转过一个弯的时候，时汲突然瞥见了一道身影：“那是……！” 是那天的小孩！ 陆见烨一停，立刻追了上去，小孩看见他，像受惊的兔子，撒腿就跑。 “等等！” “别跑，我又不打你！”陆见烨急了。 “……”时汲说，“你不能这样说！” 果不其然，小孩跑得更快了，一下窜进了一个小巷口。 毕竟还是隔了点距离，这里巷子还又窄又绕，时汲本来运动神经就不怎么样，跑了几段差点撞到头，道：“你追到了发定位给我！” 虽然这里不连着星网，但他知道陆见烨一定有办法定位。 “知道了！”陆见烨回他，很快就消失在了窄巷里。 他跑得磕磕绊绊的，生怕一不留神就撞墙。那小孩则不同，显然他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灵活得像在下水道逃窜的小老鼠。 就这么紧赶慢赶，陆见烨总算没跟丢他。那小孩像也是被逼急了，一个急刹车停下来，无措地看着他：“我、我把那个东西还给你！你不要揍我！” 陆见烨从好几个侧身才能通过的巷子里擦过，衣服都被蹭灰了，闻言怒道：“所以我不是早说了我不打你吗？！” 他看了看自己灰扑扑的袖口，觉得无比晦气，“还有几个小孩呢？” “哇”地一声，那小孩被他吓哭了。 陆见烨：“……” 他凝噎了一下，低头拿光屏发了个定位给时汲，然后干脆绕过小孩往他前面要去的方向看了看。 这一看，他发现这巷子里居然还别有洞天—— 在一个楼的背面，一个夹层里，挂着一块老旧的牌子。 上面的字已经剥落了不少，原本的“安心养育所”变成了“女心||所”，有几分滑稽。 他短暂愣了一下，这些小孩……居然真的像时汲说的那样，是有孤儿院养着的。 陆见烨之前光顾着跑了，到这一刻，周遭的各种细节才涌入脑海。 狭窄的巷子、老旧的楼房、花满涂鸦的墙壁、角落隐约散发的秽物气味……每一条都显示着，这里是整个T90最贫穷的地区。 一个早已成为历史书词汇的名词跳上脑海——“贫民窟”。 这里，是贫民窟。 ……和旧贵族区仅仅有一街之隔。 过了一会儿，时汲也来了。 那小孩好像是叫二毛，抽抽噎噎了半天见陆见烨好像真没有要打他的意思，大着胆子问：“哥哥，那个光屏你还要吗？燕哥哥已经拿去卖了。” “……”陆见烨无言以对，“算了。” 时汲柔声问他：“小孩，你能不能告诉我，燕哥哥是谁？” 听起来像是负责人一类的长辈，他想要联系这所安心孤儿院，看看能不能捐款。而且要和那“燕哥哥”说一下，以后不要教这么小的孩子学坏了。 二毛怯生生的，说：“我带你们去见燕哥哥。” 他领着时汲和陆见烨进了孤儿院。这里面也很古旧，但还算整洁，是教堂式的建筑。他走进一个房间欢快道：“燕哥哥！” 这个房间都是还没会走路的小孩子，那人背对着门口，在哄一个大哭的小婴儿。 他背对着门口，黑发微卷，看背影是个修长清癯的青年。 听到二毛的喊声，青年回头：“二毛，小声……” 话还没说完，他就和时汲、陆见烨六目相对。 时汲：“……” 陆见烨：“……！？” “……点。”青年面色一僵，“？？？” 六只眼睛里都是震惊的神色。 时汲内心震撼，这不是昨天的乔柒吗！ 原来这人是个女装大佬！！ 第36章 晚宴 陆见烨第一个反应过来, 几步跨上去激光枪已经拿在手上。 乔柒大概是那天被打痛了, 脸色数度变换, 连忙举起双手：“我不跑，别扣我！” 但没用, “哐”地一声巨响, 陆见烨已经把他手反剪起来了，枪抵住额头。乔柒咬牙切齿：“靠！我昨天手背才被你踩青了！” 他现在的形象和昨天大相径庭，不仅不柔媚，还爆了粗口，情绪也外露得多。他龇牙咧嘴地头磕在摇篮上, 摇篮晃了晃。 那小婴儿还咯咯笑了。 乔柒：“……” 时汲：“……噗。” 他说，“你说的‘再相遇’，原来就是这样啊？” 乔柒：“……草。” 倒是二毛, 见他带来的人立刻打了“燕哥哥”，瞬间放声大哭起来：“你、你们……说好不打人的！” 他一哭，整个房间里不明真相的小孩儿也哭了起来，仿佛魔音合奏曲, 震耳欲聋。 “你最好能给出一个让我满意的解释，你来这里干什么？”陆见烨看了眼大哭的孩子们，还是放开了乔柒，略含嘲讽, “总不能是乔伯爵叫你来献爱心的吧？” 乔柒脸色沉了沉：“怎么, 不行？” 陆见烨：“呵呵。” 他笑了两下, 但比什么讥讽都管用。 乔柒脸上也有点挂不住, 停顿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靠到椅背上翘起腿：“就不允许是我自己有爱心吗？你们去问问这里的人，我是不是一直资助的。一问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陆见烨：“哦，那可真是令人惊讶。” “是、是真的！”二毛打着嗝，“我的衣服还是燕哥哥缝的呢！” 乔柒嘴角抽了抽：“这就不必说了。” 他抬眼扫了眼二人，“你们尽管可以去问，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燕’是我的……假名。” 他是在解释为什么二毛会叫他“燕哥哥”，但时汲却迅速地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假名。 乔柒为什么要使用假名？ 时汲心念电转，当即脱口道：“该不会其实你是瞒着乔来这里的吧？” 乔柒面色一僵，只是一个瞬间，但还是被时汲捕捉到了。 “你是瞒着凯特·乔资助这些孤儿的？”陆见烨也很快反应过来了，眯了眯眼，“为什么？” 凯特·乔总不至于还管着手下献爱心吧？ “是又怎么样？你们管的也太多了吧。”乔柒不耐烦地说，直接站了起来，“让开，我要去拿玩具逗孩子了，你们把他们都吓着了。” 他在回避这个话题。 时汲和陆见烨对视一眼，彼此都记下了这个疑点。 时汲：“我也来帮你吧。这些我有经验。” 乔柒怀疑：“就你？首都星的大少爷？” 却看见时汲安抚了几句，效果立竿见影，一个孩子立刻不哭了，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帮忙是有条件的。”时汲笑了一下，“到时候在伯爵那里，可就要乔先生你帮忙周旋了。” 他说的帮忙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帮忙哄孩子，而是——帮着隐瞒乔柒资助孤儿院这件事。 时汲也很好奇，这个秘密在乔柒这里有多大的分量，能大到愿意帮忙在凯特·乔那里周旋吗？ 乔柒收紧了手，回头说：“知道了。” ……居然真的愿意帮忙。 时汲皱起眉，心里的疑云更加深了。 这一整个下午，时汲和陆见烨都是在这里帮着乔柒带孩子渡过的。 时汲发现，乔柒在面对这些孤儿时的温柔并非作假，这些孩子们都喊着他“燕哥哥”，是真心依赖他。二人还捐了些钱，在向院长和阿姨们介绍的时候，乔柒说他们是他的朋友。 在这里，乔柒不像那个神秘美艳的刺客，而就像孩子们的兄长一样。 陆见烨的孩子缘是最差的，傍晚终于能走的时候他头都要炸了：“以后我绝对不要小孩，太烦了。” 时汲：“那你的帝国怎么办，还有要是你以后的Omega喜欢小孩，她会伤心的。” “……”陆见烨看出来时汲是喜欢小孩子的，他在心里纠结了一会儿，沉痛说，“那我就勉强喜欢一下吧。” 当然，这些心理活动他是不敢让时汲知道的。 晚霞铺在天际，把安心孤儿院那个招牌染得稍微不那么破旧了一点。 二人正准备走，却被乔柒喊住了。 他靠在门边抽烟，和昨天的气质并不相同：“十二天后的晚上，伯爵会见你们，你们提前做好准备。别又像昨天那样落了什么把柄。” * 十二天后，晚上。 来了T90半个月了，凯特·乔终于“忙”完了他的事务，要接见储君了。 这些天，陆见烨的人也并不是没有做事。 他们查了很多东西，然而凯特·乔这个老狐狸藏得太深了，明面上的一切账目、政绩都没有任何问题，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皇帝钦差也要被地方官戏耍，调查处处受阻。 而被派来在他们身边的官员，全是酒囊饭袋，整天就要他们“欣赏森特星系特色美景”。 他们迫切地需要一个突破口。 这次接见并不是私人会面，而是凯特·乔牵头的一个私人贵族晚会，地点就在他的某个山庄里。 几百年下来，乔氏的势力盘根错节，在森特星系一手遮天。 ——在看到乔家族的宅邸时，时汲终于能够把文件上的这段话具象化了。 宅邸延绵占据了好几个山头，建筑物古老华丽、错落有致，大门上的乔家族族徽在夜色里剔透闪烁。 凯特·乔本人和照片里长得一样，普普通通的，看起来还很亲和。但这次会面根本就不是正经谈事的地方，一大群贵族聚在这里晚会，纷纷要来结交太子殿下。陆见烨烦不胜烦，然而手下去找凯特·乔，对方却也只拉着他到处结交。 整个大厅灯光调得很暗，只有穹顶一只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光影，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合着轻柔的音乐在跳舞，充满了贵族自矜的格调。 乔柒也在晚会里。他在沙龙坐着喝酒，长发红裙，身边围绕着很多献殷勤的男女，但他只是懒洋洋的，连个眼神都不给。 陆见烨好容易得了一个空档，时汲说：“你等着，我去请他跳舞，看能不能套点话出来。” 根据他们的讨论，一致觉得可以把乔柒视为突破口之一。首先他有小秘密在他们手里，其次根据那天的情况来看，乔柒也并非没有良知的人。现在的任何可能机会都不能放过。 陆见烨反问：“那我不可以吗？” 他虽然讨厌乔柒，但当上皇储之后这么长时间历练下来，维持表面功夫套话还是不在话下的。 时汲眨眨眼，心说我是怕你一不小心就被拐上床去，到时候系统不得恁死我。你在原著可是有无数前科的。 于是他说，“你不想我去，我也不想你去啊。” 陆见烨愣了一下，时汲就笑眯眯地走了，“这种事还是让大人来做比较好，而且你现在还忙得很呢。” 陆见烨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差点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被时汲注意到了，但随即反应过来，时汲的意思只是表达“担心”。 他有些复杂地注视着那人的背影，心想，你真的知道我不想你去的原因吗？ 时汲走过去用红酒杯碰了碰乔柒手里的酒杯，笑着说：“这位美丽的小姐，我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假发和长裙的乔柒美艳得毫无破绽，如果不说，连时汲都看不出他是个男性Beta。 时汲一来，那些乔柒的爱慕者就都看向他，隐隐露出嘲讽神色，仿佛在等乔柒毫不留情地把他拒绝。 时汲晃了晃杯子里的酒液，“乔小姐？” 他现在有乔柒的小把柄，依照这人的性格大概率不会拒绝。 乔柒挑了下眉，别有深意地打量着他，伸出一只手道：“好啊，我很乐意。” 爱慕者们：？？？ 为什么这人就能一次邀请成功！ 时汲带着他步入了舞池里，乔柒见他连酒杯都没放下，笑道：“时老师，你不是邀请我跳舞的吗？” “意思一下就行了，我不会跳舞。”时汲抿了口酒，脚下很敷衍地跟着旋律走了几步，“我只是想来请乔‘小姐’继续谈谈关于孩子们的事的。” 音乐声中，二人的谈话都被盖住了。周围衣香鬓影，裙摆如云，光线昏暗，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乔柒牵着他的手转了个圈，没理会他的话题，自顾自说：“那时老师是要我带你跳舞么？” 时汲顺着他说：“那你是跳男步还是女步呢？凯特是从哪里挖来你这么个人才的。” 这个话题他也很乐意谈，像乔柒这样的人，为伯爵做事不可能是没有原因的。而且一个人的弱点往往藏在往事里，知道得越多，乔柒的形象就越鲜明。 “男人还是女人，伯爵需要我扮成什么，我就是什么。” 时汲真心有点好奇，他以往难道就没露馅过吗？裤子一脱，还怎么装下去？ “他们大都活不到我脱衣服就死了。”乔柒仿佛看穿他心中所想，笑得十分诱人，但嘴里吐出的却不是什么好话，“就好比你那天，如果你被诱惑到了，急着要和我上床，那我会找个理由拒绝你——越得不到的越想要，这就是大部分Alpha；如果没有，那就再接再厉。” 乔柒妩媚地理了一下自己的卷发，露出一个很女性化的哀怨神情，“不过像你那样的反应太少见了，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这个表情风情万种，但时汲并不为所动。所以原来乔柒只是表面上是老司机，事实上连驾照都没有？ “你说‘大都’，也就是说不是全部了？剩下的呢？” “时老师可真不解风情。”乔柒翻个白眼，也不高兴伪装了，大大咧咧地说，“那就要么杀了他，要么看他对女装大佬感不感兴趣咯。” 时汲：“……” 他一语双关：“那你在乔伯爵面前，又是什么？” 乔柒看了他一眼，神情居然正经了一点，似笑非笑：“伯爵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我单纯只是他忠心的下属。” “这么忠心，却瞒着乔伯爵做事。”时汲说，“看来这忠心也要打点折扣啊。” “时老师，你别想套我话了。”乔柒湖绿的眼眸里，目光沉锐，“乔伯爵对我有大恩，我是不会做背叛他的事的。” 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时汲听得出来。于是他笑了笑：“好，那我们就不谈。” 乔柒也笑了，绿眸如波：“那我来教老师跳舞吧，怎么样？” 紧绷的硝|烟味瞬时弥散，但时汲知道今天是问不出什么了。 乔柒说着去牵他的手，但还没碰到，时汲身后斜伸出一只手，先行把时汲的手牵了起来。 “我觉得老师还是和我跳舞比较好，”陆见烨淡淡说，顺手就拿过了时汲的酒杯饮尽，微微低眸，“老师，你觉得呢？” 他当上皇储后的几个月来几乎都是时汲给他做饭，个头长高了很多，现在已经是完全能俯视时汲了。 水晶吊灯的一片亮斑刚好落在少年眼睛里，一只眼睛熠熠如金，一只深邃如谷。 ——如果他用这样的神情去邀请这舞会上的任何一个Omega，恐怕都不会遭到拒绝。时汲忽然这样想。 然而很奇怪的是，被一个这样强大的、即将成年的超S级Alpha靠近，时汲却没有任何不适感。他心里知道不管这只大猫再多凶暴，依旧还是会蜷缩在他身边。 乔柒好气又好笑：“你们两个Alpha，跳什么舞？” 但这两人之间气场太强，他只好耸耸肩，无趣地说，“我去找别人约会咯。” 陆见烨的贵族舞也是三个月速成的，但这个人偏偏对任何肢体运动都上手很快，甚至还能教时汲。 时汲脑子有点懵，被他带着跳了一段女步、差点三次踩到陆见烨的脚后终于反应过来：“不对，为什么我要跳舞？” 还是女步？ 陆见烨歪了歪头，有点无辜又有点恶劣：“可是你没拒绝啊。” 时汲：“……” 他心好累，带出的男主还会不动声色看他笑话了。 陆见烨心想，现在的老师看起来很小一只，能够完全被他抱在怀里。 但他垂了垂睫，克制住了这股冲动。 * 这场晚会是按照严格的贵族礼仪结束的，回到住处都已经快凌晨了。陆见烨取得了一个微小的收获：他入侵了乔伯爵的那处私宅监控，以后那座宅邸对他们来说就不是秘密。 但这也只是一个很小的进展而已。 回去的路上时汲把和乔柒的对话完整复述了一遍，到了住处房间，他便说：“小朋友，关于乔柒的身份我有个猜测，不知道对不对，需要你帮个忙。” “查一查安心孤儿院的电子花名册——” 他刚说完，就看到陆见烨对他有些得意、有些矜傲地笑了一下，把光屏投到了他面前。 密密麻麻的名字和信息出现在光幕里，像魔术师骤然揭露了他的小把戏。 “……要大约十五到二十年前的。”时汲把话说完，忽而也笑起来，“真有默契。” 可能陆见烨想到的还要比他早一点。 “这就是十五到二十年前的，”陆见烨小炫耀地说，“我们应该是同时想到的。” 乔柒对安心孤儿院的在意、还有他说“伯爵对他有大恩”，以及综合他暗探和刺客这种孤身一人、难见光的身份来说，他很可能是从安心出来的孩子。 时汲飞快地看着这些孩子们的照片，终于看到了一张眼熟的脸。 照片上的乔柒大概十一二岁的模样，而下面标的姓名是…… 乔燕尾…… 燕尾？ 时汲念着这个名字，忽然想起来了，原著里有一个角色就叫燕尾！ 然而，他随即瞳孔微缩—— 在原著里，这个角色分明是因为谋杀了森特星系长而被判刑、被押往首都星行刑时被陆见烨救下的！ 第37章 要抱抱 时汲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森特星系”这个名字这么耳熟了。原文里确实只提过它一笔, 就是在写到燕尾的时候。 他弃文的那里, 刚好是男主要收燕尾为后宫的地方。 前文说到陆见烨终于斗翻了陆竞, 把弟弟囚禁起来终生不得出，自己则如愿以偿当上了皇储。而他做上皇储后遇到的第一件大事, 就是燕尾的案子。 燕尾谋杀了森特星系长, 且被当场捕获、毫无抵抗地束手就擒。这个案子引起的轰动极大，因为犯人手段残忍，据说当时警卫闯进房间时被那满屋子的血污给惊呆了。 另一个原因则不太光彩——燕尾身为杀人犯却极其美丽，他的照片流传出来当即收到了关注，有些猎奇爱好者甚至宣布要成为他的粉丝。 残忍的手法、无与伦比的美貌、被害人职位之高, 让本案看起来有几分传奇色彩。燕尾犯的是甲级重罪，必须要被送往首都星接受审判。 他似乎已有死志，甚至连辩护律师都没请, 只是接受了法律援助。而在凯特·乔残余势力的疯狂推动之下，初审的判决是注射死刑。 而陆见烨就是在这时进入普塔克星狱见到燕尾的。 书中描写，黑暗中青年Beta被施加镣铐，苍白而糜艳, 像是一朵满身泥泞的花。他一动不动地靠在拘束椅上，注视着陆见烨的到来。 陆见烨与他进行了一个交易。 他调查过燕尾从前做的暗探和刺客工作，看中了燕尾的才能和外表，说他可以让燕尾免于死刑、甚至获得一定程度的自由。 条件则是燕尾对他忠诚、为他服务。 也许是还剩下最后那么一丝求生本能、也许是觉得怎样都无所谓了, 燕尾答应了, 于是成为了男主后宫里的第一个Beta。 时汲本来以为还有什么伏笔, 但往后翻了翻, 燕尾除了给男主做事、和男主开车之外就没什么剧情了。 再往后，男主又开始收新的后宫了。 时汲：“？？？” 燕尾的故事呢？为什么要杀星系长？有什么隐情？伏笔都是错觉，作者就是为了给男主安排一个无所不能的刺客忠犬？ 什么弱智剧情！时汲怒而弃文。 但现在看来，隐藏剧情可能是真的存在的。 ——他们现在的时间线在原著森特案之前，就在那个“隐藏剧情”里！ “我知道这个人。”时汲说，“……在我能预知的一小部分未来里，他最后和凯特·乔反目成仇了。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如果真的有什么隐情，那他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剧情发展、让乔燕尾变成一个杀人犯的。原著里他杀了凯特·乔，但凯特做的事情却隐没在了事件之后。 他在新闻里成为了一个悲情的受害者，而乔燕尾则是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原著陆无澈也很头疼凯特这个土皇帝，但没等他下手，那边乔就被自己的手下杀掉了，他等于白捡了个便宜，趁机安插势力搅浑水、肢解乔氏家族。 陆见烨：“你是说找到他们反目的原因？” 他一边让NIVEA继续搜集“乔燕尾”这个人的信息，一边说，“我的人也不止一次试探过乔柒，但他对凯特的忠心不是假的。否则，凯特也不会那么信任他。” “你看，资料上显示他是被凯特资助的。十一岁在外做童工时被凯特手下的人看中，从此受到乔氏资助。往后的资料就没有了，应该是他开始接受专门的培养训练了。” 陆见烨继续说，“贵族培养刺客喜欢挑选孤儿不是没道理的，他们无牵无挂，受到的都是主人的恩惠。我很难想象，乔柒会因为什么背叛他。” 乔柒身份特殊，关于他的痕迹都被抹得差不多了。事实上，要不是陆见烨技术高超，他们连“乔燕尾”这个名字都不可能查到——他的信息已经被人从花名册上抹消过了。 时汲若有所思：“虽然还不知道乔柒背叛的原因，但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他要瞒着凯特去孤儿院了。” 陆见烨：“什么？” 时汲就解释给他听。 乔燕尾自己就是孤儿院出身，他虽然被凯特资助、为其忠心做事，但也是知道这份差事有多凶险的。如果被凯特知道他还和孩子们关系那么好、要他在其中挑选合适的人才怎么办？ 他无法拒绝。 作为兄长，他肯定是不愿意这种事发生的。 “那会不会有可能是这件事被凯特知道了，并且真的让他挑培养人选了？”陆见烨问。 时汲摇摇头：“这个可能我也考虑过，可如果单纯是这样，还差点什么。” 这份工作虽然不好干，但到底也是个谋生手段。实在无法，乔燕尾也只会想着以后帮衬一下这些孩子。 但原著里燕尾杀了星系长后那种一心求死的状态，不是绝望到了极点是不会有的。 一定是有某件别的事情爆发了，让他对凯特·乔的感恩全转化成了憎恨。 大恩转化成大恨，恩人变成仇人？ 时汲心里隐约有个猜测，他说：“能不能查到乔柒是怎么进入孤儿院的？” 陆见烨抿了抿唇：“我试试看。” NIVEA负荷过重，很快就跑不动程序了，陆见烨洗了个澡，然后亲自开始动手查。他指尖飞快地敲着键。屏幕上也飞速地变换着。那速度看久了令人眼晕，但他却很专注。 陆见烨收敛了神情变得专注时，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魅力。莹绿的字符倒映在金色的眼瞳中，敲击的韵律仿佛钢琴家在奏乐。 时汲看了一会儿，不打扰他，独自去洗漱了。 指针慢慢指向了凌晨两点。 凯特的手脚收拾得很干净，陆见烨挖到了很多东西，但纷繁杂乱，令人毫无头绪，总体来说并无用处。 他缺乏一条线把这些东西串联起来。 看着屏幕上各式各样的资料和监控截图，他的表情越来越沉了，像是猫咪开始烦躁地甩尾巴。 在陆见烨泄愤地把一叠资料咋出去，靠在椅背上给自己滴眼药水的时候，时汲终于说：“不急于一时，早上起来再查吧。” 陆见烨捂住眼睛，没有回答。 时汲起身要去关灯，却忽然被扯住了衣袖。 “……等等，”陆见烨低声说，“老师……让我靠一下。” 一般在私底下，陆见烨不会叫他老师。陆见烨从身后轻轻揽住了他，把脸埋在了他的衣领里，“靠一下就好。” 就像一只大猫靠了过来。 时汲感觉到了少年人心情的低落，停顿了一下说：“NIVEA，关灯。” 这么臭屁的人，肯定不愿意让别人看见他失意的样子。 灯光暗下来，只余窗外的路灯光斜照进来，在陆见烨的头发上镀上一层浅浅的光晕。 黑暗中，他们的头发都散发着洗发水淡淡的香味。是同一种清香。 时汲用自己的手覆住了陆见烨放在他腰上的手。 两个人都没说话，屋内一时静谧。 T90现在是隆冬，陆见烨的发尾还没全干，半湿润地落在时汲衣领里，有点痒。 陆见烨一动不动地抱着时汲，他的鼻端就靠着Omega的腺体，但此刻他心里确实没什么旖念。 “……这不是你的错，谁来查都是一样的。凯特·乔那老东西都快两百岁了，他完全就是欺负小朋友。”时汲开了个玩笑，又低柔地说，“你还很年轻，还有很广阔的空间可以成长。总有一天面对这样的家伙，你不会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 陆见烨闷闷地说：“那在这之前呢？我都做不到。一点都不好。” 他是完全卸下顾忌了，讲话像小孩子一样。 时汲敢肯定，如果现在是网络，他肯定是这样: YE:【QAQ[委屈猫猫头.jpg]】 “那就尽你所能，做永远比不做更好。”时汲说，语调沉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看到不平事就去发声，看到黑暗就去点燃炬火，可以失落，但永远不要畏惧后退。你现在是皇储，以后会是帝国的皇帝，这些都必须是你的责任。” 陆见烨沉默了很久。 在首都星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做皇储是为了母亲和时汲，但是现在“为了”之后的词，却多了很多很多。 他想做皇帝，为了…… 为了什么呢？ 为了眼前这个人能过得更好，为了帝国不要出现像他这样的孩子，为了更多像伊芙琳·琼这样的人能过好一生。 为了能荡涤黑暗，为了让孤儿们不要为了生存奔波，为了生活在远端的公民不要对帝国失望。 他既要平定虫族，也要安定帝国。 “皇位的继承人”这几个字，分量远比他想象得更重。他从前看到的东西，也远比他想象中要少。 陆见烨有点贪恋地嗅了一下时汲脖颈上隐约的香气，起身说：“我明白了，明天我再查。” 他神情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时汲莫名感觉自己像变成了什么药，没事吸两口就好。 “小朋友，不要太钻牛角尖。”时汲道，摸了摸他的头发。 陆见烨点点头。 房间里便安静下来。 一夜无梦。 * 时汲睡得不□□稳，睡了大概六个小时，天蒙蒙亮了，他就被陆见烨起床的窸窣声吵醒了。睡眼惺忪地刚想起来，就听见系统【叮！】了一声。 时汲：【？】 大清早的搞毛？ 系统：【进入隐藏的剧情，大礼包达到触发条件，开启倒计时10、9……】 时汲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大礼包没用，是伽德蒙的【正值度】达到100%系统送的。但那时候因为系统说【未达到触发条件】，很快大礼包的事情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3、2、1，bang！大礼包开启，掉落“关键提示”x1，可对当前困境进行明灯般的指示！请问宿主是否使用？】 还有这等好事？ 时汲愣了一下，立即说：【使用。】 【关键提示：燕尾过往的关键，在“阳阳小学”里。】 留下这么一句，系统就下线了。 阳阳小学是个什么？ 时汲怔了怔，随即大脑就就从迷糊中清醒过来，变得兴奋：“陆见烨，查一下‘阳阳小学’，阳光的阳！” “什么？”陆见烨愣了一下，但不必时汲催促，手上已经开始动作。 这一次效率飞快，那光影变换，犹如奇迹，没一会儿资料就全摊开在二人眼前—— 时汲看着光屏的投影，露出了有点复杂的神色，既是“成功了”的兴奋，也是触碰到真相的沉重。 陆见烨查到，燕尾小时候就是在这个小学上学的。在这个小学的名录里他的名字也被抹掉了，但他在某年的校运动会里发现了“燕尾”这个名字。 如果没有系统的提示，他们正向地查，从“燕尾”出发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查到这所小学；但如果反过来，就能比较轻松地查到“燕尾”了。 原来，乔燕尾并不是从小就在孤儿院的，他从前就姓燕，出生在贫民窟，和自己的Omega母亲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陆见烨查到了他在学校留下的一些残缺记录，上面老师评语显示，他从小就是个很聪明的孩子，IQ的测试值很高，在整个学校排名都很前，“说不定以后还能当科学家呢”，“当大明星也不错！”。 还有重要的一点，“燕尾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从这些记录里可以看出，燕尾小时候就是个“明星孩子”，他家的情况周围人也都知道。 在他九岁多的时候，母亲生病了。陆见烨没查到具体是什么病，但恶化得非常迅速，这个两口之家转眼就支撑不住了。起初还有同情燕尾的邻居、亲朋愿意借钱，但随着窟窿越来越大，就没有了。 燕尾的母亲被从医院赶了出来。不到一年，十岁的燕尾就成了孤儿，被送进了孤儿院。 再之后，就受到了凯特·乔的资助，从此为他卖命。 时汲看着那个运动场外笑着去拿母亲水壶的小小孩童，说：“……我可能有思路了。” 陆见烨:“我也一样。” * 三天后。安心孤儿院。 一个戴着兜帽的青年鬼鬼祟祟地闪进孤儿院，左右瞥了一下，然后放下兜帽，露出了一张清丽的脸。 正是乔燕尾。 “你们约我来这，不知道很容易被伯爵发现吗？”乔燕尾皱着眉，“还有，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联系方式和我母亲的事的？” 时汲看了看陆见烨，说：“因为我们这里有技术大拿。” “这让我很没有安全感好吗。”乔燕尾戒备地看着他和陆见烨，问，“在信息里你们说，有关于我母亲的事情要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 第38章 Flag（二更） 在乔燕尾的注视之中, 时汲说：“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 你先冷静一下。” 他神色严肃, 乔燕尾也不知不觉跟着严肃起来了：“你说。” “你知道一种叫乔·D09的药剂吗？”时汲点开了一块光幕，乔燕尾的神情微微发生了变化。 乔燕尾：“我没听过, 但是这个编号方式, 应该是伯爵手下团队研制的产品。” “是的，它就是陆见烨从他实验室的数据库里搜索到的。”时汲说，陆见烨又补充：“他的防护非常严密，我只进攻了一次系统，扫荡到了数据；但他们已经立即建起了防火墙, 再下次我就进不去了。” 时汲将光幕放大，上面显现出了一支浅绿色的药剂，“这种药剂能够让人的身体逐渐衰弱, 如果用量合适，外界根本查不出原因，只能观察到人体的衰竭，就像是在慢慢老化一样。” “……这种症状, 你想起什么了吗？”时汲落下最后一个字。 乔燕尾的眼睛蓦然惊愕地睁大，他不可置信地高声说：“不可能！……怎么可能？！” 这是他的本能反应，乔燕尾后退了一步，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起来, 甚至碰到了椅子都不知道, 腿软地一下子坐了下来。 但是他瞳孔细微颤抖, 垂着头想了一会儿, 那苍白的表情慢慢变成了惊骇欲绝。 时汲等着他自己一个人静静想，心头升起了一点不忍。 这件事被他们发现时，他们也觉得很不敢置信。 但真相就是这个样子——燕尾的母亲，就是死于D09药剂。 乔燕尾猛地抬起头来：“你们还有什么能够证明的？” 这话的意思虽然还是质问，但分明已经信了六成。 “实验室的历史记录都是保存着的，不会被抹消，只会被加密。陆见烨用了三天才把那个加密解开。”时汲又点开了一个文档，“这里面是D09的使用记录，可以看到，它从被研发出来到现在只在人体身上使用过三回。” 数据表明，D09只是一个意外产物，是在研发另一种毒|药的时候出现的伴生药剂。但凯特·乔觉得这种药剂很有用处，就留下来了。而前两个实验的人体对象是监狱里的死囚，第三个则是空白的，只显示了“女性Omega，48岁”。 而在第三个“实验体”死亡之后，D09即被实验室永久封存，再也没有使用过——没有在乔柒面前使用过。 “在实验记录里，有这种D药剂在动物身上临床试验的视频。”时汲说，“你要看吗？” 视频上那个小小的三角图标仿佛变成了一枚尖刺，扎进了乔燕尾的眼睛里。他手指细微颤抖起来。 “……我妈妈死的时候，就是48岁。”他干涩而茫然地说，目光似乎要在空气中寻找一个焦点，但周遭却似乎都变成了扭曲的光斑。 沉默了很久，他说，“我要看。” 视频被播放了。 乔燕尾死死盯着屏幕，但显然那些实验动物的症状让他联想到了回忆。这些视频是剪辑后的，前后跨度长达一年，在播放到一半的时候，乔燕尾突然出现了失控的状态。 那视频是一个“扳机”，引发了严重的PTSD症状！时汲心一紧，连忙冲过去扶起乔燕尾：“NIVEA！把视频关掉！” 乔燕尾濒临崩溃地颤抖着，整个身体掉到了地上蜷缩起来，陆见烨也被他吓了一跳，忙把所有的资料光屏都关闭了。 时汲感觉到掌下的胳膊在战栗，他依稀记得这时候最好非专业人士不要进行干预，喉结动了动，他往后退了几步，把屋内的灯全关闭，让乔燕尾待在令人安心的幽暗环境里。 大约半个小时，乔燕尾的颤抖才停止下来。 他缩在椅子下面，戴出来的长卷假发也掉到了地上。秀丽青年的外表，就这么呆呆地发着愣。 时汲犹豫要不要往前走，但乔燕尾忽然站了起来，说：“我……我需要再考虑一天。” “无论你最后的答复是什么，我们都会帮你的。”时汲轻轻道。 乔燕尾连假发都没顾得上，就这么扣上帽子失魂落魄地往前走，一直冲到了门口才想起来停步，说，“明天，还是这个时候在这里……我会给你们答复。” * 一天转眼过去了。 时汲和陆见烨来到了安心孤儿院。 “时老师，你是在等燕哥哥吗？”大毛有点好奇地问，他穿着时汲给他买的新衣服，看起来可爱又机灵。 时汲点点头柔声笑：“是啊。” 大毛抬起小下巴：“那燕哥哥不守信用，明明都过了约定的时间了，他不学好，要被刮鼻子！” 时汲摸摸他的头。陆见烨靠在门框上，抱着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毛看了看他，觉得这个金发哥哥今天也乖乖的。就是大人们常说的那种有心事吧？ “那燕哥哥还会来吗？” 时汲：“会的。” 乔燕尾一定会的。虽然时汲不知道原著里乔燕尾是怎么知道真相的，但无论如何，最后他还是会知道这一切。 并且，在原著里他也采用了最决绝的应对措施。 大毛眼珠转了转，还想再问，但随即身后就有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小崽子，说我什么坏话呢。” 乔燕尾穿着黑色的兜帽夹克，帽檐下的脸没什么血色，眼下有浓浓黑青，显然是一夜都没睡。但他眼中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很多，那些破碎痛苦的痕迹都被压在了眼底。 若说上一次时汲看见的他是轻佻、蓬勃、机敏的，那此刻他眼中的碧湖就已经变得幽深，蒙上了一层浓雾。 大毛：“哇！燕哥哥！” 他飞扑上去，但这一回燕哥哥没有像以前每次那样把他举起来扛到肩上，只是抱了他一会儿就放下来了。 乔燕尾看向二人，低声：“我想好答复了。” 陆见烨点点头，打开了房门：“进来谈吧。” * 房间内。 乔燕尾放下兜帽，说：“我是在十岁那年到凯特手底下做事的，这你们应该也知道。” 他垂着眼，“我一直知道，伯爵从二十多年前开始，就一直想给自己组建一支可信的暗卫队伍。他派了很多人在暗中搜寻合适的孤儿，我就是在那时被他的手下找到的。” “我一直以为，是我足够幸运，能被发现，能在丧母之后就得到伯爵的援助。”乔燕尾说，“我已经过了一年无依无靠的生活，到处打工，很多地方还都不收童工。所以那时候的凯特在我看来，一定是个好心的善人。” 哪怕是要做的是见不得光的工作也无所谓，哪怕是终生要在黑暗里潜伏也无所谓。 他记得当时自己很感激，连续一周没吃饱后有了一顿高档的大餐，被草草安葬的母亲也被迁移到好的墓地，灵魂得到了教堂唱诗班的安抚。 那个手下告诉他，你愿意签订协议就是对伯爵最好的感激。 你要永远对伯爵忠诚。 ……现在看来多么讽刺啊。 其实他根本不是幸运，而是倒霉透了。真相应该是这样，那些搜罗人才的人早就看中了他，贫民窟出身，家境贫寒没什么牵挂，天才优秀、机灵胆大，还有一张即便年幼也出众的脸，最适合做一个出色的暗探。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并不是孤儿，还有一个“拖油瓶”的母亲。所以，他们要除去这个障碍。 还要让他跌落得更低，这样他才会感激不尽、肝脑涂地。 燕尾觉得那些人恐怕已经观察他很久了，才会制定出这样一个计划，每一步都准确地切中了他的性格。 “连‘乔’这个姓氏，都是他给我的施舍。真他妈的恶心。”燕尾说，“以后在你们面前，我不会再用这个名字了。就叫我燕尾吧。” 姓氏是施恩，乔柒是代号。“柒”是第七个，在他之前的孩子们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淘汰了，他曾经还为自己能留下来而高兴过。 真恶心啊。 “我会帮你们，想要查什么东西告诉我就好了，那傻逼还是挺信任我的。”燕尾看向陆见烨，“但你要保证，最后那个家伙一定要死。” 他要的是陆见烨身为皇储的保证。陆见烨沉声说：“我保证。” “那行啦，我要交代的就这些了。凯特对手下人也很防备，现在我手里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还要从今天回去之后开始搜集。”燕尾感慨了一句，“哎，我真酷啊，现在是不是在做双面间谍？伯爵叫我魅惑你们的指令还在生效呢。” 时汲黑线：“……” 这家伙真是强心脏啊，很善于苦中作乐。 不过这样也好，原著里燕尾的那种状态，应该是知悉真相后、没有任何思考就冲动之下行动了。所以才酿成了无法挽回的结局。 陆见烨：“我现在回去告诉我的人。” 燕尾摆摆手：“你去吧。我要留下来再看看孩子。” “我也帮点忙。”时汲说。 陆见烨就匆匆走了。这也是时汲和他先商量好的，往后这里肯定会成为一个经常的据点，所以最好所有人不要同时离开，减少被发现的可能。 在接下来的一个下午，时汲就和燕尾待在孤儿院。 被一群天真的小孩包围着，燕尾的状态看起来也又好了不少。 告别时，燕尾忽然喊住了他。 “其实我还有件事刚没说，因为我只想告诉你。”燕尾笑了下，从兜里拿出一只白色的药瓶晃了晃。 时汲：“什么？” 燕尾把里面的药片倒出来，拈起一枚说：“时老师，这种药也是伯爵研制出来的，你知道他的作用是什么吗？” 时汲看到那药片是黑色的，看起来很普通。 燕尾似乎并不在意时汲回答与否，自顾自接下去，“我从青春期就开始吃这种药，到现在已经吃了整整二十年了，每个月服用三颗。” 二十年，他对这种药物的味道、气味、形状，甚至在舌尖的触觉都记得清清楚楚。它的味道很淡，只有一点点苦味，外表也很朴素。 就像它的作用一样，把像他这样的人变得朴素无味，能像水一样融入人群。 而Alpha和Omega则太不稳定，在人群中太显眼。 “它是禁药，能够抑制人的分化，让人一直保持未分化的身体，和Beta一样。”他说，有点嘲讽地，“当然，它对人体是有损害的，但已经是伤害最小的同类型药物了。” 时汲微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记得，原著燕尾被男主收进后宫的时候就是Beta，并没有提这一茬。也就是说，那之后的燕尾很可能也一直在服药？ 只不过原本是为了凯特·乔，后来又是为了陆见烨。原因也一样，都是为了报恩。 他的命运轨迹其实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二十年啊……”乔燕尾轻轻地说。 二十年，把仇人认作是恩人； 二十年，为仇人卖命，被当成傻子耍骗。 乔燕尾道，“真可笑。” 时汲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可是却能感觉到话语间的空茫。 “今天要和你说拜拜了，宝贝。”乔燕尾眼中嘲讽之色愈浓。 他亲了一口药瓶，抬手把那罐还剩下大半瓶的药丢进了垃圾桶，然后对时汲wink了一下，笑：“时老师，下次见面我可能就不是Beta了。所以，这是我的追求宣言来着。我挺喜欢你的，想试试和你谈恋爱。” 时汲：“……” 原来你要说的是这个吗？？ 不知道为什么，时汲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不好的预感又冒了上来。他嘴角抽了抽说：“你最好不要分化成Alpha。” 乔燕尾惊讶道：“那当然了，我想追求时老师你的话，肯定得祈祷自己分化成Omega啊。” 时汲：“……” 草啊。可我不是Alpha！ 你不要乱立反向Flag！ 第39章 惊变（一更） 时汲十万个真心实意地说, “加油, 请你务必分化成Omega！” 燕尾歪头, 眨巴眨巴眼睛：“难道你也很想和我在一起吗？这样啊，那其实我不在乎的, 我什么性别都可以……” 时汲一退三丈远, 燕尾哈哈大笑起来，撩了撩自己的长卷发：“时老师，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谢谢你让我这么开心。” 他对着时汲抛了个飞吻，就身段袅袅地走了。 “……不……”时汲无语凝噎, 我真的不是在安慰你！ *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燕尾都没有和时汲、陆见烨二人碰面，但是他私下里随身携带了窃听和监视设备, 随时可以转播给陆见烨。 而在时汲他们这一边，表面上的进程如凯特所愿，看起来一事无成、十分烦闷。 这一个月以来，凯特·乔就是偶尔邀请陆见烨见面, 碰面地点还都是酒会、晚宴一类的社交场所，他手下的人也一直乐忠于拉着整个调查团去吃喝玩乐。 陆见烨不胜其烦，在严厉警告过一次并让邢雀把一个官员的胳膊直接打断之后，终于没人敢来骚扰他们了。 明面上如此, 但私底下他们得到燕尾的帮助后进展飞速, 已经取得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凯特·乔隐藏在水面之下的黑色产业极为庞大, 陆见烨还查到他很可能在进行人口贩卖和器官买卖交易。而这些器官的来源, 则是贫民。 贫民成为一个个供体，为了给贵族们配型，用完则弃如敝履。当这条产业链展现在眼前时，连燕尾都静默了。 “我一直不知道伯爵还在做这种事情。”他有些自嘲地说，“我以为，他只是喜欢权力喜欢享乐，喜欢一家独大，把对手都拉下马。” 或者说，并不是燕尾不知道，而是凯特·乔一直瞒着他。 凯特知道燕尾是什么样的人，如果这些东西被曝光在燕尾面前，很可能就会让他动摇、失去他的忠诚。 要不是有陆见烨的技术支持，单凭燕尾一个人也查不到这么深。 还有其他林林总总的罪证都在搜罗之中，陆见烨想要抓到一个决定性的证据，一击把凯特·乔拉下马。 实在没有也没关系，再搜集一些材料，他们就可以申请对森特星系长进行停职检查，到那时也是一样的，他照样可以施压达成凯特的死刑判决，只不过花费的时间要长很多。 ——但他们没想到，这个决定性的罪证会来的如此突然。 * 4月17日，下午，4点。 “我减少服药的事情好像被哪个小贱人发现了，今天伯爵问我了。” 通讯那边，燕尾的声音压得很低，“我用身体不适的理由糊弄过去了，不知道他有没有起怀疑。” 那天，他一时意气把一罐药给扔进了垃圾桶，但回去后还是服用了，只是把每个月的用药量减少到了一颗，因为根据陆见烨的进度，离让凯特·乔停职也不远了，大约不到一年就可以实现。 这种药其实早就已经对燕尾的身体产生了影响，精神力在持续微弱地降低。 如果是从前，那燕尾为了凯特是会当做没看到的。但如今陆见烨植入在他耳内的设备直接用精神力接驳，保险起见，他就减少了用药。 “伯爵今晚又要邀请你去参加酒会了。”燕尾犹豫了一下，“他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异常，但不知怎的我就感觉怪怪的，你们要小心。酒会地点在克萝拉星。” 凯特邀请他们酒会实在太平常了，但既然燕尾感觉很怪，那还是谨慎一点好。 时汲：“好，你也小心。” 对面挂断了通讯。 克萝拉星是森特星系里排名第二的宜居星球，而且风光优美。最重要的是，乔氏家族的祖宅就在这颗星球上。 会是鸿门宴吗？ 陆见烨：“就算他有鬼我们也要去，克萝拉星很重要。” 时汲点点头。 克萝拉星在外观上看来是粉紫色的，极为梦幻，是森特星系里为数不多可以评级为旅游星的星球。 虽然排名只有第二，但它地表的建筑显然要比T90好上几倍。 二人搭在的飞行器徐徐降落，一座巨大的庄园在云层之下逐渐清晰。这就是乔氏的祖宅了。 放眼望去，克萝拉星上几乎所有的建筑都是贵族式复古风格，黄昏之中宛如田园诗画。虽然，这梦幻的风格是搭建在别人的骸骨上的。 “太子殿下一来，我这间老骨头的宅子都蓬荜生辉了。” 凯特·乔等在飞行器降落点，一看到二人下来就迎上去打趣说。他手里夹着烟卷，胡子梳得整整齐齐，看起来颇为文质彬彬。 时汲淡淡笑了笑。要是不知道，他还真以为这是什么儒雅的老贵族呢。 庄园进去，两边都开满了粉色如云的花朵，花瓣随着晚风飘落，在道路上铺成地毯。 乔夫人也跟在凯特身边，笑语晏晏：“我先带客人们去茶厅。” 一辆悬浮车无声地停下，时汲认出这是民用悬浮车系列的最新款。但在这里，只是被当成马车使用。 到了茶厅，那里也有一群贵族在等候了。时汲看到了某个乔氏的贵族Omega小姐，此人名叫妮可，一个月来一直致力于和太子殿下结交，“将来变成皇后”的心思简直写在脸上。 说实话，光看这些从早到晚的无聊社交方式，时汲会以为自己穿来的不是星际，而是中世纪的欧洲，看这些人拿出光屏都感觉出戏违和。 “太子殿下今日的衣服很别致，还有袖扣也是，”妮可举着扇子笑，身上若有若无地散发出甜腻腻的信息素味，“很衬您的发色。” 虽然并没有规定，但在公共场合不释放信息素是一种礼仪，像她这么愚蠢大胆的真的很少见。 陆见烨瞥了她一眼：“是吗？那太好了，老师给我挑的。” 妮可：“……” 时汲：“……” 明明是你自己懒得挑衣服才把活丢给我的好吗！ 在场有二三十个贵族，但时汲没看到燕尾。寒暄了几句，接下来又是无聊的社交环节。 时汲靠在椅子上刷光屏，帮着陆见烨进行傻瓜操作，把内存都借给他跑程序。 刷着刷着，他突然看到左上角有个图标亮了。 ——这是燕尾请求与他们联系的标志，而且标志还是红色！ 红色代表紧急，至今燕尾还从来没有使用过。可是既然这么急，为什么不使用精神链接？通讯屏只是第二手段。 时汲耳边的精神接驳处还是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心里一颤，不动声色地关掉光屏，对陆见烨说：“我要去抽根烟，你一起吗？” 陆见烨视线与他交错了一下，随即站起来。 “刚刚NIVEA查到了庄园里的视线死角，我们现在就去。”陆见烨压低声音说，“让燕尾等一等。” 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死角在花房的第三个拐角处，二人已经步履十分匆匆，但燕尾还是在中途就强行接通了通讯。 时汲接通光屏，捂住话筒，那边就有十分嘈杂的声音涌上来。 “时汲！！” 燕尾的声音很急促，似乎是在奔跑：“我查到了一个很意外的线索，凯特很可能在私下和虫族有勾连、还私自豢养低级虫族！就在祖宅庄园！我现在有八成把握，请你们……” “￥%￥%…………” 随后通讯就陷入了忙音，燕尾匆匆挂断了，或者是，因为别的东西而被强行打断了！ 勾连虫族？！ 时汲和陆见烨眼中都闪过了骇然的神色。 这是帝国的甲级的罪名之一，不同于陆见烨现在在查的贪污受贿等需要搜罗证据的罪名，通敌罪一经发现，不需要任何手续和过程，直接可以将涉案人员扣留；在确凿证据时，甚至可以当场击毙！其执行的严格程度，甚至比毒|品罪还要高上一级。 “NIVEA，反向定位！”陆见烨当即道。 身后蓦地传来一道声音：“殿下要定位什么？” 凯特·乔？ 时汲转身，只见凯特·乔微笑着看着他们，身边的警卫随即一拥而上，把来路去路全部堵住了。 “看殿下现在的表现，是不是很疑惑？”凯特说，“哦不对，殿下现在应该也已经猜到了。” 陆见烨寒声：“是……拟态虫。” 在刚刚燕尾说出“勾连虫族”这几个字时，他就已经立即有了不好的猜测，现在果然被证实了。 拟态虫是虫族里一种特殊的虫类，危险度评级为A，可以感知并啃食/精神力链接，数量极其稀少，大概只占整个A级的0.2%。 若是这样，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燕尾不使用精神接驳了。 “猜对了。”凯特·乔大方承认了，在燕尾传递出通敌罪消息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完全和帝国撕破脸了，一旦被抓到就是死，还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不过殿下也不要难过，在斗智里您并没有输给我，风声不是从乔柒那里走漏的。我也是两天前的晚上无意间放出拟态虫的时候发现的，在此之前我真的不知道他减少了服药。” 他戏谑，“哈哈，看来老天爷站在我这边，是不是？” 凯特·乔在森特星系当了这么多年的土皇帝，肯定也早就知道陆无澈对他不满了。陆无澈在那边想除掉他，他肯定也在想能够保命的手段。 只是时汲不知道他居然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勾连虫族。他以前看历史书，看到那些为了自己的家族而通敌卖国以求荣的事例都觉得愚蠢无比，没想到还真能在眼前看到。 时汲心里真是哔了狗了，原作者根本没有提这一点，但是现在想想，燕尾那么乐观的一个人在原著崩溃成那样，说不定也发觉了虫族的事情，只是没有抓到证据。 “只要殿下不碍我的事，您的性命就没有危险。我也无意与帝国开战，只要您的父亲允许我的森特星系独立出去就好。”凯特说，对自己身后的警卫比了个手势，“来，请殿下去内室休息休息。” 几个警卫上前，殿内氛围紧绷令人窒息。 储君的侍卫团和侦查团也都上前，双方形成对峙，携身武器全部都已经拿了出来。 陆见烨冷冷地看着凯特·乔，开口：“NIVEA，A指令，立刻执行。” A指令？ 连时汲都不知道这个指令，短暂地愣了一下。NIVEA表面迅速地黑屏，发出的不是原本的声音，而是一个冷冰冰的机械女声：“是。” 凯特·乔也皱起了眉，下一刻，整个空间里骤然爆发出异响，声音宛如水波，从头顶倾泻而下！ 这响声令人头脑眩晕，庄园都发出了震颤，警卫们愕然，只见他们手中的电子设备全部发出嗡鸣，接着哔啵哔啵地炸响起来；一同扫荡过来的还有强大的精神力索，将所有金属在瞬间扭曲损毁！ 不止是敌方，他们这里的枪械武器也全都报废了。NIVEA在声音到来之前就关机了，彻底静止，啪嗒掉到了地上。 “啊！！” “怎么回事？！” “我的光屏怎么突然坏掉了！” “头好晕，这是什么声音？” 大厅里的贵族惊声尖叫，有几个乱跑的撞见了这里对峙的景象，惶然地后退几步：“伯爵？！您……您这是？！” 凯特这一刻终于变了脸色，暴躁喝道：“是什么是！都给我闭嘴！” 时汲也错愕了，抬头向声源看去，猛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天花板被瞬间掀开，一个庞然大物在贵族们的尖叫里落了地。 随着它的动作，机甲表面的金属反射着奇异的光线。烟尘在它周身缭绕，犹如星尘披帛。 第40章 成功（二更） 鸣琴！？ 在鸣琴身后, 还有无数其他时汲叫不出名字的武器, 它们解除了隐身状态, 纷纷从看似平静的天空中浮现出来，仿佛猛兽露出了它的獠牙。 整个乔宅都被包围了。 时汲想起来了, 陆见烨还有陆无澈给他的一支皇家星舰队，而这支队伍一支隐匿在暗处, 整个调查团甚至都只有五个之内的人知道。 星舰作为底牌一直没什么存在感, 以至于时汲差点都把它忘了。 看来昨天燕尾提醒陆见烨注意后, 他就暗中让舰队做好准备了！ 只是时汲万万没想到, 鸣琴也会在这里！ “机甲是时清宁送的, 他说另一台会在我成年的生日宴上送给我。因为保密条约很严格, 所以我现在才告诉你。”陆见烨肃然道，“老师, 它是来接你的。” 时汲：“接我？” 陆见烨：“因为它只认可你。我分一部分人给你, 剩下这里我来应付！” 时汲想起了之前陆见烨和他说过，鸣琴在流霜星时就能通过精神波动找到他, 心中虽然惊讶, 但当即还是点头：“好, 我去找燕尾！” 一阵呛人的尘土从头顶掉了下来, 时汲放开了自己耳道的精神接驳，当即鸣琴就注意到了他！ 庄园的备用警报系统也启动了, 贵族们瑟瑟发抖叫成一团, 满地鲜血。机甲开始向时汲的方向前进！ “轰！” 白光炫目, 时汲耳边一炸, 心脏几乎停跳，但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被一只机械巨手护住了。 激烈的武器光幕被打在鸣琴身上，但是烟尘散尽，它依旧通体纯净，像是从天而降的战神，捧起了时汲，就像巨人在战火中捧起了一束花。 “轰！” 又是白光一闪，时汲用最快的速度攀进驾驶舱，戴上精神链接仪，紧张问：“鸣琴，你这里和α机的驾驶舱没什么区别吧？” 他只驾驶过阿尔法机，鸣琴驾驶台都不太看得懂。 但当三秒后精神链接搭建起来的时候，时汲却蓦然眼前一明。 这是一个何等奇妙的视野！ “精神匹配度：60%、65%……90%、100%！” 他仿佛腾空于整个庄园之上，从空中往下俯瞰。根本不需要太多说明，他就已经明白该如何操作了。 怪不得时清宁在课上说“机甲是属于天才的艺术”，当匹配度合适，哪怕在现实里是个菜鸡也能大杀四方。 机甲表面的金属闪烁了一阵，巨大的机体瞬时就隐匿在了空气里。 而在原地，凯特·乔的面容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第二波精神力和音波轰炸也来了，备用警报系统尽数作废。 整个场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倒霉贵族们微弱的抽噎声。 陆见烨顺手从旁边的古董骑士雕塑上抽出一把细剑，架到了凯特·乔脖子上：“伯爵，看来老天爷站在我这一边，是不是？” 原话奉还。 凯特·乔的脸一下子青了。 陆见烨金眸里含着戏谑，那把骑士细剑剑刃部分被精神力索扭曲融化了一些，翻卷的剑刃在凯特的脖子上割出一条血痕。 “在我的人找到罪证和证人之前，就劳烦伯爵在内室休息了。” * 另一边，时汲循着燕尾最后留下的定位来到了庄园内围。 鸣琴悬浮在半空，身后张开巨大的机械六翼。时汲放开了机甲的精神网，把燕尾的精神频率输入了进去，在覆盖范围内进行对比。一对小型侦察机也各自分散开去，对比定位燕尾的通讯。 光屏上，通讯那头一直是杂音。 这庄园很大，后面是一座小山，建筑物错综复杂。 “滴滴！检测到拟态虫的精神频段！#*￥%3……” 有精神链接被啃断了一部分，时汲立即前往那个方向。 虽然并不一定燕尾也在那个方向，但好歹是个线索。 “报告，前方观测到小型虫潮！” 有团队人员说到，只见密密麻麻的阿尔法虫和噬铁虫从好几个建筑里爬了出来，它们的个头普遍比天然虫族小一号，一看就是人工养殖的。 时汲都被这个数目震惊了，凯特的庄园里到底养了多少虫子？饲养虫族是绝对非法的，哪怕是珠宝商为了取晶核饲养都不行。 庄园里还有不少乔氏的人和其他贵族，一时惊叫一片，不少地方形成了小型的交火。这些人完全就是阻碍，既不能误伤又命令不动，时汲让一小队人留下搜寻排查，自己则驾驶鸣琴前往更深处。 机甲在山庄间冲撞，周身是富丽堂皇的古式欧风建筑，还有十分科幻的虫族。时汲觉得这画面简直有后现代的艺术感。 越往前，虫族越多，还出现了个别中高等级虫族，但目前还没见到有人形的高级虫族。 拟态虫的频段很难检测，时断时续，时汲最终冲到了一个深埋地底的建筑里。 这里完全不像是庄园的风格，一看就是个未来化的实验室。金属拼接的甬道又冷又静，机甲踏上去发出空落的回音。 似乎感觉不太对劲。 时汲皱了皱眉，忽然发现是哪里很违和了——这甬道太大了，他一个机甲走进去都绰绰有余。 人需要走这么大的通道吗？这到底是给谁走的？ 大到机甲这种程度的虫族？ 他眉心一沉，传达给随行人员：“这里可能有更危险的虫族，小心谨慎。” 鸣琴飞速前行。一路上，通道里一个标志都没有。由于庄园的电子设备都被破坏了，所以还算通畅无阻，在轰开三道重型门之后，时汲感觉到拟态虫的精神频率清晰起来。 其中还间杂着微弱的燕尾的精神频段！时汲精神一振。 从第四道门往后，通道里开始出现标识了。时汲看到了“实验室01、02、03”……长长的一排，全是实验室。 实验人员似乎都已经疏散了出去，但没关系，他们逃不出庄园。 时汲在某扇没来得及关上的门后看见了以“乔”为编号开头的药剂。看来，这里也是凯特研发违禁药剂的场所。 这些都是证据，几个机器人被放下去采样、记录拍照。 来到电梯处，精神频段更清晰了，指向下一层。同时下面还有其他许多纷杂的虫族频段。 电梯已经停摆，时汲说：“你们往后一点，我直接砸开。” 一声巨响，电梯门被烧出一个洞，时汲立即后退一步，果然，一道黑影从洞里闪了出来！ 那个黑影看起来直径有两米多，跳到地板上身躯又伸展得更宽。 时汲一下子认出了这是什么，是画脸蛛！ 他只在原著里看到过这玩意儿的描写，如今一看就对上了特征，它的真实相貌比原文描写得还要令人不适。 这种虫族是介于人形和虫形的中间物种，身体部分像蜘蛛和蝎子的拼合体，头部则是人脸，长得还极具恐怖谷效应。 “唧唧唧！！” 画脸蛛发出怪叫，向时汲扑过来。它体表很坚硬，时汲一个攻击下去只把画脸蛛的脸给轰掉了，看起来更加诡异了。 时汲切换了武器模式，直接把它轰成了渣渣，一行人顺着电梯缆索下降。 下一层的照明设施也毁坏了。一队人都打开照明，时汲看到这地上、墙上都蠕动着小型虫，而不远处墙边躺着一个人。 “燕尾！” 燕尾满脸是汗，左腿小腿不自然地弯折着。他茫然了一下，随即辨认出机甲内是时汲的声音，但下一刻，他身后的阴影里就闪出一只画脸蛛！ “快让开！” 时汲一个点射险险逼退了它，但即便如此余波还是有点大，他心脏悬到嗓子眼，忙去看燕尾。 燕尾躲得还算及时，只被燎了一点头发，但动到了伤腿，表情更扭曲了。 时汲打开机甲腹部的临时仓迅速把人给收了进去，匆忙检查了一下燕尾的体征，却噎了一下。 因为受到精神力和心理刺激，燕尾提前分化了。 …………看样子还又是A！ 却听到燕尾狂敲舱门：“星盘！装着凯特和虫族交易罪证的星盘！刚刚掉了！” 时汲：“……” 这尼玛！ 这就是影视剧的经典桥段，关键时刻东西永远会丢！ 星盘是个半透明的钝角立方体，散发着浅蓝星光，上面连着一个带子。低级虫族有趋光性，都围着星盘。那只画脸蛛也在虎视眈眈。 时汲艰辛地清除虫族，燕尾又急促说：“快一点，凯特的基地里有自毁机制！这个系统埋在地底，刚刚你们的扫荡没法把它除掉，还差三分钟就要启动了！” 燕尾抬手看了看表，爆粗口，“操，现在只剩下一分零三秒了！” “三、二、一……” 时汲：“你们先跑，快点！” 自毁开始也有一个过程，爆炸是一步步升级的，随行人员的机甲不如X159，很可能抵挡不住第一波爆炸。 “请基地内的人员注意，自毁机制已启动，一分钟后开始自毁……” 时汲抓住星盘，向出口冲去，虫族们也都感知到了危险躁动起来。 “60、59、58……” “滴——” “轰！！” * 远方的爆炸撼动了地表，波动也传到了茶厅这边。 陆见烨脸色微变，凯特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殿下，既然我也要死了，那不如就让我和罪证同归于尽吧？” “真可惜，如果你直接杀了我然后离开森特星系，就什么事都快没有了。” “但你偏偏想着要付诸法律，还想让我接受全帝国的审判？哈哈哈……” “我就是死，也要以贵族的身份死去。罪人，谁爱当谁当去吧！” 陆见烨：“封住他的嘴，把他带出去。” 他沉声，“全体一起在庄园外等时汲伯爵出来。” 远处的爆炸已经让山体烧起来了。 天色已晚，夜幕已经降临。这些是新的火烧云，点亮了天际。 火海中突然冲出了什么，陆见烨瞳孔一颤。 ——但却不是时汲。 “时伯爵要求殿后，X159那么先进，不会有事的！”这个随行人员是被时汲丢出来的，字面意义的丢出来，一看陆见烨的脸色，他紧张得话都快不会说了。 “预计还有三分钟，他就能出……” 人员话还没说完，身后就是更加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轰隆！” 已成一片火海的庄园被刺目的光覆盖，视觉效果上来看就是神仙都要被烧成灰了。 爆炸声接连不断，人员脸变得惨白，不敢看陆见烨的表情。 凯特眼里闪过惊喜，但刚要怪笑，就见一个巨大的身影冲破火光而出！ 机甲一跃而出，机械翼披着火光，在夜幕里划过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鸣琴重重落地，它体表反射着燃烧的光，金金红红，好似被岩浆缠绕，竟如神祗临世！ 最后一声爆炸炸响，整个庄园灰飞烟灭，化为奢侈又绚烂的背景衬托在机甲的六翼身后。 众人瞩目之中，机甲的投影被打开—— 那被光幕投影出来的小小星盘，仿佛一颗小小的蓝色星球，轻轻晃荡着。倒映在青年酒红的眼眸里，璀璨如星。 他语声带笑，沉静安定。 “小殿下，我拿到了。” 第41章 处刑 时汲看了一眼面如土色的凯特·乔, 又看向人群前方的陆见烨。 医疗队上前, 把已经昏迷的燕尾抬进了医疗舱。 陆见烨在仰头看着他, 赤色的火光在少年的长发上和眼中流淌。鸣琴单膝跪地，把时汲托在掌心送了下来。 陆见烨上前伸手：“你为什么不给我发安全定位？” “这不是没来得及嘛, ”时汲借着他的手从鸣琴的手掌上跳了下来，把星盘放在他手里, “我没事的。” 现在面对面的时候他得稍微踮起脚才能摸到陆见烨头顶了, 时汲有点遗憾地想。 陆见烨握紧了手心的星盘, 再抬起头时神情已经冷静了下来。 庄园外围不知何时围聚了一小批记者, 他们还当真不怕死, 哪里有热点哪里就有他们, 好几个都满脸花痴相地举着相机看时汲。 时汲有点黑线，随即又在里面看到了几个很眼熟的身影——上次来采访太子殿下“私自扣留公民”的那几位。 但是那几人现在的表情都可谓精彩纷呈。 邢雀把手铐给凯特戴上, 推到了前面, 直面闪光灯。 陆见烨微微侧头，金眸冷厉：“即刻起出发, 押送犯人凯特·乔回首都星进行审判。” ——这幅画面被无数相机记录了下来, 永久成为帝国历史上的一笔。 * 关于凯特·乔的陆续报道推出后, 在星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时汲觉得现在的森特星系长案可能比原著里引起的轰动还要大。 通敌虫族、研制禁药、直接和间接杀人、买卖人口、走私器官、贪污受贿、绑架、危害公共安全……凯特犯下的大大小小的罪证加起来竟然有几百条, 要是打印出来都能有厚厚一叠，史无前例, 震惊了帝国上下。 这也是太子殿下的第一笔光辉政绩。网民在持续震惊唾骂的同时, 娱乐板块也热闹得很。 【黄的瓜v：我又可以了！殿下也太帅了吧呜呜呜, 大家可能不清楚, 我今天来简单科普一下抓到凯特·乔到底有多难，殿下又有多不容易。首先是时间，殿下竟然只花了不到三个月就逮住了乔，同志们，这是什么概念啊？当然肯定有凯特犯蠢的原因啦，但是……其次，是人员……】 黄的瓜这篇文章上了热搜，洋洋洒洒几大千字，网民们可能没有兴趣全部看完，但一定能领会他的中心思想：狂吹太子殿下彩虹屁。 在文章快到结尾的时候，黄的瓜笔锋一转，又说： 【在这里我们还要提一个人，那就是殿下的老师啦！时汲老师那张机甲照也太酷了，那个画面张力，那个感觉，帅得我腿都软了，网友们的评论我也都看了，朴实犹如“最苏机甲照”的，夸张的还有“战神降临”的……】 【哈哈哈后面那个吹太过啦，但是好看是真的好看啊！时老师——嘿嘿，现在大家都这么叫他——还因此上了次热搜是不是？】 【@陆-见烨，太子殿下你要小心了，好多人想和你抢老师呢！#太子殿下的时老师#】 黄的瓜这篇文章以这句话做了结尾，还胆大地艾特了陆见烨的官方账号。转发评论里除了花痴和吹捧太子殿下外，还有一部分人的画风很独特： 【带我一个】【我也】【我也要抢时老师】【组团偷走时老师】【我扛起老师就跑】…… 一时间，比起早已经大面积曝光过的陆见烨，时汲当前的热度好像还更高一些。 但是话题中心的两个人依旧很忙碌，因为还有很多后续工作要做。 搜集后续证据、安排森特星系的未来、拨乱除弊……直到开头的热度降了下来，七月，案件正式开庭。 凯特·乔最终的审判结果是处以死刑。 无论是从办案人员还是案件中人员来说，这个案子都是万众瞩目的。 这一次的处刑还有几个引人注意的点，一是实施刑罚的并非机器，而是行刑人员；二是这个人员的人选也很特殊，就是燕尾；三是执行死刑的方式，并非使用安/乐/死药物，而是采用凯特·乔研发出的那种D09药剂进行大量注射。 这是陆见烨为燕尾争取到的。 星网上对此的讨论两极分化，有人认为这是法律的倒退，根本是胡来；有人称这是大快人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森特星系长案判决结果应当是陆见烨被立为皇储以来做的第一件有极大争议的事情，但无论舆论怎么走向，最终的结果都不会再更改。 帝国的民众也第一次在太子殿下身上看到了权柄的锋利，和说一不二的决然。像这种特大型的案子，往往流程都要走好几年，但在陆见烨的推动下，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被了结了。 有了燕尾潜伏在凯特·乔身边收集的证据、以及陆见烨团队和他里应外合搜罗的材料，罪证环环相扣、逻辑严密、极为翔实，审判过程中几乎没有受阻。 但尽管是这样，最后判决下来的死刑执行时间还是到了年末12月25日。 而太子殿下的生日则在10月11号，为此，陆见烨宣布把自己的成年生日宴推迟到12月31号，全心处理这个案件。 * 半年时间转眼过去，首都星又到了初冬。 审判的这天，刑场周围聚满了人，悬浮着无数拍摄仪器和光屏。 行刑人员这个古老的职务在今日12月15号被恢复，今天一过即再次被废止。其特殊性足以被载入史册。 中央的邢台是庄严的雪白色，金色法律的天秤标志在高处俯瞰着丑恶。 闪光灯中，凯特·乔被押了上来。 大半年的牢狱生活让他模样大变，比起之前那智珠在握的样子，现在的凯特充满了落魄气息，腰背岣嵝，眼中也满是惊惧。 他被从普塔克星狱带出来、推出囚车的那一刻，甚至还显露出了对天光的不适应，活像一只看不得阳光的过街老鼠。 “罪人出来了！” “呸，真恶心！” “让那么小的孩子去杀人，你怎么忍心？” “恶心的杀人犯！狗官！快给我去死！” 凯特·乔一出现，刑场周围就群情激昂开始痛斥，声音大到隔着那么远都能清晰地传到刑场中央。 时汲和陆见烨也坐在观看台上，就正对着那个天秤的标志。 时汲想起了原著里，燕尾的判决下来时也是冬日，也是注射死刑。 但现在刑场上人的站位却完全换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情绪，陆见烨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说：“老师，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知道，”时汲笑了下，“只是在感慨很不容易罢了。” 扭转原著的剧情，实在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啊。 刑场中央，凯特·乔被堵住嘴绑在注射床上，眼睛正对着太阳，不知是因为觉得太刺目还是觉得太恐惧，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里流下了泪水。 “伯爵，今天天气很好，你觉得太亮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接着，燕尾那张熟悉的妍丽面容映入眼帘。 他穿着行刑人员的制服，理得清爽的短发之下，一双碧绿的眼眸静静俯视着凯特。 比起凯特·乔，燕尾的外表看起来要好太多。之前因为服药和刻意控制身形，他有一点营养不良。而现在他已经是一个正常的S级Alpha该有的体型了。 “唔、唔！！”凯特忽然激动起来，浑浊的眼睛里全是祈求之色。 救救我、救救我！ 我相信你一定还对我有感情，救救我！ 虽然不能说话，但燕尾还是很轻易地就从凯特的眼睛里读出了他的意思。 他笑了下，“啊，我怎么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伯爵了。” “你是个死刑犯，是个罪人，比我这个贫民窟出身的平民还不如，是不是？” 燕尾微俯下身，确保自己语调里的恶意和憎恨能够清晰地传达给凯特·乔，“你放心，我保证直接参与罪行的乔家人会渡过很难忘的一生，沦落到比最底层的穷人还不如。你拼命想保留的贵族荣誉，也会被肢解得一点也不剩。” “我唯一可惜的，就是不能让你亲眼看见这些美好的场景。”燕尾说，“下地狱去吧。” “唔！——” 冰凉的针被刺进了凯特的静脉，他像个濒死的鱼一样拼命挣扎起来，但被束缚住只能显露出丑态。连接的生命体征检测仪上，他的心跳、脉搏等等全部开始陷入混乱。 凯特·乔手下研制出的这种D药剂，能够让人体慢慢衰竭却检查不出原因，杀人于无形，死亡的过程并不痛苦，但很漫长。 而燕尾注射进去的，是浓缩了数倍的D药剂。到达这个浓度，它就会带来巨大的痛感，从起效到将人杀死大概需要五个小时。 生不如死的五个小时。 “唔——啊啊啊！呜……” 凯特·乔的身体抽搐着，一点点变得干瘪，头发长长、枯白，皮肤上开始出现老人斑，像缩水的霉菌。他断断续续地发出凄厉的惨叫。 一个活物慢慢死亡的场景多少还是会引起人的不适的，从注射开始，观看台上就升起了屏蔽幕墙，只在投影上显示出凯特的体征监控。很大一部分人都觉得无聊，陆陆续续离场了。 整整五个小时，从正午到黄昏，刑场被幕墙包围，仿佛只剩下了场内的几个人。燕尾就待在凯特·乔的身边，只偶尔走动一下活动身体。 他很有耐心，能亲眼注视着自己仇人走向死亡。 他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有在最后，凯特·乔快咽气的时候，轻轻问了一句：“当年我妈妈如果也祈求你放过，你会放过她吗？” 燕尾的目光带着一点怜悯，但更多的是令人心碎的悲哀。 可惜没有如果，他的母亲至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 凯特·乔的思维能力也混乱了，他睁大眼睛看着燕尾，就保持着这么一个姿势死去了。 时汲看着自己面前的心电图，从一团高高低低的混乱，最后越来越微弱、越来越平，最终在五点零一分的时候，“滴——”地一声，变成了长长的一条直线。 幕墙被放下来，注射床上的凯特·乔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座位上还剩下的人人们，有人欢呼，但更多的人还是肃穆。 燕尾离场，他走到了时汲和陆见烨的观赏台面前，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弯下腰惨白着脸色吐了起来。 五个小时的注视，对他来说也是极大的精神压力。但他还是要坚持这么做，哪怕之后需要心理治疗介入。 “时老师，”燕尾吐完了直起腰来，扶着栏杆，露出一个有些喜悦的笑来，“我终于给妈妈报仇了。” 他的神情放松里混合着一点悲伤，话一说完，头就低了下去，竟然是直接挂在栏杆上睡着了。 陆见烨带头站起来，对着那个金色天秤行了一个最高规格的礼，接着愈来愈多的人也开始这么做了，还有些人开始念亚尔大帝誓词。 “……我因你而举起权杖，也必为你战至死亡。”人声喧嚣之中，陆见烨侧头看向时汲，轻轻重复。 刻意为之，“因你”两个字被湮没在人声里了。 傍晚霞光之下，陆见烨的金眸宛如蜂蜜。 “老师，我以后一定会坚持下去，做得更好的。这样的悲剧，不会再有机会出现。” 他说。 * 三日之后。 时汲和陆见烨忙了快一年，终于能够放松下来了。 燕尾去时汲家里拜访。他的身份卡上姓名也早已改回了“燕尾”，去掉了“乔”这个姓氏。 “时老师，早啊。”他看样子已经完全恢复了元气。 时汲有点起床气，给他开门：“你来干什么？” “探讨双A恋的可行性，”燕尾说，看时汲一脸看智障的表情又要关门，他咳了一下，“没有，就是来躲记者的。嗯，不过时汲，你还穿树袋熊睡衣啊？” “怎么了。”时汲平静地说，让燕尾换客用拖鞋进来，“记者？他们还在追你？” 燕尾没犯什么诸如杀人的重罪，但唆教协助等罪名还是跑不了的。鉴于他从未成年开始就被凯特·乔洗脑，本心也算善良，首都星法院虽然也给他判了刑，但已经十分人道和宽松。 他必须要佩戴五十年零七个月的电子镣铐，且期间不得离开首都星，定期要到管理处进行登记和报到。 “是啊，烦死了。”燕尾打了个哈欠，手上是醒目的银色电子手铐，但被他的颜值衬托得像是奢侈品牌手镯一样，“我困死了，能不能让我睡一会儿？” 