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我的心理师 作者:寒夜飘零 文案: 谨以此文致我最爱的人。 他,是一名心理咨询师。 他织了一张大网, 把我网进了他的城堡里。 在这场爱的追逐里, 他实力诠释了胸有丘壑, 而我则实力诠释了口嫌体正直。 友情提示:①第一人称,雷者慎入。 ②我的目标是专情腹黑攻X女王雅痞受。 ③全文存稿,放心跳坑。 ④这是一个爱情故事,没有详细的来访者描写,也没有咨询过程描写,只有发展事业和谈恋爱。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近水楼台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笪溪,樊东方 ┃ 配角:凌宇,东方晟,徐远东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专情腹黑攻&女王雅痞受 第1章 初相遇 我的心理师 谨以此文致我最爱的人。 他,是一名心理咨询师。 我们的初识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去记忆的情节,然而,闭上眼睛回想,那次相遇却仿若就在昨天,我甚至记得他的每一个微笑,记得他每一句言语,记得与他相遇的那间包房内的每一处摆设。 我想,或许在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就爱上了,只是那时尚不自知而已。 他姓樊,名东方,是我们头儿卯足了劲儿想要拉拢的对象。而我,是我们头儿的副手兼合伙人,主抓教研与教务,被我们头儿点为此次拉拢战役的主力战将。 幸不辱命,昨天,他终于点头同意,加入了我们的团队。 犹记得与他初识那天是5月21日,心理咨询师国家职业资格统考的前一天。 我刚要拿着讲义进培训室,头儿家小助理的电话就过来了:“笪校,领导让你立马儿来金至尊!” 我抬手看了眼腕表——六点五十七分,很好,还有三分钟:“你跟领导说,我三分钟后有课。” “笪校,先别挂电话!”小助理忙不迭地喊了一声,我只能遗憾地把手机又贴回耳朵边上,小助理在电话那头儿弱弱的说,“我刚才已经通知董主任替你上课了,笪校,你快来吧,领导说了,要是十分钟内见不着你人,他就回去把你扛过来……”后边小助理又说了什么我不清楚,因为我已经把电话挂了。 看着迎面走过来的猥琐小男人,我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他一句:“你就不能有点儿原则!” 猥琐小男人姓董名星海,北方汉子长了一副南方小男人的身板儿,圣母之心外罩了副猥琐驱壳。我戳他,他也不恼,笑着劝我:“头儿那宣你呢,你赶紧的吧!” 虽不情愿,却也不得不承认,我们头儿就是一头□□的暴躁龙,哪怕我哥是他竹马他是我教官,他通过助理传达指令时我也只能照办。 * 从T大到金至尊不远,可赶上这晚高峰的点儿,等我到了的时候,已经是三十分钟之后的事儿了。 金至尊是乐成市出了名的销金窟,我在学校忙的像条死狗,我们头儿却在这纸醉金迷。 解开衬衣领口的扣子,我木着脸推开了金梧桐包房的门。 包房里没有我想象中的纸醉金迷,伴着轻音乐,我们头儿正在道貌岸然地跟人相谈甚欢。引得我们头儿收敛本性装君子的那人居然不是美女,我有些意外,眼尾余光不由多扫了那人一眼——凤眼薄唇,天生一副薄情脸。 不待我看的更仔细,我们头儿见我推门进来已经介绍上了:“东方老师,这是咱们里仁主管教研教务的副校,笪溪。”说着,我们头儿用让我一听就头皮直发麻的“语重心长”调调说,“笪溪,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想找个靠谱的督导,给你做个人体验吗?东方老师可是大师,机会就在跟前儿呢,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啊!” “……”拜托,说的跟真事儿似的,可是督导是督导,个人体验是个人体验好吗?一直劝你别光纸醉金迷,好歹长点知识,偏不听,得,人又丢外边去了! 我把西装外套递给了我们头儿的小助理,坐在拐角沙发上,这才真正看清了他的样子——黑色衬衣裹着的身体肩宽腰窄,领口扣子解开了三颗,苍白的肤色配着一副黑金属框眼镜,再加上薄唇勾勒出来的温柔笑意,显得格外斯文。 我对着他点了下头:“东方老师,久仰大名。” 谁知他却是挑起眉梢,疑惑道:“妲己?确实有倾城之色。” 如果没有看到薄唇边那加深的笑意,或许我当真可以当他是真的听错了。我生平最厌恶的就是别人叫我妲己,即便这位东方老师的声音完全符合我这无药可救的声控对完美声音的全部幻想,却也难以抑制我体内那蠢蠢欲动的暴力因子。 身体陷进沙发里,不着痕迹地用中指狠压了一把大拇指,我微微弯起了嘴角:“东方晟老师果然如传闻中那么博学,连像我这么木讷的妲己都见过。” 业界传闻——樊东方和东方晟是死对头,属实度83%。 我这句话说完,腿上就挨了我家头儿一脚,同时也遭了我家头儿的责骂:“长了眼睛是留着出气儿用的吧你?什么东方晟,这是樊东方老师!” 我挑眉,佯装无辜:“刚你不是说这是东方老师吗?业内堪称大师、又复姓东方的,可不就东方晟老师一位。” 我家头儿怒上眉梢,樊东方始终保持着那不变的斯文笑容作壁上观,仿佛我刚才故意误称他为东方晟一事并未牵动他一丝一毫的情绪。 就在我家头儿预备黑化收拾我的瞬间,我的手机响了。 来电话的是临市信都市睿明学校的祁副校,我把手机往我家头儿眼前晃了一眼,便接通了电话:“祁校,你说。” “笪老师,我们这有俩考生去年只过了答辩,怎么准考证上只有理论考试时间?是你们当时通知成绩通知错了,还是这次报名给报错了?” “我们家头儿之前把教务主任开了,几个不上进的小崽子没一个能担事儿的,闹得教务上出了不少纰漏,这一阵子我不知帮他们擦了多少次屁股了……”我既是在诉苦,也是在说给我们头儿听,“祁校你别急啊,这不是大事儿,我马上就让他们核实。” “亲,这怎么不算大事儿啊?我们这俩考生可是最后一次补考机会了,售后有多难做你知道不?你们这错误犯的也忒低级了,你赶紧的吧,等你回话儿。” “亲姐,你放心,保准不让你难做,那俩考生叫什么名字?”我起身,朝我们头儿摆了个手势,边示意小助理把西装拿给我,边无视了落在后背上那两道犹如实质的视线往门外走——这袅袅茶烟我享受不了,不如赶紧电话遁,回去抽两根烟,眯两分钟。 教务主任是我们头儿脑抽开掉的,他理亏,会放任我遁走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是我没想到他会让我这么顺利的遁走。 接过小助理递过来西装外套,我慢悠悠地晃出了金至尊,脑子倒是没闲着。 我知道我们头儿一直想挖个业内大师回来做头牌,只是没想到他看上的竟然是樊东方。说心里话,我佩服樊东方的能力,却并不怎么喜欢他,总觉得他这人并非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斯文有礼,温柔和善。与之相比,我更看好的却是樊东方的死对头,高冷的东方晟。 樊东方和东方晟一个29岁一个31岁,都师从名师,都已经小有名气,正处于职业生涯的黄金上升期。 这两位哪个弄回来都能做头牌培养,不知道我们头儿怎么就看中了樊东方。 扔了指间的烟,借着泊车门童打开的车门坐进驾驶位,开着我家亲爱的融入了车水马龙里。归程比来时要快的多,七分钟就回了办公室。 大办公区里,小崽子们像在放羊,我忍了两忍才没把火气发作到他们身上:“小谢,查下信都睿明的季凡跟罗帆应该补几场!张钦,你给我跟前台这儿守着发心理咨询师的准考证来,电话通知还没来的,通知到十一点,务必问服了他们!” 瞪了一眼瞬间紧了弦儿的小崽子们,我转身回了隔壁我的办公室。 脚搭在办公桌上,靠着椅背舒展身体,边闭目养神边等小谢那边查出的结果,倒是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我是被粗鲁地推门声吵醒的,整个里仁学校,会这么开我办公室门的只有我们头儿。 太阳穴上尚且残留着的匆匆离开的指尖温度提醒着我——这个助理又不能留了,我搓了把脸,看向对面的沙发椅,果然是我们头儿那张似笑非笑的揶揄脸:“亲哥,我两宿没睡了。” 我们头儿未置可否,抬眼看着我那忙着去泡茶的助理:“小谢,出去。” “小谢,你去把核实结果告诉侯校,让他跟睿明的祁校联系,解决这事儿。”我没去看小谢的神情,只待她关门出去后,看着对面没憋好话的头儿漫不经心的问,“您这么个点儿来学校,可真不容易。” “我说你怎么跟被线儿牵着似的往回跑呢!原来是被办公室里的小妖精勾了魂儿了……”我们头儿老不正经地啧了两声,又蔑视道,“不过你这品味也够让人担心的啊!” 明知道我喜欢男人,还把我跟妹子往一堆儿扯。 我扯了扯嘴角,点了根烟:“一堆事儿呢,求您别扯没用的了,说正事吧啊!” 也许家里有勾魂儿的小妖精等着他,我们头儿难得顺着我的意,痛快地接了正事儿:“我跟东方老师说了,明儿起你去他那儿给他做助手。” 我撩着眼皮子盯着我们头儿:“为什么是樊东方?” 我们头儿起身,隔着办公桌俯视着我,拿过我的烟,抽了一口,冲着我的脸吐了个烟圈儿,答非所问:“你的任务是把他给我勾回来做头牌。”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存了这么个念头,想写关于心理咨询师的系列文。 故事开始的时间点在架空的2010年,开头写好了好几年,现在总算有时间给他一个结局了, 希望这个故事能博君欢喜。 PS:8分钟后还有一章,第一天双更,以后日更,喜欢就收藏一下。 第2章 初交锋 我们头儿长得粗犷、爷们儿,完全符合我对男人的审美,要不然当初我也不会义无反顾地放弃进家族企业的机会陪着他创业,只可惜是个直的。 这些年看着他游戏花丛,我早已心如止水。 叼住他递回来的烟,靠回椅背上,吸了一口,我漫不经心地又问了一遍:“为什么是樊东方。” 凌宇,哦,凌宇就是我们头儿的名字。 凌宇坐回沙发椅里,翘着二郎腿,一下又一下地开着GIVENCHY——他带着他前N任情人去巴黎时给我带回来的打火机——的盖子,撩着眼皮子,似笑非笑。 得!原来不是家里有小妖精勾着魂,而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一看他摆出这幅德行,我就知道我们头儿这是打定主意要跟我耗了。 我回视着他,慢条斯理地吸了口烟:“教官,学生不是个随便的人。” “啪!”凌宇合上打火机的盖子,笑容愈发显得高深莫测,诚恳地建议:“徒儿可以随便一点。” “就算我肯随便……”我索性合上了一直往一块儿粘的眼皮子,不再看那张让我又爱又恨的脸,“那也应该去随便东方晟,好歹他的性向在业内早就不是秘密了。樊东方可跟你似的……”比铅笔都直。 我们相互之间太过了解彼此,我刚刚摆出拒绝的姿态,便感觉眼前被遮去了光亮,干燥温热的触感拂过下眼皮着落在我的太阳穴上,不轻不重地按着,按得我舒服得险些哼哼出声来。 直至我逐渐放松了全部精神,近乎昏昏欲睡。 我才听到凌宇的声音自头顶飘进了我耳朵里:“我就稀罕樊东方跟我似的。” “你这手法堪比催眠大师的放松技术了……”无奈地埋怨了一句,我动了动肩,示意我们头儿顺便给捏两把肩,我到底又一次做出了让步,松动了口风,“樊东方底蕴差点,总比不得东方晟正经科班出身,标准的学院派。” “实践出真知,技术疗法需要的是经验型教学,而不是理论型教学,樊东方可是做了八年咨询了。” 我撩开眼皮子,颇为意外地看向凌宇:“士别一时,当刮目相看啊。” 凌宇淡定自若:“樊东方说的。” “哼哼。”抛下鄙视的一眼,收回视线,我懒洋洋地哼笑道,“东方晟也做了七年咨询了。” “国内象牙塔里的娇花,能跟国外回来的比?” “亲,你这么崇洋媚外,你爷爷知道吗?”凌宇的爷爷是郾都军区的司令,凌宇家父上大人是“帝国”最年轻的少将,凌宇他二叔、他姑、他家母上大人、他的外公、他的一干舅舅姨妈们不是肩膀上带衔儿就是人民的公仆,正八儿经的根正苗红,只可惜凌宇长歪了,转业之后挂了个虚职就一头扎进了商海里。 凌宇向来最怵他家老爷子,听我提及他家老爷子,凌宇手掌压着我的头顶,使劲按了一把:“臭小子,你这么没有眼光,你爷爷知道吗?” 我家五代从商,算不得首富,家族企业也遍布了小半个国土。我知道凌宇这是在嘲笑我没有商业头脑,只是如果我当真没有商业头脑当初又怎么会选择他这条贼船?我懒得跟他掰扯这些,以免被他岔开话题:“那就劳烦领导给我讲讲,樊东方到底哪里比东方晟有价值了。” 凌宇直接坐到了我的办公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一副无赖样:“我就是看樊东方比东方晟顺眼。” 我微微弯起嘴角:“那我要是说,我就是死看不上樊东方呢?” 凌宇用小腿撞了撞我的大腿,还是那副无赖的样子:“你就是看上东方晟了是吧?可他一个在学校里哄着学生做咨询的,怎么跟海归实战派比?该不是你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嗯?” “凌宇,你这是胡搅蛮缠。”我目光在凌宇性感的下巴和锁骨上打了个转儿,“我不得不纠正你的错误认知,谁告诉你东方晟在大学任教就等于只给学生做咨询了?你不认同学院派,可从野路子成为大家的又有几个?” 凌宇喉咙滚了滚:“笪溪,你这是瞧不起实战派,也属于错误认知。弗洛伊德最开始也就是个外科医生,他的精神分析理论不就是干出来的吗?” “呵!”樊东方倒是能耐,一晚上就让不知道什么是精神分析的人说出弗洛伊德来了。 没找着打火机,我咬着烟烦躁地道,“除了弗洛伊德你能给我找出第二个来吗?” “我用不着知道那么多,一个弗洛伊德就已经震撼整个人类了。”凌宇手里把玩着我的打火机,无赖的笑,“宝贝儿,学术辩论我辩不过你,但是,在里仁我的决策权比你高。” “shit!”我示意凌宇给我点烟,“得,明儿我就去会会他,凌总。” “乖。”凌宇含着笑意揉了把我的头顶,旋即顺手拿走了我的烟,“抽忒多了啊,没收!” 明天后天两天,国家职业资格统考,通过我们里仁报考的考生近两千人。今年准考证拿回来的晚,现在还有三百多张准考证没发出去,明天考试相关的一摊子事儿也还没进行人员安排。 以往,这些我自然都会处理妥当了,这回嘛—— 遗憾地盯了一眼凌宇手里头的烟,我不耐烦地合上了眼皮子:“明儿我去给你勾搭樊东方,其他的事儿我不管了啊。” “没问题!你安心跟东方老师勾兑。” 听得出来,凌宇此时很舒心,不过明天嘛,哼。 我抬脚,不解气地揣在凌宇大腿上:“滚,老子要养精蓄锐。” * 早上8:20,信都市睿明学校的祁副校给我来电话,不是叫早,是继补考漏报之后,他们那又有一个考生准考证上的身份证号码是别人的。 我毫无愧疚感地把这把火转移到了我们头儿身上,然后,掐着樊东方的上班点儿赶到了乐成市中心医院心理科,却扑了个空。 挂着樊东方名牌的专家诊室里坐着的不是樊东方,而是一个面容姣好气质清冷的男人。男人闲适地坐在樊东方的办公桌里,正在翻看一本法文版的《乌合之众》。我认出这本书倒不是因为我会法语,而是董星海那圣父在微信朋友圈里刚刚表示过对此书的垂涎。 男人合上书,扫了我一眼,便看向了给我开门的导医小姐。 导医小姐双颊瞬间染了薄红,结结巴巴地解释:“徐、徐先生,这位先生来找樊医生,说是预约好了的。” 男人微微颔了下首,便又翻开了手里的书,完全把我当成了空气。 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渗透着傲气的男人。 这也是一个骨子里都融着自信的男人。 我坐在会客沙发上肆无忌惮地观察了这个男人足有五分钟,这男人依然从容自若地翻看着他的《乌合之众》:“您是樊医生的同事?” “很有可能会不幸地成为他的同事。”男人声音与气质十分相符,倒是语调有些漫不经心,“你找Rex做咨询?他自己就是轻躁狂,帮不了你。” “……”这是在讽刺我话多?自来熟? 我揣摩着男人话里的意思,挑起眉梢,轻笑了一声:“您这是在夸我富有创造力呢?还是在瞧不起樊医生的水平?” 男人微不可查地撇了下嘴:“我还是挺瞧得起他神经外科的水平的,可惜他非要用他那二把刀水平祸害心理科。” “没我跟这儿祸害,怎么体现您那救世主价值啊?”麻翻了我大半耳神经的声音随着推门声进来,樊东方边脱白大褂边进了门,一眼都没施舍给起身迎接他的我,径直走到那男人身边抽走了男人手里的书,随意地翻了翻,“怎么着?你还真打算去信都大学教社会心理学是怎么的?” 男人未置可否,朝着我的方向扬了下下巴:“先务正业,如果这位先生不介意,正好给你做个督导。” 男人跟樊东方关系应该很好,男人的水平至少跟樊东方不相上下。 心理揣摩着这两个人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我对着樊东方摆出了十足的恭敬姿态:“樊老师。” 樊东方转身,收敛起了与那徐姓男人交谈时的随意,脸上残留着假惺惺的惊讶:“妲己?” “樊老师说笑了,我可没有那倾国之色。”我按捺着心火,脸上维持着温和不失礼数的笑,“凌总吩咐我来找您报到。” “呵!”樊东方轻笑着坐到了徐先生对面的沙发椅里,舒适地靠着沙发椅的椅背,抬眼斜睨着我,似笑非笑,“昨天我是答应凌宇了,但我的助手可不是谁都能做的,带简历了吗?” 我微笑着,不卑不亢地与这个明明在仰视着我、却带给了我被他俯视一般感觉的男人对视:“抱歉,凌总并没有吩咐我带简历过来。” 樊东方挑了挑眉,移开视线,隔着办公桌与徐先生对视了一瞬,带着几分败下阵来的无奈与纵容:“明天补给我。” 第3章 卖身契 “笪溪,男,27岁,1985年10月23?”能让我耳朵怀孕的声音念到23的时候微微上扬了一把,虽然只上扬了三度,却也没逃过我的耳朵。 会面依旧是在樊东方的专家诊室里,这次只有我和他,他坐着,我站着。我把我的简历给他之后,他一目十行地扫了一眼便开了腔,只是不知我这普普通通的生日哪里引起了他的兴趣,所以我只能微笑着保持沉默。 樊东方似乎也没让我搭茬儿的意思,自顾自地又继续往下念了:“汉族,党员,经济学硕士,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念到这,樊东方声音一顿,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妲己,没有相应的中级以上职称,你这个经济学硕士是怎么考的二级?” 我看不上樊东方,樊东方似乎也不怎么看得上我,兴许是我们八字不合。 怎么考的二级心理咨询师我自然没必要告诉他,我维持着完美的恭敬笑容,随意道:“我先考的三级。” 樊东方未置可否,随手将我的简历扔到了桌子上:“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准备简历,你就弄了这么一页纸来敷衍我?” “我想,自始至终我都对樊老师表示了足够的尊重。”我心底开始衡量,为了给我们头儿一个“难忘的回忆”而在此受樊东方的刁难是否值得了。 “妲己,你这样的尊重显然是在蔑视我的洞察力……”樊东方指尖点着桌子上的简历,声调斯文优雅,“请问,你的咨询时长在哪?能够证明你的咨询时长的案例逐字稿在哪?来做我的助手,你提交个人履历的时候连咨询档案都没有,还敢在这跟我说尊重?” “我所获取的证书,我所擅长的咨询技术,全部都在简历上。”我无声地加深了嘴角弧度,“我想,这些足以表示我的认真与诚意了,樊老师。” “呵!”樊东方意味难明地轻笑了一声,目光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我开始背诵我的简历,“国家三级婚姻家庭咨询师,高级沙盘治疗师,高级催眠师,高级NLP执行师,擅长绘画疗法,箱式治疗,催眠,笔迹分析,意象对话,精分,认知,行为等咨询技术……啧!” 樊东方靠在椅背上,肆无忌惮的目光渐变成审视:“博学多才的小妲己,请你用一句话简练地给我解释一下什么是精神分析。” 这个斯文俊雅的男人分明只是优雅沉静地靠坐在黑色真皮沙发椅里,却仿佛有一种不容人反驳质疑的场压抑着我,让我不由自主地忽略了他几次三番的“妲己”,轻轻舔咬了下下唇,轻声道:“精神分析就是自由联想,是神经错乱症的一种治疗方法。” 樊东方凤眼无波,虽不见喜怒,但显然我这中规中矩、甚至堪称毫无思想的答案并未令他满意。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樊东方,突然发现,那张天生寡情脸敛去了斯文的笑意之后,竟显得格外薄情:“请樊老师指正。” “我的时间只会用来指正教导我的助手和学生。”樊东方抬手看了下腕表,“说说你最专精哪种咨询技术。” 哪种都谈不上专精,我有这些证书,学过这些技术,不过是因为我有这个便利条件。 当然,我不能这么回答,毕竟,我来此是身负“圣命”,有“目的”的。 虽然我十分看不上这个男人,但我并不想表现的太过难堪,我的自尊不允许我在这个让我感觉很……牙疼,没错,就是老肉含着硬骨头,嚼起来十分牙疼的男人面前出丑,因此,我十分谨慎地选择了我最为熟悉的技术:“沙盘。” 果然,不出我所料,樊东方起身往门外走。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肆无忌惮地打量樊东方。 修身的米色休闲西裤包裹着修长笔直的大长腿,迈着几乎不差分毫的步子与我擦身而过,我嗅着淡淡的古龙水味转身跟在他身后,险些被他那性感的腰身晃乱了思维。 这个该死的男人,简直忒他妈可口! 如果没有自我压抑,全凭本我做主,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办了他。如果把他丢进天下大同的国度,这个男人或可倾国。 许是我盯着他屁股的视线太过火热,樊东方骤然停住步子,半转过身子,意味难明地盯着我的眼睛,以不容置疑的语气优雅地命令道:“跟我去沙盘室给我做次沙盘,你最好利用路上这一分钟的时间想好该怎么操作,我的时间很宝贵。” 我掀了下眉梢,空手做了个脱帽鞠躬礼,调笑道:“遵命。” 樊东方从鼻腔里轻哼了一声,转身,边走边轻斥了一句:“还有,让你的自我做好守门将。” “……”有真材实料的心理咨询师太让人糟心了,这强悍的洞察力,简直强/奸了我自由幻想的权利。 * 樊东方说是一分钟,果然是在第六十秒的时候推开了沙盘室的门。 沙盘室大约25平米,贴着米色墙纸,正对着门有个封闭式小阳台,阳台上高低错落地摆着几盆生机旺盛的绿萝,靠近阳台的地方有一对藤椅,藤椅中间的圆几上摆着一包纸抽,显然,那是访谈的地方。 我随手在门口的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温水,自动切换进了沙盘师的角色,对停在门口的樊东方微微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好,里面请。” 待樊东方施施然坐进了左手边的藤椅里,我把水放在他身前,坐到了他对面:“今天来,我们要谈些什么?” 樊东方沉默不语,垂着眼,不紧不慢地转着纸杯,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长长的睫毛躲在黑框眼镜下,缀上了点点彩色光斑。 我隔着不足一米的距离,安静的欣赏着那张似是刻刀雕琢出来的脸,竟仿佛从中体味到了忧伤的意味:“你在忧伤。”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樊东方缓缓抬眼,凝视着我,目光似恨似爱,波澜迭起。 明知道是假的,我依然被这深情的目光震颤了灵魂。 我不由自主地回视樊东方,过了足有一分钟的时间,这才按捺下了猛烈跳跃的心脏,平和地建议道:“如果你不想开口,那么我们换一种交流方式,可以吗?” 樊东方垂眼,握着纸杯沉默了一瞬,轻轻颔首表示了同意。 我起身,将右手手心朝上递到了樊东方眼前,做足了邀请的姿势。然而,直至我胳膊都要酸了,樊东方这才把他那四根修长的手指放到了我掌心里。 我轻轻合拢手掌,略微用力,及时阻止了试图抽离的手指,指腹的薄茧蹭在我掌心里,那种痒似乎顺着我的手臂一直蔓延进了我心里。 我不由疑惑地审视了樊东方一眼,他,依旧完美地演绎着一个有自闭倾向的来访者,似乎刚才我所以为的挑逗只是我的错觉。 我握着樊东方的手,把他引到沙盘旁,将他的手引向沙箱,想让他触摸沙子,然而,在即将触摸到沙子的瞬间,他的手指却突然抽离了我的掌心。 我抬眼看向樊东方,刚才那颇为安静忧郁的人已然恢复成了斯文俊雅的樊老师,樊老师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子,刀刀刻进了我的心里。 我知道,他突然中断这场咨询,就意味着他已经不耐烦继续陪我浪费时间了。 我最为自信的沙盘,却只勉勉强强完成了访谈便被叫了停。 我耸肩,压下心底兀然生出的后悔与不甘,佯装无所谓地笑道:“看来我没有这个荣幸成为樊老师的助手了。” 樊东方未置可否,转身走到门口右侧的洗手台前,慢条斯理地洗完了手,这才从镜子里看着我漫不经心的点评了一句:“访谈做的一塌糊涂。” 我手半插/进西装裤口袋里,踱到樊东方身后,越过他的肩头看着镜子里那张天生薄情相的脸:“请樊老师指正。” 樊东方唇角微微扬起三度:“我说过我只指正教导我的学生和助手。” 我手指在裤兜里蜷成了拳:“请樊老师给我个向我家头儿交差的借口。” 樊东方转身,视线略微下垂,盯着我的眼睛,轻笑道:“结果如此趁你心意,我以为笪校并不需要我替你想借口。” 樊东方大约比我高出五公分,不足一尺的距离面对面站着,说话时呼出来的体温似乎全部洒到了我的脸上。 我略微扬起下巴,颇有几分不甘示弱意味地回视着樊东方:“如果我说我后悔了,樊老师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知是什么愉悦了这个男人,自初识至今,笑意首次溢满了他那双凤眼:“当然可以,不过以你面试的表现,只能从最低等级的助手开始做起,你可愿意?” 我扬起嘴角,自信地轻笑:“我相信,我很快就能够成为樊老师的第一助手。” 樊东方哂然一笑:“未来的一助先生,现在请你替我准备车,并在十分钟之内到人事科办完你的入职手续,十分钟后我要去T大附近一趟。” 我突然有点好奇樊东方到底是什么来头,29岁的主任医师,占据着乐成中心医院心理科位置最好的专家诊室,招个助手进乐成市最具规模的私立医院就跟定了份外卖一样随意,说入职便入职。 入职手续就像卖身契,我虽然也起了留在樊东方身边做助手的心思,但并不情愿就此卖身。只是形势比人强,我暂且只能顺从,并在求知的同时无伤大雅的反击一下樊东方以取得阿Q式精神满足:“樊老师,你说什么是精神分析?” 樊东方似乎已然洞悉我心,十分不科学的以仿若传说中的宠溺目光裹了我一瞬,漫不经心地道:“我知道我的行为是被我的意识支配的,我要问问无意识为什么这么支配。现在,你还有九分钟的时间办理入职手续,并准备车。” 作者有话要说:弗洛伊德:本我,自我,超我。 第4章 自作孽 “我知道我的行为是被我的意识支配的,我要问问无意识为什么这么支配。”很精辟的概括,我不得不肯定樊东方的才华。 脑子里不断倒带重播着这句话,我乘电梯直达16楼人事科。 入职手续办得出乎意料的顺遂,职位是心理科医师,合约签的有些意思,说白了,虽然名义上我现在是乐成市中心医院心理科的医师,但是,似乎我的“主子”并不是乐成市中心医院,而是樊东方。如果依我之前的态度,肯定会就这一点与樊东方交涉扯皮,但是,在办理入职手续时,我百分之八十的思维都在分神琢磨樊东方,并在深思熟虑之后,我决定端正态度,认真执行我家头儿的“圣命”——好好勾搭樊东方了。 第九分三十秒,我站在樊东方的专家诊室门外,以食指指节轻轻叩响了房门。 “进。”樊东方的嗓子似乎天生就是来勾人的,只是干净利落的一个字,就让我销魂蚀骨了一把。 推开房门,樊东方正背对着门口讲电话,原来那件宽松的白色职业衬衣已经换成了黑色修身衬衣,尽显的身段又勾了我一把。 尼玛这嗓音,这腰身,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一个难以抗拒的荷尔蒙发射源,还好我是一个有原则、有深度的人,不会肤浅地被色相所诱惑。 收回流连在樊东方腰身上的目光,我含三分笑意恭敬道:“樊老师,可以出发了。” “我二十分钟之后到,稍后见,Brant。”樊东方收线,转身走向办公桌东侧的文件柜,弯腰打开了其中一扇柜门,“办好入职了?” “嗯,”我目光不由自主的在那双大长腿上流连了一圈,顺着弯成了六十度的腰身落在了从文件柜里往外倒腾礼盒的手上,“请樊老师多关照。” 樊东方从柜子里倒腾出来三个礼盒,又放回去了两个:“以你的表现,并没有值得我关照的价值。” 业内传闻——樊东方温文尔雅,从不给人难堪,颇有古君子之风。 可见传闻坑死爹,我跟樊东方也打了几次交道了,君子之风没见着,各种高贵冷艳毒舌划拉了一大把。 现在他是主,我是仆;他是老师;我是学生是助手;他是金光闪闪的实战派专家,我是奉命来勾搭他回去做头牌的老鸨子。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我的地位都不具备任何优势,所以,我只能拿出应付我家太上皇的段数来,忽略了那令人牙疼的高贵冷艳,笑着问:“以一次失败的表现就否认了整个人,这算不算过度概括化?樊老师。” 樊东方直起身,将红木雕花礼盒递给我示意我拎着,似笑非笑:“如果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需要请教我的话,我不得不重新进行考虑,看你到底有没有做我助手的资格了。” “……”我接过红木雕花礼盒,噙着笑扬了一把刚签好的入职合同,“签收之后,概不退换。” 樊东方略微眯了下眼,旋即笑容扩大:“这话我只提醒你一次,跟着我就收起你生意场上那一套,跟我说话时必须概念准确、思维严密、语言简洁,否则就不要浪费我时间。现在,送我去静园。” “静园?”我挑眉,讶声反问,但旋即便不着痕迹地掩饰道,“御辇已备好,就候着您起驾呐!” “嗯哼。”樊东方竟然就这么不要脸的、端着主子款儿应了。 我刚刚成为樊东方的助手,自然不了解他的座驾停在何处,他又催得紧,所以,我直接把樊东方领到了我的白色途锐旁边,恭恭敬敬地帮他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樊老师,您请上架。” 樊东方扬了扬眉毛,坐进了车里。 我把红木雕花礼盒放到后座上,将刚签的“卖身契”往工作台上一扔,发动了车子:“樊老师,能不能请您点评一下我的表现?” 樊东方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槽点太多,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下嘴。” “……”这可真是一张连仙人能都惹火的嘴。 一不小心油给的多了一点,车身猛地往外窜了一下,樊东方及时拉住了右侧车顶上的拉手这才没头撞玻璃:“看来,你驾照的含金量跟你高级沙盘师证书的含金量不相上下啊。” “刚才只是个意外,”他讽刺我沙盘师证书没有含金量,我无从反驳,“学生驽钝,请樊老师不吝赐教。” 樊东方慵懒地靠在座椅靠背上,漫不经心地拉上了安全带:“你这是在逼我用生命给你点评呐。” “樊老师,我九年驾龄,从未出过意外。”我打着方向盘,将车开出了乐成市中心医院,“而且,我拥有一颗钢铁心,耐操的很。” 樊东方抬手看眼腕表:“我九点半要准时到静园。” 乐成市中心医院离T大并不算远,而且这个时间点已经错过了早高峰,应该不会堵车,因此,保证道:“您放心,肯定准时到。” “嗯。”樊东方从鼻腔里嗯了一声,余光扫着沿途路边的写字楼,懒洋洋地道,“你不应该对我欠身,身为一名心理咨询师,应该对来访者……” “尊重、热情、真诚、共情和积极关注。”我识相地接了话茬。 樊东方视线从沿途的写字楼挪到了我的脸上:“会背不会用,回去反思你那谦卑的行为。” 我狡辩:“我欠身,是在对樊老师表达尊敬。” 樊东方敛笑,凤眼凌厉地扫了我一眼:“平等。如果连建立平等的咨询关系都做不来,不如回你的里仁专心做你的生意。” “……”真特么古、君、子!“我对心理学是真爱。” 樊东方未置可否,继续道:“沙盘游戏疗法第一步就是通过访谈建立咨访关系,初步收集资料,访谈一般需要10至15分钟,而你只用了不足两分钟,而在这两分钟里你只对我说了三句话,第二句话你就武断地判定我在忧伤。” “是你给了我那样的感觉。” “如果每个咨询师有了感觉就把话说出来,那么就不是心理咨询而是闲话家常了。”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到了静园北门门口,樊东方抬手指了下路边停车位,“车停外边,开不进去。” 我依言把车停好,转头认真地看着樊东方的侧脸:“樊老师,除了这些,我还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单从沙盘游戏治疗上来说,你犯了一个忌讳。”樊东方说着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抬手触了下我的眉梢,“肢体接触。” 温热的指尖稍触即离,犹如鸿毛拂过一般轻浮撩人。 如果不是对樊东方的端方人品一直持着怀疑态度,或许,我只会把这动作定位为正直的示范。但是,如果说有其他含义…… 挑逗?想想这人在业内的传闻,这么个笔直的人,估计连我自己都得笑我自己自作多情了。权当这人肚子里没好水罢。“樊老师,我几点过来接您?” 樊东方示意我拎着红木雕花礼盒:“你跟我一块进去。” * 静园在T大北边一个路口、乐城大学马路斜对面,属于中高档住宅区,因位置便利,这里住的多是两所高校的师生,俨然快要被变成学校家属房了。 想当初,我在乐城大学读书的时候,家里母上大人就做主给我在这购置了一套房产,我一直住到了如今,也就是说——其实我的车是能开进去的。 本以为樊东方只是让我当个司机,所以我已经计划好了——如果樊东方让我等一两个小时的话,就偷偷回家去,接着把里仁年终答谢会的策划书整出来。 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会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保安小李在保安亭里笑呵呵地跟我打招呼:“笪先生,您今天回来得倒是早啊!车怎么停外边了?” 我脸色平静地颔首应了声:“回来拿点儿东西,过会儿还得走。”应声时,我余光一直追着樊东方。 慢悠悠走在前面,故意给我看他的大长腿的樊东方,步子丝毫没乱,只轻轻感叹了一句:“四号楼可不近呐!” 居然是去四号楼! 从北门去四号楼,可是得横穿整个静园的,这厮居然没提醒我走南门,到底安了什么心呐? 我摸摸鼻子,一边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着樊东方,一边紧走了两步:“樊老师,要不我去开车?” 樊东方噙着笑,斜睨了我一眼:“几步路的功夫,用不着。” 静园在乐成市是出了名的绿化率高,从北门去四号楼,直线距离也得有1.5公里,就算抄近路过去也得走上两公里,这也叫几、步、路的功夫? 说他不熟悉地形?怎么可能! 樊先生压根儿就没等我指近路,他那两条大长腿就已经迈向小花园了,比我这静园土著都熟悉地形。 我跟在樊东方身后踩着鹅卵石小路,有一眼没一眼地瞄着黑色碎发与黑色衬衣衣领之间若隐若现的白色脖颈做调剂:“樊老师常来静园?” 樊东方脚步一顿,兀然转身,我一不留神直接顺着惯性投怀送抱似的扑到了他身上。 这厮看起来斯文的紧,手搭在我腰上拥着突然“投怀送抱”的我竟是一步也没后退,稳得很。我尚没来得及从尴尬中回神,就听樊东方说:“来过几次。” 温温柔柔地腔调直接带着体温钻进了我的耳朵里,麻得我的骨头硬是酥了三分:“不像。” 搭在我后背上的手带着电流滑过我的后腰,极为自然地轻轻拍了一下我腰臀交际处:“腿软了?嗯?” “……”没软也被这一下子麻软了!我手里拎着红木雕花礼盒,只能用手臂夹着樊东方的腰用力一撑,勉强脱离了樊东方的“怀抱”,微哑着嗓子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怎么会?” 樊东方似是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没软就赶紧带路吧,我没有迟到的习惯。” “……”沉默是金,古人诚不我欺。 我默默错身越过樊东方,走到了他的前面,没走两步就再一次感受到了前天离开金至尊包房时落在我后背上那种如有实质的目光。 莫不是我们前世有仇,今生有怨? 第5章 大秘辛 背上“背着芒刺”,直到到了四号楼楼前,我也没琢磨出樊东方跟我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来。 樊东方按了1801的楼宇对讲机后,液晶显示屏上显现的那张脸直接截断了我继续深入探索“仇怨”根源的思维。 那是与昨天坐在樊东方专家诊室里那位徐先生如同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张脸,气质却大相径庭——没了清冷疏离,笑得十分阳光灿烂。 暖人的笑脸在液晶显示屏上晃了一下便不见了踪影,只余渐远的揶揄声:“徐远东!你小情儿来找你了!” 脸是一张脸,声音却并不是昨天那位徐先生的声音,不过这已然不能成为我的关注点了。 啧!小情儿…… 洁身自好、钻研学术已经钻研得摒弃了性的樊东方老师原来有个情儿,这可是了不得的业界秘辛! 我余光一下一下扫视着身边的樊东方,樊东方居然不见半分心虚,丝毫没有“奸情曝光者”应有的焦虑不安或是虚张声势,与下来接他的“清冷丽人”徐先生见面后自然的拥抱问好、自然的交谈,一切都正常得完全不能满足我的八卦心。 我以我半吊子心理咨询师的洞察力,徒劳却又不甘放弃地挖掘着两位资心理咨询师之间的奸情,两位奸情当事人却是谈笑风生,相谈甚欢地进了电梯。 我慢一步跟进电梯,正好撞上了徐先生那掺着几分揶揄的、意味深长的目光,我毫无压力的把这目光理解成了徐先生因占有欲作祟而对我产生的探究欲及敌对情绪。 “小叔现在基本不接案子了……”徐先生收回落在我身上的视线,在电梯上升的数字变成17的时候提醒樊东方,“你可以把这个案子交给徐远南,他已经尽得我小叔真传,而且佣金低。” 樊东方与徐远东心照不宣般相视一笑:“如果你同意我的建议的话,我猜邢院长会免费帮我设计我们的工作室,我就不用曲线救国找徐远南了。” 徐远东未置可否,只是略有嫌弃地道:“他们都是建筑设计师,不知道你脑子得多有坑才非要请他们给你做室内设计。” 樊东方漫不经心地笑笑,在徐先生拉开防盗门的瞬间,慵懒随意却不乏真诚地说了一句:“我脑子是否出坑还不都在你一念之间。” 这暧昧的小语调简直麻酥了我半边身子,不过…… 邢院长,建筑设计师,关键词get√。 我想我知道樊东方前来拜访的是何方神圣了——T大建筑艺术学院的传奇院长邢奕。 早就听说T大传奇院长住在静园,只是一直无缘得见,没想到沾着樊东方的光倒是能一睹无数少男少女眼中那抹白月光、心头那颗朱砂痣的风采了。 黑白为主色调的客厅里,倚在270°转角餐厅里俯瞰乐成景色的男人,仅一个咬着烟的侧影就完美的诠释了“男神”这个名词的意义。 我相信,没有一个gay能抗拒的了他的魅力,我是一个纯正的gay,自然而然的失神了一瞬。待我回神的时候,视野里似乎只剩下了樊东方的背影。 樊东方将不知何时从我手里拿走的红木雕花礼盒放到了“男神”附近的餐桌上,无意间却是挡住了我所有欣赏“男神”的视线。 “听Brant说小叔最近迷上了瓶瓶罐罐的东西,碰巧我前些日子得了个钧窑的笔洗,特意拿来孝敬小叔。”樊东方礼送的随意。 邢奕男神心安理得的打开了红木雕花礼盒的盖子:“你可真是有心了。” 樊东方手插在裤袋里,笑得斯文又矜持:“孝敬小叔,应该的。” “啪!”一声轻响,合上了礼盒的盖子。邢奕男神吸了口烟,斜睨樊东方,“真孝顺叔就少整这些小九九儿,你的事仔仔跟我提了,有什么想法你们去跟囝囝说,我有个饭局,得出去下……”男神话音一顿,视线越过我看着我身后,“有什么脏的累的不想干的活,尽管趁这个机会让这小子帮咱干了。” “!”男神的画风好赞! 我背后是个男人,我背后就是那个跟徐先生长的一模一样的男人。 我不得不为我这清晰的逻辑思维点赞,从之前的只言片语中总结出了两个等式和两个关系式: 徐远东=仔仔 徐远南=囝囝 徐远南=徐远东的孪生兄弟。 邢奕≈徐远东和徐远南的小叔。 徐远东就是与樊东方有奸情关系的徐姓男人,而徐远南就是我背后那个与徐远东公用一张脸的男人。 徐远南趿拉着一双长了熊耳朵的毛绒拖鞋晃到邢奕对面,十分自然地拿过邢奕夹在指间的烟吸了一口,夹着烟行了一个死不正经的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邢奕噙着笑揉了一把竖着一撮毛的头顶:“乖。” 男神走了,樊东方跟徐远南寒暄了一句,这才想起来似乎已经被他遗忘在世界另一端的我:“喏,笪溪,我的新助手。”说着,又侧过脸对徐远东说,“你见过,里仁的副校。” 樊东方的介绍为我换来了两道关注的目光,徐远东意(醋)味(意)深(满)长(满),徐远南则是溢满“你可真想不开”的揶(同)揄(情)。 彼时,我并未解出这两道目光的真正含义,只知道樊东方指定是故意的,却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我耸了下肩,对徐远南无奈地笑着摘清我与樊东方的关系:“我们凌总给我安排的任务——攻克樊老师。” 一句话了,徐远东的目光愈发意味深长。 徐远南则不靠谱地建议了一句:“想尽快通关的话,建议□□哦。” 我:“……” “不是不可以考虑——”樊东方迎着我疑惑的目光,轻佻地捏住我的下巴略微一抬,唇角挂着似笑非笑的笑意端量了好几番,闷笑,“只要换上裙子便是倾城美人。” 相对弱势的地位,被当成女人一般调戏。习惯了强势与掌控的我心里窝满了火,只可惜没能打掉樊东方捏在我下巴上的手:“可惜,樊老师一点都不符合我的审美。” 真是个自负又□□的男人,只是一句话而已,捏着我下巴的三根手指就变得跟钳子似的了,凶狠得像是恨不得捏碎我的下颌骨一般,与他的“公众形象”真不相称。 我想我的下巴上肯定多了三个红印子,也许还会淤青,可我的嘴角就是不可抑制地一直要往上翘——看见你不高兴我就高兴了。 笑意从樊东方眼底爬到了我脸上,樊东方瘫着他那张寡情的脸,一双凤眼冰凉深邃。被他隔着不足一尺的距离盯着,扑面而来的、疑似气场的东西压的我不自觉绷紧了后背,可我就是从心底里想笑,笑得云淡风轻、笑得高贵冷艳。 “呵!”兀然一声抓耳的轻笑,打散了逼人的气势。樊东方收回手,又成了传说中斯文儒雅的君子模样,慢悠悠地踱向坐在客厅里看戏的徐氏兄弟,将整个人陷进黑色真皮沙发里,慵懒随意地躺着,跟徐氏兄弟谈笑风声:“囝囝,帮我设计个工作室啊。” 徐远南毫无形象地翻白眼:“滚蛋!老子学的是建筑设计又不是室内设计,恕不伺候!” 樊东方眼风斜睨徐远东:“是不是建筑设计还不全是BRANT一句话的事儿?” 徐远东慢条斯理地陈述:“我已经答应父亲,如果回国会去信都大学任教。” 徐远南瞬间沉着得不像他的画风,旋即又成了没心没肺的模样:“父上大人的龙须我可不敢捋,我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樊东方笑笑,对徐远东深情告白:“任教也不耽搁我们在一起啊。” 徐远南踹了樊东方一脚,笑骂:“哥屋恩,别祸害我家小棉袄好嘛!” 樊东方笑得包容,对徐远南一本正经的解释:“哥哥,我只是想跟BRANT一起……” 徐远东撩起眼皮子看着樊东方,似笑非笑:“当心玩过火,遭报应。” “大师,你如此迷信,你师父知道吗?”樊东方挪了下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大长腿,从慵懒的卧姿改成正襟危坐,换了一副嘴脸一本正经的问徐远东,“BRANT,你真不做考虑?” …… 三个人自成小世界说说笑笑,自始至终樊东方都没再施舍给我半丝目光,而世界外的我自得其乐的围观八卦也围观的十分酸爽。正当我get“樊东方使尽浑身解数求徐远东而不得”大八卦,get的十分酸爽的时候,我给凌宇单设的《鬼子进村》的铃音就盖过了徐远东的回答。 三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我脸上,我若无其事的接起电话:“凌总。” “哎呦,怎么叫的这么生疏?” 我:“……” “你这可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啊!以前都叫我凌哥哥,现在刚跟别人混两天就改口叫我凌总……” “我这不是在谨遵您的旨意,帮您勾搭您的心上人呢吗?”我跳着额头截断了凌宇的话,“别拐弯抹角,直说什么事儿吧。” “滚蛋,老子的心上人怎么可能是男人?” “……”我对你早已幻灭,实在无需随时强调你的笔直程度。 “说正事,我说,你赶紧把信都睿明的祁副校打发了成不?” 凌宇言语中明显带着焦躁,看来这两天着实被那杂七杂八的事儿操的不轻,我十分愉悦地弯起了唇角,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我可记得你说过,我只管安心完成你给我的任务就好,其他的概不用我管了。” “滚蛋!少跟哥抠字眼!” 我耸了耸肩,没说话,同时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一点儿,果然,我们头儿高了几个分贝的声音就从听筒里钻了出来:“赶紧给哥滚回来!” 我把手机贴回耳边,甩了根烟咬在嘴里,慢条斯理地回答:“恐怕不行啊,第一天入职,实在不好请假。” “入什么职?” “乐成中心医院心理科医生。” “卧槽,我是让你去勾搭人的好吗,你怎么倒先被人勾搭了?你还知道你是老子的人吗?啊?” 用凌宇送我的火机点了烟,天马行空的想着或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送打火机是什么意思,也永远意识不到他的话有多少歧义与暧昧,我漫不经心的跟他打嘴炮:“你的人如此优秀,居然被业内以严谨闻名的樊老师聘为助手,你实在是应该恭喜我,而不是暴跳如雷。” “操,少跟我臭贫,那边下班后赶紧滚过来见我!” 下完命令凌宇便结束了通话,我抬眼看向樊东方,我的新主子樊东方刚好也正在看我。意味莫测的三秒对视之后,樊东方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哦,对了,今天你跟我值大夜。” 值大夜,也就是晚上12点至早上8点,我都得在乐成市中心医院。 第6章 劣本性 当天晚上凌宇自然是没能见到我,因为我跟樊东方在樊东方的专家诊室里独处了一整夜,当然,是隔着一扇门独处的。樊东方睡在里间休息室,而我则在咨询椅上将就了一晚上。 还别说,十几万一把的椅子躺起来感觉是不一样,睡起来还挺舒服的,在上面睡了一宿也没有腰酸背痛。 卫生间在里间休息室里,我没有闯樊东方“闺房”的勇气,只好晃荡到公厕放水,放水回来路过护士站正好赶上早班的护士小姐和值夜班的护士小姐交接班。 “许姐,樊医生竟然值大夜了?”来接班的护士小姐言语间尽是惊奇。 许姓护士小姐一边填交接班值日表,一边道:“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值了个大夜,我昨天看见樊医生的值班记录也是吓了一大跳,想当初樊医生可是第一天来上班就明言他不值夜班的。” 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在心里埋汰着樊东方不当人子,加快刻意缓下来的脚步,回了樊东方的专家诊室。 樊东方已经醒了,换了一件白色衬衣,正在对着镜子打一条深蓝色的窄条领带,听见我关门的声音,说了句:“这有备用牙具,进来洗漱。” 我是不太想进樊东方的休息室的,毕竟男□□人,这人除了性格又哪哪儿都是我最心怡的样子,我怕我把持不住:“我回家再洗就行。” 樊东方没戴眼镜,微眯起眼看我的样子显得温柔多情,说出来的话却完全没有半分温柔:“我有洁癖,不喜欢和口气大的人共处一个空间。” 我抬手看了眼腕表,八点零一分,于是笑道:“正好,我已经下班了。” 樊东方解开腰带扣把衬衣下摆扎进了裤腰里,伸手示意我过去帮他戴袖扣:“你是不是对生活助理这个职业有什么误解?如果是,我可以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去学习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助理,合格了再来我这里报道,不过我这里职位向来抢手,届时没有你的位置可不要怪我。” “我车里有漱口水。”我还能说什么,即便被定性成了生活助理也只能认命的给自己加班。我走到樊东方对面,抬手去拿桌上的袖扣,却被樊东方捉住了手腕,捏住我的那只手还真是手控的福音。我按捺着心底不合时宜的躁动,不解的看向樊东方。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松开了我的手腕,捏着我的下巴让我往卫生间看:“去洗掉你的眼屎。” 我:“……”真的特别想手撕了这厮! 最终还是我做出了妥协,在樊东方的休息室冲洗了一下,用樊东方的剃须刀刮干净了冒头的胡子茬,换上了樊东方施恩般借给我的衣服,总算是收拾得令这个龟毛的男人满了意,闭上了那张挑剔的嘴。 樊东方借给我的是跟他身上那套衣服同款的衬衫西裤,这个人分明比我要高上五公分,借给我的这套衣服我穿起来却意外的合身。我严重怀疑这套衣服很可能并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他预备送给他那个小情儿徐先生的,毕竟我跟徐先生身高体型都差不太多。只是把预备送给小情儿的衣服随手借给新任职的助理,这行为怎么看都有点渣,我狐疑的打量樊东方,尝试着去看穿樊东方虚伪面具下的真心,却又在他看向我时匆匆挪开了视线。 樊东方意外的没有挤兑我对他的窥视,而且仿佛心情相当好的招呼我:“走,去吃早点。” 樊东方今天穿得极为正式,也就是说我穿得也特别正式,我们穿着同款衣服并排站在镜子前,看上去竟然是如此登对,特别像预备一起去民政局的小情侣。当然,这只是妄想,不说同性婚姻并未合法化,就是合法化我和他也不太可能发展成那种关系。 把自身精英气息展现的如此淋漓尽致,连我这个助理的着装都没放过,我猜他可能稍后有要紧事要办,便顺嘴问了一句:“要去哪?” 樊东方看着我似笑非笑:“睡了一晚上,胆子见长。” 我:“……”还是想手撕了他。 樊东方的心情还真是相当不错,施施然往外走:“走吧,小妲己,老师带你去喝粥。” 我:“……”特别特别想手撕了他! 说是他带我去喝粥,最终他也不过是开口说了个粥屋的名字,车是我来开,款是我来付,喝完了粥,我又奉命载着他去了T大。 车停在T大停车场后,樊东方对着遮光板上的镜子检查着仪表,漫不经心地说:“今天我在这里有个讲座,讲精神分析是什么。” 我看向樊东方,等着他下一步指示,以我这两天对他的认知,他一定还有下文,心中不禁有些小期待。 大概是我不小心流露出了渴望愉悦了他,樊东方眼里笑意泛滥:“你可以去听听。” 小期待变成了十分心动,我刚要应好,就听樊东方又说:“当然,如果你有事要办也可以不去听,毕竟你已经下班了,不好占用你太多私人时间,两个小时以后来这里接我就行,免得你在心里骂我剥削员工,要知道我这个人其实还是挺民主的。” “……”相信这厮无的放矢的我也是蠢比了!原来在这等着套路我呢,然而,即便看穿了他的把戏我还是必须得满脸心甘情愿地跳进去:“樊老师当然是好的,不然凌总也不会如此看好你。身为您的助理,随时待命是份内的事,我怎么会认为您占用我的私人时间呢?难道在您心里我就是那么不懂事的人?” 樊东方那张偏薄情的脸笑意盈然之后显得格外意味深长:“懂事与否不需要用嘴来说,你可以用行动来告诉我。” “……”我与樊东方对视一眼,认命地下车替他拉开了车门,扶着车门微微欠身,恭敬的道,“樊老师,请下车。” 樊东方扶了下眼镜,下车迈着大长腿往教学楼里走,我忙锁了车,小跑着追上去,错后半步跟在他身后,试探道:“里仁也打算开精神分析工作坊,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导师。” 樊东方微微偏头斜睨了我一眼,未置可否。 凌总想拉他到里仁授课是我们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这个恶劣的男人显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松口,我识相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樊东方显然不是第一次在这里授课,沿途有不少学生向他打招呼问好,在即将进入教学楼的时候樊东方突然说:“我并没有为私人机构授课的计划,是你们凌总还不死心罢了。如果你跟在我身边只是为了把我请回去授课的话,大可不必继续浪费时间了。” 自从遇到这个傲慢的男人之后,我似乎处处受憋,骨子里不服输的性格突然上线,将应付两天就走的初衷完全抛在了脑后,我只听见我自己信誓旦旦的说:“我跟在樊老师身边是为了提升自己,您把我想的太世故了,要知道为我也有一颗学者的心。” 樊东方轻“哦”了一声,施施然道:“但愿如此。” 到了讲课的地点,我和樊东方兵分两路,他继续往前走,我从后门进了教室。 200人的阶梯教室座无虚席,青春洋溢的面孔上个个充满了期待,我首次见识到樊东方的受欢迎程度。 想来也是,这个男人就像开了挂一样,有颜值、有才华、举止得体有涵养、品味不俗有身家,真的是太容易让人喜欢了。 我站在教室的最后面,看着他从容自若地走上讲台,以他那把抓耳的声音开始了他的精彩表演:“亚里士多德说,我们看见的是真的,看不见的是假的。实际上这个世界看见的东西都是被看不见的东西支配的,举个例子,牛顿看见苹果掉了是吧?每个人都看见了,所以这是一个假象,他总结出来的力学规律才是真的。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喜欢的人都是对我们不好的人。你看孩子永远都在和父母逆反,对吧?因为父母都是在和孩子说真话。骗子为什么有市场?骗子在没被揭露的时候都是非常受人喜欢的,他们永远在说会让你爱听的话。实际上我们特别不了解人,阿波罗神庙上有一句箴言,认识你自己。他指的不是让你知道你自己叫什么从事什么职业这种表象的认识,而是让你认识人类的本质,让你探索人是什么。那么人是什么呢?在我看来人是一个怪物。动物、天使、神都好认识,因为他们纯粹,只有人是一个复杂的混合物。有很多人在争人之初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实际上这些都错了,咱们来看一看人究竟是什么东西。弗洛伊德把人究竟是什么讲得清清楚楚……” 我看着樊东方在讲台上侃侃而谈,有些移不开目光,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兆头。 刚好手机在不停的振动,我悄无声息的从后门出了教室,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拉开后门的时候总觉得有两道如有实质的视线落在了我的后背上。 电话是凌宇打来的,想来是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我叼了根烟边点火,边接听了电话,不出我所料,凌宇已经成了暴怒的狮子,电话一接通就开了骂:“你他妈死哪去了?用不用老子去给你收尸?” 我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俯视着青春洋溢的小鲜肉们,懒洋洋地回嘴:“你让我来干什么了你心里没点逼数啊?你是老了还是脑袋坏了智商盆地记不住自己放过的屁了,用不用我给你请个医疗团队回来专家会诊一下?” “滚你妈的医疗团队,富家少爷了不起是吧?信不信我揍死你?” 我轻笑了一声:“我谨遵你的指示还遵从出错了,你这也太难伺候了。” “少来这套,哥不知道你?坏的冒水儿。”凌宇暴躁的说,“赶紧滚回来把睿明的祁副校打发了!哥都快让她烦疯了。” 我忍俊不禁:“快不了,你接着忍吧!” 第7章 来一架 我在走廊里站着抽完了烟,在窗口吹着风散了散烟味儿,才又重新回到教室。 樊东方在台上讲的精彩,我在台下听得入迷,直至掌声响起来才回过神来,跟着鼓起了掌。 我在空荡荡的教室后面,看着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们里三层外三层的把樊东方围在中间,崇拜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我突然有些羡慕这些纯粹的年轻人,他们可以不考虑任何外界因素,肆无忌惮地表达内心的崇拜,或是喜欢。而我,即便为樊东方的才华所惊艳,却也无法忽视他那恶劣的性格和傲慢的态度,昙花一现般的惊艳转瞬即逝,只有我对凌总执意请樊东方授课的微词出现了动摇。 樊东方站在学生中笑得斯文有礼,颇具耐心地为学生们解答了十余分钟的疑问后,才对着教室后面的我招了招手。 20余名学生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投注到我身上,我甚至听见有个小姑娘在问樊东方:“老师,那是你的男朋友吗?长的可真漂亮!” 真是神他妈的漂亮,神他妈的男朋友!这让见惯了大场面的我,面对三四百人讲话也从不犯怵的我,突然感觉到了久违的尴尬。我和樊东方对视了一瞬,优雅从容地走出了教室,没有人知道我心中那一瞬的落荒而逃。 我站在门口隐隐约约地听见樊东方笑着说:“不是男朋友,是我新招的助手。” 学生们簇拥着樊东方出了教室,目光却在我身上不停地绕来绕去,性情奔放的小姑娘甚至当着我的面调侃:“老师,您找助手还挑颜值的吗?这样我岂不是没戏了?” 樊东方笑着说:“我的本我确实对美的事物无法抗拒,但是我的超我更注重的是灵魂的共鸣,如果是寻找伴侣我的自我会去寻找一个才貌兼备的人,但是找助手的话我只注重才华。” 小姑娘大笑:“老师,如果不是性别不对,我都要以为您在养成您的灵魂伴侣了。” 樊东方揶揄我一眼,看看腕表,笑着对学生们说:“好了,我稍后还有事,大家有问题下堂课再问吧!” 另一个小姑娘说:“老师,我们送你去停车场啊!” 樊东方这次没再拒绝,我沉默地跟在人群之后,近距离围观他在人群中谈笑风生,在停车场又耽搁了十多分钟这些热情似火的学生们才散去。 继被樊东方的才华惊艳之后,我又首度见识到了他的教养,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个恶劣的男人会有那么好的风评,为什么他会在业界有口皆碑。 原来他的恶劣从来都是有的放矢的,而我就是被他针对的“的”之一或者是唯一,因此我也便有些相信他是真的不想去里仁讲课了。 我拉开车门,手护着他的头顶,请他上车,发动车子之后我问他:“樊老师,接下来去哪?” 樊东方抽了一张湿巾,慢条斯理地擦净手指上的粉笔灰,又用免洗消毒液搓了把手,这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行程:“你微信号是多少?” 这个男人让我感到危险,我本能地抗拒与他发生过深的牵扯,便笑着问他:“我如果说我没有微信,你会不会相信?” “开蓝牙。”樊东方依旧是笑着的,然而笑意却退出了他的眼底,让我莫名感受到了一丝冷意,他垂下了眼更让我辩不出他的喜怒,“我把我近一个月的行程发给你。” 大概人的劣根性就是如此,他没有继续要我的微信号我反而觉得加个微信也没什么了:“AUSTIN,蓝牙太麻烦了,你还是加我微信吧。” 樊东方屈指,用食指指节敲敲工作台:“开蓝牙。” 我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恶劣的男人被我惹恼了,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所适从:“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樊东方未置可否,用他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看了我一眼,靠到靠背上闭目养神:“去新绿广场营销中心,到了叫我。” 我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他那张归于平静却更加诱人的脸,忍不住叫了一声:“樊老师。” 樊东方应声睁开了眼,透过后视镜静静地看着我:“专心开车。” 我堆出一丝笑意:“加个微信啊!” 樊东方似笑非笑:“小妲己,你不需要违背你自己的意愿来讨好我,我并不会因为你的讨好而答应你去里仁授课。” 面对资深心理师就是这样,总要在他们睿智的目光中学会泰然自若,我没有继续和他说微信的事情,而是顺势问道:“那您怎样才会答应去里仁授课呢?” 樊东方白皙修长的指尖点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不给私人机构授课是我的原则,你可以使劲开动你那颗被金钱锈住的脑袋好好想一想,怎样才能打破我的原则。” 打破一个意志坚定的心理咨询师所坚守的原则?我连反驳他刻薄我贪财的心气儿都没有了:“真是承蒙樊老师看得起我。”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不用客气,真看不起你我也不会让你做我的助手。好好努力吧,少年!老师十分看好你。” “真是谢谢您了。”我不再言语,专心致志的开车,免得再像昨天一样被他吐槽我的车技。 新绿广场离乐城市中心医院并不远,是最新建成的5o级写字楼园区,想来樊东方是看中了这里的绿化率和闹中取静的环境,打算把他的心理咨询中心开设在这里。 事实证明我猜测的没错,樊东方贷款买下了一整层的写字楼。听见樊东方打电话向徐先生哭穷,说如果徐先生不合伙,他这个咨询中心以后很可能会还不起贷款。我问樊东方:“资金不充裕,樊老师为什么不选择租写字楼,而是坚持买下来呢?” 樊东方摘了眼镜,捏了捏鼻梁,曼声道:“产权不在自己手里变数太大,这关乎到我的人生大事,半点也马虎不得。” 我心想这个人虽然长了一张薄情的脸,没想到竟然对徐先生如此深情,为了和他在一起竟然偷偷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如果徐先生最终还是不答应他的请求,那就真是太遗憾了。 深情的男人总是更容易刷到好感,我对樊东方的观感略微改变了一些,当然,这种改变十分的有限。既然樊东方说到了人生大事,那便涉及到了他的隐私,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恭敬地问:“樊老师,接下来去哪?” 樊东方没有再提给我传他的行程安排的事,而是翻看着行程,说了一句:“晚上要到乐城电视台录节目,你把我送回家,晚上六点来接我,不要迟到。” 樊东方的家离乐成市中心医院并不远,不过十分钟的车程,只是他家和静园在两个方向,我把他送回家之后又开了半个小时的车才回了静园。 已近饭点儿,我在底商的川菜馆打包了份回锅肉和干煸牛肉拎着回家。打开家门,意外的在门廊里看见了一双不属于我的男士皮鞋,我把手包放到鞋柜上,趿拉着拖鞋拎着菜到餐厅吃饭,果然在对面客厅沙发上看见了躺尸一样瘫着的凌宇。 我慢条斯理的把菜倒进盘子里,拿碗盛了半份米饭,就着回锅肉扒拉了一大口米饭:“还真是稀客,您都有两三年没来我这了,我还以为你早就找不着我这的钥匙了呢!” 我冷不丁的一句话吵醒了在沙发上假寐的凌宇,他摩挲了一把脸,坐起来之后不知被什么戳爆了脾气,踹翻了我的茶几,臭着脸骂骂咧咧:“我操!哥让你去勾搭他的时候,你装的跟个贞洁烈妇似的死活不愿意去!现在才过去几天,你他妈就浪得穿人家的衣服了!” 几天堆积下来的火气也让我失去了耐心,端在手上的饭碗朝着凌宇就砸了过去:“你别他妈没事儿找事儿啊!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滚蛋!” 凌宇敏捷地躲开了我的饭碗,像个暴怒的狮子一样,蹿过来要掀我的餐桌! 民以食为天,我可以容忍他踹坏了我的红木茶几,但是容忍不了他企图打翻我的饭菜,我抄起手边的餐椅朝他抡了过去,一场战争就此开启,我和凌宇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脚脚带劲,打了有20分钟才停下来,我完全没有留手,凌宇显然是留了手的,不然我不可能和他势均力敌。 我把他打得脸上挂了彩,他把我打的嘴角淤了青,我的衣服更是被他撕扯的不成样子,这么打过一架之后我俩倒是都心平气和了。 我摸着嘴角嘶了口气,骂他:“讲真,你快去找个心理咨询师做个咨询吧!我看樊东方就可以,你还能趁机跟他拉近一下关系,一举两得多好的事儿!” “呦!不是你死看不上人家的时候了,现在倒是帮他说上好话了,你这态度转变得倒是快。”凌宇阴阳怪气地怼我,“难怪一去就不着家了,打电话都叫不回来,敢情是觉得人家好了,乐不思蜀了是吧?臭小子,我可提醒你,樊东方可是笔直笔直的,你别表错了情,徒惹伤怀无处话凄凉。” 我简直是被凌宇气笑了:“教官,我早就成年了,我感情上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还是趁我现在心情好,赶紧说正事吧!” 凌宇一噎,瞪了我一眼:“行!我管不了你总有人能管你!我还就不信了,还真能让你上天!” 我回瞪凌宇:“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跟我大哥胡咧咧咱俩这么些年的交情就完了!” 凌宇哼笑了一声,指着自己的眼睛:“我盯着你呢,你敢出格我就敢告诉笪海!” “看你就烦,赶紧说正事,说完滚蛋!”我不耐烦的挥手赶人。 凌宇嘴一咧,厚着脸皮道:“你把睿明祁副校打发了我就走。” 我对着凌宇比了下中指,给凌宇支招:“你当祁鑫不依不饶的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想美事儿呢?想让咱们白给她保那几个学员,至不济也是想往下压报考费,你让侯大头去处理,我跟她忒熟,有些话不好说。” 凌宇一听,抬屁股就走了,边走还边骂我:“你这个臭小子手忒黑,都把我打破了相了!” 我翻了个白眼:“好像我没破相似的。” 凌宇回头对我比中指:“我有相好的,你有吗?” 我:“……”想手撕上司简直是日经,一天也不能落下! 第8章 请高尚 凌宇的一个抽风决策,简直打乱了我的全部工作计划,凌宇的一个抽风,又让我浪费了二十分钟收拾我俩制造的战场,还搭上了我的茶几。 我看着茶几上的裂纹心气儿不顺,索性边吃饭边网购了一个新茶几,选了凌宇代付款。 凌宇识相的迅速为我付了款,我的心气儿总算是顺了些。冲了个澡,换下了那一身被撕扯得不能再穿的衣服,我的心情便更顺畅了。小睡了二十分钟,醒来后我的灵感就如同尿崩一样汹涌而至,理了下思路,趁热把年中答谢会的策划写完,又把下半年预备开设的几项技术疗法工作坊课程设置写了出来,一起发到了校董群里供另外几个校董商量讨论,即便只是走一个过场,也得等这几尊大佛通过了才能执行。 忙完这些,我抬头看了眼表,竟然已经下午五点了,不禁心中郁卒,怎么就混成身兼两职了呢?都怪凌宇那厮没事儿找事儿! 即便不甘愿,我也不得不换了衣服,抓了头发,嘴角的淤青用给母上大人买的遮瑕膏去遮也只是遮得浅了些,还把自己遮成了补丁脸,只好重新洗了一遍脸。 这么一折腾就没了吃晚饭的时间,我急匆匆下楼,开着车紧赶慢赶才在5点52分的时候把车开到了樊东方楼下。 这充实又苦逼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估摸着得等到樊东方答应到里仁授课了,还真是任重而道远。 樊东方是个极为守时的人,在手表的时针和分针拉成一条直线的时候,他施施然出现在了楼宇门口。西部复古式的衬衫搭上一套修身剪裁的蓝色西装,显得他肩宽腿长。这个男人无时无刻都是贵气优雅的,只要他站在那里就能像聚光灯一样吸引旁人的目光。 我坐在车里极其隐晦地欣赏了他五秒钟,便下车迎了过去,顺手接过了他手中的公文包:“樊老师,要不要先去吃个晚饭?” 樊东方盯了我一眼,轻笑:“好啊。” 坐到车里后,我等了两秒,见他没有开口说餐厅的名字,便开着车往乐城电视台走,走到淮海路的时候,在我常去的港式茶餐厅门口停了车。 我点了两人份的餐点,他只吃了两个虾饺喝了小半碗粥就放下了筷子,坐在我对面和人聊微信,听他言语间的意思,应该是在为他的助手解答疑问,我突然意识到他可能已经吃过饭了。 侧耳听着他低沉悦耳的声音,我情不自禁放慢了夹菜的速度,樊东方突然抬眼看了我一眼:“好好吃饭。” 我难得感到了一丝羞赧,紧扒了两口饭便放下了筷子:“我吃好了。” 樊东方没有多言,迈着大长腿当先往外走,我跟在他身后,一边欣赏着樊先生的大长腿,一边想着资深心理师无言的温柔体贴真是致命,好在我有高级防火墙。 路上有点儿堵车,樊东方没有催我,我便慢悠悠地开,到乐城电视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十分了。 樊东方是乐城卫视心理访谈节目《与心对话》的特约心理嘉宾,每周一都要过来录制一次节目。 这档节目已经播出快一年了,因其独特的切入角度和专业剖析颇受欢迎,当然,樊东方的颜值也为这个节目吸了一波颜狗粉。这不是樊东方第一次来录制节目,然而,我跟着樊东方到化妆间的时候竟然发现节目组的总导演和制片人一起坐在里面等着他。 樊东方与刘导和左制片握了握手,指尖猝不及防地戳了下我的嘴角,歉意道:“抱歉,出了点小意外,来晚了。” 左制片眼光极其暧昧的在我脸上绕了一圈,打哈哈:“不晚不晚,才十分钟而已,现在开始准备,上节目时间刚刚好,咱们的事情等播完了这期节目再谈也来得及。” 此时我才知道,樊东方是跟他们约好了要在录制节目之前谈事情的,然而却因为我的一顿晚餐迟到了十分钟,直播的节目耽误不得,谈话便只能如左制片所言推迟到了节目录制之后。 这本应该是值得我念他一点好处的事情,然而,在他言辞模糊地拿我做迟到的托词之后,刘导和左制片时不时落在我身上的粘腻目光,和他们之间肆无忌惮、毫无避讳的玩笑话都让我恨不能手撕了场中那个书卷气息浓厚的温柔款樊东方。 然而现实往往都和梦想背道而驰,我低头看着被樊东方强行禁锢在掌心里的手,有些想不明白事情的发展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个恶劣的男人在强行把我暗示成了他的情人之后竟然还能在和刘导左制片谈事情的时候泰然自若地牵住了我的手,而我,竟然也能压制住火气没有当场爆炸,甚至还有心思旁听他们谈论的内容,也是奇了怪了。 当初乐城卫视《与心对话》节目组只与樊东方签了一年的约,今天这次节目已经是倒数第二期了,合约下周就到期了,刘导和左制片急着和樊东方续约,而樊东方显然还是没有和他们续约的打算:“抱歉,真的不行,你们也知道我一直想筹办自己的心理咨询中心,上午我才刚在新绿广场买了一层的写字楼,接下来肯定是要把重心放到这个上面,实在没有精力继续录制节目了。” 刘导皱着眉劝道:“樊老师,您再考虑一下,其实做《与心对话》的特约专家对于您的心理咨询中心也不是毫无益处,毕竟增加曝光率才能迅速打响知名度。” 樊东方抬了下我们牵在一起的手,无奈笑道:“刘导,体谅一下,毕竟我现在这种情况并不适合继续行走在公众视线里,不瞒你们,郾都卫视那边我也没有续约,我推荐他们找了东方晟,如果你们找不到适合的接档专家的话,我也可以介绍你们去和东方晟谈谈。” 见樊东方主意已定,刘导和左制片没有再继续纠缠,我想这和樊东方承诺把东方晟介绍给他们不无关系,樊东方谢绝了刘导和左制片的夜生活邀请,离开乐城电视台的时候也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车在缀满灯光的夜路上行驶,车里流淌着轻柔的音乐,我和樊东方之间却尴尬地沉默着,更准确的说是我一个人在悄悄的尴尬着,总觉得右手上还残留着樊东方掌心的余温,总想搓搓指尖。而樊东方这个罪魁祸首却若无其事地拨通了业界内传闻与他水火不容的东方晟老师的电话。 “帮你介绍了一单好生意。” “对,乐城卫视《与心对话》。” “不用谢我,助人为乐是我与生俱来的美德。” “什么叫烂摊子?我这是在帮你打知名度,可别不识好人心。” “嗯,打算和徐远东一起,你要不要来?” “啧!这是你自己不乐意的,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想着你。” “您还是操心您自己吧!我的事我心里有数,用不着你操心。” 这通电话很好的转移了我的注意力,就冲这位跟东方晟讲电话时熟稔的语气,我敢打包票,全业界的人恐怕都被这两位大师级演技给蒙骗了。 真是见鬼的不合,分明就差有一腿了,等等,樊东方这个渣该不会真的和东方晟有一腿吧? 哎呦我去,这可比樊东方痴情徐远东的消息还要爆炸一百倍! 才三天就发现笔直笔直的樊东方跟两个男人暧昧不清了,真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现什么劲爆的秘闻,想想就觉得格外期待。 我脑补得过于欢快,便有些溢于言表,樊东方敲敲工作台:“专心开车,我可不想和你一样脸上挂彩。” 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唇角,突然就想起了他指尖戳到我嘴角上的触感,在心里自我厌弃地唾了节操尽碎的自己一口:“樊老师,您请放心,我车技绝对有保证。” “哦。”樊东方显然并未信了我的鬼话,“那你的嘴是怎么回事?不是急刹车撞的难道是谁啃的?” 我:“……”八车道都没您管的宽! 樊东方似乎真是对我这青肿的嘴角感了兴趣:“小妲己,老师问你话呢。” 换了一个人这么不依不饶的八卦我,哪怕对面是凌宇,我大概都会调戏上一句:“要不我啃你一口,咱俩嘴贴嘴比比伤口,看看我这伤到底是不是让谁偷着啃了。” 但是,对方是樊东方,我莫名就怂了,也不知道我的潜意识到底在惧怕着什么。 不敢调戏,也不想家丑外扬,我只好沉默以对。 樊东方含笑看着我:“还是说昨天让你值大夜害得你惹了你家里那位不高兴了,家暴你了?” 我心中无奈,扯着嘴角似笑非笑:“樊老师对助手的私人生活一向这么感兴趣吗?” 樊东方仿佛并未听出我的言外之意,从容不迫地道:“不是感兴趣,是想提醒你,如果有男女朋友的话记得及时报备,我也好给你留出谈恋爱的时间。”说着,樊东方点着自己的嘴角似是忍俊不禁,“免得你再次被家暴。” 我是真的非常无语,这个男人我得罪不得,所以不能爆粗骂人,这个男人我不敢调戏,所以最终也只是憋出了一句:“我单身,不是家暴。” 然后问题又回到了起点,樊东方极为自然地问我:“那是怎么弄的?被强吻的时候牙磕了嘴?” 我实在没忍住,怼了一句:“樊老师,咱们能别低俗了吗?” 樊东方泰然自若:“怎么就低俗了?你不会连弗洛伊德说过的性是本能都不知道吧?那我可要重新估量你的价值了。” 我翻了个白眼:“难道您是一个被本我支配的人?”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呦,小妲己,我发现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突然发现,对于“小妲己”这个称呼我竟然有些习惯了,我从来不知道我的适应能力竟然可以如此之强,只能归结于这个男人太不简单:“不敢,在您跟前儿我一向就是个小鹌鹑。” 樊东方指指自己的唇角:“不尽然。” 我算是明白了,不告诉他我嘴角伤口的由来,这个男人怕是不会放过我,只好坦白:“跟我们凌总打了一架,不小心就挂了点彩。” 樊东方闻言,“哦”了一声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樊东方的笑容仿佛消失了一瞬,然而,待我透过后视镜再去仔细看他时,他依然是那个风轻云淡的樊老师。 第9章 燃斗志 9、 早上七点半,我准时出现在了樊东方的楼下,我不得不佩服我的敬业精神,主业办公室已经落了三天灰,副业做个助理却是积极得赛过劳模,简直比主业还像主业。 之前跟凌宇置气,彻底当了三天甩手掌柜,手底下那帮小崽子们被我怼了几回后也蔫悄地没再来惹我,真不知道等我回去的时候里仁会被凌宇这个祸害领导成什么样。 难怪凌宇总说我就是个操心的命,才撒手三天就有点不放心了。里仁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难得有这么整段的时间跟在“大师”身边近水楼台,还不如踏实地趁这个机会好好充实下自己,当然,捞着月亮的前提是真的把副业当成主业来做,获得“大师”的认可,才能捞着干货。到时候就算“大师”依旧不乐意屈尊降贵到里仁讲课,我也可以自己上阵。 我指尖点着方向盘在脑子里规划未来规划得有些认真,便没有留意到下楼出来的樊东方。 直至樊东方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位上,我才回神,端着恭敬却不谄媚的笑问了声早:“樊老师,早上好。” 樊东方低头发着微信,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早。” 我见他没有吩咐,便开着车往乐城市中心医院走。 樊东方收起手机,拿了把车钥匙给我:“以后开我的车。” 我扫了一眼钥匙,笑着拒绝:“算了吧,不是自己的车开不惯。” 樊东方便把钥匙装回了公文包里:“行吧,以后加油的□□拿到财务去报销。” 这次我没拒绝,就算不差钱,也没有给他搭油钱的道理。 今天樊东方到了诊室就穿上了白大褂,还顺手给我了一件:“穿上,跟我去查房。” 我接过白大褂,在后领标签上看见了一个龙飞凤舞的樊字,穿在身上有点宽松。 樊东方端量了我一眼:“先凑合着穿吧,查完房想着去后勤领两件合适的。” 我恭谨地应了,又笑着道:“没想到我还能有披上白大褂的一天。” 樊东方扬了下眉:“挺好看的,变成知性的小妲己了。” 又一次被叫成妲己,我却是一点火气也生不起来了,但是,总是这么平白被占便宜不是我的风格。歪头看了樊东方一眼,我笑着感叹:“樊老师,还好你越来越接地气了,要是你一直像头两天那样跟朵高岭之花似的,我一准儿得跑。” “当着面就编排起我来了。”樊东方斜睨着我,似笑非笑,“小妲己,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嗯?” 我无语,一放松好像有点儿嘚瑟过头了:“樊老师,咱可以倒带吗?” “你有时光机吗?” “我可以找哆啦A梦借一个。” 樊东方隔空指了指我,轻斥:“出了这个门儿,肉皮子给我紧着点。” 我忙不迭敬了个十分标准的军礼:“遵命。”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姿势还挺标准,练过?” 我顺口道:“主要是凌总教的好。” 樊东方轻哼了一声,端上了高冷姿态:“查房了。” 即便我是个半吊子,也从樊东方那浮于肉皮子上的微笑里看出樊东方突然间就龙心不爽了,明明刚才心情挺不错来着,这变脸速度比三岁娃娃的心思还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我小心翼翼地跟在突然圣心违和的樊东方身后出了诊室,被诊室门口走廊里整整齐齐站成两排的十个白大褂镇了下。 樊东方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接过离他最近那位直发知性美女手中的病历夹,边走边翻看了几眼,回头招呼走在最后的我:“跟上,躲那么远,想偷懒?” 我维持着微笑,走到樊东方身边:“紧张,没敢往前凑。” 樊东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对安安静静等着他的一众白衣天使介绍:“我新招的助理,笪溪。” 我莫名从一众白衣天使眼中洞察到了疑似羡慕的情绪,我当时特别想不明白,我这么一个被樊东方安置在助理最底层的人到底有什么好羡慕的。 当然,樊东方也没有给我深思的时间,简单介绍了我一句之后,他就带着白衣天使们开始了查房。 接下来,我跟在樊东方身边首次见识到了如此多的来访者,各种典型的非典型的个案都有,我也首次清晰地意识到我以往引以为豪的各种技能各种证书是多么的可笑,如何的一无是处。 樊东方仅用一次寻常至极的查房就彻底打散了我骨子里隐藏至深的自负,我陷在自我否定里,有些为之前深藏的傲慢和对樊东方的轻视而感到羞愧,便显得有些没精打采的。 在那群住院医师面前,樊东方什么都没说,待回到专家诊室后,樊东方洗着手突然对我说:“小妲己,记着,知识并不等于能力,从现在开始你要学会把知识变成能力。” 我受教地点头,却毫无头绪,我想我此时的目光一定是迷茫的。 樊东方看着我的目光鲜有的柔和,然而,说出的话却一如既往的恶劣:“你就是想破了你那颗被钱锈住的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先去后勤领白大褂吧。” 真是感动不过三秒钟,我把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双手托着还给樊东方:“是,这就去。” 樊东方并没有接,而是一脸似笑非笑:“不想被扣工资就穿着。” 我:“……” 樊东方又说:“我知道笪副校不差这两块钱,但是,别忘了你还在试用期,我建议你还是夹着点尾巴好。当然,你也可以执意地做我的特例,不过,要是被传出什么闲话的话别怪我不讲情面收拾你。” 原来现在这态度还是讲了情面的,我还真想知道你不讲情面的时候到底会掀起什么风暴。我跟樊东方对视一眼,再次认怂,摒弃了一探风暴的念头,乖乖穿上了白大褂:“我以为心理咨询师不用穿白大褂的。” 樊东方坐到办公桌前翻病历夹:“理论上是这样,但这里是乐城市中心医院。” 我了然:“那我先去领制服了。” 樊东方抬手看了下腕表:“领完你可以自由活动两小时,11点半过来接我就行。” 我意外地扬眉,简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去哪儿都行?” 樊东方颔首:“去哪儿都行,只要你保证能在11点半之前回来就行。” 我端量着樊东方,确认他不是在说笑之后,愉快地离开了樊东方的办公室。 在走廊上,我和一对憔悴焦虑的中年夫妇走了个对面,那个男人拽着一个桀骜难驯的少年跟在导医小姐身后,女人时不时在后边推不甘不愿的少年一把。 我回头去看,正好看见导医小姐敲响了樊东方专家诊室的门,抬头看见墙上显示屏里专家出诊时间安排,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天周二,上午是樊东方固定接诊的日子,刚才带着孩子的那对夫妇显然是今天第一个来访者,而他给我的所谓的两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不过是一个为了支开我所给出的好听的托词罢了。 我皱眉盯着显示屏,心中有些失落,又有些不甘心,旋即升起的便是熊熊斗志,这也许便是雄性的本能——越是坚固的堡垒,越能激发雄性的征服欲。而此时此刻,樊东方显然便是我亟待攻克的那座堡垒,他每每展现出他的坚不可摧,我便愈加的斗志昂扬。 我想我已经找到了凌宇强加给我的这场游戏中的乐趣,甚至有些跃跃欲试了。 我想,我终将攻克那座堡垒,让他心甘情愿地为我打开大门。 领了独属于我的白大褂和胸牌,在支领表上签好字,顺手用后勤处的签字笔在后领标签上签了个龙飞凤舞的笪字。 “连习惯都跟樊医生一样啊?”温柔甜美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回头正好看见早上查房时第一个把病历夹递给樊东方那个知性美女,美女扫了一眼我胳膊上搭着的两件白大褂,又打量了一眼我身上略显宽松的白大褂,“看来你跟樊医生果然关系匪浅,这也难怪他会破例招你做助理了。” 这美女话里透露出的信息量有点大,我瞄了一眼美女的胸牌——周英,心理科主治医师。我指了一下自己的后领,笑道:“可不敢扯樊老师的大旗,我跟樊老师的关系说不定还及不上周姐呢!我是看樊老师在这签了姓氏,以为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才也签了一下。” 周英笑道:“可别谦虚,没让你帮我走后门呢,就吓成这样了?” 我耸了下肩,满脸无辜:“周姐,您看我脑门儿,大写的一头雾水。” 周英端量了我一眼,压低声音:“众所周知,樊老师领地意识十分强烈,你可是唯一一个能自由出入他的诊室、还把他的白大褂穿在身上的人,还敢说你们关系不好?” 女性生物的脑洞我向来无法企及,我余光扫了眼竖起耳朵捡瓜吃的后勤小姑娘:“我是樊老师的助理,能出入他的诊室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我才来没领白大褂,樊老师暂时借给我一件也没什么吧?这些竟然都能让您脑补出这么多的故事,小生佩服!” 周英学着我的样子耸了下肩:“好好好,这些是我脑补,那唯一的一位助理先生,这又怎么说?” 从最底层助理突然变成唯一助理,我确实心有触动,然而面对这个交浅言深自来熟的美女,我只能面不改色地道:“那也只能说明樊老师跟我家凌总关系不错,我才有了这个跟在樊老师身边学习的机会。” “哦,原来樊医生还会讲人情。”周英轻笑了一声,领了一盒签字笔,临走前回头对我说,“你还真是让人嫉妒。” 第10章 神经质 后来我才知道周英家和樊东方家是世交,她一直喜欢着樊东方,为了樊东方学了心理学专业,为了樊东方单身至今,然而樊东方却一直没给过她接近的机会。 彼时,我只是觉得这个女人有些莫名其妙,只当她是酸葡萄心理作祟,并没有放在心上。 既然樊东方放了我两个小时的自由,领好了白大褂,没什么要紧事儿,我就去保养了下车,顺便去书店拎了一兜书回来,回来的时候十一点二十,樊东方专家诊室的门紧关着,在这里我没有自己的办公室,无处可去,便堂而皇之地占据了他诊室门口的候诊座位。 我这人有个毛病,看书看得认真就特别容易入神,入神了就会十分忘我,会沉浸在书里完全忽略了现实。 樊东方幸运地中了奖,从来都是目光聚焦点的他被我无视了个彻底,据说他在我跟前儿站了足有五分钟我都没发现他,直至他抽走了我手中的书。 我兀然回神,仰头看着他,不由在心中感叹,这个男人真是上天的宠儿,即便是从下巴往上看也帅得要命,真算得上是360度没有死角了。 樊东方翻了两眼我看的书,看了眼封面:“心理咨询基本功技术。” 我这被锻炼得刀枪不入的面皮都有些不受控制的泛红:“咳,听说这本书不错。” “嗯。”樊东方没有发表任何评论,拿着我那本书转身,“跟我来。” 我忙拎着一兜子书跟了上去,樊东方拿钥匙打开了紧挨着他专家诊室那扇没有任何标牌的门:“进来。” 整面墙到顶的红木书柜,两米多长的红木办公桌,黑色的真皮沙发,是和专家诊室完全不同的冷硬风格,书桌上摊开的书说明这里并非无主,而主人九成九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樊东方拉开最南面的书柜门倒腾了一会儿:“你那些书可以放这里,以后我接诊的时候你可以在这里等我。”说完,就从钥匙串上摘了把钥匙抛给了我。 我下意识的单手抄住了画着抛物线飞过来的钥匙,猛然想起了周英在后勤处说过的话:“这样会不会太打扰你了?” 樊东方一指书柜示意我别磨蹭:“你坐在候诊座位上打扰的就不光是我了。” 我还是有些踌躇,突然觉得樊东方好像对我好得有点没道理,然而在樊东方逐渐变得不耐的目光下,我的踌躇瞬间烟消云散,对我好什么的果然都是错觉,樊东方果然应该还是那个骨子里高冷恶劣的男人。 樊东方给我腾了一整层书架出来,而我只买了十多本书,放在上面显得空荡荡的,而且,我总觉得我的这些书摆上去简直拉低了樊东方的水平。 “好像幼稚园水平的读物。”我指着我摆好的书,回头问樊东方,“会不会太丢你的人了。” 樊东方从我身后探出手,就像是把我虚抱在怀里一样,把我那本《心理咨询基本功技术》放到了书架上:“那就加倍努力,尽快不再丢我的人。” 诱人的古龙水味道充斥嗅觉,惑人的悦耳声音占据了听觉,微微后仰便能靠进他怀里的超近距离,让我和他之间的氛围变得极为暧昧,好在只是一瞬,放好了书他便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我在心底轻轻松了口气,认定是自己被周英的话搅和得神经过敏了,转身笑道:“我有一颗十分上进的心,还请樊老师不吝赐教。” 樊东方抱着胸倚在窗台上,背着阳光看着我:“那就拿出你的本事来,争取让我愿意倾囊相授。” 逆着阳光,我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孔,甚至被阳光刺得微微眯了下眼:“只要您肯教,我就会是您的得意门生。”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起身往外走,边走边说了句:“小妲己很有自信啊,那就先从让我乐意教你开始努力吧。” 我盯着在我眼前晃荡的屁股很想踹上一脚,然而我并不敢:“教与不教都在你一念之间,我还能怎么努力?” 樊东方回头,以深为我智商担忧的目光看着我:“当然是努力让我看到你值得我去教你的价值。” 我:“……”好像很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中午樊东方有约,让我开车把他送到了西北风味,当时我还在想竟然还有跟凌宇一样喜欢在这里请客的人,直到我被樊东方带进了包间,才知道约樊东方的人竟然就是凌宇,难怪刚才樊东方叫我一起上来时说不是外人没关系。 凌宇起身迎了过来,跟樊东方寒暄,我把手里的公文包和西装外套递给凌宇的小助理,再抬头时这二位已经在六人座的长方形餐桌旁面对面坐好了。 这就有些尴尬了,他们二位可以说都是我的boss,他们同时含着笑看着我,一个笑得匪气一个笑得斯文有礼但落在此时的我眼里却是同样的欠揍。 小助理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尴尬,见我站着没动,拉开凌宇身边的椅子说:“笪校,您坐。” “不用了。”我顺手把椅子拽到侧面,坐下后突然有种我成了家主,大小夫人分坐我左右两边的既视感,我被我自己的不靠谱脑补逗得直乐,“我坐这里就行。” 凌宇轻哼一声,笑着问樊东方:“这臭小子这几天没少跟樊老师作妖吧?他要是不听话你告儿我,我收拾他!” 樊东方递给我一套餐具,指背碰了下茶壶,慢条斯理地拿热水烫着他自己那套餐具:“笪溪挺好的。”说完,樊东方余光扫了我一眼,又笑言,“别说他挺懂事儿的,就是他敢作妖,我也有法子治他,就不劳凌总劳心费力了。