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朋友》作者:朔望月moon 文案: 周明峰的哥哥,是周明峰想要抱在怀中的小朋友。 智力发育迟缓养子哥哥X兄控弟弟 1V1,HE,小受智力有问题,介意勿入。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边缘恋歌 近水楼台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明煦,周明峰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孤儿院里吵吵闹闹,院长叱令他们安静,孩子们便腆着脸傻傻的看着他不敢出声,墩璞的一小截站在原地胖胖的小肚子把紧绷的白衬衫顶了起来。 周家两口子在院长的引领下穿过孩子群,目光不时在两旁的孩子身上打量,他们俩夫妻结婚六年了,已经过了三十岁还一直没有孩子,两人都是事业为重的成功人士,不生也不是很介意,只是年纪大了,一颗心行将木就的就想要个软乎乎的孩子能在身边。 院长按他们的要求选了个小女孩来,小女孩白白净净,皮筋绑着两个利落的黑辫子,穿了身崭新的碎花小裙,额边还别了个嫩粉的蝴蝶结卡子,像个崭新的礼物等着他俩带回家。 小女孩怯怯的看着他俩,他俩慈爱的碰了碰她的头,叫她不要害怕,小女孩却瘪着嘴眼泪汹涌,忍了又忍哇了一声哭了起来转身害怕的抱住了院长。 院长想要把她拽开,心想傻孩子,这天大的福气能被你哭没了,快悠着点吧。 周家夫妇看着这一幕有些失落,觉得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和他们没缘分,也只能先算了,说再看看其他孩子吧。 阳光正暖融融的铺散在草坪上,两人往外走也只当散步了,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清脆的叮咚声,远处的孩子在嬉闹,叮咚声迟钝的断断续续连成一首小星星,恍然一下让两人觉得落入了纯真的童话中。 声音来源在远处一个小团子身上,他半盘着两条短腿,躬腰注视着架在腿上,小手握拳攥紧小木棒一下一下碰着色彩缤纷的八音敲琴。 两人走上前只看见小团子过分躬下去的脖子,白糯米兹一样软嫩的一层皮肉,细软的短发贴着饱满的脑袋,周妈妈和他搭话:“小朋友,你是在弹小星星吗?” 小团子没反应,他们又唤了两声,小团子才扭过头来,漆黑的睫毛浓密的铺开,满眼茫然的看着他俩,小嘴被口水沁得晶亮,傻乎乎的微张着,阳光照在他白玉似的脸蛋上,小团子就像落入凡间的天使一样。 周家夫妇夫妇的心在那一刻全然融化了,这才是周家的宝贝。 院长听到他们决定收养这个孩子满脸为难的娓娓道来,原来这个孩子是个智力发育迟缓的,也就是通俗说法的弱智,最初这个孩子被送来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这件事,后来成长的过程中才慢慢的发现孩子有这个问题,周家夫妇一开始就说得很明确,想要健康的女孩,他们现在半路改主意让她白忙活一趟。 但人家真心想领养,是智障也不嫌弃,院长又能说什么。 这孩子命好,因为长得顶漂亮,下半生都有着落了。 回去的路上二人欢天喜地的给小团子绑上安全带,他不哭也不闹,手里攥着小木棒一路断断续续的敲着,周妈妈就在后座陪着他,看他软软的脸颊肉,头低久了小团子嘴边淌出长长的透明口水,小团子的口水都是甜香的味的,真的就是个不掺杂质的天使下凡。 小团子起名明煦,周明煦。 半年后周妈妈怀孕了,这是个谁也没想到的意外,之前他们刻意造过几次人都没能成功,现在却是莫名其妙的肚子里揣进了一个孩子。 闺蜜开玩笑说是明煦领养对了,给他们送来个孩子。 明煦来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来了,这弟弟是冲着哥哥来的,两口子心里有那么一丝忧虑,想着他们老了明煦怎么办,现在有了这个孩子,明煦有了弟弟,也不至于晚景凄惨了。 明煦是个好孩子,不哭不闹只喜欢摆弄自己的玩具,爸爸妈妈叫得很动听,哼歌时傻乎乎的哼唧着爸爸妈妈爸爸妈妈。 孩子出生了他趴在婴儿床旁握着栏杆一瞬不瞬的看,他们说这是弟弟,他依葫芦画瓢的咬字儿,弟弟。 弟弟。 弟弟。 弟弟长得很快,叫着叫着就能爬了,明煦放下了玩具和弟弟玩耍,弟弟在地上爬,他也四肢着地扑棱扑棱的爬,笑起来咯咯咯的,弟弟要吃手指,爸爸妈妈说不许他吃手指,明煦就把弟弟的手指拿过来自己吃,妈妈这时候就会拍一拍他的屁屁:“你也不许吃。” 弟弟是因哥哥来的,所以沿用哥哥用着的美好字眼,明峰。 周明峰。 明煦转眼七岁了,被送去了特殊教育学校上学,他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他聪明,天赋卓然,也不喜欢闹腾,上天剥夺了他的智力,却赐予了他世间能有的一切美好。 他宛如珍宝,每当家里来客人时,他静默的坐在钢琴前表演一首月光曲,琴键敲击的声音流淌在房中,一场无尽的蓝色梦境从这个叫明煦的男孩身上流淌出来。 他漂亮得出奇,让人愕然而念念不忘,一个叫明煦的宝贝,周家的宝贝,谁都忘不了他喜欢吃草莓味熔岩蛋糕,粉色的奶油沾在嘴唇和鼻尖脸颊上,笑起来睫毛铺散下来遮住漆黑眼眸,开心又害羞的模样,他令人感慨而心痛,如同一个被损毁了一半的美梦。 明峰也忘不了,他三岁,总喜欢舔哥哥脸上的奶油,周妈妈切下一大块递给他他也不要,他只想尝哥哥嘴里的蛋糕,仿佛那块蛋糕和桌上的蛋糕是两个味道。 明煦捧着他的脸蛋把蛋糕吐进他嘴里,他嚼得津津有味,周妈妈气得要拿尺子打他俩。 明峰讨厌爸爸妈妈,他们总是有这么多的这样不行那样不行,他们一说,哥哥就听话了,他只想哥哥听自己的话,爸爸妈妈是一国的,他和哥哥是一国的。 他们在外面发号施令惯了,回了家还要给他们制定法则,他那根天生的反骨峥嵘,不服任何人。 哥哥是他的。 他是为哥哥来的,他是要和哥哥在一起一辈子的。 明峰连睡觉都要窜进哥哥的被窝里抱着暖呼呼的哥哥睡,他说要骑马马,哥哥就小狗一样趴下,他骑上去揪住哥哥的头发大叫架架,哥哥一边爬一边咯咯咯的笑。 周明峰遗传了父母的聪明头脑,格外早慧,身边的保姆都要求能双语交流,别的孩子还没开始学英语,他已经会双母语了,五岁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哥哥和自己不一样,是个弱智,他很小就知道弱智这个词汇,但是具体是什么,是五岁才彻底理解的。 和哥哥玩飞行棋,哥哥反应慢半拍,他性子急,气得大骂:“你怎么这么笨?你还是哥哥!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哥哥。” 明峰生了气,觉得这么蠢的人怎么能是自己的哥哥,要当自己的哥哥应该要比自己聪明才行吧。 明煦不明白自己被骂了,只知道弟弟在对自己生气,上去搂着他求和,却被一把推开了。 后来明煦一直哭,说弟弟不要他了。 周明峰被父母教训上门还不肯认错,说八岁的男子汉怎么能哭哭啼啼的。 父母认真的给他解释了明煦是不同的,他是个孩子,永远是个孩子。 “你有一天一定会长成一个懂事的大人,但哥哥永远不会。” 周明峰心里惶恐,明明在一直长大,怎么会一直是孩子呢? 后来周明峰彻底明白了,虽然没耐心,却再也没和明煦动过气,他想,自己要保护哥哥才行,但是有点讨厌啊,有一个需要自己的保护的哥哥,但是没办法,谁叫他是明煦呢。 上了初中周明峰的思想急速转变,看着明煦傻却清澈的目光总是忍不住露出微笑,谁说傻子不好呢。 周明峰开始明白人是会被世上的各种东西分开的,没那么多无奈,只是因为人会变,但傻子不会变,只要自己不变,哥哥就永远是自己的哥哥,不会自己偷偷跑掉。 避开父母时周明峰还是会从明煦嘴里夺食,明煦有自己的小机灵,想着弟弟喜欢的话不要被爸爸妈妈发现就好。 少年人的身体急速发育,时常有燥热在皮肤上窜过让他向外去探索一些什么,对亲密接触现出难以自遏的隐隐期盼。 周明峰想要接吻,想要尝尝别人嘴唇的滋味,于是谈了个女朋友,在一起一星期给对方送了一大盒昂贵的巧克力,约她放学后一起回家,周明峰到了无人的地方顿住脚步,女孩预感到什么,脸红的站在那里有些局促。 周明峰微微低头,看着她娇嫩的嘴唇想要亲上去,脑海里却忽然想起哥哥的嘴,仔细的打量她一眼,发觉虽然说是级花,但和哥哥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周明峰顿时索然无味的站直的身:“走吧。” 夜里他又一次窜进哥哥的被子,捧着哥哥的脸蛋去碰他嘴唇,温热又柔软,周明峰不会接吻,用力的压着哥哥的嘴唇碾。 明煦傻愣愣的看着他,周明峰放开手之后他起身出了房间,周明峰忙跟着出去,他心虚的害怕被明煦告状。 虽然他过去就一直在和明煦接吻,但是显然这个吻是见不得人的,有些禁忌下流的。 明煦却是拉开冰箱门取了一个芝士蛋糕塞进嘴里,扭头抓住他的脑袋垂头把蛋糕用舌尖顶进他嘴里。 周明峰哭笑不得,嚼着蛋糕看见哥哥松开两颗扣的睡衣,一时有些入迷。 周明峰开始注意到很多细节,哥哥总是会把衣服整整齐齐的扣到最顶端的那一颗,但扣扣子的时候要是被什么事情打断了他就会忘记继续扣,敞开的衣领露出雪白的脖颈衔连纤瘦的锁骨。 明煦长得瘦高,天生的衣架子,走到自己身前时看他露出的一截雪白脚踝都能恍惚的看一路。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又一个小短篇。 第2章 周明峰怀着一股燥烈的热情飞快长大,压抑在身体里的力量无法纾解只能运动,打球、晨跑、睡前练仰卧起坐,没感到疲惫他很难入睡。 热情在他身体里攒动,他总想要个发泄对象,上了高中,他明白自己需要一个女朋友了,可是他的视线被哥哥黏住了。 他的哥哥,属于他的哥哥。 周明峰强硬的想要独占明煦,始终不肯和明煦分房睡,遭到了父母第一次强烈反对,他们已经感觉到了不妙,明峰不该这么喜欢明煦,小时候情有可原,长大了还如此就不合时宜了。 哪有非对方不可的成年人。 最终他们还是分开了,走的不是他,是明煦,明煦高兴极了,因为给他的房间是在偌大的琴房里放了一架床,他快乐的搬进那个房间,隔着门整天都传来琴键跳跃的声音。 明煦坐在钢琴前丝毫没发现他进来了,风吹起白色窗帘,明煦的发也被风吹得微颤,双眼紧闭纤长的睫毛铺散,脸上的肌肉放松嘴角一点微扬的笑意。 他是花一样的漂亮,有一架钢琴就能绽放,根本不需要他这个弟弟。 周明峰一拳狠狠砸在琴键上打断了悠扬的钢琴曲,重锤轰击一样的声音吓得明煦尖叫起来,他伸手捂住明煦的嘴,单手把明煦勒在怀里,明煦的腰细瘦,他强烈的有了想要做些什么的冲动,那个冲动一瞬像烈焰轰炸开,他毫不犹豫的把明煦压在了钢琴上。 明煦惊吓之余挣扎着,感受到是他之后逐渐平静了下来,亲吻越来越深,明煦想要推开弟弟去给他拿吃的,但弟弟的手臂太有力他无法抵抗。 门打开了,周母听见钢琴的哀嚎切完水果慢慢走过来想要劝明峰别和哥哥闹,打开门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骨瓷盘摔落在地裂成两半,葡萄骨碌碌的滚进了钢琴底。 周明峰不再钳着他,明煦得了自由偏头看向门口的妈妈,妈妈来看他功课了,明煦露出高兴的笑容。 那么纯真,那么刺眼。 周母忽然才发现,哪有男人会这么好看,这天使一样的人儿美得原来这么邪气。 周明峰放开了手转身也面对着周母,他没想被揭穿,但开诚布公也好。 周母这才发现,两个孩子长得这么快,明峰已经和明煦一样的高,喉结开始凸显,一身紧实的肌肉,她始终觉得这是两个孩子,打打闹闹的长大了,小时候嘴对嘴,长大了有时候闹着玩也要嘴对嘴。 可是在明峰的眼中,那已经叫接吻了。 “周明峰,你出来!”周母转身走向客厅,周明峰跟着过去,面对母亲气急败坏的审问。 她只想知道明峰为什么要这么做,明峰一直是个好孩子,虽然脾气硬得让人头疼但始终是个好孩子,为什么要做这种坏得一塌糊涂的事。 周明峰的回答出乎意料,他说,我爱他。 “我要和他过一辈子,为什么不能爱他。” “爱?”这个字眼第一次让周母浑身犯恶心:“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问问他爱不爱你?你们是兄弟,别年轻气盛的冲昏了头脑就拿爱来说。” 周母没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枕边的丈夫,如果可以她甚至想把自己的记忆都抹了,最好世上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包括周明峰! 她把周明峰送去了学校,要求他住校以此把两兄弟隔离开。 周明煦依然还是没心没肺的模样,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不为外界的风波所动,还总在饭桌上问弟弟呢,好几天没看见弟弟了。 周母全然未闻一般吃完就放下筷子转身去客厅坐着看书,周父诧异于她的冷淡,反倒耐心的对明煦解释了起来。 明煦真漂亮,周母看见他恍惚想起小时候他那粉妆玉砌的脸蛋和肉肉的脸蛋,心里潮湿一样泛着暖,这么漂亮的一个孩子,随手就让他们给领回来了,十五年前的事恍然还历历在目,周母想起来只觉得自己是被命运的安排戏耍了,领养了明煦是第一个耳光,有了明煦就有了明峰是第二个耳光。 明煦十八岁生日,周家什么都没准备,周父为这事和周母一通生气,不知她今年是发了什么疯,往年两个孩子的生日从没这样过,年年都开开心心的,偏偏今年冷冰冰的。 周父拉着明煦出门了,出门前恼怒的问周母要不要一同去,她坐着一动不动冷冰冰的让他自己去。 周明峰在学校呆着,一个星期只能回一次家,最近周母在打算着把他送出国,让他连高中到大学在国外待上个五六年,说该让他好好的看看这个世界有多大。 每次回家周母也盯罪犯一样盯着他,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绝不会让他和哥哥单独呆在一个空间里哪怕一刻。 今天是哥哥十八岁的生日,周明峰要回家去看一看哥哥,哥哥的生日他不能不在。 