时汲：“不行，那个房间是陆见烨的。” 燕尾先是惊讶地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夸张的嫉妒表情：“你们居然都已经同居了！” 时汲：“呵呵。好久了哦。” 燕尾看他坦坦荡荡，又开始骂记者，“那些人一个个都拉着我要采访，有什么好采访的？还有要我出书立传的，什么东西，《我在狗官手下做女装大佬的那些年》吗？” 他暂时还没想好要做什么，也不愁钱，就这么咸鱼着。目前开始打听怎么资助孤儿院和流浪动物，但这样一来钱就有点拮据了，必须得开始找工作了。 时汲提醒他：“首都星的版税可是很高的，你了解一下今年的首都星作家富豪榜。” “嗯？真的吗？”燕尾果然心动了，“但我不会写书啊，我那个烂文笔，写出来都像任务报告。” 他眼睛转了一圈，忽然道，“啊，我想起来了，你不是老师来着？你会不会写文章？” 时汲果决地：“你自己写。” “你没否认，果然会写吧？”燕尾手撑着下巴看着他，wink了一下，用的是那种伪装的神情，眼波如丝，“时老师，我打听到你家旁边的一间屋子正在售卖，已经准备搬过来了，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这点小忙……” 他话音未落，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不行。” 是陆见烨的声音。他刚刚才打开门，正站在门口，一身黑色西服和墨镜，亮眼得不行。 “凭什么不行啊？我买房子你还能管我？”燕尾翻了个白眼，“啧，未成年小孩，大人说话不要插嘴。” “首先，我已经成年了，只是还没有办生日宴。”陆见烨淡淡地说，“其次，你买房子我当然能管，因为那间房子是我的。十五分钟前刚刚全款支付。” 他打了个响指，身后应声开来一辆漆黑的货运车，好一个装逼如风，看得燕尾目瞪口呆。 时汲也惊了，那辆车上全是各式各样的家具。 “顺带一提，那个房主之所以要出售房子，就是因为我花了三倍的价钱和他达成了协议。 陆见烨摘下墨镜，微微笑了一下，“现在，老师的邻居是我。” 第42章 酒会（一更） 文豪看到了陆见烨, 也从猫爬架上下来, 绕着他的腿喵喵叫。陆见烨喂了它一根猫条。 时汲和他忙了这么久, 在森特星系的那段时间文豪都是寄养在宠物托管所的，刚回来的时候文豪差点都忘了他们是谁了。 燕尾看着他们这一番和谐的场景, 莫名感觉自己融入不进去，也想去喂猫。但文豪瞄了他一眼, 就高贵冷艳地走了, 在猫爬架上团成一个球继续睡觉。 “对了, 陆小朋友的生日宴你参加吗？”时汲喝了一杯薄荷水, 终于不困了, 问燕尾。 燕尾：“那就看太子殿下愿不愿意给我邀请函了。” 他看得出陆见烨对他的敌意, 心里八成也猜到了陆见烨对时汲是个什么情感。燕尾似笑非笑地看着陆见烨，心想在场的人, 只有时汲还一无所知了。 这个人也真是奇怪, 有些事那么通透，但是涉及到感情方面就一窍不通。 “……”陆见烨淡淡扫了他一眼, “NIVEA, 给他邀请函。” NIVEA吐出一张卡, 燕尾接过, 笑着：“那就byebye啦，我一、定、会记得去参加的。” 他亲了一口卡片, 揣兜里, 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走了。 * 储君生日宴即将到来, 全帝国人民的娱乐细胞都开始活动了。 边边角角、真真假假的料被放出来, 让人窥见这场晚宴是多么奢华。虽然是私人宴会，但规模一点都不小，而且除了上流社会和贵族之外，许多明星都想挤进晚宴。 太子殿下是超S级Alpha，刚刚成年，至今没有订婚对象，也没有在公开场合表达过私人感情——这么多条件综合起来，他简直是当前全帝国“最想嫁的Alpha”排名第一。 不知道有多少Omega甚至Beta想借这个机会，给太子殿下来个怦然心动的相遇，从此飞上枝头。 多少网民也都在押注，说太子殿下会不会在生日宴上找到真爱。 这是有例子可循的，上上届、上上上届的帝国太子，都是在宴会上遇见他们命定的Omega的，几百年来唯一的例外就是陆无澈，人送外号“帝国机器”，不给外界留下任何关于浪漫的想象。 对此，黄的瓜只表示，【太子殿下很年轻，婚姻大事没必要这么早就开始操心。】 黄的瓜原本就是星网大V，因为上次篇考据详实的文章又涨了不少粉。这话一说，下面纷纷哀嚎，【就没有什么八卦吗？】 当然，也有不和谐的评论。 【博主你之前不是都八卦皇室的内幕的吗？怎么这几个月都在吹陆见烨啊？】 【皇室的人还有好的？我不信。而且到最后还吹了一波那个时汲，但我明明记得这个人在贵族圈子里风评很差。】 【哎，最后一个正直的博主还是沦陷了。】 博主“黄的瓜”真名叫作黄时，在现实里是个杂志编辑，但这也就是个闲职。他的家族是商业大亨，黄时本人也有首都星伯爵的贵族爵位。 他一般不怕得罪什么人，从前都是冲在曝光皇室内幕一线的人，那个著名的喜欢猎艳的皇族，八成的料都是从他这里曝出来的。所谓“黄的瓜”，就是简单粗暴“吃皇室的瓜”的意思。 所以他的长情粉丝都能很明显地感觉到黄时画风的变化。虽然那篇文章言语总体还算克制，吹彩虹屁都是吹得有理有据的，但粉丝还是很不适应。 要知道，黄时以前可都是直接敢开麦和皇室某些人对线的。到了陆见烨倒好，太子刚刚出现的时候，他就带头夸人家美颜盛世。 【这舔的，我看了都肉麻。拜托，博主你也是个Alpha好不好？不要表现得这么O里O气的，你是能给别人生孩子还是咋的？】 黄时刷到了这些评论，推了推眼镜，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切到了一个私聊对话框。 黄的瓜：【你已经考虑好怎么出道了吗？】 对话框另一边的人，头像是一朵蓝色的水滴，水彩画风，很可爱。 这位和黄时有些七绕八绕的亲戚关系，本体是一只人鱼，但黄时没和他见过面。 黄家和人鱼族的罗氏家关系还不错，有不少贸易往来。大概半年前，罗氏人鱼族那里有人给他打了个招呼，说家族里有个小辈想出道唱歌，让他帮忙看着点。 黄时并没有感觉意外。 人鱼族天生外表美丽，且歌喉甜美，娱乐圈里有不少人鱼族。观众也喜欢，毕竟人美声甜，为什么不欢迎呢？ 但是这段时间下来，黄时发现这小人鱼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大牌。罗氏的人和他打招呼，还真就只是因为人鱼族对小辈的善意关怀，并没指望黄时给多少助力。 小人鱼名叫罗绮，本身挺穷的，也不依靠别人，自己签约了一家小公司。他性格不错，所以黄时也乐意没事指点他几句。 对面很快就回复了他。 爱吸猫：【已经准备好啦！谢谢前辈关心！】 爱吸猫：【会是一个很特殊的平台！我的经纪人好厉害啊，等我赚了大钱，一定要感谢他！】 这小人鱼的网名居然是“爱吸猫”，当时黄时看到觉得特别好玩。问他，他就说【因为猫真的很可爱啊】。 现在罗绮还只是个素人，账号可怜的几千粉丝。他还完全不擅长经营，到现在粉丝只看过他的一些自拍、听过一些唱歌的片段，连他是人鱼都不知道。 “很特殊的平台”？ 黄时皱了皱眉，隐隐觉得罗绮说的那个“经纪人”有点不太靠谱，不过也不好多说，【那你自己要把握机会，期待以后听到你唱歌^ ^】 * 12月31日。清晨。 陆见烨并没有住在皇宫。 时汲觉得陆见烨现在过得是真放飞自我，除了处理政务，其他时间连皇宫都不回了。 之前最忙的那段时间，陆见烨也就是偶尔大半夜来住一住客房，两个人的作息时间大体还是错开的。但现在不同了，陆见烨差不多迎来了一个休假期，这几天几乎都是一整天都待在家的。 而且他还喜欢赖在时汲这里，一赖就是一个白天，晚上就顺理成章地“不高兴回去住了”。 并且，这段时间他还一直致力于把他那栋三层大别墅推荐给时汲，说如果两个人住的话，还是大一点好。多方便啊，连行礼都不用怎么挪。 时汲禁不住他左提一句右提一句，就去做客了。结果不知怎的，当晚包括之后的好几晚他都留宿隔壁。 ……不得不说，陆见烨重金买下的房子真的比他家住得舒服。 再这样发展下去，时汲都怀疑陆见烨会不会直接把两间房子打通。 5点不到，时汲和陆见烨就已经起来了。他们吃完早饭，NIVEA说门口有快递，陆见烨睡意朦胧地思考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什么。 是他从皇宫寄过来的东西，因为东西太多，这些包裹陆陆续续寄了好几天。这似乎是一个中途差点丢件的包裹。 陆见烨拆开看了一下，发现是衣服，就让保姆机器人运上卧室挂起来。 保姆AI勤勤恳恳，一件一件地挂衣服。陆见烨在楼底下检查自己着装，保姆AI突然从楼上下来，把一个东西递给他。 “主人，衣物口袋内遗忘的物品，请看看是否重要。” 陆见烨：“？” 这是一个小盒子，他接过，看到上面的三颗草莓才想起来这是什么。 好像是之前他给时汲买抑制剂时，顺手买的糖？ 陆见烨想看看有没有过期，看到底部小字时却突然噎住。 ——杜蕾si。 嗯？？虽然离过期还早，但这好像不是糖！！ 陆见烨手一抖，差点没把这玩意儿丢出去，他脑子里闪过了买的时候柜员欲言又止的表情，简直想穿回去把自己锤死。 如果这是成年宴第一天的惊喜，那未免惊吓也太大了！！ 时汲在他身后说：“你穿好了吗？外面的车来了。” 陆见烨一下子把那盒东西捏在手里，说：“好了。” “那快走吧，他们在催了。”时汲道，“你手里是什么东西？” “……”陆见烨心里的小人在惨叫，但脸上还是一派从容，双手插袋，肯定道，“没什么，你看错了。” 时汲没多想，又夸奖他：“你今天挺好看的，好好表现，说不定能找到真爱呢。” 十八岁了，系统也放宽了要求，说陆见烨可以开始谈恋爱了。但只能谈一个，不可以劈腿。 陆见烨内心咬牙切齿：“……我不要真爱。” 他上了车，但是时汲一直都在旁边，他竟然没能找到机会把那个该死的小东西丢出去，只好装作它不存在。 反正只要他不拿出来就行了。 这场宴会就是一个庞大的上流社会社交场所，带有极强的政治意味。宴会地点在皇室私有的第一庄园里，从古时就有的马场、高尔夫，到现在的悬浮车甚至全息游戏仓，各种娱乐设施一应俱全。 陆见烨一出现，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他也本该就是焦点，无论从什么层面上来说。今天的太子殿下穿的礼服依旧是军服制式，但却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纯白色，间杂着金色。衬着少年的金眸与金发，灿烂而炫目。 “殿下……” “太子殿下……” “储君阁下……” 所有人纷纷簇拥了上来，瞬间把陆见烨淹没了。时汲递了个同病相怜的眼神，很快自己也就被围住了。 他现在也属于炙手可热的地位，放在古代那就是太子太傅。之前才刚出名了一把，多的是人想巴结。 陆见烨似乎被拥着离开了这个厅，还留下的人就把目标对准了他。 “时伯爵，我敬你一杯。” “时老师，我有件事想请教一下您……” “时伯爵……” “时汲伯爵……” 这种级别的社交集会，所有人都是文质彬彬的，说什么都很斯文。只是时汲觉得这帮人的习惯真是太差了，大早上的就喝酒，要不是他吃了早餐垫肚子，现在都要胃痛了。 但是他高估了这具身体的酒量，很快就醉了。一开始还会打太极拒绝被灌酒，到后来就有点来者不拒的意思了。 “啧，时老师，你是不是喝醉了？”燕尾的声音，“我本来还想来敬你一杯的。” 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色丝绒的礼服，袖扣和领结都是暗绿色，和他的眼睛相称。一般人根本驾驭不住这么骚包的颜色，但燕尾却像是天然就为这种华丽的风格而生的。 时汲捏了下眉心，眨眨眼看他，还是有点模糊，干脆不管了，举起杯子：“来。” 燕尾眼里闪烁着幽微的光，时汲现在眼尾酡红，眼睛里也有一层水雾，嘴唇浸了酒液微微濡湿。他单手插兜，另一手举着酒杯，领带半从掩襟里掉了出来。 “时老师，我本来想拒绝的……”燕尾凑近了，低声说，“但你这样子连Omega都想犯罪，你知道吗？” 什么Omega…… 时汲自动屏蔽了他现在醉得听不懂的词，挑了下眉，主动和他碰了杯。 但刚要送到嘴边，他举杯的手就被斜后方伸出来的一只手捏住了。 “嗯？”时汲撞到了一个人身上，他抬起头看过去。 “小汲，你怎么喝了这么多？”时清宁的声音有明显不悦，“殿下呢，他没看着你？” 他又很审视地看向了燕尾，目光有点寒，“你还灌他酒？” 燕尾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身上的强势气息，不自觉地皱起眉，也警惕起来：“你是谁？” 而时汲靠在时清宁肩上，还有点懵逼地想：时清宁现在怎么长这么高了？？ 第43章 饮料（二更） 时清宁现在起码比他高了10公分, 上次见面分明还不是这样的！ 时汲瞪着时清宁的头顶, 悲愤地想。 他被时清宁制着手, 挣不开，干脆也懒得挣了, 放松地往后靠着，乖乖叫了声：“哥哥。” 时清宁看他醉成这样, 更气了。 “有一说一, ”时汲伸手比划了一个“1”, 全然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呆呆的, “这和小朋友没有关系啊, 他自己都被劝酒呢。” 时清宁敛了下眸, 把他酒杯里的酒全部倒进了自己杯子里。时汲手里没了杯子，愣了一下, 慢吞吞地把姿势换成抱着手。 燕尾晃了下酒杯, 有点玩味：“你是他哥哥？” 他搜集情报的能力是一流的，哪怕只在首都星待了半年, 也迅速地把人对上了号, “你是那个叫时清宁的帝国大学教授, 是不是？时老师的那台机甲就是你主导设计的。” 时清宁礼貌道：“是的。” 他见这人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前段时间那个大案里的受害者, 名叫燕尾的S级Alpha。但是时清宁对他的印象不是很好。 此人一时兴起给某个小众品牌代言的照片里，左半福穿着女装、梳着长卷发, “蛇蝎美人”四个字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右半幅则是男装, 是带着圆筒礼帽、手戴白手套的贵族模样, 但也实在很像反派。 那款珠宝还卖脱销了, 燕尾没有出道胜似明星。 现在看到燕尾给时汲灌酒，他的印象就更差了。 时汲发现他们都不理自己，有点生气，伸手在时清宁眼前晃了晃：“喂？哥？” “你喝醉了。”时清宁道。 时汲迅速反驳：“但也没有很醉，我还能走直线。” 燕尾：“……” 他笑出声来，“原来时老师喝醉后是这个样子。实在是，很让人想欺负。” 时汲歪了歪头：“你欺负不到我，我哥会打你。” “我想欺负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燕尾逗他。 时汲哼了一声：“骗鬼呢。” 时清宁瞥了燕尾一眼：“……你是Alpha。” 他不知道时汲有没有把自己的秘密告诉燕尾，出言试探了一下。 燕尾并不知情，只是说：“Alpha怎么了？我喜欢他，又不在乎他是什么性别。” 看来是不知道了。 小汲和他的关系也没那么亲密。时清宁笑了下，说：“但是燕先生现在连工作都没有，难道以后你要全靠小汲养着吗？我不会把弟弟交给一个无业游民。” 其实以时家的家境，别说多养一个，就是再养十个都没问题。可前提是，这是指养的“金丝雀”，几乎没有哪个自强的人能忍受这种话。 燕尾被戳了一下痛脚，脸色沉了沉。 “当然，小汲现在也没法完全独立。但是他的父母都愿意养着他，我也愿意养着他。”时清宁淡淡说，“所以如果小汲愿意养着你，我也没意见。” 时汲听出他们是在争锋相对，现在他还隐约记得这俩人都是男主后宫，张口就是一句：“你们，不要争风吃醋了。” 争风吃醋？ 时清宁有些哭笑不得，他扶了一下时汲的肩，轻声：“小汲，先起来，我带你去休息处睡一觉。” 这座庄园里的设施一应俱全，当然也有很多客房，条件比最一流的酒店还要好。 时汲胡乱点点头。他细腻的后颈就在时清宁眼下，时清宁忽然又想起了那次闻到的草莓味信息素，心中一惊，赶紧把这个联想清除出脑海。 男人垂着眼，小心地扶着青年的肩，眉目间一片温柔；而青年也放松地倚靠着他，一看就十分信任。燕尾抿了一口酒，按理说兄弟之间这种举动不算奇怪，但他怎么就觉得气氛不太对劲？ 俗话说单恋中的人都是敏锐的侦探，燕尾思忖片刻，笑道：“时教授，据我所知，您和时汲并不是亲兄弟。而且您最近是不是在和时家和景家打官司？刚刚你说的‘你养他’，好像不太合适吧？” 时清宁抬起头，眉心皱了起来，冷冷道：“不劳你费心。” 他甚少用这种语气说话，但是对上这个燕尾就莫名地火气大。燕尾笑意更深了，对着时清宁遥遥举杯，但空气里尽是火|药味。 时清宁不再看他，带着时汲往客房去了。 一路上人看到时汲喝醉了，都来善意地开玩笑，还调侃时清宁真是个好哥哥。平常听到这些夸赞他也不会怎么在意，但不知怎的，现在听了那一声声“哥哥”却有点心烦意乱。 时汲倒在床上，很自觉地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球，还不忘迷迷糊糊地说：“哥哥再见。” 灯光把他的皮肤照成象牙白，面容精致得像神造的艺术品，又天真又艳丽。 时清宁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发了会儿怔。 他才想起来，自己和小汲已经不是养兄弟关系了。而他们一个是Alpha，一个是Omega。 他低头，把光屏上原本发给陆见烨的【小汲喝醉了】，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而动机，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但他知道，自己不想让那人喝醉酒的样子再给别人看到。 * 时汲睡到了差不多晚饭点，被饿醒了。 系统：【滴！燕尾正直度 10，达到100%，恭喜宿主，掉落大礼包x1！】 时汲：【……】 之前燕尾的正直度就已经190了，时汲不意外他会涨到200。但是？为什么是看到他醉酒之后就涨了？？ 他喝醉之后那个蠢样，哪里值得他涨了！ 系统：【时清宁正直度 20，当前进度：60%！】 时汲：【？】 怎么他哥也涨了？ 时汲左思右想，把这个归结于燕尾审美有问题。至于他哥，可能是觉得陆见烨不看着他喝酒太不靠谱，所以就对陆见烨好感度降低了？ 现在外边正是宴饮酣时，智能机器人来叫他。时汲可不想再喝酒了，于是只从机器人肚子里拿了点东西吃。 时汲叼着棒棒糖走出门去，旁边一个保安叫住了他，说：“时汲伯爵，有位客人想见您，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找您。” 时汲扬了下眉，跟着保安，却走到了幕台的后台。 今天晚上彻夜有很多乐队舞队之类的表演，幕台正为此而准备。 他之前还听到有几个演员在议论，说有个还没出道的新人歌手被安排在了压轴，也不知道是哪个经纪人那么厉害，是不是这小新人又给哪个大人物吹了枕边风。 当然，他们原话没这么嘲讽，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后台已经聚集了好些人。时汲走到保安说的那个门牌号的准备间里，准备间很大，他走着走着，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浴缸在溜达。 本来已经路过的时汲：“……？？” 他又退回去，确定自己看到的真的是浴缸。 什么东西？？ 时汲走过去，发现那不是浴缸，是金属的、类似于水族箱的设备。很大，扁扁的，足以让一个人在里面很放松地活动。底部还装着轮子，上面有操作台。 时汲听到了朦胧的歌声，没有歌词，只是单纯的哼唱，却也让他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这声音，实在太能让人明白什么叫“被上帝吻过的歌喉”了。 “哗啦”一声，一只蓝色的鱼尾忽然从水面上拍出来，挂在了水族箱上，和着歌声悠然地甩动着。 人鱼？ 时汲愣了一下，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淦，不会这么巧吧？！ 他的不详预感实在太灵验了，还没想好该不该走过去，水族箱里的人鱼就直起了身子。 像是一只玩得开心了的海豚，跃出水面和同伴嬉戏。 人鱼脸上带着轻快的笑意，双手将一只金色的小鱼抛了起来。 晶莹的水珠从他上半身滚落，那一瞬间衬托得他好像在发光。他上半身是防水的衣物，层层叠叠犹如泡沫，又像是海中花。 时汲突然明白为什么形容美人出浴都要用那个比喻了——好似人鱼出水一般。 四目相对之间，时汲撞进了一双湛蓝的眼眸里。 人鱼浅蓝色的长发仿佛裁下来的天空，湿漉漉地贴在白皙的皮肤上，海藻一样卷曲着。他五官甜美，双眼像是折射着深海的梦幻绮丽，令人心醉神迷。 那双蓝眸的主人看到时汲，怔了一下，歌声戛然而止，随即“哗啦啦”地几声赶忙把金色小鱼按进水里，正住了上半身说：“时汲伯爵？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还要过一会儿才来……” 人鱼说着说着脸都红了，尖尖的耳朵也抖了两下，“我不知是故意玩的！我这就把小鱼还回去！” 他羞愧地把那只小鱼塞进了一旁的透明水族箱里，倒霉的小鱼晕乎乎地落到同伴群里。 时汲：“……” 时汲：“……你叫什么名字？” “罗绮……”罗绮弱弱说，“呃，上班时间摸鱼是不是要扣钱？” 时汲：“…………” 罗绮！他就知道，男主的后宫该出场的还是一个都不落下！ 这就是一开始被陆见烨救下的那只人鱼啊！ 时汲嘴角抽了抽：“……你这还是真摸鱼。” “……”罗绮说，“伯爵，这不是重点啊！” 时汲也被自己无语到了，扯回话题：“没事，你现在还没上班呢，这要扣什么工资。你找我是……？” 可千万别是让他帮忙追求陆见烨。 罗绮小心瞄了他一眼，看他果然不追究，就松了一口气，从那个水族箱的暗箱里拿出一个盒子：“是这样的，我想拜托伯爵帮我送一件东西给太子殿下。” 时汲心说不会是定情信物吧！！ “去年，我无意间受过一次太子殿下的帮助，一直想着要报答。”罗绮打开那个盒子，“但是我赚钱实在是太慢了……赚了好久带上自己的家底才够两千万。” 嗯？ 时汲一看，那盒子里装的竟然是一张星卡。 他福至心灵：“你说的帮忙，是指拍卖会那件事吗？” 罗绮惊喜：“是的！原来太子殿下告诉过您了！哦不对，您是太子殿下的老师，我犯蠢了，殿下当然会告诉你。” 他有点宝贝地摩挲了一下那张星卡，递给时汲，“殿下当时给那个拍卖场留了两亿来着……但我太菜了，只赚到了十分之一。以后我会慢慢补齐的！我想着以后遇到太子殿下的机会也不多，就想趁着这次还给他。” 这小人鱼说话确实像原著那样，挺可爱的。时汲接过那张星卡，上面还沾着一点微温的水滴。 “我问过侍卫，但是他们都不愿意帮我送。他们说伯爵您比较好说话，我就让他们帮我问问啦。”罗绮双手托腮撑在水族箱上，眼睛闪亮亮的，“果然，伯爵您很好说话！我可不可以叫您时老师？我看星网上大家都这么叫你。” 时汲看了一眼星卡，笑道：“当然可以。” 他意识到自己想岔了，原著罗绮对陆见烨“一见钟情”、“芳心暗许”的前提是他被陆见烨临时标记了，但其实，更正常的“报答”不是努力把钱还上吗？ 不过有点让他意外的是，陆见烨居然还付了钱。 在被他影响了的这个世界线里，人鱼没有上拍卖台就被陆见烨救出去了。陆小朋友真不愧是个严格遵守规定的好少年，提前劫人都记得把钱给拍卖场留下。 “但我觉得他应该也不在乎这笔钱，你不如还是自己留着？”时汲说，“新人在娱乐圈打工很辛苦的。” 罗绮摇摇头：“这不一样，有恩是一定要报的，不能因为太子殿下有钱我就可以占便宜。我也给自己留了生活费的，时老师不用担心的。” “我是最后一个，还有好久呢，只能在这里等着排练了。好无聊啊。”罗绮甩着尾巴，突然一拍手，“时老师，我请你喝杯饮料吧！” 时汲就看着他从暗箱里拿出一瓶冰镇的饮料来，一下子笑出了声：“你这么贪吃呀。” 罗绮给俩人各倒了一杯，自己先喝了：“哇真好喝！不瞒你说，我一直想喝来着，但是经纪人叫我唱完歌再喝，润嗓子。现在老师来了，我就能提前喝了，嘿嘿。” 时汲喝了一口，评价：“确实不错，很清爽。” “他还叫我一定要请贵族们喝，所以我觉得它的味道一定很好。”罗绮很是满足。 时汲心里突了一下：“等等，你经纪人的原话是什么？” 会这么说也太奇怪了吧？ 他眼前忽地一暗，随即头脑像醉酒一样眩晕起来。 但这不是醉酒，时汲踉跄了几步，一阵阵的热意从脸上蒸腾起来。他手里的玻璃杯一下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草草草！这根本不是什么正经饮料！！ 时汲内心大骂，再也支撑不住，在墙角缩成一团捂住了后颈。 ——他闻到了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浓到极点的草莓味。 第44章 筑巢 时汲来到这个世界之后, 其实从来没有经历过情|热期的感觉。 他的每一次情|热期都是用药物抑制的, 这个时代的抑制剂已经非常先进, 不会造成任何不适感。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情|热期的感觉这么的……让人难以忍受。 罗绮：“时汲伯爵！？” 这药物是针对人鱼的, 人鱼的体征各方面都要比人类好很多，也因此, 这药剂对于人族来说剂量简直是爆炸级别的猛烈。 罗绮慌张地撑起上半身来, 想往时汲的方向去。 “不要！别、别靠近我……” 光是说这一句话, 时汲就已经几乎耗尽了力气。他紧紧咬住下唇, 眼前一片氤氲的颜色。 蜷缩在角落里的Omega青年, 很快连锁骨都被热意蒸成了粉红色, 殷红点染了他的眼角，艳若桃花。 时汲很快感觉自己快要无法思考了。他拿出光屏, 但几乎看不清上面的字, 只能哑声对自己的智能AI道：“呼叫、呼叫……” 呼叫谁呢？ 时汲脑子里一片空茫，只剩下本能的选项。 “……联系人【陆见烨】。”他说。 “很快为您接通。”AI说道。 但时汲根本就听不清了。 那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时汲头脑中的理智就余下最后摇摇欲坠的一点, 他说：“……救我、我在后台……抑制剂！” 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哭一样。 时汲颤着声音用哭腔说, “记得带抑制剂！” 那是本能的生理性泪水, 但他都顾不上了，也听不清那边陆见烨说了什么。 “啪嗒”一声, 光屏就掉在了地上。他抱着自己缩成一团。 空气里充溢着omega信息素甜美的气味, 像是有什么人把成车的草莓榨成汁泼洒在了地上一样。 时汲模糊之中闻到了什么气味, 心里突然咯噔跳了一下。 ——是丝丝缕缕的奶油味。 他现在思维能力慢了好几拍, 随即才想起来这是原著里罗绮的信息素味道！ 然而让时汲更加崩溃的是，这股信息素分明是Alpha的信息素。 时汲都快要呐喊了，为什么？为什么他所有遇到的男主后宫都变成了Alpha！？ 这世界不科学！！ 现在室内只有一名Alpha和一名Omega，还都是在情热期的。时汲觉得世界上简直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场景了。 “罗绮、你……你冷静一点。”时汲根本没有地方可以退了，“不然我要报警了！” 这算是什么威胁？时汲愈发着急，就愈发混乱。 他看到罗绮向他走来—— 是的，走来。 在原著世界观的设定里，人鱼一族到了情动的时候才会显露出双腿。就像小美人鱼喝了禁药之后才能走上海岸和王子相爱一样，他们在交|媾的时候是以人类的形态的。 罗绮身上还滴着水，离岸的人鱼少年满脸通红。他上身的衣裳隐约垂到大腿中部，那双腿修长笔直，上面还覆盖着零星的鳞片。 蓝盈盈的，像飘散的星云。 “时老师……”罗绮说，有点茫然震惊，“您是Omega？” 显然罗绮也陷入了失控的状态里，他走了几步才进行，强行控制自己，用了最大的毅力才压住了自己想前进的念头，在时汲一米之外蹲了下来，“人鱼族是被动分化的物种，只有您是Omega，我闻到您的信息素才会变成Alpha。” 罗绮再怎么蠢，到这时候也知道自己被经纪人骗了，人鱼20岁成年，成年分化期长达一年，如果在这一年里被人用信息素诱导了，就会被动分化；如果没有□□扰，就会按照概率分化。 人鱼和人族没有生|殖隔离，经纪人是想把他送到权贵的床|上。 可是，这些念头此刻对于他都是泡沫，一点都不重要了。 他满心只剩下一个念头，只剩下一个人。 罗绮脸红红的，感觉自己像踩在云彩上一样轻飘飘地很梦幻。他伸出了手。 时汲快被一个Alpha的靠近逼疯了，但忽然怔了一下。 他感觉到几根凉凉的手指拉住了他的指尖。 “我……我很喜欢您的信息素，”罗绮可怜巴巴、小心翼翼地说，“我可以为您筑巢吗？” * 幕台之外，一墙之隔的厅内。 晚会已经开始，人们随意走动着，或是下去进入舞池找舞伴跳舞。 但突然之间，有一股甜美的气味不知何时进入了场内，悄然弥漫着。 “什么味道？”燕尾嗅了嗅，“好像是信息素？是个Omega……有谁在这里发|情了吗？” 这个厅内人不多，但也都闻到了这股味道。信息素气味越来越浓，连不那么灵敏的Beta们都闻出来了。 这是草莓味的信息素，似乎是从后台传来的。燕尾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他感觉有些熟悉。 “这么突兀……不会是谁分化了吧？” “不可能啊，这场宴会邀请的都是成年人。” “嗤，不会是有谁想故意引诱吧？” 在场的Alpha们也都感觉到了来源，纷纷有避嫌的意思，向相反的出口涌去。 离得这么远，味道也不算浓到爆炸，他们还不至于失去理智，顶多就是脸有点红。他们能控制住自己，如果在太子殿下的生日宴上闹出丑闻，那丢脸的绝对不止是他们自己，而是一整个家族。 惟有燕尾，仿佛有股直觉牵引着，他觉得这信息素味来自于他认识的人。 燕尾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他抿了抿唇，从口袋里抽出一支Alpha用气味阻隔剂，对着自己喷了几下，往后台走去。 他步履匆匆，刚到转角口，就碰见一个熟人。 “时教授？”燕尾诧异。 却见时清宁脸色惨白，他这么儒雅的人，居然是狂奔过来的，连上衣外套都扔掉了。燕尾跟着他跑，感觉自己不好的直觉可能成真了：“你认识这股信息素？” 越往前气味越浓，时清宁的脸色也愈加可怕。他一言不发，阴沉无比。 他们很快就到了源头的那个准备间，门大开着，铺天盖地的草莓味席卷而来。时清宁语气里没有任何调笑意味，终于沉声说：“是小汲。” 说完，他就跨了进去。 反正现在是不可能瞒住了。 时汲？！ 燕尾满脸错愕，大脑甚至空白了一瞬。 室内的场景映入眼帘，时清宁瞳孔一缩，这里面竟然不止一个人。只见时汲闭着眼睛躺在水族箱里，一旁站着一个蓝色长发的人，仿佛正在碰时汲的脸。 那人身上是Alpha信息素的味道！ 时清宁一瞬间简直失去了理智，槐花味的信息素霸道地铺了开来，直接大步上前。燕尾也脸色一变，冲到了水族箱边。 “等等！呃……！” 罗绮只感觉到背后一股风，整个人就被反剪住手压在了地上，他一下子痛得眼泪花花，“请等等，我没有动时汲伯爵！我只是在给他筑巢！” 时清宁的信息素虽然是花香味，但此刻给人感觉却像是刀锋一样。 燕尾看到水族箱，松了口气，但闻到这气味也有点不适：“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他没事。” “……”时清宁冷冷把人丢在地上，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别人都说Alpha是野兽了，因为在刚刚的盛怒之下，连他这样的人第一反应都是杀了这个水族。 他小心看向水族箱内的青年。 燕尾好歹受过专业训练，没有丢了冷静，但他站在水族箱前，也有点手足无措。 时汲躺在水中，听到动静睁开眼睛，声音哑了很多：“燕尾？……哥哥？” 如果事先不知道，别人一定会以为他才是人鱼。 青年眼尾还是红得厉害，好像刚刚哭过一样。他被白色的泡沫簇拥着，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泡沫中间杂着无数花瓣和蓝色鳞片。有几颗水滴挂在他长长的睫毛上，细碎的光落进那双酒红的眼眸里。 一片鳞片刚好覆盖在时汲的锁骨上，让他看起来就像是第一次浮出海面仰望船只的人鱼，漂亮得令人怦然心动。 刚刚受本能驱动，罗绮进行了筑巢、求偶的行为，他快把准备间所有的鲜花花瓣都撕扯下来了，还扯了自己好多鳞片、撕下了最好看的衣摆、堆了许多零碎精致的小物件。 除此之外，就是时汲叫不出名字的、类似于泡沫球的物质。 这些东西快把他淹没了，像是进行了一次过于隆重的泡泡浴。 任何一个合格的分化期人鱼都会把合适的筑巢物质随身携带，那些泡沫球遇水膨大、粘连在一起，是水族最畅销的筑巢材料。 时汲在搞清楚他要干什么之后，也就没阻止。信息素可溶于水，冷水也能让他好过一点。现在，他比起一开始已经清醒很多了。 罗绮从地上爬起来，蹲在鱼缸边，快哭了：“时老师，他们欺负我。” 明明是人鱼，但时汲觉得他好像小狗狗。而且刚刚筑巢的时候哭得特别厉害，恍惚间时汲都以为是不是自己轻薄了人家。 他摸了下罗绮的头发，“他们是坏蛋。” 罗绮表情很生动：“QAQ。” “坏蛋”燕尾、时清宁：“……” 他们感觉自己好像被遗忘了。时清宁收掉了自己身上的信息素，干咳了一声，“咳。” 时汲看着他：“你们给我带抑制剂了吗？” 燕尾：“……没。” 时汲隐约有点嫌弃，“那你们两个Alpha站在这里干什么？我在等陆见烨给我把药剂送过来。” 时清宁又轻咳了一声：“有需要叫我。” 燕尾不服，指了指罗绮，“那为什么他可以在这里。” 时汲眯了眯眼：“我用的是人家的鱼缸。” 他一开始也不是没有劝过罗绮先出去，但是一劝就哭。时汲不知道是不是水族都这么泪腺发达，反正罗绮哭得是真的很可怜，让他非常有罪恶感。 “……”燕尾愤愤地走到了门外。他瞥见罗绮因为时汲的允许而欢欣的模样，磨了磨后槽牙。 什么人鱼，简直是小狗，要是有根尾巴现在就要摇起来了。 时汲又看了眼自己的光屏，上面是陆见烨的信息。 YE：【我马上就来。】 他皱了下眉，情热又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了。这玩意儿来势汹汹，一波又一波的，简直是在逐渐摧毁人的神经。时汲喘了一下，紧紧咬住牙不让一丝声音泄露出来。 他关掉光屏，又往水里潜了一点。 ……陆小朋友，你快点过来啊。 * 两个喷了阻隔剂的Alpha守在门口，彼此也极度看不顺眼。如果不是时清宁现在没心情，很可能已经开始互相出言讽刺了。 他已经知道燕尾对小汲的心思，现在小汲又暴露了Omega的身份。 而且，不止如此。 今天这一出，可能整个宴会都知道了。新闻媒体还不知道要如何爆炸。 他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垂下眼睫。直到今日，他才觉察出了自己的心思，这一刻更是无法欺骗自己了。 好像从在流霜星见面开始，一切就变味了。 燕尾又往自己身上喷了点阻隔剂，有点发愣。 原来……时汲是Omega？ 他的信息素，好甜。 燕尾现在有点庆幸了，还好自己没有分化成Omega。 二人各怀鬼胎，片刻后等来的却不是陆见烨一个人。 ——竟然还有江梵。 “我已经清场了。” 陆见烨脸若冰霜，没带一个侍卫。他一过来就想迈进室内，却硬生生忍住了。 空气里全是草莓味，江梵却仿佛丝毫不受影响。他提着一个箱子，扫了这两人一眼就明白了里边大致是个什么情况。 时清宁知道江梵，他心沉了下。 如果单单只要抑制剂，那么根本不需要江梵过来。他来，说明情况比表面上要复杂得多。 时汲费力地从水里坐起来，看过去，一时呆住了：“……” 这是什么场面？！ 原著里的主角，和主角所有的正派后宫居然齐聚一堂。 这连原著里都没几次吧？！ 几个Alpha隐隐呈对峙之势，如果在场有Beta，恐怕是已经要给吓跪了。这场面简直比战场还战场。 “劳烦二位让我进去。”江梵文质彬彬，“我要检查一下伯爵被下的是哪一种药剂。” 时清宁眉梢微动，燕尾注视着江梵，一言不发地让开了。 江梵在水族箱边半蹲下，打开随身携带的箱子，时汲让他抽取了一点指尖血，看着他把样本输入仪器。 片刻后，江梵抬眸。 “市面上一共有三种主流Omega催|情剂，”他说“催|情剂”这三个字也说得面不改色，“其中两种是没有舒缓药剂的，只能用Alpha的信息素来舒缓。” “样本显示，时汲血液里的是这两种之一。” 江梵又看向时汲，一脸超脱世俗的淡漠样子，语气风轻云淡，但接下来说出的话不啻于平地惊雷—— “在场的，你选一个吧。” 第45章 酸甜 时汲：“…………” 时汲：“？？？” 淦！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选一个？？ “不行！” “这怎么可以？” 这句话也把所有人都炸到了, 数道视线齐齐汇到江梵身上。先开口说话的是陆见烨和时清宁, 陆见烨眼中升起怒意, 时清宁则是一脸的不赞同。 燕尾则直接给自己拉票了：“时老师，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你喜欢水仙花吗？我现在就可以让你闻哦。” “你一边去, ”陆见烨嗤道，“时汲看中你什么？看中你是豪门老男人吗？” “……”燕尾被气死了, “我？老？” 但是他还真反驳不了, 因为他发现, 在场居然真的是他年龄最大——尽管他的年龄还在如今研究生的平均年龄上。 陆见烨继续嘲：“哦, 我忘了, 你还不豪门。” 他的两个瞳孔都竖起来了, 如果是猫，现在已经飞机耳、炸毛低吠了。 时汲一个头两个大：“你们这还能吵起来！” 不是, 他还以为只会有燕尾愿意的, 怎么现在看起来怎么像是个个都争着要来？ 燕尾本想刺回去，但时汲开口, 他停顿了一下便改口了, 对陆见烨说：“你这么一副护食的样子, 怎么不问问时汲想不想选我？” 他随即笑了下, “如果他不喜欢，那我也不强求, 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在场也只有燕尾明确对时汲表达过爱意, 所以燕尾说得非常有底气。 果然, 陆见烨嘴角捺了一下, 才说：“……我只是担心老师，最后做决定的当然还是他自己。” 燕尾：“呵呵。” 时清宁：“确实应该让小汲自己来选。” 江梵独自收起箱子，看几人各异的神情，道：“信息素舒缓也就是临时标记，但可能短时间要标记三次以上。所以，还是以当事人的意愿为准。”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颇有点火上浇油的意思，平淡地看着时汲说，“我的建议是选我，因为我处理起来会比一般人专业。” 燕尾闻言好似有点想翻白眼，露出一个“是吗？我不信”的表情。 焦点又一次回到了时汲身上，时汲：“……” 他为什么会有自己在选妃的感觉！？？ 罗绮充满期冀地看着他，双眼圆而亮：“时老师，你愿意让我为您筑巢，是不是也就代表着您接受我的求偶了？” 在刚刚几人发言的时候，他一直没说话。因为他一直双手捏着时汲的指尖，泫然欲泣的样子。 “……”时汲感到头痛，“我不是，我没有。” 这都是什么奇诡的发展？ 他扶额：“你们先让我想一想，我现在脑子很乱。罗绮，你也先到门口去吧。” 江梵：“建议快点选择，这药剂的药效目前还不是最强的时候。” 还不是最强？ 时汲头痛地：“……我知道了。” 罗绮也依依不舍地走了，和门口的几个Alpha站在一起。 时汲崩溃地敲系统：【你就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系统慢吞吞上线：【没有，我不能在现实世界凭空造出实体物质。】 它可以给信息，可以连接网络，但是不能变出抑制剂或者解药来。系统：【但是，我可以给一点参考。】 【……】听起来相当不靠谱的样子，时汲问，【什么参考？】 系统：【我可以告诉你，你和所有人的信息素契合度分别是多少。你还可以配合正值度进行选择。】 它一个系统做到现在，剧情已经飞到了天外，语气里充满了破罐子破摔的佛系。 时汲愣了一下，所有人的数据在他眼前一字排开。 燕尾：【正直度：100%，契合度：90%】 罗绮：【正直度：88%，契合度：100%】 时清宁：【正直度：60%，契合度：99%】 江梵：【正直度：40%，契合度：100%】 正直度的意思按照系统的定义，是指【该人物和主角不可能发展关系的程度】，勉强还算正常，然而…… 时汲：【为什么契合度全都这么高！】 说好的100%契合度至今都不存在的呢？ 系统：【可能是你体质特殊吧。】 时汲：【……】 他忽然发现一个不对的地方，在这么些人里，只有一个人是没有数据的。 陆见烨。 系统：【因为他是男主，我们不可以检测男主。你难道没发现他以前也都没有正直度显示吗？】 好像是这样…… 时汲往自己脸上泼了一捧水，脑子里烦得快爆炸了。刚刚降下去一点的热度又疯狂地蔓延上来，比前几次都要汹涌。 他颈后的腺体都有点难受了。 按照理智来说，他应该选江梵或者时清宁，这两个人表面上都看不出来对他有什么箭头，而且时清宁还是他的哥哥。他和这两个人之间关系应该是最正常的—— 再怎么，也应该在这有数据的四个人里选。 然而，为什么他为什么还不开口？ 时汲在心里问自己，莫名其妙地浑身都不太对劲。 像是他的本能在拒绝、在排斥一样。 虽然江梵没有明说，但时汲也知道短时间内三次以上的临时标记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很可能对选择的信息素形成依赖，这个依赖期会长达1到3年。 ——所以这个选择题的意思其实是，如果以后都离不开了，他最想和谁待在一起？ 而且还很有可能变成情侣关系。 “我……”时汲刚说了一个字，就捂住了嘴。这声音听着也太限制级了！ 他现在感觉自己像被闷在高压锅里一样，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没了力气，往水里划去。 信息素在空气里奔流，酿成了甜甜酸酸的草莓酱，门口的几人被惊动，闯了进来。 “老师！” “小汲？” “时汲你怎么样了？” “……” “……” 有谁抓住了他的手臂避免他把自己给淹死，那只手和他的皮肤比起来微凉，让他忍不住亲近。 这几个契合度全都在95%以上的Alpha，任何一个都能对他造成致命的吸引力。但时汲咬牙克制住了，收回手撑在水族箱上。 “……别吵，”他半闭着眼睛，隐忍地说，“让我……自己想。” 最保险的选择，是在系统给出的四个人里选。 那么高的契合度，就算现在什么感情基础都没有，以后相处也不会有问题。而且原著里除了江梵，他们都是性格很好的人物，选了绝对不会吃亏。 可是…… 时汲不想这样选，那是最理性、最兽欲的选择，但他是人，而且还是个非常感性的人。 要说在一起相处，他只能想到一个人。 他从穿越过来以后，就一直和他在一起，几乎从没有分开过。他最了解他，也最亲近他，在这个世界上他只和他交换过秘密。 虽然那个人可能是最糟糕的选项，既没有资料，在原著里人设还那么差劲。又种马又暴戾，和任何一个Omega后宫的契合度都低得可怕。 ……那又怎么样呢。时汲在水汽之间，恍然又看到了那个在冰雪城堡里的少年，那个在梦境里放走了蝴蝶的少年，那个在坠落的光海里拉住了他的少年。 他只想和他继续相处下去，虽然暂时还无关爱情。 陆见烨站在水族箱边，心里乱成一团，像是有一黑一白两个小人在打架。要是他想，他完全可以对在场其他人进行等级压制，在此之外还有阶级压制。 他是皇储，是未来的帝国皇帝，他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人。只要他在这个位子上做得优秀，其余都是“无伤大雅”的花边事。 就像陆无澈对伊芙霖·琼做的那样。不，陆无澈还更可怕，他甚至对伊芙霖都没有爱意，只是为了利益而掠夺、侵占。 他此刻仿佛有另外一个人格游离在外，俯瞰着这一切。他看得出时清宁、燕尾对他的警惕，也看得懂他们的心思。 陆见烨想要得到时汲，不仅想要临时标记，还想要永久结合。 但是……这又怎么样呢？ 他不敢保证自己是在场最会爱人的人，事实上因为家庭的缘故他可能是在这方面最糟糕的人。但他永远不会做强迫时汲的事，他不会让自己所爱的人变成另一个伊芙霖·琼。 也不会让别人做出时汲不愿意的行为。 “别碰他，”陆见烨拦住了时清宁的手，“让他自己选，我们都出去，留着Alpha的信息素在这里是想让他更难受吗？” 他盯着几个人，那视线令人脊背发寒，时清宁眼中全是焦急，但也只能一言不发地依言照做。陆见烨落在最后一个，他看了下时汲，有点狠心地抿了抿唇，转身欲走。 ——可突然，他的衣摆被拉住了。 陆见烨猝然睁大了眼睛，转过来。 “这么急着走啊，”时汲大概还是在最难受的状态里，声线有点哑，尽力控制着不发抖，“小殿下，你愿意帮我吗？” 他笑了下，潮湿的睫毛漆黑如鸦羽，眼尾也湿漉漉、红通通的，嘴唇上有被他自己咬出的一个牙印。 陆见烨一时愣住了，心里像是有一个礼炮被轰地炸开来，全是星星点点的光，晃得他快不能思考了：“等等，你的意思是——” 时汲呼出一口气，遗憾说：“啊，不愿意那也没办法……” “NIVEA，把门关上！”陆见烨回过神来，立即就下了命令。他抓住了时汲的手，“我……我……” 陆见烨“我”了一会儿没有说出什么来，脸倒是都红透了。时汲眨着眼睛看他，他恼羞不说了，直接把时汲从水里捞出来。 时汲被他抱着，条件反射地搂住了陆见烨的脖子。因为骤然出水，他感知里身体都沉重了很多，但是陆见烨抱着他毫不费力。 陆见烨把他按到了更衣间的软椅上，手撑着壁柜，脸颊绯红、气势汹汹：“老师，这是你说的。” 他牢牢罩住了时汲，像是一只准备掠食的大型猫科动物，眼瞳都成了兴奋的椭圆形。 属于Alpha的信息素，一下子被释放了出来。 “……！” 瞬间，时汲大脑一片空白，好半天才缓过来。 雪松的气味凛冽冰冷，却仿佛点燃了他身体里的火焰，让他沸腾了起来。 陆见烨叼住了他的后颈，犬齿轻轻磨了一下。时汲难受地说：“别、别闹我……” 那对尖尖的牙齿嵌了进去，时汲呜咽了一声，眼前霎时朦胧，头脑里炸起了白色的烟花。 原来在情|热期进行临时标记是这种感觉。 雪松的信息素感知起来是冰凉的，但是一接触到他，就像是冰块化成了水，在他的血液里与他的信息素结合，温和地抚平了燥热。 感觉过于强烈，时汲有点战栗，陆见烨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时汲本来以为他衣服上叮叮咚咚的饰品会很硌人，但却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外套脱了，只穿着柔软雪白的衬衣。 更衣间很小，他蜷在软椅上，陆见烨则是单膝跪在软椅上。一个临时标记结束，但时汲却更加晕乎乎醉醺醺了，之前不清醒是因为难受，现在却是因为……太舒服了。 他刚刚待在水族箱里，浑身都是湿的，但他觉得很快衣服都要被自己的体温烘干了。 陆见烨松开他的后颈，低眸看他：“老师。” 他前襟在刚刚抱时汲的时候沾湿了，领口的扣子也松开了，露出了形状好看的锁骨。少年的长发也有点凌乱了，发梢滴着水。 时汲莫名觉得他才是“秀色可餐”。 “别……不要这么叫，”时汲耳朵发烧。 陆见烨：“为什么？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合适。” 他目光向下，“老师……你……” ……这个小崽子！！ “不要说！”时汲耳垂几乎滴血，他想退，但是陆见烨按住了他的脚踝。 青年的脚踝纤细秀美，在黑色长裤和黑色短袜间露出一截，一只手就能牢牢锁住。 “没关系，我也是。”陆见烨凑近了他，二人几乎鼻尖碰着鼻尖，“江梵说要临时标记三次呢。那我们来‘互帮互助’吧？” 他就像餍足的猫一样，语气比平常软了几倍，“互帮互助”四个字被咬得又轻又旖|旎。但时汲却更受不了了。 陆见烨淡金色的发尾扫在时汲的锁骨上，有点痒。灯光自上而下地照着，笼罩出一片阴影。 “我……”时汲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脑子里成了一锅浆糊。他想到了一个借口，非常幼稚，但也管不了了，“我……我没洗澡。会弄脏手。” ……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 时汲快被自己给尬哭了。 “没关系。”陆见烨说，“……我带了东西，不会弄脏的。” 他从地上拎起自己的外衣，从口袋里拿出小盒子。 时汲简直目瞪口呆，睁大眼睛，“你怎么还带了这这个东西！” 陆见烨眨了眨眼，没好意思把原委说出来。他的睫毛也有点濡湿了，浅色的、金灿灿的，眼中浓得像是融化的金色蜜糖。 他专注地看着时汲，时汲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视线过于炙热也过于虔诚，滚烫到时汲几乎有些害怕。 他是帝国的皇储，他手持权杖眉目冷漠的图像不知道令多少人为之哭泣呐喊。将来他会登上皇位，会有更多的人为他疯狂、为他心驰摇动，匍匐在他脚下。鲜花和荣誉，鲜血和战功，都是他光环的点缀。 但是他现在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时汲。 时汲突然从这个眼神里明白了很多东西，从前也有很多爱他的人用这样的视线看过他，但他通通略去了。 在此刻他想起了那些眼神，但从来没有哪一个能像这个金发少年一样，让他心跳加速。 他想起了陆见烨在宣誓时说的那句话——“我因你而举起权杖”。 原来他并没有念错字句啊。 在信息素的作用下，一切都变得煽情又缱绻。 一切细微的知觉都被放大，连心跳声似乎都充斥了整个空间。 时汲脑子里晕乎乎的，心想本能真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东西。 平时看了完全没什么，但是现在，他快要被陆见烨的美颜给暴击得昏过去了。 “老师……”陆见烨的声音像是在撒娇，“我们来‘互帮互助’，好不好？” 时汲真的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发展，进退两难。 “……”像是有无形的绳索缠绕住了他的手，时汲推不动陆见烨了，只咬牙说，“不行。” 陆见烨拉着他的手，从他手心蹭过去，慢吞吞地最后十指相扣。 他说，“好不好？” “……” “……” 陆见烨见他不回答，直接拆包装上手了，“我保证，不脏。” 那玩意儿有点凉，时汲哆嗦了一下。 他屈服给自己的内心了，他捂住眼睛，“……好。” 第46章 热搜（一更） 说是互相帮助, 其实基本上全是陆见烨在主动。 时汲呼吸里都是雪松信息素的味道。他脑子里全成了浆糊, 眼前一片片的白色烟花。 “老师……你闻起来是甜的。” 陆见烨还在火上浇油, 他的脸也氤着一层酡红，看起来纯情得不得了。 时汲瞳孔都有点没法聚焦了, 他抬手挡住脸：“不准说了……” 但是他很快就感觉到下一波药剂的效果来了，哽咽了一下。陆见烨低声说：“老师, 再让我咬一口。” “你下口轻一点, ”时汲侧过脖子, 有点紧张, “……之前那次都被咬破了, 好久才长好。” 他说的是两个人第一次遇见时, 陆见烨给他打的临时标记。然后刚刚咬的那一口他也有点疼，这具身体的皮肤实在是太经不起折腾了。 陆见烨眸色微暗, 像是流沙的金。他说：“好, 我都听老师的。” 然而这一次他像猫舔水一样，时汲又受不了了。他被信息素裹得像是陷进了棉花糖里, 绵密又乏力, 更加想哭了：“……你还是直接上牙吧。” 时汲腰都软了, 不断地往下滑, 有些失措地抓住了陆见烨的领带。 那领带是深蓝色的，衬得他的手愈发地白, 指尖泛红, 骨节分明。拽紧时手背凸出来经络, 透着一点隐秘的诱惑。 陆见烨没有听他的, 无辜地说：“是老师叫我轻一点的。” 他使坏地抓着时汲的手，亲吻他的手背，弄得时汲有点痒。 时汲轻声：“那你现在重一点，好不好？” 他眼睛浸了一层水雾，亮晶晶的。犹如神话里酒神的杯盏，让人跌进去沉醉而死。 扑通、扑通。 陆见烨心跳猛地加速了，他慌张偏过头，睫毛飞快扑簌了几下：“那好吧……我听你的。” 但是他在咬下去之前，问，“老师，我可以亲一下你吗？” 这个时候的陆见烨真的很乖，而且比平时好说话多了。他看着时汲的表情，就真的是在询问，连语气都软乎乎的，带着祈求之意。 时汲一时犹豫了一下。 看到他几秒钟没有答复，陆见烨说：“我知道了，那我不亲你了。” 他语调没有变化，但时汲硬是听出了低落的情绪。此刻的陆见烨在他眼里，就像一只沮丧的猫咪。 时汲莫名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渣男，欺骗了别人的感情，还要骗人给他临时标记。 陆见烨又打了一个标记，这一次时汲没感觉到不舒服。他终于从那种灼人的海洋里挣脱出来了，但随即涌上来的是疲惫。 “我……”时汲说，“我还没有答应过别人的追求，也没有谈过恋爱。”他脸上的热度又在上升了，尤其是接下来的话让他很不好意思，“你、你想的话，可以试着追追看……？” 陆见烨立即得寸进尺：“真的吗？那等我做了皇帝，把皇后的位置给你可以吗？” “怎么都那么长远了！”时汲说，“我没有保证你一定能成……” 他看到陆见烨的眼神，又不忍心欺负小动物了。这人连送东西都说得像是自己在占便宜一样。 “……总之，我尽量？” 时汲一下子被抱住了，如果这真的是一只大猫，那现在喉咙里在咕噜咕噜了。陆见烨说：“一定要尽量！” 他按着时汲的手威胁，瞳孔圆溜溜的，“这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时汲唇畔浮起笑意，反过来勾着他的小指：“那拉钩？” “什么拉钩，你又把我当小孩子。”陆见烨眯了眯眼，但还是和他拉钩了。 …… 时汲因为还在月底的易感期，标记了三次还不够。他感觉自己后颈都要失去知觉了，最后直接睡了过去。 至于他后来是怎么回家的、晚宴最后又是怎么结束的，这些统统都没有考虑。 他也不知道，在他睡过去的这段时间，外面围绕着这场生日宴早已掀起了腥风血雨。 * 【话说大家知道吗？昨晚太子殿下的生日宴上有精彩大瓜！消息锁得很严，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认，从晚上6点开始，太子殿下就和失踪了一样一次脸都没露！还有一点不知道是真是假，据说宴会上有一个Omega突然分化了。】 这是个娱乐号，之前还在星网上晒过自己受邀请的信函，一早就有很多人在蹲他关于生日宴的repo了。 虽然宴会具体情形不能泄露，也不得拍照，但说些似真似假的小八卦还是可以的。 【？啥玩意，就不能是殿下嫌无聊不想出场吗？】 【……Omega分化？你为什么用的是分化这个词？受邀者应该都是成年种族啊，难道原本不是Omega？】 【你在暗示什么啊，你就是想说太子殿下和那个Omega搞到一起了呗。】 【抹黑皇室人员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谢谢。】 底下很快就变成了网民的战场，不到9点就上了热搜，还被带上了词条#太子殿下生日宴的Omega#。 【不是吧，有没有人给个准信啊？我真的失恋了吗呜呜呜，果然陆氏皇族都逃不过生日宴找到真爱的定律吗？】 【不是，你把陛下放哪里啊喂。】 【如果找到真爱那是好事啊，但是听描述，突然分化？emmm……确定不是早就计划好的心机婊吗？】 黄时也看到了这条，他原本昨晚也应该在的，但五点之后就去别的星系出差了，竟然错过了最大的瓜，不由暗恨。 黄的瓜：【小罗罗小罗罗，你昨晚不是在场吗？给我说说呗。】 黄时戳罗绮，但平时很活跃的罗绮这回好半天才冒泡。 黄时看到聊天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跳了三四分钟，但是最后慢吞吞发过来的却是一句： 鱼爱吃草莓：【……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黄的瓜：【？？？】 这怎么连名字都变了？他刚想问，就看到对方又发来一条。 鱼爱吃草莓：【但我现在已经失恋了……QAQ】 黄时：“……” 他好奇心暴涨，表达了几下同情之后就开始疯狂询问。然而这一次任他怎么戳，罗绮都不回他了。 最后被问烦了，回了个：【咸鱼装死中，勿扰。】 黄时：“。” 行吧。 他觉得好神奇，罗绮之前最期待的就是出道，而昨晚罗绮在太子宴会上唱歌的视频他也看到了，这支视频马上就会投放出去，借着这一波热度罗绮直接出道，很快就可以接到不俗的工作。 但是现在罗绮看起来却低落得不行，黄时还听到一个八卦，小人鱼昨晚连夜把他的经纪人给解雇了。 黄时心痒难耐，又在首页看到一条动态。 是之前关注的、森特星系长案里名叫燕尾的人。这人似乎也去了生日宴。 他的头像是自己的绿色眼睛。 SwallowV：【分享歌曲：星野圆舞曲】 这是著名的失恋曲目，怎么这人也失恋？？黄时对宴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越来越好奇了，又去咨询自己的圈子，但是最多也只是肯定了那条动态是真的。 热搜下说什么的都有，到了下午一点迟迟没有人给石锤，热度就渐渐降下去了。 但是在下午一点半，这条动态突然又炸了。 LM公爵v：【转发并评论：是很好闻的信息素味，甜甜的小草莓。怎么办，我想要追求这个神秘的Omega了^ ^】 ——LM伯爵，就是那个著名的、热爱猎艳的皇族，真名陆鸣。 一石激起千层浪！ 此人和帝国皇帝陆无澈之间是堂兄弟关系，陆鸣的父亲当年甚至还和陆无澈争夺过皇位。但是后半生就突然了却凡俗，直接信了某种古老的宗教，不近女色，头发都剃光了，买下了一整颗星球说是要“避世”。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帝国皇室难得的奇葩。 而作为他儿子的陆鸣，却与父亲截然相反。 陆鸣平生最好游戏花丛，对权力没多大兴趣，反倒自己一手组建了首都星最大的娱乐公司“星爵”。他对自己的名声也不在意，甚至还很乐意给美人做配、让美人蹭他的热度。 如果单论奇葩程度的话，他确实和父亲不相上下。 陆鸣是个S级Alpha，信息素是冷杉味。他还是个唯信息素论者，只相信AO信息素之间的完美配对，据他所说，“我一生都在寻找最让我心动的那款信息素。” 难道这次在宴会上，他对那款草莓信息素一“见”钟情了？ 【卧槽！我没看错吧？是官方号？】 【？？？公爵有这么盛赞过谁的信息素味吗？？？】 【公爵，您找到您一生挚爱的信息素了？[狗头][狗头]】 【草莓是很特别的味道吗？今日迷惑大赏……】 【楼上的是beta吧？你不知道就算是同样的味道，每个人表现出来的也会千差万别吗？】 因为陆鸣公爵的这一条动态，星网都沸腾了，之前的#太子殿下生日宴的Omega#，连带着新的词条#一生挚爱的信息素#坐火箭一样冲上了热搜前十。 陆鸣似乎还嫌不够，三个小时后又发了一条。 LM公爵v：【如果小草莓愿意来找我，我可以和你一起分享星爵哦。】 网民：卧槽！！！ 十分钟后，#一生挚爱的信息素#就成了热搜第一。 * 下午五点，地点家中，某个“被挚爱”的人终于睡醒了。 时汲醒来后第一感觉就是脖子痛，他摸了一下，发现陆见烨已经给他缠上了一层绷带。 “NIVEA……”时汲喊了一声，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吓人。他咳了几下，就看到陆见烨把水杯递到他面前。 “老师。” 时汲抬头看他，一时无言。 陆见烨穿着常服，头发有些随意地扎着，几缕掉下来落在脸颊边，让时汲忽然想起了昨天他发丝凌乱、金眸闪亮的样子，忍不住耳朵又有点烫。 昨晚两个人在更衣间内待了三四个小时，这还是时汲后来不断催促的结果。 他感觉再这么待下去，外面的人说不定以为他们不止做了临时标记呢。 什么“你可以追追看”，什么“我尽量”——时汲心想自己一定是被这人下蛊了。 纵容得心甘情愿。 “加了蜂蜜，”陆见烨坐下来，眼中有点狡黠，“你说的，我现在开始追你了。” 时汲原本只把他看作后辈和学生，但一晚上两个人的关系就改变了。神奇的是，他居然不是很排斥。 时汲扬眉：“不错啊小朋友，再接再厉。” 他前世也被很多人追过，但是据那些爱慕者所言，他“看起来温柔”，但“其实冷漠得不得了，根本不会被打动”。 时汲也用实践证明了这点：知名作者，俊美多金，还热爱交际，但二十六岁了却一次都没有心动过，也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时汲吹了下水面上的薄荷叶子，发呆。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就对陆见烨这么纵容呢？ 他偷瞄陆见烨，看见后者低头在玩光屏，很专注的样子。 “咻”地一声，似乎发送了什么动态出去。 “昨晚……咳，有没有传出去？”时汲问。 “没有，有偷拍了照片的也没拍到什么。而且也都被我删了。” 陆见烨放下光屏抬眸，淡淡说。 * 这次事件当中，太子殿下一直都处在消声状态。 网民根本没处询问，因为陆见烨的官方账号动态数一直是（0），高冷得不得了，连私信都是关闭的。 没几个人敢@他，只好不断地脑补猜测，颇有些隔靴搔痒的焦灼。 但是在下午五点十分的时候，所有网民就看到，他们高冷的太子殿下，动态数变成了（1）—— 陆-见烨v：【不必了，我可以和他一起分享帝国。】 没有指名道姓，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条在说什么。 整个星网，彻底炸了。 第47章 流星（二更） 【？？？】 【？？？？？？】 【！！！！】 前几百条转发都是问号和感叹号, 并且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在增长。不断有人怀疑人生, 【哈？？是我理解的意思吗？？】【？？太子殿下的第一条动态居然是这个？？】。 因为陆见烨没有开评论, 所以网民们全都在转发里。 几秒钟，转发就破了十万。 【卧槽！卧槽！！啊啊啊啊我疯了！！！】 【那个Omega到底是谁？？！！魅力也太惊人了吧！！】 【我艹, 艹！！两个皇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是一只土拨鼠我什么话也不会说】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太A了！！！！】 不断地有新转发涌进来，还有过来围观的人。 原本太子殿下的粉丝数并不特别高, 毕竟关心皇储的人没那么多。但因为这条动态, 粉丝数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增长着, 全都是兴致勃勃的围观群众。 不到半个小时, 新的tag就出现了, 并且在热搜榜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着。 #与他分享帝国# 【首先, 我们可知，这是一个Omega, 还是个男性Omega, 信息素是草莓味。】 【……屁嘞，这说了等于没说。】 【我觉得这个话题也值得上榜, #神秘Omega#】 【呜呜呜妈妈哭了, 我家崽崽这么小, 还不可以谈恋爱】 【？？封建妈粉有病吗？您问过琼将军答不答应了吗？首先, 太子殿下会有娱乐圈粉丝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好不好！】 【我是妈粉，我带头高兴！】 【这是什么小说电影里的浪漫情节啊啊啊啊啊, 苏死我算了！#神秘Omega#, 你看殿下都这样了, 你就赶快答应吧！！】 【救命, 我也想要太子殿下对我说#与我分享帝国#】 舆论疯狂发酵，一时间全网都在好奇那个Omega是谁。评论往后也开始渐渐不和谐了，有很多人对那个至今都没露脸的Omega很有意见。 根据调查显示，陆见烨的支持率是皇储之中历年以来最高的。但是这条动态发出去之后，他的支持率先是小幅度下跌，然后又小幅度上升，瞬间波动了好几下。 虽然总体来说是在上升的，但是可见有很多人不待见这种行为。 然而，陆见烨会在乎这种事吗？ 不论如何，他都是公认的最有能力的皇储，他不需要别人对他私生活的认可。 【太A了……各种意义上的A……让我想到了三百年前的索拉皇储，她找到命定Omega的时候直接向全世界宣布结婚，用陨石在太空拼成她爱人的名字……那一对也特别特别好】 【虽然但是，用陨石啥的这个操作也太直A了2333】 【这就是有担当啊，此处暗戳戳@ 陆无澈（划掉）情】 【哈哈哈哈楼上你敢把名字打全吗？】 【陆家难得出情圣，你们就珍惜珍惜吧。我们历史老师讲过，陆家的皇帝但凡是情圣的，政绩都很耀眼】 【我们的老师也讲过哈哈哈哈哈，szd】 到现在，唯一遗憾的就是另一个主角还不现身。生日宴的名单是保密的，偌大一个庄园，受邀者们很多都是其他星系来的贵族，彼此之间都不一定认识。要定位一个人实在太困难了，犹如大海捞针一样。 网民们陷入焦灼的时候，陆见烨的账号又发了一条动态。 陆-见烨v：【还没追到，不要打扰他。】 网民：妈啊！！！ 这条动态把本来就高涨的情绪推到了一个更高峰，星网社交平台的服务器甚至出现了百年以来的第一次崩溃。 ——上一次崩溃，还是索拉皇储求婚的那次。 半天之内两条动态，四五条热搜，还有#星平台崩了#也磕磕巴巴上了热搜尾巴。 【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人还要太子殿下追！！】 【还没追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aaaaaaa】 【我语无伦次，太他妈甜了】 【我累了，太A了我只说一次呜呜呜】 有人也开始@陆鸣，一片哈哈声，有小部分声音叫他更A一点，但更大的声音是哈哈大笑祝他追人火葬场的。 不知道陆鸣是不是觉得面子挂不住，一直没再出现，网民吃不到瓜，纷纷叹息。 * 等到时汲吃完晚饭再看光屏的时候，关于这件事已经段子满天飞了，连脱口秀和视频都出来了。 时汲：“。” 他也看到了那两条动态，看向饭桌对面的陆见烨。陆见烨一脸正经：“怎么了？” 时汲心里感觉很复杂，有悸动，还有奇怪的暖流。 “你真是……”他托腮，失笑地眨眨眼，“真是很喜欢我啊。” 如果在穿书之前告诉他，原著那个冷情冷肺的暴君会做出这样的举动，那他是打死都不会信的。 他就像所有的冲动热烈少年人一样，喜欢一个人就恨不能把全世界的爱意都捧到那人面前。既想要昭告天下，又想要把心上人藏在角落里，谁也不给看。 时汲曾经在书里见过无数次关于心动的描写，甚至他自己也写过无数这样的句子，但是现在，他却觉得那些句子都显得苍白。 陆见烨轻哼了一声，别开视线耳垂有点红：“我看陆鸣不顺眼而已，你不要自作多情。” 在原著里，陆鸣就是个反派担当。每一次他看上陆见烨的后宫，都会被陆见烨打脸，时汲在心里给他点了支蜡烛：看来这辈子陆鸣也注定要被打脸了。 如果他都不喜欢陆见烨，那就更不会喜欢陆鸣了。 时汲：“你不怕别人说你恋爱脑吗？” 网上可不止这些，说的比这难听的多得多了，比如攻击他这么冲动没资格肩负帝国的未来的。 陆见烨：“如果我要靠这些来维持声誉，那我还是别做皇储了。” 他切了块牛排，又把陆竞拖出来嘲讽，“趁早辞职，把位子让给陆竞那个蠢货算了。” 他这股骄傲劲儿活像一只猫，时汲忍不住笑了：“是你的作风。” 陆见烨已经不是那个会因为死亡而彷徨失措的少年了，他的羽翼在日渐丰满，会把他喜欢的人牢牢护在身后。 * 生日宴后，陆见烨又恢复了忙碌的作息。 网民日日翘首期盼，但可惜的是太子殿下心悦的那个Omega一直没有出现，#神秘Omega#还是一如既往地神秘，让人抓心挠肺。 他们纷纷开始祝福：【殿下一定！要！早日追到他啊！】 一定要让我们吃瓜吃全！ 陆无澈对他在星网上的发言并没有什么意见，要说帝国史上最不在乎声誉的皇帝，他自己就可以排到前十。 当年和伊芙霖·琼的联姻在帝国掀起了多大波澜？那时星网上平均十个帖子就有一个是在骂这件事的。但是陆无澈的皇位还是很稳，因为他不仅收拾了前任皇帝留下来的烂摊子，让帝国快速恢复，还逼退了虫族，和平十八年间经济也繁荣复苏。 不过这也不代表陆见烨会感激他。 自古以来，皇帝和皇储之间的关系就很微妙，皇帝要培养帝国的继承人，又不想要继承人反噬；而继承人年龄渐长，就会生成属于自己的势力，慢慢想要推翻皇帝。 他们之间还隔着伊芙霖·琼这个无法磨灭的点，二人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在维持一个表面的和谐君臣父子关系罢了。 而且当陆见烨举办成年宴后，很多事情就又不一样了。 成年，意味着皇储可以更多地接触权力深层，更接近皇位。 1月24日，古老农历的除夕夜。 陆见烨抽出空来休息，和时汲一起待在家里。他说要送时汲一个新年礼物。 “你说你以前这晚会放烟花，我本来想给你放，但查了下，目前的帝国已经不流行了，”陆见烨说，“所以我就想了个替代。” 时汲：“什么？” 陆见烨：“我觉得，流星雨的效果可能差不多？” 时汲有点惊讶，意识到陆见烨说的是什么了。 ——宇宙里悬浮的陨石碎块数不胜数，也没什么别的作用。但是不管在哪个时代商家都是最会搞事的，他们给这些碎石开发出了一个作用：让有钱人烧着玩。 想空降流星雨？可以；想在宇宙里放烟花？可以。 只不过成本有点大，以时汲那时候的物价类比的话，下一场十分钟的流星雨大概相当于土豪炸了上海市区的十栋别墅。 陆见烨拉开窗户，落地窗外夜空无垠。冷冽夜风吹起了窗帘他的长发，他翘起嘴角，打了个响指—— 下一瞬间，宛如魔法，夜幕中就出现了无数拖着长长尾巴的流星。成千上万的陨石碎块被人工射入大气层，在极速的坠落之中燃烧。 夜空澄澈明净，漫天陨星如流萤，浩大而壮阔。它们在落到地面之前就已燃烧殆尽，但连绵不绝。 这场雨几乎是无声的，奢华到极致。细碎的星光倒映在时汲眼中，他忍不住拍了视频，说：“这大概是我收过最贵的礼物了。” 他仿佛看到金钱在燃烧。 没想到陆见烨却说：“你不会以为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吧？追人的时候这东西除了炫富之外，有任何心意可言吗？” 时汲饶有兴味：“那你的礼物是什么？” “流星雨只是背景罢了，真正的礼物是……”陆见烨笑起来，故意放慢了语调。他微笑时露出一点点小虎牙，时汲觉得他这嚣张的样子还真挺让人心动的。 整个帝国能把流星雨当背景的人，屈指可数了。 陆见烨抬起下巴，揭开了悬念，“是我要给你做一顿饭。” 这时时汲才是真惊讶了：“你还会做饭？” “你不要看不起我。”陆见烨说，“虽然不会做复杂的，但还行。” 他可是抽空练了好久的。想他自己十七年没饭吃都没怎么高兴学做饭，这回为了时汲居然买了本菜谱。 陆见烨都想不到自己还会有这么一天，偏偏还做得特别开心。 “你不要动手，看着我做。”陆见烨卷起袖子说，“NIVEA，把我包的饺子拿过来。” NIVEA斗志铿锵：“是~主人！” “你还包了饺子？”时汲今年都没高兴包，他看着那群饺子，“嚯，这些饺子长得有点行为艺术。” “？”陆见烨看了一眼，立刻黑线，“这是我一开始包的……拿错了，重拿！” NIVEA也傻了，弱弱：“呃……你叫我把二号筐扔了，我就扔了。主人，你编错号了。” 陆见烨脸黑了：“…………” 上来就翻车，时汲“噗”地笑出声。眼看陆见烨要炸毛，他忙安抚：“没事，虽然……艺术了一点，但是还好。” 