毕竟挺漂亮的一张脸,挂着彩带出去不知道的怕是都得以为我对他做了什么呢。” 凌宇微眯起眼叼了根儿烟没点,视线在我和樊东方身上打了个转儿,最终落在我身上:“看来樊老师对我们笪溪还真挺满意的。” 樊东方把装着废水的茶杯推到我跟前儿:“还行。” 凌宇拿着打火机以行动问樊东方介不介意:“樊老师刚才那话音可不像还行的,我差点以为您要跟我抢人了,还真是吓我一跳,要知道里仁没我行没有笪溪还真不行。” 说实话,我也有点被樊东方刚才这一波操作给惊着了,尽着助理的本分帮樊东方涮好杯子顺手倒了杯水,懒得掺和这两位boss的事儿,便低头涮着自己的餐具侧耳听樊东方怎么回话。 樊东方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凌宇请便,施施然道:“凌总不用多心,我这人就是爱护短儿,没别的意思。” 我听了悄悄松了口气,毕竟从樊东方这几天的表现来看就差明着说嫌弃我了,有点闹不明白我刚才在紧张什么,大概是真中了周英那几句话的毒。 然而,凌宇不明情况,显然是不信樊东方这套说辞,咬着烟含混道:“看来樊老师是真把我们笪溪当自己人了。” 樊东方笑道:“自己人还谈不上,不过他做我一天的助理,我就会护着他一天,所以以后凌总动手之前可得想着点儿,他现在可不光是你们里仁的副校了,还是我樊东方的助手,打他就是打我的脸。”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凌宇深嘬了口烟,把半截烟蒂碾在烟灰缸里,看那力道就像是在憋着火气。 我想不通为什么前几天还对樊东方格外推崇的凌宇,今天突然就态度大变,像极了是憋着劲要找茬一样,而樊东方仿佛也是一副拱火的姿态,明明对我嫌弃至死还偏要摆出一副为我出头的姿态,难不成这二位演完了相爱要演相杀? 这配对简直是灾难现场,画面太美我想都不敢想! 扬声吩咐小助理去催服务员赶紧上菜,我指节敲敲桌面引来这二位boss的注目:“我琢磨着我是个成年人,我有独立自主的智商,也有能力对我自己的言行负责。”所以,你们就歇歇吧啊!再这么着,这顿饭吃完准得胃疼! 樊东方仿佛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莞尔一笑:“那就用你的能力保护好你这张脸。” 凌宇嗤笑了一声,夹了一根羊排吮了一口,吩咐我:“一会儿跟我回趟里仁,有事儿跟你商量。” 我抬眼看樊东方,樊东方泰然自若地拒绝:“不行,一会儿他得跟我去办事儿。” “笪溪,你跟樊老师签了卖身契了?” “他跟我签了合同了,助理,一年。” “笪溪,你自己个儿没长嘴啊?” “大概是让你打坏了,一时半会儿开不了口。” 话都让他们说了,我只管埋头吃饭。想来是因为总是占不到上风,凌宇也跟着偃旗息鼓,专心致志地开始跟樊东方来酒桌文化。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便跟着樊东方走了。 凌宇应该是极其憋闷的,毕竟是他亲手促使我成了樊东方的助理,只是没算到我会跟樊东方签了合同,更没想到他自己会这么快就后悔了。 真是大写的打脸现场,不得不说我看得有些爽! 第11章 发飙了 出了西北风味我就收着了凌宇的微信,就一句话:“晚上老地方见。” 我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路边眯着眼望天的樊东方,给凌宇回了一个字:“好。” 酒后的樊东方斜倚在副驾驶位置上,脊梁不再是随时随刻都挺得笔直,意态间多了几分慵懒。 我不知道樊东方的酒量,拿不准他有没有醉,把拿车时在自动贩售机里买的西瓜汁递给他:“樊老师,用不用送你回家睡一会儿?” 樊东方拿过西瓜汁也不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目光深邃有如深海,我竟看不出半分蕴藏其间的情绪,只在心间生出一种唯恐下一秒便会被他吞噬的错觉,心猛然漏跳了一拍。 我不自在地垂了下眼,再抬眼时樊东方的目光已然恢复成了平时的温和淡然,仿佛刚才那个恨不能择人而噬的樊东方只是我的一个错觉,我指了一下他握在手中的粉色易拉罐:“要不要帮你打开?” 樊东方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把易拉罐递给我:“好。” 接过易拉罐的时候指尖碰到了一处,我不期然便想起了被这只手握在掌心的感觉,我借着拿纸巾擦易拉罐口的机会从那双手上挪开了视线:“有点凉,你的胃行不行?” 樊东方极为短促地笑了一声,短促到我没能从这声笑里洞察到任何情绪,只听他说了声:“行。” 后边有人按喇叭催促,我把车又停回了邻近的停车位里,等着樊东方把西瓜汁喝完。 樊东方似乎并不着急,小口小口地啜饮,仿佛这罐西瓜汁是人间美味一般。 一罐330ml的西瓜汁,樊东方足足喝了15分钟才喝完,我接过空的易拉罐小跑着丢进了附近的垃圾桶里,回来坐进驾驶位的时候,樊东方突然轻叹了一声:“小妲己,你简直是在犯规。”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得莫名其妙,想着刚才好像没有冒犯他的举动,但强烈的求生欲还是让我及时找补了一句以防万一:“这都是我身为助理应尽的义务,如果有哪里做的不好樊老师尽管提出来,我会酌情改正。” “哦,义务,挺好。”樊东方说话的兴致好像一下子降了8度,吩咐了一句去静园,便不再理我。 这次我直接把车开到了四号楼楼下,并自觉地为樊东方按响了1801户的楼宇对讲机。 肩上兀然一沉,清淡的古龙水香味掺杂着淡淡的酒香把我包围,湿热的呼吸几乎全部钻进了我耳朵里,柔和到有些粘稠的腔调在我耳边响起:“风一吹有点头晕,让我靠会儿。” 我低头看着搭在我腰间的手,微微侧头躲开与我的耳朵若即若离的那两片温热的薄唇:“樊老师,要不我扶着您?” 樊东方松开我,后退一步,捏着眉心道:“抱歉,失态了。” 方才还趴在我背上疑似撩骚占便宜的人秒变脊梁永远挺得笔直的业界精英,我只好压下心中疑惑,问:“用不用给你去买解酒药?” “BRANT,下来接我一下。”樊东方对着液晶屏里的徐先生招呼了一句之后,才对等着指示的我说,“你就不用跟我上去了,爱干嘛干嘛去吧!免得你家凌总总以为我想把你吃了。” 我:“……”他会那么以为难道不是你有意误导的吗? 樊东方见我没反应,扬着眉毛挑着他那双丹凤眼问:“怎么?放你去找你家凌总了,你还不舍得走了?” 我站着没动:“我几点来接你?” 樊东方摆摆手示意我快滚:“不用了,今天下午放你自由。” 我隔着透明玻璃门看见下来接樊东方的徐先生,猛然意识到——樊东方这是来会小情儿来了,我竟然还问几点来接他,简直太没眼力见儿了! 远远地朝着徐先生点头问了下好,跟樊东方道了声别,我便上车毫不留恋地踩了一脚油门,在车窜出去的瞬间,春末的和风似乎把樊东方的声音吹进了我的车里,我隐隐约约听见了断断续续地一句:“……没良心……不知道……好……跑了……” 心说就这亲昵态度,徐先生这小情儿身份应该是差不了了。 既然樊东方放了我半天自由,也就没必要等晚上再和凌宇碰面了,给凌宇挂了一通电话,我便开着车拐到了T大后身有名的小红楼楼下,里仁办公区就在这幢楼里,离静园也就五分钟的车程。 两天统考刚刚结束,招生进入淡季,培训也暂告一个段落,会懈怠一些是人之常情,一般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然而,现在的情况是连不分淡旺季的网络部都懈怠得在偷摸磕牙聊天,更别说招生、教务的小崽子们了,整个大办公区简直是个微型大排档,吃的吃,聊的聊,看得我心头火起。 我站在前台旁边观察了她们足有五分钟,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我进来,我拿钥匙急促地戳了几下接待台,笑着问他们:“小哥哥小姐姐们挺悠闲啊!用不用我给你放个大假啊?啊?” 大办公区霎时一静,一帮小崽子拿出了军训半夜拉紧急集合的速度迅速各归各位,佯装忙碌。 我简直是被他们气笑了:“搁我眼皮子底下充什么大尾巴狼?都给我收拾东西滚蛋!庙小养不起你们这群大爷!” 小崽子们一个个噤寒若禁,你瞅瞅我,我看看你,没一个敢吱声,最后都把目光看向了招生主任。 招生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胖姐姐,姓秦,泼泼辣辣的,胆子也大,一般我发火的时候都是她第一个跳出来灭火。 秦姐从休息区接了一杯酸梅汤端着送到了我手边:“笪校,来,喝点酸梅汤降降火,我们都知道错了,就饶了我们这一遭呗?” 我接过酸梅汤放到了接待台上,指着接待台里边问:“今天该谁站这儿?” 一个是刚过试用期的招生小姑娘,另一个是做了三年教务的教务小姑娘,两个小姑娘垂头丧气的挪到我跟前儿等候发落。 说实在的,开除个三年的教务我还真有点心疼,然而,三年的员工犯这种错误更不能容忍,我只能咬牙开了她以儆效尤:“你俩去人事办离职吧。” 我抬眼横扫欲张嘴的秦姐和教务主任金姐:“谁求情谁跟着一块儿滚蛋!剩下的,大办公区里有一个算一个,全扣20%工资。” 秦姐跟我嘻嘻哈哈:“我们认罚,不过笪校,这俩都是骨干,这说辞就辞了,人手又该捉襟见肘了。” “甭拿业务骨干跟我打马虎眼!我站在这五分钟,你们有一个发现我了吗?还业务骨干,业务骨干敢情就是客户来了又走她们谁都没发现客户来过是吧?”我看着秦姐似笑非笑,“依着我的脾气就这么一群混吃等死的小崽子我一个都不想留,不信你继续求情试试,看我舍不舍得全开了。” 秦姐举手告饶,随后对着两个小姑娘耸肩示意自己无能为力。教务小姑娘到底呆得年号长些,胆子大些:“笪校,我们知道错了,您再给一次机会行不?要不您把我们这个月的工资都扣了,别开除我们?” 我摇头,指着财务室的门道:“没得商量,去结算工资吧。” 两个小姑娘站在那不肯动,红着眼圈往地上砸金豆。我指着两个小姑娘对秦姐和金姐说:“你们的人你们自己做思想工作,等会儿我出来的时候别让我再看见她们。” 说完,我往凌宇办公室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部门主任半个小时后小会议室开会!” 凌宇中午喝得也不少,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躺在沙发上打盹儿,办公室里全是酒味,听见我开门,撩起眼皮子看了我一眼:“一回来就发飙,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我皱着眉帮他开窗换气:“她们在外边放羊,你搁屋里睡得香,当然不知道我为什么发火。” 凌宇的大长腿从沙发扶手上挪到了地上,坐起来干搓了两把脸:“听你在外边发飙,还以为你这是心野了,看不上我们这座小庙了!” 我被这不要脸的货给气得暴力因子空前活跃,从食指到尾指,拇指依次压着指关节:“更年期到了就用静心,甭跟我这找茬儿啊!” 凌宇伸着食指隔空点我:“去跟樊东方解约,违约金我出,咱不找樊东方了,听你的找东方晟。” 我端量着凌宇,想要从他这抽风般的行为里寻求答案,然而无果:“凌总,你跟我讲笑话呢?” 凌宇暴躁地撸了把头发:“让你解个约你这么多废话,你他妈是不是搁他那呆上瘾了?你行啊!这么快就勾搭一块儿了是吧?” “你这是跟我扯什么蛋呢!”我也是被凌宇突如其来的蛮不讲理给闹得满头雾水,“是你上赶着非要请他的好吗?这会儿了你又非要变卦,你当这是过家家呢,你想怎么着就能怎么着啊?” 凌宇摸摸裤兜没摸着烟,伸手朝我要:“就当我眼瞎,着了人家处心积虑的套了,行吗?” 我自己先叼了根儿烟,随后把烟和打火机抛给凌宇:“说说,着谁的套了?” 凌宇摩挲了把脸:“樊东方。” 我感到惊奇:“他要坑你什么?” 凌宇颇有些一言难尽的意味:“你。” 我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凌宇的言中之意,顿时乐不可支:“你简直承包了我一年的笑点!” “你不信?” “别逗了,不可能。” “爱信不信,你就说怎么着才乐意跟他解约吧!” 我无奈地看着凌宇:“凌总,这是不可能的事儿!除非你乐意放弃后续教育这块蛋糕。” 凌宇拧着眉,问我:“你的意思是没了他樊屠户咱们就得吃带毛猪了是吧?” 我被他这比喻逗得乐了一下:“我的教官,是连带毛猪都不见得能吃上。” 凌宇狐疑地打量我:“你这是为了留他身边跟我这儿危言耸听呢吧?” 我抄起手边的时尚杂志砸了过去:“开弓没有回头箭懂吗?这圈子才多大,就那些个有些名气的谁不认识谁?而且你知不知道咱们都被外界传言骗了,人家樊东方和东方晟关系好到可以共享资源?你要是敢在樊东方这出尔反尔,东方晟那边的门就也堵死了!你说还有比他俩更合适的人选吗?” 凌宇想来还真想了点儿正事:“徐海波他堂哥海归博士,水平不比樊东方差。” 我福至心灵:“你说的要是徐远东徐先生的话,那就死心吧,他跟樊东方现在就在一块儿呢!” 凌宇咬牙:“那就不要后续教育了!” “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我白了凌宇一眼,“我的教官,理智点好吗?你非说樊东方为了我套路你,有实锤吗?” 凌宇一噎:“那天樊东方在金至尊的消息十有八九是他特意透给我的。” “就凭这个?求你了,快别抽风了啊。”我哭笑不得,“天上下红雨他也不可能看上我,就算他真想不开看上我了,那又能怎么样?我还能吃亏不成?” “这是什么给你了这么强大的自信!”凌宇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石头还是带着强力瞬干胶的,可想而知心里被怄成了什么样。 我笑道:“我优秀故我自信!” 第12章 缘分了 本来因为凌宇中午的表现我的心还悬着,此时知道了凌宇抽风的原因我的心反而踏实了下来,因为我认定了樊东方不可能看上我,认定了樊东方即便是深柜他的灵魂伴侣也最有可能是徐远东先生。 各部门主任还在小会议室等着我开会,留下凌宇自己郁闷,我直接去了小会议室。 一年两次国家统考,每次考完试之后都会清淡一段时间,统考之后的会议,目的不外是总结上一期所体现出来的问题,并针对下一期招生与培训做出相应的规划。 今天这个会本来在考试一结束就应该开的,但因为凌总一个后悔万分的决策,我这几天都在围着樊东方打转,这才推迟到了今天。 招生主任,教务主任,网络主任,宣传主任都在,唯独差了心理教研主任董星海,我拿笔磕了磕桌子,问我没来得及换掉的助理小谢:“董星海呢?” 小谢妆容精致,笑容温婉:“董主任在带团体活动,还有一个小时结束。” 我点了下头:“先说两句题外话,我想你们应该都知道咱们里仁不是铁饭碗,没有旱涝保收,你们每个月所拿到的每一分薪酬,你们年终所拿到的年终奖都是你们努力赚回来的,如果说你们觉得赚得已经够多了,那么OK,以后尽管像今天这样放羊,至不济里仁黄了我们各回各家。接下来的一年我不会天天在里仁坐班,也就不可能随时给你们上弦,后半年我不管你们,咱们就拿数据说话,到时候年终奖拿的少了过不好年可别跟我叽歪。” 秦姐笑着接茬:“笪校您放心,绝不能给你掉链子!” 我哼笑了一声,指着外边乐城大学和T大的方向:“这么好的资源在这儿呢,信都睿明的代报名我也算你们这了,11月份乐城散招你们要是招不过侯校的外地团体报名,丢不丢人你们自己心里知道。” 招生主任秦姐立马表态:“只要宣传跟得上,我们肯定没问题!” 宣传主任刘哥不乐意地开怼:“宣传从来不会掉链子,主要还是得看招生老师的咨询转化率。” 教务主任金姐直言:“我们肯定尽最大的心意提升学员的体验感,保证不会在我们这拉低老学员转化率。” 秦姐扬声:“转化率怎么了?只要人到了我们招生的这儿,转化率绝对没有问题!” 网络主任葛小贝是个标准的宅男,向来是不戳不说话。眼看着那三位要杠上,葛小贝默默摸过手机来玩2048。 我拿笔帽急促地敲了几下桌子,打断他们:“给我打住,这不是追责大会,用不着着急忙慌地甩锅,咱们还是那句话,到年底拿数据说话。行了,现在开始正题,总结上期出现的问题,我看秦姐叭叭儿地没说够呢,就从你们招生部开始吧!” 一个会开了两个小时,从招生方式,教务管理,再到宣传模式创新和网络推广优化,一项一项进行讨论,制定出改进方案。讨论完这些,又讨论商定了后半年各专业课程考前培训的培训方式和课程设置问题。最后剩下我跟董星海两个人,就我们一直心心念念的心理咨询师后续技能培训,探讨了下最具可行性的培训项目,他跟我提了一个公益课程培训计划,想法非常不错,如果做得好应该能吸引很多生源,但前提是后续的培训项目必须得跟上才能做到利益最大化,这就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后续技能培训项目。 关于这个,短线课程董星海比较看好家庭系统排列和nlp执行师培训,我比较看好精神分析、沙盘游戏和绘画治疗,长线课程我们倒是都一致看好全年成长训练,只是难在师资。 没有合适的师资,再多的想法都只能是空想,再大的蛋糕也只能干看着,已经晚上六点多了,知道董星海这个妻奴着急回家陪老婆孩子,我摆摆手赶他走:“行了,赶紧回家吧你!回头你抽时间把公益课程策划方案做出来发给我,师资我来想办法。” “那行,我先走了,媳妇已经问过好几遍了。”董星海这个猥琐小男人立马收拾东西,一脸的幸福与猴急,看那架势简直恨不得小跑着开溜! 我从小会议室出来,凌宇的办公室已经黑了灯,那货私生活丰富多彩,估计早就不知道浪荡到哪个小妖精那里去了。 他们各有各的奔头,只有我这个母胎solo从来都不着急回家,经常比值晚班的小崽子们走的还晚。 大办公区里到处都是烟火气,麻辣烫和酸辣米线的香味直挤着往鼻子里钻,我招呼小谢帮我订了一份菌菇米线,便回到我自己的办公室——趁着今天有时间,我得把各专业职业资格统考考前面授培训课程的课表草拟出来。人力资源、公共营养师和理财规划师可以稍微缓一缓,心理咨询师培训是真的不能再缓了。 我已经拖了三四天了,再不安排课表约老师,抢手老师的课就该约不着了。好在我和教材编委那两位老师关系不错,他们一般都会给我预留时间,十分顺利地敲定了总复习课程和真题解析课程。 一晚上打了三十几通电话,总算把几张课表确定下来,把课表给招生、教务和网络各发了一份,忙完这些都九点多了。 所以,我在静园门口看见路边等车的樊东方时还挺意外的,在路灯的映衬下,这厮的身条显得格外修长养眼,只可惜并不是灯火阑珊处属于我的那位佳人。 这位佳人看见了就不能假装没看见,毕竟我还挂着人家助理的职务,把车停到他面前,降下副驾驶的车窗,我也没下车,直接问了一声:“樊老师,需不需要我送你?” 樊东方看着我,没有动。 我一扶额头,下车,拉开副驾驶车门,躬身展臂相请:“樊老师,请上车。” 樊东方这才施施然坐进了副驾驶位,我顿时觉得凌宇非说樊东方看上我了真是极其眼瞎。 樊东方似乎心情不太好,上车后一直微蹙着眉想事情,寡情脸配上一脸寡淡,像极了在心里算计着杀一个好还是杀十个好的狠辣暴君,因此,我十分识相地未敢多言,直接掉了个头往樊东方家的方向开。 只是,我想降低存在感,偏偏我的手机非要找存在感。 明快的《Luna》响过大半首,我用余光觑了“暴君”一眼,按了车载电话接听键。 电话是信都睿明的祁副校打来的,电话一接通我便笑着玄乎套:“祁姐,你那事儿我们凌总帮你解决了吗?我这几天没坐班,也不知道他把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想来侯校开出的条件在她们心理承受范围之内,祁副校怨气并不是太强烈:“解决了,我只能对你们表示佩服,就这么不细致的服务学员体验感得多差,每年竟然还能招那么多人!” 我笑道:“我们这就是一群臭皮匠,不比你们李校眼光毒辣,招的个个都是精兵强将,一个顶仨。” “家家有本儿难念的经,我还希望我们李校能有你家凌总那么开明呢!简直每天都被他气的要死。” 我轻笑了一声:“我们凌总也就是比李校年轻点,不然不定还不如李校呢!” “不说他们了,笪老师来给我们讲两天课怎么样?有时间吗?” 从祁副校邀课开始,樊东方的视线就落在了我脸上,我老脸莫名一热,清了下嗓子,拒绝道:“祁姐,真是对不住,我近一年都不怎么有时间,连我们自己家的课我都没排我自己,要不让董星海去给你们讲两天?” “他行吗?” 我笑道:“特别行,我能讲的他都能讲,而且比我讲的好。” “讲得再好这外形也是堪忧。” 我心说像我旁边这位这样又有颜又有才的哪儿那么好找:“亲姐,咱们卖的是才华又不是卖脸,你琢磨琢磨,要是用他我就帮你联系一下。” “行吧,8月28号论文撰写辅导,9月25号社会心理学,你给安排一下,先说好了啊,课酬不能比你高!” “祁姐,你可难为我了,他课酬一直比我高500的。” “那可不行,我们李校那我不能交差。” “至少得高200,不然我没法跟他开口。” “行吧,我豁出去挨我们李校300块钱的骂!” “姐,你就放心吧!董星海绝对物超所值!”我帮董星海兜售出去两天周末,挂了祁副校的电话,我就又顺手给董星海拨了一通电话,“老董,8月28和9月25那两天我帮你卖出去了啊,信都睿明,课酬1700,你得请我吃饭!” 显然,我是故意抬了董星海身价的,待我打完这两通电话,樊东方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真是抱歉,耽搁笪校赚大钱了。” 1500都不如这货做两次咨询赚得多,这货偏偏斯文有礼态度诚恳地跟我道歉,这可真是实力嘲讽了。 我趁着红灯转头看向樊东方,似笑非笑:“樊老师要不要补偿一下?” 樊东方扬眉:“你想要什么补偿?” 我不怕死地试探:“以身相许怎么样?” 樊东方盯了我一瞬,嗤笑了一声:“你可真是个算盘精,盘算得也太美了!” 我:“……” 樊东方:“少年人,请你还是脚踏实地吧!不要还没扶着梯子就想上房顶,真当我的原则是摆设呢?” 我:“……” 我是彻底放下心不用再嘀咕樊东方是否真看上我的问题了,就瞧这位的反应要不是凌宇脑补太过就特么是这位段数太高,若真,我认栽。 第13章 来访者 第二天上午樊东方又有个案,这次的来访者是个四十多岁的全职太太,妆容精致,衣着得体,举止自信优雅,我实在看不出她到底遇到了什么问题。 虽然我有掩饰我的好奇,但还是被樊东方洞察到了端倪,他抬手指了下隔壁,我自觉退出诊室并为他们带上了门。 我即使再水这点职业操守还是有的,我当然知道心理咨询都是保密的、私密的,在咨询之前咨询师和来访者是要签保密协议的。 我自然依旧不可能有旁观的机会,除非樊东方接教学个案,而我又足够努力做到了让他肯教我,我才有可能获得旁观他做咨询的机会。 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到樊东方的办公室里看书,尽可能地充实自己。 我目光扫过满满当当的书架,除了心理学相关,还有一些神经外科相关,大多数是原文书,我最终还是抽出了我昨天看的那本《心理咨询基本功技术》。 樊东方办公桌上依旧摊着昨天那本看到一半的书,密密麻麻的字符跟我互不相识,我把他那本高大上往旁边拽了拽,摊开了我的入门级书本,看得津津有味。 我说过,我看书极为容易入神,我沉浸在方块字编织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听到敲门声,直至敲门声响到第三遍,我才回神,嘴快过思维,喊了声:“进。” 推门进来的是一位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面相和樊东方有八分相似,我想二十年后的樊东方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沉淀着岁月的醇香,知性而富有魅力。 我从樊东方的椅子上站起来,快速瞄了一眼落地钟:“樊老师在做咨询,大概还有十分钟结束,您如果时间充裕可以稍微等他片刻,若是没时间在这里等,请您留下姓名,我会帮您转告樊老师。” 男人未置可否,直接踱步到会客沙发前坐了下来,我只好问他:“您是喝咖啡还是喝茶?” 男人抬眼打量了我一瞬,答非所问:“你就是啸竹新招的助理?” 我含笑应道:“如果您口中的啸竹指的是樊东方樊老师的话,那么是的,我是樊老师的新助理笪溪,不知您怎么称呼?” 男人轻笑了一声,不咸不淡地道:“绿茶。” 我扬起嘴角,道了声:“请稍等。” 我对樊东方的办公室并不熟悉,好在他的习惯挺正常,稍微找了一下就找到了一罐云雾、一罐雪芽和一罐白眉。茶几上有茶盘,我坐到来客对面给他泡了一壶云雾,之后他便仿佛失去了说话的兴趣,慢条斯理地品茶,没有半分身为客人应有的拘谨。 我便只好静陪在侧,为其添茶。 樊东方推门进来,看见我们之后,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爸爸,你怎么在这?”至此我才知道对面这个男人是谁,我只能说,父子传承在这二位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樊老先生放下茶碗,扬眉道:“我听英英说你找了个助理,便过来看看。” 樊东方看了我一眼,坐到了我旁边,端起一碗茶嗅了嗅,抿了一口:“爸爸看出什么来了?” 樊老先生腔调带着贵族式优雅:“也不过如此。” “哦?”樊东方斜睨了我一眼,轻笑,“爸爸的标准是什么?” “身为乐城市中心医院的员工不知道院长是谁,身为你的助理不清楚你的人际关系,不知道你的生活习惯,甚至也不能在工作上帮到你……”樊老先生收回指向书桌上的手,“你说我看他需要标准吗?” 樊东方耸肩:“爸爸,他才来工作四天,你的标准是不是太高了?” 樊老先生嗤笑:“工作四天还不知道你不喝咖啡,你说我标准高吗?我看他简直是在拉低我们乐城市中心医院的整体素质。” 樊东方和颜悦色:“这个您不用担心,他是跟我个人签的约,绝对不会有损樊院长声誉。” 樊老先生审视着樊东方,声调舒缓:“英英和你青梅竹马,品格、才华、对你的了解,英英样样都比他强百倍,况且英英还是一个在读的心理学博士,这么优秀的人当初想给你做助手,你都百般不乐意,现在倒是找了这么一位,看来他很不一般啊。” 樊东方以和樊老先生如出一辙的神态回敬道:“他或许样样都不及周英,但有一点是周英永远也做不到的。” 我瞬间凝神静候下言,然而,樊老先生却只用食指隔空指了樊东方一下便转换了话题:“听说你在新绿广场买了一层办公楼?” “是,如果顺利的话,东方心理咨询中心两个月后就正式揭牌运营了。” “也好。”樊老先生放下茶碗,起身掸了下衣角并不存在的褶皱,施施然踱向门口,边走边道,“年纪老不大不小了,也该安定下来了。” “爸爸所言极是。”樊东方起身目送樊老先生离开,在樊老先生拉开门的瞬间,道了句,“还望爸爸遵守约定,给我一份公平。”换来樊老先生不轻不重的一声冷哼。 这二位三言两语间透露出的信息太过丰富,“樊东方是乐城市中心医院院长公子”“周英与樊东方青梅竹马,疑似别有私情。”“樊东方和樊院长有个似乎关乎樊东方后半生安定的约定”等等念头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我提取着于我有利的信息,一不留神就跟樊东方面对面仅隔了一拳的距离,我揉着疑似被暴力敲红了的额头,抬眼正对上樊东方似笑非笑地目光:“樊老师,体罚学生是不被允许的。” 樊东方抬手掐住了我腮边软肉,嗤笑:“一个连助理都各种不合格的人,怎么还敢自称我的学生,来我看看你这脸皮到底有几层?” 我嘴角都被这货猝不及防的骚动作给拽得变了形,只能咧着嘴及其不雅地道:“不多,就三层。” 樊东方闻言略微往前凑了下脸,仿佛要仔细研究一下我的三层脸皮一样,我垂眼瞄着离我的鼻梁只有一公分距离的鼻尖,稍稍屏着呼吸补充了一句:“跟樊老师一样。” 樊东方拽着我的脸略微往上一提,我不得不略微仰头被迫与其对视,不期然便直视了他那双犹如古井深潭一般的凤眼,我这才发现他的瞳孔原来黑得极为纯粹,仅这么无声地对视着就给人了无形的压力,我右手拇指悄然捏了一下中指指节,以我自认为最为镇定从容的姿态又补充了一句:“表皮层、真皮层和皮下组织,三层。”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拍拍绝对被他掐红了的、我的右脸:“小妲己,好好努力,别再给我丢人。” 想起樊老先生对我的评价,虽然言辞“歹毒”,但也差不多是不争的事实,我的所有不尽心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在那样的情境被摊开到了樊东方的面前,此时又毫不委婉地被樊东方重提,我揉了把右脸,只希望我的脸上只有被掐出来的红:“我一直很努力。” 樊东方“呵”了一声,转身坐进他的黑色老板椅里,拿起了他摊在桌上那本高大上的原文书。 我坐到他的对面,拽过我的《心理咨询师基本功技术》,笑着问:“其实也不全是丢人吧?” 樊东方翻了一页书,眼皮子都没抬,只在鼻腔里溢出了一个单音节:“嗯?” 我起身,手撑着办公桌,拿铅笔戳了戳樊东方那本书:“您自己说的,我有一个优点,周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樊东方的视线终于从书上挪到了我的脸上,盯了我一瞬,笃定道:“你特别好奇到底是哪一点是你有的,而周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这随时随刻都有可能被人看穿内心小秘密的蛋疼感觉,大师级洞察力很了不起吗?好吧,确实很了不起! 我不怎么有诚意地为这位大师未来的夫人即将单方面很透明的婚姻生活默哀一秒钟,旋即顺杆儿爬着拍彩虹屁:“樊老师火眼金睛,还请樊老师拨冗解惑。” 樊东方微微扬起嘴角,好整以暇地道:“性别。” “……”我沉默了一瞬,打击报复般笑着问,“樊老师是喜欢我这个性别的,还是喜欢周英那个性别的?”问完又自说自话地答道,“应该是我这个性别吧,毕竟您唯一的助理是我这个性别,还对他特别包容。” 樊东方扬眉看着我,似乎所有的情绪都被那对如黑曜石般的瞳孔融进了纯粹的黑色里,我带着几分得意地眨眨眼,樊东方微不可察地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编瞎话:“不对,与其说我喜欢什么性别不如问我钟情于什么样的灵魂,因为有趣的灵魂是什么性别,我便钟情于什么性别。” 真是实力演绎什么是太极起来要人命!我微眯着眼给樊东方竖起大拇指。 樊东方不轻不重地斥了我一声:“行了,别跟我八卦了,你要是不叭叭叭就嘴皮子痒,那就问点有用的问题。” 我闻言笑眯眯地问樊东方:“什么都可以问啊?” 樊东方未置可否,只道:“我并不是什么都会回答。” 我绕到办公桌里面,站在樊东方身侧,拇指和食指捏着樊东方肩头的衬衫轻轻晃了晃:“今天来的那位女士是什么问题?” 樊东方拿书突然一抽我的手背:“怎么着?成心让我违背职业操守,想套路我好拿以此为证据拿捏我让我为你所用?” 我把手伸到樊东方眼前,给他看他这一下子的成果:“你理解不了我,就像黑暗理解不了光明。” 樊东方扔给我一管芦荟胶:“想让我了解你,首先你得先努力让我对你产生兴趣。” 你这性格,恐折寿,我真不想,求不要! 我默默抹着清清凉凉的芦荟胶,嘀咕:“我又不问具体过程,只是好奇那位女士有什么心理障碍罢了,而且我保证法不传六耳。” 樊东方抬头看着我,言简意赅道:“纠正错误认知。她想让自己接受他的爱子在她现在看来有违常理的性向。” 我闻言兀然就想起了我的妈妈,不知道她在知道我的性向之后有没有像今天来访的这位贵妇人这样,偷偷摸摸地做过长时间的心理疏导。 一时间心里竟然闷得有些难受,我的沉默似乎并没有引起樊东方的注意,我跟把视线重新挪回高大上原文书上的樊东方打了声招呼,离开办公室,终于在相对清静的楼梯间里拨通了近几年一直没有勇气拨通的电话。 第14章 出公差 等待接通的电话提示音一声连着一声,仿佛声声都落在了我的心尖上,震得我的心率似乎有些失常,就在我怀疑我是否需要转去心内科做一个心电图的时候,这通令我心生无限忐忑的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温温柔柔的腔调,带着南方水乡女子特有的婉转多情。 我抿了下唇,轻轻唤了声:“妈妈。”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依旧是温柔悦耳的声音:“怎么?是不是终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打算回家找妈妈了?” 原来还是我温情不过三秒钟的妈妈,挺好= =|||||。 我抬手抹了下额头,像是想要抹去额角无形的黑线一般:“对不起,并不是。” “哦。”温温柔柔的声音里含着笑意,“那就是想妈妈了。” 我抠着窗台角上的白灰,别别扭扭地“嗯”了一声。 电话那边果然传来了一阵愉悦的笑声,我正等着听妈妈得意洋洋的论调,却听妈妈用她那温温柔柔的腔调说:“想妈妈就回家啊!” 只是还不待我感动,便又听妈妈说:“每年寄再多的护肤品给我有什么用?你总不回来也还是会错过妈妈的美貌的。” 我就知道! 我把额头抵在墙上,无奈道:“妈妈,你的美貌有爸爸欣赏就够了。” 妈妈连训斥人的腔调都是温温柔柔的:“爸爸是爸爸,儿子是儿子,那能一样吗?你就说你预备什么时候回家吧?” 我沉默了一瞬,道:“爸爸允许的时候。” “我知道了。”妈妈温柔笃定地道,“你可以从现在开始准备礼物了。” 我转头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弯起了嘴角:“好啊,我等妈妈消息。” 当年凭着一腔年轻人的热血,不计后果地坦白性向,无所畏惧地离家远走他乡,六年以来虽然无悔却也不无遗憾。 如今终于见到了曙光,方知心中一直空落落的角落里缺失的并不是久候未至的爱情,而是暂时退场的亲情。 我回到樊东方办公室的时候,樊东方依旧在看他那本原文书,只是纸张翻过的页数似乎少了些,我视线在他手中的书上扫过,樊东方适时开口:“准备一下,明天跟我一起出差,去临江。” 这还真是巧了,我就是临江人,也许是天意也要我近期回家,我点头表示记下了,问:“明天什么时候出发,需要我订机票吗?” 樊东方以一种关爱智商谷值儿童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助理先生,我明天下午2点在盛世酒店参加研讨会。” 我皮笑肉不笑:“我傻,麻烦樊老师下次把指令下达清楚了,不然耽搁了您的正事就不好了。” 樊东方点头点的理所当然:“放心,我对傻孩子一向宽容有爱心,不会给你犯这种错误的机会。” 啧!这个男人,不就是比谁脸皮厚吗?我又输给过谁?我翘着二郎腿,单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樊东方,问:“有爱心的樊老师,您介意帮傻孩子讲个课吗?” 樊东方抬头与我对视了片刻:“我不介意给傻孩子讲课,但是我介意帮傻孩子给别人讲课。” 我愉悦地起身,慢条斯理地绕过办工作,把我的《心理咨询师基本功技术》恭恭敬敬地摆到樊东方跟前儿,把我有疑惑的地方摊开:“樊老师,请。” 樊东方似笑非笑地盯了我一瞬:“我好像没说是现在,也没说给你讲什么。” 我把书往樊东方跟前儿拽了一点,笑吟吟地看着他:“谢谢樊老师。” 樊东方屈指弹了我的手背一下,拿起了我的书翻看了两眼,慢悠悠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您说了算。”有了第一次,第二次还远吗? 樊东方仿佛长了一对聆听他人心声的耳朵,悠然道:“别想太多,我说过只此一次。” 我态度端正内心不以为然:“是,谨遵圣训。” 上午余下的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便在樊东方和我的问答中度过了,我受益匪浅,对樊东方的才华又有了一个新认知,不得不在心中为五天前那个武断的我感到一丝羞愧,至于他的品格我无从置评,至于他的脾气,我只能呵呵了。 不过,今天的樊东方似乎格外有人情味,中午吃过饭之后竟然就放了我的自由。 然而这半天的自由也并不是那么好消受的,问题倒不在樊东方身上,而是出在了凌宇身上。 我明天便要随樊东方出差,于情于理都该跟凌宇报备一下,所以在把樊东方送到新绿广场之后便直接去了小红楼找凌宇。 不出意料,我话一出口便遭到了凌宇强硬地反对:“不行!” 凌宇紧皱着他那两条粗黑的眉毛盯着我:“你是不是傻?明知道他居心不良还跟他去出差!” 我被凌宇如今神奇的逻辑思维逗笑了,我叼了根烟,要笑不笑:“他能对我怎么居心不良?去的可是临江,我是地头蛇,就算他真心怀叵测在那儿他能把我怎么着?” 凌宇哼笑:“临江怎么了?你能回家还是怎么着?只要是在酒店,他睡了你也不是没有可能。” 被他一句回家扎了下心,我没好气地拿他送我的GIVENCHY朝他砸了过去:“积点嘴德,不说这是不可能的事儿,就是真睡了我也不算吃亏。” 凌宇眯眼审视着我:“哦,我说你怎么才去了几天就把这个助理当得劲劲儿的,叫都叫不回来呢!原来是咱们的笪校动了凡心了。” “……”我漠然看着凌宇,“凌总,你别无理取闹啊!” 凌宇嗤笑了一声,顺手把GIVENCHY揣进了兜里:“你要敢去我就敢让你见识一把什么是无理取闹,王者级的。” 这一次碰面我跟凌宇差不多又是不欢而散。 如果说五天前我头疼的是凌宇□□地让我跟在樊东方身边以学习为名行“勾搭”之事的话,那么现在我头疼则是凌宇那精神病一般突变的态度和有违常态的多疑。 然而,在我对樊东方的才华起了浓厚的兴趣之后,我不可能真如凌宇所言撤退,凌宇则也不是个会退让的人,所以我们之间的冲突短期内无解,长期内会如何不得而知。 虽说六年来我时不时就会给爸爸妈妈寄些东西回去,然而,这次打着顺势回家的主意,我还是特意去给爸爸妈妈以及大哥一家买了礼物。 因此,第二天到了机场之后,樊东方看着我从后备箱拿出来两个超大行李箱的时候非常毒舌地来了一句:“以前只听说女孩子出门难,没想到小妲己也不逞多让。” 我瞄了一眼樊东方脚边超小型行礼箱:“樊老师很有跟女孩子一起出门的经验啊。” 樊东方拉着他的小行礼箱施施然走在我身边:“没见过猪跑也可以吃过猪肉,这并不需要经验。” 我忍俊不禁:“把女孩子跟猪相类比,非绅士之所为。” 樊东方斜睨我:“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在映射我没有帮你分担你的超大行礼箱。” 我摇头,推着两个超大行礼箱紧随他的步伐:“不,你没有理由,我性别十分清晰,并不需要您展现绅士风度。” 即便如此,樊东方还是顺手接过了我右手推着的行礼箱,状若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别耽搁了值机。” 我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还很充裕,推着行礼箱紧走了几步跟上了的前面的樊东方,在心里悄悄地给他贴上了一个“口是心非”的标签。 飞机于上午十点十三分降落于临江机场,我们随前来接机的会务专员抵达盛世酒店的时候是十一点二十七分,会务专员推着我们的行李进入酒店,先带着樊东方在嘉宾签到板前签了字,这才拿出一张房卡颇为诚恳地致歉:“抱歉,樊老师,不知道您带着朋友前来,所以会方只为您准备了一间房间,您看?” 樊东方把签字笔递还给服务人员:“还有空余房间吗?” “赶巧儿有个金融峰会也是这几天在这里举办,已经没有空余房间了。”会务专员问樊东方,“樊老师,您看是让您的朋友跟您在一个房间挤一挤,还是我们这边替他在附近的假日酒店帮他另定一个房间?” 樊东方没有纠正会务专员对我的身份的“错误定义”,但是显然不太情愿跟我共处一室:“假日酒店离这里多远?” “出门左转一个路口便到,步行十分钟的路程。” 我看樊东方十分有让我另住假日酒店的意思,忙笑着替他拒绝了会务专员的提议:“不必那么麻烦了,我跟东方住一间就可以。” 樊东方捏着房卡意味难明地盯着我看。 我避开会务专员的视线,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 樊东方总算在气氛即将陷入尴尬的时候点了下他那颗矜贵的头颅:“就按他说的办吧。” 会务专员似是欲提醒又止,转而跟我要了身份证帮我去办理入住。 直至刷开了房间的门,看见里面的大床和透明卫浴间的时候,才明白了那位会务专员脸上骤闪而逝的一言难尽、欲言又止是因为什么。 想想樊东方过硬的外在条件,对我这个爱好男孩子的人来说还真特么是个巨型诱惑,我本能地后退一步,不知怎么就踩在了樊东方的脚上,还撞进了他的怀里,明明他在我身后跟得应该并没有这么近才对。 我忙往前迈了两步,转身笑道:“只有一张床,要不我还是去另找家酒店吧。” 樊东方扬眉:“附近的星级酒店只有假日酒店,你似乎并不太愿意住在那里。” 经过几天的相处,我对樊东方敏锐的洞察能力已经逐渐适应了:“再远一点还有一家花园酒店,我住那就行。” 樊东方拿出手机看了眼地图,皱眉:“太远了。” 我试图继续说服他,然而,樊东方却是先我一步手按着我的头顶示意我转身放行李:“又不是小姑娘,别扭捏了,收拾好了下去吃饭。” 我心说如果你是个小姑娘我就对自己有信心了,关键是你是个富有魅力的成熟男性,我实在是对我的本我不太有信心。 樊东方见我依然有些犹豫,终于松口:“如果你非要矫情,那么就去住假日酒店,其他家不行,太远。” 假日酒店,呵呵,姓笪的好吗? 即便有心回家,我也不想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回家,而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阳奉阴违着实有些难度,因此,我只得干脆地转身,放好了行礼箱:“我想了想,不住在一个酒店实在不方便我履行助理的义务,接下来几天就劳烦樊老师关照了。” 樊东方施施然颔首:“好说。” 第15章 作妖吗 中午,会方为参会人员提供了自助式午餐,我这个编外人员也跟着樊东方沾光蹭了一餐星级酒店的自助午餐。 餐后小憩,我跟樊东方各据大床一边,相安无事。 樊东方来参加的是《心理学与健康国际学术研讨会》,我有幸以学生的身份跟着樊东方进了会场。 在会场见到了不少国际与国内知名心理学学者,其中就有与樊东方在心理学领域并驾齐驱的东方晟。 同在心理学领域,同是青年才俊业界翘楚,樊东方只是朝着东方晟遥遥颔首示意了一下,东方晟也并没有过来寒暄的意思,我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二位不和的传言会甚嚣尘上,甚至已经夸张到“王不见王”的程度了。 东方晟是对谁都端着一副高冷脸,樊东方则是对除了东方晟之外的人都绅士有礼风度翩翩。我跟在樊东方身侧,随他与几个海外学者寒暄,樊东方英文、法文、德文、日文轮番切换,我也只听懂了英文和法文的部分。 这个男人的才华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宝藏,我只是跟在他的身边,每天就会有新的发现,真不知道当他诚心教授一个人时会绽放出什么样的光彩。 会上,樊东方发表的文章并不是他在业内颇负盛名的心理咨询相关课题,而是关于临床神经心理学的研究。 东方晟则是抛开了他颇受认可的青少年心理学领域,把手伸向了认知行为疗法。 我坐在樊东方身后的座位上,虽然才刚旁听了一下午,便被这浓郁的学术氛围所染,愈发觉得自身具有颇多不足,亟待学习成长了。 如这种专业性会议,虽然不会如名人八卦流传的范围广泛,但也是颇受业内人士关注的,比如我里仁的猥琐圣父大嘴巴董星海。 会议结束我应会方要求静音的手机里有一条未读短信,37个未接来电,微信角标上有一个鲜红的397,这显然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信号,说明有人正在发疯一样找我。 未接来电里凌宇占了13通,余下24通则是被里仁的各方妖孽给瓜分了。 短信是董星海发的请罪信息:我羡慕你参加了研讨会的时候被头儿听见了,看见你参会的照片头儿就疯魔了。 显然,董星海在会议推广软文的照片里看见了我,然后就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此时正在散场,让“老师”等待我这个“学生”处理手机信息显然是极其失礼也并不合规矩的行为,我索性依旧任由手机静音,没有回复任何人,直接随着樊东方去了自助餐厅。 和中午一样,樊东方的餐盘里依旧不见一丝荤腥,我不禁怀疑樊东方很可能是一个素食主义者,上次他反常地跟凌宇正面刚很可能是因为那一桌子的荤腥。 看着他那一盘子素,我切牛排的动作不自觉变慢,说实话跟他同桌而食,我越吃越有罪恶感,因为我是典型的无肉不欢,餐盘里全都是肉。 樊东方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素鹅肝,看着我轻笑:“我不是素食主义,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我暗自松了口气,玩笑道:“说实话,还真怕你因为饮食不和而辞了我这个助理。” 樊东方深看了我一眼:“不会。” 我笑问:“我可以吃下这颗定心丸吗?” 樊东方平静无波的眼底漾过一丝笑意:“随你。” 我端起红酒杯敬他:“为我获得了铁饭碗干杯!” 樊东方跟我碰了下杯,慢条斯理地补刀:“我不是那样不讲规矩的人。” 我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这句话即是指“因为饮食习惯不和而辞掉助理”不合规矩,也是指“铁饭碗”不合规矩,我轻笑了一声,重新举杯:“敬最重规矩的樊老师。” 樊东方含着笑跟我碰杯:“好好努力,小妲己,把你的头脑多分给学术一点,不要每天只琢磨着怎么赚钱。” 我与他对视,嘴角挂着我最为习惯的弧度:“怎么办?我从骨血里就是个商人,让我变成学者怕是得脱胎换骨才行,这可是个大工程。” “不怕,我最擅长的就是攻克难关。”樊东方晃着高脚杯,斯文优雅的笑容里尽是自信。 我被他强大的自信心所染,冲动地在言语间把自己卖了:“那我可就把我的改造工程托付给您了?” 樊东方举杯敬出了今晚第一杯酒:“好说,只要你听话。” 我应道:“只要您讲理。” 樊东方轻笑:“我从来都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一声笑里似乎别有深意,然而却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便不再浪费脑细胞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反正这个男人虽然恶劣有他,但体贴也有他、才华也有他、可靠也有他,他总是能让我在不经意间心生惊喜,不合时宜地萌发探究与征服的欲望。 一如被水汽朦胧了的淋浴间,我余光扫过在里面冲澡的身影便只好站到阳台上吹风看夜景来个眼不见为净。 平复了一下身体的本能,我大概翻看了一下微信里的信息,各种使尽了浑身解数硬想出一些工作问题来向我请示的微信一大排,想来也知道受到了谁的指使。 这些微信让我见识到了凌宇身上久违地肆意妄为,然而却也只是让我有些哭笑不得,真正让我动怒的是校董群里的消息——凌宇这厮竟然拿里仁的未来发展跟我演绎了一场王者级的无理取闹。 【里仁的头头脑脑】 哒哒哒:年中答谢会.doc 哒哒哒:6-12月心理学后续教育课程设置.doc 哒哒哒:6月人力资源实战技能训练营设置.doc 哒哒哒:请举起你们的小手放行.gif 侯大头:等凌总先说 马不凡:同上 乔黛玉:等凌哥发话 于嬷嬷:重大事情头儿先举手 5月27日 15:11 凌三岁:后续教育没前途,不做! 侯大头:凌总,你认真的? 凌三岁:老子什么时候不认真过? 侯大头:得!神仙掐上了 于嬷嬷:猴子,佩服你的胆量 马不凡: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 乔黛玉:马仙人,什么时候了你还显摆你这点未卜先知的能力 凌三岁:你们一个个的眼里有正事儿没有?! 侯大头:有有有,跟凌总 乔黛玉:凌哥,我可以保持沉默吗?【哭唧唧 凌三岁:有嘴就得表态,哭也没用 乔黛玉:哭哭哭,跟凌哥 马不凡:跟得罪不起的凌总 于嬷嬷:随大流 凌三岁:@哒哒哒三份提案都没通过,活着就滚出来喘个气儿 我叼了根烟,靠在窗口吹着有些闷热的风,在群里回了条信息。 哒哒哒:果然是王者级的,长见识了 凌三岁:这么晚才回,怕不是刚睡完? 哒哒哒:教官,咱能不一激动就变三岁吗?你的成熟理智被你的小妖精们分着吃光了是怎么着?还是说你今天一天都是喝的粥,说话怎么显得脑子都稀成水样了? 凌三岁:徒儿,少跟老子练嘴皮子,就一件事,后续教育被我一刀切了 哒哒哒:我同意了吗? 凌三岁:我同意了就行,你赶紧收拾收拾给我滚回来 哒哒哒:哦,让我滚的是你,让我滚回去的还是你,你想过滚来滚去的人的感受吗? 凌三岁:老子只负责你不行差踏错,不负责你的凡心 哒哒哒:神特么的凡心!滚蛋! 凌三岁:不滚回来,休怪老子放大招 哒哒哒:用不着您,我自己去请你的大招,后续教育必须做,你敢一刀切阉了里仁,我就敢阉了你 凌三岁:呵!我就一刀切了 哒哒哒:行 清新的柠檬香气混入烟味儿里,我顺手把手机揣进口袋里,回身靠在半开的窗口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到我背后的男人,目光里不自觉便带上了一丝审视与不确定。 修长白皙的手指捏走了我叼着的半截烟,樊东方淡然道:“以后不准在房间里抽烟。” 我把嘴里含着的烟朝着他吐了一个烟圈,懒洋洋地应了声:“谨遵圣谕。” 樊东方皱眉往后仰了下头,屈指重重地敲了下我的额头:“胆子见长。” 我对着他轻笑:“我这人一混不吝起来胆子就特别的大。” “谁这么大胆子,把喵星国王都给惹炸毛,要混不吝了?”樊东方莞尔失笑,抬手突然揉了把我的头顶,旋即便盯着自己的掌心皱起了眉,嫌弃之意瞬间冲破了他的教养。 我看着他满手的发胶乐不可支,为了显得正式,我特意把刘海都用发胶固定到了脑后,如今那些发胶都在这个自称有洁癖的男人掌心里。我故意把脑袋往前探了探,以头顶对着樊东方:“您刚才这把摸过瘾了吗?没过瘾可以再来一下,甭客气。” 樊东方还真就又在我头上揉了好几下,把手上的发胶在我头发上揉匀了,这才收回手:“满血复活了?” 我手往口袋里伸,想要掏烟,然而掏到一半想起这个男人刚才的警告又把烟塞了回去:“本来也没多大事儿。” 樊东方明明穿着的是浴袍,却跟变魔术似的,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只棒棒糖,剥掉糖纸塞进了我嘴里:“老师请你吃糖。” 我含着棒棒糖觉得这样的樊东方十分神奇:“说实话我从十岁之后就没怎么吃过糖了。” 樊东方含笑看着我:“你戒烟,老师天天请你吃糖。” 我往后仰,几乎把半个身子都仰到了窗外,故意装出一副怕怕的样子:“别,这样温柔的樊老师让我有点怕怕的。” 樊东方伸手抓着我的胳膊猛地一拽,直接把我从窗外拽回了房间里,然后我随着惯性又撞到了他的肩上,这一拽的力道真是十分够劲儿,跟他的斯文的人设十分不符,我揉着下巴看向樊东方。 樊东方那双完全没了笑意的眉眼显得格外凌厉,旋即盯着我火辣辣的下巴目光又柔和下来:“只要你听话,我还可以更温柔。” 我垂眼隔断了这个让我的心情变得有些微妙的对视,想了想,如实道:“这有点难。” 个个都让我听话,然而,他们似乎并不知道,我并不是一个擅于受人管制的人,不然也不会有六年前的离家远走了。 第16章 建交吧 我一直信奉一个人的善意或者是恶意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的,再深的城府也终会露出端倪。然而,樊东方先生用六天的时间就刷新了我的认知。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我始终是看不透的,至少以我目前这半吊子的水平我窥探不到半分他的内心,辨别不出他对我的真实想法。 他对我并算不上友好,这是我笃定他对我没有任何想法的依据,然而,他偶然间的一些行止又颇为暧昧,只是那一瞬间的暧昧往往会被他随后的言行破坏的一干二净。 这个人就像是谜一样,让我心生破解的欲望。 我在卫浴间,隔着朦胧水雾端量倚在床头看书的男人,在心中又补充了一句:“还是一道挺好看的谜题。”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出差第一晚让我感到无奈与尴尬的不是不得不共处一室的樊东方,而是相识多年、一起把里仁拉拔到如今这个规模的凌宇。 之前在校董群里跟他吵了几句,后来因为樊东方的出现我这边单方面的熄了战火,不成想这王者级的无理取闹竟然如此执着,我冲澡的这十几分钟里,视频请求的声音就没有间断过。 我裹着浴袍出来的时候,樊东方扬眉斜睨着我一指我的手机:“快处理了他。” 言语间的不耐烦简直糊了我一脸,先前已然被破坏殆尽的暧昧氛围更是被清空了所有残余分子,我从床的另一边爬上床裹进被子里拿起手机,转头看看半米之隔的樊东方,又从被窝里爬出来在房间里绕了一圈,最后靠在窗口接通了又一次发送过来的视频请求。 凌宇粗粝的眉眼已经被怒火侵占,视频一接通,含着火气的命令就吼了过来:“赶紧收拾收拾滚回来!” 我懒洋洋地倚在窗边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不回。” 凌宇大概是恨不得从视频窗口里钻出来踹我一脚的:“个小兔崽子,想造反啊?” 我从来没见过如此不可理喻的凌宇,心底也被他毫无理智的犯轴惹出了几分火气:“咱能别闹了吗?” 凌宇冷哼:“谁他妈跟你闹了?后续教育就是被我一刀切了!你就算耗在那儿把樊东方勾搭回来,我这也没有课给他讲!” 我抬头与放下书看向我的樊东方对视了一瞬:“咱说话能带点脑子吗?” 凌宇眯起眼,突然道:“你刚才在看什么?你调后置摄像头,我看看那边有什么?” 我心头火起,冷笑:“管得有点宽了吧?” 凌宇不容拒绝地命令:“换!”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觉得如果不把我看成五讲四美的好青年就对不起他跟我大哥的那份兄弟情谊,但是这次他真是有些过火了。我隔着摄像头与他对视了片刻,灿然一笑,点了下转换摄像头的图标,待倚在床头的男人入镜之后直接结束视频通话,给凌宇发了一条文字信息。 哒哒哒:你不是怀疑我跟他睡了吗?给你个实锤让你看个够,不谢。 然后就关了手机。 樊东方似乎并未被我的这一通视频通话所干扰,直到我朝他伸手:“想抽烟。” 樊东方这才放下手里的书,在下床给我找棒棒糖的时候说了一句:“凌总似乎并不看好后续教育,想招你回去。” 我剥开糖纸,嚼着棒棒糖:“算是吧。” 樊东方没问原因,兴许是从我和凌宇的三言两语里已经推论出了根由,抑或是他对此并不怎么关心,我更倾向于后者。 我三两下把棒棒糖嚼了,又朝着樊东方伸手。 樊东方便又给我了一根棒棒糖:“你知道你的合约是跟我个人签的,并不受医院约束,你不用顾忌那份合约,想走随时都可以。” 我承认我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如果樊东方此时依然如平时那般拿合约说事以合约相要挟,我十有八九转天就走了,而他偏偏在真正可以让合约发挥效用的时候摆出了一副来去自由的姿态。 于是,我笑着问樊东方:“樊老师晚饭的时候才接下的工程,这还没隔夜呢,就打算反悔了?” 樊东方失笑,笑骂了我一句:“得了便宜卖乖呢?” 我摇头,含着水蜜桃味的棒棒糖反驳:“不,我是在提醒樊老师遵守契约精神呢。” 樊东方淡然地看着我,平静无波地目光中仿佛带着其自身的重量一起压在了我的身上:“你要知道,在工程开始之前你随时都可以退出,但是一旦工程开始,你就失去退出的自由和权力了。如果你能接受得了我的管制,承受得住我的严格,那么我会遵守契约精神,直至把你脱胎换骨为止。” 我迎着樊东方的目光,扬起唇角:“好啊,以后就请樊老师多指教了。” 樊东方扬手给我看他手机上的录音界面:“蓝牙还是邮箱你自己选。” 我思维依旧停留在“这厮竟然录了音,这厮什么时候录的音”上,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樊东方似乎有些嫌弃我的思维迟缓,皱着眉解释:“刚才口头约定的录音,我发你一份,往后你恨不得想立刻离我而去的时候可以找出来听听,有助于你获得力量与慰藉。” 我开机,开了手机蓝牙,心说又学了一招,要是当初我给凌宇也录个音,他现在闹妖蛾子的时候就放给他听总能搬得一两分优势,哪还那么容易让他气得半死? 手机和樊东方的手机匹配成功,我接收了他传送过来的录音之后:“樊老师,要不把你的行程也传我一份?” 樊东方点在手机屏幕上的指尖微顿,随后我就收到了一份名曰《5月》的excel表格,如今距离五月份结束仅于四天,28、29、30这三天他显然是要在这里参加研讨会的,所以说这一张表格能用到的仅有31号这一天的行程。 我等着樊东方继续传给我他6月份的行程安排,然而,传完《5月》后,这个男人就把蓝牙关了。 想到第一次他主动要传我行程安排时我自己作的妖,我抬头看着泰然自若的樊东方:“樊老师,毕竟是要合作大工程的人,我觉得我们可以更友好一点。” 樊东方拿着手机回到他那半边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哦?” 我晃晃手机:“比如友好第一步,互相成为对方的微信好友。” 樊东方重新翻开他那本大部头书,眼都没抬:“哦,您又有微信了?” 我叼着棒棒糖也晃悠回床上:“是啊,昨天下午去抽奖抽了一个微信号,厉不厉害?” 樊东方点头:“嗯,厉害了我的小妲己。” 我把微信二维码伸到樊东方和他的大部头之间:“来扫一扫?” 樊东方拿起手机,扫一扫加好友,抬眼扫了我一眼:“我发现你这两天胆子越来越大了。” 我通过了樊东方的好友申请,顺嘴嘴贱调戏:“怎么也是一张床上睡过的交情了,胆子自然见长。” 樊东方抬头看着我似笑非笑:“你说什么?” 我秒怂,笑道:“我说樊老师越来越友善了。” 樊东方未置可否,伸手按着我的肩膀把我按倒在床上示意我闭嘴睡觉。 我枕着手,叼着棒棒糖望着天花板想事情,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连嘴里的棒棒糖什么时候化没了的都不知道,早上起来也没在枕边见着棒棒糖的纸棒,想来是樊东方碍于同床而眠的情分做了次好人好事。当然,为免勾起某洁癖关于我吃了糖没再刷次牙就跟他同床睡了的糟糕记忆惹来其嘴毒攻势,我直接佯装没有棒棒糖这个小插曲了。 接下来两天,我依旧手机静音,跟在樊东方身后参加研讨会,凌宇拨过来的电话一天比一天少,我一个也没接。 5月29号下午会议结束,我正在纠结是否向樊东方告假一晚,主动回家的时候,樊东方突然对我说:“今晚有来访者,是一对夫妇,到时候你接待一下陪同而来的家属。” 突如其来的任务让我不用再纠结,我点头表示明白:“好,晚上几点?在哪里?” 樊东方皱了下眉,旋即舒展开来:“晚上7点,在顶楼小会议室。” 盛世酒店的顶楼可不是任谁都能上去的,我闻言笑道:“看来这次的来访者很有身份。” 樊东方泰然道:“洪教授介绍的,我却不过只好见见。” 我好奇地问:“洪念章教授吗?”这位好像是东方晟的导师吧? 樊东方颔首,仿佛又一次聆听到了我的心声:“我跟东方晟所擅长的领域有所不同,洪教授大概是觉得今晚的来访者更适合我。” 我没了好奇,余光扫视了一眼左右,小声逼逼:“其实我有点无法想象东方老师那样的性格,做起咨询来会是什么样子。” 樊东方扬眉:“哦?” 我对着樊东方坏笑:“整个一个移动的冰窟,难以想象他温柔地聆听是什么样子。” 樊东方对着我背后轻笑了一声:“东方晟经常接教学个案,等你水平够了送你去他那旁观一下,而且每个真正的咨询师都应该有被咨询的体验,到时候我可以介绍他替你做个人体验。” “我是该谢你肯定我的能力,还是该唾弃你这么擅长物尽其用?”清冷的声音,优雅的腔调,言语间带着几分熟稔,“出国度了回金还学会背后论人是非了,真是可喜可贺。” 我几乎是以慢动作转身的,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背后的高大男人我的尴尬癌都要犯了:“东方老师。” 东方晟端量了我一眼,从鼻腔里应了一声“嗯”,姿态要多高冷有多高冷。 樊东方拍了下我肩膀示意我跟他们一起走:“那哪儿算得上论人是非,顶多算实事求是。” 东方晟轻哼了一声,扬下巴示意樊东方看自助餐厅东北角:“怎么没见徐远东来?那边那几位可没少打听你俩。” 樊东方视线从那边扫了一眼,笑容里掺杂了几分不屑:“上赶着来找虐的。” 我余光扫了一眼餐厅东北角,那边坐了五个年轻人,有金发碧眼,也有个头不高的黄皮肤黑头发。他们见着我们进来,明显是领头人的金发蓝眼睛过来邀请樊东方:“Rex,晚上聚一聚?” 樊东方丝毫没有跟对方握手的意思:“晚上已经有约了。” 对方似乎并不想就此放弃,奈何樊东方油盐不进,摆明了一副不想跟他们浪费时间的姿态,因为这几位都没有在会上发表文章,所以我也只从他们的言语间判断出这几位应该是樊东方和徐远东的校友,而且关系似乎并不怎么友好。 后来我细品品,东方晟只和我们同行了一餐晚餐的时间,似乎是特意来给樊东方拔创的,只是樊东方没给那几个人挑衅的机会罢了。 晚上7点,我随樊东方准时出现在顶楼小会议室,然而,看见同时出现在小会议门口的那对夫妇时,我仿佛被一道九天神雷劈中了头顶,霎时呆若木鸡。 第17章 会家人 男士一身得体的高定西装,面容英俊刚毅,身材高大;女士一身素色旗袍,挽着发,面容温婉精致,都是我最为熟悉的样子。 我盯着他们呆楞了一瞬,旋即微微压下了下巴,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声:“爸爸,妈妈。” 没错,樊东方今晚的来访者就是我的爸爸笪世霖和妈妈司雅静。 爸爸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在见着跟在樊东方身边的我时瞬间变得更加难看,我完全相信他此时心中怒火已然熊熊燃烧,只是被他深入骨髓的教养约束住了。 妈妈倒依旧是人前温婉贞静的样子,见爸爸和我一个沉着脸一个若呆瓜,便主动和樊东方握了下手:“您想必便是洪教授赞不绝口的樊先生了,幸会。” “阿姨您好,我就是樊东方,您可以叫我小樊。”樊东方与我妈妈握了下手,以主人姿态邀请我爸爸妈妈进小会议室里再叙,“叔叔阿姨想必有不少话要和笪溪说,不介意的话还请到里面坐下来说话。” 妈妈轻轻拽了下爸爸的衣袖,爸爸终于缓和了脸色,应邀进了小会议室。 小会议室大约有二十平方,虽然作为咨询室相对大了些,但也看的出酒店后勤已经用心重新布置过了——作为会议室里面没有环形会议桌,而是摆放了一组暖色调的沙发,茶几上还准备了果盘和茶水。这倒好了,这更似会客室的临时心理咨询室完全派上了他本来的用场。 爸爸、妈妈和樊东方各据一个沙发而坐,我从会议室后边摞着的桌椅里拎了一把会议椅坐到了樊东方一边,然后垂着眼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茶水。 樊东方手虚扶着茶杯待我给他倒完了茶,当先开了口:“按理说我应该把空间留给叔叔阿姨和笪溪,但是我们之前又有约,所以,我只好冒昧叨扰叔叔阿姨片刻了,还请叔叔阿姨不要见怪。” 爸爸闻言皱着眉瞥了妈妈一眼,没吭声。 妈妈温温柔柔地接话:“小樊,咱们的约定还是作数的,你看什么时候开始合适就什么时候开始。” 樊东方向来从容自若的脸上露出了少许难色:“阿姨您误会了,我并不是担心咱们的约定有所变数,我留在这里是想向您和叔叔推荐另外一位咨询师。” 妈妈闻言捋了下鬓边发丝:“怎么突然就给我们推荐别人了?是因为笪溪吗?” 只凭妈妈这个小动作我就敢保证妈妈问这句话时绝对十分居心叵测,好在樊东方的段数向来高杆,而且我跟樊东方之间确实清白得不能更清白,应该不会落进妈妈的陷阱里。 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樊东方竟然略微欠了下身,坦然承认道:“是的。” 妈妈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微妙,爸爸的神色也有些不再受他的教养约束。 好在樊东方紧接着又解释道:“阿姨可能还不知道,笪溪现在是我的学生兼助手。在咨询关系中有一个中立原则,我身为咨询师应该避免和来访者之间形成双重关系。叔叔和您是笪溪的父母,我如果为您们做咨询便会形成心理咨询关系中所不提倡的双重关系,所以我想向您和叔叔推荐洪教授的学生东方晟,他是郾都大学最年轻的心理学教授,水平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您不放心的话可以致电洪教授,询问一下他的意见。” 心理咨询关系应该避免双重关系不假,然而樊东方跟我爸爸妈妈只是初次见面,并算不上熟人,我有些想不通他为什么如此干脆地把我爸爸妈妈转介给了东方晟,我在心里不得其解却也并未出言发问,毕竟他是专业的我是业余的,他这么做理应有他的道理。 最终爸爸妈妈接受了樊东方的介绍,东方晟被樊东方临时点将,上来给我的爸爸做咨询。 是的,前来寻求心理咨询师帮助的竟然是我的爸爸。 出了小会议室我给妈妈了一个爱的拥抱,然后便迫不及待地问:“爸爸怎么会来做咨询?他怎么了?” 妈妈拍拍我的背示意我稍安勿躁,我恍然意识到刚才我竟然在潜意识里没把樊东方当成外人。我松开妈妈,转过身时虚情假意的笪溪及时上线,十分没有诚意地邀请不喝咖啡的樊东方:“樊老师,我跟我妈妈去咖啡厅喝咖啡,您要不要一起来?”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不了,我还有事。” 相识以来我头一次对他这出色的洞察力感到完全满意,我假惺惺地客气:“真是遗憾,妈妈还想请你喝咖啡呢。” 樊东方倒也配合,彬彬有礼地向我的妈妈致歉之后才告辞离去。 我和妈妈都是十分注重身材管理的人,每人点了一杯热量较低的白咖啡。我在咖啡的醇香里认认真真地端量了妈妈片刻,轻嗅了一口咖啡的香气,屏着呼吸轻声问妈妈:“爸爸到底怎么了?” 妈妈优雅地喝了一口咖啡,看够了我紧张的姿态,才慢悠悠地道:“他那人你还不知道?死要面子嘴还硬,明明想你想得不行,就是不肯承认心里已经接受你喜欢男孩子了,既然我说不通他,就只好找专业人士跟他聊一聊喽!” 我轻舒了口气,旋即心间便绽开了朵朵春花:“谢谢妈妈。” 妈妈悠然感叹:“谢就不必了,想着把你喜欢的男孩子介绍给我就行了。” 我哭笑不得:“这些年我每天忙着赚钱养活自己,哪里有时间去喜欢男孩子?” “哦?”妈妈显然是不相信的,“没有喜欢的男孩子你会那么决然地离家出走?想好了再回答啊,骗妈妈的宝宝一个月是会胖十斤的。” “胖一百斤都可以。”我哼笑,“不信你去问大哥嘛!他可是给我找了个好看守,我已经快被他管成五讲四美好青年了。” “凌宇吗?”妈妈一副庆幸的模样,“你刚离开家就跟他混到了一块儿,那时候我还真怕你喜欢的是他来着,幸好不是。” 我心说远距离是产生过美,距离一近美就全没了。当然,这只能是烂死在我心底的秘密,谁都不能告诉:“可不就是他,他简直承包了一片海洋,管理范围宽的很。” 妈妈笑弯了眼:“呦!怨气不小嘛!吵架了?” 我一窒:“妈妈,您不做心理咨询师真是屈才了。” 妈妈一副我不能跟人争饭碗的菩萨模样:“我还是在家逛逛街打打麻将花花你爸爸赚的钱好了,毕竟有多少人都指着这个行当养家糊口呢,我不能去断人家生路。” 我对着妈妈竖起大拇指,表示福气。 跟妈妈闲话了几句分别这几年家里发生的琐事,在时间快到一小时的时候,妈妈突然问我:“你不是一直跟凌宇合伙做培训的吗?怎么突然就成了樊东方的助理和学生了?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我忍俊不禁:“妈妈,是不是自从知道我喜欢男孩子以后,我身边出现的每一个男孩子你都会认为我会喜欢上他?” 妈妈点头,理所当然地道:“那是当然,这跟爸爸妈妈看女儿身边的男孩子是一样的心态。” 我无语至极,不满地抱怨:“妈妈,为什么不是跟爸爸妈妈看儿子身边的女孩子是一样的心态?” 妈妈耸肩:“谁让你身边出现的男孩子都比你厉害。” 我举手告饶:“朋友太优秀都是我的错。” 妈妈看了一眼腕表,优雅地起身:“行了,甭转着你那些个小心眼儿糊弄我了,还是留着点儿精力应付你爸爸吧!” 我走到妈妈身边,屈臂让他把手搭在我的臂弯上:“您不是说爸爸心里已经接受我喜欢男孩子了吗?” 妈妈温温柔柔地哼笑:“你回了临江敢不回家,他当然要收拾你,跟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没有任何关系。” 我心里一突,立马跟妈妈扮冤:“妈妈,我本来打算今晚回家的好吗?要不是你和爸爸来做咨询,我这个时候已经躺在家里我那张雕花大床上了!” 妈妈毫不留情地直指事实:“躺在雕花大床上那是做白日梦,就算今晚我和你爸爸没有来做咨询,你这个时候也顶多是在祠堂里罚跪。” 妈妈们说得太对,我无言以对。 当晚,我便拖着两个大行李箱跟爸爸妈妈一起回了家,回房间拿行李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樊东方,只好给他发微信告知了一声。 回家的路上,妈妈突然问我:“你那个房间住的似乎不止你一个人啊?” 我对福尔摩斯·妈妈致以最高的敬意:“我是樊老师临时决定带过来的,会方并没有准备我的房间,赶上金融峰会没有空房,我就只好跟樊老师挤一个房间了。” 爸爸轻哼:“隔一个路口就是假日酒店。” 我轻咳一声,十分具有求生欲地把锅甩给了樊东方:“我只是个小助理,哪有自主选择酒店的权力?” 爸爸扬眉:“那个樊东方该不是看上你了吧?” 妈妈跟着起哄:“是哦!想当年我第一次跟你爸爸去旅游,也是碰巧只剩一间房哎!这个樊东方运用起一间房定律来段数比爸爸还高,他的心思真的十分值得怀疑啊!” “爸爸妈妈!”我忙不迭抢在宠妻狂魔附和妈妈言论之前出声,哭笑不得地道,“不可能的!圈内人都知道樊老师性向笔直,你们就别见着我身边的优秀男孩子就拉郎配了。” 妈妈朝着我挤眼睛:“爸爸帮你拉郎配,你难道不应该谢主隆恩?” 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爸爸的变化,心下赞了一声东方晟的能力,像模像样地朝着爸爸无实物甩袖:“谢主隆恩。” 时隔六年,终于得到了父母的谅解,即便还没有遇到属于我的佳人,我还是十分高兴的。 更让人高兴的是老父亲随着年龄的增长脾气柔和了许多,竟然没有罚我去祠堂跪一个小时的祖宗牌位直接就放我回了房间。 我的房间依旧是六年前的样子,唯一地变化就是床上用品都换成了全新的。 在心爱的雕花大床上打了个滚,我正蹲在床边倒腾行李箱里的礼品,大哥就推门进来迎着我面甩来一句质问:“听凌宇说你跟个野男人睡了?” 第18章 拜师了 我被大哥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质问的有些懵,旋即便反应过来凌宇这是恶人先告状了。 我卸下了在外面的伪装,黑着脸不耐烦地道:“你听他鬼扯呢!” 大哥笪海坐到我床上,看着我整理箱子里的礼品:“他不是个会鬼扯的人。” 我抬头看着大哥,冷笑:“然而事实就是他是一个十分会鬼扯的人。” 大哥抬手拍了下我的后脑勺:“你哪儿来那么多的怨气?好好说话!” 我把给大哥买的VR头盔塞进他怀里,盯着他那张跟爸爸如出一辙的脸:“我亲哥了,求您去玩您的游戏吧,别管这事儿了!” 大哥抬脚踹我:“还不兴管了?” 我早就防备着他来这一招呢,直接跳着躲开了:“哥哥哥,管管管,第一我没有什么野男人,第二我也没跟什么野男人睡了!我不知道凌宇犯什么抽,是他逼我去接触的樊东方,转天他就反悔,又非说樊东方对我图谋不轨逼我放弃樊东方,我不同意就拿着里仁的未来跟我作,您看您是不是在管我之前先得去管管你这个好兄弟?” 大哥皱着眉听完:“他这么做肯定有他这么做的理由。” “真怀疑他才是你亲兄弟!”我咕哝了一声,扬眉冷笑,“我不管他是有苦衷,还是疑心病发作跟我穷作,反正让我辞了樊东方助理的职务是不可能的事儿!当初他非让我去,好,为里仁未来考虑我去了,现在他又非让我回来,我就得听他的回来了?天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我爹妈都做不到的事儿,他琢磨着他是谁呢?” 大哥头疼地看着我:“你们还真是俩倔驴轴一块儿去了。” 我盘腿坐在地毯上,微仰着头看着我大哥:“哥,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人就是这样,想命令我就得拿道理开路,不然就是天王老子的话也没用。你也别看凌宇这回闹得凶,他压根儿就没理,除了拿里仁未来发展逼我妥协也就是能拉你做个援手了,你就让他作,逼急了我大不了一拍两散!” 大哥无奈:“没得商量?” 我斩钉截铁:“没得商量,你就告诉他,他逼我走的路我走上瘾了,他就是哭,也得等我走完了才有时间回里仁看他哭了。” 大哥哼笑:“我倒是不担心他哭,我是怕他堵你门去揍你!” 我混不吝:“已经揍过了。” “得!你们这俩倔驴还是自己正面刚吧!我是管不了了。” “其实你可以管的。”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大哥,“比如说你撤了监护委托,他就不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跟我发号施令了。” “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大哥没说同意与否,轻斥了我一句后饶有兴趣地问我,“这个樊东方就这么大的魅力?都迷得你跟凌宇正面刚了?” 我白了他一眼:“樊东方确实是一个十分富有魅力的男人,但是,这件事跟他的个人魅力没有丝毫关系。跟您说实话吧,当初我做这一行就是为了赚钱,但是这么些年做下来我还真喜欢上心理学了,其实我一直想系统的学一下怎么做心理咨询,只是被里仁的事情拖着一直没得空,现在碰巧遇着了这么个两全其美的机会,您说我会因为凌宇的一通无理取闹就放弃吗?” 大哥扬眉表示怀疑:“那个樊东方也没比你大几岁吧?你确定跟着他能学着你想学的东西?” “学识并不能以年龄来衡量。在心理咨询领域他是这个……”我坦然地将竖起的大拇指换成了小拇指,“而我是这个。要说他在这个领域没人能超越他那是睁眼说瞎话,但是他教现在的我绰绰有余。” 大哥点头:“行,我明白了,凌宇那边我去跟他说。” 有了大哥这句承诺,我跟凌宇之间这场互不妥协的战役十有八九是可以暂时熄火了,而且以大哥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效果应该是立竿见影的。 果不其然,晚上九点,前两天还在群里扬言“一刀切掉后续教育”的凌宇就在校董群里自打了脸:“我又琢磨了一把,笪校的三个提案还是不错的,我都同意了,做吧。” 余下几个狗腿子校董立马跟风表示了同意,既然凌宇拉下脸来主动给我搭了台阶,我便也投桃报李应了一声:“不出意外明儿就回去了。”只不过回去之后我什么时候去里仁露面就说不准了。 既然做后续教育没了争议,我便权当凌宇默认我继续勾搭樊东方了,我想这也是我和凌宇心照不宣的事情。 果然,在校董群里说了话之后,凌宇又单独给我发了条消息。 凌三岁:长点心吧小崽子 哒哒哒:我的心一直够大,不用再长了。 凌三岁:跟樊东方那挨欺负了千万别跟哥这儿哭来,哥绝对会忍不住嘲笑你 哒哒哒:能欺负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凌三岁:坐等打脸 哒哒哒:滚蛋 凌三岁:色迷心窍了你 哒哒哒:滚! 凌宇在里仁掀起的一场风波仿佛就这么过去了,至于在心里有没有留下芥蒂便只有我和凌宇两个人知道的了。 凌宇说完樊东方对我居心叵测,又开始说我色迷心窍,简直是在讲世纪笑话。 我对樊东方的心思我心知肚明,连好感都算不上还扯什么色迷心窍?至于樊东方,有谁见对猎物居心叵测的猎人会把猎物凉一晚上也不带理会的? 鉴于一直没有收到樊东方的消息,我第二天一早就赶到了盛世酒店履行我身为助理的义务了。 拿房卡刷开房间门的时候,樊东方正要出门,看见我明显愣了一瞬。 我笑着揶揄:“该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吧?” 樊东方侧身示意我赶紧把我的小行李箱放好:“不是让你今天休息了?” 我趁着放行礼箱的时候,八卦地快速扫了一眼房间,并没发现外人来过的痕迹:“您什么时候说了?” 樊东方闻言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就面不改色地把手机揣回了公文包里:“哦,如果有需要,可以给你放几天假陪家人。” 我十分怀疑樊东方大概是昨天晚上就要给我放假的,然而却出于某些原因放假信息并没有成功发送到我这里。我心中揣测着各种可能的原因,笑吟吟地拒绝樊东方:“不用了,您就是给我放假,我爸爸妈妈也没有时间让我陪,他们可都比我还忙。” 樊东方颔首,看了眼腕表:“走吧,快迟到了。” 我紧走两步,接过了他手里的公文包,以提醒的口气委婉试探:“离会议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呢。” 樊东方噙着笑斜睨了我一眼,似乎心情十分愉悦:“嗯,先带你去收债。” 我笑着问:“赌债吗?” “差不多吧。”樊东方叫了电梯,“到了你就知道了。” 樊东方的目的地不是别处,正是会方为与会人员准备的自助餐厅。 今天的餐厅有些特别,很多人的关注点都不在美味的早餐上,樊东方更是甫一进入餐厅便吸引了几乎餐厅内所有人的目光。 昨天餐前上赶着来约樊东方的几位国际友人这时候似乎有些恨不得樊东方原地消失,樊东方就那么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昨天上赶着来约他一聚的金发蓝眼睛。 然后我就看见昨天聚在餐厅东北角那五个年轻人木着脸走到樊东方对面,排着队给樊东方来了一出鞠躬认输致歉。 一切发生的默然无声,我直至研讨会结束都没闹明白这出道歉戏码的根由。 直至三天后,我载着樊东方到新绿广场见徐远东,樊东方跟徐远东闲聊起这件事时我才从旁听中得知了事情始末。 那五位跟樊东方、徐远东是校友,樊东方和徐远东留学之初势单力薄没少被那几个欺负歧视,后来樊东方和徐远东双剑合璧,又发展了几位国内有人,就开始了他们联手虐菜的日子。 这次《心理学与健康国际研讨会》他们是跟着导师前来的,在会场没见着徐远东便心生了不切实际的念想——想趁着徐远东不在,约樊东方一决雌雄。 本来樊东方是拒绝了的,赶巧儿当晚的来访者是我的父亲,他把我爸爸转介给东方晟之后没什么事儿干,就跟那五位国际友人带着赌注友好地进行了一番学术交流。 那天早上在餐厅排着队的鞠躬认输就是他们之间惯有的赌注。 徐远东听完,清冷的神情里溢出一丝笑意,言不由衷地道:“说你骨子里尽是匪气你总不肯承认,瞧你这一点儿也不给国际友人留活路的劲儿,啧!” “大哥不说二哥啊!”樊东方轻哼了一声,“你要是在临江,指不定比我下手还狠。” 徐远东一边参观着这层写字楼的格局,一边笑道:“要着手装修了,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跟教授请教一番。” 樊东方意会:“顺便跟教授聊聊研讨会趣事,左老师摄影技术一向在线,回头跟她要几张照片发给教授。” 徐远东赞同:“有图有文字才更能感同身受。” 说完,两个人相视一笑,那默契劲儿赛过了全国百分之九十的夫妻,让我再一次深感徐先生就是樊东方深藏不漏地官配。 听两个人言语间地意思是已经确定要合伙开“夫妻店”了,我在心里默默给徐远东贴上了一张“老板娘”标签,继续跟在樊东方身后半步捡八卦听。 参观过了这一层的布局,樊东方从钥匙串上给徐远东摘了一把钥匙:“回头你把钥匙捎给徐远南,让他有空过来看看格局。” “整个新绿广场的楼都是小叔带着他做的设计,楼体结构都在他脑子里装着呢,他哪用得着过来。”说是这么说,徐远东还是接过了钥匙,“我刚到信都大学办好入职,要是胆敢频繁请假得被我家太上皇修理成小鹌鹑,所以前期大概帮不上你什么忙。” “没关系,就算徐远南那出图顺利,这边少说也得两三个月才能装修完,我相信这段时间足够你摆平你家太上皇了。”樊东方说完,一拽我胳膊,笑道,“再说我刚刚收了个爱徒,刚好适合替咱们跑腿。”说着,樊东方手扶着我的背往前轻轻一推,“来,重新认识一下,我的爱徒笪溪。” 第19章 爱徒吗 猝不及防成了樊东方的爱徒,我懵了一瞬,旋即笑着朝徐远东欠了下身:“徐老师,以后请多关照。” 徐远东扬眉别有深意地看了樊东方一眼,颔首:“如此资质奇佳的徒儿,真是便宜Rex这个轻躁狂了,不如考虑一下跟我?” 我只当这是徐远东和樊东方的情趣,笑笑没有接话。 樊东方隔着我搥了一下徐远东的肩膀:“您明天可就是桃李满园的徐老师了,至于跟我抢这一根独苗吗?” 这个姿势有些微妙,就好像我被樊东方半圈进了臂弯里一样,好在他很快就收回了手臂,不然非诱发我的尴尬癌不可。 樊东方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刚才那一瞬间的暧昧,泰然自若的转头跟我说:“身为一名合格的咨询师必须要懂得如何布置自己的治疗室,治疗室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具有象征意义,每一处细节都会向来访者展示你是怎样一位治疗师,他可能会在这里受到你怎样的对待。” 我点头表示受教:“弗洛伊德说过,在这间屋子里,任何一样东西都具有象征意义。” 樊东方似笑非笑:“知识并不代表能力,知道是一回事,会做是另一回事。” 我看着樊东方,不卑不亢:“请老师明示。” 樊老师施施然道:“实践出真知。这里的布局你也看过了,想一下如果让你来布置,你会怎么布置这个咨询中心,想好后告诉我。” 达成约定第五天,樊东方终于开始了他对我的教学,我约束着内心泛起的一丝激动,问樊东方:“有限期吗?” 樊东方淡然的眼底泛起一丝笑意:“明天,书面表达。” 我:“……”即便成了这个男人口中的“爱徒”,我依旧没能感受到半分“爱意”。 心理治疗室的布置是十分有讲究的,要有适宜的空间,要有适宜的色调,摆设也有讲究,不同功用的治疗室有不同的侧重,比如个人咨询室要突出放松性、团体活动室要突出开放性和互动性、家庭治疗室要具有娱乐性和温馨性等,当然这些认知差不多都源自我最近在读的《心理咨询基本功技术》,真正的咨询室我仅见过樊东方在乐城中心医院的专家诊室。 大概因为是乐城中心医院配备给他的诊室,樊东方的专家诊室并没有太过突出的个人特色,十分的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可借鉴性。 为了首战能够扭转一下樊东方对我的固有印象,多看到一些我的可塑之处,晚上我翻书查资料想写字楼布局,力求尽善尽美,直至凌晨两点总算完成了樊东方给我布置的第一份“作业”,为了直观,我还特意用彩铅简画了一幅布局图。 然而,周五的樊东方是繁忙的,一早到了医院先查了一轮病房,查完房连口气都没歇便让我载他去乐城大学,半路上我才猛然想起来他是乐城大学的客座教授,每周五上午都要过来讲一节大课,讲《认知心理学》。 我笑着说出了我的想法:“老师,您可真像是一个巨大的宝藏!” 樊东方扬眉轻笑:“我以为我在你心里应该是一个极其恶劣又不得不打交道的怪咖。” 我闻言一乐:“您的学识和才华于我而言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宝藏。” 樊东方斜睨着我盖棺定论:“口是心非,居心叵测。” 得!说来还我还真算得上是居心叵测,这无法辩驳。因此,我笑着承认:“您知道的,我对您一直贼心不死。” 樊东方哼笑:“我铜墙铁壁。” 我信誓旦旦:“您就是钢铁堡垒我也照样能拿下。” 樊东方莞尔:“呦!小妲己挺自信嘛!我拭目以待,看看到底是我防住了你,还是你攻克了我。” 我从善如流地套路他:“行啊,我攻克了您您就给我带一个年度研修班,您防住了我我给您组个年度专场。” 樊东方指节敲了下我头顶,嗤笑:“智商谷值不适合玩套路,容易暴露。” 我态度诚恳地致歉:“对不住,以前都是套路千年的狐狸,忘了您已经成精这事儿了,下套前就没调整套路频段,您放心,下次再套路您的时候我绝对认真下套。” 樊东方似笑非笑:“小妲己,你说什么?” 我把车停进乐城大学心理学院停车场,神色从容地改口:“我说乐城大学到了,老师请下车。” “一名合格的咨询师必须要有扎实的基本功作根基,才能在其上建造出适宜的摩天大厦。你现在的根基就像是一块冻豆腐,看着结实,其实遇热就得成渣。所以,从现在开始给我好好打基础,有时间不妨来这听听课。”樊东方并未追根究底,留下这么一句说教便施施然下了车,这份说教我亦深以为然。 我曾经跟我大哥说过,公正地说,樊东方这个人是十分具有魅力的,乐城大学的小师弟小师妹们很好地以行动证实了这一点。 樊东方甫一下车,在停车场一现身就有几个附近地学生围了过来,眼神中纯粹的崇敬没有半分杂质。 樊东方在乐城大学似乎比在T大还受欢迎,我想这也许是他在T大只是偶尔做一场讲座,而在乐城大学则是长期授课的缘故,这里喜欢樊东方的学生是真的不少,一路走过来无数胶原蛋白师弟师妹眼睛泛着光跟他问好打招呼。 啧!简直在现场向我实力诠释什么是用颜值征服学生的青年教授!我在心里编排樊东方对学生的吸引颜值胜于才华编排得不亦说乎,樊老师庞大的粉丝团里就有人认出了我。 乐城大学是我的母校,我曾经是学校论坛里的常客,有人认出我来也不足为奇,以前回乐城大学也偶尔会有小师妹向我打招呼问好,然而,今天的小师妹们有些不太一样。 从樊东方身边分化出来的一小撮小师妹围着我往教学楼走,边走边叽叽喳喳问我八卦。 沙宣发大眼睛的小师妹问我:“师兄,你跟樊老师关系很亲密哦?” 我心里琢磨着小师妹颇为有意思的用词,含着笑反问:“比你们跟樊老师之间少了一个助理的距离,你们说亲不亲密?” 高个子巧克力皮肤御姐范儿的师妹紧跟着替我盖章:“你们之间已经没有距离了,那就是很亲密喽!” 圆圆脸有些胖的师妹跟着笑弯了眼:“刚才在停车场看见樊老师敲师兄头顶了,樊老师好宠哦!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师兄跟樊老师的距离应该比没有距离更近一点。” “师兄,师兄,樊老师私下里是不是超级温柔的?” “师兄,樊老师对你是不是特别照顾?” “师兄,樊老师……” 我心中为这些小姑娘的大胆而哭笑不得,我眼神往樊东方的背影上飘了一下,似笑非笑:“师妹们似乎对樊老师的私生活很感兴趣啊?用不用师兄以权谋私一回,利用助理的职权替你们安排个时间,跟樊老师面对面问个够啊?” 一群小姑娘瞬间偃旗息鼓,御姐范儿的巧克力妹子笑嘻嘻地道:“不敢耽搁樊老师和师兄的宝贵时间,啊,要上课了,师兄下次见哦!” 我莞尔失笑,迎上樊东方飘过来的视线耸了下肩,摇晃着手里的手机提醒他看一眼手机。 这一学期的《认知心理学》已经讲了过半,我进去听课也是似懂非懂浪费时间,因此,给樊东方发信息告了个假。 哒哒哒:老师,请假回里仁处理点事情,可否? 哒哒哒:保证按时来接您下课。 Rex:理由。 哒哒哒:就近去里仁露个脸,毕竟是身兼两职,不能厚此薄彼。 Rex:嗯。 我目送樊东方施施然进了教室,收起手机转身溜达出了乐城大学。 乐城大学到小红楼,步行也就十分钟的路程,路过小吃街的时候我买了二斤雪球山楂拎着进了里仁办公区。 我们这个行业忙的就是周末,一般周五到周日这三天想偷懒都偷不出空闲来,大办公区里的小崽子们一个一个见了我都忙着竖起了耳朵,想也知道是凌宇那出王者级无理取闹的后遗症,现在我出现了肯定都等着看这出戏的续集呢。 我扫了她们一眼,拎着二斤雪球山楂进了凌宇的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 凌宇正在电脑上看电视剧,山村苦情剧,不知道又被戳了哪个泪点,看得眼泪汪汪的。 我一看这个泪眼朦胧的糙老爷们就什么气都散了,把雪球山楂往凌宇前边一放,笑道:“啧!你的最爱来了,快缓缓,不然等会儿外边那群小崽子一准儿得以为是我把您给气哭了!” 凌宇抻了张纸巾拧了把鼻涕:“滚蛋!就凭你能把老子气哭了?” 我往凌宇对面一坐,扳过电脑屏幕看了一眼,果然女主正在坚强地被欺负着。顺手替他点了暂停,我叼了根烟看着凌宇似笑非笑:“不能,顶多把你气得去告黑状。” 凌宇一口一个,连吃了两个雪球山楂,腮帮子都被撑得鼓起来了:“我管不了你还不行找个能管你的?” 凌宇一副理所当然的德行丝毫不以跟我大哥告状为耻,我理解不了他们之间这份深厚的兄弟情谊,但并不影响我对这份情谊的欣赏与艳羡:“太行了,你俩的事儿我向来没有发言权。” 凌宇撩着眼皮子扫了我一眼,哼笑:“个没良心的小崽子,老子替你操碎了心,你是应该没有发言权。” 我耸肩:“我承情,但不代表我会由着您无理取闹。” 凌宇嗤笑:“不听老人言。” 眼见着话题又要绕到樊东方居心叵测上,我忙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这篇掀过去吧啊!咱们来拉点正事儿。” 凌宇抬眼审视我一眼,到底还是给了我一句:“樊东方可不是良配,不是说他这人不行,是他家难度级别太高。” “我再重申一遍,我对他没有任何想法,他对我也十分纯洁,您可以停下您的脑补了。”我把烟头按进烟灰缸里,又点了一根儿烟,“樊东方答应手把手带我了,所以我接下来至少有一年的时间会跟在他身边学习,对里仁这边很多事都难以兼顾,我想升董星海做我的副手,给他那2%股份从我这出。” 凌宇凝眉想了一下,道:“这不是股份的事儿,是他那个脾气能行吗?” 董星海那个圣父脾气是挺让人头疼,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儿,眼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我又琢磨了一会儿,依旧觉得升他做副手是最优解:“至少他学术过硬,我也不指望他能镇住场子,他平时只要把教研教务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替我办了就行,我也不是不来了,正经拿主意的还是我。” 我和凌宇是合伙人,是里仁最大的股东,其余几个校董都是升至副校级别后从我俩手中奖励出去的股份,因此这事儿凌宇一同意便算是定下来了。 凌宇能作是能作,决定好的事情执行力也是一流的,半个小时后董星海就出现在了校董群里,正式成了我们里仁学校的第七位校董。 手里的工作分出去了大半,我觉得轻松自在了不少,至少里仁不再是我的束缚,神态中自然便带出了几分,这自然瞒不过洞察敏锐的樊东方。 樊东方端量了我两眼,问我:“状态不错?” 我笑道:“嗯,甩了大半个包袱出去。” 樊东方扬眉:“说说?” 我简单说了一下董星海的情况和中午的决定:“以后我就能有更多的时间跟着老师升华自我了。” 