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情人 作者贰两肉 简介 互攻!!!! 三年前京城明家横空出现个太子爷接班人,明老爷去世当天他一身喜庆,笑得肆意。他随心所欲,无欲无求,谁都想要他,但谁都得不到他。 何深是京城出了名的玩咖。 某天一群纨绔酒后下约,谁睡到冷艳的明忱,价值一千万限量版跑车就归谁。 不是买不起,主要是想赢。 只见何深在好胜心的驱使下,麻溜脱下名牌衣服名牌表,装穷装苦装可怜,无底线试探明少爷的怜悯心。 某天,侍应生何深被客人骚扰,饱含热泪求助:明少爷,救救我… 明忱面无表情,仅仅瞟一眼走了。 何深心有不甘,份份小时工为明忱。 某次醉酒,明忱皱眉看着刚叫的代驾:阴魂不散。 何深忙抓住这四个字,控诉职业歧视,声泪俱下哭得叫一个惨! 好不容易靠哭抱得美人归,怎料美人给自己的定位竟是1! 酒店里,何深视死如归躺下,明忱还没任何动作,身下人早已哭得梨花带雨。 明忱闭闭眼:算了,你来。 事情败露后 明忱:我,值一千万? 何深委屈补一句:美金… 明忱走得头也不回,何深变着花样哭都没用 第1章 楔子 少年喝醉的那天晚上遇到一只脏但漂亮的白猫。 他伸手想摸摸它,结果白猫凶巴巴的,还对他龇牙。于是非和它犟上了,少年醉言醉语凶回去,“过来,别挠,是救命恩人还是夺命仇人在你一念之间!” 白猫别开脸,叫一声都不屑,转身就走。 少年捏它后颈拎回来,猫炸了,伸爪子准备挠,少年连忙大声警告,“爪子收起来!再这样,我烤了做猫肉串!” 这话似乎管点用,白猫泄气,软趴趴被他拎着带回家。 白猫生了场大病,少年送去医院好不容易治好,金贵养在家里,没事做就陪它玩会儿。 白猫慢热,是陪伴的堆砌它渐渐不那么高冷,也愿意忍着脾气,短暂忘记自己是一只公猫,配合穿少年为它买的碎花裙。 白猫喜欢这个人,具体是怎么样的喜欢,它也不敢细想。 少年身边的人很多,不仅限于白猫。 猫只存在过一年,失踪于某个冬日凌晨的三点半。 作者有话说: 搬小板凳坐好,这里讲的是明忱跟何深的爱情故事。二狗来晚了,抱歉。 文案写不下这里简单排雷: 酸甜口偏甜,微火葬场,五岁年龄差,明忱更大。何深不洁,本质不坏,遇到明忱后一心一意。 明忱是真猫变的人。 好了,快来微博找我玩:贰两肉同学 第2章 人群中看一眼 下午两点半,雪势渐大,肆意覆盖明宅,花草树木连同古老恢弘的宅子陷进一片白茫,无端透着萧瑟。 窗边呼啸的风刺得耳尖疼,佣人换好便服准备出门,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往镂空三楼道口看了一眼,还是不放心,过去把大厅的窗子也关严实,检查一遍才安心出门。 桑瑾带上门出来,碰巧见着回来的管家,晃晃手中的花伞,“宋叔,余姨买菜去了,发消息也不回。我忘了和她说,少爷晚上出门不用做饭,而且这两天都不在家,给咱们放了假的,天冷,说可以回家待两天。” 她拎了个小包,全装些名字复杂的西药,掏了几下,“我姐药吃完了,提前买了些就一起带回去,顺便看看她们,后天再回来。” “两天…行,回头我碰着余茵和她说一声。”宋管家点头,突然想起来问:“你姐那病怎么样了最近?” “好多了,基本不发,平时都能帮我妈买菜做饭什么的。” “这样最好,难为你个小姑娘养全家人,去吧,回去休息两天也好。” “好嘞!”桑瑾撑开伞,扫一眼漫天的雪,感叹道:“今年的雪真大…对了,少爷肠胃炎犯了没吃多少东西,待会儿孙秘书来接他去酒会,宋叔悄悄知会孙秘书一声,能不让少爷喝酒最好别喝。” 宋管家今年刚好五十岁,明老爷子刚起家那会儿就跟着,平时不苟言笑,碰上桑瑾这种年纪轻轻的老妈子,耳根子就受不住了,忍不住嫌弃,“不知道的以为你在竞选明家儿媳妇,操一地碎心。知道了,待会儿就转告孙浩,让他帮你好好伺候你的明少爷。” “宋叔!”桑瑾被说的脸红,揪着米色长裙的手紧张到发麻,捏着伞柄就往外跑。 地滑得很,安全起见宋管家连忙制止,嘲笑完还不算,准备再说几句,桑瑾欲哭无泪,捂着红脸抗议。 说话间,车喇叭叫唤不停,两人同时扭头,正好撞上大铁门驶进来的红旗L5。 这是明老爷的专车,住院后一直是新夫人萧雨涵在用。这会儿她刚从医院探病回来,穿了身单薄的藏青色长裙,与飞雪的京城一个在冬天一个在夏天。 “夫人。”两人恭敬打招呼。 萧雨涵淡淡看他二人一眼准备往宅里走,突然顿住,有意无意往桑瑾手中的袋子看,疑问道:“要出门,还是今天休假?” “不是休假,少爷这两天不在,就给大家放了两——” 不等说完,萧雨涵皱眉打断她,语气却温和,“小忱不在,你们又都走了,我一个人生活...还挺麻烦的。”说完她笑了笑,举止可谓优雅,连她打断别人这样不礼貌的行为也可忽略不计。 别的不说,新夫人确实是个温温柔柔的女人。 事实上,从她四年前踏进明家开始,就是一个知书达理,大家闺秀的模样,说话轻而柔,对谁都如此。 对于临时放假这件事,宋管家才从外回来,不清楚状况,乱解围怕弄巧成拙,眼神示意桑瑾好好解释,以免新夫人心里不平衡。 理论上说,明少爷还比新夫人晚来明家一年,但血缘上始终是外人,管家佣人会不自觉偏向明忱的吩咐。 僵持的间隙,明老爷的司机从车上下来,和相熟的宋管家点点头,好言道:“夫人,他们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这两天您不是要去医院陪老爷吗,放一放假正好。” 萧雨涵侧脸看着司机顿了几秒,想通了似的点点头,女主人做派善解人意吩咐道:“也是,该回家看看。宋管家,你看看宅子上有没有什么东西能给他们带回去的,也算明家的一点心意。” 萧雨涵可能觉得冷了,拎着包往里走。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清脆的‘哒哒’声从大厅一直沿着楼梯传到三楼空荡的走廊。 她把包放桌上,接着和司机耳语几句,倒了杯水上楼。 偌大的书房门半开不见人, 她站书房门口徘徊,似乎有些紧张,一番思想斗争过后大着胆子进去。明忱的手机在桌上有节奏地振动,屏幕上显示‘孙杰’。 明忱的秘书。 萧雨涵谨慎没把水杯放下,而是站在桌前停了一会儿,直勾勾看着手机,确定人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才自作主张接了。 “小明总,收到通知了,路先生的酒会定在晚上八点。”孙杰稍作停顿,见对方并没有搭话,不浪费时间接着说:“京城中环确实有一家高档酒店预备出售,现阶段还处在保密中,我们必须抢在其他意向商前面,卖方也会来酒会,今晚是个难得的机会。” 女人捏杯子的手不自觉收紧,脸上的表情除了紧张更多的是激动,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 她等这一刻很久了,明朝野如今还在住着,能不能从医院好好出来还是问题。她费尽心思嫁给一个大自己近三十岁的人,相比起爱,她更觉得是是各取所需。 明家个个都是人精,如何获得明老爷的信任,把这份应有的巨额财产握在自己手中,今晚这场秘密收购就显得很关键。 明忱无疑是个商业鬼才,三年不到,岌岌可危的明氏在他手中旧火重燃,一步步恢复当初不可撼动的地位,掌握京城商界话语权。 他天赋异禀,眼光从来不会错。 思考间,门口响起脚步声,萧雨涵掩了面上的紧张,轻松带笑开口道:“不好意思孙秘书,小忱不在,没带手机,事情急吗?要不我送手机给他?” “...哦,是夫人啊...这..不用麻烦,我待会儿再给小明总打。”孙杰没预料一般,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我刚从医院看小忱爸爸回来,没什么事做,顺手帮你拿给他也是一样的,不用客气。”萧雨涵正客套着,转身视线撞上一身墨色居家服的明忱。 面色不健康冷白,微微上扬的丹凤眼不带一丝感情打量贸然出现在他书房的女人,瞳色浅的缘故,里外透着幽幽冷气。 萧雨涵做贼心虚,对视瞬间不自觉打了个冷颤,欲盖弥彰道:“小忱,孙秘书的电话,响了很久,我正好看见就帮你接了。”说着萧雨涵把手机递给明忱,面上洋溢温和的笑,和明忱由内至外的冷漠形成鲜明的对比。 倘若有外人在,一定会觉得明忱在为难人,是个蛮不讲理的问题少年。 她跟着把水递给他,“来,妈听说你在书房忙了一天,也没见下来喝点水。是不是急性肠胃炎犯了?脸色不大好,先喝点热水,我马上帮你叫家庭医生。” “不用。” 明忱蹙眉,视线从她的手慢慢移到脸上,他对萧雨涵‘妈’这个自称的厌恶从来不加掩饰,拿了手机往楼下走,冷淡提醒,“别提这个字,也别乱碰我东西,我不喜欢。” 这就是明忱对她一贯的态度,不管明朝野在不在都如此。 萧雨涵不介意更不在乎,毕竟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明忱,喜欢与否不重要。 萧雨涵是明朝野四年半前,某次酒会认识的马来西亚籍女模特,机缘巧合下半年后又见面,此后两人时常出游,半年后萧雨涵顺理成章进了明家的门。 比明忱还小两岁。 对于这个年轻的后妈,明忱从来都是漠视,若不是他父亲明朝野的强制要求,他可能不会住在明宅。 相比对方不加掩饰地厌恶,萧雨涵却戛然相反,显得大度,想方设法讨明忱的喜欢,热脸贴冷屁股后依然是个大爱的母亲模样。 明老爷子就此事和明忱谈过几回,几度要求他和萧雨涵阿姨道歉。结果是父子两人僵持不下,明朝野再好面子,现如今的明氏也不能缺了明忱,忍着脾气作罢了。 明忱前脚下楼,萧雨涵后脚也回自己房间迫不及待拨通电话,三两句把今天的事说清楚,找了请帖,盛装打扮准备赴晚上的酒会。 孙杰的电话则一直没挂,直到明忱重新接起才说:“小明总,按照您的安排,今晚不仅康达集团的小公子会来,路易斯先生邀请了多家公司高管,我们放出的消息是一家高档酒店,并没有点明是哪一家,今晚会很热闹。” “嗯好。”明忱接了一杯温水,渡了几颗药下去,并没有那么顺利,几次差点吐出来,惹得眼泪顺着脸颊淌。 他不喜欢药散出来奇怪的味道,闻着就不舒服,更别说吞下去。这三年,但凡吃药他总会想起一只猫,那小崽子吃药和吞糖一样,会上瘾。 身心两重拒绝过后,明忱决定忍着难受,药还是不吃了。 “小明总,您还好吧?”孙杰掐了烟准备开车来明宅接人。 “我没事。”明忱简单漱了口重新上楼,“卖方人到了就过去,晚上的酒会也照去。” “好。” …… 明忱真正要收购的酒店也在中环,不过这家酒店比他扔出去钓萧雨涵的价值大太多。 以萧雨涵的脑子,两亿用来花,一辈子不用愁。如果拿来做投资,那可能得血本无归。 典型的贪心不足蛇吞象。 明忱上楼换了身正装,镜中的人除了病白,一如往常得俊俏,柔美中带刚,一颦一笑莫名惹眼,他刁钻地继承了父母亲所有优点。 明朝野当年见到二十四岁的明忱,笃定是自己的儿子,他太像他妈妈梁晨阳了! 明忱刚来明宅那会儿,前来围观的七大姑八大姨曾经质疑过明忱的性别,怀疑明朝野没有子嗣,拿闺女当儿子养唬人。 好面子的明朝野不仅和明忱做了亲子鉴定,还做了性别鉴定,结果显而易见。 从那时起,明忱就知道。他母亲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真的不值得,是个人间老糊涂。 三年间,明忱收到过各路世家望族的各种邀约,也曾经被知名度不高的男歌手追求骚扰长达一年半的时间,不知是真心还是炒作。 在过去的那一年半里,明忱不止在商界出名,在娱乐圈也是吃瓜网民闲暇的谈资。 类似#明忱性取向#词条在热搜榜上足足挂了一个星期。 当事人一个字不愿意回应,依旧我行我素生活。久而久之,那些扬言嫁给他的男男女女只多不少,追求无果后莫名其妙的词条又出现了。 #明忱性冷淡# 孙浩的电话再打来,明忱才从地上起来,急性肠胃炎犯的时候,除了吃药就是蹲着最让他舒服。 这两天他准备住京城中环那处公寓,不为别的,听说何家纨绔少爷留学回来,这几天都泡在中环最大的Muse酒吧里。 知道结局不会好,所以只在人群中看一眼。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个酸甜口的故事,当然,甜占比可能会多一点,还会有点搞笑。 二狗汇报完毕,再见。 第3章 还是你出息。 近两年,明忱为了提高自己的行业知名度,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想方设法扩张自己的地产业务,所以对京城一带地产物业情况和未来发展有自己一套见解。 这次收购他抢在其他意向买家前面,交易进展相当顺利。四个小时后,历时半个月的买卖终于谈妥。明忱以1.8亿成功收购京城斯达芬酒店所属的耀昌公司。 稍作休息,明忱重新换了身深色西装赴晚上的酒会。 孙杰却见他脸色越来越差,提醒道:“小明总,要不您回去休息,酒会这边的进展我给您看着。” “我不在,鱼怎么上钩?”明忱拒绝得果断,理了理褶皱的袖子,碰巧路过中环的Muse酒吧。他不顾寒风把车窗按下,目光停在酒吧门口,不知在看什么,周身散发着似有似无的落寞。 在孙杰看来,小明总似乎对这家酒吧格外的在意,甚至执念很深,时常绕远路也要来这条大道路过酒吧。 常住的公寓也专挑这一带买,选闹市当居所的富豪,除了小明总恐怕没别人了... 孙杰看了眼后视镜,半开玩笑提议道:“小明总,要不把Muse盘下来?” “为什么?” 孙杰一时语塞,他还想问为什么呢… 酒会举办方路易斯是明忱的老朋友,认识两年多。这百年老宅他也不是第一次来,地下酒窖里的藏酒确实配得上京城酒庄主这一称号,明忱家里的藏酒都来自这位阔绰的酒庄主之手。 明忱来得偏晚,路易斯一如既往捧了大束玫瑰,众目睽睽下到门口迎接并送给明忱,这是路易斯每次见他必做的事。 西方人对爱的追求从来不加掩饰,路易斯可能是脸皮最厚,最不加掩饰的那个。 一回生二回熟,明忱淡定绕开那束花,往旁边再退小半步,瞥一眼挽着他的女伴,礼貌笑道:“你的诚意不够,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在中国,这样可不行。” “什么时候你愿意接受我了,我就为你…嗯…”路易斯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一个形容词,“为你洁身自好。” “多谢,倒是不用。” “路易斯先生,好久不见!”孙杰热情打招呼缓和气氛,顺手拿了两杯红酒,递给路易斯,“得有一个星期吧?最近怎么样了?对了,明总身体抱恙,放他这一回,今天这酒我代劳,照例不醉不归。” 于是路易斯众目睽睽下把花转手给了孙杰,淡蓝色的眸子始终在明忱身上打转,“哪里不舒服?我认识很多国内外著名的医生,一定治好你。” “死不了,用不着浪费资源。” 路易斯仔细盯着明忱的脸,像才发现不对劲一般,浮夸道:“Oh,babe,你看起来确实不太妙,我好担心你。” 明忱并不想继续这场鸡同鸭讲的谈话,碍于路易斯和他的女伴挡住了入口,索性左拐去了小露台,没几步回身对孙杰说,一会儿他自己开车回去,孙杰可以留宿路先生家,上班别迟到就行。 “babe,去内厅,外边风大!”路易斯说着跟过来,孙杰连忙拽着他胳膊,“路易斯先生,不醉不归,来来来。” 等路易斯再往露台看,哪还有明忱的影子。 明忱从露台上到二楼,快速捕捉到嘉星酒店卖方,就算做给萧雨涵看,今晚这杯酒也得往下喝。他从路过服务员的托盘中拿了两杯香槟,含笑过去。 卖方认出明忱,往前迎了两步,“明总,没想到你也在。” 明忱把酒递给他,礼貌客套完直接切入正题,“嘉星酒店占的那块地皮,贵公司预售价多少?” 即便出售消息还没公布出去,卖方看着也并不意外明忱会知道,谨慎比了两个手指头,“至少不能低于这个数。” “两个亿?”明忱思忖几秒,轻笑道:“这个要价是不是略高了?我的预购价1.8亿,您觉得怎么样,会考虑吗?” “明总,我很期待和您的这次合作,但非常遗憾,在您之前,已经有人开价两亿在先…都是做生意,肯定价高者得。那是在中环,地理位置绝佳,您要有诚意,可以再考虑考虑价格问题。” 卖方的态度再明显不过,明忱捏着酒杯,衡量一番,“这样,我最后往上加三千万,买卖不成仁义在。” 卖方连忙敬他一杯,“明总够爽快。” “那我等你们的消息。” 双方各不耽搁,等对方出去打电话,明忱顺着上来的小露台下去。 只要有人看到他来过酒会,和卖方谈过就行。 …… 凌晨十二点,中环Muse酒吧正是热闹的时候,门口蹲着男男女女大声说笑显得杂乱。何深自从深造回来,五天有三天都在这条街和老朋友叙旧。 酒吧内,震耳欲聋的high曲过后,一段猝不及防的缓场音乐绕梁流淌。何深靠着卡座椅背,喝得晕晕乎乎,手里捏着半杯没喝完的啤酒。 “干嘛呢何深,养鱼啊?赶紧把那口喝了,别想玩赖!”女声比一般女孩子粗犷些,抽多烟的缘故。一头狼尾短发,配上简单中性的妆容,酷酷的假小子模样。 白欣,何深发小。七八岁懂事了才知道,一起开裆裤长大的哥们儿竟然是个女儿身!… 闻言卡座一圈人起哄催促何深快点喝。何深最经不起激将,一鼓作气仰头喝干净,打了个酒嗝抓牌过来洗,“你们一群人指着我一个把这打酒喝干净,不带这样欺负人的,等着!” “手气臭怪别人,什么毛病。”白欣见他拿不稳牌,抢过来帮着洗,视线突然停在某处,杵一杵何深示意他看。 不知谁说:“那不是明忱吗?” 何深在外三年,一点没关心京城动向,哪个明忱?没听过。 倒是其他兄弟扭头看过去,正对面吧台确实坐了个穿正装的男人,暖光忽明忽暗,衬托那人的脸出奇好看,精心捏造的五官,每一处都能作闪光点。 “还真是…听说出了名难追。那个老外,就是 京城酒庄主路易斯知道吧,铆足了劲儿想勾搭,愣是没戏。” “路易斯!”女孩一脸说不出的羡慕,“路易斯是我喜欢的类型,竟然喜欢明忱吗?” “骗你干嘛。还有那个三流歌手,原创情歌就差指名道姓了。” “不过,人家长得确实好看,就是不知道具体性取向,目前看样子男女都不太感兴趣。” 何深眯着眼往明忱的方向看,听得云里雾里。 该怎么形容他看到的这张脸呢,他平时虽然不学无术,却有个费钱又文雅的爱好,收集他好看的字画。 如果有个画师肯画一幅明忱来卖,兴许他会买来挂在书房。 没别的意思,看着舒服。 乱想间两人视线一秒碰撞,何深恍惚一怔,说不出什么原因,心没来由的悸动,或者是正在背后议论所以心虚,又或者因为生得太好。 本性一时暴露,来了兴趣问假小子白欣,“这个明忱是京城本地的?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他?” “三年前才回明家,那会儿你刚出国,肯定不知道。”白欣玩了半天的烟终于点了放嘴里,善意提醒道:“想打他的主意?省省吧大少爷,人家什么花儿没见过,凭什么栽在你手里。” 何深没说话,再看明忱的方向时早就没了影。 欧阳家的二公子百忙中收了手机,突然提议道:“这样,打个赌,你们谁睡到千金难求的明忱,我新买的那辆限量款跑车就归谁,一千万,不便宜。”他顿了顿,接着说:“我也不坑你们,一人出十万,没睡到钱归我。” 话音落,卡座一圈人除了白欣都沸腾了。 “玩这么大!”白欣不屑撇嘴,“你们自个儿玩,姐没兴趣睡男人。” “放心,也没考虑让你参加。” 众人跃跃欲试,有钱人的快乐普通人感同身受不了。情爱早已超出男女界限,只要可以耶愿意,是男是女又怎么样? 何深闷了一口酒,酒精作用下兴致高涨,“说好了欧阳,有没有时限?” 欧阳钦笑道:“考虑有难度,三个月吧。” “卧槽何深,你他妈来真的?”白欣扶额,“你敢让明忱爬你的床,惹毛他,报复起来估计你爸都要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哪有这么严重。”何深抓抓靠得凌乱的头发,骄傲说:“智取,是我爬他床。” 这回不止白欣,就连出跑车的欧阳钦都瞳孔地震。 “还是你出息。” 作者有话说: 二狗晚了三分钟,罪过。 第4章 明少爷,救救我… 由于何深不了解鼎鼎大名的小明总,在Muse见过一次就想先守株待兔,结果干等了三天,人影都没见着。 剩下几天闲着没事做,索性悄悄研究明忱,花大价钱雇人找了堆资料看,奈何一个关于感情的都没有。 倒是有不少追求失败者的案例,何深国外三年学习都没现在这么认真,翻来覆去分析后,勉强得出一个结论。 明忱不喜欢有钱的,更不喜欢死缠烂打的,于是... 这天,白欣大清早被他的电话吵醒,无声骂了几句,暴躁翻身起来,“如果不是火星撞地球的事,我一定,立刻、马上宰了你!” “老白,我赶着上班,老城区这边的福井大院,你看看有没有监控什么的,我他妈刚买的小电驴电瓶让人撬了!” “什么?”白欣还当自己睡蒙了,确认一遍,“什么电驴?你去你爸公司上班了?” 何深高深莫测一笑。 原来,为了攻略小明总,头天他在老城区福井大院租了间简陋的出租屋,光搬进去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 他以为用旧报纸糊墙这种行为只在七八十年代有... 望着满墙的枯黄报纸,还有顶上四角没清理干净的蜘蛛网,他陷入沉思。 真的有必要因为一场酒后赌约委屈自己吗? 好胜心:有必要。 五十平不到的出租屋,最像样的就属那张好胳膊好腿的木板床。生存环境相当艰苦,难怪原本八百一个月,房东阿姨愣是让了他三百。 白欣听他一番描述,迫不及待想来看热闹。何深眼看时间来不及懒得理她,催促道:“我把地址发你,你的任务是把偷电瓶的那人揪出来绳之以法!得,不和你说了,我今天先骑自行车去。” 白欣还想问他打什么寒假工,对面电话挂的快,两个字才出口只剩一阵忙音。 何深临时在大院里花了三倍的价钱买了一个高中生的自行车,强迫人家打车上学。 这自行车看上去有些年头,中间的横杠星星点点生了铁锈,配上何深今天的学生打扮倒也不违和。 黑色涂鸦加绒卫衣加上白色鸭舌帽,牛仔裤小白鞋,看着干净是干净,在深冬略显单薄了些。 他给自己立的未毕业大学生初出茅庐小白兔人设还挺有模有样的。 据小道消息,明忱今天会来‘南国花锦’应酬。相比夜总会,何深更喜欢酒吧的环境,不管是身还是心都更放松。 昨天他来‘南国花锦’应聘,明确说自己是京大的学生,来勤工俭学。主管拿着他的资料草草看了几眼,委婉说这地方不太适合学生呆,让他再考虑考虑。 何深一副我很缺钱的模样,楚楚可怜想留下。主管也是人,何况何深不仅长相佳,外在各方面都不错,假意犹豫后直接带他去签员工合同。 今天第一天,培训一早上,下午就任职。 店里像他这样急用钱的兼职学生不在少,主管特意安排他在同样是学生的阿晟身边学习。 主要工作内容是酒水销售,拿提成过活。嘴巴利索,有眼力见的人干这行吃得比较开。何深看着偏内向,话不多,乖乖模样。 从某种角度说,这也算吃得开。 阿晟带他去换衣服,边扣衬衫扣子,边随口问:“你学什么专业的?” 何深‘金融’两字差点脱口,想到京大的金融非同一般,拐了个弯,“画画的。” “美术啊…”阿晟捡起两个领结扔给他一个,笑道:“这么一说,我看你确实有那么点拿画笔…那种…艺术家的味道。” 侍应生何深皮笑肉不笑,为了立住人设,他谦虚一番跟着阿晟出换衣间。 正经的衣服配上何深精致漂亮的脸莫名显得不正经,黑色马甲将他的肩线收得板直有力,腰的宽窄也收得恰到好处,同样的衣服,就像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引得路过男女一阵瞎想。 何深身材很棒,特别侧身看去,西裤包裹的翘臀一览无遗,这一点,何深自己也知道。 工作小半天,南国花锦来了个小狐狸精的消息传开。何深终于知道,新人被同行欺负沦为鱼肉的感觉,还好他不指望这份工作糊口,也就不顾及那么多,不怕得罪人,想拒绝就拒绝。 端茶送水累死累活大下午,始终不见攻略对象落网。何深不免怀疑,难道消息有误? 眼看快要九点,美人依旧不来。 何深来了脾气,腰酸背痛扔下托盘蹲在监控室等,边打电话骚扰白欣,问小电驴的电瓶到底追回来没有。 阿晟忙完一轮发现很久没见到何深,他一连打了几个电话,结果对方都没接。又挨着找了一圈,还是主管兴哥联系上的。 何深系好领带从监控室出来,微有些不爽,“什么事?” “6018点名要你上酒,去吧。”光线暗,阿晟没看出何深不耐烦,相反觉得自己给了他一个机会,。 要知道,点名要一个人服务,一般情况下小费都不会少,动辄几万不等,新人有这机会的不多。 “里面什么人?” 阿晟说了一堆人名,甚至有几个耳熟但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但,没有明忱他就提不起兴趣,佯装肚子疼,“我刚喝了点冰啤酒,这会儿肚子不舒服,要不,找别人?” “小女生来例假都没你这么矫情,”阿晟嫌弃瞥他一眼,“我倒想去,人家指名道姓了。小深,你知道兴哥怎么向外宣传你吗?” 何深人畜无害,猜测道:“左右逃不了一个雏字。” “所以你是吗?” “不是。” 何深还算诚实,他弯腰捡起先前扔在矮桌上的托盘,顺手夹在腋下,没几秒发现这动作和他小白兔的人设不符,连忙好好捏在手中,打了声招呼往电梯口走。 “6018啊,别走错了。” 何深摆摆手按了电梯。 但他连6018的包房号都没见着,半路让一个醉气熏熏的老男人在走廊拦住去路。 “您好,借过。”何深默默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这人一个没忍住吐他一身。 老男人脑袋往后靠,下巴挤出三四层,眯缝着眼打量何深,接着晃晃悠悠逼近。 人什么模样看得迷迷糊糊,只认得那一身侍应生的服装,于是大着舌头,咬字轻重不一说:“洗手间在哪洗手间?这么大家店,放水都找不到地方,生意还做不做了!” 何深忍不住翻白眼,“公共卫生间往前走,电梯左拐第三间就是。” “什,什么玩意儿?”老男人蹙眉,指着前边的路,“指什么路,扶,扶老子去。” 何深咬牙,当了一辈子少爷,第一次有人敢要求他服侍着上厕所,脏话已经窜到嗓子眼。 ‘叮’一声,电梯门适时打开,何深下意识余光瞄一眼,就这一眼,心底瞬间乐开花。 好久不见的美人终于来了! 刚还想摔盘子不干的何深突然低眉顺眼,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捏着托盘,小声说,“不好意思先生,我还有别的工作,您..您自己过去吧,或者我叫人扶您过去。” “这不就是你的工作吗?” “是,但是——” “哪来这么多废话!”老男人多少是吃了几两酒,料定何深还会说拒绝的话,暴躁直接上手,蛮不讲理掐住何深的脖颈往后推,直到抵着走廊墙壁才停下,大幅油画晃了几晃险些砸下来。 何深伸手掐住他的手腕,没被完全制服,只需要稍稍屈膝抬腿揣对方裤裆就能脱身。 他偏不,忍着难受,脸色发红渐渐喘不上气。 老男人尚留一丝清醒,一把甩开他。本来也撞不到往这边来的明忱身上,何深浮夸的连连后退,不偏不倚正好摔在小明总跟前。 孙杰显然吓了一跳,刚想弯腰去扶,明忱快了他一步,抓起地上人的胳膊,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可以说拎。 何深干咳着,面色憋得通红,眼尾挂着挤了半天才淌出来的眼泪,没有立刻和小美人对视上,站不稳一般往前倾了倾,就差贴着明忱了。 孙杰尴尬站在一旁,不免腹诽又一个投怀送抱的。拦也不是,毕竟小明总主动扶人家起来的。不拦也不是,小明总看上去似乎很烦躁。 何深拿捏了分寸,勉强匀好气息往旁边让了半步和明忱保持距离,自始至终不看明忱一眼,眼泪汗水一齐淌,颇有点梨花带雨的味道。 他弯腰道谢,狼狈往6018包房走。 老男人对于何深的漠视极度不满,抬手拦住他的去路,发酒疯抬手就给他重重一巴掌。 何深本不愿做这个冤大头,还是想赌一把,结果眼睁睁看着巴掌落在脸上,身后的人毫无怜悯之心,拦也不拦。 左半边脸火辣辣的疼,撑开的感觉蔓延开,估计肿了。 老男人反手还想来一巴掌,何深连忙避开他,拐着弯主动往明忱身后躲,饱含热泪哽咽道:“明,明少爷,救救我...” 这模样像极了被欺负的弱势,有理却没有还手的余地。特别配上何深满满胶原蛋白的脸,不得不说,小白兔的形象算是被他装明白了。 孙杰不忍心,虚抬一下手本想帮一帮。明忱则没有过多表示,面无表情往前走,剩求助的小白兔和老男人大眼瞪小眼。 何深原地愣怔好几秒,望着走远的背影不敢置信:没有心吗? 人一走老男人还想缠上来,何深正好一肚子气,抹了眼泪一脚踹开他,扯了领结摔在老男人脸上,“你什么东西,还不滚!”说完不解气,蹲下连扇两个巴掌还回去。 这大转弯的态度震慑住老男人,顾不上疼,揉了揉眼睛,想确认这人是侍应生还是别的客人。 何深没给他机会,大步走开。 白挨了一巴掌,越想越气,不仅想再给那老男人点颜色,也恨不得直接强扑了明忱,让他哭着给自己道歉。 不过,即便如此,何深临走也不忘带上花两千才买到的破自行车,还有用的。 作者有话说: 如果他知道他知道,他还会这样吗? 当事人何深:黑历史不提也罢。 第5章 眼睛长来出气的 阿晟听说何深突然跑路,一番询问后得知他被醉酒客人扇了一巴掌,谅在都是学生不容易,替他争取了两百的工伤,打电话过去知会,通了但没人接… 此时受工伤的何深一脸郁闷推着自行车走在马路左侧的人行道,边琢磨着明忱实在不吃可怜这一套,那下一步该怎么办… 要不直接勾引算了? 转眼到红绿灯路口,他骑上自行车。白忙活一天准备回家好好睡一觉。但自行车滑链是他没想到的,上了半天走两步接着滑,更倒霉的是手机忘丢哪儿了… 哪哪儿都不顺,暴躁青年一脸不爽踹翻自行车,无所顾忌坐在马路边,杵着下巴望还在骨碌转的车轮。欧阳那小子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愿意拿爱车做赌注,肯定料到得到明忱不容易。 何深还真不信这个邪,骤然有股越挫越勇的劲头。他准备原地守株待兔,这条路必经立交桥,去哪儿都得路过。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迈巴赫稳稳停在跟前,没熄火,车灯刺得睁不开眼。何深是个臭脾气的少爷,抬脸瞅一眼就想骂,这么大条路停哪儿不行非在他跟前。 就这一眼,他认出181打头的车牌。 关于明忱众多乱七八糟的资料照片里,这辆黑色迈巴赫出镜率相当高,还有这串普普通通的车牌,被冠上‘明忱的’后,何深想不记得都难。 于是,矫揉造作的姿态说来就来。 他受了天大委屈一般继续下巴杵着膝盖,垂眸望着躺在跟前的自行车。挣了半天的眼睛,眼泪终于蓄满在眼眶中打转。 明忱没有立刻下车,落在何深身上的目光说不出的复杂,更多的是疑惑。 他突然看不懂何深这样做的意义,其实完全没必要。不过,他硬要这样,明忱也可以装作不知道。 明忱发现,何深被打后,即便他满不在乎继续应酬,闲聊也好,看手机也罢,总不自觉想知道何深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处理脸上的红肿,万一人蠢又被欺负了怎么办? 虽说不太可能,仍旧没完没了的担心。索性借去卫生间出来看看,结果发现何深刚才摔在地上掉的手机… “你的手机。” 明忱只把手递出去没有下车,有意保持距离。和资料上描述的差不多,整个人由内到外无端的疏离感。 何深确认对方在和自己说话后没有立刻动作,孤苦装够了,踉跄起来又坐回去,隔着两米多的距离,委屈说:“ 脚麻了。” 他猜明忱大概会抛下手机扬长而去,下一步如何应对都想好了,结果对方依旧不按套路出牌,熄了火从车上下来,不见外蹲他跟前,挑起何深的下巴,竟然在看伤势。 这举动令何深猝不及防,被迫抬着下巴,眸里的躲闪不是装出来的,微微显得局促。 顶着一张肿得跟大饼似的脸,某人莫名其妙自卑了… “回去要热敷。” 明忱记得何深是疤痕体质,皮肤脆弱,抓轻抓肿都泛红。严重的留疤几个月都消不了。更严重的还有,譬如说他锁骨上的半指长疤痕就出自当年明忱的爪。 何深几不可闻‘嗯’了声,不争气的眼泪只在眼眶打转,怎么都不肯淌不下来。极度影响发挥,气得他闭眼挤。缓缓再睁开时,长睫沾了泪,湿漉漉的,眼眶一圈经过人为催泪红得厉害。 没有楚楚,只有可怜。 明忱收了手重新站起来,瞥见几乎沦为废铁的自行车,蹙眉问:“打算怎么回去?” “我…”何深捏着手机,茫然摇头,“自行车坏了,这个点没有地铁…我歇会儿,脚不麻了走回去。” “走路?”明忱像听到什么笑话瞟他一眼,“你住哪?” “福井大院。” “?” 见他疑惑,何深缩着脑袋脸红道:“老城区,我住那。” 明忱点头,多余没再看他,回车上准备离开。何深又被美人的不按常理气到想吐血。 正常人肯定会说,老城区,这么远,我送你过去此类,明忱倒好,直接走… “明少爷!”何深决定,不管对方喜不喜欢,只管厚着脸皮贴上去,“您能不能…帮帮我?” “你需要帮助?” “对。”何深手搭在半开的车窗上,变相拦住车。 明忱也不介意,突然想知道,原本井水不犯河水,互不打扰的两个人,何深到底发什么神经来钓他。难得耐心配合他表演,等待下文。 “能不能麻烦您送我去老城街...”何深扶着窗框,弓着身,可怜巴巴望着对方,“我可以给钱,但我钱不多...”说着何深去掏裤包。 一阵‘乒铃乓啷’后,几枚硬币掉地上,捡起来一数,足足十一个一角,三个一块,两个五毛。 总共五块一。 原本还肃着脸的小明总被他这番操作逗笑了,虽然别开脸还是被何深偷瞄到,愣了一愣脸不自觉发红,善解人意说:“明少爷如果觉得不方便,也没事。” “上车。” 何深兴奋拉开车门又顿住,指指地上的废铁,“我能不能把它带上,明天上班还要用...” “不能。” “哦。”小白兔老实坐上车系好安全带,把硬币放在挡风玻璃底下,直直看着前面再没多话。 “你认得我?”明忱随口一问,车开得不快,窗一关,偌大的南国路仿佛只有他们俩。 曾几何时,他们也有过这种时光,不过那会儿开车的是何深,他则趴在副驾驶看何深。 “明忱少爷,京城谁不知道?”何深说得小声,歪着头看他,纯良道:“明少爷,您,大概是我见过最善良的有钱人!” “善良?你见过很多有钱人?” “...在南国花锦工作,相对比较多。” 差点就不知道怎么应对,怕明忱反感这种工作,或者问出别的无关紧要,又有毁形象的问题,他主动道:“对了,我叫何深,是京大的学生。” “学生。”明忱嘴角含笑,浸在夜色中不知好坏。何深不动声色挪近些也看不清,对方接着说:“学生就不要去南国花锦了,地方不好,影响将来找工作。” 明忱的语气轻松,说出的话却坚定,就像在警告他,以后不许再去那地方。 “可是我已经没…”小白兔似乎没想好措辞,,半天支吾说不出一句话。 明忱也不打算说,直到手机来电的振动打破沉默。 对方说了一堆,明忱就回了句不用。这么比起来,何深心理相对平衡,起码美人愿意和他说两个字以上的话。 从某种角度说,自己这种装柔弱的行为也不是没用。 好不容易逮着的人,何深怎么可能坐趟车就放过了。到地点下车,好好的平地,他走了没几步,左脚拌右脚愣是结结实实来了一跤。 膝盖先落地,接着是手。 明忱皱眉看着,挣扎一番下车查看,没忍住发脾气,“眼睛长来出气的,怎么不把你笨死!” 本来就疼,被对方这么一骂,何深眼泪就没流这么顺畅过,卸了伪装阴阳怪气凶回去,“感谢明大少爷送我回家,天色不早赶紧回吧,让我一个人在这笨死!” 作者有话说: 作者有很多话,但是就不说就不说。 第6章 能叫你忱哥吗? “行。”明忱懒得跟他废话,跟这种蠢货多呆一秒,就会忍不住再骂几句。 起身要走,何深意识到过火了,连忙揪着对方的袖口,往自己这边轻轻拉,“不走…” “你到底想做什么?直说,这样我看着烦。” “不是,”受气包何深揪着他袖子的手不肯放,故作坚强抹了眼泪,解释道:“我没看清路,不是故意摔给你看…明少爷能不能别把我丢在这,天这么黑,我怕。” “不是你家?怕什么?” “黑…” “路上的灯是亮给死人看的?” 何深反应一瞬,认真抠字眼,“明少爷说我是死人……死人我也怕!”他往后看了看,惊慌失措回身,“不会有鬼吧…” “……” 怕明忱不耐烦,何深连忙用两根没搓伤的手指头撩起裤腿,矫情道:“膝盖疼,摔破了。明少爷好人做到底,能不能扶我上楼…我自己的话,不知道要爬多久…要钱的话,我的卡里可能还有几块…” “……” 膝盖隔着一层牛仔裤被水泥地蹭破皮,才撩开就见往外冒血珠子。 何深注意力全在对方袖子上,接着慢慢下滑不经意握住他的手,手感格外细腻,柔软。 人冷冷冰冰的,手心倒是暖和。在明忱甩开他前,何深察觉冒犯,一脸歉意松开,仰着脑袋逆着路灯,眼巴巴瞅着明忱。 他也没什么坏心眼,就想明忱能去他费尽心思找的出租屋看看,说不定就勾起怜悯心了呢。 明忱被他多余的折腾惹得烦躁到极致,二话不说拽何深起来,搂着腰毫不怜香惜玉往肩上送,扛着就走。 何深不知道自己怎么被扛到肩膀上的,一方面惊讶美人的力气,另方面,胃被美人的肩膈得生疼,多走几步颠得慌,中午吃的海鲜面都要交代出来了。 “住几楼?” “三楼,312,”何深难受皱眉,“明少爷,能不能放下来,我自己走...能走。” 当然能走,又不是摔折了。 但明忱现在的气愤小白兔何深根本不能感同身受。就像心爱的东西被人恶意破坏,恨不得甩他一巴掌。 “明少爷,我想下来,能不能让…” “不能。”明忱徒步上到二楼,气不带喘一口。这彪悍的男友力,着实把何深吓了大跳。照这样发展下去,自己真成手无缚鸡的小白兔,床上该怎么翻身啊… 他有必要再挣扎挣扎。 “明少爷我...” “闭嘴。” 何深撇着嘴欲哭无泪,嘴也不敢碎,怕得寸进尺惹毛美人直接给他撂地上。垂着的手找不到支撑的地方,美人后背平整的西装料子被他抓得褶皱不堪。 好不容易到家门口,明忱皱眉打量面前没上锁的木门。红漆掉了大半,满墙的小广告覆盖一层又一层。 竟连个防盗门都没有… 进去才知道,家徒四壁,安个防盗门最该防盗的应该只有门。 “你就住这种地方?” 明忱放他下来的时候还算温柔,何深家里除了床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小白兔点头,很满意美人的反应,拍拍身侧的位子,招呼道:“明少爷辛苦了,快坐下歇歇。家里没茶没水,招待不周不好意思…” 明忱没理他,看了一圈没找到想要的才开口,“没药箱?” 何深反应一瞬,惊觉美人可能在关心他,“没有,都是小伤,我不矫情,睡一觉就好了。” 话音刚落,何深以为会赚得美人一星半点儿的怜惜,却眼睁睁看明忱大步迈出他的小破屋子,张嘴都来不及拦,人就没了… 是哪一句惹毛他了?难道环境太差了? 某人一瞬间心如死灰,仰头瘫在硬木床上。 不愧是传说中的冰山美人,想挨近一点都难如登天…都血光之灾的地步了,铁打的心也化了点吧... 实在不行,他何深认命,知难而退得了。这么想着,某人蜷着身子往床里边缩,打算休息会儿把这破地方退了回家继续当他的何大少爷。 “过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何深一颤,本应离开的明忱不仅又回来,手里还拿个透明塑料袋,除了棉签看得清,其他瓶罐糊成一团,也大概也能猜出是什么。 “明少爷,你怎么…?”何深这回没装,乖乖从床那边爬过来。小心避开膝盖上的伤,仰着下巴接着说:“你车上...竟然专门带这些?” “和你邻居买的。”明忱看样子不想和他说话,即便要说也尽量少。 何深扭捏不好意思道:“都是皮外伤,不用上药…” “不用?” “…来点也行。” 明忱瞥他一眼兀自拆开袋子,动作娴熟掰开碘伏棉签,不由分说从何深擦伤的手开始消毒。 疼是真的疼,但何深多少带了些演的成分,咬着唇一声不吭,眼泪哗哗成串流。 明忱见状下手更轻些,无端道:“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下次我都不想再见到你,你也不用费力折腾自己,我不喜欢。明白吗?” “什么?” 何深首先想到的是,难道露馅了? 没道理,他都不认识明忱,明忱又怎么会知道刚回来的他。难道说,怪他的演技过于浮夸,被明忱识破刻意靠近? 不管因为什么,何深下定决心装糊涂,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有骨气青年,略带质问,“明少爷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故意接近你?” 明忱抬头看他一眼,面上一点情绪都没有,手上的动作没停,重新低头细心在他手掌上贴了块创口贴,“给我一个不是故意的理由。” “…我不是。”小白兔赌气把手缩回来,扭过去背对着他,嘟囔着:“凭什么是我接近你?你特意把手机给我送来又是什么意思?照你的逻辑,我也可以说是你故意接近我!这么多人非得你明大总裁送来,你图什么,评热心市民吗?” “想来看看,拼命想往我身上贴的人安了什么贼心。” “我安贼心?”何深哼了声,“我虽然穷,但偷鸡摸狗的事这辈子都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转过来。”明忱不想和他争,重新掰开了根碘伏棉签等着。 何深装聋,傲娇抱着手偏不。明忱没什么耐心,本来想走,又清楚何深一直娇生惯养,让他照顾自己基本不可能,耐着性子警告,“给你三秒。” 何深是真的怕,连忙转过来撩起膝盖,指着伤处道:“这里也涂涂,轻些,疼。” 明忱忍着笑再看他一眼,额间赫然划出几股汗流,可能真憋疼了。他无端生出几分心疼,觉得这种感觉不妥,连忙换个话题。 “不是学生吗?才周二,没课?” 何深大脑飞速运转,半响后,决定先和爹妈说对不起,犹犹豫豫开口,“休学了。家里没钱,读书靠国家帮助,但是...没有生活费,等我打工攒够了就继续上。” “这样。”听着惨,看着小白兔刚哭过的脸也应景,明忱又想笑,忍着笑点头,“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挺难得。” “不小,二十二岁,咱们就差五岁,正好。”何深低着头看他,由于明忱蹲在他面前,这个角度从额头看到挺翘的鼻尖,接着是饱满湿润的唇,看着很好吃。 连他多大都这么清楚,明忱也不是傻子,心里跟明镜似的,于是跟着装,“什么正好?” 何深回过神暗骂自己不争气,一个不谨慎差点暴露,于是小心翼翼圆谎,“嗯我是说…少爷人好,我可不可以不叫你明少爷,这么生分...能叫你忱哥吗?” “不可以。” “为什么?” 明忱沉默。 “忱哥,忱哥忱哥。”何深非不信邪,一连喊了好几声,蹬鼻子上脸凑过去,“忱哥,你真的很好...看。” 明忱正准备帮他热敷脸,闻言一帕子扔他脸上,起身整理好西装站得笔直,“早点休息。”甩下一句头也不回往外走。 “忱哥!明忱!明少爷,别走啊,我怕黑,很怕!”何深喊完静了几秒,外面半点动静都没有。 这回人真被他气跑了… 作者有话说: 解疑:何深只见过猫猫形态的明忱,所以见着真人肯定是不认识的。 第7章 明忱,你真坏… 明忱把车开出大院,没立即走,他停在百米外不算明显的树下,等何深所在三楼房间灯熄灭,确定他被人接走,才掐了手中的烟 。 这次他为何深只抽了一半。 原定在中环住两晚,因萧雨涵上次收购酒店的事慢慢发酵,明忱知道她有很多话想说,装傻等人主动找上门。 这期间,何深听话没再出现,倒是明忱自己不争气,不由自主反复回味那晚眼角含泪,楚楚可怜的人。 那模样的何深他没见过。 当年向酒醉少年伸爪龇牙的白猫清楚记得被带回去那晚,何深晕乎下强迫帮他洗澡,然后裹进被窝,也不管能不能喘气抱在怀里一起睡。 又像个负心汉,醒酒第一件事是把白猫踹下床,趾高气昂告诉一只猫:我不喜欢猫,哪来回哪去。 明忱满腹委屈,顺着睡裤腿蹦上去,在何深锁骨处重重落了一爪。 他狭隘又敏感,无端的一脚,就忍不住把前半生受的苦归给何深。 他想问为什么。 又不知道问谁。 何深是他见过最逆反的人类,他不喜欢猫又偏要养。被挠出血后发着脾气去医院打狂犬疫苗,顺便给明忱也来了一针,回来也没要抛弃的意思。 明忱不感激,这算另一种束缚,明明他有自己要做的事,却总被莫名奇妙的人阻碍,从喵星下来失误降落导致持续猫态,又被面馆老板关着出售,现在又是何深。 每一个他都恨。 何深无视明忱的厌恶,好几个日夜依旧抱着睡,后来,厌恶是怎么改观的明忱忘了。 或许是循序渐进的爱。 不可否认,何深真心对待过白猫。在白猫不知道他有各式各样男友前,这份爱一直很纯粹,甚至是双向的。 那天很突然,明忱没有丝毫准备,目睹何深拥有别人。 也就是那天,爱突然不纯粹了,明忱讨厌自己的猫态,以及那一道痛苦的呻吟。 刺耳,嘹亮,锥心。 何深说,不喜欢猫。 因为重创保持猫态,又因为极度痛苦恢复人形。三年前,他有想过看一看何深,天不遂人愿,或者注定不许有交集,何深出国了。 故事开始,也是结束。 本该如此,在漫长的人生道路上,总会遇到形形色色许多人。或像湍急的浪,来去匆匆,或同画上句号,却意犹未尽的故事结尾,一个过眼云烟,一个总是难忘,但无论如何,决定不再覆辙的人,纵使遗憾,难忘,都将消失在眼里,心里,潜意识里。 何深就是明忱强迫也想剔除的潜意识。 … 直到第六天,萧雨涵按捺不住主动联系明忱。时间掐地不好,明忱从办公室阳台恍惚看到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浅灰色连体工装,额上布了一层碎汗,脸颊也尽是热红。 “小明总,夫人在休息室,问你什么时候有——” “他什么时候来的?” “?”孙杰一顿,肯定不是问萧雨涵,揣着疑惑往阳台靠,顺着明忱视线不偏不倚撞上正在忙碌的人,恍然道:“噢,那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啊。前两天来的,您没在公司。” 竟然是前两天... 明忱没来由疲倦,与自己较劲儿。一个说,去看看他吧,什么都不说就看看。另一个反复提醒,他不喜欢猫。 于是所有的期许幻灭,他揉着太阳穴回办公桌,长睫下的眸子不聚焦,茫然盯着桌上‘哒哒’摆地永动仪,黑桃原木的底座顿时抠出三个指甲印。 孙杰只看着,三年的合作相处,私下的小明不爱说话,心情烦躁时,特别在公司,手边有什么,就会抓着不放。 “把他开了。另外,让萧雨涵直接来我办公室。” “好。”孙杰刚准备走,回过味来,诧异问:“您是说开除那个大学生?可他是临时工,没有正式进咱们公司,检查完楼里电路连接问题就走。” “电?” “对,他会这个。” 明忱闭闭眼,语气更重,“请他出去。让一个非专业的来胡闹,出事了算谁的?” “小明总,他应该还不错,原先的李师傅推荐的。”孙杰不太明白小明总介怀的点,也许是南国花锦的莽撞留下不好印象,又或许他没参与的当晚,两人又发生了什么。 总之,小明总不喜欢这个看起来惨,实际也不容易的大学生。 “换个人。”明忱慢条斯理把吵闹不停地永动摆件扔进垃圾桶,一脸严肃翻开看一半的文件,不欲再针对这个话题,这个人过多口舌。 孙杰收拾好垃圾带出去,‘咔哒’一声,偌大的办公室隔绝外界喧嚣。 明忱内心那场海啸却悄然匍匐到心口,再不决绝就要冲破喉咙,灌穿耳膜,来一场无声胜有声地厮杀。 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比腾空炸开的烟花要热烈千百倍,灼伤感官神经,越热烈越清醒。 从头到尾,痛苦挣扎的只有那只变成人的猫罢了。 半响,萧雨涵叩门进来,面上的客套笑容还在。明氏员工尊称她为董事长夫人,她如同领导视察,略略招呼上来,从头到尾,一派典雅大气。 “小忱,今晚去医院看看你爸,他最近好些了,很想你。” “是吗?是他想,还是你让他想?” 明忱嘲嘲一笑,半分不介意。他和明朝野的关系向来不好,特别是萧雨涵进门后,父子俩较的那股劲儿愈演愈烈。 明忱的性格更像他爸,脾气差还好强,两两针锋,谁也不肯退步,往往不欢而散。 当初明朝野和萧雨涵补办婚礼,在礼堂婚礼致辞时,明忱甚至众目睽睽下,一杯红酒对着他爸,从头浇下来。 换得对方毫不留情一巴掌,正是口中弥漫的血腥助长他放纵的气焰,罪恶因子在跃跃欲试,但暴力消解不了这股怨。 这个多情寡义的男人要偿还的,仅仅只是皮肉之苦,那真是太便宜了。 “上好的酒,可惜喂了畜生。”明忱笑着,毫不在意抹干净嘴角的血,扔了高脚杯,脆响声一时回荡。 他抽走神父的法典,跃坐在第一排的长桌上,悠悠晃腿,显得闲适。眼神带着若有若无的讽意,一字一句念手上的誓词,“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忠贞不渝?生命尽头?”明忱笑出声,微微上挑的眼尾弧度邪魅勾人,加之捣乱的行为,一种描述不清地罪恶美。 不过他很快收敛了笑,甚至面无表情撕了誓词,“我好奇啊,什么样的爱配得上这么高尚的词作衬?没见过,但在我看来,你们不行,做什么要哄自己?你图美色,她图钱,大大方方没什么丢人的。” “小忱,你…”萧雨涵帮明朝野擦脸上的酒渍,新外套送上来帮着穿上。她没想到明忱会来,这番操作无疑让她难堪,也有被猜中心事的心虚。 她在明家呆了一年,好不容易扶正,却被刚接来的继子压一头,说出去那些名媛姐妹如何能不笑话… 明朝野脸色铁青,怒不可遏道:“明忱,做事有分寸,分场合,有什么怨回家说,别胡闹。” “难道说错了?”明忱跳下长桌,转而善意提醒萧雨涵,“萧小姐,明家的财产不是你把明朝野熬走就能接手,事实上婚前协议写得很清楚,你除了得个明夫人的称号什么也没有,动脑想想法子,捞点钱做投资,这是你最好的出路。不过,前提是别让他知道。”说着明忱痞气十足用下巴杵杵明朝野。 别说萧雨涵,就明朝野都不敢置信。但不等二人多言,明忱拿了瓶未开的红酒,对着宣誓台用力一砸,瓶身呈圆弧破碎,撒了一地墨色碎片,剩一半瓶捏在手中,“来,敬我多情的父亲,以及小我两岁的后妈,新婚快乐。” 婚礼无疑闹剧收场,明忱也因此初出茅庐就闯入世家视野。 …… 萧雨涵被他无端的反问惹得猝不及防,柔声道:“小忱,我们之间似乎总有解不开的误会,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有空的话我想和你好好聊聊。另外,你爸确实想见你。你不愿接他电话,我就来传个信,去不去全看你自己的意愿。” “不去。” “小忱,要不你还是给你爸打个电话?” 明忱蹙眉,“不是全看我的意愿,你又劝什么?还有,我们不是一家人,您别给我戴高帽。你和我爸司机,叫什么来着,最近怎么样,感情还和睦吗?” 这番说辞不是空穴来风,明忱早年就知道这些破烂事,没兴趣过问而已。 萧雨涵则一脸茫然,“小忱,这种话可不能乱说。”隐忍着紧张,以至于先前想好的说辞不知从哪一句开始。 明忱仿佛洞察一切,遂愿道:“算了,你回去告诉他,那么想见,我晚上就来,大概七点半到八点。” 萧雨涵顺着台阶,笑着夸他懂事,假意坐了会儿,实则一刻不愿多呆。好巧不巧手机响了,她终于得以解脱,接电话为由离开。 酒店收购合作商的电话,还差点钱就能买下了,拉扯了几天还是决定开口和明朝野要。不愧是香饽饽,家家都想插一手,晚一天签合同就放心不下。 糟糕的是,明氏大资金流动不仅要过财务,还需要经明忱的手… …… “不好意思何先生,小明总的意思是请您现在就离开。”孙杰颇感无奈,讲道理,“如果每个被辞退的员工,小明总都要听他理论一番,你不觉得不合理吗?哪能有这么多闲工夫。” 何深握着一把老虎钳,汗也不抹,一脸无辜说:“可是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前几天他说不要出现在他眼前,我做到了…怎么还要这样…” “啊…”孙杰似懂非懂,不免好奇,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按捺好奇,礼貌劝诫,“既然如此,我觉得你更不应该来明氏上班。” “明氏工资高,我需要钱…”何深拿着老虎钳手足无措,又像干架的,又像防身的。 萧雨涵路过的步伐停了一瞬,视线落在何深手上,暗暗凑热闹。黑色长裙,一贯优雅,温柔道:“孙秘书,有空吗?明总让我去资源开发部门看看,第一次去不熟,想让你带带我。” 她说的明总指的是明朝野。 孙杰迟疑一瞬,“嗯…好的夫人。”他看眼何深,最后一次劝他走。何深也听话,依依不舍往逃生通道走。 “那个何先生,乘电梯下去吧。” 何深作势在脏兮兮的衣服上搓搓自己的手,“我身上到处都脏,不方便,走楼梯就行,刚才麻烦孙秘书了,谢谢,再见。”说完礼貌的小白兔头也不回下去,孙杰咽着口水俯瞰三十楼往下…… … 没分钟办公室门再次被叩响,明忱专注看文件,以为是孙杰直接放进来。 “忱哥…不对,明总,能不能让我再做一天,至少满一天…” 闻声明忱不由一顿,知道是谁,没抬头冷漠道:“孙杰说得很清楚了,你出去吧,我很忙。” 何深非但不出去,把门好好关上,走近停在两米处。明忱再也忍不住,抬头打量他。衣服不干净,应该是本本分分做了一天电线修理工。脸上的巴掌印没了踪影,不知道掩藏在布料下,膝盖见血的地方恢复得怎么样。 何深顺着他的视线连忙撩开裤腿,“我好了,但两边都留了点疤。” 结痂了,有几块脱落的地方泛着淡粉,明忱立刻收回视线不说话。 “明总,让我做完下午吧。不然今天的工李师傅不算钱给我…我搬很大的梯子,爬上爬下,一上午滴水没进,能不能…” “不能。” 何深无助得想哭,仰头看看天,没来由一句似赌气的话。 “我不喜欢你。” 这句正中明忱下怀,握笔的手不由收紧,喘气都费劲儿。他恍惚觉得肠胃炎又犯了,幻觉多一点。无论何时,他都接受不了从何深嘴里听到不喜欢… 亦如当年那句,我不喜欢猫。当事人赤裸裸揭开尘封的伤疤,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随意践踏。 谁也怪不了,情愫被扼杀得突然,剩下隐秘的单相思,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明忱,你真坏…”何深楚楚可怜站在原地,撇着嘴没眼泪可流,压低声音哽咽,“我没有要贴着你,这里工资高,我恰好来了…如果今天没有你,我能安心把今天的兼职完整收尾……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让我白干一天…累的不是你…” “你说的对,我就是能一句话让你滚蛋!”明忱钢笔用力点着文件一角,严厉道:“现在滚出去,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何深被吼得愣在原地,他没料到明忱反应会这么大,但好不容易混进来,真听话滚出去也不是他的作风。 “我不。”何深耍赖走近他,伸出一只手,“工资给我。” 明忱就没见过这么得寸进尺的人,没打算理,打电话叫保安拖人。何深眼疾手快连忙挂了,“别,忱哥…” 明忱注意力却被那几根纤长的手指头吸引,倒不是因为漂亮,有几处发红,几处磨起了泡。 果然是娇贵,才多大会儿折腾成这样,装装样子也就算了,偏偏真刀实枪的干。明忱的无名火说来就来,拉开桌柜甩给他一块毛巾,“把汗擦了,我看着恶心。” “不行…”他只手拎着毛巾放回桌上,还是那句话,身上不干净,不能把毛巾弄脏了,赔不起。 明忱忍无可忍,对上何深,他所有的耐心总会一瞬消失殆尽,沉不住气,总是显得暴躁。毫无交集的两人这样的态度很不正常,明忱心知肚明,但他控制不住。 “陪你玩的人这么多,选我最不合适。” “我不觉得讨生计是在玩。” 作者有话说: 二狗来了来了 第8章 有点累,借我靠会儿。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退缩,仿佛有一股隐形的电流‘滋滋’窜过去。 孙杰默默进来,见状又默默退出去。 “给我钱,我立刻走。”何深声音不大,隐隐发虚,说完垂眸没再看明忱。像被老板拖欠工资的小可怜,又卑微又无奈。 明忱看他脸上的余红尤在,汗也没停过,室内不冷不热,歇了这么久不至于,而且越看越觉得唇色白得发青… 太累了?没道理,才多大点工作量… 明忱恢复一贯冷清,也可以说退步,“去找孙杰,他会把工资结给你。” “嗯,明总多有打扰。”何深说话算话往门口走。明忱没想到他会这么好说话,来不及多想,亲眼看他瘫倒在地,头磕着了,声音不小。 明忱‘啪’重重拍下钢笔,几步迈过来。眼里没有心疼,单手拎着衣领就想给他一拳。 无论何深揣了怎样的心思,装穷卖惨怎么样都好,别在他面前,死了都没关系,只要别让他知道。 不然绷不住就要乱套。 一拳没挥下去,揪着衣领的手触碰到何深脸颊周边的皮肤,不知是不是错觉,温度高得灼手。 “你怎么了?”明忱蹙眉探探他的额头,同样烫手。 不是装的… 何深意识尚存,就是手脚没力,大脑混沌得厉害。都这样了,还想着他的攻略对象,伸手捏着明忱的手袖往自己这边拉,生怕跑了,边说胡话,“你这么凶干嘛,要工资而已,坏人。” 孙杰被一个电话叫进来,任务是给碰瓷的大学生送下去等救护车。何深认准了明忱,就是不肯撒手。 于是明氏的小明总在众目睽睽下抱着个大男人下电梯进了救护车,连孙秘书都被轰下来了… 何深有意黏着明忱,上了救护车手袖也不抓了,埋头抱着对方的腰,蹭啊蹭,“什么靠枕还会发热…舒服。” 明忱咬牙给他一个脑瓜崩,“故意的?” “…好香。” “我问你话!” “吃鱼香肉丝…不加肉丝…” 明忱莫名其妙,“为什么?” “也不要鱼。” “……” 随车的护士原本表情严肃,听他胡说八道差点破功,别开脸笑可能显得专业些。 何深也没完全装,确实烧糊涂了。 他不爱吃鱼,小时候第一次自己点单,和白欣因为一道鱼香肉丝吵起来。白欣想吃鱼,何深一星半点儿都不想碰,一个赛一个能哭。 两个大人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后来何深才知道,鱼香肉丝里根本没有鱼,就像老婆饼里没有老婆,红烧狮子头没有狮子。 … 何深转醒时天色不早,单人病房,换了蓝白条病服,手上的点滴过了大半,身边没有明忱。 又被扔下了。 何深肚子饿得咕咕叫,刚醒什么欲望都没有,望着天花板走神,护士来的时候人还没回神。 “明先生有点事去了楼上的病房,你还有一瓶才结束,耐心躺着。” 何深瞅一眼瓶罐,狐疑,“他还没走?” “没,说等你醒了就和他说。” “别说!”何深激动坐起来,强调道:“你别说我醒了,就说…我快不行了。” 护士一脸诧异,“这……” “算了,说我没醒就行。”何深又不是傻子,说了人还能回来吗? “噢…好…没醒。”护士觉得他脑子可能烧坏了,要么糊涂未醒,换好点滴多留意了会儿,确定没干憨事才去下一间病房。 兀自呆了会儿,何深想起白欣,一个电话甩过去,上回让她帮找电瓶成事不足,这回给的泻药效果也太猛了… “怎么了?又是Muse?”白欣躺家沙发悠闲撸猫。 “老白,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何深的声音还有些虚弱,翻了个身瞄到绿色保的温杯。 