请晚自习的假老师没批准,班主任得了周母的嘱咐,不会批准他任何的假条,周明峰没多说什么,翻墙出了学校,半途接到父亲的电话又折向了他们所在的地方。 订了蛋糕,点了一桌的菜,周明峰到的生活明煦已经戴上了生日王冠,趴在桌沿小狗似的看着蛋糕,进了门周爸爸忙招呼他:“快来坐下,明煦等你半天了。” 周明峰没想到哥哥居然会等着自己,挨着他坐下凑上去用鼻尖蹭他脸颊:“哥哥,我们切蛋糕吧。” 明煦搂着他,说到切蛋糕眼睛立马亮了,点燃蜡烛唱过了生日歌,明煦轻车熟路的开始合掌许愿,撅着嘴小声的郑重念叨:“爸爸妈妈弟弟不要生病不要离开我。” 这个愿望他许了六年了,妈妈说很久很久以后他们生病了,就会离开他了,明煦茫然的重复着:“生病......离开...?” 他不想他们生病,谁也不要。 吹熄蜡烛后切蛋糕,明煦坚持要给妈妈留一块,周明峰小心翼翼的切蛋糕不破坏它的美感,哥哥说有樱桃的那一块留给妈妈。 周爸爸看着明煦心里难过,不知道他妈妈最近是在闹什么,突然脾气大涨要这么对明煦。 小时候她总说不要给小孩子看脸色,人都有本能,你不高兴了孩子再傻都会心里觉得害怕。 现在她自己却这样。 吃饱了哥哥就软软的靠在了自己身上,弟弟的胸膛结实,双臂有力,和他越来越不一样,明煦有些疑惑,也只是有些。 周明峰感受着哥哥对自己的依恋,他就这么软软的贴着自己,好像还是小时候那个软软的大男孩抱着自己矮豆丁一样的小弟弟。 明煦双手捧着蛋糕盒小心的坐上车,车关上了,车窗降下,哥哥在车里伸长脖子看向他:“明峰再见!” 周明峰手伸进车窗去摸他的脸颊:“明煦再见。” 他两手抓着平置在大腿上的蛋糕盒,歪头贴着自己的手心咯咯的笑,收回手车窗升起,周爸爸也和他道了别,嘱咐他在学校要认真。 车慢慢发动向前离开了周明峰的视线。 周妈妈在家里接到了班主任打来的电话,告知她周明峰请假被拒后逃课了。 她当然能知道周明峰为什么会逃课。 为了明煦,他口口声声说爱着的傻子哥哥。 她理智而礼貌的挂断了电话,晚上八点,出去吃晚饭的周爸爸终于带着周明煦回了家。 周明煦手里捧着蛋糕,周爸爸手里拿着礼盒装的一套小鸭子,吃晚饭之后周爸爸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家,路过商场时想起明煦之前的小鸭子因为用得太久了颜色显旧,就去逛了会商场买了套新的小鸭子。 蛋糕放在桌前,周爸爸说这是明煦特意带给她的一块,打开盒子被切去了一半的蛋糕在盒子里,几颗酒红的樱桃缀在雪白的奶油上,如果是以往她已经笑着吃了起来,还会说谢谢明煦,妈妈很开心。 但现在她只是看了一眼,对吃剩下的蛋糕没什么胃口。 周爸爸有些生气,忍着怒气没在孩子面前发出来,生硬的问:“不喜欢吃蛋糕吗?” 周妈妈没说话,坐在沙发上格外冷漠,周爸爸让明煦回房间玩,明煦心里有些难受,又不知道怎么了,只是觉得爸爸妈妈有些奇怪,犹犹豫豫的回了房间。 过去十多年她们都在教他什么叫开心,什么叫喜欢,从没说过这世上还有一个东西叫生气,叫看脸色。 两口子在生活中都是温和讲理的人,她忽然变得这么不可理喻周爸爸也生起了气,两人冷战着,到睡觉都没说话,一张床上躺着各分天南地北,夜很寂静,她冷不丁的说:“我想把明峰送去国外。” 身边动了一下,周爸爸翻过身看着她的背影,对她的想法难以理解:“你这又是要干什么?明峰才高一!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身后温暖的拥抱覆了上来,男人有些无奈:“你不是情绪无常的人,难道还有事是对我都不能说的吗?” “绍林。”她在他怀中忍不住垂泪,良久的冷漠化成哽咽:“明峰......” 过了很久才有下文。 “明峰说他爱明煦。” “难道你不爱明煦吗?”他有些不解此事的问题在哪里。 “是...爱情的爱...” “不可能!”周爸爸一下坐了起来,她还在侧躺着垂泪:“是真的。” 周绍林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第3章 周明峰被送出国了。 异国他乡的一个地方,他们的儿子要一个人去那孤零零没有一个熟识的地方。 为了没血缘关系的儿子,把十月怀胎的儿子撵去了国外。 周妈妈始终觉得这件事不该如此,却不得不如此。 周明峰走的时候甚至没能见到自己哥哥,他站在登机口乞求着父母让他见明煦一面,见一面就好。 哪怕遥遥看一眼他,只要看见了他,周明峰就心安。 就像每个周末回到家里在母亲监视的目光下和哥哥见面,目光相触,那张熟悉的面庞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周的思念就被化解了,他又能轻轻松松的去面对下一个一周。 他的思念无处化解,虬结成一团横在心口,登上飞机窗外的云层让周明峰想起小时候他和哥哥第一次坐飞机的时候,他们趴在这圆圆的窗口看外面的云层,他开心极了:“哥哥我们飞起来了。” 哥哥也兴奋得坐不住像要跳舞似的在座位上扭动,周妈妈制止着他趴在哥哥身上的行为,他却不肯放手,他猴子一样抱着哥哥的身体,哥哥乐得咯咯直笑。 那时候哥哥十岁,已经初具少年模样,他喜欢云朵,可他颊边的那么一点肉看起来比云朵还柔软。 周明峰的坚持致使他俩没被拆散,他扑上去咬哥哥的脸颊,软软的就像雪媚娘的皮,他想要狠狠咬一口,却又舍不得。 口水糊了明煦半张脸才放开。 要在一起一辈子,哥哥不能没有他,他也不能没有哥哥。 一年只能回国一次,大年夜相聚,坐在哥哥身旁,父母防贼一样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而他们对明煦的态度,也从宠爱变成了无可奈何的厌烦。 那份爱意还是会时而涌起,但只要想到因为他发生了什么,周家夫妇的爱意就荡然无存。 他们不责怪明煦,明煦什么都不懂,除非拿他撒气,不然哪里怪得到他的头上。 他们就是后悔了,后悔了领养了明煦。 吃完晚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人注意他俩,周明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哥哥的手,明煦突然被他牵住,条件反射般的就要过来和他黏成一团,坐在一旁的父亲脸色变了,忙把明煦拉开让明煦坐在自己的身旁。 周绍林如一座山一样隔开了他俩。 很长的岁月里周明峰都只能靠回忆度过在异国思念哥哥的日子,他想他的眉眼,想他的哈哈大笑,想他被打断后忘记扣上的那颗白色纽扣,记忆不断的往前蔓延,他甚至想起了记忆的罅隙里坐在浴缸里的细瘦身体。 两年时间,他由一个桀骜的学生变成了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 他想要夺回属于他的哥哥。 岁月赠与了他太多东西,当他回国备考的时候,已经能像一个稳重的大人一样站在父母面前。 他的眼光不再□□裸的写着思念追逐在哥哥身上。 很有礼貌,很得体,很英俊的一个少年人,明煦探着脑袋叫他弟弟,眼神怯怯的,这两年他受了太多冷落和突然的斥责,态度不自觉的畏缩起来。 周明峰微微点头露出一点笑容:“哥哥。”随即将目光转向了父亲,和他聊自己目前对分数的把握,和想要报考什么学校。 他想要在国内读大学,也认为目前国内的发展迅速机会更多,并不比国外差什么,周父和周母交换了一个眼神,觉得孩子似乎通过这段时间的戒断已经冷静了下来,而且看得出来孩子自己思考了很多,已经比当初他们将他送出去时成熟了很多。 阿姨端了甜点上来,因为正聊着事就先搁着了,家里是常年会出现甜点的,母亲嗜甜,明煦也嗜甜。 明煦看着甜点有些不安的微微扭动身体,眼神又瞥向他们看他们为什么不去拿着吃,忍了又忍周父说了句明煦吃吧,明煦才倾身去拿,两只手捧着蛋糕眼神不安的看周母,小声的问:“妈妈不吃吗?” 周母今天心情还不错,没有对明煦视若无睹,摇了摇头:“你吃。” 明煦剥开围边凑上去咬,从厨房出来的阿姨看见了小声的阻止他:“你怎么又这么吃,不是有叉子吗。”说着将叉子塞进他手里用力握紧,明煦刚咬了一口被打断得有些茫然,看见手里的叉子明白自己又做错了。 可是以前他也是这么做的,也从没有人说他做错了。 过往周母最崇尚天性成长,认为孩子只要教会基本的是非和礼仪,其他的就会自然生长成最好的样子,而明煦,她认为这个小天使太可爱了,捧着蛋糕大口大口咬嘴角糊满蛋糕的样子也可爱,为他擦一擦脸也并不是废神的事,也阻止别人来教育她的小天使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认为天然最好。 而来到这个家庭一年的阿姨正在不断的教导明煦什么叫规矩,没有人制止过她的行为,教傻子懂礼貌,她自觉在做一件工作之外的善事。 只有明煦很茫然,仿佛自己是一个错的人,什么都需要改正,他心里闷闷的,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会这么不舒服。 周明峰高考之后有接近三个月的假期,他没有出去兼职历练,而是在家里编程序,他对电脑程序有天赋,这项工作也确实不需要出门,加上他的表现恍然将过往的一切都粉饰太平了,周父周母也不好旧事重提去介意他和明煦的相处。 家里的阿姨时时刻刻都在看着明煦,她要把这个傻子少爷教导成真正的少爷,不断的斥责着:“你怎么这么不乖,爸爸妈妈不喜欢你这样,你想要被讨厌吗?到时候大家都不喜欢你了。” 明煦对那些威胁惶然的害怕着,看着从房间里出来倒水的弟弟眼神无助,像个想要抓住浮木的孩子,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或许是期待弟弟大声的说我喜欢哥哥我不会抛弃哥哥用以反驳阿姨的威胁。 周明峰看着明煦的眼神,端着水杯回了房间,明煦看着弟弟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了,胸口一闷难以自制的哽咽嚎哭了起来,茫然的哭喊着爸爸、妈妈、弟弟。 阿姨无措起来,要是家里没人也随便他嚎了,但是周明峰还在家里,周明峰又不是傻子,要是怪罪起她说她欺负他家的傻子她可怎么说。 片刻之后周明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剥了颗糖轻轻放在明煦的嘴里,他放得很小心,怕糖把正在嚎哭的明煦卡住。 明煦感受到嘴里的甜味张开眼看着周明峰,仿佛一只被抛弃在路边的小狗在看去而复返的主人,吧唧嘴含住糖明煦立刻不哭了。 周明峰垂眼看着明煦淡淡的说:“吃糖。” 明煦抬手一抹眼泪含着嘴里的糖块立马笑了起来,周明峰又转身回了房间里。 吃糖不可以哭。 哥哥曾经深思熟虑后对他说出的话。 那时他为明煦背黑锅冤枉得大哭,他因为乳牙坏了被勒令不许多吃甜食,可是家里的一大盒巧克力被吃得只剩了一半。 母亲问明煦是不是吃了巧克力,明煦说没有,母亲就认定是他吃的,说他不听话,那时候他是小倔牛,梗着脖子说我没吃,母亲便认为他撒谎,他努力争辩,母亲就觉得他强词夺理,最后上升到了品行问题,他被数落了一顿,话语温和却是将他说得快要一文不值,他那时候简直觉得天都塌了,自己良好的品行竟然被人如此误解,哇哇的哭了起来。 母亲也不理他,明煦在一旁紧张的看了半天热闹,觉得妈妈太可怕了,也觉得弟弟太可怜了,于是熟练的打开柜子抠出一颗巧克力跑到他面前塞进了他的嘴里。 他正张着嗓子眼显示自己嚎叫起来的威力,圆滚滚的巧克力一下堵住了他所有声音。 母亲吓坏了,让他倒趴在沙发上用力的拍他的背,里面的气流一顶就将巧克力推了出来落在底板上。 偷吃巧克力的凶手也找到了,他站在一旁接受教育,小声的说:“妈妈,这是糖,不是巧克力,它是甜的,巧克力是苦的。” 虽然它们长得很像,但明煦一直清楚的记得甜和苦的分界线。 周母在偷吃巧克力这件事上无法指责他什么,只好就他为明峰喂巧克力的时间要求他反省:“你看看弟弟刚才多危险,你知道是哪里做得不对吗?” 明煦想了很久得到结论喜悦的看向妈妈:“吃糖不可以哭。” 那是周明峰少有的幼年遇险,所以记忆特别深刻,那时候他想哥哥真讨厌,我再也不要喜欢他,可是一觉睡醒就忘记了昨天暗自发下的事,爬起床又去扒哥哥的被窝:“哥哥起床吧。” 明煦睁开双眼坐起身,两人坐在床沿穿彩色袜子穿裤子,坐在一起等早餐,互相去抓对方的手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 他闻到食物的味道觉得饿了,就等不及的轻轻咬一口哥哥的脸颊,软软的也很解馋。 第4章 周明峰表现得很平静,仿佛已经忘记了两年半之前那个说着‘我要和他过一辈子,我爱他。’的人是谁。 周家父母也很平静,几乎也忘记了明煦为他们带来的波折,所有人都忘记了,忘记了那件少年热情下堪称丑陋的事件,也忘记了曾经那么多单纯的快乐,而即使周爸周妈不去迁怒明煦,在阴翳的掩盖下,他们也想不起曾经那个让他们无比快乐的傻小孩了。 他不再是魔鬼,也不再是天使,只是一个有些让人疲倦的傻子,也漂亮得让人心烦。 只有明煦没忘,感受到忽然变奇怪的一切,他像敏感的小动物一样畏缩起来,但心里始终在等着父母和弟弟对他露出笑脸。 周明峰考上了国内的大学,正常发挥,成绩优异,志愿却填到了另外一个城市,同样都是一线城市,但他偏偏要去另一个地方读大学。 明煦什么都不知道,基础教育之后他早不读书了,现在只在家里练琴,他过得很安心,因为有天早上他洗漱的时候,弟弟也进了洗漱间,他正认真的盯着镜子刷眼,明峰从背后抱住了他,头深深的埋在他的颈窝。 这样的亲密让明煦很快乐。 周明峰没有说话,听着哥哥呵呵呵的笑声抬起眼望向镜中的两人,周明峰侧头嘴唇贴上哥哥的脖颈,圈着他的身体热烈的上下摩挲亲吻。 明煦觉得很痒,在他怀里笑着挣扎。 周明峰克制着自己情绪只亲吻了一小会,目光幽幽的看着镜中的明煦:“哥哥,不可以告诉任何人我这样对你。” 明煦眼神疑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弟弟会提这种奇怪的要求,不过还是点下了头:“嗯,拉钩。” “拉钩。”周明峰伸出尾指勾住哥哥的尾指,收回手托住哥哥的侧脸让他侧过头来,周明峰在他嫣红的唇上轻轻一啄,随即退出浴室。 阿姨正从厨房出来,瞥了周明峰一眼忙招呼他:“明峰啊,快来吃早餐了。”把早餐放在了桌上又转身去了厨房。 