樊东方提醒:“你也不怕养虎为患。” 我跟凌宇吵归吵,对他还是有绝对信心的:“不能够。” 樊东方未置可否:“随便你,至不济你失业了老师接盘。” 我还真是有些承情,顺口玩笑道:“感激涕零,那我可就把后路托付给您了。” 樊东方轻笑:“好说。” 第20章 初登堂 下午两点,樊东方接了一个来访者,这次我被他指派招待陪同来访者前来的家属。 下午三点,总算轮到了我向他交作业,在把我熬夜做的咨询中心布置方案交给他的同时,顺便奉上了刚才我通过来访者家属所收集到的关于此次来访者的信息。 樊东方当先翻看了我手写的那两页纸,看完问我:“跟家属交谈时记录的?” 我点头:“是。” 樊东方拉开抽屉,给我了一个录音笔:“下次争得家属同意后,把谈话过程录下来,我听一下。” 我接了录音笔,等着樊东方的点评,然而,樊东方却是直接翻开了我的咨询中心布置方案,前几页文字描述一目十行,翻到最后的布局图时,樊东方看着布局图轻笑:“看不出来,我们小妲己还是个被赚钱耽搁了的画家。” “兴趣爱好而已。”我抱胸倚在樊东方办公桌侧面,垂眼看着樊东方的发璇儿弯起眼尾,“老师可千万别拿画家捧杀我,我不上当。” 樊东方低笑了一声,修长白皙的指尖点在我画的布局图上,抬头看着我:“看得出来,你准备的很用心,不过并不合格。” 我放下手臂,站直了身子:“请老师指正。” 樊东方指节敲着布局图,交代:“我们的东方心理咨询中心将有三个合伙人,每个合伙人除了各自的办公室外还要有独立的治疗室。至少需要预留出七个个人治疗室供聘请的咨询师使用,团体活动室一个是不够的至少要有两个,个人沙盘室改成三个、团体沙盘室一个、心理测评室一个、音乐治疗室一个、情绪宣泄室一个、心理剧专用室一个,还要再加上一个体感互动训练室,办公接待区应该再大一些而且要有单独的接待室。”说完,樊东方笑了一下,“当然,这是我的想法,如果你有更好的意见可以在下一份规划布局方案里体现出来。” 我摊开掌心给他看录音笔,表示我已经把他刚才这番话录下来了,然后问樊东方:“老师,我看书上一直说心理咨询中心的选址应该注重隐秘性,要选在相对安静并方便进出的地方,新绿广场会不会有些繁华?” “这就是个取舍问题。太过安静的地方注定人流量不够,也会让安全意识强烈的来访者不愿意前往。”樊东方后仰靠在椅背上,看着我,“新绿广场作为新建的5O级写字楼园区,我并不认为他会在短时间内变得特别繁华,即便园区内所有写字楼全部租售出去也不会。更何况我所买的这一层是在整个广场最僻静的一栋写字楼上,良好的绿化会让这栋写字楼变成一个独立王国,不失幽静又交通方便,两全其美。” 我对樊东方关于新绿广场的评断持保留意见:“如果市政规划往北发展的话,新绿广场很快就会繁华起来。” 樊东方眼底染上笑意:“徐远东从他小叔那套来的内部消息,五年内应该是不会往北发展。当然,以上并不是我选择新绿广场的最主要原因,你可以猜猜看主要原因是什么。” 我笑问:“猜对有奖?” 樊东方笑骂了一句:“商人本性。” 我耸肩,从不觉得商人本性有什么不好:“我权当老师默认了。” 樊东方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将新绿广场在脑子里翻过来覆过去的研究了半天,直至视线落在樊东方白大褂上夹着的胸牌上时,突然灵光一闪:“因为新绿广场离乐城中心医院近?” 樊东方轻鼓了几下掌,起身脱了白大褂,招呼我:“走。” 我跟着三两下扒了身上的白大褂:“去哪?” 樊东方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仪表:“给你发放奖励去。” 不过是猜中了樊东方一个想法而已,我心中竟然升腾出了几许雀跃,这若隐若现的雀跃在听见樊东方说要早退去给我发放奖励时又变成了几许期待。 我想过樊东方的奖励可能是一顿有格调的西餐,抑或是一堂别开生面的教学,就是没想到樊东方会直接把我带回他的家里。当然,不是他父母的家,而是他独居的住所。 一百六十多平米的三居室,主色调是温馨的米色,家具是中国风红木的,适当的多肉点缀给整个居所添了几分生机。 我收回往内窥探的视线,垂眼就看见扫地机器人像个迷路的小路痴一样,绕着樊东方转了两圈也没找到回客厅的路,最终被樊东方一脚踢了回去。 我忍不住一乐,樊东方拿了双拖鞋给我:“换鞋。” 虽然不知道樊东方为什么突然把我带回家,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相信这位在最初连跟他说话都要求我语言要简练的人,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情。 换好了鞋,跟着樊东方进了客厅,樊东方让我坐我便坐,让我等我便等。 樊东方进了不知作何用途的房间,我无所事事,索性就抱着他沙发上的猫咪抱枕伸脚逗他的路痴扫地机器人。 在我拿脚把扫地机器人圈在方寸之地绕到第21圈的时候,樊东方总算抱着一摞资料回了客厅,我忙十分有眼力见儿地起身帮他接了一下那足有一尺高的资料。 虽然只是过了一把手,我便有些挪不开眼,视线总是控制不住地往那摞资料上飘。 樊东方坐到我对面,一指刚刚放到茶几上的那摞书和笔记:“这是我以前的书和笔记,你拿回去看,半个月后我考你,通过了咱们教学继续,要是通不过的话……哼。” 虽然他这最后一声冷哼哼得我心尖尖都跟着抖了一下,却依然满心欢喜,也首次对樊东方的人格有了改观——从才华横溢性格恶劣变成了才华横溢性格尚可心地不坏。 我小心翼翼地把一摞资料捧到了我腿上:“半个月后您随便考。” 樊东方指节敲着桌面,提醒我:“别把话说得太满。” 我抬头笑看着他:“空口无凭,半个月后见真章。” 樊东方颔首:“拭目以待。” 此时才下午四点多,远没到下班的时间,说完了“正事”我和樊东方面对面坐着一时间竟然有些尴尬,然而,樊东方似乎丝毫没有让我走的意思,只在那拿着手机聊微信,似乎在跟徐先生沟通咨询中心的问题。 我有点好奇第三位合伙人的身份,想知道是谁这么具有勇气敢“插足”于樊东方和徐远东先生之间,当然我也只是在心里好奇一下,我非常清楚我和樊东方的关系并没有友善到可以随意八卦的地步。 樊东方手机上业务繁忙,我手机也不消停,董星海刚刚被扶上副校的职位,很多东西他并不熟悉,需要我遥控指挥。 星辰大海:10.6-11.6公益课程设置.doc 星辰大海:10.6-11.6技术课程设置.doc 星辰大海:笪校,你看下行不行的通 不得不说,职位的上升是很好的驱动力,董星海这个总是把老婆孩子放在第一位的小圣父似乎也迸发了事业心,跟我拖了一周也没有结果的公益课策划方案,今天甫一升职就带着附加的技术课设置方案过来了。 我抬头看了樊东方一眼,见他依然捧着手机在忙自己的事情,便打开董星海发过来的文件扫了一遍。 哒哒哒:公益课设置得太有局限性 哒哒哒:我虽然看好后续教育的前景,但是不得不承认目前考前培训才是里仁的根基 哒哒哒:所以你的公益课设置不能只围绕着你看好的技术疗法来,受众太小,凌总也不能同意 哒哒哒:其实公益课程完全可以结合一些比较受人关注的问题设置一些主题,比如高考减压,夫妻关系,亲子关系等,你再想想,抛开你脑子里想开设的技术课程重新做一份 哒哒哒:关于技术课程,我不是说家排和nlp不好,而是要考虑我们考前培训的老师里有没有擅长这两项技术的,毕竟后续教育学员很大程度上要从老学员转化过来 星辰大海:我们可以请知名大师 哒哒哒:那就要考虑请知名大师能不能做到盈利了,毕竟我们打开门做的是买卖不是公益 星辰大海:大师的课三天几万块,只要我们能招上20人就稳赚不赔 哒哒哒:那要先保证有20个人乐意花几万块学这个,行了,这个先放放吧 哒哒哒:技术工作坊开也会先开精神分析、认知行为,其他的再议吧 星辰大海:哦 我知道我一刀切了他想开设的技术课程,董星海应该是不乐意了,那也只能由他自行去消化他的不良情绪了。 回复完董星海,又跟分管人力资源的于嬷嬷商量讨论了一下关于人力资源实践技能训练营的课程,定好了开课时间和课程价位,剩下的招生和开课就归于嬷嬷去安排了。 其实我还是挺希望董星海能扶的起来的,如果他能像于嬷嬷、马不凡和乔黛玉他们负责人力、理财、营养那样,把心理咨询这一摊儿撑起来,我无疑会轻松很多,会有更多自主时间去学我想学的东西。 然而,显然这个目标有些任重而道远,眼下董星海实在是只有学术可以压得住人。 这不,虽然给董星海升了职,那一群小崽子们有事儿照旧直接找我,我又不可能当真一下子就撒手不管,听着一串串地语音消息,中午那股子轻松感顿时散去了大半,果然是我想得太美好了。 “不是已经甩出去半个包袱了吗?怎么眉心还打上结了?”低醇悦耳的声音冷不丁钻进我耳朵里,极度符合我耳朵审美的声音瞬间让我心情变得好了一些,我抬头看着笑意斯文绅士的樊东方,不紧不慢地应了声,“董星海难以服众,理想和现实出现了差距,我估计我至少得带他两个月,才能真正把包袱甩出去一些。” 樊东方未置可否,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会做饭吗?” 我想了想,只有煮的粥还能入口:“白水煮粥算吗?” “算。”樊东方颔首,一指厨房方向,下达指令,“那是厨房,去吧。” 我扶着腿上的一摞资料,十分具有求生欲地问:“老师,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樊东方起身,左手撑着茶几把我腿上的宝贝资料又拖回了茶几上:“是的,快去。” 我不死心地问:“要不我帮您订餐吧?煎炒烹炸,川鲁湘粤,中餐西餐,您想吃什么都行。” 樊东方指尖点着茶几上那一摞资料,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哦,我就想喝白粥。” 我看了一眼那摞资料,举手投降,认命地进了樊东方家的厨房。 第21章 下厨房 厨房里一应厨具俱全,各色调料都开着封,皆有被使用过的痕迹。 这有些颠覆樊东方在我心里的既定形象,尤其在知道他是乐城市中心医院院长公子之后,以己度人,我一直以为他大概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大少爷,却没想到他其实是个居家好男人。 连开了两个柜子也没找到米在哪里,我只好扒着门问樊东方:“老师,米在哪里?” 樊东方头也没抬,直接应了声:“在东侧第二个柜子里。” 找到了米,我又问樊东方:“老师,煮粥用哪个锅?” 樊东方终于抬头,淡然地看着我:“紫砂电炖锅。” 找到了锅,我左手拿着小米右手拿着大米:“老师,大米粥还是小米粥?” 樊东方:“两米粥。” 我:“老师,我应该放多少米?” 樊东方终于放下了手机,边挽衬衣袖子边往厨房走:“小妲己,你自己煮过粥吗?” “我就是不知道你的饭量。”我嘴硬,然而在樊东方犀利地目光下,还是实话实说,“上小学的时候给我哥煮过一回,他说挺好喝的。” 樊东方接过了我手里的米,指着冰箱吩咐我:“去看看想吃什么菜。” 我在拉开冰箱门的时候还在想,事情是怎么进展到樊东方给我做饭吃的,然而,好像一切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樊东方冰箱里各色蔬菜不少,只可惜都是生的,我好像并不具备把他们弄熟的能力,而具备能力的那个人似乎并不是目前的我可以颐指气使的,即便他已经透露了他来做菜的意思,我还是十分具有求生欲地先拿了根黄瓜:“我想我大概只能给您拍个黄瓜。” 樊东方把电炖锅打开,走到我背后,右手扶着冰箱门,左手从我左边探进冰箱里往外拿菜,拿一样往我手上放一样:“也没指望你能做菜,会的话帮忙洗菜就行。” 我略微偏头,以余光瞄着樊东方的侧脸,问:“可以点个荤的吗?” “可以,想吃什么?”樊东方眼尾唇角仿佛瞬间绽放出了一抹极其温柔的笑意,待转身去看时却只看到了他脸上惯常挂着的温和疏离的笑意。 我捧着摞成半尺高的蔬菜,被樊东方变相地圈在了他和冰箱之间,背对着他时还不觉得,面对面之后才发现这距离有些太近了。我微微往后仰了一下,噙着笑跟他开玩笑:“哎,老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我有点方啊!” 樊东方后退一步,示意我把蔬菜拿到料理台上去:“莫方,这不是断头饭。” 神特么的断头饭,什么暧昧都被“断头饭”杀了。我一样一样拆着蔬菜包装,从善如流地问:“那是什么饭?” 樊东方从冷藏室里拿了块牛肉,又拿了个鲽鱼身出来,斜睨着我似笑非笑:“本来是想跟我徒儿收些束修,奈何徒儿手太拙,只能为师亲自动手了,你说是什么饭?” 我想了想,把小油菜整颗放进洗菜篮里冲洗:“犒赏?” 樊东方拿微波炉解冻鱼和牛肉:“我徒最大的优点就是脸大皮厚。” 我哼笑:“一经收徒概不退换,您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后悔。”樊东方以近乎于学术研究般的神态盯着微波炉里的牛肉,淡然道,“这样挺好,耐操。” 我:“……”我这是被开车了?然而看着樊东方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又觉得是我基眼看人gay,其实樊东方很可能就是个天然撩的钢管直男,是我想太多了。 樊东方的手艺尚可,几道菜虽然不及星级酒店的水准,卖相也还算不错了。 餐桌上又呈现了泾渭分明之态,我这边是油焖虾、西红柿炖牛肉、清蒸鲽鱼和红豆饭,樊东方那边是香菇菜心、腊肉西芹、荷塘小炒和两米粥。 樊东方拿着一瓶红酒,手指夹着两个高脚杯问我:“要不要喝一点?” 我拒绝:“还要开车,不能酒驾。” 樊东方没勉强,把酒放到一边自己也没喝:“那就吃吧,自己动手,甭等着我伺候你。” 我给樊东方盛了一碗两米粥,恭恭敬敬地递上筷子和勺子:“哪能让您伺候我啊,得我伺候您。” 樊东方接了筷子和勺子,扬下巴示意我坐下:“行了,甭跟我来玄乎套,坐下吃吧。” 樊东方手艺不错,至少能超过全国百分之八十的家庭主妇。我看着樊东方夹了一筷子鱼,笑道:“原来您真不是素食主义者。” 樊东方撩起眼皮子看了我一眼:“前阵子胃不好,你也别光吃肉。” 看着碗里多出来的油菜心,我抬头看了一眼对面那个把一桌家常菜吃出了星级餐厅感觉的男人,默默把菜心当成药吞了。 接下来,在我连续吃鱼虾肉的时候,碗里便会多出一筷子或是西芹或是藕片荷兰豆或是油菜香菇,摸着了规律,我干脆自己时不时夹上一筷子蔬菜。 除了吃了不少平时不怎么吃的蔬菜,这顿饭吃得还是挺舒心的,我从没想过我可以和樊东方相处得这么居家和谐。 饭后,我主动洗了碗,收拾了下厨房,然后便提出了告辞,樊东方也没做挽留,只是给我找了个袋子装他交给我看的那一摞学习资料。 我在门厅换鞋的时候,樊东方家的门铃响了,我心说这还真特么巧,可千万别是樊东方的哪位小情儿,我可不想被当成小三儿。忙不迭提好了鞋,我转身看着樊东方,想问他我需不需要躲一躲。 樊东方扬眉:“开门啊?傻愣着干什么?” 门外是乐城市中心医院心理科有名的美女医生周英,她手里拎着两个保温桶,看见我明显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原来是笪助理,樊医生在家吗?” 樊东方出现在我身后,丝毫没有请美女进屋的意思:“周小姐,你怎么来了?” 周英脸上的笑容明显滞了一下:“啸竹哥哥,今晚到家里吃饭,阿姨让我帮你带了汤。” 樊东方皱眉接过汤桶,顺手就递到了我手里:“帮我放冰箱里。” 我认命地接过汤桶,重新换鞋,往厨房走的时候听见樊东方对周英说:“太晚了,就不请你进来坐了,等下让笪溪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开车来的。” “那你路上小心。” 然后,就是关门声,等我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樊东方已经坐回了沙发里,正在给他妈妈打电话,脸上挂着一丝无奈:“妈妈,我请求你,以后不要再让周英给我带东西了,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回家去拿的,或者是不能让爸爸带给我的?” 樊东方看我一眼摆手示意我自便:“不是开不开窍的问题,是我对周英并没有那个意思,你总这样容易让她误解。” 我换好鞋,在关上防盗门的瞬间还听见樊东方在无奈地强调:“总之,请你不要再把她往我身边凑了。” 在电梯间看见周英的时候,我颇感意外,又有些不明所以:“周医生,好巧。” 周英眼尾含着笑:“不是巧,是我在专门等你。” 我心下有些许猜测,面上不动声色:“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周英按下了电梯按钮:“没有,找你闲聊两句。” 我心说我长得有那么像妇女之友吗?在手揣进裤兜的时候顺手打开了今天樊东方给的那个录音笔:“不知道周医生找想聊什么?” 周英透过电梯门和我对视:“我跟你说过,樊医生对你很特别。” 我轻笑道:“特别不待见吗?” 周英笑着一指楼上:“你大概是第一个进入他私人住所的非家人,这也是特别不待见?” 我睁眼说瞎话:“我是他助理,他让我进门不过是让我替他做饭而已。” 周英笑笑,低头看着我手里拎着的资料:“这些书和笔记我跟他借过,然而被他拒绝了。” 电梯已经到了负一层停车场,我按着开门键示意周英先下电梯:“周医生,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周英倒背着手,看着我微笑:“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樊医生对你很特别。” 我跟周英对视了片刻:“我说过,不是他对我特别,是我们凌总在他面前有面子。” 周英笑着道:“樊啸竹从来不是一个会因为人情而委屈了自己的人。” 我扬眉:“所以呢?” 周英依旧是温柔知性的笑容:“所以,你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我大概明白这个女人想做什么了,如果我是恐同人士、心理素质再差些的话,听了她这番话我想我十有八九会战战兢兢落荒而逃。然而,我并不恐同,还是个同,她这一番话反倒撩拨得我想更加深入地去了解一下樊东方了。 于是,我笑着致谢:“多谢周医生提醒,从明天开始,我会用心感受一下樊老师对我到底有多么特别。” 周英脸上笑容未变,又说了一句:“幸亏你性别不对。” 我笑着怼她:“不管我性别对不对,周医生都不可能成为樊太太。” 我承认,如此对待一个女士是十分不绅士的,但是我是真得十分膈应把心机耍到我身上来的女孩子。 到了家之后,我把录音导出来就发给了樊东方一份。 哒哒哒:REC00002.mp3 哒哒哒:请你听个有意思的 几分钟后,樊东方给我回复—— Rex:原来你还知道我对你特别不待见 哒哒哒:听见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Rex:看来你对你的绝世妖容很有信心啊 哒哒哒:什么是绝世妖容? Rex:妲己 哒哒哒:…… Rex:放心,你还没美到可以男女通杀的地步 哒哒哒:我放心不了,从来没想过给你当个学生还要被人当成情敌来对付 Rex:一经收徒,概不退换 哒哒哒:吓!终生绑定了? Rex:你可以这么理解 哒哒哒;师父,你告诉徒儿,徒儿还要帮你挡掉多少烂桃花,让徒儿心底好歹有个数! Rex:放心,一百个她们也不是一个你的对手 哒哒哒:我谢谢您的信任! Rex:不客气,别臭贫了,看书! 哒哒哒:谨遵圣训。 我放下手机,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不期然便见着了一个笑容纯粹毫无阴霾的自己,一如回到了青春年代。 第22章 惊喜吗 周英的两番“指教”让我对樊东方心生好奇和探究欲,换句话说就是我对他产生了一丝“扒一扒”的兴趣,比如—— “樊东方性向探索”,“樊东方100个战五渣的神秘情人都有谁”,“樊东方疑似性冷淡”等,每一个“课题”都为我稍显枯燥的助理生涯增添了无数色彩。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扒的不够隐晦,被樊东方那敏锐到恐怖的洞察力察觉到了什么,我近来的助理生涯在增添了不少乐趣之余,似乎难度也在稳步提升,几乎每天都被樊老师言语犀利地挑剔着,被周英两次三番地说成对我很特别的樊老师真的是身体力行的让乐城中心医院心理科的同僚们见识了他对我的不待见。 就这样每天围着樊东方打转,受受刁难挨挨训,做做作业脑内一下八卦,每晚玩了命地看樊东方给我的那些书和笔记,只为在每隔半个月的抽查里能扳回一城赢下一波奖励——樊东方亲手做的晚餐,图的倒不是那口吃而是樊东方为我洗手做羹汤的那份酸爽。 幸好我头脑尚可,每次抽查都完美过关,刚刚我又通过了第三次抽查。 在樊东方点头表示过关的瞬间,我收起了学生的恭谨,手撑在办公桌上大半个身子隔着办公桌探向樊东方,笑眯眯地问:“老师,今晚咱们吃什么?” 樊东方看着我似笑非笑:“吃上瘾了?” 我诚实地点头:“总比外卖好吃。” 樊东方指尖戳戳我的眉心,拿腔拿调:“惯的你。” 我顺手接过樊东方脱下来的白大褂,连并我身上这件一并挂到衣架上,对对着镜子检查仪表的樊东方说:“哎,我想吃香辣蟹。” 樊东方招招手示意我跟他走人,在临出门前突然道:“你最近有点得意忘形,出了这道门肉皮子给我崩紧点,不然别怪我下你面子。” 我秒变被训蔫了的小助理样,满脸委屈:“我就是一个小助理,哪敢有半分出格?” 樊东方哼笑了一声,施施然走出了办公室,我忙锁上办公室的门,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去了停车场。 乐城的七月下旬,已经可以用烈日炎炎来形容了。 即便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固执地悬在半空中的太阳依旧晃得人心浮气躁。 在露天停车场晒了一天的车,在刚拉开车门那一瞬,就像是掀开了正在火上烧着的蒸笼一样,扑面的热气简直熏眼睛。 我敞着车门散了会儿热气才敢坐进车里发动车子开了空调,直至空调吹散了车里的闷热,樊东方才施施然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我回头看看依然大敞的后车门,无奈,只好下车关了两侧的车门。 回到车上之后,我跟樊东方说:“刚才遇着樊院长了。” 樊东方摆弄着手机,不紧不慢地道:“走吧,四点半他要上手术,没工夫来抓咱们的早退。” “他问我们去哪,我说我送您去新绿广场面试。”见樊东方仍然在摆弄手机,完全没有系安全带的意思,我只好侧身代劳,帮他绑安全带。 樊东方抬手配合着我绑好了安全带,终于抬眼看了我一眼:“没必要。” 我笑着玩笑道:“樊院长可比您段数还高,我可不敢跟他说咱们要早退去吃螃蟹。”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指了下前面:“不用再三提醒我,想吃螃蟹就往港口开。” 我发动车子,跟他贫:“你带现金了吗?那儿可不能刷卡。” 樊东方直接把手包扔到了我腿上:“看看够不够你这个吃货吃的,不够到前边自助银行停一下。” 我觑着排队出门的功夫把手包又塞回到了樊东方怀里:“别介,我哪儿敢动您的包啊?您要是真有诚意就自己看看。” 樊东方哼笑了一声,手指依旧没离开手机屏幕:“真有你小妲己不敢干的事儿?” 这显然是话里有话的,我心思急转,转了好几圈也没想出我有哪里得罪了他,我余光瞄着他一副诚惶诚恐:“我哪儿做错了您只管骂,别憋坏了您自个儿。” 樊东方的视线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挪开了,却是把手机屏幕举到了我眼前:“徐远南给我推荐了个新玩意儿,功能有点像推特,我刚才看了看,还真有点意思。” 我:“……” 樊东方斜睨着我,似笑非笑:“小妲己,怎么了?” 我:“……” 樊东方噙着笑,慢条斯理地问我:“你看巧不巧?微博给我送的关注人里也有个哒哒哒。” 我:“……”还真特么巧,巧合得简直让人心悸。 樊东方收回手机,用他那温和斯文的腔调念了“哒哒哒”的最新一条微博:“#又是怀疑F先生人格分裂的一天#查房的时候又被F先生当众各种嫌弃,回了办公室果然又收到一份F式安慰,虽然这安慰依然是芥末味儿的。难怪F先生至今单身,就这嘴这脾气真没哪个妹子能扛得住,Z小姐除外。摊手表情符号。” “以前怀疑X先生是F先生的灵魂伴侣,然而,据我观察X先生大概也是不敢以身饲虎的,F先生很有可能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至今还是个母胎solo。” “传说中的100个爱慕者可能就是在吹牛13,观察了五十天我仍然只发现了一个Z小姐,X先生和DF先生勉强可以凑个数,挽下尊?” “好奇心害死喵,不妙不妙!” 听着樊东方一条一条念下来,直至后边的车按喇叭催促,我才回神,摸了一把滚烫的耳朵,踩下了油门。 樊东方慵懒地斜倚着车门,视线如有实质般落在我脸上:“怎么不妙了?小妲己,嗯?” 我猛踩了下刹车,堪堪规避了闯红灯的风险,死撑:“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哦,是吗?”樊东方猝不及防地抬手捏了一把我的耳朵,“耳朵这么红,发烧了?” 我强忍着摩挲自己耳朵的冲动,睁着眼说瞎话:“晒的。” 樊东方终于收回了他那堪比X光的视线,又开始扒拉我的过往微博:“这个哒哒哒挺有意思,你也应该关注一下,没准能找回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我:“……” 樊东方噙着笑,一本正经地吩咐我:“以后每天早上提醒我看哒哒哒更新,有助于我保持良好的心情。” 我:“好。”这也就是说不想捅破心照不宣的窗户纸的话,我就还得继续更新微博呗? 被树洞对象当面念了树洞内容是什么感觉? 脸皮厚如我也羞耻的红了耳朵,连辛辛苦苦开车一个多小时买回来的螃蟹看着都不怎么有食欲了。 然而,今天樊东方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不光买了螃蟹,还买了皮皮虾、蛏子、海胆和海螺,他一个人在厨房里洗洗洗刷刷刷忙活着也没叫我去帮忙。 我对着我的微博账号缓了有半个多小时,才总算被香辣蟹的香气治愈,从似有若无缠着我的耻感里摆脱了出来。 我捏了半只螃蟹溜达进厨房,就着樊东方地背影啃螃蟹,边啃边大吹打了折扣的彩虹屁:“哎,老师,您这手艺可以直接摆摊了。” 樊东方回头看了我一眼,问:“满血复活了?” 我颇有些意犹未尽地吮了下手指上沾着的汤汁:“嗯,空调一吹就舒坦了。” 樊东方低笑了一声,一指蒸好的蛏子:“扒了,去内脏。” 我跟明显打算看着我干活的樊东方对视了一眼,认命地拿起了小刀:“都是海鲜,你的胃能行吗?” 樊东方皱眉,往我脖子上挂了个围裙:“你觉得呢?” 我略微抬着胳膊等樊东方帮我系好了围裙,笑道:“老师不是委屈自己的人。” 樊东方轻哼了一声:“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傻。” 我笑笑,没接茬。 两个月的相处,三次登堂,让我和樊东方的关系不再仅限于拉拢与被拉拢、教学与被教学的关系,私下里相处更像是朋友,甚至可能比普通朋友还要更亲近一些。 至少,据我观察,两个月来我是唯一一个进入到这里,可以堂而皇之享受这个男人厨艺的人。 也正因为这份特殊待遇,我总是会小心翼翼地规避开会产生歧义与暧昧的对话。毕竟,即便我脑内偶尔会嗑他跟徐先生的CP,但是我并不确定他的性向。在确定他的性向之前,我并不想对他产生超友谊的情感,就算他优秀到让我有些心动也不可以,不招惹直男是我的道德底线。 樊东方做海鲜的手艺比家常菜还要高上一些,平衡好心态之后,心无负担的我吃得十分舒爽。然而,古语常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意外被樊东方关注了微博账号的事虽然算不上是祸,带还是带来了它的小伙伴。 我正啃香辣蟹啃得欢快,我的手机上就来了妈妈的视频请求。 樊东方看了一眼我满手的油,便拿过手机把摄像头对准我后,帮我接通了视频。 我举着红彤彤地螃蟹笑着问了声好:“妈妈,晚上好。” 妈妈扬了下秀气的眉毛,温温柔柔地问:“在朋友家里啊?” 我心里瞬间鸣了下警钟:“嗯,在樊老师家蹭饭呢。” 妈妈言语间尽是笑意:“看来你跟樊老师处得不错。” 我举着红彤彤得手,笑着道:“对,特别不错,每天被他训得恨不得想死的那种不错。” 妈妈蹙眉,不赞同:“笪溪,你的教养呢?” 我举手告饶:“好好好,我错了,妈妈,但是也请你不要太发散思维。” 妈妈明白我的意思,知道旁边还有我们谈论的相关当事人,便点了下头,转移了话题:“洪教授的那个学生,你还记得吧?” 我扬眉,越过手机看了樊东方一眼,点头:“记得,怎么了?” 妈妈笑着道:“也是巧了,前两天跟洪教授聊天的时候听说他也跟你一样,我和洪教授一合计,他正好每周一都要去乐城录节目,就帮你俩约了一起喝下午茶。” 我看着樊东方脸上那似有若无地笑意,并不敢奢望他没有听懂我妈妈这番委婉言辞之下的真实含义,在他淡然平和的目光注视下,我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妈妈话茬。 直至妈妈隔着视频问我:“怎么?惊喜傻了?” 我收回跟樊东方对视的视线,无奈地应道:“特别惊。” 妈妈笑得温柔似水:“稍后我把他的联系方式发给你,周一下午3点,乐城电视台附近的旧时光咖啡馆,你们不见不散。” 我垂死挣扎:“我可以拒绝吗?” 妈妈们温柔地拒绝:“不可以,你必须去,除非……” 我匆忙妥协,打断了妈妈的除非:“好好好,我去去去。” 视频通话结束后,我看着樊东方,问:“老师,我周一下午可以请一个小时假吗?” 樊东方看了我一瞬,缓缓开口:“可以。” 第23章 水逆了 樊东方面不改色地说出“可以”,我心中瞬生“果然如此”之感,随之而生的便是似有若无的失落,只是这一切感觉都被我成功掩藏在了对美味的垂涎之下。 悄声无息地吃完了被视频通话打断的晚餐,我一边收拾多半由我制造出来的海鲜残骸,问樊东方:“周一那天咨询中心开业,我请假真的没问题?” 樊东方扬眉,以他那把诱人的嗓音懒洋洋地问:“是什么让你的自我认知出现了错位?” 我用力系紧了垃圾袋,用脑补中系樊东方嘴的力度:“我心理状态优秀,认知没有任何问题,谢谢。” 樊东方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低笑:“那你怎么会觉得你自己不可或缺了?” “……”这可怕又讨厌的直男!我心中有些气闷,收拾着碗筷往厨房走,“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宇宙的中心,刚才就是突然想起咨询中心开业时间也在那天,礼貌性客套一声。” 樊东方跟到厨房门口,倚着门看我刷碗:“你是不是忘了那天你的相亲对象也会来咨询中心祝贺我们的咨询中心开业了?” 我手一滑,险些把樊先生成套的餐具碎掉一个。 樊东方又悠然问我:“你觉得咨询中心的事不忙完,我会放你俩去勾搭成奸?” 我回头笑看樊东方,心平气和地建议:“老师,请你善良。” 樊东方哼笑了一声:“对不起,我从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我跟樊东方对视了片刻,莞尔:“行吧,你开心就好。”怎么就忘了这位是个千年老狐狸精了呢?妄想以我这蹩脚的洞察力去窥探他内心的我智商也是跌至谷值了,如果这厮不想配合,那么他的表现就完全没有任何参考意义。 樊东方一副孺子可教,或可挽救的欣慰眼神看着我。 我收拾完厨房片刻不想多停留,拎着下一个十五天需要学习的书本笔记提出告辞,樊东方一指今晚制造的垃圾提醒我:“别忘了带走。”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把一尺厚的书本资料往书桌上一堆,我就抱着手机开始研究我的微博账号。 因为我经常吐槽樊东方,偶尔心血来潮还会画几笔四格,所以基本上每次打开客户端,都会有几十个新粉丝。 今天的新粉丝提醒53条,我一个一个翻,终于在翻到第27个粉丝的时候看见了下午在樊东方手机屏幕上惊鸿一瞥着的那个头像,昵称和微信昵称一样,还是他的英文名Rex。 虽然我们已经心照不宣,我还是坦然地假装“哒哒哒”不是我,对Rex点了悄悄关注。 Rex的主页和他的微信朋友圈一样,一片荒芜。 鉴于樊东方说了以后每天早上都要看我的微博更新调剂心情,我尽职尽责地更新了一条。 哒哒哒:#注孤生#每当你心生旖念的时候他都能精准地一波带走所有美好这是什么神操作?我要不要对他喊上一波666╮(╯_╰)╭ 我微博更新之后,手机微信视频请求瞬间就切了进来,是凌宇。 自从把董星海连拖带拽地带出来之后,我跟凌宇之间相对和谐了不少,主要是董星海比我听话,很多放在我手里会跟凌宇硬刚的问题,那个猥琐小圣父都能顺毛捋着凌宇把事情给办了。 我边扯着领带边点了下接听按钮,视频一接通,凌宇莫名带着些许火气地糙话就窜了出来:“呦!浪到这么晚终于舍得回家了啊?” 我隔着屏幕看了一眼凌宇的脸色,笑着挤兑他:“啧,教官,你这调调儿怎么这么像个怨妇啊?” “滚蛋!”凌宇骂了一句,旋即自己个儿也乐了,“摊上你这么个宠妾灭妻的浪荡玩意儿,我现在可不就跟个天天独守空房的怨妇似的,每天唯恐被下堂吗?” 我明白他这意思是嫌我去里仁溜达的少了,然而,还是被他这比喻雷得不轻:“请你善良啊!就你们这样的悍妻恶妾我特么真的不敢消受,折寿!” 凌宇在那边儿跟着乐:“怎么了,老子都屈尊当悍妻了还委屈你了是怎么着?” 我笑着从网上了搜了一张东方晟的照片发给了凌宇:“你自个儿照着镜子比比,你哪儿比得上他?” 凌宇看了一眼我发过去的照片,扬眉呵呵呵:“呦!笪海动作还挺快!” 我眯眼盯着凌宇:“你干的?” 凌宇笑着谦虚:“我就是提了一嘴,并没有出力,主要功劳还是笪叔的,不用感谢我。” 我恨不能透过手机屏幕往他脸上踹一脚:“我谢你祖宗行不行?” 凌宇老神在在:“哥就是帮你促成了一次认识优质男友的机会,你至于这么激动么?” 我懒得跟凌宇耍嘴皮子了,不耐烦地问他:“凌总,劳烦您说正事儿,说完我也该洗洗睡了。” 凌宇点了根烟,吸了一口才懒洋洋地问我:“董星海给你发微信你为什么不回?” 隔着屏幕我都被这货勾起了烟瘾,我也叼了根儿烟点着了才应道:“当时开车来着没顾上,后来我不是回了吗?怎么,我们凌总什么时候连这种芝麻蒜皮的小事儿都开始上心了?” 凌宇哼笑了一声:“哦,连开课问题都是小事儿了,咱们笪校怕不是心野了吧?” 我扬眉轻笑:“别跟我整这用不着的啊!考前培训的课程表、师资我早就安排妥了,就董星海那个二把刀提议的后续技能课,我晚回复俩钟头怎么了?” 凌宇嘴里叼着的烟头往外一吐:“怎么了?人董星海师资都联系上了,就等你点头好跟那边敲定呢,结果你俩钟头没回音儿,等董星海再联系去的时候,人老师的档期已经满了!” 我一下子就乐了:“我求你了,别把我当二傻子忽悠行吗?俩钟头档期就满了?骗鬼呢!约课就没有这么约的!再说了我压根儿就没同意他开那个NLP的课,他还联系哪门子老师?谁给他的这个权力?” 凌宇言简意赅:“我。” 我跟凌宇隔着手机屏幕对视了足有一分钟,旋即一笑:“行,既然你已经赋予他这样的权力了,还来问我干什么呢?就图脱裤子放屁多费一回事?” 凌宇面无表情地道:“你不务正业,还不行我让务正业的做事儿了?” 我耸肩,轻笑:“没有,在里仁您拥有最高决策权,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但是,我劝你悠着点儿,别董星海说开什么课你都让他开,不然到时候赔了别找我骂娘。” 凌宇冷笑:“你是不是忒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觉得里仁离了你就得赔是吧?” 我夹着烟做了个停止得手势:“我不跟你杠精,董星海那个NLP不是想8月底开课吗?一个月后咱们拿盈利说话。” “行啊,到时候让你看看里仁也不是没你不行!”凌宇抛下这句话,就结束了通话。 我知道因为樊东方这档子事儿凌宇心里始终憋着团火气没散出来呢,但是也真不至于冷不丁又好端端地旧事重提,今天这通视频通讯背后的故事恐怕并不简单。 扒拉了微信通讯录片刻,我还是没有给我以前的铁杆儿狗腿子们发微信问情况,一是人都会变的,二是我并不想让下属知道我跟凌宇又闹不愉快了。 董星海许是得着了凌宇的授意,我手机还没放下,他就已经把NLP课程设置发到了校董群里了。 凌宇带头支持,一串儿狗腿子紧随其后,我懒得掺和,直接假装了不在线,暗戳戳地窥屏,结果果然看见凌宇在校董群里又黑了我一次自以为是。 也真是特么的邪性,近两个月都顺风顺水的,怎么自从知道了周一要跟东方晟相亲之后,我跟谁说话谁都说我忒把自己个儿当回事儿呢?他们莫不是眼瞎! 眼瞎2号君非要放飞自我,我便不得不提前琢磨个补救措施,以保证里仁8月份的财政别变成赤字。 思来想去,眼下最便捷地便是能说服眼瞎1号君——樊东方,来给我带个年度研修班。 我知道请动樊东方的希望并不大,但想着毕竟相处两个月了,多少应该有那么一丝情面在了,便给他发微信试探了一把。 哒哒哒:老师 Rex:嗯? 哒哒哒:徒儿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Rex:一般这种情况都是不应当问的。 哒哒哒:还能愉快地交谈吗? Rex:不能,只能愉快地看书。 哒哒哒:老师,可不可以…… Rex:好好看书 哒哒哒:我觉得应该可以 Rex:怎么,胆子肥了? 哒哒哒:老师,可不可以帮忙带个年度研修班啊? Rex:没得商量。 哒哒哒:不,你再想想,可以商量的。 Rex:别胡搅蛮缠,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哒哒哒:…… 哒哒哒:您再想想,你的原则墙上是不是已经出现了一扇窗? Rex:原则墙有如碧玉无暇。 哒哒哒:也许眼花了呢? Rex:想作死,为师可以成全你。 哒哒哒:大白举手投降.gif 果然被樊东方无情地拒绝了,这完全在我意料之中,我还没天真到真得认为可以用两个月的情面撬开樊东方这座钢铁堡垒,不过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樊东方披着铜墙铁壁非要坚守他的原则,我没有办法,只能另想办法,此时,我突然觉得母亲安排的这次下午茶真是充满了未卜先知般的睿智——我完全可以在周一下午茶时,跟那位行走的冰窟当面邀一下课。 完美。 第24章 小傻子 接下来的几天仿佛一切如常,我照旧跟着樊东方查房、接诊、讲课,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樊院长召唤樊东方的频率高得有些邪乎,已经达到了一天三召唤的地步。 东方心理咨询中心开业在即,樊东方连带着我这个助理都变得格外忙碌了些,所以这个周末我没去里仁,而是和樊东方一起在空旷的咨询中心度过的。 当然,不可否认,我如此行径有那么一点儿跟凌宇置气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樊东方这边确实需要帮手。 东方心理咨询中心在我眼皮子底下一点一点成型,它的规划与装潢采纳了我百分之七十的意见,几乎它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过我的脚印,每一处布置我都烂熟于心,这致使我对这里产生了不太合时宜地归属感。 送走了保洁人员,我挨个房间检查了门窗水电,最终在樊东方的办公室里找到了正在搬花盆的樊东方。我忙小跑了两步跟他一块儿抬着大花盆:“打算往哪儿搬?” 樊东方一指书柜旁边:“那儿吧,窗户旁边太挡光。” 我轻笑了一声:“您这花盆搬的也是任性,就不怕破坏了玄学。” 樊东方皱眉拍了下手上的土:“我是地地道道的无神论者。” 我从背后端量着运动装也无法遮掩的美好身形,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扯:“玄学可不是迷信,无神论者也可以信奉玄学。” 樊东方回头看着我似笑非笑:“信奉玄学可以让小傻子开窍吗?” 我噙着笑把樊东方从头审视到脚又从脚审视到头:“据我初步观测樊老师并不在小傻子范畴内。” 樊东方嗤笑了一声,抬手隔空点我:“小傻子。” 我:“……”好端端地,我怎么就小傻子了? 樊东方仿佛又听到了我的心声:“不开窍就是小傻子。” 我端量着格外放松的樊东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看着他拿着拖把擦花盆在地板上留下的痕迹:“您见过几个能半个月吃透三个学科小傻子?” 樊东方直起腰,扶着拖把目光幽深地盯了我一瞬,嗤笑:“还几个?有你这么一个就够让我上头的了。” 这样的目光,这样的言语,不免让我遐思,我看着樊东方的目光变成了明目张胆地探究,然而,樊东方并没有给我我所预想中的任何一种回应,而是仿若毫无察觉一般、泰然自若地把拖把往我这个方向一推:“去,洗干净了走人。” 我接住倒向我这边的拖把,跟着樊东方往卫生间走:“去哪?” 樊东方一边认认真真地洗手,一边含着笑道:“去接徐远东和你的相亲对象。” 神特么的相亲对象,一说起徐远东瞧把你给浪的! 我涮好了拖把,洗净了手,躲在卫生间里发了条微博。 哒哒哒:#即将抵达奸情现场#X先生要来了,F先生差点浪得飞起!更刺激得是DF先生将同时抵达现场,敬请期待。 发完顺手刷新了一下微博,发现樊东方刚才竟然连发了两条微博。 Rex:有个小傻子,他就是不肯开窍。 Rex:或许我应该给他催个眠,帮他想起那些他应该记得的而不记得了的事情。 这个小傻子明显就是在说我,关键是,我忘了啥? 我确定肯定以及笃定,我并没有失忆过,能被我忘了的要么是醉酒断片,要么就是真的并不重要的事情。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他记得,我忘了,闹得我好像是一个渣,这就有意思了。 这两条微博闹得我心理跟藏了几只小猫崽子似的,然而,我并不能去问樊东方,因为理论上我是看不见这条微博的。 而且,我其实也有点怕是我表错了情会错了意,只能在出门之前给近几年最了解我的凌宇发了条微信:“我以前见过樊东方吗?” 凌宇秒回:“这俩月你们不是形影不离吗?” 我无声地翻了个白眼:“我是说在你把我打包丢给他之前。” 凌宇发了个肉包子打狗的表情,然后道:“没吧。” 我给他回了个“滚”的表情,接着问他:“我这几年喝断片过吗?” 凌宇发了个嘲笑:“你基本上醉了就断片,还爱瞎撩人,要不然你以为笪海为什么托我看着你?” 我不肯相信:“我酒品一向优秀,那都是你们的借口。” 凌宇直接甩给了我一声:“呵呵。” 凌宇说得还真没错,我还真是醉了就断片,所以关于我的酒品这事一直颇有争议,我坚决认为说我酒品不好的人都是在故意黑我。 知道跟凌宇问不出什么了,我十分干净利落地抛弃了他,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发型。大概是我在卫生间里呆的时间太久了,樊东方站在门口敲门:“用不用给你送纸?” 我以前一直觉得每次到了咨询中心这边,樊东方似乎就有些放飞自我,现在已经不用怀疑,实锤了。 我拉开卫生间的门,看着站在门口的樊东方:“用不用送你回家收拾收拾?” 樊东方扬眉看着我,示意我继续说下文。 我笑着一指他身上的运动服:“毕竟要见徐先生了,你不把自己收拾得帅气一点吗?” 樊东方平静无波地看了我足有两分钟,才指着他的休息室缓缓开口:“毕竟要见你的相亲对象了,你想把自己打扮帅气一点儿的话我可以借给你一套衣服。” 我指节蹭了下鼻尖,垂眼轻笑:“不用了。”我在心里唾弃这样的自己,竟然企图试探樊东方和徐先生的关系,喝假酒上头了不成? 樊东方颔首:“那就走吧。” 说是去接徐远东和东方晟,其实这二位一个从信都、一个从郾都来,都是自己开着车来的,我们只是从他们下榻的地方接上他们一起吃个便饭,顺便商量些事情。 东方晟住的宾馆有些远,我们先去静园接的徐远东,没想到徐远东会拖着行礼箱下来。 我下车帮他往后备箱里放行李的时候,听见徐远东跟樊东方说:“我还是暂时住你那吧,这边不太方便。” 樊东方低笑了一声,说:“行,先说好了我那就一间卧室。” 徐远东似乎纠结了一下:“我忍一晚上吧。” “真是委屈你了。”樊东方哼笑了一声,懒洋洋地说,“咨询中心里有你的休息室,明天忙完了让笪溪陪你去买张舒服的床。” 徐远东没反对,轻叹:“先这么着吧,回头我让徐远南帮我物色套房子。” 我有些想不通自己小叔家能有什么不方便的,徐远南可是在这住的挺随意的,但这些都不是我该问的话题。听着这二位话题转向了咨询中心,我才慢悠悠盖上后备箱,重新上了车。 他们二位在后座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我有些沉默,这种沉默在东方晟坐到副驾驶位上之后便变成了安静如鸡。 我说过东方晟是一座行走的冰窟,这丝毫没有夸张。尤其是他还长一张棱角分明的硬朗面孔,配上他这个气质,即便只是平静地坐着也会给人一种似有若无的压力,丝毫没有一个资深心理咨询师的亲和。 说实话,我有些尴尬和紧张,扶着方向盘的手心都有些潮。 东方晟突然侧头打量了我一眼:“笪溪?” 我含着笑回视他一眼:“东方老师。” 东方晟言简意赅,用陈述今天吃了什么的语气跟我说:“洪老师说你跟我合适。” 我险些维持不住我嘴角那得体的微笑:“这种事别人说了不算。” 东方晟点头表示赞同:“你的外形还行,挺和我审美。” 这是把相亲挪到了现在?我心里咒骂东方晟地不按常理出牌:“重要的还是内在,皮相再合眼缘,精神上没有共鸣也只能是炮友。” 东方晟低笑了一声,声音有别于樊东方的温柔与华丽,是沉沉的、有如中低音炮一般的音色:“没错,那么笪溪,你的爱情观是什么?” 我想了想,母胎solo的我只能给出了我理想中的爱情期待:“兴趣相投,性格相合,执手相伴,共度余生。” 东方晟听完冷不丁冒了一句:“不愧是樊老师的亲传弟子,连择偶观都一脉相传。” 这话真是打得我有些措手不及,好在正好要转弯,我变换了车道之后笑道:“大概是优秀的人都有一样优秀的择偶观。” 东方晟又低低地笑了一声,拿出自己的手机:“我的号码你有,加个微信吧。” 我正在开车,顺手就把我的手机递给了后座的樊东方:“老师,帮下忙。” 我真的是身体本能快过了思维思考,手机递出去以后才感到了车内的蜜汁尴尬,我做的这是什么事儿啊,简直想卒。 好在樊东方接过了手机,一声轻笑打破了瞬间沉静下来的气氛:“小傻子,密码。” 这称呼有点亲昵得过分,我耳朵有点红:“323232。” 樊东方输了密码,帮我跟东方晟扫一扫加了好友,顺嘴问了一句:“谁生日?” 我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樊东方的神情,含笑道:“九宫格输入法,您输输看就知道了。” 东方晟低着头没什么表情地评价:“爱情让人智障。” 徐远东轻笑了一声,附和:“东方老师言之有理。” 我心说,屁,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事儿精! 伺候着三位事儿精吃饱喝足,旁听了不少专业性学术知识和圈儿内八卦,在送樊东方和徐远东回樊东方家的时候,我看着两个人并肩而去的背影,没忍住喊了一声:“老师。” 樊东方驻足,回身,在月光下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嗯?” 我听见我自己问他:“咱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樊东方看了片刻,语态悠然:“自己想。” 第25章 合伙人 自己想,我想破了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以至于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在脸上留下了一对美颜相机都无法过滤掉的黑眼圈。 我早上七点半准时出现在樊东方楼下,樊东方和徐远东相携出现在楼梯口,穿着同款同色的修身西装,宛若一幅美好的画卷。 我下车拉开了后车座的门:“徐老师,老师,早上好。” “早上好。”徐远东应了声好,坐到外手座位上,丝毫没有往里边挪动尊臀的意思,我抬眼看樊东方,樊东方顺手关上了后车门,抬手若即若离地抹了一把我的下眼皮,含着笑问:“小妲己,昨天晚上上哪儿浪去了?” 我们两个站得有点近,近到他说话时的鼻息都仿佛呼到了我脸上,我情不自禁后退了半步:“浪什么浪,净搁床上回忆往事了。” 樊东方轻笑,含笑看着我,被晨光映得仿佛眼里有光:“回忆起什么来了?” 我指指自己的熊猫眼:“往事如烟,散了就烟消云散抓不住了。” 樊东方轻哼了一声,拉开副驾驶车门,按着我的肩背往车里按:“小傻子果然就是小傻子。” 我手扶着车门说什么也不往车里进,回头看着骤然强势的男人:“老师,副驾怎么开车?” “我可不想把命交到一个一宿没睡的小傻子手里,赶紧给我上车。”樊东方屈膝在我后腰上顶了一下,我一个不察直接扑进了车里。 我在副驾驶位置上坐好,看着坐到驾驶位上、神色从容的男人,揉后腰:“老师,请你温柔一点。” 樊东方还没做出反应,坐在后座的徐远东先笑出了声:“怎么?两个月了,你还没发现你家老师的真面目?” 我回头笑看徐远东:“老师段数太高,我这点道行不太够。” 徐远东扬了下眉:“哦,那就赶紧修炼吧,祝你早日功德圆满。” 真是神特么的功德圆满,这对儿海归怎么就这么能,他们怎么不上天!内心吐槽连串活似个豌豆射手,然而我脸上依旧是那副得体的微笑:“借您吉言,愿能早日出师。” 樊东方轻哼了一声:“志向远大,加倍努力吧,小傻子。” 我特么早晚有一天得被他叫傻了! 今天东方心理咨询中心正式开业,樊东方直接把车开到了新绿广场,停完车,樊东方指节敲着我的额头跟我说:“以后只有周二和周四上午到医院那边就行,其余时间都来这边,记住了啊小傻子。” 我:“……” 徐远东依旧是那副高冷精致脸,但是我保证我绝逼在他眼里看见了笑意,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那种笑意。 我们七点五十到的咨询中心,从前台到行政后勤,以及聘请的五个咨询师都已经到岗了,然而我仍然没有看见第三位合伙人的身影。 本来我以为第三位合伙人是东方晟,然而昨晚伺候着三位爷聚餐的时候,我才知道东方晟并没有入伙。 把徐远东送进他的专属办公室以后,我问樊东方:“老师,第三合伙人什么时候到?需不需要去接?” 樊东方扬了下眉,不咸不淡地道:“他今天不来。” 我心说这位第三合伙人还真是神秘,竟然连开业都不来:“那可不可以用他的办公室招待身份比较特殊的客人?比如说樊院长、东方老师。” 樊东方弯起眼尾,拒绝地干脆利落:“不可以,第三合伙人的办公室和专属治疗室任何人都不可以用。” 得,这第三合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怕不是樊东方心头的白月光吧?瞧把他给尊贵的!我心里酸着神秘的第三合伙人,面上却是毫不迟疑地应道:“我这就去把办公室和治疗室都锁了。” 樊东方点头,嘱咐:“钥匙收好,这两个房间的备用钥匙不用给后勤。” “知道了。”我滴个乖乖,这位神秘的第三合伙人真是不简单啊! 哒哒哒:#F先生的100个爱慕者#发现新目标人物,这位比X先生还得F先生的重视,疑似白月光,待我揭开她神秘的面纱。 发完今天份的更新,我哼着歌直接锁死了第三合伙人的办公室和治疗室的门。 在乐城市中心医院的时候我没有办公室,在这里我依旧没有自己的办公室,因此我自然而然地直接推门进了樊东方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樊院长正负手欣赏墙上挂着的富贵花开,听见开门声回头看了一眼,见是我旋即便皱了下眉。 我顶着他那嫌弃BUFF×3的目光,笑容得体地问了声好;“樊院长,早。” 樊院长点了下头,便又把视线投回了墙上的画上:“这么没规矩的助理,难为你能用到现在。” 樊东方不卑不亢地道:“年轻人毛躁一些也属正常,总要给他们改正错误提升自己的机会。” 樊院长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宽容了?” 樊东方斜睨了我一眼,眼底蕴着笑意,慢条斯理地道:“毕竟是我的学生,还是表哥的相亲对象,照顾一些也无可厚非。” 卧槽!表哥?东方晟是樊东方的表哥?樊东方真不愧是个宝藏,时不时就能丢个大料给我!我端着茶水的手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茶水溅到手背上烫出了一朵酷似梅花的红斑,我垂着眼把茶水递给樊院长:“樊院长,喝茶。” 樊院长意味难明地盯了我一瞬,接过茶水,跟樊东方说:“你并不是徇私情的人。” “是人就有情感,就会有徇私情的可能。”樊东方从容自若地笑道,“您是知道的,我跟表哥关系一直不错。” 樊院长未置可否,淡淡地说了一句:“最好如此。” 每次见樊院长都会被当面嫌弃,我真是蜜汁尴尬,好在没过两分钟就又有一个人直接推开了樊东方办公室的门。 徐远东仿佛并没有察觉到办公室内粘稠的气氛,从容自若地跟樊院长问了声好,便对樊东方说:“Rex,小叔和徐远南到了,你要不要一起下去迎一下?” 樊东方颔首:“当然。” 樊东方下去接人,我这个助理兼学生自然是要随侍在侧的,总算脱离了樊院长的视线,我舒了口气,玩笑道:“幸好我知道我有多优秀,不然非被樊院长给嫌弃抑郁了不可。” 樊东方低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对优秀有什么误解?” 我报之以冷笑:“我就是优秀本来的样子,能有什么误解?” 徐远东忍俊不禁,超低声跟樊东方说了句什么,樊东方扭头看了我一眼,噙着笑跟徐远东相携迎向了对面走过来的两个男人。 虽说咨询中心今天开业,却也并没弄太大的场面,只是请了关系确实不错的亲友师长过来参观了一圈,又在附近酒店摆了两桌酒,就算是庆祝过了。 酒宴不到两点就散场了,最后包间里只剩下了我、樊东方和东方晟,徐远东跟着徐远南走了,说是搭便车回静园拿自己的车,还说床他自己去买就行,不用我了。 樊东方中午喝了不少酒,仪态是少见的慵懒,看着我的目光柔柔的、沉沉的,像是长满了带倒刺的小勾子:“小傻子。” 我的心情被小勾子刷出了无数红痕,痒痒的、麻麻的:“嗯。” 樊东方噙着笑又问我:“真没想起来?” 我诚实地摇头:“没有。” 樊东方点头,再抬眼看我时目光便恢复了清明与淡然:“你俩不是还要相亲吗?滚吧,别在这碍我眼了。” 我皱眉,拉住樊东方的胳膊,想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然而并没有拉动:“你喝了不少,我先送你回去。” 樊东方拂开我的手,施施然站起来:“不用,我让小胡来接我了。”小胡是咨询中心聘请的司机,虽然已经签过劳动合同,但是我还是不太放心把这个明显有些醉态的樊东方交给一个并不了解的人。 我拿起手包,伸手预备扶他:“还是我送你吧。” 樊东方抬手挡了一下,挡开了我伸过去的手:“不用。” 我固执地挡在樊东方面前不让开,樊东方一乐,悠然道:“以后你也不用每天接送我上下班了,开不开心?” 我:“……” 樊东方也没等我回应,跟东方晟摆了下手以示告别,留下一句“祝你们相亲愉快。”便推开拦路的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目送着樊东方离开,随着包间门砰的一声轻响,我自心底至眼尾眉梢绽放出了一个真诚至极亦愉悦至极的笑——再狡猾的千年老狐狸精,也会有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 酒可真是个好东西,或者说,相亲真是项令人愉悦的活动。 我转身看向一直沉默未语的东方晟:“东方老师,您是回酒店还是去电视台?” 东方晟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酒店。” 我礼貌性客套了一声:“我送您?” 东方晟拒绝:“不用,我开车了。” 想起尚未实施地约课,我问樊东方:“那三点的约会?” 东方晟眼底泛起一丝笑意:“有必要吗?” 我跟着笑,跟东方晟相视而笑:“那我只能在这满桌子残羹冷炙前问您两个问题了。” 东方晟点头,示意我问。 我便笑着问东方晟:“东方老师,有没有兴趣到里仁带一个心理咨询师年度研修班?” 东方晟未置可否,而是道:“据我所知,你似乎一直想让啸竹去给你们带这个课程。” 我没说我屡遭拒绝的事儿,而是道:“说的高尚点,里仁致力于培养更多的咨询师;说得功利点,里仁致力于收获最大的效益。无论是从高尚角度还是从功利角度,有潜力的课程都应该给予更大的空间,所以,从最初我就没想过只开一个研修班。身为里仁的负责人,我一直十分期待与您合作。” 东方晟颔首,表扬:“口才不错,我考虑一下。” 至少没有一口回绝,那就还是有希望的,我晃晃手机:“您考虑好了,随时告诉我。” 东方晟轻笑了一声:“明天给你答复。” 我双手合十:“谢谢,等您好消息。” 东方晟:“第二个问题。” 我意会,稍作踌躇,问东方晟:“东方老师,完全遗忘的记忆能不能通过催眠想起来?” 东方晟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理论上可以,但是催眠的效果是因人而异的,我没有办法给你肯定的答案。” 我又问:“酒后断片有可能想起来吗?” 东方晟:“并不是每一次酒后的想法都是从潜意识出发的,所以并不一定能想起来。” 我无奈耸肩,看来我只能继续当一个一无所知的小傻子了。 第26章 试探鸭 东方晟自己走了,我想了想,并没有直接回咨询中心,而是先往里仁溜达了一圈。 今天周一,大办公区的小崽子们都有些懒散,不过还算能看得过眼,我便没吭声。招生主任秦姐看见我,从她的办公隔间探出头来跟我问好,神情有些怪异:“笪校!” 我看了她一眼,摆手示意她们该忙啥忙啥:“忙你们的,我一会儿就走,谁要是有什么事儿就来办公室找我。” 在我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我就明白外边那群小崽子的神情为什么那么怪异了。董星海正坐在我的位置上,对着电脑敲键盘,那专注劲儿,连我开门进来他都没抬头看我,只是说:“小谢,帮我来杯咖啡吧,谢谢。” 我抱胸倚在门口看着他,直至过了两分钟,他才抬头。看见我,董星海忙不迭站起来,说:“笪校,大办公区有点吵,凌总就让我暂时用了下您办公室,我不知道您今天来……” “你接着忙,我看看就走。”我打断了他的解释,转身给他关了办公室的门,随手拽了把椅子坐到大办公区里,指了个小姑娘,“去把小谢给我找来。” 小姑娘抬眼看了眼秦姐,唯唯诺诺地说:“笪校,谢姐替董副校去教室那边拿东西了,估计等两分钟就回来了。” 我点了下头,摆手示意小姑娘接着忙她的,手往几个校董的办公室方向一指,问秦姐:“秦姐,这会儿都谁在呢?” 秦姐直接给我报了所有校董的行踪:“乔校跟凌总去和平里社区送温暖了,侯校出差去管城了,这会儿就马校和于校在。” 我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等了会儿也没见在我办公室里认真工作的人出来,弹了下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起身溜达到于嬷嬷的办公室门前,敲了两下,听着里边喊进便推开了门。 没想到马不凡也在于嬷嬷这里,我一乐:“呦,你俩咋凑一堆儿了?” 于嬷嬷名叫于晓丽,今年38岁,长得跟30出头似的,挺干练一职业女性,性格却特别温柔:“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快来,小马从老家带来的特产,新鲜的无花果,来尝尝。” 马不凡名叫马凡,今年33岁,临海人,个头不高,长相不错,架着一副银边眼镜,很有金融人士的范儿:“我掐指一算,就知道笪校今天一准儿过来,您那份儿就在我办公室呢,一会儿走的时候想着拿上。” 我坐到马不凡旁边,拿了颗无花果剥皮吃了,是特别甜:“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一会儿就上你办公室搬去。” 我手机响,于嬷嬷给我递了湿巾擦手:“你现在轻易不露面,可算来一趟,就这么会儿就走了?你可别真是有别的想法了吧?” “我能有什么想法?不过是凌总给我创造了个绝佳的学习机会,我这儿正全力以赴深造呢。”说完,我点接听说了句,“来于校办公室找我。” 于嬷嬷叹气:“那你何必把董星海提起来,提起来也就算了,还那么尽心尽力地教他,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呢么?” 马不凡一副金融精英范儿,偏偏最喜欢掐指一算:“于姐此言相当有理。我刚才给你卜了一卦,你今年犯小人,可得小心。” 我轻笑了一声:“放心,我心理有数,毕竟我也是咱里仁第二大股东,他翻不出浪来。” 于嬷嬷虚点了我一下:“你心怎么这么大!你是第二大股东,他现在可是第一大股东的心腹爱将了!” 我扬了下眉,刚欲说话,敲门声响了,是小谢。 我叫小谢来没别的事,就是告诉她:“我现在也不怎么来里仁坐班儿,你再给我当助理也没什么意义,以后转去给董星海做助理吧。” 小谢眼圈一红:“笪校,我哪儿做错了您只管说,别把我转走行不?” 我噙着笑看着小谢:“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没得商量。” 小谢抿着嘴红着眼圈,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 我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道:“去吧,你会跟他合作愉快的。” 小谢见我意已决,木着脸走了。 马不凡朝我竖起大拇指:“行,办公室和助理都送给他了,我们笪校真是高风亮节圣光普照。” 我笑骂马不凡:“快拉倒吧。五月份我就想换助理,只不过一直没顾上罢了。” 马不凡:“就算你靠谱。” 于嬷嬷笑着说:“不管怎么说也是这么些年的交情了,你要是有想法可不能瞒着我们。” 我无奈失笑:“于姐,您把心放肚子里吧,我真没别的想法。” 于嬷嬷点头:“行,你这么说我们就这么信了。” 我知道他们心里还是存疑的,但我并没有继续解释。我没跟他们说虚的,我是真的没有别的想法,我以为时间可以证明一切。 我在于嬷嬷办公室呆了半个小时,见没人过来找我说事儿,便搬着马不凡说是给我预备的两箱子无花果回了东方心理咨询中心。 无花果这东西不好存,这种天气在车里闷上半天一准儿就酸了,我便把两箱子无花果都搬到了樊东方的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休息室的门虚掩着。 我把无花果放进冰箱里,推开休息室的门,樊东方正躺在床上睡觉,身上还是早上那套修身剪裁的高定西装,脸上盖着本德语版的《爱的艺术》。 别误会,并不是我德文造诣高,而是我认识这本书的封皮。 我把书从樊东方脸上拿开,樊东方就醒了,那双丹凤眼仅迷蒙了两秒钟就恢复了清明。樊东方坐起来干搓了把脸,嗓音有些干哑:“这么早就回来了?他连顿晚餐都没请你?” 我倒了杯温水递给他:“不,他是连咖啡都没请我喝。” 樊东方接过水杯,小口小口地抿了两口水,含着笑损我:“连杯咖啡都没混上,小妲己,魅力堪忧啊。” 我视线落在樊东方握着水杯的手上,玻璃杯上那几根手指显得骨节格外分明:“以后见面机会多的是,不在于这一时。”说完,我又笑吟吟地添了一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樊东方低笑了一声,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从容自若地越过我往卫生间走:“挺好,祝你们99。” “我谢谢您!”中午抓着的那一小节狐狸尾巴仿佛只是我的错觉,我收回视线,无声地笑,只能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老狐狸精。 无花果这东西在临海十分的大众,但在乐城却是样比较新鲜的水果。 我跟樊东方说:“冰箱里有两箱无花果,给你弄点尝尝?” 樊东方点头,问我:“Brant回来了吗?” 我扒了一个无花果递给樊东方:“我刚回来,也不清楚他回没回来,我去他办公室看看?” 樊东方这厮没用手接,直接从我手上吃走了剥好的无花果:“去吧,顺便给他带点过去,他喜欢吃甜的。” 我不着痕迹地捻了下碰着了温软薄唇的手指,应了声“行”,随口问樊东方:“还要给谁送?我一遍儿送过去。” 樊东方指指果盘示意我手别停,看着我似笑非笑:“我说了算吗?” 我挑了一个又大又熟的,慢条斯理地剥着皮:“嗯,本来就是贿赂老师的。” 樊东方笑意盎然:“那你晚上顺便给徐远南捎一箱过去。”顿了顿,又道,“不准给东方晟吃。” “……”这是什么骚操作?说他笔直,他整天瞎瘠薄撩,说他弯,他又一点儿也不像个gay。在樊东方的注视下,我把剥好的无花果塞进了自己的嘴里,温声应了声,“行。”便连盘带果端走了我给樊东方捡出来的那盘无花果。 徐远东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叮叮当当明显是在安装什么家具,想来应该是床。 我推门进去,端着一盘子无花果寻到休息室,意外地发现里面除了安装工还有徐远南和邢奕,徐远南正眉飞色舞地跟面无表情的徐远东夸这张床如何如何的好,邢奕则靠在一边的墙上咬着烟卷看手机。 说心里话,邢奕这个男人太过优秀迷人,往那随意一站就会让人的本我冲动——想撩,甚至是想啪。几年前我在gay吧远远地见过邢奕一回,当时就特别想撩他来着,后来看着凑上前去的人无一例外全部镰羽而归便熄了心思。 我不无欣赏地扫了邢奕一眼,单手托着果盘走到徐远东旁边:“徐老师,老师让我给您送过来的,您看给您放哪儿?” 徐远东还未应声,徐远南先捏了一个放进了嘴里:“唔,甜,我得找他理论理论,我劳心劳力给他又是设计又是找人施工的,居然只给你一个人送无花果吃。” 我忍俊不禁:“刚才老师还让我晚上给你捎一箱过去的,正好你在,不然走的时候顺便拿着?” 徐远南比了个ok的手势:“行,一会儿我去找他要。” 徐远东眼里蕴着笑意嫌弃道:“吃货。” 看得出来,这对双胞胎之间的感情十分的要好,我有点羡慕,想想我家那个比我爹管我还多的大哥,我就更羡慕了。 揣着羡慕回到樊东方的办公室,我跟樊东方说了声徐远南过会儿来找他拿无花果的事儿,樊东方失笑:“行吧。” 这个办公室里没有我的书,我坐到樊东方对面有些无所事事,想起邢奕,忍不住问了一句:“老师,你跟邢院长熟不熟?” 樊东方停笔,抬眼看着我:“嗯?” 我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邢院长有伴侣了吗?” 樊东方看着我的目光兀然变得有些深:“你对邢院长有意思?” 我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心虚,但还是撑住了场面:“他很有魅力。” 樊东方目光逐渐恢复了淡然,似笑非笑:“没想到小妲己是这样的小妲己,才刚跟我表哥相完亲,就惦记上了我好友的小叔。” 我:“……”就你语文好会说话是吧?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可惜,邢院长已经名草有主了,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我:“……”试探不成,反被影射成了交际花,真特么的! 下班以后,目送樊东方和徐远东相携离开之后,我坐在车里发了一条微博。 哒哒哒:走进了狐狸们的世界,兔子才发现自己其实只是一只兔子。[允悲] 第27章 争吵撩 第二天,我习惯性往樊东方家开,直至过了乐城市中心医院大门才恍然——我已经不用去接樊东方上班了。 在下一个路口掉了个头,我到医院的时候也不过才7点半,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打开了樊东方专家诊室的门。 诊室虽然空了三天,但并没落多少灰。 我简单打扫了下诊室卫生,便泡了杯咖啡,端着咖啡站在窗边看楼下的风景。 在这里给樊东方做了两个月的助理,这还是我第一次从这个角度观察这座医院。无疑,樊东方的诊室视野是非常不错的,从窗边不仅能看见葱翠茂盛的小花园,亦能看见大半个停车场。 黑色的辉腾开进停车场,樊东方从驾驶位下来,被盛夏的晨光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光,远远看去仿若男神。 我左手食指指尖无意识地点着马克杯,看着跺着几乎等间距的步子、不紧不慢地往这栋门诊楼走的身影有些出神,凭良心讲,这个男人很和颜狗的口味,就是心思有如深海让人有些望而却步。 敲门声拉回了我投注在樊东方身影上的视线,待我转身时,敲门的人已经自己推门进来了。 “啸竹哥哥,你为什么pass了我的求职?我有哪一点不符合你的招聘要求?”周英一句话说完,才发现站在窗前的是我而不是樊东方。 我脸上挂着平时惯有的微笑,不紧不慢地道:“老师马上就到,周医生可以稍等片刻。” 周英秒收小女儿姿态,变成了温柔干练的周医生:“原来是笪助理,你今天没去接樊医生上班?” 我微微歪了下头,笑道:“老师体谅我辛苦,现在不用我每天接送他上下班了。” 周英闻言脸上的笑意真实了三分:“哦,看来你在樊医生眼里越来越不特别了。” 我无声地笑了一下,心中默数三秒,对着推门进来的樊东方说:“老师,周医生有事找你理论。” 樊东方看了我一眼,问:“早上没吃早饭?” 我举了一下手中的马克杯:“正准备吃。” 樊东方微皱了下眉,吩咐我:“给你五分钟时间,去门口麦加帮我买份三明治。” 我耸肩,放下咖啡杯,顺手给这对孤男寡女带上了房门。 我拎着三明治回来的时候,诊室里只剩下樊东方一个人了,这“纠纷”解决的也是干脆利落。 我把三明治和牛奶一起递给樊东方:“顺便帮你买了杯牛奶。” 樊东方看了眼表,只拿走了牛奶:“时间不够了,三明治交给你消灭了,你可以带着你的咖啡和这个三明治去隔壁办公室。” 现在时刻7点56分,我并不相信这个男人会粗心到忽略时间问题,然而他还是让我去买了。那么,要么是为了跟周英单独说话而委婉地支开了我,要么就是这个男人特意让我去买的三明治就是给我吃的。 第二种猜测画面太美,我的理智拒绝相信,那么在我的理智思维里可能性就只剩下了第一种。 我拎着三明治端着咖啡离开诊室,导医台的小姐姐突然惊恐地看着我手里的咖啡杯:“哎,已经快八点了,你居然在樊医生的诊室里喝咖啡?” 我被她问得莫名奇妙:“只是泡了一杯,还没来得及喝。” 导医台小姐姐双手合十,一副悲悯状:“被樊医生给优雅地毒舌出来了吧?可怜的小妲己,现在是不是无家可归了?” 我扬眉,顺着导医台小姐姐的脑洞往下演:“我哪儿知道樊医生不让人在他办公室喝咖啡啊,可不就撞枪口上了。” 导医台小姐姐满脸同情:“你可长点心吧!跟了樊医生两个月,居然不知道他从来不允许任何人在诊室里喝任何带有浓烈气味的东西。” 我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的细心程度,脸上也不忘顺着剧情露出无奈:“这下长记性了。” 桌上摊着写满注释的书,摆着温度刚刚好的咖啡,我坐在樊东方的办公椅里,一边咬三明治一边忍不住想笑,笑完又在心里骂樊东方——又瞎瘠薄撩。 哒哒哒:天然撩还是心机撩,这是个问题。 我知道樊东方肯定能看见这条微博,我也知道他肯定不会告诉我答案,我只能自己去探究去猜测。 不过,这种感觉并不坏。 一杯咖啡,一个三明治,我吃了足有二十分钟。 吃完正好收到东方晟的答复。 东方晟:如果时间合适,可以。 哒哒哒:时间可以可着您方便 东方晟:行。 哒哒哒:关于这个年度研修班,我只有大致思路,具体课表需要您来拟定,可以吗? 东方晟:说下你的思路。 哒哒哒:教会学员怎么做咨询,每个月两次课,一次上一天,共24次课。 东方晟:明天给你课表。 哒哒哒:谢谢东方老师,合作愉快。 东方晟:合作愉快。 哒哒哒:关于学员人数您有什么建议吗? 东方晟:双数,最好30左右,最多不能超过50人。 哒哒哒:ok 哒哒哒:关于课酬,一次5000,可以吗? 东方晟:行吧,友情价。 哒哒哒:谢谢东方老师。 东方晟:上课时间排在周六,开课时间及上课时间表你拟好了先发给我看看。 哒哒哒:这是应该的 东方晟:嗯。 哒哒哒:郾都大学心理学博士、郾都大学心理学院教授,乐城卫视《与心对话》、郾都卫视《漫话人生》特约心理专家,从事心理咨询工作9年,咨询时长达___小时 哒哒哒:师资介绍,这样ok吗? 东方晟:博士还没毕业,时长大概5000小时 哒哒哒:等招生简章做出来给您先过下目 东方晟:OK 跟东方晟敲定了课程,我翻着日历、对照着考前培训的课表,趁热把研修班的上课时间跟东方晟定好了。 现在只等东方晟把课表给我,我这边就能正式着手招生了。 开课时间定在了8月28号,时间有点紧,我琢磨了片刻,先跟宣传主任刘哥打了声招呼,让他安排人着手开始弄招生简章、宣传图以及学校公众号、官网招生链接,今天把内容定好,明天补上课表就直接发出去,开始招生。 跟宣传主任交代完,我又跟招生主任秦姐知会了一声,让她安排人专门负责研修班的招生,秦姐满口答应了。 半个小时之后我又接着了凌宇的电话,凌宇这通电话依然是带着火气的:“你开课连知会我一声都不知道吗?” 我翻了一页书,在心里日常舔过樊东方棒棒的字迹,含笑反问:“我以前开课也没跟你打招呼,你也没这么大火气啊?” 凌宇声音渐高、怒气渐涨:“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不知道8月份要开NLP吗?你这样跟自家抢生源、抢人手,闹得两个课都做不好有意思吗?” “凌总,是你主管教研教务还是我主管?”我食指中指按在书的中缝上,冷笑着问他,“您怕不是真是上了年纪,记忆力开始减退了吧?我两个月前往校董群里发的6-12月后续教育课程设置还是您亲口通过的,您给忘了?别说我没你想得那么龌龊,就是抢那也是你们跟我的课抢生源、抢资源吧?毕竟你们那个宝贝的NLP课程是最近才定下的,比我的研修班足足晚了两个月呢。” 凌宇开始暴躁地蛮不讲理:“研修班招生通知还没发,别开了!” 我真是被他气笑了:“NLP的招生通知也没发呢,要砍也是砍NLP,凭什么砍我的研修班?” 凌宇硬着语气:“NLP已经请好老师就等开课了。” 我也没什么好脾气:“我研修班也万事俱备就欠开课了。” 凌宇不耐烦地道:“樊东方能跟楚正国比吗?再说你俩不是关系不一般么?把研修班往后推一推就那么难?” “你们的NLP和我的研修班根本就不是一个类型的课,能有多少冲突?再说了,确定开课好几天了连个简章都没弄出来,你那课能不能开成还得两说呢吧?你特么扯这么多不想让我开课,到底是心虚怕NLP招生太难看,还是你以为研修班的导师是樊东方啊?”我往椅背上一靠,习惯性把脚搭在了办公桌上,“凌宇,你幼不幼稚?” 凌宇直接爆粗:“滚犊子!你还有脸跟老子说没冲突!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你一通电话之后,NLP的招生宣传都被压到研修班后头去了!也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你一通电话之后本来要负责NLP招生的招生老师被挪去准备研修班招生了!秦欣萍和大刘可都是你亲信!” 我被凌宇吵吵地脑袋仁儿疼,摸了根烟叼着没敢点:“你是不是早上喝粥喝多了脑子里都是水啊?还跟我扯起什么亲信不亲信来了?你自己没脑子就当秦姐和刘哥也都没脑子吗?他妈的董星海自己没跟招生宣传协商好,你特么不分青红皂白地跳出来跟我插旗硬刚算是什么事儿?别说我他妈的从来没搞过亲信那一套,就算是要搞,也得你是我的头号亲信吧?” 凌宇怒气一泄:“行行行,就你会说!赶紧让秦欣萍跟大刘把NLP那个课给安排了啊!” 我翻了个白眼,拒绝:“为了证明他们不是我亲信,这事儿我坚决不管,你自己个儿说去吧!” 凌宇向来火气来的快散的也快,哼哼唧唧问:“研修班导师是谁?” 我没好气地道:“东方晟。” 凌宇一乐:“行行行,这个可以有!” “滚蛋吧!挂了!”我挂了电话,手搭在额头上真是觉得有点头疼。虽然我嘴上说得硬气,还是给秦姐和刘哥发了条微信,让他们甭排挤董星海的课。 我低头回秦姐、刘哥的微信,听见办公室门响忙不迭撤脚,然而,我这放荡不羁的姿势还是让樊东方看了个正着。 樊东方的视线如有实质般,从我搭过脚的桌沿扫到我的脚上再到我嘴里叼着的烟卷上,眉眼间似笑非笑:“我给你时间学习,你就在这给我放飞自我呢?” 第28章 套路深 “我给你时间学习,你就在这给我放飞自我呢?”樊东方迈着大长腿朝我走过来,走得优雅贵气,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我心尖上,踩出了我鲜见地慌乱与尴尬。 我强撑着我的从容自若,不紧不慢地起身:“抱歉,这就给您拿八四消毒桌子。” 樊东方未置可否,探手拿走了我嘴里咬着的烟卷捏在指尖,皱眉问我:“烟?” 樊东方离我有点近,差不多只有一步之遥,我迎着他平静无澜的目光终于有些撑不住,垂眼用指节蹭了下鼻尖,讪讪:“心里一烦就忘了形,记着您不让抽烟呢,我没点。”说完,我心中底气渐起,又有了跟樊东方对视的勇气。 樊东方微不可察地颔了下首,把指尖捏着的烟卷抛进了垃圾桶里,指节敲着我的额头不见喜怒地问:“凌宇又找你茬了?” “算不上。”我往后退了小半步,拉开了稍显暧昧的距离,仿佛呼吸也变得顺畅了不少,从容自若、智珠在握的我逐渐上线,我侧身把办公椅让给樊东方,“一个机构两个头,意见不统一是常态。” 樊东方并没有落座,仍站在我一步半之外,对我的说辞并无苟同之意:“你们的价值观有差异,你们之间出现分歧是早晚的事儿,即便你不是里仁的股东而是一个拿薪酬的经理人,你跟他依然会有分歧与争论。” 于此,我心知肚明无以反驳,只是笑道:“事实是我是里仁的第二股东,我跟凌总偶尔会意见相左,但也算不上分歧。” 樊东方看了我一瞬,淡然道:“股东这个身份迟早会成为你的束缚,你要想清楚。” 我知道他是让我想好退路,我领情,但并不觉得有这个必要:“不至于。”我是真的觉得不至于到那一步。 樊东方哼笑了一声,未予置评,递给我一张名片,吩咐:“给这位回个电话,告诉她我下午三点有时间。” 名片做得简洁淡雅,姓名是安娜,头衔挂的是《才俊》杂志主编,我心里有所揣测,保险起见还是问了樊东方一嘴:“专访?” “嗯,跟他约下午三点在咨询中心见。”樊东方应该就是为了交代这事儿过来的,交代完便匆匆回了诊室,应该是挂他号的人不少。 我摆弄着安娜的名片沉吟了片刻,才算大致想明白了樊东方这波操作的路数——先是在乐城卫视和郾都卫视两档节目里做特约心理专家打出知名度,然后在颇受认可的时候不做任何解释直接退出节目给观众心中留下一个疑问,在热度渐缓又尚未被观众遗忘的时候,咨询中心开业,接受《才俊》专访,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出现在大众视野,不仅能不着痕迹地给咨询中心开业做一波推广,还丝毫无损他高大上的专家人设。 这可比继续做电视台特约心理专家直接安利自己的咨询中心段位高了不止一筹,我不禁低声笑骂了一声:“老狐狸精!” 下午三点的专访应验了我的猜测,安娜应该是樊东方的老朋友了,采访内容除了樊东方耀眼的履历、励志的人生和专业的素养,就是介绍东方心理咨询中心的专业性了。中性干练的安娜女士,完全是一副樊东方吹的姿态,不仅吹捧樊东方,徐远东和另外五位聘请咨询师也有幸被cue到了,由她带来的摄影师为他们跟樊东方拍了一张合影,显然是打算用到即将刊载的文章里了。 一场专访结束,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樊东方笑着邀请安娜:“我让助理在乐城渔家定了位子,大主编赏个脸,晚上一块儿聚一聚?” 安娜耸肩,无奈拒绝:“我是特别想去宰你一顿,无奈命苦,我得回去赶稿。” “赶稿也总要吃饭吧,咱们不喝酒只吃饭怎么样?”说完,樊东方又笑着用极其诱惑的语气勾引安娜,“今天可是有空运过来的澳龙,不去别后悔啊。” 安娜瞬间被勾引:“为了澳龙我可以晚睡两个小时!” 樊东方愉悦地笑出了声音,连抛给我车钥匙吩咐我开车时声音里都是带着笑意的。 安娜跟她带过来的摄像大哥一路,我开着樊东方的辉腾载着樊东方和徐远东一路,前后脚离开了新绿广场,往滨海路开。 第一次开辉腾有些手生,我适应了足有十来分钟才把车开稳当了。 樊东方含笑睨着我颇为夸张的舒了口气,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笑着道:“老师,麻烦您放首歌听,我要缓解一下开豪车的焦虑情绪。” 樊东方忍俊不禁,随手打开了音乐。 轻柔舒缓的音乐十分耳熟,显然跟我车里长期放着的是同一张cd:“老师也喜欢理查德?” 樊东方噙着笑应了声:“嗯。” 我为我们有共同的爱好而心生欢喜,笑着道:“正好,有机会一起去听现场。” 樊东方矜贵地说:“表现好不是不可以考虑。” 我要笑不笑:“我是不是得谢主隆恩啊?” 樊东方似笑非笑:“还没赏呢,不用谢。” 这个男人我有点说不过,我干脆闭嘴,专心开车。 在乐城渔家门口,我们“意外”偶遇了一个人,这个人顺理成章地加入了今晚的饭局。这个人不别人,正是凌宇的表弟徐海波,我俩年岁相当,因为凌宇的缘故关系一直不错。让我意外的是他竟然跟樊东方也挺熟,而且真的是徐远东的堂弟! 这可真是世界是个村了! 饭桌上,樊东方单独介绍徐海波和安娜认识了一下,我有生之年总算在徐海波那张万年面瘫脸上看见了名之为微笑的表情。 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今晚这个饭局还真特么是个局,樊东方特意为徐海波勾搭安娜而组的局。 一桌子人精心照不宣,只有摄像大哥状况外,只管埋头吃饭。 徐海波、徐远东和樊东方同列视野之内,凌宇不止一次念叨过的话不期然从我潜意识里窜了出来——“那天樊东方在金至尊的消息十有八九是他特意透给我的。” 我慢条斯理地吃着澳龙刺身,不小心多夹了一点芥末,淡淡的苦味伴着辛辣直冲头顶,仿佛瞬间便打通了我百会要穴,刚才一直在心里翻来覆去琢磨不透的事儿瞬间便变得通透了不少,只是一切皆是我的揣测,尚缺少证据。 求证人选自然得是相对好对付,跟我段数在一个层级上的徐海波。 只不过坏人姻缘天打雷劈,徐海波这个面瘫难得动了凡心,以免耽搁徐海波的终身大事,直至散了席,把樊东方和徐远东送回了樊东方家,我才给徐海波发了条微信。 哒哒哒:少年,方便谈谈人生谈谈理想吗? 大苏打:请说普通话 哒哒哒:最近你跟樊东方狼狈为奸了吧? 大苏打:白眼.jpg 哒哒哒:你可想好了再回答 大苏打:按危险等级排列,我也是欺骗你最安全 哒哒哒:说好的友谊地久天长呢? 大苏打:对不起,爱都没爱过,没有友谊 哒哒哒:徐海波先生,你这样会失去我的 大苏打:笪溪先生,我爱好女,从来不惧怕失去一个男人 哒哒哒:我们可以重拾人与人之间的友好吗? 大苏打:据我所知,安娜想考个心理咨询师证书 哒哒哒:…… 哒哒哒:你让她抽空去找秦主任,免费让学 大苏打:划重点,证书 哒哒哒:考考考,免费学免费考! 大苏打:我跟樊东方没有狼狈为奸,就是友好合作了一把 哒哒哒:汇报合作内容 哒哒哒:想好了再回答啊!你要知道,安娜女士能不能顺利拿证可还是未知数呢。 大苏打:凸 哒哒哒:信不信举报你SQYH 大苏打:身正不怕影子斜 哒哒哒:你赢了 大苏打:saber手办 哒哒哒:你挑一个 大苏打:我把他介绍给凌宇,他介绍我认识安娜 哒哒哒:哦,介绍啊? 大苏打:引起凌宇对他的兴趣,然后不小心说漏嘴他的行踪什么的 哒哒哒:请问,在凌宇面前你是说漏嘴了一次还是两次? 大苏打:买一送一 哒哒哒:呵呵 大苏打:不用谢 哒哒哒:无影腿连环踢.gif 妈的,合着都是千年的老狐狸精!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我退出了跟徐海波的聊天界面,然而,到了学习时间却一点也没有办法阻止我的思维围绕着樊东方开启了一系列脑补盛宴—— 樊东方知道徐海波这个面瘫上赶着买一送一了吗? 樊东方绝壁不是一个会让自己吃亏的人,该不是后续一系列反应(包括刚刚跟我交谈的内容)也在他们的合作范围之内吧? 那么问题来了,樊东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是不是真的还有后续合作? 特么的,已经完全没法相信他们的话了,怎么破? 说真的,知道真相后,我被徐海波和樊东方这一场合作闹得十分措手不及,甚至有些乱。我躺在床上,脑子里不期然便会冒出一些或令人希冀、或令人沮丧的猜测。 手机的呼入电话提示铃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致电人——樊东方。 第29章 装傻呗 接通电话后,我拿出了我最为平稳的声调:“老师,有什么指示?” 樊东方那把温柔至堪称风流的声音顺着电波传递过来,只是一声轻笑便瞬间抓住了我的耳朵:“没有指示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我清了下有些发紧的嗓子,才笑着贫了一句:“能,太能了,我的手机为您24小时开机的。” 樊东方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笑道:“毕竟是助理的职责所在,失联是要扣工资的,是不是?” 我对着天花饭翻了个白眼:“太对了,我怎么就那么怕您扣我工资呢?” 樊东方低声笑了一阵,含着笑叫我:“笪溪。” 我不自觉握紧了手机,视线聚焦在顶灯上,微微眯起了眼:“嗯?” 樊东方轻言漫语:“你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有,太多了,但是他这一问并不符合我心中的预期。 所以,我听见我自己带着特有的慵懒随意,平和的说:“没有。” 樊东方沉默了一瞬,随后笑道:“最近你辛苦了,明天给你放假休息一天。” 我笑着应了,挤兑他:“占了我两天周末,还给我一天的假,这波买卖您不亏。” 樊东方从善如流地怼我:“两天周末给你算双薪,明天的假不扣你薪水,你说我亏不亏?” “不亏,我的老师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是不是?”我言语间颇为意有所指。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我只是目标明确、长计远虑,知道心中所求的是什么,活得比较明白。不像你每天浑浑噩噩,像个撞钟的和尚似的,总是过一天算一天。” 我嘴角一抽,不敢苟同:“老师,我也是个有志青年好吗?” 樊东方又在笑,笑得暖意融融挠人心尖:“哦?说来听听,让老师见识一下咱们小妲己到底有多么的志存高远。” 还真是被他给问着了,我家中富足、父母恩爱、兄友弟恭,除了当初出柜有些不顺利外,一直顺风顺水。我这个人真的没有什么特别远大志向,没有什么非得到不可的人或者物,跟凌宇合伙弄了个培训学校,有事情可做便觉得知足。所以,我还真没有什么特别远大的志向,念及这厮一波接一波的撩,我弯起嘴角眼尾,悠然道:“我最远大的志向就是成为像老师一样优秀的人,够不够高远?” 樊东方闷笑了几声,恬不知耻地道:“高远,原来我们小妲己竟然如此优秀,失敬了。” 我拿捏着腔调谦虚:“好说。” 樊东方一通电话仿佛就是通知我明天可以带薪休假一天一样,我就也当事实确实如此了。 通话结束,微博关注里就有更新提醒,简直无缝对接。 Rex:爱屋及乌——因为喜欢你,所以喜欢你喜欢的音乐。 我瞬间便笑了,微博上这么能撩,电话里怎么就能端着姿态装得那么正经呢? 如果说之前他那些被我判定为撩骚的行为真要较真儿起来还十分见仁见智的话,那么这一条微博已经无异于默认了,毕竟三个小时之前我们才在他的车上讨论过几句理查德。 然而,我并不觉得如何欣喜,只被这波操作骚得想骂他! 因为从来没有明面上互关过,不想说破的话,这条微博我看见了也只能当成是没看见,换句话说我只能凭着自行领悟与他心照不宣。 即便是心照不宣,他依旧保留着进退自如的余地,因为这个“你”到底是谁全凭他一张嘴来说。 我可没有主动往上送的兴趣爱好,因此,也并不打算领走这波暗示,以后他还是我欣赏的老师我还是他勤奋上进的学生就挺好,至于将来如何且看天意吧。 当然,我也不能昧心否认,确定他的爱好里包括男这一刻,我心里确实是有些欣喜的,但也仅止于此。 哒哒哒:#F先生就是这么优秀#比织网,F先生堪称蜘蛛精;比布局,F先生赛过国手;比套路,F先生足以当选本年度最佳套路王。废话不多说,就是大写的服气! 套路或许玩不过你,装傻我还是很在行的。 周一至周五履行助理的职责,周六日尽校长的本分,医院和里仁两边跑,连忙两个来月,难得有机会睡了个自然醒。 闭着眼睛摸过手机,看时间的时候发现有好几条未读微信。 东方晟:课表.doc 课表是早上八点发过来的,现在已经九点半了,我把课表打开看了一遍,只能表示大写的服气。 东方晟这个人专业能力强、做事干净利落,话少人稳重,堪称完美伴侣人选,可惜相识的时机不对,没有成为伴侣的缘分。要怪也只能怪凌宇那货非要从中间横插了一杠子,让命运的轨迹出现了拐点。 我顺手把课表转给宣传和招生,给东方晟回复。 哒哒哒:收到 东方晟:好 看着东方晟的头像,想起他和樊东方的关系,我突发奇想,禁不住笑起来。 哒哒哒:东方老师,您说我们的相亲结果我应该怎么向我家母上大人禀告? 东方晟:你想怎么禀告? 哒哒哒:这要看东方老师的态度,我一个人想怎么样并没有用。 东方晟:你怎么想都可以。 哒哒哒:讲真? 东方晟:嗯 哒哒哒:我们一见钟情? 东方晟:胆子挺大 哒哒哒:^_^ 东方晟:可惜,我们相识的时机不对 哒哒哒:我知道,毕竟之前您就差直接对我说此生与君无缘了 东方晟:明知还故问? 哒哒哒:想向你请教个问题 东方晟:问 哒哒哒:您为什么直接pass了我?我觉得我还没差到你看了一眼就倒尽胃口的地步 东方晟:因为你是他的学生 哒哒哒:不懂 东方晟:又明知故问? 哒哒哒:不不不,是真不懂^_^ 东方晟:看着是只小兔子,原来是只深藏不漏的小狐狸 哒哒哒:请您赐教 东方晟:你不是我的学生,我不负责解惑,有疑问去请教你的老师 就算是小狐狸到底也还是斗不过你们这群千年老狐狸精!正好宣传把做好的招生链接预览发到了我手机上,我便顺势转移了话题。 哒哒哒:【里仁心理|一年之约】心理咨询师优才计划研修班邀请函 哒哒哒:请过目 东方晟也没有再提起之前的话题,看完招生预览就也顺势把话题重新回归到了合作上。 我大概天生就是个劳碌命,在床上又赖了一会儿就有些躺不住了,下楼吃了个饭直接去了里仁。 也许是没想到我会接连两天都过来,昨天被我撞了个正着之后,我的办公室依旧被董星海心安理得地鸠占鹊巢着。 