明忱的?明忱专门给我准备的?到底是不是明忱? 关于不满,那太多了,白欣一口气说了连串。何深一个字没听进去,伸手把杯子宝贝抱怀里,“既然没有不满,你差点送走我知道吗!我昨晚上吐下泻,还发了高烧,今天看见吃的就想吐,估计得瘦五六斤。” “?”从小一起打到大,何深张嘴白欣就知道他想放什么屁,猜测道:“我给你一盒,你吃了几片?” “四片。”何深试图拧开保温杯,竟然…拧不开… “你疯了吞四片!” “我不是看没效果嘛,没想到后劲儿这么大。” “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白欣说着准备回房间换衣服。 “不用不用。”何深也翻身起来,“明忱在,你别来,影响我发挥。” 这么一说白欣就明白了。又是为明忱…昨天正儿八经找她要泻药,还当他真便秘… “瞧你,出息!我他妈迟早和伯母说你那点破事!拉肚子也会死,照你那剂量,怎么不直接和我要敌敌畏!” 何深在白欣还没真正发飙前手忙脚乱按了电话。再怎么说,以前为了能打得赢白欣,学了几年的跆拳道,虽然花拳绣腿,好歹是真真实实锻炼了身体的。后来的拳击加持,这点小病不至于怎么样。 现在的首要是找明忱帮他拧盖。 …… 明忱从进到他爸的病房就没说几句话,手里拿着削一半的苹果。明朝野看样子才睡醒,看一眼明忱,简单问了明氏近况。 “小忱,我来削吧,刀锋,伤着不好。”萧雨涵作势过来拿。 明忱当没听见,我行我素仔细削。场面一度尴尬,她看眼明朝野,委屈垂眸重新坐回来。 “明忱,雨涵也是好意,戾气别这么重,没大没小传出去像什么话。”明朝野费力咳几声,满面病容遮不住,尽管如此,也能从眉宇间看出年轻时的俊朗。 明家出来的,长相都出挑。 “老公,别说小忱了,年轻人嘛,平时工作累,念叨多了反而不好。”萧雨涵倒了杯热水服侍他喝。 “对了,你萧阿姨想在北区购置套房,那地方我看着也不错,依山傍水适合养病,等我出去了也好住住。” “北区物价已经高到两个亿都买不下一处宅子了?”明忱头也不抬,笑了声大度问:“还需要多少钱?” “是差六千万吧?”明朝野听萧雨涵念过几次,奈何记性不好,模模糊糊一个数。 “买地我有经验啊,两亿六贵了,钱给我,这笔生意我来谈。”明忱削完苹果放桌上,把水果刀扔进垃圾桶,“爸,刀对你来说太危险了,确实锋利,万一不小心碰着伤着怎么办,扔了好。” 明朝野不赞同儿子扔刀矫情的行为,却赞同房子他来买,毕竟明忱的能力有目共睹,术业还是得有专攻,“也好,雨涵,你就别操心这事儿了,让小忱来正好。” 萧雨涵握着明朝野褶皱的手背搓了搓,笑得温和,“那太好了,我还说想试一试自己买房子的感觉。那是家,我这辈子,对‘家’的执念不啻于吃饭,喝水,睡觉,家多有安全感啊。不过…谁买都一样。” 明忱看了眼时间,护士还没通知何深醒来的消息,隐隐挂念着。没说几句就想走,明朝野拦着人,边拍拍萧雨涵的手让她去买些水果。 病房里堆山高的水果,傻子都知道是个由头,也不多话,拎着包小声走出去。无不透着礼貌和教养。 门重新关上,明朝野顿了顿,开口,“忱忱,我知道你不喜欢雨涵,但不能因为你不喜欢就总摆脸色给她看。你想想,她才多大,比你还小,是个受了委屈就哭鼻子的小姑娘。她心思细腻又敏感,我身子不好她成天难受吃不下饭,就怕哪天我突然不醒了被扫地出门无家可归。那房子记她名下,给她一个心安” “你不怕她其实盼着你死?” “胡说八道。”明朝野从前也不是没怀疑过,但四年过去这个小姑娘始终如一,他愿意相信彼此的感情是真的,试问,假的怎么能装这么久呢? “真心待你的,你丢了,不爱你的反而当宝贝。明朝野,所有的贱都被你犯了。”明忱语速不快,面色平静,就像普通的聊家常,阐述道:“等你死了,我会把你埋在离东区长安园陵园最远的西面,我妈肯定不想见你,我也不希望你再打扰她,她这一生摊上你太不幸,要有下辈子,你千万离她远远的。” “明忱你……”明朝野瞪大双眸,道理说梁朝阳无亲无故,从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明忱该不知道才对,“你妈妈的死是意外,你得学会放下,开始新的生活,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娶妻生子有个家,我想这也是你妈妈最想看到的。” “是吗?”明忱的声音不自觉加大,直直盯着床上的人,“真好啊,那就恳求你活到我结婚生子的那天,带上你心爱的女人给我做见证,我希望那时候你牵着她的手还能感到幸福。” 这番话不算坏,却没来由奇怪。明朝野皱眉思忖,怎么也品不出所以然,但该说的都说了,索性赶人走,“行,我累了,你回去吧。平时多注意休息,事业固然重要,身体也不能马虎。” 明忱不废话,头也不回出病房。 先前还在担心何深,这会儿心中烦闷直接去了天台,点了支烟靠着栏杆。 上面没开灯,远方的霓虹也没能照亮多少。何深好不容易找上来,一下没适应黑暗,什么都看不到,凭借燃起的烟星才确定人的方位。 明忱一声不吭看他走过来,习惯性掐了烟,“醒了?” “忱哥,我…我以,以为你走了。”何深盲人摸象跌跌撞撞过来,看样子确实怕黑,握着明忱的手腕就像抓住救命稻草,接着整个人缩着。 天台没有任何遮挡,风大得几乎能将人吹翻。何深仅穿了病服,刺骨的冷惹得他忍不住细细哆嗦。 “找我做什么,联系你自己的监护人。”明忱看他一眼,却没甩开他,“上面冷,快下去。” “一起。” 明忱不说话,别开脸。 “我找你帮我拧盖子,我渴,但拧不开…”何深把保温杯递出去,“忱哥,帮帮我吧。” “这杯子是你的?” “……嗯?”何深风中凌乱,不是他的也不是明忱的,那这绿杯子谁的! 明忱勾唇,抢过杯子,不费多大力气拧开,仰头喝了口递回去,“是我的,但现在归你。一百二从你工资里扣,另外你的医药费住院费加一起一千六,到公司财务那补齐。” “……” 何深再次凌乱,委屈捧着杯子没有任何动作,眼巴巴看着他,理论道:“救护车你叫的,住院手续也是你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办的,杯子我也没让你给我,强盗!我没钱,要不你取我……小命吧。” 娶我?明忱猜他是故意的。 “犯法的事我不干。”看他冻得可怜,某只猫不忍心想脱外套给他挡挡。何深趁机挨他更近些,“忱哥别脱,我不冷。”不冷又往人家身上贴。 对他一口一个忱哥,明忱本人不反感,只是矛盾的排斥,想听又不想听,索性保持沉默,也任由他贴上来。 何深默默把保温杯放在天台台面上,退了半步自己乖巧站着,半长的头发被吹得像在打架,他搓着冻僵的手,小声问:“忱哥你不开心吗?” “怎么说?” “感觉你不开心,我想…陪你。” 闻言明忱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或者更久。他突然掀开外套把何深整个裹到怀里,然后一点点收紧,叹口气的同时侧脸靠着他,“有点累,借我靠会儿,之前所有费用一笔勾销。” “成交!” 作者有话说: 鱼香肉丝的蠢事是…嗯,我的一个朋友。 当那一碟没有鱼的肉丝上来的时候,她翻了半天,惊呼:我那么一大条鱼呢! 真的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憨批朋友。 第9章 没什么意思。 渐渐升高地热度,与何深本身发烫的身体融合,配着呼吸的起伏,刺激的是两个人。或许是未散的烟草味在作怪,何深大着胆子歪头,唇似不经意擦过对方眉心靠上的位置。 心跳声在耳膜边缘悄悄炸开,一个人的震耳欲聋。 明忱没发现何深的不对劲,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妥,连忙找个理由打断这个暧昧不清的行为,“风大,冷了下去吧。” “我…”他想说不冷,不下,再抱会儿…被催促着下去,何深沉浸其中意犹未尽,又生怕明忱不和他一起,捂着脑门儿装头晕,“啊…我可能要晕了,一整天都──” “我知道你一整天没吃东西,想吃什么?” “对,不仅没吃东西,还一毛没挣到,倒欠一千多…” “我说了一笔勾销。” “我也说了不要钱。” 何深铁骨铮铮的男子汉,继续捂着揉脑门儿,脚步发虚,下楼梯踉跄了好几步。 明忱眼疾手快把人捞过来捏着胳膊,天台上的温情随之消失无影,他凶巴巴说:“鼻子瞪大,好好走路!” “不!” 明忱之前说他眼睛用来出气的,现在还在讽刺人。走路干嘛瞪大鼻孔,那多丑,他偏不,一把捏住鼻子挑衅看他。 明忱似笑非笑,步子迈大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喝粥吧,晚上清淡点。” “好。那...今晚你不会丢我一个在医院吧?”捏着鼻子的缘故,说话声音瓮声瓮气,微张着嘴呼气,模样说不出的滑稽。对方没说话,他就再强调一遍:“别丢,我害怕。” “什么叫丢,你几岁?” “几岁都不能丢。” “……” 护士没见病房呼叫,估计盐水快结束了,掐着时间来给何深拔针管,想不到在门口遇到,冷得缩在明忱身边的他,诧异指指他的手问:“你自己拔了?” 说疑问还往病房里看,大半瓶液体还在,针管随便扔在床边晃着。 “我钓得手疼…就拔了。”何深声音不大,挤眉弄眼示意护士快走。 护士大概知道这俩人怎么回事,以为情侣间吵架折腾来医院,现在哄好了想温存? 她收拾完瓶瓶罐罐,临走不忘叮嘱,“有想吐的感觉也多少吃些东西下去,喝热水助于恢复,多喝。” 何深爬回病床上,等明忱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才乖巧点头,装模作样问护士,四肢无力,没安全感是怎么个情况。 护士也实诚,对答如流,“正常,你脱水严重,加上发烧,还能下床自由走动,身体素质算不错了。至于没安全感,这个医院治不了,你可以考虑看看心理医生,找出具体原因才能对症下药。” “这么麻烦。”何深一脸为难,有意无意瞥明忱,“算了,我熬一晚上吧,不是什么大事。” 闻言明忱特意回看他一眼,故意没理,一会儿一个电话,空余时就埋头看手机。等护士一走,何深躺着一时没动,手机也不愿碰,忍了会儿阴阳怪气说:“忱哥,你应该很忙,谢谢你送我来医院,现在没事,也不早了,你回去吧,可以不用管我。” 明忱目光始终在手机上,翻了几页菜单,决定还是选什么都不加的清粥,才听到何深想吐,油腻了反而不好受。 “好。”下完单他站起来,今晚确实要回一趟明宅。萧雨涵的钱没拿出来,看她这回的借口会不会高级些。 明家情况稍稍复杂。 明朝野的父亲五年前刚过世,当初一心反对梁晨阳过门的人临死还念叨着没找回来的两个孙子。 明朝野在他印象中不是本分人,喜新厌旧得快,偏偏除了明忱,明扬两个在外的儿子,再没有别的孩子。 老爷子生怕儿子死后因为没有子嗣,一堆不相干的亲戚横插一脚,致使明家近百年清誉毁于一旦,毕竟富人家抢夺家产的丑事层出不穷。 皇天不负,闭眼前,明忱被接回来了。明忱也从众人口中勉强拼凑出当年母亲去世原因始末。 明朝野为新欢间接逼死梁晨阳… 可能也受这方面影响,明忱对感情一事很抵触,不希望谁对他好,这是一种无形的负担。 何深猜到明忱会顺着他的话,尽管心里不乐意也不能再多做什么,半个月不到能得个拥抱,这对‘性冷淡’的明忱来说,进步很大。 “病服是你帮我换的?”何深侧身压着被角躺着,打过点滴的手微微泛肿,小声说:“把我看光了,好不公平。” “是护士换的。”明忱站起来,拉上窗帘,有意补了一句,“我对男人没兴趣。”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明忱没看他,扣好西装外套径直出去。 熟悉的疏离感,捂不热的美人。 “那当我是女人吧…”何深没拦,无力陷进枕头里喃喃自语,肚子的‘咕噜’声异常响亮,就这么干饿熬了半小时。 白欣拎着清粥外卖上来,动静过大,何深吓得弹起来。 “我已经和伯母说了。”白欣一屁股坐在明忱坐过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 “你和我妈说什么了?”何深拍开她的爪子,刚才还有点睡蒙的意思,听到他妈,瞬间睡意全无,紧张问:“你提明忱没有?别啊姑奶奶,我还没出柜呢,慢慢来,别吓着我妈啊…” “...?”白欣再一巴掌拍过去,不客气道:“你从前玩玩就算了,还想出柜?别开玩笑何深,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家里会把你打废,我也会。” “打住,别说了。”何深不想聊这个话题,慢腾腾往旁边挪,伸手扒拉床头柜上的粥,转移话题道:“太感动了老白,还是你有良心,大晚上赶来,我快饿死了。” “饿死你得了。”她在门口碰见外卖员,听说是送给何深先生的顺手拿上来。本来还想劈头盖脸教育一顿,看他蔫儿成这样忍住了,“没什么屁事,明天赶紧回家,堂堂何氏继承人,为一辆跑车弄成这副鬼样子,说出去丢不丢人!” “老白,我其实也不全是为了打赌。”何深本来想喝点清粥,闻着味道还有些反胃就放下了。 白欣揪住字眼,“你不会……” “喜欢?没有,哪有这么容易喜欢。”何深重新平躺着,回忆着说:“你不觉得他长得很…赏心悦目吗?我看一次就忍不住惊讶一次,真的惊讶。怎么会有男人长得这么漂亮,像精雕细刻的艺术品。明忱…真的特别。” “卧槽卧槽!你踏马没烧糊涂吧?”白欣连忙探探他的额头,“你在夸一个男人漂亮,你觉得这正常吗?” “都说了,是欣赏。” “你喜欢男人。”白欣很早就知道,还是多余问一句,“所以,你打算和男人过一辈子吗?” “喜欢。但很难想象我会和同一个男人过很多很多年,我觉得这几乎不可能,不会吧。我什么人你不知道?腻了就换一个,又没规定一定要怎么样,那就怎么舒适怎么来。” 白欣斜他一眼没再说什么,陪大晚上被困了的何深赶回去。护士查房经过,何深连忙按呼叫,等人进来无端问:“我身上衣服是你帮我换的?” “不是。”护士关了响铃,边说:“明先生帮你换的。别害臊,拉上帘子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他帮我换的?” “对。”护士瞥见桌上没碰过的清粥,疑惑道:“原来你自己拿上来了,明先生之前还麻烦我来着,下去几次都没看到,我还以为听错了是明天早上要。” 何深一时没听明白,跟着护士的视线看那碗粥,问:“这是明忱点的?” 答案是肯定。 护士一走,何深迫不及待摸手机给明忱打电话。这电话也是他花大价钱得来的,据说是私人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作者有话说: 你看到的是定时发布,二狗还在睡觉,不过还是早安。 第10章 眼花了。 平静一夜,第二天一早明宅前院传来不小的喧哗。 原因是桑瑾前几天从老家回来,明忱了解到她家里的情况特殊,也许念在余姨当年对梁晨阳的照顾,现在他对明宅里的人或多或少存了些善意。 特许桑瑾把母亲和姐姐接来这边,平时可以做些修花剪草的活,这样一来离治病的医院也近些。 但新夫人萧雨涵并不知道其中缘由,以为明忱故意给她找不痛快,表面和颜悦色,心里一百万个不乐意。 满园都是明忱的人,仅这一点就让她足够不痛快,又不能表现出来,昨天在医院受的憋屈气也没处撒... 明忱下来的时候,桑瑾正挡在姐姐桑遥面前,看样子似乎一直在道歉。背后的桑瑶显然是吓到了,缩在母亲怀里一直摇头。 “少爷,您醒了。”宋管家也是一脸焦急,看样子是想帮一帮的,碍于是新夫人更没有说话的余地… “怎么回事?” 闻声众人才注意到明忱来了,站在三米远的喷水池旁边。肖雨涵柳眉皱了皱慢慢走过来,一如既往地细柔嗓音,“小忱,先前我不知道家里来了这么多人,了解过情况也觉得能留下就留下。但是,她怎么能把我前几天种的郁金香当草全拔了呢…” 提到这事儿,一直摇头的桑瑶惊恐万分,脑袋缩得更严重,桑妈妈直觉给别人添麻烦,愁着脸一言不发。 桑瑾连忙摇头,解释说:“我姐是有病,但不是疯子也不是傻子,我和她说了这苗不能动她肯定不会去碰的……” “你的意思是我错怪她了,我来的时候她还在拔,拦都拦不住。”萧雨涵从头到尾语气都没有重过,正因为这样,明忱才不想再听她说下去,淡淡瞥一眼满地的幼苗,吩咐道:“桑瑾,帮夫人买郁金香幼苗来重新种上,这回小心些,别弄死了。” “是,谢谢少爷。”桑瑾连忙和妈妈扶桑瑶回去,再不走桑瑶的情况会越来越糟,到时更是百口莫辩。 眼看她们这么容易走了,萧雨涵面上的笑就快挂不住,强装镇定摸了摸挽起的发,“其实也没什么,我觉得是态度问题,在这个家再不济我也是老爷光明正大娶进门的,该有的尊重应该有吧?” “你觉得他们不尊重你?”明忱反问。 “不算尊重。” “哪里不尊重呢?”明忱没有起床气,此刻面上却露出类似于刚睡醒才有的丝丝不耐。 简单的米色居家服本该将人称得柔和,明忱却恰恰相反,光看人,周边的空气应该在零度以下…他试图帮萧雨涵找理由,慢慢道:“是她们一口一个夫人不够甜,还是背后议论你曾经当小三?或者因为被一个犯病的弱势群体破坏了心情,道歉也不想够接受...是这些不尊重吗?” “你......”萧雨涵顿住,再扫一眼满地残苗,战术性退步,温和大度摆摆手,“算了,我再叫人重新种就是,没必要浪费一天的心情在这种小事上。” 她说什么明忱没太仔细听,若有所思点头应付,昨天回来晚了,萧雨涵装死,现在该逃不掉了。 他转身往屋里走,忽然想起什么事回身提醒道:“对了,北区那套房子谈得差不多了。我去换身衣服,具体事宜咱们在书房谈。” “这么快?”萧雨涵再能忍这会儿也站不住了。本来以为房屋买卖怎么也得半个月起步,现在明忱和他说一晚上不到谈好了... “邹先生嘛,以前合作过的,这点小事花不了多少时间。” 等人走干净,萧雨涵恍惚不知道怎么办,又实在不情愿把手里的钱拿出来。只是单纯的买房子多不合算,钱就是应该拿来赚钱的。 她再次拨通常打的那个电话,没大会儿司机驾驶那辆标志性红旗L5出现,停好车两人在车库说了会儿话。 再出来萧雨涵恢复常态,面色从容,举手投足间尽是温婉气质。 明忱今天没什么事,拿着剪刀修剪窗台上的花等人来。本来以为经过上次,萧雨涵应该会避嫌。 司机吴林跟着进书房的时候,明忱似笑非笑放下剪刀坐到办公桌前,十指自然交叠,微微向后靠,以一个相对舒适放松地姿势坐着,目光落在吴林身上,直截了当问:“你来的意义是什么?” 吴林不卑不亢,在他眼里明忱就是个小毛孩。当年他来明家的时候,毛孩还没出生呢。 “明总中午想让夫人陪她吃饭,我来接夫人。” “行,那就速战速决。”明忱半分不介意,翻开桌上的蓝夹子文件,“这是房子合同,我爸的意思是写你的名字,看一下吧,觉得不妥可以再改。” 萧雨涵一脸喜色拿过合同,并仔仔细细查看上面的条款。十几分钟后,只见她眉头微皱,似遇到了难处。明忱不想等她自己说,了当问:“有什么问题吗?” “我看这上面说,房子背后有一处公共海滩,旅游景点啊...”萧雨涵一脸难色,叹了口气,“原先我以为是一处清净地,如果有这么个旅游景点吵闹难免,但这房子我真的很喜欢。” “这样啊...”明忱指尖敲着红木桌,表情看不出好坏,一贯的严肃,“是想因为一处住所,把景点买来私用?”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萧雨涵笑着,轻轻合上那一叠合同,“我是想这些钱不是小数目,花钱买舒心,如果尽是一堆浪费心情的事,那还不如不花这个冤枉钱。” 明忱看了眼时间,敞开了说:“这样吧,既然你想要舒心,这事你看着办,具体哪套你自己谈,缺多少和我说,只要我爸同意我都能开给你。” “小忱,会不会很麻烦你...”萧雨涵视线扫过桌上的合同,迟疑了下,善解人意轻声道:“要不……我是说既然你已经谈好了,要不就买这一套吧,又不是时常闹腾,忍一忍就过去了。” 明忱看都没看她,摇头又看了眼腕表,“我想了下,确实应该住得舒心才行,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办。不好意思,这会儿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你们随意。” 他看上去真的很急,萧雨涵跟着站起来,叮嘱他吃早餐,开车慢些此类客套话。明忱没应声,到车库不自觉多看了几眼那辆红旗L5。 孙杰已经到公司了,没什么事明忱挣扎几分钟还是决定去医院看看何深。 昨天他特意问过医生,腹泻虽然不严重,但保养不好容易难受,搞不好几天都会上吐下泻,会不会虚脱就在这两天。 上午十点多到医院,明忱还像昨晚一样买了清粥带过去。他们曾经一起生活过一年,明忱知道何深喜欢赖床,差不多这个时间点就会醒,但一般不愿意起来。 这会儿大概率什么都没吃,躺在床上玩手机,空腹对胃不好。 他正想怎么把粥送进去,同时不会引起对方的误会?实在不知道,就怪孙杰什么时候不在,偏偏这种时候不在...但还没走到门口,他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说了句什么,逗何深笑得花枝招展。明忱站在窗边往里边看,不知在想什么,落寞一瞬间爬满了浑身。 何深身前摊开一个方桌,上面放着清淡吃食,种类还不少,应该是那位男医生帮他买的。 他没看几眼就退回身来,面上的神情从严肃变为气愤,最后只是缓缓吐出一口气,顺手扔了那碗粥,径直下楼。 坐在床边的医生叫江崇年,明忱记得。 当年明忱曾经被何深带着和这位医生吃过饭,也看他们一起喝过酒,甚至听过何深对他的一番真情流露。他该是何深众多男友中的一个吧,四年了…竟然还有联系... 好不容易就要淡忘的记忆,因为一个从未有过交集的人突然出现,瞬间回涌。出门前明明什么也没吃,现在反胃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喉咙不自觉冒酸水。 这种难受又熟悉的感觉,是急性肠胃炎发作的前兆。 正聊天的何深往窗户看了眼,以为自己眼花了,江崇年察觉到异样,关了手机问:“怎么了?” “没有,眼花了。”何深蹙眉,“刚那儿是不是有一个人?”他指了指窗边。 江崇年看都没看,轻笑打趣,“虽然医院每天来的人和去的人很多,但大白天你还是别说胡话。” “没往那方面说。我才说眼花,估计玻璃反光造成的。”何深也不过多纠结这个问题,接上刚才的谈话,刨根问底,“年哥,你是说江叔想带阿姨环球旅?所以你就决定不当医生了?” “都一样嘛。”江崇年捏着病例,抚平褶皱。一席白大褂称得人温柔更甚,他也是偶然看到何深在医院,查房的时候顺道来看看。 “不一样,你看起来更享受医生这个职业。” “你才多大点,这就被你看出来了。”江崇年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好了,下回记得无论什么东西,得学会控制量,多了都不好。” “知道了。”何深小声说:“怎么过了三年还这么会说教…难怪还没有对象,你当初要是从了我,也不至于单身到现在!” 江崇年不介意他这么说,病历本往他头上一敲,顺便帮着收拾好桌上的残羹剩饭,没多说什么一并带出去。 一闲下来何深就待不住了,忍不住想那个拨打就空号的号码。最好别让他把买号码的人抓到,否则——还钱! 如果没遇到江崇年的话,以何深待不住的性子早收拾包袱走人了。这会儿他不仅没走,还美美睡了个下午觉才出院,接着出乎意料去了上回租的福井大院出租房。 这两天他是不会考虑回家的,不知道白欣具体告了他哪些状,识相躲两天才好。 作者有话说: 江崇年:我跟何深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11章 你想干嘛? 何深有时候心眼小,睚眦必报。 这次‘空号’事件持续发酵,他越想越不服气,千方百计把骗他的人揪出来,黑社会老大哥似的坐在自家办公室,随手一叠资料甩过去,黑着脸问面前的中年男人。 “你说保真,自己打过吗?” “是保真,明总半年前确实用这个号码…”中年男人一脸憨态,不像在撒谎,怕何深赖账连忙补充,“何先生,咱们当初一手钱一手号码,您当时不验货,现在不包退的…万一就您没打这两天才空号的呢,谁也说不准…” 轮到何深哑巴吃黄连,脸更黑了,握着钢笔的手就像握着一把利刃,冷漠问:“你的意思是我的不对?” “不不,不是的何先生,如果您愿意再追加之前一半的价钱,我,我可以给你再——” “讹我?”何深不耐烦打断他,‘嘭’一声,原本还在他手中的钢笔已经滚到中年男人脚边,“我何深哪里让你觉得好欺负?” “当然不是——” “别废话,报警了,高价贩卖他人假信息,等着吃牢饭吧。”何深说完立刻请他出去,全然不顾中年男人的让步。 “何先生,何先生您听我说,咱们别伤了和气…都是朋友,我现在就把明总的号码给您!”中年男人猜何深可能是吓唬他的,毕竟真报警的话,何深作为买方也要担责任。 但他不敢赌,何深后台多硬他不是不清楚,万一是个狠人真报警了,警方随便一查 他千千万万的底怕是要兜不住… 何深有心诈他,心意已决般摇头,“我现在不想要他号码了,你要么退钱要么进局子,选吧。”他手一挥,懒得看对方一眼。 “何先生,您这就有点过分了…”男人号码都写完了,结果对方要退钱…挣扎好一会儿看他决绝的模样一点没有玩笑的意思,胆怯连连答应,“退退,退给您,和气生财…希望还有机会和何先生——” “得了,废话这么多,再也不会合作了。” 男人退完钱,拿了写着号码的纸条灰溜溜跑了。直到人没了影,苦苦背号码的何深终于得以发出声音,“137****5021,137****5021……”一直念着,生怕下一秒就忘了,摸出手机拨出去。 真通了,但‘嘟’了三声,还是被挂了… 这边,明忱看着未接发愣,他认得何深的号码,三年前就记得。何深一直没换,他也就一直没忘。 何深总有本事牵动明忱的心,只不过一个电话,虽然果断挂了,却忍不住猜测这个电话是想和他说什么? 如果还是装模作样对他表示感谢的话,不接也好。何深身边从来不缺乏关心者,明忱没想自己会是例外。 事情过去三天,明忱循规蹈矩生活,萧雨涵也如愿偷买了心心念念那家酒店。 路易斯听说明忱这几天没日没夜工作,人肉眼可见瘦了一圈,心疼买了大束红玫瑰高调去公司探望他。 在小明总还没所表示之前,路易斯东道之谊一般,给他总部员工每个人送上了一杯热奶茶,收买人心这一套他向来注重,不然怎么会知道明忱没日没夜瘦了大圈呢。 由于阵仗过大,其他层有意无意过来凑热闹。明忱本来想以工作忙为由拒绝见他,这下不得不见。 路易斯西装革履跟求婚没两样,抱着大束花众目睽睽下进了总裁办公室。 一个商业奇才,一个酒界大佬,莫名令人浮想联翩。 办公室里的场景却不如员工想的那样,明忱头疼望着那束包装精致,泛着水光的玫瑰无奈放下签字的笔。 “路先生有事吗?” “没事,一个多星期不见,想你了。”路易斯墨色西裤包裹下的双腿交叠着,手自然搭在沙发扶手坐明忱对面,游移地目光夹带着欣赏。 半分钟不到,他像捕捉到什么,淡色瞳孔微缩,“亲爱的,你似乎没睡好?” “路易斯,我在工作,如果没有特别的事可以走了。”明忱面上带笑,礼貌客套的。 “不不不,亲爱的你是不是忘了?每年这个时候,咱们会去爬山,我来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当年两人就是因为同样的登山爱好而结缘。 从前明忱心里事多,一个人积着整夜难眠,登山是解压放松,更是抽空,定期放过自己。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路易斯陪他度过最难的时候,不管路易斯现在怎么胡闹,明忱虽然会不耐烦,但仅此而已。 “下个月吧,最近很忙。”明忱见他一直不走,顺手给他倒了杯茶,“这回想去哪座山,太远的话我得考虑考虑。” 路易斯喝不惯中国茶,但喝明忱倒的他能一口闷了不带眨眼,狗腿子似的把杯子推回去再要一杯,边说:“不远,开车过去三个小时不到,腾峰北壁,这座雪山很漂亮。” 明忱点头,无视他推过来的杯子,见人还不走,忍不住问他想待多久。 “来都来了一起吃午饭,喝下午茶,怎么样?” 明忱斜眼看他顺便瞄了眼腕上的表,差九分钟十一点,“算了,要吃饭现在就去吃。”照路易斯不依不饶的性子,如果不答应,他能在公司耗一天。 路易斯愉悦站起来,不舍看眼那束花,明忱一定不会让他捧着去,但不能浪费。 刚好逮着送文件进来的孙杰,笑道:“孙秘书,麻烦你帮我把送忱忱的花养在花瓶里,就这样放着,死了多可惜。” 孙杰倒也不觉得麻烦,只是明忱是个严肃的性子,不仅表现在性格,生活习惯也是,他不喜欢办公环境色彩过艳,何况红艳艳的玫瑰… “小明总,您觉得呢?”孙杰问。 “拿出去,送给需要的人。”明忱弯腰拿起椅背上的毛呢长外套,瞥一眼路易斯,“走吧。” 路易斯临走不忘对孙杰挤眉弄眼,大概意思别送人,养起来。 下楼来,不知何时变得天,乌云停了一会儿打起雨点,‘噼里啪啦’响声渐渐转大,两人又都没带伞。 路易斯尽显绅士之风,用手感受一下拉着明忱回来,主动提出上楼拿伞。明忱随他去,摸手机定了附近一家常去的中餐厅。 雨势渐猛,豆大的雨滴打在旋转玻璃门上,声音震耳,明忱收手机的间隙,迎面横冲直撞进来一个人,橘黄色外卖服,拿一瓶气泡水,穿着普通的板鞋,地滑的缘故没控制好方向,大力撞到明忱身上。 两人一齐往地上倒,落地瞬间,戴头盔的外卖小哥连忙侧开身,另只手护着明忱磕下去的后脑勺,就这么摔下去被护着也不算疼。 “对不起!” 听声,明忱立刻知道来人是谁,一巴掌拍下碍眼的头盔。何深湿漉漉的脸入眼帘,刘海还在淌水,不知是不是有意,压着明忱没立刻起来,反而低下下巴,以一种极度暧昧的姿势问:“摔疼了没?我不是故意的。” 夹着热气的气息肆意流淌在耳廓周遭,惹得明忱一时忘了踹开他,麻的感觉从耳垂一路往下侵蚀整个脊背,轻轻动一下都难耐。 “忱哥。”何深不敢多作,率先起身拽着明忱的胳膊把人一块拉起来,也不管自己的袖子是不是有水,胡乱帮明忱擦干面上被湿发滴地水珠。 “你想干嘛?”明忱往后退两步保持两人距离,些许狼狈。他上下打量一圈差点没认出来的何深,像极了落汤鸡。现在是接近零下的隆冬,他难以理解再问一遍,“我问你踏马想干嘛!” 何深被他无端的气势慑住,一动没敢动,沉默一分钟跑去捡起摔飞的气泡水,举起一点,“我刚才送餐忘了给客人带气泡水,来补上…” “送外卖是吧?好,你慢慢送!”明忱瞬间不想和他废话,恰好路易斯拿伞折回来,公司不缺伞,这老外不知道是不是蠢,拿带花的就算了,还只拿一把… 明忱接过那把伞,撑开谁也没等,一个人先走了。 路易斯:“what?” 作者有话说: 明忱留给两人一个决绝的背影。 路易斯大喊:忱忱,你把我忘了! 何深眯着眼恨路易斯:喊你**,那是**媳妇儿! 第12章 洗干净滚出来。 何深第一次见明忱身边有除孙杰以外的人,还是男人,看样子准备一起出去。 危机感瞬间爆棚,他下意识观察路易斯,从头到脚不自觉戴了有色眼镜,心道:皮肤白,满下巴的胡茬子也有那么点男人味,身材貌似还说得过去,长相也能看…但…… 金发碧眼娘娘腔! 路易斯察觉何深眼神夹带敌意,碍于明忱快没影了,连忙和进来的员工半借半抢拿了伞追出去。 中餐厅在公司五十米处,过一个天桥就到。 明忱心底不痛快,走得也比平时快。 路易斯幻想中的两人雨中漫步没能实现,一路追到下桥。中国话都说不利索,问道:“亲爱的,那个人你认得?我怎么觉得你生气了。” “没有。不认识。”明忱侧脸看他和他的伞,下意识把手中的花伞和他对调,“半小时就餐时间,等下我还有个线上会。” “吃饭半小时怎么够?”路易斯不掩失望,收好花伞愣是和明忱挤一把。 “试试?十分钟就可以。” 闻言路易斯连忙见好就收,“我也觉得半小时足够!” 老样子在靠窗的座位。因为明忱喜欢,这家店路易斯常来,和老板相熟渐渐成了餐厅酒水供应商,再多来几次瞒着明忱成了这家店的大股东… “忱忱,喝点什么,还是茶吗?” “嗯。”明忱无意识望窗外,大拇指频繁按手机的息屏键,屏幕亮了又黑,黑了又亮。 路易斯悄悄看在眼里,瞎子都能感觉到他不开心。这种不开心无迹可寻,好像是因为那个外卖员,但是明忱说他们不认识…这就很奇怪。 “忱忱,需要一碗汤吗?可以暖暖胃,他们家新品,很不错。” “好。”遨游的思绪被拉回,等了会儿茶先上,明忱给自己倒了杯冒热气的苦茶,问起那天酒会的事,“孙杰说你前段时间想买嘉星酒店那块地?” “不是,我以为你感兴趣,碍于萧雨涵不好想争,但你不方便我方便啊。” 原来如此,明忱看路易斯一眼,往后靠着沙发背轻笑道:“谁说我想要?你别再施压,到手的羔羊都要被你吓跑了。 ” “我不明白。”路易斯模模糊糊弄不懂其中意思,“怎么叫施压?我努力过,但那块地还是让萧雨涵买走了。我始终属于外行,争不过他们。” 明忱笑而不语。 “亲爱的,那块地萧雨涵准备用来做什么,继续开酒店?”路易斯知道明忱家庭情况复杂,从不多问,这会儿闲着没事就想趁机培养感情,“你爸爸起初就不愿意她碰这些吧,哦对了,他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明忱现在看上去心情不错,晃着玻璃杯悠闲反问:“在外人看来,比如说你,你觉得明朝野还能活多久?” 路易斯瞬间被堵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要实话,大概率活不了多久。 明朝野住了快半年的院大家有目共睹,营销号就住院这件事猜了几个来回,如果没有资本的力量,明家复杂的关系也会被翻出来炒一炒。 却博眼球的夸张说辞,也不乏几个知晓实情的专业人士。 属于明朝野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明忱没有为难他的意思,主动道:“其实,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肯定找最好的医生,多少钱都无所谓。但有人不那么想,甚至迫不及待了。” 路易斯瞬间知道这个‘人’指得是谁,“你的意思是,她已经决定最后一搏了?这块地就是很好的证明。” “我想是吧。” “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说。” “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明忱笑得轻松,“我有些地方其实很像明朝野,特别固执,不撞南墙就不回头。对付这样的人我最懂,得把南墙搬过来让他狠狠撞一撞,疼了就老实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个萧雨涵的手段确实厉害。”说着路易斯比了个大拇指。 明朝野当年多大一个花花公子,见一个爱一个,能让他收心老实的人段位不能低。他只是不肯正视萧雨涵图财不爱他这件事。倘若钱也爱,人也爱,依明朝野老来情深的性子,一定会毫不犹豫把明氏送给萧雨涵吧… … 今天的服务员来得晚,两人聊了七八分钟才过来。 何深边走边不顾形象挪头上的帽子,他正对着明忱,所以一举一动全被明忱看在眼里。 明明上一秒还在笑的人突然蹙了眉,路易斯话音顿住,朝他的方向看。 “不好意思两位先生,路上有点堵车,来晚了。”何深笨手笨脚把夹在腋下的菜单拿出来,绕过路易斯直接放在明忱面前。 这种行为不太礼貌。 餐厅来的员工这点基本礼仪都不懂?路易斯摸着下巴,多看了他几眼,狐疑道:“你好像刚才那个外卖员。” “对…刚才店里是我出去送餐,下雨有点赶,实在不好意思,二位可以点单了。” 明忱一言不发把餐单推给路易斯,视线重新落到何深身上。他虽然戴了帽子,鬓角仍能看到湿意,就这么捂着不吹干,一进一出有暖气也会生病。 “店里没有其他服务员,一定得是你来?”路易斯有时候会在小事上较真,特别是他店里出现这么怠慢客人的行为,里里外外都觉得餐厅做得不大气。 “我临时兼职,没其他工作的时候来,比如说今天。” 何深小小咳嗽一声,由于明忱刚才在公司楼下表现得有些凶,怕用力过猛适得其反,现在只敢装装可怜,暂时不敢死皮赖脸忱哥长忱哥短。 “赶紧点菜,我没多少时间。”明忱不耐烦别开视线,几秒后直接起身去卫生间。 他知道何深别有用心,所以更不愿意猜对方这样做的目的,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只要没影响到正常生活,他想做什么都是他的自由。 有时候,眼不看为净。 路易斯翻菜单的手很慢,何深视线从卫生间方向收回时正好和路易斯对上,他坦然自若,全然没有刚才的可怜样,直截了当问:“你是明忱什么人?” “我?”路易斯半点不惊讶他态度上的转变,刚反应过来,店里从不招兼职,这小子八成奔着明忱来的,遂毫不避讳说:“忱忱和我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小朋友,我劝你好好念书比较实在。” 路易斯怕明忱知道他在外胡说八道削他一层皮,稍微委婉了一点点,让何深自己去猜,到时候明忱问起来他也好狡辩。 “外国佬,我和明忱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识相些,别老缠着他。” “我缠着?”路易斯好笑道,“小朋友,明忱可——” “点好了吗?”何深无情打断,张口闭口小朋友气得他想爆粗口,越看越不顺眼,抽回菜单直接回后厨。 事实证明路易斯这种保守的答案杀伤力很大,何深捡着乱七八糟的醋吃,纸张质量不错的餐单还没送到后厨就被他撕得稀巴烂。 他明白自己接近明忱是为什么,可就是醋得不行。 主厨亲眼看他急匆匆来换衣服,又急匆匆去点餐,再回来气成这样,当是遇到蛮不讲理客人,拍拍肩以示安抚,问道,“他们点了什么?” 何深看眼菜单,赌气说:“店里拿手好菜各来一道。” “都来?几个人呐?这么多浪费咯。” “要不您再去问问?” 其实没必要问,没有服务员敢这么给客人乱点餐,最后赔钱的还是乱点菜的人。 十分钟不到,菜陆续上桌。 明忱从卫生间回来时大鱼大肉几乎将方桌堆满。 “你疯了?” 路易斯胳膊撑着桌子,无所谓摆摆手,“别诬陷好人,刚才那位小服务生点的,亲爱的看看有没有爱吃的?” 明忱坐下的动作一顿,“他?” “是啊,他嫌我点菜慢,一把抢走菜单,然后就这样了。”路易斯夸张复述的同时,正好瞥见口中的小服务生端果盘过来,“不信你自己看,他又来了。” 何深什么都没听到,到面前仍旧挑衅仰着下巴看路易斯,等明忱看过来又立刻成了小白兔,“这是餐厅送的水果。” 小白兔才说完,没忍住一个喷嚏。唾沫满天飞,水果也全掉了,甚至才上的汤菜没来得及挪到里面,被他扶桌的手掌按翻。 这回,他真不是故意的,毕竟路易斯看着,多丢人! 明忱反应极快,一把抓着何深的胳膊往自己这边拉,紧接着“啪”一声,大汤碗摔在地上,汤溅得老高,盘子也四分五裂。 响声惊动四处转悠的店长,大步过来询问,意外发现熟人路易斯也在,直接把矛头指向服务员生何深。 “怎么回事?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收拾啊!”店长严厉完,变脸似地看着明忱笑,转而对路易斯抱歉道,“路先生来吃饭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你看这弄得…实在抱歉…” “我以为,店里就一个服务员了?还是兼职。” “不不不,哪里的话……”店长剜一眼何深,一身正装配上想吃人的表情,竟然有几分猥琐… 何深视线闪躲,小幅度缩了缩被明忱拽着的手臂,躬身准备收拾碎渣。 明忱捏紧了,二话不说拽着他往外走。 “亲爱的?”路易斯跟了几步,店长连忙拉着他,迫切想解释何深存在的原因,“路先生,您听我说,兼职咱们店里只招了前台,至于他怎么混进来的…我一定查明白给你个交代。” 这边,何深略显为难,“明,明少爷?” “你给我闭嘴!” “你外套没拿…” “听不懂吗?我让你闭嘴。” 第二次被命令闭嘴,何深心底一慌,识相闭嘴。他自己有时候也奇怪,明忱总对他忽冷忽热,这个人就处于抓不住的状态。 不免好奇,他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还是只对自己。 为什么会是忽冷忽热… 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很享受被明忱拉着的过程,出大门前不忘瞥一眼老远还一脸错愕的路易斯,宣布这场无声争夺战的胜利。 外边雨由大转小,转弯的风刺骨,吹得耳朵疼。 正是饭点连着午休,公司一路上来没看见多少人,两人一言不发坐电梯直接去了休息室。 何深故作局促观察这间休息室,不算大,布置也简单,但该有的都有,比如说床… 他站床边看明忱进淋浴室又出来,刚想问对方带自己来做什么,‘忱’字才脱口,一件黑衬衫摔到何深脸上。 “洗干净滚出来。” 作者有话说: 二狗问:你们想看什么??嗯? 第13章 你躲什么? 何深把脸上的衬衫扯下来之后不为所动。 这种时候,真乖乖听话进去洗澡再换了明忱的衣服,以后在明忱眼里‘刻意勾引’的形象一定根深蒂固吧…真要局限于眼前? 多方考虑过后,何深决定这个澡要么不洗,要么两个人一起。 但明忱并没有给他发挥的机会,看时间差不多转身出去准备跨国线上会。 何深的手举到一半,休息室门正好被撞上, 到嘴边推辞的话被迫咽下。 这种感觉就像你努力劝自己做一件不愿意做的事,骑虎难下时,别人间接给你个台阶,一个放弃的理由。 那就先逞一时之快! 不管形象不形象的问题,能共处一室,穿对方的衣服,睡他睡过的床,之后想建立什么关系不容易? 何深乐滋滋把自己脱干净,没急着进浴室,琢磨头顶暖气是进来就开着的,还是明忱出去前开的... 以明忱这几天对他忽远忽近的态度来看,何深果断选前者。他灵机一动,毫不犹豫把窗打开,暖气也关了。 浴室只有淋浴,恰好何深洗澡素来只爱淋浴。本来能舒舒服服洗个热澡,小作精一咬牙,调了冷水档。冬日里常温水就如同放在冰箱特意加冰过,冷得骨头酸。 何深举着花洒从头开始淋,他无法形容这种冷疯了的感觉,一心想着病了好,病了就有理由赖在他身边了。 他足足战斗了十几分钟才把水关了,哆嗦得牙齿打架,搓着发红的手臂望着镜中狼狈的自己,现在出去太过明显,避免露出破绽,他在浴室又呆了十分钟,擦干水才出来。 全身上下仅穿了明忱的一件衬衫,碍于挂空挡没敢直接开门出去,找了一圈没找到吹风机,不过正合他意。 明忱等会儿回来大概率会不留情让他走,碰瓷也好,这就是留下来的理由。 于是小作精站窗边顶着冷风吹,整个人抖得厉害。他发誓,二十多年来没受过这种委屈,碰上明忱全受了。 不敢说对明忱有多大感情,但明忱绝对是他最肯下功夫的一个。头发都快吹干了,白欣忽然来电话让他给家里回个电话。 “知道了,明天…或者后天我回去一趟。” “什么明天后天,你妈让你现在立刻给他回电话!”白欣嗅到不寻常,狐疑道:“你发烧还没好吗?怎么声音怪怪的?”不能说哑,听上去闷闷的,呼吸就像没经过鼻子。 她这么一说,何深应景连打了三个喷嚏,脑瓜鸣声一片,胡乱解释说反复了,没大碍。 “何深,不是我说,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跟个娇姑娘一样。”白欣嘲笑意味明显,也没放心上,转而接上刚才的话题,提醒道:“你妈给你安排相亲了,有几个姑娘我还认识。你回去别闹她心,配合配合,见个面而已,又不一是逼着你要结婚。” “我才多大就需要相亲了?”何深差点没吼出来,“老白,你要不直接跟我妈说我有男朋友得了,她这样一天一个花样我都替她烦。” “你别犯贱啊!” “我认真的!”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是贵公子还是落魄穷小子只在你妈一念之间!” “行了,到时候再说。”何深又打了个喷嚏,扶窗台的手骨节发白,收了在胳膊上搓了搓,嘀咕道:“穷就穷吧,正好没借口解释。” 以后两人真在一起了难免暴露,总要找个理由为自己开脱,家里停信用卡变穷,所以被迫出来打工也勉强说得过去,反正明忱又没主动问过这些。 白欣云里雾里,“什么解释?” “就是明忱……” 何深忽然意识到八字还没一撇,他连明忱性取向都没摸清就幻想在一起后怎么解释了……“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我妈不给钱就算了,我这么大个人还能饿死不成。” “是,你有骨气,那先说好,别找我借钱,一毛都不借!” “特殊情况还是得——”何深提了口气想骂人,白欣电话挂得快,一个字没听到。 他扔了手机又没忍不住连打好几个喷嚏,仰着头才舒服些。上午淋了雨就有些受凉,又经这番折腾,铁打的何深也受不住了。他把窗重新关上,暖气也打开,没敢直接坐床,扯了毯子蜷在小沙发上等明忱回来。 暖气作用下,室内温度一点点上来,一冷一热何深脸发烫,靠着沙发一端的头发彻底捂干了。 熟悉的昏沉感渐渐弥漫,他用手背探着脑门,温度果然高。不得不说,这身子有时候还是争气,一年不见病几次,关键时刻还挺靠谱。 迷迷糊糊何深觉得自己等了好久,昏沉睡了几觉醒来,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明忱似乎把他休息室里还有一个麻烦精的事给忘了。 线上会开了一个小时,又见了几个股东就X国的买卖谈了一个半小时。忙得差不多孙杰来汇报后几天重要的工作内容,听他说完,明忱忽然想起何深,没头没尾问道:“他走了吗?” 由于休息室和他办公室隔了一个走廊,人就算走了也看不到。不过大概率是走了,否则以何深这种麻烦的性子早就想方设法杵到他面前了。 孙杰则以为他说的是路易斯,点头道:“他想来找你,我说你在忙他就走了,大概四十分钟前。” 明忱了然,早上中午什么都没吃,胃部隐隐发痛,收拾了完桌上的文件站起身,“我回中环公寓,有什么事打电话。” 下午没什么工作安排,孙杰跟他一路下去按了电梯,“路先生说和您约好下个月登山,让我把您那几天的时间空出来,你的意思呢?” “老样子吧,腾一个星期。”电梯门合上的刹那,明忱连忙伸手卡着,从这个角度刚好看到紧闭休息室的门,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明忱想去看看。 “小明总?”孙杰不明所以。 “没事,我去休息室拿点东西,你先下去。” 休息室门再次被打开,热气夹着惯用的沐浴露香气扑面而来。没开灯,窗帘也拉得严,一丝光亮都没能透进来。 室内静悄悄以至于他以为没有人,下意识看了眼整洁的床,却瞥见地上何深穿来的衣物,既然都在,那他是怎么回去的? 正疑惑。哼唧声从沙发上传来,明忱这才注意到,藏在窗帘底下的沙发有个毛茸茸的脑袋。 “何深?” 明忱走过去拉开他搭在脸上的毯子,何深正好眯开眼,双颊泛着不健康的红晕。身上的衬衫前两个扣子没扣,露出轮廓清晰好看的锁骨和半边肩膀,侧身脸靠着自己的手背,蹙着眉头看人一言不发。 明忱摸摸他的额头,“发烧了?” 何深不说话,看他的眼神微有些埋怨。 “走,去医院。” “不去。” 何深不仅语言上拒绝,行动也是,翻身背对着他,弓着身成防备状态,面对着沙发说不出的可怜。 明忱愣了一瞬,暴力扯开他身上的毯子,这一扯人更是石化了。除了他给的黑衬衫,何深真的什么都没穿,内裤都没有… “你……”明忱把毯子扔回去,裹着勉强抱起来扔床上,“躺着,我叫医生。” 何深静了几秒,一鼓作气坐起来抢了明忱的手机,两人惯性往后倒。明忱的手撑了一下,砸在何深身上的重量还是不轻,只听被压的人吃痛曲腿,“忱哥你,你撞着我那儿了,疼…” 明忱错愕翻身起来,何深就势捏着他的手腕,往下扯的同时翻身跨坐在他身上,挨近了盯着他的眼睛,控诉说:“为什么把我一人丢在这儿?你是不是把我忙忘了,明明是你拉我来的,洗了澡然后呢,放着不管了?忱哥,你好过分!” “你先起来。”明忱挣了挣,被他反压着竟然难动弹。他除了人烫点,实在看不出来哪里有病样! “我不。”何深俯下身和他贴得更近,“那个外国人,就是刚才那个,他说你和他关系不一般,真的吗?忱哥,你之前说对男人不感兴趣,难道只针对我?” “我让你起来。” “我说,我不。” 明明他压着别人,更委屈的好像还是他,错开脸靠在明忱肩侧,依赖嗅了嗅,病着的缘故,说话和平时装出来的可怜完全不同,更真实。 他八爪鱼似的黏着明忱,小声说:“忱哥,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南国花锦第一次见你我觉得是缘分…后来都是,你千万不要觉得我图你钱,我没有,只是想认识你,然后让一切都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是吧?你说你是京大学生,家庭困难休学挣学费,缺多少我给你补上,现在回去把你的书念完。” “费用…那些费用我可以自己挣…”对于这件事他微微心虚,早知道明忱不好学生这一口,他又何苦厚脸皮装学生… “是吗?” “忱哥,要不我们…”何深没好意思直接说,行动比言语更直白,错过明忱的耳垂,直接往唇摸索过去。 明忱闭闭眼,眸中最后一丝柔情也没了,暴力推开他坐起来。 如果说刚才因为他可能发烧而有所软的态度现在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最后一遍,我对男人没兴趣!” 何深也跟着坐起来,看明忱视线从自己某处别开,跟着看了眼,不遮不挡跪坐着,“是吗?都是男人,那你躲什么?” 明忱并不打算理他,整理好西装开门出去。何深坐着没动,他有心试试明忱,不阻不拦看着他出去。 大不了就在这睡一晚上,能少几两肉! 何深重新躺回去,不见外捞被子盖上,撇开别的不说,困意袭来,眼皮如泰山压顶,实在挨不住。 明忱去楼下最近的药店买了温度计和退烧药带回来,何深睡得还算乖,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只露个脑门儿在外边。 明忱没急着叫醒他,坐在床头看着他的睡颜,心里排山倒海,动容万分。 于情于理,他有义务和何深说明白,他们有多不可能。 作者有话说: 二狗:对我的拖延症感到抱歉鞠三躬,真的稳定更新了! 这一章是补昨天的,就是说今天晚上八点半还有一章。 第14章 其他的免谈。 趁明忱出去接热水的间隙,何深悄悄眯开一只眼睛,腹诽道:口是心非的男人! 以他纵横情场多年的经验来看,明忱有可能真对男人不感兴趣,但对自己百分之九十有,剩下百分之十暂时保留。 还在想接下来怎么应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响起,何深闭上眼睛,小小动了动,等人进来了又在这个基础上翻身,大半被子被他压在一只腿下。 动作流畅自然,就像热迷糊了踹被子。 明忱关上门,把热水放桌上,重新帮他拉好被子,顺势探了探他的额头,默了几秒拿温度计过来,推了推他,“张嘴,量一下体温。” 何深装模作样嘟囔一声,没睁眼抓着明忱的手抱在怀里蹭了蹭,捂干的头发乱七八糟散在额间,过长的刘海遮住了鼻子。 他这模样明忱从前也见过,当初时常趴在枕边细细的看,每看一次都不由自觉心跳加速,他会趁何深熟睡时用爪子轻轻摸何深的鼻尖,悄悄地碰。 现在那只猫变成了人,仍旧会在何深看不到的地方流露出爱而不得的神情,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好爱一个人。 明忱叹了口气,抬另一只手撩开他的头发,指尖顺着鼻梁滑到鼻尖,视线跟着流连下来。 只是一瞬,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指尖像被烫到一般弹开,心也跟着颤了颤。 接着还是这张脸,他一巴掌拍在何深拽着自己的手上,“滚起来,量体温吃药,死不了就赶紧滚!” 装昏的何深,他心就跟坐过山车一样刺激,心欢悸动已经到达顶峰,结果对方一盆冷水浇下来… 他一时没忍住,气呼呼坐起来,刚想吼:你他妈是不是精神分裂! 却被眼前明忱冷漠的神情震慑住,拐了个弯,软糯道:“你打疼我了...”说着搓了搓手,头昏脑涨的缘故,眼泪说来就来,连着鼻涕毫不含糊。 明忱可能怕他把自己的床弄脏,连忙抽纸糊在他脸上,“娇气!” “哪里娇气,你说!”何深就着那张纸擤鼻涕,不顾形象使劲儿擤,声音大得莫名好笑。明忱没忍住,别开脸笑。 “笑什么笑,没见过擤鼻涕吗!”何深理直气壮扬起下巴,对于从小美人口中听到‘娇’来形容自己,他多少有些不服气,首先气势上就不能输,暗自思量,有机会一定让他见识什么叫真男人! 明忱并不打算接话,过来坐床边,强行把温度计塞他嘴巴里,命令道:“不许吐!” 何深:“@¥%%@凶什么%#@¥#¥¥!@#” 终于消停了,明忱准备拆药,恍惚看到温度计的使用说明,皱了皱眉并看一眼何深,没到时间就抽走他含嘴里的温度计,扯纸擦了擦,又递还给他,“夹腋下。” 何深满脸问号,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反应过来指着他,“夹腋下的你放我嘴里,明忱,你来报仇的吧!” “新买的,怎么样都干净。” 何深还想说什么,被明忱一瞪缩回脖子靠着被子蜷成一团。 还没在一起就妻管严,在一起了还得了... 明忱听不清他小声嘀咕什么,看水凉得差不多拽他起来,谋杀似的手法强行把药放他嘴里,一杯水紧接着递上来,仍旧命令口吻,“不许吐。” 何深瞪大眼,完全被动‘咕噜’几声半杯水下肚。 第一次见人以这么粗鲁的方式照顾一个病人,还好他不是什么大病,照明忱这种照顾方式,别人不知道,反正他是无福消受... 秉着熟人有话直说,何深没呛着也小咳几声,建议道:“忱哥,你能不能稍微温柔点...怎么说我也是病人。”他一只手抓着明忱的放贴自己脸上,“是不是很烫?我只是没表现出来,其实我头疼,全身都酸痛,肚子还饿,滴水没进就直接来了这儿,结果你还这么凶...” 明忱的手顿住,看一眼腕表缓和了语气,抽回手顺便拿回温度计,38.5℃,中度发热,吃药应该没问题。 “如果明天还没好转,自己去医院。”嘱咐完明忱站起来,去衣柜找了身自己的换洗衣物扔床上,“穿这个回去,不用给钱,不用还,扔了也行随便你怎么处理。” “我没力气。” 这就想赶他走,真乖乖走了这一天不是白折腾了?他偏不,跟个老赖似的躺下,抱着被子闭上眼睛,慵懒道:“好困啊,我睡会儿,您忙去吧。”说完小作精光明正大眯开一只眼睛观察美人动向。 明忱看在眼里,坐床边扭头看他,“起来,咱们谈谈。” “谈恋爱吗?”何深掀被子盖住脸,不要脸说:“我这只有恋爱,其他的免谈。” 作者有话说: 那个什么,何嫂子要支楞起来了!! 第15章 换个战略。 明忱的心跳加剧,因为他这番蛮不讲理的话堵得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刚想好的说辞也不知道如何下口,毕竟在这之前,何深只是变相缠着他,而现在是明目张胆提出谈感情。 事没挑明前,明忱可以毫无顾忌地决绝,但一旦挑明,他会莫名其妙地不忍心,从某种角度说,就像希望和期盼已久可能性。 这种可能性正是他一直以来最为抗拒的。 或多或少受原生家庭影响,明朝野的花心浇灭的不仅是当年梁晨阳一腔炽热情意,还有一个孩子对神圣父爱的幻灭。 当年他亲手挖出真相的刹那,一个破烂的事实就是造就他后来病态敏感的真凶,连着对人类无限向往一齐湮灭。 何深毫无疑问是花心的,他和明朝野本质上并没有区别。现在的明忱也明白了,他们都没错,这个时代的包容性很强,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绝对的自由。 所有的不合理,源于一颗不听话且不由自主地心。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休息室就这么静了几分钟。明忱视线始终落在何深脸的位置,他极不可查轻叹口气,拉开何深罩脑袋上的毯子。 眸子从刚才的惊讶和错愕转为冷淡,或者说满不在乎,微俯身不掺杂任何情绪抚摸何深的脸,就像古玩鉴赏会上,通过触觉来感受珍品的价值,以商人的口吻,讨论这东西从哪淘来,价值体现在哪里,值不值这点钱。 “谈恋爱?”明忱大惑不解,轻笑着问:“我们总共才见过几次?谈恋爱的首要是有好感,你的好感从哪里来?就像你说的不图我钱,那图什么,图我动不动就凶你吗?还是你闲着没事做图个好玩?” 何深刚还乖巧让他摸,对方一番话下来,呛得他想炸毛,差点没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还好忍了口气,轻柔抚上脸上的手。 “我们见过很多次,但都是我单方面见得你。难道就没听过一见钟情吗?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喜欢你,非要个理由就自己照照镜子。但我没有见色起意,也提议说先谈恋爱了…我现在虽然穷,保不齐是个潜力股,你就不想试试?还有,你也并不是总在凶我,南国花锦那次你放心不下我,医院那次,还有这次都是,虽然不明显但我感受得到,你在乎我。最后,我没闹着玩,除了兼职的时间,其余都在想怎么偶遇你,真的。” 提起医院那次,明忱不由想起那个医生,差点脱口而出质问他,他的喜欢时限多久,值多少钱,在他众多爱人中,他又排几位… 又觉得没必要,弄清楚了才更伤人, 明忱股狠劲儿来得猝不及防,收回手居高临下道:“那就直说,我不喜欢你这个人,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可能喜欢。什么在不在乎,可能你误会了。就算那天遇到的不是你何深,是别的阿猫阿狗我都会毫不犹豫给予施舍,如果因为我的不当行为给你造成误解和困扰,那很抱歉,我会适当赔偿你的精神损失。” 何深听得一愣一愣地,对于攻略目标他从来没有失手过,明忱又凭什么是例外,他一屁股坐起来,维护尊严高傲仰着下巴,“什么意思?所以你不喜欢男人,对吗?” “是不喜欢你,明白吗?”明忱也不甘示弱,对视回去。 何深张得嘴都忘了合上,光凭一张嘴他完全没把握能制服明忱,避免吃力不讨好临时决定换个战略。 他眼神渐渐黯淡,别开脸曲着腿,连着毯子一起裹着呈防卫状抱着自己。 俨然一副被这样那样后对方不负责任,始乱终弃的委屈模样,怅然若失道:“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外国人,早猜到了。不用精神损失费,明明是我在烦你。” 明忱没接话,何深的眼泪悄悄地流,他连忙抹了,抱歉道:“那麻烦明总出去一下,我把衣服换了,虽然你不喜欢我,但我喜欢你…我没办法当你面换…” 明忱不反驳也没阻止,何深等他出去,立即清了清嗓子,刚才刻意掐着嗓子说话差点没冒烟。