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在线阅读https://www.256zww.com---【256中文】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我的手机能见鬼》作者：柳暗花溟 文案 辛火火很倒霉，一不小心捡回来俩吃白饭的，还严重挑食。 长得帅有毛线用！脸能刷卡吗？能手机pay吗？ 何况还招惹了一个阴险系，顺带着那一长串阿飘。 腹黑爱财女+逗逼暴力男+面瘫毐舌男，三痞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八 爷：（高深莫测）生与死，全是生命的馈赠…… 七 爷：（不耐烦）什么意思？人话听不懂！ 某位爷：（冷漠脸）都去死吧！嗯，那女的留下。 辛火火：（要哭了）这就是早起的虫儿被鸟吃之最终奥义！ 标签:斗智斗勇 暗黑 法师 腹黑 第1章 001 午夜外卖 天色将明未明之时，辛火火接了一单。 地点有点偏，但在这座繁华的国际化大都市里，即使在边缘地带也同样高楼大厦林立，穿梭在钢铁丛林里的顽强人类简直无处不在。 当然，她家所在的地区是奇葩的例外。 她骑着电动自行车，车筐里妥妥安放着客人点的外卖：米饭排骨套餐，四十二块一份，如今正赶上节假日八五折，只要三十五块七。 黎明前后，人类的肠胃最脆弱，吃这么油腻真的好吗？不过，这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她只是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连锁餐厅的送餐小妹而已，为了贪图每月那两百五十块的补助，自愿上夜班。 男职工都不愿意干这活儿！经常在大半夜出没，谁不怕？ 流氓，没有女的吗？罪犯，抢劫还分男女啊！鬼怪，那更完菜了，男人阳气足，吸的就是男人啊…… 其实，辛火火也时常犯嘀咕，不过有哪怕一块钱的诱惑存在，她都可以排除万难，何况小小恐惧？她觉得无语的只是，今天中元节，鬼节诶，居然也能被老板算在节假日打折时段内。 好在每天凌晨四点多时，城市就像一个巨大的机械怪兽，在喧嚣吵闹了二十几个小时之后，在夜与日的交汇时刻，终于能停下歇歇，得到片刻的安宁。 夜行动物们，累了，睡了。正常的日行生物，还没起床。街上，可算是空无一人，安静得可以听到电动车的轮子发出的沙沙声。 “就是这儿！”看到五岔路口处那幢三十层的公寓楼，辛火火加速。 送完这一单，天就亮了。 她回店换下工作服，就直接去完成兼职送牛奶的活儿，然后就可以回家睡觉。 可明明前方一马平川的，宽阔的柏油路面上连颗小石子也没有，她却莫名感觉迎面传来巨大的阻力，电动自行车就像生生被人挡住似的，骤然停止！ 悲惨的是，物理学上有一个词叫做惯性。 所以车子停了，车上的辛火火却没有停。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飞出去的，一切来得太突然，反正她就是在空中滑翔了一段距离，因为之前骑行速度快，所以距离貌似还不短，最后连惊叫声都没来及发出，就已经全体大趴地。 她的小电电终于还是寿终正寝了吗？ 再修的话，还不如再换一辆新的，可那需要更多钱！这是她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修车行的师傅提醒过她，再不换个轴承，车子说不定会急停，轮子也说不定会直接脱落，车架子也快散了…… 至于她自己是否摔伤，倒是第二个考虑的。反正小伤的话不用管，身体会慢慢自动恢复。大伤…… 咦，奇怪了，她这一跤摔得好像蛮狠的，可是为什么不怎么疼？ 她爬起来。 身上并没有出血的地方，活动了一下，骨头也完全没事。但她的小电电，居然躺在七八米开外的地方，两轮朝天，车架扭曲成了麻花。 我的天，飞了这么远吗？！ 小时候常听老人们说，小孩子摔倒，甚至掉下楼都没事，因为有土地公公托着。她是不是也被托住了，不然为什么摔得这么巧，把自个儿扔出去这么远，现场堪比车祸了，她却没事？ 辛火火傻了，呆站在那儿，根本没办法移动，也无法思考。 没人！现场除了她以外，真的并没有第二个人。也就是说，真的是车子出了问题。再看送的外卖，已经甩到路边的绿化带里，撒得遍地都是。这下完了，不仅她要赔钱，还要被罚款，因为她把送餐任务搞砸了！ 想到这一点，辛火火沮丧得不行。可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某些声音。细小而微弱，像是哭泣和叹息，模糊得听不清楚。 辛火火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不相信会遇到鬼怪，但搞不好会遇到变态。 在这种情况下，她本该头也不回的跑掉。但鬼使神差的，她却猛然扭过头去。 空空如也，仍然没有人。 夜晚的黑暗在不知不觉中褪去，青灰色的晨霭中，三十层的大厦像个阴沉的巨人。她曾听说这幢大楼的风水不好，因为矗立在五岔路口的正中央，挡住了南来北往的“气”。以及……好兄弟们的路，那会困住他们，让他们无法离去…… 而此时四周静悄悄的，一切都在沉睡，寂静得令人害怕。 可眼角余光，总似看到有什么东西再动。 再细看，终于被她发现在大厦门前最不起眼处，有两团毛茸茸的东西，黑与白缠在一处。走近了，看清是一只小黑猫和一只小白狗，才一两个月的样子，胎毛还没有完全褪干净就被抛弃在角落里，孤独地、无助地挣扎在生死线上。 辛火火的心登时软了。 她蹲下来，伸出手指，轻轻触碰这两个小东西。它们是那么脆弱可怜，有陌生人接近也没反应，眼睛紧闭着，身上仅剩一丁点热乎气儿，也不知能不能活下来。 夜与日的交替时刻，就好像生与死也会在此时交替似的。 这么缺德，也不怕被雷劈！抛弃等于杀害好不好！她低声骂着，伸出手，却又缩回来。最后硬起心肠，咬咬牙，转身离开。 她不能养宠物，因为养宠物意味着责任。她独自挣扎在这座钢铁丛林里，自顾不暇，没有多余的精力。再说，吃饭洗澡做免疫，病了还要打针吃药，那都是要钱的啊。给宠物看病，比给人看病还贵呢。说不定会有好心人，待会儿会看到它们，收养它们，给它们一个家…… 她一边走，一边拼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可到底，没走出几米就又无奈地转回身。良心鞭挞什么的，她受不了。看都看到了，能装看不到吗？世间事，骗天骗地也骗不过自己。 生命从来不是坚强的存在，她真的不管，它们就真的就会死掉的。再过不到半小时，太阳就会出来，可它们却可能再也看不到阳光…… 认命吧，辛火火叹了口气，小心翼翼把两个小东西捞在手里。 好轻，除了皮毛就是骨头，就像两片落叶。 她动作轻柔的，分左右把它们放进口袋里。然后把散落在地的饭菜，以及报废的电动车子拖到垃圾筒那边去。正琢磨要不要拆掉电池，考虑多少还可以卖几块钱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件特别特别毛骨悚然的事…… 手机呢？她的手机呢？！ 第2章 002 脑残也是残 她记得清楚，是放在上衣口袋里的！那样离耳朵比较近，就算在嘈杂的环境中也可以听到铃声。 天哪，不是刚才摔跤时摔丢了吧？才买了一个星期！ 辛火火跳起来，急忙四处去找。 此时天已大亮，有早起的老头老太开始晨练。万一被老了的坏人捡走，基本上就不用指望能被还回来了。 还好，正焦虑时，轻快流畅的卡农钢琴曲响起，正是她的铃声。她循声在草丛里找到自己的手机，一声“谢天谢地”才出口，就又变成了哭音。 正如面包掉在地上，一定是抹了果酱那面朝地的魔鬼定律一样，当手机掉落时，也一定会屏幕朝下！于是，她手机的屏幕被摔裂了，很严重的裂。就像才遭了雷劈，在触摸屏中央炸开两朵互相依存的、张牙舞爪的闪电之花。 辛火火要哭了。 换个手机屏好贵，她这个型号要好几百。可这时，偏电话响个不停，她忍着胸口要吐的那口老血，接听。 “饭……我的饭……给我饭……”苍老的声音，来自客户。 “对不起，我这边出了点事故，恐怕要晚点给您送来。真对不起，我保证很快。”她很愧疚，打算立即打车回餐厅，再打包一份送过来。虽然她的损失会很大，但做什么事不得讲点职业道德？ “不行，我饿！快送来！”客户急了。 到底有多饿，饿死鬼转生吗？辛火火心道，嘴里却仍然不住的道歉。 可电话那边却像复读机似的不断循环重复，“我饿……饿啊……饿死了……” “我保证会尽快，对不起，请您不要给我差……” 话没说完，她口袋里的猫狗宝宝突然同时发出一声呜咽，像是恢复了脆弱的呼吸，又像是不耐烦的咕哝。声音非常小，小到像是幻听，轻飘飘比风声大不了多少。可不知为什么，电话那边催命样的声音却突然顿了顿。 “这位先生，您看这样好不好？您的快递免单，我再送您一张打折券，只请您不要投诉我好吗？拜托……”辛火火做最后的努力。虽然摔这一跤对她来说也是灾难，是纯粹的意外，但不是所有顾客都能谅解。 “我不要了！”电话那头的老先生，唔，听声音是个老年男子突然叫道。 然后不等辛火火回答，电话啪一下挂断了。 辛火火拿着手机，愣了有半分钟才缓过神来。 这意思是取消订单？不过错本来就在她，顾客怎么反应也得受着。可是这位顾客有点怪异，尤其那语气，正常人谁这样说话的…… 但她哪有时间细想啊，急赤忙慌的拦了辆早出租，赶回餐厅。死皮赖脸的借了同事的车子，先去送牛奶。不然，另一份工作也会丢掉。之后又去超市买适合幼猫幼狗吃的食物，回家找出放长靴的鞋盒子，铺上自己的旧衣服。见两个小东西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可虽然微弱，却还有呼吸，就用手指沾了点水，润润它们的口唇，又盖了干净的毛巾在上面，这才精疲力竭的瘫床上。 今天太倒霉了，主动退回餐费，自己补上差额不说，电动车还必须要再买一辆，打车费没人给报销，手机屏又摔成那样……心痛啊，心痛得流血，身体都无力支撑了…… 她捧着心在床上翻滚，大约是太累，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而她才进入梦乡，鞋盒那边就有了动静。 小白狗四爪乱蹬，先把毛巾掀飞，连带把小黑猫踹得紧缩在角落里。它自己霸道的占据着大半鞋盒，仰面朝天晾肚皮，还伸了个懒腰。 小黑猫一双幽幽碧眼，高冷的望着对面同居者，连反击都不屑。 “你看起来好像一坨便便哦，黑漆漆。”好半天，小白狗挑衅性的说，整个身子翻过来，团成球，好像笑得捂住肚子一样。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小黑猫冷哼。 “那你吐一个我看看？切！”小白狗滚过去，枕着小黑猫的屁屁。 “死开，狗皮膏药！”小黑猫厌烦的用力踹踹踹……可惜猫小力弱，没用。 不过小白狗好动，一刻也不停，很快就又滚到盒子中央，整只狗摊着，“无故置留在外，回去会不会被罚啊？”语气中却没有半点紧张，还很开心似的。 “本大爷带着残废开工，压力大，失误也不能算无故。” “老子才不残！老子有名的身体好，又长得特别漂亮，多少女性哭着喊着要嫁我做老婆，像你这种面瘫加半失语是妒忌！” “脑残也是残。”小黑猫仍然冷冰冰。 “明明是你的错，我们才耽误的。”小白狗不服气，“是你感觉出那幢大厦有很深的怨气，我们才顺路过去一趟的。本来，今晚的差事都做完了。” “逢怨必纠，职责所在。” “所以我不是乖乖跟你去了，没跟你吵吧？老子多么英明神武，深明大义。” “所以你闲得蛋疼，玩穿身游戏？” “她……这个妞……”小白狗抬起左前爪，指指床的方向，突然有点结结巴巴，“今晚回去得查查她的档案，她绝对有问题。普通人类撞到咱们，肯定穿身而过，然后人类会感觉浑身发冷。我在旁边欣赏一下他们寒毛倒竖、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了怎么了？工作之余，娱乐一下有何可鄙？哈哈，那种神情真的很适合人类，我很喜欢看啊。” “结果呢？她把你撞飞了。”小黑猫泼冷水。 “是把‘咱们’给撞飞了，当时我拉着你的。”小白狗笑得鬼头鬼脑，“好兄弟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过我跟你打包票，她一定以及确定有问题！我算算，一般能通灵的人，五行都会缺点什么……” “你五行缺心眼儿。” “缺心眼的人有福气。”小白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当时太阳差一丝儿就要冒出云层了，如果不是被撞飞，如果不是墙角这两只小东西的魂魄才离体，我们赶不及找个肉身，功力怕是要大损。” “是被撞晕了才耽误了回去的时机。”小黑猫真相了，但也有些郁闷。 他们啊！他们是谁啊？居然让一个普通的女性人类骑着辆电动车给撞晕了过去。此事一定要绝对封口，不然让那个大嘴巴自个儿说出去，他再没脸见人了。 “如果附在死老鼠或者虫豸身上，天哪……”小白狗自顾自说着，蓦然打了个寒战，很后怕的样子。然后奋力站起，扒在鞋盒边缘。 第3章 003 我的饭 因为辛火火把鞋盒子就放在门口的落地穿衣镜前，小白狗使劲掂高身子，勉强从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狗头。 他凝神看了一会，而后咂咂有声的赞叹，“长得好看真是没办法。”似乎还无奈又自苦的叹息了声，“就算变成狗，也一样这么的帅，这么的可爱啊。” “就算是亲生的搭档，你再这样，我也会被恶心死的。”小黑猫受不了似的闭了闭眼睛，“难道你想一辈子当狗？” “狗有什么不好？众生平等，不该有歧视心。不过你这肉身也好看的……” 小黑猫终于而且彻底的无语，干脆把猫脸伏进交叠的两只前爪里。 “我说……” “别烦我，烦着呢。”小黑猫吼了声，耐心告罄，头也不抬。 “好吧，那就睡觉。反正天一黑，咱们立即就回去报个备。然后，还有新任务要完成啊。”小白狗悻悻的，又翻天覆地折腾了好办天才没了声息。 而他俩这番对话若听在辛火火耳朵里，根本就是小猫的喵呜和小狗的汪汪声。 但基本上，她睡着就和死猪一样，就算这两只毛茸茸真的口吐人言，她也是听不到的。她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两点，起床后随便弄了点吃的，就去熟悉的车行买了辆二手电动车。眼看着存款有减无增，心疼得不要不要的，只能打开电脑游戏，疯狂练级，等账号能卖出好价钱，好歹能贴补一下。 餐厅的晚班是上晚上九点，下第二天早上五点。她八点出门前，才想起曾经捡了看了两个小流浪回来，赶着去看了一眼，见它们还在睡，不禁有些担心。 她是没养过宠物，可还有常识，睡这么久还不醒应该不是好事。但这俩小东西虽说气若游丝，到底还有气儿，身体也还温暖柔软。 “明天带你们去检查一下吧。”她叹气，伸出手指，轻轻抚摸那柔软又娇弱的生命体，“你们如果有灵性，知道感恩，明天变得活蹦乱跳起来，这样省得我破费。”一想到花钱，她的心都在滴血。 她并不知道，天色才黑的时候，小猫和小狗身上的魂魄就已经离开了。现在只余那点生命的余温，当然是呈昏睡状态的。 忧心忡忡的上工去，辛火火很快就忙得脚不沾地。 其实，夜食也称鬼食，晚上吃太多太东西对身体是不好的。但现代的人夜生活那么多，反而晚上吃得丰盛些。 从上工到半夜一点多，她一直有外卖送。好不容易才消停会儿，凌晨三点的钟声响起，又来任务了。 “还是昨天的号码。”店长把单子派给她，“我记得这位顾客，印象很深，因为一直催着要快点送，好像很饿的样子。” 辛火火心里有点打鼓，怕被投诉，因为就算她赔了钱，可昨天早晨的服务也算没有完成。 “顾客没说别的？”她假装无意的问。 “惟一的要求就是快。”店长拍拍她的肩膀，“所以，你就快点吧！” 辛火火暗中松口气，心中感谢对方没有投诉她，决定一定以最快速度过去。 到大厦门口时，也不过三点半不到。但她觉得自己有了心理障碍，因为无意中就放慢了速度，好在一切顺利，她再也没有平地摔跟头了。 这间大厦本来是高档社区，一楼有大堂的，可物业很差，不仅当班时间没人看门，还各种脏乱，四部电梯只有一半能用，这对于三十层高，每层八户的大楼来说，实在是很负担。好在大半夜的，整栋大楼都似在沉睡。 按下去十二楼的电梯，辛火火又核对了下地址：1207。 那么，应该是走廊中间。再看其他信息，仍然是在线支付。 叮！ 伴随着一声响，十二楼到了。大约是夜深人静的关系，电梯到达的提示音显得格外大声，吓了辛火火一跳。 她走出电梯，这才发现大厦内部是“工”字型，走廊两端是1号和8号，7的话，应该是凹进去的那部分。 她拎着保温食箱找过去，果然看到走廊左侧凹进去一部分，三四米深，尽头有一道门。不知为什么楼道顶灯没了，致使门前有个很深的三角形阴影，她要走到深处才看清门牌。 1207，没错！ 她按了两遍门铃，没人理。铃声在空寂的楼道中还有回声，听得人有点心惊肉跳之感。她只好打客户的手机，但居然关机了！ 不是很饿吗？不是急得很？难道是手机没电？ 没办法，只能敲门，虽说她不愿意这样，因为怕会吵醒邻居。夜深人静，声音总是会无端放大数倍。可她的手指还没落到门上，巨大的声音却骤然响起！ 尖利高亢的唱腔，不知是什么偏远地区的戏曲，没有丝毫预兆的。瞬间，那咿咿呀呀的声音就充满了整个走廊，声嘶力竭得有如号哭，就像是从四面八方响起，环绕在她的身边。 太突然了！手一软，保温箱差点掉到地上，心脏跟着咚咚一阵乱跳。 正不知所措，那戏曲声却又蓦然停止了。好像有一把锋锐的刀，猛然把声线在半空中斩断似的。 向四周望望，除了她自己，到处空荡荡。那么，声音是从门里发出的？那位叫了外卖的顾客起身了吗？ 她抬手，试图再敲门。 然而再一次，又有声音响起。这回虽然还是令她吃了一惊，但她很快发现那是来自自己的手机。手忙脚乱的接听，上面是点餐客户的号码，刚才关机的那个。 “您好。”她礼貌地打招呼。 当然，手机屏幕是没舍得换的，上面纵横交错着贯穿性的、闪电状裂纹。 “我的饭……” “我已经到了您家门口，请您开下门。” “放在门外。”话毕，电话又是嘟一声挂断，不容人再说一个字。 “好哒，没问题。”辛火火对着仍然紧闭的门轻声说了句，依言把餐盒拿出来，放在门边，转身离开了。 这种情况也是有的，比如顾客衣衫不整，不方便开门。 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大楼和走廊都没什么，但那个逼仄的角落，还有那扇门前，让她莫名不舒服，感觉有股子寒气不断迫近似的。 等她有钱了，也许要去看看心理医生，说不定有幽闭恐惧症。 不过，1207的门前也太黑了。 站在那儿，就像站在坟墓里面。 第4章 004 恭喜，你有主人了 大半夜的，不知有谁上下，反正电梯并没有停在十二层。 辛火火只好按了下行键，在那里等。 无意中，她发现了件奇怪的事情…… 电梯门不知是电镀还是不锈钢的，但不管哪一种都会有个特性：擦干净时就特别光亮，可也特别容易留下印迹，尤其比较脏或者有油污的手摸上去。 但话说回来，谁没事摸电梯门呢？尤其外门，一般都会按按键吧？ 可此时，电梯门上就有清晰的手掌印。 不是一两个，而是在门缝附近遍布着数不清的掌印，看角度和方向，看那杂乱感和用力感，就像有人拼命想扒开电梯门似的。重要的是，印迹看上去十分“新鲜”，像是刚印上不久的。 哪个熊孩子恶作剧啊，闲着无聊印掌印玩？辛火火自然这么想，因为这是惟一合理的解释。再想细看，头顶的灯突然闪了几闪，还发出咝咝的声音，像是要坏掉了，照得整个走廊都忽明忽暗的。 辛火火的手机还没收起来，见状灵机一动，连忙举起来自拍。在明灭的光线中，不知自己拍出来是什么鬼样子的，发朋友圈吓人也好啊。 咔嚓咔嚓的拍照中，电梯来了。 就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头顶的灯也蓦然恢复正常，明亮的光线把辛火火的身影映在墙上。可是，就在她一步跨进电梯之际，脚却情不自禁又收了回来。 因为，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静等了片刻，当电梯门再度合上，她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头。 掌印！那些掌印没了！全部没了！电梯门上干净得能照到人影！只有她，孤零零的站在那儿。 她能肯定不是自己眼花，明明前一刻还看到的东西，下一秒怎么就没了？如果说有什么要扒开电梯门，那么电梯来了，手印没了，是不是意味着…… 基本上，辛火火不相信灵异现象能在人烟稠密的地方显现。阳气旺嘛，众生众灵各归各道，非请勿扰。但此刻，她浑身的汗毛却都竖了起来！ 哗一下，在她呆怔的片刻，合上的电梯门再度打开，似乎在邀请。 她绝对绝对没有按过按钮！那么，这电梯是坏了吧？不然为什么门会自动开合，难不成是有什么她看不见的东西？ 辛火火动了。 快步跑去另一部还运行的电梯，心慌意乱的不住乱按，在终于等到电梯后又快速关闭。 从十二楼到一楼，几秒时间，她却有度日如年之感。直到冲出一楼的大门，她才来得及用手按按额头……有微微的冷汗。 是，她是没见过鬼，也不怎么相信。但这世上，她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她不相信的东西也多了，但那未必就是不存在的。孔夫子他老人家都说过：对鬼神要敬而远之。所以甭管什么原因，她闪远点就好了。 赶着回到餐厅，她感觉好了一点。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就算离开了，她也总觉得身上发凉，那凉意从胸口一直扩散到全身，隐隐约约还有些怪味似的。 好在很快天光大亮，她忙着做兼职，就把这些诡异事件暂时扔到脖子后面去了。可是回到家，她沮丧的发现捡回来的小猫小狗已经没有了呼吸。 这让她有些悲伤，到底还是没能救活吗？ 她把它们放到床上，用干净的毛巾轻轻擦洗，打算埋到附近的花园里。就算是过客，大小也是条性命，值得被温柔相待。 她想起在花鸟市场上看到那些被卖的小乌龟，一盆一盆的孵化，那样脆弱无辜，却也背着小壳，争先恐后的求生。它们那么努力，最后仍是大量死亡。就算被家长买走，给小学生做科学作业，恐怕很快也会死掉，能活下来的是极少数。 有很多生命真的就像朝花夕落，微不足道。而她遇到这对小流浪，哪怕只有一天，也是她生命里浅浅的缘分。至少，她不能让它们从垃圾筒离开，来人世一遭，留下点念想也好。 可是，生命究竟又是什么呢？ 呼吸，生存，一场漫长的死亡，还是没有意义的、不断的循环？那么，幽灵算不算是生命的另一种形式呢？她不知道。她只是拿起道教的北斗真经，轻声默诵起来，不为超度，只为祈福求生。 念着念着，她突然感到手下一抖。 蓦然睁眼，正对上一双冷淡清澈的碧目和一双乌溜溜转动的黑眼珠。视线扩大，就见到身子已经彻底凉掉的小黑狗和小白狗正艰难的动了起来。大概是抗议她的双手压在它们身上，正在不断挣扎。 “天哪，你们又活了啊！”她惊喜的叫，几乎喜极而泣了。本来只是一丝善念罢了，为什么现在居然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感觉？ 缘深缘浅，到底是缘啊！ “是我念的北斗经有感应了，对不对？所以上天把你们送回来了？”辛火火高兴坏了，抱起两个小东西一通猛亲。又或者是刚才她看错了，这两小东西根本没有死，只是冻到了而已。 可笑的是，它们才多点大，居然能看出性格的不同。 小黑猫一脸嫌弃，甚至举起前爪推她，还用力擦她亲过的地方。 小白狗配合多了，不但不反抗，反过来还连舔了她好几下。 “我宣布，从今往后，你们就属于我了。”辛火火开心得很，“但我不会把你们当成宠物，你们是我的家人。唔，起个名字吧。”她指了指小白狗，“你，就叫白小七。”又指了指小黑猫，“那你就顺着往下排，嗯，叫黑小八。” 小黑狗和小白狗对视一眼，同时石化。 辛火火以为它们是饿得动不了，立即欢欢喜喜地站起来，“别急，我买了适合幼猫幼狗吃的东西，这就去给你们准备。乖，等一下哦，很快哒。” 她跑开，脚下生风，送了一夜外卖都感觉不累似的。 小白狗，不，白小七则在她走后立即叫道，“我就说她有问题！就说她有问题！不然她为什么知道我行七？”一只狗爪还指着辛火火的方向，“还知道你行八！有名的七爷、八爷，如今就成她的了？” “恭喜，你有主人了。”黑小八冷哼，“刚才不是互动很热情？” 第5章 005 正神，您将就吃点狗粮吧 “我是忍辱负重，被迫跟这个妞虚与委蛇。”白小七也哼，如果狗有表情的主，他现在的表情就是非常烦恼，“有什么办法？既然今天整晚都没找到路，也没办法回去衙门，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来讨论、思考。” “想思考，你得先有脑子。”黑小八闭上眼睛。 他平时想事情的时候总是这样，但他忘记现在是猫体，而且是幼猫，眼前失去视线，身体就失去平衡，整只猫向侧一歪，摔个四仰八叉。 白小七狂笑，不过在正常人类听来，就是小狗喉咙里发出了呜噜声。 “怪不得你姓白。”黑小八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伙伴，“白痴！” “老子姓谢，你又不是不知道！明明是那小妞乱起名字！”白小七火大。 “路消失了，必然是出了大事。相比起来，你姓什么重要吗？”黑小八把话题导正，小猫脸上满是严肃和愁苦感，回为他眉头皱眉得紧紧的。 “不重要吗？”白小七愕然，随即大大咧咧的用狗抓拍拍黑小八的头，“反正急也没用，今天天黑后再去看看好了，说不定只是出了故障。你也知道，多少年平安无事，负责守卫的卒子难免懈怠。” “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黑小八皱眉，“生生死死，轮回纲常，每天要上演多少遭？但我们去找路时，你可曾看到不寻常？” “太安静了，没有滞留。”白小七摇头，“确实很奇怪，平时那条路很挤的。” “一定是出大事了……” “就算出大事，你现在急也没用，只能晚上看了再说。”白小七用狗爪子抓了抓耳朵，“我就是好奇，今天太阳出来的时候，咱们时间不紧啊，怎么又附到这俩小东西身上？眨眼的事，我都没来得及反应，回过神来就归位了，抬眼就看到撞咱俩这个妞。” 黑小八也很疑惑，“此次出来，处处透着古怪。” “但是，这个也不很重要。”白小七又抚抚肚皮，“最迫在眉睫的问题是：老子是正神诶，几千几万年没饿过了，可是现在饿得前心贴后心，怎么办？” 黑小八翻了个白眼，满腔忧虑变成恼火。 正巧，看到辛火火端了两只小碗过来，里面是泡好的幼猫幼狗狼。他不禁挖苦道，“那正神，您就将就吃点狗粮吧！” 白小七一回头，那碗狗粮差点扣在他脸上。他拼命躲闪，重心不稳，摔得连滚带爬。这下，轮到黑小八发笑。可转眼，他就笑不出了，因为辛火火热情的打算喂他吃猫粮，惊得他转身就跑。 “人家是猫狗大战，你们俩是联合跟我斗智斗勇是吧？让你们吃东西，用不着逃命一样吧？”很快，辛火火气喘吁吁。 这两个小东西小归小，弱归弱，可身体灵活得很。偏它们太娇小，她不敢下死力气抓，于是投食行动以失败告终。 “妈的，老子正神！吃人食都是放下身段了，让我吃狗粮？没门！” “刚才谁说众生平等？当狗就要吃狗粮啊。” 白小七吼，黑小八说风凉话。 可这些听在辛火火耳朵里全是汪汪汪，喵喵喵。 不过她敏锐的感觉到这两只并不是跟她玩，而是真的抗拒，不禁挠头，“不知东西会饿死，知不知道？猫粮狗粮最能满足你们的营养，不能挑食！还有，我告诉你们啊，奶羔和罐头我是不会买的，贵死了。你们主人我是标准的穷人，你们最好有点意识！”最后尝试把食碗放在两只面前。 难得的，两只小的动作和神情完全一致，齐唰唰别过头，只是一左一右。两人配合了上千年，自然默契。那肢体语言再明白不过：宁饿死，也不吃！ “呀，跟我比耐心？哼，最受不了人家跟我比这个！我不理你们了哦，真不理了哦，看你们饿急了吃不吃！”辛火火也有点火了，照着两个小东西的头，每个轻轻赏了一巴掌，之后把小碗放在地上，闪了。 “她打我！”白小七气得控诉，“一介凡人，殴打正神！” “你咬她啊。”黑小八板着冷漠脸，“当狗也有点狗的觉悟吧。” “那你怎么不挠她？”白小七对伙伴怒目而视，随即突然又乐了，“把你的肉垫借我玩一下，我以前摸过，小猫的爪子垫可软和了。那手感……” “我懒的理你！”黑小八低声骂，抬步向屋内走。 此时辛火火正在准备吃早餐。 她的早餐极其简单，偶尔在外面买，平时就是白粥加白水煮蛋。餐厅管一顿晚饭，中饭她一般会省下，只吃早晚餐，这样能把生活费用压榨到最低。头天晚上把电锅定好时，早上粥就自动煮好了。 此时，她装着忙忙碌碌，其实支愣着耳朵听外侧的动静。当看到黑毛绒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白毛绒一脸懵懵懂懂的样子跟在后面，不禁有些得意。 辛火火努力摆出大家长的严肃样子：干吗？ 黑小八：…… 白小七：…… 辛火火：不乖就不理你们！去罚站！ 黑小八：…… 白小七：…… 辛火火：不吭声是吧？去吃你们的口粮，不然不能和好！ 她一边装凶，一边装了一碗粥，敲开白水蛋的壳，可她三次张开嘴，三次又合上了。因为这两小只一声不吭，就这么看她、看她、看她、带着一种要看她到天荒地老，要看死她的态度，就这么看她。 受不了了！ “真是败给你们了！”她颓然，这么被盯着，怎么吃得下去，“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有点表示好不好？我也不会猫语、狗语，不懂你们的意思啊。” 黑白毛球继续装深沉，近乎深情的盯着她……呃……桌子？ “你们想吃人饭？”她终于意识到什么，站起身，伸出手。 两只都没躲。 于是她抱它们到饭桌上，又跑去拿了小碟子来，把自己隔天才舍得喝一次的牛奶倒进去。 登时，两个毛球挤过去，近乎抢食，黑白毛卷得像道家阴阳图似的。喝完一碟又一碟，最后还分食了一个鸡蛋黄，这才酒足饭饱的发出叹息。 “看出来了，我养了两个小祖宗。”辛火火狠狠吞掉剩下的蛋白，结束这顿鸡飞狗跳的早餐。 第6章 006 黄泉路不见了！ 下午，她接到朋友电话，两点多就离家，然后直接去上班，自然再一次没看到天黑之后，她的“宠物”灵魂离位，肉身倒卧在鞋盒子里不动的情形。自然就更没有看到这只人形魂体“闲逛”似的穿过大半城市，最后停留在一个偏僻无人又黑暗无比的烂尾楼工地附近，对视一眼后，同时开始动作…… 脚踏着罡斗步，手捏阴阳诀，身法不同，速度各异，却一样的优美，毫无停滞，就像演练过无数遍的舞蹈般。而后又同时双手交握，只余食指中指为剑，齐齐指向天空，口称：开！ 黑白两道光，分别从他们的手指尖激射而出，周围的景物因这奇异的外力而为得微微扭曲，线条都弯了似的。 但，仅此而已。 天空并没有其他变化，一丁点也没有。近黑的深蓝天空静谧得像死去了，星月也被都市霓虹映衬得黯淡无光，几近于无。 “你看到了吗？”白衣的白小七仍然保持着抬头的姿势，讶然道。 “我看到了！”黑衣的黑小八神情严肃的点头。 “本来应该地幕大开，虽然路口是浮在半空……” “我知道。” “该有一条路，通向无尽处，路边开满……” “彼岸花。” “这么说我没瞎？”白小七终于回头，瞪大眼睛望着黑小八。 “你瞎了我也不会瞎的。”黑小八冷漠脸。 “那……那……不是，我是说我们……”白小七有点语无伦次。 黑小八却转身就走，甩下一句话，“换个地方再试。”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他们连换了四五个地方，甚至跑到海边空旷处，灵气浓郁到扑面，可结果却仍然是一样的。 “这下麻烦大了。”白小七简直难以置信的，“黄泉路，没了！” 暗夜中，黑小八闭上眼睛。 他挺直的站立着，有如劲松，可皱得越来越紧的眉头泄露了他的心绪。 “你没觉得，我们的法力似乎在渐渐流失吗？”片刻，他静静地说。 “是有些感觉，但我以为是饿的……”白小七下意识的抚抚肚子，随即愣了愣，一脸惊吓地问，“难道我们回不去地府，自身受了影响吗？” “我们纵是正神，毕竟不是阳间的神。”黑小八轻叹。 白小七真的吓到了，呆站了会儿，立即在身上摸了摸，而后扎着空空的两手失声叫，“我的勾魂牌和哭丧棒不见了！你的呢？别告诉我也没了！” “好，不告诉你。” “原来也没有了吗？也没有了！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我才确定。” “都这时候了，你装什么淡定？黄泉路不见了！整条路都不不见了！就那么凭白无故biu一下消失了！我们不仅回不去地府，法力也在慢慢减弱！现在连法宝也不见了！这到底怎么一回事？！！”白小七跳脚。 黑小八缓缓转过头，面容波澜不惊，可眼神严肃之极，“像你一般，好似抢不到屎吃的狗模样，有用吗？要控制情绪，不然解决不了问题。” “好，好，控制，我控制。”白小七原地转了几圈，之后深深吸气，摆出平静脸，“我控制好了，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想不出。”黑小八很老实地摇头。 白小七瞬间破功，捋胳膊、挽袖子，“皮痒？找揍是吧！告诉你啊，老子现在很不高兴。通常我不高兴的时候就非常暴力……” “有一件最可怕的事，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吗？”黑小八却根本不理会前者的暴跳，前言不搭后语似的轻易拐走话题。 “呃……什么？” “鬼魂。”黑小八的目光放向远方，“我们一路走过来，连一只鬼魂都没有看到过。身而为人，有生就有死，譬如花开花落，明灭枯荣。像这样大的城市，每天有多少出生，又有多少消亡？何况，还有那些飞禽走兽，昆鸟虫豸。这条路每天魂来魂往有多拥挤，咱们比谁都清楚。可是，这两天又如何？” “对啊，就算没了黄泉路，天地秩序也应该在。”白小七抓了抓下巴，“丧魂们无路可走，也该挤成一团，或者四处游荡才对。可是……魂哩？一个没有！” “所以，你我如何并不重要。”黑八仰望天空，“秩序乱了，甚至……根本消失了，那才是天大的事。” “是比天还大的事！”白小七深以为然地修正，而后又犹豫了片刻，才摊开手，发愁道，“所以，我们要怎么办？” “别再问白痴问题了。”黑小八简直受不了了，却又忍不住给这位相处了千万年的搭档解释，“黄泉路没了，我们去调查！鬼魂消失了，我们找回来！天地秩序乱了，就扳正它！” “说得对！”白小七豪气干云，片刻后又瘪气，再度轻声问，“那，第一步要做什么？打哪儿查？这事太突然了，我们毫无头绪不是吗？” “等天亮，看我们是不是还自动回到辛火火的家，会不会又自动附在那只小黑猫和小白狗的身体里。” “辛火火？谁？” “那个撞翻你的人类女孩儿。” “哦，那个妞啊，穷得很，不过心眼儿倒挺好的……再声明一遍，是撞翻咱俩。”都这时候了，白小七还不忘认真纠正，“那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怎么样呢？” “那就证明这一切意外和巧合都不是偶然发生的，是有关联的。无论从佛教的因果，还是咱们道教的承负观上来说，辛火火那边都是源头。” “秒懂，要从那小妞查起！”白小七打了个响指，“我就说嘛，普通的人类怎么会把我们撞飞出去。可是……她又明明没有异常，难道说背后有黑手？谁呢谁呢？凡人里谁这么有本事把咱俩都坑了，把天道轮回都抹了去？为什么呀？” “不知道是谁，也不需要知道原因。”黑小八再摇头，“只要揪出他，灭了他就行了！”说着，他盘膝坐在地上，安安稳稳等日出。 此时，正是凌晨三点。 远在城市中央的一家快餐店里，被推断为一切灾难源头的辛火火，正忙得脚不沾地，满头大汗。 餐厅老板物尽其用，她不仅是送餐，没有外卖任务时还要当服务生。过了晚上十一点，值班的就一个她和一位厨师。 偏偏，今晚有一群组团打游戏的熊孩子进行现实聚会，大队人马把餐厅都坐满了，要吃要喝，点七点八，把她当使唤丫头一样。吃完喝完也不走，坐一起高谈阔论，把店里搞到狼藉处处，闹到很晚很晚。酒酣耳热之时，还有一个人小心不小的，趁着酒劲想掐她屁股，被她笑眯眯，又快又准的一巴掌呼过去，又装成没事人的样子，令那小崽子硬挨了一下却没找到“凶手”。 第7章 007 娘鬼 “谁打我？”小色狼跳起来叫。 所有人都一脸无辜，辛火火比所有人都加个“更”字。 “矮油，快两点了，不会是阿飘吧？”其中一个少年口无遮拦的说。 一群人笑得叽叽呱呱，好像无所畏惧。 “说不定是娘鬼哦。”就在笑声中，辛火火突然一本正经地开口。 清冷又清晰的声音，在暖烘烘的嘈杂一片中分外具有穿透力，同时她还配合神情动作，东张西望，噤若寒蝉的样子。 “大家千万不要乱讲话，现在还是农历七月里。再说我们是长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什么怪事没遇到过。”哈，表演得太到位了，把一班熊孩子都吓住。 “娘鬼是个什么鬼？”一个丫头片子想充大尾巴狼，满不在乎地问。 但辛火火是谁，眼睛毒得很，看对方神情就知道她心里是怕的，色厉内荏。 “世上本没有鬼，可你说啊说啊，鬼说不定就突然蹦出来了。”辛火火一边说，一边五指成钩爪状，猛然伏下身子，口出发出“哗”的象声词，吓得所有人发出惊呼，不自禁缩起身子。 她坏心眼儿的欣赏了一下自己制造出的恐怖效果，又直起身，双手似“无意的”分别搭在那丫头片子和小色狼的肩膀上，同时“好心”地解释，“娘鬼，顾名思义，就是因为被自己儿女伤害，悲愤死去的父母魂魄啊。” “你乱说的吧，哪有这种鬼，听都没听过……”有人白着脸，小声道。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说的是真的哦。”辛火火继续编瞎话，眼睛都不带眨的，“你们想想，这世上最爱你们的人是谁？是父母对不对？对不对？爱之深，责之切，若被辜负，死后怨气就更深，很容易凝聚不散的。尤其有的父母溺爱子女，养出一群小王八蛋、小混账，然后那些不孝的东西正事不干，成了社会的祸害，最后反把父母气死。那样，父母算是有罪的灵魂，走不了黄泉路的。再加上内疚和不安，怎么可能安安分分进入轮回？更有个别失了人性的，直接对父亲动杀心。横死诶，天谴诶，凶上加凶！” “我们不是那样的人啊。”一个大花臂插口，声音有点发颤。 “我没说你们是啊。”辛火火的目光“无意”盯了空旷处两眼，深远得很有暗示效果，“只是，那些娘鬼每夜游荡在大街小巷，心中充满悔恨，责怪自己没有尽好为人父母的责任，怨气浓得化不开。所以，但凡见到她们认为在胡闹的熊孩子，就必定上前教育一番。就像这样，猛的拍一把！” 她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她却在结语时突然就狠拍了那丫头片子和小色狼各一巴掌。声音加动作，故事情节加突如其来的外在刺激，吓得那两娃跳起来，哇哇大叫。 “我……我要投诉你！”小色狼觉得在女孩面前尖叫，失了面子，怒道。 “人吓人，吓死人的知不知道？”臭丫头也叫嚣。 不过，看他们不安定的眼神就知道是在硬撑了。 “投诉我什么啊？”辛火火一脸纳闷，随即又捂着嘴，“天哪天哪！你们真的被拍了吗？可我没动啊，真的没动。”她举着双手，眼珠子乱转，身子甚至颤抖起来，做出很害怕的样子。 基本上，听鬼故事的人很少会注意其他人的动作，尤其是在最吸引人的关头且现在是半夜。所以她敢肯定，没人真的看到她做了什么。 半信半疑，疑神疑鬼什么的才最吓人哪。 果然，那群游友面面相觑。然后不知是谁先动的，嘴里念叨着：太晚了，还是回家吧。随即，呼啦啦一下全跑走。就像狂风卷落叶，店里几秒内就清净了。 “熊孩子，不信吓不死你们。”望着店门嘭一下关上，辛火火露出奸诈又得意的微笑，喃喃自语。 可不知是不是关门时速度太快，莫名有一股夜风被卷了进来，吹得辛火火直起鸡皮疙瘩，就像有一只冰冷的手抚摸着她似的。 不过店里像灾后现场，她并没有心情和时间多想，赶着动手收拾。等累死累活的做完，已经夜半三点，肚子饿得咕咕叫。眼见这时候没客人，也没有人点外卖，她干脆溜到后厨去，想弄点吃的来填填肚子。 “别吃冷的，我留了上好猪排，等下做个猪排饭给你。”厨师老张说，“都是半成品，很快的。” 他是四十岁的中年叔叔，明明是厨师，却瘦高，长发马尾，搞得像个艺术家似的。辛火火嘴甜，事少，不爱争，所以深得厨师叔叔的喜欢。其实辛火火是个心机girl，她巴结老张就是为了能混口好吃的，谁让她穷来着。 “张哥这是日行一善咩？”她开着玩笑，目送老张去了冷库。 而为了分散饥饿的感觉，她拿出手机来玩。 屏幕上，两道螺旋形裂缝真是越看越心疼。突然又想起那天在五岔路口的大厦、等电梯时、在走廊灯光明灭的时候自拍过，一时心血来潮就翻出来看。奇怪的是，不知为什么找不到相册了。 难道是那天摔坏了手机？还是系统瘫痪了？ 她没什么耐心的在屏幕上乱点，恰巧就打开了相机。既然如此，再自拍一张带美颜的好了。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时分，毕竟还是需要美女的。 她拿着手机变幻角度，一手理着自己有些乱篷的头发。 蓦然之间，她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镜头里，不止有她。 在她身后，在她肩膀上方，挤进另一张脸，干尸的脸…… 条件反射般的，辛火火猛然转过身去。 空的！身后是空的！什么也没有！可她的心脏在瞬间停止后又猛然加剧地跳了起来，令她连呼吸都不能进行。 本能中，她抬起手机，点下摄像头反转钮，照向前方。 没有什么，只有背景，莫非是她的幻觉？哪里来的干尸…… 可是，她这口气还没松开，那张深褐色、扭曲又干巴巴的脸又骤然跃入了视线，瞬间钻进了镜头中，似乎向她扑过来似的。一口森森的白牙，和流血的眼…… 第8章 008 他跟着她 辛火火吓得尖叫一声，手机啪的扔到了地上。 面前，仍然是一片空白。 没有干尸，没有鬼怪，可她却感觉“他”就在四周，只是她看不见。 不知为什么，她耳边响起自己之前说过的话来：世上本没有鬼，可你说啊说啊，鬼说不定就突然蹦出来了！ “怎么啦？怎么啦？”老张拿着猪排，从冷库走出来。 辛火火又吓了一跳，险得再度尖叫。 等认清来人后，她嗫嚅着，半天说不出话。只觉得浑身血液重新开始流动之时，才慢慢蹲下身，把手机捡了起来。 不出所料，黑屏了。 “见鬼了啊，看这小脸儿白的。”老张笑了笑，看到辛火火惊异的神情，又解释道，“刚才我听到你吓唬那些小混球儿的故事了，说得还挺吓人。” “我乱编的。”辛火火嗓子眼儿有点发干。 “说不定真的有，我老家就有一桩，儿子娶媳妇，媳妇不想带老人过，可偏偏家里没有余房。那不孝子就天天逼老人，还骂自己的亲娘怎么不去死。老太太实在没办法，又不想儿子娶不上媳妇，自己又绝望，就跳楼自杀了。地上那摊血啊，红得刺眼，怎么洗也洗不掉，就像只狗的样子。都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那王八盖子真是猪狗不如。可好，没两天那儿子就发疯了，看见谁都跪下喊娘。那双眼，啧啧啧，瘆人得很，就是双老太太的眼。”老张随口说着自己的见闻，转头见到辛火火脸色更白，连忙麻利的开始做猪排饭，“我看你今天气色不好，八成就是饿的，这一晚上的体力劳动可不轻。” 辛火火胡乱点头，可身上的寒意却退不下去，反而一阵阵袭。 她抱着手臂，望了望煤气烧出的火苗，“反正咱们在厨房，不会有邪祟进入是吧？”她努力给自己心理安慰，“厨房火气很大，那些……那些不敢来的。” “谁说的？厨房才是阴地呢！”老张很认真的纠正，“后厨后厨，一般都安排在最后面，见不到阳光的阴面。厨房虽然有火，可也有大量的水，压过了火。水性属阴，何况还有那么多不知多少年了的管路。你再想想，咱们的后厨挨着条没人经过也没有路灯的小胡同……” “这里好闷，我去前面透口气儿！”辛火火再听不下去，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也感觉后厨里越来越凉，像开足了冷气似的。 她直接跑出前门，站在外面。 餐厅是临街的，还是条繁华的街，所以尽管已经半夜，路灯却明亮，有彻夜的霓虹闪烁。不时还有各色车辆经过，马达的轰鸣声和风声混在一起，浓烈的人气似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包裹住她。 都市，就是不夜城。 可是夜深了，游荡的真的只有夜归的人类吗？ 无论如何，她只管走远了些，直到把店门远远甩在身后，身上的寒意才渐渐消失了。很快，老张又端了猪排饭出来，两人就席地坐在边道沿上，默默吃着。 “不好吃吗？”老张看了看辛火火问。 “为什么这样说？”看着空空的餐盒，辛火火愕然。 “因为你没有兴高采烈啊。”老张说，“知道为什么我喜欢给你开小灶吗？” “因为我穷？” “因为你吃东西的样子很开心，身为厨师，看在眼里老高兴了。” “那我……我刚才是在想，这下子要胖了，马无夜草不肥……” 老张哈哈笑起来，拍了拍辛火火的头，才要说什么，身边却骤然传来了一声巨响。接着，气流把两人直接掀趴在地上，幸好隔着一段距离，摔得并不狠。 转回身，发现餐厅的前门都被掀起来，摇摇欲坠，玻璃碎了一地。对街停放的车子，被震得报警器乱响。从他们的角度望过去，有火光从后面照过来。 “怎么回事？”老张和辛火火跑过去。 “好像是后厨煤气爆炸。”辛火火拉老张离远一点，怕二次爆燃。弥漫在空气中的异味，支持了她的猜测。 “我绝对绝对关掉明火了，之前也没发现有煤气泄露。”老张茫然地解释。 “餐厅的管线老化严重，我们提过好多次了……” “幸好我们出来了，不然……不死也得重伤。”惊呆片刻后，老张终于缓过神来，心有余悸地道，“火火，我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无意中做的事也能让人趋吉避凶……” “可是怎么会？怎么会？”站在远处，辛火火却只能念叨这两句了。 脑海里，浮现出那张闯入她相机中干尸的脸。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莫名其妙的爆炸，说不定和那异相有关系。 “快打110！不，119！不，一起打！”老张急着吩咐，“我打电话给老板！” 此时，辛火火完全不能思考，只被动的拿出手机，手势锁还没解开呢，指尖似乎无意中碰到了那上面的某处裂纹，手机屏幕蓦然就亮了起来。 而且，直接进入了她始终找不到相册！ 相册里，正是她在那间大厦的自拍照，连续六张：走廊灯暗下去的时候，只拍到了她的影子轮廓。走廊灯明亮起来时，是她和某个“人”的合影。就在她头侧，她的肩膀上，有一张干尸的脸。 白森森的牙，流泪的眼…… 而她笑得奇奇怪怪，陌生得就像另一个人，眼下有着浓重的青色阴影。 他跟着她！他跟着她来到了餐厅！ “愣着干什么，快打电话报警啊。”辛火火只觉得浑身冰凉时，背上突然挨了一巴掌，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她回魂，近乎下意识的执行命令，胡乱地关掉了相册，拨打报警电话。和警察沟通后，关掉手机时，她忽然冒出一身冷汗：因为老张站在她前面，不可能在背后拍她。而且，刚才那声音明显是个女人。 娘鬼！真的有吗？她乱讲的，难道真的让她的乌鸦嘴说中了？ 她望向老张，恰巧他回过头来。 越来越大的火光闪烁，映在他脸上，映着他唇过挂着的诡异笑纹。 他招手让她过去，可是她连脚步也挪动不了。 警笛声来了，直到这时，辛火火才感觉好了一点，仿佛之前是一场噩梦。来得彻底，去得突然。 第9章 009 排不排的问题 接着就是问话，配合调查，被老板骂……等这些杂事都折腾完了，天光都大亮了。据消防人员初步预计，管线老化导致煤气泄露，最终遇明火爆炸起火的可能性极大。至于说确切结论，要等科学论证后才能公布。 辛火火却觉得：根本不是这样的！ 不过，科学论证神马的需要时间，餐厅重新整修也需要时间，于是辛火火得到了至少一个月的假期。但是她不想休假啊，停薪的，只给基本生活费用，一天十块，一个月三百，这样她真的连交水电费、上网费也不够了。 国内的网络费用有多高，地球人都知道，何况她免费的晚餐没了……她得想想办法，再找一份短工来打打，因为她宁死也不想再动用那微薄的存款了。 精疲力竭的回到家，看到黑白二位毛爷（毛绒绒的爷）已经醒了，正在那汪汪汪、喵喵喵的聊天……呃，倒像是争吵。看到她进门，同时静默下来，又同时转过头来望着她。再加上这二位不在鞋盒子里，而是不知怎么跳到饭桌上了，那意思不言而喻：我们饿了，铲屎官，快侍候朕等用膳！ 辛火火心如刀绞，疼钱疼的。 她能饿着，可家里还有两个张嘴的等着吃。它们吃的是不多，但高级，天天得牛奶蛋黄的喂。她能吃馒头蘸酱油，它们怎么办？难道放任它们饿死吗？看样子，它们很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吃定她心软。 “明白了，我捡回来两个活祖宗。”辛火火自嘲，认命的转身去弄吃的，一边心里还纳闷：它们那么小，比手巴掌大点有限，她所谓的饭桌虽然只是双人沙发前的小茶几，它们也很难跳上去吧？怎么做到的？ 不过当身后传来喵喵汪汪的声音，她立即又释然了，心头还涌上暖流。虽然莫名其妙，虽然她不想承认，可感觉还不错。 她捡了它们回来，就是一家人了吧？那么，她不再孤单一人了吗？当她回到家，也有生命在等待她，因为她的出现而高兴快乐。或者，还可以有一点点爱…… 她并不知道，身后二位毛爷却没有什么温情的心思，而是相对锁眉，如果小猫小狗可以有皱眉的表情的话。 “果断没料错，天一亮，我们就又回到了这里，回到了这两个小东西的身体里。”白小七重重点头道，“我试着附身于其他地方，根本办不到。冥冥中像是有一只手，硬把我们拉回来。” “已成事实，你不需要再重复相同的话。”黑小八冷冷地道。 “但我需要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 “等晚上。” “还要等晚上？老子这急脾气等不得！” “你我现在这幅样子能做什么？除了吃喝……”后面两个字，黑小八没说。 “还可以卖萌。” “嗯，就为了混口饭吃，你也是真拼，连神格也不要了。” “神格填不饱肚子。”白小七耸耸水亮的黑鼻头，“老子是现实主义者，能屈能伸。话说回来，活物真可怜，总是为了三餐一宿奔波，怪不得生命谓之苦。” “吃那么多干嘛，吃了还得拉！”黑小八终于被白小七的絮絮叨叨气得破功。 “拉有那么可耻吗？”白小七理直气壮，“万物有生有灭，活物的体内也有正常循环。猴哥说过一个词，叫做五谷轮回。这是自然天地间的法则，我们身为正神，要努力遵循知不知道？” “你昨天吃这么多，轮回在哪儿了？”黑小八嘲讽，碧目几不可见的弯了弯。 然而白小七还没回答，辛火火的尖叫声就传来了，“谁？谁干的！你们两个坏东西，坦白从宽，到底是谁干的？” 她手里举着一只贝粉色箱型小果冻包，虽说不是名牌，却也是她身边稍微值点钱的东西。果冻包嘛，是人就知道是半透明的，所以她当成好东西一样精心对待的包包，从外面就能很轻易看到里面出现了一陀便便。 还黏便，不怎么成形！ 所以小猫小狗就不能吃牛奶是对的！ 奇葩的是！就像不知道它们怎么跳上的茶几，能拉进包里，还这么端正，包包的边上基本没有蹭到，也是很有难度事吧？ “快回答，到底是哪个坏东西干的！说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辛火火横眉立目。 黑小八懒洋洋的趴下了，骨子里透着不屑。白小七呢，目光炯炯。 不用说，就是这只死小狗！ “你！你很会找地方啊！”辛火火气得抬手，可落下来却没舍得打，直接偏一到一边，拍到桌子上。 用力太大，果冻包里的便便跳了跳，味道翻出来，这酸爽…… “等我回来打死你！”辛火火捏着鼻子跑到外面去，倾倒废物，并彻底清洗。 屋内，茶几上，白小七威胁道，“这件事不许说出去！” 黑小八从鼻孔里喷出气，“你不是很理直气壮吗？现在心虚什么？” “这不是心虚，是尴尬。老子是正神，就算上五谷轮回之所，也不能随便找个什么地方。整个辛家，就那个粉色的东西看起来还高级一点点。本来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正式讨论起来，忽然觉得有点不合时宜……” “你脸皮的厚度原来也有极限？”黑小八的扑克脸有点要绷不住。 “所以叫你别说出去。” “真难为你了。” “这能怪我吗？她又没有衣柜，衣服物品全放在架子上，上头就蒙块布，我也是顺手。”白小七伸手，不，伸前爪抹抹脸，“有本事你永远别排。” 黑色小猫脸上的神情一窒，身体也明显僵了。这问题真愁人…… “做活物真麻烦，做活人更麻烦！”他烦恼的咕哝一句，“真不理解为什么人类非要死乞白赖的活下去，好不容易死了，也哭哭啼啼的不肯走。” 变化为这宇宙天地间的一点气息，一点能量多好，顺应自然，自由自在，无牵无挂，飘飘散散……根本不需要考虑排不排这样的愚蠢问题！ 正感慨，就见辛火火拎着一叠报纸，一阵风的跑进来，对着茶几伸出魔爪。 第10章 010 你在哭吗？ 白小七以为自己要遭到殴打，整个身体绷紧，摆出防御的姿势。哪想到魔爪会拐弯的，直接拐到黑小八身上，把毫无防备的小猫咪抓起来，按在报纸上。 “赶紧拉！你还没拉过对吧？”辛火火指着黑小八道，“你看起来有点阴险的样子，回头不知偷偷摸摸给我拉到角落里怎么办？赶紧解决吧。” 这反转，太突然了！ 白小七捧腹大笑。 表现出的狗样，就是仰躺在地，四爪在空中乱蹬，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欢快声响。 就这样，还没忘记用狗语去撩闲自个儿的搭档，“老八啊，你待遇真的很不错啊，这妞亲自侍候你如厕。还不快点，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黑小八一脸倔强。 头可断，血可流，这陀屎却绝不能拉。 “矫情个什么劲儿，这是正常的生理需要，你就从了这妞吧。” “不。” “你啊，就是放不下身段。”白小七还苦口婆心的劝，“做神，就要保持着神的神格。现在做了猫，就该有点猫样子。” “不。” 刚才貌似有点“便意”，但被一个女的这样盯着，怎么排得出来？！ “几千年了，你这别扭的个性什么时候改啊。”白小七无奈了。 同样无奈的还有辛火火，因为再怎么迟钝也能感觉为出黑小八的抗拒。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猫不嗯嗯也不能敢行那啥。只是，她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 “你刚才黏便，有没有蹭到身上？天哪，好恶。”她瞪向白小七。 “她不是要看我的屁屁吧？”笑意未褪，白小七先惊恐了。 “还不快闪。”黑小八凉凉的提醒。 白小七弓起身子，蓄势待跑。 然而辛火火眼疾手快，一把揪住白小七的尾巴，直接按倒在地。 下一刻，幼犬凄惨的哀嚎声中，毫无反抗能力的七爷被强行分开后腿，整个不方便语言描述之部位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耳边，是辛大魔头喜悦的声音，“还好还好，没蹭上。小七，你排便的能力很强哦。”这还不算完，同时伸出食指碰了碰能力很强的某位的性别特征，“你是男是女啊？啊，你还是奶狗，羞羞部位这么小，居然看不出来。” 白小七羞愤欲死。 黑小八目瞪口呆。 发呆的下场就是也没有逃脱魔爪，转眼之间，高冷的八爷也被毫不留情地翻得肚皮朝上，仔细被研究了一番。 结论同样：年纪太小，分辨不出男女。 不要啊！！！ 二位备受荼毒和蹂躏的毛爷喵汪着呐喊，内心中有至少十万匹草泥马奔腾着践踏而过，踩碎了一地高傲的尊贵。等辛火火出门，他们还像相依为命的小可怜儿似的，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纯粹气的！ “法力正常的时候，我也能千里之地一瞬而至。”白小七悲愤的念叨，“虽然神位低，可到底是受封的正神，行走三界，神仙大佬也给几分面子。管你是人鬼妖魔灵，无常之名一出，谁不闻风丧胆？” “别说了。”黑小八简直无法再听下去，“就算白日现形会大损自身，刚才我也想挣脱猫体，可是……”根本做不到！ “我们今天被一个人间女子如此调戏……” “宁死也不能说出去！” “对，打落牙齿肚里咽，自欺欺人是必须的！”白小七重重点头，从来没有如此赞成过搭档的意见。 沉默了会儿，又问，“咱俩被她看光了，那是不是……” “只是寄居的动物肉身罢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借的身体也是身体。” “你别忘记，小动物的身上有皮毛覆盖。”从这个角度来说，不能算看光。 “不能言述的地方没有盖上……” “你还说！还说！”八爷脑门上的青筋都蹦出来了，脸也涨红了，幸好有黑色的绒毛遮挡，并看不到。可是他这个兄弟，为什么这么拎不清！ “好吧，我闭嘴，这总行了吧？”白小七垂头丧气，可过了片刻，忍不住又问，“那……在晚上本体现身之后，能报仇吗？” “不能！”黑小八虽恨得咬牙切齿，却斩钉截铁的拒绝，“只能认了，因为她的行为并无狎亵轻侮之意，更不是有意冒犯。她不过是检查下她的宠物……的性别而已。不知者，无罪。”最后五个字，说得好困难。 “不得因私怨而滥用刑罚与神力，我也知道。”白小七继续点头，“但你要不要这么有原则啊，偶尔犯一回地府条例，也没人知道……” “执法者，不能犯法！” “行行行，一切听你的，谁让你脸黑呢。”白小七完全投降了。 可真是越起越憋屈啊，这次出门办差，以为和往常一样，不会出差子。哪想到出了这么多事，现在他的自尊心还被伤害了，简直猝不及防加刻骨铭心。 “老七，你在哭吗？”见搭档难得的静默，黑小八终于发现不对劲儿。 入目之处，一滴晶莹的泪水挂在乌溜溜狗眼下的白绒毛上，那么委屈。 “没有！老子正神，从来不哭！”白小七伸出前爪，毁灭证据，“我只是再考虑自尽以洗刷清白的可能性！” 可惜，不管他们怎么咽不下这口气，身为罪魁祸首的辛火火却完全不知道她居然这么有本事，随随便便就伤害了两位神仙。她也很难过，因为她前一刻才下定决心不乱花钱，现在又不得不来逛宠物用品店。 经过刚才二战猫狗，她清醒的意识到：要养活那二位毛爷，她还要置办太多的东西。它们不吃猫粮狗粮，那就得自制营养食品，于是新鲜的虾，肉，蔬菜得买。虽然她没有精确食谱，可杂七杂八的放一起煮，再加点营养膏就可以了。 还有，相应的器皿也得买一套，毕竟她平时都不怎么开火的。之后又要买猫砂盆、狗厕所、牵引绳等装备，以及洗浴用品神马的。笼子就算了，她家太小放不开，过两天还要带它们去宠物医院检查一下，打免疫针…… 算一算，要好多好多钱。 第11章 011 百分百肯定 一边心在滴血，一边刷卡，回到家把东西放进冰箱，猫砂盆和狗厕所都组装完毕之后，惊喜的发现黑小八把便便排在了废报纸上。她本打算抱抱亲亲以表示亲昵，蓦然发现二位毛爷都离她远远的一脸戒备，当下又有点生气。 “哼，我这么爱你们，都胜过了爱钱，可你们却跟我一点也不亲。我看你们别当猫狗了，直接当白眼狼算了！”话虽这么说，气一下也就过去。天擦黑的时候，她去街角的公共浴室洗了澡，回来就进屋上床。 不动即不饿，今天花太多钱，能省就省吧，只当减肥了。饿得睡不着？干脆躺在床上玩手机，睡着了就不饿了。 至于没看到小七小八，她倒没放在心上。它们那么小，跑不出大门也跳不出桌子，指不定窝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呢。 就像颜值再高的美女，也会有痘痘的烦恼一样，再繁华的都市也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辛火火的家，就属于这种情况。 她家的所在地并不偏远，相反，是市中心的市中心。不过正因为如此，地价太高，人口稠密，几十年前遗留的私产多，钉子户就多，没有地产开发商有这个实力和魄力动它，结果造成了整个城市都高楼大厦了，只有此地仍然又破旧又拥挤，就像城郊结合部。 但从外观上，是看不出来的。 恰如美女脸上长痘，会用高级化妆品遮瑕，这片方园不足两公里地界，外围都让各色广告牌围住了，就像装了个光鲜亮丽的壳一样，除了从特意留的几个入口进入，外人完全体会不到里面的脏乱差。稍有点能力的本地人都搬走了，房子租给图便宜的外来人口。辛火火是特别没有能力又特别倒霉的那类人，只能留下。 这片区域以一个两层的大屋为中心，四周围绕着盖了一排排的平房。几十年前也许还挺规整的，至少是横平竖直的，但后来随着不断的私搭乱盖，渐渐变成弯曲而杂乱的窄小胡同，迷宫也似。再加上长年烟熏火燎，白天看来黑漆漆，晚上看来就阴森森。路灯永远有气无力的，放眼之处全是暗影。 其实这里治安很好的，因为屋挨着屋，遇到坏事只要一嚷嚷，能惊动附近十几二十户人。但都说老屋易生鬼，所以到了晚上，总会让人起鸡皮疙瘩。 辛家，就在那幢两层大屋的……角落。 这大屋不知是旧社会什么大人物的豪宅，楼上楼下共有二十来个房间，后来被十数户人家瓜分了产权。楼上还好些，到底比较高，也明亮，楼下的房间被外围的平房遮挡了阳光，所以很是阴暗。而辛家的阴暗则要加个更字，因为是在楼梯下面那最小的一间，大约也就十来个平方，连个窗子也没有的，只在外侧墙的顶部开了个一尺大小的透气孔。 这样的房子除了二楼的主卧和主次卧的位置，自然不会配厕所。只在大屋入门处和二楼楼梯的对面各有一间公厕。楼上是女厕，楼下是男厕。用二位毛爷的话来讲，辛火火的五谷轮回要去公厕，自然洗澡也得到公共的澡堂，生活条件算是非常恶劣。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不开火，偶尔煮点东西都必须没油烟的原因。 谁能想到大城市里也有这样的地方？ 它就像城市的疥癣，小而不起眼，无关大局，却顽固的存在着，只等着某一天被彻底治愈。但在此之前，辛火火还是要在这里挣扎求生。 好在她到底是年轻姑娘，外部虽然差，她还是尽可能的把房间收拾得干净整齐，布置出可爱的情趣来。所以抛开环境不谈，进了她的房间还是让人神情气爽的。除了餐厅、卧室、书房都在一处，因为小，小，小，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 辛火火指望着睡着了就忘记饥饿，哪想到越饿越睡不着，躺床上用手机看电影、看书，玩游戏，折腾到半夜十二点还没睡意。百无聊赖中看到一则新闻，说熄灯的情况下长时间玩手机，手机的蓝屏会伤害眼睛，严重的会致盲。 她吓了一跳，因为为了省电，她早就关了灯的！ 突如其来的紧张，加上长时间举着的胳膊有些酸了，手一松，手机啪一下砸在她的脸上，接着又滚落到腹部。 “妈蛋，好疼！”她低声骂着，伸手抚着鼻子。 还好，干干的，没被砸出鼻血。可是好酸，眼泪都冒出来了…… “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说到这儿，突然噤声，手也蓦然停住，那姿势就像双手是交叠起来，按住嘴巴，以免惊叫出口。 因为黑暗中，她的床边站着两条黑影。 刚才关注于手机，房间又黑漆漆的，她真的没有注意到。开始她还以为自己是眼花，蓝光照的嘛，眼里还蒙着层泪水嘛，可很快她就发现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人在受到极度惊吓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尖叫或者逃跑，而是被吓呆，完全没有反应。此时，辛火火就是这样。 那么，是魇住了吗？ 从十二岁起开始独自生活，她严重缺乏安全感，每天都像强迫症一样，反反复复检查门窗有没有锁好才会睡。而她刚才根本没睡着，不可能有人在不发出任何声响的情况下就闯进来的。 她闭了下眼睛，用尽全身的一切力量想真正“醒”过来，想摆脱这种睡眠障碍。然并卵，除了大脑在高速运转，她全身仍然僵硬，好像被定身法定住了一样。 “我们的法力就在她身上！”站在左边的黑影突然开口，“我感觉到了！” 他们说话！他们会说话！什么鬼？ “肯定？” “百分百肯定！” “具体定位？”右边的黑影声音暗沉，显然平时不太喜欢说话的样子。 “她身上……上肢……大概，可能……胸口附近吧？” “检查！” 检查？什么意思！不管是色狼还是色鬼，都不该是这个路数呀。看来，倒像是两个神经病加变态。 “怎么检查？”左边的黑影抓抓头，有点犯难的样子。 “很明显，需要解开她的衣服。” 什么什么？还真是采花大盗！ 辛火火惊出一身冷汗，立即就要跳起来。 可不知怎么，她却真的僵住了，动也不能动，就像有莫名的强大压力，冰冷的浮动在四周，把她生生按在床上。 第12章 012 好像不是很色情 左边那人不情不愿的“哦”了声，向床边走进一步，向她俯下身来。 她穿的是保守式睡衣，不过农历七月半才没过几天，气温还高，她的房间通风又不好，所以她身上并没有盖着任何东西。也就是说，在她和黑影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阻碍。 她急得浑身冒汗，呼吸急促，可偏偏动弹不得，连眼睛都不能眨，更不用说试图反抗了。 眼见两只手从黑暗中伸过来，谨慎地触到她的领口，修长的手指近乎紧张的解开她的一粒扣子，之后是另一粒，格外小心的没有碰到她一丁点皮肤。 这样这样……好像不是很色情啊？不合常理。可越不合常理就越可怕，那么情况会不会更糟糕一点呢？也许，这两个变态是要解剖她！ 正想着，黑影却直起身子，对另一个道，“该你了。” “一事不烦二主。” “不行！”黑影断然拒绝，“咱俩做事从来都是轮流，我单你双。” 另一条黑影叹了口气，“在此之前，我一直对你的智商还残存着些许幻想。” “怎么了又！”黑影暴躁了。 “我以为，你至少会数数。”另一条黑影语带讽刺。 “我当然会数！”黑影理直气壮，指着辛火火的衣扣，“这不……那什么，第二颗是我帮你解的。” “谢谢，继续吧。”另一条黑影凉凉的道，同时向后退了一步，表示没商量。 第三颗钮扣如果解开，辛火火的睡衣就会大大敞开。睡觉嘛，谁穿内衣，于是她下面是中空…… 黑影站在床边犹豫，比划半天却根本下不去手。 而此时，辛火火却突然感觉到身上传来针刺的痛感，就像长久麻木的地方有了知觉。她本就焦急万分，浑身绷着劲儿要反抗，身上无形的禁锢一消失，她几乎立即从床上弹起来。 “救命救命！着火了！”几个字喊出口，她旋风一样冲到门边。 房间本来就小，并没有两步。可是…… 咦，她为什么没碰到任何阻碍，照理她会撞到那黑影身上，可为什么却穿身而过？就像对方只是个幻影。 鬼使神差的，辛火火停下脚步，回头。 两条黑影还站在床边，齐刷刷回身看着她。 “她穿过去了！”略高一点的惊讶，听声音是解她衣扣的那个。 “我看到了。”略矮一点的仍然惜字如金。 “上回明明撞得很结实，怎么这次……” “我不知道。” “起火了吗？”高个子话题跳脱，左右望望。 “并没有。” “那她喊起火？” “因为现代人太多自私之辈，喊救命没人理，喊起火，所有人都会跑出来。” “呀？这小妞挺狡猾。”高个子居然笑了下，而后和辛火火大眼瞪小眼了片刻，猛然又转向伙伴问，“她、她看得见我们？！” “很显然。” “这太不正常了。” “这回出来办差，有什么是正常的吗？” “并没有。”高个子老实的摇头，再度转向辛火火，又笑了笑，“既然是这样的话，这位小妞，你就不能活着出去了！”言毕，他瞬间就冲了过来，完全不给人任何缓冲和准备的时间。 辛火火精神高度紧张，在最后关头终于确定自己屋里进了鬼魂。此时再让高个子一吓，肉身承受不了这么大的精神刺激，迅速进入自保机制。 也就是说，她晕了。 “你干吗吓她？”黑小八走过来，有点埋怨，“好歹有过一饭之恩。” “她还看光了老子，算是老子变相凭美色换来的食物，哪来恩情？以老子这身份，这美貌，才换了点牛奶和蛋黄，吃大亏了！”白小七不服气，“再说，我不吓她，让她跑出去大喊大叫吗？” “我设了结界，她出不去。” “你还施了定身法，管用吗？她还不是突然跳起来，吓老子一跳。” 黑小八难得的憋了一口气，竟然无言以对。 闷了好半天才又道，“趁着她晕了，快看看我们的法力怎么跑到她身上？” 白小七却皱眉，“没了。” “什么没了？” “法力的感觉。” 黑小八再度憋住，又是半天后才开口，“你有没有可能感觉出错？” 一介凡人，就算他们的法力出了状况，又怎么转移到她身上？肉体凡胎，根本承受不起的。所以之前老七的判断，貌似不科学。 “没可能！”白小七却斩钉截铁，“你可能施法出错，但我的感觉却从不出错。” “我施法出错，是因为法力消失大半！”黑小八终于忍不住爆发，吼了声。 两人对视。 半天，白小七伸出手，勾住了搭档的脖子，摇了摇，“冷静点，老八。我能乱，你不能乱，往后动脑子的事还得指望你呢。至于这种鸡生蛋和蛋生鸡的狗屁问题，我们以后再讨论。” 黑小八闭目数秒，强心静心。 当他再睁开眼时，冰块脸上已经没有任何激动的表情，“先把辛火火抬到床上去，再想办法消除她今晚的记忆。然后，我们留下来。我总是觉得，她是解开所有谜题的钥匙。” “根据呢？” “你以为她会穿身而过时，她撞得咱们结实。你以为她会撞你，可她却穿身而过。我们的法身在阳间是灵体，她却看得见。看样子，我们说话也听得到。自从那天遇到她，黄泉路没了，鬼魂没了，我们刚才上街上转，人类还似乎在正常运转。或许在她身上没有特别确实的根据，可她却是惟一有关联的。还有，以你不靠谱的感觉来说，我们的法力在藏在她身上。那你说，要不要留下来？” 黑小八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听得白小七发愣。不过他很快想到什么，指着辛火火说，“会不会因为她晕了，所以法力的感觉才消失？” “你当她是手机，关机就没信号了？” 这个……这个…… 白小七尴尬的抓了抓头发，果断转了话题，“那你法力这么差，消除她记忆的事，不会又搞砸吧？” 黑小八咬牙，内心深处有多想胖揍这不靠谱的搭档一顿啊！ 至于消除记忆的法术有没有成功…… 几小时后，辛火火在晨光中醒来，意识一清醒就猛地坐起。 她低头看看，自己是在床上，身上的睡衣整齐。手机掉到床边的地上，居然屏幕朝上，上回摔裂的纹路被一缕从透气孔而来光线照着，闪着诡异的彩光。 脑海里，一些莫名惊恐的感觉还在，断断续续的画面闪个不停，可记忆里又像塞了大团的浆糊，搅得一切都乱了，就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又像是很遥远的地方有不确定的事情。 努力感觉一下，她身上似乎没有什么异样。房间内，也没有动过的痕迹。 难道说，是做了个噩梦？ 再转过头，发现她的宠物小七和小八，正蹲在床角，一脸“严肃、担忧”的望着她。 第13章 013 小鲜肉，必须的！ 都说宠物是沉默的朋友，而人类是最有倾述欲望的动物。所以，辛火火定了定神后，开始下意识的念叨。 “我好像做了个梦，噩梦。”她轻皱着眉头，迟疑地说，“应该是个梦，但它真的特别真实。我梦到……梦到两个男的……” 汪！笨蛋老八，失忆失身也没有完全成功。 喵！你行你上？ 辛火火看了看莫名发声的“宠物”，忽然觉得生活气息扑面而来，而所谓的梦是那么不真实。于是，那点子恐惧感蓦然就消失了。 “我没看到他们的脸，梦里太黑了，但现在回想起来，身材不错的样子。个子都高，也挺拔，想来长得也会很年轻，很帅吧？”她开始发散思维。 汪……那当然！小鲜肉，必须的。 喵……这两人的心是有多大。 “他们两个要脱我衣服，动手的是那个略高点的。不过他们在整个过程中一直一直在吵嘴，倒像是小孩子。唔，真的呀，仔细想想，他们的行为举止纯洁得近乎君子，距离想象中的变态色魔相差很远。” 汪。老子本来就是君子！老子也不是要脱你衣服，是寻找法力好吧？ 喵。幼稚鬼明明只有一个。 “我想过了，一定是我单身狗当太久，所以才会梦到帅哥的，而且还一次梦到两个。至于脱衣服什么的……在理论上叫做春梦。”辛火火对着“听不懂人话的宠物”也没什么好害羞的，直接吐槽道，“不过嘛，想来他们也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想也知道嘛，能出现在春梦里的，绝壁都是流氓。色女对流氓，我没什么愧疚了。呼，起床，找工作！”她跳下床，顺便把手机捡起来。 “怎么自动关机了？”她按了两下按键，重新开机，“拜托，无论怎么苟延残喘也请给我坚持住，我没钱再换手机了！”说完，她套上一件小开衫，拿着洗漱用品到楼上女厕去洗脸刷牙，把小七小八留在屋里。 “我又感觉到丢失的法力了。”白小七惊喜。 “我也感觉到了，很突然。”黑小八皱眉，“明明之前没有半点迹象。” “因为她苏醒了。” “不对！她醒了半天，也胡说八道了半天，我并没有感觉。” “她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呀，不过是开了手机……” 猫狗相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些什么暗示性信息。 “不可能。”白小七摇晃着小狗脑袋，“一介死物，不过是现代人的传讯工具而已，怎么可能承接法力？” 黑小八不接话茬，只努力回忆当时情形，“昨天你感觉法力在她身上时，她仰面躺着，捧着手机看。手机的位置，就在她胸口的上方……” “后来她手机掉地上，关掉了，于是我的感觉也消失……” 猫狗再度对视，都愣了。 尽管难以相信，可事实又摆在那儿，让人想不信都不成！ 辛火火当然不可能知道她被自己的宠物“算计”了，麻利的洗漱完毕，先去送了牛奶，回家后用昨天买的食材，又加了鸡蛋，煮了营养粥。因为煮太多，干脆给自己也热乎乎装了一大碗，淋了点酱油与猫狗分食。 她很开心，托宠物的福，很久以来就这顿吃得最舒服，又觉得捡来的两位毛爷终于对她有了亲昵和依赖感。因为整个吃饭过程中，它们两个轮流着跟她套近乎，转着她转来转去，东闻闻，西嗅嗅，又喵喵喵，汪汪汪叫得奶声奶气，小七还扑她，直到她抱起它为止，闹得她心都酥了。 可她若听得懂动物语言，一定会暴走的。因为那些叫声翻译过来是…… “老子搜索她全身，法力果然没有附在她这里！” “她身上奇怪的感觉……算了，不重要。手机怎么样？” “似乎有咱们的法力气息，但若有若无的，是不是因为信号不好？” “所以，你以为我们的法力是电磁波？还信号！” “那你给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所有事都有答案的。你呀，永远永远是这样，简单复杂化，干脆拿过来看看不就得了，真是。啊……” 白小七此时坐在辛火火腿上，很顺手就在桌边的手机上按了一爪子。但似乎有道电流猛地击中了他，手机也瞬间黑屏。 “哎呀，这不是你的玩具，小七，你不乖哦。”辛火火打了一下狗头。 她正网页新闻，见状只得紧张的重启，生怕手机就此挂掉。 还好，一切顺利。手机关得利索，开得也明快。 然而小黑猫不知何时跳上了桌子，在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也按上一爪子。 随后，猫狗和人几乎同时惊呼，因为又自动关机了。 “小八，你也淘气！哼哼，我看出来了，你就是个蔫坏蔫坏的！”辛火火骂着，并没多想，以为只是小动物顽皮。 不过接下来，当小七小八频繁，或者说顽固的把爪子、尾巴、甚至鼻子印在手机上，还舔了两回，而手机就反复在关机-开机，关机-开机，关机-开机的状态循环时，她有点生气了。 但她又舍不得打，只是板着脸去换衣服。可当她看到这两只居然自动背过身去，没有视奸她的换衣过程，又觉得捡了两只有灵性的小东西，不禁高兴起来。 “猫砂盆和狗厕所都准备好了哦，你们在家要乖乖的。昨天我在网上投了兼职的简历，今天要去面试，晚上回来再跟你们玩。嗯，对了，明天带你们去医院检查一下，顺便打针。”她开开心心地嘱咐，好像那两只真是人类似的。 等她走了，白小七整个摊在地上，“完了完了，我们的法力让辛火火的手机吸了去。然后那手机只能她用，别人一碰，至少我们一碰就关机。这怎么办？” “死跟着她，直到收回法力为止！”黑小八郁闷之极，“总有办法的。” “那要是永远收不回呢？要是永远没办法呢？” “就永远跟着她！” “那样好无聊。” “反正你也没地方去。” “这倒是……”白小七也郁闷了。 第14章 014 快跪下，拜神了 这一整天，辛火火都奔波在外，回家时筋疲力尽。 这么多工作机会，她又不挑捡，可居然没有一家愿意用她。往常生活也有很大压力，却从没这么低潮过。似乎从那天早上摔了一跤起，她就事事不顺。 “小七，小八……”她叫了两声。 并没有回应。 趴地上看看，见小猫小狗都缩在床底最角落，一动不动，貌似不理她，她也抓不到。她无奈，并不知道那毛绒绒身体里的魂魄早就离开，又上街调查去了。 无事可做，她就开电脑，练小号，一转眼快午夜，睡觉的时间到了。 可是，才换上睡衣，就忽然有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身上的皮肤紧绷着，有淡淡的凉意，空气中隐隐约约有股子腐臭的味道。这感觉让她头皮发麻，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貌似，有什么盯着她…… 家里只有她，门关着，小七小八还在床底，是哪里呢？是谁呢？ 她小心翼翼四处望，结果一切正常。然而当她才松一口气，以为自己是多心的时候，无意中抬头看到了那个透气孔。 一尺见方的孔，黑黝黝，就像一只怪异的眼睛，居高临下的俯视。 她家在楼梯下方，是整个大屋最差的方位，有门无窗，长年见不到太阳。关上门的话，只有这个孔可以透气，偶尔洒进点阳光。因为怕被坏人偷窥，开孔处很高。又因为孔距小，根本钻不进人，所以没装铁栏，只有简易的玻璃窗，夏天的时候就只有防蚊虫的纱窗。 她从没特别在意过这个方位，此时望着它，却突然心脏紧缩，总觉得那边有什么东西似的。 她很怕，但太明白凡事必须靠自己的事实，于是咬着牙，顺手拿起床边的大号手电，轻轻登上茶几。透气孔在茶几上方，但就算她站上去仍然不能平视。 却在这时，有声音传来，摩擦的声音，沙-沙-沙，很轻，却刺耳！ 有什么在往屋里钻！是什么动物吗？鸟？老鼠？ 辛火火紧张万分，举着手电，死死盯着那个孔。 突然！ 就像老旧潮湿的墙面上突然长出出丑陋的蘑菇，一颗东西从透气孔中钻了出来。圆的！人头！干巴发皱的头！深褐色、白森森的牙、流泪的眼…… 那个干尸！ 它找她来了！ 辛火火惊恐地倒吸了口凉气，噎得呼吸被阻拦在了气管里，喘不出来，手电也“啪”地掉在地了上，同时下意识的向后撤步。 可她忘记她是站在茶几上的，脚下一空，人就向后倒去。 不知哪里来的冷风，吹得她半长的头发乱舞，把眼睛都遮住了。下一刻她坐在地上，奇怪的是却没有感觉到疼，好像有什么力量托了她一把似的。 但恐惧紧紧扼着她的咽喉，令她的眼睛仍然盯着那个干尸，根本挪不开。 它似乎在挣扎着想爬进来，整颗头已经通过透气孔，下面是脖子。它黑洞洞的嘴巴张着，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说着什么。 辛火火吓得想尖叫，然而眼前一花，一个莫名出现的黑衣人绕过她，高高跃起，袍子的下摆飘飞得像一片黑云。 他徒手前探，轻易就把干尸从那个孔洞抓了过来，就像捏起一条肉虫那般轻易。那干尸甚至无法反抗，哧溜一下变成巴掌大小，就握在黑衣人手里，连挣扎也不敢，抖得像大风天里挂在树枝上的烂塑料袋。 黑衣人回头，高傲中带着点不耐烦地俯视辛火火。 哇靠，好帅！ 修眉凤目，高挺的鼻梁，抿紧的嘴唇，神情凛冽却有正气。身上穿着古装黑长袍，层层叠叠的精致无比，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被一顶圆顶透明的纱帽扣住。 禁欲系老干部！ 地上的辛火火惊叹，瞬间被那暴表的颜值晃得目眩。可她还没缓过神，却凭空又多出个白衣大帅哥来。浓眉大眼，脸上挂着明朗又大大咧咧的笑容。身上穿着同式样的古装，不过全身上下尽白，连靴子也一样，长发随便在脑后扎了个高马尾。 萌系骚包害虫！ 这两人长相完全不同，个子高低也略有差别，更别提气质上的天壤之别，可不知为什么，却强烈的给人双生子的即视感。 妈蛋，她一定是生活压力大太，疯了，或者又陷入了梦境，不然怎么会“看到”干尸大半夜想跑进她的家里，还有古装男英雄救美？ 她用力甩头：不管什么梦，请醒过来吧！ 可是下一秒……梦还在，白衣男还俯下身对她讲话，“快跪下，拜神了。” 他一出声，辛火火就认出来了，“你是昨晚脱我衣服的人！”她以为是梦境的一切也通通从记忆深处浮上来。 白小七摸摸耳朵，“别这样说啊，很容易让人误会的。我是神，真的。” 辛火火翻白眼，她觉得她应该晕了。 可是这一次，她没有晕。不仅如此，她脑筋还异常清明。 再看黑衣男手里，仍然攥着那个变小的、抖抖抖，抖个不停的干尸。 她才应该是被吓坏的那个好吗？半夜没事找事的吓人东西抖个什么劲儿。 脑筋转得快，动作就快，她跳起来，转身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想喊。她不想理智的思考，因为眼下不是个能理智的状况，她只想逃开！哪想到不仅发不了声，身体也被无形的力量阻挡，不管她怎么用力，也无法挪动一分。 “这次我提前防备了，所以你不能穿身而过，也不能撞个结实。”白小七得意洋洋，身形一晃，已经转到门口处，“别浪费力气，坐下好好说话。” 他看看抬起的那只布结界的手，美滋滋对黑小八使眼色：看吧，咱们的法力不是完全没有，只不过仅剩下一成而已。但是！注意但是，就这一成，对付人类和不太凶厉的冤魂，也足够了呀。哈哈。 这下，轮到黑小八恨不得翻白眼了：情况如此糟糕，他们自从封神，有了阴间的神职，就再没这么倒霉过了。何况天地秩序大乱！可是，这家伙怎么还能这么乐观的？他真想说不认识这个白痴啊！ “你们到底是谁？”辛火火向来拎得清，明知道跑不掉也就不跑了。 第15章 015 神的抱抱 她很害怕，却还不至于吓死，关键在于这二位颜值太高。在这个看脸的世界里，就算是死神来了，长这么帅也会让人不那么恐惧的。 而且，她的第六感告诉她，黑白帅哥没有恶意，昨晚他们就没把她如何。 “你今天仍然看得到我们是不是？”白小七问。 “这不是废话吗？”辛火火冲口而出，随后就后悔得恨不能哑了。 对方来历不明，善恶难辩，目的也不知，她还想起昨天她从白衣帅哥身上穿了过去。再考虑到房间紧锁，他们却悄无声息的凭空出现这种事，她能断定：他们不是人！ 半夜三更的，她辛火火和一个会自动变大变小的干尸，以及两个非人类在一起。如果不是她疯了，就是这世界疯了！ 至少，好汉不吃眼前亏，她不该莽撞的。 “不是废话。”白小七也不恼，“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出来。最近发生好多怪事，我得十分确定才行。” 你们就是我的怪事好吗？！辛火火快哀嚎了。 “先把这东西收了。”黑小八踢了脚白小七，“还是你想让我一直举着？”却是对辛火火说的。 “我？你是跟我说话？为什么对我说？难道你想让我收下……它……这个东西？”辛火火瞪大眼睛，简直快崩溃了。 好吧，她确实不想看着小号干尸在眼前晃，可这禁欲系帅哥没毛病吧？就算她想收下，她怎么收？拿什么装这个……玩意儿？ “二位天师，别开玩笑好吗？”她要哭了。 “我们不是天师，是正神，高级好几档的，你怎么不信呢？看。”白小七摆了个pose，“黑白无常听过没？赫赫有名的谢七爷，范八爷，就是我们但凡是中国人，没听过我们大名的全是白痴。过来，给你来个神的抱抱。”他张开双臂。 有那么一瞬间，辛火火真的差点扑过去。 没办法，这二位太帅了，现在中国女性的色心……呃不，是对异性美的欣赏爱好已经苏醒，她被本能驱使得有些情不自禁。不过，她但马上意识到上回与白帅哥亲密接触是穿身而过的情形，于是后背立即就有些发冷，哪怕美色当前也保持了理智。 “好吧正神，我是凡人，承受不了神的光辉，请您们快得离开人类污浊的地方，顺便把我的记忆消除了，谢谢。”她不想记着这件事。 做人就做人，不管是肉身还是思维都不要跨界。至于那具干尸，要收也请他们快点收走。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们算帮了她。可是神不都这样吗？看到各界善良的生物受苦，都会出手相帮的。她不知怎么招惹了这干尸，但她是虽然很财迷，却实在无辜。 “她不信你。”床边，黑小八声音冷冷的插刀。 “为什么不信？”白小七愕然，“我长这么帅，一看就不是撒谎的啊。” “穿一身黑白古装，长得好看点就是神啊？横店的群演一抓一把。”虽然可能不太帅，相反，扮相还天雷滚滚，绝无面前二位的绝世风采。 但，辛火火恐惧、疲惫而不知所措的情绪积压到了一定限度，突然变幻成了暴躁，“能穿墙而过了不起啊，说不定是阴险术士呢？” “那要不，我吐舌头给你看看？”白小七一手托住自己下巴，张开嘴。 辛火火吓得连退三步，因为房间小，正撞在黑小八身上。 黑白无常虽然做的是鬼差，但身为十大阴帅，是有正式诰封的正神，法身在阳界是灵体，但有准备的话，法力会形成实质的力量。所以黑小八伸臂一挡，正拦在辛火火腰上。 辛火火清楚的感觉到那条有力臂膀扶着她，尽管凉凉的没有温度，却是真实存在的，也没让她产生厌恶、惊恐和恶心的感觉，心里就有些相信白帅哥的说法。 人的感觉其实是很奇妙的，当你分不清事实时，就问问你的心，恶的东西总会让人不安。而善良正直这些，却会让你平静下来。 “你别怕啊，我舌头没这么长。”白小七是故意逗辛火火的，但见她吓得那样子，有点尴尬的抓抓脸，“别相信影视剧里演的，弄条破自行车内胎让演员叼着，硬把老子天神般的容颜搞得那么可怕，哼，改天我得找导演谈谈。” “好了，说正事。”黑小八见搭档有聊天的打算，赶紧把话题导过来。 他离辛火火很近，干脆举起抓着干尸的手在辛火火面前晃，“不过，你确定要留它在外面吗？我手酸，不如先放了它……” “不要！”辛火火差点失控尖叫。 黑小八吓唬她的时候，那干尸本来毫无生气的挂在他手里，可当它凑近辛火火，却突然抬头，张着嘴，伸着爪子，似乎要咬人。辛火火一时没躲开，让它的爪子从她肩膀处穿过去。 有冷森森的刺痛感，身体却没有受到实质伤害。这么说，干尸也是魂体？所以它才能变大变小，之前把她吓半死的，只是它本来形象的投影吗？ “那就把它先收了。”黑小八给了辛火火一个鄙视的眼神。 可辛火火都要哭了，“你一直说收收收，真的是叫我收吗？我是凡人啊，我没那个本事，不知道怎么收啊。你是神就可以强人所难吗，我真的不行啊。” “你虽是凡人，可是你有神器哪。”白小七溜哒过来，自来熟的伸手搭在辛火火的肩膀上，整个是勾肩搭背的即视感。 辛火火很紧张，身体都绷起来，可很快她就发现并没有什么事，除了有一丝凉感以外。 她一咬牙：只当站在空调下面好了。为了省钱，这么闷热的小房子，她连空调都没舍得装，现在权当是补偿了。而一豁出去，也就没什么怕的了，仅是纳闷道，“我有神器？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不知道？” “知道了要拿去卖钱吗？”白小七戏谑。 “拿去扔掉！”辛火火斩钉截铁，“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虽然爱钱，可都是我自己辛苦赚的。神器什么的，我驾驭不了就不会留着。怀壁其罪，二位神一定听说过吧？我可不想死。” “聪明姑娘。”白小七点点辛火火的额头，“但你放心，我们会保护你的。” 不用你们保护，你们离我越远越好。辛火火心道，嘴上却说，“神器是什么？” “你的手机。”黑小八回答，心里无比郁闷。 第16章 016 黄泉路官网 手机？！ 不过是通讯工具而已！ 好吧，其实现代人已经离不开手机了，看街上，餐馆里，交通工具上，人人都捧着手机就知道了。它提供了快捷方便的电子生活：买买买、吃喝玩乐的方法和信息、拍照、录音、代替银行职能、甚至生病挂号……简直无所不能。 但若说它现在还有法术加成了，辛火火无法相信。但看这二位神的神情，又不像骗她或者撒谎。 “把你的手机打开。”黑小八看出辛火火的疑惑，干脆直接命令。 辛火火半信半疑的照做，按下启动键，解锁手势…… 屏幕亮了，率先引起注意的却是屏幕上摔裂的可怕纹路，就像两朵闪电。 “然后呢？”她问。 黑白无常没说话，却同时遥指。 骤然，屏幕发出光芒，上面裂纹愈发明显。接着，辛火火惊讶地看到那裂纹好巧不巧的呈现道教的阴阳鱼图案，一黑一白，正映着二位神的衣着打扮。 “然后呢？”白小七开口。 “你们到底靠不靠谱啊！”听到问话，辛火火简直不要太绝望，“这话应该我问好吗？难道你们也拿不准吗？” 白小七尴尬地咳了下。 黑小七脸黑，看不出神情，但眼睛闪了闪，显示出也不太确定，但他表面上还是很镇静的，“辛火火，你好好想一想，最近你使用手机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或者是异常的情况。” “原来你们真的也搞不清楚状况！”辛火火终于明白了。 “这种意外的情况我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还在摸索阶段，但至少比你知道得多。”小七谴责地看了辛火火一眼，“无论你是否明白事件的来龙去脉，或者你是无意的也好，总之也得负上一点责任。所以，配合我们是必须的！” “少废话，快想！不然我松手了。”黑小八脾气坏多了。 辛火火就怕干尸被放走，闻言连忙闭上眼睛想，嘴里还情不自禁的念叨，“我手机才买了不久，之前用着一直很好，除了电池很渣以外。不久前，天没亮我就去送外卖，但好好的摔个大跟头……” “怎么是好好的？你把我和老八撞飞了好吗？”白小七愤愤。 “我没看见……”辛火火睁开眼睛。 “你当然看不见，我们是神！而且当时正在办差，说起来，你这算妨碍公务。” “我无意的。” “无意做的错事就不负责了吗？那过失伤人为什么也要判刑？” “我看不见你们，你们应该看得见我吧？你们不躲开，怪我咯？” “都闭嘴！”黑小八吼了声，令正要还嘴的白小七噤声。 “手机屏幕摔坏了，但没影响使用。”辛火火也老实的继续梳理思路，“后来我又去那幢大厦送外卖，同一家，遇到点古怪的事。”她说起那些电梯门上的手印，还有楼道里忽明忽暗的灯光，不禁打了个寒战。 “被你撞飞的那天早上，我们也是发现大楼里怨气很深，正要去看看。结果被你误伤，后来你才遇到可怕的事。佛教把这叫因果，我们道教称之为承负。因为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才引发后面种种后果。”白小七分析。 辛火火想反驳，但略侧头就发现黑小八攥着干尸魂魄的那只手，连忙正了心神继续道，“第二次送外卖，我还在那边拍了照，可是相册却找不到了。开始我以为是系统出了问题，或者中毒了什么的，打算找机会去修一下。哪想到前几天在餐厅后厨，我无意中乱点，凑巧把相册打开了。看到……看到……” “看到他？”黑小八问，同时把那干尸魂魄像颗球一样，在手里一抛又接住。 “就是他。”辛火火别过头，不敢看。 黑白无常是正神，却也是鬼差，但是架不住他们长得帅啊。在这个看脸的世界里，她就算与之相对，略适应一下也不太害怕了。可这干尸不一样，死状不知道有多恐怖，变成魂魄后的样子，简直让她无法直视。 “我送外卖那天，他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我自拍的时候被同框了。然后在餐厅那晚，他不知又怎么跑出来，今天一直跟到我家！” “我明白了。”黑小八略想了想就道，“但是，先把他收了再说。” “怎么收啊？还要跟他拍照吗？”辛火火下意识的闪远一点，不敢这么做。 “你点阴阳鱼的眼睛就好了。”黑小八吩咐。 辛火火没多想，直接伸出手指执行。 事实上，现在她的大脑根本无法思考。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今晚的信息量尤其大，她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而当她的指尖点下，阴阳鱼图案就像湖面被风吹动似的，涟漪阵阵，接着屏幕就发生了变化，进入一个之前绝对没有过的灰色的界面：顶上门楼型，两侧垂着鲜红的两串灯笼，下面是一条漆黑的河，河上有无人渡船。界面中间，并排两个图标，一个黑色镶白边，一个白色镶黑边，令牌形状。 “我的勾魂牌，还有你的！”白小七轻叫了声，听起来惊喜又遗憾。 “这是……这是……”辛火火结巴。 实话说，界面蛮漂亮的，就是非常阴森，非常！ “欢迎进入黄泉路官网。”白小七笑，眸光闪动，显然对黄泉路神马的，爱得非常深沉。一般人久别故乡，听闻乡音就是这幅德行。 “点开白的。”黑小八进一步指示到了。 爱咋咋吧！辛火火完全放弃抵抗了。可是，她依言操作之下却没有反应，相册并没有打开。正疑惑，旁边的白小七却伸出手来，覆盖在了她的手上。 他一直嘻嘻哈哈的，看起来不着调的样子，像是“五行属二”的神仙，总之不太正经。但此时，他严肃而认真，面部轮廓分明，还真是帅得让人没有话讲。 他手掌上传来阵阵冷意，但却并没有透骨的难受感，相反凉凉的很舒服。而当他的凉意与她的温暖融合在指尖上，那相册就顺利打开了。 “闪开。”黑小八声音到，手也到了。 他右手修长的手指快速变幻，似乎画着什么符咒，随后握着干尸魂魄的右手一挥，直接拍在了手机上。动作轻而快，快到辛火火没反应，轻到手机仍然被她稳稳的拿着，并没被打落。 辛火火只觉得眼前一花，再低头看，见那令牌状的白色相册里，一张照片被贴在上面。哪有什么干尸？只是个老年男人的头像罢了。 第17章 017 两个愿望 “他就是……那个谁？”望着黑小八空空的手，辛火火惊讶。 “就是他。”黑小八面无表情，“在被伤害之前，没有人是丑陋的。你所看到的一切，不过是他的痛苦众生相罢了。” 听他这样说，辛火火感觉到了一丝悲伤。但那只是瞬间，很快她就想起正事，“现在，可以告诉我这所有的事都是因为什么了吗？” “你讲。”黑小八飘然至门边，斜倚着，垂着头，一脸“笨蛋和笨蛋交流比较方便，我不参与”的神情，摆明他是不会回答问题的。 辛火火的目光落在白小七身上。 他倒很友好地样子，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道，“正式介绍下，我们是俗称的黑白无常。我，七爷谢必安。他，八爷范无救。我们做的是鬼差，可身份是正神。” “我知道了，我相信。”辛火火点头，无力的坐在床边，因为这里是房间内距离那二位最大的距离。况且她不信也不行，因为没有更好的解释。 她郁闷的只是，很多人期待出门遇到神，拐角撞上仙什么的。可送个外卖却遭遇黑白无常这种事没人喜欢吧？毕竟正常情况下，她离死还远着呢。 然后她听到本年度最离奇的故事，倒霉的是她是女主角。 程序非常简单，就是她送外卖，无意中把正神撞翻在地，不巧手机摔了，然后这比熊孩子还可怕的二逼手机不知为毛线转移了人家的功力，所以现在人家要跟她“长期相处”了。 妈蛋，这是手机吗？这明明是冤孽，而且还是会吸星大法的那种！ 要命的是，二位大神说黄泉路消失了！这事会不会算到她头上啊？！她一介凡人小习，无论如何承担不起。 “可是这怎么可能？”她强撑着表示怀疑，毕竟手机只是一堆电子零件、线路板什么的组成的呀。 “我也觉得不可能，可它就是发生了。”白小七摊开手。 “原因呢？原因呢？” “是个谜。” “你手机从哪里弄到的？”黑小八突然插嘴。 “什么弄来的？是买的！真金白银，好几大千！”辛火火冤枉死了，当时做了多少心理建设才忍痛出手啊，哪想到是个祸害，“是网购。” “那就没办法查了，随机性太强。”白小七皱眉，“况且，我觉得和手机源头并没有多大关系，当时一定有什么奇怪的天时，或者我们还没想到的原因，才赋予一支手机这样的能力。” “你们拿走吧，送给你们了！”辛火火突然说，同时站起来，把手机丢到茶几上，正好白小七的面前，然后远远闪开。 她的心在滴血，心疼到差点脑抽。对她这样省吃俭用到变态的人来说，这样的手机都算是奢侈品了。可相比起天天跟鬼差混，她选择打落牙齿肚里咽。 黑小八：不要！ 白小七：要也没用。 辛火火：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都这样牺牲了也不行吗？算我求你们了！ “你干吗一脸嫌弃？”白小七眨眨眼，“小妞，你知道你多幸运吗？身在福中不知福。快好吃好喝供养我们，不是谁都有幸见到十大阴帅的！” 还十大？！就这两位都要逼疯她了。 “我宁愿看见天篷元帅。”她低声咕哝。 “我听到了。”白小七掏掏耳朵，“天篷元帅我认识，你想见他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等你帮我们恢复天地秩序，也算大功一件，到时候我会满足你一个愿望。” “我也许你一个愿望。”黑小八闷闷的，但掷地有声。 “能让我发财吗？”辛火火眼晴一亮。 “这个……恐怕不行。”白小七挠头，“你见过神仙出门带钱的吗？那些太庸俗了，除非财神。再说，两边的钱也不流通啊。” “那我没什么需要了！”辛火火恨，“我从来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该我的不放手，不该我的不眼红！” 意思就是：没的谈！ “你要明白一件事情，凡人。”似乎谈判要陷入僵局的时候，黑小八动了动身子，走了过来，居高临下望着辛火火，“我耐性有限，请求你配合调查只是出于礼貌。也就是说，不要让我强迫你，或者用上非常手段。” 他说得一字一句，眼神坚毅，冰块脸上就像有寒风凛冽，令辛火火不禁心头打鼓，下意识的看向白小七，本能的就觉得他比较好说话。 “他很暴力的，我都经常受他虐待。”白小七一脸戚戚然，“小妞，你可要想想清楚。你自愿答应帮忙，我们许你两个愿望，只要是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事后一定帮你达成。我们是神，不会违背承诺。可你不答应……逼得他强来，貌似也没违反什么天条……到时候你竹篮打水一场空，多亏啊。” “你们这是威逼利诱喽？”辛火火生气，但不敢发泄。 “对。”黑小八承认得理直气壮，其实就是欺侮人嘛。 辛火火低下头，沉默。 夜，是那么寂静。 当人们入梦，不管你身边有多少相亲相爱的人，都和生死的时刻一样孤独。 很多路，总是要自己走的。 不过转瞬之间，她心中忽然涌上一个念头，很强烈，强烈到瞬间就在她心底燃起了扑不灭的幽火。 她压抑在很久的渴望，就这样毫无预兆的突然冒出来。 既然没有退路，也只有硬着头皮前行，也许还能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平息心中那永远无法面对的痛与遗憾。 “我要你们帮我见一个人，已经死去的人。”抬头时，她已经平静了，“寻找一个进了地府的魂魄，你们总做得到吧？”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最终由黑小八开口，“只要那人的魂魄还没有投胎，我们答应你。基本上，灵魂也没这么快投胎的。那么，另一个愿望是什么？” 辛火火摇头，“我还没想到，所以先存着吧。放心，我会提现的。”想了想又道，“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拿上我的手机自己去调查？如果怕我泄露了天机，给我抹掉记忆不就得了？为什么一定要带着我？” 第18章 018 心累，真是累 “因为我们的法力被手机吸走了大半，才看到黑白勾魂牌，可是武器还没找到。”白小七说起这个有点垂头丧气，“重要的是，你的手机只有你能打开，我们一碰就会自动关机，切断一切联系与信息。” “怎么……” 她想说“怎么可能”？但是，这两天不可能发生的事太多了。可见，世间事根本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已经试过了。”黑小八说着，摇了摇头，表示没办法。 不知为什么，若这话是白无常说，辛火火还会有怀疑。但这个黑无常出口的话，莫名就让她百分百相信。 但是……试过？什么时候试的？她努力想，随后某场景就无缘无故般地从她脑袋里闪过，关机开机，关机开机什么的…… 突然之间，灵光闪现！ 她本来绝对不会把小黑猫和小白狗与面前二位正神联系起来，但那两只毛绒绒也是撞车那天捡到的，时间重合。再考虑到它们和他们的颜色对比，以及它们非同寻常的生活习惯及诸多细节……似乎答案呼之欲出。 “没错，我们就附身在你捡的流浪动物身上。”黑小八就像会读心术，直接说出辛火火心中所想。 “小七小八？”她冲口而出。 “要叫七爷八爷。”白小七纠正。 “为什么是它们？” 她可爱又可怜的宠物啊，为什么不能单纯一点？她才爱上它们，把它们当成家人。结果，皮是不错，可瓤却是二位鬼差、大神！ 这些破事，还能叫人更崩溃一些吗？ “只是凑巧而已。”黑小八也很烦恼，但面儿上却看不出，“发生碰撞的当场只有这两个无魂的肉身，我们别无选择。” “还因为当时它们新死，意念有一点残留，而你给了它们最后的温暖。你知道的，猫狗这类宠物会认主，所以它们认定了你，我们就算想换别的肉身也不行了。白天，就只能躲在那两只的身体里。”白小七补充。 这个答案，是他和老八研究了几天的结果。不然，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他们总是会自动回来，就像地缚灵一样，根本躲不开。 “那下一步怎么办？”愣了半晌，辛火火认命的问。 黑小八不禁眼角抽搐。 他仿佛感觉辛火火是老七复制粘贴出来的，什么事都来问他，自己一丁点脑子也不动的。甚至，他们连问话的内容和语气都一样一样。 他拖着一个笨蛋已经很辛苦，现在出了天大的事，还要一拖二吗？ 心累，真是累。 “我是想问，为什么会有鬼魂跟着我？我是说那个干尸。无冤无仇的，吓我干什么呢？”还好，辛火火在智商上比那个“二白”略高点，看出黑小八一脸生无可恋，自动解释道。 “冤有头，债有主。但很多时候他们不是要伤害你，而是要告诉你什么，或者是求你帮助。”黑小八想了想道，“我们在那幢楼里发现过怨气，你去送外卖也遇到奇怪的事，我觉得你明天白天应该去1207看看，然后，报警。” 辛火火呆住。 她这是……正式兼职当鬼差了吗？ “这件事容易办，我们把魂魄拘出来问问就知道了。”白小七还安慰她。 于是三人又一次配合，辛火火开手机，与白小七手拉手打开相册，黑小八拉出“人”来问话。然后，他们听到了一个非常凄惨的故事。 干尸生前是空巢老人，六十五岁，女儿在国外，儿子在国内另一大城市，平时个把月能通次电话就不错了。因为怕错过儿女的电话，他日等夜等，手机从不关机，随时充电。他之前身体还很健康，可独自在家的时候突发中风。惨烈的是这中风没有要他的命，却让他瘫痪了，还影响了语言功能。 他孤独绝望的躺在家里，无法动弹，拼命发出的叫声也没人听到。儿女不闻不问，现代社会的邻里关系又陌生，于是他生生饿死在家里。 因为他死得痛苦又漫长，还有等待儿女来电的意念太强烈了，导致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死了，因此魂魄仍然处于可怕的饥渴状态。后来，他发现自己能动了，却又似乎被困在一个空间里出不来。 其实，他只是魂魄离体才得到“自由”。肉身则因为怨念，在这样潮湿的夏季也没有腐烂，而是成为一具干瘪的尸体，也是他的魂魄呈现出来的形态。七月半、鬼门开那天，他无意间看到辛火火所在餐厅发的宣传页，就是那种从人家门缝塞进来的彩色纸张，所以才不断打电话叫外卖。 第一次和辛火火通电话，因为听到附身猫狗身上的黑白无常的声音，他本能的产生了恐惧而挂断电话。 第二次叫外卖，因为手机附着了黑白无常的勾魂牌和法力，他的魂魄被无意中带出了困着他的地域，被玩自拍的辛火火摄入手机中。 第三次，又因为辛火火无意中在餐厅后厨点开了相册，他被释放出来。只是他随后又被吸进手机，而辛火火不自知罢了。 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辛火火今天算是明白了。如果她没事不在光线明灭不定的楼道里玩自拍，怎么会有后面的事？顶多，这老人的魂魄被勾魂牌引出屋后，在外面游荡而已，断不至于一直跟着她的。 “那为什么他被吸入手机后，却一直没有跟我进屋，而是留在外面呢？”辛火火仍有疑问。 干尸的魂魄从透气孔往里钻这种事，她现在想来仍然觉得毛骨悚然。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白小七带着一脸意外的神情说，“你这个房子虽然长年不见阳光，很阴暗的，可它却建在极阳的方位上。所以游魂不敢进入，也不能离手机太远，只好徘徊在外。然而勾魂牌的力量强大，又引得他必须回来。” “还有，他进过勾魂牌，就慢慢知道自己已经死了。”黑小八补充，“他不断要和你说话，是想让你找到他的尸体，入土为安。重要的是……通知他的儿女。” “我明天就想办法。”辛火火浑身发寒，四肢全麻了似的。心里，又觉得这样的老人特别可怜，令她心酸难受。 什么年代了，生生饿死？！可这种事也不是绝无仅有，新闻里就报过，两个孩子长年被丢弃，也是生生饿死在家里。 按迷信的说话，这得多大的怨气？怪不得，当时连黑白无常都给吸引去了。 “已经是今天了。”黑小八看了看透气孔。 一点点灰白光透了进来，天眼看就要亮了。 “以后叫七爷八爷听到没？”白小七扔下一句话。 没等辛火火回复，他们帅气挺拔的身影突然就消失了，只有那只手机还静静躺在茶几上。 看起来那么普通，可实际上又那么吓人。 第19章 019 找死人 阳光初现。 尽管辛火火的小屋子里只透进一丢丢亮光，但白天还是到了。 一只小黑猫和一只小白狗，慢慢从她的床底钻了出来。晃晃悠悠，小白狗还打了个吹欠，似乎站都站不稳，萌得不要不要的。 但，一个人加两只动物，六只眼睛对视。 辛火火却敏锐的在那两只毛绒绒脸上，以及眼神中找到了熟悉感。两个神寄居在两只萌宠的身体里……这分裂感…… 这意味着，她平凡但平静的个人生活从此刻起，算是彻底被毁了吧？ 想到这儿，她心中升起按不住的烦恼，对着那两只萌物笑眯眯却又极为恶劣的说：“小七小八，吃早饭喽。但今天只有狗粮猫狼，不吃就饿着！” 去他的七爷八爷，要拉她一起玩，必须是小七小八！ 至少在他们是猫体狗体，无法反抗她这个“主人”的时候，她要威风一下。 喵！ 汪！ 反对无效！ 原来大白天连人话也说不出来，那真是太好了！ 辛火火美滋滋，还故意抱起“神级宠”，一人亲一口，吧嗒吧嗒的响亮。 她就调戏神了，怎么样怎么样？有本事现在变身来打她啊。 “她疯了，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白小七很同情。 “原谅她。”黑小八高冷地道，感觉自己特别宽宏大量。 而辛火火带着这一点点变态又心虚的精神胜利感，先去送了牛奶，然后终究没敢给七爷八爷吃狗粮猫粮，而是认命的煮了肉粥。 “不能放盐和其他佐料。”她带着一点恶劣的心态仔细解释，“毕竟你们的肉身太脆弱了，盐会刺激它们的胃粘膜，造成肠胃不适，随后会拉黏便。到时候要洗屁屁，我相信你们不愿意这样。” “若不是身体不便，我真想揍她！”如果可以，此时小白狗脑门上一定会崩出表筋来，十字型的。 “这次我同意你。”小黑猫磨牙。 不过形势比“神”强，如今法力丧失九成，各自的勾魂牌虽然找到，但武器还没有着落，再加上白天还成为无助可怜的小动物，也只能忍耐，先记账，等一切恢复正常，再和这个魔女好好“谈谈”。 其实辛火火也不敢太过分，只是被欺侮得火大，难免报复一下。但她也没有忘记答应要做的事，吃完早饭就跑到那间大厦去。 她早想好了借口，声称是快餐店的人员，来做顾客满意度回访。加上之前她确实送过外卖来，而且外卖餐盒仍然放在1207门前。事隔几天，在这种天气之下早就腐败变味。 “这家是不是有人独居？之前订外卖的，听声音是个老人。”她把物业人员带过来，“可是刚才我打了十几次电话，一直就没人接听。我觉得屋里似乎传出怪味，千万不要出事……你懂的。” 本来物业人员是被她死拖活拖才肯来，此时被她一说，也觉得不对劲儿，而且相对狭窄封闭的楼道里飘散的淡淡气味也确实令人作呕。其实附近小区内住着什么人，物业配合当地派出所做过人口普查。按理说，独居老人应该受到民政部门、基层警方以及物业管理的格外注意，可是谁在乎呢？ 他忙不迭的去物业办公室查资料，确定这幢大厦1207由一位六十五岁的老人独自居住。询问附近居民，都说有些日子没见着了。打宅电，又没人接，最后只好报警。 当警方破门而入，屋里的气味堪比毒气现场，而入目的画面简直不能用“悲惨”两个字可以形容。老人已经去世多日，具体时间要等法医的鉴定。他翻滚在了地上，呈现出努力前爬的姿态，身体周围是一些干涸的排泄物，显然是他自己的，而且被浸泡过。屋里扑着高级木地板，上面却一道道布满了带血的痕迹，是用指甲抓出来的，证明死前他曾拼命挣扎。 没有人应该是这样残酷的死法，没有任何无罪的人应该死得这样绝望。 诡异的是，在大农历七月的天气里，尸体没有腐烂，而是变成干尸。在他的手里，抓着一张某著名快餐连锁店的宣传画页。 当然，一些违背自然科学规律的现象，警方是不会透露的。尽管如此，老人之死还是在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如果相关部门能负责一点，如果儿女能隔三差五打个电话，虽然可能阻止不了死亡，至少不用惨到这个地步。 “真是造孽啊。”认识老人的人们无不摇头叹息。 但，发生的就无法挽回。这世上的任何角落，每时每秒都在发生着残酷无比的事情，没有人能独善其身，也只是尽力而为罢了。 “看，眼睛变了。”当天晚上，白小七和辛火火打开手机相册，在白色勾魂牌里看到老人的照片。 昨晚收他的魂魄时，照片上是一对鬼眼。就是那种全是眼白，只中间一个极小的黑点代表瞳孔的样子。看着就瘆的慌，简直无法对视。现在，照片是正常的人类眼睛了，甚至还带着安详的笑意。 “这代表他的怨气消除了吗？”辛火火问。 白小七点头，“其实饿死虽然痛苦，但也不算横死，并不是最凶的。他的怨念只是尸体被丢弃，加上思念儿女罢了。现在因为他的死被发现，警方也通知了家属，他很快就会见到亲人，也算偿了心愿。” 辛火火沉默半晌后问，“听说饿死鬼很惨的，永远吃不饱，好不容易吃到嘴的东西，会从喉咙喷火，让他们咽不下去。你能不能网开一面，别让他那么惨了好不好？他已经很可怜了。” “你真是得恶补一下地府的知识了。”白小七拍辛火火的头，“饿死的人变成鬼，和饿鬼道的鬼是不一样的啊。身在饿鬼道，那是因为生前作恶，所以受到了惩罚。而你帮着收的第一只鬼只是普通人，因为饥饿而死掉罢了。” “别忘记。”黑小八在一边插嘴，“现在黄泉路消失了，他暂时要在你的手机里沉睡，去不了地府。是受苦，是等待，还是往生，现在说还为时尚早。” “那下一步怎么办？”辛火火和白小七异口同声。 黑小八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找死人。” 第20章 020 交叉感染 “找死人？！”辛火火和白小七又是异口同声。 “很稀奇吗？”面对两个不动脑子的家伙，黑小八一个头有两个大，“这城市难道不死人吗？死了人，可是魂魄不见了，我们不得查吗？怎么查？” “明白了，哪儿死了人，就过去跟踪魂魄，看他们到底去哪儿了。”白小七一拍大腿，觉得自己特别聪明，但随即又发愁，“可是这城市这么大，怎么知道哪里死了人？难道找个地方守株待兔吗？” “去医院好了。”辛火火接过话，“别的地方什么时候死人未知，但医院哪天不死人呢？特别是找那些治疗重症的大型医院，不仅每天死人，而且很多。” “真聪明。”白小七表示赞赏。 “这只能证明你的智商还是垫底。”黑小八咕哝。 除去慢性病，目前在我国，肿瘤是致死的最主要病因。所以，辛火火带着小七小八到了本市最有名的、专门治疗肿瘤的医院。 “这里很多病人的。”辛火火带着只有她看得到，而别人看不到的黑白二位爷，蹲在医院最后面停尸房的大门外，“每天堵车堵到销魂。” “嗯，白天堵车，晚上堵魂。”黑小八哼了声。 “现在有很……很多吗？”辛火火感觉后背发寒，扯出白小七的袖子，眼睛徒劳的盯着空荡荡的前方。 黑白无常的法身在阳界是灵体，看不见、摸不着。但不知是什么神秘纽带作用，令辛火火看得到他们。后来他们又施了法，令他们在她面前也是实质的。 “这里不算多，刚才进医院的路上倒挺多的，不过时辰不到，还在徘徊。但你放心，他们不敢过来。”白小七安慰她，“有个解释不太恰当，就是天敌。就算这些魂魄没见过我们，可只要感觉到我们的气息就会恐惧和臣服，不敢过来的。” “明明知道周围有，可是却看不到才最恐怖好吗？”辛火火抱怨，“你们想个办法，干脆让我也看到吧，要不把我变成阴阳眼？” “快别胡说，有阴阳眼的人除非特殊命格，不然都活不长。那是缺陷，上天给的生命缺陷！”白小七又拍辛火火的头。 他很喜欢这样，动作也很轻，就像他附身在小白狗身上，辛火火拍她那样。 短短的相处时间里，他们彼此已经习惯这种动作。 “暂时性的法术或者巫术不行吗？”辛火火苦思冥想平时看到的那些网络上传来传去的贴子，“比如用牛眼泪抹眼睛？” “那不会让你看到鬼魂，只能让你交叉感染。”黑小八哼道。 白小七噗的笑出声。 “你这人最会泼人冷水了。”辛火火气。 “我很高兴这么做。”黑小八头也不回。 辛火火只好继续问白小七，“那柳叶煮水抹眼睛怎么样？或者吞掉乌鸦的眼珠子呢？恶，这个不行，太恶心了。” “嘘，有一个要走了。”黑小八忽然压低声音。 为了防止惊吓到魂魄，或者打草惊蛇了什么幕后黑手，他们立即启动隐形模式，不过辛火火还能看得到他们罢了。 “原来人不是死了后立即就走的呀？”辛火火好奇。 “那当然，生需要时间，死也需要过程的。”白小七拉着她跟上去，“万一有实际阳寿未尽而假死的呢？出了错就麻烦了。再说，外头飘着这些也并不都是死魂，很多将死未死之人，挣扎在死亡线上，重病在昏迷之中。他们都是有机会重来的，只看个人意志了。” “你们每天可真辛苦。”辛火火感叹。 “你不会以为是个人死了，我们就亲自来接引吧？”白小七愕然，“那我们不得累死啊，特别是在这个人口爆炸的时代。只一城一地，每天有多少人出生和死亡你知道吗？” “那人死了要怎么办？” “你操心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早？”白小七抓抓下巴，想了会儿才道，“用你能理解的话说吧，就是人在出生的时候都被编入一段生命密码。当生命终结，那个秘码会指引你到黄泉路口，然后有鬼差带他们进去。黄泉路很长的，要走很久。” “就像电脑程序？” “没错，就像电脑程序。从某种角度上看，肉身会消弥，魂魄好比数据，自然全是自动执行的。只有特别凶厉，或者徘徊不去的怨鬼、再或者危害人间的恶灵才需要我们亲自出手。这其实就像抓捕，你见过警察逮谁抓谁吗？普通人按部就班的生活，该来时来，该去时去，只有犯罪才会被抓捕，才会被采取强制措施啊。就这样，我们每天都忙死了好吗？已经几百年没休过假了。” “坏人真多。”辛火火嘀咕，“可是现在黄泉路消失了，魂魄要去哪儿？” “这正是我们要调查的。” 白小七给辛火火扫盲得正欢，走在前方的黑小八突然转过身来，快速伸指在辛火火眉心画了个字符。 辛火火只感觉眉心一凉，之后眼睛上就涌上了热流，迫得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她就看到了灵异现象。 前后左右，路灯的阴影处，花木的掩映中，各色各样的魂魄，反应着各色各样的生前模样，眼神空洞而茫然的在慢慢游荡着。因为黑白无常隐身，辛火火是人，所以根本没有引起任何注意。但他们那种没有认知和无处所归的痛苦，却那么的明显。 所谓游魂，自当如是，辛火火立即有了一种在《行尸走肉》现场的即视感。 “你干吗？”她瞪黑小八，同时抱住白小七的胳膊，有些害怕。 “看到了，就不会再多话了。”黑小八有点生气，“这是出来调查，不是逛街聊天，你们两个，给我安静一些。” 白小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辛火火这才明白，其实很多人很多事，还是不看到的为好。特别是走出没有多远，一个中年女性突然转过身，一步步，缓缓向他们走来。 “我们跟的是她？”辛火火问。 黑小八点头。 只有横死或者死得特别痛苦的人，受得刺激太大，表现出的魂魄才会恶行恶状。普通人的死魂就是他们最后的容貌，不过面色青灰，神情悲伤而已。 “她走过来了！她走过来了！”辛火火紧张，“你们不是隐形了吗？” 第21章 021 血骨鸟 “手机！”黑小八声音冷冷。 “什么？” “手机，关了吗？” “对不起，我忘了。”辛火火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急忙关上。 之前他们叮嘱过她，因为勾魂牌现在在她的手机里，那对魂魄有天然的接引作用，若开着手机出任务，大部分魂魄会跟着她的。 她的亲娘四舅姥爷，她可不想身后挂一长串阿飘！ 这手机已经让她很害怕了，特别是想到它里面藏着沉睡的鬼魂，害得她都不敢贴身带着。因为，不管那些魂魄生前么多善良，现在到底是可怕的呀。偏偏她答应了给他们帮忙，除去那个诱人的愿望承诺之外，她还是这个不诚信世界上那少量讲诚信的人，所以不会半路撂挑子的。 “好了。”手机一关，那中年女性魂魄就顿住了，像是失去了目标，犹豫了片刻后，又转过身继续走。 因为黑小八的警告，白小七和辛火火再也不敢吭声，就默默跟在后面。 路上，辛火火看到很多从不同方向来的魂魄向着一个方向去，渐渐的队伍越来越壮大。看阿飘们从他们身边顺序走过，安静又规律，辛火火感觉自己就像湘西赶尸人。这是不是说明，他们是汇集在一起，是要进入新的黄泉路呢？ 她偷瞄了下二位神的表情，黑小八还是冰块脸，白小七却显得有些兴奋。他们之前找不到死黄泉路，也许并不是没有想到跟踪死魂灵这一招。只是那时，他们的法力和法器没有着落，不能贸然行动。现在虽然还没找到法器，但至少勾魂牌的作用是可以发挥的了。 魂魄前行的速度并不快，但却没有停顿和迟疑。辛火火是纯粹人类，明明看得见却要装作看不见，还尽量不要引起注意，跟得很辛苦，以至很后悔没有带上辅助的交通工具，自行车，越野电动独轮车之类的。 在她的概念里，人界接通冥界黄泉路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偏僻的，而他们蹲守的这家医院却离市中心不远，那样的话要走很久。幸好她穿的是白球鞋，不然踩着高跟鞋，腿不断，脚也废了。 然而，她完全猜错了。 他们一路跟跟跟，居然在一小时后到达市中心。随后在五岔路口的街心公园前，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那些魂魄就像蒸发了一样，突然就不见了踪影。 黑白无常对视，又同时皱紧了眉。 “怎么又是五岔路口？”辛火火意外，因为她第一次遇鬼的那幢大厦也是建在五岔路口上。 “问题不在于五岔口，而在于正中央有建筑物，挡住了来往风水。讲究点方位的话，就是聚阴之地。”白小七向前几步，“可是看起来，这个花园并没有古怪。” “进去看看，你留下。”黑小八开口，后半句是吩咐辛火火。 言毕，两人而飘然而去。 辛火火孤零零的站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僵战了半天也不敢开手机看时间，估计应该有凌晨三点多了。 这个时节，这个城市，晴朗的夜晚应该是很舒服的。凉爽、静谧，可因为周围不断有“阿飘”出现，然后又凭空消失，害得辛火火觉得很惊悚，渐渐感觉脊背上浮上一层冷汗。偏这时有一阵莫名的夜风吹来，令她遍地生寒。 转过身，差点撞上某位，吓了她一跳。她知道他们很多走路不拐弯的，遇到障碍物就直接穿过去。看不见还好，既然看得到，她怎么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于是她向路灯处靠近，因为明亮的地方比较少阿飘通过。可就在这时，远处有辆车开了过来，速度相当快。好像才听到马达的轰鸣声，眨眼之间就到了。 辛火火跑起来。 有很多无良富家子改装了进口豪车，然后三更半夜飙车的。这时候他们是不会遵守交通规则的，还会想当然的以为街上没人。她才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去赌他们还有点智商和良知呢，所以有多快就跑多快好了。 但即使如此，她还是险险才能避过冲过来的车子，还被高速度带起的风推得摔倒在地，膝盖生生磕在路边的花砖上。 “妈蛋，装上翅膀你这是要飞啊！”辛火火气得大叫。 吱的一声，开这么快的车却像听到了她的咒骂似的，骤然停下。轮胎和地面摩擦都冒了轻烟，还有热橡胶的味儿传来。接着，车子慢慢倒回来。 辛火火立马怂了。 就算小七小八残存的法力对付人类绰绰有余，但他们还在公园没回来。万一她遇到恶霸或者变态，直接把她拎车上怎么办？那时她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到天亮，那两个家伙就变身，能指望奶猫奶狗干什么？卖萌，迷死坏蛋？ 想到这儿，也顾不得膝盖疼痛，她拔腿就跑街心公园跑。哪怕有危险，离小七小八近点也好，至少她不是孤身一身。 她是抢在车子倒回之前逃走的，正好从车子后部绕过去。在与车身交错的瞬间，她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 她并不太懂汽车，但多少也有点见识，一见这大红色跑车就知道是百万起价的级别，一辆车也不比一套小点的、偏远点的房子便宜，拥有这种车子的人非富即贵。 但，当她看到车里坐着的“人”，却吓得腿一软，差点又摔倒。 五人座，全坐满了。 都长得一模一样，穿得也一模一样，坐得笔直。五张脸上，喜悦、忧愁，悲伤、恐惧，惊讶，五人五相，全部凝固着不动。 而就在她骤然停住脚步的空档，车子掉转方向，向她继续开过来。 “小七小八，救命。”她叫了声，声音却非常小，被空气中诡异的气氛压得连声线也抬不高，脚下更是动弹不得。 可那红色的车，却缓缓的靠近，越来越近。 越近，那僵硬的面庞，僵硬的表情就越清晰。她判断不出这是灵车，还是真正的车，是会从自己身上穿过去，还是把她碾死！ 眼见车头就要碰上她了，半空却传来一声尖鸣，像鸟儿的叫声。但世上没有任何一种鸟的声音那么凄厉，凶悍，暴戾，令人毛骨悚然。耳鼓没有反应，可心脏却似给尖利物给啄破了般。 辛火火疼得捂着胸口，情不自禁弯下身子。 再看那辆车，就像接到什么信号似的，转头开走了。但它速度太快了，转眼间就消失了踪影，就像一切只是辛火火的幻觉。 “出了什么事？”白小七终于赶过来，关切地问。 辛火火张了张嘴却没出声，因为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说。 黑小八却仰望着天空，好半天才说出三个字：“血骨鸟。” “天哪，它怎么会出现？”白小七白了脸。 “但愿是我听错声音，看错影子。”黑小八难以置信的轻轻摇头。 “什么鸟？”辛火火忍不住问，“还有，公园里情况怎么样？” “回去再说。”黑小八挥了挥手。 第22章 022 约法三章，不如买房 到家时，天已经亮了。 辛火火亲眼见识到地平线上闪出第一线阳光时，小七小八突然消失，把她一个人丢在半路。等她到家后，就看到小猫小狗已经在屋里走动了。她这才真正相信，他们每天都会自动回到第一次选择的肉身里，确实无奈又莫名其妙得很。 变成猫狗，就无法交流了。辛火火只得认命的上早班，然后煮饭，大家吃了后，各自倒头就睡。她是这两天太疲劳，算得上心力交瘁。 至于那二位神？他们精神力再强大，肉身却还是奶猫奶狗，每天需要大量休息时间，不然承受不起。还好，他们每天离体只半天，这毛绒绒的肉身并没受太大影响，不过就是生长速度非常缓慢就是了。 这一觉，她直睡到天色全黑。睁开眼，就见到头顶上方悬着一张帅脸，长马尾从侧面垂落下来，扫着她的脸，痒痒的。 “我们得约法三章。”辛火火闭了闭眼睛，很想去死。 “好啊，你说。”白小七笑眯眯。 “你起开，我才能起床啊。”辛火火推了他一把，坐起来后先检查身上。 还好，睡衣没有睡得拧起来或者掀起来，甚至她还拿被单盖着腹部，虽然这让她实在是有点热的，但她在睡梦中也没忘记提醒自己注意形象。 “你们是男人，不对，男神，我却是个姑娘家。我家面积小，里里外外就这一个房间，你们的肉身又太弱，不能丢到外面去。那么，可不可以划分界限，挂个帘子什么的，你们不能过来的。还有打电话偷听啊，乱翻人家东西这种……” “为什么？阳间什么东西能阻止我们？”白小七耸耸肩。 “可以。”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床的黑小八却道。 “男女授受不亲，听过没？”辛火火怒目，对一脸无所谓的白小七道，“虽然是现代社会了，我也不愿意每天在两个男人的注目下做所有事！” 她每天睡得横七竖八，现在却必须要睡得规规矩矩。凭白无故多出两个半人半兽却自称正神的鬼差，她丢失的不仅是正常平凡的生活，还有身为女性的自由。 “有神的注视，你应该感到荣幸。”白小七嘴欠地道，“不过你睡觉时真的蛮好玩的，会吧唧嘴诶，是想到什么好吃的了吗？还说梦话，我听到你喊……” “我知道你们存在很久很久了，从有狗那年就有你们。”辛火火气得拍了下床，打断对方，“可是，你们也应该与时俱进不是吗？现代人很讲究两个字：隐私！还有四个字，叫做：尊重隐私！懂？人类是需要心理安全距离的！” “约法三章，不如买房。”白小七耸耸肩，“这里虽然气场不错，正得很，阳气还能有效阻挡阴物，算得上奇葩之地，但确实太不方便了。提前说好，老子在冥界也是有大庄园别墅住的，你不能把我赶出去，不然翻脸哦。” 我一个人住的时候很方便，还能在屋里摆浴桶洗澡！辛火火心道，到嘴边却变成另一种实话，“我也想好好供奉你们，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你知道在这样的大城市，房子要多少钱一平吗？哪怕一个小小的，偏远到快郊区的房子，对普通人来说，也得靠举家之地才能凑够首付。我一个人诶，到哪儿弄这么多钱。想卖这一间凑数，谁要啊？我还不如留着等拆迁，到时候赖国家一笔。” “那租间大的呢？”白小七出主意。 “大房子，还得地段好，租金很高的！有那钱我不如存起来做首付。”后面还有半句辛火火没有说：你俩不事生产，还得好吃好喝，那也需要钱的好吧？ “这就是你那么财迷的原因？” “这就是我这么财迷的原因！”辛火火忽然有点泄气，“家里就给我留下这样一间房，我想换一处，哪怕小点，哪怕偏远点也行。可我特别倒霉，好不容易存得差不多，就一定会出事，让我把钱花出去。结果这么多年，越存越追不上房价。” “你这么省吃俭用，一个女孩却打几份工，也不出去玩，也不恋爱，真的是有点变态。”白小七同情的拍辛火火的头。 辛火火想把那只漂亮的爪子打掉。 对啊，她这么辛苦，这么努力，可两个号称是神的家伙突然冒出来，打扰了她的生活，却连个中彩票的号码也不帮她预测一下。 讲原则？那消耗她财产的时候怎么不讲原则。这叫什么？强迫供养！还有比她更苦的命吗？每当过段平静的日子，哪怕是苦日子，也照样被打乱。 “我知道有一处房子会特别便宜。”一直不开口的黑小八突然说，同时转过身来，不再给她背影，“不需要你卖掉这间房子，我们甚至可以施点无伤大雅的小法术，帮助你以想不到的低价买入。” “这么好？在哪里？！”好消息太突然，辛火火甚至没来得及惊喜。 “过几天，现在还不到时候。” 黑小八永远那么高深莫测，一脸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辛火火想逼问，白小七却问道，“动用法术干扰人间的交易，会不会损功德？” “切，黄泉路都没了，你的功德谁会帮你计算。”辛火火连忙捡过话来，生怕白小七的话改变黑小八的主意。 幸好黑小八并没有，但是他却站起来，与白小七并排，居高临下的望着盘腿坐在床上、披头散发，睡眼惺忪的辛大姑娘，“若要我帮你入手低价房子，你必须先买一辆车！这是条件，不能谈的条件！” “我就知道不会有天下掉馅饼的好事！”辛火火愣了片刻就嚷嚷起来，“但你为什么要我买车呢？你们不是瞬移吗？并不需要交通工具。” “可是你需要。”黑小八说得不留情，“有的地方必须你带我们去，况且手机只有你能操作。想想昨天晚上，要不是你慢吞吞，我们调查到的事情会更多。” 第23章 023 急的话，一定会败 “慢吞吞？我已经努力走快了好吗？你知道什么啊，要买车容易，差一点的顶多两三万，而且我也会开车。但你们知道关键在哪儿吗？牌照！还有限号！买了车，却拍不下牌照有怎么用？某些时段不让你开，有什么用？” “不需要牌照，只要保证你能快速移动就好。”黑小八好整以暇，显见都想清楚了，“我会施法术让车子隐形，让路遇的其他车子和行人绕行。人界的交警抓不到你的话，牌照是必须的吗？限号又有什么意义？” “敢情你是让我买辆车做灵车！”辛火火明白了。 “喂喂，不要吵，有话好好话！”白小七伸臂，拦住差点蹦起来的辛火火。 但哪想到辛火火却愣了下，因为昨晚经历的恐怖一幕突然浮现在了脑海里。 “怎么？”黑小八皱眉，敏锐的发现了她的异样。 “说起灵车……”她深吸了一口气，“昨天我看到一辆车，不知道是属于人间还是灵界。但其实车不是问题，问题是是车上面的人。” 她把昨晚所见，详详细细讲了一遍。 “你说车里的人，长得一模一样，穿着打扮也一模一样，却有五种不同的表情。而且，那表情也是不变的？”听完，黑小八皱眉问。 “我是说……”辛火火又吸了一口气，好像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是活人，“它们不是人，它们不动，表情动作僵硬，因为它们是木偶，普通人大小的木偶。” 木偶开豪车，穿得西服革履，在大半夜里，听着就让人汗毛直竖。 “你看到它们最终去哪儿了吗？”黑小八又问，“也许，他们会和黄泉路以及那些魂魄的消失有关。” “太快了，看不清方向，大约绕过那个街心花园就失去踪影。”辛火火又认真想了想，“它们当时好像要追杀我，但听到鸟鸣后就跑掉了。话说回来，那只鸟是怎么回事？你们在街心公园又遇到了什么？” 黑小八看了白小七一眼。 白小七就正色道，“那个街心公园有高人布下的迷阵，我们进去后就没找到过路，绕来绕去都在入口处。好像我们不是死魂灵，就不能通过似的。当然，我们也没看见任何其他东西。但魂魄在那附近消失，总不是没有原因的。最后我们也是被鸟叫声吵到，怕你出事才赶紧出来。” “什么人布的什么阵，能把你们困住？你们是神诶。”辛火火很惊讶。 “十分之一的神。”白小七难得有些沮丧，“必须得想办法找回法力，不然就算找到黄泉路消失的原因，我们也没有能力恢复。现在，我们和冥界地府断了联系，两边都不知道对方的情形。不管是谁做下的这些事，所图者必大。” “那什么鸟……” “血骨鸟。”白小七解说道，“那是属于冥界地府的鸟，不该在人间显身！它是征伐之精灵，产生于残酷的战争，由战死士兵的怒火、怨念、血与骨所化。火儿，你有看见它长什么样了吗？” 火儿是白小七新近给辛火火起的昵称，辛火火听来总是觉得别扭，感觉自己就像某本网络小说里中，那只小毕方神鸟的名字。可驾不住小七小八喜欢这么叫她，她也认命了。现在，又一只凶鸟出现了，什么情况，开飞禽大会？ “我当时让开车的木偶吓死了，哪有胆子看什么鸟？”她懊恼，“再说它飞这么快，我只在地上看到一片转瞬即逝的阴影而已。至少……它应该是有翅膀的。” “若它真是血骨鸟，难道说关了黄泉路的人，其实是从地府冥界来的？又会是谁呢？”黑小八想了想，皱眉，“这下子，真是麻烦大了。” “也未必就是。”白小七是乐观主义者，“血骨鸟无心，是凝骨而成，人头鸟身，阴火为翼，展翅五里。它那么庞大，凶气冲天的，早就被关起很多年了。” “不管它是谁，也不管我们要面临什么，职责所在，不能退缩。”黑小八毅然道，“今天晚上我们兵分两路，我继续去那家医院蹲守。你们俩个……火儿带着老八去妇产医院看看。有死就有生，你们调查下那些投生的魂魄是从哪里来的。” “对啊，黄泉路没了，其它通路自然关闭。婴儿瓜熟蒂落，他们身上融合的干净魂魄是怎么来的？”白小七恍然，以一种仰望聪明人的目光望着搭档。 而既然三人意见一致……事实上是两人，因为辛火火就是个搭头，一个纯跑腿的，一个无利不起早的愚蠢人类。但因为非她不可，在简单吃了晚餐后，他们还是分头行动了。 辛火火带着白小七到了本市的妇产医院，白小七照样也在她额头施法画上符字，开天目，然后她就什么都看到了。 现在女人生娃不再像古代那样过鬼门关似的，母亲和婴儿的死亡率很低，所以往外走的死魂很少，但是却有一些更加懵懂无知的生魂陆续走进来。正像白小七说的，生命都被编了密码，所以他们并没有人带领，都按着特定方向前行，而后投身，整个过程神奇得很。 白小七依次捉了好几个要投生的魂魄过来，因为无法对话，就施法查探了他们身上。折腾了很久，结果却令他非常失望。 “按常规，投生的魂魄全是忘记前尘往事的，要干干净净、了无牵挂的开始新生命，这是上天的慈悲和恩赐。但黄泉路没了，死魂过不去，生魂也应该回不来才对。可是它们不但过来了，而且同样无知无觉，带有生命密码，同样对前生一无所知。”他烦躁的扒扒头发，“好像生死循环，命运轮回，这些天地间的规则在另一个地方、在另一些人的操纵之下，以同样的方式重新开始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原来的天道去哪里了？” “你别急。”辛火火分析道，“既然这是天大的事，就不会轻易解决，这点心理建设得有吧。再说，不管幕后黑手是谁，他摆这么大个棋局，一定经过了多方的准备和筹划，现在你们两个被孤立在人界，冥界地府未必没有行动，只是彼此无法交换信息而已。你总是给我讲平衡，那既然对方费尽心力，你们也必然要耗费同样的时间和力气才可以。给自己一点时间，急的话，就一定会败。” 第24章 024 我跪了 白小七闭上眼睛，胸口起伏，半晌才平静，“你说得对，是我想得太轻易。” “对啊，你看看这人间。”辛火火指指医院外那些高楼大厦的灯火，以及头顶被灯火映衬得黯淡无光的星空，“到处还是一派繁荣平静的景象，人们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影响。我觉得，这说明对方也不想让人间前生巨大的混乱。他有所顾忌，我们就还有时间呀。” “那我们先看看老八那边怎么样？”白小七拉着辛火火走，忽然又低下头来笑，“其实老八说得对，你得买辆车，因为你太慢了。” “我总觉得他说帮我买便宜房子，其实就是为了哄我买车，为了给你们出任务方便。”辛火火哼了声。 “我可能坑你哦，但老八却绝对不会。”白小七以掌扇风，“他那个人一板一眼，死守天条地规，内心坚定得很，什么也无法动摇。所以放心吧，他不会骗你。” 其实辛火火也知道黑小八很大可能不会蒙她，可就是因为生活改变太剧烈而感觉不踏实。而等他们到家，黑小八已经在等了，这让她也觉得买车很必要。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白小七急脾气，人没坐下就问。 “跟昨天一样。”黑小八表情很凝重，“我在医院等到要上路的死魂，跟着他来到那个街心公园。然后，他消失了。我进入公园，仍然找不到路，只好原路返回。那里就像一张巨口，不知道要吞噬什么。可若我们进去，只能被吐出来。” “那下一步怎么办？”这句话简直成了辛火火和白小七的官方用语。 “略事休息，明天正午，火儿带我们过去一趟。”黑小八直接道，显然早就想好下一步怎么做了。 “大白的？街心公园？你们？那岂不是要以猫形和狗形过去？”辛火火讶然。 “附在小动物身上，我们确实无法施展法力。但，我们还有眼睛，也还有灵觉，至少可以看看那里白天是什么样子。” “那好吧，我也别睡了。正好一大早就去买车，然后去兽医院给你们做身体检查，打防疫针。”辛火火不情愿地道，“别瞪我，我不是施虐狂，去兽医院也要钱的好吗？可是你们如果想有肉身可长期附着，就必须保护呀。再说，不买车我怎么带你们过去？公交车不让动物上，除非是导盲犬，小七是导盲犬吗？” 小七很惭愧。 “至于出租车，经常拒载带宠物的。看吧，你们以为人类生活这么容易吗？” “做人真麻烦。”最后，黑小八认命地骂了一句。 在物质极大丰富的时代，服务业也能一条龙，方便快速，只要有钱就行。辛火火拿着宝贝银行卡，才一上午就提了一辆二手车回来。八成新，手动档，马力不错却省油，车子内外貌似还彻底做过清洁，坐车里一股子新皮革味。 反正是当灵车用，不用买新的。只要车子性能好，外观什么的都无所谓。那么，就是它了！ 随后她就用这辆车，挂着临时牌照，载着小七小八去兽医院，看它们在医生手中强行忍耐，心中不禁好笑。等折腾完毕，到达街心公园，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刚才在兽医院，我觉得有人在偷窥我们。”白小七疑惑。 “你没发现吗？死去小动物的魂魄也没在附近徘徊，必定有去的地方。”黑小八发现新问题。 可惜在街心公园，辛火火把他们放在背包里，背着他们转悠了好几圈。不大的地方，每一处都去了过几遍，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难道那迷阵，晚上才出现？”黑白一致猜测。 于是，辛火火被要求晚上以人类身份进入花园。 他们去的时候还早，华灯初上，不仅辛火火，还有很多人类穿梭其中，然而没有任何人感到了任何异样。其实这附近都是大型的商业卖场、还有电影院，高级餐馆什么的，人们消费后，很多就在这里小坐，有时候连长椅都占满了。 阳气这样旺盛的地方，哪里会有阴影的容身之处？ 奇怪的是，当小七小八进入公园，却照旧迷失其中。三人试着一起行动，干脆连迷阵都不见了。 “好高级，我跪了。”晚上回到家，白小七不禁惊叹，“不管对方是谁，都可以收下我的膝盖。” “貌似是两个空间重叠。”黑小八给一脸迷惑的辛火火解释，“阴魂进入就是阵法，阳间的人类或者动物进入，就是普通的公园。而且，因为我们是冥界的官差，进去后根本找不到路，有看不见的墙壁阻挡。” “就是说，明明知道这里有问题，却查不出来。”辛火火有些失望，因为她一直希望快点解决黄泉路事件，然后她就快点解脱。 “要想破解此局，必须找到这两个重叠空间的破绽，可是……看来一时是找不到的。对方手段太高明，我们就算法力全盛时期，也未必是对手。何况……” 何况他们现在是十分之一神。 僵局，令三人都是一筹莫展。 好半天后，辛火火忽然灵机一动，“要不要看看附近的情况？说不定这公园只是扇大门呢。” “你不是想逛街吧？”白小七没好心眼，“那周围可都是奢侈品商场。” “你也说奢侈品，你觉得我买得起吗？”辛火火白了他一眼，“等晚上十点之后，商场都关门了，去看看也好。很多不可能，说不定是可能的呢？” “去！”黑小七拍板。 于是，辛火火生来第一次逛着空无一人的商场，可惜并没有特别感受，除了要逃避保安和摄像头之外。因为各店铺都锁着，那些美丽的奢侈品，她同样是只能看，不能碰，隔着遥远的距离，过过眼瘾罢了。 倒霉的是小七小八没发现任何异常，相当于白费力气。直到他们沿着街心公园转，发现在其以北不远处，居然有一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之地。 第25章 025 私人博物馆 这个地段，寸土寸金，所在大厦建得都恨不能直插进云里，以争取更大的利润。可这栋建筑却与众不同，整体结构像个小型的中式园林，外围铺设了大片故意做成起伏连绵状的绿色草坪，黑瓦白墙之内是一幢中式房屋，高低错落，被若干怪形怪状的假山石和人工水道围绕着。 它是那么特别，和周围林立的高楼大厦以及喧嚣的街景完全不同，和城市规划也绝对不搭，呈现出一种漫不经心的贵气和优雅清静来。 轩辕古论，就是那栋建筑的名字，门口的牌匾上写着的。 “这里不是什么祭祀台之类吧？”三人潜入之后，面对着房屋正面的一个大水池，引起了辛火火的注意。 水池是方形，正中放置了一组黑色石质的雕像……四张面孔的男子分别望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乘坐着一辆神话故事中的宝像车，拉车的不是马，而是六条龙。车侧站着一只人面独脚的仙鹤，周围散落着几个虎狼鬼怪的小雕像。水池四角，雕刻着龙、凤、麒麟和像是乌龟的四种图形。 “那只是描述黄帝在泰山聚集鬼神时的群雕而已。”白小七抹了把汗，“大战蚩尤那位黄帝。” 他和老八可以随意出入这种地方，可要把肉体凡胎的火儿弄进来，真搞得他精疲力竭呀。穿墙而入术，崂山道士们爱玩，幸好他觉得好玩，当年学过一点。 “可那个仙鹤……” “那是毕方。”黑小八打断好奇宝宝，火儿同学。 “细节不重要，重要的是……反常即为妖！”为了掩饰自己的无知，辛火火赶紧发表意见，“在最繁华的市中心，怎么会有这种地方？看起来文雅，实际是拿金山银山堆出来的，就差直接说：老子是土豪中的战斗机，有钱得不得了。再说我是土生土长本地人，前几年还没见过这个地方，怎么如今有了？” “先四处查一下。”黑小八对白小七说，“你留下。”后半句又是对辛火火的。 “又让我在外面望风！”辛火火不满，但也只是低声咕哝一句而已，因为知道小八心如磐石，说出的话基本说法就是决定，不像小七好忽悠。 其实她倒不是做事积极、身先士卒，主要是单独留在原地更不安全，比如灵车啊，木偶啊，不知道如何可怕的鸟儿啊什么的…… “忍耐一下吧，哥哥再也背不动你了。”白小七拍拍辛火火的头。 “你这是嫌我胖？”辛火火怒。 “你不胖，可是肉身都是死沉死沉的……” 白小七要好好解释，却一把被搭档拉走。 辛火火眼前一花，只见一黑一白两条飘逸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进了迎面的两层大屋，门窗不动，潜行无形。不得不说，那画面还怪好看的。 可她就惨了，他们一走，她就觉得孤零零，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似的，又觉得周围有窥探感。这令她站在水池前，不敢贸然走动。兼有夜风，阵阵吹过，莫名的凉意。她不禁抱着手臂，四处打量。 围墙之内，屋前的空气颇大，但因为那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的点缀，一点不觉空旷。远远近近，有各色花木，尔枯尔荣，应着一时四季。再看那些黑色的雕像……不知是不是她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有些脑缺氧了，似乎感觉它们活了起来。 她甩甩头，蓦然发现一个问题：这种地方应该很招贼吧？可是怎么没见定时巡逻的保安人员，或者摄像类的监控设备，以及铁栏杆什么的？甚至，连凶恶的看门狗都没有诶。 是有更高级的安保措施，还是因为地处市中心，所以不觉得有贼会光顾？ 正想着，小七小八回来了。 “这么快？”她愕然。 “里面没什么异常，也没有人。”因为没有发现，黑小八很郁闷。 “总不能是空房子吧？”辛火火问。 “应该是博物馆之类的吧？”白小七抓抓头，“你明天白天来确定下。” “博物馆是公开开放的吗？那要收门票的吧？我没看到售票处，也没看到检票的地方呀。”辛火火纳闷，“里面的东西很值钱吗？” “少量古书、拓片啊，还有大量武器之类的，应该很值钱吧？不过我对人类的金钱没什么概念，所以需要你明天过来一趟。”白小七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 也是，他和小八存在这么久了，什么古物能勾起他们的兴趣？以这些日子的了解来着，他更喜欢新型游戏一些。 “就好像我很懂似的。”她只能又低声咕哝了。 她就是平民出身，古书古文物这么高大上的东西，她哪会欣赏？值钱的东西她只认得黄金钻石，品味俗气又粗暴。 正因为如此，本来在这无功而返的一天，她可以趁着天还没亮补个小眠，结果却只能泡在网上查资料。因为她不想到了博物馆，被人家说像个棒槌。 在网上搜索了最新的电子地图，才知道那里确实是个博物馆，一家私人博物馆，建立于两年前。这就难怪了，虽生活在这个城市，但日子格外单调的她，每天就是工作-回家，出门-上工，买点东西都是上网，有很多地方不经常去。特别是那种繁华地带，与她这种财迷基本上没有任何关系。 看得到却买不起，她干嘛虐自个儿玩啊，干脆眼不见为净。 不过私人博物馆的兴起，是和世界上艺术品市场的火爆程度有联系的。也就是说，很多会涉及到艺术品公开而合法的买卖。考虑到艺术品的价值，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它可以开在寸土寸金的地带。你几套豪宅加数辆豪车，价值也抵不过一只拍卖出天价的明成化斗彩鸡缸杯。 接着，她又人肉了一下博物馆的性质和建立人，发现小七没有看错，“轩辕古论”主要展品果然是关于古书和古武器方面的。这倒有些出乎她的间外，因为在印象里，私人博物馆什么的，大多是关于红木家具啊，玉石雕刻啊，瓷器书画这类，毕竟很具有中国文化底蕴呀。 轩辕古论呢？古书就算了，武器……难道主人很好战？ 第26章 026 谁的人生是容易的？ 建立人的姓氏非常稀有，北，名为北明远。其他资料网上没有，尽管辛火火电脑扒皮的本事很不错，也没有查出来一星半点儿。显见这个姓北的很神秘，网上消息少，证明他极少出现在公众面前，不然开着那样一家私人博物馆，必定是非常非常有钱且任性的，应该是财经新闻、八卦新闻遮天蔽日才对，结果呢？连点新闻的渣渣也没有。 “那种地方很金贵吧？”看她在电脑旁边忙活半天，白小七问。 辛火火点头，“你说我要补充冥界的知识，其实你也要多补习一下人界的知识了。你要知道，越是稀有的东西，价值就越高，越是冷门，粉丝就越铁杆。爱好古武器的人一定超有钱，无论买方还是卖方，都是不在乎钱的。真没想到，一座优雅的中式园林建筑里，居然隐藏着一座巨大的金山！” “哇，你两眼在放光。”白小七笑。 “我好想在金山上啃下一小块。”辛火火贫嘴，“不过奇怪的是，那种撬一块地砖就能在市中心买套御景豪宅的地方，保安措施这样差的。” “谁说差？”黑小八照样给一个明媚忧伤的背影。 若有人以为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俗称搞自闭，那就错了。他只是不爱理人而已，其实附近每一点动静，都在他的雷达范围之内，所以同屋内的对话，他总是听得清楚，并且时常在关键时刻插嘴。或者说，插刀。 “那处的选址本是平平，甚至有点穷凶极恶的格局，但因为建筑群和环境构造，反倒形成了绝佳的风水。还有会奇门遁甲的高人布置过建筑内部，所以外表看似简单，白天也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搭配着晚上的灯光，还有特意摆上的屏风等物，绝对能让普通人迷路在里面出不来。偷东西？包管你在里面转悠一夜，甚至还会晕在里面。” “真有奇门遁甲这种东西吗？我以为只是传说。”辛火火好奇。 “无知的孩子。”白小七以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辛火火，平时那目光是黑小八专门给予他的，“奇门、六壬、太乙三大秘术，是中华文化的瑰宝呀，只不过传到现在，真正的高手已经凤毛麟角了而已。” 辛火火想想也是，能开那种性质私人博物馆的，必定不是简单人，也必定有些不为外人知的门道。 “而且那些展品全部放在玻璃柜里，我看那些柜子不简单，真有人触碰，肯定会立即报警到某个地方的。”黑小八继续道，“那么珍贵的文物，不可能谁都能轻易接触到。” “这才是真正的奢华和高档知道不？”白小七也继续追加评语，“不显山不露水，事实上卧虎藏龙。其实你才姓白，白菜的白。” “你们两个这么本事，明天自己去调查好了。”辛火火啪的关掉电脑。 啦啦啦，就是这么气人。谁让你们肉身是猫狗的，不管多大本事也白瞎。 “那就没有便宜房子买了。”黑小八冷冷的道。 辛火火愣了愣，随后气得咬牙切齿，“你是不是男人啊，诱人以利，又以此要挟，小气巴啦，太没风度了！” 白小七哈哈大笑，“看吧看吧，什么无欲则刚。” “白小七！” “可不是吗？你想要买便宜房子，老八就吃定你了！” “注意你们的格调！” “老子很有格调的，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就说不准了。话说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为什么叫我白小七，叫他黑小八啊？” “因为我的幸运数字是七，你又是白的！”辛火火跳脚，“你还笑！你还笑！” “好好，我不笑了。”白小七咧着嘴，“但是我必须说明一点，我们还真不是男人，是男神。记住了吗？来，叫男神。” 辛火火怔了片刻，最后颓然低下头，重重呼出一口气。 大名鼎鼎的黑白无常，不是应该令人恐惧的吗？至少应该会让人敬畏到抬不起头来才对。但她家这两个是怎么回事？所以说，传言不可信，人也不能想当然。 她再没力气和他们斗嘴，第二天一早就顶着黑眼圈去了趟轩辕古论，哪想到根本进不去。她这才知道，这个地方的逼格已经高到一定程度了，虽然是对外开放的，但却是有限对外开放。因此，它不公开售票，要从不远处那个写字楼的专门办事处注册会员，会费高达六位数。 什么也不买，只看看，一年就要六位数的费用。 不需要抢钱了，这个比抢钱有前途！ “交钱。” “绝不！” “那就想办法。” “想不出来！” “那就交钱。” “你休想！” 当夜晚来临，辛火火宣布了这个消息，以上就是她和小八无休止的车轱辘话。 “唉唉，你们俩不要吵啊。问题这么严重，内部要团结。”小七为难道，就像夹在老婆和母亲间的倒霉老公似的。 “你能不能先借……”他期期艾艾的。 “借？疥比疮还痒痒呢！”对财迷来说，钱就是命，所以辛火火拼命，“刘备借荆州，不知何日还，听过没？” “其实刘备我知道……” “但是你不知道我活得有多艰难！”辛火火吼，“你们是神，高高在上，纵横天地，无拘无束，可你们知道做为一个人，为了生存要多努力吗？有时候我都觉得不如死了，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男票，没有希望，活着有什么滋味！你们说得可容易，可却要毁掉我多久的奋斗啊！你们会嘲笑凡人太物质，可凡人就要靠物质活着呀。”说着，有点要飙泪。 她每天看着精神十足，但谁的人生是容易的？ “你们不犯天条地规，不取非命中之财，那凭什么要消耗我的未来？难道神就只是让人来奉养的吗？神如果不能帮助人类，只是奴役人类，那为什么要存在！” 辛火火给黑白无常的印象一直是那种乐观开朗，十分财迷，加三分痞痞坏坏的女生，她此时毫无预兆的突然爆发，把他们惊住了。 或者，是他们太想当然了。因为她撞了他们，还是他们自身的错误导致，他们就赖着不走了，各种利用和支使，真的是……有点过分。他们是神啊，身上的重任就是保护人类，可为什么却一直依赖一个人类的帮助？ 第27章 027 抱了这个抱那个 黑小八忽然很愧疚，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只得拼命丢眼色给搭档。 “好啦好啦，不哭不哭，是老八错，不体谅人。”小七上前，心中有些怜惜地搂着辛火火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他胸口上，“但是，我们就是想帮助人类才会这样啊。天道大乱，循环崩坏，黄泉路失踪，真出了状况，人界第一个倒霉。” “天塌砸大家，关我屁事！”辛火火赌气道。 “当然关你事，你就是默默无闻的、拯救世界的英雄。”白小七哄。 “我不要当英雄，我要赚好多好多钱，住大房，开豪车，泡帅哥，走上人生巅峰。”辛火火哽咽着道。 “唉，看你那点出息。”白小七气乐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还以为你会要求个福报，或者一些特殊机遇呢。” “我就是俗气啊，怎样？” “那至少你有个愿望是轻易实现了。”白小七拍拍她的头，“老子就帅到无边无际，老八嘛，也还将就。两个男神和你同居，你一个小凡女突然发脾气，还得男神抱你。这样，你还不满足？” 辛火火抽答一下，瞄了眼黑小八，“怨有头，债有主，我要他安慰。” “切，色女！你不就是花心，喜新厌旧，抱了这个抱那个吗？还说得这么凄厉，有意思吗？”说着，把辛火火推开。 辛火火就势伸出双手，一幅“你看着办吧”的神情。 其实小七小八虽然打扰了她的平静生活，有时候逼她做不愿意做的事，但一直对她挺好的。能想象吗吗？他们是正神，却平等和人类相处，要她帮忙，却也许诺了愿望。平时不搭架子，有责任感，容忍人类的诸多坏习气，跟她蜗居在这方寸之地。 若他们真的施展神力，奴役她、压迫她、甚至灭了她，她还能反抗吗？说起来，他们脾气还算是挺好的，又很正派。况且有了他们以后，她的生活变得鸡飞狗跳，却也不再孤寂，鲜活明亮了起来。似乎，还有了些意义。 她只是……生活压力太大，积压了太多的委屈、辛苦和孤单。之前身边没有人，她无处发泄，捡个流浪猫狗都当亲人。最近生活变化又太剧烈，她暂时崩溃了一下而已。可话说回来，有人纵着才会这样，不然崩溃给谁看？ 不过小八附身在猫仔身上，他的个性也十足像猫，高冷，行事优雅，不爱亲近人，谜一样喜欢望着外面，总是留给旁人一个明媚忧伤的背影，虽然她现在这个家并没有正式的窗子。 所以没错，她今天就是故意要借机为难他，谁让他为难她来着？平时摆臭脸啊，今天小爷还就不看了。 辛火火执拗的张着手，黑小八僵着不动。 但一比二，他终究受不了搭档和辛火火的“殷切”目光，犹豫半天，终于伸臂揽住辛火火的肩头。又觉得这样做太干巴巴的，道歉的意思不诚恳，慢慢抬起手，摸了摸辛火火的头发。 他动作太轻了，搞得辛火火有些痒，哈的一声笑，直接来个熊抱，扑了黑小八一个趔趄。这还不算，又揩油般在他胸口蹭了蹭，成功看他变脸色。 辛火火破涕为笑。 小八就是个闷骚男嘛，其实她感觉得到他的温柔。重要的是，他们的法身在人界是灵体的状态，和她相处时施加法力，她才能触碰到实体。可是刚才她趴在他们胸口时，居然听到他们的心跳声。 他们有心跳！ 强有力的、鲜活的跳动。那证明是生命，哪怕来自冥界地府，可他们是有生命，有感情的。 不知为什么，这个认知突然让辛火火踏实起来，有一种很安定安全的感觉。 “那下一步怎么办？”片刻后，她和白小七再一次同时发出官方问话。 黑小八差点气得暴走，“你个钱串子不肯花钱，还能怎么办？” “你想办法啊，动脑子的事不是一直你负责？”辛火火理所当然。 白小七很认可的点头。 黑小八忽然想就此撂挑子不干了，这两人太欠抽了！刚才抱着那丫头时还有点心软，现在如果可以，他想直接把她扔鬼窟里，让她哭爹喊娘。 冲动是魔鬼，不能跌入魔道……他不停对自己说，好半天才能冷静下来，嘴里轻声念叨着，“轩辕古论，不办会员卡进不去。火儿，不肯花钱。强行获取人间财富是犯天条的，可是没钱又办不成事……” “听起来是死局诶。”白小七嘴欠的提醒。 “除非……”黑小八皱眉想了片刻，忽然眼神一闪。 “除非什么？”辛火火赶紧问。只要不动她的存款，怎样都可以的。 “除非假冒身份。”黑小八回答。 辛火火愣了下，随即秒懂。这种套路，电影里看太多了。 不过要假冒也是不容易的，他们还有一些细节问题需要解决。于是，三颗头凑在一起，紧急商量了起来。 然后第二天下午，轩辕古论的办事处来了一位年轻而时尚的小姐，是来咨询，办理会员卡的事，办事员很热情的接待她，并带她进了办公室。 该小姐非常啰嗦，要问的问题层出不穷，办事员只好耐下心来一一解答。但他没注意到该小姐随身携带着一个大包，里头装着一只小奶狗和一只小奶猫，乖得半点声音没发出。当皮包放在地上，小白狗就趁着年轻小姐吸引了办事员的全部注意力，悄悄去拔电脑的插头，小黑猫则幽灵般溜到办事员后侧的窗台上 不出预料，断电了，电脑黑屏。 年轻小姐发现这情况是自己的小狗顽皮所致，一边道歉，一边抢着把插头重新插好。办事员当然客气说没事，还违心的夸小狗可爱，然后重启电脑。当他发现身后还潜藏着一只黑色小奶猫时，开机密码已经输入完毕。 年轻小姐表示特别不好意思，因为小猫也是她带来的。她非常诚恳地再度道歉。可这时，小白狗却露出一幅要便便的样子，身为铲屎官，她只得先带自己的宠物出去。但是，她却再也没回来，当然也没有办理那贵得吓死人的会员卡。 但是当天晚上，半夜三更，两个鬼差正神利用穿墙术，带着白天那位年轻的小姐辛火火，重新进入此地，打开加了密码的电脑。电脑高手辛火火麻利地输入伪造的会员信息及头像，毫不客气的盗取了抽屉里带磁条的会员卡。 再转天的上午，打扮时髦的辛火火已经冒充富家女，来参观博物馆了。 第28章 028 真有生物电 辛火火的存款到底还是伤筋动骨了。 毕竟轩辕古论这个地方的逼格太高，来往者非大富即大贵，她可以假冒成会员，但她平时的衣服都是几十、一百来那种地摊货，实在是上不得台盘的。在这里，保洁阿姨都比她穿得漂亮吧？ “反正这些东西也是买来自用的，你长这么大还没奢侈过吧？万一死了，多亏得慌啊。”白小七巧舌如簧的劝哄她，“也不是经常这样，人偶尔需要放纵的。” 这是神应该说的话吗？！ “听说，名牌包还保值的。”黑小八习惯性补上一刀，很关键的一刀。 辛火火一介凡女，就这么被两个神给忽悠了。再怎么精打细算，还没敢买最顶级的，但这一系列名牌衣服、鞋子、包包、化妆品下来，也花了三万多。 相当于，她把她的车穿身上了！ “算啦，人靠衣装。说不定我打扮美美的，会勾搭到高富帅。轩辕古论那种地方，去的男人肯定又有钱，又有品。”她忽视流血的心，开始给自己画饼。 “那高富帅得多不长眼……” “我听见啦！”辛火火也不管这句话是谁说的，反正总瞪了二位神一遍，又重重哼了声才出门，前往轩辕古论。 因为前面功课做得足，心理建设做得好，她凭会员卡进入后，倒没有露怯。 展览厅内的装修特色和这幢建筑的外表一样，古色古香的，展品摆放错落有致，看似无意的排列着扇型、宝瓶型，圆型博古架和短几高台，上面摆着冷兵器时代的各种武器：青铜时代，铁器时代，吴越名剑，秦汉时期，还有西域外族的兵械，以及镶嵌着很多宝石、带着华美纹饰的装饰性刀具。 除了边角几个复古书架上的古书及拓片外，绝大多数展品是武器。它们在特殊玻璃的笼罩下，在有意摆放的、不同明暗和角度的灯光照射下，冷冷弥漫着森酷却又威严、骄傲又尊贵、嗜血又优雅的气息。好像无数在杀伐中疲惫远去的英雄灵魂，如今正沉睡在这里。 最吸引辛火火注意的，是一支长枪样的武器。 它摆放的位置并不显眼，就在通向二楼的楼梯旁边，完全没有阳光照到，也没有被灯光包围。但它摆得很高，阴暗之处有石台，它就孤零零的立在石台之上。 这无端使它产生了一种漫不经心的霸道和狂傲感，杀气凛凛。令其他武器和前来参观的人们，都像被它俯视着似的。 楼梯口，被一条紫铜链子拦着，上面的牌子写着：闲人免进。 她之前查过资料，那是槊，是在真正的战场上，在马上使用的重武器。而就在它旁边，还立着一副黑色的马匹铠甲，就像他们曾千万年形影不离。 除了辛火火之外，偌大的展厅内有几个人在参观，当他们有什么意向或者问题，只要一招手，就立即有站在远处，几乎注意不到的工作人员上前提供服务。 可以说，这里的环境相当令人感到舒服。你可以安安静静地欣赏古物，不会被打扰到。可是当你需要，自然也不会被冷落。 辛火火是来调查此地有什么异常之处的，可是逛着逛着，特别是站到那支锈迹斑斑的长槊之前，她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目的，看得出了神，魂游物外。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被一串稳重的脚步声惊醒。 下意识的抬头，一个男人忽然就闯入她的眼帘，从二楼缓缓走下。 这房子的造型奇特，有很多气孔是在一楼半的地方。所以当他到拐角处，从气孔中透下的一条条光线就交错着、纠缠着、深深浅浅印在他身上。阳光下，飘浮跳动的尘埃，就像是为欢迎他而舞蹈。 他穿着深灰色暗条细纹的西装，牛津鞋。很少有亚洲的男人能把西装穿得这么熨帖合体。可能是因为他高大健美的体型、挺拔的姿态，以及矜持的表情。 他那么帅，面庞英俊到近乎邪气，眼神冷静到有些阴郁。 他一步一步走来，突然给了辛火火某种幻觉。就像他穿越了千古时光，慢慢浮现在她的眼前。在虚无中凝聚而成，也终将散落在虚无之中。 心脏，好像是个皮球，被握在一只无形之手的掌心。见到他，手收紧，她心脏里所有的空气都被挤压出来，整颗都塌掉了。 “小姐，需要帮忙吗？”他走到最下一级台阶，轻声问她。 那低声炮震得她浑身发麻，就好像那只无形手又蓦然放开了，她的心脏大量冲进空气，迅速膨胀了开来，差点裂开。 “不，还不需要，谢谢。”辛火火有点结巴，心跳得要冲出喉咙了，好在表面上还能努力保持着镇静，没有太丢脸。 “你喜欢这个？”男人循着辛火火的目光，落在长槊上，又问。他的神情平静内敛，看不出任何情绪。 辛火火胡乱点头。 “小姐的眼光很独特，不过它不是交易品，没有太大收藏价值，只是摆在这里充数的。”男人的目光并没有打量辛火火，却让她觉得自己无所遁形似的，“来我这儿的，都是古兵器爱好者，本馆藏品不少，我看小姐有点面生，不如找个工作人员，帮你介绍一下？” “您是……” “北明远。”男人伸出手。 辛火火机械的与之相握，脑海里一片空白，但在两人肌肤接触的一刹那，他掌心的温暖衬得她手指冰凉。 她终于明白，生物电什么的，真的会有！ 流量还很大，咝咝咝的，满身乱窜…… “我先随便看看。”她挥挥手中的宣传册，“下回再请专业人员讲解吧。” 她优雅得体的微笑，客气礼貌的点头，细声细气，文质彬彬，而后转身，步履稳健又轻盈地……闪了。 在轩辕古论的范围内，她还控制着自己的行动力，等出了围墙大门，她立即凌乱了，一直跑到附近那个街心公园。直到坐在长椅上半天，她才感觉全身的血液开始回温流动，心跳慢慢平复。 第29章 029 什么命啊这是 那男人，北明远，就是博物馆的馆主。 可是，网页搜索上为什么没说他会电人的？他简直自带电力杀伤性武器。她也不是没见过帅哥啊，年幼时还正经追过星的，家里那两只也帅到惨绝人寰，可为什么还会像个怀春少女？ 基因吧？气场吧？ 辛火火，你要淡定！淡定！这世界上美好的事物多不胜数，不是你的就不要觊觎！她不断对自己说，直到心情也恢复了平静，这才回家去。 而在博物馆内，北明远完全没有在意这个插曲，倒是不知打哪儿钻出来一个染了短短红毛的家伙，挤眉弄眼的道，“又来一个对着老板发花痴的，不过装模作样的样子好可爱。” “跟你又没关系。”旁边一个光头壮汉哼了声，“闲的你。” “怎么没关系？老板不要，那她可能就是我下一任女友。”红毛很自信。 已经回家的辛火火自然不知道博物馆中发生的背后议论，还没到晚上，她就先和猫狗体的小七小八交流了一下。她听不懂动物语言，可那二位却听得懂人话。 “你感觉那边没问题？”好不容易天擦黑，七爷八爷显身。 “真的没发现有异常的地方。”除了，想到北明远她就心跳加速以外。 “说不通。”黑小八皱眉，“找了这么多天，那个公园是关键，可公园附近又只有轩辕古论最可疑。” “她肉体凡胎，有异常也看不出来。”白小七鄙视。 “那你们两个去啊。”辛火火不服。 哪想到黑小八居然点了点头，“明天白天，你带我们去一趟。” “天一亮，你们不就变身了？” “所以才要你带。”白小七聪明了一回。 辛火火立即明白了，不就是把他们穿包里，偷带进去吗？可以。 “今天晚上别叫我了啊。”她指指自己的黑眼圈，“天天跟你们上夜班，白天还要忙个不停，我睡眠严重不足，再这么着就要死了。” “夸张！想死哪这么容易呀。”白小七又鄙视，但又转着向搭档，“今天需要火儿吗？带着她好累赘的。” 黑小八明知道白小七是为了辛火火求情，倒也没揭穿，点头道，“今天我们仍然去四处调查看看，并不需要火儿。不过……”他睃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那只手机，“这个别忘记关，不然吸引了过路的亡魂，他们即使进不来这个房间，在外面不断骚扰也很烦的。” 烦？明明是恐怖好吗？辛火火跳起来，现在就把手机关上了。她前二十几年连鬼压床都没有过，忽然有一天，晚上睡觉都有鬼敲门了，什么命啊这是！ 不过她真是太累了，小七小八一走，她倒头就睡。然后一夜混乱的梦境，北明远不断出现，但永远是他慢慢走下阶梯的样子，一步步踏入她的生命般。 第二天早上，她醒在白天将临的前几秒种，只来得及听到小七小八说：全市的亡灵仍然很有规律地汇聚到那个街心公园，之后莫名其妙的消失。 新发现是：那家私人博物馆在方位上居然与街心公园是相对应的，就像生门和死门，所以必然有问题。 既然有问题，就只能继续查下去，直到有了答案为止。于是辛火火尽管分外不情愿，却还是打扮得漂漂亮亮，背上一个大号包，装着两只毛仔，再度进入了轩辕古论。 展厅内依旧人很少，静得让人连呼吸也情不自禁的放轻。辛火火把包改背为拎，因为怕贴近身体，让小七小八听到她如擂的心跳。 她有点怕见到那个北明远，幸好在她鬼鬼祟祟侦查了半天后，发现馆主大人并没有出现，这才找了个僻静处，把小七小八放出来。 她再一次注意到，这里没有摄像头，似乎完全不需要监视似的。她把包放在脚边，假装对着一个西域宝刀仔细欣赏。 “晴晴，你怎么在这儿？”突然，一只爪子拍上她的肩膀。 辛火火吓了一跳，转头，一颗染着短红毛的脑袋出现在眼前。笑眉笑眼，男人皮肤这么白，吹弹可破似的，也只有韩剧男主才能具备了。 “啊，对不起，我认错人了。”红毛看到她的脸，露出歉然的表情，“你的背影和我前女友真的好像。” 辛火火无奈，“这位先生，你泡妞的手段真的很老套。” “这么low？”红毛抓抓头。 “就是这么low。”辛火火很好心，“如果是我，不如说我用微信摇一摇，摇到的你。本市人口以千万论，千万分之一，多有缘分。而且，晴晴这名字太台言味道了，下回换一个吧。” “我就是用摇一摇找到的你，主要怕你不信。”红毛面不改色的扯谎，还拿出手机晃了晃，倒把辛火火逗乐了。 “可是我没带手机呀。”她忍不住笑。 既然小七小八说这地方有问题，她怎么会带着她那闯祸的手机。反正，除了工作上的事，她也没有家人朋友会急着找她。 再看这红毛，也穿着西装，不过休闲款。里面衬衣的领子像八十年代那样还翻了出来。若不是他长相还可以，神情活泼皮肤好，真是没法看。 之所以说“也”字，因为西装的观感，令她脑海里浮现出北明远的样子。 停停停，不能想，想多了容易发花痴的。 “我叫炎惑。双火炎，迷惑的惑。”红毛自我介绍，有点强行认识的意思。 “你的名字好玄幻。”辛火火哭笑不得，觉得这位是用了网名。 想认识女孩连真实姓名也不报上来，相信他才真是见鬼。不过他这样胡说八道，就差脑门上直接刻着“不真诚”三个字了，却奇异的绝不会令人生厌。 仅仅，是好笑而已。 “我不叫玄幻，我弟弟的名字里倒是有个玄字，叫玄流。”红毛一本正经继续扯，又转身叫了声。 然后辛火火就看到一个光头壮汉出现了，铁塔也似，好似专业健美先生。 辛火火大吃一惊，倒不是被光头吓到，而是光头双手卷在肋下，一边夹着一只毛绒绒，正是小七和小八。不知他们怎么这么不小心，被光头逮住了。 她熟悉他们的表情，哪怕是在猫狗的状态，小七明显觉得无所谓，小八的眉头却皱着，显得相当不耐烦。 第30章 030 黄帝与蚩尤 “咦，哪里来的小东西？”炎惑纳闷地问。 “我的我的，快给我！”辛火火冲上去，很没品的掐人家光头汉的手臂。 特么的真硬，手指都拧疼了。但好歹救下小七和小八，赶紧装进自己的包里。 “这里不能带动物进来。”炎惑轻咳了一声道。 “门口又没写，我怎么知道？”辛火火耍无赖，然后倒打一耙，“我对你们的服务很不满意，也太不人性了，宠物也不让带。” “博物馆是给人参观的。”光头玄流瓮声瓮气地解释。 “我不是人吗？它们是我的附属，是我这个人的一部分。哼，一个地方是不是文明，就是要看它对动物的友好程度，懂？你什么态度啊！”辛火火想到那会费就心疼，尽管她根本没有付过钱，但总是觉得好坑人。 玄流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看起来嘴笨得很。一边的炎惑，则显然被她的歪理惊到了。 其实小七小八目前是奶猫奶狗的样子，就算被发现也没什么，可所谓做贼心虚，辛火火心里有点发慌，所以强词夺理了几句，转身就走。 然而，她一头就撞上了某人的胸膛。 她走得急，对方却站得稳，反弹之力令她踉跄了下，幸好对方扶住了她。 下意识的抬头，北明远那带着点邪气的帅脸就出现在眼前。 魔鬼定律啊，越不想看到某人，某人就越会出现！ “对不起。”辛火火心里哀号，嘴上却道了个歉，同时赶紧挣脱了那男性手臂的力量，“我不知道这里不允许带宠物的。”面对这一位，她怯场了。 “不是大事，也并不是歧视动物。主要……”北明远不紧不慢的说，低声炮仍然令辛火火一层层起鸡皮疙瘩，“小动物的眼睛干净，这里展览的都是古代兵器，年代久远，说不定还沾了血光，带着杀意和灵性。若吓到它们，反而不好了。” “北先生信鬼神吗？”她想都没想就问。 北明远伸出手，那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指甲干净整齐，竟然莫名漂亮。 然后，他摸了摸她……身侧的包……里面的猫头狗头，因为她慌乱之下没有扣好包扣，“敬鬼神而远之，孔圣人都这样说。中国人，多少都信一点的。” “您的姓很少见啊。”她按下小七小八的头，把包背好。 “确实。”北明远微笑，神情虽然冷静自持，却非常绅士优雅，“传说，北姓是蚩尤的后代。不过于我而言，只是比较容易被人记住而已。” 蚩尤的后代，那不是黄帝的死敌？那为什么这家私人博物馆还名为轩辕古论呢？轩辕氏就是黄帝嘛。更不用说，门口水池的雕像是歌颂黄帝的，好奇怪。 不过，您老长成这样，想让人忽视或者忘记很难，用不着用姓氏吸引人的。 辛火火内心在感慨，很想跟北明远再聊两句，可是知道再多说就多错，于是只得挥挥手，“无论如何，今天很抱歉，我先走了，北先生再见。” “还有我，我叫炎惑，我弟弟玄流。”红毛男赶紧补充，生怕把他落下似的。 辛火火笑笑，再一次几近落荒而逃。 不行！她和北明远不是一个档次的人。趋吉避凶是人类本能，她以后不能再来了，保证自己的身心安全是第一位的。 “给我查查这个女人。”她一走，北明远的神情就从冷静变为冷酷，不带一丝感情的，仿佛是高物种的优越感。 “为什么？老板你对她有兴趣吗？”炎惑惊讶道，“她虽然很可爱啦，可是还不到老板的平均标准吧？” “她带来的猫狗很有些意思。”北明远眸光一闪。 “老板要养宠物吗？凡品不值得，我们不是有……” “你别总抢话啊。”光头的玄流却打断炎惑。 “那……”炎惑望向北明远。 “那猫狗身上各有一道正神的气息。”北明远从落地玻璃窗，望向外面。 辛火火的身影正好走出围墙之外，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开口的是玄流，惊讶，“宇宙洪荒运行到今天，三十三天已远，冥界已封，哪里来的正神气息？” “去查吧。”北明远没再多话。 炎惑和玄流面面相觑，而后立即行动。 他们看起来不着调，但行动力相当强，黄昏闭馆之时，辛火火的底已经让他们查得一清二楚。 “辛火火，二十四岁，本市生人，旅游管理学院毕竟，毕竟后是国际线路的导游，英文、日文的水准都很高。可惜半年前在日本带团时出了事故，被禁止执业三年，还承担了巨额罚款，目前四处打零工，日子过得紧巴巴，以至于平时没什么娱乐活动，总是为生活奔忙。五岁时父亲无故失踪，被法律宣告死亡后，和母亲到外地生活。十五岁母亲去世，去世前把她带回本市。从那年开始，她就依靠母亲留在银行的存款利息生活。在最危险、最容易出轨的青春期就独立了，没学坏没长歪，念大学、工作，能自食其力的时候刚好把存款用完，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真是本质很好一个孩子。现在，她就住在父亲留下的一间又小又旧的待拆迁房子里。独身，没有男朋友哦。至于那只小黑猫和小白狗，听邻居说是新近养的，很可能是捡来的流浪动物。”炎惑口齿伶俐的介绍。 “父亲无故失踪？”北明远坐在办公室的大扶手椅里，皱眉。 “是啊，比较特殊的情况，十之八九是不知死到哪里了。找不到，不就是失踪呗。”炎惑耸肩，“这世界，这种事简直不要太寻常。” “她在日本带团时出了什么事故？”北明远又问。 炎惑摇头，“这个暂时还没查到。” “她这种情况，怎么交得起会费，办得了会员卡？”透过桌上清茶的氤氲水汽儿，北明远的目光中终于有了一丝兴味。 “老板真是一针见血，立即发现事情的关键。”炎惑拍马屁，同时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在旁边站着，都快睡着的玄流。 玄流惊醒，立即道，“我们去办事处查过，那边丢了一张会员卡。在电脑资料里，则发现多了一则会员信息。我会画画儿，就画了张辛火火的头像，办事员说，她确实去问过办理会员的事，但最后却借故走了。对了，当时她也是带着猫狗一起，那只狗当时还把电脑插头咬掉了。所以，办事员印象深刻。” 第31章 031 男人头，女人腰 “我以为，这女孩是故意接近老板的，一定为老板的美色所迷，和以前那些庸脂俗粉一样一样的。”炎惑愤愤不平。 肿么就没有看上他呢？他也不差啊。 “老板不会看错，这点我坚信。所以那猫狗身上既然有正神的气息，辛火火又偏偏想方设法到咱们这里来，说不定是来刺探的。”玄流看着笨，脑子虽然转得慢，但却是清醒的。 “刺探个屁，老板的事谁会知道？真是！”炎惑反驳。 “辛火火？”北明远却似乎只对这个名字感兴趣。 他的声音本就好听而低沉，此时再低低地、慢慢地念出这三个字，就像是呢喃，凭白就带了些情意似的，可他后面的话却带着审视和冷淡，“明明姓辛，后面却还跟着两个火字，骄火炙阳的感觉……这名字很烈啊。” “对啊，名字里有两个火，跟我好有缘。”炎惑咧嘴笑道，大言不惭，也不知他高兴个什么劲儿。 北明远似乎习惯了手下的不着调，因此并不理会，漂亮的手指沿着茶杯的边缘轻轻滑动，“我好奇的是：平凡的女孩，怎么会带着两个有正神气息的宠物？” “还要再查吗？”玄流没有炎惑那么二，问了正经问题。 “等等看。”北明远却摇头，唇角的微笑显示着强大自信，“若他们是来刺探的，相信今天并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若那两只宠物不仅是只带着神息，而确实是正神附体，那么他们一定会再来。” 事实上，北明远的推测完全正确。 白日尽头，暗夜开启，黑白无常的法身脱离了萌得要死的小黑猫和小白狗的身体，重新以古装男人的形象出现，帅到若被女孩子看见，一定追着叫老公的。 如果相当于死神的男人颜值高到这个地步，死亡其实也就不怎么可怕。 辛火火的眼睛大吃冰激凌，耳朵还要不断捕捉这二位的语音。 “看来，我们追查的大方向是对的，轩辕古论绝对有问题。”黑小八的声音不带丝毫波动，非常理智。 白小七的声音就跳脱多了，很不负责任的感觉，“你就直接说，最大的问题是那个姓北的好了。他不过看了我一眼，我就浑身不舒服。不对，他摸了老子的头！男人头，女人腰，只许看，不许摸，没听过吗？太没礼貌了。” “他眼神锐利，神情凶狠吗？”辛火火忍不住插嘴。 因为受到了外来威胁，小七小八才会不舒服吧！当时，北明远并无多余动作。 “并没有。”黑小八闭目回忆，“作为人，他几乎算是完美，风度又好，没有任何进攻性的举动。那只是一种感觉……没办法说清楚，就是一种感觉……” “神的感觉。”白小七强调，“你这种小凡女不懂啦。再说，他长得比老子还要帅。哪有人比神还帅的？这科学吗？明显不科学！”他不服气。 只不过，和两个从地府冥界来的正神讨论科学，已经很奇幻、很超出想象了好吗？辛火火凌乱了。不过，这至少证明她没有因为花痴产生幻觉。 “晚点再去看看。”黑小八打了个响指，决定了。 “去哪？轩辕古论？”辛火火跳起来，“怎么还要去啊！”她真的不想再见到馆主大人了，很怕会把持不住的。 “如果北明远怀疑了我，到办事处那边一查，就知道我是假会员！”辛火火嚷嚷。做贼心虚，果然没错，古人诚不欺我。 “对啊，我们暴露了怎么办？”白小七也摊开手。 黑小八又闭了闭眼睛，真为搭档的智商捉急，“首先，我们查了好多天，查来查去，轩辕古论是惟一的线索。既然没有其他头绪，就只能咬着这一条不放！” “第二呢？”白小七问。 “第二，就是你说的暴露问题。”黑小八耐着性子解释，“如果我们没有暴露身份，那么就可以继续暗中追查。如果暴露了，正好说明对方不寻常，我们也能看看对方什么反应。” “明白了。”白小七难得动回脑子，“若他跟我们对抗，就说明他就是幕后正主儿，至少是关键人物。若他没什么反应，这条线索就又断了。当然，顺便还可以探一下对方的实力。这就是暴露也反暴露的问题，就看谁沉不住气。” “可是……”辛火火举手，“你们俩的法力只剩下十分之一，法器到现在也没找着。”她晃了晃手机，“法宝还在我这里。如果北明远是坏人、反派，一言不合打了起来，你们……你们……” “北明远是人，就算是了不起的术士，我们十分之一的法力也够用……”白小七说到后来，底气就有点不足。 活太久就是这样，什么事都见过。 人类的术士，不管是有道法还是佛法，甚至是邪法，高深到一定程度，也真够他们喝一壶的。人是很危险的，总是能做出让人瞠目结舌，超出考量的事，肉体凡胎却闹到天翻地覆，惊动三十三天简直不要太容易接受。想当年，他和老八在法力全盛时期，也不是没被人类设计困住过。 邪魔？鬼域？还不是人演化出来的！ “别忘记我们是神，职责所在，义不容辞！”黑小八看出白小七的心思，坚定地说。 白小七瞬间明白了：因为受封于天地，就有了责任，打不打得过，也得打！ 那好吧，他也没什么怕的。 于是，两个神做出了决定，凡女辛火火哪有反对的权利？当晚过了午夜，据白小七那不靠谱的推算，说是时辰正好，诸事皆宜，于是一行三人，不，是一人两神，再度潜入轩辕古论。 只是才进了展厅，辛火火就知道他们是完全撞枪口上了。因为北明远就坐在通向二楼的楼梯上，静静的，似乎正等着他们来。 展厅内长年有灯，虽然幽暗，却也足以看清周围。 他似乎隐藏在光影里，气场却强大到令人人无法忽略，进门的第一眼就看到他。他还是穿着考究的西装，上衣扣子没有系，就那么随意坐着，却好像穿这种几万块的手工西装就应该坐地上似的。 第32章 032 最重要自欺欺人 “小姐，你真让我失望。”看到辛火火惊愕的样子，他甚至叹了口气。 辛火火吓得像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敢动。同时嘴巴微张，完全能塞进个鸡蛋，却半个章节发不出。 什么情况？！怎么看样子北明远似乎算准了她会来，所以早等在这儿！ 黑白无常分站她左右，也停下了脚步。 “他看得到、听得到我们吗？”白小七侧过脸问。 “试试就知道了。”黑小八冷冷地说。 伴随着语音，他身形蓦然前扑，速度快到就像虚化成一团黑雾似的，眨眼之间就“弥漫”在北明远面前。 北明远却毫无反应，还透过“黑雾”望着辛火火，“我很希望我猜错了，可惜希望落空。还是，你以为这里完全没有安保措施，很容易动手？” 安保？下手？什么意思？他把她当贼吗？！ 辛火火的嘴巴开合几下，却没有发声。因为，她确实没有办法解释现在这种情况。但她之前做错什么了，居然让馆主大人发现端倪，亲自蹲点逮她？ 她看到了黑小八试北明远，结果证明，不是谁都这么倒霉，能看见黑白无常的。那么也好，就算她真的被当成贼，小七小八也会救她的是……吧？ “某种兴趣爱好不可能一天养成。”北明远站起来，穿过小八的身体，站到辛火火面前，居高临下，像是给她解释，“爱好古武的收藏家绝大多数是上了点年纪，却又不太老的有钱男人。你年纪太轻，身为女性，不像很富有的样子，还很面生，却连着两天来看展品。而在参观时即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兴趣，更没有做过咨询，这不是来我这儿的人该有的反应。” 原来她功课没做足，表演出了破绽。果然，不是什么事上网查查就能解决的。 辛火火小退一步，因为感觉离北明远太近了，都快被他的体温烘烤发烫。 “提前踩点的话，走走心吧。”北明远俯身，在辛火火耳边轻声道。 不过，他的身体并没有逼进，对她耳语时也保持着距离，绅士得很，礼貌又自然。哪怕对着的，是被认为“女贼”的人。 “天哪，我这是在哪儿？又梦游了吗？天哪天哪！” 他的声音从她的耳朵直接冲进心里，令她的心一哆嗦，居然急中生智。尽管知道这种行为很中二，也知道他不会相信的，却仍然硬着头皮装样子。 有时候，骗不骗得到别人不要紧，最重要自欺欺人。 她捂着嘴，瞪着北明远，眼睛眨啊眨，努力表现惊恐和尴尬。眼角余光，看到白小七在一边看热闹，笑得捶地，黑小八则差点为她的白痴翻白眼了。 似乎，北明远看不到他们，也听不到他们说话。 可是，她管不了这么多了！ 科学已经有论证，梦游者可以和正常人一样做很多事情，远行千里，甚至还能说话的，所以不管多假，也是她惟一的解释。把一切都推在科学身上，简直不要太方便。 而北明远并没有笑，只是收回望着大门和围墙的目光，看着她。 他的眼睛真好看，深如静潭，偶尔光芒闪过，又灿若寒星。 “梦游就是……挺神异的。”辛火火抵抗着那超强的男性魅力，以及荷尔蒙之类的精神影响，昧着良心说，“我听说有的人被铁链五花大绑，到最后都逃脱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进来……是怎么爬的围墙……以及怎么开的展厅门……我自己其实也不知道。你们有摄像头吗？找来看看，我也好奇呀。” 明明，她知道是没有的。 其实，北明远并没有问她，可她在他强大的气场压力下就是心虚，差点直说白小七用了茅山的穿墙术。说到后来，她几乎编不下去了，若不是多年艰难的生活不断地打击她，折辱她，磨练了她的心（脸）性（皮），她真的立即就跪了。 北明远不话她的话茬，只对她伸出右手。 有那么一瞬间，辛火火以为他要邀她跳舞，因为他的姿态那么优雅，很像呀。 可她虽然花痴，好在没有白痴。 但，什么意思？ 正当她疑惑之时，在旁边等着她耍宝的白小七看到北明远的动作，产生了误会，以为他要伤她，情急之下，不管不顾的出了手。 “别莽撞！”黑小八拦，却晚了半步。 白小七单手结印，指尖涌出闪电般的光线，随着他向前挥指，淡蓝色光球就砸在北明远肩膀上。 辛火火差点惊叫出口。 北明远却毫无知觉似的，手仍然是伸着，但那光球打在他身上却像泥牛入海那般，没点动静就消失了。 咦声，出自三人之口，但却只有辛火火的声音在大厅内回荡。 “什……什么？”她看着北明远的手，结结巴巴地问。 要握手？拉手？看……手相？ “卡。”他神情淡淡，完全没有其他情绪。 辛火火瞬间恍然大悟，而且她还真随身带着了。 于是立即拿出来，交到那手掌上，羞愧得连头也抬不起了。 北明远若与黄泉路的失踪有关，若那些正常死亡的鬼魂也与他有关，他们这样一头撞进来，他不用扔两只鬼来掐死她，直接报警就是，简单又有效，用不着跟她废话，或者废上半点力气。 小七小八或者没事，她就惨了。 找她要会员卡，就是发现她伪造身份的事了。恐怕还有人证物证，可他并没有直接挑明，给了装梦游的她保留了最后一点自尊。 这个男人，很有风度啊。 “我再来。”那边，白小七诧异之后不服气，手掌上的光芒陡然激增，迅速织结一个网状的光罩，泰山压顶般又袭向北明远。 黑小八没拦他，因为神力打在“凡人”身上却消失，他也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太大啦！”辛火火却忍不住惊呼出口。 调查冥界事件没关系，别搞出人命来呀。况且人家北明远看样子要放她一马了，他们也不要赶尽杀绝才对。 “你说什么？”北明远眉头轻蹙，根本不知道危险临近似的。 那蓝白交错的光芒晃得辛火火眼睛都睁不开，下意识的抱头蹲下。 第33章 033 看流星 可下一秒种，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北明远安然无恙，眼神疑惑。 黑白二位爷，一脸的难以置信，白小七更是看看自己的手，还当是出了故障。 辛火火则是完全呆掉了。 “我……我是说卡太大了，卡包都放不下。”她胡说八道，因为会员卡和普通银行卡其实是同等规模，不大也不小，“哎呀，腿还麻了。”解释她为什么蹲地。 至于抱头？不知道！反正想不出说辞，要暴走了。 可白小七是个凡事不过脑子的，事情到了这一步，就应该回家暗搓搓地研究下是怎么办，而不是明目张胆的盲目再试。 但这家伙！他居然合身而上，隔空打不了，直接近战！ 一记手刀，劈向北明远后脑。 他用尽了十分之一的法力，然后却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就那么消失了。若非他的法身在阳界非实质，一定会把厚厚的墙壁撞个大窟窿。 眼下，他只是不见了而已。 黑小八下意识的要追出去，但还是死死站住了。他知道老七没事，顶多面子不挂，但他不能单独留下火儿在这个古怪的地方，面对着这个深浅莫测的人。 “在看什么？”北明远问。 因为辛火火仰着脖子，头从一侧一百八十度转向另一侧，惊得嘴也合不上。 “看流星。” 至此，这一晚她再也编不出什么了。这么尴尬的情况能让她无耻的、掩耳盗铃般的遮掩过去，她容易嘛她！ 好在北明远还是放了她，还礼貌又冰冷的说，希望以后没有荣幸再见到她。 “其实人家根本就没想把我怎么样。”回到家，辛火火就火大，“只是小八的方案烂透了，机智的北明远早就看穿了一切。” “梦游症患者。”黑小八哼了声。 这大毒舌忒没品了，插刀正插在人家心窝子上！ 辛火火捧心，怒目而视。 她装梦游是为了谁？再讲远一点，她好好日子不过，被拖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又是为了谁？ 男人都没良心！男神更没良心！跟黑白二色持钩的男神最最没良心！ “可他真的看不见我们吗？”白小七托着腮，怏怏地问。 “也许是装出来的。”插刀教主继续插，“毕竟连梦游都装得出来。” “小八！”辛火火跳脚。 黑小八却一本正经的转话题，“若真是装的，至少他装得毫无破绽。当时我离他非常近，他连瞳孔都没缩一下。” “说不定有人太差劲，人家把他当透明。”辛火火逮着机会反插刀。 “无聊。”黑小八白了她一眼，又皱眉，“另一个大疑问是：为什么老七打在他身上的法术他都受了去，却完全没有受影响……” “这个我知道。”白小七艰难地组织了下语言，“当时我路过他的头顶……” “就直说你打人不成反被弹飞好了。”某八的毒舌真是不分亲疏啊。 “什么弹飞？老子是没留意！不小心！若是十成功力之时……”他说不下去了，毕竟他直接从轩辕古论“起飞”，最后“降落”在街心公园的迷阵里是事实。 这场子，只有以后再找回来，那时再洗刷耻辱！ “然后你百忙之中，如何？”毒舌插刀八不等人家抹掉心上的泪，又追问。 “我清楚看到他脖子上挂着一个东西。”白小七忍着羞辱，仔细回忆，“那东西相当神异，我不知道是什么，但就是它吸收了法术，还保护了北明远。” “你确定吗？”黑小八再问。 “老子百分之一万确定！”白小七恼火，“老子今日一战，颜面尽失，难道你还怀疑我瞎了吗？是，当时速度快，但我的神识没问题！” “它是什么呢？”黑小八信了，因为相信自己的神识。 “塞在领子里，我怎么知道？但我感觉，至少几千年道法加持。” “北明远本身呢？”辛火火插嘴。 “他身上有肉体凡胎的气味和热力，他应该是人。”黑小八很肯定。 辛火火闻言，就往后缩了缩，因为身体记忆很清楚……他的温度。 “关键是要搞清楚他身上戴的是什么东西。”白小七难得动下脑子，大概刚才摔松动了，倒活跃起来，“不过，那应该是他贴身之物。打，我们在恢复法力之前，恐怕打不过，也抢不过来。那么，也只有接近他才行。可怎么接近呢？” 黑小八与他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辛火火，上下打量，最后再同时叹气，非常遗憾地轻轻摇头。 两人千万年搭档，早就心有灵犀。 难得的是辛火火也看出他们在以眼神交流，当下恼火，“什么？” “美人计，你成吗？”黑小八摊手。 “你们这是小看人？”意思说她长得不美呗，其实她捯饬捯饬还可以看的。 “对上姓北的那一位，你有信心吗？”白小七也摊手。 好吧，双插刀。辛火火被噎住，显然是完全绝对百分百没信心的。 黑小八就继续分析，“其实行动虽然失败，但我们至少知道了几个非常关键的情况。第一，黄泉路不可能一时片刻恢复得了，好在人界的生死规则似乎还在诡异的运行，那么我们可以不那么着急，徐徐图之方可成功。” “第二，我们清醒的认识到了双方的实力对比。”白小七郁闷，“特别是在不公平的基础上。”谁让他们的法力消失九成，法宝不见了呢？ “第三，虽然投生的魂魄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他们也都失去记忆，但因为生死是轮回、是循环，所以生魂的出现和亡灵的失踪一样，必与那个街心公园和轩辕古论有关联或者瓜葛。而轩辕古论的主人北明远身怀异宝，也必定是有问题的。”黑小八一条条把情况摆出来，“尽管我们不知道北明远是否是这一切异常的主使，或者只是个前排占座的打手，他目前都是我们惟一的目标。” “他这么做，或者他背后的人指使他这么做的目的，手段和原因又是什么呢？”辛火火不明白。 小七小八也不明白，于是齐齐摇头。 “查出来的时候，不是我们死，就是天地秩序恢复。”黑小八说得极端，“可现在我们又不能硬碰硬，毕竟还不知对方的全部底细。” “对嘛，要保存实力。”辛火火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因为今晚这样的尴尬和丢脸，她绝对不想来第二次了。 第34章 034 生财之路 “那怎么办？”才不过几分钟，白小七的智商就迅速回落到他的“正常值”。 “我们是干什么的？”黑小八深吸一口气，反问。 “鬼差，正神，位列十大阴帅，管着黄泉事，专门拘魂。”白小七答得顺溜。 “那么……既然我们暂时破不了这惊天的局，就只有先做好本职工作，搜集各种信息，保护好能保护的，再静观其变。”黑小八慢悠悠的说，“投生的生魂我们管不了，但是街心公园不是吞噬亡魂吗？很好，那我们也去拘魂，等人界和地府冥界的通道恢复正常之时，好把这些魂魄送到他们该去之地。这本就是我们的职责，之前天地规则被破坏，我们急了，乱了，倒忘记了身为一方正神的初心。” 白小七愣了愣，随即一拍大腿，眉眼间豁然开朗，“正解！” 然后，他和黑小八有志一同，望向辛火火。 “你们看我干嘛？”辛火火立即炸毛。 “看她，跟个被烫的小耗子似的。”白小七嘴里啧啧有声，“老八，你跟她说。” “三人行。”黑小八回答得简短，那意思：这还用说吗？明摆着的事。 辛火火不干了，“外国警察有搭档，中国警察有团队，三人行不科学！” “警察？”白小七纳闷。 “你自己说过，人类生来身上带着生命密码，死后会自动去黄泉报到。但有违规的、犯事儿的、滞留不去、胡作非为，伤害人类的，你们才会出手缉拿。这不就是警察的活儿吗？不过你们是地狱警探而已。” “那你看……”白小七走过来，友好地搂着辛火火的肩膀，“警察办案得有证件，遇到穷凶极恶的还得有武器是不是？可我们哥俩儿的证件，也就是拘魂牌都在你的手机里，偏巧这手机除了你别人还用不得。” “怪我咯？”辛火火重重的哼。 “好吧，就算我们能够空手套白狼……呃……魂，收来的魂魄也没有地方暂时关押是不是？这也必须要拘魂牌发挥作用。至于说法器，虽然还没找到，但十之八九也和你，和你的手机有关。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冥界地府史上从没有过请人类帮忙的先例，我们也只好迫不得已。” “还委屈你了？”辛火火咕哝，但马上意识到什么，“咦，你给我下套！” 今天小七的智商表现不稳定，瞬间又提升了。居然哄着她讲出什么警察之类的比喻，原来后面还有话等着她！ “别忘记那两个愿望。”黑小八不客气多了，“神的许诺没那么容易得到。” “可是你们也可怜可怜我！”辛火火不由得提高嗓门，开始巴拉巴拉，“我得生活，所以白天要赚钱养家。特别提醒一下，你们俩吃的用的，消费比我还高好吗？再说，你们不得去美容院洗澡啊，猫砂不得换啊？营养膏贵到死。小八又这么爱吃肉！有个病啊灾啊，不得上宠物医院治？你们是神，强悍无比，不屑这些柴米油盐。可惜你们附生在脆弱的肉身里，不爱护能行吗？如果肉身坏了，你们就天天四处飘零吗？我白天要工作，晚上再跟你们出去加班，这么连轴转，很快就会累死的。就算你们收个奴隶好了，也得让人睡觉呀。” “她说得也是。”白小七有良心，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吃人家嘴短。” “死开！”黑小八推开他，皱着眉，一脸“做人好麻烦”的神情。不过他眼睛下垂，典型黑氏思考法，证明辛火火的一番话，他也听进去了。 “我们帮你赚钱好了。”他苦思冥想半天，终于有了主意，“这样一来，白天的时候你就可以睡觉了。” 辛火火赶紧满屋找笔纸。 “你干吗？”白小七不断躲避着没头苍蝇似的小凡女。 “不是要告诉我下一期彩票号码吗？我找东西记下来。不然这样，干脆我记在手机里好了。”辛火火麻利打开手机文档，期待的目光简直不要太热烈。 黑小八鄙视得从鼻孔里出气，“你不是想不劳而获吧？” “你不是想耍我吧？！”辛火火翻白眼，反问。 她有时候深深觉得，若不是因为长得好，地位高，身上还残留十分之一的法力，小八那些狂炫酷霸拽的行为，还有他的面瘫和毒舌，其实真的很欠揍！ “我说帮你赚钱，没说帮你作弊。” “一只笨猫加一只傻狗，怎么能帮我赚钱？不要把人类社会看得太容易。” “喂！”傻狗出声，表示抗议。 “很难吗？”笨猫摊手，一脸鄙视，“这几天看你摆弄电脑、手机，刷什么社交软件，就觉得人类很无聊。” “人类只是孤独而已。”辛火火辩护。 笨猫不理，接着说，“我发现一个规律，发萌宠的搞笑视频，很容易就能吸引大量粉丝。反正老七爱耍宝，让他每天表演几回白痴好了。你拍下来发到社交圈，等粉丝大量积累，你成了网红，自然有赞助商来找你，代言个狗粮，或者发布其他广告什么的。那样，不比你出去打工赚得多吗？” “天哪天哪，你真的是神吗？”辛火火张了半天嘴，最后蹦出这句话，“人类也没你这么会炒作，不，会操作吧？” “可行？”傻狗询问的看向辛火火。 “太太太……简直太可行了！”辛火火差点跳起来。 家里有正神伪装的宠物，好比怀里抱着金元宝，一次还抱俩，她为什么就没想到这条生财之路呢？ “小八，我真佩服你，脑子太聪明了。”她忙不迭的拍马屁。 “在笨蛋眼里，世界充满奇迹。其实，不过是规律而已。”黑小八高冷地道。 “仅有小七是不够的，你也要参加。”辛火火很兴奋，“狗奴不少，可猫奴也很可观，咱不能损失那部分粉丝啊，如今可是粉丝经济了知道不？好，我今天就专门给你们俩弄个账号，微信、微博，翻墙弄ins，哈哈，我也要当网红啦。” “我不……” 第35章 035 能多狠，就多狠 黑小八想拒绝，但辛火火根本不听，直接打断他道，“你每天只是暗搓搓偷看我玩电脑而已，却这么快总结出网络规律，看来你很有天赋。那这样好了，反正你睡得少，干脆就帮我在游戏里升级打怪吧。卖账号和法宝什么的，也是很赚啊。”说完，一蹦一跳就去开电脑，哪里容他人再说什么。 白小七哈哈大笑。 “你刚才说规律？”他拍着搭档的肩膀，“这女人根本就没有规律。你给她杆，她能直接窜到天上，根本都不用爬的。兄弟，乖乖品尝自己酿的苦果吧！” “还有啊小八，你说过要帮我便宜买房子的。”那边对着电脑的凡女，在百忙之中还没忘记说三道四，“你别当我忘记了。跟你们同居，有性别差异，真的处处不方便。我不管，反正你快想办法！” 这一刻，黑小八想死。 然而，用白小七的话来说：想死哪这么容易。就在同一时间，在城市最繁华的地方，在轩辕古论的二楼，古色古香又低调奢华的办公室里，红毛炎惑瞪大了他的眼睛，惊叫，“黑白无常？怎么可能！” “那天，人界和冥界之路断绝之时，天正好亮了，他们应该回去了才对，怎么会滞留？”玄流也不相信。 可再怎么难以置信，他们却知道自家老板绝不会看错。 “肯定出了什么岔子。”北明远很平静，“意外，总是会发生的。” “这下，真是麻烦大了……”玄流抓了抓光头。 炎惑则有点气急败坏，“是谁不好？怎么偏偏把这二位隔到人界了呢？他们虽然神位不高，法力在老板眼里也不够看的，可却是三界内有名的鬼难缠。那谁谁谁……你还记得吗？”他问玄流。 “魇魔。”想忘，当年那么轰动的事，可也得忘得掉呀。 “对，就他！三千年之前，从小小的梦魇修炼成魔，那是多大的道行，上头派了天兵都拿不住他。结果只不过地府一道通缉令，黑白无常居然就追他到三界之外，进入无色无空无欲界，拼着被打到形神俱灭，也把魇魔锁回来了。当时那伤重的吓人，仙根神格尽碎，十殿阎罗联手才救回。想当年，他们还没正式封神呢，就已经这样难对付了。说起来，没人能有他们那般韧劲儿和狠劲儿。惹上他们，比惹上三十三天的大拿还可怕。” “怕？”北明远哼了声。 炎惑赶紧解释，“我不是怕他们，是怕他们缠上来坏事。不然，趁他们还没有发现什么，直接杀了吧。” “他们已有正神之位，就算三十三天已远，也能保住无生无灭。”北明远轻轻摇头，“再者，他们已经盯上我了，这时候动手是欲盖弥彰。” “那把他们困住！”玄流出主意。 “困住他们不难，却也要闹出动静来，到时那一位……会被惊醒的。”北明远站起来，走到窗边，凝望着院内的黑石群雕，蹙了蹙眉，“不过，黑白无常已经怀疑了这里，必定来找麻烦。” “那怎么办？”炎惑双手插腰，一想到那二位死不甘休的个性，还没对上阵呢，就已经感觉很累了。 “先不理会，该做什么做什么，看看他们有什么举动再说。若触及根本，也无需顾虑太多，打就是了。”北明远凝望窗外的样子就像另一座石雕，说出的话却比石头还冷。 “明白了。”炎惑总结，“不主动挑衅，不硬碰硬，但也不回避问题，对吧？” 北明远挥挥手，没再多说。 炎惑和玄流知趣的退下，轻手轻脚的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北明远站着不动。 室内的灯光，在窗玻璃上形成了镜面的效果。他望着镜中的自己，眉目中闪过厌倦和不确定，还有疑惑与挣扎的神色。 等了这么多年，有意义吗？这样用心良苦，是值得的吗？ 蓦然之间，辛火火的幻影也映在玻璃上，是因为他脑中正想到她。 他并不是迷惑于她的魅力，她只是个凡女，激不起他心中半点波澜，但他疑惑的是，这样的凡女，怎么会和黑白无常那样的神搅和到了一起？看样子，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他想起几小时前发生的那一幕。 黑无常范无救试他，他没有露出破绽。但，他却不能任白无常谢必安对他对手，所以到底还是暴露了一些情况。 一念至此，他伸手在脖子上摸索，轻轻扯出一条项链来……古朴的，不知什么材质的绳子，串着六颗已经失去光泽的猫眼石。 那石头如此黯淡，就像在漫长的岁月中失去了所有闪光，干瘪而枯萎。若石头能有生死，这不过是六块死去的、带着花纹的石头。再看那项链的做工如此粗糙，仿佛只是随意系在一起的。 陋鄙的项链和精致的他本人，看起来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此和谐搭调，仿佛他和那六颗石头本是一体同源。 “辛火火。”他轻声念着那个名字。 她平凡如一粒微小的尘埃，可她又是意外闯入者。奇怪的是，古往今来所有的平衡，都是因为最微不足道的意外而打破的。所以，他不得不留意。 他就这样站着，一动不动，直到天光大亮。 这一天天气晴朗，阳光灿烂。可惜，他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倒是那个住在长年不见阳光的暗室中的“意外”，很早就被叫起来，内心充满欢乐。 因为，小七小八给了她房子的信息，她今天早上要去谈谈。 “就说你是自己揭下来的小广告，他们家四处乱贴。”黑小八递给她一张巴掌大的纸，脏兮兮的，上头是卖房的信息及业主的联络电话。 “我们忙活了一夜。”白小七搭着她的肩，疲惫得有些夸张，“堂堂正神居然干夜游神的活儿，要梦里指点了相关人等。” 梦里？相关人等？谁啊？ 还没等辛火火提问，黑小八的声音强势插入，“记得杀价。” “杀到什么程度？”辛火火有点忐忑。 “能多狠，就多狠。”黑小八冷笑，“跟这种人，不需要客气。” 语毕，咻一下，两个古装帅哥消失了。 第36章 036 凶宅大好 然后，一只小黑猫和一只小白狗从床底下吭哧哧爬出来，扭着小胖屁股，迈着小短退，毛茸茸滚去鞋盒睡觉。 辛火火看着这一幕，感觉真是好分裂。前一刻男神，后一刻萌物，有时候会让她很混乱，对他们表错态度。 有一次她甚至想把猫狗的肉身放到冰箱里，毕竟天气热的话，她怕很快会腐败什么的。但后来小七告诉她：小猫小狗的魂魄虽然已经远去，奇怪的是仍有一丝残存灵识，所以他们才被束缚住，只能附身于此。 这有个说法叫：灵缚。 也所以，肉身放个几天不会有问题，因为灵识没这么快散掉。灵魂走远但灵识不散，就不算是死物。 “小动物身上也有生命密码吧？”当时，辛火火好奇地问。 “当然有了，万物有灵，知道吗？”白小七一脸严肃，好像在他看来，生与死真的都是一件十分值得尊重的事情，“十大阴帅里就有豹尾、鸟嘴、鱼鳃、黄蜂四位，他们分别管理动物、鸟类、水族和昆虫的灵魂。咱家这两小毛东西的魂魄，必然是豹尾收的。不过这家伙做事向来不靠谱，收了魂却留下神识这种事绝对是他干得出来的。” 好吧，其实辛火火真的心疼这两个小东西的本体。魂魄都走了，还不能尘归尘、土归土，要被两名正神鬼差当衣服穿来穿去，歹命啊。 感慨一番，再低头看看手中那张薄纸，辛火火的心头豁然开朗。 人家说叫花子都有三年好运，果然是对的吧？她从出生就倒霉，不管多么努力，命运总是在拐角处给她下绊子。现在，她终于要转运了！ 她相信小七小八绝也不会在买房子的问题上骗她，作弄她。他们知道那是她近阶段最大的目标，就绝不会打击。 要摧毁一个人，就毁了他的希望。要树立一个人，要建立他的希望。黑白无常二位大人还要与她合作，必定是要鼓励她的嘛。 她麻利的起床，洗漱，做早上第一份工作，然后煮了人宠共食的早饭，打电话、和业主约时间看房，再收拾好了出门……整个过程，她都是哼着歌的，脚步也无比轻快。 “她真的很开心啊。” “杀价杀得好，她会更开心的。” “她梦想实现，以后会不会在工作上主动一点？” “女人心，海底针，往后的事很难讲。” 鞋盒中的二位神，以眼神交流着思想，那边的辛火火很快见到了房主。 五十岁上下中年男，容貌有些尖刻，眼神虚浮不定，给辛火火的第一印象不好，觉得这样的人很难会在金钱上让步。而当他们稍微谈过后，亲自到现场去看房，辛火火对此人的印象就更差了，也坚定了她磨刀霍霍的决心。 待售的房子她知道，她甚至是来过的，只是没进门而已。 那个饿死的老人的家！五岔路口的高楼大厦！1207！ 房主，中年男，就是老人那一年到头打不了几次电话的亲生儿子。 小八果然聪明，事事想到了前面。 老人死得那样惨，那样痛苦而漫长，最后还造成了小范围轰动，这房子就是妥妥有凶宅，卖得出才怪！可房主又必定急于脱手，于是价钱就会跳水。 所以说，凶宅大好啊，便宜！ 而且这儿子如此不孝，宰他？不仅毫无心理负担，还能有为民除害的快感。 她是听说过饿殍事件的部分后续内容的，其实这家很有钱，不然老人独居此地，也住不上这种较好地段的大房子，儿女更不可能出国定居，或者在外地娶妻生子、置产立业，成为成功人士。 为了生存而苦苦挣扎，无暇顾及家中的老人，连通电话也不打，虽然是错误的，毕竟可以理解。可他们呢？根本就是冷漠无情，是精神上的遗弃。 房子是两室两卫，一百一十平，客厅很大，还搭配着宽阔的露台。房子内部已经全部清理过了，四处簇新，不知开窗通风了多久，半点异味也没有了。 不过辛火火还是直接就要求以一折价格成交。 “一折？你开玩笑！”中年男气得脸都绿了，“我提的价格已经低于市价了。” “是您开玩笑吧？”辛火火冷哼，“您怎么跟我说的？急着出国，所以低价脱手。事实呢？这明明就是凶宅对不对？之前新闻报过，我也不瞎，更不会被低价晃昏了头，完全不做调查就入手的。这是什么？房子啊，普通家庭的一生积蓄都投在这上面了，必须谨慎小心。可是您连真实信息也不提供，严格了说，这叫诈骗。因为作为买方，我有知情权！” “凶宅你还买？”中年男被揭穿心理，恼羞成怒，还要装强硬。 果然此人无耻到底，做了那么丧尽天良的事，不仅没有悔恨，还想着能坑一个是一个。今天若不是她，别人被骗后就只能去撞墙了。 换以前，这房子白送她，她也不敢住。可她现在不是有小七小八吗？有正神镇宅，那些可怕的躲还来不及，还敢上前？嫌死得太痛快了怎么滴？说不定，这幢大厦的风水也会给带得好起来呢。 “我阳气旺，不怕这个，别人就不同了。”辛火火耸耸肩，“你也很怕的，对不对？因为这不仅是凶宅，还是大凶之地。我若没猜错，因为您父亲的事，整幢大厦都受了牵连，房价下跌，同楼层都卖不出。现在房主挂你的名，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也会受到连累。因为这是你的场，你的一部分。风水这种事可不仅是指环境，人身上也有风水局。” 她看到中年男进屋后一直在大门附近徘徊，并不敢往里面走，所以才大胆刺激对方。哪想到一击中的，中年男的脸由气得变绿，转为惨白，汗都冒出来了。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内心早就被恐惧缠绕，甚至还遇到过恐怖的事。 “可不是。”门外突然专苍老女声，就在中年男身后，吓得他差点坐地上。 第37章 037 业余女鬼差 回头，却是一个老太太，六七十岁，看样子是邻居。 因为长相干瘦，连嘴唇都似塌陷下去了，又穿着一身黑色中式衣服，悄无声息站在门外的那个三角形阴影里，乍看上去还真有点惊悚。 正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正常人对突然出现的声音和突然出现的人，都会吓一跳的。但如果不是心中有鬼，也不可能吓成中年男那样。 他那模样就像真的见了鬼，或者曾经见过鬼，恨不能跪地求饶。 老太太却鄙视、轻蔑，甚至厌恶的看了中年男一眼，“现在，我们整幢楼的人，天一擦黑就关门闭户，不敢随便出入。早上天不大亮不敢出来，好多人连晨练都停了。好好的大楼，整得就像鬼楼似的，除非大天白亮的，平时连点动静也没有。有点能耐的，都麻利的找房搬走了。”老太太看向中年男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这几天，楼里的人还在半夜听到有人敲门讨饭，筷子碰空碗，叮叮叮的响，小孩子半夜都不敢哭。哼，真是作孽啊，把自个儿爹活活饿死，自己吃得肥头大耳的，还有胆站在这儿，就不怕厉鬼把你从12楼丢下去！” 说完又转向辛火火，好心劝，“姑娘，快走吧，别买这房子！已经来了好几拔人了，都吓跑了。有几个晚上来看房，一直嚷嚷看到个老爷子捧着碗，就在窗户外面死死盯着看。十二楼啊，窗户外？还说，那老爷子看见谁都流口水，只怕饿得要吃人了！这是凶宅，大凶！一文都不值！就让他留在自个儿手里，黏他一辈子好了。” “别说了！”中年男暴吼一声。 他发声太突然，叫的时候声音又哑又抖，反把老太太和辛火火惊到。 “你这么大声干吗？想吓死我老婆子吗？好啊，你来呀。来呀！我死了，先半夜掐死你去！不孝子，死了也要被阎王老爷下到油锅去炸！”说到最后，老太太猛向前冲了两步，做了个掐死人的动作。 中男年本就心虚，被这样一刺激，惊得向反方向狂跑。那边是露台，他冲得急，差点真的从十二楼跌下去，吓得尖叫着稳住身体。这情形，倒应了之前老太太说的，让厉鬼把他丢下去的话。而等他瘫坐在地上，裤子的双腿内侧都湿了。 居然吓得尿了裤子！ 就算愧疚加恐惧，也不至于吓成这样，肯定还有隐情。 辛火火心头微动，想起出门前小七的话。他说：堂堂正神居然干夜游神的活儿，要梦里指点了相关人等。 那饿死的老人魂魄现在在哪儿，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就在她手机里、小七的拘魂牌里沉睡。不管生前多么痛苦，此时也算安息了。所以闹鬼什么的，真不太可能。就算有游魂，也不至于模仿别的死鬼吧？这得有多无聊。 可是，无论是看房的人还是楼里邻居，都在晚上见到了可怕的异相，这只能说明有人故意吓唬人。考虑到小八早说有便宜房子可买，小七今早就奇怪的给了暗示，她再猜不出来是小七小八施法而为，就太傻了。 对此，辛火火是很有些感动的。 就算他们逼着她跟他们四处跑又如何呢？谁让她自己倒霉，凭白在大街上撞神，结果把人家的法器撞没了，手机还没收了人家的“证件”。再说了，他们是要维护人间与地府的平衡，身而为人，她对生存环境也负有责任。万一生死秩序大乱，她也不能幸免呀。 这就叫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而他们是神，就算法力只剩十分之一了，要强迫她做事也很容易。可他们并没有，近乎哄劝着她，似乎还有些内疚，更是努力让她活得轻松如意些。 所以，不为这个房子，就为了他们的好心好意，为了他们没有神对人的高高在上，为了他们关心人间疾苦，为了他们为她破坏规则，打破自己底限，放下身段去装神弄鬼，她决定以后对他们好些。 其实，他们要求她做的事，实质上不过是活人当鬼差罢了，还是业余的，女的鬼差，她就做了又怎样呢？何况人家还给了两个神的承诺，她一点不亏的。 “哦，既然这房子凶成这样……甭管本来价值有多少，没人会买的话，已经没有了参考价值。”她慢悠悠开口，“那咱们也别说几折买了，就现金八万八，吉利数字压凶运。你不卖就拉倒，卖的话，打我电话行了。”说完，辛火火转身就走，那叫一个绝然，那叫一个不留恋，不回头。 其实，她还真有点担心这货硬扛着，真的不卖这房子。或者出现个新的冤大头，毕竟满城贴告示，还有不认识字的呢。而她出的价，几近于开玩笑。 不过嘛，她态度得有一个，出价得有一个，只当赌一赌好了。 “唉，你这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到了楼道，那老太太遗憾地瞪了辛火火一眼，“这房子绝对卖不出去，如今送都没人要。还八万八？！简直是吃亏上当。直说吧，现在楼里其他地方还好说，就12楼，以及1107和1307这两户，基本上除了我这种土埋半截的老不死，没人敢住，你胆子怎么就这么大。便宜？你年纪小不懂得，这世上就没有便宜的事，贪便宜一定会倒霉！” 辛火火唇角带笑，因为感觉这老太太虽然长得凶点，丑点，但心真是好，“您放心，我命格真的很辟邪，阳气多得冒泡。”她笑嘻嘻地道，“再说，怨有头，债有主，前面过身的老爷子心里恨谁就找谁呗。房子易了主，他也不会留下了，我没对不起人，怕什么。” “你这姑娘胆子可够邪的。”老太太半信半疑的感叹，“你非买，我也拦不住你。我姓雷，住1201，就在楼道那头，有事可以来找我。” 辛火火嘴甜地点头道，“谢谢雷奶奶，少不了麻烦您。” 正如雷奶奶所说，整幢大楼死气沉沉，就算现在大天大亮的，也四处安静得诡异。她们说话又没有刻意放低声音，1207还大开着门，相信那不孝子能听得到。尤其那句“怨有头，债有主”的暗示，希望能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38章 038 小七欧巴 事实上，中年男确实在屋里听到了外面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的谈话。这让他心底的恐惧波澜更剧烈，几乎淹没了他，令他当场就呼吸不畅起来。 他忘不了当他找人把房子收拾好，还放出卖房的消息后，连日不断的噩梦。 梦里，他父亲追着他，不断喊饿，身体就像充气娃娃，一边走一边漏气，最后干瘪成一片桑皮纸，就贴在他后背上。还对他说：我想你啊儿，你既然不来看我，就跟我走吧。然后，向他伸出啃掉了皮肉的枯手。 他转过身拼命的跑，可那声音就在脖子后面，不断重复着，吹着冷风，无论他怎么拼命甩也甩不脱。 最后他进入一个潮湿阴暗的狭窄小巷，两侧全是望不到高度的黑楼，巷子九曲十八弯，永远找不到出口似的。又似乎才下过雨，地面和天空都湿漉漉的，天上没有星月，视线全靠雨水的微弱反光。 好不容易，他父亲没再跟来了，结果他却在街角遇到好多黑色的大狗，皮毛和牙齿都闪着光，火红的眼睛。就像西方神话里看地狱大门的三头恶犬，见到他就扑了过来。 他逃不掉！ 他亲眼看着它们围着他，撕咬他，一块块吞下他的肉，喝掉他的血。以为甩掉的那张桑皮纸也重新出现，就像他蜕的皮，慢慢从他身上脱落，立起，又慢慢又充盈起来。 “我饿啊。”他父亲森森的冷笑，“你是我的骨中骨，血中血，都还我吧。” 每一次，他都在冷汗淋漓中惊叫着醒来。 去过佛寺、道观了，也给父亲做了法事，还花大价钱请了符与镇物，贴身带着。住的酒店，也选在旅客最多的楼层，阳光最充足的房间，窗户甚至对着一条日夜喧闹的小食一条街。 然而这都没有用，噩梦还是一夜一夜的来，纠缠他，好像父亲一定要把他带走才甘心。他心中有愧，于是更怕。有“高僧”告诉他，快点离开此地，山高水远，魂魄没办法跨越千山万水。但他舍不得这房子，值几百万啊。 可是，空巢老人被活活饿死的消息上了新闻，闹得挺大，无知的买主不好找到。何况邻居痛恨他遗弃父亲，连累了全楼的人，所以偶尔几个贪图便宜来买房的人，都让邻居多嘴给吓跑了。晚上看房的，则直接遇鬼！ 怎么办？怎么办？今天来的这个女孩是好多天来的惟一一个了，可她出的价连小小的卫生间也买不起。一想到相当于白送，几百万打了水漂，他又不甘心。 正想着，嘭的一声，不知哪里吹来了一阵阴风，把房子的大门给摔上了。 这一声巨响，就像个重锤，直接砸在中年男脆弱的心脏上。他几乎连滚带爬的跑出屋子，仿佛真的有鬼追。辛火火因为等电梯才到楼下，他居然跌跌撞撞地从十二楼跑上来，飞快追上她。 “好，就八万八！房子是你的了，明天，不，今天下午就过户！”他叫着。 尽管是好消息，辛火火还是情不自禁望了望天。 正午时分，太阳明晃晃的，可是因为眼前这个惊恐万状的人，因为他灰白中透着淡青的，仿佛鬼上身般的神情，令人忽然觉得冷了起来。 “你们……谁装的鬼吓人？”以史上最快的速度完成买房过户手续后，辛火火忍不住问二位神。 白小七举手，“是欧巴我！老八这么板正，他能同意干这事就已经很不了起了，好玩的事当然我来！我跟你说，我很有创意……” “欧巴？你也知道这个词，现在的鬼差都掌握外语了吗？”辛火火打断小七。 “女孩子最奇怪，总是关注这些细枝末节。”白小七不满，“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在清闲的时候，我经常来人界晃晃。如果半夜看到有姑娘看韩剧，偶尔一起坐在床上，或者躺在沙发上看看不行吗？” 辛火火简直无语：那些半夜看韩剧的姑娘知道这个事吗？就算长得帅，也不要太吓人好吗？ “当时我看那不孝子的脸，还以为他真撞鬼了。”她想起那人，又觉得有点点可怜。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其实那中年男的行为相当于犯罪，可惜没人去管。 “切，除非怨气很深，不然鬼魂急着投胎，谁有这闲工夫去吓人。”黑小八哼道，“你做事不认真，不是让你狠狠杀价吗？” “已经够狠了啊，八万八，那房子值好几百万！性价比高到逆天！我简直像是出门一头撞在一扇纯金镶宝石的大门上。”辛火火瞪大眼睛。 她的存款经过前几天买名牌衣服鞋子和二手车的消耗，确实只剩下这么多了。 “物质的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那老者饿死在屋里不知多久，是你报的警，是你让他暂时安息在了拘魂牌里，他的房子送给你也应该，你不用不好意思。难道，要便宜那个该天谴的不孝子吗？”白小七也切了声。 但辛火火却真的觉得满足了。 她是财迷，可是不贪婪。她曾经觉得一辈子也买不起那样的房子，现在美梦成真，只要高兴就好了呀。 “饿了，去买米粉吃。”她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就挥挥手，出门。 “她心不够狠。”黑小八对着她的背影评论。 “要那么狠干什么？这丫头这样才刚刚好。她是真正善良的人，懂得凡事留一线。”白小七跑到电脑前，“快，那个游戏还蛮好玩的，再升一级，等她回来要上差了呀。哦对了，她说这几天要过去新房子收拾下，准备搬家。所以待会儿恐怕会偷懒，躲在车上睡觉。今晚，还是你我多卖力气吧。” “人类真麻烦。”黑小八再度感慨，从鼻孔出呼出一口气。 事实上，辛火火这个业余女鬼差还没有真正的行动过。就算房子买得快，过户什么的也要有手续，还挺麻烦的。她白天奔波，晚上肯定无法兼职，黑白无常没有拘魂牌，也只好先去街心公园和轩辕古论处蹲守。 于是他们再一次确定，情况没有变过：正常死亡的鬼魂聚集到街心公园，然后消失。不远处与之相对的轩辕古论波澜不惊，好像与这一切都没有关系。 可是越撇得清，就越是引人怀疑。 然后终于在这天晚上，辛火火出动了。 第39章 039 论充电宝的重要性 “手机要保持开通。”黑小八认真嘱咐，“如果是男的魂魄，就打开老七的拘魂牌。如果是女的，打开我的。” “还要分男女这么麻烦。”辛火火咕哝。 “当然啊，他那么黑，阴气重，哪比得上老子英俊潇洒。”白小七自吹自擂。 “你这么帅，女鬼应该扑向你才对呀，怎么会扑向小八？”辛火火故意气小七，“这是不是说明，从客观上来说，小八比较讨女性喜欢？” “小凡女没见识！”白小七不服，“这完全是阴阳的问题，我两一黑一白，代表了天地间的阴阳二气。道教的阴阳鱼看过没？黑色属阴，白色属阳。也就是说他是阴阳人，当然负责女鬼啦。要说起个人魅力，有多少人愿意当我的无常婆你知道吗？没人想当他……” “电量如何？最好是满的，手机要开一夜。”黑小八强势插入话题，粗暴打断小七习惯性的大言不惭。 “手机相当于你的枪，电量就相当于枪里的子弹。”白小七却没觉得被打断有多尴尬，还跟着很没必要的着补。 “所以说，就算你们经常跑人界，终究不理解人类。”好不容易才轮到她能鄙视一把，辛火火自然不放过这机会，“电量不重要，要论充电宝的重要性。”她晃了晃手中的漂亮的金色金属物，“绝对能保证我的充电要求。” “你真是喜欢金色是吧？”白小七笑道。 “那当然，土豪啊。” “快上差吧！”黑小八终于对两个不着调的忍无可忍了。 于是，新任业余女鬼差深吸了一口气，认命的启动了她的座驾，一辆二手小车。她因为累赘的肉身，不能快速前进，所以先是被嫌弃，随后被逼买了车子。 车子是红色，因此被起名为小红。八成新，价格却很便宜，算是她最近除了那间有名的凶宅外，最好的投资了。 不过不知是不是新买来的车，里内的味道有些怪，像是重新翻新过的皮革味混杂着机油味，仔细分辨，似乎还有些劣势且过期的花露水味，很是呛鼻，必须要打开车窗才能长久坐在里面。 小七小八嫌闷气，从来没进过车厢。但跟着跑也太傻，索性就坐在车顶。 得亏没人看得到他们，不然光这种行为就够惊悚了，交警也不能答应。何况她的车子根本没有牌照，人类所能看见的牌照全是障眼法而已。 一切倒还顺利，他们出门时快午夜，街上行人不多。不过在离街心公园还差两条街时，黑小八让她停车。 “怎么停在这儿？”辛火火虽然执行了命令，但免不得纳闷。 “反正魂魄是要聚集到街心公园的，我们倒没必要四处游荡，半路拦过来就行了。再说，我们决定先不与幕后人硬碰硬，不管对方是谁，被截胡，肯定要找过来吧？那时，主动权就在咱们手里了。”白小七站在车子一侧，弯下身子对着车内解释，“但那边形势复杂，小凡女就不要上前了。” 咦，这是英雄救美的意思？不，比喻不恰当，应该叫照顾女生。只是小七胡说八道惯了，在三人组里最没有权威性，于是辛火火把目光转向另一侧的小八。 “你会碍手碍脚。”黑小八根本不看她。 所以说，为什么要听真相呢？太伤人了！ “我们会先把魂魄拘来，排队带到你这边，你再一一入册。”黑小八又说了一句，态度仍然是冷冷的。 “说得我好像只是个登记的。”辛火火不满。本来，她觉得自己也蛮重要。 “不然你以为呢？”八爷终于纡尊降贵的转过头。 那意思：一介凡女，我们还能指望你什么，不拖后腿就好了。 “不然你以为我喜欢和你们四处追着鬼魂跑？我得多有病！”被伤害自尊的业余女鬼差哼了声。 “开着手机，不许玩游戏，不许刷微博、朋友圈和新闻页。”黑小八丢下这句话，率先向前走去。 白小七连忙施法，在车子周围布个小结界，而后对辛火火挥了挥手，快步追上去，“你真是，明明是怕她有危险，非得说得这么生硬，伤人自尊。” “她毕竟是阳间的人，长久被阴气侵蚀会百病缠身，等把魂魄录入拘魂牌就安全了。”黑小八抬眼望天，“相比起来真的五痨七伤，伤自尊算什么？” “不行啊，老八，你这样真的泡不到妞的。”白小七摇头，同情的拍拍搭档的肩，“也真的会娶不到无常婆哦。明明心里对人家很好，非要恶语相向。” “这是差事！”黑小八皱眉，神情无比严肃认真。 而此时，坐在车里的辛火火百无聊赖。 她把玩着手机，想点入游戏，可想想小八的黑脸，终究没敢。又想看看微信和微博，最后也没敢。只能进入相册，也就是有拘魂牌的页面，连屏保和解密手势都不能设，因为要保证轻轻一按就可以直接打开拘魂牌。 “这个城市每天要死多少人？偏偏他们的自动生命密码被破解，误导了，现在一切全凭手动，累死也拘不过来。”她自言自语，“还排队？！说得两大正神就像地位低贱的赶尸人似的。”嘟囔着，望向窗外。 车子停泊在金融街，银行扎堆的地方，没有吃饭的地方和娱乐设施，也没有人类的居所。白天的时候，自然人来人往的，而且银行里有钱，钱属金，又有流动的特性，算是热闹非凡的所在。 不过此时是午夜十二点，此地变得寂静无比。街两侧的建筑外，都被防盗的铁栏包围，在路灯的映照下闪着幽幽的冷光。除了二十四小时开启的自动提款设备，附近一点光亮也没有，更别提有人经过了。 辛火火的心头有些发紧，下意识的要把车窗关好，车门锁上。随即想到小七设了结界，也就是说人类肉眼看不到她，她不会遇到抢劫犯之类的。若有迷路的游魂，也突破不了壁障，无法近身伤害她。 很好，安全！ 她轻呼了一口气，对着后视镜中的自己念叨，“我鄙视你辛火火。” 小八不在身边，她都被小八威胁得老老实实，不敢犯规，她到底有多怂包。 “我鄙视你辛火火。”然后，后排传来一个声音。 第40章 040 被鬼绑架 瞬间，辛火火全身的血液都凝住了。 通常这个时候，人会本能的回头。可她却僵着，瞪大眼睛盯着后视镜。 是回音？是幻觉？ 因为她什么也没有看到！ 战战兢兢伸出手，调整了下后视镜的角度，视线内还是没有异物。之后，她才慢慢回过头去。 后座空荡荡的，她松了口气。 大约因为吓了一大跳，感官异常敏锐，车厢内的皮革、机油和廉价花露水混合在一起的气味更浓烈了，简直熏人欲呕。 是气味刺激了大脑吧？人的大脑是很容易被骗的。美剧里演过，脑部长了肿瘤，都可能见到死去的人。所以，再怎么省，明天要花点钱给车子做下清洁。她听说过有车子的环保标准不合格，车主为此中毒的。 “我鄙视你辛火火。” 可是才坐好，后排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这下，辛火火的心脏差点停跳，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猛然就转回身。 真的没有“人”！ 下一秒，她开始用力拉车门，试图出去。虽然小七在车子周围设了结界，令普通灵体不能接近。但万一，不是普通的呢？ 万一，是猛鬼呢？ 然而，车门被卡住了，根本打不开！车窗只摇下了一半，爬不出去。她好像被封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了！ “谁？谁在吓我？”她缩在车座上，强撑着质问，要很努力才保证声音不哆嗦，尽管她额头上已经冒冷汗了，“大家桥归桥，路归路，我不惹你，你也别惹我。我认识黑白无常，他们很快就过来！”简直色厉内荏。 可是没有反应！没有声音，没有景象，就好像什么也没有…… 冷静！冷静！好歹是业余女鬼差，不要太怂包！她不断提醒自己。不那么慌乱的时候，脑海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她的手机有特异功能。 收魂？她没这个本事，每次点开拘魂牌，都需要她和小七小八一起动手。她没能力还乱搞，只会激怒对方。假如，有对方的话。 真正的恐怖其实并不是看到可怕丑陋的东西，是明明感觉有，却看不到！ 她慢慢举起手机，打开拍摄功能。 没记错的话，两次遇到那个饿死老人的鬼魂，都是在自拍的时候。一次在那幢大厦，另一次在餐厅后厨。最后一次他试图爬进她的房间，也是因为手机开着。 静，太安静了，静得不正常，好像连空气也死去了，好像整条街都阴暗潮冷了起来，再没有生的光泽。 她慢慢移动手机。 后座上真的没有什么……车顶没有……车外没有……副驾驶也没有…… 怎么回事？不可能。 她放下手机，疑惑，却又意识到什么，快速举起…… 透过摄像头，在手机屏幕上，她看见了副驾驶上蜷缩着一个身影，黑漆漆的团起来，散发着浓烈的、潮湿的腐烂味道，还有刺鼻的血腥气。 “它”的头有脸盆那么大，被浓密柔软的发丝一圈圈绕着，眼睛处只有眼白的闪光，从缝隙中透出来……瞪着她！ “你看见我了。”它说着，森森的冷笑，头上覆盖的发丝猛然脱落，披头盖脸向辛火火罩过来。 辛火火惊叫着遮拦，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幸好，她紧紧抓着。 她拼命想跑出车去，但却只有手臂能伸出车窗外，挣扎着，就断翅的鸟儿那样扑腾。无处可逃之下，她本能的爬向后座。哪想到此时，车子突然启动了，轮胎剧烈摩擦地面，冒出了轻烟，车身也箭一样射了出去。 速度太快，事发也太突然，辛火火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摔了出去，脑袋重重撞到硬物，直接晕了。 不远处，黑白无常正以法力凝结成绳，把魂魄串成一串，白小七还在抱怨诸如：没你的镣铐还真麻烦；什么时候找到咱们的法器之类的话，车子发出的刺耳尖鸣就传了来，令两人都不禁怔住。 “是小红吗？”白小七问。小红，是辛火火给自己的爱车起的名字。 “我分辨不出马达声。”黑小八没好气，但立即又皱眉，“不过声音的方向确实来自小红停泊的地方。” “火儿虽然爱钱，花花心思也多了点，抽一鞭子动一步，但她绝不会那么没原则，不说一声就自己开车离开。除非……”白小七说到这里就停住了。 黑白无常对视三秒，而后几乎同时飞身而起，直扑向金融街的地方，连那些已经半收伏的鬼魂也顾不得了。 但他们终究晚了几秒，到达之时发现火儿和小红都没了踪影。 “那边，我能感觉到我的结界气息，可惜越来越弱，越来越远了。”焦急地四处望了望，白小七指明方向。 两人也不多说，直接就追了过去。 与此同时，车上摔晕的辛火火很快就醒了。她发现自己卡在后座和前座之间的空隙里，用了数秒的时间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拼力坐起。 车子仍在飞速前进，窗外的景物疯狂向后倒去，模糊成一变暗光之影。驾驶位上并没有人，可方向盘却不断左右转动，好像有人在开车似的。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不想说话的，可声音却控制不住的冲出喉咙。 咔哒，回答她的是车载收音机开启了。 等待不难，时间总是不长不短。心中有渴望，和你静静谈一谈。而雷声轰传，却让人心慌意乱，终于我冷却了心情，窗外的天色已晚…… 悠扬优美的女声响起。 这是首老歌，蔡琴的《爱断情伤》，辛火火恰巧听过，还非常喜欢，觉得有一种诗意的伤感，表达了绝望的爱情。可同样一首歌，在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听起来，却是鬼气森森。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她再问，同时回身望去。 她多么渴望从后挡风玻璃可以看到小七小八的身影，自从认识他们，她从未这么渴望能见到他们的帅脸。 “救我救我！”她心里念叨着，然而她这是被鬼绑架了吗？ 然而，她得到的只是失望。以及，车子以更快的速度前行，好像急着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着。 第41章 041 大鱼？婴儿！ “你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的。但是请你先停车，有话好好说呀！”她对着空气苦口婆心的劝。 那个却鬼不理，仿佛死了心要带她走。 她只能拿着手机四处照，期望“幸运”的把鬼魂摄入镜头。又对着两个拘魂牌乱点，结果只能证明没有小七小八，她确实无法使用。实在没办法了，只得半躺下身子，抬脚用力踹车窗，希望玻璃碎了，至少还能跳车。最后，她终于安静了下来。 她不知会面临什么，不知道小七小八能不能及时过来。但她得保存体力，应付意外的突发情况。别人救不了的话，只能尽力自救，听天由命。 而就在她拼命要保持头脑清醒的时候，车子却骤然急停。她没有提防，结果再度栽倒在地。等她爬起来时，愕然发现车子就停在一个水潭边。 不对，不是水潭，是水坑。周围野草凄凄，无灯无火。地方比较空旷，水边却光秃秃的，什么植被也没有，裸露着黑色的土地。这个坑水质很差，散发着强烈的臭气，像是排污用的。 看起来是郊区啊，怎么到了郊区了呢？就算车子开得快，也不可能有这种速度。惟一的解释就是：猛鬼很厉害，使时间和空间都发生了变化。 辛火火没有阴阳眼，只能透过手机观察周围，犹豫着是下车，还是留在车上。 留下？车里空间狭小，被鬼缠上，跑都没地方跑。 下车？车外就是污水坑，鬼若害她，她这是自寻死路。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就想起某个故事：半夜抛锚的车子，上面有一对青年情侣。男人下车去检查，女孩被锁在车上。可是男人一夜未归，女孩听了一夜枝枝刮车顶的声音。第二天才发现，刮车顶的根本不是风吹动的树肢，是被杀的男友被倒吊在树上，指甲不断在车顶刮擦，向她求助。可是她，没有理会…… 这在平时就是当个惊悚故事听，此时却意外的令她从心底发寒。最终她还是决定下车，却不走远，从后门蹭到前面，然后坐进驾驶位。 无论如何，这个位置会让她觉得自己还能掌握些什么。 她并没有关上车门，只是把车窗都摇上了。可就在她才坐稳时，车子的前后门突然同时摔上，发出巨大的砰响声，而后又自动锁死。接着，就像地面塌陷了般，整辆车子连同上面的辛火火，一起滑向污水坑深处。 “停停停！”辛火火拼命踩着刹车，虽然根本没什么作用，“你有什么仇怨就说出来，我帮你解决啊。我帮你！你杀了我有什么意义，啊……你冷静一点，让我上去！有什么未了事，我肯定帮你完成！救命救命，要沉了……啊……” 扑通一声，车子还是像个铁棺材一样，迅速滑进深坑。 黑臭的水，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头顶处，水面上的最后一丝光线也就此湮灭，就像合上了生命的、光明的大门。 和死亡如此接近的恐惧和慌乱，辛火火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她无助的拍打着车窗玻璃，无效的自救。黑暗中她看到一条大鱼悠然从前挡风玻璃游过，还好奇的望着车内，仿佛要欣赏她慢长而痛苦的死亡。 可是不对……不是污水坑，排污用的，别说鱼了，连水草都难以存活！而当那条鱼贴近，她才看清那根本不是鱼，而是一个浑身血污，五官俱全的婴儿。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婴儿猛然睁开眼睛，慢慢笑了起来。 毛骨悚然！ 就算很快就要死去，辛火火仍然控制不住的感到害怕，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她的惊叫声从来不尖利，也不高亢，但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在这样空旷的地方，在蛙鸣最后的绝响中，还是传出好远。 而就在她落水之地的不远处，北明远带着炎惑和玄流，目睹了这一切。从她的车被开到这里，从她的求救，再到最后她跌入污水坑中。 “老板，要救她吗？”炎惑有点发急，“再不出手，她真会被恶鬼害死在这儿，变成不得往生的水鬼。” 北明远却不动如山，深黝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玄流就对炎惑摇摇头。 炎惑不敢违背命令，只能低声咕哝，“真可惜，挺可爱的一个姑娘。” 北明远转身欲走。 他不想管，哪怕有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要在他面前消失，也与他无关。和大局比起来，没有人不是蝼蚁，没有生命不是损耗。生与死，都只是过程罢了，辛火火凭什么就比较重要？再说，那是她的命运……沾上了黑白无常，她注定一路荆棘，被各色凶恶的东西盯着、缠上，最后不得好死。 这世上，本来就是无敌和平凡才最快乐。 可不知为什么，他才走出没几步，听着身后传来咕咚咕咚的水泡声，脑海里就浮现出那天辛火火在轩辕古论对他不断扯谎的样子。 她很有急智，也明知道他不相信，可就强迫自己去瞎编，硬编。那模样，居然有点想让他笑出来。想到这儿，突然就有点不忍，停下了脚步。 算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他此番前来，就是要收伏那个凶物，若辛火火死在同一个地方，她的魂魄倒有点碍手碍脚。 “去……”他对炎惑说，可是吧字还没说出来，就忽然挥手，快速布下一个隐形结界，“别出声。”又叮嘱。 炎惑和玄流向外望去，就见半空中一黑一白两道光疾弛而来，落在水坑的边缘，不是黑白无常又是谁？ “她掉下去了。”白小七急了。 “救！”黑小八言简意赅。 两人同时后退几步，快速掐着手诀，又同时指向水面。 登时，有强风吹过。 水面就像瞬间沸腾了一般，很快形成巨大的漩涡，震荡得整个水坑都似摇晃起来，并渐渐在中间鼓胀出一部分。 “是小红，加把劲儿。”黑小八很冷静，但显然也有点吃力，额头冒汗。 向来爱说话的白小七也不吭声，只全神贯注的施法，眼睛盯着水面。 眼见着，车子就像一只沉入水底的红色浮标，被一只无形之手提起，肮脏的水流哗啦啦地被挤了出来。 就算如此，在车子落地，白小七拉开车门时，还是涌出很多脏水。幸好他们是灵体，并不能真正沾染上。但那恶臭，还是很强烈的。 第42章 042 老板的微笑 “火儿，你怎么样？”白小七捏着鼻子问。 看到辛火火虽然浑身湿透，但还在呼吸，他登时放松了下来。 “你们在晚来一秒种，我就死定了！”辛火火奋力想从车子里钻出来。 刚才在车里，她要拼命昂起头，把嘴贴着车顶，就凭那一点点空气，凭那不到一厘米的距离才没有被淹没、才勉强活下来。本来很后怕，见了小七小八，却又突然很生气，“要我帮忙做事，至少得保证我的安全不是吗？” “对不起。”黑小八很直接就道歉了。 辛火火张了张嘴，剩下的话就说不出来。毕竟人家这么痛快低头，她就很被动了，不好意思再发火。说起来，小七小八也不是故意的。 不过她鼻子以下都被臭水浸过，身上觉得又冷又黏，还像有八只手不断拉着她下坠似的，难受得不要不要的。再加上被这样的经历吓得双腿发软，最后要连滚带爬才能从车子里出来。倒霉的是，她的衣服不知被什么东西勾住了，用力一扯，就听到撕拉一声，衣服的肩胛部位被生生扯下来一片，露出了白花花的右边蝴蝶骨。 “倒霉！”她左手从肩膀上方绕过，按住那片碎布。 “你今晚的遭遇能用倒霉形容吗？”白小七歪头看她，“简直是要命！” “那要怪谁？”辛火火找到机会，又要爆发。 “我们给你报仇。”白小七赶紧保证。 “先回去。”黑小八断然结束自己凝视漆黑水面的动作，对辛火火嫌弃的皱眉，“你臭死了，先回去洗个澡，然后上医院给医生看看再说。” “你担心她呛水，又觉得水脏，怕她得肺炎就直说嘛。”白小七无奈，又指着辛火火，“你也真是的，一般女孩遇到这种事，被解救后不是应该小鸟依人般的扑到欧巴的怀里，颤个抖，哭个泣，娇个弱吗？你倒好，还有力气发脾气，要咬人似的。告诉你哦，你这样子男人不喜欢的。”说着，搂住辛火火的肩膀。 其实他知道辛火火是在强撑，故意这样说是为了免得她尴尬。因为尽管极力控制，但她的身体早就抖成一团。 她这样从十五岁就要独立生活，独自面对复杂人类社会的姑娘，应该是很没有安全感的。所以她一定很怕，可是她不要表露出来。她就像一只小狗，惊恐的时候不是呜呜的求可怜，而是尖叫着，威胁对方不要靠近。 真是个小可怜儿。他忽生怜惜之意，周日递了搭档一个眼色。 “小红跑不了了吧？”黑小八发愁。 他不会开车，但经常在人界转来转去，与时俱进的知识还是具备的。 “我试试吧。”辛火火假装平静的走过去，努力控制自己的手不要抖，打了几次火，毫不吭声的小红表示：老娘不干了。 “只能走回去了。”辛火火沮丧不已。 买了车有什么用，还不是不能开？而且这里是郊区，到天亮也未必能走到家。 “我们轮流背你好了。”白小七弯下身子，“上来吧，虽然人类肉身沉重，但七爷我是很有力量的，只可惜不能带你飞啊。” “要走就快走。”黑小八催促，“天亮之前，至少带她到能打上车的地方。” 辛火火本来还在犹豫，听到这话却立即跳上白小七的背。 开玩笑！太阳升上地平线的刹那，这二位就自动回家，进入猫狗的肉身。她怎么办？自己孤身走在荒郊野外？那时就算没鬼了，遇到歹徒更可怕。 什么神不神的？安全第一。 “明天白天我找人拖小红去修。”辛火火没忘记自己的财产，“至于……” 虽然身边有黑白无常，她胆气壮得很，却终究没敢说出那个要置她于死地的恶鬼，还有那个鱼状婴儿。望着那死气沉沉的水面，她突然像失语了般。 黑小八却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自信而冷淡地道，“放心，跑不了。” 不管那是什么东西，既然千方百计把火儿带到这里来杀死，就是明显的地缚灵，没被拘，没被灭，是没有地方可以去的，他们明晚再来抓捕也来得及。 于是，一行两神一人就这么走了。 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北明远才挥手撤掉结界，炎惑也才敢出声。 “在地府冥界颇有恶名的谢七爷、范八爷啊，居然背负一个凡女。这交情还真不是盖的……”他啧啧有声。 “他们的恶名只针对恶灵而已。”玄流比较客观，“他们的难缠，也是针对对敌人。只可惜，我们和他们必定成为敌人。” “玄流，注意你的态度，你好像很遗憾。”炎惑瞪眼，又小心的偷瞄北明远。 基本上，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打不过的话还能死赖。惟一怕的，不对，是愿意臣服的，也只是他们的老板而已。 北明远却似对他们的谈话没兴趣，静静望着辛火火消失的方向。 荒郊之外，他穿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却仍然像去皇宫赴宴一样优雅从容，“从今天开始，你们俩别跟着我了。” “啊？！”炎惑吓了一跳，急忙解释，“不是啊老板，玄流就是这么随便说说的，并没有心向黑白……” “改为跟着辛火火。”北明远却打断他。 “哦……”炎惑怔了片刻，赶紧答应。 他抓了抓满头的红毛，疑惑的望着弟弟，那意思：老板没有因为你胡说八道而生咱们的气吗？ 玄流翻了个白眼，表示哥哥很无聊。 不过他们兄弟俩最大的优点是对北明远的命令从来不问原因，只会坚决而忠实的执行。 从来，北明远也不会对他们解释，可是今天却补充了一句，“小心些，别让黑白无常发现。无论如何，你们都要保住辛火火的安全。” 这下子，两人虽然应下，却连玄流都疑惑了。 明明，刚才老板还不在意那凡女的生命，差不多算见死不救了，简直冷酷到底。他又从来不是个反复的人，那么这又是为什么？怎么突然就关心起辛火火？ “水里那两个怎么办？”想不通的事，玄流从来不费心思去想，只问道。 “还用说吗？”炎惑抢过话来，“咱们今晚就是为它们来的。半途让辛火火给搅和了，既然现在黑白无常带她走了，咱们当然继续。对吧，老板？” “很对。”北明远点头，唇角居然勾了勾，“小心些，这两个东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凶狠。” 炎惑和玄流对视数秒，一声不吭，转身就扑向那坑黑水。 相比起凶灵恶煞，老板莫名其妙的微笑才可怕好吗？ 第43章 043 洗洗睡吧 太阳升上地平线的瞬间，黑白无常秒闪，留下辛火火独自走在路上。 虽然一路上没有遇到一辆午夜出租车，好歹也到了市区，而且她是被二位神轮流背着的，倒没有多累。可惜因为迟到，连送牛奶的活儿也丢了。 这下，她算是彻底失业了！难道以后专业做鬼差？那谁发工资？ 她愁啊，于是到底没有去医院，回家后先去公共浴室洗了澡，把沾了污水的衣服全扔得远远的。 开玩笑，那坑里有怨魂恶鬼，她再财迷也不敢留着带了阴气的东西。同时她更加迫切地想尽快搬到自己新买的房子里，因为住在原来的家实在太不方便了。 “别瞪我啊，都不可爱了。”拿着吹风机哗哗吹干头发时，她看到两只萌宠一起用懊恼的目光盯着她，赶紧摸摸它们的头安慰。 哎哟，手感真好。调戏正神这种事，也只有大白天才能做一下下。 “你们来得及时，我并没有呛水，真的真的。所以说，就不必去医院浪费钱了吧？”终究她受不了那一对碧目加一对乌溜溜大眼睛的无声指责，解释道。 她没说的是：二位大爷走的也及时，没人押着她，她当然可以自由裁量。 “待会儿我还要找拖车公司去拉小红，你们知道拖车费有多宰人吗？还要去修车行修车，那也要钱呀。小红才来咱们家几天，我还没来得及买保险……所以全数得自付。你们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最后一句，她忍不住埋怨。因为想到银行账户上的数字今天很可能归零，甚至可能为负，她的心都在滴血。 这些实在太倒霉了！她除了得到一间凶宅之外，一直走背运，工作丢了，存款没了，小命也差点没了。 喵喵喵：本大爷看不得她那财迷样儿！ 汪汪汪：你要问她要钱还是要命，她包管说要钱。 喵喵喵：就不能管管她？ 汪汪汪：算了，白天拿她没办法，还是洗洗睡吧。 小黑猫和小白狗用兽语交流了一番后，对视片刻，默默转身钻床底，实在是没眼再看下去了。 人类，真是太可笑了。 岂不知，在辛火火眼里，也觉得小七小八那郁闷无比、有口难言、只能扭着小胖屁股，迈着小短腿离开的样子也很可笑。 不过她很快就陷入新一轮的悲伤，忙着处理小红的事，笑不出来了。好在小红够争气，被拖下水时发动机是关着的，并没有造成很大的损害，就是里外彻底清洁，再处理一些刮蹭的外伤之类的。但尽管如此，她的资产却连本月的生活费都无法支撑了，只能垂头丧气先去收拾新家。 由于小七小八不在身边，她一个人进入那凶宅后，总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森森的感觉，浑身的汗毛全竖起来了。哪怕明知道真正的死魂已经安息在她的手机里，哪怕是大白天的，哪怕是把房子的门窗全部打开也一样。 “你不如找和尚道士做些法事，再搬进来。”1201的雷奶奶给出主意。 “真的不需要。”她毕竟有正神镇宅。 可惜这么强大到冒泡的事，她却不能得瑟，真好比锦衣夜行。真是太浪费了！ “你这丫头的胆子真是太贼了。”雷奶奶最后得出结论。 其实房主为了顺利卖房，早就打扫完了。不过听说雇佣的工人进屋就感到全身发寒，清洁工作就做得比较潦草，留下好多死角。而辛火火必须要清除原主的所有遗留痕迹才能安心住下，所以只能亲自动手。 屋里家具电器俱全，她只需要换掉主卧的大床就可以。因为一想到那老人就在那张床上挣扎痛苦了很久才死掉，她就绝对受不了自己躺上去。不过计划中的家具钱花光了，她又急着搬，只能忍痛割爱，选择了次卧。 老人生前孤独，次卧是为偶尔前来探望的儿女预备下的，结果却根本没人住过，家具什么的都是全新，她完全可以拎包入住。 至于小七小八？他们睡觉时的标配就是鞋盒子，住主卧简直不要太奢侈，顶多她花二十块钱买两块小毛毯子放在原床的位置就行了。 之后，雷奶奶又把自家不用，本想丢掉的一些厨房用具搬了过来。辛火火这么里外一收拾，再用身上仅剩的钱去超市买了些日用品和食物填充厨卫及冰箱……ok，完美！明天就能搬了！ 她就这样一直忙活到天黑，这才疲惫却又心满意足的回家，拜见二位才变过真身的无常爷。他们并排坐在那张快要塌掉的双人沙发上，一边一个。 “我们讨论了一个下午，不知那恶鬼是怎么缠上你的。”黑小八不关心搬家的事，忍耐着听辛火火叨咕半天才强行转移主题。 辛火火怔了怔，就有点想笑，因为脑补到小奶猫和小奶狗趴在床底下严肃认真讨论事情的样子，立即就想起那句话：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一只正经喵（汪）！ “严肃点。”白小七敲了她的头一下，“昨晚多危险，你还乐，心真大！” 辛火火赶紧扳正脸色，挤坐到二人中间。 其实对于昨晚的遭遇，她是很害怕的，感觉心理上都留下了阴影。只是小七小八给了她巨大的安全感，昨晚回家时，她伏在他们的背上，已经一五一十地详细描述过当时所遭遇的情形。现在再想想，确实没有遗漏掉什么。 “那时候我们忙着把你捞出来，本身法力还又只有以前的十分之一，无暇他顾，居然没看出水里那东西的来头，只能感觉出对方的怨气是相当深的，也特别的凶。你别不当一回事，若不能彻底解决掉他，他早晚还是会找上你。有执念的死魂，也会很执着的做一件。”白小七继续道。 “比如……弄死我？”辛火火接口，“可是为什么，我也没惹他。” 想想，她真的很冤枉啊。凭白无故撞上神，凭白无故遇到鬼，凭白无故搅和进这些乱事，最后凭白无故差点被丢进臭水坑淹死…… 怎么死不好？她活得艰辛，难道连死也要非常规？ 第44章 044 亲爱的七爷 “你没惹他，也没伤他，却有可能误入他的地盘，或者无意中让他撞到，又或者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他，比如长相，比如幸福，比如一切。这种恶灵和普通的灵魂不一样，没有道理可讲的。”黑小八皱眉，“我感到奇怪的是，老七离开时在车外布了结界，我们能追上你就是凭着结界的残留气息。这种结界是法术凝结，与施法者息息相连。所以，就算那东西很凶，照理也不至于一声不响就破掉结界。” “我是听到小红的尖叫声才知道的。”白小七补充。他所谓的尖叫，是轮胎与地面强力摩擦时产生的刺耳声音。 “那是为什么呢？难道他特别厉害？”辛火火瞪大眼睛，“不会连你们俩也不能收伏他吧？那咱们赶紧逃吧，现在就搬家，万一他半夜找上门怎么办？” “没出息劲儿！”白小七鄙视，“如果他那么厉害，昨晚我们就捞不出你。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打不过，我们也不会逃。这叫什么你知道吗？神的职责！” “可是……” “没有可是。”黑小八打断她，“但我一直在想，我们到底疏忽了哪里？车外布了结界，最近你没有招惹阴物，我们在你身边也没发现异常，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终于，刚才我想到了一点。” “什么什么？”辛火火赶紧问。 “自从买来小红，我们因为不需要乘车，又嫌车里闷气，从来没进去过，也没检查过里面。”黑小八慢慢地说。 辛火火下意识的捂住嘴，“你是说……你是说……那东西本来就在车里？本来就附在车上？是我买车附带的大奖？所以，你们一直没发现什么。也所以，小七在外面布结界是没有用的！” 忽然，她好像又闻到车里那股子劣质皮革、廉价花露水和机油混合出的来的刺鼻味道。听说人对嗅觉的记忆最深刻，现在她算相信了。 “果然啊，便宜就是当！”辛火火懊恼地嚷嚷道，“房子便宜得算是白送，因为是大凶之宅。买辆二手车，性价比罕见的高，车主卖车前还翻新过，还以为相当于凭白在地上捡了钱，却原来是辆问题车，搞不好撞死过人！或者，杀人，运尸，抛河……”她越想越觉得可怕。 白小七却摇头，“也不尽然。如果是恶灵直接潜伏在车里，哪怕我和老八没进过车，也不可能毫无知觉。再说那个水坑也不正常，再脏的污水也不可能黑沉到那个地步，上面笼罩的全是死气，简直怨气冲天了。” “这说明什么？”辛火火问。 “这说明那东西困在水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只是他的死恐怕和小红有很大关系，死时有强烈的意念残留在车上。等到机缘巧合，自然就出事了。”黑小八耸耸肩。 “不幸我买了这辆车！”辛火火要哀号了。 “不幸你贪图便宜，都没调查一下买的二手车是不是事故车。”黑小八哼道。 “那小红是不能要了吗？三万多啊！不行，你们得想想办法。” “看吧，我就说她舍命不舍财。”白小七对黑小八摊手。 黑小八转过身去。 没脸看这个女人了！居然要和她搭档三人行！他真的不想再说话了。 白小七却给气乐了，“快放心你的钱吧！咱们是做什么的，拘鬼收魂的。良善者，自有归路。穷凶极恶的，劝阻不听，就更要强行抓捕起来，哪能让他继续为害四方。你不是说我们是冥界警察吗？来，警察叔叔保护你。” 辛火火拍掉白小七伸过来的爪子。 其实她其实是一时没想通，冷静片刻也就明白了。车有问题是因为有邪事邪物沾染，当二位无常爷出手，邪恶收尽，车子就干净了嘛。也就是说，小红修好后，就是一辆纯洁又自由的车。重要的是，它是普通的车，可以随便开！她的钱就算扔到水里，到底听到响了。 “那，今晚还要去郊区那个水坑吗？是不是要出手缉拿那个凶物邪灵？”只要不涉及钱，她脑路就不会被堵塞。 “嗯。”黑小八点头，“我和老七去，你留在家里，免得碍手碍脚又惹麻烦。” “他是担心你受伤。”白小七给翻译，“明明大家说中文，非搞得像进化了一门外语似的，真有病。”他低声咕哝。 辛火火没理，而是很坚决的道，“不行，我一定要跟着你们，别想甩下我。” “咦，这么主动？”白小七诧异。 “她是觉得跟在咱们身边才最安全。不然她落了单，若是对方侯在暗处，等咱们走了来找直接她怎么办？”这回，是黑小八充当了翻译。 “那一起去吧。”白小七干脆利落，随即又惊吓，“难道还要我们背你？” “事实上，并不需要。”辛火火得意，“小红歇菜，我还有小电二。” 小电二，就是是当初撞神时坏掉的小电的后裔。那时她的工作还在，到底是换了辆新的，不然怎么送外卖？ “那就走吧。”黑小八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们先去去，等我换件衣服。”辛火火连忙道。 她穿着短裙，骑车不方便。再说，现在天气还热，她忙活了一天，身上衣服都沾了汗，黏得很。 “女人真麻烦！”黑小八低声咕哝着，出去了。 总是说人类这里烦，那里烦，可是保护人类时，偏偏责任感比谁都重。辛火火长这么大，没见过谁的个性比小八更别扭的。 白小七却不走，笑眯眯的，“我不烦，你有拉链什么的，需要帮忙吗？” 辛火火明知道小七是逗她笑，还是翻了翻白眼道，“亲爱的七爷，您这样很猥琐好吗？长得好也不能胡来。” 白小七就笑着转身。 哪想到此时，不知是不是动作大了，辛火火突然感觉右边蝴蝶骨一阵火烧般的异常。并不激烈，感觉也很快速就消失了，可却因为突然令她轻轻哎呀了声。 “怎么了？”白小七连忙问，但控制着没有回头看，绅士得很。 辛火火犹豫了下，脱掉外面的短款雪纺小马甲，“你帮我看看……” 第45章 045 伟大的八爷 白小七回过头，见辛火火只穿一件吊脖式露背小背心，吓一跳，夸张的后撤了半步道，“你要干吗？色诱？我是神，你这样会犯天条，很大罪的。” “别开玩笑。”辛火火转过身，“帮我看看背上那块印子有什么问题？” 她右边蝴蝶骨上，天生有一处暗红色印迹。 这块印迹足有成年男人的拳头大，是一片不规则的园形，上头伸出来一条粗粗的枝岔，旁边还有弯弯曲曲的抽条，难看得很。就因为它，她连吊带啊，露背装啊都不能穿。曾经想游泳来着，却总有人好奇的指指点点，还有人八卦的跑过来问。她很烦，干脆就不再学了。 “胎迹而已，有什么问题？”白小七不以为意。 “看看有没有变色啊什么的。”辛火火提示他，“我问过医生，胎迹其实是一种皮肤异常，基本上只是影响美观，不需要特别处理。但有些胎记变异，就会合并身体器官的病变，甚至有恶性变化的可能。”就是皮肤癌。 白小七听她这么说，就认真仔细的看了看，还拿指尖轻戳了下，“你这个还真有点问题。”他一本正经。 辛火火的心一下就提起来，“怎么啦？变了颜色还是……” “那倒不是。”白小七绕到她面前，“从命运的角度看，胎记可能代表前世今生的一些印迹。如果形状奇怪，比如你这样的，就有特殊意义。我说有问题，是因为可惜这胎记长在你背后。通常，背上的印迹代表着你的债，你一生都要背负它。但如果是长在身体前面，那是它欠了你，会用一生来还的。” 辛火火呼出一口气，心情放松了。 不是癌变就好。 债啊，背负啊什么的都无所谓，反正她这辈子都习惯了。命定的，反抗不了就接受，有什么大不了的。但刚才感觉发热，可能只是心理作用吧？不理会了。 “我还以为，人类身上的胎记是你们给打的伤痕呢。”辛火火重新套上小马甲，“听说有人不愿意投胎，死赖着不肯回人间。你们会狠抽他一巴掌，或者踹他一脚，这样他就降生了。但是呢，身上会留下痕迹。” “谁这么无聊？闲得难受吗？”白小七“切”了声，抱起又臂道，“如果不能修行，谁会不愿意重入轮回呢，你当地府是个富饶美丽的地方？真有执迷不悟的，就让他在地府里晃呗，不管千年万年，早晚能想明白。” “那么自由？”辛火火不相信。 “我们地府很民主的，除非在阳间犯了罪或者失了德，那必须受到惩罚，其他全凭自愿。”白小七一脸“你真没见识”的神情，“告诉你吧，时间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法宝，谁也抵抗不了。” “原来不强迫啊。” “那当然。爱投投，不投滚，谁耐烦踹他？老子不费力气啊。” 辛火火无语，从小到大听的鬼神故事差不多都颠覆了。而就在她发愣时，黑小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该走了？要聊天改日！” 辛火火立即回神，吐了吐舌头，又瞪白小七，“愣着干什么？还等奖励？快出去啊，不然我怎么换衣服，咱们怎么去抓鬼降妖？耽误了伟大的八爷的事，你负得起责吗？”最后一句好大声，给外面那位听的。 “倒打一耙这招玩得好，才吃饱就骂厨子。”白小七气得眼睛亮晶晶，却伸出大拇指，“这么支使一个正神……你给我记住，死丫头！” 辛火火忍着笑，等小七的身影虚化，彻底离开房间后就赶紧用冷水擦洗了一下，然后换了利落的衣服出门。 今晚顺利治服恶鬼，明天她就搬家！ 那时就有个人空间了，睡觉不用从头盖到脚，捂一身汗，洗澡上厕所都不用跑到外面去，还有个厨房可以做饭，感觉好生活就在不远处似的。 她骑着小电二，在灯红酒绿的城市风光中穿行，渐渐把繁华甩在身后，就像远离一个巨大的魔窟似的。她的身边，还黑白两道旋风围着转，这一切忽然让她觉得自己很拉风。 然而在一个岔口，她和小七发生了分歧。她觉得应该向左，小七觉得应该向右，最后黑小八受不了似的直行，闹了他们一个灰头土脸。 “我就算了，身为女性没有成为路痴，只是偶尔糊涂一下，已经很了不起了呀。”辛火火数落别人以解除自己的尴尬，“你呢，还是神哩，也迷路！” “谁说神不能迷路的？”白小七脸皮厚到根本不以为意，“当初孙悟空如果不迷路，怎么进的蟠桃园？怎么偷的仙丹？怎么成就金刚不坏之身？” 这解释也行？辛火火笑。不过到了那臭水坑边上，他们谁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那个邪物不见了！ “怎么可能？”白小七不禁喃喃自语。 在黑小八做出判断后，他以法力探进水中，一遍又一遍，结果仍然是一样的。 “你不是说，如果没人接引或者拘捕，这样的地缚灵是走不了的吗？”辛火火也很吃惊。 这就好比一颗炸弹，他们是来引爆的。成功后大家安心，可现在炸弹突然消失了，不知什么时候会炸，那才叫人坐立不安好吗？ “所以，肯定有人抓走了他。”黑小八盯着黑漆漆的水面，淡定地说。 “会是谁呢？”辛火火愣了下，问。 “自从黄泉路消失，怪事就一件接一件。”白小七托着腮，想得认真，“单指这件事，就有很多种可能。你知道，民间有很多邪道、妖僧或者玩弄巫蛊之术的巫人，会特别喜欢收伏，炼制这种邪灵恶鬼为己用，还有养着，甚至供奉，以驱使他们为自己做事的。更有以此为丹药，炼之服用，以增加自己修为能力，枉图以歪门邪道脱身成道的。可惜，我们出来时没查过冥界档案，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人藏身在民间，不然一逮一个准儿。” “与虎谋皮，这是作死。”辛火火听得惊骇万分，“die，俗语真是诚不欺我。”这么浅显的道理她都懂，为什么那些自诩高人一等的却不明白？ “是啊，这种人一般没有好下场，不过利益使然，欲壑难填。”黑小八哼了声，“不过，这件事也许和黄泉路失踪案有关。” 第46章 046 有困难，找女警 “你是说……也是那幕后人做的？”白小七惊讶。 “他即封了黄泉路，自己收集鬼魂，为什么不收怨灵呢？”黑小八冷静分析道，“虽然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以这邪物的怨气之重，随便就收了，还抢在咱们之前，恐怕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若以我们目前的法力来说……”他看看白小七，“只怕也要费些力气吧？” “收怨灵邪物的，一定是要作恶。”白小七重重点头。 不知为什么，辛火火就想到了北明远。毕竟查来查去，他们所掌握的这些微弱可怜的线索，全都指向了他。 可是她无法想象，那样优雅有格调，明知她是骗子还不揭穿，肯给别人留余地的人，会是穷凶极恶的行恶人吗？ “火儿，你明天想办法把这事通知给警察。”三人往回走时，黑小八说。 “又通知警察啊，人家会怀疑我的呀。”辛火火差点从小电二上掉下来，“上回发现那个饿死老人的，是我。那我还可以说我因为经常送外卖，过去做用户回访，无意中发觉的。现在这荒郊野地的，我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又怎么发现水有异常？但凡我出现，一定会死人，甚至凶案，搞不好我就成了被怀疑的对像。再说，那恶鬼邪灵不是已经被捉走了吗？还有什么问题？” “这你就不懂了。”白小七飘到小电二后座上，两个爪子搭着辛火火的肩膀道，“有人要炼恶鬼邪灵，我们就听之任之吗？” “那怎么办？人家不是捷足先登了吗？” “你要知道，恶鬼邪灵是怎么形成的？是怨气！只要破解了怨气，我们再施以相应的超度法诀，就算对方把凶恶的东西捉走有屁用？根本成了废棋，没的炼了。这叫什么？釜底抽薪，上上上策。”白小七很为自己的智商感动。 “所以让你找警察。”黑小八补充，“有怨气，必有冤情。我观此处之气，虽怨深，却不过十年沉淀，这样就还有机会还死者清白。只要满足了他的心愿，怨气自然化解。况且，那恶鬼邪灵虽然被捉走，但他的尸身搞不好还在水里，到底是尘归尘，土归土的为好。” “不过是皮囊……”辛火火为自己的退缩找借口。 “那是佛家的说法。”黑小八不给她退路，“我们道家是很重视肉身的，你的魂魄借肉身而居，就是你的容器。它为你服务，你不该尊重它，对它好一点吗？” “就是就是。”白小七的下巴点呀点，打在辛火火肩膀上，“用着人家，还骂人家臭，看不起人家，哪来的道理？” 辛火火望天。 好吧，她说不过他们俩。何况，他们的道理是对的…… “看着点路！有你这样开车的吗？小电动不是车吗？”白小七轻轻拍了她一巴掌，提醒。 不过他拍得地方很巧，正是右边蝴蝶骨的部位，于是那种迅速有什么热流滑过却又很快消失的感觉，辛火火又经历了一遍。 但她的心思很快又被新问题带走了：到底要怎么报警呢？ 当晚他们没闲着，跑去路上拘了几个正常的死魂，封进手机相册里，天才亮的时候辛火火小睡了会儿，本想先搬家的，到底被逼着先去了警察局。 “男朋友跟我分手，我一时想不开……想着干脆投河算了。”她瞎编，“我就这么漫无目的的乱开，也不知道开啊开的，怎么就跑到郊区了。然后我又不想死了，于是就熄了火，想静静心。可是，车子自己滑水里了……”这是她惟一想到能解释自己大半夜跑到郊区臭水坑边上的理由了。 “结果呢？哦，我当然知道你是没死的。”接待她的警察说。 这是个女警，二十多岁，皮肤非常白，不施脂粉。细长眼睛高鼻梁，颧骨上边有几粒雀斑，显得很俏皮。 她梳着丸子头，碎发却没有拢好，看起来有点不修边幅似的，偏偏又戴着金丝边眼镜，好像很斯文。初一看，会以为她是内勤人员。但站起来个子很高，有一双大长腿，看起来又英姿飒爽，像女特警。最违和的是她说起话来软嚅嚅，鼻音重，听起来像撒娇似的。 总之，这是个矛盾体女警。胸口的证件牌上写着：向雪雪。 辛火火进警局的时候，就只有她闲着，于是她就很热情的说：有困难，找女警。但现在看来，她好像有点不靠谱。这位，不是刚毕业那种吧？ “结果我及时跑出来了，可我的车倒霉了。”辛火火只好接着编，但因为这一部分是真实的，想起小红……的修理费，心疼难奈，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这在旁人看来，就好像她真的在情伤似的，演技不要太自然。 “珍爱生命，远离渣男。”向女警伸臂越过桌子，拍拍辛火火的手，“话说他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值得你浪费生命？” “这不是重点好吗？”向女警的跑题本事堪比小七，令辛火火忍不住敲了敲桌子，“问题的关键是，我在水里看到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没太看清楚，好像……好像是一些残肢……人类的……”这样说，就算什么也没捞出来，她也保留了余地。 可是女警向雪雪却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你看到水里有尸体！”她声音太大了，引得其他警察看过来。 辛火火就有些局促慌乱。 说谎者，总是像作贼，心是虚的，除非受过训练的专业老千。 “你确定吗？”向雪雪又问。 “我不确定呀！”辛火火有点急了，“因为我不确定，所以才需要警察去查查看啊。如果确定，当时我就报警了好吗？” “可你刚才说当时是半夜，那边我没记错的话，全是排污坑，市里一直要治理的区域。荒无人烟，水也黑漆漆，你怎么能看到东西？”说着凑近了些，“你眼睛没有红肿什么的，可那种污水是很刺激到眼睛的。” 第47章 047 男朋友 “我无法解释，当时太惊吓了，如果不是我跑得快，可能淹死在那儿也没人知道。到现在，我的车还在修车厂！”小红是个很好的证明，不怕查，还有拖车公司什么的。在细节处，她没有说谎。 “你说坐在车里静一静……”向雪雪又说，“那么晚了，附近没有人，你就不害怕吗？后悔的话，应该很快离开才对呀。” 敢情这位果然是矛盾体，看似很二缺，可是话里的一点纰漏她都会注意，实际上精明得很，不能小看。 辛火火心里想着。 但这种事本来就说不清、道不明，对方没证据，也不会揪着她不放。于是她故做烦躁的样子，站起来道，“向警官，我是来报案，不是接受心理咨询的。反正我尽到了好市民的责任，你们爱查不查吧！但我听说每年有很多人失踪，万一那边真有淹死的人，你们却忽视不管，不给死者和生者一个交待，就别说自己是人民好公仆了！” “那么，你为什么隔了一天才来报案呢？”向雪雪也站起来。 “车子滑进水里，那时间那地点叫不到出租车，我又不好意思报警，是一路走回家的。”辛火火理直气壮，“正如你所说，路上没遇到一个人，我当然又累又怕，惊魂未定，今天才回过神，想明白，不行吗？” “那当然行。”向雪雪态度良好，“不是我态度不好哦，只是我们对报案人也要做身份确定和相应询问的。所以，你能告诉我你前男朋友友是谁吗？” “这有什么关系？”辛火火心里咯噔一下。 她哪有前男友啊？她忙着生存，心里一直想着钱，大学里不痛不痒，小打小闹，只涉及到牵手的事情不算，她都没正式谈过恋爱好吗？在这个时代，她都相当于出土文物了。 现在，让她去哪儿去个男朋友出来！小七小八倒是可以充当，可除了她，没人看得见他俩，她和鬼谈恋爱啊？那样，搞不好直接被送到精神病院去。 “你那渣男友，是整个故事，不，整个事故的根源。他的事真实可靠，你的说法也才真实可靠啊。”向雪雪笑眯眯地说。 之前她真是太天真了，警察果然没这么好糊弄。 “干吗要扯上我的私事？”她有点火大，“我如果不带你去见他呢？” “不用去见他啊，只要告诉我他是谁。”向雪雪用笔头点点自己的唇，“总有这个人的吧？我们警方不会无缘无故去骚扰市民，只是要确定真有这个人就好了呀。那么你所说的事实，可信度就很高了。” 辛火火张了张嘴。 她看见向雪雪目光炯炯，忽然就心虚得不行。她真的抬脚就走，就真的会被怀疑的。虽然她没做坏事，反而是在做好事，但到底上不得台面不是吗？ “不会……是你乱讲的吧？所谓的男朋友到底有没有？如果没有，你为什么要凭空编造出这样一个人呢？”向雪雪咄咄逼人起来。 为什么？她哪知道为什么，她只是随便找个借口而已，根本不为什么！可是慌张之中她大脑死机，仅浮现出惟一一条有用的信息，并迅速清晰。 于是她也管不了太多，伸出手道，“纸笔拿来，我写给你！” 轩辕古论，北明远……她艰难的写着，字迹都要透过纸背了。 什么仇，什么怨？ 不过才出警局的门，她就后悔了。但是，警方应该不会去查对不对？向雪雪也不过是诈诈她，提防她报假案而已。 都怪小七小八，她这种行为是奇怪么。不管编得多么圆也容易引人怀疑，何况她编得还算圆，怨不得警方疑心。好在警局接受了报案，应该首先去打捞水坑才是，不会去找北明远的。 一定不会！一定不会！一定不会！重要的事，说三遍就成真了。 之后辛火火在家忐忑了两天，终于在网上浏览到本市新闻。因为那边的臭水坑都规模不大，所以很快就抽干水，发现了情况。 水底，居然有七具骸骨之多！ 都是什么人呢？有没有婴儿呢？估计那属于警方侦破的方向和秘密，需要时间处理，新闻上是暂时不会吐露的。 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辛火火觉得她的任务算完成了。这两天除了晚上去当女鬼差，白天就张罗着搬家。 “就这么点东西啊？你自己住这么大房子？”雷奶奶热心帮忙。 “哦，东西太多，收拾起来多麻烦。”辛火火向来乐观，“我住小间，我哥偶尔会过来住一下。”她顺口就说。 反正现代人住在高楼大厦，基本上老死不相往来。不然，那老人为什么饿死这么久也没人发现呢？至于雷奶奶和她，完全是意外认识的。反正她“哥哥”晚出早归的，雷奶奶也看不到。 “年轻姑娘，我还以为会和男朋友住的。”雷奶奶咕哝。 “男朋友”这三个字，辛火火听到耳里就是一阵心虚。但她转念又给自己催眠：这么多天没动静，应该就是没事的了。 令她开心的是，怪不得小七身为鬼差，却总是吹嘘自己是“正神”，果然好正啊。自从他们进了这幢楼，就连辛火火这种迟钝的人都感觉出气场完全不一样了。不仅阴气全无，但凡有点邪魔歪道的，连靠近都不敢。 何况这二位还主动做了“大扫除”，把全楼都巡视了一遍，犄角旮旯都没放过，还真找出一些残魂鬼影。于是，干净的大楼差一点有大放光明之感。 “跟你说了这种五岔路口的高楼容易让鬼魂迷路，所以必然会有困住出不来的，我们顺手就给解决了。”小七指指辛火火的手机，“灵魂嘛，安息才是解脱。” “水塘沉尸案，警方查得如何了？”黑小八永远这么严肃认真，一心为工作。 “还没消息。”辛火火摊手。 “怎么这么慢！”黑小八不耐烦，“人类警察办案这么没有效率吗？”可又无可奈何，只好勤快的继续出门收鬼。 第48章 048 求放过 又过了几天，辛火火下了“夜班”后，先打开电脑，登录游戏，卖了个高级账号，赚了五百块钱。这是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有收入，她高兴之余干脆就不睡觉了，打算直接逛逛超市、商场，准备再给新家补给一下物品。 可是，她才走出大厦，一蹦三窜的下了台阶，迎面就看到一辆黑色豪车。具体什么牌子、型号，她并不是很清楚，但那车看起来就是很豪的那种，低调的奢华。然后，有个穿西装特别好看的男人就站在车前。 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光明却不炽烈的照在他身上，跟他本人的气质搭配得很：亮闪闪却没什么温度。吸引人，却又拒绝人。 他斜倚着，双手抱在胸前。即使如此，他的优雅挺拔也分毫没有损伤。倒是某火，见到他瞬间就整个人都傻掉了。一只脚保持着向前迈的姿势，另一只脚却久久没跟上来。 她觉得，她一定做了什么错事，招惹到了人家。可是在高颜值和强大气场的高压力面前，她花痴到无法思考，只是有强烈的感觉：她要倒霉了！ “男朋友？嗯？”他只说了四个字。 辛火火脑袋轰的一下，外表还好好的，里面却似炸开了，尴尬癌都犯了。 她有一种做贼被当场抓包的感觉；有一种暗中偷了东西，结果被苦主直接跑到面前讨要感觉；有一种逃跑的人，却在半途被堵住的感觉。 无路可退，兼无言以对。 “没有解释吗？”到底，还是北明远先开口。 辛火火这才回魂，心里明白是向雪雪坏事，肯定是去调查过，而且还惊动了当事人。她心里对向雪雪很有意见，但现在惟一能说的只有“对不起”三个字。 北明远迈动长腿。 辛火火就连退了两步。 身后就是台阶，她差点把自己绊倒，幸好平衡能力还不错，很快又站稳。但这样一来，北明远就离她很近了。 她没什么社交障碍，但只要对上北明远，需要的心理安全距离就要大些，不然就有些透不过气来。或者是因为这个男人的气场太强大，或者是因为女性的直觉，令她觉得他对她来说格外危险，反正她很怂包的又退了。 两人这么一进一退的，很快又回到最上面的台阶，大厦的门前。 “北先生……”辛火火要哭了，差点就跪下哀求：求放过！ 北明远却向上看了看，“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辛火火有点被惊到了。 北明远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跟她八杆子打不着，而且自带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气质。不都说贵脚不踏贱地吗？他现在的样子，有点不像要找茬。 “才搬过来，乱得很……” “理论上，我应该知道女朋友的家在哪里。” “北先生，真的对不起。”辛火火局促地再道歉，“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对别人乱讲话，可我不是故意的。我没办法对警察解释我为什么半夜跑到郊区臭水沟去，就随便编了个理由。” “你能想到我，我很荣幸。” “我认识的人不多……”辛火火瞄了北明远一眼，看着他平静无波又帅气绝伦的脸，真的没办法判断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应该是客套话吧？ “不过，你为什么半夜跑去郊外呢？”他忽然转了话题。 辛火火的急智再一次发挥威力，“我……梦游……” 北明远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遮盖了眼中的笑意：这个理由真是方便，她还真是张嘴就来啊。 “那么，请。”他直接拉开了大厦的玻璃大门。 到这种程度了，辛火火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说出拒绝的话。她低头走在前，倒像是被押解的犯人似的。脑海里，还不住的盘算：小七小八一直觉得北明远有问题，所以他们肯定是不想在家里见到他的。好在现在他们是宠物形象，应该不至于造成什么冲突才对…… 她希望可以多一些时间思考，但平常很慢才能等到的电梯，今天却出奇的快速。等到了家门前，磨磨蹭蹭的拿钥匙开门，总共也没用了半分钟。 令人没想到的是，小七小八居然没睡。小七懒洋洋的趴在沙发上，小八和平时一样，坐在阳台的落地窗前向外望着，留下一个明媚忧伤的背影。 但是，当北明远一脚踏来，他们俩几乎同时惊醒了。辛火火的人类肉眼就算了，北明远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两只的毛全都炸了起来。 于动物而言，遇到极度危险和警惕的事情才会如此。这样说来，他们对他的怀疑是很深的。当然，他也可以看清黑白无常正附在这两个脆弱的肉身上。 瞬间，北明远起了杀意。 警方介入了那恶鬼的枉死事件，若案子很快破了，黑白无常再以纯正的神力超度，他捉了那东西也没有用了。千算万算，没料到黑白无常滞留人间，在他面前碍手碍脚。 这时候他们最弱，他轻易就能得手。哪怕正神无生无灭，打散他们的神格再拘禁起来也是不错的选择。 但目光略俯，无意中看到辛火火的背部。 她长着一张可爱的圆圆脸，身上却有点瘦，那双肩膀看起来很倔强，也很单薄。但想到她右边蝴蝶骨上的印迹，他的杀意快速平复了。 和那个记号比起来，一切都不重要，包括黑白无常在内。 “北先生，您请随便坐，要不要喝点什么？”辛火火很拘谨，嘴里说着招待客人的标准对话，但其实她家只有白开水。 同时，她拼命对小七小八打眼色，让他们闪远点。她很怕这两个借着是小猫小狗的模样，会对北明远又咬又抓。 小八就算了，聪明又稳重，做事从不冒失。可小七的脑筋……短路的机会真的比较大。万一他们推测错了，北明远并不是坏人，那就不仅是尴尬的问题，得赔医药费的。 还有他身上的西装，英国老牌le，价值好几万，目前在中国就帝都一家分店，真给抓破了，她要割房陪款呀。 “有吃的吗？我没吃早饭。”北明远似乎随意的四处走走看看，对小七小八根本不理会，貌似真的没注意到什么。可是他连不客气都那么自然，搞得好像他才是主人来着，辛火火只是看房子的女仆。 然而女仆忙不迭又很羞愧的说，“我只有泡面……” “可以。” “那我给你加两个鸡蛋，还有火腿肠和生菜……”女仆又巴结道。 白小七用前爪捂住脸。 真是没眼看了！就好像加两颗鸡蛋就是高级大餐似的。 第49章 049 只长饭量，不长脑子 北明远餐桌礼仪极佳，慢条斯理的吃完了泡面，连洗干净烫好，特意装在小白瓷碟里的生菜叶子也吃光了。 辛火火从没见过什么人连吃饭也这样好看的，情不自禁就把目光定在人家身上，当北明远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她又假装没事似的，拿着块干净毛巾，擦着冰箱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自己都没觉得这种行为多么好笑。 “煮的很好吃。”北明远放下筷子，“谢谢招待。” “呃，只不过是泡面。”辛火火无措地笑笑，手不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平时她并不会如此笨拙，不管之前做导游，还是之后在餐厅工作，都是要面对不同的人，遭遇突发状况，她总是游刃有余。只是不知为什么，但凡对上北明远，她就傻了巴叽的像个白痴，话都不会说。 “手机？”北明远伸出手。 “啊？”辛火火发愣。 “你的手机，给我。”北明远保持着伸手的姿势。 辛火火立即把手机拿出来，交出去，根本没过脑子。 旁边的小七小八几乎同时叫了一声，猫狗奏鸣曲，吓了辛火火一跳。 回头，发现连小八也上了沙发。不过小七趴在原地，小八蹲在沙发背上，遗世独立的感觉。 “你的宠物？上回带去轩辕古论的那两个？”北明远假装一无所知，同时接过手机。 登时，手上传来的奇异感觉令他的眸光几不可见的微闪，但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低头在通讯录中登入自己的号码。然后又按了拔打键，待自己的手机响了一下后，又按掉，把这只屏幕上纵横交错全是裂纹的手机递给辛火火。 光线正好，角度也正好，那裂纹呈现出道教阴阳鱼的图案，奇妙之极。 “有事情可以打我电话。”北明远站起来，“不必掩饰身份，我会乐于帮你的。” “谢谢。”辛火火机械地接过手机，“上次的事，不好意思……” “并没有什么。”北明远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张卡，轻轻放在桌上，“这是轩辕古论的会员卡，新办的。你喜欢那些古物的话，可以随时过来。我先走了，不用送。”说着，大步往处走。 辛火火一时反应不过来，被动的跟在后同。他人高腿长，她一溜小跑。虽然北明远说不用送，她还是一直送到电梯处。当电梯门渐渐合上，他的身影面容在她眼前慢慢消失，她似乎看到了他的微笑，害得她的心一阵乱跳。 其实辛火火并没有看错，北明远确实在微笑。但那并不是对她，而是因为又发现了一个秘密。 “之前我们看到黑白无常施法，法力不足之前十分之一，那并非有意保存实力。”回到轩辕古论，他对两个手下说，“而是因为他们的法力被消弱了，大部分被锁进一只手机里，辛火火的手机。” 炎惑张大了嘴，发不出声。 “别这样，你就像一条咬钩的鱼。”玄流碰了哥哥一下，“虽然，这情况真的令人难以想象，太罕见了。” “三十三天已远，天地之像必乱，他们八成遇到什么劫数。”北明远的唇角露出淡淡的嘲讽，“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以正神之尊，却要和辛火火搅和在一起。原来，也不过是利用那凡女而已。” “直接把手机抢过来不得了，费那个事干嘛。”炎惑发出切声，“黑白无常也没多厉害嘛，真是智商感人。” “说到智商感人的问题……”玄流叹了声，“要抢谁不会？定然是抢过来也没有用，所以才迫不得已合作啊。”到底谁的智商更感人，已经很明显了，“难道你不知道吗？手机虽是死物，可死物一旦被天地赋予了灵性，都是要认主的。” “那手机是辛火火的！” “所以，主人什么的……”玄流用力点头，表示他哥终于想对了。 “如此正好。”炎惑怔了怔，就抓了抓头上的红毛说，“既然辛火火和黑白无常没有特殊的关系，只是利用与被利用，那以后要怎么对辛火火，他们都管不着。” “无论黑白无常什么态度，她一定属于我。”北明远一边说，一边走向二楼。 他那样志在必得，又那样自信从容，好像辛火火已是她囊中之物。可惜，他眼中没有任何感情的温度，只是强者对弱者的掠夺，只有猎手对猎物的占有。 炎惑望着北明远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用胳膊肘拐了一下他弟，“你说，老板是不是思春了？之前只是叫咱们保护那女的，今天居然自己出马。” “我不知道，我也不需要知道。”玄流就是这么老实。 但架不住他有一个好奇的哥，“可是老板为人这么高冷，根本不会泡妞。你说，我要不要传授他老人家几招？” “老板从不泡妞，是大把妞想泡老板，哪像你。”玄流鄙视了一下。 炎惑皮厚，完全不以为意，“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定是辛火火？那姑娘是挺可爱的没错，但条件很一般哪。” “那你去问问老板？” “我不敢。”炎惑很大大方的承认，不过他眼神闪闪，也不知在盘算什么。 眨眼间到了晚上，黑白无常一旦恢复人身，立即抓住辛火火教育。 “你怎么随便把北明远带回家？”黑小八很生气。 “我不是随便啊，他自己找上门来的。”辛火火无力的辩解，“之前我为了报那个臭水坑的案，找借口时牵连到人家了。我本来就该道歉，所以于情于理，我不能拒他于门外呀。” “你不想想，他是怎么知道你住在哪里的？何况，你这是新搬的家，怎么就轻松找上门？”黑小八几乎吼了，“你这丫头，只长饭量，不长脑子吗？” 这说明，就像他们注意着北明远，北明远也在监视他们。这又说明，他们调查的方向是对的，所以北明远有揉搓，也所以北明远一定和黄泉路消失有关。 但让他最为焦急的是，白天他们变身于小猫小狗，太弱小了，对危险和意外都无能为力。他和小八就算了，火儿受了伤害怎么办？让他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吗？今天北明远进家，他明显感觉到了杀气。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最后北明远没动手，还表现得那么友好，但终究是不对头。 第50章 050 火儿懂的 “我卖了游戏账号，赚了点钱，今天才多吃了一碗而已，你就说我！”辛火火这个委屈啊。任哪个女孩子被人说得像饭桶，也会不高兴吧。 “算了，你骂她也没用。”白小七也是无奈。 不过他大大咧咧惯了，不像他的搭档那样责任心重，向来天塌下来当被盖的个性，因此劝道，“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凡女，面对北明远那个级别的男人，人家一笑，她就春心萌动了，哪还能动脑子。恋爱的女人，智商为零，人类别的就算了，就这句话总结得到位。” “你乱说什么呀。”辛火火像被踩了爪子一样跳起来。 “哎哟我说错了吗？幸好你没尾巴，不然当时你那模样，唉，一定冲着人家北明远猛摇的。” “到底谁有尾巴？你才有！小八也有！你们都有！”辛火火恼羞成怒，跑回自己房间，奋力摔上门。 真是的，当鬼差是顶级，当正神也凑合，当男人却真的没水准。哪有这样说女孩子的？就算她是花痴了一点，她是没经验好吗？经常吃麻辣烫的人，忽然看到上等牛排加红酒，都会慌神的好吗？ “她这是生气了？”白小七抬抬下巴，示意次卧的方向，还故意挽袖子，“居然给正神甩脸子，还有没有点尊卑啊，我去教训教训她。” “得了。”黑小八摆擂手，知道搭档这样耍宝是怕他动真气，“我只是肯定北明远别有目的，火儿不能被牵着鼻子走。”沉吟了片刻，又叹口气，“那是会受伤的，说不定连命也搭上。” “火儿懂的，你可别小看她。”白小七向次卧挤了挤眼睛。 而后又走到门边，敲了一下后故意大声嚷嚷，“警告你哦，以后不许再带北明远来家里。还有，你把手机随随便便就给他的行为，必须严格禁止！那手机里有什么，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吗？若他是有本事的，很容易就能发现问题！” 辛火火不理，趴在床上懊恼得咬枕头。 “再警告你，不许喜欢他，他不是好人，接近你是别有用心！你如果真那么想恋爱，我和小八可以牺牲一点，随便你挑！” 回答他的，是辛火火随手抛出的一本书，重重砸在门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回头，见到黑小八正抱着双臂，冷眼旁观，白小七连忙给以上的举动做出翻译：“她这意思……是说她知道了。” “事情越来越恶化，也越来越复杂，我们需要人手帮忙，我们还需要加快速度。”张嘴半天也没说出什么的黑小八，最终疲惫的坐在沙发上，真的被这些烂事搞得很累心了。 其实，白小七真翻译对了，因为辛火火真的是知道了。若说之前她脑袋里还有点发热，那么小七小八当头泼的冷水，让她瞬间清醒，也完全的戒备起来。 生活不是戏剧，她从十五岁就独立生活，早看透了世态炎凉。 虽然说爱情是没有理由的，有时候爱上某个人就是那么莫名其妙，跌破所有人的眼镜，打破所有正常的认知，但一切事情都有它的基础。她和北明远之前并没有多少相处的机会，无法互相了解内心的时候，外在的条件就决定了一切。 难道真的像玛丽苏小说那样，因为女主角贫穷又倔强，霸道总裁就爱上？别开玩笑了，谁特么这么有病啊？ 也不是没有那种世俗中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也不是没有那种天差地远却爱得热烈的故事，但美好品质要慢慢才能散发出来。她和北明远才见过几次？他凭白无故的喜欢她什么？她可没有无敌美貌。 反常即为妖！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鉴于她没什么能让人觊觎的东西，北明远又是他们怀疑的对像，所以小七小八说得是对的。她必须，提防北明远。 想通了，就打开手机通讯录，犹豫了片刻，终于删掉了那个号码。为什么犹豫，她也说不清楚，可能大概也许那个号码代表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梦想…… 然后，她装成没事人似的，收拾了下心情，到厨房草草做了晚饭，三个人坐在一起吃完，准备上工，也就是出门收鬼。 现在小七小八可以用灵体吃人饭，当然得是天黑的时候，然后转化成能量滋养他们的肉身，法术也是很神奇的。只是小八好对付，小七的嘴巴刁钻多了，每天都各种嫌弃和要求。但辛火火还是很开心，因为她终于可以不用孤零零吃饭了。 “今天你别跟着我们，先回原先的住处。”快出门时，黑小八吩咐辛火火。 “为什么？”辛火火立即炸毛，“你有完没完了，这是开除我的意思？”她是不愿意当鬼差，可她自己不愿意是一回事，被人家拒绝又是另一回事了。 “没想到你对收鬼事业如此热爱。”白小七哈哈笑，摸摸辛火火的头，“你放心，我们没有你不行的。不过今天晚上我们要去出事的水坑，万一警方派人监视了那里，你又不能隐形，被当成嫌疑犯就麻烦了。” “去那边干吗？”辛火火好奇了，“那个恶鬼怨灵不是被别人抢走了吗？” “当时我们没想到水里有七具骸骨之多，除了那个邪物，水下还有至少六个被他伤害的无辜者。”黑小八背过身解释，还是一幅别别扭扭的样子，“当时我们没有感觉到他们的魂魄，可能是被那恶鬼的冲天怨气压制住了。” “我们没发现，捷足先登的那位也未必发现了。毕竟，如果他是要炼制恶鬼的话，那些善良的魂魄没什么用处，他不会费心去寻找。”白小七接着道，“现在那六人的骸骨虽然被捞出来，灵魂却未必能安，我们去接收，顺便超度一下。” “还要调查一下恶鬼的来历，他们说不定知情的。”黑小八补充。又低低的咕哝：人类的警察太慢了，指望不上。 “可是要接收他们，没有我的手机怎么行？”辛火火明白了，但仍然纳闷。 “所以才让你回原先的住处啊，笨蛋。”白小七无奈的摊开手，“我们把鬼魂带去那里，你再用手机接收。或者，你喜欢在这里进行？” 第51章 051 人比鬼可怕 “不要！”辛火火赶紧阻止。 开玩笑！这是她好不容易买的房子，从小到大第一次占这么大便宜，就像天下掉馅饼似的，可不想被“污染”了。她对鬼魂不歧视，可是她希望能住在纯粹的阳间，不想往来皆阿飘。 幸好啊，她的旧房子还没有租出去。她本来想好歹收点租金，贴补一下家用的。现在看来那地方要保留，谁知道哪天这二位神又要做这样的事？ “那就分头行动吧！”黑小八一挥手。 话音才落，黑白两道人影消失，迅速雾化成两团黑白气体，转眼又消失在空气中。不得不说，帅得很呢。 辛火火呆了呆，赶紧骑着小电二回原来的家。 现在她也感觉出肉身很麻烦了，每天不断奔波在路上，不能瞬移。也许哪天她可以问下小七，有此类的法术她要练一练，省得她总是成为三人组的累赘。她这样想着，没有发觉她从不情不愿的被强迫做鬼差，现在居然变成很有主动性了。 结果不出她所料，她紧赶慢赶回到原住处，小七小八已经带着一长串东西在等她了，动作简直不要太迅速。 不知是不是接触久了，她的身体产生了感应力，总之她一走进那幢大屋就感觉到全身发寒，皮肤发紧。推开房门后，果然…… 人类的房屋有一种奇异的特性，需要人气的滋养。如果有人打理，多差的房子也有活气，不然再豪华也死气沉沉。辛火火这才搬走几天，就感觉她的小房子破败得像个土洞。除了仅剩的几件家具，到处灰蒙蒙的。 白小七歪在那张老旧得都要塌掉的双人沙发上，手里拿着根树枝，无聊的敲着自个儿的大腿。黑小八则倚着有排气孔的那面墙，双手抱胸。迎面，就是放床的那个位置，有六个身高、体型、穿着各异的“人”，背对着大门、低垂着头站着。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说不出的寒意，还有黑色的水不断的滴落下来，落地后却又消失无形。 辛火火把门反手带上，扣好。本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却在看到这一幕时仍然感到头皮发麻。 “叹什么气？”白小七坐直了。 “他们为什么背身站着？”辛火火示意对面那一串。 “横死之人不像正常死亡。”白小七耸耸肩，“寿尽而去的，不管疾病时有多么痛苦折磨，魂魄的样子也带着安详之态。横死的，却会保持死时的恐怖和狰狞样子，我怕你看了会怕。要不，让他们转过来？” “不用！”辛火火吓了一跳，坚决拒绝。 她可没那么重口味，看恐怖片时都会特意跳过血腥和丑陋的部分。现在只是想想，她的胃部已经不舒服了。 “咦，我还没在你眼皮上画符呢，你怎么就看到了？”白小七惊讶的发现异常，“你真的看到了吗？” “大概跟你们在一起久了，我进化了。”辛火火也怔了怔，但很快释然。 是不是自动看到有关系吗？根本没有好吗！ “那你体质很特殊啊，一般人不会这样。” “真的？可是我……” “说正事。”黑小八很无趣的打断似乎要进入聊天模式的某两人。 辛火火赶紧拿出手机。 不过她刚要点开拘魂牌相册，却让黑小八叫停了，“等下，先审下再说。” “还要审？”辛火火很不情愿。 要审的话刚才为什么不开始，干嘛要等她？她真的不想看也不想听，直接完成任务就ok了嘛。她每天带着只装着沉睡鬼魂的手机，心理压力已经很大了。 “你买了小红，结果差点被带到臭水沟里淹死，证明那恶鬼怨灵肯定与车子有关。”黑小八总是能猜到她心中所想似的，耐着性子解释，“这几个说不定和你一样，只是没有你这么幸运，没能躲过噩运。所以于理于理，都应该问清楚。” “就是就是。”白小七也说，“如果等着人类警察核对人口失踪信息，再用什么dna的，识骨寻踪的鬼方法确定他们的身份，那真是有得等了。” 他最近迷上刑侦类的美剧，不仅不像小八那样兢兢业业打游戏升级账号，将来好卖钱，反而抢电脑看剧。身为一只白色小奶狗，整天抱着鼠标不放手，那形象也不必细细描述了。现在一有机会，立即就活学活用起来。 辛火火想了想，就挤到沙发上坐着，紧挨着白小七。又想了想，还拉着他一条胳膊，绕到自己的肩膀上。 呼，这样就感觉安全多了。 奇怪的是，他们二位来自阴曹地府，来自冥界，是鬼差，可是身上一点也不冷，反而暖洋洋的。或者，这就是正神的标志。 黑小八看她准备好了，就叫那六个魂魄依序一一报上姓名，身份，再详细讲明自己是怎么死的。 越听，辛火火就越觉得周身发寒。 都说人比鬼可怕，但不亲耳听、亲眼见，也不过是鸡汤一碗。可是当事实摆在面前，你会发现这句话简直是宇宙真理！ 两男四女，六个活生生的人，都曾是那辆事故车的车主，每一个都是半夜开车遇鬼，然后被强行拉到排污坑这边，活活溺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当时他们是多么恐惧和绝望，简直无法形容。 这说明，车子是鬼车，前前后后被反复转卖了七次之多。她家小红曾经是小白，小黄，小蓝、小黑、小紫、小灰……掉到水坑里，捞出来改头换面再卖掉。 很多车行和车贩子都代卖二手车，只要能篡改伪造车辆相关信息以及前一位车主的身份信息，交易起来很方便，前车主都不需要露面的。 可这样做是为了什么？钱？几万块就可以谋害人命吗？似乎不像。毕竟本地不是穷乡僻壤，而是国际化的大都市，实话说几万块真不算什么。和犯罪成本比起来，相对于利益，性价比实在很低。这得多丧心病狂，才能这样做？ 但是，如果不为了钱，又是为了什么？ 变态？纯粹为了杀人取乐？车子只是钓鱼的工具？ 再问下去，那结冤死的魂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他们只是被一个女鬼和一个不知性别的鬼婴控制，沉入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到现在，若非黑白无常施法，他们已经变得浑浑噩噩，记得得生前种种。 原来，恶鬼不是“他”，而是“她”！但既然车子能交易，证明还有一个活人在帮她做这件事。 是谁呢？ 第52章 052 不要骚扰前男友 “明天，你去找向雪雪。”把六个亡魂分男女安顿在拘魂牌里后，黑小八说。 辛火火垂头丧气，“又去找她啊？我都怕了她了，很会怀疑人的。” “可是，我们得查出小红的原主是谁，不然就没办法查到那女鬼和鬼婴的来历。”黑小八难得的软下声音，大概也知道很为难辛火火，“人类警察到现在也没什么特殊线索，查来查去还不知道要多久。” “好吧。”辛火火尽管不情愿，还是答应下来。 因为她知道小七小八其实是焦急的，毕竟事到如今，他们想要查出黄泉路的下落这件事，进展很小。而小红转手到她这里已经是第七次，她敢肯定卖车信息全是假的，不依靠警方的话，真的很难查到它真正的主人。 “我好希望我是个黑客啊。”她哀叹，“别的我不知道，但我敢保证，那女鬼在阳间的人类帮手一定是个电脑高手，不然车辆和身份信息哪那么容易伪造？” 如果她也能行的话，不必惊动警方，就可以在电脑上顺藤摸瓜了，胜于对着向雪雪编造故事和借口。她不擅长撒谎，那样做真的很辛苦。甚至，上回去轩辕古论，也可以黑进对方的系统，用不着那么费劲。 咦，怎么又想起北明远？辛火火甩甩头，“要怎么对向雪雪说呢？” “我给你出个主意。”白小七的身子向辛火火的方向歪了歪，轻撞了撞她的肩膀，“你就往封建迷信上说，撞鬼什么的简直不要太方便好吗？神神叨叨的正好，说错了，顶多你是神经病，不用负责任的。就是便宜了向雪雪，破这么大案的功劳，就这么随手送给她了。她要是不迂腐，定然愿意尝试任何方法。” 白小七的主意一向很馊，但这回例外。所以第二天，辛火火就找到向雪雪。 “你说过不去骚扰我的前男友。”她佯怒，“警察就可以说话不算吗？” “我们只是做背景调查而已。”向雪雪有点尴尬，“不过……他去找你麻烦了吗？没有关系，我去警告他。”说着，就要抓起电话。 “快打住！”辛火火差点跳起来，双手按在她手上，“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关系了，再也不想见面！拜托不要多事了。” 她说的是真的，情绪表达得激烈，向雪雪深信不疑，更有些内疚了，“那你今天找我……” 辛火火犹豫了下，低声道，“我看了新闻，那水坑里有七具骸骨……看样子不应该是自然死亡的案件。不知道……现在警方有什么重要线索了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向雪雪立即警惕起来。 “我实话说了吧，我遇到了灵异事件！”辛火火闭了闭眼睛，想了想那晚发生的事，脸色登时变白了起来。那种受惊吓的神情是骗不了人，哪怕向雪雪怀疑的眼睛目光炯炯，也察觉不到谎言的气息。 “落水后我丧失了一部分记忆，好像有谁对我的脑袋动了手脚。也可能是极度恐惧之下的应激反应，不过这些日子思来想去，我恍惚记起了一些东西。其实……和男友分手后，我是很伤心不假，但我并没有真的想去寻死。但我当时好像听到女人和孩子的哭声，然后莫名其妙就跑去那个我从来没去过的地方。”她半真半假的说。 “你是说你受了一辆车的影响？”向雪雪咬着笔头，看辛火火就像看傻瓜。 “我是说，这辆车一定有问题！或者说，车子的原主有问题。我是买的二手车，谁知道之前它出过什么事故？冤魂什么的……我知道你们警察不信邪，可是很多事情是没有科学解释的对不对？若说没有灵异事件，当时车子明明是熄了火的，怎么会莫名其妙滑到水里的？那里并没有很斜的坡度呀，这不正常。” 她盯着向雪雪，向雪雪也同样盯着她。两个姑娘就这么对视半晌，都想从对方目光中看出不一样的来。最后，终究是向雪雪先开口，“虽然很多事没有科学解释，但你所说的，还真不是一个科学可信的证据。”说得绕口令似的。 “会不会……”停顿数秒后她又说，“你出现了幻觉？” “我没疯。” “可你说的不合常理。” “向警官，你脑子不要这么僵化好不好？卷福都说过，排除不可能的，剩下的不管多么难以置信，也都是真相。”辛火火揉揉眉心，“既然目前警方现在一筹莫展，你不妨试试查查原车主，毕竟也不损失什么不是吗？” “卷福没说过那句话吧？” “这重要吗？” “可是你为什么对这个案子这么关心？”向雪雪眯起细长的眼睛。 “大姐，madam，我是现任车主啊。”辛火火带了哭腔，“你不破案，怨气不除，我开那车早晚出事！冲这个，我不该关心吗？我不知道你信不信鬼魂，反正我是信的。所以拜托，只当为了广大市民的安全，为了不再发生恶性案件，不管看起来多不靠谱的线索，也请查一查吧？” “好吧，我收到你提供的线索了。”向雪雪沉吟着说。 辛火火只得先走，因为再不走也没有意义。 她不知道的是，当她离开，向雪雪望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异样的神色，口中喃喃的低声自语，“我很确信……这世上是有鬼的。” 然而对于辛火火来说，接下来要做的事，更是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来也没有想到过的：盯警察的梢。带着小猫小狗，蹲点在公安局的外面。 幸好只短短的一天，警方就带了一个叫郑尹的男人回来协助调查。不然，她蹲在外面时间太长的话，肯定会被注意到的。胆子太肥了，居然敢监视公安机关。 而小七和小八在看到郑尹后，对视了一眼，那神情简直此时无声胜有声。 辛火火心急地等到晚上，当他们幻化出人形才知道：郑尹身上有鬼气，典型被鬼缠身，至少超过五年的样子。 第53章 053 白忙了吗？ “他已经脱了人形，阳气耗尽，警察不捉他，他也活不久了。不过嘛，普通人类肉眼看不出来就是了。”白小七说，“依我看他至少被缠了五年，鉴于排污坑里的怨气浓度不超过十年，两相对比……”他帅气打了个响指，一脸“真相就是这样”的表情，不知道他是不是又看了柯南。 “可是郑尹不是又被放了吗？”辛火火不满。 “警方会调查出切实证据的，但在这之前，我们会先走一趟，相信会对人类警察有很大帮助。”黑小八也打了个响指，但那是叫小七跟上的意思。 既然今晚又用不上辛火火，她就只好等在家里。午夜时间，二位神终于回来了，并给辛火火讲述了完整的故事。 在整个故事的最初，有一个凤凰渣男，就是郑尹，一个富家女，以及一个名叫史君君的贫家女孩儿。如果你以为贫家女善良可爱被陷害，富家女尖酸刻薄又狠毒就太台言加韩剧加tvb了。其实是凤凰渣男郑尹为了少奋斗二十年，追求富家女，仗着长相还不错，又很点才气，加上富家女太天真，还真让他成功了。偏巧，富家女和史君君是那种伪闺蜜，于是史君君借此优势勾搭上郑尹。两人暗通款曲很久，史君君怀孕了。 史君君和郑尹自诩是真爱，就商量让郑尹继续和富家女结婚，但婚后把财产转移，再跟史君君双缩双飞。然而，终究老天有眼，富家女发现了两人的阴谋和奸情，自然快刀斩情丝。郑尹眼看到手的富贵飞了，酒醉后和史君君大吵，最后情绪失控，当大腹便便的史君君下车离开后，丧失理智的撞死了她。 此一过程极其的凶残，郑尹就像被恶灵附体，在史君君被撞倒后，又在她身上来回碾压，生生把就要出生的孩子都压得挤出产道，成为血肉模糊的一团。然后他酒醒了，也当然害怕了，干脆把史君君和产下的死婴放上车上，沉入那个排污坑。因为那个坑常年臭气熏天，自然没人靠近，简直是天然的抛尸地点。 恰巧，史君君是孤儿，他们的秘密交往并没有第三人知道，车子又登记在史君君的名下，她消失了，不会有人特别注意。万一哪天尸骨和车骸浮出水面，看起来也像是孕妇不小心跌到水里淹死而已。 郑尹自以为万无一失，哪想到当天晚上，那辆本该陷入淤泥的车子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家门外，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污水。车体的颜色红得刺目，就像当时史君君浑身是血的模样。 郑尹要吓死了，试图把车子丢掉很多次。但不管他把车开多远，哪怕是到了外地，当天半夜，车子必然会自动回来。他搬家，车子会出现在新家的窗外。它就像个甩不掉的幽灵，绝不放过他！ 后来，他不知从哪儿找了个声称会抓鬼的“天师”，花了大价钱求助，那人很不负责、很缺德地告诉他：生了鬼婴的女鬼比饿死鬼还要饥饿难耐，她不放过他，把车子反复驱到他的面前是因为她太饿了。解决的办法，就是要以新鲜的活人祭祀，直到她饱腹为止。 于是原车主利用自己的黑客技术，伪造了车辆和车主信息，把车子翻新并重新喷了不同颜色的油漆，卖给了第一个续任者。只不过他并没有亲自杀人，因为史君君的鬼魂会自己动手。 令他万分恐惧的是，第一个继任车主死后不久，那车子再度出现在了他家楼下。这情形迫使他如法炮制，直到第二个继任者死去，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直到车子卖给辛火火，这条送生人给鬼杀的残酷食物链才断掉。 “史君君应该仇恨的人是郑尹吧，就算她要迁怒，也该是富家女，为什么要谋害无辜者？”辛火火不明白。 “郑尹是在与虎谋皮。”黑小八很冷静，“史君君所谋者，必然不是报仇这么简单的。她活着时只怕就不是普通人，明显是通晓一些邪术的。她逼着郑尹送活人给她杀，是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你听过食鬼者吗？因为鬼魂之间也会互相为食，能吃掉其他鬼魂的，慢慢会成为鬼王。只不过她所掌握的东西有偏差，导致她弄死了六个人，却没办法吞噬掉他们的魂魄，只能压制住而已。” “她到底想要什么？”整个故事太残酷了，辛火火心里很不舒服。 “不知道。”黑小八略带遗憾地摇摇头，“可惜，没办法收伏她了。” “为什么？”辛火火讶然，“不收了她，她有了机会就就会继续为恶！” “基本上，能被化解和超度的怨气，是因为本身受到了巨大伤害。只要还之以公道，圆了他们的心愿，再辅以超度的经咒，自然消弭怨念，使其回归自然与轮回。”白小七耐心的讲解，“可是史君君不同，她本身就是恶。一切是她咎由自取，但同时也是她主动为之。对这样的邪物，除非她自己忏悔，否则只有灭掉一途。可惜啊，她被别人抢先捉走，我们没办法直接对她动手。万一她被有心人被炼制成邪灵，那就只能说……后患无穷。” 辛火火吓了一跳，脑海中立即就浮现出北明远的样子来。 是他吗？他真的是幕后黑手吗？真的是他的话，他要炼怨灵干什么？他真的不是个好人吗？他是那个有心人吗？她为什么无法相信他是坏人！ “那么，我们这几天白忙了吗？”她忽然很沮丧。 “也不尽然。”黑小八努力安慰辛火火，“那死婴太小，骸骨和其他大人的混在一起，暂时没分辨出来。但另外六个无辜惨死的人，我们已经帮助他们得到了安宁。人类警方，也会还他们公道。” “幕后人……为什么放过那六个魂魄呢？”是，因为一丝善良吗？ 白小七却揭穿残酷真相，“如果幕后人的目的是炼鬼，善良人的魂魄就没什么用，干嘛费力气捉走？” “接下来呢？我们要做什么？”她问，很有挫败感。 “记着史君君和鬼婴，就像记账。”黑小八很郑重，“早晚有一天，我们要把这本烂账全部平掉。” 看着小八英俊而严肃的脸，辛火火忽然好受多了。 第54章 054 老司机的老套路 没几天，本市一桩街头巷尾尽知的大案出现重大进展。 破案者，是新扎师妹向雪雪。 警方对外的官方说法是：郑君因情而杀死怀孕的史君君，之后，他又财迷心窍，反复利用史君君留下的一辆车钓鱼赚钱。就是把车子在二手车市场卖给某个人，让他开几天后就将其杀死，抛尸于排污坑。然后再把车子翻新，伪造虚假的车辆信息，非法再卖给下一个人，再杀死……以此类推，一共成功了七次。最后一次卖给辛火火后，郑尹决定洗手不干了。所以，辛火火得以“幸存。” 所以有人都说：郑尹是个丧心病狂的变态！ “警方对外的说法总是这么中规中矩。”辛火火翻着网页新闻，“上回那个饿死的老人案也是一样。” “那当然，难道宣扬封建迷信，曝光灵异事件？”白小七挤开辛火火，打开看美剧的视频网站，“他们内部的绝密档案才会有些透露吧，但那些与我们就无关了。我们是鬼差，和人类警察属于两个系统。” “起开起开，我要练号升级。”辛火火反过来挤白小七，两人在一张椅子上争夺，“就算今晚休息，不用出去拘鬼，你也自觉一点吧？上次的五百块已经花完了，电费不要钱啊。” “你让我放松一下，休养一下倍受摧残的身心。”白小七整个人都趴在电脑桌上，愤愤不平，“电费那点散碎银子，你跟我算个屁。老子正神啊，结果涂脂抹粉，装扮成女鬼史君君的模样吓唬郑尹那混球，直到他差点吓疯为止。不然他怎么会找警方自首？案子哪那么容易就破掉？其实照老子的脾气，直接灭了他了事，偏老八要讲规则，一定公事公办，依地府之法行事，还要遵守人间律法。啊啊啊……老子不爽！只有海量美剧才能治愈我。” “本大爷是不想让他死那么痛快！”黑小八冷哼，“这种人渣必须先在人间受到良心的折磨和煎熬，以及律法的审判，到地府也要大刑侍候，熬不完他的罪孽不算完的。等他执行死刑的时候，我们再去收了他魂，将来扔地狱里受罪。” 做了恶，以为人死债烂？想得美哦，难受的还在后头！ “算你狠！”白小七对搭档挑起拇指。同时，腰部微微用力，一下就把辛火火从椅子上撞得挤下去。 “那么这一趟，我们算赢算输？”辛火火干脆坐在地上，郁闷地问。 “客观的讲，也算平手。”黑小八斟酌着语气道，“虽然处理不了史君君的恶魂，给未来留下无数隐患，但却解救了六条无辜之魂，不能说白忙活。” “不，我们赢了。”想了想，辛火火却认真的说，“除恶未尽又怎样？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拯救。我们救了那六个无辜惨死的人，让他们的灵魂得到了安宁，给他们还活着的家人一个交待，让沉冤得雪，让后人不至再受害。我觉得，我们赢得漂亮，功德无量。” “对啊。”白小七听她这么说，也有豁然开朗的感觉，“没捉到邪物有什么关系？她若不作恶，我们早晚有机会化解。她若出来作恶，直接灭掉她好了。纠结什么啊，唉，老子一叶障目，倒让个小凡女给开解了心中郁闷。哈哈。” “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我都懒得理你。”黑小八翻了个白眼，回屋了。 倒是在轩辕古论，北明远看到新闻报道，沉吟片刻后，不禁露出微笑，“那个女鬼没有废，可以拿去用了。”他吩咐。 炎惑和玄流得令，从办公室的书架上取下一个黑漆漆的葫芦。巴掌大，就像在墨汁里浸过，上头似乎用香头烫了个奇怪的图形。不过这葫芦像活了般，不断抖动着，里面还发出嘭嘭的敲击声。 “快把她处理了吧，真闹腾。”玄流很不耐烦的按了按光头。 炎惑就伸指弹了下葫芦嘴，里面瞬间就安静下来。走到门边时，他又回头问北明远，“老板，过两天你要去那家对口银行一趟，是吧？” 北明远点点头，“有事？” “没……没……”炎惑笑得贼兮兮，反身用屁股撞开门，走了。 然而两天后在车里，炎惑明显表现出有事的样子。因为他坚持开车，平时这都是玄流的工作，他很不喜欢的。然后，他把车开到一条陌生的小路上，还停下了，并施了隐形咒。 “什么事？”坐在车后座看文件的北明远皱皱眉。 为了那件要做的事，他需要庞大的经费，所以有关商务财产这些烦心事，他还是要亲力亲为的。 “没什么……就是等……等几分钟就好了……”炎惑抱着方向盘，手指不停的敲啊敲，显得有些焦虑。 “你又搞什么鬼？等什……”玄流话没说完，就硬生生停下了。 北明远抬头，正看到辛火火众小路另一头走过来。 这条路的一侧是一家大型超市的后门，路的另一侧是林立的快递公司。此时即不是超市进出货的时间，也不是快递公司的快递员取件的时间，所以尽管是大白天，路上却没什么人。 辛火火穿着蓝白条的海魂衫，普通的破洞牛仔裤，光脚穿着白球鞋，耳朵上还挂着耳机，似乎正用手机听歌，根本没有抬头看人，就这么悠闲的走过来。 “给我一个解释。”北明远盯着辛火火的身影，话却是对炎惑说的。 “辛火火工作的那家餐厅前些日子后厨爆炸，现在重新装修完毕，就要开业了。”炎惑咽了咽唾沫说，“我对餐厅老板的意识施加了一点影响，所以他就把辛火火开除了……” “断人饭辙，缺德啊你。”玄流骂。 北明远却没吭声，炎惑知道这是让他继续的意思，就接着道，“小凡女跟着两个正神混，怎么也不会再做午夜送餐小妹了，我这是顺水推舟。而且我还让那个老板陪给她三个月薪水做为解雇员工的补偿，劳动法都没我想得周到。小凡女肯定乐得屁颠屁颠的，看她走路那样子，像是伤心难过吗？” “说重点。”北明远眼见辛火火越走越近，没来由的烦躁起来。 “就是……老司机的老套路。” 第55章 055 命格杀 说到底，就是炎惑觉得自家老板对辛火火很感兴趣。 虽然他不太能理解这种“意外情况”，但在他心里“老板即正义”，北明远做什么都是对的，若想要什么，那“东西”也必须乖乖自己送上门来才对。 在他看来，正神根本不算什么，他老板比天神还天神，别说看中，哪怕仅仅是看一眼小凡女，都是她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哪怕粉身碎骨也要立即来奉献啊。结果那小凡女呢？也不知是迟钝，还是根本不上道，居然完全没反应的。 他跟随老板的时间长到海枯石烂，却很少见老板能对什么表示出特别的喜好来，就算被拒绝也在远处默默关注着，于是心里就觉得身为一个好属下，应该为老板排忧解难。但他也知道北明远不喜欢手下自作主张，所以才搞得神神秘秘的。 “老司机的老套路，自然是英雄救美啊。”他从后视镜中看到北明远还是低头看文件，脸色看不出喜怒，心就先虚了，只得继续解释，“辛火火如果遇到点天灾人祸的，老板施以援手，她还不死心塌地吗？多简单个事……” 北明远抬头，面色冷峻，墨色深幽的眸子中有红光快速闪过。 他没说话，炎惑却被吓得一缩脖，大气也不敢出。 “老板，我哥他是好意……虽然太蠢了……”玄流那么大的块头，却小小声的试图说好话。 老板看起来仍然与平常没有区别，绝对的冷静，但他眼里闪过的红色，泄露了他非常生气。 “你在人界太久了，忘记了我们本来的目的。”看着慢慢走向路中央的辛火火，北明远同样慢慢地说，“你回基地去……” “老板我错了，你别赶我走！我真错了！下回……”炎惑吓着了，连忙求饶。 “七期，原身淬炼。”北明远断然道。 炎惑听到这个，倒松了一口气。七期也不过四十九天而已，变回原身也没关系，惩罚得并不严重，他还想松快松快呢。可是…… 他看着溜溜达达走过来的辛火火，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真的不管她吗？我……我其实设了命格杀……” “你怎么回事啊，这么严重的事也不跟我商量。”玄流急了。 北明远瞳孔收缩，犹豫了片刻，却又把目光落在文件上，摆明不管辛火火有什么危险，他都准备放任之。谁设的局，谁自己收拾，他是不会插手的。 世事无常，如白云苍狗，转瞬就会变化。人与草木相比，又有什么区别？不过岁枯岁荣。当生死存亡的选择来临，没有人是重要的，没有人是不可以牺牲的。 可是虽然这么决定，却在眼睑垂下的刹那，心中微起波澜。心不静，以至于耳朵听到一个极其微弱的，普通人类都不会意识到的声音，类似铁皮和铁皮在撕裂。那金戈裂鸣有如一根针，直刺入他的心脏深处。 情不自禁的循声望去，正看到那家超市顶上有个巨大的广告牌摇摇欲坠，很快就要掉下来了。巧得很，当辛火火走到路的中央，广告牌就会下落，必然会砸中了她，会让她死得连渣也不剩。 这就是“命格杀”！ 是提前布好杀阵，以一个人的八字当引子。当这个人走到阵中，杀意立即启动，除非此人有法术，或者运气特别的好，否则必死无疑。 信息时代，想知道一个人的出生年月日根本不难。没有准确的时辰，也可以以出生地来代替。炎惑性烈如火，做事一向莽撞，不计后果，从前他花了很长时间才驯服他，谁知道他怎么又犯了傻气？ “真的不管吗？”玄流要哭了。 他长相粗豪，其实心思细腻，甚至是心软的。路边的小动物死掉都会跟着伤怀，何况眼前是个大活人，还是个可爱的姑娘。而命格杀听似简单，但设置容易解除难。再说，对象已经入局，要解也来不及了…… 北明远垂着眼，手指却无意中蜷起，抓皱了手中平整的文件。 另一边，辛火火却对自己落入了某红毛设置圈套之事一无所知。她昨晚接到通知，说被餐厅开除了。还没来得及感觉自尊受伤害，餐厅会补偿她三个月薪水的决定，瞬间又让她心花怒放起来。和钱比起来，这点小小自尊可以牺牲。 因为，至少近期生活费不用愁了啊。反正小七小八本来就逼她辞职，没了那份工作，她其实并无所谓。 高高兴兴的来领补偿金，没骑小电二，也没有开已经修好返家的小红。真是的，难道汽油不要钱吗？在可以步行的时候，她永远选择低炭环保，重要的是省钱的出行方式。但她完全没意识到危险临近，小命眼看不保！ 喀拉喀拉的声音传来，连戴着耳机的她都听到了，下意识的抬头。就见天空似乎骤然暗了下来，一朵巨大的“乌云”扑天盖地般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了。 人的反应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至少要一到两秒，所以辛火火甚至都没有感觉到死亡的恐惧。在她还处于发愣阶段的时候，那广告牌已经砸向她的头顶，卷起的风，带动着她的发梢和衣摆，飘动了起来。 这时候她才惊叫出声，但她却没有成为肉饼，而是突然横飞了出去。随后她也并没有感觉到身体上的痛苦和伤害，因为被一种温暖包裹着，那坚硬又柔软的身体，背后传来稳定有力的心跳，绝对的保护…… 天与地不断交替，黑与白似在持续轮回，她不知自己滚出多少圈，当稳定下来的时候，她才看到被北明远稳稳地抱在怀里，女上男下。 不远处，那近乎砸破耳鼓的声音发生在数秒之前。停放在路边，被广告牌砸扁的汽车发出尖锐的报警声。路两侧的房子里，冲出很多人，他们惊呼着，比比划划的。地面腾起的灰尘烟雾般弥漫，这一切以至扭曲了时间与空间。 周围的人都是慢动作，周围的景物都模糊不清，唯有眼前这个人而已。 “没事？”他近在咫尺，他挑起长而浓黑的眉梢，他镇定冷静得像是睡在一张床上的两人，早上初醒时，彼此问好。 “我……谢谢……”她又结巴了。 然后，她晕了。很可耻的，晕了。是真的晕了。 第56章 056 水火印 “所以说，老板还是喜欢辛火火的吧？”坐在车里的炎惑瞪大眼睛，望着不远处的拥抱着，滚落到街角的男女。 玄流张大了嘴，说不出话。 因为就在前零点零一秒，老板还是一幅“要死就死远一点”的神情，可当那块广告牌真的砸下来，他们连眼还没有来得及眨，他已经飞身救人了。也只有老板那种实力和能力，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挽救一个人的生命。 “所以我说，这招英雄救美，老板到底还是用了，而且很有效果对吧？”炎惑又问。 玄流仍然说不出话，眼看着北明远打横抱着失去意识的辛火火大步走过来。 “怎么还不去受罚？”他皱眉。 炎惑和玄流愣怔了一秒，之后几乎同时从车里钻出来，远远的跑开。他们俩从有了灵识时就在一起，哪怕是受罚也一样。此时心灵相通，更是默契的连头也不敢回。尽管好奇死了，却还是选择消失。 北明远见两个手下走得影子也不留，这才把辛火火放在车后座上，直接把她送到离此地最近的医院。 半小时后，辛火火醒来。 上方，是白花花的屋顶。身下，是白花花的病床。四周，浅蓝色的帘子把狭小的空间隔成一个相对独立的世界，连附近的声响都像来自遥远的地方。而在这个世界中除了她自己，还有站在不远处的北明远。 他仍然穿着合体的西装，身姿笔直，仪态无可挑剔，英俊得近乎邪气的面庞上没有任何表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漠又不沾尘俗的气息。 但是，他毕竟站在这儿，并没有离开。 四目相对，辛火火一时局促，嗫嚅了半天也不知说什么好。道谢？她好像经常向他道谢。自从认识那天起，她就在他面前不断出糗。 “你没事。”结果是北明远先开口，“但医生怀疑你最近身体有些超负荷，所以才晕倒。具体检查结果还没出来，要等一会儿。” “那个……谢谢你又救了我。”还是得说谢字，而且说了又字。刚才在街上他推开她，随后还带她来医院，这算是救命之恩了吧？ “我总是很倒霉的，好好走在街上也差点被砸死。”她有点自嘲。 北明远垂下眼睛。 所以说他厌恶人类的渺小和无知，被算计却茫然着，还以为一切只是命数。 “你最近在做什么？把自己搞到体力透支？”他转了话题。 “就是……有点忙……”他的目光令辛火火有一种避无可避的感觉，“不是什么大事，我也不知道忙什么。” 她能说她白天要发愁生活费，晚上要出门收鬼，最后还暗中协助警方破了一件恶鬼连环杀人的凶案吗？所以她最近才很少睡觉，心力交瘁。她原来是身体多么强壮的人啊，从小到大连感冒都很少得。瘦是瘦了点，但力气还蛮大的。 现在可好，居然晕倒！白莲花才会这样好吗？ 她略解释了下自己有多忙，一边努力想坐起来。北明远看她挣扎得像一条跳在岸上的鱼，大长腿只向前半步就挨近了病床，双手插在她肋下，像举个娃娃似的，提起她，帮她坐好，还体贴的在她背后垫了枕头。 他做得那样自然，辛火火却在感觉到两人体温交替时，浑身发麻。北明远身上强烈的男性魅力，他似乎低了姿态的示好，都令她的内心立即警铃大作。 他可能是敌人！如果小七小八推测的没错，搞不好这一切乱像都是他整出来的。其实她多希望小七小八错了，因为她真的不想跟他对上，因为她内心深处对他天然带着几分好感。 但，万一是真的呢？那么他的接近就可能是有目的。 回想起之前的一幕，她现在才开始感到后怕，怕得几乎发抖了。尽管他救了她，几乎是在千钧一发的情况之下，但她还是没良心的提起了戒心。 而心理的变化迅速就反应在生理上，她身体的微僵，那拒绝的气息，北明远立即就感受到了。 他内心不禁一阵烦躁，一介凡女能影响他情绪这种事，令他非常不爽。 救她，是怕她死了，她身上的印迹会跟着消失。到了医院后，为了配合医生在她手臂上抽血，打针，他还曾脱掉她的上衣，因为她身上那件长袖海魂衫的袖子太紧了，挽不上去。 她的内衣和她的外衣着装风格一样，廉价淘宝款。可是，她的皮肤却雪白光洁，掩不信胸前的起伏春色。重要的是，她细瘦的背上，右边蝴蝶骨，那印迹近距离映入他的眼帘，不像那天看到的那样，距离远，光线暗。 不规则的圆，旁边支出枝杈般的弯曲纹路……红得居然有些光艳夺目。 传说中的水火印……隐秘的神迹，极少人知道，连正神都可能忽略。可是谁能想得到，它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落在一个凡女的身上？！ 他一时控制不住，尽管知道不妥当，却还是伸出手指去触碰。只是才只挨近她皮肤一点点，指尖还没有真切感觉到那柔软和温暖，一股神秘莫名的力量就同时击中他的识海和气海，那剧痛令他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然而，这痛苦却让他兴奋，因为他没有看错！他不知道这是谁的安排，但这简直是上天给予他的奇迹！ 所以这个凡女，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得到！ “你再休息会儿，等检查结果出来，我送你回家。”感觉到她的戒备，他向后退了两步，保持人们的心理安全距离。 不急，一定不能急。 他通常不会在女人身上浪费时间，但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不会被表面的东西迷了眼。她是个很清醒的人，习惯了什么也不去期待，什么都凭自己争取，孤独的谁也不依靠。正所谓无欲则刚，这样的人其实内心强大，很难搞定。 何况，黑白无常在她身边。他们既然怀疑了他，都跑去轩辕古论调查了，还每天争夺死去的魂魄，必定也会对她说些什么。所以她戒备是正常的，若她很容易就接受自己，那才是有问题。 第57章 057 你太好了 “不了，谢谢，我一会儿自己走好了。医药费，回头我打给你。”辛火火连忙婉拒，客气的推辞。 开玩笑，再让他出现在她家，她不保证小七小八不会爆掉。 “你要怎么打给我呢？”北明远忽然有了点火气，却轻笑了声，“你不是把我的电话号码删掉了吗？”目色中，邪气凛然。 辛火火心头一抖，下意识的看向床边的小桌……她的裂屏手机静静躺在那儿。 想到除非小七小八在，否则相册是打不开的，不禁心里就松了口气，接着又恼火，“你偷看我的手机？”这行为可是很没有风度。 “你晕倒，手机摔在地上，正显示联系人页面。”北明远淡淡的，“你的联系人很少，一页就概括了，很容易看到。” 辛火火有些尴尬。 毕竟人家救了她，再怎么，她也不能这种态度。无意中目光一扫，看到他的西装虽然笔挺，但某些部位虽然似乎处理过，却留有可疑的灰尘和脏污。而他手掌的边缘贴着医用胶布，下面渗出暗红的斑痕。 想起他抱着她翻滚，躲开那致命的空中落体……救她时，受伤了吧？可她却是没受外伤的，连磕碰的疼痛都没有一丝。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对她那样小心……从没有人这样珍视过她，包括小七和小八在内。于是，她忽然就内疚起来。 “对不起。” “你在防备我？”北明远点破尴尬的气氛。 辛火火犹豫了下，终于还是正色点头，“是。” “为什么呢？” “因为……你太好了。”辛火火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干脆实话实说，“爱上你这样的男人，对任何一个女孩来说，实在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但我们不是一类人，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你对我来说是极度危险的存在。所以为了保护我自己，求你别再出现了。” 这个男人无论在智商，还是经历，甚至一些暗黑的秘密上，对她都是碾压的态势，在这种情况下掉花枪简直是愚蠢。心照不宣什么的，她不爱玩，也实在玩不起。再磨磨蹭蹭，无意中失了心怎么办？倒不如简单明了，直达目的。 果然，北明远怔住了，完全没想到她居然这样直截了当。这样明确又坚定的拒绝，简直不给他人任何一丝借口和机会，基本上堵死了所有的路。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死缠烂打，于是他点头，“好。” 好？！这么痛快就答应，是因为人家根本没有别的想法吧？天哪，自作多情什么的，实在是太尴尬了。 听到北明远的回答，辛火火被动了。莫名其妙的，心里还有一丝她自己努力忽略的遗憾之感。 然而却听到他又说，“但是，若命运让我出现呢？” 这回轮到辛火火发怔，而且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应答。 说对？那就承认了将来会交集的可能。而她，真的想远离他。说不对？这话又有什么错呢？ 谁能对抗得了命运？谁能预测得了？命运，是谁没办法的事吧？ 北明远明显并不需要她的回答，扔下这句问话，就那么转过身，拉开浅蓝色的帘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很确定，若黑白无常要找到黄泉路，若他们一定要跟他对抗，那他和辛火火的缘分就是解不开的。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们根本无法避开彼此。 那么，他就有的是机会让她心甘情愿追随他。 而他身后，辛火火很无力，感觉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自从她撞到两位神，她的世界就注定简单不了了。 她在医院又待了好一会儿，才拿到检查报告。事实证明她身体好得很，确实只是太疲劳，加上长年吃饭不太规律造成的。她心里压着事，破天荒的去街边一家有名的西餐厅大吃了一顿，而后去拿了补偿金，天色渐黑才回家。 “这么晚才回来？”进门时正赶上二位神变身，白小七就问。 “我不许去玩一下啊。”辛火火语气很冲。 “咦，吃炸药了？”白小七吸了吸鼻子，“不对，你吃肉了！居然不给我带回一点，小没良心的！” 辛火火差点翻白眼，“幸好我知道你是白无常，不然我会以为你是哮天犬转世，鼻子这么灵的。” “你不看看他白天附身在什么动物身上。”黑小八插刀。 “说到动物，我明天打算买张床，然后搬到大房间去住。”辛火火展地图炮攻击，看谁都不顺眼，“反正你们俩遵循动物习性，一个就是各种欢乐大趴，沙发，地垫，桌子底下。一个就是阳台，窗台，各种背影明媚忧伤。闲的时候抢电脑，晚上是你们工作时间，也用不到房间，我干嘛把好的让给你们啊？” “明明是你没钱买床……”白小七不服。 “现在我有钱了，三个月薪水。还有……”脑海里不知怎么冒出北明远的帅脸，灵机瞬间一动，快手快脚从钱包中翻出轩辕古论的会员卡，“我要把这个卖掉，价值十几万。”卖掉了，一了百了，再无瓜葛。 “哪来的？”黑小八怀疑地看了辛火火一眼。 “上回北明远来吃饭，送我的。”辛火火不敢与黑小八对视，“有钱人就是大手笔，给他煮碗泡面都有这种程度的回报。我每天给你们当牛做马，你们都没买过好东西给我，哼！” “不要讲物质，太俗气了。”白小七伸手在鼻子前挥了挥。 辛火火不理会这种纯文艺的屌丝言论，继续说，“轩辕古论逼格高，就算有钱，会员卡也是限量发行的，很多人抢不到。所以在网上拍卖，一定可以很快卖掉。”每天想办法进到那个私人博物馆的白富美还是挺多的，可以任她宰。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为了古文物，还是为了某人。 “还给他！”黑小八命令。 辛火火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不，是我劳动所得，我就可以处置。好大一笔钱呢，你们以为供养两个神那么容易吗？而且，你们还要吃得好，尤其白小七！”说完，再不理会二位神，直接回自己房间了，扑到床上，完全不想动弹。 第58章 058 黑小八的小意外 屋外，两人对视，白小七点头道，“真是吃了炸药吗？这小脾气。” “她一定是见到了北明远。”黑小八准确判断。 白小七怔了怔，之后就发愁，“那家伙的底深不可测，又摆明不怀好意。可是我们只有晚上才可以显露真身，若那家伙白天对火儿动手怎么办？” “我们需要帮手。”黑小八按了按皱紧的眉心，旧话重提，“要能在白天随传随到，帮我们守着火儿。至少，也能帮我们传话。” “说得容易，到哪儿去找这样的人？”白小七正了神色道，“我们就像身有残疾的人，到处都是破绽和短板，所以只能采取守势。可这样一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黄泉路？那几位大佬在冥界地府也不知如何了，根本联络不到。” “你知道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吗？”黑小八走到阳台上，望着暮色渐深，城市的灯火依次点燃，照亮整个世界。 那虚空的繁华，令天空都黯淡无光，令一切景物都美得失真，“我们好似被迫上了赌桌，可我们没有筹码，却要和庄家对赌。火儿，是我们惟一的。” “那想办法，找帮手！”白小七断然道，又想了想，“你看雷奶奶怎么样？依我看，那老太太虽然是百分百人类，却像是怀点异术的，身上有阴气呢。” 黑小八看了搭档一眼，“火儿每天和咱们混在一处，你还嫌她沾的阴气不够重吗？长此以往，会影响她的寿命的。” “好吧，我们再找。”白小七有点沮丧，“可惜联络不到地府冥界，不然查查档案也好，看有什么纯阳之体的人，找来给火儿中和一下。” 二位正神既然存了寻找帮手的心思，晚上出去收鬼时，就做出了窥探正常人类的种种举动，害得辛火火以为他们因为一直找不到黄泉路，心情抑郁了，继续导致变态。 她由此反思了下自己的态度，觉得确实有些小过分。 小七小八是有正式封位的神，就算经常游走于人界与冥界，到底并不熟悉与人类相处，不能对他们要求太多。说起来，他们对她这个凡人其实很宽容了，她怎么能经常给神脸色看？ 于是出于补偿心理，她希望给开始品尝人类美食的两位神做点好吃的。可惜她厨艺不佳，最后迫得白小七偷偷对黑小八说，“那个帮手最好会做饭，再这么看火儿暴殄天物，我有点受不了了。” 双方都想对对方好，又肯照顾对方的感受，日子过得就平顺。这样一连十来天，就算辛火火真的、暗搓搓的，把轩辕古论的会员卡以高价给卖了，北明远也没有再出现过。为此，她一直提着的心也渐渐放松了。 可是就在这时候，看似最不会出意外黑小八却出了点小意外。 黑小八白天成黑猫之形时，会端坐在电脑桌前，用小爪子灵活操纵鼠标，为辛火火的游戏账号练级。这款游戏是爆款，游戏迷众多。开始时，黑小八确实是为了帮助辛火火赚家用，毕竟一边玩一边赚钱这事还挺靠谱的。但后来，他自己却是有点玩上瘾了，虽然他不肯承认。 “火儿卖了会员卡，进账一大笔，根本不需要你再练级！快死开，把电脑还给我！”白小七看不了美剧，愤愤的在一旁嚷嚷，因为真正抢起电脑，他十抢九输。除非，黑小八懒得理他之时。 辛火火受不了他聒噪，又看他可怜，加上有钱了，腰杆硬，干脆又买了两台电脑。这样正好一人一台，三人就不用再抢了。 然后，专心打游戏的黑小八同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学会了打字（因为是猫体，无法进入语聊），再然后开始学着和人组队下副本，再再然后为了争夺本队的地盘，和一个名叫“我是一只小小鸟”的网友一言不和，掐了起来。 最后，一向毒舌的正神大人居然在对方的言语攻击中败下阵来。自尊心受不了的八爷范无救，在对方的挑衅之下……约了架。 “一只猫和一只鸟约架？”辛火火听到这消息，整个人都懵圈了，“你不是正神吗？神仙界有幼儿园吗？你升到大班了吗？” 白小七在旁边笑得打跌，“去去去，必须战！”他唯恐天下不乱，“我对那只鸟很好奇，我们老八在地府冥界是有名的八风不动，能让他皱眉都是高手。居然气成这样，了不得啊。” “别忘了，没有正常人类看得到你们的法身，更不用说触碰到，你准备怎么打架？”辛火火气不打一处来，“还是你打算胜之不武，动用法力教训人家？不过是打嘴架而已，你就要施加神的惩罚，这样不犯天条地规吗？” “谁说我要出手？”黑小八白了辛火火一眼，手握茶杯，那叫一个气定神闲。 “那谁出手？让小七打？”辛火火愕然。 白小七立即摩拳擦掌，“好啊好啊，好久没打架了，骨头缝里都痒得很。” “说得好像别人能看到你似的。”辛火火哼。 黑小八不说话，不说话，不说话，只看着辛火火。 于是辛火火终于意识到了点什么，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地跳起来，“你让我打？不行！你休想！我从小到大没打过人，连老鼠也没打过。你让我帮你们捉鬼就算了，还让我打架？我的淑女值怎么办？你让我去直接找死还干脆一点！” 黑小八看着跳上跳下的辛火火，很淡定，“我只是借你的身体一用，不用法术和神力，只用格斗技巧，绝对不作弊。到时候附身一下下……” “我不答应！你想得美！没门！”辛火火气死了。 夺舍附身，哪怕是暂时的也不行！开玩笑，就算小八技巧高到天际，拳头打在自己身上，肉不疼啊？万一毁容怎么办？她长得其实还可以…… 她气呼呼冲进房间，她终于换到的那间主卧，买了新大床和家具的地方，可惜屁股还没坐热，小七施施然穿墙而过。 所以说，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房间安个门有个毛线用？ 第59章 059 蹄髈和远方 “你帮他一次。”白小七脸上没了惯常的那种吊儿郎当的模样，很是正经。 “没门！”继续拒绝，别扭。 “有门有门。” “我不！” “我跟老八做兄弟很久了。”他坐下，搂着辛火火的肩膀，“久到已经记不得是多少年。他这个人总是克制，对自己很狠的，不容许自己出错，犯规。这是我第一次看他孩子气，第一次看他那么不管不顾的，可能是他心里压得事太多，又不愿意和我们讲，有点爆炸了吧？你想想，你何曾见过他这样？所以，你只当帮帮他，让他发泄一下也好。纵然是神，心里也的扛不住的时候。” 辛火火怔住，想想小八平时那么不爱说话，却帮她赚家用，像个保姆一样照顾着她和小七，每天不断思考怎么办，以及善后事宜，几乎没有休息和玩乐的时间，似乎从来不疲惫，什么事都闷在心里……突然，心就软了下来。 “你故意的吧？打衰兵牌？”她叹气。 “我这是以情动人，看样子挺管用？”白小七扬眉。 “非常管用。”辛火火沮丧了。真是的，从来受不得别人三句好话。 “善良的姑娘。”白小七忽然低头，亲了亲辛火火的头项，温柔得很，“你放心，我在旁边守着。老八不愿意作弊，老子我却是没什么底限的呀。所以我不会让你疼的，我会布结界保护你。然后你会像个女大王，打得那只鸟屁滚尿流。” 他的样子，终于逗笑了辛火火，好似也没那么紧张了。 约架的时间当然是在晚上九点，地点是本市一处比较偏远，但其实很高档的某小区附近。那边风景不错，有条小河环绕，还有小树林。因为物业好，还非常干净。大家就约在小树林，里面没有路灯，就凭着附近广场上的灯光照明。 “简直群魔乱舞啊。”到了地方，白小七就感叹，或者说惊叹道。 最近天气有些闷热，加上昼夜温差大，所以晚上就起了薄薄的雾气。就在这一片朦胧之中，广场上灯光闪烁，音乐欢快悠扬，特别中国风。都快九点了，一群大妈还在舞姿翩跹，陶醉其中。要命的是附近很多雕塑和景观布置，被灯光和雾气映得影影绰绰，看起来确实像到了异世界现场。 辛火火被白小七逗乐了，偷眼看小八。 他神情有些不定，貌似对自己这种幼稚和无聊的行为后悔了。不过他向来一言九鼎，此时只能硬着头皮死扛。 进到树林深处，很快就见到一行人等在那里，十数个之多。辛火火一见就怂包了，拉着白小七的袖子，“他们人多，咱们还是快闪吧。” “快别丢人了。”白小七怕她跑，死箍着她的肩膀，“告诉你说，那只鸟带多少人来也没用，他敢以多欺少是最好，那样老子以神力出手也不算犯规了。” “咦，对方还有个女的吗？”听白小七这样说，辛火火放了心。但树林内光线昏暗，走进了，她才看得略清楚些。 果然有个女的！个子高挑，长长一双腿，鼻子上架着斯文的眼镜，丸子头梳得乱七八糟…… “向小雪！向警官。”辛火火太惊讶了，一下就蹦到人家面前，“就算是在业余时间，就算游戏世界另有规则，可你身为警务人员，网络上攻击他人，私下和人约架真的好吗？”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向小雪？小红案的那个女警？之前真没见过。 “帮主，你是警察？”跟向小雪来的那些人更是懵圈了。 咦，帮会老大会不会是卧底，监视他们有没有违法行为的？ 到这时候，辛火火也才明白，原来这些人是为了壮声势，特别来助威的，并不会上手打群架。他们之中还有几个还穿着游戏服装，cos人物形象，摆明全是游戏中认识的，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怎么是你！原来游戏里蔫坏蔫坏，一句话能把人气半死的人就是你！辛火火！”向小雪误会了，“你还懂不懂点规矩啊，哪有在现实世界揭穿身份的？” “你不也叫了我的名字。”辛火火不服。 “你先的！”向小雪也不服。 但是……但是……她似乎无意的向辛火火身后看了一眼，之后就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控制不住的嚷嚷，“黑白无常！” “对方帮会的帮主叫黑白无常？不是吧？不是叫蹄髈与远方？” “这姑娘也够辣的，居然单身赴会。” “哎呀我好喜欢她这样的。” “发展到咱们帮派来吧。” 跟来的二缺们七嘴八舌的发表言论，帮主向小雪却在愣怔了数秒后，突然转身就跑，连头都不敢回。 这是一种很丢人的行为。是她约的架，她挑起的战争，无论如何，哭着也要完成。但是，还没有打，她就先跑路了，简直丢尽了帮会的脸。恐怕，她以后再也不能当帮主了，还可能非系统类红名，从此在游戏中再无立足之地。 但，她不在乎，因为逃命要紧。 然而黑小八动了，一阵黑雾般散开，再迅速凝成人形，挡住向小雪的去路。 白小七也动了，却直接撞在辛火火的身上。 辛火火只感觉被一只无形的手猛推了一把，随后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人就已经飞了出去，直接扑在试图逃走的向小雪背上，把她压倒在地。还技巧灵活，速度飞快，甚至是姿态优美的把向小雪的双臂反扣，利落的控制住了。 不是说好是小八附体一下下吗？怎么改成小七？而且小七并没有抢占她的全部意识，只是挤开她而已。所以她感觉自己就像这个身体内的旁观者，亲眼目睹了“她”治服一名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官的全过程。 呼，好爽。 这么想着，一手刀又砍在向小雪脖子上。于是，整个世界安静了。向小雪再不挣扎，围观者呆愣了半晌，之后呈鸟兽散。 好家伙，这个蹄髈与远方不仅在游戏里厉害，现实中战斗力也惊人，明显是练过的。重要的是，她还袭警了！那们是要抢救，挨打，还是将来做证人？自然是都不要的，那么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第60章 060 你是哪种鸟 “什么情况？”当白小七闪出辛火火身体，她立即就能开口说话了。 “还不现原形！”黑小八对着趴在地面的某人哼了声。 平时在辛火火眼里，他只是沉默寡言，偶尔说句话能噎死人。现在，倒真是有威严之气，带出正神范儿来了。 但另一位正神就差劲儿了…… “别装了，我们家火儿那小手就数钱时利索，根本没什么力度的。那种程度只能让你脖子疼，晕不了。”白小七一脸好笑的道。 伏在地上的向小雪拱起背，四肢用力地崩紧，那是要逃走的姿势。 小七小八有志一同，连对视都不用，默契的掐决施法，手势快到辛火火都看不清。她只看到他们向地面指去，下一秒，向小雪消失了，白t恤、牛仔裤和运动鞋都自动松脱，摊在地上。衣服下面动啊动，最后钻出一只鸟来！ 白羽、红嘴、两条细而长的红色鸟腿！看着倒是蛮可爱。 辛火火努力眨了两下眼睛。 她的世界已经完全崩溃了，骑车送个外卖就撞到神，和人约架就扑倒一只鸟！ 真的是一只鸟，并不是游戏里的名字，“我是一只小小鸟”！ 干脆让她疯了吧！这样，接受起疯狂的世界会容易得多。鬼就算了，现在连妖精也跳出来了！ 然而她不能疯，还被迫拎着一只鸟，开着小红回家。到家后，只听到白羽红嘴鸟一阵叽叽咕咕，不禁火大，“说人话！”她听不懂啊，她已经被搅进来了，不能再被排斥在外。 “她说人话要变回人形的。”白小七上下打量着这个禽类，“以她现在这种情况，恐怕不太方便吧？” 小鸟挪动翅膀，挡住胸口，以看色狼的神情看着白小七。至于黑小八，不知道是不是有翅膀的东西天生怕猫科动物，反正连正眼也不敢看。 辛火火回屋拿了条被单出来，罩在白色小鸟的头上。片刻后，女警向小雪出现，围着被单狼狈的坐在沙发上。哪还有半点英姿飒爽，整个一只受气包。 白小七蹲在向小雪面前，左看右看，嘴里啧啧称奇，“矮油，其他世界的异类已经很少能潜入人界了，你这只小鸟有本事。”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向小雪愤然，但在瞄到黑小八双手抱胸，冷冷站在一边后又吓得缩起脖子，压低了声音，嗫嚅道，“我是修炼出的人身……” “那更稀奇了啊。”白小七伸手，扯扯向小雪的头发，又捏人家脸蛋儿，那眼神就像要把她解剖，好好研究一下她的构造那样，“三十三天已远，人界灵气匮乏，渐入混沌，人类的修行都是难上加难，罪业又深，何况是异类？想要修炼成人身是很难的。难不成，你是妖界奇才？” “谁要修炼成人啊！人有什么好？”向小雪咕哝，“不过我比较倒霉，因为出生时日不对，五行八字偏科严重，所以总是不能修仙成功，只能停在人身这一阶段。今天更倒霉，遇到……”说着就瞄了瞄眼前的白小七和不远处的黑小八。 “老子正神诶，遇到我们是你的幸运。怪不得人家说鸟类是扁毛那啥，没见识！”白小七“切”了声，站起来，显然没什么兴趣了。 于是轮到黑小八问话。 面对这个冷面无情的黑脸，向小雪可老实多了，问什么就回答什么，不敢说一字谎言。 原来她生而有灵，不像那种无知无识的鸟类，而是从蛋壳里钻出来就开始修行了。人都说山中无岁月，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活了多少年了。只是当她终于能变化出人身，就发现自己是个悲催的。因为她脱去鸟身成人的那天正赶上阳年阳月阳日阳时阳息，极罕见的纯阳之体，却偏偏是个女身。 修仙这种事讲究个阴阳平衡，和谐自然，阳气太旺，阴气太盛都不行的，何况她还是阴阳相悖的矛盾体。于是向小雪不管怎么努力，也还是华丽的倒在了成仙之路的大门之外。 后来她异想天开，觉得只要多吸点阴气，慢慢就可以扭转体质。方法是笨了一点，却未必不可行。可是要到哪里找阴人，吸阴气呢？ 她想到了做警察，因为可以接触到各色人类的出生资料以及见不得光的凶残案件。那样，找大阴人和大阴地都容易了嘛。 “你不知道吸人精气是犯天条的吗？”白小七嗤笑，“到时候你不被雷劈就是幸运的，还成仙？合着你净想美事了。” “我又不吸很多，只一点点，保证不会伤人的！”向小雪委屈，“至于说凶恶之事造成的阴地，那我还算打扫了人间，积了功德呢。” “小鸟，有一个词叫失控你知不知道。你道行还浅，很难保证精确的吸入量呀。所以以这个方式修行，保管会伤及无辜，损了阴德。那样你还成个屁仙，真是没常识。”白小七继续鄙视。 “有我们帮忙就不同了。”黑小八突然道。 所有人都惊异，他却只给了白小七一个“你懂的”眼神，“正和我们要求。” 白小七一拍大腿，“对啊！”他走过来，弯身，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捏着向小雪的下巴，左右扳动，看了看道，“阳气太盛，正好中和我们家火儿经常沾染的阴气。身为警察，以后会得到很多内部消息，省了我们很多调查时间。我们懂鸟语，她懂鬼语，交流方便能随叫随到。无论是人身还是鸟体，她都有两下子，可以保护火儿。不错不错，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黑小八替他说。 “你们要干吗？”向小雪警惕。 “我们需要一个仆人，女仆，神仆。”白小七笑得就像狼外婆，“你愿意，可以先订下契约，然后我们会帮你平衡你体内阴阳之气。不敢保证成功，但保证会尽力的。” 辛火火目瞪口呆，有点跟不上今晚的节奏。 什么年代了，还仆人？就算身为妖鸟，对正神会有天生的恐惧，但鸟也有尊严的好吗？ 然而事实证明，为了成仙，向小雪居然完全可以不要自尊。她几乎忙不迭的答应下来，立即从人民警察变成了神仆。 “你到底是哪种鸟？”这么没底限，这么急功近利！ “我吗？”向小雪指指自己的鼻尖，得意地道，“哦，我是白色珍珠鸟，很漂亮，很有观赏价值的。” 第61章 061 大zhong马 向小雪之前住在警官宿舍的，可既然她成了黑白无常的神仆，辛火火的贴身保姆，自然要搬进来。反正二位神并不需要房间，所以次卧就归她了。 于是一人，两神，外加一只妖，开始了莫名其妙的同居生活。 “房租是要交的，生活费也是要交的。”辛火火个财迷算得清楚，她被迫养着两个神就够辛苦了，不能再养一只妖。 “放心，警察薪水还可以，再说活了这么多年，我有积蓄的。”向小雪拍胸脯保证，而后在辛火火半信半疑之下，又展示了新的技能。 做饭！ 她的厨艺比辛火火强多了，特别是烘焙，简直是烘焙达人。她用自己的钱添置了烤箱等物，自此1207的伙食水准飙升，令小七觉得自己特别英明。自从尝过向小雪的手艺，就再不肯吃辛火火做的饭。 不过小雪有点怕小八，就像鸟儿怕猫儿那样，总是躲得远远的。也只有在小八面前，她才能很老实，一句话一个行动，绝对不会违抗，小丫鬟样子十足。 但无论如何，小七小八对辛火火就不那么担心了，白天变猫变狗的无力感也消失了。虽说辛火火白天也是大部分时间宅在家，不是睡觉就是上网，但她总是要出去的，采购逛街什么的。现在有了小雪在，至少她的安全可以基本保障。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辛火火的危险根本来自于北明远。不过自从那天在医院的那番谈话后，北明远就再没有出现过。 但，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若北明远死缠烂打，辛火火或者还没什么，可他突然就这样不出现了，她倒隐约的有些牵肠挂肚了起来。就连这样白天睡觉和娱乐，晚上协助收鬼，不用再为生活费和房子担忧的日子，似乎也有些郁闷。 所以，人就是贱！这是她总结出的言论。 她并不知道，此时的北明远隐身于一座未被发现的荒山古墓之中。它在遥远的西北山区，远未开发，人迹罕至。就连那些盗墓小说中出现的会看风水龙脉的高人，也没发现这样一处神奇所在，以及下面埋葬的远古时光。 崇山峻岭之上，贫瘠的山脊这下，墓群连绵而庞大，下面深挖了十八层，几乎从腹延伸到了山脚。它的入口从没有暴露，至少人类和普通动物都见不到，想要进入必须经过法术之门。而古墓最深入，就像地狱的十八层，完全隔绝了日月与时间，照明仅靠巨大石壁上的一串奇异的、发也幽幽红光的字体。 巨大而空旷的最底层墓室里，仅中央设一个三尺不过的蒲团。此时，北明远就静静的盘膝于上，闭目不语。 他穿着灰色中式长袍，同色的束脚裤和麻鞋。若说他西服革履时，展现的是优雅讲究，沉稳高贵的现代精英气质。那么此时他粗布简装，就显得分外闲适飘逸，好像生而自由自在，不会被天地万物所束缚。 远远的，一匹毛色火红的大帅马，居然能口吐人言，就是炎惑的声音，“老板就这么干坐了两天了，一动不动，什么情况？”他压低声音问。 玄流就坐在旁边，拿着把匕首擦啊擦，头也不抬，“都已经被打回原型，是一匹大马了，闲心还这么大。” “大种马。”炎惑很严肃的纠正，“我是大种马。” “你知不知道后两个字其实是贬意的？”玄流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跟着老板，不，不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应该叫主上，跟着主上在人间这么多年，你怎么还听不懂字面意思？” “我怎么听不懂？种马怎么了？说明种好，而且能力强。我觉得对于男性来说，这是一种赞美。” 玄流抿唇，不打算再理这种道德上有瑕疵，居然还沾沾自喜的物种。 但炎惑的注意力全在北明远身上，就算被罚做原身淬炼，他也无所谓的。 “主上是不是在想女人？比如辛火火？”他念叨，“主上什么时候会静坐这么久的，铁定是心里有事。不知道我那招英雄救美，结局怎么样？” 似乎感受到他的“殷切”目光，不动如石已经两天两夜的北明远动了。那一下就像山门大开般，墓室内立即生动了起来。 炎惑四蹄翻飞，啪嗒啪嗒就欢快的奔过去。马头在北明远用臂上蹭啊蹭，那个亲热劲儿……这是一匹马吗？明明是狗狗见了久别重逢的主人时，才会表现出的激动和快乐！ “辛火火。”北明远下意识的抚了抚马头，口中叹息似的吐出这三个字。 他不是说给炎惑听，是说给自己听，因为他考虑了两天，才做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决定。 世间事，有得必有失，从没有白来的东西。为了得到辛火火……身上的水火印，他衡量许久，觉得可以损失一些东西。 是的，他在赌水火印的巨大用处。若他赌输，他仅有的筹码也会失去。他筹谋了这么多年的事会毁于一旦，他会让那个人失望。 但，若他赢了呢？ 辛火火在这个时候出现，绝不会无缘无故的。道，有他自己的规律，有生必有克，没有绝对的强与弱。很有可能，那个小凡女就是一切问题的关键。 “主上你真的那么喜欢辛火火吗？”炎惑误会了，噼里啪啦说个不停，“若是喜欢，直接上啊。难道她不喜欢主上吗？那她是得多瞎！但也没关系，实在不行就直接抢好了。一介凡女有什么能为，就算跟着黑白无常也没用……” 玄流实在看不过眼了，走上前把炎惑牵走。 “叶灵那边有消息吗？”北明远却问他。 “她说……”玄流情不自禁的皱眉，“魔气已临。” “来得这样快。”北明远皱眉，想了想又道，“你陪炎惑在这里受罚，期限到了再去寻我。”他凌空写了个非人类所有的字体，和墙壁上的红字有些相像，随手轻轻一拍，就嵌入玄流的手背，“我先回去。” “主上！主上！老板你不要丢下我啊。”炎惑喊。 “哥，你受罚只有七七四十九天，很快就到了，别闹腾了。”玄流抚额。 北明远不理，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按向自己的眉心，低沉的嗓音响起，念了一串符咒，而后一步踏出。 破碎虚空，时间和空间似扭曲了，蒸发了，他的人影也消失不见。 “还有多少天才能离开鸟不拉屎的地方啊。”炎惑嚎叫。 “我去给种子浇水。”玄流走了，实在没力气再多跟这位大种马说一句话。 第62章 062 我要肉，给我肉 远在千里之外的繁华都市，辛火火第一次带着二位神逛夜市。 目的，是为了让黑白二位放松一下，小七就罢了，本来就不太认真，可小八的心理压力貌似很大，需要舒缓。毕竟神也不能每天工作，道教还讲究戊不朝真呢。顺便，领略一下民间真正的疾苦和风情也好呀。 当然，同行的还有向小雪。 小七的原话：买了东西谁帮火儿提呢？我们是不行的，不然人们看到火儿身后没有人，却有提袋在悬空飞行，不吓死几口子才怪？ 城市这样大，夜市有好几个，辛火火选了最有名的小吃一条街，离最繁华的那条商业街不远。毕竟民以食为天，从吃的方面可以看出很多人情世故来。 “你故意的吧？能看不能吃，折磨我啊。”逛到一半，白小七就不乐意了。 “买回去给你好吧？”辛火火无奈。 他们的法身本是虚体，后来为了配合辛火火才施法变为实体，不过仍然只有自家人才看得到、摸得着。而且他们早就开始吃人食，似乎灵魂不饥饿，所附着的肉身也会得到滋养。 但一般小猫小狗会很快长大的，她家的两只养了许久却没什么变化。幸好它们不用出去见人，不然明显违和，会被人发现异常的。 “我要酸辣粉、鸡丝米线、西北拉面、羊肉锅贴、烤鱿鱼、油炸臭豆腐、冰啤配烤串，还有煎饼果子、小笼包……”白小七在那掰着手指头算。 “才食了人间烟火，你要不要这么贪嘴？”黑小八都不能忍了。 “清心寡欲了千万年，口腹之欲最难控制。那干脆我就不控制了，顺其自然才好。”白小七根本就没有为神的觉悟，“说句话怕你打我，其实我觉着那条路消失了，从积极的方面看，也未必没有半点好处。” “你积极的方面就是贪恋红尘。”黑小八哼了声。 “当作是修行呗。”白小七耸耸肩，迎风使劲闻着。 他贪恋红尘还是借机修行，辛火火是不知道，但他附在小狗身上久了，真的越来越有狗的习性倒是真的。 “只买两样，你自己选。”腰里装着钱的大财主最有发言权，“我不能让一位正神撑死在我家里，我还怕被天谴呢。” “都跟你说三十三天已远，人间事？有心无力喽。”白小七向天空望了望。 “我说两样就两样！”辛火火摆出大家长的态度，但随即又软化了，“顶多每天叫小雪下班的时候再顺路拐过来一趟，捎带你喜欢吃食，每天尝两种，反正不能暴饮暴食。” “烤串好像当场吃最好……” 辛火火没再理小七。 开玩笑吗？买了吃的，坐在桌上，她和小雪没动，东西唰唰的消失，表演特异功能啊，还是想引起恐慌啊？她现在和他们说话，都是因为有小雪在，路人才不会发觉她在对着空气嚷嚷。 她拿出手机，拍了些灯火夜景，又和小雪合照。因为黑白二位神跟着，倒不怕有什么异类敢过来挑衅，更不用担心摄到意外的东西。 “哇，是不是有明星出没啊？我看到狗仔了。”向小雪受过特殊训练，很快在人群中发现了异常，“你看那边，那边。” 辛火火望过去，果然见到几个男人鬼鬼祟祟的，对着一个食摊偷拍。 那摊子占地不小，卖的是这一带有名的露天火锅，汤料是独家配方，特别鲜美爽口，经常人满为患，也时常听说有名人“微服”光顾。 “我饿死了，我也想吃。”白小七弯下身子，把下巴搭在辛火火肩膀上。 对于辛火火来说，小七小八是实体，看得见，碰得到，不小心摸到的时候似乎肌肉还挺发达的，但却真的没什么重量。现在小七整个人都趴在她背上，也不过像扛着一本杂志那样。 “秀色可餐，看看美女就不饿了。”辛火火哄骗着，把手机镜头对准摊位上的四号桌。 她认出来了，那一行三人中有一个三线小鲜肉级男明星，左边是他的网红女友，右边是知名的模特图某某。说实在的，别人就算了，图小姐往街上一走，再怎么掩饰也没用的。就那腰、那胸、那腿，那皮肤和头发，想不引人注目是不可能的，简直是女人的奋斗目标，男人的终极梦想。 她是个女的，都觉得图小姐美得不得了，目光根本移不开，何况男人？ “唉，世界就是属于这种女人的啊，她可以予取予求，你我这样的普通女孩儿都靠边站吧。”向小雪就叹了一声。 可见爱美之心，人与非人皆有之。但凡是女性，没有不希望自己美到冒泡的。 “我不想餐秀色，我想吃烧烤，我要肉，给我肉。”下巴放人家肩膀上那位正神非常扫兴的哀号。 辛火火不理，举着手机偷拍，打算回去发朋友圈得瑟，遇到明星了嘛。她还特意把焦距调了下，以放大镜头里的人物。然而，当她把焦点对准了图小姐，登时吓得情不自禁的轻叫一声，手机差点掉地上。 “怎么了？”黑小八立即靠近，身体有意无意挡在她面前，呈保护姿态。 “那个图……图……”她有点结巴，心咚咚的跳。 “什么图？地图？美图？广告图？”白小七纳闷。 “你是说姓图的那个嫩模？”向小雪明白辛火火所讲，到底她以人类身份生活在人类社会，娱乐八卦新闻什么的，女生最爱啊。 “她怎么了？就是漂亮嘛。好吧我承认，是太漂亮了。就算我重新修出人身八回，也长不出那样子来。”向小雪叹气。 “她没有异常吗？你没看见？”辛火火一边问，一边挤过仍然无所知觉的人群，向露天火锅摊的四号桌又走近了些。 这下她看清了，图小姐很正常，跟她在手机里看到的恐怖样貌完全不同。 “她能有什么异常？”向小雪好奇，还特意擦了撑眼镜片。 “你们呢？看到鬼魂了吗？看到什么奇怪的？”辛火火又问二位神。 黑小八摇头。 白小七却打了个喷嚏。 第63章 063 我的阎王大老爷 “白主子，你感冒了？”向小雪关心的问。 白主子，黑主子，全是向小雪自创的名词，谁让她最近迷上清廷宫斗戏呢。 “我是正神，怎么会感冒？”白小七白了向小雪一眼，“这里人来人往，阳气多而杂，我们来自阴间的神，阳气太旺时会过敏的。”说着，又打了个喷嚏。 “所以。”黑小八接过话，转头望向辛火火，“这里阳气这么重，不会有鬼魂敢过来。就算胆子有，也不会愿意惹事，除非疯了。那么，你看到了什么？” 连专管鬼魂的神也看不到异样，连修成人身的妖鸟都没发现不同，那肯定是自己眼花了吧？夜市灯火灿烂又闪烁，说不定就晃了眼。 辛火火想着，依言再度举起手机。不过她失了焦，只能从左向右，镜头慢慢滑过人群，最后定格在四号桌，捕捉到了图模特。 就算已经见过一次，就算做了心理建设，就算拼命忍耐，却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才把那声预料中的惊叫生生压下去，咽下喉咙。 黑小八一直注意她的神情，此时就关切地加紧追问，“到底看到什么？” 辛火火左手拿着手机，还开着拍摄模式。她努力让自己的手稳住，右手则食指成勾，对小七小八弯了弯。 二位神立即挤过来，三人脸贴着脸，一起通过手机望过去。 向小雪挤不过来，一脸莫名其妙的站在后面。 “怎么可能？！”片刻后，黑小八吃惊地说。 他握着辛火火举着手机的手，拉下，直接看过去。然后再拉上，透过摄像头再观察。之后又闭了闭眼，再大大的睁开。如此反复几回，终于再不吭声。 “我-去！我-的-阎-王-大-老-爷-”白小七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出一句话。 镜头下，四号桌上出现了一个怪物！ 小鲜肉三线男明星还是原来的油头粉面，他的网红女友除了在灯光下显得整容脸有些僵硬外也没什么，要命的是图小姐！ 手机镜头里，她哪里还有男人爱慕、女人羡慕的无敌美貌？简直吓死人！脖子以下全是腿的高挑身材不见了，大胸细腰和纤纤玉腿也消失了，白皙饱满，好像胶原蛋白都要溢出来的好皮肤没了，取尔代之的，是一个矮圆的灰褐色树桩！还是才被大火烧焦过的那种！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都说不出话。 “怎么啦怎么啦？出了什么事？快给我看看！”向小雪忍不住，拉过辛火火的手，也凑着手机去看。 随后她往后倒退了两步，差点把自己绊倒，“我的神，这是要吓死老娘啊。” 咔嚓咔嚓，辛火火忍着震惊，连忙拍了两张照片。 “如果不是鬼魂，就不会被收到黄泉路官网的黑白相册里是吧？”她问。 “对，赶紧拍照留念。”白小七点头。 “小雪守着火儿，我们过去看看。”黑小八打了个响指。说完，和小七就分两侧，近乎是包抄了过去。 别人看不见他们，辛火火和向小雪两个姑娘却是看得见的。她们看见二位神走到图小姐身边，就近探察了许久，还施了法。 然而四号桌上的三“人”一无所知，说说笑笑，吃吃喝喝还很快乐似的。 “她是人。”黑小八回来后说，“尽管怪异，她却不是灵体，也不是妖魔。” “实实在在的人。”白小七补充，“不过她体内有异，可惜我们法力还只剩下一成，这么短的时间内难以探查清楚。” “我去试！”向小雪不放弃，装成粉丝的样子上前索要签名。 如果不透过手机镜头看的的话，图小姐面带微笑的满足了向粉丝。就连那丝不耐烦和厌恶也掩饰得很好，整个人完美得就像上天的恩赐。 “小雪带火儿先回去，我们再去附近看看。”向小雪回来后，黑小八当机立断，“如果遇到什么危险，立即传心音。”这是他们非人类之间的感应力量。 “好。”关键时刻，大家都服从命令听指挥。 但是，辛火火还是有些郁闷的，因为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废物。小七小八费心找来小雪，就是要保护她。遇到不明情况，她不但不能出力，还要劳烦小八先考虑她的安全。若非她的手机只有她能用，若非这手机神异的得到一些解释不清的功能，她根本就是个没用的人，完全帮不上忙的。 她仅能做的，就是回去时没忘记给买了两样美味吃食。至少，照顾二位神是她能胜任的责任…… 不过，小七小八天快亮时才回来。小雪因为白天还要上班，这时候在沙发上睡得呼噜噜的，香甜得很。 “有发现吗？”辛火火问。 黑小八摇了摇头，走到沙发边上，直接把向小雪拎起来，丢到地上。 “这么怪异的事，老子生平罕见。”白小七长腿一迈，跨过滚落在地，却仍然没醒过来的向小雪，毫不怜香惜玉，“那个图什么并非树桩成精，像是皮肤变异，钙化成硬皮，或者长了什么东西，结果病变了。总之，她确实不是鬼。若说她被什么控制，整个夜市也没什么引人注意之处。” “但她这样不正常对不对？”辛火火问。 “当然不正常。”黑小八浓眉微锁，“因为若是生了怪病，为什么正常人都看不到，我们也发现不了，只有通过你的手机镜头才看到真相？我和老八后来跟了她回家，在她入睡时反复探查，结果发现她魂魄不全，但不知道是先天五行或者八字奇特，还是什么外力造成。” 辛火火想起那样树桩的皮肤，就像恶伤结的黑痂，上头似乎还有不明软体小虫钻进钻出，不禁打了个寒战。 “别怕。”黑小八低软了声音，“不管那是什么，总归不能让她成祸。明天叫小雪去查查图某某的底，晚上再做打算。她即是公众人物，应该还没有为害。” “我不怕。”辛火火摇头，“我就是吓了一跳而已。” “她那模样，别说你，老子都吓一跳。”白小七怕怕的拍了拍胸口，“不过她家里也是干净的，真好奇她惹到了什么。” “那就赶紧吃点好吃点压惊。”辛火火想了想，一手一个，把二位神从沙发上拉起来，“我买了羊肉锅贴和酸辣粉，你们快去吃，天亮就要变身了。有什么事，今天晚上再说吧。” “我们家火儿最疼我了。”白小七听到有吃的，立即开心起来。 就连黑小八那锁住的眉头都似松了些。 第64章 064 色鬼 仗着有系统内部人员的权限，还掌握了一些黑客技术，向小雪很轻松的就把嫩模图某某底查清楚了，当晚下班就把资料带了回来。 结果就是再正常、再普通不过了。 小公务员家庭出身的姑娘，高中毕业后就没再读书，因为个子高，就做了野路子的模特，可又因为没受过专业训练，自身条件似乎也不好，家里更没有人脉借她用，所以一直就在二流车展和三流发布会上晃晃，赚的钱都不够自己买名牌衣服和包包的。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眼看她已经二十五岁，这碗青春饭恐怕再吃不成了，她却在一年前突然走红，迅速成了名利场和娱乐场的宠儿。据说，就要进军国外顶极秀场，还有几部大片拟定请她参演，广告也接了好几个。 总之，事业生活就像突然开了挂一样。 “如果不是有人包养她，花大钱捧她，她真是凭自身机遇咸鱼大翻身，那狗屎运也太好了。”向小雪评论，又从电脑上对比图美人的前后照片，“有人说她整容了，依我看还真没有什么痕迹，但颜值确实上升了好几个档次，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真是奇之怪哉。对了对了，她貌似还二次发育，本来一七二身高，现在变成一七八。也不知是之前谎报，还是之后谎报。” “照片发给我们看看。”黑小八说。 现在同居四人组每人一台笔记本电脑，平时坐在长餐桌上各玩各的，看起来就像开工作会议似的，就差前面弄一台投影仪了。 向小雪闻言，立即建了个群组，把前后对比照发群里了。 白小七看得啧啧称奇，“以前就是个干瘦的柴禾妞，竹竿似的。现在？简直就是大变身，成尤物了。不过确实看不出具体哪里不一样，可就是不同了。” “色鬼！”好半天，黑小八突然皱眉道。 “喂。”白小七不乐意了，他敲了敲桌子，“我就事论事，干嘛骂我？” “我没骂你，你想想。”黑小八从电脑上抬头起来，眼神示意搭档。 白小七眨了眨眼，并不说话，似乎在思考。半晌，他突然张大了嘴，发出很长的一声“哦”声，“你是说……你是说上回你在资料里看到的那个……” “到底是谁？”急脾气的辛火火插嘴。 “强奸犯化为恶鬼，或者一生没碰过女人的猥琐鬼？”向小雪也猜测。 “你们不懂。”黑小八摇了摇头，“说是色鬼，却并不是鬼，而是由鬼魂修炼成的魔。色字，也并非指意图骚扰和侵犯女性，而是独指容貌，外形和颜色。” “这么说吧，他们生前有可能是人，也可能是飞禽走兽，甚至植物。统一的特点就是极度爱美或者极度丑陋，极之自傲或者极之自卑，总之很极端。”白小七摊手，“你们人类经常说die（不作死就不会死），可这类生物偏偏都是爱作的，为了美丽无所不用其极，十之八九不是横死就是遭雷劈。死后那怨念，你们想想吧。若机缘巧合，得了修炼的法门，就入了魔道，名为色鬼。” “他们要干什么？”辛火火第一次听说这个，不禁好奇。 “以执念成魔，自然还困在执念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再正常不过。但一旦陷入执念，超出正常的范围，就会被色鬼所乘。”黑小八皱眉，“他们怎么做，我并不知道，因为之前没遇到过，全是书面记载。我担心的是，除了生死轮回的秩序，人类已经自成格局，独立于外。那么一个魔，又是怎么进入人界的？” “难道黄泉路消失，魔门就打开了？”白小七猜测。 “不可能。”黑小八再摇头，“魔门一开，人间自成地狱。就目前看来，到处是一派歌舞升平，并没有受到大规模的破坏。” “难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偷溜过来的？”白小七抓抓头发，“算了，这种废脑筋的事还是你来吧？到时候，你只要告诉我下一步要怎么做，我保证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说这么慷慨激昂干吗？这是你职责所在，而且你又没其他地方好去，就好像你为搭档知己者似的。”辛火火鄙视这种把工作都推给别人的行为，白了小七一眼，然后讨好似的转向另一位，“小八爷，你给我讲讲，那个色鬼是怎么把人家弄得那么丑，但却让人家看起来美丽不可方物的？” 她忽然对着黑小八笑，害得后者面颊微烫，好在脸黑，也看不太出来，“这个要调查了才知道，现在不好说。”他清了清发紧的嗓子，“你别打歪主意。” “他意思是，你长得挺美的，别有执念。”白小七照例进行翻译。 “难道你觉得我长得丑吗？哼，长得丑我也不折腾。我长了脸不是为了给谁看的，就是为了吃饭照镜子。”辛火火也照例呛着白小七说。 而后她站起来，打开手机导航，把向小雪刚才发在群里的地址录入，“图美人的家离咱家才十四点多公里，应该很快就到，我们现在就走吧。” “把小雪叫上。”黑小八也站起来。 辛火火连忙摇手，“算了，正常情况下我不需要人特别关照的。再说，有你们两个就可以了嘛。她白天要上班，警察的工作量是很大的，晚上不让她睡怎么行？”再回头，神仆小雪已经趴在桌子上打瞌睡了。 “我就没见过这么会睡的鸟，人家小鸟都是好早起床的。”白小七不满，“她可倒好，这么嗜睡，一睡还就叫不起来。我怀疑她其实不是妖鸟，是妖猪。” 辛火火笑着去拉白小七，免得他真把小雪闹起来。 三个人开着小红出发，因为还没过交通高峰期，在路上堵了会儿车，到达图美人的家时，差不多晚上八点。 这种走红的模特住的当然是高档小区，保安和门禁都很严。每当此时，小八当初为了好玩而在茅山派学的穿墙入就大展身手。虽说带着个肉体凡胎会麻烦不少，好歹没让辛火火撞过墙。 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才进入小区，就看到某个楼下有数辆警车停留。警灯闪烁着，打碎了夜的甜美，没来由的让人紧张，又没来由的让人安心。 第65章 065 第一最好不相见 “那个模特死了，我们晚了一步。”飘过去探听消息的白小七回来说，“我听那几个警察讲话，意思是初步看现场，好像是她自己失足，从二十四楼直接掉下来的，当场死亡，没有痛苦。” 辛火火心里咯噔一下，“这肯定不是失足！可这样一来，线索不就断了？” “断不了。”白小七一挑眉，“新死之人，魂魄是要徘徊逗留一段时间的，等她该走之时，我们拘了她来，审一下就清楚了。” “可有标记？”黑小八就问。 “我傻吗？”白小七不满地瞪了搭档一眼，“现在是多事之秋，一个疏忽就可能丢了她。当然标记了，她今后去哪儿我都知道。如果那个封了黄泉路的人弄走她，我们也可以顺藤摸瓜。哎呀钓鱼执法，老子果然学什么都快。”说到最后又忍不住沾沾自喜。 “你都想得到，对方那么阴险怎么会上当？”黑小八习惯性泼冷水。 “话不是这么说……” “能直接审问当事人真是方便。”辛火火连忙插嘴，“怪不得包公破案有如神助啊，有个阴阳枕，半夜三更躺上去，随时到能地府掌握第一手人证口供。” 她若不打岔，到最后的结果就是：黑小八的毒舌能呛得白小七丧失理智，然后他就嚷嚷着当街比武不可。 这种事，这二位神都联手上演好多次了，超级没水准的。都说男人骨子里都保留着孩子的天性，难道男神不是吗？ “现在我们去干吗？”她紧接着又问，分散注意力。 “收鬼，还能干什么？”黑小八闷闷地说，率先前方带路。 当天晚上很平顺，顺利的拘那些正常死亡的魂魄，天亮回家。就像警察的工作不可能总是波澜壮阔，平时是很多琐碎的事情是一样的。但第二天晚上，向小雪回家时带来了新消息，还偷摸把一些相关资料拷进u盘，回家直接用电脑打开。 “图美人的住所，正好在我们管区。据当时值班的同事讲，现场没有其他痕迹，外表看来绝对是自杀或者失足。不过奇怪的是……”向小雪拉长声调，目光亮闪闪扫过众人。 她这是在卖关子，不过当她看到黑小八冷冰冰的眼神时，立即没有得瑟显摆之心了，习惯性的缩缩脖子，连忙把文件里的照片调出来，还放大了。 白小七迅速出手，蒙住辛火火的眼睛，“别看，不好看。” 辛火火犹豫了片刻，还是把他的手拉了下来。她当然知道会难看，甚至是恐怖恶心的，可是四个人现在是团队，她不能袖手旁观。 屏幕上，是图小姐的面部特写：眼睛微微半眯着，露出奇特的微笑，诡异而阴森。就好像人在微醺的时刻，想到了幸福的事情。搭配着惨白的脸，高空坠落导致的七窍流血，白白红红缠在一起，真是看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寒得很。 “看看这个。”辛火火强忍着心里和胃里的不适，把手机内的照片也导出来。 那是她昨晚照的，通过她那只神异的手机，还原的图小姐的真实容貌。 两相对比，一个连死也美得惊心动魄，一个活得丑陋不堪。 真是天使与魔鬼。 “这还不算最奇怪的。”向小雪又打开一个文件，里面有组图，一个又一个美丽女孩的面容，呈现在屏幕上，一共八个。 “同样神秘死亡的案件，图小姐这个是近一个月来的第九起了。死者不仅限于本市，而是全国范围。死者的共同点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其中混娱乐圈的就有七个之多，死得都莫名其妙。没有自杀动机，也没有他杀痕迹，各种花式翻新的意外身亡。” “死神来了。”白小七在旁边注解，因为他最近又在看这部好莱坞系列电影。 向小雪在黑小八的眼神示意下没理会白小七，而是继续说下去，“我忙活一整天，就是梳理各个案件的共同处。除了警方调查已知的，还有一个极隐秘的共同点：就是死者之前只是普通的漂亮而已，却几乎突然之间就拥有了惊人的美貌和魅力。可是从五官和身材上，变化的差别极其细微。” “这是魔力和妖媚之术造成的。”黑小八声音平板，没什么感情。 “可是这么奇异的事情，却没在新闻上看到过。”辛火火凑近了屏幕，看那八个女孩的照片，有生前的，也有死后的，对比强烈，“是不是警方封锁消息。” 向小雪咳了咳，“其实有很多离奇的案件，警方都是秘密纪录的。这倒不是隐瞒，而是怕引起公众恐慌。你们知道，人一旦发慌就会发疯，一发疯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说到底，是为了保护市民。” “我们冥界地府也会这样行事哦，都有秘密档案的。”白小七接过话来，“关于色鬼的事，就是我们老八偷偷摸摸看到的。” 辛火火耸肩，对此无异议，只是她注意到一个问题，“一个月？你说这些案件是在一个月内发生的？之前没有吗？” 向小雪摇头，答得极为认真，“一个月，确切地说，一个月还差两天。” “黄泉路被封是七月半，现在已经十月了。”辛火火看了看小七小八，“从那个色鬼作案的密集程度来说，一个月九起，差不多三天一起，那么它应该急不可耐才对，不可能隐忍了一个多月才动手吧？所以，尽管不能完全确定黄泉路的失踪与这件事无关，感觉上却没有什么必然联系。” “有些道理。”黑小八蹙着眉点头，思考时候的样子分外好看，“色鬼这种魔，确实是很贪婪的，若能进入人界，肯定等不得。” “那样就最好了。”白小七夸张的松了口气，“能封黄泉路的家伙，铁定不好对付。若他给色鬼撑腰，我们还真会遇到点麻烦呢。” 辛火火垂下眼睛，仿佛是看电脑，其实心中有些异样感。 她好像下意识的想为北明远开脱，因为真的很怕所有事都是他搞出来的。她不愿意与他对抗，也有些胆怯，因为那个人深不可测的样子。 他消失貌似有一段时间了，她以为她已经忽略了这个人。到今天才发现，他只是潜伏在她记忆的深处，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会再度浮现。 第一最好不相见……她脑海里突然冒出这句诗。 第66章 066 鬼毒 好在接下来一整天都没出什么意外，当天半夜辛火火回了趟原来的家，因为小七小八拘了图美人的魂魄，又把那里当成了审讯室。 容貌、身材、年龄，对女性都有很大的心理压力，特别是在中国，直男直女癌太多了，所以面临的歧视更大。若你身在娱乐圈，环境简直可以用残酷形容。 图美人在普通女孩之中算是出挑，加上父母总夸奖谁也比不上她，形成了她高人一等的自我认知，有一颗小公举的心。但，以她的条件来说，在放眼俱是美女的娱乐圈却不够看的了。 现实打击如此之痛，她想红的愿意却又如此强烈，就形成了深深的怨念。不要以为只有鬼魂才有怨念，活人也是一样。用科学的解释就剧烈的大脑活动，宗教的解释就是强大的念力。为了能红，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任何！同时她也对自身的容貌与体型产生了深深的不满，甚至厌恶。 若在正常时期，她这样顶多就是出现点精神障碍啊，小变态啊什么的，但不知什么原因，有魔界生物入侵人界。本性对美色分外贪婪的色鬼立即捕捉到了她的情绪，主动找上门，做了交易。 “色鬼是以年轻美好的肉身为食，反哺以迷惑世人的魅力。”审问完，白小七钻进小红，给辛火火讲解。 因为图美人的魂魄发出怪声，吱吱嘎嘎的像手指甲划玻璃，再加上她那幅样貌实在看得让人反胃，所以辛火火并没有听完整个过程，等在外面来着。 “但那一切都是假的，算是魔界的障眼法，普通肉眼看不出的。”说着，白小七就又叹了口气，“本来我和老八是可以看得透的，但我们俩的法力消失到只剩下一成，迟迟找不回，所以也障了目，只能通过你的手机才能揭皮看瓤。” “真是赔本的买卖。”辛火火接过话，生怕小七由此自怨自艾“用自己真实的肉身和青春换了那么一幅烂东西，图美人怎么想的啊，以真换假，亏死了！” “魔鬼最擅长的就是诱惑。”白小七惋惜道，“无敌美貌和近在咫尺的成功放在面前，有多少人可以拒绝？想不劳而获是凡人的通病，何况那什么模特心有执念。还有啊，色鬼是很会撒谎的，这种东西在魔界都是最低等的，被同类瞧不起，就是因为满嘴跑火车。它说只要对方短命几年作为代价，很多为了美丽而发疯的女子都会接受的。” “你说它以鲜活肉体为食是指……真的吃吗？”想想那场景，辛火火又是一阵恶心。 幸好白小七否认，“又不是怪物，只是灵体，当然是吸食人体精气啦。我们道教的观点，人就是先天一气形成的呀。精气变化，外形就会产生肉眼不能见的巨大改变。婴儿阳气最旺，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消耗，人就走向衰老和死亡。修行者就是不断补充所消耗的，本事差的能长寿，本事强的获得长生。” “那图美人为什么表皮钙化，身高萎缩，变得痴肥，整个人都灰黑的，还有虫子……”她简直没办法描述下去了。 “那是鬼毒啊。”白小七鄙视了一把，“你真是没见识的小凡女，连鬼毒都不知道。色鬼是魔中最贱，鬼界除名，它反哺的东西也是世上最肮脏不过的。普通人沾上一点就会腐烂致死，何况那些专门接收的人？不过说到底，色鬼做交易的人，本就是走向死路，所以那模特和其他八个人还真是自尽的。只是死的时候她自己不觉得也无意识，应该是在美貌和成功的幻觉中踏进鬼门关。” “没有痛苦？” “死的时候没有，死后无穷无尽。”白小七并不同情，“因为她要洗刷了鬼毒和魔性才能再入转世轮回。地狱里有个专门的洗魂池，每一滴水都是钢刀……” “打住打住，我不敢听。”辛火火捂住耳朵，“图美人付出了代价，因为过分贪婪，又采取了不正当的方式。但那个色鬼呢？就任它逍遥法外？” “怎么会？就算它能，我和老八也不会答应。”白小七一手拉着辛火火，一手打开车门，“跟我进去先把那魂魄拘起来，然后我们想办法抓首罪去。” 照例，图美人是女人，属阴，她的头像会被封在黑小八的黑边相册中。可回到家的时候，辛火火发现那照片的眼睛上面打着两个红色的叉。相比起其他魂魄的照片闭目入睡的安详相子，显得狰狞无比。 “她是横死，又有与魔鬼交易的罪孽，自然要封以神咒，并且加持，以免她会异变。在进入洗魂池前，也不会有安宁平安的样子。怕的话，不要看了。”黑小八拿过手机。 不出预料，手机黑屏了。只要离了辛火火的手，就仿佛那个充满危险的世界立即隔绝在阳间之外。 “那什么时候去抓那个色鬼？有计划没有？行动代号是什么？”向小雪难得起了个大早，赶在天亮之前。 “它在全国流窜作案，怎么知道它下一步会出现在哪里？”辛火火发愁。 “魔也要修行，对修行者来说，九是整数。”黑小八沉吟道，“那模特是它吸食诱骗的第九个人，满九为尊，它应该会就近潜伏，消化掉那些精气。它消化得得越多，就会越强大，等修成大魔，只怕神仙难敌。好在……色鬼也最贪……” “我明白了。”白小七最快领悟搭档的意图，“就算它打算藏起来修炼，但只要附近出现适合的猎物，它必然忍不住出现，先行捕猎！” “咱们到哪儿找这样适合的人？有线索吗？”向小雪忙问，“可惜这个我帮不上忙了，人心最难揣度也最复杂，就算我能接触到全国人的生辰八字，也算不出谁会被色鬼看中呀。” “你能帮很大的忙哩。”白小七笑嘻嘻，“比如……伪装成那样的女人。” 第67章 067 我要做诱饵 “我很愿意，我真的很愿意做这个诱饵。”向小雪用力点头，表达心愿，“我不害怕，相反，我觉得这件事很刺激好玩。哎哟，你们不知道我多么想遇到一件奇怪的事情，可惜自从人界独立就很少遇到了，遗憾得我不要不要的。但是，二位主子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白小七机械的搭腔。 “我没有这么强的怨念和念力呀！”向小雪无奈的摊手，“你们看我，平时穿着打扮是随便搞一搞就行了，别蓬头垢面像乞丐，保持干净整洁，不会被警队开除就可以。二位主子应该知道，对美貌的超常规贪婪是伪装不出来的。魔类又向来最敏感，倘若被它发现我们造假，其实是在钓鱼执法，它必定藏得深深的，再敢不出现。那样，不就麻烦了吗？” “这个……”白小七讶然，而后随手扒了扒头发，一时说不出话，显然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 向小雪平时确实很随意，总是简简单单的t恤夹克牛仔裤，不施脂米分。不过她是妖鸟，天生皮肤白嫩，又有一双大长腿加一对如丝媚眼，就算满不在乎，基本上就算裹着麻袋片也很好看就是了。 “她是有点不男不女。”最后，他转过脸对黑小八评价。 辛火火坐在他旁边，顺手就拍了他一巴掌，“有你这么说女孩儿的吗？小雪就是有点帅的女生而已。就她那个鼻音重的娇媚声音，傻子才当她是男的。” “谁是傻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说得有点道理。哎呀愁，想做点好事怎么就这么难呢。”白小七趴在桌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从那个模特魂魄里摘取最强烈的一些怨念，附在小雪身上。”黑小八想了个办法，“只要小雪不抵抗那种念力，甚至以妖力催发一下……” “可行吗？”白小七立即又精神起来。 黑小八点头，“应该可行。” “听起来好像外科手术哦，好炫。”辛火火忍不住评论。 之后，三人一起望向向小雪。哪想到后者跨下了肩膀，摇头道，“不可行。” “这个……确实有点可怕。”辛火火很理解，因为相当于残魂附体。虽说因为是残魂，总不至于真的逆转夺舍，挤走本主的自主意志，但想想身体里有其他灵魂，搞得像精神分裂似的，确实会令人不舒服的。 “不是那么回事。”向小雪解释，“我并不怕，附体多好玩呀。真出事，大不了化做原形，飞远点就是了呀。人与妖肉身不同，它不能强行占有。再说两位主子肯定就在附近，完全可以诱饵的安全。我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是……你们忘记我奇异的体质了吗？” 三人同时愣住，因为都没想到这一点。 小雪是纯阳之体，纯得不能再纯了，为此都无法修行成仙，平时想着吸点阴气都很难成功。这意味着，没有阴物可以靠近她，更别说附体这么高技术含量了。 “那怎么办？”长久的沉默后，辛火火问。 向小雪迟疑了片刻，伸指点了点她，“其实你可以试……” 小七小八看到，几乎同时摇头否决，“不行！”斩钉截铁。 “找找别人，特别爱美又自私自利的那种，我们少放一点那模特的念力，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长久的沉默后，黑小八提议。 “这个可以有。”白小七点头。 向小雪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闷闷的低下头，明显是不同意的。 好在这时天亮了，小七小八要回归宠物肉身，小雪说要去晨跑，辛火火干脆就回房睡觉，其实是躲在一边想事情。 她明白小七小八的意思，他们是要保护她。相处日久，多少有些感情了。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也证明她很没用不是吗？ 她是人，普通的人，她并不以自己的弱小为耻，她也并不想以鬼差为职，但她却是真的想帮他们找到黄泉路。 当天地之间生死轮回的秩序恢复，小七小八就会回地府冥界了。那时即使还有缘分，还会见面，还可能是朋友，却终究不会像现在这样。 但，那样才是正常的呀！ 现在他们要找一个无关的人来背负图美人的念力，引诱那个色鬼，进行钓鱼执法。看似可行的计划其实涉及到一个最大的问题：那会犯规！ 和阳间的执法人员一样，鬼差和正神们也有自己的行为准则。不管办的什么案，执的什么法，面对什么样穷凶极恶的东西，都必须要依照法定程序，否则目的正确，手段错误也会触犯天条地规。 其中有一条就是不能支配随意阳间的人类肉身为己用！ 连小雪都知道的事，小七小八跟她同居很久，出任务时无聊，经常跟她念叨地府冥界的事，她都当故事听得津津有味，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们若这样做了，纵然犯的不是大规，是小规，可他们心里也会过不去。小七别看平时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其实心里有一杆很重的秤。何况小八素来板正，让他违规有多难受啊？更不用说，这还会使他们将来也受到惩处，甚至影响到他们的神位和修为更进一步。 天条地规，律出无情，可比人类的法律严苛多了，甚至没有钻空子以合理规避的机会，也没有隐瞒的可能。要不怎么说，坏人在活着时逃脱惩罚，死后会加倍追究，直到赎回罪孽为止呢。 可是他们为了她，宁愿犯规，这就让她有些感动了。他们是神，本可以直接去使凡人，可他们尊重她，爱护她。所以，她为了他们，是不是也要勇敢一点？ 再说，又能有什么危险呢？ 小七小八一定在附近严密的盯着，小雪也会来帮忙的。说到底，就是她要克服身上再承受一点死人气息和念力的心理障碍，然后再近距离欣赏一下魔界最低等的色鬼而已。她需要的，是打败那种人类天生的恐惧。 于是，她想通了。 于是，她这一天睡得踏实又香甜。下午起床后，发现小七小八已经蹲在餐桌上，一人一台电脑玩得正嗨。她也没多说，等小雪下班回家，天色擦黑，他们化作人身时才提出自己的建议。 “我要去做诱饵！”她宣布。 第68章 068 惊艳 这个提议太惊悚了，小七小八自然不答应。 可是辛火火很坚决，最后更搬出要积阴德的话来，“我从小就很倒霉，说不定命不好，将来会更倒霉。我听说多积阴德，命运是会改变的，这就是道教中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精髓吧？所以别拦我，谁拦我跟谁急。” “放着两位正神在身边，你不要暴殄天物。他们是窥破过天机的人，八字有谁比他们批得好？”向小雪迅速歪楼，“他们有给你推算过吗？” “早算过了。”说起这个，辛火火就很郁闷，也不知道是她妈妈弄错了，还是医院弄错了，她的生辰八字给小八后，算出的结果是：她应该是个男人，而且命格上来讲，她在三岁时就夭折了。 所以，她的生日很可能是假的。可是现在她父母双亡，家里也没其他亲人在世了，她上哪儿去查二十多年前的真实信息呢？ “你是凡人，亲自对付一只魔，哪怕是最低等的，也会有危险的。”黑小八忽然有点焦躁。 “难道你们不相信自己的实力吗？”辛火火努力传递自信，“就算功力只剩下一成，两人联手再加上一只妖鸟，对付那只色鬼，还是才入人界，吸了九人精气还没来得及炼化的，能有多难啊亲！” 黑白无常还在犹豫。 辛火火加码，“我保证不涉险，就在你们的视线范围内，这总成吧？” “要不……”过了半天，白小七犹犹豫豫的挤出两个字。 黑小八看了看辛火火，眼神挣扎。最后一咬牙，“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叮！ 而既然商量好了，几个人就开始做准备。 因为越是衣香鬓影，美酒香车的地方，色鬼就越是爱去，所以大家选定在本市一间有名的夜店“钓鱼”，并约好在那里碰面。那里也是图美人生前经常出没，娱乐圈人物扎推的地方。 随后，辛火火被向小雪拉着，先去了趟本市顶级的造型设计室，花了三个多小时，被四个人围着，改头换面……剪了流行的齐肩bb头，专人化妆，裙子选的是一字露肩款黑色小蕾丝裙，属于英国新锐品牌el-prtrait，配着活泼的桔色illerbartley兔子包和piawebter火烈鸟高跟鞋…… “看看吧，我保证过，你进这个门时是普通女孩，出了门就变成女神。”首席造型师骄傲地说。 “会不会有点露？”辛火火对着镜子时，不禁担心。 “你身上这件是最不容易出错、每个女生都要有一条的小黑裙，蕾丝的材质只是令你的身体若隐若现而已，高雅的露是一门艺术。”首席不容许人家质疑他的杰作，“品牌都没选顶级的，这样不会显得刻意，配件和配饰提亮又俏皮，突显了你热爱动物的本质，简直完美。嗯，我给这个造型打一百零一分。那多出来的一分，是给你气质中的萌感加上的。这么说吧，你就是我最近最满意的作品！” “美的哩。”向小雪在一旁背书。 辛火火就暗松了口气，毕竟这些名牌行头全算是借的，不用她这个财迷多花一分钱。只因为向小雪在某次抢劫事件中救过首席先生的一条小命，人家无以为报。想以身相许吧，向小雪又不要，所以就花了血本来包装她。 然而，首席也确实并没有撒谎。当她们到达那家夜店门口，依约等在那里的小七小八居然第一时间没有认出她来，之后惊艳到眼睛都看直了。 辛火火很满意，这才相信首席先生确实有一双魔术手。 “所以说女孩什么的最可怕了。”白小七转着辛火火转了好几圈，“将来我娶无常婆，绝对不要人类女孩。太过分了，分分钟上演大变活人。” “不漂亮吗？”辛火火抬抬下巴和手腕，展示了一下全套的石榴石首饰。 价格不高，但鲜红如血，颗颗圆润，衬得皮肤非常雪白水润。 “漂亮死了！你没看我们家老八脸都红了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白小七逮到机会，就一定会调侃他的搭档的。 “无聊。”黑小八迅速转过身，背对着众人，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脸红了。 白小七就递过来一张符，“我们研究了下，把那个模特的怨念加强了些，封在这个符里，你贴身带着，这样即有附体的效果，还不会让你太难受。反正小雪要跟着你的，让她的妖力催发，事半功倍。只要那个色鬼还在本市游荡，就能感受得到，然后主动找上门来。” “鲨鱼啊，几百公里外的一滴血也闻得到。”辛火火一边低声咕哝，一边半转过身，把那个符别在内衣边缘，挨着心脏。 登时，她感觉到一股能渗到人骨头缝里的寒意袭来，心里还伴随着阵阵翻腾的燥热感，差点令她立即就搔首弄姿起来。最最可怕的是，她感到了强烈的妒忌和无边的恨意，想要成为最美，想要抓花所有美女的脸，想要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追随她、围绕着她。 镜子啊镜子，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她忽然理解了这种着魔般的感受。 如果镜子回答：我他妈怎么知道？！ 那么问话的人，真的会有一种想要把镜子砸成米分碎的暴力倾向。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她定了定神，心道。她总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如果不是小七小八谨慎，做了个符，而是真的让这强烈的怨念直接进入她的身体，她一定会受到严重影响的。 “没事吗？”黑小八没回头，却似有感应，关切地问。 “我定得住。”辛火火暗暗握拳，正了心神。 “定不住的话……”白小七拍拍她的头，神色间温柔可亲，“你就想想这烦恼从何处而来，到底要做什么，它不是属于你的，心就会慢慢静下来。” “还有，我们就隐身在左近，你放心。”黑小八强调。 他们不能大摇大摆的在周围晃，免得那色鬼发觉，但也不会太远，方便随时出手。其实小雪说得对，那东西的攻击力并不太强，主要以诱惑为主，利用人类的贪念来做交易，所以危险性真的不大。 第69章 069 酒池肉林 “我知道，你们也不要急哦。”辛火火故意让语气轻松，“第一次出任务基本上不会中大奖，所以那东西未必就出现，搞不好过几天我们每天要出来。想到每天都要高消费，我的心痛胜过了恐惧。”说完就挥挥手，和小雪进了夜店。 留下小七小八在发呆了片刻后，为着她的财迷哭笑不得。 至于说这种地方，辛火火当然是来过的。以前带国际旅行团，有些不正经的游客到了国外后会特意点名去一些风月场所。那种她都能hold住，何况普通夜店？不过她从来不是主力消费者就是了，如今还带着任务，心里多少有一丝发紧。 再看旁边的向小雪，不愧是上过警察学校的，大概有过卧底这种训练，她简直算得上神色自若。身上穿着简单的裸色吊带长裙，薄施脂粉，因为是妖精，天生自带气场，加上个子高，昂首挺胸往里一闯，女王得不要不要的。 “你不要拉得我这样紧，你气质这么攻，旁人看来不会以为咱俩是闺蜜一起出来浪，会以为是拉拉的。”辛火火忍着笑，“你帅t哦。” “真的吗？好，我小心一点。”向小雪很认真，瞬间敛了神色，变幻风格。 这举动逗笑了辛火火，倒真的让她放松了下来。今天就当试试水，那个东西不会这么巧就出现的。她不断安利自己。 走进夜店，人满为患，灯光晃得人眼睛都花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吵得人要凑近了喊，才能听清彼此的话。 “下饺子也不过如此。”向小雪咕哝，“闹得我心乱。” 辛火火笑了笑，拉着向小雪挤过人群，向吧台走去。她们都不会，且没兴趣跳舞，更不想被有心人蹭来蹭去，或者直接上咸猪手，干脆离远点好了。 “两杯马丁尼。”好不容易在吧台边找到坐位，辛火火要了两杯比较中性一点，优雅一点，即不太白，也不太狂野的酒，中规中矩。 可是很快，就有男人上来搭讪了，而且还不少，明示暗示都赶不走，搞得辛火火不胜其烦。 “不然咱俩还是装拉拉吧？”她忽然明白过来了，“那东西应该不介意猎物是直还是弯才对。”它追寻的气息是怨念，它给予的是虚假的美貌承诺，它吸食的是人类最宝贵的精气。至于猎物性取向如何，都不会有影响。 “是哦，咱俩障了。”向小雪怔了怔。 随即，她露出笑容，眨了眨眼睛，一手搭上辛火火的肩膀，暧昧地往下滑时碰了下辛火火的胸口。 顿时，妖力全开，那符咒上封印的怨念就像空气中无形的罪恶孢子，快速又悄无声息的弥漫开来。若那色鬼在附近，必然无法抵抗这念力。 “我去舞池，给你个落单的机会。”向小雪笑着说，肯定也是觉得今晚只是试水，任务是不会完成的。 辛火火应了声，低头抿了一口酒，抵抗着那股子要钻入她皮肤的寒意。 怪不得啊，所有民俗故事中，倾城美女也敌不过狐狸精。仙剑游戏中，林月如多好也胜不过灵儿。电影画皮里，为老公去死的贤妻会彻底完败给小唯。 因为人类和妖族比拼，在魅力上怎么会拼得过啊？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好吗？纯粹欺侮人。再看向小雪就知道了，媚眼横波那么一斜，夜店里所有看到她的男人都愿意拜倒在她那裸色吊带连衣裙下。 除了一个人…… 不知是不是潜意识，或者是本能，当辛火火拼命控制着身体上的寒战，以胡思乱想的方式守住自己的心念时，无意中抬起了头。 然后，准确的看到了北明远。 几乎没有眼神聚焦的过程，目光也没有掠过任何不相关的人，背后的景物更是梦幻般虚化了，他的身影，猛然又精准的撞入她的眼帘。就好像不是她看到了他，而是他直接闯了进来。 他并没有坐在吧台边，而是贵宾席那边的非封闭式包厢。 排列成半园形的真皮沙发椅上，坐着十几个人也没有拥挤之感。除了北明远之外，还有与他年龄相当的商务伙伴型人物，有二世祖做派的骚包，也有新贵模样的家伙。在几个男人四周，围绕着不少年轻漂亮、衣着性感的女孩。所有人都笑闹着，游戏玩乐，笙歌慢舞。 不知为什么，辛火火脑海里闪出四个字：酒池肉林。 但在那片喧闹和嘈杂中，北明远却显得格外安静，就像乱流中的磐石，就像没有任何外物可以影响到他，他对旁边的人和事更是理也不理。 他穿着白色阿尼休闲西装，半倚在沙发上，一手伸直，搭着椅背上，一手拿着杯酒，神态懒散，长腿半伸。有一种人在万花丛，片叶不沾身之感。而当辛火火的目光与他相遇时，立即就觉得他肯定在她进来时就看到她，而且盯了很久了。 忽然，她心里就慌了，知道他一定也看到她刚才的惺惺作态，搔首弄姿，不知为什么就特别羞愧。她选择傻了巴叽的迅速挪开眼神，想假装没看见。但很快就发现这样更白痴，控制不住的再望回去。 他微笑，对着她举了举酒杯。 不知所措中，辛火火也举起酒杯，却不是还以致意，而是把酒一下子灌到了嘴里。要不是拼命克制，几乎呛得咳嗽。 “但是，若命运让我出现呢？”他当时在医院说的话，瞬间浮现在心头。 他离开她的生活有一段时间了，让她误以为是缘分在慢慢变淡，以及渐渐远离，两人再不会有交集。于是，她感到了安全和放松。有时控制不住思绪，也会想到在万一的情况下，会如何见面。 但无论如何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说起来她在执行任务，而且她现在不是平常那幅清汤挂面的样子了，小七小八都差点认不出，在有光怪陆离之感的夜店，他怎么就发现她的呢？ 她眼看着那些美丽的女孩对那他娇笑，劝他喝酒，拉他游戏，可他动也不动的坐着，沉默着，就像一颗钉子，把她死死钉在原地。 “今天任务结束，收工，回家。”她对自己说着，给了钱，落荒而逃，连向小雪都来不及等了。 第70章 070 你滚开！ 心烦意乱之下，辛火火挤过人群，发现自己居然搞错方向。 大门在南，包厢在北，吧台位于中央偏东。而她却绕了半个圈，莫名其妙地跑到了西边，隔着舞池与北明远所在的地方相望。 恰在此时，dj不知做了什么，全场沸腾，伴随着能闪瞎人眼的旋转灯光和激烈到心跳加速的音乐，众人伸出手臂，一边吹口哨，一边拍掌，简直嗨翻天。 辛火火回过头，完全找不到向小雪的身影，她就像掉在汹涌的大海中，四周全是海浪，最后更是身不由己的被人流冲撞到一处通道口。 霓虹的指示牌，标明通向卫生间。 毫无选择之下，她只能先进去，期望可以找到另一个出口。根据消防条例什么的，这种场所一定会有后门，并且不会锁死才对。 沿着窄窄的幽暗通道，她大约走了七八米，发现两侧确实是男女卫生间。然后，终于，她看到走廊尽头有个小门。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想都没想就冲过去。 出了这道门就会走到街上，小七小八在附近，他们会看到她，找到她，再等到小雪，今天的任务虽然失败，却也算完美身退。 重点是：她终于摆脱了北明远那似乎能穿透人心的视线。 可是当她推开门，冲到街上，她却怔住了。陌生的感觉扑面而来，到处湿漉漉的，街上连一个人也没有，四周的高楼黑漆漆，地面反射着水光。 嘭的一声，门在她身后重重关上，好像有人泄愤似的摔上似的。 下意识的猛然回头，哪里还有门？连天地都变了。 这根本不是夜店附近的街景，而是一个她从来没去的地方！天空，星月流云皆无，这里并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咔哒咔哒，不远处走来了个白衣女人，身段苗条高挑，容颜艳丽。她不知从何处来，却是辛火火认识的。或者，认识那张脸：图美人。 绝代佳人，越走越近。 这是个结界，我是辛火火。我在执行任务。我的援兵就在附近，不要慌。图美人已死，魂魄就在我的手机里封印。眼前的一切全是幻象，是那个色鬼，那个魔变化出来的。它要诱惑我，所以我要守住自己的心，撑到小七小八赶来。 辛火火不断做着心理建设，因为她知道在黑白无常的面前，这结界存在不了太久。她需要的只是时间，也许能扛过一分钟就好…… “你想像我一样美吗？”图美人瞬间就贴上来，细长纤白的手指，划过辛火火的面颊，肩膀，手臂，一直绕到后背让，令她浑身发麻，很努力才能站稳。 “世界靠美貌征服，从古至今如此。”图美人对辛火火吹了口气，阴冷而腐烂的气息令她不得不屏住呼吸，“那些祸国妖姬经过了千万年，人们只记得她倾城的美貌，感叹她惑人的魅力，有谁记得她曾做过什么？所以，人间的一切都可以腐朽，只有美丽的传说长存。” 快来啊，小七，小八！辛火火在心中呐喊。 “爱情呢？你觉得爱情怎么样？女人的精神食粮，青春永驻的良方。”图美人轻轻笑着，“你想得到最好的男人，就要有最好的容貌。男人挑女人，品格和善良永远是最后才会注意的东西。心肠坏也没关系的，长得美就算做了天大的错事，也会被原谅。当然，女人们会骂，会痛恨，但可笑的是，每个女人的内心深处都想成为那样的人。” 她停下来，死死盯住辛火火的眼睛，“你没真正爱过一个男人，也没被一个男人真爱的爱过是不是？没关系，跟我做个交易，我会让你的美丽无可阻挡，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勾勾手指，他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辛火火用力咬住嘴唇，因为她怕一张口就说出同意的话。 小七说过，语言也是一种符咒，只不过人类每时每刻都在开口讲话，这种咒语的力量变得极其微弱罢了。小七当时还说，有的人被称为“乌鸦嘴”，就是因为他（她）语言的力量比一般人大而已。所以，不管情况多极端，也不要轻易说伤害他人的话，随便揣测最坏的结局。 而对于魔来说，语言就是契约。它并不需要特殊的程序，只要答应了它，契约就成立，再也无法反悔。 所以当这个以图美人面貌出现的色鬼诱惑她时，她内心不断翻涌着，明明知道它说得是屁话，但无论如何又否认不了。仔细想，竟然是五分真理在！她不知道这是魔力，还是它引出了她内心最深处的阴暗和渴望，以及绝望。总之，它的迷惑力之大，真的会令她不由自主，身不由己。 她突然明白死掉的那九个女孩的感觉了，她一个并无执念的人都会被诱惑得快要迷失自己，心甘情愿的答应交易，何况她们对美貌有着异常强烈的追求！ 这就是人，因为内心的贪念太多，所以脆弱到无以复加，却又强大到可怕。 “我不要！你滚开！”感觉胸中有一口热气要冲出喉咙，辛火火守着心底最后的清明之意，终于大吼出声。 “图美人”神情剧变，美丽的脸瞬间看起来无比狰狞。她的发间，甚至有不明的虫体钻出来，探头探脑。她的身后，蓦然腾起一团五颜六色的雾气，八个身姿妖娆异常，脸上却千疮百孔的魂魄飘荡起来，对辛火火张开血盆大口。 “吃了她！吃了她！”她们尖利的叫着，黑洞般的眼睛喷射出嗜血的欲望。 “你以为黑白无常跟着你，一只妖鸟陪着你，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吗？”图美人仰天大笑，“敬酒不吃吃罚酒，本想慢慢享用，因为你身上有美味的水火之气。可惜你不识抬举，就算会消化不良，也只能先吞掉。”说着，猛然张开嘴。 辛火火震惊无比。 为什么它会知道小七小八在？为什么它会探知小雪的真身？既然知道还敢出现，这么有恃无恐，是他们给它设的局，还是它在诱捕他们？ 谁是猎人，谁又是猎物？ 第71章 071 你受伤了？ 这么多念头闪过脑海，也不过瞬息之间。在辛火火面前，那色鬼彻底脱了图美人的人身形象，化为一团灰黑色扭曲的东西，就像大火烧化的不明物体。 它的嘴迅速张大，越来越大，最后整个变成了一张巨口，好似包裹着整个结界，从辛火火的头顶猛然咬上来。 “小七小八！”她大叫一声，本能的抱住了头。 但她没有蹲下，也不愿意等死，而是矮下身，尽了最大力气跳开。 四周，全是一样的街景，她似乎被困在一个球体中，已经不是她所认知的三维世界。可她没有选择，就只能扑向曾经出现过的、夜店后门的方向。 咔嚓一声，硬物撞硬物，地动山摇搬，是那巨口的上下牙重重撞在一起。可见它咬得有多重，有多用力，若落在辛火火身上，必然被腰斩了。可惜辛火火也没有能逃脱，而是重重撞在一堵看不见的墙上，又被弹落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 好巧不巧的，正落在巨口之下的位置。 说不清是什么动物的嚎叫响起，色鬼幻化的巨口疼得不断扭曲、变形，有褐黄色的液体从丑陋的裂纹中流出，落在辛火火身上。 剧痛，瞬间就从她身上，从皮肤上，从被“污血”沾染的地方传来，刺入骨髓般的清晰锐利。腰部，腹部，大腿、手臂和脖子，疼得像被火炭烧出洞来似的。 辛火火猝不及防，惨叫出声。 她本能的伸手去抓疼痛难忍的部分，却发觉四肢无法动弹了。低头看去，骇然看到被污血滴到的地方开始结痂，灰黑色的，粗糙的硬壳状，并迅速向身体其他部分漫延，她似乎正被一只巨大的茧子包起来。 “救命！救我！小七！小八！”辛火火又痛又怕，一边挣扎着要离色鬼远一些，一边大声呼救。 她心里清楚是身在结界中，也明白这结界一定能掩人耳目，所以她的反抗可能是徒劳的，但是万一呢？万一她折腾出一点动静使结界发生变化，只要一点点就好，小七小八一定会发现的！那么，她就有救了。 她奋力滚到结界边缘，用尽力气使劲踹结界壁。 色鬼看出她的意图，气咻咻挪过来，怒叫，“我还敢躲！我让你躲！我要把你的魂魄也吃掉，让你永世不得超生！”说着，又咔哒哒的咬过来，一口接一口。 辛火火咬紧牙关，拼命躲着。可慢慢的，她被逼到墙角，令人欲呕的气味扑面而来，她再也没有退路！ 她瞪大眼睛，就算被吃掉，也要看得清清楚楚。不然到了阎王老爷处，她要怎么告状？让小七小八看到，会笑话她的。 千钧一发的时刻，她身上那股子不服输，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儿，居然令她冒出这样的想法。而就在她眼前，在她要被黑暗吞噬掉的刹那间，乌沉无光的结界壁骤然出现了极亮的光芒。 一条橙红色的火线，刀刃一样从外部时空切割了进来，带着炙烈的温度。 “巨口”立即感觉到了危险，吓了一跳，转头望去。 很快的，被压伏到不能动弹的辛火火，从地面的角度，看到色鬼那不算脸的脸，没有五官和表情的脸，表现出了多么强烈的恐惧。、 它再顾不得辛火火，掉头就跑，就像个气球忽然被撒了气，膨胀的身躯瞬间消散到有气无力的一小片，嗖的一下，试图飞走。 可那火线似乎有着强大的吸力，于是那块巴掌大小、癞蛤蟆皮似的、皱皱巴巴的东西，就那么毫无反抗能力的被倒卷进火焰之中，消失。 几乎就在同时，辛火火眼前一花，结界消失，和出现时一样突然。 现在，她真的是在门外了，却是真实的大门，也是真实的街道。尽管是夜店后门，附近没有人影，但车位上黑压压停满了车子，路灯又高又明亮，隐约的声音声从店里传来，恍如隔世。 她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她不知道外人看到的她是什么样子，反正她看到自己已经半身被坑洼不平的硬壳覆盖，疼痛仍然一波波传来，要把她淹没似的，令她不断的呼痛，疼到眼泪迸流。 北明远快步走过来，单手把她从地面上捞起。 他揽着她的腰，以便站她能保持着站姿，另一只手不断向那些硬壳抚去。他手掌上似有魔力，所触碰之处，钙化的部分纷纷破碎，掉落在地面之前化为恶臭的灰烟，消散无踪。而那些可怕的伤害每消失一寸，她的痛楚就减缓一分。 直到……他的手掌到达她的背部蝴蝶骨处时，他有那么几秒的停顿，好像在犹豫着什么。但，他终于还是抚了过去。 因为是伏在他怀里，辛火火明显感觉到北明远的身体崩紧，僵直，就像人们受到外伤时自然的反应。偏她背上的硬痂比较厚，他的手必须多停留数秒。 “你在干什么？” “放开她！” 怒斥声之后，小七小八终于出现，黑白两道飘逸光影，疾飞而至。 身后的门也被人猛得撞开，向小雪拎着高跟鞋跑出来。 三人呈合围之势，可又都被此时的场面震住，看不清辛火火是否安全，所以只摆出战斗的姿势，却没敢进一步动作。 北明远推开辛火火。 她身上最后一块被色鬼污血所感染的地方也恢复了，再无疼痛。 “谴人类办事，至少得保住她的小命不是吗？”北明远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的，似嘲讽，态度却冷。 重要的是，他不再装作看不到黑白无常的样子。 或者这是明智，既然为了救辛火火出手，瞒也瞒不住，就无需再瞒。而说完这一句话，他竟然转过身，就那么背对着“敌人”。 辛火火离他最近，却也看不到他凌空画了什么，更听不清他喉咙里低沉快速的咒语声。只见面前虚空处突然多出一条路，不知伸向何方。路两侧，全是燃烧的火焰，似乎烧到无尽处，却连半点热度也没有。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北明远的身体始终绷紧，看似有些异样。随后，就在他迈步进入火路的时候，他再控制不住，噗的喷出了一口血。 “你受伤了？”辛火火情不自禁想上前。 北明远没有回身，却反过手禁止她靠近。 第72章 072 魔头 就在此刻，黑白无常心意相通，几乎同时扑过来。 从他们的角度看，辛火火还身处危险的区域，必须尽快拉回来。而且北明远已经明显表现出超强的实力，浑身都散发着可怕的气息。 辛火火的眼角余光看到黑白两团雾气临近，想也不想挡在北明远面前，“他救了我的命！”她大叫，因为知道小七小八误会了。 黑白无常一怔，瞬间收手，雾化的身体顿成实形。 北明远根本没有理会后面发生的事，只是脚步顿了顿，接着就踏入火中。慢慢走出几步，身影就在烈焰中渐渐消失。之后，连那条火之路也不见了。 “焰之摄空术！”白小七有些震惊。 “什么什么？”向小雪纳闷，“你们不是丢了一条路？他不是嫌疑人吗？那刚才那条……我还以为就是黄泉路，两边的火焰就是盛开的彼岸花。” “你想多了。”白小七还在震惊之中，“他这是高超的法术，在他的法力范围之内，他可以在眨眼之间去到他想去的任何地方。” “法术……法力……”辛火火喃喃的念叨这四个字，又疑惑地望向黑小八。 “他是魔界中人。”黑小八沉声道，眉头紧紧皱起，“至少是魔头级的人物。” 没有比听到这个更能让辛火火惊呆的了！ 她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上。终于能合上时她想：好吧认命了，这不是个正常的世界，这是一个玄幻的世界。以后不管再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再惊讶了。 当晚，几个人也没心思拘鬼了，反正正常死亡的鬼魂们自有去处，暂时不会出乱子。他们回到家，立即互相交流信息，总结这次行动中出的纰漏。 没有人想到，辛火火居然第一次出任务就中大奖，真的引来了那色鬼。这是他们犯的第一个错：疏忽了，想当然了，太放松了。 然后，色鬼出现的时候，向小雪正被一个男人缠得脱不了身，恨不能用妖术灭了他。而小七小八则飞到夜店的最高处，想最大限度扩大监视的范围。这样一来，反而忽略了脚下最阴暗处。 “两位主子不用自责。”向小雪劝，“就算高看那东西一眼，它在魔界也是最低等的存在。就算你们法力只剩下了一成，对付它也绰绰有余吧，怎么料到会这样？”想了想，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除非它提前得知了消息，然后提前埋伏起来！这样，它出现的时候就无法引起你们的注意。可这是不可能的呀，知道这次行动的只有我们四个，不可能有叛徒。” “你再给我们讲讲当时的情形。”黑小八闭上眼睛，不看辛火火。 否则，内疚和懊恼会令他无法思考。无论如何，姓北的魔头说得对：既然让火儿参与进来，他们有义务保护她的安全。把她置身于生命威胁之下，他们根本无法及时赶到，那后果……他不敢想。 辛火火定了定神，又把当时和色鬼对上的所有细节说了一遍。 “你是说结界很小？”辛火火才复述完，白小七就问。 “大约不超过三四个平方的面积，比咱们厕所还小。”辛火火比喻了下。 “这说明它法力真的很差劲。”白小七抓抓下巴，“难道是怕我们发现，才故意布下小小的一个？” “可是从它和火儿的对话中听得出，它知道我们的存在，知道小雪是一只妖鸟。那么小雪的猜测也许是对的，它提前知道我们的行动。”黑小八抓住重点。 “为什么？怎么会？”白小七无法相信。 其实辛火火和向小雪也都无法相信。 黑小八摇了摇头，因为他是侧坐的，歪过头就能透过阳台玻璃看到外面黑沉的夜色，“黄泉路消失之时，我们被关在阳间，我觉得这是个意外，因为那天我们是无意滞留的。之后，我们拼命想找到它，恢复天地秩序。要知道生死轮回是天道大事，绝对错乱不得。但是到现在，你们还没发现吗？黄泉路的事只是冰山一角，只怕人界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更大的问题，甚至已经发展到越来越严重的程度。不然，一只低等魔怎么能溜到人间，怎么敢胡作非为？还有，一个魔头级的人物为什么伪装成普通人类，在人间潜伏这么多年？是贪恋红尘繁华，还是另有目的？今晚那个低等魔居然能提前预知我们的计划，这是多大的力量？” “是北明远有眼线，而后告知了色鬼？”白小七怀疑。 “不太像，否则他为什么又要救火儿呢？”黑小八收回目光，极快的瞄了辛火火一眼，“为此，他还受了伤。可你们想想，一个低等魔怎么会伤得了魔头？” “就算他没有针对我们，至少他知道的也肯定比我们多。”白小七捶了下桌子，“我还是怀疑这一切全是他搞出来的。谁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神经病，又要救火儿？说不定是施展美人……不是，苦肉计呢？” “他是魔头诶，想骗火儿什么？”向小雪插嘴。就差没说：他连你们两个都不在意，火儿一介凡女能对他有什么用处？ “重点不是这个好吗？”黑小八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重点是，监视我们的眼线是什么，我们要怎样才能防御！” “以后但凡说正事，直接布结界不就得了？有什么难！我还觉得北明远受伤是装的哩。”白小七咕哝，前言不搭后语的道。 此时，被怀疑诈伤的北大魔头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疗伤。 他没开灯，无声无息，就那么坐着。 再深重的黑暗，也无法阻挡他的视线。只是任谁也无法想象，他的伤来自于辛火火身上的水火印！ 那是神迹，对人类没有影响，但只要非人类直接皮肤触碰，都会被它蕴含的神秘力量所伤。何况他为了救辛火火，不得不施加法力于其上，所以被攻击得更厉害。以至于当场控制不住，喷血那么丢人。 叶灵传话来说：魔气已临。 他没想到这么严重，连一只低等魔也能预知黑白无常的行动。不然，辛火火怎么着的道？他若不是认为黑白无常能保护她，也不会那么晚才出现。 真是千钧一发！ 她死，那个水火印不知是会消失，还是转移到新的寄主身上？ 这么想着，脑海里浮现出辛火火的样子来。不得不说，这小气兮兮的女人打扮一下，还是很可以看一看的。 第73章 073 礼物 连着两天，辛火火都在噩梦中醒来。 由于她的工作性质，她是大白天睡觉。就这样还做噩梦，她也是醉醉的。 梦里她被一个黑乎乎，黏哒哒的大蚕茧包着，连气也透不过来。醒来后，她会像得了强迫症一样，立即对着浴室的镜子检查身体，然后长长松口气。 她的身上，除了右边蝴蝶骨处的胎记，干净得很，连个疤痕也没有。这么说来，那天北明远施法得彻底，她并没有什么后遗症。不过想到那天的情形，倒像是他对她上下其手似的。 当时只顾着小命要紧，都没注意到这些琐碎的细节。现在想想，总觉得有点尴尬。然后再多想一点，她的心就会揪起来。 那天晚上，他是受了伤的，虽然她也不知道他怎么会伤，但貌似很厉害的样子。他那种人给人的印象是意志力强大，若非真的控制不了，不会当众呕血。 基本上喷血的话，应该是内脏出血，那样大一口…… 她不是没有良心的人，一直纠结着要不要去探望。毕竟，人家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可对方是魔界中人，还是个魔头级别的，她到人家面前晃，怕反倒影响人家疗养。想来想去，还是昧着良心当缩头当乌龟算了。 然而她也明白，北明远是魔头的事，她心里始终难以适应。 志心皈命礼，青华长乐界，东极妙严宫，七宝芳骞林，九色莲花座。万真环拱内，百亿瑞光中……救苦宝诰声响起，是有人打了电话进来。 因为她的手机里装了黑白无常的拘魂牌，小八怕她天天贴身带着手机，终究会受到影响。为了给她加一重保护，让小七动了神息，亲自念太乙救苦天尊的宝诰做为铃声，为她祈福祈生。 她抓起手机看看，来电显示是陌生的号码，但她还是接听了，结果是小区保安叫她下楼取快递。 “我没上网乱买东西，搞不好是小雪的快件。她白天上班，经常会让我帮她收。”走出房间门时，看到小七小八照例以猫狗形体在客厅玩电脑，此时正齐唰唰抬头看她，连忙解释。 随后又忍不住好笑：什么形象啊！一本正经又软萌，居然还管东管西。想到这儿，忽然心生恶念，跑过去撸猫耳朵，又揪狗尾巴，双双推倒摸肚皮，调戏够了才下楼，留下二位神在楼上干生气。 喵！汪！那意思：辛火火，你给我记住！ 辛火火反正不懂兽语或者鬼语，干脆装听不到。但她收了东西后发现，那确实是给她的。通过透明的外包装，她看到快件是一个品质很高但颜色式样都低调的纸盒，上头大大方写着她的名字，非打印体，字迹刚劲有力。寄件人处却没写什么，只一个电话号码。 看到那串数字，辛火火的头就轰的一下，像有东西炸开。 北明远给她留过电话号码，她删了。但她从未想过，那号码居然无意中被纪录在了她脑海里。平时也没太注意，今天看到数字，立即就想了起来。 北明远给她寄东西？是什么？为什么？ 犹豫半天，她还是到物业借了把小水果刀，之后坐到楼下的绿化带旁边的水泥台子上，顶着大太阳拆包裹。 他是魔头，小八不会看错的。那么，他若给她寄可怕的东西，在午后的日光之下，应该不会太可怕。他若给她寄特殊的东西，小七小八也不用看到，她就不需要多做解释了。 在盒子打开的刹那她还想：她父亲早逝，现在躲小七小八就像才交了男朋友的女儿躲避父亲的雷达似的。她这是什么命啊，凭白头上添两座大山。 然后，她呆住了。 盒子里，静静的躺着一条蕾丝小黑裙，及明橙色兔子包和火烈鸟高跟鞋。另外，有全套的石榴石配饰。 这些，都是那晚在夜店，她穿过的…… 心头蓦然就有些发紧，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保持着一个动作，半天也动弹不得，因为不知道该要怎么反应才好。而她呆瓜的样子，令过路的雷奶奶好奇。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看起来没完了。”雷奶奶伸了伸皱纹遍布的脖子，“不过是漂亮衣服嘛，就这么喜欢？” “啊？”她茫然，顺手把盒子合上，好像怕被人看到。 “有什么就回去看，虽说秋凉了，大太阳底下还是有暑气的。”雷奶奶很喜欢辛火火的，所以像家长那样多嘴嘱咐。 “哦，知道啦。”辛火火对老人家一向耐心，努力扬着笑脸道，“我再坐一会儿就上楼，今天的风很老舒服的，我喜欢吹。” “那我先回了。”雷奶奶狐疑的看了看辛火火，背着手走了。 辛火火又缓了会儿，决定拔个电话过去，“为什么寄东西给我？”那边一接听，还没发声时她就问。 奇异的，她很确定是他在听。 “礼物而已。”他的声音像他的眼神一样冷静。 “无功不受禄，这话听过吧？”她力图态度强硬。 美丽的衣服，她喜欢极了。可那是他送的，就让她觉得有些烫手。而且她总觉得他有目的，所以他不动，她还能冷静，他一动，她几乎就会炸毛。 “你穿着很漂亮。”沉默了下，他说。 幸好隔着手机，对方看不到她脸都涨红了，“可是我不会穿给你看的。”这话就很不客气了，还有些恼羞成怒。 “我知道。”北明远仍然平静无波，“随便你扔掉，烧掉都好，我只是不想它穿在别人身上而已。” 辛火火噎住了。 心里像有一团热乎乎的棉花，被莫名的气息推动到喉咙，就堵在那里，痒痒的，不上又不下，令她说不出话。 如果北明远是个普通的男人，只是想泡她，他这手法不知多么高杆。他语气淡淡的话，简直比最动听的情话还诱人。 我只是不想它穿在别人身上而已…… “我还没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两边都沉默，但谁都不挂电话，尴尬又暧昧的僵持了半天，还是辛火火率先绷不住了。 “不必谢。”北明远的声音里却不含任何感情，“我只是想收服那个低级的魔罢了，救你，不过是副产品。” 咔哒！电话挂断了。 第74章 074 聪明的男人最xing感 过了很久，天都黑透了，小七小八变了身，大家吃了向小雪做的晚饭，辛火火还是没回过味来。 一般来说，送礼物是示好吧？可为什么救命之恩这样大的好处，北明远却拒不受领呢？似乎还很怕她以身相许似的。这是什么路数？真的把她搞糊涂了。 “你不是帮小雪拿了快递？”八卦白七爷忽然冒出一句。 “我搞错了，就是我网购的东西。”辛火火心尖一跳，连忙解释。 “什么好东西啊，神神秘秘的，回家就进屋，然后就藏起来了。”白小七说者无意。 辛火火却是听者有心，不禁有些慌乱，只得故意摆出凶恶的样子，“女孩是需要隐私的，知不知道七同学？男人要懂得给人家留空间，不然很没风度的。真是，吃饭也堵上不你的嘴！” 白小七耸耸肩，因为他本来就是随口问问。黑小八觉得辛火火的举止态度都有些奇怪，但又以为是女孩的情绪化而已，并没有太在意。 “我想了很久，觉得我们应该改变策略。”他放下碗筷说。 其他人都就停下来，看着他。 “黄泉路消失，必须要找回来。可我们没有一点线索，所以就决定先履行正当的职责，收魂拘魂，慢慢收集相关的信息。”黑小八揉了揉眉心，“不过，现在情况有了重大变化。可以断定，黄泉路消失只是个引子，人界之中一定有重大的阴谋正在进行。或者，已经开始。” “黄泉路不找了吗？”白小七愕然。 黑小八摇头，“当然要找，但换个找法。” “怎么找呢？你说，我们一定服从命令。”向小雪双手托腮，抿紧了唇，以保证口水不流出来。脸上崇拜得神情让人觉得，她立即就要上去舔黑八爷的脸了。 辛火火简直无语，情不自禁看向白小七：真像他吹嘘的那样吗？地府冥界好多女鬼、女仙、有法力可以通阴阳的女人，都哭着喊着要做他的无常婆。他长相虽然更好看一点，身材也更挺拔，但他是不是说反了？其实小八才是最受欢迎的大众情人。在颜值和地位差不多的时候，智慧会散发出强大的吸引力。 不然，柯南那种永远小学一年级的熊孩子怎么会收获那么多迷妹？ 不然，卷福怎么能以一张马脸征服世界？ 聪明的男人，永远是最性感的。 “北明远。”黑小八嘴里吐出三个字，震得辛火火回魂，愕然望向他。 “这个人，不，这个魔头是我们惟一的线索。或者说，我觉得他就算不是这一切的操纵者，也一定是知情者。所以，在没有其他突破口的情况下，他就是我们必须要关注的重点。”他继续分析，“但是，这些日子他都做了什么呢？” “那个街心公园，还有轩辕古论……十之八九，就是那些正常死亡的魂魄前往的地方。”白小七身子后仰，令椅子只用两条腿着地，他则以膝盖顶着餐桌的边缘，在那晃啊晃，像打秋千似的，“但是第一，我们找不到具体的地点，以及他使用的具体方法。第二，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第三，我们打不过他，没办法硬碰硬，以暴力手法直接逼问。”不能打架，真是最遗憾的一件事啊。 “正是这个意思。”黑小八点头，对搭档难得的脑筋清醒表示赞赏，“不过你我都知道，正常死亡的各类生物只是完成了生命的过程而已，并无强烈的悔恨之心，形成不了浓重的怨气，基本上是没什么用处的。地府冥界也好，我们这些鬼差也好，只是进行维持天地秩序的工作而已，并无私利可得。我们不能，北明远也一定不能。那他为什么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所以，可不可以推测，他其实并不是想要那些正常的魂魄，而是想从中筛选其心不正者，以方便他炼化为己用？” 咔！白小七坐正了，椅腿落地，发现响声。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得不说，黑小八的推测很是靠谱。 “我们和他交手以来，我猜，他就先收了那个小红的前主人，一尸两命的女鬼。虽然我没有亲眼看到，也没有证据，但除了他之外，目前我们没发现谁有实力，能这么举重若轻的弄走那凶恶的东西！之后在火儿眼前，他又抢走了色鬼那只低等魔……”白小七自言自语，说到这儿猛然抬头，“可不是么，他确实在收集那些烫手的家伙。若说他是为民除害，不知道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 “我也不信。”向小雪表态。 “不信。”黑小八言简意赅。 轮到辛火火了，她犹豫了片刻也摇头。 她不希望他是坏人，但他是魔头，魔的话，貌似没有为国为民，救苦救难的光荣传统。再者他几小时前才亲口对她说：我只是想收服那个低级的魔罢了，救你，不过是副产品。 “我明白你意思了。”白小七突然跳起来，“我们先放弃本职工作，不拘那些普通的魂了，毕竟他们自有去处，暂时问题不大。我们要去找凶鬼怨魂，这样就能和北明远的目标一致。抢了他的东西，他就不得不露面。时间久了，他一定会露出破绽。那时候，我们就能真的找到有用的线索了！” “正解。”黑小八点头。 “这个可以有。”白小七听有架打，就有些兴奋，但马上又垮下肩膀，“可是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来说，好像，大概，应该是打不过他的。真对上，胜算很小很小。若是再牵连了火儿和小雪……他能施展焰之摄空术，那实力等级……” “可以智取。”黑小八露出谨慎的神情，“况且我觉得他在人界潜伏多年，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的，也不会针对普通人。”说着，他就看了看两个姑娘，心中翻腾不止。 他不能说，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他觉得北明远的性格骄傲高贵，不会伤及无辜。不是那魔头心善，而是他不屑去对付比他低等得多的人类。以及，妖鸟。 但，若真的发生老七嘴里说的那一幕，他会拼着自己牺牲，拼着任务完不成，也不会伤害火火。以及，小雪。 他和老七死了，再没有绊脚石头，北明远才懒得再对付渺小的对手。 (魔兽蛮好看的，尤其演洛萨的演员，演技克制而内敛，相当出色。) 第75章 075 欲擒故纵 “其实也未必哦。”乐观的白小七很快就想到了乐观的方面，“他从没对我们动手，说明他很可能不知道我们倒霉到法力仅剩一成，而且连法器也失踪，到现在找不回来。咱们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再者，说不定他误打误撞会了那个高级法术呢？实际上的本事不怎么样。毕竟他也被色鬼伤了呀，好像还挺重的。” 辛火火迅速垂下眼睛，掩饰情绪。 北明远为她受伤，是个正常人就不能无动于衷。不然，她成什么人了？ 但所谓做贼心虚，她心中有异，其实别人都关注着这场讨论，并没有注意她。 “这人看不透，身上都是秘密。”黑小八皱眉道，“但不管他强与不强，该对上时，我们就不能退缩。”说着，站起来。 “现在去哪儿？”辛火火问，也站起来。 “出门找怨鬼冤魂！”黑小八对辛火火压压手掌，示意她坐下，“今天你不用跟着我们，因为凶厉的东西一般不会当场收伏。我们先去调查情况，部署好行动细节，真正动手时你和小雪再做后援。” 其实他也憋屈得很，却不得不装作无所谓。从前，三界里有名的七爷八爷想抓捕个凶鬼恶煞，还用这么费劲吗？就算是大鬼，就算它逃到天上去，他们也直接就上了。计划什么？部署什么？顶多研究一下怎么打，现在简直丢脸。 真是，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 “我那呢我呢？”向小雪生怕把她落下。 “你才重要，你是最重要的。”白小七笑嘻嘻，“身为警察，还是黑客，赶紧的上网，查查公安系统有没有秘密档案，或者哪里发生凶杀与横死的事情。这才是第一手资料，胜于我们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转。” 向小雪一听，立即就热情高涨起来，“好，交给我！二位主子就放心吧！” 辛火火来不及发表意见，因为不用带着她这个肉体凡胎，小七小八这回连大门也不走了，直接从阳台窗户，飘身而去。 黑白两团雾气，飞舞在空中时简直像水墨山水画，潇洒飘逸到不行。 “他们太帅了有没有！”向小雪捂着自己的心脏部位，面泛桃花。 “长得帅有毛线用？男人都是不可理喻的。”辛火火哼了声。 “为什么这样说？”向小雪很好奇。 “我只是泛泛而论，没有特指。”辛火火掩饰道，“只是觉得……都说女人心似海底针，其实男人才是。” “我以前听人家说：女人来自火星，男人来自水星，根本是两个物种，没办法互相理解的。”向小雪耸耸肩，“但对我来说就简单了，干嘛要了解？只要养眼就好了嘛。反正我一个修行的人，也只是看看。” 辛火火无力。 本以为身边有个女生，哪怕只是一只鸟，毕竟是个女的吧。相处好了，成为闺蜜的话，以后终于有人可以谈些心事了。结果呢？这位是个女汉子。 她转身往自己房间走，终于忍不住又转回身问，“怎么判断一个男人想泡你？” “那还不简单？”向小雪以为辛火火在考较她的人类常识，“请吃饭啊，送礼物啊，邀请你出去玩，爱凑近乎……直接一点的，很快表白。” “那如果某个男人送礼物给你，你感谢的时候，他又表现得非常冷淡，这是什么意思？” “欲擒故纵呗，太简单的问题了。”向小雪摊开手，但立即又疑惑，“干嘛问这个，有男人要追你吗？谁啊谁啊？” “随便问问而已，哪有什么男人追我。”辛火火掩饰道，“我白天在睡觉，下午不是买东西，就是在小区和大爷大妈聊天。晚上见的都是鬼，哪来的男人？” “也是哦。想想你也倒霉啊，又不修行，却没有时间去钓男人，这要如何是好？”向小雪为难的双手抱胸，“不然我帮你介绍，我们警队还真有几个……” “停停停，我没思春，真的只是随口一问。”辛火火举手阻止，“你还是养精蓄锐，明天查查哪里有凶案，哪里有怪事吧。这就叫做：世界辣么大，我们去捉鬼。”说完，回了自己房间。 躺到床上半天，她还在想：是北明远欲擒故纵，还是她自作多情？可是不管哪一种，她必须赶紧、尽快、马上摆脱这样的想法。 然而第二天当向小雪下班，还真带来了特殊消息。她兴奋得甚至等不及天色黑下来后小七小八变身，直接冲进家门。然后，嘭的一下，辛火火只看到地上堆了几件衣服，一只白色珍珠鸟已经飞到客厅的餐桌上了。 那是几个人平时开会的地点，白天就是小七小八的电脑桌。若非辛火火已经习惯了，她觉得自己看到这一幕简直会崩溃，继而怀疑人生。 白羽红嘴红腿的可爱小鸟在桌上蹦蹦蹦，不断叽叽喳喳的鸣叫，旁边一只黑猫和一只白狗，时不时喵一下，汪一声打断。动物们交流得欢快顺畅无障碍，好像进了儿童的动画世界。 辛火火认命的先去做饭，等饭点到了，全体变回人身，她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向小雪平时总是注意全国人民的生辰八字情况，到处找阴气重的人，打算准备好了就去吸人家一点阴气，好方便她慢慢平衡体质，继续修行，从没有特别关注过秘密档案什么的。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二位主子有命，她欣然进入新领域。 她掌握一点黑客技术，但还没到随意黑进严密系统的本事，只仗着有内部的识别秘码和安全口令，这才能够翻阅一些近期发生，还没有成悬案的、也还没有来得及特别加密的文件。 其中，有一件引起了她的特别注意。 这是一桩连环杀人案，到三个月之前，已经死了五个人，死者全部四十五岁左右，都毕业于一所中学的同一个班。死时的情况，都相当于密室杀人案。没有残留痕迹，密闭的室内，没有挣扎。警方动用了很大的人力物力进行调查，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最后因为发生了灵异事件，又因为很长一段时间内再没发生过同样惨案，只能暂停调查，对外封锁消息，对内封锁档案。 第76章 076 吓破胆 死了五个人，初看之下，好像是自杀。 然而从死状来说，自绝的难度有点大。而且，并不符合窒息死的条件。比如没有面肿胀与发绀，颈静脉没有怒张，尸斑，尸冷的数据不符。同时，眼结合膜下没有出血。相反瞳孔漆黑一片，就像欧美电影中被恶魔附身后的人类眼睛。 最重要和违和的是：尸体的舌头都吐出很长，完全不是窒息死亡时的正常现象，倒像是被人为的、用力的拉出来。 随即在取得家属的同意后，法医对尸体进行了解剖。结果发现，所有尸体的心脏都有急性病变，很像是突然受到强烈刺激而诱发的突然死亡。反而此类死亡应有的肺部变化，并没有出现。 吓破胆，吓破胆，这是俗语，但人类在受到惊吓时，胆囊并不会破裂，就算胆破裂，也不会立即致命。不过，受到突如其来的刺激时，确实会带给心脏极大压力，继而形成致死条件。 五个死者是中学时的同班同学，年纪四十五到四十七岁不等，而且还都是百手起家却迈向成功的生意人。这种中年男人，上有老，下有小，事业处于关键时刻，精神压力大，工作量大，各种饭局不断，健身观念也没有普及，所以身体或多或少有些问题。那么在极度惊恐之下，被生生吓死是非常可能的。 所以法医的结论是：他们是被什么事情，或者是什么东西吓死之后，才被人挂在绳子上的，伪装成上吊自尽的假像。这种案子也不是没有先例，怪就怪在所有被害人全是把自己反锁在房间内，室内也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 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他们都是男人，在社会上闯荡奋斗了这么多年，见识也应该不少。他们到底见到什么被吓成那样？竟然还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然而，这样的怪异现象不足以导致调查停止，到底警方很多无神论者，也很多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不可能这样收手的。反而越是离奇的事件，越能激发一些人的好奇，会拼命找到真相。真正阻止他们的原因，是后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故。 因为是密室杀人案，所以案件的第一发现人和报警者，全都是死者的至亲之人，老婆、孩子以及父母等。他们有悬挂在吊扇上，随着电扇缓慢转动的；有的歪着脖子，斜吊在大衣架上；有一个选择了窗帘杆，拉开窗帘后才蓦然出现；第四个是勒着领带躺在浴缸里，水还哗哗的流；最离奇的第五个，干脆是被耳机的线绕了一圈又一圈，悬在立式暖气片上…… 种种死状，都非常可怕，发现人有的当场就晕倒了，有的犯了心脏病，有尖叫不止的，有被吓得神智混乱的。总之，好不容易平复了些，却因为警方的调查被惊吓得更厉害了。 因为什么呢？照片！ 人活于世，大多数人会留下影像。古代是牌位画像什么的，现在是照片。其中用作遗像的，都会选照得好看端正的单人照，放大了摆放在灵堂，或者家中的某处，用来让外人瞻仰，以及亲人的怀念。 就是这些照片，在调查深入的时候发生了变化！家属们陆续发现，照片上的人像变了。本来是平静的微笑着，却忽然变得一脸苦相，甚至哭泣状。 人像的舌头也一天一天，一点一点吐出来…… 照片是死物，却出现这样的变异，当场就有家属又吓晕了过去，受到极度惊吓的女人和孩子，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理又出现剧烈波动。