周明峰看着洗漱间的磨砂玻璃门透出来的光,心里那个氤氲在雾气中的肖想越来越清晰,也藏得越来越深。 周明峰收拾好几件日常的衣服和必需品去了另外一个城市,这一次明煦终于得到了送行的权利,周明峰推着行李箱没有回头,明煦就这么看着弟弟消失在了登机口,回家的路上趴在车窗上看着天上起飞的大飞机,弟弟读书去了...... 这是一件好事,因为大家都这样说。 但是他不想弟弟离开,弟弟总是离开,就没有人来抱抱他了,可他不敢说出来,上次他说冬天没了弟弟很冷,如果弟弟在被窝就会很暖和,他的难过并没有打动爸爸妈妈,反而让他们很生气。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明白不要说了比较好,他不想爸爸妈妈生气。 夜里蜷缩在被窝里,天气刚开始转凉,他已经在想这个冬天一定会很冷了。 “弟弟啊...” 他撅着嘴抱着怀里的被子轻轻的怀恋。 进入大学的第一个假期,中秋节,明煦期待着月饼也期待着弟弟,他知道,上学是会放假的,清明团圆、端午团圆、中秋团圆,元旦团圆,大年夜团圆,都是他喜欢的节日。 周家父母并没有期待周明峰能回来,节假日约几个朋友一起玩对年轻人来说太常见了,但周明峰回来了,一家人出门吃了团圆饭。 明煦快乐得用手指在餐桌上无声轻敲自己最喜欢的曲子,扬着嘴角笑得灿烂,他的快乐和同行三人比起来显得突兀。 在周母眼里,因为笑得太灿烂了看在眼里甚至有些可恨,她们因为他早就无法在一家团聚时开怀大笑了。 就算他是个傻子,也该知情识趣的收敛起自己的快乐。 周明峰静默的坐着,只和父母交谈,像一个体贴懂事的儿子,三人如此的和睦而得体,只是不快乐。 周明峰一个人回来的,走的时候两个人走的,他带走了明煦,悄无声息的在夜里把明煦带上了飞机,他紧紧握着明煦的手,一手拉着他,另一手握着两张机票。 明煦愉快的跟着,期待着这场出门游玩。 周父周母在早晨起床拿起床头柜的手机,推送栏显示着周明峰发来的信息。 ‘明煦我带走了,以后我养他。’ 和睦而得体的梦境被撕裂了,周父冲到两个孩子的房间,空无一人,明煦当下常穿的衣服也被带走了一些,电话反复的拨不通。 他们以为结束了的,却是在酝酿着一个开始,暴烈的炸开要摧毁一切。 那个摧毁一切的人正提着小行李袋,牵着明煦走出电梯,走廊幽凉,周明峰放下行李袋掏出钥匙开门,明煦抬头四处的看,看到墙角上方圆圆的黑球:“弟弟,这里是哪里?” “我住的地方。”周明峰弯腰提起行李袋拉着明煦走了进去,房子不大不小,离学校不远不近,光线良好客厅整洁,东西的摆放和细节处随意的陈放显示着这是一个男性居所。 行李袋放在客厅地板上,周明峰回身抱住明煦侧头亲吻,明煦被吓了一跳,随即也很高兴的在周明峰嘴上拱蹭。 周明峰一愣,不由自主的抬手紧握住怀中人的腰,明煦怕痒,立马推开他挣着腰嘻嘻哈哈的大笑。 周明峰也半玩闹的把他扔沙发上揉捏,闹够了周明峰停手把他搂进怀里:“哥哥,以后你就跟我在一起好吗?” 明煦黑白分明的眼睛琉璃一样的纯净,是不染尘世的纯黑和洁白:“好啊!” 周明峰低头看着明煦的双眸:“只和我在一起。” 明煦疑惑了一瞬:“那爸爸妈妈呢?” “她们不要你了,只有我还要你,以后就只有我了知道吗?” 明煦愣愣的想了半天都没明白,他知道爸爸妈妈最近好像是不太喜欢他了,肯定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但为什么就不要他了呢? 明煦摇摇头:“不要!明煦不要!明煦要爸爸妈妈!” 周明峰烦恼的皱起了眉:“没有爸爸妈妈,只有我了,听到没有!” 明煦被他凶恶的一吼泪珠子一下就吓了出来,周明峰表情柔软下来,倾身抽纸巾给他拭去泪水,放低声音轻声的说:“哥哥不喜欢我了吗?以后我俩在一起,也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明煦泪眼婆娑,悲从中来表情急速失落,张嘴就是哀嚎:“我要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他一开口,圆滚滚的泪珠子立马沿着脸颊往下淌。 周明峰劝他,吼他都没用,最后拿了一盒巧克力出来,把明煦抱在腿上任他哭,一面给他喂巧克力一面说:“你只有我了。” 明煦的心溢满了被抛弃的悲伤,他的智商是小孩智商,嗓子也是小孩嗓子,连哭带叫喊着爸爸妈妈一个多小时都没哑。 最后他意识到抱着自己的人是谁,哭声低了一些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抽噎的呼唤:“弟弟,弟弟,弟弟啊......” 明煦张着嘴小声的一阵阵哀嚎,露出雪白的牙和黑黑的小舌头,哭了一会又砸吧嘴把化在舌头上的巧克力抿进肚子里。 他的悲伤太大了,一时半会哭不尽,最后嘴里含着巧克力哭睡着了,周明峰把他抱上了床脱去了鞋袜,掌心握着他秀气雪白的赤脚,轻轻一捏塞进被子里。 周明峰站在床边,手里握着明煦脱下来的袜子,想着以后自己就要养他了,转身去洗漱间将手里的袜子洗了。 晾好袜子打开电脑继续自己手里未完成的工作和作业,天快亮才合上电脑轻手轻脚的爬上床,抱着被子里睡得瘫软的人轻轻一吻,脸上露出轻松惬意的笑。 他终于拥有哥哥了。 爸妈阻止不了他,爸妈是要面子的人,他不要,他敢做这种荒诞的事,他赢了。 明煦睡饱就醒了,睁眼就看见枕头边的弟弟,发觉自己正被弟弟搂着,向下缩了一点也回抱住弟弟,记忆回笼想起自己爸爸妈妈不要他了的事,他心里还是难过,但睡了一觉难过的感觉冲淡了不少,也就没有可以嚎哭的滔天悲伤了,于是在弟弟怀中暗自神伤。 这神伤仅仅只是悄悄难过,没什么七弯八拐的痛苦,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想什么因为我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所以爸爸妈妈才这样对我,他就单调的难过着。 过了一会床头的闹钟响了起来,周明峰伸出手精准了关上了它,然后才慢慢睁开眼,他有些恍惚,看见窝在自己怀里的人心底直冲冲的涌上了快乐和柔情,笑容比思想更快显露,摸着怀中人的睡衣低头在他额头落下一吻,然后起身下床。 明煦也紧跟其后,两人一起在浴室刷牙,周明峰给明煦洗脸,离收假还有一天,收拾好之后周明峰带着明煦去了游乐园,他几乎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向明煦展示,我会让你过得多么的快乐。 明煦有两年都没去过游乐园了,没有弟弟在身边的日子爸爸妈妈也没有耐心带他出门玩了,这个色彩斑斓的世界将明煦的悲伤一扫而空,转而专注的去观察玩偶们的嘴巴和彩色木马的鞍鞯。 快乐的一天由此开始,周明峰拉着明煦的手,看他的兴高采烈的哇哇大叫。 第6章 周家上下的舒适有很大的功劳是在保姆的身上,虽然前二十来年周明峰一直把保姆称为阿姨,但她显然当周明峰的阿姨是比较勉强的,她刚三十一,是可以叫姐姐的。 但是叫姐姐似乎有点别扭,李姿怡就接受了被叫阿姨的命运。 她干活的时候面无表情,切菜的时候面无表情,脑袋里盘算了很多,忧叹自己的生活,手上该干的事半点也没少干,不该说的话也没多说一句,不该做的事也没有多做半件。 非常称职,也对明煦非常的好,她没打明煦的主意,就是看他好看,把他哄开心了自己也开心,他一会问自己要糖,一会说自己想要吃什么菜了,仿佛一只无防备的小动物,那天真的模样太漂亮了。 真漂亮啊!命真好啊…… 人生在世是会有很多怨气的,心里不干不净的小小想法也会很多,她只是想,从不做,所以她一直是一个称职有道德的保姆。 周明峰明天都回来,有时候早上出门下午回来,有时候早上出门晚上回来,家里就她俩一起过日子的时间更长,最近入秋,周明峰嘱咐她让她做滋补的给周明煦贴秋膘,她炖了一锅羊肉汤来完成贴秋膘这个滋补任务。 傻子的思想是一根肠子通到底,身体也十分畅通无阻,她吃点羊肉第二天就嘴里长泡,傻子吃了半锅半点事都没有。 身体真好啊,是能享福的人。 她还是愿意对明煦好的,当她觉得自己在这么一个天生的上等人心中是有一席之地时,她得到了微妙的满足感。 她想要对他更好一点,来显示自己的善良与好心,也赚取明煦对她更多的好感。 中午吃过了饭之后,将餐厅厨房都收拾干净,冰箱里没什么了,她出门去附近的大超市买下午的食材,回来的时候在路边的小蛋糕店里给他带了一块奶油蛋糕。 周明煦是喜欢吃甜食的,如果是咸的最好是甜咸口,如果是酸的最好是酸甜口,且甜的比例要战胜另外一方。 李姿怡不难想象周明煦因意外惊喜而闪烁着快乐光芒的双眼,回到家放下菜,去把蛋糕给他。 他的反应比想象得还要热烈,简直手舞足蹈,还十分有礼貌的对她说了谢谢,然后接过蛋糕乖巧的坐在沙发上去吃去了。 明煦最近不是很思念奶油蛋糕,可能是好吃的东西吃得太多味蕾不觉得饥饿,但一看见奶油蛋糕就想起了自己似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吃奶油蛋糕了,吃一块填补这段时间的空白是很应该的。 明煦咬了一口大嚼,嚼着嚼着嚼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表情也变得凝重了,眼里还有着疑惑,随即慢慢咽了下去。 李姿怡观察着他的表情,心都提起来了,看不懂傻子的表情是怎么个意思。 明煦又不解的咬了一口,嚼了两下后站起身伸长脖子对着垃圾桶把蛋糕吐了出来。 她忙问:“怎么了?这蛋糕有什么问题吗?” 明煦皱起眉:“不好吃。” 他很疑惑,为什么奶油蛋糕似是而非的和他印象中的奶油蛋糕有点不一样,越吃越不一样。 她蹲下去拿着附赠的小叉子尝了一口,感受着嘴里的味道嘟囔着:“还可以啊,怎么就不好吃了?” 她觉得这个傻子很烦,怎么能这么事儿,她一片好心半点没得到收获还反被嫌弃了。 这种嫌弃的端点非常高,就如她觉得好吃,但傻子就说难吃,难吃到下不了口,尝清楚了味道非要伸着脖子吐出来的难吃。 她记仇似的把这件事深刻的刻入了脑海,并且在自己的朋友群里大肆渲染这件事发泄情绪,她群里的朋友将明煦嘲笑为男傻子版的豌豆公主。 下午周明峰回来了,她做好了晚饭,吃了晚饭她简略的说了一下上午给傻子吃了什么,说傻子上十二楼去找了杨嘉轩一趟,因为杨嘉轩上学去了,家里的大人也上班去了,他没找到人,最后是住在同一栋楼的一个青年人把他送下来的。 那个青年人她印象还算深刻,因为长得好看,打扮得体,穿戴时尚,花花公子似的一个青年。 她今天买了一块蛋糕,傻子不领情还说难吃,导致她现在忍不住唠叨一下这件事,她心想,你看看你把这个傻子惯得什么毛病,这样一个傻子,倒点霉也是应该的,你反而把他惯成这样,日后能得了? 周明峰并无反思的意思,反而让她不要从外面随便带东西给明煦吃,中间思考了一下又说:“如果你想要为明煦买蛋糕一类吃的东西,他不吃合成奶油,蛋糕坯添加剂太多影响口感了的也不可以。” 这番话几乎说得李姿怡要脸红了。 周明峰没有嘲讽她的意思,是诚心诚意的为她指明,他把哥哥看得很重,自然觉得他是人见人爱值得被所有人疼爱的,所以他不会阻拦保姆对哥哥的疼爱,他正在告诉她要如何正确的去爱明煦,并且对她的好心道了谢。 出了周家的门李姿怡还脸上发烫,因为一块蛋糕受了两次打击,已经要抬不起头来了。 明煦无知无觉,因为蛋糕吃在嘴里和他想要的那种味道不一样,他从嘴里吐掉也从脑子里忘掉了。 李姿怡心里嫉妒,嫉妒得要淌出血了,如果傻子像周明峰这么纯粹的高不可攀她也不会嫉妒,可是傻子是傻子,他又低等又高不可攀。 李姿怡心里想啊想啊,傻子也没本事、没学历,老天赏了张漂亮脸蛋脑子却是摆设,一无是处,却能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吃得昂贵睡得香甜。 对明煦来说,每天都是崭新的一天,除了偶尔想爸爸妈妈会令人难过,但当他难过的时候他可以拿出手机,找到里面爸爸妈妈的照片来看,觉得看够了再去吃点东西也就心情好了。 他有寻找愉悦的本能,一切自我排解都自然而然,对外界发生的事情都很敏感,但他感知得到,理解不了,比如一直对他很好的阿姨为什么今天突然推了他一把,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看阿姨的表情,阿姨心情不好吗? 但他没把心情不好和自己被推联系起来想,过了一会就自然而然的让这个事情消失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阿姨开始了持续的心情不好,周明峰说过不可以强行教傻子什么规矩,她也不教,就骂骂咧咧的抱怨:“你这个傻子...你是命好...你也就这副德行了...” 她心虚,抱怨也抱怨得小声,没有扯着嗓子大吼大叫,但抱怨多了习惯了,觉得只是说两句而已也没什么,就理直气壮了,从傻子身上抱怨到了周明峰身上,再从周明峰抱怨回傻子身上。 明煦感觉得到阿姨很不开心,她一直在说他和弟弟的不对,因为他和弟弟做了不好的事,所以惹她生气了。 但他又感觉不到自己和弟弟需要改正的问题在哪里,所以问题变得不能理解,他就自动过滤掉了。 一次她晒衣服,明煦拿着蛋糕去阳台观察花,突然从背后被衣架抽了一下,塑胶的衣架也有硬度,打在骨头上碰起刺痛,明煦惊叫一声,手上的蛋糕掉进了花盆里,明煦扭头看阿姨,清晰的认真到自己被打了,疼痛让他非常的生气,扭头去看阿姨:“你打我?” 阿姨一抖衣服挂起来:“不小心碰到了你,明煦,对不起哦。” 明煦的气焰顿时消失了,惋惜的看了一眼花盆里的蛋糕:“好吧!那我原谅你了。” 走出阳台径直朝着冰箱过去,明煦对冰箱充满了热情,海盗热爱宝藏,他热爱冰箱,尤其是弟弟为他堆砌满了各种零食饮料的冰箱,一打开就闪闪发光,昨天晚上看电视时吃的肉脯还剩半袋存在冰箱里,明煦拿出来缩在沙发上慢慢的咬,脑海里回忆起弟弟的笑容。 在这座温馨适宜的小房子里,弟弟敲完电脑就会来和他玩耍,两人一起洗澡玩水,躲猫猫,捉小象。 弟弟的小象变成了大象,呼吸急促的看着他露出笑容,很好看的笑容,带着侵略的性的刻入了他的脑海。 其实明煦的心里是有点矛盾的,小时候洗澡的时候扯自己的小象玩,妈妈打他的手说不可以这样,他们似乎是在做不好的事情,但他又没自己碰,是弟弟在碰,应该就不是不好的事情了吧? 