规规矩矩换好明忱给他的衣服,好奇闻了闻,一股似有似无的小苍兰香气。 他没急着出去,抱着手臂琢磨怎么倒在地上看着不假又可怜同时又显得赏心悦目。 光想还没画面感,他正儿八经坐地上,把衬衫扣子全解开,紧实的腹肌一览无余。 何深侧身试着往地上躺,精心设计了一番姿势,但怎么躺都觉得别扭。也许是被明忱刚才那番话打击到了,现在怎么都膈应,不得劲儿。 殊不知小作精愚蠢地一举一动全通过摄像头传到明忱的电脑里,他看表演似的看何深起来又躺下,横躺竖躺,又起来,智商不高的模样差不多把明忱逗笑了。 好在愚蠢没持续多久,摄像头里的人扑床上抓起亮屏的手机。明忱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手机落里边了... 何深起初以为是自己的,拿起来才发现手感不对,是外边那位的,面上藏不住的笑意,做小偷似地悄悄挪到门边,迅速反锁了门。 做坏事人前,起码得保证现场安全。 来电提醒‘路易斯’,不用问,一定是中午那个没眼力见的小老外。 何深走到窗边,把自己裹进窗帘,确保严实了才接电话。路易斯那边的动静应该在商场,他恍惚听到什么什么包起来。 “亲爱的,今天我和孙秘书说了从十一号开始空,具体空多少天你来定,另外需要的东西我都买好了你专心工作,需要什么说一声就行。”路易斯在中国五年,普通话能听得懂,也会说,就是外里外气的。 何深蹙眉忍不住想,空出一段时间做什么?度蜜月?二人世界?什么需要的东西?避孕套?越想越火大,生气道:“你喊谁亲爱的?都说了,明忱是我的,你别烦他。在中国,第三者插足是会被扇巴掌的!” “……?” 路易斯显然被忽如其来陌生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看眼屏幕确认打错没,没打错却传来别人的声音显然比打错了更令他错愕。 据他所知,明忱的随身物品从来不会随便给人碰,也不算是针对谁,就是单纯地不喜欢。 “你…那个外卖员?”路易斯确认一般问。 “外什么卖,我是明忱对象,何深,听明白了吗?” “不可能!”听声音路易斯确定就是那个外卖员,比何深情绪还激动,“忱忱手机怎么在你手上,你和他在一起?他难道包养你了?”他也说不准,毕竟明忱从来都表现的无欲无求… “忱忱也是你能叫的?”何深气得一把掀开窗帘叉着腰,正想给路易斯好好上一课,慢半拍后觉得这老外提议的‘包养’确实还不错。 不喜欢难道就不能包养吗,当然可以! 一个乖巧听话,不乱花钱,不来事,关键长得还漂亮的小情人,试问谁不想拥有! 相比临时性地晕倒还要承担被救护车折腾去医院的风险,何深果断选择另做打算。从小到大,能使得心眼全用在明忱身上了… 何深咽下一腔无名火,欣然附和道:“对,我就是他的小情人。” 说完不给对方说话机会迅速挂了电话,谨慎把电话记录删干净,手机也放回原来的位置。接着默不作声进浴室。 明忱莫名怕他在浴室乱来,挣扎几分钟还是拿了钥匙过来开门,正好看到背对他的人。 何深看着瘦弱,身板甚至比明忱还结实,一身藏蓝纯棉衬衫不大不小刚好能撑起来,不可否认,他把单调衬衫衬得韵味十足。 听见动静何深也不奇怪,连忙洗漱完出来,抱着咕噜叫的肚子靠着门看他,礼貌道:“我走了。” 明忱原本还想看他耍花样,没料到这就走了,虽疑惑也让开了门,目送他下电梯出大厦。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不会错,当他开车出地下室,路过人民公园瞥见那抹身影时,就知道这个粘人精一点都不乖。 明忱故意绕路也从他面前开过去,两人对视一眼,直接扬长而出。他就是怕何深守株待兔,人本来就蠢,白白等半天也挺可怜。 不过说到底,还是他心软。 作者有话说: 当我以为我已经码了十万八千字的时候睁开眼睛一看,两千来…… 我被伤到了呜呜呜 提醒一嘴,二狗想要海星,如果能关注我主页或者微博的话,你可以获得二狗两个珍贵飞吻,以及获得一个典藏版的‘宝贝儿’称呼。 望珍惜。 第16章 你来了。 下午四点半,还没到时候,中环最热闹的muse酒吧一派冷清。明忱瞥了一眼关上车窗,大风将远处的乌云带过来,密密压在头顶这片天, 这一次不知道是下雨还是下雪。 到公寓停好车上来,意外撞见路易斯等在楼下,米色针织开衫,棕色帽子,手上拎着刚买的登山用具,用一个大包装着,正往电梯门口搁。 见人来,路易斯歪头警惕往后看,等了半分钟确定后面不会再有人跟上来,心有余悸抱着臂,摩挲着下巴问他,“那个叫什么深的怎么没和你一起?” “他为什么要和我一起?”明忱心有不解,也没深想这句话,按了电梯。 看来休息室里何深用他手机接的电话是路易斯的,也难怪何深会误会他喜欢路易斯。 两个没安好心的人凑在一块,没打起来也算沉得住气。 不过,这样误会着也好。 “他不是你的小...情人?”电梯打开,路易斯不见外拎着包就想往里冲。 明忱一脚踩电梯,一手拦住他的去路,不答反问:“他和你说的?” “看来不是,你的反应显然不知道。”路易斯终于如释重负,真是小情人可就麻烦了,他不介意明忱身边有人,却介意他心里有。 如果可以,他更想明忱所有的例外里只有他的影子,就像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登山一样。 路易斯再次试图往里走,明忱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没办法他只好多说几句转移注意力,再趁机溜进去,来都来了,不上去坐坐多不划算,路易斯装模作样说:“你在哪儿招得这么个缠人的小朋友,脾气似乎不太好,我给你打电话让他接了,语气像要吃人,关键我也没说什么。” “他是这样。”明忱目睹了现场版,回想起不禁想笑,意识不对忙收了。 他礼貌接过路易斯拎的包,力道不轻不重将人推出去,“家里什么都没有,招待不周,下次再来,楼下餐厅我请客。” 路易斯拽着包没放,楼下餐厅都不知道吃几回了…明忱每次都是这句话,当朋友三年,他就没见过中环这小公寓长什么模样。明忱越是这样神秘,他就越是好奇,大方道:“不用招待,我上去喝口水就下来。” “没水。” “嗯...?” “真没有。” 明忱没说谎,上次来就没有,但他一直没想起来买。 “亲爱的,你到底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明忱摆摆手,“暂时死不了。” 路易斯了解明忱的性子,没再坚持上去。他这不允许外人踏足居所的习惯换做别人可能很奇怪,明忱就莫名说的得过去。 生活细节上都能体现,除此之外还总喜欢独来独往,工作之余孙杰都不用跟着。 可想而知,明忱是多么独立又孤僻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登山的巧遇,他和明忱这样冷淡性格的人一辈子都难认识。 … 最近明忱肠胃炎频发,不食辛辣,味道不对也会难受想吐。 或许上午没吃什么的缘故,洗个澡出来原本想点碗粥,沾着床趴着就一动不想动。就这么躺着看窗外,果然如他所想,那场突如的寒流带来的是京城第一场雪。 雪花乱飞,块头大,落在窗台上积起薄薄一层。不知为何,明忱没来由想起了何深。 事实上每个冬天下雪都会想起这个人,也没多特别,只是凶巴巴把他带回了家。 昏昏欲睡之时,手机振动了几声。明忱眯着眼睛看是孙杰,接了。 孙杰首先沉默,再试探问,“小明总,是你让何深在这发传单的?” “什么?”又是这个名字,明忱睡意全无,捂着肚子不知道接什么。 孙杰撑着伞看眼手中的传单,又看眼已经晃悠到前面路口的人,说道:“是这样的,他在发咱们公司的宣传海报,不是下雪了吗,给他伞也没要。我看他从公司出来,以为是你要求的...” “你让他滚回家!”明忱气不打一处来,翻身起来,重新换上衣服。 如他所料,天杀的何深吃错药一样怎么都不肯回去,一打海报不发完就不走,“你现在转告他,爱怎么样怎么样!” 说是这样说,黑车驶出消失在雪地那头。 这边,孙杰再次尝试把伞给何深,“我等下回车上不用伞,你拿着。” “下车也总要用伞的,我不用,况且树下淋不到多少,谢谢你。” “嗯……”孙杰不懂他的操作,暗自猜测他是小明总又一个死心眼的追求者,陪他在树下站了会儿斟酌语言,怕原模原样转告小明总的话伤到他实诚的心,于是委婉问:“听说你家庭不好,从小过苦日子?” 何深又被路人拒收传单后,捏着单子望孙杰,他刚才听到孙杰和明忱的通话了,虽然不知道明忱作何反应,即便不来也情有可原,毕竟他们今天说得挺清楚了。 都说强扭的瓜不甜,但不扭瓜就没了,谁还管它甜不甜! “也不算苦,就是比较缺钱。” 何深去查了,托白欣的福,信用卡被冻结,他现在可谓身无分文,手机欠费都没钱交... “其实我觉得,你完全不用这么苦。”孙杰顿了顿再次斟酌言辞,“你可以试着发挥自己的优势,最简单的……比如应聘平面模特,没方向的话我这儿有资源,朋友开的,没学历有脸蛋就行,工资高,比你打零工轻松。” “啊?”何深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几秒后连忙摇头,“我不行,我有那个镜头恐惧症,从小到大一拍照就会苦瓜脸,控制不住...” 孙杰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形容自己... 隐约觉得,何深的承受能力应该不会弱,直说道:“你应该看出来了,小明总其实对你没意思,我在他身边这么久,见过很多你…你这样的追求者,但小明总表现在你身上的..嗯…那种不喜欢最明显,为避免陷得太深,我觉得你应该及时止损。” “及时止损,为什么要?…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何深也不是轻易就打退堂鼓的人,‘最明显’证明是例外,例外是什么? 是希望。 刚才何深故意把传单递到孙杰手上,目的很纯,只要孙杰能把他在这发传单的消息传到美人耳里就行。 目的达到,他抱着传单往反向走,“孙秘书,赶紧回去吧,寒天冻地别耽误我工作。” 孙杰不爱多管闲事,该说的都说了,当不当一回事就看当事人怎么想,真走了。 雪越下越大,晃着路灯灰蒙蒙的,几乎看不清路。行道树中间的小道口,下地铁的人越来越少,即便有也行色匆匆。 何深目送五颜六色的伞离开后,第一次生出这么强烈地无助来。 明忱没有来的迹象,真就像明忱自己说的,可能所有的关心都是他自作多情臆想出来的假象。 何深扯了海报垫雪,坐在地下通道出口的椅子上,顶着雪发呆像个神经病。 传单没发完,手冻得麻了。对面是虎视眈眈的阿姨,举着伞眼里都是他的传单。 从一开始,何深前脚发一个单子,路人后脚就递给了捡废品的阿姨... ‘生活不易’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何深想了想,决定成全阿姨,把手里的全单都递给了她,起码这样她能早点回家。 就在错开阿姨的瞬间,何深恍惚瞥见一个人,撑着银色的伞。 刹那浑身的落魄一扫而光,何深略过阿姨朝那个人奔去。 可能就短短几秒,他想起明忱的质问,喜欢从何而起? 从,嘴上不饶,又愿意顶着风雪来看你的人开始。 何深不顾外人,也不管明忱怎么想,一股脑过去抱着他,掩不住的兴奋。 “忱哥,你来了。” 作者有话说: 二狗来了耶耶耶,要海星耶耶耶 发传单这事儿没瞎掰,来源于生活。 二狗去街上玩,遇到那种学生兼职发传单,我路过她就递给我了,没走几步,又遇到个拎灰麻袋的阿姨,和我要走了传单塞进麻袋里…… 倍感震惊! 厂家花钱买纸,商家花钱找厂家做传单,学生拿钱发传单,阿姨回收传单卖废品,最后这一波传单变成废纸又回到了原厂家手里…… 瞧瞧,这产业链~ 第17章 小情人。 明忱让他撞得往后退了半步,捏伞的手骤然收紧,骨节分明隐约泛着青。 他很紧张,但这样的紧张仅仅维持了一分钟不到。明忱嫌弃地把身上的人扯下来,与温情不匹的是他刻意的疏离和冷漠。 “发着烧却故意顶着雪来发我公司的宣传海报,死了算谁的?” “死...死了?”何深蹙眉,欲言又止,“所以你来只是怕我死了,你公司担责任?” 明忱没说话。 何深往后退了一步,再退一步,可能对他的心理预期太高,现在的结果太不尽如人意,莫名又是当头一盆冷水。 他有时候就是藏不住脾气,自暴自弃略显幼稚傲娇道:“那您赶紧走吧,就算今天我不吃不喝,在这风吹雨淋挨着也能顶两天!我会提前写遗书,就说是因为爱而不得,像傻逼一样想不开自寻短见了,碍不着您明氏什么事!” “过来。”明忱一个字没听进去,下巴微扬,伞往前偏了偏,这么恶劣的天气下,他不打算和脑子有病的人浪费时间。 奈何何深气上头,别开脸,“凭什么我过来?你就不能自己动一动!” 明忱依旧没和他争,全当让傻子。几步过来,拍干净他头顶的雪,拽着胳膊一路往回走,然后直接塞进副驾。 小作精表面不情不愿,跟一尊大佛似的抱着手,安全带也不系,任由提示音‘叮——叮’响也不为所动。 明忱忍了他一分钟,暴力扯过来给他扣上,“医院还是回家?” “回家。” 何深好养活,有时候一个带柔光的眼神,再或者一个类似关心的动作就能让他不计前嫌。刚才碍于赌气只敢偷瞄后视镜,这会儿明目张胆盯着明忱好看的脸。 “地址?” “福井大院。” “重新说。”明忱斜他一眼,食指烦躁点着方向盘。 “...福井大院。” 一个急刹车,明忱把车靠边停,扶着方向盘,警告道:“你他妈再说一遍试试!” 这原本是他说服自己,也给何深的一次机会。但凡何深说一句实话,明忱也不会对他态度恶劣成这样。 任何形式的欺骗,在明忱这里都行不通。 小作精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再说一遍他肯定敢,但怕把美人气坏了,于是善解人意退让一小步,小心翼翼说:“那...老城区?” 神他妈老城区! 明忱闭闭眼,揭穿的话就在嘴边,又觉得这么轻易揭穿太便宜他了,灵机一动,冷着脸继续开车。 一路上,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没再给何深。 … 明忱在中环公寓他早就调查过,门牌号摸得清,真被对方领到这儿的时候,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但这种时候露出笑脸有点怪异。 他乖乖跟着明忱下车,跟在屁股后面进电梯,明知故问,“忱哥,这是什么地方?” “你说呢?” “应该…不是福井大院。” 已经知道明忱对‘福井大院’这四个字有多抵触,他偏要说,甚至怀疑自己有点受虐倾向,明忱越凶,他越得劲儿! 以为明忱不会再接话,不料进门忽然道:“不是我的小情人吗,以后你住这儿。” “啊?”何深犯愣,他胡说八道的话真被那小老外说给明忱了?几秒钟时间,他后悔,这样也好,后悔,算了这样也好… 知道了正好。 “还不进来?” “……哦,来了。”何深有预感,说不上好坏,都带回家了还不做点什么实在说不过去,他边换鞋边琢磨等下怎么靠近才不显得刻意,扫了眼满抽屉一个款式的拖鞋问:“忱哥,我应该穿哪一双?” “自己挑。” 一个款,自己挑...… 明忱想去接杯热水给他,发现没水,又去翻药箱…好像没备,冰箱也没吃的。 想起何深这憨货肯定没吃什么,重新套上外套,打算下去一起买上来。 何深换鞋刚进来就见明忱往外走,他立刻急了,一把握住对方手腕,“又要走…能不能不走,我不想一个人呆在这…一点也不想。” 明忱没第一时间解释,问:“为什么?” “怕黑。” “灯是亮给死——”人看的。 “有灯我也怕。”何深抓紧他,生怕不用力对方就跑了,“忱哥,是不是那个路易斯和你告我的状了?我可以解释,当时你手机落在休息室,我以为是自己的,他张口闭口就是亲爱的,我觉得莫名其妙就...小小的骂了几句…也不算骂,他还说我是你小情人什么的,我气头上就…答应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我把电话挂了。” 何深一点点挪过来挨着明忱,头顶潮湿的头发几股贴着,似乎冒着若有若无的白雾。 明忱这才想起,家里好像也没有吹风机,这回怎么也得下楼一趟。 何深察觉他的手还在往外抽,索性一把抱住他整个胳膊,“忱哥,你别走,要走也是我。你要是不喜欢听什么小情人,我以后再也不说了,好不好?” “不用。”明忱抬起另一只手,自然搂在何深腰上,稍稍往身上带了带,近得能看清何深每一根睫毛的走向,还有他呼出来,铺洒到面颊上烫人的热气。 “忱哥?” 何深此刻的反应半点没有装,整个人把‘受宠若惊’四个字诠释在脸上,原本死乞白赖抱着对方的手也吓松开了。眨着眼睛一动不动看着明忱的脸,试图找到他忽然反常的原因。 “你自己呢?” “嗯?”何深没明白。 “你自己愿意当这个情人吗?” “愿意!”何深脑子没跟上嘴,几乎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偏离了之前为自己立的清纯大学生模样,小声解释说:“不是,我的意思是,只要忱哥别走,怎么样都可以...”说完又觉得这样显得很随便,补了一句:“只要是你,怎么都好。” “行。”明忱笑了笑松开他,“我下楼买点东西,你洗个澡,浴袍在衣柜,热水往左,我很快就回来。” 何深乖乖站着,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目送明忱出门后一屁股坐沙发上。 没几秒整个从沙发滑下来跪在茶几前,锤着茶几一连几个‘卧槽’。 明忱刚才那番话光听着没什么特别,仔细想想就有点少儿不宜。 ‘下去买点东西’配上‘你洗个澡’,不多想的脑子才有问题! 上次酒吧里欧阳钦只给他们三个月时限,现在一个半月不到,美人就要到手了!他美滋滋摸手机给白欣报喜,乐开花的模样不啻于怀了胎双胞大胖小子。 拨出去才想起没话费,退而求其次连WiFi打微信电话。他习惯性在自己名字小写拼音后面加123456。 错误。 何深蹙眉,照葫芦画瓢,明忱名字小写拼音后面加123456。 连接成功。 “卧槽卧槽!” 何深再次佩服自己的脑袋瓜,猴子似的起来活蹦乱跳,不知道的以为被五百万彩票磕脑袋了。 白欣接到他电话时人在酒吧混着,还是那群朋友,来之前也发了好几个消息给何深,不见回,电话也不接,还以为回家关禁闭了。 “老白,我出息了。”消息何深才看到,志在必得说,“你告诉欧阳,让他把跑车准备好,爷明天就去提!” “什么?”现场太吵,白欣去了卫生间,“你他妈把明忱睡了?” “不——” “明忱把你睡了?” “还没还没,不过快了。”何深边解扣子,去衣柜拿浴袍,“还有件事,你怎么和我妈说的,真帮我出柜了?” “没,就说你不愿意相亲,还没玩够,想再玩七八年,等而立。” “你够绝!” 大概了解过情况,何深没什么顾虑乖乖去洗白白。在浴室磨蹭了些功夫,出来明忱刚进门,他边擦头发视线不住往明忱手中的白塑料袋瞟。 “怎么没开暖气?”明忱看他一眼,坐沙发拆新买的吹风机,“过来把头发吹干。” 何深慢吞吞过来,本以为明忱会帮他,这样的画面想想就温情四溢。 当吹风机落到自己手里的时候,何深一阵错愕,连忙塞还给他,抱着手可怜道:“刚才发了很久的传单,手酸得抬不起来,我不吹了,等它自己干。” “下次想说什么直说,总这样拐弯抹角,你应该清楚我会怎么回答。” 明忱会随便他。 “忱哥,我想你帮我吹。”何深眨着水灵大眼睛期待看着他。 明忱挺满意他的回答,真帮着吹,小档,暖风。 何深跟只猫似的挨着明忱,仍旧忍不住好奇白袋子里到底有没有那玩意儿,边想着,手悄悄爬上茶几,扒拉袋子。 明忱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将就他往前坐了点。 何深翻了翻,熟悉的退烧药,口服液…再翻就见底了? “怎么没有?”他急了,脱口而出。 “什么?” 作者有话说: 无奖竞猜:明忱为何突然这样? 第18章 跟我过来。 何深缩回手,脑袋重新搁他腿上,把刚才突如的异样遮掩过去。 两人都不发一言,吹风机的噪声就显得尤为明显,无形成了尴尬的调味剂。 被吹头发的人昏昏欲睡时,明忱推了推他,“吃点东西,把药吃了再睡。”还想说什么,忽然有人敲门。 何深还当是路易斯跟来了,无端的占有欲将睡意冲刷得一干二净。他半趴在沙发上,眯着一只眼睛观察门边的情况,有开门声,人却迟迟不进来。 隐约听见两人的交涉,接着明忱拎着外卖进来,直接放何深面前。 “有粥,面,饭,想吃哪个? ” 发觉只是拿外卖,何深没来由暖融融,比明忱小的缘故,撒娇撒得相当自然:“我都想尝一尝。” “好。” 明忱拿碗过来舀了小半碗白粥给自己,剩下的都推到他面前,“直接吃,别用碗分,我不要了。” “你就吃这么点?”何深往旁边挪,像在特意给他腾位子,“忱哥,下午回来吃过了?” “嗯。” 明忱没多说,油腻味一股脑上头,不争气的胃蠢蠢欲动,他拿了手机端碗进书房,再和何深待在一起,他怕忍不住吐人脸上。 何深却以为是自己太烦遭了嫌弃,老实蹲在茶几前有一口没一口目送美人进去,明忱转身带门时,那抹不易察觉的痛色也一并被何深看在眼里,捏筷子的手跟着一紧。 忍不住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神情。 何深没敢追上去问,这道没来由的关切,与此前刻意‘靠近’无关,是单纯地想关心他。 不寻常。 这对于认识一个半个月,相处不多,见面次数一个手都能数过来的人来说,很不正常。 从前何深完全能因为眼缘不错,那就床上约,之后要不要再联系取决于当时的心情和感受。 他见明忱那天,除了被他外表惊艳以外,并没有想和他上床的想法。如果不是欧阳钦的赌约,如果不是好胜心,他应该不会这么缠着一个人。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明忱少数时候的关心究竟是为什么。 何深的烧洗个澡吃完饭,不需要吃药自然而然退了大半,这就是他的身体素质。 明忱还没从书房出来,他也被这些不明不白的情愫困扰,默默收拾干净桌上的汤水垃圾。 时钟指向晚上九点,明忱在里面呆了两个半小时。 何深叹了口气,收敛了心绪恢复小白兔的单纯,轻轻叩门,“忱哥,吃完了吗?我洗碗顺便帮你的也洗了。” 里面有了回应何深才推门进去。明忱面色比平常更白些,忙碌地敲击着键盘,显然没空理他,碗里本就不多的粥原封不动放着。 何深没说什么拿了碗转身出去,特意找了好久才得来孙秘书的电话,“他是不是胃口不太好?” “?” 孙杰看眼完全陌生的电话号,通过声音勉强推断是何深。这个‘他’指得谁很明显,“小明总肠胃炎犯了吗?” 肠胃炎…… 何深瞟了眼药袋,挨个看了使用说明才发现真有关于这方面的药,但是还没拆封。 “他这样多久了?” “我认识小明总的时候他就有的。”被他忽如其来的询问,孙杰还以为他想从这个缺口下手,连忙道:“小明总其实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表露脆弱,如果你强行干预,恐怕会适得其反。” “知道了。” 何深挂了电话,送水的姗姗来迟。 最窘迫的事莫过于花钱如流水惯了的大少爷,忽然有一天拿不出十五块付水费... “您稍等。” 何深揣好手机,脸颊因为不好意思泛着红晕,他小跑去书房,忘记敲门急急说:“忱哥,送水的来了,但是我没钱付给他...” 明忱也没过多表示,起身跟着出去扫码付钱。师傅一走,何深一把拉着他的胳膊,“你胃不舒服,还是休息会儿吧,我烧热水给你吃药。”说着认真研究胶囊的用量,小声念叨着,“一次两粒,一天三回。” “不用,好很多了,我先去忙。”明忱往书房走了几步忽然顿住脚步,“身上真的没钱?” “不仅没钱,话费也没有...” “跟我过来。” 再回到这屋,何深才有空细看。 陈设简单,叫书房却没有放几本书,倒是挂了许多画。他刻意留意过,既然是明忱的收藏,那么每一幅价值必然不菲,画风也都是他特别喜欢的调调。 两人的品味竟然意外契合。 明忱要了手机,当面给他扫了一笔钱。他看一眼何深,在他推辞前说:“明后天下午有个慈善拍卖,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 “嗯?”何深受宠若惊,狐疑道:“为什么?” “不是小情人吗?”明忱把手机还给他,颇为善解人意,“不过你不愿意也行,我找愿意的人和我一起。” “不不不,我愿意。”手机已经息屏,他没看到具体金额,这种时候也没有强烈的欲望想知道。 相反逃似的转身出去,再待一刻,那种对方喜欢自己的臆想又要控制不住。 更或许不是臆想,也不是明忱喜欢,而是何深喜欢。 这么想着,心跳直接冲到嗓子眼,这个关于他可能喜欢明忱的猜想,还没有实锤,但是先慌了。 这种慌很复杂,是他有目的接近却率先泥足的不专业,导致他有点怕,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感到一件事这么棘手。 关于爱,何深从来没透彻过。 他不觉得自己会找到多么深爱的人,但如果真有了,也希望他们之间没有这样那样的误会,他害怕明忱会这么不巧,正撞枪口上。 所以明忱,一定不能是那个人。 …… 这一夜他们一个睡沙发一个在主卧,第二天何深睁眼没见到明忱,也罕见没再打电话装模作样骚扰他。 他避开了所产生情愫的可能,第一次想别见也好,同时,那个赌约更成了头疼的存在。 在此后两人不联系的两天,何深赴了朋友酒局,喝大后拽着欧阳钦不放。 “你他妈出什么馊主意,为什么非得睡他,换一个人不行吗,偏偏是他。” 欧阳钦一听来了兴趣,“不是让我准备好车吗?怎么,失手了?” 怎么能算失手,他只是胆怯了,“你那个赌约太无聊了,我临时决定退出,爷不陪你过家家了。” “概不退费。”欧阳钦拒绝明显。 何深斜他一眼站起来,摇摇晃晃就要回去,“多大点钱,就当爷做慈善了。” 说起慈善,明天就是和明忱赴慈善拍卖的日子。 但好像没有荒唐赌约加身,单纯只是以明忱的伴的身份一起,良心上忽然就过得去了。 婉拒他们的相送,何深在冷风里抽了半包烟,才鼓起勇气给明忱打电话。明忱也正有意无意等他的电话,他从明宅回来,何深不在公寓。 “忱哥,两天了,什么时候回来?我有点想你。”掺杂着醉意,何深比平时更敢说,或者更愿意说。 他不被任何目的束缚,是自然而然又不由自主地想这个人,身心都舒坦了。 谁不争气动摇了?何深一小巴掌拍在脸上,喃喃自语:“顺其自然,就陪明忱一天,过了明天就坦白,就这样。” 第19章 霸道又用力 何深酒品好坏参半,好的地方体现在累了秒睡,不好在于动静是真大,连着胆子也大不少。 酒吧离公寓不远,何深离开时看着清醒,到地点进电梯烈酒已然上头,他虚敲几声门,然后直接蹲在门口半跪着靠墙等。 他缩着,像一只无处可归的小鹿,生得阳光漂亮又纯净,眸子里的躲闪却暴露他此时的喘喘不安。 门很快有了动静,明忱一身居家服逆着光站着,抱臂打量他,“借酒消什么愁?” “…明忱。” 何深攀着墙慢慢站起来,望着他,那股不由自主地,强烈的悔意,在酒精麻痹下窜上心头。他甚至忍不住唾骂自己,什么样的出场不好,偏偏像现在这样不明不白,一个谎得扯多少谎圆回来… “进来吧。”明忱转身往里走,脚下忽然一顿。 随着门撞上声响,何深用几乎蛮横的力道抱着明忱,似有似无的酒气在空气中蔓延,颈侧传来一股烫湿的热流。 “明忱,明忱,明忱…”何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讨厌明忱总是离开的背影,所以出于本能想抓住,不许他离开。 大概被明忱蛊惑了,妖精果然能蛊惑人,萦绕在鼻尖的是什么味道让他醉了也想贴得再紧些,嗅一嗅,咬一口。 “如果你要发酒疯,现在立刻滚出去。”明忱大力扯开他。 就这一句话,吼得何深没来由委屈,抱着手跟在他身后进门,憋着声流眼泪。 “不准哭。” 明忱略显严厉,小醉鬼吓得一颤,仍旧厚脸皮挨着坐到他旁边,边抹眼泪哽咽说:“明忱,别凶,你…我想问你,我骗你了你还肯给我开门吗?” “嗯?” 何深怕他听不明白,指着自己复述,手指头差点戳到眼珠子,大舌头道:“我啊~如果骗你了,你会不会和我划清界限?”边说着,他还是怕明忱不明白,手在两人之间歪歪扭扭划了一条界线。 明忱之前还在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装醉耍流氓,现在这番无厘头行为下来基本能确定,真醉昏头了。 不然怎么会提起什么骗不骗。 他保持距离往旁边坐,修长的腿交叠,靠着沙发看何深,“何止划清界限,我会把你从楼上丢下去。”明忱带了点玩笑,这种时候和醉鬼正儿八经理论等同于对牛弹琴,完全没必要。 何深当真了,看眼九层高的阳台,眼泪流得哗哗,“太高了,不行,扔下去会死吧……” “你觉得呢?” “会。”何深扒拉明忱的手,“明忱,我不骗你了。我说,我没读书了,不是学生,也不缺钱,就是…就是想接近你而已,明忱,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 明忱看了眼被他拽着的手,饶有趣味问:“这些话你明天还记得吗?” “记得。” “好,那我问你,你接近想干什么?” 何深仰着头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视线重新回到明忱脸上,不小的身躯蛮不讲理往对方身上压。 两人之间就隔了一拳距离,明忱一时没反应过来,手挡在两人之间定定地看着他。 何深指尖划过他的脸,描摹着轮廓,小声说:“明忱,你的眼睛,眉毛,鼻子还有嘴巴,怎么这么好看啊…”他稀罕得再凑近些,边哭边感叹,“这么好看我就想占为己有,你的错,就是你。不要凶,你笑一笑,明忱。” 明忱从没觉得听别人说话这么费劲,想推开,却没料到被他压制得这么紧,“你起来!” “我们重新认识好不好?” 明忱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重新认识,我不骗你了。” “起来。”明忱的手腕被他使劲捏着,扯不开,原本力气就不小,醉了更了不得。 说也不听,挣扎未果过后,明忱无力躺回沙发里,量他不敢做什么。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类似于顺从的动作,无端助长何深的胆子,他埋下头,视线停在他才说漂亮的唇上,刘海有一下没一下擦过明忱的额头,盯了半分钟,突然吻上去。 一点不客气,霸道又用力。 明忱的口腔瞬间弥漫着不属于自己的酒精味,刺激每个感官神经,同时炸裂开。 唇吃痛一瞬,他用力推开何深,惯性下差点滚下沙发。何深也不是吃素的,醉了轴得很,缠着明忱不愿放开,重新贴上触感温润,带给他前所未有奇异感觉的唇。 两人一拒一迎,大动作缠打一起滚到地毯上。明忱磕着腰疼得说不出话,何深却毫不察觉,欣慰怀里的人终于不挣扎,好乖好喜欢。 但太平仅维持了半分钟不到,明忱摔疼了脾气窜上来,抬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被打疼的何深那股不服气的劲儿也跟着上头,捏紧拳头想往他脸上砸,临时转了个弯打在对方耳边的地毯上。 “想打架?” “你他妈起开!”明忱踹开他就要站起来,何深气红脸,把他重新拉回来,两人扭打在一起,这回谁也不肯让谁。 何深当年学跆拳道,被白欣嘲笑娘娘腔后改成了拳击,没事就去拳击馆。年少轻狂,有人挑衅捏着拳头就上了。 打架,他有经验。 但碰上明忱,他也没多占上风。 …… 次日,何深整个人像做了的梦般落空,一骨碌爬起来,呆了足足三分钟,看眼手机已经下午一点半。 不仅腰酸背痛,记忆也停留在他出酒吧给明忱打电话,说了什么具体不起来,别提怎么回的公寓。 他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内裤,脸上看不出什么,到卫生间一照,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他不由更好奇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这么惨烈… 穿戴整齐出来明忱已经在客厅,他让孙杰送来大堆各式各样的衣服堆在沙发上,何深懵在原地没敢动,桌上已经配好了两套衣服,明忱听见声音瞟他一眼,温温和和说:“试给我看。” 没有征求意见,是要求何深这样做。 何深一样的为什么卡在嘴边,一时不知道怎么问才合适,自觉昨晚喝多了酒,指不定怎么闹腾… “忱哥,昨晚没给你添麻烦吧?”何深视线停在对方破皮的唇上,咽咽口水,心下不由咯噔,不会是他弄的吧… “能添什么麻烦?”明忱轻笑着,倒没表现出任何异样,撑开一件设计复杂的黑衬衫过来在他身上比了比,“这件怎么样?快去,试给我看看。” “噢…”何深当着他面直接脱了上衣,身上的青紫再次暴露,他特意留意明忱的表情,发现对方就跟瞎了一样视而不见,甚至贴心帮他整理衣领。 “看着不错,就这件怎么样?”说着明忱拿了配套的裤子给他,“三点半去现场,衣服换好我先带你去吃饭。” 明忱这样好言好语反而让何深发慌,不甘心再问一遍,“忱哥,我昨晚真的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叫明忱就行,你昨晚不是叫得挺顺口?”明忱拿了杯子去接水,头也不回提醒道:“你昨晚说的做的,都是酒精作祟,身不由己,我不提也不怪你。” “我到底做了什么?” “你说呢?”明忱显然不愿说。 何深沉默,他要能知道还费劲问明忱干嘛… 吃饭时两人再也没提起昨晚的事,吃完饭到现场何深困得坐不住,靠着明忱旁边的椅子又睡了一觉,恍惚间还在想昨晚干嘛了… 会场上繁琐的开场白后主办方致辞,何深睡梦中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几乎吓得弹坐起来。 台上致辞的正是何氏集团董事长,何鸿宇,何深亲爹。 “怎么了?”明忱侧脸明知故问,抬手轻柔拍拍他的背,安抚口吻道:“做梦了?” “不是,没有。”何深看一眼明忱,拿过他手上的拍卖流程不死心看了眼。 主办方真就是何氏…… “你有喜欢的?”明忱歪头过来跟着他看,何深连忙欲盖弥彰翻页。不翻不知道,他亲爹竟然把他最心爱的那幅画拿来拍卖,没忍住一巴掌拍在册子上,气愤道:“简直太过分了!” “什么?” “不……不是,”何深恨一眼台上的人,指着画道:“我想要这个。” “行。” 现场最贵最有看头就属这幅无名真迹,不能确定画师,却详细记载了年代。 如果知道拍下这幅画的代价是何鸿宇会过来敬酒,他宁愿不要那幅画。 “你父亲身体怎么样了?”何鸿宇递给明忱一杯香槟,慈祥笑道:“上次去看他精气神不错。” 明忱礼貌接过那杯酒,“还是老样子,何叔叔有空常去看看,我爸总念叨你。” 何深知道他爹认得明朝野,却没想到和明忱也这么熟…装昏躲在明忱身侧,整个人埋在阴影中,心惊胆战听他二人说没营养的客套话,祈求老爹废话别说了赶紧走。 “最近胃总不舒服,喝不了,以免扫兴我还特意带了人来帮我喝,”明忱歉意捏着酒杯递给身侧的人,搂着何深的腰,亲昵道:“宝贝,来,替我跟何叔叔喝一杯。” 作者有话说: 何深:我昨晚到底干什么了我? 二狗:你竟然打老婆! 何深:……嗯? 二狗:避免你再打老婆,所以你可以当这个老婆吗? 何深:? 二狗:嗯…总之打老婆的人不能要。 第20章 那就别见了。 腰上的手力道不算大,但何深埋头不接受现实,也没料到明忱会这么主动,这么亲昵,他半点没有准备就这么被带到人前。 由于惯性往前踉跄一下,明忱连忙往自己这边捞了捞,“当心。” 看在外人眼里等同于小情人的投怀送抱,并且这个小情人软软糯糯娇气得很,苦着脸不肯配合。 何鸿宇活了四十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独独亲眼目睹自家儿子给别人当情人,这么依偎在别人怀里差点一口老血喷兔崽子脸上。 “怎么了何叔叔?” “没事。” 两人过于怪异,明忱不明所以看看他,又将视线转到何深脸上。何深刚才一直埋着头,半长的刘海显得凌乱,明忱抬手细致撩开整理好,抚摸着脸心疼道:“不舒服了?昨晚没睡好,宝贝忍一忍,结束我们就回去。” 何深满脸黑线,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捏着明忱乱动的手,把他往身侧带,偏过头来,“爸,您听我解释,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知道是无畏挣扎,他也想再挣扎挣扎。 “你们…”何鸿运下意识看眼周围人,压低声音指着何深恨铁不成钢道:“跟我走!” “大家看着呢,您别乱来啊…”何深不为所动,腰上明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事不关己坐在一旁颇有一番闲情逸致。 他的神色太过淡定,就这一瞬,何深什么都明白了,“爸,您等一下,我和他说几句话就过来。” 这种丢人的事早走早好,何鸿宇老脸不知道往哪搁,铁青着脸几步回后台躲着。 何深则自暴自弃坐回沙发椅,侧脸问,“你早就知道?” 明忱点头,心情愉悦回视他,没多话。 “哪天知道的?” “南国花锦。” 哪怕明忱说昨天前天他都能接受,没想到在‘南国花锦’… 那天可是他自作聪明,主动出击第一天… 联想起当时的场景,何深不自觉脸颊发烫,忽然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和跳梁小丑无异,心如死灰同时不服气瞪他,“你既然知道怎么不直说!” “我以为这是你的兴趣爱好。” “你他妈兴趣爱好装可怜!” 明忱眸子骤然转冷,拍拍衣摆站起来,“玩够了吗何少爷,玩够了回家去吧。” ‘何少爷’三个字此时如同烫手山芋,烫得何深握不住,现在被迫握住了,还啪啪打脸。他和明忱之间的那层朦胧纱终于揭开了… 何深盯着他的脸,恨恨说:“我最后悔的,就是知道你这个人以及这一个半月的付出!” “你付出?”明忱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付出什么了?实质性的一个也没有,就和长不大的孩子过家家一样,我看着累。” “行,你有种!那就别见了,我看着你也累!” “好。”明忱气势一点不输他,望着他的脸一字一句不客气道:“我现在就烦透了你,赶紧滚吧。” 又是‘滚’,何深讨厌的东西又多了一个字,他忍住破口大骂不礼貌的行为,一口干了那杯酒,把流程单几乎压砸在明忱身上,头也不回出会场。 以何深暴躁的性格来看,没把酒直接泼明忱脸上已经算很给面子。 他们这算是闹掰了,明忱目送他消失在黑暗的拐角,不知想到了什么久久不能回神,极有耐心地将接下来的卖品都看完,甚至拍了几样带回去。 人还没到家,萧雨涵急忙忙一个电话过来,明忱困意醒了大半,揉着眼皮掉头赶往医院。 女人坐在急救室外头的蓝椅子上,司机立在一边,见到明忱点点头没说话。 “怎么回事?”明朝野普通病房直接送急救,明忱当机立断,把矛头指向萧雨涵,不客气道:“你怎么刺激他了?” “明忱,怎么能这么和你萧阿姨说话?”司机吴林似乎怕明忱对萧雨涵动手,有意无意挡在前面。 明忱斜他一眼,冷漠道:“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司机哑口无言,仍旧挡在哭啼的女人面前。 明忱突然想让急救室里那个傲娇嘴硬的老家伙看看,他后半生心爱的女人是怎么小鸟依人躲在别人身后委屈作态的。 “萧雨涵,如果这件事和你有关,我会毫不犹豫给你递我的律师函。” “小忱,你怎么能这么想,”萧雨涵咽不下这口气,情绪激动声音也大了些:“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怎么能胡说诬陷人?这几天我辛辛苦苦守着你爸,没功劳有苦劳!再说,他如果真去了我能有什么好处,你一直以来对我什么态度大家有目共睹,朝野走了明家哪还有我容身之地?倒是你!你从来不给你爸好脸色,你巴不得他死吧!是不是!” “雨涵!”吴林连忙捂着女人的嘴,转而道:“明少爷,她关心则乱,您别放心里。” 明忱愣了好一会儿,不愿再废话,临时联系路易斯介绍医生,接着第一时间调取病房这几天的监控录像,不料管理员来一句,监控坏了还在等待维修。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明忱或许释怀不了萧雨涵的话,去一楼抽烟区点了支烟,靠着墙壁发呆,整个人笼罩在一片缭绕烟雾中。 医生出来过几次,手术不算顺利,血库AB型血紧缺,明忱掐了烟配合检查,躺病床上献了300cc,一时头晕躺在病床上休息。 这边,何深好说歹说,费尽口舌何鸿宇终于肯听他狡辩。 都是闹着玩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烂德行!” “您想,我能真和明忱怎么样嘛,到时候谁过谁的门啊…” “你小子!” 何鸿宇瞪他一眼,对方连忙老实了,“开玩笑的,我能给别人当儿媳妇…” 何深能说会道,何鸿宇再大的气也被他胡扯消磨完了,量这小子也不敢糊弄他,自家孩子什么心性他最清楚,贪玩了点却没什么坏肠子。 但任由胡来肯定不行,何家和明家早年关系就不错,趁着有空,他揪着何深来医院看望老朋友明朝野,顺便就慈善会上的事赔礼道歉。 何深抱了束花进病房,心还别扭着。毕竟信誓旦旦说别再见面的人,扭个头功夫又要见了… 刚抬头,亲眼目睹路易斯咸猪手就要摸上明忱脸。 这老外乘人之危啊!何深忍不了,也不管他爸在不在外边,会不会马上跟进来,冲上去一拳掀翻他,“老子他妈是不是和你说了,离他远一点!” “what f*k!” 路易斯还没反应过来,颧骨被那一拳打得发酸,二话不说就要还手。 明忱被他两人不小的动静活生生吵醒,蹙眉吼道:“够了,想打架滚出去打,这是医院。” 路易斯仰着下巴,挑衅道:“走!” 打架何深就没怂过,可他爹就在外面,实在不宜动粗,整理了衣服,坐到明忱床边,无事发生一般掖掖被子,“上来给你点了碗常喝的粥,下午忙得没吃饭吧,胃怎么受得了。” “…你出去。”明忱别开脸没看他,见何深不为所动,他起身拿了外套穿上就要出去,正巧碰上和医生说完话的何鸿宇。 “小忱,不是说老样子,现在你爸怎么就进急救室了?”何鸿宇从听到医生那句‘不容乐观’四个字起,面色就掩不住的凝重。 他和明朝野一起长大,继承家族企业后也没和对方在生意上起过冲突,多是互助互利,像他们这把年纪的人,半只脚他进棺材了,有时候钱真的没有多年情谊重要。 “这几天我比较忙,萧雨涵和我爸司机常来,何叔叔,要不您问问他们?”明忱的视线错过何鸿宇直接落在后边来的两人身上。 萧雨涵眼睛哭得又肿又红,几乎站不住,吴林走在她旁边,一如往常的板正一言不发,也没有表现出多悲伤。 何鸿宇回过身,看到来人不由自主蹙眉。 当初明朝野和这个小姑娘结婚,何鸿宇劝过好几回,甚至暗里都忍不住替他脸红,毕竟都能当女儿了... 现在这种情况,碍于身份又不知道怎么劝才好,只得暂时沉默。 萧雨涵也意外有这么多人在,委屈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但始终没出声儿,抬手轻轻抹了,勉强笑道:“小忱,你爸手术结束转ICU,我想进去看看,守在病房外那些人拦着不许,为什么?” “不为什么,等他醒了再看也不迟。”人一多明忱心里越发烦躁,径直往外走,“抱歉,上个卫生间,你们聊。” 何深没多想,跟出去。何鸿宇一把揪着瞪了一眼带到身边,问萧雨涵,“朝野是什么个情况,你和我说说。” 提起这事,萧雨涵眼里就忍不住冒泪花,仰头缓了会儿哽咽说:“朝野上午还好好的…中午忽然喘不上气了,然后不省人事,医生之前明明说只是肺的问题,养养就好了,可现在…突然这样我怎么接受得了...” “转ICU观察说不定晚点就醒了。”路易斯闲着无聊,手插裤兜,半躺在明忱躺过的床上,悠悠晃着腿。 萧雨涵看他一眼,低下头从包里拿纸,“我守着吧。麻烦陆先生一会儿送小忱回去休息,他才抽了血容易头晕。” “没问题。” 何深蹙眉反驳的话冲到嘴边,何鸿宇斜他一眼,笑道:“既然这样我们就不打扰了,朝野醒了我再过来看他。” 何深不情不愿被拽出去,出了医院大门,何鸿宇忍不住问:“你和明忱是怎么回事,老实交代。” 姜还是老的辣,再怎么糊涂也能从自家儿子小动作中看出点端倪。 “就那样,我和他不对付着呢。” 何深吊儿郎当拉开车门坐进去,认命般闭上眼睛回家接受老妈的制裁。 谁能想到何鸿宇这样不苟言笑,说一不二的商业能人竟然是个老婆奴! 沉默半晌,何深忽然想知道明忱怎么来的,歪着头凑近他爸,狗腿子似的锤着肩膀,“爸,你给我说说明忱呗。” “休想。” “不是,您别想歪了,没有非分之想,我就是好奇。” 何鸿宇斜他一眼,事先问道:“回家怎么和你妈说?” “诚恳认错,她一我不二,我保证。”何深伸出两根手指头在头顶发誓。 “还有呢?” “还有什么?”何深装傻充愣。 “臭小子,再玩就废了,来公司上班,明天就来!” “...行,那您快说。” 何鸿宇往后看靠了看靠,回忆一会儿说了一路故事。 “什么!”何深扭头看他,“我小时候和明忱一起玩过?” “何止,你跟在人家屁股后边,死活不肯跟你妈回家。”何鸿宇回想着忍不住笑出声,“你玩就玩吧,尿人家身上,被揍了一顿还往身上凑。你说你这脸皮,也不知道随谁!” 闻言何深脸都绿了,好汉不提当年,咳了咳问道:“当时梁阿姨既然还在,为什么明忱和他弟弟还失踪了?还有,现在明忱回来,那他弟弟呢?” “人家的家事,你问什么问。”那档子陈年旧事何鸿宇显然不愿多提,顿了会儿说:“明忱自从被接回来对他爸的态度就不好,这次病发——” “爸,你什么意思?”何深打断他的话,不敢置信说:“你以为是明忱导致他爸这样的?怎么可能!怎么说他也是您的晚辈,哪有您这样恶意揣测晚辈的!” “小深,爸也只是猜测,你别出去乱说。”何鸿宇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何深不能理解,“为什么会这样猜?换位思考,如果有人说我希望您死,我会疯的。” “那不一样。”何鸿宇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明忱懂事起就没养在身边,朝野也说过,明忱把他母亲的死归咎在他身上,这样一来解释得通。” “不可能!”何深第一次这么反感和他爸聊天,别开脸趴着窗,“您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作者有话说: 二狗有存稿了!!目前存了十个字!!!好棒。 照例想要海星,么么。 第21章 别欺负他啊。 突如其来的暴雨将日暮拉前,视线落脚处皆是一片灰蒙混沌。 明忱出去了很久,一个人站窗边抽烟,最后没烟可抽就愣着发呆,直到大颗雨点溅上脸才回神。 明朝野情况不容乐观,是不是说,他可能会死? 手机的振动声在此刻几乎不可闻,明忱动了动木讷的指尖抽出手机。 是孙杰,他每个星期四都会按明忱要求前往东城别墅区24号查看入住情况。 下雨的缘故,一直无人居住的24号门口聚集了许多避雨的流浪猫,他给明忱打电话想问需不需要清理。不料明忱仅仅听到‘猫’字, 就让他不要靠近,直接回来。 住宅四周种着大片大片绿植,被雨淋得乱颤,脆弱的枝丫跟雨一起狼狈砸在地上。这地方属于老别墅区,上年纪养老的人居多。 这个点大家都睡了,除了路灯再难见别的光亮。明忱到的时候雨势渐大,偶有炸雷划破天际。 大门口的台面果然聚集了许多流浪猫,明忱撑了把伞慢慢走过去,噼里啪啦的雨点撞在伞上震耳欲聋,也比不上他现在乱如麻的思绪。 收了伞才发现,伞的作用似乎不大,明忱的衣服大半淋湿,还在往下滴水。 那群流浪猫看到他来没躲开,慌张抬起的小脑袋打量这个不速之客。 明忱坐在猫群之间,同样注视着它们。 “你们啊...” “...见到明扬了吗?”明忱更像是自言自语,没有一只猫回应他,他仍旧接着说:“他是灰色的,有些胖,爱听故事,喜欢自己待着用爪子叠罗汉…被欺负不会还手。你们见着了别欺负他啊…” 这一夜,不知道是他陪流浪猫,还是流浪猫陪他。总之,他们一起度过了这个漫长的雨夜。 回去时明忱特意叫人把周边的流浪猫全都收养起来,安置在明宅百米处特意改造出来的猫咖。 此后几天明朝野一直没醒,明忱也一直不愿意再回医院,那地方所带给他的折磨,不啻于当年突如其来,梁晨阳病逝的消息。 明忱没再回过公司,书房桌上堆着今天必须要处理的文件,他需要一一看完内容,无误后签字。 看似简单,但是对于现在的明忱来说,光聚精会神就很难,脑袋昏沉如同糊上一层滚烫的浆糊,沉重又灼人。 他闭口不提,身体的反常又让他不得不记起。 …… 桑瑶复查结束,桑瑾中午闲着没事去接她,回来在大门口碰上先一步进门大包小包的余姨。 明忱时常不在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看着瘦了不少,她特意赶去海鲜市场挑最新鲜的鱼煲汤。 听见喊声,余姨才顿住脚步等她们过来,走近了才问:“你两个谁是谁?” “余姨,说几遍了,耳后有颗痣是桑瑾!”桑瑶半开玩笑半生气,毕竟从懂事起身边的人总分不清她们,早就习惯了。 “谁没事扒拉你俩耳朵分谁是谁?”余姨边笑着,眯眼望了望天:“天气不错,没乌云了,少爷屋里的行头弄出来晒晒,杀杀菌,夜里睡着才舒服。” 桑瑾接过余姨另一只手拎的菜,“还用您说,我妈估计早就弄出来晒了,她前天还在抱怨雪停了又来雨。” 桑瑶也主动接过余姨手中那条鱼,拎起来看了看,“这么大条鱼!” 说起鱼,余姨可有得显摆,一圈老头老太太都没抢赢她,“就是要挑大的,少爷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单给他做得一点不珍惜,谁都想分点。弄条大的,他自己也能多吃些。” 桑瑶作势掂了掂,“得有五斤。” “岂止,”余姨拍拍桑瑶的肩,忍不住多说两句,“精气神看着不错啊,我听你妈妈说,你老家那边有个小伙子三番两次想联系你?老大不小老了,考虑考虑。我姑娘在你两姐妹这么大的时候,娃都俩了。桑瑶你还不赶在你妹前面!” “余姨...”桑瑾先听不下去,桑瑶则笑着摇头,拒绝道:“和不了解的人谈恋爱太费劲了,顺其自然吧,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说的什么话,小姑娘家难道就这么孤寡一辈子啊?”余姨不能理解年轻人思想,一张嘴也说不过她两姊妹,瞥见宋管家连忙招手请他过来评理。 “都有理,要我说别嫁太远,就在京城,老头子帮你们物色物色,不急于一时。” 余姨剜他一眼,果然,男人无论多大都靠不住,她准备一会找桑瑾妈妈说说这事儿。 等他两人先进去,桑瑶看一眼妹妹,随口问:“小瑾,明少爷这回会在家呆几天?” “一两天吧,看着还挺忙的,我早上收拾书房,资料堆成小山了!”桑瑾说完看了眼日头,“姐,你去找找咱妈,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事,没的话趁现在暖和,我们去猫咖帮巧姐给猫猫洗澡。” “是前两天少爷安置的那些猫吗?” “对,它们除了营养不良没什么大病,还挺好,暖和了洗澡不容易病。” 桑瑶眉眼弯弯赞同点头,两姐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穿衣风格不同,外人也从穿着来分辨她们。桑瑶是姐姐,穿得更活泼偏可爱风,桑瑾是妹妹,更安静偏淑女风。 楼上,明忱忙完这堆文件,恍惚听到余姨和桑妈的聊天,提到猫咖忽然也想过去看看,带回来一直没空去看,索性下楼活动活动酸疼的筋骨,直接过去了。 猫咖原身是一个小书店,落在银杏树之间,风景好归好,理想始终支撑不了生活,那个尔雅的老师把书店转手给明忱的时候特意说,书不收钱。 书不值钱,理想值万金。 这个季节叶子掉得差不多,大片的绿草坪显得尤为养眼,老远就能看到草坪上奔跑追逐的小猫。 或许长得不够可爱漂亮,却一个赛一个鲜活。 明忱是过来者,他懂这种感受,因为苦尽甘来,所以快乐地拥抱新生。 桑瑶一身黑搬椅子坐在前院水池帮猫洗澡,光影冒着腾腾热雾,她坐了半小时,忍不住脱手套揉酸痛的腰,恰好看到明忱过来,招呼道:“明少爷,您忙完了?” “嗯,”明忱望着她,迟疑一瞬,“你是...” “桑瑶,是姐姐。” 明忱也分不清她们,索性蹲在旁边看她重新戴好手套帮小家伙们洗澡。 “我妹和巧姐在馆里帮它们吹毛,享受着呢,您看那些,”桑瑶用下巴指指草坪上撒欢的猫,“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小猫洗澡会这么乖。” “开始肯定也怕,雨淋多了,慢慢习惯的。” 桑瑶手下一顿,也许怪她自身敏感的原因,恍惚觉得这时候的明少爷没来由脆弱,但仔细看又和平常无异。 “少爷想试试帮它们洗澡吗,真的很乖。” “好。” 桑瑶开心跑进屋拿了手套和一只小白猫,凳子也挪给他,教道:“戴上手套,抹点沐浴露就可以了,尽量不洗脑袋,怕进眼睛里它们乱动抓着您。” “它知道你对它好,爪子就不会真的伸出来。”明忱捏着白猫的小爪子,“但是,它的爪子该剪了,这样走路多疼。” “肯定要剪,我妹负责这一块。” 明忱撩起衬衫袖子,抛却心中所有乱七八糟的心事,一心一意都在手上。 才洗一半,兜里的手机骤然震了几下。 是医院的电话,明朝野醒了,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除了明忱,谁也不见。 明忱拿手机的手隐隐在颤,听他几不可闻‘嗯’了声。 桑瑶默默看在眼里,明老爷的情况明家上下或多或少知道些。她也终于明白,明忱刚才那股不愿袒露的脆弱和现在的凝重来自哪里。 见他起身大步往回走,桑瑶连忙脱了手套追上去,“少爷,明少爷…” 明忱顿住脚步等她过来,疑惑道:“怎么了?” “没有,”桑瑶从口袋里抓了彩色糖纸包装的糖放他手里,“很难受的时候吃糖会好受些,我妈告诉我的,我觉得很管用,不信你下次试试。” “妈妈说的…那一定管用。”明忱视线停在那几颗糖上,罕见笑了笑,“谢谢。” …… 时隔一个星期,明忱再度回到医院还会感觉一阵接一阵的不适。 视线范围内意料中没见到萧雨涵,事实上自从明朝野醒来就没了这女人的音讯,具体因为什么明忱也只能猜个大概。 重症病房大门紧闭,明忱在医生要求下换上无菌服。 他面前这个外国医生明忱认得,很早以前路易斯介绍的,和他一起的还有明朝野的主治医生。 “明先生,这里有一份文件需要您先签字。” 明忱没多问,‘病危通知书’五个字仿佛定身咒,他一动不敢动,心微微发慌,“一定要签?” “是这样的,肺栓塞性病起病比较急,病人现在的情况很复杂,还有其他并发症,随时有可能再上手术台,除此之外,避免发生猝死一定要签一份。” 几秒后,明忱面色恢复如常,紧紧捏着笔,一撇一捺端端正正写上自己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二狗存稿/3000 我果然是出息了! 第22章 较劲。 走廊到重症病房的距离不远,明忱理了理无菌服,医生送他进去带上门。病床上的人蓝白病服,罩着呼吸器。 原来他鬓边的白发这么多,皱纹这样深,原来明朝野老了,短短几天折腾得瘦了一大圈。 听见声音,明朝野懒懒抬着眼皮,望着明忱的方向久久不语。 明忱一样不发一言,呆呆顿在一米远的床尾,感受空气中刺耳的‘滴—滴’声,跟随心脏的振动。现在的一切都显得很被动。 “忱忱。” 明朝野终于开口,仿佛积攒了好久的力气终于将这两个字说出来,目光如炬一动不动落到明忱脸上,前所未有的软语道:“过来些,和爸说说话。” 明忱迟疑了,捏紧拳头吸了口气,兀自挣扎一番迈脚过去,“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再寻常不过的话,明朝野梗住没回答。但面上的灰白足以说明一切。他知道,撑不了多久,故而言其他:“我昨晚醒的,感觉有点力气就写了封信,托人转交给肖律师了——” 明忱什么都不想听,打断他,“我问的是,你感觉好些了吗?” 明朝野依旧答非所问,“这几天的热搜...我看了这几天的热搜。忱忱,尽快让孙杰安排发布会,别让那些营销号钻空子带节奏。” 明忱是半路杀出的明家唯一太子爷,明朝野一旦有点风吹草动,意图谋财弑父的消息满天飞,大概是网上不用负责,说什么的都有。 “明朝野,”明忱闭闭眼,声音近乎颤抖,“你到底怎么了……” 明朝野叹了口气,拧不过他。他和他这儿子一个模子的性格,三年前刚见面就是针尖对麦芒。 现在有幸见他为自己掉眼泪,明朝野竟然手足无措起来,费力抬起扎满针眼的手,没几秒又垂下,难得扭捏道:“我没什么事,多大人了还哭。” “你,没事?”明忱赌气一般抹了眼泪,奈何又止不住往下流,通红着眼大声道:“你知道萧雨涵和吴林,他们在知道你醒之后消失了吗?明朝野,把所有的爱都给了白眼狼,你活该!还说你没事,那医生为什么让我签病危,我凭什么签,我那么讨厌你,我明明恨不得你马上死,我就要如愿了,凭什么...我不签。” 他盛气凌人,簌簌的眼泪出卖他佯装得倔强。比起假装满不在乎,明忱更像害怕失去什么,捂着脸一刻也不想再看明朝野,漫天的委屈形成不透风的墙,压得他呼吸困难。 他也需要供氧,但没有人能给他哪怕一点点氧气。 “让你来不是想惹你哭,听话。”明朝野不想弄得这么煽情,枕头染湿大片,强颜欢笑道:“既然都这么讨厌我了,尽快和那些媒体解释清楚,我的病怪不得任何人,死了也不是谁的错,你千万要和他们说清楚。” 明朝野颇感无奈,他比谁都明白,明忱不会主动开口为自己辩解半个字,他那股别扭劲儿和当初的自己没两样。 但明忱比起他,优秀不知道多少,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优秀,如果当初陪他上学认字,现在的骄傲感会不会更深? “我问你,是不是萧雨涵的原因才导致你躺在这?”明忱走近半步,隐忍着,咄咄逼人道:“你是不是知道她和吴林那点破事了?他们为难你了,是不是,你说啊!” “明忱!”明朝野声音稍微大了些,扯着喉咙忍不住剧烈咳嗽,差点就这么窒息了,借着呼吸罩喘了几分钟,虚弱道:“现在再追溯这些还有什么必要?听话,过去就不提了。明氏能有今天你功不可没,日后的发展我半点也不担心,你很优秀,天生是商人的料。晨阳最喜欢优秀的孩子,她在天之灵一定保佑着你和扬扬。” 明忱忽然沉默,背过身控制不住颤抖的肩膀。