他们认为死者是不想案子再调查下去，所以集体请求公安机关销案。 虽然以我国的司法制度来说，此类案件的调查不以当事人的意志为转移，但家属们不再配合，甚至举家迁到外地。又没有人能够解释照片发生变化的合理原因，比如被隐藏的罪犯ps了，偷偷换掉之类的。 最终为了节省警力，只得按未解的悬案处理。又因为此案太诡异了，就放入秘密档案，只是时日还短，没来得及进行加密处理而已。 “人类警察对这个案子都做了什么调查？”白小七问。 “文件里都写了嘛。”向小雪把电脑转过去。 白小七闭上眼，“密密麻麻的字，看着累，你给我们讲解好了。” 向小雪无奈，只得解释道，“谋杀，不是为了情，就是为了钱，要么就是出于报仇的目的。五个死者是同学，毕业后失联了十几年，各自忙着工作房子，娶妻生子，七八年前又重新联络上了。本来普通的五个人，自此之后互相利用人脉做起了生意，互通有无，互相帮衬，如今都混得风生水起，感情很不错。不过据调查，他们做的是正当生意，并没有违法行为，经济往来也没有任何问题，更没有坑害过其他人，安分守己的，基本排除为了金钱而杀人的可能性。” “情杀也不太可能对不对？毕竟他们是五个人，不会变态到共享一名情人的地步吧？”辛火火插嘴，“那得是多贱。” “还……”向小雪故意拖长了声音，“还真没这么变态。但是吧，部分有钱男人的德行你也知道，五个里面有三个，外头养着小三。但小三都是弱鸡，拿钱办事而已，没胆子和手段杀人。自家正牌老婆呢？不是还蒙在鼓里，就是只要占着正宫位置，根本不管男人在外面花的那种。” “不是因为钱，也不是因为情，那么……”黑小八沉吟。 辛火火突然一拍桌子，打断黑小八的话，“我以前看过一部恐怖电影，里面有几个男人曾经是同学，在学校时曾经轮奸一名胆小但漂亮的女同学，然后女同学自杀，冤鬼复仇。是不是他们年轻时曾经共同犯罪？所以这是仇杀？” “这个……还真有警员和你有一样的脑洞。”向小雪佩服的挑起大拇指，“可惜警方调查过了，他们并没有共同认识的人意外身亡，这个推测不成立。” “说不定残害过陌生人呢，这条线索我们可以查一查。”辛火火很坚持。 第77章 077 谁碰都死机 “你打算怎么查呀？”白小七一脸“我不是看不起你，只是不看好你”的样子，“没听小雪说吗？家属都跑掉了。再者人类警察也挺厉害的，五个死者的背景和经历，肯定查得底都掉了，不会遗漏什么的，别把人家当白菜嘛。若说学习包青天审鬼……案子最后一个死者也是三个月前出的事，那时候我们还不认识你呢，谁知道他们的鬼魂去哪里了？回地府，还是让有心人劫走？死得这样凶，肯定有人喜欢哪。” 辛火火知道他指的是北明远。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去找北明远，提出审鬼的事，让他网开一面，帮帮忙。但随即就觉得自己傻透了，他和己方是对立的，他抢的就是这样凶死或者怨念大的灵魂。虽不知他用来干什么，但怎么会给她大开绿灯？ 她真是，太高看自己了！ “那几家人都离开本市了吗？”黑小八问。 “并没有都离开本市，却全部都离开了原来的家。”向小雪想了想，又补充道，“都是成功的商务精英，家里不止一处房产的。” “老八，你要干吗？”白小七追问。 “至少去现场看看，再观察一下受害人的家属，既然捉不到那几只死鬼，就去查查他们的家里有什么异气，希望可以找到一点点线索。” “我也要去。”辛火火举手，但有些气虚。 黑白二位是神，小雪是妖鸟，穿墙术什么都不在话下。只有她是人，真正累赘的人，每回都要让人家带。以后她要问问小八，茅山传人有没有，介绍一个来给她当师傅，好歹她也提升一下实力吧，不能总这样废柴。 其实她明白，她现在的作用相当于道具或者法器。因为那个要命的手机，除了她之外，谁碰都死机。 “好。”黑小八答应，“但如果我们要去外地调查的话，你和小雪留下。” 辛火火点头。 不点头也不行，因为瞬间到达千万里之外这种事，小雪也不行。她要化作原形飞的，还不如她坐飞机或者高铁这种现代化工具快。 再看旁边，向小雪已经手脚麻利的把几家人的现居住地的住址调出来。白小七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瞄了一眼就记在心里了。 随后一行四人立即就出发。 经过上回色鬼的事，其他三人都不愿意让辛火火落单。好在向小雪有一种随时随地都能熟睡的技能，辛火火驾驶小红，她就坐在副位，头倚着侧门玻璃睡得香。万一出状况，她立即就能进入战斗状态。 先去调查的，是死者家属。 为了不惊动对方，由小七小八潜进去就行，有实体的两位女生就不参加了。 五个家庭，除了有一个迁到南方小城，其余四个搬到了城市另一端。大约是几家关系特别好，团购的话打折力度比较大的缘故，那四家的房子居然买在了一个小区，所以小七小八只出去转了一圈，很快就回来了，坐上后座。 “有发现吗？”辛火火急着问。 向小雪也醒来，擦了擦睡觉时流到下巴上的口水。 “我们觉得这是仇杀。”白小七伸手到辛火火面前。 他掌心时有一串文字，是下一个要去的地点。辛火火看了也不吭声，直接发动小红，边开车边听。 “为什么这样说呢？”白小七自问自答，“因为我们在被害人家属身上看到了灰黑色的、浓得化不开的衰败之气。包围着所有人，一个不剩。” “那是诅咒。”黑小八解释，“若是普通的厄运，不会涉及到每个人，也不会厉害到那个程度。这说明杀人者不仅要那五个人死，还要他们的家从此败落，再无翻身的余地。” “能破吗？”辛火火心软了。 不管那五个人有罪没罪，都祸不及家人。他们已经死了，还要让父母子女从此倒霉下去，也真是太绝了点。 “你就是心好。”白小七敲敲辛火火的后脑，“咱家小雪就无动于衷，因为她到底不是纯粹人类，没有多少同情心。” “其实我有的，我真有的！”向小雪连忙表白。 黑小八不理他们，神情疲惫的倚在后座上，继续说，“一般的诅咒可破，但这个诅咒的咒力非常之大，显然下了很大的工夫。我们必须找到杀人者，还要灭了他（她），诅咒才能自然消失。” 他没有细说，是怕火儿难过：有一家的老人已经病得半死不活，有一家的妻子不断出意外，遍体鳞伤，有一家的小孩子更可怜，像是失了魂似的，高烧不退。 所以说，他们断定是仇杀。 可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居然这样狠的！不让仇人活，还要让他们的家里人倒霉到底，不得好死。那些怨咒居然渗入到死者家属的骨头缝里，这样的诅咒，会令人家在下一世也落不到好。 这样毒的怨念，杀人者若真被北明远捉走，淬炼成功的话，会养出一只极其迎来的恶鬼来的。 几个人的沉默中，很快到了第一个死者的原住处。就见房间紧锁，里面黑漆漆的有如幽洞。附近的邻居家都关紧门户，所有的门把上都拴着红丝绳和桃木小剑。可见，恐怖的自尽事件搞得人心惶惶的，因为中国人普遍相信鬼的存在。 但这样也好，至少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出现。 “邻居们这种防御措施，有用吗？”辛火火不禁好奇。 “多少有点用处。”黑小八低声道，“灵界规则，非请勿入。若非心存害人之心，怨力高强，还不怕将来受罚的魂魄，基本上不会随意进入人类的住处。当然了，人类相请的话就不同了。比如，吃饱了撑的玩笔仙碟仙的人。” 辛火火缩缩肩，因为上大学时她也玩过。好在没惹出什么祸，因为压根就什么也没招出来过。 穿过墙壁，进入屋中后，四人分就为两组，辛火火跟着小八，向小雪跟着小七，在鬼屋里四处转，寻找可能有用的信息。之所以这样分组，是因为向小雪有点怕冷面八爷。鸟么，天生怕猫的。 第78章 078 毕业照 “你发现有用的线索了吗？”辛火火四处看，没看到遗像之类的。 大概在惊恐之下，都给烧了吧。警方的报告里倒是有那些照片的影印件，照片上的人吐出舌头，看起来确实很寒的。 “什么也没有。” “可是感觉很阴森诶。” “心理作用。”黑小八仰头看了看，这家的受害者是吊在电扇上那位，“还有就是死亡气息的影响。发生横事凶事之时，自然界和气场也会有纪录，要很久才能消除，或者，由气场更强大的人给逼退。残留的那些气息，会让正常人类感到不舒服，汗毛倒竖，后背发凉什么的。” 辛火火确实感觉有点冷，鸡皮疙瘩都浮起一层。 她抱着双臂，再度四处张望。因为房子没挂窗帘，楼层又低，室内被外面的路灯照得明亮。 凭着这种无阻碍的光线，辛火火眼尖的发现客厅茶几下支出来一个硬绑绑的角。上去揭开帷布一看，居然是一本有点陈旧的相册。 翻开来看，居然全是学生照，纪录了第一受害人从小学到大学的历程。 “我拿回去看看可以吗？”她问恰巧也来到客厅的向小雪。 “当然可以了。”向小雪耸耸肩道，“鉴证勘验早就结束，除非人家回来拿东西，发现相册没了，会以家中被窃为由报警。” “都吓破胆了，不会回来的。”白小七大大咧咧一挥手，“但是火儿，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辛火火摇头。 她只是觉得，既然在照片上出了灵异事件，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呢？ 当天晚上，他们又接连去了其他四处凶案现场，结果一无所获。早上向小雪去上班后，辛火火睡不着，就在自己房间里翻看那本相册。 第一个受害者姓董，这本相册就属于他。他长得圆头圆脑的一脸憨厚相，个子高，头大，从小到大几乎都没怎么变过，外貌属于大众路人款。 但辛火火把相册从前到后，从后到前翻了好几遍，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倒是有一张大合影，终于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全中国中学毕业照似乎都是一样的，四五十号人穿着统一的校服，大部分校服还都是运动式，丑得分不出男女，胸前红字，标记着学校名字。然后背景是教学楼，蓝天白云下，衬得密密麻麻站在一起的人特别小，脑袋就更小。除非是特别亲近的人，除非用放大镜仔细看，除非体貌特殊，不然很难一眼认出谁是谁。 可能是由于女性的第六感，辛火火总觉得这张照片有点点不对头，可是到底哪里有问题，她又一时看不出来。 她干脆把相册立起来放，然后满屋乱走，换着各种角度，左看右看。折腾半天，未果，倒把眼睛看酸，肚子看饿了。于是她想去厨房做个三明治吃，可是才一转身，忽然就觉得有陌生人在她的背后笑了一下！ 不是看到！而是清晰地感觉到！好像某个影像早就潜伏在她的印象里，被她忽略了，这一刻却蓦然从脑海的深处翻滚出来，跃然于水面。又仿佛在一块雪白的布上，发现了一处漆黑的线头，那么刺目，居然之前没注意到！ 大白天，生生惊出她一身白毛汗。 她慢慢转过身，目光落在那个相册，落在那张中学毕业的合影上，又慢慢走过去，放倒相册，认真的观察了起来。 不要急……她告诫自己，然后手指按在了照片上，从后向前，从左至右，一个一个从那些陌生而年轻的脸上滑过。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那个笑容……照片上大多数少年都在傻笑，只有那个在她潜意识里展开的笑容不同：阴冷，成熟，世俗，眼神没有纯净感，而是带着算计的光。 说起来，少年的脸上有一双成年人的眼睛，本身就是一件恐怖的事。这样想着，她的手指就停顿在第一排。 一般毕业合照，都是按个子高矮和男女生来排位。第一排正中间坐着老师啊校长啊什么的，有幸挨着老师的人也会有座位，但大多是老师的宠儿，班长或者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学习成绩比较好的同学。第二排、三排会是女生，再往后就是个子比较高大的男生了。 在这张照片里，坐在老师旁边的男生圆头圆脑，一脸憨厚，正是董某。可是不对，刚才她似乎看到过他啊…… 她猛然望回去，手指也快速地划过去，果然看到在最后一排的最左边，确实有另一个董某。可再返回来，第一排中间挨着老师的，也是董某没错。不管她对比几次，甚至拿出放大镜来看，两个人的面貌也都是一样的！ 两个董某，怎么回事？双胞胎？警方调查的资料里没有说明呀。难道未成年就死了吗？再仔细看，第一排的董某明显有点怪，因为头是一样大，身子却矮小得多，哪怕是坐在椅子上的也看得出来，比例不协调，整个人就像个大头娃娃。 难道p过？把某人的头，安在某人的身子上？谁这么无聊！ “董某a……董某b……”辛火火心里有点发紧，那是发现了隐藏线索的激动，也有些抓不住关键点的疑惑。与此同时，她的指尖在ab两点之间来回游动。 忽然，她吓得停住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为什么觉得前排的董某b的笑容似乎在扩大……扩大到……大到……咧开笑的嘴都变形了！ 就像血盆大口。 此时她的指尖正划到董某b的脸上，随着她发现异常，她的心脏似乎连跳动也变缓了。她摒着呼吸，小心翼翼的把指尖向下挪，渐渐露出那张圆脸来。 那张脸的眼睛都笑弯了，好像还眨了眨。待辛火火吓得往回收手，一个小小的黑洞忽然出现在照片上，董某b的脸上！那个洞是有吸力的，瞬间就吸住了辛火火的手指。 猝不及防之下，辛火火大声惊叫，拼命把手指往回拉。然而，那个洞也迅速扩大了，在辛火火的拉扯下，像是有一张巨口咬住了她整只手掌，要把她拖进那张照片里去！ “小七小八，救命。”她大声叫，手脚并用，坚持自己不被带进黑暗之中。 但是她忽然想起，这是白天，小七小八是猫狗的样子。而且，她的房间虽然没锁，却是关起来的！ 第79章 079 你可以退出 嘭的一声。 在辛火火的连番惊叫之下，门蓦然被撞开了。 她看到一条小小的黑影滞留在了半空，紧贴着门板，显然是小八跳到门把手上，压下了门锁。几乎在同时，白色的毛茸茸影子闪电般钻进来，奋力跳起，一口咬在那张已经被拉扯变形的怪口之上。 咔嚓一声，怪口断裂。 辛火火得了自由，但因为力道突然消失，整个人向后连退了几步，直接摔在地上。好巧不巧的，把才从门上落下的小黑猫压在身下，引得它喵的一声惨叫。 再看那照片，突然就起了一团火，眨眼间成了灰烬，把辛火火的书桌都熏黑了好大一块。 小白狗形象的白小七蹲在地上干呕不止，牙齿和唇毛上沾染着不明黑色液体。 辛火火顾不得别的，先把小奶猫从自己的肉身下解救出来，然后把小奶狗夹在胳膊下，直接冲进卫生间。 小黑猫没跟着她，而是灵巧的先跃上椅子，又跃上桌子，对着那堆小小的灰烬和大大的黑色印迹嗅了嗅，似乎思索着什么。接着它跑到客厅，把座机的听筒扒拉下来，用小爪子按下了快捷键。 嘟嘟嘟地响了几声后，那边传来向小雪的声音，“火儿，你找我？”她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就一个字：家。能从家里打电话的，一般是辛火火。 可这次不同，清晰的喵喵声传来。 向小雪明显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说，“八主子，我这就回，马上！” 黑小八满意地点头，然后才去到卫生间。就见辛火火正拿着专门的宠物用牙刷，拼命给白小七刷牙，一边刷还一边安慰，“别动，配合一下呀，很快就会好了。谁知道你咬了什么脏东西，不弄干净中毒怎么办？！” 白小七一条狗命去了半条，先吐个半死，而后给折腾个半死。 好不容易刷牙完毕，白小七都瘫了。 黑小八看搭档没事了，就跑回到客厅。摆在餐桌上的电脑是打开的，屏幕上正好是五人连环吊死案的文档。它示意辛火火跟过来，然后用爪子吃力地打了一个字：等。 辛火火明白了，青天白日的也不敢回房，就这么等了半小时，向小雪到家。 “什么情况？”她赶得浑身是汗。 辛火火知道这件突发事件太诡异，小八等不到晚上，所以才把小雪叫回来当翻译的。当下就把所经历的情况，事无巨细，详尽再详尽的说了一遍。 向小雪听完，立即变回鸟身和黑小八进行禽兽语的交流。在此期间，白小七一直恹恹的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样子，连沙发都跳不上去，把辛火火心疼的。 “小七没事吧？”等小雪回房间变回人身，穿好衣服出来，辛火火忙问。 向小雪犹豫了下，“八主子的意思是：有邪物隐藏在那张照片里，咱们谁都没有发现，这事很不寻常。他们在白天时法力微弱，而且是猫狗体，所以刚才七主子确实受了点伤，但不是致命的，你放心。” 辛火火怎么能放心？ 她很自责，因为白小七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当时他那么弱，却不顾自己的安危……如果她不把相册拿回来，不去研究那张毕业照，不就没事了吗？ 她眼看着向小雪把她的房间门以妖力封锁，之后又急着跑回局里，不知要调查什么。她不想没事做，只能反复看小雪弄回来的警方秘密文件，期望再找出些不同寻常的线索来。 好不容易捱到晚上，小七小八变了身。 小七果然脸色极差，只站在那儿都要扶着墙壁，“妈的，那张咬着火儿手指的怪嘴有尸毒！搁平时也没事，可白天我是只狗啊。最要命的是，他怎么转化过来的？而且我们离那张照片这么近，居然都没发觉!老子真的弱成这样了吗？谁都敢在老子脸上踩上鞋印！”说到这儿，他停下喘息，显得气力很不济。 “对不起，都是我闯的祸。”辛火火内疚到不行。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白小七一手扶腰，一手摆了摆，“你不发现这个破绽，我们这个案子就破不了。找不到各色冤魂恶鬼的目标和归处，黄泉路就找不到。你是在帮我们，你这还立功了呢，我和老八都没留意到那张破照片。” “警方也没有发现。”向小雪补充。 毕竟，谁会盯着受害人中学时的毕业照看来看去？就算看了，那么小又那么密密麻麻的人像，又有多大机率发现一张照片上同时出现了两个人呢？ 与其说辛火火误打误撞，不如说她突然而来的异样灵感。 “火儿，我一直没跟你说过。”黑小八锁着眉，静静地道，“黄泉路消失，我们要找回来，过程中势必凶险处处。我们会拼尽一切保护你，但今天发生的这种意外还会有的。所以，火儿，你可以退出。” “你还说没怪我。”辛火火委屈。 “真的不关你事。”黑小八轻轻按了按辛火火的肩膀，动作很僵硬，态度很诚恳，像是在表达安慰。 他不像白小七，平时不喜欢和人类多亲近，“只是我们要做的事调整了大方向，不再以拘回正常鬼魂为主，所以你那只手机就没那么重要了，而且我们的行事也会更危险。我与老八职责所在，无法推辞，小雪是为了修行。你呢？你有很平凡平静的生活，我就不能强迫你为了黄泉路的事涉险。” 这话要放之前说，辛火火得乐得蹦起来，立即甩手不干，有多远跑多远。可相处日久，她总觉得她与他们之间，以及她自己的思想都发生了转变。变化的是什么，她不知道。她只是不想袖手旁观，不想看他们陷入危局却不帮手。 尽管，她的力量太弱小，太有限。 “那么实话讲，你们需要我吗？”沉默片刻，辛火火问。 黑小八也犹豫，但最终还是点头，老实承认。 “那不就结了，我帮你们，完全自愿的！”辛火火展颜，还真怕人家不需要她了呢。不仅如此，她还故意显得很势利，“但不是无偿的哦，你们许诺过我两个愿望，神的愿望，不会忘了吧？熟归熟，我一样会收账的。” 第80章 080 第六人 “老八就是婆婆妈妈，好好的要分道扬镳，戳我心窝子呢。”白小七在旁边松了口气，“你心疼火儿就直说嘛，但她可不是一碰就倒的白莲花。小火儿，我看好你哦，欧巴也会保护你的。看今天，老子多神勇……” 黑小八不说话。 白天他们弱到几乎算是没有法力，偏偏今天火儿遇险，若非他在外面听到房间里的动静，若非老七的凶悍，结局不知道如何，想想都后怕。 哪怕是……他们的法器能找回来也好…… “别再废话了，从今天开始你停止行动，直到彻底恢复为止。”黑小八心中烦躁，但他知道不稳，别人就更不稳，于是很快掩饰了情绪，转移话题，“不然真伤了仙根神格，你麻烦大了。” “我没事啊！”白小七抗议，“一点小伤而已。” “小伤？”黑小八哼了声，“用我提醒你上回咱们人骨琴的事吗？” “我错了，你别说了。”白小七承认错误飞快，并举手投降，“我都听你的行了吧？那些陈谷子、烂芝麻就不用拿出来晒了。”他显然不想提那段往事，或许是糗事，“但你也别让我袖手旁观呀，不如小雪跟你行动，我和火儿一组行不？” “这个……可以。”八爷吐出两个金贵的字。 “八主子，我也很危险的。”向小雪举手，生怕把她给忘了。 黑小八立即冷酷脸，“让你回局里查的事有眉目了吗？” 向小雪怔了怔，迅速被带回到正题，把撒娇卖乖的事忘得干干净净。听说金鱼的记忆只有七秒，现在辛火火严重来张小鸟的记忆有多久。 只见向小雪“唰”一下从随身带着的公文包里抽了照片来，一共四张，然后甩在桌上，那姿势要多帅就有多帅。 白小七立即以“残躯”挡在辛火火面前。 “别那么夸张。”黑小八差点翻白眼，指了指照片，“没看到照片上有妖术加持吗？不管那上面附着什么，都不会再悄无声息的出来了。” 白小七就抛了个哀怨的眼神过去，那意思：你我法力只剩一成，现在咱们从令鬼怪闻风丧胆的谢七爷、范八爷，变成了地府之渣，谁都能欺侮一下下。就今天，有法力高强的鬼魂附在照片的上面，咱们曾经如此之近都没发现，大意不得。 黑小八摇了摇头，那意思：我知道，但不能乱，也不能怕，不然就输了。 两个姑娘却没注意二位无常爷的精神交流，都把关注力集中在照片上。以辛火火的人类肉眼看来，那照片除了比平时显得光亮些，倒没有什么异常。妖力加持什么的，她欣赏不到，但她不怕死的凑到照片前去看。因为现在是晚上，小七小八是人的形象，她胆子就肥了。 第一个死者姓董，毕业照上就出现了两个董某，然后照片还毁了。 第二个死者姓付，毕业照上果不其然出现了两个付某。 第三个死者是双姓，欧阳，毕业照上就有两个欧阳。 第四个死者姓席，第五个死者姓余…… 所有的情况都是一样的，不同的只是，封在照片上的妖力被撤掉之后，不管辛火火的手指怎么点上去，却没有再出现怪口咬她。小雪，小七小八也试过，照片同样没有发生灵异现象。 “是那个鬼欺侮我白天落单，还是它搞突然袭击？又或者，只有那一张照片有问题？”辛火火纳闷。 “但，这几张照片也产生了变化。”黑小八的手指在桌上敲啊敲。 他思考的时候总是皱着眉，变成猫的时候也是严肃型，害得辛火火总想抹平他的眉间，让大名鼎鼎的八爷好歹也笑一下嘛。 “我是说，只是董家的那张照片上附了脏东西。”辛火火下意识的弯弯手指。 那种阴冷、潮湿的感觉似乎还在，那种要拖她下地狱的力量也似乎还在。她感觉，恐怕很长一段时间会有心理阴影。 黑小八站起来，再次以法力对那四张照片进行探查。 结果，平静无波。 “五张毕业照，五个‘双胞胎’，其中总有一个位置不同，但另一个永远坐在老师旁边。那就说明，这个‘第六人’是有问题的吧？”白小七问。 黑小八看了搭档一眼，“是不是你身体受伤，脑筋就会变得灵活？” “什么意思？”白小七愕然。 “原来你的灵力只能供应一处，早知道以前每天揍你一顿了。” “切，你脑子比我强。但你说实话，论打，打得过吗？”白小七不服。 辛火火笑着拉他一把，“你又让小八带歪，他意思是夸你推理正确，不知道有多聪明。”当然，也是贬他平时不用脑。 “老子不需要聪明，老子就喜欢暴力。”白小七又切了声，之后就闭上了嘴巴。倒不是他知道适可而止，而是他中尸毒后气力不足，多说两个字就喘。 “找到这个第六人，就找到了关键。”向小雪拿出红笔，把每张照片上挨着老师坐的那个人都圈上。 辛火火立即大开脑洞，“五个死者都是成功又有钱的生意人，有妻有子，家庭幸福美满。虽然养小三是极不道德的行为，但在很多没品的男人看来，这也是成功人生的标志。可看看照片上这位第六人……” 她点了点红圈里的人像，“当年能坐在老师身边的，一定是成绩最好的，也因此是最得宠的。而继续深造并走上社会后，他兴许混得很差。而当年，他曾经看不起的别人，那些傻大笨粗们却住豪宅，开名车，走向人生巅峰。再有，从照片上看这人是个身材瘦小的男生。反观五个死者，我仔细看过尸检报告这，除了一个有些中年发福外，全是很看得过眼的有钱大叔呢。” “你是说，第六人是因为妒忌和心理不平衡杀人？”伪装的女警这时候表现出真正女警的素质。 “很可能哦，俗世中的人类嘛，就是喜欢攀比。”辛火火看着小七小八，“女人们就比漂亮，比名牌包包、衣服和化妆品，比首饰，比老公，最后比孩子。男人们大概就是比成就，比某些方面能力强，以及谁更吸引女人吧？” 第81章 081 小鸟不见了 “你别看我，我道心坚定，从来不乱。”白小七一脸高深样，“只有人类才看不穿这些荣华富贵。” “比如某些女财迷。”黑小八习惯性插刀，还特意强调了“女”字。 “喂，分析案情呢，不准人参公鸡。”辛火火敲敲桌子，“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说得很对，开始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向小雪插嘴道。 “开始？”就是说后来想法改变了。 “嗯，每个推论都需要证实嘛。”向小雪又拿出两张照片，“我今天忙活一天，终于查清了这个人到底是谁。” 一张是毕业照，上面第一排同位置，也用红笔圈了个人。 那个第六人！ 另一张是第六人的单人照，放大的头像。片上是个中年男，陌生的脸，长相清瘦而普通，却也不丑，总之是扔到人群就泯然于众的那种。 “五个受害者保存的毕业照都有变化，看不出第六人的面貌。但我想，他们中学同学聚会不可能只有六七个人，就去找了其他同学，于是就查到了。”向小雪摊开手，一脸的“二位主子，快表扬我，快表扬我！”的神情。 可惜她那两个主子，一个是千年冰山面瘫脸，另一个迟钝到得拿针扎他，他才会反应，白白浪费了小鸟那勾魂的眼神。 辛火火无奈，“你刚才不直接拿出照片？” “卖个关子嘛。”向小雪失望的嘟起嘴。 “你这样总有情况隐瞒着不说，改天你丢了，我们都找不到你。”辛火火没好气地拿过那张单人照，仔细端详，“这人是什么情况，相信你查清了。” “他叫马凯，中学时期的班长，学霸，后来进了名牌大学，毕业后又去英国和法国留学深造，拿了双博士学位。他智商相当高，外语就会四种，当年参加什么智力比赛还拿过大奖。他跨界经商，是全班同学中最豪富的一个。两年前，还加入了美国国籍。”向小雪介绍。 辛火火愣了，“这么说，我的推论全部被推翻了，五个死者根本不是因为妒忌和心理不平衡杀人。其实，马凯同学才真正是人生赢家吧？” 警方的资料写得清楚，五名死者有四个是普通大学毕业，还有一个根本没上过大学。五个人都是七八年前的同学聚会之后才开始经商，也开始改变人生轨迹的。虽然后来幸运的全成功了，但和马凯比起来，不是还差得远吗？ “难道是正相反，那五个人妒忌马凯，所以联手杀了他，再抢夺财产，欺儿霸女什么的。所以马凯冤魂不去，留在阳间报仇。” 说着，白小七看向辛火火，“这和你之前说的那个恐怖电影差不多，只是没有强奸女同学的情节，是他们自己内部的矛盾，于是共同实施犯罪。哎呀，人心真是丑陋险恶啊。对了，那是什么电影？” “一部泰国恐怖片。”辛火火打掉白小七伸向电脑的爪子，问向小雪，“你觉得小七说得靠谱吗？” 她知道向小雪一贯喜欢有所保留，因为这小鸟喜欢最终抖包袱的快感，那样会显得自己特别重要，就像柯南最后的结案陈词。 “各种可能性都有。”向小雪却模棱两可，“但我必须要说明，马凯开始混得风生水起，但后来却倒了霉，不仅破产，在美国的时候还离了婚，可以算是一无所有了。如果杀人动机是妒忌，他实在是没什么价值。但，这桩连环谋杀案中也可能有其他阴暗的秘密。” “就是说不排除五个死者做坏事而被报仇的可能？”辛火火问。 “这是个谜啊火儿。”向雪雪垮了肩，“董某等五个死者是纯粹的被害人，还是报复的产物，我们都还不能确定。我只觉得，马凯的人生真是大起大落。” “那马凯怎么死的？死在哪里？什么时候？”大家讨论半天，到底还是黑小八一针见血的找到问题的关键。 动机，可以慢慢来。但结果，却是他们最先要寻求的。 马凯必定是死了的，他不死，怨鬼杀人的事件就不成立。因为只有魂体才是普通门窗和墙壁挡不住的，也才是能吓死成年人，才能没有痕迹的处理尸体，也才能潜到照片上，差点把辛火火拖走。 “我不知道。”哪想到向小雪的脑袋却摇得像年拨浪鼓，“我只查到他一年前的入境纪录，随后这个人就再没出现过，彻底失踪了。” “连环凶杀案开始于八个月之前，直到三个月前停止。死了五个人，平均一个月一个。虽然公历的日期不同，但从农历上看，都是农历十五这一天。”一下午的时间，辛火火把警方的资料研究得烂熟。 “天哪，你当初应该念刑侦专业。”向小雪叹了下，“我们警方虽然注意到每个被害人的死亡日期都是每个月差不多的时候，但真没注意到居然是农历十五！” “月望日，群阴之本。”黑小八轻声道，“这个马凯不能小看，还会用聚阴之术加强自身的阴力，方便他行恶。” “关键在那空白的两个月，他是怎么死的？现在的埋骨地又是哪里？现在又在哪儿？或者他又让那一位收了？”白小七嘴里的那一位是指谁，大家都知道。 “若是被收了，怎么会附在照片上害火儿？”向小雪疑惑。 “收了，炼化，再操纵着做事，谁知道那一位要干吗？”白小七气鼓鼓的。 他处理事情向来简单粗暴，不像黑小八那么稳重周全。可是现在，他俩联手也摆明打不过北明远，所以一提起来就火大。 辛火火抿紧唇不说话，因为一想到那个人可能害她，心里就极不舒服。可她又觉得，小七说得是有道理的。 “无论怎样，大家都先做水磨功夫。”黑小八站了起来，“我今晚走远点，好像欧阳家搬到南方小城去了，我去看看情况。火儿和小雪接着检查那些人类社会的数据，看能不能找到马凯失踪的一年间到底去了哪里。老七就老实养伤，马凯必定是极恶之鬼，你养好了，才能和我联手治服他。” “先用法力把我房间‘清扫’了吧？”辛火火指着自己的房门，“确实没什么事了，我才好进去啊。” “老八快去。”白小七是“病号”，赶紧支使别人，又转头对辛火火说，“放心吧，这两天我守着你，包管没事。” 白七爷说到做到，辛火火果然没再遇到可怕的事情。 但他们谁也没料到：向小鸟不见了。 第82章 082 追魂 发现那只小鸟不见的时候是下午。 她办公室的队长打来电话，问她怎么没上班，手机又关机。因为向小雪对同事说与辛火火是表姐妹，现在姐妹一起合租，她有个同事还无意中来过一趟，队长就打了宅电。 辛火火以为向小雪私下翘班，赶紧撒谎说小雪发烧了，现在才吃了药在发汗睡觉，让她帮着向队里请两天假。队长关心了一下，在确定向小雪没大事后，就让辛火火转达问候，让她好好歇着，还慷慨的给了三天假期。 辛火火之所以自作主张，是考虑到向小雪今天可能去单独调查那件连环五人杀人案了，她感觉这事不可能轻易解决，干脆就为小雪争取了点时间。 可是当夜晚来临，小七小八变身，向小雪还没有回来。 然后快深夜了，向小雪仍然没回来。 而且，她手机一直打不通。到了这个时候，辛火火才开始有些慌了，感觉情况不对，有很不吉利的预感。 小八单独出去了，说是要再去五名被害人家里看看，辛火火就抓着养伤的小七一起进了小雪所住的次卧。她平时绝对恪守条例，不经允许绝不会进入人家房间的，但今天却不得不如此。 “谁把小雪强行抓走了？”白小七一进房间就瞪大眼睛，“我一直在家，并没有发现动静啊。” “没人闯进来，她房间就这样啦。”辛火火摆摆手。 小雪的房间乱糟糟的，就像遭遇过抢劫或者经历过世界大战一样。可这就是她私下的样子啊，虽然她在公共环境中很会保持清洁。 “我亲亲的阎王老爷啊，这可是女孩的房间啊！”白小七感叹，由于气喘而咳了好几声，“苍天大地都快来瞅瞅吧，简直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可能……和她本尊是小鸟有关系。鸟窝不就到处是乱草吗？”辛火火一边小心翼翼的找空地下脚，一边为小雪辩护，“难得的是在如此混乱的地方，她找什么东西一下就能打到。这种特异功能，世上也是没谁了。” 好不容易，她扑到书桌边，看到桌上散落的全是有关连环杀人案的资料。无意中碰了下鼠标，电脑屏幕立即亮了。电脑并没有关，界面上是相册，里面也全是关于这个案子的。其中，还有几张聚会照是她没见过的，有些醒目。 再旁边，有一杯彻底冷掉的咖啡和一只咬了几口的能量棒。能量棒没吃完就算了，但咖啡没动过就奇怪了。 小雪是咖啡狂人，特别是很少人能受得了的黑咖啡，不加糖也不加奶，她每天不知喝多少杯。有她最爱的咖啡放在桌上，她肯定得动嘴，除非有特别紧急的情况，让她连一口也来不及。 何况电脑开着，身为环保主义者，小雪不会随意浪费电能源的。 “看样子，她是突然离开的。”辛火火站起身，喃喃道。 “嗯，应该没有人强行闯入，也没人强行拖走她。”小七扬着头嗅了嗅，行为真是越来越像小狗了，“好歹她是一只妖鸟，对方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劫持了她去。再说了，如果对方真这么大的能力，我哪怕受伤，也不可能感觉不到。所以，她应该是自行离开的。” “关键是她为什么不回来，手机还不能保持通畅！”辛火火在看到咖啡的时候就开始忧虑了，“到底什么急事，让她连说一声的时间也没有。万一她在外面遇到危险……” 她心头忽然一跳，想起昨天自己说的话。她说小雪：你这样总有情况隐瞒着不说，改天你丢了，我们都找不到你。 “不会出事了吧？天哪，肯定有事！不然小雪再怎么喜欢单独行动，也不可能这么久不和我们通报一下呀。”现在她忽然有些内疚和后悔。 话不能乱说，人的语言也是咒语。……小七早警告过她，万一她真那么乌鸦可怎么办？ “你先别急，再等等。”白小七向辛火火伸出手，“小雪一向大大咧咧，搞不好被什么事绊住，手机又坏了也说不定。她不像你，自保能力还是有一丢丢的。” 辛火火很希望小七的推测是对的。 她整夜坐在沙发前盯着自己的手机和宅电，可是两只电话都没有响过。直到快天亮时小八回来，小雪仍然没有消息。 而当小八听到这个消息，立即锁紧眉头，“情况不对。”他说，“她不会失踪这么久，必须立即想办法找！” 辛火火急得要哭了。 人海茫茫，平时总觉得空间小，但当你要找一个失去联络的人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城市机器巨大到可怕的地步，几千万人口，无数隐秘的地方…… “算了，我试试追魂术。”白小七站起来，“火儿，去小雪房间找根她的头发出来。不然把那杯咖啡端过来也行，反正不是她身体上的，就要她最爱的。” 为了双保险，辛火火快速把头发和咖啡全拿来了。 “你行吗？”黑小八的语气有些担忧。 “把‘吗’字去了。”白小七却很自信，虽然他只是慢慢走到客厅中央，把地毯掀起来，就有点像要冒虚汗的样子了。 “火儿，把咖啡和那根头发放地上，要保证地面干净。”白小七吩咐。 辛火火连忙趴地上，把地板抹得光可鉴人，然后小心把咖啡和头发放好。 “确定是小雪的头发吗？”白小七难得仔细。 “非常确定，她头发比我长多了。”辛火火保证。 她现在是齐肩bobo头，小雪是长发及腰，长度至少差一倍多。 白小七就再没说话，盘膝坐在旁边，沿着咖啡和头发画了一个圈，并在圈外写了些什么，之后双手掐诀，灵力灌注于指尖。 随着“呔”的一口出气声，他食指与中指为剑，指向那个圈。随即，那个本来什么也看不到圈突然就明亮了起来，并悬浮于地面半尺处。 小七平时很少这么严肃，总是嘻嘻哈哈。此时怪圈的光线闪着银光，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令他看起来说不出的帅气英俊。 第83章 083 我相信他 黑白无常是有正神之位的鬼差，黑无常擅长谋划和布阵，白无常擅长追踪和战斗。两人一智一勇，一缓一疾，一阴一阳。也许他们不是法力很高，神位很高的那种，却是最完美的搭档。 很快，当光圈的银光更加炽烈，令辛火火觉得整个小区都能看到的时候，咖啡和头发处凝化出一股青烟，化成一只长腿小鸟的形状，振翅飞到阳台窗边。叽叽啾啾的叫了几声，似乎要带人去某个地方。 “找到了，快跟上！”白小七急言道。 随后就再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喷出血来，整个身子都歪倒在地上。 黑小八箭一样冲过去，扶起搭档，“老七，你怎么样？” “明摆着的，还问。”白小七气若游丝，脸孔白得像透明一样，“别管我，快去追。我法力不济，只能追到这个程度，再详细的……无能为力……” “歇着你的。”黑小八把白小七抱到沙发上，并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转身就没了踪影。 辛火火扑过去，无声之中，泪流满面。 她不知道她这么会哭的，也不知为什么眼泪这样多，反正就哽着嗓子，泪珠子不断滚落。 白小七向来活蹦乱跳，从没有这样衰弱过，感觉他快死的时候才会变得如此有气无力。他为救她中了莫名的尸毒，现在为了救小雪又强施法力，伤得重上加重，可是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叫她怎么能不难过。 “哎哟，我是鬼差啊，人见人怕，人见人躲。现在居然有人类为我哭，稀奇了。”白小七气喘吁吁，“但我是正神哦，要死哪那么容易。不是说过三十三天已远？销不了神籍，我就不会死。大不了沉睡些日子，快别哭了，不然你先要淹死我了。”说到这儿不仅气喘，连眼睛也要很努力才能睁开，似乎放松一点就会立即陷入昏睡。 “好，我不哭，是你先吓我哭的。”辛火火努力控制着声音，还死命控制眼泪，“现在你好好休息，不用考虑别人。这点小难关也闯不过，就不配去找黄泉路。你，我，小八和小雪都一样，大家歇菜。” 她不想说那种“你保证不死”、“你发誓会好起来”的话，她不是玛丽苏，那太空洞了，只能浪费伤者的力气。她只想告诉他，大家要一起挺住，谁也不拖对方的后腿，这样才是真正的搭档，同一伙人！ “你太冷酷了，都不说句：七欧巴，我没有你活不成。那样，我说不定还能长点力气。唉，但愿老八那家伙像平常一样稳住。我伤了……怕他冒火……那只小鸟……方向……轩辕……”说着说着，头一歪，因为气力太差了，他再也支撑不住，就那样沉睡了过去。 辛火火想握他的手，却虚空而过。她这才想起他睡过去后，没有法力支持这个只有他和小雪看得到的实体，又是一阵心酸。 但马上，她联想起小七沉睡前说的断断续续的话，汗毛全竖起来了。 小七是什么意思？小八因为搭档受伤，手下失踪会失去理智？而小雪失踪的方向是轩辕古论！那么说是北明远抓走的小雪，所以小八可能去拼命！所以，小七连沉睡都那么不安心。 辛火火蹭一下蹦起来，抓了车钥匙就往楼下跑。 一路上，她把小红飙得都要飞起来了。到地方后，又以她最快的速度跑到那扇锁着的大铁门前。终于，在多日后，她再一次来到处于繁华之中，却透着优雅和古意，低调奢华的地方。 透过铁栏，她看到黑小八与北明远正隔着那个黑石群雕对峙。仿佛，雕刻的黄帝在泰山聚鬼神群像，都活起来一般。 小八玄衣如墨，在黑暗中挺拔不屈的站着，英俊的脸上满是坚毅和萧杀之气。 反观北明远，身上却穿着深色运动裤和白t恤，因为出了不少汗，上衣紧贴着身体，勾勒出起伏结实的肌肉。他异常冷静，就像一只矫健的豹子，无声无息的，却又危险之极，随时能把对方喉咙撕破，饮尽人血。 看样子，他是夜跑归来。半夜三更跑步，还直接回到办公室，他也是奇怪。 “小八！”辛火火急得叫了声。 黑小八不动，也不理她。 倒是北明远回头，看了看她，又转回去对黑小八说，“再说一遍，我没收了什么妖鸟。没用的东西我收来干吗？浪费地方？” “追魂术，指向你这儿。”黑小八不信。 “指向的是轩辕古论办事处所在那坐大厦，离此不远，记得吗？”北明远好整以暇，话有点多，似乎说给辛火火听，“你知道那幢大厦有多少家公司吗？” 原来白小七指出的方向，并不直接是轩辕古论……不知为什么，辛火火略松了口气。 “却只有你是个魔头。”黑小八冷哼。 “谁说做坏事的一定是魔？”北明远也冷笑起来，“可惜，你白白存在于天地间千万年。” “也只有你能制伏向小雪。” “你太小看了其他人。” “少废话，出手吧。”黑小八摆出防御的架式，“没找到向小雪，没完！” 他只有一成法力，到现在他连法器也没找到，可是却为了属下和搭档，敢于拼命。愚蠢吗？辛火火不觉得，她只看到勇敢和不惧天地的气势。 但是她却冷静，“小八，住手！我相信他。” 一句话，两个人蓦然都转过头来。 只是黑小八满脸怒气，北明远却神色不明。 “我不是喜欢他才盲目相信，我是……我是理智。”情急之下，辛火火口不择言，还有些结巴，“因为他这个人如此狂妄，怎么会屑于卑鄙？！” 她还一句话：小七小八联手都打不过北明远，他有什么理由撒谎？一个魔头极的人物，是不会轻易低这个头的。 “看起来，你倒不如个凡女有见识。”北明远唇角微翘，那浅淡的笑容在暗夜中熠熠生辉，“别纠缠了，如果你想救那只鸟，与我相争只是浪费时间。” 第84章 084 暖墙 “小八，你冷静点。你说过的，自乱阵脚就输了！”没有小七带着，辛火火无法穿墙而过，只能站在原地大喊，急得要跳脚。 小八一向很冷静，稳重机智，从不冲动。但越是这样的人，疯起来就容易走极端。别看他和小七平时互相挖苦嘲笑，从不互相说一句好话，如果某人站在河边的话，另一个必定毫不犹豫的从背后把他踹下水。但，那只是玩笑而已，其实他们兄弟感情很深，好比亲兄弟血肉相融。所以当小雪失踪，小八还能理智，但当小七为找小雪而受重创，就让他愤怒到到脑子里只剩下了热血。 太阳，快出来吧！从没有这一刻，辛火火这样渴望天明的瞬间。 黑小八回家时天就快亮了，白小七施展追魂术又耽误了会儿，再加上辛火火追过来的时间，算算应该差不多了吧？ 她焦急地想着，抬头望向天际。 世界上最公平的，不是法律，不是天条，不是地规，也不是神，甚至不是天道，其实只有时间。它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和动摇，准确的流动和循环。也为此，它是最冷酷的。譬如此时，时辰既到，地平线上就慢慢浮现出鱼肚白。紧接着，白昼里无尽的光明就从一丝一抹的光芒开始，翩然来临。 黑小八的目光不甘又无奈，因为再怎么无畏，也抵不过时间，抵不过自动回归附身物的规律。 辛火火却大松一口气，露出了笑意。 时间正好，可解了眼前的僵持之局。而时间还可以让人冷静，让人思考。她相信，只需要一个白天，当夜晚降临时，黑小八就能恢复到他原来那种可以让人完全依赖和依靠的样子。 眼看着那道玄光消失不见，辛火火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声，但她相信小八看明白了。她在说：我很快就回家。因为她知道，小八会担心她的安全。 事实上，她确实打算直接回家，但她必须先缓缓。因为小八的激愤，她吓得腿都软了。万一那魔头下手不容情怎么办？小七伤了，她不想小八也伤。 可是，当她转身离开，就觉得身后有两道目光盯在她背上，害得她情不自禁的回过头来。 北明完站在黑色石雕旁边，初升的太阳照在他的脸上，令他整个人仿佛都在闪光似的。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好像在“目送”她一样。 “再见。”她下意识地挥挥手。 随后，就觉得自己非常白痴，明明希望再也不见的，干嘛客套？对敌人又干嘛要有礼貌？有实力的人才能装出这种逼格好吗？她这种低级凡女就算了吧。 带着满心懊恼再走，北明远却突然叫她，“就这么走了吗？” “不然呢？还买票啊。”她猛然回身。 因为火大自己的行为，说话就不太客气。然后她愕然发现，每当她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来，她面对他时的紧张局促与虚弱无措就会消失。那么，也许以后和他说话保持恶声恶气就好了。 所谓声大压寒气，有理就在声高…… 北明远动了，慢慢踱步过来，那铁门于他而言，有如无物。也不知怎么，他就站到她的面前。那种无时不在的压迫感，也随之而来。 “你不想找到那只鸟吗？”北明远良好的风度下，流露出淡淡的嘲讽。 “真是你……”说出这三个字，辛火火及时打住。 不是他！她相信，真的相信，那是一种从心底产生的直觉。生活在这个表面正常，实际上已经失控的玄幻世界，不相信什么也要相信直觉。 于是她紧急改口，“你知道小雪在哪儿？”隐约间，有些小激动。 “追魂术听起来简单，但不是人人都可以。”北明远答非所问，“不然，白无常怎么会伤重？” “你知道！”辛火火惊讶。 这也才明白，原来小七硬要在伤中施法，损及自身，是因为小八不会此术。 “黑无常名范无救，为人果断刚毅，当舍则舍，从不拖泥带水。今天他因追魂术而来，可他却找错了人，证明施法者的法力无法持续，不能精准捕捉。之后他情绪失控到要和我动手，证明施法者受了重创，乱了他的心神。那么，除了白无常外，还有谁能令他如此？事情明摆着的。” 辛火火抿紧唇，不吭声。 因为她怕一开口，就要给北明远跪了。仅凭一点蛛丝马迹，他就能推断出这么多事来！武力强大就罢了，智力还碾压！ 就好比游戏中，他们四人组队刷大Boss。可惜他们等级不够，就算团结一心，只怕也打不过。最终不但捡不到宝贝，还都得折里面。 何况，他手下还有那个红毛和光头。怪了，这些日子没见到那两个家伙。 辛火火思维发散，愣愣的眨了眨眼。 北明远看着好笑，继续道，“但若黑无常不说，我还不知道你们丢了一只鸟。” “一个人！”辛火火很认真的纠正他，“向小雪是一个人！” “你觉得这是比较有尊严的说法吗？”北明远哼了声，“好吧，随你。”明显并不觉得人类多高贵，反而很看不上似的。 “那么……你知道她在哪儿吗？”辛火火再度问及这个问题。 北明远摇头，“我只知道你们在查那桩死了五个人的连环杀人案，也知道那件事不寻常。所以推测，向小雪的失踪与此有关。” 辛火火深吸一口气，连话都懒得手，转身欲走。 他们的行动，北明远了如指掌，证明他的势力范围很大，帮手也不只红毛和光头两个。暗底下，他不知有多强的实力和手段。所以，越是跟他说话，就会越沮丧，觉得哪天与他对上，毫无胜算。那她就不继续打击自己了，也不浪费时间了，因为每拖延一分钟，小雪就会危险一分。 可眼前一黑，北明远不知如何移形换位，她一头撞在他胸膛上。 “请闪开，别挡路。”她揉着自己的鼻子，施展呛声大法。 此人穿着西装时瘦高，虽然冷了点，但勉强可以归类为儒商。可身上却肌肉发达，像个每天在健身房举铁的。她撞上去，像撞了堵有弹力的温暖墙壁。 第85章 085 我要你 “施法者法力越高，追魂术就越强大。”北明远似乎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句。 辛火火却心头一跳，有点明白了，“你会追魂术？” 北明远深不可测，法力有多强，小七小八也不清楚。但小七小八说过，恐怕在他们法力未丧失之前，联手也打不过，那么…… “你想要什么代价？”停顿了片刻，她直截了当地问。 北明远挑了挑眉。 辛火火一幅“你别装了好吗”的神情，“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会无偿帮忙？连孤魂野鬼也不会信的。拜托，我没这么天真。” 又心说：我也没这么自恋，以为自己美貌无敌，男人愿意当牛做马。再说就算有观音兵，你也绝对不会！哼，死魔头！ “直说了吧，你要什么？” “我要你。” 啊？神马！这答案可真够直接的了，直接把到辛火火震得惊在当地，半天无法反应，回不过味来，最终彻底石化。 好半天，“我最近有点上火，我是不是听……” “没听错。”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深呼吸三次后，辛火火啼笑皆非，“我是很想找到向小雪，我和她已经是好朋友了。但用你的话来说，我只是个凡女，自私自利，小处还算善良，大关键处先保自己，惯会趋吉避凶的那种。遇到不平事，在不危及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会出手。朋友遭难，我会尽一切努力帮助。可我还没有伟大到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把自己插死为止。” “我又不要你的小命。”大早上的，太阳连半空也没升到，北明远就被辛火火逗笑了。没事装个梦游、自欺欺人就算了，现在出这种脑洞…… “要我的人也不行啊。”辛火火感觉脑袋上都呛毛了，理智丧失，开始顺嘴胡沁，“是，你条件好，长得帅，有钱到不行，身材还好。”说不定那方向也特别特别强，脑补上这一句后接着说，“但那也不意味着你随便勾勾手指，我就得拜伏在你的西装裤下。你当这是那些白痴小说啊，什么契约情人，合同炮友，回头就永远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切，当霸道总裁没上过床啊？睡个灰姑娘就要死要活了，非你不可了。灰姑娘身上镶钻石啊，真真有病。 “还有啊，我用自己的自由换她的命，这么大的恩情，你让人家向小雪怎么还？关系没到那步，却做出超出关系的事，对人家是一种强制性施与好不好？那是很低情商的……”不拉不拉不拉。 辛火火滔滔不绝，其实是很慌乱，但北明远却很淡定。等她说了半天，需要喘口气的时候才慢慢地道，“我只是想让你为我工作。” 工……工作？工作！ 天哪，尴尬癌立即犯了，恐怕已经晚期，死都找不到地儿…… 但是，但是这能怪她自作多情，然后还这么激动拒绝吗？他说的话是容易让人误会么，什么“我要你”。虽说，理智一点就会想到，北明远那种档次的魔头是绝对看不上她这种凡女的。 “我走了。”她转头就跑，恨不得扎地缝。 可是北明远还不放过她，又拦住，“不考虑考虑吗？待遇优厚，不用上网偷偷卖会员卡也能生活。” 这他也知道！辛火火垂着头，思维又习惯性发散了。 他要她做什么呢，除了英文日文，以及航班酒店的预订，以及忽悠游客买东西，她并没有特别的一技之长。 做秘书？私人的、贴身的那种？那不是一出风流老板俏秘书吗？讲解员？她口才还将就可以，但不懂古武器。打扫卫生？难道是一出爱上保洁小阿姨？ 脑筋一片混乱中，辛火火忽然福至心灵，“你想让我站队？！” 忽然之间，就明白了，从迷梦之中迅速跌入残酷现实。 北明远不说话，但冷静到无情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他和小七小八是敌对的，虽然她没什么大用，但她是个重要的道具，所以他来拉拢她，想断小七小八的后路。 哈，她也真够无聊的，居然脑补出很多粉红色的情节来。其实无关情感，无关人格，他不过是拿钱、拿恩情买通她而已。从他第一次对她表现出兴趣，到现在明目张胆的收买，从来不是因为爱慕。 原来，她在他心里如此不堪。原来，他觉得她会是个卑鄙的叛徒。 士可杀，不可辱。 一种类似羞愤的感觉涌上辛火火的心头，气得她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可她却笑了起来，“那么……你出的价钱呢？” “什么？”北明远没明白，因为她眼里的水汽令他有些疑惑。太久不与人论心相交，又看惯这世间阴暗龌龊，物欲横流，他不知道是不是伤害了对方。 但，辛火火也不知道，他根本不是为了黑白无常…… “刚才说了，想得到什么都得付出代价。高工资高福利是后话，你要打动我站在你那一边，有什么诚意啊？”她扯扯唇角，第一次对他露出讽刺的神情。。 “你想要什么？”他不介意，却皱了皱眉。 辛火火想了想，“不如这样，我们玩个游戏？” 北明远不语，示意她说下去。 “就好比一个积分榜，满分是一百。你帮我一回普通的忙，就算十分。救人这么重大的，二十分吧。等你什么时候凑到满分，我就是你这一国的了。”正好口袋里有马克笔，她拿出来对北明远晃晃，“可以吗？” 北明远莫名其妙。 辛火火当他是默许，就转到他背后。因为他的t恤是白的，她就在他背后画了个表格。然后，在十分栏画上一只小鸟。 “帮我追踪小雪的行迹，算你十分！”就算是夜跑穿的普通t恤也很贵，但没关系，反正钱他有的是，再买个百十来件也无所谓。 而她就算死，也不会让他凑成百分的！ 这，就是她的尊严！再平凡的人类，也有尊严！ “成交吗？”她收回笔，没绕到他面前，而是歪过身子，从他身侧探出头问。 北明远终于知道他的方法太直接了，触到了她的逆鳞。他也没想到，这个平凡的姑娘身上有股子真诚的血气之勇，倒是难得。但她的眼神如此挑衅，他忍不住想教育她一下。 “成交。”他伸出手。 辛火火不犹豫，小手坚定的在他的掌心拍了三下。她气得冰凉和他笃定的温暖，都给彼此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第86章 086 坏人都有好皮囊 然后，辛火火坚定的走了。但坐到车里的时候，仍然忍不住偷看。 就见北明还是站在轩辕古论的前门处，并脱掉了t恤，在看她画在他背上表格和小鸟花纹，以及积分表上最初的十分。 此时，太阳终于升起在新一天的清晨，虽然明亮，却懒懒的没有热度。优雅诗意的黑瓦白墙中国古式建筑，被不远处林立的摩登高楼映衬着，而它又映衬着孤独的北明远。这幅画面似乎不那么协调，却又古怪的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他的眼睛，快速掠过那表格和数字，落在最下角辛火火的签名上。她并没有好好签，而是画了一个愤怒的卡通鬼脸，表达出了她强烈的不满情绪。 这让北明远觉得好笑，所以他就笑了。 “辛火火，来日方长，你一定会属于我。”他抬头看了看小红车，喃喃自语。 而辛火火发现他的目光扫来，下意识的一脚踩下油门，小红轰一下窜出去。 所以说，坏人总是有个好皮囊。 姓北得长得比小七小八还好看就算了，身材也这么养眼。切，没事脱什么衣服！那么爱脱，以后干脆以此为职好了。她若有钱，一定去捧场。嗯，还叫上小雪，还有小七小八一起光顾。 她心里恶毒的想着，却逃一样离开。 到家后，看到小七已经变成小狗，恹恹的趴在沙发上，连魂魄带身体都陷入沉睡之中，若非还有微弱的呼吸，就像死去般。 她的心头揪了下，想到第一次遇到它们的时候。小奶猫和小奶狗的原身只剩下一点点生命的余温，可怜的魂魄大约被那个什么叫豹尾的拘走了。但就是这点点温度，最终承载了两位真正的神。 所以，生命多顽强啊，小七也一定会好的！她用力点了点头，坚信着。 随后，她又把小七抱到她的房间里去，细心安置好。毕竟，房间比客厅相对安静些，还拢气。临出门时又不放心地给他盖上了一张小毯子，这才又回到客厅。 她很疲惫，却没有立即休息。而是坐电脑前，用打字的办法，跟小八说了几句话。打从她进门，小黑猫就跟在她身后，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他要知道当他瞬移回到小猫体内之后，北明远那边有什么异动。 辛火火当然不会提及打赌和积分表的事，更当然也不能提北明远试图挖墙角的行为。这是她与他之间的秘密，虽然没有明确说明，相信以他的个性来说，也绝对不会向别人吐露一个字。 若他找到小雪的下落，自会单独通知她，到时候她再想办法糊弄过小七小八就是。目前她只告诉小八：她再三确认过，北明远确实与小雪的失踪无关。至于说她回来晚了点……塞车嘛。 城市病，大家懂的。 “他那么骄傲的人，被我一个凡女追着问，虽然很不稀得搭理我，但他肯定不能在低等生物面前撒谎的。想想，人类会对蚂蚁撒谎吗？”最后，她噼哩吧啦的打下这段字，“所以真的不必追着他，你先休息一下，我查查那间大厦里还有什么可疑的公司没有。毕竟，马凯和五名死者都是做生意的呀。说不定有什么私下的联系，我们没查到的。” 黑小八半信半疑，但他确实有些支撑不住了，只能回去睡觉。他所借用的肉身脆弱，当他在失去本尊的白天，根本由不得他要如何如何。再者，他也觉得自己确实冲动了，需要安静的想一想。折了老七和小雪，他不能再出错了。 看到小黑猫跳到阳台的窗台上，团成一个球，安安稳稳闭上眼睛，辛火火暗中松了口气。在小八面前隐瞒事情实在是太困难了，刚才她努力的表现出轻松自然，其实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好不容易过关了，她犹豫了一下就去了向小雪的房间，随便在灾难现场一样的床上扒出个坑来躺上去。 小雪到底去哪儿了？是被困，还是被抓？有没有危险？她无缘无故失踪，一定是因为连环杀人案。那她是查到什么新的、重要的线索，先跑去自己查，没有告诉他们吗？会是什么呢？所有的资料和证据，他们大家一起研究过好多遍，昨天下午她还单独看过，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呀。不过小雪是警察，受过专业的训练，被她的农历十五说刺激了下灵感，开拓了思路，说不定真的找出新的问题。 想着想着，辛火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昨天她也一整天没合过眼…… 但感觉才一闭眼的工夫，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她本来就精神高度紧张，睡得不踏实，所躺的地方还不是自己熟悉的。所以，那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她一惊之下就从床上掉了下来，磕得双肘生疼。还好她控制着声量，没有叫出声。 “手机手机手机……”她一边念叨，一边到处翻找。 因为掉下床，一直握着的手机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偏偏小雪的房间乱到连下脚的地方也没有，地上也堆满了杂物，甚至还有几张连环杀人案的照片，以致手机被“淹没”了。再加上短信提示只有一声，找起来还真有点难度。 辛火火把照片捡起来，重新放回书桌上。小雪房间有打印机，那可能是她为了看资料方便才打印出来，之后不小心掉到地上的。而在放回照片的过程中，她无意中瞄了几眼，发现那是马凯在聚会中一张放大的特写图。因为像素问题，略有些模糊。照片上的他在笑，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看起来有点阴阴的。 但辛火火没太多关注，急着打开手机。 屏幕显示的时间是十点多，她居然睡了几个小时之久。再看短信显示的发送人……正是北明远。 短信的内容简单得不得了，就是一个名称：某某私立医院。 辛火火愣了愣。 北明远能想到短信她，是个最妥当的方法，这样两人的约定就无人得知。反正别人碰她的手机，必然会自动关机的。但是，他发来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小雪在这家医院里吗？她为什么要去医院？这家医院与案情有重要关联？北明远这么快就查到了吗？难道他大白天也可以施展追魂术？ 第87章 087 私立医院 一连串的疑问，最终的结果就是：她觉得他不会忽悠她，那么他的法力到底是多强？！他们大家一筹莫展的事，他分分钟就轻松搞定了。 跟这样的人为敌，结局似乎可以预料。 再转回头想想:北明远发这条信息过来，说明小雪在这家医院里，也可以推论证明那里可能有新线索。不然，小雪为什么去？又怎么会被困？好消息是，他能探查到小雪的魂魄，至少小雪现在还没死。 医院是生死频繁发生的地方，邪事最多。但，死掉的五个人被发现时就已经死亡了，没有经过抢救过程。验尸的话是专门的机关，不会送去医院，何况还是私立医院。所以，为什么这家医院有问题？ 等等……等等！ 之前小雪说过，马凯自从一年前回国就人间蒸发了。一个人若存心消失在这个偌大的钢铁丛林里，就真的能像泥牛入海一样。这就是为什么失踪人口就算报了警，找回来的机率也很小的原因。警方不是不尽力，但只有正规的旅馆和酒店等地才会留下资料。可是，那些私底下的地方呢？想要隐藏自己，只要不出头犯事，实在不要太容易。再说，还有假身份一说。 那么，可不可以推测马凯回国后没有立即死掉？那么，他会不会因为某些原因曾经在那家医院逗留过？！如果答案肯定，小雪又是怎么知道的？ 辛火火苦思冥想，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她不禁有点责怪向小雪为什么要单打独斗，半点消息没留下不说，连点提示也没有。可转念之间，她脑子里似乎有一道光闪过，太快了，只抓到了尾巴！ 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天哪，照片！”过了半天，她猛地跳起来，无意中踩到惨叫鸡上。 那塑胶玩具发出的尖叫，吓得她又跳了第二下。但她顾不得，直接扑到书桌边，拿起刚才捡起来的那张照片仔细端详，还特意跑到窗边，以期待比上午十点多还要好的光线。 那是马凯的特写照，从聚会的大照片上截取的。因为过分放大，真的已经不太清楚了。他侧着脸在笑，可笑意未达眼底，所以刚才她无意中瞄到时，会觉得他有点阴阴的。 看方向，他似乎正倾听旁人说着什么，干瘦的脸上皱纹明显，比其他同学看起来老上好几岁。会不会是身体有病？还是照片中另有玄机，是她没有注意到的。 辛火火拿出测试色盲时，从图片中找图案的精神，死命瞪着那张照片，眼珠子都瞪得疼了，眼泪狂流，总之是几乎一厘米一厘米的扫描，反反复复的，差不多用了个把小时，终于发现了端倪。 手机！问题在马凯的手机！ 当时他正倾听旁人说话，可手机屏幕是打开着的，显然正摆弄手机时，被人打断了。于是，画面就被拍照的人无意中摄入了镜头。 手机显示的是一个微信公众号，貌似是医疗系统的。由于照片失真厉害，字迹很模糊，只能勉强看得清部分笔画。但因为有了北明远发来的那个短信，两下里一印证字迹，正是那家私立医院的名字！ 原来，答案在那里吗？或者源头也在。最不济，也有重要的线索存留！若非北明远帮她忙，让她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她肯定发现不了什么。也只有小雪那种妖鸟的妖眼，才会变态的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辛火火有些激动，快步走到门边，但又硬生生停顿了。 现在快到中午，离天黑的时间还长。她不能冒失的自己跑去调查，因为万一有危险，她这个知情人也会折里面，那时让小八抓瞎吗？ 忽然，她有点明白向小雪的心情了。 眼看着证据就在眼前，不去看看就心痒痒的。但因为没到晚上，两位正神无法出马。带她去？还不如不带呢，还得随时保护她。而小雪毕竟是妖鸟，对自己的实力有些自信。她大约觉得至少能自保，但没想到遇到了扎手的硬茬，极可能被困住或者捉住了，所以才和他们没办法互通消息。 “辛火火，你稳住了。”她对自己说，深呼吸了三次才走出次卧。 她先是到自己的房间，见小七睡得很安稳，纵然看起来暂时不会醒来，所幸伤情也没有变得更坏。因此她很清楚，去救小雪的事绝不能惊动小七，只能靠小八一个人，还有……她…… 但那个对手，不管是像他们推理的那样，马凯被五个死者杀死在先，随后冤魂归来，进行复仇，还是有他们没想到的意外敌人或者后援，都铁定不是好对付的。不然以小雪的能力，怎么被治住了呢？所以，他们行动要有计划。 眼看小黑猫蜷缩着，晒着太阳正睡得香，她先打开电脑，打了篇文字，以说明情况，方便小八随时查看。 她自然不敢提北明远给了信息，只在那张照片上画了个红圈，说无意中发现了异常。推测小雪也是看到这个，所以去医院调查，可惜没能回得来。 当然，她还附上了一大堆辅证，都是从正常资料里来的，比方马凯的莫名失踪，照片上他的病态，继而联想到医院等等。总之，她感觉比做报告还难，可见要撒个圆圆的谎有多费劲。好不容易弄完，手背上被按了一只黑色小毛爪。蓦然抬头，圆圆萌萌的一只黑猫头和两只水灵灵的碧目就在眼前。 小八和小七一样，平时上午睡觉，中午就会醒过来，一起聚在客厅里，或者开电脑玩游戏，或者看美剧和漫画。苍天保佑，他们没有因为肉身而养成追毛线球或者漏食球的毛病。 “这就是给你看的，你仔细研究研究，然后想个好办法出来吧。”辛火火让座，自己则跑去厨房弄吃的了。 文件中她明确说明，让小八看完后不要急，要先做好应对之策，晚上才能有技巧、有效率的围捕猎物。而等她从厨房出来，发现小黑猫已经去阳台晒明媚忧伤的背影了。 不过在平时，猫体总会轻微摇晃着，半梦半醒的样子，今天却竖得笔直，显然在想事情。好不容易捱到晚上，她和小八终于可以直接交流。 第88章 088 我有一个秘密 “火儿你很聪明。”黑小八夸得她有点暗搓搓的脸红，因为这根本不是她的发现，“我也觉得那家医院十分的可疑。” “要怎么办，你直接发布命令吧。”她不敢继续关于聪明的话题，于是问。 “对方人数不明，能力不明，身份不明，正面对上会有意外，但只要让我找到他，我就能看出他到底是什么货色。”黑小八很自信，但在看到辛火火时，眼神又有点发飘，“你的话，就留在家里看护老七好不好？我说了你别不爱听，你跟着我去，其实并发挥不了什么用处。” “你直接说我很累赘好了。”辛火火懊恼，“但我必须去啊，不然你捉了他之后……嗯，也许是‘他们’，你要封印在哪里？还有啊，小雪的情况不明，万一她受了伤，不能动弹呢？你需要一个打下手的。我知道我没有什么能力，但我可以先躲在一边，不涉足到危险地带，保证不拖你后腿。” 黑小八不说话，还在犹豫，但表情有些松动。 辛火火赶紧添油加柴，“顶多这样，你给我弄个结界，我抵死不出来，除非你亲自叫我。这样就算我有危险，你也有时间可以赶过来搭救。” “好吧。”黑小八终于点头，“不过，那家医院只是很有疑点而已，小雪未必就在那里。但，你答应我要说到做到，不能半路淘气。” “我的小命我可爱惜呢，你放心。”辛火火再三保证，心里明明知道那家医院就是有问题，而不是有疑点，于是又问，“你有计划吗？不是直接闯过去吧？” “老七速度快，所以擅长追踪。我思虑多，所以擅长布阵。”黑小八胸有成竹，“以前遇到硬茬子的时候，我们就是这样分工。从无失手。今天虽然没有他助阵，我的法力也不足，好在阳间没有大鬼，可以应付。” 辛火火听他这么说，略有些安心。 不过等他们出门，准备行动的时候，她还是做点准备。穿了小雪的警服，还拿了上回因为好玩而私下伪造的证件。 冒充警察是违法的，何况那证件造假的痕迹非常严重，明眼人略仔细些就能辨别的出来。但，万一能唬住呢？ “怎么穿成这样？”黑小八纳闷。 “我怕万一遇到需要面对人类的时候，有警察的身份比较好办事。”辛火火希望自己多虑了。不过直觉上，总觉得今晚不会太顺利。 想想啊，能把小雪给关起来的东西，能简单得了？ “小雪穿警察制服的时候很英姿飒爽的，我也能蒙混过去吧？”在玄关的穿衣镜前，辛火火没忘记最后再照照。 她把齐肩发梳成个利落的短马尾，再配上制服和帽子，也很爽利的样子。外人不知道的话，应该不会怀疑她的身份。 “走吧。”黑小八挥挥手，率先出门，耳朵尖上有一点可疑的红。 自然，镜中没有他的身影，辛火火也没看到。 她只是一边紧跟上去，一边咕哝，“真是，您老人家可以穿墙而过，随意到达任何地方，我还得开门的呀，都不等等我的。” 但她很快就没力气抱怨了，因为那身制服穿着容易，走在外面就难了。在等电梯，上下楼，以及通过一楼门房的时候，她忽然心虚得不行，生怕被人揭穿。 看来骗子也不是人人能当的，她真的没那个心理素质。直到坐到她的小红车里，身边只有黑小八时，她才松了口气，感觉压力没这么大了。 “其实你不必跟我一起走啊。”她看到黑小八笔直的坐在副驾驶上，双手抱着胸，眉头紧皱，显得有些不耐烦，连忙道，“你可以先过去，观察下周边的情况，然后我们去那边会合，不会浪费时间的。” 城市太大就是这点不好，晚高峰要九点钟之后才过。万一堵车，黑小八黑起脸来也蛮吓人的。反正她只是“道具管理员”，真正的大神完全可以先去布阵。 “不用。”哪想到，冷面八爷果断拒绝。 辛火火还以为人家是担心她的安危，身为累赘，总有几分气虚，于是讨好地劝着，“现在街上人流还热闹，虽然天黑了却还阳气汹涌，这车子又没问题，医院也不偏僻，放心放心，不会有东西盯上我，我也不会遇到麻烦，你还是先走吧。” “不用！”还是那两个字。 “车里多闷，咻一下瞬移多帅啊。” “说了不用！快开车！”很好，总算增加到七个字了。 但，是吼出来的。 “发什么脾气啊真是！”辛火火委屈了，“我还不是怕耽误你的事，拖你的后腿么。”这样说着，默默发动了小红。 很快，不起眼的车子出了小区，汇入主路上的车流。街道上灯光闪烁，喧嚣声扑面而来，映衬得天空都似乎遥远了。 周围，有很多人。但封闭的车内空间里，却只有他们两个而已。可能是由于之前有了几句话的争执，两人都沉默不语着。明明都是为了对方好，感觉上却像是吵嘴似的。 这时候就更想起白小七的好处来，有他在，大家总是乐乐呵呵的，再不然就会大吵一顿，发泄情绪，反正绝不会有这种尴尬的气氛出现。 “对不起。”支吾了半天，还是辛火火先开口。 她知道黑小八心情很差，任谁的法力消失得只剩下一成，回家的路被封，明明那么厉害，横行阴阳两界的主儿，现在却一直被各种吊打，生死与共的搭档还重伤沉睡，情绪都会变坏。所以她才努力找话说，可憋了半天却只有这三个字。 “对不起。”黑小八也说。 因为他这样，辛火火绷的劲儿一下就松了，噗嗤乐出来，“我们北方有句俗语，叫跟人学（xiao，二声），变老猫。你都已经是猫了，难不成变复读机？” “真的对不起。”黑小八却认真极了，“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先道个歉。” “跟我至于这样嘛。”辛火火推了黑小八一把，“咱俩什么关系啊，切，一点小事也用道歉吗？小肚鸡肠的。” “不是。”黑小八侧过脸，帅气的脸仍然神色正经，“我必须要和你解释，为什么我自己不单独先走。因为，我有一个秘密。” 第89章 089 路痴 啊？秘密？！ 辛火火一愣，手一抖，脚一缩，车子都歪到旁边，发出吱的一声尖叫，幸好她又及时稳住了。 “别吓我啊，这么严肃。”辛火火腾出一只手，拍拍胸口，“你现在让我很为难诶。很想听，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心里痒痒的。又怕听，万一是天地规则神马的，我负不起这个责任啊。分享秘密，就是分享责任嘛。” “关于我自己而已，放心吧。”黑小八本来很郑重，结果让辛火火一通巴拉巴拉，现在只想翻白眼了，“要不还是算了。”突然有点气馁。 “别啊别啊。”辛火火连忙探过身子，差点扎到黑小八身上，“你挑起人家的好奇心，然后又不满足，这也太不道德了。好歹是男神，别这样啦。” “好好开车。”黑小八把辛火火推开，眼角余光似乎看到什么向车子扑来。 然而，并没有。 他有些疑惑，却来不及多想，因为辛火火不断催促他，“讲啦讲啦。咦，是不是桃色事件？你怕遇到什么，所以不愿意一个人走？啊，我明白了，原来是要拿我当挡箭牌。可以，咱俩谁跟谁，整个人都自愿给你利用。但你得告诉我，到底是谁啊？鬼还是妖？魔还是人，我认识不？你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小七知不知道？天哪，是不是小雪……” “打住！”黑小八断喝。 大家都知道辛火火思维的发散度非常之高，他再不阻止，指不定她联想到什么。所以说冲动是魔鬼，干吗看她委屈就觉得自己态度不好，需要安慰她？他后悔了不行吗？他不想说那件事了。 但，明显不行啊。他不说，她不会放过他的。 一咬牙，“我……我可以缩地为寸，一步远行。咳咳，但是……我很容易找不到……目标地点。所以，我不愿意单独去陌生之地。” “你不认得路？”这一下，辛火火差点和前面追尾，只能紧急刹车。 随后，她只好把车往前开了点，停在路边，因为刺激太多，她手都哆嗦了。 “那你每天化为黑色雾气，飘来飘去，还独自跑到外面调查情况？” “只是死记硬背固定的路线。”艾玛好丢脸，“或者只在熟悉的地方溜达。” “可是可是，你前两天还自己去外地了，而且两回！”连环凶杀案中的欧阳家，搬去了南方小城住。 “我和老七命息相通，可以交换法力和身体，或者一部分……那天他借了我一只眼睛，放在我眉心。第二回 ，算熟路了。”越来越后悔说出这件事，现在是被拷问了吗？这感觉非常不好！ “怪不得小七那天戴了个黑眼罩，我还以为他玩play，装独眼龙海盗船长！”辛火火瞪着黑小八，而后抬头望着车顶，消化了一下脑补中黑无常版二郎神的三只眼形象，最后抱怨，“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个事，咱们也算同舟共济的好伙伴，居然现在才告诉我。如果不是刚才我逼你，你是不是就不说？如果以后由此产生误会，耽误了正事怎么办？捉鬼这种事瞬息万变，不是你说的？” 不拉不拉说了一通，脸上慢慢浮上笑纹，最后忍不住大笑，“你原来是个超级大路痴！哈哈哈……说出来连孤魂野鬼也不会相信的，堂堂黑无常范无救范八爷，我的小八啊，居然是个路痴！” “有什么好笑吗？！”黑小八羞恼。幸好天黑，看不到他的脸都红了。 “不不，一点不好笑。”辛火火摇头，努力板脸，可明明是憋笑很辛苦，“不能嘲笑别人的缺陷，那是不道德的。我不笑了，我真的不笑。你看，我真不笑。” “那就快走，还有正事要做！”黑小八唬着脸。 这是缺陷吗？人类小说明明说过的，路痴是很可爱的品质。真是，文字也骗人！早知道打死也不说了。他愤愤地想。 辛火火赶紧重新发动车子，唇使劲抿着，要不，怕再笑出声。 她也知道这是去救人，她这样真是不合时宜。可她忍不住嘛，一想到高冷的小八原来内心如此呆萌，看起来光风霁月，内心却有千万只草泥马在奔腾，就控制不住内心的欢乐。 真不愧是附身在那只小猫身上啊！ 总是看他站在那里，负着手，背对着人，以及满天星月之光，像要等众人一起前行的样子，就像幅画一样，帅死死。却原来，他只是不认路，要让人带领！ 这个，反差萌太强烈了！ “严肃点，不能放松。”黑小八努力拉回话题，“说不定一会儿要生死相搏。” “正因为一会儿就要生死相搏，所以才要笑啊。”辛火火耸耸肩。 这句话，带着十足的豁达开朗之意，让身为凡女的辛火火说出来，虽然是无意的，却愣住了黑无常。 对啊，反正无论如何也要去，干嘛不笑着去面对？反正他们的情况已经糟到不能再糟，干嘛要摆出神的架子，不愿意低下头，承认弱小。 原来，是他障了。 “这件事，你胆敢对第三个人提起，我立即采取灭口措施！”他长出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把这个“缺陷”说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以后再不用装了，明明眼前一团黑来着，何必一脸高深莫测？ “你还要杀我啊，不怕犯天条地规了？” “要灭口不一定要杀人，你个没见识的凡女！” “不如以后我在你身上安个gp吧？咱不借小七的眼睛了，还他！他眼睛没你的好看……” “你试试？哼。” “这有什么了，我现在也在用手机导航……” 一路斗着嘴，时间和距离就飞快的过去了，两人很快来到那家私立医院之外。 “留在这儿，我先进去看看。”把车停在医院后门的对面街边，黑小八立即恢复冷面黑无常的样子，“我布个结界，你不要从车里出来。” 辛火火点头。 正事当前，也不再嬉皮笑脸，只是嘱咐，“你小心些。” “放心，这点大的地方，我还不至于迷路。”黑小八唇角扯了扯。 第90章 090 伤自尊了 这时，辛火火却完全笑不出来了，语气中隐含担忧，“反正你小心。” 黑小八怔了怔，却再没有回话。只是伸手抚了抚辛火火的头顶，布了结界后就离开了，头也不回。 辛火火目送他的背影雾化，消失，感觉刚才一路的欢声笑语宛如隔世。她拿出手机，看着那串没有标志人名的号码，心里五味杂阵。 北明远说小雪被困在这儿，她从小雪留在房间的证据也证明了这一点。所以她信任了他，没做过任何实质性的验证。但现在事到临头，她忽然不确定起来。 他是敌人……这应该是很重要的立场吧？之前他还想诱惑她站队来着，万一骗她的话，她就害了小八了。 这种隐隐约约不安和恐惧，令她的手指差点按到拨打键上，幸好她及时忍住了。犹豫了一下，改把它设为紧急呼叫键，联络人的名字写上：反派。 她只是担心小八而已，所以才会胡思乱想。呼，就是这样。一定稳住了，自乱阵脚就麻烦了，安心等着就好。 这么想着，她深呼吸了几次，努力放松揪紧的心脏。可是，对于被独自留下的人来说，等待其实比直接冲锋陷阵更难熬。她感觉提心吊胆的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才看到一个帅气的黑衣男人慢慢走过来。 “怎么这么久？”她从车窗中伸出头，即使是小八回来，没发布命令之前也没有走出布了结界的车子，简直不要太乖。 “小雪呢？”她看看他空荡荡的身后。 “救人很容易吗？”黑小八冷哼，同时扬了扬手。 辛火火这才注意到小八回来的时候不是黑雾的形象，也没有瞬间出现，而是一步步走回的。重要的是，他手里牵着一段红线。 当然是无形无体的，法力凝结而成，只有个别人，比如她这种和黑白无常混得太久而受到鬼气感染的，或者有阴阳眼，再或者非人类才看得见。 那红线只有巴掌长，一端被捏在黑小八的手指中，另一端飘飘荡荡，就像活了似的，越来越细的尾尖遥遥提向医院的方向。 “什么情况？”她小心地问。 黑小八深吸了口气，“我们找对地方了。” 暗搓搓的，辛火火心中放松了些，毕竟这证明北明远没有引她进陷阱。 “怪不得，那东西可以困住小雪。”黑小八没有注意辛火火的小异样，继续道，“不管他是不是马凯，他都很会隐藏形迹。我在医院上上下下都转遍了，也没发现小雪的妖气和变异的阴气、鬼气。” 辛火火愕然，“那你怎么断定这家医院有问题？” “欲盖弥彰，做怪太用力。”黑小八哼道，“任何地方都死过人，多少会留下一些气息和痕迹，就像人走过泥地会留下脚印。有浅有深，大部分会慢慢且彻底消失，极少数会绊人一跤，或者让人崴了脚。” “何况这里还是医院！”辛火火秒懂。 医院是生生死死发生得最集中的地方，就像是一块湿地，脚印巨多。 “对啊，医院里干净得过头，反而不正常了。不过他有本事把各类气息掩盖得那么严实，能力真的不能小觑。” “所以呢？” “所以我布了个阵。” “就这个？”辛火火惊讶的指了指那截红色的线。 “这是阵眼，真是没见识。”黑小八鄙视了辛火火一下，“阵眼可能以任何形象和形式出现，我的这个炼狱之阵的阵眼就是一条线。那东西要么就长长远远的躲着不动，但只要他一出现，只要他在医院里……唔，你就看好戏吧。” 说着又望了望不远处问，“那是什么地方？” 辛火火回头。 他们是在医院后门的对街停的车，那之后是一处乱糟糟的地方，但不是全黑的，有一个大号按照灯立在门口处。里面嘛，照不到的地方就很阴暗了。 “烂尾楼。”辛火火解释，“本来说要盖什么商业城，但听说中途资金链断裂了，三四年就扔在这儿，也没人愿意接手。” “我们去那里。”黑小八拉开车门。 辛火火终于可以走出车子，感觉呼吸都畅快了些。 她觉得这样很好，真发生斗法什么的，烂尾楼没人会注意，总比在医院大打出手强。就算是没人看得见战斗，毁坏却可能是实在的。她可不想这家医院因为灵异事件上新闻，然后引来大量关注。 “需要我帮什么吗？”既然叫她出结界，肯定有事做。 哪想到黑小八却头也不回地道，“并不需要。” “那你叫我来干吗？”辛火火有点火大。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这处烂尾楼的中心楼区，脚下不平，砖头瓦块堆得到处都是，仅有探照灯的余光逼退小半边黑暗，整幢就像浸了油的纸，一半透亮，另一半却乌沉沉的。 楼内，有的楼梯和外墙只做了一半，加上三四年风雨的摧残，若不是她用手机照明，又有黑无常大神轻飘飘走在前面，她是分分钟掉下去的节奏。 “我不知道医院里有多少邪物，如果有很多，如果又溜到你那儿，你离我太远，我无法顾及，不如就放你在我眼前。” “你不用这样伤害我的自尊心吧？”不想当累赘，但结果却仍然是，怎么不让人气馁？ “我说真的。”某八插刀一向神准，但他那认真的神情才更气人，“我要你到顶楼去。这楼风水不错，顶层聚阳，我刚又加了几处禁制，包管你百分百安全。” 辛火火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形势比人强，真打起来，她确实没本事出手相助。所以说，被鄙视也只好认了。所以说，毒舌男什么的有什么好啊？ “好好观战，说不定你以后就能有点用了。”黑小八百忙之中抬头，望着辛火火说，“来，闭上眼晴。” “你这是安慰我？还是你要亲我吗？”辛火火怒哼，却依言而行。 “想太多了，本神给你点好玩的。”黑小八一边说，一边伸出食指，在辛火火眼皮上划了些什么，凉凉的，随后又吹了一口堪比冷气的气。 “这个小法术会让你看得远，看得清楚。”他解释。 “不就是法术望远镜？切，没什么了不起的。” “比人类望远镜好用。”黑小八觉得有些好笑，却不再说什么了。 看他忙忙碌碌的，在这里放置块砖头，又在那里的墙上虚空画上复杂而无形的符咒，然后又把阵眼置于某处屋梁，辛火火没再多废话，乖乖爬上顶层。 往好处想，至少视野开阔。 第91章 091 哪里逃 城市，就像一部巨大的机器，有的地方从不休眠，始终喧嚣狂欢。 但也有的地方，随着夜渐渐深了，也会沉睡。通常医院附近就是如此，只要没有商业区的话，基本上十二点一过就安静了下来。 辛火火站在楼顶，感觉腿都站直了的时候，终于看到医院后门外出现了一道鬼鬼祟祟的黑色影子。 照说，正常人类是看不见这些的。但谁让她和黑白无常相处太久，就算没长出阴阳眼，但对阴物鬼物异常敏感，又让他们在她眼皮上画来画去，现在该看到的，不该看到，全都看到了。 那黑影很瘦小，面孔平凡，真实体现出生前的形象……马凯！就是他没错！ 若非他飘飘荡荡，脚不沾地，微弱的月光下半点影子也没有，会被误认为是个大活人。生前死后的样子几乎没有变化，想认错都很难。 黑小八的炼狱之阵一定很厉害，因为马凯似乎迷惑于幻境之中，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盘踞的地盘，慢慢走进阵中，走向这座烂尾楼。 说是慢慢，其实只是动作看起来迟缓，就像低等丧尸似的，但其实速度相当快，转眼就绕过明亮的探照灯，来到楼下。辛火火吓得连忙蹲下，缩在一块大水泥垛子后面。其实马凯身在阵中，应该是看不到她的。但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神恍然有如实质，真是阴冷得很，好像能黏在人身上似的。 然而，就在马凯进踏进楼里的瞬间，他却蓦然顿住了。 这顿时让辛火火的心提到了喉咙，生怕他终于发现什么，转头跑掉。既然他隐藏气息的能耐很厉害，既然法力太弱，相当于残疾的小八在医院转了半天也没找出破绽，他再度逃走的话，怕不容易捕捉了。那小雪怎么办？难道一直被困？ 可是小八没有动静，她也只能急得挠墙。 忽然，就在马凯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头，想急速回退，要离开这片废弃的工地时，他四面八方凭空出现了红色的栅栏，就像烧红的铁那样。包括头顶，包括脚下，整个都围了起来。 方方正正，法度森严，冒出的红光就像是地狱之火！ 原来这就是炼狱之阵看那样子，可不就是一座单独的监狱吗？只不过栅栏全是红色，一间监狱也只有一个囚室而已。 马凯惊得嘶叫一声，本能地左冲右突，试图逃走。但他身体只要沾到铁栏就冒出青烟，甚至伴随着他的惨叫，空气中有皮肉被烧焦的味道传来。 就算是魂体，惩罚却是一模一样的。那些生前作恶，死后下了地狱的人，若感受不到真实的痛苦，下油锅那些事还有什么意义？ “马凯，我来捉你。”黑小八气定神闲的步入阵中，却在炼狱之外。 “你！你……你是谁？黑无常！”马凯转回头，先是疑惑，愤怒于被困，随即就肯定，而后异常惊讶。 黑白无常的形象深入人心，但凡是中国人，哪怕你是其它宗教的信徒，也一定会一眼认出来的。虽然小八并没戴着那顶长长的尖顶黑帽，可他玄衣墨发，还黑着帅气的脸，身为鬼魂却意识不到他是谁的，那得是心多大。 “人死债烂，地府清算。跟我走吧，早接受惩处早托生。”黑小八上前一步。 这时候他应该扔出他的铁链镣铐的，骨节鞭的样子，但是长得多，约有三丈三。同样的黑色，敌人挣扎会变成烧红的烙铁样。能够自动锁死，两端带着棺印。 它有外名字叫“哪里逃”，可惜现在真不知它逃去哪里了。 “我若不呢？”马凯很快镇定下来，大叫道，“我就是不走！我还有事情没办完，我说什么也不会走的！” “地府冥界，有冤得雪，有仇得申。你祸害性命，为祸人间，必受其罚。但如果有人伤害了你，也必会还你一个公道。现在跟我走还来得及，再错下去，非要让自己永世不得超生么？”黑小八又进一步。气度沉稳，不急不缓，但神威凛凛。 辛火火不禁想：若小七在此会如何？一定会先下去暴揍这位一顿再说吧：让你浪费老子的时间！让你捉老子的奴隶妖鸟！让你害老子大半夜跑到这里来吹冷风！麻烦老子这么多事，你还想落好？下油锅也多给你加几根柴！ 他是绝不会浪费这番口舌规劝的，所以说小八外表冷漠，内心却是柔软的。 那么问题来了，马凯是男人，应该进入白色的阳牌，可小七不在，小八的拘魂牌属阴怎么办？不知道小八有没有提前和小七借过法力之类的，或者对方的密码他们都知道……身为道具管理员，辛火火发愁起来。 她这样想，是基于认为马凯进了炼狱之阵就跑不掉。但事情瞬息万变，她有点高兴得太早了。 “我不会跟你走的！我不要死，我要活，我不去什么地府，什么冥界，我还要活，我喜欢人间，我还有很多事没做！” “可惜你已经死了！” “不，我会活的，我会的！”马凯扑向黑小八，却又让通红的铁栏拦住，“你说你要什么好处？说吧，我一定会给你的。地府冥界？哈，一样可以通融的是不是？这世间万物，总有空子可钻。说吧说吧，你要什么。” 这家伙疯了！辛火火愕然想，他做生意太久，习惯用利益解决事情。可很多事是无解的，何况他面对的是黑无常，有名的铁面。 “执迷不悟！那就怨不得别人了。”黑小八冷哼，终于失去耐心。 黑小八手中捻决，口中念咒。很快，那炼狱忽然就缩小了。因为铁栏向困于其中的马凯逼近，他被烧得嗷嗷叫，痛苦之极。 “还不悔悟？！”黑小八怒喝，放松了下牢笼，“天地自有大道，轮不到你不以私行自报私怨！” “你是高高在上的神官，你知道什么！”马凯愤怒大叫，“是我！是我们给的他们一切！他们五个读书时就是废物，写作业、考试，连毕业也是靠我！到养家糊口的时候仍然是废物！混得连我家的狗都不如！” 天哪，拜托你不要侮辱狗好吗？白七爷听到会不开森的，那后果严重了。辛火火腹诽着。 第92章 092 这就是命 “三十而立，可是他们呢？一个底层公务员，好处捞不到，坏事他顶杠。一个是推销员，到处跟人家赔笑脸，业绩却差到分分钟可能被辞退。一个出租车司机，每月起早贪黑也不过才几千块，给女儿一个爱疯手机，还得靠昧了人家乘客落下的。一个卖麻辣烫都卖不好，被城管追得到处跑。最后一个干脆就是送牛奶的外加送外卖的而已。都一把年纪了……” 马凯口中最后这位，刺激了辛火火，令她也很火大。送牛奶怎么了？送外卖又怎么了？她就是！现在不是跟着神混了？哪点不好了！ 更令人厌恶的，是马凯的语气，高高在上，充满了对他人的轻蔑和不尊重。 “若不是那次同学聚会，他们怎么会咸鱼翻身？”马凯继续嘶叫着，神态疯狂，充满恨意，“是我带着他们开始投资、学着做生意。你以为他们是互相帮助才成功的？完全是因为我！我！我给他们的人脉，我给他们的机会，甚至是我借给他们本钱。就算是亲爹，对他们也不过如此了！可他们怎么回报我的？” “因妒生恨，杀了你？”黑小八为了控制炼狱之阵，左手一直是保持前伸的状态，五指成抓状。当手缩紧，炼狱变小。放松些，炼狱就变大。此时，大约心中略有同情，手指放松，那炼狱宽松不少，让马凯不那么难受。 哪想到马凯却傲慢的狞笑着，“哼，五个废物点心，哪有本事杀我？连念头都不敢动。黑无常大人，你也太高看他们了吧？” “如果不是为了报仇，那你为什么杀死他们？”黑小八皱眉。 其实那五人为马凯所杀只是推测，但此时黑小八问起，马凯却直接亲口承认道，“因为他们都该死呀。忘恩负义的人，不都该死吗？他们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普通人都是这样的烂泥！可我是谁？我智商比他们五个加起来都高，是我给了他们新生，他们现在的幸福生活是我的施舍！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们生活平顺，一家子老小都幸福美满，还在外面养女人，个个身体健康。我呢？把他们扶起来，却用光了自己的运气，只做错一个商业决定，就彻底破产，妻离子散！” “你后来不是东山再起了？”辛火火真想插嘴问。 实话说，破产的人还能再站起来，真的是很难的。从这点上看，马凯确实聪明顽强又有能力，是真正的人生赢家，不得不让人佩服。只不知是不是他的经历过于大起大落，所以精神才受到刺激，变得这么残忍和变态。 只听他又说，“我困难时，他们做为我搭救过的窝囊废，回报于我不是应该的吗？他们应该把财产全部奉献给我！凭什么只拿了一半出来？还摆出一幅恩人的嘴脸！他们忘记了，没有我，他们就是渣！身为一群没用的渣子，还怎么敢有脸比我成功，比我幸福？” 原来，他也不是自己凭自己的努力再站起来的！那五人各自拿了一半身家帮他呢。可他，居然还不满意！！！ “所谓人之常情，就是人类在看不清和想不开的时候做出的自然反应。”黑小八忽然开口，打断马凯，“人类不是神仙，心胸没有那么豁达，心志也没有那么坚定，所以好心帮助别人，最后受助者变得比自己还强大，大部分人会有失落的感觉，这再正常不过。然而为此产生强烈憎恨感的，就不同了。” “什么意思？”马凯无意中伸手握住铁栏，却又烫得连忙甩手。 “意思就是……”黑小八木着一张脸，但晶亮的黑眸泄露了他的愤怒，“你帮助那五人并非因为善良，你只是喜欢高高在上的施舍感觉，就像把自己桌上的饭粒丢给地上的蚂蚁。所以当蚂蚁过得比你好，你就变得极端和激愤，甚至不惜杀人。因为你施予的，你就要亲自夺回来。可你忘记了，人家的成功有自己的努力，你只是伸了手而已，何况还得到了绝不少于付出的回报。你不满的，只是你看不起的人比你成功和幸福。可惜你不是神，你没有给予任何人生死的权利！” “神不公平，不如换我来做！我比那五个人高等，他们就只能比我差，这才是正当秩序！哼，老天不长眼，我好不容易才让自己重新上了轨道，却被查出患了绝症。为什么？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原来，这就是他出现在这家医院的原因！他一定是回国治病来着，结果却死在了这家医院里，于是他干脆就盘踞于此！ 这也是他一年前悄悄回国，却完全失去踪迹，而连环杀人案则发生在八个月前的原因！是他在医院偷偷治疗了两个月，最终还是死去了。只是他连生病这种事都瞒着，不想让人知道，不想在人前示弱，到底自卑到什么程度才会如此？亏他自己还以为是骄傲！ “或者，这就是命。”黑小八对这种人毫不同情。 “我不信命，相反，我要他们的命。”马凯忽然冷静下来，笑得令人汗毛直竖，“我没了钱，没了名誉，我家庭破裂，我身体衰弱。我都如此，他们有什么理由过得好？可他们就是过得不错啊怎么办？那……只好杀掉他们了。” “怎么杀的？”一边偷听的辛火火已经气炸了，黑小八却还冷静。 什么人啊，以高人一等的姿态帮了别人，然后自己倒霉了，别人也不能落下好。尤其那些受助的人就都得死，这是什么混蛋逻辑！人家尽力回报他，他不但不满足，还认为人家是摆恩人脸，明明是他自己的心态有问题，却责怪上天不公平！疾病或许是无能为力，但生意和家庭的事，他本人就没有责任和错误吗？ “怎么杀的？就像游戏一样啊。”马凯呵呵笑，“我给他们制造梦境，让他们在梦里赚更多的钱，睡更美的女人，生更出息的儿子，哈，人生简直不能再美好了。然后我变成神的样子，当着他们的面，把他们的一切都毁掉。这是比什么恶鬼都可怕的事啊，他们怎么能不生生吓死呢？” 第93章 093 坏人死于话多 “你会梦-杀-术？”黑小八的声音平平，脸色亦不变。但熟悉他的辛火火知道，他几乎一字一顿的，那是心里极为震惊了。 “我太聪明了啊，智商高的人的就是碾压一切，什么都搞得定。”马凯得意洋洋，“我得了绝症之后一边求医，一边也求助于江湖术士。切，医学有多了不起？中国有太多古术可以让人生、也让人死。我遇到能人，学了不少东西呢。” “包括把照片上那五人的人像全换成你？” “黑无常大人，你原来是这么找到我的。”马凯恍然大悟，“那是我和警方开的一个玩笑，因为我断定他们不会注意到。哪想到大名鼎鼎的黑无常会插手，早知道不要就这么嚣张了呀。我还在小董的照片上附了点神咒，谁找到谁就会倒霉呢。呵呵，发现者应该会毒死吧？咦，白无常呢？” “给我打死他！”辛火火气极了，情不自禁跳起来喊。居然故意留破绽，这是觉得自己智商高，所以戏弄别人呢。可惜，他的局无意中被她看破了。但若不是他使坏，小七怎么会为救她而伤？ 然后她发现，身在阵中的马凯果然看不到她，对她的叫喊无动于衷。倒是身在阵外的黑小八，右手反在背后，对她摆了摆，让她稍安勿躁。 “只我自己就可以收拾你了。”他冷冷的道，“你想做神吗？那至少你要懂得一个真理。那就是：坏人死于话多！” 他一边说，成抓的左手一边慢慢收紧。 马凯怪叫一声，神色慌张，满眼恐惧。他尽量把身子缩在炼狱的中央，但随着炼狱的不断变小，他再也没有地方可以逃避。他的身体，像要被融化似的，渐渐模糊起来。 “可反悔？”此刻，黑小八仍然给他最后的机会。 “悔了！我后悔了！请八爷宽恕！”马凯缩成一团，蹲在地上，哀求着。 原来鬼魂也是可以哭的，此时的马凯就泣泪横流，只不过流出的是黑泪，挂在他灰白的脸上，更显狰狞可怕。 黑小八左手略收，右手掐诀，想换一种方式收伏这个失了心智的鬼物。 却在此时，异变突生！ 马凯趁着炼狱松动的时机，猛然腾空。紧接着，他的身体迅速膨胀，很快就达到本体的数倍大。再细看，灰蒙蒙，影绰绰，居然是四条鬼影分前后左右围绕着他，把他护在中心。 那几条鬼影全部闭目垂头，根本看不清长相，就像是马凯的分身。但辛火火看在眼里，却直接惊呼出口，“是那五个死者！” 虽然面目不清，可她反复研究警方的资料，知道第一个董某，第二个死者付某，第三个死者欧阳，第四个死者席某，第五个余某的全面身材特征，以及他们时所穿的衣物。 阳寿正常耗尽之人，死后会呈现他（她）自己最喜欢的样子，或者家人朋友最熟悉的样子，面貌安详，哪怕是受疾病折磨很久，很痛苦的人也一样。死，有时候也是解脱。但横死的就完全不同了，因为无法解脱，就会呈现最恐怖的死时样貌。所以，辛火火瞬间就认出来了。 被困在阵中的马凯听不到她说话，黑小八却可以。这异变令他惊讶，但也瞬间就明白了原由。 “看来你找的江湖术士教了你不少邪术。那五人不仅被你杀掉，你还把他们炼为你的侍鬼。我倒好奇了，那个江湖术士是谁？”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声音和动作仍然稳稳当当。 “还不错吧，哈哈哈哈……”马凯狂笑着。刚才装出悔过的样子，就是为了骗黑小八让炼狱放松些，他才好施展。 所谓侍鬼，也是日本阴阳师驭使的式神，也称为式鬼。不过和大多数文化传承的东西相类似，这种术法是从中国传过去的，只是把“侍”字改为“式”字而已。可惜当本土文化凋落，很多人会以为这是日本的东西。其实本土的术法更加高端，大鬼亦可以炼驭小鬼，并非只有术士才可以。 辛火火惊讶于眼前的变故，在这么紧张的时刻，突然想起小红案中那个女鬼史君君来。据小七说，她也是生前懂得一些异术，死后才会变得格外厉害。为什么最近这类死人很多呢？真的只是巧合吗？ “黑无常你明白了吧？能力强的人总是会在低等生物装可怜时放松警惕，然后反被占了上风。若非你以为我没办法反抗你，怎么会着了我的道！”马凯又是一阵狂笑，居然把自己和黑无常相提并论，不仅无耻，而且无知。 黑小八无奈摇头，“原来你不懂什么叫仁慈。” “少废话，看你困得住我！”马凯一声吼，双臂忽然上举。 登时，那四个式鬼保护着他冲向铁栏。 阴风四起，有普通人听不到的阵阵吼声传来，说不出的刺耳和令人心悸。式鬼似乎没有感觉，尽管被铁栏烙得身上冒起阵阵轻烟，魂体也渐渐残缺，却仍然惨叫着，不管不顾的执行命令。、 与此同时，炼狱红光大盛，也在努力向内压缩，却始终留有余地似的。 双方一时僵持住。 “黑无常，你也不过如此。你说，我能不能做神？啊？只有够聪明，什么都学得快，做神做鬼做人，还不是一样。”马凯狂妄，可是却缩着身子，藏在四个式鬼的中间，根本没胆直接硬碰硬。 他本就瘦小，这下更不见其形，只闻其音。当个恶鬼都这么猥琐，也没谁了。 辛火火忽然很心疼小八的为难。 因为她知道，就算他法力仅剩一成，对付有点能力的魔和大鬼或者吃力，对北明远更是连半点胜算也无。可是对马凯这种生前练了些邪术，只会祸害活人或者死后凶恶一点的鬼，他并没有多大压力。 他是正神！专门管鬼魂的鬼差！还会怕小小的术士教出来的腌臜东西？ 问题在于，马凯让那四个式鬼在前面当挡箭牌，他就无从动手。 第94章 094 落宝金钱 那四人是作为普通人被冤杀的。 他们死时，黄泉路还好好的，但他们的魂魄却并没有像辛火火他们猜测的那样通过黄泉路回地府，到阎王面前求个公道。当然也没有被北明远收走，而是继续被马凯困住并残害，现在更被炼为式鬼。一向正派且有原则的黑无常，怎么忍心为了捉到马凯而让他们在炼狱里灰飞烟灭，连申冤和再度投生的机会也失去？ 那才是最大的不公平！ 他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吗？就算真的做了，地府还有地狱，罪恶赎清也有改过的机会。何况他们不过是认识了一个恶人而已！何其无辜！ 这就像歹徒手里攥着人质，身为执法者，怎么可能不顾人质的安危而贸然行动？因此，只能暂时被挟制住！ 若白无常在，二人必能兼顾！ 正犹豫，炼狱铁栏忽然被掰弯了一块。其实仅多了一掌的距离而已，马凯却欢叫一声。他本就瘦小，这时拼着受点伤，哧溜一下钻了出来。 “黑无常，后会无期！”马凯转身就跑。 黑小八连忙撤掉炼狱，双手急速以法力幻化出一条黑索，缠住欲跑的马凯的双脚，马凯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然而，那四只式鬼却忽然凶猛地扑了上来，无识无觉的他们只听从主人意念的调遣，分别缠住黑小八的手脚。 如此一来，即使他们的能力极其微弱，但不顾死活的死缠烂打，一时真的困住了黑小八的手脚。那边马凯还在奋力挣扎，却无法挣脱，局面再度僵持住。 可是，当时死了五个人，怎么会有四只式鬼？第五只呢？辛火火心头一凛。 仿佛回应她心中所想，趴在地上，四肢拼命抓地，试图挣脱的马凯，后背上突然高高隆起，黑瘤似的，第五只式鬼就这么冒了出来！ 他是欧阳，不像那四只是纯防御的架式，他似乎是攻击型，双目发红，牙齿尖利，才冲出马凯的后背，就扑向黑小八，作势撕咬。 黑小八本能的抽回一只手，掐住这只式鬼的脖子。 欧阳式鬼奋力伸长脖子张大了嘴，牙齿上下相撞，做出咬的动作，狠狠的发出咯哒咯哒声，奈何根本无济于事。只是这样一来，困住马凯的力量就弱了。 眼看马凯渐渐就要挣脱，想到小雪还没有消息，辛火火心急如焚。情急之下她感觉手里有东西，想也没想，直接就此为武器，用尽力气丢了出去。 尽管那五加一只全是魂体，物理攻击根本没有效果，但她在紧急情况下，大脑完全无法思考，只是本能的动作罢了。 可东西一出手，她就惊得魂要掉了。 手机！她手里拿的是手机，不是散落遍地的砖头瓦块！这下不仅帮不到小八的忙，手机摔坏了的话，他们的拘魂牌怎么办？ 辛火火气急败坏，差点跳下去以身殉机。 可下一秒，令她大为惊异、绝对想象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她的手机在半空中闪现出莫名的银光，还没落地就又弹回到她手上。与此同时，一道乌芒从银光中倾泄而下，堪堪飞向黑小八。 黑小八似有感应，把欧阳式鬼远远抛开，凌空伸手一抓，那乌芒就又准又稳地落在了他的手里。 那是一根骨节鞭似的东西，非常长，灵活自如，两端坠有两颗小印。 “你终于来找主人了！”黑小八大喝一声，仰天长啸。 虽然是啸声而非笑声，但辛火火听得出来黑小八胸中的畅快之意。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那是近乎绝望后的奇迹，那是冲击着灵魂的狂喜。 “马凯，哪里逃！”黑小八再度大喝，骨节鞭帅气地一甩。 夜空昏暗，视物不清。 但那黑色的鞭子却划过同色的轨迹，让人能看得清清楚楚。因为它那样有力量，把风都带了起来，潇洒漂亮得宛如游龙。而随着它发出“啪”的一声，连空气都震颤起来，把扒在黑小八身上的四只式鬼都震掉了。 再一甩，已经跑出很远的马凯，已经变成一个小黑点的马凯，已经快要回到医院盘踞地的马凯，被鞭风迅速倒卷回来，那鞭子还自动绕了一圈又一圈，把他捆绑了个结实！ 哇，那是小八的法器，名为“哪里逃”的锁魂鞭吧？真是超级厉害，全自动诶，有灵性诶，居然还这样美貌！辛火火看得惊叹不止。 那么，黑白无常的拘魂牌在她的手机里，他们法器也隐藏在里面吗？ 那么，无意中拿手机砸了小八一下，他的法器就出来了，下回砸一下小七呢？ 那么，她这只手机是不是太逆天了？这还是手机吗？简直是封神演义里专门收人家宝贝的落宝金钱！ “火儿，谢谢。”黑小八头也不回，大声道。 换平时，他那样情绪内敛，还有些羞涩的人，是绝不会这样明确表达他的情绪的。可见，今天突然收回法器，他是有多么的开心。 辛火火也开心，相识相处这么久了，她好像终于做对了一件事。虽然，只是无意中的，但结果好才是真的好呀。 “放开我！”马凯的尖叫煞风景的响起。 黑小八不理，拿黑色骨鞭两端的印，朝着马凯脑门盖了个章。 马凯立即就僵了，一动也不动，黑小八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好像堂堂黑无常就是个赶尸的。而黑小八还四处清点，打扫战场，把五个式鬼收了，也同样盖上印，很快他身后就跟了一串。 “小雪怎么办？”辛火火想起他们今天最重要的事。 “待会儿审问他。”黑小八转过身，准备带着这一串走，“你下来吧，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辛火火摆手。 可正当她要下楼，因为居高临下，却骇然发现了变化。本来僵尸一样的马凯悄悄动了，他慢慢贴近黑小八，伸出了十根指甲如铁钩的双手！ “小八小心！”辛火火大叫一声，整个人扑倒在屋顶，半个身子凌空，手徒劳的向下伸着。 然而，晚了。 或者说，马凯太快了。辛火火话音未落，他已经拦腰抱住了黑小八。因为黑小八是背对着他，又认为已经收服他，根本没有留意，一下就被死死困在那双细瘦如枯藤的双臂里，挣脱不开！ “他不是死鬼，他是生魂！”尽管晚了，黑小八却蓦然就明白过来。 第95章 095 二十分，要不要？ 这就是问题所在！ 可他为什么不是死鬼，而是生魂？所谓生魂，是说投生去的魂魄，或者…… 马凯还没死！他只是魂魄离体！ 所以他是生魂，所以小八给他盖的印完全没有效果！他之前装成中招，只是为了这一刻的偷袭。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好大的胆子，不趁机逃走，反而还进攻！ “被你看出来了？可惜没用！”马凯狞笑着，两只手拼命要挖到黑小八的身体里去，“我不知道坏人是不是死于话多，我只知道好人一定死于心软。等会儿我拿出你的元神，是不是我就可以成神了？看看，做神也没什么难的。那时，我吸了那只小鸟的妖元，再弄死楼顶那个女人炼成式鬼，多好！” “虽然你长得丑，可是你想得挺美。”黑小八冷笑，把身体绷成一张快要蓄满力量的弓似的，眼看就要令马凯环绕着他的手臂渐渐崩开。 但马凯狡猾至极，身上不知藏了多少东西，就见他头顶拱出一股烟气，卷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物体，狠狠甩向楼面那裸露的钢筋！ 那是一只白羽红嘴，外加一对红色细长小腿的珍珠鸟。那是向小雪，一直遍寻不到的向小雪。 她不知被如何伤害，现在完全不省人事，就像片破树叶被狂风扫落似的，重重撞过来。若不能及时施救，就算找到她，她也会变成一只死鸟！肉身没了，她还是只妖，那灵魂也无法存留太久，她将会永远消失！ 若黑小八只顾自己，他早就让马凯死得透透的，连点渣子民不剩。可他要坚守的东西太多，要守护的东西也太多，这样的人往往束手束脚，处处受治。 眼看着小雪就要遭殃，黑小八哪里还顾得了自己，立即分神去救。他的法力化为一阵风，阻住小雪撞墙的力量，反向把她托举到楼顶，辛火火的身边！ 辛火火拢住小雪的鸟身，感觉那小小的心脏在自己掌心里微微跳动着，眼睛却离不开黑小八。因为他保护了别人，就无法保护自己。 在马凯的狞笑声中，他两只爪子已经刺入了黑小八的体内。 黑小八一声都没吭，但那痛苦是显而易见的。若他真被马凯拿走元神，就算三十三天已远，他们的神籍不消就不生不变又如何？他一样回不来了。 “住手！住手！”辛火火目眦欲裂，声音撕心裂肺到她自己都不敢听。可她同时也深深明白，她的阻止根本不起作用。 今天就是你死我亡之局，唯有玉碎，无法苟安。 眼见着马凯的爪子越刺越深，尽管黑小八还在顽强抵抗，绝不后退，但情况却是越来越糟糕，辛火火再无他法，把心一横，按下了手机的紧急呼叫键。 “火儿。”才响了两声，电话那边就传来北明远淡然的声音。 辛火火顾不得这称呼的亲昵根本不是他能叫的。也无法像平时那样注意到他的低音炮有多么好听，震得她胸口发麻，她只有一句：“二十分，要不要？” 她这是在叫求救。 她与他订下积分表之约时说得清楚，帮忙十分，救命二十。 “你在哪儿？”听出辛火火的语气有多么焦急，甚至带了些死死想压抑的哭音，北明远直截了当地问。 “医院后门对面的烂尾楼。”辛火火也没有心情拖泥带水。 北明远并无回话，只咔哒一声挂掉电话。 下一秒，辛火火还在揪心，不知他这是伸不伸援手的意思，黑小八身后突然冒出一道火线，眨眼间就变成一条两边燃着火焰的小路。 北明远一步踏来，手里拿着一柄窄长又雪亮，很长的冰剑。他问也不问，在黑小八和马凯才发现他这个意外闯入者，双双愣住的时候，一剑伸出，直接把马凯就串在了他的剑上，动作轻松得没遇到任何阻碍。 马凯长声惨叫，身形骤然变小，串在剑上就像一块被叉起的、烧焦的烂肉。 北明远根本不介意会不会伤到与马凯紧贴的黑小八，当然也没有伤到。他只是带着一种嫌弃又轻蔑的神情看着他的剑，以及上头像虫子一样丑陋且扭动着的马凯，“哦？居然是个生魂。很奇特，是练过邪术的吗？” 他仿佛觉得这种情况很好笑，唇角扯动的时候有些轻浮感。可这神情与他的傲慢如此相配，让人在完全讨厌不起来的情况下，还有深深的震撼，以及实力对比之下的绝望。 法力只剩一成的小八被骗了，几度三番捉住马凯却又几度让他以奸诈的诡计逃脱。然而北明远却一眼就看出古怪，捏死马凯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以后要真跟他对上，恐怕……只能智取。 可是智力比拼……好像也不太行的样子。 但，这不是辛火火现在能顾及的事情。她急着去看小八的伤势，因为小八倒在一边，挣扎了好几下都没爬起来。 她赶紧把小雪的鸟身放在口袋里，转身就跑。可惜忙中出错，她也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脚，身体无法保持平衡，直直地从楼顶跌了下来。 太突然了，她才来得及惊叫一声，身体还在半空之中，北明远就拦腰抱起了她，另一手还举着那柄串着马凯的剑。 “又二十分。”他低低地道，只有辛火火能听到。他的嘴唇无意中碰到辛火火的耳朵，令她过电似的抖了抖。 “不算，我又没求你！”她咬着牙硬顶回去，“是你自己多手多脚，不然我的人也会救我的。”她昧着良心说。 北明远却没与她争辩，把她轻轻放在地上。 辛火火就像脚下安了弹簧似的，立即扑到黑小八身边，“小八，你怎么样？” 其实不用问，看样子小八虽然没被马凯得手，却也受了重伤。家里还躺着个白小七，兜里还有一个向小雪，最近病号伤员实在有点多，还都是“小”字辈的。 “你为何而来？”黑小八却没理辛火火，而是警惕的瞪向北明远。 辛火火心里一抽，生怕北明远说出实情。 那样的话小八还要受伤，自尊受伤。再者，他和小七都不愿意让她和北明远走得太近。若知道她向他求救，她要怎么解释才好？ 第96章 096 天残地缺的组合 “你已经知道我在抢夺有炼化价值的异物，何必明知故问？”北明远却很配合的没有说出实情，只淡淡的道，似乎根本不把自己“横刀夺爱”当一回事。 “我不会把他给你的！”黑小八勉强站起来，明知道打不过，胸中却升起一股类似于执拗的勇气，“等你把他炼化了，让他继续为虎作伥，还是继续为恶？” 这时，他倒不担心辛火火和小雪了。因为他知道眼前的魔头有底限，也有身为魔头的骄傲，不会浪费精力去杀没用的人。再看旁边树桩一样立着的五只冤死鬼，更生出坚定之心。 就算黄泉路消失了，回不了地府，也必须还他们一个公道！那是他的职责！ 辛火火拦不住黑小八，就站在他背后，对北明远做上吊抹脖子的动作。那意思再明确不过：请你来，是为了救黑小八，不是提供信息，好让你拿炼物的“材料”的。所以只有黑小八出丁点问题，那二十分就没有了！绝对，没有了！ 北明远还真不在意这么个东西，好不容易让辛火火求他一次，必然做戏做全套。可是看辛火火的样子，实在有点可笑和可爱，于是故意沉吟了半晌，当辛火火紧张到连呼吸都断绝时才道，“巧得很，今天有点不想动手，麻烦。” 他手指微动，也不知怎么，那柄冰剑就凭空消失了，马凯被甩在地上，但无法恢复原形，大小和模样就像一只半死的老鼠。 “难道你能收了他吗？”他唇角微扯，对黑小八弯起了一丝冷笑，“他是生魂，你是鬼差，人还没死透，你怎么收？不怕犯了天条地规吗？” “不要你管。”黑小八嘴硬。 “我也不急于一时。”北明远做了个打高尔夫球的姿势。 虽然他手中并没有球杆，但虚空之力却仍然打在小号马凯的身上，令他就像流星一样消失在夜空中，医院的方向。想来，是回归他那个没死的肉身了。 “再说，他伤于我剑下，差一点魂飞魄散，再也没办法为恶。他之前还修习过邪术，本根已毁，还有什么用处呢？你喜欢，你留着好了。”说着，北明远拍拍手掌，清理到根本没有的灰尘，而后低声念出一串短促而有节奏的咒语，两指在眉心一抹。 瞬间，那道熟悉的火线和那条熟悉的火路又出现了。北明远转身离去，就像从容地踏进地狱火中一样，焰之摄空术真不是盖的。不过，他站在火路上时半转身，比划了个二字。 他是告诉辛火火：那二十分轻松赚到。 但黑小八却以为他是做胜利的“v”字手势，只觉得这位高冷范儿的魔头今天却是犯二属性，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显然心情绝佳。 然而他伤重，无力深究。只叫辛火火打开了手机相册。他早就借了搭档的灵力，此时顺利点开白色拘魂牌，把那五个冤魂收了进去，加上封印。 随后，辛火火连忙扶住他，“我们回吧。” 于是一个人，一只昏迷不醒的妖鸟，一位重伤的神，仿佛一队天残地缺的组合，蹒跚着离开烂尾楼，被小红拉回家。 “你怎么样？”扶黑小八进屋，当他跌坐在沙发上，辛火火连忙关切地问。 “今天无论如何，承了北明远很大的情。”黑小八有些沮丧。 伸出援手的是谁不好，偏偏是极可能的最终敌人。这下，恩与怨就说不清了。 “切，他根本是为了抢夺马凯的魂魄，不是特意救我们。”辛火火撒谎，但怕被黑小八看穿，连忙从口袋里拿出小鸟，低着头，轻轻抚着她的羽毛。 黑小八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就算了，可他若折在了马凯手里，火儿和小雪就都会被连累，死得其惨无比，死后也不得安宁，倍受折磨。想到这些，他心的后怕简直无法形容。尽管法器被找到也算一件喜事，但抵不过这次的凶险带给他的冲击，是他太鲁莽了。 “小雪怎么还不醒？”为了转移黑小八对北明远的注意力，辛火火把向小雪的鸟身给小八看，“你看，她还活着，可是一动不动，这是什么情况？” “她被阴力封住了。”黑小八接过向小雪，放在茶几上，“不知马凯和谁学的邪术，不仅可以灵魂出窍，伪装成鬼魂，还可以炼化式鬼，控制妖鸟，封锁一切相关气息。也不愧他吹嘘，他真的是智商和根骨都很高的人，可惜心是黑的，连北明远都弃之不用。” 辛火火听到话题不知不觉又拐到北明远身上，连忙再度岔开，“那小雪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吗？你的伤如何？很疼是不是？我帮你清理一下好不好？”他的身体被马凯的爪子穿入，虽然他的法身是灵力幻化出来的，可因为真实，伤害也是真实的，只不过血似乎已经止住了。 “他是生魂，可是却练了尸毒，大概在医院接触死亡和尸体比较多，方便修习的缘故。”黑小八喘了口气，脸色很不好，“我外伤无碍，但需要驱毒，这个你帮不了的。” 辛火火点头，垂下了眼睛，不禁很是羞愧，因为她似乎什么忙也帮不上。 从一开始时的赶鸭子上架，敷衍二位正神，无利不起早（有神的承诺才肯办人事）到现在她真心想帮他们了。因为她看不得他们在法力几乎全部消失的时候却还要对抗各种恶势力，就像被没收了枪械和证件的警察。 结果呢，他们总是被伤害尊严和身体。可恨的是，她却没有本事帮手。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难过。 也许，她应该做出一些改变才行。但具体怎么做，她得认真想想才行。 “你可以帮我苏醒小雪呀。”看出她的落寞，黑小八说，“被阴气封太久，她的妖力也会受到损伤。” “怎么做？”辛火火立即来了精神。 “把她捧到我面前来。”黑小八似乎连动弹的力气也没有。 第97章 097 赔了夫人又折兵 辛火火连忙照做。 黑小八望着那只惹了麻烦，现在却昏迷不醒的鸟，勉强提起力气施法。 辛火火只感觉一道道凉凉的，但又舒服平缓的气息慢慢在她手心上散开。还似有淡淡的乌光，把向小鸟的身体笼罩。就这么过了约莫几分钟，小鸟的红色小细腿蹬了蹬，翅膀也抖了抖，眼睛半睁不睁…… “她动了！她动了！”辛火火惊喜。 “把她放房间去，让她缓会儿就好了。”黑小八呼了口气，很疲惫的样子。 “放在这儿不行吗？” “除非你想待会儿抱着个大活人，而且还是果体的。” “原来她醒来时会不由自主的变身吗？”辛火火吓一跳，忙不迭的把向小雪送回房间。说不定，她会喜欢在自己屋里那种下不去脚的混乱感中醒来。再说她一个女生抱着一个裸女，四目相对时多尴尬呀。 “要不要给她预备点吃……”从次卧出来，她话说一半就停住了。因为看到黑小八已经盘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自行施法驱除尸毒。 才这么会儿的时间，他的眼框都有点发乌了，唇色浅淡，显然伤得很重。他双手快速结着复杂的手印，渐渐的，他的全身被微弱的银色光芒笼罩，光芒之中有不少灰绿色的丝线，慢慢从他身体里被拔出来，最后消散于空气中。 辛火火不敢吭声，就傻站在旁边一动不敢动，生怕闹出点动静来打扰他。走火入魔什么的，武侠小说里简直不要太多。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黑小八才猛然睁开眼睛，并站起来。 “怎么了？好了吗？”她殷切地问。 黑小八不语，开始还绷着劲儿，像平常一样不紧不慢地走。但很快他就控制不住了，快步跑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呕出很多血。先是黑色，再是紫色，最后才变得鲜红，吓得跟进来的辛火火都哆嗦了。 “天哪你怎么啦？很痛吗？”她上前扶着他，眼圈红了。 黑小八有气无力的摇头，“无碍，现在尸毒已清，不过我恐怕要沉睡几天疗伤。别担心，真的已经没事了。” 他脸黑，发黑，眸黑，衣服也黑，现在白着一张脸，唇角挂着一道鲜红的血迹，黑与白对比，加上艳丽的红，说不出的触目惊心，他也说不出的憔悴，“但这段时间老七也不在，小雪的情况未知，你自己一定要小心。听话，就乖乖待在家里，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要随便跑出去。等……等我和老八……等……”头一歪，直接摔倒在地上。 辛火火一时没拉住，也被带得躺倒。不过黑小八没有砸在她身上，因为整个人影瞬间透明，而后消失不见。 天还没亮……他这是控制不住元神了吧？ 想到小黑猫最爱窝在阳台，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辛火火愣怔片刻后，连忙爬起来跑向阳台。果然，一个黑色小毛球就蜷缩在那儿。 辛火火上前摸摸它心脏部位，发觉那心跳虽然极为缓慢，却也很真实，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若黑白无常离体，这小动物的肉身只能保存一点温暖气息，心跳是微弱到几乎没有的。现在这种情况，说明小八已经进入这具猫身。她想了想，最终把小黑猫也抱到自己房间去，跟小白狗放在一起。 近乎是下意识的，小黑猫和小白狗慢慢地、蠕动着向对方靠近，就像要从对方身上吸取能量，互相依偎，互相支持，互相依靠和取暖，仿如只有两人携手才能最强大，才能活下去，就像当时她捡这对小东西回来时那样。 辛火火拿被单把它们圈在一起，这样的它们，看起来就像一幅太极图。黑与白代表着阴与阳，以及先天二气。 她愣愣站在那儿看着这两只藏着正神的毛茸茸，心里五味杂阵，莫名的，心就酸了，却又暖暖的。二位神自从闯入她的生活，这是第一次如此安静。他们沉睡，就意味着没有任务。但她居然有一种没着没落的感觉，可见习惯是一种多么可怕的东西。现在她宁愿屡屡遇险，也想让他们活蹦乱跳的。 唉，想她从十五岁起就被迫独自生活，安全感这么高级的东西，她是从来没有过的，内心深处也埋藏着对这个世界深深的恐惧。但，她已经修炼得能坦然面对了呀。可今天她心里却一直充满忐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再细想，她这是习惯了他们的存在，潜意识里把他们看成家人了。可是这样不行啊亲，他们是正神，终究要回地府冥界。那时，你仍然还是一个人，所以不能奢望太多，太贪心是会被惩罚的。 就这样站着，内心挣扎许久，辛火火终于转身离开，把门轻轻地关上。由于担惊受怕，再加上整夜的疲惫，她饿得前胸贴后背。于是，她打算去厨房煮碗面吃。只是才从冰箱拿出个鸡蛋，就在合上冰箱门时，蓦然看到某人悄无声息的站在那儿，惊得她把鸡蛋直接掉地上了！ “小雪！你醒了吗？”辛火火低声惊叫。 “吓到你了？”向小雪看看地上的那黄黄白白的一摊。 “你说呢？”辛火火没好气的瞪了向小雪一眼，“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呀？”其实心里很高兴终于有个人醒着，可以和她说说话，“打碎的鸡蛋可难清理了，一会儿你来收拾！” 向小雪身上包着白被单，披头散发，脸色惨绿，又一声不吭的出现，和家里突然冒出个女鬼有什么区别？黑白二位可是在沉睡呢，那这幢易招鬼的大楼就没有镇楼之双宝了！ “算了，还是我来吧。”她就是嘴硬，马上又心软了，“你才恢复人身，还是休息去吧，小八说你要好好养着。唉，咱们最近这是犯太岁，还是这房子风水不会啊，怎么就伤兵满营了呢？歹命……” “对不起。”向小雪忽然打断她。 辛火火怔了怔，随后挥挥手，“你也不是故意的。再说，我也没做什么。”伤的，是那二位神呀。 不过这一次阴错阳差，算赔了夫人又折兵。他们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找到黄泉路，可事实证明他们在原地踏步。 不，也许他们接近了什么，比如马凯为什么这么厉害…… 第98章 098 所以，鸟这种生物 “不，我真的有错，也有一部分是故意的。”向小雪追着拿了抹布清理地板的辛火火跑，脸上挂着深深的歉意，“当时我怀疑了马凯的去处，觉得他可能出现，或者停留在那家医院。虽然他本来就瘦小，但从他的照片上看，不管他怎么极力掩饰，其实还是可以看出病态来的。然后，我又意中在照片的手机屏幕上看到这家医院的名字和地址。” “很模糊诶。”辛火火打断了向小雪，以让她呼吸。她这样一口气地说，完全是要把自己憋死的节奏。 “是很不清楚，但我有能修复照片的软件……”向小雪心虚的转开眼睛，“本来我应该和你们提前通个气儿的，甚至可以等着两位主子准备好，大家一起杀过去。但是，我立功心切，又觉得你很没用。就想着，如果我自己调查出结果，于公，在局里会露个大脸。于私……能让两位主子刮目相看，于是我……我就偷摸去了。我是妖，并没觉得会被一个普通的人类鬼魂如何如何。哪想到马凯的生魂是练过邪术的！不小心，我就着了道……火火，你没生我的气吧？” “基本上，除了你说我没用那一句，别的事我都可以理解。”辛火火深吸一口气。所以，鸟这种生物的嘴巴是很让人讨厌的。这才有“鸟嘴”一说。 不过，每个人都想证明自己，都要实现自己的价值，小雪也一样。何况马凯这种情况，真不是可以预测得出来的。如果世间事都能够按规律进行，都有迹可寻，哪还有“意外”这种词？ “你别生气，下次我再也不敢了。”向小雪举起双手。 呃，她应该还没有彻底恢复，因为两只手中有一只还是鸟爪形。 “其实也不用完全不敢，所谓艺高人胆大嘛。”辛火火安慰道，“只要不莽撞就行了啊，从不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做足了准备就好。我没关系的，你不用道歉了，但是吧，这次因为你意外被困，小七小八为救你受了伤。” “我连累了两位主子。”向小雪抹泪。 “不忙着哭。”辛火火把抹布塞到向小雪的鸟爪子里，“天亮后，你先跟你们局里请个假，你们队长来问，我说你病了，这才遮掩过去。现在你回来，最好亲自再跟他说一下。” “嗯嗯。”向小雪乖巧地点头。 “然后这些日子尽心尽力的侍候你二位主子，打扫卫生。”示意了她爪中的抹布，“多做好吃的，听从我的指挥，基本上……就可以赎一点罪了。” “我保证！”向小雪伸出人手，信誓旦旦。 “行了，训话完毕，你饿不饿，我多煮一点面啊？加两个鸡蛋好吧？” “能再加点牛肉吗？” “你家黑白二位主子是修道成仙的道爷。”辛火火忍不住翻了白眼，“修道的人从来不吃牛肉、狗肉、鸿雁和乌鱼，牛排在第一位。经文有云：牢字从牛，狱字从犬，不食牛犬，牢狱可免。而且，他们也从来不吃活烹的食物。” “哦哦，那加点火腿好了。” 所以说，谁说小鸟善良的？你跟虫子去讨论这个问题吧！鸟这种东西根本就杂食动物！他们家这一位，吃个泡面还要加菜的！ 辛火火认命的去煮面，等两人吃完，向小雪也完全变身完毕。 “你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辛火火关切地问。除了，因为还没有洗漱而蓬头垢面之外。 “没有。”向小雪认真感觉了一下才说，“不过功力受损，暂时不能有施展法力的行为，不然可能维持不了人身。” “哦，那你千万注意。”辛火火冲到嘴边的话改为，“除了打电话请假，这几天你也别出门了。反正家里食材还够，不行的话网上订，附近超市的小哥给免费送，肉蛋菜米，什么都有。” 如果向小雪身体无碍，她本来打算白天的时候，让小雪以警察的身份到医院去调查一下马凯的情况。虽说北明远把马凯的魂魄打伤，丢回他的身体里去，但谁知道会不会再出意外？小七小八伤着，不能再有负担了。 马凯太狡猾、太卑鄙了，她不得不防。现在这这情况，只能再想办法了。 不过…… “你还没告诉我，当初马凯是怎么把你困住的？”辛火火问。 向小雪露出惭愧的神情，“我发现马凯与那家医院有联系后，立即就跑去调查。你知道嘛，我有警察的身份，询问证人比较方便。咦，你怎么偷穿警服，这个是犯法的！” 都吃完饭了，向小雪才看到辛火火穿着她的备用装，因为辛火火还没来得及换衣裳，“就你那小短腿儿，裤角是不是要卷起来。”一边说，一边侧过身子看。 “重点！关注重点！”辛火火恼火的敲敲桌子，下意识地把腿缩了缩，“你还有脸说这个，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至于冒充警察去犯法吗？” 她腿不短，绝不是五五身。关键向小雪这种鸟，腿本来就长，于是显得她就那啥了。所以，鸟这种生物是很容易注意力不集中的吧？ “哦哦，我专注些。”向小雪好脾气的点点头，想了想又说，“我去医院亮出身份，又危言耸听地说起连环谋杀案什么的，那边的护士才肯开口，不然还来外国那一套，保护病人隐私，半点消息也不透露。看纪录，马凯一年前来的，因为这家医院有治疗马凯所得绝症的特殊疗法。国际医学界并没有承认，但死马当成活马医，还是有很多人眼看活不下来，就自愿来当小白鼠。” “这说明他回国就直接来了这家私人医院，怪不得没有任何活动信息。”辛火火恍然大悟。 “也不尽然。”向小雪却摇头，“医院有纪录，也在联网的系统之内。只是马凯用了一整套足可以以假乱真的身份，包括银行信息，若不是我发现那张照片的细节，亲自找过去，他肯定能藏身很久。” “他为什么用假身份？” “大约知道自己会陷入长久的昏迷，也知道自己能灵魂出窍，所以早就做了犯罪的预谋，提防真身被人找到。” 第99章 099 你改姓赖吧 “真变态。”辛火火都不知说什么好了，不过随即心头一动，“说不定，他是有其他图谋。他能灵魂出窍，还修习了邪术，就算肉身衰败又怎样？指不定哪天他还能靠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法门活回来。医疗手段，只是为了保存他的肉身吧？” “很可能诶。”向小雪赞同，“我去他的病房看过，他现在是植物人状态，全凭着仪器维持生命体征。但因为早留下了国外的银行账户，那边会自动把医疗费用陆续汇入医院，所以始终得到很标准的治疗。” “这家医院真有职业道德。”辛火火咕哝，第一次因为一家医院医德良好而抱怨。但想来马凯这么精明，必然提前做好了调查研究，安排得妥妥帖帖。 “他把他那五个同学炼成式鬼，说不定还有其他用处，比如帮助他复活什么的。”辛火火的发散性思维令她又想到一点，“可惜他们变成式鬼，再不记得以前的事，小八已经把他们封起来了。之前发生过什么，我们无从得知。” “去审马凯。”向小雪果断站起来。 辛火火吓了一跳，赶紧压她坐下，“你快得了，为救你，你两个主子全折在里面了，再出状况，你是要他们命吗？你刚才对我保证过好好修养，有什么事等他们苏醒过来再说。” “哦。”向小雪是风风火火的脾气，但辛火火抬出小七小八，她也只能努力收敛，“我不怕马凯再出幺蛾子吗？” “他伤得蛮重，别说近期，说不定往后都作不了恶了。你家主子能放心的去养伤，就说明没问题的。”辛火火劝，其实心里也有点拿不准。 小八陷入沉睡前确实没有留下话，但万一他是伤重到来不及说呢？ 因为心里有了这个疑虑，她犹豫很久，第二天还是趁着三个伤员都在静养疗伤，给北明远打了个电话。 “那二十分……”幸好不用面对面，不然她都会为自己的无耻而红脸，“是为了保小八的命才让你得到的，对吧？” “所以呢？”那低音炮轰得人心头一阵阵的跳。 “操。”辛火火咬牙道，“不然他再跑来害命，你那二十分就没了。” “你想让我杀了他？”北明远颇意外。 黑白无常，乃至那只妖鸟是死是活他根本无所谓。但辛火火身上有那个了不得的水火印，就绝对不能出状况。否则，谁知道水火印会转移到什么地方？他这次能遇到是极好的机缘，不会再有第二回 。 “不，不是让你杀他。”辛火火连忙解释，“我觉得吧，有什么法子能让他再不为恶就行了。至少，得让他一段时间内无法动弹吧？” 只要等小七小八苏醒过来，个把马凯根本不在话下。其实若非没料到他是生魂，加上他手里拿了小雪做人质，小八自己就能把他轰成渣。 至于说杀掉他，虽然是很解气啦，但以她的了解，小七无所谓，小八第一个不答应的。他是个极有原则的人，就算是十恶不赦的灵魂，在他看来也必须经过地府的审判，才能决定惩罚。 再说马凯是生魂，意思是他在事实上，以及法律上都还没有死亡。杀他，就相当于杀人。辛火火还没有那么没底限，连人的生死也想决定。 “你以后改姓赖吧。”北明远哼了声。 二十分，一条命，不，当晚应该是三条，请动了他出手，她居然还诸多要求。 “这是规则问题。”辛火火把脸皮一厚到底。 “好，那我讲讲我的规则。”北明远慢悠悠地道，“当面交易，银货两讫。” “什么意思？”辛火火发愣，这是讲条件喽？ 其实她一直觉得北明远很有些真正的贵族做派，行事有风度，对她的小伎俩就算一眼看透，也不会当真揭出来，免得她难堪，大家心照不宣就是。但这个…… “是……你需要我在场？”她琢磨了足有两分钟才问。 北明远就这样安静的等待，那样的胸有成竹。 “时间？”他没直接回答，不过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当然越快越好。”没听说夜长梦多吗？ “但是，要怎么进到医院里呢？若在外面隔着好远，能行吗？” “既然交给了我，就是我的问题。”北明远连犹豫也没有，“晚上十点，医院门口见。”说完，也没等辛火火再说什么，他直接挂掉了电话。 被个凡女如此支使，令他有些闷气，但看看办公桌对面的墙壁……上面的名人字画已经让他撤掉了。任谁像他活了这么久，什么古董文物也会失去兴趣。 现在，那上面反挂着他那次夜跑时所穿的白t恤。 在t恤的背部，有辛苦火火画的表格，他要让这个积分表快点满一百分。当时衣服上沾了汗，他为了去掉汗渍却还保留文字，费了不少力气。 但他并不觉得麻烦，因为，这会成为他的战利品。奖杯，将是水火印！ “主上，我们回来啦，想我们没有啊。”一个大嗓门，打碎了满室的宁静。 “刑期到了？”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炎惑那个笨蛋。 后面跟进来却安静没出声的，自然是玄流。 “那当然，一天不差哪。”炎惑高高兴兴的，并很快发生了变化，“咦，这是什么？看起来像主上的衣服，表格怎么回事？啊，字好丑。”他一连串的说，才一回来，嘴巴就不停。 如果辛火火听到这番评论，保证会羞愧的。现代人多用打字，能用笔写得好看的，基本上要靠当成兴趣或者艺术课来练习才成。 “正好，帮我做一件事。”北明远还是很高兴自己的手下归来的。 最重要的是，要解决马凯的问题，他需要提前做点小小的准备。有了这两个家伙，他就不用亲自跑这么麻烦了。 “好啊好啊好啊。”炎惑开心的道。 基本上，在那个深山古墓里的岁月要把他闷死了，以他这种活泼爱热闹，又爱美女的种马性格来说，简直就像下地狱一样。所以，只要能让他重新回到繁华人世，叫他做什么，他都觉得好得冒泡。 第100章 100 男人的最终目的 “取这五个人的血，晚上十点之前完成。”桌上有纸笔，北明远迅速写下五个地址，及五个人名，“要神不知、鬼不觉，懂？” “懂懂懂，必须的懂，主上您放心。”炎惑跟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并接过纸条，又惊叹，“哇，主上你的字真的好漂亮。所以……”他大拍马屁，忽然又怔了怔，回头看向墙壁上的t恤，“那上面的字不是主上写的！” 若辛火火听到这话，若再能直到纸条上的字，会更羞愧的。同样是字，她写得横七竖八，就像喝多了随便躺尸似的，人家北明远却龙飞凤舞，笔走龙蛇。 北明远则拿着马克笔，慢慢踱到墙边，在t恤的表格上，写上大大的、中文字体“二十”字样，满意地说，“以后，就全归我写了。” 炎惑莫名其妙，还要多嘴再问，结果被玄流拎着后脖领，直接拖走。 “你好没有礼貌，我才是大哥！”在楼下院子里站定后，炎惑不乐意了。 “可谁才是真正的老大呢？”玄流受不了的翻翻白眼，“没看出来吗？主上不对劲儿，眼睛里带着笑。所以，说不定有不可描述的情况，你问什么问啊。” “对吼，咱俩跟着主上千万年了，刚才觉得他似乎有点变化，一时又形容不出来。你一说……他好像有点荡漾，带略有点风骚啊。” “呸，你以为你啊，什么荡漾风骚。”玄流感觉跟这位大哥在一起，他翻白眼翻到眼睛都快出毛病了，直接只长眼白多好，“我是说，他有高兴的事。不过他不告诉你我，你别唠唠叨叨问个没完。没上没上的，失了分寸。” “我向来没分寸，主上都习惯了。谁都像你，像个葫芦，还锯嘴的。”炎惑不服气，“再说了，不问就不问呗，你拉我干什么呢？我还有话要和主上说的。” “什么事？” “关于那个辛火火。”炎惑懊恼，“你忘了？咱俩在山中古墓实在闲得慌……” “是你闲得慌。”玄流咕哝，“我本来想闭个小关的，结果你吵个没完。” “反正咱们把这些日子发生过的、但凡有点意思的事都重演了一遍，用来解决。”炎惑假装没听到玄流的吐槽，继续道，“然后我们演到我用命格杀引辛火火遇险，好让老大英雄救美……说到这个，老大到底有没有成功睡到那个凡女？” “你别总老把睡不睡这种话放嘴边行不行？”玄流掏掏耳朵，因为觉得这话特别的刺耳。 “男人追女人，最终的目的都是睡！你这个千万年老处男是不懂这些的。话说回来，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开荤？世界那么大，总有钢铁般的女汉子吧？” “好好的，怎么拐到我这儿！”玄流几乎用吼的了。 “矮油，还脸红了。”炎惑笑得叽叽呱呱，“能透过你的黑皮也不容易。” “你有打嘴炮的时间，做点正事不行吗？还炮火连天，根本不停。”玄流很尴尬，“有人生来为了交配，比如你。有人生来为了吃喝，比如猪。有人生来为了修行，或者游戏人间，我为了本身的坚强，那啥，我洁身自爱，怎么了？” “男人的最终目的”这种事，大哥之前对他说过，只是大哥每天说太多，肯定是不太记得这种粗鄙却真实的形容了，但他却印象深刻，因为当年他心灵幼小。 那时他还没有幻化成人形，只是有了灵识，会说会看。他很迷茫，觉得大哥这样做不好，却又分外羡慕，觉得真男人理应如此。于是就问主上：既然最后殊途同归，都要有鱼水之欢，那么基于欲望的睡，和基于真爱的睡还有什么区别吗？ 主上告诉他：欲望之睡就只是睡而已。真爱之睡，是爱到没办法更爱，无法用语言文字来表达感情和心意了，那是终极的方式。 他相信主上，他一直并且只相信主上。于是他等。不过直到现在，他也没有遇到爱到不能再爱的人，他就要守身如玉，不可以吗？ “行行行，兄弟，我支持你，这总行了吧？你就继续扮小纯情……”炎惑做假正经脸，转话题，“不，万年老纯情。” “说辛火火！”玄流又吼，阻止了这场无意义的对话。 “好吧。”炎惑耸肩，“上回我对她用命格杀，而且还成功了。但我们在古墓里的时候排了一下她的八字，发现她应该是个男人，而且三岁夭折了诶。这些情况，人类算命的术士是推算不出来的，但咱们当然没问题。” “你之前不也没发现？”玄流哼。 “那是因为我大意了啊，没给她排过。”炎惑无所谓的摊手，“可问题的关键是，命格杀成了！成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有问题！明明不是她的八字，结果却能应了我的法术！主上说过，这世上一切异常的事情都要报告给他，谁知道这和三十三天那边的烂事有没有关系？” “嘘，噤声！”玄流听到“三十三天”这样的字眼，立即用力摆摆手，又压低了声音，警惕的四望，“你忘了吗？叶灵传来了消息：魔气已临！小心些，到处都可能有耳目！” “我的错，会注意的。”炎惑这回没有犟嘴，直接点头接受意见。 刹那间，斗嘴的二人之间有了些紧张气氛。 好在玄流见周围没有异常，终于放松道，“关于辛火火的事，我觉得虽然也有一点点重要，但回头再说也行的。现在，咱们还是先给主上办事要紧。” “那你待会儿提醒我，我怕我又忘记。唉，未老先衰了。”炎惑扒了扒头发。 “你是精虫上脑，脑袋里全是那种可疑液体，所以记不住事。”难得的，玄流报复性的恶语相向。 炎惑笑得贼，因为他知道“千年老处男，万年老纯情”什么的，伤了弟弟可怜的小自尊吖，他还是暂时别再惹玄流了。 两人再不多说，一起向轩辕古论外面走去。 今日闭馆，否则定然会有人看到异相：一个吊儿郎当的红毛和一个墨镜光头壮汉肩并肩走着，不过十几步，两人的身影就像虚化了般，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第101章 101 不听魔头言，吃亏在眼前 晚上十点，当辛火火来到医院门前时，伸长了脖子左顾右盼，也没有看到北明远的高大身影。 “还以为他有绅士风度哩，居然让女孩儿等。”她咕哝着停好小红。 只是才一从车上下来，就看到北明远站在她面前不足一米处。那么，她的吐槽，他是听到了吗？艾玛，好尴尬。 “刚才没看到你诶。”她抓抓头发，肢体语言想掩饰不好意思也掩饰不了。 “你是无法看破隐形的，凡女。”北明远神情清淡。 他穿着简洁的灰色休闲西装，同样简洁的白衬衫，腰带上没有土豪们标志性的名牌大lg，身上也从没有过多的花样，却因为衣服的好材质，令整个人显得雅致、有品味和可信赖。所有的闷骚处全在细节上体现，比如，明紫色的口袋巾，袖口的暗纹压花…… 当然，最主要颜好，身材好，估计披着麻袋片也是男模风格。 “准备好了吗？”他问。 辛火火吓一跳，双手缩在胸前，典型的防御架式，“要准备什么？你出马的话还要我动手吗？我不会打架，也不会法术！”她就是个废物，道具管理员。 北明远挑眉。 合着，她真的只打算袖手旁观？ 他伸出手。 辛火火悄悄向旁边蹭了一步，满脸戒备，“还要手拉手？” “如果你不想烧死的话。”他右手保持着邀请的姿态，同时低声念着那串短而有节奏的咒语，并横左手手指于眉心。 焰之摄空术施展，刹那间，那条火路就出现了。 “我会跟紧你。”辛火火讨价还价。 “与我无气息相连，就无法安全通过。所以，三，二……” 他那声一还没出口，辛火火已经上前一步，麻利地把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北明远握住，黑暗中，看不到他唇角微勾。 天气根本没有这么冷，她的手却非常冰，还有点发抖，这是有多怕他才吓成这样？唔，小手肉乎乎的，比一般女孩子的手似乎软一点…… 辛火火却没这么多心理活动，因为她紧张死了。今天她穿着一条长至脚踝的学院风格的秋裙，配着她的小白鞋，所以一直担心路边的火焰会烧到裙角，然后引火烧身。早知道，穿牛仔裤加纯绵袜子了呀。 她从没有走过一条两边满是火焰的路，这法术的通路结界，据说可以去往施法者能力所及的任何地方。 她只看到前方后方全是黑暗，有一种隧道感，以及，联结过去与未来的奇幻感。然后她发现，路边的火看起来烧得虽然像从地狱窜出来的，其实却只是冷焰嘛，半点温度也没有。 原来是吓唬人的纸老虎！她想。 心情既然放松，她抓着北明远的手也不禁放松了。然而，瞬间，冷焰顿为热火，好像活了似的，吞吐着火舌扑向她，要把“异物”焚成灰烬。 辛火火大惊，下意识的双手抱住北明远的胳膊，脸都吓白了。 “不听魔头言，吃亏在眼前。”北明远哼了声。 形势比人比强，身处烈焰之中，辛火火不敢顶嘴也不敢大意。好在这条路只有十几步远，转眼就到了。 “你可以放开我了。”北明远声音冷冷，表情冷冷，精神却是轻快的。因为某凡女刚才那一脸超级怕死的神情，看起来真是愉悦身心。 辛火火这才发现自己差不多都贴在人家身上了，连忙放开。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犯尴尬癌，就惊讶地发现已经到了一间特护病房里。 北明远挥手布下一个结界，令内外隔绝。只要外面的人看不到，除非必要的医疗程序，或者特护病人出现异样，反应在仪器上，是没什么人会过来的。 也就是说，他们可以随心所欲。 病床上的人浑身插满管子，被各色仪器环绕，更显得瘦小枯槁。若非白色的被子下面略有起伏，会让人以为这里并没有人。若非仪器显示着心跳，也会让人以为躺在这儿的只是个死人。 马凯！ 这是他的肉身，里面困着能脱窍的生魂。但自从被北明远一剑击伤，他连这个异能也没有了，整个人都无法自由，包括灵魂在内。现在，他就是块死肉。 只是之前被他坑得好苦，此时又离得这么近，一朝遭蛇咬的辛火火还是心有余悸，只悄悄地问，“他的魂魄呢？” “要看？”北明远向马凯伸出手。 “表表表！”辛火火连忙去拉他，“我才不要看哩，他有什么好看的！我这辈子都不看，也不会有一根头发丝儿那么想。” 这是什么破比喻？北明远不禁好笑。 “我只要确定他再不会出来为恶就好了。”辛火火继续说。 “但你之前说过，并不想杀他。我很好奇，到底是你不想杀，还是黑白无常不想？”北明远皱眉，向后退了退，厌恶马凯身上散发出来的灵魂恶臭。 人若黑了心，身体就臭不可闻。可惜，普通人类会被表面所迷惑，感觉不到那恶心的气味。倒是这个辛火火，好似很贪财，但刚才贴得他如此之近，她身上却散发着暖暖的香气，很好闻……这说明她的本心其实非常善良。 人类社会自从有历史记载，至今已经几千年，越来越发达，也越来越混乱糜烂。尤其现代，已经进入默法时期，连三十三天都越来越遥远。群魔乱舞，物欲横流，人类的业障极深，她这样的，真的很难得了。 “主要是小……黑无常啦。”辛火火老实地道，在北明远面前，称呼小八正式的神名，“他坚持自己的原则，并没有错。可我是一介凡女，没那么圣母。正所谓打蛇不死，反被蛇咬，所以我也没有错呀。我只是个怂包，怕犯法而已。” 当然，也会怕小八不开心。或者说，给小八惹事。毕竟说起来，她算是小七小八在人界的外招人员。她犯错，会连累他们受罚吧？ 不过马凯的魂魄已伤，不能跳出来作怪。所以只要拔掉他肉身的呼吸器，一切就都简单多了。他十恶不赦，从她个人角度来看，审判与与否真不重要。但做为秩序的维护者的小八就一样了，所以她理解他，也能支持。 第102章 102 他承认了！ “就是说，你不怕我犯法？”北明远听得啼笑皆非。 这丫头总带着些无伤大雅的小狡黠，从前动不动装梦游，现在又像是自己不敢做某件事的小孩子，坏心眼的撺掇别人去做。她倒是不伪善，而且明明知道自己会被看穿，还要硬着头皮装下去。这样的笨蛋，也比较少见了。 “其实，我也有点不想让你犯法……”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了。 北明远沉默不语。 “怎么了？”辛火火有点惊慌，生怕这喜怒无常的魔头撂挑子不干了，连忙讨好，“我也有为你考虑呀，所以我们不杀他不就得了。我其实是一个特别正直的人，刚才说的全是开玩笑。我们是做生意，二十分嘛，完美就好。”若是他通过那条火路离开，把她扔在这儿，她都出不了医院的大门。在这么晚了，很多医院的探视都已经关闭，她怎么解释自己出现在特护病房？而且前台没有纪录。 “杀，永远不是最好的办法，因为有时候，死是一件痛快的事。”北明远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纸袋，慢慢地说，“不然，为什么地府冥界会有那么多重地狱？就是让有罪之人死不了，活受罪的。你曾做多少恶，就要受多少罚，虽然我看不上冥界，却不得不说一声公平。” “你能给他造个地狱？” 辛火火只是随口一说，哪想到北明远却道，“我创造得了小黄泉，自然可以给某人单造一个小地狱。比如，给这个人。”他指指马凯。 可辛火火管不了马凯，因为要被他的话震得快晕过去了。 小黄泉？小地狱？什么意思！ 她的生活之所以改变，小七小八之所以与她有所交集，全是因为黄泉路消失了，他们回不了地府，担心天地间最大的规则，也就是生死轮回出问题。然后经过这么多日子的调查，只能推测有幕后的高手大能设立了一套全新的生死循环系统，代替了地府的部分职责，把人界和冥界分开来。 后来他们调查到，死魂似乎自有去处，投胎的生魂也完整，黑白二位无常才能暂时放心，决定一点一点查起。首先，就注意到了轩辕古论。然后，再注意到有人专门收集可以炼制的邪恶之徒，似乎图谋。最后，怀疑到北明远。 虽然可以推测这一切的一切，都和北明远有关系，却没有实证。现在什么情况，他这是直接承认了吗？那么，他们将是妥妥的敌人？！ “你……你……”她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整话，因为事实来得太突然了。 “你们不是早就怀疑了？”北明远一脸无所谓。 “但你……你不瞒一下吗？基本上这种情况下……都会瞒一下的吧？”辛火火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 魔头大人，您按常理出一下牌会死啊？他这算是，算是自暴啊。 “不瞒又如何呢？”北明远神态温和，可却透着骨子里的傲慢。 不，这不是傲慢，简直是藐视！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一只狮子会向一群小羊隐瞒行踪吗？你知道又如何，难道还能去拦路？虽然小七小八不是羊，但普通猛兽也无法向狮王挑战，何况那两只猛兽还伤得厉害，力量只剩下一成，其中一只目前连爪子（法器）还没着落。 但，狮王也不要太傲慢，谁说羊就无法反攻呢？如果一切规则都不会被打破的话，这世界就没意思了，也不会有那些可歌可泣的故事了。 想到这儿，她反而骄傲起来，“有本事马上造一个小地狱我看看！” 至于说他为什么要造小黄泉，他到底有什么目的，究竟要干什么，她才不会问哩。这种话人家肯定不会回答，那她问来干吗？耍白痴吗？ 其实承认了也好，当面锣对面鼓，以后直接对抗就是。现在嘛，先合作…… 北明远观察着辛火火的反应，不得不说，很喜欢她的态度变化。 开始时，惊讶中还为对方着想，之后聪明的懂了他的意思，再后明智的不多问半句，最后连傲性子都给激出来了。但就算是敌对的，也可以接受合作。 居然还挑衅，哈！ “为他一个人创造地狱？给个幻境就是抬举他了。”北明远冷笑。 而床上的那块烂肉并没有反应，但突然……滴滴滴……有几个仪器异常响动了起来，吓了辛火火一跳。 “不好了，我们得先离开。”她本来保持了距离，这时候重又挨近北明远。 “不用慌。”北明远却并不动。 正当辛火火急到不行，耳边已经响起医生护士赶来的脚步声时，他才单手一挥。也没看见有什么光芒迸现，辛火火甚至没什么感觉，惟一异常的，可能就是觉得眼睛有点花，看东西重影了。 然而，冲进房间的医护人员就像没看到他们似的，辛火火白躲在北明远的身后了。就连她不小心发出的惊咦声，也似乎没人听见。再看那些仪器，瞬间就正常。医护人员手忙脚乱的检查过马凯的各项指标后，结果也全部合格。 “可能刚才有瞬间的电压变化，造成食品紊乱。”一名护士终于说，“咱们医院的线路有些老化了，早跟上面反应过要修的。” “吓死了，幸好没事。”年轻的医生抹抹汗，带着人出去了。 北明远的手再挥，那一片重影旋即消失。 哇，原来他举手捉足间就随便制造出了幻境，简直就是举重若轻啊。轻轻挥一挥衣袖，所有人都没感觉异常。所以说，这反派大Boos难对付的数值又得再上至少十万点了吗？ “他是听到咱们说话吗？”辛火火敛了心神，指指病床上那一位，火大，“他的魂魄被困在他的肉身里冲不出来，听说你要送他下地狱，他就急了，于是整出这些动静。这个阴险狡诈的死东西，都这样了也不让人安生！” “他若无识无觉，地狱就没有意思了。”北明远无所谓，“恐惧和痛苦，才是地狱存在的价值。” “对，不能总是好人遭难。”辛火火点头赞成，“坏人也得有报应才行，不然天道什么的也就没意思了。” 第103章 103 他人即地狱 北明远不置可否，随手打开刚才拿出的小袋子。那里面有五只比辛火火小拇指还细小的玻璃瓶，装着鲜红的液体。 “这是……血吗？”她问。 “马凯杀掉了五个人，这是他们后代的血液，留着他们的生命印迹。”北明远慢慢把瓶子打开，一一摆在病床前的小桌上，“用这样的血摆出幻阵，不是更有意思吗？” 这确实是最好的报复！做亏心事的人，不管多么丧心病狂，也没有完全理直气壮的，所以面对自己的残酷，终究有一些心虚。而北明远居然提前把血都准备好了，可见早就想好要怎么做。 辛火火不懂哲学，那太深奥了。但不知为什么，现在的情况令她想起萨特的两句名言：存在与虚无。他人即地狱。 就在存在与虚无之间，马凯即将陷入他人的地狱。虽然没有经过审判，这却是对马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在这一点上辛火火必须得承认，北明远此时的所作所为，太合她的心意了。 她上前一步，看着马凯。 离得近了，她能清楚看到马凯眼皮下的眼球急速抖动。可见，他有多么急切地想逃走，多么想摆脱这一切，又有多么恐惧和不安。 可是他不能！他什么也做不了！他身体上的任何情绪反应，也无法反应在仪器上，不知北明远是怎么办到的。 “我感觉心里有点痛快。”她认真的对马凯说，“你曾经让别人悲伤绝望，让别人求助无门，现在你也尝尝这等滋味。所以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什么的，说得太对了。”说完，她退开两步，给北明远让开地方。 “去把被子掀开。”北明远却吩咐她。 辛火火没废话，直接照做。 大概怕长期卧床的马凯会生褥疮，厚厚的、印着医院红色logo的白色被子之下，他只着一条短裤，细瘦苍白的四肢无力地延伸着，皱巴巴且无光泽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像扭曲的虫一样静静趴伏。他的胸膛上，肋骨一根根，若没有那层皮，真可以直接把他放到医学实验室做人体骨骼标本了。 这一刻，辛火火突然对马凯生出淡淡的怜悯。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他都到了这种地步，却还要去伤害别人。自私自利到这个程度真的好吗？为什么不放过生命，放下自己？然而他欠的债必须偿还！若再给他机会，他定然还会执迷不悟，做得更狠。 “把瓶子也打开。”北明远再吩咐。 辛火火依言而行，见北明远伸出手，就递了一只已开封的瓶子过去。 北明远稳稳把血倒在马凯的印堂上。 因为每瓶血本来就不多，那血倒出后就形成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血珠子，停在那里不动。接着，北明完又把辛火火递过来的其他四瓶，分别滴在他的四肢上。 两人配合默契，莫名的，辛火火觉得他们就像给马凯做手术。她是护士，他则是帅毙的外科之神。 最后，北明远右手中指点在自己的眉心，也不知怎么就凝出了一滴魔血，滴在马凯的胸口正中。随后，他立即施法。 辛火火得承认，真的好喜欢听北明远念魔咒。虽然听不懂念的什么，但他的声音那样好听，那些咒语又都简短而有节奏感，听在辛火火耳朵里就像诗歌。 而北明远在念完魔咒之后，辛火火奇异的发现那五滴血变成了五个不认识的复杂字体，就像空中有一支无形笔，以血为墨，力透低背的写就。当滴在胸口那滴魔血像燃烧一样化为红色血雾，渗入皮肤后，那五个字也蓦然消失。 “好了。”北明远轻轻呼了一口气。 “这就好了？”辛火火愕然，以为还要有更艰难的步骤什么的。 “只是个地狱幻境，能有多复杂？” “这……就能困住他，让他受到惩罚吗？” 北明远侧过脸，眼中飘出一丝危险的气息，“你怀疑我骗你？” “不，没有。”回答得有些客套。 “也罢，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北明远不以为意的笑笑，“来，你亲自检查检查。”他伸出手。 “检查什么？”辛火火习惯性向后缩。 “看看地狱幻境如何，看看马凯在做什么。” “不，我不要。”那不是也要下地狱，她才不要哩…… 然而，完全由不得她拒绝。北明远探过手，一把把她抓到怀里。 终于，她明白那丝危险的感觉是什么了：他要抓她进幻境！ 她只感觉他双臂围拢，就像展开宽大的翅膀似的，虽然事实上并没有，却仍然把她整个人都包裹进黑暗里。她几乎能看到自己瞬间成灰，消失不见！ 再睁开眼睛，已经身处某空荡荡的走廊里，一侧是青石砖墙，另一侧是玻璃幕墙。这条走廊不知道有多长，前后都黑幽幽不知归处，她也不知自己身在其中的哪部分，只有一束不知哪里来的光线，笼罩在她头顶。 “北明远北明远北明远……”她吓得一连串的叫。 “东边。”北明远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可她哪里分辨得出东西南北，情急之下转身，刚好撞在他胸膛上。 “不带这样吓人的，我有幽闭恐惧症，不能独自待在封闭的地方。”她死死抓着他的衣服。 “我不是在？”北明远扳过辛火火的肩膀，“看那边。” 辛火火被动的望过去，就见玻璃幕墙那边不知何时明亮了起来，景物人物看得清清楚楚。她就像身处动物园，水族馆，正在看猎场中的屠杀。 马凯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狂跑，却始终在原地打转，没有出路。“活生生”的董某五人都是生前最光鲜的形象，有的手里拿着鞭子，有的手里拿着弓箭手枪等物，正一起围猎马凯。 马凯逃不掉，一次次被抓住，一次次被吊死，被活埋，被从中间锯断，被乱刀砍死，被剥皮……他惊恐的惨叫，大声的求饶，可根本得不到半点怜悯。 “我不看了，快带我走！”辛火火受不了，蒙上了脸。 “地狱不外如是。”北明远很平静，其实是淡漠的，“不然你以为，只要忏悔就能得到宽恕吧？地狱里没有宽恕，欠多少，还多少。若地狱有宽恕的话，对世人没有威慑力，你觉得人还能变得多坏？” “我害怕。”她示弱，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正常人，谁受得这种酷刑的场面？ 第104章 104 我现在就很恨你 北明远顿了顿，终于还是放过了她。 他仍然是以臂膀包裹的的姿态，直接把她拎到现实中，就在小红的旁边，“放心，地狱虽然严酷，却自有法度。刚才那个，只是我随便设的幻境，困住马凯的地方。地狱里有执法者，就像黑白无常这样的，行事有规则，所以实施惩罚的并不是受害者本人，否则受害者也会因为仇恨变得比恶鬼还阴毒。” 辛火火想到幻境中的董某五人，他们狰狞的脸，不禁打了个寒战。而且，他这算是安慰吗？在给她看了那么可怕的情景之后。 “人的底限在哪里？”她情不自禁的开口，喃喃的问。 这一刻，她忽然发现小八是对的。所有情绪都要有所约束，哪怕会让人感到憋屈。但若放任，真的会一发不可收拾。 “恨，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北明远告诉她。 “我现在就很恨你。”辛火火收敛起情绪，咬牙，努力张大眼睛，瞪。 北明远轻轻笑，忽然伸指抹了抹辛火火的面颊。 那上面，有她备受惊吓时不小心滴落泪水，“你恨人的方式还真特别。” “看累了，眼睛出汗不可以吗？”妈蛋，居然吓哭，太丢人了。 她嘴硬的样子，让北明远感觉心尖上似乎有羽毛刷了一下似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觉得可怜的人也会忽然变成恶魔，人是最接近魔的生物。”他严肃起神情说，“如果人类没有恐惧和信仰，将会比恶魔还可怕。” “你想说什么？”说教啊？传道啊？她完全没兴趣好吗？ “没什么。”可他却没有继教说下去，后退了一步，保持距离。 叮！谈话就此结束。 直到坐在家里，辛火火还缓不过神来。一晚上而已，她接收了太多信息。 首先，北明远正式承认自己是黄泉路消失的罪魁祸首。其实他们早就猜测到了，可惜仍然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以及目的。她很怀疑，就算他们调查，他不肯吐露的话，他们也很难探知。毕竟，双方实力相差太大了。 其次，总算暂时把马凯困住了。他陷入恐怖的幻境出不来，肉身只怕很快衰弱到消亡。那时，要看小七小八是不是能苏醒。若他们能行动，自然会收了马凯的死魂，将来能回地府冥界时带回去，经由正式的地狱审判再做决定。如果不能……估计马凯的魂魄会自动去北明远的小黄泉吧？就像其他死魂一样。不过看北明远的样子，对马凯没什么兴趣了，谁知道他的结局会如何？ 第三，北明远对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为了要让她站队，好像费了不少心思。但如果单单只为了这个，他付出的力气就太大了点。对她的态度也是忽冷忽热的。有时候看起来各种嫌弃和敷衍，甚至冷酷无情，但有时候，她居然感觉到有一点点温柔…… 乱，乱死了！越想，她就越是头大。后来干脆决定不想，反正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会慢慢清晰起来。这世上，哪有真正的秘密？就算时隔千万年，也有大白于天下的时候。 心里有了决定，接下来的日子她真的安心窝在家里，连单元门都不出，完全耐得住寂寞，宅性颇深。除了两天后就伤愈的向小雪，就只和偶尔来串门的雷奶奶，以及各种送货上门的快递小哥说几句话。要么，就是通过网络和外界交流。 “给我一根网线，我可以在荒岛上孤老终生。”她对向小雪吹嘘，“当然，前提是有充足的食物。” “我们鸟类向往自由。”向小雪对她这种死宅很鄙视。 时间如流水，不知不觉间半个月就过去了。小七小八一直安睡，脆弱的猫身狗身就靠辛火火每天强行灌点牛奶和葡萄糖存活。而他们则完全是窝在借来的肉身里不出来，睡到天荒地老的架式。 这天晚上，辛火火和向小雪在浴室玩泼水大战玩得正high……好吧，是两人很勤（wu）快（liao）地做大扫除，也不知是谁开始的，八成是洗浴缸的向小雪，反正最后就是把管子，盆，花洒，毛巾都用上了，搞得浴室里的水都流到外面去了，两人还嘻嘻哈哈的浑然未绝，乐此不疲。 然后，门边一道冷冷的声音传过来，“浪费可耻，这不是缺水城市吗？” 回身望，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门神似的左右站着。 “小七小八，你们醒了！”辛火火欢呼一声，直接扑过去，给每个人一个爱的大抱抱。反正他们是法术凝成的实体，不会沾湿。 但事实上……是会的，他们能真实受伤，真实流血，现在也真的沾了一身水。 “快离我远点。”黑小八嫌弃的向后退了两步，以手掸水。不过，他的声音里没有半点责怪之意，还亲切的，暖暖的。 “想不到我们火儿身材挺有料嘛，之前一直以为是柴禾妞来着。”白小七桀桀的笑着，还抓下巴，配合流氓的眼神和语气，“来，给欧巴再抱一个。” “你们真的没事了吗？确定没事了吗？终于啊。”辛火火不理白会小七，开心的问黑小八。说完，又回头看看向小雪。 她兴奋激动的飞扑，向小雪在小七小八面前却一向有些拘谨的。她不想冷落了朋友，所以想叫向小雪一起来庆祝。哪想到后者太兴奋了，在愣了片刻后，突然就变身，扑棱几下后，快速从三人的头顶掠过。 “她这是太高兴了。”辛火火只能解释，“高兴到控制不住。” “她明明是吓的。”黑小八哼道，“惹出这么大的祸，现在不躲，是不是怕被惩罚啊，奴隶小鸟！”最后几个字是仰头，冲着后方嚷嚷的。 “小八你这人！”辛火火埋怨，“不泼冷水会死啊，咱们这也算生离死别，呸呸，也算久别重逢嘛，你干嘛这么苛刻。” 但是，虽然说着责备的话，却仍然很高兴。因为这就是小八啊，这证明他们全须全尾的回归了啊，连性子都没有丝毫改变。 (对不起，晚了二十分钟。我的宠物小龟死了，好伤心，影响了点情绪，很努力才调整过来，不耽误更新。) 第105章 105 打怪升级 “这个黑脸的向来很讨厌的。”白小七插嘴，“快给我说说这些日子有没有发生好玩的事，主要告诉我老八这个笨蛋怎么伤成这样的。哈哈，尤其他被揍得屁滚尿流的德行，要认真告诉我哦，包括所有可笑以及可耻的细节。哦对了，我饿了，奴隶小鸟快做点好吃的！”最后一句，同样仰着头对后方嚷嚷。 啾的一声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是向小雪的回答。幸好她房间门是开着，她自己可以飞回去重新穿衣服，而后乖乖到厨房做饭。 辛火火则和白小七勾肩搭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说话。黑小八照例是背对着众人，给一个明媚忧伤的背影。 “你先告诉我，你们的身体状况到底怎么样了？”辛火火很认真地问。她必须得到明确的回答，心里才能踏实。 “因祸得福。”白小七笑得贼兮兮，“本来我们的功力还剩下一成，哪想到受回重伤，又被你无意中送做一堆沉睡，算是无意中闭关静修了。功力嘛，已经回复到两成了。哈哈哈哈，这就是不破不立啊。” “不然我揍你半死，你再闭关，看能不能恢复更多。不破不立？白痴！”不露面，不等于不毒舌，不插刀，这一向是黑小八的风格。 当然，白小七和辛火火的风格也一如既往，就当耳朵失灵了，当耳边有风吹过，还挺凉快呢。他们三个如此相处，能做到各做各的，互不干扰，也是难得。 “天哪，太好了！”辛火火挺高兴，“可是小八告诉你了吗？他的法器找回来了！”能升级就是大好事，早晚有一天，他们会重新变成威风凛凛的地狱鬼差！ “哪里逃！”白小七惊讶地跳起来。 “出什么事了？怎么了怎么了？”向小雪一手拿着洗好的胡萝卜，一手拿着要发泡的香菇跑出厨房，“要抓谁？我来！” “没事啦，‘哪里逃’是小八法器的名字，我们是在聊天。”辛火火连忙解释道，“你这是要做蛋包饭吗？” “白主子嘴急，做这个快。”向小雪身为“罪人”，在看到白小七谴责的眼神后，缩缩脖子，又迅速退回到厨房去。 白小七就继续追问，“老八怎么得到的法器？从哪儿得到的？我们一直在以阴阳二气互相疗伤，他什么也没跟我说过。” “就为气死你才不说的。”黑小八哼。 为了防止他们斗嘴，辛火火赶紧接过话茬，把当时的情况详细说了，“小八没有输哦，他为了救我们两个女生而自我牺牲，简直帅死了好吗？” “切，他就是没本事。如果是我，必然一边惩恶扬善，一边英雄救美。”白小七逮到机会，毫不犹豫的踩了搭档两脚。 之后就退出几米远，“火儿，拿手机砸我！快，赶紧的，可以很用力。” “你耍什么宝？”黑小八终于回头，皱眉。 “咱俩的法器肯定在火儿那个破手机里！”白小七一脸兴奋，“至于怎么收进去的，就像当初她莫名其妙撞上咱俩，还把法力给撞散是一样的，指定当时有什么天时地利，七星连珠，九星凌日什么的。可是既然她拿手机丢你……” “我不是丢小八，我是想砸马凯。”辛火火纠正。 “甭管怎么说，确实是这种行为让‘哪里逃’跑出来了啊。所以快砸我，快快快，我要我的哭丧棒！我跟你说，它长得好漂亮的！棒头是人的骷髅骨，上面还拴着震魂铃。你还我，我可以借你玩两天。” 人的骷髅骨有什么好看的？打鬼的哭丧棒又有什么好玩的？辛火火简直被白小七的奇葩想法惊住了。不过他催得急，期待得那样厉害，她只好站起来，用手机当武器丢过去。 燃鹅！手机啪的掉在了地上。 什么也没出现，只有那刺耳的声音。 辛火火心里一抽抽，赶紧跑过去看。好得很，屏幕的裂纹又多了几条。 “再砸！”白小七招招手。 “你快别闹了，我觉得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哪有这么简单的？小八能找回法器，肯定也有什么天时地利，七星连珠，九星凌日什么的，是赶巧了。”辛火火瞪了白小七一眼，“幸好我并没有像你说的那样用力，不然手机肯定完蛋了。我损失个手机没什么，万一它收起来法力和拘魂牌挂了，咱们以后怎么办？” 白小七愣了愣，又抓了抓头发，“没道理啊，为什么我不行？” “下回出任务时你去，打架的时候你上，到时候说不定机会就来了！”看白小七那么迷茫，辛火火又不忍心了，连忙安慰。 “也对也对。”白小七忙不迭的点头。 此时，一边的插刀教主出马了，难得那么温和的拉着辛火火坐。随便抖了抖手，也不知从哪里就把自己的法器镣铐拿了出来，“火儿看，我的法器看着是黑色，但锁住的魂魄挣扎时会自动变得烙铁那样的红色哦。而且说它是镣铐，其实是骨节鞭，能自动锁死。还有这棺印……” “你们不想知道马凯后来的情况吗？”看一边的白小七眼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恨不得立即摸到自己的哭丧棒，辛火火连忙转移话题。 然后，她把北明远的所作所为说了。其中略去自己拜托他，并且他带自己游地狱幻境的细节，只撒谎说去医院打听马凯的情况，正看到北明远施法，她成功激得他多说了几句。 这个谎她编了好多天，目前看来还蛮圆的，至少小七小八没有怀疑。 “首先，以后不许你单独行动，就算马凯确实无法再伤人，也可能还有其他隐藏的风险。”黑小八严肃脸。 辛火火心虚的应下。 “其次，北明远承认有关黄泉路的一切是他搞出来的，其实也好。”黑小八继续说，“我观他之意，肯定有更深的图谋，最近应该不会做什么坏事。那我们照原计划，就四个字：跟他捣乱。” “黄泉路不找了？”白小七愕然。 “事有轻重缓急，你要找法器，我们要恢复功力，干脆就拿那些横死怨死的凶鬼恶魂来练习吧。就像……”他想了想，“游戏里的打怪升级。既然我们的能力被一捋到底，那重要练起好了。” “所有打架的事都是我先！”白小七连忙举手。 好家伙，多打就能掉宝。亲亲的法器哭丧棒啊，主人我来了！ 第106章 106 孽徒 辛火火对多收鬼这种事没什么意见，对于多打那些厉害恶鬼的决定也可以欣然接受。毕竟，已经习惯了。但就是对于自己总是拖后腿这种事，很是怨念。 若说她是后勤人员，或者策划人员都没关系啊，她不是非想要冲锋陷阵不可的，但因为那个“认主”的手机，也必须出处勤，深入与鬼怪交锋的第一现场！ 向小雪白天要上班，不能总是晚上陪她出来。小七小八联手才最厉害，也不能总放下一个当她的保镖。那她怎么办？想来想去就是找到某些方法，提高自身的实力，至少，得能自保，拖到小七小八回来求援。 于是她有了个主意…… “你站在我面前磨磨蹭蹭好久了，有什么事，说！”黑小八头也不抬。 “我在想……我们一起出任务时，你们不能总是设置结界保护我对不对？那样一来我不能动弹，二来也要分散你们的一部分法力，并不是好办法。”她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你的意思呢？”黑小八正坐在沙发上擦他的法器，白小七蹲在角落暗搓搓的、羡慕妒忌恨的看着，闻言一起抬起头来。 男人对武器的热爱，在这二位的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照说法器上怎么会有灰尘，每天被小八神秘兮兮地藏在身上，都不见光的。可有事没事，他现在除了上网打游戏外，闲时一定把法器拿出来做清洁。小七自己的哭丧棒还找不到，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就像小狗盯着肉骨头。 “你们能不能训练一下我？”辛火火讲出自己想了好多天的事，“我往后要跟你们混的，总不能让我废柴到底。人家人类警察上街执行任务前，也是要读警察学校，好歹学一点技能的。擒拿格斗啊，跟踪与反跟踪的技巧啊……” 听她这么说，黑小八擦法器的手就顿了顿，“你想学做鬼差？” “大哥，我现在做的就是鬼差的工作啊。不，鬼差助理。”辛火火无奈了。 “嗯，说得有几分道理。”她还以为得费好大劲说服，哪想到黑小八点了点头，“你总这么弱也不是办法，确实挺难看的。” “我是人类诶，纯得不能再纯的人。可你们让我做鬼差的事，本来就是赶鸭子上架。这件事，到底谁要负上责任？”辛火火嚷嚷。 黑小八咳了两声，大毒舌被逼得尴尬没话讲。所以说，有理走遍天下。 “那你想学什么？”白小七在一边插嘴。 “我哪知道地府冥界的鬼差要具备什么技能呀？”辛火火摊开手，“你们是老师，当然由你们决定。” “那过来，徒儿，为师认为先应该教你逃跑之法。”白小七站起来，“反正七师傅我向来腿脚快，吼吼，我是风一样的男了，追踪不到的魂魄全归我缉拿。” “好歹也动下脑子吧，不然脑浆变肉冻。”黑小八苦口婆心劝搭档，同时收起法器，“你要教的那些需要法术基础，哪是一天半天能学得来的？虽说我明白你意思，你是教火儿逃跑，但能抱头鼠窜也不是很容易的好吗？” 辛火火简直无语了，不会用成语不要乱用，人家主动兼好学还要被讽刺。 “那要学什么？”风一样的男子火大，“跟你学摆阵？你的阵法需要法力的加持。硬扛硬打？你看她看小胳膊小腿儿，更需要功力好不好？让她从现在开始修仙，那才是猴年马月才能小成的事，还不如跟我学逃跑还划算些。” “没法器的人没资格授徒吧？”黑小八哼。 “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啊。”白小七挽袖子，“再说，人类小说里写了，功力到了深处，飞花摘叶亦能伤人。老子现在有两成法力，比之前厉害了一倍。” “能耐的你。”黑小八咕哝。 “二位师傅，能听徒儿一言吗？”眼看二位没正经的正经神又要进入习惯性斗嘴模式，辛火火连忙站到两人中间。 “孽徒，讲！”这回，两人倒是异口同声。 “我的意思，反正你们法力富余嘛，不如写点符咒啊什么的给我。我知道符咒是沟通天地、役使鬼神的文书类东西。不过现在三十三天已远，天上已经没有诸神，人间也也没有归服顺化的精灵和小仙，只剩下乱入界的鬼怪和妖魔了，但你们可以存一点自己的法力在符咒上面呀。”身为好好的就成为孽徒的可怜无辜人，辛火火说出自己考虑了几天的结果，“然后只要教我用法，到急难的关头我照葫芦画瓢不就得了。这样一来，弱的不敢靠近我，强的我尽管对付不来，但支撑一阵总可以吧？” “你是说，你替我们的分身来打？”黑小八不愧是脑系达人，秒懂。 “我就相当于你们的分身呀。” “好沉重的分身。”白小七嘴欠。 其实辛火火知道，他是说人类的肉身污浊，所以沉重。但是个女生听到这种貌似涉及到体重的话题都很火吧，因为听起来像说她胖。 所以她一个白眼瞪过去，白小七立即投降，“好好，你说得有理，我承认。” “我画阵符，你画闪退符。然后我教她死记硬背那些艰深的阵法摆列图，你则务必要让她记清那些复杂的步法。”黑小白弄明白了辛火火的意思后，当机立断，“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暂时能缓解下咱们人手不足的情况。” 人手不足？那她是谁？摆设吗？ “那能打的，攻击性的，能不能也教一下？”辛火火提要求。 白小七当头就一盆冷水泼下来，“你没有法器，打什么啊。不是人人像你白七爷一样，仅凭双手就可以捉鬼杀魔。”他得意洋洋，完全没注意到自称都错了。 他明明姓谢，大名鼎鼎的白无常，谢七爷谢必安。不过让辛火火白小七白小七的喊，他都以为自己真的姓白了。 “你给她弄几个地狱火球不得了？”黑小八倒是听出来了，但懒得纠正，“你在地府时不是经常丢那个玩，砸坏个好些个东西，为此还受过罚。” “对对，这个可以！”白小七眼睛一亮，指指辛火火，“孽徒，你有福了。” 第107章 107 纵火 与此同时的轩辕古论，炎惑正向北明远说起辛火火八字造假的事。 “本来应该一回来就该报告给主上，但玄流觉得没那么重要，我一晃神，结果还是忘记了，到今天才想起。”炎惑推荐了下责任，“这个事真没什么重要吧？” 看似小事，但北明远仍然感到意外了。 “说不定就是父母或者出生的医院搞错了时辰。”玄流猜测，“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什么的，在命格上特别应验。” “但很奇怪哦，她八字不对，我上回的命格杀怎么能成功启动的呢？”炎惑提出疑虑，“我纠结好久就是这个问题嘛，不然谁管她什么时候生的！” “上回只略查了查她的底细，看来有必要再认真些。”北明远沉吟道，“往上至少查三代，尤其是她父系这一支。” 虽然人类社会纷杂，失踪个把人并不是什么特殊的事，但考虑到她身上的水火印，还有她伪造的八字，她那个莫名其妙就消失不见的父亲就有些值得注意了。 玄流点头应下。 炎惑却还在纠结：到底为什么，辛火火的假八字与真身命格能够相符合？ “她身边必定有隐藏的能人。”北明远望着对面墙上的白t恤说。 “黑白无常嘛。”炎惑冲口而出，“话说回来，那二位正神留在阳间时不知遭遇了什么，法力那叫一个烂，我看也就剩下他们本来功力的一成不到。哈哈，真想改天专门去欺侮欺侮他们，平时可没这好机会啊，哈哈。” “不是他们吧。”玄流拉回话题，“他们才认识辛火火几个月而已，为什么要伪造她的八字？她的出生日期早就有啊。所以我支持主上的想法，应该另有其人。” “可是，那个人为什么暗中把她真正的命格和假八字紧密联系起来？”炎惑不服气的反驳，“总不能是无缘无故的。难道是为了隐藏她真实的身份？”他摸着下巴，“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世呀？艾玛我忽然好奇了！” “去做正事，别乱猜了，说不定只是你误打误撞。”北明远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这家伙从来是个福将，歪打正着的事多了。” “嘿嘿嘿嘿，这倒是呀，谢谢主上夸奖。”炎惑乐呵呵的，看玄流对他猛丢眼色，又连忙道，“那什么，我们先去做正事。哦对了……”他指指书桌上的资料，“那是最近一件火灾事故的报告，很有问题，主上看看吧。” 北明远点了点头，目送炎惑和玄流离开，顺手拿过文件打开。但他有点心神不宁，脑海里还在想：帮助隐藏辛火火真实生辰八字的，应该是个人类，能力不很强大，否则，把假八字与真命格相联结这种事，不会让炎惑看出来才对。炎惑的性子粗疏天真，若非太明显，他不会注意到。 那人是谁呢？辛火火的父亲又是怎么回事？她的血统上真有什么特异之处吗？几次接触下来，他能感觉出她是绝对的凡女，但为什么身上会有水火印？ 北明远感觉自己的思维被某个凡女搅得混乱，完全静不下心来，干脆把文件又放了回去，打算过一会儿再看。 然而两天后，倒是辛火火等人注意到了这个案子。当然，是向小雪带来的消息。她当警察最大的好处是总能接触这些秘密文件，然后再回家转达。 “这是本市一条从郊区到市区的公交线路。”向小雪介绍情况，“很多年前就有了，因为车辆老化，而且和新开发的几条线路重合严重，正在考虑削减。” 四人一人一台电脑，围坐在餐桌前，因为进行了局域网连接，所以向小雪操作文档的时候，其他三人都在自己的电脑上看得到。 照片上是一辆烧毁严重的车，车体只剩下了框架，其他地方全部被烧得黑漆漆，倒还能勉强看到到车头前面的路号牌，油漆字：32路。 “车型真的很老了。”辛火火轻喃道。 现代的公交车全是空调车，车门是液压式的，车身又大又宽阔，路号牌全在车头上方以电子灯显示，还有很多是双层的。 “非正常燃烧？”黑小八提出疑问。 “三个月前，有人纵火，嫌疑犯名为吕东，在事故中同时烧死了。”向小雪又调出嫌疑犯的照片。 二十多岁，方脸盘，瘦削但见棱角的下颚骨。眉毛很浓，衬得下方一双小眼睛显得极为阴鸷。 “他为什么纵火呀？”白小七抬起头，“这人挂了凶相，肯定是很偏执的人。” “七主子目光如炬。”向小雪大拍马屁，“他喜欢上了本案中另一名死者，一位姓陶的漂亮姑娘。求爱不成，就拉着姑娘一起自焚。” “变态！”辛火火骂道。 “可不是。”向小雪赞同道，“现在不知哪个不负责任的混蛋乱讲话，说什么喜欢她就摸她，爱她就强奸，表白有什么用？要我说，这样说的人都应该按教唆犯处理。他可能是开玩笑，但现在网络发达，信息的传播速度多快呀，上网搜一下，好多论坛在转这种。万一有智商不够的，或者分辨能力不强的孩子真以为是这样，后果有多可怕？性骚扰是违法的，强奸更是恶性的刑事犯罪好不好？” 辛火火打了个寒战，怪不得小七小八说语言也是咒语。真蛊惑了人，那些以为是玩笑转来转去的人，不怕损阴德吗？ “好了，说重点。”黑小八打断向小雪，但语气很温和。大约，能理解执法者对一些无知无聊语言的愤怒和无奈。 “陶姑姑是做服装小生意的，除了开个不太红火的网店，就是周末到郊区的市集去摆个摊子。那不像在郊区外资工厂上班的人，早晚有班车接送。她又不会开车，为了节约成本，就每个周末背着好几个大的编织袋，早上天才亮坐第一班公交车过去，晚上过了夜市，再坐最后一班车回来。这种比较老的公交线路，比其他车都要各早晚半小时，她为了在集市上抢占好位置，就选了32路。”向小雪站起来，一边踱步一边解说。 第108章 108 不同现象 “那种时间段，坐车的人比较少吧？”辛火火问。 “没错，大部分是从夜市返回的，好几个还是经常一起去市集做生意，自己又都没有车的人，彼此都是熟脸。也因为如此，所以证人多，伤亡也比较小。” “但还是让那个混蛋得手了。”白小七叹了口气。 “火儿先回避。”向小雪看了辛火火一眼。 辛火火知道肯定有可怕的图片了，乖巧的合上电脑。 向小雪就又调出几张照片来，看得黑白无常的眉头都紧紧锁起，可见现场详细的勘验图片有多么惨烈和残酷。 “吕东原本也是经常跑那边周末市场和夜市做生意的，不过他卖的是私印小黄书，以及盗版黄碟。他被抓过几次，警局有他的纪录。”向小雪继续介绍案情道，“正是因为一起跑郊区周末市场，他才由此认识了陶姑娘，然后展开了热烈追求。陶姑娘之前倒也和他出去过几次，但接触下来并不喜欢。她还曾跟同做生意的人说，觉得吕东卖这种东西，人也变得猥琐，喜欢动手动脚。所以，陶姑娘明确拒绝了他。可吕东不放手，各种纠缠，陶姑娘没办法，找了道上的几个人威胁了吕东一下。这件事并没有造成身体伤害，吕东也确实安静了一些日子。大家本来以为这件事过去了，哪想到吕东突然出手。” 她喘了口气，“当时车上只有七八个人，大家分散得很开。陶姑娘因为做服装生意，包裹比较多，一向坐在最后排的。吕东就坐在她前面两排，车子行至人烟比较稀少的路段时，他先是打碎了自制的汽油瓶，前后都丢了些，而后就点燃了自己带的一麻袋书。为防止陶姑娘逃走，他把燃烧的书和陶姑娘自己的包裹都堵在通路上。当陶姑娘想跳窗时，他扑过去死死压住她……” “我的天哪。”辛火火下意识的捧住头。 什么仇什么怨？显然吕东是有备而来，还抱了必死之心，方方面面都想周全了。现在的女孩谈个恋爱都不安全，不知道会遇到什么禽兽。自己死就死吧，非得拉你一起下地狱。想想陶姑娘被活活烧死，那是多么恐惧和痛苦。 “当时因为还有一个人坐在后面第二排，被绊倒在地上，严重烧伤。其他人在都在司机紧急打开车门后逃生，有两个被飞溅的碎玻割到，属轻伤范围。”向小雪补充完毕。 餐厅内的四人一时沉默，好半天白小七才说，“所以我才说，人界才是最可怕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地狱。我们地府冥界好得很，法度森严，犯了错才会被惩罚，无人任意触犯天条地规。觉得阴间可怕的，只是人类对死亡的本能恐惧而已。” “既然主犯已死，你却还特意拿回来说，难道是在之后的日子里，那一条公交线路出现灵异现象了？”黑小八问到了点子上。 “对呀，八主子太聪明了。连着三次诶，上一次是四天之前。不过我之前只听过这个案子，并没有跟过，后来发生的事是今天才从秘密档案里翻出来。”向小雪重新坐回，啪的一下合上电脑。那证明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就没有什么切实证据了，至少是查不出证据的，除了笔录口供之外。 “那辆当时发生纵火凶案的32路公交车已经报废了，但是既然线路没有取消，自然会有其他车补上。”向小雪神秘兮兮，但她的神情怎么看，怎么像是很兴奋，和白小七一个德行，“结果，那一条线的晚班车接连起火。虽然再没有纵火犯了，却莫名其妙的自然。且，每一次都是在后三排。证人声称，事发前看到车后座坐着一个红衣服姑娘，低着头，看不清脸，不过披头散发，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还有一个男的，总像趴在那睡觉似的。然后火燃起来的时候，红衣姑娘叫得那叫一个凄厉，那男的却在大笑。两人谁也不跑，就活活烧死。可事后，后座上当然没有发现尸体。于是这成了灵异事件，不过当事人被要求封口，免得引起社会不安。” “坐后排的人上车时，司机没有注意吗？”辛火火注意到细节。 “那是终点站，司机都在休息室里坐着，车门打开，上车的人主动刷卡或者投币。司机不管，也很少人逃票。他们又坐在最后，开始真没人留意。” “开始？”黑小八挑眉。 “当然啊，事不过三，这样的事发生两次后，司机们都胆寒了，谁负责最晚一班车都会留心注意。据第三次事故发生时的负责司机讲：在总站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有人坐在最后，是到事故路段时，才猛然从车后镜上看到。当时吓得他双手打滑，车子差点翻到旁边的沟里。” “同车的人呢？”黑小八又问。 “第一次纵火案发生时的同车人，之后没有人敢再坐那趟车。亲身经历，亲眼目睹了那么可怕的情况，谁这么大心啊，都换了其他线路。所以，后来三次莫名其妙的火灾发生时，都是不同的乘车人。” “每次都是同一路段起火？”白小七也问。 “最后一次不是，还差一小段距离，其他几次相同。”向小雪下意识的啃着手指头，“但是吧，经历第一次32路车纵火案的司机姓方，在这条线路的后续起火事故中，嗯，就是第二次，也恰巧是他开的车。”因为没有确切的受害人和施害人，所以后面三次都统称为事故，“他声称亲眼看到吕东和陶姑娘在车后，活活的烧死。但地球人都知道那两个人已经死了，所以他的话没有人相信，都认为是幻觉。而他呢，被吓得犯了心脏病，提前退休了。” “后来又烧了三次，有人受伤吗？”辛火火比较关心这个。 “有两个，都是无意中坐到后排的。其中四天前的最后一次，有一个姑娘四肢烧伤还蛮重，因为她话多，试图和旁边的人说话，结那个男的瞪了她一眼，她看到他的脸本来就是烧烂的。而那红衣女，没有眼珠子。当时她吓得叫起来，然后车子就提前烧了，没有等到事故路段。而且她说感觉有东西扯着她的脚，她跑不了，幸好司机看到她卡在那儿，把她拉出来了。” 第109章 109 有妖气 “我们去把他们捉回来。”黑小八也合上电脑，慢条斯理的说。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辛火火不解，“吕东要拉陶姑娘自焚，他已经做到了。陶姑娘也为此殒命，为什么那场火还是隔三差五的在同一路段反复烧？算算时间，他们死时候黄泉路还没被封，如果人类生而带着生死密码，他们为什么没有自动回地府冥界？重要的是，有鬼魂徘徊不去，地府里管事的神不知道吗？” “人力不足。人力不足，咳咳……”白小七以拳头挡在唇前，尴尬的咳了两声，“中华地界，人类何止亿万？还要算上古今往来没有投生的魂魄，地府如今已经人满为患，地皮比人界还紧张呢。这边有鬼魂徘徊不去，那边也不可能立即知道。其实你就用人类的思维思考就行，出了刑事案件，警察不接报警也很难第一时间出现吧？得有人报警，或者犯事的得闹出动静才行。我们十天阴帅麾下有不少夜游的精怪小鬼，每天出来巡街。可你也懂的，人手一直不太够……” 好吧，辛火火理解，真的理解。向小雪也一样，甚至身为警务人员她更理解。 这世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很糟糕的事情，补救的总赶上不闯祸的。现代虽然更文明，但人类确实不及过去更淳朴，以及热血正直。 所以，情况只能越来越糟糕…… “至于说那把火为什么反复的烧……”黑小八接过话来，“是因为吕东的执念太深了，而陶姑娘死的时太恐惧。他们得不到解脱，就会困在原地，反复经历同样的痛苦，永不停息。” “那我们去捉鬼吧。”辛火火站起来，“吕东就算了，死有余辜，可陶姑娘不是太可怜了吗？那种情况每天都要重演……”她想想都不寒而栗。 “哪那么容易的？”白小七敲她的头，“那两个鬼不是每天出现啊，我们得过去实地考察下，才能掌握规律。否则，鬼魂真要下定决心躲起来，我们拿不到他们身前的贴身之物，很难追查到藏匿地点的。” “知道知道，和人类警察一样，要通过排查。”辛火火只得又坐下。 “你乖乖背阵法图，再让小雪陪你练下步法知道吗？”黑小八也伸手，不过却是轻轻拍了下她的头顶，“还有我们给你写的蕴含了阴阳二气的符咒，你就算贴身带着，也得练习下迅速拿出来的手法吧？还有结手印……” “满清十大酷刑啊。”辛火火哀叹一声，整个人摊趴在桌子上。 学习一下当鬼差的基本技能之事，确实是她提出来的。但现在她后悔了行不行？自从出了大学，她发过誓再也不碰书本了。现在可好，比高考那时候还要辛苦，差点头悬粱，锥刺骨。白小七的追踪步法复杂无比就算了，黑小八的阵法图更是艰深难懂。她没有时间从头打基础，完全靠死记硬背，那痛苦就别提了。 向小雪说得好：你就像一个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人，却直接跟了两位顶尖大学的教授，累不死你！对啊我是妒忌啊，我是妖啊，我有基础啊，他们都不教我！ 但自己要学的习，哭着也要学完，她也只能认命了。 经过两天研究，黑白无常得出结论：公车反复“自燃”事件的触发点，并不是天时，而是地利以及人为。地利好理解，就是事故发生路段。至于人为倒是蛮奇特的现象：每次事故发生时，车上恰巧都会有一位和陶姑娘年纪相仿的漂亮女孩。而且，必然是红衣长发。 因为陶姑娘死的时候就是红衣，长发，极凶之相。 “这是要诱捕吗？”辛火火明白了。 “我去！”向小雪自告奋勇的举手，“我去当诱饵！” 黑白无常一起摇头。 “你不行。” “为什么？” “有妖气！” 向小雪登时垮下脸，“我修为很深的，差一点成仙，所以妖气什么的……” “你修为还差得远。”黑大毒舌毫不留情的泼冷水，“任何生物的体内都是有小宇宙的，可你是天生纯阳之体，五行根本无法平衡。你说差一点成仙，不过是安慰自己的说法。” 向小雪伏案大哭。 白小七抱头，为了耳朵不受荼毒，难得的安慰道，“其实也不怪你，正常人类或者修为深一点的术士是没办法发现你的，但是鬼魂嘛，天生会对有法力的东西感到畏惧。你说说，你在人世这么多年，见过鬼没有？” “我以为是我阳气太旺了。”向小雪抽抽答答。 “是你妖气太沸腾了。”白小七说起来像是糊弄人，“不过你别灰心，今后跟着我们，肯定能想办法改善你的体质。你帮我们清理人间，也是积阴德的。” “这次我也想积阴德啊，可你们又不让我去。”向小雪委屈。 “因为你会暴露。”黑小八仍然不留情，“陶姑娘倒罢了，她极可能希望被找到，好解脱烈火焚身之苦，摆脱一个死缠着她的恶心鬼。但吕东呢？万一他想逃脱地府的惩罚，生生世世拉着陶姑娘跟他一起受罪游荡，真发现我们捉他，真藏起来就费大劲儿了。” 还生生世世？想想都替陶姑娘生无可恋。不，死都不留恋！ “那……我去吧。”辛火火终于发现她必须表态了。 “你不怕？”黑小八挑眉。 “我怕啊。”辛火火很老实，“可是咱们不是没有人手吗？身为业余鬼差，我也得尽一份力。所以怕是很怕，但该上还得让。” 白小七伸出手，击了下辛火火的手掌，“好姑娘，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是有危险的，你要想好。为了防止打草惊蛇，我和老七会躲远点。虽然能瞬达，但一瞬间可能发生很多事。”黑小八皱眉，真的有些犹豫和挣扎。 老七大大咧咧惯了，天塌下来当被盖的主儿，老七不是不担心火儿，是真心觉得不会也差子。可他却想得要多些，深些。火儿才开始练习当鬼差，直接上这样的任务，实在有很多变数。 第110章 110 末班车 “我可以保护她，变成真身！”向小雪忽然一拍桌，好似突然醒悟那样兴奋的叫道，“你们忘记了，我变回原身的时候，身上是没有妖气的！我就以原身的模样乖乖待在火儿身边，万一那家伙动手，我立即施展妖术，打不死丫的！” “这个可以有。”白小七瞄着眼不断点头。 “我听说郊区的周末市场有专门卖花鸟鱼虫的。”辛火火也赞成，“一个姑娘逛周末市场逛到晚上，买了只白色珍珠鸟当宠物，这个说得通，也很自然啊。” 黑小八想了想，也明白辛火火是必须经历风雨的，咬牙点了头，“首先，得买个鸟笼。” 于是，卧底计划就此展开。 但辛火火首先买的不是鸟笼，而是特意去买了长长的假发和秋装红裙，回家后不断肉疼，“裙子就算了，反正是逛周末地摊市场的造型，某宝款就好。但假发多贵啊……好几千！” “也有便宜的呀，我们做诱捕任务时用过，就用那种几十几百的，现在手工艺这么发达，真看不出来。”向小雪耸耸肩，“况且咱们是坐末班车，黑灯瞎火的。” “那是人看不出来，鬼魂能保证吗？还是有区别的。”辛火火也很冤枉，“万一为这点小细节引起他们怀疑，不上钩怎么办？” 唉，当时为时髦为什么剪齐肩bobo头啊，搞得现在还得浪费钱。是谁说要像霉霉一样，头发越短越时尚的？站出来，她保证不打死他。 “火儿做得对。”白小七永远帮亲不帮理，“不能因小失大。” “你想如何，直说吧。”黑小八翻着手机页面，头也不抬地问。 现在谁还用电脑看新闻？不过辛火火的手机他们不能碰，只能玩向小雪的。 辛火火眼睛一亮，立即扑过去，上半身趴在餐桌上，把整张脸都递到黑小八面前，“下期的彩票号码告诉我呗。不用头等奖，中个万把块就好，贴补一下我的损失。我这可是为了任务！应该用公款吧？” “你倒不贪心哦。”黑小八抬起眼睛。 辛火火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虽然听那话音像是讽刺。 “不可能被答应的事情就不要说了，拒绝你，我也好尴尬。”黑小八神色平淡，哪有半点尴尬，“还有，你最近明显缺乏运动，脸都圆了。” “不说拉倒！”辛火火气得立起身来，“我本来就偏瘦，所有人都说我要胖几公斤才好看！最近由小雪精心喂养，又好吃好睡的，胖了点怎么了？怎么了？是我漂亮，你暗恋而不得，所以才挖苦我，我不跟你计较。哼！” 白小七哈哈大笑，“早跟你说聪明人都很讨厌了。你一开始抱怨，他就知道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早准备了怪话等你呢。” 黑小八又回去关注手机，干脆就是默认。 “别以为智商高就不需要情商了哦。”白小七用胳膊肘拐了拐搭档，“对一切女性，必须说：咦，你最近瘦了，也漂亮了诶。你总说实话，泡不到妞的。” “实话？你什么意思？”辛火火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白小七再度哈哈笑起来，却是傻兮兮的干笑。 周末这天，红衣长发的“圆润”美女就出发去郊区的周末市场了。她随身带着一个大包，里面放着那种能折叠的精致鸟笼，以及睡得昏天黑地、没心没肺的白色珍珠鸟一只。 黑白无常还是白天的萌体状态，所以留在家里，反正有不着调的某七在，正经严肃的某八不会迷路。他们能缩地成寸，几秒种就能到达郊区的。 头一回承担这样的重大的任务，辛火火非常认真谨慎，因为怕晚上出行会引起不知躲在哪里的纵火鬼发现，她顶着中午十二点的太阳，也就是阳气最旺的时候乘坐那趟32路公交车前往郊区，亲身感受了下车型车况什么的，而后就一个人去逛市场。为了行动起来方便，还要克制女性天生的购物欲，她容易嘛她。 “幸好穿了球鞋。”晚上她一个人坐在小食街上吃饭时不禁咕哝。 她已经在无人处把向小鸟装进了鸟笼，拎在手里。此时，向小雪一对红豆似的鸟眼非常哀怨地看着她放在桌上的北式炒面。 “没你做的好吃。”她故意挑起一筷子油亮亮的面条，在鸟笼前绕了下，而后妥妥当当放在嘴里，发出满足的叹息，一脸的得便宜卖乖样儿。 向小雪差点撞笼子。 好不容易耗到快十点，她拎着鸟笼，立即赶去公交总站，赶最后一班车。 郊区线普遍比市区线收车早一些的，辛火火到达的时候发现人真的很少。毕竟32路公交车总是自燃，虽说并未造成大的伤害，除了当事人吕东和陶姑娘之外，没有人横死，而且不幸经历过的人员还被要求不要散布谣言，但终究还是有消息泄漏出来，在小范围内悄悄流传。在这种情况下还来乘车的，要么是迫不得已，要么是毫不知情。要么就像辛火火一样，是来找茬。 正像资料里所说，这趟公交的晚班车孤零零的停在破旧的站台里，车门大开着，并没有人监督投币行为。车站周围，不知要盖什么建筑却还没开工，目前全部拆得乱七八糟，到处是砖头瓦块，一片破败又荒凉的场景。若不是有路灯，旁边的站台休息室也有灯光和人影，几乎让人以为这里才打过仗，或者地过震。 嘀的一声，辛火火刷卡上车，并迅速观察了下。 车上已经坐着四个人了，一对中年夫妻模样的人，一个背着大包小包的男青年，还有一位老爷子，司机座位还空着。看看表，还差两分钟十点，最后一班车将出发。一会儿司机上车再加上她，也不过是六个人而已。 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的时候，所有人都恨不得人少些。可这一刻，辛火火心头发紧，恨不能车上有很多人才好。 深吸了口气，她向车的后方走去。可还没走两步，鸟笼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拉住了，吓得她差点跳起来。 第111章 111 逃走了 低头一看，才发现是那位老爷子，六十来岁，慈眉善目的，穿得很整齐，随身只拎了只简陋的、瘪瘪的、印着某商场lg的小布袋子。一看主知道是那种独居寂寞，闲着没事就逛市场以打发时间的老人。 辛火火对这样的老人总是很心软，觉得他们比孤儿还可怜。因为孤儿还有无限可能的未来，他们却只有黄昏了。于是她笑得软软的，声音也软软的，“您有什么事我能帮忙吗？” 老人对她招招手，当她弯下身子来才压低了声音说，“别到后面去。” 辛火火心头一凛，“怎么了？” “姑娘，我说了你别怕，这车会闹鬼的。”老人神秘兮兮。 “不会吧？您怎么知道？”辛火火下意识的四处张望，努力摆出不信的样子。 “别看别看！快别向后看！上回就是因为有个姑娘乱看还多嘴多舌，结果差点烧死。”老人急得直摆手，“你信我，我经常坐这趟车的。” 辛火火迟疑了下，坐在老人身边，不过只沾了一点座位，并没有坐实，“有这么可怕的事，您还来？”她也压低了声音。 “我要回家，就得坐这趟车呀。”老人说，“你坐在车前面就没事，后排总是会着火的。他很凶的，真的很凶的……”老人低喃，眼睛闪过恐惧。 听他的声音，看他的样子，辛火火毕竟不是专业鬼差，心里也有点发毛。但最终还是一咬牙，站起来，“谢谢您，不过我不怕这个。后面宽敞，我还是去后面。”任务得完成啊，小雪是妖啊，而且就在她身边，她怕什么？再说她相信小七小八会及时赶到，说不定他们已经埋伏在附近了。 害怕，是的。哪怕目睹过很多可怕的非人类，她还是会怕。但，会习惯吧？ “你这丫头怎么不听话？”见辛火火站起来就走，老人急了，极快的抓住辛火火的手腕，“真的会死人的！年纪轻轻，好好活下去多好！” 那手指枯瘦冰凉，压在辛火火皮肤上，凉意一直渗到她骨头缝里。 辛火火抬头，看到左前侧双人坐上的中年夫妻，以及坐最前排，携带大包小包的年轻人，正用一种诧异的、略还恐惧的，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看她，赶紧拼命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好意思的笑笑，又坐了回去。 “爷爷，您是好人，真的谢谢您，好人有好报的。”等那几人不再注意她的时候，她才轻轻拍了一下老人的手臂，鼻子有些发酸，“可是，您怎么不回家呢？” “我就是要回家啊，可是我记不起了……记不起……家在哪儿啊？明明就是坐这趟车的……”老人很烦恼，还有满满惶恐。 他的手臂上，已经被辛火火悄悄的贴上一张符。 那符是小七给的，专门能克制男性魂魄，贴上就不能再跑掉。也直到符纸上身，辛火火才看到老人的真形，枯瘦的，迷茫的，虽然面貌未变，仍然很善良的模样，但面色灰白，带着死气。 他是鬼，迷路的，善良的鬼魂。因为找不到回家的路，给困住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他回不到真正的家，也找不到地府之路，每天不断不断徘徊在这条路上，却仍然试图帮助别人。 对这样的魂魄，辛火火并没有那么害怕。正像对于鬼魂现象的科学解释：鬼只是生命的另一种能量形式罢了。 “家在哪儿？我怎么找不到了呢？明明就是这趟车……”老人继续自言自语着，因为贴了符，慢慢不再理会辛火火，也不动了。 辛火火这才站起来，重新往后面走，“小雪吹牛大王，你不是有妖气吗，都没看出老人有问题？” 啾啾！小鸟清脆的叫了两声，又引来那对夫妻和年轻人的注目。 这样也好，显得她刚才并不是对着空气说话，而是和自己的宠物鸟沟通。怪是怪了点，但没那么吓人。奇异的是，鸟语她是听不懂，但小雪的意思她明白了。 “他没有恶意，反而满满善念，所以你一时没有觉察对不对？”辛火火低声道，“好吧，我也没看出来。你该知道，我和你的主子们相处久了，眼睛变得很干净。但这位爷爷不邪恶，所以开始我也没看清。” 啾啾啾！ “我知道我知道，他好可怜。不过没关系，一会儿让小七收了他，他就不会再找不到家了。往后回地府冥界再如实禀报他的善行，他会有个好来生的。”辛火火一边说，一边走到倒数第三排，给自己又加了些心理建设，然后坐下。 很快，司机也上来了，喊了声没票的赶紧买票，又问所有人都去哪。当得知全是回市区的时候，就说中途不停了，然后就发动了车子。 老爷车，晃晃晃，就像要散架了似的，汽油味还特别重。差不多掠过三个站牌未停之后，辛火火感觉被晃得、熏得要晕车了，连忙打开半边窗户。 正是这个动作让她身体略歪，而后眼角的余光发现她后面一排偏右的双人座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男人，低着头，看不到脸，但看得见棱角分明的下颚。最后一排则坐了个红裙长发的女孩，身边堆了好多大包的杂物。她像打盹那样垂着头，密实的黑发把整张脸都挡住了。 还没到出事路段啊，那要七站之后！ 辛火火的心瞬间抽紧，得亏之前做了好多心理准备，这才没惊叫出声，反而貌似镇定的重新坐了下来。 晕车的感觉早没有了，取尔代之的是手脚冰凉，心跳如擂，感觉身体都僵硬了，裙子口袋里的符咒似乎都在发烫。 再低头看向小雪，就见白色小鸟的身体绷得紧紧的，看起来不像活物，倒像是玉石雕刻。她双眼瞪得大大的，显然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在全身戒备了。 辛火火悄悄打开鸟笼的门。其实那门根本就没锁，方便她直接打开。 然后，向小雪动了。 可正在此时，窗外忽然急掠过一片阴影。接着，一声刺耳的鸣叫响起，听起来就像金属之间刮擦，令人类的神经都似被割了一刀般的难受。 “什么声音啊。”她听到前方的中年女人问老公。 而向小雪突然尖利的哀鸣数声，仿佛经历了极大的恐惧。随后，她蓦然就飞出鸟笼。但她并没有冲向后排那两位，而是直接飞出了车窗，哗一下不见踪影。 她就这么扔下了辛火火，抛弃了说好的任务，莫名其妙的就-逃-走-了！ 第112章 112 足够 鸟笼滚在地上。 辛火火完全惊呆了。 这和预计中绝对不一样！她本来只是诱饵，现在却成了独自战斗的人！若向小雪不那么突然跑掉还好，她好歹还能装一装，看能不能借机走到前面去。或者能提前做个准备也行呀，现在向小雪这么折腾，她立即而直接的暴露了。 她不敢动，眼角余光看到那男人猛地抬起头来。 我的妈呀！根本分辨不出是不是吕东，虽然她知道一定是。因为他的脸全部烧成焦炭，平板着，纵横交错着裂纹，只在眼洞的地方闪过两道惨白的光！ “你是我的！”他凶狠的叫喊。 “我不是！我不认识你！”她试图站起来。吕东就算是鬼魂也是个疯的，因为他明显认为穿红衣，长头发的女生都属于他。所以，这类姑娘成了灵异案件再次出现的触发诱因。 但，辛火火还没站起来，身后的陶姑娘却蓦然出现在她身后。 她长发森森，头仍然垂着，靠近之时，头发把辛火火的脸都覆盖上了。冷而湿黏的长发就像是活的，抚过辛火火的脸，掩在她口鼻上。 辛火火只感觉无法呼吸，本能的挣扎了起来。然而这并没能让她舒服些，因为吕东的鬼爪爬上了她的脖子，扼住，收紧。 从那浓密发帘的间隙，辛火火看到坐在车前面的三个人被惊动了。他们惊恐的看着她，而后都站起来，跑和司机说了些什么。他们看不到鬼魂，会觉得她大概是抽风或者犯了癫痫之症。 大约被掐得脑缺氧，辛火火莫名其妙的略有清醒，脑海里闪过很多步法和阵法。可是书到用时方恨少，遇到恶鬼法术差，因为向小雪突然改变策略，她还没来得及从座位上站起来，所以什么逃生的步法也施展不出来。至于说阵法……她哪来得及摆呀。 而前方，司机终于听明白乘客的报告，面色惊恐的回过头来。32路公共汽车，也嘎吱一下急停，令其他人摔成一团。司机当然也看不见鬼魂，但他却知道末班车的闹鬼传说，所以他只愣了一秒就大叫，“鬼啊！”然后，连滚带爬的逃掉了，幸好还没忘记开车门。 那三名乘客不明所以，但被恐惧感染，愣了片刻后也大叫着逃走，那青年连自己带的大包小包也顾不得了。 与此同时，就在车子急停的震荡中，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辛火火脖子上的桎梏略松，让她的手终于能够动了！要知道在颈动脉被压迫的时候，人的四肢是无力的，这就是上吊的人如果后悔，却没办法自己拉住绳子的原因。 她左右手齐动，从两侧衣袋中分别拿出两张符咒。这是救命的时刻，她动作出奇的快，并没有因为慌张恐惧而手忙脚乱。然后，迅速的将一张贴在自己脑门上，另一张则贴在吕东的脑门上。 小七为左，主阳，擅长勇猛的进攻、迅捷的追踪。 小八为右，主阴，擅长周全的防御、缜密的布阵。 所以，右边口袋里的符咒归自己，左边口袋里的符咒赏给敌人。 一道凌厉的白光闪过，吕东惨叫一声，被弹到后排座位上翻滚。不而出辛火火所料，陶姑娘是受吕东控制的，因为他被打退，陶姑娘也向后退去。 辛火火连忙站起来，后退着向车前方跑。 吕东气急，哪肯甘心，化作一团黑烂焦臭的雾气，再度扑了过来。 辛火火本能的以手遮挡，却发现吕东根本碰不到她。她额头正中的符咒散发中温柔而强韧的乌光，把她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 她哈一声就笑出来。 小七的攻击符咒力量霸道，却只管一时，而小八的防御符咒看起来不声不响的，却能保持一小段时间。其实她并不需要太久，只要几秒钟就够了。 感觉安全了，心定了，脑筋就格外清醒。也直到此时，她才有机会念出那一串咒语。虽然没有北明远的好听且有节奏感，她念得结结巴巴，声音还因为兴奋和愤怒哆嗦着。 但，足够了。 “你欺凌弱小，强迫他人，滥伤无辜，下地狱去吧你！”她大喝一声。 随着她的咒语念完，一黑一白两道光眨眼之间就荡漾荡漾到车厢内。小七小八一定就在附近，不然不可能这样快的。 “那谁谁，来受死吧！”白小七近乎兴奋地叫道。 腾的一下，车厢后侧燃起来大火，几乎瞬间就蔓延到半个车厢。吕东拉着有如傀儡的陶姑娘要借火逃走。他们死于火中，在火里怨力高，顿时就移身车外。 “火儿，记得闪远点！”黑小八淡定的嘱咐，与白小七一起追出去。 鬼魂是虚体，可那火却是实打实，才这么点时间，辛火火已经感觉到炽热的火舌了。她连忙下车，还没忘记拉上那个迷路的老人。 那老人处于呆滞的状态之中，却还喃喃自语：家在哪儿？我找不到家了。 “您会找到家的，我保证。”辛火火安慰着，拉老人到路边空旷处，离燃烧的汽车远一点。不然，万一爆炸怎么办？ 就算黑白无常法力只剩下了一成，不，现在已经恢复到两成了，恶鬼也不是对手，毕竟他们是正神，专行捉鬼事。除非非常凶悍，修行多年的那种。 所以吕东哪里抵抗得了，还没逃出三十米，就让白小七抓住了。 白小七还没有武器，就这么空手套白狼，一下就拎住吕东的脖领子，提溜起来，又转了几下，还不断的嫌弃，“艾玛，烧死的人我经常收啊，哪有这么臭的呀，可见你的良心大大的坏。咳咳，活活要熏死你七爷了。长得还这么丑，死都死得让人讨厌！”生气之下，还抽了吕东一巴掌。 而后随手，把傻站在那儿的红衣女鬼一扒拉，直拉推到黑小八那儿。 黑小八也不吭声，伸手在陶姑娘脑袋上一拍，陶姑娘就一动不动了。 此时，辛火火这口气算是松下了。虽然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半分钟之内，很多事还来不及琢磨，可她胸中却有酣畅淋漓之感。 然而她高兴得太早了，还没等她说话，一道黑影就以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跑了过来。没错，不是出现，不是闪现，就是跑。 第113章 113 她是特别的 炎惑！当她看清来人，立即就认了出来，惊得张大嘴巴。 他的法术是用跑的吗？看起来像x战警里的快银。但，他和玄流向来秤不离砣，砣不离秤的，那么应该还有一个…… 正想着，银光一闪，玄流的身影凭空出现。他出现的倒是比较玄幻，而不是炎惑那种二了巴叽的科幻感。但既然手下都来了，大Boss还会远吗？ “如果你是找我……我在这儿。”辛火火正东张西望，一道浑厚好听的低声炮在她身后轰然响起。 辛火火蓦然回头，发现不知何时，北明远已经站在那儿了。幸好他对她完全没有杀心，不然她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要命的是，他脚下站着一个满身色彩斑斓羽毛的禽类，一尺多高，嘴巴乌漆漆的，像个坚硬的钩子，金黄色的脚爪下，按着个白色的东西。细一看，居然是向小雪的鸟身！ “快让你的大公鸡放开我的小鸟！”辛火火吓了一大跳，赶紧说。 情急之下，双手抓着北明远的手臂。 北明远略低下头，用一种好笑的神情看着她，而后伸出手，慢慢掀开她还贴在脑门上的符纸。 那符纸正贴在她脑门正中，有点遮挡视线。此时被北明远揭开，她忽然有一种与北明远蓦然相逢之感。四目相对，身影印入对方眼眸，都有点愕然。 “这是干什么，扮僵尸玩啊？”他微笑。秋夜里，却春风沉醉。 而他这样随手就把黑小八的符揭掉了，就像那是一张随便画着符字的废纸似的，半点没有受到上头附着的法力影响。瞬间，那符纸化为灰烬被抛在地上，仿佛枯萎的蝴蝶。 “而且，那不是大公鸡。”他眨了眨眼。 “管它是鸡是鸭，或者鹰，秃鹫，乌鸦，它总是你的吧？快让它放手！” 辛火火几乎用吼的了，因为能看到向小雪紧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雪白的身体上沾了泥土，羽毛上还有血痕，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她急得直摇北明远的胳膊，完全没想过她有什么权利要求对方呢？他们根本是敌人。 “它是血骨鸟。”北明远挥了挥手。 那鸟不情不愿的松开爪子，似乎还有点气呼呼的。反而向小雪，就像一团棉花似的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仍然不动。 辛火火吓坏了，不顾死活地冲上去，把向小雪捧起来，感觉她小小的鸟身极细微的哆嗦着，显然还没死，不禁大大松了口气。然后她才感觉到害怕，低头见那只凶禽瞪着一对黑色圆眼，死死盯着她，骇得连退好几步。 郊县的公路不那么平坦，她差点被一块突起的部位绊倒。若非北明远伸臂一捞，帮她稳住身子，她非摔倒不可。 惊魂未定之中，她没看到那凶禽翅膀略张，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打算要把她咬死。直到北明远淡淡的回头瞥了一眼，它才吓得缩起来，没有攻击。 “血骨鸟？！”略定了神，辛火火终于想起来了。 小七小八说过：血骨鸟是属于冥界地府的鸟，不该在人间显现。它是征伐之精灵，产生于残酷的战争中，由战死士兵的怒火、怨念、血与骨所化。血骨鸟无心，是凝骨而成，人头鸟身，阴火为翼，展翅五里，凶气冲天。 可现在看起来，它并不是骷髅鸟，至少身上覆着一层翎羽，也远没有那么大体型，真的只是像一只凶残的大公鸡，能看门那种的。但她不敢小看禽类，她小时候去乡下玩，被一只鹅追得跑了很远，差点摔断手。 “你的？！”她惊讶的失了分寸，指着凶鸟问。 “你见过？”北明远挑了挑眉。 “前些日子在街心公园，我看到天空飞过它巨大的影子……”回家后小七小八给她讲解过，她还唏嘘来着。 但是，她一直觉得那是她的幻觉，毕竟之后它再没出现过，“还有，我看到四个正常人一样大小的人偶在开车！”还差点撞到她。 那些偶人不会也是北明远的吧？她回忆起那恐怖的场景，情不自禁向侧面挪了两步，离北明远远一点。但以他的实力，这点距离算什么呢？心理安慰罢了。 要命的是……妈蛋，为什么明明推测出一些可怕的事实，她还大半夜里单独和个魔头站在空寂无人的郊区公路上，他随时能掐死她，可她内心深处就是不怕他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应该怕的呀。 “哦？你们早就见过了？”北明完说得轻描淡写，“那很有缘分啊。” 谁要跟它有缘分，那是凶鸟，代表了灾祸！辛火火想着。 旁边，血骨鸟又咕噜了一声，显然很不屑于一个纯粹的人类。还是个女的！ “以后不能针对她，不能伤她。”北明远随意吩咐血骨鸟，声音听起来很平淡，但语气中的威信不容置疑。 血身鸟又缩了缩脖子，表现出完全的顺从和服从，只是不满的用爪子在地上刨了刨。铁爪刚钩，抓得柏油路面出现几道爪痕，好像那地面是豆腐似的。 惊叹血骨鸟如此凶残，辛火火不得不承认，听到北明完的话，她心里有某些异样的温暖流淌着。因为，那让她觉得她在他眼里是特别的存在。 不过她很快一激灵，冲口而出道，“我明白向小雪为什么突然丢下我跑掉了！” 北明远侧头望着她，她却并不需要他的反馈，直接说道，“你的鸟刚才叫了声，它是强大到逆天的冥界之物，它的声音就是它的宣言，附近的生物，包括妖精妖鸟什么的听了，哪有不怕的道理，必然有多远跑多远，有多快跑多快。” 血骨鸟挺了挺鸡胸脯，很是傲慢得意，觉得这个人类算有点见识。 辛火火看着掌中的向小雪，觉得她好可怜啊。 人和动物是不同的，和人类比起来，动物更依从本能。若遇到天敌，本能的就会投降，服从，不需要思考和权衡，甚至不会反抗。妖，也是动物精怪修行而成，所以不是向小雪故意要关键时刻掉链子，是她的动物本能，妖的本能让她臣服于高一阶的生物，根本没办法再继续下去。 不能怪她。只能怪血骨鸟突然出现。可是血骨鸟为什么会出现？难道…… (个人觉得血骨鸟变小的时候，也蛮萌的，哈哈。) 第114章 114 保存实力 辛火火吃了一惊，顾不得身边的北明远，急忙向公路另一侧望去。 这里是近郊的地方，公路两侧是田地，也不知种的什么。反正黑白无常与北明远的哼哈二将就站在对面的田里，对峙着。 “好狗不挡道，闪开。”白小七略有些暴躁。 “狗又碍着你什么，多可爱啊。你自己白天变身时，还不就是狗？”玄流平时话少得可怜，可但凡开口，就能噎死人。 “老子变身成什么，要拍死你也易如反掌。快起开，不然不客气了！”白小七傲然道。 他一手还抓着垂成一个烂布袋似的吕东，这样满面不屑的说话，真是帅呆。 “切，好像你现在多客气似的。打就打呗，怕你啊。”炎惑哼，指着黑小八控制在手里的陶姑娘，“把她给我。” “自己来拿，本大爷没空奉送。”黑小八很淡定。但就是那种淡定才气人的好伐，因为带着一种瞧不起人的感觉。 一言不合，也没看清到底是谁先动的手，四个人就打在一处。 实话说，辛火火并看不到细节，太快了，她只觉得眼花缭乱，各色光线在空中飞来飞去。就炎惑个二货是用跑的，真的就类似于“快银”一样，看起来像个卖苦力的，一点也没玄幻剧的高大上之感。 “怎么样？打不过吧？”辛火火还在努力想看清情况，对面却已经停了，炎惑得意的声音传来。 辛火火瞪大眼睛，看到吕东和陶姑娘已经落入了玄流和炎惑的手里。这么说来，黑白无常居然输给了北明远的手下！ “再来！”白小七不服气。 “来就来！”炎惑应声。 然后，双方又打起来了。片刻后，四条身影再度分开，形势又变了。玄流和炎惑控制着吕东，但陶姑娘已经回到黑小八手里。 “你们耍赖，两个打我一个。”炎惑嚷嚷，离这么远，天这么黑，辛火火都能感觉他脸红脖子粗的。 “切，这叫战术，一匹臭马懂什么！”白小七哼道。 辛火火大为惊讶，炎惑居然是一匹马吗？但这件事接受起来倒是没有什么难度，毕竟她的好朋友是一只鸟，同居的男人是黑白无常。有这碗毒酒垫底，还有什么高度数的喝不下去？ “再来！”轮到炎惑不服气。 黑小八却摆手，“已经各得其所，有必要进行下去吗？浪费时间！” 辛火火抬头，望着北明远的侧脸。 他的侧脸如此帅气，在这暗夜里居然有一种寂寞孤冷之感。 “他是说，我抢到了炼鬼的好‘材料’，无辜的魂魄白给我也没有用，他们收了。”他居然轻声解释给辛火火听，却没有回过头来。 辛火火差点问：你为什么要炼鬼？你有什么阴谋？幸亏她还有点理智，没有如此白痴的开口。 “走了，凡女。”北明远摆摆手，转身就走，绝不拖泥带水。 他没有召唤手下的一匹马，一只凶鸟，还有一个不知什么的光头，只召唤出那条火之路，其他三位就乖乖偃旗息鼓，都不用多说一个字就跟着他很快离开。 小七小八这才飘身到辛火火身边。 “她又搞砸了是不是？”白小七指着辛火火掌心中托着的白色珍珠鸟，“她这是怎么了？” “不能怪她，谁知道血骨鸟会突然出现呢，她一定吓个半死。”黑小八倒很公正，又伸指探了探鸟身说，“她没事，惊吓多于身体伤害。” “她那么小，还不够血骨鸟一口肉，谁稀罕吃她。”白小七脾气莫名很差。 辛火火怕他们在这里吵起来，赶紧把向小雪放进口袋里，再拿出手机。 “先收魂。”她岔开话题。 黑小八点开自己的拘魂牌相册，把沉默不语的陶姑娘封进去，打算之后有空时再超度她一下，毕竟是横死。之后，辛火火又叫白小七把那个一直孤零零站在旁边发呆的老人收了。 “他迷路了，好可怜，这样还努力帮我。等你们回地府冥界的时候，好不好帮他说点好话，让他转生后有个好的人生？”辛火火很同情老人，就像在现实生活中，每当她看到老年痴呆症患者，一定会想尽办法帮忙那样。 “那也得回得去才成。”白小七吃了炸药似的，口气很冲。 黑小八忍无可忍，挥手布下一个结界，把三人包围，“你乱发什么脾气？” “你为什么丢眼色，让我只用一成功力，明明我们不必输的！”白小七怒得挥拳，正砸在结界壁上。虽然没什么响声，却有震动。 辛火火站立不稳，被震得坐在地上。 她这才知道，刚才那场打斗，小七小八并未尽全力。但不管小七有多么不开心，不管小七有多么渴望胜利，当小八丢眼色时，他还是照做了。 这，就是无条件的信任吧。 而看到辛火火被连累得摔倒，白小七瞬间就内疚了，赶紧扶起她，“摔疼没有？”也软了声音。 “你们不要吵嘛，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辛火火拉住白小七的袖子，“小八那么聪明，一定有理由的，你听他说呀。” “好啊，你说你说。”白小七忍耐地道，“看在火儿面子上，我先不揍你。” 黑小八深吸了几口气，也平息下心情才道，“我们必须保存实力，就要让他们以为我们有一成功力。就算将来恢复到十成，也要表现出一成才行。” “为什么呀？你喜欢挨打啊，你是受啊。”白小七愕然，“你知不知道输给那俩都不是人类修行而成的货，老子心里就像梗着根刺，黑白无常就算对上修行千年的大鬼凶魂也没这么菜过！可以败，但绝不退！我们是倒霉了不假，但也不能什么东西都往咱们脸上踩一脚。这口气，你能忍，我不能！” “不能也得能！小不忍则乱大谋。”黑小八严肃脸，“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你还记得吗？就为了打赢一场架？不是！不是争一时之短长。我们的目的是找到黄泉路，前提是找到北明远的破绽！我们拘了迷失的魂魄，这是我们的职责。但北明远要炼凶鬼，你让他拿去就是了。” “为什么啊？”白小七眉头皱得能夹死个蚊子，但很快，当他看到搭档意味深长的眼神，立即就明白了一点什么。毕竟千万年下来，彼此的默契不是盖的。 “你在那恶鬼身上留了记号？”他忽然压低声音，“你故意要输？” (小八开始反鸡了啊，反鸡了呀。) 第115章 115 战魔 辛火火瞪大眼睛。 “也不能说是故意，炎惑和玄流实力不俗，就算我们在法力鼎盛时期，若非配合默契，也未必轻松赢过。何况，旁边还有个深不可测的北明远。”黑小八耐着性子解释，“我只是因势利导，顺应而为。” “北明远那么厉害，你在鬼魂身上放记号，他不会发现吗？”白小七的火气忽然降下来，紧接着又担心别的。 黑小八没说话，只递了一个“你懂的”神情。 白小七怔了怔，随即倒吸一口凉气，“你不是……你不是把那个宝贝给用了吧？放在那种低级的魂魄上，暴殄天物啊你！当心雷祖老大人降罚来劈你。” “又不是为了吕东。”黑小八耸肩，“是为了北明远，为了黄泉路。” 白小七张了半天嘴，没说话。 “什么东西？”辛火火好奇，“快告诉我，难不成还是保密？” 黑小八不说话，白小七瞄了他一眼，见他并没有阻止的意思才低声道，“那是一个印迹，名为金阙之印，可以秘密追踪。”本来还在结界中，他犯不着这么低声说话，但因为太郑重了，自然变成这样。 “真的那么厉害，不会被那个谁发觉吗？”毕竟从小七小八的反应上，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对北明远是相当忌惮的。 “金阙之印老八在千年前和一位上神打赌，无意中赢得的。”白小七一脸与有荣焉，“除非法力高过那位上神，不然绝不会被发现。