至少没露馅，能吃的。 他主动说，“我来下吧，你先去做菜。” 最终，这顿菜还是两个人合力完成的。陆见烨单独烧的菜卖相很精致，但是味道就比较一般了。 总体而言，这顿晚饭还是比较成功的，虽然和窗外还在下的流星雨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窗外的星雨也一点点熄灭了，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不知道明天星网上又会流传多少关于首都星土豪的传说。 “这应该是我在首都星过的最后一个年了。”吃完晚饭，陆见烨拿出一叠资料，“接下来，陆无澈会派我去狮星系清剿星盗。这是非保密资料，你要看吗？” “我陪你一起去。”时汲不等陆见烨邀请，就自己说。他笑眯眯，“小朋友追人追得这么努力，我当然要鼓励了。” 到这里就是他没看过的原著剧情了，资料看得越多越好，时汲接过资料，却愣了一下。 因为系统突然跳了出来：【叮！大礼包触发条件达成！请问是否开启？】 第48章 出发（一更） 礼包？ 时汲明白这可能和剧情有关, 接过陆见烨资料的时候, 在脑海里点击【确认】。 他一点, 大段的文字就出现在他脑海里。时汲被那一堆限制级描写冲击了一下：【……】 【系统，你下次能不能给我精简版。】 系统高冷：【抱歉, 不可以哦。】 时汲快速看过去了一遍，发现原著里生日宴后接的也是狮星系的剧情。 狮星系原本属于帝国领土, 但在大约三十多年前, 虫族占领了狮星系进行殖民, 从此狮星系成为了沦陷地。但十八年前, 虫族大败于伊芙霖·琼, 为了保护幼年的王虫伽德蒙而龟缩。 于是, 属于势力交界处的狮星系就被虫族放弃了。虫族撤离了狮星系，可帝国没有完全恢复, 没有来得及立即接手狮星系。 自从被虫族占领后, 这个星系就成了一个混沌之地、法外之地，近年来被狼心星盗团占领, 独自称王, 帝国就更加难以插手, 就这么放任了十八年。 在帝国公民的眼中, 狮星系的人一直生活在水声火热之中，战战兢兢为宇宙海盗团服务。那里只有大概30%的地域能连接上星网, 因此也和外界缺乏沟通交流。 陆见烨这次的任务, 名义上是清剿星盗, 实则还有收复失地。 当然, 在原著里这并不是重点—— 原著狮星系的重点是那个狼心团的首领，苏狼。陆见烨又和他搞到一起去了。 苏狼原本是Alpha，但是被陆见烨的手下喂了药剂变成了Omega…… 时汲看到这里皱了下眉，随即发现，那个“手下”的名字叫“江梵”。 他恍悟：原来原著里江梵一直到现在才出场！ 时汲穿过来之后一直知道江梵可能是后文他没看过的那半本里出现的人物，因为他有【正直度】的进度条，只有男主的后宫才会有这个进度条。 在原著的这时候，江梵还是个手下，这一段只稍微描写了一下他“相貌俊美”，还是个Alpha。 时汲能确认江梵是个货真价实的Alpha，没有装A，他其实一直挺疑惑江梵在原著里是怎么变成陆见烨后宫的。 现在看到这个“药剂”，时汲不由产生了不妙的联想：这人不会在后文也喝下那药剂变Omega了吧？？ 他都快佩服原著男主了，连江梵那种人都能攻略！ 只可惜系统给出的只有一小段剧情，时汲不能确认后文是不是像他猜的那样。 时汲：【系统，是不是我想要看到原著剧情，就得开出大礼包？】 系统：【是的。】 也就是说，时汲得努力刷这群原著后宫们的正直度。他黑线了一下，说是正直度，但不知道为什么被他刷起来就很奇怪，刷着刷着这群人的箭头全跑到他身上去了。 “陆小朋友，”时汲出声，“这次的随行团队里是不是有江梵？” 陆见烨抬了下眉：“你怎么知道？” 他想了下，明白过来，“哦，你是不是又用了你那种‘预知’能力？” “狮星系里有很多残留的虫族毒素，还有少数虫族活动，所以这次我们要带一个医疗生物方面的团队去检测一下。”陆见烨解释，“随行团里有好几个导师，他们有的带了自己的得意门生，其中就有江梵。” 陆见烨又打出一面光屏的资料给时汲看，是关于江梵的。 时汲虽然知道了江梵这么久，但还真不知道他具体是干什么的，只知道原主叫他“学长”，而江梵则是被原主的母亲景瑟雇佣来专门负责他的药剂的。 资料显示，江梵是首都星医科大学的博士生，成绩和履历都十分耀眼。他居然是某个偏远星系的贫民窟出生的，家境贫寒，但是脑子十分争气，初中时就考到了首都星来。 他的父母早在他初中时就逝世了，一个是出车祸，一个是事故死亡。 而江梵来首都星的路费是他自己打工挣来的，初中毕业时成绩优秀，景瑟夫人设立的基金会资助了他；而后来又因为以高中全校第一的成绩毕业，被景瑟夫人看中雇佣。 时汲看着这个经历，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江梵会是那种古怪冷漠的性格了。 少年时遭逢大变，很容易改变一个人的观念。 陆见烨：“怎么，他有什么问题？” 时汲摇头：“没有，就是确认一下罢了。” 他总不能说，我猜江梵后面会为你为爱变O吧…… 他想了一下那个场面，打了个寒噤。 太可怕了！ 江梵还是A着比较好。 * 1月27日，旧农历的大年初二，陆见烨出发了。 这次出发的除了主舰队，还跟了整整齐齐三支军用舰队，因为这次的任务本身就是清剿星盗而不是查案。 而这次任务的预计时长也比森特星系要长得多，是以年来计算的，陆无澈有心要锻炼陆见烨，还叫他收编边陲的政府军队。 放在古代，这就是把继承人外放到边境去蹲个三五年，取得功绩了再回京。 也因为时间长，这回时汲得到了极为隆重的告别送行。 时清宁是帝国大学的老师，当然是不会跟着去的，他只叮嘱：“小汲，记得常和我联系。” “好的，哥。”时汲乖巧点头，时清宁就笑了下，摸了摸他的头发。 “你就不能留下来吗？就非要跟着去？”燕尾语调里含着不忿。他今天特别高调，久违地穿了一身女装，站在这里吸引了不少眼球。 以他的想法，他是绝对很想跟着时汲去的。然而他还有一重犯人的身份，戴着电子镣铐没法离开首都星，只得含恨告别。 时汲找借口：“可是我对陆见烨的信息素有依赖，没办法离开他啊。” 虽然这个依赖性目前他还完全没感觉到。 燕尾眨眨眼，叹了口气，忽然勾住时汲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时老师，你可别忘了我。记得常给姐姐的动态点赞哦。” 时汲震惊捂住脸：“……？” 燕尾这突然的举动把所有人都惊着了，陆见烨瞬间炸毛了，把时汲护到身后：“你干什么？” 燕尾哈哈大笑：“开个玩笑嘛，占有欲这么强干什么？” “啊！我知道了！”罗绮愤怒地，“我就说为什么你今天要穿女装，原来是为了这个！” 时清宁被他点醒，皱起了眉威胁地看向燕尾。 确实，他以“女性”的身份做这个举动就完全不会突兀，但其他人就不可能拉得下脸来这样占便宜了。 “……你居然这么心机……”罗绮又“QAQ”了，喃喃道，“早知道我也穿女装来了……嘤……” 他已经正式出道了，不能再随心所欲了，有山一般的通告在等着他去跑。因此今天他是全副武装偷偷溜出来和时汲告别的。 “……”时汲无言以对，眼看罗绮要哭了，赶紧说，“好了我真的要走了，再见！我一定会记得和你们联系的！” 他拖着行李作势要走，几人才开始道“再见”，罗绮依依不舍地说：“我会努力写歌唱歌的，老师在狮星系也一定能听到我唱歌！” 时汲点点头，冲他们挥了挥手。 片刻后，舰队正式出发了。 时汲没看到江梵，他应该和科研团在一起。 这一波送行下来，时汲吐槽：【系统，我真的佩服原著男主，怎么应付得了这么多后宫的？】 光是燕尾和罗绮这两个有好感就够他受的了。 想来想去，时汲只能把这归结为男主骨骼惊奇。 “骨骼惊奇”的某人在他身旁，警惕地：“你在想什么？” “没有。”时汲正色，伸出一只手微微笑，“小长官，接下来我们又要相处很久了。” ——是的，这次时汲还是以陆见烨助手的身份入队的。 上次团队的邢雀等人也在，他们都已经认识他了，见状纷纷善意调侃。 “时老师，又见面了！” “哈哈，这次舰队两台X159都带了，我们能不能再看到老师开机甲？” “这次应该是太子殿下和您一起开！” 起哄声中，时汲笑意更深了：“小长官？” 陆见烨看着面前的青年，半晌，握住了那只白皙瘦削的手掌。 现在正值早饭时间，时汲和陆见烨也都去餐厅了。 一个人端着早餐盘凑过来挤眉弄眼：“话说老大，您之前生日宴上的那个Omega到底是谁啊？” 这人叫杜华，Alpha，是邢雀的副官。陆见烨之前和这帮人处得很好，所以他们私下玩闹的时候都叫陆见烨“老大”而非“殿下”。 陆见烨瞥他一眼，冷漠：“废话怎么那么多，又想被邢雀罚俯卧撑了？” 杜华：“别呀！我就是想八卦一下嘛，我保证邢雀也很好奇！毕竟老大你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有恋爱那根筋的人。” 他在陆见烨这问不出什么来，又转而问时汲，“那时老师你知道不？我们都好奇得很。” 时汲咳了一下，忍住笑若无其事地说：“我也不知道呀。” 他顺走了杜华盘子里的面包，杜华大惊，一路小跑：“怎么可能？时老师你都不知道吗？那这是藏得有多深啊。” 时汲咬了口面包：“我得替殿下保密。” 杜华一敲掌心：“那就是知道了！您给形容一下，那个Omega到底是长得有多倾国倾城？信息素又有多好闻？连陆鸣公爵都栽了。” 时汲扬眉：“嗯……我觉得一般吧。很普通的黑色头发，长得也不高。” 陆见烨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对上了时汲眼中的促狭笑意。 “很好看，信息素也很好闻。”陆见烨缓声道，目光带笑，又与时汲的视线错开，低眸说，“他是最好的。” 杜华：“嘶……我怎么闻到了恋爱中人的酸臭味。” “好了，该八卦的也八卦完了。”陆见烨斥他，“滚去邢雀那里领俯卧撑。” 杜华遗憾叹息了一声，但很快又乐颠颠地去和小伙伴分享八卦了。 * 狮星系远在边陲，舰队跃迁时长预估在25天左右。 这次的主星舰上还有个图书馆，是很久远的遗留物，平时压根都没有人去。时汲已经很久没见过如此多的纸质书了，因此这些天一直有空就往图书馆跑。 第23天，他们已经接近了狮星系。 时汲晚上照例蹲在图书馆。 啾：【我这几天看到了很多狼心团的记载，很多都是你的资料里没有的，你也可以看一下。比如这个[图片.jpg]】 时汲和陆见烨发光屏，拍了几张照过去。 这是他的意外发现，这艘星舰的有些部分年代很久了，据说从前就是往来于边陲与首都星的星舰，只是后来狮星系沦陷，它才有几十年被用作主星系之间的交通工具。 这一次重新出征狮星系，才把它征用了过来。 YE：【嗯。我这几天也有发现，陆无澈选这艘星舰，本来就有让我看看上面有没有遗留资料的意思。只是我没有注意到图书馆。】 YE：【我现在忙完了，过来图书馆[猫猫舔爪.gif]】 时汲放下光屏，又翻了大约半小时的书，站起来浏览书架，却忽然听到舰内扬声器响了： “注意，遭遇小型星盗团袭击，舰体可能有微小震动，请客人站稳扶好……” 怎么这么像公交车提示音？时汲吐槽了一下，但下一秒，整个舰体就震颤了一下，透明窗外炸起雪白的光海！ 地面甚至都微微倾斜，“噼里啪啦”，一旁架子上的书全都掉了下来。时汲脚下不稳撞在了书架上，眼看头顶的一本巨厚无比的书就要砸下来！ 怎么这么倒霉！ 时汲只来得及捂住头，但预想中的痛感并没有出现。他被拉进了一个怀抱里，阴影自上而下笼罩着他。 淡淡的雪松香味萦绕在鼻端。 第49章 星盗（二更） 信息素味道很淡, 淡到时汲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抬起头：“你来得好快。” “在你看书架的时候我就到门口了。”陆见烨说, 把掉下来的书捡起来。 时汲问：“袭击怎么样了？” “没什么问题, 只是小型袭击，他们的武器太落后了。我已经下令追击了, 大概再过十分钟就能抓到了。”陆见烨道，眯了眯眼, “可能是什么流窜的星盗, 还以为我们是普通客船呢。” 军用舰队的涂装都是可以完美隐身的, 所以星盗们侦查的结果只有一艘孤零零的主舰, 谁曾想撞到了枪口上。 时汲看到窗外的光海已经散去了, 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把自己整理出的笔记和书交给陆见烨，陆见烨说：“我们去主舱看。” 这次袭击对舰内几乎没有影响，只有小机器人在整理通道里歪倒的花盆。 主舱内。 时汲给陆见烨翻到某几页，说：“我发现一个值得注意的点，在这些书里提到狼心团的地方……几乎所有都是在夸赞的。” “夸赞？”陆见烨皱眉, “让我看看。” 这是时汲最惊讶的一个点。 原著里对星盗团都是负面的态度, 完全沦为主角的陪衬。时汲之前说自己身体的原主是最惨的炮灰实在有失偏颇, 最惨的应该是狼心团那个首领苏狼才对。 他被喂下药剂强行变成Omega，收进主角后宫；自己的星盗团被剿灭, 手下的反抗者、主要受领也全部处死, 甚至还有一人因为袭击刺杀陆见烨而被腰斩处死。 原著这时候的陆见烨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在狮星系这个法外之地对星盗施加了不少酷刑。剿灭狼心团后他为了震慑剩余的星盗, 还“不小心”把处刑的图片、视频泄露到了星网上。 就是这次的任务, 让陆见烨第一次有了“残暴”的名头。 有不少帝国的公民看到这些资料都大为震惊, 感到恶心、或是做了噩梦。 陆见烨对此的反应是进行言论管制，不容许出现反对的声音浪潮。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全帝国范围内运用网络管制手段。 时汲对这段感到不适，但他也以为设定上星盗就是无恶不作的盗贼抢匪。 可在这些书里，狼心团的定位却截然相反。 其中有一本游记详细写了狼心团，时汲觉得按照书中的描写，狼心团比起星盗，更像是民间革|命军，他们对待平民很好，努力驱逐虫族、反抗腐|败沦陷的政|府。 游记里更是明确提到，那时的狼心团的首领就已经是苏狼了。 如果书里记载是真的，那么他们对狼心团的预备方案可能就要调整了。 除非这几十年间苏狼也堕落了，否则他们就不能像原著那样直接简单粗暴地剿灭星盗团。 陆见烨很快就看完了时汲圈画出来的重点，他也想到了资料可能存在的误差，沉吟片刻说：“明天我会开一个会，展示这些资料。” 时汲点头：“我们对狮星系的了解可能太滞后了。” 狮星系有30%的区域可以连上星网，但也只是“可以”而已，事实上这些地域也很少上星网。 连基本的了解都缺乏、贸然前往狮星系，怎么看都不是个好选择。 陆见烨指尖轻敲着桌面，若有所思。 他们现在的这艘主舰，在狮星系刚刚沦陷的前五年里还是坚持往返首都星系和狮星系的。这五年里，有许多狮星系的贵族、有钱人搭乘这艘星舰出逃，他们留下了很多书籍和手稿。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些书籍很多都是狮星系的古物，我希望它们有一天能够被后来人带回我们的家乡。我们留下书籍和手稿，也期望有一天能被后人看到。” 可能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故，这些东西都没能被带走，而是留在了星舰里。 不幸又幸运的是，这个时代已经很少有阅读纸质书的习惯了，全都被锁在图书馆里积灰，安然无恙却也无人翻看。 星舰这么大，这些书反正也没占多少地方，管理者就懒得管了。直到几十年后的现在，才被时汲看到。 陆见烨的通讯屏响了，他看了信息，说：“袭击的星盗船已经被追到了，杜华把舰长带上来了，我要去看看。” 迟疑了一下，他又说，“杜华说他们还抓了几个平民，里面有好几个小孩子，他没有经验，要你去帮忙。” 陆见烨举起光屏，时汲看到杜华夸张的消息：【SOS！！小孩在哭了，妈啊快让时老师来救我！！我先逃了！】 “好，”时汲说，“你也要小心。” * 片刻后。 陆见烨靠在会议桌上等，门外就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妈的你们%￥……#￥这些狗比*&#……帝国贵族！艹你……” “安静点！” “滚！你个贵族*￥……狗腿子还命令老子……” 看监控的距离，骂声隔着一百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他听得有点困难，因为当中夹杂着不少狮星系方言和市井俚语。 陆见烨皱了下眉，在星盗被押进会议室时道：“让他安静点。” 被押进来的有三个星盗，骂骂咧咧的是为首的壮汉。 手下人觎了下陆见烨的脸色，一拳砸在星盗的肚子上。后者闷哼一声，痛得暂时消音了。 袭击的星舰很小，这三人是舰长和两个副官，整个舰上也就二十来个星盗。 杜华啧啧道：“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才这么点人就敢劫持我们的主舰。我把主谋的带过来了，剩下的暂时关禁闭了。” 陆见烨注意到星盗身上有一个狼头的标识，顿了顿。 居然还是狼心团的？ 其他人显然也早就注意到了，但还按兵不动，没发问。 邢雀用狮星系方言问：“你们知不知道，在帝国劫持平民是什么罪？” “放屁！”那个星盗大汉急了，“你们他妈的才劫持呢，老子是去救他们的！” 他又开始骂脏话，“鲨威那个狗娘养的，打我们的地方还抢我们的人￥%￥#……” 陆见烨受不了地敲了下桌子：“停，好好说话！你先说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说个屁！你们不都已经给我定罪了吗？”星盗大汉恨恨地看着他，“帝国？哦，原来这还是贵国的领土呢，我以为贵国早就放弃了狮星系呢。” 这句说的却是帝国官方语，只带了一点口音。 “原来你会官方语，”陆见烨开口，“听这话的意思，你是对帝国有意见？” 星盗大汉并不清楚他们这伙人是什么身份，但看气势，也能看出这个俊美的金发少年是所有人的上级。 “哟，这么‘气派’的贵族舰队，领头的却是个还没断奶的小娃娃。”他梗着脖子，讽刺笑了，“对啊，我意见可大了去了，不仅有意见，我还骂、还抢劫贵国呢。” 他一副不怕死英勇就义的样子，杜华觉得还怪憨的。 陆见烨起身走到他面前，垂眸盯着他，尽管没有释放信息素，但还是让星盗感觉到了恐怖的威压。 星盗大汉被他注视得浑身发毛，冷汗都冒出来了，咬了咬牙，像是准备迎接重击了。 但陆见烨语气平平：“有意见是好事，帝国需要批评和意见。” 他把桌上的光屏和手写笔推到星盗面前，“来，把意见都写下来，包括狮星系政|府现状、平民需求痛点，还有你说的那个鲨威。” 在大汉怀疑和吃惊的目光中，陆见烨笑了下，“意见当然越多越好，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有什么需求呢？” 怎么了解狮星系？ 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 另一边。 时汲前往星舰上的儿童餐厅，远远就看到了餐桌边的孩子。 孩子们乖乖坐着，已经不哭了，但小脸都还是苍白的。 站在她边的军官叫玫玫，是个女性Beta。玫玫看到时汲来了立刻眼睛亮了，跑过来小声说：“他们都不吃，我也没办法。” 她很头疼，时汲看到孩子们面前的奶油蛋糕都只动了几口。 “他们的爸爸妈妈呢？”时汲问。 玫玫：“好多受了伤，都在治疗呢。” 星舰在几十年来都被用作客运舰，所以上面当然是有儿童餐厅和儿童乐园的。她就先把小孩子带到乐园来了，但孩子们还是恹恹的。 时汲：“先带孩子去找他们……不对，还是让没受伤的过来吧。” 小孩子和父母待在一起比较有安全感，这里环境也比较柔和明亮。 时汲在小孩子对面坐下，拿了个玩具摇了摇：“哥哥好笨，不会玩这个，你们能不能教教我？” 这玩具是新款，几个小孩显然都被吸引了。一个男孩子犹豫了一下，举手：“我、我会！你让我玩一下，我就能教你！” 一个玩具一句话就打开了缺口，玫玫看得目瞪口呆。 有了第一个，接下来也比较好办了。时汲带着他们走进儿童乐园，玩了一会儿，注意到有个小女孩一直在旁边发呆。 时汲：“小朋友，你不和小伙伴们聊聊天、玩玩吗？” “……”小女孩摇头，她眼睛红红的，刚哭过。 时汲看到她手里拿着一本童话书，问：“那你要听童话故事吗？” 这回小女孩眼睛亮了一下，思考了之后，把书递给时汲：“我要听海的女儿。” 时汲吐字清晰，声音柔和，小女孩趴在海洋球池边听，神色渐渐放松下来。 一个故事念完，小女孩终于开口了。 “哥哥，能不能让他们把威廉叔叔放了呀？”小女孩说，眼睛里全是担忧。 威廉，就是那个为首的星盗的名字。 “我们只是要向威廉叔叔问一些事情，问完就会放开的。”时汲想了想，给出了一个确定的时间，“今天晚饭，他就可以和你们一起吃。” 陆见烨已经把情况用光屏告诉他了，那个叫威廉的星盗不太识字，最后还是录的语音。大概晚饭之前就能结束了。 “耶！”小女孩欢呼了一下，高兴地，“哥哥真好！” 时汲笑着揉了下她的头，小女孩忸怩了一下：“哥哥，我也想玩滑梯。” 玫玫啧啧称奇：“时老师真的厉害，才这么会儿功夫就和小孩子打成一片了。” 小女孩在滑梯和海洋球池里玩疯了，突然，一个小玩意从她身上被甩了出来。 时汲帮她捡起来，却一愣。 ——这项链挂坠是心形的，打开有一个人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相貌俊美，脸上带笑，左眼被眼罩蒙住了。半长不长的红发随意地扎起，头上有两只黑色的狼耳朵。 这特征是……苏狼？ 第50章 兔耳叽（一更） “啊！谢谢哥哥！”小女孩看到时汲捡起来, 忙跑过来。 时汲：“照片上的这个人是你认识的人吗？” 小女孩困惑了一下：“认识……我认识他, 但是苏狼哥哥不认识我, 算认识吗？” 刚好家长们也过来了，有个人说：“这是我们的首领苏狼, 孩子们都喜欢用他做护身符。” 有个头上长着一对兔耳的兽族点头：“对，哈哈哈, 我一把年纪了还用他做护身符呢。” 她伸出手腕, 上面也挂着一块小相框。 护身符吗？ 没想到苏狼的影响力竟然这么大。 时汲把吊坠还给小女孩, 说：“看来你们都很喜欢首领了。” “首领是大善人, 不仅兽族的人喜欢他, 狮星系的人族和其他宇宙种族也都喜欢他。”兔耳兽族郑重说，在空中画了一个祈祷手势。 兽人族是一个大类，罗绮所在的水族也属于兽人族。 大概在八百年前兽人族是有自己的国家的，但是虫族入侵后兽人国灭国，兽族就并入了帝国, 逐渐以属、群为单位生活了。 狮星系原本是兽人国的领土, 里面生活着的大部分都是兽族, 后来并入帝国后变成了混居星系。至今还是一个宇宙种族繁多的星系。 时汲笑了笑：“那我到了狮星系，一定要见见你们的苏首领了。” “我们首领很好见的, 他人很和气。”兔耳兽族打量了时汲一眼, 笑, “他一向很喜欢读书人, 所以肯定会对时先生您很有好感的。” * 载着一行人, 舰队继续向狮星系航行。 接下来的两天多, 他们还陆陆续续碰到了很多小型的星舰船只。其中有些是狼心团的人，但大部分都是流亡的星舰。 根据威廉的说法，目前狼心团的对手是鲨威。鲨威是最近两年内新出现的星盗团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名声很差，首领鲨威很仇视苏狼，前段时间刚刚袭击了一颗宜居星球，把那颗星球的三颗伴星都炸毁了。 那颗星球已经不再宜居，人们都在逃亡。威廉就是接收了苏狼的命令去侦查情况的，路上顺手搭救了小女孩等人。 袭击陆见烨是个意外，他们错把帝国的标志认成了一个星盗团或的标志，打上去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好像是帝国的贵族星舰。 再逃，就被陆见烨给抓回来了。 时汲发觉狮星系主要流通的也不是帝国星币，而是一种叫做“花币”的货币，是从以前的兽人国货币衍生出来的。 这下陆见烨发现难办了，因为狮星系常年处于混乱状态，很难找到兑换货币的地方，而且还很容易被宰。他们是空有钱没法花，四舍五入等于一船的穷光蛋。 陆见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因为这个而发愁，他们展开了一场小型会议，最后还是时汲提出的办法。 “羊毛出在羊身上。”时汲笑了，说，“朋友，你听说过钓鱼执法吗？” ——他们一路上也是会遇到很多星盗的，不如让威廉等人为他们指认，若是遇到作风很差的就盯上。 根本不需要他们自己去打。因为这些人会自己抢上门来。 在实践了一天之后，此法可行。陆见烨就更加放肆了，他干脆完全接触了主星舰的伪装，招摇过市，毫不手软地收割来袭击的星盗。 时汲再调侃他“钓鱼执法”，陆见烨就振振有词：“这是帮助狮星系扫除黑恶势力。” 被他们“收割”了的星盗全部关押在了禁闭室，接受邢雀的“关爱”。而星盗的花币就作为赃物被“收缴”了。 因为这个耽搁，原本预计两天多的行程硬是增加到了十天。到最后一天，附近的星盗们都已经听说了他们的“丰功伟绩”，对他们的船标闻风丧胆，看见就跑。 第十天，他们降落在了苏狼的大本营，K58星球。陆见烨原定的计划是去狮星系的主星球，但是因为路上的见闻和对苏狼的好奇，把地点改做了K58，正好也是威廉的目的地。 被鲨威炸毁了家乡星球的小女孩等人无处可去，便也跟着他们了。 威廉先开着他的小破星舰去打了个招呼，给陆见烨等人放行了。而那三队军用星舰则照例隐藏在了外围。 下星舰的时候，时汲才终于看到了江梵的影子。 这人宅得很，一个月在星舰上都只待在他住的那层，要不就是和同伴待在实验室，时汲都快忘了星舰上还有这么一个人。 不止是他，那个科研团里也有五六个人一直都没出现，其他的倒是都和时汲混了个脸熟。 江梵提着箱子站在不远处，看了时汲一眼就无视了。 时汲：“……” 不行，他一看到江梵就要想起原著他会A变O。 被俘虏的星盗都被威廉安排人带了下去。 “你们是先找苏首领还是干啥？”威廉抓抓脑袋。那个叫阿莎的兔耳兽族立即敲了他脑袋一下：“笨蛋，当然是先找住的地方了！你不看看天都这么晚了。而且首领那么忙，让客人等急了怎么办？” “是哦，而且首领好像最近出去了……我算算，这几天应该要回来了。你们可以过几天去找他，”威廉不好意思地，“住的地方我在行，你们跟着我吧！” * 他们的住处在一个小时后定下来了，算是中高档社区。 因为这次离家时间比较长，所以时汲还把文豪也带过来了。这猫胆子很大，之前在星舰上的时候都没见一点水土不服，不像时汲前世养的橘猫，出个门都怕得发抖。 “喵？” 从猫包里爬出来，文豪先是巡视了一圈屋子，然后满意地在枕头上窝下来了。 【住下来了，很顺利。】 时汲先给时清宁发了一条，想了想又点击了【群转发】，发给那一堆原著男主后宫。看着一条条回复，他有点良心不安。 “小朋友，我感觉我好渣哦。”时汲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向陆见烨。 陆见烨：“？” 他看到时汲拿着手机，明白过来了，黑着脸，“给我渣着，不准理他们。” 时汲笑眯眯的：“只准理你一个吗？” 陆见烨凑过去，摁住他的手，把他的光屏按进床里矜骄道：“对，只准理我一个。” 时汲突然想到一个比喻——他活像是跳上来霸住主人键盘的猫。 离得这么近，时汲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睫毛，还有眼中自己的倒影，里面写着浓浓的占有欲。他心诡异地加速了一下。 时汲不自然地错开视线转移话题：“……咳，我们要不要问问哪里可以兑换货币？顺便也熟悉一下K58。” 虽然他们有“打劫”来的花币存货，但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他们要在狮星系待3-5年。 他们问过威廉，但威廉说他也不清楚，要问首领。 陆见烨也注意到了他的紧张，有些戏谑，但并没有指出，“嗯”了一声，开门：“那现在就出门吧。” 时汲：“按照文艺作品的一般套路，想打听这种事情，应该去酒馆。” 陆见烨露出了一个有点无言以对的表情：其实你就是想去玩吧？ 时汲笑了：“难道你对沦落之地的酒馆不好奇吗？” 听起来就很有故事性啊，他上辈子还写过这样的小说呢。 陆见烨犹豫了一下，不肯承认自己心动了，哼道：“我就陪你去看看。” 两个人下了楼，没有通知保镖侍卫。 K58正值冬季，外面下着小雪。这里的街景和森特星系有点像，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是很复古了。路边是一个个暖黄色的路灯，把雪花也照成了金色。 陆见烨在首都星时出门都要全副武装，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不戴墨镜地出过门了。这里的人都不认识他，他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岁之前的时候。 那时候在外人眼里，他应该只是一个长相很吸睛的少年而已。 “今天是有什么节日吗？”时汲好奇地问。 和时汲想象中不一样，也和帝国网民们猜测的不一样，街上的气氛很热闹和平。时汲之所以猜测是节日，是因为看到了很多对情侣。 NIVEA查了一下，说：“K58有十三个月，今天是1314情人节哦。” 时汲:“哎呀，我要和小朋友一起过情人节了。” 陆见烨微顿，目光停驻在一个小摊上。 那里摆着玫瑰和一些小玩意儿，小贩注意到陆见烨的目光，立刻开始吆喝：“客人想给您的爱人买一束玫瑰吗？很便宜的，只要三个花币！” 果然，他们也被误认为情侣了。时汲挑了下眉，看着陆见烨付钱—— 但是他并没有买玫瑰，而是买了一个……呃，兔耳朵头饰。 显然在一个兽人与人族混居的星系，这种头饰是流行品。 时汲：“……” 他后退一步，“我是绝对不会戴这个的！” “可是我已经买了。”陆见烨眨眨眼，开始发送撒娇光波。 时汲：“。” 被萌到了。 他扫了眼摊子，突然计上心来。 “我可以戴——”时汲拖长了声音，迅速也给了花币，狡黠笑，“但是你要戴这个！” 他拿着一个白色的猫耳朵头饰，耳朵内侧粉嫩嫩的。 陆见烨：“……” NIVEA毫不留情地狂笑出声。 于是，片刻后，街上就多了一对兔耳和猫耳的组合。 陆见烨面无表情，路人看他他就瞪回去。那雪白的猫耳还真的很衬他，和他的金瞳搭配十分完美，活脱脱就是一只雪白的大猫。 时汲有人作伴就很怡然自得，吊着棒棒糖，很淡定地沐浴在路人的视线里。 “那边巷子里好像有个酒馆，我刚刚看到有个人提着有标识的酒桶出来了。”时汲拿棒棒糖虚点了点——棒棒糖也是刚买的，一颗粉色的心，“没有招牌说明它很隐蔽，就是我们要找的那种神秘酒馆。” “什么歪理。”陆见烨眯了眯眼，但脚下也随着时汲走过去了。 巷子里积雪很深。 时汲闻到了淡淡的酒香气。他们往深处走去，终于看到了一间酒馆。木质结构的玻璃窗上蒙着一层雾，透出橘黄色的光。 门口挂着风铃娃娃，一块小招牌用颜料写着“L酒馆”。 看起来很童话。 时汲推开酒馆的门，风铃叮叮撞响了。暖气和说话的声音一同泄露了出来。 有个高大的人影侧对着门口，侧颜俊美，红色半长发，头上有两个黑色的尖耳朵，身后拖着毛蓬蓬的尾巴。 时汲“咦”了一声，陆见烨的瞳孔也缩了缩。 那人身旁坐着的也是个狼人族，正和他碰杯调笑：“老大，老四都娶了老婆，你也不小了，什么时候娶个漂亮的兽人Omega回家啊？你都没说过你喜欢什么样的兽人。” “就是，平常问你你都不说。不行，这次一定要问出来。” 苏狼像是被问得烦了，视线在酒馆里随意寻索。身边的人嚷：“不行，这一次你不能再随便点个人说你喜欢了！” 他站起来要挡住苏狼的眼睛，但是苏狼的视线已经落到了门口的时汲身上。 他笑了下，有点邪肆：“……我喜欢兔子。” 第51章 依赖症（二更） 时汲：“……？” 起哄的狼族看了眼时汲：“哎！这个不错啊！他旁边的猫咪也不错！” 陆见烨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不客气地:“你瞎了吗？” “不错什么啊, 那两位位小哥好像都不是Omega。” 众人视线聚焦过来, 时汲很淡定地拿下了头上的兔耳朵。 苏狼：“……” 手下：“……” “哈哈哈哈哈哈！老大你翻车了！”手下瞬间拍桌狂笑，“不仅不是Omega，连兔子都不是！” 苏狼面上倒是没什么异色, 懒洋洋的：“不是又怎么了？” “小兔子, 我可以邀请你喝酒吗？”他直接站了起来, 又看向陆见烨, “小猫，你不介意我请你的同伴喝一杯吧？” “wow，老大好样的！！” “哈哈哈哈哈哈所以老大你一直不找对象的原因是因为你喜欢Alpha吗？” 时汲才发现苏狼站起来至少有两米, 宽肩长腿压迫感十足，他震惊了：原著男主那个一米八的个头到底是怎么攻他的！！ 陆见烨被身高压制了，脸色更差，冷冷地说：“要是我介意呢？” 手下笑得更疯狂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还有个狼族看热闹不嫌事大：“今天老大难得出丑，今晚的酒水我们都包了！” “会被打的吧，那个猫科的一看就是很不好惹的Alpha。” “能看老大出糗不是更好，哈哈哈！” 于是整个酒馆里都开始起哄, 热闹非凡，显然平时他们也很热衷于打趣苏狼。 苏狼轻斥：“瞎起哄什么, 别吓到新客人。” 他琥珀色的眼睛弯了弯：“介意那就没办法了, 只能请你们一起喝了。你们是新来K58的吧？一定要尝尝L酒馆家的红色落日, 全星球都出名的。” 陆见烨皱了下眉，他注意到这个苏狼的控场能力相当强。而且看起来莽莽糙糙的，事实上心很细，已经不着痕迹地发现他们是外来人员了。 话语间让人都没地方说重话，场面都是在被他牵引着走，而且态度也不会让人不舒服。 作为一个首领，他的素质可以说是非常优秀了。 苏狼从吧台拿了本菜单，“兔子先生，你能喝酒的吧？” 时汲冷静指出：“我不是兔子。” “不是兔子，那为什么是红色眼睛？”苏狼随口道，“你不说你叫什么，我就只好叫兔子先生了。” “……时汲。”时汲道，“他叫陆见烨。苏先生，你应该听说过我们。” 调酒师已经在调红色落日了，苏狼闻言，有些惊讶地看了过来。 他的手下也惊了：“嗯？姓陆，又是金色眼睛……不会吧，他是今天威廉说的那个皇……那个人？” 手下话说一半硬生生掐住，惊疑不定地看着陆见烨。 酒吧里还在不明所以地起哄，但苏狼的手下都静了下来，目光带着探究。 他们一开始只以为这个金发少年可能是哪个权贵家的掌权少爷。他站在那里就好像和整个酒吧吧格格不入，通身都是矜贵之气，那种气场绝对不是什么家养的猫咪，而是一只误入的雪豹。 只不过他们都对权贵没什么好感，所以一开始才起哄得那么厉害。 陆见烨摘下了猫耳朵的头饰，伸出一只手微微抬眸：“苏首领，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光打在他铂金色的长发上，透出冷感。尽管他比苏狼还矮了大半个头，但没有谁敢轻看他。 苏狼的瞳孔缩了一下，伸出手轻笑：“陆博上，请多指教。” “博上”是狮星系的方言，用于尊称，而且一般是尊称有身份地位的博学的人。因为陆见烨没有主动暴露身份，不能直接称殿下，所以他选择了这个称呼。 苏狼身为首领，当然也是会时不时连上星网看看情况的，但刚刚第一眼他没有把陆见烨和帝国的皇储对上，现在就已经反应了过来。 两个人虽然在握手，但气氛却不是特别友好。 “您的酒已经调好了。” 还是调酒师打破了僵化的气氛，时汲和陆见烨都坐在了苏狼那一桌，可惜这桌已经肉眼可见地没有之前那么热烈了。 “我之前带人在K107星球狩猎虫族，今天才刚刚回来。”苏狼主动挑起了一个话题，“你们来的时候没遇上虫族吧？” 他又说，“这家酒馆里都是我的人，你们不必太担心泄密。” “没有。”陆见烨道，“狮星系的虫族情况很严重？” 之前威廉也说过，狮星系当前还有很多虫族存在。但时汲他们来时并没有遇见。 时汲知道，现在其实是原著里都没有过的、难得的和平期，因为虫王伽德蒙现在被关在普塔克星狱里，他会定期发出精神力信号告诉虫族他是“安全”的。 虫族其实大部分时期都比较分散，只有王族的护卫队会紧紧围绕在虫王身边。但同时，当虫王成年之后，它们是必须服从虫王的命令的，只要伽德蒙命令它们不要有异动，它们就会按兵不动，也会克制住寻找的欲望。 而对于虫族来说，大概50年没有王虫的消息才会真正恐慌，再找不到就会自动孕育新的王虫。 只要不出现意外情况，在这50年的期限内帝国都是安全的，不会与虫族大规模交战。而原著里，在陆见烨还在争夺皇储位置的时候，伽德蒙就已经骚扰过好几次帝国边境了。 时汲都想给这辈子的伽德蒙颁发一个宇宙□□了。 他已经好久都没有想起过伽德蒙的事情了，陆见烨好像对伽德蒙很有意见，想搞死他的决心很强烈。时汲开始琢磨，要不要劝一劝陆见烨从长计议，50年一过再把伽德蒙再放回去？ “都是一些低级虫族，之前虫族迁徙走的时候没跟着走。它们繁殖能力太强，毁坏农作物、侵占城市和房屋，这点比较令人头疼。” 苏狼提的点都很接地气，他有意无意地看了陆见烨一点，“如果当前帝国愿意支以援手，我们的工作量会小很多。” 言外之意就是在试探和提条件了。一个被派来的皇储主动找地方的革|命军首领，为的是什么，连小孩子都能猜到。 “没问题，我的部队都可以派遣。”陆见烨一口答应，也反提出条件，“只是他们都是帝国的军队……出动时，就只能以帝国的名义了。” “……虫族……” “……K150……狮星系政府……” 两个人一来一往地在语言交锋，毕竟还是在酒馆里，所以他们谈的都不是真正的机密。尽管如此，一句话里都暗藏着七八个引申义，二人光顾着谈话了，桌上的酒菜都没怎么动。 时汲开始也会加入交谈，但陆见烨谈着谈着发现时汲没声儿了，一看他面前摆着整整八个酒瓶，人已经有点醉了。要不是陆见烨眼疾手快，他脑袋就要砸到桌上了。 陆见烨：“……” “不好意思，苏首领。太晚了，我的老师有点困了。”陆见烨面不改色地说瞎话，“今天就到这里？” 苏狼看到时汲喝醉之后更加红的兔子眼，啼笑皆非：“那我很期待与博上再见面。” 他拿出一张名片，“找这个事务所可以兑换货币，你们也许会需要。” 这是他们一开始出门的目的，结果谈到后面都忘了。陆见烨接过名片，很官方地笑了一下：“我也很期待和苏首领再见面。” 虚情假意地告了个别，陆见烨一出酒馆就恢复了臭猫脸。 所以到底怎样才能更高？他讨厌所有长得比他高的人！ “时汲？”陆见烨戳了戳挂在他身上的时汲，“老师？你这个样子我没法走路了。” 时汲意识不太清醒，不耐烦地：“那就不要走路……滚回家。” 陆见烨：“……” 他又戳了一下时汲的脸颊，确认他没反应，停顿片刻，把时汲横抱了起来。 其实背着也不是不可以……陆见烨耳朵有点红，但是他比较想公主抱。时汲骤然悬空，有些迟钝地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就心安理得地环住了陆见烨的脖子。 “你是雪松味的……”时汲喃喃说，还轻轻蹭了蹭，“好闻。” 陆见烨的脸一下子红了，抿唇：“那……那你闻吧。” 他轻微地释放了一点信息素。 时汲现在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感觉像是在一个雪花玻璃球里，里面充满着雪松的气味，周围都是轻柔的音乐，他的意识也像雪花一样轻轻飘着。 他想离那股雪松味更近一点……很想，特别想，想到心里泛起急躁，像是戒断反应中的患者。 这里离住处还是有点距离的，抱到巷口，陆见烨就叫NIVEA打车了。 送到住处，陆见烨把时汲放到床上，又用手背贴了贴他的脸颊。 还是很烫。时汲脸上一层红晕，睫毛也不□□定地扑簌着，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翻了个身。 这个人怎么总是要高估自己的酒量？ 陆见烨十七岁生日那次，两个人喝低度数的鸡尾酒，是陆见烨喝醉了。但是现在陆见烨的酒量早就练上来了，倒是时汲，根本就不能喝，最多也只能喝果酒和鸡尾酒。 ——其实时汲很冤枉，前世他能喝十瓶那样的酒都不带醉。他喝到一半总是忘记这具身体酒量不行。 “NIVEA，查一下解酒汤怎么做。”陆见烨叹气。 他走到门口，把之前碰翻的一些摆件捡起来。 但是站起身时，身后却忽然有一股力道扑过来。 陆见烨一僵，随即闻到了一点草莓的味道。 “……等、等一下。不要走。”时汲额头靠在他肩上意识朦胧地说，“我想……我想吸一口雪松。我想要你的信息素。” ——信息素依赖，居然在这时候犯了。 第52章 接吻（一更） 陆见烨回过头，时汲就栽在他胸口, 抬起头看他。 他还打商量, 一本正经的，“就让我，咬一口。” 这人喝醉了居然是这个样子吗？ 陆见烨还从来没见过谁喝醉了的表现是这样的, 说话很清晰, 但一点逻辑都没有, 像个小孩子一样。 “……”陆见烨心情复杂, 他这算是被一个Omega调戏了吗？ “不可以。”陆见烨扶着他的肩膀，“只可以我咬你。” 时汲迟疑了一下：“……但是你咬得很痛。” 陆见烨眸中暗了暗，显得很危险：“不会痛的。” 时汲捂住自己的后颈, 摇摇晃晃地后退一步：“我……我要再想想。” 他坐在床上，低着头发起呆来。 ……陆见烨觉得这个模样太适合配上两只垂下来的兔耳朵了。 他十分想现在就把时汲标记了，但是不行，解酒茶还没煮。 陆见烨都想给自己颁发一个正人君子奖杯了。 “你不要乱跑，不要撞着，”陆见烨警告地，“我去给你煮茶。” 时汲抬起头来看他，乖乖地点了下头。 陆见烨用平生最快的速度煮好了解酒茶，尝了下味道觉得还可以, 就给时汲端过去了。 “我脑袋好晕，”时汲控诉, “很难受。” “喝了再睡一觉就没事了。”陆见烨拿着杯子, “想要我的信息素的话, 我会标记你一下。很轻的，不痛。” 时汲看着杯子问：“……这是什么？” 陆见烨：“解酒茶。” 这个词貌似暂时从时汲的脑海里掉线了，他没法理解意思，不说话。 陆见烨看出他的不理解，想了想说：“这是药，喝了脑袋就不晕了。” “我不要吃药，你喂我。” 时汲仰着头，懒洋洋地说。他的眼尾天生上挑，微微眯起的时候很是勾人，像是用墨线在白瓷上勾画出来的一样。 陆见烨的手一顿，缓声道：“你确定吗？” 他眼睛亮得吓人，中央的瞳孔逐渐缩成一条线，仿佛夜行的捕食者，不动声色地盯住了猎物的咽喉。 时汲歪了歪头，没有理解他话中的危险意思。 他犹豫地说：“……确定？” 陆见烨自己抿了一口解酒茶。 时汲刚想说“你怎么自己喝了”，唇上就猝不及防地贴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唔——” 陆见烨撬开了他的嘴唇，舌尖在他上颚上舔了一下。时汲整个人被按进了被子里，他睁大了眼睛，后知后觉地挣扎起来，“！” 这个吻相当的激烈和凶狠，甜甜的解酒茶在唇舌间弥漫。时汲开始反抗，伸手去推陆见烨的肩。 不要—— 他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像两颗亮晶晶的红宝石，活似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 “唔呃……” 但是他的所有声音都被吞没了，氧气也渐渐被掠夺。陆见烨握住他的手腕，他的双手都陷在了柔软如云的被子里。 青年的骨架很纤细，手腕也是薄削纤细的，被按住时毫无反抗的余力。少年人的手掌比他更宽，慢慢地把五指插|进他的指缝里，变成一个十指交握的姿势。 时汲的反抗也渐渐地微弱下去，他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朦朦胧胧，色泽艳丽，挣扎的动作不知是在抗拒还是欲拒还迎。 他细软乌黑的发丝都撒在了洁白的被褥上，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被拖曳着。 信息素的味道在空气里交融，草莓和雪松缠绕在一起。时汲恍然感觉自己灵魂都要融化了，然后一点点被这个人吃进肚子里。 “呜——”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像是忘记怎么呼吸了，快要窒息。时汲推拒的动作剧烈起来，陆见烨才终于放过了他。 时汲大口喘起气来，盯着陆见烨，眼睛里满是控诉。 “你、你怎么这么喂的！” 陆见烨的声音也哑了，他凑得很近，睫毛轻轻垂下来，和时汲四目相对：“老师，是你叫我喂你的。” 二人现在的姿势非常不健康，一上一下。 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个人怎么这样！ 时汲脸上写着震惊两个大字，他脸颊绯红，不知是酒意蒸腾还是因为这个漫长的吻烧的。唇上也被亲得红通通的，泛着水光。 陆见烨觉得时汲这样子好可爱。 醉得头脑晕晕的，连反应都比平时幼稚了八分。 “你不要喂我了。”时汲去推陆见烨的脸。 陆见烨说：“不可以。” 时汲很着急，眼睛瞪着陆见烨：“我是你的老师，我说不可以就不可以！” 他居然还记得自己是老师。 陆见烨没忍住笑了一下，他眸色愈加暗了，混杂着戏谑和占有欲，在时汲耳边说：“老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危险？” 他的声线像一把大提琴，又低又酥。时汲捂住自己发烫的左耳，还没反应得过来，就被掀过来了。 时汲：“！” 陆见烨欺身压下来：“就像这样，你连动都动不了。” 时汲被他控着，不痛，但确实挣脱不开了。他小幅度地挣扎起来：“你要造反！” “老师，趁我还是‘正人君子’，你不要乱动了。”陆见烨眯着眼睛，他释放出信息素，雪松味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 时汲睁大了眼睛，失神了一瞬间。他体内的那股焦急又翻了上来，撕扯着他的神经，让他想要靠近这股信息素。 陆见烨哑声：“这是第二副药……老师。” 他咬住了时汲后颈的腺体，刹那间，时汲的灵魂仿佛都在战栗，潮水淹没了他。 然后寒潮一点点地褪下去，他紧绷的肩部肌肉才放松下来。 信息素被注入腺体，抚平了因为依赖而带来的恐慌焦虑。可以说是药效立竿见影了。 陆见烨很克制，只咬了一口就放开了他。时汲终于舒缓下来，可随之而来的是困顿。 “……我困了……”他用最大的坚持翻过身，仰视着陆见烨，但那双红眸已经半阖不阖了。 时汲伸出手，陆见烨还没猜到他要干嘛，就被环住了脖子。 时汲一抱住就不撒手，陆见烨只好轻轻侧躺下来。时汲树袋熊一样抱着他，把脸埋在肩窝里，睫毛颤了一下，而后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居然睡着了。 他呼出的热气透过了陆见烨胸前的衣襟，陆见烨无言了半晌，伸手捏住了时汲的后颈。那上面还有他留下的牙印和标记。 以一种揪住兔子后颈皮的姿势。 “……老师，你太会麻烦人了。”陆见烨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简直辛苦得不得了。他动都不敢动，十分尴尬。 时汲被捏得有点不舒服，头晃了一下。 他在陆见烨怀里细微地动弹，胡乱蹭，陆见烨就又不敢招惹他了。 还能怎么办？ 只好继续这样由他抱着了。 * 与此同时，帝国星网上。 一条动态的评论转发渐渐破了十万。 小可乐：【我说，有没有人发现……陆鸣公爵3月2号最新动态显示的地址好像不是在首都星？】 下面聚集着很多吃瓜群众。 【？这有啥好疑惑的，公爵不是很爱满世界乱跑吗？】 【……咳咳，听你这么一说，我去看了一下。确实很微妙啊……】 【 1】 【啊？啥？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显示地点是#斯芬克斯星#啊。这有什么特别的？】 【楼上太笨了，怒其不争，不想和你解释。】 【就说一句，斯芬克斯星是狮星系的主星球，懂了吗？】 【？？不懂】 【……我不说话，只发连接：[太子殿下于1.27前往狮星系，清剿星盗，能否展望失地被收复？]】 这条新闻是一个蓝v号发布的，基本上是整理和简单解读皇室的最新动态。清剿星盗并不是什么秘密大新闻，帝国基本上每年都会派人去边远地区清剿星盗。 这不过这次比较特别，主导人是太子殿下，地区是沦陷之地狮星系。 在一月二月份，帝国公民们对这条新闻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顶多只是一些人在哀嚎“要几年看不到殿下的盛世美颜了！”“做法求殿下学会光屏的自拍功能呜呜呜”。 【啥玩意，他和太子殿下一起去了？话说那地方有网吗还发动态。】 【卧槽！卧槽！！我懂了，是“小草莓”对不对！】 【那个小草莓一定跟着太子殿下一起去狮星系了！！】 【！！！我他妈，这是大新闻啊！】 陆鸣公爵的最新动态很简单，只拍了一捧玫瑰花的照片。 他上一条动态还是数月前的“和你分享星爵娱乐”、“一生挚爱的信息素”事件，之后一直沉寂了，看起来好像是在为被太子殿下横刀夺爱而消沉，让一众网友嘲笑吃瓜了好久。 这条玫瑰花一出，下面纷纷评论：【伯爵，找到新欢了啊？】【这又是送给哪个美人的花？】【哈哈哈哈一生挚爱的信息素——去他妈】。 但是当小可乐的动态发出来后，许多人发现了华点： 【卧槽，公爵还没放弃？】 【？？？活久见了，陆鸣还能喜欢一个人超过三个月？】 【……不仅超过三个月了，还千里追爱了？】 【魔幻……】 【神他妈千里追爱草哈哈哈哈哈我看着这几个字狂笑了十分钟了】 【我笑飞了怎么这么喜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条动态一开始还是小范围内传播，但是被一个人转发后瞬间上了热搜。 星爵歌手-罗绮v 转发：【！！！？？？[刀.jpg]】 似乎是发现自己用错号了，罗绮一分钟后就删掉了动态。 但吃瓜群众已经发现了这个爆点，火速捧着瓜赶来。 罗绮是最近新出道的歌手，在储君生日宴上唱歌的视频一举俘获了无数人的心。现在的视频几乎能完美还原现场，所带来的震撼和在当场是相同的。 视频发出的第二晚，星爵娱乐就签下了罗绮，十五天后就发布了新歌——星爵的曲库里有很多预备的歌曲，能让新人刚签约就有事做。 短短几个月，罗绮杀上了歌曲榜第一，可以说是当前最火的新生代歌手。 也因此，他的动态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的。 【咋回事啊我这瓜吃得不明不白的，这和罗绮有什么关系？】 【已知，公爵千里追爱（妈的这几个字和他联系起来格外搞笑）。其次，罗绮似乎在吃醋，再次之，罗绮是个Alpha。】 【！！！！！！！！】 【给你补充，罗绮也去过那场生日宴。】 【……妈妈问我为什么张大嘴刷星网……】 【卧。槽。】 两个小时后，热搜第一条：#陆鸣公爵千里追爱# 第二条：#罗绮吃醋# 第三条：#太子殿下的小草莓# 第四条：#神秘Omega# 在这一晚，距离上次崩溃一个季度后，星网平台——又、崩、了！ 第53章 早安（二更） 星网又崩了！？ 在这一晚, 星网平台的程序员从睡梦中被喊起来加班了。 A：【怎么又是这三个人！公爵, 殿下, 和那个腥风血雨的神秘Omega！】 B：【别说了, 客户在骂呢, 赶快维护。】 C：【我芔,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要在半夜搞事情！】 一群人忙碌到半夜, 才让瘫痪的平台恢复了正常。 天都快亮了, 他们在睡觉之前苦中作乐地把陆鸣狠狠八卦了一遍。 大众都知道, 陆鸣是唯信息素论者, 意思就是只看重信息素的契合度, 以及自己对信息素的感觉。但不幸的是, 陆鸣的信息素有点特殊, 在全帝国可匹配的范围内, 历史出现的最高匹配度也只有70%多。 他明确说过，自己只会和契合度超过90%的Omega结为伴侣。 帝国所有的公民信息素都被收录在信息素库里, 不过只有自愿的情况下才能把信息素送入婚配系统。陆鸣恨不得每年都要呼吁一次, 宣传“大众应该让信息素来决定自己的爱人”之类的话, 就是为了找到能和自己匹配上的对象。 他身份地位高, 外表又俊美，不知道有多少Omega想和他在一起。然而, 至今都没有人符合要求。 这都已经成为一个梗了，每年#公爵今天结婚了吗？#都会挂上热搜, 网民乐此不疲。 B：【公爵真觉得那个Omega会和他契合度超90%？】 A：【Amazing。但他不是只在宴会上闻过吗？又没有测过匹配度, 他哪里来的信心。就尼玛离谱。】 C：【你们B不懂, 我是Alpha，我当时追我老婆的时候就有一种直觉，最后测下来果然匹配度很高。】 B：【……我还有点不敢相信，他未婚十几年，前男友前女友一卡车，如今真的要结婚了吗？】 C：【你想啥呢，看看热搜清醒一下，#太子殿下的小草莓#，他争得过殿下吗？还有那个叫罗绮的也在盯着呢。】 B：【所以还是注孤生的节奏么。】 A：【他们在狮星系不会打起来吧？】 三人幻想了一下那个场景，齐齐打了个寒噤。 * 房间里。 文豪清晨巡视领地，有些鄙夷地看了下床上相拥的两个人，然后开始气势十足的喵喵叫起来，叫人喂食。 时汲醒过来的时候耳鸣了一会儿，是宿醉带来的后遗症。 “嘶……”他扭了下脖子，发现自己撞到了一个人的下巴。 时汲：“？” 他抬起头，呆了呆。 他怎么在陆见烨怀里？还抱着他睡了一夜？？ 一瞬间，酒后零星的回忆浮现出来，时汲：“……”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当机了。 被亲了？ ……啊？？ 时汲收到了惊吓，条件反射地往后退去。但陆见烨手环着他的腰，这一挣动也被带醒了。 “时汲……？” 少年的睫毛也是浅金色的，一片清晨的碎光照在他眼睛上。那双金眸渐渐睁开，里面清晰地倒映出时汲的脸。 “呃、你你你……”时汲的脑子还是空白的，没有能处理清楚当前的情况。 他和陆见烨对视了一秒，把脸埋进枕头里喃喃说，“……我一定是还没睡醒。” 陆见烨被他的自我催眠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去推时汲：“老师，早安。” “……”时汲不肯抬起脸，“不，我还没睡醒。” 陆见烨戳了戳时汲的脸，无限循环：“老师老师老师……” 他声音带着撒娇意味，像是一只大猫讨好地盘绕在主人身边。时汲被他喊得心都化了，心里骂这个小崽子真的学坏了，知道怎么对付他了。 以前刚认识的那会儿，陆见烨浑身带刺、性格傲娇得不行，两个人一般交流都是怼来怼去。但是自从上次生日宴的标记事件后，陆见烨好像就突然get到了撒娇的方法。 还越用越熟练了！ 陆见烨放下别扭，全心全意地看着时汲的那种眼神，时汲简直一点都拒绝不了。 暴君你ooc了你知道吗？你ooc了！！时汲在心里呐喊。 “老师，时老师？理一下我。”陆见烨声音更加软了，时汲感觉他下一秒就能喵喵叫出来。 文豪都没他能喵！ 他抬起头，翻身坐起来，用一只手把陆见烨的额头推远，威胁地说：“不准撒娇。” 陆见烨两只手握住他的手掌：“我没有，这是标记之后的正常现象。” 时汲哽了一下。 ……真的吗？你不要骗我！哪里有人说过临时标记之后Alpha会变得黏人的啊！ 陆见烨仿佛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歪了歪头：“老师你又不黏我，那就只好我来黏你了。” 时汲耳朵和脸颊漫上一点红云，撑着他的手也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了，抬上去摸了一下陆见烨的头顶。 发丝软软的，手感一如既往的好。 时汲心情复杂地收回手，给自己心理开解。 不就是亲了一口吗？虽然他前世今生加起来都没有和别人接过吻…… 但是……也算是很值了吧…… 文豪惨遭无视，愤慨地跳上床蹭俩人。时汲得到借口，逃也似的:“……我去给文豪喂罐头了！” 陆见烨怀抱一空，扬眉看着他，有些好笑。 片刻后。 蹲在猫碗边，回想起昨天的深吻，时汲还真的没办法说自己不舒服。 思及此，他忽然抬头：“等等，为什么你那么熟练？” 他完全就是被陆见烨牵着走，晕头转向的，这种东西还能天赋异禀吗？？ 时汲的系统没有警报，所以陆见烨不可能是和原著后宫们练的。再说他对陆见烨的感情生活几乎了如指掌，他上哪练去？ 太可怕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男主吗！ “别怀疑我，我没找别人！”陆见烨迅速否认，时汲眼神愈发怀疑了。 陆见烨有点挂不住了，咳了一下，从床头柜上把自己的光屏拿出来，点了几下举给时汲看，“……你看吧。” 之间上面是一个某乎的提问—— 【我觉得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我该表白吗？】 【详细描述，补充：我在监控里看到他把别人送给我的情书收走了，还叫那个Omega不要接近我。这个现象观察到不止一次了，有没有人帮我分析一下？】 下面最高赞的回答： 【谢邀。 题主你先回答我，什么叫从监控里看到？还不止一次？看样子对方好像还不知情？ 给你贴一段法律，xx法规第xxx条：对他人实施恶意监控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者判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劝自首。 ——分割线—— 行了看详细描述你暗恋的那人貌似也正常不到哪去，你俩锁死吧。】 时汲：“？” 他看了下时间，是去年的10月10日，陆见烨18岁生日前一天。提问的人……不用说，就是陆见烨。 那时候森特星系长凯特·乔的处刑还没有开始，他们还在为了这个案子奔波。陆见烨说的情书事件，他都快忘记了。 ——觊觎陆见烨的狂蜂浪蝶也是数不胜数，那次他和陆见烨一起去帝国大学找时清宁核对某段机甲采集到的信息，就被一个Omega递了情书。 那封情书是拜托时汲转交的，但是时汲……他压根就没有对陆见烨提这件事。因为系统在【哔哔哔】地对他发出警告。 而陆见烨说的“不止一次”，也是他零零碎碎做的一些系统小任务。后来陆见烨成年后，在时汲的反复要求下，系统才更改了规则。 时汲再往下看回答，基本上都是在骂的，很少有认真回答的。这个问题最后被陆见烨封锁了，而从结果上来看，显然陆见烨也没有对他告白。 不过陆见烨给他看这个干什么？ “……你是不是点错了？”时汲说，眯了眯眼，“还有，陆小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一直还在从监控看我？” “嗯？”陆见烨收回光屏一看，瞬间一惊，“我x……！” 他硬生生把那句粗口打住了，瞳孔都因为惊吓而变圆了。 三秒后，他扶额，“……我点错了……” 看陆见烨的表情，他想撞墙的心都有了。 时汲挑了下眉：“嗯？回答我。” 陆见烨：“我也没看什么！至少你家里我是没监控的！我就是……在你外出离开我的时候会看，为了确认你的安全。就一小会儿！” 时汲抿了抿唇，对上陆见烨的眼睛。这回他的视线没有躲闪，说的应该是真话。 时汲：“除了我，你还监控过别人吗？” 陆见烨觊他脸色，看他似乎放过了这一点，猫尾巴又翘上天了。他不屑地：“没有，别人有什么好看的？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只想看你。” 时汲：“……” 原著的暴君，就像某本小说的“老大哥”一样监控所有帝国公民，进行言论和思想管制，让所有的公民都生活在恐怖的阴影之下。比起原著男主，陆见烨现在只是会偷偷关注自己心仪Omega的安全而已。 行吧……现在的陆见烨顶多只是有点怪咖，比原著男主正常了至少一万倍。时汲神色复杂，这算是牺牲他一个造福千万家吗？ 时汲想象了一下陆见烨看到那堆指责抨击回答时的表情，没忍住笑出了声。 陆见烨：“……” 他眼神很愤懑，但还是灰溜溜的不敢反驳，只好转移话题。 “我想给你看的不是这个，是这些。”陆见烨重新调出了光屏，时汲看到那是一大堆搜索记录。 【如何追求喜欢的Omega？】 【如何让暗恋的人也喜欢我？】 【接吻的技巧】 …… “……”时汲点开【接吻的技巧】，无语地发现这个回答图文并茂，还列出了步骤1234点，并建议没事多自己琢磨。 这条的时间是在生日宴后的白天——也就是说，那晚陆见烨问了“我可以亲你吗？”之后就开始搜索行动了。 陆见烨轻哼了一下，收回光屏：“看明白了吧？” 两个人早上在房间里耽搁了半天，总算把这事过去了。接下来吃早饭，陆见烨又自告奋勇要做饭。 他下了一碗面，味道很好，时汲尝了一口就说：“你进步挺大啊。” 陆见烨矜骄地：“我做的当然很好。” 除了之前陆见烨用光屏给时汲看东西，二人难得的到现在都没有看过光屏。 ——自然也就还没看到昨晚星网的热搜。 时汲吃完面，门铃恰在这时候响了。 “是快递吗？”时汲问，“我没网购，你买了什么吗？” 陆见烨皱眉：“我也没有。” 时汲离门近，就先去开门了。门一打开，他却一愣。 只见一个黑发金眸的男人站在门口，他个头很高，和陆见烨差不多。相貌和陆无澈很相似，时汲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某个陆家皇族的人。 但他比陆无澈更加英气俊美，长了一双桃花眼，长发束得有些随意，一缕微卷的发绺搭在额头上。 男人怀里抱着一束玫瑰，看到时汲，他礼貌地笑了一下：“先生您好，我想来找一个人。” 哪怕只是客气的微笑，他也笑出了眼如桃花的味道，活脱脱一个风流浪子。 陆见烨表情瞬间冷了下来：“陆鸣？你来干什么。” 第54章 玫瑰 时汲愣了一下, 下一个反应就是拿出光屏。陆鸣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举动, 瞥到他光屏的界面脸色一黑：“……时汲伯爵？这样不大好吧。” 他已经认出了时汲是陆见烨的老师。 时汲已经看到了热搜：“。” 啊, 真是不出意料呢。 “没什么, 我就是觉得, 任何人星网网民看到您的第一眼肯定会想看一下热搜的。”时汲很真诚地给陆鸣插了一刀, “毕竟是导致了星网平台崩溃的男人。” 现在已经两次了。不愧是你！ 虽然每次直接让热搜崩了的都是陆见烨和时汲, 但起头的还是陆鸣啊。 这显然已经成为了陆鸣一辈子的黑历史, 他嘴角抽了抽：“……” 陆鸣强行转移话题：“想必太子殿下是能够猜到我是来做什么的。” 陆见烨：“哦。你确定你要问一个情敌？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把他带来了。” “我只是赌一赌, 这个可能性比较大。”陆鸣深邃的桃花眼眨了一下, 配合着他的相貌, 颇能引起人的同情心, “如果没有, 那我就只能白跑一趟了。小烨不可怜一下叔叔我吗？” 但是在在场并没有人会同情他, 陆见烨很不客气地嘲笑：“别想了，他没来。狮星系的网络可经不起你折腾, 你还是请回吧。” 他用一种看弱智的表情怜悯地看着陆鸣：你要找的人就在你面前你都认不出来, 呵呵。 “真的？”陆鸣扬了下眉, 突然前进了一步, 轻轻在屋子里嗅了一下。 其实开门的时候他就隐约察觉到了，现在只是确认了——房间里有混杂在雪松味里的、淡淡的草莓味。 “你有病吗？？”陆见烨瞬间毛了, “陆鸣，你是狗鼻子吗？” 陆鸣轻笑：“我闻到他的信息素了, 至少他昨天一定在这里待过。” 陆鸣眼中深了深：“请太子殿下让我见他, 我相信信息素的吸引力。” 陆见烨神色转为微妙, 语气慢下来：“那你应该也能闻到，我的信息素是和他在一起的。这代表着什么，你应该不会不清楚吧？” 陆鸣不说话了。 “所以，公爵还是请回吧。”陆见烨冷冷道。 他的信息素释放开来，带着威压。 陆鸣瞳孔缩了缩，冷杉味的信息素也弥漫开来。 这两个人，金眸里的瞳孔都竖了起来，好似两只互相逼视的猛兽。他们的信息素都是冷冷的，仿佛两股暴风雪撕咬纠缠在了一起。 无声的对峙和角力。这一刻的两个人并不是什么叔侄，也不是皇储和公爵，而是两个彼此敌视的Alpha，如果有第四个人看到，绝对不会怀疑他们下一秒就能打起来。 时汲忽然出声：“那假如那个人的信息素和谁契合度都在90%以上呢？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他的信息素肯定是很特殊的，生日宴那一次就已经得到了印证。系统显示，他和那几个Alpha契合度都在90%以上，现在再多一个陆鸣也不奇怪。 和谁都在90%？ 说的这么确定，怎么知道的？ 陆见烨顿了顿，看了一眼时汲，眯了眯眼，露出一个“以后和我解释”的眼神，又收回视线落在陆鸣身上。 时汲按了下暗袋，释放出一点檀香味的Alpha信息素，说：“信息素都收一收吧，又不是小孩子了。” 屋子里有三个Alpha的信息素确实让人很难受，无比挤压，陆见烨和陆鸣互看了一眼，又错开，不情愿地分别收了信息素。 陆鸣对时汲说：“这不可能，一个人的信息素只会和另一个特定的人完美契合。” 90%以上的契合度就称之为完美契合了，每年陆鸣都要鼓吹一番，建议人们把信息素输入婚配系统，为找到此生的唯一。 这也确实是科学机构经过三代、百亿级别的样本得出的结论，完美契合是唯一的，相差150岁以内算作一代人，在每代人里一个A只会和另一个O达成完美契合。 很奇妙，但也是事实。信息素论者把这看作是神造的浪漫，茫茫人海里只有命定的一人，造物主原本就将他们设定为一体，在找到对方时是让自己变得更加完整。 不过对于反对者而言，他们更看重性格的契合，信息素契合度只要不是在60%以下直接过不下去了都没问题。85~90%这个区间的AO情侣也远比完美契合的要多，毕竟碰到什么“命定的一人”概率太小了。 “时汲伯爵不要开我的玩笑了，”陆鸣似乎有点恼怒，“我知道你是站在殿下那一边的，但也不要用常识的错误来糊弄我。” 好吧，时汲耸耸肩，眼神复杂。他都有点想告诉他了：你要找的人其实就是我啊，老哥。 陆见烨：“吸引不吸引不是你说了算的，不过我想问，你抱着这玫瑰是想干什么？” 他眼里隐有鄙夷，十分看不上。 “我当然不会只送这么寒酸的礼物了，”陆鸣风度翩翩地说，“昨晚我已经在狮星系买下了一颗星球，让人种满了玫瑰。这是我今早采的，连带着那颗玫瑰星球一起来送给我的小草莓。” 他把那捧玫瑰稍稍倾斜，露出了其中被簇拥着的一枚钥匙。 ——在这个时代，星球的ID卡被设定成钥匙的模样，代表某种复古而浪漫的情怀。 这枚ID卡上也雕刻着一朵玫瑰，整把钥匙晶莹剔透。 “小草莓”时汲：“…………” 一个星球的玫瑰？ 这是何等的直A操作！ “伯爵，你有没有想过一种情况……”时汲委婉地说，“就是，你要追的那个Omega，他不喜欢玫瑰。” 陆鸣：“还会有不喜欢玫瑰的Omega？” “……”时汲彻底无言以对了，“公爵，我冒昧地问一下，你从前是怎么追人的？” 这样到底是怎么能做到每三个月换一个恋爱对象的？ “……他真的不喜欢？”陆鸣犹豫地说，看了看陆见烨眼中的讽意，和时汲一言难尽的表情，终于意识到两人没在骗他。 “那看来这是一个很特别的Omega。”他很直白地说，“好吧，我从前追人就是送珠宝，送豪车，送房产，送资源。当然，还有玫瑰。因为我喜欢这些，所以送的礼物就也是这些。” 时汲都有点同情了：“原来如此。” 怪不得能谈到对象。 陆鸣很遗憾地看了一眼玫瑰花，从里面拎出钥匙，转头说：“拿去分给街上的可爱女士们吧。” 那玫瑰花十分新鲜，上面还沾着露水，清香一缕一缕地散发出来。他的手下人立刻上前，把花束抱走了，哪怕是被派去做当街送花的工作也面不改色。 陆见烨也被噎了一下，他重新打量了一番陆鸣：“叔叔，我想问你一件事。” 这还是两人照面以来陆见烨第一次叫尊称，陆鸣是陆无澈的堂弟。 陆鸣：“什么？” 陆见烨面无表情：“据说你一个交往对象都没睡过，是真的吗？” “小孩子不可以这么直白。你打听这个干什么？”陆鸣皱了下眉，“当然没有，我又不和他们结婚。” 陆见烨愈加怜悯地看了他一眼：“等我做上皇位之后，一定会给你发一个精准扶贫大使的称号的。” 陆鸣脸更黑了：“……” 时汲拼命忍住笑意，正色道：“咳，公爵，你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 一整个上午，陆鸣都坚持赖在他们的住处。 时汲又是开窗又是放了吸收球，屋子里一点味道都不剩下了。 杜华等人把陆鸣当成了什么稀奇的景点，一上午所有人都来把他参观了一遍，并且好些人还po上了星网平台。 智谋团-杜华v：【公爵好[敬礼.jip]】 刑小雀v：【图片动态】 杜华这个账号平时废话特别多，人又比较搞笑，再加上平时总会发一些科普，所以有一大批固定的粉丝。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这一条。 底下的评论十分欢乐： 【公爵好】 【公爵好吗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被殿下的小伙伴们戏耍了吗公爵】 【太可怜了，好像一株盆景】 【所以公爵见到小草莓了吗？】 智谋团-杜华v 回复：【没有哈哈哈哈哈，殿下看得可紧。连我们都没见到】 【tcl哈哈哈哈哈哈】 【？等等，意思是说其实小草莓不在狮星系？】 【那彻底白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死了】 【说什么风凉话呢，没看见公爵脸都已经黑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一段时间后，#公爵好#这个词条又上了热搜。当然，这一次平台没再崩了。 陆鸣从前因为老上热搜而被诟病，但这短时间大众对他的好感度居然上升了。 而搞崩平台两次的陆见烨也是异类，皇室成员一般会避免自己出现在娱乐新闻里，因为太降逼格了。可陆见烨身为皇储和太子殿下，连续两次，却没引来什么声讨，相反民众支持率猛蹿了不少。 “他一定来了。”陆鸣坚持给自己挽尊，“我绝对不会记错他的信息素。” 杜华和邢雀对视了一下，杜华：“那只能说……希望如此吧。” 他们也都是Alpha，来的时候并没有闻到什么Omega的味道。可怜见的，都思念出幻觉了。 那条底下另外有人发出不同的声音： 【杜华上校！能给我再看看殿下的盛世美颜吗！】 【我就不同了，我想看看时老师。呜呜呜殿下的照片还多一点，时老师真的好少哦】 【 10086！！】 杜华偷偷瞥了一眼，趁其不备，抓拍了一下陆见烨和时汲。 那边两个人已经无视了陆鸣，在做出门的准备，陆见烨正在给时汲整理头发。 时汲头发半长不短，陆见烨就给他扎了个苹果头小揪揪，用一把金色的小卡子卡起来。杜华挑的角度很好，光打在二人身侧，显得朦胧如油画。 画面里，时汲微仰起头，露出光洁的额头，眼中带笑看着陆见烨。而陆见烨半垂着睫，神情冷淡中透着温柔。 【我的妈呀，我怎么从两个Alpha身上看出了CP感。】 【！！！太子殿下居然还会有这么生活化的一面吗，还会给老师梳头！啊啊啊要是殿下能给我梳一次头我就死而无憾了】 【太苏了……他以后的Omega该有多幸福啊】 【@ 小草莓同学，答应他吧】 【答应他吧】 【本妈妈同意了】 【你们都在说太子，我要问时老师。时老师，什么时候开账号？呜呜呜还有，什么时候谈恋爱啊？我宣你！】 时汲到现在都还是没有星网平台官方账号的，这些网民就时不时催一下。 【选我吧，我可以天天给你梳头，还不带重样的[狗头]】 NIVEA出卖杜华：“主人，他拍了你和时老师诶！” “你还嫌俯卧撑做得不够多？”陆见烨看过去，杜华立刻作看风景状。陆见烨：“拿过来。” 杜华不情不愿递出光屏，陆见烨翻了翻，看到好几条【CP感】的发言，顿了顿说：“一个小时后删除。” 居然没罚俯卧撑？ 杜华：“好的殿下，我保证会删除！” 他暗搓搓地发：【殿下要求一小时后删除，你们快保存。】 今天陆见烨是有正事要做的。在酒馆里他和苏狼谈过，答应要出兵帮忙打退狮星系的低级虫族， 苏狼说，今天下午就会派人过来接应，两队人马一起去正在遭受虫潮的ME11恒星系。 眼看约定的时间都要到了，陆鸣还没走，陆见烨不耐烦地说：“叔叔，你还想一起去ME11星系吗？” “为什么不可以？”