我站在门口跟坐在办公椅里满脸尴尬地董星海对视了片刻,什么也没说,直接带上办公室的门拐去了凌宇的办公室。 还别说,难得凌宇在办公室里老老实实地呆着,没出去浪。 我不见外地坐到他对面,从果盘里拿了个山竹,吃完觉得味道不错干脆直接把果盘拖到了我跟前儿。 凌宇点了根烟,问我:“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我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哼笑:“我乐意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用得着什么风吹么?” “行行,全凭您乐意。”凌宇咬着烟看我消灭山竹,直至我把一盘子山竹都扒光了,才道,“你办公室是我让董星海用的。” 我抽了张纸擦手:“知道,昨天他跟我说了。” 凌宇磕了下烟灰,难得的温和:“你也别有情绪,我就是看你那办公室空着也是空着,临时让他用用,你回来他指定得给你腾地儿。” 我心说那可未必,人家董星海坐得可稳当着呢。心中虽然这么想,但是闹情绪这个锅我是肯定不会背的,我看着凌宇似笑非笑:“哪个小崽子跑你这儿嚼舌根子编排我了?真是神特么的闹情绪,我要是不乐意我昨儿就把他轰出去了,还能把小谢也转给他?” 凌宇皱眉:“那行,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别的想法了?” 我没来由地无名火起,不禁冷笑:“凌总,要说别人有这怀疑有情可原,你特么的也这么问我,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凌宇倒是难得压住了脾气:“办公室都被占了也没见你作妖,这不像你的风格。” 我是真被这厮气笑了:“凌总,咱能别没事儿找事儿吗?你前些日子跟我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的,已经闹得下边人心浮动了,你可别招我跟你再刚上一回啊!” 凌宇把车厘子往我跟前儿推:“行行行,我们笪校最识大体顾大局了,来吃樱桃。” 我拿了一个,酸的我直咧嘴:“甭跟我来这套玄乎套,你别一天到晚的净琢磨怎么给我出幺蛾子我就烧高香了。毕竟里仁还是个孩子,禁不住总是这么折腾,请你爱护她。” 凌宇看着我被酸成了老菊花的脸可劲儿乐,我捏了个车厘子朝着他脑门儿砸了过去:“瞧你这人品,买个车厘子都能买着假的!” 凌宇接住我砸过去的车厘子,随手丢进了垃圾桶里:“别闹了,跟你说个正事儿,咱跟市民政合作成立个社会工作服务中心怎么样?” 我闻言端正了坐姿:“太行了。” 凌宇一乐:“先说好了,不盈利啊。” 我心说你当我是见识短浅的憨憨吗?“关键是实践机会啊!我来的半路上还琢磨呢,咱们不能光培训,得给在咱们这学出来的咨询师安排实践,不然人凭什么把钱给咱们是吧?我这边刚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你已经直接给我解决了,算你靠谱。” 凌宇笑起来总是带着一丝痞气:“你没意见我可就干了。” “干!”我重新靠回椅背上,动了动有些酸疼的脖子,笑道,“等后续教育和社会工作服务中心都上了正轨之后,最好再弄一个心理咨询中心,这样咱里仁才能摆脱只靠考前培训一条腿往前冲的窘境,不用再担心政策变动。” 凌宇把烟头按进烟灰缸里,笑道:“心理咨询算是朝阳产业,以后需求会越来越大,政策再怎么变应该也不会变到他身上来。” 我嗤笑:“那可不一定,政策变动可不是我们能预估的。要我说最稳的应该是人力资源,心理咨询师的考试还真是说不准。所以,为免以后被政策打个措手不及,请凌总以后不要再无理取闹了,好好配合着我把后续教育这块折腾起来才是正事。” “滚犊子,少黑我无理取闹啊,老子那是行使监管权。”凌宇笑骂了我一句,问我,“你那研修班到底怎么个意思?说说?” 我嘲笑了一把凌宇敢做不敢认,随后把研修班课程设置、学费和课酬跟凌宇说了一把,说完我征求他意见:“这期考前培训我打算把董星海的课撤两天,换成东方晟,你会不会认为我是打击报复董星海啊?” 凌宇抬脚踹了下办公桌,办公桌如他所愿地撞到了我身上:“少他妈拿话挤兑我啊!你爱怎么排怎么排,甭跟我说!” 知道了凌宇并非无理取闹,我对他的耐性又恢复到了两个月之前的状态,泡在一间办公室里整个下午,虽然偶尔也互怼几句,竟然相处的十分愉快。 这真是久违了的和谐,只可惜重拾的和谐还没在掌心里捂热,就又被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第30章 开除俩 坏了我们这难得的和谐的不是别人,正是我提拔起来、手把手教出来的董星海。 临近下班的时候,大办公区里喧嚣渐起,吵吵闹闹的声音透门而入的时候,我调侃凌宇:“你这门隔音不行,该换了。” 凌宇正忙着攻城,我的话左耳进右耳就出了,还在那儿嗯嗯啊啊表示他并没有忽略我。指望他出门展现威严镇压喧闹是想也不用想了,我只好放下看了一半的书,拉开了办公室的门,朝着大办公区的方向喊了一嗓子:“吵什么吵,当这是菜市场呢?” 高了N个分贝的声音灌门而入,听出发生争执的是新上任的董副校和两个部门主任,凌宇终于不能继续沉浸在他的游戏世界里了,踢开椅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站在我后边也吼了一嗓子:“搁外边吵吵的都给我滚进来!” 最近两个月我都没怎么插手里仁的日常管理,现在凌宇出面了,我便窝回沙发里看我的书去了。 董星海、招生主任秦姐和教务主任金姐前后脚进了办公室,走在最后的金姐自觉关好了门。 凌宇没说让他们坐,他们三个就在办公桌前站成了一排。 凌宇阴着脸扫视了一遍站成了电线杆子的三员大将:“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秦姐和金姐对视了一眼,谁都没开口,董星海抹了一把被气得通红的脸,道:“我跟他们说NLP课程的事儿,他们推三阻四的,不配合,一急就吵吵了两句。” 秦姐眉毛一立:“吵吵我认,不配合这个锅我可不背!” 金姐捋了一把垂到脸侧的碎发,曼声漫语地说:“董副校说话之前还请过过脑子,我什么时候推三阻四了?” 董星海一噎,刚刚有所缓和的脸色瞬间涨红:“让安排招生说没人手,让安排教室说没有空闲教室,这还不是推三阻四不配合,那什么才是?” 秦姐横眉立目,话像竹筒爆豆似的爆了出来:“我说让小许负责,你不乐意,嫌她还得招考前培训的,非要我至少抽一个人给你专门忙NLP招生,我给你安排了小林,你又嫌她不是负责心理招生的,那我就确实没有人手了,我总不能为了你一个短线技能课耽搁了考前培训招生吧?” 秦姐说完,金姐无缝对接:“不是我推三阻四,给你302你又不乐意,那就确实没有教室了。” 董星海红着脸,声音不禁高了两个声部:“秦主任,笪校的研修班你安排了两个人专门负责都行,到了NLP这个课跟你要一个人你就说没有,还不是故意不配合?金主任,我就问你心理活动室我不能用吗?” 金姐笑着说:“还真是不能用,活动室昨天就订给研修班了。” 秦姐翻了个白眼,满眼都是看不上:“笪校的研修班是长线课程,这波开完紧接着就要着手准备下一波,我安排两个人过去也不是只招生好吗?他们还得连研修班的教务一块儿负责了呢!我知道您升了副校,官大一级也不能这么颠倒黑白吧?是我不给你人还是你挑三拣四偏让我把小周给你你自己心理没点逼数吗?” 董星海这个小男人被两位女士怼得嘴唇直抖:“不用扯那些,我就问你们,如果这个课是笪校要开,你们也敢这么着应付他吗?” 秦姐冷笑:“咱们就事论事,甭上升到人啊!” 金姐温温柔柔一笑:“笪校就不可能像你这么为难我们。” 董星海被两位女士气得都要哭了,凌宇也不吭声,就那么听着他们吵。我没耳朵继续听他们扯皮,放下书躲进了卫生间抽烟。 卫生间的门一关,耳根子瞬间就清净了,我摆弄着手机里回复母上大人发过来的询问微信。 妈妈:相亲怎么样? 哒哒哒:不合适。 妈妈:东方晟不够优秀? 哒哒哒:很优秀。 妈妈:东方晟不够帅气? 哒哒哒:行走的荷尔蒙。 妈妈:东方晟性格不够好? 哒哒哒:成熟稳重。 妈妈:那怎么就不合适了? 哒哒哒:相识的时机不对。 妈妈:别打马虎眼。 哒哒哒:我大概可能有可以试着去喜欢一下的人了。 妈妈:谁? 哒哒哒:一个不比东方晟差的人 妈妈:带回来给妈妈看看 哒哒哒:…… 哒哒哒:喜欢上就带给您看 哒哒哒:我这有点事儿,回头再跟您聊 说有事还真不是我的托词,不过一根烟的功夫,外边的扯皮争执竟然就上升到了怒火迸发的程度,我可不就得出去灭个火。 把快抽完的烟冲进马桶里,我扬眉看了一眼横眉冷对凌宇怒骂的秦姐,走过去拉了把要去人事办离职的金姐,问凌宇:“我一根儿烟的工夫,你就把金姐和秦姐都给开了?” 凌宇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你甭管,让她们走!” 我拍拍两位姐姐的肩膀,笑道:“二位姐姐,你们先该忙什么忙什么去,我跟凌总谈谈。” 金姐冷着脸想要拒绝,被秦姐一把拉走了。我扫了一眼坐在椅子里不动的董星海,轻笑了一声,问凌宇:“这么大火气,至于么?” 凌宇对着我怒目相向:“不服从领导的员工,能耐再大我也用不起,你也甭给她们求情,她们是走定了!” 我侧坐在办公桌上,点了根烟递给凌宇:“你是不是忘了5月份开了上一个教务主任以后有多焦头烂额了?现在你还想着连招生主任一块儿开,你怎么不上天呢你?” 凌宇沉着脸不吭声。 我也点了根烟,朝着凌宇吐了个烟圈儿,问他:“我就问你,你把秦姐开了,招生你打算怎么办?你把金姐开了,教务还有谁能撑得起来这一摊儿?” 凌宇抬眼看我,我摆手拒绝:“甭看我,不可能。” 凌宇冷笑:“也是,您攀上高枝儿了,哪儿还想回咱们这座小庙啊!” 我笑骂了一句:“滚蛋,有事儿说事儿,别胡搅蛮缠啊!” 凌宇挑着眉似笑非笑:“行啊,说事儿,秦欣萍和金淑娟必须走,招着合适的人以前你管她们那两摊儿!” 我真是被这头倔驴给气笑了:“不可能!” 凌宇踹了一脚办公桌:“怎么就不可能了?现在你研修班导师已经找了东方晟了,你不回来忙你的正事儿,还在樊东方那耗什么?” 我咬着烟吸了一口,不咸不淡地说:“深造啊,你当初不是让我跟他好好学吗?” 凌宇冷笑:“这话我就说了一遍你倒是记得清楚,那我跟你说了几百遍让你回来怎么就没见你听呢?” 我斜睨他:“你让我回来的理由没能说服我。” “你干脆直接告诉我你就是看上他了得了!”凌宇大概是真被我气狠了,有些口不择言,“行,你不管是吧?那就让董星海管!” 就他?我冷笑了一声:“这个学校你要是不想开了,咱们就去申请破产,不用来这奇招!” 我一句话把董星海说的脸色通红,凌宇也拧起了眉,一拍桌子问董星海:“你能不能争口气把那两摊儿管好?” 董星海瞄了我一眼:“能。” 凌宇看着我冷笑,直接按通了内线电话通知他的助理:“让秦欣萍、金淑娟跟董副校交接工作,交接完了滚蛋!” 董星海本能地看我,我斜睨着这个十分出乎我意料的小男人,轻笑:“看我干什么?没听凌总说让你去跟秦姐、金姐交接工作吗?” 已经下达的命令,我不可能去驳回。然而,默认并不等于认同,董星海离开办公室后,我问凌宇:“就为了这么个见天儿抖心机的玩意儿,你开了秦姐,你是不是傻?” 凌宇翻着白眼,一副拒绝沟通的德行,我忍不住跳到地上踹了他一脚:“说话!” 凌宇弹了下裤腿上的土:“你这两个月统共来了几回?不知道内情就少掺和!” 我抬手指了指他,摔门而去。 真特么的是高高兴兴上班来,骂骂咧咧下班去! 我在停车场等了一会儿,见秦姐和金姐一块出来,便按了按喇叭。 两位姐姐神色还算平和,待他们上了车,我问:“去喝一杯?” 金姐笑着拒绝:“家里娃嗷嗷待哺,去不了,咱也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在这儿说就行了。” 我看秦姐也是这意思,便点了下头,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我抽根烟的工夫就到这地步了?” 秦姐哼笑:“能是怎么回事儿,小人得志,排除异己呗!” 我皱眉:“董星海?” 金姐笑了笑:“除了他还能有谁,总不能是凌总在拔除你的爪牙吧?” 秦姐跟着笑:“那凌总得先把他自己个儿拔了!” 如果这二位姐姐讲的是真,那我不得不承认我看走了眼,把个心机吊看成了圣父:“他藏得可深,以前真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秦姐提醒我:“不光藏得深,野心也大得很,笪校你也长点心吧。” 我笑笑没接这话茬,转而问她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秦姐快言快语:“劝退来的太突然,还真没想好呢。” 我看金姐也是有些措手不及,想了想,给樊东方去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响就被接了起来,樊东方含着笑意的声音顺着电波传过来,开口就是撩:“怎么?小妲己想老师了?” “一日不见神清气爽算不算想?”我笑着应了一声,叼了根烟没点。秦姐顺手拿过打火机帮我点烟,打火机打火的声音顺电波传到了樊东方那边,樊东方笑意淡了几分,“又抽烟呢?” 我低头就着秦姐的火点了烟,懒洋洋地道:“嗯,烦。” 樊东方笃定:“搁家闲不住,又上赶着去里仁找气生去了?” 我忍不住就笑出了声:“敢情就没有能瞒过你的事儿了,我的老师怎么就这么秀?”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也不是什么都能知道,比如说你跟东方晟的相亲结果我就无从得知。” 就你特么能装!我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我的老师必然无所不知。” 樊东方就在那边低低地笑,笑够了才问我:“说吧,有什么事儿要求我?” 我连吸了两口烟,清了下嗓子,尽量维持着声调平稳:“给你介绍俩精英,你要不要?” 第31章 解残局 我连吸了两口烟,清了下嗓子,尽量维持着声调平稳:“给你介绍俩精英,你要不要?” 樊东方没问缘由,也没问我推荐的是什么人,直接应道:“让他们明天带着简历来找我面试,时间你来安排。” 我暗自松了口气,忍不住一乐:“你就不问问她们是什么情况?” “虽然你是个小傻子,但看人的眼光还是信得过的。”樊东方声音里蕴满了暖融融的笑意,“你说是精英就必然是精英,我相信你。” 我深吸了口烟,作为一个老烟枪竟然被呛着了,咳了半天才眼角含着咳出来的生理泪水说了声:“谢谢。” 樊东方破天荒地没说让我戒烟的话,只说了句:“跟我不用说谢。” 我笑着跟他贫:“我这是尊师敬道。” 樊东方从善如流地问我:“哦?你有这么乖?” 我恬不知耻地自夸:“乖巧本乖了。” 樊东方在那边笑得十分犯规,笑够了,说:“嗯,乖学生应该有奖励,小妲己以后有困难记得找老师。” 我被这厮撩得心尖有些痒:“什么困难都可以?” 樊东方说:“对。” 我险些顺嘴问他一句“婚姻难题”管不管解决,好在自控力还在线,只说了句:“好,我已经录音为凭了。”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行。” 通话结束,在凌宇那积攒的郁气散了大半,我笑着问秦姐和金姐:“给你们介绍个工作?” 旁听了我和樊东方通话全过程,知道我已经替她们约定了面试时间,她们自然没有反对,秦姐嘻嘻哈哈地跟我说:“笪校指哪儿我们打哪儿!” 我闻言一乐:“那敢情好,回去准备份简历,明天下午3点半,带着简历到新绿广场F座三层东方心理咨询中心找樊老师面试。” 秦姐和金姐表示OK,说完了正事儿,秦姐挤眉弄眼地问我:“笪校,你跟樊老师关系很好哦?” 我歪头看着秦姐,似笑非笑:“知道窥探圣宗是什么罪吗?” 秦姐哈哈一笑:“不敢不敢!” 我摆出一副算你识相的嘴脸拍拍秦姐的肩膀,旋即笑着承诺:“回去好好准备简历,万一这里不行我再帮你们介绍其他工作。” “笪校,我们被离职跟您没什么太大的关系。”金姐应该是有些感动的,忍不住笑着劝我,“其实您没必要这样的,没听说过哪个用人单位还要负责离职员工再就业的。” 我笑笑,说:“金姐,你不用往心里去,这是我应该的。” 金姐还欲再说,被秦姐抢先截断了话茬:“笪校,您要是没有其他指示我们就先撤了?”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小红楼楼口,远远地看见董星海颇为意气风发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边走边讲着电话,我朝着秦姐和金姐摆摆手:“行,撤吧,明天见。” 不出我所料,秦姐和金姐下了车就直奔着董星海走了过去,拦住了董星海的去路。董星海显然并没觉得意外,不紧不慢地挂了电话,以一对二也没露怯,完全没了在凌宇办公室里那副委委屈屈的模样。 我拿出手机,调焦录了段小视频发给了凌宇。 哒哒哒:视频.MP4 哒哒哒:瞧瞧你护着的小犊子的真面目,可长点心吧,凌总! 凌三岁:想让秦和金回来,门儿都没有! 哒哒哒:我看你最近脑子是让驴踢了 凌三岁:滚犊子! 哒哒哒:你就作吧 凌三岁:老子心里有数的很! 哒哒哒:行行行,你最有数 我始终想不明白凌宇为什么如此坚决地开除秦欣萍和金淑娟,然而,这又是我必须得弄明白的事儿。 凌宇嘴紧得像蚌壳儿,我想了想,给于嬷嬷去了一个电话。 于嬷嬷电话几乎是秒接:“我就知道你得给我来电话。” 我笑着道:“您能去抢马不凡的饭碗了!” 于嬷嬷跟着笑了两声,自谦:“不行不行,论玄学我还是比不过小马。” 我坐在车里看着不远处疑似对峙的三个人散了场,重新点了根烟:“于姐,我也不跟你客套了,就直接跟你开门见山了啊。今天凌总把秦姐跟金姐给开了,你给算算这背后有啥隐情?” 于嬷嬷沉吟了片刻,道:“这说来可就话长了。大秦跟董星海一直不怎么对付,你知道吗?” “嗯,有所耳闻。”我放下遮光板挡住有些刺眼的夕阳,“但也不是什么大矛盾吧?” 于嬷嬷笑道:“本来是算不上大矛盾,你要是一直在里仁坐镇也不会有什么事儿,顶多时不时来两句口角。坏就坏在你把董星海提了副校,这事儿大秦心里不服着呢,董星海呢又做了点小人得志的事儿,矛盾可不就被激化了。大秦联合着小金处处给董星海下绊子,董星海呢,就抓着机会就给凌总看他的委屈,天天闹得乌烟瘴气的,凌总心里肯定得有想法啊。” “那也不至于把她俩都开了,凌总不是那样的人。” “嗯,确实,我琢磨着凌总铁了心要开她俩应该主要是因为大秦在背后diss你被凌总听着了。”于嬷嬷笑着说,“说真的,我都没想到凌总那暴脾气这么能忍,隔了一个月才寻了个由头把她们开了。” 这个理由还真是让我十分意外:“我有点无言以对。” 于嬷嬷笑着说:“凌总脾气是爆点,还总爱任个性,但对你是没得说的。” 我长舒了口气,掐了烟:“我知道,要不然我能这么任劳任怨地帮他擦屁股么?” 于嬷嬷问我:“这回你打算怎么办?” 我拇指揉着太阳穴,长叹:“能怎么着?给她俩介绍工作呗,总不能放秦欣萍去同行那里。” 于嬷嬷笑道:“好在凌总一直不允许你俩之外的人跟授课老师互留联系方式,不然更头疼。” 我笑笑:“防的了君子防不了小人。” 想来秦欣萍背后diss我的话并不怎么好听,不然凌宇不会窝这么大的火气。而金淑娟应该也并非无辜,毕竟秦欣萍不可能一个人对着墙自言自语diss我。 我要把这两位介绍到樊东方那去,于情于理都得提前跟凌宇通个气儿,不然事后让他从别人那儿知道了,他又得跟我正面刚。 我边发动车子边给凌宇挂了个电话:“跟你说个事儿,你别火儿行么?” 大概是邪火撒出去了,凌宇的语气相当的平和,甚至有些懒洋洋的:“那得看是什么事儿。” 我笑着说:“我打算让秦欣萍和金淑娟到樊东方那儿祸害去,你觉得怎么样?” 凌宇倒没反对,只笑骂了我一句:“闲得你!就是不管她们又能怎么着?” “我这是为了谁!”我觉得我都能去竞选年度圣父了,“你这么说我,良心不会痛吗?” 凌宇在那边哈哈哈:“随你便吧。” 捋顺了凌宇这边儿,还有樊东方那边儿,毕竟是我要把那二位姐姐介绍到咨询中心去,怎么着都应该对樊东方交个底儿。 路过超市,买了点牛腩和西红柿,我给樊东方挂电话:“老师,晚饭困难帮忙解决吗?” 樊东方那边似乎有些忙,听他跟人说了声稍等,才跟我说:“帮。” 我看了眼表,说:“那我去你家找你?”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别了,我这有点事可能得稍晚一会儿。你想吃什么买好了菜在你自己那等着我吧。” 我想了想,没有拒绝:“行,那我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 要在我家里做饭,我只好掉头回刚才的超市,比对着跟于嬷嬷求助来的购物清单,从锅碗瓢盆买到了油盐酱醋。 我提着大包小包上了楼,刚把东西放下,回过身去关门的时候就看见樊东方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樊东方隔着我看见地上那一堆东西,十分不厚道地笑出了声:“抱歉,忘了你是个厨房废柴了。” 我侧过身把他让进门:“难得能看见你失算,被笑也值了。” “你家这布局够迷的啊。”樊东方拎起最大的两袋东西,“厨房怎么走?” 买这套公寓的时候我刚上大学,年轻人一心追求新潮,装修的时候除了承重墙差不多都砸了个遍,最终把规规矩矩的布局弄成了现在这样——靠着露台,沿着东南和西北对角线方向弄了个大客厅,东北和西南两个角是主卧客卧主卫客卫衣帽间,对着客厅是开放式厨房、餐厅和书房,不熟悉的人进来是会觉得特别的迷。 我拎上剩下的三包东西,跟在他身后:“直走左拐,就在客厅对面。” 五个购物袋几乎占满了流里台,樊东方负责分门别类我负责把需要洗的锅碗瓢盆放进洗碗机里清洗。 樊东方把调料归位,然后把需要洗的瓜果蔬菜挑出来给我:“厨房这么干净,你平时都怎么吃饭?” 我又想抽烟了,不过看看樊东方的背影,伸到口袋里的手又缩了回来,拿了根黄瓜洗了洗咬着吃:“外卖解决一切烦恼。” 樊东方不赞同地睨了我一眼,旋即皱着眉拿走了我手里的黄瓜:“都不知道削皮再吃?” 我摸摸鼻尖:“洗了的。” “就你冲了那么两下?”樊东方三两下削好皮,把削好的黄瓜重新塞进我嘴里,“天天地沟油加残留农药,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也是不容易。” 我笑着说樊东方:“您真是个精致男孩儿。” 樊东方指节敲敲我的额头:“少贫,晚上约我见面想跟我说什么,嗯?” 直至此时,我才猛然意识到我们之间的距离有些过于亲密了——我倚在流里台上,他站在我对面,离我只有一拳的距离,只要他伸出双手撑在我背后的墙上,那么便会形成我被他虚圈在怀中的暧昧姿势。 淡淡的古龙水香味仿佛随着我的意识凭空而生,瞬间便将我包围,我无意识地放慢了咀嚼动作,极力保持着平静回视樊东方:“就不能是单纯的想请你吃饭?” 樊东方低笑,指着流里台上的生牛肉说:“别说请我吃饭,就是请我给你做饭吃,也不可能单纯了。” 我轻笑了一声,视线描摹着他完美的唇形上:“你又知道了?我要是说我就是单纯的想请你做饭给我吃呢?” “小妲己,我只给你这一次坦白的机会,如果你依然坚持只是想请我做饭给你吃,那么就请你把所有煞风景的话都内部消化了,别再说出来影响氛围。否则,就老老实实交代,交代完咱吃个安生饭。”樊东方食指指背托着我的下巴微微往上一抬,淡然地注视着我,犹如浓墨般的瞳孔幽深而纯粹,“好好想,想清楚了再回答,嗯?” 第32章 撩撩撩 我手撑在流里台上,静静地与他对视着,颇有一眼万年之感。 然而无论此时的气氛如何妙不可言,我还是不得不煞了这风景,因为时机不对、情境也不对,而且还有一个颇受他重视的第三合伙人身份成谜。 我慢条斯理地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无奈道:“好好好,我坦白。” 那两汪深邃的幽潭里仿佛有失望一闪而过,待去细究,我却只看见了一片淡然。 樊东方后退一步,转身去处理牛肉:“招吧。” 近在咫尺的压迫感随着距离的拉开而消散,我轻舒了口气,浑身紧绷至僵硬的细胞重新恢复了活力:“我约您一是想对你表示下感谢,二是想跟你说一下我给你介绍的那两个精英。” 樊东方一手菜刀一手牛肉,转过身来看着我似笑非笑:“你这表达谢意的方式可真新奇。” “这不是能者多劳嘛!”我指节蹭了蹭鼻尖,维持着从容优雅的笑,“我保证我的谢意绝对是最真挚的。” “谢就不用了。”樊东方把牛肉扔到砧板上,一刀下去,力道仿佛像是在剁骨头,“说你那俩精英吧。” 看着樊东方的白衬衣,想起之前买微波炉时商家赠送的小黄鸭围裙,我忍着笑从吊柜里把围裙翻了出来,走到樊东方背后,把围裙挂到了樊东方脖子上:“来,先穿个围裙再说。” 樊东方抬起手臂,任由我从背后帮他毛手毛脚地拽围裙:“小妲己,心脏了是不是?” 我忍着笑帮他系围裙,完美的腰线臀型惹得我有一点想入非非:“没没没,你信我,家里真的就这么一条围裙。” 樊东方轻哼了一声,继续切牛肉。 我后退几步,拿着手机给樊·小黄鸭·东方换着角度拍照。 樊东方抬眼看着我似笑非笑:“有因必有果,记着你今天做得这蠢事,日后莫说为师欺负你啊。” 我本能地按下拍照键,这无意间的一张抓拍竟是直接击中了我的心,暖暖的灯光下,樊东方自身的强势和小黄鸭围裙的软萌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真是越看越觉得这个男人迷人。 我色胆一壮,直接把这张照片po到了微信朋友圈里,还有点作死地配了“美味可口。”四个字,嘴上却是已经假模假样地认了怂:“您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小的惹不起,不拍了还不行?” 樊东方盯了我一瞬,笑道:“嗯,知道就好,再作妖就把你吃了。” 撩不过!不撩了!我拿了两头大蒜,站在樊东方身边剥蒜皮:“不作妖了,言归正传。” 樊东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我把剥好的蒜放进碗里,找不出我还能做什么,便自觉地往旁边一靠,静等指挥:“今天给你推荐的那两个人可能不太完美。” “招员工又不是找伴侣,不需要多完美。”樊东方把切好的牛腩放进锅里去血水,斜睨着我说,“小妲己,有话直说,不用跟我兜圈子。” “哎,就您这洞察力,我未来的师娘得多有压力啊!”贫完了这一句,我恨不能NG重来,好在洗碗机里的锅碗瓢盆洗好了,我趁机远离了樊东方。 樊东方沉默了一瞬,问我:“你觉得这样很有压力?” 我手里的锅一个没拿稳,滑回了架子上,撞出一串清脆的响声:“没有,我觉得还好。” 樊东方没做声,沉默地切西红柿。 我干咳了一声,找补道:“我记得您说过您要找个能和您灵魂共鸣的伴侣,灵魂共鸣的前提是要有同样的兴趣爱好,那我未来的师娘在心理学上造诣就应该不会比您差太多,哎,同样敏锐的洞察力凑成双不就是变相的心有灵犀了吗?想想还挺浪漫。” 我越说越来劲,樊东方不咸不淡地怼了我一句:“我找什么样的伴侣你说了不算,就甭在那操闲心了,说你的正事吧。” 我暗自唾弃了一把显然有些失态的自己,调整了一下心态,平静地道:“我今天给您推荐的是里仁的招生主任和教务主任,她俩今天被凌总给开了,我不能放任她们自己去同行那里求职,琢磨着她俩能力不错就介绍给了您。” 樊东方往砂锅里放着食材,做菜似乎都做出了一丝贵气:“嗯,你接下来应该还有但是。” 我对着樊东方竖大拇指:“没错,给您打完电话我才知道凌总为什么非要开了他俩。” 樊东方盖上砂锅盖子,摆弄着青菜,挑了几样出来推给我示意我清洗:“跟你有关系。” “嗯。后来我才知道凌宇是因为她们在背后diss我才铁了心把他们给开了的。”我把菜放进洗碗机里,“背后议论上司是非,可能还有拉帮结派欠缺团队精神,这就是她们的瑕疵,你明天面试之后再决定要不要用她们就行。” 说完,我又忍不住笑:“当然,我知道我可能也就是白说一句,我大概也没有那么大面子让您毫无原则的聘用员工,是不是?” 樊东方看着我似笑非笑:“嗯,大概自知之明就是你这个小傻子仅有的优点了。” 我:“……”行吧,之前全算我会错意。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我准备默默退出这个令人窒息的厨房,樊东方攥住我胳膊,拽住我笑着说我:“哎,说你是小傻子,你还总不乐意承认。”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我承认跟您比起来我就是个小傻子。” 樊东方忍俊不禁:“怎么,许你揣测我,就不许我逗你一下了?” 我白了樊东方一眼,又忍不住笑:“我说我是想去给你倒杯水润润喉咙,你信吗?” 樊东方松开手,下巴一饮指水机方向:“嗯,信,去倒吧。” 我只好给真的去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樊东方手不干净,直接就着我的手把水喝了,喝完他问我:“你基础打得差不多了,我打算让Brant从这周开始帮你做个人体验,你这边有没有问题?” 我欣赏着樊东方的侧颜,浅笑:“你之前不是说介绍东方晟老师帮我做个人体验的?怎么又换成徐老师了?” 樊东方从容自若地道:“因为你和东方晟的关系发生了变化,他不适合帮你做个人体验了。” 就知道问就会有正当合理的解释,总之不会跟诸如嫉妒、提防、吃醋之类的负面情绪有任何关系,我看着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笑。 樊东方斜睨我一眼:“你要是非坚持请他帮你做个人体验也不是不可以。” 我饶有兴趣的问:“真的?” 樊东方颔首:“当然,要不要坚持一下?” 我对这个男人的了解让我想也没想便拒绝道:“算了吧。乖学生应该听从老师的安排。” “不错,还算懂事。”樊东方凝视着我,笑意从唇角爬上了眼尾,“恭喜你通过临时小考。” 我好奇:“如果我坚持会怎么样?” 樊东方悠然道:“如果你真的坚持,我就只能延后你开始个人体验的时间,让你继续打基础了。” 就知道你套路多且深,我耸肩感叹:“步步有坑,我真是太难了。” 樊东方低笑着揽了一下我的肩膀:“不怕,有困难找老师,老师护着你。” 我侧过脸,含着笑与樊东方对视:“好啊。” 本身回来的就晚,又是临时收拾的锅碗瓢盆各色调料,晚饭做好的时候已经是月朗星稀了。 饭菜被我们摆到了露台上,吹着风、赏着月、听着虫鸣、喝着小酒,我和樊东方都前所未有的放松。 月色朦胧,清风送酒,与志趣相投的人闲话人生,他眼里仿佛映着星光,我有些许心动,不过并没有发生什么酒后逾越醉后缠绵。我的理智与自律是刻进骨子里的,他与我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连邀请他在我家客房留宿的客套话都没有说,酒足饭饱之后直接替他请了个代驾,他也十分干脆利落地走了。 唯一算得上有点超乎老板与助理、老师与学生之间的温馨,也不过是约好了到家报个平安罢了。 二十分钟后我收到了樊东方的微信,却不是简单的报平安,而是一个近乎质问的开局。 Rex:【哒哒哒:美味可口[小黄鸭围裙照片.jpg]/截图】 Rex:小妲己,给个解释。 显然,樊东方在打开微信以后先发现了我色胆包天发的那条朋友圈,我甚至能想象的到我们共同的好友用这张照片揶揄他的画面。脑补着樊东方看到诸位好友微信时的神情,我笑得十分愉悦,然而强烈的求胜欲让这种愉悦并没有耽搁我瞬间秒回他的质问。 哒哒哒:崇拜您的厨艺,诚心实意发自肺腑地夸赞了一下^_^ Rex:不如说你是在夸赞我的刀工更能让我信服 哒哒哒:刀工只是基本功,我的老师必须高大上 Rex:那你这构图水平简直跟你的基本功一样水 哒哒哒:不是我摄影技术差,是老师太耀眼,抢走了全部镜头 Rex:就你能说 哒哒哒:全赖老师倾囊相授 Rex:行,乖徒儿,为师到家了,放心睡吧 哒哒哒:晚安 Rex:晚安 我翻出朋友圈,下边收获了一串赞,当然也有凌某人的阴阳怪气和母上大人的特别关心。 照片中的男人斯文俊朗,黑框眼镜掩住了丹凤眼中的凌厉,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又冲淡了惯有的谦和,萌萌的小黄鸭围裙只为他填了一丝居家气息,并未损伤其气势分毫,仍是那个看了让人本我冲动的男人,甚至是比平时更加诱人。 不止一个人问我到底戴了多厚的滤镜,才能把樊东方拍得这么撩人。 我一致回说没带滤镜,就是这么撩人。 其实真正带了滤镜的照片是清风明月下的抓拍,那一刻的他迷人至极,那一刻的我心弦轻颤,这一张抓拍将那一刻定格,记录下了他稍纵即逝的温柔和眼中灿若星辰的愉悦。 我想,在确定第三合伙人不是这个男人心中白月光之后,我大致是要忍不住出手了。 哒哒哒:#步步有坑#F先生心思深如海,套路多如繁星,宁真是谜一样的男人。 第33章 好奇心 33、 哒哒哒:#步步有坑#F先生心思深如海,套路多如繁星,宁真是谜一样的男人。 临睡前完成了微博的每日“更新”,迂回地夸了一下心有沟壑的樊先生,毫无虚假、真心实意地夸。 我觉得我这一条微博其实是深谙谦逊之道的,毕竟,樊东方这人说他心有千千窍都不为过。而且这人不光心有城府,还特别的能装、能端着,简直是道貌岸然。 道貌岸然的撩我,道貌岸然的被我撩,在这个过程中他始终进退有度,每一次暧昧都可以被再正经不过的理由所诠释。 说真的,如果不是跟在他身边做了两个月的助理,十分确定他单身且别无暧昧对象,以我最初对他的印象我都能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是个男女不忌的海王,顺手把我当成了一个鱼塘在撩了。 我不知道樊东方是本性如此,还是有所顾忌,我只知道我现在对东方心理咨询中心第三位合伙人前所未有的好奇。 躺在床上睡不着,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我和樊东方所重合的交际圈,最终耐不住给小面瘫徐海波发了条微信。 哒哒哒:少年,长夜漫漫起来夜聊啊! 大苏打:…… 大苏打:刚会完甲方,完全不想说话 哒哒哒:啧,需不需要哥哥的抱抱? 大苏打:不 哒哒哒:你这么不解风情是会注孤生的 大苏打:…… 大苏打:你的风情我解不了,而且,我已经脱单了 哒哒哒:脱单?安娜? 大苏打:对 哒哒哒:!!! 哒哒哒:认识一晚上就脱单了?! 大苏打:^_^ 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一丝睡意也被这个堪称爆炸性的消息给惊飞了,我直接坐起来给徐海波挂了通电话:“我简直不敢相信!” 徐海波依旧是他惯有的、如同死鱼一样的腔调:“不信也是事实。” 我努力回忆饭局上的细节,直至此刻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当时大部分心神竟然都在琢磨樊东方,压根没怎么留意徐海波和安娜:“你这么闪速,阿姨能同意?” “你不知道,其实闪是我们家的优良传统。”徐海波半真半假地玩笑了一句,这才拖着懒洋洋的腔调解释,“我俩的事说来话比较长,我只能告诉你我俩昨天晚上并不是第一回 见面,具体细节我不想讲,你安生等请柬就行了。” 我松了口气,笑骂:“你特么的,以为你恋爱脑上头了呢,吓老子一跳!” “甭操心我的事儿,我心里有数。”徐海波大概是缓过劲儿来了,声音里多了点生气儿,“还是说说你大半夜不睡觉非拉着我夜聊是为哪般吧。” “行,你心里特有数是吧?”我哼笑了一声,问徐海波,“那你给我说说跟你堂哥合伙开咨询中心的都有谁你心里有数么?” 徐海波被我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你现在不是见天儿围着樊东方打转儿呢么?还问我我二哥的合伙人是谁?你这是智商忘充值了还是怎么着?” “滚蛋!我智商欠费你特么就得是长年智商谷值!”我怼完了他,又客客气气地提醒他,“请谈一下他们的第三合伙人,谢谢。” 徐海波说得十分笃定:“哪有什么第三合伙人?我二哥跟我大伯说的合伙人只有樊东方。” 我狐疑:“你确定你现在没有被你那强烈的求生欲左右了思维?” 徐海波怼我:“不信我你还来问我,撩闲儿呢?” “我有那么闲吗?”我心说你那个表哥有多能作妖你心里就没点数么?“咨询中心有第三合伙人的办公室和治疗室,樊东方还明言禁止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挪用,对那人简直重视的一比。我看你堂哥对那人身份应该也是心知肚明的。” 徐海波依旧坚持的他的观点:“不可能有第三合伙人,我二哥在我大伯跟前儿绝对不敢撒谎。” 我无语:“事实摆在眼前呢,少年!你堂哥就真的不会对你大伯有所隐瞒?” 徐海波想了一下,断定:“我二哥不可能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蒙骗我大伯,毕竟得不偿失。” 求真结果真没求到,反而更乱了。我心思急转捋着头绪,似真似假地笑着抱怨:“这可就有意思了。” 徐海波倒是来了精神:“你这么关心第三合伙人干什么?” 我守口如瓶:“好奇一下不行吗?” 徐海波嗤笑:“你对与你无关的人有好奇心那东西吗?” 我含着笑说得理直气壮:“问就是有。” “就佩服您这脸皮厚度,绝对十级防弹……”徐海波怼我怼到一半,突然改口,“哎?你放着樊东方不问偏来问我,而且你刚才是不是特别酸唧唧地说过樊东方对你所谓的那个第三合伙人重视的一比?” MD!要不要这么敏锐!我镇定地反口:“你记错了。” 徐海波笑得愉悦:“你心虚了。” 我:“……” 徐海波还在电话里接着笑:“我发现了一个小秘密。” 我:“……”一定是上头了,才会找这么个双商高、城府深的损友求真! 徐海波笑够了,居心不良地给我出谋划策:“你搁这辗转反侧的有什么用?明天直接去问樊东方呗!” “笑笑笑!”我没好气地怼他,“徐先生,请你善良好吗?” 徐海波笃定道:“我懂了,春心萌动的小妲己,我回头替你旁敲侧击一下我二哥。” 我笑道:“去了称呼,你这句话会更像句人话。” 徐海波这人虽然面瘫嘴毒,但人格品质还是十分优秀的,他既然应承下了,就必然会有一个结果。 心中的挂碍暂时有了着落,心头一松,睡意便汹涌来袭,直接打着呵欠结束了通话。 天亮之后又是周四,樊东方上午照例在中心医院坐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中午十二点,我问忙碌了一上午的男人:“老师,中午去哪吃饭?” 樊东方仔仔细细地洗着手:“中午在这吃员餐。” 我挂好我和樊东方的白大褂,站在他旁边看他翻来覆去地洗他那双堪比手模的手:“今天您一下午都要在这边?” 樊东方往右挪了半步,把滴着水的手往旁边的烘手机下一送,透过镜子看向我:“两点做个咨询,做完就回咨询中心,你可以让你那两个精英到咨询中心等。” 又一次被洞察到了心声,我发现我竟然正在习以为常,我往他身边挪了一步,不紧不慢地洗着手:“您的来访者没有全部挪到咨询中心那边吗?” 樊东方简单解释了一句:“嗯,有的来访者并不愿意更换见面地点。” 如果没记错的话下午的来访者是个面相有些阴郁的主妇,缺乏安全感不乐意更换会面地点也不足为奇。 下午三点,会面结束。 下午三点十五分,我跟樊东方前后脚回到咨询中心,秦姐和金姐已经在会客室等着了。樊东方在办公室面试,我这个没有自己办公室的助理兼学生便十分自觉地占据了他的治疗室。 樊东方面试速度很快,十分钟一个,仿佛只是走了一个过场一般。 面试结束,秦姐和金姐来跟我道谢。 秦姐笑哈哈的说:“没想到我人到中年还能进医院编,我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笪校恩情,小女子没齿难忘!” 金姐也跟着说:“笪校,谢谢您!” 看得出来她们对自己的新工作都十分的满意,我送走了这二位,到办公室找樊东方。 樊东方正在给他刚结束的咨询写逐字稿,我不便打扰,便坐到他对面边看书边等他。 四十分钟之后,樊东方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打印机开始运转,吐出来一张接一张布满字迹的纸张。 樊东方双手交叉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边把打印好的逐字稿装订成册进行编号,边笑着说:“有什么话就说吧,别憋着了。” 我合上书,往后靠靠在椅背上,仰视着他:“我听秦欣萍和金淑娟说,你把秦欣萍安排进了中心医院运营部,把金淑娟安排进咨询中心做行政主任了。” 樊东方并没有否认:“嗯,收获感激了?” 我颔首,含笑看着樊东方:“说实话,感觉有点像我一句话就给她们安排了大好前途似的,这感激收获的有点心虚也有点受宠若惊。” “不用心虚,就是你一句话安排了她们的工作。”樊东方嘴边噙着笑,一副开玩笑的语气,言语中又仿佛深藏着认真。 虽然是我介绍她们来这里面试的,但因为我的原因而被破格录取又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说我矫情也好,我就是不乐意因为我而让她们成为樊东方这里的例外,我的本意只是为她们提供一个获得优秀工作的机会,而不是给樊东方埋下有可能的隐患。我皱眉琢磨措辞,思量着如何表达出我心中所想,又不会让樊东方觉得我不识好歹。 樊东方也许是看出了我的矫情与纠结,随手用手中的逐字稿敲了下我的头:“她们的事我心里有数,不要多想。” 我抬手理了下被敲乱的发型,笑道:“这不是怕给你添麻烦嘛!” “放心,我这里不是慈善机构,我录用她们自然有我的考量,你有功夫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想点正经事。”樊东方看着我似笑非笑,“比如,我听说里仁也有意成立社会工作服务中心,你帮我联系凌总约个饭局,谈一下合作的事情。再比如,昊天房产职工心理辅导正在招标,你琢磨琢磨,这两天弄份投标书出来,后天跟我出差去趟信都。” 我一一记下他的吩咐,旋即玩笑道:“里仁也有企业员工团体辅导业务,你让我做标书就不怕我拿里仁跟你抢标?”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淡然道:“抢就抢了,你能抢走算你们厉害,也算我眼瞎。” 第34章 撩过火 玩笑可以开,做事情不能没有原则,樊东方给予我信任,我便应该回之以忠诚。 里仁企业培训这一块业务归乔菲菲管,我近两个月对里仁都是半甩手状态,并不清楚里仁是否也有意争昊天房产这个标。 如今樊东方把咨询中心这边的投标书交给我来写,我自然不会再去打听里仁这方面的动向,当然也不可能向里仁透露我要写这个投标书的事。 MD,仔细一想,怎么都觉得被夹在中间的我有点太难了,实力心疼了自己十秒钟,心疼完自己我便给凌宇去了一通电话,约饭局。 别看凌宇近来对樊东方各种有意见,饭局答应的倒是挺痛快,三两句就定了明天晚上在南郊“半别墅区”附近的姜家私房菜见面。 所谓的“半别墅区”只是当地人的一个笑称,指的就是南郊石村村后半山腰上的三十几栋二层小楼和山脚下那一片依旧保留着淳朴乡村风情的石村。 石村依山傍水,景色独好。 姜家私房菜就开在石村村头,青河河边上,占尽了山光水色。 此时正值盛夏,青河水澄碧,垂柳话新绿,仿古小四合院掩于桃红柳绿间,一艘艘画舫漾于碧水之上,丝竹之音悠悠,窈窕淑女袅袅娜娜,正是此间风景最怡人的时候。 我笑问樊东方:“有没有穿越到了古代秦淮河畔的错觉?” 樊东方轻“唔”了一声,拿捏着他那惯有的腔调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挺符合凌总的画风。” 我忍俊不禁,提醒樊东方:“老师,别忘了你今天是奔着合作来的,请你友好一点。” 樊东方斜睨了我一眼,推开车门下了车。 我跟着下了车,锁好车后招呼樊东方往四合院那边走:“这儿的菜味道不错,做得挺地道,应该符合你的口味。” 樊东方轻笑:“合我口味,你吃什么?” 我笑道:“总不会一桌子都是素菜,醉鸡、醉鱼、盐水鸭、桂花鸭、叫花鸡、东坡肉、松鼠鱼、狮子头,赶上什么吃什么呗!” 樊东方低低地笑,笑声随着河畔的风飘进我耳朵里,格外撩人。 我捏了下直接收音那只耳朵的耳垂儿,拽了把想要往画舫那边走的樊东方:“咱先去四合院那边找老板娘报个到领个号牌,不然得被摇船的小哥哥拒载。” 姜家私房菜的老板姜琳是个四十来岁的江浙女人,黑底团红的旗袍、烈焰红唇以及葱葱玉指间一根香烟,便将性感尤物这个词诠释得淋漓尽致。 见着我,姜琳将烟盒抛给我:“呦!您可有日子没来了。” 我和凌宇是这里的常客,跟老板娘自然是相熟的,我从烟盒里拿了根烟,用自己的火点着了,笑道:“最近忙,只好委屈委屈胃了。” “别仗着年轻就亏待自己个儿的身体,不然等到了我这岁数你就知道厉害了。”姜琳随手倒了两杯红酒推给我和樊东方,问我,“新朋友?看着有点面善,不介绍一下?” “姜姐可还年轻着呢!啧,可惜一会儿还得开车,不得不跟这美酒擦肩而过了。”我端了我那杯酒闻了下酒香,便恋恋不舍地推给了樊东方,笑道,“我朋友,你看他面善可能是在电视上见过他。” “呦!明星吗?”姜琳揶揄我一眼,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樊东方,“都拍过什么剧?冲你这颜值我也得找来看看。” 我忍俊不禁,看着樊东方乐:“他拍过的节目叫《与心对话》和《漫话人生》,你去看,绝对会被圈粉。” 樊东方斜睨了我一眼,慢条斯理地放下他自己的酒杯,端起了我那杯酒慢慢品着,难得没有拆我台:“不是什么大火的节目,您可能没看过。” “火不火得看网评。”姜琳拿起手机就要搜《与心对话》和《漫画人生》。 我笑着打断姜琳:“您先别忙着搜他,先让人把我们送到船上去吧,我们先去谈点事儿。” 姜琳闻言从旁边的柜台上拿了绘着桃花的木牌递给我,笑得别具深意:“去吧,不耽搁你正事儿。” 我知道姜琳这是被我误导的以为樊东方是我养的18线小明星了,出了门我就忍不住开始乐,一直乐到了岸边渡船才略微收敛了几分笑意。 洞察力敏锐得如同精通读心术一般的樊东方,今天破天荒地没有嘴毒我,沉默得简直像个忧郁的高冷王子。 我迈上渡船回头看依旧立在岸上的樊东方,笑着朝他伸出手调侃:“要不要我扶你一把?” 樊东方静静地看了我一眼,噙着笑,慢条斯理地把手搭在了我掌心:“嗯,你是得好好表现表现,也好将功赎罪。” 樊东方的指尖有些凉、掌心有点潮,我攥紧他的手轻轻一拽:“我怎么突然就成了有罪青年了?” 樊东方顺着我的力道稳稳地站到了我身边,只是把我拉他那只手攥得有些格外的紧,站稳了也没有松开的意思:“你刚才做了什么,你心里应该有数。” “对不起,我就是个小傻子,心里最没有的就是数。”我边说边忍不住笑,想要摊手表示无奈,却没能挣出被他攥着的那只手,心中不禁微讶。 晚风徐来,驻足船头,泛舟江上,吹走了盛夏的燥气,格外凉爽。 稍作留心,便发现随之变凉的还有樊东方的手,以及我们俩手间的汗水。 我歪头打量了一眼突然消声、仿佛在专注地欣赏两岸景色的男人,笑意微敛,跟摇船的小伙说:“小兄弟,麻烦你送我们回岸上吧,突然想起来我有点要紧的事儿忘跟姜姐谈了。” 船在江上掉头,一直站得笔直如松的男人突然泄了劲儿,靠在我身上低笑:“不错,才离岸十几米就发现老师怕水了。” 我抬手揽住每次走在他身后我便会肖想一二的腰,心理泛起丝丝缕缕的怒气,脸上的笑便成了不折不扣的冷笑。 樊东方转过脸,近距离盯着我的侧脸,含着笑明知故问:“生气了?” 我轻哼了一声,不咸不淡地道:“不敢。” 樊东方直接把下巴搭在了我肩上,声调前所未有的软:“小妲己,体谅一下老师想要在你跟前儿草完美人设的良苦用心,嗯?” 温热的气息呼在我的耳朵上,烫的我心尖发痒,我转头看他,唇不经意间在他那笔直高挺的鼻梁上滑过,近距离地对视已经超越了暧昧的范围。我情不自禁问他:“老师,你为什么想在我跟前儿草完美人设?” 樊东方眼里淌着柔柔的笑意,不躲不闪地与我对视:“孔雀为什么要开屏?” 这是樊东方所说过的最具有暗示意味的话,然而依旧只是暗示,我松开他转过脸看着渡船缓缓靠岸:“受惊、示威、防御以及保护自己的时候都会开屏。” 樊东方低低的笑,那犯规的声音起起伏伏地钻进我耳朵里:“小妲己,等着老师给你跳舞。” 我心头一动,收住迈出去的脚,回头问他:“为什么要等?” 樊东方一笑,未置可否,指着自己的腿跟我说:“腿有点软,扶一把。” 我盯了他一瞬,朝他伸出手,轻笑:“好一朵惹人垂怜的食人花。” 樊东方就着我的手劲儿上了岸,脚踏在实地上以后这人瞬间满血复活,晃着我的手低笑:“老师最不想要的就是垂怜。” 我轻轻一抽,便抽出了仍被他握在手心里的手,心下一哂,斜睨着樊东方一语双关:“老师想要的是什么?” 樊东方跟在我身后,仿佛并未听出我言语间的隐含之意,慢条斯理地道:“垂青。” 我轻笑了一声,目视前方,顺着石板小路往四合院走。 樊东方在我后边低笑:“至不济垂涎也行。” 我立定,转身,看着他似笑非笑:“显您语文好了是吗?” 樊东方搭着我的肩膀,帮我转了个身,手便顺便留在了我肩上:“完美人设崩了,还不行我在别的方面补救一下?” 我扫了一眼虚搭在我肩头的手,也是没脾气了:“您整天这么撩我,特别有意思吧?” 樊东方理直气壮:“嗯,越撩越上瘾。” 樊东方晕水,我只好跟姜姐打了个商量,将席面从船上挪回了小四合院里。好在冬天的时候就是在四合院里招待客人的,有现成的包间,并不算太麻烦。 凌宇来的有点晚,包间都收拾好了他还没到。 刚才我和樊东方都有点没收住手,撩得有些过火,我不想留在包间里跟他继续深入或是相顾尴尬,索性便借着抽烟的名义一边在院子里透气,一边等凌宇。 烟抽了三根,凌宇总算姗姗来迟,我没想到他竟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着董星海。 凌宇见着我大咧咧地一笑:“呦!什么时候这么懂规矩了,还知道出门迎客了?” 我白了他一眼,转身当先往桃花厅走:“樊东方晕船,席面挪到桃花厅了。” 凌宇搭着我的肩膀一扳:“不忙着进去,说说,樊东方怎么想起来请我吃饭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转身看了一眼跟在他身边的董星海,没说话。 凌宇解释道:“带着董校一块儿去22师谈了点儿业务,回来晚了就把他一块儿带过来了。” 我闻言扬眉,没问凌宇去谈的什么业务,不咸不淡地道:“他大概是想跟你谈合作吧。” 凌宇摸着下巴上胡茬一乐:“挺有意思,会会他去。” 第35章 断片儿 正方形的八仙桌,我们四个人一人占了一面,凌宇和樊东方相对而坐,董星海则坐到了我对面。 入座后,我给樊东方介绍董星海:“老师,这是里仁的董副校。” 樊东方矜贵地点了下头便算是跟董星海问过了好,没表现出明显的厌恶,却也是真的不怎么热情。我只好替樊东方打了个圆场:“樊老师晕船,还没缓过劲儿来,你别往心里去。” 樊东方扫了我一眼,还算给面子没有反驳我这套说辞。 凌宇视线在我和樊东方身上打了个来回:“都不是外人,甭讲究那些了,咱还是赶紧先上菜吧,我可是真饿了!” 我摇铃提醒上菜,顺手给凌宇倒了杯茶,又给樊东方蓄满了茶水,把茶壶往中间一放示意董星海自便:“喝点茶垫吧垫吧,别饿晕了。” 凌宇抬脚踹了我小腿一下:“个没良心的小崽子!我这么辛苦是谁闹的?” 我端着茶碗,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您龙床上的小狐狸精就跟走马灯似的见天儿换,我哪知道这回是谁闹的你?” 凌宇刚捏碎了个核桃,顺手把核桃皮砸到了我身上:“肉皮子又痒痒了吧?” 樊东方突然伸手,弹掉了我胸前衣襟上沾着得核桃皮碎屑,不紧不慢地道:“知道你们关系好,小打小闹的我不过问,但是再跟上回那样我可不同意。” 凌宇往后一靠,右脚腕搭在左膝上,跷了个十分豪迈的二郎腿:“樊老师这口气,听着怎么跟宣告主权似的?” “你可以这么理解。”樊东方双手交叉搭在桌上,泰然自若地道,“我就是这么护犊子。” 眼看这二位又要杠上,我左手右手一块动,把刚剥好的花生一边塞了一粒:“打住啊!别正事儿还没说,就因为这些有的没的先杠上一局。” 樊东方看着我把我塞他嘴里的花生嚼着吃了,不咸不淡地问我:“你的事儿什么时候是有的没的了?” 我与他对视了一瞬,摊开手掌,托着两粒刚剥好的花生米送到他眼前:“够么?不够还有。”请您暂且闭嘴,别不分场合的瞎瘠薄撩。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还真就拿走了那两粒花生。 凌宇自始至终沉默着看戏,他嘴角那似讥似讽的笑完美地诠释了他此刻的心情。 好在穿着翠绿襦裙、堕马髻上别着桃花的侍女拎着红木食盒进来,打破了这略显胶着的氛围。 一道道色香俱全的菜从红木食盒里拿出来,摆到了八仙桌上,最后是一坛子梨花白,侍女给我们每人倒了一酒盅之后便退了出去。 酒菜上桌,樊东方端起杯敬凌宇:“凌总,走一个,感谢你给我介绍一位这么可心的助手。” 凌宇端起酒杯跟樊东方碰了下杯:“不敢居功,是樊老师心有成算。” 两个人你来我往,半坛子酒下去,都有些微醺了还是没有扯上正题,我知道樊东方这是顾及董星海在场,不好贸然开口。 我食指拨转了下酒杯,端起来抿了一口,开始就着酒打量董星海。说实话,董星海也算是我的“人生导师”了,他可是以实际行动教我理解了“看走眼”这个词。 也许是我打量董星海的目光意味太过深长,不过一杯酒下去,董星海便有些如坐针毡,寻了个空便借口上厕所遁出了包间。 樊东方眼含笑意瞥了我一眼,终于放下酒杯,入了正题:“凌总,听说你有意成立社会工作服务中心?” 凌宇横了我一眼,哼笑:“樊老师消息挺灵通啊。” 樊东方噙着笑抬手点了我一下:“别误会,这事儿不是笪溪漏给我的。” 凌宇夹着一筷子醉鸡,吃了:“是他漏的也没事儿,本来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儿。”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是话不能这么说。我这边的咨询中心跟你们里仁免不了会有业务冲突,笪溪的身份在这,很容易惹人误会。”樊东方手肘搁在桌子上,双手交叉拖着下巴,“这么跟你说吧,笪溪除了时不时的跟我约课,从来没向我透露过里仁的任何业务内情,我也相信他不会向你透露我这边的情况,就看凌总信不信他了。” 凌宇放下筷子,看着樊东方笑得匪里匪气的:“瞧您这话说的,里仁有他一半呢,你说我信不信他?” “信他就好,我实在不希望因为这些有的没的误会让他夹在中间难做。”樊东方端起酒杯,敬凌宇,“社会工作服务中心的事儿,是我找张局问的时候他透给我的话。我琢磨着你那边缺成手咨询师,我这边呢缺些底蕴和宣传咨询中心的机会,索性就让笪溪约你过来谈谈,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凌宇沉吟了片刻,听见门响,回头看了董星海一眼:“行,这事儿我跟笪溪合计合计,回头再约你细谈。” 樊东方朝着凌宇举起酒杯:“希望能有机会合作。” 凌宇跟樊东方碰了下杯:“只要樊老师真心实意,我还是很愿意跟樊老师合作的。” 听出凌宇话中深意,樊东方莞尔,竟然毫不心虚地说:“凌总对我肯定是误会颇深,不然也不会对我态度骤变。” 凌宇一指我,看着樊东方似笑非笑:“只要樊老师把笪溪还我,我对你就什么误会都没有了。” 樊东方淡然道:“那您还是继续误会我吧!我不能为了这不疼不痒的清白而出卖我的学生。” 凌宇直接冷笑出了声,抬手拍在我左肩上:“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既然今天咱们坐到一块儿了,就也别说那些虚的了。樊老师,这小崽子他大哥把他交到我手里,让我看着他,我就不能让他被人欺负了。” “我说过,我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护短儿。”樊东方轻笑了一声,抬手搭在我右肩上,慢条斯理地说,“别说欺负,我不会让任何人委屈了他。” 凌宇漫不经心地道:“但愿您言出必践,而不只是图个嘴上痛快。” 樊东方嘴不饶人:“只要凌总能够做到心口如一就好,我就不用凌总操心了。” 他们二位你来我往的挺来劲,我真是被他们闹得既尬又有些感动,抖抖酸疼的左肩,看着热闹酒杯喝空了好几轮,又拎着酒坛子倒酒的时候,凌宇眉毛一挑,拿走了我的酒杯:“就你那酒品,还喝呢?” 我指尖点着太阳穴,斜睨着凌宇:“我酒品怎么了?” 凌宇嘴角一抽:“得!见醉了!” 樊东方皱眉盯了我片刻:“神志清明,不像喝醉的样子。” 凌宇嗤笑:“他不管喝多少,看上去都神志清明,给你提个醒,今天晚上你就别跟他交代正事儿了,交代也是白交代。” 樊东方扬眉:“怎么说?” “断片儿呗!这小崽子酒量差的一比,喝点儿酒就断片儿!”凌宇不耐烦地说完,抓着我的胳膊拽我起来,“咱事儿也谈完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就散了吧。我送笪溪回家,樊老师,给你找个代驾?” 樊东方跟凌宇对视了片刻,大概是知道在这件事上他没有立场跟凌宇刚,施施然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你们走你们的,代驾我自己找就行。” 临出门前,樊东方突然叫住我,招手把我叫回他身边后几乎贴在我耳边儿问了一句:“小妲己,你喝醉了是不是除了断片儿还爱乱亲人?” 我骤然转头看着樊东方,缓缓道:“老师,我不懂你的意思。” 樊东方看着我低笑:“明天睡醒后如果你还记得这句话,老师就为你解惑。” 我扬起唇角轻笑:“您可真瘠薄会撩。” 樊东方看着我笑而不语,我知道那笑中深意十有八九是——不如喝醉了以后的你。 董星海晚上没喝酒,他开车载着我和凌宇回城区。 凌宇深知我酒后的尿性,他直接坐了副驾,把整个后座都留给我造。 我横在后座上想樊东方说的那句话,看他那意思并不像单纯的在撩我,我抬脚踹踹副驾位置的头枕:“我真的喝酒就断片儿?” 凌宇一边拿手机撩小狐狸精,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一杯没事儿,两杯没准儿,三杯准断,你自己想想你今天晚上自己悄默声地喝了几杯。” 没有十杯也有七八杯了。 我默默地把樊东方那个撩神的临别赠语敲进了备忘录里,设了个闹铃提醒,然后又给我自己发了条微信提醒我自己睡醒了看备忘录:“除了断片儿我还有别的酒后行为吗?比如说酒后乱性什么的?” 凌宇翻了个白眼:“酒后乱性都是扯淡,真醉了谁还能硬的起来?” 董星海车开得有点晃,我在后座上躺着被他晃得有点迷糊:“那我酒品应该挺不错的。” 凌宇扫了一眼开车的董星海,似乎是话到嘴边临时换了一句:“你要是酒品真好,我至于把你看这么紧么?” “那我可真是谢谢您了。”有凌宇在身边我确实特别踏实,要不然也不会只有凌宇在场的时候才敢喝酒,后来凌宇又说了什么我就完全不知道了,跟凌宇道完谢我就被晃得睡了过去。 凌晨三点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自己家客卧的床上了,全身上下被脱得只剩了一条内裤,裹着空调被,空调26°,夜灯开着,床头柜上摆着一杯白开水。 我摸过水杯喝了半杯水,揉着胀疼的太阳穴有点懵——我的记忆停在了饭局半截,凌宇和樊东方一人搭着我一个肩膀互怼的时候,后边发生了什么就记不起来了。 不过看眼下这路数,应该是凌宇送我回来的。 凌宇那厮连拖鞋都没给我拿,我赤着脚到玄关趿拉了双拖鞋,进浴室冲了个凉头脑清醒了不少,在玄关、客厅、换鞋区绕了一圈,最后在换鞋区的沙发凳旁边找着了手包。 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我拿着手机回了主卧,连上充电器躺在床上查看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 微信里,我给自己发的那条微信极其的惹眼:看备忘录!看备忘录!看备忘录! 带着叹号说了三遍,显见是重要的事情了。 我打开备忘录,然而,看到备忘录内容以后我真的特别后悔非要起来干净干净,在客卧将就着一觉睡到天亮就好了。 我琢磨着,我大概是不能睡了。 2010-7-30 22:13 老狐狸精问我:喝醉了以后是不是除了断片儿还爱乱亲人 我说:我不懂他的意思 老狐狸精说:明天睡醒以后我还记得这句话的话,他就为我解惑。 问他他他他!不问就是怂! 第36章 触霉头 光看这备忘录就能知道我昨天晚上醉成啥狗样了,幸亏有凌宇在,不然放我跟樊东方独处,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儿来,没准儿就会泰迪上身。 瞧瞧,都特么的不问就是怂了,我这是把酒都喝脑回沟里去了啊! 我点了根烟,在备忘录后边加了一句话—— 问他他他他!不问就是怂!但是认怂保平安啊! 是的,备忘录让我记得了樊东方的那两句话,但是我并没有找他解惑的打算,即便我心里也十分好奇。 要不就说樊东方这厮心像迷宫全是弯弯绕绕,特么的,知道我喝醉了就特么的下套加试探双管齐下了。 不管我跟他是不是有我完全不记得了的相遇,就冲他这么瞎瘠薄撩瞎瘠薄套路我,我也打算全当自己从没有写过这个备忘录了。 睡意算是被这条备忘录全给拐走了,我索性套了件睡袍到书房把樊东方交代给我的投标书给整了出来。 套着投标书模板,敲敲打打两个多小时,总算把该我做的部分都做好了,余下的法人身份证、营业执照等等复印件那就是樊东方的事儿了。 把投标书的电子文件发到了樊东方邮箱里,我看了眼时间,给樊东方发了条微信:“老师,投标书发你邮箱了,你睡醒了想着查收一下,有些复印件需要你准备一下。” 我没收着樊东方的秒回,只当他还在睡,下楼溜达到乐城大学食堂吃了个早餐,就顺脚拐进了小红楼。 才6点50,远没到上班时间,整个里仁都空荡荡的,我办公室里总算是没坐着别人了。 有人经常鸠占鹊巢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办公室里收拾的挺干净,算得上是窗明几净了,明面上也没有不属于我的私人物品碍眼,我绕到办公桌里面打开带锁的抽屉,把几样贵重的私人物品和一块移动硬盘塞进了手包里。 别怪我小人之心,之前请助理还请着过趁我不在撬我锁的,为了避免我把董星海那个滋生了野心的小圣父看走眼第二回 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 收拾好不再便于留在办公室里的东西,我总算是有些困了。 本打算在休息室里躺会儿,然而,推开休息室的门,我的火气一下子就窜起来了,倒不是休息室里有多脏乱,而是明摆着有人偷摸用了我的床。 我这人本来就有些“矫情”,被我画在圈子外的人沾我床我就心里膈应,这要是只是午休躺一会儿,我虽然心里膈应也顶多换个床单,还不至于心里冒火。眼下的情况是床上收拾得没有丝毫异样,但是床头柜和床的夹角旮旯半遮半掩着一个使用过的安全套。 我沉着脸甩上了门,拿出手机打算给凌宇打电话,才刚解锁,樊东方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我缓了两秒,压下了心头火气,边锁门边接通了电话:“老师,有什么指示?” 樊东方气息有些粗重:“小妲己,介不介意今天来加个班?” 我拎着手包步行下楼:“我熬着夜给您做好了标书,您不说给我补一天假,反倒一睡醒就让我去加班,您良心不痛吗?” “呵!怎么这么大火气?”樊东方言语里尽是笑意,“我不是故意不回复你微信,刚才在健身,没看手机。” 我轻舒了口气,忍不住笑道:“我没那么矫情,不是因为这个生气。” 樊东方那边传来了煎蛋的声音:“那是因为什么生气?说来听听。” 想起休息室里那东西,我嘴角的笑一滞:“没啥好说的。” 樊东方笑着道:“又是里仁的事儿?” 我停在楼梯转角的窗户前边,往外望着乐城大学操场上跑步的小鲜肉们洗眼睛:“算是吧。这事挺特么离谱的,要不是您把电话打进来,我这会儿一准儿跟我们凌总在电话里干仗呢。” 樊东方没再追问是什么事:“行了,就别跟你们凌总干仗了,过来陪老师加班吧。” 操场上奔跑的小鲜肉很好的缓解了我心里的郁气,我今天也是懒得回里仁了:“加班不是不可以,就是我的车好像没在我家车库里,您负责接送吗?” 樊东方笑着道:“车接车送算什么,包吃包住都行。” 我闻言一乐,心说你就瞎瘠薄撩吧:“行,乐城大学门口见。” 樊东方来得挺快,大概是开机车过来的缘故,本来得二十分钟的路程,他十分钟就到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樊东方,他褪去了素日里的斯文优雅,露出了深藏于内的攻击性。 黑色的机车服将他身材的魅力展现得淋漓尽致,他跨在机车上摘掉头盔朝我招手的瞬间,便尽是野性与性感,是真他妈的可口! 我吞了口嘴里突然分泌过剩的津液,故作从容地走到他身边,接过他递过来的头盔:“合着你那眼镜就是个装饰啊。” “戴着眼镜更符合心理咨询师的气质。”没了眼镜的遮挡,那对凤眼尽显了凌厉与张扬,确实与心理咨询师的气质有些相悖。大概是见我迟迟没有动作,樊东方拿回我手里的头盔直接帮我扣在了脑袋上,“上车,带你去兜风。” 视线不着痕迹地在他被紧身皮裤裹着的大长腿上流连了一圈,我跨坐到他背后直接搂住了他的腰,笑着问他:“不是让我去加班吗?” 樊东方边戴头盔边从后视镜里对着我颇为撩人地笑:“小妲己的心情最重要。”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音,这波讨好我吃了。 樊东方用机车载着我,顺着弯弯曲曲的青河开了有一个小时,极速的刺激与迎面而来的晨风仿佛吹走了我心间压着的所有不快。 在靠近乐城北站的公园附近停下来的时候,我搂着樊东方的腰,趴在他背上半天没动:“有点刺激,让我缓缓。” 樊东方脚撑着地,直起身,摘了手套,温热的掌心覆在了我手背上,不紧不慢地收拢手指包住了我那双被风吹得冰凉的手:“抱歉,从来没载过人,忘了给你准备手套了。” 温暖的温度顺着我的手毫无阻碍地蔓延进了我的心里,我任他帮我暖着手,没有拒绝:“大夏天的,能有多冷?” “跑起来风太烈,还是冷的。”樊东方仿佛是极为心疼一般,轻轻地摩梭着我的手背,不知不觉间我们的手就变成了十指相扣。 我贪恋完一瞬的暧昧,微微挣了下,樊东方顺着我的力道松开手,回头用余光看着我:“要不要去公园里走走?” “好啊。”我松开他从机车上下来,看着他伸出的手,按捺着心底的骚动,笑着拒绝:“抱歉,刚才有点失态。” 樊东方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瞬,从容自若地把手搭在我肩上,带着我往河岸下边走:“嗯,彼此彼此。” 我在心里忍不住笑,这个男人进退有度地撩就已经这么让人难以抗拒了,真不知道他有心讨好一个人时会有多动人。 在踏上往下走的台阶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停在岸上的机车,仿佛刚才那片刻的越界就这么被我们心照不宣地留在了那里,留在了2010年7月31 日清晨的晨光里。 但不可否认,我们之间本来泾渭分明的距离因此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木制的廊桥依着青河之势而建,走在上面,淙淙流水在脚下流淌,湿润的气息驱赶着盛夏的燥气。 极目远眺,晨光下波光粼粼的水带接连了天际,让人心情很难不舒畅。 我转过身,看着跟在我身后的樊东方,倒退着走:“谢谢。” 樊东方抬手若即若离地点了下我的眉心:“这才是我们小妲己应该有的样子。” 我摸了下痒痒的眉心,忍不住发笑:“谁能真的永远单纯没有悲哀啊?” 樊东方顺着这歌词往后轻哼了两句:“我想带你骑单车,我想和你看棒球,想这样没担忧,唱着歌一直走,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 樊东方的声音很好听,即便只是这么漫不经心地哼上两句都动听的要命,我拿出手机给他录了一段小视频,晨光从河上撒过来,仿佛镀出了一个男神。 樊东方对着我哼歌,我有那么一瞬间竟产生了他会追上来牵我手的错觉,然而直至他哼完歌也只是把手插在裤袋里,不紧不慢地跟着我走:“大清早谁惹你生气了?” 我说不清心里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其实想想也不是多生气,就是有点被恶心着了。” 樊东方声调柔和,却问得不容拒绝:“说说?” 我过了急怒的那个瞬间,也生出了些倾吐的欲望:“在我休息室里看见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用过的套套。” 樊东方脸上的笑意散去,声音有些发冷:“你的办公室还有别人用?” 我耸肩:“我最近不常在那,董星海嫌大办公区乱,凌宇就把我办公室暂时给他用了。” 樊东方冷笑了一声,眉眼间染上了毫不遮掩的怒意:“一个不讲究,一个没规矩!” 我停住脚步,待他走到我面前以后,抬手揉了下他的眉心:“不是多大的事儿。” 樊东方凌厉的眉眼柔和下来,轻叹:“你怎么这么善?” 我笑着道:“我是豁达,不是让人骑脖子上拉屎还能忍的那种善。” 樊东方抬手揉了把我的头顶:“把里仁的办公室和休息室都给董星海吧,让凌宇给你弄新的。” 我看着他笑:“小红楼里一个萝卜一个坑,哪有那么容易。” 樊东方看着我不说话。 我跟他对视了片刻,笑着说:“好好好,我坦白,我跟您想法一样,那个休息室太脏我不要了,凌宇揪秃了头发也得给我拆兑出一间新办公室来。” 说完,我把拍的“休息室罪证”发给了凌宇,然后屏幕对着樊东方晃了晃手机。 第37章 谈谈心 照片发过去,凌宇的电话就追了过来,我点了接听键,笑着问凌宇:“凌总,好看吗?” 凌宇在那边骂骂咧咧:“卧槽,你给我发这瘠薄玩意儿几个意思?告诉我我走了之后你又从床上爬起来跑出去跟人约炮了?” 我冷笑:“去你妈的约炮!你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那照片拍的是什么地方,看好了再跟我说话。”骂完我就直接挂了电话。 樊东方搭着我的肩膀继续往前溜达:“看起来你的夜生活很丰富啊。” 我翻着白眼拍掉了肩上的手:“滚你妈蛋!夜生活丰富的从来不是我。” 樊东方拽着我胳膊又把我拉回了他臂弯笼罩范围之内:“你这小崽子怎么嘴这么脏?嗯?” 我横眉看着他,似笑非笑:“我就是这样的我,看不惯你可以解除我的职务开除我的学籍。” 樊东方微皱了下眉,淡然道:“孩子不听话,管就是。” 我看着他不说话。 樊东方看着我轻笑:“小妲己,甭跟我作,作也没用,就做好被我管一辈子的准备吧!” 我琢磨着,大概是刚才太过得意,一个不小心把青河里的河豚给钓到了我心里一条:“对不起,您的撩骚对象不在服务区。” 樊东方低低的笑,笑声带着说不尽的愉悦,不知不觉间便冲散了我心里残存的火气。 凌宇辨认照片辨认了十分钟,电话再打过来的时候心平气和了不少:“你休息室?” 我正跟樊东方倚着围栏看夜钓的人收网收杆,应得有些漫不经心:“嗯,清早过去就看见那玩意儿在那躺着呢。” 凌宇低咒了一声:“真他妈的!拿着老子高薪跑这整这用不着的来了!” 我指尖儿点着围栏,哼笑:“还不是你给惯的?不然谁敢上我休息室里为爱鼓掌去?” “少特么在那阴阳怪气啊!这事儿不见得是董星海干的,那货就是个妻奴。”凌宇烦躁地怼完我,又问我,“说吧,你到底想怎么着!” 我拍拍樊东方的肩膀,指着东南方向,让他看那个小伙钓上来的大鱼:“把我办公室就给董星海吧,你再给我整间新的。” 凌宇低骂:“你真是我祖宗!” 我笑着跟他贫:“不敢当!” 凌宇没好气地笑骂:“滚蛋!” 我站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行啊,新办公室弄好之前,我就先滚蛋了啊!” 凌宇跟我也是难有脾气:“旁边齐老师好像预备撤摊子了,回头我去找物业问问,把她的办公室和教室都租下来。你特么的也甭找借口跟我偷懒,该来来,来了先用我办公室。” 我拒绝:“这两天不去了,一会儿得去咨询中心加班,明天晚上还得跟着樊东方出差。” 凌宇冷笑:“我看你直接让樊东方在咨询中心给你弄个办公室得了。” 樊东方抽走我的手机,直接道:“凌总不介意笪溪常驻我这边的话,办公室休息室都是小意思。” 凌宇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樊东方看着我对电话那边的凌宇说:“我说过任何人也不能委屈了他,你也不行。” 我拿回手机的时候通话已经结束了,我无奈地道:“您这不是成心拱火呢吗?” 樊东方未置可否,指着远处垂钓的人:“还看吗?” 我摇头:“不了,还没到享受这种慢生活的年纪。” 樊东方揽着我的肩往来时的方向走:“那就跟我去加班。” 然而去加班之前,我先跟着他到他家换了身西装,戴上了黑框平镜,把散落在额前的刘海全部抓到了脑后,斯文温润的樊老师瞬间回归。 我抬手给他拍了张照片,跟之前的小黄鸭围裙照以及刚刚拍的机车照拼在了一起,拿给他看:“老师,请问你还有多少深藏未露的宝藏?” 樊东方换完腕表,慢条斯理地说:“这得你自己品。” 我失笑:“给你个自夸的机会,你竟然不好好珍惜。” 樊东方看着我轻笑:“我只负责秀,其他的概不负责。” 我心说,你恐怕是只负责撩吧! 心理咨询也可以归类于服务行业,周六日自然是不休息的,我是因为情况特殊才固定周末双休。 正常上班时间是九点,因为带着我去兜了一圈风,我们到咨询中心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樊东方到办公室以后,把文件柜的钥匙给我:“证照都在最左面的文件柜里收着,需要复印什么你自己找,我先看看你做的投标书。” 我接过钥匙,换了三把钥匙才打开了文件柜,里面有组织机构代码证,营业执照副本,樊东方的国际及国内的心理咨询师证书、催眠师证书,聘请咨询师的身份证、职业资格证书及技能证书的复印件:“这里没有徐老师的证件吗?咨询师团队你准备都用谁?” 樊东方快速滑动着鼠标滚轮:“Brant的证件你先不用管,明天到了信都找他要就行。咨询团队的话,我、Brant再加上一个专家两个资深的就行。” 我依言把需要复印的证件找出来,开始复印。 樊东方所有证件上的名字都是樊啸竹,我问他:“你怎么从业还起了个艺名?” 樊东方耸肩:“我爸爸反对我放弃神外转做心理,为了不被他扼杀在萌芽状态,我只好弄了个艺名。” “看来樊院长很……”我想了想,说,“专|制。” “可以这么说。”樊东方轻笑,“他这个人呢,别看从医了一辈子,骨子里其实特别的传统,是个非常典型的封建大家长,不容忤逆懂吗?就是敢忤逆他就分分钟教你做人那种。” 我半真半假地玩笑道:“给你做了助理之后懂了。” 樊东方似笑非笑:“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对你这点阵仗放到我爸爸跟前儿连小巫都算不上,你可以想象一下我能挣得如今这个局面有多难了。” “不管怎么说,结果是好的。”我把樊东方的证件复印好后,跟他要身份证,“身份证也要印。” 樊东方指了下他的手包示意我自己找:“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在努力。” 我想起初见樊院长时,他们父子二人所言及的约定,饶有兴趣的问:“你现在这样还不算成功?” 樊东方摇头:“不算,远不够跟樊院长坐下来和平谈判的资格。” 我心中有些天马行空般的猜测,但并不适合当面求证,便只能旁敲侧击:“看来你这是憋着劲想要触一触樊院长的高压线呢。” 樊东方抬头看着我,眸光专注而深沉:“所以,小妲己,祝我成功好吗?” 我卷起刚刚复印好的身份证复印件冲作佩剑,点在他的肩头:“赐予你勇气与力量,愿你披荆斩棘,抵达你心中的彼岸。” 樊东方颇为绅士地一欠身:“借你吉言,彼岸见。” 今天的我简直被这个男人撩成了筛子,我看着他轻笑:“你这样真容易让人误会。” 樊东方看着我笑,我以为他将肯定或是否定,然而,却只是说:“咨询中心介绍这里需要改一下,股东改成两名,可以把东方晟加进来做特聘首席,等下我找他要相关证件扫描件。” 我收拾起闲聊和撩闲的心情,跟他开始讨论投标书:“咨询中心本来就有三位合伙人,在这上面弄虚作假既没有意义也不怎么明智。” 樊东方往后滑了下办公椅,在他和电脑之间给我留了个立足之地:“按我说的改吧。” 我绕到他办公桌里面,躬身敲键盘:“您就这么腰斩了第三合伙人,不怕闹不和吗?” 樊东方看着我似笑非笑:“小妲己,你好像对第三合伙人特别的感兴趣。” 我按他说的改了股东人数,又开始编辑东方晟的介绍:“何以见得?” 樊东方完全没有当面拆穿对方并不礼貌的自觉:“海波跟Brant打听第三合伙人的事情了,我想能把第三合伙人透露给海波的也只有你了。” 既然他打直球,我便回之以直球。我暂时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动作,直起身倚在办公桌上与他对视:“那就劳烦您给解个惑吧?也省着我一天到晚的猜猜猜了。” 樊东方看着我低笑:“嗯,这才对,心中有什么疑问就直接来问我,不用兜圈子去问别人,即便你去问别人问题最终还是会转到我这里。小妲己,你记着无论公事还是私事,能告诉你的我都会据实以告。” 我饶有兴趣地问他:“那不能告诉我的呢?” 樊东方耸肩:“自然是拒不回答。” 我对他比了个大拇指表示佩服:“那关于第三合伙人的问题,是能告诉我的还是不能告诉我的?” 樊东方一副遗憾的口吻:“抱歉,是暂时不能告诉你的。” 对于这个答案我心中是失望的,然而我也只是佯装着从容自若,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便不再与他闲聊,开始按照他的吩咐专心修改投标书。 这份投标书修修改改,一直改到了周日上午才算最终定稿。 下午,我跟樊东方开车前往信都市与等在那里的徐远东会和,做最终的资料补充,以备明天的招标会。 第38章 三重奏 信都市和乐城市毗邻,开车走高速,两个小时后我们就进入了信都市市区。 两百公里的距离,人土风情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最明显的差别就是楼的高度和生活节奏的快慢。 信都市我来过不少回,每次都是匆匆而至又匆匆而归,对这里并不熟悉,我减慢了速度问樊东方:“你对信都熟吗?” 樊东方拿着手机开导航:“只来过几次,不算熟。” 我一乐:“得,半斤八两,还是信导航吧。” 樊东方对着导航认路:“大胆地开吧,要五个路口以后才左转。” 我踩了一脚油门:“你说下酒店名字,没准儿我住过。” 樊东方理所当然地道:“不住酒店,住Brant家。” 即便最近我们已经互相撩成了筛子,我还是忍不住脑补了一番他和徐远东得关系,而樊东方接下来的话更让我多想了一些。 樊东方说:“来了信都不去拜访徐叔说不过去,咱们得先去徐叔家里,Brant在那等咱们呢。” 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本就被第三合伙人的事梗得七上八下的心情更加复杂了:“徐老先生家住哪?” 樊东方笑着说:“盛华家园。” 我闻言挑了下眉,即便我对信都不熟,我也是听说过这个小区的。只凭这一个住处便知道徐远东家里是有些背景的,能住进盛华家园的无不是有身份的人。 见了面我才知道,徐远东的父亲竟然是信都大学的校长、在国际上都颇负盛名的金融学家徐泽清教授,我当初预备考研的时候还曾经动过考他研究生的心思,后来直接保了研才熄了这个念头。 骤然见着专业领域的偶像,我心里有些小激动和小紧张,不着痕迹地打量下来,发现徐远东和徐远南的面相其实都肖父,长得甚至足有八成相像,然而气质却不约而同地跟他们的父亲南辕北辙了,竟然没有一个人继承了他们父亲的温润儒雅。这大概也是相识这么久,我也没把这父子二人联想到一处的原因。 樊东方跟徐泽清教授极为熟稔,给徐泽清教授带的礼品比当初带给邢奕的要随意的多,可见樊东方跟徐远东的关系是真的不一般,不是一般的好。 徐泽清教授是位颇为和善的长者,言谈举止间极具君子之风,一番交谈下来,他的博学多识直接把我圈成了他的死忠粉。 跟徐泽清教授告辞之后,在电梯间等电梯的时候我问徐远东:“徐老师,徐教授有没有微博之类的社交帐号?可以让我安静的粉他那种?” 徐远东闻言清冷的面容上裂出一丝一言难尽:“有微博,有QQ,有微信,有推特,也有博客。” 我心说我偶像还挺潮:“能不能求个账号?” 樊东方在旁边低笑,徐远东白了樊东方一眼,问我:“都要?” 我笑道:“微博、博客和推特就好。” 徐远东清冷的面容看不出任何情绪:“回头我推送给你。” 我本来以为徐泽清教授就是我此次信都之行最大的惊喜了,然而,我还是低估了樊东方和徐远东这对千年老狐狸精的城府深度。 从盛华家园到徐远东的家丽景名都有十多分钟的路程,一路上徐远东和樊东方丝毫没有谈及招投标之外的话题。 我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徐远东和樊东方一样,是个独居的单身汉,直至徐远东按响了他自己家的门铃,我才觉察出一丝异样。 来开门的是个金发碧眼、肤白胜雪的洋妞儿,腿边挂着一个一米高的小正太。 把我们让进家门后,洋妞儿就跟樊东方来了一个热情洋溢的拥抱:“Rex,见到你真高兴!” “Chrystal!你的中文可是越说越好了!”樊东方绅士地夸了洋妞儿一句,蹲下身逗洋妞儿脚边的小正太,“嗨!Gail,还记得我吗?” 小正太笑眯眯地掐了掐樊东方的脸颊:“有礼物,记得,没有礼物,不记得。” 小正太显然是个混血,还是个小包子便已经现出了盛世美颜的雏形,每一个五官都长成了最为精致的样子,眼睛像Chrystal,鼻子、嘴巴和脸型都挂着徐远东的影子。 我心中有所揣测,Chrystal接下来的动作证实了我心中所想。 Chrystal十分自然地跟徐远东交换了一个吻,爱人之间那种含着脉脉温情的吻。徐远东一向清冷的面容冰雪消融,跟Chrystal介绍完我,抱起爬到他大腿上的Gail跟我说:“我爱人Chrystal,我儿子徐贞冉,你叫他Gail就好,小家伙正是猫嫌狗不理的时候,希望不会吵到你。” 我从震惊中回神,心中无比庆幸昨天忙得没顾上收拾手包,之前从办公室拿出来的几样东西还在包里,不然初次见人家的小宝贝没有像样礼物送就尴尬了。 我笑着跟Chrystal打了个招呼,捏捏Gail的脸蛋,从手包里拿出一个红缎小盒子递给Gail:“对于颜狗来说,Gail就是一个可爱的小天使。” Gail看向徐远东,得了允许才接过了我的礼物:“谢谢大苏苏。” 小正太吐字有些不清,软糯的童音萌得我忍不住揉了一把他那一脑袋小黄毛。 我万万没想到,徐远东已经有妻有子是个有妇之夫了。 想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在心里偷偷锁死他和樊东方,心中升腾而起的除了对徐远东的歉意,还有淡淡的欢喜。 我不着痕迹地打量坐在地毯上逗着Gail玩立体拼图的樊东方,这个男人似乎每一个细胞里都洋溢着对Gail喜欢。 我不禁幻想如果他当了爸爸,对自己的孩子会是怎样一种喜爱,那画面美好得我心头有些闷。 Chrystal和徐远东进了厨房,我盘膝坐到樊东方旁边看他和Gail拼图,待他看向我时我不无抱怨道:“您也不给我提个醒,如果刚才拿不出见面礼得多尴尬?” 樊东方轻笑了声,探身贴近我的耳朵:“Brant不在意这些的。” 我横了他一眼:“他不在意不代表我就可以失礼。” “好好好,我的错。”樊东方十分敷衍地认了错,又开始问Gail刚拼好的小桌子上发生了什么故事。 待Gail用他那童言稚语讲完天马行空的故事,我问樊东方:“今晚还是要在徐老师家里借宿吗?” “嗯,吃完饭还得跟Brant沟通一下明天招标会的事情。”樊东方突然抬手揉了下我的头顶,“不用觉得尴尬,和在我们自己家里一样就好,徐远东和Chrystal很好客的。” 好一个“我们自己家”,在小孩子跟前儿也能撩得飞起我也是服气。心中对打扰徐远东家庭生活的歉意被樊东方猝不及防地一撩给撩得烟消云散,我抬手理了下被樊东方揉成鸟巢的头发,算是默认了留宿的事情。 谈完正事,被樊东方说成十分好客的徐远东先生,在临睡前给我们安排房间的时候突然问我:“家里只有一间客房,不介意跟Rex挤一下吧?” 近200平的房子您告诉我只有一间客房,我能怎么样?我总不能因为要跟樊东方睡一起,就在晚上十点半告辞离去住酒店,那也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我心中吐槽沸反盈天,面上却依旧是从容谦恭的好学生样子:“当然不介意,又不是没挤过一个房间。” 樊东方施施然地解释了一句:“嗯,上次去管城的时候已经挤过了。” 徐远东与樊东方对视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那就祝你们度过一个和谐的夜晚了,晚安。” 如果放在以前,他们这样眉来眼去我指定会在心中把他们锁死,然而,现在我亲眼见识过了徐远东一家三口爱意满满的日常,他们之间这种别具深意的无言互动便十分具有引人遐想的空间了。 樊东方对徐远东家是十分熟悉的,我跟着他进了客房,见着那张床的时候,我兀然福至心灵,看着樊东方似笑非笑:“您早就知道徐老师家客房里的床只有一米五,还带着我来他家借宿,我可以怀疑你居心叵测吗?” 樊东方淡定地解衬衣扣子:“我只是顺便带你来亲眼见一下Brant的娇妻爱子,要不然你总是在脑子里YY我和Brant的关系,会影响Brant给你做个人体验的效果。” 本来占尽了优势,结果被他反手就扳平了局势。我沉默了一瞬:“你又知道了。” 樊东方拿着睡袍往卫生间走:“小妲己,我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 我盯着他的背影,在心里低骂:“自以为是的混蛋!” 樊东方停在卫生间门口,转身看着我似笑非笑:“别在心里骂我,如果你不愿意跟我睡一张床,可以去睡沙发,或者是去酒店。”说完便施施然进了卫生间,虚掩上了门。 “真他妈的!”我低骂了一声,有些烦躁地扯了脖子上的领带,摊在沙发上等着排队洗澡。 两个手长脚长的大老爷们挤在一张一米五的标准床上,距离之近可想而知。 即便睡前我们都规规矩矩地躺着,没有半分逾矩,也很难避免熟睡之后的肢体碰触。 第二天我被樊东方的闹铃吵醒的时候,我的头顶着他的肩、腿跨在他的腿上,跟个上赶着送的痴汉似的。 好在樊东方虽然平时性格恶劣爱嘴毒,这个时候却淡定地跟个得道高僧似的,抽出自己的腿就下了床,不然免不了又是一场难以预知走向的尴尬。 当然,这或许也从侧面体现了樊东方独有的体贴。 这个别开生面的起床画面,仿佛预示了今天的不同寻常。 昊天房产职工心理辅导招标会现场,我们到的时候参加投标的单位已经来的差不多了。我见着了不少熟面孔,当然,最为眼熟的莫过于正在跟信都睿明学校的李校、祈副校寒暄的凌宇了,他身边还跟着乔菲菲和董星海。 在我视线扫过去的瞬间,凌宇敏锐地抬头,看见是我露出了一个痞气至极的笑。 我迎上凌宇的目光,挂上清浅的笑,抬脚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第39章 喜相逢 还好,徐远东遇到了熟人,正把樊东方介绍给对方认识,要不然樊东方也跟着过来跟凌宇“叙旧”的话,这可就真的是大型车祸现场了。 凌宇抬头看我,正在跟他说话的李校和祈副校自然察觉到了,祈副校回头看见是我,笑着道:“笪校,你这是演的哪一出,怎么没跟凌总一块儿过来?” 我笑着跟李校、祈副校握了下手:“我有点事儿,昨天晚上先过来了。李校,你们也有意这个项目?” 李校是个五十多岁的退伍老兵,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把自己收拾的倍儿精神:“哎,本来以为信都本土没人能争得过我们,哪知道你们也来了,我刚还和小祁说我们这回就是陪跑的命了。” 我笑着打了个哈哈:“李校您可真会谦虚,您在信都要人脉有人脉,要实力有实力,说我们是过来陪跑的还差不多!” 李校转头跟凌宇说:“凌总,瞧你们笪老师这张小嘴,叭儿叭儿的,可真会说话,怪不得我们这的女学员都喜欢他。” 凌宇叼着烟看了我一眼,顺着李校的话拿话敲打我:“我们笪校的人格魅力一般人哪儿扛得住?别说你们的女学员了,他在我们乐城可是男女通杀的,不少人挖空心思地琢磨着怎么跟我这儿挖墙脚呢!” 祈副校笑道:“你们这么些年的交情,谁能挖的走笪老师啊?” 凌宇笑道:“那可说不准,万一哪天我们笪校色令智昏了呢?”这话李校和祈副校都当是个玩笑话,一乐就过去了,我却知道凌宇这是话里有话呢。 我扫了一眼见着我目光躲躲闪闪的董星海,看着凌宇似笑非笑:“放心,你昏我都不会昏。” 凌宇笑骂了一句:“放个屁心,我看你现在还没怎么着呢都有点上头了,以后还了得?” 祈副校嗅着了凌宇话里的味儿,笑着问我:“笪老师这是终于有情况了?” 我笑着否认:“听他胡扯呢!我们凌总这是埋怨我光顾着学习把日常事务都甩给了他,对我有意见呢!” 祈副校饶有兴趣地问我:“你最近学啥呢?我可是听凌总说了,你后半年是真没接课,连你们自己的课都没排你自己。” 我斜睨着凌宇,慢条斯理地道:“我们凌总给我找了个老师,我正跟着他学怎么做咨询呢。别说课了,我天天两头忙,都该忙成孙子了。” 祈副校笑道:“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们李校要是有凌总一半开明,我都能乐疯了。” 李校嘴毒祈副校:“你?给我踏踏实实做好你的工作吧!人家笪老师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你可还有俩大儿子呢!” 我跟着笑,笑完了说:“李校,你不能这样。后续教育培训是这个行业的趋势,你现在不搞,等别人搞起来你就只能跟人后边喝汤了。” 李校固执地坚持己见:“没那个!心理咨询师的考前培训才是正道,后续教育能挣几个钱?” “市场决定资源配置,信都跟乐城市场不一样,你就别在这儿指导人家李校了啊!这么有精神多想想里仁的事儿比啥都强!”凌宇不轻不重地说了我一句,打了个圆场。 李校跟着打了个哈哈,然后笑着道:“凌总难得来趟信都,待会儿招标会完了别忙着走,我让助理定了位子,咱们得好好喝一喝。” 凌宇看了我一眼,道:“我是没问题,笪溪估计费劲,他这回也不是跟着我来的,不归我指挥。” 李校在我和凌宇之间来回看了一眼,笑着问:“笪老师这是忙什么大事儿呢?连凌总都指挥不动你了?” 李校这人极其多疑,我知道他这是怀疑我私下里给信都别的机构讲课或者是偷摸联系他们学员了,我特别想怼他一句“我连我们学员都不联系,我闲的蛋疼联系你们学员啊”,然而,我并不能。 我含着笑指了一下樊东方和徐远东的方向:“我这回是跟着凌总给我找的老师来的,他们也参加这回的招标。” 凌宇哼笑了一声,眼睛斜着我说:“你的老师怕不是长了个狗鼻子,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 我嗤笑:“少跟我在这阴阳怪气儿啊,你去问乔黛玉,里仁要来竞标的事儿她跟我说过半句么?” 凌宇阴阳怪气:“是是是,您哪儿顾得上啊?您还忙着一篇真心向明月呢!” 我冷笑:“可真是显摆你有文化了!” 祈副校拽了我一把:“怎么说着说着还杠上了?” 