我就是觉得有点浪费……” 辛火火终于明白了。 北明远是个魔头，但他再强也强不过上神。在法术的世界里，实力是决定一切的，虽然残酷，但也分明。弱于对方，对方的印迹他当然就无法发现。 “我就心疼，那个印只能用三次而已，三次！多珍贵！他都没跟我商量，直接就用了……”白小七感叹道。 “好像跟你商量，你就能有好建议似的。”黑小八哼。 白小七和辛火火就都没敢吭声，因为平时但凡动脑的事，他们全部推给小八来处理。既然如此，他们就没有发言权，也不该质疑。 可是问题来了，“我怎么回去？”在结界撤掉之后，辛火火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不禁哀号。 小七小八的缩地术很厉害，但不像北明远那条火路，他们带不了人。然后她没有开小红来。再然后公交车是最后一班，现在车虽然在，但司机和乘客都跑掉了。再再然后，她不像小雪有翅膀，她又不能飞…… 这是郊区，难道让她走回去？又像上回被史君君那个女水鬼带到臭水沟那样吗？那一晚，她走得腿要断了，天亮才在市区边缘找到出租车。 黑小八咳了两声，“至少，我们能陪你走。” “对嘛，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两个帅到惨绝人寰的男人陪你静静的散个步可好？”白小七揽着辛火火的肩膀。 行吧……事已至此，辛火火也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你们看水浒传没有？我记得里面有个假马戴宗，他在腿上绑个纸马就能日行八百，夜行千里，你们好不好考虑下，也给我弄个纸马什么的？”三人一边往回走，她一边说。 “戴宗我认识，人家在道门中修炼过，不是普通人。”黑小八认真地道，“我给你剪个纸马是没问题的，就算现在我和老七比较白菜，这点小事还做得到。但是，你这样飞奔，第二天你那两条小细腿儿还想要吗？” “我算明白了，这天底下就没有捷径可走。”辛火火沮丧。 “我得表扬你。”黑小八依旧很认真，“今天小雪意外回避，你自己一个人面对恶鬼时没有慌乱，虽然还是很笨蛋，总归能运用这两天学的东西，不算白教你。” “你确定你这是夸我？”辛火火对笨蛋这种字眼很敏感。 “你理他呢，他嘴巴一直就这么坏。”白小七笑着说，“你要学会只捡顺耳的听，因为他本来就是那个意思。事实上，你今天表现真的很不错哦，很少有人在紧张时还能保持冷静的。” “怕到深处自然勇，不过你这么说，我确实舒服多了。”辛火火瞪了小八一眼，又转向小七，“说起马啊什么的，你说炎惑是一匹马？” “对啊，就是匹臭马。”白小七哼。 “事实上是一匹非常神骏的马，不然难以修行成人。”黑小八却中肯。 “那玄流……” “是武器啦，好像本体是一根马槊，冷兵器时代的马上重武器。”白小七继续解释道，“由此可以看出，北明远这个魔头八成是战魔，打仗的那种。炎惑是他的战马，玄流是他的兵器。” 辛火火脚下一顿，莫名其妙就想起轩辕古论里，楼梯下面那副残破的铠甲来。 是……他的吗？ 他还说不值钱，是非卖品，原来只是属于他，不能卖的而已。 “关键是血骨鸟。”黑小八接着说，并皱起好看的长眉，“那是冥界生灵，怎么会跟了那魔头的？” “魔道鬼道，总是共通。”白小七摇了摇头，“血骨鸟本身就是战死士兵的怒火、怨念、血与骨所化，若北明远是战魔，它依附过去，倒也说得通。” “大道有言：自伏羲以来，败军死将，举众形残，刀兵枉死，万万为群。或有灵尸，骨骨分张，身首他处，不得集聚……”黑小八仰首望了望天际，“化为血骨鸟还是好的呢，其他者有身无头，有足无首，有口无目，千千万亿，游托自守，依山倚水……若妄令作恶，妖魅横生，追逐血食，那就成人祸了。” 辛火火闻言，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听不太懂黑小八吟的那些带古意的话，就是觉得从心底恐惧起来。那种感觉如此自然，令她右边蝴蝶骨突然冷冷热热的交替发麻，就像全身血液全冲向那里似的。 “你冷吗？”白小七发现辛火火的异样，体贴的问。 辛火火摇头，“就是没想到，捉个纵火的鬼犯而已，倒推算出北明远可能的出身。”说着又向下看看，“还有啊，我脚疼。为了搭配这条裙子，我穿的是高跟鞋呀，下回你穿这种鞋子走一天试试？” (打赏的感谢见下方，或者书评区，谢谢大家破费了。) 第116章 116 珍贵的回忆 “算了，还是我背你吧。”白小七认命的弯下身子，“真不理解你们女人，干嘛没事创造出这些东西来受罪。” 辛火火就想起一句韩剧台词：你们男人以为，女人是喜欢穿高跟鞋才会穿的吗？还不是因为漂亮！再说了，谁发明的这些东西，还不是男人！ 正想说出来，面前却忽然凭空出现一道火线。 那是北明远焰之摄空术的标志，蓦然之间，黑白无常齐齐戒备起来。 辛火火的心也瞬间揪紧了，不知北明远是要干吗？他得到了想要的，这是来赶尽杀绝，还是继续为难他们？ 越听到他的身份背景，越看到他的所作所为，不知为什么，心里就越是害怕起来。怕真的有一天和他成为不死不休之局，那时她要怎么办？小七小八是她的亲人朋友，是必须维护的，绝不背叛。但他呢？她不得不承认，她不想与他为敌。 但，这也许只是个美好的愿望而已。 “臭马，你来干什么？快滚远点，别在老子面前晃。”眼前一花，当炎惑出现时，所有人都很惊讶，白小七更是不耐烦的骂出来。 最奇特的是，炎惑不是自己来的，他还带着一辆车。确切的说，不是带，而是坐在一辆车里，穿过火路而来。但，有时空穿梭术还要开车，是为了拉风，还是白痴得太厉害了呀？ 黑小八暗暗皱眉。 他们的缩地术连辛火火这个拥有肉身的人类也带不了，北明远不仅能带随意带着其他人通过，现在连汽车也运过来了。这是什么意思？炫耀能力强大？ “死狗，我又不是找你，别瞎bb。”炎惑回骂着，眼睛越过黑白无常，落在了站在后面的辛火火身上，“美女，这车借给你开。哦，是我老板关照的。想必你没有交通工具，又不会飞。指望这两个废柴？吼，他们是帮不了你的。”说着跳出车子，打开车门，对辛火火做了个请的姿势。 “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 黑白无常连句，还几乎同时哼了声，默契得如同一个人。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炎惑异常不满。 但他才要继续理论，那条火路的火苗突然窜升了数尺高，漫卷的火舌像是催促着什么似的。于是，他便再没有多嘴，对白小七挥挥拳头，很不情愿的转身跨过火线，就这么消失在夜色之中。 “别理他，我们走我们的。”白小七气得踹了那车子一脚。 黑小八却敛眉，犹豫了片刻就向车子走去，“坐！” 白小七张张嘴，想要争辩，但得到了黑小八丢来的眼神。他立即明白了：这种距离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可火儿是肉体凡胎，实在是太辛苦了。 “对，坐！怕他还能设陷阱怎的！”他改口超级快，“亲自给老子送来，老子就给他们个面子。来，火儿，开车。” 辛火火沉默着照做，但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北明远注意到她没有交通工具，没办法回家吗？这些细节，是当你关心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注意的吧？他为什么要这样，明明是敌人的，刚才还为抢吕东与陶姑娘大打出手来着，这样关心敌人正常吗？他知不知道，这行为是撩妹！可他没事干嘛撩她呢？ 她绝不自恋，真的不认为高富帅和霸道总裁会因为她的平凡和自强不息就喜欢上她。灰姑娘？灰姑娘本身就是富家大小姐出身，而且长得很美好吗？可北明远却经常会让她糊涂，因为他关注着她，甚至是在意的！她不明白他的目的是什么？她这个人本身，还是她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花费时间和精力？ 真的只是为了拉她站队，挖小七小八的墙角吗？以他的强大，根本用不着这样。而且他这样做，对她来说真的很有危险感，因为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任哪个姑娘遇到他那样超满分男人，他还那样体贴细心，都难以无动于衷吧？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不是很顽强的冰，会融化得很快…… “这车要怎么还回去……”她努力甩开脑海中纠缠的问题，让自己回到现实之中，并低声咕哝着。 “随便丢在哪儿好了。”白小七没好气地说。 “随便停个地方，被偷的话，我可赔不起。”北明远的车都很高档，一辆车也不比偏远地区的一套房子便宜，“如果停到正经车库或者车位，停车费难道不是钱呀？很贵的好吗？很多地方买的起车却停不起的知不知道！” “人类真奇怪。”这是黑小八的断语。 也就是说：还车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郁闷的回到家，直到第二天早上，向小雪才恢复过来。她自我检查了下，并没有发现内伤。辛火火又帮她检查了下，发现她整个后背上印着一个乌青的鸡爪子，足有篮球那么大。 向小雪本来皮肤就非常白皙，那青黑色的印迹就显得触目惊心。 “对不起，我又搞砸了。”向小雪很羞愧，“我听到血骨鸟叫，就只有逃跑的念头了，其他事都忘记。就这样，我才飞出去，就让它一爪子给按倒。幸好火儿你没事，不然我会内疚死的。” “不怪你啦，你主子说的。”辛火火指着旁边沙发上正自娱自乐的某白狗和某黑猫，“俗话说人服人是假，兽服兽是真，妖界的等级我懂的。” “火儿你真好。”向小雪感动得不要不要的，给辛火火来个大抱抱。 辛火火亲眼看到猫狗同时翻白眼，赶紧拉开向小雪，“快去准备好吃的，晚上好堵你二位主子的嘴，不然他们就算理解你，也还是会骂人的。” “你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吗？”趁着黑白无常不能变身，向小雪壮着胆子问。 “明白啊，就算是喵喵汪汪的叫，我也听得懂。”辛火火吹牛。 “那恭喜你，又掌握了一门外语。”向小雪拍拍辛火火的肩膀，闪去厨房了。 辛火火望着那两只永远也长不大的奶猫奶狗，心里不知什么感觉。还说是正神呢，可惜还是不能抵抗生物本能。啃爪子，追尾巴这种幼稚的行为，简直不要太常见好吗？ 想到这儿，她心血来潮，连忙拿出手机，凑二位正神不备，拍下了他们附身猫狗身体时的萌态。此刻，她当然无法意识到，这将来会是她很珍贵的回忆。 第117章 117 春心里发了个小芽芽 不过她更没有想到，她还在拍小动物视频，打算发个微博微信神马的圈粉的时候，北明远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辛火火特意跑到卫生间接电话，怕小七小八看出什么来。尽管他们现在是小猫小狗，却也是很敏锐的。 “炎惑去取车，楼下，现在。”北明远说完也不等回话，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就像是命令。 明明是细心的照顾了她，却不给她任何说感谢的机会，而且生硬冷淡。就好像悄悄靠近她，等她有感觉时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似的。这样忽冷忽热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辛火火说不清心里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但绝对是不情不愿的下了楼。果然，炎惑在台阶上坐着，托着腮，等得百无聊赖，玄流则站在一边。 “干嘛堵在大门口，装门神啊。”一出口就不那么客气，辛火火这才惊觉自己对北明远莫名的有些气呼呼，真是够了！ “小娘子早上吃的炸药吗？”炎惑站起来，称呼上相当随意，带着几分调戏感，“来，有什么不开心的，跟哥说说。” 辛火火差点翻白眼直接翻死过去。 这家伙的性子和小七简直是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吊儿郎当，什么都不在乎似的，偏他们见面就掐，不然真是好好的一对。 “给你。”辛火火一扬手，把车钥匙扔给炎惑，“车子在楼后的停车场，停车费八块一小时，希望你带了钱。” “就这么走了？”见辛火火转身进楼，炎惑连忙追问。 “难不成要请你吃饭啊，我早上吃的还是炸药呢，你忘了？”辛火火哼。 炎惑乐得露出一口白牙，“啊，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好吧，不逗你，我本来只是想问问，你都没个话儿带给我老板吗？” “能有什么话？”辛火火有点反应过度。 “比如……谢谢？” “哦，那真的是……谢谢。” “好敷衍呀。”炎惑不满，“我老板还没对哪个女的这样好过呢，你难道就没有丁点动心咩？小娘子你眼神不大好啊，我老板这条件，一个微笑丢过去，全世界女人都得哭着喊着叫老公……” “快别犯二了。”玄流忍无可忍，伸臂，从身后扣在炎惑脖子上，把他拖着下台阶，“老板叫你取车，别整那些有的没的。” “放开我！我就看不得一腔春水白东付。小娘子你是没心的吗？没有感觉的吗？啊，你别拉我啊……”炎惑挣扎着被拉走了。 他不知道他的胡说八道，真的在辛火火脑海里留了印迹。 我老板还没对哪个女的这样好过呢……这句话，就像一滴水，不经意间就渗进了她的心田，她自己都没发觉。 “别乱，千万别乱，一切于我如浮云。”她反复的、不断的对自己说，努力忘记，而后才能平静的回到家里。 不是一路人就不要对我好嘛，真是的！ 另一边，炎惑把车子开回轩辕古论，把车钥匙放在书桌上，“主上，交差！” 北明远正埋首于各色文件之中，处理必要的俗物，于是连头也没抬，只低低的“嗯”了声，表示听到。 炎惑本想告辛火火一状，表明她有多不识好歹，见主上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就躺到对面的沙发上玩手机。 大白天在室内还戴着墨镜的玄流，端坐在一边闭目养神。 过了不知多久，北明远揉揉酸胀的脖子，终于直起身。无意中，瞄到了桌上的车钥匙，不知为什么，辛火火的身影就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她穿着红裙子，长长的假发……实话说，她很衬红色，但似乎还是短发比较漂亮，符合她爽利大方中带点坏坏的气质。还有，她经常露出的财迷神情…… 接着又想起她脑门上贴着一张符纸，两只眼睛从边缘外瞄他，说起话来，吹得符咒一飘一飘的样子，真的是很可笑。而因为可笑，他的唇就几不可见的、情不自禁的就弯出个好看的弧度。 他没意识到他也会在某天，偶尔想起某人类，某凡女。但他的神情却被炎惑看了个满眼，惊得嘴巴都张大了，半天合不上。 “你怎么了？”玄流问，“下巴脱臼？” “我，呃，我想上厕所，你陪我去。”炎惑拉玄流。 玄流甩了几次手都没甩脱，生被拖到楼下，“小女生上厕所才一起，你一个大男人这样合适吗？再说，上厕所是要排，你张着嘴干吗？吃屎？” “你才吃屎！你和人类学坏了。”炎惑虚踢玄流，“我有话说，楼上不方便。” “你又要编排主上了。”玄流一猜就准。 “难道你没注意吗？”炎惑满脸很严重的样子，“主上笑了诶。” “主上是不爱笑，但他不能笑吗？真是好奇怪！” “笑和笑还不一样呢，有开心的笑，冷笑，讽刺的笑，二逼的笑……” “最后一种，好像只有你会吧？” “我也以为只有我才会。”炎惑抓抓下巴，“可是刚才我注意到主上也有一点哦，不对，也不是二逼，就是偷偷摸摸，莫名其妙的笑了。看样子有点萌动，就像春心里发了个小芽芽似的。” “拜托，胡说八道不要这么郑重其事好不好？”玄流受不了了，转身就走。 炎惑一把拉住，“真的，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主上是看到车钥匙之后才露出笑意的，这证明什么？证明他可能在想辛火火。谁啊？主上！在干什么？想女人！这个这个，正常吗？你觉得呢？” “不可能！” “切，你一个万年老处男懂什么？以为纵横情场多少年的经验来看……” “您是纵横肉铺子好吗？情场？你知道情字怎么写吗？” “主上知道就行了呗，我只是一匹种马呀。”炎惑耸肩，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关键是一个男人想起一个女人会露出笑容，那代表什么？那代表喜欢！” 玄流怔了下，又沉默半天才说，“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 “咱们跟着主上这么多年，经历了无数朝代更替，眼见多少绝色佳人，主上有动过心吗？主上心如铁石，全放着那件事，别的东西印不上去的。”说着又叹了口气，“任谁心里压着这样的大事，也没办法顾及其他的。” 第118章 118 真武 “那我明明看见了，主上笑的时候，脸和神情，还有目光都放软了，你有什么解释？”炎惑不服气。 “说不定，辛火火身上有主上想要的东西。”玄流显然是有脑子的，别看平时不怎么说话，而且是一件兵器修行而来的人身，“其实我也注意了主上对辛火火的态度，确实太好了些，绝不允许她受伤的样子，真的不同寻常。” “对吧对吧？”炎惑一拍大腿。 “但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肯定是我想的那样。”玄流很坚定。 “你想什么了？辛火火一介凡女，身上难道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炎惑登时立即来了精神，不知道自己一语成谶，“不然……咱们干脆去问问得了，省得瞎猜。如果是不能说的，顶多主上不告诉我们就是。再不然就是罚闭关，也没什么对吧？” “算了，陪你。”玄流认命地点头，“不让你搞明白了，你心里痒痒，谁知道以后做出什么奇葩的事？” 炎惑扒了扒额前的红毛，鼓足了勇气，真的跑去问了。 北明远很意外他的手下注意到了他的举动，然后，还真的就回答了。 “真武大帝，知道吧？”他站到办公室宽大的窗子前，向外望着。 在这城市的心脏之地，闹中取静之所，他看到了熙熙攘攘，争夺名利的各等人类。他们来来往往，无知无觉，好像蝼蚁般，却都在努力求生。 “谁会不知道他老人家？赫赫有名的玉京尊神！”炎惑那么怠懒的家伙，在听到这名号时也肃然起敬，“无论妖域鬼域还是魔域闹事，他都曾在一天之内扫荡平静，封号荡魔天尊，北方大帝！” “那么，你也应该知道他有两个最得利的手下。”北明远又问。 “龟蛇二将啊，一为水精，一为火精，也称水火二将。”炎惑有些纳闷，不知道主上为什么考较他们这么浅显的知识，“他们怎么了？” “龟蛇二将原是从魔界顺化的，当年真武大帝得到荡魔天尊的封号之后，曾以他们的水火之力，合制而成一枚水火印。如今，就藏在辛火火身上。” 咔哒一声，炎惑正拿了杯子要喝水，结果杯子直接掉到地上了。因为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杯子并没有破，却滚落到两尺之外。那里，玄流站着，轮到他张大嘴，根本合不上。 “主上，你别开玩笑，我要晕了！”炎惑惊叫。 北明远不语，沉默的背影显示出这番话的真实性。 “这种神迹……在……在她……在一介凡女……”炎惑开始结巴。 “你们知道，三十三天已远，所有的神迹都随之消失。若有存留，一定是因为某机缘，落在人类的身上，所以我才叫你们去查辛火火父系这边的背景。”这解释了为什么凡人身上有神迹。 “查过了，真的很普通。但一定有特异之处给忽略了，我们会再查！”玄流咽了咽口水，终于能开口说话。 “现在，你们明白为什么辛火火不能出事了吧？”北明远侧过头，“她若有个三长两短，印迹自然会消失。那时再想找到水火印跑到哪里去……世间人何止亿万，那真是大海捞针了。” “就不能抢过来吗？”炎惑热切的向前走了几步，“趁着黑白无常还弱，不不，他们就算强大也不是主上的对手，直接抢过来不得了。” “所有神迹都是有灵性的，何况水火印这种强大的神迹。可是虽然水火印不属于辛火火，但她却是暂时的保管者。强抢？不行！必须要她心甘情愿的交付与我，有半点勉强都不可以。”北明远回过身，再度面向窗外，眉头不禁略蹙。 照炎惑的抢法，人类无法承受抢夺的巨大力量，背负神迹的人会死掉。他从来不介意某个人类的存亡，但想到那个人是辛火火，心里忽然有点不舒服。 “天哪，没想到那个凡女居然这么重要！”炎惑扶墙，惊得有点站不稳，“人类真是什么奇迹都有，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 “有了水火印，对主上要做的事好处巨大！”玄流扶住另一边墙，“黑白无常天天跟她在一起，就没发现吗？” “这是个秘密很少人知道，他们会以为那只是普通胎迹而已。至于使用的方法，我现在还不知道。不过真武大帝号称荡魔天尊，也只有魔界的人碰到水火之印，才会有强烈的反应。” “那是得保护好辛火火。”炎惑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不然，我以后每天都暗中保护她好了。直到主上您想到办法，让她自动献出水火印。” “你想打草惊蛇吗？真当黑白无常是白菜啊。他们若发现异常，查出水火印的秘密怎么办？”玄流瞪了兄长一眼，“主上既然发现了承载水火印的容器，就是极大的机缘。机缘从来不会再来第二次，我们绝不可错过！” 听到辛火火被称为“容器”，北明远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但那种感觉太清浅了，他没有注意到。 “不然主上，我出个主意呗。”炎惑咝咝的吸了几口气，讨好的笑着，“主上你牺牲一下美色，追求辛火火，把她弄到手。女人哪，但凡爱上一个男人，什么都会给他的，无怨无悔。” 北明远身子僵了僵，而后彻底转身，看了炎惑好几眼，才慢慢向他走来。他气场强大，不言不语之时，已经吓得炎惑缩了缩脖子。 “我想要某件东西，可能会巧取豪夺，可能会以利诱之，可能会用尽办法逼迫，可能会示好以交换，却绝不会动用卑鄙无耻的手段。”北明远冷厉的目光盯着炎惑，一字一句地说，“你平时怎么胡闹，我是不管的，毕竟你从没有违背过我。但作为我的手下，你最好牢牢记着这一点。” 这是他的骄傲，绝不容许玷污。或者他真的在人间太久了，炎惑性子又格外跳脱，所以沾染了很多人类的恶习。 “你还能更猥琐一点吗？”玄流也骂。 炎惑备感羞愧地低头应着，“主上我错了，再不会犯。” 第119章 119 沧海遗蛋 北明远知道他把话听了进去，不想纠缠这个问题，于是就转了话题，“让你把吕东拿去炼制，现在情况如何了？” “这个……”炎惑又瑟缩了下，“我还没回古墓那边，有点事……耽误了。” 玄流明知道炎惑是跟某个泡了很久却一直没泡成功的美女，终于约上炮，时间就定在今晚。炎惑怕煮熟的鸭子飞了，于是把吕东封好，藏在家里了，并没有执行主上的命令。 但身为搭档，他不能不给炎惑遮掩，于是赶紧说，“主上放心，我们明天一早儿就回古墓。我们知道吕东应了‘火’字，重要得很，一定会备加小心的。” 因为炎惑和玄流做事一向很少出疏漏，北明远点了点头，并没有多在意。 当天晚上，炎惑去赴约，玄流去上陶艺课，黑白无常去收街上的游魂，向小雪在警局值夜班，北明远则去谈一笔很大的古董生意。一切都那么按部就班，那么有规律，以至于平静到无聊。 辛火火呢，跑去超市了。因为小七小八会把收来的魂魄串起，带到她旧家那边等着，天快亮时她才过去，把他们收进拘魂牌里。现在她那间小屋子都成了魂魄转运站了，周围的邻居都不知道，照样过日子。 所以说，无知即快乐吧。 下午的时候雷奶奶告诉她，小区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有促销活动，日用品买一赠一，罐头类的商品，特别是小八最爱的金枪鱼罐头都是六五折，如此好的机会，对她这种财迷来说，怎么能不出手？ 所以晚饭过后，她捏着她的小兔子钱包出门了。 然后她发现，会过日子的人真的很多哇，超市简直门庭若市，顾客比平时多了三成。她有些犹豫，因为真的很怕挤，最后为了便宜的东西，咬牙上了。 辛火火一直认为超市是个神奇的地方，有魔力似的。你明明只打算只逛一小会儿，眨眼时间就很久过去。你打算就花一点钱，甚至不买，只随便看看，但最后算来算去，最省也要上百块。所以，当她东拿一点，西拿一点，购物车眼看着见满的时候，一看表已经两小时过去，人家超市都快打烊了。 她急急忙忙向收银处走，奇怪的是，居然有点迷糊了。明明她这家超市经常光顾的呀，怎么一下子连银台也找不到了？耳听着广播里要求顾客尽快结账，她乱窜了会儿，终于发现前去银台的指示标。 正要赶紧过去，却在一处七零八落的货架上看到一盒鸡蛋。瞬间，她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也不是末日来临，也没有紧急状况，不过打个折，货架居然都快给搬空了，这鸡蛋算是幸存者吗？ 想起白小七爱吃的蛋包饭，她决定把这盒“沧海遗蛋”带上。也不知是谁放的，居然放在货架的高层。她把购物车放在旁边，踮脚去够，一下子没碰到。 “不可能啊，我这么矮了吗？”她疑惑，尽力伸长手臂，再去够。 这下，指尖终于碰到了盒子边缘。她心中一喜，才想拿牢固，却突然嘭的一声，那盒鸡蛋爆炸了！居然爆炸了。这是鸡蛋还是火药呀！而那四散的火星，把整个货架都瞬间点燃。 辛火火惊呆了，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撞在身后的另一个货架上，跌坐下来。但是坐？货架怎么能坐？ 回目四顾，她骇然发现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这哪里是超市？明明是在公共汽车上。看车型的陈旧程度……32路公交车！ 她蓦然明白了什么，腾的跳起来，身后却悄悄伸过来一双冰凉坚硬的手，压在她的肩上，害她动弹不得。 再低头，看到不知何时，她的薄毛衣和牛仔裤变成了红色长裙。脸颊边，黑色的长发飘扬，她已不再是自己的样子。 “还想跑？你跑不掉的，死也要在我手心里。”阴森森的声音响着，每吐出一个字，都有一股子烟火气喷过来，令人闻之欲呕。 “放开我，我不是陶姑娘！”她吓得要死，可恐惧让她不断反抗。 吕东！吕东！他不是被北明远收走了，为什么又出来为恶？还来报复她！ “我知道啊，她走了，所以你来顶替。”吕东尖利的笑着，“皮肤真滑啊。” 辛火火感觉脸上被摸了一把，寒意差点渗入她的骨髓。随后，有两只干枯的手臂从她身后缠上她的腰，就像两条阴冷的蛇一样。还有一颗头，慢慢从她肩膀上滑过来，就要贴上她的脸。 辛火火控制不住的大叫一声，随即她脑海里冒出一些图形。她心头凛然，不管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拉扯得歪斜，手臂都无法伸直，连忙生涩的结起手印，念出九字护身法。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一般人以为，此真言为日本的密教与修验道所用，念为“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这要归功于通俗小说和日本的漫画。事实上，九字护身法源于中国，被称为“六甲秘祝”，作为护身辟邪之术。 小七小八教她此术时，施加了自己的法力，因此有特殊的吐气法，专门对付阴魂。所以当她九字真言一出口，吕东立即被真言之力弹到车头去了。 “你敢反抗！”吕东大怒，烧烂的脸狰狞无比，“我吃掉你！吃掉你就跑不了了，我现在就吃掉你！”他弹起来，又向辛火火扑来。他的嘴巴大张着，大到似乎连脑袋都被切成两半。 辛火火才开始练习一些术法，能力很差。九字真言只起一点作用，现在见那鬼影袭来，把她整个人都当头罩住，慌张之下手指打结，根本无法再结印，本能的走了个步法，正是小七教的逃命术。 呼一下，她还真的避过一击，堪堪与吕东擦肩而过。但这更激怒了吕东，他尖啸着再次扑来，要掐死她。 辛火火想让自己镇定些，但吕东太快了，车厢内到处是焦黑的身影，就像一层层的黑烟，把她完全包围起来，她根本没时间反应，只是本能躲避，惊叫连连。 就这样躲避了十余个回合后，吕东愈发愤怒了。他突然怪吼一声，就像从地狱里发出的声音。随后，炽烈的火焰，浓黑带着汽油异味的烟气从四面八方逼近。 第120章 120 现实与幻觉 此时，辛火火已经很狼狈了。 因为一直在反抗，反倒没时间害怕。但，她的手法也很快用尽了。 渐渐的，她发觉自己是陷在了幻觉里，因为她不相信吕东有这么大本事，能移形换位，把她这样一个大活人从超市弄到32路公车上来。 可是，她就是破不了这个幻局，不管怎么努力也不行。而她知道，在这样的幻觉中，她的肉身也会受到极大的损害。若她在幻觉中被烧死，她那现在不知处于何地的真实身体也会出现烧伤症状，随后窒息死亡。 她可不想在超市里被无缘无故的烧死，也不想在幻觉中丢掉生命！ 可惜，她又完全没有对应之策，只能疲于奔命。眼看吕东幻化出的火苗就要烧到她身上，她却逃无可逃时，恐惧中，她本能的抱着头，蹲下身子。 她不知道，在此时的现实世界中，她的肉身就晕倒在超市的货架之后。因为所有人都集中在银台附近，根本没人注意到她。 她似乎很痛苦，不断扭动着。就在她猛地翻了个身的时候，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无人能识的白光闪过，一切又归于寂静。 但在不远处的街道上，白小七正兴致勃勃的收鬼，突然就有一件东西凌空而来，堪堪砸在了他的头上。 “谁偷袭老子！”他怒，做出攻击的姿势。 但转眼，他就惊喜的瞪大眼睛，又难以置信的愣了半晌，最后直接扑倒在地上，抱着砸他的东西，高兴得打滚，“妈呀，我的哭丧棒！我的宝贝儿啊，你可回来了！mua-mua-mua!”他一连串的亲着，哈哈大笑。 黑小八先是差点被搭档逗乐了，随后却又皱紧眉头，“你确定是你的法器？” “废话，老子的法器比老子的未来无常婆还要亲，我怎么会认错？切，你会认错你的儿子吗？”白小七不满，“看，棒头是骷髅骨制，震魂铃也在。妥妥是我的亲亲法器，哎哟，你怎么回来了，想爹了不？”说着又猛亲好几口。 “那坏了！”黑小八一跺脚，“咱们的阴阳拘魂牌被收进火儿的手机里，我的法器也是从她的手机里抛出来的，十之八九你的哭丧棒也应该在那儿。你让她拿手机丢你这么多回，哭丧棒也没出来，现在凭白无故的，怎么回事？” “火儿出事了？”白小七从地上一跃而起，重得法器的喜悦瞬间消散。 “当时我的锁魂链被抛出来，是因为大家的局势危险，火儿无意中把手机当砖头，就这么扔出来。但你的话……”黑小八小沉吟片刻，黑脸都白了，“难道说，并非你我有危险时，法器才会出现，而是在她有危险的时候？她的手机莫名其妙的收了咱们的法器，于是与她有了灵应！” “她不是在家吗？哪来的危……”白小七话没说完，黑小八身影一闪，已经不见了踪影，收伏了，串成一串的魂魄也不管了。 白小七同样顾不得许多，用缩地术紧随其后，果然在家里找不见辛火火。 “她去哪儿了？这丫头，也不留个信息的！”白小七急了，也不想想，出门去超市，谁还会特意留言呢。 看着像热锅上的蚂蚁般乱转的白小七，黑小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盘膝坐在地上，紧闭双目，用心体会着自己的灵识和感应。片刻之后，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口出发出了“咦”的一声。 “怎么了？”白小七连忙问。 “我不是在吕东身上放了金阙之印？”他一下站起来，“因为功力有限，催发金印的能力也有限，需要三天才有效果。” “什么效果，你直说！”白小七愈发急切。 “就是会感知到他在哪儿，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黑小八加快了语速解释，“现在不到三天时间，我感知不到具体，可是能感觉到吕东很兴奋，而且他在施法。若他是被北明远拿出炼化的，为什么他会施法？” “天哪，是不是他捉了火儿。”白小七吃惊极了，“若是如此，火儿她……” “去找北明远！”黑小八当机立断。 两人对望一眼，齐齐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在轩辕古论里。 早过了开展的时间，但展厅却还亮着灯。北明远正和几个超级热爱古兵器又超级有钱的买家，以及他们的随从，边慢慢看那些古董，边说着什么。 展厅里有人闯入，北明远还没回头就感知到了。其他人当然看不到黑白无常驾到，所以北明远就波澜不惊的对买家说，“请慢慢欣赏，我想起一件事，先上楼一趟。”说完，快步回到办公室。 “吕东在哪儿？”没等北明远开口，白小七就急着问。 北明远皱眉，那种被冒犯的感觉令他有点恼火。 “你若把吕东放出来作恶，我们就必须知道他此时的方位。”黑小八没那么莽撞，但话题的意思更清晰，“火儿不见了，我有感应，她十之八九被吕东捉走了。你知道吕东有多偏执，又恨火儿坏她的事。这样，火儿很危险。” “所以你别废话，快点说！”白小七唰的拎出了哭丧棒。那意思，一言不合就要开打了。 咔嚓一声，一个茶宠被捏碎在北明远的手里。他本来正要倒杯茶喝，黑小八的话让他整个身子都僵住。 “玄流。”他低声念着，决定做得相当果断和快速。 下一秒，玄流出现，满脸莫名其妙，手上还沾着制陶的泥土，“老板，这么急找我什么事？” “你们把吕东放在哪里了？”北明远沉着声音，只有一直跟随他的人才听出他动了真怒。 玄流不禁感到了对主人天生的畏惧，结结巴巴地说，“我们打算明早……送他走，所以，所以它现在在……在炎惑家里。” 北明远二话没说，立即召唤出焰之摄空术，一步踏入。玄流自然跟着，黑白无常也没客气。 眨眼间来到炎惑家里，高档公寓楼的顶层，站在客厅里都能听到卧室传出的不可描述、少儿不宜的声音。 第121章 121 找到了吗？ 玄流涨红了脸，大声叫了炎惑的名字。 炎惑正卖力大杀四方，可突然觉得后脑发麻，不仅听到兄弟的叫声，还感觉到主上的气息，登时一个激灵，立即抽身而出。一口气吹晕了合练对手，身上仅包着一床被单就跑出来了。 当他看到眼前还站着黑白无常，更是惊讶。 “主上，这死狗死猫找你麻烦吗？”他一手抓着被单，提防自己走光，另一手指着黑白无常，愤愤地道。 “你才麻烦大了。”玄流简直恨铁不成钢，一步上前，押着炎惑的肩膀，“你把吕东放到哪里了？” “怎么了？好端端提他干什么？我就把它放在厨房的空盐罐子里呀……不是说好明天就送去……”炎惑终于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了，“出了什么事，吕乐做妖了？不可能吧，我没发现他闹腾……” 话音未落，黑白无常已经闪身进了厨房。 “喂喂，谁准许你们乱闯我家的……”炎惑怒声嚷嚷，但发现其他人都一言不发的进去了，也急忙跟上。 然后一堆男人，古装的，西装的，穿陶艺围裙的，半果体的，全体自动站成一圈，围着中间地面上一堆碎瓷。 白色的，摔得四分五裂的罐子，盖子上的小熊头还完整，咧着嘴笑，像是嘲笑这群法力高强的非人类。旁边的台子上，一张符咒安安静静躺在那儿，法力还在上面缓缓流动，却明显放错了地方。 “怎么会这样？”炎惑惊得下巴都掉了，“不是这样啊，不该是……” “你带来那个女人进过厨房吧？”玄流打断他，恨不得拍死这家伙。 “她是来拿冰镇过的香槟……总得有点情趣才对呀，不能上来就卸了装干大事业……”炎惑越说，声音越小。 他终于明白是他疏忽了，那女人必定觉得罐子上贴个纸条好玩，所以随手给揭掉了。而他又急于进入“正事”，所以没有来厨房检查过。而没了符咒的镇压之力，吕东自然跑掉了。歹命，他出错了，不该在这种时候带人回来。 他心虚的偷看北明远，但北明远此时哪顾得惩罚他，一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他什么态度？不管了？”白小七气。 “他去咱们家了。”黑小八秒懂，“追踪术不是只有你会。” 白小七扭头就跑。 是，他也能追踪。但他需要做法与天地沟通，用时太久，火儿等不了。 玄流和炎惑面面相觑。 “要不要追上去？”炎惑指着窗外，“你等我穿上衣服。” “别跟着裹乱了。”玄流第一次冲炎惑发火，“主上出马，什么邪魔外道制不服，还用得着你碍手碍脚！你离远点，等他火气消些再出现才好，不然一巴掌把你拍回魔界去！” “我不是故意的。”炎惑委屈，试图辩解。这是意外嘛，他怎么预料得到。 “过失罪不用受惩罚吗？”玄流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主上才说过辛火火重要，不能出事，结果就让你给坑了。” “可是这跟辛火火有什么关系？”炎惑后知后觉，“天哪，难道吕东逃走后去找辛火火报仇了？完了完了，那小妞完了！水火印也完了！” 炎惑绝望之下，手松开，惟一蔽体的被单掉落。 玄流赶紧别过头去：艾玛，真是辣眼睛！ “你老实呆着，我过去看看。”玄流丢下一句话，闪了。 而另一边，黑白无常很快赶回家。他们都是非人类，物理距离于他们而言根本不是问题。所以一进家门，他们就看到辛火火的房间门大开着，北明远站在床前，把辛火火的一件小抹胸抓着手里，闭目体会，看起来有点变态。 “找到了吗？”白小七问。虽然不服，但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她被困在吕东的幻觉中。”北明远说着，低声念起短促有节奏的咒语，随手就开启了那条火之路。 黑白无常见状，连忙紧紧跟上。但是，这次不是去一个实际的地方，而是幻觉之中，所以并没有一步踏入的可能。于是恍然间，他们就被落上很远，只看到火路尽头，北明远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快！”白小七跑起来。 但不知为什么，黑小八的心里倒是安定了下来。那不是理智的思考，而是一种本能的感觉。他总觉得，北明远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火儿的。这认知让他很是不快，却也疑惑重重。 为什么？为什么北明远待火儿如此特别？是因为男人的爱慕？ 他一边想，一边和白小七追赶北明远，可他们身后，同样追着玄流。可惜玄流又一次扑空了，幸好赶上了火门关闭之前冲了进来。但，前方的北明远已经进入幻境，而眼前出现的场景，登时令他怒气腾腾。 32路公车，已成火海。 车身只剩下框架，车内的座椅和拉杆都变成支愣着的废铁，被烧得通红。吕东像一片焦黑的树叶般，紧贴着车顶，像主宰命运的神一样，充满鄙视和轻视的俯视着地面上的辛火火。时不时，还发出怪异嗜血的笑声。 辛火火就躲在那些断壁残垣之下，就像困在末日地火中的羔羊。她本来就偏瘦，此时为了躲避吞吐的火苗，整个身子都团成了一颗小小的球，看起来超级可怜。何况她身上仅有的、靠手印结出来的保护力已经彻底消失了，火舌开始肆虐地舔着她的四肢皮肤。 她一定疼得特别厉害，却又不愿意在吕东面前示弱，因此浑身都哆嗦着，却只发出细细的呻吟。可她这压抑的痛苦，更令人心疼。 北明远伸手，疯狂如妖物的火苗立即倒卷，在辛火火身边形成真空之地。 吕东正狞笑着等着猎物灭亡，看到突然发生的异状，吓得差点从车顶掉下来。 他回头，看到天神般的北明远就站在烈火里，那些火苗围绕在他身边，跳跃着，飞舞着，不像凶残的进攻，倒像是欢呼。仿佛一瞬间，它们就臣服与听命。 吕东尖叫一声，满是恐惧与绝望。他连有人闯入他的幻境都不能觉察，实力上的对比，云与泥已经不足以用来形容了。他深深的知道，北明远要他死，就好比踩死一只蚂蚁。 第122章 122 魔血 他顾不得其他，逃命似的转身就跑，魂体化为一道黑影。但北明远抬起另一只手，他就身不由己的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吸回来，固定到半空中，不管如何拼命挣扎，都不能再移动哪怕半分。 “饶了我！请饶了我吧！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再不敢逃了。求你，饶了我！”吕东一连串的哀求着。 北明远沉默着，眼睛望向辛火火。 不再被烈火焚烧，痛苦稍减，辛火火的意识清醒了些。她疼得声音颤抖，但见到北明远的时候却努力笑了笑，“又是你来救我啊。”她也很奇怪，为什么总是他出现，“那……这次不算我求你救命哦，积分表上不加分的。” 这个小财迷，此时还在计较！北明远觉得好笑，但下一刻，辛火火就像散掉了一样，整个人软软伏在地上。 “你居然敢伤她。”北明远咬着牙，露出冷笑，控制着吕东的手猛然收紧。 吕东长声惨叫着，眼看着越变越小，最后成为短短的一束，像一只烧坏的破手套似的，被北明远抓在手里。他手脚乱蹬，却无济于事。 “本来以为你会有用。”北明远略带遗憾的说，同时手掌用力，“可惜了。” 啊啊啊……吕东再叫，但声音越来越小。随着“啵”的一声，缩小化的吕东被那样生生地捏破，化为一捧焦黑的灰尘，散落于地，最终消失不见。 北明远隐含未发的怒火，竟然令他形神俱灭，魂飞魄散。 前后脚赶来的黑白无常和玄流，正好目睹了这一幕，心中都有些惊骇。 再看地上的辛火火，眼睛半睁半闭，显然已经进入昏迷的状态。 “我们还是来晚了，她到底伤了。”黑小八忧心忡忡，虽然魂体上并看不出来什么，但她的肉身肯定受到了巨大伤害。 白小七才要过去探一探，辛火火的身影却忽然淡化，转眼消失。 “她的魂魄回肉身了。”白小七焦虑，“可她的肉身在哪儿？”说完，下意识的望向北明远。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北明远不会灭了吕东后，什么都不管了吧？他施法的话也能找到火儿，但他需要时间，只怕火儿伤得重，必须争分夺秒。 “她在一个超市里。”北明远闭了闭眼，再开火路，抬脚就走。 登时，周围环境突然发生变化。 哪有什么32公交车，只是郊区公交线中途，某个路段的荒野之地而已。抬头看，月明星稀。四野之外，连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风吹树动，还有秋天里果实成熟的气息。 黑白无常就算再不服气，也不得不佩服北明远了。基本上，他凝神片刻就能找到火儿在哪儿，实力真的强大到简直没话说。 可当他们集体到达超市，就发现辛火火仍然躺在货架后。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以及，她正在消亡。 她的四肢上，遍布可怕的烧伤痕迹，火泡，血，裸露的肌肉，和烧坏的衣服沾连在一起，伤口看起来惨烈无比。曾经那么精力旺盛的姑娘，此时却像个被卡车辗过的碎布娃娃。而且，她似乎吸进了浓烟，呼吸困难，脸都憋紫了，身体不断的抽搐着。 “你干吗？”当北明完俯身，想要把辛火火抱起来，白小七立即阻拦。 “喂，过河拆桥啊你们。”玄流不乐意了，“没有我主上，这女的已经死透了！” “没有你主上，她也不至于受这个罪。”白小七顶回去，心疼到怒火中烧。 北明远满面厌倦，似乎不想纠缠这个问题，只问了一句话，“她伤重，送医院去就算救活，她也要忍受巨大痛苦，你们能救她吗？” 黑白无常同时怔住。 他们能收魂，他们能伏鬼，他们能追杀异类到地狱深处，可是，他们没办法救人。若找北斗借命，那需要很复杂的科仪。直接找上天，他们现在没那个能力。 “你能救？”黑小八盯着辛火火，她的样子令他心疼，不得不向魔头俯首。 北明远根本不回答，只打横把辛火火抱在怀里，头也不回的踏空而去。 “他要把火儿带哪里去？他目的不明，你就这么放心啊？”白小七急得已经没办法思考，只恨自己脑子不够用，想不出好办法。 “他说会救好火儿，就一定会。” “他并没有说。”白小七弯身，捡起地上那只手机。 不出预料的，是黑屏状态。 “有时候一些话，不必要用文字表达。”黑小八掐个了缩地决，“咱们去把丢下的魂魄收回来，先找个地方封起来。然后，在家等火儿吧。” 白小七张了张嘴，想提反对意见，但终究无奈。他心里记挂着辛火火，只能垂头丧气的应下。 与此同时，北明远已经抱着辛火火回到自己家。 平时，他不是待在轩辕古论里，就是待在古墓那边。虽然也有间公寓号称为家，还请了人每天打扫，但他基本上不怎么过来。家里纤尘不染，干净得可以直接当外科手术室。 北明远把辛火火轻轻放下，根本不介意她满身污血，弄脏了他的白色高档沙发。然后他随手脱掉自己的外套，扔在地上，整个身子都俯下去，认真检查辛火火的伤势。 “去倒杯水来，不能凉也不能热。”他头也不回地吩咐。 紧跟其后的玄流二话不说，快速去厨房洗干净沾满陶泥的手，倒完水后又在掌心凝结了些热力，把水略温了温。等他回到客厅，正看到北明远施展法术，以使他揭开粘连在辛火火身上的衣物残骸时，不至于让辛火火痛醒，再痛死过去。 然后，他闭目，嘴唇微动，从自己的中指指尖逼出几滴血来。 殷红，浓郁，增发着特殊的香味，还有几不可见的微光。 一滴，抹在她的喉咙。一滴抹在她的双臂。一滴，抹在她的腿上。 玄流震惊无比，手中的水杯差点掉在地上。 魔血！主上给辛火火用了魔血！他闻得到气味，那并不是肉身里的血，而是隐藏在精髓里的魔血！ 魔血对人类的肉身有着超强的治愈作用，特别是魔头的级别，能生死人、肉白骨。但，身为魔界中人，没人会轻易施予，因为每一滴都是修为。以后要补回来，要费很大的力气。 第123章 123 以那啥相许？ 反观辛火火，身上被魔血涂抹过的伤口以肉眼可见了的快速愈合。很快就皮肤骨肉完好，可惜衣裳破破烂烂，露出雪白的纤腿和细幼的小腰、肚皮。 “水。”北明远命令，并没有回头，而是捡起扔在地上的衣服，盖在辛火火身上，又反向伸出手。 被震得心神还在激荡的玄流赶紧上前，把水杯递过去。 北明远扶起辛火火，把残余的魔血递在水杯里，给她灌了下去。 几乎是眨眼间，她呼吸困难的症状也完全消失了。可见，她被烟火熏得肿胀的喉咙也恢复了正常。 “她这是没事了吧？”玄流这种高大健壮，浑身肌肉如铁的光头汉，此时一脸做小伏低的姿态，轻声问。 北明远看着辛火火，眸光流动，也不知想些什么，半晌后才点头。接着，他去浴室拿了条很大的浴巾，把辛火火包成个蚕茧似的，亲自把她送回家。只是他速度太快了，那时黑白无常还没回来，彼此并没有打照面。 而在天色渐亮的时候，辛火火终于苏醒了。 眼见着躺在自己的床上，全身上下都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她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只是做了个噩梦。虽然太真实了一点，当时那个痛彻心扉，痛得都不想活了，现在想想都后怕。 可是小七在外面听到动静，直接扑过屋来，“你没事吧？”一脸关切。 “我能有什么事？”辛火火还愣了下。 白小七就松了口气，“那魔头确实有些本事，说治好你，就真的治好了。矮油，他是治愈系的魔头吗？不对呀，明明是战魔……” “行了，你让火儿多歇会儿。”黑小八倚在门边，深深看了辛火火一眼，“今天晚上再告诉我，超市那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什么怎么发生的啊……辛火火的大脑还在当机，可是她才要再问问，咻的一下，小七小八凭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外头却传来的小猫小狗叫声。 辛火火没有动弹，就静静躺了会儿，让身体和大脑回血。当她脑袋里的一团浆糊逐渐沉淀清晰，她腾地坐起来。 不是噩梦！她记起来了！她在超市购物，魂魄被吕东勾走，陷入了他的幻境中，面临生死劫。当时她自己根本无法脱身，眼看就会被不明不白的弄死，也不知北明远和小七小八是怎么找到她的。 脑海中最清晰的，是北明远于烈焰之中挽救了他。他帅气的捏爆了吕东的魂魄，不费吹灰之力。那个差点杀死她的东西，在他手里就一像条卑劣又无能软弱的虫子。他站在火里的时候，连烟火气都变得冰凉凉……她为了伪装坚强还试图开玩笑，说救她不能算积分…… 之后的事她就完全不知道了，但小七小八不会骗她，所以说，必定是北明远把她从火里捞出来后，又给她治了伤。如果没记错，吕东燃的是业火，令她魂魄的烧伤极其严重，一定会真实的反应在她的肉身上。现在，她却像根本没受过伤似的，这全要归功于北明远！ 接受他人恩惠，要进行真诚的感谢，这是做人的基本礼节。何况，是救命之恩，还连续两次！可她不知要如何面对北明远，内心纠结不已。 买点贵重的礼物？人家这么有钱，什么也不缺。送得不好，还显得小气。亲手做，好歹是真心真意，比如好吃的，或者织件毛衣神马的，但这个又有点太暧昧了，万一被误会，简直不要太尴尬。 以那啥相许？啊呸！ 心乱如麻地躺了好久，直到值夜班的小雪回家睡觉，辛火火也没想出好办法来。但她也知道，必须要有所表示的，没良心也要有个限度。 最后，她决定干脆送花好了。 那是顶顶不实用的东西，但架不住人家花长得美啊。而且吧，重在心意，还男女都喜欢。 有了决定，她就赶紧起床，随便找了点东西垫肚子，又上网查了查，再简单打扮了一下，趁着小七小八呼呼大睡，开着小红出了门。 到达轩辕古论的时候，正好是这家私人博物馆开馆的时间。可惜她的会员卡卖掉了，没办法大大方方进去。 不得已，她只好打电话给北明远，“你能放我进去吗？”她问。 “有事？”他语气淡淡的，就像昨晚伸出援手的人不是他，拒绝之意明显。 只是他没有挟恩求报，辛火火就更不好意思了。 “那什么……我是说……谢谢。”她结巴了一阵，终于说出两个最重要的字。 可是，电话那边却突然没有回音了，但也没有挂断。因为，辛火火听得到那绵长的呼吸声，害得她不由得摒住呼吸。 这样僵持了十几秒，两人似乎都有话在唇边，却偏偏说不出来。气氛，一下紧绷起来，哪怕隔着距离，并没有面对面。 “谢什么？”好半天后，北明远打破僵局，忽尔问道。 明知故问哦，真是的。辛火火腹诽，但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你昨天救我于水火，还给我治好了伤。我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 “算积分吗？”北明远打断她。 “不算。”她几乎冲口而出。 “那只当没救过好了。”这次，北明远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辛火火怀着满腔感激之情而来，本打算和北明远好好说话，但现在却感觉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突然就生起气来。或者，那是因为深深的失望。 “原来你救我就是为了那个破积分？我是分数吗？我是个大活人！还敢要分数，零分零分零分！”她对着手机吼，明明知道对方没有在听了，“哼，你就自认倒霉吧，因为我就是个没良心的，以后再救我也不感激你！” 她吼完，转身就走，忽然想起手里还捧着花。她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决定把花放下。买都买了，拿回去多浪费，又不能退。 她气鼓鼓的把花放在大门前，正对着北明远办公室的方向，都没有抬头看一眼。若她抬头，就会看到北明远站在窗前，手里还拿着手机，正望着她。 他是魔，并非凡人，所以就算隔着这么远，她咕哝的话，他也全部听到了。 他忍不住弯了唇角，发觉这个凡女经常让他哭笑不得。 第124章 124 主上的心思你别猜 这一幕，一楼的落地玻璃前，也有人看到。 炎惑目瞪口呆，胳膊肘拐了一下玄流，“她这是扫墓还得怎么滴？把花恭恭敬敬的摆在门边，就差鞠个躬了。” “我看她在打电话，肯定是主上没让她进来。” “该，让她财迷。把个会员卡给卖了。”炎惑幸灾乐祸，“话说，她送的是什么花？玫瑰吗？好像不太像，颜色倒是挺喜庆。” “红色灯笼花，花语是感恩。”玄流望着墙外的那抹红色。 基本上，轩辕古论是个冷清淡雅的地方，虽然处于市中心，但来往人员非常少，建筑和布置色调也以灰黑为主，最鲜艳的也不过就是植被的绿色。此时那红色是如此渺小，却又如此顽固刺目，似乎令整个空间都鲜活热烈了起来。 他不知道，此时的他的主上大人也正站在楼上的窗边，凝神望着这抹平凡的红色，同样的感觉在心中徘徊不去。 而炎惑却没这么细腻的心思，只上下打量着兄弟，鄙视，“你说你一个高大强壮的汉子，偏偏喜欢做陶瓷啊，还有花花草草的这样东西，很违和呀。” “总比你好。”玄流心回心思，哼了声，“除了女人，你就没有别的爱好！” “我是男人中的男人，色是品质，没办法啦。”炎惑耸耸肩，不以为意。 玄流很担忧地看着他，叹道，“你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没有意识。” “我怎么了呀？”炎惑还有点不知所谓，“吕东这件事，确实是我疏忽，但我不是故意的。况且，请注意！主上说我是福将，这不，结果并没有造成大的损失呀。我知道肯定要受罚，了不起再被罚去古墓好了。” “你想的美，你也不看看是谁因为你的疏忽差点出事。”玄流对炎惑仍然无知无觉，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 “不就是水火印？哎哟，终于是平安的嘛。”炎惑拍拍兄弟的肩膀，“结局不差的话，主上一向罚得很轻哒。” 玄流深深吸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我就是觉得主上对辛火火这么放在心上，未必全是因为水火印。” 炎惑就咦了声，好奇得不行。 玄流想了想才继续说，“你知道吗？昨天主上从业火幻境中救出辛火火的时候，一怒之下把吕东给废了。现在，他形神俱灭，从此再无吕东。” 炎惑就张大了嘴巴，半天没能出声。 “看，你也惊到了是吧？”玄流谨慎的压低了声音，“主上要做的那件事有多重要，等了多少年，你不是不知道。好不容易找了合适的火中鬼，却轻易就给毁了，就是因为吕东差点烧死辛火火。” “主上很少喜怒形于色的……”炎惑惊讶万分，“所以说，这是非常重视那个凡女的意思？” “还有呢。”玄流把声音压得更低，“辛火火伤得虽然很重，但是及时送医也是能治愈的。可是主上他……他直接把人抱回家，用了三滴魔血。” “不是吧不是吧？！”炎惑怪叫一声，简直难以置信。 “是。” “不可能！” “我亲眼所见。” “我滴个天！”炎惑紧跟着又嚎了一嗓子，“一介凡女，能以魔血治伤，而且是咱们主上的魔血，她上辈子拯救过三界吗？” 玄流无奈摇头，“所以我才说你要完了！假设主上对她特别，并不单纯是为了水火印……你知道，主上也单了好多年了……万一有点萌动啥的，因为你的关系，伤了他看中的人……” “死定了，这下真的死定了。”炎惑紧张的原地转了几圈，又停下，“但也不能确定是不是？毕竟水火印的重要性，是千万年来都没有的。主上比较紧张，也有情可原对不对？” “嗯，对，有很多种可能。”玄流认真的点头，“主上的心思你别猜，但你必须清楚有这种可能。” 炎惑转身就走，被玄流一把抓住。 “你去哪儿？” “我得避避风头！” “主上让你今天上午出现，你还敢跑？罪上加罪啊。”玄流急了，死死抓住炎惑，“你还是想想，一会儿怎么想办法减罪是正经。” 炎惑只感觉双腿无力，就势盘膝坐在地上，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但，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办法，心念就剧颤抖，因为北明远传他上楼。 他本来皮糙肉厚，经常闯祸，也经常被原谅，并不怎么太害怕的，但刚才玄流那番话却让他紧张到不行，磨磨蹭蹭的，好半天才爬上二楼，进了馆主办公室。 “主上我错了！”他上来就承认错误，态度无比真诚。 跟他上楼的玄流，又暗暗在他后腰推了一把，他连忙更真诚地说，“咱们在人界太久，历经了那么多朝代更替，一直在等着那件事发生，但它就是一直不发生，所以我就放松警惕了。所以……这要怪我，我知道我太懈怠，是我错。我保证以后改，不，现在就改，凡事都认真负责。主上，请你惩罚我吧。”说着扑通跪在地上。 北明远没动，仍然歪坐在书桌后，一只手架在椅子的扶手上，支着腮。这动作本来有点慵懒，但北明远做来却仍然优雅万分，还有一种淡淡的威胁感。 “两条路给你。”他另一手的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似乎在沉吟和思量，“你也说了，我们在人界太久，所以你可以选择回到魔界去，从此自由自在，再没有人可以束缚你。毕竟我要做的事很危险，有可能尸骨无存还没有胜算，所以，你可以选择离开。” “不，不要啊主人，我不回。”炎惑吓一跳，连忙说，“我选第二条！” “第二条就是你仍然可以留在人间。”北明远神色平静，“人间繁华，规则混乱，也许更适合我们魔类。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可以舒舒服服的生活。只要你不伤害人命，不泄露秘密，随便怎样都可以。” “那三条路！第三条！一定有第三条路的。”炎惑急了。 因为从北明远的话里可以听出，最大的惩罚不是进古墓闭关，不是打他一百魔鞭，不是主上的大发雷霆，不是罚他去做不愿意的事，而是不要他了。 第125章 125 丧家之马 自从他有了灵性，就一直跟随主上。他可能胡闹，可能犯错，但离了主上的话，他整个人生，不，马生就失去了全部的目标！ 他是一匹马，最神骏的战马，他不能没有主人！在他看来，流浪马比流浪狗还可怜。他不要做丧家之犬，不，之马！ 玄流一看事件大条，也连忙跪倒在地，“主上，给我哥一个机会吧。我会盯着他，保证他不再犯错。否则，主上连我一起罚，重重的罚。” “这不是惩罚。”北明远站起来，走到这两货的身前，神情很认真，“我知道在人间一日，就压抑了你的天性一日。你疏忽，并不全是你的错，等待太久，总是会厌倦。只是今天你连那么重要的事都可以出状况，我要做的那件事有多危险你不是不知道，机会非常渺茫，一点意外都会让所有人都万劫不复！” “真的主上！我再也不会了！我可以发誓。”炎惑举起三根手指。 “我意已决。”北明远不为所动，“选一条路，走吧。” “主上……”玄流还要劝。 北明远目光冷冷一掠，“你也想离开吗？” 玄流登时噤声，连大气也不敢出，只焦急的望了炎惑一眼。 到这个时候，炎惑才真的怕了。因为他看得出来，主上确实非常生气，无法挽回的那种生气。他此次要被放逐了，这对于他来说是最严重的惩罚。 他又惊又恐，跪在那儿扮僵尸。正当北明远以为他中了什么定身法之时，他突然跳起来，什么话也不回，就这么一溜烟儿的冲出门，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他曾是神魔战场上最快的战马，所以根本不用法术，也没有人能追得上，简直是风一样的男人，不，马人。 也所以，当辛火火才开车到家，小红的车门还没打开，前挡风玻璃上就扑过来一条人影，发出嘭的一声，就像出车祸，撞到人似的。 这是小区里诶！我已经停车了诶！辛火火差点叫出声，第一时间还以为是遇到了碰瓷的，还觉得这位从业人员太不专业了。 哪想到下一秒，她虽然看不清那张贴在玻璃上略略有点变形的脸，那头短短的红毛，让她登时就认出来人。 “炎惑！”她惊呼，“你干嘛？”讶然之下手碰了什么按钮，车窗全打开了。 “火火，不，火姑娘，火姑奶奶，你可得救我。”炎惑几乎用爬的，慢慢从车头挪到车的侧面，也不开车门，上半身直接探进车来。从远处看，他就像挂在车上，里一半，外一半。 “你怎么了？”辛火火更惊讶。 “让我喘口气……” 炎惑想拉辛火火的手，被后者巧妙避开，他就顺势拉住了方向盘，一幅：你不管我，我就死扒着不走的赖皮样子。 就算跑得快，可因为辛火火早就离开轩辕古论，他又在主上那里磨蹭了好一会儿，要追上开车的人也差点累得他喷出一口老血。但，所有困难和被主上放逐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他努力做出诚恳的样子道歉。 可辛火火却非常警惕戒备，向四处看看，还向后缩了缩身子才问，“你做什么了？我警告你哦，我也不是吃素的，你要想害我或者逼我做什么事……” “已经害完了……” “啊？！” “内什么，你让吕东抓走的事，我的错，全是我的错。”炎惑腾出一只手来拍拍胸口，“可我不是故意的，美色误国啊。” 辛火火彻底愣住了。 早上她苏醒得太晚了，没来得及和小七小八交流，并不知道所发生事情的细节。她只知道北明远连救了她两次，于是去感谢了一下。虽然人家没接受吧，至少她心里好过了点。 现在什么情况？ 炎惑有求于人，当然不敢掉花枪，一五一十的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辛火火听完后，这个气啊。 原来她这场无妄之灾的罪魁祸首就是一匹马，缘由就是约炮？若是为人类大同而差点牺牲她感觉会好些，可却是为了别人的啪啪啪事业！ 妈蛋，真死了也不能瞑目。 “滚！若不是我没法力，现在就把你马腿全砍断，让你当矮脚马！”她怒。 “别啊别啊，辛大小姐，你就原谅我吧。你不原谅我，我下面求你的话怎么好说出来？给个台阶吧姑奶奶。”炎惑都要哭了。 他想得清楚，辛火火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果主上是因为心疼这个凡女而生了这么大的气，那么搞定她，让她帮着说几句好话，他的转机就来了。所有惩罚他都能接受，只要不被放逐。 “少乱攀！谁是你姑奶奶，如果有你这样的小辈，才早气死了。闪开，我要从车里出去。”辛火火火大。哼，居然还想让她帮忙，马皮还能再厚一点吗？ “宽恕是美德。姑奶奶你心眼儿最好了，放我一马吧，反正最后你也没事。” “如果有事怎么办？我变成恶鬼来掐你啊。我受伤，疼得死去活来，那些痛死的细胞你赔吗？死开，快死开！”辛火火用力想扒开炎惑的手，可是根本无济于事，炎惑就像被焊在方向盘上似的。 “抓流氓啊！有流氓啊！”正拉扯，车外一个苍老的声音叫了起来。 辛火火和炎惑都吓了一跳。 但即便如此，炎惑的手也没放开方向盘。还让他逮着机会，另一手死死握住了辛火火的手腕。 “雷奶奶！”辛火火叫住还在喊“抓流氓”的老人，知道必然是炎惑这种半挂车体的行为，引起来老人的注意，于是想当然了。 “他不是流氓啦，是我认识的……人。”辛火火不甘心的解释，“他非要找我借小红开开，我不乐意，他就赖上了。” “是不能借，万一出事了，车主要负责的。”雷奶奶永远支持辛火火，但忍不住好奇，凑近了盯着炎惑的脸，“确定不是流氓吗？明明就是流氓相，神情猥琐，目露淫光。” “雷奶奶形容得真好。”辛火火大笑。 炎惑听自己被形容得这么难听，本来很不爽，可他要求人办事，生怕这个老太婆是辛火火喜欢的人，因此不敢反驳，只得露出傻笑来，还冲人家点头，好像是颇为赞同似的。 (打赏感谢见下方或者书评区。再提示一遍，貌似用手机看书的同学，看不到下方的感谢条，只能从书评区看。假如网站不抽的话……) 第126章 126 谜之态度 辛火火差点被他逗乐了，继而心就有点软。 炎惑说得对，她万幸并没有出事，所以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于是，她一巴掌拍在炎惑抓着自己手腕的爪子上，“有事进车里来说，这么悬着是怎么回事？” 炎惑大喜，看着也是高高大的年轻男人，却猛得一团身子，圆润地通过车窗溜进车里，一脸讨好的坐在副驾驶位上。 “雷奶奶，我没事，您先回，晚上我给您送湖北糍粑去，小雪祖籍武汉，她自手做的，味道正宗得没话说，外面没得卖哦。”辛火火先对老人挥挥手。 炎惑这货灾星未尽，吃心又起，很明显的让人听到吞口水的声音。 “行，正好我新做了辣椒酱，你一并带回去。”老人说着，伸头进车里，对炎惑狠狠盯了几眼，带着警告的意味，这才走了。 望着老人优哉游哉的瘦小背影，炎惑的目光一闪，总觉得这老人有哪里不对劲儿似的。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辛火火就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到底想请我做什么？快说吧。提前说好，为非作歹表找我。” “不，我怎么会让姑奶奶您为非作歹，必定是做大善事啊。”炎惑一脸狗腿的对辛火火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救我吧。” “你不是马吗？” “马不是生灵啊，再说我已经修炼成人。” “少废话，快讲，我没工夫跟你闲嗑牙。”辛火火不耐烦的把凑近的炎惑推得远了些。 这货是马吗？明明是狗好吧？比小七还像狗，现在就差摇着尾巴流哈喇子了。 “我是想求你去和我主上说几句好话。”炎惑恬着脸说。 辛火火非常惊讶，本能的就反问，“为什么？” “因为只有你说得上话呀。” “可我还是要问为什么只有我说得上话？”辛火火觉得好笑，“这不是很奇怪吗？从整体上来看，我是很渺小的，而且我们是敌对方啊，你没忘吧？” “我们怎么会是敌对方？”炎惑摊开手，死不承认，“我们只是利益上有些冲突，争夺一些可怕的资源而已。就好比你在商场看到一条性感漂亮的裙子，特别想买回家。可是我呢，也看中了那条裙子。于是我们俩个抢，甚至斗得像乌眼鸡似的，但我们并不算纯粹的敌人是不是？” 辛火火愕然，总觉得炎惑这话有哪里不对，可一时居然无法反驳，想了半天才道，“可是……可是你要穿这条裙子跟我去某个宴会上抢男神，那你就是我的敌人了。我不仅不给你裙子，还得把你打晕，让你连上场的机会也没有。” “你你你……”炎惑被呛得一时卡壳。 辛火火理所当然地点头，“这有什么错吗？万一我抢不过你，我想想，我应该先毁掉裙子。然后暗中使绊子，背后捅刀子，总之不能让你赢。”说完，她发现她首次领会了伟大八爷的精神：打不过你我可以捣乱，骚扰，总之水要浑，然后才好摸鱼。只要盯紧了，是人就会犯错，当对方百密一疏之时，猛然一击…… 吼吼，小八太坏了。 “不是还没到那一步吗？”炎惑强辩，“世间事千变万化，你得承认，未来有无数的可能，说不定我们是友非敌。你说说，你要不要这么伤害可能的朋友？” 可不就是这样么，谁能想到主上会对一个凡女有了心思？谁又能想到，眼前这个凡女身负着水火印的传承？幸好这秘密只被主上无意中得知，否则阴暗处隐藏的那些东西，个个都要出来咬她一口，口口见血。若落到那些东西手里，让她痛快死都是上天垂怜。 那么弱小的人类，却拿着那样强大到逆天的东西，注定要成炮灰的。怀壁其罪什么的……所以说主要想得到水火印，未必不是救了这女的小命。 辛火火乐了，“你为了忽悠我帮忙，还真是什么都能骗。我倒有点好奇，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被主上放逐了。”炎惑张了张嘴，随后，瞬间就沮丧的垂下头来，“因为我没看好吕东，让他逃掉，让你陷入危险。虽说最后你没事，主上还是很生气……” 辛火火怔住，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北明远？炎惑说的是北明远吗？那个虽然不曾主动伤害人类，却自带一股不管人灰死活的、冷漠冷酷的魔头？人类在他眼里就是蝼蚁吧？想想人类自身，会为了一只虫和一根草的生死荣衰而在意吗？同理！ 所以他不是坏，他只是个高高在上魔头，目下无尘。 “你可不可以帮我说个情。”见辛火火不说话，炎惑小心翼翼地问，“让主上别放逐我，随便才能惩罚都可以，只要别让我走。” 辛火火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这个，我真的帮不到你。” “为什么？”轮到炎惑问出这三个字。 “拜托你动动脑筋，我一介凡女，刚才想见他，他连大门都没让我进，你觉得我在他面前很有面子吗？” “有啊，太有了。”炎惑用力点头。 “给你个善意的忠告。”辛火火趴在方向盘上，“赶紧想别的招儿，我这儿是没戏的。就算我愿意为了你去说话，也根本不顶用的。” “你只要帮我去求情，成与不成我都认了。”炎惑退而求其次。 他这么执着，辛火火倒好奇了，“你凭什么以为我能说上话？你真的确定我去找他，不会起反作用？” “我很确定，我主上对你很好的！”炎惑焦急之下冲口而出，“我以前经常犯错的，某次差点陷主上于危局，他都没这样生气过，顶多骂我粗心大意，抽了几魔鞭。这次，还不是因为你受伤了吗？而且，我主上居然用他的魔血救你，不然你被带着怨气的业火所伤，怎么会像没事人似的……”说到这儿，他突然紧紧闭上嘴，因为意识到可能又说错话了。 辛火火惊讶到连呼吸都断绝了。 她就说嘛，她被鬼火烧伤，怎么可能好得这么快！魔血的功效如何，她并不不十分清楚，也不能去问小小小八，因为不愿意让他们知道她与北明远私下的交流。但从字面上看，那是他的血，而且异常珍贵。 脑海里，闪过他站在火里向她伸出手的模样。 那时，他的眼睛黑幽幽的，莫名有光闪动，像就要起风暴的黑色海洋，却还带着一丢丢的温柔安慰。 于是她糊涂了，因为北明远对她的谜之态度。 第127章 127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辛火火从十五岁起就知道，不要有不必要且不可能的期待。 因为，你没有的东西就一定会没有，根本没有奇迹会出现，赋予你幸福。也不要哭，不要抱怨，不要请求理解，因为没有人能像自己一样感同身受。 她习惯了被这个世界拒之门外，于是干脆不到门边去晃。 所以，当此时她心里忽然有一点小小的期待，期待她对于北明远是特别的存在时，她很快惊醒过来，调整心态，把脑海里的“杂质”甩走。 北明远救她，或许是因为她有可利用的地方。她可不能昏了头，把自己的思绪往感情啊什么的地方带。人贵有自知之明，要看清形势，绝不能糊涂。 想来，他跟她约定了积分那件事，大约就是想感动她，让她尽快站队，选择与他同一阵线。虽然她不清楚他为什么需要她，但她哪些重要，感觉还是不错的。 反正被这个魔头盯上，是福是祸也躲不过，那就平常心看待好了。 “好吧，算你说得有理，我真的可以在你主上面前说得上话。”她坐直了身子，正正经经面对炎惑说，“但，我为什么要帮你说话？” “这个……因为你好心肠？”炎惑抓抓下巴。 他被主上放逐，立即就慌神了，脑子里只想到辛火火可以帮忙求情，别的真没有想太多。 “我是好心肠，但不能滥好心呀。”辛火火眨眨眼，“我和黑白无常是一队的人，可你总跟他们过不去，我帮你就是背叛他们。你觉得，我会这样做？” “呃……”炎惑扒了扒红毛。 “所以回吧回吧，啊？”辛火火挥挥手，下车。 炎惑不甘心的连忙追上来，“那威胁你呢，这招怎么样？” 辛火火简直无语了：威胁别人，还有打商量的吗？ “你觉得我会怕你？”真是，她有小七小八，还有小雪，他们不会不管她。 炎惑摇头。 辛火火怕不怕他，他不知道，也无所谓。关键他怕主上啊，本来就是因为伤害了辛火火而遭到放逐，这还是无意中的。如果他绑架或者威逼了这个凡女，主上还不得生吃了他。 “那利诱？”当辛火火锁死车子往家走，炎惑一溜小跑跟在后面谄媚。 “我是很爱钱没错，但我不是死要钱。比如你让我拿家里人去换钱，打死不能答应的。拜托，我在你眼里这么没底限吗？” “那最多这样了。”炎惑站住，同时也拉住辛火火，“威逼利诱都不行，我来给你分析下形势，讲讲道理。” 辛火火只回了声“切”。 就这一位，比小七还没脑子。甚至不如小七，起码人家小七不会乱闯祸，这位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就一匹没节操的野马，必须得套笼头。 “你想想，我虽然跟黑白无常是对头，但你得承认，我不卑鄙阴险吧？有什么看不顺眼的，大家明面儿上真刀真枪的干。可是，如果我被放逐，我主上身边没人可用，就会有新人来顶替。那个时候，新人是什么德行，我可不敢保证。火姑奶奶，你是有底限的人，但魔界来的人可未必懂得底限两个字怎么写。” 辛火火本想快点摆脱这个男八婆，可这席话却生生定住了她的脚，“你主上还有别人可用？” “多新鲜哪。”炎惑骄傲得不要不要的，根本没留意在被套话，“我主上是魔头级的人物，还是顶级的魔头，能是光杆司令，孤家寡人吗？手下没有魔军，难道还没有魔将吗？跟你说哦，我和玄流是其中最友善的。其他大把大把的混横不讲理的家伙，你换一个试试？” 天哪，北明远没有魔军，但是有魔将。他来人间到底要干吗？为什么要封了黄泉路？他难道想自成一派，建立个新冥界？辛火火脑洞大开，心里同时一凛。 炎惑说得对，仅从表面上来看，他和玄流比较好相处，也不那么胡来。万一他真的不在北明远身边，又换个新的魔界人物来，结果未可得知。都说人熟是一宝，这比喻虽然放在此处不贴切，却也是有道理的。 “换谁有什么关系，反正是敌对的双方。”辛火火假装不以为意的耸肩，眼看炎惑都要急得挠墙时又说，“不过看你这么真诚，又这么可怜，我就有条件的帮你一把好了。” “啊？谢谢谢谢！”炎惑乐得差点蹦起来。 “喂，你听清楚没有啊，是有条件帮忙。”辛火火提醒他。 “什么都可以，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只要我能回到主上身边！” 看炎惑兴高采烈的样子，若非辛火火的感觉告诉她不是，她都要以为这货和北明远有主仆基情了。 “我是个财迷。”她强调。 “嗯嗯，你要多少钱，我给，我都给！”炎惑笑眯眯，“在人界这么多年，主上也给我们发薪水，不多不少，我也是大富翁一枚，哈哈，金光闪闪哪。”他真是乐观的性格，回到北明远身边的事八字还没一撇，他就已经乐开了。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辛火火露出鄙视的神情，“我喜欢钱，我就自己去赚，从来不找人家手背朝下那样讨要。” “对不起，我无耻的误会了。”炎惑生怕辛火火变卦，连忙讨好，“火姑奶奶高风亮节，不是我这种庸俗的人，不，马能理解的。您想怎么赚钱，我帮您？” “聪明，一点就透。”辛火火笑得贼，“嗯，你就卖我三天劳力好了。其实我也不是压榨你，是要给你讲个人间道理。那就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求人帮忙都没有诚意怎么行？” “火姑奶奶说得对，至于劳力也完全没问题，力气我有的是，精力简直不要太旺盛，有时候还没地儿发泄。但是，你让我做的事，不能和我主上的任务相冲突峨。”炎惑也不傻，没忘记反提条件。 “等你能回到他身边再说吧。”辛火火白了他一眼，没好声地说，同时，再度走回到车里，“上来吧，我为你去讲情。提前说好，我只保证尽力，不保证后果。万一结果不好，我费了半天口舌，你主上还是不答应，你仍然要卖我劳力的。” “嗯嗯，三天，绝不食言。”炎惑拍胸脯保证。 第128章 128 连背影都辣么帅 于是，辛火火在半天之内第二次来到轩辕古论，但这次她是直接进去的，因为有炎惑刷脸。 “你去哪儿了？”才走到楼梯口，玄流就不知打哪儿窜出来，焦急地问。 炎惑一手叉腰，满脸指点江山的臭德行，一手指指身后，“我搬救兵来了。” 辛火火因为跟在炎惑身后，这红毛个子又高，挡住了她，玄流一时还真没有看见。现在见她探出头来，还摆手致意，惊得嘴巴张成个o型，根本合不拢。 “切，现在谁像咬钩的鱼？”炎惑鄙视了一把。 “这……” “我想的这招不错吧？”炎惑压低了声音，有点得意，“她肯定说得上话。” 玄流挑了挑大拇指，又眼神示意他身后，“你怎么说动的……她真的肯帮你才行啊……如果是绊马索……” “我把自己卖了三天。”炎惑大大咧咧。 玄流这一惊非同小可，整个人都结巴了，“你你……主上碗里的你也……你要找死就死远点……” “喂，我还在这儿呢，我听得到！”辛火火不满的打断玄流，什么叫主上碗里的？就算有碗，也是他到她碗里！ “你能不能纯洁一点，别想这么复杂？他卖的是劳力。他要卖他自个儿，你觉得我会要吗？一匹臭马有什么好的！就因为他是二缺界的新星？” “喂，我也还在这儿呢，你物种歧视啊。”炎惑瞪辛火火，又拉她手臂，“我跟你讲……”话到这儿，突然没了下文。 瞬间就冷凝的气氛，令辛火火自然而然的抬头向楼梯上方望去。北明远不知何时出现了，就站在拐向二楼的转角处。 那些细碎的光仍然围绕着他，追逐着他，令他的神情和目光都莫测难明，有一种神秘的魅力，以及属于魔鬼的致命诱惑感。 “主上。”玄流老老实实的向后退了半步。 炎惑本来搭在辛火火手臂上的爪子，不，蹄子瞬间就像被电到一样，迅速拿开。他只觉得被主上盯了一眼，手背烧得慌，快被齐肢烧断了，从此成为残废马。 “主上……”他声音小小的低下头。 辛火火没有吭声，也没有动。倒不是挑衅，而是因为眼睛一时没有移开。 “该走的不走，不该来的来了。”北明远冷冷的开口，貌似无奈和疲惫的样子很迷人，“有什么事上来说，别打扰到看展的人。” 他转身上楼，辛火火忽然想起紫霞仙子的一句话：连背影都那么帅。 “走吧。”玄流小声说，拉了一把炎惑。 炎惑灰溜溜的，垂头丧气的往楼上走，一阶一阶就像爬高山似的。他平时那么神采飞扬的人，欢蹦乱跳，身为一匹战马，却总像脱缰的野狗似的，简直流氓会武术，谁也拦不住。但见了北明远，却像老鼠见了猫。 果然主人什么的，对所有物具备绝对的统治力。 再看她家那猫狗，不奴役她、不数落她就不错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是你搬的救兵？”进了办公室后，当只有他们四人时，北明远根本无需询问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炎惑，你很出息啊，叫个凡女来担保你。” “主上，请你从重处罚我，但是……别不要我。”炎惑跪倒，有点点局促。 玄流赶紧跟着跪下，虽然不说话，可求情的意味明显。 说实话，辛火火真心不适应这场面，以至于都呆住了。下跪什么的，她只在古装剧，或者日韩剧里看过，没想到有一天能亲临现场。 她手足无措，正好北明远望过来，于是话都没过大脑就说出来，“你看我干什么？我不会给你下跪的！” “哦，我并没有这个打算。”北明远心里有点想笑，但面上却冷淡着，“我好奇的是，你以什么身份和什么理由帮着炎惑求情？” 辛火火踯躅了。 她没想过，她居然没想过！她真的没有认真想过用什么策略，一时冲动就跑过来了。所以说，不管她怎么提醒自己，她在他面前还是随意了。或者，她认为自己对他有足够影响……其实，并没有才对。 “他怎么说服的你？”北明远接着问，很有兴趣知道。 “他答应卖我三天劳力，帮我赚钱。我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做。”辛火火老实的说，蓦然发现她从一个平等的求情者，就这么变成了气弱的被审者。在北明远无形又强大的压力面前，她轻易就投降了。 “哦？”北明远挑眉，声尾也微微上扬。 “前提是不耽误主上的事，也不会损害主上的利益。”炎惑连忙道，顺便还多加了些限制。 “你的人情很好求啊。”北明远又看回辛火火，略带些嘲弄。 “那三天我会让他生不如死，让他下回不敢再来烦我！”辛火火感觉受到了轻视，于是想变得狠一点，强势一点，故意咬牙切齿。 可惜，这表象维持了两秒种不到，北明远并没有再问细节，只是眸光平静的望着她，她就不由自主的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再说，我不答应不行啊，你都不知道你的手下有多赖皮，死扒着不让我走。我如果真不理他，他保准能耗到晚上。那时候小……黑白无常出来，还不得打起来啊。我是为了友好，为了世界和平。”她越说越多，越多说就越心虚，无法形容的low。 但她不知道，她这样为了脱身，拼命给自己找理由，还能说得一本正经、连自己也给说服了的模样，每次都能取悦北明远。因为，她其实心虚胆怯了，可却强迫自己勇敢坚强的面对。那脆弱又逞强的模样，有点小可怜，莫名的又有些小可爱。比如她瞎扯梦游的事…… “那么，你觉得你能说服我收回成命？”北明远调整了下动作，放松了坐得笔直的脊背。 辛火火差点诚实的摇头。 来之前就觉得不过说两句好话，见到他才知道好话不那么好话，她根本没有立场也没有姿态和地位。但，自己许下的承诺，哭着也要兑现呀。 第129章 129 不能人道 她站在办公桌的侧向，炎惑和玄流跪在办公桌对面，北明远则稳当当地坐在办公桌后。她不敢与北明远对视，甚至躲避着他的目光，只能半转过头。 然后，她无意间看到了炎惑和玄流身后的墙。以及，上面的白色t恤。它平整的铺展在墙面上，就像一面特殊的旗帜。 重要的是，上面的字。 她的狗爬一样的丑字，和那几笔飞扬遒劲，力透纸背的字。 只是字就那么霸道嚣张了，怪不得他人也这么难搞。真是的，对比不要这么明显好吗？伤自尊啊！她不禁腹诽。而他的沉默好像无言的催促，令空气都绷紧了，容不得她多想。 一咬牙，“大不了……算我求你帮忙喽……普通的忙。” “十分？”他始终望着她，没忽略她最微小的举动，因此立即就懂了。 已经三十分了哪，又十分，这样很快就会过半。当初以为很高的分数，现在看来都不值几次挥霍。 听完北明远的问话，辛火火忽然就有些后悔了。她犹豫，觉得自己为了一匹马，而且是敌对方的马，是否付出的太多了？不过，这家伙达不到目的，真的可能去不断骚扰她，继而让小七小八讨厌，彼此大打出手。小七小八才恢复到两成法力，她怕炎惑急了会咬人。 旁边，玄流暗搓搓的察言观色，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拐了炎惑一把。 炎惑反正不要脸惯了，这时候膝行几步，爬过来要抱辛火火的双脚，“十分给了吧！就十分嘛，给吧给吧，我求你了姑奶奶。你不答应，我长跪不起。” 辛火火吓一跳，连忙躲闪，最后直跑到北明远身后，炎惑才不敢过来。但尽管如此，他仍然做着杀鸡抹脖子加上吊的动作，那可怜劲儿就别提了。 “十分十分十分！”她一连串的叫，纯粹又气又无奈。 北明远略侧过头，辛火火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人家深灰色细条格的高级西装都抓皱了。于是她连忙放手，想想又不对，赶紧再抹平上面的痕迹，还掸了掸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白白肉肉的小手在那质感一级的衣服上跳来跳去，北明远看在眼里，恨不能把那只手握住，让它别这么淘气。 他记得，手感很好。 而辛火火却想：这魔头脱了衣服不知是什么模样？摸起来胸肌很发达，肩膀很宽阔的样子。她一只手都抓不住他的肩头，倚上去会很舒服吧…… “主上……”两人正转着目的不同，但性质相同的小心思，半途被被炎惑充满“深情”的呼吸声打断了。 他看北明远垂着眼睛，不知道他伟大的主上大人正想着握小手的问题，还以为是不答应以辛火火的分数换取他的新生，眼泪都吧嗒吧嗒掉了好几对。 “就这么着吧，行呗？”辛火火收敛心思，赶紧说情，“毕竟让一匹马哭成这样有点惨，虐待动物是不好的。”到底，她还是心软了。 “主上主上主上。”炎惑顺杆爬，还真哭起来。 “好吧，再给你一次机会。”北明远沉吟半晌，终于挥挥手。 炎惑狂喜，“哗”一下就蹦起来，头顶差点撞屋顶。但在半空中，他看到北明远略皱了眉头，吓得又连忙伏回地上，“请主上责罚。”辛火火的十分只换来他的缓刑，具备的惩罚还是会有的，但他没什么抱怨的。 “这次你是美色误事，以后要怎么杜绝？”北明远沉吟。 “我保证！”炎惑很认真，见大家都不太相信的样子，又加码，“不然我发誓” “你要能管住自己，你就不是炎惑了。”玄流在旁边低声嘟囔。 “听到了吗？这也是我的意见。”北明远双手交叉，那两排修长有力的手指就像漂亮的琴键，“你的誓言，说服力明显不够。” “那阉了他，一劳永逸。”辛火火恨不能快点离开，因为在北明远身边一公里之内都会有压力。所以，她口不择言，近乎冲口而出。可话音才落，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她知道，她在北明远面前，淑女值早就是负数了，但这么豪放真的好吗？ 炎惑听了这话，先是愕然，随后感觉到下面一紧，吓得赶紧捂住了，不住后退，“主上主上，不要啊！不要听这个女人的！” “这个女人刚才帮了你一个大忙。”辛火火愤怒胜羞愧，“你过河拆桥也不要太快了好不好？” “可是你要剥夺我身为男性的自尊和骄傲……” “马的话，应该叫骟马，或者更合适些。”炎惑话没说完，玄流神补刀，“其实好的战马都要经过一刀的，省得在战场上发骚，误了主帅之命。” 北明远“嗯”了声，垂了眼睛，似乎在认真考虑。 炎惑彻底吓坏了，连声哀求，“主上，人家骟马都是很小的时候，长出四齿就进行了。属下我年纪一把，就好像成年之后再做太监，很可能就这么直接割死了啊主上。您不想我死吧……还死无全尸……” 辛火火实在忍不住，哈一声笑出来。 北明远也忍俊不禁，费很大力气才能保持板着的脸没有变形，“其实，倒真是个好办法。”他说。 炎惑哀号了一声，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 但都到了这种地步，他也没有想过、更没有开口要求离开。宁愿死在主人身边，“五肢”不全，是他身为一匹战马的忠诚。 “让你不能人道，也有比较人道的方式，不必要非得动刀。”半天后，见炎惑吓得差不多了，北明远这才慢悠悠地说，绕口令似的，却含有一线生机。 “给他注射，化学阉割法？”玄流还在那儿认真讨论，似乎不让炎惑改名为东方不败就开心。 炎惑真想扑过去，用马牙啃死这只金属家伙，可又不敢，只能磨牙玩。 辛火火看着这一切，扶桌，因为憋笑憋得站不稳了。不过，她却没留意她近乎趴在书桌上，看起来跟北明远过于亲近了些。 “什么人不能人道？”北明远咳了一声，忽视近在咫尺的分神，问道。 “身体有问题的，年纪太老的，或者年纪太小的……”玄流回答，说到最后的时候，有些明白了什么。 第130章 130 小马驹，小正太 辛火火很想围观一下大魔头施法的全部过程。机会难得，凡人平时谁能看得到这奇景？但是，人家不让看！ 就在北明远那间大得变态的、中式风格的办公室的侧面，还有一间套房，大约是为了他有时回不了家而预备的。北明远在做了决定后，就带着炎惑和玄流进了这个房间。至于要做什么，他也不说，搞得神神秘秘的。 辛火火不知道自己烧伤时去过北明远真正的家，毕竟当时她是昏迷状态，所以好奇得不行。没有人让她留下，可她就是留下了，还扒了门缝。可惜什么也没看到，，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就这样过了约摸十几分钟，门开了。 先出来的是北明远，他的西装头发一丝不乱，依旧身姿挺拔，神情淡然，完美的精英范儿，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随后出来的玄流，他高大的身体像个铁塔，不过铁塔的面部有点开裂，想笑又死死忍住的样子显得极不正常。而他这模样，更让辛火火心痒痒的，近乎是摒住了呼吸期待。 最后，磨磨蹭蹭的，门边一声闷响，炎惑闪亮登场。 呃，这谁啊？哪冒出来的熊孩子！ 小小的男生，大约五六岁的样子，大眼睛忽闪忽闪，满是哀怨。不过那五官极为熟悉，和某人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还有那头标志性的红毛……就是炎惑的缩小版嘛。 “这娃……这是……炎惑亲生的？”辛火火故意道。 她终于明白了，北明远所说的“不能人道的人道方式”，原来就是把炎惑变成一个孩子，免除了炎惑不可挽回的身体损伤。试想这样的小盆友除了被人拎来拎去，还能干什么？就是有心，也是无力了。再者肯定连心也消失干净，这和老人不一样，小孩子是没有发育完全，不分泌激素，自然不会有别的花样心思。 呵呵哒。她只能如此反应，因为太搞笑了嘛。 而一边的玄流，终于忍不住闷笑，“是啊，男人生孩子，是喝了子母河的水了，我主上亲自接生的。妙的是这娃随了哪吒，见风就长，这不，转眼都快六岁了。来，宝宝，叫一声叔来听听。” “看出来了，仁兄《西游记》资深玩家。”辛火火打量玄流。难得的是，她居然不是个实着的铁疙瘩，也有活泼的时候。 “真好啊！世风日下，这就是亲弟！亲主人！亲姑奶奶！”小炎惑悲愤，拖着衣服艰难走出来，差点绊了自己一跤。 他是穿着成人的衣服进去的，被北明远施法变为小孩子，衣服自然还是原来的样子，长到完全影响走路。 “我不明白，我哥的儿子，为什么有哪吒的遗传？我哥那头顶不是绿，是活生生整出一片草原啊。”玄流继续假意感叹，引得辛火火又是笑。 敢情哪吒是隔壁老王？ 一边的北明远看着三个人斗嘴，不禁微翘了唇角。他没想到他的手下和辛火火一起插科打诨，竟然相处得很好的样子。按她的话说，他们不是对头人吗？而她笑的样子…… 记得有位外国文学家说过：人的脸就在于一笑。若笑起来变美，那这个人就是美的。若笑起来变丑，这个人就是丑的。 照这个理论，辛火火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姑娘。她笑的时候很有感染力，似乎连天地都跟着快活、轻松了起来，如此发自内心的欢畅。 “你们两个够了，我还有恢复的时候！到那时，你们给我记住！”炎惑怒气冲冲，又备觉尴尬，指着玄流，“你还要当叔？没大没小，小心给雷公当点心！” “天哪，吼出的小声音也是童音，真好听哇。”辛火火像女流氓似的，跨一步就拦在小正太面前，还伸手掐了一把人家的小脸蛋儿，“哎哟哟，这嫩滑，真的像传说中的剥皮白水蛋！” 小炎惑愤然扒下她的女狼爪子，想从她身边绕开，哪想到玄流又上前堵住。 玄流还对辛火火甩了个谴责的眼神，“这真的是我哥，本人！”他假装恍然大悟，那神情之逼真，没去当演员简直是观众的不幸，以及广大演员的大幸。 之后又很“同情”地对炎惑说，“哥你别急，柯南也一直小学一年级，连二年级都没上过。但这不耽误破案，脑子没坏就行。放心，我保护你。”得，这是一位纯粹的动漫爱好者。 “要你管！我的年纪虽然变小，身体也变小，物理攻击力差了，但法力却没变化！”炎惑甩啊甩，终于甩开玄流的拥抱，紧着向北明远的办公室走。 他想快点躲开这两个无良之徒，边走边咆哮，虽然咆哮的声音奶声奶气，根本没有威胁力，“快给我弄身童装，这样子早晚摔死我。哎呀！”说着，就直直摔了个大马趴。 辛火火和玄流笑得整个人都快裂了。 不过当辛火火无意中转头，看到北明远也在笑着。虽然他似乎只是看着炎惑好笑，但却像冰雪消融似的，神情温柔，眼神宁静。他是那样强悍高大、冷酷无情的男人，于是那温柔就变得格外动人，害得她的心连着少跳了好几下。 “别调戏炎惑了。”北明远终于开口，笑意在脸上越来越浅淡，“他现在是小正太，咳，算是小马驹，刚才谁说不能虐待动物来着？” 他斜了辛火火一眼，辛火火就笑得趴在墙上了，双肩乱抖。 没想到这魔头还有这样的一面啊，居然也会开玩笑的人。他插刀的技巧如此之高，只比小八强，绝不会比他弱。 “主上！”炎惑羞愤难当，干脆不起来了，趴在地上捶地，“没法儿活了！士可杀不可辱，你们有完没完了还！” “火儿，你辛苦一下。”北明远就正色说，“既然是你求情让炎惑留下，他也接爱了处罚，你干脆就帮人帮到底。” “干吗？你找保姆？明说吧，我不带孩子啊，尤其是熊孩子。”辛火火笑得小脸红扑扑，“你那么有钱，只要提高薪水，很快就能找到的。” (这章写得我笑死了，哈哈。) 第131章 131 没头脑和不高兴 “主上，我不需要保姆！”炎惑在地上滚了两下，抱住北明远的双脚。 北明远不理他，只看着辛火火，“他不需要保姆，但是他需要几身合体的衣服。你去帮着买吧，一年四季的都要，因为他不会很快解除刑罚。嗯，我和玄流是男人，没带过孩子。”又补刀。 “你不会叫你的秘书去啊，或者其他女性员工。”辛火火说，心道那些人肯定很乐意吧？能巴结老板，还是这么帅气多金的。 万一上了老板，人生就开挂了。 “之前他就是我的秘书。”北明远指着地上的缩小版炎惑，“你觉得这秘书还能做正经事吗？” 不知为什么，辛火火的心里暗搓搓的有些高兴。因为他的秘书不是美女，好像这样他就很正派似的。其实不过是这魔头多疑，只信任自己人而已吧？ 她有点想拒绝他，因为他好像没有留意似的，又“很顺嘴”地称呼她为“火儿”了。这种昵称，他用起来并不合适，为什么他就一脸无知无觉的样子？ “他以前也没做过什么正经事。”玄流咕哝。 “就这么定了，希望晚饭前能让炎惑像点样子。”北明远甩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向办公室。 玄流就像拖把一样被拖在地上，他赖到根本不想起来。 于是辛火火知道，她推托不了，只能认命。北明远说得客气，但根本就是命令好吗？积分表还没到一百分，她还不是他手下呢，使唤起来就这么方便了。 “买衣服的钱，小红的油费，我的餐费，浪费我时间和鞋底的补偿，你要一并给我！”她对着他的背影嚷嚷。 嘭的一声，门关上了，算作回答。 “还有炎惑卖我的三天劳力！”她对着继续门板继续吼，“就算他变成小正太和小马驹也没用，我很残忍的，不反对用童工！” 玄流在旁边咳嗽了一声，鄙视眼前这个只敢在主上背后嚷嚷，当面却什么也不敢说的凡女，“那什么……我纯粹义务性的提醒一下，主上只是限制了我哥变成人类时的形态，提防他随时看到什么雌性生物都想要扑倒。但如果我哥变出原身，仍然是青壮年马。咳咳……所以力气什么的，他有的是……”说完，正了神色，又恢复那种木头神情的铁塔糙汉样，也闪了。 辛火火在原地站了会儿，鼓了半天勇气，还是没敢反抗，最后只能不满的咕哝道，“网购多好，非得折腾我跑一趟。”垂头丧气的走了。 她先去了物美价廉的服装街，转念想到北明远有的是钱，她不必为了省钱而浪费自己的腿，于是转而去了本市最高级的一家汇聚了各种奢侈品的商场。 在这里，能享受贵宾级服务，她只需要描述清楚炎惑的体积面积和年纪，店员就流水价把衣服拿来。她就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喝着免费的饮料，东挑西捡的就行了。顺便，在店内的高级餐厅吃个午餐。当离开的时候，还有专门的帅哥店长拎着大包小包，一直送她到停车场。她和小红驶出百来米，从后视镜中还能看到帅哥礼貌的挥手。 “做有钱人真是好啊。”虽然结账时她的两张卡都快刷爆了，但反正某人会还给她，她既然不担心，体验感就很不错。 而且身为女性，都是喜欢买买买的，哪怕不是自己穿用，所以回到轩辕古论时，她的心情居然大为好转。不过这时候北明远出门了，她就亲自带着小炎惑各种试衣服，让他在她面前走来走去，还摆pe。 “什么叫素质？这就是素质！”炎惑仅仅悲伤了半天不到的时候，此时又恢复了那种得瑟到欠抽的劲儿，“哪怕重返五六岁，仍然是全宇宙最帅。看咱这气质，骨子里都透着贵族范儿。把我送到法国，那什么时尚大帝老佛爷，得让我去代言童装吧？”不要脸的成人语言，搭着童声童气的声音，显得煞有介事。 “可不，真是人靠衣装呢。”辛火火赞，“勾搭五六岁小姑娘还是妥妥的，不过当心被人家爹拎起来打屁股。”说完伸手。 玄流心理神会，上来与她一击掌。 炎惑对两个“大人”怒目而视，“我要吃冰激凌！谁给我去买？听说小孩可以做任何要求！”真好，连口味都变了。 被这么一搅和，辛火火回到家都快在黑了。一进门就看到小黑猫瞪着碧绿的眼睛看她，旁边的小白狗倒自在，懒洋洋的翻着肚皮发呆。 “我只是去逛街，没有遇到危险。”辛火火连忙道歉，知道是自己出门太久却没有留言，让他们担忧了，毕竟最近是多事之秋。 虽然她撒谎了，没告诉他们她在轩辕古论，就在敌人的巢穴混了一天，而且还混得轻松愉快，但她的心却是暖洋洋的。在遇到黑白无常之前，她每天做了什么，去了哪里都没人过问。自由吗？是的，但也很孤独。 “话说，我们这儿有一个很有名的国产动画，叫没头脑和不高兴。”看着小黑猫气鼓鼓的小苹果脸儿，以及小白狗那一幅天塌下来当被盖的神情，辛火火怕他们追问她白天的行踪，顺手摸了把两只毛茸茸的背说，“我觉得就像说你们俩诶，小七是没头脑，小八是不高兴。” “真的哦。”向小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八主子的猫身是天生赌气样的包子脸，神情看起来好像永远在说：铲屎的，快来给朕按摩！按得舒服了，朕暂时饶你不死。七主子呢？狗身的样子是那种：吃鸡肉？好啊好啊好开心。咬鞋子，好啊好啊好开心。发愁？本宝宝不会写这两个字！” 辛火火咭一声笑出来，看到小黑猫的黑脸更黑，小白狗跟没听见似的。 “我给它们拍照，回头发朋友圈。”她边笑边找手机。 “都这么闲，怎么不做正事？”手机还没拿出来，夜幕降临了。 当天色黑下来那瞬间，永远也长不大的奶猫奶狗“唰的”一下变成了两个古装大帅哥。而且，黑衣帅哥还闷声闷气地说话了。 “我饿了，要吃大餐。”白衣帅哥接着说。 “我去做饭，很快就好。”向小雪没义气的溜了。 剩下辛火火讪讪地笑，“那我们坐下来聊聊人生和理想吧？还有，交流一下吕东放火烧我的事怎么样？” 第132章 132 疯狂的石头 日子平顺的过了几天，向小雪身体完全无碍后就恢复了上班。 因为黑白无常每天晚上出去“工作”，哪怕他们凭人工拘魂，数量有限，但时间久了，辛火火手机相册里的照片也越来越多，搞得她的手机内存快满了，经常卡得很。 既然换不大内存手机，所以，三人就想了个办法。 他们买了一台内存很大的电脑，放在辛火火原来的住处。电脑里除了基本程序什么也不装，只做手机相册备份。但，仅这一道程序就费了很大的劲，用电脑常识加上法术及辛火火的一点血，才把手机和电脑关联上。虽然电脑仍然不具备拘魂的功能，但却像个仓库，能通过手机导入导出被封在照片中的魂魄。 最后，黑白二位神又在电脑和屋子外面加了双层结界和三个大法阵，这才暂时解决了“机”满为患的问题。 “人类的科技智慧还是很可以看的。”白小七夸奖，“电脑能储存成千上万张照片，够我们用好几年，甚至更久的。只是火儿的手机不能丢，不然全完了。” 辛火火瞪他，“好几年？还更久？你是打算永远找不到黄泉路？然后就永远耗在我这儿，打扰我的生活？我交了男票时怎么办？” “别理他，白痴总是话多。”黑小八凉凉的从一边飘过。 “我就这么顺嘴一说，虽然找起黄泉路很难，虽然现在的信息很少，但我还是很有信心的。”白小七啃着苹果说。 其实，辛火火巴不得他们找不到黄泉路，永远不回地府冥界。 好不容易，她有了温暖的家……可是她知道这件事对他们有多重要，所以表现得满不在乎，甚至是积极主动的。 若舍不得，就让她一个人不舍好了。 接着，又过了两天，向小雪带来一个新消息。 “我过几天恐怕要加班，大约五六天的时间，做饭的任务不能保证，给两位主子报备一下。”她在饭桌上请假。 白小七正吃着那道做得相当正宗地道的麻婆豆腐，闻言很是不满，“不许你加班，给我按时回家来！火儿做得饭，那是人能吃的吗？” “怎么就不能吃了？”辛火火立即就不乐意了，啪的放下筷子，“之前你不是吃得挺开心？毒死你了吗？就算小雪厨艺好，差距也没这么大吧？没忘记过放盐吧？没有煮得半生不熟过吧？再这样说，信不信我以后都给你换狗粮！” “什么世道，啊？说实话会遭威胁。一介凡女，竟然敢吼正神！”白小七愤愤，筷子又伸向菠萝鸡片。 “为什么要加班？有大案？”黑小七仍然安静，优雅地吃着饭，不理会诸般例行的饭桌鸡飞狗跳。也仍然，一句话就点到正题。 “没有案子啦。”向小雪摇头，脸上的神情好像并不反感加班似的，“是有一个丝绸之路的文化展，因为市文化局是主办方之一，这个展览也算半官方，安保工作又比较重，就特意请了我们帮忙。我入行没多少年嘛，在局里算新人，这种琐碎工作除了带队的需要丰富经验的老警员之外，打杂的当然是我这种啦。” “那你高兴什么劲儿？”白小七又夹了一筷子清蒸武昌鱼，“展出的是古董文物吗？可是，好像你也不怎么太喜欢那些古物，都是修行这么多年过来的，什么没见过？生命短暂的人类，才喜欢从土里挖出来的东西。” “不是古董文物，全是仿品。”看到黑小八放下饭碗，向小雪立即站起，殷勤的给他舀汤，同时回答。 “既然展览的是仿品，为什么需要那么严的安保？浪费警力呀。”这下，连辛火火也听出不合逻辑的地方来。 “虽然是仿品……”向小雪拉长了声调，卖关子。 通常她这样的时候，都是有点兴奋的。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情绪异常，但其他三位都知道她的习惯，故意谁也不接茬。 向小雪天性超级乐观，很少会尴尬的，所以她倒也不介意，停顿了十几秒之后就自动续下去，“但这次文化展主要是展现大唐时期的珠宝、衣物。天哪，那样华丽的年代产的华丽东西喔，想想就好看得不得了。最重要的是，仿品仿的是式样，上面的珠宝可是实打实的哦。” “那是得防贼。”白小七明白了，“财帛动人心，何况是这样大型展览，指不定全世界的贼都盯着呢，万一有从屋顶吊下来的蜘蛛人什么的……”见所有人都看他，耸耸肩道，“怎么了？我昨天晚上才看的《疯狂的石头》。” 一边，辛火火早就乐开了花。她拉住向小雪，目光闪闪，“哪里买票？我去买！我去看！话说，你做安保工作的话，亲朋好友购票，有没有优惠？” “你想去看？”黑小八轻轻蹙眉。 “哎哟，女人听到珠宝不流口水的，见到珠宝还能走得动道的，从古至今能有几个？”白小七一脸“你不懂女人爷懂”的模样。 “展览里真的没有古物吗？”黑小八问向小雪，“你也知道，古物受了日精月华，最容易有灵性。真灵还好，若是邪灵，很容易招秽物的。火儿跟咱们混得太久，体质特殊，必须要小心。” “真的没有古物，我看过展品目录了，十遍。”向小雪很确定，“但八主子不放心的话，可以在展览第一天去检查一下，觉得没问题，再让火儿去。反正要连办五天，她可以赶最后一天。” “为什么要最后一天？我不要！我急，我要早看，等小八检查完，我立即就去看。这样，还可以连看好几天。”辛火火反对。 “让你最后一天去，自然有好处给你。”向小雪挤眉弄眼，“看珠宝嘛，当然要凑近一点，最好还能摸两下或者试戴才好。不然隔着警戒线和玻璃，隔靴搔痒似的，不能值回票价。” “能摸能戴？”辛火火高兴得瞪大眼睛。 “再贵重也是仿品，文化意义大于文化价值，当然可以触碰了。不过只有极少部分可以试戴。但，那也不错了啊。” 第133章 133 爱我就给我花钱 辛火火“嗯嗯”连声，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所以啊，这种场合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来的，有严格的限制和筛选。”向小雪讲出了实情，“第五天根本不对外开放，只在晚上，在展览现场举办一个慈善晚宴，来的全是达官贵人，以及有身份有地位的有钱人。那小部分展品是可以买的，卖出的钱主办方不要，全部捐给西部扶贫。” “听起来好有意义哦。”辛火火由衷赞叹。 她是爱钱，不过做慈善什么的她还是很支持的。 “最重要的事是……”向小雪二度卖关子，“晚宴上不需要门票，是要持特制的正式邀请函进入。” “真的？”辛火火一听不花钱就高兴死了，但又有些不好意思，“你能弄到吗？如果你只能弄到一张邀请函我就不去了，我不能抢了你的乐趣呀。” “唉唉，我做安保的呀。前四天展览，每天都会大把机会看，闭馆之后的巡视时间还能单独看，都没人跟我挤的。还有，借着把展品摆放和运送的时机，也能亲手摸到呢。不过虽说我们小鸟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但这样就可以了啊。若是关注太久，我的本性说不定会指使我监守自盗了，可不敢太接近了。” “真的把机会给我？”辛火火拉住向小雪的胳膊。 “骗你是小狗！”向小雪说完，立即缩了缩脖子。 毕竟，饭桌上的某位在白天的时候，只能附在肉乎乎的小狗身体里。所以对于狗这个字，真是超级敏感，半点坏话也不许人家说的。 哪想到向二位神平时吃饭时坐的位置望去，却发现他们早就闪开了，满桌的菜没剩下什么。真是的，男人们从来不喜欢女人的话题，尤其珠宝啊，衣服化妆品啊，包包啊什么的，都不知道他们何时躲得这么远的。 “实话说，我弄不来邀请函，但我可以想办法把你弄进去。”向小雪压低了声音道，“我们的安保工作要到整个展品离开本市才算完，所以只要你不介意的话，就能从厨房混进去。” “我不介意啊。”辛火火也压低声音，“不然，我充当服务人员也行。这种宴会的话，会有服务生托着酒盘和小食走来走去吧？” “那个，人家有专门的服务公司，我安插不进人去。”向小雪摆手，“你如果想参加，就听我的，绝对能人不知、鬼不觉的混进去。喏，后门就给你开到这个程度了，你要不愿意也只能去买票参观。提前说好，就算我好姐妹也没优惠。” 辛火火想了想能白看展览，还能白吃宴会上的好吃的，最重要的能近距离接触那些美丽的宝贝，还有什么可多想的？ “着装有要求不？”她已经跳过中间环节，想到了下一步。 “慈善晚宴啊，当然要打扮得体啦，晚礼服什么，必须的。” “我没有诶。” “找上回那个服装工作室借。”向小雪毫不犹豫的说，“他们的首席造型师试图追我呢，我无论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再说了，你难道没想过像电影里的梦幻场景一样，穿着美美的晚礼服，出席一个很优雅的场合？” “有啊有啊，哪个女生不想。”辛火火再度小鸡啄米，“不过嘛，我一直辛苦过普通日子，没什么机会去那么高大上的地方。” “这回不就行了？”向小雪伸手。 辛火火啪的击掌过去，心里乐得很，好像要实现自己一个小小的梦想。但转念，脑海里突然冒出她和小雪去夜店捉色鬼的情形，北明远把她穿的整套衣服都买了下来，送给了她。可惜，那美服直到现在还藏在柜子里，她即不敢穿也不敢让人看到，怕小七小八知道细节。真是，暴殄天物啊！ 于是，在展会开始前，在展品运抵、展厅布置完毕之日的晚上，小八亲自去检查过。结果是：展品完全没有问题，场馆也很“干净”。就是因为展览的前期宣传好，产生了轰动效应，所以造成了一票难求的场面。 辛火火还特意上网去查了查，四天正式展览的门票两小时内全买光了，黄牛票炒到五千块一张。 吼吼，她瞬间就笑眯眯的，完全是穷人的猥琐心态，感觉占了好大便宜，高兴劲儿忍都忍不住。 “这只是让她不花钱看看，她就美成这样。如果谁能买个一两件给她，让她做什么，她都能答应下来。”白小七简直没眼看了，不禁瞪着辛火火。 “那当然。”辛火火理直气壮，“我听过一句话：不上升到金钱的感情全是虚情假意，爱我就给我花钱啊。不在于钱的多少，哪怕一块钱呢，就在于舍不舍得。” “歪理。”白小七哼。 “真理总是让人难以接受，尤其是男人。”辛火火也哼。 “你若是非要去就去吧，注意安全就是。”黑小八严肃正经，打断两个人的斗嘴日常，“虽说以我看来没什么问题，但珍珠宝贝并不是只有人类才喜欢。” 辛火火就想起向小雪，因为小雪说小鸟喜欢亮晶晶的东西。然后，她脑洞大开，又想起《魔戒》里的咕噜姆…… “也对哦。”白小七双手抱胸，想起什么似的说，“说不定有狐狸精啊，黄鼠狼精啊，老鼠精啊也乔装打扮了过去。刺猬精就算了，那玩意儿虽然报复心特别强，但城市里已经没有他们容身之地了。哦，对了，还有蛇精。” “蛇精我就不知道，蛇精病家里倒有一只。”辛火火白了小七一眼，“你举例精怪，也不能找点好看的，可爱的。” “黑白黄柳灰，这是最容易成灵的生物好吗？没见识的凡女。”白小七顺手拿了沙发上的垫子丢向辛火火，“我看你还是别去了，夜半无人私语时，遇到这些东西怎么办？” 辛火火又把垫子丢回去，“我是第五天晚上去参加慈善晚会，现场一定有好多人，哪里来的‘夜半无人’？还私语？我估计想和别人语言交流，都得大声对旁边人嚷：都憋吵吵，听不见说话了。还有啊，我听说达官贵人的身上都有什么东西在保护，他们扎堆的地方不会有危险的。” (那五种动物容易成精，不管是民间传说，还是一些宗教的说法都是这样滴。) 第134章 134 慈善晚宴 “切，别信这些无聊的鬼话。”白小七鄙视，“神灵精怪哪有这闲心，会因为人类有钱有势而保护他？除非是有所图，那可不是好事。” “那些人运气好，无非是前世或者今生，也可能是祖上积了福德，所以邪秽不沾。要么，就是神鬼怕恶人而已。”黑小八点明真相。 “好吧，那我是你们俩的跟班，邪秽就更不敢沾了。”辛火火心情愉快，根本不觉得自己会遇到什么精怪。她站起来，突然狼扑了一下黑小八同学，随后在黑同学还全身僵硬的时候，美滋滋的蹦回自己房间做面膜去了。 要臭美，首先要管理好自己的皮肤啊。 “那什么文化展，是不是刺激得她太欢快了？”白小七纳闷。 黑小八的黑脸上透出一点点可疑的暗红来，神情间还有点气恼，“她下意识里把我们当宠物了！女生情绪好的时候，就是这样招猫逗狗，拎过来又亲又抱的！” “也是啊。”白小七怔了怔，而后哈哈大笑。 不过辛火火房门紧闭，根本不知道黑小八的幽怨。 她之前的整个青少年时期都生活得很辛苦，很疲惫，有梦想，但从来没机会去实现，所以这是生平中仅见的放松和享受生活，表现得自然有些兴奋，几乎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美容护肤。随后，还去了那家造型工作室挑衣服、鞋子、包包和配饰，为自己首次参加高级晚宴积极做准备。 “你虽然瘦，但身体曲线不错，而且肩膀长得好。肩窝深，还圆润，若是支出两块骨头，那就不太顺眼了。”首席同学上下左右全方位打量了辛火火半天之后说，“再加上你是冷色调皮肤，黑，或者鲜艳的颜色会更衬你。上次你在我这儿搭配的是小黑裙吧，那今天来一条红的。” “小雪比我还白呢。”辛火火纳闷，“为什么她更衬灰色？” “冷暖色调与皮肤黑白无关的。”首席看土包子似的看辛火火，“你看下你手腕上的血管，透出蓝色青色是冷色调，如果是绿或者紫，就是暖色。白种人的皮肤不是更白？有的是暖色调肤色的人。” “好吧我闭嘴，全听您的。”辛火火受教了。 首席同学就对助理说了几句什么，虽然没背人，但他满口术语加上念着英文品牌名，辛火火完全听不懂的。 过了一会儿，助理把衣服小心翼翼地托举出来了，一脸的珍重和爱怜，好像是个无法比拟的宝贝。 礼服裙是很正的红色，据说在国际上，这被称为“中国红”，长度在膝下两三寸长的样子，露肩，有两根一指宽的金色吊带。腰线比较高，系着一根与吊带同宽的黑色丝绸腰带。 绝世美腻！ “怎么样，不错吧？”首席看到辛火火惊艳的神情，很得意，“这世上，只有美丽的衣服和爱情不能被辜负。裙子是rlanduret的，贝克汉姆的老婆最爱的品牌。鞋子就配这双黑色绒面革高跟鞋，gianvitri的。唔，包包配个轻奢就好。不然全身都金光闪闪，不是吃土的，就是很土的。头发嘛，你头发不够长，当天过来，我给你梳个半丸子头，前搭空气刘海，妆容的话……就走清闲甜美风好了。嗯，你长得蛮喜相善良的。” 每天都为生活和生存挣扎的送餐小妹哪听得懂这些，只剩下拼命点头，表示格外赞赏的份儿了。不过夸人长得喜相善良，就是说不漂亮吧？心塞！ “衣服鞋子包包都不要弄脏弄坏哦，不然往后没法用了。”首席一边拿着衣服在辛火火身上比来比去，一边说，眼睛都不看人的，“若不是因为小雪，这些东西是不可能外借给普通人的，懂？” 辛火火很懂。 这间造型工作室还承担了几个二三线明星的造型服务，指不定她穿过的衣服鞋子，过几天能在娱乐新闻中看到。明星同款啊，不，是明星和她同款。她能有这个待遇，还真得谢谢小雪。 “小雪说，回头请你出来喝茶。”心里感激，面儿上却毫不犹豫把小雪给卖了。因为，人家小雪根本没说过这样的话。 于是，首席的眼中本来还带点嫌弃与担忧，听这话瞬间冰雪消融，笑得脸都开了花，“哪好让向小姐请呢，她救过我的命，该着我请她。至于衣服的事，我不过白嘱咐一句，说起来，你也是我的福星呢。上回你从工作室做造型，拿了一套衣服鞋子包包，回头就来了个大财主给全买走了，连配饰都要。哎哟那钱花的呀，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辛火火闭嘴，因为想起北明远。她怕再多说一句，心都会慌乱了。 好在首席的心思全拴在小雪身上，开始和辛火火打听向女警日常。辛火火没说的，继续出卖朋友。其实她倒觉得首席虽然娘娘腔了一点，但内心是直的，这么有诚意的话，配小雪还挺不错。 妖嘛，影视剧里都演了，有必要谈个恋爱才能在修行上有所进益。 就这么着，很快到了文化展的第五天晚上。展馆对公众关闭，但对特定人群开放的慈善晚宴也开始了。 晚上八点，在工作室打扮一新的辛火火自己开着小红出发。小七小八对展览没兴趣，天黑就上工了，根本没看到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样子。 展厅设在某高大上的美术馆，地点虽然偏远了上点，但整个地区的文化氛围都很浓厚。周边不是名牌大学就是公园，不然就是文化古迹。小雪说过，馆里从前的展品都移到了二楼封存，一楼则腾空，举办了这次文化展。平时楼梯口有专人把守，今天就没有了，毕竟达官贵人不会跑到二楼偷几幅不太值钱的画。 名画都在博物馆呢，普通美术馆庙小，容不下大神。 “你可来了，等你半天呢。”小红一停下，向小雪就从黑暗处窜出来，吓了辛火火一跳。 而当她下车，向小雪则眼前一亮，“那个娘娘腔真有两把刷子，经他这么一捯饬，你这是大变活人啊！哇，美的哩。” (不知道大家怎样，反正身为女性，我一写到衣服鞋包包和化妆品就很兴奋哦，何况还是在脑海里过图片，再写出来。哇卡卡，真是开森。) 第135章 135 红衣女郎 “切，那是我底子好。”辛火火哼，心里却被夸得很高兴，“上回你也这么夸我来着，下回换点好词吧，人类文字，尤其中文很美丽的。” “下回你也得还这么美才行哪。”向小雪笑。 随后，两人就从美术馆后方的小门进入，但令辛火火没想到的是，她面对的是一条长长的楼梯。 “还要爬楼？”想到脚上10的高跟鞋，辛火火都要哭了。 “因为后厨在二楼啊。”向小雪解释，“上去后，我会通过一条甬道把你送到楼梯那边。那边直通大厅，你悄悄下去，别让人留意到你。然后，你就可以随便想干什么干什么了。” “还要下楼！”再度想到脚上10的高跟鞋，辛火火心里又哭了一小下。 “梦想哪那么容易实现。”向小雪拿眼白对着她，“快走，我还有巡视任务呢。” 无奈之下，辛火火只能脱掉高跟鞋，跟在向小雪身后爬。人家向小雪长腿细腰，动作和身姿都很矫健，怪不得迷得首席同学不要不要的。可她最近明显缺乏运动，上下楼是电梯，出门有小红，体力差得很了。偏偏这种大馆的楼层高，楼梯长，等她好不容易上了二楼，都快喘成牛了。而且，台阶上不知什么尖利的东西扎了她的脚心一下，虽然不怎么严重，但也有点疼。 不过当她到达二楼的楼梯口，一眼望到楼下的灯火通明、衣香鬓影、金碧辉煌的场面，还有那一个个没有罩着玻璃盒子的展品，静静趟在深紫色丝绒展台上静静的发光，她就忽然觉得这么偷偷摸摸，改头换面，上天入地的，都值了。 “快去吧。”向小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晚宴大约十一点结束，然后有个噱头叫午夜拍卖，完事就散了。你等我，我们领导心疼我是女孩子，最后的晚班交接不用我做了。” 辛火火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轻轻走下楼梯。 其实她本不必如此，因为楼梯宽大，上面还铺了厚厚的纯毛地毯，穿着鞋也听不到脚步声，何况她是光着脚的。但，就是有那种不光明正大的心态嘛…… 她有点小小的紧张，但随便着越来越接近那个大厅，就渐渐放松了下来，因为她发现根本没什么人注意她。所有人不是盯着那些华丽的、来自大唐的、具有西域风情的仿品珠宝，就是盯着美人。当然，还有互相借机联络人脉的。 放眼望去，大厅虽大，四处散落的人们也有密密麻麻之感。况且，每个人都衣着考究精致，她根本不显眼，这情况简直太合她的意，她本来就不想要引人注目的。现在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滴雨水落入了河流，根本没翻腾出什么水花。 但，她还是谨慎的走下最后一级楼梯，左右看了看，才溜边走到放置酒水的台子边，偷偷摸摸把鞋子穿上，又正了正衣装，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咦，什么味道这么好闻，蛋香加酒香……哇，还有萨芭雍甜点，她的最爱！ 辛火火高兴死了，此地有吃有看，简直不要太好！又看到很多人是一边吃一边看，或者拿着酒杯四处晃荡着，那她当然也不能客气了，麻利的拿精致的小白瓷器装了块点心，一边拿小银勺挖着吃，一边向离她最近的展品而去。 那是一个金质的凤凰爵，其实就是凤冠，在展品下方的黑色小牌子上，写着它的来历和出处，说明它主要是在祭祀等重要庆典场合佩戴的。主要花式当然当然是凤凰，旁边还围绕着其他吉祥鸟兽。不仅如此，凤凰爵上还镶嵌有珍珠、玛瑙、红绿宝石、贝壳琉璃等物，组件足足有四百多个。纹饰花样繁密，大量的花叶，庄重的对称结构，大唐风格太明显了：生动、华丽而丰满，真是美不胜收。 再旁边的展品，是从壁画上的图案和石像仿制的，传说中西王母头顶佩戴的鸟形装饰物，也是精美高贵得很哪…… 辛火火很快就沉浸在美食与美景的氛围之中，忽略了外界，慢慢在各展台之间踱着步，有条不紊的欣赏着文化文物，完全不知道自己也成了一道风景，落在了有心人，也就是北明远的眼里。 在本市，人类都认为他是文化名人，这种场合他怎么会不出现？但看辛火火的反应就知道，她根本没想到这一点。或者，在她心里他就是个魔头，别的身份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而由于特殊的感应，辛火火从楼梯上偷溜下来的时候，她无法在人群中找到他，哪怕他那么鹤立鸡群，但他却一眼就锁定了她。 她的样子，着实让他小小的惊艳了一下，自从上次在夜店遇到，这次的她似乎更漂亮了些。果然，她真的很衬红色。那颜色令平凡的她，看起来分外明丽。 除了那件贴合着她的身体，令她看起来分外柔软的裙子，她纤细的手腕上戴了块式样硬朗的黑色男式腕表，耳朵上是豆荚样的金耳夹。项链却是圆润的黑珍珠旁边伸展出两只金色翅膀，明显是天使的造型。 一介凡女，平时总是t恤牛仔加毛衣的随便穿穿衣服就算了，就像个领家女孩般，毫无打动人的地方，可但凡打扮起来，就混合拥有了性感、帅气和天使的气息，展现出令人震惊的效果。他必须得承认，她的美丽牢牢吸引了他的视线。 甚至，看到她的样子，他再度产生了这身衣服不能再给第二个人穿的想法。 其实，他刚才正在和几位大佬寒暄，但是在见到她之后却立即告了罪，独自一人在展厅内走动，心神都系在了她身上。以致最后他才发现，中途有人试图叫他，他却没听到，也没理会，很没有礼貌。 而且，他的行动路线始终有意无意的配合着她，向与她相反的方向移动，却没有远离也没有接近。就像两个人在画圆，就像两个人在跳舞，她在那半边，他在这半边。 “有什么高兴的事吗？”眼前，一个红衣女郎挡住了他的视线。 第136章 136 你也来了 北明远的心情本来像在吃棉花糖，软软的，蓬松的，有一种舒服的、不那么强烈的甜味感在口腔里融化。虽然他并没有吃过棉花糖，想来应该是这样子吧？ 但，眼前也身着红裙的女人，生生打断了他的内心活动，令他分外不快。不过，他风度一向非常好，因此倒没有表现出厌烦，只礼貌又疏远的道，“我有高兴吗？” “你在微笑。”红衣女循着北明远的目光而去，正看到辛火火转到展览一件以金丝绣满了团花图案的胡服前，“你很少笑的，你不知道吗？” 辛火火的裙子虽然长度过膝，但后面有个长开叉。此时，她略弯下腰去看展品，裙子就紧绷出她柔和起伏的背材曲线，后方还隐约露出两截雪白的大腿。北明远瞄到此美景，不禁一阵紧张，差点把手中的酒杯捏破了。 幸好她动作幅度不大，裙子也够长，不然岂不走光了？她到底知不知道这种紧身的裙子就是为了限制女士行动的，她如此“奔放”，真得好好教育她一下。 “我这个人比较无趣。”他随口应答，转身欲走。 可红衣女却斜跨一步，拦住他，“我很好奇诶，你看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北明远一心两用，看到辛火火终于站直了，就暗松了口气。他晃了晃杯中只剩下一半的香槟，眼神定在那泡沫上。 他心知是辛火火小心翼翼的拎着高跟鞋偷摸下楼，见到美食就两眼发亮，又贼兮兮拿甜点、直到吃到嘴后露出那一脸满足的可爱样子逗到了他，可话到嘴边却变成，“嗯，炎惑的儿子来了，我刚想到小孩子做的那些可笑事情。” 远在轩辕古论的小号炎惑连着打了三个喷嚏，“谁念叨我了？” “炎惑有儿子了？”展厅现场，红衣女惊讶地道。 从语气中的熟稔来看，他们显然是早就彼此认识的，而且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若非北明远高冷的神态，几乎令人以为他们关系很好。 “他经常给人惊喜。”北明远借机绕过红衣女，略欠了欠身，“失陪一下。” 他头也不回地向辛火火走去，只觉得那片红色才让人感觉舒爽，像是吃了冰激凌。可是，刚才那女人也穿了红色，怎么这么辣眼睛呢？其实那女人身材更高挑，曲线也更玲珑吧？但就是觉得不好看。 “你动作再这么豪放，我就什么都看到了。”他站在她身后说。 任谁正沉浸在某事物中，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都会吓一跳的。所以，辛火火猛地站起是正常反应。不过她的背直接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上，又被反弹回去。惊吓之中，小白瓷碟掉向了地面，幸好被一只大手给及时捞住。 “你也来了？”她回头，认出来人，双手下意识的掩在身后。 还好还好，裙子妥妥帖帖的，没有露出后部。其实刚才听到那个声音，那独特的低音炮和慢悠悠又冷冰冰的声音，不用看的，她就已经知道来者是谁了。 她不禁骂自己，真是白痴啊，他是搞古董生意的，这场合肯定会出现，她为什么事先没想到？不然她会想办法避开他。一定是因为要来参加这种活动，她忘乎所以了，所以大脑短路。还有就是，她本能的以为他是个魔头，不屑与人类为伍，却忘记他有人类身份，好歹也要掩饰一下的。 北明远顺手把小碟子放到正好路过身边的一名侍者的托盘上，“很意外？还是很失望？不过，我倒是有点惊喜感。”说着极快的、近距离打量了辛火火一番。 男人这样看女人，本来会显得举止轻浮，但他做得那么一本正经，搭配着严肃审视的脸色，害得辛火火涨红了脸。尽管她一再提醒自己千万别烧盘，可很多时候，身体是不听指挥的。 尴尬之下她咳了两声，清了清喉咙，又正了正衣装，下意识的躲避着北明远的目光，“我也只是意外而已，没有其他的特别情绪。” “是吗？你说的那四个字让我想起了白无常。”他说着四处看，“他们也来了吗？这个地方没什么值得出手的。” 辛火火怔了怔，这才想起“你也来了”四个字是白小七那个大长帽子上写的字。正面是这四个，反面是“一生见财”。黑小八的帽子呢？正面写着“我来捉你”，反面是“天下太平。”因为他们常常不戴帽子，所以她没有注意。 “你怎么进来的？”北明远又问。 “小雪是警方负责协助安保的人，她把我从后门偷偷放进来。”越接触北明远，辛火火就越难撒谎。明明之前扯梦游什么的，还很溜儿的呀。 “小雪？哦，那只妖鸟。”北明远了然。 “我不是为了占便宜，不买门票哦。”辛火火解释，“我是为了人少点，还能近距离观察。”虽然她是有省钱的想法，但在北明远面前她不想掉价。 “好想法。”北明远淡淡的。 他这模样，辛火火根本判断不出他的内心想法，是真的这样想，还是变着花样按期她。但，她突然想起另一个问题，登时惊悚，“你没带你的那只大公鸡来吧？天哪，他一出现，小雪会吓得现原形的，万一被其他警察看到……” “它没来。”北明远打断辛火火，“而且它也不是大公鸡，是以血骨为躯，以战士的英灵为魂的精怪。你把它归类到家禽里，它听到会不高兴。” “那就好那就好，小雪的警报解除。”辛火火长长舒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胸口。至于血骨鸟高不高兴，倒不在她的考虑之列。 “对什么有兴趣，我可以给你讲。”北明远欠了欠身子，以凑近辛火火的耳朵，让自己压低的声音被听到，“唐朝我住过，并没什么了不起的。” “人家下面的牌子上有详细说明。”切，这是炫耀活得长吗？ “很多是错的。”北明远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历史学家只是研究和推测历史，并没有见证历史。” “可我不相信你怎么办？”辛火火向下一个展台走，“万一你故意说错，就为了让我显得更笨蛋，我不是被你坑了吗？” (这一章，算是发一点棉花糖，大家吃吃啊。淡淡的甜……) 第137章 137 穷乐观 北明远轻笑起来。 哪有人怀疑别人还怀疑得这么光明正大的？再看她那一脸明显的戒备……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穿梭过人群，在一个个展台之间慢慢走着。 北明远个子高，一手拿着酒杯，另一手护着辛火火的背后，却非常绅士正派的，完全没有触碰到她的身体。偶尔，他会低下头说着什么，神情放松姜静，甚至是愉快的。而辛火火则需要仰望，还时不时停顿一下。她本意是想保持距离来着，但远远看来，就像是她在崇拜着身边的男人似的。 那场面，看起来分外和谐，莫名的相配。 而远处，那个红衣女就看着这一幕，眼睛里闪过怒火和莫名冷光。她站资非常优美，一手抱臂，另一手下意识地把玩着胸前的一枚精美胸针。 一把琴的样子，白金的底托，上面镶嵌着细碎的鸽血红宝石和金黄的琴弦。 “男人都是瞎眼的。”她喃喃自语，哀怨。 “敢跟我抢男人，找死！”她又恨声道，凶恶。 一人两面，若有人看到，必定会感到毛骨悚然。然而并没人看到，辛火火和北前远也当然没有注意。辛火火沉浸在一种特殊的情绪里，因为自上回和炎惑与玄流交流愉快后，她发觉和北明远也能和平共处。 只要她能公私分明，私下相处不涉及到正事。做正事的时候，也绝不掺杂私人感情就行。问题的关键是：这很难做到，她对自己没多少信心。 就这么说着，看着，走着，全部展品看完后，就坐到休息区吃了些点心，放松被高跟鞋狠虐的双脚。记起某位名牌鞋子的老板说过：若说我的鞋好穿，那对我来说是一种侮辱。所以高跟鞋什么的，漂亮就好了，舒适度就不用谈了。 “这么喜欢萨芭雍甜点吗？”看到辛火火还是拿了这种小点心，北明远不禁问道，“里面有朗姆酒，何况你喝的苹果饮料也有酒精，酒量很渣的人，会醉。” “你不去谈生意吗？”辛火火答非所问，略有不满，“我看那边有几个老男人对你举杯致意呢。”我滴天哪，相处一晚上了，先生你不累，我也累了啊。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被套话或者掉进挖好的坑，她也不容易哪。 “那几个老年人是本市的领导，还有在国内都排名前几的富人。”北明远啼笑皆非，“你还真没有见识啊，凡女。”说着便也站起来。 礼节上，他应该去打个招呼的。且为了能在人界过得顺利，不引人注目，必要的社交还是要有的。 本来以为是一个无聊夜，却因为辛火火的意外出现而过得很愉快。但他也许不该沉溺在软弱的情绪中太久，毕竟他要的是水火印。所以，他是该离开了。 可是才走出两步，他又想回过头去看看，幸好他顿了顿脚步，控制住了。于他而言，没有任何人与事能重要得过他等待并准备了许久的任务，分心的事以后还是少做的好。 而当他离开，辛火火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他在的时候她紧张，巴不得他快闪，他直走了，她忽然感到寂寞。 不过她很快调整心态，因为知道灰姑娘的梦不要做。所以，还是尽情品尝美味吧，这样免费的机会可不多哪。反正待会儿的拍卖，她也不过是看看热闹，这时就不必像其他人那样，认真研究卖品手册了。 “这里有人吗？”正吃得开心，一个女人问她。 抬头看，是个身穿红裙的年轻女人，二十多岁的样子。不过人家穿红色可比她好看多啦，衬得那一把乌黑发亮如绸缎、长及腰部的波浪大卷发性感之极。 当然，这是她的想法，在某魔头心中却恰恰相反。 “哦，没人，请坐。”辛火火客气道。 放眼四周，其实还有很多空位。难道因为她是单身女性，所以会比较安全？ “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吗？”红衣女示意展台那边。她没有吃东西，只端着酒杯，很有腔调的样子。但她身上有淡淡的酒气传来，显然已经喝了不少。 看到辛火火抬眼望她，伸出了手，“珍妮。”她自我介绍。 嗯，标准白富美，国外长大或者在国际大公司工作的，所以有英文名。辛火火想着，也伸出手与之相握，“辛火火。” 珍妮的手瘦长，偏大，骨节明显。若是一双男人的手，肯定是好看的，但在美女身上就……尽管她一定认真保养，可惜手形差。但话说回来，人无完人。 不过，珍妮的手很冷。或者是她的手太暖了，反正她差点就哆嗦了。 “哦，这名字好特别。辛字很烈了，再加上双火……” “我听我妈说，我五行缺火，一丁点火也没有的。所以，要特别加重一点。” “看来令尊令堂很信五行之说。”珍妮的目光闪了闪，“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有特别喜欢的展品吗？” “都很喜欢啊，可惜明天展览就要结束了。” “可以跟着展品走啊。”珍妮笑道，“在国内还有巡回展呢。” “那就不了，要工作啊。”她那个辅助的捉鬼大业，也算工作吧。 况且，跟着展品走？她倒是想，可是门票得多少钱？旅费呢？合适的衣服也只有一套，不对，两套。一套是上回北明远买给她的。另一套是潜入轩辕古论的办事处时新置办的，那还是夏装。身上这套，明天就要还。 想想她连灰姑娘都不如，人家至少还能剩一双水晶鞋。她哩，从头到脚都会被打回原形的。所幸，她虽然有不舍和遗憾，却并不真的在意。 穷乐观嘛，首先是穷人，然后还很乐观，她两样具备，超了不起的。 “辛小姐做哪行的？”珍妮又问，谈性很高的样子。 辛火火其实不想聊天，很愿意专注于食物。但别看她对北明远和黑白无常很尖锐的样子，那是因为戒备或者在意。其实，她平时是个很随和的人，尤其对陌生人。特别是女性陌生人。 所以白小七总结她是：耗子扛枪窝里横。 “呃，算是协警吧。”她想了想，回答。如果黑白无常算是冥界的警察，那她这种，说协警也算是蛮贴切的。 第138章 138 胸针 珍妮抿了唇，似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什么是善良？善良就是为他人着想。此时，辛火火就觉得珍妮尴尬了，毕竟身为一个协警，照理是来不了这种场合的。于是为了避免气氛难堪，她目光略略一扫，看到了珍妮别在胸前的琴型胸针，就随便赞了句，“这个真别致。” “是吗？”珍妮却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动手把胸针取下来，又递到辛火火的面前，“你真有眼光，这可是真品绝版呢。” 为了防止露怯，辛火火没敢问是什么大牌珠宝，只是很礼貌、很认真的欣赏了一下那枚胸针：白金的底托，黄金的琴弦，上面还镶嵌了细碎的红宝石，做工精致，用料考究，真是美轮美奂。 “西方的里拉琴，象征着抒情诗女神厄拉托，真是美丽啊。”她赞叹。 “你知道？”珍妮却很意外似的，挑高了眉。 有那么一瞬间，辛火火感觉到了珍妮眼里的不屑和轻视，虽然很短暂，但是很明显。果然，在听说她是“协警”之后，看不起人了吧？切，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知识，为什么她就不会懂？以前她带旅行团到过希腊！ 辛火火“嗯”了声，小心翼翼把胸针还给珍妮，之后就不出声了。 这是明确的肢体拒绝语言，说明对方冒犯了她。她虽然心地善良，可也很有点小脾气，不是什么情况都能在善意对之的。火大的时候，连黑白无常和那个魔头都不放在眼里，何况其他人？ 友好的气氛，突然就冷下来。恰好此时拍卖开始了，缓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辛火火目视前方，假装很认真的样子。珍妮倒知趣，也没有再攀谈。过了片刻，辛火火的眼角余光瞄到一片红影站起，向楼梯那边走去。 她知道珍妮离开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当是一次不愉快的与陌生人交谈的经历了。但，随着第一件展品卖出，场内略显浮夸的灯火庆祝似的旋转，照到她这桌时，旁边的闪光刺到了她的眼睛。 回头看，居然是那枚里拉琴胸针，静静地躺在桌面上。 辛火火有点意外，毕竟这件首饰看起来价值不菲。就算珍妮是有钱人，不在意这种至少六位数的东西，失去心头好也蛮心塞的呀。再抬头，正看到珍妮的背影出现在楼梯上，似乎就要离开。 虽然不知道珍妮为什么要上二楼，虽然刚才因为珍妮的势利眼，伤了她的自尊，闹得有些不愉快，但辛火火并非小肚鸡肠的人，所以犹豫了一秒钟，觉得没必要当成没看见，最终还是站起来，拿着胸针追过去。 远处，北明远正被两个男人拉着谈话，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珍妮，等等。”辛火火跑到楼梯口，眼见珍妮已经快到顶端时轻喊。 她不敢声音放大，毕竟那边拍卖还在进行中。但是这样小声，珍妮似乎没有听到，快步拐进了二楼走廊。 没办法，辛火火只好继续追。 因为晚宴也到了尾声，况且侍应们取食物酒水，或者把动过的杯盘送回厨房去，都是经过两个垂直升降通道，所以二楼走廊里居然没有人，只余顶部暖暖的黄光，还有楼下的喧嚣热闹，表明此地并不是异时空。 “珍妮。”辛火火又叫了声。 珍妮顿了顿，却头也没回，又继续朝前走，还加快了脚步。看样子，好像辛火火带着贫穷病菌，有强烈传染效果似的。 空荡荡的走廊里，高跟鞋敲在地面的声音急切又清晰，并略带回声……笃笃笃……笃笃笃……这声间搭配着前方那火红衣衫，窄小的腰肢，宽大的裙摆，还有那一头浓密飘逸的黑发，构成了近乎完美的景色。可惜，有点鬼气森森，就像投影在黑暗深处的皮影。 “切，你傲个屁啊，还不理人！”辛火火有点冒火，气得想把那胸针丢在地上，又觉得还是丢在珍妮的脸上好。于是，不顾一切的追了上去。 很快，她追到了几小时前，小雪带她爬过的楼梯。 那个楼梯又高又陡，灯光昏暗，从上端根本看不到下方。于是，在嘭的一声门响后，珍妮的高跟鞋声听不到了，貌似她是从一楼后门出去了。 算了，别跟这种人置什么气啊！好心好意归还那贱人的失物，她不理会并不是我的错，大不了把胸针交给主办者。她真喜欢的话，会回来找的。我这样绝对算是拾金不昧了，好人品啊。辛火火想着，觉得自己仁至义尽，加之心头又生出一丝没来由的古怪感，就决定先回大厅去。 可是她才转身，忽然就听到一曲悠扬的琴声。 音乐总是美的，但在空无一人的楼梯上突然冒出不知从哪里来的声音，辛火火着实吓了一大跳，手中的胸针差点掉地上。 她下意识的抓紧，掌心却传来尖锐的疼痛。她轻叫一声，那音乐声也戛然而止，和出现时一样突然。 辛火火没学过声乐，耳朵对声音方位的判断力也很一般。因此，她无法得知那乐曲声是从何处而来。大厅？或者楼外？或者是谁经过走廊，正好响起的手机铃音。想到手机，她蓦然记起她随身的晚宴包还落在桌子上，得赶紧回去拿。 她加快脚步，可在此时，音乐声又响了。 辛火火后背上有点冒冷汗，第六感告诉她有不对头的事发生。掌心也越来越疼了，她下意识的低头看，骇然发现那胸针居然把她的手扎出了血。而且居然扎得很深，手心里冒出的血已经有一元硬币那么大。 她“咝”的吸了口冷气，因为真的很疼。更恐怖的是，她居然看到那个胸针的琴弦在颤动。再一秒，一串串音符响起，居然来自她的手中！ 眼花了，她一定是眼花了！这么小的琴型胸针，怎么会传出那么大的音量。 况且，没有人拨动它！ 辛火火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冰冷凝固了，但那琴弦却再度动了起来。不是她眼花，是真实的，小小的琴在她手心里颤颤巍巍，似乎在舔动她的皮肤。 (感觉自己好像狼外婆哦，给一群小红帽讲故事。然后讲到某些部分，都要问一句：怕不怕？亲爱的们？哈哈。) 第139章 139 别走，我们一起唱歌 她再也控制不住，“哎呀”了一声，把那胸针狠丢出去。那胸针很小，才一寸见方，被她这么一抛，撞在楼梯上，一直弹到楼下去。 可同时，辛火火忽然感觉整条手臂都剧痛。 昏暗的灯光下，她看到一条血红的钱，从掌心破洞处迅速向上延伸，一直到她的肩膀，然后拐入胸前的衣服。 她还没来得及扯开衣服看，一股冰冷的感觉又在她体内自上而下，一直窜到她的脚底。她那只脚之前被扎过一下，但不严重，并没有出血，大约只破了点油皮儿。但此时，似乎与受伤的手掌相呼应，她清楚的感觉到脚底涌出了温热黏腻感，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流血了，而且很严重的流血。 叮叮咚咚，里拉琴的悠扬声音从楼底传来。并，越来越近。 仿佛，它在爬楼梯，慢慢又找回到辛火火身边。 辛火火自从撞到黑白无常，见鬼的事遇得多了，所以虽然仍然很害怕，却还能保持一丝清醒。她知道，这时她必须快点离开，到人多，阳气旺的地方去。恐怕不管什么东西附在了那枚里拉琴胸针上，都因为饮了她的血而咬住了她。 可是，那琴声就像有魔力般，不管她多么用力，双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死死钉在地上，半点也挪动不得。她只能眼见着、耳听着楼梯下方冒出个东西来。 先是黑色，毛茸茸，圆咕隆咚。随后是红色，瘦骨伶仃。等它慢吞吞走上拐角，才看出居然是一个人形！ 爬上楼的，根本不是什么琴型胸针，而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脸都遮住了，却是今晚的第三个红衣女！ 她的手里拿着一把金色里拉琴，两侧雕刻的树叶和她的手粘连在一起。 “别走，我们一起唱歌吧。”琴女幽幽地道，呼一下弯下身子。 艳丽如血的红裙摊在地上，就像红色蜡烛融化的浊泪。丝丝黑发铺展，又像是枯萎的烛蕊。她的手不能动，看样子要用嘴去咬辛火火的脚。 这惊悚的感觉太激烈了，本来身体僵硬麻木的辛火火登时吓得跳起来，本能的倒退着向上爬了两阶楼梯。 如此一来，就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使她有时机用她练习了许久，虽然力量还很小，但却熟练多了的九字真言。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手印配合着声音，一经施展，那红衣女鬼身子就震了震，像虚化了般。又像遭遇了重击，接连倒退好几步，重新退回到楼梯拐角处。 但，也就如此了。 但，这也就可以了。 辛火火没犹豫，转身就跑。她谨记着黑小八的嘱咐：别回头，不管听到什么可怕的声音也不要回头。 她感觉到身后一种冰冷感贴近，甚至有什么在她后颈中呵气，还有什么沿着她的脊椎缝向上爬行，更有幽怨的哭泣声：别走，我们一起唱歌吧。 她分不清是那是自己的感觉，还是真实存在的威胁，可她咬着牙就是不回头。 她从没有跑得这样快过，十几秒之内就穿过走廊，奔向那条通向一楼大厅的长长楼梯。当她以为终于可以摆脱，看也没看就往楼下冲时，却撞开了一道门。 门？楼梯处怎么会有门？！而且哪里来的寒风，真冷。 当她的视线终于能够聚集，她骇然发现她没有去到展厅，而是来到街上。 这是另一种形式的鬼打墙！ 她又陷了进去，跑错了方向……然后她还没来得及做下一步反应，红色的雾气瞬间包围了她。一个声音在雾气中哼：别走，我们一起唱歌吧。 辛火火倒地，彻底失去了知觉。 此时此刻，北明远的心头忽然一空。那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好像丢了什么。 他不禁侧过头，望向刚才辛火火坐的桌子。 他没看到珍妮和辛火火说话，但却一眼看到辛火火的黑色小手包还放在桌子上。这令他心头一凛，立即知道出事了。 那个财迷凡女，舍命不舍财的事都能做得出，怎么会落下手包？女性穿着礼服出席宴会，重要的东西可都放在手包里。 就在不久前，他正和人低声交谈，曾经感觉到了鬼气。他还以为是黑白无常来接辛火火，就没有在意。毕竟他们最近忙碌着收魂，身边带个一两串阿飘是正常现象，鬼气少不了。 他也并不介意黑白无常的行为，因为普通魂魄对他用处不大。之前还收那些亡魂，纯粹是聊胜于无。特别是在他发现了水火印之后，他之前苦心计划和准备的，大部分就都可以舍弃了。 “有血气。”他耸了耸鼻子，低声自语，“辛火火。” 为了治疗被烟火灼伤的内腑，她曾喝过他的血，虽然只一滴，但她的血气里就掺杂了他的，所以他登时就感知到了。 “这位先生，您想为这件展品出什么价？”拍卖师问。 北明远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居然站起来而不自知，成了众人的注目焦点。 于是他当机立断，左手打了个响指，在场所有人就都愣了两秒。等大家再回过神，刚才的一幕就全忘记了，也根本没有发现北明远何时消失了踪影。 放在辛火火手包的桌子上，也空空如也。 展厅内花团锦簇，一片欢乐景象，好像这世界美好无比，没有邪恶存在。而北明完那边却已经跑到了后门的楼梯处。他当然没看到人，但是空气中浓烈的血气，刺激得他的眉头皱得死紧。 辛火火的血淌在地上，没有她想象的多，却也很不少，触目惊心。她被伤害到，还流了血这件事，令北明远怒火中烧，而且心生担忧。 他追到后门外，并没见到什么痕迹，却差点撞上过来找辛火火的向小雪。 “辛火火呢？”在向小雪大吃一惊，身体石化的瞬间，北明远问。 “火儿？火儿不在里面吗？”向小雪很意外，随即就紧张起来，“她出了什么事？你把她怎么了？”她眼尖的瞄到北明远手里的手包，那是火儿的！ “她不知被什么东西抓走了。”北明远不理会向小雪的质疑，直接说，“你现在、马上、立即去找！随便什么方向，只是要快。” (希望大家在看到这章的名字时，心理有所准备，因为会是稍灵异的一章。) 第140章 140 寻找 向小雪犹豫，并不信任北明远。 “你是妖鸟，在空中更容易追踪，也更容易发现异常。”北明远不解释，随即又叫了一声，“血骨鸟。” 立即，那大公鸡之名令向小雪顾不得犹豫，抽身便走，警服瞬间落地。一只白色珍珠鸟从里面钻出来，振翅高飞。 与此同时，一声凄厉的、令人汗毛直竖的尖鸣之后，天空中浮现出巨大的阴影，就像突然出现了大片的乌云。 它速度那样快，几乎转眼就到了眼前。而当那阴影越来越小，落到地上就变成一只色彩斑斓的大公鸡。昂首挺胸，戾气深重，只怕连虎狼那样的猛兽，见了它也会退避三舍，被震慑得不敢动弹。 “把辛火火给我找出来，记着，不要伤到她。至于说绑架她的人……死活不论。”北明远把辛火火的手包递到血骨鸟面前，让它感受了一下她的气息，而后挥手，“去吧。” 这次血骨鸟没有鸣叫，只忽闪了两下翅膀，夜魅一般凌空而去。 北明远深吸一口气，闭目数秒，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而且后捡起地上向小雪留下的警服，又召唤出他的火路，一步踏入辛火火家。 黑白无常还没有回来，家里空无一人。他和上次一样，直接进了辛火火的房间，拿了她的贴身衣物，用以追踪她的去向。可暗，正如他心中担忧的那样，根本没收到任何的反馈。他投出的探询气息就像石子落入了鹅毛难浮的弱水，连一星半点的涟漪也没有。 他紧锁眉头，只能先回到客厅，轻唤，“炎惑，玄流。” 这两个手下和血骨鸟一样，算是他的魔宠，与魔主心念相通，他只要一声招唤，他们立即就能赶到，哪怕是身处天涯海角。 果然，北明远暗暗倒计时，十个数还没数完，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已经到了。 “怎么了主上？”炎惑童声童气地说，“为什么在召唤我们来辛火火家？” 北明远望着他曾经的战马，现在的正太，见他身上穿着合体、可爱又雅致的童装，想起那是辛火火给买的，不禁心头又是一阵烦躁和担忧，“你们去把黑白无常给我找回来！” “他们在哪儿？”玄流感觉出主上的情绪不对，下意识地问。 炎惑一拉玄流的手，本来平时都是拎衣服或者揪耳朵的，现在没办法了，太矮，够不到这么高的位置，“少废话了，如果事无巨细，大Boss都掌握了，还要手下有个屁用。快走吧，上街找。左不过那几个地点，尤其是轩辕古论附近那个中心花园。他们每晚收魂，那里最方便了。” 玄流就不出声了，与炎惑双双离去。 别看炎惑平时吊儿郎当，插科打诨，一幅专业扯后腿的样子，但遇到正事就和玄流一样，对主上的命令从来不问为什么，绝对执行、百分百执行。 “以中心公园为界，你负责东南方，我负责西北方，谁看到黑白无常就立即发信号联络。记得，别起冲突，耽误主上的事。”出了门，炎惑就分配任务。 玄流点头，可又忍不住问，“那你觉得，今天主上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看看我不就知道了？”炎惑指指自己的小身材，一脸悲凉，“肯定是辛火火又倒了霉，让哪个不长眼的给叼走了，所以主上就急了。不然，他也不可能跑人家家里去。唉，我都同情那个不长眼的货了，连我无意中伤了辛火火都受到如此惩罚，别人……不行，我不能幸灾乐祸，那是不善良的。” “那你还废话，赶紧的吧。”玄流一听，再不多问，唰地化作一道银光，消失在黑暗中。 “辛小妞，你以后还是跟着我们吧！天天跟着两个鬼差混日子，身上阴气沾得多，看你这运气背的！”炎惑望着天，仍然嘚啵了几句，而后开跑。因为个子小，就像一颗人肉风火轮，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人家都说打牌烂的人会有好手气，而像炎惑这种不靠谱的就总有好运气。玄流辛辛苦苦，什么也没找到。炎惑只是随意溜溜，就看到了黑白无常。于是他先用和玄流之间特殊的魔咒通知了下，接着就跑上去拦路。 黑白无常正在做“正事”，责令死魂们排成一串，突然就看到一个小正太跑过来，双手张开，拦在路中央。他们情不自禁地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莫名其妙”这四个字。 “这小孩儿看得到我们？”白小七纳闷，“有阴阳眼？他家大人呢？” “被拐卖的？那可不能不管。”黑小七皱眉。 然而下一刻…… “阴什么阳啊什么眼啊？拐什么卖啊？”炎惑被轻视，不禁火大，“张开你们的眼睛看清楚了，看你炎爷我是谁？” 小孩子给人的感觉总是无害的，令人不加防备，所以黑白无常还真的没太注意拦路者的脸。此时当他们看清之后，白小七的嘴巴就张大成一上“o”型，“娘诶，那匹大红马都有小马驹了！嫩嫩的还挺可爱的。” 又看看搭档，“咱们得努力啊亲，快点找到无常婆。不然别说儿子，连孙子都输给那魔头的手下，简直太没面子了。” 黑小八细心，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凝视眼前的小孩子，很快感受到强烈的熟悉感。要知道人的面貌可以完全相同，但气质气场却不可能是一模一样的！所以，他明白了。 修行之人可以因为修为的高低而使年纪、外貌产生变化，北明远那魔头实力超群，想要改变手下人的面貌，甚至连对方的修为也不用限制，只控制他们修炼出的人身即可。鉴于上次这一位因美色误事，这种惩罚简直不要太合适了。又想起上回为此受伤的是火儿，心里连半点同情也无。 “这不是炎惑的儿子，就是他本人！只不过，被人施以无上法，缩小了好几号而已。”黑小八心情很爽的用胳膊肘拐了一下搭档。 第141章 141 你不是很强吗？ 白小七闻言，嘴巴的“”形越张越大，好半天，忽然合上嘴，哈哈大笑起来，“小by，你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让你老大给打回原型了快。来，白七叔疼你，咱们买糖吃哇。” “稀奇了，你吃得起糖吗？吃土吧你！”炎惑骂。 只是他变小后，法力虽然没差，但肉身的底气明显不足，一句话说得面红耳赤，小脸气得一鼓一鼓，还奶声奶气的，那模样实在是可爱。因此，白小七罕见的没有生气，还手痒痒的，想去捏人家的脸。 “小孩子不学好，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劫道。就你这么点大，摞起来还没有三块豆腐干高，想劫什么啊？哈哈，边儿去边儿去！别影响你白七叔黑八叔做正事。”白小七挥手，试图扒拉开炎惑。 正巧玄流赶到，以为他要和炎惑动手，立即上前去挡。白小七做事向来简单粗暴，绝不是个好脾气，没事还要找事呢，见状唰的抽出哭丧棒，一脸“要打架吗？你七爷奉陪”的挑衅德行。 “喂喂，正事要紧。”倒是一向冲动的炎惑保持着克制，对白小七说，“你快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劫你？你是有财还是有色？” “快说，到底什么事？”黑小八断然问道，“又不是朋友，大半夜站在街上聊天好诡异。” 他觉得情况有点不对，照说他们和北明远一方虽然互相别苗头，偶尔也有争斗，但大体上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是眼看就到午夜了，对方的哼哈二将却同时出马，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再想想北明远那么强大傲慢，若非是与他们相关的人和事，不会主动找上门，难道是…… “火儿出了什么事？”他猛然想到。 玄流抓了抓光头，低头仰视大哥。 “有必要这么聪明吗？真是。”炎惑抱怨，“可惜我也知道的不多，我们只是奉命前来找你们。我们主上现在在你们家，想必……”说还没有说完，黑无常已经化为乌光，一闪即逝。 白小七反应慢了好几拍，到现在也没明白今晚那两货拦截他们，与火儿还能有什么关系？不过出于对搭档的信任，他也立即追上去，留下一大队茫然的魂魄。 “这些怎么办？”玄流指着那一串阿飘。 “笨，带回去呀。”炎惑伸出嫩嫩的小食指，点着玄流的膝弯。 没办法，再高点真的碰不到，当年点光头的爽感早就没了，“他们本来就四处与我们抢魂魄，因为主上的吩咐，我们才不与他们相冲突，毕竟在这样的城市里，每天会发生多少生死，他们凭人工也拉不走多少，何必计较那十几二十的小数目。但是呢，他们终究是和我们戗行情来着，现在能从他们篮子里拿鸡蛋，客气什么啊。” “那主上那边……” “你把这些魂魄都收到咱们那儿去，我回主上身边听命。万一再有事要咱们做，我通知你不就好了嘛。”炎惑一脸“笨蛋哦，没有我你可怎么办”的神情。 玄流只得接受安排，去带领阿飘了。 这边炎惑也迅速回到辛火火家，一进门就感到剑拔弩张的气氛。 “北魔头，你有没有点礼貌，随便闯人家家里啊。”白小七很火大。 “你把火儿怎么了？”黑小八却直入主题。 白小七看看搭档，仍然搞不懂这魔头和火儿有什么关系。 北明远坐在沙发上，在刚才的十几钟的时间里，已经把晚宴中所发生的一切都在脑海里反复梳理了不下三遍。但，他仍然想不出辛火火为什么失踪。 除非，有他没看到的事情发生。或者是，有他不知道的原由。他找来黑白无常，就是为了解答第二个问题。 “她去那个晚宴只是去玩吗？”意思是：没带任务？ “不然，你以为我们会让她单独行动？”黑小八焦虑，“她到底怎么了？” “她失踪了。”北明远极力压抑纷乱的心，尽量说得平静，“我在后门的楼梯处发出了她的血。她应该是受伤了，但还不足以致命。” “北魔头，你到底在搞什么鬼？”白小七终于明白了，立即跳起来，“你把我们家火儿怎么了？” “我只是在宴会上遇到她而已。”北明远压着火气，“若我想拿她，就不会来找到你们这儿，你们也不会发现。” “你不是说展览没问题？”白小七又转头问黑小八。 “确实没有问题。”黑小八很肯定。 “他说得没错。”北明远点了点头，为黑小八担保，“否则，我在现场时不可能发现不了。” “可是火儿就是没了啊，这怎么解释？”白小七抓抓头发，“到底谁干的？” “无论是谁，他必然潜伏在暗处。假若他修为不差……没有气息流动我就无法觉察得到。”说着，瞄了眼黑白无常。 那意思：和你们差不多的法力，不出手就能隐匿。 黑白无常对视，都有点变了脸色。 跟他们差不多？虽说现在他们是废物的两成神，但这在凡间来讲也很惊人了。 是谁？是谁隐藏在深处？ “对方为什么抓火儿？”黑小八问到重点。 “也许是临时起意，也可能是报复，或者利益冲突。所以我才来问你们，最近做过些什么事？或者惹到了谁。”北明远顿了顿，“事实上我在她失踪时感觉到了一丝鬼气，当时我以为是你们来接她的。现在看来，动手的是必是阴物。” 黑小八果断摇头，“没有！我们最近没有遇到大鬼和怨鬼，可是普通死魂是不会做这种事的。我推测，八成是临时起意。那么，你这边没有线索吗？” 北明远很想不回答，却还是摇了摇头，“很可能有什么我没注意到……” “你不是很强吗？”情急之中，白小七有点口不择言。 但他很快就有了悔意，毕竟人家北明远是来报信的。这魔头是他们的对头不假，可是还不至于绑架火儿，然后来这里和他们斗嘴。 那是得有多闲，得有多没品才会这样做。若说是炎惑这个混不吝的家伙干这种事，倒还有几分可能。这么想着，白小七的目光扫向那个红毛小男孩。 第142章 142 毫无头绪 炎惑平时大大咧咧，这时候却奇迹般明白了白小七的意思，差点当场炸。但一来当着主上的面不敢造次，二来从黑白无常的反应来看，辛火火为他保守了变成小孩的秘密，也隐瞒了原因，真的很够意思。 为了那个凡女，他忍！ “小雪呢？现场有没有监控，可以调出来看一下。”黑小八提议。 北明远还是无奈摇头，“出席晚宴的都是达官贵人，没有人想被监视。”谁私下没点不想为人知的秘密？ “他们身边保镖云集，都守在外面，又身处安全的大厅之内，并不需要监视设备，除了各个通路之处。但是辛小姐告诉过我，她是向女警从后门楼梯带进去的，她也是失踪在那个地方。所以，我觉得不会有有用的视频信息。”在外人面前，他给了辛火火尊称。 “对了，追踪术！用追踪术啊！”白小七突然一拍手掌，对北明远说，“那什么，时间就是生命，我施法没有你施法快。不然，麻烦你一下？” 炎惑差点翻白眼：求人时说点好话会死啊？端什么正神的架子。 北明远则三度摇头，“我试过了。” “不行？”黑小八更担心了。若北明远都不行，那么就此路不通。 “对方屏蔽了辛小姐的气息，也许用别的东西改换过也说不定，所以追踪术失效了。”北明远站了起来，“既然你们这边也没有有用的信息，那也只能先用笨法子找。”说完，抬步就走。 白小七想拦，却让黑小八阻止。 但黑小八却对着北明远的背影问，“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为什么要救火儿？” “没有特殊的原因。”北明远的脚步顿了顿，没人看出他整个脊背都是僵直的。但片刻后，他也不回，说得轻描淡写，“只是不喜欢有东西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不喜欢有东西在我的地盘胡来罢了。” 他态度和语气都很傲慢，表示是因为这件事冒犯到了他的威严，他才会如此重视，与被绑架者是谁无关。就像狮王，绝不能任何进入他的领地，敢于挑衅的动物都会被赶走，甚至被杀死。 这个解释如此合理，黑白无常立即就信了，但炎惑却感觉并不是这样。 他跟着主上很多很多年了，已经记不清数字，却是头一回看他这么急的。本来泰山崩于前也不变色，曾经面临多少危机都能坦然处之，可为了个凡女，短短几个月时间内已经失态过两回。 真的，只是因为水火印吧？虽然那枚印对主上要做的事大有帮助，但还不至于乱了主上的心吧？反正当年接下这任务，就知道失败的可能大于成功。 “主上，我们怎么办？”炎惑费力的仰高脖子问，“总不会是通知了黑白无常之后就不管了吧？” “调集所有人手，找！”北明远大步前行。 这可害苦了如今的小短腿炎惑，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差点断气，“真的要所有……所有我们的人……那我得用魔咒去……去通知才……行……” 北明远骤然停下脚步。 炎惑在后面飞奔，追得辛苦，此时煞不住脚，撞在北明远腿上，又弹回，坐在地上。只觉得尾骨都摔裂了，却又不敢呼疼。 就见北明远皱了眉，似乎想到什么事，半晌后，他否决了自己，“不，咱们的人还不能动。” “对呀，找个人而已。要是被那一位发现，我们的底可就被摸透了……”炎惑爬起来，弯下身子，以手扶膝，喘气。 哪想到北明远却道，“如此大张旗鼓，会告诉对方火儿很重要。若被人知道她身负水火印的秘密，那她真的离死不远了。” 别人取水火印，可不会像他这样耐心和慈悲，想着不伤人，只取印。他千方百计要哄着她主动献出，做足了水磨功夫，或者用利益交换也可以。但是，万一这个秘密被泄露出去，别人不会用一样的手段。那时，辛火火会面临什么残酷的境地，简直无法想象，被炼成活印也可能的。 他很庆幸水火印的秘密绝少人知道，但那一位……力量太强大了，在人间又耳目众多，若是那一位获释了这件秘密，即使自己得不到，也会宣扬出来。 旁边，炎惑愕然于北明远的反应，因为北明远没从自己这边考虑，先考虑的居然是辛火火！这是什么路数？ “那……我们怎么办？”他试探着问。 “让玄流和血骨鸟先找着，注意不要动静太大，也不要透露出去。”北明远想了想，当机立断，“你和我回古墓一趟，需要人护法。” “主上你要干什么？”炎惑吓了一跳，越来越惊讶。毕竟，以主上的实力来说，竟然需要护法这么严重，这是要放大招啊。 北明远却没有理他，只随手召唤出火路，炎惑也只得跟上。 而在辛火火家，黑白无常也同样一筹莫展。就像人类警察，接了一桩无头案。 白小七困兽一样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每隔几秒钟就看看表，“小雪怎么还不回来，她跑去哪里了呀。” “坐下！”黑小八低喝道，“你这样两个小时了，除了让我头晕，心乱，一点好作用也没有。咱俩都乱套了，你让火儿去指望谁？” “那你想了半天，有结果没？”白小七反问。 “这次是意外事件。” “跟我别玩花样！直说吧，你的意思就是没头绪，对吧？” “是，毫无头绪。”黑小八老实承认。 白小七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话，只得强迫自己冷静。不过他最终虽然是坐下了，但心还是飞的，两手的手指扭来扭去，泄露了焦虑不安的情绪。 “算了，你还是滚远点，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你这样，我真的没办法想事情。”黑小八颓然。 白小七想回嘴，却突然耳尖一动，做了个噤声的姿势，而后跳起，“小雪回来了！她可舍得回来了。” 小雪房间里的窗户，哪怕是天气冷了也要打开一条巴掌大的缝隙，提防她有什么变故，要以鸟身飞回来，好有个通路。其实他们住的楼层这么高，若非她是妖鸟，也是飞不上来的。 第143章 143 兵分三路 “有火儿的消息吗？”知道妖鸟身变人身时是果体，白小七倒没有贸然闯进房间，而是站在她门外吼。 回答他的是，是嘭的一声响，门被生生从里往外撞开，向小雪就裹着被单从里面滚出来。她已经无法站立，两只胳膊更是抬不起来，可见几小时不停的急速飞行有多累。 “吓死我了。”她带着哭腔。 白小七正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听她这样说，手一松，差点又把她丢地上，幸好及时控制住了，扶她坐上沙发，“火儿……很麻烦吗？” “不是火儿，是我！是我要让血骨鸟吓死了。”向小雪浑身发抖，“北明远命令它也在空中进行搜寻，我好几次与它擦身而过。就算明知道这时候它不会为难我，可我就是怕得要死。” “好小鸟，你居然能坚持下来。”白小七想想，也觉得向小雪很不容易，好心的抱着她的肩膀安慰着，“但，你们搜寻的结果如何呢？” “什么也没看到。”向小雪沮丧极了，“我和血骨鸟飞跃了整个城市上空，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现。它法力深，又去了更远的地方，一展翅何止千里，可我看得出来，它那边也没有结果。甚至，什么痕迹也没有找到！” 白小七闻言，露出失望的神色，倒是黑小八眼睛一亮，“不，你们并没有做白工，至少确定了范围。” “怎么说？”向小雪连忙问。 “你的妖力如何，说实话我并没有亲测过，无从判断。”黑小八直截了当地说，“但是，血骨鸟不同，它大名鼎鼎，本是冥界之物，对阴物非常敏感。在地府时，它是没什么人敢惹的。” “对吧？所以我怕它是正常的啊。”向小雪咕哝。 黑小八罕见的、安慰性拍了拍向小雪的肩膀，继续说，“它本是战场上的尸骨与鲜血所化，有狮虎的勇敢，更有鹰目的锐利。它在半空监视地面，就没有什么能逃得过它的视线。而听北明远的意思，火儿才一失踪，他就立即召唤血骨鸟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方跑不了多远。可是，既然血骨鸟没发现有人带走火儿，也没观察到什么法术结界或者通路，就证明不管什么人绑架了火儿，他们都没出本市！” “就是说，那混蛋就躲在一个能屏蔽法术和人气的地方。”白小七终于明白了，“所以你才要说，至少小雪和血骨鸟缩小了范围。不然对方施展一个缩地成寸术，几步就跑到海角天边，我们要找到火儿的难度就加大了很多。” “没错。”黑小八点头。 “那太好了。”向小雪都哭了，“不然我会内疚死，火儿是我撺掇着去的，也是我带她进的会场，最后她却丢了，我没办法交待……” “不，你很好。”黑小八很公正，“这次是纯粹的意外，没有人可以避免。你为了找火儿，连对血骨鸟的天生惧怕都能克服，你很好。” 找到火儿才算。”向小雪抽抽鼻子。 一边的白小七看着她，忽然一拍额头，“我有一个办法，不知可不可行？” “说！”黑小八和向小雪异口同声。 “我们把当时在宴会现场的人都审一遍，问问他们当时都经历了什么，身边的人又是谁？这么多人，总有一个会看到些什么吧？而且这样一排列梳理，火儿当时在干什么，和谁在一起，哪怕是几时离开的也行，都可能推测出来吧？” 说完，他见黑小八和向小雪都愣愣望着他，不禁有些心虚，抓抓额前的碎发道，“这个不可行吗？别笑别笑，我就是随便想想……最近在看侦探剧。” “你想得很好！”黑小八却一拍大腿，“这虽然也是个笨法子，但却会行之有效，至少比地毯式搜索更靠谱些。毕竟，我们没这么多人手。” 白小七露出笑意。 原来他也是有脑子的嘛，肩膀上这颗圆圆的东西不是空的。不像老八说的那样，割下来扔水里会浮在水面。不过，他也只高兴了数秒，一想到辛火火生死未卜，就再笑不出来。 “还有啊，我觉得火儿也不会干等着我们去救，她也会自救的。”向小雪也出主意，“她平时总跟我念叨，说不想拖我们的后腿，一定要勤于法术修行。所以我在想，我们是不是闭个半封关，看能不能和她取得联系，这样，也好过我们无的放矢。” “北明远说过，火儿的气息被屏蔽了。”白小七摇头，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件事上居然无条件信任了一个对头。 “但那是被动的呀，万一火儿主动联络我们呢？”向小雪不甘心，“两边努力总胜于一头，哪怕，只有极少的零碎信息也好呀。” “这个嘛……”白小七拿不定主意，于是和向小雪一起望向们这一队人的主心骨：黑小八。 “兵分三路。”黑小八果断的说。 “我们三个人就分三路？一路一个人啊。”白小七伸出三根手指。 “兵，贵精不贵多。”黑小八忽然来了精神，因为找到了着手点，哪怕还是很困难，但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小雪，你和火儿是好姐妹，平时总混在一起，所以由你来闭这个半封关，感应火儿。我也觉得，火儿不会坐以待毙的。” “我以为会叫我去审查那些与会者……”向小雪有些意外。 “那些不都是达官贵人吗？他们不会轻易接受调查的。况且火儿的失踪又不能摆在明儿面，你拿什么理由去问话。”黑小八想得清楚。 “我懂了。”白小七打了个响指，“要由我去审这些人，我可以施法，让他们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说真话。以前在地府，我专门在刑审司待过很久。审部这种事，我拿手。” 黑小八点头，“我呢？就在小雪和血骨鸟划定的范围内找找，有哪些地方是可以屏蔽人类气息和法力波动的。这对屏蔽的地方要求很高，搞不好有阵法，还有特殊的建筑。这一点我就比较在行，所以我来。” 第144章 144 亡者之琴 三人分工完毕，都从对方眼里看出必须救出辛火火的决心。 “可惜啊，我们只有晚上才能开工，小雪白天还得上班，凭白就浪费了一半时间。”最后，白小七叹道。 其他两人默然。 因为他们心里都明白，尽管做了奶可行的计划，但他们要做的全部是水磨功夫，要一点点查，一点点审，一点点捕捉信息，所以他们需要时间。可是辛火火有时间吗？绑架她的东西会不会给她时间？她能不能坚持得住呢？ 若辛火火此时知道他们所想，必然会坚定的说：我坚持得住！ 她是很废柴不假，但那是因为她是凡人。因为她被强拉进了一个玄幻的、她以前只能在小说和影视作品中看到的，她的肉身和精神都无法很快适合的世界。 但，她骨子里是坚韧的，从不会轻易会向什么人或事低头，包括自己的妥协和软弱在内。关键时刻，她也不会被外物左右，很有信念。不然她怎么能从十五岁就自己生活？抵制了一切好的坏的诱惑，平平安安念完自己的书，找到自己的工作。现在无论是什么原因，她也算是有车有房，没爹没娘的钻石剩女了。 所以当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被水泥和石头围绕的空间内，除了房间中央烧着一处熊熊篝火，再无照明设备。那火上还架着一口大铁锅，锅里的水已经烧了很久的样子，冒着阵阵白烟。 她看到这些时，并没有尖叫和求饶，而是冷静的回忆了一下之前的情形。然后她明白：她一定因为什么事得罪了珍妮，偏偏珍妮并非普通人，至少是有点邪术的，所以她就倒霉了。 但是，总不至于一言不合就要弄死她吧？这是人命啊！这也太偏执了！其实这种人不多的，她应该不会那么好运吧？之前有一个吕东，然后接连又出现了珍妮，都不让人喘口气儿的。 她还反思了下自己如果不去追珍妮，滥好心的给她送“失落”的胸针会怎么样？并非她安慰自己，但她总觉得珍妮是蓄谋，不知为了什么事而针对她。若她不上钩，珍妮还会有新招数对付她。 为什么，她有一种对方要置她于死地的感觉呢？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来吧，我们一起唱歌。”身后，蓦然发出飘乎的声音。 辛火火猛地转头，之后就后悔死了。因为传说中人头顶上三把火，双肩及头顶，贸然转身会灭火，左转灭左，右转灭右，头顶火若也灭掉，这人就完了。小七说，这种说法是真的。那么，她现在只剩下两盏了。 但转头也有好处，因为她看清那琴鬼就站在她背后：头垂着，长长的黑发像帘子，就垂在她的头顶。琴鬼好像是在餐厅等位，一旦她软弱了或者肉身出了问题，琴鬼立即就要闯进来，占据这幅躯壳，吃掉她的魂魄。 这想法让她毛骨悚然，自己把自己先吓到了。 可是，琴鬼就是为了夺舍才害她吗？那珍妮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她是给琴鬼找“衣服”的人，还是她们在互助，一方除掉她，一方自取所需？ 叮咚叮咚，里拉琴断断续续又响了起来。琴鬼没有手，双手融合在琴中，琴弦也不知是谁拨动，在这阴暗的地下通道内呜咽着，令辛火火汗毛倒竖。 不是怕，恐惧来自于无知。她现在初步知道是被谁陷害，倒不那么害怕。只是……那琴声和感觉太瘆的慌了，让人从心底就开始发毛。 “有一只著名的里拉琴，被称为人骨琴。它是由人的头骨制作，羚羊角为基底，还使用了人发、皮肤、小肠。它那么漂亮，就像有琴魂，弹出乐曲能莫名让人感到悲伤和绝望，因此被誉为亡者之琴。”又有声音传来，分不清男女和方向。 辛火火心里一抖，却不敢再回头，只能尽量四张张望，包括这个幽闭之地的顶部。据她猜测，这里应该是地下，可惜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太细节的就无从判断了。玄幻世界，距离这种东西都是浮云。可能千里之地，一步即达。也可能咫尺天涯，连半寸都挪不过去。 开始她猜测可能是古墓内部，鬼魂什么的，不都是和墓地有关吗？不然，没什么人的地下室能挖得这样大，声音能回荡好久。而且还挖得这样深，这样的破旧，到处全是砖头瓦砾。 挖成这样，通知市政了吗？得到批准了吗？ 但随后，她又否决了自己的猜测，因为她看到墙壁是水泥。在古代还没有水泥吧？那这么大面积的地下空地，难不成是城市里废弃的防空洞？ 而此时，当她抬起头，眼帘里却撞进一张惨白的脸……鼻子和嘴唇早已经风干，眼珠子被挖走，只留下两个干瘪的洞，却还死死盯着她。 辛火火差点惊叫出声，凭着意志死死忍住。但，她却无法控制身体的颤抖。 “你是谁？要把我怎么样？你抓我来，就是为了讲讲琴吗？我是不太懂音乐的，你找错了人吧？”她壮着胆子问，目光巡视着四周，拼命忽略背后传来的冰冷压力，想找出说话的人在哪里，“你放了我吧，反正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总不至于生生死死这么绝对和极端吗？” 她不知道说这番话管不管用，也不知道会不会激怒对方。她只记得看过一篇心理学文章，教人们在被绑架时不要表现出太惊恐，但也不能太傲慢无畏。尽量冷静理智，表现得适当友好。 若你完全不害怕，会让绑架犯愤怒，因为他即出手，他就是站在了强者的位置上，为的就是让你怕，有完全掌控的快感。但你若是吓得厉害，就会令自己像等宰羔羊，让对方有凌虐你的愿望。 这个度很难掌握，辛火火并不太懂，当初那篇文章都只看了一半。但，她就是觉得不能太被动。好歹，也要试着沟通一下才行。 “怎么办呢？就是这么绝对和极端。”那个人说。声音古怪，不仅分辨不出男女，还有电子合成的感觉。应该，是用了变声器吧？那么，绑架者是人？ 第145章 145 鬼语 “你想要什么，说出来，我也许可以满足你。”辛火火继续努力，“何必两败俱伤呢？我丢了，我们家里的人也会找。我真出了事，他们恐怕不能善罢甘休。” “首先，他们得找得着你才行。”那个声音嘲讽道，“就算找到你，你已经是一只新的里拉琴了。或者，小提琴也好。但无论你变成什么样，还有谁认得出你吗？你身后的琴鬼，就是一只人骨里拉琴的魂呢。她多喜欢你啊，她要和你一起唱歌。我猜，二重奏会更好听吧？” “世上的材料这么多，你为什么要用活人来做琴！”辛火火愤怒胜惊恐，加大了声音，但面上还尽量做到不刺激对方，“你放了我好不好？若你想超度亡魂什么的，我真的可以帮忙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为了谈判，她身为两位道教正神的助理，连佛教用语都说出来了。 但没关系，道教本来就是宽容科学的宗教，兼收并蓄，于向善有利的就是好的，就可以拿来用。 “少废话，我就要你死！”哪想到对方油盐不进。 “你以为人死灯灭，人死债烂？”辛火火看软的不行，也硬气起来，“死亡只是开始没听说过吗？现在你呈一时得意，将来会在地狱受无穷苦楚。你如果及时收手，就可以洗涮罪孽。” “我看，你还是先下锅洗洗吧！”那人突然笑了起来。 下锅洗洗？什么意思？不是……不是……要把她丢到那只大铁锅里吧？！这不是地狱，没有油锅，可这样也会很痛苦，很痛苦，一直痛苦到死！她做了什么要遭受这种酷刑？！ “喂喂，万事好商量……”她连忙再沟通，“如果我非死不可，能不能换一种死法？”她怕疼，比怕死还怕。可这会让她活活疼死，太残酷了！ 然而，对方却再无声响。 辛火火惊恐又慌乱，明知道大事不好，却无计可施，只能暗中戒备，浑身的神经和肌肉都绷紧了。 忽然，一串莫名古怪的语言响起，本来听到人的耳机里就令人全身汗毛都坚起来，偏偏还在这种阴暗封闭又空旷的地方，显得更加阴森可怕。 辛火火曾经听小八说过，存在了很多年、不得往生的鬼怪之间有一种自己的语言，被称为鬼语。这种语言被阳间人听到，都是对三魂七魄的极大伤害。 她从不知鬼语是什么，之前就当故事听听，但现在……她瞬间就懂了。 那感觉就是：她全身的汗毛孔都炸开了，体内还有千万根细如牛毛的淬毒钢针，正争先恐后的要钻出来，内外交攻之下，有一种连皮肤也缩紧的疼痛。 而琴鬼听到这串鬼语，就像得到命令，听到驱使的恶咒，本来垂头静立，像个恐怖的雕像似的一动不动，此时却慢慢慢慢地抬起头来，伸出与里拉琴相连的手，圈成环形，从辛火火头上套进去。 “放开我！”辛火火吓得一激灵，继而大叫起来，感觉仿佛有块骨棱支离的冰压在背上，那凉意正一丝丝侵入她的身体。 她拼命挣扎反抗，可她的力量对比于那股子阴冷邪劲，完全不起作用。而她的双手也被合抱着，根本没办法双手结印，施展九字真言。 但即使她能施展又如何？她力量微弱，又逃不出这个封闭的空间，哪怕阻挡得了一时，也坚持不了太久。 之前小八还教过她十字天经，可于紧急状况中请雷祖护佑，就算三十三天已远，但雷祖余力仍在。可是，对方要丢她下热水，不，看那锅子热气腾腾的样子应该是开水锅，她早吓得魂飞天外，居然记不起来了！ “放开放开！有话好话！别把我烫死啊。”她都快哭了。 可是琴鬼抱着她，一步一步，虽然慢，却坚定不移的向篝火，以及那上面煮着沸水的大锅走去。 “琴鬼你别听那个人的，你醒醒！他是在奴役你，你放开我，我保证找人超度你，让你摆脱这种控制是，超生轮回，来生幸福，再不被这样残酷对待！”无奈之下，她掉转枪口，想说服已为琴魂的女鬼。 可琴鬼就像个提线木偶，仿佛听不到她的声音，只跟着控制她的那条无形之线行动。任辛火火死命掰她的手，又掐又抓，根本无动于衷。 呵呵呵呵……久不出声的那个不男不女的笑了起来，“不是要烫死你哦，你用词不准确。是煮，把你活煮了。然后在你还剩下最后一口气时，再投入到冰水里。冷热交替，大约就能把你那身人皮完整脱下来了。” “不能不能不能！”辛火火已经临近开水锅，她甚至能感觉到火苗的炽烈之气和开水锅令人窒息的滚烫水蒸汽。胸中，还翻腾着，险些呕吐出来。 “你要我的皮，就不能烫我！因为高温会令我身上起满水泡，那根本就是毁了皮肤，要不得！”这么紧张的情况下，她居然能想出这个说辞。 对方倒是愣了愣。 他不出声，琴鬼就卡着辛火火站在锅前，也不动弹。 正当辛火火以为自己的劝说终于有了效果，尽管之后可能遭到更残酷的对待和伤害，但毕竟解了眼前之危时，那声音却再度响起，“那其实也没关系，我要化人皮为琴弦。早晚做成发丝一样细的东西，看不到疤痕的。反而，经过冷热相激，琴弦会更强韧吧。再说，你掉到锅子里，疼得张嘴叫，热水会灌进去，连肠子也消了毒，用作材料也是真不错呢。” “死变态！你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被地狱之火焚烧，永世不得超生！”辛火火再也控制不住，大声痛骂起来。 “十八层地狱哦，我不担心，因为我没那个资格。这世上，比我坏得多的人比比皆是。”那人哼了声，随后变成哼唱…… 院里有口井，井里有哭声，嘤咛，嘤咛。 我的孩子呢？ 我跳进井中，什么也没有。 我大声喊孩子的小名，我竟然听不见自己的声。 忽然井上有动静，落下几块砖，扑通，扑通。 我抬起头，我的孩子冲我在笑个不停，笑出的竟是我的笑声…… 第146章 146 是人不是人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那不人不鬼，不男不女的东西哼唱到一半，却突然被这十个字强势打断！ 此时，辛火火已经临近开水锅，而且已经被举了起来。只需要一秒，她就会被扔到沸水里活活煮死。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十字天经那带着天地浩然正气的霹雳之语，突然浮现就在了她的脑海里。 人在生死关头，总是能激发出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巨大能量。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感觉身上的冰冷手臂略松，辛火火再度大声道。 并没有雷霆下降，也没有风雨闪电，因为她法力不足，在修行界算是新手中的差生，连点小火花都没有。 但，咒语的力量正是来自于天人感应。三十三天已远又如何，天地间已经乌烟瘴气又如何？只有心中还有信念，人间还有正气，就可以压制阴邪秽体。只不过，效力有深有浅罢了。 在辛火火大声念出第三遍十字天经后，琴鬼的手更松了，松到可以令辛火火抽出手臂。这时候，她的脑筋突然异常清醒起来，记起小七曾经教过她的一个加强印。那个印要单手结，非常难，她曾经认为手指根本扭不过来，除非断掉。但为了自救逃命，她再度暴发出了相当大的人生潜能，很顺利就结成了手印，拍在琴鬼的印堂之中。 可惜有那好像湿冷海藻的长发挡着，没有直接印上肌肤，效力打了折。但尽管如此，还是成功把琴鬼定在当地。 辛火火一矮身，从那环抱中钻出来。 然而她还没站稳，就有一道黑影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但辛火火已经提防了，明知道有人在暗处说话，她怎么还会大意？不过黑影的速度好快，完美超出人类的物理认知。 他扑过来，抓辛火火。 一击之下，辛火火摔倒在地，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居然阴差阳错地躲了过去。虽然狼狈，但她用事实说明：她不是等宰的羔羊！她能一个人从十五岁独自生活到现在，就证明她不是轻易投降的人！ “我倒小看了你，你居然有这个本事。”那东西冷笑。 “现在高看我也来得及。” “你找死！” “明明是你要杀人。”辛火火也冷笑，一骨碌爬起来，瞪大眼睛，试图看到那东西的真面目！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还处于绝对下风，一步生，一步死，分分钟都能决定她的命运。但就算是死，她也不能死得糊里糊涂。她知道是珍妮害她，但她想知道刽子手是何方神圣，居然可以想出如此残酷的死法，简直不是人！ 可是，妈蛋，他居然戴着个面具！他戴面具！ 《大圣归来》中，妖王混沌的面具！ 能做出这种事的只有人类，因为不愿意被发现，所以藏头露尾。可是，明明捕捉她的是个魂体呀，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是人不是人？ 难道是……生魂？！跟马凯，跟那个心理变态，杀死几个老同学，还伤到了不知情小八的病鬼马凯一样的生魂？上回小七还说生魂是极为罕见的现象，但以这个出现频率来说，明明就是常见！ 人的大脑是很神奇的，明明只几秒种，辛火火却想了很多。但那个面具鬼却不给她机会多想，再度冲了过来。 这一次辛火火躲无可躲，只下意识的倒退。但她慌不择路，一直退到那篝火和开水锅前。面对面时，就算对方戴着面具，辛火火也在那眼睛里看到兴奋之意。 面具人的眼珠灵活，充满生气，就算这只是反应在魂体上的，并非实体，辛火火也已经基本能确定他是生魂。他不一定像马凯那样是个植物人，但若活生生就魂魄离体，在魂体上还能反应出实体上戴的面具，能出来为祸并害人，只能说明他的邪力更高杆！ “进锅去！”那东西双手猛推，叫道。 辛火火凭着一股倔强之气，咬紧牙关与之相抗。但她能凭借生死关头激发出来的莫名力量，念出十字天经，暂时震住了琴鬼。对于操纵琴鬼的人，实力比她高出太多了，她完全不是对手。 所以，她被推了出去，身子凌空，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掉向开水锅。 极度的恐惧，令很能控制声音的她尖叫出声。那声音带着无尽的绝望，和比死还痛苦的感觉。 面具人的眼里里甚至浮现出了笑意…… 然而，惨叫声没有响起，噼噼啪啪的声音却接连不断，就像铁锅爆炒钢豆。 辛火火“哎呀”一声掉下来，却没有落入锅里，而是直接摔在地上。刚才那一阵爆响，是开水锅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撞上了墙壁。那力量很大，结实的锅子四分五裂，成为碎片。 再看地面上的火，本来堆在一处，小山似的，此时却四散开，燃着的木柴像被什么吓得逃走似的，呈扇形，火头朝外，木根朝里。原来烧火的地方，腾出了一大片焦黑的空地！ 面具人和辛火火齐齐的目瞪口呆，因这意外而愣在当地，不能动弹。辛火火是惊喜得傻掉了，面具人眼睛里那丝轻蔑和嗜血的笑，此时却变成诡异而僵硬。 “你是什么人？”他突然问。 “你不能惹的人！”辛火火也在莫名其妙。 她不敢大吹牛皮，万一被揭穿就唬不住人了。但她也不敢说得详细，毕竟她也完全没想到这个结果。幸好，她曾是古龙小说的迷妹，那种模棱两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对话方法倒是很熟练。 “我警告过你了。”她趁热打铁，“若你胆敢伤害我，最惨的必然是你！”顺便，吓一吓对方。 “黑白无常居然给了你护命法宝！”面具人自以为是的猜测，“他们居然还有法宝，能救下凡人的法宝！” 辛火火不说话，因为沉默才能显得高深莫测。另外，她很惊异，这个面具人居然知道黑白无常和她在一起吗？他到底是什么人？ 她二度迅速爬起，顺手捡起旁边一支燃烧的木柴，对着面具人冷笑，“想让我死？来吧，快点！我很赶时间！”她说大话，好压下心底的寒意和慌乱。 第147章 147 死个痛快 当个骗子不容易，尤其要骗回自己的小命。实话说，她真的不知道小七小八在她身上种了法宝。她刚才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绝望之中产生了强烈的愤恨。 为什么她那么努力的生活，不偷不抢不骗，与人为善，拼命乐观向上。她还帮着黑白无常超度亡魂，对自己不该得到的东西从不奢望，也从来不伤害任何一个人，保护流浪动物，结果却如此之惨！ 她不甘！她不服！她不能理解！ 随后，她只感觉背后，大概是蝴蝶骨的地方传来半寒半热的力量，搞得她全身发麻。等这阵感觉过去，她已经坐地上了，莫名其妙就解了惨死之局。 中间发生了什么，她的身体有没有冒光，她身上的力量到底怎么把人家锅给砸了，火给灭了，她完全一无所知。 不过，她做出约架的姿势是为了吓唬对方，希望对方知难而退，哪想到面具人居然一声不吭，扑过来，两只手掐上她的脖子。 她手中燃烧的柴棒乱挥，却从面具人身上穿身而过。这证明他确实是虚无的影子，偏偏，他的爪子真实无比，冰冷的十根手指就扼在她咽喉上，她躲不过也挣不脱，很快就要窒息了。 “你的法宝怎么不顶用了？原来是只能救一次性命的保命符啊。呵呵，黑白无常是正神，你怎么不随身多带几件？” “你以为……某宝款啊，还随……身多带，见不得人的……白痴！这么会装逼……怎么不敢露脸？藏头露尾的男人，都木有小……jj。”辛火火早扔了没用的燃烧柴棒，两手死命拉着自己脖子上的桎梏，勉强令空气还能透进一丝丝来。 她身在半空，双脚乱蹬，恨不能在那面具上吐口水，只可惜并做不到。她算看明白了，无论她怎么服软，怎么请求和沟通，对方也不会饶过她的，干脆她就要个痛快！死个痛快，嘴也痛快一下！ 只是呼吸就要断绝的感觉太难受了，她感觉肺部像要塌掉一样，针刺般的疼痛，大脑缺氧还导致她产生了幻觉。她右边蝴蝶处的胎记明明在背后，她却似乎亲眼“看到”它慢慢浮凸出来，高出皮肤一点点，就好像她背上背着个式样古怪的人皮浮雕。 一点不可怕，反而有股神圣感。 那胎记本来是暗红色，有成年男人的拳头大，由一片不规则的圆形，上头伸出来一根粗粗的枝岔，旁边还有弯弯曲曲的抽条组成。 此时，就眨眼的工夫，那暗红色大部分变成黑色，极漂亮和透亮的黑色。那圆形居然慢慢转化成一个大乌龟的样子，正在昂首吼叫着，不怒自威。旁边，粗粗而弯曲的抽条由化为一条凶戾的红蛇，吐着信子，其红如火。 在幻觉是多么真实，多么美丽啊。 “算了，为了要你的皮和肠而已，脑浆迸裂并无影响。”辛火火正迷糊的时候，面具人犹豫片刻后冷笑道，明显有点被激怒了，改为单手举起辛火火。 辛火火眼前发黑，勉强半眼着眼睛。 从她现在这个角度看去，面具人从头到尾都很模糊，就他脸上的面具特别清晰，似乎他的法力也不怎么样，连魂身的平衡也做不到。只是好运气的遇到了她这样的废柴，才能逞威。 话说回来，凡人不就是如此吗？ “我祝你在地狱腐烂到底！”她用仅剩的力气骂，脸上还露出笑意。 面具人只觉得那笑容格外嘲讽和刺目，狂怒之下，用尽力气把辛火火狠狠掼出去，直砸向对面的水泥墙。 辛火火身不由己。 但是，摆脱这个肉身后，魂魄的潜能如此之大，凡人无法战胜，而且力大无穷吗？还是因为面具人修炼过法术的缘故？这样也好，摔死比煮死、烫死强，说起来她仅凭一己之力抗争，也算有点小小胜利。毕竟她逃过了最残酷、也最难看的死法。就当，自己撞墙而死吧。 辛火火整个身子都飞了出去，因为甩她的力量大，她飞出去的速度也快。然而奇葩的是，在短短的连眼睛也来不及眨的时间里，她脑海里又冒出很多想法。 她不想示弱，咬着牙连半声也不吭，了不起就是疼一下，伴随着撞击声，骨头碎裂声，还有血液的喷溅声罢了。想得开的话，不那么痛苦的话，死亡也不过是一瞬，之后就是陷入永恒的睡眠。 然而此时，意外再度发生了。 这个防空洞虽然大，但以她的疾飞之势，顶多两秒就会阵亡。然而不知为什么空间似乎拉长了，完全不合乎人类的物理认知。甩她的力量已尽，她却还是没撞上墙，于是她开始下落，并最终稳稳落地。 感觉上，她似乎被一个气球包裹着，文艺点说就是被云朵托着，完全没有受到伤害。当然脖子处被掐的地方还疼得不行，嗓子眼儿里也火辣辣的。相反，面具人却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掀翻。就算他很快跳起来，也连着退了好几步，身影虚化到下半身变成透明。 噗！他做了个呕血的动作。可惜是魂体，没有血，但不知躲在何处的肉身肯定是受到重创了吧？ 哦也！小七小八真的在她身上放置了法宝。不，一定是小八，不然以小七那么爱得瑟的个性，肯定嚷嚷到全世界都知道了。 辛火火脑海里快速想着，高声欢呼着，狂喜中夹杂着逃生的喜悦。但，虽然她的内心完全是懵圈的，可脸上却必须保持强势的态度。 对方已经受伤，而且搞不清她有多深的套路，所以，她必须在精神上死死压制对方，为自己争取时间和机会！ “哎哟哟，后滚翻不错啊，到奥运会上不给你十分，咱不能饶了裁判。”她努力笑得轻松加轻蔑，还模仿小七平时的样子，有点吊儿郎当，“来呀，接着来呀。你不是挺厉害吗？要我死吗？本小姐不怕死，就不知你怕不怕？哼，不敢再来的打的是混账王八蛋！” “你！你！”面具人显然没料到这种情况，眼神惊疑不定。 第148章 148 封印之举 面具人这样目光闪烁，一直紧盯她的辛火火就觉得自己赌对了。对方因为摸不清她的底细而在犹豫。他已经伤了，再伤的话，魂体就控制不住了。所以，她得加把火，逼走他先。 “我被你抓来，只是着了你的道。刚才那么险，只是没提防琴鬼。你以为我真是白菜吗？那你被白菜打得好狠哦。不服气就再来，看你能挨到几时。”别过来别过来，快闪吧你，别过来。 “不可能！你明明……”面具人的意思是：明明辛火火动起手来很笨拙。 “你平时不看小说啊？六脉神剑听过没？时灵时不灵。”辛火火摆出一个自认很“仙侠”的姿势，“被你虐时是不灵，但如果灵了……吼吼，你要不要再试试看？哎呀你不敢的，谁喜欢送上门找揍啊。” “你找死。” “你找揍。” “你侥幸赢得一点半点，得意什么？” “你找揍。” “你绝对走不出这个阵，你逃不了的。” “你找揍。” “你等着，我回来时，要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时，你会后悔没有乖乖去死。”面具人再受不了这种侮辱，唰的一下消失了。 明明是凌虐和虐杀的戏码，怎么让这个辛火火搞得像小孩子吵嘴一样。要命的是，他还输了。 “打不过就回家搬救兵，好有出息啊你！”辛火火见面具人终于闪了，心里松了口气，但表面上半点也不敢露，还故意嚣张些。 谁知道那家伙是不是在暗中观察？她是蒙人的，不能有一丝破绽。小七小八现在只剩下两成法力，小八暗中给了她这么厉害的法宝，指定不能使用多次，她必须在面具人疗完伤赶回来之前，想出对策来。 她装成自信满满的样子转回身，看到琴鬼像个僵尸和活鬼雕像一样就在那直愣愣的站着，再看看这个空旷阴暗的地洞……刚才挣命时还不觉得，现在略能喘口气儿了，那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又来了？ 难道她要和琴鬼在这里相守很久？她真的受不了！ 她一直以为两度在生死关上熬过来是黑小八的恩惠，完全不知道是因为她身上水火印的神秘力量。同时，那面具人魂魄归位，果然拖着吐血三升的残躯，从特殊的监视器中观察洞内。 见到辛火火没事人一样乱溜达，正试图找出出口，却真的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害怕感觉，不禁咬牙切齿，又吐了两口血。 看来，他必须拿出师傅的法咒催动琴鬼，让琴鬼去前面当炮灰，他躲在暗处才能赢了那女人，也才能拿到珍妮的那笔高额酬金。 但是，他得先疗伤。 “这个辛火火，真是邪门。”面具人摘下面具，底下是一张看起来很斯文秀气的脸，还很年轻，就像个大学生。只可惜，他的一双眸子阴狠闪烁，一看就是心术不正的人。 而在地洞中，辛火火过了很久才敢放松一点点。可是，眼角余光总发现有什么东西再动。细一看，居然是琴鬼！吓她出了一身白毛汗。 估计是她施加在琴鬼额头的加强印松动了，所以琴鬼“活”了过来。小八说过，那个加强印可以坚持至少十二个时辰，也就是足足一天一夜的。大约是她本事太差，这才几分钟就不行了。 无奈之下，她只得重新做她生平第一次的“封印”之举。 她先是找了块前端很尖利的断木条，这么怕疼的人却不得不咬牙救破自己的右手中指，而后在左手掌心极生涩地画了个符。 只有写过符的人才知道符有多难画，她练习了许久才学会一个。这还得亏小七给了她加持力，才能让她创造出一些微小的效果。她不是道士，没有经过正式的科仪祭天，也没有经过系统的修行，灵力几近全无，法力这种词也只是说说而已。她所拥有的，只是凡人之力再借点自然之力罢了。 “我不是想害你，我是帮你。假如我能出去，我一定会黑白无常解救你，让你彻底摆脱成为琴鬼之苦，可是被超度，可以转生为人。”辛火火也不管琴鬼听不听得懂，只小心翼翼说给她听。而后，轻轻拨开她垂下来、挡住脸的乱发。 那惨白的面容，纵横交错着全是伤痕，还有那无珠之目……辛火火哆嗦了一下，感觉就像接近一具千年女尸，这女尸还随时可能暴起伤人，这酸爽…… 辛火火忍着胸口阵阵的发毛，口中念着咒语，再忍耐着手指结印时快要掰断的痛楚，一巴掌把血符印在琴鬼眉头正中。 随后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一口气跑到尽量远的地方，躲在一堆巨大的碎水泥块后面，瑟瑟发抖。若面具人看到此时的她，一定会揭穿她外强中干的虚弱本质。好在，她的运气终于好了一把。 过了半天，她才有胆子偷眼往外看。 此时，琴鬼又变成“魂偶”一样呆立不动了，好巧不巧站在整个地洞的中央位置，就像钉住整个地方似的。大约她之前画符用血过多，还有淡淡血迹从琴鬼脸上滑下，看起来像流了血泪。在一片死寂之中，显得可怕极了。 辛火火觉得，如果再找不到出去的方法，她真的真的会疯掉的。与鬼魂同居一室，是正常人能经历和承受的吗？她明明就是个正常人，为什么总让她遇到不正常的事？还遇到一堆不正常的人？不，他们都不是人类。 再看看身上的衣服鞋子，名牌礼服和鞋子早成了乞丐装，首饰不知飞到哪里去了。真能出去，也会被首席同学追杀，因为她辜负了美丽的衣服。且，她两个膝盖和右边手肘上都有擦伤，手指还流血不止。 刚才太紧张，伤口扎得太深，变成了个小血洞，连手掌都划伤了，往外渗血。 这是她做业余女鬼差以来，最最狼狈的一次。就算上回遇到吕东放业火来烧她，也比今天差点被活煮的恐惧程度轻一些。而且，北明远很快救了她，还治好了她的伤…… 想到这儿，她心头一凛：不对啊，她丢了，就算北明远没有留意到，小雪也会发现。就算小雪粗心，把她忘一边好了，她不回家，小七小八也会找她呀。 第149章 149 心电 是了是了，她不再是那个孤独的、没有人真正在意的、就像一片树叶顺水飘流的辛火火了。她现在有朋友，有家人，还有个……北明远算什么呢，对，还有个敌人。所以，他们一定会来救她。也所以，她得帮点忙才是。 想到这儿，她精神一震，暂时忘了琴鬼只是暂时僵尸化，还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积极思考了起来。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因为地洞里不知日月，又因为平时看时间都用手机，不戴手表的。偏偏，放手机的手包她落在了宴会现场。 但，她细细感觉了下口渴和疲惫的感觉，刨除刚才几次交手消耗的体力，她觉得至少过去大半天了。也就是说，现在已经天光大亮，搞不好是正午时光，小七小八是小奶猫奶狗的状态，没办法来找她。 好在面具人也伤了，只希望他伤好的速度慢一些…… 忽然，灵光一闪，辛火火连忙爬起来，找到相对平坦的地方，盘膝而坐。 与此同时，向小雪向局里请了几天假。因为才做完协助安保的工作，最近又没有大案要案，考虑到年轻警员们辛苦，所以她很轻松得到批准。只是她没有回家，而是直接跑到大厦顶层去静坐，还是以鸟身。 她是妖，变成原形的时候法力更强大，感应力也随之强大。再说了，小鸟本来就是警惕的动物，说到底她的心电能力是几个人中最好的。 她的身边，放着辛火火的手包。这是辛火火失踪前最后触碰的东西，当时被北明远带回来，就放在了茶几上。 已值深秋，晴朗气爽，太阳正好。 这时候在天台上晒晒，不仅不热，还暖洋洋的舒服。可向小雪即要入静，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又要努力抵抗困意，还要坚定信念，相信辛火火一定会发心灵信息给她，熬得相当辛苦，好像比她修行还累。 就这样整整一天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她无比沮丧，也只能继续，连下楼去休息一会儿也舍不得。万一这时候火儿呼唤她呢？她不在状态不就失了联络吗？她这边是没什么，火儿那边是要救命的呀。 不过，因为辛火火失踪的时间早超过了二十四小时，身为警察，她知道最佳救援时间已经过去了，不禁又是担心又是焦虑。 于是她不眠不休，直到第二天下午四点多，整整过去了三十多个小时，她的心尖终于动了一点。就像……忽然有什么在心上呵了一口气，或者有手指轻轻点了点。反正就是猛然间，毫无预兆地唤醒了沉睡的心灵。 “火儿！”她叫出声，但却是清脆的鸟鸣。而且，她太激动了，那丝微弱极了的感应很快就又断掉。 她连忙强迫自己再度快速入静，却再也捕捉不到信息。她锲而不舍，终于在天黑之后，断断续续又感应到一些耳语。仿佛，辛火火在遥远的地方不断呼喊着什么，风大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字半个字，风小，或者逆风，就什么也不会知道。 “我和火儿联络上了！”从楼顶俯冲下来，通过开了一条缝隙的窗子飞进卧室，又快手脚套好衣服，向小雪兴奋的跑进客厅。 白小七黑小八已经恢复原来法身的样子，正一人抱着一个面包在啃。一边啃着，一边打算出门了。 火儿失踪了，他们也没心情叫小雪做吃做喝，可是为了转换能量给脆弱的肉身，又不得不吃。但即便如此，也都深锁眉头，想着自己的调查。 黑小八一个大路痴，却不得不在昨晚，用整整一夜都在城市里瞎转悠。凭多年来对这个城市的模糊记忆，寻找可能屏蔽人气和法力的地方：必定是地下，必定是有厚厚的墙壁和防御性的阵法，必定人迹罕至，必定没离开本市…… 不然，以血骨鸟那鬼魅一样的速度，不可能什么也没发现。猜也能知道，绑架者是在血骨鸟出现之前就快速躲藏了起来，而且肯定运用了一些法术以加快速度。或者，人为缩短距离。 可惜，这个城市太大了，就像一架庞大的机器，运行之中变化又实在是太快了，每个零件都可能移位，犄角旮旯里还隐藏着泥垢。所以只一晚的时间，黑小八只检查了不到五分之一的可疑之处。直到阳光初上，他自动回到小黑猫体内。 他考虑过叫小雪弄来城市各时期的规划地图，然后按图索骥。但那就像砍柴前先磨刀，找地图貌似会浪费更多时间，还不如凭借自己的力量。 与他同时行动的白小七更累，当天参加晚宴的宾客这么多，小雪搞来的名单足足三页a4纸，上头密密麻麻全是人名和基本资料，比如姓名，身份等。就凭着这份名单，白小七同学做足了笨功夫，马不停蹄地挨个找上门去。 他行事向来简单粗暴，因而也不管人家困不困，身在何处，直接强行令人入眠，而后强行问问题。 就是指着辛火火的照片：认识这姑娘吗？ 答案是否定的，他转身就走。被入梦的人就像被“上身”似的，打个寒战就又醒过来了，而且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答案如果是肯定的，他就继续打探消息，看最后那人是在何时何地看到的辛火火，她又是和什么人在一起。那么这些人，就“梦”得长一些。半夜躺在自己床上的人还好，其他那些还在路上的…… 反正，有很多人突然短暂昏迷的消息，在第二天的上流社会传播开来，而且这些“昏迷事件”还是多起重发。这些人惜命如金，搞得本市那家高级私人医院人满为患，都快赶上公立医院那战场似的情形了。 人在梦里是说不了谎的，白小七得到很多真实信息，只是他使用法术太频繁了，折腾一晚上差点累吐了血，回到家就昏睡，真的像死狗一样，以至于和黑小八还没有交换过信息。 “火儿说什么？！”向小雪冲动的跑出来之后，黑白无常立即夹击，一边一个，架着她坐到沙发上，“快说！” 第150章 150 二世祖 “我觉得火儿暂时还是安全的，因为跟咱们想的一样，她知道我们会去救她的，所以在试图用心电感应给我们指示。”向小雪压抑激动的心情说，“多亏了七主子之前教她的千里传音……” “重点重点！”黑小八最耐心稳重的一个人，却忍不住敲着茶几，打断道。 “她的声音太微弱了，我听不太清楚，只是推测出一些……”向小雪努力回想当时的情形，有点愧疚，觉得自己非常没用，“她好像说防-空-洞，还有灰尘落下什么的……” “她被关在某个防空洞里，头顶有灰尘落下？”白小七顺着话音，跟着猜测道，“之前老八就料定绑架犯藏身于防空洞一类的地方，但灰尘，还有落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在中国，很多大城市都有防空洞的，那是战争的遗留问题。可现在是和平时代了，很多防空洞被废弃，有的因为长期无人气，又是阴气汇聚之地，就容易招一些邪秽，成了可怕的所在地，有的则慢慢塌倒，再无人理。也有很多被修整好重新利用起来，比如租给某个商人，开个地下餐厅，又比如某个南方重城，由政府收拾了出来，夏日给普通市民防暑纳凉什么的…… “我想起了一个地方。”黑小八打了个响指，“在城市边缘，离那家出事的美术馆不远的地方，曾经有一个防空洞。是在战争时期，为了躲避日本人的轰炸而建。但是有一次空袭来得特别急，洞里躲了很多人，偏偏通风口也给爆炸产生的碎石瓦砾给堵上了……” “我也想起来了！”白小七闭了闭眼睛，“那次死了好几百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有的生生憋死，靠近一点通风口的死于一氧化碳中毒。这是群体性死亡事件，恐惧和绝望之意形成冲天的怨气。甚至有很多人不知道自己死了，还以为侥幸逃过一劫，赶着回家去。不过我记得那件事是十大阴帅一起出马解决的，牛头马面和豹尾他们都来帮忙了。当时咱俩手脚快，善后完美，没遗留什么啊。” “可那里一次死了那么多人，之后还给封上了，阴气怨气不散，若以此为契机，布个以阴物为阵眼的隐藏或者防御阵法，力量会放大数倍，加上那个防空洞很深，几乎是埋于地下，真的很难被发觉。” 布阵，最讲究利用山川地形，天地之气和自然界的东西。这个防空洞，可以说是布阴阵的天然宝地。因此，别说只剩下两成法力的他们，加一个修仙不成的废柴全阳鸟，就连北明远那魔头也没感觉到。 “那灰尘是什么意思？”向小雪问。 黑小八一时沉吟。 倒是白小七一拍大腿，“我前几天乱翻电脑网页，无意中看到一年前的社会新闻，咳咳，应该算旧闻了吧。据说一家什么田氏集团中标了一大块地，成为地王。貌似，那附近一片高层楼盘开始兴建了啊。如果离防空洞很近，那防空洞又年久失修，盖高层的话，地基还要打得深，灰尘什么的……” “老七，你厉害！”黑小八兴奋的猛然站起。 平时白小七没事就抱个电脑，看美剧，看日漫，看国产综艺，然后还刷各种新闻页，好多人类怪事看得他啧啧称奇，强烈的八卦之意都快写在他脸上了。黑小八一直觉得搭档不务正业，无视自己工作之余沉溺于游戏的事实。没想到，白小七的“业余爱好”，这次帮了大忙。 “这个信息有用吗？”白小七还有点茫然。 “当然了！”向小雪高兴的抢道，“这几乎可以断定火儿十之八九就被困在那边的防空洞里了。不然，就还只是在推测阶段。” “是吗？”白小七抓抓头发，脸上露出“我能帮上忙”的笑意之后就开始得瑟，“其实也没什么，别看我平时不怎么动脑，那是因为好钢用在刀刃上，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出手的。不像老八，他是天生劳碌的管家婆命。”说着，看到黑小八一脸赞赏的望着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早习惯了兄弟的嫌弃眼神和对他无可奈何的忍耐，这下还真不适应，“你干吗？不是要高兴的亲我吧？不许啊，你离老子远点，老子无比之直！”因为辛火火失踪，全家人都郁闷了快两天，这是白小七第一回 再开玩笑。 “走吧。”黑小八决定还是无视白小七，因为，有的人就是不禁夸。 “等等。”白小七却阻拦。 “火儿还在等我们救，刻不容缓啊七主子。”向小雪急起来。 “我是想起一件同样重要的事。”白小七很正经，“你速度查一下，宴会上有个姓田的女人，有个英文名叫什么珍妮，看她是不是田氏集团的人。” 最节省时间的方法就是不争辩，于是向小雪“嗖”一下窜回屋，开电脑，以最快的速度查证。 这边黑小八皱眉，“什么事比救火儿重要？” “动机啊，原因啊，还可以提前判断那个防空洞有没有其他陷阱！救人很重要，但自乱阵脚就不好了。匆匆忙忙过去，一击不中就会打草惊蛇。对方真把火儿转移，咱们就是前功尽弃，火儿也危险了。你平时多冷静个人，怎么遇到火儿的事就沉不住气呢？” “直接说正题好吗？” 白小七揉了揉额角，“昨天我连夜梦审，消耗了很大的法力，待会真要打起来，我可能跟不上劲儿，得你做主力。唉，扯远了。我是说，当天火儿一定很漂亮来着，因为有一个有名的花花公子注意到了她。那二世祖供认，他本来想去搭讪的，但是看到北明远上前和火儿说话，他就不敢再露面了……” “为什么？在北明远手下吃过亏？他是人类吗？法术界的人？”黑小八有了兴趣，轻蹙着眉头问道。 “就是个社会蛀虫二世祖，人类中的败类。”白小七露出轻蔑的神态，“因为很久前他喜欢那个珍妮，可珍妮疯狂追求北明远。就算北明远从没和珍妮有过瓜葛，但那个二世祖气不过，想修理北明远。” 第151章 151 自卑的小凡女 “结果可想而知，那魔头可不是个宽宏大量的。”黑小八哼了声。 “对啊，不管是经济上，还是人身上，那个倒霉蛋儿都被反修理到惨不忍睹对吧？以至他现在见到北明远还有心理障碍，绝对是鼠避猫那样，走路都尽量闪远点。毕竟北明远比他帅，比他有钱，比他有看不见的力量，他拿什么抗衡？” “你话题又跑偏。”黑小八提醒他。 “没有，你耐心再听半分钟。”白小七扳正搭档的肩，证明自己要说的话有多重要，“那二世祖说：虽然他不敢招惹火儿了，但眼睛却离不开，所以一直悄悄注意来着。结果他看到珍妮故意找火儿说话，好像还很愉快的样子，还给火儿看她的胸针，或者其他首饰。再之后不知发生什么不愉快，珍妮拔腿就走，落下了那件首饰。然后他看到火儿去追了，追去了通往后门的二楼。再之后不到两分钟，他又看到北明远拿了火儿的手包也追上去，神情很焦急的样子。他还以为是三角恋什么的，他完全没兴致了，也没再关注什么。” 他没说，他因为恼火那个二世祖对火儿产生不良之心，梦中还对火儿的身材大加猥琐的评论，他一气之下施了法术，让那混蛋十年不举。 其实他们也是有职业操守的，不得利用法力随意施加于凡人之身。就是大奸大恶之徒，也必须待他寿数昼时，押到阴府阎王殿公正审判，而后才受惩罚。也有灵活运用天条地规之时，但那都是紧急情况，小惩大诫，他这个……明显是泄私愤，惩也严厉了些。 毕竟那二世祖也只是心里想想而已，一个姓王的清朝人都说过的：百行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寒门无孝子；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珍妮？”黑小八眼神一闪，打断了白小七的内心小活动。 “对啊，这个女人有问题！搞不好她就是一切问题的根源。”白小七道，“昨晚我回来后实在是撑不住了，本想立即就告诉你，可是却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这件事。这个，很重要吧？” 黑小八点了点头。 “如果咱们的推测全对了，只能说明火儿这回的无妄之灾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明明就是被北明远那厮连累的！”白小七愤愤然，“他自己的桃花债不抹拢清楚，害得我们火儿跟着吃瓜落儿。话说回来，珍妮为什么针对火儿？居然狠到要火儿死。难道误会了火儿和北明远……不能吧，她几乎天天跟我们在一块儿。就算和北明远有点交往，也是基于公事吧？再说那女人是不是疯了？所有和北明远说话的女性都得死？！你说，会不会北明远故意……” 他是想说北明远故意引起珍妮妒忌，借那疯女人的手除掉火儿。但，他马上就坚定地否决了自己的猜测。若他和老八在全盛时期还好说，现在？北明远想灭他们俩都不难，何况火儿是法力微弱到几乎可不计的凡间人类呢？ 再说，上回那个火中鬼吕乐要报复他们，虽说是北明远手下的错，但他相救火儿时可是实打实的，随后炎惑那货还受到比较严重的处罚。再想想火儿回家时连伤也没有，他就至少可以肯定北明远对火儿是没有分毫恶意的。 而与他同时陷入沉思的黑小八却想：北明远对火儿与众不同，虽然表现得不太明显，但敏感的人会感觉到吧？比如珍妮，比如他…… 正想着，向小雪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查到了，田珍妮是田氏集团的长公主！” “现在我们可知，她有动机，还有提供场地的方便……”黑小八沉吟着。毕竟，买了那块地不可能不勘测，所以必定知道那个防空洞。只是还没动那小片地皮，外界的人无从知晓罢了。 “珍妮的档案里有没有什么异常？”他又问。 向小雪摇头，“从基本情况上看，并没有，还被称为钻石单身女，好多人追求呢。不过，我可以详查……” “你留下查，我和老七先过去探探底。”黑小八当机立断，“有了消息不要太莽撞，也不要冒失跑去通知我们，用千里传音术。若我们到地下被屏蔽，你就等我信号。” “是。” “等回来再找北明远算账！”白小七哼了声。 给火儿招来这么大麻烦，想给他们报个信儿就没他事了？门儿也没有！ 他并不知道，其实北明远在遥远的古墓中，也不眠不休的忙活了快两天，还经历了一个极大的危险。 “主上，您歇歇吧。”一天前，炎惑手足无措的在一旁劝。 “玄流有消息传过来吗？”北明远却问。他正在布阵，在空中画出很多红色的、根本看不出笔画的魔字，而后催动它们旋转。 “玄流和血骨鸟日夜寻找，但还是没找到辛火火。”炎惑有点沮丧，却又立即着补道，“好在黑白无常和向小鸟也找到人。” 北明远皱眉，冷冷的目光扫过来，“救辛火火，不是一场比赛。” 炎惑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左手无意识的抓了抓自己的右手背，有点局促地说，“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说，黑白无常是辛火火的室友，他们彼此了解，若他们还找不到，就说明这件事很难，主上不要太着急了。” 不急？他也想不急，但行吗？那个凡女并没有多强的保命护身手段，时间越久，小命就此送掉的可能性越大。 她死了，水火印就没了！他意外发现的、最大的筹码也没了！ 他沉默着，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辛火火干净温暖的笑容，令他忽略掉想到辛火火死掉时，他第一想法其实并不是水火印，而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很努力的生活，好像什么也打不倒似的，其实心底很柔软，好多事都是强迫自己去面对。伪装的坚强，总是让人心疼。更可怜的是，就算有好东西摆在她面前，她也不敢伸手拿，十之八九是转身逃掉。 多么自卑的小凡女…… (哦，对了，还得说一句。我听某些作者说，后台存稿君自动发布时有时会出问题，系统故障什么的。但愿我这本书会顺利，但万一大家没有看到正常更新，不要着急，我发现后会立即通知编辑帮我重新发布。) 第152章 152 迷失 “主上，这个阵已经失败了五次，您耗费的法力太大了。”炎惑明知道主上不爱听，但身为贴身部下，他必须劝谏，“这个阵本就是逆天而行，加上您现在用的是人类肉身，若要成功，本来就没有先例。如果成功了，主上难道真的要入阵中？那什么……还是那句话，您现在用的是人类肉身。人身多脆弱啊，主上会受不住，会在阵里迷失的！那样，有可能永远也出不来了啊。” “护法吧。”北明远淡淡地说。 “可是主上！”炎惑上前一步，不死心地道，“我听玄流说，黑白无常他们兵分三路，似乎找到了一些线索。那，我们不如联手啊，这样总比主上一个人孤独战斗要好呀。” “我用自己的方法。”其实，是觉得多一种方法就多一重保障。 “向小雪是警员，还有点黑客技术，要调查细节还是有点手段的。不如，也找我们的人？咱们在警局内部也有眼线，而且无论职位还有技术都比向小雪高多了，能查的更深。” “需要我把命令再说第二遍？”北明远闭目想着阵法的事，嘴里却说。 炎惑不敢吭声了，因为看出不管他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于是干脆闭嘴。但他的忧虑溢于言表，也因为深知主上的行为冒了多么大的风险。 真的……只是为了那枚水火印吗？ 主上没说那只印有什么具体作用，他也没问过，总之是对那个大业有大作用的吧？但不管多大的作用，哪怕是玄武大帝手下龟蛇二神将之印，也顶不上主上本人重要啊。 “我不会有事的。”看出炎惑的担心，北明远难得的解释了下。 他是要施展夺取光阴之法，说白了，就是要逆转时空，回到那天晚宴上，亲眼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不能像黑白无常那样按部就班的去查，他要更快速的、更直观的方法。他不但要救出火儿，还要查出是谁干的，把徘徊在她身边的一切威胁斩草除根。 但炎惑的担心不无道理，为了方便在人间行走，他很久很久之前就修炼出了肉身。可惜，人类的身体是有很多缺陷的，连带着附着在肉身上的精神力也不足够强大，极易受到外物的攻击和伤害。 而他需要追溯到现在的之前，到时间之河的上游去，属于逆天之术，施法者和穿越者，都很可能迷失自我。何况，他现在身兼两职。 因为这个副作用，千百年来，他也曾遇到过很多危险事，却从没有施展过此术，直到今天，为了辛火火不得不冒险一试。也正是因为从没有用过，他手法生疏，记忆涩滞，法力配合还不好，导致了他前几次的失败，浪费了五次机会。 这一次他必须成功，不然耽搁的时间就太久了。 细细把法术和助法之阵认真想了几遍，北明远第六度出手。 他念着复杂的咒文，在悬在半空的红字中又加了几个，并再度催动它们旋转起来。瞬间，他就感觉到了天地间与之抗衡的莫名巨力，全部反馈在他身上，搅得他五脏六腑都疼起来，但他咬牙忍耐着，努力顶住。 他感觉到此次出手有些不同，红字绕成的圆圈虽然越转越快了，却没有像前几次那样越扩越大，最后整个散掉，分崩离析。反而是渐渐紧密起来，带起了周边的劲力，直到红字变成细细一条红线，速度快到看不见边缘，卷起巨大的风力。 这是深山之墓，是在山腹之下的深坑中，本来连空气都难渗透，何况形成了这样大的旋风？显见那是从遥远的过去而来，带着不一样的气息。 “小心。”他回头嘱咐了下。 墓室中没有杂物，所以并无东西在风力中乱飞。倒是炎惑因为现在肉身的个子太小，体重又轻，必须要紧贴着背后的石壁，还运用了定身术，才能没被狂风卷进不知名的空间里去。 “主上，这是……成了吗？”炎惑愕然问，一张嘴就被灌进几口风气，不断咳嗽起来。 “我们是修行者，凡事不过三六七九之数，这是第六遍。”北明远脸上露出了强者的微笑，望着半空中那个仍然在加快的圆圈，“我这就要过去了，若回不来，你与玄流回魔界去吧。” “主上！”炎惑惊叫。 可是北明远却再不理他了。 原来主上是知道危险的，可他仍然要去！为个印不至于的，难道是为了那个凡女？！ 这个墓室算是主上的老巢，也是他们的家。回到自己的家，主上就穿着那身白色中式的粗布衣服。此时衣袂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主上明明站在平地，却有临渊天崖的感觉。主上从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被风吹得也有些乱了，在额头上垂了几缕碎发。那发丝柔和了他的面部线条，令他看起来不像平时那样矜持高贵，冷漠威严。 不一样的主上，千百年来他初见。 眼见风越来越小，炎惑还以为夺取光阴这种逆天术又失败了，心中还暗搓搓的有些小小的窃喜。但很快，他发现主上施展凌空虚步，就像空中有隐形台阶一样，向上攀登了几级。 再看那光圈，边缘的红色从模糊又变回清晰，只不过不是字体样，就是一条看起来很锋锐的红线，在半空中切割出一个洞。线外是墓室内的正常景物，红线内却黑沉沉的，比纯黑还黑，不知有多么遥远。 “主上，早点回来。乱的时候，想想我和玄流。”小炎惑哽咽了，想想又怕不够分量，着补了一句道，“想想辛火火还等着您去救……” 北明远没回答也没回头，只脚步顿了顿，而后义无反顾的迈入那个圆中。 瞬间，随着北明远身影被黑暗所淹没，红线包裹的圆形在半空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像水波纹那样的感觉，就像看赛车时，赛道被阳光暴晒后折射光线造成的视觉效果。可这里，却是因为时空被扭曲的关系。 “主上，你千万别在时间长河里迷失了啊。”炎惑喃喃的道，而后就后背抵墙，溜坐了下来。 第153章 153 心魔 此时，北明远已经跨入时空隧道。 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心急，速度有点过快，还是毕竟手法不成熟，因而造成了偏差，总之他迷茫的一路行来，眼前光线闪亮时，他发现自己没有回到一天之前，而是更久远。太久远了，居然回到了从前，他的小时候。 有偏差是正常的，可这偏差得也太大了吧，好像天空与大地的距离！ 他就像一个旁观者，看着那时候的自己，不知不觉间，平静的内心起了波澜。 那时他还是个十三岁的少年，父母未知，即不知道自己从什么地方来，也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去，每天只是浑浑噩噩的活着，拼命保持着自尊，孤独地、挣扎地生存在那个朝不保夕，随时能死成渣的黑暗鬼域里。 