陆鸣手撑着下巴，“小烨，作为一个合格的政客，你对我的到来就没有什么看法吗？” 陆见烨眼中沉了沉。 陆无澈当年是帝国太子，也是皇储，生父就是上一任的帝国皇帝。陆子森作为皇帝的哥哥、陆无澈的亲伯父，却在皇帝死亡后试图和自己的侄子争夺皇位。 当然，后来是陆无澈赢了，陆子森见势不妙就已经抽身而出，并且宣称自己看破红尘，从此隐居，甚至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陆鸣都是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 如果不是这样做足了姿态，那么说不定陆子森现在坟头草都三米高了。而且幸好他儿子陆鸣喜欢待在娱乐板块——至少是看起来喜欢待在娱乐板块，否则现在也已经凉了。陆无澈可不是什么善茬。 陆鸣的身份实在太敏感了。 他这样高高调调地来，反而不容易招惹疑心，但陆见烨觉得陆无澈肯定也有点怀疑了。这才是陆见烨一直要赶陆鸣走的真正原因。 “又露出小大人的表情，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陆鸣笑了笑，“那时候只要伊芙霖在，你就胆大得敢上天，现在怎么这么畏手畏脚了。” 突然提到伊芙霖·琼，连时汲都察觉出了气氛的变化。 在这里，“胆大”可不止是表面意思。陆鸣是在暗示什么？ 杜华表情严肃起来，把门都关上了，房间内的通讯系统全面断开。现在，这间屋子内的谈话不会有任何外人能够听到。 陆鸣：“你们是要清剿虫族吧？那为什么殿下会觉得我不可以去？我毕竟也是亲自杀过虫族的。” 就是这一句，让陆见烨确定了陆鸣的立场。 ……虽然现在已经无人提起，但二十五年前，已经是皇帝的陆无澈，曾经把自己这个年轻的堂弟支上和虫族的战场。陆鸣为了避嫌，欣然领命了。 而那时，陆鸣的上级，就是伊芙霖·琼。 那时虫族肆虐，帝国遇到了三百年未见的危难时刻。而伊芙霖·琼，就是帝国公民心目中唯一的战神，她战舰所指之处，就是胜利所向。 陆鸣领命去往的地方就是琼将军麾下的帝国第一军团。有整整八年，陆鸣对伊芙霖的称呼是“长官”。他也曾经取得过功绩。 这段往事如今已经湮没了，就算提起，大众也只会以为这只是单纯的贵族子弟上战场镀金的过往。毕竟陆鸣现在简直就是“不靠谱”的代名词，整天身上沾的都是娱乐八卦，完全看不出他还曾经上过战场。 陆见烨沉默了一下，道：“叔叔……你想说什么？” 他的声线很冷，只有时汲听出了里面细微的悲伤。 陆鸣：“这次过来，我还有一件附带的事。” “将军十七年前曾有遗物相托，”陆鸣轻轻说，注视着陆见烨，“我是来履行命令的。” 第55章 大危机（一更） 这句话说出来后, 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遗物？”陆见烨瞳孔颤了一下。而且陆鸣说的是十七年前, 十七年前, 是陆见烨一岁多的时候。 那个时候伊芙霖·琼体内的虫毒已经开始逐渐发作了, 她从前线上退了下来, 开始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中。 也变得越来越像帝国的皇后, 笼中的金丝雀。 原来, 她那时还和自己从前的部下联系过吗？ 在更后来, 虫毒越来越多地在她的体表显现出来, 她就几乎幽闭在皇宫之中。 “将军说, 如果小烨你能活到成年, 就把这个遗物交给你。”陆鸣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 “我领命交给殿下, 原封不动, 从未打开过。” 他把盒子推到陆见烨面前。陆见烨的背部和肩部线条都有些紧绷，一只手放在盒子上, 有些细微颤抖, 迟迟没有打开。 这是伊芙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 唯一的遗物。 时汲在桌底下捏了他的手心一下, 轻声说：“没事的。” 陆见烨深吸一口气，把那个盒子打开了, 但却在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愣住了。 ——和他所有的想象都不一样，盒子里装的……居然是一个药瓶。 一个很朴素的药瓶, 上面什么标签都没有, 没有种类说明, 也没有出厂厂商。拧开里面的药粒是白色的小圆形，没有气味。 时汲皱了皱眉，这让他想起了燕尾的药，想起了杀死他母亲的那种D09。在星际时代，法律只会更严格，通常这样的药品意味着，它是由某人私底下生产的、不能面世的药物。 而且，这还意味着制造药品的人权势通天，有一整个沉在水面之下的医疗团队和相关设备。 陆鸣看到伊芙霖要自己交托的“遗物”竟是这个，也怔了一下。 “是我妈妈……改造身体的药物吗？”陆见烨问。他只能往这个方向猜测。 伊芙霖·琼是女性Alpha，一些女性的器官退化，按理说是没有办法怀孕的，但她和陆无澈结婚后接受了很多次身体改造，也服用了很多药物。 如果这瓶药是的，那么解释也很合理。那个权势通天、能够私造药物的人就是皇帝本人。 陆鸣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以将军的性格，不太可能。” 留下这样的药物作为遗物是什么意思呢？想让自己的孩子为自己申诉？虽然陆鸣对陆无澈并无好感，但他知道，伊芙霖直到死前都还是爱着陆无澈的。 很不可思议。他猜，世上恐怕只有琼一个人深知陆无澈是个什么样的人却还爱他。琼当年毕竟也是将军，且有实权，说得不好听点她要是想造反，陆无澈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是这么一个冷静理智、杀伐果决的Alpha，一辈子唯一栽的一次就是看上了另一个Alpha，那个A还是帝国的皇帝。 “我觉得，将军留下的遗物，一定不是和她自己相关的，而是和小烨你相关的。”陆鸣说。 陆见烨抿了抿唇，把那药瓶握进了手心里：“我会让人检测成分的。” 届时，他们就可以推测琼的意思是什么了。 只是这个检测的人选不太好选，现在随团的医疗队是陆无澈派的人，而要是在狮星系随随便便找个地方测，又让人不放心。 时汲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江梵。 这人是医疗团的，但毕竟原著里是男主的后宫……应该，有那么一点可以信任的吧？ 但这只是一个想法，具体实施还要看情况。 * 苏狼的人已经等在门外了，陆见烨没让他们等太久，一行人就一起出发了。 “你们这里好热闹。”苏狼弯了弯眼睛问陆见烨，虽在笑，眼中却有点警惕，“这位金眼的先生是？” 他言下之意，这不会是皇帝派来监视你的人吧？ “他可以信任。”陆见烨简短道。 苏狼点点头，没再干涉：“那我们出发吧。” 目前，时汲没在苏狼身上看到正直度的变化，一直是【0%】。系统给了他很大的自主选择权，没给他派发任务，因此到目前时汲都还没怎么和苏狼搭过话。 为了更好融入，陆见烨等人并没有乘坐自己的星舰，而是搭乘了苏狼的星舰。帝国的军用舰队隐身跟在后面。 从此地到ME11大约需要三个小时，跃迁时间并不长。 时汲在队伍里看到了江梵，挑了下眉：“学长？你怎么来了。” 江梵是一个人站着的，身边只带了一个Beta助理。 “我出于个人喜好，去采集一些样本。”江梵淡淡说，“并不在团队的计划表里。” 时汲点点头，那这个就是和原著有交叉的地方了，因为原著就是江梵独自采集样本、跟着陆见烨，然后途中第一次遇到了苏狼。 那次两方相会很不友好，回去之后陆见烨就让江梵主持研制能够让A变O的药剂了。 那现在的世界线里，他们是和苏狼同行的，不知途中会不会遇见什么别的人？ 目前在ME11肆虐的是β级虫潮，以他们当前的水平来说还是很好应对的。只不过，比较需要担心的是如何进行灾后重建。 陆见烨和苏狼主要围绕此展开讨论，这个方面就是时汲完全不了解的了，陆鸣看起来也完全两眼一抹黑。 “时汲伯爵，我去透口气，一起吗？”陆鸣指的是舰上的绿植房，他抽出了一根烟往时汲的方向递了递，一个很明显的邀请谈话的信号。 “叫我时汲就行，”时汲推掉了那根烟，自己抽出薄荷烟，“我不抽这种。” 远处陆见烨警惕地看了过来，时汲对他安抚地眨眨眼。 陆鸣有些讶异：“很少看到Alpha抽这种。” 毕竟这种烟打的广告就是“Omega专属、不伤身”。 时汲：“那我看起来像Omega吗？” 陆鸣诚实地：“除了个头外，不像。” 时汲：“……” 他终于体会到一点陆见烨对于身高的执念了。 “小烨这几年过得如何？”陆鸣抽了一口烟，“我上上次见他，还是在他五岁的生日宴上。前段时间他的成年宴，我并没有和他打招呼。” 他吐出一口烟，气氛刚刚被营造得伤感了一点，时汲就听得他说：“然后再见到就是在热搜上了。哎，小孩子长大了就是这点不好，还会和叔叔抢Omega了。” 时汲：“。” 陆鸣很忧伤地：“当年在第一军团，Omega们也都喜欢将军，看不上我。” ……是哦，伊芙霖可是个Alpha，又是帝国最出色的将军。当年她和皇帝联姻，不知道有多少Omega心碎了。 时汲心说这是怎样一个贵圈真乱的关系啊。 “如果伊芙霖能见到你，她一定会很欣赏你的。”陆鸣说，“你把小烨教得很好。啧，太可惜了，你没看见小烨小时候是什么样，特别好玩，喜欢毛绒玩具，还喜欢公主童话，一逗就哭。我一直以为他会分化成Omega。” 结果不仅是Alpha，还是个超S级Alpha，Alpha中0.01%的人群。 时汲想到了那个“梦”，陆见烨的精神世界。他弹了下烟灰，轻笑：“其实也没变过——而且他到现在也还喜欢毛绒玩具。” 他看了眼陆鸣，心想，这人找自己就是为了回忆往昔吗？ “将军的遗言我没说完，这句话是带给‘你’的。”陆鸣忽然说。 时汲：“嗯？……我？” ？伊芙霖也不能未卜先知吧？ 陆鸣：“准确说，是带给小殿下未来的老师。将军说，如果小烨能被教好，那一定不会是她、也不可能是陆无澈的功劳。那个‘老师’一定对小烨影响力很大，是他在世上最重要的人。” 这话预判得实在太准了——在原著里，没有时汲这个灵魂存在，陆见烨在痛苦之中变成了一个恶人。 时汲抬眸：“将军要对我说什么？” 陆鸣沉声：“她说，‘请一定、一定不要让小烨走上陆无澈的老路’还有，‘请一定要帮助小烨’。” 时汲沉默片刻，点点头：“我会的。” 原著的暴君陆见烨，几乎是陆无澈的翻版，而且还更加极端。这不正是走上了他的老路吗？ 他变成了自己最恨的人。 两个人烟也抽完了，陆鸣正经不到一分钟，就问：“所以，时汲，你真的不能透露一下那个Omega在哪里吗？其他人我都问遍了，他们说，就算殿下瞒着他们，也一定会告诉一个人，就是你。” 时汲立马被烟呛到了。 陆鸣转着手里的钥匙：“我一定要把这个送给他。” ……可别了吧！ “我真的不知道啊。”时汲睁眼说瞎话，目光十分之真诚，“我也很同情你，祝你成功，公爵。” 陆鸣叹了口气，挥挥手走了。时汲在他之后离开了绿植房，路上却猛地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系统：【哔哔！警告，苏狼正值度-10！】 时汲：【？？？】 时汲：【！】 怎么减的？时汲目瞪口呆，他做什么了吗？ 系统：【重要的不是你做了什么，而是你什么都没做。】 系统：【简而言之，苏狼对陆见烨产生好感了。原本因为他成年了，这也是不要紧的，但关键是他的好感度在你身上。】 系统：【我们杜绝主角的三角恋。】 时汲：【我……？？？】 什么东西，这两个人不都是A吗！ 还有，他简直想骂人，他居然还是第一次知道系统有这种规矩！ 杜绝三角恋？为什么不把他这个炮灰身上的箭头也给杜绝了？辣鸡系统，太不智能了！ 他还没来得及抓狂，系统的提示音又来了：【苏狼，正直度-10！当正直度达到-60即会触发惩罚系统，请宿主注意！】 时汲两眼一黑：【…………】 草。 他遇到穿越以来最大的危机了！ * 而在帝国的星网平台上，一切都还很安宁。 网民们还没把公爵的瓜吃完，就又有事发生了。 那天罗绮发了动态，他的工作室立刻眼前发黑，强行删除了动态，开始进行公关运转，大半夜的把热搜#罗绮吃醋#给撤了下来。 他的工作室是前公司的班底，经纪人快吐血了：最被看好的新人，刚刚出道就疑似当众揭露自己的感情生活，还diss自己的顶头老板。 因为罗绮外表很出色，又是人鱼族Alpha，所以工作室给他安排的路线是偏向流量的。尽管罗绮本人不太情愿，陆鸣签他的时候也说了一句“以他的意愿为主”，但工作室还是觉得多多益善，两种路线都可以走一走试试嘛。 所以这件事一出，不仅是星网平台炸了，他的粉丝群体也炸了，一片不敢置信的声音。 那天五点，热搜刚修好，工作室就发了一个道歉声明安抚粉丝，费了老大力气买水军。因此在吃瓜群众那里，罗绮的存在感后来是最小的。 但是他的粉丝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点，罗绮本人一直都没有发声，也有人担心他是不是被收了设备。 直到今天，那个账号终于有动静了。 星爵歌手-罗绮v：【从此以后，我的歌声只愿为一个人唱响。】 配图是一篮被摆成了爱心的草莓。 粉丝：？？？ 不到一分钟，吃瓜群众就闻讯赶来了，顿时又是一片瓜山瓜海。 第56章 求偶歌（二更） 星网网民这辈子都没对一个人这么抓心挠肺地好奇过, 小草莓到底是谁？至今连个照片都不露, 简直像活在传说里的人物。 #神秘Omega#又上了热搜, 热度非但不减, 反而更高了。 【哈哈哈, 小人鱼也太刚了。我还以为他是软萌那挂的呢】 【再软萌也有脾气哒。不过这样不会和公司闹翻吗？有点点担心, 我是他的歌迷。】 【不会啦, 我们家罗罗是和星爵娱乐签的约, 他是念旧才用了原来的工作室班底, 现在闹大了正好重换一批人。】 【围观吃瓜吃瓜, 我支持艺人自由恋爱】 【我对那个小草莓太好奇了……他是什么小说里的男主角吗？数数现在都几个了, 太子殿下, 陆鸣公爵, 还有小人鱼】 【你不知道的地方只会有更多哟, 我看那个燕尾说不准也喜欢小草莓。他生日宴那天不是分享了一个失恋圆舞曲来着】 【作为罗罗的事业粉，我表示支持】 【我们也早就对工作室不满了, 撕走正好】 【 1我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罗罗说只愿意为一个人唱歌, 我们以后不会听不到他的歌了吧QAQ】 【应该不会吧, 他的意思应该是，以后所有的歌都是为小草莓而写的, 但是也愿意和大家分享】 【我酸了……呜呜呜呜】 【我也……嗯？？等等，卧槽？？？】 【？？？】 【卧槽罗罗发歌了】 【啊啊啊啊什么？？？啊啊啊！！！】 罗绮新发了一个链接, 是个15秒的试听片段, 不仅粉丝瞬间放下心来欢欣鼓舞地试听, 路人也都好奇地点了进去。 片段中，罗绮的歌声悠远动听，仿佛能让人看到月下辽阔的海面，和坐在礁石上轻轻吟唱的人鱼。 娱乐圈里不止一个人鱼歌手，但罗绮既然能成为最强劲的新人，就代表了他的实力有多出众。上一次出道就有如此声势的歌手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那位人族的歌后如今还在演唱，至今仍旧没有能够超越她的人。 所有点开片段的人，起初都愣了几秒。 有黑粉立刻嘲笑：【科科，发歌后评论区就不动了，该不会是被难听跑了吧？】 【真以为自己是个角儿了，等着凉吧】 然而，几秒之后，评论区更炸了。 【……好美……】 【太好听了！！！奈何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太他吗的好听了！！快点出全曲我买爆呜呜呜】 有吃瓜群众回复黑粉：【你们是不是没听？不回复不是因为难听，而是因为太好听了……我都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 【啊啊啊！！救命我死了】 【还有谁？我试问还有谁能听了这个歌不心动？完了我要叛变了，殿下我先出走一秒，我站人鱼小哥哥！！】 【先夸一句好听，不过只有我一个人好奇吗？这首歌为什么没有歌词？】 【来了来了，科普时间到：这是人鱼族的求偶歌曲，当人鱼找到了他的心上人的时候，就会浮出海面，在夜晚唱这支歌】 【啊啊啊好浪漫啊，我不管@ 小草莓你答应吧呜呜呜，我心都化了】 【但是这个好像是改编后的，和原版求偶歌不太一样。】 星爵歌手-罗绮v 回复：【原曲我只唱给他听】 【！！罗罗回复我了！】 【啊！我好酸呐！】 【天啊也太苏了，我哭了我是大柠檬】 所有粉丝都沸腾了，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心情五味杂陈。 这是新生代最受瞩目的歌星，然而这颗星星却说，有一支歌他只愿意唱给一个人听。 有关古老的人鱼族，有关深海的浪漫，有关全心的爱意。 他只给一个人。 而在首都星罗绮的家中，玻璃墙后的海水里，罗绮的心情也不平静。 他时不时游几下，复又看看手中的光屏。 工作室把他的手机收走了，因为看他平时性格软糯，就觉得很好拿捏，结果谁也没想到罗绮会爆发。 罗绮以最快的速度终止了合约，把那些人都解雇了。星爵那边听说了消息，表示会重新为他安排工作室人选。 这应该是罗绮长这么大做过最大胆的举动了，包括那句星网上的告白。 他的脸慢慢红了，把自己埋进水里吐了几个泡泡。 咕嘟咕嘟。 就像他的心情一样，在冒着粉红的泡泡。罗绮抱着光屏在水里转了好几个圈，才平复下来。他看着没有反应的对话框，有点失落，但很快又高兴起来。 时老师应该在忙吧，毕竟听说狮星系那里很乱，他在首都星能做的只有为他唱歌鼓劲了。 罗绮决定，如果时汲一直没注意，那就等歌曲正式发行的前一天再和他说—— 时老师，这是我为你一个人唱的歌^ ^ * 往ME11航行的星舰内。 时汲震惊过后，开始思考。 其实仔细想想，苏狼会对陆见烨有好感也不奇怪。 他是星盗团的首领，自然也会钦佩另一个有领导气质的人。然而，增加好感度为什么就一定代表了恋爱可能性？ 时汲不服：【系统，你这个正直度到底是怎么计算的？你能确定他对陆见烨的好感是代表他想和他谈恋爱吗？】 苏狼看原著的表现，他也明显不是A性恋啊！他自己就是A好吗！ 系统坚持自我：【因为苏狼目前没有觉醒恋爱箭头，所以将他的一切好感度视为恋爱可能性。你想想是不是这样，你要谈恋爱，肯定会和你好感度高的人谈。】 【……】时汲快窒息了，【可他和陆见烨都是A啊！我就不该和你讲道理。】 系统：【你还有办法的，比如让他对别人觉醒恋爱箭头。】 时汲：【……我谢谢你建议啊：）】 这是叫他去催婚吗？为什么他觉得和自己酒馆那几个狼小弟惺惺相惜了起来……？ 时汲想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别的问题。 原著主角后宫要满足正直度，目前看来有两个条件，择一即可，①对别人产生恋爱箭头；②对主角没有任何意义上的好感。 ……那么问题来了，时清宁和江梵这两个原著后宫，一个正直度【60%】，一个【40%】，他们分别是哪种情况？ 时汲觉得江梵很好解释，他就是对陆见烨没什么感觉，可时清宁呢？ 他还给陆见烨送了机甲，最起码对他身为皇储的基础好感是有的，那就只能是第一种。 可是他怎么不知道他哥还喜欢谁？ 时汲陷入了沉思。 他拿出光屏把这个疑点记了下来，打出了一个问号。 他没有恋爱经验，但是如果他哥喜欢上了别人的话，他就可以取取经看能不能套用在苏狼身上。毕竟原著时清宁可是正宫，正宫都能发出别的箭头，那别的有什么难的？ * 三小时后，舰队抵达了ME11的大气层。 ME11的宜居星是个小星球，人口大概在30亿左右。苏狼说它已经遭受虫害很久了，一行人自空中飞行器俯瞰时，就看到了一座被废弃的城市。 城市里应该已经无人居住了，时汲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了至少7只巴林可虫。巴林可虫可以说是阿尔法虫的升级版，体型小到自行车，大到媲美卡车，以金属和水泥等为食，是天生的城市破坏者。 蔚蓝的天幕下，这些虫族攀附在高楼上，就像菜青虫咀嚼绿叶一样一点点地啃噬着大楼。 苏狼：“我们的人清理这样一个星球的巴林可虫，大概需要一年的时间。” 这已经很快了，对付这种虫族无非只有两条办法，一是直接斩杀，儿是使用针对性药剂。在这个过程里最难处理的是人员的迁移，时间多半都耗费在这上头。 “底下这块是上次我们来时划分的诱捕区，”苏狼比了个开枪是手势，“这个城市就劳烦殿下清理了。” 陆见烨微微点头，调整了一下通讯，对舰队道：“开始。” 两个字落下，星舰的波动就自空中浮现。 第一波是探测，检查城市范围内是否还有其他的活物，主要是人类和城市动物。 探测完毕，第二波是“清理”。 十五分钟后，舰队远离，投射武器。精神力索和声波武器荡开，笼罩在整个诱捕区，其内的所有活物都会在瞬间死亡。 剩下来的第三波才是真正的清理，打扫战场——被超声波武器杀死的虫族死状会相当凄惨，不快点清理还会字面意义上地“遗臭万年”。但这第三步就不是他们需要完成的工作了。 “有先进武器就是好，”苏狼一边派人下去清理，一边感慨，“只需要按一个键就可以了。” 陆见烨：“也没差太多，在有人居住的地方，清理方法照旧很原始。” 苏狼眼中的赞赏更深了，时汲觉得正直度又要摇摇欲坠了。 果不其然，系统：【苏狼正直度：-10】 ……时汲想挠墙。 但时汲毕竟不可能为此就打断讨论节奏。如果不是系统的打搅，时汲也早就应该加入讨论了。 他捂住心口，决定暂时无视系统。 他们讨论的核心还是虫族问题。让所有人都一批批地迁移是不现实的，目前得到赞同最多的提议是研发药剂，能够像清理蟑螂一样在不伤及居民的情况下清楚虫族。 时汲：“江梵，你有什么想法吗？” 江梵停顿片刻，说：“我有一个研究就是这个方向的，来ME11准备采集的样本就是β级虫族。目前我认为，可以利用虫族本身的毒素来杀灭虫族。” 那就是以毒攻毒了？ 陆见烨：“可以考虑。” 时汲扬了下眉，他没想到江梵居然是为了这个，原著里并没有说清他想采集的是什么样本，时汲还以为这只是一个背景板设定呢。 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β级虫族肆虐只是极少数帝国领土才会有的问题，可以说99.999%的地区都没有这个烦恼。 也因此，这种课题是很小众的，而江梵看起来似乎不像是这种会忧国忧民的人。 会是和江梵的家庭有关吗？时汲记得江梵出身某个偏远星系的贫民窟。 江梵的神色一如既往，瞧不出端倪。 当前的烦心事实在太多了，否则时汲一定会试图探究一下的。经过这么多奇诡的剧情，他只想谨慎再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就又收获了奇怪的好感度。 顺手解决这个诱捕区，星舰降落在了停泊处，一行人踏上了ME11的土地。 苏狼给他们安排住处，路上时汲就开始发帖。 他没有立刻问时清宁喜欢谁、又是怎么喜欢上的，而准备先去别的地方讨教点经验。 五分钟后，某乎多了一个问题： 【我有一个朋友，单身很多年，请问如何才能让他觉醒这方面的雷达？】 详细描述：【他从来没有对谁有过恋爱的感觉。如果现在有人追他，他要怎么才能心动？】 ——最后那句是时汲听狼小弟说的，“首领有很多人追，但没一个成功的。好多优秀的Omega都在锲而不舍”。 时汲低头看得无比沉迷，忽然感到有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小心，别撞墙上。”陆见烨说，略含嫌弃，“你怎么魂不守舍的？还要我教你走路不要玩手机吗。” 时汲看到了面前的门板：“。” 他乖乖点头，“多谢小朋友提醒。” 时汲头发质感很好，陆见烨忍不住多摸了几下，遭到了抗议：“没大没小！” 陆见烨：“是你太矮了。” 他低头，一不留神就瞥到了时汲的光屏。 然后就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他发誓只是因为他视力太好，才一眼就看清了问题。 “……老师，”陆见烨说，猫眼里透出怀疑之色，“你说的这个朋友，不会是你自己吧？” 第57章 梦 “？”时汲黑线, “不是我。” 他之前和陆见烨说自己没对任何人动心过, 也从没有过恋爱的体验, 所以陆见烨才以为这说的是他自己？ 时汲补充说, “……我说的是苏狼。” “那就好。你只准对我心动, 听到没有？”陆见烨威胁地说。 时汲笑：“你这么霸道啊。” 陆见烨轻哼了一声, 打开门又问：“你关心苏狼干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他对你有好感啊！ 时汲心说。 但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一个很好的理由来回答。 陆见烨看了看他, 露出一个“我很大度”的表情, 说：“又是你的那些小秘密, 对吧。” 时汲因为系统的任务, 偶尔会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小行为, 陆见烨已经见怪不怪了。 时汲点头：“你也帮我想想？” 陆见烨就说：“你笨啊, 这个还不简单, 苏狼就是一个愚蠢直A, 他喜欢温柔漂亮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大美人Omega，没谈恋爱只是因为还没遇到符合他条件的。” 时汲：“……” 哇哦。这么简单吗。 这个条件还真的好直A……！ 陆见烨：“简而言之, 就是追他的那些还不够美。” 时汲：“。” 时汲：“明白了。” 可是他也没地方找这样的大美人Omega去。 陆见烨淡定地把行李放下：“等我收复了狮星系, 封他个爵位, 这还不好解决吗？上层圈子里那样的Omega太多了, 他们也会很乐意找苏狼的。” 时汲不得不由衷地承认这是最完美的解决办法。 所以，他现在只能祈祷, 那个正直度不要再降了？ 时汲叹了口气，开始在系统里键入搜索：【完成不了任务会有什么惩罚？】 系统跳出了好几条可能惩罚, 他认真浏览。 惩罚是不确定的, 就像抽卡一样, 时汲苦中作乐地想，他平时似乎也不算太非，或许可以抽中不那么奇葩的惩罚。 * ME11星的住处很简陋，毕竟他们也没计划待太久，最多一个月就走。 到了晚上的时候，时汲躺在床上，在某乎看回答。 和他那个位面一样，这个世界的某乎用户也经常文不对题上来就编故事，时汲翻过了好几个答案，都觉得没有帮助。只有零星的几个好好分析了问题。 他们给出的思路也很大众，比如说认为是不是“那个朋友”醉心于别的事业，无心恋爱的；还有说是不是以前经历过什么事，变得不相信感情了的（非常狗血）；还有……是说是不是家庭和环境影响，让他缺失了这方面的敏锐度。 时汲觉得苏狼应该是第一种，一个满心事业的直A首领。 他放下光屏，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我有一个朋友，单身很多年，请问如何才能让他觉醒这方面的雷达？ 他从来没有对谁有过恋爱的感觉。如果现在有人追他，他要怎么才能心动？ ……要不是陆见烨提了那一句，时汲还真没意识到这些话也可以完美地对应到他自己身上。 他也算是经历过无数追求者了，这些人里有的之前就和他关系很好，有的是相处过没多久就开始对他心动。时汲对自己的外表有很客观的认识，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属于可以立地出道的那种，所以他不觉得被喜欢有什么奇怪的。 曾经有人形容他是天然渣，撩得别人心动自己又毫无感觉，并且还能一直相处如常。 时汲觉得这句话还蛮准确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会对他心动啊！ 迄今为止，过江之鲫一般的追求者里，只有陆见烨一个人让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时汲不知道这是生理因素还是什么，因为他们的关系太特殊了，时汲刚刚到达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被陆见烨临时标记了。这个看不见的连接一直存在于他们之间。 后来生日宴的那次标记，时汲第一次明白了陆见烨的心意，但还是拒绝了他的吻。 这个人的颜色就是炽烈的金色，明亮得令他有些害怕，畏惧被灼伤。他拒绝过、无视过太多人的心意了，可偏偏对陆见烨忍不下心来，还答应了要“尽量”让他追到…… 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把这个人推进原本的世界线里，变成富有四海又一无所有的君王。 时汲都想也发个帖问问自己的情况应该怎么办了。 他不习惯把自己的精神世界向外界剖白，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一个相当封闭的人。 而不像是陆见烨，这人外表看似冷冰冰的，但是少女心思其实特别多，还很喜欢在星网上进行情感咨询。 时汲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脸准备睡了。 这一觉他睡得不是很安稳，还久违地做了噩梦。 ……他梦到了自己的中学时代。 时汲听到了梧桐叶的声响，睁开眼看到了一条无比熟悉的柏油马路。道路的右侧，是学校的侧边栏杆。 他上的那所高中，不是什么重点中学，管理也比较松散。原本他的成绩不止于此，但他在中考的时候发烧了，发挥失常，只好上了这所第三高中。 这个世界里有精神力和精神世界的存在，所以梦境看起来无比清晰，就像现实一样。 清晰得令他有一点想逃避。 时汲看见梧桐树站着的一个少年，他穿着蓝白校服，看起来就是一个乖乖牌，黑发柔软清爽，五官秀丽，肤色白皙，身量纤瘦高挑。在大部分人都把校服穿得像麻袋的年纪，他看起来像穿着一件特意设计成这样的大牌。 然而这个“乖学生”却靠着树干表情淡漠地在抽烟。 他抽的是一根女烟，手指修长，烟也细细长长。烟雾之中，尚未成年的脸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看他抽烟的姿势，显然已经很熟练了。 而他脚下是随意丢在地上的书包。梧桐的树影投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眼睛有些看不清楚。 这是十六岁的时汲，高一快要升高二。 时汲都快不记得自己那个时候的性格了，现在一看，简直是浑身长着刺。 十六岁的时汲是午休时逃课翻墙出来的。高一高二时逃课太多，时汲不记得这段记忆具体是哪一次的了。 他跟上了那名少年。 少年抽完了一整根烟，然后拎抹布一样地把书包拎起来，踩着栏杆翻了过去，潇洒落地。 顶着一身薄荷烟味，他就这么穿过了操场，在上课时间走进了班级里，“哐当”一声拉开椅子在最后一排坐下。 少年露出了困倦的表情，把书包往抽屉里胡乱一塞，就想趴在桌上睡觉。 就在这时，抽屉里有一张小纸片轻飘飘地落了出来。 时汲心脏倏然一紧。 他想起来了。 啊……原来是这一次。 少年时汲一顿，弯腰捡起了那张纸片。 看到上面的字，他轻轻垂下了睫毛。 纸是惨白的，字迹是拙劣的红色油性笔写的。 连恶毒都显得那么拙劣和稚嫩。 【听说你又去找你干爹了啊？】 【怎么样，昨天晚上在床上舒服吗？】 * …… 时汲猛地睁开眼睛，心脏跳得很厉害。 ……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那段时间了。 时汲摸了下自己的喉咙，感觉又渴又窒息。黑暗里的心跳声像是某种东西接近的脚步声，他在被窝里躺了足足五分钟，才坐起身准备给自己倒杯水。 光屏的AI感觉到他的动机，屏幕亮了。显示时间是凌晨3点50。 倒水的时候时汲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这张脸其实和原先的有五成相似，因为身体被他用的时间越来越长，相貌细节处也越来越像。 笑起来的时候，是很温和的，会让人觉得这个人家庭很幸福，经历很圆满。前世最后他的外在身份也是无比光鲜亮丽的，知名作者、老天赏饭、有颜值又有才华。 有很多人知道他的出身时，第一反应都是惊讶。 时汲稍微变换了一下表情，于是那些温柔的细节就全都消失了。 梦境里的那个少年，长大之后就应该是这样子的。 他看了两三秒，然后用水泼在镜面上，人像刹那之间模糊了。 文豪从猫爬架上跳下来：“喵嗷？” 因为这猫胆子很大，也不怕在猫包里到处被带，于是时汲就也把它带来了ME11。 它的眼睛黄澄澄的，清透又干净。半夜是它的活动时间，看到时汲醒了，愈发绕着他的腿打转，喵喵大叫。 “现在是人类的睡觉时间，不可以玩。”时汲用手点它的鼻子。 他手上沾着水，很凉，文豪嫌恶地躲开头。 “喵！” 时汲抬头看了眼，原来是猫食盆空了。时汲给它添上罐头，这小东西立刻窜过去开吃，咕噜得超大声。 这下时汲是彻底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哎，小猫咪就不会有这种烦恼。”时汲自言自语地给它梳毛，“可以心安理得地做渣猫，挥霍两脚兽的宠爱。” ——也不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被人造谣，就算是被造谣了也不会在乎。 不会像他这样，过去十年了，那些朦胧的人影还阴阴地晃动在他的梦境里。 他好像还没有喜欢过谁，就已经失去了这种能力。 动静把陆见烨吵醒了，时汲回头看见他站在门口，低声问：“时汲？” 陆见烨刚刚醒来，但看到时汲之后，脸上的困色渐渐消失了，变得严肃起来。 “你怎么了？”他迈上前一步，微微蹙眉，“怎么一脸有谁欺负了你的样子。” “……” 时汲说，“我做梦了。” 陆见烨：“噩梦？” 他已经走到了时汲身侧，把外袍披在了时汲身上，“现在屋外零下十几度，你想把自己冻感冒吗？” 少年人体温很高，外袍上还沾染着体温。这件外套比时汲的size大太多，下摆垂到了地上，让他整个看起来就是“弱小可怜又无助”，变成了一只蹲在猫食盆前的蘑菇。 “算是噩梦吧，反正让人心情不是太好。”时汲闻到了外套上的雪松味，仿佛天然的熏香，让他漂浮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他还有心情反驳了，懒洋洋地说，“屋内又不是零下，没关系的。” 陆见烨：“那你就把外套还给我。” 时汲理直气壮：“不要。” 陆见烨：“……蹲太久腿会麻，你快站起来。” 他伸出手，时汲让他牵住。一站起来，时汲就发现自己的腿果然麻了，酸麻感一下子蔓延上来，让他重心不稳地往前栽去。 “你看吧，我说的。”陆见烨眼疾手快地把他扯回来。 时汲撞在了他怀里，又闻到了雪松的浅香。 他肩上的外套掉在了地上，但他不想去捡。 陆见烨身上的雪松香比外套上的更浓，时汲的思维在这一瞬间空白了一下。 “很麻吗？”陆见烨皱了下眉，低头注视着时汲，“你今晚好不正常……到底梦到什么了？” 时汲头微微垂着，陆见烨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长长的黑色睫毛。 但是时汲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摆，抬眼道： “……陆见烨，你可不可以再标记我一下？” 第58章 洛克菲 陆见烨睫毛扑簌了一下, 像是受到了惊吓：“老师……？” 怎么这么突然就…… 时汲定定看着他, 刚准备开口要重复, 陆见烨就道：“别说！” 他的脸洇上一层薄红, 别开眼说, “……是依赖症又犯了吗。” 时汲的嘴角抿了一下, 是信息素依赖症吗？ 他也不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很想要陆见烨的信息素。想要那股令人安心的雪松气息。 刚刚那一瞬间, 他的思绪突然空白,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就开口说了那句话。 他点了下头：“大概是吧。” 可是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依赖症犯了的样子, 眼神清明得很。唯一稍微失态的地方, 就是那只攥着陆见烨衣摆的手。 陆见烨：“你、你先说你做了什么梦……” “……！” 他金眸微微睁大, 因为他闻到了时汲身上的信息素味。 酸酸甜甜的草莓味。 是时汲主动释放的。 时汲还是第一次自己主动释放信息素, 有些不熟练。他不确定地问：“是这样吗？” 这感觉很奇妙，有点像操控机甲的时候。 信息素和普通的气味不太一样, 有些许差别。比如说, 他的信息素闻起来既有草莓的气味, 又会让人感觉到舌尖上有草莓的甜味。 时汲又凑近了一点仰头看着他：“给我临时标记一下, 好不好？” 陆见烨在草莓味的包裹中，理智几乎随着潮水被撕扯了个粉碎。他喉结动了一下, 咬牙有些恼地：“……老师，你这样太犯规了。” 时汲眨眨眼, 下一秒就被陆见烨抱起来, 几步跨进房间压在了床上。草莓的气息更加浓郁了, 时汲静静地看着陆见烨，笑了一下：“还不开始吗？” 他眼尾只有一点若有若无的红，微微弯起，眼睛的形状像桃花瓣。主动仰起头露出修长的脖颈，仿佛在说，“对我怎样都可以”。 时汲想抬起手，但随即手腕就被死死地按住了。 “……别招我。”陆见烨几乎是压抑着从喉间吐出这几个字的，他眯起眼睛，眼尾已经全都红了，声音也是沙哑的。他用尽最大的忍耐，带着点怒意，“告诉我，你到底梦到了什么？” 他的信息素也不受控制地倾泻出来，就像一只狂躁的雪兽，被主人用最后一丝理智牵着缰绳，啸声已然充斥了整个房间。 在ABO性别里，明面上是A主导着O，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占据主导地位的是Omega。在同等的情况下，一个Omega可以用自身的信息素控制Alpha，但反之就不可以。 现在的时汲绝对是不正常的，这种手段对于一个爱慕着他的Alpha来说可以称得上残忍。你明知他有事瞒着你，但他却不想说，只想逃避，只想让你变成一只欲|望的野兽，想要用沉沦来麻痹两个人。 陆见烨一直知道时汲的性格里也有不太光明的部分，只是藏得比较深。他有的时候会觉得这个人根本不会被打动，明明待人接物都很温柔，但却让人感觉如雾中花，海中月，触碰不到也留不住。而且他的信息素还偏偏很特殊，陆见烨上次听他说后就暗自记了下来，世上根本没有第二个像他这样能和多个Alpha达成完美契合的Omega。 事实上，对于那些其他喜爱他的Alpha来说也确实如此。他可以温柔，但也会把这些给与的东西全都收回。 在这所有人里，陆见烨察觉到自己在时汲心里是特殊的。 但是到底有多特殊，他也说不准，只能一次次试探底线。连猫咪都明白这个道理，上次打破了茶杯没被责骂，下次就会用猫爪子偷偷把花盆推下去。 时汲歪了歪头：“嘘……不要问。等我想好怎么说了，再告诉你。你现在就先标记我吧？” 他长长的睫毛覆下来，眼中的消息笑意朦胧又轻佻。 陆见烨能闻到时汲信息素里的“心情”。一个人的心情是会体现在身体特征上的，信息素是最明显的。 今天的草莓味咽下去是酸甜的，但泛上来确是涩涩的苦味。 他睫毛垂了下来，如同淡金色的蝶翼：“你不会。你一直什么都不告诉我。” 会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比如什么出身孤儿院，但是陆见烨能看出时汲对那段回忆没有心理阴影。至少不会让他变成现在这样。 陆见烨不说话了，注视着时汲。时汲就清楚地看到了陆见烨眼中的神色。 柔软的、悲伤的……还有，痛楚的。 他的心突然就像被什么尖锐的冰棱扎了一下，冷彻的冰刺被融化，灌入四肢百骸，让他猛地清醒了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他怎么会这样？ 他动作僵住了，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看过的一句话—— 人总是很容易对信任喜爱的对象宣泄怒意，因为潜意识里知道对方舍不得伤害自己。 下面有很多人赞同，说男女朋友，说父母，说孩子。但是时汲当时不明白，因为他既没有家人也没有爱人，这种过于私密的情绪他无从体验。 他那时候想，如果真的有，那为什么会那样做呢？不是傻吗？ 可是现在，他在做什么？又意味着什么？时汲愣了一下，收回了自己乱窜的信息素：“我——抱歉……我失态了。” 他心绪全都乱了，如果说最开始做完梦是低落，闻到雪松信息素之后是凭直觉乱走，那现在就是一片混乱。新升起的这个念头让他措手不及，系统故障无法处理了。 他又开始想逃避了，对于这种不擅长的感情，他的处理办法向来是无视和忽略。 但这一次他没逃成。 陆见烨敏锐地注意到了他情绪的变化，皱了皱眉。Omega信息素的消失让他压力骤然轻了，他按住时汲不放，威胁地说：“抱歉？你认识到错了？” 时汲如果不是手被按着，现在已经要双手合十虔诚拜拜了：“知错了。” 陆见烨眯了眯眼睛，说出了一句很经典的话：“那你错哪了，说说看。” 时汲哽住了：“……” 你摇了我吧.jpg 陆见烨盯着他看了四五秒，然后轻叹了一口气。时汲像是看到了一张[生活不易，猫猫叹气]的表情包。 “算了，”陆见烨本来也就是说着玩玩，他很大度地说，“你把为什么失态告诉我，我就饶过你。” 之前那个问题只是羞耻，现在这个是难以开口了。 时汲从来没有把自己过往的经历告诉过谁，很多人写小说都是写自己的经历感悟，但是他好像从来只喜欢写新奇有趣的故事——连在加工处理之后的文字上，他都不愿意透露。 “……让我想想。”时汲轻挣了一下，说。 陆见烨松开了他的一只手腕。 时汲是真的在想，但是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追根溯源会让他很痛苦。 他梦到的那个片段，也只是所有事情里的一个闪现。那整个三年里，这样的事情可能都数不过来。 “……还是以后再说吧。”时汲有点头痛地说。 陆见烨抿了抿唇，说：“好吧。你之前也没有逼问过我。” 他的过往更加是一地鸡毛，但是时汲一直没有逼迫过他开口。 “我不是说这次什么都不告诉你，”时汲安抚地眨眨眼，“这个梦可以让你看看……我觉得，我也应该尝试倾诉这个排解压力的方法。” 他笑了一下，“临时标记，我记得如果双方愿意，也是可以进行精神共鸣的吧？” 陆见烨本来都做好今晚不进行临时标记的打算了，听他这么一说，猫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你说的！”他说，“不准反悔。” 时汲嘴角又浮起了笑意，这次是真心的笑。他侧过头，让陆见烨咬住了自己的后颈。 如同海洋里两只鲸鱼相遇，发出共鸣。意识随着信息素传递给彼此。 ……模糊的光影散去，陆见烨看到了他的梦境。 这个临时标记很短，因为陆见烨看完梦境之后，就松开了他的后颈。 时汲歪头：“不继续了？” 他被陆见烨整个圈住了，两个人都陷进了被子里。不远处文豪似乎也被信息素里的情绪感染了，原本在客厅跑酷的，现在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长毛猫蹲在床头柜，“喵”了一声。 “……” 陆见烨仿佛一只大猫，情绪低落地，闷声说，“他们怎么这样。” 这种情绪是时汲带给他的，他自己的情绪很快就变成了怒意，“你为什么不生气？” “生气也没有用。”时汲笑眯眯地看着他，给陆见烨捡了个好的片段说，“没事，那天放学我把那个写小纸条的人揪出来揍了一顿。” 他发觉自己刚刚真的是依赖犯了，因为他这会儿开始犯困了。这是信息素依赖被临时标记的后遗症之一。 时汲感觉自己也逐渐猫化了，这么容易睡着可怎么办。 “你睡吧。”陆见烨矜持地，“我给你抱着。” 他护食一样抱紧了时汲。 时汲被他捂得暖烘烘的，更加犯困了。 时间缓缓流淌，房间里只剩下猫咪走动的声音，还有钟表走步的声音。 窗帘微微透出天光。 怀中人的呼吸渐渐平稳，陆见烨闻着他身上浅淡的草莓味，忽然小声说：“……要是我也在就好了。” 时汲已经快睡着了，临睡之际听到这句，最后一个念头是—— 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也想……早点遇见还是孤僻少年黑客的陆见烨。 他无意识地手揪住陆见烨的衣襟，沉入黑暗。 * 接下来的几天，ME11的生活都很平静。陆见烨的人和苏狼部下一起灭巴林可虫族，并派出机甲小队。 时汲很庆幸地发现，苏狼的正直度停留在了【-40】，暂时没有要往下掉的迹象了。 同时，陆见烨也把药品交给了江梵，没太多，只给了三颗样品，也没有说药物的来源。 是以时汲的名义——他毕竟还是江梵名义上的雇主，江梵和景瑟夫人之间是有严格的保密协议的。 时汲第二天清晨就看到了星网的热搜，一个巨大的#罗绮告白#。陆见烨的醋缸子翻了一个上午，下午又被时汲哄回去了。 一直到第十天晚上，时汲打开了和罗绮的对话框。 虽然系统不干人事，但是既然时汲已经有点模糊地发现了自己的心意，就不会再什么都像以前那样了。 就算他箭头收得不明不白的……也要尽力不渣一点。哪怕集不到大礼包也没法了。 系统：【据我观察，罗绮的正直度是靠对你的好感刷上去的，你确定要这样做吗？还差一点就100%了】 【……原来你也知道这些原著后宫箭头在我身上啊？】时汲黑线地说，【怎么到我这里就不禁止N角恋了？】 系统：【那还不是因为你是炮灰，我这个叫主角掰正系统，又不是炮灰改命系统。】 时汲：【。】他明明以前看文，别人的系统都很要求严格的，怎么到他这里就这么随意。 系统：【你准备怎么拒绝他？我看你这几天都在练习唱歌，和这个有关吗？有一说一，你唱得还行。】 时汲没回答，而是给罗绮发过去一个语音通讯请求。 文字的形式比较容易显得冷冰冰的，还是对话能够表达细节的感情。 系统感慨：【啧，你是真的中央空调。】 时汲：【……我谢绝这个称呼。】 一分多钟后，罗绮接了通讯。 “时老师？”他的声音有些忐忑，随即又雀跃起来，“您看到我的热搜了吗？我、我还没练习好！但是我现在也可以唱给您听！” 时汲……时汲感觉自己像在殴打小狗狗。 “嗯，”他轻声说，“我也……会给你唱一支歌。” 他停顿片刻，看着窗外。 “……是洛克菲曲。” 对面的声音一下子静了。 人鱼族擅长音律，人生中的大事都会用歌曲来表达情感，一些特定场合的固定用曲都有对应的名字。 比如求偶的歌音译名称为“洛林海曲”。又比如，拒绝的歌称之为“洛克菲曲”。 那是很浪漫的场景，成年的人鱼会来到礁岩滩，在月下歌唱，为心上人唱求偶歌，唱得越好，对方同意的可能性就越大。 但什么事都不可能是一厢情愿就成功的，当然也会有求偶不成的时候。有些会直接言语拒绝，这是比较不给面子的方式；还有委婉一些的拒绝方式，就是回应一首洛克菲曲。 洛克菲曲其实什么时候唱都可以，如果在知道对方要表白心意的时候若就有拒绝的心思，也就可以唱了。 这首歌难度中等，时汲练了十天。他歌曲天赋只能说一般，在罗绮面前肯定会被秒成渣，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学了。 好在声音不错，也不跑调，还是能入耳的。 通讯屏那头陷入沉默，罗绮好久没说话。 半晌，时汲看到他发过来的一个哭哭表情。 但是也没有闹。 时汲硬着心肠：“那我就唱了。” 他希望那边的罗绮不要哭晕过去。 清澈的歌声在房间内响起来。 作为拒绝曲目，洛克菲曲相比难度对时汲来说高上天的求偶曲亲民许多，至少还有少数歌词。 它是一首曲调很哀婉的歌，之前练习的时候陆见烨都频频侧目，时汲问他是不是同情情敌，他就立刻说那你还是唱得更悲伤一点吧。 曲子不长，只有洛林海曲的三分之一，三分多钟就唱完了。 时汲停下来，不知道要不要开口。 系统：【滴！罗绮正直度——】 【停！】时汲说，【你不要现在就报，让我做个准备。】 他有种要面对股市狂跌一片绿的紧张。 【……】系统语气古怪，【没有跌。】 【罗绮正直度： 24，达到100%，掉落大礼包x1！】 时汲：【……】 时汲：【？？？】 然后，他就听到另一边罗绮哭得快闭过气去的声音。 “时、时老师……”罗绮抽抽搭搭的，一边大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你连、你连拒绝都这么温柔……呜……” 他说话抽噎，干脆拿光屏给时汲发了一句话： 【……我好像，更加喜欢你了，怎么办……QAQ】 第59章 TE（一更） 时汲：“…………” 他噎住了, 那边罗绮还在发消息。 小人鱼：【时老师是嫌我烦吗？QwQ】 “小人鱼”, 是时汲给罗绮的备注。 YE:【没有】 小人鱼：【……那我叫他们把热搜ch x来吧】 小人鱼：【撤下来】 可能是哭得看不清屏幕了, 罗绮打字都打错了。时汲叹了口气, 回了一句：【嗯。你的歌应该为更多的人唱响。】 “拒绝完了？”陆见烨在他唱歌的时候循声到了门口, 靠在门上, 怀里抱着不情不愿的文豪。 他了然地说, “那个水族是不是在哭？” 时汲点点头。 在他发出去那句话之后, 罗绮那边就一直显示【正在输入……】, 但一直没有文字发过来。 最终, 发过来的只有一句：【可是我只想给你唱歌啊……】 陆见烨逗着橘猫, 似乎并不打算对情敌发表什么评价。 文豪在他怀里拼命挣扎, 喵喵直叫。 敲完那句话, 罗绮又沉寂了很久, 然后语音里突然传来一句。 “老师，我以后不会再随便带着你上热搜了。抱歉。” 听声音, 罗绮的情绪已经稍微稳定下来了, 至少话能够说清了, 尽管还带着哭腔。 陆见烨手顿了顿。 “喵！”文豪瞅准这个机会, 一窜从他背上溜下去了，迅速逃到箱子里躲好。 想来是害怕听到时汲的回答, 罗绮说完之后就挂了通讯，那个小小的水滴头像也灰下去了。 时汲：“小朋友, 你给陆鸣带个话, 让罗绮的新经纪人看着他一点。” 虽然罗绮只是表现比较软糯, 不至于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但时汲还是有点不放心。 “这么担心？”陆见烨抱手看着他，停顿片刻又说，“……我早就打过招呼了。” 时汲扬了下眉，这个醋罐子居然还会考虑这么周全。 “我给我自己定了个规矩。”陆见烨走进房间，“在你拒绝他们的时候勉为其难地给一点同情心。” 时汲：“不醋吗？” 陆见烨单手撑在时汲的椅背上，欺身俯下来眯了眯眼睛：“怎么可能不。” “所以，现在老师是不是要给我点报酬？比如也给我唱个歌什么的。” 他伸手把时汲的光屏拿走了，丢到床上。 这个举动完全就是一时兴起的，又是一次踩底线的试探。 陆见烨感觉自己心里揣了一只吸猫薄荷吸嗨了的猫，晕乎乎地就上了。但话已出口，他就一眨不眨地看着时汲，兴奋中带着点忐忑。 时汲：“唱歌？” 他红眸带笑。 陆见烨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内心里的猫团子又有点怂叽叽了。 不唱也不是不可以…… 他嘴角抿了抿，发送楚楚可怜卖萌光波。 “噫，好凶。”时汲笑了起来，“给你报酬。不过洛克菲太不吉利，人族也没有求偶歌，所以……这个如何？” 他抬起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陆见烨脸上亲了一下。 陆见烨僵住了。 紧接着，时汲就看着他脸红了，迅速站起身后退几大步：“你……！我还没做好准备！” 时汲被他纯情的反应逗笑了：“你自己前段时间还亲我。” 而且还是深吻，趁着他喝醉不能反抗。和他这个亲脸颊比，陆见烨简直是罪大恶极。 “不一样！”陆见烨气炸毛，他也感觉自己的反应很丢脸，强撑着面子，“我又没想到你会亲我！” 时汲：“噢，那下次我就不这样干了，烨公主殿下。” 陆见烨迟疑了一下，又凶巴巴地：“也不行。不准叫我公主！” 时汲忍住笑，陆见烨这种矛盾感让他觉得好可爱。凶的时候侵略感十足，现在又变成了十八岁少女。 “不早了，明天你不是还有事吗，快睡吧。”时汲安慰他，“小王子殿下？” “这还差不多。”陆见烨高冷地说，“但是也不行，我不小了。” 时汲：“是是是，已经成年了，好大的人哦。” 陆见烨：“……” 他闭上嘴，去洗漱了。 当晚。 时汲已经睡着了，陆见烨掀开被子偷偷觊了他一眼，确认他没醒着，然后把光屏打开，调出【日记】。 来ME11星系之后他记的东西多了一大截，陆见烨自觉每天都有新进展。他废话又特别多，因此这几天记了快上万字了。 陆见烨回顾了一遍日记，然后在几个日期上……重点打了好几个心。 [心心心.jpg] “喵。”文豪感觉到光亮，跳到了他枕头边上，伸出爪子去按光屏。 陆见烨拿住它的猫爪：“别乱动。” 文豪看到那一堆动态的心形贴纸，想去扑。陆见烨警告地熄灭光屏：“不准动。这是你两个爸爸的重要文件。” 文豪虽然听不懂，但不妨碍它觉得陆见烨是傻子。它鄙夷地看着陆见烨。 陆见烨捏了下猫后脖子，又确认了一遍日记里没有错字，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睡觉了。 * 第二天。 时汲醒来时，旁边床上已经没人了。陆见烨每天早上都要检查工作，因此醒得很早。他把办公区就设置在隔壁，一副不愿意离开时汲超过十米的样子。 时汲慢吞吞地穿好衣服，吃完早饭，却突然听到隔壁传来好大一声砸东西的响。 能在陆见烨办公区砸东西的只有他本人。时汲动作一停，昨晚陆见烨心情都还很好，什么事能让他发这么大火？ 时汲打开门，就看到地上一个碎成四瓣的光屏。陆见烨坐在办公桌后，神情冷得吓人，看到时汲来了，他眼中的怒意才压下去一点。站在他办公桌前的是一个叫林詹的下属，满脸冷汗，听到时汲的动静，立刻露出了“救星！”的表情。 如果不是这个时代，时汲保证自己看到的不是碎掉的光屏，而是满屋子纷飞的公文纸页。 杜华等人也刚好来办公区，纷纷诧异沉默。 “你继续说，”陆见烨冷冷道，拿了一支电子笔似乎还觉得不解气，直接“蹦”地在桌上敲成了两段，“让所有人都听听。” “是，殿下。”林詹站直了，开始汇报。 他说得公事公办面无表情，但在场所有人脸色渐渐都不太好看了。 简而言之，这件事是，陆见烨带来的那支帝国军，在清剿了七八天的虫族之后逐渐懈惰，在昨天闹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丑闻。 丑闻是，几个上级军官在本该工作的时间段溜进了娱乐场所，而且喝醉后失态大闹，没给钱就走了，临走前还把自己帝国军的徽章摔在了老板面前。 那老板气不过，当晚就联系了媒体，现在新闻还压着，但AB两大区内估计都知道了。 ——时汲觉得整件事情里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几个军官好歹还没有嫖|娼，要不然这件事还能更丢脸一个档次。 林詹手下已经暂时稳住了老板那边，否则以现在的信息传播速度，他们就不是一个星球成名了，而是整个狮星系成名。 陆见烨对外的形象和在时汲面前完全不同，他现在沉着脸不说话，周围人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空气大概凝滞了十秒钟，陆见烨才说：“NIVEA，拿个新光屏过来。” “那几个蠢货现在在哪？”他道。 林詹：“已经给了处分了，现在在营里。” 杜华大着胆子：“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他们……”林詹露出了有点尴尬的神色，比较委婉地说，“他们说是觉得，这项工作比较枯燥，所以找点乐子。” 杜华：“。” 他后悔了：“当我没问。” 陆见烨气得太过，反而心平气和下来。他似笑非笑：“找乐子？” 什么找点乐子？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说他们觉得让自己去杀β级虫族太大材小用了，所以推三阻四，消极怠工。 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他们不服陆见烨这个上级。 陆见烨这次一共带了三个舰队，每支一个指挥长。林詹就是B舰队指挥长，他是在森特星系的时候就跟着陆见烨的，亲眼见过陆见烨最后如何扳倒了凯特·乔，因此从心底佩服他的能力。 然而另外两个指挥长和其下属军官却不是，而且还第一天就被安排了杀巴林可虫这种任务。 NIVEA拿来了新的光屏，陆见烨敲着键盘，没一会儿就把那几个闹事的军官、以及那个商厦的资料调了出来。 领头的是A舰的指挥长，名叫西尼尔，是个超S级Alpha。其余的几个上级军官都是他的手下人，还有两个C舰队的。 一般来说，超S级Alpha因为地位等等原因很少有能干出这种low事的，西尼尔的履历也挺漂亮。但陆见烨还查到了他注明的一点“不擅长喝酒”——不擅长喝酒还喝那么多？最后要别人收拾烂摊子？？ 时汲觉得，这人可能酒醒之后是后悔的，但是收到处分后连带着之前对陆见烨的不满一起爆发了出来，所以才会说出那么冲的话。 而那个TE商厦，则有一定的混黑背景。 它的老板来头不小，是狮星系一个很古老的贵族家的伯爵，名叫菲斯。商厦经营很多灰色地带的产业，比如黑拳，比如狮星系著名的地下机甲擂台。 陆见烨来狮星系一个是想打通苏狼为首的星盗团的关系，另一个重点维护的对象就是当地贵族。西尼尔直接惹上了伯爵级别的，陆见烨都快气笑了。 按军法处置暂时不太能平息他的心情，而且菲斯大概率不吃这一茬。按纪律处置算什么？又和他的TE没有利害关系。 陆见烨看着西尼尔履历上的机甲等级——实测、理论都是满分，又看了TE那家星系出名的地下机甲擂台。 时汲感觉他笑里都是杀气。 “让西尼尔到TE去，带上他的机甲。”陆见烨缓声说，“他不是要找乐子吗？我亲自陪他找。” 第60章 天秀（二更） 首都星, 某时尚大楼。 “好的、最后一张了……好！漂亮！再给粉丝录个短视频吧？” “……好, 今日收工！” 摄像组成员相互击掌, 幕台前的燕尾也站起了身。 他是为自己的书拍摄封面和内页, 那本自传修修改改终于要出版了, 短短20万字把燕尾写得痛不欲生。因为他只擅长写报告, 所以这本自传干脆就写成了一堆报告的形式, 看着竟然还挺有趣味。 出版社也很大方, 报酬丰厚, 电子书过几天就要全星际商城同步上线, 而且还预计在首都星发售实体书。 燕尾也找了其他零碎的工作, 现在也称得上是小富了。 他走到镜前让人给他卸妆。 他穿着一身中性的复古巴洛克式装束, 长长的波浪黑卷发披在身后, 翡翠蝶翼一般的衣服下摆从台上一直拖曳到镜前。镜中人绿眸朱唇, 美得模糊了性别。 尽管燕尾现在体型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营养不良地纤瘦，可女装的造型依旧天|衣|无缝。 “燕老师, 您今天的状态很好啊！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一个成员拿着签名本, 半开玩笑地说。 “算是吧。”燕尾笑了一下, 接过签名版, 还顺带附赠了一个吻痕。那成员被他笑得呆了呆，心里冒出一句感慨：为什么燕老师竟然是Alpha啊！ 他道, “昨天我的D级律师资格证过了。” ——是的，这就是燕尾今后准备做的工作了。 也许是和经历有关系, 他觉得所有职业里法律相关的最让自己心动, 花了三个月自学并考过了D级律师资格证。 成员一呆, 有点不敢相信：“燕老师……你好厉害。” 燕尾懒洋洋地：“还行吧。” 他从小成绩就好，老师都说以他的智商可以去当个“科学家”了。只是D级而已，对他来说很轻松。 卸完妆换完衣服，燕尾又变成了那个清秀高挑的青年。 他哼着小曲，搭上了城市公交。 回到家，他的悠然神色才变了，露出一种孩子一般的兴奋，抱着光屏就躺到床上。 燕尾挂上梯子，又辗转好几重关卡，最后输入了一段冗长的代码，进入了一个直播间。 这个直播间，是狮星系“TE”地下擂台赛的直播间，编号TE003。 ——其实燕尾今天高兴的原因根本不是律师资格证，而是这几天他新发现了这个直播间。 早在森特星系的时候，燕尾闲暇时就对地下擂台赛很感兴趣，他能做间谍刺客这么久，未尝没有他自己也喜欢找刺激的原因。相比正规的机甲赛，这类机甲赛更加险象环生，也因此是属于灰色地带的产业。 不能说非法，但倒也不是那么合法。 但是森特星系网络不稳定，加上平时忙碌，燕尾很少有机会能看。 发现这个直播间的契机，说起来也和时汲有关系。 时汲去了狮星系，燕尾就一直留意着狮星系的动态，天天登那30%能连星网的地域。结果偶然有一次，就发现了狮星系竟然还有擂台直播。 燕尾在首都星呆了这么久，也搜罗到不少直播间，但无疑，狮星系的地下擂台是其中最精彩的，这个TE则是狮星系最大的地下擂台场。 也许是因为地域本身动荡混乱，所以狮星系的地下擂台就有其他星系没有的、游走在边缘的危险风格。 燕尾一发现后就沉迷了进去，短短几天就成为小范围内知名的金主了，ID“北口尸”。 “今天003房是特殊赛？”燕尾摸了摸下巴，“有点无聊啊……” 特殊赛也有很多种，今天这一种通常适用于双方场外有矛盾、于是决定用机甲赛的方式一决胜负的情况。 因为一场花费巨大，所以很多时候都是些闲的没事干的富家子弟来进行“决斗”。不用说，这些人里十之八|九都是技术菜逼。 燕尾四天前有幸围观过一场，打的那叫一个烂。 TE003直播间的其他观众显然也知道这一点，瞬间一堆人骂骂咧咧地下线了。 燕尾撇了撇嘴，没退出，但是用另一个光屏开始浏览别的直播间了。随意点进了一间已经开打的，技术尚可，他就看了下去，顺手投了一个深海鱼|雷。 参赛者收到鼓舞，愈发卖力了。燕尾渐渐专注，但就在这时，几个提示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TE003直播间： 【叮！观众“DH”给A队投了8个深海鱼|雷！】 【叮！观众“大雁”给A队投了10个深海鱼|雷】 【叮！……5个量子炮！】 【叮！……】 【叮！】 …… 燕尾：“……” 只见TE003的栏目瞬间被打赏给淹没了，原来是双方机甲都登场了。打赏的观众显然分为两拨，互不认输，不过从累计数额上来看，还是A队簇拥者更财大气粗一点。 燕尾看到那个“啾”的ID时愣了一下，看到另一个“YE”时，更是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直播间内在名单展示出来的时候也哗然了，但却是另一个原因： 【？咋回事，只有四个队长名字是陌生的，其他好像都是TE常客？】 【吊啊，这是随便找人凑齐人数的意思？】 【上次那个富三代还请了一个职业战队给自己当小兵呢，不还是救不回来】 【这几个人未免也太自信了点】 其他观众也则是被打赏的阵仗给惊到了： 【哎哟好土豪】 【是哪两家富N代线下斗殴？亲友团给力啊】 【……噗呲，他们是不是不懂规矩啊】 【哈哈哈哈看好戏咯】 幸灾乐祸的人是因为，以前这样做的富N代也不是没有，双方亲友团助阵。 但在TE，短时间内打赏额巨大的直播间会迅速被送上首页，于是大量不明真相的战斗老哥涌进来，被这俩人技术给惊呆了，直接把两个菜鸡喷到自闭。 本来只是一场内部约斗，结果就此出名了，还被做成表情包在狮星系广为流传。 观众不关注土豪恩怨，只关注技术，跳得越高挨骂越多，所以以后线下“决斗”的富N代都尽量低调了。 【说不定是对自己的技术超——自信呢是吧？】 【哈哈哈快别说了，上次那四个自信的已经活在表情包里了。】 随着打赏额水涨船高，越来越多的人也涌进来了。 他们都以为新的笑话来了，纷纷捧起瓜拿起键盘，准备开喷。 * 另一边，准备间。 西尼尔笑问：“时汲伯爵，您真的不需要用X159吗？毕竟您出名的那张照片就是驾驶的X159，X100您恐怕用不习惯。” 他看似彬彬有礼，但意思却是：不用X159，您太容易就输了怎么办？ “谢谢好意，不过我们用和你一样的就够了。”时汲笑了一下。 陆见烨则是冷淡地：“西尼尔指挥长，快开始了。” 还废话什么？ 西尼尔耸耸肩：“好吧。” 几人都登上机甲，准备间的门开启，泄露出一丝寒冷的风。 他们选择的比赛场地是一颗废弃星球，被TE买下改造成了赛场。 这场擂台是2v2制，但并非只有四个人，而是双方各有两个“队长”，率领两队“小兵”。 机甲腹部的虚拟能源核被击碎视为“出局”，直到AB两队中有一队全灭，这场机甲赛才算结束。 四个队长分别是陆见烨、时汲，以及西尼尔、他的手下文琳。 两队分别走进传送台，待到门彻底洞开，荒星的场景展现在了时汲面前。 空间传送点都是随机的，时汲一个人落在了一条狭长裂隙里。他看了一下定位，发现陆见烨的位置在距离他28公里之外。 而就在前方，他和B队的一个15人甲级小分队狭路相逢！ * 与此同时，直播间内。 【卧槽666，竟然都是X100！】 光屏上，四个队长的机甲都是银白色机身，而且没有任何改造痕迹。这在地下擂台场里是很少见的，这里的机甲总是非常“混乱”，经过各种私人改造和拼装。 【X100？操，这不是著名的烧钱款吗】 【真的有钱，打坏了之后一台的维修钱都够再买一台机甲了吧？】 【说不定人家直接不要了呢哈哈哈哈】 【据说帝国军队都是用这种】 【这两方来头好像都不小啊】 待到视角拉远，顿时又是一片惊呼。 【艾玛，这个场地我没认错吧？是深渊荒地？？】 “深渊荒地”，是TE最危险的几个场地之一，地形全是裂隙和高山，在里面不小心摔死都有可能，迷路更是常规操作。 本以为这场特殊赛会非常无聊，但是从机甲到选图都大大出乎了观众们的意料。 看到在裂隙里就相逢的A队队长“啾”和B队甲级小分队，观众都乐了。 【这个传送很坏啊哈哈哈】 【点蜡】 【这位啾同志要挂了】 那个分队长是一个小有名气的选手，ID“龙刀”，有一批粉丝，见他出场立刻摇旗呐喊。 刚刚出现就一队人碰上一个落单的队长，实在是太幸运了。那台X100似乎也感觉到不妙，转身开始逃跑。龙刀冷笑。在这种地方跑？不怕一头撞死？ 深渊荒地他打过好几次，手下的小分队也都是他的人，对在裂隙内移动已经很有心得了。不必开口，15人就已经很有默契地开始追击了。 【X100可能还能多苟一会儿再死。希望别像之前有个那样开场就撞上岩石送人头……】 这人字还没打完，就一个手抖发出去了，随即大喊： 【……草！！！】 【！！】 【NB！天秀操作！！】 只见裂隙里的银白影子突然开始快速移动，一块投屏也出现在了观众眼前，上面字符的闪动几乎令人眼花缭乱，这都是脑内精神力进行的风速、机甲速度、攻击速度计算，甚至有些字符还没显示完，就被下一行取代。视觉效果上来看，就像满屏的乱码。 【这么快的脑速，这人起码精神力机甲契合度在90%以上吧？？】 【叮！观众XX投了1个深海鱼|雷！】 【……2个手|榴|弹！】 【……5个地雷！】 转瞬之间，叮叮的打赏声不绝于耳。 这个“啾”对机甲的操纵也可以说是神乎其技，在处理那么多计算的同时，他还一边进行了攻击。电磁力炮在深渊内炸响，身后黑色的十几台机甲就像是被白猫戏弄的耗子，全部走位摇晃。 这种地形极为考验操作，但在常人眼中“笨重”的机甲，到了他的手里却轻盈得像是精灵。 “轰！” 有两台机甲不到10分钟就被击中了虚拟能源核，倾倒在原地。X100又是一个漂亮的闪现，向下消失了，身后一台机甲就猝不及防地撞在了岩壁上，能源核也随之破裂。 那台机甲就是分队长龙刀！ 【！！开场10分钟秒跪】 【太秀了！！】 【啊啊啊啊这个啾以后还打吗？我要看！】 【我宣布他是全场最佳！】 剩下的12个队员见势不妙，就企图撤退，但刚开始逃跑的X100此刻却凶性毕露，转变成了追击者。 失了头领，队员就没了主心骨，又是10分钟不到便报废了8个能源核，剩下四人险险逃走。 至此开场24分钟，只有这个啾卷入了战斗状态，并且一出手就解决了11个能源核，在直播间内暂时登顶。 【我宣布我转粉了！！以后他去哪个赛场我都要去看！！！】 【啊啊啊啊太厉害了】 【叮！】 【叮！】 这条裂隙已经毁了大半，一片尘土飞扬。 只有X100依旧银白闪烁，和脚下散落的报废机甲形成了鲜明对比。 “对不住了，你们先回吧。”时汲问，“要我送吗？” 龙刀瞬间黑了脸：“……你是在嘲讽我吗？！不需要！” 时汲耸耸肩，帮他们呼叫了医疗队，然后启动了半隐形模式，开始查看陆见烨的动向。那个金色小圆点似乎还没有动过，但身边已经又聚集了十几个A队小点。 啾：【你那边怎么样了？】 YE：【还行，我去找你？】 啾：【我来找你_(:з」∠)_】 他一边前进，一边顺手翻了一下栏目，然后就被那一堆打赏震惊了一下。 ……这些人果然都很有钱。 时汲正要关掉，就在这时，一个弹幕弹了出来： 【观众“北口尸”指名“啾”，给您投了50个星空电磁炮！】 时汲挑了下眉，北口尸？不是陆见烨手下的ID，是个陌生人。 1个星空电磁炮折合星币是一万，这人一次性就给他砸了50万？？ 不是吧，图什么，他这才刚解决了几个杂鱼而已。 第61章 12时（一更） 打赏5万以上、并且指定ID的话, 打赏观众是可以和制定者对话的。 那个北口尸发来一个抛媚眼的表情：【时老师, 我发消息你都好冷淡哦】 北口尸：【结果还有空打机甲吗？[可怜.gif]】 时汲：“……” 叫他时老师, 还说发消息, 是熟人无疑了。而且这个语气……时汲看着那个北口尸, 发觉这是“燕尾”的拆字。 他就说图什么呢, 原来是来图他感情的大屁/眼子。 啾：【你好无聊=。=】 啾：【别打赏了, 我们和老板约好了, 所有收入都归他】 他关掉通讯, 继续往陆见烨的方向走。 到达后他心里“哦豁”了一下：陆见烨的运气果然很好。 在这个荒星上, TE设置了两个“基地”, 里面有能源和简易的生活设施。这种以星球为单位的地图, 一场机甲赛常常会持续很多天, 所以这里有食物和水源。 他们在TE随机凑的小队成员也已经陆陆续续到了很多了。 赛制中, 一方队长分为正副两级，陆见烨就是正队, 时汲则是副队。正队名下是甲级小分队, 副队之下是乙级小分队, 另外还有一个作为备用的丙级小分队。每队15人, 一队总共45人。 陆见烨见时汲来了，道：“对面想打防守消耗战, 他们匹配到了防御型的基地。” 他们的基地在裂隙里，对方B队则是在一座适合防御的小山上。 估计是被时汲打怕了, 甲级小队剩下的那四个人和基地汇合后报告了情况, 西尼尔决定打消耗战。 时汲：“那你的想法是？” “这样太烦了。”陆见烨说, “两天内解决，我们来ME11不是为了打机甲赛的。” 周围的成员看到他这样说，差点没喷出来。 “两天？”一人说，“老哥，你认真的吗？” 时汲考虑了一下：“我也觉得。” 他们打机甲赛是为了两个目的，一是要收拾西尼尔这个刺头，二是要给开设TE的菲斯捧场。如果花费太多时间，首先苏狼那边就不满意，其次和他们清剿虫族的目的本末倒置。 这一场特殊赛可是花了陆见烨不少钱的，他们那些花币瞬间缩水了，还有一部分是用星币支付的，还加上了直播间所有“非点名打赏”这个筹码。 作为一个皇储，拿出这么多条件可以说是很有诚意了，时汲觉得菲斯因为他们的处理方式对他们隐有好感，如果能赢下来，那么就有利于交好狮星系本地的贵族。 在此之前，陆见烨的人想要和本地贵族打好关系都很困难，在这点上狼心团也无法帮助他们——因为苏狼的立场就是和贵族对立的。 时汲和光屏中的陆见烨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明白了对方的各种考量。 要赢，而且要赢得快、并且尽量精彩漂亮。 成员：“……” 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这种蜜汁自信啊！ 倒也不是没有两天内就结束的机甲赛，甚至一天不到就解决的也有。能够造成这种效果的只能是一方势力呈现碾压状态。 但是看双方都驾驶的X100，估计实力也不会差太多，那这个YE岂不是口出狂言？ 时汲笑了笑：“你们别不信，这位小朋友很有办法的。” 听他叫“小朋友”，成员们更觉不靠谱了。这四个队长都是怪人，貌似是和老板签了协议，并且神神秘秘的不愿意露脸。 陆见烨眯了眯眼，对时汲说：“你这么相信我？” 