李校也说:“我不知道你给笪老师找的老师是那边哪位,要是没戴眼镜那个年轻人的话,这事儿还真用不着笪老师跟他透的信儿,那位家里有点背景,提前知道这事儿并不难。” 祈副校也跟着附和:“就是,笪老师怎么也不可能损里仁的利益。” 我能看得出来,凌宇心头的火气并没散,不过还是顺着李校递的台阶转换了话茬,只是转过去的话茬让我的心情有些难以言喻。 凌宇说:“徐远东?说起来我跟他还沾亲带故呢!李校,祈副校,你们先聊着,我过去跟他打个招呼。” 我目送着凌宇走到徐远东身边,看着他跟徐远东颇为熟稔的拥抱了一下便收回了视线,那三位情商都不低,就算凌宇被樊东方激出了火气,徐远东也不可能任由他们闹出笑话来。 至于我,我可没有上赶着去送人头的爱好。 凌宇去跟徐远东“叙旧”了,剩下我一个人对战睿明的正副校长,祈副校又一次跟我约课,想让我来给他们讲三天初级绘画工作坊。 然而,想到我以此为理由跟樊东方请假时,很有可能会得到的目光与回复,我只好以实在没有时间为借口拒绝了。 其实董星海也能讲初级绘画工作坊,但是这次我没有向祈副校推荐他。 招标会即将开始,会场内的人开始以公司为单位落座,我在凌宇夹着怒气地目光里施施然坐到了樊东方身边。 唱标是个枯燥而又冗长的过程,东方心理咨询中心的报价不是最低的。 然而,这次昊天房产采用了综合评价法评标,评标结束,东方心理咨询中心综合得分最高,其次是里仁,第三名是郾都的一家心理培训机构。 昊天房产行事十分干脆利落,评标结束,丝毫没有耽搁,直接便确定了东方心理咨询中心为中标人。 结果一出来,我心里真是既高兴又闹心。 评标的时候,我代表咨询中心回答的评标委员会的提问,里仁的代表则是董星海。 如今里仁以三分之差与这个项目失之交臂,可想而知,凌宇那个暴脾气的土匪心里得怎么骂我,而且十有八九是要把没中标的锅甩到我身上了。 樊东方拽了一把坐在椅子上不动的我:“一脸便秘了似的表情,想什么呢?” 我顺着他拉我的力道站起来,看了一眼跟李校一块儿退场走了的凌宇,没好气地道:“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么?” 樊东方扬眉,以指节敲了下我的额头:“小妲己,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没规矩了。” 我看着樊东方似笑非笑:“老师想要毕恭毕敬的好学生?” 樊东方指尖若即若离地拂过我眼尾,淡然道:“如果想,我就不会把你惯成现在这样。” MD,又撩! 我余光偷瞄了一眼听了我跟樊东方对话全程、依旧神色从容清冷的徐远东,心里对他这份淡定功夫写了一个大写的服气。 徐远东大概是从我的视线里感受到了我的尴尬,慢条斯理地开口招呼樊东方:“走吧,蓝总请吃饭,你要是实在没撩够,半路上有的是时间。” 我:“……”果然是一丘之貉。 吃饭的地方离招标会场不远,湘菜,远远看着那红彤彤的招牌仿佛就闻着了辣椒的香气,也不知道饭菜口味儿十分老干部的樊东方能不能消受得了。 多年的同学兼好友,徐远东显然也是知道樊东方的口味的:“蓝总订的地方,一会儿给你单点俩不加辣椒的菜。” 樊东方半真半假地玩笑道:“潜力巨大的大金主,别说辣椒了,刀山火海我也得上。” 徐远东不见喜怒地盯了樊东方一眼:“怎么都那么轴呢?” 樊东方漫不经心地道:“都上头了呗!” 他们老友之间的三言两语,我完全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事儿,料想着大概跟樊东方他们父子间的约定有关,他们的氛围太融洽突然觉得自己在车里有些格格不入,便先下了车。 烟刚点燃,从后边伸过来的手便拿走了我嘴里叼着的烟,樊东方把烟掐了,淡淡地看着我:“我记得我让你戒烟了。” 我摸着烟盒:“您只是让我别在你房间里抽烟。” “是吗?”樊东方伸手捏着我手腕把我摸着烟盒的手从裤袋里拽了出来,拿走了我的烟和火机,“那行,现在我郑重通知你,笪溪同学,请你戒烟。” 我莞尔:“您心里是不是藏着一片大海呢?管这么宽?” 樊东方把烟和火机装进自己的包里,淡然道:“我心里没有大海,只有一条小溪,我管的不宽,就管你一个人。” 这话说的,我怦然心动。 樊东方又问我:“服管吗?” 我想了想,如实说:“我不知道。” 樊东方似乎并不意外:“没关系,咱慢慢来,我有的是耐心。”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任人揉捏随便雕琢的性格,看他这势要改变我的劲头儿,刚才的怦然心动差不多变成了一汪死水,我看着他似笑非笑:“你这是要泯灭我的人格特性。” 樊东方拍了下我的后脑勺,嗤笑:“想什么呢?帮你塑造咨询师的气质就成了泯灭你人格特性了?那你还是别跟我了,回里仁专心琢磨怎么赚钱去吧!” 许你把话说那么暧昧,瞎瘠薄撩,还不许我多想了? 我跟在樊东方身后,戳戳他的后背:“说好的有的是耐心呢?” 樊东方含着笑提条件:“从今天开始,一天不准超过五只烟。” 我在后边用力踩着他的影子:“行行行,五只就五只!” 樊东方又说:“半个月后一天三只。” 我在后边抬脚虚踹:“别得寸进尺,给留条活路好吗?” 樊东方在前边笑得开怀,拒绝的无情:“不好。” 徐远东结束通话,朝着我俩招手:“别磨蹭了,蓝总已经到了。” 樊东方应声加快了脚步,我从一辆黑色乐A牌照的越野车上收回目光也跟了上去。 第40章 谈一谈 我是怎么都没想到,徐远东说的蓝总就是昊天房产的当家人蓝振声。 蓝振声四十出头,长相一般气度不凡,按理说一个职工心理辅导的合作而已,怎么也没到惊动他的份儿上,那么会有这个饭局的缘故便只能着落在李校口中有些背景的徐远东身上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进了包厢徐远东对蓝振声的称呼就从蓝总变成了蓝叔,蓝振声对徐远东也是亲热地直接叫了小名,可见他们是极其熟稔的。 徐远东把我和樊东方介绍给蓝振声认识,他也是以子侄相待,完全一副长辈请自家小辈吃顿便饭的姿态,丝毫没有财团掌舵人的架子,仿佛就是一个邻家大叔一样。 听徐远东说樊东方口味清淡,蓝振声让服务员又填了几道不加辣的菜:“都不是外人,咱们就不喝酒了,我给大哥带了罐接云峰上的茶,咱先替他喝点。” “前两天爸爸还念叨茶罐子见底儿了呢,您这就把新茶给带过来了。”徐远东笑着跟我们解释,“接云峰上一年也就三五斤的茶,从来不外卖,咱们算是跟着蓝叔和我爸沾光了。” 蓝振声笑道:“别人喝没有,仔仔想喝管够,明儿我让人给你送一罐过去。” 徐远东连拒绝人都拒绝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千万别,我知道这茶每年都不够分的,我就不在叔叔们虎口里夺食了,您就算给了我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我被他们说得起了好奇心,茶泡好以后特意细细品了品,茶汤清透,唇齿留香,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饭局尚未开场,蓝振声便给定下了基调,因此,饭桌上天南海北地聊了一通,也只是叙叙旧情,并没有涉及半句公事。 从蓝振声和徐远东的只言片语里,我才知道原来蓝振声跟徐远东他三叔是发小,从学前班一路同学到高中,关系好的能穿一条裤子。 有这层关系在,昊天房产于这次招标中一反常态地高效率就完全说得通了。 直到饭局到了尾声,蓝振声才提起了招标会的事儿,却是埋怨徐远东跟他见外:“你怎么跟你小叔一个德行?知道我这儿有对口的业务也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偏要偷摸地去竞标,见天儿跟我见外,这不是成心让人说我不仗义吗?” 徐远东给蓝振声蓄满了茶:“蓝叔你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我跟小叔还能跟您见外?我们就是太有自信了,觉得没人能争得过我们才敢这么干。” 蓝振声一笑:“也是这么个理儿,你们足够优秀,有骄傲的资本,当然不愿意让人说闲话。” 徐远东从容地承了这份夸奖:“有我爸在那镇着,我们也不敢不优秀。” 蓝振声仿佛心有戚戚:“大哥的手段,我也没少领教。” 蓝振声和徐远东进入了“忆往昔那些旧时光”模式,我灌多了茶水,也有点犯了烟瘾,便趁机去厕所抽烟。 在外边看见凌宇的车时,我就想过有可能会遇见他,倒是没想到会这么巧,在小便池旁边碰着了。 凌宇完事了也不走,把“正在清洁”的牌子往门口一竖,脚踹着门框堵在门口开始抽烟。 我烘干了手,没摸着烟才想起来我的烟和火都在樊东方那,顺手拿了凌宇嘴里的烟抽了一口:“您这是怎么个意思?好朋友手拉手一起上厕所,还是放学你别走?” 凌宇重新点了根烟,看着我痞笑:“你见过大老爷们儿手拉手一块上厕所的吗?” 我一乐:“那就是放学别走了呗?” 凌宇哼笑:“看来你心里还是有点儿逼数的。” 我弹了下烟灰,慢悠悠地说:“我是对你的狗性子脾气有数。” 凌宇叼着烟,看了我一会儿,问我:“笪溪,你说你的心是不是野了?” 我想了想,第一次没有直接否认他的说辞,而是道:“我知道你觉得里仁没能中标是因为我,不好意思,这个锅我不背。” “甭急着跟我这儿倒打一耙。”凌宇没有暴躁地跳脚,很好的克制了他的怒气,这样的他我并不陌生,他对待不亲近地人时一向如此——脾气内敛悄默声地弄死你。“你没告诉我有这么一个标,一丝口风也没漏,有这事儿吧?” 我皱眉回视凌宇:“里仁参与投标也没人告诉我啊。” 凌宇嗤笑:“你说说你现在一个礼拜来里仁几回?他们就是想告诉你能找的着你人吗?” 我扬眉,轻笑:“是你倒打一耙还是我倒打一耙?信息时代了,手机是摆设吗?要是真想告诉我怎么都能告诉我。” 凌宇掐了烟,紧接着又点了一根儿,把空烟盒随手抛进了垃圾桶里,完美的三分球:“告诉你你就能回来做里仁的标书,代表里仁回答评标委员会的提问了?” “如果你先告诉了我,最起码为了避嫌我也会拒绝樊东方分派给我的任务。”我没忍住,又把他刚点的烟抢了,“但是,事实就是你们把我瞒得死死的,别说电话了,我回里仁那么多回,也没见有人跟我说一句半句,为什么会这样,你心里应该有数。” 凌宇把烟又夺了回去:“我心里应该有什么数?” 我抱胸看着他,似笑非笑:“上行下效啊,你给了他们凡事儿要绕开我的信号,他们自然不敢再跟我说这些。” 凌宇到底没克制住脾气,一脚踹在了我腿上:“净说屁话。” 我忍不住一乐:“得,还知道跳脚就行,我还真怕你脸一翻,跟弄死得罪你那些人似的弄死我。” 凌宇没好气地又扒拉一下我后脑勺:“你看看这环境,我倒是想揍你一顿,可这他妈的是打架的地方吗?” 我弹了两下裤子上脚印,没弹净,索性任它就这么挂着了:“换个地儿我也不能白挨你这一脚。你也甭跟我这儿不讲理,这事儿理亏的是你不是我,既然你那么相信董星海的能力,你就得承担随便付出信任的后果。” 凌宇哼笑:“话里有话是吧?” 我耸肩:“我这种耿直boy本来不会这个,今儿跟你学会了,多亏你教的好。” 凌宇嗤笑了一声,沉默着抽完了剩下的半截烟,跟我说:“我没有排挤你的意思,你知道我这人对自己人一直不怎么注意细节,脾气上来就收不住。” 我一笑:“嗯,我还能不知道你?咱俩的交情打不断。董星海要是用着顺手你尽管压榨他,甭因为我就自断臂膀,留点心别被他坑了就行。” 凌宇搭着我的肩膀,哼笑:“放心吧,他那点小心思我心里有数。说起来要怪也只能怪你最近忒尼玛离谱了,让你往东你就往西,从来听不懂人话。” 我甩开他的胳膊,笑骂:“滚蛋!你离谱还是我离谱?不是你逼我去给樊东方做助理的吗?” 凌宇理直气壮:“我没让你回来吗?” 我翻了个白眼:“你让我去我就去,你让我回来我就回来?想什么呢你?” 凌宇眯眼盯着我:“笪溪,你他妈是真在他那待上瘾了是吧?” 我想了想,笑魇如花:“我打算泡他,你支持吗?” “真他妈的!”凌宇直接爆了句粗口。 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所以你就别揪着他套路你那回说事儿了,以后琢磨琢磨怎么帮我套路他吧!” 凌宇拿手指了我半天:“我当初让你去勾搭他,真特么有先见之明!” 我一乐:“甭糟心,八字还没一撇儿呢,我现在留他那儿是真的跟他学怎么做咨询呢。” 凌宇没好气地说:“我信你个鬼!” 我跟凌宇在厕所里“会谈”结束,出来的时候,意外的在门口看见了樊东方和董星海,他们俩的视线不约而同地在我腿上绕了一圈。 樊东方收回视线,跟凌宇打了个招呼,对我说:“走了,去昊天签合同。” 凌宇臭着脸朝我摆手:“滚滚滚!看着你就闹心!” “如您所愿。”我对着凌宇悠然一笑,施施然跟着樊东方走了。 樊东方并没有带着我回刚才吃饭的包厢,而是给徐远东打了个电话就带着我先回了车上。 樊东方抬手看了眼腕表,一指后备箱:“你有五分钟时间换条裤子。” 我摸了下鼻尖,从后备箱行礼箱里把昨天穿的裤子找了出来:“只能穿昨天的脏裤子了。” 樊东方似笑非笑:“比带着鞋印儿的裤子还脏?” 我对着他竖起大拇指狂吹彩虹屁:“您这眼神儿赶得上孙猴子了!” 樊东方悠然道:“我是孙猴子,那董星海大概其就是六耳猕猴了,在厕所外边他可是把六只耳朵都用上了。”说完,樊东方一点自己的腕表,提醒我,“你还有四分钟。” 我对樊东方比了个OK的手势,上车把裤子换了。 时间卡得刚刚好,我刚关上后备箱,徐远东和蓝振声就出来了。 樊东方在抬脚走向他们之前,不咸不淡地道:“忙完了再跟你算账。” 我真的是一脸懵逼,心里琢磨着怎么一个个儿的,都跟我摆了一副找我算账的嘴脸,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提醒了一个字:“烟。” 第41章 谈合作 在去昊天房产签合同的路上,我收着了凌宇的微信。 凌三岁:樊东方那厮还挺有眼光 凌三岁:忒会找合伙人 凌三岁:就冲徐远东跟蓝振声的关系,里仁输的不冤 如果没有中午这个饭局,在知道徐远东和蓝振声的关系之后,连我大概都会跟凌宇有一样的想法——东方心理咨询中心被蓝振声提前内定了,毕竟这一场招标会太像走过场了。 然而,事实却是直至我们中标之后,蓝振声才知道我们来竞标了。在这层关系中,我们得到的便利并不是内定资格,而是在中标之后昊天房产的一路绿灯,比如高效率地确定中标人,比如高效率地发出中标通告,再比如高效率地拟定好了签约合同。 我觑了一眼开车的徐远东,给凌宇回微信。 哒哒哒:滚蛋,少在这儿小人之心 哒哒哒:徐远东都没跟蓝振声说他要来竞标的事儿 哒哒哒:不信你自己个儿问徐远东,你们不是亲戚么? 凌三岁:你说是就是吧 凌三岁:反正生米已经成了熟饭了 凌三岁:犯不着因为这个去招惹姓徐的,妈的,姓徐的没一个好惹的 哒哒哒:书香门第,知书达理,怎么就不好惹了? 凌三岁:一言难尽 凌三岁:说正事儿,你明天回里仁,商量点事儿 哒哒哒:一天费劲,半天还有可能 凌三岁:真特么的 哒哒哒:明天开始,每周二午徐远东给我做个人体验,不能失约 凌三岁:那就明天上午滚回来,商量跟樊东方合作事儿 哒哒哒:好 先答应了凌宇,我才跟樊东方说:“老师,我明天上午请假。” 樊东方本来在闭目养神,闻言撩起眼皮看了我一眼:“你这是请假还是通知啊?” 我想了想,说:“对不起,我重说。” 樊东方睁开眼,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以肢体语言告诉了我一个字:“说。” 我扬起嘴角,笑着说:“老师,我明天上午要出去公干。” 樊东方莞尔,低笑道:“呵!长能耐了啊,小妲己!” 我眉眼弯弯,笑得温润柔和:“去跟凌总谈双方合作的事儿,您说是不是公干?” 樊东方颔首:“嗯,假公济私。” 我笑道:“那也是公。” 樊东方摆摆手,示意我“去去去”,随后懒洋洋地问徐远东:“Brant,你说我是不是修身养性太久把脾气都给修没了?” 徐远东透过后视镜看了樊东方一眼:“你现阶段还是修身养性的好,而且我看你也挺乐在其中的。” 樊东方一乐,抬手戳了下我的头:“真不知道是我这个老师领导你这个学生,还是你这个学生领导我这个老师了。” 又是这么似是而非的撩,我与樊东方对视了一瞬,噙着笑慢悠悠的说:“这得看咱们的身份定位了,如果是老板和助理,自然是你领导我了。” 樊东方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这只是一重定位。” 我颔首:“当然,我们之间的定位是多重的。” 樊东方示意我继续,他洗耳恭听。 我慢条斯理地道:“如果是老师和学生,那么大方向上是你领导我,但是我是可以提出质疑与您进行学术讨论的。” 樊东方颔首表示赞同:“是这个理儿,继续。” 我往右一倚,从板正优雅的坐姿换成了慵懒地斜倚车门,懒洋洋地说:“如果是东方心理咨询中心的创始人和里仁培训学校的创始人,那么我们的地位就是平等的,不存在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 樊东方嘴角笑意渐浓,声音比平时显得低沉了些:“还有呢?” 我看着他意味难明地笑:“抱歉,我不想说了,您可以自己想。” 樊东方看着我,轻笑了一声,重新摆出闭目养神的姿态,轻叹了口气。 我耸肩,笑意不自觉便淡了下去——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总是似是而非地撩,然而,我探出试探的触角之后,他又抽身退回原地,简直是有毛病,真想替他治病的我看来也是有病。 有最高决策人的首肯,昊天房产和东方心理咨询中心的签约进行的十分顺利,我们还没到乐城,第一笔预付款已经打进了东方心理咨询中心的账户里。 徐远东每周二上午和周四下午都有课,所以,并没跟我一块儿回乐城。 车开进乐城城区的时候,已经日落黄昏,我开着车往樊东方家走,本来想问他一句是不是直接回家,却发现他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老师?” 樊东方睁眼看着我:“嗯?” 我打量着他,皱眉问:“不舒服?” 樊东方懒懒地应了一声:“嗯,胃疼。” 我开始变换车道,打算从前边掉头去医院:“中午你也没吃辣的啊?” “不用去医院,家里有药。”樊东方无奈道,“锅都是辣的,没放辣椒有什么用?” 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乐了出来,不是笑别的,而是笑他自己一点辣也吃不了还是给我做了一大锅香辣蟹。 我含着笑意跟他说:“看来今天晚上是蹭不成您的手艺了,只能委屈您喝我煮的粥了。” 樊东方失笑,慢条斯理地说:“你想吃什么,等会儿给你做。” 我笑着拒绝:“怎么好意思奴役病号呢?” 樊东方仿佛随口而出:“我愿意。” 我看着他似笑非笑:“我不乐意。” 最终,晚饭他吃的我煮的粥,我吃的他煮的水饺,水饺是海参馅儿的,据说是他妈妈给他包好了冻在冰箱里的,结果便宜了我。 见识了樊东方的家庭药箱,我才对他的胃有了一个明确的认知,真是难为他之前两个月跟着我一块吃饭了。 这次我没急着走,给他倒了杯温水,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看手机。 樊东方本来是躺着的,看我坐下来了,他便也坐了起来:“怎么?要留下来侍疾?” 我耳朵一走神差点听成侍寝,心说真是完蛋了,脑子里怎么就变成黄色废料了。我看着樊东方慢悠悠喝了半杯水:“如果老师需要,我也不是不可以侍疾,毕竟有事弟子服其劳。” 樊东方放下水杯,抱着抱枕往后一仰,懒洋洋的说:“死不了,就不劳您尊驾了。” 我皱了下眉,笑意微敛,淡然道:“那行吧,既然您没事儿,咱们就谈谈正事儿。” 樊东方看着我,似笑非笑:“小妲己,你还真是……” 我真是什么,他没说完,我也猜不出。我收起手机,含笑看着他:“樊先生,说说你打算怎么跟里仁合作?” “笪校。”一个称呼却仿佛是被他放在嘴里咀嚼着品鉴了一番一样,叫完我,樊东方看着我轻笑,“你们凌总同意合作了?” 我也没瞒他:“他约我明天上午商量这事儿,樊先生现在的态度将决定明天上午我的态度。” 樊东方凝视着我,眸光深深:“小妲己,你永远都是这么理智吗?” 我歪头看着他笑:“从小我爸爸就告诉我,人可以不聪明,但是不能不理智。” 樊东方莞尔:“挺好。” 我问樊东方:“樊先生做过不理智的事情吗?” 樊东方想了想说:“做过一个不理智的决定,不过在实现这个决定的过程中我一直是理智的。” 我想了想,问:“第三合伙人?” 樊东方未置可否,而是又一次笃定地问我:“你对这个第三合伙人很感兴趣?” 我耸肩,没有否认:“我知道,你暂时不能告诉我。” 樊东方看着我低笑,笑够了,遗憾到:“是啊,还没到时候。” “那就言归正传吧。”我收回撑在沙发扶手上的胳膊,恢复了板正不失礼的坐姿,“说说你的诚意。” 樊东方收回黏在我身上的视线,靠在靠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不紧不慢地道:“免费提供技术支持够不够有诚意?” 我问他:“可以免费培训志愿者吗?” 樊东方拒绝的斩钉截铁:“不行。” 我笑道:“这就没诚意了。” 樊东方哼笑:“就怕我一有诚意,你就得寸进尺。” 我转换方式,企图说服他:“你知道我们里仁的学员,基本上都是考前短期培训,然后考了个二级证、三级证的,顶多有个别特别热爱这个行业又有时间的学员去学了些技能课,差不多都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培训,没有实习经验,没有咨询时长,更别说被督导了,如果你不管培训志愿者的话我们的志愿者很可能会拖你们的后腿。” 樊东方耸肩:“缺乏有经验的咨询师是你们亟待解决的短板,而我们咨询中心可以很好地弥补你们的短板,免费提供技术支持就是我最大的诚意了,你也知道合作便是双赢。” 我看着他笑道:“樊先生,有经验的咨询师并不只你这里有。” 樊东方笃定:“但是跟我合作最合算。” 我摊手:“那可不一定,毕竟你只说了你的诚意,还没有提你的需求。” 樊东方笑吟吟地看着我:“很简单,东方心理咨询中心需要和里仁学校并列冠名,利益共享。” 我对着樊东方竖起大拇指:“以后别再说我专精赚钱了,您才是行家。” 樊东方坦然接受了我的称赞,笑道:“我只是拿出全部诚意坦白了我所能提供的支持和我所需要的回报。” 我在心理权衡了一番利弊:“你的技术支持必须包括每次活动前对志愿者的一次免费指导,我可以跟凌总争取利益平分。” 樊东方看着我笑,笑够了说:“行吧,谁让你是我徒弟呢。” 得了便宜卖乖玩儿的真是6!我起身像模像样地朝他拱手作揖:“我是不是得这么着拜谢师恩啊?” 樊东方摆摆手:“不用了,咱们师门不兴这套。” 我实在没忍住,白了他一眼:“行吧,那您预祝完我明天马到成功就赶紧休息吧,我就先告退了。” “嗯,退吧。”樊东方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我在门口换鞋的时候他又十分正经地叫住我,“小妲己,明天你不需要跟凌宇据理力争,只要他同意合作,其他的我跟他谈。” 我站在玄关无声的笑,这个男人总是这样,不着痕迹的体贴总是能撩到我的内心深处,撩得我真的想泡他了,心痒难耐地想。 想了一路,我反复思量之后,在睡前发了一条微博。 哒哒哒:我做了一个决定,愿如我所想。 第42章 解乱局 连着醉酒、熬夜、开车,第二天我睡到了八点多才醒。 我踩着点儿到了里仁,大办公区里只有一个生面孔坐在招生部值班,小姑娘长得挺水灵,就是看上去有些腼腆,也不知道怎么就混到了招生部里。 我在前台边儿上站了足有两分钟也没见那小姑娘抬头,只好用指节敲了敲前台:“人呢?” 小姑娘忙不迭放下手机站了起来,一紧张拱得椅子吱嘎直响:“您好,您想咨询什么专业?” 我闻言一乐,往咨询待客区走,坐在沙发上看着小姑娘亦步亦趋地跟过来,从茶几上拿了几张宣传页给我:“您先看看对什么专业感兴趣。” 我把宣传页捏在手里,没看:“字儿太多,我懒得看,你给我介绍介绍吧。” 小姑娘紧张得捏着衬衣衣角,磕磕绊绊地说:“我们这有心理、营养、理财、人力培训,您看您对哪个专业感兴趣?” 我右腿搭到左膝上,翘起二郎腿:“我喜欢哪个都能考?” 小姑娘说:“能考,您看看您想考几级?” 这小丫头看来还不如想考证的生源了解这些专业呢,也真特么敢说!把这么个东西一个人放到这值班,他们也真特么敢干! 我没再理会小姑娘,直接给凌宇打了个电话:“人呢?” 凌宇那边汽车鸣笛声此起彼伏:“堵车了,一会儿就到。” “行,等你到了再说。”我挂了电话问小姑娘,“你新来的吧?” 小姑娘抿了下嘴:“我来一个月了。” 我扬眉:“一个月?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小姑娘搓着衣角说:“我一般都在教室那边的办公区。” 我点了下头,起身直接往小会议室走——人都不在,指定是去开会去了,我可得好好去看看,我跟凌宇都没在,谁搁那主持会议呢! 小姑娘看我一言不发往里边走,急得在后边追着我小跑:“您不能往那边去,那边是我们领导办公区!” 我腿长步子大,直至我推开了小会议的门,小姑娘离我还一米远呢! 小姑娘阻拦我的声音打断了董星海坐在主位上侃侃而谈的声音,我往旁边错了一步,让小姑娘先进了会议室,小姑娘委屈得仿佛带了哭腔:“董老师,这位先生非要往里闯,我没拦住!” “噗!”宣传主任刘哥直接喷笑,其他人表情也挺精彩。 “你先出去。”董星海阴着脸支走了小姑娘,挤了个笑脸出来,“笪校,我们这开会呢。” 我抱胸倚在门口似笑非笑:“哦,你的意思是我打扰你们了?” 董星海脸色红成了番茄:“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没理董星海,一指招生部的小曲:“小曲,你出去值班。弄那么个来一个月了连基本接待还做不了、啥都没整明白还敢胡诌的人在那值班,这是哪个没脑子的人想出来的神招?” 会议室里坐着大办公区主任级别以下的所有员工,没有一个人搭我的话,我不咸不淡地看了董星海一眼,看着招生部员工坐的位置问:“现在谁是招生主任?” 叫田晓颖的一个小姑娘站起来,说了声:“我是。” 论资历她不是最老的,论能力她不是最强的,我特别好奇这又是谁任命的:“谁任命的?” 田晓颖看了董星海一眼:“凌总。” 我冷笑了一声:“谁任命的也没用,去人事办离职吧,这么有脑子的招生主任我们里仁不配拥有!” 田晓颖站着不动,频频看董星海。 “不服气是吧?”我轻笑了一声,招呼网络主任葛小贝,“小贝,你把9点10分到9点15分的大办公区监控录像接过来,咱们来个公开处刑,也不算这会白开。” 葛小贝人情世故一般,专业技术一流,没用几分钟就把大办公区监控录像调到了小会议室的投影屏幕上。 从我进门开始,到我到小会议室门口结束,短短五分钟的视频,就像是一段黑色幽默。 看完了录像,我问小会议室里在座的诸位:“有人想谈谈感想吗?” 小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我轻笑了一声:“那行,我问,你们答。第一个问题,这花瓶谁招的?” 董星海面无表情的说:“我。” 我看着董星海似笑非笑:“她的工资是你个人开,还是里仁开。” 董星海憋着怒气说:“她是里仁的员工。” 我冷笑:“来了一个月还记不全专业名称,什么都不问就敢信口开河让人随便选专业自己选等级的蠢蛋也配叫里仁的员工?你招人的时候光看脸了是怎么着?” 董星海含着怒争论:“人小孩儿挺努力挺勤快的!” “省省吧!周姐刚来三天的时候业务能力都比她现在强10倍!”我截断董星海欲争辩的话,“这人必须走,没得商量。” 董星海气得摔了手里的笔记本。 我走进会议室,就近拿了网络一个小姑娘做的会议记录溜了一遍:“田晓颖,谁让你把负责研修班招生的人换给NLP的?” 田晓颖又看向董星海,董星海冷着声音接了句:“我。” 我看了董星海一眼,没搭理他,问:“门晋,谁让你把心理活动室挪给NLP的?” 门晋是新一任教务主任,她听了我的问题直接说:“董副校。” 我抬眼隔着大半个会议室看向董星海:“董副校,我记得我提你副校的时候是让你主管教研和教务,请你做好本职工作,别随意插手里仁的日常管理,那不是你能做的事儿。” 董星海脸色通红,被气的:“我做所有事都是经过凌总同意的。” 我颔首,淡然道:“他同意也没用,我说了才算,心里不服气一会儿凌总来了你可以直接去找凌总。” 董星海拿着笔记本,摔门而去。 我指尖点着桌面环视了一圈已经全部立起来垂头听训的小崽子们,言简意赅地下达了几个命令:“田晓颖和董副校家的花瓶开除,周姐任招生主任,吴姐和小郑继续负责研修班招生,周姐,你重新安排人负责NLP招生,周姐、吴姐跟我去凌总办公室,其他人散了吧。” 让吴姐和小郑重新负责研修班招生并不是我意气用事,而是我心里对她们俩早有安排。 后续教育势必要与考前培训分开,吴姐和小郑就是我看好的后续教育业务负责人,不然当初我也不会说整个研修班从招生到教务都由她俩负责。 因此,她俩必须回到原来的岗位上才不会打乱我的计划。 跟周姐、吴姐谈了二十分钟,把招生相关事情以及我对她们的期许谈得差不多的时候,堵车的凌宇终于姗姗来迟。 我摆手让周姐和吴姐出去之后,笑着问凌宇:“有没有接着你家心肝儿董的倾诉电话?” 凌宇走到我旁边拿起我杯子灌了一杯茶水,没好气地道:“你这是改属地龙了,轻易不翻身,一翻身就地震啊!” 我给他又倒了一杯茶:“你当我乐意?还不是你家心肝董忒没六儿了?” 凌宇又灌了一杯茶,放下茶杯之后顺手扒拉了我后脑勺一下:“滚你妈的心肝董,成心的是吧?” 我屈肘搥了坐到我左手边的凌宇一下:“说真的,今天可真是把我气着了,董星海死命想护着那个小丫头什么来路?” 凌宇懒洋洋地说:“不知道,他出去做活动时带回来的,说是小姑娘不错,想来里仁做招生,我看着长得挺水灵就收下了。” “合着看脸招人的是你。”我嘲笑了他一句,说,“我把她开了。哎,你去你电脑上看看今天早上的监控,九点十分开始看就行,真的忒她妈离谱!” “我知道,田晓颖也让你给开了。”凌宇拎着茶壶和茶杯去开电脑,“这么发作了一通,气顺了吗?” 我嗤笑:“净说屁话!说得跟我借题发挥刁难你家心肝董似的!” 凌宇忍俊不禁:“难道不是?” 我白了他一眼:“董星海明摆着在那搞小团体呢,你居然还真顺着他提了田晓颖做招生主任,也不怕她能力和资历两条腿都瘸服不了众闹出乱子来!讲真,我严重怀疑你得了阿兹海默症,要不给你约个专家门诊吧!” “滚蛋!我不这么着你能有机会耍威风?”凌宇顺手拿着桌上的文件朝我砸了过来。 我接住一看,他砸过来的正是里仁和东方心理咨询中心合作的可行性分析报告:“合着又是您唱|红脸,我唱白脸呗!” “最终的团队班子面前,红脸还是你。”凌宇看完了监控录像,点了根烟,“不扯那些了,你看不顺眼的人就开了,没毛病。你好好看看这份报告,说说你的意见。” 这份报告做得很详尽,从各方面阐述了双方合作的利与弊,我看完后跟凌宇坦言:“昨天我跟樊东方探了下底,他那边的底线大概就是有活动的时候免费提供技术支持,活动前会免费培训咱们这边的志愿者,不过他要求并列冠名利益均分。” 凌宇沉吟了片刻,笑骂:“你瞅瞅你看上的这是什么货色?特么的他这完全是掐着咱们的底线提条件呢!” 我耸肩:“他什么样,你应该心里有数。” 凌宇未置可否,咬着烟含混地说:“说说你的意见。” 我翻着可行性分析报告,挑着重点又看了一遍,权衡了下利弊道:“可以跟他签个五年约,五年时间,我们应该可以培养出我们自己的咨询师队伍来了。” “还行,没被爱情上了头,还知道哪边近哪边远呢!”凌宇哼笑着挤兑了我一句,说,“合作吧,你好不容易动了凡心,当哥的总得支持你一把。” 我翻着白眼,嗤笑:“我谢谢你啊!”明明选了性价比最高的合作方,还偏说得跟全是因为我似的。 凌宇一乐:“约你心上人过来吧,我跟他谈谈细节,敲定了就得着手准备了,这事儿宜早不宜迟。” “别见天儿胡说八道了,这算哪门子的心上人?”我笑骂了他一句,解释了一嘴,“他要是心里住着白月光,我就激流勇退了。”说完,我食指竖在唇边比了个“嘘”,拨通了樊东方的电话。 第43章 三连问 二十分钟后,樊东方拨响了我的电话,说他已经在大办公区了。 我出去接他的时候,他正在前台跟在前台值班的小姑娘说话,大办公区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有百分之九十在偷瞄他。 我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老师,凌总在办公室等您呢。” 樊东方朝刚才跟他说话的小姑娘点了下头,跟着我往凌宇办公室走,出了大办公区之后突然问我:“受委屈了吗?” 我脚步一顿,看着他:“受了怎么样?没受又怎么样?” 樊东方淡然道:“没受自然最好,如果受了等下就帮你讨回来。” 我跟樊东方对视了一瞬,莞尔:“您是过来谈合作的,不是过来战斗的。” 樊东方泰然道:“合作可以不谈,我徒不可以受委屈。” “受宠若惊。”又瞎瘠薄撩!我抬手示意樊东方左转,“心意领了,战斗就免了,这里是我大本营,没人能委屈的了我。” 樊东方未置可否,只是说了一句:“委屈了记得跟我说。” 我轻笑:“您还能护我一辈子不成?” 樊东方淡然道:“未尝不可。” 我忍不住笑道:“你这一辈子的承诺说得轻松,就怕你以后学生一多就有心无力了。” 樊东方笃定道:“不会。”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能说得如此笃定,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会有其他学生还是不会有心无力,我只知道此时这个场合实在是不宜与他厘清这个问题。我轻敲了两下门,推开门:“老师,请进。” 我既然以学生的姿态去迎接的樊东方,在接下来的谈判中便保持了沉默,任由凌宇和樊东方就合作事宜一条一条地敲定,我只负责做记录。 一个小时后,里仁培训学校和东方心理咨询中心就社会工作服务中心的合作合约新鲜出炉,凌宇和樊东方看过之后,再没有异议便准备签字盖章。 凌宇把合同摊在面前,拿着签字笔迟迟没有落笔,而是笑着问樊东方:“我们里仁的话语权就在我和笪溪手里,签下合约之后不会有任何争议,您那边应该还有两位合伙人吧?你需不需要跟他们商量一下再签约?” 樊东方刷刷签好了名字,慢条斯理地加盖了公章:“你不放心可以自己去问Brant。” 凌宇用笔帽不紧不慢地敲着桌面:“徐远东跟你好的能穿一条裤子,我是说你们的第三合伙人,我可是看见他的办公室和治疗室了。” 樊东方毫不掩饰地扫了我一眼,轻笑了一声:“看来我不解释清楚这个第三合伙人,凌总就不打算跟我签约了?” 凌宇没有反驳,笑道:“在商言商,我这是合理规避风险。” 樊东方看着我似笑非笑:“漫说他不会有任何异议,就是有不同意见也只会是我们咨询中心的内部问题,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合作。” 凌宇坚持:“那可不一定,毕竟我们谁都没见过那位是何方神圣。” 樊东方未置可否,把他签好的合同往凌宇面前一放:“凌总可以再考虑一下,考虑好了再签。”说完,起身做出一副告辞的姿态,“你和笪校再商量一下……” “心意领了,签了吧。”我第一次失礼地打断了樊东方的话,然而,我没有向他致歉,甚至是没有看他,只是替凌宇展开了合同,指着甲方位置,对凌宇说,“只要那位第三合伙人不是圣人,就不会跟钱过不去。” “轴!”凌宇没好气地签了名,把公章往我这边一推,让我盖章。 我把两份合同都盖好章后,把樊东方还没签字的那份合同展开,放到樊东方面前:“樊先生,签吗?” 樊东方深看了我一眼,重新坐下,慢条斯理地签了字,盖了公章,问我:“你是跟我一起走,还是等会儿自己回去?” 我把两份合同一分为二,给了樊东方一份,笑着说:“您先走吧,我这边还有点事儿没处理完。” 樊东方颔首,提醒我:“下午三点个人体验,别迟到。” 我说:“好,我送您。” 樊东方只让我把他送出了办公区,并没有让我送他下楼,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我叫住准备离开的樊东方,对他说:“抱歉,大概是冒犯到你的隐私了,请别介意。” 樊东方神色从容地看着我,深邃的目光平静得看不出半分喜怒:“你不需要道歉。” 我是真的觉得抱歉,虽然我对第三合伙人的身份好奇,也很想知道他心里有没有一抹白月光,但是从未想过趁机以这种方式去逼问:“还是应该道歉的,毕竟根由在我。” “小妲己。”樊东方抬手,似乎是想拍我的肩膀或者是想揉我的头顶,然而他的手伸到一半,他的手机就响了,是他为家人设置的特定铃声。 他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收回手,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爸爸。” 我能感觉到,刚才他大概是想跟我说些什么的,然而最终还是放弃了,或许因为这个电话,或许只是不想说。 我跟樊东方挥手做了个再见的手势,一指里仁办公区示意他我就不陪他接听电话了,转身回了里仁办公区。 凌宇问我:“你不是特别好奇那个神秘的第三合伙人是不是他的白月光吗?怎么还拦着我套他话?” 我瘫在他沙发上,点了根烟,哼笑:“您那是套话吗?您那都快成威逼利诱了。” 凌宇无所谓道:“管他是什么方式有效果就行呗!你特么总这么端着,你还想不想泡他了?” 我嗤笑:“你觉得他会吃你这一套?我不拦着你他肯定扭头就走了,连合同都签不上。”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虫。”凌宇坚持自己刚才的“威逼利诱”没有任何错处。 我懒得跟他争论,笑着敷衍他:“行行行,没有意义的事情我懒得跟你争论不休。” 凌宇走过来踢踢我的腿:“要是没别的事就起来跟我去见见吕大设计师,齐老师的教室和办公室我租下来了,赶紧定了方案好给你装修。” “那我得捯饬捯饬,我休息室的衣服挪你这边来了吧?”听说要去见吕嘉尔,我一下子就来劲了,翻着已经挪到凌宇休息室里的衣服随口问他,“办公室给我,教室你打算怎么安排?” 凌宇叼着烟靠在休息室门口看我收拾仪表:“都改成办公室,一半给社会工作服务中心,一半给你的后续教育。” 我最终换了一套休闲款的三件套配了条窄领带:“空间足够的话可以考虑弄一间咨询室。” “到吕嘉尔那看看再说吧。”凌宇看着我的衣服,嘴角抽搐,“你至于吗?也不嫌热!” 我扣好袖扣,哼笑:“特别至于,被那厮毒舌一回着装我都差点怀疑人生,我可不想再来第二回 了。” 凌宇在那哈哈笑,笑得特别幸灾乐祸:“你俩绝对是前世的冤家。” 跟凌宇见过吕嘉尔,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在吕嘉尔的各种毒舌中确定了装修方案,中午饭直接蹭了吕嘉尔工作室的工作餐。 忙完之后我直接去了东方心理咨询中心,彼时还没到上班时间,走廊里静悄悄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进了樊东方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休息室的门也敞着,并没有见着樊东方的踪影。 问过前台才知道,樊东方上午去出去之后就没回来,不知道是故意留了空间给我缓冲尴尬平复心里滋生的小情绪,还是真的有事没能回来,总之一直到下午三点,我去找徐远东做个人体验之前也没见他回来。 徐远东在治疗室里等我,见我如约而至,露出了一个温润柔和的笑,语气极为熟稔的说:“你似乎是揣着心事来的。” 这是一个与我认知中完全不同的徐远东,温润如玉,平和可亲,很有几分他的父亲徐泽清教授的影子。我打量了这样的徐远东一瞬,笑道:“都是些凡尘俗务,想了烦,又不能不想。” 徐远东展臂邀请我入座,我与他分别坐进小茶几两侧成90°角摆放的沙发里,我笑着问他:“这就开始?” 徐远东笑着点了下头,拿出两份《知情同意书》:“我们相互之间还算熟悉,不需要再做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但是《知情同意书》还是要签的,你看一下,如果有疑问可以问我。” 我快速扫了一遍《知情同意书》的内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将其中一份递还给了徐远东:“没有疑问。” 徐远东把《知情同意书》放到旁边,问我:“我听Rex说你从来没有给别人做过咨询,也从来没有进行过个人体验,那你想象中的个人体验是什么样的?” 我想了一下,道:“应该是和来访者被咨询是一样的感受。” 徐远东又问:“你想象中来访者被咨询的过程应该是什么样的?” 我笑道:“我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我所理解的心理咨询就是来访者诉说自己的问题,然后咨询师引导来访者,帮助他厘清问题解决问题。” 徐远东笑着纠正了一下:“确切的说,在整个咨询过程中咨询师的责任是利用专业知识来帮助来访者,来访者的责任是把感受如实的告诉咨询师,并愿意采取行动,去实现目标。现在,你就是我的来访者,我就是你的咨询师,我希望你能够抛开顾忌,愿意向我倾诉你的任何烦恼。” 我点头:“我尽量。” 徐远东笑着说:“也不用急,信任感是逐步建立的,获取你的信任是我的责任。现在我们正式开始第一次会谈。” 我本来以为第一次会谈会是尴尬的、没有意义的,然而,会谈开始5分钟,徐远东就用他不俗的专业能力打开了我的防御,我有选择性地开始述说一些无关痛痒的烦恼。 五十分钟,会谈结束的时候,我从心底完全认可了徐远东的能力:“感觉很不错,我甚至已经开始期待下次会谈了。” 徐远东笑道:“很感谢你愿意跟我讲你的故事,下周一同一时间我还在这里等你。” 我比了个OK的手势,自发把角色从来访者的状态切了出来:“之前我一直以为老师会自己给我做个人体验的。” 徐远东敛了笑,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模样:“Rex不会给你做个人体验,不过他应该会帮你做督导。” 我看着徐远东把我签好的《知情同意书》以及这次个人体验的咨询记录一起存入了文件柜里,思维又跳跃到了神秘的第三合伙人身上:“您和老师都这么厉害,想来神秘的第三合伙人应该也很厉害,可惜还没见过他。” 徐远东轻笑了一声:“我听海波说,你对第三合伙人很感兴趣?” 我耸肩,未置可否,只是稍有期待的看着徐远东。 徐远东倚在文件柜上看着我,慢条斯理地说:“其实目前并没有第三合伙人,那个位置是Rex特意留给他伴侣的。” 我心里刚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一懵:“伴侣?” 徐远东不甚有诚意的道歉:“啊,少说了两个字,是未来伴侣。” 果然还是切入咨询师角色的徐远东更可爱一点!我有些糟心的起身:“不打扰徐老师了,我去看看老师回没回来。” 徐远东颔首示意我自便:“Rex回不来,他正在做手术,你可以去他办公室回想一下刚才的咨询过程,对你会有帮助。” 徐远东说了一连串的话,然而,在我心里却只留住了“Rex回不来,他正在做手术”这半句,我再也挂不住我的从容,焦急与担忧瞬间充斥肺腑,甚至在心里有些埋怨徐远东——樊东方在做手术,他竟然还有闲心给我做个人体验!“老师怎么了?胃病恶化了?还是车祸?” 徐远东拿着手机录下了我这一连串的追问:“盼你老师点好,是他在给别人做手术,不是他躺在手术台上等着别人给他动刀子。” 我:“……”我十分特别想要时空机器,穿到一分钟之前,掐死那个瞬间急昏了头的我。 徐远东忍俊不禁:“刚才的三连问我已经发给Rex了,相信他出了手术室就能看见你犯蠢诅咒他的样子。” 我:“……”我现在还是十分想要时空机器,穿到三分钟之前,掐死那个录制我黑历史的徐远东。 徐远东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提醒我:“Rex的手术大概得一直做到晚上十点,你可以利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想一下怎么消除他的怒气。” “真是谢谢您了!”我没好气地应了一声,挥挥手权当告辞,直接离开了徐远东的治疗室。 徐远东刚才的行径虽然有些恶劣,但不可否认,他如此作为确实打破了我和樊东方之间凝滞不前的关系。 我误解他话中之意后心中泛起的波澜也让我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樊东方在我心中的分量——并不是我所以为的可有可无,而是已经足以乱我心智了。 我想我爱上了一个人,不是有好感,不是有点喜欢,是真切地爱。 第44章 想追他 我在樊东方的办公室里静坐了三个小时,只有前半个小时是在回想个人体验的过程,余下两个半小时一直在厘清我自己的内心,在厘清我对樊东方的情感转变,同时也在这个厘清的过程中发现了很多我之前所忽略的细节。 这些细节让我心湖泛起微澜,甚至开始“不理智”的揣测——也许樊东方也是喜欢我的。我甚至开始想,我大概在最开始对他颇有微词的时候潜意识里就是希望他喜欢我的,所以才会故意蒙蔽自己,忽视细节,变成了一只温水中的青蛙。 当然,这些都是揣测,是我的胡思乱想,眼前的现实是上午凌宇因为我逼问樊东方第三合伙人的身份冒犯了他的隐私,下午我急昏了头的三连问小视频正躺在他的手机里等着他从手术室中出来以后翻牌子,而我,在刚刚无比清醒的确认我爱上了他,我想追求他。 这可真是一把烂牌! 好在从徐远东那里知道了第三合伙人是子虚乌有,不然我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突破我的原则开局往下打这副烂牌了。 收拾了下心情,开窗散尽了办公室里的烟味,把半烟灰缸烟头倒进垃圾袋里拎着丢进了厕所垃圾桶里。 对着镜子整理了下仪容,看着镜子里道貌岸然的自己,突然有些感谢吕嘉尔对他人衣着的吹毛求疵了,不然我就得穿着随意地出现在我刚刚确认了心上人身份的樊东方面前了。 我拎着南郊姜家私房菜的食盒走进乐城市中心医院的时候是九点五十分,问了下神外医办的值班医生,知道樊东方还在第三手术室上手术,我直接拎着食盒到了第三手术室所在的楼层,手术室门外等待区里聚着六七个家属,个个神色悲伤焦虑,我看了一眼手里的食盒,默默走到了安全通道楼梯口,静静听着走廊的动静。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只有急促踱步声的走廊里传出了手术室门开启的声音,随后是不高不低的呼唤“爸爸”、“爷爷”、“外公”的声音夹杂着充满感激的致谢,我在安全楼梯口等了大概十分钟,待里面逐渐恢复了安静,才推开了安全通道的门。 走廊尽头,两道穿着绿色手术衣的身影正在低声交谈,他们身高相仿,侧颜有八分相似,我静静地看着他们交谈告一段落,唤了一声:“老师。” 樊东方转头看向我,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神情,比了个手势示意我稍等,便不紧不慢地对樊院长说:“知道这台手术肯定早不了,我让笪溪送了点饭菜过来,爸爸一起到我办公室吃点吧,不然妈妈半夜还得给你做饭。” “也好。”樊院长看了我一眼,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声:“你这个小助理今天打扮的倒是挺精神。” 樊东方也跟着扫了我一眼,面不改色地道:“他今天回里仁开会,大概是他们里仁的工装。” 我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樊东方一眼,自然没有拆穿他的这一连串的“谎言”,还十分恭谨地问他:“老师,我先把饭菜送到您办公室去?” 樊东方点了下头,问了一句:“有汤吗?” 我笑道:“山药胡萝卜鸡煲。” 樊东方摆摆手示意我先下楼:“你先下去吧,给樊院长提前凉一碗汤,我们二十分钟以后下去。” 虽然不知道樊东方因为什么这样,我倒也记得曾经在医院那两个月里他几次三番提醒我的话——出了这道门肉皮子崩紧点,现在想来或许樊院长就是这一切的根源。 他演压榨助理的无良老板,我便演被压迫得敢怒不敢言的苦逼小助理,安安静静地缩在一边假模假样地玩手机等老板和老板的爸爸吃饭,实际上耳朵已经竖起来跟着眼尾余光一起偷偷溜到了樊东方旁边。 早就发现樊东方骨子里极其有教养,见识了他跟樊院长同桌而食的模样,才知道平时的他已经是放纵了自己之后的模样了。 外带的一次性餐具硬是被这对父子用出了宫廷餐具的感觉,直至用完了饭放下了筷子,樊院长才开口打破了办公室里的沉静:“我之前跟你说的,你认真考虑一下。” 樊东方放下餐巾,慢条斯理地说:“爸爸,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哼。”樊院长轻哼了一声,显然是心有不悦了。 樊东方笑着退让了一步:“约定完成之后,如果您还坚持让我回来,我自然不会违逆您的意思。” 樊院长神色稍缓:“我看你那个咨询中心开业就有声有色的了,可以算约定完成了。” 樊东方坚定的拒绝:“咨询中心才开业一周,您这水放得有点多,恕难接受。” 樊院长若有所思的打量樊东方,打量了足有三分钟,才淡然道:“樊啸竹,不管你憋着什么幺蛾子呢,届时在开口之前记得先过下脑子。” 樊东方起身送樊院长出门:“您放心,这一切都是我深思熟虑过的。” “最好如此。”樊院长轻哼了一声,临走之前留下了句吩咐,“李老那边你上点心。” 樊东方点头应了,站在门口恭恭敬敬地送走了樊院长。 樊院长在的时候,办公室里充斥着的是无形的、似有若无的压力,樊院长离开之后,办公室里充斥着的便是如有实质的尴尬了。 樊东方坐在沙发上看着我收拾了他们父子二人制造的“餐具”,唇边始终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然而,那神态却看不出半分友善来。 我转着心思在心里揣度着樊东方的想法,慢条斯理地在垃圾袋上系了一个蝴蝶结,终于把视线定在了樊东方的脸上——总是神采奕奕的人,下眼睑上挂着淡淡的青色:“老师,用不用我送你回家?” 樊东方唇边笑意扩大了些:“不用,李老那边还没过危险期,今晚我得在这值夜。” 我坐到樊东方对面的沙发里,端量着他:“我有点不明白。” 樊东方指尖点着手机屏幕,不紧不慢地说:“刚好,我也有点不明白。” 我心中卧槽,暗道第一波报应来了,面上还得端着一副从容自若的样子:“正好,我们或许可以相互解惑。” 樊东方点了下头,也没问我不明白什么,不紧不慢的说:“神外一把刀出国交流去了,其他的医生李老的家人信不过,樊院长只好找我回来跟他一起上手术。” 我以前曾听徐远东言语间肯定过樊东方神经外科的医术,此刻算是有了直观的认识——他这水平是顶尖的。又一次被他看破了心中所想,我莞尔笑道:“是不是想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 樊东方中指和食指的指尖撑着太阳穴,含着笑慢条斯理地说:“也不是,比如说我就看不透你怎么会拎着食盒等在手术室门外。” 我视线不由自主地扫过他拿在手中的手机,看着那莹白的指尖不疾不徐地点着漆黑的屏幕,不由失笑——这个男人,只要他愿意,任何话都能说得百转千回,心思粗点可能都get不到他的真意。我看着他,笑吟吟地:“不是您让我送些饭菜过来的吗?” 樊东方兀然笑开来,笑够了假模假样地感叹道:“本来以为你这是出于对老师的爱,没想到只是被压榨的小助理不得不来,说真的,心里有些失望。” 又瞎瘠薄撩了!我看着樊东方似笑非笑:“如果老师愿意,我也可以为爱发电。” 樊东方淡然的目光骤然变得深沉,定定地看了我一瞬,低声道:“你可以试一下。” 我身子略微前倾,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半真半假地玩笑道:“您不是绝缘体吧?别我费劲巴力的发电,结果全是无用功。” 樊东方笑道:“绝缘地也是可以变成导体的,就看你的功力了。” 我跟他对视了一瞬,轻笑:“行吧,希望您的电阻率别高得吓人。” 樊东方问我:“你会被吓走?” 我想了想,道:“不挑战我三观的话,应该不会。” 樊东方低笑了一声,看了眼腕表,下了逐客令:“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去监护室看一下。” 我起身,拎起垃圾袋,跟着他往外走的时候问了一句:“监护室里这位李老是西城那个李老吗?” 樊东方点头:“没错。” 李老白手起家,产业在两个儿子手里愈发兴旺了,就是生意都不怎么清白。我皱眉提醒樊东方:“当心点。” 樊东方失笑:“放心,不会有事。就算要担心大概也只能担心我太优秀,被他们相中来个强行联姻。” 我从背后盯着他的腰臀对他的魅力给予了高度肯定,嘴上却损了他一句:“您是不是对您自己的魅力有什么错误的认知?” 樊东方回头,似笑非笑地瞟了我一眼:“也许吧,毕竟还没导过电。” 这可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了!我被浓烈的荷尔蒙气息麻酥了心尖,笑着说:“那您可千万把持住了,别随便跟什么人都导电。” 樊东方低笑了一声,没做回答,我权当这是他无声的默认了。 回到家,大脑一直处于亢奋状态,毫无睡意。 我坐到书房里,打开电脑,新注册了一个博客,昵称鬼使神差地用了“妲己”。 “我们的初识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去记忆的情节,然而,闭上眼睛回想,那次相遇却仿若就在昨天,我甚至记得他的每一个微笑,记得他每一句言语,记得与他相遇的那间包房内的每一处摆设。” 我像个陷入初恋中的毛头小子一样,从我记忆中的第一次见面开始记录我们的相识。 哦,不对,其实我内心就是一个陷入初恋中的毛头小子,只是表面上显得十分游刃有余罢了。 第45章 吃醋吗 我因为有了追求的目标而亢奋,摩拳擦掌准备卯足了劲去反撩“撩神”,然而,接下来一连几天樊东方都没怎么在咨询中心出现,只有跟来访者有约定的时间才会过来一趟,却也是匆匆而至匆匆而去,这让我满腹的撩人计划都落了空。 身为助理兼学生,老板兼老师不在单位现身并且没有带我出去浪的意思,我便心安理得的鸠占鹊巢,占据着樊东方的办公室,一边写博客记录我们过去两个多月的点滴,一边遥控里仁的日常运营,偶尔也会猜测一下樊东方在忙什么。 如此过了一周,我跟他的“回忆录”已经更新到了昨天,被凌宇纵容着董星海作得有些乌烟瘴气的里仁经过一系列的人事变动也重新回归了正轨,樊东方依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状态。 一直到8月16日,七夕这一天傍晚,我从前台收完花,拎着一束火红的玫瑰回到樊东方的办公室时,冷不丁就看见久未在咨询中心停留的人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翻看我最近在看的书——关于意象对话的临床操作技术汇总和指南。 这个人还真是神出鬼没,我刚刚就在前台竟然都没看见他什么时候进来的,但不可否认于此时此刻看见他我是惊喜的。我扶着门把手站在门口看了他一瞬,仿佛是在看久别重逢的恋人,目光不自觉地便带了些许粘腻。 樊东方大概是感觉到了我的注视,抬头看向我,视线滑过我手里的花束,晃晃手里的书,似笑非笑:“不滚进来,搁门口戳着就能躲过去了?” 所有的旖旎都被他这一句话给冲得干干净净了,或许心有思念的只有我自己而已。我松开手,往前迈了一步,反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后站在原地没动:“您半个月没怎么露面,可算有了时间又是一副要跟我算账的架势,这操作有点迷啊,我心里有点方。” 樊东方轻轻一笑:“在那方也无济于事,滚过来,为师一条一条跟你细说,给你个明白。” 我微微眯起眼看着他一笑,款款走到他对面,顺手把玫瑰花放到了他的办公桌上,火红的花映得他容颜如画:“需要我垂手立着受训吗?老师。” 樊东方的视线自我手上缓缓滑到了我的脸上,停顿了一瞬,一指我旁边的沙发椅淡然道:“坐吧,一句两句说不完,别再累着你了,让送花的人心疼。” “吓!”我故作惊讶,心中却因为他刚刚微酸的最后一句揶揄而变得有点甜,“我安安分分的守在大本营,居然还让您在百忙之中揪住了这么多违规?” 樊东方把手里的书合上,封面朝上往我面前一推:“咱们先从近的说,最近在研究意象对话?” “挺有意思的,就研究了一把。”我没有否认,有些不明所以,“有问题?” 樊东方扬了下眉,指尖不疾不徐地轻点着桌边,慢条斯理地说:“有问题的不是意象对话,是你的行为。我不反对你学习各种咨询技能,但是你学习他们的前提必须是你的基本功已经足够夯实,你觉得你的基本功现在能有半瓶子的水准吗?” 这厮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七夕当天骤然见到意中人的惊喜算是荡然无存了,我面无表情地辩解:“怎么说也有大半瓶了吧!” 总是像随身带着读心器一样的人这次仿佛并未看出我心中的尴尬和不愉快,樊东方指着我之前看的那本关于意象对话的书淡然道:“既然知道自己一瓶子没满就少看这些,好好琢磨你的基本功,练好基本功之前你甭琢磨分流定向的事,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做就把我给你的那些资料再看十遍。” 我绷着脸点头,算是受教。 樊东方盯着我似笑非笑:“几天没见变矫情了?说不得了?” “不是,我这就是有点挂不住脸。”我摩挲了把脸,突然一笑,“说真的,我十分怀疑您在故意假公济私发泄不满。” 樊东方盯了我一瞬,竟然没有反驳我质疑他假公济私的话,只是不紧不慢地道:“调整好你的心态,学术上我是你的老师,我不会因为你变成我的谁就改变说话方式放松对你的要求,更何况你目前还没变成我的谁。” “遵命,我的老师,您最铁面无私。”我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比划了个敬礼的姿势,从花束里抽了朵玫瑰递到樊东方面前,言笑晏晏地撩他,“我就最会徇私情了,我保证等您变成我的谁以后我会比现在还服从领导,要不要试一下?” 樊东方莞尔,接过伸到他眼前的花丢到花束上,指节急促地敲了几下桌面:“严肃点。” 我耸肩,一屁股坐进椅子里,做出了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态:“您接着训,我洗耳恭听。” 樊东方解锁手机,调出一段录像开始播放:“不急,先看看这段录像。” 录像是樊东方办公室里的实时监控录像,时间显示是2010年8月3日16:42。 视频里,我双脚搭在樊东方的办公桌上,拧着眉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从星星点点的烟火里升腾而起的烟雾几乎把办公室装点成了世外仙境——烟雾缭绕、朦朦胧胧的,效果堪比舞台烟雾机了。 “我记得我半个月前才跟你说过让你戒烟,你也答应了,应该可以算作是一个约定吧?”樊东方淡然地看着我,等我的回答。 我颔首:“算。” “很好。”樊东方不见喜怒地看了我一眼,开始播放下一段视频。 随后,樊东方没再言语,只是一段接一段地换着视频播放,一连播放了十多段视频,无一不是我在他办公室里抽烟的,每一段视频里的烟灰缸无不是满的。 播放完最后一段视频,樊东方好整以暇地问我:“且先不提半个月后一天三只烟的承诺,先说说咱们说好的半个月内一天不超过五只烟吧。” 我摸摸鼻尖,干咳一声:“心里有事儿,抽的多了点。” 樊东方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手机,看着我不说话。 我在他淡然无波的视线里从强撑着的从容自若变得开始坐立不安:“您知道的,负面情绪总要有一个宣泄口,才不至于影响心理健康状态。”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 :“所以你想告诉我过度吸烟就是你宣泄负面情绪的方式?” 我在他的注视中点了下头:“一直是。” 樊东方轻叹了一声:“改了吧,改不了你就做好一辈子出不了师的准备吧。” 我明白樊东方这是预备高高抬起轻轻落下了,忙不迭举手保证:“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超量。” 樊东方“嗯”了一声,说:“再有负面情绪可以找我,我教你健康的宣泄方式。” 鬼使神差地,我突然想起了咨询中心的情绪宣泄室:“不会是宣泄室吧?” 樊东方失笑:“你想用也可以,不收你费。” 我拇指食指捏着在唇前一晃,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当我没说。” 樊东方未置可否,重新解锁手机,这次给我看的还是视频,不过不是办公室里的实时监控了,而是一直梗在我心头的“三连问”小视频:“小妲己,解释一下?” 称呼的转变很好的说明了樊东方此刻的心情,我歪头看了樊东方一瞬,双手合十笑着说:“急昏了头,有些口不择言。” 樊东方颔首:“我看得出来,你当时很着急,甚至可以说是焦虑。” 看他的姿态不像是兴师问罪的,我松了口气:“所以我说我急昏了头啊。” 樊东方饶有兴趣地问我:“为什么?” 我双手手指交叉,胳膊肘杵到桌子上,身体略微前倾,噙着笑说:“因为在乎,所以着急。” 樊东方看着我啖笑不语,唇边的笑意从不食人间烟火的浅淡疏离逐渐加深,最终定格在了灿若晨光的亲昵与温暖上,仿若在发光。 我与这样他的对视,又一次怦然心动:“樊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樊东方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的眼睛:“嗯,问。” 我抿了下唇,笑着问他:“您今天是特意回来的吗?” 樊东方靠在椅背上,淡淡地看着我,不答反问:“笪先生,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扬眉,轻笑:“您问。” 樊东方一指桌上火红的玫瑰:“这束玫瑰,花生哲学三问的答案是什么?” 我兀然失笑,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的宛转呢? 我看着他笑,笑得畅快淋漓:“樊先生,有没有人夸过你可爱?” 樊东方泰然自若地道:“六岁之前,我妈妈夸过。笪溪同学,别转移话题。” 我探手从花束里拿出卡片,展开摊在办公桌上:“它是一束来历不明的玫瑰,卡片说它从吕嘉尔那里来,我说它要到垃圾桶里去。”说完,我起身拎着花束丢进了垃圾桶里。 樊东方不咸不淡地说风凉话:“可惜了的一束好花。” 我看着他要笑不笑:“您怎么不说白瞎了他一番心意?” “花进垃圾桶里也不代表心意就白瞎了。”樊东方拿着他的手包往外走,“拎着你的垃圾走了,别让它在我办公室里过夜。” 我认命地拎着从垃圾桶里晃了一圈的花束跟在他身后,问他:“樊先生,你晚上有安排吗?” 樊东方脚步一顿,回头看着我似笑非笑:“回家睡觉,你如果佳人有约可以踏实地去了,无良老板不会临时call你来送饭的。” 瞧这架势,还挺记仇!我连忙摇头:“没约,连晚饭都还没着落呢,要不老板您发发善心,赏我顿饭吃?” 樊东方看了我一瞬,低笑:“行啊,送我回家。” 这一瞬的对视,让我仿佛从浅淡的花香里闻到了爱情的味道。 第46章 过七夕 有些洁癖的男人家里竟然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我边换鞋边问他:“您这是忙得连家都没顾上回吧?” 樊东方皱着眉开了扫地机器人开空调:“嗯,基本上都在医院了,偶尔回家也是回的我父母那边。” 我踢开绕着我脚打转儿的傻机器人,跟在他后边往里走:“那您冰箱里还有能吃的东西吗?” 樊东方脚步一顿,转身看着我:“我只能保证十三天之前冰箱是满的。” 我跟他相视一笑,调侃他:“看来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樊东方耸肩:“不,地主家鱼和肉还是有的。” 我往前迈了半步,脚尖离他的脚尖只剩了一尺的距离:“哎,地主,给肉吃吗?” 樊东方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低笑道:“给,不过要看你表现。” 我抬眼与他对视:“我表现的还不够好吗?” 樊东方眼里逐渐蕴满笑意,抬手揉乱了我的头发:“差强人意吧。” 我扒拉着头发,看着他的背影抱怨:“你这要求也是太高了,我这样的还差强人意,那得是天上的神仙才能让你觉得够好了。” 樊东方低笑:“我相信人间还是有我的Mr.Right的。” “呵呵。”我故意拿捏着腔调呵呵他,“那您遇到过你的Mr.Right吗?” 樊东方清理干净了沙发,往上一坐:“既然是Mr.Right自然是独一无二的,如果我遇到了还会允许你为爱发电?” 我看着他笑:“可惜我只是差强人意。” 樊东方淡然道:“没关系,养成有养成的乐趣,亲手把差强人意调|教成完美无暇还能额外收获一些成就感。” 我:“……” 樊东方挑眉问我:“怎么,我说得不对?” 我点头:“对,太他妈对了,就是您刚才那语气让我特别有面对老父亲的直视感,有些百感交集。” 樊东方似笑非笑:“乖,习惯就好了。” 我:“……” 樊东方身子一歪横在沙发上,指着卫生间方向:“帮我清理下房间,我眯会儿。” 我失笑:“您这是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的节奏?” 樊东方笑着问我:“你不是可以为爱发电吗?就问你发不发?” 我举手比了个告饶的手势,纵容道:“发发发!” 借着清理灰尘的机会,我堂而皇之地进了心上人的卧室。 简欧风格,主色调是浅灰色,窗帘半拉着,落日的余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了床头倒扣着的书上。 看得出来,主人的生活习惯极好,除了多日没人清理而累积下来的灰尘,并没有其他需要清理的地方。 我揣着不为人说的心思仔细打量了一遍樊东方的卧室,便手脚麻利地帮他清理干净了卧室里的每一个角落,还顺手帮他换了一套床上用品。 换床上用品的时候在他枕头下边发现了一个黄金绳结袖扣,跟我以前丢了一个的那对袖扣倒是同款,如果他也只剩下了这一个的话,说不定还能凑成一对儿。 收拾完了樊东方要求我清理的房间,把脏的床单被罩丢进脏衣篓里,无可事事的我索性开始清扫客厅。 樊东方大概真的是累惨了,我吸尘器、拖把、抹布轮番上,他都睡得安稳的一比,直至我把客厅打扫了大半,他才被门铃声吵醒。 樊东方缓了下神,看了我一眼,哑着嗓子说:“卧室能睡觉就行,收拾客厅干什么?等明儿请个钟点工过来做下扫除就可以了。” 我扶着拖把看着他,调侃:“您睡得那么香,盛世美颜、玉体横陈的,我怕闲下来盯着你看会忍不住心思不轨,就只好给自己找点活儿干了。” 樊东方低笑了一声,笑声里仿佛尽是对我此番说辞的蔑视,不知是在蔑视我思想龌龊,还是在蔑视我没有行不轨之事的勇气。 我当即横眉立目,佯装愤怒。 樊东方大笑着起身,留下我在原地cos怒目金刚,他则施施然到玄关去给门外的人开门了。 我的视线跟着他挪向门口,看着他边走边整理刚才小睡时压皱了的衬衣,我忍不住开始在心里揣测着他是不是本来与某位佳人有约,而我不巧正好破坏了人家的二人世界,我自动把自己置身于小三的位置上脑补出了一出精彩大戏,自己把我自己怄的不要不要的。 几个穿着统一制式服装的小哥哥每人拎着两个保鲜箱跟在一个胖老头身后鱼贯而入,樊东方陪在胖老头身旁,言笑晏晏地把他们让进了厨房。 小哥哥们从我身边过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制服上的logo——世嘉,超五星级的酒店,请他们那的厨师上门做菜可不是光有钱就行了的,还得花人情。 我左手扶着拖把,右手拿着抹布,对着厨房门口若有所思。 樊东方从厨房出来,看见我的造型莞尔:“思考人生呢?” 我轻笑:“倒是没思考人生,而是在思考我是不是十分没有眼色地搅了您的约会。” 樊东方淡淡地看着我,看了足有五分钟,就在我以为我们要在这一个对视里一眼万年就此私定终身的时候,樊东方突然抬手抹了下我的鼻尖,轻斥:“就你戏多。赶紧去冲个澡,我衣柜里有新的家居服,洗完澡差不多就能吃饭了。” 我下意识地想摸自己的鼻尖,被手里的抹布中止了这个动作:“樊先生,你让我缓缓。” 樊东方含着笑应道:“好。” 直至色香味俱全的菜摆满了餐桌,我穿着樊东方的家居服与他分列餐桌的两端,举起红酒杯预备干杯的时候,我依然有些难以置信:“说句矫情的,这待遇让我有点如置云端。” 樊东方轻笑:“美的还是慌的?” 我如实道:“又美又慌,有点不敢置信。” 樊东方慢条斯理地说:“不用想太多,这就是一顿普通的晚餐。” 我特别想当他这是在安慰我,然而自欺欺人这个操作有点难。我看着他,无意识地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想笑最终却似笑非笑:“你管这种标准叫一顿普通的晚餐?” 樊东方从容自若地颔首:“就是一顿普通的晚餐,当然,你要是非要品出其他的味道来我也没有办法,毕竟你的思维不为我所掌控。” 合着七夕晚上您把我带回家,花几万块请了星级酒店大厨上门做了满桌子菜,灯关着烛光亮着,气氛营造得无比旖旎,然后您一本正经地告诉我这就是一顿便饭,我品出任何“便饭”范畴之外的深意就是我想太多了? 真他妈的,这也算是人干事儿,真不愧是我撩神。 亏得我心态平稳,内心强大,对于樊东方的“假正经”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然真他妈得被他给气成河豚喷一口毒汁毒死他。 笑意随着他的言语爬上了我的眼尾,我噙着笑打量了他片刻,举杯跟他轻碰了一下:“本来以为我的老板是一个家境殷实的业界精英,没想到原来是个隐藏至深的富国王子,今晚我这个庶民算是跟着您沾光,享受了一把宫廷待遇,敬您。” 樊东方泰然自若地跟我碰了下杯,慢条斯理地说:“你这想象力,不兼职出书有些可惜了。” 这话从他嘴里蹦出来怎么听都意有所指,我不信他看监控时就只看见我往烟灰缸里添烟头而没看见我手指头在键盘上爬格子了,除非他眼瞎。 我嗅着酒香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他依旧是那副四平八稳的姿态,我便索性跟着装傻,含着笑谦虚:“不敢,我变得这么有想象力全是老师的功劳,是你给了我太过广阔的想象空间才造就了想象力丰富的我。” 樊东方低笑,一刀切残了餐盘中的心形牛排:“嗯,不用谢。” 我不得不承认跟他比脸皮厚度我要甘拜下风,这厮撩起来已经不要脸了。我看着他一刀一刀、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餐盘里切好的每一块牛排大小都相差无几。我从他这种近乎于强迫行为里,在脑子里分析着樊东方的人格特质,与此同时左手食指指尖轻轻点了下我自己的太阳穴,笑道:“谢?您从我哪个发音里听出来谢意了?坦白说,我没找您售后就是我尊师重道了。想象力太过丰富的烦人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强迫思维,就拿今天晚上这顿饭举个例子,从门铃响到我们坐在这里之前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N多场景蜂拥而至,几乎要把我这里挤爆了。” 樊东方扬眉,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哦?把你脑子里的‘春运高峰’说来听听。” 我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长:“你确定?” 樊东方颔首:“当然,了解了实况才好界定你这种情况在不在售后范围内。” 得!你要撩,老子奉陪到底!我清晰地感觉到了我内心的亢奋,抿了口酒平复了下掩于我平静笑容下的波澜壮阔,我笑着问他:“界定之后终生保修吗?” 樊东方看了我一眼,淡然道:“终生保修是老板娘待遇,不在售后服务范围之内。” “唔?”我放下酒杯,一本正经地说,“老板,我要竞选老板娘,请问我的竞争者有几条青河那么长?” 樊东方一直认真地切着牛排,直至把整块T骨牛排切成了均匀的小块,才抬眼看着我道:“竞争者于你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毕竟是信誓旦旦要对我为爱发电的小妲己。” 我莞尔失笑,与他对视了一瞬之后,突然道:“我在看见大厨进门的瞬间,把今晚想象成是您特意挤时间来陪我过七夕了。” 樊东方把切好的牛排递给我,拿走了原本属于我的那份:“我刚刚说过,怎么想是你的自由。” 我插了一块西冷,把这块十分有嚼劲的肉当成是樊东方咀嚼了片刻,忍着笑继续道:“随后我就否定了自己这个特别不切实际的奢望。就觉得你今晚本来是约了佳人的,可惜佳人爽约了,你为他准备的烛光晚宴就成了一顿便饭,我顺理成章地成了这顿便饭的客人。”我心里冒着坏水把刚刚脑补的“三上位狗血大戏”换汤换药说成了“备胎与备胎的故事”,然后笑着问他,“我这个想象怎么样?带劲吗?” “你这个想象的立足点就是虚无,你觉得带劲吗?”樊东方抬眼看着我,凌厉的凤眼里似乎晕染上了薄怒,“我没有那么没品,如果有‘佳人’我根本就不会允许你进入我的私人空间,小妲己。” 我插了一块鲜嫩的菲力送到他嘴边,看着他笑:“抱歉,所以说想象力丰富很烦人,我需要一个无期限的售后,可以吗?” 我看似从容自若,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内心揣着怎样的忐忑,这是爱上一个人之后理智所不能掌控的情绪——患得患失。 第47章 亲一下 我感觉我似乎举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直至一块小小的牛排把我的手腕都压得发酸了,樊东方才衔走了送到他嘴边的肉,看着我慢条斯理地吃了。 我坐回餐椅里,含着笑与他对视,眼睛里的情绪想必又将我期待忐忑的心情完全暴露给了这个洞察力卓越的男人。 樊东方放下餐刀和餐叉,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仿佛在心里左右权衡了良久,才歉然道:“我的答复大概会延时很久,不知道你有没有耐心去等。” 胸腔里忐忑的心瞬间落回到了实处,我端起酒杯敬他:“延迟满足吗?我很期待最终的双倍惊喜。” 樊东方第一次没有用言语否定我们之间这越过了界限的暧昧,跟我碰了杯之后,承诺道:“不会让你失望。” 得了这一句承诺,我大概顿时就笑成了一个真正的小傻子,虽然这只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也是他插在我心底的定海神针。 樊东方应该是有他不愿诉之于口的顾忌,而我也突然迸发了久违的矜持,随后我们不约而同地终止了这个继续下去便再难以止于暧昧的话题,我笑着跟他说:“我在你枕头下边发现了个袖扣,你要是也就剩了那一个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个凑成双。” 樊东方看了我一眼,那一眼之复杂让我险些以为他要毁约拔走我心里还没捂热乎的定海神针,好在他只是道:“不用。” 我耸肩,不再言语,免得稍有不慎引爆莫名濒临爆炸边缘的暗雷。 樊东方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很快便收拾情绪恢复了从容淡然:“我还得再忙个十天半个月的,信都昊天的合作Brant会跟,凌总那边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你尽量提前告诉我,我会腾时间配合。如果你学术上遇到疑问我不方便解答的时候你可以问Brant,我跟他打过招呼了。” 我这次没有撩他,乖觉地点头应了,随后问他:“这么长时间,一直在忙那位李老?” “一直忙他的话我不如归天算了。”樊东方言语中鲜见地带出了几分疲惫和不耐烦,竟然显得有点孩子气,“胳膊没拧过大腿,最近被樊院长抓壮丁了,当然,李老和他的家属是他甩给我的工作之一。” 我忍俊不禁,细细端量着这个有些不一样的男人,笑道:“看见你现在这样,我特别庆幸我有一个能干的大哥。” 樊东方挑眉:“幸灾乐祸?” 我乐不可支:“对不住,我就是想笑而已,绝对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一切超出笑本意范畴的含义都是你自行想象的。” 樊东方端着架子颇具威慑力地指了我一下,旋即破功失笑:“睚眦必报。” 我笑着否认:“不不不,您的段位太高,我根本做不到睚眦必报,有心无力了解一下。” 樊东方笑得暧昧不明:“抱歉,这个我了解不了,我一向龙精虎猛得心应手。” “……”他这是猝不及防开了车吧?然而疑车无据,问就得是我思想污浊。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就显您成语会的多了是吧?” 樊东方直接用一个蟹黄汤包堵了我的嘴,随后一副纵容的口气低声哄我:“不气不气,你能听懂说明你学识也很丰富,不用羡慕我。” 明知道他在曲解我的意思,然而我先被他征服了味蕾又被他征服了耳朵,只好在美食和犯规的声音面前认栽。我笑着说他:“瞧这一桌子中西合璧,我倒是真的要相信这就是一顿普通的晚餐了。” “本来就是便饭,是你非要……”对着我的目光,樊东方从善如流的改口,“喜欢的口味。” 我看着他笑而不语。 “我觉着便饭不用讲究那么多,你能吃的更自在。”樊东方似乎十分具有求生欲,紧接着又说,“如果你很在意仪式感,明年咱们换一种方式,比如鲜花和餐厅?”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稍显笨拙的样子,而且被他在挣扎着求生存时还能不忘影射我收的那束花的行为给撩得心尖痒痒的。听着他一连提了几种典型直男思维的庆祝方式,我才笑着说:“明年我来安排。” 樊东方没有拒绝,甚至略显夸张地轻舒了口气:“好,说实话,我不太擅长这个。” “没关系,你不擅长的就交给我来做。”我忍俊不禁,“别忘了我是您的万能助理,而且正在竞选老板娘,老板。” 樊东方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行吧,助理先生,请你先别撩了,好好吃饭。” 撩也是他,不撩也是他,我只能对他竖了一下大拇指。我把见底的酒杯往旁边一推:“我就一杯的量,再喝容易变身。” 樊东方低笑了一声,把他的酒杯也推到了一边,言语间莫名带了几分无奈:“行吧,狼人助理。” 这顿便饭太过丰盛,气氛太过撩人,我们两个人吃吃聊聊一直吃到了十点多才结束。 一桌子杯盘狼藉,樊东方没让我收拾,也没让我离开,拉着我把我按进沙发里坐着,自己蹲到影碟架旁边翻碟片:“看个电影。” 我看着樊东方的背影发笑,这个人大概是真的用心琢磨着跟我过七夕了,只可惜他可能天生缺乏了情趣和仪式感这些东西。我看了一眼迈向6的分针,没有提醒他时间问题,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欣赏着他的腰线笑着应道:“嗯,正好醒醒酒。” 樊东方回头瞥了我一眼,把一张碟片放进影碟机里,随着片头字幕坐到了我身边。他的右胳膊十分自然地搭在了沙发靠背上,刚刚好十分绅士地把我纳入了他的“羽翼”之中,却并未碰到我分毫:“明天还能记得今晚的事情吗?” 几乎近在耳边的低笑,让我不期然想起了手机备忘录里所描述的“酒后约定”,视线不自觉地便落在了他那薄薄的唇上,于心里肆意地猜测着那两片唇的口感,我含着笑扯谎:“这要明天才知道。” 樊东方微皱着眉跟我对视了一眼,绅士的手臂瞬间被流氓附体般顺着沙发靠背滑到我肩上,捏着我的下巴转向电视屏幕:“看电影。” 我垂眼扫了一眼搭在我肩上仿佛忘了收回去的胳膊,轻笑了一声,既是笑他流氓有度的绅士也是在笑我刹那间的龌龊心思:“好。” 电视屏幕里的黑白画面熟悉无比,这正是大学选修课课堂上为数不多的没有把我催眠的电影之一,即便已经过去五六年了,看着屏幕中那个美丽的公主我依然能想起这部片子的大致剧情来。 我此刻有点庆幸大学的时候为了混学分选修了电影鉴赏了,这门选修课虽然没怎么提高我对电影的鉴赏水准和兴趣,但至少保证了我不至于会在热爱老电影的心上人面前太过露怯了。 事实证明,我确实如樊东方所言想象力太过丰富,他说看电影真的只是看电影,丝毫没有借着看电影之机跟我培养共同兴趣的意思。 樊东方看的专注,我这个对电影一向不怎么热衷的人情不自禁地陪着他一起沉浸在了这个经典浪漫的爱情故事里。 画面定格在空旷的召见大厅上,不知不觉间便过去了100多分钟,当年一心学业心无旁骛看完这部片子时并没有太深的感触,此时,我坐在我的心上人旁边,靠在他的胳膊上,心中竟然有些淡淡的遗憾:“很多爱情都败给了现实。” 樊东方微微收紧了揽着我肩头的手,低声道:“我们不会。” 这是一个引人无限遐思的回答,我转头,看着他那带着浅淡笑意的侧脸,叫他:“樊先生。” 樊东方转过头看着我,浓墨般的瞳孔里映着我的影子:“嗯?” 我兀然探头,将我们双唇之间的距离从两拳变成了零,我的唇贴在他的唇上,试探着像猫一样舔了下他的唇珠,我瞬间心跳如鼓,既担心他会拒绝,又为唇上温软的触感沉迷。 抓在我肩头的手有些用力,当那只手滑到我的脑后时,我一度以为他会把由我开始的这个纯情的贴唇变成浪漫的法式热吻,然而,他在把我按向他的瞬间微微抬了下头,想象中的法式热吻变成了一个纯洁无比的额吻。 我无比挫败,摸着发烫的耳朵小声逼逼:“你还我美好的初吻。” 樊东方揉我的头顶,唇边的笑意温柔缱绻,声音比平时似乎低沉一些:“不,我拒绝和酒后的你接吻。” 我顶着被他揉成了鸡窝的头发瞪他:“原因!” 樊东方收了唇边的缱绻,似笑非笑:“因为酒后的你比三无产品还不靠谱。” 我:“……”一晚上的温情果然都是我的错觉吧! 樊东方看着面无表情的我低笑,笑够了突然探身贴了下我的唇:“好了,不气,还你。” 我阴阳怪气:“快去拿酒精消消毒,别让我这个三无产品脏了你的嘴。” 樊东方微微皱眉,淡然的目光让我有些忐忑,不禁在心里检讨自己是不是因为出师告捷便有些得意忘形了,这没到嘴的鸭子可别再飞了。 虽然心里开始患得患失,我面上却是不肯轻易认输的,我依然绷着脸在虚张声势。 第48章 疑似渣 我使出了浑身解数,让自己撑住了场面,像只高傲的猫一样对着他竖起了颈间的茸毛。 洞察力敏锐如能窥探人心的人,不知是否看出了我心里的患得患失,总是成竹在胸稳如泰山的人突然轻轻抱了我一下,在我耳边低声说了句:“别急,等等我。” 我紧绷着的筋骨瞬间卸了劲道,缓缓靠向他,看着电视屏幕上黑白色的花体“the end”跟他说,用轻缓但极其坚定的声调:“我需要一个理由。” 樊东方捉住我的手,像情侣一样十指相扣,然而只是握了一瞬便又松了力道,把手收回了他自己的腿上,淡然道:“我希望在我这样握起你的手之后一切顺遂,没有阻碍,我不允许我的爱情败给现实,所以我需要一些时间。” 我用手指迈着优雅的步伐把手朝着他的手蹭过去,在两条腿的分界线停顿了一瞬,探出尾指勾住了他的尾指,笑道:“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我并不惧怕阻碍,也从没有向现实低过头。” 樊东方不紧不慢地收拢了手指,将我的尾指牢牢地困在了他的尾指和无名指之间:“我知道,但我不愿意。” 我纵使胆大包天坚如磐石韧如柳丝也抵不过他的一句不愿意,我垂眼看着尾指相牵的两只手,似乎就像我们两个人一样,羁绊相缠,却又并不怎么牢固。我没有追问他不愿意什么,直接问他结果:“所以呢?” 樊东方转过头看着我,笑着说:“所以你醉了,明天就会忘了刚刚的事情。” 我抬头看着他,辨认出了他眼里的认真,怒极而笑:“樊先生,醉没醉不需要你告诉我,不过需要请个代驾倒是真的。”说完,我挣出了被他锁住的尾指,施施然地告辞,“时间不早了,我就不耽搁老师休息了。” 樊东方蹙眉看着我:“这么晚了,你可以留下将就一晚。” 我笑着拒绝:“不了,我怕我稍有不慎压不住火气,把你家变成凶案现场。” 樊东方扬眉,捉住了我的手腕,沉默了一瞬又松了手,起身道:“行吧,我送你下楼。” 他如此轻易便放了行,我心中是有些失望的,但也仅是失望:“不用。” 樊东方轻笑,揽着我的肩推着我往外走:“不用不行,万一你现在真的已经醉了等下跑去亲代驾可怎么好?惹来一朵烂桃花事小,就怕你遇着个钢铁直男把你给揍了。” 我顺手在玄关拿了我的手包,嗤笑:“说得跟真事儿一样,您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樊东方在门口停住脚步,把我挤在了他和防盗门之间,噙着笑问我:“小妲己,你真的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我靠着防盗门,冰凉的触感让我鼓噪的心湖趋于平静,我微微抬头回视着他那双深如幽潭的眸子,笑着问:“什么时候?” 樊东方微微低头,鼻尖离我的鼻尖似乎只剩下了毫厘之远,温热的鼻息缓缓地铺散到了我的脸上:“小妲己。” 一声称呼似乎在唇齿间咀嚼了一番才吐出来一样,叫得百转千折,我不自觉摒住了呼吸,等着他下一步动作,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犹豫如果他亲过来我是拒绝还是接受,毕竟刚刚貌似还有些不欢而散的意味。 然而,他只是维持着这无限暧昧的距离低叹了一声:“我算是把这辈子所有的宽容和纵容都给了你这么个缺心少肺的东西了。” 亲完就打算翻脸不认人的人竟然还有脸说我缺心少肺,真是呵呵了! 理智的弦随着他这句话应声而断,我行动快过了思维,含怒屈膝顶在他肚子上之后才慢一拍地开始思索他这一句话中的深意——他这话说的怎么跟在暗指我始乱终弃似的? 我推了推闷哼了一声便直接捂着肚子趴到了我身上的人:“抛弃你的职业习惯,把话说清楚。” 樊东方赖在我身上没动,以戳在我肩上的下巴为原点转了下头,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低笑:“真够劲儿。” 我歪头躲了一下他那犯规的声音,顺着他捂着肚子的手一摸,摸到了一把潮潮的汗湿,瞬间有些后悔:“胃?” “嗯,就不送你了,你路上注意安全。”樊东方手撑着门框站直了身子,帮我打开了门,“记着管住你的嘴,敢随便亲别人我弄死你。” 我站在门口没动,从楼梯间窜进来的热气几乎能烤熟我的背,然而我恍若未觉,注意力完全在他有些难看的脸色上了:“我送你去医院。” 樊东方笑着拒绝:“别,不用,我心里有数。” 我攥着他的手腕冷不丁一拽,虽然打着直接拽他出门的主意,而且因为知道他的根底,特意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成功。然而,似乎我的出其不意有了奇效,他竟然被我拽得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朝门口摔了过来,幸好我手忙脚乱地架住了他。 我架着他后退了两步,反脚踹上了防盗门,没好气地道:“有数也不行,而且您还欠我一个澄清呢!正好在路上说清楚了。” 樊东方低低的笑:“惯的你,管起老板来了。” 我连拖带拽地往电梯间拖他,然而,并没能拖动,只好横眉立目地问他:“给不给管?” 樊东方与我对视了一瞬,低头看看自己的脚,无奈道:“你总得让我换双鞋。” 我嘴上说的硬气,车上多了一个五大三粗、极其善谈的代驾之后,憋在肚子里的话我又怎么都问不出口了,所谓的“说清楚”只好成了空口白话,毕竟同性恋情并不被主流所认可。 而且我们也都不太想成为这位代驾大哥下一单生意时口中的谈资。 我俩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安静地听代驾大哥神侃上一个车主瞒着老婆养了小三小四小五和小六侃了半个小时,车总算停进了乐城中心医院的停车场,简直像听了一场单口相声。 我给代驾大哥转了代驾费,扶着樊东方下车,樊东方没骨头似地靠在我身上闷声低笑。 我锁好了车,无奈地问还在笑的他:“有那么好笑吗?” 樊东方懒洋洋地说:“不,我就是高兴。” “行,您高兴就好。”我朝着门诊楼正门方向拽了下他搭在我肩上的胳膊,招呼他,“陛下,起驾吧?” 樊东方终于止住了笑意,松开我站直了身体道:“小妲己,你可以跪安了。” 我收回伸到一半的手,盯着他似笑非笑:“怎么?始乱终弃完了还想跟我演一出卸磨杀驴?” 樊东方使劲揉搓了一把我的头顶,哼笑:“这俩词儿是你强项,甭强行给我安排。这么晚了,让你先回去是我心疼你,别胡搅蛮缠啊。” 我捯饬了两把被他揉乱了的头发:“胡搅蛮缠从来都不是我的作风,我就是比较喜欢送佛送到西,给送吗?” 樊东方扬眉盯了我一瞬,大概是败在了我眼中寸步不让的坚持之下,无奈道:“行行行,随你吧。” 我瞬间笑若春花,拍着他的肩故作语重心长:“这就对了。” 樊东方拍开我的手,把胳膊往我肩上一搭,倚过来大半个身子的重量:“我检查完就直接睡办公室了,你说你非跟着我折腾个什么劲儿,回家睡觉不好吗?” 我心说就怕您不检查直接去睡办公室了,面上却含着笑跟他撩:“突然觉得陪你检查完以后跟你一起睡办公室更香。” 樊东方转过头朝着我耳朵吹了一口气,低声警告:“小妲己,劝你悠着点儿撩我,否则万一我的本我看不住大门,到时候你别哭。” 我低低的笑,笑够了斜睨着他大放厥词:“可不一定会是谁哭呢。” 樊东方深看了我一眼,未置可否,只回敬给我了一声哼笑,差点笑得我软了腿。 樊东方这厮大概暗藏了一个控制阀,人后他是个荷尔蒙四溢的撩神,人前他则从来都是一个斯文优雅的禁欲绅士。 在踏出昏暗的停车场的瞬间,樊东方立时收敛了他那似乎无时无刻不在跳跃着的荷尔蒙,转瞬便拨动控制阀,变成了素日里那个斯文禁欲的樊医生。 我略微收敛了唇边的笑意,像一个称职的助理一样,挂着浅淡的笑扶着他上了二楼消化内科。 今天值班的是个年轻女医生,叫柳可心,长得虽然一般,但身材气质绝佳。 见着我扶着樊东方进门,她意外地挑了下眉,言语间似乎跟樊东方相当熟稔:“樊公子,这回要什么药?”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药还有呢,开个彩超吧。” 柳可心用几乎跟看外星人没什么差别的目光打量了樊东方好几眼,才慢吞吞地敲着键盘开单子:“您这是被李小姐缠得受不了了,打算病遁?” 樊东方余光扫了我一眼,嗤笑:“她是病人家属,我是主治医生,我犯得着因为她病遁?” 柳可心嘿笑了一声,揶揄:“那您大半夜拍什么彩超?” 樊东方接过单子,施施然道:“刚被家暴完,拍个片子让他安心。” 柳可心挑了下细长的眉,竖起大拇指:“情圣。” 樊东方晃晃手里的单子以示告别:“老规矩。” 柳可心比了个OK的手势:“了解。” 出了诊室的门,我食指戳戳樊东方的肋骨:“家暴哦?” 樊东方忍俊不禁:“嗯。” 我心里骂着他又瞎瘠薄撩,却依然仿佛炸开了无数绚烂的烟花,如果不是这些年练就了一身养气功夫,怕不是得笑成一个小傻子。 