第7章 弟弟很高,弟弟的肩很宽,弟弟的手臂很有力,小时候爸爸一手抱着他的肚皮一手抱着他的腿,嘴上发出:“呜呜呜~小飞机开起来了~” 现在明煦感觉弟弟已经长得比那时候的爸爸还强壮了,因为某一天在浴室里,弟弟从后面一把搂住他的腰就把他从浴缸里提起来了,搭上浴袍就把他搂在了怀里,被弟弟扛在肩上,明煦撅着屁股张开双臂:“呜~呜~呜~”弟弟就会好笑的打一下他的屁股。 弟弟总是捏他的屁股鉴定他的胖瘦,他也要捏弟弟的屁股,弟弟太可怜了,屁股上的肉都抓不起来,想到小时候那个软乎乎的弟弟,明煦悲从中来,仿佛也感受到了一股无情的力量在改写一切。 他陷在柔软的枕头里,黑色碎发散开,委屈的皱了皱鼻子:“弟弟瘦了~”说着侧过身自己反手抓了一把自己的屁股,更加悲从中来:“弟弟瘦了啊~” 周明峰伸手在哥哥的鼻尖上轻轻一点:“没有瘦哦,我比哥哥重。” “唔?”明煦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弟弟。 周明峰笑着躺倒在哥哥的身侧:“哥哥来抱抱我就知道了。” 明煦想起小时候弟弟骑在自己的身上骑马马的时候,他在地上扑通扑通的爬,是能把弟弟驮起来的。 于是伸出手抄起弟弟的腿,一出手发现姿势不太对,于是又放弃了腿来扳手,周明峰的头顶着明煦的肚子,被他拽得止不住的笑。 弟弟在笑他,明煦不满的撅起嘴,想要把弟弟推下床,也发现推不动,就盯着面前从头到脚修长的一大条弟弟,思考片刻翻身跪倒在床上:“弟弟来~” 他想自己抱不动弟弟,应该是驮得动的,明煦看向自己的弟弟,弟弟并不像小时候那么高兴,反而眼神奇怪的抿紧了嘴唇。 弟弟的长腿跨了上来,坐在了他的腰上,非常的轻,几乎没什么重量,明煦扭头去看弟弟,弟弟的眼神莫名很浓稠,让明煦想起熔岩蛋糕里会流淌的甜液。 周明峰伸手摸了摸哥哥的头发,看他懵懂纯真的眼神,洁白的颜色也明艳,稍微放了一点体重下去,明煦被压得发出一声诧异的惊呼。 明煦用力的撑住身体,觉得瘦瘦的弟弟却比大熊还要重,尝试着爬动根本动不了,他哼哼唧唧的张嘴:“弟弟变大熊了!”身上一轻,被搂住腰肢向后抱去,坐在弟弟的怀抱里,弟弟声音轻轻的说:“哥哥,别动。” 隔着睡衣睡裤,弟弟的体温也透了过来,明煦被顶了一下,疑惑的看向自己的弟弟,不明白他这样撞自己干嘛。 但是小象变大象了,弟弟的呼吸声比起平时的急促要更加痛苦,仿佛在经历一件痛苦的事,明煦不懂,偶尔听见有人说长大了会有很多烦恼,弟弟是长大了吗? 那自己呢? 自己有很多烦恼吗?其实很多的,比如爸爸妈妈不要他了,他现在都还在苦恼呢,只是情绪不浓厚了而已。 唉,长大真不好,弟弟这么的痛苦,明煦也被痛苦侵袭了,一股悲伤猛的袭上心头,立即化为了泪水啪嗒的坠落。 周明峰伸手来扳哥哥低垂着的头,就摸到一手冰凉凉的水,被热度笼罩的头脑一下清醒了,惊慌的停下当下的行为将人搂进了怀中,有些手足无措的道歉:“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闹着玩的。”用指腹揩去哥哥脸上的泪水:“哥哥,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要害怕。” 明煦疑惑的看着弟弟,摇了摇头:“我不害怕。” 周明峰低下头在哥哥额头印上一吻:“好,不害怕。” 明煦忍不住的摸弟弟的脸颊:“不要难过,弟弟,不要难过!” 周明峰搂着明煦躺了下来,明煦摸着他的脸颊,周明峰抚着他的头发,空气中安静的流淌着一种温热的悲伤,周明峰拉起哥哥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哥哥。” 明煦顺势搂紧,香甜的睡去了,周明峰仰躺看着天花板,一下一下上下抚摸哥哥的后脑勺,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龌龊。 在他模拟着媾合动作时,脑海里纷杂的涌出很多东西,甚至想,让身下这个人哭也没关系,既然哥哥的头脑不清醒,就把哥哥变成一个头脑更不清醒的存在好了,填满哥哥有限的思维,让哥哥只知道自己。 带着强烈毁灭谷欠的想法汹涌而出,在那种念头中感到了侵略的快感。 周明峰抬手盖住自己的双眼,对自己感到唾弃,他的确还太年轻,精虫上脑的时候几乎想要做一点可耻的事情来对待这个落在自己手里的人。 他只是在忍耐,也怕自己忍不住的那一天。 睡在自己身侧的人像猫一样蜷缩着依靠着自己,睡着的样子安谧,笑起来时能融化人心。 周末,连续去了游乐场几次的明煦终于放下了自己对游乐场的执念,两人在家里渡过这个难得有大半天空闲的时间,阿姨在客厅和厨房忙碌,两人则在卧室腻歪,周明峰不希望被任何人窥看自己和哥哥的生活日常,他照常工作,不过因为时间的充裕能把哥哥抱在怀里, 明煦是对弟弟每天都在敲的东西没有兴趣的,手里拿着一袋水果软糖,一颗一颗拈出来,两根手指又揉又捏之后塞进嘴里,吃了几颗之后想到弟弟根本没吃,难怪会瘦,于是捏着软糖一个个的往弟弟嘴里塞。 周明峰笑着吃了一颗、两颗、三颗、四颗......最后只能的无奈的避开送到嘴边的软糖:“哥哥自己吃吧。” 他一说话,嘴张开,手指就捏着糖塞进了他的嘴里,到了中午吃饭,明煦依然不改自己的热情,握着勺子要给弟弟喂饭,自己吃了小半碗饭之后就一块肉一块肉的往弟弟嘴里填,最后周明峰只能捉住明煦的手:“哥哥,我吃饱了,你别喂我了。” 明煦并不打算听,周明峰就摸着肚子做哀叹状:“哎呀好饱了,吃了好多好多东西吃不下去了。” 明煦这才满意的揉了揉弟弟的肚子收了手。 吃晚饭两人坐沙发上看一会动画片,看的海贼王,明煦也看不懂什么,就喜欢看路飞那个傻乎乎哈哈哈吃吃吃的模样,周明峰原先想要不要给他看一些低龄的动画,后来就放弃了,因为上网搜了一圈,听说看小猪佩琪的都爱学猪叫,周明峰可不想天天听哥哥学猪叫。 晚上他又贼心不死的给哥哥看了片,选的很温和的类型,哥哥瞪大了双眼认真的看着屏幕,看了半晌指着屏幕得到一个结论:“他抽筋了。” 这样颠来簸去的两个人,画面里的人腿被架起,脚趾蜷缩。 又看了一会,画面中的人表情痛苦的哼着:“我要死了~” 明煦惊慌起来,扭头看着周明峰十分焦急:“他要死了!” 周明峰一把关上电脑把明煦抱去睡觉了,明煦还在对视频里的画面念念不忘,双眸不安的看着周明峰:“弟弟,他会死吗?” 周明峰微微一笑,想,他会舒服死。 低下头在哥哥发上吻了一下:“不会的,会有人治好他的。”说完转身下了床,明煦不明白为什么弟弟要忽然离开,想到刚才的恐怖事件心里十分害怕,在床上抱着被子等了一会,弟弟还没回来,不安的下床找过去,看见厕所的灯亮着,原来弟弟是在上厕所。 明煦因为刚才的事心里很害怕,就蹲在了透出温暖光线的玻璃门外等着弟弟出来,不时低头玩一下自己毛绒拖鞋上的两只兔子耳朵。 浴室里有喘息身,明煦想,弟弟又痛苦了。 其实捉小象是很快乐的,但弟弟总是很痛苦,为什么会这样这个问题他理解不了。 等了好久,明煦的两条腿都蹲麻了,门才打开,周明峰看着脚边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的人,有些诧异:“哥哥要如厕吗?”周明峰关切看着哥哥:“憋很久了吗?” 明煦把手伸向弟弟,弟弟立刻握住了他的手,将他拉了起来,一站起来,已经麻木失去感觉的脚立马窜着电一样刺痛起来,明煦缩着身子疼哼了两声就要往前扑,周明峰把人接入怀中,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他其实并不会照顾人的。 只能耐心的问:“是要嘘嘘吗?” 明煦泪花盈盈的眨巴眼:“要睡觉,我害怕。” 这六个字与那一双眼眸,都委屈得无知无觉,周明峰立马把人横抱起来,低下头额头抵住哥哥的额头,发丝磨蹭着发丝:“好,我们睡觉。” 把人抱回床上,周明峰盘坐在明煦身侧给他揉了揉腿:“快睡觉吧,快睡觉吧。” 明煦大睁的双眼,红润的唇不安的动了一下,又忽然的问:“那个人会死吗?” 周明峰沉默了一会,只能轻轻的说:“哥哥,对不起。” 明煦翻身朝着周明峰,用脆弱又期盼的眼神看着弟弟:“爸爸妈妈会死吗?刘阿姨说,我们越来越长大,爸爸妈妈就会越来越老,老着老着就死了。” 刘阿姨是以前和爸爸妈妈住时的那个阿姨,她教了明煦很多东西,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吃饭应该抿紧嘴,吃东西一定要拿餐具,别人没开始吃他就不可以吃。 明煦总会忘记,尤其是现在没有人在身旁用可怕的眼神盯着他,用恐怖的声音责骂他,那些对错他都忘记得快要没什么印象了。 但刘阿姨说的‘死’,他一直都没忘记,死就是消失了,消失了的话,他就找不到见不到了,这太让人难过了。 第8章 周明峰安静的倾听着,默默的凝视着自己哥哥一边想一边说的认真表情,随即慢慢躺了下去,将人搂进怀中,一手抚摸着哥哥的发,一手拍着哥哥的背:“哥哥,不要害怕。” 明煦抬头盯着周明峰,周明峰低下头在他鼻尖上轻轻一吻:“在游乐场玩得很开心之后就要回家了,来到这个世界很幸福了之后也要离开了,这是很正常的,不要害怕。” 明煦细想其中的逻辑,每次到游乐园里他都很开心,开心得不想回家,但当天开始黑的时候,他还是会一下子的想起来,天黑了,应该回家了,的确是这样没错。 背上宽厚的手掌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我们都是一对一对的来到这个世界的,然后又一对一对的离开,命运对我们很仁慈,不会让我们孤独,爸爸妈妈是一对,他们一起来,一起找到幸福,一起离开,我们是一对,我们也会找到幸福,然后一起离开,哥哥,不要害怕,有我在呢。” 明煦点了点头,气氛很温暖,话的大意他也接收到了,是要在一起的意思,背后轻轻拍打着他的手让他逐渐昏昏欲睡。 周明峰松开了怀抱,把被子给哥哥掖好,自己起身去开电脑继续赶工作进度。 夜很深了,关上电脑之后周明峰感觉眼前有一些迷离,最近他的视力在下降了,很细微的一点度数,但和之前相比起来还是很明显的。 去洗漱间擦了一把脸,回到床上时哥哥已经熟睡了,侧躺在枕头上能听见他的呼吸声,轻轻的,一下一下的,呼~呼~ 周明峰把手探过去,摸到哥哥的脸颊,摸到他的嘴角,嘴在微微张着,嘴角有些湿|润了。 摸出手机查了一下之后,周明峰决定等明天要提醒哥哥这个问题,口呼吸睡眠要尽早纠正。 第二天的早餐的中有明煦喜欢的蜂蜜牛奶,周明峰吃完了早餐匆匆的出门,阿姨在厨房里忙活,他就快速的撑起身凑过去在哥哥的嘴角碰了一下。 明煦嚼着嘴里的面包就要吐给周明峰,周明峰只能连忙用手去接,明煦学得狡猾了,嘻嘻一笑又继续嚼,没有吐出来,会玩吓人的把戏了。 周明峰被耍弄了这么一下,登时愣住了,抬手捏了捏他鼻尖:“哥哥越来越聪明了。” 这么一个小插曲之后,周明峰按照预定时间出了门,只留下明煦和保姆两个人在家里。 明煦吃完了早餐把手边的餐具都收拾好捧进厨房,然后转身到客厅看动漫去了,一看就是一上午,到了中午,明煦上桌吃饭,被菜辣得要哭了,把筷子拍在饭桌上抱着卫生纸委屈的哭,张大着嘴露出尖尖细细的鲜红舌头不断呼气。 明煦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舌头好疼好难受。 明煦很低落,坐在沙发上抱着小蛋糕吃,直到周明峰回来才稍微好一些。 周明峰问清楚了缘由之后皱起了眉:“我哥不吃辣,我不是和你说过吗?” 阿姨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哎呀我忘记了,我想就一点点应该是能吃的,没想到他这么不能吃辣。” 周明峰也只能嘱咐她明煦基本一点辣椒都吃不了,阿姨说知道了,不会有下次了,周明峰也没再说什么。 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了,周明峰托起明煦的下巴,侧头吻过去,轻轻的允吸哥哥的舌尖。 明煦眨巴着眼,觉得软软的酥酥麻麻的很舒服。 亲吻完之后周明峰抚摸着明煦的头发,看他蜷缩在沙发里团成一团的模样,十一月了,他还在光着脚,周明峰去房间里取了长袜来,把哥哥的脚放在自己大腿上,明煦晃着雪白的脚丫子,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说穿袜子不舒服。 周明峰看了看毛茸茸的拖鞋:“那我们买这样毛茸茸的袜子好吗?” 明煦想了想,用力点头,这样倒是很舒服。 周明峰看哥哥雪白饱满的脸蛋,就想扑上去啃一口,能做些其他的就更好了,周明峰深吸一口气,在哥哥雪白的脚丫的轻轻捏了一下。 明煦以为这是要挠痒痒,忙把脚缩了回来。 夜里明煦睡下了,周明峰对着电脑脑海中考虑着要不要挂学籍出去工作,侧眸看一眼床上睡着的人,抬手捋了一下自己的发,他没觉得苦,只是腹下的火烧得一天比一天厉害。 年轻人的热血沸腾,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明煦也是年轻人,但老天爷抽了他脑袋里的那一根筋,他精力充沛,但不热血沸腾。 明煦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发现弟弟在搂着亲自己,气息很炙热的喷在他的皮肤上,好像要吃了他一样,明煦还没清醒过来,半睁着眼抬手摸向弟弟的头发,一下一下的捋,捋了一会又迷迷糊糊的睡下去了。 周明峰看着就这么又睡了过去的哥哥,黑发掩住了眉眼,抬起手撩了一下额发:“该剪头发了。” 明煦哼了一声,吧唧了一下嘴,扭过头继续睡觉。 周明峰把人搂进怀里嗅了嗅,甜丝丝的奶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甜点吃太多了。 周末明煦跟着弟弟出门,先去了敞亮的理发店剪头发,明煦还挺喜欢理发店的,里面四处都亮晃晃的,像水晶宫,但是没有龙女和猪八戒,数着头顶上的灯束,夜明珠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先躺下洗头,弟弟在外面等他,洗头发的哥哥笑着和他聊天,问外面的人和他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他在养你,还问他有没有吃过大蟒蛇,明煦只能摇头:“蟒蛇不能吃。” 