时汲戏谑地：“原来你没办法吗？那就只好苟了。” 陆见烨歪了下头，很猖狂地说：“事实上，我觉得不需要两天。” 光屏中，那双金眸闪烁，像是找到了有趣玩具的猫咪，“12个小时内，我就可以让西尼尔跪着叫爸爸。” * 直播间里是看不到基地内景象的，但是能听到公频的对话。 在双方主要成员都进了各自基地后，弹幕一片猜测： 【啊？这是都准备苟了吗？】 【啧所以我们讨厌这种大地图，打成这样一点趣味性都没】 【一开始打得好精彩的，不知道YE是不是和啾一样厉害】 燕尾看了看自己的聊天栏，回复了那两句话之后，无论他再怎么说，时汲都不回复了。燕尾叹了口气，翻出通讯录里的“啾”，泄愤似的戳了几下那个小黄鸡头像。 这个聊天框里，最后的消息记录是时汲的【晚安】，时间是五天前。 “……你真的太冷淡了。”燕尾对着空气抱怨。 然而，他也知道时汲其实只是对他——或者说，对他这样的追求者冷淡。 只有一个人在他那里有特权。 那个人，现在就在他身边的机甲里。 燕尾自言自语：“舔狗不得house，恋爱个屁，还是看机甲赛吧。”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析自己的心态，在森特星系说出那句所谓“追求宣言”的时候，他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态。但是玩到最后，似乎真的把自己栽了进去。这人让他升起了强烈的好奇心，而且还有那么招人的信息素。 燕尾从前诱惑某个对象，没有一个不成功的，自称一句“万人迷”绝对不过分。然而这些在时汲面前统统都行不通。他会保持安全距离，会彬彬有礼又体面地拒绝他的一切靠近，界限分明。而他从前学过的手段，连开始都开始不了，就不要谈什么进展了。 这是他第一个认真想追求的人，时汲的草莓味也是他第一次闻到的Omega信息素。大概正因为这样，才会感觉意难平。 而他真的喜欢时汲吗？ 燕尾不太确定。 他摇摇头，把这些赶出脑海，专注注意力在光屏上。 就是在这时，陆见烨的那句话从公频传了出来。 ——“12个小时内，我就可以让（真名消音）跪着叫爸爸。” “？” 燕尾瞬间呛到了，不必说，弹幕已经爆炸了： 【？？？我没听错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狂妄了】 【这个语气，好幼稚啊！哈哈哈哈哈，啾叫他小朋友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好听倒是好听，但是小孩你这么说话会被人打的！】 【啾没反驳他吗？……我靠竟然没有反驳！】 【？？？日，难道真的又是一个机甲怪物】 因为这句话，一大堆笑喷的人给出了打赏，一堆礼物点名给了“YE”： 【666】 【就冲这句话也值了】 TE003直播间已经冲上了当日打赏前50，更多的观众点了进来，被科普了进度之后也都喷了。 【现在2小时了，他们有啥行动没？】 【他们关闭公频了？】 【他们……额？？】 【……他们……打出了休息的牌子……】 【？】 【……他们连关卡都懒得设……】 【……我缓缓打出一个？】 【草……真关门了……以为这样就能苟住吗……】 【因为说的大话收不回来了所以干脆躺尸了吗？】 反观B队，形成鲜明对比。 【惹，B队那边的防御都快布好了】 【看这个安排，“西”正队有点东西啊】 西尼尔作为帝国舰队的指挥长、接受严格军事教育的超S级Alpha，他的安排严谨而不失灵活。 在对成员不够了解、水平参差不齐的情况下，他仍旧布置出了近乎完美的防御。观众们都没想到一个如此混乱的队伍还能做出这样的排布，环环相扣，巧妙至极。 对比之下，A队除了啾技术可靠之外，其他都是什么玩意儿？ 【dbq，虽然啾很秀……但是我还是感觉得站B队】 【但是我觉得能说出那种大话，还有啾这种靠谱的大佬，应该不会翻车吧？】 【放x，你当是演电影呢】 两边吵成一团，有人提议：【别吵了，干脆开个赌局吧】 【附议，下注下注】 一分钟后，赌局就开好了，这在特殊赛里是十分难得的场景。 有人把之前啾的操作和西的布置剪辑下来，放到了星网上，涌进来的人顿时以几何数翻倍。 随着时间推移，房间内的赌局盘口内，金额也很快达到了上亿级别。时汲瞄到一眼都被吓了一跳，他常识的人口和这个时代真的不能比，一个小房间随随便便就上亿了。 只是他也不知道，就算是在TE，这么快到达亿级别的也是极少见的。003号房在排行榜上前进得也越来越快，在第8个小时达到了当日第一。现在房间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在为西尼尔惊叹的。 只是…… 【我服了，A队还没动静？】 【B队已经派人了……】 【啊，A队快挨打了……】 就在弹幕疲软之际，B队第一波攻击到达。 【哦？A终于派出了斥候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啾还是好秀！啊好帅！】 【草有个屁用，他家都被打了！！我的钱啊！】 地图中，YE的X100率领着一队斥候机甲，接近了西尼尔的基地。 【现在派斥候顶什么用！@YE你的吹牛皮就剩4小时了！】 * 西尼尔基地。 “指挥长，殿下那里没怎么设防，”手下犹豫说，“……我们还继续打吗？” 西尼尔皱了皱眉，他也感觉对方好像在酝酿什么，不太正常，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道：“当然继续。” 手下：“可是……那是殿下。” 他们如果就这么赢了，势必要狠狠得罪太子殿下了。 西尼尔：“反正现在已经得罪了，还能怎么办？” 不仅得罪，还出言讽刺了殿下的老师。 西尼尔是个金发碧眼的军官，年纪很轻，才不到30岁。 他是当前帝国所有的指挥长里最年轻的。现今其他的指挥长都是18年前上过战场、立过军功的，留给年轻军官的缺口非常小。他能够爬到这个位置，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他的实力。 最初被陛下指派给储君时，他也是兴奋了很久的。现在这个太子殿下，无论是风评还是支持率都比他的弟弟陆竞好上太多，西尼尔也想借这次机会近距离接触殿下，因为以他的年纪，未来大概率是会长期跟着殿下而非陛下的。 但结果，他收到的第一个任务居然是清扫巴林可虫？ 这种β虫族，在军校时他就看不上眼了。 不过毕竟是上级的命令，他会严格执行，就是私下有些郁闷。昨天那个军官喊他喝酒，他一时闹热就答应了。 那位军官一直和他不对付，他虽然是指挥长，但其实军衔和对方差不多，也不好拒绝。可好死不死翻了车，还丢了大脸，他的勋章甩在了TE，他自己都记不清是不是自己喝醉了干的了，有点怀疑是不是那个军官嫁祸。 原本他是期待殿下能查清此事的，他也有错，这是他承认的。 可直接一大早就是一个处分，请他喝酒的军官只是批评教育。西尼尔火气上来，梗着脖子把闹的事给认下了。 于是就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中级分队派出去一个小时了，整场比赛也已经过去了将近10个小时。 太子殿下说的话他也从弹幕转述里看见了，看看时间居然有点担心对方，随即又在心里骂自己有病。 西尼尔又检查了一遍进度，自觉万无一失。 先派遣的是他重新组合后的、战斗力中等的分队，而他们的底牌还在基地里。 他眸中冷了冷，看形势决定直接长驱直入，把A基地拿下了。 但，就在这一刹那—— 他的基地里突然传来了警报声！ 警报来得猝不及防，西尼尔道：“怎么回事？” 手下连忙检查，但打开通讯却露出愕然表情。 “通讯好像被屏蔽了？”手下冷汗一下子下来了，又去敲击光屏。 但无一例外，所有的电子设备都失控了。 手下一脸匪夷所思，随即又听到通讯里传来声音。然而，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队长！我的机甲￥%#￥……” “啊！！” “操？！怎么回事！” 西尼尔脸色也阴沉下来，还没来得及发出指令，下一秒。 “砰！” “砰！” 整个基地里的灯全部炸裂，瞬息，偌大的基地陷入死寂和黑暗。 然后，屏幕一面面地亮起来，出现的都是同一个表情符号—— 一个黑色的、笑眯眯的像素猫咪头像。 笑得很嚣张，如果平常看会觉得很可爱，但现在出现在所有的屏幕上，只会让人脊背发凉。留在基地里的几个队员都吓得有点腿软了。 无数只猫咪眨着金色的瞳孔，幽幽的。 西尼尔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前方。 他的基地里亮起一条路，一台银白色的机甲从通道上走了出来，出现在他面前。 猫咪的眼睛的金色光打在机甲身上，像是为X100披上了金光闪闪的星尘披帛。 X100的驾驶舱升起，陆见烨端坐在舱内，眼中闪烁着戏谑的光，仿佛盯住了玩具的大猫。 “指挥长阁下，你输了。” 他一首托腮，一手在半空打了个响指，随着这一声清脆的响动，“砰”—— 犹如满天烟花同时炸响，基地外传来几十道叠加在一起的爆炸声，连地面都震颤起来。 那是——所有虚拟能源核一同碎裂的声音！ 第62章 工程师（二更） 而直播间里, 在B队突然电子设备失控的时候, 弹幕就已经傻掉了。 【怎么回事？】 【我好像看到YE的X100进去了？啊？他们的守卫呢？】 【……？灯光坏掉了？】 片刻后, 弹幕疯狂了： 【卧槽！！？？】 【！！！！！】 【B队怎么都启动了自毁程序？？？中病毒了？】 【怎么回事？！卧槽6666这是怎么做到的？】 【啊啊啊啊啊啊YE！！是不是他干的？帅炸了！！！】 【B队的能源核全都爆了！！！】 “咔！——” “咔——” 只见画面之中, B队不管是在外的、还是在A基地的所有机甲, 在那一瞬间齐齐停止了活动, 双臂悬垂下来, 然后同时做出了惊人的举动——启动了能源核自毁程序！ 简直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幽灵在这刹那间掌控了所有机甲的思维, 命令它们杀死自己。上一秒还激烈无比的战局, 下一秒已然陷入了沉寂。 而在这些机甲头部的光屏上, 全部都显示出了一个数字： 【11：08:45】 ——在最后的一个小时里, 瞬息翻盘！ 而在属于YE的那一栏里, 击碎的能源核数量跳成了【33】, 一举登顶。 【卧槽！！！这个B装得我目瞪口呆, 卧槽】 【打赏！！我宣布这是我本年度看过最精彩的逆风翻盘！】 【啊啊啊啊啊】 短短几秒钟里，弹幕和留言堆积得完全遮住了画面, 光屏上只剩下密密麻麻的彩色字迹, 也布满了打赏的烟花特效。右侧的栏目里, 打赏的金额以一个恐怖的数字叠增, 甚至有将原来的金额翻倍的意思。 “艹？” 燕尾也目瞪口呆，连放到嘴边的零食都忘了吃了。 他静了片刻, 然后看向了一旁的赌局。 投钱的时候他确实觉得陆见烨应该不会随便说大话，但大部分还是看着时汲的面子……然而现在, 燕尾计算了一下自己能拿到的钱, 差点觉得心脏有点不太好。 赌局是在第8个小时截止的, 到那时为止，里面的金额总数已经将近百亿，来自全宇宙各星系。虽然在TE的历史上不是最高，但也绝对算是第一梯队的水平了。 “咳咳咳……！”燕尾受到了惊吓，一下子呛到了，爬下床去倒水喝。 他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水压惊，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现在的个人资产可能已经超过森特星系星球长的平均水平了。 “……”燕尾又喝了一大杯水，给时汲发去了一个大红包。 Swallow：【我爱死你了！！你是我的幸运星！！！】 【叮】地一声，观众“北口燕”又打赏了星空电磁炮。这一次，是100个。 直播间里到现在，画面还处于被覆盖的状态，以至于管理人员不得不进行了限制。 【我操，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有没有人来科普一下？？】 【我是首都星的人，刚去网上查了，没有，在论文网上用权限才查到。我艹，好dio，这应该是一种叫“虚拟机甲工程师”的打法，一般是军队才会用的】 【你可以把这个理解成黑客进行网络攻击，只不过对象变成了机甲。YE入侵修改了B队机甲的权限，启动了自毁程序】 【我知道！！这个不仅要技术，还要很高的精神力才能实行】 【妈的要不是亲眼看到我都不会信！！你知道外面整个帝国的虚拟机甲工程师才几个吗？？全帝国，50个以内！能够在10个小时内做到这种程度的，还要再砍半！】 【这个YE到底是谁？？？怎么会来狮星系？还是我们狮星系的本土人？】 “虚拟工程师”这几个字，又让弹幕达到了新的增长高峰，直播平台因此崩了整整1分钟，燕尾都被卡掉线了。 再爬上来之后，满屏都已经是在讨论这件事了。 【也就是说，之前那十个小时YE都是在进行准备工作了？】 【啊啊啊我的妈呀这也太帅了】 【虽然我看不懂但我会喊666！！】 燕尾在森特星系的时候就知道陆见烨的技术水平是bug一样的存在，但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厉害。 全帝国范围内，25个——而陆见烨才多大？甚至还没满19岁！ 【太牛批了，有没有人818YE和啾的身份？】 【……草，我好像知道是谁了……不会是之前新闻的那谁吧？】 【要真是……时间好像也能对的上】 但是这只是少数，没人提名字，大部分猜到的都只是心里暗暗恍然大悟。 【别乱说，无凭无据的】 【呜呜呜我只专注吹彩虹屁，还有数钱，这两人肯定是财神！！】 【我赚翻了哈哈哈哈哈！！】 “嗯？”燕尾一夜暴富的兴奋劲过了，才发现赌局还没收盘，因为比赛竟然还没结束。 不止他一个人发现了这点，B队总共45人，啾击杀11个，YE击杀33个，还剩最后一个。 【哈哈哈哈我猜是B队的正队吧，可怜见的就剩他一个光杆司令了】 【@跪着叫爸爸，YE是不是在对他进行制裁】 【草好好笑】 但是基地内的场景无法显示，观众只好一边等待，一边进行猜测了。 一些人已经开始对这整场机甲赛进行剪辑，可以说从头到尾都是爆点，结尾翻转更是精彩无比。无数支视频带着“富N代的技术竟是这样”、“虚拟机甲工程师”、“天秀打法”、“最强排兵布阵，可惜敌方路数更骚”、“最佳组合！智力巅峰与攻击巅峰”等关键词，在星网上散布开来—— * B基地内。 时汲操控机甲走进基地，就看见陆见烨在跟西尼尔说话。 “你输了，有什么想法？” 西尼尔脸色五味杂陈，他当然也能认出“虚拟工程师打法”。普通大众也许还会认为这两台X100的操控者一个擅长智斗、一个擅长力量攻击，但他不同。能如此使用精神力的人，真刀真枪地打起来只好不坏。 这一次是他输得心服口服。 他站起身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道：“愿赌服输！但是殿下要我……这种太侮辱人了，我是不会做的！” 时汲咳了一下，正色，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那句“跪着叫爸爸”，放在这种严肃的场合真是有点搞笑。 陆见烨：“哦，不愿意吗？” 西尼尔脸都要青了，时汲实在是控制不住想笑了，说：“你别逗他了。” 陆见烨看了他一眼，西尼尔闻言，脸色也好看一点了。他鞠了一个躬，背了一遍自己的编号，高声说：“之前是我失职，我愿意接受处罚——” “行了。”陆见烨打断他，“直接说你有什么诉求，为什么不服处分，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查了西尼尔的履历之后，怎么都觉得太怪，倒是另一个军官比较可疑。只是在场留下来的确实是西尼尔的勋章，其他人也都大醉无法解释。 陆见烨来这一出，主要是想赔偿TE的菲斯，还有看西尼尔的性格太刺头了。当然，也是因为他自己被西尼尔气得不轻，不打一顿心里不爽。 西尼尔面露犹豫，陆见烨眯了眯眼睛：“你不说，就一直背着这个处分。再过五秒我就让你的能源核也爆掉，5、4……” “……我觉得那个勋章不是我丢的！”西尼尔咬牙。 他就把自己记得的情形和陆见烨说了，还有自己的猜测。 说完，他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说：“请殿下引爆能源核吧。” 陆见烨不置可否，点点头。 在西尼尔出局之前，他道：“这件事，我会好好处理。” * TE事件在三天后收尾了，结果查明确实是那个军官设计了西尼尔，得到了严厉的处分。 陆见烨对这次事件的处理，让每一方都满意了。菲斯在这场机甲赛里赚得彭满钵满，对陆见烨一行人大开方便之门，让他们顺利接近了狮星系旧贵族的核心圈子。 虽然尚且年轻，但陆见烨的锋芒已经足够让人折服。经此，西尼尔是彻底归于储君麾下了。 此事的影响还远远没有结束。 他们在ME11的清剿工作于48天后结束，回到了K58。 这场机甲赛造成的轰动远超了所有人一开始的预想，别说是普通正规机甲赛了，甚至在大众范围内引起了现象级的讨论。 狮星系出现了虚拟机甲工程师，时间点还如此巧合——就在太子殿下去往狮星系不久，帝国公民几乎能肯定这个人就是殿下。再不济，也是陆见烨身边的成员。 视频广为流传，所有人都在猜，“YE”是不是就是太子殿下名字里的“YE”？ 【“啾”就是时老师，“YE”就是殿下对不对？！】 【啊啊啊妈妈啊殿下总是能让我感到惊喜，这是什么神仙皇储啊，全帝国的虚拟机甲工程师才48个！！】 【我错了，我之前还嘲过时老师只是照片好看，没想到他的操作是真的牛批！！（破音）】 对这些猜测，陆见烨没有正面表态，但是杜华给相关的猜测点了赞，几乎是一种默认了。 网络因此掀起狂澜，这次因为信息模糊上不了热搜，但还是都知道了这件事。 而有意无意的，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狮星系”这个名字也被反复提起。同时网上多出了很多的相关讨论，都带着“狮星系”。这个在帝国居民眼中“混乱、落后”的场所，时隔四十多年第一次重新出现在了一线二线三线星系的视野里。 K58的住处。帝国公历5月3日。 时汲抱着猫刷着光屏，嘴角不自觉翘起来了。 “你在笑什么？”陆见烨问他。 “没什么，我只是在感慨罢了。”时汲向后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说，“……这个回归的第一步还不错。” 是的，狮星系“回归的第一步”。 ——这件事得以发酵，背后当然是有陆见烨和团队的推动的。一开始在星网上小范围轰动的时候，陆见烨他们也很惊讶，召开了紧急会议，然后就决定顺势而为，在传播过程中添加了很多“狮星系”的关键字。 然后人们很惊讶地发现，自己从前对狮星系存在着很多误解。 这个包含着将近1000亿颗恒星的棒旋星系，并非是沦陷之地。狮星系的人在被虫族侵占后从未停止过反抗，在虫族撤退之后也从未停止过重建自己的家园。 虫族十八年前从狮星系撤退，不仅仅是琼将军的功劳，还是因为本土的星盗团联合民众进行了声势浩大的抗争，一举逼退了虫族，让其后退龟缩。 陆见烨抬起下巴：“我想的当然不错了。” 有关网络的东西都是他的老本行。 时汲看着他小骄傲的模样，认真道：“你这次真的做得很好。” 他不会告诉陆见烨，他这么高兴还有另一个原因。 在原著里，狮星系也在网络上出圈了一次，也是在这个时间点，而且也是和TE相关。但是那一次，是陆见烨一手制造的“流血事件”。 原著陆见烨是直接走的贵族路线，从未尝试过和星盗团交涉。但他刚来时，当地的贵族也都不愿意和他结交，陆见烨就选了TE大老板菲斯开刀。 他利用虚拟机甲工程师的身份，暗中干预比赛过程，造成了一方多人死亡，其中有一个人是帝国居民。他将此事捅到了星网上，帝国民众大为愤怒，认为“狮星系如此漠视法律，应当尽快收回”，“这类事件以往肯定还有很多，必须对菲斯进行审判”。 这是原著的“回归第一步”。 菲斯自觉理亏，就也受了陆见烨的要挟，帮助他融入狮星系贵族圈子。 其实从这里就能看出，菲斯并不是那种漠视人命的人，他甚至还会为此真心愧疚并试图做出补偿。地下机甲赛场虽然危险，但他的TE百年以来都没有出过一次死亡事件。 而现在的世界线，同样的人物地点时间，截然相反的两面，达成的却是同样的效果——不，应该说现在的效果更好。 看着眼前的陆见烨，时汲根本无法把他和原著的形象重叠起来。 被反复重点夸了两次，陆见烨眯了眯眼睛，意识到时汲心情真的特别好。 他心里有些痒痒，像是文豪被纵容后不安分想要扑击茶杯的时候。简称为得寸进尺。 “我做得这么好……”他停顿片刻，“那老师这一次准备给我什么奖励？” 第63章 求助 比起上一次讨要“奖赏”的时候, 陆见烨这一次从容许多了。在他虎视眈眈的眼神里，时汲手撑着下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奖赏？” 上一次是亲脸颊, 他们之间临时标记也标记过不止一次了，醉酒后还有过一个深吻。 似乎能给出的, 就是“清醒状态下的吻”了？ 果然, 陆见烨歪头：“比如说, 亲吻？” 他已经离时汲很近, 坐在床边倾下身来，与时汲对视。 在他这样的眼神里，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拒绝他的请求。 时汲内心有点轻微的挣扎和罪恶感，仅存的良知告诉他不可以这样做，这样只会把两个人的关系搅得更加混乱。 从他做梦的那个晚上开始, 他就查了很多很多的心理相关书籍, 查到最后反而陷入了更深的纠结。 如果他最后还是没能喜欢上陆见烨怎么办？那时候情况不是更糟？而且他多大，陆见烨又多大？他是他名义上的老师、又在互不相知的情况下建立了临时标记, 从而对心理行为都产生影响。如果那不是真的喜欢呢？ 但是另一方面，他却有一种沉沦的快意，想要不管不顾就这么答应。 陆见烨也察觉到了他的挣扎，逼得更紧了。 他释放出了一点点信息素, 淡淡的雪松味自上而下笼罩了时汲。就像一阵轻盈的雪, 让人不忍心把它从身上拂落。 时汲内心的那两个小人在打架, 并且喊着“答应他”的那个小恶魔气势汹汹, 很快就要胜利了。 “我……”时汲犹豫地说出一个字, 陆见烨瞬间感觉到了他的松口，不等他说完，就说：“你答应了，对不对？” 时汲：“……我还没说完！” “这样啊……”陆见烨表情明明没怎么变化，但就是能让人仿佛看到了一只可怜兮兮垂下尾巴的猫，他小声说，“那老师是要拒绝我吗？” 时汲：“……” “我……也没说一定会拒绝。”对着这幅表情，时汲心里的小恶魔一举打趴了小天使。 陆见烨立刻眯起眼睛：“那就不准反悔了。” 时汲在他的注视里败下阵来，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有点结巴地说：“……那、那你来吧。” 陆见烨捉住了他的手腕，把他向后推倒在了床上——时汲发现陆见烨特别喜欢这个动作，写满了占有欲，就像是要把他囚困在床上一样。松软的被褥陷住了他，如同云朵做成的枷锁。 一片黑暗之中，时汲的感官都好像被放大了，脸颊有逐渐升温的趋势。他感觉到陆见烨似乎是在看他，有点想用手挡住脸，但是双手都被桎梏着，只能微微睁开眼睛：“你……你亲快点，不要看了。” 他一说完，就心虚似的死死闭上了眼睛。 在陆见烨眼中，时汲的睫毛好似两只黑色的蝴蝶，稍微掀开一点又慌忙合拢蝶翼，藏住了那双红宝石一样的湿润眼瞳。而他微红的眼尾就是蝴蝶栖息的花瓣。 时汲感知到陆见烨俯下身，投下一片阴影。微光透过眼皮，房间里是暖融融的，气氛暧昧。少年的呼吸声也越来越近，时汲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克制住想逃的冲动—— 微凉的触感落在了他唇上。 时汲长长的黑色羽睫扑簌颤抖起来。耳蜗仿佛连接着心脏，心跳声被放大。他不知道原来接吻是这种体验，脑子里几乎产生了一种眩晕感。 陆见烨吻得很轻、很慢，神经末梢的知觉被无数倍地放大，不止是恶魔，时汲心里的小天使也头晕目眩地被俘虏了，他抬起手，勾住了陆见烨的脖子—— 就在这时。 一阵音乐突兀响起，是时汲的铃声。 时汲被吓到，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陆见烨：“……？？” 他愣住了，随即眼中升起气急败坏。他按住时汲：“不要管它！” “等等，万一是什么紧急情况呢？”时汲本来就紧张，被打断后说不出是怅然还是什么，但肯定有松了好大一口气。他脸上温度还没褪下，趁着陆见烨松了下手，赶紧抽手把自己的光屏拿了出来，“我要先看看。” 营造好的气氛已经一扫而空，陆见烨气死了，他说：“能有什么紧急情况？要有也是先找杜华。” 时汲看到屏幕上的一行字，有些诧异，然后翻给陆见烨看，说：“好像还真是紧急情况……？” 只见光屏上一个拨打三秒后就挂断的通讯，跟着就是江梵发来的信息。 江梵：【来B-198帮个忙，带Alpha阻隔剂。】 江梵：【急、，】 时汲知道江梵有强迫症，每句话最后一定会跟句号，标点严谨。如果不小心打错了，还会撤回修改。 但是这条消息的【急】后面标点却是错乱的，还有那个挂断的通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不过“B-198”是哪里？时汲：“这是哪个星球吗？” 陆见烨也收敛了愤慨的神色，皱了下眉，道：“……他可能发错人了，这个是实验室的编号。” 发错人了，但是求助消息却是真的。 时汲和他对视一眼，道：“所以……咳，我们快带着阻隔剂去吧？” 陆见烨脸黑得像锅底，很想透过光屏把江梵拉出来暴打一顿，但最终也只好站起身。他冷笑：“江梵最好是真的有紧急情况。”否则就把他送进急救室：） * 几十公里外，实验室B-198。 实验室里充斥着浓郁的气味，Alpha檀香信息素仿佛点一把火就能烧起来；还有一股水蜜桃的香甜，毫无疑问是一个Omega——还是个发|情的Omega。 整个屋子里只有两个人，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在地上。 但是气氛却一点都不旖旎，因为除了信息素外，屋子里还有浓郁的血腥味。三种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地上坐着的是一个粉色头发的少年，身上只穿着很清凉的短衫。他就是那股Omega信息素的源头。 “江学长，你真的好厉害哦……都已经这样了，却还一点都不心动吗？” 粉发少年痴迷地看着椅子上的江梵，试图靠近，却又被Alpha信息素狠狠压制、无法动弹。他眼神暗了暗，拿出刀子又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一刀。 血液里包含着信息素，随着血气腾起来的还有更浓的水蜜桃味。 而在少年三米之外的椅子上，是江梵。 除了脸颊微红之外，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被发情的Omega拖进易感期的Alpha。江梵面沉如霜，端坐在椅子上，衬衫和白大褂的扣子全都好好扣着，但领口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他的光屏在几分钟前刚被这个少年破坏了，此刻残骸就在脚下，上面还沾着血迹。 “江学长，你现在肯定很难受吧？”少年的眼眸是翠绿色的，闪动着期盼的光，“如果学长愿意标记尔图，您就可以解脱了哦。” 他见江梵还不说话，就愈发大胆了，往前爬了两步，“从太子殿下的新闻照片上看到您时，尔图就从马力库星系追过来了，一路上好辛苦啊。但是只要想到很快就能见到您，我就一点都不害怕了！” 江梵面无表情，浅褐色的眼睛里一片冰寒。 这个疯子Omega从少年时代就开始纠缠他，他离开故乡马力库星系时没有告诉尔图，在首都星这么多年也没有泄露一丝一毫的消息。结果只是在新闻照片上出镜了一个角落，就被发现了。 今天他在实验室找材料，就被尔图闯进来把门关上，诱导发|情。 狮星系不与外部相连，陆鸣公爵都是乘坐私人星舰过来的，江梵都有点佩服尔图了：能混进狮星系，还能潜入戒备森严的实验室，正常人都没办法想象尔图是怎么做到的。 江梵闭上眼睛，薄唇微动：“……滚。” 他只来得及发出去一个求救信息，情况太急，连人名都没来得及看清，这一点让他非常烦躁。 实验室的门被锁上了，连窗户都密闭了。实验室的用材都是S级，徒手根本不可能打开，他现在最好是什么都不要动，然后在这里等人救他。 其实打昏尔图是最好的选择，但他没受过专业训练，致死率无法估计。当然，杀了这个疯子Omega也可以，但他不想为此就背上一条人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Alpha信息素的压制渐渐变弱了，江梵的呼吸也愈加急促。 “江学长，您都不记得和尔图一起长大的日子了吗？那时候您说最喜欢尔图，现在却都不作数了吗？”尔图实在非常人，在情热期里还能保持清醒理智，喋喋不休地说话。 “江学长……” “学长……” 江梵到现在都是凭借强大的意志力硬撑的，听着尔图的废话，更是烦躁无比。 小时候？多小的时候？他父母还没死的时候？那时候的事情谁还会记得？只有疯子才会记着小屁孩说的话。 他睁眼冷冷说：“对，我都已经忘记了。” 他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也因此更厌恶让他生理性失控的尔图，说话更冲：“还有，我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Omega，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到目前为止，这是两人相见后，江梵说的第三句话。 “你说什么？！”尔图一下子抬高了声音，眼睛里充满仇恨和不可思议，“你竟然敢喜欢上别人！那人是谁？！告诉我！是哪个小三贱|货！” “你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哪里来的第三者？”江梵嘲讽冷笑，踢开了他抓住自己裤腿的手。 他那句话是激尔图的，但是听到尔图的问话，心里却不由自主闪过了一个人。刹那间，他睫毛颤了一下，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恢复了冰冷的眼神与尔图对视。 但他的情绪变化瞒不过尔图，尔图嫉妒得快疯了，不甘心地大吼：“告诉我！告诉我我哪里比不上他？！” 江梵一字一句说：“你从头到脚，没有哪点能比得上他。” 尔图睁大了眼睛，被这句刺激得大脑空白，尖叫一声提着刀就要冲上来。江梵蹙眉，虽然他还不至于被一个Omega刺中，但是只要是接近就让他心里犯恶心。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门突然开了！ “嘶嘶——” 气体压缩喷射出来的声音。 “啊！！”抑制剂和阻隔剂一下子从门口被打进房间里，尔图被喷了个正着，跪趴在地。 一行人闯了进来。 “全都不准动！” 高倍浓缩的药剂是白色的，屋子里像是起了白雾。时汲跨步进屋内，眯着眼睛，挥手扫了下眼前的药剂，愣了愣。 和他来时一路脑补的场景都不一样，这里像是刚刚狂风过境一样，里面的一A一O不像是刚结束暧昧，而像是狠狠打了一架。 比起尔图，江梵反倒更像是一个被强迫的Omega，额上满是汗水，面如桃花。看到几人来了，他松了口气，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而那个粉色头发的少年看起来二十多岁，有种楚楚动人的韵味，但是现在这股气质全被疯癫破坏了。 陆见烨对护卫队道：“抓住入侵者。” 护卫队一拥而上。 阻隔剂效力强大，很快就把屋子里的信息素味吸收掉了。 “我看到你发的信息后就立刻赶过来了，”时汲说，“你还好吧？” 江梵看着他，又沉默地看了眼自己手上被割伤的地方，不说话。 ——如果不是刚刚突然开门，他不会走神一秒被尔图砍中。 “尚可。”他面无表情地说，不太情愿地加上一句，“……谢谢。” 他没想到，自己随手发了个信息，居然发给了时汲。 那头尔图被护卫围住，正在不停地尖叫挣扎：“放开我！我要和学长在一起，你们凭什么阻拦我？！” “不准动我！我是学长一个人的，把你们的脏手拿开！！” 他身上衣服又轻又薄，还被自己手动破坏了一大半，一群Alpha和Beta护卫都有点无从下手，只能绷着个脸当做没听到，压制也不敢太用劲——这个Omega身上都是伤口，他们怕一不小心就把他按嗝屁了。 尔图被制住，浑身是血，只着寸缕，画面有点少儿不宜，时汲移开了眼。 时汲扫了眼屋内的场景，不由感慨：“兄弟，你是怎么招惹到这种人的？” 江梵难得的情绪外露，冷漠说：“那你是怎么招惹到伽德蒙的？” 时汲：“……” 原来江梵竟然还会讽刺怼人。 陆见烨：“连个身高170的Omega都制不住，你还是别当A了。” 他眼含鄙夷，但江梵竟然忍了没回嘴——毕竟确实他理亏。 系统：【滴！江梵正直度 40，当前进度:60%！恭喜宿主！】 哦豁？时汲：【这一下子就涨到及格线了？原来才40%。】 不止如此，他看到尔图身上也有一个【正直度】的标，目前已经【80%】了：显而易见，这也是原著陆见烨的后宫之一，不过不知怎的他现在好感度在江梵身上。 时汲谴责地看了陆见烨一眼：看看，又是你招惹的好事。 陆见烨莫名其妙挨了一眼：“？” 系统：【滴！提前触发剧情，请问是否打开大礼包查看原著剧情？】 这是罗绮正直度满后掉落的那个大礼包。时汲：【是。】 陆见烨的人手行动很快，飞速清点了实验室的器材药瓶，检查是否有财产损失；也已经呼叫了邢雀，叫她来对入侵者进行审讯。 这期间，尔图一直盯着江梵，表情逐渐扭曲—— 因为他发现，江梵居然一直在看那个黑发的青年！ 不仅如此，和刚刚面对他时表情完全不同，他能够看出江梵对那个青年的在意。这种在意，在他和江梵在一起的12年里，从未出现过！可能在别人眼中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尔图却能分辨得出，江梵从来没对谁露出过那种神色！ 那是……若有所思的、有些心动的表情。 而那个被注视的青年，气质温润，却有一张漂亮得近于妖冶的面孔。 江学长在看着他…… 而他却竟敢毫不在意！ 他怎么敢！？ 尔图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他一个小时之前让自己强制发|情，刚刚又被强行打了抑制剂，现在对信息素的感知还是混乱的，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现在时汲“表面上”是个Alpha。 “……是你，对不对？”他忽然说，咬牙切齿。 时汲突觉后背一冷，就见尔图不知怎的挣脱了护卫，拿起地上的刀就向他冲过来！ 第64章 预热 尔图冲出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料到, 现场登时一片惊叫和怒吼声！ “你去死！！” “老师！” 银白的刀光一闪而过, 刹那之间，时汲就被陆见烨一把拉住挡到了身后。他一个踉跄撞到了桌子上, 这时才感觉小臂有微凉的触感。 “啊！” 肢体碰撞的声音和尔图的惨叫声。过程不过五秒，尔图就已经重新被狠狠压制在了地上。 陆见烨惊怒交加，来不及责问护卫, 就回头问时汲：“你怎么样？！” “……”时汲还有点惊魂未定, 但是很快摇头, “没事, 只是一小道划伤。” 主要是看着一个疯子提着刀冲过来, 他还是个运动神经不灵敏的，这画面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大。 时汲的毛呢大衣袖子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他把半边袖子脱掉, 里衣也被割破了，血一点点渗出来，把衣衫染红了一小块。 护卫队刷拉拉跪了一地，屋子里死一样沉寂。陆见烨视若未见, 小心翼翼把那片衣袖去除了, 露出伤口。 那把刀的薄度是纳米级别的，只划了这么个五厘米的小伤已算是万幸。要是运气不好，它能直接把时汲胳膊砍掉。 看到这个伤口, 陆见烨的表情已经冷得和寒冰一样, 眼里满是暴风肆虐的前兆。 “……咳, ”时汲看着陆见烨似乎有点不对劲，开口说，“你别太担心啦，我运气一向很好，生命力顽强得很。纳米刀算什么，你看连伽德蒙都——” 他试图摆摆手来说明自己好得很，陆见烨蓦然抬起眼，攥住他的手腕不准他胡乱动弹。时汲在这样的眼神下气势弱下去，“……好吧我说错了，我不该提他。” 时汲忽然意识到，他的虫毒事件是陆见烨的心病，现在如此担忧他的安危，应该就是那件事留下的阴影。 陆见烨此前伪装得太好了，时汲只是听过当时袁医师说他如何失态、心理状况如何差，可等他醒来时陆见烨就已经恢复了正常，看起来一点异状都没有。时汲因此就没怎么当一回事。 “运气好？”陆见烨眼中发寒，“运气好你就不会遇到这些事了。时汲，你能不能惜命一点？” 时汲：“……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明明是老师，他却被学生教训了，而且还怂叽叽地不敢反驳——他这个人确实不怎么惜命，前世重病之后没有哭天抢地，运气好捡回一条命后也没感恩戴德，以一种很无所谓的态度活着。更没想到会有人把他的生死看得这么重要。 陆见烨尽力控制住自己，道：“……去找医疗队包扎。” 时汲眨眨眼：“等……” 但是陆见烨直接拉着他，不容抗拒地把他带到了门外交给医疗队，把门关上。 “？”时汲看着关上的门，“我真的没什么事！” 皇室私人医疗队只听从陆见烨的命令，时汲被他们迅速按进了医疗舱。 时汲：“……” 江梵也出来了，他居然坐了个轮椅，心安理得地让医护人员推着他走。 时汲无语地：“我就算了……你难道伤到腿了吗？” 江梵：“我累了。” “。”我才心累好吗！ 时汲不管他了，再次试图和医护人员讲道理，“我只是伤到手了，能不能让我下来自己走？” 江梵在一旁心平气和：“我劝你还是听话，太子明显因为你很生气。” 时汲头痛地揉了揉额角，低喃：“就是因为他很生气，我才应该留在实验室的……” 陆见烨的那种表现，让他有非常不详的预感。 只有系统现在还很高兴：【滴！尔图正直度 40，达到100%！掉落大礼包x1！】 系统激动地：【这次是因为他对陆见烨厌恶上升了，宿主，或许我们以后也可以试试这种反向操作？哦还有你之前的原著剧情还没看完就被那人打断了，要不要继续看？】 【……】时汲说，【等等再说吧。】 刚刚混乱发生之前，他只来得及看完了一小部分。原著里，尔图并非是在狮星系出场的，他要一直到陆见烨从狮星系回来、在首都星的时候才登场。 而登场的契机则十分相似，是因为他从回程的新闻报告里看到了江梵出现的一个侧影，就杀过来了。原著里，尔图也是一心爱慕江梵的，而江梵烦不胜烦，为了彻底摆脱他，就服下了A变O的药剂。 ——这破狗血剧情，时汲是彻底拜服了。 原来江梵原著其实也没有被陆见烨攻略，而是出于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变成了O，然后一次发情期顺理成章被收入了后宫。 尔图也追着江梵被男主收进后宫（时汲不明白这当中的逻辑），男主坐享齐人之福，后面还解锁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三人普雷：） 现在，时汲根本没心思吐槽什么原著不原著了，一颗心全都挂在陆见烨身上。 希望这个小孩不要搞出什么事情来。 * B-198屋内，陆见烨的视线冷冷转向了护卫队。 “属下失职，请殿下责罚！” 护卫首领冷汗涔涔，刚刚殿下在和时汲伯爵说话，没人敢打断，现在就到了算账的时候了。堂堂皇室的Alpha护卫队，连一个受伤的Omega都制不住，而原因仅仅只是因为这个Omega衣不蔽体、看起来很弱？ 这是严重的渎职，说出去要被人唾弃一万遍。 “你们放开我！！”尔图仍旧负隅顽抗，哭着道，“江学长，快来救我！！救救我！呜呜呜……” 但很快，他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鹌鹑一样发不出声音了。 ——因为陆见烨的Alpha信息素，已经如暴风雪一样压了下来！ 首领原本还能单膝跪着，但是逐渐地冷汗越来越多，浸湿了后背，这股信息素如有实质，像是一只巨手，压着他的肩膀要他额头触地。 “……渎职的护卫，今日之内……不，三个小时之内我就会把他们全部解雇！”护卫队首领战战兢兢地咬牙道，“请殿下降罪！” 他没有敢抬起头，只看到那双殿下的靴子缓步走过了他身侧。 笃、笃。 黑色靴子停步在了那个Omega的面前。 邢雀等人也恰好在这时赶来了。 她听说有入侵者后立刻动身前来，准备负责刑讯和提审，和被医疗队带走的时汲错肩而过。 邢雀打开门闻到那股信息素味后就一个激灵，努力克制住背后发毛的感觉走了进去。 她从没有见过殿下如此发怒过，灭顶一般的威压让她这个超A级的Alpha都感到腿软。 陆见烨捡起了地上的刀，尔图瘫软在地，本能的恐惧让他的脸色变得青白，但却发不出声音。 他看到面前这个金发的少年垂眸打量着手术刀，那刀上还沾染着血迹，明艳而危险，光滑如镜的刀锋倒映出了他冷冽的金色眼瞳。明明俊美如神祗，但整个人却宛如恶魔一样。 杜华是A级Alpha，现在却被等级压制得连一句平时的俏皮话都说不出来了。 ——殿下的信息素已经完全失控，这状态绝对不正常！伯爵仅仅只是划伤了而已，但是殿下居然应激到了这种地步！ 他心中焦急，想出声阻止，但只能拼命用眼神示意邢雀。 邢雀回望，表示爱莫能助。 也许是生存的本能爆发，尔图终于哭出来了：“别、别杀我！” 他形象全无，涕泗横流。 杜华见一个Omega居然也有力气开口，被刺激到了，跟着也咬牙直接冲到陆见烨身侧跪下，开口：“殿下！你是皇储，不能冲动行事！” 邢雀也跟着跪下，冷静道：“入侵者大概率是马力库星系贫民窟出身，而您现在一举一动都受全帝国民众的关注，如果杀……如果一时冲动留下了痕迹，会被有心人用作把柄不利于您！” 一屋子的人除了陆见烨都跪着，黑压压的一片。 陆见烨神色漠然，道：“那如果我要你们做到不留下痕迹呢？” 邢雀一凛：“这……” “你们想追随我，还是想追随一个完美的君王？”陆见烨的声音如冷泉，话中的含义让每一个人胆寒。 这句话问的已经不仅仅是尔图的事了，而是往后更多类似的事件，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什么才是完美的君王？ 帝国史上，最被神化的君王是亚尔大帝。他在民众心中，是唯一一个从功业到私生活、从外表到内在都没有污点的皇帝。而其他的君王，则或多多少经不起深入挖掘，更别提还有几位名声很差的暴君了。 类似于杀人泄愤、而后隐瞒的事情，在整部帝国史上更是数不胜数，甚至都不值得被刻意记为污点。 陆见烨现在是皇储，他们现在是皇储的心腹，以后就是皇帝的心腹。 更进一步，如果君王坚持要杀的是敌对势力呢？如果是政敌呢？他们这些心腹，会怎么做？ 如果时汲在这里看到这一幕，他就会想到，原著里陆见烨此时的心腹并不是邢雀杜华等人。 原著里，这两人早就已经在斗争中被陆见烨作为炮灰推出去送死了。 他们的性格不适合原著的陆见烨，只有和暴君一样黑暗的人才会待在他身边。 室内安静如坟墓，只剩下尔图的抽泣声。 “……殿下。”邢雀是第一个开口的，“我父母皆从事法律职业，我便自幼学习法律。后来进入军队刑讯部，我也从来没有渎职过。”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我是追随您的，但那也是因为，我觉得殿下以后会成为你所说的‘完美的君王’。如果殿下执意要杀了这个入侵者……我明日会递交辞呈。” 陆见烨：“杜华，你也是这么想的？” 杜华沉默片刻：“我希望追随殿下您，也希望不要扭曲自己的本心。” 陆见烨没说话，轻轻抛着手里的刀子。 这把刀削铁如泥，如果落下来能直接切断他的手指，但做着这样危险的动作，他的神情却渐渐平和下来了。雪松的信息素一点点被收拢，最后弥于无形。 其实他在端详这把刀的时候就已经平复心绪了，之后的问话就是借题发挥而已。 之前冲动，一方面是因为时汲，一方面还有对自己无能的迁怒。虫毒那次事件，他结合种种迹象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时汲很可能是为他承受了虫毒，原本应该濒死的人是他才对。 否则就不能解释时汲的“预知”。 时汲是代替他中毒的——在他昏迷的那十几天里，这个事实一度让他险些崩溃。 发泄怒意并没有任何作用，他最该做的是一点点向权利顶端爬，然后成为符合时汲期待的皇帝。 更何况，他也不希望自己变成那种会被批判一笔的暴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内落针可闻。 在邢雀等人疑心自己马上就要被开除的时候，陆见烨终于开口了。 “你们不必递交辞呈，”他说，把手里的刀丢到了地上，语气平静，“我并不会辜负你们的追随。” “……诶？”杜华一下子直起身，随即喜形于色，“殿下！我就知道你——” 在陆见烨鄙夷和严厉的眼神里，他消音了，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你们别以为能逃过责罚。顶嘴是其一，不信任是其二，今晚就去领罚。”陆见烨道，“我只是想问问这个入侵者，他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你们愚蠢到这个地步，是不是根本没想到他很可能是和鲨威勾结了？” 鲨威是狮星系第二大的星盗团伙，和苏狼对立，之前还炸了一颗宜居星。陆见烨目前在处理虫灾、忙着收服手下，还没来得及对鲨威出手。 鲨威的团体除了烧杀抢掠之外，也会做些运输人员的工作，一边搭载乘客一边打劫的那种，骗的就是外星系的人。 这个尔图能进来，而且神奇地全身而入、没被抢进黑市倒卖，可见他大概率和鲨威有牵扯。 听到这话，尔图更慌了，但随即被护卫堵住嘴无法说话。 邢雀愣了一下：“我想到了，但是……” 但是看殿下你那个样子，我就没敢说。 杜华：“……呃，我没想到。” 他小声逼逼，“我错了，我马上就去领罚。” 陆见烨眉宇间升起几分戾气：“把入侵者带下去审。” 但就在这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只听他光屏通讯器的紧急模式突然响了，医护人员的声音传来：“殿下，时汲伯爵的伤口里检测到了药物的成分，伯爵说请……请殿下快点过来！” * 30分钟前，医护室。 “老大，这些药我们什么时候也能有？” 一个受伤的狼小弟对苏狼说，艳羡地看着医疗设备。 苏狼打了下他的头：“别表现得像土包子一样。” 狼心团和陆见烨的人交好，他们经常在清剿虫族时受伤，就经常来蹭他们的高端设备。 今天他们刚负伤回来，也不例外。 狼小弟很委屈，包扎好就出门了。苏狼的伤比较严重，一个人留在医护室。 他胳膊打着绷带，在疗养仓内假寐，忽然狼耳朵动了动听到了说话声。 苏狼懒散睁眼，看到了新奇人请：“时博上？你怎么也来了？” “……”时汲说，“我就……来看看。” 他真的不好意思把那个小伤给苏狼看。 江梵似乎是觉得在Alpha面前丢面子，到门口时就已经从轮椅上起来了，现在默默说：“我也来看看。” 苏狼：“……” 医院有什么好看的？ 时汲让医护人员给他换药，又被搀（要）扶（挟）到苏狼隔壁床上，感觉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医护人员怕他走了不好对殿下交代，还把门关上了。 江梵双手插兜在看热闹，时汲：“明明你伤得更重，为什么你不需要病床？” 江梵面不改色：“太子关心你。” 时汲：“……” 他给杜华发消息：【小朋友好了没有？快让我出院TAT】 苏狼左右看看，也猜到大致发生什么了，调侃：“他还真把你当个娇弱Omega一样担心啊。” “娇弱Omega”时汲：“……我谢谢他了。” 他生无可恋的在床上咸鱼躺了一会儿，忽然松了松领子，坐起身问：“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太热了？” 江梵和苏狼对视一眼：“没有。” 苏狼耸耸肩：“我没开电暖，时博上是不是感染发烧了？” 时汲皱了皱眉，确认这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自己的体温在升高，而且…… 而且……？ ……我靠！！ 时汲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尔图用来划自己的那把刀上，是不是涂了什么东西？！ 他都一回生二回熟了——这个体验，又双叒叕是催|情药剂啊！！ “……帮我把窗打开！”时汲只来得及说这一句，就缩进了被窝里。 江梵也发现了，不等他说，就已经打开了窗。 然后，下一秒，苏狼就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闻到了从时汲身上传来的、酸甜的Omega信息素味。 第65章 失控 “你竟然是Omega！？” 苏狼太震惊，直接喊了出来。 “……有、有什么好惊讶的！”时汲从被子里闷声说。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失控了, 虽然已经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 但却是徒劳，信息素和普通的气味有很大差别, 芬芳甜美的Omega信息素还是源源不绝地散发出来。 时汲整个人仿佛都要燃烧起来一样，脑子里成了一团浆糊。 “快去……帮我叫陆见烨……” 苏狼愣了片刻，说：“你再坚持一下, 我这就叫人！” 他狂按床头的电铃：“这里有一个……呃, 这里有一个Omega需要帮助！让殿下也快过来！”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医护人员惊讶道：“怎么会有Omega？……好, 我们马上过来？” 江梵不知道该评价自己倒霉透顶还是幸运过头了, 居然前后经历了两个Omega的情|热期。 刚刚才被压制下去的易感期汹涌而来，他有点支撑不住地靠在窗台上，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操, 他也被尔图的刀划过，现在也中了药效了！ 饶是江梵，意识到这个事实后也止不住地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只不过他是A，见效慢一点, 等时汲有反应了才接着中招。 因为医护人员把门关上了, 现在从内部根本打不开门。两个Alpha就这么和时汲一起关在了门里。 江梵在窗边，苏狼就缩到了角落。那股酸酸甜甜的香气很快就充斥了整个房间，引人无限遐想。 苏狼的脸很快也烧了起来。 他没想到时汲居然是个Omega！ 他惊讶得快失语了。若说性格, 他也见过很多豪爽得不输Alpha的Omega, 但却从来没见过一个能把机甲操控得那么出神入化的Omega。在TE的那场比赛他也看过, 在心里对时汲由衷敬佩，甚至还反复观看过那段视频。 可现在骤然被告知时汲的性别，而且…… 而且，他的信息素还那么好闻。 苏狼愕然了一下，把这个念头从脑海里赶出去。 这个念头放在时博上身上，实在是有点太不敬了。 但追求信息素匹配的Omega是所有Alpha的天性，他在角落坐了许久，越来越难受。而且，他也无法不去想。 时汲意识已经到了断裂的边缘，这次的信情热期比上次中药剂之后还要来势汹汹，他几乎不能动，一动就感觉到无数细微的触感，更让他心中难以忍受。Omega在情热期，各方面的敏|感度都会翻倍、放大，时汲这次总算是体会了个明明白白。 他咬住自己的手背，控制住自己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 ……陆见烨……为什么还不来。 他现在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把自己蜷缩成一个茧，企图抵御地狱般的热潮。 系统：【滴！苏狼正直度 120！达到60%，请宿主再接再厉！】 被系统这么一播报，时汲稍微清醒了过来，然后就惊了一下。 一次性加了120？ 原来苏狼的正直度是【-40】，摇摇欲坠，这下瞬间就拉到及格线了！ ……这岂不是说明他又收获了好感度？？ 时汲想到陆见烨给他分析的、苏狼会喜欢“大美人Omega”，一时间无语凝噎。 他换个性别苏狼就好感度飙升，这也太直A了吧！！ 原来他在苏狼眼里，就一直是“温柔漂亮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大美人”吗？只不过之前不是A所以不喜欢？ 时汲脑子里刚闪过这句吐槽，就闻到了一股陌生的Alpha信息素味。 ——苏狼的信息素已经轻微泄露出来了，是爆裂的硝烟味。 “抱歉，时博上……”苏狼声音沙哑，“我有点失控了。” 他的信息素气味很少见，之前还有个向他求爱的Omega闻到了这股气味后被吓跑了，因此不是必要场合苏狼就不会把信息素释放出来。 硝烟的气味一出来，就好像在原本就已高压的空气里点了把火，江梵瞬间本能地反感起来，看向了苏狼。 但他也根本无从指摘，因为他自己也到了理智濒临崩盘的边缘。檀香味瞬间浓郁起来，仿佛要和硝烟味对抗争夺一样。 江梵最讨厌失控的感觉，可他发现此刻自己居然被激起了战意和反感，这是镌刻在Alpha本能里的东西——争夺领地，争夺权力，也争夺对自己心仪Omega的归属权。 苏狼皱着眉看了过去，但他不想计较。他将视线落在床上那个被子裹着的人身上，低声问出了自刚刚起一直盘亘在心里的问题：“太子殿下……是博上的Alpha吗？” 时汲听到这句，动作顿了顿。 他心尖一颤，竟然无法开口。 江梵突然冷冷地横插进一句：“苏首领，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狼抬起头，眯了眯眼睛：“我问的是什么意思，江博上你难道不清楚吗？你自己心里又在想什么？” 对待时汲他可能还会温柔问话，但对待在同一个狭小室内、气氛剑拔弩张的Alpha，他就不会太客气了。 江梵眉尖微蹙，檀香味刹那间浓郁起来，逼向苏狼。 他胸腔里心脏跳得很快，终于意识到一点。 他对时汲存在超出一般人的感觉，简而言之，就是有生物本能的追求欲。 苏狼头上的兽耳也立了起来，从角落里站起身，与江梵遥遥对峙。他没戴眼罩的那只眼睛里瞳孔竖起，如同夜色里盯着对手的狼。 两股Alpha的气息在室内相碰，如同两只互相撕咬的、无形的猛兽。时汲难受无比，焦躁地丢了一个枕头出去：“想斗就从窗户里爬出去！” 他都快失去理智了，说话也比平常凶狠许多。 那个枕头是凭手感乱丢的，刚好丢在了江梵和苏狼二人之间。就像一个楚汉河界，二人都沉默着移开了视线，稍稍收敛了信息素。 可紧绷的气氛还是一点没少。 这时，系统：【滴！苏狼正直度 40，当前80%！】 时汲：【……】 这又是为什么？ 他生气，苏狼反而正直度增加了？这该不会是个抖M吧？ 苏狼心里也很复杂，他无论是对外还是对自己的小弟，都是说自己喜欢温柔可人的美人。可是这第一个让他产生好感的Omega，之前却是一个能开机甲、能揍虫族的“Alpha”。偏偏，信息素却那么甜。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会喜欢上这种类型的O，可是刚刚时汲发怒，他居然好像……更心动了。 三人各抱着不同的念想，时间差不多，门外也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门一下子大开，医疗队迅速有秩序地进入了室内。 陆见烨看到室内场景的第一时间，眉宇间的暴戾几乎压抑不住了。他沉沉说：“劳请二位出去。” 雪松味强势地覆盖了进去，效果立竿见影，时汲好过了很多，一直紧绷的神经如愿以偿地放松下来，迷迷糊糊地陷入了半昏迷。 江梵停顿片刻，就走过出了房门，伸出一条胳膊对赶来的医护人员说：“两倍剂量的抑制剂。” 加上之前的那支抑制剂，江梵会在短时间内注射三倍分量的抑制剂，这会让Alpha很难受。医护人员迟疑了一下，但看到江梵的表情，还是同意了。 江梵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心绪全部沉下去。 他需要在不失控的情况下，再思考清楚自己对时汲的态度。 相较江梵出门的干脆，苏狼却他眸中微闪，走到门外开口说：“殿下，我想问个有些冒昧的问题。时博上是殿下的Omega吗？” 陆见烨此正在往门内走，刚好和苏狼擦肩而过。他停住脚步，微微抬头看向了苏狼。 苏狼不知什么时候把那他的眼罩摘下了，陆见烨是第一次看见他眼罩之下的眼睛。那只眼睛是幽绿色，眼皮到颧骨还有一道疤，看样子是虫族留下的。一拿下眼罩，苏狼的气质骤然发生了变化，不再像原先那个温和的首例，变成了狼群里的头狼。 陆见烨查过苏狼的种族，他这个品种的狼族兽人都是异色眼瞳，绿色的那只天生视力较弱，会影响平衡，因此一般都是遮起来。也因此他们衍生出了一个传统习俗，当起誓或者对对手下挑战的时候，会把眼罩拿下来以示尊重。 现在他需要什么“对手”？ 陆见烨的眼神极为恐怖：“这和苏首领恐怕没什么关系。” 苏狼笑了：“我只想问一个答案，如果不是，那我就要开始追求心仪的Omega了。我先前问过时博上，只是他没有回答我。” 江梵的视线落过来，道：“据我所知，太子殿下对时汲是追求者的关系。” 他语气平静，但满是煽风点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 苏狼问：“是这样吗？” 陆见烨神色冰冷，金瞳中满是戾气。 他在普塔克星狱时曾警告过伽德蒙“他是我的”，但现在却开不了口。因为他们现在事实上还没有确定关系，要是时汲说“不是”，那他的回答就会显得很可笑。 他胸腔里如同被注入了腐蚀性的酸涩液体，密密麻麻地疼起来。 ——他确实没法说自己是时汲的Alpha。 医护人员在那边检查时汲的身体状况，门外的三个Alpha却陷入了凝滞般的气氛里。 几分钟前，门外长廊内还是有些看热闹的人的，但现在全都没了——一方面是陆见烨的人将这里清场了，一方面是因为这三个S级和以上的Alpha散发出的气势，根本是正常人难以承受的。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他是我的Alpha。”时汲从病床上坐起来，手扶着头，声音干涩低哑，但却不容置疑，“你们可以出去了。我和他的事，不需要别人来管。” 陆见烨立时睁大了眼睛，回过头看向了时汲。 他心中百味翻腾，一时竟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 苏狼表情一僵，自嘲：“既然如此，那我就先离开了。” 陆见烨是他很欣赏的领导者，如果事实如此，那他再觊觎朋友的Omega就显得太难看了。 苏狼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纵然心中失意，但也绝不会过分失态，摇摇头去找医护人员处理他手上刚刚又挪动过的伤口了。 江梵瞳孔微缩，眼中闪过几分诧异和微妙的嫉妒，但最终话语转为了平淡：“那是我情报太滞后了。” 他直直看向了陆见烨，“恭喜殿下，他又一次选择了你。” 在生日宴的那一次也是，唯一在时汲心中拥有特权的人只有陆见烨。 他嘴角绽开一点淡淡的笑意，但语调却更冷了，“还请殿下……好好争取。千万不要露出任何破绽来。” 因为一旦露出来，就不止一个人会盯住破绽撕咬了。 陆见烨回以同样的视线：“不劳你费心。” 他迈进门内，“NIVEA，请江先生出去。” 门被关上，小机器人在江梵面前打转。江梵抿了抿嘴角，转身离开了。 * 病房内。 时汲有点难受的呜咽了一声，陆见烨和他之间有过不止一次的临时标记，是以对他的情况也很敏|感，当即心头一紧：“他的情况怎么样？” 医护人员刚刚知道这个刺激大新闻——时汲伯爵是O装A——但不能显露出来，只平板地汇报，有些忧心忡忡：“不太乐观……伯爵之前是不是也接受过这种药剂？这种药剂只能用Alpha信息素来舒缓，而且如果重复使用，会一次比一次需要的信息素多。” 这也是他刚检测出来的大新闻，留在殿下身边的都是聪明人，已经大概拼凑出了事实：夭寿了！上一次还能是哪次？！就是生日宴那次吧！ 而且草莓味什么的也都对上了，也就是说，时汲伯爵就是那么多Alpha见制钟情的那个“小草莓”？！ 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他心里好苦。 “更大量的信息素？……你直接说我需要做什么。”陆见烨道。 医护人员咽了下口水，声音更平板了：“嗯……比如说，上一次伯爵需要的是临时标记，这一次临时标记可能就不够用了，还需要做……更多的。嗯，就是，停止在终身标记之前的那种标记。” 说完他就目光放空，脑子里闪过一百零八十“知道太多的太医都死了”的古典剧情。 陆见烨呆了呆：“……” 于是下一秒，医护人员就眼睁睁地看着平时冷若冰霜的太子殿下，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 医护人员：“……”妈呀！ “……知、知道了。”陆见烨强撑平静，“我会……征求他的意见的。你可以出去了。” 在医护人员退走之前，他又补上一句，“这个消息，不准外传。违者以泄露机密罪处罚。” 时汲烧得难受，刚刚打了一点舒缓剂也毫无作用。他躺在被子上，四周都是一片光怪陆离的场景，精神力失控到出现了幻觉。之前是敏|感过头，现在反而连感官都不太灵敏了。 有淡淡的信息素味道萦绕着，除了喜欢的雪松味还有硝烟味和檀香味，这些细微的味道让他心里更加恐慌了。 他模模糊糊的，也听不清周围的话，不知道这股雪松信息素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忽然，Alpha的信息素靠得更近了。 “老师。” 时汲有点紧张地：“谁……？” 然后，他就听到了少年低沉清澈的声音—— “是你的Alpha，”陆见烨说，“来对你履行义务了。” 第66章 吃兔子 陆见烨说了这么一句大胆发言，但事实上心里十分紧张。他抿了抿唇, 轻声问：“老师, 你能认出我吗？” 面前的Omega青年抱膝坐着缩在被窝里，洁白的被褥盖在他头上, 黑发之下是烟雾迷蒙的红瞳，沾着似有似无的水汽。他睁大了眼睛，有点犹豫地：“……陆见烨？” 时汲身上的草莓信息素浓到爆炸, 陆见烨脸色通红, 喉结动了一下, 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甜晕过去了。 “是我, ”陆见烨用尽全部毅力控制住自己, 说，“时汲，你现在能听清我说话吗？” “听不清……呜……”时汲手贴住额头, 本能地向陆见烨的方向靠过去，“雪松味……我想要你的信息素……” 他声音里带了哭腔，还紧紧裹着被子，像个草莓馅儿的雪球一样慢吞吞地蠕动到了陆见烨身前, 然后往前一栽。 时汲的体温很高, 靠在陆见烨的胸膛上，陆见烨感觉自己的心脏连同魂魄都要被点燃了，理智被冲击成成千上万的碎片。 “医生说、说……光是临时标记已经不能起作用了。”他干巴巴地背台词一样说, “……还要做别的。你能接受吗？” 他看着时汲的情状, 脑子里又是轰然巨响。陆见烨喉咙里低低咆哮一声, 别过头去在心里狂背代码，就差念个大慈大悲咒了。 时汲贴近了陆见烨，反而更加难受了。他拼命呼吸、汲取着那股冷雪一样的雪松味，但却怎样都不够。 他不满得快哭了，伸出一只手扯了扯陆见烨的衣襟：“……快点，给我信息素……” “……” 陆见烨对上那双带着祈求的湿润红眸，只觉得这双眼睛是引诱人下坠的酒酿，什么正人君子，什么端着，在这一刻全都灰飞烟灭，只想在酒坛底里睡成醉骨。 他的金眸瞬间变得幽暗，一把把时汲推倒在病床上，按着他的手在他耳边近于低吠地哑声道：“老师……你千万别后悔。” 空气里的信息素几乎浓郁成液体，当陆见烨不再压制自己的信息素，那股雪松味就像暴雪一样降临了整个房间。失控的、疯狂的、战栗的，全面压倒了原本清甜的草莓味。 “唔唔——” 陆见烨吻住了时汲，这个吻凶狠而又绵长，时汲小声地呜咽起来，但是破碎的字句都被这是凶性毕露的大猫拆吃入腹。 时汲被吻得快要缺氧，伸手去拼命推拒，但是最后却软绵绵地搂住了陆见烨。 他抱着少年的头，长长的金发眷恋似的纠缠着他的手指。那双手纤细薄削，因为眩晕和窒息微微蜷曲，关节都是粉色的，有种异样的情|色感。 深吻终于结束，时汲还没来得及喘几口气，陆见烨的吻就顺着他的嘴角向下。唇角、下颚，再到喉结。 “……痒……”时汲委屈地挣扎了几下，陆见烨衔着他的喉结，尖尖的犬齿轻咬着脆弱的皮肤。时汲试图逃开，却无法挣脱，双手都被按在了头顶。 他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猎物，被这漂亮危险的猎手压在身下，即刻就要被撕咬开喉咙。 这种游走在边缘的危险感让他战栗起来，同时又有种诡异的兴奋。时汲从来不知道自己还会有这样的癖好。 好在陆见烨只是咬了几口就松开了，细碎的吻继续蔓延到锁骨上。时汲满脸绯红，那股隐隐躁动的信息素在模糊之中告诉他，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嘣”地几声，衬衫的扣子被直接扯落了，掉在地上弹跳到床底。 …… _________ |[_][_][_][_]| |o —————| “(o)—(o)(o)”“”“”“ …… * 他们接到江梵的求救信息时是在傍晚6点多，时汲进入病房是晚上十点多。醒来时直接是第三天的早晨了。 时汲睁开眼看到阳光时还有点茫然，心想自己之前看到的不还是晚上吗？ 他以为自己睡蒙了还在梦里，又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用被子蒙住脸，这时脑子里才浮上零星的片段，记忆一一回笼：被尔图的刀划到、意识到上面沾着药物、失控……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来着？ 时汲：“……” 时汲：“……！！！？” ……我透啊！！ 他和男主睡了？睡了？ 他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猛地翻身坐起—— 然后又倒下去了。 ……我干！！ 时汲刚刚才动了一下，就又痛得变回了咸鱼卧。 “老师？”这时，他身后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只胳膊横在他的腰上，胳膊的主人被惊醒了，然后他感觉到了陆见烨把下巴搁在他肩窝里，吸猫薄荷一样吸了一口。 ——时汲刚刚自认为的那“猛然坐起”，其实也只是小幅度动弹了一下，足够把人扰醒的程度。 “……唔……醒了啊。”陆见烨声音软软酥酥的，刚睡醒，像是喝醉了之后尚且还摇摇晃晃的猫，“老师早。” 时汲：“……” 啊啊啊！ 他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脸颊热度直线攀升，脑子里不可抑制地闪过昨天混乱的一天里，这道声音说出的各种话。 “老师”、“时老师”、“时汲”……还有“小兔子”，以及各种名为撒娇卖痴、实则哄他各种投降的话。 时汲整个人都当机了，他怎么不知道陆见烨在床上是这样！？？ 原著里哪里有一辆车是这样的！？他根本没有说过这些话啊啊啊！ 现在的房间里，信息素的味道还没有散去，雪松味和草莓味经过这一天后仿佛融合在了一起，酸甜中带着清冷，很好闻。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不可名状的味道，他和陆见烨原来身上穿的衣服现在全都皱巴巴地掉在地上。 整个场景都十分、十分地不像话。 陆见烨看他不说话，那股撒娇劲又上来了。他小声说：“老师老师老师……你不理我吗？” 他抱着时汲的腰，把时汲圈在怀里，脸颊还在时汲的颈窝里蹭蹭，活像是文豪每天中午讨要罐头时的样子。 时汲心里天崩地裂：“你不要闹了！” 他捂住头，在被子里闷闷地说，“让我静静……” 这个人！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每次占了他便宜之后还要装可爱！ 你比原著ooc到天上去了你知道吗！你知道你原著是暴君吗？！ “那好吧，我不闹了。”陆见烨不动了，乖乖地应答，然后又眯了眯眼睛翻身坐起来，双手撑在时汲头两边，“那老师，我给你涂药吧？” 时汲：“……” 时汲抬起手看了下，手腕有淡淡的勒痕——其实是手指攥紧留下来的，身上也是一片斑斑驳驳，连手背上都有吻痕。 他现在身上是白色的酒店式睡袍，敞开的领口下全是红梅一样的痕迹。时汲感觉脸都快热炸了。 为什么要啃这么多地方！还有【哔——】了整整一天！你是狗吗！！ 似乎感觉到了时汲眼神里的控诉和痛心疾首，陆见烨又开始伏低做小：“我错了，我不小心太激动了。” “所以，我给老师涂药吧？” “……我自己来！”时汲崩溃地说，“你出去，现在就出去！” 陆见烨以眼神发送楚楚可怜卖萌射线：“老师……” 时汲：“……” 陆见烨：“老师还在纠结昨晚吗？没关系的，知道的人不超过十个，都是我的心腹，没人敢说出去的。” 他戳了戳时汲的脸颊，软声，“这件事，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老师不必担心。” 时汲：“…………” 日，这么一说他为什么好愧疚啊？ =“我都处理好了，没人会说道，你不需要负责，你睡过就可以不管。” “当然……如果老师不介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王妃的位置给你。”陆见烨双眼闪亮，“你要吗？” 时汲：“不、不必了……” 明明现在浑身痛的人是他，为何他还感觉是自己欺骗了无知少女啊……！ 可是，他还真的暂时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这是完完全全的特殊情况，否则他死也不会现在就和陆见烨搞到床上去的。 时汲哽住了，感觉自己再拒绝就要良心难安了。 “……算了，你涂吧。”时汲语气微弱，“但是……只准上半身和手臂。” 要是全身都让这人涂，估计涂到一半又要走火。 陆见烨很乖巧：“好的。” * 但最后的结果还是走火了，只是没做到最后一步。时汲眼神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陆见烨是不是在利用他的心软？ 绝对是吧？啊？ 他捂着自己都快破皮的后颈，这一次硬着心肠把陆见烨赶出病房了，自己一个人对着镜子上药。 时汲这具身体皮肤太脆弱，镜子里的他看上去活像是被狠狠欺负过，也怪不得陆见烨一醒来就想拉着他涂药了。但其实除了腰背等地方，其他地方都不痛不痒的。 时汲叹了口气，以后每次都这样，把小孩吓到了怎么办？ 随即，他就：“。” 为什么他要考虑这种问题啊！？ 绝对没有下次了！绝对没有了！ 系统突然幽幽出声：【你是我见过最渣的宿主了。】 时汲：【……】 系统继续幽幽叹气，苍茫说：【我昨天一整天都下线了，实在没眼看。明明是你先答应人家的，也是你主动的。】 时汲黑线：【……啊，你说什么？今天天气真好。】 如果他还有穿越功能，一定要回去把那个失去理智的自己掐死在床头。 