他对辛火火另眼相看，或者，就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当年他自己的影子。就算再苦也努力笑着，就算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也努力活得好。于是，总是会有些莫名的怜惜之意。 那时，他也觉得美好的东西从来不会属于自己，在被拒绝之前，就先拒绝别人。然而某天他被发现有极好的资质，于是就成了你抢我夺的香饽饽。那六位至尊谁也不肯放他，最后竟然想出个主意，要把他拆卸成六块，一人分一块。 他们肆无忌惮，兴致勃勃的讨论着要怎么把他一分为六，还以为这是让他占了天大的便宜。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修行，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把他当成活尸一样分解是天地间最大的酷刑之一，他要忍受什么样的折磨。 幸好这时候，那一位出现了，他是如此强大，威风凛凛，一天之内就荡平了所有叛乱，破了那域界，让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所谓王者们臣服，顺化。但，他是六人弟子的事却落实了。然后，他纵是自愿，却也身不由己。 北明远闭上眼睛，无法直视少年的自己。 再睁开眼，就像看电影一样，只不过他的原身也在电影之中。于是，他再度亲眼看着自己走过了一段段的历史。 然后，就这么一路看下来，他的心却更加乱了。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好奇，轻蔑，冷漠，还有愤怒。 人类总说天惩天罚，事实上上天从无降罪过人界，却总是以哀悯之心教化与保护。人类却好似被惯坏的宠儿，以为自己是万物之灵，胡作非为，每回都惩罚都是人类自己造成的。正像现在那句流行的话：不作死就不会死。可人类，就是会花样作死啊，而后又向上天祈祷。 这些，他都曾亲眼看过，也亲眼目睹那些丑恶与无耻，一遍又一遍。他希望他的亲历像灰尘，风吹过就消失。可此时却被迫的，再度体会着。 既然自作孽，人类凭什么觉得不管做了什么，都可以永远被原谅？都可以重新开始？都能有新的机会？在他出生的那个地方，从无过错也可能灰飞烟灭，从无道理和仁慈可讲。 凭什么，人类觉得上天拯救他们就是最大的善良？人类就这么了不起，一定要被各种保护吗？为了这个物种能繁衍下去，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有多少人付出了最惨重的代价。 为什么？凭什么！ 他真的厌恶了人间世界，他不想再回去了…… 北明远想着，忽然之间就忘记自己逆天归来的目的，整个人都松了，开始在时间之河的岸边慢慢游荡。 然而在现实世界，护法的炎惑凝视着北明远的脸，担心不已。开始还好，主上面色平静，但渐渐的，他越来越紧张，因为他觉得主上有些不对劲儿了。 北明远的脸，忽明忽暗，时有一闪而过的红光。他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是痛苦，还是愤怒？炎惑分不清楚。他觉得主上肯定是迷失了，早对主上说过，肉身脆弱，也承载不了太大的精神力，以肉身跨越时间，会被心魔所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魔，也都会被心魔困扰，严重的可以毁坏修行，令人形俱灭。其实神仙也一样，只除了胜境中那三位之外。 但，所有人都努力避开心魔，以免困于其中，主上却为了辛火火，好吧，就照他自己说的，是为了水火印，却要在肉身最脆弱时暴露心魔，换来心魔对自身真性的攻击，这实在太不理智了。 炎惑又等了一段时弊，估计得有半天多了，北明远完全没有清醒过来的意向。 照说回到一天之前而已，应该用了不了几分钟吧。再看北明远的脸，除了忽明忽暗的更加严重之外，红光闪的也频繁了些。他的眉头虽然松开了，却透着一股子放弃的感觉。还不如之前紧紧皱着，显出愤怒之意。 炎惑再也无承受这种紧张感，窜到墓室之外的山巅之上，召唤玄流。 过了十几分钟，玄流到了。 “这么慢？”炎惑急得团团转，不禁抱怨。 “没有主上的焰之摄空术，这么远的距离，我缩地成寸也得缩一会吧？”玄流委屈。 “别废话了，快进来。” “出了什么事？”玄流不禁问，“我还在和血骨鸟搜寻辛火火的痕迹，我们快把附近几个城市也翻起来找了……” “别管辛火火了，快看看主上吧！”炎惑抬起手臂，也只拉得到玄流的手。 “主上怎么了？”玄流看炎惑的神情不像开玩笑，也紧张起来。 二人前后回到墓室，看到北明远的样子，不用炎惑解释，玄流也看明白了。 他不禁吃惊，“主上迷失自我了？” “很明显。”炎惑很焦虑，“所以我才叫你来，看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唤回他吗？” 炎惑想了半天，才指指北明远道，“你想跟进去？可是玄门已闭，只能主上从里面打开。” “从外面唤醒呢？” 玄流坚决的摇了摇头，“你别异想天开了，咱俩的法力比之主上相差得很远很远，以弱凌强，要强行把主上拉回来，只能咱们三个一起死。好吧，咱们可以为主上去死，但主上陷入困局，你强行出手，他也活不了。搞不好魂魄离体，永世也无法归来。” 第154章 154 大道至简 “我也知道，只是心里存个侥幸……”炎惑肩膀跨下来。 “你这不是侥幸，根本就是妄想。”哪怕知道北明远已经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了，玄流仍然情不自禁的压低了声音，好像生怕惊动什么似的，“现在的局势很危险，我们能做的，就是好好护法，不让任何事情打扰到主上。万一外界有什么威胁或者影响，对主上可是致命的。” “你的意思，就是就干等着？”炎惑抓了抓头上因为年纪变小，发质也变了的小细茸毛毛。 玄流左右看看，辩明东北方位，走过去，稳稳的坐下，“你要相信主上，相信他一定可以战胜迷局，成功归来。咱们修道之人，不就修个心性坚定吗？你被恐惧所疑是不对的。” 炎惑怔然，好半天才说，“事关主上，果然是我障了呀。好，你说得对，我们就等吧。” “你就说我是你的主心骨得了。”玄流咕哝，“承认我悟性比较高就这么难？” 炎惑假装没听到，盘膝坐到西南方位，“入定吧。”他闭上眼睛，看起来就像个米分雕玉琢的娃娃。若非困在在墓室中，简直可爱到爆。 就这样，炎惑和玄流开始新一轮耐心等待，不管内心多么焦灼，也要强行令自己平静下来。 而在另一时空，北明远还在漫无目的、茫然地散步，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谁。但，这种不知道自己是谁，要干什么，前途在哪里，过去是什么样的空虚感觉，令他有点熟悉。好像，他生来就是这样的，又在这种状态中生存了好久。 终于，他到达一个时间段，具体是哪里，他不知道也不在乎。然后他看见一个老者，正蹲在一个水洼旁边，津津有味的看着什么。 他走过去，发现是一只小龟苗在和一条小蛇崽子玩乐追逐。墨色如玉、憨态可掬的可爱小龟，和艳红如翡、灵性十足的活泼小蛇，纠结扭打在一起，你咬我我咬你的，玩得不亦乐乎，萌态十足。 “老丈，您看什么？”他明知顾问。 “跟你看得一样啊。” “看很久了吗？” “我记不起时间了。” “我也记不起了。可是有什么好看？不过两只陷于禽虫之属的东西。”堕入轮回，连人身也没有，那是永生的地狱，绝望的循环。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可就是喜欢呀。你呢，不喜欢吗？” 老者回头望着他，慈眉善目的样子。 北明远觉得无聊，转身想走，可是脑海中灵光一闪。 他喜欢吗？他不知道。他只是想到而已。龟蛇……水火二将……水火印…… 他有点震惊的回过头，看着小龟小蛇继续嬉戏，看到小蛇慢慢缠在了小龟身上，组成了一个圆，圆外多出弯曲的枝杈。这一幕，令他觉得自己仿佛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可一时就是想不起来。 “老丈，这是哪里？”他问。 可是蓦然之间，眼前的景物变幻了，老者消失踪影，他似乎身处碧绿苍翠的林间，脚下弯弯曲曲全是水道，有条大白鱼在水中游动，自由自在。接着，风吹浪动，那清透之极的水没过了他的赤脚，冰凉凉的，激得他一抖。 心尖，也跟着一抖。 接着那龟蛇相伴的图像渐渐浮现在他脑海深处，越来越清晰，渐渐化为一块暗红色的胎记，印在一片雪白细腻的肌肤之下。那背着胎记的女孩回过头，对他笑，那样纯净温暖…… 世人皆看表面，一个人或者凶恶，或者贪财。可他是魔，看得透人心。他其实心里明明知道的，那个小凡女善良的品质有多么难得。 辛火火！他恍然记起她。 而后，连大脑到心灵都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终于明白，他还是迷失了！ 在这次光阴之旅中，左右他的，是他的心魔。逆天之举，总是会受到相应惩罚。这不是谁制订的，而是天道俨然，因为世上没有白来的东西。你得到，必须相应付出。而心魔之所以产生，是因为他心中早有疑惑，在悠长的岁月中，心志变得不坚定，他更是对自己要做的事产生了疑问和厌倦，所以才会经历这些。 原来啊，过去了那么多年，在他还没注意的时候，很多东西已经成为他的执念，深刻在他的心头。只要机缘巧合就会显现出来，令他失去方向。 此刻，他精神一振之下，强悍的心智就迅速占了上风。 他已经脱胎换骨，不用再沉溺于过去。他有坚定的目标，即应下，无论成败与生死，就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大道至简，他在人间太久，所以想得太多了。 口中念着节奏感极强，但绝非人类语言的咒语，他一路披荆斩棘，手中剑气纵横，展现着魔头应有的霸道和嚣张，是完全没有顾忌的潇洒，或者说任性。 很快，因为强烈的心念，令他成功回到了晚宴那天。他看到田珍妮故意和火儿搭话，看到她胸前那枚别致又透着邪气的胸针。 这胸针的气息被封住了，但他若仔细些，也能发现得了。可惜珍妮对他的追逐令他厌烦又厌恶，非常反感她那种志在必得的模样。若非不想杀伤人命，好几次都想一巴掌拍飞她。她的死缠烂打和辛火火那样遇到他远远闪开，拼命画清界限的情况完全不同。也正是因为厌恶，他几乎自动屏蔽珍妮的一切气息，于是这疏忽造成了对辛火火的伤害。 只是现在，法外世界不知过了多久，希望他赶回去还有机会！ “火儿，你等我。”他轻声道。 再抬眼，就看到前方红色外边的园，他想也不想，纵身一跃。 …… 北明远睁开眼睛，静默数秒，终起身。 玄流立即跳起来，“主上，你怎么样？” “你怎么来了？”北明远皱眉，怕玄流带来不好的消息，“我被困住后，过去了多久？” “主上，您被困住也就一天时间。里外加起来，辛火火已经失踪快两天。不过，既然到现在还没有消息，那就是好消息。”玄流抓住北明远的担忧点，看似前言不搭后语的，却说出了北明远最想听的话，“至于我为什么脱岗……我哥担心主上，紧急把我叫来的。” “他这样是担心我吗？”北明远指指西南角。 第155章 155 深度花痴 不知何时，炎惑已经睡得东倒西歪，口水都流在袖子上，还不时咂咂嘴，不知梦到什么绝世美食。给人护法护成这样，也没谁了。 “咳咳……主上查到什么了吗？”玄流赶紧拉回话题，因为他看着那个小号炎惑睡得小猪一样的德行，尴尬癌都犯了。 “田珍妮做的。”北明远的眼眸闪过寒芒。 玄流一时没反应过来。 田什么珍什么妮，什么东西，能吃吗？他完全不记得了。 倒是因为自动感觉到北明远的炎惑立即惊醒过来，正听到这一耳朵。 他跳起来叫，“是那个贱人啊！我记得她，超级爱搞事，还超级自以为是的恶心女人。妈的，是她做坏事吗？当年她追主上追得凶，凡是其他喜欢主上的女人，她都威逼利诱的给弄走，搞得主上就像她个人所有似的。真烦死我了，当时我就想掐起她。要不是主上使了点手段，逼得她爸差点跳楼，她还没完呢。最讨厌这种女人，总觉得有钱又漂亮，男人就都得趴地上舔她的脚。男人里虽然颇多贱骨头，但还有大把清醒的吧？” 他噼里啪啦说一堆，而且神情焦躁，还暴粗口，可见珍妮给他的印象有多么的差，令他的印象多么的深。再搭上那咱儿童形象……真是天然萌。 玄流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孩子全是小恶魔，可所有人都会原谅。 “她不会以为主上喜欢辛火火，所以才要针对吧？天哪这疯女人，真是没得治了。”炎惑瞪大眼睛，后知后觉的发现了问题所在。 北明远没有回答他，只召唤出火路，一脚踏入，“走。” 玄流跟上。 炎惑擦擦嘴角的口水，也跟上。 眨眼间，他们已经到了珍妮在郊区的豪宅别墅里。她一个人住在这儿，此时倒是很方便审问。 天色已晚，北明远看得直皱眉头。 夜晚阴气盛，对营救不利。只希望辛火火捱得了这么久，千万不要出事。 “啊？你怎么来了？！”珍妮正好在家，她穿着休闲装下楼时，看到北明远帅气的脸和同样帅气的身影，不禁惊喜，赶紧奔下来。 不过北明远站得笔直，身体语言拒绝的明显，她就没敢扑上去抱。看那种姿态，她冒失的亲近，搞不好会被他整个人甩出去。 “如果我是你，会问问我们怎么进来的。”炎惑忍不住多嘴。 珍妮这才发现他们一行是三人，炎惑不在，有个小呈的，大约是他的私生子？ 然而令她最惊讶的是：对啊，他们怎么进来的？她是独居，所以安保系统相当严密和先进，小区还有保安定时巡逻，别说三个大活人，连个流浪动物都闯不进来的。况且，北明远是什么打扮，赤脚，一身白色粗布中式服装。虽然这样穿是很帅，但情形不太对头啊。 但她并不怕，不管劫财还是劫色，她都愿意给。 只是，她想得太美了点。 “我不打算追究了，只要告诉我安保方面哪里出了故障。”珍妮只慌乱了片刻，就又很快冷静下来，摆出自认最优雅的笑容，“你们就算了，若是别人闯进来，我可真是会吓到呢。” 玄流翻白眼，炎惑却是完全无语了：原来，女人若是深度花痴起来，是这样没底限的，跟那些明星的脑残米分一样一样的。 “辛火火在哪儿？”心里担心着辛火火，北明远连客套也没有，直入主题。 珍妮怔住，眼里迅速闪过恐慌和惊讶。 “北先生，你来我这里找人吗？”她反应很快，立即调整神情，带点轻佻与伤感，“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的。可惜，我帮不上忙，因为我不认识辛火火。” “这样呢？认识了吗？”北明远忽然上前一步，单手掐在珍妮脖子上，五指收紧，举起，“也许窒息会让你的记忆恢复一点。” 他平时是个很绅士、很有格调的人，哪怕厌恶某些人和事，也不会当面给人家难堪。那不是心软或者善良，而是个人的素质和品质，不屑于做伤人的事。顶多，对讨厌的人就是寡言少语而已。但现在，他心中大怒，哪还顾得其他，暴戾的一面完全释放了出来。 他这模样是珍妮绝没见过的，登时吓得连呼吸也忘记了。至于被掐脖子什么的，她居然没有感觉到。好半天，才开始脸色发紫，双腿虚弱的蹬着。 炎惑和玄流都貌似同情，炎惑还啧啧的摇头，但他们的眼神里却满是痛快之意。因为这死女人的妒忌之心，辛火火到现在生死未卜，他们则连着两天不得安宁，主上还差点迷失在光阴里，永远也回不来。害他们至此的人，又有什么可怜的？把满清十大酷刑轮流来一遍也不为过。 “告诉我，辛火火在哪里？”北明远再问，眼神冷冰冰得相当骇人。 他手臂放低，把珍妮丢在地上，“你最好赶紧说，不然我保证能让你生不如死！不信你可以试试，但我不确实我有时间和耐心。”他随便挥手，一股气力令整个楼梯都塌了半边，发出震天动静。 不过他随手就布了结界，别墅里发生的一切都传不到外面去。 珍妮被吓得尖叫一声，惊恐得快死了。腿一软，就像一堆华丽的烂泥那样瘫在地上，恨不得把身体蜷缩起来。 这和她想得不一样，绝对不一样！她现在才发现，她迷恋了很久、追求了很久的北明远，有名的隐形大富豪，身材好，长得帅，品质还佳的男人，居然可以瞬间化身为恶魔。其实她并没有受到掐脖子以外的任何伤害，但只看那男人的眼神，她就吓得快尿裤子了。 再有，一下把楼梯轰掉，这是正常人能做到的吗？太可怕了，只那强大的气场就像要把她辗成碎片一样。 鉴于她陷害辛火火时用的是异术，也遇到了异人，那她就相信这世上有科学无法解释的事，也有具备特异功能的人类存在。她只是从没有想过，她心心念念的男人也是。 她这样胡乱猜测着，若知道北明远是魔头，恐怕直接吓死了吧。 第156章 156 网购而已 “辛火火在哪儿？”北明远重复问题，语气带着寒意和杀意。 “我不知道。”珍妮立即回答，声音哆嗦着，看北明远目光愈冷，吓得赶紧着补，“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不骗你，我……” “有人看到你晚宴那天借故和辛火火说话，故意落下那枚有问题的胸针。辛火火傻里傻气的去追你，想还给你。她好心肠，可是她却就此消失了。我说得这样明白了，那么你知道了吗？”北明远眼里的蔑视和厌恶都掩饰不住。 珍妮目瞪口呆，不明白为什么她做的事，北明远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就像亲眼所见的那样。她不知道，北明远确实是亲眼所见。可惜他只能穿越时空却没办法改变既定的事实，不然他直接就把辛火火拉回来，让这一切不会发生。 “你快说吧，若等我老板真的生了气，我保证你会后悔现在掉花枪。”玄流瓮声瓮气的道。 这话本来炎惑想说，但他现在是儿童模样，说出来也没威胁力，就伸手扯了下他那傻大个儿的兄弟。两人心灵相通，玄流就代替他说了。 “我真的不知道呀。”珍妮急得举手发誓，“我以田氏集团的未来起誓，我只是想修理她，然后高价请了高人。” “修理？嗯？”北明远冷笑，“何必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你明明是想要了她的命，我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她！”珍妮冲口而出。 北明远的心就像被什么给挠了一下似的，留下了一道明显的痕迹。他当即阴沉下眸光，“我给你机会，不是让你胡说八道的。” “我没胡说！”珍妮突然放大了声音，似乎有点要豁出去的样子。过分的恐惧刺激得她疯狂，“我哪点都比她好，为什么你喜欢她，不喜欢我？告诉你，你拒绝我那么多次，我也并没有放弃，对你，我势在必得！于是我亲自盯梢你，想知道你到底需要什么，那我就会给你什么。我会为你改变，真的会改，只要你看我一眼也好。可是我看到什么？我看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辛火火。”炎惑好心眼儿的、奶声奶气的提醒她，“我们老板……不，北叔叔叫她火儿的。”因为他现在是基础版炎惑，对外都称北明远为叔叔。 珍妮恨恨地瞪了炎惑一眼。 炎惑登时就有点心头发毛。原来女人妒忌起来这样可怕啊，就像地狱里来的恶鬼似的。看来，主上把他变小也好，可不能随便招惹女人。看看主上，唉…… “我看到你给辛火火买衣服，看到你去她家，看到她跑到轩辕古论去，在办公室里待了很久。她当时站在窗边，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你的办公室，从来没让除了生意对象之外的别的任何女人进去过！她在你心里这么特别，我恨她！如果我不除掉她，你就不会看到比她好一万倍的我！”珍妮感觉自己无生望，干脆歇斯底里大爆发。她也是个狠人，从小在争权夺利的环境中长大，又在生意场上厮杀，绝对够强硬。 只可惜，她遇到的是北明远。 “我没兴趣听你表白，只要告诉我她在哪儿？或者，你真不知道，但是你该知道是怎么害的她。”北明远淡淡的，就那种波澜不惊的样子才更打击到珍妮。 原来，她在他眼里连一片泥土都不是。 “我是打算让她死，也做了准备，但还在犹豫。我甚至不知道那种身份的女人也能去宴会。是你！都是你！”她指着北明远，“是你在宴会上对她百般体贴温柔，让我看着怎么不刺眼？是你，让我最后吓了决心！” 炎惑和玄流面面相觑，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当然，玄流是蹲着的，高度差太大了，两人眼神和语言交流都很成问题。 “胸针，是怎么回事？”北明远瞄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心里的焦虑加倍，开始不耐烦。 已经过了五分钟，这女人还在唧唧歪歪，谁知道火儿是不是在受苦受罪呢？ “你不知道吧？有一家网店。”珍妮露出神秘的笑容，有点得意，也有点兴奋，“知道的人很少，因为它的货物价值很高，五位数都是小物。它贩卖各种灵物，有转运的，有诅咒的，还有杀人的。那么多东西，只出了四单而已。” “网店？”玄流不禁纳闷。 “现在这个时代，还有什么是网上买不到的？有一次，我还看到某个小鲜肉在卖自己，发上帅气的照片，愿意陪富婆一个月。那一单，几乎秒抄。所以，这世界什么不能卖呢？我说的那家店可厉害，连古曼童，以及它的复印版版的养小鬼，它家都有卖哦。” “这女人真有病，看那神情，她知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炎惑小声和玄流嘀咕，因为北明远给珍妮的印象反转太大，加上她惊恐过头，现在看起来有点疯疯癫癫。 这就是，短暂性精神失常。 “我一眼就看中了那枚胸针，因为它太漂亮了。”珍妮接着说，“而且网店的说明称：它能摄人魂魄，让人死成干尸，魂魄化为琴灵，永世不得超生。” “妈的太狠了！”炎惑忍不住，“不就是跟你抢男人，你至于嘛。”想想也不对，辛火火好像没对主上有特殊对待，倒是主上，唉，不提也罢。 “这男人是我惟一要的，她跟我抢，就得受到惩罚。”珍妮突然叫起来。 “胸针只能迷惑人，不能杀人取灵。”北明远冷冷的道，“告诉我，是谁帮你？” “自然是店主。”刚才发泄似的大喊一句，珍妮忽然间又恢复了理智。 但，她猛然发觉自己什么都说了，不禁惊恐万状，干脆全部坦白道，“这件商品本来写的就是要人力施为，店主亲临的。为此，我花了一百万才买到胸针去诱惑辛火火，还有……后续的那些服务。当晚，我看到你和她在一起，妒恨之下立即打电话给店主，他叫我把辛火火带到后门就行。其他，就没我的事了。” “店主是谁？”北明远冷森森的声音响起。 第157章 157 我输了 “我没见过，真的没有见过。钱我都付了，也只是得到个电话号码而已。我好奇，曾去查过这只手机，结果发现，买手机的身份证号码属于一个死人。你知道的，在管控不严的地区，人死了不上报，卖身份这种事有的是。”珍妮踉踉跄跄爬起来，又跪在地上哀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店主具体要怎么做。我只是买……对对，我只是买买买，女人都喜欢的。网购而已，买辛火火一条命，其他真的不关我事！” “抹掉她的记忆。”北明远召唤火路，同时吩咐。 炎惑赶紧跟上，玄流就认命的去做苦工，封锁珍妮的尖叫，大手按在那颗虽然美丽，却罪恶的头上。 “她还没说店主的信息呢。”炎惑着急。 “她是真的不知道。”北明远的目光阴沉到滴水，“那店主要么不是人类，要么就是异人。他有意隐藏身份，很难被发现。” “女人疯起来真没边了。”炎惑叹，站在火路前等玄流收工，“为了除掉假想情敌，什么都没看到就敢付一百万！这智商，真是感人。” “她是自信没人敢骗她，就算被骗也拿得回来。”北明远冷哼，“觉得自己是活凤凰，什么都可以摆平，得到。”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炎惑有点沮丧。主上冒着迷失的危险施展了夺取光阴术，又马不停蹄跑来审问，就得到这个结果？ “这一局，我输了。”北明远闭上眼睛，呼出胸中浊气。 知道辛火火失踪，他心就乱了，所以决策重大失误，完全脑筋发热，一味依靠实力和意气强来，做了舍近求远的事。现在动机不重要，重要的是救人。 所以，尽管不愿意，尽管走了很大一段弯路，他还是说，“立即去找黑白无常，我们找到了动机，他们也会有情报。或许，双方可以联手。” “不，主上，应该说是我们对他们进行帮助。他们缺人手，为了救人肯定愿意的。”收工的玄流说。 不远处，珍妮趴伏在地上。等她醒来，会对所发生的一切完全没有印象。至于楼梯……就让她觉得是闹鬼好了。反正她有的是钱，又爱作，干脆自己花钱去修，或者干脆低价卖掉呗。 炎惑和玄流都相信，主上对这个女人不会这么算了，不过事有轻重缓急，现在要先救辛火火。 北明远一想也是，毕竟辛火火是对方的人，他不能表现得太热络。 但他说对了一件事：这一局他输了，输于刚愎自用，输于乱了心绪，输于太相信力量，而不是团结合作。 他回溯时光，就算成功了，却也因为迷失其中而耽误了时间。没有他在，玄流和血骨鸟只知道傻找，完全失了策略。 他说过，找火儿不是比赛。可若黑白无常也没找到，他就是输了火儿宝贵的生命，还有那枚极度珍贵的、天下间绝无仅有的水火印！ 带着两名手下一步踏出这豪华别墅，正要召唤血骨鸟，让它去探知黑白无常的所在，却发现这只落在地面就变小的凶鸟已经蹲在别墅的喷泉雕塑上了。 “什么事？”北明远心头一动。 血骨鸟别过了头，冲向东南，鸣叫三声。它尽量小小声了，可还是嘶嘎凄厉得很，听起来可瘆的慌。 “黑白无常找到人了？”北明远顿喜。 血骨鸟点头，率先起飞。 它速度太快了，眨眼就飞出很远。北明远立即腾身半空，魔气凝于双眼，看着它很快的变成一个小黑点，看着它飞跃了大半个城市，到达一片废墟之上。 北明远立即召唤出火路，随行而去。 其实在一个小时之前，黑白无常已经找到防空洞之外，因为撞上了阵法，反而更确定辛火火就被困在下面。 “这叫欲盖弥彰是吧？”白小七问。 “他盖得很好。”黑小八皱眉。 “这个阵法很难破吗？”白小七有点意外，随后又了然，“所以说阎王大佬倌早说过，永远不要小看人类，他们有时候能焕发出巨大潜能，比妖魔鬼怪还难搞，总是会超出你的想象。” “这个阵法不难破，但是却麻烦。”黑小八摇了摇头，“这是大法阵，有好多种组合和解法，需要一个个的试，会很浪费时间。我正在判断，尽量减少尝试的次数。万一绑架者就在下面，我怕他狗急跳墙，伤害火儿。” “别说狗的坏话！”白小七不乐意了，“总之你小心第一，安全为上。破阵我不行，帮不上忙，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其他漏洞和陷阱。”说完，白影闪没。 黑小八头也不回，只盯着眼前的阵法，希望能一次过。 他们不知道，那个面具人确实已经进了防空洞。 看到面具人的身影，辛火火很失望，她感觉距离上一次击退他，应该又过了大半天到一天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她努力寻找出去的办法，但是根本没有通路。惟一的出口被巨石堵住，别说她这种小胳膊小腿儿的，就算世界大力士比赛的冠军，也没有办法搬动。一切，只有神力才可以解决。 说到底，有实质肉身的都没办法出入。那么问题来了，那面具人是怎么把她弄进来的呢？难道是先把她弄进来，然后才封的入口？ 这么大手笔！就为了让她连死都尸骨无存，真是太下血本了。为此，她该不该感到自豪？ 既然出不去，她就只有等，并不断用小七教的千里传音术与向小雪联络。因为她不能确定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找小七和小八都不方便，只有小雪了。 她觉得自己很悲催，说到底，就算她在努力学习保护自己的异能，可她也还只是学的阶段呀，但每一次都是硬拉出来让她实战，老天实在太爱她了。 修行之中，入静最难。 因为身体静了，思维和心绪就会活跃起来。她肉体凡胎，很难控制自己东想西想，再加上此处深入地下，她不知重复强行入定了多少次，又发出了多少遍信息，感觉都累得快虚脱和吐血时，才勉强听到了小雪的一点回音。 第158章 158 智商低就不要当坏人啊 听到亲人的声音，她没有因委屈和惊吓而哭泣，更没有头脑发热，噼里啪啦说一堆。比如面具人，比如琴鬼什么的，因为彼此的声音时隐时现，随时可能断绝。于是狂喜之后，她只是反复地、重复的说出自己所处的地方以及周边异常的情况。小八那么聪明，一定会推算出来的。 果然，不久后心电联络中断，并再也联系不上。她只能祈祷小雪听清楚了她的话，而她能做的就只是等待了。 她多希望等来的是小七小八，哪怕突然闯进来的，是北明远身边那个不靠谱的小号炎惑也好呀。哪想到这天底下的真理定律就是：你越不愿意看到什么，什么就越会出现。 防空洞内没有正常照明设备，烧沸水锅的火堆熄灭了之后，仅有墙壁上几盏能长燃的、充满劣制油灯忽明忽暗。 就在这种光线下，她单独陪着一个随时暴起的女鬼很久，还要面对琴鬼残留着淡淡干涸血痕的脸，那眼白还似乎经常从披散的头发下盯着她…… 她觉得她没有疯掉或者被内心的恐惧击倒，就是经过小七小八的锻炼，神经早磨练得大大条了。现在可好，又突然到那只面具，以及脚步虚浮的面具人，辛火火简直无奈。 那句话说得真好：你不努力一下，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你真小看你了，你居然能让琴鬼一天不动。”面具人冷笑。 “这句话你之前说过了，结果你很惨。”辛火火回他一个冷笑，“现在又想出什么损招，尽管使出来好了，本小姐不怕你！但是你怎么对我，将来我会加倍奉还。女人都很小气的，我善良的提醒你一下。”彼此已经正式对上，成不死不休之局，那就没必要客气了，输人不能输阵哪。 “你当真以为我治不了你吗？” “我没有以为什么，我就是知道你打算活煮了我，结果你的火灭了，你的锅也被砸了。”辛火火没动，仍然保持着盘坐在空地上的姿态，“民俗里说，锅被人家砸了，就会没饭吃。换作你，应该是没机会再张嘴吃饭了吧？” 她向来不是个牙尖嘴利的人，平时总是笑眯眯的，与你为善。除了在金钱上不让步，其他时候吃点小亏也不怎么计较的。以前当导游时，同事们说她太好欺侮，客人也觉得她好脾气。但现在情况不同，她对上的是敌人，不能软弱。 只是想到“敌人”两个字，她又想起了不该想的人，忽然有点闪神。 “真是愚蠢。”面具人看到辛火火目光飘乎，不知道她是因为某人，还以为是在耍心机，不禁重重哼了声，突然飞身而至。 辛火火连忙戒备。 可惜她动作太慢，人家动作却太快，面具人已经到了她眼前，她还没有反应到位。不过因为她很（bei）镇（ia）静（dai），看起来倒像是她内心自信，迟迟不出手是打算后发而先至似的。 不过，面具人也没有攻击到她的身体。就在他的爪子伸向辛火火的时候，眼看就要得手，在她周身之外，突然腾起了一道光墙，纵横着黑白二色的经纬，带着黑白无常的天然标志，生生又把面具人弹了回去。伴随着，他的爪子冒起了白烟，瞬间被严重灼伤。 面具人大声惨叫，向后退了好几步。 “你看你看，我提醒你注意了哦，可你非要惹我。”辛火火捂着嘴笑，“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古语真是诚不欺我。” 切，面具人是猪变的吧？都不动脑子的。她被困这么久，能坐以待毙吗？必须有所准备啊，挖个小陷阱，布个小阵法什么的。小八是位好师傅，教她的东西虽然是纯防御性的，看起来不那么炫，但是专攻一门，她掌握起来会容易得多。 可惜她一把年纪才开始修行，虽然师傅很厉害，但她天姿一般，修习的时间又短，实在没有多少灵力可用，只能借助自己的血液来增强效力。小八说过，以血激力，接近于邪术了，不过紧急时刻也顾不得许多。恰好，她封印琴鬼时因为紧张，刺血变成刺身，手上伤重，流了不少血。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个财迷，只要涉及到个人财产，那是拼了命也要保护的。北明远曾经评论过她，说她：舍命不舍财。所以当时她的心态就是：自己的血，哭着也要用掉，绝对不能浪费的！ 于是她以血为媒，趁着伤口没有使命，血也还没干掉，画了一个直径两米的红色圆圈，圈外再写上她所能想到的所以保护性符字。当然，写符字时，只有一点血可用了，剩下的就只能拿烧尽了木柴。 别说，烧焦的那一端像炭笔一样好用。随后，她还在符字上洒灰尘，用来掩饰痕迹。所以面具人才没有注意到，贸然出手就吃了亏。 为了这小小的保障，她忙活了很久，也许小七小八几秒钟，小雪几分钟内就能做完的事，她至少用去了几个小时。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敢稍微闭眼休息一下。否则，这么久没吃没喝，还流血流汗，她体力消耗殆尽，早就撑不住了。 事实上，现在她努力装出绝世高手的样子，看起来很淡定，实际上眼前阵阵发黑，指不定什么时候一头栽倒在地，就此被人家弄死，陷入长眠了。 所以说，智商低就不要当坏人啊。 她是人类，需要食物和水，需要睡眠和休息。那面具人如果只是想弄死她的话，反正前面吃了亏，急什么呢？只要困住她，不给机会让她求救，再等一天半载她就完蛋了。到时候半死不活，任人家蒸煮烧烤都不会反抗的。 “别得意。”面具人甩了半天手，气得跳脚，紧接着又出手。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直接对上辛火火，而是转向琴鬼。 辛火火愕然，本来以为面具人被她气疯了。或许他并没有那么笨蛋，只是情绪受了影响。试想，被看不起的人重创，不服气后又硬来，再受创，他脑袋里早没有理智了吧？ 但很快，她发现她错了。 第159章 159 猥琐的邪恶术士 她看到面具人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刀，极细长，有陈旧感的白色，呈圆柱形，前端尖利且不规则，后面安着木质把手。整把刀没有闪光，看起来……像是骨刀，就是人体中大块骨头制成的。 妈蛋，真邪性，就跟人类的身体干上了，什么都用人类的残躯制作！ 辛火火小小恶心了一把。 那边，面具人已经一刀插在了琴鬼的颈部左侧。他是如此用力，那柄骨刀深深没入。哪怕琴鬼是魂体，看起来都让人觉得好疼。 辛火火忍不住“啊”了一声。 面具人却不停手，如此反复，眨眼间在琴鬼身上连刺五刀：左右颈肩、头顶正中的百会穴、胸口正中及小腹。 五刀刺毕，琴鬼突然高扬起了头，眼睛翻起，只露出眼白，同时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喊叫。像是野兽在忍受着绝大的痛苦，像是怨灵在地狱之火中号叫。如果鬼魂也会疯狂的话，她此刻已经被催动成了最疯的疯子。 “收拾你？笑话，哪里用得着我动手。”面具人说，似乎忘记两度出手，两度折戟的事情。 “去，把她给我杀了！折骨剥皮，食之血肉。去吧！去吧！你有多恨，有多怨，就朝那个女人来吧！”这充满煽动性的一句，却是对琴鬼说。 琴鬼猛地把头转了至少一百二十度，诡异之极。本来，辛火火为了避开她的脸，是坐在她右后方的，这下子立即面对面。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辛火火还是看到她的两只眼球全变成通红通红的，好像充满了血。 细看，却似乎燃烧着烈焰。 那是什么样的吼叫！辛火火完全无法形容，只感觉浑身的汗毛全部一根根竖起，心脏的血液都似倒流似的。伴随着这声叫，当了很久僵尸玩偶的琴鬼整个身体都腾空了，劈头盖脸向辛火火扑来。 辛火火赶紧默念咒语，启动那个费心建立的保护结界。以她的实力来说，念一次顶多支持两分钟。刚才若非她早有准备，在和面具人搭话时默念了一遍，伤的就是她自己了。 “嘭”的一声，琴鬼撞上了结界，被弹了回去。但因为辛火火念咒的时间稍晚了些，她的一只手还是探入了结界。那双手，指甲细长，闪着幽光，比最锋利的钢刺还要厉害，辛火火已经尽量后移，肩膀还是被扫了一把，钻心的疼。 她咬着牙，下意识的低头看。奇怪的是，她没看到流血和伤痕，但是衣服被扯下一大块，她必须右手拉着左胸处，才能防止裙子掉落走光。 可琴鬼就像完全失去了感觉却又被彻底控制的尸兵，被那插了五骨刀的邪法操纵着，不顾一切的、不间断的、反复袭击辛火火。被弹开后就再冲了过来。被弹开，再冲。被弹开，再冲…… 不仅如此，琴鬼的冲击还越来越快，越来越有力量，就像一块在空中翻飞不止的红色破布。而最恐怖的是，她的魂体被结界的法力伤的一块块掉落，可她就是尖啸着扑过来。那种必置猎物于死地的绝然，简直震慑人心。 很快，结界被撞得摇摇欲坠，再这么下去就会碎裂。辛火火不断念着咒语加固，心里却慌乱无比。一旦连这重保护也没有了，她就再也无其他办法自保。脆弱的人类，就会直接暴露在一个疯了的死魂和一个变态的生魂面前！ 难道她努力这么久，拼上了小命，却还是保不住自己吗？她不甘心啊！ 然而她不知道，此时面具人的心中更加惊讶，甚至是震惊的。她自己并没有看到，面具人却亲眼见到琴鬼抓在她肩膀上。 琴鬼的指甲就是这只幽灵里拉琴的琴弦，那是淬了阴毒的。若人类被抓伤的话，伤痕如果没能及时由高人施法，就会永世不愈合，最终溃烂见骨。人也会慢慢被阴毒侵蚀，直至疯掉，受尽痛苦和折磨而死亡。 可是他明明看到琴鬼伤了辛火火，但那女人肩膀上的伤眨眼间就消失了。不是愈合，是消失！那更可怕，证明除了疼痛，阴毒不能伤辛火火分毫。 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明明是凡人，就算黑白无常赋予她一些法宝和能力，也断不至于如此异常！ 看来，他真的大错特错了，不应该不调查就接下这一单，更不应该只了解了一些这女人情况的皮毛，就贸然选定这个地方下手。他以为屏蔽了他的法阵和她的气息就没事，但显然情况不是这样！ 现在，他就更必须把这个女人的尸体带走。因为这么奇特的肉身，必须献给师傅研究才对。而既然接了单，师傅就命令他一定完成。 “杀了她！杀了她！”他兴奋的上前几步，大叫。 于是，琴鬼更疯狂了。 辛火火咬牙死项，她以为是防御结界的功劳，却不知水火印的力量也帮了她很大的忙。那力量无言，却能防止她被阴物侵蚀。其他的，就看她自己了。 眼看着就要坚持不下去了，突然地面震动，外面更发出强烈的爆炸声响。 辛火火眼睛一亮。 这种爆炸声和普通的不同，之前小八教她布阵，小七捣乱时出了差子，没有成功破阵，却因闯阵引发气流激荡，发出的声响和这个差不多。 难道说，小七小八来救她，在外面遇到了阻碍？ “别美了。”面具人似乎看透她的心思，哈哈一笑，“我布下的大法阵复杂得很，触动的时候会令里面的小阵发起连环式绝杀。若有人来救你，哪怕是黑白无常，不死也得脱层皮。就算最终他们能进来，你也已经死透了，然后被我带走尸体，进行术法研究。他们连一根毛也找不到，懂了吗小白鼠？” 辛火火心头微紧，生怕小七小八着了道。他俩现在实力大打折扣，面具人又这么狡猾……但她不敢吭声，也不能过于分心，因为她现在要不断念咒，把身上所有的能量都转化为语言的力量，才能保证这结界不立即破碎。 但她脑海里还是闪过一个念头：面具人是个极其卑劣无耻的家伙，为了杀她泄愤，不惜毁掉琴鬼。可是他自己呢？却根本不敢动手，大约是被她层出不穷的花招吓到了。 做个邪恶的术士都这么猥琐，应该不是大Boss级的才对。 第160章 160 动手动脚 正想着，又是“嘭”的一声。 琴鬼的此次的攻击，终于有了收获。她的十根又尖又长的指甲，就这么生生插在无形的结界壁中。 接着，有咔咔声不断传来。显然，结界真的保不住了。 辛火火瞪大眼睛，蹭的站起来，笔直的。她倔强的内心不能容许她哭着抱头躲避，在面具人面前丢脸。 “火儿，坐久了不能站起太快，会脑供血不足的。”一个声音，懒洋洋传来。 辛火火差点喜极而泣。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那个总想当流氓神仙，经常性胡说八道，实际上非常正直善良；总让人觉得不靠谱，但关键时刻绝对不会掉链子；看起来凡事不在乎，但内心温暖又柔软；张口闭口自称老子的白小七啊！ 从没有这一刻，她发现自己越爱这两位强行闯进她生活的正神。 “小心，面具人是个生魂，别让他回肉身去！”见到久候亲人的激动及马上要被揍的惊恐情绪夹击之中，辛火火都没忘记嘱咐。 面具人太变态了，简直毫无人性，这种人真的让他逃脱，他会做更坏的事！ “收到收到！”白小七白衣飘飘，却无仙风道骨之意。他一手掏掏耳朵，一手“唰”一下抽出他的哭丧棒。轻轻摇晃了两下，震魂铃清脆的响起，勾魂摄魄。 “来吧，小面具，打一架，让老子松松筋骨。”他向面具人勾了勾手指。 面具人明显被这意外打击到了，眼神震惊的呆立在当地。见白小七问话，下意识地就问，“你们怎么进来的？不可能啊。” “问他。”白小七向身边的黑小八努努嘴，“动脑子的事找他，老子只负责打和追。嗯，总结起来就是动手动脚。” 他似乎懈怠，但眼角余光正在认真观察，见到面具人身子微拧，两脚绷直着蓄力，明显打算偷偷逃跑的样子，没等对方动，他就先一步飞跃而去，抡起哭装棒，没什么章法却又雷霆万钧的砸了过去。 面具人想躲，可是哪里躲得过，伴随着一声惨叫，这一棒直接打在他头上。 他只能在阴暗处耍耍阴谋诡计，争取个先下手和善于躲藏的优势，论真正的实力，哪怕只是两折白无常，收拾他也绰绰有余。 “妈的，让你绑架我家火儿！欺侮我火宝宝！害老子连夜地毯式审问！害老子睡不着也吃不下！让你好人不做非做恶鬼！让你做鬼都讨人嫌！让你拖累了所有鬼魂的智商！你特么气死老子了！我打你个生活不能自理！”他每说一句就打一下，劈头盖脸，狂风骤雨。 也怪了，面具人左闪右避，看似很迅速，可就是躲不过去。有时候他明明是闪开了，但哭丧棒就像有制导系统似的，照样砸上去，一下接一下。 面具人连连惨叫，却并没有头破血流，而是身形越来越小，最后被打得只有拇指大小，被白小七一脚踩在脚下，还捻了捻。 不过他没有太用力，还一脸“好心”地安慰，“别怕，你不会死的。罪没受够呢，你看，油锅都没下，哪可能死？放心放心。”他笑眯眯。 而正在他打面具人的时候，辛火火那边形势也危急了，因为结界终于被劈成两半，她直接面对了疯狂的琴鬼。 “小八，救我救我。”她尖叫。 好了，家里来人了，她可以怂包了，于是抱头鼠窜外加就地十八滚，那模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不过没关系，人们在家人面前，总是不在意形象的，也绝对不会怕丑。 若是北明远在场，她肯定拼了小命装相，至少也得像青松一样挺立，摆个视死如归的英勇姿势。或者，还可以美一点。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逃命的时候还想到“敌人”，反正混乱的心里就是冒出了这个念头。身后，琴鬼还在五骨刀刺穴法的控制之中，嚎叫着继续扑向她，但千钧一发之际，被黑小八拦住了。 相对于白小七的轻松，黑小八这边就要麻烦一点。尽管他也是可以收伏琴鬼的，但琴鬼被邪术刺激得实力大涨，他需要一点点时间。 看到局面平稳，白小七心情大好，用足尖一边踢着面具人玩，一边对辛火火说，“火儿，我给你讲哦，这次都是北明远害你的。”他直接告状。 辛火火才止住翻滚之势，还没有爬起来就听到这个“惊悚”的消息。她很纳闷，但还没来及详问，忽然听到一串琴声。 那琴声完全没有乐感，只是一个音符，尖利高亢，仿若一只坚硬而力大无穷的虫，钻进耳朵，钻进心里，之后还要继续钻，骨髓，身体内部，灵魂深处…… “啊！”她忍不住叫了声，抱住头，蜷缩起了身子。 “它弹了鬼音。”黑小八沉着脸，怒了。 鬼音，魂体是听不到的，伤害的只有拥有肉身的人类。就像声学武器，频率最高时，能令人体内压力剧增，直到全身血管爆裂而亡。 再看琴鬼，因为刚刚被黑小八一巴掌拍飞到对面墙，居然就镶嵌在了水泥墙里。人形蓦然消失，取尔代之的是一把里拉琴。和那枚胸针一模一样，只不过大了数十倍，足有两米见方。并没有人弹琴，但琴弦却急速颤动着。小七小八没有反应，火儿却用力抱紧头问，向内挤压，像要把什么东西按回去似的，并来回翻滚，呼疼不止。 “老七。”黑小八叫了声，同时抽出自己的锁魂链，一甩。那黑色的链子在空中优雅无声的挽出一朵鞭花，随后准确扯在鬼琴的右侧手柄上。 “知道了。”白小七心有灵犀，随手甩了一根魂钉，钉住在地上扭动，像条肉虫子一样的面具人。而后，凌空飞跃到鬼琴旁边，伸手拉住左侧手柄。 “有个女鬼做了琴魂，但那琴也生了自然的灵，两下联手了，难怪突然这么厉害。”黑小八冷声道。 “快给老子撒手吧！”白小七两只脚蹬在墙上，用力一掰。 那里拉琴就发出一声裂帛般的刺耳声音，辛火火忍不住也好出一串尖叫。 第161章 161 我们家有油锅 幸好只是两秒，白小七就从琴里扯出个低垂着头的女人。 再看那琴，仿佛吸饱了血的水蛭那样，扑通一下跌落下墙。暗色光泽流动不停，就像在瑟瑟发抖。 “好恶，这女人黏糊糊的。”白小七抱怨，看样子就快要吐了，但捏着女鬼手腕的手却没松开。 黑小八赶紧跑过去，扶起辛火火。 之前被困了那么久，一直处于恐惧和绝望之中，还经历了她从来没经历过的打斗，耗尽了她所有体力与精力，甚至那一星半点的灵力和法力，辛火火都没觉得什么，还能骄傲的站着面对敌人。那样顽强，好像打不倒似的。 现在呢？就在黑白无常面前，她忽然觉得身体都被抽空了，连一丝力气也没有，又饥又渴，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根本就站不住了。 于是，她心安理得的软倒在黑小八怀里，所有重量都吊在人家身上。 “你怎么样啊？别晕别晕，马上带你回家。”黑小八尽量放软了声音说。 “他……他要跑……” 辛火火憋着泪，指着面具人的方向。 面具人被打得只有那么一丁点大了，好难得她居然在这么昏暗的光线下还能够发现。但她忽然就失了所有力气，手臂只抬到一半就又软垂下去。 黑白无常同时向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就见那面具人居然扯断了自己的左边膀子，正拼命一边结印施法，一边向外跑。 对于生魂来说，魂体受伤的话，肉身同样会受损。这就是说，现在面具人那不知躲在哪里的肉身肯定也断了臂，流血不止。若再晚回去一会儿，他就会失血而死了。只是，小八仓促间没把魂钉钉正，哪想到面具人为了能活命，居然这么狠的，敢于自残。 “老子就不能心软，早知道钉死你个王八蛋。”白小七一边说，一边把琴中女鬼丢过来给搭档，自己飞身去捉面具人。 但，他晚了一步，晃眼间，被巨石封堵的防空洞入口突然坍塌，不，应该说被击穿了。随后，有几个人走了出来。 最前面是北明远，身后跟着一个红毛小孩儿，和一个光头巨人。最后，还一只色彩斑斓的“大公鸡”蹦蹦哒哒的吊尾。 面具人正向这个方向跑，魂身已经变得很浅淡，眼见再两步就会消失，很可能迅速回到肉身之中。那样，再找他就难了。 就在此时，北明远抬起左手，五指成抓。 瞬间，仿佛无形中就生成巨大吸力似的，面具人毫无抵抗力的飞向了北明远的方向，直落入他的掌心，魂身也迅速清晰，意味着再也跑不掉了。 北明远随手往后一丢，小号炎惑立即伸出两只白胖的小爪子，忙不跌的凌空接住。人小手小，差点没接住，好不容易抓牢了，赶紧就放进了小西装的上衣口袋，还拍了拍，奶声奶声地说，“别淘气，我可不像那个全身白花花的本事那么差劲，这样也把人丢了。而且我不是好脾气，你敢跑，会治死你哦。” “真想揍你啊，又怕人家说我欺侮吃奶的孩子。”白无常哼。是他失误了他认，他不强辩。 另一边，北明远又抬起右手，同样五指成抓，同样形成强大的吸力，那只巨大的里拉琴也飞到他手中，在空中就急速变小，最后又成为一枚胸针。诱惑辛火火走入陷阱，引出这么大祸事的胸针。 随后北，明远再度后抛，玄流准确地抄起，想了想，别自己的外套领子上。 “你倒真方便哪，我们打了半天，你半路摘果子。”黑小八冷笑，“把那两只鬼还回来！” “北明远，我敬你是个魔头级的人物，可你害了火儿还不算，现在要不要脸的？”白小七也怒了。 血骨鸟一听黑白无常辱及主上，喉咙里立即发现咕噜咕噜的威胁声，翅膀也抽了两下，似乎就要飞起啄人了。 但，北明远头也没回的反手一指，它就没事人……没事鸟一样，开始在洞里乱溜达，东看西看，两只鸡爪子慢慢踱着方步。 北明远却沉默着，眼睛极快的瞄了辛火火一眼，心中莫名紧缩了下，有一种他从没有过的感觉在胸中弥漫。但他选择忽视不理，手抬起来，手指微勾，恨不能把辛火火也吸到自己的手心里，幸好他控制住了，手指又微微伸直，变抓为指道，“账可以后算，先顾着她吧。” 黑小八感觉到辛火火真的要晕倒了，因为她连眼睛也睁不开了，连忙把她打横抱起。 北明远只觉得这一幕好刺眼睛，干脆一甩头，蓦然就往外走去。 “你还没还我们抓的鬼，他必须受到惩罚！”白小七火大的嚷嚷。 “我们家有油锅。”北明远只扔下这一句。 很明显，刚才白小七说的话，人家在外面听到了。他那意思，他也可以把面具人炸了呗。 黑白无常没料到一向傲慢的北明远会说出这么逗逼的话，一时之间居然没反应过来，不知怎么回话。 旁边炎惑已经开口，“那边那个黑脸的，你衣服破了哦。算了，我好心，回头我送你一件吧。”他向来是不撩人就活不了的，因而对黑小八说。 黑白无常的人是法力凝结而成，自然衣服也是。刚才在外面破阵，辛火火听到那声巨响，确实是黑小八试验失误，引发了法力爆炸，幸好他控制住了，白小七又跑得特别快，所以没造成伤害。 除了他的左边衣衫整条被撕掉了，露出肌肉结实，线条流畅的整只手臂。诚然，皮肤也是微黑，跟他的脸一样。 “谢谢，小号衣服我穿不下。”黑小八面不改色，直接噎炎惑个倒仰。 玄流实在看不过去了，无奈之极。他这位大哥斗嘴的本事不行，还偏偏喜欢撩闲别人，到头来反被数落。就算他脸皮厚、不在乎，他们这些身边人也会觉得好尴尬啊。于是他一手拎起大哥，一手招呼血骨鸟，一行人很快消失于洞外。 “火儿怎么样？”白小七这才抢上来问。 “没有大碍，但受了惊吓，皮外伤不少。”黑小八叹口气，“主要是快两天没吃没喝，体力上承受不住了。” 第162章 162 萌物 “那快点回去，小雪在家，她们都是姑娘，照顾起来方便些。”白小七连忙道，又拉过那个琴中女鬼，“这个鬼怎么办？北明远那混蛋，每回都只抢那些凶恶的，至于这些良善或者受害的，他从来不沾手的。” “先带回去超度吧，她也蛮可怜，现在沾了火儿的福气，总算脱了身。回头咱们回地府时，给阎王老爷子好好说说。她被恶人伤害，看老天可不可以给她点补偿。”黑小八淡然，“至于北明远，目的不同，所要的也不同，没什么可抱怨的。” “但他们半途摘果子的行为实在太气人了。”白小七不开心，“前面不积极干活，后面跑出来抢功。” “他也努力救火儿的，他……只是来晚了而已。”黑小八若有所思地说，因为他看到北明远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担忧。那是真实的情绪，装不出来的。 回到家，被连着灌进两大杯水，辛火火才像枯萎的花苗似的，渐渐恢复了点生气，苏醒过来。而后看到自己坐在自家床上，身边围着自家人，那委屈才涌上心头，“哇”一声大哭出来。 半天后，白小七轻拍她的背，哄道，“行了行了，才喝点水进去，又流出来一大半。乖，再喝一杯。有想吃的东西没有，咱们让小雪去做。” “是你自己想吃吧？”辛火火还没恢复气力就已经猜到了。 “一个羊也赶，两个羊也放，反正大家吃公桌嘛。”白小七厚着脸皮，“我们找你也是很辛苦的，我啃了两天面包。你知道，我最不爱吃面包了，不如咱们中国的烤大饼。现在天快亮了，我不吃点恢复力气，晚上变不了身怎么行？”为了吃，他说起来一套套的。 辛火火勉强坐起来，见身上异常狼狈，就连忙挣扎着下地，“那让小雪快去做吃的吧，我必须洗个澡，洗干净才能清理伤口。这么着，我根本吃不下去，太脏了啊，浑身难受。” “你自己行吗？”黑小八好心好意地阻拦。 辛火火却看了黑小八数秒，唇角一歪，坏坏的道，“不然，你跟我洗？” 黑小八登时涨红了脸，不过他脸黑，一时半会儿没透过红晕来。只是他的神情，已经充分说明了他的局促和羞涩。 “嗯，看来她是真的没事，只有一些外伤加体力耗尽而已。”白小七很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老八，她调戏你诶。这叫色性未改，生命永存。” “都不能正经点吗？”黑小七虎着脸。 可房间里的人除了向小雪，根本没有人怕他。何况向小雪听到这话，立即转身溜去厨房做饭了。 于是，屋里的人也散了，白小七去看最近更新的美剧，黑小八坐在沙发上生闷气，晒他明媚忧伤的英俊侧影。辛火火虽然没力气，却还是勉强洗了个澡。然后咬着牙，裹看雪白的大浴巾，把自己膝盖和手掌上的伤都清理了，涂上消毒药水，再包扎完毕，换个干净的订单和睡衣。 她还是小少女时就自己生活了，不管内伤外伤和心伤，哪种伤不得自己去治疗？所以，这种程度的事情根本难不到她。 她独立生活能力很强吗？是的，但也满是辛酸。每一个被这么夸奖的女生都是可怜的，因为那意味着没人宠爱，所以才会什么都自己做，凡事靠自己。 “吃饭啦。”听向小雪在门外喊着，还伴随着铲子敲锅子的声音时，辛火火正收拾好。 只是她才要餐厅吃饭，却蓦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盯着她。猛然回头，发现一双眼睛贴在她窗子外，眨也不眨的看她。 她吓了一大跳，幸好自控能力很强，没有直接叫出来。犹豫了片刻，她直接打开窗子，“大公鸡，你什么意思？告诉你，我现在情绪很不好，饿肚子的女人不能惹。” 两天了，她水米未沾牙，就刚才喝了两杯水，还哭出去一杯半。现在她身体连血糖都供应不上，再不补充就还会晕倒。所以，她急着去吃饭，不希望有任何东西出来闹事，耽误她的饭点儿。 窗外，站着血骨鸟。它昂首挺胸的，明明站在窗外才巴掌宽的短檐上，却好像走向王位似的那么骄傲霸气。 血骨鸟抬抬尖嘴，示意。 然后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辛火火居然！立即！就明白了它的意思。 “你是问我的身体吗？”辛火火露出笑容，任谁被关心，都是一种愉悦的感受，特别是辛火火这种严重缺乏爱的人，“已经完全没事了。刚才我只是累了饿了，才走不动路的呀。外伤么，都是小伤。” 血骨鸟认真且高傲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辛火火忽然心头一动，“你主上让你来问的吗？” 血骨鸟摇摇头，又眨眨眼睛。 “让你来偷看？” 鸟身保持不动，来个默认。 瞬间，辛火火心头涌上一股热流，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心突然就变得乱七八糟起来。这说明，北明无有一点点关心她吧？但她马上意识到另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你在外面偷看？多久了？有没有看到我的春光？！”她双手抱胸。 因为楼层高，附近也没有高楼，她经常不挂窗帘的！ 血骨鸟脚下一趔趄，差点从窗檐上掉下去。 它张开嘴，想发出斥责的叫声，想说：我是一只有节操的鸟好不？女人裸体辣眼睛的知道不？上回看过炎惑和一个光屁股女人玩“妖精打架”的游戏，我吐了三天，一粒鸟粮也吃不下知道不？你怎么能怀疑我？太没品了！ 但它终究没叫出声，因为知道黑白无常就在屋里，没必要惊动他们，再发生冲突。于是翅膀一抖，再不理辛火火了，也不敢大幅扇动，就这么滑翔着消失在即将天亮的最后之中。 望着那片飞翔的黑影，辛火火忽然有点想笑。 小七小八把血骨鸟说得好厉害，小雪见到血骨鸟就吓得要死，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什么战士的血与魂所化，冲天杀气戾气，在她看来，不过是蠢萌的一货啊。 第163章 163他们全家都是小白鼠 “你笑什么？怎么不出来吃饭？”白小七从门边伸进脑袋。 “没事，这是劫后余生的笑。”辛火火在北明远的问题上，习惯性对黑白无常撒谎，“顺便把窗关上。” “快来，小雪做了炸小羊排，可香了。” “你又吃肉。” “又不是牛肉。”道教的规条比较宽容，大部分不禁肉食，但是牛肉以及狗肉，大雁和乌鱼是不能吃的。 “那你也不能血食太过。”辛火火一边拉着白小七向外走一边说，“当心九天巡法王灵官查到你的错失。” 白小七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乖乖跟辛火火去厨房。 辛火火的道教和神仙知识，大部分来自于黑小八。小八说过，王灵官是最刚正不阿的天界猛吏之一，向来法不容情的，是道教的护法大神。以前白小七某次淘气，正犯到地王灵官手里，结果很是悲惨，所以很有些心理障碍。 今天一试，果然。 接下来，四个人终于又坐在一起，同桌吃饭了。所有人都特别高兴，连饭都似乎比平时更津津有味些。毕竟一场生死经历，恍如隔世，都感觉到大家平平安安一起吃个饭，原来是件非常难得的事。 一边吃，一边互相交流情报，辛火火说到几次三番的斗法时，其他三人听得紧张极了，很有跌宕起伏之感。 “那面具人还要把我杀死，而后尸体带走，进行什么科学研究。”辛火火告状，“他居然敢叫我小白鼠！” “他才是小白鼠，他们全家都是小白鼠！”向小雪同仇敌忾。 这就是闺蜜和男性朋友之间的区别了，只有闺蜜才会这样说话。虽然没什么用，但是诅咒性的发泄语言，强烈的表明站在你身边，完全的帮亲不帮理，真的很安慰人的心灵。 “他为什么要研究你？”黑小八停下筷子，总是这么理智。 “就是因为我把他的锅给砸了啊。”辛火火不服气道，完全不知是因为琴鬼抓伤她，而她的伤口迅速消失的事实，给了面具人新的贪念。 水火印，蕴含的水火二气着正行正法的力量，专门克制阴邪鬼域的东西。北明远发现了这颗印，是因为在机缘巧合。 这机缘，也不知在岁月的时光中沉淀了多少年，又经历过多少多少人，多少事的促成，才闪现出那么一刻，被北明远抓到了。也可以说，是他有见识，眼光毒，并没有浪费这个万分之一的机会。 而黑白无常身为正神，长期和辛火火同居一室，却因为即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更没有以法力探测过她背部胎记，没接受过那力量的反馈，就差那么一点点的时运，结果就一无所知。 有异宝在他们面前晃了很久，他们却没有发现。若将来谜底揭开，也不知他们会感觉有多么遗憾。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砸了他的锅啊。”辛火火想了想又说，“当时我以为要被活活煮死了，吓得简直无法形容。然后，啪，我安然无恙，锅四分五裂。说起来，是不是你们俩在我身上放置了什么法宝？那面具人是这么猜测的。”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有这样的好法宝，当然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得得瑟瑟的给你啦，为什么瞒你？”白小七啃着小羊排道，“老八，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听起来是很奇特哦。” 黑小八摇头，一时想不出。 “是不是咱们家火儿福德深厚？所以自动出来挡灾？”白小七看看对面猛扒饭的辛火火，那样子不用说福厚尊严了，距离文雅两个字都有好远的距离，不禁摇头，“算了，这种福德不是随便积累得起来的。” “人在生死关头，往往潜力巨大。”向小雪给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和理解的方案，“是不是火儿太惊恐了，心愿强烈，然后有那么一秒的天大巧合，造成了天人感应，雷部众神就帮忙劈了那口锅啊。” “看来也只有这个可能了。”白小七接口，因为两只手忙着吃，桌下踢了踢黑小八，“火儿就是有点邪门的对不对？不然怎么会骑车撞我们一下，我们的法宝和法器都被她的手机收了啊。到现在，咱们也搞不懂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可事实就是事实。” “也是也是。”辛火火点头，“但我不是邪门，你用的什么烂形容词，我明明是勇敢来着！若我懦弱一星半点儿，你们现在就连给我收尸也不能够的。” “呸呸呸，童言无忌，天快亮的时候别说这种自咒的话。”向小雪拍了一下辛火火的嘴，虚抓了一下什么，丢在地上用脚用力踩。 “没见过这么迷信的妖鸟。”白小七哗一下就乐了。 一边的黑小八倒是很欣慰地深吸了口气，“火儿，我虽然很同情你遭遇了那么我可怕的事，但是，你真的成长了，很不错。” “关键你发现没有，她现在遇到鬼怪后，再也不会吓得吃不下饭。”白小七哀怨的看着面前的盘子。香辣鸡柳啊，他的最爱……呃，之一。 “看惯了，多可怕也不怕了，除非他们要杀我。”辛火火又端过那盘清炒黑豆苗，哗啦一下全扒拉到自己碗里，“我饿了两天，跟生魂死魂连干三场，连环性以弱胜强，那需要多大的消耗？不多吃点补充体力怎么行啊！” 白小七咽咽口水：其实素菜他也很喜欢的。 “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再说饿了两天，这么一下子吃太多，胃会受不了。”向小雪给辛火火装了一碗汤，“先来点流质的。” “你七主子会跟我抢啊。”辛火火喝了口汤，一挑拇指，表示大赞，“他才跟我抱怨啃了两天面包，你看他那饿狼扒心的眼神。雪啊，咱家养的是狼狗吧？” 向小雪哪敢搭腔，却忍不住乐。见白小七一眼瞪过来，连忙岔开话题，“你不知道，在寻找你这件事上，八主子提供了好多重要意见，可聪明呢！” “真的？”辛火火嫌弃的看了那吃货一眼。 第164章 164 知道他是直的，她就放心了 “那是！”白小七的目光从素烧地三鲜上挪开，吹牛道，“平时我那是不愿意出手，事情太简单，老八自己就能处理了。” 辛火火心头一跳，假装不在意似的，一边扒饭，一边含含糊糊地问，“我半醒不醒的时候，怎么听你说，是北明远的害的我呢？” 黑小八本来不想再说这件事，毕竟涉及到北明远，他甚至不想在辛火火面前提那个人的名字，因为他敏锐的感觉到了两人之间有些不寻常，又暧昧不明的事情。但是架不住白小七嘴快呀，全没拦住，白小七已经竹筒倒豆子，把他们调查的所有经过都说了。 辛火火越听越惊异。 原来，她这场无妄之灾是北明远的烂桃花引起的。想想也是，那样条件的男人，是女人就无法抵抗吧？可是她呢？她明明对他没有非分之想呀。难道，是因为知道他的真面目，知道他是个魔头，是他们的敌人，是大反派，所以才能坚定的坚持着正义。 好吧，私下里北明远并不坏，但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立场决定位置。 说起来，两人也算有点接触的，好像真没在他身边看到有女人出没，除了那个办事处里的女员工，他连个女秘书也没有。若不是因为他男性气质太强烈，对男女都不假以辞色，她甚至怀疑他是个弯的，炎惑和玄流都是他的妾室。 知道他是直的，她就放心了。但是…… “他到底和那个女人珍妮有没有关系啊，竟害我至此。”她再度假装无意的问。心，却莫名揪紧了，好像等待一个特别的答案。脑海里，还模糊的出现一个场景。 当时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恨不能就此睡过去。但，她还是从睫毛下面看到北明远的身影。他穿着中式白色衣服，赤着脚。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打扮，但是，仍然是很帅啊。似乎，他也看了她一眼吧？尽管，只有一眼。 “不知道。”黑小八一摇脑袋。 结果白小七还没说话，向小雪那个专业拆台的跳出来了，“当然没有啊，不然珍妮怎么会因妒生恨，肯定会像正宫娘娘一样来甩你耳光以宣示主权。” “嗯嗯，有理。”辛火火有点窃喜，却又心虚的胡乱点头，“但是她也太狠毒了吧？就算她没误会，我跟北明远确实有什么，至于痛下杀手吗？” “她可能不是针对你，说不定你正撞在枪口上。”向小雪道。 “你查到什么？”黑小八立即来了精神，赶紧问。 “我黑进了珍妮的个人电脑，仔细查了查她的浏览记录，发现她最近经常逛网店。你知道，她这种人是不会在网店买衣服啊，日用品的。她的东西都是来自于高级专卖店，所以这种情况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梳理了下，最后确定她近一两个月，始终关注一家网店。奇怪的是，这家店已经关闭了。” “然后呢？”黑小八就知道向小雪一定会想办法。她虽然是妖鸟，但人类身份是警察，还有正经警官学校毕业的，身上有警务人员追根究底的本能。 “我回了趟局里，利用特殊权限，又偷偷查了网站的后台。你们大概不知道吧？就算关闭网店，网站的后台还是会保留一些纪录。”向小雪有点小得意，“这家店卖的东西特别特别古怪，都是什么符咒啊，木偶啊，陶俑啊，还有养小鬼的东西，以及一些小饰品，反正都说是有灵性的，能帮助人心想事成。” “网上还有这种店？”白小七好奇。 “我中华大网络上什么没有？”向小雪乱自豪了一把，“不过那家店的店主不知是不是疯了，商品的标价动辄几十万、上百万，还有个奇怪的交换项，就是可以拿自家的古物去换的。这个价位，逛网店的人有多少承受得起？我看了下那家店的详细资料，直的开得蛮久了，却只卖出四件东西，还没有任何评论。听火儿说完之后，我才知道，那四件商品中包括了迷了火儿的胸针。” “这么说，这家店有点门道。”黑小八皱眉，那是他思考时的标准样子。 “他家的胸针害了火儿，肯定是有门道的。”白小七加以肯定。 黑小八却又问，“成交的那四件东西是什么？你查到了吗？” “只要从网上过的数据，肯定会留下痕迹。”向小雪接着说，“那四件东西是一本修炼秘籍，一对叫同鸳阴牌的东西，一只木偶，还有就是琴形胸针。” “秘籍？这年头还有人信这个。”白小七觉得好笑。 “有啊有啊。”向小雪不断点头，“我看了交易纪录，价钱很高哦，事后也没退款或者给差评，显然是有用的。只是买家身份不太好查，网络信息保护嘛，这些都是加密再加密的。我黑客水平一般，黑不进去了。” “为什么关闭了网店？既然这么高价钱，应该继续开着就是。”黑小八放在桌上的手，下意识的敲了敲，“难道出了什么事？” “不知是不是做了违规的事，网站强行关闭的网店。”向小雪耸耸肩，“这个我得亲自的、正式的、以警察的身份去调查一下才会知道。” “面具人会是店主吗？”辛火火问。 “这个还不能确定。”向小雪答，“网上交易，都有聊天纪录的。但他们居然也没有，只留下一个号码，可能是通过电话联系。我打过那个电话，却是停机状态。但是我想，面具人如果跟那家店没关系，就一定是珍妮请回来的异人。毕竟催动那枚胸针之力，也是需要人类操作的。” “所以我说，那个面具人和鬼不拉几的琴不能让北明远收走啊。”白小七愤愤，“明天我找他要去。就算他要抢那个东西有用，至少让我们审一审……” “琴没用，只是有了恶性的灵气而已。而且，刚才我探测了一下曾经被用来做琴魂的女鬼记忆，她被折磨得早就忘记了一切。所以明天咱们超度她后，暂时封存吧。”黑小八说，“我们需要提审的，只是面具人而已。” 第165章 165 保护宿主 “其实，只要查到面具人的肉身在哪儿，等他回来，我可以以警察的身份去审问一下他本人。”向小雪举手道。 “小雪真是傻鸟，问这种白痴问题。”白小七笑对小雪，很高兴他的智商也能碾压别人，“面具人的魂魄被北明远弄走，他还逃回肉身吗？就算他能……他也真是个狠角色，对自己都狠。为了摆脱老子的锁魂钉，他不惜自断一臂。生魂的魂体臂断，肉身也会受同等伤害的。” “这么久了……”向小雪瞪大眼睛。 “流血也早流死了。”白小七替她补上后面那句。 其实向小雪并不是傻，而是一时脑子没绕开。人家也是正经警官学校毕业的好吗？她是下意识不想和北明远对上，因为对方有血骨鸟，她的天敌啊！ “明天去找北明远要魂魄。”黑小八拍案而起，决定了。 辛火火张口，刚要问什么，黑小八却闪了。 因为，天亮了。 看着黑白双影消失，阳台那边传来猫叫狗吠，辛火火望了向小雪一眼，“之前他俩还跟我说过，什么晚上吃饭是鬼食，意思让人类早饭吃饱，午饭吃好，晚饭吃少呗。但你看看现在，咱们都晨昏颠倒了，最丰盛的一顿总是半夜吃。” 不远处传来喵的一声加汪的一声，那意思：我们听到了。 辛火火和向小雪对着笑，一起收拾了餐桌，算是消消食，然后就各自滚回自己房间休息了。所有人都两天不眠不休，都累极了，所以很快全体进入梦乡。 此时在古墓中，北明远正在审面具人。 在他的威势与威压下，面具人哪敢有半点保留，不问的也都说出来了。 “这么说，珍妮真的不知道你如何对付辛火火？也不知道你把辛火火带到哪里去了？”听完，北明远一挑眉。 空旷的墓室内，他大马金刀坐在炎惑不知打哪儿弄来的一张太师椅上，面具人就跪在他脚下。椅子是紫檀镶珐琅云龙纹扶手椅，一看就是明朝的。被审者也还是丁点儿大，随便一脚就能踩死。 “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狠毒女人，能有什么能力？”面具人人小声弱，幸好在座的全是魔类，完全听得到，“她只是花钱买了胸针，再和胸针联手诱惑了辛火火入局。其他的，全是我……但是我与辛火火并无私人恩怨，我只是个拿钱干活儿的……”说到这儿又解释，“不过，她允许我用她的地方。那个废弃的防空洞在她家地皮下，还没有开发。而且即足够深，能隔绝人气，以前还出过人数多的横死案，阴气足，能使阵法力量加倍，正是我需要的。但我没告诉她……” “你活干得挺不错。”北明远冷笑，“杀人居然能杀出花样和乐趣，你的人性还真是与众不同，居然还差点煮了辛火火。”说到这儿，他忍不住后怕。 面具人不知道辛火火与北明远的关系，只是在当场看来，似乎也是对立的关系，因此不假思索的说，“我师傅需要人的骨骼、皮肤和部分内脏做琴，再由提供这些的人魂魄做琴魂，我也是奉命行事。”反正他就是把责任都推出去。 但他不知道，这话在北明远心里引起的强烈反响，他描述得越细，北明远脑海里想象的辛火火就越惨，他的怒火就越高涨，然后他的脸色就更冷。 “你是那家网店的店主？”北明远接着问。 “是。”面具人点头，又着补道，“但我只是随便负责一下，我师傅才是真正的供货和收钱的人。” “每一件商品都是你卖的，也是你亲自去后续服务？” 面具人又称是，然后把四件商品是什么，卖给谁，有什么作用都说了。不说北明远，连他身后站着的炎惑和玄流都瞪大了眼睛。 原来，暗中始终有这么一位啊。原来所有的明线后，还有这么一条暗线啊。 “你师傅是谁？”这个人是关键。 哪想到面具人却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两年前认识他的，他跟我都是在网络上联系，教我术法也是用视频，挡黑了脸。所以，我算是从没见过他本人。从声音上判断，应该是个老头子才对！开始只是随便聊聊，后来他看了我的生辰八字就说我有天赋，要收我为徒。开始我也不信的，但是他隔着电脑就展示了几手仙术。不，邪术，邪术！我不愿意做平凡的人，被人看不起，立即就答应了。” “你学得很快。”北明远不无嘲讽地说。 “他说我八字奇特，特别适合。”面具人说着，自动报了下生辰。 北明远默算数秒，不禁目光一闪，唇角甚至微翘了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这一位，比之前毁掉的还要合用。 他沉默，面具人就偷偷看他，最后看得毛骨悚然。因为笑容加了冰冷，就意味着不会有好事发生。 于是，他突然上前跑了几步，伏在北明远的脚前，大叫道，“先生，先生您饶了我吧。反正我也回不到肉身了，您收我当个手下吧。我会努力的，我也有能力的。先生，让我当您的走狗也好，您总有些活儿是不想自己动手的对不对？我来！我会来！” “切，当我主上的走狗，也不是一般资格就能达到的。”一直不说话的炎惑终于忍不住插嘴，“你看看你，现在都成拇指姑娘了，能干什么？” “我可以想办法恢复！” “你当白无常的哭丧棒是什么？他打压你成这样，就是阎王老子来也恢复不了。唉，你这个人真能异想天开。怪不得人家网上忽悠了你一下，你就拜师了。” “这种人也不会尊师重道的，拜一拜也没关系。”玄流扶了扶哪怕半夜睡觉喜欢戴的墨镜，“不要总以正直善良的角度来考量别人嘛，这就是个变态。” “不就是因为现实生活中你长得弱鸡似的，被同性欺侮，被异性嫌弃吗？多少人比你惨得多了，人家也没变态成你这种没人性的德性。”炎惑指着面具人骂。 艾玛，终于有人比他小了，太好玩了！ 第166章 166 金钱还是那啥 “我可以改正的，我可以的……”面具人为了能活，不断哀求。 “后来为什么又要先杀了辛火火，再带回她完整的尸体？”北明远突然转了话题。但，没离开辛火火。 “因为她身上有古怪！”面具人为了争取机会，猛然醒悟过来，献宝似的大声道，“当时琴鬼抓伤了她的肩膀，那是淬了阴毒的，可她的伤口不到一秒就消失了！那证明什么？我师傅说过有一种法宝能让人邪秽不侵，所以那证明这女人身上有宝，而且是正阳正烈之物。” 咔的一声，椅子那雕着精美花纹的扶手被北明远捏碎了。 水火印！原来水火印保护了火儿。凡女不可能成为水火印之主，那么，应该是水火印渐渐觉醒了，在护着宿主！现在这家伙看到了一点端倪，不能再让任何人发现这件事了！ “怎么了？这是个有用的信息吗？算不算立一功，我的投名状？”看到北明远变色，面具人似乎看到了一点希望，兴奋的叫。 然而现实与他的所想正好相反。 “琴有灵而无魂，就不能炼成有用之器。幸好，这家伙虽没有心肝却是纯火之八字，两相炼化融合，正好顶了吕东的位置。”北明远微侧过头，吩咐道，“玄流，你去。” “是。”玄流应了声，拍拍外套上的胸针，又弯腰拎起面具人。 面具人感觉情况不妙，奋力挣扎，大声嚎叫，“你们要干吗？别杀我！求你别杀我！我还是有用的，你们可以拿我为饵，去诱捕我师傅。” “你师傅，不管他多神秘，我也一样会找到的。”北明远站起身，个子本来就高，对比那么小的面具人，就像天神一样伟岸，“至于你，为了自己能活，居然不顾欺师灭祖，你觉得我还能留你吗？” 面具人哑然，本来他是要立功的啊。师傅算什么，反正他也没见过。 “还真让傻大个说对了，这家伙连拜师都心不诚。”炎惑咕哝，“但那师傅看来也不咋滴，教个徒弟就为了给他干脏活。连脸都不敢露，还能是什么好东西！” “知道你为什么必须死吗？”旁边，北明远再度慢悠悠的道。 “求先生明示，给我个机会吧。”面具人哭叫。 “因为……你碰了辛火火。”北明远一字一句地说，“那个姑娘属于我，别人伤她一根头发，就要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何况你伤得可不止是一根头发。”炎惑补刀。 啊啊啊……面具人惨叫起来，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他终于明白了，原来他认为最不重要的，才是最重要的。但是，他吓得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只有不断的哭泣、求饶和鬼叫。玄流听得不耐烦，一巴掌拍了回去，从此世界清静了。 “别误了火候和时辰。”炎惑在后面嚷嚷着提醒。 “谁像你这么靠不住。”玄流扔下这么一句，钻到下一层去了。 炎惑要跳过去找傻大个理论，北明远却把他拎过来，“你去找辛火火。” “啊？干吗？送花还是送巧克力。”炎惑条件反射似的说，“糖啊花啊，女人都最喜欢了，但主上你最好亲自去。要我说……” “是要你去通报消息。”北明远打断炎惑继续说下去，但想到辛火火，心里确实有点痒痒的，“你把面具人说出的供词告诉她一声，不然，黑白无常必定来要人的。那凡女这回被欺侮的厉害，没找到主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原来是这个事。”不知为什么，炎惑还有点小失望。 “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知道吧？”北明远不放心。 “交给我，没问题。”炎惑小小的脚跟一磕，立正，“不传完话，我誓不还朝！” 北明远简直无语了，干脆转身走开。但是，走了两步又停下，头也没回的说了句，“再告诉她，这回我连累她了。她想要什么补偿，尽管来找我。” “是。”炎惑也应下，努力掩饰脸上的狐疑之意。 补偿，什么意思？拿什么补偿？金钱还是那啥？这么说，主上和那凡女，终于要有点进展了？还真是慢啊，急死他了。若是他，早上三磊上好多回了。 炎惑胡思乱想着，回去那遥远的城市，找辛火火了。 千山万水，于神魔而言不过是咫尺。 可惜辛火火前次消耗太大，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再醒来时是第三天的日上三杆。小雪不在家，小七小八在睡觉，她饿得很了，又懒得自己做饭，就想上街随便吃点什么，顺便悲伤的打算一下怎么赔给人家造型工作室的服装问题。 好大一笔钱啊，想想她就肉疼，恐惧，比那天在防空洞还可怕。 不过，她才走出大厦，就看到炎惑拖着小腮邦，坐在楼前的台阶上思考人生。 “小孩儿，你家长呢？自己一个人，你不怕被拐卖啊？”辛火火怔了怔，过去坐到他身边，“你这小模样，应该会卖出高价吧？不过进山两个月，包管你王子变土包子。好在都有个‘子’字，也不算太差。” “谁敢拐卖我，我挖出他的心肝吃。”炎惑恶狠狠的，可他外形太小了，看起来只有超可爱。 辛火火越来越觉得，北明远实在是个有趣的人，不然不可能把手下改造成这样。这么幽默的事，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来干什么？迷路？”她问。 “找你。”炎惑鼓了鼓小包子脸，“不对，等你。有你这样的吗？一天不下楼的，死宅到这个地步，害我一直在附近溜达，有好几个老太太来问我，是不是和爸妈走丢了。” 辛火火忍不住哈哈大笑，“怎么不打电话？” “我哪知道你电话号码，以前没问过。不如，加个微信吧小妞。”炎惑摸了摸身上，一脸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其实我是没手机好吗？我主上说，既然变成小人物了，手机不用拿着了。反正他找我也不用手机，我是他的魔宠，只要他心念一动，我就知道了。” “好高级哦。”辛火火是真心羡慕这种交流方式，比现在科技强多了。 然而，炎惑的肚子连着咕咕咕的鸣叫了好几声。 第167章 167 传话 “饿了啊？走，看你长得这么可爱，我请你吃好吃的。”辛火火站起，又顺手把炎惑拎起来，“你也是的，看我不出现，你可以回家，明天再来呀。” “切，我主上要我传话，传不到话我敢走吗？完成任务这种事还有回转的余地吗？告诉你，我们可是很有纪律的队伍。”炎惑挥挥小手，“你们人类是不懂这些的。”明明是他夸下海口，就传不到话就不回朝，所以才只能等啊。 但辛火火点头，被忽悠得相信了。 队伍？想想也是，炎惑是战马，玄流是长槊，血骨鸟是战魂，北明远是战魔。那都是上过战场的，当然可以称为有纪律的队伍了。 不过，北明远有话对她说？ 这说法令辛火火心里直抽抽，滚过一阵阵难以描述的感觉。痒痒的，甜丝丝的，但还有点害怕，感觉自己可能摊上事了儿。这么又喜欢又害怕，简直分裂。 不过，她脸上却笑眯眯，“找地方坐下再说，不知道你，反正我饿死了。” 辛火火想去路边小店，家附近有一家南方人开的馆子。虽然店面小，但卖正宗的米线米饭，超级好吃的。可是炎惑不愿意，认为太嘈杂，不方便谈事情。 他越是这样，辛火火越是紧张，还当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不然，干吗这么正式，就跟谈判似的。 “我没钱请你去高级馆子。”她断然拒绝。 “我请你啊。”哪想到炎惑却说，同时在口袋里摸啊摸的，拿出一张卡来。 “你这么小就去刷卡，会被人怀疑，十之八九得报警说我是人贩子。”辛火火啼笑皆非，一把把卡夺过来，“哎哟，还是黑金卡，你主上给你的待遇也太好了吧？告诉我密码，我来刷。” 密码这种东西算是账务秘密了，一般人当然不会说出去，辛火火也不过随口一说。但炎惑却大大咧咧的道，“密码好记得很，六个六，三个六在西方不是代表魔鬼吗？我们来自东方魔界，双倍厉害。” “真幼稚。”辛火火觉得手上的卡有点烧得慌，“可是你干吗告诉我呢？我不过就是问问。现在你说出来了，万一以后你的卡被将盗刷，我就是最大嫌疑。所以说，你才是你们之中最阴险的那个对不对？哼，这边走。”她挥了挥手。 她记起离小区不远确实有一家高级西餐厅来着，她路过好几次，却从没敢进去。因为透过落地大玻璃，看到里面的装潢就知道菜价酒价有多高。虽然看起来很安静高雅的样子，不过格调是需要钱来支撑的。今天真是好运，现在有个小金主来撑了。 “女人，真是！”炎惑听到刚才辛火火那番话，老气横秋的摇了摇头，又张了半天嘴才抱怨出这么一句，可是以他现在的形象来说，真提很搞怪。 好不容易走到餐厅，找了个最隐蔽的地方，点了餐，终于能安安静静说话了。 “主上要我告诉你，我们已经审过拇指姑娘了……” “拇指姑娘？”辛火火纳闷。 “就那个戴面具的货。”炎惑屁股底下垫着厚垫子，在那儿正襟危坐，“他不是被你们家小白白打成才手指那么大了吗？” “他怎么了？话说他是我们捉到的，你们不能抢走。”辛火火想起自己的立场，也板正了腰。 “抢都抢了，不会还回来的，放心吧，反正你们武力值也不够。”炎惑直接耍赖，“再说，你们要他也没用啊，黑白无常一定要先封印，将来带加地府冥界审判，那他还得活好久，你不觉得憋屈吗？” “他们是职责所在。”辛火火嘴里这么说，但心里也明白，自己报复虽然不对，但会感觉更痛快。 “那个里拉琴虽是西方乐器，却并不是中古世纪欧洲的古物，是才做出没几年，懂？”炎惑继续说，“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残害人命，以人为琴，是邪术，必须禁止。” “你说得对。”辛火火点头，“我就是觉得吧，让一个魔界的人来说要禁止邪术，保卫人间，实在有点喜剧效果。”她这么说着，但听说琴鬼是现代人，又想起自己差点被活煮的情形，突然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只是…… “他——们？”她找到重点。 炎惑就把面具人坦白的关于他师傅的一切说了说，但没说得太具体，比如那个店里卖了四件什么东西，都用做什么用途此类的。这个，就是主上说的，有的该讲，有的不该讲。 不过就只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令辛火火听得目瞪口呆了。 她以为只是一个妒妇伤害她这种无辜围观吃瓜群众，哪想到居然揪住这么一条深线来。 “那个面具人……” “他肉身已经死了，过几天应该能看到新闻报道或者小道消息。毕竟谁躺在床上，手膀子莫名其妙生生被掉掉，这种死法也是奇葩。”炎惑耸耸小肩膀，“他的魂魄嘛，我主上会把炼成琴鬼，顶替被你们抽掉的那个女的。” “这样也算公平。”辛火火愣了愣才说，“他折磨伤害了别人，自己也要尝尝那痛苦滋味才对。”不过，北明远还是要炼成那把鬼琴么？要干什么呀。 炎惑抿了抿唇，因为下面的话不能说了。主上这样做一是因为报应。二是因为面具人的纯火体质加上融合琴灵琴鬼需要的烈火煅烧，能形成他们所要的东西。 诚然，那是极痛苦的，可面具人到了地狱也是下油锅或者被丢进地狱火。做什么事就要承担什么后果，这不是天道么？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主上总是说，这才是最大的善意。 “还有啊，主上要我对你说：这次他连累了你，就算他也并不知情，终究是有错的。为了补偿，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尽可以去找他。” 辛火火险得说：帮我赔钱给形象设计工作室！若不是珍妮，她不至于把衣服弄得残破到那个地步！ 但，终究她没说出口。她是穷，是财迷，可她也有尊严和底线。自己弄坏的东西自己去赔偿，尽管她是无辜的，但该承担的责任她不拜推卸。 第168章 168 这男人有毒 “你主上也不是故意的，我不会追究。”辛火火说得认真严肃，但脸上的神情却仿佛在说：夸我夸我，我是多么善解人意，大方稳重。 “我只想知道珍妮怎么样了？说到底，她才是始作俑者吧？”她接着说。 若不是珍妮不分青红皂白的针对她，怎么会惹出这么多事？她不就是北明远跟她说了会儿话吗？不就是他对她笑了两回吗？他是挺帅的，但至于杀人吗？真不理解花痴的脑回路。 “这个……主上没说，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去问问他？”炎惑眼珠子一转，“正好，顺便送我回去。我现在这个状态，走路被民警问，选择公共交通的话就一车人盯着。如果打车，人家司机都不停的。” “干嘛说这么可怜？”辛火火瞪他。 “真是这么可怜。”炎惑眨眨眼睛，欠了欠小身子，为了给主上创造见面的机会，可耻的卖萌，“姐姐我请你吃了饭，你送我回家吧？姐姐……” 一声姐姐叫得辛火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得已点头道，“你快坐下，我就答应你。别这样看人好吗？太瘆的慌了。”边说边摸着自己手臂。 当然，她是绝对不会承认，其实她有一点点想见北明远的。 于是两人就愉快的吃了顿午餐，主要是辛火火吃，因为炎惑人小胃也小。当然，也是吃饱的人更愉快些。然后，两人仍然是愉快的回了轩辕古论。 一进门，因为展厅里有人，炎惑冲着楼上就扯了一嗓子，“北叔，有人找你谈生意，快点下来啊！” 辛火火近乡情怯，本来有点打退堂鼓，想把“某小孩”丢掉就离开的。这下子可好，看到所有人都看过来，脚就生生粘在地上了。 展厅虽然人少，但人少才空旷，声音才突兀好吗？ 而且紧接着，北明远就稳当当的下了楼梯。 他又换回了商务精英的造型，得体的深蓝色西装，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胸前口袋里的花袋巾，显出他无比闷骚的个性。有人说，敢露出额头的才是帅哥美女，那么，他的美貌真是无可挑剔。 是不是所有魔头都这样帅啊？所以他们都擅长诱惑？ “生意？”他挑了挑眉，眼睛里闪过清润的光，声音仍然好听得让人起鸡皮疙瘩，“上楼谈吧。”他侧过身子。 他的眼睛在辛火火身上流连了片刻，虽然很快就离开了，却有点藕断丝连的感觉，细弱得几不可见，又同样看不见的绵长。可惜，某火根本没注意到，只是垂头丧气的上楼。 没办法，让个小孩子坑了。不，他骨子里是大人，她死得不冤。虽说这样安慰自己，还是忍不住回头狠狠，瞪了炎惑一眼。哼，这家伙的外貌实在太能骗人了，怪不得有人说，萌就是杀伤力，心软的人总是会上当的。 看着她几乎拖着身体，一步一回头，脚上沉得像灌铅一样，却还逆来顺受的样子，北明远几乎笑了，心情瞬间变好。 “有什么生意要谈？”进了办公室，坐在皮质扶手椅上时，他一边微微转动着椅子，一边问，姿态轻松而适意，精神愉悦。 “你明知道炎惑是胡说八道的呀。”辛火火有点泄气，“我有什么生意能和你谈？哦，可以谈谈人命官司，你差点害死我，怎么说？” “原来是为这件事，你想怎样？” 辛火火耳根子有些发红，因为感觉今天北明远的神情总带些戏谑。她这种情场菜鸟，对付这种情况就只有装傻，恰巧又看到对面的t恤版积分表，就算抓到救命稻草似的，赶紧提议，“不然减二十分怎么样？救命是二十，减掉的话也应该是这样啊。” “想也不用想。”北明远连拒绝都这么淡定，看着辛火火一说起减分就两眼冒星星，也不知该生气还是好笑，“分数加上去就不会减回来，想别的。” “没别的了！”辛火火转身就走。哼，没诚意的家伙。 “不然我带你看点东西吧？”北明远突然开口。 “没兴趣。” “珍妮的下场呢？” 六个字，成功的阻止了辛火火的脚步。 对珍妮，她也说不上恨，却是非常非常火大，恨不能上去抽珍妮几巴掌，然后把珍妮也丢在那防空洞里，让她品尝一下与鬼魂或者僵尸同处一室，两天没吃没喝，还搞到浑身是伤，最可怕的是，差点被活煮的滋味。在她看来，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才是最好的公平。 “你想怎么处理她？不会伤了她吧？”她小心翼翼地问，偷偷观察北明远的脸色，试图揣测他的心意。 “我记得，你不喜欢杀人。”北明远站起来，走过来。 因为他逆光而来，面目就有点模糊不清，但是身影却一下就把辛火火笼罩住了。她想跑，可是又没有狗胆，两腿就钉在地上，真是怂包透了。其实这也不能怪她，他就像一块强力磁铁，黑黝黝的，不知从哪座深山中被挖掘出来，也不知拥有多么神秘的内涵力量。她这种平凡的、廉价的、几块钱一大盒的大头针，遇到他的磁力，怎么逃得了呢？ “不喜欢杀人的话……那不如，我们让她生不如死好了。”明明残酷无比的话，他就是有本事说得如此性感。居然，还有点撩人。 她真是疯了！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而后，她呆呆的看着他就从她身边走过，手臂擦过她的肩膀，害她半边身子都麻了。 这男人有毒。 辛火火想着，紧跟上对方的脚步。她总觉得今天北明远似乎心情很好，却不知道那是因为她完整而平安的出现。 当时北明远看她倒在黑小八怀里，面无血色，可双手和膝盖布满血迹，就像一颗快被车子压断的小草似的，生平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心疼。 可是他没立场去保护她，尽管血骨鸟传来消息说她无大碍，但他仍然是担心的。好在炎惑这回的差事办得很不错，去传个话，把真人都带到他面前让他亲自鉴定，值得奖励。 第169章 169 这女的有病吧？ 对于珍妮，北明远早就想好要怎么处理了。 大白天的，人又多，北明远就没必要使用焰之摄空术，而是乖乖地开着他低调奢华的商务轿车，直接到了珍妮的别墅。 “你怎么知道她在家？”辛火火心头微酸。 “哦，那天为了找你，我审她来着。过程有点不愉快，她大约受了点伤，房子也有点破损了，这几天一定会在家里待着的。”北明远下了车，还很绅士的绕到另一边给辛火火开车门，并用手护着她的头顶，以免她下车时撞到头。 辛火火正在脑补当时的场景，感觉那画面很有些凶残。可是，她为什么突然那么愉快呢？等下了车，才注意到自己被如此体贴的对待了。她有些局促，但想到北明远审珍妮是为了自己，不禁又有点窃喜。 只是，当他们按响门铃，珍妮在见到北明远那一瞬间，脸上表现出的惊喜模样，又令辛火火觉得不是珍妮神经错乱，就是北明远夸大其词。 这可不像一个冷酷判官和一个暴力被审弱女子之间的情形。 “北先生！你怎么有空大驾光临。来来，快请里面坐！”珍妮欢天喜地。 而当她转过身，北明远指指她的头，对辛火火做了个下压的动作。 辛火火吃惊，压低声音，“你封了她的记忆？” 北明远来个默认，进了别墅大门。 一直等珍妮走上大屋台阶，打开房门，回头看到北明远身后的辛火火，她的脸色才变，“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儿？” 咦，她连陷害她的那段记忆也被封起来了？辛火火愕然。仔细看了看珍妮的表情：唔，她不是装的，真的连那段也忘记了。 “你怎么会不认识她，你不是一直盯梢我吗？”北明远微笑，云淡风轻的爆出令辛火火惊讶之极的信息，“所以你看到我去她家，看到我给她买衣服，看到她到我办公室，很久没出来……” 辛火火完全傻眼。 原来，还有这么些事情发生，是她不知情的！ 她以为珍妮只是疯狂，是因为一时冲动和义愤才设计杀害她。选她，只是因为她倒霉，正好和北明远在一起。却原来，珍妮早就误会了什么，对她是谋杀！ 居然是谋杀？她不能容忍！就算在法律上，义愤杀和谋杀的性质和量型也是不一样的！简直……简直……罪大恶极！ 而珍妮同样吃惊，嘴巴张成o型，都合不拢。 北明远侧身，毫不客气的直接进了屋。两个女人没得选，也急忙跟进来。 “北先生，我想你是误会了。”珍妮反应快，试图扳回印象，“我确实追求过你，到现在也没放弃。但盯梢这么没品的事，我是不会做的，你要相信我。” 天哪，多大脸！辛火火暗骂。这一回，她无条件相信北明远。 可北明远哪有时间和耐心跟珍妮废话，直接一伸手。 他人高臂长，直接按在珍妮的头上。珍妮本来就吓了一跳，此时完全没反应过来。而在她迟钝的几秒钟，随着魔力催动，那肮脏的记忆有如潘多拉魔盒，一幕接一幕的就打开，无比清晰。 再看到辛火火，珍妮就不仅是吃惊和厌恶了，而是震惊和恐惧。 “你怎么……你不是……” “我怎么在这儿？”辛火火替她补足那些话，忍不住语带嘲讽，“因为你没杀死我啊，所以我才在这儿。” “你说什么，我不懂。”珍妮硬撑，眼角余光瞄了瞄北明远。 突然，脑海里另一组画面出现了。 他们直闯进来，穿着中式白色粗布衣服，赤着双脚的男人。平时那样风度翩翩，却直接掐着她的脖子，眼睛冰冷无比，还着死亡的气息。 甚至，她连那种窒息的感觉都回味了一下，真是想忘记也难。 还有，她别墅的楼梯突然坍塌了一半，她却完全没有任何印象，醒来的时候是趴在一楼地面上的，她还以为是豆腐渣工程，脑子里什么也想不起来，还以为是摔坏了头…… “想起来了？”北明远轻轻地问，语气令珍妮毛骨悚然。 “北……北先生……”珍妮下意识的后退。 这个男人不是人类！上次他审问她，她还曾以为他也是有异能的人。毕竟她从小喜欢接触那些神奇怪异的事，也研究过，不会像其他没见识的人一样，一味不能接受。后来，她更是因此得到很多利益与好处。 但，这个男人不同。 他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息，完全不属于人类的。这让她觉得自己不能活，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你该庆幸她没事。”北明远走到宽大的真皮沙发边，坐下，“你还要庆幸她是个心软的人，从不喜欢流血，所以你还活着。将来，也可以活着。” 珍妮暗中松了口气，但她总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北明远眼神扫过来，示意辛火火。后者像个受气小媳妇似的，乖乖坐到他身边，完全不反抗，一脸包子样。 “我……对不起，我一时昏了头，做错事。对不起。”珍妮连忙说，摆出非常诚恳的样子来，“我……我是因为爱你，所以迷了心窍。我愿意补偿，我真的愿意！辛小姐你说你要什么，我都能答应！” 辛火火无语，因为她的三观一直在被刷新，新低！ 珍妮是极明智的，她看出无法狡辩，干脆承认以请求原谅。这没错。错的是她谋杀他人，用了那么残酷凶狠的办法，仅仅因为没有确定过的一些猜测，仅仅因为男女的感情事。况且，北明远明显不喜欢她。她凭什么觉得，除掉情敌，男人就会爱她？自恋到这种程度，也是没谁了。 然而，最后事情未成，却只想用钱摆平吗？这是看准她是穷人喽？穷人命贱吗？好吧，就算命贱，可她还有自尊呀。显然，珍妮之前调查过她，所以才自以为抓住她的软肋。 这近乎于拿着钞票对她晃：来啊，穷鬼。跟我抢男人，让你不得好死。现在你不是没死吗？穷人果然命硬啊，那你拿钱好了啊。来吧来吧，你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的钱哦。 “这女的有病吧？”她不满的对北明远咕哝。 第170章 170 人心换人心 “她不是说过，你要什么，她都会答应你吗？那么你想要什么，说。”北明远一脸“我给你撑腰”的神情。 别说，这种自己去踢馆，身后站着个高手，然后可以狐假虎的情况，真真是……太有安全感了！ “我想让她把我受的罪重受一遍！”辛火火说。 “不不不，那没有必要吧？不如我付精神损失费啊，何必两败俱伤？”珍妮闻言，面色大变，赶紧继续劝着。 这女人，不愧是暴发户家庭出来的。狠的时候比谁都狠，为了自保，不仅反应超快，脸皮还够厚，天生的“商业奇才”啊。 “她若想要钱，我有。”北明远好整以暇的晃晃膝盖。 若非现场有人，辛火火差点狗腿的跪过去给他捶腿。北明远太有大Boss的感觉了，而她必须是受尽欺凌的小丫鬟啊。辛火火又开始思维发散。 “但是，她想要的报复，我就给不了了，只能是帮忙她实现。”北明远接着说，“既然你有言在先，不如我们合作。” 合什么做？残害她，她让他女朋友开心？珍妮恶毒的想，你们一起去死吧！ 心里这样想，表面上却还再求饶，“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不要……”她一边说，一边向后退。 不知她是不是吓傻了，大脑短路，因为后退过程中踢到一只大花瓶，有炎惑那么高。难得的是，珍妮看起来也蛮苗条的，居然举得起来。更难得的是，在这咱种情况下她竟然打算武力反抗，把那花瓶对准北明远砸过来。 才觉得她聪明，明智，脸皮够厚，还低得下身段。现在可好，印象秒删。 或者珍妮以为，这个男人才是一切的基础。男人若晕了，跟过来的贱人，她分分钟能弄死。可是她忘记了，之前她自己都觉得她志在必得的人不是人类。那么，她凭什么认为能反败为胜？ 于是，北明远只抬了抬手，又向旁边一抹，那花瓶就直飞到了侧墙去，狠狠砸在珍妮的最新的进口曲面液晶，巨大的电视上。 哗啦啦，所有东西都成了碎粉。那威力，连辛火火都觉得惊人，珍妮更是吓得蹲了下去，“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你为什么总是自不量力呢？”北明远都有点同情这一位了，“不是说过不杀你的？不是我不想，是我们火儿不喜欢。所以，我们速战速决吧。” 我们火儿…… 他又转过头，对辛火火说，“你的要求，我不能百分百达到。但你放心，绝望啊，比死还难过的事情，我倒是懂得一件两件。” “你要干什么？求你们放过我吧，求你们了。”珍妮倒是能屈能伸，已经改为跪下磕头。 辛火火心软，神情间稍微有点动摇。 倒是北明远仍然云淡风轻，其实是冷酷无比，“说起来，你为了保持年轻美貌，为了打击竞争对手，这些年也做过不少可怕的事。不如，都一样一样还回来好吗？无欠无拖，日子好过。” 珍妮的脸都绿了，心中更是迟疑：他怎么知道？他怎么知道？不，他一定不知道的。她做得一向很隐秘，不会有人知道，不会的！他是唬她！她一定不能就这么被唬住。对，死不承认。 “她做了什么？”那边辛火火倒好奇了，不禁小小声地问。 珍妮也支愣起耳朵，想听听北明远的说辞。 “也没什么，就是给竞争对手下毒，施蛊，放小鬼。有人比她美貌，她就用邪术移了人家的容色之气。为了年轻，故意让某些特定生辰的孕妇流产，好吃掉未成形的胎儿……” 辛火火捂住嘴，都快要吐了。 “她欲望太多，但现实无法满足她，所以她很小就会求助于异术。其实，不过是邪术。可是施予别人，早晚会反馈自己，这个道理，她从来不懂。那么从现在开始，慢慢还回来吧。” 珍妮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可是她才跑到楼梯处，就被北明远随手布下的结界圈带，没有到二楼去，反而自己又跑回来，跌坐在沙发上。 她目光惊恐，仿佛不明白为什么爬上楼梯却又回到客厅，但她就是坐在辛火火的对面，在那柠檬黄色的、很有设计感的单人沙发上。而且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附住，无论怎么挣扎，都起不来。 “你……你到底要怎么做？”尽管知道对面那位死有余辜，辛火火还是心下戚戚，不禁小声问北明远。 她没留意，她已经很贴近这个魔头了，双手还抓着人家的手腕。她并非要阻止，因为珍妮罪有应得，而是想知道接下来的场面有多惊人。 “别怕。”北明远却反掌，安慰性地握了握她的手。 虽然只有一下，可能连两秒的停顿也没有，但感觉还是那样好，还是那样软乎乎，肉乎乎。可惜没有回忆中的温暖，而是微微发凉。 辛火火微怔了怔，对那双大手也留下了印象。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被珍妮吸引走了，因为这女人亲眼见到北明远展现出对她从未有过的温柔眼神，恨得连绝望都忘记了，大叫，“你快放开我！你知道我有家庭背景的，不管黑道白道，我都说得上话！你不能杀人！可是我若还有一口气在，必家会报复！我发誓！” “都说做贼心虚，我都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底气。”辛火火愕然。怪不得人家说：就好好活着吧。活啊活啊，什么人都能见到的。 “我这个魔功被称为逆转术。”北明远却像没有珍妮这个人一样，耐心给辛火火解释，“这种术法并不加诸一指之力于被施法之人，只是强迫对方把通过恶行、邪术得到的好处全部还回来。” “还给谁？”辛火火问，不理会旁边珍妮疯狂而剧烈的挣扎和不断的叫嚣。 “没谁，还给公平。说白了，就是她所得到的会快速消亡枯萎，甚至双倍奉还。我说过，在这世上，想要任何东西都要付出代价。并非是金钱，而是你能拥有的一切东西。” “好像人心换人心？” “嗯，人心换人心。”北明远忽然笑了笑。 这笑容晃了辛火火的眼，晃乱了她的心，令她不由得转过头去。然而这边珍妮的形象，呃，简直是辣眼睛。 第171章 171 花+糖=棉花糖 北明远站起身，脱掉西装，挽起衬衫的袖子，看样子就像要做外科手术。 正当辛火火以为还是要见血时，就见他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为剑势，搭在左臂内侧。那里，本来光滑的皮肤上慢慢凸现出一条龙形纹身，竟然是金色的。但细看，那龙鳞却是一片片看不懂的奇异文字。 随着他左手握拳，右手手指掠过那串金色字体，嘴唇微动，那条龙似乎活了起来，在他臂间飞舞盘旋，分外漂亮，几乎要冲破皮肤而出。 北明远却微微闭上眼睛，存思念想。过了片刻，当他再睁开眼睛时，左手也同时张开了。那条金龙却慢慢隐没，而一个似乎有金色闪电纹路的光球则出现在他手心里。当金球从他掌心脱出，就直接飞扑到珍妮的脸上。 珍妮正在尖叫，大约是想引起保安或者邻居的注意，但她根本没发现此屋已被无形结界封闭，里面发生什么，外人也不会知道的。 然后，这光球就“咻”的一下就小，快速钻到珍妮的嘴里。以辛火火的角度看来，都能明显地看到她喉咙处有一个下滚的起伏过程。 这证明，珍妮把光球咽下去了！ “你给我吃了什么？你给我吃了什么鬼东西！呕……呕……”珍妮大骇，试图吐出来，可是却引起自身一连串的剧烈咳嗽。 “你自己都吃了这么多鬼东西，还怕什么呢？”辛火火忍不住说。 长得比她美的人，她要吸食人家的容气，把自己的衰老转嫁到别人身上。某些无良术士推算出某个未出生的婴儿很具养颜功效，她迫使孕妇流产，吃掉人家的孩子。人家身体苗条，她诅咒人家变胖……辛火火想到这些，真的觉得其实有点太便宜她了。 她只是，不喜欢以暴制暴而已。 而接下来的情况，珍妮自己看不到，但辛火火却亲眼看得清楚。她看见珍妮每咳一声，面容和身体上就产生了巨大变化。如果说人的生命是每秒每秒在走向消亡，是以每天每天在计算，此时的珍妮就是以年来做为单位。 她迅速的衰老下去，就像影视作品中的特效镜头，很快就鸡皮鹤发，目光浑浊，体态佝偻。最后，当她连声音也变得苍老，牙齿也随着她的叫喊而脱落，她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夺取别人的，终于还是加倍的还给了公平！对于女性来说，这已经是最大的惩罚，甚至于死亡。 “啊啊啊啊……”到此刻，她只有绝望的叫，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走吧。”北明远拉辛火火起来，“觉得痛快吗？”他并不想让她看太久。 “我觉得怜悯，可也觉得这就是公平。”辛火火深吸一口气，“可惜，不能让她害过的人都看到这一幕。只是，我也不想再看下去了。” “这只是开始。”北明远的声音没什么波动和感情，“很快，她家的生意会出现问题，她曾经坑害过的人所遭受的损失，会以另一种方式尝还。原本不属于她的，就算强取也要还的。” “可是，你在她面前露了行迹，不怕她说出去？” “她说不出。”敢于这么做，就是相信自己所下的禁制，“再者，她自己这个样子，她都已经对外界解释不清楚了。顶多，解释为早衰症。” 辛火火点头，率先走出了这幢目前看着还豪华的别墅。想想一个女人变得又穷又老又丑，失去所有的一切，确实是生不如死的一件事，也确实是绝望无比的。 至少，北明远兑现了对她的承诺。 北明远追出来，看到她的眼神，苦笑，“我的力量让你害怕？” “不。”辛火火很认真的想了想，而后摇头，“我从没做过亏心事，就不会有报应。天道承负，若我做了，就愿意接受惩罚。” 她抬头望着天空，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我爸虽然很早就离开了我，但他说过一句话我始终记得。他说：你不欠人，人不找你。就算是鬼，也不找无缘之人。” 北明远轻笑了声，“那黑白无常呢？” 辛火火愣了愣，大大喘出一口无奈之气，肩膀都垮了，“命吧。” “那么，我今天算是帮你报了仇，出了气，你要怎么感谢我呢？”北明远继续道，“至少，你不该欠我。” 辛火火简直诧异，抬头瞪着他，“喂喂，我记得我经历这么倒霉的事，是拜某人所赐。找我要感谢，你好意思？” “你因我而受伤害，现在我还你一个报偿，两清。”北明远斜跨一步。 他人高腿长，瞬间挡住辛火火的去路。 “对啊，那你还要求什么？”小白兔落入陷阱而不知，绕过去，继续走。 “你失踪，是我传递消息给黑白无常的，这算不算恩德？” “你这也太赖皮了吧！”辛火火上下打量北明远，“说吧，你是不是被炎惑附体了。你这种行为，明显有炎惑的烙印。炎惑，快出来，再顽皮，你主上会把你变成婴儿的。” “我只是想和你保持两不相欠罢了。”北明远神色平静，好像说的是一件再正经不过的事。 但，这就是听起来很违和，而且逻辑混乱啊。 “那好。”辛火火想了想，“你要这么说，你抢了我们的琴鬼和琴灵，以及面具人，这正好抵了你报信之功。”拼耍赖，绝不输你。 “处置了面具人，还省了你们的事。”北明远大言不惭，“所以，还是请我吃点东西吧。” 辛火火本想继续反驳，但当她听清楚这句话，明白北明远只是想吃点东西而已。遂想起他吃得也不是很多，而且还挺好应付的，她也懒得再争了，干脆妥协道，“好，算是我败给你了！请吃就请吃，切，多大点事。” 正好，两人边说边走，已经来到北明远的车子边。 北明远用遥控钥匙开了车门，辛火火麻利地坐在副驾驶上，很豪爽的一拍车窗，“上车啊，你说去哪儿吃？”打定主意如果是贵的餐厅，就说自己不喜欢。 “我想吃棉花糖，不知哪里有卖？”北明远慢慢坐在驾驶位上，慢吞吞地说。 炎惑说女人喜欢花和糖。那么，花+糖=棉花糖。 再者上回想到棉花糖的感觉，偏巧没吃过，现在正好是机会啊。 第172章 172 要保证原谅我 就算听到克隆人已经进攻地球，辛火火也不会如此惊讶。 她瞪着北明远，就像看真正的外星人那样。 “怎么？棉花糖很贵？”北明远上车，关上车门。 瞬间，相对封闭的环境中就只有他们两人了，奇怪的是，他们都没有尴尬和局促，好像在相处中，不知不觉已经习惯对方。 辛火火叹了口气，“我知道我财迷，你知道我财迷，大家都知道我财迷，但是，棉花糖我还请得起。关键不是这个，关键是……”她犹豫了一下，忽然凑近了些，“你能原谅我吗？” 北明远表示疑问的嗯了声，轻蹙了下眉。 真好看。 “我是问你可以原谅我吗？要保证原谅我，不管我接下来做什么，都不可以追究我的责任。”辛火火努力忽视谈话对方的美貌。 “我有点好奇你要做什么？”北明远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方向盘边缘。 “哎哟，好歹是个魔头，还怕我一个凡女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你就不能有点魄力，直接答应我吗？快快，我没多少时间跟你玩。”辛火火催促。 “激将法不管用。但是好……” “吧”字还没说出来，辛火火已经动了。 她突然起身，就跪在车座上，整个身子都扑在北明远的肩膀上，同时伸出两只小爪子，分左右捏人家的面颊，轻轻扯了几下，又捏人家的耳朵和鼻子，手指扒人家的头发。 一边动手动脚，一边还轻声嘀咕，“真的呀，不是假的。没有人皮面具，没有易容，不会是变的吧？那变得也太真实了。不对啊，眼神不对，变化也不能这么彻底……天哪，你真是北明远！真的是，百分之一百真！” 她望着他说，很确定。 不过说话的时候，她还保持着环抱北明远肩膀的姿势，于是两人的脸就离得相当近，近到从对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北明远禁不住摒住呼吸。 他感觉得到她温暖的气息，人类的气息，却不讨厌，带她特有的、淡淡的甜甜香气，混乱的扑到他脸上，毛毛的感觉。这好像有一团绒球蹭过他的心房，让他有些激动，却也足够能克制。 她的眼神那样认真，是真的以为他是炎惑变化出来骗她的。这种脑洞，让他觉得有些好笑，相信也只有她会有吧？他肩膀处传来她胸前柔软的触感，真的有点点销魂。 这证明，她或许会懂很多荤段子，能开那样的玩笑，能秒懂隐晦的比喻，那是因为现代社会资讯发达，她看到太多。但，她一定没有真实的接触过男人，没有试过那些荤素的把戏。不然以她小心谨慎，对陌生人避而远之的、生怕会产生瓜葛的态度来说，不会这样做。 对此，隐隐约约的，他有几分高兴。 “我想吃棉花糖，有这么奇怪吗？”他慢慢说，嗓子眼有点发干，却很优雅而完美的掩饰住了。 “因为你不像这样的人呀。”辛火火终于老实的坐了回去，看样子，还有一些烦恼。 北明远忍不住微笑，“那我这样的人，你觉得应该吃什么？” “你是魔头，但应该不会吃人……吧？”辛火火迟疑了，下意识的躲闪了下。 为此，北明远有些不满，笑容加大，露出几颗雪白的牙，看起来有点邪恶。 辛火火真的不怕他，身子却有点发麻，连忙道，“魔头应该喜血食，但愿你不吃生肉，有寄生虫的。” 侧过脸，看到北明远表情严肃，不知道是她的煞有介事，令他想笑却不得不忍着，还以为自己说错，“你不会是……什么也不吃吧？”修行的人，书里说应该吃果子，喝露水的。 “你给我煮过泡面，记得吗？”北明远发动车子。 辛火火忽然就想起那天早上，不知为什么心就塌了一角似的。一个魔头，一碗泡面就满足了，那么棉花糖什么的，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 “那……去游乐场吧。”她认命的缩在座位上说。 北明远疑惑的瞄她一眼。 “现在不是节假日，不好找卖棉花糖的地方。不过，游乐场里总是有这些东西的。”辛火火解释，又低声咕哝，“真是，也是活了那么久的魔头，连点生活常识也没有。”大约，平时总是一堆人侍候吧。 “你确定会出钱？”北明远问，声音里满满怀疑。 辛火火登时豪气地一拍腰包，“我只负责棉花糖！” 想了想，又说，“去游乐场之前，最好先去趟服装街！” 北明远不知道辛火火的用意，却什么也没说。在他看来，她若觉得请客不划算，要趁机让他出钱买几件衣服也没什么。反正，钱对他这种魔头而言也没有意义，不过是为了在人界有个掩饰的身份，以及生活得舒适。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所谓服装街是卖廉价山寨品的地方。所有衣服都便宜得很，相对着，质量可想而知。他更没想到的是，辛火火不是给自己买衣服，而是要给他买。 “你穿成这样去游乐场会引起围观的。”辛火火嫌弃的看着北明远平时的穿着，突然对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有了些俗气的优越感。 他的衣服大部分是高端定制西装，永远是那种商务精英范，浑身上下的中西结合贵族风格。这样帅是很帅啦，但真的不适合娱乐，显得非常拘谨。 然而，她又想起被琴鬼困住的那天，她在晕倒前，似乎迷迷糊糊地看到他闯了进来。身上穿着一套白色的粗布古装，赤着脚…… 她甩甩头，努力屏蔽掉他从前的一切模样，给他选了几十块一条的破洞牛仔裤，因为他腿太长，只能买最大号的，结果松松垮垮。随后，单宁衬衣又买得有点紧了。因为已是秋天季节，又给他配了件短款夹克。选的是今年最流行的刺绣夹克，可惜因为是山寨品，做工非常粗糙，两片胸襟上滑稽的绣着两条龙。腰带则是看起来有点low的黑色皮革，配着乡土气的大铜扣。还有一双普通的、老式回力白球鞋…… 第173章 173 主要看气质 辛火火其实是有点点阴暗心理的，因为自己如此平凡，就不想同行北明远太出挑，免得像大少爷带着low逼小丫鬟出门。于是故意选的最普通，甚至有点差劲的衣服。 然而最后她沮丧的发现，某网上流传的命题是正确的。 问：a大衣好看，b大衣好看，c大衣好看？ 答：颜值高的人穿的那件最好看！ 华服也要美男来衬，而这样一身高度山寨的屌丝服套在北明远身上，却生生被他穿出雅痞的模样和感觉。因为上衣没有塞好，一半扎在腰带里，一半露垂在外面，还透着些莫名的性感，让人想把他的上衣扯起来…… 那条肥大的裤子被那条可怕的、边缘还带着毛刺的黑色宽腰带挂在他的胯骨上，居然会让人觉得他脖子以下全是退。而鞋子，则显着一股子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感觉。刺绣夹克上的那两条假了巴几的滑稽龙，忽然就威武雄壮起来。就连那卡通化的龙爪，看起来都不好笑了。 看着这样的北明远，辛火火被打击到了。 一个人给人的观感如何，就是说一个人是不是漂亮或者帅气，果然是“主要看气质啊。” “发什么呆，走了。”北明远弹了一下辛火火的脑门。 这动作很亲昵，但辛火火完全没有意识到，因为她正为自己看北明远看到发呆，还被人家觉察到而羞愧。 她不知道，北明远很高兴看到她这样呆望他的神态。但是，想到这眼神也可能是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钱……这个，又有点不爽。 好不容易到了游乐场，辛火火蓦然记起今天是周末，所以园区没有想象中的清静，人流还是很大的。而北明远一出场，还是受到了众人的注目。甚至，有大胆的女孩上前索要电话号码，以及加微信好友。 “喂，这是我男票，你们要抢还是怎么滴？”辛火火挡在前面。 若跟这帮花痴纠缠不休，棉花糖什么时候才能吃到，他们这个不算约会的约会什么时候才完结？ 其实，北明远没用微信，也没有其他社交软件，她本不必如此紧张。但她觉得自己正义的，是为北明远挡烂桃花，才不会承认不想有人接近他。 “不是没结婚吗？” “两个人很不般配哦。” 某对大胆组合轻声咕哝道。 这话太刺耳，令辛火火突然想到一句话：你迷恋的人，都注定配不上他。 所以，这话也刺心，令她心头一凛，发觉自己有点偏离预设的轨道，开始把北明远当成亲近的人。再说，有的姑娘找了特别优秀的男友，到头来总是保不住的。所以，她告诉自己必须立即调正心态，不然将来死得难看。 一念及此，她不自觉的后退。 遇到美好的事情，她总是习惯性的认为不会属于自己，于是逃掉。但她这次后退却撞上了北明远的胸膛，阻止了她的脚步。 “走吧，别理会无聊的人。”他顺势搂住她的腰，把她往胸前带，就那么拥着她，绕过满脸尴尬的自命美女们。 那一刻，辛火火觉得整个游乐园里的年轻姑娘都恨她。生平第一次，别人的恨是一件让人感到快乐的事情。辛火火甚至觉得，自己好像穿越到韩剧里，享受着梦幻的人生。 应该……只是来买棉花糖的吧？但最后，他们把游乐设施都玩了一遍，一直到闭园时分才结束。 要知道辛火火十五岁之前与母亲单独生活，日子拮据。她懂事，从来不要求来游乐园。而十五岁之后，她要养活自己，要读书，要改善生活，自然还是要节俭为上。平时，她连多坐一趟车都舍不得，能走路就绝不浪费车钱，哪有可能来游乐场做游戏？偶尔来一次，还是带临时团，把游乐场当景点，看着别人玩得不亦乐乎，她只能跑前跑后帮忙买水买票，还要清点人数什么的，累个半死，还只能干看着。今天，居然是她第一次亲身体验。 “这些项目是你出钱哦。”哪怕是在这种时候，她都没有忘记分清债权。 “放心。”北明远都不知道听到辛火火的这句话，他的笑容加大了。 他得承认，他很喜欢看她现在的样子。他从没有看到过她的眼睛是这样亮晶晶的，少了狡黠，少了保持距离的审慎，少了怀疑的神情。她总是怕受伤害，所以总是缩在壳里。但至少这一次，她走出了她的壳。 他活得虽然非常非常久了，不过像这样“白痴”一样的玩乐，对他来说也是首次。想想，也难怪她会怀疑，因为这是炎惑的生活方式，不是他的。当然，他们还是吃了棉花糖，一共三次。 他之所以想吃这个，就是觉得那一定是她的味道。平凡，但是能带给人很轻松、很快乐的感觉。有时候，有的人，举着棉花糖，就像举着全世界的幸福。 果然！他终于亲口品尝到了。 所以在离开游乐园的时候，他们心中都有些不舍得。可都是成年人，恢复了理智，也都没有多说什么。就那么挥手告别，各走各路，撒了一地的怅然若失。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辛火火都不敢回忆这一整天的情形。先是他为她夺回公道的震撼，那是一种有人宠，有人罩，有人撑腰的安全感。然后，就是那些小小的、却积累起来的、似乎无聊的快乐。 她知道不能想，一想，心跳得就很厉害。她终于发现自己是对那个魔头有点动心了，这让她感到恐惧和不安，拼命要把内心里那一股股萌动的暖流压制回去。 她是凡人，惹不起这些神啊魔的，作为一名独立自主的职业女性，不能自己挖坑往里跳啊，那得是有多没脑子！ 可是，她要怎么样才能不想呢？ 她不知道，远在轩辕古论，北明远也陷在书桌后面的宽大皮椅里，一动不动了很久，默然无声。 旁边，一大一小缩在窗边的沙发上，有点“惊恐”的低声讨论。 第174章 174 不为人知且不能触碰 “主上为什么在发呆？”炎惑小小声的问。 “那是若有所思。”玄流有其他解释。 “他穿的是什么烂衣服？” “但是得承认……还是很好看。” “我觉得主上所有的诡异行为，一定都是因为辛火火。毕竟这么多年了，主上没有如此失常过。”炎惑推测。 “是为了水火印。”玄流很认真的强调。 炎惑怔了片刻就垂了头，“对对，我忘记还有水火印。” 然而，他们的谈话虽然很小声，北明远却是听到了的。水火印三个字就像一根尖锐的刺，蓦然扎得他清醒了过来，慢慢挺直了脊背。 渐渐的，当他的眼神变得冷静理智，当他的神态也恢复到平时那淡漠中带着矜持，优雅着带着傲慢，风度翩翩中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时，那个战魔，那个大魔头又回来了。好像前一刻的温情和温柔，是上辈子才有的事情。 他有太重要的事情要做，为此，他在人界等了几千年，不能让人间的小情绪影响到他，导致功亏一篑。 “火幽炼制得如何？” 他突然开声询问，正在嘀嘀咕咕的炎惑和玄流吓了一跳，同时怔住。 炎惑反应快，伸臂拐了下玄流的膝弯。 嗯，平时是拐肘弯的，可惜现在是高度实在是不够。 玄流这才回神，赶紧回道，“顺利进行中，经过三味真火和地狱业火轮流焚烧，加上他的不甘和怨念，偏偏他还是全火命，有些异能，所以会成为一级火幽的，比之前那个被毁掉的吕东品质还要好。” “很好。”北明远点头。 伤害别人，反馈自身，多么公平的天道！ “火幽师傅的事查得如何？”他又问。 那个面具人现在被称为火幽，此人伤害过辛火火，所以他心内毫无怜悯感。 “到现在还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炎惑抓抓头发，小脸上有些惭愧，“火幽那个师傅神秘得很，与他是单线联系，从不露面，还狡猾之极，没有一点形迹泄露出来。若说这个人是杜撰出来的，倒是比较可信。甚至，我探测了火幽的记忆，可以证实他没有撒谎。但真的……没有半点线索。” 他以为会遭到斥责，毕竟人家玄流的差事办得好，他这边却一筹莫展，但北明远却只轻轻点了点头，面色上毫无责备之意，“我总觉得这个人也在寻找五幽之鬼，所以回回与我们对上。” “谁会破坏我们的事？”玄流吃惊，“我觉得不可能是黑白无常，他们是在明处，搞不了鬼。难道是魔界……” “猜测无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北明远很淡定，“那件事，从来都不容易做。否则，我们没必要留在人界这么多年。” “暗中捣鬼的真是火幽的师傅吗？”炎惑也吃惊，虽然之前主上表示了同样的意思，但不如这次说得如此肯定，“我们已经有了水幽和金幽，火幽马上就要炼成，只差土木二幽。” “如此也好。”北明远闭上眼睛，双后的十指轻轻相撞，“现在查不到没有关系，只要我们继续寻找木、土二幽，暗中之人就一定会出现。之前我们没留意到他的存在，如今有了戒备，就能揪出他来。” “可是怎样能找到土木二幽，还要慢慢等吗？”炎惑问。 北明远摇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现在大山即倒，不能再被动的等了。我猜对方既然出手，也不可能停下，叫咱们的人密切注意各种特异事件，其中必有土木二幽的消息。” “是。”玄流和炎惑同时答。 北明远就站起身，走去换旧这身他平时绝不会穿的衣服。但是这么廉价的东西，他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居然没有丢掉或者烧掉，而是放在衣柜的最深处。就像，把那个凡女也挤到心里最黑暗却最温暖的角落里。 不为人知，且不能触碰。 另一边，辛火火也是足足花了两天时间才能让内心平静下来。 “小七这几天怎么总不见人？”吃晚饭的时候，她很诧异，因为吃饭从不迟到的白小七同学，已经两天缺席。 “他有任务。”黑小八眉毛也不抬。 “神神秘秘的。”辛火火咕哝，蓦然发觉习惯真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她整个儿童时期都是单亲家庭，少女时期又是独自一人。本来，她已经习惯用孤独换取自在。可是，后黑白无常毫无预兆的出现了。她不再拥有自在，却得到了家庭温暖。于是，她又习惯了饭桌上有四个人，现在莫名其妙少了一个，她心里就像缺了个角。 “我明白了，是不是因为你是个大路痴，所以外勤由小七出啊。”她忽然凑近黑小八，鬼头鬼脑地笑道。 她压低了声音，确保在厨房做最后忙碌的向小雪听不到。黑小八脸皮薄得很呀，这种“缺陷”，他不想让人知道，那她就不对任何人说起。只是忽然间，就有了她和小七小八共同保守一个秘密的诡异亲近感。 黑小八的黑脸透上一点羞恼的粉红，但他却硬板着一张“先生脸”，食指敲了敲桌子道，“尽情多管闲事好了，因为你马上就笑不出来。” “干吗？”辛火火很戒备。 “你成长了，我很欣慰。”黑小八一脸严肃。 “你表这样，像留遗言似的。”辛火火口无遮拦的说，“别说鬼话，能翻译成人话吗？我到底怎么了？” “这次你被琴鬼和面具人捉走，失踪了很久，却一直拖到我们来救你，全凭自己的能力周旋，这一点，就是你的成长，我的欣慰。”黑小八耐心解释。 “但是？”辛火火知道他后面还有话。 “但是，你一直防御，处于被动。既然你好歹有了点基础，虽然这基础打得极烂，好歹总比完全没有强。” “所以？”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要教你进攻的法术。”黑小八笑了下，难得的有点点邪恶，“会很辛苦的火儿，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又要学？”辛火火都快哭了，“我曾发誓，从大学出来后再不学习，因为学习太苦了呀。结果你这这这……” “饭后半小时开始。”八先生决定了。 (嗯，应读者要求，因为161章出错，给大家带来麻烦，预备加更一次。不过要安排在四五号，才从年会回来，事情多到飞起，实在是没空。) 第175章 175 不能没有我 黑小八是故意扯开话题的。 他怕辛火火问起白小七去做什么了，那时，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实话实说吗？不，这件事他想瞒着辛火火。可若当真的隐瞒，他又觉得无法面对辛火火的眼睛，也他怕自己无法坚持原则。 幸好，火儿没再多问。但这种对他的全心信任，又让他觉得惭愧。 白小七也问过他，“干吗瞒火儿？” “因为北明远。”当时他说，“我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些不同。”具体是什么感觉，他说不上来。对人界和人情，他有点不太了解。但，火儿和北明远之间就是隐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你怕火儿投向另一方？背叛我们？”白小七有点生气，因为搭档居然怀疑火儿。 “火儿不会！”幸好，黑小八很坚定的否决了，“咱们虽然相处才几个月，但是我信她，你也信她。我只是……怕她无意中泄露什么。她总是乐呵呵的，但其实她并不太会隐藏情绪。” “好吧，我承认你说得对。”白小七有些沮丧起来，“不仅火儿不对劲儿，北明远那厮对火儿也有点与众不同。这件事瞒着她，到底是为了她好。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现在要查北明远？” “勿忘初心，方得始终，我们为什么滞留在人间，你还记得吗？”黑小八叹了口气，问。 “我们滞留人间，是因为黄泉路丢失，我们没办法回地府冥界去。同时，我们也有职责要找回它。我没有忘，这是我们最终的目标。”白小七正色道。 黑小八伸手，与搭档击掌，而后才说，“那么现在，我们已经知道黄泉路十之八九是给北明远封住了，还知道他一直抢夺具有强大怨力，可以炼制的恶鬼凶灵。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要那些成了精的鬼物干什么？一个魔头，还是有名的战魔，居然跑到人间做这等‘小事’，没有伤害人类，也没制造祸乱，噬食血肉，不可能没有其他目的。你该知道，魔类若无所求，是最不喜欢人界的。因为人界污浊，特别容易侵蚀他们的魔心。” “你推测出他的目的了？”白小七惊讶地问。 可是黑小八还是摇头，“他的目的隐藏很深，咱们这些日子表面上收鬼，暗地里也做了不少调查，可是毫无头绪。但是，这次绑架火儿的琴鬼、面具人和他背后的神秘师傅，让我有了一点猜测。” “是什么？” “你听过五幽闭合术吗？” 啊？啊！白小七怔了怔，而后叫了两声。第一声是问号。第二声却是叹号。 “五幽，可是五行戾气而生的鬼？”他不确定地问。 “没错，就是他们！”黑小八点头，“天地万物，由道而生，千变万化，却不脱五种属性。因而，五行汇聚，通过特殊法术就能闭合某处空间。只要五行之力够强大，各界之门都能被锁住。” “可是可是，这是上古之术，从没有人用过呀，我们也只是听闻。” “那是因为五行之气不断流传和净化，戾气达不到法术所需的浓度，所以此术之前才只是一纸空文。哪怕战火离乱之期，也只是凶煞冲天而已。可是火儿生的这个时代却不同，三十三天已远，人间物欲横流，信仰缺失，怪异频发，戾气无法发散和净化，当然会越来越深重。” “确实如此。”白小七信服的点头，“咱们行走人界与冥界，确实发现人间气息紊乱，近来经常有百年不出的怪异之事冒出来。人心不定，界心不定啊。” “也许，这就是合适的时刻。当北明远找到有特殊八字的人类，或者略有异能的怨鬼，炼制五幽所需要的五行戾气就会浓厚到……足够用了。” “他如此处心积虑，是要封堵什么？神仙界不在，难不成是魔界，妖界，或者人界？天哪，不会是咱们冥界吧？”白小七拍案而起，“绝不能让他得逞！” “现在不得而知，所以要暗中查一下。”黑小八双手抱胸，轻皱眉头，“其实每一件事情的表象之下，都可能隐藏着线索。比如，北明远抢走史君君。那女人死后葬于水底，还拉了好多无辜者到污水深处势背，差点把火儿也坑走。所以她有水戾气，可以炼制成水幽。比如马凯，那个杀死朋友而后重病假死，还能灵魂出窍的家伙。他在商场沉浮多年，打交道最多的，以及他最爱的是钱。钱的本质是金银或者金属之物，属流动的金。他有强大异能，可打造很强大的金幽。” “这么说，吕东那个求爱不成，纵火伤人的混蛋可炼火幽？但是，北明远把他彻底毁了啊。” 黑小八眯了眼睛，目光了然，“所以我才觉得他对火儿很好。” “你是说他冲冠一怒为火儿？他为了火儿不惜破坏自己的事？那……他对火儿是不是有点太好了？凭白无故的，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还是另有所图？他那样的魔头很难对凡女有特殊心意吧？他到底图火儿什么！”白小七有点担忧。 黑小八也猜不透，于是两人一起沉默。 半晌，白小七猛一拍掌，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怪道他一定要弄走那个面具人和琴鬼！锻造鬼琴是需要业火，而我们把那鬼魂从琴里拔出，就成了代替火幽的绝佳之物！这么算来，五幽之中他已经聚齐三幽，还剩下土木。” “没错。”黑小八打了个响指，“所以，他必定要找土木之幽的。我让你暗中盯他们一下，就是要看他有什么动静。虽然白天没什么办法，可是他们白天行动的可能性也不大。” “我想起来了，那个面具人火幽的师傅也有很大问题！貌似，他和那几幽之间都有点联系似的。” “我已经让小雪以官方身份去查了。” “老八啊，你真是聪明哪。这么聪明，会让朋友有压力的。”白小七搂住搭档的脖子，“但你是大路痴，算是一个重大的智商上残疾，所以没办法执行跟踪任务对不对？也所以，你不能没有我。” (打算从明天开始，写点年会游记。可惜不是大财主，不能带大家一起去玩，那么分享下心得吧。会很简短，一章后面一两百字，不会增加订阅的钱的，安啦安啦。 另，这两天的打赏感谢见下方和书评区。) 第176章 176 白小七丢了 “死开死开！”黑小八恼羞成怒，甩掉白小七的手臂，“让你去，是因为你速度快！还便于隐藏！就算北明远有强大的实力，你离得远些，再小心些，他也不会发觉！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用？” “哎哟哟，这是被戳到痛脚了吗？”白小七哈哈大笑。 他就是这样，天塌下来当被盖，刚刚还在忧愁，这会儿就像没事人似的。 黑小八只奉送了一个字：滚！ 于是这几天白小七忍痛抛弃美食，是去暗中盯梢北明远了。而辛火火若非情绪受影响时，是个有分寸的姑娘，知道有的事不该她知道，所以并没有多问，只乖乖的，其实是赶鸭子上架的开始学习攻击法术。 黑小八只捡最简单，但瞬间爆发力大的法印和雷术来教。顺便，施法激发了一下辛火火的灵力。 人类身上仍有灵力残存，可惜科技越发达，自身的力量就越小，没有通过修行的，只能以外力诱导出来。虽然只是很可怜的一点点，但总比没有强吧？ “你俩这样子，好像人鬼情未了啊。”闲来无事，向小雪坐在旁边观摩时情不自禁地说，一脸花痴相。当然，不是花痴同性。 此时辛火火正在学习一种凌空书写的手印法，平时看北明远随手一划，轻松随意又很帅的样子，但真正学起来，哪怕是最初级的，也难得不要不要的。她总也写不好，急得黑小八干脆站在她身后，两手握着她的两只手臂，一起练习。因为还搭配步法，就像两个人动作亲昵的跳舞一样。 “对哦对哦，你不说我还不觉得。”辛火火笑得没心没肺，发现黑小八的手放下了，连忙又抓起搭在自己肩膀上，“再来一遍，小雪给拍个视频，待会儿我发朋友圈儿上去。”她有点兴奋，“我那少得可怜的几个朋友总是嘲笑我天生丽质难自弃，天生没有利用价值，男人见了自动放弃，现在让她们看看，我身边的男人有多么优质，我们在一起的互动有多浪漫。” 转头看见黑小八神情僵硬，脸上伴有可疑的红，还以为他是气的，而且不乐意配合，连忙哀求，“小八，好小八，冒充一回我男票吧？又不用钱。” “除了钱，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别的？”黑小八的脸板得更紧。 “我每天想很多哦，金银珠宝、珍珠玛瑙加不动产什么的，还每天都想要交个男票嘛，贴心暖男型的。”辛火火嘻嘻哈哈，根本不当回事。 “小雪，回头给她做点核桃浆吃，她急需补脑。”黑小八甩脱抱着他手臂的辛火火，吩咐向小雪。 “不带人参公鸡的！”辛火火不满，“小气的你，不配合拉倒，回头我找小七去。嗯，小七好像还要帅上那么一点点。” “我说你没脑子……”黑小八深吸了一口气，“是因为你拍视频，想过手机的感受吗？想过围观群众的感受吗？你是想表演神经病吧？人家得看得到，才能知道你男票有多帅！” 呃…… 辛火火怔住。 是啊是啊，小七小八目前只有几个人才能看得见。若她真拍了这样的视频上传，人家会以为她孤单太久，产生了幻觉，真的该去看精神科医生了。 “触不到的恋人，我的见鬼男友，这种电影也有的。”她强辩。 “好好练习！不然下回再有妖魔鬼怪针对你，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你死了，咱俩也不用人鬼殊途了。”黑小八难得的开了句玩笑，转身走了。像那只小黑猫一样，留下明媚忧伤的背影。 噗！旁边的向小雪笑起来。 “你笑什么？”辛火火瞪她。 “笑八主子害羞了呢。” “你什么眼神啊，他那明明是嫌弃我好吧？” “也不知咱俩谁的眼神不好。”向小雪咕哝，轻巧地跳下沙发背，向厨房走。 “你去哪儿？” “给你煮核桃浆啊，八主子吩咐，不得不从。” 望着向小雪那高挑窈窕的背景，辛火火郁闷了，蓦然就想起白小七。有他在的话，他一定不分青红皂白就向着她的，他就是帮亲不帮理的人，而且理直气壮的。对对方来说，这简直是令人抓狂，毫无公平公正可言。但对己方来说，都不知道“不讲理这种小事”有多爽。 然而，她已经几天没见白小七的身影了，还怪想的。白天是幼狗形态时，累得连眼睛也不睁开，更别说肢体交流了，也不知晚上干什么去了这么辛苦。 她不知道，白小七要跟踪北明远，还要掩饰自己的形迹与气息，哪有这么容易啊，确实每晚都耗尽法力，筋疲力尽。若非他有特殊技能，能化身为气，散落于周围，速度又奇快无比，根本就瞒不过北明远那种级别好吧？只有在白天有肉身时，他才能歇口气儿。 但是转天早上，非常惊悚的事情发生了：白小七丢了！他没在天亮前回来！ 这是非常非常可怕的情况，所有人都吓到了！因为黑白无常被肉身的念力所缚，每天太阳一出现在地平线上，就会自动回到小黑猫和小白狗和身体里，无论身在何方也会瞬间回归，绝无可能例外。 除非，有什么意外事件绊住他，让他回不来…… 但他的法身见到阳光时无肉身可附，就算躲在阴暗处也是会损毁的啊！就算附近有合适的“容器”，他也钻不进去！严重的时候，不，不能再想下去了！ “小七到底干什么去了？告诉我！”这种时候，分寸什么的，都滚开！ 黑小八犹豫了下。 他是不愿意让火儿知道细节的，况且就算火儿知情，她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去找北明远质问。从北明远平时的态度来看，他是不会伤害火儿的。但是，他们的计划就全盘暴露了。 可是，有什么比搭档的安危更重要？偏偏天色已明，他是猫体，脆弱得别说魔类，就算人类，甚至同等的小动物都打不过。他只觉得时运不济，法力和行动范围受限，心里憋屈郁闷无比。但为了老七，他可以低下他骄傲的头颅，中途被破掉的计策也可以以后再调整。 第177章 177 四件商品 于是，小黑猫轻巧的辗转几次，跳上餐桌，悄无声息，就像一道黑色幽灵。 大家配合日久，一边的向小雪早打开了手提电脑。其实鸟兽之间可以互通语言信息，但小雪要先变成鸟再变回人才能当传声筒，还不如打字方便。 老七在跟踪北明远。 黑猫虽小，爪子也小，到底打字不便，用了半分钟才打出这九个字。 辛火火站起来就走。 向小雪拦她，“你去哪儿？” “找北明远问清楚。”辛火火有点发急。 以白小七的实力来说，除了北明远，谁还能降住他不成？更不用说困住。所以，必定与北明远有关，她之前怎么想不到？ 这认知，让她心里不仅焦虑，还隐约有些难过起来。 “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向小雪拉着辛火火不放，“轩辕古论只是他工作之处，现在天才亮，他必定还在家睡觉。” 辛火火沮丧，转而又问小黑猫，“我失踪时，小雪失踪时，你们都尝试用什么追魂术来寻找，现在你能不能依样找小七？” 小黑猫的碧目虚了下，摇了摇头。 辛火火听不懂动物语言，他却能明白火儿的意思。但他和老七之间，追魂术是老七的法术，他并不擅长。他只有从某位上神那里赢的三枚金阙秘印，还早废掉了一枚，另两枚要用在阴灵身上才行，并无追踪技能。况且，他们是阴曹地府来的不假，可身为正神，不归于阴灵之列。 “你别急，心乱，脑子也乱了。”辛火火略平息了下情绪，反而安慰起黑小八，“过一会儿我去轩辕古论，先探探情况。放心吧，北明远一定不能把我怎么样的。若我真那么倒霉，被他扣下，那你也就找到方向了，必定是他搞的鬼。现在你在家养精蓄锐，夜晚来临后，我们全体就指望你了。” “对啊。”向小雪也说，“八主子的脑子最好使，白天你睡不着，就好好推理一下，说不定到晚上就能找到线索。” 小黑猫无语，只在键盘上打了五个字符，示意向小雪看。 查得如何？ 向小雪愣怔片刻就明白了，点头道，“我查了好几天，以公开的警察身份和暗中的黑客身份都查过了。但消息还不太确定，本想确定后再告诉主子的。那家网店关闭，是因为网站平台开展自检，对进行封建迷信活动的，当然不包括宗教信仰的内容进行了查封。店家踩了线，又卖价奇高，有诈骗嫌弃，所以被强行关掉。但我得到了某些权限，恢复了部分连后台也删除的内容，倒也查到一点关于买家的情况。” 小黑猫喵了声，示意向小雪说下去。 “之前大家已经知道，那家网站卖出的四件商品是：一本修炼秘籍，一对叫同鸳阴牌的东西，一只木偶，还有就是琴形胸针。那枚胸针很明显，就是珍妮买到的，差点害了火儿。而恢复的那部分数据表明，秘籍是马凯买的，这能说明他为什么学会灵魂出窍，还为祸于人。除了他本身的八字特异，有些潜藏的异能之外，那本书是关键。我没想到，那书的内容居然是真实的，怪不得卖这么贵！不像那部电影《功夫》里乞丐卖的书，是假的。” 小黑猫闭上眼睛，似乎在睡觉，但辛火火知道他在思考。 开始她听得一头雾水，现在明白了。原来出了她被绑架的事后，小七小八就没有停止调查幕后的网店。那么，他们跟踪北明远也是因为这个吗？难道怀疑北明远是开店的幕后人？不，这不可能。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而黑小八确实是在脑海里梳理线索。 自从他们来到阳间，跟火儿一起生活，出的小事不算，大事一共六件：第一件是饿死的老人，那是他们共事的契机，与后面接连不断发生的事关系不大。 第二个小红落水案，如果他猜得不错，北明远确实再聚合五幽的话，那个藏匿于污水沟深入的史君君就一定是水幽。 第三个色鬼案是意外，因为女人的贪念而生，只能证明魔界通往人界的通道不那么严密，会有低等的魔偷跑过来。 第四个是马凯连环杀人案，现在弄清楚了，他就是金幽，而且正是在那家神秘的网站找到了修邪的办法。 第五个案子，是那个纵火犯吕东，得不到爱情就弄死无辜的女孩，甚至不惜同归于尽。吕东够偏执变态，不仅对别人，对自己也够狠，本是极好的火幽，但被北明远毫不犹豫的毁掉了。 然后，他用了第六个案子里的琴灵和施恶者融合起来，代替火幽。 还好，他放了可怜的被困灵魂琴鬼。虽然那于他无用，却也不能不说是他的一念之仁。而第六个案子的始作俑者珍妮，正是买了四件商品之胸针的人。 想了想，小黑毛爪子只打个了问号。 向小雪秒懂，“四件商品中还有两件东西，一个是木偶，产品描述是：可以得到爱情，卖家是外省某名牌高校的学生。不过用的是假名和假手机号，放在生活处代收的，查不到具体是谁买的。另一个是同鸳阴牌，材质不明，也没有买卖双方的聊天纪录，是卖到东北一个旅游小城。奇怪的是我去查过，但查无此人……” “太诡异了！”辛火火忍不住道。 倒是旁边的小黑猫超冷静，小爪子在键盘上打了一个字：木。 既然只剩下一个木偶和一个什么牌，说明小八脑子里正想的是前者吧？ 辛火火和向小雪面面相觑，只能凭猜测，才能跟上小八的思路。可正等他再打几个字，他却突然伸出小爪子，印在辛火火和向小雪的手背上，之后就跳下桌子，跑到阳台上，团成一颗球。看样子是要睡觉，实际上是安静想事情去了。 隐含的意思是：大家可以各自行动，注意安全。 看来北明远对她是真的没有威胁吧？以至于小八这么爱操心的性子，都不多嘱咐她几句，更不阻拦她跑去质问。 但是，她该质问吗？ 不不，这件事未必是北明远做的，她不能不经调查就定了他的罪，本能的就把他当坏人。万一他不是，他这么被冤枉会不会很生气？而且，也有点可怜。 可是，停止！ 她同样不能因为有点点喜欢他就影响判断。要冷静理智，必须不带半点感情色彩分析事情。小七还生死未卜，她必须保持清醒。 第178章 178 发生了某些事情 匆匆吃过早饭，辛火火还是一大早就去了轩辕古论。 她是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但她知道轩辕古论里有一个套间，北明远等主仆三人，都在里面住过。 上次，还看到他大半夜夜跑，回的就是轩辕古论。万一他今天也在那儿，能早些打听小七的消息就要早些。 人类常说：时间就是金钱。可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尤其是上次的绑架事件，她深深懂得：时间只能代表生命。 她来到轩辕古论大门前，徘徊了一小会儿，正想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北明远的时候，短信先来了。 “进来。”就两个字。 接着，身后的自动大门慢慢滑开。 辛火火下意识的抬头，向楼上看，就见北明远身着休闲装的身影透过落地大玻璃窗，蓦然就映在了她的眼睛里。 他站在那儿，似乎有一会儿了，大约把她的犹豫和踯躅都看在了眼里。 有那么一瞬间，辛火火局促和紧张起来，心跳也有些加快。毕竟自从上次在游乐场约会之后，这是第一次再见面。 那个……应该算是约会吧？尽管也可能他只是心血来潮，随便找个玩伴而已。 但，她努力深呼吸几次，把那压抑了好几天的悸动再度压下去，坚定的迈步进了这个高雅又神秘的地方。 切，他也没什么了不起嘛。战魔，魔头，生活在人界这么久，连个社交软件也不会用，土了巴叽的，到现在还用短信。所以某种程度上，他也算是老古董了吧？那么对一个古董，她心里哆嗦个什么劲呢？ “找我有事？”一进门，发现北明远已经下楼了，就站在楼梯的最下面一层台阶上。 他本来就高，现在更是居高临下，辛火火必须仰直了脖子才对上他的眼神。 “你住在这儿？”不知怎么，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听着像没话找话的闲聊。 “唔，我家离得远。”北明远模糊地说，一步走下楼梯。 他在人界只是过客，就算停留的时间已经超长，却没有驻留之意，怎么会安置“家”这种东西。所以他口中的家，只是在那个古墓中的落脚之地，再加上这个与人类接触的“公共场合”罢了。所地理上，古墓确实离此地非常远。 而两人离得近了，他才发现居然是有些想念她的。不过他的情绪和表情都一贯表现得相当克制，哪怕是最敏锐的人也从表面上看不出来，何况辛火火这个骨子里极自卑和没有安全感的人？ 她下意识的觉得美好的事情，幸福的感情，顺利和幸运这些东西永远不会属于她。就连财富，也需要她一点点积攒。那么，干脆就不去奢求，于是就不会失望。这种心念长年累月下来，导致了她脑子里的某根筋根本性萎缩。 不过，北明远高大身影的无形逼迫，还是带给了她无形压力，令后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脑海里，蓦然就想起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对她说的话。尽管她那时候太小，这种话是多么不合时宜。 父亲说：一对男女，无论平时是友好还是敌对，相处的状态突然有变化，最微小那种，那么，一定是他们之间发生了某些事情。 现在她和北明远之间发生了什么吗？不过是一起出去了趟。但，就是似乎有些什么不对，很小很小的差别，小到几乎不会被注意到，可真的真的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呀。 “这个……是你的吗？”脑子塞了一团麻，嘴里就又冒出一句不相干的。 明明提醒自己理智的，可是见了他的面，所有的心理建设全白做了，就是会慌乱，一乱就随口乱说。 这个，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气场？能干扰和影响别人的那种！ 而她指的，其实是就近乱指的一个方向，就在楼梯下，孤零零的石台上。那里有一只带着残破和沧桑感的长槊，是整个展厅内唯一满是霸道感和凛凛杀气的非卖品。旁边，伴着一整套黑色马具。 自从知道北明远是战魔出身，玄流是他的武器，炎惑是他的战马，她就想问了，但一直没敢多嘴。现在大脑当机，自然而然就说出口。 “你来找我就是问这个？”北明远反问，有些好笑。 但正当辛火火尴尬得不行，以为自己越界了的时候，北明远却答了，“那是我的气息所凝结的，玄流和炎惑的壳，保护他们本来法身的。” 辛火火恍然大悟，心里有些软软甜甜，因为他连这个也告诉她了嘛。但很快的，她终于想起此行的目的，连忙改口道，“其实我来，是有件正事。” “什么呢？”若是她闲来无事能找找他多好，但失望的是，她总是有事才来。 “我们家白小七……我是说，白无常不见了。”辛火火说出这一句，心里彻底是清醒了起来。 北明远顿了顿，缓缓皱起浓眉，“你觉得是我扣下了他？甚至，杀了他？” “不不，没有，我没有这样想！绝对没有！”辛火火连忙否认，为了表明坚定，还使劲点了点头，但却有些心虚的转开眼睛。 她是这样想过的，几乎是在小七没有回归的瞬间，就把罪名毫不犹豫的扣在了北明远的头上。是后来理智了些，这才半信半疑。就算现在，她其实也是来质问的，可不知为什么，见了他就没了底气。 然后，心底升起强烈的愧疚感：她冤枉了他！她的人品真是很low啊。 而她的肢体语言毫无掩饰的暴露了她的内心，让北明远有点恼火。随即，看到她那么内疚，心忽然就软了。 “既然你觉得我与白无常的失踪无关，那么你找我是为什么呢？”他问，嗓子眼有点发干。因为她低着头，露出后颈一段雪白，那雪白之下的延伸，该是水火印…… 他很想触碰，却不知道手指的目的地是哪里。 “帮我找到白小七，不，找到白无常行不行？”她抬头，渴望的望着他。潜意识里，忽然升起坚定的信念：他很可靠！他实力强大，可以帮她！ 尽管，她是来“调查”的，并没想要请求帮忙的意思。但，在见面之后，她的心意就完全向相反的方向变化了。 (对不起，晚了半小时。早上好多杂事，烦死了。) 第179章 179 不还价 而她对白小七的胆心，满满写在眼神里，无比真挚和急切。这令北明远超级不爽，于是他直接而生硬的道，“四十分。” “说好普通帮忙二十分的呀！”辛火火立即炸了，“我知道世上没有白来的午餐，但你这个……有点破坏规则啊。” “这不是普通的帮忙，而且规则由我说了算。”北明远完全没商量，也不容情，“白无常不是人，他是一个天界在册的正神。救他？价码自然会高。四十分不还价，不愿意的话，请回吧。” “要不，三十？” “四十。” “三十五？” “四十。” “没见过你这样谈判的，至少一人退一步嘛。”辛火火情不自禁拉住北明远的衣袖，“再说，咱们是合作，多少打个折呀。万一你只是提供线索，人是我自己救的呢？四十分，不合理。” 她斤斤计较的小气样，逗得北明远唇角微翘，不禁缓和了下语气，“好，我可以折衷一下。如果我只提供了消息，就二十分，但凡我出手，四十不能少。” 辛火火张了张嘴，心里快速计算。 现在她不是一颗小菜了，好歹长成了大菜，就算不能独挡一面，但至少不用时时被守护，是累赘的存在。再加上黑小八法力又恢复了些，小雪也是可以指望的，说不定……她只要找到小七的消息，可以抢在北明远之前去救人。 那样，二十分的损失也可以承受，把之前的加起来也才六十分，勉强过半。 “成交。”她伸出手。那意思，要击掌承诺。 不过她咬着牙，决定等找回白小七，一定让他赔偿自己的损失。为了他，她付出多大代价啊。 北明远望着她肉乎乎的小手，那掌纹分明的柔嫩掌心，垂着的手指情不自禁弯了弯。但最后，他还是转身向楼上走，拒绝了这种肢体上的触碰。 辛火火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掌，没时间尴尬，只追上去，“你要怎么帮我？” “白无常何时失踪？”一边上楼，北明远一边问。 “就今天早上。” “他去做什么了，会无故失踪？” 跟踪你嘛。辛火火差点冲口而出，幸好忍住了，到嘴边的话斟酌了一下，变成，“他在调查那家神秘的网站，珍妮的里拉琴胸针就是在那家店里买的。” “他不是只能晚上行动？是有什么线索了吗？” “如果我知道他的线索，他就不会丢了。”这句，辛火火是百分百实话。 不过从北明远的反应上来看，他必定也是在查那家网站的。说来说去，只有她被蒙在鼓里，无知且白痴。曾经那样伤害过她的，她为什么就没有意识到不可能太单纯？何况，她之前也听说过网站和四件售出商品的事了。 看似零散的线索，却被无形中的一根线给串了起来。 “那你查到了什么？”她反问。 此时，他们已经进了楼上办公室。辛火火亲眼看到北明远在那件白t恤做的表格中，清清楚楚写上四十分，总数八十，好像笃定会赢回来似的。 他的自信搭配着他的强大，令她心折，可也激起了她的好胜之心。她一定要抢在他之前救出小七，美女救英雄什么的，也是佳话。再说，她一介凡女救下了鼎鼎大名的白无常，说出来在三界内外也够得瑟了。 “应该跟你们进度差不多。”北明远神情淡淡，看到辛火火嘴唇有点干，表面不露痕迹，实际体贴入微的给她倒了水。 “黑白无常不是弱手，你们还有个妖鸟女警做内应。在调查方面，我并不会胜过你们。”他亲眼看她把杯子送到唇边，看到那清润的水滴沾在她柔软的粉红色唇上，“白无常失踪，只指向两条线。一，就是木偶。二，是同鸳阴牌。我布过魔阵探查四方，感觉出有木气异动。所以，近期所发生的一切事，都应该与那只木偶有关。” “那个同鸳阴牌是什么东西？” “没见过实物，也没有照片和文字描述，不得而知。但，这种东西还卖得那样贵，居然还有人买，不是很奇怪吗？应该是个很懂的人。邪器落入懂行之人的手里……”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却转而道，“但木气的异动，指向南部的外省，和调查出的，收货地址在某南方名牌大学的信息相符。” “可是东西是生活处代收的呀，用的是假名字，假号码，找不到具体是谁买的。”辛火火有点发愁。 “你可以用脑子想想。”北明远点了辛火火的额头一下，回身坐到椅子上。 他不该有这样亲昵的举止，但一时没有注意……她总是有本事分他的神，让他注意力很难完全集中…… “如果对方是学生，而不是老师，或者是借地方隐藏身份的社会闲散人员……推测的范围就会小些。”辛火火还真用心想了想，“学生嘛，大部分是穷学生。当然，也有部分土豪，但应该不算很多。这个木偶的功能，据说是可以得到爱情。那说明，某个土豪女生暗恋着某男神，但是得不到，于是才想了邪招。” “推理的不错。”北明远微笑，“可是，为什么一定是土豪女生，而不是土豪男生暗恋女神呢？那个学校里的生活处是不分男女的，所有外寄的东西都会寄放在那里，学生再凭学生证去领。” 辛火火怔了怔，随即跨下脸来，“好吧，我错了。我又形式主义了，下意识地觉得上网店剁手买买买，还有弄这些古怪的东西的，一定是女生。” “就像你之前觉得是我关起了白无常？”北明远戏谑。 “没有啦。”辛火火昧着良心否认，脸却不争气的红了。为掩饰心虚，她赶紧转开话题，狗腿地问道，“那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学校里，有钱到能买高价木偶的学生不会太多。学校也不是个能保守秘密的地方，若要打听暗恋事件并不难，至少会有蛛丝马迹。今早，我已经派玄流和炎惑过去了，应该很快有消息。” “话虽如此，盘问起来也有些难吧？”她的意思是：会浪费时间。 第180章 180 小公举 北明远抬眼看了看她，慢慢的道出一个令人惊讶的事实，“玄流会读心术。” “啊？真的！太好了！”辛火火很惊喜，但转眼又变成惊吓，咧开笑的嘴巴一直没合上，就那样僵硬的摆在脸上。 读心术，意思是知道别人心里想什么。那么有时候她对着北明远发花痴，玄流都看出来了？那不是太丢脸了吗？那如果他还报告给他的主上，她真的是不用活了，里子面子全丢尽。还有，两军对垒，对方有一个会读心的，他们的计策还没施展就被看透，那还打个屁啊。 “读心术？呃……真的假的？你不是骗我吧？那只存在于传说中……”她带着点小小的希冀看着北明远，好希望他点头啊。 之前和他相处，他一本正经的说出骗她的话，也不是没有过。 “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北明远答非所问。 正如黑小八所说，辛火火不太会控制表情和情绪，所以只看着她，北明远就知道她心里转什么念头，不禁觉得眼前的姑娘相当好笑。可是，那种像做了错事被逮到，却还存着侥幸心理的神情是那么可爱。 “君子坦荡荡。”辛火火一脸正气，可心下发虚的说，“我可没对什么人或者什么事产生不良想法。不过你是修行的人，应该知道入定是很难的。尤其是外部没有动作，心里就能免胡思乱想……” 她这是越解释越乱，相当于承认她心中曾对某些人有过胡思乱想和不良念头吧？可是，是怎样的不良呢？又针对了谁呢？不打自招什么的……她心里是有多乱，才这么口不择言。北明远挑了挑眉。 他好奇的样子毫不掩饰，辛火火有点恼羞成怒，猛然从沙发上跳起来，走到北明远面前，双手用力撑在桌面上，“直说了吧，读心术什么的，是不是你唬我的？毕竟，谁也不愿意让人窥探到内心。这很失礼，而且没品，相当于偷！” 她脸蛋儿都有点发红了，但绝不是生气，而是色厉内荏。他倒从不知道，这种表情出现在人类脸上，其实也挺好看的。 “读心术，玄流确实会。”他慢慢说出事实，好心情的欣赏着辛火火的嘴唇被吓得渐渐失去血色，一脸很想找地缝钻进去的样子，“他外表粗豪，常常会骗人，让人以为他是个粗人。其实他心细如发，很适合修行这种辅助法术。” 哎呀，他真的心痒痒了，想知道这个凡女之前心里到底想过些什么，能让她如此窘迫的。他之前一直认为玄流这种法术是“小道”，练着玩玩而已，现在他倒真羡慕能练成这种小道的人。那样，他就真的能知道她现在在转什么心思了。 “不过呢……”他沉吟了很久，赶在辛火火真的夺路而逃之前，把气氛完美扭转，“他不是随便就能听到别人的心声，洞悉人心是很难的。他需要用一套程度来施展法术，并以手触摸对方的头顶才行。如果他没对你这样过，你尽可以放心，你应该还保守着你的秘密。” “真的吗？你没骗我？”辛火火暗松口气，却还警惕的盯着北明远，试图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纹。她内心深处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尤其是看着这个大魔头时，还会冒出很多肮脏的细节…… “信不信在你。” “你这种说法好赖皮。”辛火火泄气的站直身子，但转瞬一想，又露出笑容。 “你笑什么？”轮到北明远警惕了。 因为每当她露出这种嘎坏嘎坏的模样，就是又要编一些漏洞百出，但连自己都能骗过且还坚信的谎话了。比如：梦游什么的…… “没事没事，我就是放松的笑容。”辛火火笑容加大，增强自己的真诚性。 可是她目光闪烁，泄露了她撒欢的内心。 北明远真是觉得，这个凡女越看越顺眼，这种耍心机的样子也特别可爱。她如此赏心悦目，想什么重要吗？ 其实辛火火是在想：玄流身材高大得像个铁塔似的，原身又是横行战场的冷兵器，但却有颗敏感温柔的小公举内心。 下回见到他，她要努力在脑海里想着把他扑倒，扒光他的衣服，叫小雪来狠狠蹂躏他，要尽量想像得真实，再配上一些不可描述且少儿不宜的画面在脑海中循环播放。玄流不像炎惑那厮那样没脸没皮，若他真会读心术，一定会受到惊吓，更会害羞得不要不要的，就像当面受到调戏。但若他没反应，就证明北明远就没有撒谎，证明他所谓的读心术需要很多事前准备。 “那，他们什么时候能传回消息啊？”她想到正事。 她相信白小七不会轻易被打倒，但他们营救的速度也必须尽快才行。她孤立无援过，知道那种等待有多煎熬。 北明远望着辛火火的笑容带了些邪性，不禁有点替玄流担心，开始觉得自己泄露本方技能是不是不明智，但为了那四十分，却仍然回答道，“昨天晚上我得到有用的线索，锁定范围后，他们就去了那所大学打探。不过入夜后，大部分人应该睡了。他们需要梳理排查，估计至少要下午才有消息传过来。” “要这么久啊……”辛火火喃喃的道，但也知道北明远说的是实情。 范围是锁定了，无关人等也排除掉了，可仍然会有很多人在怀疑名单上，就算用读心术，一个个来也需要相应的时间。况且询问校园里的暗恋事件，那相当于社会调查了，得撒大网。 所以昨晚过去的话，今天下午有结果，应该算是快的了。她听小雪说过警方的破案过程，那真是非常辛苦又枯燥的水磨功夫，不是像影视剧里那样随便推理推理，灵光闪现就可以找出真相的。 不过…… 她脑海里突然划过一道光芒，想到了夜晚，读心术，白小七，以及抢先这类的字眼，立即就紧张了起来，心跳也骤然加快。 第181章 181 有钱人就是矫情 北明远昨晚得到消息，她和小八却是今早由小雪口中得知。说起来，北明远这个大反派还是比他们快了那么一丢丢。 然而，小七是奉小八之命来监视北明远的，假如他监视工作做得好，昨晚北明远得到消息时，他应该偷听到了。那时还是半夜，他很可能破案心切，趁夜去了那所大学调查。然后，也许他遇到了什么危险，被困住，导致今早没回来！ 虽然嫌疑人所在的大学处于南部外省，但对于正神来说，哪怕是法力打了三四折的正神，也不过几步之遥。 最重要的是！她忽然想起小八也会类似于读心术的东西，确切的说是入梦之术。人在梦里是不会说谎的，所以他审问鬼犯和有嫌疑的人类时会用这个办法。 他在夜间才拥有真正的法身，而入梦术也最好是在夜间进行。那么，他连夜赶过去的可能性非常大！为抢在北明远之前，他来不及回来通报的可能性更大！ “你去哪儿？”看辛火火转身就跑，北明远问。 “我，呃……那什么，我已经请动你帮忙，而且得到了必要消息，就不需要留下了。”辛火火掩饰道，“我回家等你信儿，我们的四十分赌约还在呢。” 北明远的眸光一闪。 他知道她必定是想到了什么，但鉴于身体地位问题，瞒着他不想说。他不怪她，他们两批人本来就有些对立的意思。他也不在意，因为他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帮手，他会依靠自己的力量达到目的。 他只是不喜欢她说走就走，没有半分留恋…… “给我做早餐，唔，还有午餐吃，是那四十分的附带，不然约定解除！”他不讲理的说，“不管你多急，回去对着一只黑猫，而且还是奶猫，有什么用吗？” 辛火火张了张嘴，想反驳他：约定已经生效，怎么能随意添加条件？你这么有钱，找个佣人不好吗？干吗总使唤我一个敌人？我是你的俘虏吗？就算短暂的合作，那也是形势所迫，拜托，咱们哪有这么熟？ 但她终于什么也没说，直接认命还比较干脆一点。 她和北明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还真就很熟了。除了小七小八，这辈子她接触的男人里，就数和他最接近。当然，炎惑那种自来熟的货不算。 再说，他说得对呀。现在小雪在上班，利用公共资源调查私事。小八呢，还是处于脆弱的猫体，确实她立即赶回去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留下巴结魔头，万一再能探听点内幕就好了。 一举数得，她如此忍辱负重，真是伟大到连自己也感动了。 “给钱，我去买食材。”她伸出小爪子。 厨房在哪儿，她居然是知道的！还敢说不熟？隔壁的套房里自带厨房，设备齐全，上回观摩炎惑被缩小时，她很八卦的观察过了。 “你先垫上。” “那要付利息的！哼。” 望着辛火火的背影，看她走得气呼呼，迈动双脚的时候用力踩地，表达着不满，还有那骨子里的财迷劲儿，北明远的心情忽然好起来。就连找到那家网站幕后主使的事，想想也没什么可厌恶的。反正他在人界等了那么多年，到最近才有了各种迹象，平时也有些无聊，只当活动活动脑子和筋骨了。 不过，白无常的失踪事件很不正常。他表面上不在意似的，但心里却给此事加上了重要的标记。因为除他之外，他不知道在人界，谁能轻易制服白无常。那位位列正神的鬼差看起来吊儿郎当，在地府冥界却有名的臭脾气，一言不合就开打。现在三十三天已远，魔界大门未开，人界里谁是白无常的对手？难道那一位提前出现了吗？可是叶灵并没有消息传过来…… 北明远从小小的温馨中抽身而出，陷入冷凝的沉思。另一边的辛火火却去逛了菜场，最后还拎了一大堆东西回来。 因为上回她看得清楚，那个设备齐全的厨房真的很“干净”啊，干净到连一颗蛋，一瓶调味品也没有。既然不用它，又为什么设置一间呢？ 有钱人就是矫情。 别看她细胳膊细腿儿的，大包小包共三大袋东西，她一个人全扛着了。在小红车里，她还抽空给向小雪发了个微信，告诉她，自己要下午才回家。然后，又给小八的电子邮箱留了言，免得他担心。 小八就算在猫体的时候也会熟悉操作电脑，不然不可能把游戏小号也练到好几十级，让她买了千把块。当然，她对白小七去向的推测并没有写在邮件中，因为网络也不是绝对安全，还是当面再说的好。 她从小过惯苦日子，大菜是不怎么会做，但有一种特殊的本事：就是把普通的，甚至粗陋的食材做得香甜可口。于是，倒真让平时不怎么食用人界食物，但凡吃一次必高级（上次在辛火火家吃泡面不算）的北明远，尝到了什么叫家常风味。他忽然觉得，口腹之欲什么的，其实也没必要断绝。 辛火火整个上午都忙忙碌碌的，虽然有点累，但好歹避免和了北明远单独相处时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尴尬状态。好不容易捱到下午三点多，北明远办公桌前的空间忽然模糊了片刻，紧接着，一块小木牌凭空出现。 北明远扫了几眼，那木牌就瞬间成灰，落在书桌上，好像堆积的尘土。 “这是你们魔界传递消息的……” “魔讯。”北明远打断她，“木偶的买主叫张雅林，富家女，暗恋同校的围棋高手，也是学霸乔宁很久。但乔宁有青梅竹马的女友戴小蓉，一直对张雅林的攻势没有回应。不过最近，这三个人都无故离校，至今未归。” “有问题！”辛火火的心揪起来。 “很显然。” “他们何时离校？” “你可能想不到，就是琴鬼被捉之日。” 辛火火目瞪口呆。 这下子，说那个网店和之前的案子没关系都不成了，事情明摆着的。 第182章 182 双重保护 “可他们现在消失了，这是我们唯一的线索，要怎么办？”她急着问。 “正神消失了没有办法，人类消失，不是有追魂术吗？”北明远一点也不担心，毕竟丢的不是他的人，而且他实力强大，信心自然十足，“玄流和炎惑在想办法找到那三个人的贴身之物，但现在是白天，不好动手。” 辛火火理解。 因为他们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进去，当宿管阿姨吃白饭的啊？但若是施法，人多眼杂的，万一被人看到，可能会引起恐慌，招致不必要的麻烦。但是…… “就算他们晚上动手，宿舍里也会有学生的。”她发愁。 “他们可以扮鬼。”北明远不以为意。 辛火火怔了怔，挑起拇指，“服了。” 哪个高校没有点闹鬼的传说和故事，就算被看到也没人大惊小怪的。 “那我走了。”她往门边跑，“有消息记得通知我，不然你单独去救人，就算救出来，四十分也不算！” 就他会没事附加条件吗？ 这一次，北明远没拦她。 她回家后先是通知向小雪，叫她想办法请假早点回家，然后把自己的想法和得到的情报都打字到电脑上，让根本无法入睡的小黑猫看。好不容易挨到太阳落下地平线，黑小八变身而出，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得知白小七失踪时正逢白天，黑小八和向小雪都无法指望，她心里其实是慌的。现在，终于感觉有了主心骨似的。 不过等待得太久就容易胡思乱想，她记得那个写着魔讯的木牌只有一寸宽两寸长，可北明远却说了很多。一块那么小的木牌上，能有那么多信息吗？ “别以人类固有的眼光看待世界。”黑小八倒并不觉得奇怪。 “八主子这么相信那个魔头？”向小雪问。 正如男人无法理解女人之间的事，女人也无法理解男人之间莫名其妙的信任感和无所顾忌的行事方式。 “我不是信他的人品，我是信他的骄傲。”黑小八目光凝沉。 一个魔头，没理由欺骗一个凡女，一只修行不成的妖鸟，外加两个半残废的正神。况且观北明远之神情面相，他可能邪恶，却绝不会无耻。只是…… “火儿，他为什么要帮你？”他突然问。 辛火火心里一抽。 黑小八那么聪明，她就知道他一定会问的。怎么可能北明远伸出援手，黑小八却不问缘故就接受？就算是五行属二、最怕麻烦，又最讨厌“思考”二字的白小七，也会有所怀疑的。所以她想了很久，要怎么搪塞过去这个问题，因为她不想身边人知道关于那个百分表的事。但，想了很久她都找不出借口。 没那个交情，人家为什么帮你？那一定是有利益交换，这是白痴都知道的正当规则。问题是，交换的是什么？ “我给了他一个许诺。”她端正了神情道。 路上想来想去，最后她决定实话实说。只是，为了避免黑白无常担忧或者内疚，她很必要地隐瞒了一些关键的细节。 “具体内容我要保密，但是……”她很真诚的望着黑小八，“你信我，我保证这个承诺不会伤害到我。不过在兑现承诺时，说不定会给你和小七带来一些麻烦和不愉快。”真的分数满了，她就会守信。但她绝不会站到小七小八的对立面上，顶多抽身而退，不再搅和进他们神魔之间的事。 人，可能会背叛很多东西，形势所迫，无可奈何之时真的会。比如善良，理想，正义，他人，甚至自己。但在辛火火看来，唯独“情”字不可辜负，亲情以及友情。也许，还包括……爱情，她还没有真正弄懂的爱情。 “不会伤害到你就好。”哪想到黑小八轻松的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地道。 瞬间，辛火火还以为白小七附体。 但很快，心里就满满感动。小八的回答表明他无条件信任她，而且只关心着她的立场和安危。对于他和白小七来说，麻烦天天有，不在乎多个一两桩。 “你在家等北明远的消息，小雪跟我先去那边看看。”黑小八当机立断，“我和老七有默契，说不定他会留下别人看不懂的线索。” “好，但是你要小心。”辛火火点头道。 她还不知道白小七出了什么事，但若真有幕后主使，他能控制白小七，就证明实力不弱。就算小七向来莽撞，有可能是失误了，对方也不能小觑。 黑小八也点头，“我会布个法阵护着家里，只要你不出这个门就不会有事。” “好。” 然而，黑小八的手臂才抬起，法阵还没来得及摆好，大家眼前空间扭曲，虽然没有出现火路，但北明远还是一脚踏入。 “真该布个加强结界。”黑小八咬牙。 “可拦得住我？”北明远哼。 “至少不会让某些魔头如入无人之境。” “有什么消息吗？”辛火火连忙插嘴，在火星四溅的两人之间布下绝缘带。 “找到了那三个人，没找到白无常。”北明远言简意赅。 但他这是废话，白小七的失踪十之八九与那三个学生有关，这明明是很重要的线索。可是，他就一定要用生硬的说法。偏偏在字面上他又没有说错。 “小八？”辛火火询问的目光投过去，还带点哀求，现在不是吵嘴的时候啊。 黑小八强忍心中被北明远的傲慢激发出的恼怒，闭了闭眼睛道，“我跟过去看看，小雪，你自己先去学校那边。” 小雪的人类肉身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女警，查案破案有一套，若有蛛丝马迹留下来，她也许会发现。 “我呢？真的不要我帮忙？”辛火火举手。 现在不用她传递消息了，那就一定有其他用处。 “你留下！”哪想到，黑小八和北明远异口同声的道。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黑小八像一阵黑色旋风似的扫过房屋内四角，明显是设置了保护性法阵。与此时时，北明远随手还加了个结界。 什么意思？双重保护？ 辛火火有些沮丧，她辛苦练习法术，可关键时候还是用不上。但算了，谁让她是凡人？现在正事要紧，她的自尊心是最没有必要出现的东西。 第183章 183 不舍得吓死你 “不管发生什么事也别出去，这地方只有自己人可以进来。外人……没那么容易。”黑小八嘱咐，最后半句仍然不忘记呛声北明远。 因为法力受限，又无法回到地府冥界，现在连搭档都丢了，这得是心里多憋屈，才能让向来冷静理智的黑小八也如此激愤。 “巧了，我设置的结界也限制出入。不过我怕黑白无常进不来，倒是给他们设置了通过权。”北明远也说。 真的，好气人……切，实力强大了不起吗？但，确实是了不起。 见到黑小八的脸更黑了，辛火火连忙推他，“快去快去，小七在等你。” 黑小八也知道这不是置气的时候，虽然他真想和北明远打一架。但是，他只忍耐着，对北明远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次北明远召唤出了火路，黑小八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向小雪因为要去不同的地方，化身为鸟，用缩“空”术飞走。 瞬间，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屋里，只剩下了辛火火一人。 寂静，让她心慌。 空荡荡的房间，也令她心里没着没落的。 考虑到这么干等着比亲临现场还让人揪心，辛火火没办法，她干脆在家进行大扫除，以劳累身体来驱散心中的不安。 正高举手臂，对着灯光，奋力擦着一个水晶杯，力图令上面没有半点指纹印和污渍，门铃却响了，同时伴随着老者的声音，“火儿，开门。我包了你最爱吃的红豆沙粽子，来给你送几个。天冷了，不是吃粽子的时候，外头没卖的哪。” 辛火火下意识的想应声，幸好生生忍住了。黑小八的法阵，北明远的结界在那里阻挡着，雷奶奶进不来。那时，她要怎么解释？别把老人家吓到，以为家里有鬼打墙。 她摒住呼吸，半点声响也不敢发出，但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耳听着雷奶奶又敲了阵门，随后彻底没了声息，她才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到猫眼儿那里往外看。 哪想到雷奶奶居然还在，眼神直勾勾的，因为年纪大，眼珠浑浊，在楼道半暗灯光的映照下，看来有些可怖。若非隔着那道门，辛火火几乎感觉老人正在盯着她看。但就算如此，她仍然吓了她一跳，下意识的侧身倚着墙，避开。 心，咚咚跳，莫名有些违和感，但还不至于让她产生怀疑。 “都到吃饭的点了，跑哪玩去了。”门外的雷奶奶嘟囔着，“不按时吃饭，胃会出毛病的，真是，没人管的孩子就是不成。”一面说，一面把装粽子的塑料袋系在门把手上，转身离开了。 辛火火过了半天才敢再往外看，确定没人了，终于松了口气。她决定动作轻一点做卫生，别让外面的人听到。 生活在城市的钢铁丛林中就有这种特性，关上房门，各过各的日子，邻居老死不相往来。虽然独立自由，私生活不被打扰，可也少了人情味。所以，她才很喜欢雷奶奶，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亲切。可能是因为现代都市，人与人之间这样的联络太少了，雷奶奶就像突然冒出来，专门给她送温暖的。 她不知道，在她回屋之后，雷奶奶却再度出现在她家门前，瘦小的身影被灯光无形拉长了，墙角边的折线令老人看起来步履蹒跚。 “好好的姑娘，过点安静平凡的日子多好。”雷奶奶在门前两米处站了好一会儿，才摇头并喃喃地叹息着道，“非要整天和神啊，魔啊的一处混，早晚会倒霉的。唉，我可怎么护得了你。真是真是，这是什么孽债哦……”说着，就走到门边，轻轻碰了碰，感觉到无形之力将她的手弹开，因她并无恶意，就没有生出反噬之力，也没有把她弹飞。 她布满邹颖的脸上，就露出一丝欣慰，“还行吧，神魔也算有良心，能顾忌你。”接着又低声咕哝一句，这才真走了。 而屋内，辛火火直花了四个多小时，把家里全部清洁了一遍，令四处都亮闪闪。可惜，小八和小雪那边却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她心下不安定，七上八下的，干脆就决定让自己继续忙碌。考虑到小七是个超级吃货，回来时一定快饿死，她打算给大家做个饭。就算那两位正神被小雪喂刁了嘴，但不是有句成语叫“饥不择食”嘛。 说做就做，但是打开冰箱时却吓了一大跳。因为在零度保鲜的抽屉里并没有看到任何食物，倒是看见里面躺着一只白色小奶狗。这是小七依赖的肉身，因为他没按时回来，小八或者小雪大约怕肉身腐坏，所以放冰箱了。 “倒是说一声啊，怪吓人的。”辛火火咕哝了句，心里忽然有一种很凄凉的感觉，情不自禁伸手摸摸那小小的、毛茸茸的身体。 它冰凉凉的，冻久了，还有点点僵硬。腹部没有哪怕最微小的呼吸起伏，小爪子也没有半分的柔软。 它们的魂魄早已走远了吧？剩下的驱壳能归正神使用，只希望能给它们积点阴德，换一个美好的来生。可是，小七真的能回来吗？ 不，别想坏事，会成真的！辛火火猛地甩头，把不良念头都抛弃。然后把各色蔬菜都拿了一点，又拿了冷冻羊肉出来。 待会儿煮点米，做个羊肉咸饭好了。穷人的吃法，胜在营养丰富，闻起来特别香，还性凉，省得才打完架的小七小八火气太大，正好给他们降降火。 只是她才拿好食材，转身，蓦然看到一个人斜倚着橱柜，正笑眯眯看她。一身白衣，吊儿郎当的样子，没个正形。 这下，可真把她吓着了，惊呼一声，手里抱的东西掉了一地。待看清来人的脸，又是惊喜。 “小七，你回来了！”她拍着胸口，“小八和小雪呢？真是，回来也不打声招呼，平时你们走路就没声音，现在想吓死我吗？” “吓死你？我怎么舍得啊。”小七站直身子，向她走来。 然后，很突然的，一把把她抱在怀里。 辛火火整个人都僵住了。 第184章 184 结个鬼魂 黑白无常是正神，行事有古风，君子坦荡荡的那种，包括外表看起来有点不正经的白小七也一样。虽然嘴花花，但为人，不，为神极为正派。 所以，他们与她之间，除了早期的磕磕碰碰和互不信任，到后来相处得非常融洽，就连之前同居逼仄的陋室，也没什么关系。因此平时拍个头啦，或者勾肩搭背啦，互相追打是经常性的，但这么亲昵，还真没有过。而且，小七刚才说那句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调戏？ 是不是他经过什么生死劫难，所以有些失常？算了，那……哄哄他吧。 这么想着，尽管怪异感挥之不去，辛火火还是有点心疼的，于是拍拍白小七的手臂道，“那你就舍得勒死我咩？快放手。”感觉他搂得有点紧，透不过气。 “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放开你。”白小七的声音在她头顶想起。 辛火火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一时反应不过来，只问，“什么事啊，神秘兮兮的。” “跟我结婚吧。”白小七突然道。 辛火火的脸被闷在白小七怀里，他的手臂还越搂越紧，铁箍一样圈着她的腰身，任她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令她有点分神。所以，开始她没听清楚。当白小七中邪似的连续重复了好几遍后，她又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复读机转世啊，说说说，总说一样的话，真是搞笑。”她笑骂，但很快的，有一种发毛的感觉在她心里弥漫开来。 那是一种陌生感带来的恐惧，还有一种鱼被从水中捞出后的窒息感。就算她的脑筋还没转过弯，她的身体和潜意识却都在排斥这个人。本能的，她猛推“白小七”，又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结个鬼婚，你快放开我！” “嫁给我，可不就是鬼婚嘛。”白小七嘻嘻笑，“你不答应，我不放开哦。” 辛火火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终于！她知道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了：是白小七的身体。 尽管他是从阴曹地府而来，但他是冥界正神，身上并无阴气。以法力稳定了法身之后，他的身体类似于人类。尽管除了少数几个人，没人能看到他，但他是温暖而柔软的，某种程度上就像个大活人。 但现在这个白小七不一样……味道还是他的味道，身体也还是他的身体，可是他的气息却冰得她浑身发麻，本来有弹性的肌肉硌也得她发疼，搂着她的那两条手臂像两根铁条。重要的是，她趴在他胸前，可却没有听到他的心跳。 “咦，身体怎么绷这么直？是答应我了吗？还是欢喜的？”感觉到辛火火的僵硬，“白小七”问，也不知为什么这么高兴，笑得身体都发颤了。 此时，感觉身上的禁锢略放松，辛火火奋力抽出了被禁锢的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半握式微屈，大拇指抵着四指的指尖，成雷形，连续而猛然地向外打去，并低念：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她之前被琴鬼所困时，借过霹雳之力，虽然没看到雷光电闪，但在紧急关头确实非常有效果。后来小八又教了她简单的手印，这是第一回 使用。 只听白小七“哎呀”了一声，被震得放开辛火火，虽然没被击倒，却连退了好几步。恍惚间，辛火火似乎看到自己的右手掌心闪过蓝白色电光闪过。 雷祖之力！就算三十三天已远，但那阳正罡烈无比的力量却湮化于自然之中。 她这是……借到了吗？ “你是谁？”她怒视对方。 “啧啧，我才离家一天，你就不认得我了。我是白小七啊，白无常。”小七摇头叹息。 看着他的模样，辛火火又发现了一点不同。虽然白小七一直在笑，但笑容僵硬，就像画上去的，根本没有平时他半点灵魂活泼，眉目间帅气逼人。 “你不是！”她怒喝，心中抽痛，因为这意味着小七真的出了事。 “我不是白无常？那我是谁呢？我和平时有什么不同吗？”一边说，“白小七”一边走过来。 随着他的逼近，辛火火不得不后退。但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愤怒战胜了内心中的一切恐惧。 “皮囊还是那个皮囊，可没了他的精气神，不过是一块死肉！”何况，还不是真正的肉身，“你把他怎么了？你把他还给我！” 人活的，就是精气神。神最强大的，也是精气神。 “你嫁给我啊，嫁了我，就能见到他了。”假小七再靠近。 辛火火的后背正抵在冰箱上，一时没退开。 忽然，假小七伸出了手。 不是他正常的双臂，而是从他胸腹中间伸出来的、一只发黄的白手，第三只手，就像剖开法身的肚子那样，突然就抓住了辛火火的手腕。 辛火火一直提防与戒备，可以说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准备战斗，盯紧了对方的行动。可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料到不知怎么又冒出一只手，所以根本没时间反应，立即就被拉住了。 “走，我们结婚去。”假小七把她往怀里带，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看来，他是真的要和辛火火结婚，也是真的高兴。这情况，不是很诡异吗？ “你放开我！”辛火火奋力挣扎。 虽说来不及施展她那生涩的法术，可正所谓一夫拼命，万夫莫挡。她的抵抗令假小七一时没有拖动她。两厢拉扯之中，冰箱被拉倒了，桌子撞歪了，旁边灶台上的锅和盆都扒拉到地上了，发出哗啦啦的巨响。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假小七也急了，吼了一声后猛然用力。 辛火火哪怕拥有再顽强的意志，也抵不过体力上的差距和欠缺。她只感觉身体一踉跄，整个人几乎飞扑到假小七怀里，就像一片落叶那么轻盈。 更可怕的是，她发觉自己再无法反抗也无法发声了，就像行尸走肉一样，被假小七牵着往外走。好似，传说中的湘西赶尸。只不过，她是那个尸体。 瞬间，她的冷汗就冒出来了，因为她似乎抓到一点异常现象的尾巴。 第185章 185 一段木头也好SE 黑小八布了法阵，北明远设了结界，双重的防护，人，神，鬼，都不可能进得来。就算暗中潜伏着厉害的家伙，能闯进来也不可能毫无声息。 这证明，来者正是“白小七”的本体，因为他是自己人才能顺利出入。 可是，她又可以肯定这个非要跟她结婚的人不是白小七！ 那么他是谁？！ 想到自己此时的僵尸般状态，她脑海里突然就冒出“木偶”这两个字来。再想想，刚才从小七肚子里伸出的那只手，硬绑绑的发黄，倒像是假肢，也就是木头手臂。 那家神秘的网店卖出了四件东西，到目前为止，一半还没有着落。其中，已知的秘籍没什么单独力量，而里拉琴胸针里就藏了琴鬼，后来还养出了琴灵。另两件东西，之一就是木偶。据说，它可以帮助买主得到爱情。 白小七就是因为跟踪北明远，听到相应的线索，这才跑去那家有名的高校调查情况，然后就消失了。 她也是看过网络小说的，这种情况……这种情况……难道是被夺舍了？ 可白小七是什么人啊，怎么会被夺舍了呢？只是这样就说得通了。他的神魂被夺，因为是法身，那只木偶可以完全隐藏在他体内。这就说明了，为什么他可以悄无声息的潜入结界之中。 世事多变，不管怎么安排和布置，哪怕事无巨细都想一遍，到头来却总是有意外和纰漏出现！ 可是，白小七，不，这个木偶为什么要跟她结婚？一段木头也好色？ 她发不了声，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但白小七可能被对方伤害这一事实所引起的怒火，令她忘记了自身的恐惧。 没错，她的肢体无法摆脱假小七的力量，但黑小八是刺激过她体内人类的残存灵力，所以她不管不顾，命令那点气息在经脉中左冲右撞，哪怕搞得她自己分外痛苦，但如果给对方造成一点阻碍也好，她才不会束手待毙！ 事实上，她成功的做到了，假小七拉她前行的动作变得沉重而缓慢。他气得回过头来，凶狠瞪了辛火火一眼。于是辛火火更加断定，真小七彻底被假小七给压制住了。因为，小七是永远不会对她凶的。 就像一根拔河的绳，尽管一点点向反方划动，但正方一直在坚持。所以他们从屋里到楼道就花了很长时间。眼看就要到电梯口，辛火火突然看到雷奶奶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狂喜，想大声呼救，却又连忙闭紧了嘴，心头涌上恐慌。 假小七是恶灵，雷奶奶是凡人，她呼救，以雷奶奶平时对她的关照，必定要救她的。可恶灵不会下手容情，那样她会牵连无辜的人！何况，她还发不了声。 但接下来，奇怪的事发生了，令辛火火目瞪口呆。 雷奶奶一步步向她家走来，与她擦肩而过时却似没有看到她一样。看不到假小七正常，因为他是白小七的法身，外加一只隐藏在气息中的木偶恶灵。可她是人类啊，雷奶奶怎么看不见？ “火儿，你回家了吗？”雷奶奶对着她家的房门叫了两声，“乒乒乓乓的拆房子哪！我可告诉你啊，小区有规定，住家不能开舞会，留神邻居投诉你。真是的，光顾着玩，连粽子都没拿进去。” 雷奶奶絮絮叨叨，似乎是误会了刚才辛火火反抗假小七之时，推倒房间东西时发出的声响。不过，她老人家在辛火火家门前转了一圈儿，又佝偻着身子回自己家了，并没有停留和怀疑什么。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木偶恶灵身上有阴气，雷奶奶年纪大，阳气衰弱，路过辛火火身边时打了个喷嚏。 辛火火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口气。 楼道并没有多宽，她因为挣扎，还和假小七扯着，站在路中央。所以，雷奶奶离她最近时，撞上了她的手臂。 但是，穿臂而过。 到现在如果辛火火还不明白，她被带走的是魂魄，她的灵魂被带离了她的躯体，她就白和黑白无常混这么多日子了。怪不得，刚才她似乎没开门，就直接被拖出来了。她太专注于反抗，到现在才注意到这一点。 “你要我的魂魄干什么？”她问，忘记自己丧失了语言功能。 然而她略一分心，假小七猛然大力拉她。她以为会冲到电梯里，却瞬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此时，雷奶奶躲在自家的门后，通过猫眼小心的往外看，亲眼目睹一团夹杂了淡黄旧气的浓雾浮现又迅速散掉过后，楼道里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影。 她腿软得站不住，顺着门，滑坐在地上。 “不管你们是神是魔还是妖，总在火儿身边晃荡的，快出来哪怕一个！”她急得直捶地，布满老人斑的枯瘦的手紧握成拳，“我治不了那东西，我救不了火儿，你们快出现一个！快一点！” 远在南部外省，就在火儿在家里做大扫除，而后又被绑架的时间里，北明远和黑小八通过火路，来到千里之外的一处陌生地方。因为向小雪独自去了那所名校，北明远就没让炎惑与玄流回来，而要他们就近帮忙。 于是，五个人分为两组。 张雅林，乔宁，戴小蓉，一共失踪了三个学生，玄流和炎惑得到他们的贴身之物后，北明远施法，迅速找到他们的位置，居然在同一处。 这就耐人寻味了。三角恋？暗恋？还是别的什么？ 不过，虽然北明远和黑小八几乎在数秒之内就到达了他们的藏身之地，但仍然是晚了。 首先，是他们要找到确切地点，浪费了不少时间。 三人中张雅林是富家女，另两个家庭环境也并不差，但他们居然选择住在城郊一处无人开发之地。 那里是一处繁杂的集市，以批发酱制品和豆制品为主。附近，就是一连十几家小型到根本没有获得工商批准的黑食品加工厂。 再往远些，当地人在自家房子下挖了深坑，埋以直径约两米的水泥管道，阻隔成一个个的小房间。久而久之，连成一片，就成了租屋区，是一个城市管理的灰色地带。 (对鸟，和大家说明下。虽然我后面总有百来字游记，但正文内容绝不会少于2000字，保证大家一分钱不浪费。) 第186章 186 原来你是这样的黑无常 附近做生意的人，或者租不起市区房子的外地人，就全混居在一起。不仅不安全，还因为离市场和工厂太近，到处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臭肉味，还有动物尸体的味道，以及说不清的什么味道。 黑小八是正神，北明远是魔头，在神魔眼中，人界本就肮脏，现在让他们踏足这种血食遍地，又因为极不卫生而臭气冲天的地方，实话说，对他们很是折磨和考验。 黑小八就罢了，他是为了自己的搭档，几千年的兄弟，他没有怨言。那么北明远呢？若火儿所说属实，到底她承诺了什么，能让这个魔头死忍？ 最重要的是，因为气味杂乱，血气的污秽阻碍了他们的探查能力，加上入夜后，人们都回到埋入地下的管道之“家”休息了，人气又多，就算知道那三个大学生就在这一片驻留，要找到具体方位就耗费了很大精力，就算施法是强如北明远也一样的。 有时候，污秽可以封锁一切超自然力量。 其次，当他们找到那间小得不足五平米的“房间”，打开貌似密封还很好的门，又闻到了尸臭，还有人类残存的腐烂气息和各种臭气混杂在一起的味道。若非这二位是非人类，一定会直接熏晕过去的。 三个人已经死了两个，尸体都开始发胀，另一个奄奄一息，仅剩最后一口气。 “带他们出去。”北明远感觉自己好不容易修出的人界肉身都快毁灭了，一边说，一边双手凌空写出复杂字体。 瞬时，两个死人和一个勉强活着的人被瞬移到远处的无人空地。黑小八又把门封好，免得自臭气引来普通人类，节外生枝。就算要报警，也不是这个时候。 城市的空气，北明远和黑小八从来都不喜欢，夹杂了太多的人为味道，过量的金属气息，五行早就失衡了。可是此时，两人却用力吸气。虽然他们都可以断绝呼吸，但因为一时疏忽，没封闭嗅觉，结果被熏得元神都快出窍、晕倒，所以必须用郊区相对新鲜的空气洗洗体内气息。 “她快死了。”北明远冷冷的低视着歪倒在一边的女孩，对黑小八说。 黑小八一口怒气憋在胸腔里不上不小，忍了好半天才平和了声音道，“我是无常鬼差，能收魂魄，却无法给她生气。”就算有那样的法术，他也不能用。这是地府冥界的铁律：鬼差不理凡间事，不渡凡间人。 “你行，你上。”他做了个“请”的姿势。其实，从位置上看，北明远就离那姑娘比较近。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黑无常。”北明远哼了声，因为黑小八和印象中刻板严肃的样子不符。 不过他倒没推辞，伸手一指那女孩的百汇穴，一道红色光芒就没入那女孩的头顶。一般而言，夜晚中的红光会让人觉得诡异，但属于他的光芒，却像最美丽的红宝石那么清润，透明得像是没有任何杂质。 这令黑小八暗中有些惊讶。 魔，代表着无所顾忌，不尊重规则，为所欲为。魔，也代表着各种生物及非生物的欲望，不但不收敛，还极致追求。其中，包括对生死秩序的破坏。 所以修仙者都要经历魔考，通得过才能成功。就目前情况来看，北明远连让死人复活都做得到，何况拖延一下生命的脚步？ 但是，为什么北明远的法术虽然走逆天的路子，却带着光明正大之感，完全没有邪门歪道的气息呢？他是战魔，杀气是很重，可是却真的不阴邪。 不过黑小八没有时间细想，因为在光芒隐没后，那女孩悠悠醒转。虽然看上来虚弱到不行，可却是神智清醒的模样。 北明远又后退一步，满脸嫌弃。 “到这时候了，你不能撤。”黑小八连忙道，“我是法身，是鬼差，她看不见我，我怎么能问话？” “少来。”北明远再退一步，“你的法身可以法力凝成实质。” 不然，怎么和火儿天天混一起，还勾肩搭背的？北明远忽然有些不爽，因而退了第四步，“我是不会碰她的，你随意。反正，今天要救的是你的人。” 大不了，那四十分不要了。 若非怕火儿身上的秘密被外人得知，若非那枚水火印必须由宿主心甘情愿的奉献出来，他也犯不着弄什么幼稚的百分表，和一个凡女夹缠不清，乱了自己的心。他完全可以徐徐图之，最后到手。但就算现在情况有点紧急，四十分没了有点可惜，他也能想别的办法。 黑小八平时是不个不声不响的人，但说起话来噎死人。可今天，他却让北明远噎住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伸指在女孩眼睛上抹了抹，让她能看到自己，还顺便变了个身，化为普通的黑衣青年。 “你们是谁？”女孩看清自己周围的环境和眼前的男人，大为惊恐，“求你们放过我吧！我有钱，我爸爸有钱！我是她的独生女儿，你要多少，他都会给你的！”一边哀求，一边不住的往后缩。 过程中，碰到了左右两侧的死尸，吓得尖叫起来。 北明远手快，赶紧布下结界。 空地之中，夜深人静，这女人如此尖利的叫声会引来路人的。说起来，还是火儿好，越是紧张的时候她越能冷静，还能想出、做出或者说出奇奇怪怪的事情以给自己寻找生路和机会。、 可笑是可笑了点，但在愚蠢之徒面前很管用，还显示出她骨子里的顽强，绝不轻易放弃。还有她自己也没发现过的勇敢，死也要拉垫背的悍劲儿。而且，就算吓得叫出声，也是短促的惊叫，从来不会叫得像被杀的猪一样，让人厌烦。 在这样的关头，北明远的脑海里，心灵处，忽然冒出辛火火的样子。 但黑小八却顾不得这些，蹲下身，尽量用安慰的语气道，“你别怕，我们是警察。”可不是警察么，只不过是冥界的警察。 “警察？”女孩愣了愣，意识到什么后，忽然扑过来抱住黑小八，大哭，“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求你了，带我走……” 第187章 187 蛊术 女孩既然自称父亲很有钱，肯定是那位富家女张雅林。 而她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恶臭，再沾了初度腐烂尸体的气息……北明远看着这一幕，退出了第五步。 所以说，做警察干什么呢？什么人都要救，不能凭自己心意。如果说让这样的女人在自己怀里发抖还毫无怨言的，就是人类所说的暖男，那他还是做万世冰男好了。 北明远再度走神了，实在很想拔退就走。他能仅仅退了五步后就停下，还留在原地，已经看在四十分的份儿上，极为克制了。 而下面的对话，证实了北明远的判断。 “你叫什么名字。” “张雅林。” “他们两个呢？” “乔……乔宁，还有……戴小晴。”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会无故离校，跑到这里来？” “你怎么知道我们离校？学校报警了吗？” “你们失踪了很久。” 在黑小八的安慰下，张雅林已经放开他，情绪也平静了些。于是，黑小八就带她慢慢走到远一点的地方，并排坐在地上说话。 尸体就在下风口，臭味暂时传不过来。而因为结界，偶尔路过的人看不到这边的情形，结界内，连小虫小蚁都躲起来，寂静之极。 张雅林本想立即回家，立即离开这个地方。但看到黑小八坚定的眼神，莫名就冷静了下来，对他的提问更是有问必答。 “我……我是要做一件事情才来这边……但是被人关起来了。不不，他不是人！我说了，你可能不会相信的。”张雅林心有余悸地说，同时打了个寒战。 “我相信。”黑小八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在网店上买了个木偶，说是可以帮助你得到爱情。价钱很高，没有成功的评价，但你还是买了。” “你怎么知道？”张雅林有点惊慌。 “因为我在办几个案子，都与那家网站、与店里所卖的东西有关。那是一家灵异的店，卖的都是邪物。”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张雅林哭了起来，絮絮哪叨说起事件事情的经过。 她是富二代，从小到大都没遇到过生活挫折，又自认长相漂亮可爱，要什么有什么，仿佛世界都属于她。直到在大学期间，她喜欢上了乔宁。 为了把她培养成淑女，张父悉心教导她，琴棋书画这些充满中国古代文化底蕴的东西，她学了个遍，慢慢也喜欢上了。所以，当大学女生们追星，喜欢篮球队队员，或者未来版霸道总裁时，她疯狂地喜欢上围棋高手乔宁。 在她看来，表面上坐在棋盘前宁神静气，举重若轻，实则在黑白战场上杀伐决断、举手无悔是最性感的。哪怕乔宁只是个外表看起来有点呆萌的，甚至话都很少的小胖子。 可惜乔宁身边有个青梅戴小晴，乔家与戴家是世交，两人一起长大，从幼儿园开始就在一个学校，虽然戴小晴讨厌围棋，反而喜欢那些在张雅林看来庸俗的东西，长相又很一般，但所谓日久情深，两个年轻人照样心心相印，情比金坚。 各种追求无果后，张雅林终于明白金钱、美貌和权势不总是能战胜爱情。但这样一来，她却更喜欢乔宁了，觉得乔宁人品大好，就像围棋一样高洁。从没遭遇过失败的她不甘心，却又毫无办法，根本插足不进去。 苦闷中，某天她去酒吧喝酒，正喝得迷迷瞪瞪，似醉非醉时，听旁边几个年轻姑娘说起奇闻异事。其中一个就说：据说有一种蛊术，可以让心爱的人死心塌地的爱上她。前提是，她的爱不能反悔。 年轻的姑娘都是这样，没经历什么风雨就觉得某个男人是此生的惟一。于是张雅林不管不顾，誓要弄到这种蛊术。 不过这毕竟是传说中的东西，她四处打听也没有结果。忽然想起大网络时代的无所不能，于是上网搜寻，在对比了很久，研究了很久之后，选了一只木偶。 选它，是因为价钱奇高。基于有钱人“只买贵的，不买对的”之原则，张雅林觉得：这么厉害的蛊术，越贵的才越靠谱，于是和店主联系了下。 店主很奇怪，不在网络上和她交流，而是要了她电话打过来，还是用的公用电话。这不但没有提起她的警惕，反而让她觉得越这样古怪神秘才越真实。 这也就是向小雪查不对网上纪录的原因，因为除了简单的留言，根本没有网络交流，留不下任何痕迹，显然是提防人顺藤摸瓜了。 那个店主告诉张雅林，只要拿到乔宁最喜爱，沾了他最多气息的东西，然后找到一处秘密的、不会被人发现的所在，拿那东西做引为媒，和木偶结婚，睡在一张床上。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之时，乔宁就会只属于她一个人了。 直到，她不再爱他。 张雅林觉得自己会永远爱乔宁，所以毫不犹豫的下单了。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她用了假姓名和假手机号收货。学校里很多人这么做，生活处的管理老师并不会管，只要报对了假的姓名和手机号，就能把东西领走。每天学校里太多人会收到快递，老师也不会对谁有特别的印象。 收的木偶只有巴掌大，做工粗糙，是连五官也只划了几条线的小木人，当然也没有丁丁，只全身刻满了奇异的文字。她还特地把某些字拍下来，在网上到处对比，但没有任何一个民族的字体是这样的。 这，没让她恐惧，而是兴奋，无知的兴奋。且，更加深信不疑。 于是她偷偷摸摸租了此地的房子，因为够偏僻，而且无论做什么怪事，都没人多嘴问一句。鱼龙混杂之处，肯定藏污纳垢，所以人们习惯了装聋作哑。 为了所谓的爱情，张雅林也是真拼，居然不嫌弃这种比她家有厕所还要逼仄肮脏的地方，也不怕危险，还亲自布置成新房的模样。 她清楚的知道，对于乔宁来说，最心爱的东西就是围棋，特别是年前戴小晴作为生日礼物，才送他的那一付。尽管不值什么钱，但他几乎每天晚上都用它打谱或者复盘，可以称得上日日不离手，最沾染他身上的气息。 第188章 188 冲动和执念，都是魔鬼 张雅林用钱买通了与乔宁同宿舍的同学，一个很穷却还很虚荣的人，要他帮她把乔宁的围棋偷了来。反正不是贵重物品，就算丢了也没多大过错，那同学很没有节操的、很快帮她做到了。 随后，张雅林兴奋的带着木偶和围棋，来到她的小租屋里。按照商品的“使用说明”，在凌晨十二点，阴阳二气相交之时，穿上其红如血的中式新娘服，甚至还有红盖头，抱着木偶举行了成亲仪式。 桌上，摆着祭祀用的供品以及香烛，桌下烧着金银纸。全部借口，都以白纸剪成的喜字覆盖，木偶中空的身体内，塞了几颗围棋的黑白子，走起来发出“咯咯”的声响。空气中，压低音量飘荡着唢呐奏响的凄凉乐曲。孰无欢乐之感，倒是阴森森的。 换作是旁人，也许会对这样的变态仪式产生怀疑。就连张雅林本人，在进行婚礼的过程中也是心里阵阵发毛，充满恐惧。看看怀里的木偶，以简单线条画成的五官似乎动了起来，对她笑得弯眉弯眼。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甚至觉得那木偶的“目光”有些猥琐，就像个不怀好意的男人注视着美女，心里转着肮脏下流的念头。两只木臂，有意无意戳着她的胸前。 可是，她已经被得到乔宁的执念和即将如愿的喜悦冲得昏了头，内心是深信无疑的。她告诉自己，巫术与秘法因为要强行扭转事情发展的方向，自然会有些邪异的成分。 这些，都是“正常”的。她只要忍耐过这一夜，战胜所有的恐惧和夺路而逃的念头，天亮时，乔宁就会爱她。为此，哪怕是和个木偶结婚，张雅林也慎重对待，特意选了“夏姿陈”的高级定制。在陈旧得散发着腐朽气味的床上，铺着高级床品。床头，烧着两只巨大的龙凤红烛…… 礼毕，她抱着木偶躺在床上，盖着同样鲜红的喜被。这是最后一道程序，只等着天亮就可以了。好在现在还没到冬天，天明时分不算太晚。 然而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乔宁对那副作为生日礼物的围棋的重视程度。那是戴小晴送给他的，就算不值钱，他也非常珍惜。 而宿舍里丢了东西，同寝室的其他人自然是第一怀疑对像。八个男生，同住一屋，谁也不愿意落下偷窃的罪名，所以不顾小偷同学“义愤填膺”的反对，共聚在一处，各自洗清嫌弃。 偷东西的男生可以说心智很坚强了，直到快午夜才说漏了嘴，之后不得不供出幕后主使。为了脱罪，让乔宁不再追究他，他甚至主动说出张雅林的去向。 张雅林租房本是件秘密的事，但在和小偷同学研究偷围棋的事时，她的简易租约掉在了地上，被小偷同学捡到了。 也是乔宁太愤怒，以至于完全失去理智，犯了拧劲，在得知出张雅林的去向后，顾不得天色已晚，顾不得戴小晴极力阻拦，顾不得高额的打车费，执意要立即找张雅林说清楚。他无法忍受心爱的围棋，在“那个女人”手里多待哪怕一分一秒，沾了她的俗气。因为担心他出事，戴小晴只好陪着他一起。 所以说，冲动是魔鬼。 倘或乔宁的反应没这么激烈，倘或他能等到第二天早上，倘或他能稍稍冷静一下，都不至于丧失自己和女友的宝贵生命。若时间能倒流，他一定不会这么做。 然而，世间事没有假如，也没有重来。 大半夜两点多，乔宁和戴小晴来到这片无人监管之地。黑漆漆的夜里，找不到门牌没关系，不是有蓝牙定位吗？乔宁自以为聪明，却相当于排除万难，一步步向鬼门关走去。 此时的张雅林和木偶“同床”，被惊吓得毫无睡意，却动也不敢动。不知是不是幻觉，因为周围死寂一片，她似乎总听到一阵阵细碎的笑声，根本分不清男女，只感觉是潮湿的，嗡嗡嗡的笑声。同时，那木偶看似没变化，她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体上游走，令她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天亮就好了。一切都会好的。很快就能熬过去。只要和木偶睡一夜……想想未来，乔宁将会完全属于你。张雅林，你找自己的爱情了。”她不断对自己说着，即使冷汗把那名贵的中式婚服都浸湿了，额边的碎发被汗水打成一缕缕，她仍然不放弃。 所以说，执念也是魔鬼。 可就在她不断做心理建设时，夜深人静之中，门，被急促的敲响了。 张雅林惊跳，差点给吓死，甚至感觉身边的木偶抖了一下，似乎要爬起来。 她不敢吭声，门外却继续敲着。同时，乔宁的声音响起，叫她立即开门。 整晚的恐惧，这时候顿化为狂喜。张雅林以为，巫法极快的产生了作用，能让乔宁连天亮也等不及，在不知道她去向的时候还能找来。这是心灵的召唤，她必须要应合。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开了门。 她看到朝思暮想的乔宁，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看到他身后的戴小晴，她最憎恶的人。到这时候她觉得有点不对，但却来不及说话。被气极的乔宁，近乎劈头盖脸的痛骂她。 钱雅林懵了，乔宁却气得看不见周围，倒是戴小晴发现情况不对。 这个房间如此破旧和低矮，怎么会是娇娇女张雅林能住得惯的。何况，屋里到处红彤彤的，还摆满了古时的纸婚用品，张雅林更是穿的像新娘。这场景，让人登时毛骨悚然，不知所措。 如果张雅林爱的是乔宁，她现在是嫁给了谁？是私奔吗？所以才选择在这样的地方偷偷进行？可若她有了心爱的男友，又为什么要偷乔宁的围棋？ 在戴小晴的提醒下，乔宁也看出异常。 不过，他很快看到婚床上的木偶，想当然的以为张雅林这是花钱买和秘法和邪法，想控制他的身心。不顾张雅林的哀求和道歉，表面温吞，内心骄傲的青年受不了被人这样“算计”，一怒之下就抓起那个丑陋的木偶，凑到龙凤烛的火苗上。瞬间，木偶身上烧起大火，简直易燃到难以想象。 第189章 189 生不如死，不外如是 他们都没有注意，乔宁抓起木偶时，本该躺在床上的木偶，却是站在床沿上的，好像就要跳下来。而当木偶身上起火后，它开始吱呀乱叫，在火中扭动着身体，最后更是满屋乱跳，像一只被夹到的老鼠。 但，这情景已经足够把三个年轻人吓呆了！谁能料到，这木偶居然是活的！ 前所未有的恐惧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三个人回不过神，傻了似的呆看着被烧得焦黑，还在疯狂挣扎的木偶。 最后，还是戴小晴率先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拉着乔宁就跑。张雅林这时候终于明白，和她所谓的爱情比起来，到底还是小命要紧。 三人惊慌失措的向外跑去。 但，这种私建在地下的房子是不会考虑消防问题的。房主没有依照规定，把门设计成从里向外推，而是向里拉的。偏偏在紧急状态之下，没有经验的人很难冷静思考。于是他们只是用尽力气推门，拼命的推门，结果当然是无济于事。 奇怪的是，在这种毫不隔音、人们又住得密密麻麻的地方，他们发出这样的响动，还搭配着尖叫着救命，却没有惊动任何人。仿佛，整个世界都沉睡了，就留下他们独自面对诡异的灵异事件，以及死亡。 “别挤在这儿，往里拉！往里拉！”乔宁终于清醒了过来。 但是，晚了。 那个焦黑的木偶连胳膊带腿已经烧掉了一半，却忽然借着火气飞起，尖啸着直扑到乔宁的背上，一头钻了进去。 乔宁长声惨叫，双手拼命向后抓，试图把木偶揪出来，把衣服都撕破了，却哪里够得到？他就像一条掉到岸上的鱼那般扑腾着，徒劳的扭动身子，最后重重摔倒在地，不断翻滚，似乎经历着极大痛楚。 两个女生扑过去，跪在乔宁身边，也想帮忙把木偶找出来，却哪里还找得到那木偶的影子。只有乔宁后背处巴掌大的伤痕，仿佛妖魔张开的怪口。 渐渐的，乔宁“安静”了下来。哪怕他的外表没有明显变化，但他动也不动的，脸色也由正常的红润变得青白，最后成了暗黑，眼睛无望的瞪着屋顶，再也没有光亮。 两个女生明白：他死了。被木偶杀死了。 当戴小晴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之时，一道青绿色的光影从乔宁的身上弹了出来。落地后，变成五六岁孩子大小，不再只有巴掌大。但，就算变大，它也还是那个木偶，光着的身子泛出旧木的陈腐之色，线条拼凑的五官…… “我们继续洞房吧？”木偶忽然口吐人言，扯着张雅林向床边走，“吸了这男人的精气神，我就是他了，你应该会喜欢。” 张雅林吓瘫了，反应一向很快的戴小晴却夺路而逃。 只是有时候为人机灵也不是好事，引人注目没关系，引得邪物注意就十分糟糕了。那木偶还在拉张雅林，脸是冲外的，所以立即看到门边的异动，再度飞扑过去，化为光芒，毫不犹豫且毫不费力地钻入戴小晴体内。 惨叫，扑腾，无助的呼救，然后死亡。乔宁所经历的，戴小晴同样经历了一次。张雅林亲眼目睹这一切，已经吓得不能言语，不能动弹，眼看着青绿色的光吸干净戴小晴的精气神后，瞬间变成十二三岁大的样子。 “你……你为什么这样？为什么！”张雅林终于说得出话。 “你不知道吗？我被制造出来就是这样的功能啊。让我沾上你所爱之人的气息，再由我与你做夫妻，他就会爱你。你跟我睡的次数越多，他就越爱你。” “你杀了他！”张雅林嚎啕。 “那是因为他先要杀我。”木偶如线的五官皱在一起，也不知是哭是笑，“火克木，可是死，有时候就是生。他要烧死我，却激活了我的木灵。那本来需要我长期与你交gu，由女人的阴气慢慢养出来。现在倒方便了，他要我的命，我就吸了他的精气神，取代他也蛮好。这样，你可以直接嫁给我了。” 想到要与一段烂木头叉叉圈圈，张雅林不寒而栗，强烈的恶心感令她觉得自己要吐了。而这强烈的生理反应使她本来就所剩无几的理智完全消失，逼得她大声叫道，“我才不要嫁给你！你走开，你根本不算个男人！” “是哦。”木偶没有生气，反倒抬起一只手，抓抓光秃秃地脑袋，好像很烦恼的样子，“我没有丁丁啊，那怎么和女人交gu呢？得想个办法才行……”说着，慢慢转过头，直勾勾看向张雅林。 明明是线条画就的五官，但张雅林却感觉到它似乎眼睛发亮，吓得她不禁向后缩，“我不需要你了，回到你主人那里去好不好？走吧走吧，我不要退款也行的！快走吧，求你离开！” 然而，木偶没有走，反而凑近了，很认真的对张雅林道，“我再吸一个人的精气神，就能长到十七八岁大。成年了，就有丁丁了。你不如……” “别吸我！别吸我！”张雅林躲到床角，吓得浑身发抖。 “我没有别的办法呀。”木偶很无奈的摊开两只木臂，“我的设定是，不认识你且不知道你姓名的人，我就靠不得前。制造我的人，也怕我贪嘴，吃多了人而引来祸事呢。所以左邻右舍这么多人，现在只有你能帮我。放心放心，你是花钱买我的人，我会手下留情，留你活命。” “不，不要！”张雅林尖叫，又踢又打。 而，就在那尖叫声中，木偶人钳住她的手脚，如法炮制，钻入她的身体。 如果说，前两次张雅林只是看，从外部感受那痛苦，这一次就是直观的。剧痛，必不可少。然而更痛苦的却是生命从身体里流失，力量与活力都慢慢抽离和枯萎的恐怖与绝望。 生不如死，不外如是。 好在木偶人没有违背诺言，就在张雅林觉得自己快死掉的时候，那木偶给她留下了一口气。这让她有机会亲眼看到木偶把房间时一切的生气都掠夺走，让那红烛华服成枯槁，让所有美好都化灰。 它，则变成成人大小。 第190章 190 你七爷不能容忍 张雅林失禁了。 “哎呀，你居然尿裤子！好恶心啊。那我不能再碰你了，我是木灵，不能沾染污秽的东西。”木偶的大惊小怪的嫌弃，就像掠食者装腔作势的嘲讽。它却忘记了，对于这个人世间而言，它才是秽物好吧？ 张雅林哭起来。 “闭嘴，别吵了！”木偶突然发起怒来，“人类号称万物之灵，却污浊得远逊于草木之气。现在我必须要立即施法，把你们三个人的精气神净化，并融合为一体。这样我才能离开这里，再找一个新娘。所以你乖乖的，只要你不妨碍我，我保证不杀你。”说着，它走到床边，躺上去，瞬间沉默如一根朽木。 它走路出发出笃笃笃的沉重声响，好像方才化为灰绿之色的气体，随意钻入人类体内的只是幻影。而绿色，一般代表着生命和希望，它的绿却好像阴暗处而来，透着腐烂发霉之感。 但，此时的张雅林给吓破了胆，只求木偶放过自己，根本没想过要反抗。她就这样坐在两具尸体旁边，祈祷时间快点过去。 可惜她无法分辨到底过了多久，闷在这小而阴暗的地下室里，连日与月也分辨不清。就好像过了比一辈子还长，她却还没有恢复半点气力，反而越来越衰弱了。当她渴极饿极之时，就偷偷挣扎着爬到桌边吃点已经化为黑灰的贡品、喝点已经被污染的清水。至于排泄，她已经无法自控了。 在漫长的等待中，她很怕会吵醒木偶，始终噤若寒蝉，却没想过木偶也许在入定，她是可以呼救和逃走的。 木偶说过，不认识她且不知道她姓名的人，它无法攻击。可是当人类的神智和勇气被彻底夺走，他们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会乖乖地、排着队进入屠宰场。这很可怜，但也很可悲。 而后，就在无边的绝望和混沌之中，终于，木偶猛然从床上坐起。就算它的五官是画的，张雅林也能看得出它格外的惊恐，“有神息！” 神-息？什么意思？ 张雅林愣了，麻木的大脑根本不转动。只是她还没听懂木偶说的是什么，它已经化身为气，钻入张雅林体内。 “不许暴露我，要听从我！否则，你会死得难看！”有声音，在她脑海里回响，同时她感觉胸腔之中像是被坠了个冰陀子。还能模糊的感觉到，五只冰冷坚硬但又很小的手指，已经捏上她的心脏。 张雅林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哪敢拒绝？她只瞪大眼睛，惊恐的望着四周。 这样的房子没有窗，只有一个透气孔和铁门，都在靠近甬道的那侧墙上。透气孔只有两只拳头大，黑幽幽的很难出入。门，锁得紧紧的。 但，蓦然之间，不知从哪里吹来凉风，令她浑身的汗毛全竖了起来。而后渐渐的，一个男人显形。就站在供桌边，望着她。 瘦高个，面目英俊，身着白色古装，手里拿着一个棒子样的东西。他双手支在那武器上，略弯了腰，好像很累。但神情间有股子潇洒飘逸的劲儿，吊儿郎当的模样，看起来帅极了。 “我是白无常，别怕，我是正神，不伤无辜。你也放心，事后你根本不会记得我，继续快乐无知的当你的人类好了。”他自报家门，“可惜我不能回地府，没办法查查你的命到底该不该绝。可这两个……”他指指乔宁和戴小晴的尸体，“明显已经绝了，而且连魂魄也没有。这是怎么回事？你若告诉我实情……这样，我包管给你点好处。公平交易，童叟无欺，可好？” 张雅林说不出话，只大口喘气。 一来，她的心脏被木手握着。可是木头不是温暖的吗？为什么她感觉这么森冷？二来，“白无常”这三个字也太超出她的认知。 身为中国人，你可能信仰各种宗教，但骨子里都被道教影响着。相信阎罗和地狱，要拜财神和灶王爷，知道玉皇与王母，怎么可能不处于道教诸神的统领之下？所以，她当然知道白无常是勾魂使者。 这么说，她要死了吗？ “照理说，你是个姑娘，有风度的男人都不该说这种话，但是……你真的好臭。”白小七捏捏鼻子，“幸好我可以不用呼吸，但你不行吧？所以，先跟我出去再说。”他走近了，向张雅林伸出了手。 张雅林真想握住那只手，真想被这样的男人解救出去。可是木偶不发话，她哪怕看到希望就在眼前，也不敢动弹。而身体里那个邪物像是被吓到似的，半点声响也不发出，她脑海里就空白一片。 “别怕，刚才不是说了？我们鬼差不伤人。除非……”他微笑着，沉吟着。 而房间逼仄，他已经近在咫尺，“除非你是恶鬼邪灵！”说着，突然一掌压在张雅林的天灵盖上。 “矮油？居然是木气修邪，好少见！”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煞是好看，明明是鬼差，却给人温暖阳光之感，“那样淳朴，主万物生发的宝贵木气，居然有了邪性。你*，真是暴殄天物，你七爷不能容忍，生气了！快出来，给你七爷讲讲你是怎么做到的！”语毕，蓦然收回手掌。 张雅林只感觉体内的寒气被生生抽离，虽然整个过程像拿刮骨般疼痛，但白小七的动作太快了，以至她连痛叫也没发出。眼前，只有灰绿色气体像虚拟的蛇一样扭动着，很快化为实形。 白衣的、帅气的男人，左手还拎着他的武器，右手却拎着一个木偶。 “跟你七爷说说，是谁把你制造出来的？瞧瞧瞧瞧，祸害人类就已经罪大恶极了，居然还做得这么简陋，都不用心啊，太过分了！你这样丑，辣了你七爷的眼睛。以后我要得了迎风流泪的毛病，你和你主人得负责！” 他一边说，一边把右手抖抖抖，还甩来甩去转圈圈。眼见着，那曾经可以左右三个鲜活生命的“强大”邪物，居然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就真的像个破木偶似的。而且，越变越小，又恢复到巴掌大小。 第191章 191 阴沟里翻船 “放过我吧。”木偶发现尖细的求饶和哭泣声。 “吼，这话你也说，真好意思！你也没放过别人是不是？”白小七耸肩，“知道吧？我们就相当于人间的抗体。你好好的，就可以与人类共生共荣。可你非要变成病毒，残害寄主，那么就只能被杀掉了。” “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 “别求。求也不管用。你不求我，我倒还敬你是条汉……呃，木头。你知道吧？过失杀人也得承担后果，何况你主动恶意，还施了恶行，所以遭天谴是应该的，半点不冤。那我就辛苦点，现在就代表地府消灭你。” 他右臂高举，两只手指捏在木偶的脖子上。“咯咯咯”的声音之中，那木偶头歪身斜，看样子就要被捏成两段般。 “拿秽物泼他！快，泼他！越脏越好！快！不然我不让你活！”张雅林正烂泥般坐在地上，惊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忽然脑海里传来木偶的命令。而这命令有如实质，金属造成的锐利刺痛感随之而来，刺激得她立即屈服。 她早就没办法思考了，只时本能的盲从和照做。她看向周围，见地面留有她排泄的矢溺之物，以及呕吐物。于是想也不想，大把抓起，丢向白小七。 房间太小了，就算她没什么准头，也丢了白小七满身。 白小七整个人都跳起来，“哇哇”乱叫着躲避，心中的厌恶感令神气涣散不凝，捏着木偶的手就松了。 说时迟，那时快，木偶得了这片刻，立即化身为气。 倒霉的是，白小七离木偶实在太近了，又被秽物分了神，生怕沾到自己的法身，只这么一点点疏忽，就给了木偶可乘之机！眨眼间，灰绿色的气体绕到白小七身后，瞬间就钻进了白小七的身体！ 在张雅林眼里，只看到自称白无常的男人身体僵住了，脸色变幻莫没测，一会儿发青，一会儿发红，前一刻还嘴歪眼斜，后一刻就正气昭昭。