到架子边拿毛巾的姐姐突然冷笑一声:“你洗个头这么不要脸,欺负傻子,你赚的是棺材本?” “干你屁事?” 姐姐转身出去了,过了一会把弟弟带了进来,说:“他洗头害怕,你自己看着点。” 明煦懵懵懂懂的,躺着看着顶灯,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周明峰在一旁坐下,看哥哥茫然的模样,洁白的泡沫沾了一点在他雪白的额头上,周明峰越看眼神越柔软。 洗好之后剪头发,明煦眨着眼,看着细碎的头发从自己睫毛前卡擦擦的掉落。 然后吹风机呼呼的把头发吹得蓬松柔软,就被弟弟牵着出门了,下一步是去医院。 弟弟说要给他做一个体检,到了医院看着白衣服的医生抽出了针明煦顿时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害怕的往欺骗了自己的弟弟怀里缩。 “哥哥乖,哥哥乖,不疼的。”周明峰一边说一边剥明煦的衣服,把外套脱下来一半然后捋起袖管,把那截白生生的手臂放在桌上。 明煦瑟缩的小小出声:“弟弟啊…”想要给自己找点依靠。 周明峰害怕哥哥乱动,抓着他的手:“嗯,弟弟在呢。” 冰冷的针管刺开皮肤扎进血管,明煦吓得不敢动,不可以动的,动了的话针就会断在身体里,然后再也拔不出来了。 明煦怕得后背发麻,从眼缝间看到透明针管抽了半管殷红的血出来又立马闭上了眼,等到感觉手肘又一下刺痛,棉球已经压在针眼上了,弟弟正握着他的手臂,大拇指按着棉球。 然后拍了一些片,周明峰倒是不担心哥哥会生病,听说傻子是不会感冒的,他也确实从小到大没见过哥哥感冒,主要是验一下血,他是担心最近给哥哥的饮食放得太开,高糖高油脂的吃出什么问题来。 最后的化验单出来了,是标准的指标,全身上下,没有不健康的地方。 反倒是自己,要去配个保护视力的眼镜。 到眼镜店里,哥哥就趴在玻璃柜上看柜子里的眼镜,灯光和洁净的玻璃也衬得他像个瓷人。 周明峰喉结动了一下,想,我养出来的。 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寸骨血,都是我在养着。 我把他养得这么的好,就像不沾尘埃的艺术品。 明煦似有所感的偏过头看向自己的弟弟,两人目光相触,明煦就傻笑,傻笑也是笑靥如花。 瓷人百无聊赖的等了一会之后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果塞进嘴里。 最后以一餐炸鸡结束了这个周末。 明煦一边吃一边允吸手指上的酱汁,红润的嘴角也沾染了一点褐色的酱汁,周明峰就给他递纸巾,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他自己擦一擦。 明煦拿起纸巾在嘴上揉了揉,然后继续低头去咬吸管。 出了快餐店的门,明煦一手还捧着柠檬汽水,一手被弟弟牵着,无知无觉的跟着弟弟走。 身前的人脚步停下,明煦一个没注意就撞在了明峰的手臂上,抬起头就看见弟弟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好像是在笑? 但应该不是笑,弟弟笑起来不是这个样子,明煦看向前方,是几个男女,听弟弟和他们的对话,好像是同学,明煦对着他们露出一个笑容,算是打招呼。 对面那几个人却直愣愣的看着自己,明煦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继续嘬汽水。 漆黑的睫羽低垂,掩住一双琉璃一样的眸子,红润的薄唇抿着吸管不安的翁合。 那几个人试图和他打招呼,想要和他说话,明煦不自觉的往后躲,躲进了弟弟的背后。 周明峰敷衍了几句就拉着哥哥走了,回去的路上看着抱着自己手臂的哥哥,伸出手撩了撩他新剪好的额角碎发。 第9章 最近家里添了个小药箱,明煦太容易受伤了,最近总是不小心的磕到碰到,和阿姨玩个小游戏都能玩摔了。 他说阿姨欺负他,周明峰只能嘱咐他自己平时要小心,不要马马虎虎的。 对阿姨说:“阿姨你别和他闹,我哥不懂事的,就是一个小孩子。” 阿姨也就笑咪咪的说,我看他一个人无聊得很,就陪他玩一下了。 明煦撅起了嘴,有点不高兴,但是又无法反驳,阿姨确实是在和他玩耍来着,可她还是觉得阿姨欺负了自己,他摔在地上,大腿都青了,他不喜欢这个阿姨了。 吃过晚饭阿姨洗好碗筷收拾好餐厅厨房,道别离去。 明煦被弟弟抱到沙发上,脱了裤子把哥哥的大腿放在自己腿上,给他抹药油,周明峰皱了一下眉,也不知道是怎么摔的,腿上青了一块,胯骨也青了一块,周明峰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应该是侧着身体摔在了地上。 一边揉药油周明峰一边问具体是怎么摔的,明煦指了指茶几,说自己摔在了茶几上。 腿上的乌青是被茶几边沿硌出来的,胯骨是直接撞在了茶几上,当时他整个人一下拍在了茶几上,疼得都爬不起来了。 周明峰让哥哥站了起来,两手握着他的胯骨轻轻推动:“有不舒服的地方吗?”他有些担心哥哥把胯骨摔歪了或者位移了什么的,留下什么弹响后遗症走路不方便就很不好了。 哥哥就说自己疼,具体怎么个疼法也说不清楚,第二天周明峰只能请了假带他去医院检查。 还好最后的结果什么问题都没有,冰冷的医院长椅上,周明峰抱着一大团的哥哥,哥哥就缩在棉服里,围巾遮掩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明澈的眼睛,嗫嗫的低声:“弟弟啊……” 明煦害怕又被扎针抽血,弟弟却是一揉他的脑袋,牵着他回家了。 回到暖气充足的家里,周明峰在沙发上搂着哥哥,给他看照出来的片,黑色的底片上是影影绰绰的白色腿骨:“这是哥哥的腿。” 明煦才不承认,使劲摇头,把自己的腿伸到弟弟的腿上比划:“我的腿这么大!这个腿这么一点点!” 简直比他的手都要细!明煦才不相信呢。 两人又笑又闹了争论了一会就坐下来看动漫了,刚吃完中饭,明煦吃饱了就容易犯困,刚才又闹了一会,看着动漫就开始眼皮发沉,最后软软的倒在了弟弟的手臂上。 周明峰托住明煦的头站起身,弯下腰把人搂进了臂弯,抱回房里午睡去了,定好四十分钟的闹钟后自己回了学校继续下午的课程。 明煦午睡只需要四十分钟,超过四十分钟晚上容易睡不着,躺在床上大睁的一双眼睛,一下想要吃东西,一下又想要捉小象。 过于夜深人静的时刻,傻子也会感到一点不安的空洞,想要吃好吃的东西,做舒服的事情。 但只要把控好他白天的睡眠时间,晚上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了。 其实不算烦恼,周明峰是很喜欢的,只是哥哥喜欢的是捉小象,但对他来说,那不叫捉小象。 嘴对嘴也不叫嘴对嘴,是接吻。 做|爱,媾|合,性|交,肉|欲。 在他的世界里,那些东西的名称如是。 四十分钟之后,明煦准时醒来,爬向床沿按掉了闹钟,坐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张着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然后在客厅的糖盒里把自己兜里塞满了糖果,打算出门去找杨嘉轩玩,反正他是不会留在家里和阿姨玩的。 明煦想出门,阿姨却不准他出门,说杨嘉轩家里肯定没人,杨嘉轩的爸爸妈妈在外面上班也肯定不在家。 可不管杨嘉轩家有没有人,明煦都想出门,弟弟不在他不想呆在家里。 阿姨看了看玄关顶上的摄像头,好言好语的把明煦拉了回来,远离了摄像头的监视,明煦就被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周明峰回来一踏进玄关,就看见明煦赤脚蹲在沙发角落上,明煦看见弟弟回来了,跳下沙发扑过去哇哇的哭,仰着脖子大张着嘴,都能看见鲜红的悬雍垂。 周明峰吓了一跳,急忙把人搂进怀里,听他告状,然后把阿姨也叫了过来。 阿姨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没什么错处,只是拉扯的过程明煦不小心跌倒了。 周明峰上电脑查看了一下玄关的摄像头,也确实是那样,但是明煦却说阿姨打他。 阿姨说只是不小心推倒了一下,不存在打,是明煦理解不了,在乱说话。 周明峰看着膝头的电脑,抿了一下嘴唇:“我忘记告诉你了,前两天我在屋子里也装了摄像头。”画面切换向另外一段录像,录像的角度变换,从屋子里视角一直斜向门口。 画面一开始和阿姨说的没有任何偏差,但后来的就真的是驴唇不对马嘴了。 周明峰的表情一寸寸的冷了下来,肌肉紧绷,哥哥没说错了,这个女人打了他,把他推倒在地,用脚踹了他的背。 周明峰的表情几乎在一寸寸的裂开,手上的青筋爆出,猛的站了起来抓住这个女人的衣领:“他做了什么?你要这么对他?!” 阿姨在他手上瑟瑟发抖:“周先生你听我说,这是误会,我真的没有要虐待明煦的意思。” 周明峰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手,咬着牙:“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在阿姨的请求饶恕的声音中掏出电话报了警。 她还想抢夺周明峰手中的手机,被周明峰单手扭倒按在了地上。 “对,我报案,保姆虐打我哥哥,我哥哥智力不全,目前是我在抚养他。” 阿姨在哭诉着自己的不容易,自己过往多年的兢兢业业,自己老家还有父母需要她每个月汇钱,弟弟正在读大学,想要用这些求得周明峰个一丝宽恕和心软。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阿姨已经哭诉得心如死灰了,周明峰也把证据都存进了U盘,连带上次哥哥摔倒之后去医院的病历,周明峰全都整理好了。 摄像头是那天请假带哥哥去医院检查的上午请人上门安装的,那天他让阿姨不用来,就是因为心里有了疑窦,哥哥最近一直受伤,就算是巧合,也太密集了。 明煦就傻眼的看着乱成一团糟的情况,阿姨在嗡嗡嗡的一直说,弟弟在进进出出的一直整理东西,过了小半个小时警察来了,明煦也被弟弟拉着一起跟着去了。 冷冷的,人很多,但明煦还是一直冒鸡皮疙瘩,四周看起来都太森然了,别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说那个阿姨打自己,弟弟知道了就很生气,所以要把她抓起来了。 抓坏人的地方可真恐怖啊。 明煦紧紧的跟着弟弟,最后被弟弟搂在臂弯里才安心起来。 家里换了新的阿姨,弟弟冷着脸对着新的阿姨说的一大堆。 新阿姨和以前的阿姨不太一样,她有点像木头,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也绝不多管什么。 明煦就捧着新的游戏机在沙发上打游戏,她就默默的收拾东西,收拾过了之后就好像消失了一样的不在发出任何存在感。 这是一个会魔法的阿姨,她能从天而降,又突然隐身,明煦喜欢她的神奇,总试图嘿咻一下的用目光扑捉到她的存在。 明煦要出门找杨嘉轩玩,她也就淡淡的嘱咐一句,到了吃饭的时间要记得回来。 明煦手捂着兜里,手指捏着兜里的糖果点头:“嗯!” 上到十二楼,明煦心里模糊的是有概念的,应该再等一会杨嘉轩就会回来了,他就蹲在杨嘉轩家门口吃糖果,等他回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杨嘉轩上次说送一副画给他。 说:“我画你就好了,到时候送给你啊!” 明煦和他打了一个商量:“那我弟弟呢?他一个人多孤单啊!” 杨嘉轩很好说话,答应画他和弟弟在一起,并且为了让他俩不孤单,还会再给他们画一只猫和一只狗,而且是条纹猫和斑点狗。 等了一会,明煦砸吧着嘴里的硬糖,低着头,半张脸埋在蓬松的棉服领口里,一双黑色的鞋停在在了他身前。 明煦抬起头,看见两条笔直的长腿,穿得可真薄,明煦觉得真的不可思议。 看到脸,是上次见过的哥哥,他还有一点印象,上次就是这个哥哥送自己回去的。 长腿屈膝,半蹲在明煦的面前,狭长的眸子平视着明煦的双眼:“你又在等你朋友?” 明煦点头。 “他怎么总不在家?” “他就快要回来啦。” “好吧,外面不冷吗?来我家里等吧。” 说着那双手就把明煦拉了起来,明煦觉得这有点不对劲,他不该乱进不认识的人的家,可是这个哥哥也不是个坏人啊。 要是自己说他是坏人的话,他得伤心吧。 明煦跟着他进房间里,哥哥给他打开了暖气,还给他倒了热水,取了两盒饼干给他。 但是他不可以乱吃别人的东西,明煦就都拒绝了,只是喝了一点水。 哥哥坐在沙发上玩手机,长腿架在空荡荡的茶几上,明煦打量着他,觉得他可真像自己的弟弟,弟弟也有这么长的腿,看起来也瘦巴巴的。 哥哥时不时的和他聊天,问他现在是和谁住,谁在负责他的生活。 第10章 明煦老实的回答,是弟弟,都是弟弟,一切都是弟弟。 身为被弟弟养着的哥哥,他是没有半点羞愧的,眼神清澈得如同泉水,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红润的嘴唇微微撅起,说什么都像在撒娇。 天生的傻子,天生的妖精。 钟业觉得这是一个尤物,不过他不好这一口,傻乎乎的他不喜欢,真招惹上了,也不一定好收尾。 明煦在哥哥家等了一会,然后摸兜里的手机看时间,差不多是杨嘉轩要回家的时间了,就和哥哥道了别,一推开门就看见杨嘉轩背着书包从走廊那一边走过来。 杨嘉轩看见了他,立马打招呼:“明煦哥哥,你又等我了吗?” 明煦掏出兜里的糖给他选:“你要哪一颗?” 杨嘉轩仔细挑拣了一颗奶味的糖,剥掉糖纸塞进嘴里,掏出钥匙开门,进了门自己打开空调暖气,打开书包开始抽出课本,小嘴里叭叭的抱怨:“三年级的作业太多了!”语调绝望的上扬。 “以后我还要读四年级,还要读五年级,还要读六年级,哥哥,活着怎么这么累啊!” 只做过手工作业的明煦觉得杨嘉轩真幸福,作业那么好玩的东西,他居然能有那么多,心底的羡慕就要涌出来了。 最后杨嘉轩痛苦的长叹一口气,明亮的大眼睛看向冰箱:“你不懂。” 感叹完之后杨嘉轩带着明煦去看自己的画作,两个人加一猫一狗,目前已经画出来的右边的一个人,粗线条的简笔画,画上的人有一双大大大的眼睛,和长长长的睫毛,还有一个笑得灿烂的嘴巴。 杨嘉轩说:“这是你,你弟弟我还需要好好研究才能画出来,至于猫和狗嘛,我会给你画最贵的品种。” 