药膏见效很快，据说是某种很贵的使用了分子技术的东西。时汲涂完不到五分钟，那些痕迹都已经淡了。 但是他后颈的腺体还有点不能见人，时汲想了想，还是用个腺体贴贴起来了。 他躲在浴室里，尽量隐晦地精简了一下语言，然后拿光屏搜索。 结果跳出来的一个问题： 【我是个Omega，我男朋友趁我情|热期和我那个了，现在他不想负责怎么办QAQ？】 回复：【渣A劝分。如果没标记就直接分，如果标记了就洗掉标记开启新人生。】 时汲：“……” 往下翻，全是类似的问题，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都是那个“渣A”。看得他都要在脑海里把陆见烨具象化成一只即将遭到抛弃的可怜家猫了。 时汲对着镜子，第N次叹气，愁得点了根薄荷烟。 这可怎么办啊。 他一个恋爱都没谈过的人，现在这就直接本垒打了。 时汲打开门，就看见屋子里已经被收拾好了，又是一个整整齐齐正直无比的病房了。陆见烨坐在椅子上手边一盒小米粥。 “网上好像都说最好要吃清淡点，这是最近的外卖了。”陆见烨手托腮看着他，时汲都幻觉听到大猫喉咙里幸福的咕噜咕噜声了，“老师快来尝尝。” 时汲坐下，他手里还夹着一根细长烟卷，浑身上下只穿了一间纯白睡袍，黑发散在颈肩，脖颈修长细腻。陆见烨看得心砰砰的，把时汲的薄荷烟拿掉：“……现在最好还是不要抽烟，这是辛辣物。” “……”时汲默默地掐了烟，乖乖说，“好的，不抽了。” “你不吃吗？”时汲打开食盒看他，陆见烨说：“来的时候吃过了。” 时汲一个人享独食，期间陆见烨一直在盯着他看。 最后一口粥喝掉时，陆见烨忽然开口：“老师，我看到你的记忆了。” “记忆？……”时汲睫毛扑簌了一下，抬眸，“啊，是不是很无趣？” 他才想起来，信息素交融时精神力也会结合，记忆就会交互。昨晚记忆里，他也看到了很多陆见烨的记忆片段。 “我只看到了一部分，没有全部。”陆见烨说。 但是也是很大一部分了，剩下的应该只有在终身标记时才能看到。 时汲听出他有话要说，吃掉最后一个花卷，轻笑了一下手撑着下巴：“那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陆见烨定定地看着他。 “我想说……是你教会了我‘喜欢’这种情绪。”他说，“如果你之前也都不会，没关系，我可以反过来教你。” “……” 现在是上午九点，K58星朝阳最明亮的时候。晨光中，那双被称为“日月勋章”的、金色的猫眼璀璨如金箔，像两轮小小的太阳。时汲几乎被他的视线灼了一下。 时汲迟钝地发觉自己刚刚心跳加速了。 他张口，但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过陆见烨也没想要他立刻回答，帮他转移了话题：“今天江梵说药物的分析报告出来了，待会儿他会过来。” “药物”，指的是陆鸣带给他的、琼将军留下的遗物。成分用途不明，之前交给江梵检测了，因为这件事保密，知道的人手有限，直到现在才出了报告。 时汲点点头，起身：“我去换衣服。” 更衣间里，他把衬衫的扣子扣起来，又出神了一会儿，伸手摸了下自己后颈的腺体贴。 那上面有一个金色的桃心图案，是陆见烨特意挑的。 金色的心。 他收回手，走出去退病房。 之前那个给他检查的医护人员正在喝水，一看到时汲出现立刻喷了，疯狂咳嗽起来。 “呃……恭，恭喜伯爵出院。”他尴尬地说。 待到时汲走后，他内心哀嚎：知道了一个惊天八卦却不能说是种什么体验？！他好想现在就在基友群里吼“我看到小草莓了”啊！！ * 时汲和陆见烨一起到达了会议室。 那里，江梵和陆鸣已经在等了。偌大的会议室只坐了两个人，有些空旷。 一见时汲，陆鸣就打了个招呼：“听说时老师你受伤了？现在还好吧？” 他不知道前天发生的事，以他为首的人都只以为时汲是在和入侵者搏斗的过程中受伤了。 时汲：“咳……挺好的。” 江梵眼神微妙，似乎很想开口嘲笑一下一无所知的陆鸣，但是自己心里也不太爽。他视线又落到时汲身上，在他领口扫了一圈，复又暗下去。 ……没有终身标记的气味。 但是谁都知道他们在病房里待了一整天。 “公爵眼神很好。”他淡淡说。 陆鸣：“？” 他不明所以，“我视力5.0，有什么问题吗？” 时汲咳嗽起来，差点笑出声。 陆见烨已经恢复了外人面前的冷脸，敲了下桌子：“肃静。” 他对江梵道，“开始汇报吧。” 江梵走到白板面前，投出光屏。他推了下眼镜，气质特有的冷感让室内安静下来了。 报告的全部内容到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陆鸣也收敛了表情，专注听。 “我先说结论，”江梵道，看了一眼陆见烨。 “——琼将军留下这种药物的原因，很可能是要警示太子殿下。” 第67章 药 “警示？” 陆见烨顿了一下。江梵在光屏上展示了药物成分与结构出来，道, “这瓶药里最主要的成分名为DF-4877, 这是一种不太常见的药物, 但是如果你们现在在网络上进行搜索，就会看到它是‘精神力失控症’初期阶段的主流药物。” 时汲心头一跳。 精神力失控症, 这种病症可以说是鼎鼎大名。在这个时代，癌症都早就被攻克了，但对人类大脑和精神力世界的探索却还并不完全, 精神力失控症就是为数不多无法治愈的绝症之一。 它的发病概率在人群中大约是五亿分之一, 患上这种病, 患者的精神力会逐渐失控，并伴有幻觉、狂躁、情感缺失、机体功能失常等等状况。 陆鸣在听到这几个字的一瞬间就站了起来, 愕然道：“这瓶药的服用者是……？” 他已经猜到, 但第一时间却不敢把那个名字吐露出来。 在军队中，伊芙霖·琼是将军, 每年都要接受严格的体检，如果有精神力失控症那早就能查出来了；而她留下这瓶药的背景是在生命最后五年的宫廷生活里，那时她日渐憔悴, 最常接触到的就是宫廷医生。 而这些宫廷医师属于陆无澈私人，他们负责夫妇二人的健康管理，时有交叉。 所以，DF-4877的服用者还能是谁？！ 气氛降至冰点, 时汲几乎是下一秒就转过头看向陆见烨, 而在最上首的陆见烨无声地坐着, 冷白的灯光把他的长发照成了铂金色，他没有看时汲，视线停在空中不知某处。 陆见烨的表情有些空白，但更多的是沉郁。 死寂一样的沉默里，陆见烨缓缓说：“……是陆无澈。” 现任帝国的皇帝，患有精神力失控症？ 而且从时间来看，他至少十八年前就已经开始服用药物了！ 这个消息如果一旦爆出去，那绝对会掀起惊涛骇浪。并非歧视，而是民众如何能信服，一个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人可以管理好帝国？ “所以我认为，这是琼将军对殿下的警示，以免殿下步陛下的后尘。”江梵淡漠道，“殿下，精神力疾病都有遗传性。” 陆见烨浑身像是竖起了冰刺，冷冷看向江梵：“我在生日宴的一个月前还才过全面体检，包括精神力在内一切指标都很正常。你是在怀疑我？” 话虽如此，但他放在扶手上的手还是握成了拳，关节用力到泛白。 一般的全面体检里不会包含这种偏门的病症。 这种病症没有一个确定的遗传概率，但是一般来说，如果某个人患有精神力失控症，那么他的后代发病率会比正常人群高80%。 “我并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有想对殿下不恭。”江梵眼神没有让步，“我只是想建议殿下进行基因筛查，排除隐患。” 陆鸣有些不适地皱起了眉：“你还是在怀疑小烨。陆氏这么多代我从没听说过有谁患病，这样也会遗传吗？” 时汲想到了陆鸣带给自己的话、伊芙霖·琼留给陆见烨老师的话—— 不要让陆见烨步陆无澈的后尘。 气氛正有些僵硬，系统突然跳了出来：【宿主，你上次还没看完大礼包的剧情，要现在看吗？里面有关于精神力失控症的剧情。】 原著？时汲立即说：【给我看。】 陆见烨抿了抿唇，他当然知道自己应该排除风险，越早越好。但是……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把他砸得有点懵，也许是责任心太强，他脑子里的第一念头竟然是，陆竞有没有遗传？如果也有，他该不该从现在起在宗室里挑选合适的继承人选？ 而且这种基因筛选肯定不能在狮星系做，必须要回首都星，这样他们的计划就会打乱了。 而这时，时汲也看完了剧情，他开口说：“殿下不会有事的，我可以保证。先把狮星系的事情处理后再回首都星系。” 陆见烨一怔，他知道时汲身上有很多古怪的地方，比如玄学一样的“预知”能力。而时汲此刻眼中的潜台词也是这个意思。 他保证…… 陆见烨的心突然就安定了许多。 时汲在刚刚火速看完了之前大礼包剩下的半截剧情。关于DF-4877的剧情在原著里是在回到首都星后才出现的，原著陆鸣并未追到狮星系来，甚至对陆见烨也感到迟疑——他不太看好这个残暴的少年储君，哪怕他是伊芙霖的儿子。因此，他把药瓶交给陆见烨，却也交了一份给陆竞。 陆竞在原著里那时已经被陆见烨斗倒了，留了一命软禁起来，得到这个消息后孤注一掷反扑，首都星朝堂分裂成三队，一片血腥动荡。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陆见烨本人并没有精神力疾病。 江梵：“你拿什么保证？殿下至少还会在这里待一年，等过了19岁，就错过最好的治疗阶段了。” 陆鸣呵斥：“可是——” “不必争论了，”陆见烨打断了一触即发的争吵，“这条消息暂时封锁，以后再做决定。当前最重要的还是狮星系的事宜。” 他语气里有些烦躁，一锤定音。陆鸣便不说话了。 江梵停顿片刻，他其实对这个消息不太有所谓，反正不管是谁当皇帝，都对他这种高级人才没太大影响。 “你们陆氏的事情我不会掺和，也不会外传。”他说，然后收回了光屏投影。 一场会，开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解散了，颇有点不欢而散的意思。 几人分别离开，各归岗位，但在江梵走到门前时，时汲叫住了他。 “我当然可以保证，”他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昨天我才和他进行过精神力结合，他的精神力状况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江梵瞳孔一颤，低头看向时汲。时汲语气平时一样温和，但眼中有警告，“江学长，希望你真的不要泄露出去。” 他在保护陆见烨——这是江梵头脑里的第一个念头。 第二个念头是，他竟然已经和陆见烨进行过精神结合了？难怪他会那么保证！ 一时间，不知是怒意还是嫉妒，江梵嘴角往下压了压，冷冷说：“放心，这点职业素养我还是有的。” 他拂袖离去，会议室里一下子只剩下时汲和陆见烨。 系统：【滴！江梵正直度 10！当前65%。他对男主厌恶值上升了，恭喜宿主。】 时汲：【？】原来他假装秀恩爱也能提高正直度吗？ 陆见烨还坐在原本的位置，盯着面前的药瓶看。因为有过了亲密关系，时汲对他的情绪感知更加清晰了。 他身上正在散发出淡淡的、低落的情绪，像是雨天的纯音乐。 但是似乎并不是因为药瓶，或者说……不仅仅是因为药瓶。 时汲在他身边坐下，陆见烨抬眸，像是在心里做着斗争。 陆见烨比起原著里少女了不止一分，又暴躁又娇气又傲娇，时汲也不能说能完全猜中他的小心思，只等着他开口。 大概过了三十几秒，陆见烨才迟疑着开口了：“……琼将军给我这瓶药的意思，真的是要警示我吗？” “警示”这个词太公事公办了，以至于陆见烨都有点不好意思称呼“母亲”，而是称呼了琼将军。 他的视线又落回了那个药瓶上，上面空白一片。伊芙霖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字句，但却给军部和帝国留下了数不胜数的档案，那些字眼里没有一个是单独留给“儿子”的。 似乎连这个药瓶也是。警示陆见烨，为的是要帝国安定。 伊芙霖·琼肯定早已经知道陆无澈的病症了，但却到死都隐瞒着，她是真的很爱这个Alpha。 “我在想，母亲看到我对付陆无澈会不会很难过？”陆见烨轻轻说。 时汲盯着他看，陆见烨感觉到他怪异的视线，问：“老师？” “……我就是在惊讶，你居然会这么想。”时汲心情有点复杂，他是不是把男主教得太善良了点？ “首先，这瓶药的直接指向是什么？——是陆无澈的疾病，这件事一旦查清暴露出去，他是第一个倒霉的。其次，你并没有遗传到疾病，我觉得说不定琼将军在你刚出生时就秘密带你做过基因筛查了，否则这件事捅出去，整个陆氏都会倒霉，帝国也没好处，还不如不说。” “琼将军还让陆鸣给我——不管是谁，只要是你未来的老师带过话，原话是要我‘一定要帮助你’。这还不明显吗？”时汲说，“她就是给了你一个可以干掉陆无澈的绝佳思路。” “……”陆见烨有点呆住。 时汲继续说，“我没有过母亲，但我觉得，母亲对孩子的爱是自私而排他的。在配偶和孩子里，如果只能选一个，我觉得琼将军会选择孩子。” “……在你和陆无澈之间，她选择了你。” 或许伊芙霖至死都还是爱陆无澈的，但是那又怎样呢？ 如果陆见烨活过了十八岁，去除了虫毒，那么陆无澈就是挡在他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她想为了孩子除掉障碍，想法再清晰不过了。 而且那么漫长的无望，再深的爱到最后也消磨得差不多了（何况陆无澈作为配偶简直是糟糕到了极点），可是孩子却是她亲手带到五岁的。 陆见烨呆滞片刻，说：“我感觉……对母亲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那是你对琼将军滤镜太重了。”时汲说，“在这之前，她是一个人，一个家长。所以你大胆地拿这个去对付陆无澈吧。” 帝国民众对伊芙霖本来滤镜就很重，觉得她是战神、心中全是大义和大爱，但作为一个母亲，偏向于孩子是人之常情。 而且伊芙霖的判断还是很准确的，时汲目前看到的原著剧情里，陆无澈好像已经隐隐有发疯的迹象了，做出了很多狗屎决议，民心惶惶。 陆见烨眼中变幻莫测了一会儿，总算消化了这个事实。他把药瓶收起来，重新挑起了一个话题：“刚才在门口，你和江梵说了什么？” “吃醋啦？我还以为你没看见呢。”时汲调笑他，“就是撒了个小谎。小朋友，以后在学长眼里……” “我就真的是你的Omega了，标记到精神的那种。” 陆见烨本以为他要说什么严肃的话，却等来这么一句，脸上瞬时浮起红晕，恼羞说：“……你正经一点！” 时汲哈哈笑起来，摸了下陆见烨的发梢——以前是头顶，但是现在陆见烨太高了，头顶摸得比较困难。 这个动作就像在抚摸脸颊一样，陆见烨攥住了他的手腕，眼中一暗：“老师，别闹我。” 时汲心里像有根小羽毛在挠，压低了语气凑近他：“那你想在这里对我‘做什么’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特别想逗逗陆见烨。 “……！！” 陆见烨震惊了，差点把他手甩开，椅子发出好大一声响，耳朵快滴血，“时汲！你你……你在想什么！” 他原本还全是公务的脑子因为这一句立刻充满了黄色废料，并且不由自主地脑补起来。 会议室…… 陆见烨一边生时汲的气，一边还气自己：能不能不要像个满脑子动物冲动的高中生一样！ 时汲看他这样子，真的没法把他和那个折腾了一整天还不够的人联系起来。 时汲：“我没有哦。你想到什么了？会议室里还能做什么？脸这么红。” 原著里你可是做过这种事的，还不止一次呢。 陆见烨气噎住，要不是心有顾忌，他真的想现在就实践了，让时汲知道胡乱说话的教训。 时汲：“如果以后你能追到我，倒也不是不可以试……唔唔！” 他话没说完，就被陆见烨扑倒在了会议桌上，椅子倒地发出巨响。陆见烨压着他，咬住他的嘴唇，把他剩下的话弥消在了唇舌间，死死按住时汲的手不让他逃走。 “唔……！” 时汲很快被他亲得快窒息，开始推他，以眼神认错求饶。 再来一次，他的腰就要废了！ 因为保密级别高，所以这场会议很多都是用纸质实物记录的，此刻满屋子纸页乱飞。时汲挣扎间带倒了一瓶红色的墨水，红色沾在他小指上，在洁白的纸页上留下一抹暧|昧的红痕。 亲了大概二十分钟，陆见烨才放开他，凶巴巴地威胁：“以后不准再乱说话了，要不然后果自负！” 两个人都是满脸红云，嘴唇红彤彤的一层水光。 时汲赶紧双手合十，保证：“我错了，我绝对不乱说了。” * 那天之后，时汲乖觉了很多，不再随便招惹陆见烨了。 药瓶的事被压在了箱底，当天参加会议的人都好像把它忘记了一样，默契地没有提起。陆见烨接下来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对付鲨威星盗集团身上，利用尔图撬开了一个缺口，很快就打开了局面。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陆见烨也没那么多脑子留给Alpha高中生的黄色废料了，忙得像个陀螺。 4个多月转眼过去，鲨威星盗团的清剿进入收尾阶段，狮星系虫族情况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好转。与此同时，陆见烨十九岁的生日将近。 星网上已经开始提前庆祝，许多人眼巴巴地看着杜华等人的账号，热切提问：【太子殿下生日将近，会不会有照片？】 【我现在殿下含量严重不足，需要美颜来使我清醒。】 【不要忘了时老师！还有@ 小草莓，殿下又长一岁了，亲亲可以露个面了吗？】 一切都显得很和谐，但私底下，暗流却已经开始涌动。 星历2332年，10月2日。 星网上，一个动态突然被顶上了热门： 【陛下新颁布的这道旨意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瞧着有点不太对劲，有没有大神为我解读一下？】 第68章 山雨（一更） 这个账号贴出的是一段关于税法的政令，【我家乡是帝国的附属国, 之前一百年税率都没变过, 怎么在我们的使官去过首都星之后就突然涨了？涨了整整5%, QAQ我好担心啊，会不会是使官得罪了陛下？】 下面回复大部分都是质疑声。 【？我喷了, 你是谁派来的水军吗？】 【陛下虽然很多地方引人诟病，但是……不会因为生使官的气就这样吧】 【就是啊，是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帝国周边的小国家数不胜数, 在虫族来临时都要依靠帝国生存, 平时存在感也不太高, 都是星网普通网民。 因为帝国储君的生辰快到了，这些小国家有很多都派人来祝贺, 首都星一时间交通十分繁忙。 这个帖子起初没引起多少注意, 评论基本上都是让贴主综合考虑的，还有的说话难听, 【肯定是你们国家有别的问题，要不然陛下干什么加征税率？】 原本这样帖子还不会上热门，但是因为有很多人带了脏字还攻击贴主的家乡, 贴主终于怒了，开始对线互喷。 第一个高|潮发生在贴主怼上了一段自己国家使官回国后的采访后。那段采访里，使官发言话里话外都在内涵帝国皇帝莫名其妙发脾气，他什么都没做就被赶了出去, 自己家乡的税率还提升了。 使官说这些都是他给家乡带来的麻烦, 愧疚谢罪, 但是语气也明显带了怒气，最后几乎是唾骂皇帝： “帝国君主如此阴晴不定，怎么让臣属信服？如果有病，尽早去治谢谢。” 一国官方使臣这样发言，立刻引起了波澜。 【搞笑吗？因为生使官的气所以加税率报复，你确定这是在说我们陛下？那个机器人一样的陛下？？】 【这太幼稚了吧，谁做我都相信，就是不可能是陆无澈，他是这种意气用事的人？】 【虽然我也赞同陆无澈有病，但这黑得也太没水平了= =】 第二个高|潮是这个帖子下有一个黄v回复了。 【……摸摸贴主，大家息怒，这件事……很可能是真的。我有个Beta朋友在皇宫做宫人，再多的我不能多说，但是他能保证确有其事。】 【？？？】 【你继续编啊，照你这样我也说“我有一个朋友”，我朋友还亲眼看见殿下掐着小草莓的腰按在墙上亲呢，不能多说但我保真。】 【哈哈哈哈哈哈楼上会说话就多说点】 【现在黄v真是张口就来了，恶心】 这个帖子上到热门之后，黄v下面被回复了上万条，于是TA就不堪其扰把回复删掉了。贴主一人之力也有限，关闭了评论黑了头像，发了一条【失望】后就再也没现身，事情算是不了了之。 在普通民众眼里这件事只是一朵小小的水花，掀起之后就又被忘记了。但在另一部分人眼里却不是这样。 皇宫，花园偏僻处。 一个宫人提着一小袋垃圾穿过花园，修剪花枝的宫人看到，略有同情地说：“法思，今天陛下又……？” “啊，琳娜，早安。”法思打过招呼，回以一个苦笑，“今天摔了好几个花瓶，说是以前琼将军夸过好看，看着心烦。” 琳娜对这些奇葩的发怒理由已经见怪不怪了，叹气：“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大约从一年前开始，他们这些宫里任职的人就发现皇帝陆无澈的脾气变得古怪起来。他们都不敢多说，但是也都在心里猜测，陆无澈是不是患上了什么精神疾病？ 他越来越暴躁多疑，比如摔花瓶这事，其实根本不用宫人手动清扫的，只要机器人打扫就够了。可是陆无澈偏偏怀疑机器人都被人装了监控，如果使用就会被发现他脾气不好的事实。 宫人都觉得匪夷所思，只好照办，连日来工作量都增加了。 那个帖子他们很多人都看见了，却默默不发言——因为他们知道贴主说的是真的。 使官刚好赶在陛下发脾气的时候在走廊上撞到了陛下，虽然立刻道歉了，但还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陆无澈当时在气头上，被走廊拐角的人撞了下之后直接像被引爆的爆竹一样炸了，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甚至还差点把廊角的盆栽砸到使官头上。 那种暴怒失控的神情，法思到现在都记得，并为之心惊胆战。 他在皇宫工作了十多年，都从来没见过陆无澈为什么事情如此大怒过。 法思一边想着，一边把碎瓷片丢进粉碎机里。 之前陆无澈还只是在宫廷内发泄脾气，使官事件让皇帝的失常第一次暴露到了外界。 他隐隐感觉接下来可能要有什么剧变发生了，但那些风云暂时和他们还没什么关系。他们这些宫人只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希望皇帝不要到最后会用他们这些小职员来出气。 类似的讨论还在别的地方上演。 首都星，贵族区。 书房完全封闭，断绝一切信号，在这里说的话不会被任何一个外人知晓。两个内阁大臣坐在下午茶桌边，桌上的茶氤氲着香气，但只被享用了一点点。 今天的下午茶是循例交谈，但二人谈着谈着话题就绕到了陛下身上。因为话题敏感，二人就把调高了屋子的保密级别。 “……这是第几次了？陛下在决策上出现失误。”希莱说道。 希莱是外交大臣，男性Alpha，使臣事件他是第一个关注到的。就像他说的一样，这并非是陆无澈第一次出现失误了，光是他所了解的外交方面，陆无澈就有三次想要感情用事。这三次都被他劝服，但是使臣事件却是陛下当场下的决议，等他知道早就晚了。 他左手边的是财政大臣瑞米拉，一个短发的女性Alpha。瑞米拉若有所思地说：“我这里倒是还行，但是听其他人说，陛下最近的举止也有点奇怪。” 因为储君生辰，外交任务较多，所以希莱这个月十分繁忙，接触陛下决议的机会也更多。 静默片刻，希莱说：“五十八年前的那件事，你还记得……” “希莱，”瑞米拉打断了他，“慎言。” 话虽如此，但二人还是交换了一下眼神，俱是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希莱和瑞米拉年纪相仿，比陆无澈还大上一百多岁，是两朝臣。可以说是看着陆无澈从储君成长为皇帝的。 他们对陆无澈的了解，也比其他人要多一点。 陆无澈还不到一百岁，对于人族当前平均300岁的年龄来说还正值年轻力壮。七十年前老皇帝在两百岁的年龄上毫无征兆地暴毙，宫廷局势瞬息陷入了混乱。 陆无澈是储君，但他还有三个弟弟、一个哥哥，这四人加上一个伯父陆子森都想来掺和一脚皇位之争。 那时外部局势也动荡不稳，上一场和虫族的大规模战争才结束不到百年，许多人都预测下一场大战马上就要爆发了。在这样的关头出现了内乱，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朝堂之上都在站队，势力格局一天一个样。 希莱和瑞米拉当时选择的是皇储陆无澈。 这场宫廷内斗结果极其惨烈，持续了十年才出结果。陆无澈的兄弟里只有一个弟弟活了下来——因为那个弟弟当时才十多岁——至今在帝国里还好似一个隐形人；而参与斗争的陆子森避世不出，也形同不存在。 六十年前，陆无澈正式登基，没过几年与虫族的大战就又爆发了。 站错队的朝臣到如今已经都看不见身影了，而陆无澈本身又多疑，当年选择了他、却又知道他太多黑历史的臣子也都不受重用。希莱、瑞米拉是为数不多还在高位从政的老人。 希莱说的“五十八年前”的事，是指陆无澈登基第二年发生的一场小小异变。有一个宫廷医师某日清晨被发现了死在了一间小娱乐传媒公司门外，消息迅速被压了下来，陆无澈震怒。 那是希莱和瑞米拉第一次看到陆无澈“失控暴怒”的样子，这个青年从少年时代开始就一直冷漠如冰、心思诡谲，永远笑语晏晏，可是这么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却让他差点发了狂。 公司门外并不是医师的第一死亡现场，有痕迹可以推测出，这名医师是在皇宫内死亡的。但中间经由多方势力博弈，他的尸体出现在了外界，还是一个很特殊的地点——那家娱乐传媒公司主页是新闻，而且以消息来者不拒著称。 看上去，就好像是这个医师要以死向公众透露什么“宫廷机密”一样。 这件事也不了了之了，以陆无澈又换掉了一批朝臣告终。 从那时起，希莱和瑞米拉就有怀疑了，陆无澈的宫廷医师选用比上任皇帝严格百倍，到底是他疑心病重，还是真的心里有鬼？ 甚至，还有老皇帝的死也很可疑。 如今陆无澈种种异常的举动，似乎就是对当年事件的注解。那名医师也许就是知晓了陆无澈的“不明病症”，却让皇帝觉得不能信任、于是暗中处死，但有别的势力介入，让他的尸体不至于沉溺黑暗无人知晓。 皇帝自己也知道自己状态越来越差了，又会怎么对待知晓当年旧闻的他们？ 想想就觉得背后生寒。 “……这些事情，如今有多少人知道？”希莱说。他看着瑞米拉，后者很有默契地接过了话头：“年轻的小孩子应当是都不知道吧，比如殿下。” “我们是不是应该，担一下给小孩子科普的职责？” “据说殿下在狮星系的工作很顺利，明年年中就能回首都了吧。” ——也是时候该重新站一次队了。 * 狮星系。 X158，一家兽医院等待厅内。 “我还没推动舆论，陆无澈就自己搞出事情来引发舆论了。”陆见烨看着光屏，屏幕显示的正是那条“使官”热帖。他语中有讥讽，“这人到中年，还真是容易病得不轻。” 时汲：“你爹现在的年龄怎么也没到中年呢吧。” 帝国皇帝外表还是个青年，脸上连一点皱纹都没有。 陆见烨眯了眯眼睛：“年纪轻轻就神志不清，更加可怜。” 按照工作量预计，他们明年7月之前就可以回首都星，比出发时预想的三到五年提前了很多。不过，陆见烨的十九岁生辰注定要在狮星系过了。 生日将近，手下人也有意减少了陆见烨的负担，让他有空歇一歇。 今天陆见烨没什么事务，时汲就和他带着文豪来到了这家兽医院。 二人正坐着等排号，玻璃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时哥哥和陆哥哥！我们又见面啦！” 只见苏狼肩上坐着一个小女孩走进了室内，小女孩正是时汲等人初来时、在星舰上遇到的那个。 时汲笑眯眯招手：“你好呀。” 他又看向苏狼，“苏首领好。” “时博上好，”苏狼风度翩翩地笑了一下，但是很克制——毕竟他还以为是“朋友妻不可欺”，“殿下好。我刚刚结束了清剿，有人说看到你们进来，我就正好来打个招呼。” 陆见烨这一年来在狮星系已经很有名了，狮星系总体都对回归帝国一事接受良好。毕竟帝国太子肯做实事，能力又高人又亲民，谁不喜欢？ 像X158这种常驻星球，更是上上下下都认识他，对帝国一行人都十分友好。 陆见烨颔首，苏狼把小女孩放下，小女孩就立刻扑到了时汲身上：“时哥哥！你看我有没有又长高？” 时汲比划了一下，认真地摸了摸下巴，说：“不错，长高了不少。将来你肯定能比我高。” “我要长得比陆哥哥还高！”小女孩志向很远大，陆见烨扬了下眉，刚要说什么，就见小女孩盯着他后忽然摇了摇头，看向苏狼，“不行，我要比苏首领高。” 话里满满都是“你太矮”的意思。 陆见烨脸黑了：“……” “你们到这来是……？”苏狼左右看看，才发现时汲脚边的猫包。 恰在这时，摇号也到了，时汲把不明所以还在舔爪子的文豪从包里抱起来，淡定地说：“我们是来给文豪绝育的。” 文豪被他们收养也一年多了，可能是经常变更地点、季节错乱的关系，拖到了现在才进入发|情期。这几天在晚上大吵大叫，把陆见烨喊得头顶升烟，咬牙切齿命令：“立刻、马上给他绝育！” 趁今天空闲，时汲找了家兽医院预约之后过来了。 苏狼闻言，却露出了有些微妙的表情：“……” 医生把文豪抱走了，小猫咪似乎意识到了来者不善，立马开始挣扎起来，喵喵嚎叫。时汲不仅不安慰，还在一旁拍录像，笑得差点连光屏都拿不住：“你好聪明啊，是不是知道自己马上要进宫了？” 陆见烨这些天被吵得头疼，现在只觉得出了口恶气。他看到苏狼，随口道：“你怎么一脸便秘的表情？” “……”苏狼说，“没什么。” 他还是不要告诉这两个人事实了吧：在狮星系，大多数兽医院都是主要医治兽人的，这家医院他还来过……总而言之，看到此情此景，他莫名感觉胯|下发凉。 苏狼僵硬地说：“我走了，时博上再见。” 陆见烨皱了皱眉，对他的反常感到疑惑。 文豪被推了麻醉，不甘不愿地被捆着进了手术室。在手术的间隙里，陆见烨上网查了一下，恍然大悟——原来这家医院主业是医治兽人啊。 * 于是，当晚星网网民都看到了杜华的账号发的动态： 【未来可能对觊觎小草莓的人施行的手段：）】 【（本条由太子殿下发表，杜华注）】 配图是两颗蛋蛋。 终于等到太子殿下消息的星网网民：【？？？】 第69章 回归（二更） 因为这条过于不正式，太子殿下觉得崩逼格, 所以是借着杜华的账号发的。 画风过于清奇, 底下评论纷纷笑炸。 【大草】 【草哈哈哈哈哈, 我看到了假的太子殿下】 【这是哪个可怜人的dandan？哈哈哈哈哈】 【看上去像是宠物的，应该是宠物猫】 【太子殿下还养了猫？哇】 【哈哈哈哈哈哈可爱什么！你们谁同情过猫的感受！不仅被割还被全网公开处刑】 【其他追求者们有没有感觉某个地方隐隐作痛？】 【我号不要了, @LM公爵】 【日哈哈哈哈你为什么艾特公爵】 片刻后，陆鸣转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特么头笑掉了】 【太子殿下好狠哈哈哈】 也有关注点奇特的： 【呜呜我又母爱泛滥了，会养猫咪的太子殿下过分可爱】 【楼上等等, 不是殿下的！我和姐妹刚刚翻了杜华以前的动态, 这个猫应该是时老师养的[截图.jpg]】 截图是杜华v：【↓这个破坏王, 可惜有时老师撑腰。】 【两个人一起带猫去绝育！是猫大爸二爸！好的我磕到了】 【为什么还有殿下x时老师这种邪|教党的存在啊！你们清醒一点，那是两个Alpha！】 【楼上别当真, 万一时老师就是小草莓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认真一想还有点带感, 机甲硬汉小草莓】 【你妈的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机甲硬汉小草莓】 【不过殿下真的好醋！这样的殿下也好可爱我好了1551】 【表面上是冷酷太子事实上是醋精？日常一@ 小草莓，答应他吧】 X158和首都星时间基本同步, 两边都是晚饭过后。 杜华刷着评论区，啧啧道：“这些网友个个都是显微镜成精，时老师, 他们居然有人猜你就是那个小……呃，那个草莓味Omega。” 陆见烨那天在病房里和时汲待了一整天，虽然陆鸣被瞒得死死的，但他们这些心腹却都知道了。 所谓的“小草莓”就是时汲——知道真相的那一刻, 杜华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时老师居然是Omega？！ 他感觉自己三观粉碎, 好长一段时间没办法重塑。邢雀虽然表面上很淡定, 但是离开时差点撞到墙。 目前知道这个消息的不足十个人，于是在这个小圈子里，时汲立刻就被当成什么古董易碎品一样供了起来，刚开始的一个月时汲经常能遇到邢雀虔诚地求问他Omega的喜好，以及求问有没有对象介绍。 对此，时汲：“……” 他想说，其实本来有优质对象介绍的。但是现在那些优质对象全变成A了：） 对杜华的感慨，邢雀只掐着表催促：“殿下说一个小时后删除，现在还剩二十一分钟，你看着点。” 杜华：“知道了。不过这一次他们也没啥好存图的，总不能存猫蛋蛋吧。” 看到那个图片他又很想笑，宠物医师说可以放在福尔马林留作纪念，时汲婉拒了，只拍了个照。这张照就成了文豪雄伟猫生最后的证明。 相比起他们的悠闲，另一边的时汲则心中犯愁。他蹲在纸箱子边，苦口婆心地规劝：“祖宗，你不要挣扎了，伊丽莎白圈真的不会要你的命。” “喵——！” 文豪缩在箱子里一个人拼命与头套搏斗，陆见烨则拉着脸站在箱子边，戴着手套，随时准备帮文豪把伊丽莎白圈装回去。 时汲以猫零食引诱也无果，只好满屋子追着猫跑。 文豪出奇的顽强，那个医生说这是他职业生涯见过最凶的猫，麻醉醒后居然摇摇晃晃地差点跑出去，被抓回来还在凄厉惨叫。 陆见烨只来得及庆祝了一会儿之后的睡眠健康，就被拖进了和小猫咪的拉锯战。 等到两个人终于把文豪安抚下来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文豪霸占了一个枕头不甘愿地睡了过去，时汲在一旁打着哈欠给它顺毛，觉得自己真不容易，都想发个博庆祝一下了。 但是他还没有注册官方账号，就问陆见烨：“我想注册一个星网平台账号，要怎么设置？” 陆见烨刚刚洗完澡出来，挑了下眉：“你终于想要官方号了？” 时汲之前上星网一直是用小号，内容全是哈哈哈和转发，只有三个僵尸粉。陆见烨想关注都不行，怕让他太显眼。 “跟你说了多少遍洗完头要烘干。”时汲一边自然地帮陆见烨把头发包起来，一边说，“就是突然想……唔，想想有点麻烦，我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他这辈子又不写书，账号好像也没什么可分享的。 陆见烨眯着眼睛让他擦头发，像是享受主人爱抚的大猫。他懒洋洋地：“你想开随时叫我，我给你认证。” * 陆见烨的这个生日没怎么置办，只由杜华发了几张照片，陆见烨出现的都还是边边角角位置。网民望洋兴叹，许多人宣称自己患了“太子殿下美颜缺乏症”。 十九岁生辰过后，陆见烨就又投入了忙碌之中。 接下来的从10月初到次年6月下旬，星网网民见证了狮星系的剧变。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狮星系渐渐与外界恢复连接，其实剧变早就已经发生了，只是现在才显现出来。酝酿很久终于爆发。 先是宣布恢复接入帝国星网，接着恢复第一条星际航道，又宣布开放旅游区……林林总总，几乎令人目不暇接。 这个星系此前被虫族占领，混乱了几十年，但其实从未放弃自救。而在恢复疗伤的阶段，它也愈发焕发生机。 离开的前一天，陆见烨在狮星系主恒星系的宜居星球上升了一次帝国国旗，全星网直播，昭示着狮星系正式回归。 狮星系总政府前，摆满了日月之轮——这是帝国的国花。陆见烨穿着一身银灰色的军服，登上了升旗台。 他浅金的长发垂落到肩，与肩上的勋章交相辉映，面容比起最开始的精致少年气，轮廓更加俊美。扬起帝国旗帜时，鲜红与金眸交相辉映，美如油画。 而在不远处台下时汲站在最前方，也身着白色军服。他脊背笔挺，肤白如玉，军服勒出腰线和长腿，简直是艳丽和英气最完美的结合。 这是民众第一次看到时汲穿军服的样子，瞬间被抡上了热搜，和陆见烨的词条不相上下、起起伏伏。 这个直播把星网平台都差点卡爆了，网民结合之前陆见烨被立为储君时的影像感慨，世界上为什么能有人每年都在挑战人类颜值的极限。 第二日，就是星舰回程的日子。 他们去时是1月份，回归是第二年6月份，这比预想的时间早了太多。虽然也是因为狮星系的状况比原先预想得好太多、不需要怎么操心，但也可以看出太子殿下的手段。 哪怕是对政治最不敏感的网民，也能感觉到储君势力的微妙变化。带过去的那三支星舰队，现在已经臣属于储君，哪怕以后他们回国帝国，也已经打上了“太子一派”的标签。除此之外还有一整个星系的从属意愿，更别提“民间”的星盗团体也被收归到陆见烨名下。 狼心团的首领苏狼这次也全网成名了，由于他是由民间归入的军队，所以这支势力完全是属于储君的“私军”。这一次，他也会跟着太子回到首都星。 也是在回归的前一天，星网上突然有个新注册的官方账号发了一条动态。 时-汲v：【我们回来了^ ^】 卡着发出去的0.1秒，陆见烨转发了这条动态。 【！！我没看错吧！！时老师终于学会使用星网平台了吗？我感动落泪呜呜呜！！！】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做时老师第一批粉丝！】 【kdlkdl，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关注】 【邪|教走开，让我来啊啊啊啊，时老师请问您什么时候学会自拍呢！！】 #时老师开账号#火速登上了热搜，让帝国民众的期待更加热切了。 帝国的太子殿下，终于要回首都星了。 全星网都为回归一事而沸腾。在万众瞩目中，星舰队启程。 * “我居然也有点想家了。”时汲在舷窗边说。 星舰航行多天，已经能看到首都星系美丽的蔚蓝色星璇，像是一只温柔的蓝色眼睛。 不知不觉，他也已经把那里当成了家，甚至比上辈子的家认同感还要强。 这队星舰里还有被带回首都星的罪犯，因此他们的第一个降落点不是首都星，而是普塔克星狱。 时汲和陆见烨先前只以为尔图是入侵罪，结果审下来发现他居然还答应了鲨威团要窃取实验室材料、盗取陆见烨的身份信息，还在他的身上发现了已经偷到的材料，罪名一下子升级了。 这些材料和信息的保密等级，足以让他和鲨威一起滚进普塔克星狱里。 时汲想起原著这家伙还是和陆见烨思想最合拍的一个后宫，对系统说：【这就叫世事难料。】 系统：【你一个本来应该挂掉的炮灰，还是别说这种沧桑的话了吧=。=】 原著尔图就是现在的人设，又low又坏，属于那种给男主煽风点火助纣为虐的小反派。而且从他窃取了这么多情报、还能和鲨威搭上线就可以看出来，尔图也是个挺有天分的黑客，可以说是和原著男主恶趣相投。 但是这个世界线里，尔图光荣炮灰，而且还要蹲大牢。 说起普塔克星狱，时汲想起了一个掉线很久的原后宫—— 伽德蒙。 时汲把后文的剧情在心里转了一遍，开口：“小朋友，待会儿到了星狱我想见伽德蒙。” “见他？”陆见烨立刻警惕地转过头道，“为什么？” 时汲眨眨眼，靠近了陆见烨的耳朵。 他呼出的热气洒在陆见烨耳边，陆见烨耳垂温度立刻飙升，僵住，但随即就被时汲说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陆见烨眼中先是凝然，然后微微蹙起了眉。 “……总而言之，我暂时还不能确定。”时汲最后说。 陆见烨沉默片刻，十分不情愿，但也只好同意了。他说：“……你问过之后立即就出来，不要和他多作接触。” * 几个小时后，普塔克星狱。 普塔克星常年阴云，黄沙漫天。上一次时汲来还是探监伽德蒙，这一次却是押送犯人顺道参观。 这里和上次来时一样，星狱内部始终是那苍冷的深色调，连温度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探监室里，时汲坐到了投屏面前。 上面蓝光一闪，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虫族少年如今也已经十九岁，他经历了一次蜕皮期，终于把那半边被扯掉的尾巴长出来了。这一次见，他在牢房里的活动自由比上次多了很多。此刻，他穿着囚衣，正坐在粉色的床上，望着投屏机。 “啊~时、老、师，您终于又来见我了，”伽德蒙双手托腮，笑容渐渐扩大，“听说您想要问我话？不论是什么，我都可以为您效劳哦。” 第70章 小伽 “不过……”伽德蒙不等时汲回答，又话锋一转, “我可不是白白效劳的, 您要让我开心才可以。” 时汲：“那怎样你才会开心呢？” 伽德蒙笑嘻嘻：“我也不知道啊, 比如您和我这么聊聊天，说不定我就开心了呢？” 时汲扬眉, 没有说话。 在他抵达首都星系时，尔图掉落的那个大礼包被触发了，他看到了原著剧情。 在陆见烨回到首都星后, 因为陆鸣把药瓶也交了一份给陆竞, 导致陆竞绝地反扑成功, 外面质疑陆见烨也有精神力疾病。朝堂分裂为三个阵营：皇帝陆无澈，皇储陆见烨, 二皇子陆竞。 男主这里有一堆后宫加持, 当然，依照原著的尿性博弈是不会详细描写的, 它的重点是后宫们争风吃醋、争相给男主助力，一路开外挂。 男主经过种种洗清了自己的嫌疑，并成功把陆竞搞死。同时陆无澈病得越来越重, 陆见烨一路占上风，马上就要登上皇位了。 也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个让时汲感觉异常扯淡的情节： 伽德蒙再次登场，这次他给男主带来了一个消息, 说虫族即将于帝国开战。伽德蒙让男主提前做好准备, 还让男主保他活下来, 并且说自己都这么通风报信了，能不能让自己做皇后。 男主十分感动，表面上答应，然后下文剧情就是帝国乒乒乓乓和虫族打了起来，用皇后之位吊着伽德蒙给他办事。 时汲看到这里就很奇怪，伽德蒙不是虫王吗？为什么看描述他这么无力？虫族不是都听他号令吗，他难道不可以直接阻止虫族发起战争？ 这让时汲很不安，明明你前文都说好了虫族都听虫王号令，怎么虫王都倾慕男主了，还是打起来了呢？ 如果两个世界线逻辑相同，那岂不是说明现在伽德蒙在星狱也无卵用，虫族该打还是会打？ 好在因为种种原因现在进展比原著快得多，打仗的节点少说还有三年才会到。 伽德蒙见时汲不说话，凑近了点投屏，笑：“不如您先说说您想问什么问题，我或许会告诉您让我开口的条件哦。放心，我喜欢时老师，条件不会很过分的。” 他看来是在牢房里闷得烦了，一副跃跃欲试想找人聊天的模样。 时汲想了想，说：“……我想知道，你的命令在多大程度上对全体虫族起效。” 他首先需要确认这一点。如果伽德蒙下令阻止战争，能不能成功？ 没想到，听到这个问题伽德蒙忽然眯起了眼睛。 他那双银灰色的眼瞳里骤然闪现出杀意，时汲：“很难回答吗？……唔，那我换个问题？” “……倒也不是难回答。”伽德蒙往后面的枕头堆里一靠，微微一笑，“而是……时老师，您问了一个让我很不快的问题。” 他语调还是很轻，但却透出暴虐的前兆，“您让我不开心了。条件好像有点难办了怎么办？” 时汲事先看过星狱对伽德蒙的侧写，上面说，编号11059是一个相当难缠的犯人。 在起初，星狱对他采取的是刑讯手段逼供。但是施行了大概一个月后星狱就发现这个手段很难让他开口。虫族生命力顽强，只要不伤及脊髓就不会死，再生能力也很出色，伽德蒙宁愿受痛都不愿意开口。 不过，从某一方面来说，伽德蒙又是一个很省心的犯人。后期星狱发现如果想从他嘴里获取情报只要让他开心就行了。那些抵抗并不是因为他对虫族多有责任心，而是出于一种孩童一样的逆反心理。 事实上，星狱认为伽德蒙对虫族毫无责任感，他从骨子里就觉得其他虫族都是比他低级的生物，只有它们向他效忠的道理，没有他要为了它们浴血奋战的道理。 这还是帝国第一次活捉到虫王，所以星狱对伽德蒙进行了很多行为分析研究，对王虫在虫族内的定位有了一个更深层次的认识。伽德蒙的很多行为也让星狱感到震惊，比如说，他有很多次提供情报的条件都是为了进食——也就是食用高级虫族。 同类相食在虫族里是很普遍的，但人类之前一直以为，有人形态的高级虫族之间是不会同类相食的。 结合伽德蒙的态度，时汲脑海里闪过了这些评语。 他睫毛垂了垂，而后抬起，视线直直对上了伽德蒙的眼睛：“难道小伽很讨厌虫族吗？” 因为他一句“小伽”，伽德蒙眼睛亮了。他身后的虫尾开始甩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兴奋说：“时老师，您突然对我这么温和，是因为您终于开始喜欢我了吗？” “没有。”时汲遗憾说，“只是礼仪。” 伽德蒙：“那我可真伤心。” 他叹了口气，身后的尾巴像失落的小狗狗一样，“我还以为你会可怜一下我呢。沦落到我这个地步的王虫大概历史上还是第一个。” 时汲：“是吗，可我看你好像还挺开心的。” 伽德蒙身处的牢房已经不像上次那样阴暗呆板了，连床都铺成了粉红色，墙上也被挂了很多玩偶装饰，审美情趣比陆见烨还要少女。他身上也没像上次那样戴着枷锁，时汲仔细看看，他的牢房好像都变大了，还有几室一厅的结构。 能让狱卒星狱官员都给他优待，伽德蒙这到底是出卖了多少次同族啊。 “说实话，我现在比呆在虫族里开心。”伽德蒙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往后靠在抱枕堆里，“那群虫子天天只知道要让我屠灭人族，可是我才不想呢。” “我想要玩，想要开心。”他歪了歪头，笑嘻嘻的，“人族那么有趣，里面还有您这样好玩的生物，为什么要全杀掉呢？” 这句话听起来相当和平主义，但接下来的一句就又暴露了伽德蒙的三观，“比起屠灭，我还是比较想圈养喜欢的人类。” ——这个王虫在原著里就毫无职业操守，恋爱脑狂追陆见烨，每次都在倒贴，甚至还认真地考虑“用我的种群换区帝国皇后之位”这种事情。 从虫族的角度来说，摊上这么一个王虫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时汲：“可是现在是你在被圈养。” 伽德蒙：“在哪里不是圈养呢？在虫族，我的生活也和现在差不多。” 他轻嗤一声，“无非是笼子比现在更大一点罢了。在这里还看不到那几个烦人的护卫，岂不是更好？” 时汲闻言有些惊讶，伽德蒙似乎看穿了他的所想，摊手说，“干嘛？老师你以为我在虫族过得有多好吗？我还巴不得那些虫子都死绝呢。” 伽德蒙盯着他，突然抱着头气愤地说，“啊——真难办啊！我本来不想回答您的，可是您一叫我‘小伽’，我就想投降了。” 他自言自语，“这一定就是人族说的‘爱情’了吧？” 时汲：“。” 伽德蒙从身旁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册子来翻到某页晃了晃。 “时老师，这是我给你们提供的情报之一，关于虫族社会的描述。”伽德蒙说，“您要看看吗？上面可以找到你刚才问的问题的答案哦。” 时汲顿了顿，正想说“好”，但伽德蒙下一秒就把书册反扣在了桌子上，笑嘻嘻地说：“不是这样看，我是说，让您亲自到我的牢房前边来。” 他们现在的会面使用的是投屏设备，伽德蒙牢房的真实位置离时汲至少还有纵深十公里，在整个星狱的最深处。 “好啊。”时汲说，“不过我要先问一问殿下。” 伽德蒙听到他说陆见烨，愕了一下：“你问他干什么？那个疯子难道还管得了你人身自由？！” 这回伽德蒙比之前进步了，还学会了“人生自由”这个词。他气得大叫，尾巴开始狂砸设备，“不准问他！” 时汲顶着他怒极的视线，淡定地给陆见烨发去了消息。 不出三秒，回复就来了。 YE：【？不行】 YE：【我不准】 这两人第一反应出奇的一致。 啾：【可我们之前也分析过了，这个消息只有我单独问，他开口的概率最高】 啾：【而且他又出不来，不用担心】 那边陆见烨沉默，时汲若有所思地托腮。 在那份文书里，他还注意到一个特殊的点。在对伽德蒙的刑讯中，唯榨出情报的一次是有一个“行刑者01”对他进行了精神压制。时汲很怀疑这个“行刑者01”是不是就是陆见烨，毕竟不管是从时间还是精神等级来推测，都指向了他。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线里的陆见烨其实也有点小黑化。 陆见烨还在沉默，时汲仿佛能看见一只翻滚焦躁的猫。他连提一句“让我来审讯”都没有提。 这人显然很想隐瞒他小小的阴暗面，不想让时汲知道他的血腥手段。他想要把最温和最好的一面呈现给自己心爱的人。 但是……时汲一猜就猜到了。他连原著男主做的坏事都能面不改色看下去，陆见烨这点黑化又算什么？ 时汲心情稍显复杂，还觉得有点好笑。他恶作剧地发过去一条：【我第二次感觉，你是真的很喜欢我啊。】 YE：【？！！】 YE：【……啊？？[猫猫震惊.jpg]】 时汲收了光屏，不去理会陆见烨的少女震撼，对伽德蒙笑道：“他同意了。” YE：【？我没有！】 他得不到时汲的回复，气得直接启动了时汲的手机AI，AI的男声慷慨激昂地说：“我没同意！” 时汲把光屏收在口袋里，无视了这声音，伽德蒙看得呆了：“……时老师，我怎么感觉您也很危险呢？就是那种，杀人不见血的。” 这也是他新学的一个人类词汇。 时汲微笑：“我哪有。” 口袋里的光屏还在震动，AI语气铿锵：“时汲？……靠！我现在就过来！” 伽德蒙思忖了片刻，说服了自己。 他甩起尾巴把投屏仪器砸坏了，掐断了那头电子音的喋喋不休。 ——时老师这么可爱，感觉危险一定是他的错觉。一定是因为那个狗屁皇储太讨厌了！ * 十分钟后，时汲通过电梯和长廊，来到了伽德蒙的牢房前。 不知道是不是经过改造，伽德蒙的监牢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样，面前是透明的合成材料。狱卒已经把那本小册子拿了出来，时汲在对面坐下，伽德蒙就在屏障后热切地注视他。 “时老师快看~我的字是新学的哦，怎么样？” 笔记本上的字迹很幼稚，像是初中生一样。 虫族有自己的语言体系，只有高级虫族会学习人族的语言，但是普遍只停留在“会说会听”阶段。伽德蒙的书面表达和字迹都是在进入星狱后才重新学习的。 时汲莫名感觉自己像在点评作业本，沉吟说：“……还不错？” 伽德蒙立刻高兴了：“我就知道我很有天赋！” 时汲看这个册子没看多长时间，大概只用了五分钟。 他自己在脑海里整合了一番信息—— 王虫生来就站在虫族的金字塔顶端，全体虫族无条件服从王虫，但这也是有条件的。只要王虫大体上站在虫族的利益一侧，为了虫族奉献终身，那就可以一直享用特权；但如果王虫背叛虫族的利益、或是不愿意作为，那么这个王虫就是不被需要的。 比如，王虫失踪50年以上虫族就会分化新王，也比如，当王虫背叛了虫族利益就会被处死。 时汲终于知道为什么原著伽德蒙会有那种举动了。 合着是这家伙的恋爱脑让部下无法忍受了，准备干掉他换新王。伽德蒙又不想死、又不想回归虫族利益，就来了个阴奉阳违，把开战计划告诉了陆见烨。 虫族和人类不一样，看待的时候不能分开看，而应该看成一个整体。 当这个整体失去一只王虫，内部就会自动分化出新王。这样诞生出来的新王被称为“临时王”，它的能力会比正常诞生的王虫要弱一点。临时王的下一代则会自动回归正常王虫的水平。 所谓的王虫，不被允许拥有多少自主的精神人格，它是全体虫族的精神象征。 如果象征和虫族发生了矛盾，需要被处理的不是虫族，而是那个“象征物”。 伽德蒙：“老师想到什么了吗？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时汲：“……确实不太好。” 这特么就说明，他们还是会打仗啊！战争是全体虫族的意志，不以伽德蒙为转移。他可以拖延，但绝对无法阻止。 “你们真是一个疯子种族。”时汲忍不住说。 伽德蒙竟然还点了点头：“那当然。我们的起源就是战争和侵略，这是我们的本能。” ——虫族与帝国为什么打仗？ 宇宙中帝国是最大的国家，除此之外还有一百多个小国，而几乎所有宇宙种族都不待见虫族。所以这话应该是问，虫族为何与所有种族为敌？ 和古早时期星球上的战争不一样，虫族与人族的矛盾不是争夺资源。 宇宙无垠广阔，人族并不是第一个远征星系的种族，但却是所有种族中科技、人口等等综合方面最领先的。 除此之外，水族、兽人族、小型智慧种族……应有尽有，但就算是这样，所有智慧种族捆起来也充其量是宇宙中的一滴水罢了。 虫族要是为了资源，大可去宇宙中开荒。 矛盾的根本在虫族的起源上。 虫族是从人类社会里诞生的，因为千年前某次宇宙射线的爆发，引起了虫族的变异。起初只是一小部分虫类，后来滚雪球般增长，这些虫的体型和头脑也出现了变化，繁殖、扩大规模，飞速演化。 它们没有文明，就直接汲取其他种族的文明成果；没有智慧，就进行掠夺。 早期的虫族经常群聚迁移，将一整个星球甚至一整个星系的种族屠戮干净。在这个过程中与其他宇宙种族交|配，以此获取基因来进化，逐渐诞生了具有人形的王族和高级虫族。 直至最后，形成一个完整的、残酷的虫族社会构架，变成了宇宙里病毒和bug一样的存在。 以人族为主体的宇宙种族则集结起来，形成了最初的帝国。它没有具体的名字，但每一个人都知道“帝国”指的是什么。 直至今日，帝国和虫族也纠缠斗了几千年了。 这个宇宙的发展史和时汲认知里的完全不同，其实更倾向于奇幻才对。 伽德蒙趴在抱枕上，问：“所以时老师为什么要问我这些？人们说对某个对象的种族产生兴趣的时候，往往是一段恋情的开始哦。” 时汲：“……” 那还是不必了。 他正要开口，身后就传来了匆匆脚步声，还有陆见烨恶劣的语气：“你做梦。” 第71章 暗潮（一更） 直面陆见烨还是给伽德蒙带来了很大的压力感，他明显紧绷了一下, 两条漆黑的蝎尾瞬间竖起：“你又来破坏我和老师的二人世界！” “二人世界？”陆见烨冷笑, “这个词和你有一星半点的关系吗？囚犯只配在牢里孤独终老。” 他神情可怕, 伽德蒙蝎尾有点神经质地甩起来，嘴硬：“……你这个疯子！又想干什么？！我、我告诉你！时老师不会允许的！” 陆见烨眼神冷冷好像在看什么垃圾, 一个字都没说，但硬是把伽德蒙看得愈发紧张了。 伽德蒙气得要发疯，但只敢用蝎尾发泄, 不敢说话, 连那张粉色的小床都给砸烂了。 时汲看得新奇, 连原著里伽德蒙都没这么怕过谁。他身为王虫向来都是最嚣张跋扈的，身上有一股疯批的气势, 现在却像是被剪了爪子的猛兽一样, 目光忌惮非常。 那份文书里没有详细些，时汲不禁想, 陆见烨到底干了什么才让伽德蒙怕成这个样子？ “老师，你如果只是想知道笔录的话都可以问我，”陆见烨在时汲身边坐下, 眼中隐隐有控诉，“为什么还要特地问伽德蒙？” 他仿佛一只小猫衔着时汲的衣摆撒娇。 时汲对上他的表情，都有点怀疑自己的推测了，咳了一下出言安抚他：“我已经快问完了, 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伽德蒙实在忍不住了, 震惊大骂, “陆见烨，你这个白莲花！白莲婊！绿茶婊！” 时汲有被伽德蒙的新增词汇量震撼到，雷了个外焦里嫩：“你是从哪学的这些词啊？” 伽德蒙：“当然是小说和网络剧，这个贱人……和里面的恶毒配角一模一样！” 陆见烨眯了眯眼睛：“看来你现在在星狱里的条件好得过头了，我要问问那些人，为什么要给重刑犯提供如此多的娱乐活动。” 要不是一方被困在牢房里，这两人分分钟就能打起来，伽德蒙发出一声尖啸，时汲忙说：“停，不要吵了！” 但伽德蒙根本听不进他的话了，死死瞪着陆见烨，两只尾巴的尖刺直直扎到了透明屏障上。 虽没有穿透，但震得地面都在颤动。狱卒被惊动了，牢房里升起机械设备，试图把伽德蒙的两条尾巴锁在地面上，但那两条三米长的尾巴却异常灵活，不仅没被抓到，还反攀住了设备。 显然伽德蒙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发疯了，狱卒揣测了一下陆见烨的脸色，又吩咐说：“给11059注射一支镇静剂。” 时汲莫名于心不忍：“还是算了吧，这样就行了。” 陆见烨停顿了一下，淡淡：“好，那就听老师的。” “总有一天我要出去，你们这些垃圾一个都逃不掉！我要炸掉星狱，炸掉普塔克星！”伽德蒙还在对狱卒大骂，期间有一个机械手都被撕烂了，不得不更换了型号。 屏障后面闹得惊天动地，所有的家具在伽德蒙面前都跟纸糊的一样脆弱。时汲再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虫族的强大，论单兵战力，五个超S级Alpha捆一起都不会是王虫的对手。 面前这个外表纤细柔美的少年骨子里是真正的反派，杀人不眨眼的那种，压根没有三观。 在普塔克的这两年，除了那个“行刑者01”以外没有任何人近过伽德蒙的身。 他连迁移牢房的时候都是连着一间屋子整体迁移的，机械手根本锁不住他。时汲上次看到伽德蒙是被困在椅子上，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行刑者的精神压制和虫族镇静剂的双重作用下，伽德蒙才被成功压制住。 而抓捕他时使用的麻醉烟腐蚀性太大，无法在牢房内实施。 所有对他的研究，都只是“询问”、“记录”、“观察”。 陆见烨冷眼旁观，折腾了二十多分钟，伽德蒙总算累了，抱着个枕头唾骂：“看在时老师的面子上，你们都滚！以后别想找我问情报！我发誓！” 时汲：“……” “别担心，”陆见烨漠然说，“他一直这样，不知道发过多少次誓了。” 言下之意，没一次成功的。 伽德蒙实在是气不动了，把枕头砸到屏障上：“……贱人！” 陆见烨轻嗤，反而更加激怒了伽德蒙。 这俩的嘴炮功力就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时汲打断了伽德蒙无休止的车轱辘，问：“小伽，你想出狱吗？” 伽德蒙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去看陆见烨，见后者竟然没有反对，银灰色的眼中闪烁着警惕：“老师为什么要这样问？我告诉您，就算是您想诱导我说假证，也不是不行的！” 时汲：“。”你到底看剧都学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和假证没有关系，”时汲黑线，“是真的放你出狱。” 现在已经可以确认虫族的战争依旧还是会到来，按照主角万事第一的定律，原著最后肯定是由男主结束了这场持续几千年的战争，让全宇宙进入和平。没道理原著男主可以，时汲和陆见烨就不行。 但原著里有个前提是伽德蒙这个王虫在虫族里，和帝国里应外合。 时汲之前来的路上把这些和陆见烨说了，最后还是没决定怎么处理伽德蒙这个变量。 陆见烨对此的反应很微妙，好像不是很相信，就让时汲来试试看了。他的评价是，“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白痴”。 “并不是现在立即，而是几年后。只要你答应在虫族爆发战争的时候……”时汲说到这里，自己都感觉说不下去了。 先把人抓回来再放回去，不仅如此，还要人背叛自己的种族来帮助帝国。 这都能答应，伽德蒙明天就可以写入|党申请了。 然而原著里伽·恋爱脑·德蒙就是这样做的，简直是站在宇宙中心呼唤爱。 “……算了，我还是再想想吧。”时汲扶额。 伽德蒙却说：“可以啊。” 时汲：“……” 伽德蒙：“我又没有什么损失，还能永绝后患摆脱累赘。为什么不可以？” 时汲顿了顿，从伽德蒙眼中看到了真切的疑惑和慢慢升起的兴味盎然。 ——他觉得“很好玩”。 虫族的社会就是这样扭曲，每一只王虫都是在全体虫族的呵护下长大的，它们把虫族对自己的顶礼膜拜视为理所应当，所有虫族都是比它低劣一等的生命。 它可以为了任何理由残骸同族，只要自己开心。并且在享用着爱意的同时，还能心里毫无障碍地把同族看成自己的累赘； 反过来，虫族上一秒能把王虫视为神，下一秒在王虫不合全体利益时就能把它撕咬肢解。 陆见烨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有些嘲讽。 时汲最终道：“……那也是几年后的事情了，现在小伽还是得待在普塔克。” 伽德蒙晃了晃尾巴，兴致勃勃地：“啊，那岂不是我可以有盼头了？几~年~后——呼呼呼。” “好了，接下来是今天最后一个问题了。”时汲拿出光屏，翻到一张照片，“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最后一个问题？也就是说我要和您分别了？”伽德蒙失落地，但还是看向了照片。 那上面是一个穿着宫廷医师制服的男人，从规格上来看他的品级很高。画面上男人似乎刚下班，从皇宫走出来，是一副再日常不过的场景。 这人叫作周格，男性Alpha，今年78岁，是宫廷医师中的首席。照片是陆见烨从监控中截取的。 伽德蒙肯定地：“我见过他……他好像来回收过我蜕下来的虫皮？” 他感兴趣地，“这个人怎么了？” 时汲停顿了一下，抬头和陆见烨对视一眼。 * 离开普塔克星狱之后，星舰队正式回到了首都星。 星网早就在期待着这一刻，万众沸腾。 星舰停泊，时汲等人换乘了飞行器。复古的皇室大道两边设置了路障，早已人山人海，在飞行器落地后，山呼海啸一样的声音就响起来，一片闪光灯交织。 飞行器铂金色的门打开，一行人从上面下来，陆见烨为首，时汲落后他半步。 闪光灯顿时更猛烈了，时汲都被晃了一下。这个时代虽然已经相机革新N代，但闪光还是被保留了，出于一种仪式感。不得不说，连成片的白光闪动时，让整个场面都宏大了起来。 星网直播也躁动了，众人刷词条#太子殿下班师回朝#。 【啊啊啊！！太子殿下回来了！】 【时老师！草这两张美颜放在一起冲击力太大了awsl！！】 【不过陛下怎么没出宫来接应？】 【你没看消息吧，陛下好像感冒了，没大肆准备。】 【殿下应该会去皇宫觐见吧，但是不对外直播了】 【陛下也是有颜粉的好吗呜呜呜陛下你尊重一下为数不多（敢）舔你颜的人】 【那个红头发的！是不是苏首领？！啊啊啊苏首领！希望您以后在殿下身边好好发展啊！】 【我相信殿下不会亏待他的】 【有一说一，苏狼好帅！我又可以了！】 苏狼被这阵仗惊了一下：“你们首都星果然繁华。” ……人也很闲。 时汲笑了笑：“你会习惯的。” 苏狼被一群人热切的目光看得有点不自在，在海洋一样的闪光灯里，随着一行人上了车队，向皇宫驶去。 作为“钦差”之一，时汲也是应该觐见陆无澈的，但到了皇宫门口的时候，却有一个内务官员在等候。他拦下了车队，彬彬有礼地说：“陛下今天身体不太舒服，不能见储君。太子殿下请回吧。” 陆见烨微微蹙眉，而后收回视线，淡漠说：“那就直接回家。” 车窗又升上去，邢雀：“陛下莫非……？” “没有。按照病情发展来推测也远不至于如此。”陆见烨说。 时汲：“陛下是在试探吧。” 树影落在陆见烨眼中，金眸忽明忽暗：“如果真有人在这时候撞上去就倒霉了。” 储君回归权利中心，还异常强势，原本朝中肯定有人会蠢蠢欲动。陆无澈设下这么一个小小的局，就是要看有哪些不安分的人会自己撞上去。 陆见烨：“这些天，他可能会给我找点琐碎的任务，但不会让我接近皇宫。” 阔别一年，双方肯定要先试探一番，但不会再外派，而是在首都星系进行暗中博弈。 至于不进皇宫，这就很好理解了。陆见烨的精神力等级很高，陆无澈也怕他会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苏狼双手抱着枕在脑后：“我还想亲眼看看帝国皇帝长什么样呢，今天是看不到咯。” 邢雀拍拍他：“以后有的是机会。” 车队在皇宫门口短暂停留了一会儿，就驶入车库，再出来时换成了更低调的交通工具，避开媒体视线。 苏狼和几个带来的狼小弟都被帝国赠送了房子，但他暂时不想去，打发了小弟后独自跟着陆见烨。沿途邢雀等人都各自回家了，他才突觉不对：“等等，为什么你不住在皇宫里？” 一路上人都走了，只剩下保镖和护卫，飞行器开到一处贵族区，时汲和陆见烨一起下了车。 苏狼：“……” 什么，原来你们早就同居了吗！ * 与此同时，皇宫内。 “……退下去。今天我不见任何人。” 男人微哑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是，陛下。”外交大臣希莱恭敬地说。 但是他并没有退下，而是停在了门外。 皇帝陛下已经三天没有面见任何朝臣了，对外宣称说是得了一场小感冒，今天更是连储君回朝都没有见。希莱和瑞米拉认为陛下可能最近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了。 ——在如今流言暗起的时候，皇帝非但没有展示自己的健康，还说得了“小感冒”。这岂不是说明，他到了宁可让外界非议也绝不能出面的地步？因为只要一出面，他就会暴露一切。 今天希莱就是想确认的。他不顾宫人阻拦，还是坚持来到了陆无澈的办公室门前。 眼前的这扇厚重木门阻隔了一切，也阻隔了窥探陆无澈情况的可能。 但是，他终还是有了点收获—— 片刻后，他闻到了从门缝里传来的、淡淡的艾草气味。 那是陛下的信息素气味。 第72章 方案（二更） 陆家Alpha的信息素气味都偏冷，因此这股艾草味与寻常不太一样, 让人闻着就想打个寒颤, 又苦又冷。 里面除了一如既往的强势等级压制之外, 还有很疲惫的情绪。 皇帝恐怕又失控了。希莱暗自思忖。 他还一无所觉，没发现到门后有一股庞大的、无形的精神力悄然腾起, 就像一只狰狞的巨兽缓缓睁开了眼睛，在寻找着让它不安的猎物。 眼看那股精神力和信息素就要发现希莱，突然横插进一道声音： “陛下, 我到了。” “！？” 这一声来得极其突然, 希莱冷汗都出来了, 回头只见来人是周格。 周格提着药箱，脸色很差, 以口型说了一个字：“滚。” 希莱一愣, 但为周格的表情所设慑，再加上待会儿周格要见陛下, 就赶紧闭上嘴无声道了句“抱歉”后走了。 他和周格不太熟，这人是出了名的性格孤僻、不会说话，但陛下却很信任他。 希莱出了皇宫后左思右想, 突然一阵后怕。周格为什么突然警告他？是不是如果他再呆在那里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不能细想，他呆呆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一阵清风吹过，让他打了个冷战。 ……不, 别多想了。 这次进宫他还是有了一个小小发现的：陛下是真的需要召见医师, 就是不知道究竟是感冒, 还是……某种不知名的精神疾病了。 他得赶紧去告诉瑞米尔，再找机会和太子殿下搭上线。 * 皇宫内。 书房里的苦艾味更浓，活像是一间药房。 所有的窗帘都拉着，密不透光，若有人不小心闯进去恐怕会以为自己进入了黑暗中。周格打开手电，朦胧的光照亮了书桌后的帝王。 陆无澈闭着眼睛似在假寐，但在周格跨进门内后就道：“刚刚在门外的人是你？” “还有希莱公爵。”周格说。 陆无澈嗤笑一声：“他和瑞米拉恐怕对储君中意得很。” 他一放出消息，就进宫来“探望”他，为的是什么还不一清二楚？ 灯光中，那双金黄的眼睛缓缓睁开，森冷无比，“……中意到，迫不及待想扶持储君上位了。” 这两人真是年老体衰，头脑不清醒了，他没死就敢站队了。 周格没说话。 如果他刚刚没叫住希莱，现在希莱已经倒霉了。陆无澈的情绪很不稳定，若是像现在这样事后提一句还好，但要是当场撞见，没人能预料到他会多暴怒，甚至可能会直接把希莱杀了。 周格反正是不太喜欢处理血迹和尸体，他是医生，又不是验尸官。 现在高层流言很多，一种是皇帝其实很健康，目前是在放出假消息对付倾向皇储的朝臣；另一种是他已经病入膏肓，很快就要全面崩盘了。 但事实上，陆无澈的情况介于这两者之间。 如果再找不到压制精神力失控的“办法”，他就会迅速地跌入最糟糕的境况；如果找到了，那他甚至可以恢复到常人水平。 关键在于那个“办法”。 周格一边打开药箱，一边问：“陛下，关于那个方案，您考虑好了吗？” 这个问题让陆无澈心生烦躁，脑中的刺痛一阵阵地连着太阳穴。他的信息素又暴动起来，冷涩的苦艾气味更浓。 “……” 陆无澈以手撑住额头，垂落的微卷金发遮住了他的面容，他全身的肌肉线条都紧绷起来，以全部精力抵抗着疼痛和失控。 他低声：“已经到了必须要考虑的地步了吗？连虫毒都不行了？” 虫毒，是周格从陆见烨身上获得的灵感。虫毒对精神力有麻痹和镇静的作用，掌握好用量就可以作为药物。之前周格从普塔克星狱里取出了伽德蒙的虫蜕，给陆无澈研制了一个周期的药物。 “虫毒正在逐步失效，我们要做下一步的考虑了。”周格把一份纸质文件递到了陆无澈眼前，上面依稀有“检测仪”、“强制”等字样。 陆无澈疲惫地闭上眼睛。 精神力和信息素密切相关，周格认为，唯一能彻底抑制住精神力失控症的只有信息素。说得简单点，就是陆无澈需要找到一个和他高度契合的伴侣，用对方的信息素来压制失控。 这里的高度契合，不是陆鸣热衷鼓吹的90%“完美契合”，而是99%及其以上的契合度。 并且，这个Omega还要精神力十分强大。 帝国历史上出现的最高AO契合度是99.5%，Omega精神力等级S以上的占总体20%，而精神力失控症是五亿分之一的发病概率。 没有人知道这个方案可不可行，因为从没有人这样试过，它的条件太苛刻了。以往的精神力失控症都被判定为绝症，无法医治，也没有过治愈病例。 当前最快的做法，就是将全帝国Omega的信息素与陆无澈进行匹配；为了避免遗漏，还要让已登记的A和B进行检测，防止伪造身份的出现——陆无澈一直知道伪造身份很普遍，只是懒得管。 检测当然不可能在全帝国范围内实施，因此只计划在首都星系推行。 但陆无澈一直反对这个方案，因为这很容易引起Omega人权协会的抗议，让好容易恢复了经济繁荣的帝国陷入混乱；再深层次的原因，是陆无澈本人有严重的心理障碍。 他天生就不喜欢Omega，甚至不喜欢和任何人进行密切肢体接触。当年和伊芙霖·琼婚后，他都只用了辅助手段；和第二任皇后莉丝生下陆竞，也是人工授|精。 周格再一次说：“陛下。” 陆无澈低笑起来：“其实现在的帝国也不是不能没有我，对不对？” “我当年为了增加手里的筹码，大幅度提高了自己的精神力。那台手术，也是你给我做的吧？”他仰靠在椅子上，神色可以称得上平静，眼中隐有嘲讽，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谁，“现在的失控症，只是报应而已。” 周格：“……陛下，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他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真正了解陆无澈的人之一，但是他从不评价，只是把医师当成一份普通的工作。这也是陆无澈能够信任他的原因。 陆无澈这个人，作为帝王无可挑剔，作为人则有数不胜数的缺点。以自我为中心、傲慢、刚愎，在他心里以重要程度排序，第一是帝国，第二是自己。除此之外，甚至列不出什么其他重要的东西。 他会为了胜利选择手术，现在也就会为了活下去而选择这个方案。 “确实都是我自己的选择。”陆无澈语调有些轻松，“我也从没后悔过。” 从弑父弑兄到增幅自己的精神力，这辈子的桩桩件件，他没有一件事后悔过。 果不其然，这一次，周格还是听到了和多年前一模一样的回答。 “……那就实行吧。”陆无澈说，“但是，不要公之于众。直接派人在首都星系公共场所布置检测仪，暗中进行筛选。” 周格：“可是……” 陆无澈打断他：“没有可是。帝国的稳定远比我重要。” ……可是，这样效率很低，而且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试试就行，不行算了”的感觉。周格把这句腹诽咽了下去。 “我已经赢了这么多年。”陆无澈竟然还笑了，周格愈发认识到如今的皇帝情绪有多风云变幻，“天父向来眷顾我，不知道这次我还会不会有好运？” * 贵族区，陆见烨家中。 保姆AI定期工作，所以家中依旧很干净。一进家门，文豪就开始顶撞猫包。时汲把它放出来，小猫咪立刻在阔别已久的家里闻来闻去：“喵~” “离开时还是个小男孩，回来已经变成小公公了。”时汲评价。 苏狼：“……” 他喝着水，感到有一丝牙疼。 陆见烨：“你还准备坐多久？” “饭点了，让苏首领留下来蹭一顿饭再走吧，”时汲逗着猫，调笑。 