好在我的理智还在线,记忆力还没有隐身,依然记得刚刚他那与“渣完就跑”没什么差别的行为,知道他十有八九还有下一句,便泰然自若地洗耳恭听。 果然,樊东方紧接着便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在家里被暴力对待,简称家暴。” 我手痒脚痒牙根痒痒,特别想给这货来一套全武行。 樊东方大概是又一次看透了我的心思,笑着提醒我:“注意你的行为,别忘了你在竞选老板娘。” 我斜睨着他似笑非笑:“先爱跟卑微从来都不是一个等式,我竞选老板娘并不耽搁我帮助我的老板变成一个更迷人的人。” 樊东方低笑:“小妲己,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我左手架着他,右手大拇指挨个按压余下四根手指按出了一串轻响:“我还可以让你更有见识一点,要不要?” 樊东方笑着拒绝:“不,为师不需要。” “老师,你需要。”我右手握着拳,仿佛握住了我心中暴走的所有暴力因子。 樊东方包着我的拳头往旁边一推,轻斥:“别没大没小了。” 我欲反驳,然而,我所有的言语和尚未安静下来的暴力因子都在我抬眼看见对面走过来的樊院长时偃旗息鼓,安静如鸡。 第49章 进来睡 樊院长直接朝着我们走了过来,这显然并不是一场偶遇。 樊东方泰然自若地收回了包在我拳头外的手,依然倚着我淡声唤了声:“爸爸。” 樊院长视线毫不遮掩地在我和樊东方身上绕了一圈,轻“嗯”了一声,问樊东方:“这就是你让我替你值班,你紧急回咨询中心去赶的学术论文?” 樊院长音调平平的,本应从中听不出什么喜怒,我却莫名感受到了一丝深藏其内的不悦,我不着痕迹地以余光偷瞄跟我“赶了一晚上学术论文”的樊东方,樊东方似乎并未洞察到樊院长温和浅笑下的不悦,不疾不徐地道:“胃病犯了,过来拍个片子。” 樊院长轻扬了下眉,问:“拍了没?” 樊东方晃晃手里的单子:“正要去拍。” 樊院长看了一眼走廊尽头消化内科门诊牌子,摆摆手示意我们自便,我瞄了樊东方一眼,扶着他拐进了电梯间。 樊东方盯着手里的彩超单子若有所思,随口玩笑道:“要不你再给我来一下吧。”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抱歉,我是个文明人,从来不无缘无故地教人做人。” 樊东方莞尔:“怎么算无缘无故呢?我看你刚才特别想动手,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有那么一瞬间的无语,进了电梯之后才道:“没看出你有受虐潜质来,怎么就上赶着想挨揍呢?” 樊东方笑着揉了一把我的头顶,没有作声。 我捯饬了两把被他揉得乱糟糟的头发,十分诚恳地建议他:“咱能不毁我发型吗?” 樊东方低笑:“不怕,我家小妲己顶着雀巢也美。” 我刚刚自我标榜完文明人,就忍不住用胳膊肘搥了他一下:“滚你!” 在他家里发生的不愉快仿佛在来医院的路上尽数随风散到了青河水上,我俩有一搭没一搭地磨着牙到了值夜的超声室外面,樊东方看了一眼值班医生的标牌突然一下子靠在了我身上,一副有气无力地样子由我拖着他进了超声室。 超声室的值班医生是个带着黑框大眼镜的中年男人,面相有些凶戾,看见樊东方先是皱了下眉,这才接过单子说了声:“躺上去。” 樊东方似乎疼得全身无力了一样,任由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他弄到了诊疗床上。 中年男人胸牌上的名字是郑惊蛰,郑惊蛰手里拿着耦合剂的瓶子斜了我一眼,不耐烦地道:“把他衣服撩起来啊!隔着衣服就能做了?” 我看了一眼躺在诊疗床上、皱着眉仿佛在极力忍痛的男人,一时间竟有些吃不准他是演的还是真的在疼了,便也没了跟这位服务态度明显差评的医生论理的心思,把手伸向了樊东方束进裤腰里的衬衣下摆。 樊东方这厮平时看似低调朴素,然而,细看就能知道这货就是个大闷骚,着装十分地考究。他身上这件明显是商务款的修身衬衣,纵使我把衬衣下摆从他裤腰里抽出来了,依然没能撩到郑惊蛰满意的高度。 郑惊蛰拿耦合剂的瓶子一指樊东方露出来的小腹:“磨蹭什么呢?快点的!露个小肚子秀半拉腹肌有什么用?他的胃又没垂到肚脐眼上去呢!撩不上去不会解扣子吗?” 我真想帮这位坏脾气的郑医生把嘴给堵上,嗯,再把他眼给他缝上!然而,却只能三下五除二解开了樊东方的衬衣扣子,给他来了个衣襟大敞袒胸露腹肌。 第一次帮樊先生宽衣解带竟然是在这种情境之下,真是一点旖旎心思也生不出来了,只是看着郑惊蛰间接地在樊东方腹肌上“摸”来“摸”去的,我又有点想帮他把手剁了了。 郑惊蛰手中的手仪器在樊东方胃部滚来滚去,似乎力道不轻,樊东方偶尔会忍不住闷哼一声,也是撩人的紧。 我摸了下我有些发热的耳朵,皱眉提醒郑惊蛰:“郑医生,您手下躺着的是患者,不是砧板上的猪肉,劳烦您悠着点手劲儿。” 郑惊蛰嗤笑:“是患者还是猪肉他自己个儿心里清楚!” 樊东方有气无力地说:“查不出问题只能说明你是个庸医。” 郑惊蛰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真查出问题来才是个庸医。” 樊东方哼笑了一声,闭着眼睛,仿佛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彩超结果并不出所料,樊东方的胃有些小问题,但并不严重,至少不足以让他半夜来医院拍个彩超。 回了办公室,樊东方把彩超片子往办公桌上一扔,推开休息室的门,回身看着我:“进来睡。” 在认识樊东方之前我从来不觉得我是一个言语上的勇士,然而,此时此刻,我看着那扇敞开着的门突然有点怂了——检查完之后一起睡一点儿都不香! 打脸来的太快,我有些无措,不动声色地看着那扇门,我顾左右而言他:“检查结果不需要告诉樊院长一声,让他安心吗?” 樊东方倚在门口,漫不经心地说:“不用,他应该已经知道了。” 我慢吞吞地往门口挪:“也是,这里是他的王国。” 樊东方忍俊不禁,直接敲了敲门框:“快点儿!别磨蹭了!” 我轻咳了一声:“你总要给我点做心理建设的时间。” 樊东方莞尔,迈着大长腿走到我身边把我往门里一推:“睡个觉需要做什么心理建设?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我扶着门转身看向留在门外的他,心中河豚有鼓胀到极限的趋势——也不知道是谁把气氛搞成那么暧昧的! 樊东方看着我笑,笑够了,伸手拍拍我的肩:“你睡吧,我去找樊院长说些事情。” 我皱眉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樊东方依然看着我笑,笑得颇为赏心悦目:“不回来了,说完就替他值班,毕竟是七夕,总要放他回去和我妈妈过节。” 我偷偷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合时宜地失望。 樊东方探身,如同蜻蜓点水般在我额头亲了一下:“晚安吻。还有,七夕快乐。” 直至樊东方拿着彩超片子走了,我才缓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家伙这是委婉地默认了他特意挤时间来跟我过七夕的事实。 这一晚上,我的心理变化着实有些精彩,处心积虑地要撩人反倒被撩成渣,雄心壮志地要追求男神,结果男神并没有给我设置什么难度,而是给他自己设了不知几重高难关卡,只不过这些关卡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我抱得美人归的时间罢了。 我穿着樊东方的睡衣,躺在他休息室的床上,透过窗户看着半空中悬着的弯月回想今晚的点点滴滴,不可抑制地笑出了声音。 笑我爱上的人原来对我也有意思,笑他对于未来有明晰而长远的规划,笑我可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笑他一直以来无声地包容和闷骚。 樊东方这个男人,真像一座隐藏至深宝藏,越是用心去了解越容易沉沦其中。 我想我大概难以抽身,也不想抽身了。 满腹蜜糖无人分享,于是,在大半夜,我给我家母上大人发了一条微信。 哒哒哒:妈妈,我遇到了一个人,正在努力把他拐回家。 皇后娘娘:谁?姓名,年龄,身高,职业,家世! 凌晨两点,我家母上大人秒回的微信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皱眉回复信息,却不是回答她如同政审一般的连问。 哒哒哒:您怎么还没睡? 皇后娘娘:起来喝水 哒哒哒:不信,您没事儿半夜都关机 皇后娘娘:行行行,你爹还没回家,等他呢 哒哒哒:他干嘛去了? 皇后娘娘:浪丢了魂儿,跟着小妖精跑了 哒哒哒:不信 皇后娘娘:你信就不是我儿砸!别转移话题了,赶紧回答我的问题 我揣着疑惑,组织了下语言,如实交代。 哒哒哒:樊东方,您见过。 皇后娘娘:嚯!行啊,师生恋! 哒哒哒:…… 皇后娘娘:还是主仆恋! 哒哒哒:…… 皇后娘娘:还可以相爱相杀 哒哒哒:妈,你最近看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皇后娘娘:这几年闲着没事儿了解你性向的时候顺便了解了一把相关文学作品 皇后娘娘:他是什么攻?温柔攻?腹黑攻?应该是腹黑攻。 哒哒哒:…… 哒哒哒:你这样会失去我的 皇后娘娘:不逗你了 皇后娘娘:妈妈相信你的眼光,争取今年带他回来过年 哒哒哒:这个有点悬,我尽力 皇后娘娘:认定他是你的良人,就尽全力,免得成了你余生求而不得的朱砂痣,煎熬了你自己也恶心了你未来的伴侣 哒哒哒:真知灼见 皇后娘娘:人生感悟 哒哒哒:您跟我爸…… 皇后娘娘:跪安吧,别搁这儿咒我了,我们好着呢 哒哒哒:妈妈,我是您最坚实的后盾 皇后娘娘:跪安 大概在陪樊东方做彩超时趁机看多了胸肌腹肌,也可能是中了母上大人的毒,我躺在樊东方的床上做了一个和他共担主役的梦,梦的内容不可言说,总之清早醒过来时内裤里的粘腻让我心情很不美丽。 我抱着被子坐着发了一瞬的呆,便连跑带跳地冲进了浴室。 待得我收拾清爽了自己,又收拾利索了被我睡得一团乱的床,开窗给休息室换了一室清新的空气,确认那一场让人心跳加速的梦没有留下任何供人窥探的蛛丝马迹,这才拉开了休息室的门。 樊东方正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下眼皮挂着淡淡的青色,茶几上放着几袋早餐,有粥有生煎包有牛奶有三明治。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低头端量假寐的男人,这是一个颇具魅力的男人,即便他偏斯文的相貌和气质并不是我的理想型也还是吸引了我的目光,即便他的性格有些惹人恼火的恶劣我还是败在了他无言的温柔里。 我抬手,食指和中指的指腹落在了他微蹙着的眉心上,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起来去里边睡吧。” 樊东方抬手攥住了我手腕,睁开眼看着我:“不了,吃完我就得去神外。” 我顺着他拽我的力道坐到了他身边,虚点了下他的眼睛,打开自拍功能举着手机让他看:“你自己看看你的眼睛有多红,要不要这么拼?” “一会有个会诊,会诊完了睡。”樊东方对着手机端量了自己几眼,展臂勾着我的脖子把我也拉进了镜头里,不紧不慢地点了下拍摄键,“留个纪念。” 第50章 对不起 照片里,樊东方的淡然和我的惊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端庄得像个古之君子,我被他勒着脖子靠在他肩上的样子特别像他运筹帷幄之后最终斩获的战利品。 但不可否认,这张抓拍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我扒拉着照片看了好几眼,自然没舍得删掉:“纪念什么?” 樊东方笑着指指桌上的早餐示意我吃:“纪念今天晴朗的天气。” 我拿过粥碗,不紧不慢地开着快餐碗的盖子,怼他:“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 樊东方从善如流地改口:“那就纪念知时节的好雨。” 我尝了一口粥,温度刚刚好,是我惯常吃的鱼片粥,又喝了一口,从嘴里舒坦到了胃里,也就懒得跟他玩你猜我猜了,我看着樊东方轻笑着假假地道歉:“樊先生,很抱歉,昨晚我没断片儿。” 樊东方跟我对视了一眼,嘬了一口牛奶,含着笑臭不要脸地说:“哦,我断片儿了。” 得!这厮这是铁了心要白嫖七夕的我了呗。 以往最爱的粥好像都不怎么香了,我慢吞吞地喝了半碗粥,生煎包更是一个都没动,把昨晚的事儿在脑子里转了两圈之后,我直接起身跟樊东方告辞:“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我得先走了。” 樊东方颇具审视意味地看了我一瞬,慢条斯理地把生煎包挂到了我手上,淡然道:“别瞎琢磨。” 我最终还是没能压抑住我的脾气,憋了一宿的不悦和着兀然窜起的心火化成了一声冷笑:“你别瞎瘠薄撩,我自然就不会瞎琢磨。”说着,我把包子丢到茶几上,微微俯身,与樊东方对视,“既然撩了,你也就不用做渣我的美梦了,我可以给你时间,但不会允许你撩完就跑,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小妲己,”我火|药味十足,摆出了一副特别想吵上一架的姿态,樊东方却心平气和地抬手点了下我的唇角,要笑不笑地问我,“你想什么呢?” 这个人总是这样,撩你的时候能让你酥到骨子里,要保持距离的时候又能淡然自若地好像我们就是最纯洁不过的雇佣关系,甚至是在你怒火中烧想要吵上一架的时候,他也一直是一副淡然包容笑看你无理取闹的模样,连架都吵不起来,真他妈怄死人了! 我拂开他的手,揣着一肚子郁气摔门离开。 我没有回头,所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迈动贵足追我两步,至少直到我坐进车里也没等着他喊我的名字。 揣着矫情的小憋屈,我发动车子的时候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他办公室的窗户,只从单向防窥视玻璃上看见了映着的绿树白墙停车场。 仿佛收纳了一个微型世界的玻璃窗冷不丁就打通了我的任督二脉,被热腾腾的晨风吹散了心头急火,我的脑子瞬间便回归了理智——他所谓的“别瞎琢磨”十有八九是让我安心,而我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了,揣着患得患失的心硬是给理解成他让我别肖想他了。 从裤兜里摸着打火机点了根烟,我突然忍不住就笑了:“真他妈的!这回算是栽了!” 从樊东方的办公室到停车场,也就是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我竟然已经十分自觉的开始自省并琢磨着我刚才是不是有些无理取闹了,这叫什么事儿? 我叼着烟,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认命地给樊东方发了微信:“我在想好不容易看上个人,还他妈是个渣!” 樊东方微信回的挺快,只不过他那边的背景音有些嘈杂,或远或近有不少人在喊樊医生:“就你这智商,再练二十年恐怕也出不了师了。” 我忍不住又开始乐,跟他贫嘴:“何止二十年,咱们俩至少也得唯师唯徒一辈子。” 樊东方再回语音过来的时候,周遭环境清净了不少,抓耳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怎么?不使性子了?” 我这个多年的老烟枪硬是被一口烟呛得眼泪都要下来了,我趴在方向盘上咳了半天,抬头时意外地看见车外站着樊东方。 我莫名有些尴尬,下意识地掐了烟,将降到一半的车窗玻璃全都降了下来,隔着车窗仰视着他,面对面地答了他那句惹得我呛烟的调侃:“您别总是一副渣完就跑的姿态,我一般也懒得发脾气,毕竟我这正竞选老板娘呢,总得好好表现。” 樊东方低着头与我对视,嘴角眼尾都是暖过盛夏晨光的笑意:“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道歉弄得有点懵,要知道我都做好被他不痛不痒地怼回来或者是若无其事地绕开话题的准备了,毫不夸张地说,我甚至脑补了好几种他可能会有的反应,唯独没有想到他会直接道歉。 所以,我静静地看着他,模样大概有些呆。 樊东方把手伸进车里揉了下我的头顶,笑着说:“给我一点时间。” 我回神,心里仿佛有好几只小兔子在蹦迪,脸上一脸平静地问他:“多久?” 樊东方想了想,说:“三个月。” 三个月完全没有超出我的心理预期,蹦迪的小兔子变成了挠爪子的小奶猫,我微微扬起嘴角,看着他似笑非笑:“三个月就够您披荆斩棘了?” 樊东方低笑:“不,三个月只勉强够我给你升职做老板娘的,所以你要做好跟我并肩作战的准备。” 我绷不住笑若春花,满心的欢喜藏都藏不住:“怎么又不做独行的英雄了?” 樊东方施施然收回了在我头顶停留过久的手,淡然道:“小孔雀太骄傲,固执己见怕鸡飞蛋打。” 我看着他笑骂:“去他妈的小孔雀。” 他点了下我的嘴警告我不要口吐芬芳,和声叮嘱我:“别东想西想的乱琢磨,回去好好学习好好提升自我,我希望你可以在三个月内出师,接咨询。” 我与他对视了一眼,笑道:“我一直都挺努力的。” 樊东方挂断了突然响起来的手机铃声,往后退了一步:“你先回去吧,其他的等忙完这段时间再说。” 我跟他挥挥手,示意他先回去:“注意身体,也别太拼了。” 樊东方站着没动,抬手指了指停车场出口方向,示意我先走。 在这个被烈日暴晒着的停车场上,我看着曝晒在阳光里的男人,突然就找到了一点儿恋爱的感觉——那种黏黏糊糊的难舍难分。 我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最终我驱车离开,后视镜里他站在烈阳下的身影一点点变小,在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之前始终没有挪动半步。 攥着一把被我自己玩烂了的烂牌,抱着攻坚的心态准备追人,没想到刚开局竟然就有了这么大的收获,简直堪称一步到位了。 即便樊东方疑似渣了一把,但毕竟结果还不错,我的心情可想而知,简直愉悦到了能原地起飞。 这种愉悦一直持续到了下午我去找徐远东做个人体验的时候,愉悦的心情让我不自觉地敞开了更多,做完个人体验,徐远东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地打量了我片刻,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我一句:“如果爱情和亲情相悖,你会选择哪一个?” 我心下狐疑,面上依然维持着谦逊的笑:“我的人生里不会出现这道选择题。” 徐远东扬眉,示意我继续。 我摸着下巴打量着徐远东,笑着说:“除了性别,我跟我父母的审美十分一致,而我已经出柜成功了。” 徐远东微不可察地扬了下唇角,破天荒地递给我一杯他手磨的咖啡:“有感而发。” 我嗅着咖啡的香气,笑着问他:“您家庭和睦,夫妻恩爱,应该不存在爱情和亲情干仗的情况。” 徐远东微不可察地“唔”了一声,道:“身边都是为了所谓的爱情跟家庭抗争的恋爱脑,有感而发。” 我轻笑了一声,心里揣摩着他这句话是否意有所指,嘴上跟他玩笑道:“吓我一跳,以为您突然遇着真爱了,要为了爱情舍弃娇妻爱子呢。” 徐远东失笑,指尖一点自己的太阳穴:“我这里没进水。”说完,一指我手中的咖啡杯,“尝尝,Chrystal的父亲自己种的,味道相当不错。” 诱人的香气早就勾动了我的味蕾,然而,我注定与这杯咖啡无缘。 我的手刚摸到咖啡杯手柄,我为家人单设的手机铃声便急促地响了起来,致电人是我大哥。 我放下咖啡杯,跟徐远东致了声歉,接通了电话。 大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说出来的话却让我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爸爸住院了,在市立二院。” 我皱眉问大哥:“怎么回事儿?昨天半夜跟妈妈聊微信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大哥轻斥了我一声:“别急,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修养重要还是爸爸重要?您能跟我说重点吗?” “你应该把处事不惊刻进骨子里,要知道遇事慌乱于事无补。”大哥说教了我一句,这才宽我的心,“出了个小车祸,问题不大,放心。” 我轻舒了口气,道:“我订机票。” 大哥嗤笑了一声,道:“定什么机票,脑子瓦特了吗?” 我干咳一声,自嘲道:“独立了几年,忘了咱们自己家飞机啥滋味了。” 爸爸出了车祸,即便大哥说了是小车祸没有大碍,我也不可能不回去探望一番。更何况昨天半夜跟妈妈聊完微信之后,我心里一直有些七上八下的不怎么踏实,正好顺便探一探究竟。 跟徐远东打了个招呼,我便急匆匆地开车去了北郊的通航机场,半路上跟凌宇报备了一声,轮到给我新鲜出炉的心上人打电话的时候却一直无人接听。 第51章 工具人 到了机场,登机前我又给樊东方拨了一遍电话,依然无人接听。 下了飞机,我直接被家里的车接到了市立二院。 病房套间里摆着不少鲜花果篮,显然我这个幼子由于距离的缘故走在了不少人后头,而且因为来得匆忙直接两手空空的进了病房。 爸爸确实如大哥所说伤得不算特别重,但也算不上轻伤,至少额上缠着一圈纱布,左手也打着石膏吊在了脖子上。 在我的印象里,爸爸和妈妈的感情一直堪称典范,本以为会在病床前看见我那外柔内刚的母亲大人双眼通红的样子,没想到看见的却是另外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 我环视了一圈,没见着母上大人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揣测。看了一眼站在窗边接电话的大哥,我问坐在病床上就着陌生女人的手吃苹果的爸爸:“妈妈呢?” 爸爸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用下巴指了一下坐在病床旁边的女人,不紧不慢地训斥:“你的教养呢?” 我这才仿佛才发现病房里还有这么个人似的,拿正眼看向了跟我爸爸举止颇为亲昵的陌生女人——眉目清秀宛若小家碧玉,只是眼睛里的世故和眼尾淡淡的鱼尾纹破坏了几分柔弱气质,额角的红肿更是为她减了两分姿色。 我细细地端量着这个陌生女人,在心里拿她跟我妈妈PK了一把,我妈妈完胜。顶着父亲越来越不悦的目光,我端量够了这个女人,十分敷衍地问候了一声:“阿姨好。” 爸爸皱眉看着我,显然有些动了怒气。 陌生女人柔柔一笑:“你好,你是笪溪吧?经常听世霖提起你。” 我观察着这位女士的身体微语言,唇边的笑意逐渐加深:“您跟我爸爸很熟?怎么没听他提起过您?” 陌生女人也不恼,似乎是要将女人的温柔诠释个淋漓尽致:“他不提也好,提起我大概也只能徒惹他伤悲。” 我硬生生被她这一句话憋了一肚子火气,算是明白母亲大人为什么没在病房里守着爸爸了,就这么个货色杵在这里,以我妈妈的脾气怕不是得手撕老白莲。 我拽了把椅子,坐到了病床的另一边,笑吟吟地看着爸爸:“爸爸妻贤子孝,儿孙满堂的,又有什么可伤悲的?”说完,我转向陌生女人,粲然一笑,“爸爸从未提起过您大概只是觉得没有提起的必要罢了。” 陌生女人的温柔面具出现了一瞬间的龟裂,旋即笑着说:“你这孩子这张嘴也不知道像了谁,世霖可从来不会这么失礼。” 我探身拿了个苹果,边削皮边懒洋洋地道:“又不是封建大家庭,儿子来看爸爸还得恪守那些劳什子的礼仪是怎么着?累不累?倒是您,似乎有些……” 大哥打完电话过来,难得没有斥责我的没规矩,问了我一嘴:“吃饭了吗?” “没,下飞机直接来医院了。”我把削好的苹果递到爸爸右手边,笑着对那个陌生女人说,“时间也不早了,就不劳烦您照顾我爸爸了。” 那个陌生女人看了我爸爸一眼,慢条斯理放下手里端着的果盘,笑道:“世霖,你家这个小儿子嘴可真利,一点儿也不像你。” 爸爸咬了一口我给他削的苹果,不咸不淡地说:“眼里不揉沙子这劲儿还是挺像我的。” 大哥低笑了一声,对那陌生女人说:“柳姨,您今天也受了惊吓,我让人送您回去休息。” 大哥把那个陌生女人送出了病房,病房里就剩了我和爸爸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爸爸面无表情的啃苹果,我噙着笑看着他啃,爸爸啃完苹果,苹果核直接朝我砸过来了,我反手抄住苹果核丢进了垃圾桶里,阴阳怪气:“您这是气我把你的红颜知己赶走了?” 爸爸哼笑了一声:“别没大没小的,你回来你妈妈知道吗?” “不知道,还没来得及跟她汇报。”我看着爸爸笑,笑得十分不怀好意,“解释清楚之前甭想让我帮你哄妈妈过来。” 爸爸大概是想踹我,只是被他良好的教养限制了行为,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瞬之后,说:“她是你柳爷爷的幺女,最近刚刚回国,接掌了柳氏建材,正在跟我谈合作。” 柳家跟我们家是世交,爸爸跟那个女人相熟并不奇怪,我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哦,谈合作谈到了她喂你吃苹果。” 爸爸一脸无奈:“塞到嘴边了,总不能吐出去。” “照您这理论,爬上床了也不能推开呗?”我说完,跳起来跑出了爸爸的攻击范围。 爸爸指着我,被气得气血上涌:“滚!” 我靠在门口没动:“等大哥回来我就滚,说说您这次车祸呗,怎么伤成这样了?” 爸爸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含混道:“意外。” 我摸着下巴端量了爸爸片刻,把我跟妈妈的聊天记录截图发给了他:“您千万别告诉我您七夕半夜跟您那个老相好在一块儿,今天早上又一块儿出车祸了。” 爸爸黑着脸瞪我:“脑子有病出去上楼看脑内,别在这膈应我!” 我忍不住开始乐,乐够了施施然道:“我又没密会白月光朱砂痣,不需要看脑内。” 爸爸怒瞪了我良久,最终不甘不愿地说:“昨晚我一直在家,今天早上本来约了柳如诗谈合作,没想到会出车祸。” 我点了一下手机屏幕,笑着说:“你和妈妈有一个人在撒谎。” 爸爸的脾气被我惹到了爆发的边缘,怒瞪着我大有一言不合拖着骨折的胳膊也要揍我的架势,我见好就收:“我会把您的话带给妈妈。” 爸爸神色稍缓,面无表情地说:“从来就没有白月光朱砂痣。” 我忍俊不禁:“嗯,不管妈妈信不信,我是相信您的。” 爸爸白了我一眼,别别扭扭地说:“樊东方不错。” 我一乐:“妈妈肯定也是相信您的。” 爸爸总算满意了,被我惹到爆发边缘的火气瞬间平息,摆摆手示意我滚:“这里有你大哥在,你先回家吧。” 我心领神会,跟推门而入的大哥打了个招呼,带着父亲大人暗示给我的使命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妈妈正躺在摇椅里听《拜月亭》。 看见我回来,妈妈丝毫没有意外:“就知道你爸爸会把你弄回来。” 我无奈道:“爸爸出了车祸,我回来看他不是身为人子的本分么?怎么到您嘴里就成了爸爸处心积虑诓我回来了呢?” 妈妈拿着一个山核桃,慢条斯理地剥着皮,哼笑:“跟诓也差不多,他打石膏那胳膊啥事儿没有。” 我瞬间无语,在心里捋了一遍前因后果,斟酌着措辞道:“车祸总是真的。” 妈妈把剥了一半的山核桃往干果盒里一丢:“惹了一身烂桃花自然太平不了。” 我绕到背后,给母上大人捏肩:“刚刚在医院见过那位柳女士了,爸爸只把她当是故旧,对她可是一点旁的心思也没有。” 妈妈指指自己的脖颈,示意我帮她重点捏一下颈椎:“我知道,你爸心里除了我也就能勉强装装你和你大哥了。” 我哭笑不得:“那您昨天大半夜给我发的人生感悟又是怎么回事?” 妈妈理所当然的道:“自然是故意发给你,让你给你爸看的。” 我:“合着我就是您跟我爸逗闷子的道具呗?” 妈妈耸肩:“没办法,你大哥近在咫尺又太精明,不好骗。” 我:“哦,被你们两口子忽悠了,还得怪我自己蠢。” 妈妈曼声漫语地说:“是不太聪明。” 我:“……” 也是怪我活该,离家多年,一时间竟然就忘了自家爹妈这诡异的爱好、忘了被爹妈轮流“诓骗”的无数个曾经了。 哒哒哒:忆往昔,都是血泪。[/笑哭] 完成了“父母斗法工具人”的使命,吃过晚饭,目送着母上大人拎着保温桶去了医院,我躺在床上发了一条微博。 一整天没有动静的人,在我发完这条微博后,视频电话直接就发了过来。 我跳下床,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整理了下乱糟糟的头发,跳回床上靠在床头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接通了视频。 樊东方穿着白大褂,坐在一间于我而言十分陌生的办公室里,眼下挂着青色的黑眼圈,唇边下颌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明明是疲惫至极的状态却意外地性感撩人,我毫不遮掩心中的欣赏,透过手机屏幕肆无忌惮地欣赏着如今于我而言格外赏心悦目的男人:“忙完了?” 樊东方靠在椅子上,懒懒地笑了一声:“中场休息。” 我皱眉,不赞同道:“樊先生,你要不要这么拼?” 樊东方笑道:“我不拼就得老父亲来拼,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忙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我自然是不能拦着他尽孝心,只好不痛不痒地嘱咐了一句:“你自己胃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有数,悠着点,别把自个儿累成报废品,我这可不是回收站。” 樊东方抬手,隔着屏幕点了我一下:“还有心情跟我臭贫呢,看来伯父应该是没有大碍。” 我闻言一乐:“嗯,不算严重,他那点儿伤大概都不如我心灵受到的暴击严重。” 樊东方扬眉,饶有兴趣地问我:“哦?怎么说?” 我笑道:“爹妈斗法玩情趣,我一招不慎,又一次成了他们的工具人。” 樊东方失笑,揶揄我:“用不用我替你充点智商费?” “滚蛋!”我笑骂了他一句,信誓旦旦地自辩,“我就是离家太久,冷不丁没想起来,要不然我怎么也不能还被他俩耍得跟个小傻子似的。” 樊东方笑着说:“好好好,你不是智商欠费,是经验欠费,下次被耍的时候争取被耍得优雅点,这样比较符合你的整体气质。” 我笑骂:“摆着一脸宠溺说这么毒的话,你良心不会痛吗?” 樊东方低笑:“痛,你给揉揉?” 一言不合突然开撩,我猝不及防之下仿佛红了脸,嘴上却是硬气的很:“你敢脱我就敢揉。” 樊东方哈哈一笑:“等你回来。” 又是一次无言的而约定,就是不知道樊先生会不会言出必践,我与樊东方隔着手机屏幕对视了一瞬,笑着应了一声:“好。” 不管怎么说,先答应了再说。 第52章 开天窗 事实上,爸爸不仅胳膊骨折是假的,连脑袋上那圈纱布下的伤口也没有想象中严重,只在额角有两道两厘米左右的伤口,伤口不深但如果不特意处理的话大概也会留下疤痕。 爸爸自然十分想去了这两道疤,奈何妈妈不同意,言必称这是爸爸英雄的勋章,要保留。 英雄,是救美的英雄,救的是柳如诗。 最终,爸爸自然是没能拗过妈妈,当然了,爸爸一直也没赢过妈妈,不是赢不了而是不去赢。 妈妈也不是真的心存怨怼,他们俩闹都是带着玩笑性质的闹,从没有真的怨怼过对方,这是他们的相处模式和情趣,我只有乖乖做工具人的份儿。 我在家里逗留了一个多星期,爸爸妈妈总算玩够了,和好如初。 在爸爸被妈妈允许出院归家的第二天,我就飞回了乐城——研修班开课在即;董星海折腾出来的NLP开课在即;心理咨询师职业资格考试考前培训开课在即;社会工作服务中心筹备工作也繁琐的很,凌宇已经给我打了不下十个电话询问我的归程了;倒是东方心理咨询中心那边,除了错过了一次个人体验之外,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当然这和樊东方忙得四脚朝天顾不上我不无关系。 8月26号下午三点,我抵达乐城之后直奔了里仁。 大办公区里个个儿都挺忙,难得没见着有摸鱼闲侃的,教务那片只有一个值班的在,其他人想来是去教室那边布置教室了。我站在前台看了会儿,拿车钥匙敲了敲前台:“半个小时后各部门主任小会议室开会,小齐叫你们主任回来,吴姐你也来。” 小齐是教务部门留下来值班的小姑娘,闻言扬手跟我比了个OK的手势:“得令,领导。” 我摆摆手,示意转头看向我的一群小崽子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问探头出来观望的小助理:“凌总在不在办公室?” 凌宇的小助理笑着猛点头:“在!” 小助理眼睛很大,一直盯着你看的时候会额外加上可怜楚楚的buff,我笑着调侃他:“怎么?这两天被凌总虐惨了?” 小助理一脸生无可恋:“暴龙暴走边缘了解一下。” 我哈哈笑着推门进了凌宇办公室,凌宇见着我把手里的笔往桌子上一丢:“来的正好,这些破表填得我头都要大了!” 我坐到他对面,拽过摊在他跟前儿的文件扫了几眼,全是各种收支、保险、工资等等财务方面的统计表格,忍着笑道:“行,交给我吧。” 凌宇点了根烟,长舒了一口气:“你要是再不回来,服务中心我就撂挑子了。” 我嘲笑他:“瞧把你能的。” 凌宇大剌剌地看着我翻数据填表:“这东西我是真整不来,哥就是个粗人。” 我嗤笑:“嗯,还是个多疑的粗人,不放心别人做,也活该你愁成秃子。” 凌宇哼笑:“你就是典型的被保护在象牙塔里的小娇花,没见识过人心险恶,才总说这样的话。” 我白了他一眼:“我这是人格健全,没有各种心理障碍,相信世界美好。” 凌宇给我泡了一杯咖啡:“行,看在你风尘仆仆的份儿上哥不跟你杠。” 我接过咖啡抿了一口,没好气地怼他:“我还得谢谢你呗?” “甭客气。”凌宇恬不知耻地领了谢,踢踢我的腿问我,“哎,你的攻坚战有进展吗?能泡上樊东方吗” 我绷不住笑:“两情相悦,就差情定三生了,你信不信?” 凌宇哼笑:“信!特别信!我就说那货从一开始就对你居心叵测了,你偏跟我轴。” 我转着手里的笔,抬头看着凌宇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似笑非笑:“瞧把你得意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凌宇笑得像个土匪:“你就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吧!” 我一本正经地口是心非:“当然不是,真相是我开了挂。” 凌宇朝我竖起大拇指:“行,还指着你干活呢,我不跟你杠!” 我对着他竖了个中指,自行屏蔽了他的嘚啵嘚,低头认真填表。十五分钟后,我把填好的表往他跟前儿一推:“剩下的你整吧,我去给他们开个会。” 凌宇比了个OK的手势:“快去吧,你不把把关我心里还真不怎么踏实。” 我到小会议室的时候,各部门主任都在,让我意外的是董星海也在座。我朝董星海点了下头,坐到主席位上,问招生主任周姐:“周姐,报一下考前面授、研修班和NLP招生人数。” 周姐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记录本,说:“心理723人,其中团体代报名347人,网课125人,高级无忧班108人,普通班143人;营养512人;理财209人;人力396人;研修班30人;NLP19人。” 这个招生人数还不错,除了NLP。NLP保底是招20人,现在只招了19个,我看了董星海一眼:“NLP是董副校一手操办的,接待老师、盯课还是由董副校负责吧,我就不插手了,需要什么人提前协商,毕竟这周四个班同时开课,不可能什么都紧着NLP来。” 董星海点点头,没吱声。 我转向负责后续教育招生的吴姐:“后续教育这块儿不能总跟考前培训混着,以后吴姐就是后续教育部主任,兵暂时只有一个,别着急,慢慢来。” 吴姐点头:“领导放心,我心理有数。” 我莞尔:“既然这么有数,后续教育这块我就交给你了,开班你负责介绍老师致欢迎词,盯课的事儿小郑你俩协商。” 吴姐比划了个敬礼的姿势:“得令!” 安排完两个小班,我跟招生主任周姐、网络主任葛小贝、宣传主任刘哥说:“都是老人了,心里都有数,近两周别松弦,再努努力招生人数还能长上一波。” 周姐、葛小贝和刘哥都表示没有问题,我看着教务主任门晋说:“你是头一遭挑梁,有什么不明白的、拿不定主意的先问我,别想当然的自己拿主意。” 门晋点头:“领导放心,有拿不准的肯定先向你请示。” 我又嘱咐她:“教室环境是基础,教学设施要确保没有故障,盯紧老师,别让他们跟学员互留联系方式是重中之重。” 门晋表示明白:“领导放心,我明白。” 我点点,又对着吴姐和董星海说:“不光考前培训,你们俩负责的小班也一样。” 吴姐和董星海都没什么异议,口头保证之后,门晋问我:“领导,老师们都什么时候到乐城?住几晚?返程的车票和机票需不需要咱们订?” “楚老师那怎么安排你问董副校。东方老师、崔老师和李老师的往返车票我们不用管,你安排好人去接站接机、订好宾馆就行。李老师有点神经衰弱,记得跟宾馆要安静的房间。”我扒拉着手机看了一眼新进来的微信消息,“东方老师、崔老师和李老师的行程我稍后微给你。” 门晋:“行,我等您消息。” 把该交代的差不多都交代完了,我想了想,没什么遗漏的了:“行,没什么事散会吧。” 微信是樊东方发过来的,问我到没到乐城。 等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的人带上了门之后,我给樊东方发了一通视频通话。 樊东方难得坐在咨询中心的办公室里:“在里仁?” 我手摸上了桌上的烟盒,又在他的注视下默不作声地偷偷缩了回来,轻咳了一声:“嗯,后天开课,得过来坐镇。” 樊东方未置可否,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会儿,问:“忙完了?” 我捏了把有些发热的耳垂,把烟盒推远了一点,拿着打火机打火玩:“还没,这周来讲课的老师行程还没确定。” 樊东方笑着说:“你先忙,忙完了一起吃饭?” 我把打火机抛到桌子上,摸着下巴故意问他:“之前不是说要忙半个月?怎么今天这么闲?” 樊东方在那边笑,笑够了不紧不慢地说:“再怎么忙,和你吃饭的时间也是有的。” 我心花怒放,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行,过会儿我去找你。” 约好了晚饭,樊东方干脆地结束通话:“好,你先忙。” 东方晟的行程确定的很顺利,他周六早上从郾都开车过来,就一天的课,上完课晚上自己开车走,不用接送也不用订宾馆。 心理咨询师面授两个班:普通班的李老师那边也没问题,她周六早上七点十分到乐城,周日晚上返程;无忧班的崔老师却一直都没联系上,半个小时里我給他打了三次电话都没人接听,微信、短信也都没有回复。 等着崔老师回信儿的功夫,我被凌宇拎着看了看他给我新装的办公室。 新办公室比原来那间还要敞亮,里边一水儿的新家具,红木的,中国风。我在新办公室里溜达了一圈,表示满意:“不错。” 凌宇叼着根烟靠在门口看我溜达够了,指着旁边一起装修出来的新办公区问我:“你把大吴和小郑从招生部分出去了,要不要让他俩搬这边来办公?” 我摇头拒绝:“先别了,我也不天天在这儿,把她俩放这儿没人给她们紧弦儿容易懈怠了。” 凌宇闻言一乐:“反正咨询中心那边也没你什么事儿,你就天天跟这儿坐班儿呗?” 我心说我还得竞选老板娘跟老板谈恋爱呢,怎么能够就此放弃近水的楼台!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签了合约的,一年才过去仨月,我不能违约。” 凌宇抛给我根烟,嗤笑:“你俩那合约的约束力什么样你自己个儿心里有数,甭跟我在这上纲上线。” 我接住烟,拿在手里摆弄着闻味道,没点燃:“我要是真上纲上线,这时候跟你讨论的就是NLP那课了,毕竟你信誓旦旦的稳赚不赔现在只招了19人,成了赔着钱赚吆喝。” 凌宇没好气地拿打火机砸我:“滚滚滚!看着你就烦!” 我抄住打火机顺手揣进了口袋里:“归我了。” 凌宇翻着白眼问我:“给你那个呢?” 我笑着说:“被没收了。” 我在里仁等到六点半,也没等到崔老师的回音儿,索□□代几句就开车去找樊东方约会了。倒是没想到在半路上接着了崔老师的电话,不过带来的并不是好消息,崔老师下午不小心从楼梯上滑下来,腿骨骨裂,周六没办法来讲课了。 约好的课给开了天窗,崔老师连连致歉,我安慰了他一番,以凌宇的名义给他转过去500块钱表了一番心意。 挂断电话后我也挺犯愁,这要是普通班的老师开了天窗还可以由我或者是董星海顶上,但是无忧班的师资可是都已经吹嘘出去了,我跟董星海都不够格。 我把车停进咨询中心楼前的停车场里,在车里坐着,十五分钟里打了十来通电话,也没能找着救场的老师,真的是愁的不行,到了这个时候有名的老师课都约出去了,眼下想找个来救场真是比登天还难。 大概是在楼上看见了我的车,我挂断最后一通电话的时候抬眼正好看见樊东方从楼里出来,这个男人要名气有名气、要履历有履历、要才华有才华,颜值还过硬,真的是再合适不过的救场人选。 如果是在以前,我对他没有念想的时候我肯定都不会打那十多通电话,直接就厚着脸皮缠着他约课了,现在,我不可否认我犹豫了,我心有贪念故心生桎梏,已经做不到跟他坦荡荡地谈利益了。 第53章 堵天窗 樊东方显然是知道我在停车场才出来的,出了写字楼就直奔着我的车走了过来。 他走到近前之后,我开了车门锁,樊东方施施然坐进了副驾驶位置,斜睨着打量了我一眼,笑问:“车停这十多分钟也没见你下车,搁车里琢磨什么呢?” 我暗自梳理了下心情,笑道:“琢磨着邀请你去听楚正国的nlp或者是东方晟的研修班,你会不会感兴趣。” 樊东方扬眉盯了我一眼,也不知到底信没信我的话,反正是从善如流地接下了话茬:“心意领了,不过他俩的课于我而言听了没什么意义。” 我莞尔:“我的老师就是这么厉害,用不着听他们的课。” 樊东方似乎十分受用我的追捧,嘴里还假假地谦虚:“也用不着这么膨胀。”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发动车子问他:“去哪儿吃?” 樊东方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指尖拂过我的眉心:“遇着什么难处跟我说,我帮你解决,别自己个儿闷头犯愁。” 这句话带着盛夏的温度暖进了我的心窝里,以往总是被我腹诽的超高洞察力此时成了我最为受用的蜜糖,甜进了心坎里。我动了动指尖,到底没有去牵他收回去的那只手,轻笑:“行,我记住了。” 樊东方抬手揉了把我的头顶,于此未置可否,转而问我:“想吃什么?” 我想了想,竟然十分思念他的厨艺,于是毫不客气地道:“你做的。” 樊东方闻言一笑:“那就找个地方买菜吧。” 我踩了一脚油门,把车开出了停车场:“去你那还是我那?” 樊东方无奈道:“你那吧,应该比我那干净些。” 我一乐:“我那也是十来天没进人了。” 樊东方懒洋洋地说:“没事儿,总比我那干净。” 我以余光瞄着他眼底下的青色,有些心疼:“要不还是找个地方吃吧,下回再在家里做。” 樊东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看了足有五分钟,才道:“不用,你想吃我就做给你吃。” 我抿了下唇,跟他玩笑道:“真不知道是我在竞选老板娘,还是你在竞选校长夫人了。” 樊东方笑吟吟地应了一声:“都一样。” 我被他撩得心痒难耐:“那干脆我们互相直接转正,别等三个月了。” 樊东方冷酷地拒绝:“不行,三个月还是要等的。” 我轻哼了一声,没再理他,结果还没过两分钟他就睡着了。 我轻叹了口气,停车给他身上搭了条小毯子,直接把车开到了姜家私房菜。 路上我开的不快,到姜家私房菜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太阳已经回了家。 青河上点点莲花灯映着江面上摇曳着的画舫,衬得夜景格外柔情似水,似乎把看景人的心都染上几分蜜意柔情。 我坐在车里静静地看了樊东方良久,直至看着他眼皮抖动有了醒来的迹象才凑到他耳边含着笑叫了声:“樊老师,起床吃饭了。” 樊东方似乎低咒了句什么我并未听清。 我笑着问他:“什么?” “没什么。”樊东方把手搭在眼睛上缓了片刻才应了一声,刚睡醒的缘故,嗓音有些低哑,“怎么把车开这来了?” 我递给他一瓶水,笑着道:“突然想吃这儿的菜了。” 樊东方喝了两口水,在把水瓶放下的时候突然倾身亲了下我的唇:“乖孩子。” 我抬手勾着他的脖子拉住想要撤走的他,探头贴在他的唇上,礼尚往来还给他了一个法式湿吻。 这次他没有拒绝我唇舌的越界,他的情感似乎有些失控,在我探入他的领地里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两下之后他便反守为攻,抓着我的后脑勺极具侵略性地来了一场攻城掠地。 直至我产生了要窒息的错觉,他才松开了我的唇舌,凌厉的丹凤眼隔着他的平光镜凝视了我片刻,兀然低笑,笑完轻叹了一声:“小妲己。” 我以为他有话要对我说,看着他的眼睛以眼神表达了我的疑惑。 他低头亲了下我的眉心,低笑:“抱够了就松手,我们该去吃饭了。” 我抿唇瞪了他一眼,松开抱在他背上的手推他:“滚!” 他笑着捉住我的手亲了下指尖,故意曲解我的恼羞成怒:“不气,我是真的饿了,等填饱了肚子让你抱个够,嗯?” 我忍了又忍,抽回手指着他笑骂:“你知不知道你特别像个渣,除了我没人能受得了你?” 樊东方拍了下我指着他的手指,慢悠悠地“哦”了一声。 我扬眉示意他把话说完,他噙着笑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现在知道了,咱们俩挺般配。” 我在心里承认,我败在了他这一句般配之下,面上却是不想输了阵仗,只好端着一副似笑非笑地嘴脸推开车门下了车,当先往青河边上的那座小四合院走了过去。 樊东方跟在我后边,边走边笑,抓耳的笑声撩得我特别想把他推回车上就地正法,然而也只是想想而已,我对我俩的武力值差异心中有数,在家的时候已经在网上联系了一个私教了。 老板娘姜琳看见我俩一前一后的进来,直接吩咐人去收拾上次我们用的那个桃花厅,吩咐完老板娘指着我笑骂:“又带着你的小明星来了?” 我知道她这是知道樊东方的身份了,见着我俩一块儿来,趁机委婉地怪我那次没跟她说樊东方的身份呢!我笑着往她常年独坐的桌子对面一坐,自己动手倒了两杯茶,推给樊东方一杯:“姐,您高抬贵手,这位可是我老板。” 姜琳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朝着樊东方伸出染着蔻丹的手:“樊先生,久仰大名,幸会。” 樊东方轻握了下姜琳的手,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不敢当。” 姜琳视线在我和樊东方身上转了一圈,笑道:“闻名不如见面,樊先生果然是人中龙凤,难怪南蓉对你赞不绝口,连李总对你都颇为赏识。” 樊东方与姜琳对视了一眼,慢条斯理地道:“我是李老先生的主治医师,如今李老先生脱离危险,他们对我心存感激也是人之常情。” 姜琳似笑非笑,结束了莫名开始的话题,丢给我一个木牌:“不耽搁你俩谈事儿了。” 我接了木牌,一拍樊东方的肩膀:“走了,再看这个美女也不属于你。” 樊东方起身,斜睨着我轻斥:“没大没小。” 我撇嘴耸肩,拽着他往外走:“有意见?” 樊东方完全是在被我拽着走:“不敢。” 我轻哼了一声,松开他自顾自地往桃花厅走,我知道我这等同于无理取闹,然而心中就是莫名窜出了一股子火气和酸气。 樊东方从后边搭住我的肩膀,低笑:“好好的又闹什么脾气?” 我动了动肩膀,没能抖开肩上的手:“我乐意。” 樊东方笑出了声,紧走了两步,揽着我的肩道:“行,您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惯着。” 我心中的火气瞬间平复,酸气消散理智回笼,我看着路边的石榴树给他留了个后脑勺,别别扭扭地提醒他:“姜琳从来都不是个会无的放矢的人,她话里的意思你别不当回事儿。” 樊东方勒着我的脖子拿手推我的脸,让我转向他:“放心,我心里有数。” 我没忍住,还是阴阳怪气地说出了心头残留的酸意:“对对对,您心里对美女特别有数。” 樊东方失笑,笑意盈盈地看了我一眼,推着我进了包间,隔绝了外边穿梭的食客和服务员,把我困在他与雕花门之间,含着笑问我:“吃醋?” 我白了他一眼,倚着门眼望房顶没吭声。 樊东方捏着我的下巴扳正了我的脸,突然堵住了我的嘴,仿若啃啮一般颇为粗鲁地吻几下,温温柔柔地腔调里隐含着命令之意:“说话。” 我抿了下唇,勾着他的脖子在他下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几乎见了血:“是啊。” 樊东方轻柔地亲了亲我被他啃得有些疼的唇:“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再敢跟我阴阳怪气,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看了他一瞬,低骂了一声“操”,换来他惩罚般的一个吻。 唇分之后,我忍不住开始笑,樊东方似笑非笑:“想要疼爱也可以直接说。” 我用出了八分力气推开了他,坐到座位上哼笑:“吃饭!” 樊东方坐到我对面,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李南蓉是我的校友,仅此而已。” 所以说,找一个资深心理咨询师谈恋爱真的是让人又爱又恨,他永远都能窥透你想要藏在心底的秘密,真真是你对他很透明了。我心里琢磨着得发奋努力争取早点达成彼此间很透明得成就,提醒他:“你怕是被李家惦记上了。” 樊东方不咸不淡地道:“惦记也没用,她不是我那杯茶。” 我明知故问:“谁是?” 樊东方似笑非笑:“你说呢?” 我看着樊东方笑,笑得几乎都忘了还有一个课开着天窗没有约到老师的事了。 虽然饭前被姜琳强行插入了李南蓉这个小插曲,这顿饭我跟樊东方吃得还是挺舒心的,吃吃聊聊挺有几分谈恋爱的意思。 只是祭完了五脏庙之后气氛变得有点莫名诡异,放下筷子之后,樊东方指尖不紧不慢地点着桌面,看着我就是不开口说话。 我被他看得有点慌,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怎么,我就这么帅?” 樊东方淡淡地应了声:“嗯,特别帅,看不够。” 我握着拳用指节蹭着鼻尖,遮住了嘴角泛起的笑意:“那就接着看呗。” 樊东方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手指交叉放在腿上,看了我一会儿,无奈道:“算了,等你主动坦白咱俩得跟这儿坐到地老天荒。” 我一脸无辜:“主要是我觉得我在你面前没有任何秘密,不知道我应该坦白什么。” 樊东方低笑了一声,问我:“后天的课是不是开天窗了?” 我意外于他的消息灵通:“嗯,无忧班的老师腿摔骨裂了。” 樊东方似乎知道我心中的疑惑:“听Brant的说的。找到老师了?” 我摇头,如实道:“这个时候,有名气的老师课早就排出去了,不好找。” 樊东方不紧不慢的说:“把上课时间和课程内容给我。” 我惊讶得坐直了身体,静静地看着他,有些不敢置信。 樊东方失笑,补充了一句:“你没听错,我说我去讲。” 他的这一个决定,胜过千句情话,撩得我特别想操他,然而我并不敢直抒胸臆,只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声:“谢谢。” 樊东方笑着说:“用不着,以后有难处记得跟我说,别让我再从别人那听说。” 我听见我用前所未有的乖巧态度应了一声:“好。 第54章 想睡你 老师有了着落,我心中巨石落地,算是踏实了。 我没有去问他怎么不再坚持他的原则了,显而易见的答案,如果还硬要去问那就是上赶着找他要甜言蜜语了。 他的情谊已经尽在这一次主动里了,我们心照不宣,我铭记于心。 第二天一早,我把老师行程发给了教务主任门晋,把无忧班师资变动发到了里仁工作群里,让他们重新印课表。 凌宇从群里看见消息之后,直接给我挂了一通电话,上来就说:“哎,行啊!昨天你说无忧班开了天窗,怕是找不着老师了,我还琢磨你的两情相悦怕是假的,今天一早你这师资就定了。说吧,昨晚急匆匆跑了,是不是去施展美男计了?” 我对着窗外晨光翻了个白眼,怼他:“收起你的龌龊,干点儿正事儿吧啊,凌总!” 凌宇在那边哈哈哈的笑,透过办公室窗户飘过来的声音和听筒里传过来的声音形成了和谐的二重奏,那厮笑够了才说:“走,跟我去趟民政局。” 我在新办公室里还没坐热乎,就又跟着凌宇出去跑社会工作服务中心的事儿,忙忙碌碌一上午,中午又跟凌宇请他家故旧张局吃了顿饭,回到里仁的时候都下午三点了。 我扎进休息室里睡了个天昏地暗,晚上接待老师的事情完全甩手给了凌宇。 我在休息室里一直睡到了凌晨,半夜里迷迷糊糊摸过手机看时间的时候发现有两条未接来电和八条未读消息。未接来电一条是樊东方的,另一条是崔老师的;未读消息里除了几条请示工作的,有两条是崔老师发过来问有没有找到补替老师的,说如果没找到他可以介绍一位给我。 现在时刻凌晨一点零六分,我给崔老师回复了一条短信表达了谢意之后,直接给樊东方挂了一通视频通话。 樊东方接的挺快,倒是难得穿着睡衣靠在床头呢。 我眼睛描摹着他领口间的风景,笑着问他:“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樊东方笑着否认:“没,我刚躺下,还没睡。” 我打量了他一眼,确实不像是被吵醒的样子,笑着解释了一句:“下午搁休息室里睡着了,一直睡到现在,刚看见有你一个未接。” 樊东方笑着说:“没什么事,今天回来的早,想叫你来家里吃饭的。” 我一脸遗憾:“你应该多打几遍电话叫醒我的。” 樊东方低笑了一声:“怎么舍得。” 我被他撩得从心底酥到了指尖儿,特别想把屏幕里的人揪出来酱酱酿酿。 樊东方仿佛看穿了我的渴望,在那边笑得愈发撩人,笑够了说我:“行了,收敛点你的思维,还想不想睡了?” 黑夜和距离壮了我的胆子,我看着他的眼神愈发露骨,大剌剌地释放了心中滋生的渴望:“想睡啊,特别想睡你。” 樊东方扬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轻斥:“惯的你。” 我靠在床头上叼了根烟解馋:“告子说食色性也,弗洛伊德说□□生来既有。” 樊东方在那边笑:“别臭贫了,睡觉吧。” 我是精神的很,不过倒也清楚樊东方这段时间是极度缺觉的,因此便顺着他的意思应了下来,临切断视频之前,我跟他说:“明天早上我去接你。” 樊东方意外地扬眉:“受宠若惊。” “里仁授课老师的标准待遇。”说完,我看着他又补了一句,“要不要长期授课?” 樊东方冷酷的拒绝:“这次只是救急,不给培训机构授课依然是我的原则。” 我看着他笑,笑够了又说了一句:“明天我去接你。” 樊东方点头应了声:“好。” 同样是给他做司机,此刻在楼下等人与之前纯粹履行助理职责的时候完全是两种心情。今天我不仅起了个大早,还特意去买了一束蓝色妖姬放到了副驾驶座位上。 樊东方拉开车门看见车座上的花,看着我似笑非笑:“这也是里仁授课老师的基本待遇?” 我看着他一乐,拿起花递给他:“不,这是我心上人的基本待遇。” 樊东方扬了下眉,接过花,施施然坐进了副驾驶座位里:“你这是要我带着花去上课?” “只要你想,就可以。”我发动车子,顺手开了车载电台,“吃饭了吗?” 樊东方摇头:“没,还没来得及。” 我一乐,心说总算没白起个大早提前过来:“去喝粥?” 樊东方看着我笑:“上去吃吧,我做好了。” 我的心田瞬间春光灿烂,以前与之相处有多少抱怨,现在就有多少欣喜与舒畅。 因为临时换了授课老师,无忧班的开班致辞是由我来的,我致过欢迎词解释完临时换老师的原因之后,在向学员们介绍樊东方时心里油然而生的自豪与骄傲溢于言表,就像是在向世人展示我心中的珍宝一样,唯恐大家不知道他的好而对他生出微词。 事实证明,我所有的担忧都是杞人忧天,樊东方的授课水平我是见识过的,他的名气更是超出了我的认知。 我坐在教室的最后面,看着一百多个学员个个都聚精会神的听课,忍不住拿手机对着台上连拍了十几张他的照片。 我按例在朋友圈里发了开课消息配上了招生热线,但十分心机的仔细挑了九张把樊东方拍得最为帅气的照片。 我很想一直坐在教室最后听他讲课,然而,身为里仁的副校并不允许我如此作为。 无忧班八点半开课,普通班八点四十开课,研修班和NLP九点开课,无论如何忙完这里之后我都需要出去和其他授课老师见上一面。 因此,我在教室后边听了五分钟就离开了教室,先是跟李老师叙了几句旧,把她送进了普通班的教室,然后又跟楚正国老师打了个照面表示了一下里仁对他的欢迎,最后在八点五十分的时候在休息室里见着了看手机的东方晟。 第一次见东方晟的时候,只觉得这个男人霸气的不像个心理咨询师,第二次见东方晟的时候,又觉得这个男人心中沟壑怕是有百转千回,这次再见他,大概是心态有了变化,看着他倒是没有以前那种只可远观之感了。 我轻敲了下休息室的门,笑着招呼了一声:“东方老师。” 东方晟抬头看了我一瞬,面无表情的说:“不是外人,不用客气。” 我被他这一句不是外人闹得有些懵,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跟樊东方是姑表兄弟,如果他对我和樊东方之间的关系门儿清的话,确实能说“不是外人”。我进了休息室,笑着说了一句:“借您吉言。” 东方晟扬眉,唇边泛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啸竹也在这讲课。” 我点头:“嗯,无忧班开了天窗,找他救场。” 东方晟没有多言,只说了一句:“如果你俩中午没安排,就把他跟我安排在一个休息室,我跟他说点事情。” “行。中午我带他过来。”我笑着应了,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教室?” 东方晟拿着手机起身,在他强大的气场下,我跟个狗腿子似的替他拿上了水杯。 东方晟给了我太大的惊喜,他在授课时的个人魅力丝毫不弱于樊东方,我坐在三十个学员里听着他授课,直接把在隔着两个教室讲普通心理学的樊东方抛到了九霄云外,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上午。 这一上午,听着他系统的讲心理咨询技术的基本功,仿佛把我七零八落的知识点串成了一条线,把混沌变成了明晰,颇有拨开云雾见月明之感。 这是跟在樊东方身边一对一教学时所没有过的体验,当然,这也跟我一直两头忙,没能如他所要求的那样去课堂上系统的学习基础课程有关——基础没打牢靠,那厮不可能给我讲东方晟现在讲的这些东西,能让我开始个人体验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想想樊东方对我提出的“三个月内达到可以独立接咨询的水准”,我还真是压力陡升。 眼见还有五分钟就到下课时间了,我从教室后门溜出了教室,又从无忧班教室后门溜了进去,在我坐下的瞬间,我总觉得樊东方如有实质的目光似乎在我身上刷了一下,待我抬头看他的时候,他却又正在耐心地解答着学员的提问并没有看向我。 显然上午的课已经告了一个段落,现在是自由提问时间。 大多数学员的问题还算正常,都是围绕着心理学相关知识进行提问的,只有一个年轻小姑娘比较大胆,她站起来问樊东方:“老师,您是单身吗?我能不能追你?” 我心中暗骂了一声“招蜂引蝶的老狐狸精”,却又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体。 樊东方视线在我身上滑过,唇边的笑意淡了下去:“我只回答与课堂内容有关的问题。” 小姑娘扬着下巴大咧咧一笑:“那我下课以后再问你。” 樊东方皱眉盯了那个小姑娘一眼,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还有两分钟,再回答一个问题下课。” 坐在第一排的女学员问樊东方:“老师,我最近让我儿子画了一次房树人,我总感觉我对他的画作洞察分析的不够准确,能不能请你帮忙看一下。” “可以,下午或者明天把画作带过来。”樊东方应下之后,抬眼看着我,“笪校,你还有要嘱咐大家的吗?” 我从最后的座位上站起来,接过教务小姑娘递过来的话筒,含着笑说:“下午一点半上课,大家别迟到,离家远的学员中午可以在教室里休息,出去吃饭的学员一定要带好自己的贵重物品,我们的教务老师中午也需要休息一下,没办法一直在教室里值班。”说完,我视线扫过向樊东方大胆示爱的小姑娘,玩笑道,“我知道我们的老师都很有魅力,但是还请各位学员把精力放到学习上,不要去过多的关注和探索老师的私生活。不然两个月后考试的时候抓瞎可别来找我们哭鼻子,我们不是考官左右不了你的成绩,只能提供最优质的教学与服务,督促你们好好学习全力备战。” 小姑娘高扬的下巴微微下去了一些,我笑着说了一句:“行了,带好你们的贵重物品去吃饭吧,下午见。” 把话筒递给身边的小姑娘,低声嘱咐了她一句“咱们这期有魅力的老师可不止这一个,盯紧点,别出事了。” 我抬头看着被学员围住的樊东方,指指教室门口,说了一句:“樊老师,东方老师有请。” 樊东方扬眉看了我一眼,笑着跟学员们说:“先去吃饭吧,下午还有自由提问时间。” 围着樊东方的学员散了,我走到樊东方身边帮他拿他的水杯,他突然贴到我耳边问了一句:“真的是东方老师有请?” 我斜睨着他,似笑非笑:“跟我来不就知道了?” 第55章 闹脾气 走廊里人来人往,樊东方没再撩我,端着他斯文正经的架子跟着我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没有人,想来东方晟还在被学员们围着请教问题,我把樊东方的杯子放到桌子上,猝不及防被他从后边抱了满怀。 我指尖无意识地点着他杯子盖正中的金色logo,唇边泛起笑意,揶揄他:“樊老师,您这是被打开了什么控制阀吗?怎么变得越来越不分场合了?” “嗯。”樊东方捏着我的下巴转头,咬了下我的唇,低叹,“心有猛虎初出牢笼,发乎情止乎礼有点难。” “力比多适当的释放才不会导致精神疾病。”我忍不住笑,抬手推他脑门,“不过现在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释放时机,东方老师随时都有可能进来。” 樊东方审视了我一眼,似乎有些不满地在我耳廓上轻咬了一下便松开了手,秒变斯文禁欲的样子坐到了沙发里。 我摸了下耳廓,拉开了休息室的门,打算去研修班教室看看情况,却意外地发现东方晟正靠在门口低头看手机。 高于体表的温度瞬间遍布了我的脸颊,多年摸爬滚打锻炼出来的厚脸皮及时发挥了功效,我轻咳了一声,面上若无其事地问:“东方老师?您怎么不进来?” “没有钥匙。”东方晟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站直身体迈着大长腿绕过我进了休息室。 我尴尬地摸摸鼻子,借着教务小姑娘叫我的机会直接“落荒而逃”,他们二位的工作餐都是让教务小姑娘给他们送过去的。 我不知道东方晟和樊东方中午要谈什么,东方晟那一眼击散了我心中原本雀跃着的所有探究欲,让我只想暂且躲这二位远一点、再远一点。 所以,中午我是陪着普通班的李老师一起吃的午餐。 李老师是一位从骨子里散发着优雅的精致女人,年近五十比很多三十多岁的女士还要年轻靓丽,是一位真正温柔似水的女人。 她长期给里仁讲课,我跟她关系一直不错,大概是因为她是家中独女,又是不婚主义,至今单身,我和她相处时时常有被他当成弟弟和儿子的感觉。 昨天晚上她到乐城,我躲懒没有去招待她有点失礼,所以我是带着一瓶巧克力酱进的她的休息室:“家里人从国外刚带回来的,您肯定喜欢。” 李老师正在用免洗洗手液搓手,伸手指指她跟前儿的桌子示意我把巧克力酱放在那里:“谢谢,我也给你带了礼物,一直没有机会给你。” 我坐到她对面,看着她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巴掌大的盒子:“前些日子去接云观上香给你求了个平安符。” 我双手就接过盒子,笑着道谢:“谢谢我姐。” 李老师笑着说了句:“谢什么,好歹叫我一声姐。”紧接着又饶有兴趣地问我,“听凌总说你最近红鸾星动,正在忙着追心上人?” “那个大嘴巴!”我笑骂了一句凌宇,没有否认,拆开盒子把平安符直接挂在了脖子上。 李老师端量了我片刻,笑道:“看来是遇到对的人了,成了告诉我一声。” 我食指中指并拢比划了一个敬礼的姿势:“必须告诉。” 陪李老师吃完饭,我躲在原本给樊东方准备的休息室里窝了四十分钟,直至快到上课时间才出来敲了敲东方晟和樊东方的门。 樊东方来开的门,看见我轻笑了一声,侧身让开了门口:“忙完了?” 我站在门口没进去:“嗯,该上课了。” 樊东方看了我一瞬,不紧不慢地应了声:“知道了。” 莫名觉得这个男人的情绪似乎突然变得有些不快,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几眼却并未发现什么端倪,这就是喜欢上一个资深心理师的弊端,如果他想隐瞒你大概永远也窥探不到他的真实情绪。我在心里反思着自己的行径,试图找出我惹他不快的原因,心思转了几圈,试探着说:“走吧,一起去教室。” “不用,你下午接着听东方老师的课。”说完,樊东方习惯性揉了把我的头顶,只是这次揉了半下就皱着眉收回了手,看着手心上粘着的发胶轻笑了一声,笑意里似乎夹杂着几分自嘲与冷意。 这次我是肯定他心有不悦了,然而,我却无从得知他不悦的原因。我皱眉看了他一瞬,墙上挂钟的分针已经走到了“6”上,我只好暂时放弃了跟他对质厘清,走进休息室拿了张湿巾给他擦手:“你要求我对你坦诚,我希望你亦如是。” 樊东方轻皱下眉,看着我替他擦净了掌心的发胶,拿起水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先去上课吧。” 下午的课,东方晟讲得比上午还要精彩,然而我却有些神情不属,听着听着课就会忍不住去想樊东方到底是因为什么不高兴了。 课程结束之后,我送东方晟下楼。 东方晟在离开之前,扶着车门回头看着我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句:“新项链不错。” 我从来没有戴项链的习惯,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什么?” 东方晟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轻笑着上车,扬长而去。 我摸了摸他指的位置,摸着了一根红绳,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这个新上岗的平安符,瞬间如醍醐灌顶一般想起了中午樊东方开门之后在我颈间滑过的视线,我兀然失笑,笑他的小心眼又笑他双标。 我在教学楼前的梧桐树下抽了根烟,这才溜溜达达地上了楼,进了无忧班的教室。 无忧班也已经下课了,不过仍然有一群学员在围着樊东方问东问西,其中就有在课上大剌剌扬言想追求他的小女孩。 我倚在门口等了片刻,樊东方终于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看见我之后微微扬了下眉,开始收拾他的讲义。 学员三三两两的散开了,还有四五个围着他往外走,路过门口的时候,我顺手拿过了樊东方手里的水杯和讲义:“行了,樊老师稍后有事,有问题明天再问吧。” 学员们跟着樊东方到了休息室门口,又问了几句这才散了。进了休息室,樊东方一边洗手一边透过镜子看着我,不咸不淡地问我:“我怎么不知道我稍后还有事?” 我静静地看着他,沉默了一瞬,轻笑:“这么说你一会儿没事?” “不,有事。”他慢条斯理地洗完手,没动桌子上的教材和讲义,拿起他的水杯和公文包往外走,“你有事就去忙,不用管我。” 我伸手拽他,没怎么用力,他还是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着我静待我的下文,我垂眼看着被我拽住的手腕,始终没吭声。 樊东方跟着我沉默了一瞬,言语间颇有几分无奈:“又闹什么脾气呢?” 我忍不住笑了,抬眼,笑吟吟地看着他,问:“樊先生,是我在闹脾气还是你在闹脾气?” 樊东方失笑:“我稍后是真的有事,怎么成了闹脾气了?” 我没有松手,反而又添了几分力道:“早上的时候你约了我到你家吃饭,但是,显然你现在所谓的有事跟我无关。” 我用行动摆明了我的态度——不说清楚甭想走,用我们之间的即有约定说明了我所认定的事实——你就是在闹脾气。 樊东方放下水杯和公文包,展臂抱住我,低笑着致歉:“抱歉,突发事件只能跟你爽约,回头我加倍补偿?嗯?” 我推开他:“别瞎瘠撩,就事论事,别犯规。” 樊东方掐住我的脸颊晃了晃,好气又好笑地轻斥:“口吐芬芳,嗯?” 我拍开他的手,揉了把脸颊,没好气地提醒他:“别转移话题。” 樊东方扬起手晃了晃他手腕上的腕表,示意他是真得赶时间,并不是转移话题:“小妲己,别闹,你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我矢口否认:“不,你错了,我是。而且我还是那句话,樊先生,你要搞清楚,到底是我在闹还是你在闹?” 樊东方似乎是拿我没有办法,一副纵容我无理取闹的姿态:“好好好,你说我在闹什么脾气。” 我看着这样的他心中有些莫名的喜悦,但这分喜悦并不足以冲昏我的头脑,我思量着措辞,不紧不慢地说:“我不知道,但你从中午开始就在不高兴。”我抬手示意他别急着反驳我,“我之所以不知道你不高兴的原因,是因为你对我不坦诚,你不仅不坦诚还双标。” 樊东方看着我笑,是那种发自内心别无阴霾的笑:“我承认我中午有些不快,但我真的没有因为那点不快跟你闹脾气。笪溪,我是人不是圣人,自然有我的喜怒哀乐,不是我对你不坦诚,是因为那些短暂的负面情绪由我自己消化并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说出来反而会有可能引发不必要的争论。” 我皱眉:“我不希望你自己消化掉的这些短暂的负面情绪成为我们的隐患。” 樊东方笑得愈发愉悦,笑够了揽着我的肩膀晃了晃,道:“小妲己,你要对我有信心。” 我坚持己见:“信心是一回事,坦诚是另外一回事。” 樊东方指了指掩着的门,笑着示意我看门缝里不断晃动的人影:“你真的要在这里一直跟我掰扯这些?” 我耳朵一热,轻咳了一声:“晚上一起吃饭?” 樊东方歉然道:“抱歉,不行。” 我拿车钥匙,斜睨着他问:“去哪?我送你。” 樊东方笑着拒绝:“不用,有车。” 我审视了他一眼,耸肩:“行吧,那我今晚就去陪美女了。” 樊东方笑意微敛了些:“李老师?” 我看着他笑,笑够了,拽出衣服里的平安符给他看了一眼:“嗯,昨天晚上我就没露面,如果今天晚上还不露面就说不过去了,再说凌宇也得去招待一下楚正国。” 樊东方扬眉:“接云观的平安符可不是随便就能求到的。” 我笑而不语,樊东方指节敲敲我的额头:“小妲己。” 我抬眼看着他:“嗯?” 樊东方看着我,慢条斯理地说:“要守本分。” 我猜他更想说的是“要守妇道”,只是碍于我的性别才临时改了口。我对他这种从不宣之于口的占有欲和强势既爱又恨,斜睨着他没好气地回敬了他一个词:“与君共勉。” 樊东方低笑了一声,看了一眼我那不停有电话进来的手机:“行了,你忙吧,晚上回家以后给我发视频。” 我含着笑揶揄他:“怎么?查岗?” 他一脸理所当然:“没错。” 我忍俊不禁:“唔,有点儿谈恋爱的意思了。” 樊东方没有否认,抬手伸向我的头顶又折到了我的脸上,掐着我腮边软肉抖了抖:“我先走了,明天见。” 说好了明天见,然而,在三个小时之后,我跟他就偶遇了,在乐城最为有格调的西餐厅,我身边站着李老师,他臂弯里挽着的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人——课上对着他大胆示爱的小姑娘。 理智让我相信他的品行,然而,情感让我对着他露出了冷笑。 第56章 作作作 这是一场并不怎么美好的邂逅,即便是在悠扬的小提琴声里相遇。 细究起来,对于我所看到的我只有在心里愤怒的权力,毕竟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明确的确定下来,哪怕只差一步也还是有一个三个月的限定没有达成。 而我的教养,也让我无法在公众场合做出失礼的举动,唯有唇边泛起一丝冷笑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一直空闲的臂弯里突然有了重量,我从举止亲昵的那对狗男女身上收回视线,对以眼神关切地询问我“怎么了”的李老师露出了一丝浅笑:“遇到了个熟人。” 李老师蹙了下眉,温温柔柔地提醒我:“看见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别急着盖棺定论,要给对方解释的机会。” 我点头受教:“姐放心,我知道。” 几句话的功夫,樊东方已经挽着小姑娘走到了我对面。 这二位的衣服显然都是换过的,樊东方的衬衣西裤变成了考究的三件套,小姑娘的卫衣热裤变成了齐膝小礼服,小姑娘还特意画了个青春靓丽的妆容。 看着小姑娘手搭在樊东方臂弯里的样子,我即便相信他的品行与审美,依然没能按捺住脾气,对着他露出了一丝冷笑:“樊老师,好巧。” 樊东方意味难明地深看了我一眼,不咸不淡地应了句:“嗯,是挺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笪校。” 我眉峰轻轻动了一下,轻笑道:“李老师习惯吃西餐,今晚她是唯一主角,自然以她的口味为主。” 李老师本来在做一块安静的布景板,奈何被我突然cue到,只好笑着说了一句:“之前听笪校说樊老师有事不能来,我还在遗憾没有机会认识樊老师这样的青年才俊,没想到命运自有安排,让我们还是在餐厅里相逢了。” 樊东方收敛了几分略显锋锐的气场,嘴角噙着他惯有的笑意,谦逊道:“李老师言重了,我还差得远,当不得李老师一声青年才俊。” 李老师笑笑,不紧不慢地说:“既然能让笪校一整晚都在对你赞不绝口,在我看来你就当得起一声青年才俊了。” 听李老师用如此令人信服的腔调编瞎话,我唇边的冷笑险些挂不住,避开樊东方变得格外意味深长的注视,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小姑娘,低头对李老师说:“姐,我送你回去休息?” “也行,还真有点累了。”李老师颔首表示赞同,随后对着樊东方笑道,“我们就不打扰樊老师的佳人之约了。” 我视线再次回到樊东方身上,轻笑了一声,笑声里多了平时所没有的疏离:“良辰美景,我们就不搅扰樊老师了,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樊东方恬不知耻地应了一句:“借你吉言,一定会的。” 在送李老师去宾馆的路上,我有些心不在焉,总是忍不住去琢磨樊东方是什么时候跟那个小姑娘勾搭上的,樊东方怎么就跟那个小姑娘勾搭上了。 如此琢磨了一路,直到到了目的地,才暂时抛却了那些胡思乱想,绕到副驾驶那边给李老师拉开了车门。 李老师从90年代就开始接触心理咨询,20余年的从业经验不是虚设,刚刚那场偶遇已经足以让她看明白我跟樊东方之间深藏着的猫腻了,刚才一路上我的神情不属更不可能瞒过她的眼睛。 临分别前,李老师嘱咐我:“别胡思乱想,听听他的解释。” 我沉默了一瞬,如实道:“我理智上是相信他的品行的,只是于情感上不太理解他的行为。如果他要解释我自然会听,如果他不解释我似乎也没有去追问的立场,毕竟现在应该是我在追求他,处在被选择的位置上。” 李老师拍了拍我的背:“相信你自己的眼光,樊老师不错,不会让你真心错付。” 我忍不住发笑:“一面之缘就让姐给他这么高的评价,看来他是真的有那么好?” 李老师戳戳我的头,笑着说:“他好不好你最明白,不然你也不会这么上心。我之所以给出这样的评价,是因为我跟他妈妈是故交,从他妈妈那里听过不少他的事情。” 我饶有兴趣地扬起眉:“哎,姐,我请你喝咖啡啊?” 李老师摆摆手拒绝:“不了,我晚上还想睡个安稳觉呢。而且我不能剥夺你恋爱的乐趣,你自己用心去读懂他,比从我这里听我那些带有主观判定的事情要好。” 我也只是一时兴起,被拒绝后便也没有强求:“行行行,知道我姐今天一天辛苦了,不耽搁你休息了,明天见。” 目送李老师进了酒店大堂,我坐进车里在发动车子前看了一眼手机,并没有樊先生发过来的信息,也不知该不该感谢他对我的信任。 夕阳最后一缕余辉没入了远处的天际,犹如长龙一般的灯带映亮了整座城市,拼搏一天的人纷纷回了为之而奋斗的家。 没人等我回家,我便也不用融入车流中去挤晚高峰的末班车,索性绕了个远,驾着车子沿着青河边上的青河路兜了个风。 河岸上三三两两溜达着不少饭后出来遛弯儿的人,孩童的童言稚语随着晚风飘进车里,倒是搅散了不少我心头莫名而生的烦闷。 路过露天篮球场的时候,我把车停在路边跟篮球场上的健气少年打了会球,酣畅淋漓地出了一身汗之后感觉畅快了不少。 回家泡完了澡更是神清气爽,今天心火旺盛总想吃凉的东西,我正蹲在冰箱前边翻冷冻室抽屉的时候,家里的门铃响了。 晚上十点了,还真不知道这个点儿谁会来,门铃按得不紧不慢的,响了三声就不接着按了。 我接着翻冰箱,终于翻着了根雪人冰棍,这才叼着冰棍到玄关透过猫眼往外看了一眼。走廊里的声控灯已经熄了,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人影,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樊东方。 我慢吞吞地吃了一口雪糕,打开了门:“樊先生?” 樊东方仿佛并没有被我晾在门外好几分钟一样,见我开了门,面无表情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意:“嗯,不欢迎?” 我侧身让开了门口,玩笑道:“不敢,毕竟您是我老板、老师兼抢险雷锋,站在了食物链的最顶端,我等底层食物得罪不起。” 樊东方施施然进了门,把手臂上搭着的外套挂在了门口,跟在我身后往里走:“唔,这个比喻好。” 我心思转了两圈才大概明白他这一句的深意,狠狠地咬了一口舔软了的雪糕,问他:“您怎么来我这了?” 樊东方笑了一声:“我先借个厕所。” 我白他一眼,指了指客卫的方向,没吭声。 樊东方又笑了一声,我知道他是在笑我幼稚,上次他来我还让他用了主卫,这次就给他指了客卫。不过他倒是听话,顺着我指的方向进了客卫,五分钟后,借完厕所的他还顺手把我客卫里的吹风机拎了出来。 毫不见外地翻着了客厅里的插板给吹风机连上了电,樊东方走到我身前开始给我吹头发,指尖穿过我的发丝抓在我的头皮上,动作轻柔得好像是在对待掌心里的珍宝,简直撩到了我的心尖上。 我视线定在他的腰带扣上默默提醒自己不要色令智昏,在昏与不昏的拉锯战中沉默着任他给我吹干了头发,我抱怨了一句:“您把我的雪糕都吹化了。” 樊东方低头看着我,指尖抹了下我的唇角,低笑:“那怎么办?” 我用冰棍筷子戳着他的腰带扣往外推了推他,仰头看着他似笑非笑,一语相关:“能吃就吃,不能吃就丢了,我从不将就。” 樊东方抽走了我手里的冰棍筷子,在我眼前晃了晃:“看来是还能吃。” 我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樊东方坐到茶几上,面对面地看着我,问我:“在休息室的时候你就憋了一肚子的疑问了,这会儿天时地利具备了,怎么又哑巴了?” 我想了想,如实说:“不想问了。” 樊东方皱了下眉,旋即无奈道:“那就由我来说,毕竟我欠你一个解释。” 我右手食指下意识地挠着腿边的沙发面,端着一副无所谓的姿态,说:“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也不会强求……” 樊东方左手掌心盖在右手并拢的食指中指指尖做了个“停”的手势,不咸不淡地斥了我一句:“别闹。” 我往沙发靠背上一靠,抱胸看着他冷笑:“我并没有闹的立场,又怎么会闹呢?” 樊东方皱了下眉,问我:“你觉得怎么样你才有闹的立场?” 我想了想,说:“至少现在我还不是你的谁。” 樊东方起身,手撑在沙发靠背上,把我虚圈在了他的怀里,垂眼看着我,不紧不慢的问我:“亲也亲过了,承诺也给你了,你还认为你不是我的谁?是你不断片的时候也特别随便,还是非要我操了你你才觉得你是我的人?嗯?” 猝不及防地粗鲁和强势让我有一瞬间的心悸,旋即便是涨红的脸,不是害臊而是被他气的。我并拢双腿绞紧了他的腿防止他躲闪,挥拳捣向了他的脸颊:“去你妈的随便!你当老子是你啊?被个婊|子……唔……” 挥过去的拳头并没能落在他的脸上,而是被他钳着手腕按在了沙发靠背上,这厮的武力值果然如我所猜测的那般比我高了好几个层级,双手被制双腿用不上力道,我只能被他压在沙发上任他在我唇齿之间为所欲为,直至我嘴里多了一丝鲜血的腥甜,他才微微抬头放过了我唇舌,低哑着嗓音问我:“嘴怎么这么脏?嗯?” 我隔着睡袍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那被西装裤束缚着的本我冲动,现在的姿势又着实有些微妙——特别方便他把我就地正法,因此,为保平安我直接认了怂:“跟凌宇那个土匪混久了被他带得,火气一上来就管不住嘴。”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瞬,拇指按着我的唇,不咸不淡的吩咐:“改了。” 我心里的火气又有上扬的趋势,然而却又很快地被他接下来的话镇压了,他说:“再对着我口吐芬芳,我操|死你。” 我承认我心跳加速了,我也怂了。我舌尖轻触了下他的指腹:“你骨子里就是一个独|裁者。” 他轻笑,断言:“你喜欢。” 我矢口否认:“胡扯。” 他没有跟我继续争论,而是松开我,慢条斯理地站直了身子,俯视着我问:“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 我动了下有些发软的腿,不小心蹭到了他腿上惹来他一声低笑,我若无其事地理了下有些凌乱的睡袍,端着姿态应了一声:“嗯,说吧。” 第57章 送上门 樊东方这次没再坐到我对面的茶几上,而是紧贴着我坐到了沙发里,手臂直接从我的肩上顺着我的背滑到了我的腰上。 我紧绷着肌肉筋骨动了下腰,最终在他似笑非笑地目光中放弃了挣扎,放软了筋骨靠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似乎极为满意我的顺从,手臂略微用力把我往他怀里带了一些,低笑着说:“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我动了两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脚搭在茶几上、头枕着他的肩,懒洋洋地问他:“问什么说什么?” 他的手有些不老实,隔着薄薄的睡袍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梭着我的腰,摩梭得我的本我有些蠢蠢欲动,我只好捉住了他这只作怪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任由我摆弄着他的手指,不紧不慢地说:“嗯,尽量。” 我挑着眉眼斜睨他:“什么叫尽量?” 樊东方自由着的右手捏着我的下巴帮我“纠正”了下我看他的角度:“尽量就是我会尽我所能地改掉我与生俱来的习惯,绕过我的防御机制,尽可能地做到你所要求的坦诚。” 我端量了他一瞬,慢吞吞地点头表示满意。 樊东方以指节敲了敲我的额头:“你努力一点,就不用我总是跟你坦白了。” 我白了他一眼:“我再努力,短时间内也甭想洞察你的心思。” 樊东方低笑:“不会,我对你没有防御。” 这话我是不信的,但也没有跟他争辩,而是笑着说:“那好,请你关掉你的防御机制,告诉我你中午的时候是不是吃醋了?” “是。”樊东方承认得痛快干脆,“当时我只知道李老师是位单身女士,并不知道你所请来的李老师是李嫦老师。所以,见你顾不上理我和东方晟,直接扎到李老师的休息室里一中午……”说着,他指尖挑了下我颈间的红绳,“孤男寡女的,还宝贝似的带着个新颈饰出来,我难免会不高兴。” 我闻言嗤嗤地笑。 樊东方垂眼看着我又补了一句:“我虽然心里不快,但也没有跟你闹脾气,确切地说是我从来不闹脾气。” 我抬眼看着他笑:“那你闹什么?” 樊东方看着我,凌厉的凤眼里尽是意味深长:“什么也不闹,谁惹我生气就收拾谁,你可以试试。” 我摇头拒绝,把规避危险的本能说得冠冕堂皇:“不,我不舍得惹你生气。” 樊东方一笑,指尖挠了下我下颌:“乖孩子。” 我有些赧然,摸着有些发烫的耳朵错开了他的视线,目光落在他的胸前,盯着他身上的条纹马甲犹豫了一瞬,不自觉地攥紧了他与我十指紧扣的那只手,问他:“今晚那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儿?” 樊东方几乎以相同的力道回握住了我的手,右手抄着我的腿把我抱到了他的腿上后,捏着我的下巴不让我回避他的视线,噙着笑问我:“你觉得呢?” 这个类似于公主抱的操蛋姿势让我的心有点乱,然而我却没有逃离并不怎么严密的束缚,反而扳着他的肩让自己在他怀里坐得更加稳当了一些:“我不知道。” 樊东方额头抵上我的额头低笑,笑够了,轻叹了一声:“真想多看一会儿你为我吃醋的样子,又怕玩脱了你跑了。” 鼻息交融的感觉让我心里像是揣了一个震天响的大鼓,我不自觉地舔了下似乎有些干的唇角:“恶劣。” 樊东方没有否认:“嗯。” 我盯着他黑如墨的瞳孔提醒他:“回答我的问题。” 笑意一点点染满了他的眼眸,他啄了下我的唇,无奈道:“那小丫头是我堂妹。” 这个答案万分出人意料,我不禁坐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摆出了一脸狐疑:“所以说,你堂妹在课堂上跟你当众示爱,你跟你堂妹精心打扮之后去乐城最浪漫的西餐厅烛光晚餐?” “纠正一下,只有晚餐没有烛光。”樊东方回视着我,似笑非笑,“你别忘了,你跟李老师今晚也是在乐城最浪漫的西餐厅共进的晚餐,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认定你和她在浪漫约会?” 我捏住他的耳朵晃了晃,警告兼威胁:“樊先生,你可以为了转移焦点而污蔑我,但是你不能这么编排李老师。” 樊东方忍俊不禁:“好,算我的错。” 我捏着他的耳垂用力捻了一下以示不满:“诚意不足,暂且记过。现在请你如实坦白你那个向你当众示爱的堂妹。” 樊东方握住我揉搓他耳朵的手拉着压到了他的腿上,低声警告:“别撩。” 我的“真皮王座”上凭空多出来的东西让我瞬间绷紧了肌肉筋骨,我顶着他揶揄的目光,面上淡定内心真怂地蹭到了沙发上,离他一尺远端正了坐姿:“可以了?” 樊东方看着我笑,如有实质的视线肆无忌惮地在我身上游弋一圈,翘起二郎腿略微遮了一下他的尴尬:“那小丫头是我小叔的闺女,正值青春期,性格叛逆的很。” 我状若不经意地拽了下睡袍,不着痕迹地遮上了我的大腿,嗤笑:“有果必有因,再叛逆也不至于跟自己堂哥玩当众表白。”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无奈道:“她从小跟在李南蓉后边跑,跟李南蓉的脑残粉差不太多。” 我意会,哭笑不得:“所以她这是给李南蓉助攻呢?” 樊东方轻咳一声,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我措辞半晌,也只给出了一句:“这助攻方式还挺清奇。” 樊东方耸肩:“叛逆儿童的思维永远那么有创意。” 我无言以对,都是从熊孩子成长过来的,这话确实没毛病。 本来他配合着解释至此,这一场“解惑”就应该到此结束了。然而我心中依然存疑,一时间便没想好该怎么往下接话茬。 而他,一个洞察力敏锐如神的人,这次似乎并没有看透我的心思一般,只恶劣地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完全没有另启话题的意思。 话题瞬间中断,氛围开始变得旖旎。 深更半夜,爱好同为男对彼此又都挺有意的两个孤男寡男同处一室,都是正常健康的男人,如果任由旖旎自由发展下去,恐怕就得发生点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了。 我被他看得心中惴惴,下意识交叠起双腿,挺直了腰背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审问者姿态,将萦绕在心头的疑问脱口而出:“让你放我鸽子的突发事件是什么?你怎么会和你的堂妹盛装出现在菲斯特?” 樊东方莞尔,骤然绽放的笑意极为欢畅愉悦,是那种猎人终于猎到守候良久的猎物那种欢欣,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已经将心中所想表达得清楚明白——总算问出口了。 我被他笑得有些恼羞成怒,抓起手边的蜘蛛侠抱枕朝他砸了过去:“老狐狸!” 樊东方接住抱枕,笑吟吟地看着我,说:“临时被我妈叫去参加了一场不能不去的家宴,家宴结束小丫头拿你要挟我,我只好带她去那里封口。” “……”我盯着他嗤笑,“樊先生,您这是糊弄鬼呢?” 樊东方斜睨着我似笑非笑:“刚乖了一点,就又不老实了?” 我白了他一眼,怼他:“言听计从从来不是我的风格,您要是喜欢那样的我只好忍痛劝您给别人晋升老板娘了。” 樊东方指着我笑骂:“你这是要上天啊?” 我白了他一眼,问他:“您还记得您是来干嘛的吗?”言外之意就是提醒他,他是来跟我解释求原谅的,不是来教育管教我的。 然而,樊东方显然并不打算理解我的言外之意,本来坐姿板正优雅的他突然把脚搭在了茶几上意态慵懒地倚着沙发靠背,理所当然地说:“我应你之约,来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啊。” 我:“……” 樊东方伸脚踢踢我的腿:“怎么?三个小时前说的话,还没隔夜呢就想不认账?” 我好气又好笑,把我的阴阳怪气说成是我邀请他来共度良宵也就罢了,居然还有脸倒打一耙:“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如约而至啊?” 樊东方果然脸大,泰然自若地点头:“如果我不来,你肯定睡不好。” 被他一语言中,我无从反驳。 这个男人总是能让我束手无策,让我不得不顺着他画下的方向往前走。 我敢断言,再就这个话题跟他纠缠下去,如果我不顺着他的心思来的话,我恐怕就得被他说成争宠的心机boy,让我感谢他屈尊降贵施恩泽了! 我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我颇有几分幼稚地回踹了他一脚,哼笑:“别仗着我喜欢你就跟我这儿耍流氓啊!