比起这些话,他更愿意明朝野暴怒坐起来甩他几巴掌,骂他指名道姓没大没小。 可他没有,他每个字,每个标点符号无不在告别。气氛很糟,不是对肉体,是对心的极刑。 明朝野望着他的后背,也想像普通父亲一样,拍一拍,安慰安慰,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兀自道:“晨阳之前狠心说,你和扬扬没了,现在你不是回来了?我相信扬扬一定也在,被你保护得很好。没能见扬扬最后一面,没能尽到父亲的责任我很抱歉。对于你们母子三人,我有好多的‘对不起’想说,但于你们而言可能只是干巴巴,浪费时间的三个字罢了。” “还有个事我藏了好久,一直不知道对谁说好,忱忱,你就帮我听一听吧。”明朝野休息几秒,陷入回忆。 他第一次碰到梁晨阳那会儿正是京城最热的时候,九月中旬,烈日当头。 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穿了一身大红色娃娃裙,拎着小水壶流连花丛之间。 她太特别了,竟然拎起裙摆快乐地转圈圈。 明朝野那时在楼上靠窗位子和投资方谈合同,说话间视线不由被那抹红色吸引。粉蔷薇花丛的花刺很多,生怕她不小心栽下去,那得多疼啊。 同时也想,怎么会有女孩子不怕紫外线,不怕热,冒大汗给花浇水,执拗得每一朵都要浇到。 即便被吸引,明朝野也我行我素,谈完就离开。只不过后来总会忽然间想起花间流连的人。 尽管当时太远没看清她具体的模样,仍记得她欢脱的身影,只是看到就能感受到她的快乐。 这种快乐会传染,惹得明朝野也不自觉愉悦一整个下午。 再见面是在十月初傍晚,荒无人烟的南山路,上面只有一个高尔夫球场,下山有十三公里左右。 梁晨阳戴着一顶花帽子,米色长裙和一双银色高跟,走得很慢。 明朝野不确定是不是那天那个女孩,停下来询问情况。一方面也不放心,这地方,天一旦黑下来与荒郊野岭无异。 两人没说几句话,明朝野才注意到她脚后跟已经被高跟鞋磨破起了泡。 梁晨阳摘了帽子递给他,眨着大眼睛想让明朝野背她。 这个女孩一点也不矜持。 后来,梁晨阳的模样就如同刻进DNA一般令他挥之不去。光是背影他就知道那是她。 梁晨阳单纯得近乎于一张白纸,是那种给一颗糖就能哄回家的笨蛋。 明朝野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被一个笨蛋迷得神魂颠倒。在明家极力反对这门婚事的时候,义无反顾带她离开。 即便到现在,明朝野依旧遗憾,遗憾遇到梁晨阳时年纪太小,小到没能力给她一个,哪怕一个很小的家。 在外打拼的日子明忱出生,他第一次生出‘无能’的无力,每天自暴自弃,无心工作,重担一度堆到梁晨阳一个人身上。 不知哪天起,明朝野忽然觉得,那个给一颗糖就能骗走的笨蛋突然成熟了。 越是这样,明朝野才越不能接受。直到明扬出生,他胆怯了,终于迫于生计回了明宅。 之后他失了梁晨阳的全部音讯,整整一年,连着两个孩子一起人间蒸发。 一年后,梁晨阳一个人回来找到他,绝口不提孩子的音讯,相比团聚,明朝野更觉得梁晨阳回来是为了告别。 他小心翼翼加倍疼爱她,也弥补不了那一整年她所缺失的爱。 如果明朝野早一点发现梁晨阳的不对劲,或许现在他们会美满吧。 梁晨阳去世,他更是近乎病态的想要弥补之前的一切。仅仅是因为萧雨涵眉眼间神似梁晨阳,他就可以不顾外人异样眼光娶她。 因为他从前没能给梁晨阳一个像样的婚礼,这个遗憾埋在心底深处,是他活着一天也不愿启齿的。 明朝野从未碰过萧雨涵,这个被外人称为负心汉的人心底始终住着当年那个只要穿裙子就一定要转圈圈的小公主。 他的一生,注定都要花在弥补上。不论这样的弥补被不被外人所理解。 “你为什么,为什么后来不多陪着她…”明忱把他说的每个字反复品味斟酌,痛一点也不比明朝野少。 当年,明忱以为下来能见到记忆中的母亲,所以吃尽苦头,遍体鳞伤虚弱到应激呈猫态,被抓,被贩卖,什么都好,能见到就行了。 可迎接他的,是那一方小小的墓碑,只有一张照片,冷冰冰的,那一声‘妈妈’怎么也叫不出口。 “你装什么深情款款,她身体不好你为什么发现不了,活生生的熬死她,你这个王八蛋,你不配!”明忱渐渐压抑不住,小声抽泣,扶着一旁的床架才能勉强站稳。 明朝野想告诉他,梁晨阳死于抑郁症自杀,又觉得这样的现实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残忍。 如果是病死,或许在明忱心里,还能幻想母亲在被病痛折磨的日日夜夜,可能一直念着他们兄弟两人。 明朝野保持沉默即是默认。 流言蜚语怎么传明朝野不在乎,现在,他独独害怕流言脏了明忱。万一他有不测,所有的猜忌中,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那些子虚乌有的谁为财故意迫害谁。 “明朝野,你谎话连篇,薄情寡义,”明忱指着他,不客气怒吼,“你好了就得继续赎罪,能活着是恩赐,是我母亲给予你的最后一丝善意,你要再辜负,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重症室外,医生也听到了动静,连忙进来拉住明忱,“先生,病人需要静养,不能大呼小叫以免刺激到他…” 他拉着明忱往外走,竟然一点也拽不动。明忱在等床上的人允诺一句话,只要他肯点头,不说话也没关系。 “去吧,我累了。”明朝野闭上眼睛,再也不愿多说什么。 明忱骤然恍惚了,颓然出去。 孙杰被人接过来时,整个人都沉浸在惶恐中,他骨子里挺怕明总,虽然当初跟着小明总就是他亲自指派的。 明朝野和孙杰说了很久的话,孙杰大气不敢出,一一记下。 傍晚又落了雨,孙杰出来没几分钟,明朝野被紧急送上手术台,这回身上的血几乎流干了,之前以备不时之需找来的AB型血还是供应不足。 明忱失了神,恍惚记得自己抓着护士,无比失态求护士抽他的血,他是AB型… “不行,您不久前才抽过300c,再抽不符合医院规定,抱歉。” 明忱好像抢了医生的针,扎进自己的血管。 但是那天直到最后血都没抽出。手术室里的明朝野也铁了心不愿留下,即便听到明忱亲口说的那句‘一辈子不会原谅’,仍想让明忱一直恨着他才好。 临死都在相互较劲。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何深嫂子就来啦。 第23章 收回那句话。 何深几天没回家,回来免不了韩茹的一顿训。好不容易吃过晚饭,何鸿宇接了个电话突然凝重。 “怎么了?”韩茹放下浇花的小水壶,过来站他面前扶着他,“公司出问题了?” “…老明走了。”何鸿宇坐回沙发,大拇指来回摩挲手心。 何深猛地抬头。 “怎么会这么突然,那还等什么,你赶紧去看看。”韩茹作势往楼梯方向,晚上温度比不得白天,得找件更厚实的衣服穿出门,但没几步想到什么又折回来,“鸿宇,要不你直接去。明家除了明忱就没别人了,这种时候怕是急坏了,赶紧去陪着看看。” “嗯。你不用去,回来肯定很晚了。”何鸿宇拿了钥匙去车库,两道喇叭声过后,车走远。 何深表面风平浪静,歪歪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实则内心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从他爸出门起,眼神就时不时瞟韩茹。 “你看什么看!”韩茹察觉他的眼神,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接上饭前被糊弄过去的话题,“你给妈一句实话,安排得亲到底去不去相!” “不去。”何深拒绝得痛快,背过身手机关了又开,开了又关,竟不知道玩些什么。 “行,那你就接着哪儿都别想去。”韩茹斜眼恨他。 “妈,我想去医院看看。”何深忍不住了,出于朋友的关心也好,明忱这时候身边一定没人…可怜得很。 他想起了发烧那天,明忱一个人在天台吹冷风抽烟,看得出来他不高兴。 说不定现在也躲在角落里一个人难过。 避免他和别人借肩膀,何深必须要去一趟。 “不行,你去不是添乱嘛。”韩茹放下手机,有意无意看他,过会儿从旁边的单人沙发挪过来,直截了当问:“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啊?”何深被他妈突如其来的发问打得措手不及,含糊着道:“没喜欢的男人,也没喜欢的女人。您这么把年纪了,这种事怎么能从您嘴巴里问出来…” “那你和明忱是怎么回事,你爸可说了,亲眼看见你俩搂搂抱抱。” “朋友间开玩笑抱一抱怎么了,更过分的都有,好了,您别瞎猜。” “行,给个准信,你必须把我安排的亲相了。女孩你也认识的,高中一所学校,就张家那个二姑娘,现在长得跟女明星似的。”韩茹边说着就要翻照片给他看。 何深整个人呈拒绝姿势捂着脑袋,强调一遍,“我要去医院。” “你先答应相亲,我就让你去。”韩茹退了小半步。 “行。” 何深不自觉想起明忱冷淡的脸,闭上眼睛描绘一遍。他忽然不想纠结什么喜不喜欢,两人做朋友也挺好。答应明天一早再去,结果半夜何深做贼一般偷偷摸去了。 … 那以后,明忱在公寓昏沉几天才正常活动,如常洗漱穿戴好出门。 枣红色西装外套呼应暗红色衬衫,高调且神秘,边角剪裁得当,衬得他几分矜贵,几分性感。 今天是明朝野火化下葬的日子,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桑家两姐妹站墓园门口给来人带路。 恰逢风和日丽,东区长安园陵园最西面,明忱带了副黑墨镜,褪去颓废,看着一如往常冷漠疏离。 西装颜色与大众严肃庄重的墨黑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相比奔丧,明忱更像逢喜事庆贺。 在明朝野那些所谓亲朋好友前来默哀时,他捏着一杯红酒,四面吹来的风冷到骨子里,也没能动摇几分他肆意地笑。 没有人知道他在笑什么,又都在猜他笑什么。 明忱环顾一圈,干了杯中红酒,接着给明朝野满上一杯,慢慢洒在墓碑前的那块绿地。 孙杰始终跟在他身边,拿着半瓶红酒守着,对方所有奇怪的举动他似乎都能理解。 明忱一定极度不满,明朝野这样形式的不辞而别。 “小明总,时候差不多,可以走了。”孙杰提醒道。明忱已经在这呆了快一整天,昨夜可能没睡,这样吃不消的。 他把酒杯递给孙杰,声音如同感冒一般透着沙哑,“回去吧,我去那边看看我妈,你先走。” 稀稀拉拉的黑影往山下移动,谈天的声音嗡嗡响,山下蹲一手新闻的媒体终于按捺不住,一个两个偷摸上来。 最终在半路堵到明忱,麦杵上来时,记者语速相当快,问道:“请问明先生,此前您和明总的血缘关系成谜,这次明总突然病逝您有什么想说的吗?是不是和网上猜测的一样和您有关呢?” 明忱本想一走了之,听到问题心脏猛地抽动一下,不客气道:“既然成迷你还问?我能有什么好说的,要我开个礼花热烈庆祝他死了,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女记者被堵得一愣,莫名吓得接不下去话。 另一名男记者见缝插针问道:“明先生,您今天的穿着是不是过于隆重了?您不觉得在这种场合穿不合时宜吗?” 明忱:“你都言论自由了,我就不能穿着自由?只要心情好,就算裸奔我也觉得合时宜。” 记者:“…您的意思是,您父亲去世您的心情不错,是这样吗?” 明忱直视着他,忽然似笑非笑,“你的经验之谈吗?” “…不,真有那么一天起码我是笑不出来。”记者话筒离得近,仰着下巴看明忱的眼神莫名带了几分不屑。 明忱不耐烦拍开他的话筒,“笑不出来就滚回去哭,别站我面前放屁。” “明先生,你怎么能骂———” “明先生,我想问对于网上流传的,您逼走后母,谋害父亲,仅仅是因为怕现有财富被分割,对于这事您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明忱目光锁定又一个不怕死的,“为什么要解释?” “您就不想澄清一下吗?毕竟网上讨论声大,可以和大家谈谈您就这件事最真实的想法吗?” 挂了三天的热搜前排。 #明忱 #明忱 冷血 #传统美德之百善孝为先 #明氏集团前任董事长去世 明忱似乎回想到了,笑了声,冰冷拒绝,“不想。” 记者:“……” 孙杰从山下姗姗来迟,带了几个保安,轻而易举挡了一众记者。 “这里是陵园,逝者长眠之地,各位记者朋友积点德吧。” 明忱手插兜大步离开,走了长长一道台阶才到梁晨阳的墓地。墓碑上的草翻了新土,放了两束新鲜花束,明忱跪下伸手想摸一摸,又触电一般缩回来。 他们以为的没错,明忱也觉得自己是害死明朝野的凶手之一。 在明朝野短短的一生中,明忱有记忆以来,他只陪了自己三年,就是现在的三年。 并不愉快,相比父子两人更像仇敌。 直到明朝野生命最后,他作为儿子,给明朝野的,仅有那换来的300cc血,多一滴也没有了。 外人的猜测不安好心,但于明忱而已不全是坏事。好比他寄托于外人恶言之上,最极端的救赎。 被戳着脊梁骨骂不孝,说的人多了就能成为事实一样。也只有这样,他恨明朝野的心才会更坚定。 明忱勒紧自己不能原谅这个始终没担当的父亲,如果明朝野的名字前总被冠上‘明忱害死’这四个字,他也算如愿了。 自从明朝野火化后,明忱没再流过一滴眼泪,整个人比从前更沉默。 桑瑶送的那几颗糖还剩最后一颗,明忱慢慢剥开放进嘴里,品味甜味丝丝蔓延。 终于明白弟弟明扬为什么对这些甜腻的东西情有独钟。心情不好的时候,大脑需要大量血清素或者多巴胺、肾上腺素,而‘甜’恰好能满足这些需求。 所以吃糖真的会快乐。 何深跟着他爸来送明朝野最后一程,好不容易摆脱何鸿宇下山又上山,这会儿跨半个山都没看到明忱的影子,以为不赶巧来晚了,转身之际骤然瞄到那抹跪在碑前的暗红色。 何深抱了两束白菊,大步跑过来,跑近了才小步挪,然后默默跪在明忱身边,放下花自言自语说:“我来看看晨阳阿姨…还有明叔叔。” 明忱一愣,望着他看没说话。 “叔叔阿姨,保佑明忱每天早睡早起,身体健康,最好多笑笑,但别长皱纹,保佑保佑。”何深拜了几拜,撑着身子和他对视。 “你知道?”明忱面上尽是诧异,他之前恶狠狠说不会把明朝野和自己母亲葬在一起,对外亦如此,装模作样远远的另买一块墓地,势要明朝野死了也孤零零落呆另一边。但,他又瞒着所有人,悄悄把明朝野葬在了梁晨阳身边。一边是华丽空壳墓地,一边是两罐紧挨的骨灰盒,这下总会圆满了吧… 这是他一个人的心事,却被何深知道了。 “你把别人眼中的明朝野葬在东区,把你眼中的父亲还给你母亲。明忱,你真是个胆小鬼。”何深换了个姿势跪在他旁边,歪头看他,难得正经道:“现在可以不用坚强,如果你想借肩膀,我这里有,借多久都行。” 明忱一瞬间慌了神,是秘密不知何时被人窥探去的失措,那人偏偏是他藏起来,最不愿触碰的何深。 何深说:“我收回那句话。” “什么?” “那句再也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周三,本着更六休一,原定不更新但是我怕你们把二狗忘了。 没存稿,我也要更新。 呀~,二狗自我感动到热泪盈眶了。 最后,再见。 第24章 和狗咬架的少年。 那天半夜,何深从家偷偷溜出来,寻觅好几个地方始终找不到明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打电话问那个小老外,结果对方有事回国了,京城这边发生什么事都不清楚… 这人是不上网吗? 没办法,何深提前一天来了梁晨阳的墓地,发现就明忱一个人跪在那,台面两束花。 没见眼泪,悲伤的气氛也渲染到了几米开外的何深。 如果他没被拆穿,还是之前的小白兔何深,那么现在他一定会无所顾忌过去抱抱他。但何深现在是自己。 何深靠着树,做贼心虚掩了大半身子在树干之后,默默陪着明忱,视线追随着,一直送下山,送回公寓。 这些都不能告诉明忱,会丢面子。 一直到现在,何深装模作样和他跪着,他并不觉得上面的话有多不妥,如果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那就很正常。 “随便你。”明忱说得很轻,太煽情的话他不爱听。被何深这么看着,烦躁加剧不自在别开脸,目光就定在何深带来的两束花上。 瓣上沾着水露,看着很新鲜。 “电话不接,面也见不着,我不知道这几天你是死是活,差一点点就报警了。”何深看他躲闪,歪着身体凑到他脸前十厘米处,“你别误会,我只是出于朋友间的关心,我以为我们算朋友,到底是不是还是得看你。” “你走吧。”明忱往旁边挪了点拉开两人距离,重新望着墓碑发呆。 他这模样和平时的沉默不一样,那道看不见,不可闻却翻江倒海的痛苦全藏在平淡的皮囊下。 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冷血。 “不走,我再陪叔叔阿姨聊会儿天。”何深跪端正,想到什么说什么,类似于‘小时候’如何如何,嘴巴没停过,就像真来聊天的。 这种安慰人的方式是何深临时想的,孙杰说的话他放心上了,明忱不愿将脆弱面摊在别人面前,他是个喜欢自己熬,自己消化的人。 况且这种时候反而不好安慰人,是说‘别难过了’还是“节哀顺变”,都不太合适。 ... 日暮下山,何深跪的腿软,踉跄着差点滚下长长的石阶,明忱眼疾手快,抓着他胳膊才勉强稳住人。 之后的路,那只手一直扶在何深胳膊上。 “那个,谢谢。”何深没话找话,大方道:“饿不饿?这里离我中学挺近的,那里卖得手抓饼味道一绝,我请你吃?” “不了,我还有事。” “晚上能有什么事?”何深直接忽略他的拒绝,兀自道:“去吧,我前胸贴后背了。”说完目光灼灼望着他。 没星星的晚上,吹来的风都比平常凉好几度。明忱在何深眼里看到了星星,不过普通路灯反衬的光亮罢了,却比真正的星星更真实。 鬼使神差下,明忱答应了。 店在中学校门口,据说十几年老字号,是一辆旧车改造的摊子,只卖手抓饼。何深初中毕业后再也没来过,得有六七年了。 望着还有那么点年代感的彩灯招牌,何深想起初三那年,因为手抓饼和校门口的狗打了一架,最后一人一狗都进了医院。 他本想和明忱分享这件蠢事,缓解他悲伤的情绪,左思右想又觉得太毁形象,还是算了。 “老板,两个手抓饼。”何深自来熟扶着摊子小吧台,琢磨着明忱的口味,“一个要店里招牌别加辣就行。另一个,饼煎脆点三分糊,一半甜酱一半辣酱,不要生菜,多点芝麻。” 老板开始只觉得这人眼熟,直到何深开口一连串要求立刻认出他,张口热情道:“和狗咬架的那个小同学?多久没来了,长高了好多!” 何深:“……”以年为单位的好久,什么记性,这都记得。 明忱侧脸疑惑问:“你什么时候跟狗打过架?” “我没有。”何深难以启齿就装昏。 这个点没什么客人,老板大叔边摊饼边帮他回答:“老早以前了,那会儿他才这么高,”说着在空中比了一米四、五左右的高度,“我当时还想,这孩子长不高是不是我手抓饼的问题。” “得了老板,顾及一下当事人的感受行吗?”何深脸颊发烫,往后退了几步坐在塑料椅上,“您赶紧弄饼吧,饿死了。” 明忱跟着坐过来,隔着两三米远望着老板,两人都没说话,听饼在铁板上‘滋滋’作响。 大叔是人精,看出他两人似有似无的尴尬,拿了手抓饼看他两人要在这吃,顺手搬凳子过来坐好,接上刚才的话题。 “你不知道这事儿啊?”老板笑眯眯问明忱,随后给何深一个大拇指,“当时我就在这,正摊饼呢,这小同学买了我的饼才拎上就被狗抢了。那狗长得可比当时的他壮实多了。正常情况下,人得吓哭吧,可这小同学不一样,狗咬他一口,他二话不说照着狗头也是一口,薅得一嘴毛。” 老板无情大笑,眼周尽是褶皱。 明忱瞳孔微缩,问何深,“咬哪里了?” “…没咬哪里,”何深的脸肉眼可见转红,想跳过这个话题,但老板大叔跃跃欲试的模样肯定瞒不住,想着他说不如自己说,脱口而出,“屁股。” 明忱的视线往他那儿看了眼,若有所思皱着眉。何深更不自在了。 “我记得是左边吧。”老板大叔抱着手,笑得更开。 能记得这么清楚,都因为他也是吓坏了的其中一员。亲眼目睹血渗出蓝校裤,在一片尖叫,狗吠声中,那条花狗差点被冲上来的老板大叔用铲子送走。 直到很久之后,那个被咬的孩子又健健康康来找他买手抓饼,这件事才被他真正释怀。 何深不以为意咂咂嘴,想通了,说一说也没什么,就是被咬一口而已,狗咬人难道还挑地方?不是关键部位已经很仁慈了。 他大口吃饼,明忱原本不喜欢炸烤类东西,也试着往嘴里送。 “我还有你照片。”老板得意道:“不看不知道,你真跟吃激素一样的窜。” “什么照片?”明忱问:“他被咬的照片?” “不是,义务劳动的。”大叔回忆一番说:“当时他们学校组织义务劳动,主题是…叫什么我是城市环保卫士。” 明忱勾唇,念了一遍,“环保卫士。” 现在听着幼稚,但在当时,何深骄傲坏了,他可是走在最前头领队的,荣誉证书拿回去就被韩茹表了起来搁在他爸的书房里。 “对,小同学当时骑自行车转了大圈,决定守在我的摊子前,帮我收拾桌椅。当时需要给学校提供照片证据,他在我这儿拍了足足十来张回去交差。” “照片早没了。”何深吃完手抓饼,熟门熟路拿杯子接水喝。 明忱吃了大半,还是不太习惯,何深给他接了杯水回来,看他一眼,接过吃一半的手抓饼,“不爱吃也不用勉强。”说着一点不嫌弃帮他吃完剩下的。 想着他胃不好,这东西不仅硬,多了还油腻。 老板却对明忱说:“你下次来,我给你看小同学当时的照片,很有意思。” “他对我可没意思。”何深纠正老板。明忱点着头也没再接话。 两人和老板聊了会儿天,当年不懂,现在觉得这个老板身上肯定有故事,为什么他亏本也要坚持经营手抓饼摊。 以前没想问,现在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多年还在只身一人? “谁还没有一点不可言说的心事呢,这条老街上,有心事的人不少。”老板准备收摊了,站起来伸伸懒腰,“但是今天太晚了,想听故事下次来,我得回家睡美容觉。” 听故事?何深哭笑不得,老板似乎还把他当孩子看… “你呢?”何深问明忱,“你现在有什么安排,回公寓还是明宅,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公司。” 回公司路上,何深自作主张提前点了粥给他,没别的原因,他知道明忱没吃饱,除了粥以外也不知道他还爱吃什么。 把人送到电梯口就止步了,这是他和明忱现在该有的距离。 “走了。”何深摆摆手就要转身。 “等等。” 作者有话说: 问:为什么何深生为一个富二代没在什么国际学校读书,却在普通中学? 二狗答:何深妈妈的闺蜜热衷于当老师。好不容易凭借自身能力入职那所普通公办学校当语文老师,她为了哄闺蜜开心,送儿子给她练手。 所以何深的语文从初中起就不是很好… 第25章 第一次(1) “怎么了?”何深一只脚踩着电梯门,在他欲言又止之时猜测他可能会说什么。指尖有节奏点着电梯门框,等着他。为什么会有这样强烈的期待感,他也参透不清。 “登山,去吗?” 明忱到嘴边的‘谢谢’忽然拐了弯,他果然不适合煽情。他迅速改口的模样给人一种问完就会逃跑的错觉。看得出他的生疏,没邀请过人。 “啊…我其实不擅长拒绝人,你都开口了,勉强去吧。” “嗯。”明忱重新按电梯,眼神示意何深挪开脚。那只脚非但不挪,整个人往前卡着电梯门。 “我们是朋友对不对?”何深笑着把电梯里的人拉出来,边往外边说:“既然是朋友,我就有义务替你着想一下,这么晚别回公司了,我送你回家,好好睡一觉,什么时候去登山,一个电话我就到。” 明忱望着他的后脑勺,一时间想不出拒绝的话。 公司门口十来米有共享电瓶车点,何深扫了一辆推出来,又脱把羽绒外套脱了扔给只穿着薄西装的明忱,拍拍后座,“来,弟弟带你兜风回家,路费三块,到付。” 明忱被他的操作逗笑了,大冬天好好的车不坐,突发奇想骑电瓶。 见他不为所动,何深以为他怕,骄傲说:“来吧,我技术好。” “骑过几次?” “五六次吧。” 初次在高一摔了几跤,大三两次,最后一次是上回在福井大院,电瓶还让人撬了,再加上还没开始的这次。 明忱斜眼看他,套上何深给的外套,拉开他坐上驾驶位,“我来吧,你坐后面。” 何深全看他的意思,乖乖往后挪,两个长胳膊长腿的人愣是把电瓶车衬托得没满月就出来工作的既视感。 开出百来米何深才想起来反问,“你呢,骑过几次?” 明忱没回答,何深还以为风大吹散了他没听到,重复了一遍。 “一次。” “哦...”何深反应几秒,瞳孔放大,“你说什么!”他吸了口凉气,本来悠闲晃着的手连忙捏着明忱的肩膀,咬牙道:“你第一次上路就敢带我?哪来的自信?赶紧快停车。” 何深话越多明忱的车速只增不减。他的平衡感很好,起步的时候慢了些,那是他在学,现在学会了。 何深在他背后炸毛,他的心情也因此好了许多,后半段稍放慢了些提醒:“别说话,风能把你喉咙吹劈叉了。” “吹的是刀子?”何深说得很小声,他发觉明忱技术还不错,也没那么怕了,搓搓手,顶着哗啦哗啦过耳的风大声喊:“后天有空吗?我叔叔朋友的女儿满月,请你吃饭,来不来?” “没空。”这种牵强的邀请人方式,明忱一般不会考虑。 何深就知道他拒绝,接着喊,“真的不来吗?我妈说有东西要给你,好像是晨阳阿姨的。” 明忱答应了。 …… 网上关于明忱不孝的事持续发酵,当事人始终没有出面回应。媒体把当日采访明忱的视频挂到网上。 刚还‘爆’的热搜,再点进去时已经被撤了,应该说,关于明忱的热搜全都被撤干净了。 网友还在调侃,这就是资本的力量的时候,何深抱着手机靠着沙发发愁,本来出于好心帮明忱,结果又扯上这些乱七八糟的…… 今天是他请明忱吃饭的日子。满月酒是真的,要给明忱东西却是他临时乱说的。 怕明忱失望,何深大早起来蹲预备去公司的母亲,“今天这套衣服很有品味,不错不错。妈,周末您还去公司?” “你听说过老板有休息日的吗?”韩茹推下儿子的手,拍拍被他抓皱的衣袖,“无事献殷勤,想干嘛?” “您当年和晨阳阿姨关系怎么样?” 韩茹狐疑,“无缘无故你问这个干嘛?” “是这样的,明忱很想念他妈妈,身上又没什么可以留作纪念的,我就想问问您有没有?”何深纯良一笑,一副乖巧孩子模样。 韩茹没多想,转身上楼拿了个铁盒子下来,介绍完都给何深拿去给明忱,走了又折回来,“差点忘了,今天你得去见张家那个二姑娘,早就约好了的,瞧我这记性。” “今天吗?” “嗯中午,地点我定了,这个餐厅。”韩茹给他一张小名片,叮嘱道:“两个人好好聊聊,不一定要奔着谈恋爱,结婚去。找对象合眼缘聊得来最重要,你别有压力,实在不行就当是去吃一顿饭。” “好。”何深捏着名片看,越看越眼熟,下一秒冒了句国粹,这地方不正是他在明忱公司附近打过工的那家吗... ... 前段时间忙明老爷的事,这两天明忱忙得脚不沾地,出一天差回来直接回了公司。孙杰老样子汇报这几天工作安排,念到下午的饭局,明忱喊了停,“晚上我另有安排,看看酒局能不能挪一挪,我们请客。” “好的明总,我马上去协商。” 肖律师来的时候明忱刚好解决完桌上的文件,他其实不太想见这个肖律师,但出于礼貌不仅见了,还倒了杯茶给他。 肖律师看上去四十不到,眼神犀利,即便笑着也给人严厉感,他并没有喝那杯茶。 “昨天来没赶上,所以今天又来了。”肖律师始终坐得拘谨,不急不缓说:“我今天来只为一件事,萧雨涵和你爸爸当年只办理了婚礼,并没有到民政局登记结婚,法律上不属于明家人。” “说这些做什么?”明忱以为人都已经走了,再说这些意义不大。他唯一想知道的,是萧雨涵到底和明朝野说了什么,导致他病发得这么急。 按照萧雨涵那种性格,应该不会这么不理智。还有一种可能,她笃定明朝野不会再醒,所以不管不顾。 这就能解释通,为什么明朝野醒来他们两人都不见了。 “一切都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肖律师说:“明总临走将这些事交给我处理,是不想你被这些烦心事所打扰。现在萧雨涵自己走了也好,如果她哪天回来胡搅蛮缠,我会第一时间出来。” 明忱顿了顿,“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她跟我父亲说了什么?” “抱歉,我答应过明总不能说。”肖律师终于端起那杯茶,浅浅抿了一口放下,“总之,不是什么好话。” 明忱再没什么好问的,安静听肖律师念完明氏集团股份相关事宜,然后送客。 正值晌午,明忱在孙杰的提醒下出门吃饭,电梯里没信号,明忱没能接到何深打过来的电话,好在何深打不通誓不罢休,又来了一个。 “在哪呢?” 明忱直截了当道:“下午才有时间,现在没空。” 何深听到‘没空’俩字,生怕明忱在公司,百分之一的概率偶遇都不行,他说:“不是,我就问问,咱们还是下午约,我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开车。”明忱看了眼天,只有头顶这片蔚蓝晴天,远处匍匐着大片墨黑,随口提了句,“记得带伞。” 何深的重点不在带伞,追问道:“你到底在哪?” “明宅。” 一旁的孙杰狐疑,忍不住想笑。 什么时候小明总说起谎来,眼皮都不眨一下。 但其实,明忱是怕何深来公司闹腾他,才故意这么说的。 “真巧,我也在家。”何深顿了顿,“我不想开车,要不,你下午来接我?” “好。” 挂了电话,孙杰打了把伞遮太阳,往明忱这边挪了挪。 “小明总,中餐厅您常坐的位子被人预订了,还在那吃吗?还是换一家?” “下午工作紧凑,坐哪里都一样吃,就那家。” ... 何深中午出门时嘴角始终上扬,韩茹从公司回来见他这模样心里复杂得很,说他这儿子开心吧,喊他去相亲的时候想都没想被拒绝了。 说不开心吧,现在去见面嘴巴都笑歪了... 由此得出一个结论,他儿子是个很被动的人,得赶着上。 再度回到这家餐厅,老板看何深的眼神始终透着打量,或者说不敢认。 脸还是当初应聘那张脸,穿着高了不知道几个档次。 难道真让他傍上大款了? “何先生,这边请。”服务员标志性露着八颗白牙,带何深前往他妈妈事先定好的位子。 缘分这种东西有时候真是妙不可言。这位子正是之前明忱和那小老外坐的,靠窗,一眼能看到明氏的高楼大厦。 他坐下没多久,相亲对象掐着点来。 穿得大方得体,圆脸,毛绒的羊毛卷松松扎在脑后,有几分俏皮可爱。米色大衣,棕色长裙,品味好,但是她不适合这么成熟地穿着。 女孩放好包脱了外套,边说:“不好意思,路上堵了会儿车有点赶。我叫张梦蕾。” 何深点点头,“何深。”接着等她坐好推餐单给她,“你看看想吃点什么。” “没事没事,你点就行,我都可以。” 张梦蕾捏着手机的手出了点汗,看得出是个内敛的女孩,难怪需要相亲… 他很想反驳韩茹之前那句‘你们认识的’这句话,谁说在一所学校读书的人一定会认得,他连同班同学的名字都认不全,更别说其他班的... 后来,何深非常不善解人意,点了一桌自己爱吃的。 韩茹自己说的,就当出来吃一顿饭,吃饭不就图个开心吗? 何深爱吃辣,显然张梦蕾吃不了,没怎么碰脸也辣红了。索性要了杯柠檬水,看何深吃。 “韩阿姨说你两个月前才回国,学的是什么专业呀?”张梦蕾试图找话题,沉默着她只会更尴尬。 “金融。”何深想了想,接着说:“就是个半吊子,我现在还是无业游民,过两天准备去我爸公司啃老本。” 作者有话说: 二狗来也。 共享电瓶小剧场: 明忱去的方向是何深家,等何深反应过来,都到门口了。还车的时候,何深说什么也不肯让刚失去父亲的明忱独自一个人回去。 两人僵持不下,何深撒泼打滚又扫了辆,结果没等他坐上去,明忱直接开走了… 何深:?我呢!我还没上去啊喂!你把我忘了!! 第26章 谈了恋爱(2) 听到‘啃老本’,张梦蕾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这口吻非常随意,偏偏露出的表情又真诚自然,不像假话。 何深偷偷瞄她一眼,自己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前一天晚上韩茹闲着没事和他说过这姑娘如何如何优秀。名牌大学双学位毕业,之后硕博连读,也才从国外回来。 和他这种花大价钱混进去的名牌学校始终不一样,人家脑子里真有东西,何深满脑子都是,下午见明忱穿什么颜色才能大杀四方。 “你觉得是赚钱重要些还是寻找诗和远方重要些,我的意思是理想和现实,你更趋向于哪一个?”张梦蕾微微笑着,露出一点虎牙尖尖,声音清透偏偏御姐。 何深放下筷子,餐巾纸当抹布用,擦了嘴接着擤鼻涕,做模做样思考了好一会儿,耸肩道:“我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就是我理想,吃饱睡好,玩得快乐,简直不要太理想。这也是我的现实,所以张小姐,你这个问题问得相当没有技术含量。理想现实我都拥有了,为什么还要从中做选择?” 张梦蕾很容易就会脸红,被他这么一说,站起身要去一趟卫生间。 何深给她指路,等姑娘回来,何大少爷给自己点了一大盘冰淇淋当甜点。 张梦蕾尴尬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对了,何先生平时都有什么兴趣爱好?” “比较喜欢喝酒,打架,没事的时候喜欢去酒吧,再没事就去打拳和人切磋。”何深相当率直,舀了一勺子递过去,“来一口?” 明忱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个场景。他也没故意要看,只是那位子以前是他常驻,会无意识看向那个位子。 心不听话地坠了坠,一瞬时间恢复如常。 他们的位子在何深靠里,过去必须经过何深。明忱的迟疑孙杰看在眼里,还当他忘了带什么,抬眼望去,一眼看到专心致志吃冰淇淋的何深,偶尔抬头带笑和对面的女孩说话。 “是何先生。”孙杰说了一句,感叹道:“之前我还以为他对您有意思来着,原来有女朋友。” 明忱没来由冷笑一声,突然觉得刚才类似于胆怯的行为完全没必要。 他跟何深真的什么事都没有,过去现在都没有,开导完自己,明忱径直朝何深走去,出于礼貌打了招呼。 何深吓了一跳,懒散的坐姿硬生生端正了。 莫名有种偷情被抓的罪恶,明明他和张梦蕾没什么,也和明忱没什么,他就是潜意识觉得该解释解释,但他不太想说‘相亲’两个字。 “那个...这么巧?”何深真想扇自己一巴掌,一点也不巧。刚还在电话互相说在家的人,才多大会儿就在同一家餐厅撞上,这是造了什么孽... “是挺巧的。”这话是孙杰说的。 明忱则点点头,“你们聊,我们过去了。” 张梦蕾看一眼明忱,又看一眼何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还吊儿郎当的人,这会儿气质都变了,和前面不求上进的颓靡形象天壤之别。 这么一看,他随意乱配色没品的穿着也顺眼了几分,她接上刚才的话,“总吃凉的对身体不好,特别是冬天寒气本来就重。” 何深收回视线,随口问:“你呢,有什么兴趣爱好?” “看书,画画,旅游,偶尔会去大剧院听音乐会。” 何深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张梦蕾接着发问:“你会专门留一段时间出来放松自己吗?我一般会留一两个月出门走走,开阔自己的视野,如果你也有兴趣的话,那以后我们谈恋爱也好,就算是结婚,我想都会有说不完的话题。” 何深刚才还在有意无意瞄明忱的方向,听文化人这么一说来了兴趣,请教道:“旅游可以增加彼此的感情,那登山呢?” “会,单独相处的每分每秒都是彼此磨合的过程,磨合好了或多或少都会滋生感情。” “这样啊…”何深心脏乱跳,忍不住想前天明忱主动邀请他去登山,难道就为了培养彼此的感情?会是友情还是爱情呢? 难怪明忱之前质问,他喜欢从何而起,原来他的意思是爱要循序渐进,慢慢来,张口就来的喜欢听着不值钱。 何深乱猜归乱猜,不耻下问道:“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什么样的感觉,情绪,会是‘我喜欢他’的表现?”何深眨眨眼,“就是,喜欢一个人会有什么不寻常的反应,你明白我意思吧?” 张梦蕾点头,解答道:“我这里的话,首先排除一见钟情的喜欢。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不能用‘钟情’,只能是好感,这个好感度长久与否取决于你对对方了解剖析过后,你的期待值。如果真没有接触后还愿意一起,可以算作喜欢。通常是理想式恋爱,你会频繁想起那个人,说不完的废话,每时每刻都想见到他....不过这都只是喜欢,爱的话得另当别论。” “为什么另当别论?” 张梦蕾笑了笑,捧起柠檬水喝了口,沉静道:“喜欢是美好而热烈的,而爱是归于平静,往往需要花上更长的时间,久到爱化作亲情,割舍不了。” 何深还在消化,张梦蕾却说:“来之前我已经想好了,我可能遇不到我臆想中最理想的伴侣,但什么样的才是理想呢?我不应该让一个活生生的人活在我事先编排的条条框框中,他也应该有血有肉,鲜活有自我。” “这就是你刚才说的磨合。” “对。”张梦蕾忽然有点欣赏何深,这个人愿意听她说话,确实不容易,“我觉得我们可以从朋友开始,恋爱是自然而然,结婚也是。” 何深抬头和她对视上,“恋爱是自然而然?” “对,我认为感情的事其实可以很随意些,甚至不需要说‘我追你’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与其花时间琢磨这些,不如用心感受对方对你的感觉,是不是和你一样,有句话叫什么...‘情到浓时自然啪’,这就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 何深差点没忍住给她鼓掌,今天出来不算亏,除了让明忱抓个正着以外,收获还是挺多的。 至少他困扰了很久的感情问题终于得到答案。之前一直在为‘为什么会这样’而苦恼,现在他算是解脱了,为什么要问为什么,自然而然就行了嘛... 张梦蕾对他如获新生的模样几分不理解,问:“何先生,您笑什么?” “没,你说得很对,自然而然就好。” 何深捏着勺子,面前的冰淇淋化了大半,他现在想过去挨着明忱坐。但对面这位怎么说也是女孩子,看了眼时间两人聊得也差不多,他率先开口客套道:“听说张小姐等下要回趟母校?不远,我送你去?” 正常人都会推辞,张梦蕾是。 正常人会再客套客套,何深不是,“那我送你下楼。” 何深看一眼还在吃饭的明忱,估摸着一时半会走不了。她顺手帮张梦蕾拿了包,等她穿上外套戴上围巾才递给她,两人一起下楼。 “小明总,人已经走了。”孙杰善意提醒,即便有暖气也经不起明忱不动筷子。 明忱收回视线,“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孙杰筷子差点没拿稳,“你指得哪方面?” “娶妻生子,我是不是也该找一个人陪在身边?”明忱终于动筷子,他问得很认真,事实上真在思考这个问题。 明朝野生前很喜欢小孩,没住院时常常去孤儿院做义工,他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弥补对自己孩子父爱的欠缺。 他含蓄提过,希望明忱结婚生子,已经事业有成,是该成家,何况已经老大不小。 这个‘也’字用得很讲究,孙杰猜了个大概,点头赞同,“是要考虑,您这个年纪正好。” “是吗?”明忱若有所思,“如果我小个五六岁呢?” “那就不建议,二十出头结婚至少我不推荐,谈恋爱可以,结婚的话还是等再成熟些再考虑,年轻了容易冲动,感情用事…不过少数人例外。” 明忱了然点头,“我会考虑。” “考虑什么?”何深端着碗热汤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不见外坐到明忱旁边。 明忱闻到了他身上,冷风的清凉味道,明知故问,语气平淡,“那是女朋友?” 合身起来脱了厚重的外套,重新坐下来,嬉皮笑脸说:“不是,来吃饭,顺便相个亲。” “原来是相亲,那何先生觉得怎么样?”孙杰没经历过相亲,还有些好奇。 何深看一眼明忱,把热汤推到他面前,“姑娘挺不错,学识渊博,简直是我的人生导师。” “什么?”孙杰笑了几声,“所以你刚才和人家谈人生了?” “没,谈了恋爱。”何深神秘一笑,见明忱不碰他特意端过来的汤,又往他那边挪了挪,顺着问,“咱们哪天登山,日期定了吗?” 明忱蹙眉不说话,和那碗汤过不去,又挪了回来。 孙杰看得心累,放下筷子准备去趟卫生间,临走回答了何深的问题,“下星期五。” 何深正想说这么快,孙杰紧接着说:“何先生不必苦恼,并不是只有你们两个,还有路先生。” “哪个路先生?” 孙杰已经走了,这个问题显然是在问明忱,但明忱正在专心吃饭,拒绝的态度很明显,何深只能自己猜:“是那个老外路易斯?” “怎么了?”明忱也放下筷子,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火上浇油道:“以前的每一年都是我跟路易斯两个人,这次加一个你,希望你能习惯。” “什么?”何深当头一盆冷水,原来不是两个人的旅行,是三个人的电影...“你说什么习惯?让我习惯什么?” 明忱侧脸看他,一字一句,“习惯运动。” “!” 何深脸色变了变,这四个字不由让他想起某些重口味小电影,又是三个人,很难不想歪... 明忱玩这么开? 作者有话说: 我又来。 何深送张梦蕾出餐厅小剧场: 张梦蕾其实想让何深送他,于是悄无声息扎爆了车胎。何深怕耽搁张梦蕾去母校,连忙给她打了个出租车。 何深关上车门:“路上小心。” 张梦蕾:“……” 他们除了彼此的名字,甚至联系方式都没有。 第27章 他不是好人。 几分钟后,何深后知后觉,所有的不合时宜全聚在了今天。 正当何深想进一步问清楚登山安排事宜时,迎面来了三个异常面熟的人。仅仅瞟一眼就觉得在哪儿见过,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何深忽然安静,撑着桌子仔细回想。也就在这个间隙,三人已经来到他们面前,并且不见外坐在孙杰才坐过的位子上。 “深哥。”白卫衣男人凑近他,笑了笑,“你什么表情啊,才三年而已,就不记得我了?” “哪里是你,他是不记得我们了。” 从‘深哥’称呼一出,何深立即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前男友,还是三任前男友。 他们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了… 何深心猛然一揪,下意识看眼明忱。还好对方只在他三人坐下看了眼,现在又继续吃自己的饭。 “深哥,你回来怎么也不联系我们,一起玩玩多好。” 何深蹙眉,还在琢磨,为什么几年不联系的人,齐刷刷聚在一起逮他来了? 不寻常。 “怎么?”何深下巴杵杵三人,“你三个有事吗?” “没事,就是好久不见,想你了。”白卫衣把手往桌上一放,何深跟躲什么似的往后一缩。 纯纯放屁! 当初他分手处理得当,并没有出现任何感情纠纷,都是你情我愿何深也没觉得有什么。 谁还没谈过几次恋爱,有点恋爱史怎么了,他何深本本分分,每一段恋爱的开始和结束虽然间隔不长,但是绝对不会出现脚踏两条船的情况。 花心但不滥情! 戴黑色鸭舌帽的男人洋溢着笑,光明正大看明忱,新奇问:“深哥,是新男友吗?” “闭嘴。”这感觉古怪又莫名,何深有些不耐烦。 显然一旁的明忱更甚,放下筷子,抬眼不客气道:“这是我定的座位,三位要吃饭去别桌,不吃滚出去。” 何深刚想说什么,明忱对着他紧接着来了一句,“还有你!” 三个人半点没意见,齐刷刷站起来往外走,逃似的。何深闭闭眼,烦得一句话不想说。 他不傻,这其中肯定有猫腻,罕见听了明忱的话准备跟着出去,走了几步回身,“我一会儿去你公司,和你谈谈。” 明忱没说话,等他彻底没影了才抬头,看了眼桌上的东西,一筷也不想动。孙杰回来,他打了声招呼直接回公司。 另一边,何深将他三人请到附近的咖啡馆,吊儿郎当跷着二郎腿,靠着沙发抱着手盯着他三人看,就是不发一言。 七八分钟后,其中一人忍不住了,揉了把脸,手肘杵旁边的人,示意他快说话。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肯开口,“深哥,你别这么看着我们,想问什么直接问吧,你这样挺渗人...” “谁让你们来的?” “其实,哎呀,我们也很为难...”黑帽子把自己的帽子压低,呈躲避状态,“路先生你知道吧,是他把我们找来的!” “深哥,你听我们解释,有苦衷的,玩的时候他拍了照,然后威胁我们…所以…我们也没办法。” “对不起…” 果然,何深无声骂了一句,撇下三人起身就走。这口气他何深咽不下,京城才多大点,打个电话功夫那小老外具体位置就出来了。 垒上温泉度假酒店。 何深一身灰色休闲服,暴力踹开包厢推门。 路易斯背对着他,搂着个人,挡得严实看不清男女。两人穿着浴袍,被路易斯抱着的人身上袍子已经褪去大半。 看姿势,何深踹开门以前,两人是要接吻的。 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路易斯手上动作一颤,看表情吓得不轻。 外边过来的服务员比路易斯反应还快,连忙拦着何深,头疼道:“这位先生,您这是做什么,我叫保安了!” 何深推开男人,踏进房间把门使劲砸上反锁。路易斯已然转过来,皱眉怒道:“真没家教!” “你他妈做了什么心里没数,有脸在这说我没家教?”何深瞥一眼路易斯身后刻意躲着的人。 莫名想起,之前他问明忱是不是喜欢路易斯,明忱当时并没有否认,证明还是有感觉的。 但这个不知好歹的小老外一边一口一个亲爱的,一边又搂着别人亲热。 他替明忱感到不值,一瞬间不知道是为明忱出气还是为自己那点醋味打抱不平。 在路易斯都没预料到对方会动手的时候,何深冲过来,一拳打在他左半边脸上,“他需要你那几天,你他妈跟死了一样,现还参我一脚,你倒是逍遥了,缠着明忱?我看着你就够倒胃口,还有脸缠着明忱!” “何深!”路易斯嘴角一阵撕裂的痛,没推开只能还手,一轮拳还回去,下足了死手,“疯子!” 何深笑了声,他确实是疯子。 这种时候只想泄恨,他把路易斯从地上拎起来摔在墙边,对着肚子又是一脚,“不知好歹,真不知道明忱喜欢你哪一点,我他妈锤爆你!” 路易斯整个人还处在发蒙状态,这一拳差点让他把刚吃的饭吐出来。 “何深...何深你行了,别打了!”刚还有意背对着他的人整理好衣服转过来。 光听声音,何深就知道是谁。手上的动作一顿,一不留神让路易斯钻了空子,脸上同样的位置又挨了一拳,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欧阳钦也火了,挡在两人之间,“路易斯,我说别打了!” “你护着他?”路易斯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啐了一口,皱眉往前:“欧阳,你让开!” “竟然是你!”何深也不管欧阳钦了,愣是把小老外当拳击馆的沙包,往死里捶。 保安砸门进来的时候,地上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欧阳钦一脸怒红抱着手在边上旁观,一言不发也没想拉架。 保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人拽开,房间一片狼藉,还当是捉奸的。连忙报了警,让警察来处理。 何深伤得不轻,路易斯比他更严重,得靠人搀扶才能站起来。不等警察来,何深恨欧阳修一眼,推开众人扬长而去。 直到现在,何深终于想明白了。 什么豪车赌注,全是欧阳钦那小子设的局。 千想万想,就是没料到他和路易斯会有一腿。他何深跟傻子似的被人当孙子耍,利用完还屁颠聚在一起玩笑!越想越气,小心眼的何深把欧阳钦拉黑了。 他痛快打了人却莫名委屈,带着一身伤哪里都疼,还特别想见明忱。看了眼时间是下班的点,不知道明忱还在不在公司。 偏偏这种时候他不好意思直接给明忱打电话,不知道今天明忱看到他那三个前男友会做何感想,会不会对他更敬而远之。 他胆怯了。 到明忱公司楼下,何深缩在车里心理建设,直到违规停车被贴了张罚单才做好准备。 受了天大委屈进电梯直往明忱办公室。 孙杰给明忱泡咖啡,回来正好撞见何深下电梯,上上下下看了他一圈,迟疑道:“何先生这是遭歹徒抢劫了?” 何深摇头,瞅一眼他手中的咖啡,“给明忱吗?” “对。”孙杰指指他的伤还想问什么,何深接过那杯咖啡自己喝了才还给孙杰,没来由道:“他肠胃不好,别喝咖啡,泡些茉莉花茶给他。”说完先孙杰一步走了。 他没敲门,明忱正专心看面前的电脑,听见声音没有立刻抬头,以为是孙杰送咖啡过来了,等了半天对方没动静才抬头。 何深衣服上有几个脚印,颧骨擦伤破皮,嘴角也是,鼻梁破开的口子还在往外渗血。头发有些乱,孤零零站在两米处看着他。 “何深?” 何深垂眸没说话。 明忱过来,抬手想看看,又放下,“干嘛了你?” 何深吸了口气,迎上去把明忱抱在怀里,靠着他的肩小声说:“明忱,你别喜欢路易斯了,他不是好人。” “什么意思?” “我说,他不是好人,他不配你喜欢。” 明忱叹了口气,平静问:“你和他打架了?” “嗯。”何深鼻音重,透着浓浓的委屈。 路易斯是什么样的人明忱清清楚楚,用不着何深特意来告诉他,但此时,他又为何深替他着想而心生侧影。别提喜欢和爱,明忱不会信。 何深稍微一偏袒,他又什么都愿意信。 明忱一反常态,捏着他的下巴抬起一点,望着唇角的鲜红亲柔吻上去。 作者有话说: 何深:明忱先下嘴的。 第28章 你给我句话。 何深睁大眼睛,心跳不由自主窜到耳边打绕。他捏着明忱的衣摆让两人靠得再近些,除此之外一点没敢主动。 明忱吻了几下,感受到对方没拒绝才更深入了些,抬手捂住那双直勾勾盯着他看的眼睛。 与其霸道不符的是他的动作生涩又温柔,何深越发悸动,这才搂住他的腰。 沉沦之时,敲门声骤然响起。 明忱并没有因为忽如其来的敲门声而立刻推开何深,而是安抚一般,更加轻柔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孙杰进来时两人正好分开,手还握在一起。小明总面色如常,何深的脸是打架打肿的还是因为害羞... 孙杰第一次在明忱的办公室撞见这种情况,反应有几分生疏,不自然道:“明总,路易斯先生约您,他在中餐厅。” 何深一听这名字,整个人警惕起来,握着明忱的手收紧。但他并没有开口阻止什么,怎么做都是明忱的自由,就算现在明忱要去见他,他顶多跟着去! “和他说我现在有点忙。” 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不想见路易斯。孙杰出去后明忱也带何深出去休息室,上次后里面备了药箱。 “忱哥。” “嗯。”明忱答应了一声,找碘伏棉签帮他消毒,没看他,自顾说:“为什么每次见我总有这么多意外,你拿我这里当医疗所了,是吗?”明忱话里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甚至能听出一丝丝无奈。 “这次没有意外…对你没有。”何深舔舔嘴唇,别扭问:“你刚才…是你主动的。” 明忱没接话,何深满腹疑问,接着道:“我来这什么都不图你,只想告诉你路易斯不值得,没有想破坏你和他——” “有点疼,忍一忍。” 明忱似乎想想撇开上面的话题,何深偏不让,握着他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你和他,和我,你给我句话。” 明忱知道他可能在纠结什么,沉默了片刻叹道:“我以为你还是我的小情人。” 何深一愣,脸刷得通红。关键时刻他纯情得令人发指,即便这样,心头也打鼓,刨根问底:“是唯一,还是其中之一?” “自己想。”明忱真开手重新擦碘伏。 何深乖乖坐着,一会儿撩开手袖漏出一块擦伤,一会儿捂着脸喊疼,脸上洋溢的笑可不像哪里都疼得样子。 在何深印象中,小情人要会服软撒娇,这他在行。 …… 登山旅如期而至,明忱没让何深再提那天的事。路易斯一大早来接明忱,见到何深倒也没多意外,只是多看了两眼问:“亲爱的,他和我们一起吗?” “你不能叫他亲爱的!”何深皱眉像极了护食的狗崽子,再多说半句就要对他龇牙了。 路易斯目光闪动,全看明忱的意思。明忱不觉得自己是被夹在中间那个,接过何深手上的东西往后备箱放,边道:“路易斯你开车吧,何深昨晚没睡好有点咳嗽,我坐后面照顾他。” 何深在出门前喝水呛了几口,既然是明忱说的,他就配合着咳嗽几声,率先坐上后座,等明忱进来粘过来抱着。 路易斯顿时无话可说,坐上驾驶座。上次和何深打了一架后他和明忱之间的关系就怪怪的,路易斯本想借这次二人之旅化解两人的古怪,没想到又让何深掺和一脚… 何深原本枕着明忱的肩,突然抬起脑袋,含糊说:“想喝水。” 明忱把手边的保温杯递给他。 路易斯则时不时看眼后视镜,面上隐隐透着烦躁,忍了一会儿主动提起那天的事,打趣说:“这位小朋友这么娇气吗?那天往我身上落的拳头可一点也不轻。” 明忱拨弄了把何深挡着眼睛的头发,第一次就他们打架作出回应,“路易斯,何深比较冲动,上次冒犯到你我替他道歉。” 何深显然不服气,明忱看他一眼,捂住那张狡辩的嘴,接着说:“他以为我和你有点什么,我也和他解释过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番话无疑将路易斯预备和他暧昧的心越推越远,好比在划清界限。现在一起出来,真就纯属朋友之间的游玩,多一些别的想法都不行。 “明忱,我不明白。”路易斯不甘心。 “不明白什么?” 路易斯迟疑一瞬,“他才出现两个月不到,我哪点不如他?” 闻言,何深也好奇,竖起耳朵仔细等答案。 明忱似乎很抵触这个问题,别开脸望窗外,轻描淡写道:“没先后,没道理。” 短短六个字,听得何深忍不住窃喜,上扬的嘴角都快忍不住绽出花来,厚着脸皮抱着明忱的腰,用彼此才听到的声音耳语,恃宠而骄重复道:“没先后,没道理!” 明忱捏着他的耳垂,低头看他一眼似有似无的挂了一抹笑,重新望着窗外。 车还没上高速,明忱的手机响了几声,接着来了个电话。何深帮他把手机摸过来,眯着眼睛看了眼,“孙秘书。” 孙秘书的电话无非是工作,何深没什么兴趣听,换个姿势躺着继续睡。 明忱接到电话就一直听孙杰说,没大会儿突然让路易斯原地停车。 明忱的表情异常严肃,何深没有立刻问缘由,跟他一起下车。路易斯紧接着下来,问道:“忱忱,怎么了?” “公司突然有点事,登山咱们再找其他时间吧。”明忱看了眼时间,再看一眼何深,“何深和我走,你开车回去不用管我们,孙杰马上过来接。” 原本他不应该带何深一起,怕两个不对付的人起争执打架,只得将何深一并带走。 路易斯从来不会干预明忱工作上的事,虽然对这样的安排不满也没再说什么,等孙杰来送他们走了才离开。 两人上车坐好,孙杰看有何深在,想了一路的话全憋回去了,默默开着车问:“小明总,咱们现在是先去哪里?” “先送何深回家。” “我不。”何深抱着手一脸拒绝,视线始终落在后视镜孙杰的脸上,“这会儿公司能有什么事?我猜,是不是关于萧雨涵的?”话音落,车里两人陷入沉默。 何深接着道,“我都知道,让我一起吧,好不好?”他直直盯着明忱,询问的语气莫名透着坚定,不容拒绝。 明忱略显疲惫,靠着椅背沉默半晌,“去明宅。”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我来啦 第29章 蠢货。 消失半月有余的萧雨涵端正坐在明宅一楼大厅沙发,一如往常的穿着打扮。只是这回多了一顶棕色贝雷帽,身边也没有吴林的身影。 桑瑾烧了热茶端上来,碰见回来的明忱,身旁除了孙秘书还有个陌生人,她多看了两眼,边打招呼:“少爷。” 明忱点点头,进来起就没多看萧雨涵,他让大伙儿忙自己的,最后才让萧雨涵跟自己上书房。 何深见状也想跟上去,才迈几步,孙杰连忙拦住他,善意道:“明总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私事,何先生,建议您还是在楼下坐着等会儿吧。” 何深恍惚觉得有些道理,明忱性子强,何况这是在明家,谅萧雨涵不敢做什么。 桑瑶从外回来,站在背后默默看了会儿何深,就着妹妹端来的茶壶给他满了一杯热茶,问道:“孙秘书,这位是少爷的客人吗?” 没等孙杰开口,何深主动道:“是男朋友。” 桑瑶微微一怔,捏茶壶的手跟着一颤,差点将热水洒出来,她不信,询问一般看向孙杰。 孙杰没觉得有什么好藏,既然何深都敢开这个口,说明小明总是承认他这个男朋友的,点头道:“是。” “这样啊...”桑瑶放下水壶,退了几步才想起道:“我这就去让余姨晚上多备些菜。” —— 这是何深第一次来明家老宅,满心记挂着明忱书房里的情况,心不在焉有一句没一句和孙杰说话。 这边,明忱等萧雨涵坐好,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嫌恶,反而平静看着她,“我爸的司机呢?我是说吴林,他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萧雨涵微愣,片刻不计较,“明忱,我怎么会来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吧?” 半月不见,萧雨涵仿佛变了一个人,她卸下伪装后相比之前更显鲜活,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不卑不亢仰着下巴道:“你哄骗我购下那块不值钱的地,果然小孩子心性。” 明忱冷笑一声,抬眼看她,“明明是你骗明朝野花钱买房,现在怎么倒打一耙?”他微微蹙眉,疑惑道:“你说的什么地?或者说你什么时候买了一块地?” “你!”萧雨涵袖中的拳头慢慢收紧,但这次来不是逞口舌之快的,她往后靠了靠,恢复平静,“你不想知道,你爸最后说了什么吗?我以为你很想知道,也以为你会满世界找我们。” “浪费时间。” 明忱表现出的无所谓瞬间让萧雨涵慌了神。虽然花钱降了热度,明忱在网上的名声依旧不好看。 就连明氏的股市也因此受到波动,他亏得不仅是名声,还有不计其数资源财富。 现在有补救的余地了,他却轻飘飘一句‘浪费时间’一笔带过。 萧雨涵也跟着动摇了,万一明忱真像网上说得那样冷血,她这次回来等同于白折腾。 女人沉默片刻,张张嘴又顿住。 “你有话直说,我很忙。”明忱捏着一支笔,慢悠悠地转着,看不出来到底哪里忙。 “不关心明朝野啊…那如果我告诉你,梁晨阳,你的母亲当年是自杀呢?”萧雨涵直直望着明忱,想从他平淡的神情中捕捉到哪怕一丝波动,那么她这次回来也不算无功而返。 “然后呢?”明忱放下笔,依旧满不在乎。 萧雨涵沉得住气,笑了笑站起来准备离开,“没有然后,既然你对这件事没有多大的兴趣,我也没必要再多说什么。” 