苏狼看着时汲路上订菜的时候就很惊奇了，现在看他挽起袖子准备进厨房就惊讶：“时博上还会做菜？” 他还以为时汲只会开机甲。 时汲：“当然啊，我可是……” 他想说“开得机甲下得厨房”，但忽然想起苏狼的Omega审美，赶紧闭嘴了。 但已经晚了，系统还是播报了好感度提升：【滴！苏狼正直度 10！当前85%！】 时汲：【……】 苏狼粗枝大叶，连切菜都不会，陆见烨更是巴不得他不要进厨房。 厨房里，陆见烨一边切菜一边说：“你还做菜给别人吃。” 他的不满从每个字里溢了出来，想起苏狼只吃肉，决定每道肉里都要加蔬菜。菜肉比例九比一！ 时汲笑：“可是我还是为你做的啊，他只是蹭饭。” “……”陆见烨轻哼一声，舒心了一些。 时汲穿着围裙，深咖色的布料勒在白衬衫上，腰线很细，双腿修长。 陆见烨动作不知怎地慢了下来，强行把自己心猿意马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看看你，想什么样子！只是睡过一次而已！不要满脑子黄色废料！ 陆见烨在心里唾弃自己。 时汲看他目光浮游，淡定地：“你在想什么？厨房play吗？” “？！”陆见烨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差点切到手，“我没有！不准胡说八道！” 他看手里的胡萝卜都可疑了起来，耳垂逐渐变红。 时汲仗着有外人在陆见烨不敢做什么，存心逗他：“可是你脸好红啊。” 陆见烨拿着胡萝卜，恼羞成怒指着时汲：“你你你，你不准说话了！” 时汲笑出了声，陆见烨眸光闪动，正要再开口，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谁？”陆见烨不快地皱了下眉，问NIVEA。 NIVEA：“好像是燕先生呢~” 时汲：“又来一个蹭饭的。” 燕尾，他没能买成时汲邻居的房子，就买在了同一片贵族区，看时间大概是看到他们降落的时间就准备出发了。 客厅里苏狼正在坐在沙发上，门开了，他放下杯子想打招呼，肩膀却被拍了拍。 “起开，”燕尾挑着眉，大大咧咧，“这是我的位置。” 第73章 大学 苏狼还是很礼貌的，听他这么说真以为自己占了别人的座位, 站起来说了句“不好意思”。 燕尾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有点噎住, 忽然来了一句：“……哥们，你多高啊？” 眼前这位新闻里的“苏首领”, 足足比他高了一个头还多，简直像是一座小山。那个沙发被他坐了，燕尾要是坐在他旁边肯定很有压力感。 苏狼总是被人问身高, 都习惯了：“二米二。” 燕尾：“……” 兽人基因就是好。 苏狼也在打量燕尾, 今天燕尾穿的是女装, 但是举止又很不文雅，声音也是男音, 他一时无法判别燕尾的性别。 “别听他的，”这时时汲端着一盘菜出来, 对苏狼说，“让他去坐板凳。” 燕尾作心碎状：“时老师, 你这样我好伤心, 之前我还给你打了好几十万呢，你就这么凶我。” “我已经还回去了，”时汲不吃这一套, “而且，我还让你全都赚回来了呢。” 狮星系TE地下赛场的那个赌局里, 燕尾投进的可不是小钱, 足够让他赚翻了。 时汲摆好盘子满意地抬起头, 却看到了另一个人——时清宁。 他哥也来了？时汲讶异，他和燕尾这么相熟了？ 随即他就发现，时清宁应该不是和燕尾一起来的，只是凑巧赶上了。时清宁站在门口，看见打开的门还有些惊讶。 “哥，你怎么来了？”时汲打了个招呼。 时清宁换鞋进门，说：“小汲好，我之前给你发过消息，可能你在忙没看见。” 时汲看了下光屏，果然，一个小时之前时清宁给他发了信息。 ……怎么都这么着急来见他！ 他又看了看客厅，这么多原著后宫齐聚一堂的场面让他心里十分犯怵。 时清宁把水果放在桌子上，笑着道：“来之前我还不知道，你这里好热闹。” 他是老式做派，不管是拜访谁都习惯带点伴手礼。 燕尾瞥见又一个情敌进屋，皱眉：“本来不热闹的，你来了人就嫌多了。” 陆见烨从厨房出来，看见这么多人脸都黑了：“你们来干什么？没做你们的份，要么走要么自己点外卖。” 文豪从二楼爬下来看见这么多陌生人，琥珀黄的眼睛里也充满了戒备。 “我已经吃过了。”时清宁说，“我是来找小汲有事的，在小汲家没见着人，就猜应该是在殿下家里。” 这句似乎稍微讨好了点陆见烨，他把质问的视线放到燕尾身上。 燕尾不跟他打，去看时汲扮可怜：“时老师，你忍心我饿肚子吗？人家都是为了来看你。” 陆见烨眼神危险，但是没等他出言嘲讽，苏狼就谨慎开口了：“这位燕……呃，燕Alpha，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我应该称呼你女士还是先生？” 他真的困惑了好几分钟了，连招呼都没法打。 燕尾：“……” 陆见烨嗤笑：“这个问题太为难直A了，你认不出来也实属正常。” 时清宁很温和地回答了：“燕尾先生是男性Alpha。” “Alpha？”苏狼虽然早有猜想，但没想到燕尾居然是A，不由自主地就看了一眼燕尾的裙子。燕尾微笑：“我就喜欢这样穿，怎么了？你有什么意见？” 他喷了信息素香水，从外表上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是男A。 燕尾倒不是性别障碍，他只是觉得这样好看，而且裙子比裤子方便。他的性格放在星际时代也属于比较惊世骇俗的，但星网上骂他的他一概无视，我行我素。 陆见烨淡淡：“可惜某人不喜欢花枝招展的雄孔雀。” “你……！”燕尾怒视，眼看新一轮嘴炮又要打响，时汲头痛地：“停，都别说了。” 他看向时清宁转移话题，“哥，你找我是什么事？” 趁这个空档，他在桌子边坐下，全身心地传递“好好吃饭、不要吵架”的意思。 时清宁：“小汲，还有两个月就是你的生日了，你都忘了吗？” 时汲一愣：“嗯？……生日？我还真忘了。” 他来到这个世界也两年了，这具身体按年龄计算是22岁。时汲给陆见烨过十七岁生日的那次之后不久，陆见烨就问过他的生日，但时汲给出的答案是“我不习惯过生日”，陆见烨之后也就没再提过。 用他的话说，“对喜欢的人应该每一天都上心，又不是哪一天才突然上心”。 时汲不知道自己确切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孤儿院长用被捡到的日期作为每个孩子的日期，每年都给小孩庆祝生日、庆祝他们又好好长大了一岁，不过时汲长大离开孤儿院后就不热衷了。 今天是7月27日，而这具身体证件上的生日是9月30日，时汲早就忘到脑袋后头去了。 实际上，星际人也不是那么在意每年都过生日，一般只有30岁以下和200多岁的人才会重视。 陆见烨听到这句话，也顿了顿。他一直知道时汲的生日，但是每年他暗示的时候，时汲连半点都get不到。 燕尾眯起眼：“确实，我都没听说过时老师你过生日。不过还有两个月，现在提也太早了吧？” “之前小汲都在忙，已经两年没问哥哥要过生日礼物了。我还想着你回首都星之后会要的。”时清宁故意叹了口气，“小汲长大了，哥哥心里好复杂。” 时汲：“……” 他想起来了，原主每年都会提前两个月就开始索要生日礼物。然而他记得原主的记忆里时清宁已经有点不想送了，怎么现在反而主动提了？ 总不能是因为换了个芯子，所以他哥就突然想给他送礼物了吧？ 他放下筷子，考虑了一会儿说：“那……到时候聚一聚？” 一般人过生日好像都是要亲友之间聚会的。但是时汲一想到这个世界的“熟人”都有哪些，就嘴角一抽。 ……能不能绕过男主后宫？ “我也是这样想的。景瑟夫人和时凌公爵前几天也问了我你最近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他们准备给你办一场宴会。”时清宁说。 时汲不由好奇：“他们给我举办宴会？” 原主那对不靠谱的父母，劳燕分飞之后基本上遗忘了他们这次失败婚姻产生的儿子，在各自新结成的小家庭里过得很欢实，以往的生日永远都是打钱、打钱、打钱，就算见面也都是相顾无言。 他穿过来后不到一年就没让这对夫妻给他打钱了，他对物欲追求不高，靠着工资就能过得很开心了。时汲还以为他们早就把这个便宜儿子忘了呢。 这次居然提出了举办宴会？23岁是什么特别的年龄吗？ 时清宁摇头：“我也不清楚。” 他说，“你们先吃吧，这件事过会儿再聊。” * 因为时清宁的话，时汲吃饭的时候就有点走神，被陆见烨勒令好好吃饭。 饭后，苏狼第一个告别走了。他看出了燕尾对时汲不加掩饰的心思，一面在心里不赞同这种追求“有A之O”的行为，一面居然也有点动摇了。防止自己的三观再被这个不良青年带歪，他逃也似的走了。 “我还没见过苏首领这么怕谁，”时汲有点好笑，“你是第一个做到的。” 燕尾在饭桌上就很针对苏狼，后者又不擅长嘴炮，只能被压着打。 燕尾闻言冷笑：“谁让他笑我打扮？” 他瞟了眼陆见烨的神色，要是再不走估计就要被打了，拎起自己的小包包抛了个媚眼说，“时老师，下次再会哦，希望你也请我去你的生日宴。啾~” 反正他今天来刷存在感和膈应某个臭脸怪的目的也达到了。陆见烨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按了NIVEA一个键，门“砰”地关上。 差点被砸到后脑勺的燕尾：“……” 草！ 屋内，三人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泡着茶。 陆见烨无视门外燕尾的骂声，看向时清宁：“关于生日宴的事情，夫人和公爵还说了什么？” 他对时汲的父母没有好感，因此也就觉得这次生日宴别有用心。 “没有了，不过……”时清宁委婉说，“夫人和公爵可能有点担心小汲的情感生活，上次还问我，‘小汲什么时候对外恢复Omega身份？’” 景瑟夫人是个比较典型的贵族Omega，觉得婚配就是O人生最重要的大事。和时凌公爵离婚后，她也是迅速就找到了第二任丈夫并生下两个孩子。 她在时汲少年的时候愿意纵容他装Alpha，现在时汲23岁了，她就开始操心婚配了。 原来是想给他相亲。时汲悟了，而后说：“那倒没关系了，我到时候和他们说说看，不要举办了。” 他对相亲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更不想再招惹烂桃花了。 很多贵族都是这个样子，自己就是被宠大的，自然也就没能力养好孩子。只有在自己过得舒心、一眼望去生活顺利得都有些无聊了的时候，才会想彰显一下自己作为长辈的存在感。 时汲对景瑟夫人没什么意见，但是也确实谈不上有感情。 时清宁：“总之以小汲的意愿为准。” 他已经脱离时家了，自然也无权干涉。 “不过我当哥哥的，该送礼物还是要送的。”时清宁微微一笑，“我现在有几个备选项，不过首选的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小汲想不想上帝国大学？” 时汲挑了下眉，有些讶然：“大学？” 原主是高中毕业，这个学历怎么看都有些低了。时汲前世成绩很好，其实对这个身份不是很满意，但是一来也没必要，二来他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这些。 时清宁：“我有两个内部招生的名额，是机甲系特招。你的机甲成绩肯定能过。” 时汲想了想，问：“那另一个名额呢？” 时清宁：“……我暂时没有人选，如果小汲想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 他知道时汲这句话是为谁问的，努力绷住表情，不去看太子殿下。 ——帝国皇储，学历：幼儿园没毕业。皇储家教学历：高中毕业。 ……陆见烨这么自信心强大的一个人，都不敢曝光这个消息。这两年有媒体问，他都是面无表情地说保密，民众都以为他是上的贵族私立学校。然后陆见烨给贵族私立学校施压让它们不要乱说，所以首都星的私立学校都互相以为对方教了皇储。 而陆见烨的弟弟陆竞，学历放出去就很亮眼，金光闪闪。 相比之下，陆见烨的实在是有点惨。 时汲的身份信息没他那么保密，所以他的学历对于民众来说……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被暗示的太子殿下表情有点臭，警告地咳嗽了一声。 时清宁补充：“对于特殊身份的学生，不需要服从全日制校规，可以一定程度上自由安排时间。” 时汲若有所思。 “那么……小朋友。”他对陆见烨笑了笑。 “你想和我一起上大学吗？” * 一个月后，8月30日。 星网上有一个动态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我的妈啊！！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们猜猜我今天在校门口看见谁了！？啊啊啊！】 这个账号的简介上写着“帝国大学X系X年纪学生”，一个男性Omega，今天是他开学的日子。因为发在了帝国大学的话题里，很快有了回复。 【别卖关子啊，是谁？】 【明星？惹，帝国大学又不缺明星，社会知名人士一打一打的】 【……不是明星。号主，如果你说的是我知道的那两个，那我也看见了。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敢认[笑哭]】 账号主人：【你们等等，我一激动都忘了拍照了，我现在再去拍一下。我也不敢认啊，还是把照片发出来大家认吧】 【蹲】 【坐等】 十分钟后，照片发出来了。 距离很远，但还是能清晰地看见细节，画面上有两个人。在学校偏门的梧桐树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一个金发的青年和一黑发青年正在往校内走。 黑发青年一无所觉，面上带着温和笑意；那金发青年则似乎很敏锐，抬头看向拍照片的方向，微微皱眉，金色的眸子耀眼夺目。 账号主人：【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敢认了吧！啊啊啊！！】 【……草】 【……？我现在也不敢认了】 【那是两个行李箱对吧？我还看到两个ID门卡了对吧？】 【有啥不敢的，二殿下当年不也是上的帝国大学，有什么好奇怪的！让开让我来大声说：太子殿下和时老师来帝国大学上学了！！！啊！！】 * 同一天，皇宫内。 周格建议的方案，已经暗中施行一个月了。 但是陆无澈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进展，今早周格就给他送来了试剂。 陆无澈面前是一个打开的木盒，里面垫着柔软的藏蓝色布帛，上面躺着一支试剂管，犹如香水的样装。里面的液体是半透明的，呈现出清透的浅红色——和草莓汁是一个颜色。 陆无澈以手支颐，垂目看了一会儿那只木盒，伸手取出试剂。 他皱了下眉，克制住心里的抵触情绪。他这辈子离Omega最近的一次大概就是和第二任皇后的婚礼了，但就算是在婚礼上，他也没有闻过皇后的信息素。 周格说先提取了这支信息素剂让他试着感觉一下，实在不行以后都可以以这种方式压抑精神力失控，不必亲自接触Omega。 他手指苍白瘦削，宛如吸血鬼拿着一管血液。陆无澈停顿了一下，拧开上面的木塞子，凑到鼻端轻轻闻了闻。 ……很淡的草莓香。 陆无澈只闻了一下就把试管放了回去，他还是有抵触心理。 但是这股草莓味……倒还行。 陆无澈觉得很有趣，看向了光屏。 光屏上，是一张照片，照片上黑发的青年走在梧桐树下，安静而美好。 ——不那么让他讨厌。这就是契合度99.3%的Omega给他的感觉？ 第74章 离婚 只是这一点微末的剂量，陆无澈的信息素就有了平定的趋势。 他已经很多天没有这么正常的时候了, 周格的理论是正确的——高度契合的信息素, 真的能够抑制他的精神力失控。 他派人暗中进行布置, 采集信息素样本，第一个布置点就是医院, 在常规体检里混进体表信息素采集项目。完全皇权派的医院很少，何况这种做法还很有悖人权，至今只有少数几家医院同意了。 陆无澈也没有强行要求, 能不能有全看命。 首都星公民的体检周期一般是一年, 陆无澈本来以为至少要一年才能出结果, 但却一个月不到就有了惊人发现。而核对下来资料显示的人也很出乎意料，竟然是表面使用Alpha身份的时汲。 陆无澈没想到, 在储君宴会上信息素紊乱的那个Omega就是时凌和景瑟的儿子、储君的老师。 他轻轻眯了眯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像是陷入了考量。 这张照片是他派去的人在林荫道边拍的，陆无澈的视线落在了那张照片的另一半上, 那上面, 金发的青年正侧头在和时汲说话，眼中透着温柔专注。 他有一张肖似陆无澈的面孔，尤其是鼻子和嘴巴的部分。任何人都能第一眼看出, 他们是父子。 他的储君喜欢这个Omega，陆无澈能看出来。 如果要和陆无澈讲基本道德, 那是根本没有的, 这张照片唯一能够引起他心里波澜的地方, 只有…… 这是他和伊芙霖的孩子。 ……苦艾的Alpha信息素又在空气里蔓延开来，显然，信息素的主人又陷入了不稳定的焦躁当中。 * 帝国大学，宿舍区。 帝国大学的校舍是一人一间，只有作战学院里是特殊的两人一间。据说当时院长规划时认为，战场上有很多需要两人作战的情况，所以美其名曰要从学校里就开始培养默契。 机甲系属于作战学院，所以时汲还是和陆见烨一间。 时汲叠着衣服，突然光屏响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份体检报告。 他看了看，笑着抬头：“你的基因检测报告出来了，小朋友，这下你总不用担心你也会患失控症了。” 这月中旬的时候，他陪着陆见烨去医院做了一次基因检测。结果很让人放心，陆见烨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全面检测耗费时间比较长，时汲等待过程中看到医院似乎在搞什么活动，无聊之下就去测了身高体重肺活量。结果让他很惋惜——他在身体指标上还是和前世一样菜鸡。 陆见烨出了检测室的门后看见时汲在看热闹就把他拉走了，说小心身体数据被窃取。但是毕竟只是基础检验，陆见烨也没真放在心上。 “我一直知道我很健康。”陆见烨冷哼。 时汲故意叹气：“哎，不知道前几天担心得睡不着的人是谁。” 虽然他已经告诉过陆见烨他精神力不会出问题，但是检测之后，这人还是像忐忑等待考试成绩的小学生一样。 陆见烨脸有点红，若无其事：“反正不是我。” 他在首都星的这一个月不是很忙碌，陆无澈那边天天一副疑心病犯了的样子，不上朝却还是死死把持着政务不放手。陆见烨答应来上学，一是为了时汲提出的邀请，二是暂时把自己的身形隐藏下来，把原本的势力转到水面之下。 最近整个帝国包括首都星都是一派风平浪静的模样，但是暗中的传言却是愈演愈烈了。 因为皇帝陛下居然三五不时地不上朝，这在陆无澈身上是前所未有的。 他继位的这几十年，年年全年无休，手下的大臣都是轮班倒，他这个做皇帝的却像机器人一样仿佛永远都不会感到疲惫。这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甚至还有无聊的节目组做过研究，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陛下的精神力非常强大，不论何种高强度的工作都可以支撑得起。 星网上还有好事之徒压了赌注，赌皇帝什么时候请假，这个赌局是十九年前休战之后开始设立的，坚持了这么长时间，参与的人都不抱希望了，但却在今年突然出现了改变。 而且一改变就是一副令人担忧的模样：如今的上朝频率，都可以和某任有名的昏君相媲美了。 评论对此两极分化，一边认为如今帝国安稳，储君也已成年能够分担事务，陛下可以休息了；另一边认为虫族的阴影尚未摆脱，储君也还太小，绝不应该在此时放松警惕。 除此之外，另一种声音也十分引人注目：陛下出现这种异常情况，是否是身体出了问题？如果有，是否该向全帝国如实报告身体状况？如果没有，为何不向民众作出解释？ 如今朝中的格局愈发鲜明了，无论陆无澈再怎么强制，也无法阻止更多的朝臣倒向年轻的、未来有望的储君一派。 这就像七十年前的格局重演，在老皇帝病死之前，就有许多朝臣把目光投向了他的孩子们。 陆氏所有强势的君主都认为，自己可以在培养储君的同时成功身退、安养晚年，不论TA的孩子是不是恨他。傲慢是写在他们基因里的东西。 但同样的，新一代的储君会认为老皇帝明明已经昏聩却还抱紧权力不放手，国家应该拥有更英明的君主。真正能安养晚年的皇帝少得可怜，帝国皇室的历史上有太多的“不明原因病死”、“暴死”、“郁郁而终”。 二人在宿舍里收拾东西，隐约听到了人声。 声音压得很低，但是时汲和陆见烨精神力级别都很高，还是听清了。 “……看到了吗？……” “……嗯……” “……你们冷静一点好不好……这样会给别人造成困扰的……能不能表现得像一个见过世面的帝国大学生……” “……真奇怪……明明其他皇室成员来我们这读我都不激动……” “……你说待会儿的新生演讲我去要个签名过分吗？……” “……呵呵，还是算了吧……” 陆见烨已经很适应被人当成珍稀动物围观了，但时汲没有。于是他道：“要不要我去让他们离开？” 时汲摇头：“不必了。” 他从包里拿出点狮星系特产的糖果，走到门外去，笑问，“你们要进来坐坐吗？” “！” “！！” 没什么比偷看还被当事人发现更尴尬了，几人脸都红了，为首那个想要签名了此刻拼命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抱歉……那个，我们不应该乱偷看的……我叫扎特，是机甲系大二的，时老师你好！” “没事。别叫时老师啦，现在我也是学生。”时汲笑了笑，把糖果分给几个人，“这是殿下从狮星系带回来的特产，味道很好，尝尝看？” 他动作和话语都太自然，近距离看真人比照片上还要好看，笑起来更是让人无法拒绝。几个人愣着神就都晕乎乎地接了过来。机甲系是出名的“注孤生系”，里面的人都自嘲自己是书呆子和武呆子的混合体，像时汲这样的很少见。 时汲自己也撕开一个糖果丢进嘴里，转头说：“小殿下，要不要也出来打个招呼？” ——小殿下…… 这个词被时汲叫出来，莫名地好听。扎特又是一愣，怀疑人生地看向手里的糖果。 不是吧，他一个Beta居然也能被苏到？ 陆见烨从房间里走出来，接过时汲抛给他的糖果，淡淡看了几人一眼：“你们好。” 他刚刚搬东西把外套脱了，里面是黑色的短袖T恤，金发随意地扎在脑后，阳光而俊秀。 几人都是Alpha或者Beta，不会被闪得春心萌动，但是帝国储君离这么近还问好，都是强自镇定内心激动：“殿下好。” 但陆见烨反应很冷淡，只说了这一句就又进屋了，对时汲留下一句：“你的东西自己来收拾，我给你放在一起了。” 扎特挠挠脸颊，莫名感觉殿下好像不是很想看见他们？ 不，一定是错觉，殿下虽然冷漠了点，按总体还是平易近人的！ 时汲挑了下眉，舌尖的糖果恰好泛起酸甜味。 他们是住在Alpha和Beta混居的宿舍楼，这小孩肯定是看这么多Alpha又不爽了。那句话就是在说“快回来，不要和他们聊天了”。 他心里失笑，陆见烨的占有欲不论何时都这么强。 时汲就和几个人短暂聊了一会儿，各自交换了联系方式。气氛相当之好，几个人都各自送了小零食，在扎特越聊越开心都要打电话订家乡板鸭的时候，陆见烨终于忍不住了，打开门说：“NIVEA找你。” 扎特还以为NIVEA是某个人，忙掐断了话头：“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小叽老师再见！” 几人纷纷再见，一口一个“小叽老师”。 陆见烨面无表情：“……” 等到时机进屋，陆见烨用谴责的眼神看他，语气里泛着酸味：“不是说不叫老师了吗？你真的很适合搞传|销。” 才跟他聊了这么点功夫，就个个唯他马首是瞻的模样。 时汲想笑，故意正色对NIVEA说：“听说你找我？” 小机器人绕着他转了一圈，迅速地把陆见烨出卖了：“没有哦~NIVEA不找你，是主人找你！” “……”陆见烨按住它，阴恻恻的，“你又想被维修了吗？” 时汲笑出声：“好了，不要恐吓NIVEA了。” “那是因为我是你的老师呀，他们又不敢和储君老师同辈称呼。”他解释说，把一堆小零食放在桌上，“你好醋，这些零食起码也有一半是给你这个储君的。给点面子吧小朋友。” 陆见烨在换演讲的服装，闻言轻哼：“不给。” 他摆明了就是一副幼稚耍赖的样子，时汲轻笑：“那以后你要时时看着我吗？” 时汲穿过来的这两年，几乎都是时时刻刻和陆见烨待在一起的。除了一开始的帝国集训，他之后都没有大量地接触过同龄人。 他虽然总是会遇上的原著后宫之外，但社交圈特别窄，而且全都绕不开陆见烨的影子。 “如果我说是的话，你会害怕吗？”陆见烨歪了歪头，神色竟然有几分试探和认真，“提醒一下，如果你不知道一个黑客能做到什么程度，可以现在去搜索。我能做到的，只会比那些影视剧更加夸张。” 这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侵略性点缀着他的眼眸，让他看起来像是丛林中的野兽，已然盯准了猎物。 时汲没说话，抛了一下手里的糖果。 他个人很擅长社交，也很懂得如何和别人打交道。前世就是如此，他能把人脉和金钱都处理得非常好，但是这一世相比之下就怠惰得多了。 怠惰也不代表就忘记了，就像刚才，他也能很迅速地和人打成一片。 可他其实也没什么不适。 甚至硬要说的话，这种封闭和稳定感还很奇异地让他安心。他前世幼年住在孤儿院，后来又辗转多个城市，到处漂泊，也从来没有把那个地方当成过自己家。 然而在这个居住了不到两年的异地，在某个小朋友房子的邻家——他把那里看成了家。 他略一思忖，觉得自己的心态变化很有意思，自己也感到惊讶。 时汲抬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如果我怎么都想离开呢？你会让我逃吗？” 他似笑非笑的，很好奇的样子。 连他和别的同龄Alpha多说几句都要吃醋，不允许，这样的陆见烨会让他离开吗？ 陆见烨眯了眯眼，危险道：“晚了。” 他按住时汲的手腕，就像之前那么多次接吻的时候一样，带着极强的管控欲。 “……你逃不走了。” “如果你想走，我就把你关起来，让你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在皇宫里做我的Omega。” 时汲笑起来：“噫，好可怕。” 他被这样说了，心里居然完全没感到害怕，“你这样要怎么找Omega，别人肯定要被你吓跑。” “可是你不是别人。”陆见烨说，“老师，你会被吓跑吗？” 时汲看了眼自己被攥住的手腕，轻挣了一下，另一手敲了一下陆见烨的脑门：“别说有的没的了，马上你的新生演讲快开始了。作为殿下，可不能迟到。” 陆见烨放开了他，时汲抬手给他把领带扎好，把顶端的扣子扣起来。 陆见烨还不放弃：“不准转移话题，你会害怕吗？” 时汲叹了口气，抬脚出门。 这个人怎么能做到这样的，自己在做可怕的事，但是还像撒娇的猫咪一样缠着他的腿问他怕不怕。 “只要是你，我就不怕。”时汲说，“陆小朋友，满意了吗？快再背一遍讲稿吧，别忘记了。” 陆见烨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不忘不屑说：“我怎么可能忘记，就那么一点点东西。” 两个人在林荫道上走，斑驳的树影印在他们的衣服上。 沿途有许多或是克制、或是兴奋的视线落在二人身上，一直追随着二人进入大厅。 * 帝国大学新生仪式正式举行，秃脑袋的校长在一本正经演讲，台下许多人暗暗在拿光屏刷词条。 #和皇储一起上学#这个非常具有玛丽苏气息的名字快速爬榜，眼看到了热搜前五。 但是就在这时，许多学生看到了一条新闻，寂静的台下传出一声嘹亮的“卧槽！”。 校长停下演讲：“是哪位同学？对我说的话有什么意见，上来讲讲看？” 但台下没有理他，紧接着又传来了好几声低低的“卧槽”。 校长：“？” 旁边秘书推了下眼镜，拿出光屏扫了一眼。正好新闻弹窗推送，他看到了一条新闻，手一抖差点没拿住光屏。 那是皇室新闻的蓝V发的。 【[分居19年，帝后终签离婚协议书]-详细内容：据悉，在7月30日……双方当事人对财产分割等都达成友好共识，将在首都星最高法院的见证下……】 卧槽！ 7月30日？！一个月前的消息，现在爆出来，说明早就已经决定了，现在只是通知而已！ 猝不及防，全网讨论度瞬间引爆。 不到一分钟，这条轰动的新闻就被刷到了热搜第一，从来没有哪一条政治新闻能这么快就吸引了如此多的热度。一时间，不论是娱乐版块还是技术分块论坛，全部在讨论这件事。 无数条评论被炸了出来：【？？？！！！】 陛下终于疯了吗？！不是，陛下终于肯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了吗？？ 第75章 安琴 不等网民从震惊中缓过来，更劲爆的官方新闻出现了。 ——离婚居然是陆无澈主动提出的！ 【我一定是疯了！我还没睡醒吧？！】 【真的不是莉丝皇后提的吗？？!】 帝国现任的皇后名叫莉丝·珀, 珀氏是帝国的古老贵族家族, 但近两百年来逐渐式微, 它最出名的“事迹”也就是把家族里的一个Omega嫁给皇帝了。 这是纯粹的政治联姻，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比起第一任传奇皇后伊芙霖, 莉丝的存在感就低得多了。帝国民众皆知，她常年居住在皇宫别殿和珀家，有她存在, 仅仅是因为陆无澈当年需要一个健康的孩子, 以及帝国在某些场合需要一个皇后。 她在新闻里出现在陆无澈身侧, 就像一个精美而虚假的花瓶。 帝国民众以为这对虚假夫妻要么是一辈子这样各过各的彼此互不打扰，要么是莉丝皇后受不了冷暴力提出离婚。 然而他们打死也想不到, 离婚居然是陆无澈提出的！ 校长：“……网上怎么了？” 他看这样子哪不明白，肯定是又出了什么大新闻了。 秘书：“校, 校长，你待会自己看吧。” 校长莫名其妙, 但也不好中途打断, 继续演讲。 台下，并排坐着的时汲和陆见烨也察觉到了不对。他们坐在第一排，而且身份使然不能偷懒看光屏, 还不知道一群人为什么惊讶。 陆见烨微微皱眉，就在这时, 他听到后排有人爆粗：“草, 你们快看星网, 陛下和皇后离婚了！” 陆见烨：“……？？？” 时汲：“……！！！” 时汲目露震惊，原著里皇帝到临死都没提什么离婚不离婚的事情，莉丝一直皇后，现在这剧情是怎么回事！？ 时汲：【系统！系统在吗？发生什么了这是？】 系统：【……你以为我是先知吗？我也不知道】 时汲：【草！难道皇帝被人穿了？】 系统：【。】 系统冷静地：【不可能，一个世界只可能有一个穿越者】 时汲：【那他该不会真的疯了吧？怎么疯得比原著早那么多！？】 台上角落里，秘书忍不住又看了眼光屏。 【我草草草是我疯了还是发新闻的人疯了？】 【……？魔幻世界……】 【陛下最近是真的不对劲吧！？？他什么时候做过这么冲动的事情？！】 【不过离婚也好……不要再耽误莉丝了】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看陛下最近这种放飞的举动，他是不是准备抛弃束缚追求真爱了？】 【竟然挺有道理？？为帝国操劳了一辈子，如今帝国和平了准备享受人生？】 【？？？】 【你咋不说是因为陛下生病的传闻是真的，他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所以和平离婚呢？】 【造谣是犯法的！你怎么知道陛下病了？！】 陆无澈的官方账号只有一条动态，还是当初开通时的自动动态。现在网民全都涌到了那条动态下面，一片混战，评论以每分钟上亿的速度在增加。 但是不管怎样，总体还是和平的，毕竟大家早就知道帝后感情不睦，现在只是在争论分析促使二人离婚的契机罢了。 最震撼的还是时汲这个知道原著剧情的人，他看向陆见烨，后者也察觉到他惊讶的原因，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意思是说，待会儿再提这件事。 “……下面有请新生代表发言，相信大家也都知道了，这一届我们有一个身份特殊的学生……” 台上校长的讲话已经完毕了，原本这里该是一个小高潮，但他怎么讲怎么不是滋味。 “……所以，有请我们的太子殿下上台发言！”校长把一段话说完，就赶紧下了台掏出光屏。 刺激，他也好想八卦！ 这段话成功把台下大家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掌声响起，陆见烨登上演讲台。 他穿了一身黑色的燕尾西装，领带是暗金色。这是从未在新闻里出现过的装束，帅气得摄人心魄。金发的青年气质沉如霜雪，彬彬有礼，那散落的发丝还让他看起来有股斯文败类的气场。 “啊啊啊啊！”台下有人小声尖叫，不敢太放开，脸都红了，“我丢，殿下也太帅了吧！” “西服！以后校园里是不是还会有常服的殿下！？” “啊啊啊啊啊我要昏过去了！” “我想知道，殿下知不知道他老爹离婚了？” “……哈哈哈有人敢问吗？” 这样的声音也是有的，众学生看向陆见烨的目光有纯粹的崇拜，也有好奇和八卦。 陆见烨扫视了一圈会场，然后微微笑了一下，说：“大家好。” 黑暗中时汲轻挑了一下眉，因为陆见烨在笑的时候，准确地对上了他的眼睛。 陆见烨平时出现在新闻里时，大部分都是一个表情。因此这一笑所带来的的美颜冲击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台下当即有人激动地大吼：“殿下你也好！！” 此人末尾破音了，台下顿时一片笑声。 “……刚刚大家的情绪都很激动，”陆见烨说，“是因为陛下的新闻吗？” 台下躁动起来，有笑声也有调侃，有人大着胆子问：“请问殿下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帝国大学校风自由，新生演讲经常花样百出，因此这样问也不算出格。 整个场内可能只有时汲知道，陆见烨的这句开头是预计的演讲词里没有的部分。 陆无澈毫无征兆的新闻可以说是一次小的皇室公关危机了，他甚至连皇储都没有告诉。 堵不如疏，与其让台下心神不宁地猜测议论，还不如自己主动提起、把这件事圆过去。 就算陆见烨事先不知情，他也一定不能表现出来。 陆见烨眨眨眼睛，说：“我觉得这句话不应该问我，不如我现在去问问陆竞？” 他语调风趣，一句话既把问题打了回去，又表明了皇储和二殿下“关系很好”。 “我没想到殿下私底下居然是这样的人！！” “妈耶我心动了，殿下居然还会开玩笑……” “哈哈哈哈有些人还猜二殿下和殿下势如水火，现在不久不攻自破了。” 陆见烨玩笑了一句，接下来就是正经官腔了。大意就是皇帝也拥有自己的私人生活，这都是严肃考虑之后的决定云云。 时汲把这些话听在耳中，但他能看出来，现在陆见烨已经是在压抑着怒气了。 那双眼睛里的瞳孔比往常更窄，虽然表情很温和，可如果他有尾巴，现在一定是半垂下来暴躁地扫动的。 离婚的消息他们不仅事先不知道，而且朝中陆见烨的势力也没有一个提前听说了风声的。 这说明陆无澈此举瞒得很好，连给别人反对的余地都没有，可他这样做目的到底是什么？ 总不能是追求真爱吧？ 台上陆见烨用着话术，把所有人的重点渐渐带回了演讲上。 他的台风比十七岁封储君时更好，整整半个小时的演讲，观众全程注意力集中，一席演讲结束，掌声经久不息。 一场小小的风波似乎就这样过去了。 演讲结束，陆见烨下到幕后，校长不知情，笑着问：“殿下，你们父子是联合好了准备搞大新闻的吗？刚刚的演讲都被学生传上星网了，我们学校的新生演讲已经十几年没上过热搜了。” 陆见烨淡淡笑道：“都是父皇的主意。” 短时间内，如果陆无澈还是不表态，那他刚刚的那一席话就是皇室官方的态度了。所有人都没觉得不对，但当陆见烨回过头时，表情顿时变得寒冰一片。 妈的！能不是陆无澈的主意吗？ 他这里还什么都不知道！ 连“如果陛下要追求新的情感生活，我和陆竞也不会反对”这种鬼话都说出来了！ 陆见烨越想越气，发消息把邢雀、杜华和朝中的希莱、瑞米拉一干人都喊了一遍。 * 会堂里。 时汲还在听演讲，他身边陆见烨的位置空着，但突然有个人坐下来，悄声说：“时老师，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时汲转过头，就被一双闪着小星星的眼睛晃到了。 “凯南？” 是之前集训时遇到的凯南。 凯南虽然也和原著男主有过一腿，但并不算作是主要后宫成员，他身上是没有正直度框的。集训之后凯南就进入了帝国大学，算起来都上了两年了。 凯南狂点头：“老师居然还记得我！” 时汲轻笑：“别叫老师了，应该是我叫你学长才对。凯南学长？” 他玩笑似的叫了一声，然后就看到面前的凯南愣了一下，脸骤然红了。 时汲：“……” 你清醒一点！我其实是Omega啊！ “时时时老师，不、不必叫我学长！”凯南脸红紧张得都结巴了，时汲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给他下了降头。凯南拿出光屏，说出了来意，“上次集训结束后您没加我，要不这次加一下？” 他迅速说，“老师遇到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上次集训里凯南留了联系方式，但后来发生的事太多，时汲都忘了。盛情难却，他依言添加好友，凯南睁着眼睛说瞎话：“老师，你的头像真有个性！” 时汲看着那只魔性小黄鸡：“。” 凯南还是一如既往地健谈，一个人就能嘚吧嘚吧说好久，时汲不得不打断他，笑说：“这个位置殿下马上可能会回来，要不我们演讲结束后再聊？” 提到陆见烨，凯南露出不快表情，“……那不能等他回来再让我走吗。” 他集训没开始就和陆见烨起过冲突，到现在印象还是很差。 “真是的，时老师这么优秀的Alpha也没教好殿下。”凯南愤愤地嘀咕，“还是那样谁欠他一百万的样子。” 时汲好笑：“但是Omega们都挺喜欢他的。” “我就不喜欢！”凯南不忘表忠心，“我只喜欢老师你……” 他正要继续说，周围就突然爆起一阵掌声和欢呼声。 原来是台上有个大二学生上台演讲了，似乎人气很高，一报到他的名字台下就有人开始吹口哨。 “安琴主席！” “今天演讲平均颜值实在太高了呜呜赏心悦目！” “安琴主席！我什么时候能嫁给你！？” 比起之前陆见烨受到的欢呼声，这个人明显更能和学生打成一片，里面混杂着不少调侃和求爱宣言。 这个“安琴主席”相貌确实好，棕发棕眼，虽然身高腿长但看起来年龄不大。 不知道为什么，时汲感觉他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甚至还有提前布置好的礼花在安琴登台时炸响了，顶着一头礼花碎屑，安琴笑说：“大家好，学弟学妹好。去年也是我站在这里，结果今年又来了，希望大家别嫌我烦。” 他笑起来有两个小虎牙，英俊中透着天真稚气。 台下顿时吼：“不嫌烦！” “再多来点！” 凯南也条件反射地花痴了一会儿，尖叫完才想起时汲还在身边，脸红地介绍道：“啊那个……时老师应该还不认识他吧，他叫安琴·珀，是学生会主席，是个超S级Alpha。” 时汲：“姓珀？” 凯南点头：“对，主席和莉丝皇后是一家的。” 安琴继续开始演讲，时汲皱了皱眉，确定不是错觉——他真的在看自己，还不止一眼。时汲对上他时，他还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发送了一个wink。 ……不是吧，难道这人是他粉丝吗？ 时汲嘴角抽了抽，不知为何有很不好的预感，给陆见烨发消息：【你在哪？我听得无聊，去找你吧。】 YE：【在后台和一群校干部进行没用的无聊社交。那我现在出去吧。】 啾：【嗯】 时汲趁气氛热烈，悄悄溜走了。凯南这个花痴一点都没注意到，全心全意为安琴打call。 他走到会堂外，陆见烨又发来消息：【等我一会儿，他们还要聊。我快点结束话题。】 啾：【好】 时汲熄掉光屏，点了根薄荷烟开始等。 陆见烨那边似乎被纠缠住了，他在场外的盆栽后站了大概十五分钟，听到场内又隐约响起了掌声。 看来是那个叫安琴的演讲结束了。 时汲掸了一下烟灰，看了看时间，却忽然被人拍了下肩。 他回过头，看到来人居然是那个安琴·珀。 “……？”时汲愣了一下，礼貌微笑，“安琴主席，你好？” “时汲哥哥，你好。”安琴笑着说，棕色的眼中透出好奇和兴趣，“你就是景夫人给我介绍的未婚妻吗？外表上真的看不出是Omega呢。” 时汲烟灰一抖：“……？？？” 草。你再说一遍？？ 第76章 失恋（一更） 时汲强行克制住心情说：“等等, 未婚妻？我怎么不知道？” 之前景瑟夫人说要给他安排本质相亲晚会的生日宴已经被他拒绝了,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和原主这个妈的对话—— “小汲，你真的不想举行吗？” “嗯, 我对相亲没有兴趣。” “哎, 好吧, 那我再考虑考虑哦。” ……不对。原来不是没有说过，只是他没能理解？ ——时汲打死都想不到这个“再考虑考虑”指的是直接给他物色未婚夫！ 而且还直接把他的Omega身份告诉安琴了？ 时汲以为自己是永远不用体会被催婚的辛苦的, 但是这一刻，他和原地球上那些被父母擅自把信息贴满相亲角的子女形成了共鸣。 这也太秃然了吧！？ “嗯？景伯母没告诉你吗？”安琴愣了一下, 时汲注意到“景伯母”这个称呼应该才是他习惯的——也就是说在时汲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景瑟已经和自己看中的“贤婿”亲亲热热打好关系了？？ 时汲一口血梗在喉头不上不下：“……她没有征求过我的同意。” 安琴也懵住了, 他低头略一思忖，然后又抬头笑起来：“那不如, 我们从现在开始认识一下？景伯母测过我们的匹配度, 是很罕见的完美契合, 这可是唯一的。而且，我们两家也都对彼此很满意。” 时汲：“…………” 景瑟夫人，就算是你儿子你随便拿信息素去检测也是违法的好吗！ 时汲很想说, 其实我和很多Alpha都是完美契合, 你怕不怕：） 但他还是忍住了。毕竟从安琴的角度来说，自己莫名其妙没了一个未婚妻, 也太冤枉了。 “安琴主席, 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解除婚约。”时汲尽量温和说, “我不会接受这种形式的结合, 请你谅解。我们回去各自和父母沟通一下，这个婚约就当做没有存在过。” 安琴闻言眨眨眼，说：“为什么？是觉得我作为未婚夫不够优秀吗？时汲哥哥，接下来在大学我都可以为你……” 时汲打断他：“不用再说了。” 他看出来了，这个安琴是个很典型的旧贵族，和把莉丝嫁给陆无澈的珀家一个样，也和景瑟夫人一个样。他根本不认为彼此不认识却能订婚有什么错，言语之中的重点也是“两家都很满意”。 本来这种糟粕早该没了的，但因为曾经某次和虫族的大战导致帝国人口急剧缩水，才让这种婚配制度重新出现在星际时代。 安琴这类的贵族青年，个人能力很强，但骨子里还是旧式的思维，通俗点说就是有点直A癌。Omega在他们看来，很多时候都只是婚配的资源。 时汲轻叹一口气，忽然看到安琴身后陆见烨从拐角走了出来，话语顿了顿，不知怎么就脱口道，“……我已经有了心仪的Alpha了。” 他和不远处陆见烨对视了一下，眨眨眼。 安琴皱了皱眉，依旧不放弃：“难道比完美契合更优秀吗？那个Alpha是谁——” 他话音未落，就横插进来一道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强势的雪松信息素！ “他的Alpha是我。”陆见烨冷淡说，“你有什么意见？” “！！” 雪松味的信息素又冷又霸道，带着狂暴的威压，安琴猝然变色，猛然转身看过去，“……太子殿下！？” 只见金发的青年双眼里的瞳孔都竖了起来，慑人得厉害。他眯了眯眼睛，信息素顿时更加浓郁，冰刺一样针对着安琴！ 对抗是刻在Alpha骨子里的本能，安琴条件反射就也释放出了信息素味。 他的信息素是略微辛辣的木质味，两股超S级的Alpha信息素在空气里相撞，宛如两股飓风！ 但安琴不是不识时务的蠢人，释放了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在和谁对抗，冷汗下来了，立刻收回了自己的信息素。 随即他就又意识到了什么，瞳孔微缩：“……时汲哥……时汲伯爵就是网上说的那个Omega？” 安琴之前只被告知二人是完美契合，并不知道时汲的信息素具体是什么。 但现在太子殿下出现让他发觉了这个惊人消息：全网都没扒出来的所谓“小草莓”，就是时汲！？ 陆见烨没说话，依旧脸色冰冷，可态度已经无声地说明了一切。 安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未婚妻”居然还有这样一重身份，可到底也是在大一就混成帝国大学主席的人，不可能和皇储撕破脸。安琴短暂失神了一会儿，就收起了眼中的惊涛骇浪，说：“殿下，我在此前并不知道这件事，婚约的事我会回去和父母说的。” 这时新生集会也快结束了，场内传来嘈杂的人声。陆见烨收敛了信息素，他像任何一个Alpha那样，对待觊觎自己Omega的人毫不留情下通牒：“希望安琴主席尽快。” “……我会的。”安琴让声调听起来平稳，话虽如此，他还是有点不甘愿。 人潮从堂内涌出，他抿了抿唇，和陆见烨错身而过，留下一句，“殿下，您的私事还是尽快决定比较好，否则再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这件事是安琴应该让步，可如果要真闹大起来，还说不准谁占理。他至少还有一个父母定下的婚约，可陆见烨那边什么都没有，传出去再加工一下，就是“皇储利用权势夺走小贵族的未婚妻”。 陆见烨垂了垂睫，淡漠地和他对视一眼，安琴并未示弱，空气里的火花一闪而过。 * 这个小小的冲突似乎就这么过去了，转眼三周已过。 然而这一天周六，校网站匿名板块上有人发帖：【aq主席是不是失恋了？这几天怎么看着有点失魂落魄的】 【RT，我看到那天他发呆了，挺忧郁纠结的样子。嘻嘻，不过还是好帅啊。】 【哪有，明明前天他才参加过一场竞赛好吗？照片上意气风发的，别乱说】 【主席从来没恋过吧？从大一起就没消息，不是据说是“平均每天收到三次求爱还毫不动摇的男人”吗。】 【惹，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安琴主席是传统贵族，婚姻大事要听父母安排的】 【我靠，他这么听话？】 【毕竟珀家嘛，我感觉脑子都不太正常，就是那种能够对着家族安排的对象麻痹自我认为相爱的人】 【？楼上你是不是在内涵莉丝皇后？guna】 同时，某酒吧内。 店内回荡着轻柔的音乐，一群青年聚在一个包厢内，地上一堆酒瓶。但并没人撒酒疯，就连被围在最中央那个明显喝醉了的棕发青年都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 那青年就是安琴。 “老安，你看匿名版上都在吐槽你呢。”一个黑发青年好笑地拍了拍安琴，“你这几天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安琴掀了掀眼皮：“有吗？” 他醉酒后脸上的郁色更加明显，剩下几人对视一眼，静默片刻后，一个好友说：“安琴，就是一个才见过一面的未婚妻，你为什么这么记挂？那人得好看成什么倾国倾城的样子啊。” 他们这群贵族好友，将近两个月前就知道安琴和某个贵族的Omega订婚了，当时安琴也没表现得特别高兴，他们就都只以为是普通的贵族联姻。结果三周前的某天晚上，安琴突然邀请他们出来喝酒，十分反常，在他们的逼问之下才说出那个Omega要退婚的事情。 几人安慰了几句，就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云云，当时安琴也振奋了起来，但这件事并没有结束——过了段时间，他又成了郁郁寡欢的样子。 尤其是今天，居然又请他们出来买醉了。 几人都忍不住想，那个O到底是有多大的魔力啊？ “……”安琴看着好友们询问担忧的眼神，更加郁闷了。 他总不能说，是前天看到时汲和太子殿下一起配合参加机甲竞赛、看起来特别般配，导致自己被刺激到了吧。 “那个Omega很好。” 安琴轻声说。 当然，之前的“好”是建立在景瑟伯母单方面说的印象上的。那是虚幻的，是空中楼阁，是为了能把自家Omega儿子嫁出去而夸大其词的说法，这样的“好”，失去了也没关系。 而且事实上，他发现时汲也根本不是景瑟夫人说的那个样子。时汲一点也不符合他对Omega未婚妻的幻想，不娇软、不可爱，穿着打扮都过于寡淡，而且还抽烟开机甲。 可是让他郁卒的是，本来只是为了说服自己“他也不好，被退婚不亏”而对时汲进行观察的，万万没想到，一段时间观察下来，他发现自己竟然好像反被时汲说服了，他好像真的有点喜欢时汲了。 想到时汲就是那个小草莓，他愈发心梗了。 那么多人都同时喜欢他，自己的竞争力实在微不足道。 好友们：“……” 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黑发青年谨慎地说：“据你的描述，他虽然有了喜欢的A，但好像还没终身标记，也没有订婚，甚至对外连情侣关系都不是，对吧？” 安琴：“……嗯。” “而且，你还说他有很多人公开追求。”黑发继续说。 安琴：“所以？” 黑发：“所以，为什么你不可以也追求？” 安琴怔了一下，想说“可是对方A的身份不是我能惹得起的”，但想了想，居然无从反驳好友的话。 又不是他一个人在追求，为什么不可以？ 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能阻止正当竞争吧。 安琴沉默了。 黑发爱怜地给他倒了杯酒：“哎，老安你老树开花也不容易，终于遇到一个喜欢的Omega，当然要像一个年轻人一样勇敢追去了。” 安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黑发被看得毛毛的：“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安琴说，“不，仑德，你说的很对！” 他猛地一下子干掉一杯酒，豪气云干地站起来说，“我这就开始规划行动！” 仑德被吓了一跳：“等等，你要做什么？” 安琴匆匆穿外套，迫不及待就离开包厢：“你们很快就知道了！” 仑德虽然心中疑惑，但也还是为好友高兴的。他很快就把这件事跑到了脑后，喝了个大醉。 他从宿醉里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深夜了。 仑德迷迷蒙蒙一看光屏十七八个来电，顿时清醒了。 【兄弟！快看星网！老安干大事了我操！】 仑德有不祥的预感，上了平台，第一眼就看到了一条热门动态。 动态是安琴发的。 安琴·珀v：【原先的未婚妻，现在的追求中。@/小草莓】 因为神秘的小草莓没有账号，所以大家提到TA时，要么是在@后加空格，要么是加斜杠。 仑德：“……” 仑德：“？？？” 卧……槽！！！ 小草莓？？ 他这一刻跳楼的心都有了，要是知道好友是准备和太子殿下抢人，他那天晚上就是死，就是从楼上跳下去，也绝对不会说那句话的！ 第77章 trigger（二更） 【我操, 我操, 我又看到了这个名字！未婚妻？？】 【罪孽深重，小草莓！】 【恭喜小草莓, 这是几杀了？】 【殿下, 公爵, 小人鱼，已知的就有三杀了, 恭喜小草莓在星网完成四杀！】 【多么腥风血雨的O】 【他的信息素不应该是草莓味，应该是迷魂药味】 网民都快习惯了, 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等感慨一同，才开始八卦。 【这个安琴是谁？看姓氏, 和莉丝前皇后的姓】 【没听过惹，看来是没什么竞争力的。看, 被踹了吧】 【他是帝国大学的学生主席, 跳级上来的, 今年好像才刚19吧……】 【……】 【……草，比太子殿下还小！殿下再过几个月都20了！】 【#那个腥风血雨的神秘Omega#】 经过这么多次的事件，原本的#神秘Omega#tag已经多了一个腥风血雨的前缀。 【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活在梦里, 这样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们一定是在诓我】 【我真的越来越期待了, 不知道最后小草莓会花落谁家】 【我劝星网平台现在就开始做好准备，他公开的那一天, 平台一定会崩】 【——而且根据大事件定律, 必然是半夜】 【哈哈哈哈哈哈艹我笑死, 期待搓手手】 安琴那条动态是晚上十点多发的, 因为他的账号本来就有粉丝，所以迅速地上了热搜。 这条又是在深夜发生的爆点新闻，宿舍楼里的时汲暂时还没有看见。 他现在在头疼的是另一件事—— 景瑟夫人几天前给他发的简讯。 在得知时汲拒绝了安琴的当晚，景瑟夫人就已经打过电话了。被时汲一通好言好语，她安静了没几周，就又来催促了。 她的简讯是这样的： 【我想了一下，你要取消婚约可以，但能不能告诉妈妈你心仪的Alpha是谁？家世比得上珀家吗？我们景家和珀家世代交好，这个婚约不能轻易取消，妈妈必须要谨慎确认过才可以。】 时汲看到这条后回复了一通，还是上次差不多的说辞，并未提陆见烨。 他的答复没让景瑟夫人满意。 【如果你要取消婚约，却又不愿意说那个Alpha是谁，就必须要参加10天后的生日宴。不可以拒绝。】 【对了，江学长那里的合同，妈妈已经帮你停了。你已经长大了，也该要恢复Omega的身份了。】 时汲对着这句话不知道该怎么回。 景瑟夫人、时凌公爵、原主这三人之间的关系很僵硬，这对夫妇实际上是控制欲很强的人，从景瑟夫人的言行就可以看出来。但原主幼年时，他们刚好在闹离婚，这就造成他们缺席了原主最重要的人生阶段，以至于后来原主不受他们管教。 婚配似乎是景瑟夫人给自己的暗示和安慰，仿佛这样做她还是个好母亲。 景瑟夫人生时汲的时候是用的机器舱，机器舱并不是不好，它可以建立孩子和父母的精神链接，这样一来孩子诞生后父母就不至于对孩子毫无感情。可当时景瑟夫人偷懒没有建立链接，所以对这个孩子，她是真的没什么感觉。 一方面没有感情，一方面又忍不住自责，想要插手他的人生。 以至于用上逼迫的手段。 “停掉和江梵的合同”？ 意思就是说，时汲很可能就没办法继续伪装Alpha了，只能被迫暴露真实身份，然后被景瑟安排得明明白白。 时汲虽然现在不住在时、景家，但是景瑟夫人如果想要掌握他的动向、逼他走自己的规划，还有无数手段可以用。 恢复Omega身份也不是不可以，但时汲被这些弯弯绕绕搞得有点窒息。他索性把光屏放到一边，自己倒进了被子里。 是糊弄过去，还是干脆和景瑟夫人直接闹掰？ 如果只是陌生人也就罢了，但景瑟夫人毕竟还占了一个原主妈妈的身份，时汲从来没有过和“母亲”相处的经验，根本掌握不好度。 他决定给自己一天的时间，然后再做选择。 时汲用被子蒙住脸，强行命令自己睡着。 …… 屋内陷入黑暗，只有月光从窗缝里漏进来。 另一边的宿舍里，陆见烨听到隔壁对面没了动静，托腮想了一会儿，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打破了自己给自己设定的“不窥探隐私”的原则，说：“NIVEA，查一下老师最近的消息。” 他想知道，为什么最近时汲心情这么不好，还总是看着光屏发呆。 * …… 时汲又做了一个梦。 这一次，他也是在林荫道上睁开眼睛的。 但这一次的林荫道不是盛夏时节梧桐树茂密的时候，而是一个早春。 道路两旁开满了紫叶李，粉白的花朵落了满地，像是绒绒的地毯。 时汲看到少年时的自己坐在围墙上一边看天一边抽烟，清晨湿润的花瓣沾在黑发上，他都没有发觉。 少年还是一副精致得模糊了性别的面孔，气质疏冷带刺。 “铛——铛——” 是晨钟的声音，现在是早自习时间。少年的时汲又逃课了。 但是这次时汲一下子就想起来这是哪一段记忆了，他视线微凝，然后走上前，手一撑自己也跳到了围墙上坐着。 花瓣静静飘落。 他身旁这个少年的自己，手里的烟已经不是细长的薄荷烟，而是那种更烈的、有着橘黄色烟嘴的男士烟了。 “不要抽这种烟啊。”时汲手托着腮，无聊地和自己对话，“……很难戒的。” 另一个自己当然是听不见他的话的。他抽掉了整整三根烟。 梦境里没有时间，时汲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叮铃铃……” 下一个时间刻度来了，是课间操的铃声响了。 然后片刻后，他听到了围墙后的脚步声。 “……时汲！” 这是个男孩子的声音，还带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语调很急躁。 时汲转过头去，看见了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子。他视线冷下来。 ……脸是模糊不清的，他已经不记得了。应该是一张很平庸的路人脸。 但他记得这个男生很高，也很有钱，穿的鞋子都是名牌。总是有一大帮人跟在他身后，前呼后拥。 少年的自己也在冷冷俯视着男生，没有说话。 他的桃花眼很标准，这样看人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强势气质。 在这样的视线里，那个男生似乎有点局促，双手不自在地握紧了。 “你对我有误会，那些话不是我说的……” 才说了一句，围墙上的少年就笑了一下。 他轻声说：“是吗？” 这声笑像是一把刺，激到了男生。他说，“那我也没有说得那么难听，是其他人听了之后添油加醋的……” 看着这一幕的时汲感觉有点胸闷，还有恶心。 没有什么比主使者假扮无辜更让人恶心的了。 “再说……不、不是都说喜欢一个人就会喜欢欺负他吗！” 是吗？ 不，你只是想要我求你，想要我对你低头。 你真恶心。 男生一开始声音还很低，后来似乎觉得自己很有理，越说越理直气壮。 “时汲，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好吗？” ——“咚！” 梦境里的自己随手把什么东西狠狠甩了下去，发出一声闷响，花瓣刹那纷飞。 梦境之外的时汲猛然惊醒了。 “！——” 他翻身坐起来，捂住自己的额头，感到上面都是汗湿的。 “怦、怦、怦……” 时汲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午夜显得格外清晰。 ……又梦到了。 他乏善可陈的过往里，这件事应该是印象最深刻的了。 是因为白天的压力变成了一个trigger吗？扳机叩响，过往重现。 现在是凌晨2点40，时汲发了会儿呆，有点想念文豪。 得想个办法让学校同意他在宿舍养猫，时汲认真地考虑。 没有小猫……他还有大猫。 一只脾气很坏的大猫。 时汲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下了床往对面看了一眼，却发现陆见烨房间里的灯居然也亮着。 浅黄色的灯光透过门缝，像是一露泄出来的金沙。 “……小朋友？” 时汲走到门边，轻轻敲了一下门板，“你还没睡吗？” 门在他面前打开了，时汲被过亮的光线晃得眯起眼睛，紧接着陆见烨把光线调暗，让他能适应。 “老师。” 陆见烨穿着黑色T恤，下面是中分睡裤，头发也有点乱，头顶翘着呆毛，完全就是一副懒散大学男生的样子。他敏锐地发现时汲的情绪不对劲，问，“你又做噩梦了。” “是啊，所以来找你盖棉被纯聊天了。”时汲耸耸肩，“你这么晚在做作业吗？” 他怎么记得这周没什么作业，为什么陆见烨和NIVEA都一副很忙碌的样子。 NIVEA见他来了，变成“^_^”：“欢迎老师~NIVEA这就去泡饮料！” 时汲看到陆见烨桌子上竖着好几个光屏，其中一个上面显示的…… “呃，那是我的聊天屏幕？”时汲问。 陆见烨顿了一下，金眸静静地注视着他：“……我看了你的消息了。” “你这个小朋友，怎么这么理直气壮的。”时汲有点黑线地说。除了他的屏幕之外，陆见烨的几个光屏上还有一堆类似计划大纲的东西。 时汲捡了个抱枕坐下来，说，“唔……不过也没关系，正好帮我想想办法。” 他一恢复身份，肯定就会先在网上出名一波，那个大型掉马现场他想想就觉得吵闹。这倒也罢了，最主要的是景瑟夫人到底还有多少办法来孜孜不倦地烦他。 他都能想象到—— 这么多优质Alpha喜欢你，宝贝你快挑一个啊！ 什么？都不要？那小汲宝贝听我的安排，相亲吧。 陆见烨说：“我有一个办法，但是，不知道老师你会不会同意。” 时汲：“什么？” “……老师，”陆见烨金眸熠熠，说，“我向你求婚吧。” 时汲愣住了。 ——怦。 他刹那间，听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第78章 烟吻 陆见烨不等时汲说话, 就移开视线继续说：“这样你就既可以解决公开身份的问题、又可以免于景瑟夫人的纠缠了。你先假装答应, 这样至少可以应付几年。如果到时候又被催促了，你还可以说相处之后觉得不合适, 到那时再接触婚约。” 他显然是已经深思熟虑过好久、打过腹稿的了, 一番话说得行云流水。 “现在离你的生日宴还有十天, 我做好所有准备大概也需要十天。如果你同意，我明天就和景瑟夫人说, 让她直接把生日宴改成……咳，订婚宴。” 像他这样的人, 想求婚肯定不能脑子一热就上星网发头条，前期准备都有一大堆, 更别说在十天之内操办出一场订婚宴有多艰巨了。 “……老师，你觉得可以吗？”陆见烨说话时没有看时汲, 直到一通话说完才敢重新把视线投注到时汲脸上, 问。 时汲突然觉得喉咙很干燥, 他喉结动了一下，对上那双金色的眼眸，竟有目眩神迷的感觉。像是在暴风雪过境时被吹得晕头转向的蝴蝶, 每一个细胞里都充斥着剧烈的悸动。 这一席话考虑到了所有的细枝末节, 而且全都是站在时汲的角度想的。他在这个方案里，什么都不用做, 只需要假装同意一下, 其他的所有事陆见烨都会为他处理好。 陆见烨的眼睛里没有强迫, 没有期许, 只有安抚和平静。他收拢了所有爪牙，站在他面前等一个回答。 时汲有些慌张地错开视线，起身点了根薄荷烟让自己冷静，然后张了张口，说：“可是……这样的话，压力都是你来承担。” 他不和景瑟夫人说陆见烨的真实身份，无非是因为皇储的身份太耀眼。 如果他到最后还是不同意呢？那到时候承受非议的肯定只有社会身份更显眼的那个人。 陆见烨：“就让我来承担。” 时汲：“你……这样做划算吗？我拒绝你之后可以消失在大众视野里，但你不行……会被笑话很久的。以后如果你还喜欢别人，对那个Omega也不好……” 他说到最后声音弱了下去，自己都感觉过于牵强。陆见烨要是怕议论，就不是他了。 “我说过我要教你什么是喜欢。”陆见烨说，“这就是喜欢。我喜欢你，是不需要计较后果和回报的。” 时汲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细长的烟夹在他指间，他都没有去抽，烟灰一点点结起来。橘红的火星一明一暗，袅袅的烟气腾在二人之间。 他的静默好像被陆见烨看穿了。时汲看到陆见烨嘴角勾了一下，说：“而且，老师为什么觉得你一定会拒绝我？” “你说了这么多……却没有一句是‘我不喜欢你，所以不想这样做’。” 陆见烨微微靠近了他，带一点狡黠和笃定。 “——时汲，我现在终于确定了。你已经喜欢上我了。” “……！”时汲猝然睁大了眼睛。 这最后一句落下，虚空里有一把看不见的枪对着时汲的心脏按下了扳机，正中靶心。 他连呼吸都乱了一瞬，烟灰扑簌落在地上，砸灭几丝星火。 “如果我现在就去向别的Omega求婚，你真的能允许吗？” 陆见烨站在黑暗里好像在发光，明明每句话都说得很低柔，但却每个字都砸在时汲的心上。 从示弱到翻转压住猎物只用了一瞬间，如果用动物来形容，这一定是一场漂亮的捕猎。 时汲感觉自己像一只落进蛛网里的蝴蝶，白色绵密的网铺天盖地地收紧，又仿佛是被捕食者按在爪下的白兔，无处可逃。 一切理由和借口在这一刻，都显得过于苍白和微弱。 ……喜欢。 他喜欢陆见烨？ 时汲一直在避免去想这个可能性，他的内心深处一直对这种情绪有恐惧心理。 少年时代，说着喜欢他的人编造他的谣言、给他身上泼污水，认为把他周围所有的东西都破坏了，自己就会去求他，就只能去喜欢他、祈求他。 其实时汲脱离了学校这个小社会后再回头去看，就发现当年其实还有很多种解决方法，每一种都能够让当时的罪魁祸首遭受报应。可当时的他没有能想到办法，也没能让自己摆脱泥沼。 直到很久以后，他变得再也不畏惧这些可笑的把戏的时候，少年时代的阴影还是徘徊不去，化为梦魇阴魂不散。 喜欢上一个人——意味着低头，意味着承认骂名，意味着堕落，意味着…… 在他的潜意识里，这个等式依旧存在。 但是…… 这个等式是虚假的。 他在这一瞬间才猛然意识到这一点。 那是虚假的，他根本不用害怕。面前的这个人绝对不会让他落入那种境地。 所以，为什么要逃避？ “我喜欢你……？”时汲低着头，确认一般轻声地自言自语。 他抽了一口烟，抬起了眼突然笑了。 时汲把烟按灭，搭住陆见烨的肩、迅速地倾身吻住了他的嘴唇。 “！！” 陆见烨猝不及防睁大了眼睛，感觉舌尖一苦，还有微甜古怪的辛辣味。时汲按着他的肩膀，把那一口烟渡完，声音低哑带笑：“喜不喜欢，确认一下就知道了。” 他们两个是并排坐在沙发上说话的，盖着一床薄毯子，这一动作，毯子就掉了下去。 ……试一试就知道？ 陆见烨眼中的愕然很快就被浓浓的侵略性取代。他反扣住时汲的腰，把他压在沙发上亲吻，二人位置倒转。 夏天的衣物本来就薄，时汲错觉陆见烨的心脏就连着自己的心在一起跳动。沙发是特地买的双人的，可还是有点窄，两个人裸|露在外的皮肤紧紧相贴，几乎刹那间就擦枪走火了。 但此刻二人都没有去关注那些躁动的生理变化，而是全心全意地倾心于这个吻。 ——是证明，也是较量。 时汲的一只手被陆见烨扣着，就用另一只手抱住陆见烨的头。他比前几次都要主动很多，也没有情|热期或是依赖症发作时的迷蒙柔软，吻中带了几分凶性和挑|逗。 是一个Omega和一个Alpha，也是两个势均力敌的雄性生物，彼此撕咬，彼此征服。 信息素的味道泄露出来，草莓味和雪松味愈来愈浓，在空气里奔流缠绕、席卷一切。 微苦的薄荷味在二人唇舌间流淌，是微冷的，但却阻挡不了灼热。 时汲手指抓着陆见烨后背的衣料，仿佛要把这个人融合血液里。 陆见烨长长的金发垂下来，和他的发丝落在一起。 时汲微微眯起眼睛，感觉自己的整个灵魂都掉进了陆见烨眼中的金色海洋里。 排除了所有的干扰项之后，他得出的结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的多巴胺在沸腾，他的每个神经都在战栗，这个人能点燃他的灵魂，能让他陷入痴迷。 他能够容忍这个人和别人在一起吗？ 一想到现在这个现在在和他接吻的人和别人做一样的事——光是想一想这样的可能性，时汲都不能容忍。 爱和欲永远是彼此连接的，这一次不是由欲生爱，而是由爱生欲，从清醒到迷乱。 他骗不了自己。 他喜欢陆见烨，他也对他有强烈的占有欲。 这个人只能属于他，不能属于其他任何一个人。 蜘蛛捕捉蝴蝶——但蝴蝶落网之后，它不能允许再有第二只蝴蝶醉倒在蜘蛛甜美的毒液下。 你只能是我的。 我喜欢你。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到现在才想明白？ 第79章 爱欲 时汲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地想说什么, 他心跳快得近于癫狂了, 比起平时的冷静简直像是磕了药一样。 他打断了这个漫长的吻，有些急促地抱住陆见烨的脖子, 在他耳边小声说：“小朋友, 我确认过了。” 他声音还是沙哑的, 又慵懒又色气。欲色点燃了他的眼睛，让他的红眸看起来像烈火里的宝石。 “……我喜欢你。” 两个人呼吸都还是乱的, 生理反应也没有消退下去。时汲有点喘，带着笑低声地说：“我想要你。” 随着这句话一出口, 气氛瞬间被推往更疯狂的地步。陆见烨的金眸浓郁得快滴出来，他张口在时汲的脖子上咬了一口，似乎在发泄过于难以抑制的情绪, 然后拦腰把时汲抱起来，几步压到了床上。 …… * 第二天。 时汲是被自己手环上的闹铃震动吵醒的，一睁眼就看见NIVEA在打扫卫生。 地上枕头衣服什么的丢了一地, 还有其他不可言说的东西，看得他有点脸红。 应该是陆见烨给NIVEA下达的命令，想必是不好意思让某些东西出现在学校的垃圾桶里, 于是就差遣NIVEA了。小机器人散发出一股怨念之气。 时汲：“……” 但是脸红也不想起来帮忙打扫。 他现在身上什么都没穿。 “老师？”陆见烨也醒了，但没睁开眼，挪动了一下把时汲揽进怀里, 小声嘀咕, “……早上没有课……” “那就继续睡。”时汲看了一眼NIVEA, 就又翻个身闭上了眼睛, 靠进陆见烨怀里。青年身上散发着浅淡的雪松味，他把陆见烨当猫薄荷吸了一会儿，又想睡觉了。 昨晚他和陆见烨除了终身标记之外什么都做过了，其实时汲对终身标记是无所谓的，倒是陆见烨被他的莽撞给吓到了，硬是停在了最后一步。 这个人相当看重仪式感，坚持说至少要订婚后再终身标记。时汲也就随他了，算是呵护他小小的少女心。 时汲闭着眼睛，感觉到陆见烨慢慢醒了，窸窸窣窣的响动之后，时汲感觉到陆见烨在看他的手腕，然后又偷偷碰了一下他的脖子。 昨晚陆见烨被他带得也很疯，占有欲和控制欲暴露得一表无疑，所以时汲感觉自己现在大概是一副不能见人的样子。 时汲浑身都发懒，顺着自己的心意用头蹭了一下陆见烨，眼睛都不睁：“你要给我涂药吗？” 他软乎乎地像是一张兔饼，陆见烨用了极大的毅力才把自己从他身上推开：“……你不要再招我了！昨晚你为什么不制止我？” “唔。”时汲掀开一只眼睛，看到陆见烨眼中有紧张和自责。他笑着说，“制止什么？是绑带，还是蒙眼睛，还是……” “停！” 陆见烨脸红得快爆炸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阻止了他接下来更多的虎狼之词，“不准说了。” 时汲推了下他的手没推动，就在他手掌底下含糊不清地说：“……但我喜欢看你发疯。” 他眼睛里都盛着笑，懒洋洋的，“我喜欢看你因为我发疯。” “……！” 手心的触感又温又热、一刹而过，陆见烨触电一样放开手，“时汲！！” 时汲迅速团成一团蒙在被子里笑起来。 陆见烨对着这颗棉花球毫无办法，在原地恼羞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办法，拿出药膏闭着眼睛给时汲上药。 上完药，他就逃也似的走出门：“我去买粥了！” 他表现的样子太好笑，和昨晚几乎不像一个人。 时汲陷在被子里独自闷笑了一会儿，才探出脑袋。 他摸了下自己的嘴角，发现还带着笑意。 和之前那次不一样，他自己脑子里还很飘，像是做了什么大事、过了一段时间才终于回过味来的感觉。后怕、兴奋、庆幸，无数种情绪挤压在心脏里，像是针一扎就会飞出漫天的粉红星星。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时汲看着NIVEA，问：“你主人以前也是像我这样吗？” 感觉特别傻，但又很开心。 NIVEA一边把沙发茶几上的茶杯扶正，一边说：“我不知道呀。” 小机器人想了想，“不过我好像有办法让老师知道。” 它神神秘秘的，连剩下的垃圾都不扫了，把一个光屏放到时汲眼前。 “？”时汲看到上面一堆时间编号，“这是什么，你的观察笔记吗？” NIVEA还左右看看，似乎在确认陆见烨在不在场，行为颇为拟人。 “不是哦，这是主人自己记的。” 时汲看了三页，忽然意识到这是陆见烨的日记。 他知道陆见烨有记日记的习惯，但唯一一次看过也就是陆见烨错误地把日记发进聊天框的那次。 