就这样，也不知反复了几个来回，仿佛他的身体里有两种力量在争夺。但渐渐的，青灰色越来越弱，帅哥的脸上笑意越来越多。很显然，是白无常占了上风。 就算木偶偷袭又怎么样？就算正神没有准备又如何？自古邪下胜正，卑下的邪灵又怎么可能战胜位列神册的正神？ “快，往他身上抹脏东西！快点！”张雅林脑海里，木偶的声音再度响起。 张雅林有点迟疑。 和那只真正的木偶比起来，她其实更像是个牵线木偶。她的神魂和意志都被死亡的恐惧、感情的背叛和自私的欲望所控制，身不由己的做了很多事。但自从白无常出现，神气凛然，她受了些正面的影响，终于开始思考问题。 只是她的脑袋如同千年冻土，才开始有解冻的迹象，就被木偶打断了，“他是鬼差，要夺你的魂魄，你会死！你的一念，害死了两个人，你会被捉走下地狱的油锅！可是，只要你往他身上抹屎尿，我会放过你！我绝不再伤害你！我对天发誓。你会自由，你会自由。啊，快点，我坚持不住了……” 木偶急促的话就像魔咒，令张雅林的自私自利占了上风。自己能够活下去的愿望，压倒了一切理智和善良。于是她又迟疑了下，终于在催命般的催促中，跪坐起来，抓着一大把污物，膝行两步，尽数抹在凝成了实质的白无常法身之上。 形势，立即逆转！ 当白无常的身体终于动了起来，同时脸上挂着狂妄的、奸计得逞的邪笑，天色正好大亮了。 “我说话算话，不会再对你怎么样。”白衣帅哥说着，但张雅林知道，他不再是白无常，而是披着无常皮的木偶，“嗯，不错，这身法术皮囊真好，可惜白天出不去，只能等晚上了。现在，我要休息一下，好和这法身融合得更好！” 走到床边时，木偶回过头来，笑眯眯地说，“再给你吃一颗定心丸，我认识了其他女人，我会去娶她的。你？自生自灭吧！” 以为会被放走的张雅林绝望了，嘶吼一声就晕了过去，还晕了很长时间。 再醒来时，已经被北明远和黑小八转移到到了荒地之上，脱离了险境。 而听完了张雅林详细讲述的白小七失踪之谜，黑小八终于知道他那不靠谱的搭档的是怎么丢的。其中前因后果，简直让他不知说什么才好。 正如他们所猜测的，白小七暗中跟踪北明远，从他那里得到情报，为了早点救人，于是趁夜，提前一步梦审，得到张雅林等三人失踪的情况。当然，他也顺便取了张雅林留在学校的贴身之物，追踪到她的行踪。 对于追踪术，白小七确实没有北明远的技巧更高明，寻找的速度更快，但毕竟也是他的强项，所以他找到了。 无论是开始时木偶隐身于张雅林体内，试图藏匿，还是后来木偶趁机侵入白小七的身体，白小七都识破了，或者是慢慢掌握了主动，控制了局面。 身为正牌鬼差，位列十大阴帅之一，白小七就算再窝囊，武力值和法数值都大打折扣，他仍然是正神，完全有实力对付木气之灵。哪怕世间邪恶的东西更容易修炼，能很快强大，但它们的根是虚的。 然而，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辛苦要解救的人类，不顾自己安危也要保护的人类，居然倒打一耙，帮助残害她的人，反过来害他！偏偏那时天快亮了，旁人不知，黑小八岂会不知，那时的他们有多脆弱。 “阴沟里翻船。”北明远哼了声，“堂堂白无常，大风大浪见过多少，交得上手的全是鬼王魔主级别，结果，居然让一个人类用污物给害了。” 黑小八抬头看他，见他并无幸灾乐祸之意。 可心里终究不舒服，忍不住呛声道，“老七确实着了道，那是他倒霉。但试想一下，若换作是你，在没提防的情况下被人泼了污秽的东西，能如何？” 第192章 192 有情皆虐，无人不冤 北明远摊开手，表示无言以对。 因为，越是正牌的神，越是强大的魔头，就越是沾不得俗世里的秽物。这可能也是天道的平衡，强大到一定程度，必有某些地方脆弱到莫名其妙。不过普通人类无法接近神魔，根本无法实施这种“伤害”。凡人的攻击还没到，甚至念头才起，人家先一个掌心雷劈死你了。 白小七这个……是特例。 “而且，你的手下也失误了，居然没查出张雅林三人失踪的真相，只知道他们消失了很多天而已。”黑小八这样，就是有点找茬了，“怎么办事的？智商低了点吧。这种事，拷问同视宿舍的人不是更方便吗？还是他们根本马虎行事？” 但也难怪他，想到自己的搭档，几千年的兄弟遭遇到那么无耻又无聊恶心的攻击，导致了自己的失败，还可能被夺了舍，他的心火蹭蹭往上窜。 “我刚才传魔讯问过。”北明远倒孰无惭愧之意，也没理黑小八的挑衅，“乔宁所在宿舍的男生去做集体社会活动了，他们的情报来自于其他同学，自然不知道这么详细。而且时间太紧迫，他们只有半天时间，等不到那些男生回来。” 这次，轮到黑小八无言以对，场面登时静默下来。 北明远一直离得张雅林远远的，此时却上前一步，看着地上的女倒霉蛋儿。 这姑娘哪里还有天之娇女的样子？整个人都被恐惧打垮了，到现在还惊惶不安。外表的美丽，被内心的丑陋代替。要知道所有灾祸，皆因她的贪念而起。渴望夺得不属于自己的爱情，不是贪吗？ 然而对此贪念造成的可怕后果，两条生命因她而陨落，一位正神因救她而倒了大霉，她没有想弥补，也没有自责和悔恨，似乎只想逃走，逃得远远的，深深躲起来，只要自己安全就好。 不知不觉，辛火火的样子浮现在北明远的脑海里，以及心头。 若火儿，定然不会如此！ 她虽然有点小小的狡猾，但绝不会为了自己去伤害别人。她贪财，却用自己的努力去她赚取。她的善良被事不关己的疏离表相所掩盖，其实却是刻在骨子里的。他有点好奇她的父母，一个死亡，另一个失踪的双亲，在这个末法时期，他们如何把女儿教导得如此成功？ “回答我的问题：给你电话话的那个店主，木偶的主人，从声音上听，是不是一个苍老的男人？”这是他惟一想问的话。 张雅林努力回想，然后用力点头。 “你打算把这个女人怎么办？”这一句，是问黑小八。 “虽然讨厌她对老七做的事，但还是要救她的，只要还有一丝机会。”黑小八正色道，“这是我的原则。” “可惜啊，没机会了。”北明远冷漠脸，“她神情亢奋，明显是回光返照。” 黑小八皱眉，凝神观察了一下张雅林的气，不得不承认北明远说的是对的。 事实上，那木偶从开始就没想放过张雅林！ 它是没有立即杀掉她，只是在等她慢慢的耗死。在它吸食她的精气之时，已经断了她的生机。可恶的是，居然还要给她以希望。这木偶的邪性已经不属于本能，却带了人类才会有的恶意。 再看张雅林，随着北明远的断语，已经以极快的速度衰弱下来。就像抽掉了下面的薪火，柴堆整个变为了灰烬。 “我要回家……我爸在等我……我想他……我……”她呢呢喃喃，眼睛的光彩只剩下一丁点，眼看就要湮灭。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无论如何，在死亡面前，任何生物都是平等的。罪孽，牵挂，都会在清算后重新开始。 黑小八心中一叹，尽管厌恶张雅林的人品，却也顾不得她身上污秽，上前扶住她，“一切都过去了，你会看到你父亲。只要保持忏悔的心，有恩报恩，有过偿还，你也终究会摆脱痛苦。”他低沉了声音，听起来充满安慰的力量。 张雅林大约也知道自己快走到生命尽头，虚弱的笑笑，“真的吗？你没骗我？” “我从不骗人。”黑小八温柔诚恳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我知道了，我知错了。如果……我再也不会这样……我爸……我爸在等我回家……”张雅林说着，身体慢慢软垂下去。 肉身死，魂魄离。 就在张雅林灵魂离体的刹那，她立即就懂得了死亡，也明白了黑衣男和冷漠男都不是凡人。她飘在半空中，局促不安。想走，却不敢。 黑小手抽出自己的法器，那根像骨节鞭一样的、长长的黑色锁魂链。随着他单手挥动，张雅林的魂魄就不可自控的飞了过来。接着，黑小八就用锁魂链两端带着的棺材印，轻轻盖在张雅林的额头上。 一道淡蓝色光芒闪过，令那印看起来迹就像古代发配者的刺青。 但随后，就又隐没了。 “回家去吧。”他收回法器，“只要你不作恶，不再有贪生之心，过两天我亲自去接引你。但你若动了其他念头，有了这颗印，你跑不掉，更会受到处罚。” “我知道了，谢谢你。”如果鬼可以哭，此时的张雅林泪流满面。 “他们三个还这样年轻，虽说一死百了，可死别的痛苦，他们父母还要承担很多年。”黑小八忍不住唏嘘，“都道人生苦，果不其然。” “神与魔就不苦了吗？”北明远眸光中的悲悯一闪而过，“有情皆虐，无人不冤。只要心里装着人，或者事，就都一样的，只是定数罢了。” 黑小八沉默，但心中却是愕然，没想过会听到北明远这样说。似乎……这魔头心里真的装着了不得的人和事，才会让他生出如此深的感慨。 不过很快，这丝小小的伤感，一神一魔之间那近乎无迹可寻的惺惺相惜之意就被揭过了，因为北明远忽然变了脸色。 “坏了！”他拧紧了眉，“那木偶的邪灵钻入了白无常的身体，因为元神沾了异气，所以他无法回到那只小狗的肉身。可是，你的法阵和我的结界是限制不了元神的，只要外部气息是白无常……” 第193章 193 当当当 “坏了！火儿那边……”黑小八顿时明白了，心也提了起来。 他们把火儿单独留在了家里，本来是为了保护她。有他的结界和北明远的法阵双重保护，万无一失，应该是十分安全的。就算有意外，火儿现在学了点驱邪避凶手法，完全可以暂时自保并立即呼救，总不至于陷入困境。 可是，这一失却还是出现了！ 若那个木灵找上门，因为老七被夺舍的缘故，火儿分辨不出真伪，必定是会上当的。她没有感受对方气息的能力，再说，她防谁也不会防老七的。若那木灵窥探到老七心里的某些记忆和秘密，也必然会找上门。 “快，我们必须……”他急了。 可是他的话没说完，就见北明远已经快速施展出焰之摄空术，那条像是延伸到地狱里的火路凭空出现。路的两侧火苗翻卷，泄露了施法者内心的剧烈波动。 “玄流，炎惑，速到此地来善后，凡事都由那只妖鸟拿主意。”踏入火路之前，北明远没有忘记紧急发出魔讯。 张雅林的尸体不能躺在荒地上，三人命案也必须以“正常”的方式为人类发现，不然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引来警方的注意，虽说没什么可怕，毕竟麻烦。而妖鸟的人身正是警察，是处理这件事的最佳人选。 言毕，北明与黑小八一前一后，几步就回到辛火火的家。 进了屋，北明远略扬头嗅了嗅，脸色就就凝重起来，目光一冷。而当他们到了厨房和客厅的地界，看到遍地杂物，锅铲和摔碎的碗盘丢得到处都是，连冰箱也倒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火儿在这儿！”黑小八看到倒在橱柜后面露出辛火火的脚，惊叫。 他想上去把辛火火抱起来，然而眼前似有风吹过，再定下神，发现北明远已经打横抱起人事不省的辛火火，轻轻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太快了。 “她怎么样？”北明远望着跟过来，手掌放在辛火火头上的黑小八问。 “她被摄走了魂魄。”黑小八神情凝重。 这就是说，必须在短时间内找到她。否则就算把她肉身放在冷库里，也可能会发生变化。至少，肉身本身的伤害就少不了。 “找死！”北明远从牙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显然怒极。 他相信黑小八，因为论起关于人类的三魂七魄之事，就算他法力高强，也比不上正经的无常神差更有水准。 而此时，黑小的心里却有种奇异感。因为北明远所表现出的焦急，完全没有一丝掺假的成分。他，居然这么在乎火儿吗？ “必须先要找火儿！”他沉吟道，“但是……若那家伙控制着老七的法身，找个地方躲起来……这城市这么大，简直就像大海捞针。” “你们是搭档，彼此间没有感应吗？”北明远的眉头皱得死紧。 “你忘了，木灵夺了舍，老七现在是处于混沌状态。或者更糟，他的意识都被吞噬……”真是越想越怕。似乎，这是自他们滞留阳间以来的最大危机了。 “不会。”北明远摇头，轮到白小七的事，他就立即变得冷静理智起来，“白无常是正神，识念经过千锤百炼，更是经过过魔考，必定十分强大。那个木灵利用阴谋诡计，又趁着个措手不及才一时占上风，白无常可能迷失，却绝对不会被毁灭。关键是：火儿是不是能坚持到白无常觉醒，或者等到我们找到她。”无意中，他也用了“火儿”这个昵称。 黑小八惦记着辛火火的安危，倒一时没有注意，只想了想道，“我这就去施法试试，看能不能和老七联络上。哪怕能唤醒或者刺激到他也行啊……”话是这么说，看似坚定，却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火儿丢的是魂魄，不是肉身，没办法用追踪术。”北明远按了按眉心，在厨房那一地的狼藉中踱着步，试图找到蛛丝马迹。 可是，不管是人还是鬼，是妖精还是邪灵，倘若存心藏起来，就真的像泥牛入海，很快化于无形，不见踪迹。 此刻，北明远的内心深处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令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个无底洞似的，所以的一切都掉到那黑沉沉又不知名的地方。 他不懂，这就是恐惧。 生平第一次，他很怕某个人从他生命中消失。当然了……带着那枚水火印。 当当当！ 两个强大的男人正一筹莫展，黑小八更是打算采取无奈之行动，门突然间被敲响了，令他们同时怔住。 北明远看了黑小八一眼。 黑小八摇头，却没有吭声。 但他们都知道，必定不会是自己人，更不会是敌人。自己人不会不通报，敌人不可能敲门。那么，会是谁？ 当当当！门又响了。 “不会是物业或者邻居吧？不用理会。”北明远不耐烦道。 黑小八点头，表示赞同。 若他前去开门，就还得施法显形才行，不然对方也看不到他，何必瞎耽误工夫？笨办法怎么了？为了救火儿，笨办法也得用一用！ 然而，当两个男人一个打算去阳台施法求感应，另一个蹲在地上继续探查求线索的时候，门不仅三度响起，还搭配着声音，“范八爷，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我有火儿的消息！”女声，有点苍老感，带带着豁出一切的劲儿。 黑小八怔住。 他原名范无救，范八爷这个称呼本就很官方。是辛火火硬叫他为黑小八，时间长了，搞得他现在连自己姓什么都有点记不得了。以至于，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可北明远立即就听明白了，仍然以极快的速度跑去开门。 “你是谁？”雷奶奶看到北明远英俊的脸，意外了下，而后皱眉，“我好像看见过你和火儿在一处，不是个反派，可也不是个人类！” “那么，我呢？”黑小八从后面闪身。 他没有现形，但看到雷奶奶的目光准确的聚焦在他身上，于是明白了，“你看得到我！你是天生阴阳眼？” “对了。”雷奶奶点头，“那你是想让我进去说，还是想让邻居探头探脑？” 第194章 194 关心则乱 北明远和黑小八同时侧过身去。 雷奶奶迈步，从左右分裂的两大神魔之间走过去，神情坦然，毫不恐惧，只是步履有些艰难，一瘸一拐的。而因为经常串门，她老人家熟悉地形，因此也不客套，直到坐到客厅的沙发里。同时还伸手捶了捶腿，好像刚才走了很远的路。 “我是个师婆，打从你们一来，我就看到你们出出进进，包括那只妖鸟。还有……这个魔头。”为了取得信任，雷奶奶简单而且直接的做自我介绍，“我对你们、还有火儿，都没有任何企图和恶意，我只是喜欢那个丫头罢了。装成很势利的样子，其实心眼儿最好，又容易心软，怜老惜贫的。骨子里的性格又特别骄傲，别人的东西再好也从不贪图。我为了怕吓到她，才隐瞒真实身份不说。同样这次也是为了火儿那丫头的小命，迫不得已对你们坦白秘密。我是人，你们又是神又是魔的，可不能为难我老婆子。” 师婆，是古代的称呼方法，其实就是女巫、巫婆的意思。 “然后呢，你知道火儿在哪儿？”北明远仍然面瘫，语气却问得急。 雷奶奶意味深长地看了北明远一眼，“你们离开后几个小时，火儿大概心里不安稳，就一直在打扫卫生。这房子的门外设了结界与法阵，我进不去，火儿肯定是怕不好解释，也没应我。当时我就明白了，你们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她围起来，必定是出了大事。所以我就锁了自身气息，躲在屋里门镜后面盯着。”说到这里，老人家气力不够，连着深呼吸了几次。 “您看到我们家老七回来了？”最耐得住性子的黑小八忍不住追问。 雷奶奶就露出笑容，因为她今天终于相信，这两位正神鬼差，还有那个魔界来的强人，对火儿是真正关心的，并不只是利用和合作。那么，就算那丫头命中注定要搅和进这些事，至少她也可以放点心，对那个人也有交待了。 “是白无常，但又不是。他外表还是那帅气神的样子，可里面的瓤却是换过了的。至少，是被邪物压制了。”雷奶奶又喘了口气，“火儿是肉眼凡胎，自然看不出来，我这双阴阳眼可不是白生的。黑白无常来自地府冥界，但身上的气却是极正的，带着神的金色光芒。那家伙身上却犯绿光，还是灰绿，黑绿那种，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能不能说重点！”北明远有点控制不住脸上的镇定表情了。 “火儿丢了，我难道不急？不想快点救她？不知道多耽误一分，就多一分的风险？”雷奶奶瞪了北明远一眼，“可是，她最后消失的地方是那家dw影城的市中心店，现在……最后一场电影马上就散场。”她看看老式腕表，“人多，乌涣乌涣的涌过来，气息杂乱，你们立即追过去，不但找不到人，还可能打草惊蛇。难道你还能施法，定住所有人不成。人那么多，难免漏掉一两个，那明天你们就上新闻的，以后还想在人界安生过日子不？所以都别急，听完前因后果，找人的时候能避免很多错误。你这魔头还年轻，不知道磨刀不用砍柴功吗？” 北明远“蹭”一下站起来。 正当黑小八以为他不耐烦到要一巴掌拍死雷奶奶时，他却转身走向阳台。人高腿长，几步就离得远了。 黑小八望着雷奶奶，心里也五味杂阵。 一直以为自己的是隐身的，在人类面前充满优越感，但其实任何事情都被人看在眼里。所谓人老成精，他觉得自己活了几千年，够谨慎了，可在人类的老人面前，却还是会疏忽。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修炼成功，位列神仙册时都要立愿保护人类的原因。 因为他们来自于人界，因为人类终究是有优点、有值得珍视的地方的。 “我从没看出您有阴阳眼。”他恭敬地说。 “普通阴阳眼是异气，是人的身体里五行不平衡，出了状况引起的。我则是家族遗传，雷氏一族从古时就是师婆，看得见非人类是天赋。”说到这儿，顿了顿，意在所指地说，“你就没想过，人类里也有异数？就是那种从上古流传下来的血脉？倒不是神的后裔什么的，只是还保留着一些遗风的、古时的人呢？” 黑小八心不定，所以只混乱的点了点头，一时没明白其中深意。她只习惯性蹙眉，又问，“您有天赋，当初火儿接触的第一个案子，那个饿死鬼，正是您的邻居啊，您怎么没有发现呢？” “之前我跟老年团去全国旅行了，回来时你们已经出手。”雷奶奶微微叹了口气，“人老了，就想趁活着时多看看。认识火儿之前，我一年中有半年是在外面跑的。唉，我若在，肯定不能让他受那么多罪。真是造孽……” 正感叹，就见北明远又大步走回。高大的身躯形成高大的身影，压迫力十足。 黑小八抬了抬眼睛，询问的意思明显。 “我叫血骨鸟先在影城附近找找。”北明远此时也不隐瞒，“我已经吩咐它飞得高些，不会让那木灵感受到它的存在。” 哪怕离得远了，观察起来不方便，何况到处是人，这种寻找就像在蚂蚁窝里找一粒小小的黑芝麻，但布下先手，能缩小范围也是好的。 但愿，他的小芝麻向上回一样，努力与对方周旋，争取被营救的时间。 “我当时也想救火儿来着，至少示警。”雷奶奶没等问就继续说，“可是那东西控制了白无常，邪力加神力，不是我老婆子能对抗的。我若冲动，把自己也折里面，你们回来后就没人报信儿，那火儿就更危险。” “您做得对！”黑小八点头。自问若是他，可能没那么冷静。 关心则乱！关心则乱！他以前除了老七，没有这样关心过一个人。所以，也没有亲自体会过其中之意，必定是会乱的。 第195章 195 亦敌亦友 “但是，为了探探对方的底，我还是假装找了火儿一趟，就与那丫头擦身而过。”雷奶奶忽然又叹了声。 可惜她人老力衰弱，对方还借了白无常的力，不然她一把拉回火儿，回到自己家那个堡垒里，至少可以扛一会儿，也不用现在提心吊胆了。 “她看起来……如何？”北明远忽然问。 “我就说，这丫头是个仁义又心善的。”雷奶奶忍不住夸奖，“被抓走时看到亲近的人，本能的就应该呼救对不对？可是虽然她被摄走的是魂魄，普通人看不见。但她却根本没想呼救，因为怕连累我呀。这孩子……这孩子……” “有没有魂魄受损的样子？”黑小八又问。 雷奶奶摇头，“那倒没有，只是受制了而已。据我推测，那东西是想把她肉身给拐走的，可那丫头是个聪明敏感的，虽说并不能通过眼睛辨别出真伪，但她的心一定感觉到了不对劲儿，所以很激烈的反抗过。屋外有结界，你们家发生什么事，外面的人也听不到。但……火儿必定是想引起他人注意……动静大了，我的耳朵也很敏感，却是可以听得到的。” 北明远和黑小八情不自禁对望一眼，两人都想起厨房里的一片狼藉，想到辛火火有多么努力要留下痕迹，心头都是揪紧了。 “我就从她身边过去，假装什么也看不到，嘴里还胡乱念叨着，分那个东西的神儿。”雷奶奶喃喃地道，“我年轻的时候学过变戏法，手倒是快的。所以，我趁那东西不备，在火儿身上留下追踪的印迹，等他们走远再跟上。可惜啊，火儿虽然一路反抗，拖慢了他们前行的速度，但我不敢跟得太紧，那印迹的气味又慢慢消散了，所以我只知道她停在那个电影城附近，却不能确定具体的位置。” “雷奶奶，谢谢您。”黑小八由衷的说，“若没有您，我们有可能就此找不到火儿了。”他想想就后怕，“您跑这么远的路，一定很累。剩下的，交给我们。” 怪不得自从进了屋，雷奶奶就坐着不动，还用手捶腿。想想她一把年纪，又不会开车，还要盯着前面飘浮的两个魂魄，更要提防被发现，那得多么辛苦。 北明远却没有吭声。 大恩不言谢，算他欠了这位老人一个人情。身为魔，自然恩怨分明，将来有机会，他一定会报答。他倒忘记了，找辛火火这件事，他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帮忙，为的是那四十分。欠与不欠，似乎与他无关。 “我先去看看。”了解到这些细节，他坐不住了。 “时候还不到，千万不要惊动木灵。”黑小八不放心。 “我不用法术，会敛了气息，就像个凡人那样开车过去。”北明远点头，“建议你也不要离我太近，那死物夺了白无常的舍，黑白无常双体一心，在一定范围内，他极可能很快感应到你。” “我知道。” 北明远再没多说，只一挥手，顺着火路回轩辕古论，转眼就消失踪影。那法力挥洒，言谈间举重若轻，就连施法的仪式都直接省略了。 “他这样厉害吗？”雷奶奶咋舌，“他……他……” “对啊，他要存心灭了我和老七，分分钟的事。所以对我们来说，他是个亦正亦邪，亦敌亦友的人。我们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但若……”黑小八不说了。 可是雷奶奶明白，但若北明远危害人间，黑白无常作为正神，就算实力相差悬殊，他们也不会置之不理的。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时候神和人是一样的，该做的事，无论如何也要去做。 只是，千万不要连累到火儿啊。那丫头看似什么都不沾，其实心重得很。她从小到大都太缺人爱了，也太孤单了。所以只要有人真心对她，她必以命相待的。 不行，她必须阻止！不然，怎么对得起对那人的承诺。 “我看我还是跟着你吧。”雷奶奶突然说，“那个魔头说得对，你靠近，抓了火儿的东西搞不好会发觉，到时候坏事怎么办？切，他会附身，难道别人不会的吗？你啊，范八爷，你就附我的身，我打个车过去。找人，我老婆子上，真到打斗的时候，你直接下了我的身就可以呀。” “可是，这对您的身体有损害。”黑小八有点不忍心。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这些吗？”雷奶奶站起来，遍布皱纹的脸上露出坚定神情，“快点动手吧，你不想那魔头当英雄吧？救了我们火儿这个美女就算了，再救出白无常谢七爷，你这脸还往哪搁？以后真对立时，你还有什么立场？” 黑无常怔了怔，觉得雷奶奶真说到点儿上了。一咬牙，他再不废话，掐指捻决，嗖地化为一道黑影，钻进雷奶奶的身体里。 其实，他们鬼差是被禁止附凡人之体的，这也是冥界地府之规。可是为了火儿，他这种严正的人不惜犯规，宁愿回去后受惩罚。反正自从来到阳间，他和老七触犯律条已经成为常态，不在乎再多一点。 “你别说话，别为了速度快就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人家会看出来的。”雷奶奶拍拍肚皮，好像是拍黑小八的头似的，“在人界行事，还是需要我们人类帮忙才行的。”说着拿起手机叫车。 黑小八闷在黑暗里，却看得见外界，不禁感叹：谁说老年人不懂科技生活？ 而就在黑小八和雷奶奶研究如何行事，北明远回家开出车子的同时，辛火火也在想办法自救。 这家影城是全国连锁，本市最大，占据了一间大型商场顶楼的整层，旁边还有很多配套设施。快餐店，零食甜品店，饮料店，书店，还有些美甲啊，卖小玩意的地方，以及一家小型超市。 不过似乎是重新招商的缘故，倒有一大半正在修缮。天晚了，当最后一场电影散场，灯光也暗下来，更显得那边的装修工地荒凉而冷寂，根本没人过去，也不会有人去看。影影绰绰中，倒真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虽然，某些人并没有真身可以藏。 第196章 196 雕像 “老李，一人巡视一层，速度会比较快，你干吗非要一起？”某保安埋怨同事，“我还要看英超比赛呢，还五分钟就开始。” “老赵，你将就点吧。自从四层重新装修，我每回到上面去，总是会觉得特别瘆的慌。”老李说。 “你是怕活的还是死的？”老赵好奇。 “当然是死的！”老李一边说，一边拉老赵进了电梯，“咱们这儿保安措施那么严密，到处都是摄像头。再说除了装修的就是电影院，谁脑子进水才来偷。” “要不咱俩换楼层？”老赵说，“我胆子大，从来不怕那些鬼啊怪啊的……” “还是两人一起吧，阳气旺，不然你出事我也内疚。”老李打断老赵。 “看你那小耗子胆儿！”老赵摇头笑笑，对鬼怪的说法嗤之以鼻。 恰好，叮的一声响，电梯到了四楼。 这部电梯的位置，是处于正在装修的那一侧。直对面，就是一个水池。 装修期间，水池的水被放走，水底早已经彻底干涸。但，水中那个矗立的白色维纳斯雕像却还在，被装修时激起的灰尘搞得灰头土脸。也不知是谁那么讨厌的，还把雕像的眼睛部位给砸空了，形成两个幽幽的黑洞。 但是，装修工人极其不负责，废弃的附雕像你倒是打碎丢掉啊，或者回收再利用也好，还能为环保做点贡献。就这么让它摆在那儿算怎么回事？因为颜色斑驳和残破了的关系，爱与美的女神看起来一脸凶恶相，吓人得很。 老人们都说：人形物体，特别是破掉的人形物体，是最容易引邪物附着的。 “我听说，那个摆西式雕像的水池要改成中式莲花台了，还要养锦鲤哩，这样风水财位会很旺。”老赵闲聊道。 “正是这么说。”他的轻松感染了老李，于是老李也八卦道，“老祖宗留下的好东西，以前都扔下不理，净整些西洋玩意。现在可好，又捡起来了。我就怕那些风水师假的居多，咱们普通人，很难拜得对真神哪。” 两人说说笑笑的，步出电梯，向大厅里走。 可是瞬间，他们又同时且突然地停下了脚步，就像感觉喉咙被无形之手齐齐扼住似的，不仅呼吸全部摒住，也同时住嘴，一动也不动。 不是他们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就是一种人体的自然反应，对危险和异常天生就有的恐惧。紧接着，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扑面而来，令他们满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凸起。 “老李，这里是有点邪门……”老赵哆嗦着声音。 “赶紧走吧！”老李转身。 但就在转身的刹那，他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儿了！ 下意识地猛然回头，就见那雕像突然像是有了“生命”般，那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也许是眼花？为什么还觉得它在笑呢？ “雕……雕像平时是在什么位置？”老赵的声音更抖了。 “站在台子上，背对着电梯……”老李话没说完就停住了。 因为，现在雕像是正对着电梯的。而且，走下了神台。所以他们才突然觉得怪异，因为平时看着很高大的雕像，落在平地上之后其实就是真人大小，画风完全不一样了。就像，雕像向他们走近…… “可能是装修工人搬下来的，看把你吓的。”老赵松了口气，同时清了清嗓子，身体也终于能动了。雕像变了方位，肯定是人搬的啊，雕像怎么会走路？ 为了表示他有多勇敢，还向雕像走了几步，把手搭在雕像的肩膀上，“我就说嘛，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是吗？” “当然是了。” “不……不，不是我……问你！”老李都要吓瘫了，结结巴巴的说，同时手指着老赵的侧面。 老赵也终于感觉到不对劲儿，慢慢转过头，瞬间被吓僵。 雕像的脸不知何时也侧了过来，正对着他。面容仍然是线条冷硬的石膏所制成，没有变化，但那对空洞的眼睛却似含着阴森森的笑意。 “世上当真没鬼怪吗？那我是什么？”雕像身上传来声音。 老赵嘤一声，当场晕倒。 “对科学的过度信任就不是迷信啊？快滚！”正当老李也吓得快晕时，雕像突然变了女声，吼道。 这意外冒出的“快滚”二字，深深刺激了已经处于木僵状态的老李。他突然大叫一声，转身就跑。跑了几步又折回来，很义气没忘记老赵，用尽力气拖他往电梯那边跑。 这时，雕像动了。 确切的说，是颤抖了起来。好像它体内有两股力量在较劲儿似的，一个要向前倒，把两个保安砸死砸伤，另一个却拼命要站稳，绝不倒下。 老李惊恐的望着这一切，脚下手下，用尽全力。 也许，是因为人在危急关头能激发出强大的潜能。所以明明老赵魁梧，老李却瘦小，可老李却生生把老赵扛在肩上，终于跑进了电梯。 就在电梯门关掉的刹那，雕像的头“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它毕竟是石膏体，扭动过后就不可能再结实，落在地上还摔掉半张脸。可是，那颗头就是不死心地咕噜噜向电梯滚来，好像要冲进来咬人。 好在，在老李的惊叫声中，电梯门堪堪在雕像头滚进来的瞬间关上了。 “我说过，你绑架我绝没有任何好处。”那个女声，正是辛火火。 天亮之前，木灵需要找一个栖息之地。可是辛火火不顾自己死活的一路反抗到底，给木灵制造麻烦，给自己争取时间。就这么走着走着，他们早就失去了方向，且木灵还费了很大的劲才找到这样一处地方。 石膏生出木石之中，木灵喜欢这气息。而且因为此地是在商场内部，还因为装修而破破烂烂的，就算石膏大白天被扔掉，它也能跑出来，再找到临时的躲避之所。 在外人看来，眼前只是个石膏雕像。可在藏身于里面的灵魂来说，眼前只是个昏暗的空间，四周地墙壁是稀疏的石膏板。 第197章 197 点灯说话，吹灯作伴儿 “你不要给我捣乱！”木灵气得尖叫。 好可惜，他差点就能吸取两个活人，还是阳气旺的男人精气神。那样，他就会更强大，也许就不怕有人追踪他了。 “你放了我，我就不会给你捣乱了不是吗？”辛火火哼了一声说，“黑无常会找到我的，你想想，那时候他得多生气？现在你赶紧放开白无常和我，自己逃命去是正经。”辛火火继续“好心劝解”道，“你绑了我又没用处，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好吧，就算黑白无常强大，他们要追的恶鬼邪灵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捉回来，你怕报复。可你别忘记，你是木灵，但凡躲在一根不起眼的草里，十年八年不出来，你觉得他们有那精力找你吗？这是阳间诶，他们不能久留。可你非要惹到他们头上，不断越过他们的底限，那你就完蛋了。” “我不会放你走的，我要你嫁给我！”木偶吼。 辛火火心中厌恶，但为了表现自信，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若有人，虽说看不到什么人形物体出现，却会看到残破的石膏雕像在原地不断震颤，雕像仅剩下一半的脑袋就顶在不远处的电梯门上，这诡异的现象也是挺吓人的。 就连刚才，那两个保安若不是因为有辛火火这个无名英雄在拼命地与木灵抗争，从而救了他们的命，现在早死得魂魄无存了。 人，活的不就是精气神吗？ “嫁给你？嫁给你干什么呢？点灯说话，吹灯作伴儿？根本没有实际的意义好吗？”她污力满满地讽刺道，“没听说过吗？阴阳不能交泰，你以为得了白小七能虚能实的法身就行了？别忘记，你借着人家法身可阴可阳，但你绑架的是我的魂魄，我属性为阴，是虚的呀。” 这邪物对她不怀好意，她开始是很怕的。但很快她发现，假小七对她动手动脚之时，虽然恶心得很，却完全没有实质接触。这时候她才明白，她被摄了魂也是有好处的，免得一把年纪了，还要被邪灵性骚扰！ “你闭嘴！”木灵火大，忍不住挥手就是一巴掌。 辛火火早有提防，立即施展了小七教的步法。 白无常在地府冥界就以速度著称，辛火火就算只修习了一点皮毛的皮毛，也足够躲开这种程度的随意攻击了。 所以“呼”的一下，透着腐烂木气的巴掌打在黑暗空间的四壁。于是“哗啦啦”的，石膏雕像又碎裂了很多，半个身子都塌掉，外面空间的气息也透进来。 有门有门，此法大好！辛火火心喜道。 她希望，木灵继续打到雕像完全不能容身才好。那时，他们就只能躲到旁边那家还没装修好的商店去，那边橱窗里有两个塑料模特。虽然还是没能脱困，至少不用跟这死东西困在一处，不用精神高度紧张的提防，还时时犯恶心了。 其实木偶也很气。 它只是一段快要腐烂的木头，无念无识，即生即死，没有情绪，直到被主人画了简单的五官，钉了粗陋的四肢，体内被灌注了贪婪之念，才让它知道自己也是可以“活”的。 只是它等啊等，很久后才终于等到有人类以执念做饵，诱发了主人创造它之时就施加的邪气和恶气。不然，它就会一直沉睡。 现在它好不容易苏醒，本来一直行事顺利，所向披靡，尝到了万物之灵的精气滋味，甚至就连强大的白无常也着了它的道。哪想到，当它趁乱抢占白无常的法身、以为自己可以天下无敌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根本不怕它的凡女。 不仅不怕，还处处与它做对，羞辱它，挑衅它。 “你想被我吃掉吗？”它怒喝。 “我以为你要娶我哩？敢情娶不了就吃掉，你还真是不浪费。” “你以为我不会吗？” “你会，你有什么不会的。”辛火火冷笑，“土木之气，主生发，象征着生命与希望，本来是多么醇厚善良的气息，在人类社会，绿色象征和平呢。可现在看看，却被你搞成多么邪恶的东西。可惜啊，我的肉身不在，你要吃什么呢？” “魂魄也很好吃。”木灵露出邪笑，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顶多，我不要属于肉身的‘神’好了。” 辛火火捂眼，真想上去抽它，“你怎么猥琐是你的事，不要用我们家白无常的帅脸做这种表情！你以为占据他的身体就是他了？你连他的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上。如果是他要娶我，我早麻利地答应了！所以，趁早离开，逃命去吧，好歹给大家都留一条路！” “你真是活腻了！”木灵被气得暴跳，以为自己高于人类，哪想到却被人类这样看不起的，“那我就吃掉你。”说着，猛扑了过来。 辛火火并不是个刻薄的人，相反，她心地善良，甚至算心软。所以就算对恶鬼邪灵，也秉承着凡事留一线的方针。但，她这时候如此刺激木灵，是有自己目的的，就是要让对方发怒或者失控。 怪不得形容某人比较一根筋，就说它是木头脑袋，原来木属性的东西真是不知变通。其实木灵虽然掳走她，但它的情况其实并不占优势。而她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它却还是不肯回头，执意拉着自己这种“不配合”的新娘，把自己逃命的机会都丢掉了。 她不明白，一段木头为什么会有强烈的执念，还对她这么情有独钟的。 但，她要感谢这不是一段普通的木头。若不是它有了灵，有了贪念，有了情绪，有“男性”的尊严，还挺容易被挑动起来的，她真不知该如何下手，以创造逃脱的机会。就算到最后还是对付不了它，至少可以自保呀。 她知道时间差不多了，天就要亮了，小八不管在外面做什么，必定已经回到家里。那么，他就会知道她被掳走。就算天亮后他做不了什么，之前他也会安排人或者办法来救她的。她这么闹腾也有这个原因，她必须整出动静来示警！ 第198章 198 连男的都爱我 退一万步说，就算小八没有时间充分安排，但如此有名的地方出现了可怕的闹鬼事件，不出两天时间就能传遍全市。所以，木灵越气，这个雕像被打得越是破碎，最好周边的建筑和装修都受了影响才好。 这，相当于她给小八指出坐标。 她这样做并不莽撞，因为她试探过，很清楚的知道这个木灵对付普通人类可以，但她多少是修习了一些法术的。两相对比，她确实打不赢这木头，可木头也不能轻易把她压服。 僵持，对她是好事。何况她被摄了魂魄，相当于是女鬼，行动倒便利了些。 连用了三回白无常的步法，加上魂身轻飘，速度比平时快得多，都有点幻影的感觉了。所以任那木灵再凶猛，辛火火也堪堪躲了过去，虽有惊，但无险。 不过周围的环境就没这么幸运了，雕像彻底损坏，就像被大卸八块似的、东一块，西一块，飞得到处都是，再也不能容身不说，旁边的水池也裂成两半。 接着，顶灯嘭一下掉下来，和地砖同时粉碎。 很好，这样就算那保安已经跑到楼下，也能听到楼上发出的巨大响动。影城闹鬼事件不迅速发酵才怪了，小雪是警察，会第一时间听到风声。 “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废话，我不躲，难道让你打？你当我是木桩啊。”辛火火哼，“就算你要吃我，我也得硌你的牙，让你知道在人界混，也没这么容易的！” “有本事你别躲！” “我没本事。” 这是“女鬼”和恶灵在斗法吗？明明是斗嘴！若有外人看到，应该不会觉得很恐怖，而是会觉得喜感吧？ “你真的惹火我了，我不要你了！”木灵大叫一声。 “不要我？谢谢啊。”辛火火笑嘻嘻，实际上却全神贯注，尽量飘在角度刁钻的地方，让木灵没那么容易攻击。 幸好啊，灵力这种东西是存在意念与识海中的，与肉身无关。否则以她现在的状态，不是只能挨打，不能还手，不，连防御也不行吗？而且魂魄离体的另一个好处是：可以不必顾虑物理伤害了，只要担心法术攻击就行。 再看对面的木灵，本是占据的白小七的法身，此时却全变样了。 白无常嘛，自然全身都白花花，再加上他的瘦高身形，又是以速度见长，再加上平时喜欢散着长发，只用一根上面写满符文的、白色细带子连额头带发尾箍上，整个人都潇洒俊逸，也怪不得他总是吹嘘自己多受女鬼、女妖，以及各种属性为阴的灵体的明恋暗恋。 “人类世界的基腐症流行后，连男的都爱我。”他曾说，“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哪，其实颜值高也很烦恼的。” 当时辛火火还笑话他，可是此时看见他帅气的脸和身体变成绿油油，上面还布满绿色的斑点，像是木头上的霉点，她忽然很心疼，觉得美好的东西都被摧毁了，接着就火大，“白小七，你给我醒过来！” 四周寂静，回音袅袅。 可是白小七却不知迷失在哪里，没有回应。但，木灵已经动手。 辛火火只感觉眨眼之间，四处就都充斥着腐烂木头的味道，潮气熏人，温度和湿度之高，足以让人窒息。同时，附近所有的木石之物，包括那碎掉的石膏雕像，以驻随意丢在地上的木屑，都像是被强大的吸引力操控似的，在原地不断地滚动着，并最终咕噜噜地向辛火火涌过来。 女鬼是不需要呼吸新鲜空气的，但她毕竟不是真的死掉，魂魄又才离体，人类的感觉仍在，且清晰。 而现在来自是木灵的攻击极是限了吧？调动一切木石之力，别看都是些残存的边角下料，但上面灌注了木灵的邪力，说不定还借用了些白小七的法力，想要把她的魂体砸得七零八碎，或者围困起来，等着它亲自动手也是很可能的。 没有肉身，就无法咬破中指以画符，借血气之勇什么的。但也因为只是魂魄之体，没有肉身的累赘和阻隔，被小八激发的灵力倒是显得浑厚许多。 辛火火迅速结印，又凌空画出了七扭八歪的符字。仓促之间也不知是不是画对了，总之竭尽全力，在自己魂身之外画了个保护圈。然后两手合拢，扣好，置于小腹前面。眼睛，一瞬不瞬瞪着对方，告诫自己在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她本来就是防御水平更高，仅会的攻击手段就是借雷祖之力，打个小小的闪电霹雳什么的。但这个应该很管用，毕竟雷击大树这种事，在自然界简直不要太常见。只可惜大晚上的阳气不足，她有可能只能攻击一次，所以这点力气必须要好好保留着，等到最关键的时候才用。 或尖锐，或钝闷、或刺耳的声音不断响起，是那些木石打在防护结界上发出的响动。渐渐的，那声音越来越，越来越频繁，就像是从零星小雨变成暴雨，甚至是大暴雨并伴有短时雷雨大风和冰雹。 若辛火火稍微软弱一点，都可能被噼噼啪啪的声音震得神魂颤抖。但自从她跟随黑白无常，三人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她早就锻炼到意志坚定，不会轻易被吓到，更不会轻易动摇。 不过自家事，自家知，木灵这法术看似简单，却后力绵长，一波一波，越后越强，正应了土木之力的特性。看样子，是要跟她搞持久战。 虽然天快亮了，但她很明白，自己的防御坚持不到那时候，也不能指望小八从天而降般的前来救她。毕竟城市那么大，没人知道她在哪儿。于是她必须改变策略，要想办法引诱木灵走近，最好是攻击她，这样她才能实施致胜的法门。 冒险吗？是的。但，重要的是有用！ 她不知道身边还隐藏着个雷奶奶，对她的营救计划比她想象得要顺利得多。 但是她知道把那珍贵的攻击用在什么地方了，所以，先得来点苦肉计。 第199章 199 快醒过来 随着辛火火“哎呀”痛叫一声，一块蕴含了木力的石头，猛地砸了过来，穿透了结界。她似乎没有躲开，被直接被砸中了后心。若非她没有肉身，此次之伤重，非得吐血不可。 她应声而倒，结界就更难维护，大小石块没了阻碍，从看不见的、却缺了一角的地方雨点般打过来。 于是她只能很吃力地缩小了结界范围，但这也无济于事。很快，她身上的伤越来越多，最后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躲在一边木灵观察了很久，终于笑了，慢慢走了过来。 “人类，敢跟我斗？”木灵得意地道。 “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你走开！不许我碰我，走开走开！”辛火火不断蠕动着后退，把身子团得更紧，头也别开了。 她实在受不了眼前的情形，明明是小七的脸，小七的身体，却被邪恶的木灵所控制，经常做出猥琐阴暗的表情来。而她这样又惊恐有凄厉的表现，也是为了刺激木灵，让它快点对她动手。 她记得以前看过一篇心理学文章，受害人这样做的话，会令施加伤害的人有一种施虐的快感，以及会让他放大自己很强大的虚拟印象，以至放松警惕。 果然，木灵的眼中放射出兴奋的光，“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哼，你不肯嫁给我，就只能被吃掉。你错过了机会，我不会放过你的！” “不不，求你放过我吧。”辛火火色厉内荏改哀求，演技十分到位，“顶多我和黑白无常说好话，让他们放过你。你已经有灵，再让他们传授一些法门，说不定真的修炼成精，再不用借别人的身体。” “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天地万物，有灵不易，你放过我，别断自己的后路！”这话，带了几分真。 但是，要保持清醒是最不容易的事，特别是在占上风的时候。人做不到，其他物种也很难。何况有了灵，就更加接近人类起来。 “呸，黑白无常算什么！”木灵不知死活的说，“白无常还不是把身体乖乖奉献出来给我？黑无常也没什么可怕，当我吃掉你，再化了白无常的神力，一百个黑无常送给我，也不是我的对手！” 一根木头，这么狂妄！ 人若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百分百会栽跟头。若木头不知天高地厚，不是会被雷劈，就是会变成废柴，放在灶台下燃烧。 这是天地之道，自有规律，报应不爽。 所以，当木灵伸手穿透结界，扼住辛火火的脖子，还慢慢把她举起来时，形势的逆转关键点就出现了。 “放……开……”辛火火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四肢软垂的悬在空中，双脚无力的蹬着。她是魂体，不会窒息，但窒息感却还在，令她面孔通红，有如滴血。 “真舍不得你死得太快，把你做成玩具也好，折腾人类倒是很好玩呢。”木灵咂咂出声，“可惜，天就快亮了，‘日’长梦多，为免得你总是跟我捣乱，还是吃掉你省事。”说着，张大了嘴，露出雪白的牙齿。 它没有把辛火火略放低些，像影视剧里演过的那样，从头到脚，依次的顺序食用。也没有变出巨大的法身，一口将她吞掉。它是完全没有大动作，只去咬与它嘴巴平行的、辛火火的手臂。 然而还没等它咬到，辛火火那一直扣在小腹前的手却动了，速度非常快，快到木灵这么谨慎，却根本没有提防。 “雷祖之力！”辛火火大叫一声。 其实声音很小，为了不让敌人怀疑，她是真的被掐着脖子，举在半空，这时候相当难受。当然之前为了迷惑对方，她也是假装结界破碎，被蕴含了土木之力的碎石瓦砾抽打了半天，魂身上大小伤痕无数。 但，声音小没有关系，力量大就可以了。而且她深深明白，她只有这一次攻击之力，所以看准了机会，算准了角度，猛然击向木灵，不，应该说白小七法身的天灵盖，百汇穴识海之上。 识海，科学的解释也是指一个人脑里存储记忆和全部知识的地方，有如大海般宽广。若小七被夺舍，迷失了自我，她就必须要刺激此处才行。 “谢必安！白无常！七爷！白小七！你快醒过来！”她一连串地叫。 这时候，却是用尽全力的。她从来没叫过他的本名，此时连名带姓一起叫。 况，双手打出那记绝杀后就得到解放，此时已经抬高，抓住那只扼在自己喉咙处的铁抓，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你快醒过来。”她再度高声呼喝。有时候，声音是绝好的刺激之力。 “快醒过来！”三度。 这就是她想到的办法，她寻求脱身的计策！ 直接打木灵？确实，木灵的实力不足以直接灭掉她，然而她想赢也是不可能的。时间耗得太长，变数太多，她处于绝对的下风，脖子上就像悬着一把刀，随时会掉下来斩掉她的头。 与其如此，不如一赌。 她赌白小七的强大和骄傲，赌他直接而暴烈的坏脾气。他若有一丝一毫的清醒，绝不能容忍自己的法身被一只低下且恶意满满的恶灵占有，驱使。她不知道他是如何被夺舍的，但确信必定是木灵用了阴谋诡计。不然，怎么可能成功？ 所以小七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前提是，他得醒过来。 啊啊啊……辛火火连着大喝了三声，木灵就连着惨叫了三声，双手抱头。 这样，他就没办法再掐住辛火火了。后者被丢到地上后，立即艰难爬起，向后连退了好几步，立即摆出防御之势。 “你……你耍诈！”木灵叫，头顶被打，满面痛苦之色。 在这样紧张的时刻，辛火火忽然觉得这段木头很搞笑，做反派做到懵b的地步也是挺难得的，“现世报，来得快。你用阴谋诡计对付我们家小七，我自然要用阴谋诡计来对付你。论起玩阴谋，什么也比不过人类！” “你怎么知道的？”木灵很震惊。 第200章 200 妈的变态 “猜也知道啊。”辛火火冷笑，“我们家白小七是正神，十大阴帅之一，你是什么东西？也敢随便上他的身！一定是用了卑鄙无耻的手段。既然如此，身为人类，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做得出就要承得住，白无常大人会报复的。” “他夺不回身体的，你别白废力气！”木灵尖叫，“就算他报复我，我保证你也看不到。因为，你马上，必须，立刻就得死！”话音未落，他再度扑了过来。 刚才的一击用心了全力，此时的辛火火连防御结界也没力气撑起了，只能靠躲闪。好在因为还在装修期间，现场比较混乱，她又在刚才东拉西扯的时候观察好了地形，所以一时虽然险象环生，倒还坚持没被打到。 不过，她的内心是极其焦虑且备受打击的。 难道她赌输了吗？难道小七还是不能醒来？为什么木灵不但行动没有阻滞的感觉，反而更兴奋了呢？如果小七当真不能夺回自己的法身，她要怎么办？等天亮是个好办法，至少那木灵暂时不能把她怎么样。虽然，她也不可能大白天逃到别处，但好歹是又争取了一点时间。 可是心痛啊，心真的很痛。那样帅气潇洒的白无常，她家的白小七，地府冥界里正义的化身，怎么可以被恶灵操控，完全无法自主？哪怕他现在不知情，可这种侮辱，她都替他感到无法忍受。 “哪里跑？”刚躲过一轮攻击，身后突然传来木灵的声音。 紧接着，辛火火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勾住了，完全无法动弹。骇然回头，发现这次躲的地方有一个木制衣架，前头有个长长的金属钩子。 照理，她现在是魂身，物理的东西对她构不成伤害，显然是木灵借着木质物品之间的天然属性，移形换位奇快，趁她不备，终于还是追上了她，困住了她。 “看，太阳出来了！”辛火火一指木灵身后。 木灵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回头，却哪看到什么阳光？它身后，是一面残破的墙，就像太阳升起，从这一侧也是看不到的。 “你骗我！”它怒。 “切，好稀奇吗？又不是第一次。”辛火火嗤之以鼻。 但实际上，她并没有完全借机逃走。她的手腕还被木灵抓着，好疼，就像要被生生扯掉似的，可她咬着牙不做出痛苦的样子，而是骄傲的梗着脖子。 没抓到的时候好说，装傻、演戏、求饶、放低身段，虚与委蛇，反正怎么有利，她就会怎么做。但既然已经跑不了，她就硬气起来。 都上断头台了，反正没有退路，死得有尊严一点比较好。她甚至在想，实在不想就自断一臂。不知魂身的手臂断了，肉身会怎么样？会不会像上回琴鬼案子中的恶灵，肉身直接流血致死，魂魄再也回不去了？！ 她真的很倒霉啊。 这一次是真正的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她根本就没出任务，被当成国宝保护者，结果还把自己搞到这么惨…… “现在看你还往哪儿跑？”木灵邪笑着，“我吃掉你当早餐！” 这一次他没有那么随意，而是向后拉扯，令辛火火不可控的倒向它，它则侧过头去，张口向辛火火的脖子咬来。 野兽撒咬猎物的脖子，是为了要猎物尽快死亡，不再挣扎。 吸血鬼在生物的脖子上流下牙印，是因为要从颈动脉吸入新鲜温热孤血液。 但对于食魂者来说，其实并不是要真正的“吃”，而是吸收那脱离了人体的能量，直至魂魄无存。这种类型的“进食”，貌似从头顶的汇气之地吃起来比较科学。可木灵此时不管不顾，足见被激起了凶性。 “人死债烂，北明远，就算你得到四十分，也没人向你兑现承诺了。”将死之际，辛火火脑海里想的居然是这个。心头凉凉的，好像失去了重要的东西似的。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如约而来。那木灵的头忽然一垂，就那么搭在辛火火的肩膀上，还拱动了几下，呼出的气息搞得她颈窝里痒痒的。 它在闻她吗？妈的变态！ 辛火火心头一阵恶心，连魂身上也似乎布满了鸡皮疙瘩。她想也没想，猛然把木灵推了出去，还随手拍着自己的肩膀，恨不能把那片被沾过地方挖下去。 只听“咣当”和“哗啦”之声不绝于耳，就见木灵撞翻了一扇木门，然后砸碎一块落地玻璃，飞出去很远。诡异的是，又很快飞了回来。 它好像是被伤到了，疼得不好用，抱着头不断的东撞西撞。片刻后，整个四楼的这半边就狼藉一片，好像是台风摧毁过的现场，又像发生过爆炸似的。等天亮，影城不只会有闹鬼的传说，绝对会被传为群鬼大战！ 可是…… 看到木灵像疯了一样乱窜乱撞，辛火火有点给吓到了，甚至傻到没有想去先躲起来或者逃走。 她茫然地看看自己的手……哪怕在激愤之下，加上被恶心的感觉刺激到，她也没有有这么大力气伤害木灵到这个份上吧！好像一巴掌就把它抽成白痴加癫狂似的。怎么会？怎么会？难道是…… 蓦然间，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木灵是邪灵，就算木质性温，它也不可能呼出温热的气息。事实上，所有灵体都不能。 除了，黑白无常。 为了方便和她交流相处，他们用法力凝成有实质的法身，不仅能像正常人类一样吃吃喝喝，有时候还能像人类那样呼吸。虽然，他们并不需要。 “小七小七小七！”辛火火狂喜，一连串的惊叫，并瞪大眼睛。 有了目的，这下她终于能看清楚了！ 木灵并不是疯了，而是分裂，身体一会儿要向东，一会儿又要向西，一会儿想爬起来，一会儿又想往地下钻。它的脸色也时绿时白，就连衣服也是。它的眼神一会儿变得清澈坚定，一会儿又带着惊慌之意，很明显，是白小七在与它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第201章 201 一世英名啊 考虑到人们恢复记忆时，需要熟悉的事情和语言的刺激，辛火火立即开启助拳模式，大声道，“小七，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白无常，七爷谢必安！你来自地府冥界，你虽是鬼差，却是位列神册的正神。你记起来了吗？这个讨厌的木灵夺了你的舍。它敢这样羞辱你，这事换成是我，绝不能忍。”最后，她连挑拨离间的方法都用上了。 眼看着那发癫一样的身体终于在激烈的冲撞后慢慢宁静下来，倚坐在墙边气喘吁吁，好像累得七死八活似的，辛火火浑身戒备，紧张的盯着对方。 小七赢了吗？他应该赢的。可是，那木灵怎么没从他的法身里出来？ “远行归来，你不过来给我一个爱的大抱抱？”白衣男伸出手。 这是小七的语气！吊儿郎当的，还口花花，但心是正的。小七回来了！ 辛火火狂喜之下冲了过去，但中途却又硬生生停下脚步，最后的怀疑还残留。 “女人就是多心！”白小七翻了个白眼，忽然伸手插入自己的胸膛。当然并没有鲜血流出，但这动作也足够惊悚的了呀！ 就见他胡乱掏了两下，最后揪出一团东西，满脸嫌弃的摔在了地上，“觉悟吧，烂木头。哈，跟你七爷别苗头，想占你七爷的便宜，待会儿让你尝尝不死不生，又死又生的大好滋味！” 地上，那东西扭了两扭，似乎想爬起来逃走，却最终失去生机，该是被打晕了，正是那木灵。不过，它外表看起来已经不像了，变成一堆破破烂烂，连烧柴都嫌渣的木头。脑袋被生生拧下，只连着一丝岌岌可危的纤维。 “现在能过来抱抱了吧？至少你得先扶我起来，他大爷的，搞得老子如此狼狈。”白小七再度向辛火火伸出手，“这鬼东西欺侮我就算了，你要叫醒我用不用打这么狠？这是老子的法身啊，你不能爱护着点？这震得我啊，头恐怕裂了。然后还推得这么用力，现在我胸口还疼，搞不好肋骨全断了。” 不大力不行啊，否则你醒得了吗？所以不用谢。 辛火火心说，但面儿上只是笑眯眯的听着，上前扶着白小七。 她心里高兴极了，因为她终究是赌对了，她家小七也终于回来了，之前隐隐约约恐惧彻底被释放。她怕他真的迷失，再也不会出现。不管他多强大，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 所以她只是笑，却不说话，因为怕一张口，可能会哭出来。 “你怎么让他摄了魂？”白小七扶着腰，一脸疲累的上下打量辛火火。 “那你怎么被夺的舍？”辛火火终于略平静了，反问。 “别提了，一时疏忽。”白小七含糊着，才不会告诉辛火火他差点被泼粪。 一世英名啊！ “我是因为你。”辛火火长出一口气，肩膀都垮下来，“我肉眼凡胎，哪看得出外皮是你，里面的瓤已经换了？你还说要我嫁给你，我还以为你一直暗恋我。” “什么什么？”白小七身子僵了，瞪大了眼睛。 他被夺舍后，一直感觉自己在一片仙境中躺着。 四周，青草香香，春风软软，天上的白云就像羊群。 他还误以为自己是在三十三天的某一处渡假哩，根本不急着回来。直到大晴的天，万里无云，突然霹雳闪电的，伴着熟悉的女声嚎叫：谢必安！白无常！七爷！白小七！你快醒过来！ 他还犹豫了会儿，然后某些熟悉的气息又逼近了，这才让他在咬到辛火火之前猛然惊醒。只是他的神智迷失太久、太深，导致法力散乱不堪，和一根烂木头也打了这么久。 他得再哀号一声：一世英名啊！ “我被夺舍这事要保密。”他赶紧提醒辛火火，“还有，我要强抢民女这件事也要保密。也泄露出去，我可真强娶你了。” 他尴尬的样子，令辛火火笑得叽叽呱呱，心头那点类似于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泪就这么生生被逼回去了。只是她无意间抬头，望向空旷四楼的另一个方向，看到一点点灰白色的光芒浮动，吓了一大跳。 “坏了，天要亮了！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白小七几分钟前还在迷失，之后又与木灵斗争，可能不知情，可她怎么敢疏忽？ “啊？不会吧？！”白小七也惊了。 “你身上没了木灵的杂质，太阳一升上地平线，是不是就会回到小白狗的肉身里？”辛火火忙道，“我怕你的肉身坏掉，放零度保鲜了。然后冰箱倒了，你如果出不来……” “我不重要！”白小七打断她，焦急的东张西望，“你现在是离魂状态，你怎么办？我本来可以带你回去，可是我强行被归体，就带不了你了！” “我随便找个塑料模特，躲在里面忍忍就好了。等天黑，你过来接我。” “你想得太简单。”白小七习惯性的敲辛火火的头，“今天晚上这里闹得这样凶，谁知道天亮后有什么人来收拾残局？别以为民间没能人啊，好多灵异事压得下去，背后都有高手。到时候，让人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不会那么恐怖吧？”辛火火被吓到，“真是高手，还看不出我是生魂？怎么可以随便就弄死啊。” “人界不像地府那样有规则，你的遭遇是未知数！”白小七揪揪头发，力图想出办法，“就算没有破解灵异事件的人来，这里毁得这么严重，警察也会介入的。警察身上煞气重，你又不是真鬼，魂魄受不了的。” 警察？辛火火蓦然想起向小雪。与此同时，白小七也想到了。两人就心有灵犀的一击掌，都露出“这下好了”的神情。 “你赶紧的找地方躲起来，我回去就叫小雪出马。”白小七说，“但是你放机灵点，别让别的警察靠近你。在小雪找到你之前，能躲多久躲多久。万一，呸呸呸，没有万一。但你记得，找阴暗的地方，千万不能让太阳晒到！” 辛火火忙不迭的点头，才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 可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两个大笨蛋！” 第202章 202 成交 辛火火和白小七同时怔住，互望一眼又同时转身，最后同时看到黑小八已经黑成锅底，但仍然英俊的脸。 他抱胸站在那儿，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 白小七忽然就心虚了，手都不知道往哪搁。在黑小八的目光下想躲，却又不知道要躲到哪儿去，就像架在火上被烧烤一样。蓦然，就想起他们小时候，他做了错事，连师傅都没发现，可老八却明明白白，最终还要为他背锅…… 好兄弟啊！但你能不能别那样聪明，衬得他格外的傻。 而旁边，辛火火的目光却在黑小八脸上停了一下，再掠过去，落到他身后那高大男人身上。大魔头北明远，你这时候来干吗？ 然后，她局促起来了。 因为，她现在是魂魄状态啊，不会有什么被看透吧。 悄悄低头看看：还好还好，魂体并不是果体，还是她被强行摄走魂魄时的穿着打扮。嗯，就是清洁女工的样子。 廉价的、粉红色的、印了好多桃心的长袖薄绒睡衣裤，小白袜加拖鞋。脖子上挂着围裙，一只手还套着乳胶手套。这形象，真是酸爽啊。 “白七的建议可行，但有风险。”北明远凝望着辛火火，见到她的不安，或者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唇角上翘，心情愉悦。 事实上，看到她还能活下去，他的心情就开始愉悦了。 “你有好建议？”黑小八还是气，头也不回地问。 “看你要不要风险。” “没有人想要风险。” “那你和白七安心的走，剩下的我来。”北明远言简意赅。 黑小八皱眉，因为这话听着别扭。 什么叫安心的走？他们哥俩也不是去送死。什么叫剩下的他来？火儿，算是剩下的吗？她是东西吗？ “为什么帮忙？”他玩味的刺了北明远一眼。 北明远却笑了笑，“你智商那么高，应该早知道我是为了那堆木头。” 他这么直白，倒让黑小八顿了顿，“我就算不答应，你也可以抢。”反正，他们也打不过。何况老八看起来伤得挺严重，火儿就更别提了。望望气，就知道他们都需要修养。 “顺水人情，何必不做？”北明远瞄了辛火火一眼，见她站得有点摇晃，脚下差一点就动了。 “成交。”看了看透光的玻璃幕墙，黑小八点头。 其实，这根本是个没有选择的题目。鉴于他和老八在人界的局限性，过几分钟天亮了，他不答应的话，北明远还是可以收走木灵，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倒不如大方点，还能保住火儿。虽然刚才他有瞬间的犹豫，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他答不答应条件，北明远都不会不管火儿的。 但，最终他不敢冒这个险。万一他估算错北明远对火儿的态度，怎么办？ 只是这一局，双方虽然都出了力，但成果却仍然是让北明远夺取了。可反过来再想想，他为的只是救出搭档，兄弟，如今结局是美好的就可以。 本来，他与北明远兵分两路，向影城这边而来。他附在雷奶奶身上，还叫了出租车，北明远是自己开车，根本不会这么晚，搞到快天亮时才赶到。 哪想到雷奶奶毕竟年纪大了，当时靠着一双腿跟踪，又怕被发现，精神高度集中，导致疲惫异常。而且她平老人家时很少到市中心来，市政建设又快速，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很陌生。于是，她询问了路人。 路人告诉她：这是dw影城的市中心店。 但她老人家没听到后面还有两个字：副店。 其实，这两家差不多同名的店隔了半个城市。一个在东部中心，一个在南部中心。只是因为互别苗头，都要加上“市中心”三个字，最后不得已挂同样的牌子，只是抽签做了主副之分。 结果，大家有志一同的来到市中心店的主店，自然找了很久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本来他们出来时就快半夜，到后来时间就非常紧张了。 最后，两个完全不熟悉现代智能手机操作的大男人，就像两个24k纯loser那样蹲在路边，由一个老人家上网搜索，才知道原来还有个副店！当时雷奶奶已经累得坚持不住了，他们只好把她老人家留在车里，冒着会打草惊蛇的危险，利用法术连忙赶来，哪想到这边都收尾了。 当看到这幢大厦里有异气，保安连人影都不见，黑小八非常非常紧张，生怕看到不好的一幕。幸好，终究邪不胜正。 没有能直接帮上忙，老八和火儿靠自己解决了困局，黑小八是高兴的，也是愧疚的。好在，他还能来得及收尾，不然这两个家伙真不知要做出什么。 但他发誓：回家后不玩电脑，改玩手机了。因为他发现，手机已经开始左右人类的生活，身为鬼差，他得与时俱进。 他相信，北明远也这样想。 “什么成交？你们俩嘀咕什么！”白小七耳朵尖，扬声问道，打断了黑小八的心理活动，“老八我跟你说，这魔头非敌非友的，你别把我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快得了，也不看看他是谁？那是小八啊，只有他坑别人，别人谁能坑得了他。”辛火火拐了白小七一下，低声说着，有点怕得罪那个魔头。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呢，其实她也不清楚。 黑小八张了张嘴，一肚子的话，到头来连一个字也没说，只是又看了一眼天色，对辛火火“和蔼可亲”的道，“我晚上来接你。” “晚上？来接我？什么意思？”怔了怔，辛火火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你不舍得卖自己的兄弟，所以你卖我！” 北明远忍不住想笑，又怕影响他一惯高冷的形象和风格，只得别过头去，咳了几声。 “老七，你这样就不……”话没说完，白小七“嗖”的一下，突然就消失了踪影。而黑小八与他完全同时，也没影儿了。 这场景，辛火火几乎每天都经历一回，早已经习惯。不过今天有些恐慌，因为她得自己找地方藏身。 第203章 203 摘一朵小花 可是，当她正东张西望，北明远已经一步走到她面前。 因为离得太近，她脖子向后仰得快断掉才看到他的脸。 “干吗？”她机械的问。 “摘一朵小花。”北明远似乎前言不搭后语似的，抬手，伸出食指一勾。 不远处，一朵白色栀子花就飞到他手里。 那花朵原本可怜兮兮地躺在碎石灰尘中，不知是出身哪个残留的花盆里，或者是被哪个工人带来，随手又丢弃的。因为断了根，又或者离开泥土和水源时间太久了，花瓣已经枯萎发黄，就像个皱巴巴的纸团，从来没有人注意。 若非北明远，也许它明天就会混入垃圾中，不知被丢到何方。可是北明远一滴指血滴上去，它就像重新焕发了活力与生命，变得无比美丽滋润，鲜活的，在他指尖轻轻摇曳，带着娇柔与清纯之美。 “来吧。”他一手拈花，一手向辛火火伸来。 “干吗？”辛火火回以同样的两字反问句，同时戒备的向后缩。 人家佛祖拈花，你一个魔头有样学样，很违和好吗？虽然，有些妖异的好看。 “你不想魂魄在阳光下受损，就过来。”他的手还伸着，气定神闲。 就算魂魄不用呼吸，辛火火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望向四周。 她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过黎明，真的很奇妙的。 之前，沉寂而漆黑，像浓重的墨，但是只要有一点亮光浮动，就好似火星突然迸出，那大火就熊熊而起。燃烧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很快就笼罩了天地间的一切。 她曾经坚定的认为，没有什么比日出更美丽，更震撼，更惊心动魄，那简直就是大自然的奇迹。每当她看到太阳升起的刹那，整个心就跟着敞亮了。那无形的喜悦会令她觉得，全世界都在她脚下。天地宽广，任她遨游。 她做过导游，在某些著名景点看过很多次日出。被行业处罚后，她的新工作令她游走于日与夜之间，所以能更经常的看到城市黎明时分的样子。她很爱金色的阳光初浮现时那奇迹般的一刻，可是今天换个角度看，她却有了不同体会。 光芒万丈，在人类，或者说生物的眼中该是多么美好、美丽和充满希望的场景啊，可是对于鬼魂和阴物来说，就像是可怕的地狱烈火！ 此时，已天明。 因为是在商场内部，并不会直射到阳光，但从远远近近的玻璃处，还是有丝丝光线透过来，虽照不到她身上，却仍然带来烈焰的炽热感。她就仿佛身处火海之中，地面流动着滚烫的岩浆，连空气都燃烧了，从四面八方向她扑来！ 惊叫一声，她情不自禁的抱住北明远，贴紧他的胸膛。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阳光普照的白天对鬼魂来说就是地狱。不管修行得多么强大，哪怕是贵为黑白无常，在天亮之前也要找地方容身。普通的鬼魂连容身之地也找不到，黑夜将尽就必须离开。或者，在阳光下魂飞魄散。 小八说过：狗和公鸡属于阴阳交界之物。因为狗看得见鬼魂，会示警和保卫主人。而公鸡提醒阴物们，天明在即，再不退出阳界，死路一条！ “虽然我很享受这种主动投怀送抱的待遇。”北明远轻拍辛火火的后腰，“但你这样，我无法保证你免受阳光伤害。” 辛火火不回答，双臂收得再紧些。 只要他不管她，她也不管他。若她起火，就必须也沾他一身火星。妈蛋，她是善良平凡的人类，魂魄被摄的受害者，就算天罚也轮不到她这种小虾米。凭什么好事赶不上，坏事追着她呢？不公平！ 再看四周，火焰似又逼近，她脚下的孤岛小到变成了孤石。这情形吓得她都发抖了，可她死死咬着嘴唇不出声。 “你得进入这朵花，不然谁也救不了你。”北明远简直无奈了，“花上设了水结界，加上我魔血的双重保护，只要你不直接站在阳光下就会没事。”她这种怕得要死，却又要硬撑的模样，总会让他心软。 “不早说！”听说有了活路，辛火火的心蓦然放松了，这才眼泪汪汪，“可是要怎么进去？”她这么大只，花这么小朵。 北明远伸出手。 早告诉她要怎样做，可她偏偏与他拧着来，浪费宝贵时间。 辛火火懂了，果断把手放在北明远的掌心。 之前死赖着抱人家都没感觉，此时不知为什么，掌心接触的刹那，却似有电流通过那小小的皮肤面积，猛然冲进她的心脏，害她的心跳漏掉一拍，好难受。 “快点快点。”她催促，嗓子眼有点发干。也不知是因为心脏的原因，还是看到那无形的阳火就要烧到她的脚边。 北明远没说话，但辛火火感到到一股巨大却又柔软的拉力。接着，只觉得天旋地转。等定下神，才发现自己坐在一块柔软的天然植物地毯上，四周和头顶全是白色的透明玻璃。 “这是那朵栀子花的内部？”她问。 真的好神奇，她身处的地方就像个花房，花瓣化为的玻璃房子，有效的阻挡了一切阳光的热力和烈焰般的感觉。而在花房之外，火焰就贴着玻璃吞吐着，似乎要冲进来，把她这“异物”毁灭。不过她很安全，花房内部清凉舒适，弥散着淡淡的香气，完全感觉不到半点炽热。 “别随便跑出来，不然后果自负。”北明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那朵小花别在自己胸前的衣袋里。 随后，他施法召唤出那条火路，一脚把那堆烂木头踢到里面去，再关闭。 “你不怕它醒过来逃跑？”身在花房中，外面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它跑不了。” “待会儿，你要找不到它怎么办呢？”如果没记错，这只是通路而已经。通向哪，全凭这个大魔头的心意。 “谢谢费心。” “那你要拿它怎么办？” “小姐，你管得太多了。”北明远向四周看看，向电影院的方向走去。 哼，就知道他从不做白工。魔头就是魔头，没有舍己为人的高尚情操。辛火火想着，忽然又有点担忧，“小七没事吧？” (存了几天的打赏与感谢贴发布，详见下方及书评区。) 第204章 204 魔头，我们去哪儿？ 北明远停下脚步，有把胸前那朵花丢掉的冲动。 不知天高地厚这种词，大约说的就是这种死丫头。她魂身受损不浅，她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吗？连自己都难保了，还有空多管闲事？ “好吧好吧，我不聒噪了还不行吗？真是。”辛火火咕哝。 其实，她正是感觉很不舒服，从来不知道原来魂魄也是会疼痛的。因为她不想在他面前示弱，所以才不断的说话。而且，她觉得自己很衰弱，恨不得一觉睡过去。这么想着，双眼微阖。 “不许睡！”北明远看到辛火火的情况，低喝一声。 不知他的声音里有没有蕴含魔界之力，反正辛火火身体一抖，重新振作，“睡过去能怎样，我已经魂魄离体，难道还能再死？”她不服气，因为静下心来就感觉更疼，睡着就会好些吧？ “你现在还活着，肉身的状况只算是深度昏迷。可你的魂魄若沉睡，肉身就真的会死了。这样，你愿意？”北明远哼了声，继续走。 “小七小八不会让我死的！”辛火火还嘴硬，“我就算真的死了，他们也能让我还魂。” “正常人都有恻隐之心，何况以天下正道为己任的正神？”北明远冷笑，“别看黑无常淡定从容，白无常一心无碍的笑眯眯样子，其实千百年来人间的生生死死，他们经历得比谁都多。所谓看透生死，其心如石，是要经历过无数锤炼才能做到。没有忍受过无边痛苦，哪能证心证果？再者这世间，比你冤，比你惨，让无情如天也落泪不忍的事，每天都有发生。可是冥界法规严苛，阎王那老头怕十大阴帅徇私，封了他们令生物还阳的能力。这样，还能指望黑白无常救你？” 北明远向来话少，此时一口气说这么多，惊到了辛火火。 更惊的，是他这番话的意思。之前只觉得小七小八很厉害，却原来他们每天都要眼看着很多无力回天的事情发生，心中的无奈，只怕积得比山还高。她才经过多少，都觉得很多事情太过冤枉，令她心里堵得难受，得看看心理医生，排解宣泄一下。小七小八呢？ 没错，他们是参透生死，眼界远大，知道万事万物都只是宇宙中的一缕的气息，死亡只是归于自然，也明白生死就是轮回。 可是人生，又岂是“生死”二字就能理解，是如此简单的吗？ “你这是在自责？”见辛火火不半天不吭声，北明远问。 “是啊。”辛火火垂头丧气的，“每天跟神住在同一屋檐下，我就感觉自己的人生开挂了，确实有点恃宠而骄。你提醒了我，我得反省。” 北明远的一口气就被噎在半途，不上不下的。 他本不是这个意思，但听到她说“同一屋檐下”，“恃宠而骄”这类的话，只觉得有点刺耳。 好在辛火火让生活打击惯了，从不会沮丧太久，因而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又来了精神，好奇地问，“他们……我是说小七小八，如果犯了冥界的律法，会被惩罚得很严重吗？阎王老爷子不会这么铁面无私吧。” “你想想你们人类常说的包青天。” 这明确又通俗易懂的比喻，令辛火火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一位青天大老爷，可是连自己的亲侄子都给铡了的。所以她必须提醒小七小八，违返地府法规的事绝对不能做。真倒了霉，那真是谁也救不了了。 “真没见过你这么笨蛋的，被一个能力那么垃圾的木灵伤成这样！”今天的北明远真的有点话多。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种责备和数落，或者来自于……心疼？ “可是我赢了啊。”辛火火立即来了精神，挺直了垮下去的脊背，“我没等你们来援助，我自己单独完成了任务！”想到这儿，突然笑起来，“哈哈，你那四十分没了哦，因为小七没用你救。你踢走那堆木头，也是我们联手打倒的。我没倒扣你十分，是我厚道哪。”她拼命往自己脸上贴金，无视她只是唤醒白无常而已。 北明远啼笑皆非，因为她目前算得上生死未卜，居然又来讨价还价。 “你这么本事，干脆从花里出来吧。”他把花拿起来，与自己对视，“如果你的命不是命，并不值得分数，我可以立即就走。” “你答应了我们家小八！”辛火火慌神了，心里觉得自己真是笨蛋。现在谈分数有点太早了啊，等真正魂魄归体再赖皮也不迟。 “我反悔了。”北明远说着，作势要把花房的屋顶掀开，吓了辛火火一跳。 “别别别，我服了还不行吗？真服了。”辛火火讨饶，“可是，小七确实是我救的呀。至于我……你打个折呗，我是凡女，不值四十分的。” 北明远差点乐了：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最珍贵。眼前这个财迷为了一点虚拟的分数，真是什么身段都放得下。况且，话题是怎么拐到这儿的？跟她说话，她跳脱的思维经常带歪了路。 “十分？十分好不好？”加起来就是五十分，刚过半，她觉得安全线还在自己身边，“我知道我们之前说好了，救命是二十分，可我现在魂魄离体，应该不算是‘整条’命吧？” “二十分，不答应就拉倒。”北明远忍耐着胸口的一些异样，又有些痒痒的情绪，不知是想气还是想笑。 “你看你又这样！”辛火火跺脚。 这人也太霸道了，他说怎样就怎样，都不能互相沟通，各退一步的。她忽然心头一动，觉得她现在就是一分不许诺，大家好歹算是熟人了，北明远应该也不会真把她扔气阳光火海里……吧？ 不过她终究老鼠胆，犹豫了片刻，没有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好吧，真是败给你了，二十就二十！形势比人强，谁让你这魔头这么斤斤计较。”她哼了声，其实可以接受这个结果。毕竟，这总比一下涨到八十分好多了。六十分的话，多少还有点缓冲的机会。 她现在有点本事了，搞不好以后机缘巧合，还能救这魔头的命。到时候，至少扣他八十分，不，他长成这样，至少得扣一百。 “魔头，我们去哪儿？”心里转过心思，她终于问到正题。 (随笔写完了，怎么感觉每天不在更新后面贴点什么话，没着没落的呀。) 第205章 205 拜托，先生 “电影院。” 无论如何，辛火火都没想到会从北明远嘴里会吐出这三个字。 一男一女去看电影，就会有约会的感觉。他是要和她约会吗？就算约会也不用挑在这个时候吧？这到底是什么路数…… 还好，北明远没有让她疑惑太久，直接给出答案，“现在是白天，就算你的魂魄躲在这朵花的水结界里，也不能被阳光直射。我带你从火路走也不行，所以暂时只能困在这儿。” 想想也就明白了，商厦的四楼除了一半在装修，另一半的小店人来人往，反倒是影院里比较安静和黑暗。毕竟不是周末或者假期，白天看电影的人非常少。 “不知道现在在演什么电影？”辛火火立即关心起具体细节。 北明远气不打一处来，“看什么电影？你乖乖躲在结界里行气，尽快把魂身的损失修复！否则你的肉身也会有损伤。” 她为什么抓不住重点？来电影院，不一定是为了看电影。他是在救她的小命好吗，不是约会！ “你想满身伤痕，还是缺胳膊短腿？” 辛火火摇头，“我就是问问呀，发什么脾气。再说，我不知道要怎么修复受损魂魄呀。反正都进影院了，顺便嘛，不然多浪费。不过你这样子，自己跑去看电影，人家会以为你是变态的。还有啊，电影没这么早开，至少得十点……”她低声咕哝着，东拉西扯，各种反驳。 面对着这样的辛火火，北明远有时候觉得自己的脾气真的变得太好了。或者是长年的人间岁月，把他暴烈的脾气磨平了？他听着她表达不满，居然还“好心肠”地问她，“黑白无常教你法术，没有教你怎么行气，再以人类身体内部的小宇宙去沟通天地，以激发灵气和借来自然元素增强自身吗？” “有啊。”辛火火怔了怔，“难道照着那样做就行了？” “你说呢？”差点像玄流那样翻白眼了。 “那我会啊，我很会啊。”辛火火立即化身为唐僧，“你早说嘛，早说不就得了。你不早说我怎么会知道，结果还要被你鄙视，你说我冤枉不冤枉？” 北明远被吵得脑仁疼。 辛火火却又很快转了话题，“你不然买一张通票吧？单场购票，叠加起来花钱更多，很不划算。” 北明远不说话，因为他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他只顺手设了隐形结界，而后堂而皇之的进了影城，随便找了个坐位舒服的影厅坐下。 整个过程都没有人看到他，也不出辛火火的预料，白天来看电影的人非常非常少，每场顶多三四个人，有时候就一个人，相当于包场。因此，也没人注意过角落里隐形的高富帅和他胸前的小花。 而身为凡女，辛火火入定本就困难，现在和北明远也算单独相处，约会看电影，哪里静得下心？强行按照小八教她的方法导气入脉，不过三五个循环，就不知又想到什么，破功了。 北明远看她如此，不禁刺她道，“你真有本事，居然把自己弄得五痨七伤。” “我那是和恶势力做斗争，不屈服。”辛火火梗了梗脖子。 “就斗成这样？” “两强相逢，勇者胜。” “两弱吧？”北明远哼，极快的瞄了辛火火一眼。 隔着结界，看得出他的魔血疗法还是管用的。目前看，辛火火有七零八落之势的魂魄正在慢慢聚拢。 “实力不重要，关键是勇气！” “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也是勇气吗？” “你这人怎么这样！”辛火火不满，“其实我也不想啊，但一千减八百，好歹还留二百，算起来还是我赢啊。” 这根本不是加减法的问题，这凡女怎么就不懂？那木灵比得上她，呃，她的水火印重要吗？居然这样去拼。 “你拜托了我救人，就算你也折在其中，我也会履行谎言。还是，你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他深陷在影院的沙发座里，貌似懒洋洋地问。 原来这魔头是因为这件事不爽，所以每句话都要刺她一下吗？ 辛火火愕然，而后神情认真的说，“不，这不是信心的问题。是我从小就不相信有运气，尤其是好运会降临到我头上。所以我从来不干等着，自己能做一点是一点。到底，自己才是最靠谱的呀。” 她这是多没有安全感，所以谁也不曾指望？北明远有点点心疼了。 为了掩饰情绪，他把长腿架在前方无人座椅上，头向后仰，似乎没什么兴趣了，再不愿意废话的样子，闭目养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听到水结界里终于没有了声音，就悄悄睁开眼睛。他以为会看到某火盘膝静坐，行气修行的场面。哪想到看到的是：辛火火瞪大了眼睛盯着屏幕，不时还露出恐惧的神情，捂住了脸。 原来，此时影院正在播放一部恐怖电影，她又分心了！ “你每天都和鬼怪打交道，还怕？”忍不住，又出声刺她。 “拜托，先生，您看电影了吗？这不是东方恐怖，是西方恐怖，没事就洒洒血浆，搞一堆碎肉内脏出来。我不是害怕，我是觉得恶心好吗？” “那你还看？” “来都来了，无聊嘛。”辛火火讪讪的。 于是北明远决定，要陪她一起修炼，不然到明年这时候她都还在疗伤。 心念一动，闪身就进入结界之中。 而他突然出现，吓了辛火火一跳，“你……你要干吗？” “指导你疗伤。”北明远努力冷冰冰。 “你进来了，小花没事吧？万一被人丢地上，再踩几脚……”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弱？”北明远哼了声，指了指对面，“坐下。” 向天发誓，辛火火很想反抗，但在北明远面前，她的勇气总是提不起来。所以，心中虽然觉得自己顶顶没用，却还是乖乖听话。 这样，两人就离得很近了，膝盖都差点碰到。 北明远随手脱掉了西装外套，丢在一边，上身只穿着浅灰色衬衣。 因为坐下了，衣服有些绷紧在身上，勾勒出他强健而弹性感十足的肌肉。尤其肩膀和胸部，充满力量的美感。 接着他解开袖扣，挽起袖子，又把衬衣的下摆从裤子中拉出来。 他这是要干什么？ 第206章 206 心猿意马 “过来。”北明远勾勾手指，之后又挥了挥手。 透明的花房，被水结界和魔血笼罩的栀子花房，突然就暗下来。好像，花苞锁合了起来，封闭起内外的所有联络。 整个世界，就剩下了一男一女，好像亚当和夏娃。 辛火火觉得，她得先冷静一下。 当然，跑是跑不了的。一来她出不了这个结界，二来也不能出去。第三，离那魔头如此之近，她能跑才怪。 可是在这样逼仄独立，甚至与世隔绝的空间里与北明远相处，她紧张得不要不要的。亚当夏娃什么的，身上最重大的责任是不是繁衍生息？咳咳…… 辛火火低下头，若魂魄也能脸红的话，她心里的猥琐念头是会被发现的。那还是想躲着点，以防万一。 “过来！”北明远催促。 “疗……疗伤吗？” “不然你以为呢？” “其实我感觉没什么，可能伤得并不厉害，身体会自动痊愈……那就不麻烦了你了哈。”她讨好的笑笑。 北明远却伸出三根手指，脸上已经写满了不耐烦。意思是：别再让我重复第三次。 这个凡女真是没概念，她现在感觉不到受伤的痛苦，是因为身在花朵的水结界里，有水气，木气滋养，还有看不见的，他的魔血保护。可若不赶紧疗伤，等出了这里就会感到极大的痛楚。甚至，连肉身也要受影响。 辛火火很局促。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才算“过来”，他们明明已经很接近了啊。再过去……难道要坐在他怀里吗？脑海里，瞬间出现很多影视剧的疗伤片断。 双掌相对，或者拍打背部，运气输气神马的。最邪恶的，是吸毒疗伤。邪恶加成的，是重要部位的吸毒疗伤。但是，她没中木毒才对。 还有啊，露出个肩膀，清理伤口中算是程度轻的，很多是脱光了衣服才能进行。小时候看电视的时候，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脱衣服，又不是做手术。长大了才知道，是她想得太天真。不过那种光溜溜的疗法，疗来疗去，最终女主回家后，百分百会发现怀孕……然后男主消失，女主独自抚养孩子长大。这孩子，将来百分百会成为一代大侠，有时候还能成为他邪恶父亲的对头人。 内什么，有个大侠儿子也不错。然后父子相残，男主终于发现多少年忘不掉女主，真爱还是她，最后死在女主怀里。 相爱而不能相守，想想还真是挺凄美的。 她低头坐着，心猿意马，思绪都快飘到天涯海角了。而那边北明远再受不了她磨磨蹭蹭，直接一掌按在她头顶上。 辛火火一惊，从各种颜色的幻想中醒来，随即就感觉一道微微发烫的气息顺着头顶迅速蔓延到全身，暖洋洋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魔气吗？之前小八给她激发灵力时也输过真气，是凉的，但醇厚沉郁，丝毫不会令人觉得不适。 只是这种时候比较关键，她不应该胡思乱想。走火入魔什么的她不知道，但却真的会岔气儿的。上回她遭遇过，肚子疼了三天才化开那股走错道的气息。 辛火火，集中精神！她对自己说。 可她努力闭紧眼睛，又用力皱着眉头的样子落在北明远眼里，逗得他几乎要发笑。但他也是不能分心的，于是他定了定神，抬起另一只手，拢在辛火火脖子后面的玉枕穴上，轻轻按了按。 “睡吧。”他近乎温柔的说。 一个凡女，怎么能抵抗魔鬼蛊惑的声音？何况，本来她的心已经酸软得没有力气，完全没有抵抗力的。所以几乎立即，她陷入了甜美的黑暗。感觉就像被一块厚重而顺滑的黑色绸缎紧紧包裹着，异样的舒服。 最原始的睡眠就像死亡，辛火火从没想过她的魂魄都离体了，半死状态还能睡得这么沉、这么久。醒来时，真的有重生之感，也说不出什么，就是觉得精神十足，若非有这个结界，她能立即飞回到自己的肉身里。 再向外看，栀子花的水结界已经变回透明，但四周隐隐约约漂亮的红色已经消失。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再一次因为北明远的魔血而痊愈。可是他跟她算计积分表，斤斤计较，寸步不让，救了她两回命却没让她知道…… 而她看着他，见他安静的歪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反正影厅里换了一部国产言情片在播放。 前面一排，只有一对情况在观看。可他们哪里是看电影？全场在玩亲亲，看得辛火火有些耳热心跳。于是，她只得把注意力放在屏幕上。 大多数国产言情片她都不看，尤其是青春类的，情节假得要死。现在演的这部，她连名字都不知道，但里面有一句台词，却准稳稳地冲进她的耳朵和心灵。 有的人，你只是遇到就已经赚了。 不知为什么，这句话就像一个木槌，击中她心里的鼓，发出咚的一声响。情不自禁的，她再度看向北明远。 也许……遇到这个魔头，算是她生命中美好的事情。 “偷看我？”北明远没睁眼，却问，吓了辛火火一跳。 原来你不是睡着！那要不要这么不客气啊大魔头？辛火火腹诽，嘴里却理直气壮的道，“干吗要偷看？我是光明正大的看。” 顿了顿，又说，“谢谢你。” 她是没知识，可不是没意识。自身情况自身知，在她睡着的时候，他一定帮了大忙。不然，她不可能有身轻如燕之感。 “谢什么呢？” “不说。” “怎么谢呢？” “要不，请吃饭？” 北明远哼了声。 “不然，送礼物，你想要什么？” “没有。” “那你想要什么？”火大。这不要，那不要，死魔头真难侍候。 北明远睁开眼睛，定定望着小花，以及小花里的凡女，“离开黑白无常，跟着我吧。” 他这个，应该算是工作邀请。可是配着他低沉好听的声音，还有周围幽暗的环境，电影里传来甜蜜忧伤的配乐，就显得暧昧无比。好像，他要的是她。 第207章 207 识时务者为俊杰 “到了一百分再说。”她昏头昏脑地说，好险没立即答应。 不过当她看到北明远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差点立即改口。可随即她又有点火气，“你对我施展魔力了是不是？你迷惑我！” “可惜，用处不大。”北明远丝毫不以为意。 他轻描淡写，辛火火咬牙切齿。 但接着，北明远突然挥手撤掉结界。辛火火只觉得眼前一花，人，不，应该说魂魄已经走出栀子花房，坐在北明远旁边的椅子上。 “可以……现在可以出来了吗？”她有点结巴，紧张的四处张望。 “你感觉如何呢？”北明远坐直身子。 辛火火摇头，因为没感觉。 可是反过来想想，在经历过那么多可怕的事情之后，没感觉就绝对是好感觉。 于是她慢慢露出笑容，“原来天黑了，我的伤也好了。” 北明远沉默着侧过脸，只觉得她的笑容在这个黑暗的影院里就像带着淡淡的光芒似的，令他不得不转开眼睛。 “这个给你了。”他伸手进衣袋，拿出个小物件来。 黑漆漆，半个拇指大，上面拴了条细细的链子，明显就是个挂件。 因为他随手一丢，辛火火下意识的合拢双手，接住。然后她发现，这个小挂件其实是个项链吊坠。 链子不像贵金属，但金光闪闪，在黑暗中飞过来的时候，都划出一条细细的金钱。然而吊坠的材质就普通了，应该是黑曜石，据说产自阳气十足的矿物，可以驱邪避凶。 奇怪的是，石头并没有雕刻成吉祥的上古神兽，比如麒麟啊，貔貅啊，或者可爱的卡通动物形象，而是刻成一只丑了巴几的鸟。造型有点夸张，线条扭曲还不整齐，但具体特点还是很鲜明的。 “这是……血骨鸟吗？”辛火火认了出来，愕然，“谁给它雕的啊，这么丑怪，那一只脾气不太好的样子，没有啄死雕刻师傅吗？” 北明远满头黑线，“我雕的。” 啊？！辛火火好尴尬，好在之前做导游时充分练习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必须哄人高兴的技能，于是连忙找话题往回拉，“其实再仔细看看，这是艺术的夸张。如果没有再创作，弄成一模一样的就太匠气了。我就说嘛，不可能是个凡手的作品。哎呀，这个造型真是独特，我都想珍藏了。” “刚才说了，本来就是给你的。”北明远隔了断时间后，再度见识了这凡女撒谎自圆的本事，不禁啼笑皆非。 “为什么？”辛火火愕然。 “因为你想要啊，你刚才也说了。” 辛火火微张着嘴，竟无言以对。 这种鸡生蛋，蛋生鸡的车轱辘话有意思吗？何况对方是谁？北明远，人界的高富帅。战魔大人，魔界的大魔王。他说这种话幼不幼稚？可她居然反驳不了。 真是吊诡。他们之间的情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对劲儿了。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她想了想才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又掉进陷阱。不是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吗？ 至于是否收下，她倒不怎么纠结。毕竟黑曜石不是贵重的东西，网站上卖的黑曜小古兽，甚至还有九尾狐的，才几十块一条。实话讲，都比面前这位严肃的先生雕工好多了。当然，她没胆在他面前说出真话。 “辟邪呀，还能做什么？”北明远一脸无所谓的道。 那神情像是说：赏你就拿着，不贵的东西。本座一时心情好，随心所欲做件不值得提的小事，你这凡女不要叽叽歪歪。 辛火火深知，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而且人家救了她，还陪她在电影院混了一天，送点东西都不收，划清界限的表现简直不要太明显好吗？ 所以，她顺从的把吊坠挂在脖子上。唉，真的好丑，会被别的吊坠笑的。这东西戴出来，就像一颗发育不良的石头。这么说来，她真的牺牲很大。 “没事别摘下来，尤其晚上。”北明远又嘱咐。 啊？还不能摘，她本想着糊弄一会儿，回家就收起来呢。可是难得的，她现在是魂体，却不但能触碰得到北明远的实体，这颗石头落在她掌心，挂在她胸前的时候都没还有穿透过去。就好像她是真实的，其实是吊坠带了法力吧？ “没见过比你更容易惹祸的体质了。”北明远似乎很嫌弃，“有黑白无常和那只不怎么成器的妖鸟在身边，还能阴差阳错着的落单，搞得自己半死不活。血骨鸟煞气重，又居人界，比远在三十三天的异兽的威慑力更大。正好前几天我闲来无事，才雕过它的像，又带在身上，顺手就给你了。” 您不用解释了，对人家好，为什么还要找借口呢？别扭先生！所以这一番好意就不点破了，本小姐心领。 辛火火想着，指了指仍然别在北明远胸前的小花，“这个也送我行吗？它好歹保护过我，我回家后要好好放水里供养两天。等它彻底枯萎，我把它葬了，算是全了彼此相遇一场的缘分。” 对我为什么没有那么好？北明远心说。 但表面上仍然没什么态度，只指了指自己胸前，意思是让辛火火随便拿。 辛火火得到允许，心里有点高兴，眼睛盯着那朵依然鲜活美丽的小花，就没注意到脚下。但话说回来，在轻飘飘的魂魄状态下却还能绊倒的人，除了她辛火火，大概也没谁了。 于是，她惊叫着向前扑倒。 之前他们做什么也没有人注意，那是因为有结界在。所谓结界，在凡人眼里就是个黑洞，发现不了。 现在北明远撤了结界，纵然他还在隐身，没有天生阴阳眼的人也不能看得到她，可除非像刚才那样小心翼翼的说话，否则大点声音，还是会被人类听到的。 她这声惊叫当然没能控制声音，所以哪怕还在播放着立体声环绕的电影，前排那对卿卿我我小情侣也听到了，相顾骇然的回过头。 笨蛋啊，真有恶鬼的话，也千万不能回头！不然肩膀的阳火会灭掉呀。辛火火低声咕哝着。 第208章 208 传得真快啊 “你听到了？”女生问。 “听到了。”男生肯定。 “那说明我不是幻听。” “显然不是。” “是不是……电影里的声音？”女生问着，转身看屏幕。 此时，电影里的男女主角正深情对望，无论如何不可能发生惊呼的。 男生摇头。 “可是，除了咱俩，我没看到别的人啊。”她又说，声音有点哆嗦了。 “我也没……” “早对你说不要来这里了，你偏不听。”女生坚决转身，却还不时回头，一脸惊恐地道，“你就是贪图这边折扣大，电影票便宜！” “还没毕业，能省则省。”男生壮了胆子，“再说，如果你是因为早上听说的所谓影城闹鬼传闻，指不定是假的呢？就算是真的，也发生在装修的那边啊。” 传得真快啊！ 辛火火觉得，所谓民间，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昨晚发生的事，果然才一天时间就传遍了全市的街头巷尾。 可是不信鬼神真的不好哦，孔子他老人家都说了：敬鬼神而远之。不管见没见过，有没有经历过，身为大学生，怎么能不听孔圣人的话？出现异常情况，应该珍爱生命，不要仗着血气之勇行事，悲惨后果却要由父母承担，应该立即就跑才对。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那既然他们不懂事，她身为前辈，也有指正的责任啊。 呜呜呜呜……她忽然捏着嗓子，假哭了几声。 那对情侣猛然回头，犯了第二个错误，居然是从另一边。所以，他们双肩上的阳火全灭了。就算她是生魂，毕竟是魂啊，真要伤害人类易于反掌。 “有人哭！女人！”女生吓得抓紧男生的手臂。 这不废话吗？既然听到了还犹豫什么？跑啊！辛火火望天，简直不知该说这两个人什么好，反应这么慢的。 于是她只能加料，“我好惨啊，好惨啊……你们把命借给我……借……呜呜呜呜……”还向着前排吹了口气。 两人吓傻了，僵在那里扮雕像。 “我饿啊……我饿啊……我想吃肉……吃肉……肉……人肉好香。”她继续尖着嗓子，以颤音叫着，还发出咝咝的声响。 其实最具恐惧感是什么？照辛火火的理解，就在于神出鬼没，你看不到，却听得到也感觉得到。此时此刻就是这种情况，空荡昏暗的影厅里，有个“哭泣女鬼”的声音在回响，可是根本看不到鬼影。也巧了，辛火火附近座椅上的空水瓶没被清洁工收走，她用力吹口气，令它啪的掉在地上。 伴随着空水瓶咕噜噜的滚下一阶阶楼梯，那女生终于回过神，惊恐的尖叫一声。而男生的反应动作则比声音要快，闷不吭声的拉着女生就跑，也没怎么吃过的爆米花被撞翻一地。两人就这样连滚带爬的，眨眼就消失影厅外。 无畏是一种优良品质，但对未知的东西没有敬畏就不好了。辛火火觉得社会责任达成，轻轻舒口气。转瞬又觉得好笑，直至笑出声。 矮油，自己这回的表演简直是影后级别的啊。当初怎么没发现自己有这个才能呢，不然去考电影学院多好。 而北明远望着这样的她，一颗心随着她的笑声忽上忽下，完全不能自控。之前看她恶作剧，他还觉得无聊，没想到她也有如此的一面。但她现在是魂体，还身处黑暗之中，却笑得那样阳光明媚，从未有过的美丽。 这个凡女，其实很有趣…… “这算不算日行一善……”辛火火笑够了，转头问北明远。 蓦然，撞到他凝望的眼神。 都说水深则流缓，他的眼波那样深邃，于是就看不出任何情绪，只觉得有点点星光闪烁。那么不动声色，可却又似有千言万语。 辛火火之前太关注于自己的“教育事业”，却忽略了她的姿态。她是绊了一跤的，但是摔倒时并没有疼，因为北明远及时接住了她，还把她给反转过来。所以，她不知怎么就“顺便”坐在了他大腿上。 这么说她扮鬼吓人的事，就是坐在人家怀里完成的？ 如果魂魄可以脸红，辛火火保证自己已经面红似火。她想别过头去，说点什么场面话，风趣一点，自嘲一点，好歹解解尴尬，可是那魔头的眼睛里似乎有钩子，钩得她根本动弹不得。 他长得真是好看啊，那帅气的眉眼……第一次相遇时，她就觉得他英俊到近乎邪气，眼神又冷漠到近乎阴郁。只是此时，不知是不是光线的问题，或者是她心态的问题，总觉得他如此温柔，就像又布了一个水的结界。 他们离得那样近，近到呼吸相闻。 偏偏这时，电影里的男女主角情感爆发，热烈的亲吻在一起。这让辛火火的心里像是突然烧起一把火，也忽然很想亲亲这个魔头。他的唇长得这么好看，亲起来一定不错的。她还没有很正式的深吻过……不然，试试？ 心动，行动，冲动，她像是被迷惑了一般，什么理智，平时对美好事物的疏远，什么凡魔差距，贫富地位，都被扔到九霄云外去了，只剩下那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执拗又单纯的念头。 她很认真的盯着北明远一会儿，之后就极慢的凑过头去，慢到几乎感觉不到距离的缩短。她感觉，这魔头也在动。但奇怪的是他似乎也靠近了，却又似乎不着痕迹的闪开，害得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扶在他脸上，加以固定。 只是被他温热的皮肤衬着，她的手显得好凉。这让她冷静了些，却不足以冷到让她放弃那奇异的想法。 然而，就在她眼看就要亲上，北明远再也没有退后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黑小八的声音，“火儿，我来接你了。” 辛火火吓了一跳，一大跳，就像偷偷摸摸做坏事，被爸妈发现了似的，腾的跃下北明远的腿。 她忘了自己现在是魂魄，这一跃差点让身轻如燕的她直接飞到屋顶上去。幸好，北明远捏着她的手腕，把她稳定住了。 “来得正好，剩下的事归你了。”北明远倒很淡定，似乎刚才几乎被个凡女给“咚”了的人不是他。他和黑小八说话的声音也相当平静，与想要钻地缝的辛火火完全两样。 第209章 209 无能为力 接着，他从容地站了起来，把那朵小花从衣领上扯掉，随手插在辛火火的发间，话却是对黑小八说，“木灵我带走了，人我安全交给你，两清。” “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黑小八冷冷的道，就像之前两人联手查木灵之案的事从不曾发生过。 北明远也是同样，交待完了事情，略点头致意，之后就召唤出火路，头也不回的走了。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辛火火一眼，连个眼波都没飞过来，就像之前和辛火火差点吻上的事也从不曾发生过。 难道这就是男人？分得清楚，理得明白，断得干脆？ 辛火火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些后悔刚才自己冲动的行为了。实话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这么大胆，当时就像着了魔一样。其实，对北明远这种男人，她向来是避而远之的呀，今天居然会主动吻过去！虽然并没有得手，可恶劣性质却还在，不时刺激一下她的神经。 看吧看吧，人家是不在乎的。她把吻看得这么严重，可能人家只是当成生活中小小的调剂。大概没被魂身吻过，所以想试试。但试不到，倒也无所谓。 那……小八看到了吧？他会骂她吧？或者看不起？这简直是太丢人了…… 正胡思乱想，羞愧得连头也抬不起来，哪想到耳边传来小八那特有的冷淡中带着温和平静的声音，“快走吧，别愣着了。大活人的魂魄离体太久，到头来会影响肉身的。” “那什么……外面是什么时候了？你什么时候来的？”辛火火抬头，东拉西扯地问。她不敢正视黑小八，只悄悄瞄他，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一点的异样神情。 可是，没有。 再看，还是没有。黑无常大人仍然是正经严肃的冰块脸，上面连一丢丢裂纹和冰屑都找不到。 难道说刚才那一幕，他根本没有看见？哇哦，那她真是中了大奖！这下子不用尴尬了，也不用解释了。她心里对北明远那点子不该有的念想，就还可以装作不知道，也还可以隐瞒着小七小八。 “天黑了至少一个小时。”黑小八平静的答，情绪毫无波动的样子，“其实我早就能过来，可是老七缠磨着要一起来，只为说服他、甩掉他就花了一个小时。” 你要是能早来多好啊，那我就不会做这么无耻的事了。辛火火心中感叹着自己的时运不济，却还是不放心，又问，“为什么不让小七来啊？” “他法身被夺舍，元气本来就被木灵损耗。然后你为了刺激他醒过来，着实伤得他不轻。再者……算了，回家一看，你就明白了。”黑小八向辛火火伸出手。 辛火火想起自己那当头一掌，也是心有余悸，一边慢慢向黑小八“飘”，一边又问，“我没把小七打傻了吧？还有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嗯，本来我是去装修的那边的。”黑小八点头，“不过我才到了四楼，就看到一对情侣尖叫着‘有鬼有鬼’，跑得屁滚尿流的。我猜，你可能没藏好，他们看到了什么，就循着他们来的路找来，果然你在。” 顿了顿，“谁想到北明远把你藏在那么个角落，从外头进来，由明入暗，害得我差点没找到你，只好先叫你一声了。” 哦，对对对！从明亮的地方突然进入幽暗之中，眼睛是需要适应一下的。虽然这种适应的时候很短，只需要数秒。但若黑小八先此时出声，就足够她当时从北明远腿上跳下来的。 这么说，小八真的没有看到什么？呼，谢天谢地！ 她暗松了一口气，拉住黑小八的衣袖，“小八啊，你是堂堂黑无常，神册在位的正神。‘屁滚尿流’这种很粗俗的字眼以后还是别说了，有损你高冷的风格呀。这种话，该是小七来说才对呀。” 黑小八瞪了她一眼，嘱咐，“待会儿抓紧我。” 辛火火忙不迭的点头。 黑白无常没有能力召出空间通路，可是却能施展缩地成寸之术。他们平时带不了她，因为肉身沉重。可现在她是魂体，完全可以跟得上了。 “影城闹鬼的事，传遍全市了吧？”心情放松，她才关注到主要问题。 “嗯，都惊动了公安机关。不过对外的说法是两拨涉黑的人械斗，但私下不知谁的主意，请了道士过来收拾残局。”黑小八点头道，“中午的时候，小雪抱着我……不是，是抱着小黑猫来看过。那道士倒有几分真本事，驱了木灵残留的邪气，四处都看过了，保证再无阴物肆虐。就这样有关部分还不放心，于是那道士又布了个法阵什么的。你要先过去看看吗？在特定方位的地面和屋顶，都钉了小铜八卦图的，还挺精致的。” 辛火火摇头，“我一天都和北明远在影院，那道士居然没有找过来，可见也没有多强大。再说，当时你出现过，虽说是猫体，但那么近，他也没发现啊。” “他只是凡人，能修到那种程度，很了不起了。”黑小八很客观，“北明远是级别很高的战魔，想迷惑人类修士简直不要太容易。你这对比，真不公平。”说着就施展法术，带辛火火回家。 再不动，他真的就绷不住，或者让火儿直接看出他撒谎了。为了假装没看到火儿和北明远那样亲密的样子，他伪装得辛苦，因为心里有火烧，想要灭火，却哪有那么容易。 和北明远打一架吗？可明显是火儿主动的。骂火儿？他有什么权利？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于是，装作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火儿什么时候和北明远如此亲近的……他真的不知道也真的没办法阻止和调查。他每天只有夜晚可以以人身出没人界，他和老七，现在与火儿只是朋友的关系。这，是他的无能为力。 或者，他可以借助小雪，毕竟女孩之间总是有体己话。他要告诉火儿：北明远那厮是很有魅力，但修魔的人，都是缺乏人类的情感的。跟他混在一起，到头来她很可能会粉身碎骨。 (这几天的更新都晚了半个小时左右，抱歉，最近事情多。但，明天不会了，谢谢大家。) 第210章 210 如此甚好 脑海里，瞬间，又想起和老七的对话。 “以后别说和我是搭档，居然让个低级的木灵给夺了舍。”老七醒后，他第一句话是这个。因为生气，也因为心疼兄弟被折辱。 结果老七那家伙真的没脸没皮，还大言不惭地说，“阴沟翻船什么的，你总听过吧？越是大神越遇得到，这世间之所以诈欺充满魔力，就是因为是充满意外。” “泼粪什么的……” “你妹的，这个不能说！敢让火儿知道，老子打死你！”老七登时跳脚。 因为可怜老七受了伤，他就没再继续刺激他，只说，“那你也要嘱咐北明远才行，他也听到了张雅林的供述。唔，他就算了，人品还算高贵，魔头身上那种唯我独尊，目下无尘的劲儿倒也真有，不会说三道四。但如果，万一，不小心泄露给炎惑那货知道，你就等着成为三界的笑柄吧。” “我找火儿去跟北明远说，我跟那魔头不对付。”老七有点烦躁。他外表看起来没什么，但这次受的是内伤，可能得养好几天。 不过听到老七提起火儿，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火儿说你，不，是那个木灵要强娶她。它又不认识火儿，就算是制造出来用来迷惑人心的邪物，自己有意识后又‘色心’当头，也不至于巴巴的来找火儿，还那么执着……” “你想问什么？”老七就斜过眼看他。 他深吸了口气，“那木灵用阴谋诡计和下流手法夺了你的舍，可能会令你迷失。但它是低级的灵，你却是正神，元神高下立判。所以，它的行为是受你原本情绪影响的。老七，说不定你有自己也没注意过的想法，就藏在你内心深处。” “你说我喜欢火儿？用人类的话说，其实在我潜意识里，是想让她当我的无常婆，所以我在迷失之后，情绪无法自控，继而感染了那个木灵，给火儿惹来无妄之灾？” “我没有指责你。”他赶紧解释，不想伤了兄弟的自尊。 哪想到，老七怔了片刻，又扒了扒头发，“指责也没关系，确实是我让火儿倒霉的呀。不过自从咱们出现，打扰了她平静的人类生活，她就是一直处在倒霉之中啊，你我都是要负上一点点责任的。至于说喜欢？”老七认真的点点头，“是呀，我是喜欢火儿，我还曾经很想让她当我的无常婆来着。但我知道，她是把我当朋友，当哥哥，所以我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在我看来，‘情’之一字，表现方法很多的，不一定执着于男女之情。” 他目瞪口呆，没想到兄弟这样直率就表露心迹。 “怎么了？你那什么表情？见鬼啊。鬼咱们常见啊，至于惊成这样吗？快把你的嘴给老子合上！”老七对他还很不满，“你看我平时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就当我真的没有感情吗？喜欢一个人是最光明正大的事，而且喜欢火儿很容易。男人嘛，对与他工作到深夜的女性都会产生特殊的感觉。何况，她天天跟我们泡在一起，还那么可爱。连那个小财迷的劲头，都让人心痒痒的。” “好了，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了。”他想走。 可老七死拉不放，“不行，你把老子的心事勾起来了，就有义务听我说完才对，不然你想憋死我啊。我喜欢火儿，还采取了一些行动，比如暗示啊，透露点米分红色信息啊什么的。我想，如果她接受，反正她在人界也没亲人了，到时候咱们找到黄泉路，让她直接跟我回去，嫁给我就好了。哪想到这丫头迟钝得很，根本接收不到我的信号。” 他愕然。 他自诩聪明，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可老七在他眼皮子底下追女孩，他竟然一无所知。所以说，他是真的对男女之情很没有意识和概念吧？ 旁边，老七却叹了声，“于是我突然就明白了，女人之于爱情，就没有迟钝的。能迟钝的唯一解释，就是她根本没朝那方面想。也就是说，她肯定也喜欢我的。”中途忍不住自吹自擂了下，“话说回来，有谁会不喜欢我？我那么帅，幽默风趣又开朗，还挺能打……” 听老七话题飞了，他转身就走。 老七继续拉他，并言归正传，“总之，火儿不会背叛我。甚至，别看平时吵吵闹闹，有时候还任性不讲理，可关键时刻她会拿生死来帮助我的。但，那只是亲人的情分，我如果非要把它往男女之情上靠，到时候连美好的亲情也毁了，我是有多想不开，才会这样做。话说我的生死之交，那可不就是……” 老七故意卖了下关子，才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可不就是你嘛。哈哈，你以为我会说谁？不过嘛，火儿确实是我在人界里最珍贵的。我本以为我已经想通透了，却原来在心底还是有一丝贪念，让木灵给捕捉到，又去实施了。今天把事情说开了也不错啊，我能看得开，也能放得下，不拘泥于小情小爱。我确定我喜欢火儿，以非男女之情的方式。如此，甚好。” “切，说得你好像借着木灵娶成了火儿似的。”他嗤之以鼻，实际上是羡慕老七的坦荡心胸和自由豪迈的天性。 这些，他都没有。 “至少，我消灭了我的心魔。老八啊，你呢？”老七问得意味深长。 “关我什么事？”他冷哼，“多情那个又不是我。在地府冥界就素爱招蜂引蝶，勾得一个千年女鬼差点越界的也不是我。” “没办法，这世界本来不公平，颜值高也很烦恼的。”老七得瑟。 他对老七的自恋简直毫无办法，干脆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出来带火儿回家。 然后，看到那一幕。 游走于阴阳两界，看多了月圆月缺，他不是没见过最不可能在一起的人，要死要活的非要在一起。最后什么结果，不用想也知道。 天条，之所以是天条，并不是因为它残酷，它无情，它天生要毁灭美好，而是经过了万年，数十万、数百万，甚至更久的时间验证过，它是最自然，最合情合理，也最能保持平静快乐的一个。 可是，但凡有点人类的感情，就都是爱找麻烦的。 他只能……长叹一声。 第211章 211 神感冒 “都到家了，叹什么气？”耳边，传来辛火火高兴的声音。 转头，看到她笑靥如花。 都说她是凡女，可她却不知不觉之间夺了神魔的心。 直到此刻，堂堂黑无常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三界都要为护卫人类而战！ 因为，人类永远不能被小觑。 因为，他们是一切的基石。 因为，不管是神是魔，是妖是仙，是鬼是怪，人类总会成为他们的劫。 “你和老七的智商值总是徘徊不前，你指望我不叹气吗？”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黑小八心里一轻，忍不住开启毒舌模式，“明天让小雪多做点琥珀桃仁吃，先天不行，后天就给你们俩补补脑子吧。” “明明是你自己爱吃，不要找借口！”辛火火望着黑小八满不在乎的英俊侧脸，气呼呼地道。 不成想，话音才落，头上就被轻敲一记，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干的。 “你不好好躺着疗伤，跑来搞偷袭，幼不幼稚啊？怪不得我的智商被你拉低了，让小八看不起。”辛火火转过头，瞪着白小七。 “谁说疗伤就得躺在床上？我就喜欢溜达着疗伤不行吗？”白小七“切”了声，“再说我这是让你感觉一下，好好的，头上却被人打，到底是什么滋味。” “我不是为了唤醒你吗？”辛火火不满，就知道这个小心眼儿的神会记着她那当头一掌。不，其实算是当头棒喝。 但，当时她打白小七时确实是用尽全力的，而白小七打她，只是像往常那样拍她一下而已。不过他们吵闹惯了，这样相处正好证明一切归于正常。这种鸡飞狗跳的感觉，实话说她非常喜欢，甚至觉得那是她从小就渴望的。 她生长于孤寂，总不能忘记自己的卑微，像这样热热闹闹，还被人宠着，简直算得上幸福。 不过…… “你感冒了吗？”辛火火突然发现白小七的不对劲儿。 时值深秋，一早一晚的温度确实有点低了，但黑白无常是谁？正神啊，应该感觉不到寒暑才对。就连她，只是灵魂出个窍而已，平时这么怕冷都没觉得。可再看此时的白小七，居然披着一件冬天的羊绒大衣！ 他和小八自从滞留人界，法身和衣服都是法力所凝结，就是古装黑白袍。实话说，比网上卖的汉服啊、唐装啊高级多了，就连袖口和领边的云纹刺绣都很精美，体现着古代服装工艺的高超讲究，还真乱好看一把的。 而黑与白代表着他们各自的阴阳属性，也是他们千百年不变的特色，顶多白小七爱臭美，在式样上稍微做点变化而已。除此之外，他们并没有别的衣服，更不用说现代装了。 可这件很高档的大衣是黑色，女款，辛火火随便上前摸了一把，就知道是去年的意大利新款，向小雪最奢侈的衣服，没有之一。 这件大衣在商店里卖三万多软妹币一件，但小雪去年去了意大利旅行，换算过欧元再退了税，总共才花了一万多就入手了。每当说起这件大衣，小雪就忍不住得瑟说：这差价，足够我一趟的旅费呢，还是住五星酒店的旅行。看，我会买东西吧？快夸我快夸我！ 那么，小雪当宝贝一样的衣服，怎么会披在白小七身上？再看他好像很冷的样子，还吸了吸鼻子，所以她才有此一问。 “还不是因为你！”白小七很哀怨地瞪了辛火火一眼，“好好的，把我的小狗肉身丢进了冰箱的零度保鲜。人家还是小奶狗好不好，受得了这个吗？魂魄有问题，会反应在肉身上面，难道肉身出状况，元神啊，魂魄呀会安然无恙？你把我冻感冒了，还说风凉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白无常感冒，有谁听过这种事情吗？我不管啊，你给我煮鸡汤喝，亲自侍候我，直到我痊愈为止。” 辛火火这才记起她确实把小白狗放冰箱了，不过她是好意，怕小七的肉身腐烂嘛。但此时想到小白狗冻僵的样子，又忍不住好笑。 “笑什么，小雪特地开了电暖器，才把我烤回来的。我本来就有伤，又困在个冻体里，那滋味你想想吧。”白小七又敲了辛火火的头一下。 “少吃血食，你当心将来回不了神位。”辛火火白他一眼。 白小七凝眉，正要说什么的反驳时候，无意间看到辛火火发间插的那朵小小的、白色栀子花，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伸手拿下来，好奇的道，“咦，哪来的花呀，还挺好看的。” “还给我啦。”辛火火小心地夺回来，回瞪他，“你还说我坑你，你也坑了我啊，大家互坑了一把，谁也别说谁了。” “我坑你什么了？”白小七不服气，“木灵夺我的舍，你上当受骗，是自己眼光不好，我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说这个。”辛火火心虚的瞄了旁边不吭声的黑小八一眼。 其实，咳咳，小八骂她和小七智商有问题，也并非无的放矢。毕竟小七性子急躁，在应该团队合作的时候，他等不及的单独行动，结果被坑害。她呢？纵然她肉眼凡胎，看不出小七被夺舍，但他莫名其妙回来，她也没有加以怀疑，至少是不谨慎的。所以说，他们一人一神被个低等木灵算计，也真是够活该了。 “我是说，你的肉身虽然冻到了，至少你还可以回来。”她咽了咽口水，“我呢，还得在影城里耗上一个白天，阳光普照的白天！若没这朵小花，我早就完蛋了。”她轻轻吻了吻花瓣，“北大魔头用这朵花做了水结界，我足足在里面藏了一天。从这个角度来看，这朵花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要把它用水供着，直到它生命枯萎，我再给埋葬，让它尘归尘，土归土。你想笑，就尽管笑话我好了，就算对一朵花，我也不辜负恩情。”说完，示威的对白小七扬了扬下巴，回屋去了。 望着她的背景，白小七吸了吸鼻子，自言自语地说吐出两个字，“魔血。” 第212章 212 想歪了 “正是。”旁边的黑小八抱着手臂，动也不动地说，“北明远再一次动用了他的魔血，灌注于那朵花里，这才间接救了火儿。而且你没发现吗？为了和木灵斗法，火儿伤得比你重得多，可现在完全好了，那全是魔血的功劳，与什么水结界无关。可惜，她自己还没什么意识。”救她的，明明是北大魔头好吗？ “魔血普通，是到了北明远那个级别才了不得。不然炎惑和玄流那两货也出身魔界，你抽干了他们的血也屁用没有。你记得吗？很久之前，有天神曾为了魔主的血沦丧了心智，犯了天规。”白小七显然也没get黑小八的点，反而说着说着就欢喜了，“看起来北明远对火儿挺不错的，那我让火儿拜托他一点小事，应该很容易哦。” 滚就一个字，黑小八不说第二次。只是眼看着搭档欢天喜地跑去找火儿，他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在电影院里的一幕，令他没来由的乱心起来。 另一边，白小七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就直闯入辛火火的房间，却见到两个她。确切的说，是她的肉身躺在床上，她的魂魄站在床边。 一人一魂，自然一模一样，初看上去，还真让人傻傻分不清楚。 “什么情况？”他上前，问。 “那个……魂魄要怎么回到肉身里去？”辛火火愁苦道。 “哈哈哈，你不会这个啊。这么简单的事，你也不会做，说，到底谁才是笨蛋呀。”白小七幸灾乐祸，“来，火儿，求我吧。你求我，求我啊，求我，我就会告诉你怎么办？” “我去找小八。”辛火火把栀子花放在床头桌上，转身要走。 白小七忽然横跨一步，拦住她。 他人高腿长，拎着辛火火的衣领，在半空把她转了个个儿，面对自己的肉身。 辛火火看着“另一个自己”，心头升起很怪异的感觉。她忽然想，当她死去的那天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呢？实话说并不害怕，就是有点悲凉的感觉。 “去吧。”正想着，白小七突然低喝一声，同时一巴掌拍在她后心上。 这一下，力气有些大。 辛火火没有提防，整个魂都扑到在肉身上，感觉撞得好疼。她气得要跳起来理论，哪想到却蹭一下坐起来了。低头看，原来魂魄已经归体。 “就这么简单？”她愕然，又有点欢喜。 辛火火啊，我终于回来了！这话听着有点别扭，可事实就是如此啊。 “就是这么简单，你自己不敢扑那一下，于是就犹豫不前。”白小七懒洋洋的，实际上是因为他伤还没好，那一掌过后有点脱力，“有时候我们送重要的魂魄去还阳，或者投生，他们不愿意去人界。我和老八就轮流踹他们，呼，一脚一个真爽。民间不是说嘛，婴儿后股上有青印，就是我和老八踹的啊。” “原来传说是真的。”辛火火缓了缓，慢慢下床适应。 不得不说，自己的身体配自己的灵魂，真是严丝合缝，一点不舒服的地方也没有。不过突然感觉身体重起来，她趔趄了下而已。 “传说嘛，一百个里总有一两个是真。我用手，没用脚就让你魂魄归体，对你是极为优待的呀。所以现在，还情吧。”白小七笑得贼兮兮。 “你能不能不这么鸡贼，好歹是神，注意神格。” “神格不能当饭吃，而我需要你的帮忙。”白小七耸耸肩膀，“你明天去找北明远，告诉他，从张雅林那里听来的消息，请万不可泄露。” “就这一句话？” “就带这一句话！” “到底是多了不得的话啊，又是什么消息？为什么不能泄露？”辛火火好奇。 白小七想到被泼粪那一幕，备觉尴尬和羞辱，不禁可疑的红了红脸，“神和魔的事，你一个小小的凡女不要的听，知悉天机与你不利，你只要照我说的做就行了，懂？” 辛火火知道他不肯说的事，逼问也没有，就狐疑的点头，心里却明白这和什么天机根本没关系。小七这样的人，还有正经事可做的吗？一定是私事。他这么神神秘秘，是不是做了什么羞羞事啊，就像她一样的。 辛火火想歪了。 好不容易打发走白小七，她先是找出那个一直珍藏的水晶杯，然后倒了一些清水，再把栀子花放入水中。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花儿遇水，竟然摇曳了几下，像是感谢她，或者对她挥手打招呼似的。 真是的，不可能是让那个魔头碰一下，一朵小花也有了魔力吧？一定是她眼花，一定是的！ 她甩甩头，发现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决定先去弄点吃的。 民以食为天，就算魂魄不在肉身之内，身体正常的代谢也在进行。她是一介凡女，吃东西这件事就非常重要。 其实，对于黑白无常来说，吃也同样很重要。所以，当辛火火来到厨房的时候，二位神已经坐在餐桌边等吃了。 “小雪今天值班，也只有将就吃你做的了。”白小七生无可恋脸。 “要不你别吃，或者叫外卖，我还省得做了。”辛火火哼了声。 她做食材普通的菜很好吃的，可小八一定要吃好的、贵的，还专挑菜谱上的菜，她当然不会做了。说起来，还是北明远好，懂得欣赏她的厨艺。 呸呸呸，怎么又想起他？ 辛火火再度甩头，忙忙的跑到灶台前，见到几颗蔫掉的小菜，还有一点新鲜肉类，紫菜，粉丝等物就摆在橱柜上，立即因陋就简，动手做饭。这样，好让大部分血液流到手上，分流大脑的供血，省是胡思乱想。 “外卖更难吃。”黑小八在旁边忽然冒出一句，下了定论。 于是，过了半小时，辛火火做出了简单的两菜一汤一饭。因为那晚好多打碎的盘碗还没补充，三个人就着一大碗，一个混装了两个菜的饭盒和汤锅子，每人一个不锈钢勺子，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大概都饿了，风卷残云的很快吃完。 “明天还要去买餐具和食材，唉，鸡蛋全打碎了，也得再买。”想到要花不少钱，辛火火肉疼不已，忽又惊觉，“天哪，冰箱没坏掉吧？”那可是大头。 (于是，今天十七号，承诺给大家三更。所以，晚上六点来吧，亲爱的们。) 第213章 213 留着你的钱 “不好意思，坏得很彻底。”黑小八耸肩，“您不要忘记，您试图拿推倒冰箱砸木灵，那种摔打程度和角度，现在冰箱还可以当碗柜用，说明质量真的不错。” 辛火火很沮丧。 虽然以前以轩辕古论的入门卡换了点钱，足够支撑一两年的了，可是这里面不包括大件物品损坏呀。而且一想到轩辕古论就想起北明远，怎么又想起她呢？ “你们俩洗碗。”辛火火丢下一句话，回房间了。 她先是洗了个澡，换了身舒服的睡衣，然后躺到床上去。她觉得她得休息一下，可一安静下来，那个讨厌的魔头就会出现在脑海里。 她今天都做了什么啊！她用被子蒙住头，真是无颜面对天地了。 她要亲那个魔头！而且已经行动了！倒霉的是担了这样无耻的名头，却没有得手！试问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冤枉的吗？她只恨不能再不见到北明远的脸，直至天荒地老，可是她又答应了小七，明天去给他传话。 怎么相见？如何相见？不然，还是假失忆吧。毕竟当时是魂体，再回到肉身什么的……她那么脆弱，人类又被各种看不起，那么脑子短路也正常。只要她装得坦然点，就没事了。 可是，她千防万防，还是有点喜欢他了吧？不然，她不会想亲他。并不只是因为他长得太帅了，而是因为她心里有了他。 这让她感觉恐慌，甚至是有点绝望的。飞蛾扑火，她没有那个勇气。比起焚尽自己和一切以换取爱情，她倒是觉得小命比较要紧。 可是事已至此，她又能如何？喜欢就喜欢吧，只要别再往里陷就好了。毕竟管得了人，也管不了心。不知谁曾说过，能够控制的，能够理智对待的感情都不是真感情。 这一刻她明白了，这句话真是奇对无比。 所以想想，喜欢他也不该是天塌地陷的一件事，反正人家也看不上她，没有双方火花，就烧不出无穷大火。那，干脆就暗恋好了。对于无望的爱情，早晚有枯萎成灰的那天。就像那朵栀子花，生命到了眉头，也只能剩下无害的怀念。 她很倒霉，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可是谁让她屡次提醒自己，却还是一头撞进人家无意间织的网里呢，那么挂在网上示众什么的，也只有自己承受。 好在，没有其他人知道。 做了大半夜的心理建设，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到一猫一狗一鸟都在睡，她先是抓紧时间大采购，补充家里损失的东西，又从电商那里订购了新冰箱，再上网银看看不断萎缩的数字……她心疼得过了午后都没心情吃饭，只随便叼了两口零食，就去了dw影城。 她到四楼的时候，被突然爆发的爆竹声吓了一跳。细一打听才知道，装修的这半边出点事故，今天要重新开始，所以又放炮又结红绸的，听说会驱邪避凶。 她为这件事能迅速过去感到高兴，毕竟她从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别人的正常生活。然后她买了张电影票，因为档期的原因，昨天她去过的影厅仍然放映着同一部国产言情片。 不过她选座的时候发现，她和北明远曾经坐的那个位置，附近整整五排都卖掉了，她不得已只能选了靠后的地方。 更意外的是，她进了影厅后，看到了最不可能看到的人。 因为才过中午，影厅仍然没什么人，但是比早上的清静状态还好些，大约七八个。被卖掉的整整五排，也只有北明远一个人。 两人目光对上，都是一怔。 “你怎么来了？”因为人家是坐着，她是才进来，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主动上前，主动说话。 “昨天电影才看到一半，黑无常就来了，今天要看完。”北明远平板着声音说，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就好像这部电影多吸引人似的。 辛火火心头的一点小火苗，瞬间就被冷水浇灭了。她本小小的奢望了下，以为他和她一样怀念昨天那个没有成功的吻。当然，她也不全是为这个而来。 “你呢？”果然，他问。 因为有过充分的心理建设，而且她确实还有其他事情，半真半假之下，就连北明远也看不清楚她真正的情绪是什么了。 只见她从包包里拿出钱夹，抽出了十块钱，又咬咬牙凑到三十。 北明远挑眉：她这是用钱来感激昨天的相救之思吗？臭丫头傻了吧，他会在乎钱吗？而且是少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你要不要也出一点？”辛火火突然说，生生把北明远问愣了。 什么路数？要合伙凑钱？干什么？ “我今天特意过来，是为了丢钱的。”见到北明远疑惑的神情，辛火火主动解释，“昨天我在这儿扮鬼吓人，其实是为了让年轻人对鬼神有敬畏之心的，可是无意间丢了矿泉水瓶子在地上，后来看到它滚到了缝隙里，很难取出来的。还有，那对情侣让我吓得把爆米花洒得到处都是，也很难清理。” “怎样呢？” “怎样？我大学时勤工俭学，在影厅做过清洁工的，当时一个月才不到两千块，两个人导班，要不停脚的走走走，扫扫扫，其实蛮辛苦，可是赚钱不多。昨天因为我的缘故，清洁工人会更辛苦点吧，所以我掉点钱让她捡捡，好歹算是意外之喜，补偿一下。” “留着你的钱吧。”北明远说着，把手伸向胸口装钱包的暗袋。 “别太多哦。”辛火火连忙道，“不是我财迷，钱太多的话，有的清洁工人不忍心，会上缴的，希望可以归还失主。但是只十几二十块，一般就留下了。” 北明远的手顿在半空，心里似乎流过暖流。 什么是善良，就是为他人着想。这个姑娘真的很善良，且不愿意为人所知。她对一个陌生人都能如此体贴细微，能被她爱着，一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只是在这个你做好人，别人做小人的的世界里，得有人护着她，不然她会是最惨的。 “留着你的钱。”他重复，看得出出这三十块，她都汗滴滴了。要知道做一个善人或许不难，但做一个非常财迷却要出善款的善人，那是相当的难啊。 第214章 214 何乐而不为 “我会让玄流想办法，从上层给这里的清洁工作发一点奖金，这样他们会更心安理得。”北明远想了想说。 辛火火怔了怔，再度对北明远绽放出黑暗中的动人笑靥，“真的吗？那太好太方便了。”她忙不迭的把钱塞进了钱包里，好像生怕北明远反悔似的。那小气劲儿，差点把北明远逗笑。 他当然不是为了看什么破电影而来，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来。只是，他很喜欢那时昨天与她坐在电影院里的情形，哪怕她是在结界里，但黑暗中他们只看得到彼此，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是背景，是无关紧要的无穷黑幕，奇异的令他感觉安宁。 或者，还有那个没有成功的吻。他从不在意女色，但她那欲吻还休，害得他心里却像有羽毛在轻轻拂动似的，很想知道亲她时候的滋味。 “有钱也不要乱挥霍嘛，不如捐给贫困山区？”没花一分钱就平复了心里的内疚，辛火火心情大好之下，很“顺便”地坐在了北明远旁边，“虽然你是个魔头，但好歹也是修行者对吧？修行的人不应该浪费，道教里是这么说的呀。你看你，一个人看电影，却包了五排座位……” “我不喜欢被人打扰。”如果不是买票晚了，他差点包下整个影院，好像坐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很碍眼。 “我不是人吗？”辛火火顺口反问。 北明远没说话，斜过眼睛看她。 辛火火瞬间尴尬了。 她这是打扰到人家了吗？但她也不想的，谁知道他在这里！这是缘分？还是巧合？应该是后者，她不该把一些不着边际的事往缘分上牵。这两个字，古今中外害人不浅，惯会给人催眠的。 “我也买了票的，哼，就是靠后一点。”她赌气，转身要走。 自己买的票，多不喜欢也要看完。浪费可耻，浪费钱是犯罪。 哪想到她还没迈开步子，北明远忽然一把捏住她的手腕。他动作很轻，她并没有感觉到疼，可是却很牢固，她挣了两下都没有摆脱。 “什么意思啊，魔头。”辛火火薄怒。 北明远轻轻一拉，辛火火就算百般提防，却还是跌坐在他身边的座位上，因为向前冲的惯性，额头还撞在他肩膀上。好不容易略直起身子，就发现自己离他真的好近，两人的脸不过一掌的之距。 “有一件事，倒要请教。”北明远沉着声音。 可能光线的缘故，他的眼睛幽暗幽暗的，辛火火被这样的目光锁住，想不心跳加速都不行。可是又怕这魔头会听出来，拼命摒着呼吸以平息悸动感。 “说……说吧。” “昨天，黑无常到来之前，你是要吻我吗？”他问。 辛火火心里咕咚一下，就像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突然由天外飞来，瞬间沉入了她的心湖，激成阵阵涟漪。 他问了！他真的问了！他居然真的问了！这种事不是应该彼此忘记，然后都装成不知道会比较有风度，比较不尴尬吗？可他居然就这么直眉瞪眼的问她。 还好还好，她之前做过很多心理建设，也演练过不少次该有的反应，所以此时就算手心和额头都有点冒汗，却还是“从容淡定，游刃有余”。 “我？吻你？”她故做诧异，“开什么玩笑？！你记错了吧？一定是你身边的女人太多对不对？你记忆混乱了。可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对你没有企图，不像那个什么珍妮。好吧，就算我很饥渴好了，可我家有黑白无常，我不用舍近求远吧？跟你说哦，别调戏我，我会告你性骚扰的。”她认真脸。 “原来你不记得了。”他眯了眯眼。 生气的，不是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毕竟他早就料到她会如此逃避。她就是属乌龟的，自己缩进壳里就好了，才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她是信了。 生气的，是她说要去亲黑白无常！这话让他莫名火大，可她居然还要一托二吗？让他心火直接扩大两倍。 “记得什么啊？明明没有的事。”辛火火心虚，于是更一口咬定。 “可是我还记得，怎么办？”他的语气有点危险，“调戏？你那样做是不是调戏了我？性骚扰这事可不分男女。” “我真不记得有这事啊，你说真的吗？你没骗我吧？”嗯，死不承认。 “你当时还抚住我的脸，就这样……”北明远忽然伸出手。 他的手很大，即使辛火火并不是小巴掌脸，也被他包住了半边面颊。他眼神就像是烧着一把闷火，两人的距离，也更拉近了些。 “好……好吧，我相信你。可是我……”辛火火的“理直气壮”被北明远的强势给逼退了些，可她动弹不得，于是开始胡言乱语，“你知道的，我被摄走了魂魄，还为了唤醒小七，不，白无常和木灵经过了战斗。嗯嗯，我受伤了，脑子什么的……失忆也是正常的吧？我的魂体没有肉身的有效保护，更加脆弱不堪是必然的呀，对……吧？”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以为自己装得很像，可是眼神闪烁，摆明是撒谎。北明远心里想着。但，这试图一本正经却又慌乱的样子，像往常她以此脱身的情形一样，说不出的可爱。这种狡黠的小欺骗加上那可怜兮兮的包子样，总是让他心痒痒的，更想“欺侮”一下。 只是当他的手从她的脸上移到她的脖子，再触碰到她的肩膀，他立即就清醒了些。因为不动魔气还没有关系，可心乱了，魔气外溢，瞬间被水火印上封印的神力反弹，令他神魂巨震。 最近不知怎么，被这凡女搅了春心，倒忘记正事了。 “原来你被木灵打成白痴了。”他直起身子。 辛火火心里本来七上八下的，眼前大魔头身上散发的侵略感太强烈，令她完全的不知所措。所以又想着，干脆让他亲过来算了，反正伸头也一刀，缩头也一刀，就不反抗了。毕竟这一吻也是她所愿，还能扮受害者，何乐而不为？ 第215章 215 侧颜杀 可哪想到，她已经准备好“牺牲”，这魔头又停止动作了。 合着，这是耍她玩是吗？而且，尽管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可浑身上下都写着七个字：拒人于千里之外。然后又补加四个字：划清界限。 “你才白痴！”辛火火咕哝着反驳。 哼，魔头都是这么喜怒无常吗？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真是的，还是离他远一点，不然会被折磨成精神病的。 辛火火愤而离席，走出两步又想起白小七所托之事，“白无常让我带话。” 北明远侧过脸，表示他在听。 “他说，你从张雅林那里听说的事，请不要泄露给第三个人知道。” “放心。”北明远神色淡淡，却让人相信他会一诺千金，“在我所认识的神魔之中，就他一个是大嘴巴。” “别往脸上贴金了，明明炎惑才是真正的大嘴巴！”本能的，辛火火为白小七辩解一句，而后气呼呼的走了。 她本来还很鸡贼的想打听小七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北明远身上，想必是非常搞笑的事，让小七恨不能时光倒流也要掩饰的。但刚才北明远忽然闹了那样一出粉转黑的戏，她也没心情了。 “去谢谢雷奶奶。”北明远对着她的背影提醒，“若不是她老人家，昨天我们很可能无法及时赶到。”尽管是火儿自己唤醒了白无常，是她自救，可明显时间耗费太多。当时天若大亮，他晚到一步，她必受其害。想想就有点后怕，所以那老人的情，得承。 辛火火的脚步顿中，心中蓦然升起重重疑惑。 初以为是北明远说错了，但又觉得他这样的人，不可能随意说话。可是，雷奶奶和这件事有什么关联？出事当天，雷奶奶确实出现过，可应该看不到她和木灵才对。 木偶是物理存在的，但却包裹在小七的法身之中，绝对能障人耳目。而她干脆就是魂魄离体，正常人无法看到。况且为免于连累无辜者，她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包括求救信号在内。那么雷奶奶…… 她蓦然转身，又看向那个男人。 昏暗之中，他的身体在座位上坐得笔直、挺拔，就像黑夜的帅气剪影。这就是传说中的侧颜杀吧？完全让人不忍惊动的。而屏幕上的闪烁光线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让人看不清楚，也琢磨不透。 她张张嘴，却还是转头走了。关于雷奶奶的事，回头问小八也是一样。只是他忽然提醒她，她都无法判断他是好心还是恶意。 她真是笨啊，不然为什么要喜欢一个敌对的人呢？纯粹是找虐。 她不知道，当她的背景消失在影厅里，北明远暗暗舒了口气。他最近真的需要调整一下心态了，辛火火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他不能被意外带歪了行程。他的路，是早就设定好的，无论如何也要坚定的走下去。 昨天火儿在睡梦中疗伤时，他根本没闲着。 他召唤了炎惑和玄流，经过整个晚上，张雅林等三人的尸体及之后事宜，他们已经和向小雪合作，全部处理好了。 天亮的时候，会有租屋的人“无意中”闻到尸臭，继而发现尸体。然后，警方自然会派出警力，提取现场残留的证据，询问有可能的证人什么的。过不了几天时间，无论从物证还是人证，警方都会得出一个“科学”结论：三人因为三角恋而产生纠纷，继而失意者张雅林提前布局，找到这个偏僻的地方，叫来乔宁和戴晓晴，毒杀了那两人，之后自尽。 尸体上伤痕，以彼此纠缠挣扎就能解释，腐烂程度，毒药的残留，炎惑、玄流和向小雪联手做了假。好在这并不影响公正，因为真正的公正已经在黑暗之处完成。这样的结局只是给各方一个能理解的交待，也让三方父母别再无休止、且无意义的等待下去。至于伤害，已经造成就无法挽回。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罪与债，在人界这么多年，他早就看透也看轻了。就像花开花落，早晚都会过去。或者，最终寿终正寝时，死亡会直接把痛苦带走。 炎惑和玄流赶到之后，报告了这些善后事项。玄流还算正经，炎惑就一直在那拿手指戳那朵被他施了法，灌注了魔血的栀子小花，想看看能不能把辛火火摇晃醒。也不知是不是把炎惑变成小孩子的缘故，反正这家伙的行为格外幼稚，还讨厌，差点被他赏了一脚。 他让玄流去查张雅林的手机。当时张雅林向他与黑无常供述时，曾说见到奇怪的文字，还拍了下来，但在网上或者图书馆里都找不到可以对比的、比较相似的文字模型，似乎它不属于任何一种少数民族或者历史朝代。 黑无常急着打听白无常的情况，没有在意这个细节，他却觉得这是个关键的问题。玄流看似粗豪，实则粗中有细，让他去做这件事很适当。 然后又吩咐闲得难受的炎惑去找块黑曜石来，打算雕个吊坠给还在花之水结界里养伤的“专招灾祸小姐”。 炎惑办事从来不会不达标，反而总是超过。他没办法形容炎惑给他拿的石头有多大，不如直接让他进曜石矿好了。 但，他不得不承认，炎惑是福将，误打误撞之下总是会做对事情。那么大一块石头，他也只雕刻出半个拇指大的小玩意儿，其余全成了碎屑，通过火路丢回到山野去了。他以为雕刻并不难，哪想到……咳咳……最后还被那凡女嫌弃。 好在刚才他看得清楚，那个吊坠她是戴在身上的。这样就好，也不枉他白费了时间和精力。还有，那一番心意。 然而刚才那番碰撞，让他明白了一件事。夺取水火印的进程得加快，不然真的让那凡女乱了心，他一切的计划就都会落空了。 “那个木灵被我关在古墓里了，你去炼制它。”昨晚，在黑曜石的任务完成之后，他又给炎惑找新的事情做，“五幽如今已聚齐四个，你别搞砸了，不然定严惩不贷。” “保证完成任务。”炎惑两个脚跟相磕，行了个军礼。因为外形是小孩，显得有点点煞有介事，又有点可笑。 (第二更奉上。然后，明天会准时哒。谢谢大家理解。) 第216章 216 过阴 “还不走？”见炎惑在那里磨磨蹭蹭，北明远又问。 炎惑犹豫了片刻，又抽出手来，拉了下小花的花瓣，“主上，您就在这儿守着这个凡女吗？”指了指昏睡不醒，被人卖了也不会知道的辛火火。 “我是守着水火印。”当时，他这样纠正。 可是现在，他有点不确实是不是真的只为了那只水火印了。这印若在别人身上，他会这么费心和关注吗？ 他扪心自问。 但，没有答案。 另一边，辛火火却去亲自寻找答案了。她本来想等天黑的时候问小八，可转念一想，过程可以暂时忽略，不如直接去找雷奶奶，先问问缘由。 老人家不比年轻人，不管多疲惫，好好睡一觉，吃点好的就补回来了。雷奶奶累了半夜，关键是要隐藏自身，还得追踪木灵，体力精力消耗都极大，从回到家后就没出门。 “您脸色很不好哦。”看到雷奶奶的时候，辛火火吓了一跳。 老人脸色腊黄腊黄的，皱纹都比平时看着多，憔悴得很，“幸好我给您带了好吃的。”她举了举手中的蛋糕和水果。 这是她特意买的，因为从小受的教育就是探望长辈不能空着手。而且这蛋糕并不太甜，用的是天然奶油，也没用反式脂肪，贵是贵点，但适合老人家。 “住这么近，我把你当亲孙女看，干吗乱花钱？”雷奶奶语气责备，但眼睛里带着笑，显然是开心的。 “是我想吃，拿您当借口罢了。”辛火火撒娇着挽住雷奶奶的手臂，拉老人坐到中式沙发椅上，“您真是的，干吗揭穿我？”她天生就很能讨老人、小孩子和小动物的喜欢，不过两句话，雷奶奶就眉开眼笑了。 “好啊，那就一起吃。正好我有好茶，甜配苦，正搭。”雷奶奶拍拍辛火火的手，笑眯眯的道。 辛火火就麻利的去沏茶，切水果，再把蛋糕放在小碟子里，放上小勺。之前雷奶奶总拉她来屋里坐，所以她很熟悉雷家的情况，很快就收拾得妥帖。 一老一少就随意坐着，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了一阵，雷奶奶似乎连精神带胃口都好了些。辛火火这才很郑重道，“雷奶奶，谢谢您。” “为什么谢我啊？”雷奶奶猜到了什么，却还是问。 “您就别明知故问了。”辛火火说得模棱两可，但轻摇雷奶奶手臂，完全一幅小女儿的娇态。 她习惯了没有人疼爱，不代表她不渴望有长辈的爱护。她觉得自己像一只孤零零的小鸡，若有只老母鸡张开翅膀，把她拢在温柔的羽毛之下，她觉得人生都会完美一些。那样，她就不会没有安全感，还要压抑着惊慌失措的心情装淡定了。 “看不出来，黑无常那小子是个嘴快的。”雷奶奶哼了声。 “不是小八啦……” “难道是那个魔头？”雷奶奶有点惊讶，“他不像个多事的。” 辛火火笑笑，很赞同雷奶奶的观点。 照理说，北明远这次顺利拿走二十分，目的应该也算达到。所以她这边是谁起了关键作用，与他有关吗？他该毫不在意才对，反而还主动提醒她。 不过，那魔头最近古古怪怪，确实有点不太对劲儿。 “不管他，先说说您。”半晌，辛火火把脑海里关于北明远的一切都甩得远远的，只问道，“您身负异能，为什么早不跟我说啊？若说怕吓到我，您明明知道跟我同居的都不是人类啊。” 本来只是猜测，但刚才雷奶奶准确说出“黑无常”三个字，还提起了“那个魔头”，就证明她老人家了解了她的一切，那她也不必藏着掖着了。不过，能把了不起的黑小八说成“那小子”，也算前无古人了吧？ “是啊，我不过是跟着老年团出去全国旅行了一两个月，等回来时发现邻居里有两个位列正神的鬼差，一只修行不够，只能化人却无法成仙的妖鸟，外加你这么个丫头，我也很意外的。”雷奶奶叹了口气。 “您有阴阳眼？天生的吗？”辛火火好奇。 实话说，她还没见过有阴阳眼的人。能见鬼的，只是她的手机而已。就连她本人，还是和小七小八在一起混久了，他们也在她身上施了点法术，她才能慢慢看到非人异物的。 不过小七小八也说过，有阴阳眼的人大部分活不长，那是人体五行的缺陷所造成的。魂魄不全，或者有亏损的人，怎么可能长寿？可是，雷奶奶年纪应该很不小了。若非现在神情有些萎靡，在小区老人中也是以硬朗见长的。毕竟，身体不佳的老人，也无法参加那种全国巡游的团呀。 她做过导游，深知这种稀有的团，不仅价钱高，要求也严格，参团的老人要提供体检报告的。不然在半途出了事，谁负得起那个责任？ “也不能说是天生，应该说是家族传承。”雷奶奶很大方的回答，看样子什么也不打算瞒着辛火火了，“这和那种因五行缺陷而能视阴物的人不同，算是一种功法的血脉延续。若非我年轻时因一场车祸丧失了生育能力，雷氏家族这一脉也不可能就此绝了。” “雷奶奶……”辛火火忽然内疚。 或者她不应该多问，以后好好报答雷奶奶的救命之恩就是了。这样，会不会揭开人家心头的旧时伤痕，很不厚道啊。 “没关系。”雷奶奶轻轻摆手，“你这丫头最可人疼的地方，就是总是会为别人着想，这很难得。不过雷氏算是古时传下来的特殊家族，所掌握的技能已经不适应现代社会，过了这么多年，也该绝了。” “可是，试管婴儿好多年前就有了……”辛火火心疼老人的苦。 若不是太寂寞了，怎么会对她那么好呢？中国古语有云：人老惜子。虽说这是她的福份，可雷奶奶享受不到天伦之乐，也太可怜了呀。 “哎哎，我的家族虽然不是修行世家，可所掌握的技能也与道教有关，或者以道教的形式表现。道教讲究什么？顺其自然。该你繁衍，你就继承下去。若天要绝你绝后，不必强求的。怎么，你还怕我身后没有祭祀吗？放心吧，我早在那边存上足够用的东西和钱财了。” “那您是……”辛火火吃了一惊。 “我是过阴师婆。” (雷奶奶的身世来啦！) 第217章 217 爸爸 过阴？！ 这两个字，辛火火倒是听说过的，据说是能穿越阴阳两界的人才能掌握的技能。她在网络上看到，在传说中也听过很多类似的故事。 有些是亲人去世，却有很多话没有说出口，需要阴阳两界沟通。有的是至亲离开，奢望再见一面。有的是过分思念，悲伤成疾。也有的过阴是看病，生了病怎么也治不好，于是请求能过阴者去阎王殿查查生死薄，或者看看病气，以确定到底生的什么病，回阳间好对症下药…… 之前辛火火对此类事件半信半疑的，毕竟没有眼见为实，可又对这个神奇的世界充满敬意。她有个同学还曾说亲自见过：一个老婆婆拿着白布袋子，把阳间的人兜起来，摇啊摇啊，魂魄就到了阴间，和去世的亲人相见…… 她有时候觉得，就算是迷信的，骗人的也好。 逝者已矣，悲伤痛苦的是活在世上的人。若他们能得到心灵安慰，可以放下悲痛，好好活下去。那么，行过阴之事也是造福于人。只要不收费过高，坑人钱财，总算是积阴德吧。 可是今天，她是第一次直接面对“过阴师婆”，还是自己亲近的人。而她信任雷奶奶，知道她老人家不会胡说的。 “吓到了？”雷奶奶安慰的又拍拍辛火火的手。 “没有，我不怕。”辛火火摇头，“总有人说，鬼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其实我倒觉得，可怕的鬼都是还没有脱离人类欲望的。普通鬼魂有什么可怕，若他们滞留不去，反而很可怜的。能帮，就帮一把吧。” “好丫头。”雷奶奶摸了摸辛火火地头。 她个子瘦小，又和辛火火并排坐着，做这个动作时身子都歪过来，伸长了手臂，看起来有点滑稽。可是，她的脸上却带着满满的慈爱，还有一点点犹豫和不忍，似乎内心深处在为什么事情而挣扎。 好半天，她才又问，“火儿啊，你有没有想过找到我这样的人，去和阴间的什么人说说话？比如，你妈妈？外婆？这么多年，你过得很苦，很怕吧？” 一句话，令辛火火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从十五岁自己生活，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中。怕没钱，怕生病，怕成绩差，怕不能顺利毕业，找不到工作。怕半夜有怪叔叔敲门，怕家门前被邻居占道，多说一句就被泼妇追着骂。有一次她早上去送报纸，好赚钱贴补家用，被一个变态盯上，一直追踪到家，吓得她好几天噩梦不断，高烧不退。 百炼成钢，多好听的词，可有谁知道在火中经历百炼有痛苦？坚强，是因为没有人让你可以软弱！过了这么多年，她看似习惯适应了生活，可其实，她极度缺乏安全感，所以从不奢望可能会失去的情感，还要抓紧一切物质的东西。 雷奶奶问她苦吗？怕吗？她苦，她怕，而且一直一直如此，现在也没有改变。 “我妈和外婆都是好人，她们去了那么多年，肯定转世投胎去了，过她们美好的来生，再不受苦。这样，找也找不到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生生憋回眼泪，“就算还在排队等名额什么的，像小七小八说的那样，我也不要去打扰她们。何必让她们到了另一个世界还不安心呢？她们放心我，才能安心啊。” “你不想她们吗？” “想啊，特别想。”辛火火耸耸肩，努力乐观起来，“但，我还要好好活着嘛。” “那……你爸爸呢？你想他吗？”雷奶奶问，语气里有些试探。 辛火火愣了。 事实上，她是点吃惊。 雷奶奶平时对她虽然很好，却很少打听她的私事，偶尔问问，也是适可而止的，是个极有分寸的老者。不像普通的邻居老奶奶，尽管是好心好意，可是弄得跟查户口的似的，祖宗八代都要打听一遍。 今天是什么情况？难道因为彼此坦白了秘密，就更亲近了吗？问题是，好像是她来问雷奶奶的事吧？怎么现在被问的成了她？ 不过，看到雷奶奶认真的神情，她情不自禁地说出心里话，“我爸爸……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不然，我也不会在我妈和外婆去世后，要一个人回到这个城市来生活。” “你妈没跟你提过你爸爸？” “我妈只说……我爸爸是个好男人，他们的关系也是很好的，不然，怎么可能有了我？”辛火火说到这儿，有些隐约的愤懑，“我妈……去世时都没有闭上眼睛，因为她再也没有见到我爸爸一面。” 她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这么软弱，明明爸爸是抛弃她的吧？不然不可能一个字也不留就离开，再也没有回来。一个大男人，没有复杂的社会关系，据妈妈说也没有得罪过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就算是有意外，也有蛛丝马迹会留下吧。 “你对你爸爸还有印象吗？” “我爸爸离开时，我已经完全记事了，所以我记得他的样子。”只不过，心中的印象越来越淡薄和模糊，只剩下他曾说过的几句话还清晰。 或者有点恨他吧？在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里，在不怀好意的人试图撬她的门时，她在黑暗中发着抖，哭泣着，多么希望他会出现。她曾想，只要父亲能再出现，她宁愿付出一切代价。 可是，他从来没有。 “如果我说……”雷奶奶认真斟酌着字句，“如果我说，我早就认识你，一直暗中关注着你，你会不会很不高兴？” 辛火火彻底惊讶了，“我……您……我不是因为搬到这里，和您成了邻居才亲近起来的吗？”她有点怀疑，雷奶奶是不是因为疲劳和生病，现在脑子有点不清楚。但，看到老人略显浑浊的眸子里充满坚定，她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你搬到这里来，只是个巧合。或者，冥冥中自有天意。”雷奶奶说完，一字一句报上辛火火原来的家庭住址，还有她这些年来重要的人生经历。 第218章 218 家族宝物 辛火火吃惊得已经不能再吃惊了，因为老人说得分毫不差。若非雷奶奶对她真的好，她也完全感觉不到对方恶意，她甚至会以为老人对她有企图的。 “为什么？”她问，“您为什么要关注我？” “因为你爸。”雷奶奶叹了口气，“他求我的，而我答应了他。” 之前，辛火火觉得自己已经吃惊够多了。然而“大吃一惊”这种感觉，不断刷新着新高度。她甚至觉得，所谓意外，这样可能已经是极致顶峰了吧？简直让她震撼莫名。 而看到她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雷奶奶又叹了口气道，“我们雷家，不是普通的家族，你们辛家也是一样的。这些家族，私下会有些隐秘的联系，这就是我认识你爸爸，他也非常信任我的原因。” “您说……是他托您看顾我的？”沉默半晌后，辛火火终于有点回过神。 雷奶奶点头。 但辛火火却又悲又怒，“那他自己为什么不来看顾我？！既然如此，我也不需要他这么假惺惺。”他到底知不知道，对于一个孤单活在这个冷漠世界的女孩来讲，父爱是多么重要！如果爸爸一直在身边，她就不用这么辛苦，这么害怕了！ “火儿，我知道你过得不好，可惜只能在暗中帮你一把。”雷奶奶安抚着骤然激动起来的辛火火，“但，你还记得那个五十来岁的拾荒人吗？” 辛火火立即打了个寒战，因为那记忆是始终抹不掉的。 那时她才十六岁，因为原先的家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知根知底的老邻居都走光了，剩下大部分是租户，人品素质难免良莠不齐。 那个拾荒人就住在她家通气孔那侧的后院里，属于私搭乱盖的违建房。大约看到她是孤零零的一个小姑娘，家里没有长辈，就起了歹念。某天趁人不备，从角落里蹿出来，把她往后院拖。幸好她拼命反抗，楼上卖菜为生的夫妻才救了她。 她一直都不能明白，为什么那人过得如此不堪了，居然还能欺侮比他更弱的弱者。人性，真的就那么丑陋吗？ 好在后来邻居们注意到这种事，虽然不敢惹那个因为一无所有而变得穷凶极恶的拾荒人，却隐隐约约护着她。这才没让她对这个世界绝望，没有长歪了本来善良的天性，没有变成不良少女，还慢慢变得坚强乐观起来。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后来那个人莫名其妙的病了，怎么也治不好，最后不得已回了老家。”辛火火回忆着，尽管她不愿意想起那段往事。那拾荒人的脸在脑海中一闪，她就感觉快要呕吐了。 “难道是您帮我吗？”她问。 雷奶奶点头，又摇头，“可惜我不能时常守着你，万幸你吉人自有天相，否则我死了也没脸见你爸爸了。不过，我虽然掌握不了人的生死，但求几个相熟的孤魂野鬼渡点折寿的阴气给那个混账还是可以的。你以为他回老家是因为病？难不成他在老家有钱看医生？那是因为他夜夜噩梦不断，有各色鬼怪索命！就算不病死，吓也吓死他！哼，那种人，死有余辜。” “怪不得那时，我们家附近有闹鬼的传闻！”辛火火想起来了。 “还是有点对不住你。”雷奶奶很惭愧，“可是我今天跟你说这个，不是为了表功，而是让你绝对相信我。因为这些事情很隐秘，你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起。我能知道，就是因为我就在你左右。现在的话，没一句是假的。” “不，我谢谢您，也相信您，真的。”辛火火抱住雷奶奶的胳膊。 她是如此真心实意，因为自那件事以后，她每天回家都吓得发抖，还准备了小刀带在身上。但随着那混蛋的生病和离开，除了上大学时遇到的一两件变态事件，她基本上就安全了。可若那混蛋还在后院住着，难保再出什么事。她受伤害或者动手杀人，以后都不可能再平静生活。 从这一点上说，雷奶奶拯救了她的命运！只是那对卖菜的夫妻没多久也搬走了，让她想报恩也不找不到人。 “但是，您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呢？那样，就算父母不在我身边，至少有个奶奶了啊。”说着，眼眶有点湿润。家里每天有人等她，才是个家啊。 “我不能明着出头，自然有道理。当初我答应你爸，也是要暗中看顾你，不能让包括你在内的任何人知情。”雷奶奶爱怜的摸摸辛火火的脸，“这次，我是不得不说了。哪怕我瞒得过你，也瞒不过黑白无常和那魔头。与其让他们怀疑，说不定产生误会，还不如我坦白出来，让你心里先有个谱。” “到底为什么？”辛火火的心揪了起来。 “因为你身上藏着一个宝贝，天地间最厉害的宝贝。因为你们辛家，也是上古传下的一支。”雷奶奶声音很小，可是一字字却有如炸雷，轰在辛火火头上。 “您别逗我了。”辛火火使劲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疼！疼得她差点掉眼泪。这说明，不是梦，而且她是清醒的。 “我没有开玩笑。”雷奶奶正色道，很严肃，“你们辛家，在古时是属于玄武一族的，曾经有名得很。你知道玄武吧？” 辛火火吃惊得只剩下点头了。 她当然知道玄武，也就是玄武大帝，真武大帝，北方之神，水神，战神，荡魔天尊……一大堆的名号，一大堆的赫赫威名，一大堆的英雄神迹…… 可是，她真的没穿越到玄幻小说里吗？对于生活在现代的普通人来说，玄武大帝只在传说和神话中存在啊。现在告诉她，她们辛家曾是玄武一族，真的非常非常难以置信。 “那……我有神的血统？”她忽然有点期待。 可是雷奶奶却摇了摇头，“顶多算是神仆之族吧，守护人间玄武宝物的北方家族。当然，古时的辛家人身上是有异能和一些神力的。但经过这么多年的繁衍生息，不断与普通人类通婚，那点子血脉早就稀释光了。说出来有点悲哀，到你祖父那一代的辛家人，已经单纯成了承载宝物的器皿。” 第219章 219 怀壁其罪 原来她是个容器！之前她在小说中看过什么炉鼎，她不是这一种吧？ “我身上有什么宝贝？我怎么不知道？”她意识到关键的问题。 “把上衣脱了。”雷奶奶忽然站起来，把她往浴室拉，“我给你看看宝物。” 辛火火乖乖跟着雷奶奶，但在上衣才脱掉，只着内衣的瞬间，她就明白雷奶奶说的是什么了。 她右边蝴蝶骨处的印迹！ 成年男人的拳头大，不规则的园形，旁边伸出来一条粗粗的枝岔，再旁边还有弯弯曲曲的抽条…… “您说的宝贝是这个？” “是。” “可是……可是这……这就是个胎记。”她结结巴巴的，因为太难以置信了。 “这是玄武印迹。”雷奶奶的手指轻轻按了按，“玄武座下，龟蛇二将，以他们的形象化做的印迹，有个大名，叫做水火印！” 辛火火的嘴巴张着，完全合不上了。 再背过身，对着镜子，拿出手机，“咔嚓”照了张照片，然后再放大了仔细看……似乎那团乱七八糟，真的像一只龟和一条蛇纠缠在一起啊。以前，她一直以为是一朵糊掉的花。 雷奶奶替她拉上衣服，“火儿啊，不要排斥它，这是你的宿命。一介凡人却背负神迹，若被有心人发现，你会因为它而倒霉。但你不要怨怪，因为……这世上从来没有‘辜负’二字，谁知道它能带给你什么样的未来呢？” “我没有排斥。”辛火火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只迷迷瞪瞪地说，“我只是觉得它好丑，害我不能穿吊带装，一直想赚了钱就去激光去掉它的。” “呸，打嘴！小孩子家，童言无忌。”雷奶奶双后合十，向天空拜了拜，又责备辛火火，“神迹不会轻易显露，谁也没见过它的真身，但它一定是非常漂亮的，别乱说。你不是学了雷法？当心雷祖降雷劈你。” “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感觉到它有什么不同啊。”因为没有过异样，她就是觉得这一切不真实，“我就算了，肉眼凡胎，但小七小八呢？还有那个魔头。我们经常相处，他们也没发现呀。” “那是因为他们不曾施法力于你身，所以神迹没有反应。”雷奶奶道，“说句戳心窝子的话，你只是个容器，承载神迹宝物的，为上神看管东西的。除非你受到了恶意攻击，它才会保护下宿主，不然它就会沉睡不醒，等待有缘人唤醒它的时刻。不然，任何人看到它，都也以为是普通胎迹的。玄武大帝的东西，除非是等级很高的神魔，其他人也认不出来呀。” “哦，是这样。”辛火火若有所思的点头。 随即，就像灵光一闪，她遭遇的这几次危机，尤其在和琴鬼相斗时，确实有些很意外的情况出现，令她不说反败为胜，至少保住了小命。那么，是那枚神的印迹，也就是水火印保护的她吗？ 和雷奶奶详细描述了下，雷奶奶很肯定，“正是水火印保护宿主！不然你想一想，你小到大没修行过，人界的灵气又稀薄的几乎殆尽了，这才几个月，你就能慢慢聚集灵力，可以施展些小法术了？” “原来是水火印借我的力量。”辛火火有一点受打击，“我还以为我多少有点天赋哩，然后小七小八激发了我的才能……” “神迹就是你的天赋呀。”雷奶奶安慰她道，“就算将来它被命定的有缘人取走，它还是会影响你。所以你被黑白无常激发出的灵力，已经是你的了。” “那我以后岂不是死不了？反正到时候它会出来帮我嘛。”辛火火惊喜地想到某种开挂般的可能。 可是，雷奶奶立即一盆冷水泼下来，“人自助，而后天助之。你自己不拼命努力，它毕竟只是件宝物，再有灵性，沉睡中也不会有主动意念出现。”雷奶奶没好气的瞪了辛火火一眼，“就算天下掉馅饼，你也得接得住才成。” “也是，那天我叫醒小七都费了老劲儿了。”辛火火很快又沮丧，“但是，我觉得这颗印很不够义气！之前好几次我都生死一线，它才随便打发一丁点的灵力给我。还不是得靠我自己累死累活？宝贝了不起啊，宝贝就喜欢千钧一发。”果然，还是自己最靠谱啊。指望这个神迹，她死八百回了。 “这世上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事。”雷奶奶拍了辛火火一下，“既然知道水火印会借力于你，回家后就勤奋修行。本事嘛，学到自己身上，谁也偷不去！” “那它怎么才会苏醒，又会被什么人取走呢？”辛火火转到正题。 平时也不觉得，现在被揭穿了家族秘密，她只随便想一想，就感觉蝴蝶骨处热乎乎的。 可是雷奶奶却摇头，“我不知道。别说我不知道，你爸爸也不知道的。辛氏一族的使命，就是守护它，并不知道会是谁，会在何时取走它。也指不定过了千百年，终究它会慢慢消失……” 这颗印，于火儿是福是祸，她其实并不知道。但她相信，就算三十三天已经远去，上天也不会欺侮一个如此善良的人。经过那么多苦难，却仍然保持着赤子之心，火儿是多难得的姑娘。说不定，这也是那神迹给予的保护吧？ “你记得，水火印的事，对谁也不要讲。”想到此，她郑重嘱咐道，“我冷眼看来，黑白无常，那只妖鸟，还有那个魔头，都是不会伤你的。如此他们就不会受到神迹反噬，也就不会怀疑别的。什么叫等待有缘人？那就是真正有缘的会自己找上门，其他你不用管。你更不能泄露了秘密，那样会被人追杀到头上。” “会危险吗？”辛火火吓了一跳。 但不用雷奶奶回答，她想想就明白了。怀壁其罪，四个字而已。 “放心吧雷奶奶，我打死也不说！”她重重点头。 不让小七小八知道，并不是对他们有所隐瞒，而是怕给他们找麻烦。至于那个魔头，反正之前他从不曾伤害她，肯定不知情。往后，躲他远点好了。 第220章 220 论容器的自我修养 辛火火根本不知道，北明远很早之前就见过她的“胎记”。 偏偏，他是极少数亲眼见过水火印样子的人之一，所以一眼就认出了。当时他也很震惊，不敢想象有此神迹遗留在人间。何况他还以魔气试探过，早看透她的底细了，并且生出了夺取之心。 “那……我爸的消失，和水火印有关吗？”辛火火绕回最关心的事。 但，这次谈起父亲时，那种内心深处积压的悲愤感减轻很多。因为她忽然有点觉得，也许他爸有苦衷的？ 而雷奶奶真的点了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测，“自从你祖父那一辈，辛家血脉就再无一丝神灵之气了，所以保住水火印的气息不外泄，变得很困难。” 不知怎么，辛火火突然想起北明远，因为他总是叫她凡女。可不是么，她就是个平凡的人界女孩而已。哪怕祖上也神异过，但所有的特别，都随着时间消失在历史长河里了。 “你爸还说，水火印传到你这一代，出现了很多异数。”雷奶奶继续说，“第一，神迹总是会传承在男子的身上。可他只生了你，这是自古以来，第一次由女性承载这颗印。第二，神迹的转移总是伴随着死亡。意思是，上一代传承人寿终正寝的时候，印迹才会在下一代的人身上显现。代表着责任一代一代继承。可是在你出生的刹那，你爸就感觉到身上剧痛，然后在你背上发现了新的水火印。第三，所有传承者的印迹都是长在头顶的，被头发所覆盖，外人根本看不到，而且只有指甲盖大小。独你的，长在背上。你出生的时候几乎爬满了半个背部，随着你身体的长大，它才显得小了些。” “这说明什么？它要活过来，它要死掉了，还是要有人来拿它？”辛火火反过手臂，隔着衣服，摸了摸那颗水火印。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她觉得印迹轻轻抽了一下，像是跟她打招呼似的。再触碰，却没有信息反馈了。 真是的，既然要传承就传。既然辛家是守护一族，是容器，她也接受这种宿命。毕竟人不能是无根的，家族就是基础，是人就有祖先，就像参天大树，也有深扎入泥土的根。她不会随意抛弃家族责任，何况看来她也抛弃不了。 那么身为一个容器，她自然会有身为容器的自我修养。但，为什么千百年都不变的事情到她这儿就这么特别呢？就那么不一样呢？反常即为妖，她有点怕这颗印在她这儿出状况。 “都有可能。”雷奶奶很严肃，“而女性是阴体，你又是水命，所以你的姓氏就很烈了，你爸爸却还给你起名为火火。希望，这可以镇住印迹外泄的气息。甚至，你爸改了你的生辰八字，还不知用了什么秘法，让你的假生辰不容易被发觉。” 雷奶奶不知道，黑白无常和北明远那边，都知道替换生辰八字的事了。 “我爸这样费尽心机，难道是有人要打这颗水火印的主意吗？”辛火火似乎有点明白了。 想来，能认出水火印，知道它威力的，肯定不是普通人。其结果就是把她爸爸吓得要抛妻弃女玩失踪。所以说，她一直恨爸爸，其实应该恨那个家伙吧？ 他（她）或者是鬼，或者是妖，或者是精怪，甚至可能是游荡在人间的神与魔。而且，等级肯定不低。 “猜得不错。”雷奶奶赞许的点头。 “可是，我爸怎么知道那个来找的人不是有缘人呢？不是来奉天命取印的人呢？”辛火火有点觉得，这烫手的山芋还是丢出去的好。她知道这想法非常自私且不高尚，但她忍不住这样想了想。 “我不知道他怎么判断的，他没有和我说这个。但是，他既然躲躲藏藏，最后更被逼得选择失踪，对方就一定是来抢夺的，而不是命定之人。”雷奶奶叹了口气，“他很爱你妈妈，也很爱你的。我想你妈妈心里也知道他有苦衷，所以从来不怪她。本来我答应他，绝不对你吐露详情，可是事已至此，逼不得已。” “我妈不知情吗？”辛火火问。 雷奶奶摇了摇头，“水火印的事，是不允许对外说起的。若非你爸爸要托我保护你，这件事也不会告诉我。” 辛火火沉默了。 事实上，她不太理解那种感情。常言道：亲莫如父子，近不过夫妻。还能有什么事，是在夫妻之间还要隐瞒的吗？而妈妈明明知道爸爸有问题，可居然就选择什么也不问，全心全意跟他过下去。 大概，是真爱吧？ 只听雷奶奶又说，“我选择把事实告诉你，一是我露了行迹，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到头来坏了大事。二是，你身边莫名其妙出现了神啊、魔啊、妖啊，我怕是冥冥中有什么定数。我年纪大了，指不定哪天魂归地府，那时我再想对你说也来不及了。我不能让这个秘密跟我到地下去，那样万一发生什么事，你却还蒙在鼓里，那就太危险了啊。” “谢谢您，您做得对，因为不管是福是祸，我都有权知道。既然水火印现在在我的身上，我真的不想茫然无知，像个白痴一样。”辛火火由衷地感谢道。 雷奶奶露出欣慰的神情，对辛火火的冷静和理智很满意，不禁赞道，“你听我说了这么半天，一下子知道这么多事，却没有晕过去，不相信或者吓得大喊大叫，丫头，你很不错。” 辛火火苦笑。 那是因为她有小七小八这碗酒垫底好不好？自从他们出现在她生命里，她见了太多离奇的事。她整个以科学和物理所形成的人生观完全颠覆，好像进入了另一个奇幻的世界。 所以，雷奶奶说得事虽然离奇，也只不过是在她最近所经历的基础上更加深了而已，且发生在她自己的身上。对此，她已经麻木到可以坦然接受了。 “我明白了。”她忍着心里酸涩的感觉，“我爸不是抛弃我们母女，是因为水火印早早转移到我的身上，同时有什么人发现了这个秘密，带来很大的风险。他为了保护我，不得不离开，引走那些可怕的注意力。既然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在离开之前，还没忘记拜托您暗中照顾我。” 第221章 221 兵来将挡，水来土囤 “是啊，你爸不容易。”雷姐姐谓叹。 辛火火深吸了口气，逼退泪意，“我以前特别恨他，尤其是孤单一个人，或者是面临危险的时候。现在我懂了，他是爱我的，不比天底下任何一个父亲的父爱少，甚至还要更多些。可惜，我这么糊涂……” “傻丫头，这怎么能怪你啊。”雷奶奶揽过辛火火，安慰地揉她的肩膀，“这是命，我们这种家族的命运！听奶奶一句话，别试图摆脱它，那会带来更大的麻烦。奶奶年轻时试过，结果体无完肤。你只能接受它，顺应天命。相信我，天降大任于你，也会给你回报。” 回报？回报了什么呢？回报给父亲和雷奶奶什么了呢？一个不知所踪，一个老来孤独。若说有回报，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可是，又想起小七小八的话：佛教讲因果，道教讲承负。世人觉得不公，那是因为目光短浅，只看到自身和眼前。也许，祖上所为会惠及子孙，而父亲所做的一切就回报在她身上。所以，她可以从贫苦变为衣食无忧。所以，她有了小七小八和小雪做朋友，不再孤单。所以，她认识了北明远。 “有的人，你只是遇到他就已经赚到了。”她再度想起这句话。 现在，她知道了父亲的苦衷，事实上是为她所做的牺牲，她的心结一下子就解开了。虽然不知道追杀她的人是谁，导致她从小就缺失了父爱。但，她一定要小心谨慎，努力坚强的活下去，不然父亲所做的一切就白废了。 “那么，他还活着吗？”问着，心脏也紧缩起来。 她真怕雷奶奶带来不好的消息，好在雷奶奶没有，她老人家只是不知道而已。 “你爸把你托付给我，就消失了。现在是死是活……没有人知道。也许，他还活着的。老天不可能对玄武后人斩尽杀绝，你且放宽心。” 辛火火胡乱点头，耳朵里听雷奶奶慢声细语地说了昨晚发现她被摄，之后营救她，以及中途出现失误，耽误了时间的种种过程。 但，那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她从没想过在某天可以得到父亲的消息，而且毫无预兆，突然就把一切真相都摊在了她的面前。事实来得如此猛烈，她被动的全盘接受后，立即陷入犹豫和迷茫之中。 她是凡女，可却有不凡的身世。她只是简单过一场人生，可是却背负着巨大的秘密。或者说，是灾难。她曾经恨的人，原来是如此爱她，用生命爱她…… 她无法拒绝命运，还有家族传承，特别是父亲为了她付出这么多，要她如何能放弃？可是，她到底要怎么做？真的就像没有事情发生一样，淡然处之吗？ “雷奶奶，我心里有点乱，要回去好好想一想。”她站起来。 “去吧。”雷奶奶爱怜地看了她一眼，“记得，别的都可以说，但水火印的秘密必须保守。” 辛火火点了点头，回了自己的家。 白小七还在疗伤，所以小白狗的肉身正卧在沙发上睡得昏天黑地。黑小八所依附的小黑猫却醒着。看她进屋，发出奶声奶扭地“喵”叫声，那双大大的、漂亮的碧目里，询问的意思明显。 “我去找了雷奶奶，听到了一些事情。现在我的心很乱，你别理我，我要睡一下，我也需要想一想。”她甩下这句话就回屋了。 关好门窗，把窗帘挂得严实，躺在床上，连头也蒙进被子里。此时此刻，只有黑暗才能让她安宁些。 然后她发现，她连思绪都是乱的，根本没办法梳理整齐。东想一点，西想一点，一会儿快乐，一会儿又难过。前一刻还豪气冲天，要改变世界。后一刻又觉得，平平淡淡才是真。 果然，人类就是这样的动物，很难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就这么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饼，半天就过去了，她的心却越来越纠结。起来时天色已经昏暗，从她这样高的地方望着整个城市，只见万家灯火，有如次弟花开，那人间烟火如此世俗，却又如此鲜活，充满了生命的力量。 不用看海，不用看星空，辛火火只觉得心都广阔了起来。但，她仍然忍不住按下一个号码，那个她终究还是偷偷储存起来，还特意用了代号，生怕别人知道的号码。 代号为666，西方魔鬼的标志。 “如果有一件事，你无法找到头绪，也无法预知结果，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时，你怎么办？”她直截了当地问。 为什么要问北明远呢？因为他是魔头，就会比较冷静理智吗？ 对方沉默着，若非他轻远而绵长的呼吸声细细的传来，她几乎以为电话根本没有接通。 而正当她以为北明远不搭理会她时，他浑厚好听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却慢慢响起，好像很正经，很认真，经过思考的回答，“兵来将挡，水来土囤，如此而已。” “那如果……是我不可能办好的呢？如果我办砸了呢？怎么办？”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到时候再想办法就是。”北明远顿了顿，“只有死亡是没有办法的，除此之外，你不需要多担心。” 对啊，除死无大事嘛。 水火印会带给她什么，她现在还完全不知道，担心这么早干什么呢？说不定她会像祖辈一样，带着个神迹稳稳当当过一辈子。万一有什么意外风险，父亲已经为她挡了一回，剩下的，她自己直面就是！ 俯视着都市夜景，听着北明远的话，感受着他的冷静与霸气，辛火火几乎瞬间就想通了。快刀斩乱麻，既然想不通就不想了，等事情来了再说！ “谢谢你。”她由衷的说，而后毫不犹豫的挂断电话。 北明远拿着手机，听着那嘟嘟的提示音，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她这是过河拆桥吗？” “谁啊谁啊，主上说的是谁啊？谁给主上打电话呀。”炎惑从一旁钻出来。 北明远真想一脚把这家伙踹到天边去。 第222章 222 充满爱的眼睛 开始把他变成幼儿身形，是怕他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再闯祸，甚至危及到一些“不相关”的人。这一招确实挺有效果，近日来，炎惑身边那些飞莺流荧确实都绝迹了。不知是不是生理影响心理，他对任何女性也已经不再感兴趣。 但新的烦恼来了：他仗着自己体型小，经常到处乱窜，很难发现他的形迹。 “闭嘴！”北明远骂道。 随即看向玄流，“让你调查张雅林手机上的奇怪字体，结果如何？” 玄流站在一边，西服革履，腰板笔直，仍然是在室内，在灯光中也戴着墨镜的古怪风格。他强壮的手臂之下，文质彬彬，极不和谐的夹着个文件夹。听到北明远问，立即把文件夹打开，抽出一张纸来，恭恭敬敬放在桌子上。 纸上，打印着几个古怪的文字。 “警方先找到了张雅林的手机，作为证据封存。我施了障眼法潜进去，找到她手机里的图片，反拍了下来。唔，就是那几个。除此之外，她手机里也没有其他信息了。” 其实他们处理现场时，那只手机是在的。但当时主上没有吩咐要从手机里查找一些东西，所以他和炎惑，包括那个变身人类警察的妖鸟都没有动，结果后来要浪费了他很多时间和精力再去找。 话说，那妖鸟挺可爱的…… “主上不在身边，我无法隐形，施障眼法时那个难啊……公安局的气场太正太阳也太烈了，阴物鬼物待不了，法术也很难保持。”他忍不住诉苦。 “那是你笨。”炎惑从鼻孔中哼气，“铁疙瘩就是铁疙瘩，毫无灵性。” “你行你上啊，可惜主上不用你。”玄流耸耸肩。 “哎呀，真反了你了，敢跟你哥这么说话！”炎惑挽起袖子，“过来，三天不打，你上房揭瓦，让哥教育教育你！” 他那童声童气，稚嫩的小脸上写满气急败坏，都涨红了，可又可爱得让人想捏两把，引得玄流嗤的笑出声。 炎惑气坏了，感觉伤了自尊。可这时，一直关注在打印纸的北明远头也没抬的打了个响指，于是这两位立即就安静了。 “这是魔字。”又过了会儿，北明远把纸扔在桌面上，像是叹气的说。 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看起来疑惑而慎重。这证明，事情有点大。 “这是魔字吗？不像啊。”炎惑凑过去，踮着脚，把下巴搁在桌边，努力看着桌上的纸。 只是他才伸出小手，想把打印纸拿与来，再仔细看看，玄流长臂一伸，那张纸已经落在他蒲扇大的手里了。 “之前我也仔细比对过了，真的和国内外各民族，甚至消失的文化文字都不同。”玄流很认真，皱紧了眉头，“我也想过这字体不属于人界，可是魔字我认得啊，主上经常写，可这个……不是吧？” “这是古魔字，很少人见过，也很少人能用。除非，是上古的大魔。”北明远目光一闪，“去通知叶灵，让她分出一半力量关注人界的异动。” “主上……”炎惑吓了一跳，因为北明远神情有些严肃。 “现在不是魔气已临的问题，是有什么东西的触角早伸进了人界。不然，你们以为最近发生的事情是偶然的吗？” “但那东西为什么不露面？或者他有一点形迹露出，我们就会发现。”率流也忍不住问，同时伴随深深的疑惑，“既然来了人界，为什么没有动静呢？” “必定是有所图，所以借助了人类，想想那店主背后的人。”北明远眯了眯眼睛，“无论如何，那个人必须查出来。说不定，他是一切的根源。若那古魔的触手拨弄的是他，咱们就把那触手斩断！” “如果那个古魔是主上一直等的呢？”炎惑道，“不如……直接杀过去！” “还不到时候，别急。”因为他站得很近，北明远就顺手捏了捏他粉白的小耳朵，“我们还没准备好，突然动手会打草惊蛇。忘了我教你的吗？在站场上也应该像狩猎一样，在猎物出现之前，你得有足够的耐心，一动不动的等待。” “那现在怎么办？”玄流问。 “五幽，我们已得其四，而这四个定都与那幕后人有关。炎惑，你去查问四幽，他们必定还知道一些东西。哪怕是记忆深处，他们自己都没想出来的的，你也给我挖出来。玄流，你去留意下与土气有关的动静。我总觉得，对方也在寻找五幽，那古魔借助人类所做的事，只怕也与此有关。”北明远一连串吩咐，神情果断，绝不拖泥带水。 炎惑和玄流得了令出来，炎惑就拉了高大兄弟的手指一下，“刚才……你看到没有，主上摸了我的耳朵诶。”他像小马那样抖抖耳尖。 “因为你死矮死矮的，摸起来应该很顺手。”玄流实话实说。 可向来暴躁的炎惑却没发火，反而笑得傻兮兮的，“到主上那种级别，没人能像他那样对手下这么好。记得吗？当年咱俩闯了祸，主上为我们跟大魔对上了，最后又替我信承担罪责，差点葬身无情海。” “那还用说？咱们的命全是主上的。”玄流一脸理所当然的神情。 “那不是重点。”炎惑挥挥小手，模仿了一下耳朵被抚摸的动作，“重点是他从来不会这样啊，这种行为近乎温柔和亲昵了。温柔？亲昵？主上对咱们可说好得不能再好了，但这种词汇，在他身上出现过吗？他有名的冷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铁石心肠。” 玄流想了想，也有点惊讶，“是哦。” “这是不是说，主上在人界潜伏了这么多年，终于有点人味了呢？” “你怎么说话的？”玄流白了炎惑一眼。 “要不怎么说你是铁疙瘩呢，你始终没抓住重点好不好？”炎惑跳起来，打了玄流一巴掌，“变化，总是意味着意外。主上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能发生什么意外？”玄流耸肩，“千百年都过来了，哪可能完全不变？” “我的意思是谁让主上改变的？他身边最近出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了？” 玄流几乎脱口而出，“水火印！” “呸，是辛火火！”炎惑指了指自己的脸，“相信我这双充满爱的眼睛吧。” 玄流彻底愣了。 第223章 223 许愿 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边的辛家，因为天黑了，二位无常正神恢复人身。只不过白小七看起来有点憔悴，难为他从哪找到一根红带子，扎在额头上。 “你们人类的影视剧里就是这样，生病了，头上扎根带子。这是标签，人类嘛，还是有点标签的好。”说着，又转回头对厨房嚷嚷道，“小雪，那个鸡汤馄饨面，多加两个鸡蛋，不要香菜。艾玛，我可得补补。” “馋病！”黑小八哼了声，一脸看不上这个搭档的神情。 “馋病也是病。”某七大言不惭。 “可你是法身受损，吃这么多血食，会不会影响你修行和恢复？”辛火火简直哭笑不得。 头上扎带子没关系，要不要扎一条红色的？上面还写着“必胜”两个字！那不是病号的样子，是要去比赛好吗？ “不会的不会的。”白小七挥挥手，“我法力高深，人间烟火都能克化。” “别管他。”黑小八对辛火火说，同时眼刀飞向搭档，“你慢慢养馋病，待会儿我和小雪出去一下。” “带小雪去？你这大路痴是怕迷路吗？哈哈。提醒你哦，小雪是个一级水准的厨子，可不是导盲犬。”逮到机会，白小七一度会言语攻击黑小八的。 黑小八黑脸一红。 “你干什么去？还要收魂吗？”辛火火赶紧岔开话题，以免小八尴尬，“这些日子也收了好多了，好歹整理一下吧？”她手机内存有限，又换不了其他大内存手机，就连她原来那房子那边，都当成鬼魂仓库，滞留不少魂魄了。 说实在的，黄泉路再找不到，连她都要急了。弄一大堆鬼魂藏在她手机，还有普通民居里，就算有法阵和结界加持，在人气阳气之地藏着阴物，总是不妥当的。虽然这些死魂全是因到了寿数而尽，没有怨气，就算有怨气也给化解了，终究是不安定因素。谁知道出什么意外，会不会让他们变异？ 其实她想说：既然十之八九是北明远封了黄泉路，又有地方收集魂魄，就由他去吧。至少他实力那么强大，真有什么“暴动”，他也压得下来。别说她胆子太小，她就是觉得像坐在火山口上一样，不知道火山什么时候爆发。 但她也只是这么想想，然后委婉的提一提，因为她知道黑白无常不会放任魂魄游荡在外，或者流落到不知正邪的魔头手里。那是他们的职责，有必须要冒的险。她只是……相处的次数越多，就越不能相信北明远是恶人…… “只是去收了张雅林而已。”黑小八坦然道，“说不定多问问她，会让她想起一些忽略的细节，能帮我们找到幕后那个开网店的人。” “还继续追查吗？”辛火火反问。 黑小八闭了闭眼睛，“我确定，北明远和这一切异常无关，但他和我们在行动时总有重合的部分，偏偏应在了这些异常之上。我就在考虑他是有意的，还是只是巧合？” “结果呢？”说到正事，白小七正经起来。 “我觉得是巧合，但也有些有意的成分。”黑小八摊开手，“巧合在，他也是被冥冥之手拨弄的。有意在，我发现他在寻找五行之气，现在算来算去，该是只欠土行一脉了。” 白小七没说话，因为这些推测，老八之前跟他讲过，却没有告诉过火儿。 “可这与那家古怪恐怖的网店，以及幕后人有什么关系？”辛火火果然惊讶。 “北明远寻找的五行之气，前四项都与这网站有关联。所以我猜测，他们不可能联手，甚至不可能互知，却会不会在做同一件事？既然我们看不透北明远的话，也许找到那个幕后人会知道答案。” “土土土土土……”白小七坐在餐桌边，一手拖腮，一手的食指和中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桌面，“看来，要留意最近有没有与‘土’字有关的案件，不过‘皇天后土’，虽然是指神祗，却也是指天地。大地之上，土气是很广博的，怕是不好定位。那什么，小雪，不忙做饭，赶紧来开会。” “什么会？”向小雪扎着两只手，系着围裙就跑出来了。 “从明天开始，紧盯着一切与土气有关的案件。”黑小八抱胸，“取五行之气化为五幽，必然要通过生死戾气的催生。幸好，我们有小雪。”案件什么的，没有人比警察内部来的消息更快捷迅速了。 向小雪还没听清是怎么回事，但知道是她八主子夸她，立即绽放出明媚笑容。 “那乔宁和戴小晴呢？”辛火火心软，提起那两个魂魄被吞噬的人。 “在我这儿。”白小七拍拍肚皮，“那木灵吸取活人的精气神，所以修为的进益迅速，这才能作妖称怪。可惜他不该夺我的舍，我即苏醒，自然顺手拿回不属于他的气息。所幸，他还没来得及炼化那些精气，所以那两只魂虽然浑浑噩噩了一点，好歹还有残缺的部分在，修补一下，很有机会能转生的。” 辛火火就松口气。 说到底，这是张雅林的执念和贪念惹的祸，让两个无辜者承担，太没天理了。 “愣着干吗？散会了，接着做饭呀。”白小七歪过头，对向小雪说。 向小雪愣了愣，但随即抽了抽鼻子。她感觉似乎闻到有焦糊的气味，立即哎呀一声，转身又跑回厨房了。 这边辛火火却拉住正要离开的黑小八道，“再坐一下，即使你不吃饭了，也要听我说点事，很重要的事。”神色严肃。 黑小八坐下，挑眉，询问的意思明显。 白小七也支愣起耳朵。 辛火火就把和雷奶奶的对话，除去与水火印有关的，全说了出来。重点提了她爸爸的失踪，以及有可能跟家族的一件神秘事件有关。 黑白无常听得面面相觑。 “你们还记得吗？对我有过的承诺。”辛火火接着说，“你们许给我两个正神的愿望，只要我一直帮你们，在找到黄泉路之后，我就可以兑现这两个愿望？” “当然记得，我们一言九鼎，一诺千金。”白小七断然道。 黑小八却轻轻蹙眉，“你想到要什么了？” 第224章 224 怪梦 “想到了。”辛火火重重点头，以表达她的坚定，“第一个愿望，小七，我要你回到地府冥界后，帮我看看生死薄，我想知道我爸爸在生薄还是死薄上。” “这是小问题，就是有点麻烦。”白小七为难的抓了抓额发，“但你放心，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一定帮你完成心愿。嗯，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如果太容易完成，也显不出神的愿望是多么了不起。” “谢谢你。”辛火火很郑重，又转向黑小八，“我的第二愿望，小八，如果我爸在生薄上，那你许的愿望就先留着。可如果他在死薄上，就证明他已经离开人世。我要你帮我见他一面，因为……我有很多话要对他说。”话到此，眼圈红了。 “他失踪这么我年，若是投胎转世了呢？”黑小八沉吟着说，不敢看辛火火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心疼。 “那也请你帮我去看看他投了什么胎，过得好不好？若，还是很若，能不能请你去通融通融，拿我的福德去抵债，让他过得好一点？”提出这个要求，辛火火也有点心虚，觉得有些强人所难。 但因为对方是小八，足智多谋又冷静理智的小八，她才敢说，不然怎么会把相对容易实现的愿望交给小七了呢？地府冥界有名的公正公平，她这算是走后门求关照了吧？哪怕，她愿意捐献自己的福德出来。 可是黑小八闭目想了想，再张开眼睛时就坚定的说，“好，我答应你。” 这倒把辛火火闹愣了，“你不为难吗？我应该是让你，让你们为难了吧？” “就像老七说的，这才是神的愿望。太容易就做到，要神干什么呢？”黑小八重新站起来，“就算你父亲在生薄上，我们也可以帮你找他。纵然不如在地府冥界行事方便，土地公公公嘛，我们认识好几个。” “对啊对啊。”白小七顺手敲了一下辛火火的头，“如果不难，怎么会显出我们的本事？再说了，没你这样要求还愿的，还管人家为难不为难？以后做事别这么心软，别为别人着想，不然遇到脸皮厚的人，很吃亏的。” 他一脸夸张的担忧，令辛火火的伤感顿消，破涕为笑。 而此时，向小雪正好把晚饭端了上来，白小七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过去。黑小八则优雅的吃了几口，就和小雪出门办事了。按照家务分工，饭后由辛火火洗碗和收拾厨房，等这些琐事做完，她有点累了。毕竟才经历过一场摄魂大战，就算有魔血加持，她的体力也是有点透支。 于是没等到回房间，她本来坐在餐桌边用笔记本看新闻，却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身处一个像热带植物园的地方，起伏的草坪上，星罗密布着很多奇形怪状的假山石。就在那山石之间，有一条巨大的红色蟒蛇，盘踞在那里。它的鳞片是那样鲜艳，红色中掺杂着淡淡的白色花纹。 辛火火吃了一惊，吓得动弹不得。 不过，她并没有那种平时女孩们见到虫蛇时的恐惧感，也没有动画片里，当蟒蛇出现时的诡异阴森的感觉，好像这类生物就是一肚子阴谋冷血，只能暗中害人似的。 相反，她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天然的敬畏，对王者的敬畏。而那巨蟒也并不是想象中那种湿冷的模样，反而看起来温暖而干燥，一双碧目似闭非闭的，仿佛是醒着的，正舒舒服服的晒太阳，懒得理会她这种突然冒出来的凡人。 辛火火赶紧鞠了个躬，表示敬意，而后尽量绕得远一些，尽量轻手轻脚地穿过草坪，向林子深处走去。但再怎么绕得远，还是要经过巨蟒身边的，而且完全处于那双碧目的视线范围之内。她胆颤心惊，可是巨蟒根本就没搭配她，让她顺顺利利的离开。 林子后面，是一排小竹舍和模糊的背景。大约后面是山吧？尽管看起来像中国水墨画似的，天边都是浓浓淡淡的墨迹，看不真切，却有山溪从不远处流淌而来，没过她的小腿肚。她踩着巴掌大的、五颜六色的、美丽鹅卵石向前走，即使是在梦中，都感觉溪水所带来的清凉之意。 她不知走了多久，快到上游的时候脚下一滑，直接扑倒在地，实在的摔了个嘴啃泥。可是还没顾得疼，就发现面前有一双男人的腿出现了。居然是现代的装束，可惜她没有抬头向上看，只注意到了膝盖以下：西裤，皮鞋。 然后在那双脚的旁边，有一只大如磨盘的巨龟。 辛火火吓得立即缩后，因为和巨蟒不一样，这只巨龟看起来很凶，灰绿色的坚硬背甲，漆黑的眼睛，眼外还有一圈带着花纹的白，怒气冲冲的样子。 一般而言，在人们的印象里，蟒蛇是可怕凶残的，龟类是温和缓慢的。可现在，这一蟒一龟给她的印象整整相反，前者好脾气的样子，后者比较暴烈。 奇怪的是，巨龟的脖子上有条绳，绳的那一端牵在西裤男的手里。 见过溜狗的，哪有见过溜龟的呀。或者因为这巨龟野性难驯，所以才要控制的吗？可是，她也没招惹它啊，它干嘛这么审视的围着她转，然后一脸嫌弃和不耐烦。 正想着，那西裤男就转过身，意欲牵巨龟离开。可那巨龟却在这时突然转过身，张口，在她脖子处狠狠咬了一口。 好疼！辛火火猛然惊醒，整个人都疼得跳起来。她只觉得有一股流火般的热气，从她左边的脖子迅速向下蔓延，直到她右边蝴蝶骨处。但与之相随的，还有清凉的一道水气，缓解了她被火烧般的疼痛。 好在醒了，那种痛感就消失了。可是，她真不想再回忆那种痛苦了。 “怎么了怎么了？”白小七在家，盘坐在沙发上调息疗伤，听到餐厅这边的动静，连忙结束功法，跑了过来。 “没事，我不过是做了个噩梦。呃，也不算噩梦。”她下意识的反手，抚摸着肩膀，也就是蝴蝶骨的上方，“就是个怪梦，梦里被咬疼了而已。”非常非常遗憾的是，梦里的她始终就趴在地上，都没抬头看看牵巨龟的人是谁？ (奥运会结束，突然觉得很空虚。科科，龙龙，洪荒少女和大白杨，都没得看了呀。) 第225章 225 灵魂出窍 “你你……你这是……”白小七却一脸很惊讶的样子，瞪大眼睛，指着辛火火，还结结巴巴的。 “我怎么了？”身上有不妥当的地方吗？ 辛火火想着，就低头看看自己。然而无意间一转头，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无比熟悉的人，吓得她自己也惊叫了一声。 辛火火！她自己！ 她明明是跳了起来，此时站着和白小七说话的，可餐桌边却还有一个她，趴在桌上睡得跟死过去似的。 “怎么回事？”她是吓了一跳，可是却不是害怕。反正，小七在嘛。 “天哪，你灵魂出窍了！”白小七终于回过神，上前，像要拍辛火火一巴掌。 辛火火本能的躲闪，却头一沉，眼前一黑，就像撞进一个巨大的、温暖的水泡里似的。再睁眼，只觉得肉身沉重，手臂都给枕麻了。 “咦，我又灵魂归位了。”她无比诧异。就这么回来了，是不是太容易了点？ 再看旁边，因为她突然的举动，笔记本电脑差点给打翻在地上。幸好小七眼疾手快，拯救了她又要破费的可怕命运。 “你怎么会灵魂出窍的？”白小七的关注点在这里。 “吓的？”辛火火猜测，又觉得不对，因为在梦里，她只是被咬的时候特别害怕来着。其余时候，哪怕噤若寒蝉，也只是弱者对强者臣服的感觉。 “那得多害怕才吓到灵魂出窍？”白小七拍了辛火火的脑门一下，“你也不是几岁小孩子了，还能离魂不成？肯定有原因。” “那你说什么原因？”辛火火也很好奇。 白小七想了想，“那你再试试灵魂出窍，如果还能做，就不是偶然现象，那就值得研究一下了。” “说得轻巧，我怎么会这个？”辛火火瞪了白小七一眼，“换方法！怪不得小八一直说你智商不上线呢。” “喂喂，咱俩大哥不说二哥，智商低的人群不要互相鄙视好不好？”白小七坐在椅子上，两条长腿搭上餐桌。 辛火火走神了，心里盘算着：小七和北明远都是高个子，也都是脖子以下全是腿的长腿星人。只是不知道，他们的腿谁的更长些…… “我知道一个灵魂出窍的法术，不然你试试？”想了想，白小七说，“但那个是需要修炼的，如果你上手就能做，就说明你出现异能了。如果你无法做到的话，就说明刚才只是个意外。就算那个梦没吓到你，至少也对你有刺激。话说回来，你梦到什么啊，我好好奇。” “三年不说梦，神鬼都不动。”辛火火拍了下桌子，“再说，大半夜说梦多不吉利呀。要问，也明天再说！” “废话，白天老子会变狗，虽说也懂人言，可是真的没兴趣听。算了，不说拉倒。还神鬼都不动？老子横跨两界，我说不能动你，谁还敢动！”他也拍了下桌子，“快点，附耳过来！记得保密，要让老八知道，他那么个板正的人，回头又跟个管家婆一下唠叨个没完没了。” 辛火火就赶紧凑过去。 对于那个梦，她还真没觉得有多了不起，告不告诉小七小八都没差别，所以根本没有往心里去。 听了白小七传授的法门，努力认真的记忆，然后施展了一下。 很好，灵魂安放在肉身之内，稳稳当当的。连试了好几次，简直稳得不能再稳，魂魄好像牢牢贴在身体上，感觉拽也拽不下来的。 “看来是意外吧？”辛火火说，也不知是失落还是放心。 放心的是，她不用担心随时出状况。失落的是，感觉灵魂出窍这种事还蛮独特的，如果她能随意进行，是不是也算又掌握了一门技能。 “也未必。”白小七却一本正经的道，“可能是特殊情况激发，比如惊吓，疼痛，或者特定的场景，情境。要不，我吓吓你，或者打打你，让你惊，让你疼试试？”后半句，又例行的迅速转换成不正经常态。 辛火火知道他只是顺嘴胡说八道而已，也不理会，只是纳闷，“可是我好好的呀，前二十多年经历过多少惊吓、疼痛，恐惧，甚至绝望，也没这样过。” “别忘记，你才被木灵摄了魂，又要花之结界里疗过伤，说不定身体构造或者dna上有什么变异。”白小七说得半真半假，“人体多奇妙啊，从我们大道教的观点来看，人体对应的就是宇宙，人类无法探知宇宙的秘密，也没多少人能看明白自身。所以，突然有了什么奇异的现象也是可能的啊。” “会不会像是习惯性脱臼什么的？”辛火火想到一种可能，“我被木灵摄了魂魄一次，所以魂魄就不牢固了。” “如果魂魄不牢固，你会生重病的。你看看你，活蹦乱跳，吃得比我还多。” “切，能吃是福气。但是，我真的希望这是个意外。不然不知什么时候就灵魂出窍，那多讨厌啊。”辛火火有点郁闷，但随即从白小七的话里想到了那朵救过她小命的白色栀子花，赶紧站起来道，“既然搞不清楚状况，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我回屋去睡觉，你赶紧修行。别总半死不活的，以后打架还指望你呢。” 说完，转身就走。在半上房门前，听到白小七一句愤怒的话，“辛火火你个凡女，这是你对正神应有的态度吗？尊敬呢？顶礼膜拜呢？怎么说话的！” 辛火火被逗得抿起唇，之后第一时间扑到床头桌边，看那条小花。 已经过去一整天了，本以为无根的它会枯萎，至少也会没那么精神。可不知道什么原因，那朵小花却神采奕奕，甚至可以说是鲜活灵动的。柔嫩纯洁的花瓣轻巧的浮在水面上，下面短小的断根稳稳伸入水中。 “你好，小花。”辛火火用食指轻敲杯子。 震动，令水波动，之后花动，像是和她打招呼。 “所以说，我最佩服的就是植物了。无论多么恶劣的环境，都努力求生。从没有要求，可是对世界贡献巨大。”她对着水杯自言自语。 一不小心，胸前戴着黑曜石吊坠从衣领中滑了出来，闪过一丝乌光。令躲在窗外，正往里观察的那只丑陋的“大公鸡”一哆嗦。 第226章 226 粉红炸弹 平静的日子过了几天，真是好难得。 小七小八忙于整理、归类收来的魂魄，免得手机和那间旧屋鬼满为患，辛火火就闲了下来。除了和雷奶奶聊天，一起看狗血婆媳剧，就是在家里睡觉，买东西全网购，连门都不出的。 然后，她奇异的发现，小小的白色栀子花仍然没有凋谢，反而愈发生命力旺盛了起来。嫩生生，水灵灵的，花瓣洁白如雪，茎叶挺拔如翠，在短根上还长出一个小芽，似乎在水中生出了须根。 “这种花不是水培的吧？”她坐在沙发上，对着茶几上的水晶杯，迟疑的问。 本来她是确定的，可事实让她不确定起来。 “搞不好是豆芽。”白小七耸肩，在看美剧的百忙之中，顺嘴答道。 “你才是豆芽！你是白豆芽！小八是黑豆芽！”辛火火瞪了白小七一眼，替小花感到不满，台风尾还扫了下无辜的黑无常大人，而后小心翼翼抱起杯子，回自己房间了。 小七这家伙看美剧的口味太重，感觉满屏幕黄暴污，还有血肉残肢，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万一污染了她的纯洁小花怎么办？ 她没看到，当她起身离开时，旁边的黑小八对向小雪丢了个眼色。向小雪心领神会，跟着辛火火进了屋。 “这花也不名贵啊，你还当宝贝似的护着，天天看着。诡异的是，你看就看呗，脸上还带着笑意。”向小雪坐在床边，看着专注的辛火火。 “我有吗？”辛火火摸摸了自己的脸。 她正半跪在床头桌前，就着灯光，细细观察小花，“我是欣赏它顽强的生命力哪。你不觉得吗？一朵那么脆弱的花断了根，给了一点清水，它就努力活了下来。看样子，搞不好还能生根发芽。你说，我要不要给它换个花盆，种起来？” “嗯，我看这个靠谱。”向小雪抱着床上的抱枕，把下巴搁在上面，“毕竟它不是水生植物，有泥土才能成长嘛。不过，这杯水你从没换过是不是？” “对啊，我怕它太脆弱，不愿意太折腾它。再说，人家养鱼养龟还要暴晒静放，以去除水中的氯气呢，不能直接用。”辛火火说得理所当然。 她很喜欢向小雪，孤单一个人惯了，连个闺蜜都没有。虽然小雪经常性会犯二，但心地好，为人大大咧咧少事非，她真把小雪当好朋友的。 “幸好幸好。”向小雪夸张的拍拍胸口，“你若换了水，小花就不能活了。等你把它移植到花盆里时，记得把这杯水浇进去。” “奇奇怪怪的！”辛火火也坐到床边，“不跟你两位主子学好。” “我说真的！若没有这杯水，这朵平凡花怎么可能活下来？这明显违背了物理定律和人类常识好吗？火儿，你大学真是自己考上的？” “切，小爷我是学霸好吗？可左不过是一杯水，还是我从自家厨房接的，能有什么特别？” “看来你真的不明白。”向小雪带着“低智商的人好可怜”的神情，“并不是那杯水的问题，是那朵花身上带来的东西，溶解在了水里。正是那个宝贝，才能让断枝的凡花活下来。若把宝贝丢掉，这花赖以生存的基础就毁了。” 辛火火愣了。 一朵小花，身上能有什么宝贝呢？当初，北明远只是随意找到它，然后在花上设置了水结界，用水木之气保护她，令她离体的魂魄，安然渡过了那个白天。 “这朵花也是有造化，居然得到魔血的滋养，哪怕只是一滴的万分之一，后来又被自来水稀释到几乎不见，却也足够令一朵花活下来的。跟你讲，很多神鬼大能想得到魔血都没机会呢？真是何德何能！” “魔血？怎么回事？”辛火火抓住关键字，非常意外。 “你不知道吗？北明远滴了魔血在花上，这才能凝聚水木之气呀。大概残留的魔血被小花吸收在那个短根里，又释放进水杯，这才活下来。不然，你在和木灵相斗时伤得那么重，怎么可能比七主子好得还快？” 辛火火茫然摇摇头，并不知道北明远曾用自己的血救她。 可是，既然这么珍贵，应是一滴也不该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吗？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却什么也没说呢？脑海中，瞬间想起上回被那个纵火鬼吕东烧得面目全非。在活活疼晕过去之前，她明明是看到北明远的，可醒来时已经在家，身上的伤全好了。 当时她也有些疑惑，却并没有深究，难得也是北明远以血相救？ 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不可以这样认为：他对她也有一点点好感？如果是为了积分表的话，他不会不说的呀。 “怎么了？感动啦？”向小雪把头凑到辛火火面前，“不会是心动了吧？” “熟归熟，乱讲话也打你哦。”辛火火以食指支着向小雪的额，轻轻把她推远点。可是嘴里不承认，心里却突的一紧。 她知道，她已经喜欢上了北明远。不管她多么远离，多么抗拒，有些事就是无法回避的。特别是他那样优秀的男人，还经常能有机会独处，很难让人心如止水吧？不过，感觉人家不会喜欢她，这注定是单恋了，所以没有多想过。她虽然被生活磨砺得没有什么少女情怀了，但初恋应该是来得快也去得快才是。这几天她努力混吃等死，就是不想多想，然后忘记。 可小雪是故意的吧？不仅提起一个她不愿意提及的主题，还泄露了一些足够令她心情沦陷的东西。 你喜欢的人默默对你好，你却从来不知道。谁受得了这个粉红炸弹？不粉身碎骨才怪！ “哦哦哦……”一直观察辛火火的向小雪拖长了声音，低叫，“你喜欢上那个魔头了对不对？”她指着辛火火，“你一定是喜欢上他了！一定的！”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辛火火心虚的挥挥手，“反正也没结果的，喜欢一阵子就会过去。只要不跟他见面就好了呀，慢慢会转谈。这世界上，没有时间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双倍时间。” 第227章 227 闺蜜 向小雪张着嘴巴合不上，半晌才惊讶地道，“你就这么承认了？不意思意思撒个小谎什么的吗？人类的正常程序，不是应该这样吗？” “你是我闺蜜啊，还有什么事可瞒的。”辛火火说得无比自然。 于是，向小雪就有点挣扎了。 好半天，她才凑近了辛火火，鬼头鬼脑地说，“其实，是八主子让我来找你的，因为八主子觉得你喜欢北明远。他想让我旁敲侧击的告诉你，跟那个魔头在一起会受伤的。还特意嘱咐过，不要伤你自尊。” 辛火火目瞪口呆。 她没想到小八这么八卦，更没想到他注意到了自己一直努力隐藏的内心。有那么明显吗？她对北明远的喜欢，她自己也才确定心意啊。 “你背叛你敬爱的八主子哦。”她慌乱中随便找了句话说。了不起的八爷同学啊，你知不知道才一转眼，小雪就把你卖了啊。 “你是闺蜜，就算主子有吩咐，也不能瞒你。”向小雪说得很认真。 辛火火对此表示赞许，“对，闺蜜不为难闺蜜，那你就告诉小八，说你劝过我了。说我承认喜欢北明远，但我脑筋很清楚，知道什么是我该要的，什么是不该要的。这就好比开车，我可能不小心会压黄线，但我不会闯红灯，更不会严重违反交规的。” “好好，用这个比喻会说得很清楚。”向小雪点头，迟疑了下就说，“那你为什么不喜欢七主子和八主子呢？他们俩长得也很好看，而且对咱们特别好。” “那我问你，你会喜欢你亲哥吗？” “我没亲哥，我生来是一只孤独的鸟。” 辛火火差点翻白眼，“那你怎么不喜欢小七小八呢？” “我喜欢啊，很喜欢啊。” “我不是说这种喜欢，是那种，那种……想抱他，亲他，把他按倒，然后叉叉圈圈，永远也不分开的那种。” “那……暂时没有。”向小雪想了想。 辛火火拍拍向小雪的肩膀，语重心长，“小鸟啊，你想修行成功，就得体会真正做人的滋味。是人就得恋爱啊，不过情关，不成大道的。”说得，就好像她恋爱经验多丰富似的。 向小雪却一脸受教的神情，起身走了。 但在临出门前，忽然又停下，“我倒没有特别想扑倒的人，但是那个什么玄流……他钢筋铁骨的样子，我一直想变出我的本体，在他手臂上啄个洞。” “你干吗想伤人？”辛火火完全意外。 “我不想啊，我就想知道那个人啃不啃得动。” “啃？！你拿人家当牛排啊。修道的人，不吃牛肉的。”辛火火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个小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辛火火假装不知道向小雪和她谈心是小八的授意，所以彼此之间的相处并不尴尬。而且，她终于明白，有些事是瞒不过小八的眼睛的。既然如此，干脆就离北明远远一点。 她觉得，她只是稍稍喜欢他，并没有爱，因为虽然会想念，却没有什么念想。 其实北明远却也经常会想起她的，但也被忽略掉了。最近最重要的事，是叶灵那边传来消息，报告东北地区有土气的异动。这是北明远吩咐叶灵不仅要注意魔界动静，也要留意人界之后的第一个回应。 “有没有再细致一点的情报？”北明远问。 炎惑打开手机，因为人小，不能单手操作，半天才调出地图，点中那个红点标记的地方，“就是这儿，但是再具体的坐标就没有了。” “这样就可以，她已经把范围缩到最小，剩下的，我自己来。”北明远点点头，“炎惑，你个子小，速度快又善于隐藏，所以由你回魔界一趟，把这个魔简交给叶灵。剩下的，她会自己看着办。”说着，抛出一个梧桐叶子的东西。 “是。”炎惑麻利的双手接住，又有点不满意，咕哝着说，“人家个子本来不小的，也算高大威猛，谁让主上给缩小的呢？”看似自言自语，但每个字都能保证送到旁人的耳朵里。 北明远不理，只对玄流道，“你来盯着那四幽的炼制，半点马虎不得，恐怕快到关键时刻了。若能得到土幽，我们就可以马上启动。” “是。”玄流也恭敬领命，之后问，“那主呢？” “我去这个地方一趟。”北明远点点手机上的红点坐标，“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土气异动。” “主上小心。”炎惑连忙道，“我们查那个网店的幕后人，他也会有所觉察。” “主上不会打草惊蛇的。”玄流对北明远极有信心。 又过了几天，辛火火在给雷奶奶送自己煲的枸杞银耳莲子红枣羹的时候，发现雷奶奶正收拾行李。 “您要去哪？”辛火火诧异。 “报了个老年旅行团，去东北那疙瘩玩玩。”雷奶奶很高兴，“别看我是过阴师婆，其实可是闲不住的，很喜欢四处逛哩。” “什么团，廉价不？廉价团不能报，后面有很多花样的。旅行的事您应该问我啊，我可是行家。”辛火火放下盛汤的小砂锅，拿着桌上花花绿绿的资料看。 原来是夕阳红团，但有亲子的概念。意思是，家中的年轻人带着年迈的父母或者长辈，一起去旅行。整个行程安排得很宽松舒适，充分考虑到老年人的体力情况。报价也没有过分低廉，保证没有强行购物。酒店三星，交流经济，也还算好。总之，性价比蛮高，看起来很靠谱。 不过亲子……人家都有子女晚辈陪着，就雷奶奶没有，多可怜啊。就算老人心志坚定，不会伤春悲秋的，但人家都父慈子孝的，就自己一个人那么孤冷，看在眼里也仍然会不是滋味。 “带我去带我去！”她灵机一动，施展撒娇大法，“再加四百二十块，就是双人位了。我虽然当过导游，但国内线没走过多少，带我去见见世面呀。”反正最近事情不多，这才五天四晚，不会出乱子的。 雷奶奶怎么会不知道闹辛火火是要陪她？心里涌上暖流。不过，她也很想跟辛火火一起出去玩玩，当下也没揭破，笑道，“那我给你出那四百二十，可别小看我，给人过阴，收费很不少。没想到吧，你雷奶奶可是有钱人。” “我最喜欢有钱人了，省得我心疼自己的钱，花一分都给挖我肉似的。”辛火火嘿嘿笑，“那说定了，我看上面说明天出发，那我现在就打电话预订。如果没位了，您也不要去，等下一个团，差不了几天。”说完，欢天喜地蹦走了。 第228章 228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很幸运，团里还有一个空位，正让辛火火火速补上了。 小七小八听说，很是不放心。 “不能去！最近多事之秋，你最好给我乖乖留在家里。”黑小八一脸“没商量”的神情。 辛火火可怜巴巴的看向白小七。 其实白小七也不愿意辛火火出门，但受不了她装出小鹿的眼神，湿漉漉的那么无辜，简直比他在狗体状态的时候还萌，让人无法拒绝。 于是他搔搔头发，结巴着，“那个，不然我提前去这个旅游景点看看？如果没什么大问题，就让她去吧。” “你忘记琴鬼的事了？事件都是突发的，场地干净有屁用！”黑小八反驳。 “不然就多做点安全措施，毕竟是人界，阳气旺，不可能到处是鬼吧？” “她可能遇到一万个好人，但只要遇到一只恶鬼就完蛋了。所以，你是在这儿跟我讲概率？” “不是……不是还有雷奶奶跟着嘛。”争论起来，智商低的一方完败啊。 “雷奶奶只是有阴阳眼，会过阴之术，并没有其他法术。真出了事，一老一少，还都是女人，该怎么办？” “那她想去么，好歹给她想点办法……” “谁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就纵着她吧！” 看热闹不嫌人多的向小雪轻轻拉了辛火火一把，低声道，“你看他们俩，好像是夫妻为了孩子吵架哦。” 在这种情况下，辛火火都差点乐出来。可不是么，真的很像哦。 黑白无常有志一同，齐唰唰转过头来，瞪着两个姑娘。 向小雪吓得一缩脖子，嗫嚅道，“最近局里有大案，上头不让请假，不然我可以跟着去……” “还敢提你，上回是谁看到血骨鸟，直接现原型，把火儿丢下的？”黑小八挑眉，无情的揭露。 矮油，这是翻小茬啊！那可得说道说道了。 辛火火举手，表示要发言，在黑小八点头后才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在外面的安全啦，但有句话说得好：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下来。你们俩不能一直盯着我吧？将来你们是要回地府冥界的，那时谁再来守着我？” 我呀。我可以守着你。我可以一直守着你。黑小八险得说出口，但忍住了。 “就上一次，我在家好好待着，你和北……那谁设了两道结界和法阵，可我还是被摄了魂啊。” “喂，那是卑鄙的木灵夺了我的舍。”白小七忍不住反驳。 “我不是指责你啦，我是说就算我永远待在家里也会有危险，该来的事还是会来，该发生的危险还是会发生。” 这话把黑白无常问愣了，但小七立即想起自己最近看的一部很老的美剧，其中一句台词冲口而出，“我和老八希望你能死在家里。” 噗！向小雪再也忍不住，直接喷笑。 辛火火也笑，却是无奈。白小七啊，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啊。 “我的意思是，你不找事，事还会来找你。若真有什么阴谋在暗中进行，就让它来吧。早晚刀兵相见，躲有什么用？再说，我的修为也不可能在一年半年内增长。这么耗下去，黄泉路什么时候找到啊。” 黑小八怔了，因为“黄泉路”三个字正击中他的心。 但他仍然挣扎道，“那也不能让你去冒险。” “拜托啊，谁说我去冒险了，我只是去旅行，陪雷奶奶旅行。她年纪这么大了，还要她眼睁睁看着人家的天伦之乐，自己孤苦伶仃吗？”见黑小八态度有点松动，辛火火趁热打铁，“雷奶奶救过我的命，这么多年又暗中照顾我，这是多大的恩情，我不能没良心哪。” “可是万里怕有一。”白小七再度反水。 “那你们多给我画些符咒，上面多加灵力。”辛火火继续加油，“这种老年亲子团，都是大白天活动的。顶多这样，我答应你们绝不在天黑后出门，到酒店就摆防御阵。你们如果再不放心，晚上也过来转转嘛，小七应该能认路。” 向小雪慢慢退回厨房，因为她怕忍不住再笑。 听火儿的语气，就像在餐馆点餐时说的：老板，再来两盘京酱肉丝，多放葱白啊。之后，她又影射八主子是个大路痴。偷回头看看，那张帅气的黑脸可不有点泛红了么。所以，她还是离远点围观吧，免得八主子的心火无处发泄，找她茬怎么办？ 就听辛火火油上再加柴火，“小七这几天不是一直在看《死神来了》电影系列吗？里面的人不管怎么努力，躲过死神了吗？越跑，死得越惨。咱们中国不也说：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让你留五更吗？” “我们阎王不是这样的，一切按规矩办。”白小七没抓住重点。 可是黑小八抓住了。 他不想让火儿陷于险境，但他确实不能一直把她拴在身边。即使他能，白天怎么办？等他回去地府，她怎么办？即使他什么都可以做到，火儿也不会愿意被拴着。再说不会这么巧，真的遇到倒霉的事情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世间万般事，他只能尽力而为。 “约法三章。”他深吸了一口气，“第一，天黑之后和天明之前，你们要留在酒店里。我会提前去看看酒店的风水和吉凶，以及是不是干净。” “嗯嗯嗯。”辛火火一连串的点头，小鸡啄米一样。 “第二，随身带着我的符阵和符咒。” 辛火火继续点头，还以为小八是口误。符咒可以带，符阵是什么意思？但她不能打断小八，免得他改变主意。 “第三，把这货带上。”黑小八说着，一巴掌拍在白小七背上。 白小七没提防，被打了个踉跄。站稳后就指指自己的鼻子，一脸懵圈。 “旅行不让带狗！”辛火火都要哭了。小八比爹妈婆婆还厉害，管得太严了。 “只要他不动，把他塞在掏空的毛绒玩具里。”黑小八胸有成竹。 “机场的安检过不去啊，人家一扫就知道里面有活物。” “我会给他贴上符咒，免得他乱动，还能骗过人类的机器。” “可是你们晚上能随时过去，白天却脆弱的不行，那我带着小七还有什么用处呢？”辛火火不明白。 “他就算很笨蛋，但感应力却在。再说，狗本来就能见鬼，会示警。打不过的话，到少能看清楚情况。”黑小八断然道，“要么带着老七，要么别去。” “好好，带带！”真是败给他了，固执的人有什么好啊。 在看旁边的白小七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就是报警器加记录仪，对吧？” (章节里提到的美剧，非常久远了，名为成长的烦恼，超好看。) 第229章 229 熊孩子 “你就把他这么挂着？”第二天早上出门时，向小雪指着辛火火的背包问。 双肩背的军绿色包包，旁边坠着个黑猫玩偶。但里面，是白小七的肉身。好在他们的肉身从不曾长大，到现在还是小奶狗，才巴掌大，很轻很轻。这样，虽然看起来有一点点夸张，但也不会过于引人注目。 她故意用了黑猫玩偶，小八看到的时候脸都是僵的。哈哈，真好玩。 “怎么了？挺好啊。”辛火火一脸无辜。 背包旁边，发出小狗伢子可怜的呜咽声，听起来特别可怜。 “七主子说他被晃得头晕。”向小雪给翻译。 “到车上就好了，我抱着他老大人，不会晕了吧？全程安全！”辛火火摸摸毛绒玩偶的头。哇，手感超好。难不成里面有了真料，连外表也变了？ 一边说一边把背包背上，抡的时候力气大了点，猫头直撞上桌角。 白小七惨叫：汪！ 辛火火忍着笑，和向小雪出门。先去接了雷奶奶，然后小雪开车送他们到机场，和旅行团的其他人汇合。 一路上都很顺利，天气晴好，秋高气攀，就连经常晚点的廉价航空都准时准点。这好人品，也真是没谁了。 过安检时，辛火火还紧张来着。地球人都知道，中国的安检有着全世界最严格的措施，“异物”很难通过。没想到有惊无险，小七之前吞过一杯符水，真的没被检验出来。 “既然你们能这样出现在阳光下，之前为什么白天不出门呢？”白小七喝符水时，辛火火还问过。 “我们的功力在慢慢恢复，现在已有五成了。”黑小八很淡定，“之前法力太差劲，这么做有危险。再说白天又没事，干吗往外跑？” “是啊，谁愿意在毛绒皮里面挺尸呢？