人刚到门口,明忱随手一本书将半开的门重新砸上,“那天,你们和明朝野说了什么?” 萧雨涵脸色微变,随即笑道:“想知道?想知道用钱来换,你应该给的,那两亿七在你的误导下赔得血本无归。” “所以你回来就是想从我自己拿到钱对吗?”明忱声音沉了沉。 萧雨涵重新坐回沙发,“话不能这么说,你也可以不给我这笔钱,现在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吗?” “好。”明忱松口答应,“你说吧。” 萧雨涵知道,得手了。她本想回去和吴林再商讨来钱的法子,没想到这么轻松。 吴林先前不相信明忱对明朝野的感情,现在看来,始终是父子,哪有不在乎的。 但她也不是傻子,当即让明忱给她开了张支票。并没有口述,走前她给明忱留了一份处理过的音频文件。 …… 何深本来就按捺不住,看萧雨涵春风满面下来,又在楼下等了好久也没见明忱的动静,情急之下跑上楼,不料书房门被明忱反锁了。 “明忱?”他敲了几声,默默做打算,如果再不见回应,他就撞门了。 孙杰跟上来,捏着手机刚挂的电话拍拍何深的肩,“何先生,明总说让我送您回去。” “什么?”明忱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不甘心又敲了两下,“忱哥,你开门吧。” 孙杰为难道,“明总不想见你,何先生,我觉得这种时候你还是回去吧,免得...” 免得吃力不讨好。 何深不信邪,铁了心不走,蹲在门口执拗等明忱开门。十分钟不到,明忱一脸阴郁打开门,淡淡看眼何深转身下楼。 “明忱!”何深几步跟下来握着他的手,“她说什么了,你别这样。” “你先回去吧,我现在有点事。”他要出门,连孙杰都不许跟着。 何深拉着他的手不愿松,明忱忍了几秒才暴力甩开,吼道:“我让你滚回去!回去做你的何少爷,去相亲去结婚,别再在我眼前晃了,我们半点都不合适,我很烦你,你明白吗!” 何深被他这样大的态度反差吼得一愣,瞬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揪着对方衣袖的手骤然一松,“明忱,你说的,是真心的?” “对。” “行。”何深也显得决绝,拎上沙发上的外套大步往外,头也不回走了。 桑瑶眼睁睁看着明忱痛苦揉了把脸,心脏抽痛,捏衣摆的手慢慢收紧。来前厅收拾的桑妈妈察觉女儿情绪上的不对劲,连忙半拉半拽往后院房间去。 怎么就发病了… ... 下班之际遇到明忱,肖律师第一句话就是:“萧雨涵来找你了?” 明忱木囊点头。 肖律师带他去了自己办公室,倒了茶才又说:“你知道了。”这是陈述句,不知道的话,明忱也不会这么失魂落魄。 “我母亲是自杀吗?” 肖律师不知道怎么说好,所以暂时沉默。 明忱陷入沙发,兀自道:“我看了萧雨涵给的音频文件,是我母亲和吴林的对话。吴林告诉我母亲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不是。”肖律师叹了口气,拿起茶杯又放下,“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母亲的死和这个吴林有关,明老爷知道真相后当天就进了急救室。明总不愿将真相说出来是怕你一生被仇恨束缚,相信这一定也是你母亲最不希望看到的。” 原来,当年的梁晨阳本不会患上抑郁自杀,是明朝野的司机吴林从中作梗,预谋的将梁晨阳拉入死亡深渊。 他伪装和善,平时对梁晨阳也照顾有加,也正因为他在梁晨阳心中忠诚憨厚老实的形象过于立体,才导致后来悲剧的发生无辜。 吴林总会不经意给梁晨阳灌输明朝野不爱她,以及早有新欢的假象。明知道梁晨阳情绪不对,在病情加重之时大力推波助澜,爆出明朝野会另娶他人的消息。 当时的梁晨阳除了明朝野身边再无依无靠,这无疑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其中目的很简单,吴林想让萧雨涵代替梁晨阳的位置。萧雨涵的出现,两人相识相知都是吴林一手策划,他的野心大到想吞下整个明氏。 但千算万算,没料到半路会杀出个明忱当绊脚石。 他费尽心思想挑拨父子二人的关系,只盼着有一天明朝野能和他这个叛逆且唯利是图的儿子断绝关系。 还是以失败告终。 明朝野识破他和萧雨涵当晚,吴林撕下伪装,亲口承认是自己害死了梁晨阳,并且梁晨阳到死都恨着假想中忘恩负义的男人。 吴林凭借一己之力将明忱父母通通送走。 从明朝野出殡起,明氏暗潮涌动,顶在明忱肩上的压力一点不比当年岌岌可危的明氏少多少。 他一个人不声不响扛过来了。 现在告诉他,他发誓一辈子不肯原谅的父亲做了一辈子受害者,再也绷不住。 肖律师知道现在提别的不对,以防万一还是问道:“萧雨涵不可能白白把音频给你,她的目的呢?” “要钱。” “你给了吗?” “给了。”明忱从包里摸出在办公室转的那支笔递给他,“这是我和她谈话的录音,接下来要做什么你比我清楚,肖律师有劳。” 再出律师事务所天已经黑透,明忱并没有直接回明宅或者去公司,他买了酒水直奔长安陵园。 这时候他只想一个人呆着。 再坐在墓碑前,他恭恭敬敬给父母磕头,开了烈酒,一瓶接一瓶灌下肚,过程中始终一言不发。 清醒着他不能哭,酒精麻痹后总可以了吧。 万籁寂静之时,明忱极小声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他为前半生的不懂事和长眠于此的父母道歉。 明忱半夜叫的代驾,原以为半夜在坟山应该找不到代驾,不料真有人敢接。 他昏沉靠着车在风中等,目光散漫望着前方。 没多久,就在前方的黑暗里,慢慢走出一个人。 越看越眼熟,明忱揉了把脸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那个人越走越快,然后冲过来一把抱住他。 “你啊....”何深语气微有些颤抖,力道一点也不重。他担心明忱,所有地方都找过了,最后一点点调监控才知道他来了这。 这人一定哭了很久,眼眶红得不像话。可能怕被别人看到,动作间有意无意躲闪。 明忱愣着没动,鼻尖萦绕的,除了浓烈的酒气,还有何深身上带着阳光的香味,不知道怎么形容,只知道被这人抱着,鼻尖都是暖的。 何深扶他上车,明忱恍惚反应过来,代驾变成了何深,别开脸低低说了一句:“阴魂不散。” 何深系安全带的手一顿,随即松开,委屈瞬间爬了满脸,眼泪跟着在眼眶打转,“你怎么能这样!我做我的代驾,工作赚钱碍着你什么事了?什么叫阴魂不散,我要知道是你叫的代驾我肯定不接。你下午那么凶,都已经亲口说烦我了,再贴上来我图什么!明忱,我#¥@%&*#¥%” 何深哭得很凶,把明忱弄得猝不及防,忘记了身体上的难受,盯着他看。默默等了会儿,何深越哭越厉害。实在没办法,醉酒的明忱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肩安抚,“好了,你够了。” “我不,”何深把眼泪顺势全抹在明忱身上,从驾驶座窜到后座,撇嘴眼巴巴望着明忱,“我要把你之前欺负我的通通哭回来!” 这下,何深的眼眶红得比明忱还夸张。 明忱没再躲闪,捧着绵连泪痕的人看了好久,他想明白了件事,问:“你怕我不好意思,所以才跟着哭对不对?” 何深伸手抱着他的腰,哽咽道:“我想告诉你,想哭就哭,别压抑自己。这是你的权利,没有人会笑话你,即便有人笑,也是先笑我。” “何深。” “嗯。” “蠢货。” 简简单单两个字,何深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打转。明忱捏住他下巴的手往自己这边送了送,亲了一口,“去山下酒店吧,好累,想睡一觉。” 何深乖巧答应,动作一点也不乖,抱着温情时刻还在骂他蠢货的人缠绵了好久。 山下有且仅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旅店,因为距离坟山过近,基本上没什么生意。 昏昏欲睡的前台见他两人进来眼睛都直了。大半夜见到这么养眼的男人,还是两个,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明忱酒劲上头,靠何深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稳。由于没电梯又在三楼,何深半蹲着要背他上去。 明忱尚留一丝清醒,拒绝他自己往上挪。何深二话不说,就和当初在福井大院那晚一样,扛着明忱上楼。 只不过相比起明忱当时的动作,他更加温柔些,边走边开玩笑:“你别吐啊,想吐一定要告诉我,敢吐我一身后果很严重。” 明忱蹙眉,一把掐着他的后颈,“闭嘴。” 他们定了两间房,明忱想洗澡,何深却一点没有要出去的意思,等他从浴室出来,明忱只得开口赶人,“你快回去睡吧。” “回哪里?”何深温热潮湿的手抚摸他醉红的脸,直白道:“我要和你睡。” 明忱只当他是开玩笑,毕竟要两间房的是何深自己,他软了声音道:“听话。” “我不,”何深翻身轻轻压着他,“定两间房是怕你害羞,怕你介意别人误会。我今晚一定要睡在你旁边,万一你跑了,我怎么办,荒郊野岭我害怕。” “胡说八道!”明忱别开脸,手上没多少力气推不开人,“你起来,我想洗澡。” “一起。”何深把他的脸挪正对着自己,含情脉脉道:“你醉了,浴室只有淋浴,你一个人容易摔着。” “不会。”明忱作势想起来,又被何深压回去。 衬衫扣子轻易被他用单手解开,漏出大片雪白,喉结上的淡粉是刚才在车上何深留下的。 明忱连忙捉住他不安分的手,“何深!” “我帮你洗。” 作者有话说: 二狗又来了耶耶耶 第30章 我希望你愿意。 何深真就只是怕明忱会摔着,第一次伺候人洗澡难免手生,明忱第一次让别人帮着洗澡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热水过身,酒精肆意上头,明忱思绪飘忽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他抓着何深的手不准他再碰自己,小幅度扭着腰,背对着不由自主起了反应。 他一刻都不想在浴室多待,匆匆套上浴袍回床上,刚才的异样太过明显,不知道怎么面对何深,索性整个人埋进被子底下,仅露出一点头发尖。 何深大概摸清楚了明忱的脾性,没再去招惹他,刚才洗澡对他来说何尝不是煎熬。但他可以忍着,就是‘忍’的想法一生出,何深忽然意识到,他喜欢明忱的心远远超出了他对自身的认知。 他会不自觉考虑明忱感受,尽管明忱表现出来的永远都是强势不容拒绝,或者冷漠不宜靠近,但那都是不认识之前。 认识后,明忱反而脆弱得让人心疼。他在乎明忱,在乎他说的每个字。 在两人正是温情的时候,明忱还让他滚,何深也被先前的暧昧冲昏头脑恃宠而骄,一时接受不了。 出来才回过味,明忱说的只是气话。 再回来明忱已经走了,没人知道去向,他没办法只能一路查监控。 视频中,明忱就在他的视线里,一个人上下车,一个人崩溃。 何深总是晚一步,到律师事务所,到花店,再到长安陵园,总是赶不上。 他从来没有这样心疼过一个人,是心脏真切的抽痛,抑制不住的。 房间里开了暖气,何深怕明忱脸干,不知从哪里找来婴儿用的宝宝霜,拉开被角,半哄半强迫帮他涂了才关灯上床。 身侧的人始终捂着脑袋,从错乱的呼吸就能察觉他没有睡意。 明忱和他一样,心猿意马。 “忱哥?”何深拽了拽明忱的睡袍。 明忱有意不理他,闭着眼睛背对着没吭声,两人之间原本隔着两拳距离,何深厚着脸皮一点点挪近,手半分不老实,从对方睡袍敞开的缝隙伸进去,一路往下。 明忱闷哼一声,想拽开那只手,没想到他越握越紧。 “放手。”明忱翻身的间隙,何深已经跨坐到他的身上,睡袍早没了踪影,明忱就这样被迫的坦诚相见。 “没灯,我什么都看不见。”何深俯身在他耳边,即便洗过澡,也能闻到明忱呼出的似有似无的酒香,他有意撩拨,贴着耳朵问:“忱哥,你醉得彻底吗?” 明忱头晕但是意识清明,却反问他,“你希望我彻不彻底?” “我希望…”何深声音低了点,“我希望你愿意。” 他落地的每个字音都在撩拨听觉神经,麻麻的,如同电流窜过去。 “你想好了?”明忱放松了警惕,任由他动作,闭眼忍了好一会儿才没发出别的声音。 “想得很清楚。” 明忱似乎就等他这句话,坐起来搂着他的腰让两个人贴得更紧。 床上何深在行,但明忱表现得比他强势很多,被对方压在身下时,他一点没反应过来。 几分钟后意识到可能会发生什么,何深又成了那个一碰就哭的小白兔。 老老实实张着腿,捂着脸泣不成声,明忱忍不了问他哭什么。 何深仍旧捂着脸,明忱半撑着身子拉开他的手,眼泪沾湿了那张漂亮的脸,眸中含着雾气,还在哽咽。 “我还能吃了你啊?” “你现在不正准备吃吗?”何深别开脸,指尖抠着雪白的床单,“我有点怕。”他第一次躺下边,眼泪可能是挤出来的,但这种怕的感觉不是。 即便怕,何深也打死不动,抱着明忱的脖颈让他继续。 明忱满心都是何深害怕,哪还忍心,擦干他脸上的眼泪,往旁边一倒,“算了,你来。” ... ... … … 出了萧雨涵这档子事,打乱了明忱的登山计划,但是空出来的五天还在。何深也是事先和孙杰确认了明忱这几天都没事,昨晚才敢那样放肆。 临近下午明忱翻了第一个身,腰上的手从他迷糊睡去就放着,醒来还在。他歪头惺忪着眼看人。看样子何深早就醒了,也不知道盯着他看了多久。 “几点了?” 何深贴在他耳边,蹭了蹭,“两点半。” “嗯。”明忱坐起来,身上大片青紫,手才刚伸出去,何深已经把衣服递过来了,又牛皮糖似的抱住明忱的腰,窝在他怀里,“忱哥,醒来你不亲我一下,我很没有安全感。” 明忱看他在怀里蹭,一副受气包样,揉了把他的头发,声音还有些沙,宠溺道:“嘴巴过来。” 何深噘着嘴凑过来,莽莽撞撞扑倒了明忱,手边的衣服落到地上。 “忱哥,你真——” 明忱脸瞬间涨红,捂住何深的嘴。他要脱口而出的话明忱不愿意听,昨夜听够了。 亲热好一阵,何深也不许他穿衣服,“忱哥,吃了饭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中学门口的手抓饼摊吗?我去过了。” “不是,别的你没去过的地方。” 当何深带他来到一片被松树包裹的树林时,明忱狐疑瞥他一眼,猜测他的脑袋到底纯不纯。 事实证明是明忱想多了。 这地方是何深的秘密基地,当他看到光滑的四方石头上贴了一张照片,什么都明白了。 不等他开口,何深牵着他的手蹲在小石碑前,“我没和你说过吧,我以前捡到过一只猫,白色的,长得很漂亮。”说着他不自觉笑了笑。 明忱看着猫的照片,这张照片原本是何深抱着猫照的,用照片时剪成了两半,成了白猫的独照。 “忱哥,其实在养那只猫以前我一点也不喜欢小动物,吃喝拉撒多麻烦啊。”何深垂眸望着白猫的照片,“养久了它就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每天都挂着回家看看它……但有一天它竟然不见了。” 明忱心里咯噔,侧脸看何深一脸忧愁,不像开玩笑,突然问:“你很难过?” “当然难过。开始我以为他只是跑出去找不到回来的路,我还报警了,结果没出警就在附近的十字路口找到它的尸体。它被货车撵得辨别不出模样,只有白色的毛发能看出,它是我的小白。”何深越说越激动,身临其境下就要流眼泪。 明忱忍不住想笑,原来这个蠢货以为他死了... “你怎么能笑?”何深瞅他一眼,“我当时整整难过了一个月,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它被碾死的时候,得多害怕,多绝望?” “是啊,多害怕。”明忱捏一把何深的脸,问道:“不是不喜欢猫吗?当初为什么养,为什么舍不得他。不喜欢的东西不是可有可无吗,怎么会舍不得呢?” “如果当时你亲眼看看它就知道了。回来那几天确实挺讨厌的,动不动就挠我,要不是我脾气好就给它丢出去了。但时间一长我才发现,它只是慢热,本质很黏人。你能想象一只这么可爱的小猫,软乎乎趴在你怀里任你摆布还不手,完了还要粘着你的模样吗?” “不能。”明忱回答得很快,脸被他说的微微泛红,欲盖弥彰别开脸。 “那是你没养过!”何深趴下去盯着照片上的小白猫,用手摸了摸,“它走以后,我一直挺后悔当初当面说讨厌它的,忱哥,你说小猫咪能听得懂人话吗?它当时是不是很难过,我说讨厌它的时候,它竟然没炸毛,默默就走开了。” 何深愧疚感涌上心头,对着石板认真道:“我不讨厌你,很喜欢。” “听得懂,他不怪你。”明忱把趴在地上流眼泪的人拉起来,没纸就用衣袖帮他擦眼,虽然气氛真的很悲伤,明忱还是忍不住问带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何深悄悄看他一眼,试探说:“让它见见我的男朋友。” 明忱恍惚记起,当年他还是猫形态的时候,极度不喜欢何深交男朋友,如若那些男朋友敢碰自己一下,他会毫不留情一爪子挠回去。 别人印象中,何深养的白猫很凶。 何深却觉得恰恰相反,哄炸毛的白猫时,半开玩笑半认真他说以后交男朋友先带给它看看,不喜欢就换。 “它要是不喜欢我呢?”明忱忽然问。 何深也没料到明忱会这么幼稚,和一只去世四年的猫咪计较,吸吸鼻子抱着明忱耍赖,“不喜欢正好,你是我男朋友,它喜欢的话我就只有吃醋的份了!” “幼稚不幼稚。” 何深摇头枕着他肩,“忱哥,我喜欢你。”他说得很小声,潜意识里还是害怕明忱会像上次那样否定他的喜欢。 虽然上次的喜欢有水分,但这回的喜欢很强烈。 明忱没回复这句喜欢,他静静抱着何深,手指头摩挲着他的背。 两人的温情让白欣的电话活生生破坏了,何深仍靠着明忱不愿动,白欣的大嗓门不用免提两人都能听清楚。 “在哪?赶紧回来看未婚妻。” 何深差点没拿稳手机,也没敢看明忱的神情,抱着腰的手用了点力,以防对方一个不乐意丢下他。 “话不要乱说,到底什么事,你好好说。” “上回那个张小姐你不喜欢,这回又来个王小姐,伯母让你回来看看。” “我没兴趣。” 电话那头的白欣隐隐觉得何深怪怪的,寻常时候说这样的话他肯定会不要脸的附和,而现在听语气他还有些紧张。 白欣狐疑道:“和明忱在一起?” 何深怕白欣这张嘴说出什么不得了的,率先道:“嗯,我和明忱在一起了,过两天再告诉我妈,你没事也可以帮我旁敲侧击。” “我去!”白欣足足顿了半分钟,“这回你竟然想告诉叔叔阿姨,何深你疯了?” “没,算了,我找机会自己说。”何深挂了电话就看着明忱。 来的时候不算早,再待下去天得黑,明忱拉着他往外走。何深以为明忱心里介意,边走边说:“我有想好好和你在一起的。” “我知道。” “相亲是我妈自作主张。”何深考虑到明忱的身体主动坐到驾驶位,“要不...忱哥,你抽空和我回家?” 明忱冷淡拒绝,何深连忙补充:“上回不是和你说我妈要给你梁阿姨的东西吗?一直放在家里,顺便去拿吧...” 何深又开始耍赖,仰着点下巴可怜巴巴望着他。委屈也没有上手缠着明忱,越是这样看着越是可怜,特别是那双眼睛还流过不少眼泪。 从某种意义上说,那些眼泪都是流给他的,明忱做不到视而不见。但贸然去何家,以何深男朋友的身份,会辜负何鸿宇当初的一片好心。 毕竟明朝野去世那几天他都在。 明忱沉默,何深退步道:“那我先不和他们说咱们的关系,好不好?” “过两天再去。” 作者有话说: 听话,回来评论。 第31章 我抱你。 两人回来近晚上两点多,明宅铁门两大梁柱顶亮着圆灯,映照得毛绒细雪朝一个方向飞舞。 朦胧的光亮底下,一把白伞显得异常晃眼。那是一个穿米色长裙的人,听见车行驶过来的动静往这边看了看。 何深注意力不在这边就没发现人,他率先下车,撑了黑伞绕过来接副驾驶位昏昏欲睡的明忱。 晚饭不知道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明忱肠胃炎犯了,上吐下泻。何深看着心疼,去医院明忱不肯,没办法重新找了家环境好点的酒店暂时休息。 勉强睡两三个小时,又在明忱强烈的要求下,大晚上开车回明宅。 “忱哥,我抱你?”明忱已经准备把伞递给他,弯了点腰接人。明忱光接了伞,刚睡醒的缘故觉得有些冷。他挨近何深,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往前走。 “不用,好胳膊好腿抱什么抱。” “我不是看你虚嘛...”何深摩挲着腰上的手,凑到他耳边,“等下多少吃点东西,你都吐完了。这架势,要不是才一天,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怀了我的孩子。” “闭嘴!”明忱用劲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还想上嘴咬他一口,侧脸的同时瞥见大门口下 的人影。 “桑瑾?” 何深先开口。 桑瑾拿着白伞,穿得不多,看样子站了挺长时间,伞上积起一层绵绵薄雪。 从两人下车开始,桑瑾的视线就跟着他们。 她面上泛着点点白,仔细看她捏着伞柄的手还在发颤,可能因为冷或者因为别的什么。 桑瑾意味深长扫了一眼何深,伞不自觉往明忱那边偏了偏,“少爷,我有事想和您说...” “进去吧。” 明忱身体还虚着,原本打算回宅里吃点东西就逼他上楼休息,现在看他和桑瑾一起进书房,何深还是有些不开心,委屈巴巴跟着进去,说什么都要粘着明忱一起坐。 桑瑾起初还在犹豫,见明忱纵着何深也没有让出去的意思,深吸了口气道:“明少爷,昨天你走的时候我姐的情况不太对劲,我妈把她带回房间,等我去看的时候,我姐发病误伤了我妈...” 明忱握何深的手腕松了些,脸色微变,“严重吗?” “她拿修花剪,我妈觉得太危险,拦的时候食指被剪了大半下来...” 桑瑾没什么表情,何深却听得头皮发麻,看了眼明忱,对方的眉头更深,“哪家医院,我明天去看。” 今天太晚了。 “不是这个事,”桑瑾有些不好意思,又犹豫会儿,道:“少爷,您对我们母女三人很好,这段时间也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我决定…上完这个月就带着妈妈姐姐回老家去。” “回老家?你们怎么生活?” 据他所知,桑瑾一家除了彼此再无亲无故。明忱顿了会儿忍过想吐的那股劲儿,接着说:“你们回老家没有生活来源,你姐姐的病还有你妈妈的,不治也需要吃药,都不便宜,你想好了?” 桑瑾紧张得搅手,他不想麻烦明忱的心很强烈,可就像明忱说的,离开了明家她们母女三人又该何去何从。 老家没有房子,危楼想住进去相关部门肯定会阻拦,难道真的要回老家租房子,重新找工作吗? 这耽误的不仅是姐姐桑瑶的病情,还折腾她上了年纪的母亲… 她的为难明忱看在眼里,主动道:“宅子上人本来就不多,你们走了再难找到称心的,留下来吧,不是也有余姨在吗。你母亲和姐姐的医药费我先垫着,到时候从你们工资里扣,慢慢补上就行,别有负担。” 桑瑾自尊心很强,如果直接白给会适得其反把人逼走,像现在这样有借有还才不至于施加更多压力。 何深打了个哈欠,打破沉默。他有些困了,枕着明忱的肩蹭了蹭。 他不爱这种看起来没什么,细想却很煽情的场面。不过,从明忱话里话外却能感受出,他的忱哥果然嘴硬心软。 “现在你母亲应该睡了,我就不过去打扰,明天再去医院看看她。你也快去睡吧,不早了。” 桑瑾眼里早蓄了眼泪,一直没敢流下来,明忱才说完她点头大步出去。 何深这才抬起脑袋,伸手帮明忱揉肚子,小声问:“宝贝难不难受?” 明忱斜他一眼,何深立马把宝贝换成了忱哥。 明忱侧着身靠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明天想和我去趟医院吗?” “我要。”何深不做思考脱口而出。 “相亲怎么办?”明忱的语气淡淡的没察觉出任何情绪,他甚至抬手抱着何深的脖颈,让他‘揉肚子’的动作更加轻松,“韩阿姨那边你怎么说,如果你明天和我去医院,放相亲对象的鸽子,你准备怎么和她解释?” 何深还真把这事儿忘得干干净净,明忱是怎么知道,又为什么记这么清楚的…… 何深隐隐猜他是不是吃醋了,但是这种时候不适合说这个,他眉目含情望着明忱,真情流露反驳道:“我只答应她上次的相亲,这次没答应。如果不是为了能见忱哥,我才不去。所以,宝贝你哪天准备和我来一场?” “什么?”明忱想起昨晚的事,误以为他是这个意思,脸渐渐发烫,欲盖弥彰拿着桌上的笔转圈。 何深看出他的异样,揉肚子的手停下,凑到他耳边暧昧问:“你想什么呢忱哥?” “回房,睡觉。”明忱显然不太想和他探讨这个问题,放下笔起身就想逃。 何深一把把人拉到身前禁锢好,“逃避?”他好笑亲亲明忱的脸颊,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忱哥你什么时候和我相一回亲啊,到时候我什么要求都不提,直接打包嫁给你。” 明忱眉眼微动,顺着何深的力道往他身上靠,“这么想嫁给我?” “想啊?”说着何深直接抬着臀把人抱起来,“那我今天就先试着伺候未来老公睡觉,不满意也不给退。” 何深的声音低沉充满磁性,明忱听得耳朵发麻,又或者是何深那句‘老公’发挥了大作用,他本想下来自己走,忽然觉得让他抱着也挺舒服的,随他了。 ... 何深最后还是决定鸽韩女士陪明忱去医院。 桑妈妈本身身体不好,昨天做了手术直接在医院住下,桑瑶也去了精神科留院观察。 明忱两人到的时候桑瑾已经在病房中照顾桑妈妈洗漱。何深把花果篮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接了杯热水给明忱然后乖乖坐在一边没说话。 明忱若有所思看着桑妈妈的手指,等桑瑾忙完了才问:“桑瑶自从到明宅都挺好的,这回诱发的病因是什么?” 桑妈妈叹了口气,眼皮子下垂带了几分无奈,“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是什么原因,以前也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她清醒的时候是个好孩子,到医院打了镇静剂人就好多了。” 明忱点头,涉及隐私就没再多问。 桑妈妈却说:“少爷,我这手你帮着瞒一瞒,桑瑶性子执拗,如果让她知道我这手是她发病的时候弄的,肯定会和自己过不去,但这本不能怪她…” 桑妈妈语气中尽是心酸,明忱心里也不好受起来。事情不大,但关于母亲的东西他总能莫名地触动。 听他们说话的间隙,何深手机响了,见是韩女士的不好挂,他晃晃手机起身出去。 另一端走廊边,何深背样靠着窗台,听韩茹一阵数落过后,心累道:“妈,您别操心我这些事了。我还有要事忙,晚点再给您回电话。” 何深迟迟不见影,韩茹没办法只得请人家姑娘吃饭,知道自家儿子不回来还是想打个电话磨耳根。 “何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回避什么,”韩茹换了只手拿手机,边打刷睫毛边说:“小欣说的那些我都信,你什么人我当妈的还不清楚?” “妈,如果我说,我对女人没兴趣你会不会...” “我会打死你个兔崽子!” “那我不管了。”何深典型的窝里横,张嘴就来,“你以前肯定也听说过你儿子那点破事,我真对女人不感兴趣,和人家结婚了不是耽误人家嘛。我有喜欢的人了,您就别忙活我了,过段时间带回来给你们看看。” “何深,你有胆子再说一遍,我——” 何深有点胆子,但不多。没等韩女士说完挂了电话,倒是没急着回去,摸兜想点支烟缓解心中的郁闷。 他挺烦家里对他感情上的干涉,也怕这种干涉会影响到明忱,但这些都是不能避免的,早点坦白对谁都好。 烟刚掏出来还没点,突然被后边来的人抽走了,随着个人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医院不能抽烟。”江崇年一袭白大褂,一手捏着病例,另一只捏着那支烟,说完把烟还给何深,陪他在窗边靠了会儿。 “年哥,你还没弃医从商啊?” 听他这么一番表达,江崇年没忍住笑了声说:“从商了,但今天是另外。有个病人之前一直我在负责,回来交接下工作就回去。” 何深点头,一脸愁容靠着窗,莫名来了句:“年哥,你当初是怎么和家里出柜的?江叔叔他们是什么反应?” 江崇年叹了口气,回忆道:“不那么容易,还因此做了许多幼稚的事,但我能理解他们。小深,我觉得坦白比想方设法遮掩好,与其谈个恋爱都要提心吊胆,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总得给家里人接受的时间对不对?” “也是,怕也没用。”何深侧脸看江崇年,笑道:“年哥,你印象中我是什么样的人?” “长不大。” 何深意外是‘长不大’,“怎么说?” 江崇年说:“也可以说,贪玩没定性。在国外三年,玩得还开心吗?” “我没玩,”何深连忙否认了,转而道:“年哥,我找到喜欢的人了。” 当初江崇年三番两次拒绝何深的理由是不想玩,想找一个踏实一点的。当时的何深确实也不太懂,及时行乐难道不好吗?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现在似乎明白了点。 他想和明忱踏实地在一起,或许当初江崇年就是这么个意思。 “又喜欢谁了这次。” “什么叫又,”何深不赞同,“我之前那些不叫喜欢,这回这个才是真的喜欢!” “小少年,你当初也是这么和我说的。”江崇年忍不住想笑。 何深脸微微发红,狡辩道:“我当初对你确实真情实感,如果年哥你当时答应我了,咱们现在还好好地在一起也说不定。” 江崇年没回答这个问题,扶着窗台的手收回来,淡淡问:“是他吗?” 何深没听明白,循着他的方向看。是明忱,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站在三四米处看他们。 不等何深有反应,明忱没有多看一眼,恢复一贯的冷漠,转身走了。 “完了完了,他听到什么了...”何深准备追出去,还没走就被江崇年揪住胳膊,“韩阿姨在来医院的路上,这会儿估计到了,从正门出去很可能会撞上,想追人走医院后门吧。” 何深显得有些急,匆匆摆手下电梯。 哪还有明忱的影子。 作者有话说: 二狗更新了终于! 我才没有去中考,我幼儿园都没读完怎么中考,大傻蛋。 第32章 包括何深。 等喝深离开江崇年拿着病历准备上楼。楼梯口站了一个穿病服的年轻女孩,她温和笑着望着他,等人走近礼貌道:“请问您是江医生吗?” “是,不过现在不算是。” “江医生你好。”女孩大拇指揉着衣角,小心翼翼问:“刚才那位,何深,何先生,他刚才帮我指路来着,您和他什么关系?”边说着,女孩脸颊泛起一圈红晕。 江崇年立刻回过味来,笑道:“普通朋友关系。”江崇年以为女孩想和他要何深的联系方式,补充道:“不过,他似乎有对象了。” 女孩若有所思点头,让开路道:“我知道了,江医生,我叫桑瑶。” 江崇年点头,他记性不差,没能从脑中搜索到这个名字就没太在意,“那我先上去忙了。” “好。”桑瑶笑着目送他离开,这个笑仅维持到江崇年消失。拐角,桑瑾急急忙忙找过来,心有余悸道:“姐,不是说我过来接你吗?怎么自己就先过来了?” “我来看看妈。”桑瑶神色恢复平静,“妈妈的盐水吊完没,我这边医生说可以出院了。” 桑瑾和她说,她妈妈做饭伤到了手,流了很多血来医院包扎,顺便治治老毛病。 听到姐姐病情没加重,桑瑾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挽着姐姐的手去妈妈病房。 这边,何深追电梯晚了一步弄丢了人。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冒着碰见韩女士的风险去正门车库堵。 追到明忱同时也和韩茹撞了个正着。 韩茹见着儿子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臭小子对她挤眉弄眼擦肩而过。 情急之下何深直接跑过去一把抓着明忱的手腕,气喘吁吁地道:“忱哥,你怎么了?”他不确定明忱听到了什么,碍于韩女士在,没敢直接抱着人。表面看着挺淡定,其实内心急得不得了。 明忱一脸冷淡看他,直接抽出手,“韩阿姨在,玩归玩,何深你注意些分寸。” “玩?分寸?”何深顿了顿,“忱哥,你怎么...” 明忱见他凑过来,不躲不避,小声在他耳边截住话,“只是睡了一觉,不代表什么,我和谁睡都一样。对了,我不喜欢床伴像你这样死缠烂打,如果你硬要这样,以后就别联系了吧。” “明忱,你认真的?”何深呼吸一滞,他爱明忱,是情侣之间处于热恋期那种爱,一刻不愿分开,是多说一句,也会多想的在乎。 他这么喜欢,这么爱的人,莫名其妙说别联系了...怎么能这样… 韩女士拎着包皱眉看着,倒没说什么,全然一副看戏的模样。她就想弄清楚,这两人一来一往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何深心怀顾忌看一眼韩女士,决定先放一放她,视线重新回到明忱脸上。 明忱现在的态度让何深感到害怕,明明早上醒来的时候,明忱还主动亲他,两人也抱了好久。突然地转变让他觉得之前都是假象,是明忱装出来的。 “明忱,你真的要这样吗?”何深直直望着他,眸光闪烁。 “我说得很清楚了。”明忱此刻并不想和他过多纠缠,他和韩女士礼貌点头打了招呼就要上车。 何深哪里肯让他走,还想拦着。韩女士终于忍不住拽着自家儿子的胳膊,“何深,人家都这样了你别得寸进尺!” 何深心里烦透了,仍然忍着脾气好言好语道:“妈,我一会儿和你解释,给我点时间。” 他手扒拉着车窗,明忱蹙眉等他松手,两人这么僵持着。 明忱拗不过他,闭闭眼先道:“我和你本来也没什么关系,你想和谁在一起是你的自由,千万不要觉得可惜,你随时都可以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别把自己太当一回事,你在我这里排不上号,彼此玩玩而已,我不当真希望你也不要。如果非要这样,我很会烦。” 何深大概知道明忱听到了什么,当即恨不得掐自己一把。两人的关系才缓和了些,又变成这样... 但,即便是听到了最后那些话,明忱的反应是不是过头了。前几天知道他有三个前男友的时候也不见这么反感,倒整的他莫名其妙的。 江崇年可是连前男友都不算的。 “忱哥,那些话我可以解释。我和年哥没什么,当初年纪小喜欢过——” “够了,我不想听。”明忱也不管他手在不在车窗上,直接关窗开车。 何深执拗不收手,就在快要夹住的时候,韩女士连忙拽回了那只手,吼道:“兔崽子,看老娘不揍死你!” 车扬长而出,何深慌不择言,“明忱,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玩玩而已是吧!” 他气昏了头,当着韩女士的面对车尾巴大吼,一字不落传到明忱耳朵里,开车的人脸色越发不好看。 韩女士猜到些,包包往身上一挎,何深还以为他妈会给他一巴掌,半天却等来平淡的一句:跟我回家。 何深当然没有任何异议,黑着脸一言不发上车。车子行驶上大道,韩女士从后视镜看了儿子好几眼,发现他情绪越来越不对劲,教育的话卡在嘴边没忍心出口,却道:“明忱就是你说得喜欢的人?” “不是。”何深回答得相当果断,违心地打开手机想给明忱发消息,顿了一秒直接把他删了,手机号也拉黑,之后整个人躺在后座蜷缩着,委屈成一团。 韩茹知道他的性子,这一番表现料定两人闹别扭了。她当然不同意自家儿子和男人搞在一起,现在这种情况她求之不得,但始终是唯一的儿子,蔫了吧唧缩着,她看了也不好受。 韩女士试图缓解气氛,“妈以后不会再逼你相亲,这不是快过年了嘛,去姥姥那过。你在这边闲着也没事,先过去吧,婶婶儿子也在,也有玩伴。” 何深埋着头,他姥姥在国外,他并不想出国,特别在这个节骨眼下。 沉默半晌,何深拒绝道:“我在京城过,哪儿也不去。” “瞧你这点出息!”韩茹脾气不算好,耐心不了多久,决定挑明了说,吼道:“你爸管不了你,我也管不了。何深,我今天就把话撂在你面前,将来领回来的要不是个女人我抽死你。” “那您现在就抽死吧!” “你再说一遍?” 何深从小被爷爷奶奶惯着长大,小时候是正正经经的刁蛮小少爷,长大收敛不少,但骨子里的执拗,不讲理尤在,他不怕死坚定道:“我就是喜欢男人,喜欢明忱,将来您不让我把明忱领回来,我就嫁过去!就算不是明忱也会是王忱,张忱,总之不会是女人,不会!” “你长本事了!”韩茹气得把车靠边停,方向盘上的手紧了又紧,最后掏手机让何鸿宇来管这个逆子。 ... 明忱回明宅直接去了猫舍。 店长在给猫咪修毛,明忱就坐在吧台望着窗外发呆。手机在桌上震动好一会儿,店长抱着猫咪过来,提醒道:“明总,您有电话。” 明忱恍惚回神,拿起手机看是一串陌生号码,对于这类电话明忱一般不会接,挂断以后准备回宅子。 但这通电话孜孜不倦一个接一个,直到回房,又来了几个。 这回明忱接了,对方似乎怕他再次挂断,立刻道:“想知道明朝野的事就来X国。” 单线匿名电话,男声经过处理,似乎滋滋冒着电流。对方好像就只是为了通知他这件事,多余不说直接挂了电话。 明忱瞬间心如乱麻,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耿耿于怀突然窜上来。他说不清楚,类似于‘不孝子’、‘弑父’、‘冷血’…词条一瞬占据他的思想。 他注定不能忘自己当初强加给明朝野的罪,总有人在他快要释怀的时候提醒他,他的父亲死了也遗憾从没得到过儿子的爱… 死了也被记恨着… … 此后一个星期,明忱才把匿名来电这件事告诉肖律师,之后没再管。 这期间,最可能让他头疼的何深也变得异常乖巧,整整一个星期一点音讯都没有。他应该高兴才对,起码何深听进去了他的话。 这天晚上,明忱不知不觉到了那天来过的,旧车改造的手抓饼摊子。 老板一如上次一样,一个人拿着手机坐在摊前,没客人也不玩手机,独自撑着下巴发呆。 明忱停好车慢慢过来,老板大叔还认得他,热情拉开椅子,“怎么你一个人来,何深呢?” “他…没空。” “你来,是想看他的照片吧。”老板大叔笑呵呵的,揣好手机回车上拿了相册下来。黄色的,表面是立体的小黄鸭装饰,“这相册丑,当年何深说什么都要塞给我,不过里面大多是他的照片,丑点也凑合。” “怎么都是他的?” “上次没说完,他从那次以后,所有需要留证据的照片都是我在拍,以防他之后要,就洗出来放着了。” “相册不丑。”明忱扫了一眼,问:“这里除了卖手抓饼,卖酒吗?” “怎么,吵架了?”老板大叔好像很懂的样子,随手翻开相册“孩子,酒不一定能消愁,倒不如说出来,我给你听听。” 明忱望着他,摇头道:“我能有什么愁。无聊罢了。”他推开大叔递过来的相册,转而道:“您上次说的故事是什么,我来听故事,其他的一概不感兴趣。” 包括何深。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耶耶耶耶 第33章 我是何深。 老板大叔第一次和别人提起自己的名字,叫崔璨。 小摊上没有酒,各种各样的茶倒是挺多,崔璨回车上翻箱倒柜,终于找到珍藏已久的茶泡好端给明忱,笑道:“那话是我一个人无聊,唬你们的来找我聊天的,哪来的故事。当时不过是看你和小何同学之间那点不寻常,别别扭扭的,老骨头看不下去而已。” 明忱捏着茶杯,所有的心烦意乱并没有表现在脸上,他慢悠悠喝了口茶,晃了晃茶杯,没有继续崔璨的话题,而是问:“茶不错,叫什么?” “不知道叫什么,”崔璨略有几分骄傲,回忆说:“去年冬天,有个叫雅雅的女游客路过我小摊,她送的,没说名字。” “我和你买点?”明忱故意道。 崔璨宝贝的连忙拒绝,“就那么一点点,给你了我呢!” 明忱浅浅笑了声,点着头,话又不怎么多了。崔璨见状没话找话,看他放不开,索性打电话叫人送几瓶酒过来。 他是过来人,深知那些清醒着不愿意出口的话,醉了反而容易脱口。 但明忱是那种醉了也不会轻易吐露心扉的人。送来的酒他闷着喝了大半,一味地灌,看得人揪心。 崔璨只觉得自己叫酒叫错了,带了几分担忧,劝道:“晚上喝这么多,对身体不好,差不多得了。” “没事。”明忱说着忽然抬头,眼神有些涣散,没来由说:“我有些不懂。” “哪里不懂?”崔璨还想说自己不懂,这孩子似乎不会喝酒,这才哪和哪,就这模样了… “不懂怎么会有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爱上另一个陌生人,依据呢?”明忱满脸疑惑,其中掺杂了少许悲痛,“这样的爱,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说,只是一时的新鲜。明明发现,并诠释爱本身就需要花更多的时间。爱上的过程应该漫长才对,可是他张嘴就说,好容易,让人不敢相信,患得患失。” “你是在说小何同学?”崔璨也算看着何深长大的,这孩子从小就皮得厉害,一个星期闯五次祸,家长得来学校三四趟。 长大后不知道脾性改了多少,但从明忱一番埋怨下来,小何同学貌似没好到哪里去。 “别人,不是他。” 崔璨知道他别扭,善解人意没拆穿,悄悄撤了几瓶酒,边说:“我知道你没说小何同学。就像你说的,爱上的过程很漫长,这个漫长也得有时限吧?而且因人而异。就拿小何同学来说,他心不定,一样东西顶多新鲜三五天,过了这几天还要得东西就证明他上心了。” 明忱似乎听不太懂崔璨的意思,他没有回答,而是兀自喝光剩下的酒,昏沉沉摸着脑袋,小声呢喃:“我这辈子恐怕不适合谈感情。不能再去强求别人该怎么做,那是人家的自由,怎么能介意,怎么能生气呢…” 崔璨不能感同身受,相比明忱,他想得会更多些。经过这些年的沉淀,心思不能说是细腻,起码宽广许多。 他认为,如果有话还是好好说出来,一味地憋在心里,对双方都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况且,憋着,伤害的只有自己。 没有交流的感情,怎么能算感情呢? “怎么能说不适合,这个世界上缺了感情就不完整了。无论亲情,爱情,还是友情,他们前提都是感情。没有适不适合,只有愿不愿意。感情说起来也简单。每个人都长了一张嘴巴,那就别浪费了,肯开口,什么都不是事。” 崔璨说得有些多,恐怕是近一个月以来最多的一次,他礼貌道:“不知道我说的这些你能不能听进去,如果你觉得对方值得,并且你愿意给他一个机会,无论他做了什么,不要局限表面,试着深入了解,或许你看到是你以为你看到的…我说得有些乱,总结一下就是,别逃避。” 明忱有些不敢相信,崔璨的话目的性很强,但关于他和何深的事,明忱并没有和别人多提。 那晚的冲动只是一时兴起,包括后来回忆起还有些后悔,后悔为什么那么不理智? 他要的,何深注定不能给。 夜里的风很大,明忱多喝了几杯,没有再多说什么,崔璨闲着没事,陪他坐了好一会儿。 直到路灯都熄了,明忱低语,就像自己和自己说。 “我想和他喝一次酒,沾了酒精吐露真情,听他在微醺时,反复说爱我。眼里,心里只有我…” 风太大,他实在小声,崔璨没听清,问了一句。 明忱笑了一声,摇摇头,他望着老板大叔,好像有话要说,但是醉了,想说的话过了一遍脑,又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他不会喝酒,第一次觉得醉了很快乐,即便胃疼得跟火烧一般,仍是痛快。 痛感从胃蔓延到全身时,让他醉着清醒,清醒地知道,他连醉着都很想何深。 “我看到他和喜欢的人站在一起,他觉得很可惜,当初为什么没有和那个人在一起。我觉得这种可惜是因为我,正因为我不合时宜的存在,所以他有顾虑…我不想成为他人的负担。那种可惜根本不成立,他有他的自由,就像我喜欢他一样,这是我一个人的事。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应,这一时两时不算什么…” 崔璨大叹口气,一方面欣慰他终于说出心中的烦闷,另一方面又不明白他对爱的理解…… 不抽烟的他罕见点了一支烟,捏在手中没有抽,安静看着它的雾气一点点升起,烧了小半后,崔璨才说:“如果是小何同学让你伤心了,我觉得以他那种粗脑筋应该察觉不到。这种时候需要你和他说,他哪里做得不对,明确地告诉他。情侣之间要学会的开口啊…不知道你们年轻人能不能理解我们这种上年纪的人那种着急,就是明明看着你们别扭的点在哪里,你们不知道,我们只能看着干着急。” “我做不到。”明忱只是干巴巴地说这么一句,他似乎不善言辞。就连酒后的每一句都要经过细细的斟酌。 他醉着又清醒得透彻。 他介怀何深对江崇年的态度,耿耿于怀何深对江崇年的念念不忘。 只要想起何深和江崇年站在窗边的背影,几年前的种种鱼贯而入。那时他还只是一只猫,被何深抱在怀里,听何深对江崇年真情流露的那番话。 当时他嫉妒那番话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那时候他们两人仅仅见了第三面。 所以现在,明忱更不确定何深对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一时兴起。 越是这样想,心中就越难受。总是想不通,为什么爱可以这么容易?他做不到的事,为什么别人可以这么随意就做到,他最珍惜的东西,为什么别人可以随意地去践踏。 这已经不能用难受来表达,是一种高于皮肉,精神上的痛。 明晨的酒量不好,只是几瓶啤酒就让它站不起来。老板大叔担心他,看他晕乎的模样,也不指望他主动解开两人之间的误会,于是主动联系何深。 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他来接人。 何深来的时候,明忱已经趴在桌上不省人事,身上的卫衣没有加绒,单薄地贴在脊背上。他整个人仿佛瘦了一圈,又或者是夜色衬托得孤寂让他单薄。 何深自己身上也有伤。那天和韩女士回家后被狠狠地打了一顿,何大少爷是一个心直口快,嘴还硬的主,无论韩女士怎么说。 他只是一句他喜欢明忱,他要明忱,只要明忱。 这番话无疑换来何鸿宇不留情的鞭子。 要不是衣服遮掩,那一条条怖人的青紫,该有多触目。但何深已经不痛了,相比起来,毫发无伤的明忱更让他心疼。 何深感谢了老板大叔,不能背,只好抱着人徒步去最近的酒店,他没有别的想法,一心想明忱肯定不好受,肠胃炎犯了吧?想他舒服些,洗个澡好好躺着睡一觉。 如果能趁他醉着,打听到那天莫名其妙发脾气的原因,那最好。如果不能,那他就主动和明忱道歉。 对明忱低头。本来就是何深的强项! 走了大半段路,明忱抱着何深脖颈的手动了动,细细碎碎说着话,太轻也太虚了,听不太清。 “忱哥,我是何深。”何深有私心,他想让明忱知道,在他最难过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还有自己。 如果这都不算爱,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更明显地表达了。 可能又要下雨了,风从前边一阵又一阵吹过来,把明忱的头发一缕一缕地吹往何深的面颊周遭,软软的头发一点一点扫着皮肤,痒得发疯。 何深用肩膀蹭了蹭,怕明忱冷,想脱个外套给他。 奈何对方拘谨,他只是动了一下,明忱想下来,他似乎拒绝和别人这样亲密地接触。 这还是何深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明忱,所以有些惊讶。明忱对他的不一样,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何深回过神,小心翼翼且温柔地重复道:“忱哥,是我啊。” “我要你走!”明忱醉了也违心的不想见何深。 他的拒绝不仅体现在言语上,身体上的拒绝尤为明显,发力使劲推开人。落地踉跄好几部步才扶着电线杆勉强站稳。 何深一心为他着想,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强制着抱着,动作过大,到酒店时被前台多看了几眼。 也许是酒精上头,进电梯后明忱窝在他怀里再也没有动弹。 唇与唇之间的距离过近。何深甚至能嗅到他气息中夹带的酒香,还有明忱身上特有的味道,他什么都不做,足以迷得何深七荤八素。 何深心动了。 没有任何时刻,会像现在这样强烈地想吻一个人。即便乘人之危也好,他想抱着这个人,用力地亲吻。 那个醉了的人,皱着眉头细细回应对方的热烈。 作者有话说: 我来的超级晚呜呜,明天双更。 第34章 糟蹋我。 大早,明忱迷糊转醒,脑中一片空白,四下看了看发现处在陌生环境中。 除了身旁掀开的半截被窝,还有墙上钟表轻微走动发出的‘哒哒哒’,再没有别的声音。 被窗帘挡着,室内光线暗,床头开了一盏小台灯,昏昏黄黄并不刺眼。 明忱喝多了酒,喉咙却没有想象中的疼和沙哑。他以为是老板大叔帮他开的房,坐起来揉了把脸,恢复几分清醒。 打算收拾好去摊上谢谢崔璨,再返回公司。衣服还没套到身上,明忱晃眼看到床头柜上有个套白手机壳,不属于他的手机。 正因为这个手机壳,他立刻知道对方是谁。 ‘咔嗒’浴室门被打开,雾气瞬间往门外扑。 明忱一怔,往浴室门口看,出来的人穿件白浴袍,视线第一时间和他的对上。 突如其来的对视,明忱不知道该说什么,模糊记得昨晚似乎见到了何深,他还以为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何深抓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近,手里拿着一片沾湿的洗脸巾,声音放轻,温和道:“宝贝醒了。” 何深用的是‘宝贝’这个称呼,亲昵又暧昧。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彼此没有嫌隙,他也一点不介意明忱对他的阴晴不定。 看明忱依旧呆愣,何深单膝跪床,忍不住问:“忘了昨天的事了?昨天是我帮你洗澡换衣服,哄你睡觉,这些通通忘了?” 明忱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没给他任何表示,揉了一把眼睛重新躺回床上,掀被子盖住头。 他只在觉得害羞时才会逃避对视。何深心里清楚,捏着湿纸巾,好脾气地掀开被角,捏着明忱的下巴固定住他的脸。 温热的湿纸巾轻轻地擦过他的眼睛,接着是额头,鼻梁,脸颊,最后是脖颈。 明忱有些抗拒,抬手打断他接下来的动作,别开脸冷淡说:“出去。” 何深装聋,全当没听见。对方拍开手,他就重新回来,执拗地帮他擦,温声细语说:“昨天喝醉了,今天醒来头疼不疼?” 料到对方不会回答他,何深接着问:“中午想吃些什么?昨晚睡着还说胃疼,吃些清淡的吧。” 明忱听着他的话,终于忍无可忍,一屁股坐起来看着他,“别让我说第二遍,你出去。” “清淡的粥怎么样?” 何深只是停顿了两三秒,马上否决自己的建议,“算了,以前经常吃的就是粥,这次换个花样,喝汤?听说红枣汤比较养胃,先喝红枣汤垫垫胃,再吃一些粉面之类软乎的,怎么样?” 明忱不想和他鸡同鸭讲,掀开被子准备起来换衣服。 何深也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他强制握着明忱的手,声音低了低说:“忱哥,关于那天,我有问必答。只要你肯问,让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我都可以解释。其实我不太明白你生气的点,我想你能说出来。无论是不是我错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何深这番言语非常的艺术。 关键时刻他无条件的低头,任何一个讲点理的人都受不住他这样。 明忱不由想起昨天晚上老板大叔那番话。 感情,交流是必需的。 他就像突然开窍了一样,望着何深没有收回自己的手,试图和他交流:“我看到你和江崇年在一起,你说没和他在一起,走到最后你很遗憾。这种话我以后都不想听了,也不想让你留有遗憾。我想,我们就这样吧。” 明忱在和他分手。 竟然是这个理由! “不是这样的忱哥,我和年哥根本不能走到一起。如果可以,早几年就在一起了,何必等到现在。你怎么还不懂我对你的喜欢啊……” 他像受了委屈的小狗,低着头站在明忱面前,嘴里嘟嘟囔囔的,几乎要哭出来。 这样的委屈只维持了十几秒,何深掀开睡袍,转过身把斑驳的背部亮给明忱看,“我和我爸妈说了我俩的关系,他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好不容易退步……如果连你也这样,我会想不开…” 他背上的抽痕很深,明忱光是看着呼吸跟着一紧。眉头蹙起,手欲抬不抬,最后还是小心摸着他脊背边缘,“你爸妈打你了?” “没来找你这几天,我不仅被打,还被关起来了,但他们终归是熬不过我,没几天把我放出来了。”何深往他的方向挪了小半步,“我找了你很久…忱哥,有什么误会我们好好说,你别这样,你这样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何深边说边察言观色,见明忱情绪有所缓和,迈开腿,一步跨坐到他身上,抱着他的同时头枕着他的肩,蹭了蹭,“我妈说让我收收心,不管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要一心一意。忱哥,给我这个机会吧。” 明忱手上不敢有任何动作,或许是怕碰到何深背后的伤口,又或者被他这番话吓到了。 心始终放不下来。 这种时候,他会觉得一味推开何深的自己才是最无理取闹的那一个。 他比何深更不成熟,是当局者迷。 即便是当局者迷,他也想再亲口再问一问何深关于这段感情的看法。 明忱只是迈出了一小步,可就是这一小步,也算豁出去了。如果何深给他的,只是孩子般过家家,那不如及时止损。 “如果你现在告诉我,你和江崇年没什么,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那么我对之前的冲动向你道歉。” “我和他什么都没有。”何深委屈的哼哼唧唧,摇了摇头:“我来找你,不是想听谁给谁道歉。是想告诉你,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不管是我爸妈还是外界你都是我何深的……” 忽然想起江崇年,他才觉得后知后觉,明忱那天可能在吃醋。这样想着,何深竟然笑了,看模样还有些开心。 “忱哥,我当初确实不像话。但当时我没遇见你啊…千万不要觉得这是我的花言巧语。从没有一个人给我的感觉和你一样热烈。光是想到哪天你会走,我再也找不到你……只是想一想我就疼得难呼吸。” 何深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其中包括明忱所谓的,恋恋不舍地江崇年。 他大概是在19岁的时候在医院碰见的江崇年。可以说是情窦初开,当时他玩得还很花,身边的朋友一个接一个换,怎么都收不住心。 江崇年就像那种,小孩过家家后出现的家长。他比任何人,至少当时,比何深接触的任何人都要成熟稳重。 正是这股成熟稳重深深吸引了何深,可以说是猎奇,何深主动想接近江崇年。 一番了解下来,江崇年不仅外在条件优越,还温柔又善解人意。 但,他和江崇年撞号了…… 大概是谁都没有真正上心,所以谁也没有退步,这段感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都说得不到的才骚动,因为没有得到何深后来才总会觉得缺点什么。 这点空缺无关爱情,即便到现在,何深自己也说不清楚那种感觉是什么。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现在把当初那段感情拎过来,他觉得也会不了了之。 何深还是不肯当0。 正是这个不愿退步的举动,才让他更清楚地意识到,他和江崇年无关爱情。 反观明忱就不一样,何深可以乖乖地躺下,是1是0都没关系,只要对方是明忱。 …… 明忱听完他的话久久没有言语,仿佛在思考这些话的真假成分占比。 何深知道他的顾虑,毕竟之前骗过他,而且骗了不少次,是自己不诚实在先,这一切又都是他自找的。想要弥补得靠时间。他不介意明忱对他的猜忌。 乐观一点来说,这些猜忌其实是变相的在乎,他应该开心才对。 明忱没有推开他,这已经是最大的进步了,他搂着明忱的腰,没有征求他的意见,就和他蛮横抱着人的举动一样,蛮横又温柔地亲吻明忱。 但只是一碰,碰完才问他:“忱哥,我能亲你吗?你推开的话,我就不亲了……” 他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都透着委屈。何深吃准明忱见不得他可怜,所以才有现在的恃宠而骄,搂着明忱等待答复。 但他不是以前的何深,不会只是乖乖地等对方愿意或者不愿意。何深重新吻上软唇,用实际行动试探两人之间的嫌隙是否化解。 如果明忱推开他,那他就再哄一哄,如果明忱不推开他,那今天他就跟明忱回家。 明忱仰着下巴闭着眼,揪住何深的衣领,手没敢往后放,生怕碰到他身后的伤。 那裂开的口子,青紫斑驳印到了脑子里,那些伤某种意义是他造成的… 何深吻得很霸道,充满侵略性。就在即将擦枪走火之际,明忱恢复理智,连忙制止住他,喘着粗气说:“你身上有伤,点到为止,别再继续了。” 何深的脸红扑扑的,抱着他的手小心翼翼问:“那忱哥,你还赶我走吗?你要还生气的话,就打我两下消消气。” 明忱思考了一瞬,默不作声起来换衣服。何深却揪着他的衣服执拗地等他一个答复。 这种事上明忱总拗不过他,或者说对何深的服软他总强硬不起来。 吸了口气,明忱似乎下定决心,道:“去你家,我想亲自和叔叔阿姨说。” 何深几乎是立刻回绝:“不可以,至少这两天不可以。二老还在气头上,万一他们动手打你怎么办?” 明忱不以为然,“我觉得我应该见一见他们。不管做什么,道歉也好,要是能挨一顿打也不错,我心里还能好受些,毕竟…”明忱望着他,意味不明道:“毕竟是我糟蹋了你在先。 这番话说得何深脸涨红,就势埋在明忱胸前的脸迟迟不肯抬起来,他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那忱哥,要不你糟蹋我吧……现在。” “什么?” “糟蹋我。”何深直起腰,慢慢解开浴袍,紧接着准备下一步动作。明忱意识到他想干嘛,连忙制止住,托着他的臀,眯着眼研究他。 半晌才道:“如果你是认真的,就等你伤好了,洗干净在床上等我,我不急这一时。” “我,我认真的。”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还有一章。 