明煦开心的点头,在杨嘉轩家里玩了一会,阿姨上楼来找他吃饭了,顺带问杨嘉轩要不要也去吃一点,杨嘉轩说自己要把作业做了等爸妈回来。 明煦就先一个人跟着阿姨回去了。 今天周明峰回来得比较晚,已经在外面和同学聚过餐了,阿姨做完了一天该做的事就离开了,明煦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空调开得有些热了,他就穿着单衣,看着看着电视,目光慢慢被落地窗外斑斓的颜色吸引了。 黑夜中灯光连缀成星河,外面真是危险呢,一到晚上就开始钓鱼。 明煦噗通噗通的爬到沙发角落,审视着外面的景色,黑暗中,鱼饵在不断的游动游动,他就躲在玻璃后面,没有人也没有鱼会发现他。 这个被包围的盒子,坠入了捕食者的海洋。 然后勇士会在夜里归来,他一定拥有了打败怪兽的能力。 那为什么自己没有呢? 为什么弟弟有他却没有了? 明煦陷入了深思。 开门的声音响起,门轴转动,弟弟回来了,挟带着一身的寒气,被强烈的暖气迎面一扑鼻子发酸打了两个喷嚏。 然后在一起洗澡,明煦用指尖戳着水面上的小鸭子,沉下去,浮上来,沉下去,浮上来,沉下去很深,biu的一下被水弹出来。 水波晃荡的折射着灯光,黑发的少年高兴的左右晃荡摆动着。 泡沫流过他的脸颊,使他眯起了眼,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低垂着。 被泡沫刺痛了双眼就使劲的紧闭双眼,仰着头叫着弟弟弟弟,等待着水流的冲洗。 洗好澡两人坐在客厅吃水果,哥哥喝饮料,弟弟喝啤酒,窗外的风很大,暖色的路灯下树被吹得歪斜。 这个平静的夜晚开始下雪。 棉絮一样的大朵雪花忽然降临,摇摇晃晃的坠落在灯光下,明煦看着忽然漂浮起来的棉絮,认真的看了半天才发现,不是漂浮,是降落。 “下雪啦!”明煦兴奋的转身拽住弟弟的手臂:“弟弟弟弟,下雪啦~” 周明峰学他上扬的语调:“对啊,下雪啦~” 周明峰忽然的冒出了很幼稚的想法,眉眼间展露出少见的开朗,拿着哥哥进了房间换衣服:“哥哥,我们出去看雪吧。” 明煦被弟弟二话不说的换上裤子裹上棉服戴好围巾,两人穿好之后一起拉着手出了门,在小区下的休息区看雪。 一走下楼,寒风迎面的扑了过来,明煦立马缩着脖子把脸藏进围巾里,蓬松的雪花呼啦呼啦的落在两人的头发上。 明煦被弟弟握着手,塞在弟弟的衣兜里,一蹦一跳的跟在弟弟的身边,吹了一会冷风,明煦也习惯这个温度了。 看着天上的雪花张开了嘴,想要守株待兔,等了一会没等到雪花乖乖飘进自己的嘴里,只能张着嘴不断瞄准雪花去接,尖尖细细的舌头翘起。 这样的舌头很适合接吻。 明煦没等到雪花,只等到突然贴上来的弟弟,两手捧着他的脸颊,很暖和。 明煦突然想捉小象了,不安的用胯轻轻撞了弟弟一下。 周明峰依然很克制,在他眼中,有很多事,都是对哥哥的侮辱。 明煦的日常照旧,又一天开始蹲在杨嘉轩家门口等他放学。 杨嘉轩答应给他的画,现在已经把弟弟也画出来了,目前就缺那一只猫和一只狗了。 今天他又遇见了那个大哥哥,大哥哥请他进他家里坐坐,明煦认为见了这么几次面,大哥哥不算陌生人了,也能安然的接受他递过来的饼干和巧克力了。 大哥哥依然会和他聊天,问一些他和他弟弟的内容,明煦都一一回答:“我们睡一起啊。” 大哥哥的眼神若有所思,忽然坐近了,贴近他的耳廓:“他碰你吗?” …… 晚上周明峰回到家,就看见哥哥坐在沙发上摆弄玩具,仿佛一只灵敏又愚钝的小狗,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立刻扭头,伸长脖子,亮晶晶的双眼黏住了他,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赤脚踩在沙发上一下站了起来:“弟弟啊!” 周明峰过去抱住他,看他纯净的双眼,就像晃晃荡荡的一汪清泉,努着嘴不停的说着,拿出杨嘉轩的画来给他看,指着上面的人解释这是我,这是弟弟,这是小猫和小狗。 条纹猫和斑点狗,条纹是豹纹,斑点是熊猫点,因为这样最贵最好。 对周明峰也是一样,面前的人透着琉璃的光,也是最贵最好的。 在那幅画被裱在墙上的第三晚,杨嘉轩的母亲来敲了他们的门,站在门口表情有些凝重的尴尬。 周明峰请她进来坐。 她的手交合的放在双膝上,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看了一眼明煦后说:“让明煦去房间里玩一会吧。” 周明峰感觉到了异常,而且和哥哥有关,把哥哥牵到房间里让他一个人先待一会。 回到客厅,她梳理了一下条理,才开始说:“周先生,是这样的,我发现明煦他这两天,在等我儿子的时候,会在我家邻居哪里等候一会,我看他们关系还挺不错的样子,明煦还会吃他给的一些零食,就是......” 她看了周明峰一眼,带着对他的担忧:“明煦他从那个人家里出来的时候有…生理反应,第一次我也没有多想,但是连着几天都是这样,我想……” 周明峰明白她的意思了,脸色非常难看:“谢谢你,我……我会处理好的,把那个人门牌号留给我一下。” 她抿了抿嘴唇,已经做完了自己该做了,用眼神表达自己对这个年轻人支持的态度后,她留下钟业的门牌号起身离去了。 周明峰独坐了一会,起身走向卧室,推开门,哥哥盘坐在床上在玩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戳得认真。 周明峰在床沿半蹲,抓住了明煦的手:“哥哥。” 明煦抬起头来看着他。 “你去找杨嘉轩玩,是不是还和别人玩了?” 明煦眨了眨眼:“这不能说。” “为什么,哥哥已经有了自己的秘密,都不告诉我了吗?” 明煦想了想,凑到周明峰耳边说悄悄话:“有一个大哥哥,我和他玩游戏,他说不可以告诉别人的。” 周明峰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没有崩裂,只听到自己的声音依然温和:“玩什么呢?” 明煦努了弩嘴,困惑的也说不清楚。 “捉小象吗?” 明煦点了点头:“还有那个脏脏的地方。”他觉得这样的游戏很奇怪,但大哥哥似乎挺喜欢的。 周明峰反复的询问确认,确认了对方只是用了手,这件事发现得早。 晚一点,一步步的深入下去,就什么都没了。 周明峰站起身扶额,整个人都几乎僵硬了,明煦发现弟弟在颤抖,像是很生气,又像是很难过。 “玩游戏很舒服的。”戳着屏幕的明煦又消掉了一排糖果,想要宽慰弟弟的心情。 然后手中的手机被夺走摔在了地上,弟弟的神情变成了前所未有的恐怖,那双手钳着他的肩膀,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周、明、煦!”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明煦被吓到了,但无处可躲,只能伸手抱住面前一派狰狞的弟弟。 那一句话点燃了周明峰的全部情绪,他已经开始头脑不清醒,在对方小猫一样凑上来的时候,反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明煦被打楞了,就缩起来委屈的捂着自己的脸颊,不明白为什么弟弟会打自己。 周明峰一巴掌打了下去,在情绪又一次将要爆发的时候摔门出去了。 上楼敲开钟业的家门,打开门,周明峰对着钟业一拳迎了上去。 第11章 这一架打得惊动了隔壁,周明峰喝骂着人渣,钟业则反问你是不是有病,而钟业练过截拳道,周明峰在外国读书的那两年练过跆拳道和泰拳,他两手上的功夫都是不遑多让。 杨嘉轩的父母心里记挂着今天的事,对外面的动静格外五感灵敏,听见声响就出来看是发生了什么,看钟业的家门开着,他俩正拳脚相向你来我往。 忙把他俩调解开了,钟业脸上挨了两拳想要报警,嘴角淤青冒了血丝,他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样和他动手过,敢打他,他就要让这人倒霉。 杨爸杨妈忙拦着他,一言难尽的表情,周明峰清醒了一点,默认了杨爸杨妈对他的阻拦,周明峰也不想把这事闹去警察局。 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周明煦。 才因为被保姆虐待去了一次警察局,这一次周明峰不想带着他再说一次,对,我报案,我哥哥被性|侵了。 他只想把这件事抹去,想把面前这个人杀了,而不是让哥哥再一次的收到审讯,然后在笔录中说出对方怎么触碰他,怎么诱骗他,满脸无知的说。 很舒服的。 因为这句话,他连毁了周明煦的心都有了。 就是这么的恨,麻木到没有感觉,但却在不停的滴血。 钟业用指腹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看着周明峰:“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人渣?你他|妈连自己哥哥都搞,还讲究这些?” 初雪那天晚上,他回来得很晚,途经小区,他站在绿化带后面,葱郁的树木遮掩住了他的身影,那一对兄弟牵着手走在雪中。 很美好的画面,傻哥哥和努力抚养哥哥的弟弟,美好中带着人世无常的心酸苦楚。 在他眼中是这么认为的。 努力的弟弟,和值得被保护的哥哥。 下一刻,哥哥张开嘴翘着舌头迎接雪花,漂亮的模样,会无知无觉的勾人。 牵着他手的人,捧着他的脸颊吻了上去,一个很长很深的吻。 钟业站在暗处,嗤的一下笑了,觉得自己真是想得太多了。 人间果然是泥沼坑。 别人染了一身,他也没有洁身自好的打算。 谁怕谁呢?他要敢说他猥|亵明煦,他就敢说他们乱|伦,谁都不会是干净的。 杨爸杨妈听着钟业的口出狂言,脸色变了几变,看向周明峰的眼神也复杂了起来,带着一种不想搀和的姿态,回避了起来。 对于杨爸杨妈来说,这事实在难处理,如果明煦是一个正常人的话,那么按照他自己的意愿来处理是最好的,不管怎么样,她俩都会帮明煦帮到最后。 可明煦是个傻子。 这就谈不上帮助了。 是周明峰一直在养他,而且他也的的确确依赖着这个弟弟,是赖以生存的根本,也是罪恶的源泉,这样复杂的关系,她俩真不敢随意搀和。 略微劝了他俩几句,说了几句公道话,两人就抽身离去了,关上门都还在为此觉得心惊肉跳。 钟业看着周明峰,挑了挑眉,做出宽大的姿态:“报不报警,你选。” 周明峰冷脸看着他:“钟业是吧?我不会忘记你的。” 钟业耸了耸肩。 看吧,人间都是泥沼坑,不干不净的谁都脱不了身。 不过这泥沼坑中,周明峰最后留给他的眼神,真是比刀还利。 希望他能长久的保持这样的锋利吧,可别只是一时意气,转眼就消磨殆尽了。 反正钟业是不怕的。 因为这个世界不止是泥沼坑,还是化骨池。 玷污清白,腐蚀傲骨。 …… 周明峰回到家里啊,明煦听到门被狠狠关上的声音,知道是弟弟回来了,缩在床上还在想为什么弟弟会突然打自己。 在他的记忆中,从小到大,他都没被弟弟这样对待过,他很疑惑,是发生了什么。 脸还在火辣辣的疼,等了一会,弟弟都没有进房间来,明煦爬起来到门缝边向外看,看见弟弟坐在沙发上喝啤酒。 罐子都被他捏的咔咔响,非常的可怕。 弟弟喝完酒在外面坐了很久,垂着头一声不吭的。 他肩膀宽阔,两手撑着膝盖,手心向下垂着,忽然的一动,身体支了起来,站起身朝着房间走过来了。 推开门,就看见蹲在门边守门缝的明煦。 明煦仰起头,看不清弟弟脸上的神情,就看见弟弟忽然弯下腰急速靠近,一把将他捞进怀中。 明煦心底立马雀跃了起来,还没抬手搂到弟弟的脖子,弟弟就已经松手把他扔在了床上,倾身压了上来。 明煦懵懂的接受着,弟弟忽然俯下身抱着他,脸埋在他的脖颈,在轻微的颤抖,然后听见他哑着声音:“哥……”黯哑又模糊的音调。 明煦抱住弟弟的脑袋,下意识的用手一下一下的抚摸。 弟弟又开始痛苦了。 明煦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件事之后,明煦被限制了出门,周明峰三令五申反复的让他记住,绝不一个人出门,绝不让别人脱他的衣服,绝不让别人碰他的身体。 然后勒令明煦一条一条的背出来,解释其中的含义。 明煦答应得不情不愿,他还是想出门的,他要去找杨嘉轩玩。 这个念头永远是念头了,明煦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再出门了,杨嘉轩也不明白为什么父母不许他再和明煦哥哥玩了。 孩子和傻子都在忧愁着。 半个月后,他们搬了家,换了住处,周明峰挂了学籍,由上学改成了上班。 周爸周妈因为这件事特意打过电话给周明峰,他们说周明峰魔障了。 这才多大一点的孩子,十九岁,偏差了一点,后来的事都相去甚远了。 这就是一场魔障,周明峰拿他当美梦,出不来了。 隆冬腊月,第一个只有他们两兄弟的春节,他俩在冷清的家里过节,周明峰在酒店定了一丰盛的一桌送上门,电视里放着春节联欢晚会,也依旧冷清。 只有明煦的喘息声能给这个冷清的冬夜增添一点热度,他始终都记得明煦说。 很舒服的。 那他让他舒服。 就像钟业一样,一点点,一步步的,打开他。 明煦早就忘记了一开始的惊恐和害怕,因为很舒服,就像吃奶油蛋糕吃到饱,吃夹心巧克力吃到樱桃馅一样的感觉好。 循序渐进,逐渐深入的,就走到最后一步了。 他显露不出半分妩媚,是永远的纯洁,用纯洁的模样来勾人,愚钝的一下一下快乐哼哼着,从声音里就能直白的听出他得到了几分享受。 有一次将要进入状态,明煦忽然□□的跳起来,要去拿蛋糕吃,拿了蛋糕回来,周明峰只好把人抱在怀里,等他先吃蛋糕。 等到明煦吃完了,他的性趣也不复存在了。 看着怀里傻乎乎的人,将近二十年,第一次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确实是魔障了。 周明峰只能抚摸着他的发丝,平静的在他额角落上一吻。 明煦的那一根筋很愚钝,一般一两个月才会想起一次,主动的想要‘舒服’但一般轮不到他主动的想起这件事。 在他还没想起之前,周明峰就会把他潜藏的谷欠望挖掘出来清理掉。 这次明煦倒是主动的想起来了,他和弟弟,似乎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做过那件事了。 弟弟似乎很忙,越来越忙,还对他说,自己交了一个女朋友。 交朋友好呀,明煦也想要朋友,一度怀念起了杨嘉轩。 