好好交代你的问题,别想蒙混过关。” 樊东方低笑,咕哝了一句:“我倒是想耍个流氓,可惜还没到为所欲为的时候,耍完流氓也不能跟你似的心安理得地不认账。” 我心尖酥麻耳垂发烫:“我从不耍流氓。” “哦。”樊东方拖着长音意味难明地哦了一声,随后懒洋洋地问我,“我想我解释的够清楚了,小妲己,你到底还想让我交代什么?” 耳朵上的温度瞬间便有往脸上蔓延的趋势,我移开视线,揣着一丝莫名的期冀问他:“你堂妹为什么拿我威胁你?” 樊东方低笑:“因为你是我的软肋啊。” 我心中瞬间春花绽放,努力绷着笑意,学着他的腔调“哦”了一声。 樊东方突然伸手拽了我一把,把我拽到了他伸向,问我:“小妲己,盘问完了,是不是该履行承诺了?” 我不明所以:“什么?” 樊东方笑得暧昧又色情:“愉快的夜晚啊。” 我揣着如鼓的心跳,一本正经的说:“我拒绝无证上岗。” 樊东方朗笑,笑够了拍拍我的屁股,示意我起来:“行,那就有证再说。” 又被撩了一把,我礼尚往来,在起来的时候故意把手撑在他胸前,顺手摸了一把胸肌。樊东方好笑地看着我,无奈地问:“不给上岗,给睡床吗?” 我想了想,一指客房:“给睡客房。” 樊东方拿脚蹭了蹭我的小腿:“有客房服务吗?” 我后退一步,诚心实意地劝他:“大半夜的,少想点不切实际的,影响睡眠。” 樊东方轻笑,朝着我勾勾手指,我挪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抬手拽着我的睡袍腰带把我拉低了些,轻轻柔柔地亲了下我的额头:“晚安吻。” 第58章 有原则 窗帘被拉开,耀眼的晨光骤然洒入室内,我抬手遮着眼睛缓了一会儿,透过指间的缝隙看向窗口——樊东方背光站在窗前,被镀上了一层光晕,他穿着我的睡衣,面目被晨光映得有些模糊不清,但还是能分辨出他脸上温柔的笑意。 清晨,在满室的饭香中被叫醒,睁开眼就看见心仪的人对着我笑,这真的是再美好不过的体验了。 我抱着被子打了个滚,坐起来看着他笑:“我头一回在我公寓里闻着饭香迎接新的一天。” 樊东方走到床边,笑着揉了把我乱糟糟的头发,俯身亲了下我的额头:“早安吻。” 我没忍住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扎在他怀里闷笑:“抱一会儿,醒醒神儿。” 樊东方站着没动,跟撸猫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我后脑勺的头发,气氛温馨,仿佛找到了岁月静好。 我安静地抱了他一会儿,清冽的气息逐渐驱散了我的睡意,结实的腹肌让我有点心猿意马,脑子里正在被黄色肥料侵占的时候,突然听见他在我头顶低笑:“再撒娇可就要晚了。” 时间自然还很充裕,不过大清早的本我萌动,再抱下去的话十有八九得擦枪走火,一旦失控那可就另说了。 我松开他,笑着跳下床:“我去冲个凉。” 樊东方视线在我中三路绕了一圈,忍着笑摆摆手:“去吧。” 凉沁沁的水浇熄了心头的火,我冲完澡出来的时候樊东方已经把早餐摆到了餐桌上,他正坐在餐桌旁边看手机。 看多了他戴着平光镜的样子,冷不丁见着他不戴眼镜有些不习惯,但更多的是心痒难耐特别想撩——他不戴眼镜时气质变得锋锐不少,但不可否认,这样的他更贴合我的审美。 我坐到他对面,拖过眼前的粥碗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米的软糯和红枣的香甜融在一处,暖得空了一宿的胃格外舒服:“好吃。” 樊东方抬头看了我一眼,伸手抹掉我颈间挂着的水珠,皱眉:“不擦干净就出来?” 我喝着粥朝他飞了一个媚眼:“被诱惑到了吗?” 樊东方低笑了一声:“这么能耐,你倒是关键时候别怂。” 我理直气壮:“认怂保平安。” 樊东方摇头失笑,夹了个生煎包递到我嘴边:“吃饭吧。” 樊东方昨晚过来找我完全是临时起意,我这里没有他的备用衣服,只好让他穿我的,好在我俩身型相差并不是很大,换了几套便挑着了一套还算合身的——黑色西裤,浅蓝色中袖西装。 那是去年妈妈寄给我的,这衣服大概是码数太足,我穿着有些宽松,便一直在衣柜里挂着,没想到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我摸着下巴绕着他转了一圈,用一块表盘正中雄踞着虎头图案的腕表换下了他手腕上那块中规中矩的商务款腕表,帮他正了正窄条领带,打了个响指:“可以去走秀了。”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未置可否。 我扶着他肩膀让他看穿衣镜:“特别帅,简直年轻了五岁。” 樊东方透过镜子深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嫌我老呢?” 我忙不迭摇头表清白:“不不不,我就喜欢您这样的,成熟有魅力。”见他依旧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我又找补了一句,“再说了,你也就比我大两岁,嫌你老那不就跟嫌我自己个儿老一样吗?你看我是智商那么捉急的人吗?” 樊东方哼笑了一声,掐着我后脖颈带着我往外走:“走吧。” 这套衣服真的是特别合他的身,虽然风格与他平时的穿衣风格相差甚远,但一点也没消减了他的魅力,反而别有一番韵味。 我坐在教室最后听他讲课,几乎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不着痕迹地欣赏他——不是他的课不精彩,而是自从我明确了对他的心思,总是情不自禁地对着他心猿意马。 樊东方不仅课讲得精彩,也十分具有学生缘,短短两天时间就收获了大批粉丝,下课之后不少学员围着他求合影,也有学员问我:“笪校,樊老师会不会带研修班?” 我睨了一眼正在给学员解答问题的樊东方,笑着说:“这得看樊老师的行程,如果他有时间,我是挺愿意请他来带研修班的。” 听我这么说,就有几个学员附和说:“哎,笪校,你努努力嘛!争取让樊老师来带一期研修班啊,我特别想跟他学!” “是啊,樊老师又不收亲传弟子,我们就指望你把他请来带研修班了!” “对嘛!去吧!笪校!我们看好你!” “当我是比卡丘呢?”我斜睨了一眼最后怂恿我上的小伙子,随后笑着说,“我一直在努力,你们关注学校公众号,课程消息会在上面发布。” “关注了,笪校加油!” “等你好消息啊!” “对对对,你就是我们的希望!” “行,等着你们的希望给你们吹响胜利的号角!”我满口应了下来,心中也还真有几分自信。 樊东方大概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这一眼险些把我那几分自信看得烟消云散。 学员主动要求了,这大小也算是个契机,至少让我有了名正言顺向他约课的底气。 在送他回去的路上,我在心里打好了腹稿,笑着跟他说:“樊老师,好多学员想跟你的研修班,您真不打算考虑一下?” 樊东方正摆弄着杂物箱里的碟片选想听的音乐,闻言漫不经心的说:“我说过我的原则。” “原则也是可以打破的。”我斜睨着他,飞了一个脉脉含情的媚眼,“要不要试一下?” 然而,樊东方并不吃这一套,丝毫不留情面地拒绝我:“不必了,我不是色令智昏的昏君。” 我打了转向灯,变换车道,笑他:“不解风情。” “你可以风情一下,看我会不会解。”樊东方隐晦地耍完流氓,从我身上收回了如有实质的视线,慢悠悠地提醒我,“先不去医院,送我回家换套衣服。” “得亏你遇着的是我,不然像你这么会谈恋爱,指定得注孤生。”我重新变回了原来的车道,往他公寓开,笑着揶揄他,“出征医院还得披特定战袍是怎么着?” 樊东方抬起胳膊晃了一下:“这身战袍不是我的风格,穿到医院去恐怕会被樊院长垂询。” 樊东方主动提及了他的父亲,言语间颇有避讳樊院长之意,我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趁机跟他探讨一下家庭阻力问题,毕竟纵观他的表现,他似乎从一开始就有意在人前跟我保持着距离,尤其是在乐城市中心医院的时候。 我犹豫着,就失去了问他的冲动,与此同时也没了继续撩他的兴致,安安静静地把他送回了他的公寓。 接下来的日子依然如旧,并没有因为樊东方的这一次破例发生任何变化。 我和他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我们有一个三月之约,我们私下里的亲昵超越了界限,我们会像每一对情侣那样约会,但是细究起来我们的关系依然是老师和学生、老板和助理。 我的理智告诉我他有他的考量和难处,我的情感还是一直在得与失的忧患中摇摆。 我在写博客的时候,忍不住发过这样的牢骚:“每次路过第三合伙人办公室门前的时候,我总是想起X先生说过的话,就会忍不住要瞄上两眼,天马行空地想象他把钥匙放到我手上的情境。然而,F先生一如既往,撩破天际绝不过界,淡定如神稳得一比。” 有关注我的博友评论说:“你可以发微博试探一下。” 紧跟着就有博友说:“试探没用的吧?F先生那么厉害,我就不信他不知道哒哒心急如焚!哈哈!” 还有博友评论说:“试探什么?他俩连窗户纸都没了,直接跟他求正面嘛!” 我默默看完博友们的评论,心说群众的眼睛不是雪亮的吗?怎么到我这里就都变高度散光加近视了?心急如焚是这么用的吗?求个屁的正面啊!这才一个多月,我健身成效还没出来,现在求正面不是上赶着找操吗? 今天又是周二,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跳成14:58的时候我关了博客,踩着点准时进了徐远东的治疗室。 这已经是第十一次个人体验了,我对徐远东完全敞开了我的防御机制,可以说对他的信任甚至高过了樊东方。 我对徐远东无话不说,当然也包括了我于感情上的困惑,徐远东大多时候都在安静的聆听,从不会直言我应该如何去做。 他是一个称职的、专业的、能力卓越的咨询师,是一个博学的良师,他也是一个值得结交、很够朋友的益友。 个人体验结束,徐远东切换出咨询师的角色后,面无表情地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Rex需要时间跨越横亘在前面的障碍,三个月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你看他近两个月忙成什么样子就应该知道他其实比你还要心急。” 我扬眉看着徐远东,示意他细说。 徐远东唇边泛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相信我,他比你还要患得患失。”说完,徐远东指尖点了下自己的腕表,“五分钟后我还有一个咨询,我需要准备一下。” 这是一句相当委婉的逐客令,暗示我我们的谈话就此结束,我立即识相地告辞,尽管我心里因为他的三言两语生出了无数的疑问,特别想要厘清。 患得患失。 我简直有些不敢置信,那个每天淡定如神的男人竟然也在患得患失。 嘴角不能自已地上扬,在看见我正在琢磨着的男人坐在办公室里的时候,我脸上的笑容便再也抑制不住:“什么时候回来的?” “五分钟前。”樊东方抬头看了我一眼,朝我招招手,“过来。” 近两个月来,这个男人就像是装了永动机一样,不知疲惫地忙忙碌碌,即便眼下挂着黑眼圈也一直是神采奕奕的。我依言走过去,抽走了他手里的笔:“歇会儿吧。” 樊东方靠在椅背上,摘了眼镜掐着眉心,懒洋洋地吩咐我:“帮我在菲斯特定个位子,周四晚上六点的;定个蛋糕,大约十人份的,周六晚上送到清湾丽景6栋701。”说完,想了想,又把车钥匙给我,“我后备箱里有一箱红酒,你去拿给Brant。” 我接过车钥匙,问他:“周四几个人?蛋糕上要写祝语吗?” 樊东方重新带好了眼镜,随口说:“周四两个人,蛋糕上写一句‘Brant,生日快乐’就可以了。” 我这才知道周六是徐远东的生日,那天,刚好也是我的生日。 第59章 樊体贴 不可否认,我心里悄悄生出了无限期待,期待着樊先生陪我度过的第一个生日。 我摆弄着他的车钥匙漫无边际地畅想着各种浪漫的生日情景,分神打电话订好了樊东方要求的餐厅位子和生日蛋糕。挂断电话后,我倚在办公桌上,用小腿碰了碰樊东方的膝盖:“徐先生什么时候买的房?怎么都没听说?” 樊东方笑吟吟地看着我,眼睛里藏着丝丝缕缕的情谊:“半个月前,他家小叔帮的忙,精装修,拎包入住。” 我饶有兴趣地问他:“那边房子可不好买,能找邢院长帮我也来一套吗?” 樊东方扬眉:“你讲真的?” 我煞有其事地点头:“当然,那边房子不错,正好用来娶媳妇。” 樊东方抬手拽着我的领带把我拉到近前,按着我的后脑勺用力啃了我两口:“娶媳妇?嗯?” 我手撑在椅子靠背上,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帅脸,要笑不笑:“是啊,不行?” 樊东方手上用力,拽着领带把我拽的更近了一些,颇具危险意味地警告我:“想好了再说。” 我忍俊不禁,几乎贴着他的唇说了一句:“霸道。” 樊东方兀然用力一拽,猝不及防之下,我直接“扑进”了他怀里,他贴在我耳边暧昧地问:“磨磨蹭蹭地不去给Brant送酒,是不是就想要亲亲和抱抱呢?” 我耳朵发烫,扶着他的肩在他腿上跨坐好,坐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是你想还是我想?” 樊东方搂着我的腰,额头抵在我心口闷笑:“我想。” 我垂眼看着他的发璇儿和偏柔软的发丝,笑道:“徐先生在接咨询,我等会儿才能去给他送酒。” 樊东方仰头看了我片刻,猛然托着我站起来往休息室走:“刚好可以陪我睡一会儿。” 真他妈壮!我搂住他的脖子以防被摔下去:“老板,我卖艺不卖身。” “嗯。”樊东方踹开休息室的门,抱着我摔倒在床上,“买也不买你,甭想太多,就抱着你睡一会儿。” 我调整了下姿势,让他抱的舒服一些:“合着是拿我当抱枕呢?” 樊东方闭着眼慢悠悠地应了一声:“嗯,手感好,带AI叫醒服务,还算值得拥有。” 我忍了又忍,才忍住了暴力冲动,没顺手在几乎秒睡了的他身上搥上一肘子。 徐远东说的没错,近两个月这个男人太拼了,我摸着他浓重的黑眼圈和明显比初识时更加明显的颧骨,心里麻丝丝的疼,特别想告诉他:“不用着急,慢慢来,我总是在的。” 然而,我又不能这么说,他有他的骄傲与自信,我有我的原则与祈望,都老大不小了不宜再慢了。 樊东方睡了二十分钟就醒了,我抽出被他压得发麻的胳膊,问他:“AI还没叫醒呢,怎么就醒了?” 樊东方翻身趴在我身上,闭着眼睛回神:“难得有时间,总不能一直睡觉。” 我轻笑着把手搭在他腰上:“哎,不睡觉干什么?” 樊东方撩开眼皮子看了我一眼,没吭声。 我识相地闭嘴,以免听到他把“你”这个字当宾语说出来,立即转移了话题:“这个周日服务中心要进社区做一次公益的心理健康宣教与辅导,是你去还是让其他老师去带队?” 樊东方显然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低笑了一声,顺着我换了话题:“周日我去不了。这周Chrystal带着孩子过来给Brant过生日,周日他要带着娇妻爱子去游乐场,所以我得替他去信都给昊天房产的职工做团体辅导。” 周日团体辅导,大概周六就得过去,应该是没有时间陪我过生日了。我听到他这么说心里是有一些失望的,不自觉便松开了手臂:“周日让哪位老师进社区?先说好,不能随便弄个人糊弄事儿啊,可是有民政部门同行的。” 樊东方趴在我肩窝上闷笑,笑够了说:“好好好,让崔老师去,绝对不给笪校拖后腿儿。” 崔老师有17年的咨询经验,是咨询中心的首席咨询师,派他去我是满意的。我轻哼了一声表示算他识相:“志愿者培训也不能省。” 樊东方想了想,说:“回头你去跟崔老师协商培训时间,培训最长两个小时,课酬由咨询中心支付,一小时600。” 我手绕到他背上,顺着脊骨摸到他后脖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掐着:“周日的薪酬怎么算?” 樊东方想了想,说:“按他出外授课算,一天2000吧。” 我表示记下了,推推他:“下去趴好,给你捏捏。” 樊东方在我身上又赖了一会儿,才翻身躺到了床上:“不用了,我这就得走了,樊院长有令,晚上得回家一趟。” 我坐起来看着他,指尖点了下他的黑眼圈:“我开车送你吧,别再疲劳驾驶了。” 樊东方想了想,说:“算了吧,我今晚十有八九要住下,你送我明天早上还得去接我,太辛苦。” 我看了他一瞬,笑着问他:“真的只是怕我太辛苦?” 樊东方似笑非笑:“不然呢?” 我败在了他的视线里,站起来整理了下有些乱的衣服和头发:“走吧,我跟你下去拿酒。” 樊东方伸手,等我慢吞吞地拉住他的手,他才就着劲儿坐起来下了床,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我肩上,揽着我往外走。 在拉开办公室门之前,我指着他搭在我肩上的手问他:“樊老师,不需要避下嫌吗?” 樊东方收紧手臂,拉开了门:“没必要,又不是见不得人。” 我忍不住笑,笑着揶揄他:“怎么办,我的老板好像是一个千面郎君。” 樊东方贴到我耳朵边上低笑:“把千面去了,夫人。” 我耳朵发烫,嘴上怼他:“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个外室,没名没份呢,不敢当夫人这个称呼,名不正言不顺。” 樊东方朗笑出声,笑得开怀,笑够了说:“忙完了这段时间带你回家吃饭给你名分,免得你总是胡思乱想。” 我被突如其来的承诺炸得愣在了当场,这实在是太过出乎我的意料了,以至于我都忽略了刚才他在言语间占走的便宜。 有接待室的小姑娘从身边过,跟樊东方打招呼,我从呆愣中回神:“有点震惊。” 樊东方颔首:“嗯,都惊成小傻子了。” 这个惊喜来的太过突然,我依然有些不敢置信:“在你这个千年老狐狸精跟前儿我一直是个小傻子。” 樊东方低笑:“别贫了,走吧。” 红酒是2000年的Petrus,我把酒拿给徐远东的时候,没等我说话徐远东就说了句:“替我谢谢Rex。” 我笑道:“你们心有灵犀,大概用不着我传递这个谢意。” 徐远东似笑非笑地打量了我一眼,慢条斯理地说:“心有灵犀从来都不属于我和Rex,实在是他太没有新意,每年都是一箱红酒,想猜不出也难。” 曾经深埋在心底的隐晦心思突然被徐远东拎到了阳光下,这一句并不算刻意的解释听得我尴尬万分。我用食指指节蹭了下鼻尖,维持着从容姿态玩笑了一句:“也是,从恋爱角度讲如果他爱好为女就是典型的钢铁直男,能记得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已经算是惊喜了。” 徐远东轻笑:“这一点只有你有发言权。” 我耳朵一热,忙不迭笑着告辞:“我还得去崔老师那一趟,就不打扰你了。” 樊东方给的课酬比崔老师平时的课酬还要高一些,而且这一次咨询中心不会抽成,我跟崔老师协商得自然十分顺利。 这就是樊东方无言的体贴,如果换一个人去跟崔老师谈,课酬不可能给这么高,至少会扣除咨询中心应该抽成的那一部分。 我把志愿者培训时间和崔老师的师资介绍发给了教务主任门晋,让她安排培训事宜,顺手翻了一眼朋友圈,发现樊东方居然破天荒发了一条动态。 Rex:南北西东,只有相随无别离。 我被这一条朋友圈撩得有些心思萌动,本想把心中所念评论在下面,但想到他平时的谨慎,还是点赞之后发了一条朋友圈。 哒哒哒:暂满还亏,待得团团是几时。 大概患得患失是陷入爱情里的人的通病,即便半个小时之前他刚刚说过忙完带我回家吃饭的话,我此刻心里除了欣喜之外依然惴惴难安。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樊东方的回应,估计是已经到家了,正跟樊院长和樊夫人在一起,不太方便跟我撩。 惦记着回家的樊东方,我心思浮动,看书也难有效率,索性横在樊东方办公室的待客沙发上刷微信和微博玩。 这一刷,还真刷出问题来了,我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又仔仔细细看了一眼刚刚惊了我一大跳的朋友圈动态—— 大秦:就看看,什么也不说。【Rex:南北西东,只有相随无别离。/截图】【哒哒哒:暂满还亏,待得团团是几时。/截图】 秦欣萍这条动态已经发了有五分钟了,底下里仁的员工不少人给他点了赞,还有人嘻嘻哈哈地评论了。 我不知道秦欣萍作为乐城市中心医院的中层领导,她有没有樊院长的微信好友,我只知道一旦她这条朋友圈被樊院长看见,那么樊东方这么长时间以来刻意与我保持的距离就成了笑话。 我无奈只好把秦欣萍这条朋友圈动态的截图发给了樊东方,又给樊东方响了一声电话。 电话倒是接的挺快,只是态度冷淡地有些扎心:“喂,樊东方。” 我皱了下眉,耐着性子问他:“樊老师,说话方便吗?” 樊东方那边传来走动声,过了一会儿,从听筒里传来一声推拉门开启的声音:“嗯,怎么了?” 我压低了些声音,无奈道:“五分钟前,秦欣萍发了一条朋友圈,截图发你微信里了,你抽空看一眼。” “别挂电话,我看一眼。”樊东方说了完这句便没了声音,大概四十秒之后,他说,“没事儿。” 我没忍住,提醒了一句:“万一樊院长看见这条动态……” 樊东方忍俊不禁,笑着说了一句:“别胡思乱想,团团指日可待。” 我心头一松,笑着揶揄他:“樊医生不是最怕樊院长的火眼金睛吗?这次怎么不怕了?” 樊东方低笑,笑声跟着电波爬过来,相当的悦耳:“心中有爱不惧万物。” 我哈哈一笑:“敢情您这是心中才刚有爱啊?枉我还跟人说咱们是两情相悦呢,原来一直是我自作多情了。心受重创,我要去看破红尘了。” “惯的你。”樊东方笑骂了我一句,随后收敛了亲昵,不咸不淡地说,“行了,我这还有事,你还有什么疑问明天见面再说。” 我听着对面越来越近的背景音,轻笑了一声:“行,明儿见。” 第60章 商业吹 相识这么久,樊东方第一次失约了,第二天我并没有见到他,也没有收到他的任何音信,直至第三天也就是周四的下午,他才施施然出现在了咨询中心的办公室里。 我细细打量着他,并没有我预想中的颓废与虚弱,反而神采奕奕的,眼下的黑眼圈都淡了不少:“枉我提心吊胆地担心了你两天。” 樊东方失笑:“担心什么?”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昨天上午秦欣萍跟我说,樊院长去运营处办公室的时候,跟她打听我了,你说我担心什么?”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别心虚,他大概就是随口一问。” 我无语,看着樊东方问:“难不成我在你眼里真的是个小傻子?是不是随口问的我都分辨不出来?” 樊东方笑着揉了把我的头发:“嗯,你就是我的小傻子。” 我扶额:“樊先生,不带你这么犯规的。” 樊东方笑着道:“别担心,交给我。” 我抬手戳戳他的心口,看着他似笑非笑:“什么都是一句交给你,你到底知不知道恐惧往往源于未知,不安往往源于不确定,担心往往源于心中挂碍。” 樊东方笑意微敛,目光沉沉地看着我,看的我从从容变得有些忐忑的时候,他说:“看来我做的还不够好。” 我想了想他的表现,如实道:“你已经足够好了,是我一直在患得患失。” 他摇头:“还是我做的不够。” 我无奈:“这也要争一下?我说你很好不行吗?” 他用力抱了我一下,没再继续跟我争论,笑着说:“行行行,你说了算。” 樊东方过来只是来拿资料的——昊天房产团体辅导的资料,从文件柜里找出资料扫了几眼,樊东方跟我说:“快到约会时间了,我先走了。” 我抬眼看了眼墙上挂钟——五点三十二分,路况良好的话,从这里到菲斯特也要二十分钟车程,确实不早了:“需不需要司机?” 樊东方摇头:“不用了,不合适。” 我跟他开玩笑:“怎么?今晚要密会佳人,怕我知道?” 樊东方拿着文件夹拍了下我的后脑勺,轻斥:“有你这么编排老板的吗?还想不想竞选老板娘了?” 我往后跳了一步:“吓!我好怕!” 樊东方突然又改了主意,捞住我的领带拽着我往外走:“行,你送我过去,看见什么别胡思乱想。” 我扬了下眉:“怎么?今晚的约会对象还真是位佳人?” 樊东方把我推出办公室,回身锁了门:“嗯,李南蓉。” 我心里瞬间没了玩闹的心思,那个小女子对樊东方的觊觎昭然若揭甚至是明目张胆,可比周英难缠的多,纵使知道他对李南蓉没有旁的心思,我还是吃味了,我戳戳他胳膊:“喂,老板,我有点吃醋。” 樊东方忍俊不禁:“别多想。” 我耸肩:“忍不住。” 樊东方低笑:“前几天李老先生出院了,她非要邀请我去她家吃顿便饭以示感谢,我不想去又不能太下她的面子,只好出此下策,展示绅士风度,请她到菲斯特共进晚餐。” 我撇嘴哼笑:“有个好爷爷好爹就是好。” 樊东方斜睨着我,似笑非笑:“跟她爷爷她爹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拜某人所赐。” 我惊讶地指着我自己的鼻子,问他:“我。” 樊东方颔首,“嗯。”了一声。 我白了他一眼,嗤笑:“甩锅也要有点诚意啊,樊先生。” 樊东方解了车锁,把他车钥匙抛给我:“我从不甩锅。” 樊东方车上多了两个风口香薰——一毛硬币大小的紫色布面纽扣,甜橙香味,完全不符合樊东方的风格。我扫了一眼香薰,发动车子:“你不是说香薰有害健康吗?” 樊东方顺手把香薰摘下来丢进了杂物箱里:“樊思羽给我装的。” 樊思羽就是他那个对他当众示爱的堂妹,我想了想樊思羽的穿衣风格,说:“也不像樊思羽的品味。” “当然,这是李南蓉买的。”樊东方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仿佛在坐等我吃醋一样。 我本来还真是有点吃味的,被他这么一看又没脾气了,笑骂他:“招蜂引蝶的老狐狸精。” 樊东方掐着我后脖颈推了一下:“惯的你,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我先踩了一脚油门,把车开出了停车场,才道:“您这是恼羞成怒了。” 樊东方笑骂:“好好开你的车吧。” 我把樊东方送到了菲斯特,目送着他去跟一个女人共进晚餐,如此描述下来真他妈有点讽刺,但事实就是如此可乐。 我叼了根烟,坐在他车里抽完了,随后也进了菲斯特。 没有盯梢的意思,我没有那么low,我纯粹是祭一下五脏庙,总不能正值饭点从这离开再绕世界找吃饭的地儿去,吃完再赶回来接他,那也太惨了点儿。 我有菲斯特的高级贵宾卡,倒是不愁没有位子,我点完餐后给樊东方发了条微信:吃完吱一声,我接你。 Rex:好。 我低笑了一声,没再搅扰他,收起手机,专心致志地享受了我犒劳自己的美味。 七点三十分,我收到樊东方的微信:吃完了。 我签了单,拿了车,倚着车前脸在菲斯特门前等他。一支烟没抽完,他和李南蓉便相携出了餐厅,凭良心讲李南蓉长得真的不错,站在樊东方身边也没失了光彩,温温柔柔的样子看着就可心。 大概是不太习惯太细高的鞋跟,李南蓉在下台阶的时候扭了下脚,我看着樊东方绅士地扶住了她手臂,慢吞吞地掐了烟,走过去问:“樊老师,需不需要帮忙?” 樊东方抬眼看了我一眼,低头问李南蓉:“自己可以?” 李南蓉动动脚腕,站直了身体:“谢谢,可以。” 樊东方待她站稳了,收回手,皱眉问我:“抽烟了?” 我有些不明所以,点头:“嗯,半根。” “下不为例。”樊东方说完,对李南蓉说,“给你介绍一下,笪溪,我爱人。” 我有点楞,刚刚被训斥的不悦不翼而飞。 李南蓉显然比我更惊,愣愣地看了我一眼之后才回神,笑容变得有些勉强:“我还以为你说你有爱人只是拒绝我的托词,毕竟连思羽都不知道这事,刚刚你又说起来的时候我还在想,这个男人真是铁石心肠,我豁出去脸面追了这么多年竟然也没能打动半分,甚至连拒绝我的理由都不愿意费心想一下,还在老生常谈地拿一个莫须有的爱人来拒绝我,却没想到一直以来你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说完,李南蓉对着我微微欠了下身:“笪先生,很抱歉,给你造成了那么多的困扰。” “都过去了。”不咸不淡地揭过了她的歉意,我噙着笑说,“我相信他的品行胜过相信我自己,不然也不会送他来跟你共进晚餐,所以你也不用太过自责,其实你并没有给我带来太多的困扰。” 李南蓉要么是已经被樊东方打击习惯了,要么就是内心十分的强大,只三两句话的功夫便恢复了从容:“那就好。” 我笑笑,没再说话。 樊东方胳膊搭在我肩膀上把我往他身边带了一下,脸上原本绅士有礼的微笑变得真实了不少,语调也不再是没有半分起伏,满含着笑意问李南蓉:“李小姐,用不用我们送你回去?” 李南蓉摇头拒绝:“不用了,家里司机来接了。” 出于绅士风度,等李南蓉上了来接她的车,我和樊东方才离开。 送他回公寓的路上,我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一直上扬,跟着欢快的钢琴曲轻哼了两声,我问从上了车就一直在盯着我看的樊东方:“来之前你还说我成了你的把柄,为了封樊思羽的口才会请李南蓉吃饭,怎么一顿饭的功夫你就把你的把柄主动送到了李南蓉跟前儿了?” 樊东方沉沉地看着我,慢条斯理地解释:“来之前我想的是尽我所能地让我们未来的路更顺一些,满腹心思都在盘算着怎么才能让你和我在一起后少受一点委屈,所以才想着暂时封一封那个小丫头的嘴,但是,在我看见你倚在车上一边抽烟一边等我出来的时候,我突然就改主意了。” 我扬眉,透过后视镜斜睨着他。 他轻笑了一声,笑声里仿佛有无尽的情意:“我舍不得你受半点委屈。” 我顿时笑若春花,心中澎湃着的渴望怎么也压抑不住,索性把车停到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上,解开安全带,歪着上半身趴到他身上抱着他的脸狠狠地亲了好一会儿:“樊先生,你怎么这么好?” 樊东方扣着我的后脑勺,押着我与他唇齿相连,礼尚往来了一番:“因为你足够好。” 我趴到他身上闷笑:“怎么办?你这么撩,我好想把你就地正法。” 樊东方的手顺着我的衬衣下摆爬上了我的背,笑着说:“这里不行,有伤风化,不过你可以跟我回去。” 我抬头看着他,看出了他如墨的瞳孔里翻涌的欲望和情意,瞬间所有的坚持与执念都化成了淌入心田的泉水,低头在他嘴上恨恨地啃了一口,低哑着声音说:“好。” 樊东方瞬间眉眼飞扬,温温柔柔地亲了我一下,恋恋不舍地收回了在我身上揩油的手:“乖孩子,我们回家。” 第61章 美人归 急不可耐,就是急不可耐。 刚刚关上防盗门,我便被这个脱去从容沉稳外衣的男人抵在门上扒掉了大半的衣服。私人定制的西装像抹布一样被随手丢在了地上,衬衣上的金属绳结扣在撕扯间崩落了三两颗,不知道滚去了哪里。 我轻推了两下,总算在窒息之前争取到了换气的机会,咬着他的下巴抱怨:“第一次,好歹给张床。” 樊东方大笑着扛起我,大踏步往卧室走:“行,去床上疼你。” 上了床,一切仿佛都是水到渠成。 他像是一只被禁锢多年乍出牢笼的猛兽,用他那积蓄许久的精力换着花样往死了疼我,一场云雨之后,我半死不活地趴在床上有点疼。 这个男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宝藏,无时无刻不在让我感到惊喜或者是惊讶。 即便知道他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斯文,但我也没想到平时看着斯斯文文的人,西装下竟然藏着那么紧实的肌肉,斯文里竟然掩着那么强势的人格与强烈的欲望。 我还没缓过劲儿来,他趴在我背上便又有些蠢蠢欲动。 我用胳膊肘搥搥他,哑着声音告饶:“哥,饶了我吧。” 他没应声,捉住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细细碎碎地吻我的后脖颈,直至把我吻得开始心猿意马,才低声道:“哥再疼你一回。” 我无从也无力拒绝,亦抗拒不了他的诱惑,索性任由他摆弄,随着他一次又一次地飘上了云端。 待他魇足,我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动了,要不是怕他帮我清理的时候擦枪走火,我真的很想任他代劳清理工作。 在浴缸里泡了二十分钟,酸痛的筋骨有所缓解,我裹着浴袍,头发上滴着水出了浴室,樊东方正靠在床头吸烟,叼着烟垂眼沉思的样子性感得我有些腿软。 我默默地吞了口口水,走到床边拿过他嘴里的烟吸了一口:“从来不知道你还会抽烟。” 樊东方伸手揽着我腰让我坐到了他腿上,拿走了我才抽了一口的烟掐灭了,懒洋洋地说:“年轻的时候学的,后来戒了,你也戒了吧,对身体不好。” 我舔了下嘴唇,笑道:“有点困难。” 樊东方低笑:“不难,我帮你戒。” 我看着他的眼审视了片刻,确定他这个“帮”并不纯洁,我笑骂了一句:“老流氓!” 樊东方手顺着我的浴袍下摆摸了进去,看着我似笑非笑:“你说什么?” 我秒怂:“我说您说的对,我戒,我还要跟您相伴百年呢,必须身体健康。” “乖。”樊东方收回手,揉了我湿漉漉的头发一把,“以后头发吹干了再出来。” 我亲了他一口:“我喜欢你给我吹。” “好。”樊东方颇为宠溺地应了,直接抱着我下了床,抱着我往卫生间走,还他妈是公主抱。 我忙不迭勾住他的脖子以防摔倒:“你体力真他妈的好。” 樊东方惩罚似的咬了下我的唇:“又口吐芬芳?” “你这是兼职教授兼职出来的职业病?”我盯着他似笑非笑,“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我改,我可是要怀疑你是爱我还是爱管教我了。” 樊东方意味深长地笑:“我从来只做不说,如果你有疑虑,我不介意完全释放出我的本我,做到你打消疑虑为止。” 我无语,最终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你狠!” 樊东方愉悦地笑:“你乖一点,哥就只疼你不罚你。” 我勒着他的脖子使劲晃了晃:“还想罚我?信不信分分钟让你下岗?” 樊东方轻斥:“老实点儿!别晃!” 我得意的笑,从卫生间的镜子里看过去,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神采飞扬。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关了我手机里的闹铃,第二天我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睡醒的时候他正靠在床头看资料,我滚到他身边,抱着他的腰蹭了蹭:“老板,算不算矿工?” 樊东方撸猫似的撸着我的后脑勺,低笑:“看你表现。” 我手钻进他衣服里撩他:“老师,通融一下好不好?” 樊东方捉住我的手,无奈地低斥:“别浪。” 我笑着抽回了手,想要坐起来,起了一半又躺了回去——腰酸得一下子没起得来。我翻身蹭到他身边,佯装着想要赖床的样子,眯着眼问他:“这周末去信都需不需要助手?” 樊东方把资料放到床头柜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等我下文。 我蹭蹭他的胳膊,笑着问他:“带不带我一起去?” 樊东方伸手按在我腰上,不轻不重地按着:“你不听东方晟的研修班了?” 我一时间有些纠结,既想明天生日的时候能跟他一起过,又有些不愿意落下东方晟的课:“想听,但也想和你去信都。” 樊东方亲亲我的额头,笑着说:“等你上完课我们再去信都。” 我窜到他身上,亲了他一大口:“好。” 昨天夜里有些劳累过度,这一整天除了吃饭上厕所我直接长在了樊东方的床上。 平时忙得恨不能□□的男人,今天一整天都陪着我闷在了他的公寓里哪里也没去,只在我午睡的时候翻了翻昊天房产团体辅导的相关资料。 傍晚,安静了一天的门铃突兀的响了,在厨房里准备晚饭的男人唤我去开门,我重新绑了下有些松散的睡袍腰带,趿拉着拖鞋打开了门。 门外是快递小哥,红彤彤地一大束玫瑰捧在他怀里看得我有些五味杂陈,既希望是樊东方给我准备的,又怕是哪个小妖精送给樊东方的。 大概是一直没听到动静,樊东方从厨房出来看我,扶着我的肩从我背后伸出手,对快递小哥说:“我来签收。” 一大束红玫瑰被樊东方捧进了客厅,玫瑰的馨香瞬间填满了客厅。 我轻嗅着香气跟在他后边,一下一下地戳他的脊梁骨:“樊先生,花送到家里了哦!” 樊东方反手捉住我的手,拖着我往里走,一直走到沙发边上,他回身把花送到了我的手里:“明天晚上大概没时间给你好好过生日,今天晚上提前给你过了,你不介意吧?” 我心田里绽放的烟花比手里这一大捧玫瑰还要绚烂:“不介意。” 樊东方笑着亲了亲我的额头:“乖,你负责把花插到餐桌上的花瓶里。” 我看看餐桌上那个花瓶细长的瓶颈,从花束里抽了一枝花插进了花瓶里,问他:“要不要再来点烛光?” 樊东方低笑:“你看看那边柜子里,应该有蜡烛和烛台。” 分工合作,樊东方负责晚餐我负责烛光,灯一关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蛋糕是樊东方自己烤的,卖相虽然一般,口感还不错,有了这份儿心意在,也就不强求什么浪漫与情调了。 虽然已经上了本垒,我还是克制着没敢多喝酒,很小心的浅尝辄止,唯恐一觉醒来忘了今晚的事情。 在烛光下用过了晚餐,又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了一场老电影,电影情节我一点都没记住,一直心心念念的猜测樊东方会送我什么生日礼物了。 猜着猜着就有些昏昏欲睡,被他打横抱起来的时候我还特么特别羞耻的说了一句:“别,再操就报废了。” 说完,我陡然转醒,看着闷笑的他,含怒在他肩上咬了一口:“不准笑。” 樊东方满眼笑意,憋在喉咙里低低的笑:“好,不笑。” 我别开脸,从耳朵红到了脸颊上,咕哝:“早晚□□你。” 樊东方抱着我往卧室走,意味深长地说:“看来我很有必要让你每天都没有精力去健身了。” 我挣扎着从他身上跳下来,抓着门框义正言辞:“太晚了,我该告辞了。” 樊东方哈哈哈笑出了声音,往门里推我:“别闹,送你生日礼物。” 我斜睨着他,表示怀疑:“当真?” 樊东方捉着我的手强制我松开了门框:“你再闹我就让假的变成真的,真的变成假的了。” 我瞬间放弃了抵抗,顺着他的力道被他推进了卧室,但我很小心地没有往床上坐。 樊东方忍俊不禁,要笑不笑的问我:“其实床上是最没有情趣的地方。” 我:“……” 樊东方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怎么?想在梳妆台上试一下?” 我朝着他比了下中指,绷着脸坐到了床上,换来他一声满含笑意的“乖孩子”。 樊东方从床头抽屉里拿了一份文件和一个被包装得十分精致的礼盒出来,先把礼盒放到了我手里:“实在不知道应该送你什么礼物,给你订了块表。” 表盘是深蓝色的,3、6、9、12四个数字位置上嵌着四个碎钻,表轴下刻着银色的花体字母“D&F”,挺简洁大方的款式,我戴在手腕上试了试,表带长度刚刚好,显得我手腕格外的白。 不可否认,这个男人虽然情调欠佳,品味还是非常不错的。 我抬眼看着似乎有些小紧张的男人,拽着他的衣领让他俯身,亲了他一下:“谢谢,我很喜欢。” 樊东方轻舒了口气,笑道:“还真有点紧张。” 这句话给我带来了比这块腕表更大的舒适感,我视线落在他手里的文件上,饶有兴趣地问他:“这是?”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把文件摊开来放到床上,单膝跪在我腿边,握着我的手慢条斯理地说:“唯恐腕表太过普通难以及格,就另外准备了一份礼物以确保能顺利通关。” 我闻言一乐,视线从他脸上挪开,细看床上的文件。 文件是东方心理咨询中心合伙人协议书,他已经签好了字按好了手印,只待我签字盖章。 合约上30%的股权转让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即便我曾经幻想过多次他晋升我为咨询中心第三合伙人的情境,也从没想过他会这么硬核:“心意领了,股权我不能收。” 樊东方把签字笔放到我手里,不紧不慢地命令我:“签字。” 我莞尔:“樊先生,你这是强买强卖。” 樊东方泰然自若地点头承认,随后指着合约噙着笑问我:“这是我的未来,我敢送,你不敢收?” 我垂眼看了他良久,笑意一点一点爬上我的唇角眼尾,如实道:“我有点为难。” 樊东方凝视着我,一脸从容淡然,然而覆在我手背上的掌心却变得潮湿:“在国内,我们的关系得不到法律的保障,所以我只能用利益把我们捆绑在一起,来让你心安。笪溪,我是说我在邀请你跟我共度余生,你要不要接受?” 我反握住他的手,用力拽他起来:“我抗拒不了这份诱惑。” 樊东方拥住我,低笑:“你不需要抗拒。” 高难开局,握着一把被我自己打烂了的牌,本以为这场追逐会是一场高难度攻坚战,然而我却幸运的开了挂,没费什么力气便已经攻克了目标。 我默默许下我的生日愿望:但愿幸运常在。 第62章 悲永别 幸运眷顾了我,但并没有眷顾每一个人。 我和樊东方到信都市后,和昊天房产一方的负责人吃过饭,刚躺到宾馆的床上樊东方的手机铃声便急促地响了起来。 来电铃声是樊东方给家人特别设置的,我立时闭嘴安静地等他接电话。 樊东方笑着揉了把我的头顶,说了声:“没必要。” 我指指手机示意他接电话,甭管我。 樊东方是笑着接听的电话,然而,电话接通后才说了两句话就猛地坐直了身体,变了脸色:“我马上飞郾都。” 我拽住跳下床迅速换衣服的樊东方:“出什么事了?” 樊东方缓了一下,我能看出他极力地想给我一个平和的表情,然而他并没能做到:“阿晟回郾都的路上出了车祸,垂危。” 我脑袋嗡的一声,下意识地松开手,跟着他跳下床,开始换衣服:“我跟你一起去。” 樊东方犹豫了一下,点头:“好。我给Brant去个电话,你查下航班。” 我摇摇头,一边穿衣服一边给定居信都市的本家伯伯打了个电话——借他的私人飞机。随后问樊东方:“东方老师现在在哪家医院急救?” 樊东方抹了把脸,声音有些哑:“郾都市立九院。” 郾都市立九院的医疗水平并不算顶好的,如果是在管城我可以让家族私人医疗团队迅速介入帮忙,可他在郾都就远水解不了近渴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我犹豫了一瞬,问樊东方:“需要帮忙吗?我是说需不需要找相关专家去九院会诊?” 樊东方苦笑:“舅舅是郾都市立六院的院长,也是颇负盛名的心外专家。” 我意会,用力抱了他一下,房间都没顾得上退便驱车去了西郊的通航机场。本来飞郾都的申请是很难通过,好在本家伯伯是先进企业家,因为业务关系经常要飞郾都,他知道我着急特意托人疏通了一番,待我们到西郊机场的时候,飞机已经准备就绪。 三十五分钟后,飞机降落在郾都市北郊的通航机场,本家伯伯家公司驻郾都办事处的负责人开车把我们一路送到了郾都市市立九院,临走前给我留了张名片,让我有事找他。 我们和樊院长夫妇是前后脚到的,我们下车的时候他们刚好也从出租车上下来,樊东方拉了我一把,我跟给我们充当了司机的大哥点了下头,紧走了两步跟了上去。 樊院长我是见过多次的,第一次见着他脸上少了往日里温和浅笑的样子,显得格外严肃。至于樊夫人,我一直以来都是只闻过其声未见过其人,在我的想象里她应该是一位温婉知性的女性,至少也该是长发披肩知书达理的,然而,实际上她却是一位英气干练的女性,短发、中性,唯独红肿的眼睛为其添了一丝柔弱。 不过一百多米的距离,我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两眼的功夫就到了樊院长夫妇近前,不算是初次打交道我却莫名有些心虚紧张,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爬上了他们爱子的床。 樊院长看见我似乎略感意外,扫了我一眼跟樊东方说:“进去再说。” 樊东方揽着樊夫人的肩跟了上去,还不忘反手拽住了我的手腕,我偷瞄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樊院长的背影,默默挣开了樊东方的手。 樊东方回头看了我一眼,大概是想说什么,但近在眼前的外科楼让他熄了心思,招呼了我一声便揽着樊夫人匆匆跟着樊院长进了电梯。 东方晟在十楼手术室里急救,我们赶到的时候手术室门外只等着两位女士:年纪稍长一些的那位看上去四十左右岁,衣着时尚,眉宇间有几分浅淡的忧虑;年轻一点的那位也就二十一二岁的样子,穿着公主裙,眼睛哭成了桃子,见着樊夫人更是直接扑进了樊夫人的怀里:“姑姑,呜——呜——” 哭声不高不低,闷闷的,听得人心酸不已,樊夫人顺着小姑娘的背问年长那位女士:“情况怎么样?” 年长的女士仿佛是怕惊扰了扎在樊夫人怀里抽噎的小姑娘,轻声说:“全身多处骨折,伤及了心肺,恐怕凶多吉少。” 在樊夫人怀里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突然像个暴怒的小狮子一样,猛地推搡了年长的女士一把:“不准咒我哥哥!” 年长的女士往后踉跄着撞到了墙上,脸色阴沉了一瞬,旋即垂眼,一字一顿的说:“不是咒,凶多吉少是你父亲说的,我只是转述。” 小姑娘还要上前,被樊东方揽住了肩膀,樊夫人朝着那位年长的女士摆摆手:“你走吧,别在这里碍眼了。” 那位女士耸耸肩,莫名其妙地扫了我一眼,微扬着下巴就仿佛在擎着她所有的自尊一样,款款而去。 樊夫人对我歉然道:“笪溪是吧?让你看笑话了。” 我摇摇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不上看不看笑话的,只希望东方老师能转危为安,否则我也会良心难安。” 小姑娘就像是只竖起了全身尖刺的小刺猬,听我这么说,瞪着红肿的眼睛问我:“你为什么会良心难安?” 我抿了下唇,如实道:“东方老师今天去乐城,是去给我们学校授课。” 小姑娘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冒了出来,挣扎着要扑过来,只是被樊东方死死地禁锢在了怀里:“哦,你就是那个狐狸精笪溪!你来干什么!” 樊东方皱眉:“东方曼,别闹!” 东方曼抬脚,细细的鞋跟狠狠地踩在了樊东方的脚背上:“我才没闹!要不是他我哥才不会去给别人讲课!” 樊东方面不改色地提起小姑娘抽出了被鞋跟碾磨的脚,低斥:“别胡说!” 东方曼又低头恨恨地咬在樊东方手腕上,直至咬出了血才哭着说:“我没胡说,我哥从来不给人讲课的,要不是因为喜欢他才不会答应他。” 东方晟喜欢我?开什么玩笑!我被东方曼说得有些懵,下意识地看向了樊东方。 樊东方破天荒地避开了我的视线,轻轻拍了拍东方曼的背,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让阿晟答应给笪溪他们学校授课的。” 东方曼抬眼瞪樊东方:“才不是!哥哥亲口说的他喜欢笪溪!不要你安慰,你也不是好东西!”说完,东方曼又狠狠地踩了樊东方一脚,跑回了樊夫人身边。 樊院长视线在我和樊东方身上绕了一圈,不紧不慢地轻斥:“行了,闹也要分个场合。” 樊院长那一眼真的是让我背后一寒又万分尴尬,脑子里东方曼的指责、樊东方的回避、樊院长别有深意的一眼以及对东方晟的担忧搅成了一团,简直是掀起了一场烧脑风暴。 我有些后悔一时冲动跟着樊东方一块过来了,但显然又不好就此离开,那太像落荒而逃,而且我依然想陪在樊东方身边——即便樊东方从没有说过他和东方晟的关系,但不难看出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极为深厚的,现在东方晟生死未卜,他心里的滋味指定好不到哪里去。 我暗自缓和了下乱糟糟的心情,对东方曼说:“我和东方老师见面次数有限,但并不妨碍我对他的欣赏,我相信东方老师对我应该也是一样的欣赏,而不是你所以为的喜欢。东方老师发生这种事我很遗憾也很抱歉,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樊夫人一眼止住了东方曼涌到嘴边的话,对我说:“曼曼跟阿晟感情好,眼下阿晟出了这种事,她情绪激动难免就口没遮拦,我替她向你道歉。” 说着,樊夫人对我微微欠身,我忙不迭往旁边挪了两步躲了开去:“您千万别这样,曼曼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不会跟她计较,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有需要的地方尽管跟我说。” 樊东方拍拍我的肩:“舅舅在手术室里,肯定会给阿晟最有效的急救,现在我们只能等。” 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手术室指示灯熄灭的瞬间,我们不约而同地迎到了门前,等来的却不是好消息。 10月24日,零点五十三分,东方晟抢救无效去世,年仅31岁。 压抑的恸哭声和撕心裂肺的痛哭声此起彼伏,无言的悲伤弥漫在楼道里,我心口闷得难受,于痛失亲人的人来说,一切言语都是苍白的,我能做的也只有默默地留出空间给他们与逝去的亲人做最后的缅怀与告别。 怕樊东方找我,我没敢走远,就在安全出口的楼梯间里抽烟,烟抽到第三根的时候樊东方寻了过来。 他默默地抱住我,手臂上的力道勒得我有些透不过气来。 我掐了烧到一半的烟,抱住他的背,一下一下地轻拍着,以期能给他一些安慰。 他总是高昂着的头垂了下来,额头抵在我的肩上,无声的泪水氤氲了薄薄地外套淌在了我的肩头。 人生太过无常,谁能想到几个小时前还与你谈笑风生的亲友,转眼就与你阴阳两隔呢? 堪称能言善辩的我,极力想成为以语言为主要职业手段的我,突然间觉得言语是如此的匮乏,匮乏到我想安慰他却没有勘以一用的词语,只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我在,我还在的。” “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走了,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却在祈望他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会在那个世界生活的很好。舅妈身体不好,阿晟有大半时间都在我家,后来舅妈去世,妈妈就直接把阿晟和曼曼接到了我家,我们一起读书、一起叛逆、一起确定人生方向……”樊东方缓了缓,抬起头,眼眶微红的样子让人心酸,“我们不仅志趣相投,甚至是连审美都十分相近,只是我比他幸运,先遇见了你。” 我抬手,指尖抚在他的眉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一切言语在切身悲痛面前都太过苍白,我只能说东方老师只是换了一个次元生活,还有就是,樊先生,累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回头看看,我一直都会在这个次元守着你。” 樊东方勒着我的力道仿佛更大了些,抱了好一会儿,低声说:“谢谢。” 我指腹滑到他的眼睛上:“谢?” 樊东方攥住我的手,低声道:“抱歉,我是说我一时半会儿回不了乐城,我给你订酒店和明天的机票。” 我摇头拒绝:“你不用管我,一会儿我自己去酒店,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樊东方搓了把脸,闷声道:“也好,我真的有点力不从心,你注意安全,到了酒店告诉我一声。” 我抱抱他:“不用担心我,你节哀。” 第63章 心机撩 人走了,亲友即便再悲恸也要着手他的身后事,送他安心地走完最后一程。 10月26日,东方晟的葬礼在郾都第二殡仪馆举行,我代表里仁前去悼念。 樊东方和东方曼一起站在家属答礼席上,樊东方憔悴了不少,如墨的眸子里蕴满了化不开的悲伤,东方曼没了医院里的张牙舞爪,目光空空的仿佛失去了灵魂,只机械地向前来悼念的亲友行着礼。 我能做的也只有如普通亲友一样行礼,并道上一声干巴巴的:“节哀。” 东方曼看了我一眼,木然回礼。 樊东方回礼之后道了声谢,声音干哑,我拍拍樊东方的肩膀,嘱咐了一句“注意身体”,便回到了好友席里,远远地看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弯腰回礼。 直至送东方晟入墓园安葬之后,我和樊东方才匆匆见了一面。 我主要是想亲眼看看他的精神状态,见他还好,便跟他打了声招呼,乘当天下午的航班飞了信都——樊东方还有后续的事情要处理,而且他势必会和父母一起回乐城,我再继续在郾都等下去毫无意义,况且我也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 这几天一直在郾都,积压了不少事情,首要之事就是得到本家伯伯家登门拜谢,毕竟大半夜扰人清静又麻烦人家帮忙申请了航线,我如果一点表示都没有就太过失礼了。 我和樊东方落在酒店里的行礼已经被徐远东带回了乐城,我们开过来的车倒是还存在通航机场,我绕道去拿了车,随后到信都的假日酒店顶楼我的专属房间里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轻烟色的通勤西装,配了一块中规中矩的腕表。 这边我不常来,房间里并没有拿得出手的礼物,只好到大哥房间里借用了一幅他专门预备着送年长之人的锦鸡图,觉得一幅画拿在手里略显单薄便又顺手从他这拿了一罐好茶。 本家伯伯叫笪世霆,与父亲是五福之内的堂兄弟,二十年前便扎根到了信都做实业,近几年开始着手投资文娱,人不同于父亲的不苟言笑,这位伯伯很是和蔼。 我登门致谢,本家伯伯一直哈哈笑着说我越长越见外,还埋怨我说人在乐城发展,离得这么近也不知道来家里玩,很是不该,以后不许这样了。 本家伯伯待我如此亲近自然有我小时候追在他屁股后边玩儿的情分,但更多的是给父亲甚至是大哥面子,毕竟我一个不过问家里生意的“二世祖”,再有情分也不足以让他如此亲昵与重视。 撑着笑低头受教,嘻嘻哈哈地虚应下一堆有的没的,我得以脱身回到假日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手机里除了几条请示工作的微信就是凌宇的微信,樊先生杳无音信,连我到了信都之后给他报平安的微信都没有回复。 直至凌晨一点,樊东方给我发了一条微信:“睡了吗?” 我迷迷糊糊地睁眼,给他回了一条:“没。” 过了一会儿,樊东方给我回:“聊聊?” 我打着呵欠坐起来,靠在床头以防睡着:“好。” 对面的“正在输入”闪了好久,最终只发过来一句:“想你了。” 我权当没看出他在对面删了写写了删,给他回了一句:“我也在想你。你什么时候回乐城?” 樊东方这次回复的很快:“最快也要过完头七。舅舅和曼曼都病了,我和妈妈要留下来照顾他们一阵子。” 我不知道该回复什么,从表情包里找了一个抱抱的表情发给了他。 他“正在输入”了好一会儿,给我回复过来一段话:“我现在很后悔当初让阿晟答应给你带研修班,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没有让他给你带研修班,他一定不会主动接近你,那样他现在就还好好地留在这个世界,舅舅不会痛失爱子,我不会痛失兄弟,曼曼不会没了护着她的大哥,爸爸妈妈也不会失去视如己出的侄子。” 我指腹在他的头像上摩梭了一下,问他:“是你找他让他答应的,还是他问你意见的时候你没拦着?” 樊东方说:“我找的他。” 我有些意外:“为什么?” 樊东方:“不舍得看着你犯难。” 我心里麻丝丝的疼:“不舍得又不答应我,宁可背着我替我找别人,你这是什么神操作?” 樊东方坦言:“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把握能够吸引住你,只好继续把你留在身边,增加相处的机会。” 我轻笑了一声,赞扬他:“真是好心机,把猎物困在身边道貌岸然地死命撩。” 他几乎秒回:“只怪你乱亲人。” 随后又敲了一段文字过来:“六年前在静园小花园你逮着我就亲,我这么有责任感的人当然不能像你一样渣完就跑,只好改变计划,提前回国来筹划我们的未来。” 我心中五味杂陈:“扯点儿靠谱的。” 他过了好一会儿,回复我:“我被你一亲钟情,对你志在必得,费尽心机终于抱得妲己归,自然会视你若珍宝,靠谱吗?” 我忍住不笑:“你是熊吗?” 他秒回:“我没吃蜂蜜。” 我抱着手机在床上打了个滚儿,问他:“我真亲过你?” 他回复说:“嗯,热情无比,扑过来抱着我就亲,法式湿吻5分钟,还拉着我非要我跟你去419,好在我是个有原则的人,不然当初就在静园小花园里把你给操了。” 我嗤笑:“糊弄鬼呢!” 他这次隔了足有十分钟才回复我,什么也没说,只发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黑漆漆的,只看见晃动的镜头里有鹅卵石小路、有冬青树、有盛夏里绽放在月光中的黄色小野花,背景音是樊东方的声音:“帮我录一下,免得是个碰瓷儿的,失色又失财。” 接着,随着一声轻笑,镜头晃晃悠悠对上了一对抱在一起湿吻的年轻人,万分主动、迫不及待地往上贴的那个化成灰……那我也就化成灰了,那个人就是我。 我倍感羞耻地捂了下眼,又忍不住透过手指缝继续看视频,真的,视频里的我说是饥渴难耐空虚找操也不为过了。 起初是我拽着樊东方毫无章法地乱啃乱蹭,大约过了一分钟后,樊东方反客为主把我抵到路边的树干上肆意亲了个够,手甚至有半只已经伸进了我的裤腰里。 樊东方亲够了,捏着我的下巴仔细地端量一会儿我的脸,轻笑:“口感不错。” 我抬手捏住他的领带轻轻一拽,懒懒地发出邀请:“要不要跟我回家?” 樊东方意味难明的问我:“你就这么欠操?” 我歪头看了他一会儿,笑得肆意飞扬:“是我要□□好不好?” 背景里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笑声,樊东方往镜头方向斜了一眼,看着我似笑非笑:“叫什么名字,家住哪,什么职业?” 我指着东南方向,二逼地自爆了个彻底,还在那装逼地哼笑:“笪溪,喏,10号楼23层,去不去?” 樊东方低笑了一阵,回头对着镜头说:“这小崽子怕是醉得不轻,摄像别关,送他回去吧,不然指不定被谁拖回家操成傻逼呢。” 拿着手机负责拍摄的人嗤笑:“你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 “看他顺眼。”樊东方手抓着我后脖领连拖带拽地拉着我走,这是明显想做好人好事了,然而我特么特别不怕死地往他身上连蹭带啃的,愈发变本加厉了。 他们把我送到我家门口之后,樊东方点点我额头:“小妲己,回去好好睡觉,别再往外跑了。” 我突然抬脚踩了他一脚:“你才是妲己!” 樊东方笑着把我推到防盗门上,慢条斯理地亲了我一口,这才捉着我手在指纹锁上试指纹:“收点劳务费。” 我眼神有些懵,想了想,把身上的口袋摸了个遍什么都没摸着,抬手摘了一个金色的绳结袖扣塞给他:“小费。” 视频在压抑不住的爆笑里停止了,在最后一秒还隐隐约约听见背景音问樊东方:“一吻定情了?”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未置可否。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面他就叫我小妲己了——原来我他妈跟个妖精似的上赶着勾过他,被叫妲己真是不冤。 我也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觉得他无时无刻不在撩我了——这货他妈的压根儿就不是天然撩,而是就是一个处心积虑的心机撩! 我更知道为什么他枕头下边会有一个跟我丢失了一只的绳结袖扣一模一样的金绳结袖扣了——那他妈的就是我丢了的那一个! 我把这段视频反反复复看了三遍,然而还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只好硬撑着满腹耻感问他:“后来呢?” 樊东方回复:“后来第二天咱俩走了个对面,你穿的人模狗样的,假装不认识我了。” 我:“……”听起来怎么这么渣? 樊东方又说:“我就琢磨,吓,这小崽子成功引起我注意了。” 我:“打住!哥,千万别拿霸总剧本往上套了,这耻感已经hold不住了。” 樊东方说:“然后我就查了你一下,不查不知道,一查就特别想把你弄回家操一辈子了。” 我揉着通红的耳朵心里骂滚蛋,文字里装淡定:“哥,你人设崩了。” 樊东方回:“话糙理不糙,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处心积虑的算计着怎么把你弄回家了,所以说我对你是一见钟情也不为过。” 我满心欢喜,心里像突然揣进去了一对在蹦迪的兔子:“真是没想到。” 这次樊东方删删减减了好几遍,发过来一句话:“那段视频是阿晟帮忙拍的。” 躁动的心突然静了下来,我有些忐忑的问:“所以呢?” 樊东方说:“所以,阿晟对你仅止于欣赏,他是我对你一见钟情的见证人,你不用因为曼曼的话而胡思乱想。” 我为他的体贴而心动,也为他的体贴而心疼:“樊先生,你怎么这么好?” 他说:“因为你值得。” 我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还能想着这些,资深心理咨询师用心体贴起来真的是让人无法拒绝的诱惑。 之前我总是以为是我先动了心,现在才知道在这场爱的追逐里他早就踏上了征程。 一路行来,他实力诠释着胸有沟壑步步为营,用心机织了好大一张网,一步一步把我网进了他的城堡里。 第64章 心头宝 樊东方暂时留在了郾都,他手里的几个来访者都已经被他转介给了徐远东。 我在信都住了一晚,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开车到信都市所辖的东篱市接云观替樊东方求了一道平安符,给东方晟供奉了一个往生仙位。 忙完回到乐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我直接去了里仁。 东方晟的事凌宇已经知道了,其他人还被蒙在鼓里,到了里仁我直接进了凌宇的办公室。 凌宇又在用电脑看山沟苦情电视剧,见我进来点了暂停,把烟盒和火机一块儿抛给了我:“忙完了?” 我坐到他对面,点了根烟:“嗯,真他妈,太操蛋了。” 凌宇轻叹了一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呢?” 我连着狠抽了两口烟,说:“肇事司机酒驾,喝了一斤还敢开着大车上高速,真他妈的,这上赶着找死的还活着,好好的人因为他把命搭上了!” 凌宇也叼了根儿烟,含混道:“东方老师真的是可惜了,交通法就应该加一条禁止酒驾。” 我长长地吐了个烟圈,看着袅袅上飘的烟圈轻声说:“你是没看见他爸爸和妹妹,他爸爸三天老了有十岁,他妹妹魂儿都跟着没了。樊东方跟他妈妈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妈妈的精气神儿都散了。” 凌宇叹气:“那么优秀的人,说没就没了,连我这个不算多熟的人都觉得闪得慌,更别说至亲了。” 我心里真的是难受的厉害,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外受了委屈的孩子回到家看到宠爱自己的长辈,所有憋在心里的负面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我往后仰,靠在靠背上缓了缓发酸的眼圈:“那天他讲完课还跟我说,说我有便利条件就别总是闷头学理论,差不多就可以接咨询了,还说有机会带我去看他的教学咨询来着。” 凌宇从办公室里绕出来,走到我跟前儿踢踢我的腿:“哭鼻子呐?要不要教官抱抱?” 我抹了把脸,阴郁尽去,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滚蛋!授受不亲!” 凌宇抬腿弹了下裤腿上的灰,笑着揶揄我:“也是,好歹也是有人要的人了。” 我又踹了他一脚:“知道就好,以后跟老子保持点距离啊。” 凌宇嗤笑了一声:“瞧你这劲儿劲儿的,要是长条尾巴还不得翘上天啊?” 我慢悠悠地弹了弹烟灰,噙着笑承认:“得了个宝藏男人,怎么得意都不为过。” 凌宇夸张地捂着眼,一副没眼看要远离我的德行:“瞧瞧!樊东方就是你的良方啊,一提他你是什么毛病都没了。” 想起樊东方对我的“处心积虑”,我情不自禁又笑了一下:“嗯,心头宝是个大宝藏,百病不亲。” 凌宇做了个“停”的手势:“打住,我不吃狗粮,说正经的吧!”凌宇拿着打火机打了两下火,问我,“东方晟出事了,研修班怎么办?不是我眼里只有钱,实在是有30个学员要上课的,你心里得有数儿。” 我点头表示知道:“多少年的兄弟了,还用得着特意解释一句?” 凌宇笑笑:“还不是你家那个狗男人?你自己算算,因为他咱们俩这几个月干过多少仗?”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可拉倒吧!没他你也没少跟我耍驴脾气!” 凌宇懒洋洋笑了一声:“行,我不跟你争,为爱奋斗的战士我惹不起!” 我把烟盒砸给了他:“赶紧收起来,看着就想抽。” 凌宇:“想抽就抽呗。” 我摇头拒绝:“不行,我答应他戒烟了。” 凌宇笑着揶揄我:“瞧你这点儿出息,你以前那股子天老大你老二的劲儿呢?这就让他把你给收了?人孙猴子好歹还真真假假地反抗了几把来着,你就这么老实巴交地带上紧箍咒了?” 我一脸无奈地摇头:“夏虫不可语冰。” 凌宇哼笑:“瞧把你能的,就你有文化!” 我莞尔,从他打印机里拿了几张A4纸,拿笔戳戳他:“给泡杯咖啡呗?我找找灵感。” 凌宇隔空点点我,无奈起身,捣鼓着开始往他的手动咖啡机里倒咖啡豆:“你这是要找什么灵感。” 我沉默了一瞬,说:“想想谁能接着带研修班,琢磨琢磨换老师的事儿怎么跟学员交待,你说我们学校公众号要不要发一文章悼念一下东方老师?” “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我没意见。”说完这句,凌宇便不说话了,开始专心致志地磨咖啡豆。 别看凌宇人总跟个土匪似的,磨起咖啡豆来姿势却格外的优雅耐看,听大哥说这都是他青梅的功劳,也不知道真假,至少这么些年我都没见过那个据说能给他套上缰绳的青梅。 我胳膊支在桌子上,指背撑着脸颊欣赏了一会儿,我开始给我所能联系上的、适合继续带研修班的老师打电话。 电话一个一个拨出去,得到的都是或委婉或直接的拒绝。其实想也知道,没人会愿意带这种半截子的成长课程,毕竟有资格和能力接手的老师没有谁是缺课程邀约的,他们缺的从来都是时间。 “好的,吴老师,咱们有机会再合作。”我挂断电话,无奈的叹了口气,笔帽点着桌面开始犹豫。 凌宇把咖啡递到我眼前晃了晃,说:“甭发愁,实在不行我豁出去让他们姓徐的宰上一回,找徐远东接手。” 我摇头:“他不合适。” 凌宇白了我一眼:“他怎么不合适?” 我无奈道:“我认可他的能力,然而不可否认的是他没有足够的名气,像这种中途换师资的事,只能找比原来师资还要有名的,至少也得是相差不多的,不然很容易引起学员的反感、甚至是抵触,一个不慎就会降学校口碑的。” 凌宇:“那你说怎么办?现在的人都是利益至上,你看你刚才打了十几通电话,有一个人肯伸手吗?” 我扒拉着手机通讯录,犹豫了一下,说:“我给李老师打个电话。” 凌宇摇头:“你可想好了,找别的老师咱顶多多出课酬,找李老师可是得搭人情的。” 我颔首:“放心,我心里有数。” “李姐,我有没有打扰到你?”电话接通后,我先跟她客套了一句,并没有直入主题。 “你时间掐的刚刚好,我刚练完瑜伽。”说完,李老师在电话那边笑着问我,“不过你怎么想起给我来电话了?有事需要我帮忙?” 我干笑了一声:“我姐就是厉害,什么都瞒不过你。” 李老师:“行了,咱们不用来这些悬乎套,直接说正题吧。” 我犹豫了一瞬,道:“东方老师的事你听说了吧?” 李老师:“嗯,下午才刚见过小槿。哦,小槿就是樊老师的妈妈。” 我:“东方老师出事之前给里仁带了一个研修班,他走了我很难过,但我又不得不给研修班学员一个交待。” 李老师:“你是想让我接手这个研修班?” 我装可怜:“嗯,姐,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不然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扰你清静。” 李老师笑了一声:“我把你当自己的弟弟,你有事能想到我我很高兴,但是,笪溪,你为什么舍近求远呢?” 我装傻:“亲姐,我怎么舍近求远了?” 李老师:“不要逃避,回答我的问题,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我沉默了一瞬,说:“我不知道怎么向他开口,也不愿意他触景伤情。您应该知道他跟东方老师感情甚笃,让他来接盘研修班有点残忍。” 李老师:“你们是伴侣。” 我想了想,给予了肯定的答案:“是。” 李老师:“我能理解你心疼他的心情,但是,笪溪,你觉得他会不会心疼你?你有没有想过你遇到困难宁愿到处求人也不愿意告诉他,他知道后会是怎样的心情?他是感动于你的体贴还是会多思多想觉得你把他当成了外人?无论内心多强大的人,一旦沾染了爱情都容易患得患失,更何况他刚刚骤失兄弟知己,近期是他情感最为脆弱的时期,难以避免敏感多思。你一心想着照顾他的情绪固然不错,但也要想一想他需要的到底是什么,他或许更需要你对他的依赖,也或许需要的是一份与东方老师有关联的工作来帮他分散精力,走出悲痛,你说是不是?” 我轻叹了一口气:“是的,我没想过。” 李老师:“你可以想一想再做决定,如果到下一次课之前你还是向他开不了口,我就接下这个课程。” 我笑着道谢,谢的真心实意:“谢谢姐,有您这句话我就踏实了。” 李老师:“不用客气,这一声姐不是白叫着好听的。” 结束了通话,我看着凌宇松了口气:“李老师说,如果下次开课之前我还找不到别人的话,她就来接盘。” 凌宇意外的扬眉:“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李老师这是真的把你当家人了。” 我端着温度刚刚好的咖啡喝了一口:“这回这人情可是欠大发了。” 凌宇耸肩:“这就是一个人情社会,不是你欠他,就是她欠你,找机会还了就是。” 我对他竖起大拇指:“精辟。” 按理说师资有了着落,自然是越早通知研修班的学员越好,然而,李老师的一番话又让我的心生犹豫。 我从没想过我会有如此优柔寡断的一天,简直是把这辈子的天秤座的特点都发挥在了这一刻,我想要如李老师建议的那样跟樊东方邀课,然而,点开他的电话号码又怎么都拨不出去,发了一条微信也只是一句:“开始降温了,需不需要给你寄些衣服过去?” 过了一会儿樊东方才回复:“好,公寓钥匙办公室抽屉里有备份。” 我给他回复:“好,你给我一个地址,明天寄给你。” 樊东方:“郾都市福安区雅安公寓101栋703。” 我:“OK。” 我还是没能把邀课请求说出口,只好先在研修班群里说了东方晟不幸离世的消息。 【2010年度研修班】 里仁笪溪:我们的导师东方晟老师于10月24日凌晨不幸离世,深感哀痛,让我们为他祈愿,愿他来世安稳。 第65章 那么好 一石激起千层浪,我发完就有不少研修班的学员秒回。 【2010年度研修班】 里仁笪溪:我们的导师东方晟老师于10月24日凌晨不幸离世,深感哀痛,让我们为他祈愿,愿他来世安稳。 汪淑敏:默哀,祈愿。 孟庆华:默哀,东方老师怎么突然……@里仁笪溪 李守杰:默哀,祈愿。 …… 季安娜:默哀,祈愿。 里仁笪溪:23号上完课,在归程中车祸重伤,没能抢救过来。 刘越:默哀,祈愿。 陈素馨:我简直不敢相信,刚看到这个消息就哭了,东方老师还那么年轻,怎么就…… 毛珊妮: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东方老师那么好! 孟庆华:可能我这话问的不太合时宜,但是@里仁笪溪,我们这个研修班怎么办? 刘越:…… 刘越:我得缓缓,我男神怎么就这么不在了,哭! 里仁笪溪:我会再找一位老师为大家上完接下来的课 小于:我有点接受不了,接受不了老师就这么去了,也接受不了有人取代他的位置 孟庆华: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小于:抱歉,我恐怕做不到,在我心里研修班导师只有东方老师,谁也取代不了 孟庆华:东方老师也会希望他的研修班有始有终 毛珊妮:每个咨询师都有自己的习惯和流派,确定能找到可以让这个研修班有始有终的老师? 小于:不相信有人能做到 季安娜:都别激动,听听笪校怎么说,里仁这么多年了,口碑还是值得我们相信的 刘越:@小于在我心里东方老师也是最棒的,但是不能否认,还是有很多老师水平跟东方老师不相上下的 季安娜:@刘越 说得不错,比如说之前《与心对话》的樊东方,还有讲社会心理的吴锦斌老师,普通心理学的李嫦老师都不错 孟庆华:给咱们讲真题解析的郭老师也不错 毛珊妮:樊东方从来不在外边授课吧?@季安娜 季安娜:这一期的无忧班,开班两天课是樊东方讲的,笪校朋友圈里有照片@毛珊妮 小于:你们能接受你们接受,我暂时是接受不了、 里仁笪溪:之前我一直在郾都,刚刚回乐城,会尽快着手为大家找一位合适的老师,下次课大家不要缺席,都来听课,如果听过之后还是觉得难以接受,可以私聊我 里仁笪溪:东方老师的突然离去我也很难过,但是我们不可能一直沉浸在失去东方老师的悲痛里,我们可以心中怀念,但更要勇敢前行,努力让自己成为最优秀的样子,方不负东方老师所望。 里仁笪溪:我的同窗们,11月6日我在研修班教室等你们,不见不散。 季安娜:不见不散。 孟庆华:不见不散。 陈素馨:不见不散。 汪淑敏:不见不散。 …… 毛珊妮:不见不散。 小于:不见不散。 看到东方晟的“死忠粉丝”也发了不见不散,我轻舒了口气,退出了微信。 凌宇也是在这个群里的,刚才我在群里“攻坚”,他就在那开着微信窥屏,看完了对着我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镇校之宝。” 我白了他一眼,笑骂:“滚瘠薄蛋!这是亏了有理智学员愿意帮咱们说话,不然还不定怎么样呢。” 凌宇笑笑没吭声,低头拿着手机戳戳戳。 这有点不像他,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正想悄悄绕到他后边窥屏,我的手机就响了——是樊东方。 我情不自禁弯了下嘴角,走到窗户边上接通了电话:“喂,老板,有什么指示?” 樊东方在那边似乎低笑了一声,说:“我给你发了封邮件,你看一下。” 待我细听又觉得大概是我的错觉,他声音沉稳和缓但并无笑意,我有些不明所以,发邮件并不是我们的常态联系方式:“紧急吗?” 樊东方:“不急。” 我指尖无意识地在玻璃上画着,不知不觉间指尖的轨迹便变成了一节一节的竹子,心里揣着丝丝缕缕的思念,平时撩人的话随口便能来,此时此刻想念的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 樊东方跟着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轻笑了一声:“没有想说的?” 这声笑仿佛初春的第一缕暖风,吹散了冬末的寒凉。我连日来的担忧散去了一些,却又因他这一问莫名有些心虚,念及隔着空间他再神应该也不能对我“读心”,我说话的底气才又重新变得充足起来,揶揄他:“您这话的调调怎么这么像兴师问罪呢?” 樊东方笑笑,说:“我从不兴师问罪,只会秋后算账。” 近来他的笑仿佛成了我心中的珍贵奢侈品,我几乎是摒着呼吸听完了他的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这话仿佛别有深意。我指尖在竹子顶上写了一个“樊”字,笑问他:“嚯!我没被你抓住什么把柄吧?” “有没有等见面你就知道了。”樊东方那边传来了开门声,他说,“我这边有点事,你先看一下邮件。” 我端量着我刚才无意识下划拉出来的作品——郁郁葱葱地竹林上顶着一个仿若行云流水的“樊”字,顺手拍下来发给了他。 哒哒哒:照片 Rex:乖 Rex:我也想你 瞧,这就是找一个资深咨询师做男友的好处,想念都不用说出口他就知道了。 我噙着笑打开了邮箱,只有一封未读邮件,醒目得很。 他发过来的邮件很简洁—— 标题:小妲己 内容:纸质版已经寄出,注意查收。 附件:五张图片 附件里的图片是扫描件,确切的说是一份合同的扫描件——里仁培训学校合作师资聘用合同。 合同上甲方是里仁培训学校,乙方是樊东方。 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弄到的里仁合作师资聘请合同的范本,我已经被这份合同惊着了,比生日前一天收到他给我占有30%股权的东方心理咨询中心合伙人协议时还要惊。 和那份合伙人协议一样,这份合同上他也已经签了字按了手印,也就是说等我收到纸质版的合同之后,只要我签了字盖了里仁的章,他从此以后就是里仁的合作师资了。 我真的是特别的震惊,要知道上个月他还拿原则说事拒绝了我的约课,现在他却突然把他的原则双手奉上,空着合约期限等我来填写,除了感动莫名不知道还有什么辞藻能形容我此时的心情。 我按捺不住想给他拨电话的心情,电话打过去他接的很快:“怎么了?感动成小傻子了?” 我沉默了一瞬,问他:“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说:“对,你签了字我就是你团队里的师资了,你想在里仁多久合约期限就填多久,讲什么课全由你安排,接手阿晟的研修班也可以。” 我特别想问他“接手研修班真的没关系吗?”然而,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那我可就宣部研修班新师资是你了啊?” 他话说得慢条斯理的,却特别的笃定:“你说了算。” 我心中真的是瞬间绽放起了五彩斑斓的烟花,经久不息。我又一次问他,带着一丝哭腔:“你怎么这么好?” 他笑着说:“因为你值得。” 我在这边无声地笑,越笑眼眶越酸,笑着笑着,就听他在那边说:“不哭。” 我手背搭在眼上,靠到椅背上问他:“你这读心术到底点了多少技能点儿?” 他在那边笑:“对于你,满级。” 我当初到他身边做助理就是想拐他回来,把他包装成里仁的金牌师资的,只可惜一直以来他太有原则,我都爬上他的床了也没能把他拐回来。 现在,没想到我已经放弃这个初衷了,他却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主动送上了一纸合约,松口同意加入了我的团队。 真的,我被他感动哭了。 结束通话后,我琢磨了一圈我手头的资产,拿桌上的烟盒砸向破天荒沉浸在微信文字聊天里的凌宇:“跟你商量个事儿。” 凌宇低着头,继续对着手机戳戳戳,心不在焉地说:“有屁就放。” 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勉强忍下了暴力以对的冲动,说:“我打算把我手里里仁的股权给樊东方一半儿。” 凌宇嗖然抬头,看着我似笑非笑:“脑子是个好东西。” 我白了他一眼:“我从来都不缺。” 凌宇嗤笑:“也是,你他妈这不是没脑子,你这是被他勾成恋爱脑了!” 我:“滚瘠薄蛋!我这是礼尚往来。” 凌宇终于放下了他的手机,双手抱胸看着我,饶有兴趣地问:“说说,怎么个礼尚往来法?” 我简直没眼看他那张粗犷硬朗的脸上冒出来的八卦神态,但他是里仁的大股东,我要把手里的里仁股权给樊东方,于情于理都应该提前跟他说清楚:“他给了我咨询中心30%的股权,现在又给了我一份让我自己随便填期限和课酬的合作师资聘请合同,我琢磨着我不给他点什么,合同上的字我实在是签不下去。”说着,我指尖下意识地点着桌面,“你也知道,我手头基本上都是理财投资,算得上实业的就里仁一家,我总不能按照他咨询中心的价值把30的股权估值,然后送他差不多价值的理财产品吧?那可就不是礼尚往来,是特么给他添堵了。” 凌宇对我竖了下大拇指:“你们都是情圣。” 我笑笑,接着说:“我本来还在琢磨怎么才能让他收下里仁的股权的,现在有了这份合作师资聘请合同就不用愁了。” 凌宇叼了根烟,盯着我看了会儿:“你想好了?” 我点头:“嗯,就看你同意不同意了。” 凌宇琢磨了一会儿,说:“行吧,虽然我不怎么赞成你跟他在一块儿,但不可否认你那个狗男人还行。” 我莞尔:“嚯,没想到你对他评价还不错,要知道刚开始你防他可跟防贼似的,生怕我这颗好白菜被他拱了来着。” 凌宇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都已经拱完了,我再反对就是棒打鸳鸯了,这缺德事儿我不干。” 我饶有兴趣的问他:“哎,说真的,你为什么那么反感我跟他在一起?该不是突然发现我是你真爱了吧?” “滚蛋!”凌宇笑骂我,“老子对着你可硬不起来!” 我忍不住一乐:“那是为什么?” 凌宇无奈道:“你对他家了解多少?” 我摇头道:“只知道他爸爸是乐城中心医院的院长。” 凌宇拿手指隔空点了点我,看那架势似乎是恨不得在我脑门上戳个窟窿出来了:“他们家算得上当之无愧的医学世家了,祖上是御医,到现在还是中医里的这个呢!”凌宇比划着竖了个大拇指,“就是你家狗男人他爷爷比较新潮,留洋学了西医,学成回国后就办了乐城中心医院,后来他爸爸又子承父业把医院办的有声有色的,你家那个狗男人开始学的是神外,搁圈儿里都有些名堂了,不知道怎么脑子一抽又跑去专心研究心理咨询去了。” 我心里盘算着樊东方把心理学当成主业来发展的时间,有所猜测:“这跟你反对我俩在一起有什么关系?” 凌宇白了我一眼:“你是不是傻?他那是什么家庭?他们樊家家教之严格那可是出了名的,别看樊院长学了西医,思想可一点也没西化,你觉得你跟他在一起能容易的了?” 我无言以对,凌宇说得是最真实不过的现实,细思樊东方一直以来的表现便也不难看出他家教之严格,然而如今箭在弦上已经别无退路了,而且我也不怎么想退:“没事,我这人就喜欢攻坚。” 凌宇对我竖起大拇指:“行,你牛逼,你乐意给他多少股份就给他多少,我没意见。” 我看着凌宇笑:“谢了。” 凌宇翻了个白眼:“谢个瘠薄!被樊院长虐惨了别跟我哭就行。” 我笑骂他了一句:“盼点儿好!” 第66章 惯的你 既然凌宇没有意见,我当晚就重新做了一份合同。在新的合作师资聘请合同里,课酬改成了五五分成,合约期限十分不客气地填了二十年,然后为他加了一条“自主选择授课,无授课时长限制。” 合作师资聘请合同改好之后,我又做了一份股权转让协议,把合同和协议书都签好字盖好章之后,我把它们装进档案袋里和给他收拾的衣服一起寄到了郾都。 乐城和郾都离得不远,他第二天就收到了我寄给他包裹。 他把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正在里仁给教务和招生两个部门开会,来电铃音一响,我在点下接通键的同时加快了语速,用两分半的时间快速吩咐完要吩咐的事情,我摆手示意他们散会:“抱歉,刚才在开会。” “嗯。”樊东方应了一声,“收到衣服了。” 我脚踩着桌沿把椅子往后滑了一段距离,靠着椅背把脚搭在了桌子上,笑着说:“唔,看见新版合同了?” 樊东方在那边低笑着应了一声:“嗯。” 我指尖点着手机后壳,跟着他笑:“嗯是什么意思?有意见?” 樊东方颇具求生欲地快速答了一句:“不敢。” 我满意地点头,含着未尽的笑吩咐他:“这就对了,有意见也给我憋着,赶紧在合同上签字,签完把属于我的那份给我快递过来,我也好放心地给你安排课程。” 樊东方在那边轻斥了一声:“惯的你。” 我问他:“谁惯的?” 樊东方答得理直气壮:“我。” 我一乐:“那不就结了?还墨迹什么呢?” 樊东方笑答:“我惯孩子是有原则的。” 我想着他每次叫我“乖孩子”的调调耳朵有点红,轻咳了一声,告诉他:“你惯着我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原则。” 樊东方慢条斯理地否认:“不,该有的原则还是有的。” 我摸着发烫的耳朵哼笑:“呦,那说说您尚且残存的原则是什么,赶明儿我都给您收了。” 樊东方低笑,笑声里裹着一句话:“瞧把你能耐的,三天没收拾你,你就想造反了?” 从实际经验中获得的求生本能让我秒认怂,我端正态度假正经:“没有的事儿,我拍着您还来不及呢,哪儿敢造反啊。” “就你能贫。”樊东方笑笑,不紧不慢地把我堵到了墙角儿,“既然你这么乖,那就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嗯?” 我心说到底斗不过这个千年老狐狸精,还好老子背过书:“必定知无不言。” “乖,也要言无不尽。”樊东方驾轻就熟地斩了我的小心思,沉吟了少许不疾不徐地问我,“笪溪,你修改师资聘请合同我还可以理解成那是你对我的心意,但是附赠的那份股权转让协议书是什么意思?迟来的交易?” 提前压的题全中,我左手握拳抵在嘴边无声地笑,偷着笑够了,尽量拿捏着严肃的腔调一本正经地说:“樊先生,以免你胡思乱想我给你解释一下合同和协议书。咱们先说聘请合同,首先,分成式课酬你并不是首例;其次,合约期限之所以是二十年,是我只允许你再忙碌二十年,二十年之后你要一门心思地陪我享受生活;最后,你说的没错,自主授课的附加条款就是我对你的爱。”难言的“爱”字说出口之后,我略感羞耻地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至于那份附赠的股权转让协议书只是我送给你的保障,保障你在里仁有话语权,保障你可以有足够的底气拒绝你不想讲的课程。” “当然,以你的资历与性格,即便没有那些股权你依然能够十分有底气的拒绝任何你不愿意讲的课程,但是我就是想给你最万全的保障,这是我对你的心意。毕竟20年并不短暂,不瞒你说,不止转让书上的股权,就是我所持有的余下的股权的继承人也是你。”收到最后,我半真半假地抱怨,“樊先生,你把我对你的爱说成是迟来的交易,这是对我的侮辱。” 樊东方沉默了一瞬,说:“我的错。” 我咬着食指关节以免自己笑出声音,静静地等着听他如何哄我。 “小妲己。”然而樊东方特别严肃地叫了我一声,然后含着笑意说,“你再犯坏咱们的账本儿可又厚上一寸了。” 玛德,说好的哄哄哄呢?怎么就成了威胁了呢?我实在是没忍住,隔空对着他竖了个他看不见的中指,没好气的说他:“一点情趣也没有。” 樊东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问我:“想要情趣啊?” 眼见话题要上车飞驰,我不自觉挺直了背,矢口否认:“没有的事儿,我不是那么矫情的人!” 樊东方低笑了一声,说:“晚上视频。” 我老脸一红:“晚上的事儿晚上再说,你先把字签了把合同给我寄回来才是正经。” 樊东方没再拒绝:“行吧,谢谢你的心意。” 我眼望天花板,脸上才退下去的温度又升了起来:“不用,从小我妈就教育我,对自己家媳妇儿怎么好都不为过。”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行了,你忙吧,晚上视频再聊。” 我摸摸莫名有些发凉的后脖颈,忙不迭地应了一声:“行。” 挂了电话之后,我缓了一会儿,被他那酥进骨子里的声音撩拨出来的躁动才算平息了。我端着一副精英相从会议室出来,本来想去教室那边溜达一圈就撤了的,结果还没走到大办公区就被董星海截了。 董星海坚持鼓捣的NLP赔了,总算知道吸取教训,在教研方面比以前务实了些,做了两份关于绘画工作坊和沙盘工作坊的策划书,找我给他点意见。 说实话,我从心里有点膈应这个猥琐小男人了,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这两个课程确实是适合眼下的里仁的,我就跟着他进了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装修没怎么变,只是所有属于我的东西都已经搬进了新办公室,原本满满当当的书架空了不少,办公桌上违和地摆了一个粉色系的泥塑雕像。 我扫了一眼那泥塑,泥塑的五官有点像之前被我开了的那个花瓶小姑娘,再看见泥塑旁边摆着的全家福相框之后我心里很是膈应了一波:“策划书呢?” 董星海视线从泥塑和相框上收回去,拿了两份文件给我:“在这儿,绘画和沙盘都分了初中高三个等级,我们可以先开初级班,开三次初级班之后开中级班,两次中级班之后开高级班……” 我抬手打断了他,翻着策划书说:“我自己看。” 平心而论,策划书做的还行,课程设置也还可以,我拿笔把其中不太合理的地方圈了出来,抬眼看着董星海说:“绘画工作坊做成3天集中授课的没什么问题,沙盘工作坊不行,三天集中授课学员很难获得预期的收获,最好是做成持续性的课程,比如每期八次课,每周一次,每次半天课程。有问题的地方我都标出来了,你再完善一下,完善好了可以着手操持着开初级班试试水。”我用笔不紧不慢地敲着桌面,提醒他,“但是要注意错开时间,至少要间隔一个月的时间。” 董星海接过我递给他的策划书,点头:“那等我改完了再给您看看。” 我看着他似笑非笑:“你要是按照我的批注改的话就不用再给我看了,直接发校董群里投票就行。” 董星海连连点头:“肯定按照您批注的改。” 我轻笑了一声:“不按照我批注改也没事儿,大不了一票否决了你。” 董星海神情尴尬:“肯定按你批注的改。” “行吧,你改吧,改完了发校董群。”我把笔插回他的笔筒里,临出门前指指他桌面上的粉色泥塑和相框,“粉色并不适合这间办公室,还有,你儿子很可爱。” 董星海的脸瞬间涨的通红,把粉色雕塑放进了抽屉里。 我可以指摘挑剔他的工作能力,但没有权利干涉他的私人生活,能做的也只是点到为止。 我信奉忠贞不渝的爱情,但也不能以此为标尺去要求身边的人也都如此。 溜达着去教室的路上我给李老师去了一通电话:一是致谢,谢她的支持和提点;二是告诉她研修班由樊东方接手了。 虽然不用李老师接盘研修班了,但人情还是欠下了。 晚上跟樊东方视频的时候说起这事儿,樊东方不咸不淡地说:“确实应该好好感谢李老师。” 我透过屏幕端量着樊东方,揣摩他言语里的深意未得其果,只好摆出一脸无辜:“嗯?” 樊东方漆黑的眸子透过屏幕淡淡地盯着我,不紧不慢地解释了一句:“如果不是李老师,你不知道还要去求多少人,碰多少壁。” 嚯!任督二脉瞬间通畅,get到了他的怒点,我笑着说:“不能,我有你呢。” 樊东方嗤笑:“我不主动跟你提,你会向我开口?” 我语塞,沉默了一瞬才心虚道:“怎么不会啊?” 樊东方笑笑,未置可否,只是道:“不长记性的小崽子,就是欠收拾。” 我摸摸开始发烫的耳朵,转移话题,小撒了下娇:“有老板记性好就可以了啊,你看你还不是及时给我寄了师资聘请合同过来?” 樊东方从善如流地跟着我换了话题,说:“那是我整理阿晟的遗物时正好看见研修班群聊了。” 我心中恍然,敛了笑容,有些语塞。 樊东方似笑非笑地盯了我一瞬,慢条斯理地警告我:“下不为例。” 我言行快于思维,在反应过来之前抬头问他:“嗯?” 樊东方指尖隔着屏幕戳着我:“下次遇到困难再不记得第一时间找我,我弄死你。” 我:“……” 这真是一个霸道又撩人的威胁,我承认我被他撩得既感动又心思躁动了。 第67章 不速客 樊东方签好字的合同和协议书第二天就到了我手里,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张明信片,明信片上是一副世界地图,背面写着一句话:“不必二十年,现在就可以开始享受我们的生活。” 