第35章 抱着睡。 明忱担心何深背上的伤,即便去医院处理过还是不放心,亲自看了看,两人磨蹭一个多小时才收拾好出酒店。 依照明忱的意思,又去了老板大叔的手抓饼摊,顺便给何深买了他最爱的手抓饼。 临走,崔璨把那本相册悄悄递给明忱,神秘道:“这照片你拿着,以后他小子敢再气你,这里边儿可都是他的黑历史,拿出来羞死他!” 何深就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替自己打抱不平:“我说老板,你要诚心想说悄悄话,能不能背着我点,说这么大声,生怕我听不见?” “下次注意。” 回去路上,由于之前何深没听家里的安排,拖了很久都没肯去公司,何鸿宇挑了今天亲自给他打电话,勒令何深现在马上到公司报道。 他不能,也不想再放任儿子游手好闲,要一味吃饱了睡,国外学来的那点可怜知识都要让他忘光了!得趁热打铁,揪来公司好好跟着学一学。 何鸿宇知道自己的儿子什么鬼德行,在电话里威胁道:“明忱的事情我就不再过问了,虽然没反对,也没说直接同意。你来公司,要是能混出点成绩就把明忱带回家,否则等你伤好了我再给你几鞭子!” 这算很大的退步,何深明白他爸的良苦用心,挂了电话忍不住笑出声,欢喜之余,抱着一旁的明忱亲了又亲,激动道:“我爸说,等我混出成绩就把你带回家,所以亲爱的,你要跟我一起回家吗?” 明忱正看手机,扫都没扫他一眼,只在他手背上拍了拍,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面上的神情倒是放松,鼓励道:“你好好混给何叔叔看一看,没点出息我也会帮叔叔揍你一顿。”他收了手机望着何深,问:“你现在要去公司吗?我得回家一趟。” “宝贝,你不回公司?我还想说顺路一起就过去了…” 何深有意装可怜,其实就是不想这么快和明忱分开。两人和好三小时不到,还没腻歪够,怎么舍得这就把人放回去了? 明忱某种时候还挺习惯他这股黏糊劲儿的。但再舍不得他也得先支开何深,他放在何深腰上的手动了动,道:“肖律师找我有事,所以得回去谈一谈,约在了家里。” “为什么是家里?” “家里亲切。” 何深半信半疑,既然是肖律师,那肯定和遗产方面的问题有关,他没多问,乖巧靠着明忱,享受剩下的二人时光。 乖不了多久,临下车,何深又使幺蛾子,抱着人不撒开,明忱没办法推了推他,“这里停车不能停太久,你听话,快下去。” “那晚上,我来找你?” “好。” “我要和你睡。” “好。” “抱着睡。” “没问题。” 终于将何深哄走,明忱并没有第一时间回明宅。还是去肖律师的事务所,先前没说实话,怕何深觉得近跟着来。 前几天的无名电话他心有疑虑,虽然当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兴趣,静下来后还是忍不住去想。 但是单凭一通电话就冲动赴X国,显然不可行。保险起见,他需要和肖律师商量商量。 下班时间,事务所里看着人不多。肖律师今天没有工作安排,他觉得明忱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特意空出一天的时间等他。 出了国,安全受不到保障。 这是首先要考虑的问题。 他知道明忱对明朝野的事不会善罢甘休,从当日明忱主动告诉他这个匿名电话起,他就知道明忱有意出国和这个匿名人会一会。 肖律师给自己倒了杯茶,也给明忱倒一杯,推到他面前,问:“有没有猜过,这个匿名的人会是谁?” “我知道,不是萧雨涵,就是吴林。” 肖律师点头,“八九不离十。但他们要是在X国,不确定因素就太多了……明忱,我的建议是不去。”肖律师的态度很坚决,长辈的身份也好,委托律师也罢。于情于理,他都得劝一劝。 他明白明忱想为明朝野抱不平的心,但如果需要置身于危险中来鸣这个不平,不排除得不偿失,得好好斟酌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说完,明忱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他若有所思望着茶杯圈圈荡漾的涟漪,过了会儿才说:“我知道不安全,也像您说的,出了国不确定因素很多,但是肖律师,我想去看一看,起码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无非是钱!”肖律师握紧拳头,“就算你想把人绳之以法,也不能是你亲自去,吴林不是什么善茬。那是在X国,手长的遍地是,你怎么保护自己?” 明忱没接话,肖律师瞬间也无可奈何,望着明忱,叹了口气。这个孩子和他的父亲太像了,终于妥协道:“算了,既然你已经决定,我就不再多说。” 这父子俩,是那种一旦做了决定,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劝回来的。 肖律师起身去后面的书架拿了一叠资料,用棕色的密封袋封着,他推到明忱面前,“这是你父亲名下所有的财产登记,我做了核对分析,所有的信息都在这里了,你有空看看。另外,如果真的决定去X国,我希望你出发的那天能告诉我一声。” “好,谢谢肖律师。”明忱收好那袋资料,转身出事务所。 这几天没下雪,但是在化雪。路上的风不大,吹到脸上却是刺骨的冷。 明忱回了明宅,宅子上除了管家,就剩余阿姨,偌大的宅子更显孤寂。 “少爷,桑瑾在我这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听说她母亲老毛病犯了,做了个小手术,术后要休息几天,桑瑾得照顾。” 明忱了然点头,一路跟管家进屋,屋边问:“桑瑶呢?她的病怎么样了?” “那丫头好多了,昨天还来宅子上收拾行李去医院,看着很正常。”管家叹了一口气,微微有些无奈:“也是为难小瑾了,妈妈和姐姐都病着,一家就指望她一个人。也是少爷好心,如果换作别家,早就把她母女三人轰出去了……” “能把病治好就好,其他的什么都别说。” 明忱上楼在书房待了会儿,处理了几个拖着的文件,把肖律师给他的密封袋拆开,一一认真核对后锁回保险柜中。 天快黑了才出发去医院。 期间何深来了几次电话,类似于他在去公司的路上碰见了江崇年,第一时间想和他报备一下,让明忱别误会,真的只是碰巧遇见了。 明忱无声骂了一句,心中微微发酸,同时也暗喜何深会在这种事情上首先想到他了。 “第一天我爸就要求我加班,”何深抱怨说:“公司的饭不好吃。另外我可能十来点才能回去,但是不管多晚,晚上我一定要忱哥抱着我睡!” “好,十点我去接你?” “迟一分钟我也会闹!” 明忱笑了声,答应他。 挂了电话,医院也到了。明忱下电梯,在过来的走廊拐角意外碰见桑瑾桑瑶姐妹二人说话。 像在谈论什么,或者说争吵。 桑瑾看着很生气,在医院这种不能大声喧哗的地方吼道:“你怎么能这么做?要是少爷知道了,你不在意,我和妈该怎么办?我们还有什么脸待在明家!姐,你做事能不能先考虑考虑后果?” 被妹妹这么一吼,要强的桑瑶也不甘示弱,冷着脸说:“你搞清楚,是他们有错在先,我是在帮少爷!” “姐,你怎么就不明白…”桑瑾的声音忽然低下去,轻的只有姐妹两人听得见,“你这是在犯法,你知道吗?” “那又怎么样,无凭无据。” 明忱若有所思,蹙着眉几步走过来,最后一句他并没有听到。前几句倒是听得很清楚,满怀疑问道:“什么意思?” 桑瑾有一瞬慌张,做贼心虚一般看都不敢看明忱,反观桑瑶,一脸淡定地温和笑着:“明少爷,您来啦。我和我妹在商量什么时候回宅子,毕竟在医院耽搁了这么多天,宅子里没有人照顾和收拾,肯定不方便。” 闻言,桑景望着姐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妥协,帮着姐姐说:“对,我妈的手术不大,差不多愈合了,明天或者后天就能回家,少爷…这几天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明忱知道并不是这件事情,两姐妹既然不愿意告诉他,或许是家事之类,明忱不好插手便不多问,“让桑阿姨在医院休息几天吧,你们俩也多陪陪她。” 桑瑾心生愧疚,死命地咬着唇才不至于把刚才的话脱口。明忱要走,她没忍住迈了一小步,桑瑶眼疾手快,连忙拽住妹妹,握着她的手笑:“妹,少爷都说了,让我们在医院照顾妈妈几天,你就别推辞了,说多了反而烦。” 她说完又对明忱道:“明少爷,我妈妈前两天还在说有点想您,要不您去病房看看她?” 桑瑶有意支明忱,桑瑾心里一清二楚,等明忱一走,她再也憋不住,一气之下从楼梯跑下去。桑瑶一路追去,直到医院花园绿化带姐妹两人才停下。 “你用少爷的名义…不,你打着对他好的名义去伤害别人,被他知道了,你把我和妈置于何地?桑瑶,你这是在恩将仇报!” “他不会知道的,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桑瑶的面色忽然冷淡,眼神不知落在哪处,“就是连江崇年他都不一定知道是我…” “我想问你,你到底是怎么做的?”桑瑾还处在惊讶中,她也是今天早上才听到姐姐的电话内容。 在她再三逼问下,桑瑶才说出实情。 她以为明少爷伤心的原因是何深的背叛,背叛对象正是那位江医生,他们纠缠不清,一点也不在乎明忱的感受。 桑瑶只是想给明忱出口气罢了。 好巧不巧,她意外知道有位同乡竟然是江氏的员工,江崇年也不仅是医院的医生,还是江氏集团现任总裁。 桑景的目的很简单,让江崇年吃点言语上的苦头就行, “小琴呢?小琴怎么可能答应你这么幼稚的要求。” 桑瑶笑了笑说:“小琴以为是真的,因为我拍了她的照片,叫人稍微合成了下,眼见为实嘛,小琴是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当天就辞职了,然后…她把江崇年告了。” “为什么?” “小琴想让江总负责,”桑瑶觉得好笑,“可是江崇年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负责?但小琴又不知道,她气不过,就告了。” 桑瑾觉得不可思议,事实也许远比桑瑶口述的复杂,小琴不是傻子,凭什么相信她的三言两语。 桑瑶抱着手,有些得意,“妹,你不信等着过几天看,新闻出来江崇年的苦头就来了。” 桑井顿时无语,后怕说:“桑瑶,你懂点法可以吗?这是诬陷,如果江崇年给你一纸律师函,你会坐牢的。!” 桑瑶似乎不在乎,不知道她那一点坦然自若是来自哪里… 两姐妹不能在楼下多待,毕竟不能让明忱少爷一人和母亲单独相处,这不是待客之道。 等她两人来,明忱本来话就不多,差不多也聊完准备回公司。桑瑶主动送他下去,直到送上车,桑瑶挥挥手笑道:“少爷,路上小心。”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结束了,明天继续。大概下下星期就完结了。我说大概。 第36章 我不管。 在明忱决定前往X国的时候,已经将公司的重要事务挪到这几天处理,能处理多少算多少,剩下的就交给孙杰。 恰好这几天何深常被他爸留在公司,刚开始,晚上还能来陪明忱,后来忙起来,见一面都难。两人这几天唯一的联系就是睡前一通电话。 这天晚上,何深实在憋不住了,不管有没有做完工作,趁何鸿宇不注意偷偷溜出公司,一路直奔明氏堵他的心上人。 他来的偷偷摸摸,有意避嫌。但还是没赶巧,明忱刚开完会,公司股东职员陆续从会议室出来,边走边交谈。 再过来必定会经过电梯这条路,明忱步子大,先从拐角出来,不料迎面撞到朝他飞奔而来的何深。 对方眉眼带笑,兴奋往他身上扑,仗着走廊没人凑过去就要亲他。 “何深,你等等!” 但是晚了,何深不仅亲上去,声音还很大… 与此同时,拐角陆续出来的人,前面撞后面堵在拐角口进退两难。 他们的总裁怀里挂着一个男人,众目睽睽之下两人还亲了… 办公室恋情恐怕都不敢这么写… “啊,我,我那个会议记录没拿,我回去拿一下啊,让一让,我回去拿…” “水杯,我的水杯也没拿,我先去。” “我,我帮你一起拿水杯!” 何深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顿时闹了个大脸红,手脚麻利从明忱身上跳下来,捂着脸往旁边走。 明忱从来不在乎别人对他看法,所以即便这样了对他也没什么影响,倒是难得看何深这么腼腆,他忍不住想笑,“都看到了,现在害羞,是不是晚了?” 何深脸皮虽厚,也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明忱卿卿我我,何况在公司… 不过,经明忱这么一说,他放松了一些,牵着明忱的手落荒而逃般回他们常待的休息室。 “我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你先给我惊吓!” “你怎么样?” “什么?” 明忱本来坐在沙发上的,被何深这么一挤,干脆躺到床上,撑着下巴看着他,“你在你爸公司怎么样,有没有惹你爸生气,或者说在这一个星期的时间,何少爷到底学会了什么?” “这个嘛,当然学会了…”何深故意拖了拖,嬉皮笑脸没正行,“学会了在合同上签自己的名字,掌握什么姿势签最好看!” 明忱让他逗笑了,对着他张开手,何深会意,从沙发上站起来扑到那个为他张开的怀抱里,依赖地蹭了蹭。 “我还以为忱哥一点都不想我,原来是误会了。有个人不动声色,这里,”何深点点明忱的心口,满意地笑道:“这里是不是想死我了?” 明忱刚想回答他,想不想的问题,何深那只不听话手摸明忱的腰,顺着腰窝一路往下。 意识到他要摸哪里的时候明忱整个人炸开了,捏着他的手腕,警告说:“这是我的公司,你注意分寸。” 又是分寸。 何深见到明忱,哪里还有什么分寸。他擅长装可怜,小声嘟囔说:“我吃了半个月的素,忱哥难道就不想补偿我?” “你听话,等下班我带你去吃饭,想吃什么都行,荤素搭配。” 何深的手在明忱的心口画圈圈,“不是。我想要什么,忱哥不知道?故意装傻…” 明忱没惯着他,搂着他的腰抱了一会儿换话题说:“等忙完这一阵,我要去一趟X国。” 这还是明忱第一次和何深说起这件事,何深有不解,抬起一点下巴问:“X国?去这么远,忱哥在那有生意要谈?” “嗯…”明忱迟疑一瞬,决定不告诉何深实话,只道:“不只是X国,T国,H国都有生意要谈。你以为像你一样,整天坐在办公室里签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吗?” 何深不接他的打趣,抓住他话中的重点,执拗道:“我想跟你一起去。不管是X国还是H国,我都要去。” “你去做什么?我去谈生意你来添乱吗?” 何深振振有词道:“我去学习,学习怎么做生意。这要跟我爸说,他肯定也同意。以前做生意的知识只在书本上,现在有实地学习的机会,他老人家开心还来不及呢。” “不行。”明忱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但拒绝的口吻温和,甚至带了笑意,“你好好待在京城,我用不了多长时间,半个月左右就能回来。” “我不,忱哥,你是不是腻了?你是不是外头有别人了?”何深说着,捂着自己的脸,瓮声瓮气委屈说:“我们才一个星期不见,你就这种态度,我心里现在空落落的。” “好了。”明忱不想和他再继续这个话题。 无论何深怎么可怜,他都不能让何深和他一起去X国。就像肖律师说的,这一趟非同小可。除了钱以外,他不知道对方还有没有别的目的。 万一对方手上有枪呢,万一对方不只是想要钱……就算只为了钱,前期的危险该如何排除? 不能让何深陪着他一犯险,这本不关他的事,明忱左顾而言其他,“晚饭想吃什么?几天没一起吃饭了,陪陪我?” 何深知道他在转移话题,没拆穿,反正又不是明天就走,他先不纠结这个问题,捧着下巴想,到底在哪里吃饭比较好,一定得是个浪漫的地方。 “南山那个情侣餐厅怎么样?”何深期待望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以前听哥们说那地方氛围好,但一直没上去,主要是没有别人陪我,一个人又不想去,趁着这次机会,一起去吧?” “行。”明忱换了身衣服和他出公司。 如果知道这次的行程会遇到路易斯,何深打死也不可能把约会选在今天! 和路易斯一起的还有欧阳钦,他们两个果然搞在了一起。 上次后何深就和欧阳钦的关系僵了,四个人见面,热情打招呼的只有路易斯一个,他好像完全没受影响。 “亲爱的,你们也来这个餐厅吃饭吗?我们四个拼桌?一起热闹。”路易斯灼灼的目光全在明忱身上。 何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护犊子似的抱着明忱的腰,靠着他的肩宣示主权,“您没事吧?旁边还站着一位呢。姓路的老外我告诉你,趁你旁边那位还愿意站在你旁边,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收一收,连着在我男朋友身上心思一并收回去!” 路易斯思想开放,始终是外国来的,他并不觉得需要收敛什么,只觉得何深碍眼,他有些烦躁,望着明忱道:“上次的行程因为突发事件而改了时间。亲爱的,你什么时候还有时间,我随时都有,等着你。” 不等明忱回答,何深气得差点动手打人,“等你大爷!” 欧阳手虚虚拦了一下,何深在,他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始终不说话。 倒是一旁明忱忍着笑意,看着炸毛的何深,觉得不能再沉默了,捏着他的脖颈把龇牙咧嘴的小狼拽回来,“我们不拼桌,今天是和男朋友来约会的,有机会下次再聊,先走了。” 何深边走边哼唧,手牢牢握着明忱的,“忱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脸皮这么厚的老外的?这样的朋友根本不符合你的性格。” “三年前登山认识的,我也没想到会和路易斯成为朋友,只是约了几次登山,一来二去就熟了,他的性格就这样,别和他较真,我和他从前没什么,未来也不会有什么。” “你只能是我的,我不管。” “是,你不管。” 情侣餐厅的设计非常人性,因为在山上,所以设计了情侣客栈,装饰布置都一级棒,露台还有一个小温泉。 吃完饭就该回去的,何深可怜兮兮的要求住一晚,明忱妥协了。原本只是单纯的泡温泉,被捣乱的何深弄得不纯洁起来。 他半求半强迫地在温泉里要了明忱,动作和温热的水一样,慢而柔。 何深从后拥着明忱,低沉的嗓音温柔道:“忱哥,你知不知道我多爱你?” 明忱想也不想直接说:“不知道。” 正是这三个字激起了何深的‘胜负欲’,他更加用力地侵占,最后苦的还是明忱自己… “别太过分了,明天要是下不了床,我────” 何深连忙捂住他的嘴制止接下来的话,同时自己也老实了。 他也不想这么欺负明忱,要了几次就带人出了温泉。天气冷,待久了容易感冒。 卧室里,何深去洗漱的间隙,明忱手机弹了个微信,是桑瑾的消息,她说她姐姐闯祸了。 明忱看一眼浴室门,决定打电话过去问一问。 电话接通,对面的桑瑾哽咽道:“对不起少爷,我没管好我姐,她做了错事…” “做了什么?”明忱一头雾水。 桑瑾犹犹豫豫,最后泣不成声,痛心道:“最近备受热议的那件事…江氏集团总裁性侵女员工,这事是我姐弄出来的。” “………” 明朝野去世后,明忱鲜少关注新闻。现在从桑瑾口中听到这事,用震惊也不能形容他内心的波澜。 “桑瑶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那天在医院,我姐看到你因为何深和江崇年而闷闷不乐,她竟然认为何深背叛了你,然后自作主张,做了这件事情。她说要教训江医生…” 桑瑾已经哽咽得不成样子,后来说出的话断断续续的,她反复地说着对不起,明忱闭闭眼挂了电话。 何深洗完澡出来明忱才放下手机,神情忘了收,依旧严肃。 何深还当他为工作上的事情烦恼,走过来抱着他,亲亲他的额头,“有什么烦心事咱们回去再说,这个地方这么好看,忱哥怎么能愁眉苦脸呢?” 闻言,明忱看何深的眼神带了几分复杂。 何深这模样,应该不知道江崇年的事情。也说不定过几天就会知道,到时他会怎么想,他会觉得这件事是自己弄出来的吗? 如果是,明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他… 明忱突然觉得心好累,他只是想简简单单地拥有何深,但在这条路上总有这样那样的磕磕绊绊。 偏偏这些磕绊,每一个都让他不知道怎么办…… 明忱收敛情绪,主动亲何深一口爬上床躺好,在身侧留了个位置,拍了拍说:“过来,让我抱着你睡。”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 第37章 我在这。 最不愿面对的事如约而至。 三天后,关于‘江氏总裁性侵女员工’一事越演越烈。各种各样的猜测及不良言论在网上炸开了锅。 紧要关头,桑瑶的母亲跪在明忱面前替她女儿求情,明忱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但在亲情面前难免昏了头。 “少爷,桑瑶糊涂,您帮帮她吧…”桑妈妈这几天眼泪没断过,嗓子沙哑得厉害,“事情闹得这么大,她以后该怎么办,她还这么年轻,少爷,求求你。” 明忱闭闭眼,“你有没有想过,我又该怎么办?” “您一定有办法的…”桑妈妈慌不择言,明忱知道她护子心切,如果梁晨阳还在,他也能拥有这一份偏爱吧… 桑妈妈以前曾经照顾过梁晨阳,仅是这一点,明忱就该还回去。 担心桑瑶的病情因此事加重,这件事情最后还是落到了明忱身上。 明忱还特意去了解事情的始末,其实只是桑摇没有控制好自己,灌醉了江氏女员工,又用p图软件做了虚假信息欺骗她,导致性格刚烈的女员工将江崇年直接告上法庭。 案子还没开始查就被媒体爆出去… 这也是事情闹大的真正原因。 换个人或许会好处理,但对方是江崇年,江氏的总裁,媒体将这件事情往坏的方向一报道,假的也强行变成了真的。 江崇年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同时,明忱的名字也紧跟其后。 有媒体发现那名女员工曾经和桑瑶有过联系,而桑瑶正是明忱雇佣的女工。 案件逐渐明了。 网传明忱是幕后指使,因江氏集团和明氏有商业竞争,明忱以这样的方式,间接导致江氏股价下跌,从而牟取渔翁之利。 事情传得神乎其神,对外界也好,当事人江崇年也好,明忱都没有过多解释,当天下午约了江崇年面谈。 这是他和江崇年第一次正式见面,就在江氏楼下的咖啡馆。 明忱一身黑色西装,面无表情坐着等人。 “明总。”江崇年准时来,刚坐下手机响个不停,他没看一眼就按了,面色还算和缓,“您找我有事?” “和解。”明忱没有多话,直接问:“这次事件对你的公司造成的损失我会赔偿,如果要撤案的话,江总这边还有什么条件?” “什么意思?”江崇年微微蹙眉,网上的消息他也看,其实不相信会是明忱做的,毕竟他们没有过半点交集,“你这算是变相认罪吗?” “是。” 明忱话不多,他对江崇年注定喜欢不起来。非是必要,他绝不会和他面对面坐着。 “好,我明白。”江崇年确实忙,他晃一晃手机,“我会考虑,没别的事我先忙了。” 这其实对江崇年很不公平,明忱都明白,他甚至决定开发布会当众和这个人道歉。与此同时,也算是把桑家对他母亲的恩报完了。 …… 何深这几天忙昏了头,闲下来奉韩女士的命回家参加家庭聚会,下电梯无意听到员工谈论江崇年这事。 他知道些,原以为江崇年被同行碰瓷,小事一桩,没想到闹到了法庭上,最离谱的是和明忱还有些关系…… 何深第一时间联系到江崇年,想从当事人的口了解事情始末。 江崇年几乎脚不沾地,官司也好,公司方面也好,每一处都需要他亲自处理。 何深来的时候,他还忙着和律师通电话,眼神示意何深坐,没几分钟挂了电话,才有空顾何深。 汪灼适时进来给何深带了杯咖啡,然后坐在一旁打开电脑。江崇年看他一眼,揉揉太阳穴,沉默片刻才问:“你是因为明忱来的?” 何深点头。 “如果是他的话我也没办法,因为我也不太清楚其中的原因,所以交给律师处理了。” “年哥…真的这么严重吗?” 江崇年欲言又止,却问:“明忱是不是对我有看法?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很介意过去我和你的纠葛?当然,过去我和你也没什么纠葛。我能理解爱人之间那种过度在乎。但是,他这么幼稚的做法实在不可取。何深,我们是朋友,今天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销案,并且不再提这件事。” 何深呼吸跟着一滞,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他不明白,明忱为什么这么做,何况这不是明忱一贯的行事作风。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年哥,对不起。”何深只说了这五个字,别的再说不出了。 他不愿明忱出事。江崇年又无端惹得一身腥臭,是最无辜的,如果……如果真错在明忱,他先道歉。 江崇年肉眼可见的疲惫,尽管如此,他说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耐心,甚至柔和:“案子还在查,并没有说一定是明忱做的,千万不要被网上的舆论带偏方向,等警察的结果,或者我直接撤案吧。” 何深摇头。 这事并不是当事人不追究就能平息的。江崇年损失的不仅是金钱,还有名誉,他在众人心中的形象。 如果他是一个劣迹斑斑的老板,将来的商场生涯一定不那么顺利了。 直接撤案,证明他心虚,他承认过错…… 无论如何,何深都不愿意江崇年这样做,他咬牙道:“让警察查。” “其实对我来说,查不查都一样。我已经决定了离开京城,把总部挪到义城。” “义城?” “对,很早就想去那个地方了。我爸妈当初让我来公司的时候,也随便我以后去哪里。没发生这件事之前也和他二老通过气,义城其实比京城更适合人生活。” “年哥,你不用做到这种地步…” “千万不要觉得我在为谁牺牲自己,”江崇年看何深一副快哭了的模样竟然有些想笑,“我什么事都不会有,已经配合医院做了检查,结果出来我就清白了。如果我不追究,说不定能评最佳市民呢。” 江崇年试图缓和气氛,何深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后几天,何深也在逃避这件事,一个是男朋友,一个是好朋友,他进退两难。 江崇年最终还是撤销了案子,桑瑶也因此逃过一劫。 但即便这样,桑瑶也不觉得是自己做错了。她甚至觉得,是做得不够干净。这些想法她只说给了妹妹一个人听。 桑妈妈的头发似乎白了大半,再见到时,明忱觉得比起上一次苍老许多,她低一点头,没好意思看明忱,“明少爷,这次多亏了您…是桑瑶不懂事,我这就带她一起回老家。” 明城还没来得及说话,桑妈妈接着道:“我知道少爷您最可怜我们母子三人,我跟桑瑶确实不能再待在宅子上了。如果你肯收留桑瑾,什么都好,她一个女孩子,去别处上班我不放心…” 明忱看着她,心中的烦躁,一点都不亚于桑妈妈。 但如果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网上的舆论已经指向了他。已经被唾沫淹死了,就没必要再出面做任何多余的解释,多说只会将网友的谩骂转移到她母子三人身上。 明忱觉得没必要,也不在乎自己怎么样。他甚至开了微博,给江崇年道歉。 “就这样吧。”明忱最终同意了桑妈妈的请求,留下桑瑾,然后给她预支了半年薪资,方便她们母子回老家。 “谢谢,谢谢少爷…” 早上起来,明忱就觉得整个人不太舒服,说不上哪里怪。不是肠胃炎,难受的感觉不太像。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甚至有些想吐。 直到下午,明忱给宅子上的人放了一天假。自己在房里昏睡了一整天,夜里觉得口干舌燥,迷糊下楼接水喝。 也正是这个时候,明忱看见自己的尾巴竟然长出来了。 连着尾巴一起的,还有那一对毛绒的白耳朵。他震惊望着冰箱反衬出得自己的影子半天不敢动弹,心中那股燥热几乎弥漫全身。 明忱第一次体会到慌乱是什么感觉。 他想起第一次从飞舱下来的时候,因为受了重创化了原形。 难道这次是因为极度烦闷而激出的原型? 同时,何深实在没憋住,白天去了几次公司都没遇到明忱,半夜睡不着,开车直接来了明宅找人。 明忱之前给了他钥匙,所以即便半夜他不用敲门,也很顺利的自己开门进到里面。 屋子里和外面一样安静,没有一点光亮。再往里,厨房有光亮。 何深慢慢过去,还当阿姨大半夜做饭,真看到里面的场景时,他步子一顿,整个人愣在原地。 一身棕色居家服的明忱头顶一对真假难辨的白耳朵,左手揪着一截毛绒尾巴尖,右手捏着锋利的水果刀,刀面还反衬着银白刺眼的光。 明忱切下去的动作吓得何深叫出声,三两步跑进去。 “明忱!”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明忱一颤,但下刀的动作没有停,硬生生切下去大半,鲜血瞬间染湿了雪白的毛发! 竟然是真的尾巴,何深顿时更吃惊了。他就站在原地,明忱半米距离,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 明忱因为他突然出现,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重重推开何深,跑回二楼卧室。 血将何深淡蓝色的卫衣染地黑了一串五指印。 他来不及害怕,一心想的是明忱手上有刀,条件反射般追上去。 明忱直接窜进浴室,锁上门,想也不想给浴缸放水。 冰冷刺骨的水触到皮肉,浸在其中的明忱身上终于舒服了几分。手里的刀重重落在地上,沾了水的尾巴疼得他不住发抖。 那一刀再用力的话,尾巴就要被他砍下来了。他的初衷也是砍下来,明忱不允许自己这副模样。 他恨啊…… 何深在门口使劲敲门,每一声响动都让明忱浑身颤几颤。这副模样竟然被何深看到了,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何深… 他满心都是分手吧,马上分手,他要跟何深分手。满脑充斥的都是何深害怕他的模样,何深会觉得他是怪物… 这样想着,浴缸里的水已经蓄满。明忱为了不听敲门声,整个人倒到浴缸中,脸也淹没。水大片溢出来,哗哗砸在地板上。 外面的何深不淡定了,他一脚没把浴室门踹开,又接着第二脚,第三脚。 门的质量太好,踹了不知多少脚,只是门框翘起来一点,其他半点无损。 “明忱,如果你再不开门,我就叫开锁的来了!”何深用力拍门。 里面没有回应。 明忱那副样子,何深不可能真去叫开锁公司。 他只有一脚又一脚地接着踹。终于把整一个门踹下来,重重地拍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响动 那个躺在浴缸中的人,如同溺水一般一动不动。 慌乱下,何深被门套着摔在地上,然后跪爬到浴缸边把里面的人捞出来。 明忱忽然睁开眼看他,伸手推人,极小声地重复:“别碰我,别碰我,你别碰我!” “忱哥,你别这样…”何深一点不知道怎么办,他碰到了那个毛绒的尾巴,触感真实。 尾巴尖那道伤口被水泡得已经不再流血,割伤的位置泛着肉白。 是真的。看到的都是真的。 明忱在颤抖,这模样何深以前没有见过。心都疼酸了,他凑近了抬起手想摸一摸明忱的脸。 明忱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依旧重复着那句,别碰我。 但无论明忱说什么,何深就像听不见,于是,明忱又想推开他逃开。 何深用蛮力抱着他,“忱哥,你冷静,冷静一点。” 也许是冷得麻木了,极度躁动的明忱并没有第一时间推得开何深,他使不出力。 明忱脸上沾着水,至于何深分不清那到底是水还是他流的眼泪。 这个半人半猫的人带着哭腔恳求道:“你现在给我走,从我这离开,我不想看到你。” 何深摇头,上手摸了对方耷拉下来的白耳朵,湿漉漉的,真实的肉感让何深忍不住一颤。 他怕,又确定这个人,这个半人半猫的人确实是他的忱哥。何深强装镇定用力抱着明忱,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没事,忱哥,没事的,有我在。” 明忱忽然停止了小声地抽噎,侧着脸,愣愣看着他。 何深趁这个机会,接着说:“没事了,水里冷,我们出来,好不好?” 明忱没动,像丧失了语言功能,紧紧抓着浴缸的手指已经泛白,尾巴也被他紧紧藏在身后。 何深的反应和他以为的不一样,他以为何深会吓得直接夺门出去… 但是没有,这个蠢货竟然抱着自己不放。 明忱久久不回应,冬天就算是常温水也如同在冰箱过了一遍般凉的刺骨。 何深没有经过明忱同意,直接将人从水中抱出来。 哗啦的水声,刺激的不只有何深,还有明忱自己。 露在空气中的时候,明忱整个人都拘谨了,像只即将炸毛的猫,警惕看着何深,如果对方敢流露出,哪怕一秒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神情,明忱会重重地推开他,然后消失在对方的视野。 这些都没有,何深甚至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别怕,是我,我在这。” 作者有话说: 诶嘿,现原形了。 第38章 你有病(一更) 浴室的光亮是从卧室的灯映射进去的,在里面待久的人突然出来眼睛会受不了。 何深换了个抱他的姿势,让明忱脸朝着自己胸口一侧,尽量躲避灯光不至于刺眼不适。 出来,何深直接关了卧室灯。 他轻轻地把明忱往床上放,嘴里念念有词温柔地哄,边试着脱明忱的湿睡衣,“忱哥,重新换一身吧,捂着容易感冒了。” 明忱始终保持警惕,见他拽自己衣服,连忙揪着衣领,并下意识往床里边缩了缩。 光线过暗,何深看不清明忱具体表情,但明忱却能清楚直到他的一举一动 猫随时准备伸着爪子,他观察眼前的人,势要确定这些温柔,心疼是不是装出来的。 何深哄了半天没成效,也没放弃,“你要再不说话,我直接脱了?只脱衣服换一身,其他什么都不做,好不好?” 明忱足足看了他五六分钟,终于松开揪衣领的手,冷漠问:“为什么不走?” “怎么?让我丢下男朋友不管,直接走?”何深摇头,“我做不到。” 何深慢慢褪了他的上衣,扯毯子包裹在他身上,动作及手法都要非常讲究才能不碰到那条被砍了半截的尾巴尖。 明忱察觉他的有意避开,下意识将自己的尾巴往身后收。他看何深的眼神满是复杂,拦住要去衣柜拿衣服的人,执拗道:“不问些什么吗?不走,也不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还想问你,你想怎么样?”何深回看他。 明忱一瞬心虚,决定不和他争论。自己爬进被窝,正当他准备把头也埋进去的时候,何深及时伸手扯了,同时爬到他面前,压着被子变相禁锢着他。 “事情已经发生,我看都看到了,你就别躲。”见他不动,何深伸手把人搂到怀里,跟着探进被子里,揉搓明忱冰凉的手指头,想把自己温热给他一些。 “我什么都不问,也什么都接受。忱哥,不要回避,也不要害怕。”何深怜惜亲亲他的眼睛,另一只手摸到了尾巴,怕他自己不注意搓到被子,所以握在手里护着。 “你能告诉我,这伤了该怎么帮你?有血有肉,切这么个口子一定很痛,我们包扎一下,好吗?”他每句话的语气都透着商量,生怕一不留神就让明忱重新警惕起来。 逼急了应激反应,人跑了怎么办…… “不用管我。”明忱语气淡,带了几分别扭。 冷漠并没有让何深气馁,既然不知道明忱家药箱放在什么地方,又怕明忱趁他下楼找而跑没了影,两者折中,何深直接连着薄毯子抱人下楼。 “药箱在哪,我得给你上药。不能去医院,但也不能就放任伤口这么下去。” “可以放任!” “不许!” 下楼梯时终于有点光亮,何深这才看清明忱。 他的眼睛红了一大圈,在浴室里,他脸上的不全是水,或许大半都是他的眼泪。 他的忱哥,外表也好,性格也罢都透着刚强,却又矛盾地给他一种很脆弱的感觉。 就像储藏在玻璃罩里的永生花,因为外面隔了一层透明且坚硬的玻璃壳,它很美,却带着距离。 但,当你取下玻璃罩时,永生花因为你的触碰,有了裂缝。 它没有因此不漂亮,莫名更完整了。 因为你知道,它并不是纯粹的观赏物,它原来也只是一朵花啊… 木盒子做成的药箱就放在茶几底下,何深轻手轻脚把明忱放沙发上,打算上药的时候,发现白色的毛发贴着裂开的口子,上不了。 何深又翻箱倒柜,终于在工具箱找到一盒刀片,他看一眼明忱,征求意见道:“我得给尾巴剃毛,就一点点,好上药。忱哥,你不要乱动,以免误伤。” 他捏着明忱的尾巴,能清楚地感受到,尾巴在细细颤抖。尽管明忱的表情已经恢复到了平静,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何深,随便他怎么做。 半晌才问:“你不怕吗?不怕我这个样子,不觉得我是怪物?你应该逃开,或者报警……现在,你还有时间可以走。” “不走。” 何深早就过了,震惊,害怕的那股劲,现在倒是比明忱还显得放松些。他一点点刮干净被血染红的毛发,真就剔除那一小块,伤口有些深,看着还挺吓人,就像人拿刀剁手指头那种吓人。 “你是我男朋友,为什么要跑?我也不觉得你是怪物,不就是长了一对耳朵和尾巴吗?有什么稀奇。” 何深忽然想到什么,笑着连环问:“忱哥,你是一只猫吗?是猫变的?能变小猫吗?大概几斤?一只手能抱得动吗?我以为这种事只在电视上或者小说里才有,没想到被我何深遇到了!要显摆出去,可是要上头条的!到时候,我男朋友是一只猫,那肯定得在热搜榜上挂个三五天,说不明我还能当网红!” “你有病。”明忱蹙眉看他,语气生硬。 他不在抱怨,而是有一点点类似于感动的情绪。 何深的淡定无疑是安慰他最好的良药,他忽然觉得,耳朵和尾巴忽然冒出来也不全算坏事。在这之前,明忱也在煎熬,要不要跟何深坦白自己不是人,他觉得情侣之间就相互坦诚。 却害怕何深接受不了。 没有人能接受一只猫变的人,往大了说,这样会变相给人类带来生存压力。 在明忱的眼里,地球上的人和猫没区别,都具有领地意识。如果明忱被发现是一只猫,并且已经混到人类社会生活,是不是会成为公敌…… 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的家园被外来物种窥探了? 无论如何,在此之前,明忱绝不会轻易表明自己的身份,他因为何深犹豫过,这些少得可怜的犹豫只存在一刹那间。 明忱一心等弟弟明扬来。 舅舅一定会把弟弟送来,不确定是什么时候,但总有一天会。明忱必须打拼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陶铸城池营垒,只有这样,弟弟明扬生活在身边才能无忧无虑。 在他还没有把何深规划到自己未来的时候,弟弟就是他的全部。 可现在,何深的表现,让他忽然舍不得,割舍这个人。 就是这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何深在他心中的位置,竟然和明扬一样,不可撼动。 明忱思绪翻江倒海,却没有多说话,他看着何深,表情依旧淡淡的。 尾巴没再颤抖,因为放松警惕,耳朵轻轻扇了扇,他往前倾,靠近何深一点,张开手臂似乎在讨要拥抱。 何深非常配合,本来还在一点点精修毛,连忙放下刀片,迎上那个拥抱,拍着明忱的背,温柔道:“怎么了?是不是很感动?但是你知道的,我要得从来都不是感动,我希望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误会,就像现在这样,坦诚相待。忱哥,我的心里再也不会有别人了…” 何深忽然神情,脸颊蹭了蹭明忱的:“我知道你是一只猫变的,还是控制不住想要爱你。要我说立刻接受你是猫的事实,你肯定也不信,我也不相信。但你必须相信一点,我不怕你,不怕你的尾巴,你耳朵,我爱你的程度,远比你想象的高得多。” 闻言,明忱呼吸一窒,心跳越来越快。 何深还在说:“我以前真的不是东西,谁都有犯错的时候,我改。你不是我第一个,但忱哥,我想你是我最后一个,无论是你嫁给我,还是我嫁给你,是住你家,还是我家,或者我们两个一起出去住,都可以。我好爱你…如果你不相信,我就多说几遍,我爱你,我爱你,很爱你……以后不要推开我了,好不好?我会保守你的秘密,做我的猫,好不好?” 何少爷没喝酒也跟醉了一样… 明忱越听越离谱,想推开他,没下得去手,说:“你他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鬼话吗?我是一只猫,真的猫,并不是只长耳朵尾巴的!你他妈自己考虑清楚了。” 明忱差点就被他突如其来的深情表白冲昏了头。 他承认自己是胆小鬼,没有把握的事他试都不想试,如果何深只是想安慰他,不好意思拒绝,那么拒绝的话也可以由明忱自己来说:“现在只谈感情,我和你之间你要正视这件事,你大可以直接离开,不要有任何负担。” 一次何深会觉得明忱无情,两次何深还会觉得明忱谨慎又无情,次数多了,何深立马了懂了。 这人虽然凶巴巴,动不动就说‘滚’、‘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或者更无情的话,但他骨子里还是害怕。 明忱就是怕把自己的害怕露出来被别人看到,所以先发制人! 有时候,还挺可爱的…… 就像明忱现在这样,他说着这么决绝的话,也似乎是将选择权交给何深,但他眼神中那一抹没来得及藏的紧张,被何深捕捉到了! 如果现在何深如他所愿,真站起来就走,这个决绝的小猫说不定要躲起来哭鼻子! 作者有话说: 这里的剧情不想断开,所以还有一章。 第39章 弟弟的强制爱(二更) 何深叹了口气,揉着明忱的后脑勺,认真地回答他:“我和你在一起哪来的负担?你是明氏总裁,而我就是个只会在合同上签自己名字的帅哥。和你在一起没负担,甚至无忧无虑!我可以游手好闲等你养我。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爱你,我才不走,我就是要死皮赖脸地待在你身边,你腻了烦了都不走。等你哪天愿意和我结婚了,或许我才愿意走,不过那是回娘家,不是要和你分手而或者离婚,我回娘家委屈几天,你不来哄我,我就不回去了,听到了吗?只有这种情况下我才会走,你我之间没有法律束缚的时候,我不敢走,害怕走了就不能回来了。” 何深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他不怕,他不走,他只要明忱。 明忱也不是傻子,听得出何深的真心,就是这个真心,让明忱的心更加往下沉了沉。 今天听得最多的,就是何深说他爱自己。 太多遍了,竟然也不觉得腻。 忽然觉得,在何深面前,其实脆弱一点也没关系,这样的自己,好像更像人了。 明忱摸着自己的尾巴,看何深一眼,坦白道:“这件事我只和你一个人说,信不信由你。我母亲是一只猫,不知道你敢不敢相信,除了地球,还有一个地方,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那和人类居住的地方差不多。当年我母亲来当地球试住员遇到我父亲,后来才有了我,和我弟弟。我爸迫于家里的压力短暂离开了我母亲,舅舅下来想把我们接回去,当然,他只是把我和弟弟接走了,母亲放不下父亲……等我长大下来找她,晚了,已经过世了。再接着,就是现在你看到的。” “忱哥竟然还有个弟弟。” “嗯,”明忱顿了顿,“我在等他。” 何深点头,倒没多震惊的表情。 从他知道明忱是一只猫后,接受能力就大大提高。这感觉就跟看童话故事一样,什么可能都有。 什么王子变青蛙,龙马变王子…小蝌蚪找老婆…说不定都有可能! 他多看了几眼明忱的耳朵,这对耳朵非常漂亮,绒毛白的似乎在发光,耳蜗是淡淡的粉,悄悄隐藏在皮外白毛之下。 这对耳朵长在明忱的脑袋上,把他整个人都衬托得呆萌可爱,多看两眼都想上手揉。 但这不是重点,等明忱说完,何深紧接着问:“忱哥,你给我仔细说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下来的?我要具体的时间。” 何深盯着明忱的眼神怪怪的,若有所思的模样把明忱看得脸红。 他怕何深想起或者提起什么,怕什么来什么… 何深想起了什么他心知肚明,所以更不愿把具体时间告诉这个人。他沉默又觉得沉默像在欲盖弥彰,索性摇头,“太久了,早就忘了。” 何深有那么一丝丝不相信,他不想放过这次机会,直接道:“三年前的冬天,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忱哥,你是不是这个时候来的?我要听你说实话,骗人是小狗!不对,是笨猫!” “幼稚。”这样说着,明忱的脸已经朝离谱的方向红起来。 何深吃准明忱的性子,这个时候不趁热打铁更待何时,他侧过脸,几乎贴着明忱的唇,相互摩擦着问:“你是不是我的小白?”何深的声音显得低沉带着磁性,透着暧昧,他问完,不等回答就重重地压在那个唇上轻轻撕咬着,品味这个嘴硬的人,是个什么滋味。 其实什么都不用再问,他大概想明白了。 何深想起第一次见明忱,就在南国花锦,明忱当时的态度。 说明忱不喜欢自己吧,他又愿意大老远把手机送来给他。说他喜欢自己吧,抱着手指头算,喜欢明忱的人大把在,什么样的性格和样貌都有。 何深知道自己长得不差,身材也好。 但他没有自信到盲目自恋的地步。身材样貌比他好的大有人在,何深除了会哭会装可怜外,没什么擅长… 明忱没理由偏爱,没理由在拒绝路易斯后和他在一起,甚至那个追求他的小歌手,虽然人家没多少钱,至少样貌,身材样样有,而且比何深会唱歌…… 明忱拒绝前面所有的人,偏偏在何深这栽了跟头,这算何深的幸运吗? 其实也有一点,但一定还有别的什么支撑着。 明忱虽然总是凶,凶的同时也默默地对他好,那些好类似于心软。 为什么会心软,为什么会对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人心软,这个问题换做以前,何深想破脑袋都不一定明白, 现在,他知道了。 如果明忱是他的小白,一切都能解释得通,甚至为什么明忱不喜欢江崇年都能解释了。 何深当初和江崇年纠缠的时候,正是小白在他身边的时候,之后没多久,他的小白就不见了。 当时何深只顾着哭,甚至没来得及看那马路边撞死的,到底是不是他的小白,只知道是个血肉模糊的白团…… 这样想着,何深突然想起,那天他带明忱去看小白的时候,明忱不仅没有安慰,甚至在笑他… 一切都因为明忱是小白。 何深恋恋不舍地离开亲得柔软的唇,沙哑着嗓子问明忱:“我的小白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是我捡回来那天晚上,还是我第一次给你洗澡,或者,我给你穿裙子的那天,再或者你一定要挤进我被窝睡的那几晚?” 何深一连几个问题抛给被他亲得迷糊的明忱。好不容易褪下一点的红晕更甚,连脖颈上都透着嫩嫩的粉。 何深知道明忱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所以帮他回答:“怎么喜欢的都无所谓,好激动,有只猫喜欢了我这么久!有种被惦记很久的感觉,我说嘛,接近你的那几次为什么你显得这么烦躁,明明我才刚开始,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你就开始烦我,你这不就是,做贼心虚吗?明忱,你太不诚实了!” “你给我闭嘴。” 何深忽然想什么,露出几颗白白的牙齿,眼睛笑得弯弯。 竟然有些感谢欧阳钦的打赌,如果不是这个赌约,他和明忱大概不会再有交集了。以明忱这样的性子,在一开始就推开了,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再和自己有什么交集! 好狠心。 欧阳钦的赌约是为了路易斯吧……他爱路易斯。又因为路易斯喜欢明忱,才会用这样玩笑,又过分的方式。 虽然做法不对,何深还是想谢谢欧阳钦,用自己的病态的爱成全了何深跟明忱的爱! 何深非但没闭嘴,又重新吻了上去,把明忱整个往后压,左手搂着他的腰,因为没有穿上衣的缘故,滑嫩的手感让何深兴奋地揉了揉。 右手则小心地捏着受伤尾巴顶端割口,生怕搓在沙发上让伤口更严重。 明忱不习惯何深这种情况下,突如其来的热情。 尾巴和耳朵长出来后,明忱身体就敏感得厉害,何深稍微碰一下,他都会忍不住地颤。 这种感觉非常陌生,就像吃了催·情的药,他虽然没说,但整个人都很躁动,是那种想要什么,却抓不住什么的难耐。 或者说,他现在非常地想要何深。 这种想要,几乎将他逼得透不过气。明忱在拒绝,又本能的迎合何深,甚至觉得合身没脱掉的衣服是累赘,是妨碍他们亲密接触的障碍物。 嘴上的拒绝,手则轻轻地把的衣服往上撩,两人的小腹相互触碰,明忱一时没忍住,轻轻哼了一声。 这代表愉悦。 他也许发情了。 明忱不太愿意以这样的形态和何深上床,这让他觉得怪异,也害怕何深会嫌弃。 他抬起手推推何深,再吻下去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明忱故意一脸痛色,“疼。” 何深被他吓着了,几乎是瞬间就离开了。 他看了眼尾巴,确实有一点往外渗血,何深自责道歉,低头药找消炎药,细心涂着边问:“忱哥,为什么要用刀,你这样不亚于砍手砍脚,太危险了,下次不能这样,既然是忽然出现的,一定又会再回去,以后别再这么极端,万砍下来威胁到生命,那可怎么办!我们都已经睡过了,不为自己想,也先考虑考虑我,我可不想当寡夫。”何深说得幽幽怨怨的,并且一本正经。 明忱再也忍不住笑出声,身心莫名地放松,掐着小媳妇做派的何深软软的脸,“怎么张口闭口就是这些,我没说要娶你,也没说嫁给你,自作多情什么,像你这样的麻烦精,我才不要。” 明忱没别的意思,他就只是见不得何深好,也想用言语反击他。 小媳妇何深似乎当了真,垂着眸成了只委屈的小狗,“忱哥,你认真的吗?你觉得我是麻烦精,你不想要我,你也没想要娶我,也没想嫁给我…所以,你只是单纯的耽误我的青春,对吗?我何深能有几年青春啊…如果你硬要这样,即便犯法。本少爷也要强制爱了!” 明忱看了一眼自己的尾巴,已经包扎好了,同时全身热感蔓延,他本能贴着何深,好奇地问:“强制什么爱,难道你还想把我关起来,就凭你那点胆子?” 何深也凑近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他刚才翻箱倒柜的时候确实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其实就是他上次来明宅偷偷放着的,想着哪天能跟他的忱哥玩点不一样的。 他当着明忱的面,从电视旁边柜子顶层拉柜取出绳子跟手铐,在他眼前晃了晃,笑得更得意了。 “忱哥,想不想体验一把弟弟的强制爱?” 作者有话说: 虽然我知道,但还是多余问一句,你们想看什么?? 第40章 不成器的东西。 明忱显然并不想体验,他披着毛毯从沙发上站起来大步上楼。留给何深的,只是那条毛茸摇晃的白尾巴。 末端三分之二的位置剃了一层毛,裹着颜色稍暗黄的纱布,竟然有几分俏皮… 不行,他忱哥太可爱了,机不可失! 厚脸皮的何深把一楼的灯都关了,抓了个布袋子,右手拿手铐追上去。 追到卧室,明忱已经钻进被子里了。 他不急,非常有情趣地把卧室的灯也关了,只开埋在卧室顶端,暗红色的LED灯。因为没给明忱穿上衣,扑上去的时候,何深直接省了脱衣服这个步骤。 明忱难受扭着腰,隔着裤子这层布料,不太得劲儿。 他别开脸拒绝得很明显,何深不依不饶俯下身,贴在他耳边,“来吧,忱哥,我们就做一次,好不好…” 何深显得很兴奋,完全不像只要一次的主。 明忱这样子在床上无端添了几分情趣,他的耳朵和尾巴,别说摸,光是看着就受不了了。 “我不要,何深,快下去。”明忱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他这样说着,上半身却在迎合何深的抚摸。 明忱别扭地拒绝,何深正愁,才想起自己带来的手铐,只听哗哗金属碰撞的声音,明忱一只手已经被何深铐着了,另一只手还想抓何深,也被铐了。 最后两只手牢牢被按在头顶。 “束手就擒吧,我的宝贝。”何深说着,低下头去吻他,另一只手也不老实,一路往下滑。 …… …… …… …… 再醒来,明忱的尾巴和耳朵都不见了,他只觉得全身酸得快散架,那处的感觉不可言说,两只手竟然还被手铐牢牢地铐着! 想起昨晚,心里怀着气,明忱侧脸看了眼旁边的始作俑者,越想越生气,直接一脚踹在他腿上,晃晃手,“还不给我解开!” 何深迷糊睁眼,如同吃饱喝足的大爷,被一脚踹醒也没多大的起床气,反而笑嘻嘻地爬到明忱身上,像只奶狗一般,使劲地蹭蹭,完了还委屈说:“忱哥,你好凶。我告诉你件事,但是你千万不能打我。” “先说。” “不行,你得先保证不打,也不骂我。”何深耍无赖,凑到明忱本就斑驳的脖颈上又吸了一个粉红印子。舔了舔接着蹭,撒娇嘟囔,“忱哥,忱哥忱哥忱哥,答应我,你不答应,我不敢说。” 明忱手撇下这个话题,直接道:“把手铐解开。” “不行,你得先答应。” “好,你说。” 何深埋着头,手轻轻揉着明忱的耳垂,“手铐钥匙没了…” 明忱脸色一遍,蹙眉沙哑着嗓音吼道:“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何深的胆子正好够这一遍,结果是整个人被踹下了床…… 明忱起身去卫生间,看到镜子中自己的惨状,眼眶红不说,满身斑驳,从脖颈一直到…… “何深,你他妈属狗的吗?” 被鞭策的小狗低着头跟过来,揪着自己的衣摆,悄悄地抬眼看明忱,不敢多,就一眼,他言辞义正小声说:“这不能怪我,忱哥你不知道,昨晚你多勾人…喘的声音太好听了,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怎么忍得了。我还录下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看别人怎么搞自己!明忱有点想杀人,“现在立刻删了。” “我绝不给别人看,就关起门我俩自己看!”他晃着手机有些得意,“视频中的你很养眼,确定不看一看?” “滚远点。” 明忱的手还被铐着做什么都不方便,被何深伺候着刷牙洗脸,换衣服的时候犯难了,这种时候明忱也想杀了何深。 什么方法都试过,这铁东西质量好,就是弄不开,也破坏不了,眼看明忱手腕都磨红了才停手。 实在没办法,明忱套了件羽绒服连着手一起套在衣服里面,两人去了消防大队。 消防员操作的时候得脱点衣服,明忱脖颈上的斑驳就这么暴露出来,消防员多扫了几眼。 明忱面上波澜不惊,但站在旁边偷笑的何深知道,他的忱哥一定羞死了! 从队里出来,明忱默默走在前面,没等何深,对方追上来时眼神都不愿给他。 厚脸皮的何深搂着他的腰揉了揉,“老公,你怎么不等等人家?” 通过昨天晚上,何深解锁老公两个字,知道明忱好这口,他就老公长,老公短,老公要亲,老公要抱,反正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大马路上,别犯贱。” “老公啊!”何深放大声音,夸张抱着明忱,“老公别气了,我错了。” 路上人来人往,明忱觉得丢人,直想撇下他。 两人没回明宅,去了中环的公寓。 自从何深在这地方待过以后,明忱就买了油盐酱醋,让它显得更像一个家。虽然,两个人都不会做饭。 明忱昨晚没睡好,到家就想上床补觉,何深赖着他,窝在他怀里一起睡挺香。 后来,还是明忱先醒。怀里的人还在睡,他就没忍心吵醒,保持着环抱姿势,一直等这个动不动就委屈的小媳妇醒。 如果不是床头柜的手机响,何深恐怕要睡到天黑。 电话是江崇年打来的,他只是想告诉何深一声,他撤了案,让何深不要再想这件事。 他说,这件事情和明忱无关,如果他和明忱两个真的相爱,就好好在一起,情侣之间不要怀揣误会,遇到对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挺不容易的。 挂了电话,何深才想起,他这次来找明忱其实是因为江崇年。 何深不相信这件事是明忱做的,也不怕开口问,但他怕伤明忱的心。 如果真不是明忱做的,那他也是猜忌明忱的其中之一。 何深自己不开口,明忱也梗着这件事,他主动道:“我会准备一个发布会专门给江总道歉,他是受害者。” 明忱并没有多说什么,何深显得微微诧异,他以为明忱应该不会和他提起这件事。既然提了,他就顺着这个话题问:“忱哥,你……” 明忱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道:“你觉得是我做的?” 何深几乎脱口而出,“不是。” “不是。”明忱淡淡地重复一遍。 这好像是唯一一个无条件站在他身边的人。 明忱所表现出来的脆弱太过明显,就连身旁的何深也从他的眼神中察觉一二,心疼溢上心头,他从赖着明忱的姿势变成抱。 抱着这个突然可怜的人。 “不用发布会,过去了。不用了。” 这件事他再也不会多问半句,只要知道不是明忱做的就行,他转移话题,小声地说:“忱哥,你书房挂了这么多字画,你是不是和我一样,喜欢这些东西?过两天在西沙有场慈善拍卖,咱们一起去看看?” 明忱看着他,下巴靠着他的肩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轻轻淡淡地说:“我怎么会喜欢字画呢,我不喜欢。” “不喜欢那你书房挂这么多干嘛?那些画看着就贵重,你要不喜欢,就送给我!”何深甚至觉得他的忱哥在凡尔赛,明明收着这么多珍贵的画,竟然说不喜欢,这不是凡尔赛是什么! “好,送你。” 几乎是一瞬间,何深突然意识到,他的忱哥可能真的不喜欢!是因为喜欢何深,所以才有这些字画,还有那次的Wi-Fi密码,一定另有玄机。 何深自认聪明,也不至于一次性猜中人家的Wi-Fi密码吧…他的忱哥,竟然有意无意地模仿他的生活习惯! 这些藏暗处的爱意被迫浮出水面时,何深竟然感动得想哭,在明忱耳边甜甜蜜蜜喊了一声老公,紧跟其后的是那一句说多少遍都不腻的我爱你。 明忱的心跟着动了动,忽然问:“有多爱?” “找个人多的地方表白?” 明忱斜了他一眼,带了点嫌弃。 …… 何深在明忱这住了两天,给何鸿宇的借口是他要和明忱学怎么做生意。 知道自己管不住儿子,何鸿宇就随他去。 