午觉睡过了头,明煦晚上就有些精神过头,空荡荡的倍感无聊,想要做那件热腾腾的舒服事情。 伸出手抱着周明峰磨蹭,弟弟却没有回应他,还叫他快点睡觉。 明煦有点委屈,撇着嘴也只能睡了,翻来覆去睡不着,就看着弟弟背对自己的身影,看他又黑又密的头发,侧压着也很宽阔的肩膀,看着很瘦其实很厉害的身体。 弟弟背对着他,似乎已经睡着了,明煦也不发出声音,他睡不着,但也知道自己不该再闹了,不然弟弟会觉得他不听话的。 过了一会,周明峰轻轻的侧过身,扭头看向身后的人,两人四目相对,明煦开心的一笑,周明峰却是抿了抿唇角,脸色有些僵冷。 弟弟看着他,沉默了一会:“难受吗?” 明煦觉得还好,但还是喜滋滋的往弟弟怀里钻,弟弟翻身就把他压在了身下,脸色很冷,气息很热。 第12章 无数快乐的夜。 炙热的血液和渗出的汗珠都在流淌。 魔障蒙蔽了周明峰的双眼,像梦魇一样粘住了他的全部关注。 温馨的屋子,永远的笑脸,奶白的灯光落在呢喃低垂的脸上,软软的往他怀里钻,在沙发上连滚带爬大声嬉闹。 小黄鸭在水中被捏得嘎嘎叫,周明煦的傻笑声也不遑多让,但因为清脆又天真,所以很悦耳。 “哥哥,我是最重要的吗?”周明峰又一次问。 明煦依然毫不犹豫的点头,周明峰的脸上浮现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最终还是问了那个始终不敢问的话题。 “和爸爸妈妈比起来呢?” 明煦依然毫不犹豫:“一样重要!” 周明峰看着周明煦那一派纯真,无知无觉的模样,嗤的笑了一声。 两年间,明煦跟着弟弟搬了两次家,一次比一次宽阔,一次比一次大,在最新的房子里,阳光落进纤尘不染的房间,照在黑曜石一般的钢琴上。 明煦欢呼一声快步跑过去,等不及坐下,垂手站着便在黑白键上游走起来。 周明峰手抄着兜,站在门边静默看着。 看了很久,周明煦都还沉浸在钢琴中无法自拔。 周明峰收回眼神,转身离开出了门。 等明煦弹到高兴了,回过神来才发现屋子里空空如也,弟弟不见了。 搬家第一天,保姆还没来,明煦四处看了一圈,开始了未知的新家冒险,每推开一扇门,都会打开一个陌生的,崭新的世界。 然后探索冰箱,想要清点一下小蛋糕和巧克力的数量,但打开却空空如也,萎靡的像一个被掏空的枕头。 房子里没有任何能玩的,明煦看来看去,晃来晃去,叭叭小嘴,晃回房间继续弹钢琴去了。 到了傍晚,明煦听见自己肚子咕的小小叫了一声,揉了揉肚子,去厨房看了看,想着里面应该有一个田螺阿姨的。 又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也没有魔法般的忽然被塞满零食。 明煦饿了,在客厅来回的走圈,忽然耳朵竖起,门铃叮咚的响了一声。 明煦立马跑过去打开了门,裹着塑料袋的餐盒叠在一起递到明煦面前。 “是周明煦先生吗,您的外卖。” 明煦哦了一声,满头问号的看着面前的人,试探着把食物接了过来。 外卖员抬头看了一眼,正对上门口的摄像头,稍微往里看一眼,至少又是两三个摄像头。 这也太夸张了,外卖员咋舌。 关上门,明煦把东西一盒盒打开,捧着饭乖巧坐好开始吃饭。 吃到一半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是陌生的号码,明煦点下接通贴着耳朵,听见对面传来的声音开心的叫了起来:“妈妈!” …… 晚上周明峰回到家,明煦赤脚扑进他的怀里,接稳怀中的人,周明峰也被这份热情感染,心情雀跃了起来:“哥哥,怎么了?” 明煦仰起头,满脸的笑容:“弟弟!爸爸妈妈没有不要我,我们去看爸爸妈妈吧!” 周明峰的笑趋于平静,淡了下来:“是吗?” “是啊!”明煦扬起手中的手机,迫不及待的要给他看通话记录。 周明峰夺过他手中的手机,看到通话记录上的陌生号码止不住的烦躁,退出通讯记录点进设置,直接设置成了拦截一切陌生号码。 而手机上唯一存着的号码,只有自己的。 周明煦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着要给妈妈带樱桃蛋糕,周明峰伸手捂住他的嘴,搂进怀里直接拎进了房间里。 明煦被扔在柔软的床上,翻过身就看见弟弟在不悦的扯领带,并拢手脚茫然的躺好,又听见弟弟说:“自己脱衣服。”立马坐起身一颗一颗的解开纽扣。 抬眼看见弟弟正神色不善的盯着自己,明煦有些不解的小声嘟囔:“现在不是睡觉的时间……” “让你舒服,不喜欢吗?” “……喜欢。” 西装被扔在床脚,窗外霓虹万千。 周明峰最近诸事不顺,因为他向上爬得太快了,在他还在靠互联网养家糊口的时候,没有人能对他做什么,但真正涉入了名利场,各道关卡都在拦着他的步伐。 和本事没什么关系,只因为他有一对厉害的父母。 周家虽然没到只手遮天的程度,但对付一个普通职工还不存在任何难度。 对周家来说,周明峰现在的高薪职位,也只算普通职工,毕竟他靠技术吃饭,还没走进管理层。 周末,王黎昕打了电话来,提到最新出的电影,问他有没有空一起去看电影。 周明峰没给出确切答案,说要看时间上的安排如何,回到家里看到周明煦,想想还不如去和女朋友看电影,拨出电话给王黎昕,话到了嘴边不自觉的转了弯:“今天我有其他事,就不能陪你了。” 挂断电话,周明峰看向沙发上抱着超大薯片袋的人:“哥哥,我们去看电影。” 明煦好久都没出过门了,听到可以出门,立马喜笑颜开,周明峰进卧室给他找衣服换,明煦乖乖的跟着脱一件换一件,换完了不开心的皱起了眉,忽然的说了一句:“屁股疼。” 周明峰搂过他,在脸颊上亲了一口:“你欠。” 明煦疑惑的看向弟弟:“我欠了什么?” 周明峰看着周明煦没有一丝杂质的双眸,沉默了一会又轻轻落下一吻:“哥哥,我的错。” 明煦想了想,是弟弟把自己弄疼的,这歉道得没什么不对:“我原谅你啦!” 两人出了门,在离家最近的影院定了两张连座的电影票,爆米花,可乐,明煦抬手指着电子餐牌上的冰淇淋球,于是又要了一份两个的香草冰淇淋球。 周明峰揽着明煦的臂弯,拿着爆米花和可乐,明煦则认真的挖着冰淇淋球。 买的是最佳观影位置,周明峰带着明煦坐下了,把可乐放进放置桶,周围的人陆续进场,周明峰就侧向明煦的方向坐着,下意识的留意着身边人的一举一动。 电影拍得乏善可陈,明煦却看得目不转睛,他流光溢彩的表情比电影好看多了,周明峰看一眼电影看一眼他,才觉得这电影还算有意思。 到了散场,爆米花被明煦吃了半桶,他坐在椅子上打了一个不适的气嗝,看着向外涌去的人流,周明峰让明煦稍微等一会,他们走在最后。 等到人流稀疏的时候,周明峰拉着人起身,背后忽然响起一道女声:“周明峰。” 周明峰侧头去看,是王黎昕。 三人一同走出电影院,周明峰的神色不自然的僵着,形成了故作淡然的冷漠。 王黎昕也做出轻松的模样,看着周明峰指向明煦:“介绍一下吧,这位是?” “我哥。” 因为这两个字,王黎昕的神情自然了很多,朝着明煦打招呼:“你好,我还是现在才知道明峰有个哥哥呢。” 明煦抬起手热情的回应:“你好呀。” 漂亮,笑得灿烂,只是有些傻气,王黎昕的目光带着疑惑,转向周明峰。 “我哥智力发育迟缓。” 王黎昕抿了抿唇,用善意的眼神看向明煦,神色更加舒缓了。 三人沉默的走着,出了电影院,只有明煦把可乐喝光了吸得兹兹的响,王黎昕立马说:“再给哥哥卖杯饮料吧?” 周明峰把纸杯从明煦手中取了出来:“不了,再喝他肚子要不舒服。” 王黎昕似乎反复酝酿之后才开口:“其实你告诉我也没关系的,下次约会带上哥哥我也可以的。” 周明峰沉默了,他定了餐厅,原本是打算看完电影就和哥哥去吃饭。 看王黎昕没有一个人离开的打算,周明峰问她:“一起吃饭吗?” 王黎昕立马点头:“好呀。” 慢悠悠的走到商城的西餐厅,因为出门的让明煦思考想要吃什么,想来想去他说想要吃甜甜的奶油,最后折中为奶油蘑菇汤和甜品。 虽然是三人行,但王黎昕看着周明峰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小兴奋,她和周明峰是同一届的学生,但和其他的校园恋爱不同,周明峰读了大一就挂学籍了,在学校根本见不到他。 校园恋爱都谈出了异地恋的感觉。 见不到周明峰,她心里始终不安,她俩之间太淡了,无论是相处,还是对她的情绪,淡得连个亲密一点的朋友都不如,她俩谈恋爱就只牵过手,牵了一会周明峰去买水,回来的时候一手插兜一手拿水,手也没牵多久。 室友都感慨她找到了千年难得一遇的和尚贵公子,和尚的性格,贵公子的条件。 吃完饭出餐厅,周明峰又遇见一个熟人,公司的营销总监赵莉娜。 周明峰和她关系不错,两人稍微聊了几句。 王黎昕站在旁边表情逐渐落寞。 周明峰先把明煦送回了家,然后送王黎昕回学校,到了宿舍楼下,周明峰才把话说出口:“我们分手吧。” “因为那个人吗?”王黎昕脑海中还在闪过赵莉娜成熟又自信的模样,那样优雅美丽的一个女人。 周明峰迟疑了一瞬,然后点头:“我们不太适合,就到此为止吧。” 王黎昕看着周明峰,眼中泛泪:“我知道,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可是,她能像我一样的爱你吗?我能接受你的一切,你的家庭问题,你的哥哥,她能吗?” 周明峰对于同学们自行理解出来的那一套家庭矛盾不想解释,因为真相比那些假象更不上台面。 周明峰只能说:“别说了,回寝室吧。”周明峰转身就走,听见王黎昕的质问:“你从没爱过我是不是?!” 周明峰回头看她,王黎昕的眼里忽然露出乞求哀怜一样的无助:“你告诉我实话。” “喜欢过,是我变了。” 回到家里,周明峰看着跟着动漫大叫着‘一克奏’的周明煦,伸手过去掐了掐他的脸。 这么个小东西,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呢。 他倒是很期盼自己真的能变。 工作环境艰苦,上司对他的态度开始有些不阴不阳的,无非是知道了他是周家的儿子,调侃他:“你们是神仙打架,我这里小鬼遭殃。” 按道理来说,周家的儿子,他捧着点总不是坏事,可他要是捧了周家的儿子,周家的老子就不会放过他了。 对面是一家人,恐怕要今日打架明日和,他反而是怎么都讨不到好了。 这让他如何不阴阳怪气呢。 最后一想,找个中间人,多给俩月的工资,委婉一点的让少爷另谋高就吧。 周明峰也不屑和他多纠缠,走就走,但工作不难找,敢收他的就少了。 赵琳娜给他离职饯行,一边喝酒一边问:“人家说三岁的代沟就是天堑,我看着你真的觉得年轻人的思维太难理解了,你家里这个条件,我真不懂你为什么要弄成这样。” 周明峰喝了一杯酒:“叛逆吧,我想要的,他们不给我,只能这样了。” 家财万贯都不要,赵琳娜真想不出他是要什么。 之后周明峰在家里待了几天,开始四处投简历面试,但就好像被耍弄一下,被叫去面试,一次两次三次,反复的试,最后的结果永远是不被录用。 周明峰倒是可以继续在网上接一些散活做,但是那一份工资养不起目前的房子。 人只有越活越好的,周明峰不打算往回缩。 赵莉娜试图帮他牵线,但都勉强不来,心里暗暗的怀疑这个本事过人的公子哥不会被饿死吧? 这个担心太多余了,到了一定程度他应该会向父母妥协吧。 她就不信周明峰的父母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变得潦倒下去。 过了一个月,如赵莉娜所想,周明峰果然丝毫都没有潦倒,在一场酒会上,他和这个城市最有说话权的几个人物交谈着,谦逊的听着他们的教诲与称赞。 臂弯中挽着徐家千金纤细白皙的手臂,徐晴珊一脸温柔又甜蜜的微笑着。 周明峰找到自己的门路了。 赵莉娜没有上前打招呼,在角落里静静看着,公子哥果然够叛逆,够狠。 周明峰回到家里已经喝得微醺,徐家的司机把他扶上了楼,关上门他站直身子,去洗漱间洗了把冷水脸。 不装醉今天脱不了身,无论是面对长辈还是女朋友。 到沙发上,周明峰搂着明煦,下巴支在他肩上,迷蒙的闭着眼:“哥哥。” “嗯~” “我得快点站稳脚跟才行。” “唔……?” “要把该利用的都好好利用了才行。” 周明峰闭着眼呢喃盘算着。 最后明煦抬起了他的脚,查看他的脚跟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 周明峰把人往怀里一拽,拖回卧室就抱着睡下了,他酒意迷蒙,挨着枕头就睡着了,明煦看弟弟睡着了,自己也闭上了双眼,他思绪清净,没一会也立马睡着了。 两人紧紧搂着,衣服都没换,呼呼大睡。 明煦醒得很早,缩在周明峰的颈窝里嗅弟弟身上的味道,是酒渍樱桃的味道,只是没有那么甜。 他咽了咽口水,突然想吃酒心巧克力了。 从弟弟的怀里爬出来,乒乒乓乓的跑向冰箱,拿了几颗巧克力,又乒乒乓乓跑回房间,盘坐在床上剥巧克力锡纸。 周明峰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周明煦在吃巧克力,手里攥着一大团花花绿绿的锡纸。 伸出手,周明煦立马递了一颗给他,留的是最好的一颗,饱满的爱心形状。 周明峰教他的,他曾经拿起那颗红心,剥开锡纸喂给他:“最好的一颗给哥哥。” 接过巧克力,剥开露出里面斑驳的心,被周明煦长久的握在手心,手心的温度融化了部分外壳,黏在锡纸上。 含在舌尖,微苦的醇厚甜味蔓延开。 周明峰坐起身拍了拍周明煦的脸:“知道这巧克力多少钱吗?” 明煦摇头。 “不知道就使劲吃吧,我供你。”周明峰起身把满是酒气的外套脱了下来,仰头解着衬衣扣:“我一辈子都得供你。” “我栽你身上了。” 他认命一样平静的呢喃,然后转身出了卧室,去浴室洗澡。 第13章 明煦开始在夜里等不回来弟弟,他总是行色匆匆,连穿衣服打领带都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然后留下一句嘱咐命令他不许出门,自己就推门离去了。 明煦只能在家里打游戏,认真的刷连连看,心里想着爸爸妈妈,思考着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家看到爸爸妈妈呢。 堡垒叠起了两座,阿姨不小心碰垮了一座,半个宫殿倾倒了一地的积木,明煦一个个收集好又重新垒上去,钢琴曲从肖邦弹到贝多芬,茫然的头绪,总是没有答案。 幸好他无牵无挂,睡一觉就能放下很多事,淡淡的牵挂着,也就这么牵挂着了。 弟弟变成了酒渍弟弟,只要晚上回来,身上都会带着酒气。 只是浓与淡的区别。 终于有一天弟弟在家都开始喝起了酒。 