这是隐私，不可以看——他告诫自己，可手一滑点到了什么按键，然后就看到了满屏幕的……他自己。 骤然被看到这样的画面还是冲击力很大的，时汲眨眨眼，随即问：“NIVEA，这都是他弄的？” NIVEA显然也没想到时汲会翻到这个，意识到自己好像闯了祸：“那个……哈哈……不知道，可能是中病毒了吧？” 但是不需要NIVEA回答，时汲也确信了。 整整几万份各种各样的影像资料，每一份上面还有小字备注。这么一看，简直像哪个偷窥狂的观察记录。 微笑的他、面无表情的他、穿军装整理袖子的他、穿常服系领结的他…… 每张照片上都有很多小心心，心心最多的代表陆见烨很喜欢他那天的造型。 其中有张上面打了一个金色的心，那次他应该是在查什么作业的资料，画面上的时汲穿着灰色休闲衬衫、戴着细框的金边眼镜，一手抱着书，一手推着眼睛，看起来就像个青涩的大学生。不知道陆见烨是从哪剪切来的，无论光影还是色调都很美好。 备注是：【限量SSSR】 时汲：“……” 他好笑地想，这是指他那天的打扮很少见吗？ 原来这人还喜欢他戴眼镜啊。 其中有一张不小心他和安琴同框了，陆见烨在安琴的图片上画了个骷髅。 ——醋坛子都要翻天了。 时汲往前翻，这些记录的时间精确到某一分某一秒，恨不能把他的每一个造型都存下来，旁边的备注多半是点评（没有一个不夸的，这个小马屁精），还有一些自言自语的猜测。 其中有一张是他吃了冷饮，下午外骨骼训练课胃就有点不舒服，但过了一个小时大概就好了。他自己都忘记了，陆见烨居然连这个细节都注意到了。 时汲想了想，怪不得那天晚上陆见烨要拉着他喝养生粥。 类似这样的细节还有很多，陆见烨好像一只守财奴的龙，扣扣索索地把每一点每一滴记录下来，把影像中的人视若珍宝。就算当天很忙，他也要隔段时间就整理一下影像。 时汲又想笑又心酸，好像看到了很多个缩在角落忙忙碌碌认真写日记的陆见烨。他从来没想过，世界上会有一个人比他自己更珍视一个名叫“时汲”的人。 他猜测这么大的工程量，陆见烨应该是特意写了个程序抓取他的特征的。但挑选截取的工作，应该是由他自己来做的。 原本暴君将网络用于他管控言论的工具，但现在，它们还是他的眼睛，可这些眼睛只会投注向他心爱的人。 时汲翻着翻着，终于翻到了在狮星系那个极度混乱的一天。 这一天陆见烨没有记录影像，但是打了个巨大的粉红色爱心。 爱心里还有一个拙劣的简笔画小兔子，旁边写：【兔子那么可爱，当然要吃兔子！】 时汲：“……” 字体的笔画全是粉色，从字形就能看出，陆见烨写下这句话时内心有多雀跃。 然后下一行，他写： 【还要再努力一点，追到我的兔子。然后教给他什么是喜欢。】 ——他做到了。 时汲原本以为，他就是坚持十年，都不可能让他心软同意的。 其实陆见烨才是那只兔子——爱丽丝的兔子，带着他掉进绚丽童话的兔子洞。 时汲垂眸想了一会儿，来而不往非礼也，陆见烨都记录了他这么多隐私了，他决定也把魔抓伸向陆见烨的日记。 日记却是正向的时间顺序，时汲一下子就看见了他十七岁时的小屁孩发言。 三十分钟后。 记录实在是太多了，时汲翻到他回来也没翻完狮星系的部分。在这个部分里，一干原著后宫都被这个原·男主打上了巨大的叉。 于是，在陆见烨提着粥进门的时候，时汲叹了一句：“小朋友，你喜欢看我戴眼镜，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他看向陆见烨，“还有，你原来还说过‘谁叫老师谁是狗’这种话？这么说来到现在，你都该汪汪多少次了。” 陆见烨：“……” 陆见烨：“？” 他震惊了，说话都变得结巴，“你你你看到了我的日记？！” 陆见烨随即意识到什么，愤怒地，“……NIVEA！？是不是你！你给我出来！” “啊？怎么了？不是我！”NIVEA还想装傻，从窗帘后探出脑袋，看到陆见烨的表情又“咻”地一声飞到时汲背后，“老师救我！嘤嘤嘤！” 时汲投给它一个安抚的视线，晃了晃手里的光屏，对陆见烨说：“小心一点，我手抖掉到楼下，你珍贵的记录就要泡汤了。” 陆见烨可怜巴巴地望着时汲，微弱争辩：“……其实还可以恢复。” “嗯？你说什么。”时汲语含威胁。 “……”陆见烨羞愤欲死，进门时还正常的脸色红透了。他不甘心地咆哮一声，企图再抓住NIVEA，但被时汲用一根手指抵住额头制止了。 “小朋友，乖一点。这光屏就先留在我这了。”时汲笑眯眯的，“要不要再对你公开处刑，就看你还写了我多少坏话了。” 要是再公开处刑告诉第三个人，太子殿下可能要当场自刎了。时汲是吓唬他的，但陆见烨不敢再造次，壮士断腕地：“……那你看吧，不能传出去！” * 这一天直到中午，二人出去吃午饭的时候，时汲才看到了星网的热搜。 安琴的那条下面的热度已经几亿了，时汲：“我要不要现在就找他说清楚，拒绝他？” 他一句话说完，却得到回复，转过头就看到陆见烨看着自己的光屏，神色有几分复杂。 时汲：“怎么了？” “……”陆见烨直到刚才心情都很好，但这一条消息让他的心情出现了波澜。 他说：“陆无澈今早上朝之前晕倒了，朝会紧急停止。” 时汲知道他为什么凝重了。 按照原著的进度，陆无澈现在确实已经病得很重了，但越是病重，就越不会放手。就连衰弱的狮王都明白这一点，拼死一战则还可能有转机，但如果就这么放任新王上台，它立刻就会被撕咬成尸骸。 何况陆无澈得罪的人太多了，他还没布置好自己的退路，这时候一旦让步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这场围绕皇位的博弈的最危险序幕才刚刚拉开。 时汲：“不如订婚宴的事还是再放一放？” “接下来我可能就不常在学校了。”陆见烨说，也有些犹豫，“……别担心，我自己会考量的。不会太任性。” * 皇宫内。 花园深处有一座半玻璃建材的会客厅，盛夏的花朵开了满园，映在透明的玻璃外。 此时的会客厅内布置妥当，昭示着这是一场两人的私人会面。桌子上摆放着茶杯和鲜花，看起来像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午后茶会。 其中一把藤椅上，坐着的正是帝国皇帝，陆无澈。 他闭着眼睛似在假寐，周格恪尽职守地站在他身后，提着医药箱，以防止他再出现早上那样的突然晕倒。 “过来了吗？” 陆无澈忽然睁开了眼睛，金眸中的瞳孔有点尖细，几秒后才恢复正常。 一分钟后，如他所言，花园的小径上出现了一个由侍从撑着太阳伞的人。 那是一个黑发红眼的女士，穿着巴洛克式的复古长裙，正轻摇着扇子向会客厅走来。她面相很年轻，一看就是生活条件优良的贵族，相貌艳丽不失端庄，双眸顾盼神飞。 ——时汲把她的一双眼睛遗传了个十成十。 看到陆无澈，她礼貌地笑了一下，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仪：“陛下，您好。” 陆无澈颔首，微笑着开口说—— “景瑟夫人，您好。” 第80章 大掉马 十五分钟后。 周格遵循陆无澈的命令离开谈话现场, 从玻璃会客厅里出来, 带上了门。 从外面看，这座会客厅就像一颗安静闪烁在花丛中的宝石, 丝毫看不出里面的人在交谈什么, 哪怕二人谈话的内容随便截取一句出去就能够瞬间登上全帝国的头条新闻。 周格收回视线, 他只负责提出建议，而具体的实施就不关他的事了。 他提着药箱慢慢走着, 回到皇宫内，准备向往常那样去自己的医务室, 却在长廊上撞见了两个人。 “……莉丝皇后，午安。”周格怔了一下，行了一个礼,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不应该称呼“皇后”了。 他看莉丝·珀的打扮还有点不适应，因为过往的十几年，这位皇后不论礼服还是常服都是端庄优雅的风格, 今天却穿了一身浅粉色间白色的小裙子，看起来异常地年轻。 周格忽然发现，其实莉丝皇后的脸偏娃娃脸, 这种少女的风格更适合她才对。 莉丝·珀回过头，对他笑了笑：“周格先生，午安。” 周格看到她身边跟着一个和她一样棕发棕眼的青年, 看样子是珀氏族中的人。那个青年和莉丝·珀长得很像, 血缘应当很近。 周格：“珀夫人这是……？” 莉丝前皇后应该早就搬走了才对, 不应该此时出现在皇宫里的。 “我来拿点东西, 还剩最后一些小件留在皇宫里，搬走之后我就不会再来了。”莉丝温言解释，又说，“这是我的表弟，叫安琴，我喊了他一起来帮忙。安琴，和医师长打个招呼。” 安琴·珀礼貌地微笑：“周先生好。” 周格看到他手里推着的行李箱，点点头，三人就这样错身告别了。 这个莉丝皇后一直以低调勤俭著称，但周格今天却不知道该觉得佩服还是好笑。搬家最后的小件居然要自己亲自带着表弟来搬，连个人工或者机器人都不愿意请。 不过，他也就是在心里感慨一句，很快就忘到了脑袋后。 另一边，长廊里。 莉丝带着安琴进了自己曾经居住过的皇后殿，安琴掀开帘子时被灰尘呛了一下，说：“姐姐……你要搬的东西很多吗？为什么不雇人？” ——不仅是周格心中有疑问，安琴也有。 他和表姐私下一直很亲近，莉丝表姐好像也不至于勤俭到这个地步啊？ 莉丝没有说话，自己慢慢地收拾了好几样东西，才说：“没有东西要搬。” 安琴一愣：“嗯？” 莉丝直接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了，托着腮指指对面：“小安，你也坐着。” 安琴被她的举动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依言坐下。 对面的莉丝注视了他一会儿，忽然笑着说：“小安，你跟我挺像的。” 安琴有点不好意思地：“本来我们就长得很像，我小时候母亲都说我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不过表姐刻意这样说，安琴也意识到她可能不仅仅是在指外表，还有其他的什么东西。 虽然在外界看来，莉丝·珀就是端庄贵族花瓶的代名词，但安琴知道她的真实性格有点小孩子心性。她也才不到五十岁，很多人在这个年纪，连学都没上完呢。 这样的一个表姐，安琴都不太能想象她是怎么同意和皇帝在一起的，而且还是以一种很受争议的方式——她生下陆竞的时候，伊芙霖皇后还在世，前五年莉丝一直是个隐形人。 安琴不知该如何评价这种行为，反正是不太符合他心里的道德观。但毕竟是表姐，这些陈年旧事小辈也不好管太多。 莉丝：“不过……也不太像。我做的事要比你不光彩多了。” 安琴内心汗颜了一下，他感觉到莉丝有话和他说，于是安静等待。 莉丝垂眸继续说：“……其实家族把我交给陛下时，陛下并没有同意联姻。” 这第一句话就把安琴震惊到了。 “那时候琼刚刚从战场归来，身染虫毒，陛下无心理会我。他拒绝之后我没有伤心，但家族要求我在皇宫住满一个月，陛下知道后也就放我在那里不管了。于是，我就和陛下短暂相处了一个月。” “……说是相处，其实只是我偶尔看见他。但慢慢地我觉得，我爱上这个Alpha了。所以，后来我临时变卦坚持要嫁给他，还用手段怀上了陆竞。他需要一个健康的孩子，所以他无法拒绝我。” “……”安琴有一丝焦虑，很后悔自己没带茶杯来，要不然还可以假装喝茶延时尴尬。他真的不是很想听长辈自爆黑历史。 他问，“那琼将军……” 莉丝：“琼将军没有管我。她可能也觉得我上不了台面吧。所以，最后就这样了。” 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琼将军可能也希望帝国有其他候选项的继承人。 “可我后来发现，我并不爱陛下。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伊芙霖在知道陛下的本质后还依然爱他。”莉丝说，“而我什么都没有做好，每一件都是错事。不论是母亲还是皇后，我都没有当好，这些错误可能要我用余生来补偿了。这些话并不是在为自己辩白，但我觉得……跳脱开我们三人的关系之外，其他的‘错事’，我有能力的话就要去阻止。” 什么“其他的错事”？安琴斟酌地：“所以，今天我们来皇宫是？” “你跟我一样，喜欢上了家族安排的人。除此之外其他都不一样。”莉丝抬眼看着他，停顿了一下，“那个‘小草莓’，是不是就是时家的时汲伯爵？” “姐姐，你怎么知道的？”安琴更愣了，时汲的真实身份应该还没有外泄才对。 莉丝把一张ID卡推到安琴面前，说：“这是我的皇宫ID卡，基本上能够通过皇宫内90%的区域。” “……有一件事，我目前还只是猜测，没有确定。” 安琴听得云里雾里，但莉丝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继续冷静说，“你现在去花园，可能还能听到什么。记得不要被发现。” “——听到后，你再决定要不要采取行动。” …… * 九天后，9月29日，首都星晚八点，星网平台。 【最近有没有什么全国级别的八卦让我们讨论一下？感觉好无聊】 【没有惹。首都星政局风云变幻要不要听？】 【不要，什么陛下和殿下不睦，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就没个上石锤的】 【啊娱乐圈八卦来了！罗绮说明天会给时老师的生日宴献唱！→[链接]】 链接点开是罗绮的动态： 星爵娱乐-罗绮v：【明天会给时老师唱歌，祝他生日快乐^ ^[欢快小人鱼转圈.gif]】 关于罗绮的上一个八卦还是他当众告白小草莓，说要给他一个人唱求偶歌。结果后来就没有后续了，专辑照常发布，但罗绮删光了自己关于小草莓的动态，隔段时间还发了人鱼族的失恋曲目“洛克菲”。 这下谁都能看出他追求小草莓的结果了，被拒绝，而且貌似是很坚决很惨烈的拒绝。 帅哥失恋谁都同情，粉丝们都默契地不在罗绮面前提“小草莓”三个字。 那之后，罗琦似乎一直没有走出情伤，账号也都是助理代管，很久没看他发这种个人情绪很浓的欢快动态了。 【罗罗和时老师关系很好吗？以前怎么没听说】 【大概是友情出演吧，时老师是太子殿下的老师，上次殿下生日罗罗不也去了】 【但上次他可没有发动态庆祝】 【楼上不要这么神经敏感，一条动态而已】 …… 到目前，讨论的热度还不是很高。 罗绮一个小时后又发了一个直播链接，众人好奇地点进去，发现房间的名字很简单，叫【生日宴&】。镜头里还空无一人，能看出是某个大型贵族庄园的角落。 【？我认出来了，窗外好像是玫瑰庄园。直播过生日？炫富吗？】 【不是啊，你看看上面的时间，是晚11点开始，0点结束放映。只播一个小时，之后第二天9月30号生日还是自己过】 【而且这个布置，我怎么感觉这么像新闻发布会呢？】 镜头里出现的是一张长桌子，虽然能看出材料昂贵，但确实很像新闻发布会现场。 【标题叫“生日宴&”，&后面是什么？】 【也就是说这场宴会有两重性质？】 【emmm，蹲蹲看】 现在离开播还有三个小时，不断地有人进入直播间挂着，打算在开播时过来看一眼。 * 玫瑰庄园。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就已经有宾客陆续到场了。 景瑟夫人这一场宴会举办得相当大手笔，包揽了整个庄园，时间从零点开始持续到第二天晚零点，彻夜狂欢。 豪车如织，庄园灯火通明。 景瑟夫人在入口处接待来宾，时凌公爵也到了场。但这场宴会的主人公，却在二楼的阳台上。 “小汲。” 身后突然有人出声，时汲转过头，笑了下：“哥，你来了？晚上好。” 时清宁微微蹙了下眉，把外衣脱了披在时汲肩上：“一个人站在这不冷吗？” 玫瑰庄园的纬度比较高，夜里尤其寒冷，时汲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白色礼服，靠在栏杆上抽烟。他挑眉道：“不冷。” 时清宁还是坚持给他披上了，顿了顿问：“太子殿下呢？” “殿下有点忙，暂时还没到场。”时汲说。 时清宁的礼服是黑色的，比时汲身材大了一号，让Omega青年看起来有些单薄。他还注意到时汲今天戴了一副金边细框眼镜，脖子上是不加掩饰的薄蕾丝抑制圈，配合指间的薄荷烟，有种说不出的气质。 ……看得他心头微痒，还有泛起来的酸涩。时清宁喉结动了动，说：“殿下不早点过来吗？” 时汲笑得很平和：“他有事。” ——有什么事，到现在还不过来。 时清宁这句话忍着没说出口，更没有说出来的是：这可是他的订婚宴，居然还敢迟到。 这些话在心里转了很多圈，时清宁叹了口气，摸摸时汲的头顶：“算了，你喜欢就好。” 小汲连订婚的事情都只提前了五天告诉他，他追问的时候，连细节都不愿意说，只是笑。 太子殿下和小汲，这两人好像私底下在偷偷谋划着什么似的，包括现在也是。那种氛围任何外人都插不进去。 “如果你以后不喜欢他了，随时都可以和他解除婚约。”时清宁说得很认真，“你是我最亲爱的弟弟，没人可以强行从我这里把你夺走。” 时汲轻笑：“不会的，我会一直喜欢他。不过还是谢谢哥了。” 时清宁听在耳朵里，心头更沉重了。时汲却已经不再看他，叼着烟趴在栏杆上看夜景。夜风吹起他的发丝，远处的灯火倒映在他眼中，异常柔和。 时清宁很想问，小汲，你知道我的心意吗？但最终他还是没问出口，保持这样，至少他还是时汲的“哥哥”。 他换了个话题：“快到十一点了。” 时汲看了看表，点头：“那我该去对吃瓜群众说话了。” 时清宁表情复杂：“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吗？” 这么一搞，今夜可能要有一群A——还有O，突然失恋。 时汲：“有什么不好吗？这样最直接了。” 时清宁：“……” 时汲摁灭烟，把外套还给他，“谢谢哥。” 那外套被披在肩头吹了一会儿夜风，已经一点余温都没有，冰冷无比。 时清宁一手抱着外套，看了一会儿时汲的背影，敛了敛眸，把多余的情绪从脑海里清除。 * 直播间。 时汲一出现在镜头前，弹幕就暴动了。 【啊啊啊啊！美颜暴击我好了！吹爆这个眼镜！】 【时老师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顺便殿下在吗？】 时汲在长桌中间坐下，更像是在公布新闻了。他对着镜头笑了一下，弹幕瞬间更加疯狂。 这时，弹幕忽然注意到了什么： 【嗯？等等，我没看错吗，时老师脖子上的是什么？】 【……呃？？长得好像Omega抑制圈？】 【是、是装饰吧……？还怪好看的……挺配时老师的】 “今天我想借着生日宴的机会公布一件事。”时汲说，“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到合适的公开方式，所以就直接说了。” 其实他也没纠结很久，因为他本人并不在意Omega的身份，但说还是要这样说的。 他就喜欢这种无敌简单粗暴的掉马方式。 【……what？】 【我又不好的预感，草】 【这个口吻？要搞什么大新闻啊……时老师你不要笑了，看起来好可怕！】 “我觉得很多人看到我今天的打扮也猜到了，为了让你们相信，我直接上检测仪吧。” 时汲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晃了晃。 那是一个信息素检测盒，时汲对着脖子上的腺体喷了一下试剂，然后把结果投到光屏上—— 他笑眯眯说，“其实我是Omega，还是一个你们很熟悉、但一直没见过的Omega。” “以及，我马上就要订婚了。” 在时汲说完这句话后，整整一分钟，弹幕都没有说话，只有死寂一样的问号和省略号。 【…………】 【……】 【？？？？】 【？】 【我听错了？？？？】 【……草！！！我刚才瞬间从床上掉下来！啊？？？啊！！】 【卧槽啊！——】 【我。他。妈。裂。开】 下班后开始观看直播娱乐的星网平台程序员们：【……？？？】 我们他妈的也裂开了！！ 第81章 恋爱脑（一更） 编辑黄时晚上照例打开星网, 睡前一刷, 但却在开屏时差点被卡出去。 “？”黄时疑惑，“怎么回事？” 星网又崩了？ 他试了三次才登上去, 一看热搜榜, 就被那齐刷刷的一排热搜给震惊到了。 #小草莓是时老师# #小草莓说订婚了# #时老师订婚# #玫瑰庄园# #星网平台又双叒叕崩了# #…… 黄时：“？？？” 他手一抖, 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我了个大草！！” 黄的瓜v转发：【你说啥？？？？！！！】 前50名里, 有整整20个都是这件事相关，前5名无一例外被占据了。 其他没看直播的点进热搜的也都发出了无数的【？】和【……】, 一时看过去，场面蔚为壮观。 黄时呆滞，下一秒就顺着动态疯狂翻找, 找到罗绮发的那个直播链接后点了进去，但是不到五秒就被卡了出来，显然还有其他无数人都是和他一样的反应。 但黄时没有放弃, 给罗绮发消息：【小人鱼？！！！！那个热搜是真的吗？！】 【你在现场对吧！！！回来后一定要给我讲讲！】 【不能忘记！一定要给我讲啊！！】 而那部分进入了直播间的人，此刻弹幕也发得无比癫狂。五颜六色的字体完全覆盖了屏幕，直播间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上限。 “之所以想到用直播, 是因为我有在远方的朋友不能来参加生日宴，我用这种方式来回应他们的祝福。”时汲一本正经地胡扯，“他们那里应该刚刚日出, 日出时回应祝福是他们的传统习俗。” 宇宙种族的传统习俗多到数不胜数, 所以也没人纠结这句话, 都还沉浸在之前的爆料里： 【！！时老师你居然就是小草莓！？我的天啊】 【我人傻了……啊！！！】 【？破案了！怪不得之前陆鸣公爵去狮星系没找到小草莓！原来是找到了却没认出来！】 【@LM 你心里苦不苦哈哈哈哈】 另一部分弹幕则重点在那“订婚”二字上。 【订婚！？和谁？是不是殿下！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我的天啊！那个&后面的是“订婚宴”是不是！！】 【！！！】 时汲看了一眼弹幕, 笑了笑：“是的。是和殿下。” 他把直播间的标题改成了【生日宴&订婚宴】。 弹幕多到根本看不清了，每秒都有成千上百条卡过去。 【！！！】 【恭喜太子殿下追求成功！傲视所有追求者！！】 【卧槽卧槽啊啊啊啊太甜了！！！我见证了一场现实浪漫电影！！】 【我失恋了？！我同时失恋了两次呜呜呜！我男神一和男神二在一起了】 【？？？全宇宙的Omega今天都失恋了，暗恋小草莓的A也都失恋了】 【啊啊啊啊卧槽我除了尖叫屁也不会说了】 时汲：“时间到了，我关直播了。” 他停顿了一下，漫不经心笑了下，“……还有，今天可能还有更大的事发生。大家明早起来再看新闻吧。晚安再见。” 【啊！？别走啊时老师！草莓老师！】 【！！！！什么大事？比你刚刚爆料的还更大吗？！】 【啊啊啊老师你怎么能这样！还说明早起来看！你这样一说我们都要睡不着了！！】 【我操，我今夜无眠！我一定要蹲到更大的新闻为止！！】 深夜紧急上班的程序员们：“……”两眼一黑，捂住头发。 还有？！ 我求求你们了，能不能别在深夜发了！ 尽管挽留的弹幕无数，但时汲还是毫不拖泥带水地关掉了直播。 这短短不到一小时的直播已经在全帝国范围内掀起了滔天巨浪，直播光屏黑了，但没一个人想着离开屏幕。可以说，在这一刻，所有首都星的新闻记者、甚至其他星系的记者都在狂奔向同一地方—— 玫瑰庄园。 这个平时只有贵族问津的庄园，在这一天突然成了香饽饽，不管是关心八卦娱乐的还是关心政治的，今夜都把目光聚焦到了玫瑰庄园。 * 而在首都星上，某个“刚刚日出”的地方。 恒星挥洒光明，渐渐把这片古老的贵族皇室建筑照亮，镶嵌宝石的金色的穹顶晶莹剔透。 “殿下，时老师刚刚给我们送祝福了。怎么随口编的‘传统习俗’被他说出来就这么像真的呢，不愧是老师。”杜华看了眼光屏，啧啧有声，“还好我进去得早，要不然这时候都要被卡出重影来了。” 邢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看直播。安静待命不好吗？” 杜华：“这不是关心未来殿下配偶的安危嘛。” 他们两个人打了会儿嘴炮，都齐齐扭头看向上首的人。 一般在这时，都会有NIVEA出来打圆场，但杜华突然想起来平时那个和陆见烨形影不离的小机器人并不在场。 年轻的太子殿下沐浴在晨光里，金发灿若锦织，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发觉二人的视线，陆见烨扫了他们一眼，冷冷说：“安静。” 他金眸里像盛了冰晶一样，杜华做了个嘴上拉拉链的动作，不说话了。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触热恋期无法和对象待在一起的Alpha的霉头了…… 而在他们身后，是无数静默的金属杀器。它们伏在黑暗里，等待着命令。 * 玫瑰庄园此时尚且夜色浓郁。 时汲关掉直播，向厅内走去。 “说完了吗？”时清宁问，“这么快。” 时汲：“几句话的事情，讲清楚就好了。” 时清宁拿起光屏，看到那一堆卡崩了的热搜，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叹气：“……小汲，你大概是所有和皇室成员结婚的人里最高调的了。” 好像从三年前时汲性格改变之后，时清宁就没见过他如此张扬行事的样子了。 仿佛要和全世界分享爱意，他这么喜欢太子殿下吗？时清宁有点心酸。 两人一起走进大厅，引来宾客们的打量和祝福，不止时清宁一个看到了光屏，宾客里也有不断人发出低呼。他们在人群里找另一个主人公，却是无果。 景瑟夫人邀请他们参加宴会时，只说了庆祝孩子的生日，却没说还有订婚一事，对象还是太子殿下！ 但是时汲已经脱离上层圈子几年了，一点交情都没续，因此也没几个人上来朝他打听问话。 为数不多来祝贺的只有那几个“熟人”。 “恭喜订婚。”江梵说。 时汲和他碰了下杯：“谢谢。” 江梵是知情者之一，但也不比众宾客提前知道多久。 时汲看他似乎有话要说，就微笑着等待。 系统：【滴！江梵正直度 70！当前进度：100%！】 听着这个提示音，时汲心里一阵强迫症得到满足的快乐。正直度是“后宫不可能和男主再发展”的可能性，男主和他订婚了，正直度就上来了。 时汲：【早知如此，我就应该早点和陆见烨订婚，最好他一成年就订婚。】 这样还可以多好几次“深入交流”。 系统冷漠：【好了别说了，我不和恋爱脑上头的人讲话。】真是没眼看！ 江梵当然是不知道时汲的内心戏的，他望了时汲一会儿，嘴角忽然勾了勾。 他不常笑，所以这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很少见的情绪外露了。 江梵语气淡淡：“我前几天还想，如果你来找我，我就和你继续签订合同。” ——我的信息素，你要多少给多少。 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冲动的想法。 “不过，现在看来这样更有意思。”江梵眼中升起兴味，和时汲碰杯。 他语气仿佛在说什么实验观察笔记，打量了时汲几眼，很轻松地走了。 时汲：“……” 这个人的趣味他无法猜透，怪不得是第一个正直度上涨的后宫。 宴会里已有人开始交流刚刚的热搜，有几个格外激动。只听“哐当”一声响，陆鸣把红酒杯打翻了，光屏好险才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燕尾在他身旁，抿了口红酒：“这么激动干什么？公爵，出门在外遇事要懂得淡定。” 陆鸣：“……等等，你怎么看起来早就知道？” 他人都傻了，条件反射看向远处台上在调试话筒的罗绮。 罗绮对他同情地笑了一下。 陆鸣：“…………” 你也知道！？你都不告诉我这个老板！ 陆看着手里的玫瑰钥匙都恍惚了起来。 ——这不是他在狮星系买的那颗玫瑰星球，而是在首都星系新买的，前几天刚签下合同。就因为他听说侄子要订婚，对象却似乎不是小草莓，高兴得立刻就下单了。 万万没想到！时汲就是小草莓！ 陆鸣悲愤莫名，杜华坑他！杜华说“对象不是以小草莓的身份和殿下订婚的”，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心情复杂地看向走过来的时汲，时汲很没有同情心和他碰了下杯，笑说：“公爵，看开点。这至少能说明你的理论是错误的，没有信息素的时候，你并没有喜欢上我。所以你也不算失恋了。” 陆鸣：“……” 陆鸣气息奄奄：“谢谢，但是你不要再捅我刀了。” 他每年定点推行的理论里，认为不管是什么情况，完美契合的AO都能感知到彼此。这是上天牵的红线。 ……然后他现在自己推翻了自己的理论。 陆鸣更抑郁了。 燕尾看着时汲，晃了晃红酒杯，笑着说：“时老师，真不知道我怎么还会来参加这场宴会的。” 今天他一身礼服裙，美艳无双，但没有用香水掩饰信息素，不少O甚至AB都在看他。可他自始至终都只注视着一个人。 燕尾是少数知情人，知晓这场宴会的另一重性质。 面前的青年与他对视，轻声笑了一下：“抱歉。”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燕尾说，把酒一饮而尽，“我只是在悲叹我第一次主动追人居然就失败了，和追的人是谁没关系好吧。我现在已经开始物色新欢了。” 但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燕尾突然想，如果站在这的是陆见烨，那时汲一定会担心他心里想什么。但随即又心中失笑——如果是陆见烨，那时汲根本不会让他有这种复杂的情绪。 时汲扬眉：“那就祝你早日脱单。” “嗯哼。”燕尾慢慢收敛了眼中的情绪，恢复平时艳丽得具有攻击性的神情，“你也要让你的Alpha小心一点。就算是皇室的墙角，我也不是不敢撬。” “……”时汲略黑线，“放心，不会让你撬到的。” 今天这场生日宴比陆见烨成年的那一场还壮观，除了伽德蒙，所有的原著后宫是真·齐聚一堂了。 时汲不着边际地想，那个小王虫在普塔克星狱里看到新闻的时候，肯定要气疯了。 他用胡思乱想来消解心中的紧张情绪，看了一眼光屏—— 他九天前和陆见烨一起换了屏保，互相用了对方的照片。现在，他光屏上显示的是身穿全套储君冠冕制服的陆见烨。这是时汲最喜欢的造型。 ……不知道小朋友那里顺不顺利。 时汲关掉屏幕，听到了前方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 他心一紧，抬头。重头戏终于来了。 站在他面前的是景瑟夫人，她停在时汲面前，稳住声音说：“……小汲。” 显然，她才知道知道时汲在直播里说了什么。 “母亲，”时汲抬头看她，毫不知情似的笑问，“怎么了？” 水晶灯的光晕温暖无比，但景瑟夫人脸色却还是有点难看，一双精致的红眸里有恼怒之色。她抿了抿唇，克制住质问的冲动，说：“你要说那些话，怎么不和妈妈说？妈妈不是答应你过些天再举办订婚宴的吗。” 之前两个人和她说时，她以时间太仓促而拒绝了，同意生日宴上宣布消息，但订婚宴还要再选日子。 那什么“直播”，时汲只和她说，有没来参加生日宴的朋友通过星网送祝福，所以要录一段视频视频回应，却根本没提会把订婚的事情在全帝国面前曝光。 景瑟对网络不太敏感，根本没想要阻止。谁知道儿子会做出这么莽撞的举动！ 时汲：“我是有点冲动了，不过我就是迫不及待想和大家分享啊。早一天晚一天也没区别。” 这个恋爱脑！ 景瑟快被他气死了，在心里后悔了一万遍小时候没有好好教这个儿子。一点不像Omega就算了，还不听她安排。 她另外两个小孩都是贵族典范，怎么就时汲这个样子？ “……是妈妈的错，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景瑟夫人脸上还是温柔微笑的模样，心里却飞速地盘算了起来。 “小汲，待会儿有个很重要的客人要来，是我们家族生意的伙伴。你陪妈妈一起去见见，好不好？” 第82章 逼宫（二更） 景瑟夫人在看到热搜的时候就已经把情况告诉陆无澈那边了, 得到的回复是“按照B计划。其他的我们来解决”。 于是她就略微松了口气, 依之前的安排来找时汲。 ——原本的A计划应该是宣布和陛下的婚讯，但现在被搅乱了。B计划则是先斩后奏。 闻言, 时汲歪了下头有：“生意上的重要合作伙伴？嗯……我怎么记得我们家没做大生意呢？” 时家和景家都不以经商为主业, 这话说得很是突兀。 “……”被儿子这么不轻不重地刺了一句, 景瑟夫人一时语塞，打圆场说, “是最近新合作的对象，我们准备发展商业了。” 时汲好笑道：“好的。那母亲带我去吧。” 什么生意伙伴，是联姻伙伴才对吧。 ——如果不是安琴告诉他, 他还真想不出原主这个妈会有卖儿求荣的想法。果然奇葩都是一窝一窝出的, 这样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原主会干出“害死男主只为了跳槽”这种事了。 景瑟夫人观察时汲神情，见这个恋爱脑的蠢儿子似乎没有发现不对劲, 心里松了口气，颔首矜持说：“跟我来吧。” 她瞥了眼时汲的装束，说，“你这身太素了，不符合贵族礼仪。妈妈给你买了新的腕表，你去戴起来吧。” 时汲挑了下眉，乖顺地：“嗯。” 十五分钟后。 时汲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 不止是手上多了个腕表, 打扮也已经焕然一新, 身上穿着的变成了复古的贵族礼服。 他自从穿过来就几乎没有做过这种打扮, 因为觉得太繁琐。 但不得不说, 这张脸特别适合华丽的蕾丝衬衫领和宫廷袖摆，倒映在镜子里的Omega仿佛一个精美的古董人偶。修长的脖颈上扣着抑制圈，纤细手腕从袖摆里延伸出来，有种脆弱之美。 时汲最后穿上外套，窄窄的腰身就显露了出来，黑发红眸，唇边含笑，令人见之心折。 “这才像个贵族的Omega。”景瑟夫人绕着时汲看了一圈，满意地舒了口气。 那些西装礼服是什么东西，连贵族Alpha正式场合都不那么穿的。 “那个合作对象在哪？”时汲问。 景瑟夫人搪塞他：“小汲待会儿跟我来就知道了，先保证穿着万无一失。” 也许是故意的，玫瑰庄园的这处更衣室四围都空无一人。外边灯火通明，这里却只亮了几盏灯，被穿衣镜反射着，显得有几分阴森。 景瑟夫人看了下时间，快到约定的时刻了。 “再等等，你这个领结有点歪，我给你重新整理一下。”她说。 时汲比景瑟稍微高一点，他低眸，看着景瑟给他重新打领结。 如果忽略种种，这幅画面还真可以冠上《慈母图》的名字。 景瑟领结打得很慢，在最后，她突然一抬手，从袖子里抽出一块白色手帕来捂住了时汲的口鼻！ 手帕上是迷药，景瑟特意确认过对人体没有伤害。 她一开始差点没制住时汲，但后来时汲被绊了一下，跌坐了下去，被她抓住了时机。 景瑟的心跳得非常厉害，几乎要跳出胸膛。时汲的挣扎渐渐微弱下来了，手从她的手腕上松脱，垂到了身侧。 她松开布巾，就在这一刹那，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时汲对着她牵了下嘴角——是个很嘲讽的笑。 但他的头还是慢慢低下去了，这幅画面有种异样的、病态的美感，宛如天鹅折颈。 光漏过青年的黑发，细碎地洒在他的睫毛上，让他看起来更像是沉睡的人偶了。 时汲的皮肤真的很容易出现痕迹，就稍微用力了一点，他脸颊上就出现了很小的红痕。 还好她没同意让那边派人来做这件事，要不然外表岂不是就不完美了？ 景瑟的衣服上也出现了乱纹，实在有失贵族的体面——她又想，如果不是小汲实在不听话，她何必要用这种过激的手段呢？ 陛下年轻英俊，还是超S级Alpha，更难得的是信息素契合度那么高。难道不比他儿子要好？现在搞这么一出，以后公布时要害得陛下名声不好了。 她心说，等过几年，生了小孩，就知道妈妈爱你了。 景瑟捂住自己的胸前，有种手脚发软的感觉。她稳住了心神，拨通了通讯：“……你们可以来接小汲了。” 她最后看了眼“即将出嫁”的儿子，然后端起仪表，向外厅走去。 宴会的主人公莫名其妙缺位了，她还得费心神来应付一下。尤其是儿子那几个莫名其妙的追求者，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破绽。 * 与此同时，首都星另一端。 陆见烨身侧一个小型仪器响了一声——那是NIVEA的一个外接小飞行翼，而它的主机此刻远在千里之外。 虽然早有预料，但他眼中还是浮现出怒意。陆见烨压住暴躁说：“开始。” * 星网上。 【啊，首都星时间两点五十四了。我这里都凌晨5点了。】 【嘤嘤嘤，草莓老师说的大爆料在哪里，我困得头都要掉了，从来没熬这么晚过】 【想想所有程序员都在陪你熬，是不是心里快乐很多】 【哈哈哈哈你说得对。睡吧睡吧，明早起来看不就是了。话说你们怎么突然就换了称呼？草莓老师什么鬼】 【啊……我睡了，世界晚安】 【……！！！！！等等楼上别睡！！草，大爆料好像来了！？】 【恩恩？哪里？】 【看皇室官方账号！】 还在熬夜的众人、和其他地区处在白天的人都纷纷涌向官方账号，然后各自打出一排问号。 【？？？】 只见所有官方的蓝v都换了头像，变成了一个金色眼睛的像素黑猫。这些黑猫还都在眨着眼睛，分外诡异。 【这啥？被黑客黑了？熊猫烧香2.0·猫猫烧香？】 【？官方账号？啥玩意？官宣订婚了吗？】 【不是！！！你点进去看就知道了，我操这特么真的是惊天大爆料，我？？？我TM……？我看了一行就退出了，这是啥！？】 这些账号同一时间发布了同样的动态，点进去是一篇巨长的文章，图文详实。 它们的内容，关键词是“精神力失控症”，以及……身患精神力失控症的帝国皇帝“陆无澈”。 从蛛丝马迹开始挖掘，最后罗列出完整的证据链，还贴心地加以说明和补充，解释在隐瞒患病期间皇帝做了多少糟糕的决策。 图像资料里，有一副虫族的虫蜕，注释是“用药原料”。 帝国和虫族不共戴天，之前也根本没有用虫族做药材的说法，这张图片给所有人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力，甚至有人开始高喊【皇帝卖国！】。 如果这些账号爆料真的是黑客干的，那么那个黑客一定很恶趣味，而且年纪不大。在卡通像素下，这些文章的冲击力非但没有减少，还更显示出一种恐怖感。 【？？？？？】 【…………】 【对不起我半夜吃瓜吃到心脏骤停！？这个大爆料和之前小草莓什么的完全不是一个性质的啊！！！】 【不是我阴谋论，而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爆料者背后是谁授意的？】 【……帝国要变天了。这么高调，除了撕破脸不作他想】 【WTF……草莓老师说叫我们第二天起来再看，第二天起来首都星会变成什么样？不敢细想】 “小草莓”事件还只停留在娱乐层面，这东西就是绝对的核|弹级别了，和帝国每个人都息息相关。 已经根本不是热搜不热搜的问题了，舆论被瞬间引爆，整个帝国都陷入震动！ * 皇宫内。 窗帘全部封死，幽暗的光线里传出什么东西碎裂的巨响。 狂暴的苦艾味信息素四处奔流，冷得像冰瀑，又如同张牙舞爪的藤蔓。失控的精神力仿佛无形的巨兽，发出咆哮，这咆哮声听不到，却能在精神力海洋里掀起巨浪。 周格点起灯，顿了顿，也被脚下满地的碎片惊到了一瞬。 “陛下，”他说，“人带来了。” “哐当！” 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周格差点被砸到，他也不敢接近此时的陆无澈了，不过幸好他早有准备。周格拿出一个小瓶子在空气里喷了几下。 那是刚刚从时汲血液里提取出来的信息素，溶进了试剂里，浓度不高不低。 浅淡的草莓味蔓延开来，安抚一般驯服了狂暴的苦艾信息素。 黑暗里的动静慢慢停下来了。 过了大概十分钟，周格才听到了一声沙哑暴虐的声音：“……收起来，太难闻了。” 话虽如此，但好歹是平复下来了。 周格打开灯，看到了椅子上的金发男人。 “陛下。”周格说，重申，“你需要克服心理障碍，如果您还想恢复健康，就必须要和时汲伯爵进行终身结合。而且最好在三天之内举办婚礼。” 陆无澈静默了一会儿，觉得很好笑。 他这辈子有过两个皇后，马上还要有第三个——这会不会成为他的一笔花边新闻历史？但天知道他从不和人亲密接触。 听起来好像什么没头脑的笑话。他也真的笑出了声，而且越笑越大声。 “为什么不让一切结束？”他厌恶地说。 周格这段时间和犯病的陆无澈对话已经很有经验了，他冷静地道：“因为帝国需要您。因为您想活下去。” 陆无澈：“你的第一句话是错误的。帝国现在其实并不需要我。” 周格：“那就是陛下想活下去。” 想活下去，想斗赢，想功成再身退。 “哈。”陆无澈又笑了一下。 他想活下去吗？ 现在他好像突然不确定了。 命令是他下达的，是他的求生欲和权力欲望在作祟。可同时他心里还像是有另一个声音在撕扯。 他好像对某个人许诺过死亡，是谁？ 他的头脑现在太混乱了。 ……不记得了。 头痛又铺天盖地席卷上来，陆无澈发出野兽一样的低吼。 周格见势不妙，把剩下的试剂全喷出来了。 “陛下，你现在必须去见时汲伯爵了。” 大量的信息素终于让陆无澈恢复了正常——只是短暂的。 他缓缓站起身，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表。镜子里的男人瘦削了很多，金色的卷发有些凌乱地搭在脸颊边，下巴上有一点胡茬，但这些没有减损他的英俊，还更添了几分吸血鬼一样的阴郁气质。 陆无澈想，从前好像有个人夸赞过他的相貌，用词就是“阴郁俊美”。是谁？……他对着镜子想了很久，但还是没想起来。 于是索性不管了。 他走向房间，看到床上有个人影。 青年Omega沉睡着，黑色的睫毛覆盖出浅浅的阴影。 “景瑟的品味太差了。”陆无澈刻薄地说，“这是她的打扮风格。” 他偏头看向周格：“我要做什么？” “……”周格道，“陛下，这不会还要我教你吧。” 陆无澈脸色有点差：“……滚出去。” 周格听命关上了门。 陆无澈对着床上的人，又开始头疼了。他坐在离床大概二十米远的椅子上，决定等快要失控了再说。 * 时汲在床上听了一会儿动静，居然产生了稍许的语塞感。 ……怎么说，现在这个情况他没想过。 不过算了，总归是对他有利。 时汲按动了手臂上事先藏好的银环，银环开始变形。在他的腰侧、以及小腿上都有类似的金属银环，它们开始变形、自动拼装组合，几乎没发出声音，只在最后组合的时候发出极其细微的金属声响。 咔哒。 这声脆响一落地，时汲就感觉到了床那边的响动。 他一下子翻身起来，险险和陆无澈擦身而过！ 一声巨响，陆无澈直起身看着他，瞳孔细成针尖：“……原来你没有被迷晕。” 这一刹那间，他就意识到自己可能落入下风了，这个时汲和皇储是有备而来的！ 与此同时，拼装好的小机器人发出启动音：“N-I-V-E-A——” 庞大的苦艾信息素从陆无澈身上散发出来，因为刚才的攻击，他的精神力有了失控的趋势。整个人宛如一只弓背准备攻击的猎豹，瞳孔慑人，精神力向时汲吞噬而去！ “景瑟夫人的力气实在太小，我差点就装不像了。”时汲说，“我都做好一打几的准备了，这些天没少上外骨骼训练课，结果陛下的安排太不给力。” 陆无澈：“……” 他有点忍无可忍地说，“……那个蠢货。” 景瑟肯定是觉得Omega力气都很小，她怎么不想想她儿子在机甲系是什么水平？ 时汲后退几步，也释放出了信息素和精神力。 ——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用，陆无澈的精神力根本是变态级别的！ 倒是信息素还有点用处，陆无澈□□扰到了，但这点用处微乎其微。 时汲背上冷汗都出来了，他本来就不太擅长体能运动，几次都差点被抓到。 不过，他也不需要多高的格斗技巧。 因为他只需要能坚持十秒钟就够了。 NIVEA在启动的时候，体内的程序就开始运作了。五秒钟，它就能从内部破坏皇宫的安保系统！ 十秒钟一到，房间外就传来巨响，幻色的机甲从天而降！ “轰隆——” 墙壁轰然破碎，灰尘漫天。 在这个时代，就算皇宫修建得再复古，也不能掩盖它是未来产品的本质。里面的一切安保都是由安全网络控制的，而精神力关键口的接驳只有从内部才能抓取并入侵。 这才是时汲必须要进入皇宫内的原因。 而在外围，陆见烨早就做好了逼宫的准备！ 失去安保系统，外围的突入就毫无阻拦。 鸣琴如天神降世，把时汲护在掌下。 “咳……！”时汲被灰尘呛得咳嗽了几声，感觉自己差点就要死了，在格斗高手面前就算对方赤手空拳他也只能撑十秒，多一秒都不行。 这场戏前期铺垫了那么久，真正的胜负时刻只需要几秒钟。而且和之前的喧嚣比起来，这几秒实在是安静过头了。 机甲造成的破坏尾音还在持续，但胜负已分。 黎明前的天幕下，皇宫外一片肃然。 时汲扶着鸣琴站起来，道：“陛下，你也是聪明人。你该到退位的时候了。” 灯柱从窗外照进来，一片通明。 像是谢幕之前的致辞。 时汲的心情没有大戏落幕后的激动，反而一片平静。 皇帝本就到了强弩之末，连陆见烨暗中联合了一大半大臣准备逼宫都不知道，也没有发现安琴偷听到他的谈判并告诉了陆见烨时汲。陆无澈的判断力和精神状态，都早就不适合再做皇帝了。 现在这个结局，与其说是突然反转，不如说是必然。 时汲穿的外套在进皇宫时就脱掉了，此刻身穿宫廷衬衣与黑色长裤，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扬起了他雪白的袖摆，眸如宝石，澄澈通透。 这一身打扮配合着身后极具科技感的机甲，有种时空错位的朋克感。 也异常地明艳、吸引人。 陆无澈无声地站了好一会儿，竟然有种解脱的感觉，他看着时汲，人生里头一回对某个Omega产生欣赏的情绪。 他轻笑，然后靠在椅子上，说：“现在，我是真的有点想让你成为我的皇后了。” “——他会成为皇后。” 门外忽然一道声音传来，截在他的话末尾。 “但不是你的。”陆见烨走到他面前，淡漠说。 狮群的新王年轻而俊美，锋利得像刚刚淬炼好的刀。金眸熠熠，居高临下。 第83章 陆无澈 这场宫变震惊了全帝国, 在首都星的凌晨五点, 以烈火燎原一样的速度传遍了宇宙各地。 星网网民最后能吃到的瓜也只剩下残枝末节了，他们只能看到, 在星历9月30日, 陆无澈宣布退位, 将皇位交给储君陆见烨。 陆见烨将在不久后正式登基，成为新的陛下。而他会和时汲伯爵举行婚礼, 许诺皇后之位。 从关于精神力失控症的消息出来之后，星网就变得好似煮沸了的热油一样，完全炸了锅。皇位变更的消息出来, 更多的人知晓, 发表着自己的震撼和疑惑。 而宫变的具体细节，则永远不能为外人所知了。 * 10月2日。 时汲从床上醒来, 照例看见光屏上的一堆消息。从前天开始，他就莫名其妙多了很多自称的“熟人”，个个赶着来巴结他。 “我这个生日过得可真够惊心动魄的。”时汲说，看着那些消息开头整齐划一的“皇后”，有种被雷到的感觉，“……这个称呼我真的好不适应。” 他陷在陆见烨怀里，陆见烨抱紧他, 说：“以后会适应的。” “你该起床了。”时汲转头看他, 捏了下他的脸, “陛下不可以迟到。” ——他们现在住的已经不是贵族区了, 而是皇宫。原莉丝的皇后殿还没有收拾出来, 陆见烨也不喜欢他一个人住那么大一个宫殿，就拉着时汲住在一起。时汲觉得自己的人生体验可真够奇妙的，拎包入住皇宫，这真是绝无仅有。 “……不要叫我陛下。”每天早上这时候的陆见烨都很粘人，他很不满地把时汲抱得更紧了，吸了一口他的后颈，“为什么不叫我小朋友？” 还撒起娇来了。 时汲说：“好小朋友是不能赖床的，快起来。” 陆见烨挪动了一下，慢吞吞地起来，还一边穿衣服一边抱怨：“我不想当皇帝了。好累。” 要比当殿下的时候平均每天早起一个小时。 时汲瞥他一眼：“如果你晚上不那么凶，现在就不会起不来了。” 陆见烨立刻睁开眼睛：“不行。” 他扑倒时汲，眯起眼重复，“不行。” 两个人都亲密交流过那么多次了，这样一接触就意味着又一轮亲亲抱抱，如果不是NIVEA实在看不过眼了开始狂响闹铃，二人不知道还要无休止地腻歪到什么时候去。 “老师，我又有新想法了。”最后穿衣服的时候，陆见烨从床头拿出了厚厚一叠稿纸，“我想买一颗星球，然后布置成梦里的童话殿……” 他沉浸地说了一通，才发现时汲并没有在认真听，抬头开始对时汲发送卖萌光波：“老师——” 时汲想到那乌泱泱的宾客名单，头疼地：“不能不举行吗？好麻烦。” 陆见烨：“可是我想。” “……”时汲这些天都被他磨过不下一百次了，每次都妥协，结果就是这人把细节搞得越来越豪华、越来越高调，恋爱脑少女心关都关不住了。 他警告地，“我这是最后一次同意了，一场全国性的大的，给国民看；另一场在朋友之间，尽量低调。” 陆见烨满口答应，但是看他这个样子，时汲就知道他还是会有层出不穷的“新点子”。 时汲叹了口气，心想，还能怎么办？ 自己的学生，当然只能宠着。 二人换好衣服，开始一天的工作。 虽然已经有了前期准备，但这场继位还是仓促了一些。陆见烨有无穷无尽的前期工作要接手。 他的正式登基仪式敲定在了10月11日，在此之前，两人是都歇不下来了。 * 10月11日。 这一天是新君的生辰，第二天即是正式的登基仪式。 皇宫，伊芙霖的旧皇后殿。 这间宫殿有个别称叫“琼宫”，整体的建筑风格和皇宫稍有不同。当年伊芙霖·琼和陆无澈结婚后，不喜欢住历代Omega皇后住的皇后殿，陆无澈就让人修建了这座宫殿。 它看起来很冷肃，一些细节的设计是由伊芙霖决定的，体现出很明显的军用建筑特征。 算起来，这间宫殿已经整整十五年没有住过人了。现在的新君、曾经的皇储五岁之前一直和琼皇后住在这里，后来伊芙霖在这里逝世，陆见烨就搬离了琼宫。 自那之后，琼宫就再也无人踏足过。 但这里常年有人打扫，一直很干净。 ——以至于它短暂的新客人入住时，几乎不需要再布置什么。 周格走进琼宫，开口说：“陆先生，到了吃药的时间了。” 自那场宫变之后，陆无澈就一直封闭在皇宫深处。帝国的皇宫很大，他十几日闭门不出，成了所有人默契闭口不提的隐形人，只有医师会照常出入这座深宫。 这间书房也很不像宫廷建筑的产物，极度简洁。墙壁上挂着军用地图和飞镖靶心。那是它从前的女主人的风格。 在周格进入时，一道飞镖正好飞出，正中靶心，发出轻微的一声“嗖”。 陆无澈眯眼端详了一下自己投出的飞镖，离靶心正中偏离了大概0.3厘米。 ——靶子上有原来的旧孔，伊芙霖每一次都是丢中最中间那个，而他偶尔会偏离几毫米。 他收回视线，轻笑：“周格，你倒是很识时务，改口改得很快么。” 那句“陆先生”，他一开始还没听出来在叫谁。 陆无澈觉得这个词有些新鲜，这辈子他被称呼过“殿下”，也被称呼过“陛下”，但“陆先生”好像还是第一次。 他又拿起一枚飞镖，顿了顿。 ……不，好像不是第一次。在他还是皇子时，有次和伊芙霖一起出门时也被别人这样称呼过。那次他们两个人都隐瞒了身份，没被人认出来。 “我一直恪守合同和职业操守。”周格平淡地说，“称呼这种小事，当然不能出错。” 他的这种事外人的态度，也一直是陆无澈欣赏他的原因。 周格把药片和水放在书桌上，陆无澈专心盯着靶子，漫不经心地：“最近我在吃的是新药？挺有效的。” 这几天他的失控症好了很多，都快像个正常人了。而且还想起了很多遗忘的往事。 “不是新药，只是市面上对精神力失控症常用的药物。”周格平板地说，“发挥作用的不是药效，而是您的心态。精神力失控症和患者的情绪关联很大，陆先生感觉效果好，是因为您最近情绪很平和。” “是吗。”陆无澈饶有兴趣，“我最近心情很好？” 他把剩下的飞镖全投掷完了，“既然没用，那我也不必吃药了。拿走吧。” 周格：“如果不想吃，陆先生可以自己扔掉。” 他现在不需要研制新药，日常工作就只剩下常规测量体征和送药，而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了。离开时，他补上一句，“今天陛下会过来。” ——陛下。 这个称呼，现在属于陆见烨。 陆无澈看了他一眼，瞳孔细了细，而后笑道：“知道了。” * 时汲和陆见烨是在下午到达琼宫的。 忙碌了十天，他们终于有时间来处理这个“遗留问题”了。 准确来说，是陆见烨到昨天才想好如何处理。 时汲还是头一次亲眼看到琼宫长什么样，在原著里，关于母亲的一切都是男主不能触碰的禁忌，整座宫殿都被封闭起来，空荡得像个鬼屋。 但现在阳光下的琼宫除了比寻常宫殿安静一点，也没有什么阴森的感觉。 走进琼宫之后，陆见烨比平时更安静了。 他这段时间心情都很好，但时汲能感觉到他此刻的情绪低落了下来。 琼宫的花园里开着不知名的宝蓝色花朵。时汲听到似乎有人在哼歌，竟然好像是某种古老东方戏曲的曲调，和这座皇宫搭配起来，有些莫名地出戏。 他没听出来这是什么曲子，哼唱的人技术不太好。 他们沿着花海中的小径，进入了宫殿的书房内。 陆无澈在等着他们。他靠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那曲调是他哼的，二人一进来，陆无澈就睁开了眼睛，曲调戛然而止。 “下午好，小烨。”他一手支着下巴，“需不需要我这个做爸爸的恭喜你马上就要登基了？” 陆见烨冷冷说：“不需要。” 陆无澈又看向时汲，笑道：“你还没有和小烨终身结合？是不是小烨说要留到婚礼后？” 时汲挑了下眉。因为种种原因，他们的订婚宴是泡汤了，陆见烨坚持要仪式感，把终身标记留在婚礼后。 “他从小就很有仪式感。”似乎是看穿时汲心中所想，陆无澈好笑地说，“明明我和伊芙霖都不是墨迹的人。” 陆无澈不愧是曾经的帝国皇帝，那种上位者的气势已经浸入了他的每一个细胞里。他坐在那里，哪怕只是一张普通的椅子，看起来也像稳稳坐着皇位。 而陆见烨与他相比就要青涩很多。 不过，再过一段时间，权力的影子就能在新君身上彰显出来了。 陆见烨微微皱了下眉，陆无澈对他的了解和点评让他不太舒服，也让接下来的话不那么好开口。 陆无澈的态度太平静了。 “让我猜猜，你今天是为了什么事而来的。”陆无澈很体贴地接过了话头，与陆见烨四目相对，“应该是准备给我一个结局了吧？‘很有仪式感的新君’。” 在新君即将登基的前一天，实在太适合给昏聩的旧皇帝来个了结了。 这两双金瞳几乎一模一样，但陆无澈的却无端地看起来更冷，眼角眉梢的气质也更戏谑。 陆见烨索性说开了：“我给你准备了两个结局。” 他侧过头，就有侍从端着一个托盘上来。 托盘里放着两件东西。 陆无澈好整以暇：“说来听听。” “第一种，‘旧帝虽然身患绝症，但陛下感念父子情谊，愿意让父亲住在宫中并给其提供医疗服务。多年后旧帝不治而亡，陛下悲痛。’”陆见烨淡淡说，仿佛在念一份写好的新闻稿。 托盘左侧的东西是一份合同，大意是精神力失控症没有痊愈先例，因此治疗方案可能会有新的尝试。在过程里造成的死亡，医疗方不需负责，签订后生效。 “这份合同里没有陷阱，你可以放心。我会给你找全帝国最好的医师，也不会让医师在治疗里动手脚，所以你最后如果死了，只能说明这种病治不了。”他继续说。 陆无澈扬了下眉，很感兴趣地问：“哦？这意思就是说，我也可能被治好。” “是。”陆见烨的语气很平静，“如果你不幸真的被治好了，那新闻的结尾就是‘旧帝多年后寿终正寝，自然死亡’。” 陆无澈笑起来：“小烨，你太仁慈了。” 他问，“第二种呢？” 托盘右侧的东西是一只试剂瓶，里面的液体是粘稠的黑色。 陆见烨眼中的瞳孔缩起来，有些瘆人。 “不管你选哪个，你曾经做过的事都会被原原本本地披露出来。第二种，‘新君登基前日，旧帝因不明原因暴毙。’”他说，“这件东西你应该很熟悉了，是王虫的虫毒。这瓶是经过提炼的，不到一个小时就会杀死宿主，你不会痛苦太久。” 这句话落下后，宫殿内似乎寂静了一瞬。 时汲也有点好奇陆无澈会怎么选。在原著里，陆见烨没有给过陆无澈选择，而是直接给他注射的虫毒，不过话说回来，原著里陆无澈快死的时候也已经丧失选择的思维能力了，整个人完全是疯子。 陆无澈眯了眯眼睛，像是一只阳光下舒展四肢的大猫，表情很放松：“一种是好好活到死，还能享受最好的医疗服务，另一种是直接痛苦地死掉。小烨，你这真的是选择吗？” 陆见烨：“所以你要怎么选？” 陆无澈以手支颐笑了几声。 然后站起来，拿走了那个瓶子。 他没说话，但选择十分明确。 侍者把托盘端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寂静似乎更长了，陆见烨和陆无澈对视了整整五秒，转过身说：“老师，我们走吧。” “最后一个问题。” 陆无澈忽然说。 陆见烨的脚步顿了一下。 陆无澈道：“我会变成蝴蝶吗？” 陆见烨的睫毛颤了一下，仿佛被什么细小的针刺中了。时汲感觉到他握紧了自己的手。漫长的死寂之后，他说：“你难道自己不清楚吗？” 虫毒进入人体后，发生的作用是无法人为控制的。最后变成什么样，也无法事先预知。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最后会异化成丑陋的虫子。 陆无澈轻笑：“……太可惜了。” …… 宫殿的大门被关上。 陆见烨走出琼宫后，没有离开，而是停在了小径上。 他回过身，没有表情。 宝蓝色的花海像蓝色闪蝶的蝶翼，微风吹过，它们在阳光下翻舞如浪。 不知过了多久，时汲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碎裂响，有什么东西冲破了窗户。 他看到一只巨大的蝴蝶栖息在窗台上，丑陋的黑色虫身，缓缓舒展开湿漉漉的金色蝶翼。 “唰啦”一声，那双蝶翼完全展开，挥动、飞向苍穹。华丽的鳞粉反射着太阳的光辉，就如同日月勋章。 在十五年前，陆见烨也看到过相似的场景。 ——那一次是伊芙霖·琼变成的蓝色蝴蝶。 梦境里的蝴蝶最后飞向无垠，但现实里虫毒造就的蝴蝶只会迎来快速的死亡。 太阳下，那只金色的蝴蝶骤然破碎，宛如在阳光下燃烧的幽灵。 破碎的残翅坠入蓝色花海，弥于无形。 第84章 婚礼 陆见烨看着金色蝴蝶消失不见, 静了片刻后低头抱住了时汲。 “老师, ”他轻轻说，“让我抱一下。” 时汲轻轻摸了下他的脸, 轻笑一声：“我还没祝你生日快乐呢, 二十岁的小朋友。” 他微踮起脚尖吻住了陆见烨的嘴唇。 天空万里无云。 这是一个漫长而安静的吻, 在碧蓝的天穹与翠蓝的花海之间。 * 次日，是陆见烨的登基大典, 十五日后的十月二十七日就是婚礼。 这些天星网每隔几小时就要换一次爆点热搜，短短的十几天还不足以让帝国民众从帝位变更带来的冲击力中缓过神来，紧随其后的事件各种目不暇接, 又是陛下二十岁生辰、各种新政、又是新帝后的婚礼…… 陆无澈的死讯暂时还没有爆出去, 否则又是一场新的舆论风波。陆见烨准备等婚礼之后再向全帝国公布，会隐去细节和死因, 但不会隐瞒陆无澈的真实死亡时间。 除了以上这些，还有一个小小的新闻在贵族圈内流传了开来—— 景家的景瑟因为违反刑法被逮捕，连景家的全力周旋都没起效果，时凌也被牵连了。他们二人违反的罪名明面上是“非法使用生育机器”，众所周知，使用生育机器时夫妻双方都必须要保持和胎儿的精神链接，就是为了防止胎儿诞生后父母对他没有责任心, 但是这对夫妇并没有遵守规则。 这是严重的违法, 不过贵族圈内都心知肚明他们不仅仅是简单的“被举报了”, 更是因为得罪了权力更大的人。他们稍加猜测就知道, 这是陛下对他们作为皇后父母的不满。 判刑结果从重, 这对前夫妇就算是从监狱出来，也要在贵族圈混不下去了。 不过任热点如何变更，星网上有一批人的关注重点是永远不会变的—— 【啊啊啊啊！我好了！这几天陛下美颜暴击满格！每天都有新造型！】 【而且还是帝后双双登基，双倍的美颜——啊我死了！】 【呜呜呜我就是政治白痴，就是毫无原则的颜狗！】 【帝后太太太甜了T.T你们看到登基大典上的细节没？】 【XDD我感觉草莓老师对陛下好宠哦，就是那种，对年下小孩的宠溺】 【看到了！！真的太撩了，还有陛下说的话！】 大典那天，陆见烨的登基誓词最后一句是“我因你举起权杖，也必为你和帝国战至死亡”。 早在他储君继位仪式的时候，就有人发现他念错了亚尔大帝誓词，但这一回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其实并没有念错。 ——这句话就是念给时汲听的，储君那回也是。 陆见烨在说话时，转头看向身侧的时汲，明明没有表情，但任何人都能看出他眼中的笑意。 有人把两次誓词剪辑到了一起，不同角度、不同距离的拍摄，陆见烨最后一句的眼神全都是给时汲的。 这个隐蔽了几年的浪漫细节被发现后全网的少女心都爆棚了，甚至还在“历代登基誓词中你最喜欢哪一版？”的票选中获得了第一。 除此之外，还有数不胜数的小细节。 相处之间自然而然的小动作就不说了，总之是一股甜蜜氛围；值得一提的是时汲的皇后冠非常特别，制式几乎和皇帝冠一模一样，区别只在于上面镶嵌晶核的颜色。 大典结束后被记者问起时，陆见烨说：“因为老师我才走到了今天的位置，所以我的皇冠会和他一起分享。” 这几乎是在说给予时汲同等的权利了，陆见烨的语气十分肯定和强硬，记者都被惊诧了一下，要知道历史上皇帝伴侣造反的案例并不是没有。 时汲则笑说：“没有那么夸张，只是我的小朋友希望我看着他一点。” 对于这个称呼，星网： 【啊我死掉了，时老师明明很温柔但怎么这么A！！】 【是绝配无疑】 【 1我好像突然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小草莓了……】 登基大典之后，十五天后的婚礼又是让全帝国都过足了眼瘾，心满意足地送出祝福。 陆见烨果然实现了他的少女心幻想，婚礼举办得盛大无比，那天首都星外围的流星雨下了一整天，堪称有史以来最奢华的烟火。 晚上的星网平台，时汲和陆见烨的账号都同时放出了一张照片： 两只相似的皇冠，和首都星民政局的两个红色小本子。 全星网的所有结婚证照片里，这张里的配件应当是最昂贵的了。 以万里星河和帝国为证。 * 在大小两场婚礼之间，时汲和陆见烨还抽空去做了一件事。 某偏远星系，一艘星舰低调地停在了荒星上方。 星舰舱门打开，一只漆黑的合金笼子被放了下来。合金的材质和普塔克星狱是一样的，坚固无比。 所有正直度满格后，时汲看到了全部的剧情，原著到了后期进展很快，一笔就带过十几年，内容就是和虫族打仗、以及伽德蒙反复横跳和帝国里应外合。 期间作者的重点是后宫那一群Omega的宫斗剧，什么怀孕啦、流产啦、吃醋啦、争宠啦，非常的辣眼睛。最后的结局也相当好猜，就是男主终于肃清了虫族，全宇宙迎来真正的和平。时汲怀疑要是没有那些后宫们的剧情，男主能再提前好几年胜利。 那些宫斗情节现在已经与时汲和陆见烨无关了，接下来的主要任务就是备战、准备迎击虫族。 于是他们就把伽德蒙放了出去，但陆见烨并没有完全放心，他在伽德蒙的脊柱里植入了追踪器，原本还想植入小型炸|弹的，不过考虑到伽德蒙“要死大家一起死”的疯批属性，就没有这样做。 原著里，帝国打虫族打了二十多年，而现今帝国的情况要比原著好很多，没有内乱的皇位争夺，更别说还有提前的预见性。胜利是必然结果，他们需要的只有耐心和时间。 “啊~时老师，你就这样把我放跑真的没关系吗？”伽德蒙坐在笼子里，盘腿托腮看着时汲，“万一我翻车了，您这个行为可就是卖国重罪了哦。” 时汲淡定地：“要卖也是我和陛下一起卖的，陛下担主要责任。” 听到陛下两个字，伽德蒙露出很明显的不快神情：“真是的，老师为什么要提那个贱……为什么要提他？” 他到底还知道这艘星舰是谁的，没把骂人的字眼说出来，恨恨地甩了甩尾巴。 “小伽，”时汲提醒他，“我已经结婚了，你现在的行为才是网络剧里那个‘恶毒配角’。” 伽德蒙笑嘻嘻的：“最近流行恶毒型主角哦，老师你知道吗？” 他伸出一只手如数家珍，“一个月前播出的……还有……”一连罗列了好几个电视剧和小说，以证明自己的观点，“而且虫族又没有婚礼，我又不在乎这种东西~” 时汲语塞：“……” 所以为什么你这个在牢里的人这么紧追网络剧流行啊！ 陆见烨从前舱走过来，淡淡说：“你是要比谁更恶毒吗？” 他看向伽德蒙，眼中有冷嘲之色，伽德蒙卡壳了一下，咬牙说：“当然没人比你这个死白莲更恶毒！” 伽德蒙的怒气让陆见烨心情愉悦了一点，他说：“看这样子你是监狱还没蹲够？” 拿自由威胁，伽德蒙果然住口了，恼怒地在笼子里哐哐敲着尾巴。 时汲：“好了，可以放他走了。” 伽德蒙哀怨：“老师，你还没和我说几句话——” 陆见烨转过头：“NIVEA。” NIVEA愉快地：“是，主人~” 小机器人话音未落，舱内地面就延伸出一只机械臂把笼子甩了出去。 “！！！” 伽德蒙猝不及防，话都没说完就连虫带笼子被抛下了星舰，还在荒星地面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笼子颠得他角都要被撞断了，伽德蒙气疯了：“我一定要杀了你！死贱人！绿茶心机白莲婊！！” 普通人从二十多米被丢下来早就摔成肉泥了，伽德蒙却还在中气十足地大骂。 陆见烨理都不理他，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就按下了舱门关闭键。 伽德蒙：“……” 他发誓！他一定要把时老师从这个疯子手里抢回来！！ 星舰毫无留恋地消失在星云之中，半个小时后，伽德蒙终于把一肚子的气消了下去，这时笼子也定点开启了。 他跳出笼子，把这东西拿尾巴卷起、狠狠地砸了几下泄气， 荒星一无所有，伽德蒙坐在连个凹陷都没有的笼子上，大大伸了个懒腰。 “啊~以后就没法追更《诗人恶徒》了，好可惜。” 星网对虫星域及其周边星域都是屏蔽的，虫族有自己的网络。伽德蒙仰起头，舒展着自己的尾巴，开启自己的精神链接网—— 属于王虫的精神力像水波一样在宇宙中扩散开去，灯塔般召唤着全体虫族。 提醒着它们，它们的“王”已归位。 “……不过，打完仗就可以继续看了吧？等我们败给帝国，就让帝国给我们联网。”伽德蒙自言自语，毫无心理负担地说着“通敌卖国”的话。 * 全国性大婚礼的四天后。 十一月一日。 YS星。 这颗星球是用于出售和私人用途的小行星，地处首都星系，原名C612，买下后被命名为“YS”。正值初夏，星球上开满了玫瑰，山峦上种植着常青的雪松。而在一处断崖上，有一座新建的城堡。 此刻城堡里正传出悠扬的钟声，还有乐队演奏的婚礼进行曲。 这座城堡宛如童话中的建筑，外层覆盖着细小的晶体，像是一层晶莹的糖霜。 而在城堡的礼堂内，一场婚礼正处于高|潮。 “……我穿越未知维度的亿万星光来到这里，因为你而停留。” 青年的声音温和清澈，轻柔的音乐烘托之下，犹如在缓缓吟唱诗篇。 “你是我停泊的地点，我航线的终程。” “我在此宣誓，自愿与你结为终身的伴侣，不论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会与你一同分享。” 时汲念完这串词，看着陆见烨笑了一下。 陆见烨好像被他晃得有点发怔，连忙回过神念完了剩下的誓词。 之前那场婚礼是给全帝国民众看的，高调秀一场恩爱，这场小型婚礼才是时汲的私心。 陆见烨那个要“买一颗星球装饰成梦境里的童话镇”的想法，时汲也很喜欢，不过正在物色星球的时候，陆鸣说可以把他买的那颗送给他们，就当是送的结婚礼物。 ——之前陆鸣以为陆见烨的订婚对象不是小草莓，高兴得连夜买了一颗星球，但是后来惨遭打脸，星球也没用处了。 这下正好送出去，连玫瑰都省得再栽了。更名后的“YS”，是“烨时”的首字母缩写。 陆见烨一念完誓词，台下的一群人就开始起哄了。 但是和别的婚礼不同的是，地下声音相当嘈杂—— 燕尾：“别亲！不准亲！” 罗绮：“……等等让我先出去你们再亲QAQ” 安琴喝着闷酒，不时呜呜叹气，时清宁和苏狼则是在劝他们看开点，江梵独自坐在一旁也不发表看法，淡淡地看好戏。 陆鸣一脸复杂：“快亲吧快亲吧，别浪费了这么好的氛围。” 杜华喊得比谁都大声：“陛下上啊！！快点亲！！我马上就发星网！” 邢雀冷静地鼓着掌，一边举起了荧光棒。 陆见烨扫了他们一眼，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只有鄙夷和轻蔑。 时汲笑：“你们别起哄了，我们不仅要亲，还要亲很久。” 他们一个抬头、一个低头，极其自然地吻到了一起。 “啊——” “……我看不下去了，干，我走了！”燕尾作势要走。 “陛下亲得好！我拍了我拍了！——角度绝美！马上就送你们上热搜！”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亲吻，两个人都没有放得太开，当然，主要还是陆见烨脸太红了。 宣誓亲吻完，二人从台上走下去进入宾客席。 宾客席酒水已经开了很多，燕尾都喝得快醉了。他摇摇晃晃地隔空指着陆见烨：“你们最好长久一点，如果我输给一个后来还会分手的人，那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他这冒着酸气的别扭祝福引起了一片善意的嘲笑。 安琴和周围人不太熟，他是因为提供消息立了大功被邀请来的。不过时汲很怀疑陆见烨邀请他的用意是不是还有当面扎心，因为连番秀恩爱，这个学生主席都快当众化为积雨云了。 他在听到陆无澈和景瑟夫人交流的消息后，没怎么纠结就告知了二人，因为在他心里这是正确的举动。 “……时汲哥哥，你们要好好的。”安琴揉揉脸，四大皆空的表情，“哎，我也准备去自由恋爱了，不再听家里的安排了……” 时汲和他碰杯：“那就提前祝福你了。” 来的还有不少陆见烨的部下，二人一一接受祝福。 教堂的婚礼进行曲从上午响到下午，宾客们各自离开，把时间交给这对新婚的伴侣。 各式各样的飞行器离开了YS星，高科技的产物渐渐消失，将YS星还原成了一颗真正的童话星球。 * 城堡之外的山坡上。 风和日丽，气温宜人。 两个人并排坐着，头顶的树冠投下荫凉。 时汲看着最后一架飞行器消失在天际，转头笑问：“我的誓词写得好吗？我不太擅长写情话，废了好几版，都还是没能把我的意思全部表达出来。” 那一小段誓词，他之前没和陆见烨说过，所以念完陆见烨才会愣住。 时汲心想，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任由再怎么丰富华丽的字句，都没办法表达出心中情感的十万分之一。多一分觉得太俗，少一分觉得太淡，最后说出口的最准确的形容，还是那句“我爱你，我想和你成为伴侣”。 他从另一个世界来到此处，灵魂在漂泊中越过亿万星辰，始终孤身一人。 然后，他在星光幽暗处，看到了一颗金色的心。 那是深渊里的太阳，是寒冰中的火焰。 陆见烨：“老师写得很好，我感觉到了。” 他专注看着时汲，“……你也很喜欢我。” 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他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了这个人。时汲是未知处吹来的风，本应该是这个世界的看客，但他抓住了这阵风。 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会为他承受虫毒，把他从深渊里一点点地拽上来。 时汲笑起来，他托着下巴，笑：“他们把时间留给我们，不是让我们在这里说闲话的。” 两个人之前被敬了不少酒，大部分都是陆见烨挡下来的。时汲扬眉，说：“听说喝醉之后的人是没法做的，是不是也就没法永久标记了？” 陆见烨眯起眼睛——这个眼神的意思是，你在质疑我？ 没有一个Alpha会任由爱侣这样质疑。 “可是我没有喝醉。”陆见烨按住了时汲的手腕，凑近低下头，眼中蓄势待发，“老师，你要试一试吗？” “我们现在就回去。” 时汲眨眨眼，抱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笑说：“为什么要回去？” “……就在这里，不好吗？”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成了模糊不清的呢喃，温热的气流呵在陆见烨的耳垂上。 陆见烨瞳孔竖起，金眸中布满危险的情绪，浓烈得要灼烧起来。 雪松味混合着很淡的红酒醇香，包裹住了时汲。 …… 有风吹过，林中发出松涛之声，如浪又如悠远鲸鸣。 他们在玫瑰的香气中拥抱、接吻。 草叶纤长柔软，如同天然的垫子。 金铸的皇冠交叠在一起，掩藏在草丛里，耀眼的黄金宝石与明艳的酒红宝石交相辉映。 草莓和雪松的气味交织、融合，再也不分你我。 蓝天一碧如洗，有云朵的影子投在山坡上，随风移动。 而远处是无垠的玫瑰花海，热烈绚烂，芬芳袭人。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