明忱一直以来都想亲自拜访何家二老,左右都被何深拦着,索性决定去完拍卖会直接去何深家,顺便送些拍卖来的东西当礼物,一举两得。 这天去拍卖场,何深打扮成非常乖巧的学生模样,白衬衫牛仔裤。明忱则一贯的西装革履,到现场,外人只以为何深是小明总带来的男伴。 这个小男伴黏黏糊糊的,走路也好,说话也好,总要让对方搂着自己,两人走在路上侧目的人很多,明忱半分不介意,搂着何深直往第一排去。 没想到,和江崇年坐在了一起…。 他虽然对江崇年喜欢不上来,但更不乐意让何深坐他旁边。明忱礼貌客套的和江崇年简单的点头,然后直接坐在江崇年旁边。 何深兴奋地抱着明忱胳膊探过身来和江崇年打招呼:“年哥,你也来做慈善。” “主办方邀请的,”江崇年一贯的温柔尔雅,“这个慈祥的背后是一所希望小学,我觉得还挺有意义的。” “对,有机会去看看。” 何深没聊多少,主要怕冷落了明忱。这种场合何深一般都会犯困,现在也不例外,他靠着明忱的肩,环抱着他的腰,等着烦琐的前期介绍,等着等着,就睡过去了… 再醒来都不知道拍了几个,明忱没怎么动,何深因此睡得还算舒服,生身上盖上了暗红色的薄毯暖和得很。 他迷糊着抬头准备开口,发现明忱看着台上的方向不动,好奇之下何深循着看过去。 是幅画,画工一绝,内容是一只灰色的猫趴在阳台上睡觉。慵慵懒懒睡姿很可爱,何深以为明忱看到同类所以才露出这样的表情。 后来亲眼目睹明忱花几倍的价格拍下这幅画,回去的路上忍不住问:“忱哥,不是不喜欢画吗?为什么争这个?” “他像我弟,很像。” 作者有话说: 听话,回来评论。 第41章 都是我的儿子。 何深第一次知道,明宅竟然还存在这样一间卧室。前几次来他还以为是杂货屋。 这间卧室的配色不同于明忱房间的简约,堆了许多暖色系毛绒公仔,有一个垫着毛绒毯子的飘窗,正对着花园,每个细节都透着温柔。 何深跪坐在床边,看明忱亲自把画挂在床头上方,然后过来坐在自己身边,仰着头打量画,嘴角不自觉上扬,露出淡淡的笑。 原来,他的忱哥不只对他一个人这么柔软,虽然另一个是弟弟……何深知道这样不对,浅浅的醋意还是蔓上心头。 弟弟要和他争宠的话,他输定了吧… 何深收回视线,忽然非常依赖地抱着明忱说肚子饿想吃饭。 “你乖一点,收拾一下去你家吃。”明忱抬手捏他的脸,看他一脸可怜相,凑过去在脸颊落下一吻,温声细语道:“去换身衣服,先穿我的吧,下回我给你买衣服回来放着。” “好。” 明忱牵着他回自己的卧室。 先前去拍卖场,明忱可以随便何深怎么穿,去何家不行,至少留下好一点初印象。 尽管对方是何深本人的父母。 何深明白明忱的顾虑,他趴在床上等明忱为自己找衣服,找到了就耍赖让他帮换上。 两人打闹着,半个多小时才把衣服穿好。 在此之前,何深提前和家里通了气,两人来的时候正好下午饭点。 何深家是三层的白色小洋楼,带了一个大大的花园,花园种着各色花朵,有个戴帽子的女工正在修枝。 何深边进来,边介绍说:“我妈平时没时间,又爱种花,满院子都她搞来的,忱哥,好看吗?” “好看。”明忱回答得淡淡的,似乎不太感兴趣,从下车起人就在游离了。 看明忱心不在焉,何深牵起他手拍了拍“忱哥,你千万不要紧张,这会儿我爸妈可能比你还紧张。” 明忱有些诧异侧脸看他。 何深接着说:“用二老的话说,就是他不成器的儿子竟然找了一个有出息的男朋友,眼瞎了还是怎么?什么丑媳妇见公婆,是帅老公见丈人!” “油嘴滑舌!” “忱哥你别不信,真是这样,我爸妈知道你要来,打着电话就开始紧张了。这会儿估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可能在想,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见你才得妥当,或者开口第一句说些什么才显得自然。” 明忱叹了口气,看着何深甚至有点想笑,“何叔叔见过我,哪有你这么夸张。” “以前你只是明忱,可现在你是我男朋友啊!” 明忱想也是,这不正是他紧张的原因吗… 他拎着从拍卖会上特意买的一套笔墨纸砚,和一条蓝色的宝石项链。这礼物听着有些俗,但实物看着精美,送人再合适不过。 何鸿宇原本站在窗边,瞥见进大门的两人,连忙转身跑去厨房,“来了来了,小茹,他们俩来了。你等下自然点,我们是长辈,拿出气势来,不要被他们小辈比下去了,知道吗?” 闻言,韩茹拿着锅铲出来,从窗口看了看,返回厨房被何鸿宇惹得也有几分慌张,“要进门了,快,你没事做就打开电视,假装看电视都行别无所事事杵着,或者拿上报纸看自己的,别紧张,越紧张越慌。” “好好好。”何鸿宇连忙拿了报纸好好坐在沙发上。 在餐桌剥蒜打下手的阿姨憋着笑,她也朝窗边看了看,衣着一白一黑两人牵着手竟然已经进来了。 “少爷,明先生,你们来了。”阿姨擦擦手,招呼着站起来,“你们快坐,我去给倒热茶。” “来了。”何鸿宇装模作样,甚至有些严肃。 “爸,大下午看报纸呢?”何深带明忱过来,就坐在何鸿宇正对面。 “何叔叔。”明忱面色缓和,礼貌地打了招呼。 何鸿宇翻了一面报纸,不知道具体在看什么,看模样,内容应该对他来说很重要,他眼皮子都来不及抬一下,点头应付了。 他的儿子却一点也不给他面子,凑到跟前无情拆穿:“您报纸都拿反了,看什么?” 其实报纸没拿反,被何深这么一说,何鸿宇慌张下没多想,连忙转了个面,这下真反了… 何深笑出声,何鸿宇才知道臭小子又在糊弄他,索性放下报纸,看着他二人,表情还算严肃,道:“舍得回来了?我以为没经过我们同意就把自己泼出去了。” 这话别有深意,何深厚脸皮抱着明忱笑,也不反驳。 他非常不客气斜儿子一眼,视线落在明忱脸上,“最近怎么样……我是说你的公司最近怎么样?” 何鸿宇平时也看些新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知道些,始终有护犊子的成分在,他不觉得那事是明忱这样的人会做出来的,何况明忱的性子和他父亲如出一辙,根本不屑于在背后搞别人小动作。 “谢谢何叔叔关心,公司目前挺好的。”明忱的紧张一点也没消散,人突然变得不善言辞,他端端正正地坐着,真像在见老丈人。 何深看不下去了,连忙杵杵明忱,示意他把礼物拿出来。 明忱这才把身后的礼盒拿过来,推到何鸿宇面前,“何叔叔,这是给您和阿姨带的礼物,您看看还喜不喜欢?” 何鸿宇咳了咳,先往礼物上瞟了瞟,没来得及说什么,韩茹从厨房出来把菜放在桌上,摘了围裙跟着坐过来,颇有些自来熟说:“还给我也带了礼物啊。” “是,您看看。” 他们拆礼物的间隙,明忱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直接说:“叔叔阿姨对不起,事先没有告诉你们我跟何深的关系,这不怪何深,我先喜欢的。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何深,请你们二老放心。” 何鸿宇:“?” 韩茹:“?” 听到这话何深在旁边乐开了花,这些话,并不像明忱会说出口的,有点类似于:把你们的女儿交给我吧,以后的日子我会好好照顾她… 他笃定,他的忱哥一定是紧张的慌不择言,脑子追不上嘴,这会儿估计害羞死了。他贴心地握住明忱茶几下的手,在他手心抓了抓。 明忱不动声色看他,耳尖爬上红晕。 在紧张这一件事上,何爸爸一点也不比明忱逊色,他点头附和着,“那就好,那就好,何深跟着你,我们挺放心的,你们两个好好相处,不要吵架,好好相处。” 闻言,韩茹斜何鸿宇一眼,“咱们小深又不是大闺女,这样说不觉得奇怪?你俩得了啊,事情已经发生,我也努力在接受了,不要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赶紧洗手过来吃饭,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 “行,我们听韩女士的话先去吃饭。”何深带明忱逃离尴尬现场。 到饭桌上,韩女士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方面是长辈的原因,一方面又和当年的梁晨阳玩得好。 自从明朝野去世后,在她潜意识里,明忱就是她的孩子。看两个小年轻这样,慢慢也想通了,反正不能扭转,何不如大大方方地接受。 “你们两个最好踏踏实实的,都是我的儿子,别说谁欺负谁,吵架什么的,谁不讲理我教训谁。” 韩茹给明忱夹了块糖醋排骨,又贴心换远处的鱼给他,温柔说:“有事没事来家里玩,何深的房间大,重新布置一下,两个人住着也好,实在不行,妈在楼上给你腾出一间房出来。” 听到韩茹自然而然地用‘妈’当作自称,明忱夹菜手顿了顿。 他其实不指望何家二老会很快接受他,甚至做好不欢而散的准备,虽然进门风平浪静,保不齐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呢。 现在这个结果让他惊讶,特别是这个‘妈’让他动容,甚至想哭。 即便一旁的何深也没想到,他一生要强的韩女士接受能力竟然这么强,同时也庆幸父母没有给明忱施压,他做好不同意就直接带明忱哥离开的准备。 时间还长,他可以慢慢磨。他不愿急于求成而让明忱伤心。 …… 接下来几天,两人按部就班回各自的公司上班,平淡几天,何深突然想起明忱之前说要去X国的事。 始终放心不下,去明忱公司,终于从孙杰口中探听到一点,明氏并没有在X国有项目,至少最近半年都没有。 保险起见,何深推了下午两人一起吃饭的时间,偷偷摸去肖律师的事务所。 不巧肖律师有事外出,事务所只有个助理在整理资料。 “先生,要不明天来,明天肖律师一整天都会在事务所。” “那今天晚上他还会过来吗?” “会,可能会晚…” 何深并没有听助理的意见,直接坐事务所等肖律师。 接近晚上九点半,肖律师终于回来了,见到何深还在,有些许意外。 他也才从明忱那回来。 “何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何深摇头,直接问:“从明忱那回来?是说X国的事吗?” 肖律师放下公文包带何深去自己办公室,关了门才说:“是X国的事,何先生的意思是?” 肖律师知道何深和明忱那点不寻常的关系,以为明忱自己和他说了,这会儿并没有想要隐瞒。 “明忱去X国到底因为什么?” 闻言,肖律师蹙眉。 明忱没有和何深提过? 他顿时觉得自己说漏了嘴,有几分不自在道:“明总没有和您提过吗?如果是这样,我作为一个律师不方便直接和你说,抱歉。” 何深不是好糊弄的,也不打算就此罢休,接着道:“关于明叔叔的对吧?我知道明叔叔的死另有蹊跷,肖律师,你说吧,如果明忱去X国是因为这件事,我是他男朋友,就有必要知道。对方既然敢明目张胆对明朝野动手,明忱就不在话下……X国是什么地方,说难听点土匪猖獗!真敢放明忱去?” 肖律师很想赞同何深的话,但这件事没经过明忱同意的话,他不能直接说,这是他作为律师,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鉴于何深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肖律师没提多,只告诉何深,明忱去这一趟很危险。 危险。 何深更不可能放过明忱了。 此后,何深天天粘着明忱,殷勤得很。一个星期后的晚上,明忱实在忍不住,直接问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明忱自己提的,何深窝在他怀里,小声说:“老公啊,你看不出来吗?对方就是想套你过去,听我的,他们诚心想告诉你些什么,你出钱,他们来国内。如果你去X国,这对你来说实在太被动了,我不允许。” 明忱绕他头发的手指头一顿。 果然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明天双更或者更多,炸裂剧情要来啦!! 第42章 带我一起(一更) 明忱并不反驳,只是坚定地告诉他,这一趟必须去。 何深又发挥自己耍无赖的能力,直接躺在明忱身上压着,严肃且坚定的说:“去也行,带上我。” “不行!” “那就不许去。” 两人僵持不下。 明忱并不想让这些本不关何深的事,破坏两人好不容易维系的关系。他哄着何深,搂着人拉上被子准备睡觉。 “我今天把话撂这了,你要不带我去X国,我就偷偷跟着你去,休想甩开我!” 明忱不想跟他在这事上多说,颇有种不提就过去了的架势,“宝贝,晚安。” “晚安。”何深从他身上下来,强迫着钻到他的怀里,“抱我。” “好。”明忱有求必应,伸手关了台灯,抱着人才闭眼,楼下响起弱弱的敲门声。 应该不小,房间隔音都能听到…… 一般情况下,住在家里的桑瑾会去开门,但这次敲了很久都不见有动静,明忱起身开灯自己下去开。 何深跟屁虫一般追起来跟出去,“忱哥,别让我一个人待着,你等我!” 明忱斜他一眼,顿了脚步等他。 没想到,敲门的竟然是桑瑾,她神色透着慌张,没有哭声,但脸上湿漉漉的,大概是眼泪。 “怎么了?”明忱开门让她进来,“我记得你身上配得有大门钥匙。” “对不起,少爷对不起。”桑瑾揪着自己衣袖的手隐隐在颤,她抹了把脸,慌张道:“少爷,明少爷怎么办,我姐把我妈杀了!” “什么!”明忱何深异口同声。 桑瑾点头,断断续续说着甚至有几分癫狂,“杀了,她杀人了,杀了我妈妈,怎么办明少爷…” 桑瑾往前走了几步,眼看就要碰到明忱,何深心中莫名忌惮这姐妹俩,总之喜欢不上来,下意识把明忱护在身后,建议道:“报警了吗?还有救护车呢?” “报了,警察也来了…”桑瑾有些语无伦次,“我不知道,不知道,邻居说,我姐犯病…我妈骂她,多说了两句导致她失控,所以就……我妈被送来京城的医院,我一起送的,可是不行了,医生说救不了…我…我妈死了!” 桑瑾终于哭出声,捂着脸大声哽咽,边说:“桑瑶进了精神病院,医生说,明知道她精神状况不好为什么不直接送来,这都怪我…怪我侥幸,我以为她好了…” “桑瑾,你先别激动…”明忱抬抬手又放下,他最不擅长安慰人,就像他不习惯被人安慰一样。 “我不知道怎么办,明少爷,我妈死了……” 现在最首要的是去医院,明忱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上楼快速换了身衣服拿上钥匙下来,三人连夜去了医院。 桑妈妈在停尸间里躺着,只有桑瑾进去看。 明忱不愿进去,何深就守在外边陪着他。明忱没有言语,何深知道他想梁晨阳了。 这种痛心又无助的表情,他在坟山那天看到过。 “她把自己的母亲杀了…”明忱轻声说着,现在回过神来,他比桑瑾还不敢相信这件事。 明明让她母女二人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一个月不到,人就没了…从某种角度明忱觉得是自己的原因。 如果当初他没让母女两人离开,这个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明知道桑瑶有心理疾病,还放任着,这到底是谁的错…… 何深见明忱盯着一个地方不动,表情算不得好,立刻反应过来,这人可能又在往身上揽罪了! “明忱?” 他们原本靠着走廊壁,何深牵着他的手走到窗边,靠着窗台揽着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刚才,你不说话的时候都在想什么?我想知道。” “没什么。”明忱只看他一眼,多的话并不想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事,你如果非要揽到自己身上,那就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何深说话的声音有些重,他甚至有点生气,明忱这样的性子,为什么会存在这么优柔自卑的一面。 这是他想不到,也觉得生气的点,“这是他们一家的事,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许多想,过会儿我带你回家,咱们接着睡觉,明天不是要去公司吗?不能熬太晚。” 明忱垂眸没看他,疲惫地叹了口气,“我没有把错归到自己身上……只是觉得有点遗憾,本该不会发生的,但偏偏发生了,还在我身边,我觉得震惊罢了……” “好。”何深环着他的手紧了紧,往自己这边靠,“等桑瑾出来,我们和她说一声就回家。” “她一个女孩怎么应付得了这样的事?在京城无亲无故,现在除了被关起来的姐姐,她再没别人了…” 明忱最能感同身受,当初明朝野忽然走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医院,虽什么都没说,但极度的不知所措,一方面是丧父之痛,一方面还有顶着舆论的压力… 连他一个男人都无措,更别说桑瑾。 “我陪你一起。”何深望着他,心软得一塌糊涂,当初他这么害怕的那天晚上,自己竟然没能陪在他身边… 那他弥补一下。 桑妈妈最终连夜被火化,桑瑾感谢了明忱何深以后,抱着骨灰盒跟请了两个星期的假,而后直接坐出租车去了桑瑶所在的精神病院。 出租车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街道尽头,何深拍拍明忱的肩让他回神。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各式各样不尽如人意的离别,伤心一下就好了,如果忱哥每一个都这样尽职尽责不愿释怀的话,那得多心累。听话,现在我带你回家,好好睡一觉,这件事就过去了。” 明忱轻轻地‘嗯’了一声,跟他离开。 之后,事情也算尘埃落定了,桑妈妈被桑瑾送回老家,葬在某个树木丛生的吉利地。 桑瑶也被送进京城某家精神病院接受治疗,桑瑾则回来继续在明宅工作,她没再提起这件事,从一个爱笑的姑娘变得沉默寡言,每个星期都会抽时间去精神病院看桑瑶。 与此同时,明忱前往X国的事也提上了日程。 这天下午,何深耍赖在公司休息室又变发儿折腾了明忱。两人本来一起洗澡,洗到一半何深因为还不老实被踹了出来。 委屈的小媳妇在床上滚了好几圈,实在没事做准备再潜入浴室时候明忱先前就掉在地上的手机响了。 骤然发出的声响吓他一跳,何深看眼浴室门,料想人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索性捡手机过来。 一串没有署名的陌生跨国电话。 几乎瞬间,何深就明白了,他毫不犹豫点了接听键。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实话告诉你,明朝野就是我弄死的,怎么样?想知道具体过程吗?我给你的时间不多,对了,明朝野还有话给你…” 处理过的机械男声从听筒中传出,何深屏住气听完这些话,没做任何回应,迅速挂了电话,接了仍心有余悸地看着手机。 肖律师曾经说过,仅凭一个号码,警察奈何不了对面的人,就算联系国际刑警都不一定拿他们有办法。 明忱洗澡出来,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何深立刻收敛了异样,从桌上拿了块毛巾,扑在他的头上,接着搓了搓,“老公,我帮你吹头发?” “好。” 明忱有些累,懒得动。他坐床边,习惯性摸手机,才拿过来还没解锁,帮他擦头发的何深连忙抢走了。 何深突然想起,那通电话他还没来得及删通话记录… 这番操作成功引起了明忱的注意,狐疑看他几秒,把自己的电话抢回来,“你抽什么风,想玩自己没手机?” “老公……”何深面上带了点委屈,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他就顺着这个意思往下编,脑袋蹭着人,说:“我玩一下你手机怎么了?难道你手机里有我不能知道的秘密?什么秘密竟然不想让我知道?负心汉…” 最后三个字何深说得非常轻,还是被明忱的耳朵完整捕捉,他掐了把何深的脸,几乎是面无表情地纠正他,别有深意道:“这个负心汉,具体指的还不知道是谁。” 何深自觉理亏,识相跳过这个话题,接着想去扒拉他的手机,“你再借我玩一会儿嘛,就一会儿?” 明忱没理,当着他的面打开通话记录,看眼上面的通话时间,又看着何深,直截了当问:“帮我接电话了?是X国打来的?” 何深脸红,同时也不再做隐瞒,老老实实地点头。他从背后抱住明忱,就像怕这个人一下子跑了一样。 他一点点收紧的手臂,下巴靠着对方的肩,认真说:“还是上次那句话,忱哥铁了心要去,必须带上我,如果不想带,就别去了。我脾气大得很,你搞偷偷摸摸那一套,信不信我直接变异!” 变异?! 明忱有些想笑,强忍住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对方说什么了?” 时隔几个月才又打过来,肯定也担心明忱不过去,这次或许说了什么威胁的话,看何深的表现就知道,内容不太好听。 “他没来得及说话,听到是难听的机械声我就给挂了。”何深侧着脸看他,“老公,你不会怪我吧?我不想他们联系你,也一点不想你过去,你要不忘了吧,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他们就是要钱,像这种亡命徒拿了钱都不一定老实,是个无底洞,你给一次钱,还有第二次第三次,这样的人怎么养得起?忱哥,别去了好不好,忘了吧,我们俩在京城快快乐乐过日子?” 明忱看着他,叹了口气,决定就这件事,谈谈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我的前半生,也就是我爸的后半生,我都亏欠了他很多,一点没有尽到儿子该有的责任。所以现在才想方设法地弥补。我知道这样弥补不了什么,但是何深,我是在给自己找理由不恨自己,关于明朝野这件事,梗在我心里很久了,X国必须得去。如果明朝野是被他们害死的,我至少要把害死他的人绳之以法,这是我作为儿子应该为他喊得冤,同时,我的心也会好受些。” 何深认真听着,虽然不认同,但道理都懂,所以没再发一言。 “何深,你得认真听我说,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这次我不能让你和我一起,你听话些,我能照顾好自己。” 何深没办法,一点办法都没了,口舌抵不过他,只得默默流眼泪,这眼泪真假成分难辨。 他先是细细的抽泣,接着哽咽出声。 “你在为我哭丧吗?”明忱扯出一抹笑,捧着他的脸,“你这模样搞得像我要上刑场,多大人了动不动就哭,你要再这样,我轰你滚回家去。” 何深撇着嘴,努力地忍着哽咽的模样可怜极了,“你去这么远的地方不带我,光是想着,我就伤心死了,你轰吧,我就不滚,你不如直接踹!” “你说的?”明忱认真道:“我踹了你就回家,对不对?” “不。” 用哭竟然不管用了! 何深装着装着竟然还有些止不住,他担心明忱的心溢于言表。其实并没有想明忱会出什么事,只是,在知道此行存有危险性后,害怕得劲儿怎么都过不去。 他甚至想到国际上那些大案子,什么枪.杀,绑架,谋财害命…太多了,每一个都是何深不能接受的程度。 “你想让我放心就得带我,光让乖在家里等定什么用?如果换作我去,让你在家里等,你乐意吗?老公啊,你换位想想吧。” 明忱看着他,依旧不愿松口。 他早就定了去X国的机票,明天下午三点半,算好了这个时间何深有个会要开,等他会开完,自己大概已经到X国了。 这样想着,明忱侧着身子拥抱何深,捏着他下巴恋恋吻上去。 即便是短暂的分开,他也会很舍不得。 作者有话说: 来了耶耶耶 第43章 清醒着深情(二更) 预备走的这天,明忱给何深打个电话,确定小媳妇准备开会后才出门。 孙杰早在门口等着了,他这次不和明忱去,是特意来送人到机场的。 “明总,财务部已经把下半个季度的财务报表整理好,我已发您邮箱了。” “好。”明忱点着头揣好手机上车。 边开着车,孙杰偶尔看眼后视镜里的明忱,见他望着窗外发呆,斟酌一番说:“何少爷那边我已经让人留意了,他早上八点半左右进公司,之后没有再出来过,您放心。” “嗯。” 明忱昨晚睡得并不踏实,他心里一直装着这件事,终于顺利上路了,反而头疼得厉害。 他沉默几分钟,忽然想到什么,嘱咐道:“到那边我会换一个号码,这段时间何深联系不到我,你和他好好说,让他专心工作,别想其他的。” “明总,那您的号码能给我发一份吗?至少让我能联系到你,还有肖律师,肖律师这边按您的安排晚上才通知他。” “嗯,到X国我会先联系你。”明忱的视线重新望向窗外,就这样沉默了一路直到机场。 他掐着点来,换了登机牌立刻就要登机,没行李直接进去了,孙杰站路口,直到人影消失才离开。 订票时头等舱没了位置,明忱也不在乎,他坐在经济舱靠窗的位置,带上眼罩准备补觉。 心里想的事情多,只有睡一觉醒来到X国才能放松一些。 这个间隙,倒数四排那个早就登机戴鸭舌帽的男人站起来。 修长的腿迈着大步走过来,停在明忱所在的这排,他弯着腰轻声和明忱旁边女士沟通,“您好,我和您旁边这位认识,方便换个位置吗?” 这位女士下意识看了看何深,有几分疑惑。 察觉对方听不懂中文后,何深连忙用英文又说了一遍,顺便指了指后自己那个靠窗的位置给她看。 女士非常地配合,也乐意和何深换位子,她收拾好自己的包拎着往后走,面对何深的谢谢,她笑着摇头显得格外的礼貌。 何深和颜悦色坐下,侧脸望着明忱的睡脸,表演换脸。心里气得,想咬一口这坏男人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竟然真瞒着自己来! 幸好何深留了一手,这不就是谁比谁心眼多? 这样想着,何深探过身,不留情在明忱唇边咬了一口。 明忱几乎是被吓醒的,他扯了眼罩皱着眉准备开骂。何深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时,竟然比被一个变态咬了一口还吓人。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即将起飞,请再次确认安全带已经系好,所有电子设备已关闭。谢谢!” 广播结束,何深忽略明忱的惊讶,伸手夺明忱的手机,当着他的面把手机关机了,语气不咸不淡,仔细听还有几分恼怒的意思。 “这位先生,电子设备关闭,还有飞机起飞的时候最好不要睡觉。” 明忱看着他,捏着眼罩的手一松,眼罩落到了地上,他不说话的这一分钟,内心的思绪早已翻江倒海。 是那种想方设法躲避一个人,结果关键时刻被抓包的烦躁… “你怎么在——” 何深几乎是瞬间打断明忱的话,“我也想问你,怎么在这?上午还和我打电话说很忙的人,为什么会在这?为什么和我同一班机?到底是谁骗谁,谁想扔下谁,明忱你好好说说。” “何深,你简直在胡闹!”明忱显得有些生气,别开脸不看他。 何深比他还生气,捏着下巴把人的脸转回来,“你倒是能耐,和我找借口的时候总是头头是道,现在就只会用一句胡闹掩饰自己的过错了?” 明忱望着他,把捏着下巴的手打下来,但这个蛮不讲理的人竟然在飞机上搂住了他的腰,脱不开身。 “飞机上,你要点脸!” “要不要和你有什么关系?”何深赌气说:“我不要,要什么脸,豁出去了!” “你他妈放开。” “我他妈就不放!”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让谁。何深也许是越想越气,还带点后怕的情绪在,凶道:“明忱我告诉你,你想丢下我,简直是不可能。我何深他妈想要跟的人,就没有跟丢的时候,接下来的行程一定是我和你一起,记住了吗!” 他没控制好音量,声音过大,飞机过气流层平稳后,空姐连忙过来,“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如果二位觉得坐在一起不合适,需要的话我这边可以帮忙协商调换位子。” 明忱:“需要。” 何深:“不要。” 何深彻底生气,侧脸望着明忱对空姐说,这里暂时不需要她。明忱也不甘示弱地回望何深。 良久,为了不给空姐添麻烦,也看何深正在气头上,明忱暂时退一步,预备给他冷静的时间,起身去卫生间。 门还没关上,何深已经跟上来了,他推开门又立刻关上,挡在门口,下一秒按着明忱,蛮狠亲吻他。 突如其来的变故,明忱只是挣扎了一下,后来配合着他,甚至抬手轻轻抚摸着何深的背,似在安抚这个受惊了,张牙舞爪的小狼。 是他的不对,明知道躲不过,还是想试一试,何深远没有他想象中的好糊弄…… 他有错在先,何深生气是应该的。 唇上吃痛一瞬,淡淡的血腥蔓延至口腔,何深这才找回一丝理智。 他重新紧紧地抱着明忱,后怕说:“你这个人,坏死了。我每天都提心吊胆地生怕你丢下我,老公长老公短的叫还是留不住。我以为你不会再丢下我了,没想到,是想偷偷地丢下,好坏,简直坏透了。” “没要丢下。算了,是我错了。” 明忱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既然人已经来了,那就好好带在身边,现在除了这样也没别的办法。 他感受着他拥抱自己的温度,忽然叹道:“早知道你这么粘人,决定和你在一起前,我就应该好好考虑清楚,怎么会有你这么粘人的人啊?你自己反思反思吧。” “不反思。”何深摇头,退一点身捧着明忱的脸,视线落在他嘴唇的那抹鲜红上。何深凑过去,用舌头舔了舔说:“你这回长记性了吧?我不仅不听话,还会咬人,这样的事再有下次,我咬的,就不只是唇那么简单了。” “属狗的。” “对,就是狗。” …… 空姐站在卫生间门口若有所思,她甚至考虑要不要敲敲门,生怕里面的人不管不顾打起来,在飞机上该多危险… 但两个大男人在里面,万一真上厕所,她贸然闯进去岂不是很尴尬? 空姐思虑再三,即便里面的动静小了,还是决定让空少开门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毕竟进去时,两人一个比一个凶,一个比一个脸臭…… 准备转身之际,卫生间门开了,后进去的凶神恶煞牵着先进去的漂亮美人出来…… 望着二人牵着的手,空姐再次陷入沉思,小声喃喃:“原来是小情侣吵架……” 两人昨晚都没睡好,何深主动抱着明忱,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好好睡一觉,手轻轻拍着背,安抚着。 一个小时不到,他枕着对方的脑袋也睡了。直到飞机预备降落的提示音响起,两人才迷糊转醒。 何深习惯在睡醒的时候亲明忱,所以现在下意识地亲了,亲完才发现又是那个空姐。 她在他们左前方站着,似乎有话要说,看见他的行为后怔住了,即便如此,何深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逆骨横生,当着空姐的面,在明忱的唇上又缠缠绵绵落下一吻。 “幼稚。” 明忱非常简单粗暴地评价他的行为,直起身来浅浅申了个懒腰。 “她老看我们,我不得给点表示?”何深笑嘻嘻的,非常懂事替明忱捏胳膊,揉腰,捶背,狗腿子凑上去问:“老公,睡得还好吗?我这个小仆人伺候得怎么样,舒服吗?” 明忱笑出声,捏他鼻子一下,客观道:“再接再厉,要是再听话些,别动不动就哭就完美了。” 何深一句话都听不进去,抱着人的胳膊使劲地蹭,蹭完还要窝在他怀里耍无赖。 明忱早就习惯何深这种不可理喻的行为,某些时候还有几分享受。他揉着何深额前的头发,低头看着他,眸光闪动。 从前对这人的喜欢,或许是那种得不到才无法忘掉地喜欢。现在除了喜欢还有别的情绪,比如说何深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对他来说就是很重要的一件事,这个人已经割舍不掉了。 即便某一天,因为种种不可抗力的原因,他狠狠推开了何深,那也是他违背了自己意愿,而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这样难预料的决定和何深本人无关,是他自己的原因,他爱何深,这种热爱的感觉已经侵入骨髓,换个人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明忱庆幸当初遇到的是何深,也庆幸何深这样坚韧不拔的性格,正是这样的他,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就成就了他们两个。 这段感情中,最不可或缺的,就是何深那股不变的坚定。 机舱内的空气压力随着高度骤降而迅速变化,高度的迅速改变影响耳朵内气压,让耳朵生出被塞住的错觉,这时候听声音就是闷闷的。 朦胧时刻,明忱突然想听何深的声音,他低着头,揉着何深耳垂,轻声说:“宝贝,说爱我,我想听。” “我爱你。”何深说得并不小声,闷而浑厚的声音入耳,他觉得不够,补充道:“我何深爱明忱,我很爱他!” 声音越来越大,明忱连忙捂住何深的嘴,面上则是愉悦的笑。这种时候,何深总是格外的听话。 这份爱他感受到了。 明忱决定收回之前说的话。 真正的爱并不一定需要用灌酒的方式才能出口,清醒着也能说得深情。 作者有话说: 我感觉今天恐怕是到不了炸裂的剧情了,隔了辆车就很气人,还不得不补…! 第44章 小小的条件 直到现在,距离匿名电话上一次打来,零零碎碎加起来已经过去快半年。 明忱并不像外界给他定义的那样雷厉风行,在这件事情上,他也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其中包括和何深拉扯的这段时间。 但其实,这些拉扯在何深偷偷和他上飞机后全成了无用功。 根据匿名人提供的大概地址,他们选择了X国边境的位置,入住了一家酒店。 酒店的条件还过得去,除了饭不好吃,设施俱全。 何深带了个中号的密码箱,打开才知道装了许多东西,按他的意思说,他是来旅游度假的,所以得带着明忱在这好好玩。 落地当天,两人休息到晚上,起来吃过饭后,何深从行李箱摸出两条泳裤,递给明忱,然后强迫他和自己去游泳。 这地方的海边晚上人不多,偶尔有几个当地居民来散步,反正也睡不着,两人散步到海边。大路投射过来的光亮暗暗的,照在人的脸上说不出的朦胧美感。 “忱哥,你别动。”何深掏出手机准备给明忱照了几张照片。 明忱连忙用手挡了,一个人的镜头多没意思,他抱着何深,前置摄像头说:“来吧,我和你还没有合照。” “好!”何深把手机给明忱拿,“把我的脸拍小点。” 照片出来,是两个挨在一起的年轻人,笑着望着镜头,除了抱着的姿势,表情还算端正,何深翻着看,“我俩拍结婚证件照估计就这样了,还得是我何深,随便换一个人站你旁边都得被比下去。” “想和我结婚了?”明忱抓住他话的重点,变开玩笑半认真问:“想嫁给我,还是娶我?” 何深某些时候很纯情,就像现在,三言两语脸就红了。揣好手机没敢看明忱,而是问:“忱哥愿意和我结婚啊?” 他脸皮厚不代表胆子大,他其实挺怕明忱介意他的过去。毕竟明忱就是他的小白,他过去的人渣行为一个都瞒不住… “结不结婚都好。” “什么意思?”何深有一丝丝紧张,这是他和明忱第一次正式谈论两人之间的关系。 “我并不想用结婚的方式束缚你,你在我这里永远自由。如果你的爱一直在,我们就一直在一起,如果哪天你累了,我们就好聚好散了。” 何深听着他的话,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反而酸酸的。他的忱哥,果然从来都不会为自身考虑,或者说他一点也不在乎自己! “如果我想束缚住你呢?”何深从后抱着他,下巴抵着肩头,小声说:“别给自由,我不要。” 明忱有几分诧异,毕竟何深比他小,有时候甚至幼稚,谈婚论嫁对他来说都太早了,这股热爱万一是新鲜感呢,过了热恋期总会有东西要变。 同时,他也明白,正因为何深还小,不能和他逞一时之快。明忱揉了揉腰上的手,异常温柔道:“好,不给你自由,用502粘身上,撕下来就褪一层皮,好不好?” “不要撕下来。” “好,不撕。” 何深这才低低嗯了声,莫名其妙有着委屈的意思,明忱只好主动抱着接着哄。 放眼望去,黑漆漆的海平面偶尔闪灯,这地方竟然还能看到灯塔,看着距离不远,明忱就想带着何深过去看看。 难得的放松时间,两人在吹了很久的海风,彼此依偎说了很多话。 这样的放松只持续到第二天下午的五点。 那个匿名电话仿佛知道明忱的行踪,直接打电话过来,变音器都不来了,直接问明忱是不是已经到X国,接着和他言归正传。 “我需要看到你的诚意,所以这一次我要一千万,用来交换你父亲当时的遗言,当然你可以选择不要。” 明忱冷冷淡淡地说:“账户。” 对面的男人谨慎说:“不要转账,我要现金,你只需要把钱放在我指定的地方,至于那录音,拿到钱我随后就发你邮箱。” “好。” “三天后再给你地址,到时我要看到钱。别妄想报警,没用的。” “知道了。” 按何深的要求,手机开的外放,这期间何深跟着听,面色越来越黑,直到明忱挂了电话,他义愤填膺的神情瞬间爬上了脸,“这他妈不是明叔叔那个司机吗!这回声音都懒得掩饰了!” “我人都在X国了,他肯定急得不得了,怕我反悔又回去了。” “吃里扒外的东西,忱哥,考虑报警吧!” “还不行,先和他周旋,现在是他最谨慎的时候,如果我们一味配合,放松他的警惕,到时报警的胜算才会大。”明忱按黑了手机扔在桌上,“况且,他只给地址,敌暗我明,察觉异样肯定不会现身的” 何深还有几分不服气,“一想到平白无故给他一千万,我就替忱哥感到不值。” “相信我,这就好比一场生意,我保证一千万给他了,那么该他还的时候一分都不会少。” “真的?什么生意让我也学学。”何深挨着他,恢复一贯态度,“老公,那些录音,明叔叔的遗言……这些都是幌子吧,你的目的是不是想把他们一窝端了?” 明忱表现出几分惊讶,仔细看着他的脸,“连你都看得出来?” “不是,我是因为了解你,所以——”何深猛然回过味来,他把明忱整个压在床上,“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我蠢呗!明忱,你说清楚,要不然今天这个床就别下了!” 明忱让他挠得直不起腰,痒得蜷成一团,“我开玩笑的,没那个意思。” “放屁!” “真的。”明忱擒住他的手,边哄办求饶,亲了几下何深就老实了。 他是个气得快,哄得也快的主,三两句话就被哄的心情大好,揉了把明忱的臀,贴着耳根子暧昧说:“老公,为了增加这次旅行的有趣性,我带了一套衣服,穿给我看,好不好?” “什么衣服?”明忱让何深说得起了几分兴趣,他直直看着何深,从讨好的表情来看,这套衣服绝对不是什么正经衣服。 他佯装不知道,哄着喊人把衣服拿出来。 何深以为后面愿意穿,屁颠屁颠去他的小箱子里翻,好一会儿终于找到那个白色袋子。 他神秘兮兮地从袋子中拿出一套黑白衣服,展开竟是一套女仆装。 何深显摆一般放明忱眼前晃了晃,“忱哥看,这个款式怎么样,已经绝版了的!”他说着,面上有几分得意。 明忱接过这套衣服,撑开了仔细看看。除了白色的荷叶边,这套衣服的裙摆异常短,一圈是黑色的蕾丝边,围裙甚至印了一个黑色的小猫爪子。 “什么意思?”明忱脸色变了变,说不上好坏,他用打量的眼神看着何深,从头看到脚,又倒回来重新落在何深脸上,最后忍着笑,问:“你的意思是想让我穿这套衣服,是吗?” 何深笑嘻嘻跪坐在床上,抓着女仆装的裙摆玩,试探道:“老公,你就满足我这点小小的心愿吧,之后你说什么我都听话!” 他用手比了比,绘声绘色表演着自己那点小期许。 明忱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着旁边那一坨黑色的东西问:“那又是什么?” “……黑…丝。”何深的语速非常快,自己说完了脸还红。 明忱多看了几眼。再次忍着笑,抱着手臂细细打量何深的腿,用商量的口吻说:“既然这么想让我穿,那我也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什么条件。”小媳妇往他身边凑,眼里泛着迫不及待的光。这种时候。只要明忱肯穿,什么条件他都答应。 “穿之前,我想看你先穿给我看。”明忱坐到床边,搂着他的腰贴近了,暧昧道:“你不会连你老公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愿意答应吧?” “当然愿意!”何深几乎是想都没想,点头道:“我可以穿,那之后……忱哥就得穿着这套衣服,和我……” 之后的话全都化成了笑,他望着明忱的眼神,简直可以称为饿狼捕食,再看一会儿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明城倒是不以为然,揉着他头发,半哄半劝答应说:“行,那快换吧。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先换给我看看。” “好。” 何深麻溜地脱了自己的裤子,由于第一次穿丝袜,一点也不习惯,扯了半天终于拉好了。 半截式网格丝袜,贴着大腿的口端绕了一圈黑色蕾丝边蝴蝶结,何深的腿形本身长直而匀称,肤色偏冷白,毛发不算旺盛,看着养眼,穿上后不仅将腿衬托得更加修长,还似有似无透着一股娇羞劲儿。 “宝贝,这东西你比着买的?”明忱靠近他,上手摸了摸他的大腿。 何深认真扯正蝴蝶结,说:“有模特,那种塑料模特,身材和忱哥差不多,不过,你穿着一定比他好看。” “这样。”明忱含着笑看他,甚至贴心地搭把手,拿起旁边的女仆装帮着他一起换上。 这一套何深穿着不大不小,很合身。明忱帮他把雪白的围裙系在腰上,挺翘的臀部将群裙摆托了起来,划出漂亮的圆弧,傲人的身材一览无余。 明忱毫不遮掩对他臀部的欣赏,伸手过去捏了一把,客观道:“衣服呢?买这套衣服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上身试过了。” “没有,我是为你买的,大概看着合适就包了。这是我第一次穿,忱哥你可大饱眼福了。” “选得不错,好看。” 闻言何深转了个圈圈展示,忽然发现缺点什么,又转身从袋子里拿来白色发带,用小卡子固定在头上。 “看,怎么样?”何深摸着荷叶边,松开了晃晃脑袋,又在明忱眼前转了一圈,然后跪在他面前,“老公,你看我好不好看?” “好看,怎么不好看。” 明忱伸手搂着他的腰,让他悬着坐自己腿上,手用了点力往自己身上送,同时贴近了有意无意地吻着他的唇,感叹说:“我竟然不知道,我的宝贝还有这么迷人的一面,这套衣服岂止是合身,就该焊在你身上。” 明忱说这话的时候,眸子含情,声音透着丝丝勾人的磁性,低沉沙哑,呼出来的气几乎要烫着何深了。 “我的眼光还不错吧,挑了好久,满脑子都是你穿上的模样。”何深又得意了,勾着他的脖颈,“还有别的,忱哥穿着一定好看,回国穿?” “好。”明忱配合着他,“都穿,让我看。” 何深坐他身上动了动,发觉明忱眼神有些不对,谨慎地推了推他,提醒道:“老公,我做了这个示范,现在该你穿了。” 明忱暂时置若罔闻,大掌揉着何深挺翘得臀,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来一点,缠绵亲了会儿,温和笑道:“宝贝,我亲手帮你脱,怎么样?” “好啊,”何深乖巧地点头,红着脸看他,激动下又在明忱脸上亲了几口,“我爱你!” 但… 亲手脱的意思好像和何深想的不一样,怎么能是这么脱呢? 被对方压倒时,何深满脸的不知所措,捏着他的衣领,急道:“忱哥,不是这样,要不我……我自己脱?” “晚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第45章 闹着要抱(一更) “你耍赖!” “什么耍赖?”明忱的手伸进男仆装的裙摆,“我帮你脱,有什么不对吗?”他的手一直摩挲到黑丝包裹着,内裤都没穿的臀上。 他早就想上手了。 “忱哥,你,你别啊,还没换,你还没换呢!”何深倒是没拦他,手环住明忱的脖颈,怀揣着侥幸,压低声音理论道:“你刚才答应要穿给我看的,你别耍赖…” 明忱则说:“提醒你,这次哭也没用。”好不容易哄他穿上,就得物尽其用… …… …… …… …… 男仆装零碎散在地上,床上趴着睡的人漏出大半斑驳的脊背,脸上红晕尤在,他指尖动了动,翻身往旁边摸了摸。 什么都没摸到,猛地扭头看。 动作过大扯到不可言说的地方,他疼得哼出声,无力躺回去,哑着嗓子喊:“忱哥,你去哪了?忱哥…” 没人回应他就乖乖躺着等,抓手机过来眯着眼睛看。 凌晨两点。他竟然醒这么早…… 身上的酸痛感让他闭上眼睛就能立刻睡熟,可他执着于要明忱,不等到就不行,睁大眼睛等,忍不住默默怪明忱是负心汉,睡完人就没影了。 想着想着,他困意上头闭上眼,迷糊见隐约听到关门的声音,接着大床凹陷,有一只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 何深眯着眼睛看,撇着嘴问:“去哪儿了?我睁眼都没看到你。” “你有点发热,下去开了点药。”明忱压着被子抱住他,“宝宝饿不饿,下午什么都没吃,下去吃点还是外卖?” 何深嗯了声,往他这边靠,抱着人就不撒手了,“天亮再吃,现在你抱我睡。” “好。”明忱看着他实在可怜,几乎百依百顺,抱着亲了亲,“我刚才碰到了路易斯,还有你那个朋友,欧阳什么来着。” “欧阳钦?”何深又眯开眼睛,“他们来这儿干嘛?那小老外不会跟踪你吧!半夜三更疯了?” “怎么会,”明忱直接蹬了鞋上来,进他的被窝,“人家早两个星期就过来了。别不信,真有生意,路易斯卖酒难免世界各地跑。刚才他们出来吃夜宵,碰巧遇到了。” “X国这么小吗?吃个夜宵都能碰到你…”何深抱怨着,说得很小声。 “是巧啊。” 何深头贴着明忱的胸口,一股脑问:“他见到你是不是笑开花了?是不是还约你一起吃饭喝茶游玩了?是不是抓着你不让你走了?我醋了,你自己看着办!” “小气鬼。” “我就是。” 何深蛮不讲理起来还有几分可爱,尤其是没消肿的眼睛望着人的时候,软得人心都要化了。 明忱的手停在他腰上,搂着人认真说:“我还醋呢,你光猜他会怎么说,完全不想我会怎么回答。” “你会拒绝他,说你的宝贝还在等你。” “对。”明忱再问:“那现在,宝宝除了醋,还有什么感觉。” 何深老实道:“幸福。” “这不就结了,不醋就行。”明忱格外耐心,温声道:“眼睛都睁不开,我抱你再睡会儿,睡饱了吃饭。” “好。” 明忱只是单纯地想让何深多睡会儿,他倒是没什么睡意,怕他不抱着就不睡,才陪他躺着。等人闭上眼睛,明忱拿手机过来看,这才注意到有个未接。 江崇年。 这三个字他看了很久,一时竟有些想不通,远在义城的江崇年为什么会忽然给他打电话。 看了时间竟然是昨天下午也就是义城的昨晚上。 明忱一心想着大概会是桑瑶的事,不回一个不太好,算了算国内这会儿下午一两点,打个电话并无不妥。 他看眼呼吸均匀,早就睡熟的何深,轻轻抽手出来,才动一下,小媳妇立刻睁大眼睛,警惕道:“你要走,又要走,不。” 何深不顾疼,大动作抱住明忱抽了大半的胳膊,“不是要陪我睡吗?要去哪里,不要去见路易斯。” “什么路易斯…”明忱揉揉他的脸,轻声细语道:“我去回个未接,你听话,我马上回来。” “谁的?” 明忱没避讳,“江崇年。” 何深比明忱还惊讶,嬉皮笑脸又跃跃欲试,“年哥给你打电话干嘛?约架啊?” “你的表情最好收一收!” 闻言,何深连忙收了,抱着人没放,“就在这儿回,别背着我,没必要。” 明忱看他一眼,直接拨通了电话。 “找我什么事?”明忱面上没多少情绪,声音却低沉又冷淡,没了对何深的那股柔情。 明忱太冷淡了,何深多少有些看不下去,抢了电话然后电话兴奋说:“年哥,你是不是想我了....” 何深没说完,电话又被明忱抢回去。 那边,江崇年直接道:“明扬,明扬是不是你弟弟,他在我这儿。” “什么!”明忱声音终于有了点别的味道,带了点震惊和不敢置信,“你让他接电话!” “他在我家,我在公司。” 明忱看一眼身旁的何深,拿手机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顿了顿,略有几分无奈:“我在X国,暂时回不来,你帮我照顾明扬一段时间,多少钱你说。” 他在义城无亲无故,如果要求江崇年送明扬去京城,必定只能送到机场。他不敢想,也不愿意明扬一个人坐飞机,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接来X国更不现实。 “谈钱?”江崇年无奈笑了笑:“你把我当保姆了?” 明忱咬牙,忍了口气,道:“那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江崇年答应了。 “我弟单纯,显得呆,他要有什么奇怪的举动都正常。”明忱说,声音不自觉抖,吸了口气继续道:“他胆子小,怕黑怕狗,你注意些。另外,给他买个手机,我要联系他。” 明忱的口气不太好,平时安排下属习惯了,陡然反应过来,他才是求江崇年的那一个,犹豫后换个语气补了句:“麻烦江总。” 对面忙,答应后很快挂了电话。明忱望着手机久久没回过神来,他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心心念念’江崇年。 “明扬来了。”明忱似乎没反应过来,或者还不敢相信,整个人愣愣的。 何深连忙握住他止不住抖的手,搓了搓,“忱哥,你别这样,弟弟来了是好事。你相信年哥,他不是那种会带私人恩怨的人,既然答应了会帮着照顾弟弟,一定能好好照顾着。” “嗯,好,我知道……”明忱有几分哽咽,仰着头将眼泪倒回去,“舅舅终于把弟弟送过来了,舅舅还不知道我妈已经走了…好啊…明扬他来了……” 何深慌了神,身上疼也不管了,抽了几张纸帮他擦眼泪,“忱哥,等这边结束,我们一起去义城接弟弟。” “嗯。” “等年哥从公司回去,咱们再给弟弟打个视频,你现在不能哭了,得陪着我睡觉。”何深没办法,直接抱着人重新躺下。 明忱很在乎他这个弟弟,这个在乎甚至超出他的想象。弟弟的醋他不吃了,如果争风吃醋会让明忱难过,他愿意明扬的地位排在他前面。 “好。” 明忱答应睡,却是闭着眼睛默默等时间,天亮了立刻起来,头脑有几分昏沉,索性去洗了个澡。 何深醒明忱才从浴室出来,穿了件白T,刚洗过的头发还在滴水,何深朝他伸了伸手,要抱:“忱哥醒这么早。” “嗯,宝宝要洗澡吗?”明忱亲了亲他,“放了热水的,洗好澡我带你下去吃早餐。” “好。”何深翻身起来,和明忱抱了会儿才进去。 才坐下,江崇年正好发了明扬的号码和微信过来,明忱顿了几秒,加了直接弹个视频过去。 对面并没有立刻接,在等的这个间隙,明忱手心都出汗了,直到接通,对面一个大脑袋杵在屏幕前,垂着漂亮眸子摸索着。 这是他弟弟明扬,长得白净乖巧,不谙世事,眼里总是纯净,透着一股子灵动。他们大概有五年没见了,明扬长大了好多。 明扬默默流眼泪,想哭又憋着的模样触动了明忱,心疼得捏着拳头,那种想立刻接他到身边的冲动油然而生。 只不过几秒又打消了。 “别哭,手机立起来站远点,让哥看看你。” 明扬乖乖点头,略有些笨拙地把手机放在床头柜的灯柱上靠着,只是上半身漏出镜头。 他穿着黑白条纹的睡衣,明忱立刻注意到他的手。 右手打着石膏,手袖撩到了手膝,五指泛红无力垂着。明忱呼吸一窒,“你手怎么了,”明忱担心之余还有几分生气,江崇年并没有告诉他明扬受伤了,他沉声命名道:“凑近点,我看看。” 明扬凑近一点点,举起打石膏的右手,解释说:“从机舱掉下来,摔着了。” “摔下来?他们推你下来的?”明忱更气了,飞舱有其他的猫,就是他们会欺负明扬! 明扬想了想,摇头道:“我好像是自己跌下来的。” “笨死了,”明忱缓了口气,语气骤然温柔了几分,“下来也好,一个人在上面被欺负也不吭声,憨得……算了,等哥这边忙完回来接你,你先跟着江崇年,想要什么直接和他说。” 明扬点着头,眼里闪着泪花,“哥哥,我有一点想你。”他又想哭,又不敢哭。 “我知道,”明忱鼻子一酸,转个身的功夫连忙抹了自己的眼泪,坐到酒店的白床上,“哥这边走不开,接你过来太远,转机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你好好待在他那,回来哥给你带故事书。” 明扬最大的爱好就是看故事书,最喜欢带插画的那种。 “手疼不疼?”提起他的手,耿耿于怀着,脸色就又有些不好,“别碰水,疼就让江崇年给你找止痛药吃。晚上怕就开灯睡,别黏着别人。” 江崇年喜欢男人,明扬又有些笨,他挺担心这个憨货把自己送上去糟蹋的。 正说着,何深湿着头发从浴室出来,边擦头发边问:“宝贝,在和谁打视频?” 明忱伸手一把把何深揽过来,对着屏幕介绍:“这就是我弟明扬,”然后对明扬说:“你嫂子何深。” “哦,”明扬点头,乖巧打招呼,“何深嫂子您好。”他晃着左手,盯着屏幕的眼睛眨了眨。 “天呐,好乖好乖!”何深接过明忱的手机,感叹说:“你弟怎么长得跟瓷娃娃一样,当初我…”何深口无遮拦,差点说些不该说的,及时咽回肚子里。 明忱冷漠着脸,不阻不拦等他的下文,何深自觉错了,干笑两声连忙握住他的手,哄道:“那些事儿都过去了,现在我只爱你,只要你。” 明忱斜他一眼,想到什么,一气之下一脚踹开何深。但始终心软没舍得踹太重。 “哥哥,你结婚了?”明扬问。 何深一听,这话他爱听,插嘴胡说八道,“快了快了,明年春天。小明扬要来吃喜酒呀。”何深说着爬回来,扒拉着明忱,对明扬说:“年哥人很好,你好好和他相处,我等着你.....” 明忱生怕何深乱说话,黑着脸拿着手机去浴室准备锁门,何深撇着嘴装委屈,八爪鱼似的黏在他身上,“明忱,你能别对江崇年敌意这么大嘛,我和他当初真没什么,他很无辜的!” 明忱面无表情看着趴在身上的人,冷声问:“说完了吗?” “没有,”何深死皮赖脸地笑着:“我真和他撞号了,他不乐意我也不乐意,一个圈子里纯朋友,真的。而且他不喜欢我这款,喜欢....”何深笑嘻嘻的,不怕死的附在他耳边小声说:“喜欢你弟这款。” 明忱把何深从身上撕下来,赶了出去。对面的明扬睁着大眼睛,好奇看着,明忱心有余悸,说:“你晚上睡觉一定要锁门,听到没。” “锁门?”明扬想了想,点头答应,“我会记得锁。” “你那边不早了,感觉收拾收拾睡觉。”明忱看着他,认真说:“要经常和哥联系,做什么决定前,至少我不在你身边这段时间一定要先告诉我,知道吗?” “知道。” “还有,不能让江崇年知道你是猫,提都不准提,藏好尾巴。”明忱思索一番,“知道了会把你卖给猫贩子!” “也会送警察局…” “警察局?”他记得明扬最怕警察和警察局。 “我差点就进去了,幸好江先生愿意带我回家。” 作者有话说: 听话,记得评论。 第46章 互娶(二更) 因为弟弟还在国内等他,明忱先前还不慌不急,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解决这件事。 焦灼的等到第三天,吴林终于给了他一个地址。 是X国有名的烂尾楼区,建筑多长了苔藓,大片大片蔓延,如同人类销声匿迹后的无人区。看着怪诞,成了远道而来游客的拍照打卡地。 不过吴林也不傻,人多的地方手杂,他选在最西边的一个区。这个区非常偏僻,不仅人没人来,不是自己开车,也根本没司机肯来。 废楼没被爬藤爬满,墙壁黑色斑驳,到处是灰尘,楼之间的衔接处有一米宽的裂缝,人在里面很危险。 四周没有墙,大根大根的梁柱拔地而起,火红晚霞透过墙框照射进来,参差之下,勉强照亮楼里深处。 何深从进来起,嘴里的哼唧就没停过,他夸张地抱着明忱,“老公,这破地方阴森森的,我怕。” “抱着呢,别怕。”明忱知道他是故意的,略有些敷衍地安慰他,同时仔细地观察四周环境。 这栋烂尾楼简直太大了,如果真到吴林规定的地点,起码得走三四百米,越往里,视线越暗。 “忱哥,会不会有人?” 他拍了拍何深的肩,说:“那就不进去了,送钱还让他挑地址,我都不这么惯你,他凭什么。” “我才不和他比!”何深把黑箱子扔地上,由于场地空旷,发出一声巨大而空洞的声响,他甚至在黑箱子上踹了一脚,大声道:“给孙子的钱!” “幼稚鬼。”明忱笑着拉他往回走。 他并没有完全逗何深的意思,也并不是觉得阴森感到害怕不进去,而是再往里走,他也不敢保证会遇到什么。 就像他之前说的,敌暗我明。他一点也不清楚吴林现如今的状况,以及他背后的那些不可言说,有可能存在的势力。 这种相互试探的阶段,还是不要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的好。 两人刚出来,吴林立刻来了电话,“两个人?” “怎么,两个还是三个有什么影响,你会怕吗?”明忱不客气道:“我要的东西呢?” “点了钱,数目对,自然会发给你。” “行。”明忱并没有和他多废话,直接挂了电话。 何深站在他旁边若有所思想了会儿。他其实有很多话要说,但这地方可能有吴林的视线,好多话都不方便在这直接说。 他带着明忱接着往外,上车开出百来米才说:“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明忱,我们得去报警,等他们下次再联络的时候才有办法对付他们,像今天这样只身前往很危险。” “我知道。” 何深忽然的淡定让明忱微微惊讶,刚才还害怕得不行的小媳妇,只是几句话就让他有了点一种叫做安全感的东西, 何深的表情一点不害怕,甚至带了点狠戾。 他忽然明白,何深刚才那番举动并不是因为怕,而是想用那样的方式给背后的人看,从而顺理成章催明忱出来。 即便知道其中的缘由,明忱还是想逗一逗何深,笑着问:“怎么,宝宝不怕鬼了?” “怕,怎么不怕?除非你现在亲我一下,你亲我一下,我就不怕了。”何深腾出一只手,点点右半边脸颊。 明忱松了点安全带,配合地在他脸颊上落了一吻,“真勇敢,继续保持。” 这种小学生式的夸奖对何深非常受用,他笑嘻嘻地捏着方向盘,愉悦的程度就差哼小曲了。 两人到酒店不久,果然收到吴林发来的邮件,一段只有3分钟的音频。 开头有些虚弱的声音是明朝野,他似乎捂着嘴咳了咳,缓了会儿才说:“你们两个的事我早就知道了,想从我手里拿到公司,也要你们能养活啊!吴林,我信任你大半辈子,到最后你却让我失望了。实话和你说吧,原本打算给你一笔钱,毕竟你也给我开了快半辈子的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你实在让我失望。” 吴林笑了声:“明朝野,都这个时候了,你说这些的意义在哪里?我想清楚了,并不想从你手里夺这个公司,真到我手上也可能是累赘。我要的很简单,不过是钱。当然,我知道从你手上是半分钱都拿不到的,我会从明忱那里拿,我会从他那把我应得的都拿到,用我自己的办法。” “什么办法?”明朝也的声音有几分焦急,在他提起明忱的时候,整个人都不淡定了。甚至有几分担心他会对付明忱。 