明煦抓着细长的杯颈,看着杯中晃荡的深红色液体,像沙漏瓶中的红色水珠滚动着,低下头小小啜了一口,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直吐舌。 再看身旁咕嘟咕嘟一杯一杯喝的弟弟,又重新审视起了这难喝的红水,这就是酒吗?和他记忆中的味道很不一样。 弟弟说今天是值得庆祝的一天,明煦在想几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似乎不是爸爸妈妈,也不是弟弟和自己的生日。 周明峰喝得微醺了,擘着酒杯倾斜向明煦,酒杯相触发出清脆的声音。 碰杯之后周明峰仰头一饮而尽,看着空空如也的酒杯:“哥哥,知道庆祝什么吗?” 周明峰伸手拿过酒瓶,看着红酒倾倒进杯子:“庆祝我骗色成功。” 回身又是轻轻一碰,仰头酒杯立马又见了底,酒杯咔嚓一声停在茶几上:“也庆祝我卖身成功。” 明煦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该把注意力给弟弟还是给红酒,弟弟伸手来托住了他的杯底向上推,推到他的嘴边,明煦只好含|住杯沿,小口小口的不断的饮,皱着眉不时抬眼看向弟弟。 弟弟托着杯底,慢慢的一点点抬高,轻声的说:“乖,哥哥乖。”眼神水汽迷蒙的笑着。 明煦喝完了,周明峰才松开手,接过酒杯放下。 酒一落进肚子热气就暖烘烘的往脸上窜,明煦捧着脸往周明峰身上靠。 到了下午,徐晴珊来了电话,周明峰安静的提着,淡淡的应上两声语气词,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在沙发上起了身:“哥,我要出门了。” 明煦看着弟弟走进浴室,捧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趴在沙发上,弟弟还没从浴室出来,电话又响了起来。 明煦侧耳听了听,浴室里的水流声还在隐隐流淌,伸手拿起电话点下接通,水亮亮的红润嘴唇认真的咬字,咬出一腔软软糊糊的语调:“喂,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我找周明峰,请问你是他的谁。” 是女孩子的声音。 明煦回答她:“我是周明煦。” “周明煦……?”徐晴珊响起之前听到的消息,周明峰家里确实是有一个哥哥的,而且是收养的智障儿童。 只是周明峰和家里决裂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周明煦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周明峰披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明煦正捧着电话在认真的聊天。 周明峰走过去把手机抽出来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徐晴珊的名字。 “刚刚洗澡去了,等了很久吗?” “没有很久,和你哥哥聊了一会天,哥哥真可爱。” “哦,我马上来接你。” 周明峰避重就轻的直接绕开了这个话题。 徐晴珊应了一声好,说我等你来,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周明峰扯下搭在头上的毛巾,凝视着明煦,半晌抬手在他头上揉了揉:“以后不许乱接我电话,你和她说什么了?” 明煦掰着指头回忆:“她问我为什么和你住在一起,我说因为爸爸妈妈不要我了,问我喜欢吃什么,我说我喜欢奶油和樱桃……” “好了。”打断明煦的喋喋不休,周明峰回卧室换了衣服,出门去了。 无非是约会,见朋友,席间有个徐晴珊的青梅竹马,二十岁出头,平头正脸高挑端正,看着周明峰不断称赞:“我家老头子回家成天夸你呢,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说新一代能有你这种狼虎气象的太少见了,不知道还以为是那个村湾出来的南河刀鳅,谁看得出是周家的公子呢。” 徐晴珊瞪他一眼,给了他一个眼色。 周明峰坐下看着他:“出海蛟龙落座,南河刀鳅上桌,这有什么好看的?” 对方笑了笑,偃旗息鼓。 回家的路上两人沿着江一起走了一段,聊事业,聊人生,聊周明峰的家庭。 徐晴珊认为自己不该过多的过问周明峰的家庭问题,但她对于周明峰和父母决裂这一点很在意。 这间事情里,有一方绝对存在重大问题,她想自己还是有知情权的,尤其刚刚又知道那么一个傻子哥哥的存在。 徐晴珊当局者迷,一时半会拿不定周明峰到底怎么回事。 周明峰也很会说话,他说得不多,但句句避重就轻向旁的引,端着不冷不淡的一张脸,侧耳倾听一下徐晴珊的话。 徐晴珊看他冷漠的模样,和认真倾听的表情,两端掺杂融合也让她心底满是复杂的柔软。 周明峰的父母并不想真的把事做绝,就算他们真的能这么狠下心,他们也需要一件很必要的东西,体面。 周明峰和周明煦的事在他们眼中,是这层遮羞布的底线。 少年热情能有多长呢?他们一度以为只有一年半载。 可是一年半载过去了,事情没有结束,他们的儿子,反倒苦力一般的扛起了‘养家’大梁,他们不过略施压。 又是一番龇牙咧嘴的反扑,这个小子,他们把他生得英俊,养得端正,整整十八年,现在他却是端着这副神态,茹毛饮血了起来。 就像老家伙们说的那样,一派狼虎气象,谁看得出是个公子哥,哪个正经公子哥玩这样的手腕。 但退让是不可能的,这场拉锯战中间的界限是明煦,明煦横在中间,谁都指望不上谁退让。 徐晴珊反而体贴了起来,甚至提出要和明煦见面,大家一起吃个饭。 这个提议没理由被拒绝,总会有这么一次,拒绝了反而要勾人好奇不解。 周明峰只能回家把勒令不许明煦说不许明煦做的事强调了一遍,然后检验哥哥有真的记住了吗。 明煦认真的把所有事项都重复了一遍,然后开始期待今天的晚餐,应该会很丰盛吧。 订的西餐厅,最后因为明煦在车上忽然说了一句想喝羊肉汤,徐晴珊立马提议一家羊肉很好的餐馆,三人就改换了目标。 小铜炉的涮羊肉,羊汤,羊蝎子,酱羊排,加上其他的配菜炒菜,一应满了一桌。 徐晴珊没和明煦聊上两句,明煦忙着吃,嘴里不得空,只囫囵的说上几句话,周明峰就在旁边熟练的给他盛饭,烫羊肉,夹菜。 在这种气氛的带动下,徐晴珊也开始体贴入微的为明煦服务起来,两人的动作和言语全围绕着明煦,等她发现这个怪异的漩涡的时候,想要往回抽离发现周明峰并没把注意力分给自己。 她没有抽离的资格。 吃完一顿饭徐晴珊已经笑得有些勉强了,很疲惫的在支撑着得体的模样。 周家这两兄弟相处的时候,氛围会被扭曲,所有注意力都会被牵引到周明煦身上,好像周明煦是世界的中心。 这种情况让徐晴珊觉得怪异,周明峰这么会这么在乎自己的哥哥?不言不语,仅仅在举止和气氛间,都在乎得有些过分了。 到了分离的时候,周明峰先送她回家,下车陪她向里走了一段,周明煦留在了车上,离开了周明煦,整体气氛又正常了起来。 毕竟是需要照顾的对象,生活也很难自理,自己是不是有些太敏|感了? 夜幕下一个道别的轻吻打消了徐晴珊全部的左思右想。 回到车上,周明峰勾了勾手,示意他坐前排来,车锁打开,明煦从后排坐到周明峰身边,被伸手揉了揉脑袋:“还想吃什么吗?” “我想要一个蛋糕。”明煦两手掐起比了一个小小的圆:“这么大的。” 买了蛋糕两人又去逛了一圈超市,买了几大盒水果。 回到家里明煦就捧着菠萝蜜啃,把核一个个堆在桌上,啃完去洗自己黏糊糊的手,然后刷牙洗脸睡觉,躺在床上揉肚子。 他的手揉着,周明峰的手也替他揉着,摸着他平坦的肚子,不知道吃的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 揉着揉着明煦就抱着他的手臂睡着了。 周明峰理了理他额前的乱发,俯身亲吻光洁的额头。 明煦的世界无岁月,只记得每日要吃三餐,想要出门了就趴着窗子看外面的世界,然后弟弟就会带他出门去游乐园了。 周明峰擅长填满他身体或精神上偶尔出现的空洞,饱和的将他填满,不给他难过抱怨的机会。 这世上就没有周明峰不擅长的。 明煦觉得自己的弟弟无所不能,极其伟大。 不过最近弟弟的女朋友总在闹脾气,上次他们在楼下见到了一面,她的样子有些凶。 不知道弟弟为什么会和好朋友吵架。 前段时间弟弟领到了毕业证书,那时候他们一起出门吃了很多好吃的,好像弟弟的女朋友也想一起吃饭,之后弟弟的女朋友就生气了。 弟弟说拖着,拖得一天是一天,现在别人不能随意动他了,女朋友也没必要了。 弟弟揉着他的头发说,我踩着她起来的,哥哥,懂么,她没价值了,我也该一脚跨过去了。 明煦不懂。 周明峰笑了笑,垂眸掩住眼底的失笑:“我的错,这话不上台面,是不能说出口的,也只能说给哥哥听了。” 周明峰抱起明煦,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哥哥,你看我多好,你就踩着我,我一辈子驮着你。” 明煦的眉眼懵懂,但美艳二字向来清冽,周明峰搂起明煦的腰,托着腿弯让坐改成跨坐,托着臀抱住怀里的人。 这个姿势让明煦自发的想起某些回忆,身体深处一阵酸痒,抬头就亲吻弟弟的脸颊。 …… 第七年,应该是第七年,弟弟说,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七年。 弟弟说七年之痒,问他:“要是我结婚了,你怎么办?” 明煦不知道怎么回答。 周明峰魔障了的期望能得到一个回答。 订婚日,明煦穿着崭新的西装,像被展览的瓷娃娃一样跟在周明峰的身后,女方的家人上前来和蔼的和他打招呼,互通的姓名。 明煦一转眼,就在不远处的席间看见了爸爸和妈妈,他抬起手向他们挥喝:“爸爸!妈妈!” 宾客在其中穿行,周明峰握住明煦的手腕制止住他的行为,明煦双眸还闪烁着光,嘴边似乎有千言万语一般激动的嗫嗫。 周明峰拉着他穿过宾客席和草坪,明煦看着爸爸妈妈越来越近,周明峰一松手,明煦立马扑了上去:“妈妈!爸爸!” 他有好多话想要说,只觉得脑袋乱糟糟的,情绪抵在胸口一下怎么都扯不出来。 周母看向来往的宾客,在看向身旁的周明煦,对着他淡淡一笑,周父看了一眼周明峰,一家人沉默以对。 没人理明煦,他喋喋不休的自说自话,到了订婚仪式,男女双方交换戒指。 银白的指环套在对方的中指,之后全是嘈杂,到了散场明煦跟着弟弟回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和爸爸妈妈见了这么一面,就又分开了。 明明是好久好久才见到的这么一面,为什么一下子就又分开了,明煦想不通,就像想不通为什么红酒会那么难喝一样,坐在床沿抹眼泪,豆大的泪珠子霹雳啪哒的砸得痛快,掌根使劲搓着脸上的泪珠子。 周明峰看他哭得止不住,也不理睬,把他提去浴室洗刷,坐在浴缸里边洗边哭,最后吹出了一个鼻涕泡泡,把自己逗笑了。 然后被周明峰摁着擤鼻涕。 …… 保姆说结婚就是两夫妇要住在一起,说着转身回厨房,自言自语的一声叹:“你一个人要怎么办哟。” 等到了弟弟结婚的时候,有很多好吃的,他又见到了爸爸妈妈,穿着漂亮衣服给弟弟当伴郎。 明煦觉得结婚很好玩。 但结婚和没结婚有什么不同,明煦真的没感受出来。 结婚后弟弟还和他住在一起,还和以前一模一样的过日子,除了逢年过节的他要抽一天去陪弟妹,其他似乎没什么不同。 弟妹来看望过他,带着女朋友和水果蛋糕,然后和弟弟似乎在商议什么重大的事情,弟弟没同意,弟妹也就不说什么了,坐了一会就带着女朋友走了。 然后明煦就可以吃她留下的水果蛋糕了。 周明峰去拿了碟子和叉子,给他切蛋糕。 …… 第十年,弟弟和他说,钟业死了,他打压钟业那么多年,终于把他弄到活不下去了,明煦想了很久,都没有想起谁是钟业,眼神疑惑的看着志得意满的弟弟。 弟妹肚子里有宝宝了,她要和女朋友照孕照,弟弟和他也要一起去照,在照相馆,和弟妹还有弟妹的女朋友照完之后,弟弟和他单独的照了照片,弟弟说可以用来放在卧室里,他俩抵着彼此的肩膀,对着镜头露出浅笑。 弟妹在旁边噗嗤的笑了,说弟弟笑得和他一样的温柔。 …… 第十一年,孩子出生了,他们也终于在这个冬日,要回家过春节了,孩子弟妹在带着,只有他俩回了家。 明煦终于回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家,可忽然发现这个家很多地方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依然是四个人围坐饭桌,可气氛清冷到明煦都感觉得到不舒服。 吃过饭,晚上,妈妈和弟弟终于说起了话,不过还是冷言冷语,一个字能梗死一个人,妈妈说:“你现在这样过日子像样吗?” 弟弟说:“这日子我过着挺好。” 妈妈说:“我真是白生了你这个儿子。” 弟弟沉默了。 周明峰无法否认,从有记忆开始,他的喜怒就全部牵挂在周明煦身上,后来的占有谷欠、渴求、疯狂、期盼、爱恋、恼怒、憎恶、从思维到人生,他一个好端端的人,全都是在为周明煦这个傻子转动。 亲情他有,但和疯子谈亲情不合适。 第二天周明峰就带着周明煦走了,飞机上,舷窗外雪白的云层如棉花,明煦倾身目不转睛的看着,周明峰伸手捋了捋明煦的后脑勺,他没丝毫反应,傻傻的看着窗外。 下了飞机,明煦似有所感的开口:“是不是以后只有我俩了呢?” “是。” 明煦点了点头,意外从容的接收下了这个讯息。 到了车上,周明峰还有些意外哥哥的平静态度,周明煦低着头玩手指:“因为我们是一对啊。” 车急刹在路旁,周明峰看着副驾上的周明煦:“哥,你刚说什么?” 周明煦抬起头,看着周明峰,清澈的双眸水光清冽:“我们是一对啊。” ————完————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文案: 折断的玉簪 漆黑的银铃 破损的画卷 泛黄的玉冠 拔不出的铁剑 ………… 这一堆破烂,就是杨平安要回家继承的文物,听闻器物有灵,将述说其一生。 而突然出现在店门口的百兽酒樽,里面住着一个四海寻人的男人,自称薛五陵。 薛五陵佻目:“帮我找个人。” 杨平安拿出纸笔:“说说特征。” “忘了,不过他闻起来和你一样。” 杨平安嗅了嗅自己:“我什么味道?” “甜的。” 完结啦,觉得文案有看的欲望的话我们下一本见,晖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