也就我吧。为了你，我可什么事都做了。火啊，你得爱我。”白小七当时这么说的。 “你喜欢黑小子吗？”上飞机后，雷奶奶低声问她，“出个门还要带着他的毛绒像。” 白小七跟着一起旅行的事，辛火火没有告诉雷奶奶，因为小八不让说。他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白小七也越有隐藏效果。至于晚上变回人身倒没关系，就说才过来的就好了。 “这不是他的毛绒像啊，就是只黑猫玩具，天下的黑猫都长差不多哒。”辛火火感到有些好笑，“我也没有‘那种’喜欢他，您放心吧。” 奇怪了，最近为什么很多人关心她的爱情问题。她也活了二十多岁，当真没人在意过，现在还真有点受宠若惊的。 “他是正神，你只是人类，喜欢他没好结果的。”雷奶奶叹了口气。 辛火火笑笑，没吭声，心里却想：小八说，她和北明远在一起没好结果。雷奶奶又说，她和小八在一起没有好结果。看来，凡人就要配凡人，不要想多。 想着，就低头摸摸那个玩偶。 突然，斜刺里伸出一只小手，抓着黑猫毛公仔，死命往下拽。因为辛火火是坐在座位的最外，又是紧抱着背包的，差点给拉了个趔趄。 一转头，是个六七岁的熊孩子，一脸顽劣和霸道。见辛火火望过来，不但不害怕，而是更加用力拉扯。 辛火炎生怕白小七被拽疼了，也不敢太用力往回拉，只抓着背包不放。 “给我给我给我！”熊孩子尖叫。因为是个女孩，满头小辫甩得啪啪响。 “乖，快放手，这个不能给你。”辛火火耐着性子，“姐姐有巧克力，拿给你吃好不好？”她是带过旅行团的，知道很多没素质的父亲以及他们的熊孩子有多么难搞，所以尽量语气平和的哄着。 “我不要巧克力，我就要小猫！”熊孩子跳脚，还在黑猫玩偶上乱掐。 辛火火有点急了，主要这不是个死物玩偶啊，是她家小七啊。 “你干吗？”辛火火放大了声音，怒道。 “我要这个！” “这个不能给你。”辛火火死忍着火气，努力哄着，“不然到了景点，我再给你买个小青蛙好不好？小狐狸？小猪、小熊？” 飞机是支线客机，是指一百座以下的小型旅客机。而他们整个旅行团就四五十口子，差不多大半飞机都是同团的人。大家还有四天三晚要相处，她也不想现在就把关系搞僵。出来旅游就要开心，别别扭扭是自己找气受。 可是熊孩子油盐不进，两只小手死死抓着两个猫耳朵，瘦瘦的身子却爆发出极大的力量，拼命的左甩右甩，身子乱扭，叫着，“我就要这个，你放手！我就要这个，我不要别的，就要就要！” 眼看着她快把黑猫的耳朵扯下来了，辛火火情急之下拉那孩子的手腕，想迫使她松手，把小七抢救回来。她感觉到手下在抖，但很快停止了，也没有发出声响，想也知道小七有多生气，他那暴脾气还得死命忍。 这时候，他应该在睡觉，可被这么粗暴的惊醒…… “你干嘛？”正争夺，脑后一疼，满把头发被人从后方揪住。 虽然马上松开了，可是很痛好不好？ 辛火火一扭头，看见一张青年妇女的脸，旁边还伸出一张中老年妇女的。都说相由心生，不是说长相好坏，而是气质反应内心。而这两个人都是刻薄不好惹的相貌，和那个熊孩子有几分相似，说她们不是一家，连小狗也不相信。 “让你家宝宝……”她本想说：让你家宝宝把玩偶还给我好不好？ 可话还没完，手腕上就传来剧痛，下意识就松开手。低头一看，是那熊孩子狠狠咬了她一口，虽然没出血，但却留下深深的牙印和强烈的刺痛。随即，熊孩子又麻利的把黑猫玩偶从背包上揪下来，拎着就向机舱后面跑。 辛火火急了，解开安全带就要追，却被青年妇女拦住。 “她抢了我的东西！”要气死了。 “你这么大人了，跟个孩子计较什么。”青年妇女一脸谴责，“不就是个破毛绒玩具吗？多少钱，我给赔你，双倍都可以！” 那是白无常，你陪得起吗？！辛火火心里狂喊，气不打一处来。 “我不卖！”她冲着青年妇女吼了一声，又对熊孩子叫，“快还给我！” 第230章 230 好像是心疼 雷奶奶看辛火火被欺侮，站起来要劝架，但忘记安全带是系着的，用力又有些过猛，结果又跌坐下来，只感觉一阵眩晕，连话也没说出口。 “你这么大声干吗？吓到我家孩子你负得起责吗？”青年妇女柳眉倒竖。 “你放心，你家孩子胆子这么大，拿人东西还咬人，吓不到的。”辛火火没看到雷奶奶的情况，气得直抖。 “拿你什么东西了？拿你什么东西了！不过一个破玩具，你这么大人好意思和孩子争吗，什么稀罕东西！都说了，我赔你！” “你不管她现在随便拿人家东西，将来她会拿刀去抢劫。赔？东西坏了你能赔，孩子坏了呢？”说完，她也顾不得其他，只向后望去。 飞机还没关舱门，但乘客都已经坐好了。这番闹腾，空乘人员听到后正急速赶来。可是那熊孩子已经跑到最后面，还把黑猫一抛一抛，最后“呯”一下撞在机顶，又重重掉在地上。 只看着，她都替小七疼。 这让她火大万分，几步就跑了出去，把黑猫玩偶抢过来，抱在怀里。狠狠瞪了那个一脸坏笑的熊孩子一眼，转身向座位走去。 那孩子大约是觉得受到了蔑视，迅速从后面扑来，抱着辛火火的腿就咬，幸好是秋天了，穿着长裤，还是牛仔裤，厚度足够有，所以根本没有咬痛。但那孩子太泼，用力太大，反而扯到自己的牙齿，立即倒下，满地打滚，放声大哭。 真是……最小号的泼妇。 都说孩子是父母的缩影，孩子这样撒泼，母亲可想而知。所以那年轻妇女腾地弹起来，大叫道，“你敢打我家孩子！我跟你拼了。”一边说一边扑过来。 “哎呀别吵，别吵，都是一个团的，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雷奶奶终于解开了安全带，站了起来，焦急地劝。 不料却被中老年妇女拦下。“好说？我孙女拿你孙女一个烂东西时，你们怎么不好好说？大人和小孩子争，什么素质！不行，你别跑，如果我孙女有个三长两短，咱们没完。”她抓住雷奶奶的手臂，颠倒黑白的功夫炉火纯青。 雷奶奶毕竟年幼大了，虽然身体硬朗，可因为瘦小，力气是很差的。被这个强壮的中年妇女一拉，根本就动弹不得，只能干着急。 那边，熊孩子的尖叫声不断传来，“妈妈，她打我！这个贱货打我！踢死她踢死她！妈妈！”小小年纪，骂人就很顺口了。 青年妇女脸都扭曲了，看起来格外狰狞。她追过来扑打辛火火，幸好两三个空乘人员赶到，把两人分隔开，不断劝解。 那青年妇女碰不到辛火火，一边双脚乱踢，一边污言秽语不绝于耳，骂的是连男人听了都会脸红的脏话，辛火火又气又羞，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她这辈子受过很多委屈，不管是艰难的生存，还是带团出游时，真是磨练人的耐心和意志。为了生存，她也隐忍求全。可莫名其妙被这样侮辱伤害的，还是第一次。毕竟这是文明社会，极品奇葩也不多见。 这么低的中奖率，都能给她遇上了！ 她真想不管不顾的爆发一回，可是那样她也会被带走，雷奶奶的假期就让她毁了。最重要的是，她感觉小七气得要疯了，她不忍耐，小七就暴露了。这大白天的，会对他造成极大损害。小七是个暴脾气，必须阻止。这就好像出门踩到到屎，除非你舍弃鞋子，不然拿一陀屎还有什么办法？ 可是雷奶奶和小七，她都不能舍弃。 “别冲动，别冲动，我会解决的。”她轻拍手中的黑猫玩偶，轻喃着。周围的人看到，还以为她吓到自言自语。 “这位女士，请您安静下。再这样，整机人都飞不了了，我们只能做报警处理。”男空乘训练有素，语气平和，但语意已经带了威胁。 “呸，我怕你报警啊，我姨妈就是警察，说起来吓死你的官。”青年妇女叫嚣着，“吓唬谁呢？你报啊，你报啊。那个贱货，一看就小三脸，她打我女儿还有道理了。你让大伙说说，天下有这样的事吗？” 机上所有人侧目，为她这么能胡搅蛮缠而已惊叹。 但事不关已，没人吭声。 “报警吧。”雷奶奶的声音从乱纷乱中传出来，“我们下飞机，别耽误其他人的行程。顶多损失个旅行罢了，有地儿说理去。” 旁边，已经有人拿手机拍下整个过程。 “凭什么让我们下飞机！”中老年妇女又叫，无知到死，“我们花了钱的，凭什么下！顾客就是上帝，我看谁敢让我下去！” “就为个毛绒玩具，至于嘛。”旁边有人劝辛火火，“给那孩子不得了。” 现在，就算真是个玩具，她也不能给了！不能惯某些人的毛病。既然雷奶奶发话，她也不怕去警察面前说个清楚。顶多，以后单独陪雷奶奶出来旅行就是。 只是她以为今天很顺利的，哪想到…… 更没想到的是，在这样僵持的时候，那熊孩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从后面猛推辛火火，“摔死你！我摔死你！” 她人小，个子矮，这下正巧推到辛火火的膝盖弯处。 辛火火腿一软，整个人就向前扑倒，正落到一个人的怀里。但即使如此，她也紧紧抱着小七没松开。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忙道歉。 那人没吭声，甚至都没动一下，任由她在人家身上趴着。抬头，只觉得那怀抱有点熟悉，那宽厚的肩膀，那坚实的胸膛……好不容易站直……她这辈子所有的惊讶都集中在了一起。 北明远！ 不看到熟人还好，此时看到他，就像有了靠山似的。之前只是眼泪汪汪，此时突然就哭了出来。眼泪不断涌出，一发不可收拾，很快就连他的身影都模糊了。 北明远暗叹口气，不知道这算不算缘分，心里有点“认命”的感觉。还有那丝丝不适之感，好像是……心疼？ 心疼她受了委屈，哪怕在人界，她也是根本没办法保护自己呀。 第231章 231 咫尺 “别哭，妆都花了。”他近乎无奈的站起来，又近乎无意识的拍拍她的头。 “都闭嘴！”普普通通说了三个字。 机舱内吵成一团，一大一小一老三个泼妇现在连空乘人员一起骂，声音简直响彻云宵。旁边，还有很多劝解的声音。 就在这一片嘈杂声中，也没见北明远怎么大声，但所有人都听到了，且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坐回去，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他的目光，扫过一脉相承的三个女人。 别人看不到，但她们三个看得到，辛火火站在旁边也看得到。北明远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眸中闪过一道红光，稍纵即逝。 但就是那道红光，像是有巨大的威压和强大的魔力似的。那一家三口本来混横得很，满脸的不见棺材不掉泪，却突然都噤若寒蝉，好像内心深处产生了什么恐惧一样，又好像低级动物遇到野兽之王，二话没说，各自回座位了。 熊孩子被拖走时还想反抗，但抬头看了北明远一眼。看到他冰冷的脸，唇角上甚至有点残酷的笑纹，吓得登时哭出来。可是，她又不敢大声哭泣，就抽抽答答，哆哆嗦嗦跟着母亲和祖母走了。 满飞机的人都惊讶万分，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英俊帅气的男人一句话，比一飞机上的人加起来还管用，女泼皮无赖立即乖顺得像猎物见到屠刀。 难道是她们家的人？或者是单位领导？也只有这个解释了吧？ 但，这是别人的事，大家关心的是飞机能不能顺利起飞，不要耽误旅行行程。 全程没说话，简直极不负责到极点的那个导游这时候站了出来，对北明远道谢。又问空乘人员，“一场误会，解决了就好。那么，咱们能准点不？” “就要关舱门了，请回到座位上，并绑好安全带。”空少没吭声，空姐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回答。 本应负有协调安全，处理突发事件职责的导演讪讪的回到座位上，空乘人员也开始检查机舱内的情况。一切，都似乎平顺了起来。 北明远伸手拉住辛火火的手腕，“你也坐下。” “我的座位在前……”她望着雷奶奶。 雷奶奶也看到了北明远，神情有点复杂，但真心搞不懂现在的情况。 “什么前？那三个泼妇的前排？少废话，坐下。”不等辛火火答应，北明远就轻推着她，强迫她坐到里侧靠窗子的位置。 他自己则坐在最外测，中间有个空位。 显然，这一排只有他。 雷奶奶犹豫了下，终究叹口气，也坐回原座。 虽然不愿意火儿跟那个魔头多相处，但既然遇见了……主要是那一家三口就坐在她们后一排，非让火儿回来，半路上再吵起来怎么办？那飞机就真的得返航了。到时候被警察带走，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算最后没事，也耽误了时间，平白惹一身骚。 算了，反正是在飞机上。大庭广众之下，那魔头更不会对火儿如何的。 可辛火火这边就如坐针毡，虽然北明远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甚至动都没动一下，扣好安全带后就闭目养眼，可她就是坐立不安。 偷眼望去，他的侧颜杀真是威力巨大啊，好看得不得了，可是又很寂寞的样子……然后，他穿的是什么？明明是上回一起去游乐场、吃棉花糖时，她恶作剧似的给他买的地摊货。可因为是他穿，居然有高级货的感觉，她一时都没看出。 “你又在偷看我。”北明远没睁眼，但很断定。 那两道小心翼翼的目光，像是一只顽皮的蝴蝶似的，在他脸上、身上，这里落一下，那里落一下，飞来飞去不停顿，痒痒的。 “为什么说‘又’字？”辛火火小声表达不满，随即提出自己的疑问，“可是，你为什么在飞机上？” “我不能乘飞机吗？”连眼睛也不睁，就轻哼着说。那声音好听得像是从胸腔深处发出来的，令辛火火都起了鸡皮疙瘩。 “我以为你不会坐廉价飞机，至少得五星航空的头等舱，到哪儿都得住超豪华酒店什么的……”前后左右看看，发现除了他们坐的，其他都是空位，“你不是又包了附近的座位吧？” “嫌乱。” 辛火火简直目瞪口呆，把刚才生的这场气都扔脖子后面去了，哪怕眼睛因为哭泣还有点点发红。 嫌乱就把附近的票买光啊？有钱人怎么这么做呢？不知道浪费可耻吗？钱是他的，可资源属于全人类啊。被他占了位，就会有其他人上不了飞机……再说有这个钱，买好几张五星航空头等舱也够了呀。 “你不是能通过火路去任何地方？干吗占公共资源？”越来越好奇了。北明远此行，处处透着不合常理，显然是有事情呀。 “我需要跟你解释吗？”北明远忽然睁眼，并俯下了身子。 本来辛火火就是探过身子问的，如此一来，两人的脸差点撞上。距离那么零点零几公分，北明远差点忍不住亲上去。幸好飞机启动，他又重新坐直。 事实上，他也没有好解释的。 他能说，他是循着土气异动而来吗？把所有力量气息都隐瞒，是为了不打草惊蛇？甚至，他连这种破飞机也坐了，什么破烂衣服也往身上穿。 更没想到的是，出个门也能遇到辛火火。本来他坐在后排，装作看不到也就是了。可她被人欺侮又无法反击，先把他气着了，又心疼了一下。最后，她还往他身上扑。 真是，躲都躲不开！她是他命中的幸运还是劫数？是意外还是命定？不管了，反正下了飞机各走各路。 这边辛火火也想，人家确实没有义务和必要来跟她解释。那么，她就当他有病好了。不过，等飞机停止了爬升过程，辛火火仍然觉得屁股底下有刺似的。想把装了白小七的黑猫玩具放到中间的空位上，又怕北明远刚才没感觉，太近了发现内有乾坤…… 想了想，终于就站起来，看到北明过多似乎睡着了，就轻手轻脚地蠕动到中间位置，把黑猫摆在靠窗位。 但是北明远并没有睡，感觉到她挨近了他，手臂还无意中触碰到，真恨不能把她丢回原位。过了好半天，发现没动静了才睁开眼睛。 入眼，就是辛火火的睡颜，近在咫尺。 第232章 232 别闹，困 辛火火的头歪着，差点就碰上北明远的肩膀。 舷窗外，正巧有阳光照进来，斜斜映在她的脸上。北明远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眉眼淡淡，连脸上细细的绒毛都纤毫毕现。再加上被晒成淡粉色的面颊，居然有一种很可口的感觉。 在睡梦中，她是这样放松，对他毫无防备，令他的心登时软了下来。她总是有意躲得他远远的，还以为做得很自然。他只能说：她真的非常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和内心。 可是刚被人气得浑身发抖，见了他，哭得像找不到妈妈的孩子，这会居然就能睡得吗？而且还睡得这么香。微张着嘴，口水要流下来了，真是没心没肺。他不明白，她这样的个性，这样的凡女，怎么会让黑白无常在短时间内就信任并喜欢的？就连他，不也各种优待和迁就吗？ 世间万事，果然都是说不清楚的。比灰尘还微不足道的变化，最后可能产生颠覆性的后果。这可能，就是生命的奇妙吧？ 北明远无奈的摇摇头，就这么看了她一会儿。当他悄悄伸出手，试图合上她的嘴时，哪想到一碰她，那点奇异的支撑力就崩溃了，她直接倚上他的手臂。 他伸出另一手的食指戳她，她却把他的手指扒拉了一下，又攥住，不满的皱着眉咕哝着，“别闹，困！” 她是睡迷了，忘记了身处的环境。昨晚为了整理黑小八给的符法和符阵，她整夜都没睡，刚才又气得心力交瘁……现在莫名的感觉到安全，很自然的就睡着了，就算被惊醒，也是意识散乱，转眼再入沉眠。 北明远看着自己肩膀旁边的小脑袋，以及被抓住的手指，感觉她的手心温温的，肉乎乎，手感相当舒服……本来他有点啼笑皆非，但想到她这样的举动不知是跟黑无常还是白无常做过，又莫名不爽。 他抽回手。 人在睡梦中哪可能抓得紧？所以他根本没有费力，轻松就夺得了自己手指的自由权。可这却让他更不爽了，不禁低声咕哝，“凡女就是废物，连根手指都抓不牢。”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贴近她，还是放弃？ 想把手指再放回去，又觉得那样实在是太无聊了，只能在犹豫几回后，带着点愤恨地收回了手，之后继续闭目养神。但心静不静，有没有郁闷，就谁也不知道了。反正，他是没睡着的。 好在飞机只有两三个小时就到了，两人全程再无交流。下机之后，辛火火还要去行李提取处取行李，又要和全团人汇合，还要照顾雷奶奶不让人流挤倒，只能目送那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外。 真是的，好歹让她道个谢呀。不仅帮了大忙，让她坐了更舒服的位置，她好像……还是倚着人家睡的。 他有相当强烈的辨识度，毕竟鹤立鸡群，想淹没在人群中也难。但架不住他人高腿长，又走得急。他似乎有急事，而她好像是追不上他的。 所以，放弃吧！ “那魔头跟你说什么了？”雷奶奶在一边问。 “没说什么呀，我一直在睡觉。”辛火火掩饰道。 “他怎么在飞机上的？” “我不知道呀，可能，有公干？” “他那样的人能坐廉价航空？”雷奶奶不知道北明远的焰之摄空术，但一双老眼还是很毒的。她看得准，那魔头在衣食住行上极为讲究，壕得很。所以不是她怀疑太多，是情况确实有点异常。那人，不是故意追着火儿跑吧？ “他……大概，也许，可能是有病吧？”辛火火敷衍着。正好在传送带上发现自己的行李，立即跑过去拿。 雷奶奶看着她，担忧地摇了摇头。 她之前担心火儿和黑白无常关系太亲近，现在忽然觉得应该担心的是火儿和那魔头才对。看看看看，还说没什么，简直一步三回头。如果眼睛能长钩子，这丫头直接就能把人家钩回来。 不过这些都是插曲，旅行团的人集合后，集体乘大巴去了酒店。这酒店昨晚小八来看过了，说是没什么问题，虽然酒店嘛，难免有些阴暗的东西，但小八顺手打扫了一遍，如今简直“干净”到不行。 最好的地方是，那导游也知道在飞机上发生了冲突事件，特意安排那一家三口的极品离得辛火火祖孙两人远远的。再加上那三人不知受了什么惊吓，居然没有过来找茬，总算是相安无事。 下午的安排很贴心，怕老人们坐了一上午飞机太累，所以没有大活动，就在附近当地的特色市场转转。辛火火兴致勃勃，为了免得白小七被晃得头晕，把黑猫玩偶放进背包里面，在市场上买了很多具有当地鲜明特色、最重要是物美价廉的纪念品，打算回去送给小七小八和小雪。 雷奶奶很开心的陪着她逛，也不知这次出行的主角到底是谁？ 但在外面吃过可怕的团餐回到酒店，雷奶奶洗过澡，立即就睡了，连连鼾声如雷。可见，老年人的精力确实很差。 辛火火则趴在床上，抱着手机，查阅附近可口的外卖，打算自己再补充一下能量。才进入点餐页面，白小七瞬间出现了。 “点这个吧，清淡一点。”修长的手指点在屏幕上，人就趴在她的旁边，“既然吃外卖，就别点大鱼大肉大油的，很难吃。毕竟运输是虽然时间的，多好吃的饭菜也完蛋，至少卖相就差很多。唉，我好想小雪。” 辛火火习惯了他和小八神出鬼没，倒没吓到。可是手机“啪”一下，黑屏了。 “你真是，明知道我的手机，你和小七不能碰的。”辛火火瞪眼。 白小七举举手，表示再不碰了，又向旁边的床努努嘴，“小点声！你不怕吵醒雷奶奶？” “就算你现在搬她老人家走，估计也醒不了，她太累了。”辛火火有些同情。 “你就不同情我吗？”白小七跳下床。 辛火火想到早上飞机那件事，愧疚了，也跳下床，上前重重抱了他一把，“对不起，我应该考虑到意外情况。那熊孩子没扯疼你吧？重要的是，你不要生气。” (其实，我真的好喜欢写二火和小七相处啊，很是自然温馨。友情已满，恋情不到，刚刚好。) 第233章 233 别碰我的手机 “你说呢？”白小七咬着后牙，“不然我把你举起来再丢地上试试！”他做势动手，辛火火吓得向窗边跑，却又不敢发出大的声响。 “幸好有八图腾在，倒没扯到我，还起了减震作用。”他继续说。 辛火火愣了下，才知道所谓的“八图腾”是那只黑猫玩偶，小八的图腾。再想想小八平时那严肃的表情，确实跟那只毛公仔有几分相似，不禁笑起来。 “好啦好啦，是我错，没考虑清楚，就该把你放在背包里面，为什么要弄成装饰吊坠呢？”她认真检讨，“你不要生气啦。” “我当然生气了！”白小七叹口气，“可怜我也不能去报复，不然老八知道了又要唠叨。我们神仙也有规则的，不能欺凌凡人。但想想，这规则就不合理，难道凡人就可以随便欺凌神仙吗？” “大概……老天会帮你报复？”辛火火没什么诚意和根据的猜测，伸手拉了拉白小七衣袖，“好啦，别生气了。” “求我！撒娇求！”白小七拿乔。 “我会告诉小八，你欺侮我！”辛火火凑近了，小声威胁。 “死丫头，还反了你了，学会告状了。”白小七去拧辛火火的鼻子。 辛火火躲，他就挥起胳膊，夹住辛火火的肩膀，另一手往辛火火脸上胡噜。 两人扭成一团，本是开玩笑，可是从窗外的角度看，却像是拥抱在一起。 这酒店号称三星，虽然内部环境还不错，外部却达不到这个标准。周围有民居和市场不说，楼后还有另一家同样的级别的酒店。偏偏，辛火火抽房号时手气差，抽到阴面的房间，窗户就正对着另一家酒店的阳面。 两家酒店的大楼相距有点近，拿普通望远镜，或者眼睛有异能的话，基本上能互相看到。特别是天黑了，房间开着灯，却还没挂窗帘的时候。 北明远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开始走霉运了，都远在千里之外了，怎么又遇到那个凡女？！就算是巧合，也没有这般巧法，简直像是命运之手故意的、恶意拨弄。 他知道命运是一种冥冥中的循环，连神佛也无法摆脱和控制命运之轮，若非如此，若有掌管命运的神灵的话，他要去揍他一顿！ 他不用神通，坐廉价飞机，穿地摊衣服，住这种破烂地方，就是要完美的隐蔽起来。毕竟越是人多的地方，气息越是杂乱，越容易混迹其中，化形无形。若非如此，如果对方敏感，他没有外力借助，也可能泄露行迹。 他是为追踪异动的土气而来，他有预感，这回的事情恐怕有些复杂，所以需要格外小心。而这两家酒店尽管诸多不好，但却位于市中心，非常符合条件。可是在飞机上遇到就算了，为什么连酒店也相隔这么近？ 特别是，隔着楼间距，他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凡女和白无常之间的亲密无间，全心全意。相反对他呢？那样提防和小心，始终保持着距离。就算上回在电影院，她要亲他，似乎也隔着心。 但他这是干什么？他要的是水火印，她是不是与他毫无芥蒂有关系吗？何况他还不知道要如何取得水火印，毕竟那印迹长在她身上。万一需要毁掉容器才能得到宝物，他要怎么选？以前他会毫不犹豫，现在踌躇难决，不就因为乱了心？ 只不过，心里就是像有根刺一样横生着，说不出的不舒服。他不知道，也许那就是妒忌。最后他干脆决定不再看了，关了灯，静静的躺在床上，打算感觉一下这个全国三四线的小城里，有什么不一样的气息。 然而就在北明远离开窗户的刹那，白小七却似有所感，猛然转身。他当然什么也没看到，又因为北明远掩着气息，也觉察不到异样。 “怎么了？”辛火火问，小心翼翼站到窗边向外看。 她和黑白无常混太久，眼睛现在能视异物。小八说人类有很多先天能力，只不过随着社会的发展，科技的进步，慢慢退化了。她的进化，其实只是经过训练和外部神力的刺激，重新恢复了一部分而已。 “万一出现了夸张的幻觉，不要觉得自己能和神鬼沟通，那种人极少，是要靠‘悟道’的。”他曾告诫，“神鬼也轻易不会联络人界，若执迷，你不是会变成精神病，就是会变成大部分号称顶仙算卦的骗子。” 她牢记告诫，可现在却确实没看到什么。 “有情况？”她问，有点紧张。毕竟，最近出的事太多了。 白小七摇摇头，罕见的没吭声。 就是看不到才奇怪，他明明感觉到了窥探，似乎还有些不甘之意。不过，他觉得事情还没发生，没必要吓唬火火，虽然心里下定决心要格外谨慎些，嘴里却道，“我反应过度，可能只是个路过的灵怪。没事，老八在酒店里放了足够使用五天的镇物，放心放心。” 辛火火半信半疑的“哦”了声。 白小七知道她不尽信，立即转了话题，“话说，明天都是什么活动项目？” 辛火火就递了张打印纸给他。 其实导游已经口头通知过了，行程也在旅行合同的范围之内，无另外的门票加价，也无购物环节。不过怕很多人仍然不明白，特意打印了，一人发了一张。 这个小城地处东北，当年清朝龙兴的时候是从这边起家的。而后，自然派了皇亲国戚来镇守，有个什么王爷还是贝勒的，死后就藏在这里。几年前，他神秘的、隐蔽的、豪华的陵墓被发掘，现在成了当地的旅游参观热点。 明天的行程，最重要一环就是参观古墓。 “你们人类就是奇怪，埋死人的地儿有什么好看的？除非是考古工作者，或者是违法盗墓的。”白小七看了看打印纸，又丢掉，“不过墓穴是在地下的，与土气有关。你记得，必须到哪儿都带着我。万一遇到鬼怪妖邪，就算是白天，因为是在地底，我也有办法帮手。” 辛火火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不作死就不会死，放心，我绝对配合。”之后低低的惊呼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白小七吓一跳。 “只顾着和你说话，忘记叫外卖了。”辛火火打了白小七一下，“你离我远一点，别碰我的手机！”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唉，乏……) 第234章 234 长夜漫漫 “有手机了不起啊，我们神仙根本不需要。”白小七“切”了声，然后很快放下节操，再度与辛火火商量起外卖的品相来。 “就热干面好了。”最后他说，“小雪在武汉生活了很长时间，经常吹嘘她亲手做的最好吃，这回咱们尝尝别家的，好判断她有没有吹牛。” “就说你想吃就行了。”辛火火哼了声。 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如了白小七的意。吃完饭后，辛火火就洗澡睡下。 她昨晚一夜没睡，上午只在飞机上眯了一小会儿，也很累了。再说，她也是为了调整作息。平时是白天睡，晚上出工当业余女鬼差。现在旅行中，当然白天出行，难不成半夜去逛古墓吗？ 而等辛火火睡下后，白小七亲手把自己的小狗肉身从黑猫玩偶里拿出来，还顺手按摩了几下，表现对借来肉身的爱惜，之后妥妥的放在沙发上，还盖了块毛巾。可他对黑猫玩偶就没这么客气了，呲牙咧嘴地做了几个鬼脸，再随便塞回进背包里。那玩偶和老八的猫体太相似了，看着就像老八在附近监视他一样，害得他有点坐立不安。 然后，他在房间内设了个结界，自己去跑去外面溜达。他对刚才那种窥视感仍然耿耿于怀，却又捉不住那感觉。这让他犯了执拗的个性，非要找出来不可。 此地，只是个三四线的小城市，不像大城市那样繁华，于是深秋之际，这才晚上八九点钟，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 他站在分隔两个酒店主楼的窄小街道上，望着偶尔走过的人类，以及看到他后自然惊恐的、趁夜游荡的、为数相当不少的魂魄，努力静下心来。 路，在不同人的眼里是不同的样子。黄泉路只有一条，但它丢了，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可是魂魄们无知，只会沿着从出生起就刻在灵魂深处的密码指引，沿着自己眼前或光明，或者黑暗的通道走下去。 以前，是进入黄泉路，然后进入地府冥界，先由判官审判，再由阎王老爷子定案，最后各吃各的善恶之果，各奔各的前程。 要不怎么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呢？人在做，天在看，一笔一笔都记了下来，将来或者收到福报，或者接受惩罚。只是如今那些魂魄都奔赴了北明远制造出来的“小黄泉”，结局会如何呢？ 黄泉路是一个巨大的结界，联通阳间与阴间。用人类现代的词汇来说，它就像一个宽广无比的虚拟端口，下联着无数线路，全中国，以及世界其他地方笃信道教的人在死后，都可以沿着这条线进入冥界地府。 另一方面，北明远那个魔头尽管法力强大，连小黄泉、小地狱这种逆天的存在，都能利用他所连接的异界造得出来，但仍然无法达到真正的黄泉路的水准。 于是，他们所在的城市里，魂魄是自己自动走过去的。而这些距离遥远的魂魄，则是每个人都有一个结界，由结界带着进入小黄泉。这样，距离就不是问题。 可如此一来，他和老八就无法半路拦截了。所以这么多日子来，他们只能在那座城市里收魂，能救下多少是多少，总之要尽到职责，哪怕是杯水车薪。 但再想想，每天有多少人出生，又有多少人死亡，北明远都分别给他们设以结界，这能力实在是很恐怖。只是就算如此，毕竟个人能力有限。看此地，游魂就多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他们是想走也走不了的魂魄，其中有结界坏掉的，也有根本就疏忽了没有结界的，长此以往，必定会酿出滔天大祸来。 北明远到底要干什么？知不知道他的所作为会造成什么后果？如果阳间的阴物过多，两界终将阴阳失衡，那时候……难道他是要人界大乱吗？ 人都说白无常笑面，黑无常冷面。可是，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好像吃饱了就再没什么烦心事似的，其实他一直为黄泉路担心，只是不能表现出来，增加老八的焦虑，以及火儿的紧张。 现在，经过长时间打交道，老八推测出一点北明远的行为痕迹，那就是：找到戾气深重的人类五行之体，用秘法炼制成五幽。虽然不知道北明远的具体目的是什么，但刚才他感觉的窥探似乎隐含魔气，会不会是北明远来了？ 北明远来干什么？追着火儿走？还是此地有吸引他的地方？如果老八没有推算错，五幽只剩下一幽曰土了。 白小七向左看看，又向右看看。 两座大楼一样高，一样的建筑风格，一样的雪白外墙，一样高挂着桔红色的霓虹logo，在黑暗中分外醒目。 他们是住在右边，那么左边…… “没有老八那么聪明，但咱有把子傻力气啊。”他自言自语，很想得开，同时抬步进入左边的大楼。 反正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挨个房间找呗，做做水磨的功夫。 右边大楼因为被小八放了镇物，没有阴物进入，干净得很。但左边这个就不一样了，他每到一层就遇到一两个。 那些魂魄对他有天然的畏惧，也都认得他。毕竟，中国人谁不知道黑白无常呢？虽然他没有戴着大尖帽子，哭丧棒也没拎出来，更没吐着传说中那两尺多长的、像是自行车内胎那样的长舌头。但正神嘛，天然神威。所以，遇到的鬼魂见到他后都原地蹲下，抱头，缩成一团，也抖成一团，半点声响没有发出。 可是，咦，人类民间传说中，他为什么要吐舌头，是说他长得像吊死鬼，还是说他喜欢多嘴呢？ 这真是……太不像话了！ 更不像话的是，秋季可能是这个城市旅游旺季的关系，此酒店入住率居然很高，害他检查的房间也多了起来。 无声无息的潜入一个房间，无果，再潜入下一个…… 在某房间还看到个年轻的女鬼，在偷偷翻着房客的化妆品，试图给自己化个美妆。见到他，吓得把什么面霜的，他看火儿和小雪用过的东西，丢在地上，发出哗啦的摔碎声响。但就这样，女房客都没醒。 第235章 235 冒神气还是冒傻气 “人类真无知，无知真快乐。”白小七低声念叨着。 同时，警告性的瞪了那女鬼一眼，进入下一层。 算起来，这边的阳面房间，应该正对着对面酒店的阴面房间。而且，这一层与火儿住的那家酒店的楼层相同。 想到这儿，白小七顿住脚，随后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真笨啊，虽然对方敛了魔气，害他只能下笨功夫，但他也应该以巧取胜，从这一层，或者附近的楼层找起呀，干嘛从一楼开始？若是从这里窥探到对面，就必须是差不多高。唉，如果老八在，虽然被嘲笑是肯定的，至少不走冤枉路呀。 正想着，前方一道黑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什么鬼，敢拦本大爷？”他头也没抬。 “鬼有影子吗？连鬼差也没有吧。”冷冷的声音飘起。 “我猜就是你！”看到北明远的脸，白小七夸张的叹了声，“还隐藏魔息，害我好一通找。” “找我？有何贵干？”北明远皱眉。 白无常倒是没掩藏气息，还一个个房间乱翻。以他的实力，悄悄走掉，白无常绝发现不了什么。可是，若他再不出来，白无常这么没完没了，甚至折腾一整夜，只怕惊动了那搅动土之气的东西。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黑白无常自己蠢没关系，不要影响他一直谋划的事情。没得已，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选择面对面了。 白小七还不知道自己连累了黑小八，他只觉得只要兄弟聪明就行了，岂不知黑白无常是一体的，好事一起赏，坏事一起扛，人家要骂也是骂一对儿的。 “你还有脸问我？当你自己多好看啊，我还特意来找你。”白小七一脸不耐烦，“赶紧的，说说吧，干嘛跟着我家火儿？” 原来，终究是他乱了心，偷看那凡女几眼，这才惹上事。 “不知所谓。”他哼了声，“别再冒着神气四处乱跑，影响了我的事……” “干吗？你还能咬我啊。”白小七不服。 “我会找麻烦。”北明远根本不理白小七的言语攻击，冷冷的道，“你不愿意和平共处，我奉陪到底。” 白小七是不怕这种威胁的，他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 但，他得考虑别人。比如，辛火火。 何况听话听音，北明远这话明显否认是跟踪火儿而来，是有自己的事做。只怕这事还很重要，重要到如果受影响，不惜与他们撕破脸。 其实彼此就是敌人，姓北的封了黄泉路，就是他们的死敌。这不是……他们的法力还没完全恢复么，不得不保持着脆弱的“和平”吗？再说，他们真的不能再给火儿增加负担了。 不过输人不输阵，白小七一脸不屑，“我没跟着火儿最好，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别走没用的心思。你以为我愿意看到你？是怕你图谋不轨。”说完，转身就走，尽可能留一个潇洒的背影。 但，姓北的刚才说什么？冒神气？是不是说他“冒傻气”的意思？矮没，居然敢骂他！ “姓北的你给说清……”气得转过头，再想与北明远理论，身后却没有人了。 他想了想，也没纠缠，立即缩地为寸，回家了。 他家老八还在兢兢业业的收鬼，旁边帮忙的是哈欠连天的向小雪。别说他和老八有强烈的心感，就冲这边妖气泛滥，都能准确找到人。 唉，其实小雪也是蛮可怜的，白天要当警察破案，保护人民。晚上要充当替补女鬼差，保护人民的灵魂，累得要瘫了。若非老八是个大路痴，除非天亮时被动回肉身，不然定然找不到家，小雪也不用日夜辛苦。 “你跑回来干什么？”黑小八连眼皮也没抬。 在忽然感觉到老七回来时，他吓了一跳，还以为火儿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事太大，老七搞不定，回来求救。但又看到他那不靠谱的兄弟并没有急切之意，还很骚包的整理了下头发，也就放下心来。 “我遇到了北明远。”白小七开门见山。 “在哪儿？” “就在火儿去旅行的那个小城啊。”白小七有点愤然，“而且他就在住火儿那家酒店的后身，同档次的。” “他追过去找火儿？”小雪插嘴道。听到八卦，妩媚的细长眼都瞪圆了，困意也飞到九霄云外去。 “他说有事要做，我觉得他没说谎。”白小七皱皱眉，突然一拍掌，“啊，我想起来了！飞机上，他就和火儿同机。当时遇到个熊孩子，我被摔晕了，所以虽然模模糊糊有点印象，却没往心里去。现在这么一提，我才想起来，似乎是在飞机上见过的！” “堂堂白无常，被个孩子摔晕了？”向小雪的眼睛瞪得更大。 但冷静的黑小八却想到最关键的问题，“可以通过火路到天涯海角的人去坐飞机？有钱到记不清银行数字的人，要去住普通酒店？”他之前看过火儿的旅行合同，知道她们住的档次。 “他还敛了气息，若非我机警又不辞劳苦……” “他是有重要的事做！”黑小八打断白小七，断然道。 “我觉得，也许和他独缺的土幽有关。”白小七凑近了，说。 “十之八九。”黑小七点头，“那你回来干什么？快去守着火儿。对了，现在火儿那边如何？” “放心，布着结界呢。那边一动，我就有感应。”白小七挥挥手，“不如，咱们让火儿赶紧回来？那地方的游魂比较多，万一北明远的事办得不顺利，引起了什么连锁反应，火儿说不定有危险。” 黑小八想了想，把手中那串魂魄交给向小雪，“我跟你一起过去。”他对白小七说，“你明我暗，互相配合。若他在寻找土幽，我们必须在附近。我会不让北明远发现，你也别让火儿知道我过去了，她不会掩饰情绪。” “我们要抢那个土幽？干什么用？”白小七发愣。 黑小八抑制着翻白眼的冲动，“我们不抢，但我们要看北明远抢来干什么？” “那火儿……” “火儿如果回来，就会引起北明远的注意。他的目标是土幽，我们的目标是他。”黑小八叹气，“这次要委屈火儿在前面打掩护，但无论如何，在发生冲突时必须先保住她。” 第236章 236 地宫 第二天早上，无知无觉的辛火火睡到早上九点才起。因为旅行团约定十点钟酒店大堂集合并出发，恍然间，她还以为自己睡过了。 “您怎么不叫我？”看到雷奶奶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辛火火半撒娇，半抱怨。 这年头，很少人看报纸了，都浏览手机网页新闻。 “你睡这么沉，我看着都替你香。”雷奶奶笑眯眯，指指桌子，“早餐给你带回来了，你消停的洗漱，来得及。” 辛火火昨晚吃过加餐才睡的，并不饿，但看看早餐，也只是鸡蛋、面包和牛奶，外加一个苹果而已。 她爬起来，麻利的洗漱，因为好歹要出门，还化了个迅速十分钟淡妆。万一要照相呢？旅行的话总是拍照吧？可是在参观古墓时拍照？辛火火啼笑皆非，对着镜子中气色很好的自己，笑着摇头。 自从遇到黑白无常，她就开始了晨昏颠倒的生活，不，还要早些，自从做了夜班外卖送餐员之后就这样了。虽然人体生物钟会习惯，但人类毕竟不是昼伏夜出的动物，昨晚能在黑夜里沉眠，早上起来感觉身体各种舒服，精力各种充沛。 唉，什么时候能回归正常生活呢？算算，距离她禁止执业也还有不太长的时间，可是她当年闹得事情挺大，全国旅游系统通报批评的，还会有旅游公司会雇佣她吗？而且所谓的正常，是指小七小八离开吗？那样的生活，真是她想要的？ 想到这个问题，辛火火只觉得自己大脑短路了似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简直算得上茫然失措。她干脆甩甩头，不想了。 没发生的事，愁什么呢？再看看白小七同学，昨晚不知去哪儿了，今早已经回来。神奇的是，他是怎么把自己的狗体塞到黑猫玩偶里去的？居然严丝合缝的。 偷偷看了雷奶奶一眼，见她老人家并没有怀疑，赶紧把玩偶妥妥当当地放入背包里面。不示于人，就没有熊孩子会抢了吧？至于雷奶奶，对这些“小孩子的玩意”，根本是连看也不看，连碰也不碰。所以，白小七才没露馅。 旅行社的线路和服务设计还挺贴心的，因为团里老年人居多，体力和精力是个问题，所以一天就安排一项集体活动，剩下全是自由安排。而今天是参观那个亲王还是贝勒还是王妃的墓，就特意选了十点集合出发，十一点就去当地一家特色餐厅吃午饭，中午十二点进景点的那个时间段。 “按咱们中国人的说法，地宫里面阴气最重。但咱们团里虽然大爷大妈比较多，阳气衰弱，但人老有福德啦，所以咱们就选在中午正阳之时去参观。双阳克阴，再加上各位天大的福气，万事大吉。”在大巴上时，导游说着吉祥话。就连古墓，都被称为“地宫”，怕犯了有些人的忌讳吧。 “大中午过去，人家不关门吗？”熊孩子的外婆问，“我外孙女是学龄前最后一年，这才带她出来转转，等上了学，除了寒暑假就没时间了。我们可是花了钱的，如果到景点不让进，我可要投诉你的！” 导游见识过这一家的泼劲儿，赶紧回答，“您放心，景点中午不闭馆。大家可以在地宫，还有地上的周边都转一转，有很多不错的纪念品。如果有胃口，也有很多当地特色小吃品尝，还有抽签算命的。总之三点半的时候集合，先拉大家去吃晚饭，然后就回酒店了。” 在阳气盛时入墓，在阳气衰弱之前离开，这安排很不错。辛火火想。 “破东西，难吃得很。”一边，熊外婆低骂。 导游和车上的其他人都只当没听见，辛火火也一样。不过，她很快感觉两道目光死死盯着自己。蓦然转头，见那熊孩子就坐在自己斜前方，半转过身，一对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恨意满满。 辛火火很不舒服，但也没到恐惧的地步。再怎么说，对方只是个小孩子。然而这孩子的性格真成问题，她想要的东西不给她，她就能如此恨一个人，那模样恨不得把对方咬碎似的……再这么下去，长大后一定会是变态。只希望她不要掌握什么武力值，不然一定会有人倒霉的。 辛火火想着，也没往心里去，就听到车后一个苍老而稳重的声音道，“我是唯物主义者，不信这些，都是当文物展来看。” 很快，也有不少人附和。 辛火火没回头，但记得团里有一个退休老教授来着，为人非常文雅低调，说这话的应该是他吧？ 一路还算平安，到了景点后辛火火才发现，古墓的占地并不大。上方盖了方正的展厅，展台上摆放着出土的陪葬品，以特殊的玻璃罩阻碍空气。展品很是精美，完整的体现了明末清初的风格，有的还保留着游牧民族的粗矿感觉，不得不说，令辛火火颇感意外。 她其实对这次旅行没有期待，就为了陪雷奶奶的。她走过太多地方，还以为这只是小城市努力开发出一个景点，并没有什么特色，只是为了发展当地经济罢了。哪想到小地方，无名的景点，却是有真材实料的。 这就像未被开发的宝藏，等名声传开，再来就人山人海。 再看看自己周围，除了本团的几十个人，还有另一个旅行团，加起来不到一百口子，对比整个大馆就显得人烟稀落。虽说展厅里配备了好多讲解员，但大部分人员都分散开了，倒很有悠闲之感。 不知为什么，她想起轩辕古论，继而想起某魔头。幸好，她及时又把他从脑海里赶开了。 “咱们下去看看？好多人下去了。”雷奶奶说。 辛火火向四处看看，见那熊孩子一家向展厅外走去，似乎是孩子闹着买什么东西，估摸着彼此遇不到，于是点头，挽住老人的手臂。 地宫的入口，在展厅最深处。 虽然没有电梯，但台阶却修得很好，宽大，每级都不高，而且摩擦力强，不容易被滑倒。到了下层，就见墓室挖得极深，比上面展厅大好几倍的样子。不过一点也不昏暗，简直算得上灯火通明，根本没有阴森压抑的感觉。头顶撑起了结实的木质穹顶，四周有很多看起来幽暗的通道，墙边都刻着金属牌，说明所处之地的情况，发掘了什么东西，以及路径图。 第237章 237 恐怖腊像馆 “这些通道都是联结的，参观访问人员如果迷路不要惊慌，只要顺着一个方向走，就一定会回到大厅里来。”地下一层的讲解员大声道，“每天闭馆之前，我们的工作人员也会确保没有一个参观者滞留在下面。” “咱们去哪儿？”旁边，辛火火拉了拉雷奶奶的衣袖，低声问。 “既然四通八达，从哪儿进都一样。”雷奶奶很轻松地道，“我也参观过不少古墓，兵马俑啊，三星堆啊，不过那都叫博物馆了，直接往下面来倒是第一次。” “毕竟不是大墓群，文物不多。对于普通参观者是很好看，但对于考古的意义不大吧？”辛火火一面跟着雷奶奶向一处通路走去，一面说，“这大概是主墓室，您看中间那儿，没有保存完好的尸体可供研究和瞻仰，可却摆了相棺材呢。” “吸引游客的，不过这边的旅游项目与众不同，倒真是挺有意思。”雷奶奶也对这种“探墓原汁原味”感到很满意。 而等他们随意走到离得最近的通道口，才从墙上金属牌的文字上了解到：这一条通道不属于古墓本身的结构，而是外力破坏。因为是个盗洞，是当年盗墓者挖出来的。可惜差一点没挖到，不知为什么死在仅几寸之隔的墙外。 进去一看，就见脚下有一个俯在地上，双手前伸的骷髅。但完全不会令人害怕，因为不用看就知道是塑料的。而且，“盗墓者尸体”的外围，还细心的用桔红色交通锥围了起来。 “这个主题项目做得很用心哦。”辛火火抿着嘴乐，“就冲这个怪趣味，居然还设置了故事性，再加上真材实料的展品，票价就值了。将来，一定会成为旅游热点的。”只是，对小孩子不太适合。 那两个熊家长如果懂事，就不该让小孩子做这样的参观。小孩子眼净，能看到成年人看不到的东西。也许他们到地面上去买东西，是个更好的选择。 然而令人疑惑的事情来了：什么样的家长会给孩子报这样的旅行团？ “想什么呢？年轻轻轻，总皱着眉，有多大愁事啊。”雷奶奶兴味盎然，拍了明显走神的辛火火一巴掌。 于是辛火火立即抖擞精神，陪着雷奶奶四处转。 一老一少就这么一边走，一边观看两壁上的斧凿印迹。墙腰上，还画了指示线，说明当时的盗洞其实很矮，只不过为了方便参观才扩大成宽阔的甬道。而穿过这个盗洞，就是整个墓区的结构范围之内了，纵横交错，连续循环。 当然，埋葬的物品已经被挖掘整理出来，而后放到上面的展厅里了。但在原地，主办单位贴心的摆放了一模一样的赝品，最大限度呈现出墓穴被发现时的本来样子，真的很走心啊。 到最后一间巨大的墓室中，还展示了清朝初期的北方王族生活。环境布置成一间花厅的样子，没有男人，贵妇坐在上首，旁边丫鬟林立。还有一个女子，背身跪在地上。看身形就像是哀求，弯着身子，呈乞怜的姿态。 “雷奶奶您快看，这边腊像的制作水准不错哦。”辛火火抚了抚手臂说。 虽然是在墓穴之中，但她却一直没有觉得害怕，主要到处是灯火，而赝品上也不会附着阴气，地底封闭多年的土气更已经消失殆尽。直到到了这里，她忽然有些发寒了，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层。 大约是腊像栩栩如生的关系，虽然人物是各司其职，表情各异，但似乎总有一对眼珠子在盯她，不管她站在什么方位，变换什么角度也没用，让她莫名有些不安，脑海里浮现出一部电影：恐怖腊像馆。 心中不安，想找点话说是本能。可是，雷奶奶却没搭理她。她诧异转头，蓦然发现雷奶奶不见了！ “雷奶奶，您在哪儿？”她叫了一声，有些慌张。 她不知她们何时走散了，但雷奶奶为什么不叫住她呢？地下四通八达，虽然讲解员说循着一个方向会回到展厅，她也没有幽闭恐惧症，可是忽然失了同伴却还是有一种被扔到旷野中的感觉。 然而雷奶奶仍然没有回应她，只有回声不断飘荡，就像有精怪在她四周重复似的。她觉得不对劲儿，这才意识到不仅雷奶奶不见了，其他游客也不见了，工作人员同样不见了，只她孤零零一个人被扔到墓穴里！ 没有尖叫，没有失措痛哭，只迅速念了两遍十字天言，辛火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这是怎么了？进了什么结界吗？所以雷奶奶没有发现她消失。就算发现的话，雷奶奶只会过阴，却并无强大实力，她必须要靠自己。 不对，小七，小七呢？她明明背着背包，而他就在背包里躲着。可此时摸向自己的肩，空-空-如-也！ 她什么时候把包丢了？她不记得啊。她明明连拿都没拿下来过，也没从包中取过东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位小姐，您给这事评评理。”突然，一个声音说。 同时，就站在辛火火身边的腊像，就那么直愣愣的转过头来。她笑得古典而温婉，却吓得辛火火一激灵。 纵然见鬼多了，她已经战胜恐惧。但事无绝对，何况这种突然袭击还是非常吓人的。所以辛火火惊叫一声，向后急退。可是地上似乎有木质刑具，她绊倒在地，摔得眼前一黑。 再度目光聚集之时，却发现似身在另一个空间。那些腊人都活了过来，正围着那背向众人的女子审问。 幻觉，一定是幻觉！辛火火不断做着心理建设，但一切太真实，不断冲击着她的认知和判断。 “说，你把东西藏哪里了？”上头的贵妇向下怒指。由于用力过大，手臂“咔嚓”一声掉了下来，一直摔到辛火火面前。 辛火火死忍着没有尖叫，可冷汗却瞬间洒下，令她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第238章 238 我没偷 一个丫鬟打扮的女腊像跑到她面前，把那只断手捡起，麻利的给贵妇又安装上了。同时，还侧着脸对辛火火诡异一笑，令人遍体生寒。 因为所有的“人”都是正常状态，和活人没有任何两样，现在辛火火简直就像是生活在清宫戏里，站在那的，都是能喘气儿的。但对方一张嘴，却满口的黑洞洞，连牙齿都是黑的，像看不见底的深渊。 以前有传说：经常吃死人，牙齿会变黑的。 辛火火心里发毛，就听那背对女子哀哀哭泣，“王妃您说的是什么东西，奴婢真的不知道。您好歹透个消息，好让奴婢知道*。” “还要嘴硬！”那贵妇原来就是王妃！ 五十上下的样子，皮肤极白，干瘦，衣着发饰华丽，但完全没有中老年王妃该有的富态感，甚至是不带生气的。又可能做惯上位者，为人心性又凶狠，居然脸生横肉，属于凄厉的相貌。 “你只是个看守宝贝的，结果却把宝贝据为己有，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我打，往死里打，打得她皮开肉绽才好，看她到底交不交出水火印！” 水火印？！辛火火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关水火印什么事？她身上这攻东西到底有什么奇怪的作用，又为什么你争我夺的啊！ 但她没有时间多想，因为“噼噼啪啪”的鞭子声已经起起。那靴子似乎是带着倒刺的，每一鞭下去就是皮开肉绽。开始还有衣服遮挡，随即就血肉横飞。再加上那女人凄厉的惨叫，还有那王妃及其丫鬟宫女们的冷笑……太真实了，就算辛火火不断提醒自己这是幻觉，却仍然像是误入流沙的旅人，慢慢陷了进去，很快就把虚幻当成了现实。 “别打了！”生长于现代文明社会，辛火火受不了那种野蛮残酷。 然后她立即为自己的正义后悔不迭，因为所有“人”都停止了自己的动作和声音，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看她。这让她感觉自己被什么钉死在那儿了，身上的汗毛根根倒竖。 “你拿了水火印？”王妃森冷的声音响起。 辛火火真想立即反驳，可不知为什么，张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你与这贱婢里应外合，偷了我的水火印吗？”王妃又问。 辛火火说不出话，只能不断摇头。 这一次她很坚决，不是忽然间会撒谎了，而是事实如此。水火印她有，但确实不是她偷的。如果可以选择，她才不要这个即不能吃，不能喝，更不能换钱的用鬼东西！ “就在你那儿！”王妃忽然愤怒得站起来，指着辛火火。 “交出来！”刚才那个诡笑的丫鬟大声道。 交出来……交出来……交出来…… 一时之间花厅内，所有人都对着辛火火叫了起来。 辛火火终于想到了逃，但她没有慌乱的到处冲跑，而是快速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然后她终于明白，在绝对威胁之下，冷静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她骇然发现，这个花厅没有门窗，没有通气口，没有自然光，整个是一个封闭的土盒子！ “我没偷！”她大声分辨，因为本来就有，祖传的，“我真的没偷！”无论多穷的时候都没有动过偷的念头。 记得大学时，同屋的白富美看不起她，故意放现金，高级化妆品和美食在宿舍，诱惑她去偷拿。但她从来没有碰过，最后赢得一致的好人缘。 “给我搜她的身！”王妃一声令下。 几个宫女和丫鬟立即扑了过来。 士可杀，不可辱。辛火火温和圆滑的外表下，有着骨子里烈性。再害怕，面对这种情况也要反抗的。 她拼命挣扎，只觉得双手触碰的东西都是又滑又冷，没有太大的阻力，简直不堪一击。耳边，只听“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和此起彼伏的惊呼，之后那些围攻她人都已经残缺不堪，有断胳膊断腿的，有手脚飞起的，有的干脆连都头都掉在地上，滚出好远，无头的躯干还不断追过去…… “她们都是蜡人啊。”辛火火信以为真的大脑里突然闪过一道光。 “反了反了！来人哪！”王妃气得面容扭曲，不断跺脚。 然后，大腿生生掰了下来。 可就在这时，那个被拷的到瘫在地上，似乎死了一样的丫鬟突然转身，并直挺挺地站起起来。 辛火火吓得大叫。 这么失态是因为对方动作突然，就像牵线木偶一样，更是因为这个蜡人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虽然脸上纵横交错着血迹，眼珠和嘴巴同样的黑洞洞，但辛火火还是立即就认了出来。 “把水火印交出来吧！”另一个“她”叫着，“你留着它只会带来灾祸！会死的，会死的！会被打死的！快交出来！” 蜡人叫得那样尖利，震得辛火火的心肝都颤抖了起来，差点失神，告诉她们水火印就在自己右边的蝴蝶骨上。幸好她还残留最后一丝清醒，知道绝不能顺从。 她下意识的后退着。 那蜡人却突然伏在地上，然后快速弹起，向她扑来。她从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能那么快，根本令她来不及闪躲，只本能的双手抱头。 “放开我！”她大叫。 却在一阵阴森森的笑声中，感觉那蜡人抱紧了她，越来越紧。然后有温热黏腻的感觉传来，越来越烫。好像……是蜡人融化了，要把她包裹其中。 同时，蛊惑的声音不断在她脑海里响起，“交出水火印！否则你会死的！交出来！交出来就放你走！交出来就没事了！不然你会死的……会死……” “啊啊，救命，救命！”辛火火吓坏了，尽管知道徒劳也大声求救。 然而没有用，那蜡人融化得越来越快，之后迅速凝固，她甚至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都僵住了，完全动弹不得。 真的会被做成腊人吗？真的死在这种地方了吗？她迷迷糊糊的想。 可就在此时，后腰的部位突然传来一阵疼痛。不尖利，好像隔着布料什么的被拧了一下，钝痛感通过神经传感，直达大脑中枢。 她一激灵，差点疼呼出口。 可是周围的环境就像个水泡突然破裂了似的，一切都消失无踪。 第239章 239 必有所 “火儿，你怎么了？”雷奶奶关切地问。 辛火火的心还在扑腾扑腾的乱跳，抹抹额头，入手湿冷，居然满是冷汗。 看看周围，仍然是那个展现清朝早期生活的展室。蜡人们摆得好好的，没有摔碎，也没有活过来，只是阴森森的感觉还在。再看向地面，哪里有什么受审的丫鬟？只有一张不知哪个没公德的游客丢下的纸巾而已。 “雷奶奶，你刚才有没有看到我有什么异常表现？”她咽了咽口水问，因为刚才的经历让她喉咙发干。 “没有啊，你到底怎么了？看这一头汗……”雷奶奶拿出纸巾，给辛火火擦了擦，但在看到辛火火苍白的脸色后，也意识到有事发生。 她是见过世面的，吃的米比辛火火走的对还多，当即就感觉不对，连忙拉了辛火火走到一旁去。 人形物体最容易招秽，作为摆件的玩偶和工艺品并无关系，但最怕有残破或者摆在阴暗处的。若是神像，主神就会离开，接着有灵体借住。若是普通的人形物，就极有可能招邪。 她曾经接过一桩生意，好好的女孩子突然就疯了，一会儿是张三，一会儿是李四，忽男忽女，忽老忽少，好像身体里住了很多人。被送去精神病院，医生说是多重人格分裂，很难治愈。女孩的家长干脆死马当成活马医，请她到阴曹地府去看看，怕是冲撞了哪路“大仙”。 结果她问了个“老熟人”，这才知道女孩特别喜欢各种人形玩偶，见了喜欢的就买回家，存了一百多个。某天，她又不喜欢了，可舍不得丢掉，就把玩偶全塞在一个黑色的不透明塑料袋里，压扁了，也不管是不是损坏折断，尽数放在床下，长年的不见天日。 这样做是很不吉利的，却也不是都会招灵。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让这女孩倒霉呢，正好有个精怪感觉到地阴之气，就附着其上。这还不算，又招来自己的同类。一屋子灵怪天天闹腾，女孩的身体被他们轮流操纵，不出大毛病才怪。 有天晚上她去女孩家里，那场景她至今忘不掉。若说是群魔乱舞，那这个词就完全变成褒义了。她试图驱赶，试图沟通讲理，可自己差点没被伤到。直到她请了相熟的法师，在正阳时分把那些玩偶都拿出来烧掉，还爆晒其灰。法师又在女孩家里做了七天法事，女孩才慢慢好起来。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折磨，女孩的身体坏了，需要将来长年累月的修养。 她还记得，焚烧和暴晒的时候，那些玩偶在火中和阳光下乱跳乱扭，就像一窝活老鼠，看得人头皮发麻，心头发寒。 现在看火儿的样子，隐约有点接近那女孩的状态了，脸色白里发表，眼神是定。可这才几分钟时间，难道那边的蜡人中有法力高强的大恶？她就觉得这种地方不好，不过看火儿兴致勃勃的样子，就没有阻止，现在有点后悔了。 “我出现了幻视和幻听。”辛火火拉着雷奶奶的手。 她手心中也有冷汗，被雷奶奶虽然枯干，皱巴巴便温暖干燥的手安慰了，“我看到那些蜡人都活了过来，正在拷打一个丫头，说她偷了东西。后来，她们又说是我偷的。我我……”她伸手摸摸后腰。 对哦，背包也在，她刚才觉得丢了是因为在幻觉中。伸进衣服细摸一把，皮肤上居然到现在还留有几个小坑，看起来像……牙印！ 应该是小七发现她大白天被魇住，才想办法叫醒她！ “好好的，大白天被迷了？”雷奶奶皱了眉，“我只看到你站在展室里，看得很仔细认真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喜欢研究古代的生活习俗什么的，就没敢去吵你，在对面看陪葬壁画的复原品。统共没有几分钟……” 辛火火张了张嘴，又生生忍下后面的话。 她想说，幻觉中那王妃找她要水火印。但隔墙有耳，现在还搞不清她为什么会如此，不能随便多嘴。 雷奶奶看到辛火火欲言又止，就知道她有难言之隐不方便说的。于是连忙抓紧她的手，“快离开这儿，有点邪门！”一边说，一边向外走去。 此时地宫的下层仍有人参观，人数虽然不多，但稀稀落落总有人进出。 辛火火心软，犹豫了片刻就道，“要不要提醒工作人员一声？万一有人再被迷或者魇住怎么办？”她知道有人入迷太深，或者魇得过久，就彻底救不回了。 “这个景点都开发两年了，一直没出过事，可见不是人人能被迷的。”雷奶奶拉着辛火火继续走，“你这孩子就是好心肠，都这时候了，还顾得别人。被迷的只是你，倒霉的也只是你，因为你不是普通的孩子。顶多，以后找个能得上话的人，告诉他们给蜡人加点法印符咒什么的，省得将来成精。” “嗯嗯，知道了。”辛火火点头。 她从没想过干瘦的雷奶奶有这么大的力气，她被拉得没办法反抗，只能被动跟着向前走。才拐过一条通道，半空中看不见的空气似乎是水波，并产生了涟漪波纹。别人不知道，可辛火火明白：这是时空扭曲。 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北明远就凭空出现。 他走得急，辛火火也急，偏他正出现在雷奶奶和辛火火中间。于是辛火火瞬间就撞在他胸膛上，雷奶奶拉她的手被硬生生扯开，她也被撞得坐在地上。 惊讶中还没来得说话，北明远已经上前拎起她。然后连一个道歉的眼神都欠奉，就丢向她，大步向里面走去。 辛火火怔了怔，晕晕的脑袋清醒了些，就立即追上去。 这魔头出现在这里不是没有原因的，之前居然用了飞机这种他不屑一顾的交通工具。她对此早就有所怀疑，只不过怕自己失心，关于北明远的一切不愿意多想而已。但小八说过什么五幽的事，古墓中土气又旺盛，这魔头必有所图！ 第240章 240 他的魔法好漂亮 辛火火顾不得雷奶奶，小跑起来。 但尽管如此，某魔头就算不用法术，因为人高腿长，也足够她追跑得气喘吁吁。因为卯足了劲，在北明远突然停下之后，她继之前撞在他胸口之后，又撞到他的背上。 同样是人家稳如泰山，她却连摔两跤。 “别捣乱！”北明远头也不回地说。 谁捣乱了？说得好像她是恃宠而娇的小女子在胡搅蛮缠。她是来监视这个大魔头的好不好？提防他做坏事，影响小七小八找黄泉路！ 她“唰”一下蹦起来，不理会被摔疼的尾椎。幸好为了有真实历史感，地宫下层的地面是平整的土地，不然她跌这两跤一定会受伤的。 “你为什么来？”她轻声问。 “你为什么走？”他反问。 当然不能告诉她，他在酒店布下叶灵的阵法，细致感觉整个小城的气息。他用了好久才静下心，因为一直在想她去哪里玩了。静坐半天才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随即就发现了土气的异动。 他没有犹豫，循势而来，哪想到就撞上她。现在他也感觉很意外，是她的特殊性启动了此地聚积土气的爆发吗？嗯，感觉土气很浓烈，似乎足够他用了。 “你来干什么？”辛火火又问。 “你呢？”北明远仍然反问。 “我是来旅行呀，你明明知道的。”辛火火有点火大。 “我也是。”北明远却冷静，甚至是冷淡的。 屁，他会想旅行？还是这种小地方？辛火火感觉头要炸裂，忍着没有直接跳脚。他明显带着目的好吗？但她懒得再说这种没完没了的车轱辘话。 正好雷奶奶也赶来了，一把拉住辛火火，那意思是让她向后退。那她就乖乖退一点，问不出答案，自己长眼睛看吧。 哪想到北明远随手一挥，也没见他怎么费力，四周环境也波澜不惊，但一个结界就出现了。问辛火火怎么发现的？因为她感觉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开了些，再想进一步，就撞在无形的墙壁上。 再看其他游客，明明走过来了，却莫名其妙的又拐去其他通路，看样子还都无知无觉的，就像是遇到鬼打墙。不，魔打墙。 一个结界，随意就布下，而且内外有别，以不同的方法和程度，阻止外人的涉，这魔头的法力真是很强大。 “他这是干什么？”辛火火纳闷。 “他怕伤到你。”雷奶奶皱眉。 她老人家阅人无数，此时居然发现那魔头确实对火儿很好，不经意的好。可是，就是这样的好才说明问题。表现不刻意，就是走了心的。而他那样的人看起来是冷酷无情，此时却婆婆妈妈的做琐碎事，显见战心不纯，被分了心。 被谁分了心，显然不能是她老婆子，答案不言而喻。 她之前怎么没注意到呢？若说火儿跟黑白无常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会有好结果，那跟了这个魔头简直称得上万劫不复了。 可这是为什么啊？这丫头天生自带招惹非人类男性的气场吗？当初火儿爸把火儿托付给她，曾经很遗憾不能看她长大，好好嫁个老实男人，生儿育女…… 辛爸爸说这话的时候，眼里蓄了泪，一脸怅然，她现在想着都心酸。若火儿与这魔头有了什么瓜葛，无论死活，她爸都会不安的。 “他动了！他动了！”辛火火完全没意识到雷奶奶的忧虑，全副心神都放在在北明远身上。 就见北明远沉默站了片刻后，抬手，凌空写了几个字，或者不是字，只是画的什么符咒，反正她也不太看得懂那字体。接着吹一口魔气过去，那字符就变成火红的了。隔着结界，她似乎都能感觉到那就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热度惊人，诸邪回避。 之后迅速的，那些字符围成一个圈，并升到地宫下层的顶部，极快的旋转起来，像一个风火轮。最后，就在快到变成光芒一片时，“嘭”的炸裂，半空中似有流星闪火，纷纷陷落。 他的魔法好漂亮！ 辛火火看得都着迷了，从来不知道斗法也能如此美丽。而这些不过在十几秒内发生，随着一切“结束”，展室内平地凝成了旋风，由小到大，吹得那些腊人东倒西歪，寸寸碎裂，所有的摆设也像被一只粗暴的无形之手挥出，硬生生撞在结界壁上，摔得粉身碎骨。 看3d巨幕电影也没有这样的视觉感受，明明看着很多物品扑面而来，却穿不透屏幕。辛火火几乎是趴在结界壁上往里看了，雷奶奶拉了两回都没拉动她。 “天哪，那里面起沙尘暴了。”她盯着展室，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旋风卷起的黄土弥漫着，在一方小小天地内都有了扑天盖地之势。北明远的身影在越来越深的黄色迷雾中，渐渐模糊了，就像他正在远去一样。辛火火心里突然没来由的一阵伤感，好想拉住他，阻止他陷入那片昏暗之中。 然而北明远不动如山，好像没什么能撼动他，被限制在结界内的狂风吹得他衣角翻飞，头发飘舞，但在他的冷硬凌厉的气场压迫之下，一团更浓重的黄色风暴慢慢成形，成人形。 “早点现身多好，躲是躲不过的。”北明远冷笑一声。 黄风人不说话，但发出阵阵愤怒的嘶吼声。它身形暴涨，很快就像巨人一般了，有如困兽般左右冲撞。但根本撞不到北明远身上。 而北明远不慌不忙，左手一抖，不知怎么就有一柄剑出现在了他手中。 他挥剑，却并没有直击黄风人，而是挽出四朵银色的剑花。那四朵花像是有意识一般，分四角，流星般扑向黄风人，有如四根钉子，把它死死钉在当地。 之后，随着它越挣扎，身形就越小，吼声就越低，最后就变成个六七岁的孩子身形，声音也稚嫩起来，呜呜哭着，好不可怜。只是面目根本看不清楚，就像个泥捏的粗糙土人，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不过如此。”北明远哼了一声，单手召唤出火路，走过去拎起那黄风人，就像拎一只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小鸡。 但他并没有走，而是迟疑了一下才半转过身，“快走吧，这里会塌方的。”然后才头也不回的离开。 辛火火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并不能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241章 241 暖男 作为景点的地宫下层坍塌，成了一则不大小小的新闻。 好在坍塌的部分只是那间展室而已，又没有人员伤亡，除了一老一少离得稍近，搞得有点灰头土脸之外。 不过这一老一少非常善良，不但没有借机讹诈钱财，反而好心提醒景点的负责人：人形物体易招秽，尤其置于地下，还是找高僧或者大道法师来加个符咒什么的，最后封在蜡人里面才安全。 想想也是，怎么别的地方没事，就那里坍塌了呢？修建的时候，明明特别加固过，保证不会有安全问题的。不久，市地震局传来消息，本市突发一场震级极低的地震，全市普遍无震感，只是身在地宫附近的人才有一丝感觉，大家还以为是哪里盖楼，砸地基动静大了点呢。所以，对市民生活工作根本没有影响。 “二傻子，拎不清。”回程路上的大巴上，那熊孩子的母亲混杂着南北方言嘲笑着，“换做是我，肯定直接倒地上不起来，说是吓瘫了，好歹讹个十几二十万再说。景区最赚钱了，让他们出血也应该。他们就怕名声坏了，那全国人民谁还来。不给？我就给他到处宣传，微博微信朋友圈，论坛社区什么的，看他们怕不怕！现在的人很容易给忽悠起来。这种好机会，怎么给了某些人呢。” 老天保佑，以后这好机会全给她吧！谢谢了啊。辛火火翻白眼看车顶。 再回过目光，就发现那熊孩子就站坐在她妈妈身边外侧的座位上，一脸得意的笑，扭着脸看着辛火火。手里，抱着一个黑猫玩偶。 辛火火吓了一大跳，心脏都揪起来了，连忙翻自己的背包。 呼，还好还好，小七还在。熊孩子手里的彼黑猫，不是她手中的此黑猫。彼黑猫和此黑猫大小相同，样子也很相似，不过那个是布的，她的是毛绒的。 真是害她惊出一身冷汗啊，还以为熊孩子贼心不死，偷走她的东西。可仔细想想这也不可能，因为那孩子一直都没出现在她身边过。 她气鼓鼓的回瞪熊孩子，却正见到熊妈一巴掌拍在熊孩子头上，“都怪你这死孩子，一个破毛绒玩具怎么这么好，非要到上面的小摊去买，不然咱们也下了地宫，身上落点土，如今得了赔款，买多少玩具不行。” 除了熊奶奶附和，全车人都沉默，被她这种奇葩的三观和教育孩子的方式震惊了。怪不得人家说过，现实生活远比小说精彩，只不过说出来都没人相信。 不过这也算意外的八卦事件，很快全车人就热烈的讨论了起来，倒是当时在地宫下的雷奶奶和辛火火保持沉默。一个装睡，一个装傻，吃团餐的时候都早早离席，宁愿打车回酒店，也没再八卦中心多停留。 只是北方小城天黑得早，加上已是深秋，到酒店后，一老一少轮流去浴室洗去身上的灰尘，换了干净衣服，辛火火又跟雷奶奶简略讲了个五幽的事，黑白两位大帅哥就出现了。 “你怎么来了？”见到黑小八，辛火火相当意外。 “他昨天就来了，不过天明时分就自动回到猫体里，远隔飞机都要两个多小时的千山万水，秒回。神奇吧？省钱吧？”白小七一边调侃，一边去翻辛火火的背包，把自己的小狗体细心妥帖的拿出来，放在沙发上，轻轻按摩。 就算是借的肉身，也要对人家好一点嘛。他是暖男，应该温柔。 “可是你干嘛来？”辛火火又问黑小八。 黑小八仍然还没来得及回答，白小七就抢答道，“我告诉他北明远出现，他不放心，自然要来视察一下。他对我的智慧永远不能理解，非要亲力亲为。” 雷奶奶在一边笑眯眯的听着。 若论起来，她还是喜欢白小子一点。年轻姑娘不太懂，她这把年纪可明白得很。不爱说话的男人看着是挺酷的，实在不是太好相处的，过日子不成。这种话多到聒噪的，其实蛮不错。 “我听这货说，你今天被迷了？”黑小八终于逮到空档，可以说话。修长的手指，指着那个正摆着“葛优瘫”姿势的、全身白的所谓正神身上。 “我是被魇住了。”辛火火点头，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细细讲出来，然后又道，“科学来说，人的大脑都有欺骗性。有时候，不是你看到了什么，是你的大脑让你看到了什么。关键是，如果北明远从那里找到身具土气的人，那土灵为什么要让我进入幻觉？” 在幻觉之中，那个“王妃”让她交出水火印。她觉得，也许是冲着水火印而来的。可之前她偷偷摸摸问过雷奶奶，雷奶奶却觉得不太可能。因为水火印是个天大的秘密，不可能连偏远地区一个小土灵都知道。可能是她被迷，心里自然的想法，因为压力太大，就冒出来和本来的幻像混合了。 她后来觉得也是，毕竟水火印在宿主危急时会以神力相护的。可在幻觉里她感觉快要窒息了，她背上却完全没有任何感觉，比如发热、发寒，或者刺痛…… 惟一的疼，是小七给的。 “小七，你今天在地宫里咬我！”她不满。 刚才洗完澡，对着大浴境看过，后腰上青色的几个小点点，明显是牙印，必然是咬的过程必然十分用力。 “我不咬你，你醒不了呀。”白小七理直气壮，“那土灵本事不小，陷你入幻境，雷奶奶都没发觉。我再晚些出手，你可能彻底迷失，将来脑损伤，成白痴。” “你本来出手就晚了。”辛火火哼道，“我觉得差点给做成蜡像，如果真的从头到脚被灌注，我就走不出来了。真变成白痴，也得你负责任！” “那我娶你啊，做我的傻老婆好了。”白小七随便就说出口，见搭档身子略僵直，赶紧又拉回话风，“再说，你不是没白痴吗？玩的就是心跳懂不懂，千钧一发才有意思。你也不想想，你看看这牙……” 第242章 242 太容易了 白小七轻轻掰开了白色小奶狗的嘴，“看看这小牙，就像小针似的，有什么力度？长度和锐度也不行啊，我还要隔着外面厚厚的黑猫毛绒，以及背包和你衣服的面料，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力气才能咬上你一口吗？你回头试试，那难度是凡狗可以做到的吗？我还挣扎蠕动了半天想提醒你，你没感觉也没反应啊。” 见辛火火被说得哑口无言，又笑道，“这叫现世报，来得快。前些日子你为了唤醒我的元神，劈我的头，今天就改为我咬你。唉，你看看这小狗嘴，连牙龈都出血了呢，好可怜。” “大不了回去后带你去宠物医院看医生！”辛火火瞪了白小七一眼。 可是，她身上背负的这枚水火印到底有什么用呢？这问题就这么横亘在她心里的刺，拔不出也放不下。她问过雷奶奶的，雷奶奶也不知情。只说，既然她爸为了保护她，舍得离开她，还那么坚决……考虑到这枚印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一定有大用处。 实话说，她真的没有什么感觉。就算是宝贝，也得有能力的人才能驱动和使用啊，放在她这里只是废物一样。而且，她还“怀壁其罪”了。 如果，那土灵真的是因为想夺水火印，这才陷她入幻觉呢？为什么这东西你争我夺？现在，她很没出息的想着，能尽快脱手这玩意儿就好了。 “有点太容易了。”黑小八突然幽幽开口，像是自言自语。 “什么太容易了？”白小七立即问。 黑小八摇摇头，皱眉沉思道，“虽然五灵对北明远来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它们不仅要分别具备五行之气，还要戾气深重才行。可听火儿的描述，这个土灵似乎弱了一点……” “这还弱？差点把我做成蜡人啊。”辛火火瞪大眼睛反驳，“好吧，是没有两下就把土灵收了，可那是因为实力差别巨大吧。我记得当初收马凯，他一剑就把那个什么金灵串在剑刃上来。水灵……不知道他怎么弄的，但火灵和木灵，他都是一把抓啊。” “切，那是他狡猾，习惯偷取胜利果实。”白小七不服，“哪回不是咱们斗的得差不多了，他跑出来捡便宜。哼，弱小又无耻的家伙……” 话是这么说，可是其他人都沉默着，到最后连白小七都讪讪的。 因为大家很明白，无耻不无耻的先不判断，但北明远绝对不弱小。相反，他很强大。强大到就算收伏五灵时，他总是半路截胡。可那是因为他们抢了先，假如没有竞争，他也会利落的收拾下那些东西，并不需要别人帮忙。 辛火火想起北明远那柄剑，也不知平时放在那里，反正随手就拿出来了。剑身很长，狭窄而雪亮，似乎是冰的材质。但也说不太准，可能是钢铁打磨得太耀眼，看起来有些透明，像是冰的。 “嗯，算他实力碾压，但还是应该小心为上。”黑小八的声音惊醒了正在神游的辛火火。 只听他说，“雷奶奶和火儿这次旅行是四天三晚，今天是第二晚，明天再住一夜，后天就回程了。这几天多加小心，总是没错的。” “早知道不出来了，或者不该让火儿跟出来。”雷奶奶满脸后悔的道，“现在是多事之伙，留在家里还安全地。人熟地熟，好歹也是优势。” “这怎么能怪您，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辛火火连忙接过话，怕老人自责，“不能因为有恶人横行，就把自己关起来啊。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过的，用不着影响咱们自己的生活质量。” “火儿说得对。”没想到，黑小八赞同辛火火的话，“他们若想找上你，躲在哪里也没有用。干脆兵来将挡，水来土囤。” “早这样多好！”好战分子七抚掌道。 叮，三比一！ 可随后，好战分子七又垮下了脸来，“老八啊，好兄弟，咱们换换岗位行不行？肉身每天被困在个毛绒玩具里，一动也不能动，真的快僵了啊。还有，那个熊孩子每回盯背包看，隔着那层牛仔布，我都浑身起鸡皮疙瘩。我是个很敏感的神，你为神比较呆，应该不会太在意别人的注目吧？” “各司其职。”黑小八就四个字。 “意思是不换，外勤苦差都我做？”白小七跳起来。 “理解力不错。”黑小八云淡风轻的对辛火火和雷奶奶挥挥手，“但仅有理解力是不行的，智商欠费不能总掌大局。” “难道我只能当在前方冲锋陷阵的，不能在后方运筹帷幄吗？” “咦，你好像聪明点了。”一边说，黑小八一边穿窗而去。刚才他挥手，就是先拜拜的意思。 白小七喋喋不休的跟在后面。 “他们这是干什么去？也不说明白。真是的！”辛火火不满，是因为觉得自己的智商也欠费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总跟小七混，人也笨了。看来，以后应该多和小八在一起。 “一定是去地宫那办探查情况。”雷奶奶不知赞扬还是叹息，“黑小子是个谨慎聪明人，可这种人往往缺乏点决断，凡事总落人一步啊。”她说得意味深长。 辛火火却没注意雷奶奶的神情和语气，脑海里想着：北明远在干什么呢？ 此时的北明远也开始怀疑了，觉得得到土灵的过程太容易了些：五幽只差其一，通过叶灵的协助，很快发现那个东北小城有土气异动，他去摆阵，果然发现异气，上去两三下就把土灵收回，只等着以特殊方法炼制了。 他寻找了五幽这么多年，却一直找不到十分合适的，之前炼制的也浪费了很多。可这才半年不到，居然一下子聚齐。虽说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付出的努力和得到的结果并不会平均，但他面临的情况确实有些过分了。 “那是因为主上太强了啊，所以收伏精怪灵体就像割草般简单。”听了北明远的小小担忧，玄流很不以为然。 旁边的小号炎惑表示赞同，小鸡啄米似的点着那一头红毛的脑袋。 第243章 243 化了 “应该合用……”北明远沉吟着。 被封下地下墓穴三百多年，土气不可谓不浓。那股子夹杂的戾气来自当年被埋葬的宫女，或者丫鬟。因为是活生生被灌了水银，埋于地下，魂魄还用符咒给定住了，所以非常凶。这三样加起来，似乎真的符合他的要求。 但，为什么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呢？或者，因为太顺利了？ “管这么多干什么，先炼炼看……”炎惑秉承他一惯的“有枣没枣，先搂上一杆子”的作风。不过，说到最后有点不自信。 没想到他的主上大人这次难得赞同他，点了点头道，“去吧。若有问题，立即通知我。” 炎惑怔了怔，和玄流领命而去。 过了一晚，又过一晚，第三天辛火火起了个大早，因为要赶早上十点的飞机。 惯例是要提前一小时到机场的，因为是跟团，还要更早些，再算上去机场路上的时间，为了提防某些人迟到，导游故意提前约好集合的时间，还要梳妆打扮吃早餐，还真是蛮赶的。 雷奶奶习惯了早锻炼，就算旅行中也不例外，所以天才亮就去散步了。辛火火因为在浴室中出出进进，雷奶奶又没带房卡，她怕老人家进不来，门就没有锁上。这样无论雷奶奶何时回来，都可以推门而入。她觉得反正天已经亮了，而且这一层是被旅行团包下的，不会有危险。 除了在来时的飞机上遇到极品熊孩子一家，然后在参观的第一天被魇住，北明远捉土灵时又搞得她一头灰尘之外，后面的行程都是轻松愉快的。团里的人以为她是雷奶奶的亲孙女，搞得老人也很开心，每天笑得合不拢嘴。现在马上要回家，她更是高兴，在浴室对着镜子化妆时也是哼着歌的。所以她没有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潜入了她的房间。 是那个熊孩子！ 她穿着一身轻便的小牛仔服，红球鞋，梳着可爱的凡子头，不过额前留着不少碎发。她轻手轻脚，低垂着小脸，怀里抱着那个黑猫布偶。走动间，额发微微的飘扬，在脸上留上忽深忽浅的黑影。 偶尔抬下头，孩子们本来应有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却闪过莫名乌光，大眼睛即刻变成两个小黑洞，诡异之极。 她慢慢走到房间里，看到辛火火的背包就放在床上，立即爬了上去。 小七已经沉睡，每天这个时刻是他最疲惫、最脆弱，也是最昏沉的时候， 熊孩子从背包中取出暗藏小七奶狗形肉身的黑猫玩偶，一手取出别在丸子头上的发夹，抖了抖。 那发夹立即变成了半尺长的钢针，即便是在正常曝光下，都闪着幽蓝色的可怕光芒，像一条阴冷的毒蛇。 熊孩子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小手有着六岁孩子所没有的稳定。她操着针，有条不紊的从那玩偶，也就是说白小七的左肋之下，把那根淬过毒般的钢针，深深的、狠狠地扎了进去。 顺畅，快速，有力量，连角度都没有歪半分。 白小七睡梦中发出一声惨呼，但透过狗体和毛绒外套就变成模糊的呜咽。接着，就完全不动了，就像死去那样。 “雷奶奶，您回来了吗？”早晨是比较清静的，所以哪怕是哼着歌的，辛火火还是听到了一些异常动静。 熊孩子不说话，也不动，保持绝对安静。 那份冷静，哪里像个六岁的孩子？ 而浴室内，辛火火侧而听了听，见没有回应，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就没再留意下去，开始脱掉浴袍换衣服。 外面，熊孩子知道到底没有惊动辛火火，嘴角不禁噙起冷笑。接着，她照样轻轻的把自己的黑猫布偶放进背包，还细心的整理好包包的角度，让它看起来像是完全没有被动过。最后，毫无怜惜之意的一把拎着小七和外面的玩偶套子，悄无声息的离开。 过了不久，辛火火从浴室出来了。她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疑惑的站在床前一会儿，却终究找不到具体的问题。 “我这是草木皆兵了吧？”她低嘲自己的疑神疑鬼，甩了甩头，把行李最后整整好，又拿起背包看了下。 正常情况下，人们不会翻查自己的包的，所以她只大约看了看，见到黑猫玩偶好好躺在最底下就放了心，觉得没把小七落在酒店就好。然后，她还随手把自己的格子披肩放在上面，给小白狗保暖。 等她都收拾好，雷奶奶正好回来了。娘俩儿个就下楼去吃早餐，然后大堂集合，随大队人马上了大巴，直奔机场。 一切都很顺利，过安检，登机，按时起飞。直到飞机开始滑行，辛火火才觉得这趟行程有点点特别。 因为，人太少了。 同样是廉价航空的小型飞机，但似乎除了本旅行团的人，连一个其他乘客也没有。想到旅行社不可能包机，那这种情况就太少见了。 照说，虽然是过了寒暑假，那东北小城也不是什么旅游大省，但这趟线的航次少，以目前国内的交通情况来看，不可能这么清静的呀。 她满心狐疑，却也没太放在心上。因为早上起得有点早，飞机一起飞，她就被困意袭击，很快就迷迷瞪瞪的睡着了。 她并不知道，此时的地面上，已经有人发现了异常。 “主上，土幽的炼制失败了。”北明远正埋首于文件，处理这些快烦死他的人类琐事，炎惑急急忙忙跑来了。 他正拿着一只签字钢笔，要在文件上落上他的字迹。闻言手一紧，那只笔发出了“啪”的一声响，从中间硬生生折断了。 “怎么回事？”他努力镇定着，脸上没有表情。 但，他的眼睛没有看向炎惑，而是凝视着自己的手掌：掌心和手指，都被黑色的墨迹染了，看起来像一团团的黑云。 “我和玄流按照土幽炼制法进行，开始时只觉得土气浓厚，戾气深重，简直锁门钉的上好材料，炼出来会比其他四幽都好。我们俩还很高兴来着，可还没高兴太久，就发现土气和戾气都快速消散。这就算了，可能是炼制的火候没有掌握好，我们哥俩就一直在调整。可是就在刚才，那些……那些全部炼化了！” 第244章 244 祸水 化了？！北明远心头一紧。 怎么会化？五行之气用特殊方法炼制，只能越来越浓厚，最后形成实质。 而戾气，则是由人类强烈无比的怨念和极大痛苦伴随而生，外力无法加诸其上，只能利用或者将其困在一个物体之中。 想化解？那得相当高超，以及正宗的道法或者佛法才可以。他是战魔，杀人在行，却自问没有这番本事。 渡人？哪有那么容易！ 那么现在土气和戾气都化了，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被骗了！他收伏的夹杂戾气的土灵是假的，是有人故意摆在那儿布大法阵的！就是为了把他糊弄走。也就是说，他寻找土灵炼制土幽，甚至五幽的事被谁知道了！ 于是，布下这个局。 为了那件大事，他万般小心谨慎，因怕惊动他人，甚至连真正实力都不敢展示出来。可结果，还是泄密了。 是哪里出了问题？对方怎么知道他的行动的？ 而这个局能真正迷惑了他，不是普通人类、或者魔类、甚至是神仙可以轻易做到的！他相信自己感觉。难道说，是那一位提前觉醒了？所以才打了个他一年措手不及！ 所以，他对那一位还是大意了吗？以为有了叶灵布下的层层叠叠的眼线，就可以得知对方的一切举措与动静。 但，显然不行！ 北明远“霍地”站起来，力度大得差点把桌子掀翻。桌面上的电脑、水杯和电话等物，都跳动了起来，差点掉地上。 炎惑一缩脖，还以为是主上生了他和玄流的气，因为他们炼坏了土幽，连忙解释道，“主上，我们真的很小心，所有程序一点也没错。您不信我，可得信玄流那家伙吧？但是……那土气看着挺像那么一回事，其实糟烂得很，外面包着百年土，里头却全是杂质。还有那戾气，倒像是……像是原主的分身……” 别乱！北明远没吭声，却闭了闭眼晴，对自己说。炎惑和玄流不会错，错的就在于土灵本身。 他长长吸了一口气，迅速冷静下来，并重新坐回去。 他是战魔出身，比谁都懂得什么叫胜败乃兵家常事。多强大的神、魔、鬼王也不可能全无败绩，就连荡魔天尊在成圣之前，也经历过无数挫折。 他要相信叶灵，相信她的监视网，对方就算提前觉醒，也绝对没有动作，不然叶灵一定会觉察到的。那么据他推想，对方肯定是身不动而意念动。 对方是那样强大的存在，害得他隐藏在人界千百年，不管多么厌恶这个地方也只能潜伏着，不敢有分毫大意，潜心做着准备。但即使如此，胜面也仍然是很小。那样的实力只动用意念的话，叶灵根本无法探知。然后，对方必然是以意念突破了叶灵的封锁，联结了人界，借助了某些人类的贪婪和黑暗。 比如，那家网店背后的主人。 是幕后人教给水灵史君君邪术，传给金灵马凯生魂离体的办法。是幕后人指使所谓的徒弟卖给珍妮人骨里拉琴，造就了火灵，又卖给张雅林木偶人，成就了木灵。 为什么？为什么他寻找五灵炼制五幽，对方的行为像是与他平行呢？他要聚齐五幽，有他自己的目的，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故意让他得手，引他往对方提前预设的道路前进？还是和他想着同样的事情？ 又是为什么，他一直想找到网店的幕后人，那人就在这时候现身了。虽然没有露出真面目，但他的行动轨迹却无处不在似的。好像，幕后人有意以土灵来引诱他到那个小城去。可是，他除了取借“东西”外，并没有损失啊。 是试探他的行动、反应、实力？还是有其他目的…… 不知怎么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辛火火的脸来。她的笑脸，慧黠得想让人发笑，却又舒服得会让人放下戒心。 这让他再度吃了一惊，也再度“霍地”站起。这下，彻底把桌子带倒了，吓得炎惑向后连跳了几步，才没做那条被殃及的池鱼。 “主上，主上您别生气，我们再想办法。反正，那谁谁谁不还没出关吗？” “去调查下辛火火参加的那个旅行团！”北明远没时间和炎惑磨叽，“查查是旧线路还是新开发的线路？开发者是谁？辛火火又是怎么报名参加的。所有所有的细节，我全要知道！” “关那个凡女什么事？”炎惑惊讶。 北明远没有告诉炎惑关于飞机和酒店的“奇遇”事件，现在只能说，“我在那个东北小城也看到辛火火了，她和邻居家的老人一起去旅行。” “这是什么缘分啊。”炎惑先是赞叹，但立即感知到主上大人目射两道寒光在他身上，知道自己不合时宜了，连忙改口道，“邻居的老人，是不是那个雷奶奶呀？天哪，那老太婆看着干枯得像一根老藤条，可是眼睛利得很……” 又是两道寒光射在他身上，而且已经带了明显不耐烦，或者说是焦虑的意思在内了，炎惑吓得连忙再改口，“我这就去找玄流！立即！马上！但是，还有其他线索吗……” “这样的线索还不够吗？”北明远眉头皱得死紧。 “明白了，线索再多点，都摆在我眼前，要我就没什么用了。好我滚……我立即滚去做调查。”说完，一溜烟儿跑了。 跟随主上这么多年了，从没看到主上这样急过，两次撞了桌子。是不是又因为那个辛火火啊。 怪不得人类的古言道：女人是祸水啊！ 炎惑是真的猜对了，北明远正是因为想到辛火火，才心绪大乱。 他有了一个很可怕的猜测：对方知道了水火印的存在，甚至知道了就在辛火火身上！所以辛火火和雷奶奶去旅行，是被后有人操纵，或者说引诱，让那个凡女无知无觉的踏入陷阱之中。 反而，他追踪土气而去是对方意料之中的。知道土气出，就瞒不过他，所以弄个假土灵把他先糊弄走。至于把他支开的原因…… 答案呼之欲出：抢夺辛火火身上的水火印！ 第245章 245 惊魂 北明远只觉得整颗心都被一只无名黑手攥在手里！ 这就像有一个相当厉害的猎手，在暗中极其耐心的布置着，步步为营，就是为了抓住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狐狸。为的，是她身上珍贵无比的皮毛！而要得到皮毛，就得先活剥了她！ 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哪怕是大白天的，他也顾不得太多，挥手施展出焰之摄空术，一步就踏进火路，来到辛火火之前住的酒店。 幸好并没有人看到他，但他在询问之下才知道，旅行团已经退房，赶上了十点钟的飞机。 他心里一凉，有极其不详的预感。 此时，在几千米的高空上，在封闭的机舱里，不详的事正在发生，惊魂的一幕也正开始上演。 辛火火因为困，上了飞机就开始睡觉，连空姐来送饮料都没要。她似乎睡得很沉，丧失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直到她猛然惊醒。没有任何预兆，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把她从梦的黑色深海中，猛地拉了出来。 这是哪里？怎么这么安静，太安静了！这是她醒来后，没前恢复神智之前的第一个想法。想想，大约就是因为这死一般的寂静才让她蓦然醒来。 人的身体是有自动安全机制的，环境的骤然变化，必然会刺激身体做出防御的反应。哪怕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身体也会做出自然调整。 她是在飞机上，发动机传来的轰鸣声不能完全隔绝，嗡嗡的声音一直有。飞机上又都是一个旅行团的，几天来也混熟了，加上中老年人爱说话，所以一直是吵嚷和嘈杂不断的。突然这么静下来，她不蓦然惊醒才怪。 但是，为什么这么静？都睡觉了吗？雷奶奶说过，老年人睡眠少，绝不会像她这么贪睡。而且，如果要睡，也不可能全睡啊。 深深的疑惑，从辛火火心头涌起。 她向左看看。 她是坐在一排坐位靠走道的位置，旁边坐着雷奶奶，靠窗位是那个据说不信且不怕鬼怪的老年知识分子。一张善净的脸，笑起来和蔼可亲的。 右边…… 辛火火转过头，却控制不住的惊叫，若非安全带拴着，一定会跳起来了！ 因为那个熊孩子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边，贴得极近，像在闻她身上的味道似的，而且悄无声息，就像个幽灵。 “你干吗？”辛火火下意识的抱紧身前的背包。 那个包因为她睡着，差点从她膝盖上滑下去。 “给我，给我！”那熊孩子念叨，同时伸出双手，“快给我，饶你不死！” 辛火火有点火了，“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没礼貌的。你自己不是买了个黑猫布偶吗？还来问我要什么？你家大人呢？快回去！飞机会遇到颠簸的气流，你四处乱跳，摔倒会流血。快去找你妈妈。” 这么说着，那种强烈的异样感却越来越清晰了。 奇怪了，如果说全体成员因为几天的游乐累坏了，这么巧全部睡去，为什么空乘人员也不出现呢？事实上这种短途飞机，空乘人员出现的频率很集中。而且她这样大声呵斥，熊家长怎么不出来对她破口大骂？ “雷奶奶，雷奶奶。”她对旁边深深垂着头的老人轻叫了两声。 但老人没有醒来的迹象。 辛火火感觉不好，立即解开安全带，侧过身子轻摇老人，“雷奶奶，您醒醒呀。别睡了，雷奶奶……” 仍然是没有动静。 甚至，她摇晃的力气大了些，老人的身子就向她的方向猝然倒了下来，吓得她本能的跳起来躲避。 然而，雷奶奶的身体就软垂在那儿，完全没有生命体征的样子。 “雷奶奶，您怎么了？”她终于意识到情况的严重，但第一时间是被绝对吓到了，声音都有些变形，“雷奶奶，雷奶奶……来人，快来人，有人晕倒了！”她叫着，会如此反应，因为这是惟一“正常”的解释。 然后她叫破了声音，也没有人理会她。相反，当她的目光扫过整个机舱，吓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睡”，完全没有动静的“睡”，没有鼾声，没有挪动，没有抓痒或者咳嗽。包括，机头方向本属于空乘人员的倒乘位，空姐也坐在那里“睡”着。 就好像，所有人都只剩下了皮囊！ 机舱内的广播电视也停了，悬挂在高处的小小屏幕上犯着大片雪花。整个飞机简直没有半点声响，就像一口飘浮在空中的巨大棺材。 她扑过去再看雷奶奶，发现老人还有气息，却完全叫不醒，好像魂魄被困住或者被掠走，只剩下了行尸走肉。 “你怎么没事？”她突然想起熊孩子的存在。 “因为，我要找你拿东西呀。”熊孩子口齿清楚的说。 辛火火本来就毛骨悚然，现在再加上一个毛骨悚然。前者是因为这个突然沉睡的飞机，后者因为过分冷静、明显不对劲儿的小朋友。 “给我，快给我！我说了很多次了，给我！”熊孩子恶狠狠地逼近。 辛火火来不及思考，意外和恐惧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心灵。慌乱之中，她本能的向后退着，躲避，不然让熊孩子再接近。 “我不会给你的！”她咬着牙，用力抱着背包。 小七现在是狗身，纵然能观察一些东西，却是不能打架的，相当脆弱。 那么，换她守护他！ “你给也得给，不得也得给！由不得你！”熊孩子怒了，尖叫着，“卑贱的人类，你敢反抗我！”说着突然跳起来，扑向辛火火。 熊孩子跳得那样高，那样快，完全超过了人体能力，一下子就扑到了辛火火身上，对她又抓又咬，喉咙里还发出尖利的吼叫。 幸好辛火火穿的也是牛仔外套，伸臂阻挡时虽然被实实在在咬到了，却只感觉到疼痛，熊孩子的牙齿却无法穿透厚厚的布料。而在小七小八不断教导下，她的本能反应和在危急中的观察能力提高不少，因此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仍然注意到熊孩子身上明显的变化。 肉嘟嘟的小脸扭曲着，狰狞不堪，好像小号的魔鬼。那皮肤迅速变黄，就像重度黄疸病病人那般。眼睛里，眼白上布满血丝，纵横交错，似乎要爆了。而黑眼球却像个黑洞似的，瞳孔则彻底消失。 这不是个孩子！这就是个魔鬼！失掉一切人性的可怕鬼怪！ 第246章 246 死王妃 辛火火遍体生寒。 面对可怕的鬼怪时，她也没有这样的感觉，就像连魂魄都掉进了万年冰窟之中，彻骨的冷意从骨头缝中弥漫到全身。 都说可爱听话的孩子像天使，可恶或者乱发脾气时孩子就像小恶魔，但大多数孩子兼具这两种物质，只因为他们的喜怒是纯粹的。 但，当一个孩子在你面前突然变成“真正的”魔鬼，而不是形容词中的“恶魔”，那种恐惧是无法言喻的。当最脆弱、最娇嫩的，转变成最凶残任性的，还充满着滥杀无辜的特质，那时连“纯真”这两个字都变得凄厉起来。 “给我！快给我！我咬死你！给我给我，咬死咬死！”熊孩子癫狂地撕咬牛仔布，幸好人小手短，没有抓到辛火火的脸。 但那稚嫩脸上的残酷还是吓得辛火火不住退着，随后更是转身就跑。可惜不知是谁“睡着”了还伸着腿，把辛火火绊得直接摔趴在地上。 手一松，背包就掉在地上。因为没有系上带子，黑猫玩偶就滚了出来。 辛火火大惊失色，都来不及站起来，连爬两下，把它抢在手里，抱紧。 然后，她突然愣了，因为那玩偶是布的，并不是毛绒的。也就是说，不是她的，而是熊孩子后来买的那个！ 小七被换过了！她脑海里咚的响起炸雷。 是谁动的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可是，为什么？！就那么喜欢那个毛公仔吗？或者没那么简单，是熊孩子身上的魔鬼知道小七的存在，所以特意要除掉或者甩掉他？现在小七在哪里？平不平安？危不危险？ 愣怔之中，就感觉寒风从背后袭来。 被小七小八长期训练而形成的本能反应，瞬间起了作用，令她迅速地翻转过身体，一臂前伸，准确的挡住猛扑过来的小身体，另一手快速而隐蔽的摸向腰间。 “你是谁？”生命危急的关头，她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居然单手就把那疯狂的孩子给顶住了。 现在小七生死未卜，愤怒和心疼战胜了恐惧，令她胸中忽然升起说不清的巨大勇气，敢于直视对方。 “我是我呀，阿姨。”孩子笑，诡异的油滑感特别吓人。 “你到底要什么？”辛火火咬牙切齿地问，身体绷得紧紧的。 既然小七被换过了，熊孩子要的就不该是黑猫玩偶，那又会是什么？ “水火印啊！”熊孩子一脸理所当然，“把水火印给我！虽然不能让你活下去了，但至少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果然，是要那个水火印！原来，真的是它！ 她刚才也是这样猜测的，只是，当猜测变为事实，她还是有点难以相信。 水火印，到底是个什么印？雷奶奶不是说这世上除了她老人家和父亲，应该再没有其他知情者了吗？为什么现在有人来抢？甚至不惜要她的命。 “快给我！”熊孩子暴躁了。 “你要？好，就给你！”辛火火用力吐出最后两个字，同时一直隐藏在腰间的手，猛然挥了出去。 “砰”的一声响，外加一声尖利的惨叫，前后脚响起，简直无缝链接！ 就在辛火火手掌接触熊孩子身体的瞬间，一串蓝色火花爆起。紧接着，那小身体像被电到似的，弹出很远，直砸到左前方的行李架上，又重重跌落。 与此同时，一股黄色的气体所凝结的人形，从熊孩子身体里弹了出来。人形是成年人的大小，五官不清，但可以看得出是个胖胖的女人。难道，是那个什么劳什子王妃吗？她又高又胖，却潜藏在一个小孩子的身体里，不知折了几折。 小八给的符咒真管用啊，不仅能把外力撞开，还能把妖邪从人类肉身中打出来。当时他给她时，她还有点嫌累赘，这时候才知道天大的好处。 至于那熊孩子的肉身，大约几处骨折是少不了的，希望她在病床上能接受一点教训，别小小年纪就长成泼妇。 所以说，痛苦有的时候是好事，总比让鬼怪缠了，把小命丢掉的好。 “你真好本事！”黄色雾人骂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反正你也是要杀掉我的，我耐不耐烦都无所谓。”辛火火站起来，冷冷的笑，一手仍然背在身后，“想要水火印，尽管来拿吧！” 她这样坦然无惧的样子，倒把黄色雾人给震住了，半天不敢动。 辛火火晒笑，“哦，忘记说了，王妃娘娘吉祥啊。不对，是死王妃娘娘。” 这话不知触动了“死王妃”的哪根神经，她像被踩了尾巴的公鸡般“嗷”的叫了一声，不管不顾地向辛火火迅捷地冲过来。 辛火火早就在留意和判断，死王妃还没动，她就率先“唰”的拿出个看起来像是贺卡的东西，捧在胸前。死王妃一动，她正巧打开它。 立即，山川草木就展现在眼前，就像一幅立体的画卷。 接着，画卷活了起来。就像投影那样，辛火火从捧着画，变成身在画中。 这是法阵。 小八做的，不仅手工完美，还包含了强大的防御力。地上的每一颗小草，天上的每一朵白云，附近的每一条水墨溪流和脚下的每一块假山石，都对应着奇门遁甲，以及上古留传下来，不为人类所知的阵法。再辅以小七小八附着于上的灵力，哪怕是辛火火这种废柴拿着，也蓦然形成了一个透明的结界，把她笼罩在画卷的世界中。 死王妃仿若扑火的飞蛾，毫无理智的扑过来，哪怕看到异像也没停止。可见那声“死王妃”有多么刺激她的神经。然而，当她撞到结界壁后，身上立即冒出一股黄烟，被烫得嗷嗷叫。 辛火火借机逼近。 她不是想采取进攻之势，因为这个法阵是纯防御的。当初小八说，只要她撑一会儿，他们就会赶来救她。打打杀杀的事，不适合法术小白。 然而，谁能知道木灵大白天就往外跑？是有什么倚仗，让它被打出依附的肉身之后还这样厉害，不惧人间阳气。这个，明显超出了正常的认知。 然而，谁又能知道正邪双方的对决居然是在飞机上，而且是在半空中高速飞行的飞机？这样的话，就算会缩地成寸的法术，无法定位也走不过来吧？ 第247章 247 赌一把 明知道自己的法阵是防御型，却还要步步紧逼，辛火火并不是疯了，而是百忙之中转了半天脑筋，才做的明智决定。 因为，她不能只保着自己。 雷奶奶还在前面，如果死王妃醒过味儿，回过神儿，以雷奶奶的生命安全做要挟的话，她就会处于完全的被动。 她在言语上刻薄对方，也是要激怒对方。只要脑筋发热，甭管是人是鬼，是精是怪，智商都是急剧下降的。 “王妃娘娘，你死都死了，还跑来阳间干什么呢？”辛火火冷笑道，“就算我把水火印给了你，你能用吗？还是你要把它交给你家王爷，取悦于他？可是你人老珠黄，什么也取悦不了男人吧？” 她不知道这位死王妃生前的事情，她就是猜测着乱说。毕竟宫斗小说和影视作品也看这么多了，都是套路，争个男人的宠，拿下管钱的权而已，也没什么新鲜的段子。没想到还真让她一猜就中，那死王妃听她这么说，气得当场跳脚，连身形都忽地涨大了，就像要爆炸一样，非常吓人。 “你！贱人！我要你死！要把你碎尸万段！”她尖叫着，双手在自己有肚子上快速地掏啊掏。 很快，一个土黄色球体被揪了出来来。下一秒，已经打向辛火火。 辛火火对小八的法阵是很有信心的，毕竟大名鼎鼎的黑无常，法力恢复了四五成，加上特殊的智慧结晶，以弱胜强都没问题，何况对方也只是一般强。 她只要在行动的过程中，注意分一段意念来守护法阵的稳定就可以了，所以她没有停下脚步，继续慢慢向前。 土黄色的球体大大小小，连续不断飞过来，无一例外的撞地结界壁上。虽然力量很大，撞得透明的结界壁甚至都摇晃起来，但却无法突破那无形的壁垒。不过要命的是，被反弹回去的土球无差别乱飞，无论是撞在地上，飞机内壁上，顶上，甚至玻璃舷窗上，都会花星四溅。有的，甚至像小爆炸似的冒出个火球。 游戏里土系法术明明不是这样的呀！为什么死王妃施展出来的手段，破坏力这么强的？辛火火很焦急。 小八的法阵可以保护她不受法术和邪术的攻击，但能不能让她不受物理性的伤害，比如爆炸炸死，或者从解体的飞机中甩出来，高空落地摔死，还是未知数。 重要的是，再这样下去，飞机如果出现故障，全飞机的人一个也逃不掉。那不仅是雷奶奶的问题，还有很多无辜的人被牵连。死王妃可以不管不顾，她却不能让这么多人因为她的原因陪葬！ 于是，她加快进程，一排……两排……三排……好不容易越过了她原先的座位，那个死王妃终于发现事情的蹊跷，停止了攻击，改了策略。 “交出水火印，不然我炸掉这架飞机，谁也别想活！”死王妃叫嚣，同时打个较小的土球。好巧不巧的，正撞在附近的舷窗上。 接击发出的嘭声带着脆音，显然再多加一点外力，玻璃一定会碎的。 辛火火不懂民用客机的飞行原理，但机舱既然是密闭的，就一定有原因。如果突然有了破洞，大事肯定不妙。 “出了什么事？”机头方向，一名飞行员突然闯过来问。 显然，机舱内的人员全体沉睡，并没有影响到驾驶舱。可是辛火火和死王妃这番争斗发出的声响，却惊动了他们。 然而，眼前的场景吓到了年轻的飞行员。他张大了嘴，半天没有回神，最终眼睛落在死王妃、也就是那团气雾化的人形身上……高科技技术人才为眼前玄幻的场景，彻底懵圈了。 “这是怎……” “滚开！”他话没说完，死王妃不耐烦地大叫一声，并挥出一掌。 这一下带了泄愤的意思，因为她没办法伤到辛火火，就想去伤害别人，所以在恼恨之中带了十足劲力。若打中了人，人必死无疑。若之后再反弹到机舱内壁上，舱也会破，十分凶险。 此情此景，辛火火来不及思考，只本能的出手相救。 小七教过她，如何令轻飘飘的纸质符咒*而出，像弓箭那样迅速有力，还给了她附着白无常暴烈之气的符印。于是，她下意识的出手。 只见一道银光闪过，符咒后发而先至，牢牢粘在那土球上，带得土球骤停了去势，急速向后倒转。尽管那土球不甘被缚，挣扎抖动了几下，几秒后还是哗啦一声破裂，化为弥漫在空中的灰尘。 死王妃被波及，身型虚了一虚。 而辛火火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维持法阵是需要一定的专注力的。意外频生之下，她分了心，那山水画卷形成的防御结界就像个大水泡一样，差点破掉。 幸好她抢救及时，虽然摔倒在在原来的座位上，但至少法阵没破。只是突然裂变成了三四个：一个包住了飞机行，有两个包住了旅行团的两名旅客，最大的一个容纳了三人，包住了她、雷奶奶和靠窗的那位爷爷三人。 但如此一来，辛火火要保护什么，死王妃再笨蛋也看出来了。 她随手抓起手边的一个旅客，土气形成不透气的面罩，笼在那人的脸上，“乖乖交出水火印，不然我弄死她。或者，弄死这一飞机的人！” 辛火火的心里扑腾腾乱跳，紧张得要死。而功亏一篑的感觉，又让她沮丧得要死。但她知道，她绝对不能让对方看出她的真实想法。在势均力敌或者僵持不下的时候，心理战相当重要。 有时候，是必须要赌一把的。 “首先，你真的弄不死一飞机的人。因为不管飞机爆炸还是解体，有法阵的保护，我不会死，被法阵包围的人也不会死。而且离开这个机舱，你就再也跟不上我了。”辛火火表面轻松，甚至是带点轻蔑的。 死王妃不说话，蒙在那旅客脸上的土气罩又紧了紧。 沉睡，也是要呼吸的，因为再沉的梦也不是死亡。于是，那旅客在睡梦中有了窒息感，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一样，扑腾了两下。 (啊啊啊，北方真干啊。我前几天摸脸，发现像砂纸一样粗糙，赶紧隔天一张面膜补水，这两天才好转了些。身为女性，是多不容易啊。) 第248章 248 不是不报，时辰未报 辛火火面不改色，似乎完全不关心。 死王妃露出一点疑惑的神情，有点怀疑要挟失效。 只听辛火火继续道，“其次，善良是有底限的。如果有能力，我自然会多救些人，免遭你的毒手。如果能力达不到，我也只能自保，对他们说声抱歉。没听过‘贫时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这句话吗？反正伤了天德的人又不是我，而是你！最后，你以为我会在乎你手中的那个贱人吗？如果你放聪明点，就该知道在来程上，我受过此人很大的侮辱。我正愁没办法报复呢，你要弄死她，快赶紧的，顺便，谢谢你啊。”既然为了无辜者的安危她投鼠忌器，那只能诈一诈对方。 而她的优势在于：死王妃手里抓的那个人，恰巧就是熊孩子的妈！那种极品虽然罪不及死，但她还没真圣母到为这种货色放弃自己的安全，并置其他人生命于不顾的地步。所以，她眼中毫无怜悯，而且毫不作伪。 死王妃真真实实感觉到了，瞬间明白辛火火是真的不在乎手中人质的死活。 她怔了怔，继而扬声大笑，挥手就把那个熊女人掼了出去。 她是邪灵，力量自然不同于人类。因此没见她怎么用力，熊女人就直飞到最后面，狠狠撞在机舱内壁上，把那钢铁墙面都砸了个坑，再重重落地。 而那死王妃似乎心里憋着气，还没发泄够似的，又随手抓起另一人，以同样的方式、角度和力度丢出。可巧，是熊家的熊奶奶！ 这家人什么都要抢，吃自助餐时会抢，进酒店选最好的房间，坐大巴要最舒服的地方，在飞机上选最好的座位。所以，除了空位，她们占了前面几排两侧靠走道的位置。偏死王妃就身在那一排，所以左右手随意一抓，就是他们家的人。 再看此时的熊氏祖孙三人，分别在机舱两端卧伏，生死未知。但若有幸活下来，必定全是骨断筋折的结果，要遭受很长时间的肉体痛苦才能痊愈。可能熊孩子会好些，因为她是辛火火打飞的，力度有限。而且年纪小，好恢复。那二位成年人可就不同了，尤其熊奶奶。 所以说，“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这句话是真理啊。 “你别跟我装腔作势，我知道你想救这里所有的人。”死王妃冷哼一声，貌似被骗了一下后，又从辛火火最细微的表情变化中发现了端倪，“可是，本妃教你个乖：不是你对别人好，别人就会对你好。不然，怎么有恩将仇报这个词？你一片真心，到头来还是没用的。人家为了自己，该怎么对你，就会怎么对你，利益当前，不会因为你善良，就对你网开一面。” 辛火火抿着嘴，因为不知说什么好。 她在死王妃的语气中感觉到一点愤慨，一点悲凉。每个人都有故事，只不知死王妃的故事是什么样的？悲惨或者绝望？痛恨或者愤怒？她死而不去，修成土灵，到底又为了什么呢？ 只是这一切，辛火火都来不起细想。因为死王妃说完话，就突然间垂首、团身，很快变成了一颗最大的土球，并慢慢旋转着。同时，有嗡嗡声传来，模糊不清的语言，似乎她在念咒。 辛火火全心戒备，不知道对方又要出什么要幺蛾子。 哪想到死王妃变成的球体后半天没动作，只是那嗡嗡的念咒声却更响、更急了，似乎是催促着什么。球体，也越转越快。 而正当辛火火疑惑万分的时候，前方座位的人，突然“蹭”一下、直挺挺地站了起来。随后，动作极其僵硬的转过头，看着她。 很多人坐飞机，除了起飞和降落，都不爱系安全带。前面的大叔就是，所以他身上没有束缚。只是，虽然机舱里的乘客，包括空姐在内全员“沉睡”是非常可怕的，但有人突然“醒来”的就更可怕。特别是此人明显不正常，眼珠子上布满血丝，目光没有聚集，就像个牵线木偶。或者，像刚才被附体的发疯熊孩子。 然而，居然还有更可怕的！ 继前排大叔之后，全体沉睡者都以一模一样的方式“苏醒”了。没系安全带的大多数也一样直挺挺地站了起来，系着安全带的就不断挣扎，带动了座椅都晃动了，甚至连飞机也似乎不平稳了。 要命的是，所有苏醒者都盯着辛火火，好像她是一块最美味的肉！ 之前她还觉得机舱内的人都是行尸走肉，然而现在才真正是！她简直是有一种丧尸围城的即视感，她甚至以为自己是穿越到末日电影里了！ “抓住她！”土球又变回矮胖的王妃形象，指着辛火火大叫一声。 中了邪的乘客们听到命令，集体向辛火火移动。 这回，辛火火真是要吓死了，手脚控制不住的发抖。 难道这就是死王妃说的，她善良对别人，别人却伤害她吗？但这不对，因为这些人明显是被控制了好吗？ 她承认，世上恩将仇报，为利益抛弃做人基本道理的人也很多，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啊。可现在，所有人却都似乎要吃掉她似的。 法阵可以抵挡法术攻击，也就是来自于非人类的，但物理攻击，也就是来自人类自身的，根本没有任何防御效果。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辛火火彻底慌了，正巧前排大叔伸手伸过来，差点抓花她的脸，吓得她尖叫一声，本能地伏低了身子。幸好，后排以及同排另外一侧、坐在最外面的旅客是系了安全带的，所以中邪的人们虽然努力挣扎，甚至爬也要爬过来，却需要耗费一点时间。而更后面和前面的人也在向她的方向移动，只是速度比较慢。 而身边的雷奶奶却似没受影响，全机的人都醒了，都被控制，独雷奶奶还在沉睡中。但，她身边那位很有文化感的爷爷就不同了。 他离辛火火最近，辛火火又没有提防，一把被他抓住手腕。 山水架卡落地，法阵破了。 第249章 249 扒衣服 辛火火心都凉了。 其实对法阵对人类无效，但它是具有强烈的心理安慰和心理激励作用的。现在法阵破，辛火火就觉得最后的希望都没了，自己死定了。特别是在她愣怔的时候，中邪的乘客们已经争先恐后涌了过来，数不清有多少只手伸过来抓她。 只是面临生死，正常都会反抗的，辛火火自然不例外。于是在身体被各种外力拉扯之际，在她感觉要被撕裂的疼痛之中，她奋力挣扎，想要挣脱这种绝望的包围。然而，加诸在她身上的力量却越来越多，眼前，人头晃动，人手像一条条伸出的怪异藤蔓，把她死死缠住。 她感觉，她会被困死，会被撕成碎片的！ “放开我！”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几乎是全部生命的力气一挣，胸中无名的怒火近乎沸腾。 欺侮她是凡人吗？可凡人也是有自尊的！ 突然间，她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都似乎飞了起来。再回过神，人已经在半空中飘浮了。 她完全懵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中邪的人们却并没有看向她，仍然继续向座位处进攻。从人头攒动的间隙中，她看到“她”还蜷缩在座位里，只是再没有挣扎，像死了一样闭紧眼睛，任人宰割和鱼肉。 “真是小看了你，居然会灵魂出窍。”死王妃冷笑道。 辛火火看看“自己”的魂身，再看看不远处“自己”的肉身，惊骇莫名。 木灵事件后，她是灵魂离体了一次，但那是无意中的，后来再怎么练习也没有成功过，现在怎么回事？是太焦急，太愤怒又或者太恐惧了吗？难道她在遇到极端事件的时候，就会魂魄离体？ 但，这有毛线用！ 肉身被困，魂魄离体就像是逃避，难道就是为了让她亲眼看到自己的肉身被毁灭，最后魂魄无处可依，成为孤魂野鬼吗？那死王妃看到她魂魄离体后没有理会她，大约也是这样想吧。 不能急，不能急，一急就越做越错。除非命该如此，不然一定会有办法的！ 辛火火压下心头不断涌起的焦躁、慌乱和绝望，闭上眼睛，努力回想那一次魂魄离身又回身时的情形。小七，她记得小七在她背后拍了一巴掌…… 如果小七在这儿，会再拍她一巴掌，就在后心处。疼痛的感觉很轻，倒不如说推力比拍力更大些……辛火火在意念中存想当时的情形，拼命记忆那“啪”的一下的瞬间感觉。之后，她情不自禁的“啊”了身。 睁开眼，发现魂魄回了肉身…… 居然是管用的！在这危急关头，她居然自己能控制魂魄自由出入肉身！ “哈哈，你的魂魄里里外外，跳来跳去有什么用！扮小丑啊。本妃觉得你演得真不错，可以赏你了。哈哈……”死王妃笑了起来，根本不觉得辛火火这个新的“异能”会改变什么。 辛火火咬紧牙关不吭声，看到不知谁的手正拉着自己的右臂，想也不想，张开嘴，狠狠一口咬过去。用力之大，对方的皮肉登时出血。 而且袭击她的人毕竟不是丧尸，身体还有感觉的。而且他们只是被迷了，强烈的疼痛，还是令那个人呆了呆。虽然他很快又进入中邪的状态，但好歹给了辛火火喘息之机。 辛火火看此招有用，也顾不得其他，谁抓着她的双手，她就咬谁。 有牙齿的不一定是野兽和小狗，还可能是被逼急的人类！ 几轮下来，嘴里有了血腥味，有咬破别人时染上的血，也有自己的牙龈太过用力而出的血。但她管不了那么多，在两只手被解放后，迅速伸向裤子口袋，把里面的符咒全部抓了出来。再闭目凝神，连念了三遍“闪”，这才再度灵魂出窍。 小七小八是魂体，但和她接触时有如实质，那是因为一种奇特法术，可令魂身为实体。闲来无事之时，她缠着小七、背着小八学了点皮毛，哪想到法术用时方恨少，此时就将将用上了。 她当然没有那个实力凝结实质性全身，却能把所有能调动的力量都灌注于双手之上。所以，即使是灵魂出窍，符咒还是被她带出来了。现在她肉身被困，没有施展空间，而以纯灵体姿态却可以走位飘忽，加上身体蕴含的灵力没有肉身阻滞，也会更好用些！ 这就是她在电光火石之间，比眨眼还短的时间里想到的办法。既然魂魄能离开身体，就要尽量利用起来，只当是她找了另一个外援也好！ “滚开！都给我滚开！”她一张张符咒丢过去，在人群中炸开各色火花。 而火花所到之处，那些中邪的人们纷纷东倒西歪，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有的，更是显露出迷惑的神色，像要醒过来一样。 死王妃嚎叫一声，显然没料到到了这种地步，情况却还能反转！ 她气得暴跳，再度化身为土黄色很浓厚的圆球，转动之中带起阵阵阴沉，潮湿，像是百年墓土才有的腐质气息，一边施法再陷那些无辜人类于迷乱之中，一边向辛火火发出直接攻击。 小七小八给的符咒带着先天的阴阳二气，死王妃的力量是来源于五行之中的土气，但无论什么法术，强大的一方总是占上风。 可惜黑白无常亲画的符咒交到了凡人手里，力量就折扣上再折扣。所以一时之间，辛火火和死王妃战个平局。 然而符咒是有限的，且死王妃的火气已经彻底约钩了起来，越战越勇。等符咒用罄，辛火火的落败似乎只是分分钟的事。但是她咬牙坚持着，因为她想要再多坚持一点时间。 这趟飞机是短途，按固定航线飞行，两个多小时就到达目的地。如果时间到了不降落，空中交通就会混乱，甚至出大事故，地面人员不可能发觉不了。 然后小雪会迅速知道，毕竟她是警务人员。小雪至少会先想办法救她，若熬到晚上，小七虽然生死未卜，小八却是会出手的！ 然而，那死王妃疯了一样的攻击她，还抽空吩咐那些中邪者，“把她的衣服给我扒了，找出水火印藏在她身上什么地方！” 神马？扒衣服！辛火火急了。 第250章 250 找到她 此时此刻。 就在辛火火顽强抵抗的时候，地面上北明远也在焦急的部署。 他的焰之摄空术本来可以到达世界上的任何地方，不管多么隐秘难寻也是是一样。但他现在一来不知道辛火火具体方位，二来辛火火因为坐在飞机中还处于高速运动之下，他竟然没有办法连接到她身边。 他走到僻静处，一步踏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随手写了个火红的字体在半空之中。当那字体渐渐隐没，他轻轻念了声，“血骨鸟何在？” 话音落下，不过十数秒，全市走在街上的人都听到一声尖利的声音，就好像玻璃划玻璃，金属划金属，又好像有鬼爪子挠在神经线的最蹊跷处，不疼不痒却刺得人浑身难受。 而在人类肉眼不能及的高空，一只本来属于阴间的怪异大鸟破空而来，血为羽，骨为身。它虽然不喜欢阳光，却也无惧，双翅一展，五里之遥，速度快到连它的影子都无法捕捉。转眼，已经落在轩辕古论的上方。 凡人只看到乌云滚滚，还以为天时变化太快，雷阵雨就要来了。却不知“乌云”落下时就化为一只尺来大小的骷髅鸟类，因为覆盖着彩色羽毛做装饰，看起来就像一只色彩斑斓的大公鸡。它轻巧穿过封闭的窗子，堪堪落在办公室的地毯上，北明远的脚下。 它的鸟头低垂着，是对尊主俯首为礼。 “辛火火遇险，找到她。”北明远简单吩咐。 血骨鸟怔了怔，接着叽咕了声，翅膀上的羽毛都耷拉了，连头上那个像鸡冠的小红肉团都软趴下来似的。 “我知道你不想成为凡人的护卫，可那是我的命令，我的愿望，希望你没有切断和吊坠之间的气脉联系。”北明远努力镇定，看起来就有点冷冷的样子，“只要找到她，我不会罚你。”说到后来，忽然有点不确定。 好在血骨鸟摇了摇头，又点头。表示没有割断联系，还可以帮忙。 北明远明白了它的意思，暗中松了口气道，“那就立即开始，我和你一起去。”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几千米高空，在辛火火勉强支撑与土灵死王妃的战斗时，她脖子上的黑曜石吊坠闪过一道红光，像是呼唤着什么。 不过，她全神贯注于眼前，并没有发觉。 这就是北明远送她那颗吊坠的全部意义。 并不是心血来潮，一时兴起，随便送着玩玩的，他没那个闲功夫。他只是觉得辛火火这个凡女三灾六难不断，想“好心的”给她施加一点点保护。所以，那个辟邪力很强在的石头雕的是血骨鸟的模样。 好吧，尽管雕工粗糙，也不怎么形象，但上面封印了血骨鸟的气息。这样一来，除非辛火火离开人界，不然血骨鸟总能感应到吊坠的存在。也就是说，若她涉险，就能尽快找到她。 这也就是血骨鸟在窗外监视辛火火时，看到吊坠后为什么那么害怕的根本原因。不，其实它并不是害怕，而是想找个地方哭去。它是妖鸟之王啊，杀人、吓唬人很在行，对这样的命令也执行得很快乐，可现在却要做个凡人的护身符，它觉得真的很丢人的。 也幸好辛火火胆小，不想戴吊坠吧，又怕北明远看到不高兴，所以每天都把吊坠挂在脖子上，后来成了习惯，这才给自己争取到了活命的机会。 血骨鸟从根本上来说，并不是北明远的部下。它本是阴间凶物，历代战争中战士的血与骨化身，只是因为误闯魔界，才被当时的战魔北明远收伏，从此死心塌地，以北明远为尊主。 此时，在听到北明远的命令之后，它“咻”地腾身而起，就像一只血红的利箭般，直直刺破天幕而去，很快就已在万米高空之上。而北明远也没有落后，他的影子在瞬间虚化成一团黑色的雾气，当血骨鸟展开巨大的翅膀后才一跃站在它身上，重为人形，凌空而立。 “那边。”北明远指出方向。 血骨鸟振翅，一扇之间何止百里，翱翔之际并非只用飞的，而是像移形幻影一样。就这样，能追上飞机的速度。而且它飞得高，一双比鹰还利的眼睛要穿透云层，紧盯着下方的动静。 不过因为对民航飞机的路线不熟悉，它带着北明远类似于来回巡游，花了一点时间。不过也没过多久，它就发出欢快的尖鸣，冲一个方向急急而去。 开始只是个小黑点，但很快，眼前就出现了一只钢铁的庞然大物，正是飞行中的飞机。因为双方速度持平，它就像悬浮在空中不动。 在这种时候，从来看不起人类的血骨鸟却对人类产生了一丝丝敬佩感。人类很无聊的，因为他们不修行，胡作非为，伤害环境，阴险狡诈，自私贪婪，可是居然他们也有优点，比如能弄出一只大铁家伙在天上飞，速度只比它慢一点点。 它不得不承认，人类是很能折腾的。怪不得，三十三天不管别界有多么不服气和不甘心，仍然要保着人界的平安和人类这个看似没用的物种生存下去。 今天它终于有点明白了：人类虽然根本就不懂修行，没有向内的追求，但架不住脑子还挺好使的，对外发展很有一套，鬼主意也特别多。 若没有人类，三界大约就是死水一潭吧，那多没意思啊。 所以，主上让它护卫辛火火必定是很有深意的，倒是之前它的懈怠十分不该。 高空之中，因为速度太快，若不小心撞上那就是灾难性的，但这些对血骨鸟来说都不是问题。它凌驾于飞机的上端，找好了角度和力度，轻轻巧巧就落在机身之上，甚至连里面那个土灵都没有惊动。 “她在里面？”北明远问。 血骨鸟点头。 “跟我来。”北明远说着，挥手召唤出火路。 生平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他居然要施展焰之摄空术。其实这铜墙铁壁于他而言不过是纸张般轻薄，他可以随意出入。但机身破了，全机人就都得死。 第251章 251 自私的印 他不在意人类的生死，但只救下那个凡女的话，她那样心软又正直，肯定会叽叽歪歪。或者，会觉得魔界人物生而残酷。又或者，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自责内疚，寝食难安。所以，没办法，只好顾忌一下她的想法。 他没有意识到，他是在何时如此在意辛火火的意见和感受的？只是，马上就要把她救出的轻松愉悦感，超越且掩盖了一切其他的想法和念头。 机舱内，辛火火用完了最后一张符咒。 令她又痛又羞的是，尽管她拼着魂身受伤，也要用一道道符咒炸开围着她的人，保证她的肉身不被里外扒光，但她里外三层穿的衣服，居然被撕扯成一条条碎布，仅余残余相连。 这时候她有点恨水火印，她都努力到这个程度了，倒出来帮了下宿主啊。就算她只是个卑贱的容器好了，至少服务于那颗印，它好歹要有些表示吧？但不管她如何用意念呼唤，水火印就是不苏醒，不帮忙，不理会。 简直是新三不政策。 而它没反应，她只能以离体魂魄护着肉身，还调整各种角度，诡异得像是自己摆布自己的身体似的，居然没让那个死王妃看到她右边蝴蝶骨处的“胎迹”。 或者，这就是水火印没动静的原因。它怕暴露自己？可这样她更气！为了自己的安全就不顾别人啊。现在她忽然发现，这是一颗自私的印！ “我看你还有什么本事！”见辛火火没货了，死王妃哈哈大笑，得意得不行。 “呸，有脸笑我？你也是强弩之末，咱们大哥不说二哥。”辛火火气得不要不要的，倒忘记了害怕。 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她本来觉得，她可以耗到死王妃灵力怠尽。 与对方对战时她感觉到了，死王妃是土灵，阴灵，从地下而来，埋葬了几百年的时光。王妃模样的土灵不是不怕阳光，天明和高空，而是被什么保着。可随着她的顽强抵抗，她觉得那个木灵死王妃也很快要坚持不住了。 显然，对方没想到她有多么难搞，是一块多硬的嵯。但更显然的是，对方本不需要有多强大，只要比她多坚持一时片刻就可以。 可惜，她没有笑到最后。 “总归是我赢，去死吧你！”木灵死王妃叫嚣着，张嘴吹气。很快，她的身形变淡，但机舱内却像起了室内沙尘暴似的，对辛火火狂卷而来。 辛火火很明白，她现在想让魂魄归体也做不到了。对方想要的只是她的肉身而已，装着水火印的容器。只要灭掉她的两魂六魄，只余一魂一魄以保证她的肉身不直接死掉，以后怎么折腾就随人家的便了。 那时，她无感无识，人为刀俎，她是鱼肉，而且是半死不活的鱼肉，就真的再没有一争之力了。很多事情，应该说绝大多数的事情，不是说精神顽强就管用的，起决定性作用的，永远是实力。 可是，她真的再没有半点力气了，感觉魂魄就像阳光暴晒下的糖霜，疲累得像是要融化掉一样的。所以她躲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沙尘暴”包围。 站在风暴中心，她连魂身都定不住，飘飘荡荡的，感觉要被拆散了似的。谁说魂魄无痛感的，她现在疼得就像一万把小刀在割她的肉，虽然没流血，但感觉就像血流如注那样。 “她的命属于我，我不答应，没人能让她死。”正当她悲愤得想要仰天大叫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穿透周围的尘沙，稳定的传到她耳朵里。 好像，狂风中的磐石。 “千万别是幻觉！千万别是幻觉！”她双手合十，仰头向天祈祷。 毕竟，她是在飞行的飞机上，就算北明远很厉害，可他也很难准确找过来好吗？何况，他又干吗要找她呢，他又不是小七小八，会担心她的安危，会经常英雄救美。而自从去来时班机上遇到之后，他后来就消失了呀，一幅不想与她有任何瓜葛的样子。只是后来，在地宫中又匆匆见了一面而已。 但在生死关头，再不靠谱的奢望也要有一点。她只希望这一切，不是她在死亡面前癔想出来的。其实就算是癔想也没关系，死得会比较舒服一点吧。 只是她再保不住水火印了，对不起家族千万年传承的命运倒无所谓，只是愧对了父亲为此付出的所有牺牲。可她，真的尽力了啊。 一秒时间，她居然想了很多。 “求天？那不如求我。”哪想到，正心思纷乱之际，额头上就被轻拍了一巴掌，生生把她的头按压了下去。接着，她似乎被一只大手拎起来，直接丢出去。 突然而来的失重感令她尖叫，但下一秒她发现，她的魂魄回到了身体里。她狂喜，紧接着，连忙以双手护住身体裸露的部位。 而那木灵死王妃则在看到北明远的刹那，充满恐惧的叫了一声，之前那么坚定的要拿水火印，这时候却转身就跑。 木灵生了惧意和退意，就没力量控制那些中邪的人。 事实上，北明远一出现，那些人就都原地晕倒了，横七竖八躺到在各处，机舱内简直像是战后现场。之所以说战后，因为北明远来了，意味着结束战斗吧。 可他为什么总是不能早点到呢？非要到最后千钧一发的时候。辛火火暗暗不满，却不想想，从另一方面讲，北明远来得有多么及时。其实，她已经记不起这是他第几次救她的小命了。 “你很厉害，骗过了我。”北明远站在机舱尾部的地方，缓缓地道，明明是平行站立，却像是居高临下似，“但你逃得了第一次，却逃不了第二次。你伪装的土灵很能蒙人，居然让我白费了功夫。为此，我觉得给你点特殊待遇。比如一些奖励。因为就算弱小，就算是对手，值得的尊重，我也会给予。” “不是我的主意！不是我！”土灵死王妃叫着。 一边叫，一边变成土黄色圆球，拼命想滚走。可是，她明明滚得很用力，很勤快，面前的路却像跑步机上的履带似的，她永远在原地活动，又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第252章 252 晚了，全看到了 北明远和辛火火几乎同时皱眉。 不是她？什么意思？难道她是受人指使吗？谁指使她？要干什么？ “我管他是谁。”北明远低声道，像是不耐烦了，同时动了动食指。 在他身后，突然就冒出个五彩的东西……血骨鸟！ 其实血骨鸟早就在那儿，是紧跟着北明远脚步的。但辛火火抱头鼠窜之际没有注意，这时候感到相当突然。而血骨鸟最喜欢捉人和打架，但在现代和平社会里，这种机会实在不多，感觉骨头都锈了。这时候有个小小的机会，兴奋得几乎跳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去，铁爪一伸，就把土灵抓到了手里。 随后，它还举起鸡爪子，把土灵放在眼前好好看一看。那瞪大眼睛，凑得极近去观察的模样，就像个大近视。可实际上它的视力好到逆天，能在千米高空看到地面的不良商贩，在烤肉串中偷偷加老鼠肉。 再看土灵死王妃，刚才还耀武扬威，此时却像一块泥巴，动也不动，任由肉骨鸟抓在手里，就像它爪子上的一块污渍。 这转变，也太快、太迅速了吧？简直快到让人无法快速消化。 “把它交给玄流，记得，态度略好一点。”北明远淡淡吩咐。 血骨鸟点头，尽管有点意犹未尽，但因为火路还没关闭，就在机舱上方，仿佛是一个被火熔掉的洞似的，它也收起玩心，叼着土灵一跃而出，消失在空间的那一头，只留半声长啸。 不知是不是辛火火的幻觉，她怎么觉得它走的时候还回身瞪了她一眼呢？很幽怨的样子。 她怎么它了？她没惹到它啊。 而北明远口中所谓对敌人的尊重，就是在抓土灵时没有像平时那样，不是随手就掐过来，或者拿剑串一串。他正式派了血骨鸟出马，算是部下出手，然后再吩咐优待俘虏。但，怎么感觉像是让血骨鸟玩乐一下呢？ 最让辛火火无奈的是，她拼了小命战斗，可他只要一来，就轻松结束一切。 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 这让她有点绝望，其实是为小小小八担忧。如果真要和他对上，她是不是应该立即放下武器投降？然后再动小七小八投降？反正也是打不过的。 所谓敌人，不是应该势均力敌吗？至少等小七小八的功力恢复到全盛时再发生冲突吧？ “走吧。”送走土灵，他忽然对她伸出手。 “雷奶奶，还有小七……你帮我去看看小七……他不见了……”辛火火平安了，就立即想到揪心的事，此时鼻子一酸，差点哭了。 雷奶奶还好，只是失去意识，总有办法清醒的。可小七怎么办？到底是死是活？还有，她就这么走了，飞机员晕倒一个，驾驶舱里还有一个。虽然现在飞机越来越高科技，可以自动航行，可是降落怎么办呢？她总不能置一飞机人的生死于不顾，只自己逃命去。 “顾着你自己吧。”北明远有点无奈。 他抬起右手，五指成抓。 辛火火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吸住她，把她拉到他身前去。 她完全反抗不了，可她现在情况不妙啊。因为她全身的衣服被扯烂到只剩下布条了，这些碎布禁不住吸力，“唰”一下全部离体，惊得辛火火手忙脚乱的上下保护，差点全体失守。最后，也只落得堪堪护住三点的地步。 “别看！”她反应倒是很快，一转身抱紧北明远，以他的身体遮挡自己的身体。同时，伸手捂上他的眼睛，防止他瞄到她后部。 真是，后部难道是随便可以暴露的吗？ “晚了，全看到了。”北明远淡淡的，语气里无喜无忧，甚至都没有一点情绪波动。仿佛某凡女的果体，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吸引力。 其实，她柔软的身体曲线紧紧贴着他。如此近的距离，他闻得到她特有的芬芳……他的心似乎塌掉一角似的，但被他快速又强行的修补上了。 “再不走，我就不管了。”他说，手掌下滑，握住她纤细的手臂。 不然，她全身上下除了头发就再没地方可以被拉住了。 接着手一抖，辛火火还没来得反驳，也没来得及提要求，甚至没来得及问要去哪儿，人已经被丢进火路。 那是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但仿佛站在某处没动。周围，场景变幻，快速到看不清楚。当眼睛能够聚焦之时，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她缓了会儿神，才发现自己居然被丢在一张床上。偏她还认得这张床，以及这个房间。它属于轩辕古论里的常备客房，北明远主仆三人谁留得晚了谁住，但主要是北明远住的。 像他这种随意来去，空间于他如无物的人，犯得着再在工作地点再预备一个房间吗？她倒宁愿相信，他根本没有自己的家，平坦就是住在这里的。他是个魔头，战魔，看起来似乎不太喜欢人界，所以过得虽然精致，但也非常简陋，没有归属感似的。 再看看其他非人类，魔也好，妖也好，精怪和鬼物也好，来人间就是为了胡作非为，就是为了享乐的呀。毕竟滚滚红尘，生色犬马，没有哪一界那么容易让人堕落，物质那么丰富，人们那么为所欲为。 而北明远呢？实话说她都怀疑他来人间的目的了。根本不是为了生活或者享受好吗？难道是躲避什么，或者有什么特殊任务吗？ 小八说他在寻找什么五灵，五幽的，这和他的特殊任务有关吗？今天这个死王妃也是他“采购”计划中的吗？那么说来，他救她只是顺手？ 不知为什么，这样想就有点心里不舒服。然后她又觉得自己太矫情，太忘恩负义。不管人家的目的是什么，救了她是事实啊。而他没有跟着她回来，十之八九是救别人，还是在她的要求之下。 这份人情，她承大了。 只是她没有时间细想，因为突然的闯入者打断了她的思考。幸好她手快，直接掀起被单挡住了身体，这才没有再度走光。 第253章 253 预感吧 可爱的小男生，穿着很正式的西装，因为显得煞有介事，就更可爱了。 不过，眼前那个小小的身影正被惊到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双手双脚一直保持着同个样子，简直是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着完全动弹不得了。好半天才指着辛火火，“你你你……你这样豪放……我主上知道吗？” “他把我丢过来的。”辛火火有点恼羞成怒。 什么叫豪放？她也很懵圈好吗？不过，她说的这话，好像深有歧义。 她现在全身上下光溜溜，虽然袜口印着红蓝条的学生式篮球袜还在，但基本算果体。这样躺在一个男人的床上，还理直气壮的，换成小狗也会误会的。 不，不能想小狗。一想到小狗，就想到小七。 “你太没礼貌了，都不知道敲门吗？”她气得脸发红，也可能是羞恼的。 “我以为这里没人，敲什么门。”炎惑终于恢复了正常神智，“主上不在，谁知道你如此‘坦荡荡’的在他床上？我也没想到，你和我主上大人发展得这样快的。呵呵，不愧是主上，好样的！” “快滚出去！”辛火火恼得拿枕头丢他，“我要换衣服了！” 炎惑身体是小了，但灵活性却还在。他向左边一跳，轻巧的避开，嬉皮笑脸的道，“好好好，我这就出去。你慢慢换，我绝对不会偷看的。放心，我主上的东西，我不敢觊觎。”他这明明是轻浮，是调戏，但碍于那张讨喜的脸，就只剩下小小的狡猾萌。 辛火火突然觉得，炎惑幸好只是匹马，如果身在狗界，一定是只泰迪，就算个头小小，但架不住他骨子里色色的啊。 而等炎惑走了，她还是立即跳下床，四处找衣服穿。 房间内是备有衣柜的，打开看了看，发现全是北明远的衣服，各种名牌的西装，各种冷色调，一排排的领带和手表，他硬朗精致的商务风格扑面而来，藏都藏不住的。一般情况下，有这样衣柜的男人都很风骚，至不济也闷骚，但对北明远来说，他虽然要求高，却真的只当这些是衣服而已，并不太在意。 但她被惊到了呀，因为这一柜子的价值太高，实在让她咋舌。 不过，她怕北明远突然一脚闯进来，再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又怕她碰了他的衣服后，他就要丢掉这些让她赔钱，干脆又回到床边，把床单包裹在身上缠了几下，最后很巧手的摆弄成一件拖地连衣裙的样子。 唉，真丝的床单，只怕价钱也不低，但愿他不会在乎。 “好了吗？”炎惑在外面喊。 “关你屁事！”辛火火其实不是生气，就是因为刚才光着身子坐在北明远床上，被人看到后的羞恼。这样这样，虽然没什么事，但是说不清啊。 “不关我事，但是我需要进来一下。”炎惑规则的在外面喊。 “那就赶紧滚进来。”辛火火怒气冲冲。 等炎惑带着一脸的“纯真表情”的进来，她又问，“你能不能帮我叫辆出租车？”她这样子实在不能上街拦车。且不说深秋了，穿成这样非冻感冒不可，单就这形象就够丢脸的了。 只要回到家，就能找到小雪。虽然大白天的，小八还是猫体，但关于小七是否安全，她必须尽快得到确认。若小七没回来，就必须尽快想办法。 还有，土灵被北明远收了，而土灵是知道水火印之事的。他会不会逼问出来呢？那样她要怎么办？要和小七小八支会一声吗？可雷奶奶明明说过，绝对不要对外人讲的啊。 她现在赌那土灵不会提水火印的事，因为这个印挺稀奇的吧？如果土灵背后有人，那人可能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以免增加抢夺的难度。 但这样一来，她不是要暗中面对危险吗？万一有个什么，甚至没人知道她是为什么而倒霉，也许是遇害…… 发生了太多事，她必须离开这个让她感觉不安的地方，好好想想。 “我觉得吧，你还是等我主上回来以后再走为好。虽然，我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炎惑一脸“我帮不了你”的神情，“我主上发现你在那个古墓小城，觉得你有危险，什么也不顾就跑过去了。他现在没回来，我就有义务守着你。” “你守着我，还是关着我？”辛火火瞪眼。 但心里，突然就涌上一股暖流。 原来北明远不是顺手救她，虽然他也得到了土灵，可救她是主要的事情。事情的主次和前后顺序很重要，重要到她想知道在北明远心里，她算老几。 炎惑这家伙就爱胡说八道的，但事关他主上，他似乎从来没说过谎。 “他怎么知道我有危险的？”辛火火突然产生了疑惑，但转念又想起在飞机上北明远和土灵死王妃的对话，“你们是不是先弄来个土灵，结果是假的？”那也与她遇险的事搭不上边呀。 “预感吧。”炎惑耸耸肩，说得含糊。 因为他无法判断他们的事，主上，也就是老大的女人知道多少。关于土灵啊五幽啊叶灵啊什么的，哪一个问题都是雷。 哎哟真是为难，干脆学玄流，不想回答的问题就练开。想想，主上其实更为难，明明喜欢的姑娘，却隐约有敌对关系，这将来要是对上，该怎么办呢？ 其实辛火火问完问题，也没指望炎惑会回答。 她就是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奇怪，说是敌人，却好像最亲密的朋友。因为那个积分表，北明远像是时时算计她。可是，他又总是救她的命，现在连预感这种事情都冒出来了，却从没提过分数…… “那赶紧的，查查我坐的那架班机会不会准时平安的降落。”她换了个炎惑可以帮忙的问题。 然后趁着炎惑忙着上网，立即电话了小雪过来，把情况大致说了说，除了水火印的事，只说那土灵不知为什么上了飞机。而且，小七丢了。 “我立即去那边小城那边看看情况，找找有没有七主子失踪的线索。”小雪皱紧了眉头，也感觉到事关重大，“反正他是没回来的，他也不会丢下你，自己跑去别的地方。十之八九……” 她没说完，但辛火火明白，心都揪紧了，没着没落的。 第254章 254 情人眼里出西施 小雪是行动派，说走就走，落下一地的衣服。 虽然小雪个子高挑，虽然随便穿警服是违法的，但相比起身上床单裹成的裙子，辛火火还是毅然选择借穿。 于是，北明远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名“女警”盘腿坐在床上，炎惑趴在一边，两人死盯着电脑，全神贯注的，都没注意到他回来。 他愣了愣，但即使辛火火歪着头，又穿着明显大一号的警服，看不到脸，也看不清楚身材，他也还是很快认了出来，奇妙的熟悉感，随便什么都能刺激出深刻的记忆那样。而脑海里，居然浮现她在飞机上衣不蔽体的模样。这凡女，瘦归瘦，但其实玲珑有致的…… “哦呀我的天，太好了！”狂喜的女性声音打断的他的绮思，大概飞机平安准时降落的消息反应到了某专门网站。 其实相应的手机软件看起来更方便，不过某凡女的衣服都成了碎片，手机自然遗失在飞机上，之前他交给雷奶奶了。 “主上！”跳起来和辛火火击掌庆祝的炎惑终于发现了北明远就站在门边。 真是，不知道这小子跟着高兴个什么劲儿，那飞机上的人一事与他有半分钱的关系吗？凑热闹永远不嫌麻烦。而且，把他变成小孩子是对的，不然他和那凡女如此亲近，保不齐得受点雷击火烧什么的才能安生。 跟了他几千年了，这种惩罚？略有点不忍心啊。 “主上，您何时回来的，事情办得可顺利？”明明真身是一匹马，却狗腿兮兮地说，同时跳下床，走到北明远身边。如果他有尾巴，这时候一定在猛摇。 北明远“唔”了声，代表回答了两个问题。具体细节，反正炎惑会自己脑补。 倒是他的目光，自从落在辛火火身上就没挪开。他是无意的，自己都没有觉察到这种行为，可却令辛火火大为局促，连忙也从床上爬下来。 “谢谢你。”他救了她的小命，而且飞机平安降落也全是他的功劳。 “谢什么呢？”北明远明知故问。 “一切。”辛火火由衷地道。 见北明远没有什么反应，一脸不置可否的样子，辛火火顿了顿，又问，“你是怎么做到的？”她很好奇，因为要处理飞机上那些事应该是很难的。 “想知道？”北明远一挑眉。 辛火火傻兮兮地点头。 北明远却道，“累了，不想说。” 辛火火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微张着嘴愣在那儿，一时对不上话。一边的炎惑比她张的嘴巴还大，惊讶还深。 天哪，主上到底知不知道，这种行为就叫做调情！他是主上诶，从来都对女人都不假辞色，自然保持高冷的，居然也是会调情的吗？看起来以前那么多年他不是不会调情，只是人不对而已。 这凡女，何德何能！ “合上你的嘴，送这个凡女回去。”北明远脱掉外套，随手扔在床上，终于把目光移到了别处。但这一句，明显是吩咐炎惑的。 “可是……”辛火火觉得自己有好些话要说，可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 救命之恩，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谢谢”两个字显得那样干巴巴，且还显得假惺惺。另有那一飞机人的生命，恐怕在那些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虽然，就算死了也会自动到他的“小黄泉”去报道，但毕竟是很大的功德啊…… 而她的犹豫，令北明远不得不又转过眼睛看着她，“飞机平安降落，雷奶奶很快就会从机场回家了，你不想立即去看看吗？” 辛火火二话没说，直接拉了炎惑就走。 跑到轩辕古论外在才想起什么似的甩开炎惑，“给我点钱，我得打车。” “主上让我送你。”炎惑对北明远的命令可是会坚决执行的。 “快得了，你现在这么点点大，到头来是你送我还是我送你啊。别捣乱，快给点钱。不对，是借的，回头双倍，不，原价尽快还你。” “财迷，这个时候还能紧急刹车。”炎惑不满，拿出钱包。唉，差点赚双倍。 只是他的人虽然变小了，但是钱还在，主上也没克扣他。在人类世界，他最喜欢的就是钱这种东西了，最公平公正，一分就是一分，不会变成一块。只要不是生死大事，钱就都能解决，方便得很。不过身体小，钱包就不能用大的，他身上这只儿童钱包萌是很萌，但他每回拿出来都觉得丢脸。 话说回来，这维尼熊钱包是玄流那混蛋送的，就是为了气他！ 磨磨蹭蹭的才拿出钱包的一个角，还没说什么，眼前就黑影一闪，辛火火已经一把夺过，也从不里面拿钱，因为正好看到一辆出租车过来，举着钱包就跑。 “喂喂喂，那里面……”炎惑在后面喊。 “不会多花你的，放心吧！”辛火火一边头也不回地跑着拦车，一边丢给他这句话。 “谁怕你多花了，我别的没有，我就是有钱！”炎惑咕哝，“我是说，那里面有我们主仆三人当年的小像，不要偷看。”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才尺把长的小短腿，再想想之前自己大长腿足有两米八的英姿，不禁长叹一声。 然后，又抬头看了看轩辕古论的二楼，果然见主上就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目睹着辛火火毫无优雅仪态的跑姿，目睹她大喊大叫地拦下出租车，又蹭一下跳上去，淑女值简直就是负数，不禁又是摇头叹息，小老头似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古人真是诚不欺我。”他文绉绉地来了一句，可随即又驳斥自己，“屁，老子就是古人，比古人还古的超级古人。以我的经验看，这就叫王……”话到这儿，戛然而止，吓得缩起脖子。 三十三天的各位祖师爷保佑，千万别让主上听到他的废话！他的意思其实是这样的：长得美没有用，有才有财有家世都没有，关键是那个人喜欢。喜欢，就是一切。 第255章 255 小七丢了 事实上，炎惑多虑了。北明远根本没留意他，正努力平静心绪。 让辛火火走，不是累得不想说话，不是不想看到她，而是不想让自己的心更乱。本来脑海里就总是浮现飞机上她抱紧他，又捂着他眼睛的香艳一幕，她还总对他露出很感激，却不知如何是好的纠结、欲言又止的模样，一眼一眼撩他。 她不知道这有点像无意勾引吗？ 魔道，魔道，修魔也是修一种道，是有道心的。道心乱了，会惹出很多的麻烦事，特别是在这个关键时刻。 确实，抓获土灵费了些力气，倒不是行动本身，而是中途上了一回当，但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土灵，或者说操纵五灵的幕后人。现在五灵聚齐，他很快就能炼制出五幽，对方真的毫无反应吗？从那土灵的只言片语中，可以明确感觉到幕后人的存在。那么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与魔界、与那一位有关吗？ 这些问题，他必须尽快弄清楚。所以他需要绝对冷静和冷酷，需要尽快从土灵那里审问出些有用的东西。事实上，为了不忍那凡女内疚，他摆平飞机上那件事，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和魔力。 那凡女还问他怎么做的？难是不难，但却极为琐碎，他从没有为了这等“小事”花费如此多的工夫。事实上，做下天大的事，他也未曾这么细致的善后。 他先是唤醒雷奶奶，把事情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然后施法消除邪术对所有机上人员的精神控制。在此之前，虽然没有动用他珍贵的魔血，但消耗了不少灵力给所有人治伤，消除他们对飞机上发生所有事情的记忆，甚至召唤来了几百魔丁，把遭到小型破坏的机舱修补了下。就好像，刚才的恐怖一幕从没有发生过。 不过，那欺侮过火儿的一家子就没这么好运了。 看到火儿受气，他当时没发作，后来没灭掉她们就不错了，怎么会让她们毫发无损呢？但为了避免机上出事，引人注意，并让这一家子借此讹诈航空公司的大笔赔偿，他暂时帮她们把断骨粘了下，还吩咐一个魔丁盯紧她们。 他告诉魔丁：让这家子安然离开机场，然后在不牵扯到任何人的情况下，无论跌倒也好，滚了楼梯也好，总之让她们原伤复原，再加点倍。总之，不死就好。 这是天报应，他乐于成全，毕竟有的人不狠狠吃亏就不知道收敛。因为这些低劣之人的存在，他有时候真的讨厌人类。可是人类之中也有火儿那样善良可爱的，有雷奶奶那样仗义守信的。还有他自己，曾经不也是人类吗？ 静静理了下思路，北明远给炎惑留下一条魔讯，接着踏火路而去。 与此同时，辛火火坐在出租车后座，正低声埋怨他。 明明去过她家，知道坐标，明明可以把她随便扔在火路里，定点传送，刚才不就是把她丢他床上了？非选那样暧昧的地方，明显就是故意！ 现在也是故意，非要她以人类的方式回家。她倒不是嫌麻烦，也不急，就算她眨眼之到家，雷奶奶也不能到达的那么快。但，坐车会浪费钱啊。如果她修炼出缩地成寸术，或者类似于北氏火路那种法术，交通费就能省多少？！ 她胡思乱想着，还真的计算起多年来的必不可少的交通费大约花了多少。这么做，是因为心里七下八下的，又是紧张，又是空落落的难受：雷奶奶是不是真的没事了？小七到底在哪里？有没有受伤？飞机上的事怎么处理的，有没有后续的麻烦？小雪现在在哪儿？小八呢？要怎么和他说小七失踪的事？ 太多心事压在她心头，她都透不过气来了。所以，她要想想多年来她最在意的东西：钱。她尽量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冷酷的数字上，那会让她冷静下来。 好不容易到了家，辛火火很是无奈。 从来只觉得大城市的交通成问题，没一天不堵车的，但今天奇怪了，顺利得无法想象，路上甚至连红灯也没遇到一个，畅通无阻。 算算时间，雷奶奶没这么快到家，她干脆也就没上楼，而是在大厦门口等着她老人家。直到足两个小时后，另一辆出租车把雷奶奶和行李送了过来。 “您怎么样？”她几乎是扑地去的。 “我没事。”雷奶奶见出租车开走，才摇了摇头道，脸色十分不好，“人不服老不行啊，我居然这么容易着了人家的道。”她叹气，“可怜你要一个人面对。” “反正过去了，其实也没什么太危险的。”辛火火故意轻描淡写，不想让雷奶奶内疚。 确实，整件事、以及所有事都与雷奶奶无关。若论起来，是她搅了雷奶奶的旅行。再说，雷奶奶暗中照顾她这么多年，这份情已经比天还大，她不能要求老人家为她做得更多了。 “这还不危险吗？唉，即便那个魔头不告诉我，我自己也会用眼睛看。他做那些善后的事，我可是全部看见的。”雷奶奶又叹了一口气。 北明远为火儿做到这个地步，事无巨细都抹平了，半点麻烦没留下，这份耐心，可不是男人们经常会有的。 “那，也不怪您呀，是我比较衰啦，总是惹上这种讨厌事。”辛火火拉过行李箱，“快上楼吧，您最好先洗个热水澡，再好好休息下。” “不，先去小区花园里坐坐，让我好好透口气儿。”雷奶奶说着，不容辛火火拒绝，就率先转身走了。 辛火火只能跟上。 其实，是雷奶奶看到辛火火坐在大厦门外的石台上，就知道她是有话问，有话说。虽然年纪大了，折腾坐一趟飞机确实疲劳，何况还被施了邪术，对精神和体力都损伤极大，但她还是选择先和辛火火谈谈。 深秋季节，天已经很冷了，好在这天阳光特别好，一老一少坐在花园的木质长椅上，倒也有些暖意。 没等辛火火问，雷奶奶就把后来飞机上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同时观察辛火火的表情。见她目光闪动，神情复杂，并不单纯是感激，心都沉了。 然而下一刻，辛火火眼里却蓄了泪：小七丢了！我把小七丢了！ 第256章 256 想通 “丫头，你不应该回来。”雷奶奶听完辛火火的话，摇了摇头，不赞同道。 “为什么？”辛火火愕然。小七还生死未卜，她真的归心似箭。 “火儿，你这叫关心则乱。”雷奶奶很费力的站起来，又去拉辛火火，“快起来，去找北明远。” “找他干吗？”辛火火心里突然敲了一声警钟，还以为雷奶奶看出了什么。 “他抓了土灵，你说找他干什么？”雷奶奶无奈的瞪了辛火火一眼，“白小子那么大的本事，晚上变回人身，负有神力，谁碰得了他？就算北明远动手，也绝不能无声无息的，所以一定是在白天变小狗的时候遭了毒手，而且八成是那个熊孩子或者她家里人给旧包的。” “雷奶奶，您……” “在飞机上，北明远先唤醒的我。他把你的手机和那只黑猫玩具给了我，让我交还给你。可你的黑猫是毛茸茸的，那熊孩子的才是布的。”雷奶奶快速解释着，“这没有多难吧？猜也猜到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为什么就没想到？辛火火懊恼，也猛然间明白过来。 对啊，小七丢了，她只是干着急。她所谓让自己冷静下来，也只是没有让自己崩溃或者暴跳而已，却并没有认真思考过什么。雷奶奶一提醒，就像拧开了自来水的水龙头，令她阻塞的思绪一下子通畅了起来。 小七消失得是莫名其妙，但在飞机上她跌倒，从背包中滚出的，并不是小七藏身的黑猫毛公仔，而是黑猫布偶！那布偶之前她见过，是那熊孩子抢夺她的东西未遂，在当地买的。 她曾以为，那是小孩子的执念和任性，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但，现在想来就终点重重，巧合得诡异。 景区里卖的大多数是纪念品，商品会力求突出当地的特色，或者出售当地的土特产。可那个东北小城，肯定与黑猫是不搭界的。因为当过导游，保留着一些职业习惯，所以在从大巴停车场到景区入门处的路上，她略浏览了下路边的商店和小摊位。那里卖的大多是与清朝有关的东西：头饰啊，小王袍和各色女式旗装啊，满族风格的小刀和密封的满蒙食品啊，做成格格和贝勒样的小书签、小陶人啊，陪葬珍宝的赝品啊等等，还真没看到有卖布偶的。 她都没有看到，那个熊孩子是怎么发现的？ 何况，那布偶和她的毛公仔可真的是一模一样的啊！若非如此，她离开酒店之前是明明看过背包的，就算并不有拿出来细看，但外形的高度一致才令她疏忽了，以为小七一直在她背包里睡觉。 再想想，那土灵的目标如果是她，或者说是她的水火印，会不会一开始就设下了圈套呢？知道那熊孩子在来时的飞机上和她抢玩偶，然后就制作了一个完全相同的，引诱熊孩子去买，再让熊孩子想办法偷偷替换她的？或者，干脆连一家的出现都是预先安排的？ 不不，这种可能性不大。她直视过熊孩子的眼睛，之前虽然霸道凶狠，却是清澈的，那瞒不了人。可后来就不同的，往往盯得她心头发寒。细想下，就是在那孩子买到黑猫布偶之后。 而孩子的行动，总是会令大人疏忽的，因为她觉得这孩讨厌可怕，后来就特意不去关注。再者，土灵既然能操纵全飞机的人，让包括雷奶奶的人在内都中了邪术，成了行尸走肉，迷惑指使一个孩子会更简单吧？若这一切都是能指使土灵的幕后人指使的，指使双倍，只能说敌人更强大。 问题的关键是：土灵，或者是幕后人怎么知道她和熊孩子一家因为一个黑猫玩偶发生过剧烈冲突的？还有，他（她）是怎么知道黑猫身体里藏着小七的白日真身的？难道，那飞机上有幕后人的内应？！ 那个人是谁？！ 天哪，她居然疏忽了这么多细节！ 现在北明远抓到土灵，必然会审问的。那么，也许从土灵嘴里能挖出小七的情况来。它第一次对她动手，让她陷入幻境，就是小七唤醒的她。所以小七就是对方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从另一方面证明，对方不太确定小七有多大的能力。若清楚小七在白天狗体时完全没有法力，也许不用多此一举去想方设法除掉他。直接在飞机上取了她身上的水火印，再让飞机失事就能一了百了，毫无痕迹。 若不是北明远在那种情况下都能出现，他们差点成功了！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短短十数秒，她想通了，快速拿起行李，“我把您送上去，然后就去找他……呃，北明远。” “我自己能上楼，又不是没有腿。”雷奶奶又把行李抢过来。 “这个很重的……” “又不是我拎，下面有轮子，进楼有电梯。你快去吧，正事要紧。”雷奶奶推她，并催促道。 辛火火再不犹豫，又跑去街上拦车，同时打电话给北明远。但电话一直无法接通，她只能先奔向轩辕古论。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北明远远在深山古墓之中，什么电话也没信号了。然而当她到达轩辕古论后，才知道北明远不在，连炎惑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好在因为最近她经常出出进进，冷面的老板还对她很温和，许她进入二楼办公区，员工们都以为她有可能是暂时“失踪”的炎惑或者“傻大个”玄流的女朋友，倒没拦着她出入，还客客气气的。 没有人觉得北明远会喜欢她，毕竟双方的个人条件……差距实在太大了。 “北明远你到底在哪儿？北明远，接电话！你快点出来！快出现啊！我需要你！北-明-远！！”她只好留在办公室等，但不过半个小时就急得不要不要的，只能对着屋顶空喊，发泄积压在心里的焦灼。 当然，北明远是听不到她的呼喊的，但有些人，不，鸟可以感知。 土灵是血骨鸟叼走的，到了古墓后因为北明远没发话，它就顺势留下了，看看还有没有它最喜欢的、专门吓唬人的活儿要做。 第257章 257 血骨鸟的往事 不过才不久它就感觉无聊了，因为主上的威压一出，哪还有什么脏活儿累活儿可干啊，那土灵很没出息的全招了，除了她真不知道的。 真没意思，为什么不负隅顽抗呢？当坏人也有点骨气呀，害得它白白磨了半天尖中和爪子，结果英雄没有用武之地。 正抱怨，忽然鸟心一动。 因为辛火火戴着那只分了它神息的吊坠，所以她那边一焦躁，就有类似于危险的感觉传递了过来。 血骨鸟怔了怔，然后假装没有感知到。 切，一个凡女凭什么让它守卫？再说，乱了主上道心的人，全是敌人敌人敌人！那场大战、恶战千万年前就已经注定，它等得好辛苦啊。它这么讨厌污浊的人界，却还守在这儿，就是为了对主上的忠诚，还有等那天到来时可以杀个痛快。 但，它不想输。 可是有了那个凡女，主上心不定，赢面本来不大的事情就更没好结果了。所以为了主上好，身为合格的宠仆，它是有必要为主上清理身边的花花草草的。 不过再想想，都这么多年了，主上在某朝某代也和某些雌性生物偶尔有点露水姻缘神马的，却似乎没这样上过心。说是为了水火印，可是程度有点超过。而且，为了救一个命如草芥的凡女，居然愿意浪费精力，还让它这么高贵的鸟去守卫她。那么，它私自截留危险信息，主上会不会怪罪…… 血骨鸟情不自禁的来回踱步，心里七上八下。又是想做全心护主的忠鸟，又舍不得自己被罚而伤，而疼，简直纠结万分。 为什么想做一只单纯的妖鸟那么难呢？ 偷瞄了一下北明远，见他独立于空阔的地穴中央，闭目，略垂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冷不妨想起当年被收伏的事。 冥界比之人界不知宽广了多少倍，很多地方就是大片荒野。那时它也是纵横一方的霸主，正所谓妖鸣一起，赤地千里。可是它好死不死捉了玄流，因为听说他是神铁所化之槊，所以要化了他为炼制一对铁爪。然后，惹到了主上。 遇到主上之前，它四处找人打架，蹚场子，从来没有败过。可和主上对上结果却是：它一战二战都完败，起了怯意，却又不甘心放弃玄流。 这倒不是还想着炼制神兵利器，而是丢不起那个鸟脸。毕竟它是在阴间横着走的妖鸟，连阎王老爷子都让它三分，只要它不影响阴阳秩序，对它的所作所为都睁一眼闭一眼的，凭什么在自己的地盘上，输给一个从魔界来游历的战魔？ 于是，它以尸山血海为阵，以人界战死的英魂为气，以玄流为饵，再以熟悉的地形和冥界万年前遗留的黑暗力量为辅，想以逸待劳，让外来者，也就是那个战魔被阵法绞杀。就算不成，也不能接近它，到最后带一身伤抢走玄流也就是了。 意思是：战魔虽然能夺回自己的武器，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最好自损得相当重。那样，它就不算输，虽然狡猾无耻了点，至少保全了面子啊。 然而，主上就那样单人匹马，溜溜达达的就来了，根本没有把它当回事。当然，马是红毛那货。 主上就这样手持冰剑，骑着红马，硬生生在尸山血海中劈出道路。那些阵法的绞杀之气根本近不得他身前，而在冰剑的光芒之下，无数它的后辈，也就是那些凶残的地狱乌鸦，还有它的手下，就是被它驱纵的大鬼恶灵，纷纷化为齑粉。 它更惨，被斩成整整七七四十九块，唯独鸟脸是完整的。这种程度上，面子也算保全了啊。哈哈。 主上说，会把它重新拼接起来。于是，它立即臣服了，以自己妖元起誓，终生以主上为主，绝不背叛。这个誓对它来说是很重的，可是它有预感，跟着主上是它最好的选择，它也不再是孤独游荡的鸟了，心中的戾气有了安放之处。 反正它从来没有善恶之分，只崇尚武力和胜利。谁第一个制服了它，它就唯那人马首是瞻。后来那红毛货说了，它这是稚鸟心理。随便了，反正它无所谓。 那时候的主上真是强大啊，是现在没办法比拟的。为此，它总是以成为主上的宠仆而骄傲，到哪儿都梗着鸟脖子的。 就这样，它跟着主上好多年，亲眼看着他走遍魔鬼妖三界，就像四处踢馆那样灭了不少妖魔鬼怪。但是它总有奇怪的感觉：很多凶物也许并没有死，只是不知道被主上封到哪里去了。 然后主上到了人界，就开始蛰伏了。 开始它以为主上只是隐居，厌倦了打打杀杀的日子。虽然滚滚红尘，人界繁华，诱惑极多，可它很不爽啊。但它忍，因为它已经是有主的妖了，不能再为所欲为。直到几百年前，大约它通过了主上的漫长考验，它这才知道有一场注定的大战。这么多年以来，主上就是为这场大战做准备！ 它好兴奋啊，有架，不，还要更美好些，是有仗可打。可是现在，明显主上受到一个凡女的影响，既定的事情开始变得有些不太妙。 人类常说：温柔乡就是英雄冢。如果主上因为个女人放弃了雄心壮志可怎么办？它身为属下，不是有责任提醒吗？ 这样想来，红毛货和铁疙瘩都不称职。到头来，它才是一等忠臣良将！ 血骨鸟在走神中想起了自己的往事，不禁又是嘘叹，又是得意。哪成想此时辛火火那边对着屋顶大叫北明远的名字，它因为回忆而心神松散，又被突然震了几下，一个不备就叫发出了鸟鸣。 “怎么回事？”被打断的主上大人回过头来，问。 血骨鸟本来就在挣扎犹豫，心情在忠诚为主和爱惜自己的小鸟命之间无原则转换。可是，它先是被辛火火强烈的情绪搅得出了声，接着又面对主人大人睿智的眼睛，当场就没出息的扛不住了。 但，这能怪它吗？它是魔宠，宠仆，这样的身份，有谁能反抗主上的？再说万一它咬牙坚持不说，辛火火那边却有急事并为此倒霉，主上从此把他踢飞怎么办？所以，它前一刻还暗中嘲笑土灵没种，下一刻自己就乖乖就招了。 第258章 258 第三个人 “她在哪儿？”北明远问。 虽然血骨鸟不会说话，但天长日久的相处，早知道怎么理解鸟语。所以，他很快知道辛火火那边有强烈的情绪波动了。 血骨鸟支起翅膀，意思是：家里。 北明远略犹豫了下，就一步踏入火路。而在轩辕古论，辛火火正不知第几遍对着天花板喊着北明远的名字。下一秒，他就真的出现了，倒把她唬了一跳。 这是有了心电感应了？还是巧合？她愕然。 “你……”她支吾了下。 “找我什么事？不是让你回家了吗？”北明远打断她，还故意流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 辛火火深吸一口气，摒弃掉脑海里纷乱的思绪。比如因北明远态度生硬而产生的委屈感；比如立即掉头走的不理智想法；比如对他忽冷忽热态度的愤怒…… “你审过土灵没有？”她只能这么问。 北明远挑眉，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种“你在多管闲事”的意思表达明显。 辛火火假装没看见，继续问得更明确些，“小七失踪，只怕和那土灵大有关系。如果可以，我希望从它那里得到些消息。” “真是笨蛋。”北明远低哼了声，也不知骂的是辛火火还是白小七。 辛火火不吭声。 她从少女时代就开始独自讨生活，后来又做了导游这个职业，面对过行行色色的人和各式各样的刁难。就算这两年做了送餐小妹，也总是遇到奇葩顾客。所以，低三下四、被伤害自尊的时候多了。每当此时她就告诉自己：为了你想得到的东西，你必须牺牲尊严和骄傲。只要咬着牙，不哭出来就好。 可是，她不知道她隐忍不语的样子却令北明远的心上像扎了根刺一样，微微的一点疼，浅浅的有点气，还有些淡淡的莫名感觉。好像心田被冷雨浇了，泥泞模糊了路，看不到心路在哪里。 他宁愿她跟他耍赖，明知道瞒不过还硬要装，甚至针尖对麦芒，也胜于现在她低着头，虽然“求”字没说出口，可却是在祈求他。 全世界好像都欺侮、磋磨过她，此时此刻仿佛又加上了他，简直让他的心都扭了起来，接着就软下来，恨不能为她解忧。 于是，他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土灵在地宫中想引你入幻境，但白无常破了它的局。所以，它要除掉白无常。于是买通那个小孩，给了她一个布偶，让她把白无常的原身换出来了。” 天哪，跟她想得一模一样，果然北明远问出了结果。辛火火震惊。若小八能显身，肯定也推测得出来，不像她和小雪，只知道着急，瞎找，反而浪费时间。 “现在小七在哪儿？”她急着追问。 北明远却摇头，“土灵有帮手，白无常现在如何，它也不知道。不过，据我猜，应该是把……”他差点说出“尸体”二字，“把他随意丢弃在附近了。” 除非被三十三天削了神籍，否则正神无生无灭。 但元神被灭的话，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就算是重伤，那也不会再恢复成原形了，只能是在小狗的状态。再想想，若有人杀死小动物，应该是丢在垃圾箱或者阴暗的地方。想那幕后人利用的是一个小孩子，还是住在酒店里的，应该不会丢得太远。 他想到这一层，辛火火虽然慢了半拍，但也很快就想到了。她立即就拿出手机，想告诉小雪寻找的方向，可在看到手机时却愣住了。 为了尽快赶去那小城，小雪是变了鸟身的。因为她在为妖的状态下才能缩短时空距离，并飞得更快。所以小雪的衣服和手机，目前都在她这里！ “拜托你想办法通知小雪！”她拉着北明远的手臂，求助。 听北明远的意思，小七情况很不秒，她必须争分夺秒才行。 而北明远觉得透露消息，已经是仁至义尽。毕竟，他虽然没把黑白无常看在眼里，却也不想帮助敌人。可他受不了辛火火的眼神，无奈之下，只得凌空书写了魔讯，传给血骨鸟，让它去和向小雪沟通这件事。 辛火火知道小雪很怕血骨鸟，但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也顾不了太多。略定了定神，她想起另一个问题，于是试探的再问，“那土灵还说什么了吗？为什么要针对我？我也没惹过它呀。” 北明远顿了顿，“我也很奇怪，不过它说……你长得像几百年前抢了她丈夫的女人，怀疑你是那女子转世重生，所以一心要你死。你不用担心了，不过是愚蠢的执念罢了。” 辛火火闻言，悄悄松了口气。 她猜，土灵或者它的幕后人并不愿意水火印的事被人知道，所以隐瞒了实情吧？不过那个死王妃土灵想的借口也太狗血了！什么前世情敌，后世报仇的。只是那土灵到底还在北明远手里，但愿将来别再为了什么事而吐露实情。 反正，只要北明远不知道水火印的存在就好。别人抢她的印，她可能只是愤怒，可若北明远也抢，她却是会伤心的。毕竟，她在暗恋他。尽管她的感情紧急刹车，但没那么容易停住的。就算不能爱他，也不想恨他。他帮了她很多忙，她不是没有心的。 不过，这件事始终像个炸药包，不知何时会爗掉。只是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小七，她并没时间细想，也只能祈祷了。 他们两个，其实都知道水火印的事，却又都以为对方不知道。岂不知那土灵并非骗过了北明远，因为在那样的威压之下，它做不到。 这一切，是幕后人早有安排。他（她）非常谨慎，一旦土灵失利，落入旁人手里，记忆就会发生改变。再怎么逼问，追杀辛火火的原因也是因为孽情。 可笑的是，幕后人，也就是第三个人，同样也犯了错：他以为北明远不知道水火印的存在。可是，北明远比任何人知道得都早。 一颗印，三方人，各怀心思。 但屋里，辛火火来回踱步，没有离开的意思。因为，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她居然没地方可去，只有留在北明远身边。 (今天上完课，我要从北京回天津一趟，所以第二更改为晚上更新。八点如果没有，十点一定。谢谢。) 第259章 259 宫廷狗血剧 辛火火想过坐飞机回到那个东北小城找小七，但随即就明白那不现实。 且不说定不定得到机票，就算订得到，她到达的时候恐怕连黄花菜都凉了。 现在情况紧急，她不能再自乱阵脚。 可是回家去？要她怎么面对小八呢？现在是白天，小八无能为力，干吗要让他知道了小七的事，跟着焦虑？事关小七，搞不好一向冷静理智的小八也会心急出错。至于雷奶奶……暂时不能再打扰她老人家了。 想来想去，此刻她生命里的人竟然只有北明远。真的，只有他了。 “给我讲讲那土灵的事好不好？她怎么死的，为什么怨气这么深，戾气这么重？”沉默令空气紧绷，也令心更乱，因此，辛火火只能找话说。 “很简单的故事。”北明远站到窗边，向外凝望。 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时间聊天。可是他能感觉到辛火火的不安，不忍心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所以，只能耐下性子。 “那土灵生前是个王妃，想必你知道。”他轻声说。 “不是一出宫斗大戏吧，那也太狗血了。”辛火火悄悄挪动脚步，换了个角度。因为她喜欢看他的侧颜，坚硬冷厉，却还有股子落寞的感觉。 寂寞如雪什么的，应该就是形容这种情形吧。 “还要听吗？”北明远感觉到辛火火的目光，却头也没回的问。 “不如我猜猜？”辛火火想到之前北明远说的“前世情敌”什么的，照着宫斗小说和影视剧的套路说，“土灵与她老公是结发夫妻，王妃对渣男王爷情深一片，全心全意。可惜渣男以王妃没生儿子为借口，一房一房往屋里面抬小妾。不对，他是王爷，按清朝的混蛋祖制，应该还有正经的侧妃什么的吧？妾室更是不计数的。然后，王妃一直隐忍，因为要装大度啊，只要保住位置也可以。但她其实是个想不开的，还念着夫妻间那点子情分。或者说，她就靠那些微不足道的精神食粮活着。就这么过了很多年，本以为可以这样‘白头偕老’，生同衾，死同椁，没想到平衡被打破了。渣男王爷人到中老年的时候又纳了一房妾，这个妾是个狐媚子，得宠后骄纵跋扈，连王妃也敢欺压，就算闹到渣男那里，渣男也是偏心小妾的。甚至，王妃几次中了小妾的圈套，让渣男误以为王妃针对小妾，伤害小妾，欲除之而后快。然后，王妃还受到一些斥责等其他委屈。你们男人不就是这样吗？一个装弱势，哭得梨花带雨。另一个审美疲劳了，怎么看都相厌，然后本能保护弱者，根本判断不出事实与谎言。这就是白莲花、绿茶婊盛行的原因呀。” 北明远半转过身。 因为他是逆光，所以眉目之间看不清楚，满是幽暗凛冽的味道。其中谴责的意味，还是很明显的。 辛火火连咳了几声，“那什么，扯远了。我是说，王妃一定被整得很憋屈很憋屈，有苦说不出。而自视地位比较高的一方屡次落败，不仅自尊受到非常严重的伤害，重要的是夫妻情分像一根刺，越磨越尖，刺在心头简直是锥心泣血。所以说这渣男糊涂，你怎么宠小妾是你的事，正妻的尊严和地位还是要维护呀。不然在封建大家族，没有纲常就乱套了。而他这样的纵容会令小妾的野心更加膨胀不已，干脆联合了其他小人，暗害王妃性命。毕竟当家理事这么多年，女人之间的妒忌和争斗，会令王妃树敌很多嘛。结果，王妃含恨而死，说不定还死得非常惨烈，所以怨气凝结，几百年不去。机缘巧合之下，她吸收墓穴里的土气，化为土灵。因为我倒霉得长得像那个狐媚子，于是引发了以后的事。” 她这样说，是要加强印象，就让北明远以为土灵死王妃是为情报复好了。这样，北明远说不定没了兴趣，不再去审问土灵，水火印的秘密就可能保住。 而她侃侃而谈，其实心里是忐忑的，又为小七担忧，真是难受得不知所以。 “说完了？”北明远终于回过身，走到书桌边，随意坐在桌上。 两条长腿，一条支着地面，一条悬于地面之上一点点，显得很随意。 辛火火点头，“我猜得对吗？” “差不多吧。”北明远顿了顿，“难得你懂得这么多无聊的事，不过，事实永远比想象残酷，那个土灵的经历要更可怕一点。” “怎么呢？” “渣男没有纳妾，是满蒙联姻，补了他一个空缺的侧妃位。那侧妃也是出身高贵的女子，又以韶华之龄嫁给一个中年男子，自然受宠，心气儿也高。要知道妾不能扶正，可是正妃死了，侧妃却是能扶正的。” “那个土灵真是横死的吗？”辛火火悚然。 其实她之前说的，只是根据看过的小说和影视作品编编故事而已。因为她知道，土灵死王妃针对她，为的是水火印。说出“前世情敌”之类的话，她以为只是土灵糊弄北明远的。但现在看来，似乎真有其事！或者土灵又想要水火印，又想找她报仇也说不定。 这真相，让她感到害怕。 “非常邪的横死法。”北明远面无表情，仿佛人世间一切苦难都没办法让他动容，或者产生悲悯，因为他经历过很多更残酷的事情，早已经麻木。 “侧妃取想正妃之位而代之，渣男因为政治和经济利益，选择保持沉默。这事实上属于鼓励、默许，也相当于渣男亲眼看着自己的发妻被杀。那侧妃身边带着一个厉害的巫师，本是为了施展一些淫邪之术，为侧妃固宠的。但他却给侧妃出了个主意，封了正妃的七窍，对外报称因为疫病而暴毙，直接给埋了。” “我-的-天-哪！”辛火火的双手情不自禁的抓住了胸口的衣服，“你是说活……活……”她越是不敢想，脑海里就越是自动补上一些恐怖的画面。 第260章 260 这个凡女很可爱 “活埋。”北明远替她补全下面的话，“以密法封了七窍，还堵上写满邪经的骨珠。但，却没封五识。所以，那正牌王妃就被关在黑暗的棺材里，不能动，也不能说，就那么一直在极度的恐怖与绝望之中，在孤独之中等死，连挣扎都不做不到。等她真正死了，魂魄更是无法离开，永远给困在那一方之地。” “这么歹毒！”辛火火只觉得胸口堵着些东西，令她呼吸都不畅快了，“那侧妃想要正妃之位，本是非分之想。若阴谋陷害就够卑鄙无耻，杀人已经是丧尽天良，做到这么一步了，就不能给人个痛快吗？” 也许，有时候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可怕是走向死亡的痛苦过程，无论是精神或者肉体。而以土灵的死法，也难怪会积累出这么大的怨气和戾气。她只想想都不寒而栗，何况亲身经历者？有时候就要以怨报怨，以毒报毒，道祖慈悲，也有雷霆惩罚。但为此迁怒于人或者伤害无辜，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这么想着，下意识的走到北明远身边，与他并排倚在桌边。因为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热力，就蓦然觉得安全了。虽然还是有点牙关打颤，但却知道那是残酷的经历不属于她，也绝对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现代人不信报应，古代人却相反。”北明远唇角轻扯，流露出一丝轻蔑之意。毕竟，现代人为所欲为，没有可敬畏的东西才是所有灾难的来源。 同时，不着痕迹的向辛火火那边挪了挪，离她更近些，让她整个人都沐浴在他安全的的阴影里，“那个侧妃倒不是因为一味狠毒才行此大损阴德之事，她是害怕，怕谋人性命，被阴魂纠缠报复，所以让正妃死得这样凶，永世不得翻身。” “她做到了吗？”辛火火简直难以置信，真不能理解某些人的脑回路。 身而为人，内心里怎么能一点点善良的底限也不没有呢？怎么能那么丧心病狂到这个程度呢？私心与贪婪，怎么能可怕到这个地步？ 怪不得总有一种说法：人才是最可怕的。 “很显然。”北明远仍然没什么怜悯之意，“那侧妃生前得到了所求的正妃之位，一生尊荣，儿孙满堂，和渣男一样得享天年，寿终正寝，还合葬于王陵。正妃呢？被害惨死，灵魂被困，在切齿之恨和彻骨之痛中煎熬了几百年，成为土灵。” “连她的墓室都是副位。”辛火火喃喃地道。 远离着她的结发之夫，孤零零的偏居在墓群的另一侧。看似尊贵，实际上是被分隔开，被遗弃，从做人到做鬼，都是这个待遇。 “是不是觉得，其实善恶到头来没有报应？”冷冷的语气，淡淡的嘲讽。 “只是看不到报应而已。”辛火火很认真，“说不定是报应在后代儿孙的身上了呢？虽然外人看着不公平，但当事人也许会觉得比报在自己身上还痛。” “你很相信善恶有报？”北明远侧过脸。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圆圆的额头，还有略尖下巴。因为面对艰难困苦，总是强迫自己笑，唇边有一条小小的笑纹。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浅浅梨涡。 其实……这个凡女很可爱啊。可爱到，见到她，想到她，他心灵的上空就似有微风拂过，痒痒的，扰乱他的平静。 “我需要相信。”辛火火用力点了点头道，“人们也都必须相信，不然，所有的伦理善良体系都会崩塌，人类就会回到洪荒时代，以力量为尊。可是，人类发展到今天已经证明，从林法则不是惟一的，仁义之师才能长盛不衰。” “你脑子里每天想着这些，能平安活到现在可真是满天神佛保佑了。”北明远似笑非笑的，伸手轻轻敲了敲辛火火的脑袋。 “那怎么了？”辛火火梗了梗脖子，“我保持自己的善良和正直，不去伤害别人的同时，又提防着别人伤害自己，这不矛盾呀。” 没被伤害吗？或者以前是吧。但当力量对比到了绝对的程度呢？比如他。到头来他会伤害她吗？那时她又会怎么样？还要相信善恶吗？其实人生不过是洪流，再厉害的人，或者说神与魔，妖与鬼，也不过是其中的水滴而已。只是，他要拿这滴这么小的水滴怎么办呢？ 这么想着，心就软了。然后，目光也软了，看上去分外温柔。 辛火火感觉到被这样的目光细细包裹，登时身上像过电一样，也局促起来。 她内心是欢喜的，可又下意识的拒绝这种欢喜，认知里就觉得这样的欢喜是不对的。她与他，是要隔绝的，要远离的。他是坏人，他是反派，他是阴谋家！ 她不断催眠自己，尽管很想过去抱紧他强健的手臂，以获得温暖，身体却实际上向旁边错开半步距离。 北明远敏锐的感觉到了，心下微冷。 她怕他吗？他为她破了很多例，从来没对别的凡人这样好过，可她却始终戒备他，刻意保持距离。但是，她对黑白无常却是全心信任，毫不作伪。就因为他们是正神，而他是个魔头？ 略垂眼睛，又看到她脖子上挂的鸟形吊坠，心下更加冷硬。他保护她，是连黑白无常也没做到的。人类果然都是没有心的，这凡女就半点不知感恩啊。 这让他有点生气了，却忘记辛火火根本不知道他暗中做的很多事。魔血，附了血骨鸟气息的吊坠，还有很多很多，她从来不知道，或者后知后觉的事。 “那你……要把土灵怎么办？”辛火火小心地问。 想想土灵死王妃的遭遇，她有点不忍心，有点想求情。尽管明知道是会被炼制成土幽的，可是就不能换一个吗？再说，他炼制五幽到底要干吗啊？可惜，又不能多嘴问，因为确信他不会回答。 “你知道吗？”北明远收回定在辛火火身上的目光，答非所问地道，“当时那正妃被说成以疫病而暴毙，在谈疫变色的古代，不仅是她匆匆下葬，她身边的心腹侍女一个不留的全部被锁在王妃的主院，一把火活活烧死。因为古人们相信，烈火可以毁灭一切，包括疫情。” (唉，二火和北帅之间的误会，总让我感觉心酸啊。) 第261章 261 小七找到了 辛火火目瞪口呆，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所以，在那个地下展室里，她看到的宫女丫鬟，全是当年横死的人吗？那么那个展室到底是谁建立的？是无意的？还是有幕后之手操纵？就为了水火印吗？那要怎么样的布局，才能把她引过去？若是这样的，心机简直太深了！或者也是为了报仇呢？那么，他们怎么知道水火印在她身上的？她又真的和那个侧妃长得一模一样吗？所以，那死王妃总好像恨不能咬死她才快意的模样。 “那些人……我是说那些宫女丫鬟们怎么样了？”她感觉喉咙干干的。 “横死之人都有很强烈的怨气和恐惧，但她们有幸受了一场苦之后，灵魂顺利进入轮回。可能那侧妃不把她们放在眼里，所以并没有再行迫害。可是，毕竟不是正常死亡，怨气仍在，那正妃吸收了她的怨恨，又因为特殊的地势和经过巫法封窍，说起来，土灵的灵力是最强的。” 这意思，必炼不可？绝不会放弃了？ “真的……不能换一个吗？”知道自己手伸太长，知道“交浅言深”最要不得，可仍然忍不住再努力一把。 “为什么？” “因为……她很可怜啊。” “哪怕她想杀你？” “我知道你心里在笑我，觉得我妇人之仁，滥好心，假圣母，可是她只是个糊涂人，爱错了人又放不下，不够聪明，最后又给逼疯了。和前面你收的人那些不一样，她没有真正的恶，也还没来得及伤天害命，造成太严重的恶果，不该受到这种惩罚的。” 她殷切地望着他，眼里闪着光，他却只能硬着心肠，保持沉默。 于是她失望的垂下头去，知道自己终究是越界了。 看到她的模样，北明远差点告诉她炼制五幽的目的。再告诉她，炼制的过程也是一种脱胎换骨的洗礼，倘若五灵能扛过来，等它们完成应尽的使命，就相当于修了鬼道，将来自有造化。可它们若恶念不改，也不过是自得其所罢了。 这世上从没有白来的东西，谁没有自己的惨痛？而生中有死，死中有生，事无绝对，所谓大道，不外如是。 但，他不能说。 于是两人之间瞬间就陷入了冷场，静得似乎能把空气都撕裂般。 “那我走了。”好半天，辛火火深吸了一口气说，“无论如何谢谢你。”她的感谢很认真，因为至少限定了小七的寻找范围，剩下的，就只能回去等了。 人与人之间，无论是利益还是感情都是相互的。没有付出，就没有回报。她自认对北明远并不友好，但他对她算是仁至义尽了。而现在天色渐晚，小八应该能回复人形了吧？ 她默想着，低着头，从北明远身边默默走过。 北明远习惯了她在逆境中也要努力微笑着，还狡猾的编织借口的模样，看不得她垂头丧气，终究没忍住，一把拉住她手腕。 辛火火回过头，疑惑地望着北明远。 她就是吃定了他对她狠不下心是吧？北明远内心叹息着，并没有说话。随后下一秒，就把辛火火直接丢进了火路里。她这样失魂落魄的模样，路上出点问题怎么办？还是让她立即回到黑无常身边吧。 对于辛火火来说，发怔的过程还没结束，就已经回到自己家里。一抬眼，正看到小黑猫蹲在沙发上，瞪着一对大而冷的碧目看她，令她忽然心虚，好像和男生约会回家晚了，被父亲逮到的感觉。 虽然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初恋，也没有父亲老鹰一般的盯防，但，应该是这样的吧？对，在她无数次的想象里，就应该是这样的！ “我……我找北明远有事。”她越火而来，瞒也不瞒不住，只能主动坦白。 黑色小奶猫无语。 正当辛火火下意识的扭着手指，想再找些词汇来解释的时候，小黑猫周身之外，慢慢浮现起淡淡的黑雾。那雾色再由淡转浓，眨眼间，虚化实为人形。 夜晚已经悄然，黑无常显身了。 “老七出了什么事？”黑小八一站定，立即就问。 “你怎么知……”辛火火愕然。 “我与他是生死之交，又与他搭档位列十大阴帅，相处这么多年了，彼此之间早有感应。”黑小八貌似冷静地说，但他的面颊之侧不断微动，显然在暗中咬牙，泄露了他的焦急心情。 看来，自从小八遇险，他就应该感应到了。可惜他白天是猫，实力受限，只能守在这里干等着，什么也做不了，这种煎熬也很伤人。 辛火火没有婆婆妈妈，把整个事件简要说了一遍。 “你留在家里，我去那边看看。”黑小八说，完全不关注北明远又得到土灵的这件事，全幅心思都在小七身上。 辛火火点头。 然而黑小八的保护结界还没布下，窗外就传来一声尖鸣，正是血骨鸟的声音。 黑小八面色一变，冲去阳台，把窗户彻底打开。 很快，黑影快速闪过，就像乌云被疾飞吹起，掠过暗影一般，快得人都看不清楚。但，伴随着“哗啦啦”的声音，窗户被撞坏了半边。 因为血骨鸟变身为一米大小，即使收了翅膀，滑翔进来，也仍然嫌窗口太小了点。而它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背上还背着一只白色小奶狗和一只白色珍珠鸟。 “小七！”辛火火几乎尖叫了一声就扑了过去，踉跄得差点摔倒。 “承情。”黑小八对血骨鸟拱了拱手。 他知道到底要承谁的情，但这声“谢”字却只能对这只凶鸟说。他和老七之前在地府冥界的时候，对血骨鸟这位阴间一霸，虽然没有直接对上过，但好歹都知道彼此的大名。 血骨鸟哼了声，听起来就像叽咕了下，还撒气漏风的，不太友好，但也没有挑衅的意味。它巨大的爪子在沙发上留下个清晰的泥印子，它的出入形成的巨大冲击力，瞬间就把房间弄得狼藉一片。 但没关系，好在，小七找到了！ 第262章 262人力有未逮 血骨鸟二话不说，又原路返回，消失在夜幕之中。 因为已是深秋，从下午开始，天又阴沉了起来，山雨欲来的样子，所以黑得早，风吹得猛，在这样的高的楼层，冷风很快灌满了整个屋子。 黑小八见状，等血骨鸟离开，就挥手在破碎的窗户边布下结界，这才把渐渐开始咆哮的风声拦在了外面。 “七主子大事不妙！”第一时间从血骨鸟身上落下，飞回房间，迅速套了件睡袍就跑出来的向小雪叫道。 她平时总是带点迷蒙感的细长媚眼里，此时迅速蓄了泪。 辛火火的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向小七。 他的头松软软的垂下，四肢和尾巴无力的耷拉着，附体之身已经完全分辨不出本色，一半是黑和灰，湿过又干了的白毛沾满结块的泥巴，另一半，就在肋骨下方，却是大团大团可疑的暗红色，染了整个腹部，像是干涸的血…… “小七，小七你怎么样？” 她轻轻推着那小身子，可是小七不动，身体摸起来虽然还柔软，胸腹也有极微弱的起伏，证明还有呼吸，却冰冷得没有半点生气。 瞬间，巨大的恐惧揪住辛火火的心脏，那感觉是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熟悉，是她极力想忘却，却死死盘踞在她记忆深处，怎么抹也抹不去的。 那是在死亡面前的绝望之感！是对失去的无能为力！ 当年在妈妈去世之前，她品尝过那种可怕的滋味。你明明知道重要的人就要永远离开，可是却抓不住！不管怎么拼命也抓不住！那时候，天上地下所有的神明，没有人可以帮助你，你得不到任何力量，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小七，你回来！你回来……”辛火火的眼泪“唰”一下就掉下来了。 天色已经全黑，小七却没有变形为人。平时，就算他睡着，阳光落到地平线以下的时刻，他的真身也会自动出现，有时候就直接睡在餐桌上，被小雪吐槽了好多回。但现在，它就像“死”了一样。 这想法，让辛火火打了个寒战。她听小七说过，除非三十三天除籍，否则正神无生无灭，但若元神受损，甚至消散，除籍什么的也不过是个程序…… “小八，你快看看他。”绝望之中，她转头望向黑小八。 黑小八这么聪明的人，反应一向很快，但此时在见到搭档的惨状后，居然愣了半天，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要怎么做。 这种深重而巨大的打击，千万年来他只遇到过这一次。就算某回，两人追个大鬼到了天界，为捉拿他受了重创，也是两人一起伤的！而且，那时老七的原形仍在，也还有微弱的反应， 从来没有像这样！像这样一动不动！ “小八！”辛火火见他愣着，急得叫他。 黑小八突然有点心虚，因为辛火火那种把他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期盼眼神。可是，从来胸有成竹的他忽然很没有把握，面对千军万马的冲杀之时，也未曾如此的紧张过。 他慢慢蹲下身，犹豫半天，才敢把手放在那小狗体的身上。先是手指，接着整个手掌都按在小狗的胸腹处。掌缘外，有乌光慢慢渗透出来，浸入小狗的身体之中，就像疗伤。 辛火火和向小雪都摒住了呼吸，紧紧盯着小白狗。 然而，时间过去很久，小白狗却没有丝毫起色，倒是黑小八身子一顿，差点摔倒在地，手掌也离开小七的肉身。 “你怎么样？”辛火火离得近，连忙抱着他的腰，帮他平衡身体。 黑小八摇头，面孔雪白，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流露出痛苦之意。 “小七到底怎么样，你说话啊。你告诉我！”这个时候，辛火火顾忌不了黑小八的情绪，急着问。 黑小八又摇了摇头，“他……他的元神被魔针穿透了。我救不了他……我真的救不了他……” 旁边的向小雪“啊”的叫了声，满脸恐惧的捂着嘴，防止哭出声。 辛火火放开黑小八，一步窜到向小雪面前，抓紧她的手，“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告诉我，快点告诉我！” “魔针是魔道大能才会施展的术法，非常阴损，专门坏人元神的。”向小雪流着泪说，“所有修行者，包括人类，修的就是元神啊。如果元神被毁，就意味着……意味着……” “怎么个毁法！”辛火火瞪大眼睛，使劲晃向小雪。 “那就像在杯子上打个洞，让杯子里的水流尽……” 等流尽了，也就是油尽灯枯之时。 辛火火心下瞬间凉透，求助似的再望向黑小八。 小七的元神流尽了吗？找了他整整一天，这么久了，居然这么久了。 “他反应很快，在受袭击的瞬间给元神施加了保护。”黑小八沉声说着，但在辛火火眼里燃起希望光芒的时候，接着道，“但是，魔针上的魔气太强，他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只能做到程度了。” “什么程度？”辛火火几乎用吼的了。 “只能让元神四散的速度慢一下，但，无法制止。” “你也不可以吗？” “我试过了，无论输给他多少真气去弥补，都会马上消散。”黑小八面色痛楚的一再摇头，“我不能再给他，因为那会加快他自身衰败的速度，就像让杯子上的洞扩大。”如果可以，他宁愿把元神分一半给老七。但是，不行！ 辛火火的心彻底凉透了。 怪不得小八面色这样差，刚才甚至差点摔倒。他是谁，大名鼎鼎的黑无常八爷啊，就算面对着兄弟重伤的打击，也不可能站不稳的，除非是体力消耗太大。 “那怎么办？怎么办呢？”她心如刀绞，有点乱方寸，看着活蹦乱跳的小七如此安静，看着吊儿郎当的小七那样狼狈，看着不爱动脑，只爱动手的小七衰弱成这样，看着平时话最多的小七沉默着不发一语，她难过得不知所以。 她多希望足智多谋的小八不要再摇头了，可是人力有未逮，神力也如此。于是，黑小八闭紧眼睛，仍然是摇头，锥心之痛已经掩饰不住。 第263章 263 不欠人情 如果连小八也不知道怎么办，她呢？难道说，就接受这样的结果？ 不不不，她要救小七！那么可爱的小七，虽然嘻嘻哈哈的，其实心里全明白的小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要想尽办法救他！ 他是正神，不是生命脆弱的凡人，所以一定还有可能的！至少，会比人类多一次机会。他现在也必定在努力坚持着，她不能轻言放弃。 “会不会是北明远做的？”向小雪迟疑的开口。 毕竟能修炼出能毁人元神的魔针，非魔道大能不可。想来想去，他们只认识北明远，人界里似乎只有也北明远这种大魔，而他确实具备这样的能力。 “不是他！”辛火火和黑小八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黑小八这样说是因为理智判断：那魔头实力强大，人品又骄傲贵重，若想除掉他和老七，早动手了，不用等到现在。而且，直接动手就可以，反正他们兄弟联手也落于绝对下风，犯不着用这么阴损阴毒的办法，还偷偷摸摸的。再者，他若起了杀心，何必又救呢？ 而辛火火这样说，却是完全出于本能。奇怪的是，她就是知道北明远不会这么做的。这种信任由何而来，从何时开始，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现在不是寻找敌人的时候，要想想还有什么办法……”黑小八皱紧了眉。 显然他和辛火火一样，在重大的打击下软弱绝望了一会儿，但很快就坚定起信心，哪怕还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也要把小七救回来。 辛火火站起来就向外跑。 “火儿，你去哪里？”黑小八拦住她，“如果你要去求北明远，那我告诉你两个字：不行！” “你是怕丢人吗？和小七的命相比，自尊和骄傲根本算不得什么！”辛火火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不。”黑小八正了神色，眼神里透着莫名的坚定，不畏牺牲的坚定，“为了老七，我可以什么也不顾，只除了一条：绝不能为此欠下北明远的人情！因为将来某天，他若用这份人情要挟我们放弃寻找黄泉路，或者放弃维护天地阴阳秩序的职责，我不能答应他。既然无法做到，也就无法许诺。” “你的职责高于小七的命？”辛火火第一次对黑小八产生质疑。 “是。”黑小八斩钉截铁，“如果阴阳混乱，三界重回混沌，小七的命，还有我的命就是一钱不值！我的话你记着，若小七有幸醒了，必定与我所说相同！” “我一定可以听到他亲口对我说！”辛火火甩开黑小八的手，“而且，你放心吧，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你们欠下人情！”说着，风一样冲出去。 黑小八想追，却又踉跄一下。 显然，刚才对白小七施救之时，他看似收放自如，其实已经耗尽了精力。 “去盯着火儿，别让她干傻事。”他吩咐向小雪。 但，向来对他言听计从，平日里甚至有点点怕他的向小雪这次不但没动，还摇了摇头，“我不去。” 惊讶于这只妖鸟的反抗，黑小八愣住了。 却听向小雪又说，“因为，我相信火儿会有办法的，八主子你不要拦她。” “我怕她为救老七，伤害自己。”黑小八的担忧点在这里。 “如果她是去找北明远，就没事。”向小雪深吸一口气，很相信的样子，“那魔头八成喜欢她，可能不帮忙，但绝不会伤她。” 黑小八更惊讶，眼睛都瞪大了。 “八主子别这样看我呀，我虽然只是一只妖鸟，但我是女的，还是火儿的闺蜜。女人对‘爱’这回事，天生就敏感。不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火儿自己不知道而已。”向小雪说得理所当然，“再说我是警察诶，连这点观察力也没有吗？” 黑小八乱了，因为这种情况太突发了，他不知要怎么处理。 向小雪见一向睿智的八主子那么迷茫，干脆做主道，“八主子您先好好调息一下，我先去处理七主子肉身上的伤口，再清洁一下。不然，等元神恢复，伤口感染或者肉身感冒，也会有大麻烦的。小奶狗抵抗力不强，犬瘟、细小，都是会要命的。”说完，轻轻抱起完全没有动静的白小七去浴室了。 黑小八站了半天，强行平静心绪，但想来想去，居然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想依言而行。尽管，心里担忧着辛火火。 不出他所料，辛火火确实去找北明远了。 不过在到达轩辕古论时，闷了一天的雨，终于飘落了下来，扬扬洒洒，又急又密，模糊的城市的景物与灯火。而深秋的雨，非常冷，像小冰珠子一样带着寒意，落在人身上，钻进人骨头缝里，会吸走全部生命热力似的。 辛火火跑出来的急，身上还穿着向小雪的那身警服，没有外套和帽子，只是衬衣和长裤。雨一落，上衣和头发很快就湿透了。 轩辕古论已经闭馆，她站在铁门外进不去，即没有避雨的地方，又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只能冒雨站着，望着不远处深深浅浅的灯光。 二楼办公室的灯亮着，证明他还在。但有些话，让她怎么开口呢？摸了摸身上，别说自己的手机没从雷奶奶那里拿回来，就连小雪的手机也丢在家里了。让她打算先电话沟通，免于见面尴尬的计划落空。 “北明远！”但一想到生死未卜的小七，所有的迟疑都消散了，无比的勇气令她隔着雨帘，隔着封闭的门窗，大声叫他的名字。 办公室里，北明远的笔一顿，居然生生折断，好好的文件，毁了。 “主上，好像……有人喊您。”炎惑提醒。 马的听觉很厉害的，就算有雨声打扰，他也没进入灵体状态，也还是听见了。 “好像辛火火。”玄流插刀。 炼制五幽的事已经上了轨道，现在只需要时间，只需要等待了，所以他们俩就回到主上身边复命、听差。 北明远没有回话，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上的墨迹。看似好整以暇，但他擦了半天都没擦对地方，可见是走了神的。 第264章 264 轩辕古论上空的天气 那凡女进入轩辕古论的方园一百米之内，他就感觉到了。 似乎，冥冥之中有一只手，代她拨动了他的心弦。然而，他也能猜出她这么惶急的为何而来，忽然不想相见。 他不出声，炎惑和玄流就对望一眼。 炎惑悄悄挪动小短腿，走到落地大窗的侧面，向外望了望说，“外面下雨了诶，还挺急的。这种程度，应该算中雨了吧？啧啧，秋雨凉、秋风冷啊。” “站一会儿就能湿透了。”玄流再插刀。 这一刀很准，北明远烦躁的一拍桌，“把她给我弄进来。” “得令！”炎惑的小脚后跟一磕，嗖一下人影不见。 这么近的距离，用不到火路，移形换影就好了。但这法术辛火火不会，所以她只觉得眼前有团小小的黑影闪过，下一秒，铁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 “进来吧。”童稚的声音遗落在了雨帘之中。 她迟疑了下，判断出是炎惑的声音，深吸一口气，冒着越来越大的雨，一步步走进轩辕古论。 而在楼上，玄流正埋怨炎惑，“你怎么不把人直接带进来？” “移形换影大法带不了人啊。”炎惑用眼角余光瞄着北明远，“再说，我个头这么小，也拉不动一个成年人。” “那你不会带伞？这么大的雨，要跑到室内也得再淋一会儿。”玄流指着门边上的青花瓷伞筒。 “你怜香惜玉，你去啊。”炎惑抬杠，但背身向北明远，对着玄流挤眉弄眼。 北明远仍然沉默着，可是他又在擦手上的墨迹了，仍然没擦对地方。明明是中指和食指上有污迹，一直狠擦无名指是什么意思？快破皮了啊老大！ “我是故意的。”炎惑用与玄流通话的特殊方法说，保证主上也听不见，“相信我，男人这么心不在焉，一定是感情出了状况。” “那你这样能解决问题？”玄流不信。 “切，你这种没经过女人的老处男不懂。”炎惑鄙视，“淋雨会比较惨，淋得越厉害越惨，要不怎么有个词叫“落汤鸡”呢？今天老天爷肯帮忙，秋雨淋起来惨上加惨。我故意不带辛火火快速进来避雨，然后当她一步血一步泪，浑身滴滴答答的走近，狼狈又可怜，主上一心疼，男女之间那点别扭事也就过去了。” “真的？”玄流很佩服。 “那当然。”炎惑得意，又夸张的叹了口气，“我这样当属下的，也是超百分型了。为了主上的感情生活，我也是操碎了心……” 正说着，北明远感觉到两个属下以自己的方式在嘀嘀咕咕，抬头望过来。不过他的目光还没落在那一大一小的身上，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炎惑甚至都没来得及问北明远，直接就把门给打开了，“快进来快进来。”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玄流盯着门边，果然见到一只小落汤鸡走了进来，步子迟疑，一步一个水脚印印在高级羊毛地毯上，不仅有滴滴答答的水顺着头上身上落下来，看得出她尽管努力克制，可身体还瑟瑟的抖着。这模样，连他看着都不忍心了，何况主上？ 不出所料，辛火火走进来没超过一秒钟，北明远已经站了起来，拉着她快步走到隔壁的套间，直接把她推进浴室，“弄干净自己，别脏了我的地板。”动作略粗暴，声音很冰冷，看起来很不爽、很厌烦的样子，还砰的一处把门摔上。 但，那是心疼吧？！ 玄流暗暗对炎惑挑了挑大拇指，不过又想：这样子真的很容易感冒。就算是苦肉计，也有点超过。 哪想到那扇关紧的浴室门又打开了，“我求你，救救小七。”辛火火直截了当地对北明远说，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 她冷得上牙磕下牙，脸都青了，可眼神却亮得奇异，那是咬着牙要做一件事时才有的坚定。 “我不和浑身湿透的人谈事情。”北明远转身就走了。 辛火火知道这魔头说一不二的，无奈，只得又关上浴室门，照办。不然，多做争辩只会耽误更多时间。她只能快速脱了湿衣服，站在淋浴的花洒下面。 当温热的水冲在她光裸的身上，她才知道刚才她有多冷。而心里因为担忧小七，也是冰凉的。由里到外，冷成一片，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块冰。 “去买几件女人穿的衣服，要厚一点，速度还要快。”那边，北明远回到办公室，立即吩咐。 他眼力好，在走回办公室地过程，看到地面上一摊摊小水洼，想到她就这么走过来的，心里直抽抽。 “我去我去。”玄流举手。平时主上身边的任务，就是和炎惑两人轮流来。 反正轩辕古论就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附近就有一个大型商场。他也用移形换影大法，转眼移过去，找到四楼女装部，再随便找个身材和辛火火差不多的店员，说明自己的需求，再多催促几遍，不到十分钟就拎了一堆袋子回来。反正主上花钱，不用心疼的。 “衣服给你放门外了。”最后，还很乖巧的把衣服放在套间的浴室外。 “谢谢。”辛火火的声音透过水声传来。 还不笨，懂得赶紧冲个热水澡，赶赶寒气。人类真脆弱，随便一点小事都能要了命。这一位如果真病了，主上心情不好，他们也跟着不舒服。天气？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凡女成了轩辕古论上空的天气了。 回到主上身边，发现气氛很压抑。 炎惑难得老实的坐在一边，托着小腮帮，就差拿点瓜子茶糖果，完全是准备看好戏的节奏。而主上……黑着脸坐在办公桌后面，单手把玩着一只打火机。 主上不抽烟，需要火的时候也不必用打火设备，但为了接近于人类的行事风格和方式，还是备下了一个。 炎惑欠了欠小屁股，示意玄流挨着他坐。艾玛，这角度真好。 玄流感激的去坐，又过了不到五分钟，辛火火出现了。因为门是开着的，她直接走了进来。 “这是你给她买的衣服？”托着腮的炎惑，胳膊肘差点从膝盖上滑下来。 (唉，好苦啊。早上四点半起床，五点叫车去车站，六点多火车回北京。就北京那个交通善，我只希望不要赌在路上两个小时以上……上学真辛苦。) 第265章 265 谁这么狠 “都是店员的错。”玄流也很无辜。 第一次给女人买衣服，速度还要快，他十分钟就回来了，哪有时间看？能完成任务算不错了。再说，他从没脱过女人的衣服，哪知道里里外外有哪些？哪里知道什么季节，什么环境要穿什么？ 北明远捏着打火机的手就停在半空。 辛火火穿着件下摆缀满了各色花朵的抹胸深蓝色长纱裙，仙气十足。虽然是素颜，但因为才被冻得半死，之后又冲了热水澡驱寒，皮肤水灵灵，透着淡淡的粉色。半长的头发因为是勉强擦干，黑得像柔软的水藻，更衬得肩膀、手臂和脖颈处的肌肤胜雪，又因为淡淡的唇色，显得还有一点点娇弱可怜。最后因为鞋子不合适，她左手拎着一双红底的“萝卜丁”高跟鞋，赤着足，莫名显得轻灵调皮。 她就这样走过来，娉娉婷婷。 “你一定是偷懒，只对店员说要差不多多大尺码的衣服鞋子，女孩穿的，不怕贵，随便拿对不对？”炎惑太明白玄流的行事方式了，“你个笨蛋，那边是奢侈品店，店员要提成的。你随便人家刷卡，谁还不给你最贵的啊。我问你，有什么比晚礼服更贵？何况这种名牌的！”他声音压得极低。 “我怎么知道？”玄流还是委屈。 “那你不知道她才淋了深秋季节的雨，需要御寒啊。”炎惑不满。 “她手里不是拿了厚衣服？”玄流指指辛火火右手拎的皮毛大衣。 炎惑转过身，想伸手敲玄流的头，没敲到，改敲臂，“在室内，你见过穿晚礼服、光着脚配皮大衣的吗？什么形象啊。再说，辛火火不穿皮毛制品你不知道？” 玄流茫然摇头。 炎惑直接被无知者打败，张了张嘴，最后只道，“但是，她这样真是漂亮。” 是的，她这样真是美。北明远也这样想着，第一次为人类所惊叹。 不是没见过她穿礼服的样子，每一次都惊艳，可也每一次，她总有本事带给他不一样的感觉。明明只是个凡女而已，可却能在不经意之间绽放出不平凡的光彩来，抢占他的目光，击中他心里最柔软和最被忽略的部分。 她不像那些女仙、女魔、女妖，她有七情六欲，有坚持有妥协，有真挚有狡猾，于是，她复杂多变，软弱麻烦，满是烟火气和人气，却竟然是可爱的。 此时，他就这样望着她，内心模糊成一片，忘记了她来的目的。 不过辛火火没忘记，因为那是她过来的真正目的，“现在我干净了，你可以和我谈了吗？”她随手把皮毛大衣扔在沙发上，走向北明远。 只是她忘记了，她没有穿高跟鞋，那么这种委地的长裙就需要提起下摆。但她没有，所以才走近那个人，自己就先向前扑倒。 北明远及时捞住她。 她抬头，发现自己整个人就窝在人家的怀里，双手还扒着人家的脖子…… “上道哦。”炎惑拍了两下巴掌，“求人办事之前，先投怀送抱。”他故意放大了声音，还吹了声口哨。可惜人小气弱，显得有些滑稽。 辛火火狠瞪他一眼，炎惑虽可恨，她却没有时间斗嘴。 但不知怎么，在撞见北明远的眼眸时，还是被电到了，不禁大为窘迫。 “求你，救救白小七！”她手忙脚乱的站直，认真的提出要求。 “白无常出了什么事？”北明远略蹙眉头。 本来她出现后，他是打算先推测一下的。不过心乱得很，居然没想过什么。 “他被魔针刺透了元神，若再不想办法救他，他就会……死的。”她逼着自己以平静的口吻说，但到最后，声音却还是发颤了。 “我靠，谁这么狠！”炎惑惊得跳起来，“坏人元神，很损阴德的，搞不好被天雷追着劈。损人不利己的事，谁做的！” 看他的反应，辛火火就知道猜对了。小七之伤，就算是个大魔做的，也与北明远完全无关。这就是说，人界还潜藏着其他力量强大的魔头。 想到这儿，她又是紧张又是担忧，可也暗中松了口气。不是他就好，因为真的无法面对与他彻底敌对的状态。这样亦敌亦友，就已经是她的忍耐极限。 北明远也想到了这一点，眉头皱得深了。 他早感觉五灵来得蹊跷，似乎一切有人安排，甚至“养成”，只不过被他截胡了。但到最后的土灵这里，倒像是对方设局让别人跳，什么意思？能伤白无常到这个地步的幕后人又是谁？绝对不是平凡人类，真的是那一位提前觉醒了吗？ “你可不可以救白小七？”辛火火容不得他细想，追问。 “你觉得我能救？”北明远反问。 “魔针，也是魔气的一种，那个混蛋能以此伤人，你也一定能救。”她对他的实力有绝对信心。 但，北明远却嘲讽地翘了翘唇角，“那我为什么要帮助你呢？如果你还有脑子，该知道黑白无常一直与我做对。他们还暗中监视我，以为我不知道吗？” 辛火火咬住嘴唇。 难道是她愿意求人的吗？那要厚下脸皮的！可是她那么没用，无能为力的时候能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七去死。 想到小七现在的衰弱样子，再对比他平时活力四射的模样，她眼里不知不觉就蓄了泪，看起来好不可怜。 北明远的心，就像被那泪意压得沉重了似的，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慰，身子动了动，却又强迫自己稳稳坐下去。 她跟着黑白无常没有好处，他们相处亲密，黑白无常真心对她，可他们也一直让她涉险，还不如让她跟着他。至少他离开的时候，可以给她安排好退路。 于是，他刚硬起心肠，“没有好处的事，我为什么要做？我是魔头，不是菩萨。”声音冷漠，半分不留情面，也没商量的模样。 辛火火深吸一口气，逼回泪意，转身走向办公桌对面的墙壁。这一次，她没有忘记提起裙摆，背影纤弱，脚步却坚定，异样的美丽。 “四十分。”她站在那件画了积分表的白色t恤下面，伸出一只手指着上头不同笔迹的数字。有他写的，也有她写的，像是合作的一幅画。 第266章 266 想到潜规则 “这个可以吗？”辛火火问。 她雪白的手臂很细弱，绝对手无缚鸡之力，可此时却固执地高扬着，就像是她最珍重的承诺，“若你救回小七，四十分全部给你。如果你要的不是这个，可以试试提其他条件，我会尽力做到，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要她以身相许！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的！”炎惑以极低的声音念叨。 玄流拍了他的头一下，“你以为主上是你吗？色马。” “种马。”炎惑纠正，“再说以身相许神马的不是我首创，这是套路！” 两人叽叽咕咕的斗嘴，却不知那边，北明远的唇角再度翘了起来。 他要的就是这个！ 再四十分就满一百了，他们的约定生效，她就会留在他身边。活着的水火印就在他唾手可得之地，还能把她从那种乱七八糟之地解救出来。 他望着她，看她是否坚定不移，直看到她连呼吸都急促起来，才慢悠悠地站起，并慢悠悠的说，“希望你会数数，以前就有六十分，再加上这四十……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你，将会属于我。你确定要卖了自己，去换白无常的命？” “只是卖劳力。”辛火火涨红了脸。 “我说的就是劳力，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北明远戏谑地道。 辛火火的脸涨得更红。 “哎哟哟，有人不纯洁啊，不知想到什么了。”炎惑评论着，声音不大，但保证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到，特别是某火。 “想到潜规则。”貌似忠厚老实，实际上的插刀教主玄某说。 “我要你搬到轩辕古论来住，再不能和黑白无常有瓜葛。”北明远不理两个插科打诨的手下，继续对辛火火提要求，“这样，也做得到吗？” 辛火火怔了怔，只感觉心头像被挖了个洞似的，正在失去很重要的东西。 再想想，以后不能和小七小八在一起了，不一桌吃饭，不能围坐聊天，不再携手捉鬼……那些快乐时光都不再有，也不再回来，就像再一次失去仅有的亲人那样，她就难地得说不出话。 可是，假如这样可以救小七的命，她愿意！ 这时候她突然就明白了一件事：其实爱一个人，不管是亲人之爱，朋友之爱还是恋人之爱，能在一起固然是好，但若不能，也没有关系。只要知道那个人在远方平安快乐，只要知道对方还活着就好，也会感觉幸福的。 “可以。”她咬咬牙，用力点头。 “成交。”北明远走过去，与她击掌。 当她冰冷的手指尖撞上他温暖的掌心，他也感觉到了有微弱而神奇的电流迸现出来，可惜却没在意，而是准备立即去给白小七疗伤。 事不宜迟，为了能把这凡女和黑白无常分隔开，他必须尽快动手施救。元神被毁坏了，晚一分就凶险一分，就算将来恢复起来也比较困难。 没错，他和黑白无常是敌对的，可他们并不是死敌。重要是他不想和软脚虾对上。毕竟一个人的档次如何，完全取决于他对手水准的高低。 于是，他召唤火路，一脚踏出。 这次没用吩咐，是玄流跟上，炎惑留下。 “他这是……”辛火火虽然很急，可也没想到北明远完全不拖泥带水，说走就走了。 “赶着去救你们家白无常啊。”炎惑摊手，“你刚才不是急得要跳脚？” “可是……他……他什么也不带吗？我是说，不做点医疗准备？”因为事关小七，她难免变得紧张兮兮。 “又不是家庭医生，要准备什么？伤于魔针，以魔气修补之，我主上的强大实力就是一切医疗保障。你要不信他，干吗来求他？”炎惑有点不满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辛火火连忙解释，事实上是有点六神无主，“那他为什么不带我过去？” “带你去干吗？碍事啊。”炎惑说得不留情面，“你即无法力，又不会巫术什么的，除了乱人家的心，也没什么用处。” 辛火火语结。 是啊，她是很没用，但她是凡人呀，她已经很努力了。那么，真帮不上忙的话，至少她可以做到不去添乱。 想到这一点，她感觉因为悲痛而鼓起的勇气全部耗尽了，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精气神那般，慢慢顺着墙面滑坐到地上，就在那积分表下方。 从此，不再和小七小八在一起了啊。开始时讨厌他们，想快点摆脱，过回自己“正常”的生活，是为了神的承诺才勉强共处。后来不知怎么，就不舍得他们离开了，慢慢的学会了生死与共，可以为了他们舍弃掉自己觉得很珍贵的东西。 “是啊，我真没用。”她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然而再抬头，正看到那个积分表，眼泪就滑下来。 她就知道，她没有那么好命的。快乐，快乐，乐的前在总是跟个快字，所以幸福时光总是很短暂，来得快，去得急。所以，她过不了自己想过的生活，还要远离自己关心的人。 炎惑看她这么难过，以为她是心疼分数，不禁为主上感到不值，“切”了声道，“喂，四十分不多的，难道你以为很多吗？你占了多大便宜知道吗？以前我主上救你，用过两次魔血，那么珍贵的魔血，满天神佛都未必得到，结果他都没算过你分数的。现在白无常这情况，不是一点魔血可以解决的。告诉你吧，我主上恐怕要费好一番力气，还未必就能成功。元神伤了，魔针出现，你当是闹着玩的？你只看见你付出了分数，就没想过我主上的付出吗？人类啊，果然好自私。” “对不起，我知道为难他……可是……”不想说了，说什么也没用，等吧。 于是，两人就坐在那里等着，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而在城市那一端的辛家，当北明远一脚踏入时，遇到了黑小八的阻拦。 “你来做甚？”黑小八冷着脸，因为在北明远身后只看到大铁塔玄流，而没看到辛火火，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不禁痛彻。 “应辛火火之托，与你以及白无常，都无关系。”北明远回答干脆。 第267章 267 护法 北明远觉得，在某些方面，他和黑无常是同样的人。 他们同样骄傲，宁愿死，甚至败，也不欠下注定还不了的人情债。他们心中都有底限，有越不过的坎儿。所以，他竟是理解黑无常的。 “别辜负她一番心意。”在黑小八反对之前，北明远道，“她已经付出了值得的价钱，你不让我出手，我并没有损失。但白无常，就一定活不过今晚。”他没有夸张，孰轻孰重，相信堂堂黑无常可以做出判断。 黑小八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没有问“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之类的废话，因为知道这魔头不屑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肮脏事。此代价无关男女关系，但火儿一定给出了特殊的条件，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可必定是很重要的。否则，怎么请得动这魔头？ 生平第一次，他懂得了难过的滋味，难过于自己无能为力，难过于要让火儿承担后果。至于他在放弃自尊以换得老七的活命，他可以忍下。 “如何？”北明远催促。 黑小八没说话，只侧过了身子，以行动表示接受。 北明过直接走到客厅，见到白小七以小狗的形象侧卧在沙发上。尽管清洗过了，还用了带香味的清洗济，但五感超强的神魔，还是闻得到强烈的血腥气。可见，白无常寄生于日间的狗体失血非常多。 此时，向小雪正拿个吹风机，蹲在沙发前给他吹干半湿的狗毛。在风力吹拂之下，露出粉白的肚皮，眼力好的话，可以看到左肋下有一个伤口：只有米粒大小，但颜色鲜红，旁边的皮肉可怖的外翻着。更有一道乌黑色的痕迹，自那伤口而始，贯穿整个腹部。 尽管知道白无常伤得很重，但这样的伤还是令北明远心里暗惊，脚下顿了顿。 “还有救吗？”黑小八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 “看他造化。”北明远想了想，略弯了腰，把小狗抄在手里。 闻言，黑小八的心就沉了下去，连这魔头都说得莫棱两可，很没有把握，足见老七这趟闯生死关，结局真的很难讲。 他们搭档太久了，久到他甚至记不起小时候的事，记不起如何成仙成神，记不起曾经经历的灾劫和考验，只觉得好像自从记事起，就是和老七在一起。 人类常说：习惯是可怕的东西。那么他和老七之间的习惯，可怕到他不敢想象某天某时会失去。 “挡路了。”北明远瞄了眼还傻蹲在那儿的向小雪。 向小雪知道他是来帮忙的，自然不敢怠慢，连忙站起来向后退。可能是蹲太太久，起身得又太猛，不禁趔趄了下。幸好玄流就站在她身后，拉了她一把。 “谢谢。”她下意识地道谢。 玄流点了点头，又清了清喉咙，借此掩饰掉脸上的一点点可疑的微红。 而黑小八则跟在北明远身后，见他径直走到阳台，并打破之前设下的防护结界，让寒风，也就是新鲜空气无障碍的吹进来，以便于恶气的发散。 