这个世界上,如果他也没了,可就只剩明忱一个人了,明忱野逞强说:“我那儿子你也知道,是个素来就冷血的,他什么都不在乎,无欲无求,你又有什么办法从他手上拿到你想要钱呢?你真是异想天开,明忱是个生意人,是个天生的生意人,你觉得,他会和你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赔不赔本不是你说了算。”吴林不仅不在意,还笑得猖狂,“要明忱觉得有价值,那才是有意义。明朝野你都没有我懂你这个儿子,他怎么会像你说得这么冷血呢?据我观察,他比任何人都有血有肉,只需要一点点亲情,我只需要抓住你们这一点点亲情,就能牢牢地把他捏在手中。你信不信,我现在告诉他梁晨阳的事,他可能会疯,可能会恨不得杀了我。” “你闭嘴!” “闭嘴?”吴林冷哼,“人都是有野心的,这个时候我最不能闭嘴,你多说几句话吧,以后传到明忱的耳朵里还能留个纪念。或者你直接给他说几句话,我保证他以后一定会听到。” “你…”明朝野因为过度激动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如同撕裂开的声音听得明忱都心颤。 “你怎么可以这么卑鄙?吴林,明家哪里亏待你了,你一定要走到今天这一步吗?因报有果,你就不怕以后不得善终?” “你怕是看不到我到底有没有善终了,快说吧,说你的遗言,说完就准备上路吧。” 明忱的呼吸随着这句话顿住,他的拳头捏紧了,何深连忙握着他的手,如果不及时握住,明忱下死手的力道,可能会把自己的手掌掐出血。 录音还在继续放,明朝野足足沉默了快半分钟的时间,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明忱,无论什么时候爸爸妈妈都是最爱你和弟弟的,是我不好在你妈妈过世以后,自私地把该属于你的那一份没收了,等发现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可能亲口对你说我说不出口,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听到了这段录音,请记住,无论以后做什么决定,我和妈妈都无条件支持你。” 三分钟的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后面应该还有内容。 明忱听完没有哭,坐在电脑前久久没说话,何深知道他心里一定难受极了,可这个人就是不愿表达出来。 他想他的忱哥哭一哭,再难过的事,只要肯哭一哭,会发泄,情绪永远在身上呆不久。 “忱哥,明叔叔很爱你,这段录音,你最应该听的。”何深原本靠着他的椅背,这会儿伸手从后抱着住,“现在不只是叔叔阿姨无条件支持你,我和弟弟也会无条件支持你,无论以后你做什么决定,我来做你的靠山。” 何深说这番话的时候异常的坚定,这样的坚定,让听的人莫名升起幸福感,不像空口白话,像说了就一定会做到的事。 何深的魅力就在这里,他可以小鸟依人地靠着你撒娇,也可以非常霸气地挡在你前面让你依偎着他,让你有个能歇脚的避风港。 录音那番话,明忱早几个月在肖律师给的信中看到了,那就是明朝野当初说的,醒着的时候断断续续写的。 早过了悲伤那股劲儿,只是今天听到声音才异常的难过。 明朝野知道自己活不久,也没有再去争取自己性命的长短,他仿佛认命了,也或许是累了。 他在信中坦白从前和明忱之间那些误会,也聊到性格太像不是好事,一个不说是因为恨透了,一个不愿说是因为想被恨着来时刻清醒。 明朝野其实也是个胆小鬼,他怕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他怕一不小心就忘了梁晨阳的模样,忘了她的声音,忘了爱她的感觉,所以一直沉浸其中,没能顾及到儿子。 明忱想起明朝野临终要求见他的那天晚上,也正是那天晚上,明朝野终于有了一点点父亲的感觉。 这就足够了,第一次当父亲难免生疏,明忱可以原谅,所以如果真的有下辈子,他也不会嫌弃明朝野。 何深意料之外的,明忱没有流眼泪,他提前准备的两包,一张也没用上,所以开玩笑也带一点哄的意味,嘟囔着说:“我辛辛苦苦准备的纸,你竟然一张都不用,老公,你怎么能辜负我的好心,实在不行,你擦擦鼻涕也行呀,你快用一张。” 何深耍无赖,不讲理。 他从后绕到明忱前面,推开一点椅子,面对着坐到明忱怀里,靠着他的肩膀。 明忱单手搂着他,“麻烦鬼。” “我是,我就是。” 忽然记起那一天的事,当时明忱并没有正面回应,所以这天他旁敲侧击一场又来了一遍。 “老公?”何深抬头看他一眼,“上回…和弟弟说我们回去,开春就结婚,这件事情你觉得怎么样?我们比弟弟大,提了不好撒谎,万一把给弟弟教坏了就不好了,对不对?” 何深的话题非常跳脱,突然扯到结婚上,让明忱猝不及防的同时,心里竟然暖融融的。 这人肯定怕他想多了难过,才想方设法地转移话题哄他开心。 彼此挨得很近,气氛也好,明忱仔仔细细看着他的眼睛,他很清醒,所以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答应结婚这件事。 他搂着何深的腰,单手变成双手,防止对方滑下去,无比认真地说:“我给你五年,如果五年后你还愿意抱着我,还愿意说爱我,我们就结婚,好吗?” “五年啊,可是老公,五年好长呀,单拎出来是一个手掌,可细算有一千八百多天了,你好狠心啊。” 明忱打算好好跟他这个小媳妇理论理论,“加上之前,我还是小白的时候,加上现在我和你认识刚好五年,你看,五年其实也不算长,多快呀,一转眼就过去了。” “原来…你还在耿耿于怀之前的事。”何深在他胸前蹭了蹭,叹了口气,“是我有错,是我年少轻狂不懂事,出来混总要还的,我就慢慢还吧,五年就五年,一个巴掌能有多长。” 他半是抱怨,半是认真地语气逗笑了明忱。 “那我们约好了就五年,到时候我嫁给你吧。”明忱凑近他的唇,爱惜的亲了亲,“让我来做你的新娘。” 何深是个非常大度的人,这一点明忱也知道。他虽然总是无理取闹,可是关键时刻只在乎明忱的感受,总是老公长老公短地叫,甚至在外人面前乐意称自己为嫂子。 别的暂且不提,在明扬面前他一直以嫂子自称。知道明扬不懂,耐心和他解释。 在外人眼里,何深才是躺在下边的那一个,事实上不全是,但何深就乐意承认,并且非常的快乐。他在彼此的感情中让步是最大的,所以如果真的结婚,明忱也想让一步,他想嫁给这个自称嫂子的蠢货。 “啊!”何深倍感惊讶,面上的惊喜藏都藏不住,明忱这话的意思是两人结婚有望! 其实,五年对何深来说并不是考验爱情的时限,而是坚固彼此感情的过程,他不怕五年。 “老公,公平起见,到时候咱们结两次婚。”何深想了想,半天没一点开玩笑的意思,说:“你嫁给我一次,我嫁给你一次,我们俩互娶,怎么样?” 明忱再次笑出声,捏着他的脸有几分幸福的无奈,“你啊。” 第47章 好疼好疼。(一更) 吴林的目的很明确,他就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吊着明忱,想要步步为营,通过每次丢一点线索让明忱产生好奇心,从而在他身上获取更多的钱财。 殊不知,梁晨阳和明朝野的事明忱差不多释怀了,现在不过是一股脑想将吴林绳之以法。 吴林这种脱离道德底线的人,不配呼吸自由的空气,他就该关在牢里反思自己的过错。 这天下午,明忱跟何深去报了案,由于没有实质性的作案证据,空口无凭,即便警察相信,也不能贸然开通缉令,只有慢慢地跟进找罪证。 也正因为这次报警,他们发现吴林不仅知道他们的行踪,就连一举一动都非常清楚。 吴林在两人离开警局后立刻来了电话,语气非常不善。 “敢报警? 既然吴林已经知道了,明忱诧异但不再隐瞒,直截了当道:“在这之前,你肯定知道我们会报警,废这么多话干什么。” “那你知道报警的后果吗?”吴林气急败坏,似乎踹了个什么东西,发出一声巨响,“我是不是早就说过,不能报警!” “什么后果你尽管说。”明忱甚至有些想笑,“我爸已经事先和你说了,我是个极度冷血的人,既然他们去世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再追究下去也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我又凭什么花大价钱获取无意义的信息?是你太闲,还是我钱太多了?” 那边保持持续沉默。 明忱先发制人道:“行了,我们的交易就此停止,你手上那些我不感兴趣,过几天我就回国,你自己在这玩吧。” “不可能!”吴林大声道:“你想激将我对不对?明忱,别把我当傻子。” 明忱直接挂了电话,间隔了几秒钟,吴林又打了过来,“你母亲的事,我这回说的是你母亲的事,你难道一点都不感兴趣吗?当年的真相。” “真相?”明忱异常冷淡,仿佛对这个话题更提不起兴趣,“真相就是你间接伤害,误导我母亲,导致她抑郁自杀,这就是当年的事实,我没必要再深究,倒是你,藏好了,不要被我抓住,否则,我会让你一辈子都无忧无虑。” “你!”吴林心中发慌,知道明忱这个摇钱树要控制不住了,他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还是说,真像明朝野说的那样,明忱真的冷血,真的无欲无求? 明忱再次挂了电话,这回对方没再打来。何深在一旁专心听着,直到挂了电话,要不是开着车,他都要给明忱的果断鼓掌了。 “忱哥,干得漂亮,这样的人真不能惯着,他就想拿那点东西捆住你,未免太天真了些,他这脑子也不太好使,真正的聪明人才不会只局限于眼前。” 明忱收好手机看着何深,“你怎么知道他只局限于眼前?像他这样的人,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我决定等几天,如果他还愿意主动联系我,那么我就配合警察抓住他,如果他不联系了咱们就回去吧。” 何深懂明忱,他就是想他弟弟了。 “上次明扬不是和你说年哥带他去T国了吗?过得怎么样?” “看着还行,让明扬见见世面也不是坏事,只是有些麻烦江崇年了。” 何深倒不这么觉得,他反驳说:“早就和你说过,年哥这个人非常好,况且弟弟这么可爱,怎么狠心不照顾他,对不对?” 这句话对明忱来说多少有些不中听,他不客气地斜了一眼何深,倒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而是说:“你有空告诉他,这段时间照顾明扬都是有偿的,明扬花多少都从我这里扣,绝不让他破费一分一毫。” “知道了。” 这个话题点到为止,何深换话题道:“那咱们玩两天就走,现在去吃饭,然后回去收拾行李,好好休息一天,第三天就回国,怎么样?或者咱们直接去T国接明扬,不过得先问问年哥他们回去了没,我听说年哥就出差一个月,也差不多了。” “好。” 他们在酒店下面选了一家中餐厅,这是他们来X国最常吃的一家店,也就是这地方,最有可能碰到路易斯。 怕什么,来什么? 当何深看到路易斯迎面走来的时候,简直想直接拉着明忱换一家餐厅吃。 “明忱,好巧啊,咱们又碰见了。” 路易斯想和明忱握手,却被何深挡着,抢先握住了,“哪里巧了,不是上次还碰到的吗?” “即便这样,我也觉得巧。”路易斯不甘示弱地回看他。 如果眼神能打架,两个人早就趴地上了。 明忱连忙拉着何深的手在身边坐下,接着礼貌请路易斯也坐下,“能在异国他乡碰到确实巧,上次因为有些忙,所以没能吃顿饭,今天有这样的机会就一起吃顿饭吧。” 何深也没想到,主动的这个人会是明忱,既然明忱都开口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一脸受气地坐在旁边,叼着筷子不说话。 明忱淡淡看他一眼,转而视线投向路易斯,“你身边的那位呢?今天怎么不见?” “你是说欧阳啊?” 路易斯倒没别的表情,甚至敞开了说这个话题,“他父母在邻国,前两天让他过去看看,我就在这儿等他,大概后天回来。” 听到他们谈论欧阳钦,何深莫名其妙紧张了。 他不知道欧阳钦有没有提过他们之前的赌约……他和明忱已经在一起了,就没有提起过从前那个赌约,他开不了口,也怕明忱这样的性格接受不了…… 但目前,从路易斯的表情来看,应该是不知道的,否则以路易斯这么讨厌自己的性格,不可能不拿到台面上说! “下次他在的时候咱们再一起吃顿饭,也把欧阳钦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明忱说得落落大方,见何深默默吃饭,非常自然地给他夹了一块肉,“宝宝,别光扒饭,吃点肉。” 明忱都这样说了,小媳妇乖乖地,并且快乐地把这块肉吃了。 路易斯在旁边看着,见怪不怪兀自吃着饭,挑着前面的话题回答明忱,“小钦何深也认识的,听说以前是很要好的朋友,就是不知道怎么闹成这样了?” 明忱也将视线落回身侧人身上,何深叼着筷子不客气道:“怎么?我还没有选择和谁做朋友,和谁在一起玩的权利了?这话什么意思,我跟他从前玩得好,一辈子就得捆在一起了呗?” “那倒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忽然之间不玩了,我有点奇怪而已,问小钦,小钦也不说,现在来问你反应还这么大,真让人奇怪呀。”路易斯别有深意地看着何深,眉眼间带着笑,可笑容极具有讽刺性。 何深心虚,生怕他忽然冒出句什么让明忱听到,只得把攻略目标转到明忱身上,“老公,你看他这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我不对,我就应该跟欧阳钦缠绵到死!” 明忱觉得他的表情认真又好笑,捏捏他的脸,宠溺道:“好了,咱们不聊这个话题,好好吃饭。” 路易斯这才闭了嘴,三人吃完就分道扬镳回各自的酒店。 何深说想收拾行李,没一会儿觉得累先去洗澡了。明忱则因为离开公司太久,需要孙杰定期做工作报告,等听结束,他才注意到邮箱有个未读件。 虽然没有署名,但从语气来看,他敢笃定这个人就是阴魂不散的吴林。 「什么都不在乎,那何深呢?」 短短十个字,明忱足足看了十几分钟。他不想和吴林玩拐弯抹角的游戏,拿着手机往外走,边拨通了那个电话。 “吴林,你发的那个是什么意思?”明忱声音冷到了极点,“你他妈给老子说清楚!” 吴林又发出了他那种很欠揍的笑,得意又张狂,“什么意思?你还想不到吗?我们的小明总这么聪明,我以为我的意思你应该会一目了然。” 明忱深深吸了一口气,恢复往日的淡定:“我最后说一遍,如果你敢伤到何深一分一毫,我保证你要付的代价绝不比这小。” “这就看你配不配合了。不过小明总,你不觉得你现在这些威胁太过于苍白无力吗?我都已经到这份上了,还怕什么?现实一点按照我说的做,你只要给钱就行。” “忱哥?” 何深擦着头发从卧室出来,小媳妇越来越黏人了,一会见不到就要找人。明忱连忙挂了电话,接过他手中的白毛巾,“怎么洗这么快?我出来打个电话,顺便喝点水的功夫就洗好了。” “我让你跟我一起洗,你不愿意,可是太久见不到你,我就想得不得了,所以就洗得很快。”何深抱着他,回卧室趴在床上,让明忱帮自己吹头发。 “忱哥,我想了想,要不咱们直接去T国吧,去T国还能再玩一玩,顺便见见弟弟。”回国不仅明忱要忙工作,他也要,这样一来两人又难见面了 何深这样一提,不免让他想起吴林刚才的话,吴林的目的就是不愿意让他离开,就是想让他死也在X国,如果贸然离开,自己身边的人是不是会受到威胁? 即便不会受到威胁,明忱也不甘心让吴林这样的人逍遥法外,他恨透了这个人,恨透他在明朝野和梁晨阳死后还要消费他们。 几乎就在这一瞬,明忱决定不回国了,至少目前不能回国,同时他也不愿意让何深跟着自己。 “宝宝,你想去T国看看,那就去吧。公司正好在X国有项目,我可能得先处理跟进,或者你在T国等我,等我把事情处理完就来找你,怎么样?” 何深想了想,没几秒连忙摇头,“不好,我想跟着你一起,那等你处理好事情咱们再一起去T国,反正我必须得跟你在一起。” 明忱给他吹头发的手顿了顿,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这事就像上次那样,如同一根刺,在他喉咙说不出,也不能就这么咽下去。 “吹干了,去那躺着,我关了灯过来抱你睡。” “好。”何深听话地爬进被窝,在旁边给明忱留了位置,人刚躺下就跟八爪鱼似的缠到他身上,“忱哥,睡不着吧?我们运动会儿?” 明忱笑了声,把他整个人挪到身上,“自己动吗?” “自己…”何深骑虎难下,耍赖道:“老公,让我一次?不然,我就哭了…” “哭着好,哭着尽兴。” 最后何深也没能翻身做主人,哭得比上一次还厉害。 他身上有生物钟,是那种到点必定会醒的生物钟,他赖了会儿床才起来,轻手轻脚准备下去买早餐。 明忱迷糊动了动,伸手揽着他的腰,带回来躺着,“去哪?” “买早餐,你再睡会儿,回来我喊你起?”何深在他脸上亲了亲。 “宝宝这回身上不疼了?” “你昨晚挺温柔的,不疼。”何深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真是一回生二回熟。 “嗯。”明忱迷糊着,仍握着他的手,捏了捏重新昏睡。 这个睡一觉的过程只是一念之间,当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猛然睁开眼,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不该让何深一个人,这样无疑是给吴林可乘之机。 这种认识比噩梦还吓人,他拿过手机连忙给何深拨了个电话。 响了三四声对面才接,“忱哥?” “你在哪?要回来了吗?” 何深大概还在街上,声音有些嘈杂,但是又听不太清具体说什么。 “马上回来了,给你买了灌汤包,你等着我啊。” 何深挂了电话才又恢复痛色,他看着两辆几乎报废的车,眉头就没下来过。 这边还需要等警察过来,何深又根本没这个时间,他揉了揉被安全气囊弹地发疼的胸口,只留了个电话重新坐出租回了酒店。 明忱已经等在门口,何深进门,他立刻看到那挂着血痕的额头,心漏了一拍,“怎么弄的?” 何深碰了碰有点疼额头,气愤道:“我开车去下面的早餐店,结果冒出来个不长眼的,直接往我车上撞!” “什么?”明忱脸色跟着一变。 “对,”何深蹙眉,“那车估计失控了,逆车道行驶,直直朝我撞,根本闪不开,左右两边都有车,还好没什么大事。” 明忱听得呼吸一窒,慌张地在他身上检查,“还有没有伤着哪里,我们去医院,马上去。” “没事,擦破了点皮。”何深握着他的手,“真没事。” 明忱的神色过于紧张,何深那股小媳妇撒娇的劲儿立马上来,掀起T恤指着胸口道:“好疼好疼啊,安全气囊直接崩在我身上。” 作者有话说: 马上完结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第48章 我,值一千万?(二更) 露出的皮肤赫然呈现青紫色,明忱的心,因为这样的画面跳得越来越快。 满心想的都是吴林,他竟然来真的,吴林的手脚竟然会这么快! 他抬手摸了摸,心疼得张开手臂轻轻抱着何深,没来由一句对不起。 何深以为明忱因为买早餐的事,连忙回抱着他:“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买早餐是我自愿的,忱哥,我没事,这只是意外,不用紧张,意外又不是天天有。就有点疼,不过你亲我两口我就不疼了。” “幼稚鬼。” “亲嘛亲嘛。” 明忱捏着何深的下巴,温柔地亲了他两口,“下次要小心,出去和我一起,你一个让人不放心,不知道天生蠢,还是后天笨。” 被骂得何深非但没情绪,乐呵呵在明忱怀里蹭,“吃早餐,要凉了。吃完早餐忱哥帮我涂药。” “好。” …… 这次是明忱主动约的路易斯,他没有理由,也不忍心伤害何深,只有通过路易斯来这边想办法让何深主动离开X国。 路易斯见到明忱的时候也感到非常的意外,同时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欧阳钦,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欧阳钦非常配合,也和明忱坦白了一件事。 “当初何深接近你,其实是我们大伙打的一个赌。” 这事明忱也是第一次听说,没发表任何意见,等待欧阳钦的下文。 “但我先说好,这个赌约也维持没多久,何深突然和我说不赌了,那时候你们好像还没在一起。我想当时何深肯定对你有了好感,不想欺骗你,所以突然终止赌约。” “什么赌约?” “一辆跑车。”欧阳钦迟疑了,下意识看一眼路易斯,接着说:“何深这个人好胜心强,特别是这种带点赌成分的,总想着要赢……我也算在利用他,就故意下了这个赌。但我可以肯定,他是真心喜欢你的,不然以他的性格怎么会半路终止这个赌约,看到现在你们这样,我也觉得他是真心的。” 明忱没说话,他足够了解何深,所以即便现在知道当时的内幕,内心也没有多少波澜,甚至升起别的想法。 明忱说:“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 吴林再来电话的时候,明忱正在收拾行李,他跟何深说了公司在X国有项目,就不能再在这个地方继续蹲着,他的带何深去市中心,这样这个项目的可信度才能高。 明忱看了一眼,没有半分犹豫就挂了吴林的电话,等何深收拾困了,睡午觉的间隙他才回了这个电话。 “怎么样,我给的这个小惊喜,还喜欢吗?” “喜欢,怎么不喜欢。”明忱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他想开了,既然阻止不了吴林,那就趁这次机会,抓他个现形,他有的是时间耗! 就是他伤害何深的这个举动,彻底惹恼了明忱,他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吴林,我现在已经知道你多有种了,知道你疯的程度,所以,如果你想让我配合你,我也有一个要求。”明忱试图和他商量。 “好。”吴林回答得相当果断,这就是他的目的,他就是要明忱听他的话。 “我要何深安全回国,如果这期间他遭到哪怕是一点点的伤害,那么我们两个都别想好过。” 那边的人沉默了一会儿立刻答应了,“我还以为这个何少爷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没想到对小明总这么重要。”吴林冷嘲热讽着,发出不小的笑声,“你这个条件我答应,先提醒你一句,不要报警,你知道的,你的一举一动全在我的眼皮子下,我的耐心不多,我要钱你就给我钱,其他的就别想了。” 明忱并不想和他多说,立刻挂了电话。 这一次他需要花在X国的时间可能会更多,但何深是个非常机灵的人,想让他相信这件事几乎等于不可能,只有把假的变成真的。 明忱让孙杰真在X国给他安排了个小项目谈,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明忱并没有骗何深。 两人第二天到达定好的酒店,由于明忱有事要忙,何深也不能时时赖着他,大部分时间会跟着明忱一起去工作,少部分会自己待在酒店里。 这天欧阳钦突然联系他,说想和他聊一聊,何深思索过后也觉得该聊一聊。 自从上次不明不白的绝交后,两人再也没有说过话,但始终是玩了很长时间的朋友,如果一直这样老死不相往来也不是办法,起码梗在心上难受。 欧阳钦定了地点,何深收拾好直接去了。 是一家人不多的咖啡馆,装修风格偏暗调,无端透着沉闷。 “来了,坐。”欧阳钦穿着简单的休闲运动装,早早地坐在里面,看人过来招手让服务员上杯美式。 何深是个非常记仇的人,他也讨厌别人总是一副很了解他的模样,打断服务员说,“不好意思一杯柠檬水。” 何深从前最不喜欢吃酸的东西,现在要一杯柠檬水,他的意思很清楚,就是想酸欧阳钦。 欧阳钦不以为意,没觉得有什么,并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关于路易斯这件事我应该和你道歉,之前也有想和你道歉一直没太有机会,现在在这里郑重地和你道一次歉,对不起,我的做法不对。” “有什么好道歉的?你和他谈恋爱又不是我,有什么觉得对不起我的?” “我是说跑车这件事。” 何深笑了笑,“跑车这个事?你是说你利用我?因为路易斯喜欢明忱,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让我去缠着明忱,从而成全你自己,是这件事吗?” “是。”欧阳钦看着他的眼神没有躲闪。 “那我觉得你确实应该给我道歉,不止我,还有其他兄弟,而且并不是干巴巴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何深说着,面上染了几分气愤,“我拿你当兄弟,结果你却利用我,这让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并不对等,甚至你让我感到失望!上次路易斯还在问我们为什么闹掰了,他应该问问你才对,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如果你当初老老实实说你喜欢路易斯,兴许我们还会给你出主意,没想到你选择了最坏的一种方式。” “我当时……”欧阳钦说话的声音低了低,似乎难以启齿,犹豫着还是决定说出口:“我当时才和路易斯在一起,但是即便这样,他也很喜欢明忱。你知道的,感情没有道理可言……当然,我没有怪明忱的意思,只是明忱既然谁都不喜欢,就应该把路易斯让给我。” “然后呢?” “我觉得如果有一个人能羁绊住他,能把他抓在手中,那样的话路易斯没机会,眼里就只能有我了。我当时的想法确实非常不成熟,后来也想通了,所以才想和你道歉。” “是,感情的事确实没道理,解释得很清楚,你的道歉我接受。” 何深不按常理出牌,突然变得好说话,这让欧阳钦都觉得有些惊讶,换做以前的何深,可能真要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了。 竟然是明忱让他成长了…… 欧阳钦看着何深说:“既然那个赌约已经不作数,你也不用再勉强自己,我知道明忱这个人很奇怪,性格也好脾气也好,各方面都让人捉摸不透,你和他硬在一起肯定不快乐,将就着在一起也不是你的行事作风,所以我觉得,何深你别为了好面子勉强和他在一起,没这个必要。” “谁说我好面子才和他在一起的?老子他妈就是爱他才和他在一起的,那个赌约,我承认我确实很气愤,当时反悔这个赌约的时候也是因为受不了他了,但——” 欧阳钦骤然打断何深的话,苦口婆心道:“受不了就离开,你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如果你对跑车还耿耿于怀,我现在就把跑车过户给你,你大可以跟兄弟们说你赢了这场赌约。” “啧,什么时候欧阳少也这么大方了?”何深回绝,“谁稀罕你那跑车,我自己买不起?”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和明忱不合适,一点也不合适。”欧阳钦顿了顿,“这种不合适并不是说你愿意将就就行的,何深别再和明忱纠缠了,既然受不了他,听我的,分开吧,你要什么样的床伴没有?” 何深觉得欧阳钦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似乎抓着明忱就不放了,什么合不合适还轮得到他来说,谈恋爱是他自己和明忱的事,别人有什么资格指指点点? 正当他想反驳之际,骤然出现的两个人吓何深一跳,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他在说别人的坏话,结果那个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太惊悚了!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明忱冷着脸问:“赌约?什么赌约?也说来给我听听?” 明忱气势汹汹地勾了一张凳子过来坐在他们旁边,椅子脚摩擦地面的声音异常的刺耳。 何深的心跟着颤了颤,一心想着他到底听到了什么,想要解释的心几乎冲破了嗓子眼。 何深想开口,明忱却严厉道:“你闭嘴。”他的视线冷冷地望着欧阳钦,示意他说。 欧阳钦作势为难了,看眼坐到身侧的路易斯,吞吞吐吐着又看何深,最后闭着眼睛老实交代:“当初我们打了个赌,我那帮兄弟谁能睡到你,我出的这辆跑车就归谁,现在是何深赢了。” “跑车?”明忱似乎笑了笑,面上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是多少钱的跑车啊,竟然拿我来赌。” 欧阳钦:“一千万。” 这回明忱终于把视线移回到何深的脸上,极为认真地看着他,半晌才问:“我,值一千万?” 何深觉得委屈,特别是明忱现在的表情让他陌生,也有点害怕,小声补了一句:“美金。” 作者有话说: 明忱也很心痛啊呜呜。 第49章 走了。(三更) 明忱没多问别的,有礼貌地把凳子往后一挪,站起来笑道:“你们慢聊。”他头也不回地出了餐厅。 “忱哥!” 何深急了,连忙跟着站起来,他皱着眉头恨了欧阳钦一眼追出去。没多远就让何深拽住了人。 “你听我说,我瞒着你是我的不对,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和你说,这件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了,况且这个赌约是和你在一起之前,之后就终止了…我承认,我确实是因为这个赌才刻意靠近你,但我意识到不对的时候马上就喊停了,你别这样忱哥,我道歉,对不起。” 何深蛮不讲理抱着明忱,全然不顾怀中的人是不是在挣扎,似乎这样就能把明忱锁在身边了。 明忱用力也没能推开人,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怎么说,在他耳边轻轻地道:“回去说吧。” “不好,我们之前说好的,有什么误会不能等,必须马上说清楚,就在这里说。” “那你先放开我。”明忱又推了推他,见对方不动,无奈道:“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式,对吗?抱着就没事了,是不是?何深我不想这样,你快放开。” “那你不能走。” “不走。” 何深终于把明忱松开了,即便松开,也还是要牵着他的手,两人一起回到车上,一路无言的明忱率先道:“何深,我今天必须和你说清楚,我从前最讨厌的就是被价格定义,或许你不知道,我还是猫的时候经历了几个月明码标价的日子,一百块,只需要一百块钱就能买走我的自由,我恨透了这样的方式……结果有一天,有人告诉我,我爱的人之所以会和我在一起,是因为那一千万的跑车。我转了一圈,还是被价格束缚了…为什么?凭什么?” 明忱的声音有几分哽咽,这样突如其来情绪让人捉摸不透,但是在此时,何深知道,明忱非常在意,且反感那个赌约。 那种厌恶的情绪何深也感受到了,甚至渗透到了何深身上,他直到明忱连着他一起厌恶了。 何深之前从没有听明忱提起过,关于他还是小白以前的事,现在突然提起让他猝不及防,无穷尽的愧疚感肆意滋生。 “对不起忱哥,我并没有想要明码标价你,这些都在认识你之前,认识你之后我就没有再这样,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忱哥,你要相信我……” 明忱笑着摇头,“没事。你有没有觉得……有没有察觉到我们其实不太合适,就像欧阳钦说的,我的脾气很怪,性格也是,你和我在一起总感觉不到快乐,我和你在一起现在也梗着难受。无论事实是怎样的我现在都想冷静,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们都需要冷静一段时间。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我有点累,而且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忱哥…”何深抓着他的手,眼泪汪汪,“你别对我没话说……你有什么不满直接说,我都可以解释,你别这样……你叫我冷静,可冷静不说话解决不了问题,我不想冷静,也没有冷静的必要。我现在很清醒,我爱你,曾经说的那些没有一句是假的,所有的爱你都是发自内心,别这样好吗?” 明忱看到何深哭,自己也有些崩不住,他心里的痛一点也不比何深少。何深一点错都没有,是他不得不以这样恶劣的方式推开何深,或许还要再狠心一些。 “你怎么就不懂我的意思?我说我讨厌别人以这样的方式对我,如果有,我宁愿这个人直接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不管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也不管有什么难言的理由,我都不能原谅,不能接受!我不要解释,什么都不要,我要他滚。我说得这么直白,你明白了吗?” 何深听着,默默流眼泪,换做以前他一定会发脾气,可能会骂明忱为什么要这么不讲理,解释不听对不起也不接受…… 可现在他不忍心,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确实用价格定义了明忱,是他的不对,明忱气头上,想打想骂都可以。 何深这样卑微的模样,令明忱决绝的心更甚。再这样一来一往拉扯,只会更伤人心。他不想,也不愿对何深多说一句更恶劣的话,能趁早将人逼走,就用最简单的方式。 “就这样吧,我不想多说什么,你能听懂就走,听不懂,我走。”明忱等了他一分钟,见他没动,主动开车门下车。 何深几乎瞬间拽着他人按在怀里,“为什么要这样!这么小的事情你就要和我分手,我们的感情就这么经不起风吹吗?明忱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就是想和我分手对不对?怎么样都不行,怎么会有你这么蛮不讲理的人?” “对,是我蛮不讲理,放开。” “我不!” 明忱用了蛮力推,何深松开了,下一秒捧着他的脸,照着唇吻上去,与撕咬无异。明忱觉得疼,狠心咬了他舌头一口,接着一巴掌落在他脸上,破口道:“你他妈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说结束,不想和你过家家了,你不要死缠烂打,这样很掉价知不知道!” 这巴掌不轻,至少何深脑袋嗡嗡乱鸣,嘴里还有残留的血腥,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异常冷静开口道:“想和我分手?”他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好啊,分吧。你下次腻了就直接说腻了,不要找这么多借口,直说我又怎么会缠着你呢?” 明忱别开脸没说话。 “为了不掉价,我还是自己下车了。”何深解了安全带,抹了眼泪又笑了笑,“走了。” “嗯。” 何深才下车,明忱一刻不敢多留,启动车开出去,眼泪终于掉下来,眼眶淌完又蓄满,心也跟着揪疼,连气也喘不顺了。 他重复着对不起,这些对不起都说给了空气。 明忱觉得自己很过分,何深明明没做错什么,自己还要一副不可原谅的模样,明明他自己才是最不可原谅的那个…… 路易斯忽然来了电话,明忱缓了口气才接。 “怎么样,何深走了吗?” “嗯。”明忱的声音在颤。 “你在哭?”路易斯有些不敢相信,“别哭,这只是暂时的不是吗?你放心,何深这边有小钦,等他安全回国了我会通知你。” “好,谢谢。” 路易斯顿了顿,“明忱,你真的很爱他,我知道了。” 明忱没回复他这句话,因为他从前的随性,路易斯不相信他爱谁这是情理之中的。 何深没回酒店,一天两天四天五天都没回,两人也没再联系。吴林却在这个节骨眼要见他,或者说不是他本人要见,而是抓着吴林的那个人要见。 被明忱拒绝后,他们用吴林的手机联系了明忱,直截了当说:“他欠我五千万,说你会给,真的吗?” “他欠你钱又不是我,凭什么?”明忱毫不客气回怼。 听筒中似乎传来吴林的惊呼,接着电话落到他手上,估计挨了打,气都没喘顺,“明忱,你快答应他们,他们会打死我的,我要死了也不会放过何深,你自己看着办!” 何深还在T国,明忱也无可奈何,不清楚他的具体能力,也不愿让何深再置身于险境只得和他周旋。 “你把电话给他们,我和他们谈。” 一阵淅索后,电话换了人,粗犷的男声道:“怎么样,需要五千万,否则我们也不敢保证他会怎么样。” 明忱给电话录了音,淡定道:“他为什么会欠这么多钱?” “赌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赶紧筹钱,一个月内一定我要看到钱。” 一个月? 这倒是明忱意料外,没多犹豫,道:“行,一个月,我努力筹。”那边先挂了电话,明忱忽然有些想笑。 他果然高看吴林了,竟然拿那些钱去赌,能欠下五千万的地方不用多说。那样的地方就是无底洞,钱进去了还想带出来? 搜集了录音明忱直接去了路易斯所在的酒店,以免被吴林察觉,他只有通过路易斯的手提交证据。 开车的间隙明扬给他打了一个视频,明忱立刻回了一个语音电话过去。 “现在不方便接视频,怎么了?江崇年欺负你了?” “江先生人很好,没有欺负我。我是想和哥哥说,我回国了,而且在江先生公司找到了工作。” 明忱蹙眉,甚至想训斥明扬自作主张,哪里工作不好非在江崇年公司…… 他耐着性子问:“什么工作?” “摄影,很有意思。” 明忱顿了顿,舒了口气,倒是比他上次说的演戏靠谱些,退了一步道:“也好,让江崇年帮你把关多交些朋友,别老围着他一个人转,知道吗?” “我没有围着江先生转。” “行,既然在江崇年公司,你也别客气,要学会搬后台。”明忱想了想,教他,“有人骂你,欺负你,你直接告诉江崇年,他公司的人他不管,哥回来帮他管!” “好,”明扬忽然问:“何深嫂子呢?” “他?” 明忱也想知道他在哪,怕弟弟管不住嘴转告江崇年,江崇年有又跟何深关系好,做样子也要做全套,他冷笑一声,“前两天死了。” “啊!” 明忱能想象弟弟惊讶的表情,但并没有想解释,正好到目的地就想挂了。 “行了,晚上哥再给你回个视频,先忙了。” “好……” 作者有话说: 我好勤快,我真的要被自己感动哭了!! 第50章 天真。(四更) 保险起见,路易斯和欧阳钦重新开了一间房等明忱来,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叫布兰迪的警官。 明忱一来,路易斯首先给他介绍了这位布兰迪,道:“这是我朋友介绍的布警官,人非常好,明忱你不必拘谨,有什么直接和他说。” “你好,布兰迪,是我。”布兰迪是个会说中文的X国本地人,虽然中文的口音和路易斯不相上下。 “你好,明忱。”明忱和他礼貌握手。 四人在方桌一人一边坐下,明忱把U盘放桌上,严肃道:“吴林要钱是用来还赌债,我估计上次给他的那一千万已经被他输光了。刚才打电话来,又欠了五千万,被追债的堵上门,情况好不到哪里去。” 布兰迪听懂一些,客观评价道:“你们国家不是有句话,拒绝黄赌毒吗?害人不浅的东西。” “嗯。”明忱想了想,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认为这笔钱得给他送去,不送的话不知道催债的人会对吴林怎么样,也将就用这笔钱来锁定吴林所在的位置,这样一来,才好将他一网打尽。” “你的意思是钓鱼?”欧阳钦蹙眉,“明忱,你可想清楚了,像他们这种催债的人恶劣程度难测,手上有什么家伙就不用多说了,如果到时候他们要求你亲自拿着这些钱,送到他们手上,怎么办?这样太危险了。” “真要求亲自送上门那才好办,这样一来,吴林就跑不掉了。”明忱笑了笑对布兰迪说:“可能还得麻烦警官帮忙,到时候需要你们在后接应。” 布兰迪:“这个没问题” 路易斯问:“你怎么保证自己的安全?” “安全?”明忱面上毫不在意,轻描淡写道:“我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是吗?” …… 循规蹈矩一个月过去,这期间催债的人没来电话,就连吴林也没有再打扰明忱,倒是欧阳钦突然告诉明忱说,一个月前何深就已经回国了。 国内现在已经到深冬,就快要过年了。 明忱想,何深回去也好,起码能忘记伤心和自己的父母开开心心过一个年。 他还是忘不掉,他们争吵,何深走的那天没哭没闹,淡定得很,这不像他,也正是这样,明忱才觉得何深或许也对他失望了。 三番五次把分手挂在嘴边的人确实容易让人心累。 也许过了这个年,何深就遇到了自己爱,也爱他的那个人。 是好事。 在何深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两人过得并不安生,这些不安生全都来自于明忱。 他觉得对不起何深。 也从内心深处觉得,他们不合适。 何深是个大胆又敢爱的人,这样单纯认真的人就应该拥有一份安定的爱,可就是这样一份简单又安定的爱,是明忱现阶段给不了他的。 他不能再折腾何深,也不愿意何深再为他伤心,或者说等他此类,他不愿意,也都不需要。 …… “一个月了,钱呢?” 催债的人职业素养超高,一天不耽搁,整一个月后才联系到明忱。 明忱这边已经将孙杰安排的,上次为应付何深而临时加的项目完成,正闲着无事可做,他靠着台球桌,示意路易斯他们别出声,淡淡道:“钱筹好了,怎么给?” “想不到吴林真有这么有钱的朋友,说一个月拿钱就一个月,我还是小看吴林了,以为他张嘴胡说八道呢。” 明忱略有些不耐烦,“别废话,我分分钟上亿的合同等着谈,没时间给你浪费!” 男人冷笑,“口气倒是不小!”男人评价了一句,然后捂着手机跟旁边的人交谈,就这么过去五六分钟,他重新接起电话。 “我们这边要求你亲自到现场,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但是吴林说,你可能报了警,虽然我们这是正经地要债,不怕你报不报警。但吴林怕,你们那点事情就不用我多说了。吴林是我们赌场的会员,我们有义务保证他的人身安全,所以这边需要你保证是自己一个人过来,并且没有报警,否则的话,我们也不敢保证,你是不是能安全地离开这个地方。” “不知道你们在顾虑什么,吴林想伤害我,我为了不被他伤害而答应替他还这笔钱。他是亡命徒,我不是,肯定会一个人过来,像我这种有钱人,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说呢?” 明忱说得轻描淡写,炫富都炫得这么言辞义正,旁边的欧阳钦都要被他讲笑了。 路易斯连忙把人捞到怀里,耳语道:“布兰迪通知了吗?” “嗯,”欧阳钦掏出手机给他看聊天记录,半个小时前就通知了,“人家是国际刑警,工作秘密得很,抓捕吴林的同时他们首先会保证明忱的安全,你放心。” “真乖。” 这边明忱挂了电话,重新拿起球杆,黑球一杆进洞,他说:“他们晚上会给我地址,先等着吧。” “你怎么不怕?”路易斯发自内心佩服他的淡定。 “都说了,我有钱,而且有的是钱,即便是亡命徒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欧阳钦默默插了一句,“有钱真好,你赶紧努力卖你的酒,让我也有他这种底气!” 路易斯认真点头,“确实,周末不调休了,努力赚钱。” …… 他们果然在晚上七点给明忱发了一个地址,这个地址很特别,不同于上次所在的X国边境,是比那个地方更偏的一个小镇。 镇上的情况比较特殊,年轻的都到外务工,剩下老弱病残守着家。因为太偏太远而与世无争,每家每户都平淡地过着自己的日子,也正因为这样,小镇差不多被X国遗忘了…… 好在这地方距明城所在市区不算太远,自己开车,不堵车的情况下顶多三个小时。 受吴林的影响,这帮催债的人怕明忱使诈,也只要现金。所以,车里边除了明忱这个人,剩下的都是钱。 路易斯在送明忱上车的时候,啰哩八唆又问了一句,“你倒是表现得怕一点啊,你这样我总觉得……你其实本来也不想活了。但是我得提一句,就算跟何深分手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都未来还是光明一片,明忱,想开一点,能活还是要努力活着!” 欧阳钦有些嫌弃路易斯,不过也怪他不懂中国那些习俗,以前这么危险的时刻最忌讳的就是说什么死不死,他捂着路易斯的嘴,说道:“你注意安全,也请相信布兰迪警官,他们的能力一直都在线。” “知道了。” 布兰迪在明忱出发的时,不仅在他手机上就连车上都装了定位,拨下来的那队人甚至比明忱还先抵达小镇,便衣混在人群中。 即便如此,他还是担心会发生什么变故,毕竟对方是真正意义上的亡命徒,不可能蠢到戒备心都没有。 “明先生,以防万一,突发状况还请您以保全自己为先。” “好。”明忱坐上车,半开着车窗嘱咐道:“防止他们起疑,出发后你们别再联系我,除非我主动。三个小时后我没有联系你们再做下一步打算,先这样,走了。” 明忱真正到达这个小镇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多,对方当时只给了他这个小镇的地址,再具体的就没有了。 他在小镇入口等了将近十几分钟对面才来了一辆白色面包车,远光灯晃得明忱睁不开眼。 大胡子男人下车,腰上明目张胆别这一支手枪,朝明忱的车招了招手。 明忱眯着眼睛,恍惚在那辆面包车里看到了吴林的身,就在这一瞬间,他按亮了手机,早就预料到这帮人会在附近安屏蔽器。 但再厉害的屏蔽器也抵不住布兰迪给他装的定位。 藏在暗处的便衣警察收到信号第一时间聚拢到这个地点。 明忱不能一直坐在车上,他淡定自若地下了车,虽然看不太清,但他敢赌,指着他的枪支起码有五六把。 “钱呢?” “后背箱。”明忱下巴往后杵了杵,问:“吴林呢?” “当然在车上。”大胡子男人示意身后的黑皮外国人去明忱后备箱拿钱,同时,眼睛直直望着他:“可能要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我们当然不会对你做什么,但保不齐你会,万一你报了警,我们总得保证自身的安全,对不对?等我们确定安全了,肯定会放你走。” 明忱犹豫着,如果不跟他们走,他们大概率不会把吴林交出来,抓不到吴林,这一趟就等于白费。 论价值,他的价值肯定比吴林大,明忱确信他们不会对自己怎么样,这才点头,“行。” 布兰迪蹙眉,发愁道:“明先生怎么能跟他们走!坏了坏了。” 手边人标准外语道:“队长,现在怎么做,直接追上去,还是再等等?” “他们手上有武器,以免暴露不能直接追上去,时刻注意定位,明忱手机上的定位如果还能用的话也不算太糟。” “好。” 这边,明忱被没收的手机被大胡子男人直接从窗外扔了出去,“我想…明总,是吧?是叫明总,应该不缺一个手机的钱吧?” “当然不缺。”冰凉的抢抵着明忱的脖颈,他皱眉拍开,“都坐上车了,这枪杵在这,不觉得没诚意?” 大胡子男人笑了一声,“有胆识!” 明忱不再搭理他,侧脸看中间隔了一个人的吴林。这个男人和当初离开京城时,模样变化可太大了。苍老了许多,鬓边的白发多了不少,或许就是这一个月吓出来的。 明忱他冷嘲热讽地说,“这一个月过得不错嘛,还活着。” “别忘了,你现在也在人家的手里。” 明忱笑了笑,“吴林,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初怎么和你说的?我的愿望就是想让你无忧无虑的,至少你的后半辈子不会为吃穿发愁。” 这话别的人可能听不太懂,但吴林明白得很。 但他是那种不管不顾,能豁得出去的主,直接道:“你想多了。明忱,在这个车上你才是外人。都跟着出来了,还想回去?说白了你就是一棵摇钱树。你啊,还是太天真了,岁数不到,阅历也不够,三言两语就哄得团团转,天真。” 吴林大声笑着,接着道:“都这个份上了,我就不瞒着你,你爸当初就是我弄死的,他眼睁睁看着我,奄奄一息一点办法都没有,连救命都喊不出口。对了,还有你妈妈,什么自杀不自杀?就算抑郁了她还是想着你和你弟弟,我觉得她在这个世界太痛苦了,好心帮了她一把,在这件事情上,我觉得你应该谢谢我。” 即便是预料中的真相,明忱还是生出亲手宰了这个人渣的冲动,他默默捏紧了拳头。 但,就像吴林说的,这个车上他才是那个外人,他不能一时冲动……绝不能轻举妄动。 到达地点,明忱跟着他们一起下车,这地方看着像一个码头。 那把枪虽然没抵着明忱,但也远远的指着他。不知为何,即便这样,明忱也没有特别强烈的怕意。 “明总啊,您真没有报警?”大胡子再次关闭了周围环境,得意洋洋地惊讶,摸着自己的胡子笑道:“看来是我们太不信任你了,但很抱歉,我们辜负了你的信任。我们也没办法呀,”他耍无赖地摆摆手,“吴林说你是棵摇钱树,我们贪得无厌啊,贪得无厌的人怎么可能放一棵摇钱树回去呢?对不对?” 明忱没说话,正在找时机。大胡子男人的手下毫不客气地推搡名明忱往前走。 这条路很黑,是那种避着月光,伸手都见不到五指的林荫小道,只要过了这个十来米的小道就能上码头。 大胡子男人警惕地走在最后面,远远望着明忱,说道“赶紧带上船!” “带我老公去哪?” 作者有话说: 四更了,真的不考虑夸奖一下二狗吗!!昂? 第51章 我爱你(完结) 这个声音是忽然出现在大胡子男人耳边的,吓得他整个人一怔,同时后脖颈的凉意夹杂着他本身的恐惧冰得刺骨。 何深用力抓着他的胳膊,冷声道:“我他妈问你,带老子老公去哪!” “你,你是谁!”大胡子慌了神,后边不小动静引得前面的手下纷纷顿住脚步,回过身警惕举起手中的家伙,手枪上膛的声音响成一片。 “什么人?” 明忱也看到那个慢慢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他穿着一身干练的黑工装,瘦了一圈,表情从未有过的冷漠。 “挺热闹。”何深评价道:“话我只说一遍,要么你死,要么放了他。” “你想清楚,你是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人?”何深似乎是手酸了,动了动男人脖颈上的枪,吓得男人一抖,何深笑道:“眼瞎?看不到我身后都是人吗?我没有他蠢,只身一人就敢闯你们的狗窝。” “你!” “你什么你?”何深吼道:“赶紧让他们把枪放下,不然一枪崩了你,老子玩枪的时候你不知道在哪里过家家!” “老大,这……我们…”手下人用外语说着什么,何深听不懂,但从他们的表情来看,应该也是慌得不得了。 “你听好了,你的手下只要敢开枪,咱们就一起死,谁怕谁!”何深面色发狠,带了些不耐烦。 大胡子男人也不是吃素的,他虽然在别人的枪口上顶着,也没有怕到破了胆的地步,商量道:“这样,你放了我,只要我和我的兄弟们能安全坐船离开,一定会把明总放回来。” “你放什么狗屁?”何深抵着他脖颈的枪用了点力,“这话你自己信吗?放你们离开,我还不如现在一枪崩了你!” 明忱突然开口,“我敢只身来这个地方,就没怕过死,你崩了他吧,这样也算为民除害了。” 大胡子男人不淡定了,慌忙道:“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嘛,对不对?你们要吴林我给你们就是了,你和他的恩怨何必扯上我呢?我只是一个要债的,上边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这样,我把吴林给你留下,明总我带着,安全了我就放他回来。” “吴林是什么东西?”何深蹙眉,“你他妈是不是耳聋,老子要的是明忱,他要是伤着了咱们就一起死吧。反正他已经跟我分手了,我这个人极端得很,本来就奔着一起死的,有你们陪着还乐得开心。” 大胡子男人一脸不敢置信,看怪物一般斜了何深一眼:“你疯了!” “对,疯得不轻。” 吴林大声道:“千万别相信他,他就是嘴上功夫厉害!” 怕惹恼何深,被枪抵着的人又不是吴林,他当然没顾虑,但大胡子有!他虽然气势汹汹,长的也彪悍得吓人,但始终真刀实枪的世面见少了,被疯了的何深吓得几乎颤抖,“你他妈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他都发话了,小弟们索性直接敲晕了吴林,目不转睛观察何深的一举一动。 “我最后说一遍,把枪—放—下!”何深一字一顿,咬字极重,显然已经没了耐心。 大胡子男人能清楚地感受到,被他脖颈焐热的枪口在一点一点地挪动,力道不小,似乎下一秒对方就要扣动扳机了! 求生的本能下,大胡子慌忙道:“放下,把枪都放下!他们就两个人,让他们走!” 何深一动不动盯着那支抵着明忱脊背的枪,直到听话的小弟真把枪收了。 只是几秒的间隙,隐藏在暗处的便衣警察纷纷举起枪。 “别动!” 事发突然,放下枪的小弟们举起双手的时候还在发蒙。 “草!”大胡子骂了一句,接着好几句,还是束手就擒。 何深的位置被布兰迪取代,他脱力一般蹲在地上。明忱立刻跑过来,蹲在他旁边,“何深,你怎么样?” 何深在抖,抖得很厉害,明忱揉搓着他的胳膊,边道:“你这样太危险了!” “危险!”何深抬头,满脸的眼泪,声音哽咽得不成样,“明忱,你不是人,你现在知道危险了?万一我没来,我不知道这一切,我以后该上哪找你…好狠心啊你……” 一反刚才的气势汹汹,何深颤抖着身体,后怕的感觉几乎将他吞没了。 如果不是欧阳钦那一点愧疚心,如果他不告诉自己明忱的状况,他不提起这件事……何深就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反复的品位明忱为什么要和他分手,然后再过几天得知明忱失踪的消息。 真到那个时候,他又该怎么办?明忱想让他怎么办…明忱一点也没考虑过他…… “你好坏……”何深哭着说。 明忱不停地帮他抹眼泪,不停说着对不起,然后紧紧抱着他,“我不对,我总在不对,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别哭了,骂一骂我也好。你刚才吓死我了。” “我不。”何深推开他,背过身躲着,似乎在赌气。 明忱就从后抱着他,“你都知道了?” “不想知道。” “怎么来的?”明忱接着问。 “爬过来的。” 明忱竟然有点想笑,“那肯定花了不少时间,起码得半年吧?” “关你什么事!”何深这样说着,又慢慢挪回来,把眼泪一股脑抹在明忱衣领上,“那些话,你收不收回?”他哽咽着,“不收回的话,我要多气一会儿,起码到明天早上!” “收回。”明忱再次抱着他,轻轻揉着他的头发,脑海里全是何深刚才无所畏惧的模样,这个蠢货一定也怕死了吧……明忱抹了自己的眼泪,慢慢说:“我爱你,从来都没变过,如果你还愿意原谅我,不等五年,我们马上结婚,还是我嫁给你,我愿意被你束缚,没有后悔的余地。” “真的?”何深好哄,仰着下巴问:“我要说明天结婚,你真会同意?” “同意。” “那我问你,”何深认真道:“你来这里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刚才的情况怎么脱险?” “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况且又布兰迪警官。” 何深激动道:“他们刚才要带你走!” “我……” “明忱,你这个王八蛋!” “是,我是。” 何深愣了一瞬,没了脾气。他还想说什么,布兰迪这边清理好现场,嫌疑人都押车了才过来,“还得谢谢这位何先生,不是他的话我们差点就把你跟丢了。” 明忱捡起地上,何深刚才拿的手枪递给他,布兰迪接过来,哈哈笑道:“明先生,这只是一把高级水枪,说来你不信,你的爱人竟然用一把水枪吓了他们一队人!行动前我们有给他真枪,但他不敢拿,说怕走火了。” 明忱足足愣了十几秒,何深亲了他一口才回过神。 “何深,你真不怕死!” “怕,”何深跟着明忱站起来,抱着他的腰认真道:“就因为怕死了才拿的水枪嘛……” 布兰迪依旧觉得好笑,“不过何先生,您刚刚太冲动了,如果他们真动起手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气势在啊,他们怕都怕死了。”何深说得理所当然,他举起刚才拿水枪的右手,委屈说:“老公,我的手现在还在抖,你快给我揉一揉。” 明忱二话不说轻轻帮他揉着,布兰迪啧了几声,给自己点了支烟,“你们也算帮了我们大忙,这些人头上或多或少挂着几条人命,还有几个一级通缉犯,这回所里可要热闹了。”他弹了着烟灰接着道:“那个吴林,可能要在X国审,然后送回你们国家。” “没问题。”明忱看一眼何深,说:“应该用不到我们了吧,劳烦布兰迪警官送我们到小镇路口,我开自己的车回去。” 何深说:“你的车被他们炸了!” 布兰迪跟着点头,“没事,这些我们可以报销,另外安排一辆车送你们回去。” …… 再次回到那个酒店,何深当时留下的东西还在,两人一起洗了澡出来,明忱拿睡衣给他换上。 何深噘着嘴,傲娇评价明忱:“坏也坏,但没坏透。” 明忱帮他扣扣子,温柔问:“坏透了应该是怎么样的?” “嗯……”何深非常认真地想了想,“把我东西扔了,删我的联系方式…但这些你都没有,所以,你就是个嘴巴厉害的怂货!” 明忱不仅没有反驳,还很赞同地点头,反问他:“你呢,你是什么品种的蠢货?” “那得是香软可口的。” “是吗?”明忱把人压在床上,“尝一尝?” “做梦!”何深用力翻身,把明忱压在身下,得意道:“我先尝。” 明忱笑着任由他动作,抱着他,给予他的这个吻深深烙印在了心里,他爱这个蠢货的不离不弃,亦如何深的回应他的,最特别的爱意。 他们没有不合适,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受得了对方的或许只有彼此了。 情到浓时,何深在他耳边呢喃,还是那一句俗气却中听的我爱你。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撤小板凳吧,明忱跟何深的爱情故事讲完了。 他们回国后就是各种甜腻,偶尔小插曲,不过还是甜。二狗就不继续往下写了,甜的成分太过冗长也不好。 另外有个特别有意思的番外明天或者后天出来,有想看的番外也可以评论,我酌情选两个写。 再见,二狗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