我把明信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不经意间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下晃过的时候才发现了里面暗藏的秘密——在光照下,地图上密密麻麻地星星连成了一条线,每一颗星星下都是一座城市或者是一个世界闻明的景区。 我盯着这“藏在时光里的秘密”反复看了几遍,心里乐开了花,完全没了继续听课的心思,索性拿过手机给他发微信。 哒哒哒:文件收到了 Rex:嗯 哒哒哒:第一站是哪里? Rex:我家 哒哒哒:!!!!!! Rex:怕了? 哒哒哒:犯规 Rex:早就说过忙完带你回家给你身份了,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哒哒哒:什么时候? Rex:下个月,具体时间看情况吧 哒哒哒:我有点方 Rex:不方,有我呢 哒哒哒:会不会有点太急了? Rex:本来想等到准备万全了再说,但世间哪里有万全之策? Rex:而且,经过阿晟的事,我也不想再等了 Rex:怎么样,敢不敢跟我回家去会一会樊院长和樊夫人? 哒哒哒:没什么不敢的。 是的,没什么不敢的,从决定追求樊东方那一刻开始,我就做好了和他一起面对他的家庭的准备。 以前他总想自己披荆斩棘给我一个最为顺畅的未来,我只能等,患得患失地等;如今他终于改变主意要我和他一起去跨越障碍了,纵使障碍高难,我的心也是安定的,那种心结结实实地落在地上那种安定。 我噙着笑问樊东方—— 哒哒哒:第二站是哪里? Rex:你家 哒哒哒:…… Rex:有意见? 哒哒哒:不,没有,我家随时都可以去 Rex:乖 我老脸有点红,我正要问他“第三站是哪里”,他却仿佛又一次隔着空间读了我的心一样,先给我发过来了答案—— Rex:之后的每一站都由你来决定,你想去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下一站。 哒哒哒:真他妈会撩 Rex:有意见? 哒哒哒:不,爱死了!~ Rex:乖孩子 我摸摸开始发烫的脸,指尖戳戳他的头像,转移了话题—— 哒哒哒:东方院长和东方小姐情况怎么样? Rex:身体状态好了一点,舅舅今天开始上班了 Rex:曼曼不太好,每天像个小刺猬一样怼她姨 哒哒哒:她姨? Rex:那天医院里那个女人 哒哒哒:还以为她是舅舅的…… Rex:二房 哒哒哒:嚯!三观有点儿碎 Rex:她是舅妈的表妹,喜欢舅舅,舅妈去了以后她就跟舅舅同居了,没领证 哒哒哒:就是女朋友呗,我看她跟曼曼关系可不怎么友好 Rex:嗯,心术不正,阿晟曼曼跟她关系都不怎么好 哒哒哒:不如带曼曼来乐城 Rex:有这个想法,就看舅舅同不同意了 哒哒哒:什么时候回来? Rex:阿晟有很多事需要善后,最快也得两周 哒哒哒:需不需要帮忙? Rex:乖,周六上课,我周五回去周日回来,陪你两晚 哒哒哒:凸 真他妈的!我明明是在很真诚地想帮他,然而,他一句话硬是把我说得好像是欲求不满求操的浪货似的,真特么的! 我揣着几分气性两天没搭理他,当然,更多的原因是这两天太忙了,周日忙上课的事儿忙得有些分身乏术,周一因为几个二级心理学员补充报考资料的事儿忙了小一天儿也没忙完,周二又忙了大半天。 周二下午三点,我踩着点儿进了徐远东的治疗室。 五十分钟时间,两周来积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得到了一个很好的宣泄,个人体验结束,徐远东面无表情地朝我竖起大拇指:“你的心理调节能力是这个。” 我笑着道了声谢:“谢谢夸奖。” 徐远东莞尔:“你可以尝试着自己接咨询了。” 我闻言眉目瞬间不由自主地飞扬:“真的?” 徐远东颔首:“嗯,可以让Rex给你安排治疗室了。”说着,徐远东一指第三合伙人办公室的方向,“还是说已经给你安排了?” 我指节蹭蹭鼻尖:“钥匙一直在我这。” 徐远东朝我伸手:“恭喜。” 我回握了他一下:“谢谢。” 徐远东说:“那就让导医给你安排来访者吧。” 我虽然跃跃欲试,但一想到要这么真刀真枪地干又有些忐忑:“我这什么技术流派还没学呢,能行?” 徐远东失笑:“我看过你的简历,你有很多证书,说明你至少是学过那些技术的理论知识的。你应该也有所察觉,在个人体验的过程中,每一种你学过的技术我都运用过不止一次,以你的IQ,那些技术的运用技巧应该至少掌握了五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你目前的水平比目前市场中百分之八十的咨询师都要强一些,再说,有我和Rex给你做后盾,你有什么好怕的?” 我摸摸心脏位置,笑着说:“有您这一席话,我就踏实了。” 徐远东失笑:“来访者也不是说安排就能安排上的,总要遇到适合的才行,你从今天开始好好回顾我给你作咨询的过程,整理每一种技术运用的思路,找出你认为适合你的技术,然后找个人跟你练习一下,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我。” 我对着他夸张地抱了抱拳:“谢谢徐老师,感恩不尽。” 徐远东摇头:“都是朋友,不用。” 我笑笑,心说都怪凌宇给我灌输了太多徐家人的厉害,所以面对徐远东时总是本能地小心翼翼:“该谢还是得谢。” 徐远东摆摆手:“行了,去收拾你的治疗室吧,我下一个来访者该到了。” 从徐远东的办公室里出来,我就特别想和樊东方分享我此时喜悦的心情,然而,这两天我没搭理他,那厮竟然也没搭理我。 我低头扒拉着手机通讯录,皱着眉习惯性地往樊东方办公室走,不想走着走着就撞着了一个人。 我的视线先落在了对方腰上,然后顺着板正的青色西装下摆滑过深蓝色的领带,慢吞吞地落在了对方脸上。 刚刚扬起的、犹如炸毛猫主子一般的笑容瞬间定格,我忙不迭后退一步,端正姿态:“樊院长,没撞坏了您吧?” 没错,就是这么巧,在樊东方的办公室门前,我楞头巴脑地撞到了樊院长身上,还特么的在看到脸之前把他错认成了樊东方! 樊院长视线扫过我掌心尚未锁屏的手机,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没有。” 我心中无比尴尬,面上强撑着从容:“最近樊老师一直没来咨询中心。” 樊院长轻笑了一声,笑声里的意味着实复杂难懂:“有钥匙吧?” 我点头,忍着想要抓一抓发麻的头皮的冲动,打开了樊东方办公室的门。 樊院长进门走了两步之后,回身看着我:“进来把门关上。” 我硬着头皮跟进门,跟个大内总管似的跟在樊院长身后,静静地等着樊院长的吩咐。 樊院长绕着樊东方的办公室绕了一圈,最后坐在办公桌里面的办公椅上,指尖点着桌面看着我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啸竹说他公寓钥匙在办公室里,你知道在哪吗?” 我心里真的是直接飘过了一行大写的“卧槽”,樊东方公寓钥匙至今还在我手包里躺着呢,而我的手包就在樊院长右手边放着。我强撑着平静,摆出十分乖巧的样子:“嗯,知道。” 樊院长扬了下眉:“找给我,我去他那拿点东西。” “!”我心理忐忑的兔子这下是开始玩儿命蹦迪了,要知道虽然只在樊东方的公寓里过了一夜,但明眼人还是能看出不属于樊东方的那些痕迹的,我佯装着殷勤垂死挣扎:“冒昧地问一声,您要拿什么东西?用不用我替您去取?” 樊院长嘴角弧度微微上扬了一下,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我没辙,只好硬着头皮从手包里找出了钥匙,双手捧给了樊院长:“前几天给樊老师寄衣服来着,这几天忙,还没来得及把钥匙放回抽屉里。” 樊院长未置可否,拿过钥匙,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一句:“看来你跟啸竹关系很不错。” “就是比较和谐的老板跟助理的关系。”我本能地接了一句,随后殷勤地道,“樊老师这里有一罐接云峰的新茶,给您泡一壶?” 樊院长把玩着手里的钥匙串,温声拒绝道:“不用了,一会儿就走。” 说是一会儿就走,却也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不仅自己不走也不发话让我去忙我自己个儿的,我就跟个等着教导主任训话的校霸一样,站在办公桌前等着樊院长的训话。 然而,樊院长就如同进了另一个与我毫不相关的次元,视线落在了我身上,神思却不知道飘到了多远的地方。 我正心中惴惴,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我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是樊东方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来了电话。 我与神思回归这个次元的樊院长对视了一眼,道了声抱歉,拿出手机之后心里瞬间松了口气——不是樊东方,而是如今在乐城中心医院运营处做的风生水起的秦欣萍。 我接通了电话,笑道:“秦姐,什么风让您想起我来了?” 秦欣萍那边声音有些嘈杂,哈哈笑着说:“晚上请你吃饭的风,行不行?” 我意外地扬眉:“怎么想起这出来了?” 秦欣萍说:“谢您给我介绍了这么好的一份儿工作啊,要不是您,樊公子能知道我是谁啊?” 我突然开始担心我手机听筒会不会漏音了:“我只是从中牵了个线,说到底还是你能力出众才会被录用。” 秦欣萍在那边哈哈笑:“笪校,您太谦虚了,就那面试流程就是刚出校门的小姑娘也能通过,说到底还是您在樊公子那面子大。” 我一时间无言以对,因为我并不知道当初的面试详情。 秦欣萍自己个儿在那边嘚啵完,直接定了晚上饭局的地方:“行了,五点半,岭南人家,不见不散啊!” 我无奈,只好说:“行,我尽量。” 通话结束,樊院长打量了我片刻,终于起身:“行了,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先走了。” 我毕恭毕敬地把樊院长送到了楼下停车场,再一次献殷勤:“你要拿的东西多不多,用不用我去给您当个劳力?” 樊院长扶着车门回头对我轻笑了一声,指指司机位置:“有小于在,一座山也能搬走。” 我手挡在车顶,伺候着樊院长上了车,后退一步,心里揣着十五个吊桶目送樊院长的车开出停车场,拐向了樊东方公寓所在的方向。 也不知道樊院长到樊东方公寓一行之后,会不会降下一场疾风骤雨。 第68章 都是戏 这下我不用再琢磨了,回了樊东方办公室后直接对着他的电话号码点了呼叫按钮。 呼叫音一直响到第五声的时候,那边才接通了电话,这是极为少有的现象。 我一句“樊老板,你是不是光顾着忙都忘了你还有一个老板娘了。”还没有调侃出口,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从听筒里窜出来的背景音就直接把我所有的话全堵在了嘴边,我把手机拿的远了一点,揉了一把险些被震聋了的耳朵,开了扬声器“听戏”。 熟悉的年轻女音哭闹得有些歇斯底里:“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一道似曾相识的成熟女人的声音不咸不淡地说着满腹幽怨:“哥,曼曼任性,让我怎么由着她、让着她都可以,但是我的儿子不行,我可以没名没份的跟着你,但是你不能让我们的儿子顶着私生子的名头过日子,你不能这么狠。” “爸爸,你娶谁进门都行,就是这个女人不行!谁给你生孩子都可以,就是这个女人不可以!”东方曼情绪收敛了一些,说出来的话却更强硬了,有理有据的强硬,“妈妈走了,哥哥也走了,可我还活着呢!董君,你想进我们家的门儿,除非也把我弄死,否则门儿都没有!” “娶不娶我进门儿你说了不算。”叫董君的女人对着东方曼语气还强硬的很,转而换了说话对象后又变得哀婉可怜了,“哥,我跟了你二十多年了,你不念及我们的情分也顾念一把我们的儿子啊,你不会因为念着对姐姐的承诺委屈了他,是不是?” 东方曼倒是不哭了,直接怼上东方院长:“爸爸,你要是娶她进门,就让她先弄死我!就像她弄死我哥那样弄死我!” “别胡说八道!啸竹,你带曼曼回房间。”低沉醇厚的男音不带什么烟火气地轻斥了一声之后,拉拉扯扯拖拖拽拽的声音伴着几声低语传了过来。随着断断续续踢踢踏踏地脚步声,一句轻飘飘的话远远地传了过来,“明儿去妇产科吧,再晚对你身体不好。” 无情的话说得平静,说得不容置疑,呜呜咽咽的哭声里裹着无尽的寸断肝肠,不知是在恨男人薄情还是在悲与腹中胎儿无缘。 悲鸣声被关门声隔绝在了另外一个世界,刚刚还在歇斯底里的东方曼关上门后宛若变了一个人,言语中三分低落两分小嫌弃:“甭管我了,露台借给你。” 樊东方哼笑了一声,嘱咐东方曼:“目的也达到了,就老实呆着,别出去作了。” 东方曼沉默了一瞬,低声说:“啸竹哥,我就是觉得我哥是那个女人害的。” 樊东方轻叹了口气,说:“曼曼,阿晟不会愿意看见你这样的,他一直希望你心无阴霾,做个快乐的小逗逼。” 东方曼大概是踹了樊东方一脚:“我不可能让我哥走的不明不白的。” 樊东方无奈道:“别胡来,做什么事儿前先跟我说。” 东方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知道了。快去会你的小妖精吧,人家可等你半天了!” 真是好一出狗血大戏,真是神特么的小妖精。 听着那边传来门开合的声音之后,我阴阳怪气地问他:“我是小妖精,你是什么啊?” 樊东方在那边轻笑了一声,说:“我是你男人。” 我啐了他一口,笑骂:“滚蛋。” 樊东方:“瞧把你给惯的。” 我仿佛听见了一声打火机打火的声音,皱了下眉:“怎么还抽上烟了?” 樊东方大概是正叼着烟呢,吐字有些含混不清:“嗯,有点烦。” 想想刚才那一出大戏应该也不过是冰山一角,我沉默了一瞬,不好妄加评断,只好嘱咐他:“少抽点。” 樊东方低笑了一声,说:“嗯,让你见笑了。” 我翻着白眼嗤笑了一声:“嚯,闭关两天学会跟我玄乎套了啊?” 樊东方无奈道:“不敢,我对你只有真挚。” 我摸着开始发热的耳朵平复下被他撩得有些躁动的心绪,问他:“东方老师真的是……” 樊东方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大概足有一支烟的时间之后,才说了一句:“我不确定。” 我扬眉:“怎么说?” 樊东方说:“曼曼说是,但没有证据。我也有所怀疑,那个肇事司机的口供有点儿可疑,还是没有证据。” 我:“需不需要帮忙?” 樊东方想了想,说:“暂时不用,需要帮忙我会跟你说。” 我:“嗯,甭跟我客气。” 樊东方低笑了一声:“我不是你,永远不记得第一时间找我求助。” “……”我用指节敲了敲桌面,一本正经地指责他,“喂!股权都收了,你还这么不依不饶可就不讲究了啊!” 樊东方懒洋洋地说:“想什么呢?股权是你对我的心意,抵消不了该算的那些账,把心踏实放肚子里,好好等着我忙完了收拾你就行了。” 我无语,憋了一句:“快别瞎瘠薄撩了。” 樊东方低笑了一声,问我:“我还没哄你呢,你怎么就消气了,上赶着给我打电话了?” 我顿时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有些糟心的说:“跟你说一声,刚刚樊院长来了,来拿你公寓的钥匙。” 樊东方有些意外:“他拿我钥匙?” 我心说看来千年老狐狸精要着了万年老狐狸精的道儿了:“嗯,他说去你公寓拿点儿东西,我说替他去拿他没让。” 樊东方:“嗯,没事儿。” 我无语:“哥,你知道咱们上回大战三百回合之后并没有好好收拾吗?” 樊东方依旧淡定:“没事儿。” 我又说:“而且你公寓钥匙是从我包里拿出去的。” 樊东方笑了一声,揶揄我:“怎么?这两天拿我公寓当家了?” 我没好气地笑骂他:“滚蛋!我是这两天没来咨询中心好吗?” 樊东方施施然道:“好,回头给你记旷工。” 我真是被他给气笑了:“您这是一点儿也不担心樊院长给您来一场狂风暴雨啊!” 樊东方总算正经了些:“别担心,他不会。” 我半信半疑:“樊院长那高深莫测的架势,不像不会的样子。” 樊东方笑笑:“别方,不会的。” 醒已经给他提了,其他就是他的事儿了,我看了眼时间,不得不跟他先告别:“你说不会就不会吧,至不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跟你贫了,晚上有个饭局,再不去就迟到了。” 樊东方“嗯”了一声,嘱咐我:“别喝酒。” 我一乐:“放心,我不喝酒。” 樊东方:“到家给我视频。” 我吐槽了他一句:“爆表的占有欲。” 樊东方理所当然地应了:“嗯。” 我要笑不笑:“行行行,我真得走了,晚上给你视频。” 赶上了晚高峰的脑袋,我紧赶慢赶,赶到岭南人家的时候还是晚了十多分钟。 岭南人家,顾名思义,做的是特色岭南菜,因为菜品做的地道,生意一直都挺火爆的,所以我找车位停车又找了二十多分钟。 等我总算坐到秦欣萍对面的时候,秦欣萍已经自己灌了一壶茶水了,我拿过几乎见底儿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抱歉抱歉,我自罚三杯。” 秦欣萍白了我一眼:“拉倒吧,有能耐您倒是自罚三杯酒!” 我连喝了两杯茶水,放下茶杯,一乐:“酒还是免了,不如茶水解渴。” 秦欣萍招手叫服务员过来点菜加水,笑着说:“早就想请请您了,只是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机会,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这话里的水分我心里门儿清,噙着疏离而又不失礼的笑应了一句:“您就是忒见外,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不差这一顿饭的。” “不是见外,姐是真心想谢谢你。”秦欣萍接过服务员拿过来的菜单递给我,“先点菜,等会儿咱们边吃边说。” 我也没跟她客气,直接点了三杯鹅、梅菜扣肉和鲮鱼球,点完把菜单递给秦欣萍,笑道:“饿了。” 秦欣萍又加了两素一荤一汤,笑着说:“饿了管饱!” 她说管饱,我自然不会跟她客气,菜上来之后我先吃了个半饱才放缓了吃饭的速度:“秦姐,咱也不是外人,有什么事儿就别憋着了,直接说吧?” 秦欣萍给我填了一碗汤,笑道:“瞧你这话说的,合着我没事儿就不能请你吃顿饭了?” 我颔首:“差不多吧,现在我吃了你的嘴也软了,您就甭矜持了,说吧?” 秦欣萍嗔笑:“你要非这么说,就当是我拍你马屁以讨好樊公子,好升职加薪吧!” 我心里绷着的弦一动,状若漫不经心地搅了搅汤碗,喝了一口汤:“那您可是找错路子了,我对樊公子可没有什么影响力。” 秦欣萍摆明了不信:“自谦过了头可就是虚伪了啊!你说你跟樊公子关系不好也得让人能信不是?” 我耸肩,无奈道:“你这是非得把我俩凑一对儿了是吧?” 秦欣萍摇摇手指:“不是我把你俩凑一对儿,是你俩就是一对儿吧?” 我失笑:“得,您也没喝酒啊,怎么就开始说醉话了?” 秦欣萍一指手机:“笪校,您就嘴硬,朋友圈可是不会骗人的!” 我白了他一眼:“那你就是腐眼看人基。” 秦欣萍越是把我和樊东方往一堆儿说,我越是不肯承认,我也看出来了,这大姐就是打着谢我的幌子来套我话来了。 晚上到家以后,我跟樊东方视频的时候,一边脱衣服一边跟他吐槽:“我十分怀疑她是樊院长派来的探子。” 樊东方漫不经心地说:“不会,顶多是她闻着了腥味,上赶着找鱼呢。” 我把衬衣丢到手机上,盖住了摄像头:“总感觉现在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了。” 樊东方不满地命令我:“把衣服拿开。” 我大笑:“不拿。” 樊东方声音里满是危险:“拿不拿?” 我胆子壮壮的:“不拿,我先去冲凉了。” 樊东方又说:“带着手机。” 我无语:“哥,手机不防水。” 樊东方不紧不慢地说:“你卫生间没那么小,手机放洗手台上淋不着水。” 我:“不是,咱能不这样吗?”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不行,你敢拿衣服蒙了手机,就得带着手机去洗澡了,不然后果自负。” 我隔着衬衣白了手机方向一眼,心说您可真是吓死哥哥了,拿衬衣卷着手机进了卫生间,把被卷成了包子的一大团放到洗手台上,坏笑:“行行行,拿进来了。” 樊东方笑骂:“小崽子,真是欠收拾了。” 第69章 小惊喜 我真是低估了樊东方的撩骚功力了,光说骚话就特么的把我给说得气血躁动得劳动了五指小伙子。 纾解完了被他撩拨出来的燥气,我裹着浴袍从“衬衣包子”里拿出了手机,赞他:“嘴上功夫一流。” 他低笑了一声,意有所指地说:“其他功夫更棒,回头给你好好长长见识。” 我忍不住发笑:“滚蛋!老不正经!” 他煞有其事地指指我:“敢嫌我老?小妲己,你完蛋了!” 我大笑:“你咬我啊?” 他哼笑了一声:“咬你干什么?让你知道什么叫年轻力壮就可以了。” 我捂着脸笑,笑够了,跟他说:“求求你了,快别撩了!” 他似笑非笑:“不给看还不给撩?小妲己,你很有问题啊!” 我指指心口,眉眼上飞扬着旖旎情思,说:“不是不给,是承受不住这火力了!” 樊东方莞尔,收敛了姿态,说:“听Brant说你可以上手接咨询了?” 我点头:“其实我自己有点儿不自信。” 樊东方难得的没再毒舌我的能力,而是道:“你即便不相信你自己的能力,也要相信我的眼光。” 我失笑:“行,这话没毛病。” 樊东方指指我,说:“行了,吹干头发早点休息吧,等周五回去我帮你模拟一下。” 我摸了把湿漉漉的头发,拇指滑过屏幕正好拂过了他的黑眼圈:“行,你也早点睡。” 有了即将要上手咨询的压力,这几天我把个人体验的逐字稿拿出来,开始反复地看,每看一遍都会有所收获,有关于咨询技术的,也有关于自我认知、自我剖析的。 有疑问要么在视频的时候向樊东方请教,要么逮着徐远东闲暇的时候请他指点,如此忙碌起来倒是忽略了樊院长那迟迟未来的暴风骤雨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周五,我从里仁出来,走出小红楼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倚在车边抽烟的樊东方。 藏青色的中长款风衣,领子立着遮住了小半张脸,修长的手指夹着烟,烟雾袅袅娜娜飘向了天边的夕阳,他披着晚霞站在那里便自成了一道风景。 我走到他身边攥着他的手腕把烟叼了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给我电话?” 他看着我笑,笑得温柔而又纵容:“想给你个惊喜。” 我扬手揽住他的脖子,兀然生出了想要吻他的冲动,最终也只能变成了一个比好哥们儿见面稍长了一点的拥抱:“太惊喜了。” 樊东方揉了把我的头顶,给我拉开车门示意我上车:“还有更惊喜的等着你。” 车座上是一大束紫色郁金香,郁金香旁边是一个蓝色的首饰盒,我转头看向樊东方指着首饰盒问他:“戒指?” 樊东方莞尔:“嗯。” 我转身,跟他隔着车门相对而立,看着他似笑非笑:“求婚吗?” 樊东方想了想:“是。” 我看着他笑:“樊先生,求婚难道不应该手捧鲜花,单膝跪地吗?” 樊东方松开车门,走到我身侧,慢条斯理地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这么做。” 我余光滑过三三两两在我们身边经过的学弟学妹们,抬手指了一下对着我们偷拍的小姑娘示意她适可而止,无奈道:“算了,我还不想制霸网络新媒体,跟各路神仙们抢风头。” 樊东方眼尾嘴角都挂上了暖融融的笑,左手挡在车顶右手扶着我的背示意我上车:“那就上车吧,不然你不想也要制霸你母校的学校论坛了。” 我顺着他的力道上了车,花束捧在怀里,淡淡的幽香绕着鼻息,充斥了整个车厢。我噙着笑问俯身给我系安全带的樊东方:“像不像新婚时候的手捧花?” 系好了安全带,樊东方垂眼看着我低笑:“可没有哪个新娘的手捧花是这么大束的。” 明明是他略一低头抑或是我略一抬头就能吻到一起的距离,我们却彼此矜持着,鼻息缠绕着花香纠缠在一处像极了我们之间缠绵的情丝,最终我拽着他的领带拉了一下,他顺势吻住了我,不长却真挚的亲吻稍解了相思。 他指腹抹去了我嘴角残留的水光,捉着我的手坐回了驾驶座椅上,原本在我腿上的戒指盒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手里,我看着他从里面拿出一枚三毫米宽嵌着一颗红宝石的指环,不紧不慢地套在了我的无名指上:“以后要乖。” 我抽回手,半握着拳端量套在无名指上的戒指,红宝石旁边是一串英文字母Kiss and Make-Up:“一吻定情?” 他噙着笑反问我:“不贴切?” 我笑笑,晃着手上的戒指问他:“这应该是对戒吧?” 他会意,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相同的戒指盒递给我,然后把手伸到了我眼前。 我牵住他的手,把戒指拿出来先端量了一眼,戒指跟我手上的自然是一样的款式,只是宝石是蓝色的,英文字母是Life together——厮守一生,我认真地把戒指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一本正经地叮嘱他:“以后要守妇道。” 他抬手掐着我后脖颈不轻不重地推了一下:“欠收拾。”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迎着夕阳的余晖举起来,转头看着他:“我特别想秀一秀。” 樊东方拿过我的手机对着我们牵在一起的手拍了一张照片:“秀。” 我接过手机,把这张牵手的照片秀到了我各个社交平台上。 微信朋友圈—— 哒哒哒:余生有你。【牵手照片】 微博上—— 哒哒哒:F先生的白月光就是我,我和F先生在一起了。【牵手照片】 QQ的个人签名—— 哒哒哒:脱单! 博客上—— 余生有很长,我有你。 今天收到了F先生的戒指,他说以后会守妇道,乖乖伴我度余生。 【牵手照片】 谢谢好盆友们一直以来的支持与出谋划策,我此生已圆满,再无所求,祝诸位博友往后路上皆是惊喜。 我在各大社交平台上如此高调地得瑟,自然收获了各种点赞和评论,我来回切换着软件回复评论,偶尔回复一下微信里来自母亲大人、大哥、凌宇以及徐海波小面瘫的亲切问询,待我得瑟够了的时候车已经停在菲斯特门前了。 我看着耐心等着我的樊东方,颇为意外:“这是什么情况?” 樊东方拿过我怀里的花放到后座上,替我解了安全带:“吃饭。” 我扬了下眉,收起手机,跟着他下车进了菲斯特。 相识半年,在一起近三个月,这是我们第一次在公众场合以情侣的身份共进晚餐。 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有红酒、有玫瑰、有悠扬的小提琴曲,有约定共度余生的恋人。一切都太过美好,美好得我情不自禁多了几口酒,醉意醺然的被樊东方带回了公寓,度过了一个颇为难忘的夜晚。 至于有多难忘?大概就是难忘到忘了争上下,难忘到酒后没有断片还记住了大部分耻感十足的清账情节的地步吧。 天光大亮,闹钟响过三遍,我再也不能闭眼装睡做鸵鸟,挪着酸疼的五体慢吞吞地想要坐起来。 樊东方抬手把起到一半的我又按回了被窝里,说:“接着睡吧。” 我缓了一分钟,抛开脑子里时不时窜出来的“废料”,压下了残存的耻感,摇头拒绝:“不了,再睡就晚了。” 樊东方坐起来,靠在床头摸烟,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开始撸猫似的撸我后脑勺的头发:“老实睡觉,你不去里仁也照样运转。” 我撩起眼皮子斜睨他:“哥,我得去研修班坐镇。” 樊东方沉默了一瞬,大概是记起了我之前在研修班群里做的承诺,眼底泛起一丝自责:“要不你再躺五分钟?” 我莞尔,翻身抱着他的腰闷笑,笑够了说:“快收起你这老父亲脸,我没那么娇弱。” 樊东方低笑了一声,手顺着我的后脖颈往下摸了一把:“是吗?” 我翻身滚出去一米远坐起来,然后扶着酸疼的腰呲牙咧嘴:“不不不,还是挺较弱的,需要老板的爱护!” 樊东方拿着睡袍砸到我身上:“别贫了,起来洗漱吧!” 我是没那么娇弱,但后遗症还是有一些的,比如说腰酸背痛懒得动,所以,他给我按摩了十分钟之后我才从床上下来。 也因此,原本可以很丰盛的早餐就变成了简餐。 我俩一人拿着一个三明治一盒牛奶进了电梯,然后,就在一楼电梯间遇着了不知什么原因过来的樊院长,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乐极生悲。 隔着打开的电梯门,我和门外的樊院长四目相对,瞬间有点懵,本能地转头去看樊东方。 樊东方倒是镇定的很,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最后一口三明治,抬手按住开门键把原本关到一半的门又打开了,拉着我的手腕走出电梯:“爸爸,你怎么过来了?” 樊院长视线在我被樊东方牵着的手腕上绕了一圈,滑过我的脖子,问樊东方:“去干什么?” 樊东方从容自若地牵着我的手腕,语态恭敬地答:“去上课。” 樊院长嘴角的弧度没有丝毫变化,语调也依旧是往日里的慢条斯理:“今天是周六。” 樊东方点头:“嗯,去里仁上课,他们那的课一般都是周末班。” 樊院长扬了下眉,应是心有疑惑的,但最终只是摆摆手:“去吧,上完课回家。” 直至被樊东方牵着进了停车场,我才算完全清除了“懵逼”负面buff:“哎,樊院长这调调怎么这么像等着放学约谈你的班主任呢?” 樊东方一乐:“差不多吧。” 我问他:“什么叫差不多啊?” 樊东方推着我上了车,发动车子之后才说:“就是晚上我必须得回家接受约谈,很可能会不能陪你共度良宵了的意思。” 我心里有些替他担心,半真半假地玩笑道:“需不需要带你的专属护甲回家?” 樊东方莞尔:“不用,护甲太珍贵,不舍得用。” 我无奈:“看来你真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樊东方煞有其事地说:“嗯,你且踏实的该干嘛干嘛,没事儿。” 我叹气:“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能力,实在是樊院长太厉害,除了催眠他,我实在想不出你还能有什么过关妙计。” 樊东方失笑:“我是有职业道德的,而且催眠并没有那么神奇,以樊院长的意志力被催眠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耸肩,调侃他:“那可完蛋了,你连最后的秘技都被废了。” 樊东方指节敲了一下我的额头:“停止你的自由联想,实在想操心,不如操心一下你的第一次咨询。” 我白了他一眼,开始专心喝剩下的牛奶,翻看董星海大清早发到校董群里的策划书,至于樊东方被约谈,瞧他从容自若的样子大概是不用我闲操心了。 第70章 这么秀 负责后续教育的吴姐挺有心,没用我提醒,就让人把活动室里五彩缤纷地桌椅全都换成了黑白两色的,一些不必要的亮色装饰也替换成了不惹眼颜色的装饰或是绿植。 与以往温馨柔和截然相反的肃穆,让我突然心生罪恶感,仿佛我在前一刻的欢愉和幸福感都是一种对逝去友人的不敬。我下意识地转着无名指上的指环,到底没舍得往下摘,只是把红色的宝石转到了掌心方向。 樊东方突然捉住我的手,把红宝石又转了回去:“心有哀思就好,不用苛求形式。况且阿晟也不会介意这个,比起我们沉浸在失去他的悲痛里,他会更愿意看见我们好好的在一起。” 我轻叹了口气,与他十指相扣:“就是突然有些罪恶感,感觉不该在他还没走远的时候肆无忌惮地拥抱幸福。” 樊东方握紧我的手,低声道:“如果逝者真的有灵魂,比起以泪洗面,拥抱幸福更能让他安心离开。” 我深呼了一口气,一扫刚才突如其来的低落,含笑看向樊东方:“有道理,我们得幸福给他看。” 樊东方抱了我一下,低声应了一声:“嗯。” 这个男人真是,安慰我安慰得头头是道,自己心里不知道藏着多少悲伤和怀念,我后退一步,抬手往上推了推不如平时扬得高的嘴角,噙着笑转移话题:“哎,有没有找着一点放学之后在教室里偷偷谈恋爱的感觉?” 樊东方莞尔:“你这个学生胆子也是忒大,每天不好好学习,光想着怎么撩老师。” 我白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难道不应该是你这个老师斯文禽兽,数年如一日处心积虑地撩学生?” 我们相视了一瞬,不约而同地破功——在撩骚这件事上,我们俩真的是谁也不无辜。 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把樊东方想要说的话堵在了嘴边,在虚掩着的教室门被推开之前,樊东方道貌岸然地回到了讲台上。 我理了下情绪,坐到了靠近门口的第一张课桌后面,把摆在桌上的签到本掀到了11月6日这一天。 第一个到的孟庆华五十左右岁,是乐城市下辖县里的一个中学老师,见了我问了声好,偷偷指着樊东方低声问我:“笪老师,新老师?” 我点了下头:“嗯。” 孟庆华对着我竖了下大拇指,在签到本上签了名字就在离讲台最近的位置坐下了。 孟庆华落座后,沉寂了十余天的研修班交流群突然有了动静。 【2010年度研修班】 孟庆华:新老师 孟庆华:【樊东方手撑着讲台低头看讲义的照片】 毛珊妮:樊东方!!!!! 季安娜:@毛珊妮珊妮姐,原来你也是樊老师的粉儿! 毛珊妮:对对对,我可喜欢他了! 季安娜:同志,握手! 毛珊妮:握手握手 刘越:听说樊老师的课特别难约,据说是从来不给外边的培训机构讲课的 袁毅:上樊老师的课的时候,他亲口说过不给培训机构讲课是他的原则,不知道笪校是怎么做到的,只有献上膝盖以表敬意了 毛珊妮:@里仁笪溪感谢笪校的努力 孟庆华:@里仁笪溪感谢笪校的负责,就知道选择里仁没有错 里仁笪溪:尽我所能为大家找最适合的师资是我的职责,不用感谢,大家按时来上课就好了。 半个小时的时间,三十个学员陆陆续续都坐到了教室里,即便是最不能接受东方晟离世的小于也在时针正指向“9”的时候踏进了教室。 三十个学员,都细心地规避了大红大紫的颜色。 我站到讲台上,在向他们介绍樊东方之前,先说了一句:“东方老师走的突然,我和在座的每一位一样不敢相信,然而,现实就是如此残酷,让我们永远的失去了我们所喜爱的老师。现在,请大家起立,让我们一起为东方老师默哀三分钟,送他远行。” 三十个学员沉默地起身,开始低头默哀,教室里寂静得只有低低的几声抽噎声。 三分钟结束,我视线扫过重新坐回椅子上的学员,缓缓地说:“逝者已逝,我们可以追思,但更应该尽我们所能的向前奔跑,方不负我们的大好时光。” 说着,我走到樊东方身边:“很荣幸,我们请到了樊东方老师为我们教授接下来的课程。樊老师,心理学博士,乐城市中心医院心理科主任医师,东方心理咨询中心创始人之一。樊老师的魅力并不需要我用过多的言语去称赞,他的优秀更不需要我用过多的言语去赘述,所以,我就把接下来有限的时间留给我们以后的导师——樊老师了。” 三十个人的掌声并不算特别热烈但十分的整齐,樊东方双手虚按止住了掌声,以他特有的绅士腔调说:“在开班之前,东方老师就写好了全部的教案,我会严格按照东方老师的教案给大家上课,请大家放心,我对东方老师的咨询方式还是十分熟悉的,或许我讲得不如东方老师精彩,但我保证我会尽我所能的把他想教授给你们的知识代他教授给你们。在我讲课的过程中,你们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随时打断我进行提问,我需要你们毫无保留的交流,并不需要你们的一知半解。如果我的能力能够得到你们的认可,那么在接下来的课程里我们将会共同成长,届时还请诸君多加关照。” 这一次,掌声比刚才热烈了一些,樊东方虚按了两次才把掌声止住:“之前的课程,东方老师已经和大家共同探讨了精神分析疗法的理论和应用,今天开始,我会用三次课程的时间和大家一起探讨认知疗法的原理和应用。” “所有的认知疗法,不管是艾利斯的理性情绪疗法还是贝克的认知疗法,都综合了理性情绪与行为主义疗法的原理和方法。”樊东方转身在黑板上写了“理性情绪”和“行为主义”几个字,随后指着这几个字道,“通俗点概括,前者是明白了情绪就好了,后者是干了情绪就好了。认知疗法有几大特点,第一,治疗师和来访者是协作关系,第二……” 我坐在下面,记笔记简直记到手软。 下午课间休息的时候,他被七八个学员围着请教问题,我替他把杯子里接满了温水,递出杯子的时候,季安娜笑眯眯地看了我一眼,从人群里退出来,指着我左手悄声问:“笪校,戒指很好看啊!” 我斜睨了她一眼,轻笑:“当然,求婚戒指。” 季安娜又说:“上课的时候发现樊老师手上也有一枚戒指,跟你朋友圈里的另一只手很像啊。” 我对他竖了下大拇指:“洞若观火。” “难怪樊老师会破例给里仁讲课!”季安娜一副惊讶的样子不像在掩饰,惊讶完了,要笑不笑地说,“亏我还以为你跟凌总有一腿呢,毕竟凌总对你……啧!” 她洞若观火我也不差,看出她极力掩饰着的、对我和凌宇关系的过分关切,我偷摸开了手机录音之后,饶有兴趣地问季安娜:“听你这意思你跟我们凌总挺熟?” 季安娜干咳了一声,说:“不算特别熟,就是打小就认识了。” 莫名想起了凌宇传说中的那个青梅,我摸着下巴思量了一瞬,笑道:“我说也是,要是真熟绝对不会把我俩往一堆儿想,那货换女朋友的速度可比换衣服还勤快呢,怎么着也不会把他往gay上琢磨。” 季安娜神色有一瞬间的难看,旋即笑着解释:“就是看他对你挺上心的。” “他是我的临时监护人,能不上心吗?”说完,我跟季安娜玩笑道,“我估计要是让凌总知道你一直以为他是个gay,他得哭死!” 季安娜一笑:“他哭?画面有点美,不太敢想象啊!” 她这么一说,我脑补了一下凌宇嘤嘤嘤的画面:“还是让他接着做真汉子吧!” “别这样,不能剥夺了铁汉子落泪的权利。”季安娜笑得声音略微大了些,惹来了讲台上的关注,我跟看向我的樊东方对视了一眼,往远离季安娜的方向挪了一步,跟季安娜说:“凌总就在办公室,要不要让他去落个泪?” 季安娜摇头拒绝:“算了吧,我见着他紧张。” 我莞尔,说:“没准儿他比你还紧张呢。” 季安娜脸瞬间红了,指指讲台方向:“我还有问题要问樊老师,先不跟您聊了。” 季安娜挤进人群之后,我把录音发给了凌宇,然后发了一句:“作为兄弟,我能帮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三分钟后,凌宇的电话拨了过来,我直接按了拒接。 随后,凌宇在微信上给我发了一条:“我操|你大爷!” 我忍着笑给他回了一句:“我没有大爷,谢谢。”回完,我就把手机静音揣进了口袋里。 讲了大半天的理论之后,剩下的一个多小时课程,樊东方讲了两个个案,讲的是他的两个来访者,当然,讲得时候用了化名,讲完,他说:“我给你们讲这两个案例,并不是我不遵守保密条例,擅自泄露来访者隐私,在决定来给你们上课的时候,我已经争得了两位来访者的同意,并且用了化名。” “相信我,经过我的艺术加工,就算你们都福尔摩斯上身,也不可能猜出他们的真实身份。”樊东方合上讲义,“好了,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回去一定要认真回顾今天所学的内容,最好能够在脑子里模拟一下你作为咨询师时应该怎么利用认知疗法为你的来访者进行咨询,免得下次课分组练习的时候成为最笨拙的一个。” “成为最后一名是没有奖励的,不过我会建议笪校给最优秀的一名奖励。”樊东方在黑板上写了《认知疗法基础与应用》,然而在旁边又写了“奖励”两个字,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笑着说,“两周后见。” 三十个学员,没有一个往外冲的,几乎都围到到了讲台周围。 我仿佛又看见了当初第一次跟着他去T大去做讲座时的情景,靠在墙上拿手机给尤如众星捧月般被围在中间的樊东方拍了张照片,发了朋友圈。 哒哒哒:天秀。【照片】 足足过了二十分钟,围着樊东方的学员们才逐渐散了。 我斜睨了一眼已经在门外杵着抽了三根烟的凌宇,朝着讲台方向招呼:“行了,樊老师一会还有事,今天就到这儿吧,大家有问题可以下次课问,也可以在群里圈樊老师,我已经把樊老师拉到群里了。” 毛珊妮说:“那我们送樊老师去停车场啊!” 季安娜也附和说:“正好路上还能再向樊老师请教俩问题。” 我噙着笑瞥了季安娜一眼,没有拒绝,跟在她们后边往外走,果然如我所料,季安娜一出教室就被守在门口的凌宇给强行拽走了。 我特别想跟着去办公室看看热闹,然而,瞄了一眼绕着樊东方转悠的学员,还是跟着他们下了楼——看热闹哪有看好自己的男人重要! 第71章 出王炸 坐到车上后,樊东方拽着我的领带拉到他近前亲了我一口,不咸不淡地警告:“以后离女学员远点。” 我回视着他,要笑不笑:“这正是我要提醒你的,别忘了你撩学生是有前科的,以后要跟女学生保持距离!” 我们彼此绷着劲儿对视了不超过五秒,我便破功笑道:“像不像两个神经病?” 樊东方莞尔:“嗯,所以我们还是互相祸害彼此的后半辈子比较科学。” 我笑着附和:“对对对,你说得非常对。” 樊东方轻笑了一声表示满意,从杂物箱里翻了一小瓶免洗洗手液搓手:“明天又该进社区了吧?” 我点头,发动车子往学校外开:“嗯,我按照上次的标准直接找了崔老师。” 樊东方点了下头,说:“我这阵子没功夫管咨询中心,你费点心,甭跟Brant客气,该使唤就使唤。” 我应了一声,笑道:“哎,一跃成为剥削阶层的感觉,真是倍儿爽!” 樊东方斜睨着我,似笑非笑:“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剥削你了?” 我求生欲瞬生,忙不迭否认:“没有,你哪舍得,是吧?”您顶多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来着! 樊东方哼笑了一声,旋即莞尔:“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你也是男人,我的男人。”我含着笑白了他一眼,拿情话堵了他的嘴之后立马转移话题,“直接送你回家,还是先回公寓一趟?” 樊东方抬手看了眼时间,说:“送我回家吧。” 我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下文,无奈道:“地址啊,大哥!” 樊东方撩起眼皮子瞟了我一眼,接着摆弄手机:“着什么急,正在问。” 我无语:“本来以为我家男人是医学世家贵公子,没想到其实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惯的你!”樊东方抬手拍了我后脑勺一下,“往南郊开吧,樊院长今天给我提升考题难度了。” 我打了转向,预备从前边路口掉头:“怎么说?” 樊东方想了想,说:“他大概是对咱俩的关系心里已经有数了,知道一个王搞不定我,想给我上王炸。” 我特诚恳地建议他:“哥,请你说点通俗的。” 樊东方收起手机,淡然道:“就是说他在我爷爷那等着我呢,准备跟我爷爷奶奶一块三英战吕布了。” 最近才被凌宇科普过樊东方的成长环境,听他这么说,我不禁有些担心:“听起来处境有点儿惨啊!要不今天咱们先战略性避难吧?” 樊东方莞尔,抬手揉了把我的头顶:“要对你的男人有信心。” 我耳朵有点发热,轻咳了一声,含着笑斜睨了他一眼道:“我就怕你盲目自信。” 樊东方笑道:“放宽心,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我半信半疑:“那可是带着王炸的樊院长。” 樊东方颔首:“嗯,放心,樊院长跟我有约定,不足为虑。” 我问他:“什么约定?” 樊东方看着我笑笑,没吱声。 我知道他这是不愿意多说,识相地放弃追问,跟他说:“晚上我去你那。” 樊东方握住我扶到换挡杆上的手,低声应了声:“好。” 我看了他一眼,没吱声。 樊东方低笑:“不会太晚,等我回去。” “嗯。”我从鼻腔里应了一声,有他这句话,至少不用担心他被樊院长关起来反省了。 没想到樊东方的爷爷就住在石村村后半山腰上的半别墅区里,把他送到半山腰上临着月牙潭那栋别墅门前后,我问他:“要不我在山下等你?” 樊东方想也没想就拒绝道:“不用,我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你去姜姐那吃点东西就先回去吧。” 我点点方向盘,问他:“车我开走了,你怎么回去?” 樊东方理所当然地道:“搭樊院长的顺风车。” 看他如此淡定的模样,我心里倒是踏实了一点,我推推他:“那行吧,我的英雄,我回家等你凯旋。” 樊东方失笑,倾身在我唇上轻吻了一下,说:“乖乖回家等我,别胡思乱想。” 我的心脏简直被他亲到了嗓子眼儿,越过他的肩膀往外看,正好看见樊院长的车也开了进来,我忙不迭推推他:“樊院长来了。” 樊东方低笑,又啄了我一口:“嗯,回去吧。” 我目送着他下了车,直至看着他恭恭敬敬地站在樊院长车边,替樊院长拉开了车门,在嗓子眼里欢蹦乱跳的心脏才归了位。 我摩梭着潮乎乎的掌心,忍不住低骂了声:“真他妈胆儿大!” 既然不用等樊东方,我便没去姜氏私房菜,说实话我有点膈应姜琳和李南蓉之间的关系,平时倒还罢了,今天心里装着事儿,就懒得因为一口吃的过去应付姜琳有可能的揶揄或者是玩笑了。 半路上找了个粥屋喝了点粥,我就直接回了樊东方的公寓。 平时都是两个人,冷不丁就我自己,竟然有点无所适从之感。我在卧室、客厅、书房和健身房来回绕了两圈,最终拿了本《自卑与超越》躺在客厅沙发上开始看。 心不静,一行行文字过眼不过心。翻了两页,只好把书放到一边,开始拿着手机刷微信、刷微博。 哒哒哒:心有所系,故有所怖。 尽管这个时候正是饭点,一条朋友圈发出去还是收获了二十几个赞,几条评论。 评论里最惹眼的头像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一个人——我的偶像、徐远东的父亲徐泽清教授,徐教授评论说:心之所望,无畏无惧。 被偶像翻牌,我激动得在沙发上打了个滚儿,险些摔到地毯上,手撑着地稳住身形,坐起来双手捧着手机,想了又想,才蹩脚地回复了一条:徐教授好,我是笪溪。 徐教授大概正有空闲,又回复了我:知道你是笪溪,你跟小樊一块儿来过我家。 我趁机大着胆子表白:我特别崇拜您! 换回来徐教授一个摸头杀的表情。 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没良心,但是我的心情真的因为“偶像莅临”轻松了很多,尤其是在收到母亲大人的质问的时候,心情就更好了。 妈妈突然发微信问我:“你崇拜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我一乐,忙不迭狗腿地回复:“是是是!绝对是!您始终是我最崇拜的人!” 妈妈似乎并不怎么相信,问我:“哦?你朋友圈里表白的是谁啊?” 我老老实实地回禀:“徐泽清教授,我当初想考他研究生来着。” 妈妈冷不丁换了个话题发问:“带蓝宝石戒指那人是谁?” 我长舒一口气,尽量装着平静淡然地口吻说:“樊东方啊,他昨天跟我求婚了。” 饶是妈妈一向淡定,也被我的消息惊了一下:“嚯!那么优秀的白菜还真让你给拱下来了!” 我满头黑线:“妈妈,您这是什么比喻?我也是很优秀的好吗?” 妈妈笑着说:“别在意那些小节了,现在的问题是,你俩都谈婚论嫁了,你是不是也该带他回来让我和你爸爸见见了?” 我有点犹豫,倒不是不想带樊东方回家,而是拿不准他到底什么时候能有时间,只好道:“我不确定他什么时候才能有时间。” 妈妈笑意未变,温温柔柔地问我:“怎么?他就这么忙?连来见伴侣家长的时间都腾不出来?” 我心头一跳,忙不迭解释道:“不是,是最近出了点事,他表哥车祸去世了,他一直在着手料理后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料理完。” 妈妈:“东方晟?” 我:“是。” 妈妈沉默了一会,说:“可惜了,代我跟他说一声节哀。” 我说:“好。妈妈,等他忙完这阵子我就带他回家。” 妈妈笑着应了一声:“行,时间由你来定。” 我特别真心实意地说了声:“妈妈,谢谢你。” 这句谢,谢的是妈妈的理解和宽容,谢的是妈妈对我的爱和支持。虽然如今大环境比以往开放了不少,但同性相恋依旧要承受着他人异样的目光,我能够得到妈妈的谅解和支持,真是三生有幸。 我庆幸我得到了父母的宽容,更贪心地希望樊东方也可以,那样即便我们很难肆无忌惮地在所有阳光所及之地牵手,至少有家人的祝福也是幸福的。 樊东方回来的确实如他所说,并不算太晚,不到十点钟就回来了。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他穿过暖黄色的灯光,一步一步走向我,缓缓张开双臂给他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丝丝缕缕的凉意从他身上渗进了我心里,我忍不住收拢了手臂:“一时不见,如隔三秋。” 樊东方低笑了一声,推推我:“乖孩子,先松手,我身上凉,你别再凉气入体感冒了。” 我顺着他的力道松了手,煞有其事地绕着他转了一圈,伸手从他胳膊开始,十分认真地摸摸捏捏。 他抬起手配合着我的动作,回头斜睨着绕到他身后的我,低声调笑:“这么热情?” 我白了他一眼:“别动!我检查一下我的男人有没有被樊院长炸成残次品。” 樊东方失笑,反手攥住了我即将落在他腰上的手,转身把我按进沙发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问:“手的触感是具有欺骗性的,不如深层次体验一下来的准确。” 我抓着他的胳膊挣扎着坐起来,笑着认怂:“不不不,哥,你绝对是奢侈品不是残次品!” 樊东方扬眉:“确定?” 我拼命点头:“特别确定。” 樊东方坐到我旁边,胳膊搭在我肩上,松松地揽着我:“放心,樊院长虽然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但爷爷的教育思维是偏西方的,所以你男人没受什么皮肉之苦。” 我端量着他的脸色,确实不太像忍痛的样子,笑着问他:“英雄,战果如何?” 樊东方噙着笑看着我,看得我心跳不听使唤地开始加快的时候,突然凑过来亲了我一下,说:“战果喜人,等妈妈从郾都回来就带你回家吃饭。” 我笑着凑过去,也亲了他一下:“好啊,等你忙完了我也带你回家吃饭。” 他看着我,眼里仿佛绽放出了无数耀眼的星光:“荣幸之至。” 第72章 聘礼吗 热恋中的两个人,气氛正好、情意正浓的时候擦枪走火真的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纾解了心中迸发的激情,我横在沙发上抽着烟踹踹斜靠在沙发另一边的樊东方:“饿了。” 樊东方无奈:“我去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 我趾高气扬地摆摆手,示意他快去:“多做点,特别饿。” 樊东方失笑:“晚上没吃饭吗?” 我点点头:“就喝了一碗粥,吃了一盘锅贴。” 樊东方拿走了我抽到一半的烟,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从厨房探出头来问我:“吃面可以吗?” 我点头,提要求:“加两个煎蛋!” 樊东方给我煮了一碗超大碗的面,没有青菜,但是有牛肉、有煎蛋、有酸菜,还有一盘子北极虾。 我吃面,他坐在对面给我剥虾,吃了几口空落落的胃里有了底,我问他:“不说说今晚的战况吗?” 他把刚剥好的虾塞进了我嘴里:“想听什么?” 我抬手指了下我自己的后背:“刚才我看见你后背上有两道红棱子,就从这说起吧。” 樊东方看着我似笑非笑:“还能分心,看来我刚才不够努力。” 我从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笑骂:“正经点,问你话呢,老实回答!” “真是惯的你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樊东方假模假样地轻叹了一声,旋即笑道,“樊院长抽的。” 我吃着虾,说:“求详解。” 樊东方无奈道:“你就这么想知道我怎么被抽的?给留点面子不好吗?” 我想了想,说:“我就是特别想知道你是怎么被抽的。” 樊东方隔空指了指我,说:“我之前跟樊院长有个约定,只要我能够在规定时限内达到他所指定的经济独立标准,我就可以为自己以后的人生做主。我达到了,所以理论上他只能接受我要找你做伴侣的事实,但是他又不甘心,就想拿王炸轰我,只是他没想到我提前在大王小王那里报备过了。他本来想带着王炸给我来一出三英战吕布,结果战到最后他成了吕布,被我们给战败了。” 说到这,樊东方无奈道,“不过,虽然他是战败的吕布可也还是我老子,要抽我两下撒气我也只能受了。” 我扒拉完最后一口面条,喝了口汤,安慰他:“不哭,一会儿给你敷一下啊!” 樊东方失笑:“我是不是得谢谢你没真当自己是个吃瓜路人啊?” 我笑着把碗筷推给他:“有给你随便操的路人吗?哪儿有,你找出来我弄死他们!” 樊东方拿筷子敲了下我额头:“注意你的修养。” 我慢悠悠地揉着有点撑的胃:“一生放荡不羁没修养,你还爱不爱了?” 樊东方正端着碗筷往厨房走,闻言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我,不紧不慢地说:“爱啊,最爱你出格的样子了。” 我满意地点头,摆出一副“朕心甚悦”的嘴脸:“有品位。” 结果,樊东方在进厨房前又施施然补了一句:“毕竟你越出格,我越有理由教训你。” 我:“……”歪,妖妖灵吗?这里有一个老流氓,快把他带走! 樊东方仿佛读走了我心里的吐槽,腾出一只手来指指我,才进了厨房。 我眯眼盯了一眼他漂亮的腰线,视线触及他背上的两道红印子,扬声问他:“医药箱在哪?” 樊东方在里边应了一声:“书房进门左手边第一个书架下面的柜子里。” 樊东方的书房里,两面墙到顶的书架,密密麻麻摆满了书。 我把之前拿出来的那本《自卑与超越》放回了原位,在他说的那个柜子里找到了医药箱。 医药箱里有一大半都是胃药,好在也备有其他的常用药,我翻了两片消炎药,倒了杯温水放到了床头。 我端着冷水盆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樊东方正好进门,我扬着下巴指指床头柜:“药吃了趴床上,我给你敷一敷。” 樊东方扬了下眉,把药吃了,接过冷水盆:“水太凉了,别敷了。” 我拦在他身前:“怕凉不怕疼啊?” 樊东方无奈:“我是怕你凉着,十一月,天很冷水很凉了。” 我拿过水盆,白了他一眼:“让你趴你就趴着哪来那么多废话?” 水盆里半盆水,樊东方倒也没跟我抢,跟在我后边走到床边,说:“不敷也没事儿。” 我把水盆放到床头柜上,转过身看着他指指床:“快点!” 樊东方指指我:“犟!” 我睨着他不说话,他没办法,无奈地趴到床上:“敷两下就行了。” 十一月,北方的冬天已经挺冷了,冷水确实挺凉,我把浸过冷水的毛巾往他背上两道肿起来的肉一放,他背部肌肉便本能地绷出了最优美的线条:“哥,你心疼我我高兴,但是,请你记住我也是个大老爷们儿,不用把我当成娇花一样,风吹一下雨打一下的也不打紧。” 樊东方懒洋洋地说:“你就算是个糙汉子,哥也一样疼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那种疼。” 我失笑,把变热了的毛巾用冷水洗了一下,帮他重新敷上:“嚯!您这是要把我宠成小公主的节奏啊!” 樊东方斜睨着我,纠正:“性别不对。” 我用冰凉的指尖给逐渐发热的耳朵降了下温,笑道:“王子殿下,我想疼你的心是一样的。” 樊东方捉过我的手,裹在掌心里给我暖手:“嗯。” 每次洗完毛巾他都要给我暖手,冷敷二十分钟以后,我俩的手都凉得跟冰块儿似的了。 樊东方把我的手放到他胳膊底下夹着:“明天你别进社区了,让凌宇安排别人吧。” 接连高强度运动两晚,沾到床我就有点犯困,迷迷糊糊地问他:“嗯?” 他低笑了一声,说:“睡吧,晚安。” 听他说了晚安,我直接秒睡。 这两天身心都有点疲惫,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第二天一早,樊东方叫我起床的时候,我还有点睁不开眼。 被他硬拽着起来,我看了眼表倒是顿时清醒了:“八点了?” 樊东方推着我往卫生间走:“嗯,快洗漱吧!” 我扶住门框,指着床头手机说:“哎,我得先给凌宇去个电话,让他安排别人去社区。” 樊东方把我手从门框上“抠”下来,说:“我已经跟他说了。” 我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但是我没太敢说出口,洗完漱坐到餐桌上吃饭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手机,果然收到了一串哈哈哈。 凌三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在嘲笑我什么,我心知肚明,顺手回复了他一条,跟他来了个互相伤害。 哒哒哒:昨天在季安娜左手中指上看见了一枚钻戒 凌三岁:操! 我哼笑了一声,想接着再补一刀的时候,被樊东方抽走了手机。 樊东方堂而皇之地看了一眼我的手机界面:“好好吃饭,不然来不及了。” 我不明所以:“去哪儿?” 樊东方拿筷子指指我的碗,示意我吃饭:“咨询中心。” 本来以为他到咨询中心是要处理这阵子积压下来的事务,直至进入会议室,他拉着我宣布我为东方心理咨询中心第三合伙人,从今往后咨询中心事务由我全权处理的时候,我才明了了他来咨询中心的真正用意。 会议结束,我和他在他的办公室里关起门来说话。 他坐在办公椅里,我倚着办公桌,我拿膝盖碰碰他的膝盖:“平时拿你当尚方宝剑就挺好用的,你这么郑重其事地开个会干什么?” 樊东方靠在椅背上,端量着我,轻笑:“拿我当尚方宝剑,哪里比得上一个名正言顺好用?” 我失笑:“我不过就是替你管一阵子,哪儿用得着名正言顺啊?” 樊东方看着我笑:“谁跟你说只是一阵子了?” 我哭笑不得:“不是吧你?还想甩手一辈子是怎么着?” 樊东方颔首,风淡云清地道:“嗯,以后咨询中心的事就交给你了。” 我无语:“大哥,我里仁那还有一摊子事儿呢。” 樊东方噙着笑说:“你在我这做了半年助理,里仁也没受什么影响,所以别拿里仁做推辞的借口,没用。” 这一点我无法反驳,我只好从另一个角度说:“我这水平连出师都算不上呢,哪能撑起这个咨询中心来?” 樊东方说:“你运营管理能力足够优秀就可以了,至于专业业务方面你可以慢慢提高,不用你撑大梁。” 这个主意合理极了,我依旧无法反驳,只好特别诚心实意地建议:“如果你特别想当甩手掌柜,不如考虑一下徐远东。” 樊东方说:“Brant肯入伙的条件就是他不管咨询中心运营。” 我无话可说,无奈地问他:“为什么非要把咨询中心交给我打理?” 樊东方看着我,慢条斯理地说:“因为我得回中心医院神外做主任,为接樊院长的班做准备。” 我沉默了一瞬,问他:“交易?” 樊东方想了想,说:“可以这么说。” 我有一刹那的心塞:“值得吗?” 樊东方莞尔:“值得,特别值得。” 我失笑:“真的假的?你可别二十年后后悔,在更年期的时候跟我翻旧账,说因为我你失去了梦想。” 樊东方沉沉地看着我,不紧不慢地说:“不会,于我而言你才是梦想。” 这个时候也能见缝插针地撩一把,我看着他,一时失语。 樊东方站起来,揉了把我的头顶:“别有压力。” 我无奈:“很难啊,大哥!” 樊东方扶着我肩膀,煞有其事地说:“既然如此,我只能告诉你真相了。” 我扬眉:“什么真相?” 樊东方一本正经地说:“我对神外才是真爱,我之所以会中途转去做心理咨询完全是为了能顺顺利利地和你在一起。” 我说:“听起来有点魔幻。” “如果一直在神外,势必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受到樊院长的掣肘。所以,在知道你从事什么行业之后,我就兼修了心理学,并表现出了对这个行业的热爱,最终以这个朝阳行业为跳板从樊院长那里拿到了自主权,又以‘放弃我热爱的行业’为筹码,抚平樊院长怨气的同时争得了他的支持,换取他替我摆平樊夫人。”樊东方笑了一下,问我,“还魔幻吗?” 我点头:“更魔幻了。” 樊东方用力抱了我一下,说:“给你个甜蜜版解释,这个咨询中心是我给你准备的聘礼,收不收?” 我心里简直像是糖水里加了起泡剂:“如果是嫁妆我就收。” 樊东方从善如流地道:“嗯,就是嫁妆。” 我还能说什么?唯有坦然受之,往后余生倍加珍惜而已。 第73章 先登堂 当天下午,樊东方就去了郾都,再见他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之后的事了。 我刚从人社局把准考证拿回来,正交待招生人员分发准考证的时候,樊东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跟我说晚上来接我去他家吃饭。 这真的是一点儿准备都没有,放下电话我紧张得像是即将第一次登丈母娘家门儿的毛脚女婿似的,一会儿琢磨着应该去做个spa修修头发,一会儿就琢磨着第一次登门该带什么礼物好,一会儿又揣摩樊院长和樊夫人会给我什么脸色,脑子里想着这些七七八八的完全没了别的心思,把准考证交给招生主任周姐,简单嘱咐了两句,就匆匆回了办公室。 关上办公室门,我给樊东方发微信—— 哒哒哒:樊院长和樊夫人有什么爱好? 哒哒哒:樊院长和樊夫人喜欢什么性格的人? 哒哒哒:东方小姐也一起来了吗?她喜欢什么? 哒哒哒:! 哒哒哒:在不在啊? Rex:在 Rex:别紧张,你做你自己就好 Rex:他们会喜欢你的 哒哒哒:我怎么有点没法相信呢?[笑哭] 哒哒哒:毕竟是把他们寄予厚望的儿子拐去搅基的人 Rex:不 Rex:在他们眼里,你是被我拉上贼船的无辜少年,他们心里对你是有歉疚的 哒哒哒:…… 哒哒哒:你真帅! Rex:还有更帅的 Rex:礼物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 哒哒哒:帅! Rex:4点过去接你 哒哒哒:好,我去拾掇拾掇我自己 Rex:不用特意拾掇 哒哒哒:不不不,还是要的 哒哒哒:我要不要把头发染回黑色? Rex:笪溪,别忘了他们都见过你了 哒哒哒:…… 哒哒哒:好吧,恨没有好好注意形象 Rex:别担心,你形象一直满分 哒哒哒: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Rex:是妲己 哒哒哒:滚蛋,我去修修头发 我做了spa,修了头发,又回家换了套看上去清爽舒适的衣服,正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吹毛求疵的时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秦欣萍又给我来了电话。 我把手机开了免提,秦欣萍那女高音就从听筒里飘了出来:“笪校,忙什么呢?” 我摘了一件浅咖色的毛衣搁身前比了比又挂了回去,说:“准考证下来了,我还能忙什么?” 秦欣萍在那边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合着是你那脱不开身,今天光看见了樊公子没看见你,还以为你俩……” 我对着镜子翻了个白眼:“谢谢您关心,我没被樊老板炒了呢!” 秦欣萍在电话那边笑:“甭客气,我这关心级数比樊院长差远了。” 我慢吞吞地往身上套了件棕驼色的短款羊绒西装外套,拿捏着漫不经心地腔调问了一句:“哦?樊院长怎么关心了?” 秦欣萍说:“前段时间樊院长往运营部来了好几次,来必问两句你的情况。” 我往脖子上围了条黑灰格子围巾,笑道:“兴许是知道你是我介绍过去的,随口问了几句。” 秦欣萍显然并不这么认为:“不能够,樊院长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秦姐,不跟你闲扯了,你要是有事找我就直说,甭跟我客气。”我拿着手包往门外走,“要是没事我就先挂了,我这边有点事儿,要先出去一趟。” 秦欣萍吞吞吐吐,说:“南坪区那边新开的shoppingmall,你是不是有熟人?能不能帮忙给牵个线儿?” 她说的shopping mall还真是我家的产业,就是不知道她哪得来的消息,我想了想,问她:“那得看你想干什么,我认识的人不一定能帮上你忙。” 大概是过了开头难关,后边就放开了,秦欣萍说:“不是啥大事儿,就是想去拉单业务,关于职工体检的。” 我瞬间明白了,这人精了真是做什么都能把算盘打得啪啪响:“行吧,等下我给你推个名片,你跟他联系吧,就说是我介绍的。哎,秦姐,我有电话进来,先不跟你说了啊!” 打电话进来的自然是樊东方,他已经到了楼下,叫我下楼的。 我从楼宇门出去的时候,他正站在车边等我,我小跑了两步跑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手:“这么大风,怎么不在车里等我?” 他视线绕着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遭,揽着我肩往后备箱走:“带你做做功课,免得礼物送错了人。” 我往他身边靠了一点点,暗戳戳地拉近了一点距离:“陛下圣明!” 樊东方似笑非笑地睨了我一眼,无声地拢紧了手臂:“难道不应该是谢主隆恩?” 我白了他一眼:“你我之间无需言谢。” 樊东方莞尔,打开后备箱,挨个指给我:“云雾茶,给樊院长的,广角镜头,给樊夫人的,这套哈利波特是给曼曼的。” 我跟着他的指点挨个看了一遍,笑着问他:“爷爷奶奶要是突然出现在现场怎么办?” 樊东方笑道:“不会,爷爷带着奶奶出国参加老朋友的婚礼去了。” 我由衷赞了“老朋友”一句:“真潮。” 樊东方笑着应了一句:“真爱不怕晚。” 我失笑,狗腿地拍了个彩虹屁:“真知灼见!” 大概是我狗腿的样子很好的愉悦了樊东方,坐进车里的时候他还在笑,笑够了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贫,贫得我险些忘了毛脚女婿式紧张。 说险些忘了,是因为他的车一停,所有暂时消失的紧张一股脑回潮了。我对着遮阳板上的镜子左看右看,看完又问樊东方:“帮我看看,有没有失礼的地方。” 樊东方倾身过来亲了我一口:“没有,特别帅。” 我看着他,伸出手,无奈道:“特别紧张,手心都出汗了。” 樊东方莞尔,牵着我的手放到了我肚子上,说:“找个舒服的姿势,那只手放在胸前,闭上眼睛,腹式呼吸五分钟。” 我摆好了姿势看着他笑。 他扬了下眉:“别告诉我你不会。” 我轻咳了一声,说:“不太熟练。” 樊东方凝视了我一瞬,妥协:“闭上眼睛,现在随我一起深呼吸,用鼻子深吸气,直到不能吸气为止,保持一秒钟,1、2、3,好,缓缓用嘴巴呼气,把残留在肺里的气呼干净,1、2、3、4、5,深吸气,保持一秒钟,1、2、3,呼气,1、2、3、4、5。再来一次,深吸气……” 跟着他的引导语做了十次腹式呼吸,确实没那么紧张了,我笑着说:“哎,不怎么紧张了。” 樊东方抬手,大概想揉我头顶,手伸到一半却改成了拍肩:“刚才只是简单的腹式呼吸,并不是完整的放松训练引导语,而且放松训练并不止这一种,回头我给你整理一份,没事儿的时候练一练。” 我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比了个敬礼的动作:“遵命!” 樊东方失笑:“走吧,进去吧。” 樊院长家住的是老式花园洋房,饶是已经到了11月中旬,花木凋零的季节,私人花园里依然透着丝丝缕缕的生机,处处都能见着主人的细腻心思。 我跟着樊东方穿过花园,进了玄关,门口摆放着两双同款式的男士拖鞋。我穿的马丁靴,鞋相对难脱一些,樊东方接过了我手里的东西,让我坐到沙发凳上换鞋。 待我换好了鞋,把礼品盒子递给我,樊东方躬身把我俩的鞋放到了旁边的鞋柜里,牵着我的手进了客厅:“妈妈,我们回来了。” 是的,客厅里只有樊夫人在,听见樊东方的声音樊夫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暗自用腹式呼吸地频率做了下深呼吸,噙着笑打了声招呼:“阿姨您好,我是笪溪。” 樊夫人打量了我一瞬,神色严肃,说的话却是暖暖的:“不用客气,就当是回了自己家里。” 我松了口气,把装着广角镜头的手提袋递了出去:“第一次登门,不知道给您带什么礼物好,听啸竹说您喜欢摄影,就给您买了个镜头,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樊东方噙着笑睨了我一眼,说:“知道要来家里,把这孩子紧张坏了。” 樊夫人瞪了樊东方一眼,接过手提袋,眼尾带着一丝笑意说:“镜头总是不嫌多的,当然喜欢,不过下次来家里就不许破费了啊。” 我笑着应了一声,说:“记下了,您要是不嫌烦,以后我常来。” 樊夫人把我让到沙发上坐下,把沙糖桔往樊东方那边推了一下:“给笪溪剥个橘子吃啊。” 樊东方耸肩,拿了个橘子,慢条斯理地剥着:“爸爸和曼曼呢?” 樊夫人说:“你爸爸在厨房,曼曼在楼上睡觉。” 樊东方把橘子送到我嘴边,笑着说:“你有口福了,樊院长可是轻易不下厨的。” 我用余光偷着瞄了樊夫人一眼,拿过橘子一掰两半,分给了樊东方一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是个厨房杀手,不知道叔叔需不需要帮倒忙的帮手。” 樊夫人摆摆手:“不用,他差不多就忙完了,你俩先坐着,我去叫曼曼起床。” 目送着樊夫人上了楼之后,我轻舒了口气:“阿姨看着严肃,人还挺温柔的。” 樊东方笑笑,未置可否,而是贴到我耳朵边低笑着说了一句:“晚上记得叫几声啸竹哥听听。” 我耳朵温度瞬间超过了37℃,我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哥,别瞎瘠薄撩了行吗?” 樊东方捏捏我的耳垂,坐正了,道貌岸然地给我剥了个桂圆:“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我被他撩得简直没了脾气,好在樊夫人很快就回了客厅。 樊夫人坐稳了之后,把手里的红丝绒盒子推给了我:“你第一次来家里,这是我和你叔叔的心意,别嫌款式老旧。” 我看了樊东方一眼,双手接过丝绒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玉牌,上面刻着一句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块玉牌,玉质温润,包浆莹润光滑,一看就是件有些年头的东西,我指尖从那句诗上拂过,合上丝绒盒子,又推给了樊夫人:“阿姨……” “什么阿姨?”樊东方把盒子拿过来直接塞到了我怀里,“收了这玉牌,你可以直接改口叫妈了。” 情节发展太快,我直接涨红了脸。 樊东方扬着眉,问我:“怎么,不乐意?” 我跟他对视了一眼,如实道:“发展的太快,有点懵,不知道怎么开口。” 樊东方轻哼了一声,指指樊夫人:“一回生二回熟,多叫几声就习惯了。” 我无语,特别想给他来一下子,樊夫人直接替我完成了我愿望,抽了他一巴掌,说:“别欺负笪溪!” 第74章 再入室 虽然第一次登门就改口叫“爸爸”“妈妈”有点不可思议,但扭捏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做好了心理建设自然而然地就能改口了。 我摸了下似乎有些烫的脸颊,笑着叫了声:“妈妈。” 樊夫人点了下头,说:“啸竹这人骨子里太过霸道,以后他要是欺负你,你就跟妈妈说。” 我笑着应了,随后微扬起下巴看着樊东方:“听到没?” 樊东方抬手佯装着抽了我一下,笑骂:“有靠山了是吧?” 我大笑:“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以后你再敢欺压我,我就来找妈妈告状。” 樊夫人斜了樊东方一眼,点头:“嗯,甭怕他。” 樊东方莞尔:“好好好,你找了个强力外援,我再不敢随便造次了。” 樊夫人真的是很好相处的一个人,虽然面相端肃,但既不会让你觉得不好亲近又不会过于热情,分寸距离都拿捏的刚刚好。 樊院长卸下了板正的正装,居家的样子显得随和亲切了不少,除了问了几句我父母那边的态度便没再多言。 第一次见面就指着我骂狐狸精的东方曼小姐初见面便大大方方地向我道了歉,收到我送的礼物后更是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一席家宴,和谐而又愉快。 家宴结束,樊院长对樊东方说:“晚上有事和你谈,今晚就别走了。”说完,又对我说,“笪溪也在家里住一晚,不介意吧?” 当然不能说介意,虽然心里有一点点的抵触,但我还是扬着笑脸应了下来:“当然不会介意。” 樊院长颔首,直接把樊东方叫进了书房。 我看着一桌子杯盘狼藉心里有点儿庆幸——还好有点事情可以做,不用和两个女士面对面坐着想她们感兴趣的话题。 然而,我才刚伸手摞了两个碗就被樊夫人制止了,樊夫人说:“不用收拾,一会儿让啸竹来。” 我笑着拒绝道:“不用,还是我来吧,平时也是他负责做饭我负责洗碗的。” 这次樊夫人没有再制止,而是动手帮着我一块把餐桌和厨房收拾了。 收拾完了厨房,樊夫人大概是看出了我的不自在,笑着问我:“要不要看啸竹以前的影集?” 东方曼自告奋勇:“我去拿!” 厚厚的三大本影集,从趴在床上的黑白百岁照,到他带着博士帽意气风发的毕业照,全是樊东方的单人照。 从他憨态可掬的婴儿时期,一直看到了他干练睿智的青年时代,伴着樊夫人恰到好处的解说,就仿佛跟着这些照片经历了一番他的成长历程一样,樊东方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我还有些意犹未尽,完全没察觉到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两个小时:“哎,这张照片的构图真棒!” 樊东方站在我背后看了一眼,笑着说:“妈妈拍的。” 我并不夸张地说:“我都想请妈妈帮我拍生活写真了。” 樊夫人眼尾挂上了一丝笑意:“没问题,什么时候想拍给我打电话。” 樊东方笑着说:“不行,要拍也得先拍结婚照。” 我被这个随时随地都能撩得飞起的男人撩得无话可说,樊夫人看着我失笑,起身拉了一把东方曼:“时间不早了,曼曼,咱们去做面膜。” 樊夫人和东方曼退出了“战场”,我轻舒了口气,跟他打商量:“咱能不能悠着点,别总不分场合瞎瘠薄撩可以吗?” 樊东方抱住我,低笑:“太开心了,有点放飞自我。” 我挣了一下,说:“哎,还来劲了你!” 樊东方笑笑,松开手,问我:“要不要出去走走,到小花园里赏赏月?” 对他家的私家花园我还是挺感兴趣的,只是外边那呼呼吹的风让人有点望而却步,我跟他说:“是挺想去看看,但是我更怕被风吹走了。” 樊东方莞尔,牵着我的手上楼:“走,带你去不会被风吹走的地方看星星看月亮。” 樊东方说的地方是他的卧室,被他拥着进门的时候,我差点以为他这是要“骗”我到那张超大的床上去ghs,直至被他推着掠过大床,进了与卧室相连的开放式书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只有我脑子里装的是黄色废料进门只注意到了床没留意到书房,人家脑子里装的确实是诗和远方。 书房连着一个用玻璃做了全封闭的大阳台,在阳台上低头可以俯瞰大半个私人花园,仰头可以透过玻璃顶观星赏月。 樊东方从背后拥着我在窗边赏过了花园,又揽着我躺在双人摇椅上,仰着头看星星。 摇椅一晃一晃的,晃得我有些昏昏欲睡。 樊东方指尖挠了挠我的下颌:“困了就洗洗睡吧。” 我躲着他的指尖,在他臂弯里蹭了蹭,懒懒地应了一声:“哎,跟做梦一样。” 樊东方低笑,说了一句:“我也是,虽然早有准备,但也没指望过会这么顺,然而,如果可以,我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顺遂,宁愿再磨上几年。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矫情。” 不了解他的人才会觉得矫情,了解他的人只会觉得心疼。他之前就说过,樊夫人的宽容与东方晟的突然离世不无关系,今天回到了他们一起长大的地方,他难免会伤感。我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指着他书房里的照片对他说:“他在另一个次元一定笑得比那时候要灿烂。” 樊东方莞尔:“那他一定过得很幸福。” 我足尖点地,晃起摇椅,看着天空里挂着的星星:“没准就在最亮的那颗星星上呢。” 樊东方跟我一块儿看着星空:“Tu es mon ange.” 我笑着用法语问他:“Guérir ton chagrin?” 樊东方颔首:“Oui.”【注1】 我晃晃他的手,笑着玩笑道:“哎,换母语吧,我这水平有限,再继续下去我就得露怯了。” 樊东方失笑:“好。” 我略微仰头,斜睨着他问:“一直没有机会问你,事故调查有结果了吗?” 樊东方突然握紧了手,力道大得有些出奇,攥得我的手都有些隐隐作痛了,却只简单地答了一个:“嗯。” 我右手盖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摩梭着,试图通过这个动作来平息他心底压抑的愤怒:“说说?” 樊东方闭着眼深呼吸了一下,手上的力道松弛了下去,才缓缓开口:“那个司机是受人教唆的,教唆人就是董君。” 我不解:“为什么?” 樊东方总是斯文有礼的腔调里鲜有地带上了讥讽:“嫁给舅舅已经成了她的执念,尤其是知道自己怀孕之后,这份执念就成了她的魔障。她一直认为是因为阿晟和曼曼在,舅舅才不肯娶她,也觉得有阿晟在她肚子里的孩子得不着舅舅的爱,就心生恶念唆使她的老乡制造了那场车祸。” 我对人心之险恶叹为观止:“真他妈的!” 樊东方第一次无视了我的粗鲁,冷笑道:“最讽刺的是,舅舅在舅妈去世之后就结扎了。” 我无言以对:“……” 樊东方转头看着我,沉沉的眼睛仿佛是在哭:“他们一个渣,一个贱,赔上性命的却是阿晟,你说可不可笑?” 这个男人第一次剥离了他坚硬的外壳,露出了他伤痕累累的白肚皮。我庆幸之余,只能给他一个无言的拥抱。 樊东方把脸埋在我肩上,低声说:“刚刚知道真相的时候,真的特别恨,恨舅舅明知道那个女人的品行还跟她纠缠不清,恨那个女人空长了一副皮囊却内藏砒霜。” 我不轻不重地拍着他的背:“The noblest vengeance is to forgive.”【注2】 樊东方轻叹:“高贵并不是那么容易。” 我笑着跟他说:“没关系,我是你的天使,你需要战斗我就是你的米迦勒,你需要治愈我就是你的拉斐尔。” 樊东方低笑:“我需要我的拉斐尔暖床。” “你真是……”我推推他,拽着他从摇椅上起来,“卫生间在哪?我要洗洗睡了。” 樊东方任由我拉着他往卧室里走:“笪溪,别让曼曼知道。” 我比了个“ok”的手势,问他:“这事最终是怎么了的?” 樊东方沉默了一瞬:“肇事司机扛下了所有责任,董君拿着不知道哪来的精神病诊断书跟舅舅忏悔企图获得舅舅的谅解,被舅舅送进了精神病院。” 我轻叹了口气:“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樊东方拉着我穿过衣帽间,进了卫生间:“别让曼曼知道,在她那里这次事故只是一个意外。” 我明白他的担忧,以东方曼对东方晟的情感,如果让她知道真相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这是我们所不愿看到的,毕竟,东方晟那个妹控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她的妹妹做一个没有忧愁的小公主。 一件事樊东方难得嘱咐了两次,我在嘴边比划了个拉拉链的姿势:“放心,上锁了。” 樊东方再一次以实际行动向我展示了资深的心理咨询师的情绪调节能力,刚刚还悲伤逆流成河的樊先生,转顺便一扫忧伤,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急色鬼。 小别本来就更胜新婚,又是在浴室这么个更能激发人本我冲动的场所,饶是一向自诩是个耐造糙汉子的我,到最后的时候也有些吃不消了。 折腾完了,躺在床上的时候简直像是捡了一条命。 我霸占着床的正中,踹踹樊东方的腿:“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樊东方放下手头的书,看向我:“怎么?” 我懒洋洋地说:“跟我回趟管城啊。” 樊东方想也没想便说:“随时都可以。” 我扬眉:“当真?” 樊东方含着笑看着我,说:“当然,我晚上的时候跟樊院长据理力争,争取了一个月的假期,我们可以先去管城,然后再去你最想去的地方度蜜月。” 我翻身趴在他身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算你识相!” 樊东方低笑:“你这么热情让我很为难,毕竟你似乎已经不怎么禁得住磨损了。” 我白了他一眼,笑骂:“滚蛋!” 作者有话要说:【注1】 樊东方:“Tu es mon ange.”你是我的天使。 笪溪:“Guérir ton chagrin?”治愈你的悲伤? 樊东方:“Oui.”是。 【注2】 The noblest vengeance is to forgive. 最高贵的复仇是宽容。——雨果 第75章 一辈子 樊东方虽然说随时能走,但这周六还有一天研修班的课程,而且我这边也还有一摊子事儿脱不开身,比如说明天上午9点我将要面对我的第一个来访者,再比如说,职业资格考试在即,有一摊子事儿等着我来操心,最终我们把出发时间定在了下周一。 我的第一个来访者是个高三在读的男生,据预约员初步了解,这个男生是考前压力过大从而影响了正常的学习。 虽然早上我拉着樊东方跟我模拟了好几遍有可能会面对的场景,我的表现也得到了向来嘴毒的樊老师地肯定,我还是有些紧张,在8点55分的时候,坐在治疗室里默默地做了5分钟的放松训练,直至时针端端正正地指向了“9”,我才端正姿态,展现出了一名咨询师应有的从容。 非常幸运,我的第一个来访者是个非常守时的人,他非常准时地敲响了治疗室的门,让我得以把最放松的姿态呈现在了他面前。 来访者衣着清爽干净,本是青春正好的年纪却没有多少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浓重的黑眼圈藏在黑框眼镜下,给他平添了几分憔悴。 在我看向他时他下意识地捏紧了衣角,显然内心充满了紧张,甚至还有点焦虑,好在这位来访者求助意愿强烈,防御机制几乎等于没有,咨询进行的很顺利。 五十分钟后,我跟我的第一个来访者约定了下次咨询的时间。 因为他在封闭式管理的学校寄宿,我们的下一次会面时间约定在了一个月后,但每隔一个星期我们都会通过电话联系一次,由我给他布置新的作业以巩固第一次咨询所获得的效果。 当天下午,我带着这次咨询的录音和我整理的逐字稿找樊东方给我做了一次督导。 督导结束,樊东方耐心地等我消化完此次督导发现的问题,问我:“一会儿是回家还是去里仁?” 从去过他家之后,我们两个就同居了,我简单收拾了点行李暂时住进了他的公寓里,他最近比较清闲,就给我做起了专属司机。 我把逐字稿和录音锁进文件柜里,跟他说:“去里仁吧,我得去看看他们把准考证发成什么样了。” 樊东方拿了件长风衣给我:“外边风大,穿这件吧。” 乐城哪儿都挺好,就是风大,毫不夸张的说简直就是一年刮两场,一刮刮半年。 冬天的风又干又烈最是烦人,听他说风大,我穿上风衣之后又围上围巾戴了顶帽子,在我拿眼镜和口罩的时候,樊东方笑着说:“昨天不是穿得挺清爽的?今天怎么就把自己装进套子里了?” 我白了他一眼,直接又拿了一副眼镜架到了他鼻梁上:“套子里一个人太寂寞,你也来吧!” 最终我们俩都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出了门,到了里仁,凌宇指着我俩嘲笑:“卧槽!往年就你一个别利科夫,今年来了一双!” 樊东方慢条斯理地摘了眼镜、口罩和帽子,连着风衣一起递给了凌宇的小助理:“单身狗不懂爱的美。” 我点头表示赞同:“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凌宇匪里匪气地笑骂:“恋爱的酸臭味!” 我拽着樊东方坐到会客区沙发里,拽过糖果盒找了块巧克力给樊东方吃:“跟你说个事儿,考完试我得歇一阵子。” 凌宇叼了根烟,把烟盒扔给我:“多长时间?” 我接了烟盒,没抽:“一个月吧。” 凌宇瞄了一眼我手里的烟盒,笑得十分欠揍:“干什么去?” 我抬手勾住樊东方的脖子,灿笑:“回家,见爹妈。” 凌宇指着办公室门口:“你快滚,你俩搁一堆儿我看着有点消化不良!” “差一颗青梅助消化是吧?”说完,我跟樊东方打了个招呼,哈哈哈笑着离开了凌宇的办公室。 大办公区里的小崽子们都忙忙碌碌的,每一个人都恨不得再长一双手出来的样子,我站到招生主任周姐旁边,等着来拿准考证的学员走了,问了一句:“发的怎么样了?” 周姐站起来,笑着说:“发了三分之一了,但是笪校,现在有这么个情况,今年散招的学员也有外地的,他们想让把准考证快递过去,您看行不行?” 为了防止准考证丢失出现扯皮现象,往年一向禁止给散招学员邮寄准考证的,但是今年情况比较特殊,散招里外地学员不在少数,这些学员大多数都是在职人员,要求本人来领有些不太现实,而且也不是每一个都能找到人帮他们代领,显然不能继续墨守陈规了。翻看了一眼准考证领取记录,说:“邮寄可以,一定要留好快递单,而且学员收到准考证后要让他们写收条和准考证一起拍照发过来。” 这一点周姐没有提出疑义,只不过她扫了一眼四周之后,悄默声问我:“今年有押题吗?” 我摇头:“还不确定,回头我问问。” 我想了想,又说:“你盯着点,统计好需要当天把准考证送到考场的人数,到时候你跟我去考场。” 每次考试我都要去考场以备不时之需,往年都是秦欣萍跟我去,今年周姐头一回做这事儿我才特意嘱咐了一声。 每逢考试都是我最为忙碌的时候,倒不见得有多累,就是得早出晚归琐事特别多。 周六天不亮我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樊东方已经起把早餐做好了,我笑着跟他说:“照这么下去我得被你给宠废了。” 樊东方失笑,说:“那我就从精制品典藏改行做废品回收。” 我夹了个奶黄包塞进他嘴里:“有的时候你可以选择笑笑不说话。” 樊东方十分配合地笑了笑,笑得格外意味深长。 我在考场忙了两天,樊东方周六上课的时候按我们商量好的,通知学员们更改了一下12月份的上课时间,周日收拾好了我们的行李,周一一早我们便乘着最早的航班飞向了管城。 管城是南方城市,乐城气温已经零下了,这边温度还在20℃左右晃悠。今天的管城,天气格外的好,风和日丽的,气温足有23℃。 下了飞机,我俩便被热了一身汗。 好在被妈妈派来接机的大哥,十分贴心地让司机开了辆房车来,上车之后,我直接拉着樊东方到车尾卧室换下了身上冬装。 一直淡定如水的男人终于露出了一丝紧张,换好衣服后,手里拿着两条领带来回比划:“哪一条好一点?” 我看着他笑,拿过蓝色斜纹那条替他打了个温莎结,拍拍他的胸口,竖起大拇指赞了一声:“帅!” 樊东方对着镜子又比了比蓝色星空那条,在合上行礼箱的瞬间仿佛把他的紧张也装进了行礼箱里,淡然道:“走吧,别让大哥等急了。” 我笑着说:“让他看见你送他礼物,让他等上十年也不会急!” 我说得并不夸张,他为我家里人准备的礼物,每一份都刚好戳中了我家人的喜好,显然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我一直说,资深心理咨询师细心体贴起来会让人没有招架之力,这一点用在此刻也是适用的,他斯文稳重地形象合了我父亲的眼缘,他优雅得体的举止获取了我母亲的好感,他博学深邃的思想让我大哥产生了共鸣,连我那九岁的小侄子都被他的滑板技术迷得神魂颠倒的。 在我家住了两天,他便比我跟我的家人更像是一家人了。 回到家的第二天下午,我和妈妈在露台上浇花,看着在楼下草坪上带着我小侄子踢球的樊东方,妈妈笑着说:“这个人很优秀。” 我的目光跟着樊东方移动,言语间不自觉地流露着自豪:“当然,不优秀我能看上他?” 妈妈轻笑了一声,沉吟了片刻,说:“他比你成熟,比你有城府,而且情绪掌控力一流,是一个目标明确,理智到近乎冷漠的人。” 我收回目光,看向妈妈,妈妈眼底深藏着的担忧触到了我内心最为柔软的地方,我往前一步,拥住妈妈笑着说:“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您放心我已经不是六年前那个冲动单纯的我了。” 妈妈拍了拍我的背,嗤笑:“能说出这话来,说明现在也不见得有心眼到哪里去。” 我无奈地松手,跟妈妈玩笑道:“亲妈无疑!” 妈妈十分优雅地白了我一眼,给她的素君荷浇着水,慢悠悠地说:“不管怎么说,跟优秀的人在一起总比和平庸的人在一起过得精彩。” 我笑着说:“那是自然,跟优秀的人在一起,我也会变得更加优秀。” 妈妈无奈地问我:“笪溪,你知不知道你的视线一直在追随着他,每次说起他你的眼睛都在放光?” 我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于是坦然承认:“确实,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妈妈沉默了一瞬,说:“你喜欢就好。” 我知道在妈妈眼里我一直是一只谁都能咬上一口的小白兔,现在带了一只千年老狐狸精回家,妈妈心中自然是存有顾虑的,这种顾虑并不是三言两语所能排解的,需要我和樊东方一起用时间去消磨。 我揽着妈妈的肩膀,指着樊东方问妈妈:“妈妈,你猜他做的最不理智的事情是什么?” 妈妈想了想:“很难想象他失去理智的样子。” “我问过他。”我要笑不笑,“问他做过的最不理智的事是什么?他说,他最大的不理智就是处心积虑地追求我,然而,在这个过程中他是极其理智的。” “说到底他还是理智的。”说完,妈妈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很有城府。” “他的本性就是如此。”我看着在夕阳下带着小小少年奔跑的他,笑着说,“但我不在乎。” 妈妈擦净了最后一片叶子,温声说:“祝你们幸福。” 我答得笃定:“会的。” 第二天上午,我们离开前爸爸送给樊东方了一个文件袋,说是送给他的见面礼。 飞机起飞后,我撺掇樊东方:“你不打开看看吗?” 樊东方打开文件袋,拿出几页纸递到了我眼前,我快速扫了一遍,顿时笑了:“樊先生,我爸爸把你的后半生买下来给我做媳妇了,你怎么看?” 樊东方把股权转让协议接过去,看了一遍,笑道:“那就跟你过一辈子呗,毕竟1%的股份也是不少钱呢!” 我扬眉斜睨着他,拿腔拿调:“那你以后可得仔细伺候着了。” 樊东方抬手拍了下我的后脑勺,笑骂:“惯的你!” 我捉住他的手,跟他十指相扣:“一辈子,说好了啊。” 樊东方转了下手腕,让我看他手上的戒指:“不是早就约定好了吗?” 我握紧他的手,笑着看向窗外,翻涌的云层上仿佛都开出了名曰幸福的花束,一路延申到了很多年以后:“嗯,约定好了。” (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发光存稿好过节,江湖有缘再见,喜欢可以点一下作者收藏,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