黑小八知道，若要救老七，就要驱除他身上的魔气。彻底清理干净之后，才能修补元神的漏洞，最后还要助他醒来，才能自行运功以恢复。这三步，一步也不能少，且程序不能乱。 他可以为老七舍命，却连第一道关卡也过不去。那道魔气极为霸道阴寒，好像属于在地府冥界修行的大魔所有，与他的法术根本没有相通之处，所以他束手无策。强行修补元神漏洞不仅无益，令自己功力大损，还加快了老七元神的流失速度。至于恢复期，又因为各人功法不同，只有老七自己才能进行。 所以，北明远的援手是必须的。除他之外，无人能拉回老七的命。若黄泉路还在，他可以找阎王老爷子帮忙，他老人家经历过当年的神魔在鬼域的大战，与各界大佬都有点交情，必然有些办法。可是现在黄泉路没有任何消息，他们相当于被困住了。 什么龙游浅滩，什么虎落平阳，这滋味他们都尝过了，到了人界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什么正神，十大阴帅，横行冥界，连天界都给几分面子，当法力受到限制，暗中潜伏着敌人，还面临着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才知道他们黑白无常有多脆弱。到头来，要一个凡间女子卖命相助。 他不想欠北明远，他也没欠，但欠火儿的，他要怎么还？ “我来为你护法。”看到北明远把小狗平放在阳台地上，自己则盘膝坐在对面，黑小八说。 行功，意味着全神贯注，尤其是救治老七这么重的伤，保他的元神，更是半点错不得，半点马虎、打扰不得。 “我来。”玄流挤上前。 他是主上最信任的部下之一，又是主上的武器，哪一次主上做重要的或者危险的事，不是他在旁守护？ “你去楼顶，那只妖鸟守门口。还有，叫血骨鸟来守窗外。”北明远却一连串的吩咐，连眼睛也没抬，“白无常这伤来得歹毒蹊跷，要分外小心。”至于护法之人，只好让黑无常上了。 他的意思很明白：不知道敌人是谁？不知道对方藏在哪儿？不知道的对方的目的？这样三不知的情况，必须加强戒备。而他施救的毕竟是白无常，黑无常不放心也正常。这黑子想守在一边，何不成全？ “是。”玄流立即应命，身形迅速虚化，转眼就不见人了。 向小雪惊讶于这么大个子的人能这么轻巧的消失，再看向八主子，见他点了点头，也立即照办。毕竟此刻不是争论的时候，各司其职是最好的。 于是下一秒，北明远开始了。 黑小八静静守在一边。 就见北明远提手于半空，画了一些字符。立即，空中浮出出一串复杂难辩的红色字体，非血色，倒像是火烧出的光芒，有一种迫人的力量。 那些字就像花环一样，团成一个圆圈，慢慢下落到地面，笼罩在地面的白小七身上。北明远一手掐了个奇怪的诀法，一手探指，指向白小七肋间的伤口。 第268章 268 与你无关 黑小八瞪大眼睛，凝神静气。 然而，一秒过去，十秒过去，一分钟过去，眼前的人形魔与兽形神都不有半点变化，就那么僵着，定格为一幅不怎么美妙的画。 直到他的等待快崩溃的时候，才有隐隐约约的黑气，从小狗身上极慢极慢的散发了出来，肉眼几不可见。 这是想到办法了吗？会拔除魔针形成的魔毒吗？黑小八几乎冲口问出，幸好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刻，不能说话，又擅长控制情绪，生生忍住了。 可是，吸出那股阴寒的霸道魔气的话，不是应该随力化解于空气之中吗？为什么北明远并没有进行这个步骤？细观他脸色，似乎蒙上了薄薄一层灰尘，并渐渐的，那灰尘变得越来越厚重，难道他是把那魔气之毒引到自己身上了吗？是另有打算，还是老七太凶险，此时此刻他来不及立即同步进行净化？ 黑小八皱紧了眉，没想过有一天会为了一个魔头担忧。 窗外，黑影掠过，变在公鸡大小的血骨鸟焦躁的飞来飞去，显然不赞同北明远的行为。可是，它不能出声，连啄一下仅剩的玻璃也不敢。屋里，向小雪守在门边，兢兢业业。楼顶，玄流俯视四方，如临大敌。城市那端的轩辕古论，办公室的灯光彻夜亮着，辛火火坐在积分表下，炎惑坐在沙发上，相对无言。 炎惑平时做事那么不靠谱又怠懒，可今晚却格外安静，也稳得住。因为身体被缩小为幼儿，部分生理特征也同步了，比如：小孩子都爱睡觉。但他困得小脑袋一点一点，却也坚持不睡。 这一夜注定难熬，然而，事先也绝对没人想到，拔除那些魔气居然用了整整一夜。这说明什么？说明暗中下手的人非常强大，他们全体想象不到的强大！只一根魔针而已，还是借凡人之手刺出的，就让北明远耗费了如此之多的力气！ 天色将明未明之际，终于有了动静。 躺在地上的小白狗突然抖了抖耳朵，接着睁开了眼睛。 北明远收回手，脸上黑气隐现，仿佛头顶笼罩着黑云，浓重的深黑像是要滴了水来似的。他没有立即站起，但脊背挺得笔直，显然在坚持着不露颓相。 再看小白狗，奋力挣扎了几下，居然坐了起来，虽然还是摇摇欲坠的，好像随时再倒的样子，但毕竟不仅活了，还能动了。 “你怎么样？”黑小八问，却是问的北明远。 北明远摇摇头，“那魔气太阴寒，白无常虽然是阴帅鬼差，却是正神，又代表先天阳气，所以对冲之下，强者压倒弱者，致使他元神受损严重。” 强者？魔界哪位强者能强到无声无息就重伤了老七呢？只怕，北明远也无法轻易做到吧。算来算去，其实魔界大能也只是有数的几个，会是谁？ “大恩不言谢。”黑小八深吸一口气，对北明远拱拱手。 “当不得谢字，我只是和辛火火做了利益交换。”北明远不领情，“她付出价钱，我依约办事，如此而已。”想一个“谢”字就让他免了辛火火的承诺，休想。 黑小八只觉得一口气被憋在喉咙不上不下的，半天没说出话。 “白无常能活下来，也是因为他自己的意志顽强，即使在失去意识的时候也提着口气，保着元神凝聚不散。”北明远缓了口气，继续说，“我们修行者都很清楚，所谓人，也不过是活的一口气而已。不过，他想要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只怕非短时之功。” 黑小八点头，表示承情。事实上，他早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而且，还是最好的结果。他之前考虑过，只要老七活下来就好，哪怕元神毁到再不能重塑，变回凡人也没有关系。现在，已经算意外之喜了。 他俯下身，想把小狗抱回到房间里去。毕竟阳台风冷，万一这肉身感冒，再转个狗瘟什么的怎么办？哪想到他的手还没碰到那团白，他却变身了。人形的老七“唰”一下出现，脸色和唇色比衣服还白，要双手撑地才稳得住身子。 原来小狗形态的老七一直沉默着是在酝酿恢复人形，那是他必须在别的男人面前保持的尊严与骄傲。 “火儿与你交换了什么？我都不答应。”白小七咬着牙说，“这条命你尽管拿回去，火儿也还回来！” “这是我与她的事，与你无关。”北明远终于站了起来，挥手，“走了。”后一句，他是对自己的部下说的。 远在楼顶的玄流和巡游于窗外的血骨鸟都听见了，瞬间出现。北明远伸手拉住之前被血骨鸟撞到残破的窗框，长腿一抬就迈上窗台，飞身而去。 血骨鸟在半径很小的范围内盘旋了一圈，鸣叫着瞬间身形变大，稳稳接住北明远，转眼就消失了踪影。玄流仍然是虚化，在向小雪好奇的目光中消失。 直到此时，白小七伸胳膊递给兄弟，“拉一把，我自己站不起来。” “不是要把命还给人家吗？”黑小八又气又心疼，“真是笨蛋，在外面也不提防，随意就让人穿了魔针。”说虽如此，还是扶着白小七回到客厅。 “你这是自责吗？因为是你让我出了外勤，然后我才出事。”白小七太了解黑小八了，故意这么说。 他重伤，老八一定把责任强加在自己头上，虽然意外总是会发生，绝对是防不胜防的。而后，火儿不知做了什么，才换来北明远出手，这件事也必定会让老八内疚不已。老八现来心重，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他不懂怎么劝，只好揭破老八的心思，让他跟自己吵上几句，郁闷也就化解了。 “少废话！”黑小八果然火了，可火气发出来，自然也就消减了内心的纠结与难受，“火儿那么卖力救你，你倒好，才捡回小命就要找人挑衅。你有没有想过，那会让火儿的心血白白浪！你就算不想让火儿为你付出，可是事已至经，好歹体谅下火儿的心情！” “我担心她。” “我也是。” 第269章 269 暴雨将至 “我愧疚，觉得对不起她。”白小七叹了声，“我一直对她说，凡女遇到正神是天大的造化，岂不知遇到她，才是我们的福气。” “缘分的事，说不清楚的。”黑小八跨了肩，“但事有轻重缓急，现在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我很庆幸是欠了火儿，而不是别人。与其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倒不如你早点恢复，咱们早点找到黄泉路。往后，有的是机会回报她。虽然，她不是为了回报才这么做的。” “我只是……迈不过心里这个坎儿……至少，我得知道火儿答应了北明远什么条件。”白小七说着，喘了喘气，“我怕北明远不怀好意。” “他若真的不怀好意，我就算拼着卑鄙无耻，言而无信，也要让火儿毁掉约定。”黑小八咬了咬牙道，“但若没那么紧急，我们就先顾好自己，然后去帮助她完成承诺。” 说着，他看了看白小七，就见后者眼下乌青一片，比大病一场还要憔悴，气息浅薄，就算强撑着，他也能感到那真气的不纯，元神的虚弱。 老七真的是捡回一条命啊！ “你说把命还给那魔头实在太也无赖，北明远已经消耗了功力，要回你的命干什么吃？”黑小八想了想刚才的情形说，“你没看到吗？北明远连炎之摄空术都无力施展，召不出火路，是被血骨鸟驮走的，必定损耗极大。所以不管火儿答应了他什么，他这个情，我们得承。往后，只要是与公事无关，私下里，早晚要把欠他的还上。” “那火儿怎么办呢？我们不能放任她不管。”白小七感觉连口整气都提不起来，就快要晕倒了，却努力瞪大眼睛，保持着清醒道，“不管什么事，总有解决的办法。不管什么条件，也有满足的可能。” “天快亮了，现在来不及找她了。”黑小八看了看天际那渐显的鱼肚白，“等今晚见到她，打听下她和北明远做的什么利益交换再说。” 想了想，又道，“北明远拔除了你体内那道阴寒毒气，并没有立即化解，天亮后必定要先处理这件事，来不及要火儿兑现条件。所以，我们还有时间。” 白小七怔了怔，先是有些难以置信似的，随后就认命的道，“恐怕，以后在他面前都抬不起头了。想我白无常、七爷谢必安这条命，居然是个魔头救回来的。” “来日方长，不争一时。”黑小八拍拍白小七的肩，“别废话了，疗伤第一要紧。北明远驱除了毁你元神的东西，但要彻底恢复，却要靠你自己。我早就布好了守护阵，你现在立即去里面闭关。小雪向局里请了长假，她会日夜给你护法。” “可是火儿……” “交给我，你负责尽快好起来，因为我需要你。我总有种特别感觉……”黑小八深深吸了口气，望了望窗外的天空。“暴雨将至。” 此时，天已经渐渐透亮了。 昨天一场秋季的冻雨，洗练了半空中所有污浊之气，今晨全是美好光景。可是，不知有多少熬不过四季的昆虫鸟兽悄悄死去了。对这个世界来说，没有引起任何的波动和涟漪，好像如此多的微弱生命，只是一息而成的东西。它们生于安静，死于沉寂，完全没有意义那般。 北明远伏在血骨鸟的背上，玄流现出原型，只不过是迷你版的，像一枚袖扣似的，吊在北明远的手腕上。一行三人，在天色大亮之后，终于到达那个山间的古墓，从隐蔽到人类无法发觉的入口进去。 甫一落地，玄流立即现出人身，扶着北明远进入那个空旷巨大、干净得无一杂物的墓室，看他坐在惟一的蒲团之上。 血骨鸟叽咕了声。 “它说非常反对主上为救别人，损耗自身。”玄流当翻译，“当时的情形是比较凶险，主上输给白无常的真气不能间断，否则白无常必定神陨。但，相比之下主上才是最重要的人啊。没救成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尽力了啊。再说，也没承诺给那凡女一定能救成。好吧，主上的法力强大，可是不及时化解那道魔毒，存在自身里，现在再行运功也是危害。” 奇异的是：一声鸟语，玄流却解读出这么多，简直是长篇大论。 北明远没有说话，慢慢盘膝，脸上的黑气闪现得更频繁了。 血骨鸟又叽咕了声。 “它说这时候如果有强大外敌来袭，主上自身损耗那么厉害，这是陷自己于危险当中。还有，这万一这是敌人的阴谋呢？凭白伤了白无常，就是为了让主上伸出援手。当主上变得虚弱，对方趁机进攻怎么办？咱们在人界几千年了，也没有遇到过这样强的对手，这次太不寻常。” “不是那一位就不足为虑。”北明远很冷静，“而那一位如果出手，就不可能是这样小的动静，所以，不可能是他。” 他很确定，因为那一位不可能推算出他是否会出手相助，所以这件事也不可能是饵。照理，他应该不会这样做才对。只是一念之间，他就应下了，到现在连自己也有点莫名其妙：怎么就答应了呢？ 叽……血骨鸟第三度发声。 “它是说……” “我听得懂它的话。”北明远打断玄流。 他知道手下都对他此次行事有意见，但玄流在血骨鸟的不满中加了太多他自己的想法。现在他急需散开魔毒，没心情再听手下们抱怨了。 “血骨鸟回去，看着炎惑和那个凡女。”他仍是有点不放心，“玄流，你来护法！”说着，慢慢闭上眼睛，快速入定。 渐渐的，他身体外有红宝石那样漂亮的光线出现，然后迫得脸上笼罩的黑气从他的头顶散出来。 玄流和血骨鸟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血骨鸟立即往轩辕古论飞，万水千山，它一个来回也不过半日。当它越窗而入，落在办公室的桌上，辛火火和炎惑几乎同时弹起来。 “他怎么样？”也异口同声的问。 (我提前了三个小时去火车站，顺利抵达家里。劝大家不要节日出行，交通太可怕了。) 第270章 270 就是这样 “唰”的一下，血骨鸟闭上黑豆般的鸟眼，还把鸟头扭到一边，就差配一声重重的冷哼了，“我懒得搭理你”这句话用肢体语言表达得很明确。 不用问，这是对辛火火，炎惑是自己人，它不会不满的。 “你想知道谁怎么样了？”炎惑熬夜熬得眼珠子通红，就像一只小白兔。 “都……想知道。”辛火火有点心虚，嘴却硬。 没错，她第一时间想的是小七，虽然这样自私真的很没有良心，但人有远近亲疏，总会关心你最爱的。可此时看到炎惑的眼睛，心，突然又为北明远揪起来。 血骨鸟不理她，叽叽咕咕和炎惑说了一阵。 辛火火焦急地在一边听，虽然完全听不懂，却努力不错过任何一声粗嘎难听的鸟鸣声，还观察鸟脸的表情，假如鸟也有表情的话。直到炎惑回过头来，不满的瞪她，她连心尖都不禁哆嗦了起来。 “他们到底怎么了？”她有点惊，立即脑补了很多可怕的场景，比如北明远不但没救了小七，还把自己也折进去，两人双双毙命。 这想法，这画面，骇得她脸都白了。 “我们主上为了救你们白无常，自己都受伤了！”炎惑愤愤。 辛火火说不出话，但听到没死，还是松了口气的。 只是，心疼。 那痛感不像来自大伤口，撕心裂肺，却好比微微的擦伤，看似不严重，但它始终在。不知何时，当它突然被抹上了酒精，那种尖锐，火辣的痛，连神经末梢都能清晰的感觉到。然后，痛感又快速而深刻的传递到脑海深处，四肢，以及身上每一寸肌肤。偏偏，还无法触碰，无能为力。 “那他现在在哪儿？”犹豫半天，才又问。 “在我们的秘密基地，才不告诉你具体地点。”炎惑仍愤愤，可这种行为和语言幼不幼稚？ “是我欠他的，还轮不到你大小眼。”知道北明远无恙，辛火火回过神，顺手点了炎惑的额头一下，用了点力，点得他脖子后仰。没办法，高度正合适。 炎惑气得跳脚，却不敢把辛火火怎么样。主上喜欢的人，他能如何？ 辛火火也不理他，径直回到隔壁的套间里。 她有点不舒服，但没有在意，先给小雪打了电话，确认小七赢得了活下去的机会，尽管还需要长时间闭关以修复元神，却也是她能期待的最好消息了。然后她把昨夜淋了雨的衣服洗净烘干，也没吃什么东西，直接回了家。 北明远做到了承诺，现在轮到她了。 炎惑和血骨鸟躲在一边不知研究着什么，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她似的。她自己搭公车回去，先找到雷奶奶，要回手机，同时向老人说明情况。 “他要你去和他住？”雷奶奶听完前因后果，吃惊道。 “您这话说的，容易让人产生歧义啊。”辛火火故意说得轻松，“他大约缺个老妈子吧？您不知道他那里，东西都是最好的，却没有人味。” “他们是魔。”雷奶奶目光略沉。 “不要这样啦。”辛火火抱着雷奶奶的手臂撒娇，“咱们不搞种族歧视，魔怎么了？只是所修所持不同罢了，未必比人坏，正神里面也有败类啊。” “他有没有可能看上你了？”雷奶奶突然拐过话题。 本来很正常的老人问话，带点疑点而已，辛火火却涨红了脸，双手乱摇，“没有啦，绝对不可能！”正是因为她有别样心思，所以才会羞窘，“我猜，他是不想我和小七小八在一起，为他们增加助力，这才釜底抽薪。毕竟，谁知道他们哪天会对上……敌方能少个帮手也好啊，蚊子再小也是肉，压倒巨人的其实是一根稻草。对于人界来说，我也算是地头蛇，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嘛。再说，我也没那么废柴，好歹有点用处吧？”她慌乱之下，有点语无伦次。 但她真的觉得，就是这个样子！不然，真的没有办法解释他对她的执着。反正，她坚信他是不会喜欢她的。她是凡女，他则是高高在上的魔头，根本八百辈子也不搭嘛。 “有没有可能，他在图谋你的水火印？”雷奶奶突然说。 辛火火开始时并没有听清楚，随即惊讶极了，“他怎么会知道水火印？之前您说过，这秘密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雷奶奶摇了摇头，“我现在也已经不确定了，毕竟那个土灵也找你要水火印来着。说不定，这个秘密不知为什么被泄露了……” “那也不意味着他知道啊。”本能的，辛火火就抗拒这种说法。 “人的行为总是有目的，哪怕我对你，疼爱和保护也是目的啊。这世上，就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事。”雷奶奶认真分析，没顾虑到辛火火的心情，“他不会在意人类对黑白无常的帮忙，你又很肯定他不是为了你的人，那么，目的何在？” “您就差说我的力量实在不够看，所以人家不当回事了……”辛火火不满的咕哝，“其实您说得蛮有道理的，但是您忘记了一件事：他实力这么强，如果确定我是水火印的容器，巧取豪夺都可以，我也好，小七小八也好，就算加上您和小雪，大家绑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如果昨天他以小七的命相要挟，我只怕也会屈服的。这颗印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至少比不过小七的命。所以，他犯不着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吧？” “你说得也有道理，我只是……猜不透他想干什么。”雷奶奶皱眉，又否定了自己的怀疑和猜测。 她不知道，她一语成谶。 更不知道，这番话就像一颗种子，轻轻松松就种到了辛火火的心里，此时不明显，后来却长成了梗在她心头的重刺。 她只知道对方是北明远，火儿赖不掉诺言。不管她多不愿意，火儿还是要到那魔头身边的。她能做的，就是经常去盯着点。反正，暗中守护了这丫头十几年了，也不差再多些日子。 第271章 271 狗屁感情 和雷奶奶交流过，辛火火就回自己家收拾东西。 可明明是自己的家，进屋之后却有陌生感扑面而来……小黑猫正团在沙发上睡觉，小雪坐在餐桌边对着电脑。客厅的中央的茶几不见了，周围摆了些奇奇怪怪的符和物品，虽不见小七的踪影，也知道这就是小雪说的闭关阵法。小七就沉睡在里面，只是肉眼看不到罢了。 这一切的场景是多么熟悉，就叫好像每天她外出购物，回家时所看到的一模一样，可是却忽然像有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个家把她隔绝于外了。 并没有难过和辛酸，这两天她提心吊胆得够了。但，却怅然若失。 “你回来了？”小雪站起来迎她。 她瞄了眼黑小八，见这么敏感的他却连猫眼也没睁开，想也知道昨天为小七进行无效治疗也耗费了他太多精力和体力，需要时间恢复。 幸好，有小雪守着他们。 辛火火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对小雪丢了个眼色，两个姑娘轻手轻脚回到自己房间。 一边收拾行李，辛火火一边对向小雪简略说了和北明远约定的事。 小雪惊讶得张了半天嘴，之后断言道，“那魔头喜欢你！” 辛火火抬头望天，无奈加无语，“怎么连你也这么说？身为警察，你观察力真的很差劲诶。其实，真的不是啦！对这种事女人都有第六感吧？而我的感觉告诉我，他绝对不是因为什么狗屁感情才要困住我。” “可是我的感觉告诉我的是……” “小雪，别乱猜了！”辛火火打断向小雪，“和北明远的交换条件，对我来说最难以接受的部分是要失去一点自由，不能和你们在一起。这样，恐怕我要对小七小八食言，因为我答应他们要帮他们找到黄泉路。往后，这任务就交给你。” “我很乐于帮忙呀。”向小雪摊开手，“但是……你的手机进入摄影以及相册状态时，谁碰都会自动关机，其他状态时要看几率，所以我想帮忙也没有用。” “不啊。”辛火火拿出手机，在小雪面前晃了晃，“被收进手机的法器已经被小七小八收回了，他们的法力受限是自身问题，与这只手机无关。至于说相册相当于他们勾魂牌，没有手机就没办法收魂这件事……小八已经查明，黄泉路的消失与收不收魂没关系。他们每晚都上工，是本着善念和职责，能救一个魂魄是一个魂魄，并不是找到黄泉路的必须。”也就是说，手机现在不是小七小八必须依赖、必不可少的装备了。 “就算如此，我也总觉得这只手机有古怪。不然一个平凡的电子产品，怎么会变得那么神异的？”向小雪疑惑。 “我也是凡女呀，还不是遇到了你们？”辛火火故作轻松耸耸肩，“这个世界很奇妙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发生不了的事。小八以前推测过，也许是当时的天时，或者还有地利，有意外的天机什么的，造成了这一现象，也许与手机本身并没有关系。” “你也说是‘也许’了。”向小雪低头咕哝，继而又抬起头，“即使如此，七八两位主子晚上回复人身，知道你成为了北明远的人，不是，他的手下员工，只怕也不能接受。” “只当我跳槽了吧？”辛火火心中黯然，但很快掩饰过去，“等他们能够回去地府冥界，北明远再没有困着我的理由，我也就自由了。最近出这么多事，我想，小八心里一定有章程了，我对他超级有信心。” 她深吸了一口气，流露出乐观之意，“再说我也不是去死，不是去受罪，只是换一份工作而已，不能再当业余女鬼差了。实话说，轩辕古论条件不错，至少比我以前那些又辛苦又受气，赚得还少的工作好多了。只是……暂时不能和你们见面，但人要往前看，等我自由之时，那就谁也不能干涉和障碍我交朋友的。” 向小雪上前一步，抱住辛火火。 辛火火假装嫌弃的推她，“干吗干吗？别来这么肉麻的啊。” “电影里闺蜜分别都是这样的，可惜我哭不出来。我就是想，万一北明远难为你，你一通电话过来，我和两位主子直接杀过去就是了，没什么伤感的。” “对啊，必须气势汹汹！让他们看看，我也是家里有人的。”辛火火笑，眼眶却又微热。 是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也是“家里有人”的人了，受了欺侮，会有人帮她出头，真混不下去了，会有人帮她兜底。遇到挫折，有人可以指望，可以期待，可以保护她东山再起。 他们相处虽然很短暂，满打满算也才半年不到的时光，可以小七小八还有小雪，带给她的东西太多了。以她的财迷性格来说，这真是大赚特赚，一本万利。 “好了，与其动嘴皮子，不如帮我收拾行李。”辛火火拍拍向小雪的肩，“你知道女人出门多麻烦的，化妆品，保养品，美发品，不同的衣服要配不同的鞋子帽子和围巾，连指甲油的颜色都要好几种。男人们不懂，还责怪咱们行李多。” 向小雪笑，“是啊，我这么怕麻烦的人，口红都有十几支呢。” 两个姑娘都尽力表现出开心和放松，很快变得嘻嘻哈哈的，都小心着不去触及无奈的事实，好像辛火火只是去长途旅行，把一个二十八寸的大箱子装得满满当当，坠得她一趔趄。 “我送你过去吧？”向小雪有点担心辛火火的细胳膊细腿。 “不用。”辛火火不想“她的人”和“他的人”撞到，怕打起来，“箱子下有轮子，大厦有电梯，出门叫出租，根本不用我自己拎的。” 向小雪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昨天七主子在闭关之前，曾说过当日刺他一针的，他因为在背包藏身，没有看到，但感觉到了对方的气息。” “是谁？”辛火火登时提起心。 “就是那个小女孩，跟你抢黑猫毛公仔的熊孩子。” 第272章 272 不许你去 “我猜就是她！”辛火火咬着牙，“但我觉得，那个熊孩子可能被附体或者被利用，我跟她近距离接触过，直视过她的眼睛，感觉她本身应该不是邪恶的。所以她背后的人才可怕，才是我们要对付和注意的。” “八主子也这样说，说是会从熊孩子查起。诶诶，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给七主子报仇的。”小雪握了握拳。 这不是报仇的事，而是找出敌人。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敌人是隐藏的，实力还这么强，那才是最最可怕的事情！ 但，这话不用和小雪说了，她就是一只单纯的、修仙失败的妖鸟而已。无意中遇到他们，共同前行。小八比他们所有人都聪明，一定会有所注意的。 “行，我走了。”辛火火推着行李箱，“虽然我要遵守对北明远的诺言，但万一有要命的事情发生，你可以找我，电我也行。反正那魔头又没说，我连你都不见。这是漏洞，必须利用。” “嗯嗯，好。”向小雪忙不迭的点头，打算送辛火火出去。 可辛火火却没走动，因为觉得小腿被扒住了。低头看去，猫体的黑小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抱着她的脚踝不放，刚才她们的对话也不知听了多少，总之一双碧目瞪得大大的，满脸的不爽和拒绝。虽然他平时也是满脸的不爽和拒绝，但今天的意思很明显。 不许你去！ “小八，你放开啦。”辛火火无奈，别说她还是个动物保护者，就算是个心场硬的坏人，也不可能一脚踢开这样的小八，面对他此时的眼神。 黑小八没有放手，不，爪子，反而更坚定了，一时之间眼睛里绿光烁烁。 辛火火试图强行离开，可脚上拖着个小动物，不，正神，算怎么回事？拖着走到客厅就到极限了。 “小八你别这样。”辛火火苦口婆心，“你也是一诺千金的人啊，你曾说诺言比生死啊，我只是践诺而已，又不是去慷慨就义。算我求你好不好，别让我做个食言而肥的人。” 其实她在北明远面前耍赖过很多次了，“食言”这两个字简直不要出现得太频繁。但这次不同，她去谈条件时，态度是十分郑重的，事关于小七的命，她不能那么轻浮随意。不然，有报应的。 再者，若北明远全须全尾的，她可能还会犹豫一下。可是，他受伤了…… 他受伤了！ 这四个字，让她的心瞬间就疼了起来，表面上还要装不在意，其实心里非常难过。她现在是真的想一个人待着，不用掩饰任何情绪。顺便，离那个魔头近一点，直到知道他恢复起来，她才会安心。 “黑小八！范八爷！您理智一点行不行？”她简直无奈了，“我只是暂时不能和你们见面，并没有什么危险。甚至我在他那边工作还可以偷懒，没人像你那样盯我，比监工还狠。我还能拿工资，不像跟你们一起，从来就是我倒贴！” 听完这话，小黑猫倒是不瞪她了，改为闭上眼睛，别过头去，和那天血骨鸟表示出不爱搭理她的情形完全一致，居然把辛火火气到了。 “小雪，帮我把他扯下去！”她大声吩咐，不是，是救援。 可是向小雪哪敢？她是一心成仙的妖，对正神相当尊重。何况，因为黑小八化身为猫，作为小鸟，她总有三分害怕的。 “虐待动物不好吧？”情急之下，向小雪迅速打圆场，“诶诶，现在八主子是猫体，脑子难免不好使，又不能和你直接交流。反正现在都下午了，再过几小时就天黑，到时候你们当面锣对面鼓的说，岂不是好？” 低头看着那小小一团黑毛绒，那四只小短腿坚定的抱紧她的脚踝，甚至连还没有变得坚硬的小指甲都刺到她裤子的布料纹路里，阻拦的动作相当坚决，辛火火“踢和甩”的动作就是做不出来。 最后，她只得认命的跌坐在沙发上，“正神大人八，您这样卖萌很可耻好不好？行，我等晚上再走，求您放开我吧。不然您以后白天时别当猫了，直接做树袋熊好了。” 黑小八理也不理，继续坚定而执着的，并且毫不动摇的“至死抱”，一脸抱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样子。 “好吧，您就接着学尾生抱柱吧。”辛火火只能随他去，赌气般的拿出手机来玩。看到相册里还存着前些日子拘到的很多鬼魂，足有八百多张照片，又觉得也许晚上走是对的。至少，让小八把这些魂魄都收走，封到她原先的房子里，等黄泉路找到再全数带回地府去。 总不能她随身携带八百多鬼魂吧？虽然和小七小八相处久了，她有胆量已经非同日而语，但身边没有鬼差压场，带这么一长串阿飘四处走，还是挺瘆人的。 这样想就平静了一点，黑小八感觉到她的情绪，也放松了些。向小雪在一边看到，终于敢喘出一口大气了。 妈呀，阎王打架，小鬼遭殃，现在这二位凡女与正神吵得不可开交，她这只小鸟也很为难呀。幸好，双方还算理智。 “火儿，你脸色有点不好，有点发白，早上吃东西了吗？要不我给你煮点营养粥？”她殷勤地问道。 “呃，我不饿，早上吃得太饱了。”辛火火含糊着，摸摸脸，“脸色嘛，昨天有点冷而已。不过春捂秋冻，老了不得病，挺好的。”其实她自从昨天早上吃过那顿酒店大锅糟烂早餐后，就只喝过一点水了。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像拱着一股热气，七下八下的，根本不想吃东西。 她以为是担心北明远所致，也没有太在意。只是她也不敢想北明远，怕带出行迹被发觉，只能强迫自己分神。于是又记起把魂魄从手机中导出导入都需要黑白无常之力，现在小七在疗伤，肯定出不来，也没有法力可用，所以她手机相册中的鬼魂只能被收走一半不到。 那么，随身带着五百鬼魂和八百鬼魂有区别吗？数字而已。还是算了吧，下回再让小七小八收走，今晚就不折腾了。不然，万一回去太晚，北明远已经到了轩辕古论，他说不定会生气，以为她不守诺言。 第273章 273 留守儿童 不知怎么，很自然又把思绪带到北明远那里，惊觉后立即就转移注意力，但又真是很担心他，然后还担心小八，要安抚脚上的黑毛绒，简直恨不得一颗心能分成几块才好。 好在，时间是最公正的！ 不管你是悲伤还是快乐，也不管你是轻松还是压抑，只要时间到了，八时四季，天黑天明，都会按时出现，绝不早也绝不晚。 小黑猫终于放手了，重新变回高大英俊的冷面男，可以直接拎住某凡女的脖领子，不用抱腿这么low。 然而，他只是看着辛火火，一言不发。 “你听我说。”在这样的目光下，辛火火忽然有点心虚。 尽管，她确信自己做的是正确的决定，她挽回了小七的命，现在只是去兑现诺言而已。但不知为什么，气场先怯了三分。 于是她把和小雪说过的话，对小八猫体时说过的话，反复而真诚的、完整甚至絮叨的又说了一遍。然而直说到口干舌燥，黑小八仍然一言不发。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简直无力极了。 黑小八伸出手。 辛火火一缩脖子，还以为他真要拎自己衣领。哪想到，那只手却落在了她的头发上，轻轻的抚了抚，最后顺到头发，滑到她后脑和后颈部分，稍稍停留了会儿，才放下。 “委屈你了。”他慢慢吐出四个字，目光柔软，意味难明。似乎有愧疚，又有几分坚定不移。 “并没有。”辛火火摇摇头，认真地说，“换做是我有难，你们也会这样。” 隐约中，觉得这样的黑小八有点奇怪。而且不知为什么，又感觉后脑有点发热发麻。不过她以为是心情激荡之下，经脉乱窜所致，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一边的向小雪眼尖，不禁有点吃惊。 她隐约看到有星星点点的金光在八主子指尖和闺蜜火儿的后脑之间浮现，转瞬即逝。她差点冲口叫出来，好在强行忍住了。 也许是她看错了呢？她从昨天起就没合过眼，心理压力过重，眼花是很正常的。毕竟，她是护阵和护法的人，责任重大。现在想想，反正八主子断不会伤害火儿，她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一切小心。”黑小八四个字四个字的往外挤。 辛火火觉得，没必要弄得像生死离别似的，干脆就把自己想象成出去进行一趟长达数月的长途旅行，强压下心中怅然，故做潇洒的挥挥手就走了。 黑小八站着没动，便是向小雪送出来，给她叫了车。她又嘱咐了小雪好几遍，这才重回辕辕古论。到大门外时发现，虽然已经闭馆了，但外面的大铁面开着，里面的大厅门也开着，也不怕有贼光顾。大约，也是知道她会回来吧。 这是对她人品的确信吗？还是觉得她没有狗胆敢毁约？ 辛火火拖着行李进去，见炎惑正坐在楼梯上，在昏暗的光线下抱着块干硬的面包在啃。若非知道他是小孩的皮囊，大人的内心，肯定会觉得那幅画面简直太可怜，就像是留守儿童似的。 “舍得回来了？”他哼了声。 “我只是去拿行李。”辛火火无奈，突然又想起害了小七的熊孩子，忍不住教育道，“小朋友要有饮食礼仪知道吗？不要掉一地的面包屑。” “我管它，反正有保洁员会打扫。”炎惑站起来，“不过楼上的话，我主上一直不允许闲杂人等上去，都是我和玄流打扫的。现在也好，有你了。” 辛火火想反驳他，毕竟她是与北明远做的约定，她要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是北明远说了算，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但，她敏锐的感觉出一点敌意，还是来自平时对她接受度最高的炎惑，心里不禁有点难过。 北明远一定伤得挺重的，不然炎惑不会是这个态度。 因此，她忍了到嘴边的话。 “上来吧。”炎惑把最后一口面包塞到嘴里，站起来，拍拍手和裤子上的面包屑，前方带路。 箱子很重，比炎惑还高，大铁塔玄流又不在，辛火火只好自己提，一阶阶艰苦的向上挪。 一层楼而已，足足用了十几分钟。好不容易到达二楼，她脸色已经白得没血色，四肢发颤，看起来好不可怜。 炎惑有点于心不忍，因为他对女孩一向是很好、很爱护的，他现在虽然肉身力弱，可是却能用法术搬运，还可以施展五鬼搬运术的。可是一想到主上还被困在古墓中疗伤，为了这个凡女遭了那么大的罪，心中又是恨恨的。 他不知道，北明远虽然为了救人而自损严重，现在是有点麻烦，但血骨鸟因为生气，描述情况的时候是确实很有点夸张的，结果害辛火火遭受了无妄怒火。 但其实辛火火心中对此并没有怨怼，为了救小八，北明远受伤了，她真的很内疚，那种胸腔里扭痛的感觉，似乎正是心疼。那么，她如果仍然被北明远的手下好好对待，她会抬不起头。这样，反而好些。 “我住在哪儿呢？”平复了下自己的气喘吁吁，辛火火问。 楼上是大展厅，然后有工作人员休息室和几间必要的接待室。楼上就是那间超大办公室和超大套房。阴面和夕阳的几个小房间，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炎惑抓了抓头发，整个白天只顾得生气、担忧，愤慨，倒没想过这件事。总不能让她和主上同居同床吧？就算这样才是正确的，但他可不敢做主上的主。 “那边三个房间，有两间是我和玄流丢放个人杂物的，还有个卫生间，倒有一间比较空。”他想了想想，带着辛火火过去，打开最角落房间，“你先将就着住这里，等我主上回来再听他安排。” 万一，主上恩赐她侍寝呢？住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说起来他们主仆三人也真是阳气过旺了，他之前生活快乐放纵，可惜自从变小，对女性就没什么兴趣了。玄流呢？是千年铁处男，不指望开花了。就连主上也素了多年，有点阴阳调合的事也不错。 第274章 274 做人的乐趣 辛火火怔着望着空无一物的房间：倒是很干净，并没有想象中空屋的尘土和蛛网，外加肮脏的玻璃什么的。 但是，床呢？至少得有个床吧？！ 炎惑看到辛火火发愣，也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要不，我之前野营的时候买了个挺好的睡袋，我拿给你先凑合着用？” “我看行。”辛火火点头。 炎惑去拿睡袋，又觉得自己对这害了主上的凡女还是有点太好了。 好不容易安顿好，辛火火居然还是不饿，只觉得胃里有热气，顶在她的喉咙口似的，很不舒服。而且浑身疼，骨头缝里都在发酸。 以她以往的生活经验来说，她可能是发烧了，摸摸额头，果然。可能是昨夜淋了秋冬的雨，虽然很快换了湿衣服，冲了热水澡，可到底还是着了凉。 在遇到小七小八之前，她从来是自己照顾自己。遇到他们之后，大多数情况也是她照顾他们，所以她生活自理能力相当强，很少被宠爱，也并不觉得感冒发烧是件多么大的事，只是身体的自我调节罢了。 基本上，为了省钱，她从十五岁开始独立生活，就极少去医院了，因为太费钱啊。不是有这样的说法吗？有钱不是看你有没有车，有没有房，是不是吃香喝辣，而是看你进了医院是不是为了医疗费用而惊慌。真正进了医院不担心钱，那才是真正的有钱人。 她是穷人，财迷，所以她在症状不太严重的时候连药也不吃，反正总是小感冒三四天，大感冒一两周嘛，只要喝大量温热的水，发发汗就好了。 这一次，她也是这么做的。 套间内的厨房，有着全套的德国进口厨具，其中的电水壶基本没有用过，辛火火拿来烧水，频繁的喝，然后频繁的上卫生间。第二天早上，真的感觉身上轻省了些。虽然没有完全退烧，但对于她这种从来没人娇惯、必须自己坚强的人来说，这种程度的低烧是完全可以忍受的。 想到既然来轩辕古论工作，虽然真正的boss还没吩咐下来，还是要有点眼力见儿，自己先找些事做。可是这楼上简直干净得一尘不染，保洁什么的根本用不上她，她也只能做点厨房的工作。 “给卡，给卡。”她找到睡在办公室沙发上的炎惑。 炎惑昨天紧张了一整天，加上肉身年幼，所以睡得很沉，被摇晃了好半天才醒过来，满满起床气。 “有你这么对待小朋友的吗？摧残祖国花朵啊。”他困得眼睛睁不开，小身子歪歪扭扭，随时可能倒下来再睡。 “你继续睡，只要先给我卡。第一个卡是信用卡，我要买些东西。第二张卡是门卡，不然一会儿我进不来，还得叫你。” “切，我们主仆三人进来，谁会需要门卡？”炎惑想躺下，但被辛火火拖着悬在半空，躺不下去，难受得很。 于是，只得不耐烦的说，“楼下007号储物柜有一张门卡，是给员工们备用的，密码是lalala，简单得很。银行卡什么的都在我钱包，你自己拿。快别吵我了，让我睡。再吵我，咬人了……” 看他说远这话就睡过去，还打起了小鼾，辛火火哭笑不得，只好把他轻轻放下。又觉得他虽然是大号炎惑被强行变小，毕竟肉身脆弱，就像小七小八的猫狗体那样，很容易受伤害，赶紧去套间拿了被子和枕头，帮他弄得舒服温暖些。 真是，这种天气就这么不脱衣服也不盖被就睡了一夜，客厅还挺冷的，千万不要像她这样感冒发烧了啊。 心中叹着，辛火火出门了。 当日上三杆之时，炎惑醒来，看到自己身上的被子和头下的枕头，不禁叹了口气，“其实这凡女也挺好的，如果不是主上因为她而受伤，我该对她好点的。” 辛火火当然不知道他这番感慨，找到双卡，大清早就出门购物。 鉴于冰箱内几乎什么也没有，她先赶早去了趟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大包小包的买了好多东西，最后重得拿不动。幸好出门遇好人，有个晨练归来的爷爷好心帮忙，这才能把各种食物搬运回来。 她之前和小雪学过煮营养肉粥，先给炎惑来一客，想到小盆友最好吃嫩嫩的蛋羹，又蒸了一碗，搭配了一些新鲜的小黄瓜小胡萝卜和小树一样的西兰花，再点缀几颗巧克豆和几道蕃茄沙司，装在白瓷盘里，虽然比不上小雪的手艺，好歹算是色香味俱全了。 她自己则做了一碗简单的白米粥，因为看到任何荤腥的东西都会犯恶心，可能还是在“上火”的状态吧。 炎惑醒来后，闻着味找到厨房，看到美食，心情立即大好。 在人界说不清有多少年了，虽然吃饭不是必须，但做人嘛，不吃吃吃，不啪啪啪，不胡作非为，哪人做人的乐趣？可是主上不许他们胡作非为，现在身体变小，对啪的事也没兴趣，就只剩下吃了。 不过他们主仆三人都不会做饭，玄流那货白长这么高大，却有一颗小公举的心，还特意去学过厨艺。但这东西，真的是靠天分的。他们玄流有天分，却是毒死人的天分，在几次差点菜毁人亡之后，终于放弃了。他记得，当时主上都像暗暗松了口气似的。 然而各种饭馆的美味珍馐固然是好，但总吃也很腻，偶尔来点家常饭，忽然感觉做人也挺幸福啊。嗯嗯，主上把这凡女弄来做保姆，也是很好的决定。 “好吃吗？”辛火火望着风卷残云的现场问。 “还可以。”炎惑摸摸滚圆的小肚皮，“只能算勉强合格，将就而已，以后还需要继续努力。”说完，打着饱嗝走了。 辛火火不禁觉得好笑，站起来收拾碗筷。 可能起身太猛的缘故，只觉得头晕目眩，差点跌倒，只得又坐下，稍微休息了会儿。然后她用了一整天时间把厨房整理好，冰箱都整齐的填满。到晚上的时候，只觉得全身异常的疲劳。照理说，平时比这辛苦多的工作也不至于如此，一摸额头，居然又发烧了。 这一次，很烫。 第275章 275 咒文 犹豫了一下，见天色晚了，实在也没有力气去外面的药店买感冒药吃，只好继续用昨天的物理性土办法。可不知怎么，这个万试万灵，不灵不要钱的办法忽然失灵了。 她拼命喝水，却无济于事，汗出了一层一层，把睡袋都打湿了，散开的头发贴在额头上，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整整一夜，她就是这样出了汗，退烧，汗落，温度又重新高回来，反复的折腾着。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她却烧得身上滚烫，动一动的力气也没有了，昏昏沉沉中觉得天都没亮过似的，转眼又昏睡过去。 意识散乱中，她似乎又回到上次那个奇怪的梦境，看到了那只巨大的黑色乌龟和红色的巨蟒。但，这一次她看不见周围的景色，因为只身处于迷雾之中。巨龟与巨蟒倚在一起，审视的望着她。 和其他姑娘一样，她从小怕蛇，各种文艺作品里，蛇的形象也是阴险而贪婪的，总之很反派。可是面前这条红色巨蟒，却给她一种温柔美丽的感觉，就连那碧目竖瞳都像宝石一样漂亮。倒是那巨龟很有狂霸之气，明明不说不动，却有强大的压迫力弥漫着，让她不禁瑟缩，连头也不敢抬。 玄武一族，水火印，龟蛇二将，荡魔天尊…… 这一切，是相连的吗？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境是现实的反应。那么，她这个怪梦是因为自己思虑太多才造成的，才在脑海里凝结的假像，还是有什么预示？甚至，是神的旨意？ 她分不清，但她并不自责。庄子那么伟大，尚且分不清自己是做梦变成蝴蝶呢，还是蝴蝶做梦变成自己，她一介凡女，很混乱是正常的吧？不过在巨龟与巨蟒面前，她的紧张是真实的，全身绷紧，大气也不敢出。 忽然，巨龟和巨蟒动了一下。 辛火火吓了一大跳，没有掉头就跑是因为腿软，与但量无关。当然，下意识地蹲了下去也是因为同样原因。 “没用。”上头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不用看，巨龟说的。 “凡人能如此，不错了。”另一个声音软软懒懒，是巨蟒之言。 “哼，都是这样的货色，就算给机会也抓不住。” “小姑娘，你要懂明白：欲修仙，先修心。若胆怯，又或不坚定，就不能成就大事。那时，不是上天不仁，是人类不智啊。” 辛火火很怕。 不过，她从没想过要修仙啊，她以为那只是玄幻小说中的事。她也没料到梦中的神明会开口说话，但她是凡人，害怕很正常，并没有什么可耻的。 只是被这样轻视，即使对方是神，她的自尊心还是受到了一点点伤害，干脆一咬牙抬起头来。反正那巨蟒本来就极美，巨龟虽然凶一点，但也不像有恶意的样子，她就豁出去了。 这下，巨蟒和巨龟都不出声了，只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她。 明明没有烈火，可辛火火却在那四道目光之下发抖了，只感觉自己快要融化似的，差点就跪地求饶，把头埋地土里才安全。 然而此时，龟蟒突然又念起奇怪的咒文来。 辛火火完全听不懂，眼前还越来越模糊，不管她如何瞪大眼睛，雾气也把她紧紧包围起来，让她的视力穿不透那昏暗。只是那念诵咒文的声音不断传来，魔音穿脑般，似乎一字字刻在她的记忆深处，搞得她头疼欲裂，都痛叫出口。 “火儿，你怎么了？”醇厚的低声炮在耳边响起，好像连担忧也发自胸腔。 然后，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轻轻抚在她滚烫的额头上。啊，很舒服啊，如果能再冰一点就更好了。 “头好疼。”她几乎抽泣了，艰难的睁开眼睛。 咦，为什么北明远也进入她的梦境了呢？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一手轻轻拖起她的头，神色好温柔…… 辛火火烧得糊涂了，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但是在梦里可以不用掩饰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吧？ 这么想着，她费力的抽出被裹在睡袋里的手，抓住北明远胸前的衣服，“你别受伤好不好？听说你受伤，我要内疚死了。可是我没办法，我要救小七，我不是故意要让你受伤的，我也心疼啊，我宁愿自己伤，你答应我别再这样了行不行？” 北明远目光闪动，很仔细的想了想，然后认真的点头，“行。” 辛火火听他这样说就高兴起来，另一只手也抓上他的衣服，想坐起来，干脆抱抱他。可是她还没有完成动作，北明远就反把她给抱起来了，并向门外走去。 门外的炎惑和玄流立即一左一右闪开，让出通路。 炎惑又惊又怕，喃喃地道，“我不知道她生病啊！她怎么会生病的啊？” “明明有套房，你却让她睡在阴面房间的地板上，这是虐待。” “我没……” “你有没有不重要，关键是主上觉不觉得是你虐待那凡女。” “都怪那只臭鸟！”炎惑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 如果不是血骨鸟把主上说得那么惨，伤得那么重，他怎么会对辛火火丢脸色呢，供着还来不及了。不过，既然主上只用了一天多就回来了，指定没有血骨鸟说的那么惨烈。 可是再转头，鸟影早已不见。谁说鸟类智商低的？多会看眼色，跑得多快！ “死鸟，你给我等着！”炎惑恨恨的，但仍然忍不住问，“主上的情况如何？” “无大碍。”玄流神色郑重，“不过他以元神救元神，百分百痊愈恐怕还需要个把月。只是对方很行事隐蔽，身份成谜，出手又神出鬼没，他不放心这边，无法直接闭关修炼，一直急着回来。” “不放心那凡女吧？” “你知道还虐待她？” “我都说了没有！这不是冤死我吗？” “冤死也没办法，谁让你让主上看到那幅画面！” 什么画面？ 北明远处理好比较大的伤势，剩下需要慢工细火调养的部分先不管，直接一步踏回轩辕古论。但尽管如此，也耗费了一天多的时间。 他心里有点不安，不知道这边出了什么事，心里是有点焦急的。哪想到回来就看到炎惑躺在沙发上玩手游，见了他欢天喜地，还说辛火火已经依约来上工。 第276章 276 三滴魔血 但是，当他打开那个空房间，就看到那凡女躺在睡袋里，团成一团，就像个蚕茧一样。再看她的脸都烧得微红，就算在睡梦中也很痛苦，他的心都抽抽了。 他把她抱回套房，轻轻放在床上，又把她从睡袋中解救出来。她冷得直打哆嗦，本能的使劲贴着他，拼命汲取温暖。可是，身体却又像烧红后又淋了水的火炭，湿漉漉的又热得吓人，令她不断的扭动挣扎，好像要摆脱病痛的桎梏。 再晚一步，她会这么发烧至死吗？北明远心疼了，会不会烧坏了脑袋再不记得他？会不会烧坏视神经，再也看不见他。 人类真是太脆弱了，随便什么小麻烦都能分分钟要了他们的命。可她，对他来说不一样，他想让她好好的活下去。 这样一想，他所做的一切突然变的值得了，他离开时也会安心吧。 “拿杯温水来。”他头也没回的吩咐，知道那两个手下一定躲在旁边观察。 “是。”玄流应声。 可人还没动，脚就让炎惑狠狠踩了几下。之后，炎惑抢着跑去取水了。他觉得自己貌似做错了事，这时候必然要殷勤一点，如果受惩罚，希望可以将功折罪。 清澈的温水放在透明的水晶杯里，纯净异常。北明远抬手，一滴红色血珠儿自指尖凝结，滴入水杯中，迅速化为粉红，最后消失于无迹。 一滴血，对于这么大杯水来说，似乎根本不算什么，如果不是特别敏感，甚至根本感觉不到水中有“异物”。可是炎惑与平流不是平常人，他们知道那不是肉身之血，而是珍贵的、隐藏在精髓里的魔血。 这种血，每一滴都是修为所化，再补回来是需要很久的修炼，异常珍贵。据他们所知，主上的魔血只给三个人用过。 第一个是玄流，他被当时还敌对的血骨鸟抓去，要炼成钢爪，虽然血骨鸟没成功，最后还被收伏了，成为了忠心耿耿的一员，但玄流却被伤在之前。主上不得已用了一滴魔血，让玄流迅速恢复。 第二个是炎惑，他当时看中了伏羲后人的一位牧马的女仙，拐带了人家去私奔，然后还始乱终弃，被愤怒的仙女施法，把他困在无望坡谷，每天遭受天雷轰击，主上找到他时候，他都奄奄一息了。 想到这儿，玄流仍然无法理解般的看了炎惑一眼。 说起来，还有比他这位哥哥更二的吗？他是神马的后裔，后来修为马妖，又进入魔道，奉主上这样的魔君为主，结果却跑去勾搭牧马的女仙，然后还把人家甩了。那种情况，人家治他不是一治一个准吗？能逃得了吗？为了救他，主上又用了一次魔血，还贡献给牧马女仙一滴做为陪礼。 第三个，就是辛火火。 这是最奇怪的，因为她只是个凡女，并非主上的手下或者亲朋，甚至不是他的女人。可是，主上为她付出的却是最多的，简直莫名其妙。 一介凡女有运气用一滴魔血就已是天大的造化了，可她倒好，居然让主上付出三滴魔血！当然这个量词“滴”，是以次数计算。事实上她总共用了三次，谁知道每次有几滴。最关键的是，每次她离着要死要活的程度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哩。 第一次火烧，主上是怕她太痛苦，用了魔血治疗她的外伤。 第二次与木灵斗法，怕她伤了魂根，再用魔血治内伤。 这一次，根本就没有用力，只是感冒发烧而已，就算有点凶险，赶紧送医院也能救回来吧？现代人类的医疗技术还是挺不错的，至少在大城市是这样。犯得着用魔血？而且是毫不犹豫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主上太在意这个凡女了，舍不得她受半点苦。可主上想要什么女人、女仙、女神、女鬼甚至女魔头不行呢？为什么是辛火火？这不科学！ 玄流和炎惑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而对于北明远来说，一点点喂辛火火喝下这杯治愈之水，就轻把她放倒在床上。依他的判断来说，凡人肉身的接受能力差，烧成这样，怎么也得再睡一天才能彻底好起来。 “好热啊。”辛火火迷糊中，胡乱扯开自己睡衣的衣领。 她穿的是保守式睡衣，不过当时为贪便宜，买的断码货，衣服比她本来身材大两号，穿在她身上晃里晃当的。经过她折腾了一夜，衣服本就七扭八歪，再被她这么用力乱扯，半个肩膀都露出来了。 她的肩膀很漂亮，有传说中的肩窝，虽然瘦却圆润好看，雪白光滑的皮肤似乎能晃花人的眼。不过北明远只瞄了一眼就更注意到一条露出的肩带，这说明她睡衣里还穿着吊带衫。 既然如此，他犹豫一下就动手把她的外衣脱掉。毕竟，湿漉漉的衣服包裹身体，一定是很难受。他希望，她在病中能舒服些。 他做这件事的时候那么全神贯注，都没注意到他的手无意中按到了辛火火右边蝴蝶骨，那枚水火印之上。等他把她的整件衣服脱掉，露出她闷骚的豹纹小吊带，他才意识到这一点。 但他很意外，甚至是吃惊了。 因为他之前每回触碰到那颗印，都会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弹开。若他施以魔气试探，还会立即受到反噬，要承受相当的痛苦，简直像是过了一招。若非有充分的准备，甚至会受到伤害。 可是这次，那颗印居然对他的触碰完全没反应，似乎也没有一丁点儿的敌意与防备！ 什么情况？是因为火儿身上流着他的魔血，所以水火印熟悉他的气息，不再排斥他了吗？ 这么想着，又试探着、伸手轻抚辛火火瘦削的脊背，但是除了光腻皮肤的美好触感，什么其他感觉也没有。再慢慢输出一点魔气……反噬之力还是有的，但不强烈。这说明水火印对他的气息没有那么抗拒了，可惜，他还是无法强行取走它，所以把火儿留在身边是对的。 他要看着她，直到，他想出办法来。 第277章 277 心理影响生理 北明远从来没有想过，水火印的反应转变也许并不是因为魔血，而是因为身为容器的辛火火对他动了心，喜欢上了他。 所以，附着在她身上的一切，也都对他友好起来。 而他认真研究水火印的态度，在一边的炎惑和玄流看来，就像他在爱抚处于昏睡状态下的辛火火。他动作那样小心，轻怜蜜爱，简直是珍视无比的，好像辛火火是他掌心最宝贝的东西。 “主上这是动了真情？”炎惑又用与平流的独特交流方式“眉来眼去”。 “你不是情场高手吗？你问我？！”玄流也很苦恼。 不过，这时北明远已经扶着辛火火躺好，还给她盖上被子，再吩咐道，“叫血骨鸟把那只女的妖鸟带过来。” “找她干吗？”玄流这个向来完全不质疑，直接服从命令的人突然多嘴。 北明远看了他一眼，“得有人给这个凡女擦洗一下，换身干燥的衣服。不然风湿入里，就会很麻烦。”也怕她养个病都不舒服。 她这样的人应该没什么人宠爱，习惯了吃苦受罪吧？那，他对她好一点吧。 “主上……”炎惑差点冲口而出：主上您可以给她洗，给她换啊，情人之间很正常嘛，顺便一亲芳泽。 但，当北明远目光扫来，他及时住嘴，差点忘记自己是“戴罪之身”了。 “我去召唤那只鸟。”说完，一溜烟就跑了，要多积极有多积极。 而远在城市的那端，当天色彻底亮起来，忙碌了一夜的黑小八自动变回了猫形，很快睡了，白小七还在闭关修行之中，向小雪正独自吃早餐。 平时她很喜欢在厨房里混的，喜欢把各色食材变成美味的感觉和过程，若非她是只修仙失败的妖鸟，做厨师就是她的人生梦想。不过今天她终于发现：原来习惯了一大堆人吃她的东西，现在一个人有多么孤单，完全没胃口了。 正自哀自怜，突然感觉后背上的汗毛全竖了起来，近乎本能的冲到阳台，打开昨天紧急修好的窗子，正看到一只色彩斑斓的大公鸡凝立于窗外。 它也没有扇动翅膀，就这么停滞在空中，瞪大了一对黑豆似的鸟眼，正在看她，看她，看她。 向小雪直接吓得瘫软，其后果就是直接变出原形，人类的衣服摊了一地。就这样，她还把鸟头埋在衣服里，不敢直视那个阴界大凶物。 不过人有人言，兽有兽语，血骨鸟领命而来，没心情恃强凌弱。一阵叽叽啾啾，咕咕嘎嘎之后，向小雪终于明白的血骨鸟的意思：奉主上之命，要带她去轩辕古论一趟。 惊恐之下，鸟类的本能令向小雪想立即屈服。但为了自己守护两位主子的职责，为了答应过闺蜜辛火火的话，还是战战兢兢却又坚定无比的回复血骨鸟：她要在家做护法，哪里也不去。 这下子，血骨鸟都惊讶了。 矮油？小妖鸟本事大啊，居然敢反抗妖鸟的祖宗！也就是它老人家。有心一铁嘴把这个白色珍珠啄死算了，这点肉还不够它塞牙缝的，可是主上要这只小白鸟有用，它不敢给丢过去一具鸟尸啊。 想到这儿，它翅膀下面又在隐隐作痛。 妈蛋个死马，它不过之前在描述主上的情形时夸张了一些，哪想到那凡女就病到死去活来，把主上心疼坏了。炎惑那没种的家伙怕被责罚，就把责任都推到它的头上。 刚才它应下召唤后，那混蛋就躲在暗处，它才飞来就挨了他好几蹄子，躲都躲不过。最后还硬生生拔掉它贴着侧肋的一根翎羽，握草，疼死了。 而疼痛让它更烦躁，可今天也不知怎么，所有人都跟它做对，它瞪了半天眼睛，搞得眼睛好干涩，差点迎风流泪，那小白鸟吓得发抖却还梗着脖子不答应。 没办法，它只有表现出大仁大义的样子，许诺它会为黑白无常护法，而那边辛火火出了点状况，小白鸟这才点头答应，从窗口飞出，直奔轩辕古论。 真是笨蛋，连窗子也不关好，害得它老人家要用嘴一点点推，累死了。 血骨鸟很不情愿做护法，但向小雪在听说辛火火身体出了点状况之后，却是心急如焚的想见闺蜜一面。为此，一路上简直算加急飞行。 实话说，她也想尽快完成任务好回家去。她不放心血骨鸟守护两位主子，不知道它尽不尽责，又怕八主子醒了，来一场猫鸟大战。 种种原因，造成她用了自己极致的速度，到轩辕古论后发现办公室的窗子开着，一头就扎进来。冲得太猛了，前面力气用得也太大，结果她脱力，落在沙发背上时没站住，整只鸟又跌到沙发后面去。 这一摔不要紧，变回人身了。和往常一样，果体的。 她惊得叫了声，祈祷这狼狈相别被人看到。哪成想，才一抬头就正对上一张表情僵硬的黑脸。然后，那黑脸在愣了片刻后，迅速变成枣红色，还急忙脱掉外衣，反手扔在她身上。 她连忙裹好自己，这才发现办公室里就只有那个大黑塔一个人，叫玄流的。 “火儿怎么了？”她直接问。 “在……在隔壁套……套房。”玄流伸手一指，头也不敢回。 向小雪跳起来就走。 她虽然个子高挑，但玄流却是巨人级别，所以他的西装外套穿在她身上，长度已达膝盖，随便拿手一拢，妥妥就是件连衣裙的即视感。 西装外套是黑的，向小雪的大长腿是雪白的，一黑一白，极致颜色，说不出的冶艳。所以，当向小离开办公室，玄流的鼻血立即长流下来。 果然事实是最教育人的，所以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怪不得连主上那样的大魔在凡女面前都失控了，因为天下间一切的雌性生物都太可怕了！ 不过向小雪对此却毫无意识，到隔壁听北明远说明情况，立即把男人们赶出了房间，帮助病中的辛火火擦身换衣服，顺便自己也借了身火儿的。 第278章 278 生理决定心理 “火儿，身为闺蜜，我有点可怜你诶。”对着昏睡的辛火火，向小雪叹道。 也是到这时候，她才发现辛火火的病势来得多急多凶。这恐怕与她多年来独自辛苦求生，积压了太多的打击与疲惫，这两天又为七主子焦心费力有直接的关系。再加上外寒入侵，最后导致身体的大崩溃。 心理影响生理，一点错也没有。 其实火儿只是个凡女，却要承担这么大的精神和肉体压力，对她来说真的是有些超负荷的。 但说起来，人类的耐压能力非常强，很值得学习。但看火儿现在的样子，似乎是在迅速恢复，这一定是那魔头施加了手段。 所以说，北明远对火儿真是好。 向小雪又站在床边一会儿，摸摸辛火火的额头，发现她已经神奇退烧，睡得也安稳了才转身离开。 她本来是想到办公室和那魔头说明一下情况再走，哪想到北明远不在，只看到玄流和炎惑。 炎惑背部贴墙站着，双手高举着一本看起来挺重的书，像是中华大词典之类的，明显是在受罚。貌似为监工的玄流却坐在沙发上发呆，见到向小雪进来，黑脸上有点点透出粉红。 “小鸟，你都不会敲门的吗？”炎惑因为狼狈的样子被“外人”看到，十分的羞恼和不爽。 向小雪耸耸肩，“难道我敲门，你就不被罚了？” 切，她怕血骨鸟，那是因为种族秩序，她可不怕这匹马。再说，火儿经常说起这匹马有多二。一个二货，有什么可怕的？ 旁边的玄流差点笑出声，这话，堵得他那位哥哥简直无话可说啊。 黑得好！ 再看炎惑，果然被气得小脸鼓起来，小胳膊也哆嗦了，差点没举好那本精装书，直接砸到自己的头上。 向小雪根本不理会炎惑，而是转身对玄流说，“烦劳你告诉你们主上，他交待的事我已经做好，现在回去了。让他不用谢我，对我们火儿好一点就成。” “对她还要怎么好？拿命换吗？”炎惑低声咕哝。 玄流却无法一心二用，紧张的站起来，双手有点局促的反复摸着自己的裤侧中缝，“我……会转告的，放，呃心。”尽管一再提醒自己要镇定，但脸上还是发热，而且声音发抖，因为喉咙像堵着一团热气似的，阻碍他发声。 道教有言，一气化三清。 连三清都是先天之气所化，何况亿亿万的人？什么肉身，什么法体，根本不存在，不过就是一口气。这不，他这么强，不也被一口气给压得连整话也说不出？ “好呀，谢谢。”向小雪对玄流笑了笑，细长眼睛眯着，那真是天生妩媚。 “哎哟，这是美人计啊。”炎惑在旁边叫，但仍然是没人理他。 “那我走啦，记得关窗，再把衣服还给火儿。”向小雪走过去，打开窗，唰一下变身小白鸟，转瞬就飞得不见踪影。 玄流很乖的去关窗，把摊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叠好，放在茶几上。 “切，好意思称为妖鸟，只修了人皮，连身随形幻化的衣服都修不出来，不管到哪儿都光溜溜。失败，太失败了。”炎惑等人家向小雪走了，才想找回场子。 衣服啊，光溜溜啊这些词眼，令玄流莫名地就想起向小雪跌到沙发后面的情形，不可抑的涨红了脸。 旁边的炎惑一眼瞄到，怀疑的看着兄弟，“阿流，你脸红了。” “我没有，就是……热。唉，都快冬天了，怎么这么热。”一边说，一边还用蒲扇似的手扇风，表示真的很热。 “热？我怎么不觉得？”炎惑继续怀疑，而且严重怀疑了。 “我是神兵有灵，化身为人。金属导热，明白吗？这种现代物理，一匹马是不会明白的。”玄流强辩。 炎惑瞪大小孩子特有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着玄流，好半天之后，又看看茶几上的衣服，突然叫道，“我想起来了！”可惜他做不了拍大腿的动作以配合情绪，“之前那只小鸟到隔壁去，身上套着一件大西装外套冒充裙子。我认得那件衣服，是你的！” 玄流很想撒谎否认，可低头看到自己身上就一件白衬衣，此时被炎惑盯得好像没穿衣服似的，简直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了。 “虽然你是千年老处男，第一次难免过分激动，持续能力欠缺，但考虑到时间太紧迫，也不可能这么速战速决的……”炎尔摩斯在那推理，“那么，一定是那小鸟跌跌撞撞飞进来，不小心化成人形时被你撞见了。没错，当时我和主上在隔壁，只你一个人过来拿东西。天哪，那时小鸟没穿衣服，被你看光光了！” “别说了！小心人家姑娘的声誉！”玄流又急又羞，恨不得去捂炎惑的嘴。 “你快得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讲究姑娘们反扑男人，把你的宋朝思想更新一下吧。”炎惑翻了个白眼，随即又贼兮兮地问，“怎么样？身材怎么样？据我普通的目测，一定非常好。小鸟个子高，又匀称。不像辛火火，瘦不拉叽的。” “你有兴趣吗？”玄流面红耳赤之中，斜了炎惑一眼。 “你这刀插的，正中我心窝。”炎惑愣了愣，沮丧。 因为，想到那香艳场面，他真的完全没有激动啊。他已经不再是原来纵横花丛无败绩的大种马了，现在这匹小马驹只对食物和游戏有兴趣。 真是生理决定心理，一点不差。 “你是看上她了。”最后，他转回话题，断言。 虽然对一切雌性生物失去感觉，但他多年的经验还在。他那傻兄弟看似粗鲁迟钝，其实是个细心文雅的。看他这幅春心萌动的样子，骗不了人。 “别乱说。”玄流仍然否认，“我不过是有点尴尬罢了。” “那样最好了。”炎惑忽然认真起来，又叹口气，“唉，不要学主上，喜欢上敌对方的姑娘。那样不打起来倒好，哪天真对上要怎么办？可愁死我了。” 玄流怔了怔，随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回到沙发上。 第279章 279 有花堪折直须折 就这样过了整整二十四小时，辛火火终于醒了。 天才蒙蒙亮，望着窗边那近乎清澈透明的淡淡灰白色，她愣了好半天，脑海里仍然混乱一片。并且，她的记忆向前延展了好多天。从整个土灵事件，从她坐上飞机，遇到熊孩子那刻起，一幕幕像播放电影似的在她眼前闪过。 “电影”演到后来，她好像是生病了，然后又做了巨龟和巨蟒的怪梦，再后来北明远不知怎么混进她的梦里。 他那么温柔，于是她跟他说了好些憋在心里的话，而他拥抱了她……她反抱……还撕自己的衣服…… 天哪，不是做了春梦吧？不对不对，她确实是生病了。那么，说心里话以及拥抱什么的，是真的了？！ 辛火火吓了一大跳，登时就清醒了。 她迅速翻身坐起，却很快又陷入疑惑：还是不对。如果她真的生病，现在为什么感觉精力充沛，元气满满？高烧到那种程度的话，退烧后应该虚弱无力，身体像是被掏空那样才对呀。 一时之间，脑海的记忆和身体的反应相左，令辛火火迷茫起来。然而，今晨必须经历的惊吓还没有结束，因为她掀开被子下床的时候发现衣服不对了。 有人帮她换了衣服！轩辕古论二楼全是男人，谁帮的她？这样，是被看光了吗？再看周围的环境：高床暖枕，宽大明亮，自带浴室和更衣间和小客厅，明明不再是她睡的那个只放了睡袋的小房间，而是那个豪华套间呀。 帮她换了衣服，帮她换了房间……如果她是古代女人，这时候就可以直接去死了。幸好她是现代人，所以虽然心里七上八下的，倒还保持着镇定，没有尖叫啊、惊慌失措这么夸张。 摸了摸身上，很清爽，没有粘糊糊的污渍，应该是昏迷中某人给她换衣服时还顺便为她擦过身。她不知道该不该期待那个人就是北明远，因为如果是他，她今后在他面前就抬不起头来了。如果不是他，结局更难以接受。 毕竟，他是她喜欢的人，给喜欢的人看一下身体，总比给某些不喜欢的人“参观”要好得多。鉴于炎惑太小只了，难不成是玄流？ 想到那个黑大个，辛火火有点崩溃，不管生在古代还是现代，她都想去死一死了。但死之前，她决定洗洗头发。出汗太多，秋冬季节都觉得脑袋要馊了。显然给她擦身换衣服的人，没有给她洗头。到底，当时她还病着。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洗澡并吹干头发。回到客厅中才发现，她的行李箱不知何时被放在墙角了。 这是让她住下来的意思？可是看看衣帽间，北明远的东西都还在。那么，这是让她与他同居无言邀请吗？ 辛火火不得不对自己老实承认，她本该第一时间产生拒绝的念头，好女孩不该这么随便。但，她并没有。 她那么平凡，丢在人群中就会被淹没，被北明远那样的男人另眼相看，简直就像做梦似的，一辈子惟一的美梦。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她知道他对她很好。有句话不是说：有的人你只是遇到就已经赚了吗？ 有花堪折直须折，她已经赚了，现在不是他想把她怎么样的问题，是她对他有些非常“不良”想法。或者应该不求结果，飞蛾扑火一回。结局还能惨到什么地步？也就是她被打回原形，再回到从前孤单寂寞又困顿无希望的生活罢了，最差也不过如此。但她的心仍然纠结，也许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 当当当！正柔肠百转，忽然有人敲门。 辛火火刚才找了干净衣服换，上衣穿好了，牛仔裤只套了一个腿，正坐在床边发呆的，闻声吓得立即弹跳起来。 “谁呀？”她下意识地问，迅速套上另一个裤腿，系好腰带，“请进。” “那我进来了。”门开处，一颗小脑袋伸进来，“你醒了吗？你好了吗？”炎惑一连串的问。 不知为什么，辛火火松了口气，可能因为不用立即面对那个人，那个她抱有不纯洁目的的人。他好像会读心术似的，真怕在他面前露出内心“肮脏的”想法。 “醒了，也好了。”辛火火拿出遥控器，彻底打开窗帘。 立即，清晨明净明亮的晨光照了进来，令她整个人都好起来了。 “那个……”她深吸一口气。 人在阴暗的地方就喜欢胡思乱想，但到了明亮之处，心境开阔开朗，基本上有什么就问了，不想再乱猜。 可是她还没说出整句话，炎惑就挤进门来，讪讪地道，“那就好那就好，你痊愈是必然，万事大吉。不过那什么……火儿，我得跟你道歉。” 被一个外形才幼儿园毕业的小盆友叫“火儿”，辛火火仍有怪异感，不过她瞬间就猜出炎惑的来意，“道什么歉？因为我生病吗？那又跟你没关系。” 其实那只睡袋是名牌，野外探险时睡在雪地里都没事的，所以她的受凉完全是因为淋雨，与其他无关。 “唉，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儿。”炎惑赶紧溜须拍马，“昨天我受罚，玄流也是这么帮我说情的。其实私下说，那天如果没有我，你可能还要在雨里多淋一会儿。”最后打动主上的，应该是这个原因。 所以，以后必须与人为善，谁知道善因种下，何时得善果呢？ “既然你如此深明大义，等我主上回来，你可不可以为我说说情呀？我是有错，不该没考虑到你的身体情况，没有带你立即去看医生。但是，罚一天就好了嘛。”炎惑艰难的活动了下小胳膊，酸痛令他立即呲牙咧嘴。 外人看来，只是小朋友举着一本精装书。其实因为他法力还在，主上是施加了法术于其上的。相当于……他举了一晚上的小山吧。 “可以。”辛火火点头。 炎惑本来准备了很多说服的话，好忽悠辛火火答应在主上面前为他求情，哪想到辛火火答应这么痛快，倒让他意外了，不禁问，“这么痛快？” 第280章 280 奇葩 “有条件的。”辛火火很认真。 “我就知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友好！”炎惑紧张起来，气愤愤的，“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出来，但如果可能损害到我主上的利益……我是忠臣良马，坚决不答应，死也不答应！” “你以为我很想他受伤害吗？”辛火火几乎冲口而出。 这几天，她几乎内疚到几乎无法呼吸了，每天心尖都抽抽的疼。到现在，她甚至不知道他伤情如何，有没有彻底好起来。 “我只是想问……我病的时候，是谁照顾我的？”脑海里，他的眼眸浮现。 “我主上啊。”炎惑想也不想地说，一脸“你好幸运，你完全不配”的样子。 不过，当他看到辛火火涨红了脸，摒住了呼吸，深受冲击的样子，忽然明白了点什么，坏笑道，“如果你是问谁帮你换的衣服，也是我主上……” 他故意在中间停顿了下，欣赏了一下辛火火的羞窘才说出事实，“是我主上叫来了你们家的那只小白鸟。”然后又揶揄道，“切，你以为我主上亲自动手？我主上是战魔，大魔。在我们魔界，战魔的地位很高的，我主上的综合实力和名气都排名前七位的，有哪个女人能让他动手脱她衣服，那需要大造化的。你这凡女……”他上下打量了辛火火几眼，摇摇头，“不行，完全不够档次。” 听说是向小雪帮她的，辛火火终于松了口气。不过，心底的那丝丝遗憾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人家北明远很绅士的没有看光她，她还失望了？幼稚！愚蠢！ “他……又给我用魔血了吗？”想来想去，她生病是真的，那么恢复得这么彻底，甚至比以前更好，好像是做了身体内部的大清洗似的，起床后简直感觉身轻如燕了，非法术不能达到。 再加上她回忆起他喂她喝过一杯水，那水入喉微烫，却不是温度高的那种感觉，仿佛是一团跃动的火苗，却又冰凉凉的。 她记得，喝下那杯水之后她就睡着了，很舒服甜美的沉眠，再没有浑身像是被大火烤干般的难受，更没有全身上下的骨头缝都在疼。以至于她睡了这么久不是养病，而是重新醒来。 “你这凡女也有点见识。”炎惑心里舒服了点，因为主上对她那么好，她也没愚蠢到完全无知无觉。 在他看来，世上最大的冤枉不是冤情啊什么的。是你对一个人掏心掏肺，可那个人就是不知道…… “那么，我的条件就是：告诉我他喜欢什么。无论他需要什么，在我住在轩辕古古论期间，你都要告诉我。你做得到，我就帮你去说情。”辛火火认真提出要求，“我知道大恩不言谢，他救了我三次，又救了我们家小七，我说报答什么的，纯粹是矫情，完全没有意义。但是我想，若能为他做点什么，哪怕一点点也好，我都会做的。” 救命之恩，你当然要以身相许啊。炎惑想说这个，但主上的事，可轮不上他做主。之前他就自作主张，小小给辛火火一点颜色看，她就病得死去活来，等同于给他上眼药，害得他被罚。 “成交。”想了想，他说，“首先，我主上对美食还是很喜爱的……” 魔尊在上，请原谅他，原谅他假公济私吧。主上除了那件准备了不知多少年的事，没什么人和事是放在心上的。好吧，现在辛火火算一个，但其他，真没有了。再想想早上他无意中开冰箱，看到里面满满当当摆放整齐的各种食物、还有饮品，当时他和玄流都惊叹了，就像挖到宝藏一样。 白在人间活这么多年，原来居家过日子也可以是这样富足幸福的。又想到昨天那顿家常、平凡、但好吃得不得了的早餐，他决定昧着良心说瞎话。 “喜欢美食？那好，我多研究一些，争取当个好厨师。”辛火火高兴了。 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不不，她要做的事和这句话不搭。她就想尽力让他高兴点，他那么强势霸道，可总显得那么寂寞和不开心。 她有点心虚，觉得自己目的不纯。其实一边的炎惑也是心虚的，因为把自己的喜好说成主上的。但，好吃的东西，主上应该也不拒绝吧？这样说来，他也是变相为主上争取福利嘛。 这么想想，也就释然了。他是个很会劝自己的人，所以才生活得快乐啊。 “那，今后我住哪儿？睡袋虽好，但还是给我买张床吧？”辛火火看看角落里自己的箱子，“再加一点床品……” “不用。”炎惑小手一挥“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主上让你就住在这个房间里。他近来有事，晚上会回家的。” 回家？他有家吗？或者，家里有等他的人吗？辛火火怔了怔，随即怅然。他从来不说，却是因为他不喜欢多嘴，未必意味着没有。再看看她，喜欢上一个男人，却连对方基本的情况也不了解。像她这样的人，只怕世上也不多见。 “他现在……” “主上大人有公事。”炎惑回答，仍然没忘记鄙视一把，“你以为都像你们那边的几位啊，除了那只鸟，没一个有正经差事的。黑白无常吃你的软饭，你就靠卖我们轩辕古论的会员卡过日子。” 辛火火登时涨红了脸，“我家小七小八正职是鬼差，谁让你们家主上把黄泉路给封了？还不知道藏到哪里了！他们没在人界生活过，连法身也没有，没有生存技能也很正常吧？你让一只小奶猫和小奶猫做什么工作？马戏吗？”她故意含糊过自己的事，毕竟卖卡为生这件事是她做的，确实有点无耻。可她不是没办法吗？半夜当鬼差，白天还怎么工作？ “马戏挺好的。”炎惑咕哝。 大家是敌对的，黄泉路的事也彼此心照不宣，但这么当面锣对面鼓的讲，这死丫头也真是说得出来，果然是一朵奇葩。 第281章 281 这就是命 不过，说起来他们全体都是奇葩，哪有敌对方相处成他们这样的？根本不互相讨厌，挽救对方的生命都是常事，搭伙过日子的生活即将来临。 实话说，他们双方只是目标不同，因此频频起冲突。好在有主上在，他们这边一直都略占上风。就算黑无常以智计著称，白无常以勇武闻名，却抵不过实力差距。不过，有些矛盾不可调和，注定他们会起冲突。 其实主上也不想的，可惜意外总是发生，比如黑白无常滞留人间的事。要没有他们俩凭白没走成，事情也不至于演变到今天这一步。 所以，这就是命。 目前对于他们来说，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有时候他觉得，他们双方就像长期处于战争状态的边界士兵那样，枪一响，打得死去活来，六亲不认。闲时就一起吃吃喝喝，呼朋唤有，勾肩搭背，甚至惺惺相惜。这叫什么呢？公私分明吗？ “我从不看马戏，不给虐待动物的人赚我的钱。”辛火火哼了一声，“我其实只是想问问，中饭要不要做，做几人份？” “要要要，要做的，以后一日三餐都要的。”炎惑忙不迭的点头，“先做四人份好了。嗯，以后说不定会增加。还有，要准时哦，我正发育期，饿不得。” 辛火火也看出来了，炎惑对吃的比别人都热衷，纯粹是小七翻版。搞不好说北明远喜欢美食什么，全是他借主之名。 北明远看起来像禁欲系男人，其中当然包括了口腹之欲。不过，反正她也没办法回报他，又没有其他本事，让他的手下高兴也好呀。炎惑和玄流吃得开心点，办事麻利，他也会省心吧。再者，万一她能让他吃得满意哪怕一次，她也会觉得终于为他做了点什么。 于是，她站起来道，“那我先得回去一趟，找小雪要她的私家菜谱。我只会做粗食，要想让你们品尝真正的美味，我从今天就学起来。” “让玄流去帮你拿，你打个电话好了。”炎惑自觉当起看守的工作，不让辛火火有机会和黑白无常碰面。不然，万一商量着怎么对付主上怎么办？ 辛火火没意见，直接给小雪打电话，先谢谢她照顾病中的自己，然后说了私家菜谱的事。小雪根本没犹豫，非常痛快的答应了。 “不过菜谱归菜谱，虽然有我私人秘诀，还备注在本子上了，但还是要看天赋。不然，街上那么多厨艺书，买的人那么多，也没见几个人成为名厨。毕竟饮食这个东西，火候很重要。”小雪嘱咐，“所以，你有不明白的，一定要打电话问我，有人指点才能事半功倍。” 辛火火答应下来。 其实她也是有点忐忑的，毕竟从小到大只能做些简单饭菜。现在因为想给北明远最好的，居然有些紧张了。 想了想，她自觉得做面食还可以，于是当场请教了羊肉馅的调制方法。上次小雪做羊肉包，小七吃得差点把舌头吞掉。在大学时期，她曾经在学校食堂勤工俭学过，那样即可以挣一点微薄的工资，还能免费吃饭，所以包子饺子的面皮制作，还真难不倒她，关键是馅料。 小雪毫不藏私，对辛火火详细地进行电话教学，足足讲了三遍，直到她完全没有任何疑问才作罢。临了，还传授了煮营养五谷粥的方法。 辛火火决定，中午就吃这个了。 “待会玄流会过去拿秘籍。”挂断电话之前，辛火火说，“玄流，知道不？” “明知故问。”向小雪居然娇嗔道，“那个黑大个嘛，之前跟你说过呀，我对他蛮有好感。所以，能调戏不？” “人民警察，注意素质。”辛火火半天玩笑的来了一句。 本来她想提醒小雪，小七还没好，小八也需要帮手，应该集中精神。但转念一想，就觉得这样太自私了。她可以在做事之余喜欢北明远，小雪为什么不能喜欢别人？她从未因为自己的感情耽误过正事，小雪也一样。 对闺蜜，对朋友，她要百分百信任。 于是放下电话，她就拜托炎惑，找玄流去帮她拿向氏小鸟私家菜谱。 炎惑屁颠屁颠的去了。 “阿流，哥哥给你讨了个美差。”他一脸施恩状。 “我不上当。”玄流闷闷地说，“每回你坑我之前，都是这样说的。” “这次是真的。”炎惑走过去，拍拍玄流的肩膀。因为此时玄流是坐在沙发上，他终于可以做这个动作了。 “干吗？” “给辛火火去取点东西。” “我就知道是跑腿的事。”玄流虚抽了自己一巴掌，“干吗还问，真是！” “跑腿和跑腿不一样，关键是跑到那边会看到谁。” “有关系吗？” “向小鸟，有关系吗？” 听到这个名字，玄流怔了怔，随即黑脸上慢慢透出粉红。 “我就知道你看上她了，你还不承认！”炎惑一直观察玄流的脸色，此时一脸“果然我没说错，你的一举一动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的表情，“看，哥哥我对你好吧？给你创造机会哪。记得哦，借机要个手机号码，就说以后为辛火火办事，联络起来方便。” “如果她不理我……”玄流有点怯场。 “那有什么关系？”炎惑传授道，“她不理你，你理她就好了嘛。借口做小鸟和辛火火的联络人，没事约出来几次，讨论一下‘工作’事宜。跟你说，一男一女接触多了，肯定就有机会了。” 咦，主上对辛火火那么好，是不是因为接触多了？ 听他这么说，玄流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来，“你不是说，和那边的人有关系，没有好下场吗？照你说的，前面就是火坑，你还撺掇我跳？” “我说了吗？我每天说很多话的，主上一向嫌我聒噪。”玄流抓抓头发，真的有点茫然，但很快就又释然，“你管那么多呢，如果注定要跌倒，你先跌了再说呀。有可能摔得头破血流，也有可能捡到黄金哪。” “那你为什么那么忧心主上和辛火火？”玄流不明白。 第282章 282 职责所在 “主上不一样。”炎惑摇头。 “哪里不一样了？”玄流不服气。 “主上心思重。”炎惑很认真的说，突然就叹了一口气，“为了一个承诺，为了一个恩情，他就能潜伏在人界千万年，矢志不移，心如止水的等待着那一天的来临。若非如此，我们在魔界多快活，用得着这样吗？所以以他的个性而言，他若是喜欢上谁，也是会永远不会变的。很可能一头栽进去，万劫不复。可是那件事多凶险啊，他不能分半点神。而且有可能，到最后我们都会死的。那时，你让辛火火怎么办？向小鸟不同，她是妖，比人类更看轻生死，受得住。” “那我去了。”玄流愣怔片刻，好像认真想了想，而后突然站起身来，一脸坚定，“你说得对，搞不好真的会死的，可我不能以处男之身去死！” “好兄弟，我支持你，快去吧，把小妖鸟拿下！”炎惑鼓励道。 之后，玄流和向小雪怎么“交流”，炎惑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当玄流满面桃红地带着私家菜谱回来的时候，已经中午，辛火火也做好了午饭。整个轩辕古论的二楼，都弥漫着羊肉包子的香气。 炎惑这家伙简直不务正业到了极点，修行这么多年了，虽然肉身变小，但法力仍在，结果他却用法力设结界，防止香味散了去，然后自己站在厨房门口使劲迎风闻。这情形，若被修行多年而不得的人看到得多心塞，简直暴殄天物啊！ “好了没好了没？”一边闻，他还一边急得跺脚问。 “至于嘛，在人界这么多年，就没吃过好东西？”辛火火瞪他。 “几千几百千，你一直吃饭馆试试？龙肝凤胆也腻歪了。就算有打着家常菜名号的，也是伪的。”炎惑抹了抹嘴，防止口水真的流下来，“古时候还好，至少东西正宗。现在呢？什么也比不上自家做的，就是要家的感觉嘛。” “你交那么多女朋友，就没有贤惠型？给你煮个饭什么的。难道真是隔锅饭比较香？”辛火火见炎惑那馋样，有点啼笑皆非。 但，现在真的不流行“先抓住男人的胃”这一撩汉绝招了吗？是不是应该直接床上搞定？ “人生苦闷，我不过是快乐一下，所以当然会找出来玩的姑娘。不然不是害人害己吗？”炎惑耸耸肩，想起牧马仙子，不禁有点肝颤。唉，当年年幼无知啊。 “但是，你要不要快一点？”他再催。 “不要等你的主上大人吗？”辛火火垂下目光。 她做了白胖胖的羊肉包，煮了香糯的五谷营养粥，搭配着早上买的、爽口的酸豆角、酸笋和辣萝卜。几样吃食摆在来，白的、彩色的、绿的，满满当当一桌子，看着、闻着就令人食指大动。虽然没什么高级复杂的菜式，但正如炎惑所说的，有家的味道的食物是最好吃，吃起来也是最舒服的。 这么想想，北明远主仆三人也真有点可怜。他们不是几天、几月、几年没吃过热乎乎、平凡但美味的家常饭，而是几百几千年甚至更多啊。三个光棍跨越千年……同样的日子不断重复，其实有点可怜。 玄流和炎惑就罢了，玄流向来纵横花丛，好不快活。玄流是神兵所化，本就喜静，又喜欢研究一点文艺的玩意，生活也是有变化的。 北明远呢？好像没看到有什么爱好，似乎全部的时间都在做着、想着、布置着不为人知的事，成百上千年如一日。怪不得，他看起来总是有点寂寞的。 “不用等主上，他有事要做，今天不一定回得来。”炎惑大大咧咧地说，眼睛还是盯着大厨房内的桌子。 西式的厨房，饭桌也设在里面，吃饭的时候超有感觉。 “你和玄流不去帮他吗？打打下手什么的。” “臭鸟跟着了。” 辛火火知道，此时炎惑口中的“臭鸟”是指那只色彩斑斓的“大公鸡”。 只听炎惑接着道，“搞出这些事的幕后人没找到，我主上怎么敢让你一个人待着？我和玄流现在是你的保镖。那么，你得管饱吧？” “轩辕古论不是最安全吗？反正人类，非人类都进不来。”辛火火站在水槽边，无意识的拿着抹布擦一只空碗。 “以防万一嘛，除非那个幕后人抓到。” 辛火火心里登时升上暖意。 她发现北明远对她是关心的，总是默不作声的安排好一切。他这样不吭声为她做了很多事，还给她用了魔血，足有三次之多，难免让她有点妄想，觉得他也许有一丢丢喜欢她的。 可是，理智上又让她觉得绝不可能，那感觉真是分裂又纠结啊。 但，眼看着更纠结的炎惑，心想既然知道北明远不会回来吃饭，就不必再等了。于是向门边招招手，“来，吃吧。” 炎惑如蒙大赦，为了一口吃的，居然用了移形换影之法，秒到桌边，抓起个包子就往嘴里送。接着喝了口粥，又咯吱咯吱嚼着小配菜，那一脸幸福让辛火火也高兴起来。 所有厨师都希望食客如此捧场，这证明劳动不白费，劳动成果被欣赏，虽然她最想让之品尝的人并不在。 “羊肉倒饱，你不能吃太多。”辛火火打下炎惑的小爪子，“顶多三个。”幸好她包的包子并不大。 “我正在长身体……” “撑死了，你就长不大了。” “那我少食多餐好了。”炎惑讲条件，“差不多两小时，我就得吃一次。” “婴儿喂奶啊，两小时一次。”辛火火白了炎惑一眼，“再说，你是一匹战马诶，还总吹嘘自己多神骏。可是如果你胖得跑不动，还能干吗？猪长胖了还能杀掉吃肉，我们这边可没有吃马肉的习惯。” 这话，倒真的阻止了炎惑。因为他可以不管其他，但对于职责，他还是很看中、很在意的。 结果玄流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幅画面：小小的人儿抱着白白的包子啃，一脸的满足加遗憾。 做人还是很有好处的啊。 玄流吸吸鼻子，对于赶上饭点这种事是向来不客气的。于是两盘包子，除了炎惑吃的三个，其余全部玄流一扫而空，气得炎惑都快哭了。奈何年小力弱，真是吃不过人家。也幸好辛火火之前试馅的时候吃了两个，感觉味道比不上小雪做的，但也比外面卖的强多了。于是，倒也混个半饱。 然而晚饭时分，北明远仍然没有回来。 他到底去做什么了？辛火火忍不住想。 第283章 283 有点可怜，有点卑鄙 辛火火私下决定，不管北明远出不出现，她的美食家打造计划还是要进行下去，而且一顿实践饭也不能落下。 因为，她无法预知他何时会出现。 事实证明，她是很有厨艺天赋的那类人，虽然不可能很快还到一个很高的水平，但在小雪的电话指导下，两天来也做得像模像样。眼看着炎惑的小脸都圆润了些，而有玄流在，剩饭这种东西根本是不存在的。 第三天早上，她照例六点就起床，打算先去早市买点东西。她没料到玄流这么能吃，所以储存的食材很快就见底了。 初冬的早上，天气很是清冷，就算天气晴朗，六点的时候也才微亮。 她穿了山寨名牌的刺绣薄绵夹克，厚绒运动裤，黑色缝卡通图的运动鞋，头上还戴了顶着颗绒球的红色毛线帽，就这样出了轩辕古论的大门。 只是当她回身把铁门重新锁好，才一转头，整个人登时就顿住了，因为看到北明远正慢慢的、远远走来。 他会焰之摄空术，一条火路可以通向世界上任何地方，也许还包括穿越不同的界而，所以他偶尔走一走就是在散步，或者锻炼身体。 此时，他从淡青色薄薄晨霭中缓缓走近，仿如穿过了无数时光，就这么破空而来，蓦然就闯入辛火火的眼帘，令她心跳突然加速。 这么早，商业区附近的地段很安静，可以说空无一人。于是，她连那“咚咚咚”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于是，她就那样僵站着，呆站在那儿，无法判断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比辛火火更早的，北明远看到了她。 但他并不出声，神情和步态中都带着一丝闲适，或者还有些疲惫，像是完成了一件什么事，或者了了什么心愿。因此，放松、优雅得如餍足的兽。他身上那股子掌握力量者的优越感，凌驾于众生之生的漫不经心，性感得简直惊心动魄。 “哪里去？”到底是他先开口。 辛火火一直盯着他走到自己面前，却还在发愣，完全不知所措。很想他回来的，很想在病后清醒的时候再见到他，看看他为了救小七，为了答应她的事受到了什么伤害。 她想象过超一百种他回到轩辕古论，坐在桌边吃她做的家常菜的样子。可世间事往往就这样，你所期待的人和事，会以你从没预料的情形出现。所以，她不知道怎么反应，直到他说话。 “呃，去菜场……早一点出来的话，会买得比较新鲜。”辛火火有点慌乱的解释，手中拎的折叠竹篮差点打到北明远身上。 个子高，身材好的人穿风衣都很好看，何况北明远要加个“非常”。两下里一比衬，就显得她像一只窝在草坑里准备过冬的灰兔子。 “下回让炎，不，让玄流赔你一起。”情不自禁的，北明远伸手碰了碰辛火火毛线帽上的大绒球。 他本意是不想让她这小细胳膊小细腿拎过重的东西，但辛火火却误会了，立即有点炸毛，“我为你工作，也答应你绝不去见小七小八，不过你也不能限制我人身自由吧？” 人，是一种有成见的动物，包括由人修炼而成的其他物种也一样。对对方有什么先入为主的印象，就会自然把人家的行为归类，很少去思索对方的真实意图与心意。 这是人类的劣根性，现在辛火火这样，之前北明远也这样过。何况，北明远无意间正戳到辛火火内心中的敏感点。 “凡女，要我限制你的人身自由，并不需要专门找个人盯着你，浪费了我本来就不够用的人力。”北明远却没有生气，忽然俯下身来，压低了声音在辛火火耳边道，“反正，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说着，又伸出手指弹了辛火火头上的绒球一下，“我还当大早上看到什么在我门前晃，原来中个刺猬。” 这是讽刺她是刺儿头？而且这一连串的动作有点亲昵，像是魔头大人调戏凡女。但，同时也显得北明远情绪十分的好。 不过辛火火却有点郁闷，可是又无力反抗，只得说，“北先生很高兴啊，想吃点什么，我过去买来？”当人家的厨子，就得有点厨子的觉悟。 对了，摆出职业性笑脸。这么想着，就对北明远露了露牙。 这行为逗乐了北明远，不过他的笑意向来浅淡，在初冬的清晨淡得似那一道偶尔闪过的暖阳。 辛火火没有捕捉到，却感觉到他的大手按在她脖子后面，轻易就把她拧转了方向，又往回走，“随便弄点什么吃的就好，先别买东西了，我饿了。” 他-饿-了？他是魔头诶，不吃都可以。对他来说，吃饭就是享受人间烟火的过程而已。现在连菜也不让她买，摆明现在立即马上要把她当小丫鬟使唤。 其实，她本来是要好好照顾他的，以报答他所给予恩德的万一。不过因为他太强势了，三言两语就成功让她有了逆反心理。好在还理智，很快想起她是人家的员工，必须听老板的话。 “想吃什么呢？”回到轩辕古论的二楼，辛火火问。 “随便。” “不会做‘随便’这道菜。”辛火火有点小撒娇，小赌气，不过她自己并没意识到这一点。 “态度这么不好，不想要工资吗？”北明远挑眉，心里想着也许得给二楼加点暖气设备，不然冻死这个凡女也是麻烦。 往年只有他们主仆三人加一只魔鸟在二楼出没，没有怕冷的。不过一楼展厅为了保护所谓的那些文物，有恒温恒湿系统，给二楼分流一些，应该不是难事。 而此时他提到钱，是想让辛火火高兴。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只要有金光闪闪的东西，这凡女就特别开心。 哪想到辛火火却摇摇头，“我不要工资。”一脸坚定不动摇。 “是要报答我吗？”北明远想了想就明白了，要笑，心却又软了。 想必，白无常那件事给这个凡女很大的心理压力，让她连钱也不要了，一心想为他付出些什么。只是她不知道他是别有所图。 这么想来，她还真是有点可怜。而他，有点卑鄙。 第284章 284 像同居情人 “我应该谢谢你。”辛火火低下头，不敢看北明远。 “不必谢，我们只是做交易。”北明远倒很平静。 于是辛火火抬起头，问，“你……身体没事吧？” “只要做出‘随便’这道菜，我应该就没事吧。”北明远扔下这句话，回房换衣服去了。 辛火火在原地站了几秒。 北明远这样的人，还会这种无赖的说话法吗？再说，这件事怎么这么别扭？ 一来，北明远的行为让她感觉异样。因为那个套间虽然属于他，可现在给她住了，也就是暂时属于她了啊，可他随时随地进去换衣服是怎么回事？他这样随意的举动，倒像……他们是同居的情人关系。关键是他说会回“家”，但为什么东西不取走？难道以后就这么混放？ 二来，炎惑和玄流另有住处，晚上他们不再睡办公室的沙发，偌大的地方只有她一个人住在这儿，陪着那些埋在地下几百年的凶器。不过她丝毫没有害怕的感觉，因为相信北明远的手段，人与非人都绝对进不来。可现在那两只还没出现，如果来时发现北明远也在，会不会以为他们昨晚在一起了？ 第三，她才学厨艺没几天，就算天纵奇才，所会的也不多。那么，要给他做点什么吃呢？即美味，又不露怯。 想来想去，前两点没办法解决，至于第三点……鉴于清晨寒冷，还是给他做点软软、香香，热乎乎且好消化的吧。反正他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现在不过是要吃个舒服自在而已。 辛火火凝了凝神，如果人类的耳朵能像兔子一样，此时她的耳朵一定高高竖立着。然后，她听到套间里传来水流的声音，知道北明远正在沐浴。于是她像做贼一样，轻手轻脚进屋，迅速把外衣脱掉，看看没地方放，傻不拉叽的直接踢到床下去。之后，又连忙跑去厨房，也不知她忙个什么劲。 其实浴室与外面有墙壁相隔，又不是那种毛玻璃，门也是实木的，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美男入浴美景。她这样，反倒显得心虚，好像惦记过什么“不好的”事情，脑海里浮现过什么“不可描述”的画面，生怕自己犯错才跑开的。 而北明远的五感远胜于普通人不知多少倍，如果他愿意，不要说沐浴的水流声，就算雷声滚滚都无法阻止他听到辛火火的呼吸。所以，某凡女在外间的纠结与犹豫，还有那时快时慢的心跳，他听个满耳。对她这种小耗子似的行为，他感到有趣，唇角不禁露出微笑。 他故意慢慢吞吞，因为知道她时刻支愣着耳朵听他的动静，所以尽量多花点时间，好让她做早餐不用太赶。 足足四十分钟，他换好衣服去厨房，她的早餐正好摆上桌：红红黄黄，形状漂亮的蛋包饭、水果麦片粥，鸡丝蔬菜沙拉……看着简单，但营养丰富。既然能够满足人体所需，应该也能满足魔体所需。 不过辛火火之所以这么慢，是做废了好几次，要想达到外形完美诱人，她还只有百分之二三十的成功率。至于失败品……她这样的人是不会浪费的，反正玄流只要口味，不在意卖相，给他吃好了。 “色香味，前两项还合格，就不知道第三项怎么样。”北明远在餐桌前坐下。 他的头发还半湿着，因而黑得发蓝。额前垂着几缕，给他亦正亦邪的帅脸增添了一丝活泼易亲近的色彩。又因为身上穿着家居的长t和运动裤，身姿另有一种挺拔，浑身上下还透着湿濡温暖的清香，非常好看且好闻。 你这样是不行的，辛火火。她对自己说，已经鬼鬼祟祟喜欢上人家了，以前离得远还能慢慢淡化感情，现在天天这么朝夕相对，不是要人命吗？她必须想个办法操持距离…… 为防止自己心猿意马，辛火火强迫自己要有“职业道德”。然而以一个狗腿的，不，合格的下属的眼光来看，北明远行为有点不妥当。 “北先生，你好不好把头发吹干？现在天冷了，这样容易感冒。”她尽量以客观大方的语气建议。 但才说完，她就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他是大魔头，怎么会怕冷怕感冒，以为都像她这样低级的凡人之躯吗？ 哪想到北明远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嘲讽她，或者嗤之以鼻，而是一边继续吃东西，一边头也没抬的命令，“唔，说得对，帮我吹干。” 什么意思？让她给吹头发？她也不是美发师！辛火火愕然。她这是自找倒霉吗？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但话说回来，吹个头发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技术含量。再说，她不是要报答人家吗？那就应该答应人家的所有合理要求。而这个，不算无理和冒犯。 她小小纠结了一下，就乖乖去拿吹风机。然后站在北明远身后，对着黑黑的头，不知从何处下手。因为听怕她站着，北明远坐着，她仍然没比人家高多少。 “那我开始了。”找了半天角度，她说。 北明远“嗯”了声，继续进食，真不怕那吹风机到了某凡女手中就成了杀人利器，弄不死他也搞个重伤。但话说回来，把背部，甚至更脆弱的头部留给某外人，是全心信任的意思吗？ 而在辛火火眼里，只看到他吃得很慢，动作极其优雅，就像从小受精英教育的贵族，而且祖上十辈八辈都是贵族、且是古代的那种。但他吃得也很认真，能让人清楚感觉到他的满意。 辛火火因为他的饮食态度感到开心，给他吹头发的时候就不带情绪了。鼓足勇气碰了碰他的头，就发现他的头发非常好，浓密但不很粗硬，发脚还略有卷曲。 听那些看相的人说，有点自来卷的人都很命苦。可是北明远哪里苦？他高高在上，要什么有什么？甚至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她的头发倒是黑长直，可她才是命苦的那个好不好？ (这几天课业很重，虽然不一定是在课堂上，但一直忙，写字的时间被挤压得非常少，我又不能乱写。平时上下午还会有休息的，这周没有……所以对不起大家了，今天第二更还是要看情况，两点没有就晚上六点或者八点。) 第285章 285 邪恶导游 她心里胡思乱想着，同时打开电吹风，认真“工作”起来。因为不是专业人士，不会用梳子卷起头发来吹，只得用手拨动。 于是，她纤白的手指在他发间轻轻地穿来穿去，渐渐的，动作变得熟练。北明远只感觉她柔软的指尖在他头上滑动着，惹得心里没来由的痒痒起来。 不过这种淡淡的旖旎时光很快因炎惑和玄流的到来而打破，恰巧此时头发已经吹干，辛火火赶紧收起吹风机，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随便抓了个在脑海里冒出来的话题说，“那个土灵……我听说是有幕后人支配的，还要查吗？” 毕竟连小七也可能是间接伤在幕后人之手，借着那熊孩子的掩护。真找不出这个人，始终会觉得头上悬着一柄剑。 而她假装出和北明远谈正事的样子，其实是觉得有点尴尬。当时没多想，现在却又觉得她与他的行为是有些暧昧。只是这话题，不像是她与他能研究的吧？ 哪想到北明远却回答她了，而且直接把她震得呆立当地，动弹不得。 “幕后人死了，我杀的。”他说得言简意赅，甚至漠然平静，其中包含的信息量却非常大，而且来得极其突然。 辛火火愣了足有半分钟才能结结巴巴出声，“那个幕后人……到底是谁？怎么……怎么杀的啊？”问完，自己也觉得怪异。 以前，她除了杀掉家里的蟑螂、苍蝇、蚊子等害虫，没有亲手结束过任何一个生灵的生命，可是现在听起杀人的事，不，不是人，也许是其他非人类，却连惊恐感都没有了。可见她真的是：虽然生活在地球上，却进入了玄幻世界啊。 “怎么杀的？”北明远反问，似乎很费解，“就是抓过来一把捏死。”他摊开手，轻描淡写的说，意思是：就这么简单，你连这个也不懂吗？ “至于说那个人是谁，待会儿让炎惑，不，玄流讲给你听。”他继续道，“炎惑喜欢夸张，总是在一件简单的事情上加入自己的见解。你听起来，也许会失真。” 被点名批评的炎惑本来正扎着手站在一边，自从闯进厨房看到那“有爱的一幕”，他和玄流除了交换脸色，就一声未吭，一动不动了。可是真倒霉，他是不是自带招黑体质？躲起来装布景板，膝盖也中枪。 “我没有……”他弱弱抗议。 “玄流的描述会比较靠谱。”北明远理也不理，给刚才的话题加个结尾，然后问两个手下，“不吃吗？” “吃！”炎惑立即举手回答，把之前遭受的“不公”，立即扔到脖子后面去了。 玄流却是行动派，直接冲向桌子开动。 北明远则站起来就走，好像找到幕后人并迅速除掉这件事根本不值一提。可是他们双方被幕后人牵着鼻子走不是一次两次，一天两天了啊。之前没有任何迹象，甚至是明显的线索，现在怎么“啪的”一下就轻松解决了？ 这也太不真实了！ 辛火火疑惑重重，但并没有催玄流，因为有点懵圈，脑子明显不够用，自己都站在原地适应、缓和了半天才重新拉回本来就不太高的智商。 正好玄流也吃完了，就一板一眼、波澜不惊的说了这两天发生的事。 辛火火这才知道，炎惑和玄流看似无所事事，其实只是假像。他们白天闲着发呆或者睡觉，晚上就去和北明远执行任务了。 随后她又知道了，原来自从在那个东北小城发生了事故，北明远第一个怀疑是旅行团本身，觉得团内有重要的线索。结果调查之下发现，这并不是一条常规线路，而是新开发出来的。 她曾是导游，所以很清楚正规旅行社确定旅游产品并不是随意而为，而是经过很多道程序验证及批准的。推动一个项目，并没有那么容易。 所以当她听玄流说起，从本市到那个东北小城的探访古墓、了解清朝文化之旅是一个人大力推动，并且这个人带来了极好的资源的优惠，她们参加的这期还是第一期时，就立即意识到有问题的在哪里。 那个导游！特别没有专业素质，根本没办法维护团里安全和和平的导游！可是他那么平凡，完全没有存在感，就是个中年老好人大叔，甚至没能力到有点窝囊的大叔。也所以，根本没人注意过他！ 是他引进的线路，是他带来的资源和优惠，他甚至没有收取太多费用。而这家旅行社是民营的，怎么经得起利润的诱惑？重要的是，从那些审批程序的资料来看，几乎全是一次通过，顺利到令人发指。 人的想法千变万化，人的眼光天差地别，人的诉求各不相同，说白了，除了追求美貌，连金钱都不是人人喜欢的。那么，为什么这款旅游产品的通过这么容易呢？只有一个答案：邪恶导游有特殊能力，可以左右人的思想和灵魂。 这些对付凡人的手段，小七小八会，玄流炎惑会，小雪会，北明远更会。所以中年大叔样的邪恶导游也会，就不足为奇。 都说雁过留痕，生活在现代的人，除非完全不用那些高科技的东西，或者与网络完全隔绝，又或者请技术高手彻底清除电子纪录，否则一定能让更高的高手调查出你的行为痕迹。 北明远的调查很详细，请了顶级的黑客。于是，邪恶导游的某些行为就清晰了起来。比如，他一直在偷偷关注雷奶奶的事，在得知她老人家喜欢旅行，并经常光顾一家旅行社之后，就开始了暗中布置。 先是让旅行社接受这个产品，再给雷奶奶发宣传册。因为之前旅行社总是定时定期邮寄这些广告内容，雷奶奶根本没有怀疑。而她老人家这些年逛遍了大半个中国，当然对新线路非常有兴趣，一下子上钩了。 “可是，邪恶导游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针对雷奶奶，或者我？不然他为什么要先想办法让旅行社通过他的旅游产品计划，然后再引雷奶奶报团？”玄流讲述期间，辛火火还是有些疑惑。 第286章 286 真正的特权阶级 “土灵的目的是你吧。”玄流耸耸肩，“那位老人家身上，没什么可觊觎的。” “我有什么好觊觎的？”辛火火心里砰砰跳，“如果土灵，就是那个惨死的王妃为了报仇，因为我长得像她生前的仇人，在没见到我之前，她怎么知道的？” 这是她对北明远说的说辞，因为不能吐露水火印的秘密。但事情调查到现在这个程度，明显有莫名其妙的不通之处，他会不会深挖多想？就算不会知道水火印的事，也该知道她在骗人吧。 她哪里知道，她的一切秘密北明远早已经掌握，蒙在鼓里的是她而已。不过她这样试探性的问法一出口，炎惑就提起心，生怕玄流这憨货说错话。其实，只要玄流说话卡壳，或者犹豫，或者结巴，就都已经足够辛火火这凡女怀疑的了。 但玄流的表现明显超出预期的好，他甚至连半点波动的表情也没有，稳稳当当，近乎木木地说，“查到某人是不是前世仇人，不一定要看外形的。也可能转世后，容易发生极大变化，甚至连性别也不同了。更甚至，连物种也不同了。所以也许，土灵有其他办法推算，早算出你就是那个倒霉蛋。也许，土灵和邪恶导游有利益交换，后者特意为土灵设下陷阱，就等着你跳下去呢。” 炎惑几乎要为玄流喝彩了。 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不是，真是聪明人不外露呀。谁以后再说他兄弟是个傻大个，他第一个急。 辛火火心里也傻兮兮的松口气：北明远这边的人能这样想最好了。只要不涉及到水火印，说她转生为一只小强她也没意见。 “但是，万一我不上当呢？”若邪恶导游真的设局引她去是为了水火印，她就真的想知道如果她不主动往圈套里钻的话，他要怎么办？ “雷奶奶和你这么亲近，你最近又这么闲，偏偏这还是个亲子团，以你那种软心肠、专门爱护老人和小动物的坏毛病，怎么会不去陪同？”炎惑忍不住插嘴。 “心肠软怎么会是坏毛病？”辛火火不服气，“这是善良。就算为此会惹来麻烦，该有的善良也不能缺席。我在街上看到摔倒老人，只要有目击者在场，也是会去扶的。” “好，你好心有好报。”炎惑息事宁人的摆摆小手，“你如果第一次不上当的话，搞不好雷奶奶得‘伤病’在旅途中。到时候也会直接把你叫过去，结果是一样的，只不过中间也把雷奶奶折里了。” “原来是这样，有道理。”辛火火想想，深以为然。 然后转向玄流，“你继续。” “你自己在旅行期间都经历了什么怪事，还用我说吗？”玄流摊开蒲扇般的大手，“还差点坏我主上的大事。”临了，不忘记在某凡女的自尊心上踩一脚。 “我哪坏他大事了啊？我是无辜的。”辛火火很委曲。 如果有什么人要对付她，也全是水火印惹的祸，她完全不知情好吗？ “再说，他如果嫌我碍事，提前支会我一声不得了，我肯定不挡他的道。我问过他，他说是来旅行的。”辛火火觉得这简直是欲加之罪。 “喂，之前你是我们对立方，还能什么都对你说？”炎惑翻白眼。 “那好，不提这个，揭过这一篇。”轮到辛火火息事宁的牢固手，“既然目的是我，为什么伤了我家小……白无常受伤的事呢？” “那还用调查吗？以你所知的情况推理一下就行了。”玄流道，“对方要除掉白无常，是因为他要保护你，碍着邪恶导游的事了。而那个熊孩子，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哦对了，这件事是我主上和黑无常合作而成的。” “什么？”辛火火差点跳起来。 那个大魔头不让她和小七小八联络，他自己倒跑去合作。若不是知道他们都是直得不行的直男，这种行为简直是强势小三教科书般的伎俩！ 某某某，离开那个男人，我给你钱。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炎惑又插嘴，一脸“切，你这个凡女真是没有丁点见识”的神情，“你把白无常在人间的肉身放进黑猫玩偶里带着四处跑，那熊孩子开始和你抢，后来偷偷换。若说她没问题，那才是怪事。” “她才那么点大……”辛火火无法相信。 但她惊跳不是因为事实，而是因为北明远和小八合作的事。 炎惑却点头，“对呀，她太小，又不像邪灵变化而成的，那就是被操控或者短暂附体的。所以，她肯定知道一些事情。” “人类的记忆是很奇怪的。”玄流接过话来，“只要你看到的东西，经历过的事情就会形成记忆储存在大脑。只不过因为年龄、智商、甚至人类大脑开发迟缓的原因，根本记不起来。但，你不知道的事，并不意味着不存在。同时，你记不起的事，也不能证明脑子里没有。就算被操控和附体，清醒后也有记忆封存着。” “可是你想，谁会拷打盘问一个小孩儿？”炎惑站起来，在辛火火面前转了一圈，“小孩才是真正的特权阶级，尤其和平年代，就算没有我这么可爱，做出了恶魔般的事，也会被大人原谅的。” “其实就算严刑拷打，她也记不起来。因为，记忆封存在脑海深处嘛，所以必须用特殊的方法。”玄流又摊手，“要我说，那熊孩子真得狠狠打一顿，太缺乏家教了。” “她家的家长就很奇葩啊，才是最应该被教育啊。”炎惑维护儿童权益，又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说起来那家子也蛮惨的，全部骨断筋折，要在医院养上半年多，甚至更久才会恢复。这件事主上吩咐得太好了，一家子自己吵起来，婆媳互相推搡吵闹，摔倒在地上，滚下楼梯还砸到孩子。最后三口全体进医院，还得自己付医药费，人才两失，大快人心哪。” “所以，你们主上找了小八……黑无常？”辛火火拉回话题，突然明白了北明远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要与小八合作，于是连忙问，打断那两只的议论。 否则，会跑题越来越严重的。 第287章 287 没有完美的犯罪 “你知道为什么？”玄流反问。 辛火火点头，她当然知道。 小七以速度见长，脾气暴烈，喜欢进攻，动不动就爱打打杀杀，讨厌麻烦的事，追魂术施展出来，被追捕的人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他找到。 小八则以智计见长，性格沉稳，擅长布阵和防御。与追魂术相对应的，他会搜魂术。一字之别，天差地远。 这个法术是审问所用，因为能探寻到灵魂最深处的秘密，小八很少用它。因为他觉得，人人都有不想为人知的事，强行去获取那些东西是不道德的。那么为了消除幕后人的威胁，他破例了吗？ 但说到底，无论北明远多强，也不可能占尽天下的高超法术。像熊孩子那样的情况，你怎么威逼利诱，她也回忆不起来，就需要小八施展搜魂大法，直接亲眼“看到”当时的情景，以及她到底做了什么。或者，有谁对她做了什么。 “最后结果呢？”她想知道的是这个。 “自然是找到了真相。”玄流有点得意。 奇怪了，又不是他亲爱的主上的功劳，也不知他得瑟个什么劲儿，可见他对北明远有多么崇拜与信服。 “正是那个邪恶导游在暗中动的手脚。”玄流接着说，“他用一个刻了符咒的木钮扣钉在那熊孩子衣服上，由此操纵，并让熊孩子做出她这么大的年龄根本做不了的事。趁着你在卫生间，在白无常白天借住的狗身上种了魔针。” 闻言，辛火火心头大痛，好像那一刻小七所遭受的极致痛苦，她在此时感同身受。还有，深深的自责和内疚，“如果我锁上门就好了，我以为雷奶奶很快就回来，同层全是认识的人，酒店保安也不错就不会有事……” “笨蛋！”炎惑稚声稚声地说，“熊孩子进不了你的门，邪恶导游会想别的办法，搞不好造成的伤害更大，还不如让他顺顺利利的动手。当时他藏在暗处，别说你了，连我们都不知道他的存在，简直防不胜防。” 辛火火知道炎惑在安慰她，却并不会因为这种说法而好受一点，不过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她再后悔也没有用，只努力回想对那邪恶导游的行为。 最后，她不得不承认：那个导游很好的在人群中隐藏了自己，完全没有引起她的任何注意，做到了绝对泯然于众人。 “当时在飞机上，土灵突然发难，上演了现实版空中丧尸围城。”辛火火突然想起来，“我记得，那个导游也被迷了。” “装的？”炎惑扒扒头发问。 辛火火又认真想了想，而后摇头，“绝无可能，他是真的被迷了。就算他能迷惑到我，瞒过我这种肉眼凡胎，又怎么可能迷惑你们主上？”后来土灵闹得最凶的时候，血骨鸟和北明远也在场的呀。 “这家伙行事太小心了，简直一步进功，三步防守，怪不得我们捉了他这么久。”玄流感叹道，“唉，他居然对自己狠到这地步，我们为他浪费了许多时间和精力也不算冤枉。” 辛火火和炎惑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玄流的意思。 这就像电脑预设，邪恶导游想办法把土灵带上飞机，之后提前设定了她发作的时间，要夺取的东西，以及要进行的步骤。 但，邪恶导游因为小七突然出现的事感到了担忧，尽管已经除掉能对他产生威胁的无常鬼差，却仍然担心万一再有其他保护辛火火者出现。 他肯定知道北明远和小八在查他，所以不能冒险被找到。于是他宁愿收起自己的邪能，在土灵发作之时也真正的被迷。 这样，万一土灵搞砸了、被发现，甚至被抓到，他也不会被怀疑，因为他没有异于常人的表现和反应。他明白，在北明远或者在黑无常面前，装得再像也会被发现破绽，只能做真正普通人类一途。 当然，土灵的脑海里一定有某个程序，如果邪恶导游的谋划顺利，土灵得到水火印，那时全飞机上的人就可以死了，全部因为飞机失事而毁尸灭迹，他的行迹也同样被掩盖。但他会及时醒来，并以特殊的法术安全离开。 想得真美啊！可他确实差点成功。 若非北明远暗中把血骨鸟的气息分出一丝，放在辛火火的黑曜石吊坠上，并借此及时出现在飞机上，若非辛火火这个凡人表现出了超出能力的顽强抵抗，他的阴谋就得逞了。 所以功亏一篑，他也很郁闷吧？ 不过，他终究是第一时间逃脱了。可惜千算万算，不如天算，此次的意外终于降临到大反派身上：熊孩子的黑猫布偶暴露，被辛火火发现，由这个貌似最不起眼的关键点，再配合北明远的完美调查，最终找到幕后人。 这算什么？用现代的话来描述：没有完美的犯罪。 “他也太狡猾了。”辛火火不知道该佩服对方的谨慎，还是该懊恼对方的无耻，“之前听那个开网店的说，电话指导他的所谓师傅是个苍老的声音，像个老年男人，结果根本就是个中年人。我猜，他肯定用了变声软件。他从开始时就这么小心，还没做事，就先考虑好如何逃走，而且还不让人抓到线索。” “所以才不好抓呀。”玄流也感慨了下，“就算查出那个导游是幕后人，找到他也费了点劲儿。幸好我们调查他比较早，把他的行动轨迹摸透了。人类不是有句话吗？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然后……” “然后什么？”辛火火紧着问。 “我主上不是说了？”炎惑耸耸肩，神情轻松，“抓过来，一把捏死就行了呀。那个导游是有点邪能，可到底是个人类，就算修行很多的年也不是我主上对手，不比捏死一只臭虫难。” “就这么杀了？”辛火火总觉得有点不对头。 “不杀干吗？留着下饭？”炎惑不以为然，“他这么阴险，不知身上还揣着什么秘密，脑子里有什么谋划，难道等他找机会施展出来，找麻烦吗？谁有时间和精力跟他周旋呀，杀了干净。” 第288章 288 杀人灭口 “那他的魂魄呢？”辛火火疑惑越深。 “自然一并除掉了呀，你是知道他害了多少人的。难道不该是个魂飞魄散的结局？”炎惑说得理所当然。 辛火火说不出话，心里有个怪异的想法：北明远下手这么快，连审问都没有进行，怎么有要杀人灭口的感觉？ 可是，她是不是太小人之心了？还有一个问题，那个导游怎么知道他们这边这么多信息的？如果说个人的信息可以在网上人肉，反正现在信息泄露这么厉害了，那他怎么知道黑白无常在人间？又怎么知道水火印的？难道，那一位也是某个遗落在人间的妖魔鬼怪？所以只要躲在暗处就能调查和发现？ 只是现在他死了，而且是北明远杀掉的，那就绝无生还的可能，所以一切疑问都没有了答案了。可为什么，她却没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心还是悬着呢？ 不过炎惑和玄流已经从餐桌边站起，准备走了，明显不想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她再问什么也不会得到反馈了。 “我说，你们别走，陪我去买食材，消耗得太快了。”辛火火发声。 炎惑顿住脚步，玄流的身子都僵了。 “你是需要扛包的苦力吧？”炎惑贼兮兮的，“可惜我人小力弱，不能帮你了。不然你求求主上，让他恢复我的原身，那我很乐意效劳。” “你是会移动的钱包，必须跟着。”其实炎惑有给她一张卡，但她就喜欢带着他四处跑，不让他舒舒服服在家玩游戏，怎样？ 接着，她对玄流说，“我知道你们不愿意陪我去，可这是你主上大人吩咐的哦。不信，去问他啊。” 玄流与炎惑对视一眼，同时向上翻翻白眼，随后就认命的、垂头丧气的让出路。又几乎同时，分左右站立在门边，做了个“您前面请”的姿势，差点把辛火火逗乐了。 不远处的套间里，北明远仰面躺在床上，耳朵里清晰传来厨房里的声音，他甚至可以借此想象到辛火火的神情。于是他略显疲惫的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真是会狐假虎威啊，抬出他的名号，治得他两上手下一愣一愣的。但他也很明白，对幕后人的结局，她有很多疑虑，黑无常又何尝不是呢？可是让那个家伙立即去死，而且死得不能再死，是最好的选择。 无需审问，在他动手的瞬间，他就从那个导游的邪能上感知到那一位的可怕又恶心的气息，可以百分百肯定这导游就是那位在人界的代言人。至于那位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触角是怎么突破各界的界限伸到人界，根本就不重要。 那位既然强大到逆天，有什么事做不到呢？关键的问题是，他对此竟然毫无觉察，就算派了叶灵长年累月的潜伏在人魔两界，也还是让对方逃脱了监视。 他等了对方这么多年，准备了这么多年，绝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而那个导游知道了水火印的事，派土灵强夺，足以说明三个问题。 第一，那导游并不知道水火印的细节信息：必须是宿主心甘情愿的奉上，强取只会彻底毁了这宝物，甚至受到反噬。说白了，辛火火看似只是保存这颗神印的容器，最为无关紧要，事实上却决定着水火印的去向和归属。 第二，水火印这么神秘的、来自远古的强大法器，人类是不可能得知的，必定是那一位不知从什么渠道打听到印的存在，并遗落在人界，这才指使导游去寻找。他找上导游做他人界的打手，大部分的目的就是为了水火印的事。 第三，那一位虽然强大，却没有和人类近距离接触过，没有像他这样在人界生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久到他几乎忘记了时间。所以，那位不了解人类的念心和私欲。那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力量，当到达一定程度，就会强大到根本无法驾驭。 第四，导游只是个普通人类，不知是内心中有什么邪恶变态、龌龊无耻的念头，强烈到吸引了那位对人界的探寻目光，于是找上门。然而，与魔鬼做交易还有什么特殊的吗？人类出卖灵魂，甘愿为奴，魔类赋予人类能量，在某种程度上让此人可以在人界为所欲为，让此人可以随意操纵他人的人生。 那些心理阴暗扭曲的人，要的不就是力量吗？要的不就是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强权快感，扮演和冒充上天诸神的优越感吗？所以，才甘愿被驱策。 但是，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当私欲膨胀到一定大，就会产生离心，就会为自己夺取，为自己打算，再无忠诚可言。 那一位要找水火印，必然是要毁掉的，因为不能为他所用，又有那么强大的威胁力，必然毁之而后快。但导游没有直接毁掉，而是想夺走，足以说明导游自己想到到这件宝贝。后面的目的，就与那位就无关了。 可惜，那导游太不自量力。那枚印，不是谁都能收为已用的，不然，隐藏在魔界的那位为什么宁愿毁之？事实上，连他都没有头绪和把握。而导游到底是人类，虽然拥有强大的邪能，却只是借来的而已，不属于自己，随时会被收回，也无法帮助他摆脱人类肉身的局限。 但，这种情形对他却是最好的！ 导游从那位身上得到了力量和信息，也许明查暗访了很多年，终于找到了水火印的踪迹，可他却想悄悄私吞了。这就意味着，那位还不知道水火印的事。不然，那位一定会采取暴力手段以毁灭它。 这样就给了他时间和机会，只要让导游开不了口，不用他所不知的邪法迅速传递相关消息，以求那位保自己的性命，那位就仍然不知道水火印的事，火儿也就是安全的。 是的，他杀人灭口。可是，他是为了救火儿。 他是想要水火印，但他会采用温和的手段得到。可是此消息若落在那位的耳朵里、视线中，火儿一定死得三魂七魄的渣渣都没有了。 对上那一位，他没有把握能救得下火儿。甚至，他都防不住。黑白无常就更不用说了，给那位塞牙缝都嫌不够吃的。 情况紧急之下，雷霆手段是必须的。他知道黑无常和火儿都怀疑他，但为了救火儿，被误会也没什么。他并不需要，也不可能做出解释。 (北北是个背锅滴孩子哇。) 第289章 289 我的全世界 北明远正闭目养神，门被推开了。 之后，辛火火有点发愣的站在那儿，好像也没料到会看到他似的。这么半天了，他还没走吗？ 北明远被惊动，探寻的目光找过去。 “我……我拿外套……”辛火火结结巴巴的解释。 北明远又重新闭上眼睛，那意思是让辛火火随意。 辛火火没办法，又犹豫了会儿才磨蹭着走到床边，在与北明远近在咫尺的情况下，跪在地板上，把之前踢到床上的外套和帽子、手套又拿出来，连大气儿也不敢喘。 他明明没睡的好吧？那她干嘛这么小心翼翼！可是，离他这么近，就算他是真睡着了，也会对她造成很大的精神压力呀。 “这样不行。”她鼓足勇气说。 北明远睁开眼睛，懒洋洋地说，“哦，哪里不行？”连声音带神情，都说不出的性感，很致命那种。 辛火火垂下眼睛，情不自禁的、很没胆的向后悄悄挪了挪位置，因为站在床边看着他的模样，感觉有一丝丝暧昧。她的心跳有些加快，万一被他听到怎么办？ 事实上，她真是有点多虑了，因为再离远点，他只要愿意，听她的心跳也完全没有什么困难的。 “我知道轩辕古论是你的地盘，包括这个房间在内。”辛火火一咬牙，觉得必须把事情说清楚，于是带着豁出去的态度说，“可是，你把这个房间分配给我住了呀，那你就算是老板，是最大的大Boss，也不能想进就进，想睡就睡，就连你的衣服也还在这里。如果在别的公司，可能会被告那什么骚扰……” “哦，明白了。但，那是什么骚扰？”北明远坐起来。 这样，他的存在感更强了，迫得辛火火又退一步。幸好房间够大，她没有被逼到失去退路的地步。 “明知故问是不好的。”辛火火有点羞恼，因为觉得北明远在调戏她，“不然我还是住那个小间得了，只要再添张床，一个简易衣柜……”说到后来，又怯了。 “嗯，那我不骚扰你。”北明远点点头。 辛火火愣住，因为答应得痛快到出乎预料。可他同时却站了起来。因为太高大，心理距离瞬间迫近。 辛火火再退，反正地方大嘛。 但，再大的地方也架不住她左脚绊右脚，导致她整个人都向后摔去。 不过惊叫声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已经让北明远搂着腰，扳正她的重心。只是这样一来，她几乎要贴着他的胸膛站着了。 “你说得对，房间归你了，我不该随便进来。这是必要的礼节，我也不会侵犯你的领地。”头顶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但是我的东西还是要放在这里，搬来搬去太麻烦，顶多拿的时候会跟你说一声。反正，你的东西那么少，连一格衣柜也占不到。” 一个焰之摄空术，整个城市都被你搬到魔界去也不是什么问题，何况小小衣柜？哼，全是借口。而且你的衣服、物品也太多了！一个男人这么风骚真的好吗？仅放领带夹和袖扣就摆了两在个抽屉。辛火火暗搓搓地想，但不敢说出来。 然后，北明远一记摸头杀，结束了这番对话，迈步离开。 再然后，辛火火站在那儿愣了半天。身子先是冰凉凉的，之后就像有一股热火，就在北明远摸过的头顶，一路畅通无阻的窜遍全身，让她感觉自己要燃烧了。 这样下去不行的！这样下去真的不行的！ 她本来就暗恋他，现在距离这么近，相处这么频繁，他还经常逗弄她一下半下的，早晚她会沉沦。人的心，是理智无法约束住的。 她感觉自己就像沾上了一种病毒，不管她多么努力，内外联合用药，拼命阻止，可还是被彻底感染，早晚令她自己都不认识自己，控制不了自己。但她又不能甩手就走，必须想点别的办法。 于是在这浑浑噩噩的一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在炎惑一天三顿连宵夜，那道红薯桂圆甜品汤也吃过之后，辛火火悄悄问他，“你会不会人类修炼的法门？” 炎惑有点意外的瞄了辛火火一眼，“我是修魔的哦，你要修魔吗？” “我才不要，魔全是坏人，比如你！”辛火火目光炯炯，实际上是瞪这小恶魔，“但我想，你们在人界很多年了吧？应该知道一点普通的修行法门。” 谢天谢地，这一天北明远都很忙的样子，还很守诺，果然没有进过套间，中间拿了一套衣服要出去，还是玄流奉命来取的。但，对她说明了场合，是让她挑的，包括配饰、手表、领带及鞋子等物。 这让她有一种更深入他生活的感觉，莫名，恐慌又无法拒绝，只得安慰自己说：至少他没在撩她，这就是进步。剩下的就要靠她强大的内在力量，听说修行可以静心，所以她才要学一学，练一练。 “干吗要修行？”炎惑的话真多。 “我想强大一点，别再总被动挨打，不行啊？”因为急切，所以她说话带刺。 “你好好待在轩辕古论，就没有东西能伤害、欺侮你啊。” “可我早晚会走的。”辛火火很认真地点点头，“轩辕古论再好，也只是一个地方，不是一个牢笼，也不是我的全世界。” “你把它当成你的全世界不就得了。”炎惑说得理所应当。 “小屁孩儿！”辛火火气得拍桌，“你还想不想吃别人没有的甜汤？” 炎惑眼睛一亮，可惜还没说出话，身后就有个低音炮响起，“你煮的甜汤我喝，也由我来教你。”北明远不知何时出现，之前没有半分预兆。 辛火火愣住。 “炎惑是妖马修魔，玄流是神兵化魔，你是想成为一匹马，还是变成一个大铁块？”北明远坐在辛火火身边。 这样一来，辛火火就被北明远和炎惑夹在中间，似乎被禁锢住了似的。但想想，她也确实不想修行到变种。 于是，她的目光就有点妥协。 火惑看到，小孩子特有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就涌上湿意，“主上，不带这样抢行情的。”纯粹急的。 他的甜汤啊！ 第290章 290 来，叫师傅 但北明远根本不同情他，还威胁性的瞄了他一眼。 然后继续对辛火火说，“我是人修魔，还记得当初为人时初修的法门。那是很正统的修行方法，也很基础，修到一定程度，成魔成仙，才要看你自己的选择。” 他不知道辛火火的真实目的是为了清心寡欲，好避开对他的感觉。他是真的以为辛火火需要修行一下，这样当尘埃落定，她可以一个人好好活下去。 所以，他带了点强迫性质的说，“来，叫师傅。” 辛火火都要哭了。 她本来就是要离他远一点的，防的不是坏人，防的就是他啊。现在可好，不但没远离，倒更亲近了。师生恋什么的，这两年玄幻剧正流行，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堆吗？ 可是，骑虎难下了，最多只能争取权益到这个地步，“你教就你教，但是别指望我喊你师傅。”末了，还重重哼一声以表示态度强硬，找回场子。 其实她早把一切丢了个干净，而她也感觉北明远最近有些奇奇怪怪。 事实上，觉得北明远表现异常的可不止是她。远在她自己的家，黑小八正对着仍在结界内沉眠的白小七说话。 这时候的白小七根本听不见，为了达到自疗的最高效率，他现在处于婴儿在母体中的状态。因为婴儿是最接近先天之气的生物，无欲无求，无知无觉，也不为外物所扰，换言之，也是最强大的。 黑小八当然也知道这些，但千万年来都是两人搭档，做事在一起，荣耀在一起，倒霉也在一起，生死与共，习惯了向分享一切细节信息。所以，他就照做。 “为了追击幕后人，北明远提出和我联手。他查到了知情者的身份，需要我用搜魂术。公事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目标一致，就可以共事。再说，这是为了火儿……” 他平静的把事件事详细说了一遍，当然包括自己的疑虑，“不过，北明远下手太快，好像故意让那个导游说不出话。我觉得，导游并不是真正的幕后人，他是纯粹人类，不过有点异能邪能，只怕背后还有‘大人物’。北明远就是怕暴露那个人，或者还要截断导游的话，才这么急着出手，把一切终结在导游这儿。” 他又顿了顿，“据我观察，北明远似乎并不喜欢人界的生活。他虽然衣食住行比较精致，但过得清心寡欲，像个苦行者，倒辜负了这万丈红尘。那，他又为什么要留在人界呢？再想想他那么努力聚要齐五幽的事，只怕与真正的幕后人有关。我现在比较担心，那个人是谁？强大如北明远也要如此紧张谨慎，甚至是步步为营？所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他刻意重复了两遍以表示决心，“我们都必须尽快把黄泉路找出来。这样我们才能回地府冥界，利用更多的资源调查这件事。万一，我是说万一这是个能影响三界的大事件，也得让阎王老爷子提早做准备。” 白小七当然无言，但沉默是最好的倾听。 而当黑小八以法力灌注双眼，可以看到兄弟的周身之外，浮现着淡淡的，时聚时散的光圈。虽然看起来仍然淡青色，生气不足，阳气也很虚弱，但至少不再有灰败之意了。这说明，小七在经历生死大劫后，确实正在好转。 这，真的要感激火儿。至于北明远的恩情，要还，但不能影响公事。 “你要快点好起来，加倍努力修行，恢复法力。我有一种奶特殊的感觉，北明远准备的事情，很快就要发生了。我需要你，兄弟。没有你，我就没办法阻止他。”最后，他轻轻的说，并叹了口气。 可不管多么焦急，还是要耐着性子等。于是日子就在各方的等待中，貌似平顺的过去了一周左右。 事实证明，辛火火真是想得有点多。因为北明远确实如约教了她一套简单的导气方法，可在教学期间却始终保持严肃认真，没有半点暧昧调戏或者借机亲近的意思。甚至在讲解人类肉身大穴及气息运行之法时，还离得远远的。 这说明北明远实际上是个正人君子型魔头，反衬得辛火火是个心思不纯洁的女性人类。这情况，让她深深鄙视了自己一把。 除了每天在北明远指定的特殊时间进行修行（据说特殊时辰天人相应，这些修行能事半功倍），她平时就做着厨师兼保洁的工作。因为二楼人少，还都是比较有公德心的人，所以清洁的工作非常轻松，她主业就是做饭。但这对于手脚麻利，习惯劳动的她来说是非常容易适应的。 然后她发现，虽然那主仆三人一日三餐顿顿不落，迫得她厨艺突飞猛进，但他们最近仿佛非常忙，随时随地就不见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一定是通过火路去了什么地方。而且，他们也都时时露出一些疲惫之意，说明做的事很辛苦。 他们是魔诶，普通的劳动强度不可能让他们觉得累的。 她的感觉是没错的，这几天北明远每天带着炎惑和玄流往返于古墓和轩辕古论之间。本来他们不用这么辛苦，直接呆在古墓就好，反正轩辕古论的运行，有雇佣的人类精英负责。 但在人界这么多年了，主仆三人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因为辛火火会做好饭等他们回来。然后大家一边吃，一边在餐桌边说说笑笑。物以稀为贵，这件情形看似普通，他们却是觉得非常惬意的。 毕竟每个种族get的点不同，对修魔者来说很简单的事，人类却可能觉得那是难以逾越的高峰。而对于人类很平常的生活，对于他们而言却是极难得的。所以，包括炎惑那吃货在内，也不是一味贪图那口腹之欲，当然并不介意来回跑腿。 炎惑和玄流当然好一些，反正不断要施展焰之摄空术的也不是他们。但北明远觉得才教了“徒弟”初级功法，有必要每天考较一下，以便她牢固基础。反正他不是会承认，一天不见到辛火火，其实心底是有点小小的想念的。 第291章 291 五灵是制造出来的 远在人迹罕至的西北山区的古墓中，北明远主仆三人异常忙碌。 古墓是挖空了整个山腹形成的，年代相当之久远，远于所有至今被发掘的古代墓群。平时北明远待的那个空无一物的巨大石室，只类似于办公室而已，在最下层，也就是地狱般的第十八层，最接近山底的地方。火路的出口，也一般设在此地，上面还有十七层有各样的用处。难得提，这样深的山腹之内，却并无潮湿黑暗之意，似乎还有微风流动。巨大红色字体散发出的光明，照亮了整个地方。 此时，这层空空的石室已经被画了很多复杂的符咒和图形，无色，就像石头上的雕刻印痕。顶上，是日月星辰。四壁，是山川河流。地面，是密密麻麻的奇特符字。所有的景象，就像是在这第十八层墓穴中构建了一个宇宙世界。即使如此，北明远每天过来，还是要在上面添加很多东西，以至整个石室都快画满了。 “五幽如何？”当他正席地盘膝，在地面上刻一个新字时，感觉炎惑过来了。 “其实现在就可以用了，不过就差点火候。要想最大发挥力量，最好再经过四七二十八天的炼制。那时，就完美了。” “田里如何？”北明远又问。 “五幽大成的时候，同时地里也可以收割了。”炎惑很有把握的样子。 “唔，很好。”北明远点头。 若非他们这样的形象，若非这是隔绝了日月阴阳与时间的古墓之中，会让不明真相的人以为是农场主和农场工人的一番对话。 “可是主上，有必要这么急吗？难道那位真要出世了？”炎惑有点抱怨地道。 北明远放下手头的工作，长吁了一口气，“杀死那个导游之时，我夺取了他的异能。” “那些根本不够看的玩意，我都嫌弃，主上要它干吗？”炎惑纳闷，因为北明远的回答似乎与他的问话风马牛不相及。但，他知道主上不会无的放矢。 “是为了让自己身上沾上他的邪气，好追溯他的时光，看清他的过往。”北明远淡淡的说。 夺取光阴术，其实就是时空逆转，沿着时间长河向上逆流而行，也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穿越。但，每个人都只能淌过自己的时间河，北明远为了进入导游的生命回忆，不得不让自身沾上对方的气息。他法力够强，可以借息以乱真。 “主上！”炎惑惊叫一声，“夺取光阴术是逆天之法，对自身的损害很大，还需要强大的精神力，可修成的人类肉身有局限，您这样做会造成危险的！您干吗随便用它啊！何况，为了救白无常，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无妨。”北明远仍然云淡风也轻，不会对任何人说起其中的凶险。 之前为了辛火火，他曾经施展过这种术法，在人界那么多年从没用过，居然在半年之内就连用两次。那一次，他差点迷失自己，把小时候遭受的的极端痛苦又经历了遍，还对自己留在人间的目的产生了怀疑和厌倦。幸好，水火印的雏形化为红翡翠般的小蛇和墨玉般的小龟，提醒他及时醒来了。 “那您发现了什么？”炎惑又忍不住好奇。 “可以断定，那一位早已经醒来，只是还不能聚形纳气，也不能离开他不知藏在何处的巢穴四处行动。”北明远平静的说着惊人的事实，“所以，叶灵才不能探知到他的所在，因为他还在潜伏。” 炎惑早已经惊得张大嘴巴，瞪大眼睛，好半天才说，“可是他提前了呀！本来咱们推算过，他最快醒来也至少还需要五十到一百年。” “世事无常，本无一定之规。可能有利于他的天像地福出现，让他能提前有所行动，也是我们有些大意了。” “虽说修行者的时间最不值钱，动不动就几百上千年过去了，但我们在人界生活，经过那么多朝代更替，有所疏忽也正常啊。谁能保持长期集中精力？远古上神也有打盹的时候呢。”炎惑不服气，“可是，他是什么时候苏醒的？” “只怕是在五幽之一被我们找到时，他就已经苏醒了。” 炎惑持续目瞪口呆。 北明远解释道，“五幽，在以秘法炼制之前是为五灵，却并不是天地自然孕育的灵体，而是因五行戾气而生的恶鬼邪灵。但你也知道，天地万物，皆由道而生，千变万化，不脱五种属性。只是气是流动的，五行之气不断流传和净化，戾气始终达不到形成五灵，并最后成功炼制五幽所需的浓度，所以我们在人间那么多年，就没找到过合用的。勉强找到几个，也是一炼就散，不能成事。哪怕战火离乱之期，也只是凶煞冲天而已，五灵之气却始终不足。可这个时代不同了，三十三天远去，人间物欲横流，信仰缺失，怪异频发，戾气无法发散和净化，当然会越来越深重。” “这个我懂呀，只是这和那一位的苏醒有什么关系？” “尽管人界已成神弃之地，群魔乱舞，五灵容易形成，但真要寻找，也是大海捞针，除非亲手制造。不然，不可能在一时一地集齐五个呀。” “原来五灵是制造出来的！”炎惑也不傻，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想想也就明白了，“这就是那个导游与五幽，不，五灵的联系！” 制造五灵，只需要两个条件。一，合适的人类。二，暴烈的死法。 暴烈的死法好说，合适的人类却难以寻找。 即要本质卑劣，恶意满满，还要自私残酷，甚至完全摒弃了人类的感情。说白了，就是没人性的大变态，*人格。最关键的，本身要具备浓厚的五行属性。比如，命格中金木水火土中的一个格外多。 但其实，这就像学习上偏科严重，这样的学生并不多。何况，还要求这种人多少保存一些古代人种留下的异能。 第292章 292 魔鬼代言人 世间人，何止亿亿万，能全部符合条件的，能形成五灵的却极少。 不仅如此，就算成功的找到他们，还要激发他们内心中强烈的执念，要调动他们人性中所有的恶，最后还要设计让他们怨气和憎恨，通过惨烈的死状被无限放大和加强…… 各种“巧合”，各种“天机”，各种“人为”，才能成就一个五行之灵。要集齐五个，就要五倍的凶残和无情。 北明远可以人为制造出五灵吗？答案是肯定的。他可以，随时可以。 在人界经营多年，他的钱不知有多少，可以不知不觉间调动大批人类为他卖命。他一声命令召唤，当年战魔麾下，不知多少人愿意效劳。他还有叶灵，忠诚的叶灵，人间魔界，无所不知的叶灵。 当然，除了那一位的出世是叶灵无法探知的，实在是因为实力对比太强大。 他只是不愿意这么做，因为他终究是有底限的。他可能不在乎少数人类的生死，因为他视线高远，见惯了荣枯。可是，制造五灵就是制造怨气，伤害的不仅是五灵本身，还有很多无辜的人。那会让看不透的人悲伤痛苦，在绝望中存活于世。他虽然算得冷酷无情，好在还有人性。所以宁愿多少年来慢慢寻找，屡屡失败，却从没动过念头去利用人类的凶狠贪婪去制造邪恶。 而那一位就大不相同了。 他无所顾忌，因为他绝对无情，根本不在乎使用任何手段，也不在意任何生命，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他也算聪明，知道寻找的过程太过困难，于是采取了诱惑的办法，那家网店摆满了各色异物，由火灵做挡箭牌，导游做幕后人。 四件商品被卖出：一本修炼秘籍，一对同鸳阴牌，一只成精的木偶，还有那枚琴形胸针…… 史君君，水灵，五行属水，又有异能，沉尸于水沟，还引诱了很多无辜路人做替死鬼，可她终究再无法还阳，无法超生，还带着自己的孩子。鉴于她死于情杀，就算还没找到证据，但十之八九得到了同鸳阴牌。 马凯，金灵，五行属金，又在金融流通领域沉浮，自己肉身将死，居然通过从网店买的那本秘籍修出生魂出窍之术。因为杀人者众，还是用了很残酷的杀人之法，凶气冲天。最后，被北明远的冰剑串走收服。 吕东，那个求爱不成，在公车上放火，烧死自己喜欢女孩的变态，本该是火灵，却因为伤害辛火火被北明远一怒之下毁掉。最后阴差阳错的，珍妮追求北明远不得，买了人骨里拉琴胸针为恶，恰巧被北明远捉到作为挡箭牌存在的网店店主。因店主修行过邪术，心态极恶，五行中火气又旺盛，就由他代替了火灵。 木灵不是人类，而是一只吸收了三条年轻生命而成邪灵的木偶，本来就是木气为精，又沾了人类的恶念，简直是完美的木行之体。 最后的土灵，倒没用网店里的东西引诱，而导游亲自出马操纵。利用那几百年来沉埋地下的土气，还有那无尽的怨与恨，死时无尽的痛苦与绝望，成了五灵中最厉害的一环。 北明远要集五灵炼五幽是有目的，只是不知那一位为什么要如此做？通过一丝线蛛丝马迹来推理，可以判断出开始那一位是想自己集齐五幽的，但被无意中滞留人界的黑白无常还有一名凡女辛火火给打乱了节奏，最终被北明远抢了大便宜。 听起来，似乎是北明远非常幸运，但人世间存在在奇妙的轮回与机缘，连神也无法解释的规律。北明远隐身于人界这么多年，经历过多少挫折，忍受过多少寂寞，面对过多少无望，却从无报偿。 普通人，早就放弃了吧？若非他这样坚忍不拔的个性，也不会有这样的“运气”。也许，这只是那神奇规则对北明远锲而不舍，坚定不移的报偿。 总之，辛火火是个意外，是个就算有通天之能的诸位，也没能料到的意外。 但正是这个看似毫无用处，随便就可以抓来一把弄死的凡女，却影响了整个局势。想必那一位在开始时是从魔界伸出触角，制造五灵，并指使导游逐一收伏之。可惜，他所有的努力却给后来人做了嫁衣裳。 一次又一次，北明远看似是与黑白无常争夺怨气深重的魂魄，其实却是从那位嘴里虎口拔牙。也许那位不甘失败，最初还想抢夺一下。可随着北明远节节胜利，那位终于意识到：到底他不能真身出没，仅凭一个人类，不对，是败类的信徒与奴仆是成不了大事的。 不管那个导游是多么阴险狡诈，万般谨慎小心地藏身于暗处，终究不是北明远以及黑白无常的对手。所以，那位干脆就利用土灵搞破坏了。这纯粹是出于我得不到，别人也不要得到的心态。 更让那一位没料到的是，人类私心最强、且那导游膨胀了野心和欲望。这样与魔鬼订下契约的人，哪里有忠诚可言？ 当那位鞭长莫及，不，应该说还不知情的时候，导游就开始为自己打算，想要暗中摆脱那位的控制。可惜，他被借来的邪能冲昏了头，太自不量力了。他不明白，力量是可怕的东西，无法驾驭者者会反受其伤。 那位找导游做魔鬼代言人，或者只是冥冥中天意使然。可是一个人类，不惜为自身的强大伤害其他人类，为虎作伥，那么也是死有余辜。 想明白了这些，炎惑再无疑惑，认真严肃地道，“主上，那我去帮玄流的忙了，有十七层的地方要整理，很大工作量。” “嗯，去吧，盯紧些，千万不要出乱子。你记着，越是最后关头，老天越是会给你找麻烦。”北明远点了点头道。 炎惑转身就走，却又半途折回。 “有事？”北明远抬头。 “我没事，但玄流想提个建议。” “他自己怎么不来说？” “现在到了五幽炼制的水行时辰，他五行属金，金生水，所以他留在那儿监控水气，会让炼制过程更高效。” 第293章 293 美食让人快乐 北明远“嗯”了声，继续低头刻字。 不知古墓里的石头是什么材质，虽然北明远没有用工具，而是用手指描画，但以他的实力来说，在指尖上灌注了法力就如同刀刻斧凿一般无二。 但，他却仍然要连描好几遍，字符才清晰显现。当然，他也是不敢太过于施法，以免字符崩坏。 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的符和字，他需要独自完成，所以每天非常疲劳。 炎惑知道北明远的意思不是要拒听，而是让他有话直接说，于是言简意赅的说，“我们来回古墓和轩辕古论的时间段与主上不同，过几天只怕要来往得更加频繁，如果次次都要主上施法，实在是太麻烦了，也怕吵到主上做正事。他的意思，不如主上做一个简易的通道，让我们可以随时出入。入口可以就放在轩辕古论，反正那边二楼没人来。非人类要硬闯，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对轩辕古论的防御阵法相当有信心，位于极阴之地，却是极阳的所在。想想，就连当初黑白无常潜入也上不了二楼，而且才一现身就立即就惊动了主上。 北明远想了想，觉得可行，就点头道，“我把火路的入口放在办公桌后面的窗边，我会给你们俩一枚符印，你们要出入时，以符印开启大门。” “窗边啊？路边的火苗会不会被看到？”炎惑问。 “简易通路，不会有火焰的，人类的肉眼根本不可见。”北明远刻好了一个字，离远些，认真的审视，同时说，“你只要记得出入时随手关闭通路就可以。” “符印就是大门钥匙，要记得随手关门。”炎惑重复，并忙不迭的点头，随后匆匆离开了。 然，此一番风波暗涌，辛火火却对此一无所知，正如人类在灾难来临之前那样，完全没有感应的，只安心的做着厨师这份有前途的职业。 她只是觉得北明远越来越忙，之前至少一日三餐都在，最近几天却经常性缺席，能每天出现一次就不错了。 她也知道，他是魔，尽管修炼出的这个在人世间走动的肉身需要能量，但人类的饮食对他来说只是调济，不是必须，只是享受一下口腹之欲而已。不过，美食的作用不只为了充饥，还会影响心情。科学的的说法，是脑子里产生什么胺的化学物质，能让人心情愉悦。 有一句话说得对：美食能让人感到快乐。 她想让北明远快乐，因为人类女性奇异又敏锐的第六感令她感觉到他最近心事重重，哪怕他外表看起来仍然淡定平静，似乎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也一样。所以她就想到做点好吃的给他，单独的。 想到他喜欢吃棉花糖，推论他应该会喜欢甜食，于是苦心钻研了几天，做了两道好吃、好看、能激起食欲、有营养，且对厨师功力要求不高的红豆水果盘和鲜奶炖果冻，打算给北明远送去。 不过这天晚上，北明远又没回来吃晚餐，炎惑和玄流吃过后也匆匆走了。辛火火只得又加了道紫薯小蛋糕，装在漂亮的三层小食篮里，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送到办公室去。 事实上，除了办公室，她也并没有任何地方可送。 认识北明远很久了，却从不了解他。除了他强横的实力，霸道的个性，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态度。他好像身藏很多秘密，但她只有他一个手机号码，认识轩辕古论怎么走，知道他有两个忠诚的手下。至于他的家在哪里，经历过什么，有没有家人，或者……情人，她真的一无所知。 但，也许并不需要了解他，他也并不想让人家了解。他们是什么关系呢？敌对的双方，只是想来想去，这种敌对只是概念上的，偶尔无关紧要的对抗。惟一的关键是他抢了黄泉路，不知要做什么用。而且，没有要归还的意思。 而事实上，他们倒是经常联手的，他还救过她好多次。最后，更是应她的要求，冒险救了小七。尽管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弄个积分表，一定要她投诚，一定要她留在他身边。 喜欢她？霸道总裁就喜欢卑微乐观，却努力奋斗的灰姑娘？切，她才没有这么自恋哩。再说，以她财迷、小小狡猾、习惯防备人的个性来说，也不是优质灰姑娘呀。所以，她就算是死了，重新投胎十八辈子也不可能被北明远那样的男人喜欢上。那么，又是为什么呢？她不禁想，她有什么可被觊觎的。 可是，她觉得她真的没有。她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型：天生没有利用价值，男人见了自动放弃。 不过有人说过，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去想，因为早晚能揭开谜底。所以她就干脆不去想了，把三层食篮放在茶几上之后，就准备离开办公室。走到门边时又顿住脚步，心想万一这些甜品和小点心被炎惑和玄流先发现，顺嘴给吃了呢？ 她觉得应该留个纸条，写明这是给北明远吃的。这样一来，炎惑再馋，玄流再容易饿，也不会动他们主上的东西。于是，她就到办公桌后去。那里纸和笔俱全，虽然都是高级货的样子，但她只用一点也应该没关系。 哪想到意外发生了，她才走到办公桌后临窗的地方，笔纸还没来得及拿，就感觉一股隐约的吸力传了过来。本能的，诧异的回头望去，明明通过透明的玻璃窗能看到外面繁华热闹的街景，可不知为什么却给她一种面对黑洞的感觉。 再细看，居然感觉空间似乎有些扭曲，窗的边线不直，空气中的水分也似乎给蒸发了，于是周遭的物品有一点点缩小干涩感…… 天哪，这是结界或者是某时空通路的出入口！ 她愣了足足有三秒，才意识到这一点，好歹是跟过黑白无常的，这点见识还有。她知道自己必须得尽快离开，不然不知道会被传送到什么地方。若无人知道她误入的话，她就会失踪。回不来算好的，严重些会死得渣都不剩！ 第294章 294 辛火火穿越了 可是，遇事冷静才是生存的首要条件。 那是因为不冷静真的会让人判断出错，以及动作变形。而且你觉得自己会冷静，但是当真的遇到危机，没有经验或者没有实力的人是根本无法保持冷静的。 辛火火就是这样，忙中出错，想尽快离开，腿却被老板椅别住了。于是她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前扑倒。 若在平时，顶多就是摔一下，丢个人而已。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根本就不会疼。但现在完全不同，行错踏错半步都会倒霉，何况整个人扑倒？ 于是，辛火火扑进火路，瞬间穿越了。 时间没变，仍然是那年那月那日那时，只错开了十几秒。但地理上，她已经远在千里之外。身处于那个未被开发的古墓里，就在从未对外人开放的某层。 这一切，全因为一次意外事件和一个疏忽。 最近，为了对付那位黑暗中的隐藏者，北明远一方加紧做准备。而为了出入方便，他常设了火路，给了炎惑和玄流符印以开启无形的大门。但因为辛火火这个凡女身在轩辕古论，他也考虑到了会有误入的情况。于是，特别嘱咐两个手下在出入之后要封锁路口。 炎惑和玄流始终坚持执行命令，丝毫不敢大意。但往往意外就是这样，你谨慎小心了一百年都没事，只一秒没当心就出了大问题。 这一次出错的，是玄流。 今天本来是炎惑轮职，让玄流回来休息。可玄流躺在沙发上还没睡着，就接到炎惑紧急的召唤，起因是那个土灵，惨死的前王妃。 五行之中，土主生发，最为浑厚。而五灵之中，土灵存在年代最久远，死法最残酷，生前最深的怨与恨，还是对于封建女性来说大如天的感情、家庭和正妻的地位。所以，她戾气最强烈，实力最强大。这一连串的“最字”，令她的元神最不容易被彻底驯服。 偏偏五幽炼制之法又不是像黑白无常那样“化怨平冤”为主，让怨魂恶鬼止息或者减弱本身的邪恶之念。北明远的方法则是强行扭转，带着魔界中人的暴烈与任性，就像给五灵套上沉重的枷锁和铁链，以暴制暴，对强压强的镇压，使之软弱恐惧，渐渐习惯于臣服，最终彻底归顺，成为五幽。 这样的方法是需要时间，需要一个对抗和反对抗的拉锯战，就像熬鹰，无论多么强悍，也会在强者意志面前变得温驯，以至忠诚。但，北明远却没有太多的时间，炼制过程中就有些粗糙。于是，土灵假装顺从，实际上却密谋逃走。 不过炎惑和玄流看得紧，它一直没有机会。但它感受到自己元神的变化，怕再不走就来不及，这天就趁着炎惑有点打盹，玄流不在就想强行突破祭练阵法。 可惜，炎惑在北明远的提示下是异常警醒的，当场就发觉了。只不过他有点失了先机。安全起见，只能急呼玄流来帮忙。玄流惦记着那边的事，封闭火路通道的时候就有点粗心，相当于随意把门碰上，没有上锁。 是天意吗？哪想到就在这个时候，辛火火来给北明远送点心。还因为要留字条而到了办公室书桌后面，也就是火路的入口处。然后她还撞倒，一头撞进来。 她感觉在黑暗中有五颜六色的光快速闪过，晃得她头晕目眩。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顶多也就十几秒，她就站在了另一个地方。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到了外星人的基地，因为科幻感满满。又像是近距离站在兵马俑的坑道前，只不过这个坑比兵马俑的大了好多好多倍。她还记得参观兵马俑时，大家排着队，隔好远才能瞄一眼，俑人都显得好小好模糊。不过考虑到保护文物的重要性，她并没什么可抱怨的。 但这个，可是完全不同！ 巨大的地下工事般的洞穴，极高极大，感觉能在里面跑马开车，高度虽然欠缺了些，不至于能开飞机，但至少也有六七米高。不远处的深坑里，似乎影影绰绰种着些东西，因为光线昏暗，看不太清楚，倒像是庄稼。 谁在地下种田？到底是什么黑科技？我的天哪，她不会闯入什么科学实验基地吧？辛火火惊恐交加。可是，不对不对，她从北明远办公室穿越的。现在脑筋清醒了点，回忆出刚才正是通过火路的感觉，而那魔头是不会崇尚科学的。 难道，这是北大魔头的魔界老巢？ 再看看四周，在这阴暗的地下，到底是什么照明？上下左右，转得脖子都要断了，才发现此地并不是单独存在的地下空间，下面应该还有其他层，这里倒是顶层的样子。 头上，是苍黑色的山石，上头布下七个孔，有自然光从孔中钻进来。因为那些孔圆而深，直径又大，光线被约束，又被黑暗衬托，虽然亮度柔软，呈淡淡的黄色，却也算得上灿若星辰。 她记得穿越过来时是晚饭后，大约八点多的样子。天虽然已经全黑了，不过月色非常好，照得轩辕古论前面的院子亮如白昼，那黑色皇帝巡游石头群雕栩栩如生。那么，看来她只是眨眼间移动了遥远的距离而已，时间却是一致的。那透孔光，正是月光。 只是地洞的面积太大，那自然光线无法照耀四方。再看那些洞的排列，明显的北斗七星的布局。 最奇妙的是，顶上北斗七星的光柱照射在地面后，通过一些角度，又正好穿过地面上的另外一些洞，折射到下一层去。这样交相对应，大约是做为下一层的照明吧。只是地面的洞又排列成什么图形，就不得而知了。 到这种时候，尽管心里很害怕，她又不大不小有点幽闭恐惧症，很怕独自待在相对空旷和封闭的地方，但是强烈的好奇心还是驱使她慢慢向前走，近乎下意识地探寻下去。 走得越来越深入，她就感觉越来越静。这地下本就死寂一片，现在更是静得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是超分贝了。 第295章 295 各种“人” 一步，一步，一步…… 然后，她真的到达深坑的边缘。 而当她谨慎的向下看……那情形惊得她几乎直接掉落下去，要捂着嘴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尖叫出声。 满田地的，种的都是人！ 不不，确切的是说木头人！木偶！个个都有真人大小，因为垂着头，根本看不清面目，却全部穿着盔甲，手执兵器，就像满满一坑的木人兵！ 密密麻麻，成千上万！ 兵马俑也是兵俑，她去参观的时候从没有恐惧感。但这里不同，虽然木人兵们一动不动，可她就是感觉他们是活的！他们的膝盖以下都埋在地里，身上挂着厚厚的新鲜黄土，像是从地下挣扎着生长出来的！而那深坑周围有五条细细的沟渠，就像灌溉所用。 种木人！什么样的种子能种出木人兵？仅仅一层就这么多！在成熟时，他们是不是要全部活过来？活过来之后呢，这些木人兵要做什么？这里是北明远的地方吗？木人兵是他种的吗？那么，他到底要干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恐怖的感觉，齐齐从她的心底快速浮上心头。本能的，她想跑，想离开这个地方，可还没有行动，就听到身后传来“咔咔咔”的声音。带着同样的节奏，却似乎来自不同的方向，不同的人。 有某些“东西”，正从四面八方，向她围了过来。 辛火火全身的汗毛，全在这一刻猛然竖了起来。巨大的惊恐像一块石头，死死压在她背上，令她连转个身的动作都做不到。她不敢，身子也在发僵。 是谁？是谁？如果是鬼怪，走路不该有声音。可是那“脚步”声沉重中带浑厚感，像是木质的东西敲在石头地面上。想想满坑的木人兵……不会是有提前成熟了，该“收割”的，现在找上她吧。 她听说邪物在才苏醒时非常饥饿，需要血食以补充体力。而还有比人类更好的、更温热合适的血食吗？她知道美食让人愉快，可她现在不想成为令邪物愉快的口中物！ 冷汗，瞬间就落了下来，从头顶一直滑下，像冰蛇一样，很快就沉落于她的脚底。她吓得动弹不得，没立即瘫倒在地已经算是坚强，根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等着那些“东西”下一步的动作。 咔咔咔…… 那怪声更近了，近到像敲击在辛火火此时脆弱不堪的心尖上。可是，如果发出声响的东西直接扑过来还好，但他们却停了，就在辛火火身后三步之外。 沉默，沉默，沉默。 她不动，那些东西也不动。她不出声，那些东西连呼吸也没有。可是，空气却有如实质，沉涩滞停，紧绷如一根细弦，越拉越长，越拉越细…… 足足过了半分钟后，辛火火的忍耐到达了极限，最终“咚”的一声，那根弦在她脑海里断掉。由此造成的破裂感和绝望感，令她咬紧牙关，猛然转过身。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她不知道身在这地底，雷霆不到的地方，念诵十字天言、雷祖尊号有没有用，但至少可以给她勇气和力量。 况且，顶上有北斗七星，主生主死。那圆孔外就是天光，人间正气。人，不能什么都怕，因为怕也没有用。 然而，随即她却又被惊到了，因为“那些东西”居然是她见过的。 五个人，穿着一样的黑西装，戴着黑礼帽，就像要参加葬礼那样，一样的身高，一样的体型，一样的五官容貌，只是五张脸上，分别流露出喜悦、忧愁，悲伤、恐惧，惊讶五种表情。 五人五相，全部凝固着不动，就像一个人的五面同时对着她，又像那些神情就雕刻在他们脸上。 可是，他们又不是木偶。再僵硬的表情，也是在人脸上，那肌肤质感，那骨骼的标准……但，随着她的目光下落，蓦然发现西裤的裤管下是木脚。所以当他们围过来时，她听到了木头敲击石头的声音。 她见过他们！就在第一次跑到轩辕古论外围调查的时候。 那时她和小七小八配合还不算好，没有彼此全心的信任。他们拉她这个凡女来出外差，居然把她独自留在半夜里空无一人的街头，自己去调查了。结果她差点被一辆超速行驶的、改装过和豪车给撞到。她气得咒骂了两声，然后就看到这五个“人”。 若非小七小八及时回来，血骨鸟又不知打哪儿冒出来，尖啸了一声，惊走了这五人，她直接被吓死也说不定。当时她还没见过世面，抗惊吓能力没这么高。 但，就算是此时，她也一直感到非常害怕。不过到底是“认识”的，有了心理预期，震撼感远没有那么强烈。这令她血气回流，终于能动弹了。 他们不是纯粹的木偶，顶多是半偶，不过却似有智商，呈扇形包围着她。只是，他们彼此之间隔着一米多宽的距离。即便如此，辛火火也没有勇气从他们身边钻过去，所以她选择横向移动，迅速拐远些，绕过他们跑。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她根本不知道路径，也不知如何找到火路好回家，她只是不能再和这五个东西单独待在满是木人兵的洞穴里！哪里都好，地狱也行，只要离开！ 奇怪的，她没有听到追击声。转头望去，居然看到那五个半偶人根本没有什么动作，五张脸上，喜悦、忧愁，悲伤、恐惧，惊讶，毫无改变，却又面面相觑着，再齐齐再看向她。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跑，好像在研究要不要追。 辛火火顾不得其他，继续跑。因为跑，是她惟一能做的。 她漫无目的，慌不择路，终于误打误撞地发现了一段黑黝黝、弯曲曲的、又长又陡的楼梯。虽然是延伸向下的，她也顾不了太多，直接奔下去。 下层，居然还是巨大的地穴之田，种些好些“东西”。 继续向下，仍然。 于是一层又一层，足足过了十层左右，楼梯仍然向下，仿佛没有尽头。而每层的情况都差不多，肯定也有差别，但辛火火来不及细看。因为那“咔咔咔”的声音又响起了，似乎情绪脸五人组商量好了，决定来追她。 第296章 296 闻所未闻 追逐她干吗？就不能放过她吗！ 紧张之下，不断奔跑的辛火火又犯错了。一脚踏空，整个人滚了下去。 然而，并没有滚过两阶石台，一股莫名柔和浑厚的力量就卷起她，令她稳稳落在楼梯底部。 终于，她看到了人。 北明远。 同时，“咔咔咔”的声音突然急促，五个半偶人也到了。 “你们回去。”北明远挥挥手。 五个半偶人顿住，五张脸上五个表情不变，但齐唰唰转过身，咔哒咔哒的走了，无比的顺从，绝对的服从。于是他们与北明远什么关系，还用说吗？ 辛火火望着这一切，因为冲击力太强，根本反应不过来，好半天后仍然处于震惊的状态之中，呆愣愣站在那儿不动。 北明远与她对视，最终于上前，一把拉住她手腕。 她本能的抗拒，但却毫无用处。北明远一手拖着她，一手召唤出火路，两三下就把她带回到“现实世界”。 她是完全无意识，北明远却是根本没注意，在他们出入古墓的时候，辛火火后颈上有淡淡的金光闪过，就像一只窥探的眼睛。 而当辛火火站在轩辕古论的办公室里，被温暖的灯光笼罩全身，那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环境，甚至是熟悉的气味，都令她快速恢复过来。 “那是你的地方？”她问。 “你怎么过去的？”北明远答非所问。 “我只是想给你送点吃的，再给你留个纸条，我怎么知道是怎么被丢到那个地底洞穴去的！”辛火火几乎吼了，“可是那些东西，那些种在地里的、可怕的木人兵也是属于你的吗？” “原来那个东西还是没守住通路口。”北明远喃喃自语，有点生气。 “我在跟你讲话，你为什么不理我？！”辛火火则又急又气，干脆绕到北明远面前去，无意识的抓紧他胸前的衣服。 “忘记你看到的一切。”北明远漠然的命令着。 辛火火知道他是高冷男神，看起来非常优雅绅士，甚至不会当众给一个人难堪。但那不是因为好温和厚道好脾气，其实是冷酷无情，不屑纠缠。因为他什么也不在乎，看起来才如此完美、无懈可击。 可是她突然发现一件事：对她的态度，他从未如此冰冷。 这是因为他生气了吗？因为她撞破他了在阴暗处所做的“好事”？哪怕她是无意中的，哪怕她也不想的！而他虽然没有正式回答她，但答案已经明摆着了。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弄出那么恐怖的东西来？” 木人兵，是从泥土里种出来的！这简直闻所未闻！ 虽然它们不动不说，却是因为没有完全“成熟”。等“收成”后，是会活过来的，也许它们还各有灵魂。 难道说，北明远抢走黄泉路，接引死魂投奔他，就是要制造这些明显违背天道的东西？那不是一个，而是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甚至十万、几十万计……可他到底要做什么？ 兵是干什么的？打仗用的！他在魔界是什么？战魔！难道他是要发动一场战争？对谁？什么时候？要达到什么目的？ “这世上没有恐怖的东西，只有恐惧的内心。我对你说过了，忘记你看到的一切。”北明远仍旧冷冰冰。只一瞬间，就拉开了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有如隔着遥远的银河。 “我也问过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辛火火执拗起来，“告诉我！” “凡女，听过一句话吗？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北明远试图转过身去。 可辛火火不知哪里来的内心力量，居然不放手。直到，他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解放他的衣服。 因为在古墓中，他穿着中式白色粗布的衫裤，光着脚。冷峻的脸上，居然有一丝中国山水画的味道。可惜却是嶙峋凌厉的群山画作，锋芒毕露又坚定不疑。 看到这样的他，辛火火又迅速明白了一件事！她一直糊里糊涂的，好多事毫无头绪。因为笨蛋，想不出来，所以就干脆不去想。却然而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之内，莫名的得到了解答。 她怕很多东西：毛虫，蟑螂，鬼魂，开车横冲直撞的马路杀手，总是拿眼睛斜瞪她的原邻居……很多很多。她这样的人，可算得上无胆鼠辈。 可唯独，她不怕北明远。 那是来自女性潜意识里的感觉，大概深深清楚他不会伤害她。这其实是一种信任，很强大的信任。 “你是想杀我灭口？”于是，她挑衅似的反问。 北明远居然怔了怔。 是啊，这是个多好的方法！ 只要这个凡女死了，嗯，最好是魂飞魄散的结局，他的秘密就暂时不会被发觉，也再没有人可以扰乱他的内心。当然，水火印随她消失是有点可惜，可是在得知水火印现世之前，他不是一直按自己的节奏和方法做着准备吗？早知道胜率四六开，他略处下风，搞不好会死。但他既然敢于接下任务，来到人界，潜伏多年不动摇，就是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 可为什么知道水火印的存在后，就念心了呢？大约有了念恋的东西，所以就不再坚定了。那不如就这样吧，大家各得其所，他什么也不管，放手一搏。是死是生，是败是胜，只要对得起自己的承诺，对得起那份大恩情，他就没有遗憾。 可是！ 明明一根手指就可以杀掉的脆弱生命，他却完全下不去手！明明可以一了百了，却就是舍不得！ 原来，他到底被乱了魔心。杀伐果断的刚毅，事关这个凡女就完全不存在了。 “回房间去，不许出来！”憋到最后，居然是这么一句话。 “我若不呢？我若就要四处乱跑呢？”辛火火继续挑衅，“你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所以你就是不你了。你是黑暗的大魔头，不是高富帅北明远。所以，我们之间的协约不存在了，彻底作废了。我现在、立即、马上就走！”说着，她转身往外跑。 第297章 297 无知即安全 她以为北明远得追她，可是那魔头并没有。 于是她决定继续跑，跑回家去告诉小七小八她的见闻。小七就算了，小八那么聪明，一定知道北明远要干什么！ 然而她畅通无阻的跑到楼下，跑出轩辕古论的大门，奔向门外黄帝的泰山巡游黑色石雕群像……她只要绕过去，就能很快出院门。到了街上人烟稠密的地方再打个车，很快就会到家。 她想得很好，但当她真的绕过去，却发现物理世界发生了法术变化。她辛辛苦苦跑了半天，结果重新回到了二楼。 这一次不是办公室，而是隔壁套间。她傻瓜似的气喘吁吁跑进来，而北明远却安静优雅的坐在床角，好整以暇的等着她。 太卑鄙了，居然扭转空间，让她自己跑回来！辛火火气恨交加。但，北明远确实没有追她，但也没有意思让她走。 “让我走。”她要求。 “两个字……休想。”北明远站起来，完全不跟她废话的，“也不要试图走出这个房间，因为你会白费力气。”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喂，你别走。我们谈谈好不好？”辛火火追上去，却哪比得上北明远身高腿长，几步就甩开她，“这是非法拘禁，限制人身自由……你不能关着我！” 事实上北明远能，而且已经这么做了。当“啪”的一声响起，当那扇德国产的优质木门差点甩在她脸上，辛火火知道，她真的只能被困在这里了。 可是她必须要去找小八呀！因为北明远这样是不行的。他搞了那么恐怖的东西，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而她，不能眼睁睁睁看着他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而能阻止这一切的，只有小八。 她喜欢北明远，她爱上他了。 她不是道德楷模，也不是清纯白莲花，所以并不介意爱个一个坏人，一个魔头。他是谁重要吗？他就算对不起全世界，对她好就行了。尽管这种好，她也不知道是源于何处，所为何来。但不管他对她是什么态度，她都不能放弃他。所以他讨厌也好，哪怕恨她也行，她就是不能让他一意孤行，闹到后来无法回头。 可是现在她居然被关起来了！ 这个套间里设备齐全，应有尽有。只要北明远不忘记给她送饭，她被困个一年半载都没关系。但她不能被困，她得阻止北明远，至少也得谈谈，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北明远警告她不要试图离开，她哪里听得进去，无论如何也要试试。然而各种尝试都以失败告终，整个套间像被一个透明的罩子笼了起来。 打开窗，她能感觉到初冬的寒意，冷冷的微风，但她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都不要想伸出去。 房间的大门是可以打开的，然而打开一道，还有一道，无穷无尽似的。她猜想，就算她把房盖挑了，把地板凿穿，也仍然无法离开半步。 灵机一动之下，她想起现代的通讯手段。 然而，手机没信号，网络又不通，短短不到两分钟之内，北明远阻隔了她与外部的一切联系。就连她敲着窗对着楼下路过的人大声喊叫，那些人也完全没有反应，好像根本看不到她，听不到她。 此时，她身处繁华大都市的繁华市中心，却宛如被困于孤岛。由此产生的那种孤独、绝望与恐慌，就像有人拿高速制冷的化学制剂喷她，令她全身上下迅速结冰，连血液都冻住了。 她非常害怕，因为从北明远的态度上看出他有多么坚决。他是一定要做某件事情，神也无法阻挡。何况，她还只是个凡女，她能有什么办法！但他用了那么阴暗和不合常规的手段去准备，能指望那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吗？ “北明远，北明远，你回来！我需要跟你谈谈。”她用力砸门，“哪怕你告诉我一点点，你到底要做什么也好。我保证不说出去，顶多你关我个十年八年也没关系，只求求你跟我说！北明远！你别冲动，别钻牛角尖，你需要有人跟你说说话。我愿意跟你说话，你回来，北明远！” 然而，北明远不仅把她与外界隔绝，还与他自己隔绝了。她是凡女，没必要知道这么多。否则，早晚有一天会有妖邪找上门来。为了她知道的事，把她开肠破肚，拆骨敲髓。 在这件事上，无知，才能安全。 他听不见辛火火苦口婆心的要与他交流的请求，他感觉不室她不惜疼痛的敲击门窗的震动。他把她像丢在孤岛上一样，自己还不是也在另一个孤岛上吗？ 他们都不知道，这一幕一幕，自从辛火火无意中通过火路入口到达地下墓穴开始，直到她被关起来，北明远无情离去，没有一丝一毫躲过一只金色的眼睛。 金阙秘印！ 黑小八的法宝，当年打赌赢了某位上神的。之前用了一枚，却活活被浪费掉了，心疼得白小七差点撞墙。还剩下两枚，结果全用在了辛火火身上，毫不吝啬。 一枚，可以秘密种在魂魄身上，感知该魂魄经历的一切，并且追踪到它的确切位置。两枚，可以秘密种在人类身上，“看到、听到”该人所看，所听。而这个背了金阙秘印的人，对此会一无所知。 奇妙的是，金阙秘印的种印之地离水火印的印迹距离很近，水火印却完全没有自动护主。或者，这是因为黑小八及金阙秘印根本就没有伤害其宿主的意思。 所以，根本不需要辛火火想尽办法要通知黑小八。在城市的那一端，黑小八自然知悉了一切。只不过，他为的不是拯救北明远。他要拯救的，是黄泉路。 “我对不起火儿，我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利用了她。但，我终于看到了机会。”他对着继续有起色，但也继续没有醒来的白小七说，“我不知道北明远到底要干什么，但他那个地下巢穴像是经营了几千年了。还有，他老巢里种出的木人兵都带着凶气，只欠点火候就可以出世为战争机器，真的很像……当年他麾下的魔兵。只不过木人兵身上阴气很重，不知被什么秘法滋养。我猜，要想种出这么多魔兵，必然还有其他蹊跷和关键处。” 第298章 298 有眼光 “我也这么觉得。”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黑小八被惊到了。 开始是惊讶，之后纯粹就是惊喜，“你醒了？”看他那样子，好像还得沉睡一万年似的，哪想到说醒就醒？ “废话，我不醒，是鬼和你说话？不对，是鬼你也看得见。”萌萌的、脆弱让人心疼的白色小奶狗，瞬间化身为长身白衣男，盘膝坐在无形结界之中。 只不过说完这句话，他就费力的站了起来，还伸了个懒腰，慢慢走向客厅沙发，坐下。他的脸色非常差，隐隐有些发青，眼下一片黑，看起来憔悴得很，大病初愈的样子。才走了几米远而已，中间就歇了三回。 对比一下他之前的活蹦乱跳，不，应该说精力旺盛，速度又快，每回追踪都长途奔袭击，从来只有兴奋、没有疲劳的，不禁令黑小八有点心酸。 他跟在白小七身后，当白小七坐稳，就伸出手掌，摩白小七的头顶，脸色很快转为凝重，“快滚回去继续修炼，你还完全没有恢复！”元神气息又虚弱，法力滞涩，只能说真的保住了小命而已。离“好起来”三个字还差得远。 “我能醒，不就是恢复吗？唉，你别紧张，北明远拔了我身上的魔毒，修补了我元神的漏洞，我再把它温养起来。这才过了多久啊，进度算得突飞猛进了。” “所以不能半途而废，功亏一篑。” “喂，本来长得黑，穿得黑就罢了，怎么还要长出乌鸦嘴吗？”白小七呸了声，“我现在就好比一个才做了大手术的病人，手术顺利成功，扛过了什么感染期、危险期啊什么鬼东西，多幸运啊，剩下的就是修养的水磨工夫，那是一年半截做得到的吗？不耽误吃喝就算行了。而且我们又不是现在去打架，我和你一起聊聊天，看看案件回放怎么了？正所谓一人智短，两人智长，虽然我没有你那么聪明，好歹也管点事吧？” “你会拉低我的。”黑小八低声咕哝。他好似自言自语，但说话的音量，却让白小七完全听得到。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白小七哼道，“我只是身体和脑袋不能同时动而已，这叫一心不能二用。正好，现在我身体进入休息期，脑子就特别灵活。没看到吗？这么点时间，我就说了两回成语了。” “总之你就是不回结界继续修养是吧？” “继续啊，为什么不继续，我怎么会拿自己的法身法力开玩笑？”白小七摊开手掌，“若我不珍惜，我连火儿也对不起。” 是的，他被种了魔针，伤了元神，不能动也不能说，随时都会彻底挂掉。但那不意味着他没有意识。 他感知到周围的一切，知道火儿为了他去和北明远做交易。虽然那魔头坠入了情网，对火儿不会虐待，相反，会对她非常好，火儿实际上没有损失什么，除了不能回家之外。但，火儿损失了尊严，为了他去向北明远低了头。 才相处半年不到的时间，但他自认很了解火儿。那丫头看似贪材，有点小圆滑，很容易放弃很多东西。就算被伤害了自尊，也能一笑置之。但其实她重情重义，虽然有时处事“灵活”，实际上死守着底限。能面对别人的折辱，是不想争斗，骨子里却是非常骄傲的，宁愿吃苦，也不轻易向人求助。没错，她是放弃了很多，但她更多的是坚守。 人类常说，最难的是了解的人是自己，火儿大概也不知道她身上蕴含着多么巨大的能量。 所以在这一点上，他有点欣赏北明远。因为：有眼光！在一堆乱石之中看到火儿这块暖暖又坚硬无杂质的火玉。 “那你还往外跑？”黑小八有点气。 “还不是你，总是在我耳边唠哩八叨，吵得我心烦意乱的。”白小七理直气壮，从走神状态中回魂，“行了，别再纠缠这个问题。我醒都醒了，现在你逼我回去，我也入不了定了，不如你有什么话和我当面说。等天亮，我立即再回去修炼，这总行了吧？” 黑小八本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只是关心则乱而已。现在一想，又觉得正是老七说的这么个理儿。“病后”修养确实是不能急的事，可也不能总是处于闭关的状态，毕竟这里是人界，并不十足安全。 于是，他点头道，“随你。” “别随我啊。来。”白小七拍拍身边的座位，“有什么烦心事，跟哥说说，哥帮你去解决。唔，至少我能想想办法。” 黑小八深吸了一口气。 被老七闹得，他差点忘记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了，“金阙秘印……” “你之前说得很详细了。”白小七截断黑小八的话头，因为气短而稍稍停顿了一下，“你这家伙利用了火儿对咱们的百分百信任，在她身上连种了两枚金阙秘印。这事我本来想谴责你，但我知道你是为了接近北明远的核心机密，找到黄泉路才这么做。因为……以我们的实力而言，别说你才恢复五成，我现在更是负数了，就算是咱哥俩全盛时期，联手也打不过姓北的，何况还有炎惑、玄流在旁边虎视眈眈。说起来，咱俩才是势单力孤的一方。” 白小七一连串说这么多话，中间连歇了好几次，黑小八看着都替他难受，不禁建议，“你就不能简略点说吗？” “当然能了！但这就是略的说法了。”白小七又喘了口气，“我是说，不能力敌，只好智取，这并没有错呀。北明远太强大，惟一的弱点就是火儿。所以，我们做得虽然卑鄙了点，但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他用了“我们”这样的字眼，是要分担黑小八的愧疚感。他们生死与共，荣辱共享，现在就算自我谴责，也应该一起进行。 “不过，再有下次的话，应该对火儿讲一声，让她做个选择。”白小七见搭档的神情轻松了些，又补充道，“因为，她是我们的家人、朋友、一伙儿的！” 第299章 299 倒行逆施 黑小八怔了怔，随即点头。 因为北明远喜欢火儿，他觉得火儿也喜欢北明远，所以他心里对火儿就有了隔阂。果然，对火儿的感情里他夹带了私货，于是障了自己的眼，自己的心。但这是不对的，倒是老七看得透。 “我错了。我知道了。”他垂下眼睛。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艾玛，我今天文思泉涌，这成语一套套的。”白小七笑得很努力，“说通了，想通了就别纠结了，快给我看看那什么地下墓穴的场景。我一直听你说，没有眼见为实，没办法给你更好的建议。” 黑小八闭上眼睛想了想。 他得到的信息是金阙秘印化为的金眼传回到他脑海里的，并不能在外部具象化。那么，就得想别的办法让老七看到。 老七擅长追魂术，千里追踪，一息而至。而他会搜魂术，一字之差，功能却是完全不同的。他的搜魂术能探知魂灵的内在想法。他本不怎么喜欢这种窥探人心之法，很少会用。但前些日子应北明远之邀，已经对那个孩子施过此术，如今不妨在来一次。只不过，这回是他把金阙之印传给他的信息再转给老七，相当于让老七探索了他的回忆。 术法倒施，也是有点麻烦…… 白小七太熟悉黑小八这种沉思的方式，所以倒也不催，静静等在一边。足过了二十几分钟，黑小八才睁开了眼睛。 “你的元神现在可以承受外息侵入吗？”黑小八问。 “你要干吗？”白小七夸张的双手抱胸，“告诉你，兄弟归兄弟，你如果想用法术探测我阴暗龌龊的内心，我也翻脸不留情。” 尽管知道兄弟是故意插科打浑，以让他放松心情、保持冷静理智的，黑小八还是要忍住想揍人的冲动才能继续说话，“谁要读你的心？你想什么，我有不知道的吗？别闹，这是正事。” “我完全没问题。”白小七耸肩。 “你确定？” “还是那句话，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那好。”黑小八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打了个响指，“回结界。” 这一次，白小七不知道多配合顺从，不过仍然忍不住问“小雪呢？不管你要干什么，我现在算个八成残废，帮不了你，只能拖累你，你最好把那只小鸟叫出来护法，别把自己搞到危险的地步。现在我们这一边要全靠你了。” “她这几天不分日夜帮你守阵，累坏了，天黑时我叫她去睡。”黑小八扶着白小七坐在结界中心，也就是阵眼位置，“你放心，我把结界和阵法的外界设了防备层，有外力侵入，会报警于小雪。” “对哦，她是妖鸟警察，不管是人不是人，她都管得起。啧啧，从这一点上来看，咱们的运气其实挺不错。无故被滞留阳间，结果遇到火儿，另外附赠一只修仙不成的妖精。哦对，还有一个能过阴的老人家。” 黑小八并不回话，安置好白小七，就以同样的姿势，盘膝坐他后面，两人全部面朝北。本来兄弟二人的体型差不多，白小七略高，黑小八略壮。但此时黑小八拿了两个沙发靠垫来坐在屁股底下，有了此“道具”的帮助，他把手伸到白小七头顶之后，从高度上来说完全不勉强。 “人类武侠片里，高手给人疗伤就是这样。”白小七气力不够，但仍然不能阻止他聒噪，“不过人家都在后背下手，噼里啪啦一通拍。看到这种场景我经常想：这人就算是轻伤，也得给活活拍吐了血……” “闭嘴。静气。宁心。”黑小八简明扼要的发由命令。 白小七就乖乖沉默，双手抱元于腹，慢慢闭上眼睛。 此时，若有人在旁边观看，就会发现才十几秒的时间，白小七脸上就露出凝重的神色，慢慢的，有意外，有诧异，有好奇，连眉头都紧紧锁起，最后又露出气愤之色，脸色简直精彩之极。整个过程持续了五分多钟，而后两人几乎同时睁开眼睛。 “就这么点？”白小七纳闷。 “这是浓缩精华版。”黑小八收回手，“火儿的日常，因为没有异样的特殊情况，金眼不会睁开。那是上神赐予的法宝，也有有格调的，你以为是行车纪录仪？” “我没这样说啊，你又误解我。”白小七不满。 “关于今天在地穴中看到的一切，我只捡重要的部分给你看。不然细无巨细都得展示给你，你是要累死我？”施法本就需要消耗法力，何况他这也算是“倒行逆施”。 “不带这样扣人大帽子的。”白小七不满道，“但，你还要辛苦些，因为我需要再看一遍。” “有什么不清楚吗？” “是有疑点需要验证。” “希望你猜的和我一样。”黑小八说着，重新把手放在白小七头顶。 一模一样的程序，但比刚才花费了更多时间，因为白小七在某几处记忆的场景流连了半天，黑小八也没露出不耐烦的样子。 最后，当他们再次结束这次探魂之旅，白小七皱紧着眉，转过身道，“我知道他为什么要截断黄泉路了。” “说说看。” “你知道，人类也好，其他物种也好，灵魂并非不灭，也不是一成不变。但无论身在哪一界，是什么样的灵魂，都脱不开五行之规。”白小七喘了口气，慢慢地说。虽然是黑小八施法，但他也有点耗神。 “有的会完全散落于人界与冥界的虚无混沌中，然后再与五行之气结合、重新凝聚，变成新的灵魂，投生到各个物种身上。”黑小八替他说，“这就是人类科学所说的裂变，一个魂魄通过拆分组合，可能成为两个，甚至更多。” “我觉得，这就是北明远抢夺黄泉路的秘密目的！”白小七断言，“什么小黄泉，根本就是黄泉路被引到那个地穴而已。” “我们果然想的一致。”黑小八幽幽地道，“我观那些木人兵，身上都带着怨气。其中指挥方位所立之木人兵，其实是木人将，怨气更深。” 第300章 300 魔的级别 白小七怔了怔，随即恍然。 “怪不得他对有怨的魂魄更加渴求，除了那五灵，其他怨气恶气深重的，也总是来跟我们争抢。倒是那些正常的死魂不用太介意，反正也会顺着他重新设定的路程去走黄泉路，最后落入他的坑里。”他哼了声，“有道是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魔兵也需要魔将带领。北明无身为战魔魔主，不可能管到小兵身上。而炎惑和玄流一为他的战马，一为他的武器，除了对付同级或者更高级别的可怕对手，不需要那俩货变回原形。那，他们就是他的亲兵。所以他需要厉鬼为将，自然着紧些，而且越多越好。” “这和各朝各代的军队建制是一样的。” “可惜我们没打过仗，不太懂这个，没有更早意识到。当年那场平定了鬼域的大战，我们都没有经历过。” 说到这儿，黑白无常面面相觑：北明远不是连那场大战都参加过的魔界中人吧？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他的实力就绝不止如此。可是他为了拔除魔针，似乎自己也受了点伤，那表明她就是展示了全部实力。那么，不是他故意伪装以迷惑他们，就是他的法力受到了某种限制。 鉴于北明远的骄傲个性，后一种可能性更大。那么问题来了：他的法力为什么受限？是有更厉害的人下了禁制吗？ “我说……” “一次解决一件事，不需要考虑太多。”黑白无常心意相通，所以白小七一迟疑，黑小八就明白他之所想，摆手道。 “也是，别说他是魔主级别的战魔，就算他是魔尊亲临，该做的事不管多困难，我们也一定要做。” 就像仙，分为散仙、地仙，天仙，金仙，大罗金仙，神也分好多种一样，魔界也是有级别的。低级的魔，是指未成形的那种，火儿参加抓捕的那个色鬼就是这个级别的，但已经可以对人类造成危害了。稍高一等的就是普通的魔，然后是高等级的魔，接下来是魔头，魔主，最后是统治整个魔界的魔尊。 北明远身上秘密太多，根本让人看不透。之前他们一直叫他魔头。但既然北明远能制造出这么多木人兵，说明他即能制造也能统领这个数字的魔，那么他绝对是魔主级别的。 魔头就已经很厉害了，整个魔界的数目也不多，加起来不会过千，魔主就更厉害，屈服于魔尊之下的，不超过十个！就实力而言，十殿阎罗才能与之勉强抗衡。这就是魔界虽然人不多，每逢大战却经常胜利，就算失败也会让敌对方损兵折将到吐血的原因。 除了，荡魔天尊那一战。 但，那也是因为他们身在魔域鬼域，却搞到血煞之气直冲三十三才引起的。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魔界和妖界，以及未被开化驯服的无缰鬼域一样，都是强者为王，崇尚力量。没有实力到达某一层次，却坐了那个位置，很快就被会被好勇斗狠者拉下来，死得凄惨无比。就算到达那一层次，若实力变弱，也会被蚕食掉势力范围，最终不得好死。 所以低级魔修成普通魔就很困难了，再追求更高就意味着要经历更多、更残酷的磨难和修行。到达魔头那一级别，哪一个不是从尸山血海中趟过来的？所以他们一个个才战力爆表，何况北明远本身就是战魔，魔界最强的一族。 “他劫走黄泉路，且不说用了什么逆天的办法，总之怨气深者为将，普通魂魄为兵。每一个木人里，都有一个真的灵魂。”黑小八拉回话题，沉吟着说出在自己脑海里翻滚了半天的想法，“他的兵成千上万，甚至数十上百万，那魂魄的需求量就非常之大。” “生死是大事，每天每时每刻这些大事都频繁发生。一城之地之人数就非常多了。所以他的目标虽然困难，却也不是没机会达到。”白小七耸耸肩，“至于他达到的方法……” “你说，我们被滞留阳间半年，阎王老爷子为什么不派人来找？”黑小八打断白小七，突然问。 “我们好像讨论过这个问题。”白小七知道黑小八不是跳跃性的思维，这么说必有目的，于是抓抓头发说，“要么，是阎王他老人家早就发现了黄泉路莫名消失，我们兄弟离奇失踪。这样，他自然会派人来调查。但是，就像我们回不去那样，地府那边的人也出不来，大家在两边干着急，却一直没想到办法与外界联结，或者互相通气。” “要么，是我们被陷害，让阎王大佬倌以为你我兄弟贪恋红尘，所以有意滞留在人界。”白小七还没说完，黑小八就再度代替他说。毕竟老七大病初愈，偏说话多者会伤气，所以平时最不爱啰嗦的他才抢先。 “他老人家也一定是派人找过的，但地府现在也没落了，除了咱们十大阴帅之外，少见有合格的新人能顶上。偏偏现在这个时代，人类人口爆炸，搞得咱们地府冥界工作量大增，腾不下人手。所以，像找人这种差事，十之八九给那群废物来做。这样的新手，法力低微又没有见识、没有责任心，很容易就被糊弄。他们在人界转一圈，当然是被有意引到别处，找不到咱们的。而回到地府之后，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就向上报我们一个失踪、潜逃的结果。阎王他老人家就算再疑惑，地府忙得那样，他也不可能分出大量精力，没完没了的找咱们。” “阎王大老倌不会相信陷害我们的那套说辞。”白小七很确信，“我们跟随他这么多年了，不是父子，胜似父子，他绝不会怀疑我们的。” “他是不会，但……”黑小八苦笑，“他会以为我们在人界发现了什么异常的事，或者有急事，所以没向他通报就跑去调查了。之前，我们半年，甚至更久不出现的事也有过。有一次，只是你懒得去点卯，就拖着我三个月没出现。” 第301章 301 你让她怎么选 “但我们没有耽误差事呀。”白小七强辩。 黑小八点头，“对。所以咱们滞留未归，极可能在阎王老爷子那边看来是‘正常’的。换句话说，黄泉路被抢的事，地府冥界也许根本不知情。北明远弄了套虚假的生死循环系统来代替，至今没有被发现。” 白小七张大了嘴，嘴巴成一个“”型，半天才合上，脸上夹杂着钦佩沮丧及懊恼三种神情说，“果然是这种可能性最大吗？” “不是可能性大，而是根本就是。”黑小八很笃定的说。 “如果北明远夺黄泉路就是为了养木人兵，为什么他早不夺，晚不夺，偏偏这个时候夺取呢？”白小七不明白。 “明明魔针是刺到你心脏上，为什么连脑子也伤了？”黑小八哼了声，“你想想，魂魄要与五行之气结合，一个裂变成两个，甚至更多，是一蹴而就的事吗？” “哦，我明白了！”白小七恍然大悟，“人类正常死亡，有的魂魄是会慢慢散掉的，而后就飘浮在虚无混沌界。就算与天地之间、各界之间无处不在的五行之气结合，也要经过漫长的岁月才能重新凝结成功。之后或者转世投胎，或者成为鬼修之类的。可是，从地穴里木人兵的状况来看，明显是‘快熟品’。虽然没能亲临现场，但从土色，及那些木人兵身上的新鲜气息来看，透着稚嫩感，出土最多不过半年，而且还没有完全脱土而出。” “黄泉路，就是大约半年前消失的。”黑小八幽幽的插了一句。 “你意思是说，北明远不能太早抢走黄泉路，毕竟时间线拉得太长，地府冥界早晚会发觉异常。”白小七的声音不禁放大，“于是他先花上几百甚至几千年时间，不断炼制提纯五行之气以备用……以木人兵的数量而言，他就算炼制浓缩了五行之气的丹药，也需要非常长的时间才能做到。只有这样，才能使之能尽快与散魂融合为一体。等一切准备好，就一举夺了黄泉路。同时，放上一套早就准备好的、假的循环程序来迷惑地府，这样就算生死通路被截流，至少秩序还是正常的，引不起多大动静。” “没错，只是天意无法预料，我们偏偏就因事耽搁，最后被困在人界了。我一直以为这是大不幸，可若因此能阻止一个天大的阴谋，那简直是幸中之幸。” “也是个大难题。” “这道难题的题目是：我们假设他把魂魄一分为二，分别融合五行之气，再化成两个完整的人类魂魄。一个投入木人兵的身体，使其‘成熟’后，成为无血无内却有魂有魄，不畏生死伤病与寒暑，却有神智可以服从命令并忠诚主上的魔兵。至于另一个，则放他们顺着黄泉路回归地府。” “在咱们地府冥界，清点人数的鬼差和判官大人看到生死薄上的死魂一个不少的回来了，怎么会凭白怀疑？不过，北明远的本事也真够大，不仅让五行之气与残魂快速凑成一幅齐整的死魂，还居然毫无破绽。” “你别忘了，这样的‘合成’魂魄在被收回并造册登记后，就要按前生所做善恶，等名额准备投生到六道了。但不管在哪一道，和五行之气结合后，不仅不会弱化本根，还会成为更强大的生灵。而那上面都打了北明远的印迹，他只要用特殊的法术召唤，那些魂魄在投生各道，有了肉身之后，不管是小到一只虫，还是大到一个人，都会本能的听命于他。” “我的阎王大老倌，真是越说越惊悚。”白小七一拍大腿，“这么说，假使魂魄真是被他一分为二，再假使我们木人兵是一百万，其实就是他有两百万兵可调用！虽然投胎后的生灵可能用处不大，但在人类社会搞风搞雨也够可以了。” 难以置信的沉默片刻，他又喊了声我的“阎王大老倌”后才道，“北明远所图一定非常大，这才能不声不响的几千年水磨功夫做下来。可是，他到底要干什么？这么多魔兵，能把整个人界都给平了。” “他所图当然大，只看他那个地穴就知道了。”黑小八喃喃地道，“投入那么大，耗时这样长，自然需要数倍甚至数十倍、数百倍的回报。能让一个魔头花费数千年的时间做准备，你觉得那会是一件小事吗？就说那个地穴吧，说是未开发的古墓，但除非上古时期的神魔之墓，人类如何能有力量挖空整坐山体而不令山脊崩塌？从金眼传回的信息看，那至少有十几层那么多。而且，此地穴位于西北之地，西方属金，北方属水，如此金水交汇，乃是兵戈之地。” “难道他是想发起三界大战？”白小七有点焦躁了，“三十三天已远，人界成了神弃之地，只凭我们地府冥界，绝对阻挡不了他的脚步。普通人？那根本就是炮灰中的炮灰，完全没办法抵抗的。” “所以，必须找到黄泉路，赶紧通知阎王老爷子，让他联络其余九殿，至少有个章程和准备。不然，等北明远发动就晚了。” “这么说，难道你有办法了？”白小七问。 黑小八顿时沉默了，过了半晌才开口道，“就算你骂我，就算千夫所指，我还是需要把这事落到火儿身上。除此，别无他法。” “你要干吗？”白小七立即警惕。 “若非火儿，我们得不到这样的第一手情报。但，这不够详细，我需要火儿帮我找到更细节的东西。但这一次，我不会偷偷摸摸利用她，我会让她选择。” 白小七先是怔了怔，随后就气，“你别说的好听，你让她怎么选？她再不情愿也会帮咱们。你看不出吗？她从小孤单，现在就是把咱们当亲人看的。对她来说，目前没有什么比亲情重要！包括爱情在内。” “你是说，她喜欢北明远？”黑小八心里一痛。 第302章 302 何况 瞬间，两人之间沉默，四周静了下来。 过了半天，白小七才叹了口气说，“我又不瞎，看得出来。他们应该是相互喜欢，只是都拘束着感情，装成没事那样，还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不然，不管火儿提什么诱人的条件，北明远也不会出手救我。”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我对北明远有点不忍心，却并不是因为他救了我。若他以此恩情要挟，我可以立即把命还他！” “你是怕火儿夹在中间难做人吧？”黑小八闷闷地说。 火儿装成不喜欢北明远的样子，他不也是装成什么也没看到吗？ “不，也不是！”白小七摇头，“北明远是魔主，火儿却是人类，而且是个在感情上很单纯的人类。所以北明远若只是想玩玩而已，不会隐忍不发，只要随便一个小小手段，火儿就会上钩，然后万劫不复。可他却什么也没对火儿做，这证明他对火儿是有几分真的。为了这一点点真，凡事，我不想做得太绝。” “你以为我愿意做绝吗？你以为我愿意做恶人吗？”黑小八苦涩地笑笑，“你我兄弟一体，他救了你的命，也是对我的大恩。” “老八……” “但你想过没有？若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毁灭人界做打算呢？”黑小八抬手，截断白小七的话，“人界消失，群魔乱舞，火儿还能独活吗？就算可以，她会愿意并且快乐吗？她是人，人这个物种是需要同类的，否则无法生存。所以她需要这个世界，以及这世上所有的人。就算不是为了火儿，维护人界与冥界的阴阳平衡和安宁，是我们职责！当年我们位列正神之位时，是发过誓言的。” 白小七张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他知道老八比他更难，因为老八永远是做决定的那一个，不像他，是个甩手大掌柜，到时候就跟着老八的指挥，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他性格急躁，不喜欢想事情，但老八总是做主，总是背负责任，必然有很大的心理压力。 另一方面，老八是个责任心极重的人，又欠了北明远的情，心底还暗暗喜欢火儿，三重大山都加在老八心上，偏这时他伤得这么重……所以，老八可怜。 “有没有其他的可能？”他像抓一根救命稻草那样的问。 黑小八摇了摇头，“我也想了很久，并没有想到更合理的。” 白小七就罕见的沉默了下。 其实他自己也不相信有其他可能，毕竟养兵就是要打仗。但，打什么呢？ 冥界本是荒芜之地，除了地方大的无边无孙，没有什么特别的资源，黑暗又寒冷，仅有些人间的供奉是抢手货，还是其他种族无法使用的。另有个鬼域没被地府统治规划，但那是千万年前那场大战留下，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根本没有争夺的意义。 神界与仙界？三十三天已经带着众仙与众神远离。那还打个屁啊，根本都够不到，追不上！跟在人家后面吃泡泡吗？ 至于妖界……妖们从来没有自己独立的地界，一直是和人类混居，包括各类精怪和没入流的鬼修。只不过现代社会的工业越来越发达，不断侵占和蚕食动物的领地，连个深山老林都很难见到了。所以现在能修炼成妖的越来越少，还都隐藏在人群中。 算来算去，也只有人界了。 作为万物本根的人类，自古被神格外关照和爱护，资源丰沛，环境舒适，又因为千万年来的繁衍和发展，极度物质化。无论妖魔鬼怪，若贪图享乐，无一不向往人界。神仙界虽然资源和环境更好，但哪能像在人界那样为所欲为？ 何况！ 人类孱弱。不管是体力和精神力都一样，法力更是没有。就连天生的一些小异能，也随便现代化的发展而全部退化了。 对于凶恶邪恶的妖魔鬼怪来说，成妖成魔之前，人类是它们最大的威胁，可以随便折辱杀害，让它们修行毁坏，断子绝孙，每时每刻都生活在恐惧之中。 但，所谓风水轮流转，当它们成功，哪怕只是小成，情况就彻底反过来，人类就成了它们可食用的鱼肉。还因为人类先天灵智最高，灵魂深处遗传了古种的隐藏灵元，食之对修为和炼器都大有好处。 所以，人界对于邪恶型的妖魔鬼怪来说，简直是流着鲜美汤汁的一块绝佳肥肉。铲平人界不只是占了这花花世界，人类的繁衍能力这么强，还意味着他们拥有了无穷无尽的“食物”可供消耗。 人能吃动物，动物成精后为什么不能吃人？ 在邪修眼里，世间万物本无对错与公平，只有实力的强大与弱小。所以综合着想想，确实是想不出北明远养兵的目的能够有别的。 何况！ 他终究是个魔。就算他对人类抱有好感，但他还有手下，还有同类，他要对自己的种族负责。哪怕再不愿意，再骑虎难下、身不由己，该做的也会做。 “你想怎么做？”好半天，白小七认命似的问。 没办法了，私事和公事比起来，孰轻孰重，根本不用计算也知道。 “我需要火儿再进一次那个地穴。”黑小八说出自己的想法，“北明远一次养这么多兵，就算他实力强大也不可能如此游刃有余。我怀疑，在那个地穴的深处还有其他东西，可给他借力。” “五灵？他不是想炼制五幽吗？” “虽然不知道他炼制五幽的具体目的，但一定与木人兵有关。只不过，五幽档次太低了，根本不够资格被他借力。” “可是，你让火儿再探地穴，会不会有危险？”白小七担心，但随即自己就先否认了这种可能性。 所有北明远的手下，包括凶劣如血骨鸟在内都不敢伤火儿。北明远自己除了更加生气之外，也不会对火儿下狠手。万一被抓到，倒点小霉是跑不了的，但终不至于受到真实性伤害。而且，倘若火儿放机灵点，未必抓得到。 越是身边的人越不会去防备，更不用说喜欢的人。 “可是火儿被关起来，我们又不能过去，如何通知她？”他想到另一个问题。 “咱们还有人手。”黑小八闭上眼睛，掩饰起纠结的神情。 第303章 303 美人计 过了约摸两天，向小雪踏进了轩辕古论的二楼。 当然，她并没有会员卡，以正常方式进不来。但，她也没用法术，怕惊动了北明远。她是作为警察，陪同消防部门的工作人员一起来的。 很官方，所以算畅通无阻。毕竟有关消防安全，任何人、组织、企业都要积极配合。这是法律，也是义务。消防消防，“防”字为主嘛。 她已经用在人类警校学到的知识盯梢监视了两天，确定北明远不在，炎惑也不在，只有玄流轮值休息，特地挑这个时候出现。 果然，玄流一见到她，黑脸上立即泛起可疑的粉红，甚至有点手足无措。 其实，他们之间有什么吗？不过是彼此有好感而已，并没有多么了不起和重要的关系。那天他找她，假意给火儿拿菜谱，但要了她的电话号码。 她没给，因为火儿说电话号码不要立即就给对方，显得女方急切，要吊着点兴趣。但是，她却请他吃了饭。之后，还看了一场电影。火儿也说过，人类的男女恋爱过程就是这样，没什么难的。 她觉得火儿是人类，一定说得都对，却忘记辛火火同学本身就是个缺乏感情经验的。与其问这些，倒不如向辛同学请教如何勤俭持家，存很多钱更专业。 说起来，她真的挺喜欢玄流的，纯情得不得了。她在人类社会也混了这么多年，真没见过任何一个雄性生物与非生物比那个大黑塔更羞涩认真。她不过是无意中拉了他的手，他就全程黑脸红扑扑，张飞变关公。 后来七主子出事，她本打算好好发展的这段感情只好先搁置。哪想到两天前八主子找到她，告诉她一些关于北明远的秘密。她在震惊和恐惧之余，又听说北明远把火儿关起来了。八主子让她想办法和火儿见一面，捎话过来。 她怕北明远，更怕血骨鸟，连对着那个眼睛像汪着水，看起来贼机灵的炎惑都有点怵头。惟一不怕的就玄流，所谓的办法也只有从他这儿下手。 于是她决定：施展美人计。 虽然觉得这是欺骗，有点对不起对她一片真心的玄流。但反过来想，她又不是做坏事，又不是要害他，只是和火儿说几句话，根本也不是太严重的事。 于是，她在轩辕古论外猫了两天多，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立即迷惑了一位从前认识的、负责消防的同事，两个不同的部门，居然联合进行“依法例行”的检查，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来了。 “火儿在哪儿，好几天没见她了，怪想的。”她故意拖后一点，让消防同事去细细检查线路什么的，她则拉住玄流说。 “她？呃……不，不在。出去买东西……买食物去了。”玄流结结巴巴。 没人告诉他，如果有人来找辛火火要怎么说啊？甚至，主上没有交待怎么对待辛火火。每天除了让他们送吃送喝，还不许他们跟她说话。奇怪了，辛火火也不理他们，每天垂头丧气，蔫蔫的样子。 这样的话，应该是那凡女惹恼了主上，受到了厌弃了吧？就算不放她走，也是为了将来夺取水火印。可是，当他无意中和玄流提起辛火火时，连他这么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到主上竖着耳朵听，明明很关心她的状态，绝不是表面的不闻不问。 当时，他说辛火火不知为什么，嘴上长了一圈火泡，看起来丑死了，也不怎么吃得下东西。炎惑在桌子底下踢他，还让他赶紧去给那凡女准备败火解毒的药来吃吃。他没立即答应，多了个心眼儿，偷偷瞄主上。结果见主上听到辛火火生病时，眉头都皱起来了。又听到炎惑说给药，就抿着唇，但很赞同的样子。 于是，他就送了最好的药。 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呢？他和炎惑研究好久也没有个统一的结论。最接近的猜测就是：他们在冷战，情人之间的冷战。 “千万别掺和、千万别靠前、千万别多嘴。”炎惑告诉他，“这是三个‘千万别’，你一定要牢记在心。那凡女，主上明显是放不下的，你最好有点意识。不然人家以后和好，亲亲爱爱，多事的人就等着被台风尾扫到吧。” 他深以为然，所以这两天连套房门口都不去。万一非要路过，他都用缩地术直接跃过的。他不知道怎么处理和对待辛火火，干脆离远点得了。 他不知道，辛火火被关，与他忘记关闭火路的通道有关。只是北明远并没有告诉他，也没有惩罚他。因为谁都会有疏漏，相比炎惑，玄流一向稳重可靠，这次的失误只是极偶尔的现象，且必定不是故意。而现在是木人兵“成熟”的关键时刻，偏玄流心重，若提及这件事，他会不断自责，反而影响他做别的事。 “你跟我编瞎话啊。”听炎惑支支吾吾说完，向小雪突然凑近了说。 她个子高挑，有一双逆天的大长腿。但即便如此，头也才勉强齐着玄流的肩膀而已。于是，她眼睛上斜，瞪他。 可惜，她天生白里透红的好气色，生气也像笑，再配着一双细长媚眼，还有妖类天生的魅惑劲儿，令玄流心如被雷击，完全僵住，说不出话。他想离这只妖鸟远一点，可脚下却连动也动不得。 “怎么不理我？”向小雪咄咄逼人。 “没，没有……” “那你叫火儿出来，我要见她。” “不，真不行。”玄流一乱，把刚才什么“出去买东西的谎”，全忘记了。 “为什么？哦，你们虐待员工！”向小雪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乱扣大帽子，逼玄流放她过去，“你信不信，我分分钟可以以你们非法拘禁为理由，彻底搜查整个大楼？” “大家这么熟了，不需要这样。” “我这是公事公办。” “我们主上和你们局……” “拿上头压我也没用。”向小雪打断玄流，“现官不如现管听到过没？事情闹大，明天你们就能上新闻，那些八卦记者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我看你家主上平时挺低调的，难不成你要让他露回脸？” 第304章 304 老实人 向小雪一边说，一边向前走，迫得玄流不断退。 最后，他的背部都顶上了墙，再无退路。但他努力保持冷静想了想，终究信任主上的意念占了上风。他觉得，就算轩辕古论凭白闹出莫名其妙的新闻，主上也能迅速摆平，连一点浪花也激不起。 说到底，实力主导了世界。 再者，他们也没虐待员工呀。如果辛火火那种待遇叫虐待，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主上还牵肠挂肚的，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恨不能过这样的“苦”日子了。 他张了张嘴，可是向小雪却不容他说话，“难道你主上真的把火儿关起来了？” “不能说关起来吧？这个说法也太绝对了。就是……不让她出来，也不让我们和她说话……而已。”一急，实情全吐露了。 他以为小妖鸟会暴跳，毕竟辛火火是她闺蜜嘛。哪想到，向小雪只是定了定神，很平静的说，“违背个人意志，限制人身自由。这个，就是非法拘禁。” “你……你要抓我？”玄流有点急。 虽说不怕这小妖鸟搞事，可主上现在日夜在古墓那边布置阵法，已经很辛苦了，不打扰他是最好的。 “是啊，我要抓你，不过不是现在，也不是抓你坐牢。”向小雪放软了调子。 她说话时本来就鼻音重，娇娇嗲嗲的，这时候故意说得含情和暧昧，暗示的意味明显，媚眼故意飘啊飘，右手食指还在玄流胸口上打圈圈，害得玄流简直浑身热血逆流，眼看就要喷鼻血。 “你你你，到底要干什么？”玄流又结巴了，脸张得更红，“那什么，我要看你的证件。嗯，对对，我要看你的证件。” 向小雪差点崩笑：看证件？这时候才想起看证件？这黑大个真是可爱哪。 “别紧张，说了现在不抓。”她咬着唇，似笑非笑的望着这个现代社会极为罕见的老实男人，“我知道身为手下，你必须听主上的命令，我也不为难你。但是，你主上不上火儿出来，却没说不让别人进去看她吧？你主上不让你们和火儿说话，没说不让别人跟她说话吧？我只是看火儿一眼，证明她没事就行。甚至你可以在旁边看着、听着。这样，总行吧？”说着，拉住了玄流的手。 玄流一哆嗦，只觉得那柔软修长的小手就好像两块火炭，烫得他差点落荒而逃。幸好他完全任务的信念很坚定，这才钉住了他的脚。 “坐牢的人也可以探监的。”向小雪感觉出玄流的动摇，赶紧加把劲儿，“再说火儿犯了什么错，要被与世隔绝？人类跟咱们不一样，他们全体是社会动物知道不？长时间不让她与外界交流，你是要逼疯她吗？” 最后这一句，成了压倒玄流巨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逼疯辛火火？那凡女嘴上长点火泡，主上明着不说，暗里都不知道多么心疼了。若真是给整出些精神障碍，他会不会受罚先放一边，主上就先得撞墙。 所以说，辛火火那个小小病症就是因为着急上火，焦躁万分造成的吧？又所以说，小妖鸟说得也没错，主上确实没说过除了他和炎惑外，不许别人探望那个他左看右看也不觉得哪里特别好看、足以迷惑主上的凡女。 正犹豫，消防检查员走了过来。他检查完了其他地方，现在要检查那个套间。 一伸手，门轻易就打开了。 在凡人眼里，那就是个普通的、但装修低调奢华的备用房间而已。里面纤尘不染，窗明几净，别说人了，连点人气儿也没有。自然，防火方面合格无比。 其实，他只是进入了一个能迷惑人类视觉和感觉的结界，真正的套间他根本连门也摸不到。向小雪和玄惑眼睁睁的看着消防员沿着墙壁转了一圈又一圈，然后满意地点头，再去检查办公室。 “你去吧。”玄流终于点头，“但是，不要试图把辛火火带走。” “那是你主上布下的结界，设置的牢笼，你以为我能随意进出？黑白无常亲临，也不行吧。”向小雪哼了声。 心道：如果我能，我还用站在这儿跟你废这么多话吗？直接谈谈感情啊人生啊，或者干脆说点不可描述的话题不好吗？ “我是……我是怕你硬闯。”玄流解释。 “你是怕我撞得头破血流吧？哈哈，你关心我啊。”向小雪瞬间开心，“放心吧，我们鸟儿有的气性大，一言不合就撞笼子，把自己撞死。但我不是，我还要留着小命跟你耗呢。” 玄流瞬间接不上话。 “脸红什么，送我进结界啊。如果你喜欢听女孩儿间的私密话，也可以留在那儿监视我。”向小雪催。 “私密话”，“监视”，她连这种词都用出来了，挤兑得玄流还怎么站在一边旁听？转念一想：反正两个女孩也闯不出来，更作不了妖，他就留向小雪在里面和辛火火单独相处一下就好了，何必这么紧张兮兮，倒真像虐待那凡女了。 “十分钟。”他给出时限。 向小雪本来还想多争取一下，比如先来个二十分钟，但考虑到做人不能得寸进尺，免得迫得老实人反悔。再加上十分钟已经够她捎话的了，也就没再多说。 玄流见向小雪点头，没再缠磨他，也悄悄松了口气，上前打开套间的门。 这扇门如果是辛火火从里面开，会一层层不断是大门，根本出不来。如果是外人打开，就会像消防检查员那样，被结界虚拟的空间迷惑，什么真实的东西也看不到。如果有法术的人硬闯，不是头破血流的被反噬，就是惊动主上。 只有他和炎惑可以随意出入，毕竟还要给辛火火送饭嘛。 结果门一开，就见到辛火火正在奋力床单拧成一条绳。 玄流吓了一大跳。 这凡女明明知道从窗户也出不去的，难道她想上吊自杀？心中暗道一声“好险”，幸好向小雪来了。所以，这只妖鸟是他的福鸟。 而向小雪也吓了一大跳。 因为才几天不见，辛火火就憔悴多了，唇边的火泡好了些，但有几个还是破了，虽然擦掉了血迹，可还是红肿着，看起来好不可怜。 (真恨不能天天能睡懒觉啊！我一直以为自己很难入睡，可是和我住过酒店的朋友都说我，基本上躺下就睡着，顶多就翻腾五分钟。于是她们失眠时都喊：66附体吧。其实，人家我也会失眠的，到早上三四点这样的。) 第305章 305 未雨绸缪 辛火火更是吓了一大跳。 她被困了两天，所有的办法都想尽，就是无法改变现状。现在几近绝望，却突然见到大活人，而且是亲人，喜极而泣什么的都表现不出来，只剩下发呆了。 她当然不是要爬楼，因为根本找不到窗户，尽管明明有阳光照进来，明明看得到窗外美景。但，她也没想过自杀，毕竟她还没活够，而且她从小到大遭遇过太多的挫折和伤害，就算这样的极端情况也不能打倒她。 她只是……太无聊了。 之前，她一天之内就急得起了满嘴火泡，虽然及时得到了药物治疗，可是嘴巴仍然连喝水都疼，怎么吃得下饭？饿瘦了是正常的。要命的是北明远连网络都给她截断了，屋里又没有电视，她睡觉睡得背都疼了，闲得实在发慌。 而且越闲，就越是胡思乱想，干脆做点手工，以分散注意力。万一结界有幸破损了，比方说窗户部位，说不定她可以顺着拧好的绳子逃出去。 这就叫：未雨绸缪。 通俗一点说就是：幸运总是光顾有准备的人。 可她这样准备，却着实把玄流吓到了，三步并做两步冲过来，一把把床单夺下来，谴责的瞪了她一眼。那意思：姑娘，生命宝贵。你不珍惜就算了，是想让我跟着吃瓜落吗？ 辛火火被瞪得莫名其妙，但她也顾不得这些，对向小雪伸出双手。其实，她除了失去自由，真的并没有受什么苦。只是不知为什么，瞬间就眼泪汪汪。 向小雪上前抱住辛火火，然后就轮到她谴责地瞪玄流，而后者莫名其妙了。 拿着那条高级真丝床单拧成的绳子，玄流迅速做出决定：要去找炎惑商量研究一下。因为，如果一个人存心要寻死觅活，还真是防不胜防。这件事要不要报告主上，他自己也拿不准主意。反正小妖鸟和辛火火都不可能强行闯出结界，他倒不怕她们逃走。 “劝劝她别做傻事。”他丢给向小雪一句话，转身走了。 这合了辛火火与向小姐的心意，两人有志一同的、眼巴巴地望着玄流的身影彻底消失，几乎同时开口，“你听我说……” “你不是要自杀吧？”小鸟嘴快，抢先道。 “自杀？我疯了吗？！”辛火火差点吼。 “那就好。”向小雪松了口气，“我们看到你拿着绳子，一脸生无可恋。” “我是嘴巴疼的好吗？现在也不敢口型张太大。”辛火火捧着下巴，连着吸了好几口凉气。没办法，刚才吼的时候，扯到了唇角。 真疼啊…… 不过她很快就转过了话题，“时间不多，咱们先说正事。两天前，我看到了一些特殊的情况……” “你不用说了，我们都知道。”向小雪打断她。 “啊？”辛火火超意外，“怎么回事？” “这个……还是先说好事吧。”向小雪拉住她的手，两人并排坐在床上，“首先，七主子已经醒了。”说完，顿了顿，给她接受好消息的时间。 果然，听到这话，辛火火先是愣了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而后就下意识的捂住嘴，怕自己惊喜得叫出声，但眼眶却热了，“太好了！天哪天哪，真是太好了！谢天谢地。” 她喃喃念着，只觉得不枉费她求了北明远一场。可同时，对北明远的感激又深了一层，真恨不能自己也能为他受个什么巨大伤害，仿佛那样才能报偿。 “小七现在怎么样？”她紧着问。 “还需要很长时间的修养，毕竟是生死刃上滚了一回。但能醒，就会好，你且放心吧。七主子的生命力比谁都强，谁也不能打倒他。” 辛火火一连串的“嗯”着，并不住用力点头。好像只要自己深深坚信，一切就会成真。有时候，信念是相当重要的。 “然后，八主子让我带话给你。”向小雪继续接着往下说，有点艰难，“他要我对你说三个字：‘对不起’。因为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利用了你。”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又怎么了？”辛火火很意外，还有点惊恐，生怕再出什么事了。但不知为什么，瞬间连心也提了起来，感觉有些不太好。 向小雪伸出手，轻轻环在辛火火脖子上，“火儿，八主子在你身上种了金阙秘印。就这里，就在脖子后面。” 金阙秘印？才能东西？！ 辛火火瞪大眼睛，完全是不明就理。同时又有些紧张，因为听起来很严重的样子。她下意识的伸手摸摸后颈，感觉手指尖被微微震了下，有点发麻，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向小雪怕她误会，赶紧解释，“那是一件从上神那里赢来的法宝，并不会伤害你。不管是七主子还是八主子以及我，谁也不会真正伤害你的。” “我知道。我相信。”辛火火毫不犹豫的点头，“我只是有点糊涂。” “时间紧迫，法术原理我就不给你讲了。总之，那两枚印种在你身上，你看到什么异常的场景，八主子就同样看得到。”向小雪快速说，生怕慢慢来，有可能就说不出口了。无论如何，八主子这事做得并不太妥当。 辛火火认真听着，又花了很久来消化这句话，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也从不相信小七小八会这样对她。而后，她觉得心底有点微微的凉意涌了上来，也并没有多难过，只是有些失落罢了。 她甚至没有大的反应，只感觉四肢和脊背略有点僵硬，而后那凉意慢慢推到她喉咙上，令她问道，“你是说，他监视我？”一字一句的。 “不是不是。”向小雪连忙摇手，“不是监视你，是通过你，监视北明远。” “为什么呢？” “因为北明远是敌人，他又那么强大。除了你，没有人能接近他，也就不会知道他的秘密。”向小雪急切的，不停嘴的说着。 可是，辛火火的心底却愈发凉了。 他是敌人吗？可是，他才救了小七的命不是吗？是为了她才去的。但，她所珍视的亲人却视他为敌呀。 第306章 306 选择 莫名的，辛火火有些心酸了。或者，那是心疼。 北明远为什么做那些事呢？为什么抢黄泉路？为什么在神秘地穴里养了那么多可怖的木人兵？为什么他并没有实际伤害过谁，但所有人都怕他、防他？ 包括，她在内。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他的目的呢？难道，小八认为我会不帮他吗？”她幽幽地问，但心里还真有些不确定。 这让她有了一种可耻的感觉，自我内疚和谴责。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背叛了小七小八，友情加亲情都抵不过一份没有明言、没有希望和未来的爱吗？ “不是啦，不是啦。哎，我不会说话，你相信八主子，他没恶意的。”向小雪急得真跺脚，不知要怎么辩解。 “我相信他对我没有恶意。”辛火火拍拍向小雪的手，很诚恳，“真的相信。” 小八只是……不信她了。 几乎在眨眼之间，她就想明白了一件事。她以为她可以偷偷喜欢北明远，只要不说出来，那就是心底的秘密。天长时久，只要不太接近，早晚就会忘记。 然而，原来她的情绪从来瞒不了别人！所以，小八，甚至还有小七就不信任她了。只因为，她爱上的是个魔，是他们的对头。 她从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也从不想选择站队。因为她的心本来就简单，也因为她本来就是黑白无常一边的。但，自从她喜欢上北明远，就必须明确队伍了！ “小八让你带的话就这些吗？”她掩饰下心里越来越强烈的失落感，尽量一脸云淡风也轻的样子，好像真的是不在意似的。 “对不起。”向小雪又郑重的重复道，“道歉的时候，我看得出，八主子很难过的，连说了好几遍。但是他还说，若再给他机会，他仍然会这么做。因为和天地秩序比起来，连他和七主子的命都不重要。只不过，他再不会瞒着你。” 辛火火露出苦涩笑意。 这就是小八，这就是黑八爷范无救，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公事为重，天下为先，宁愿委屈了自己，也绝不辜负责任。这是极其高尚的品质，只是作为他身边的亲人和朋友，滋味却不怎么好了。 “告诉他，我很生气，但谅解他，谁让我深明大义呢。”她想了想，深吸了一口气说，努力压下心里涌上的不舒服感，决定原谅，因为能理解黑小八是职责所在，“不过，他下次再对我这样，我就真的跟他绝交了。” “那不会的，八主子既然说了，就再也不会瞒着你……”向小雪长出了一口气，又下意识的伸手抹抹额头的汗。 这活儿真不好做，下回一定死命推辞。先是迫得她用美人计，而后又得努力当说客。其实她只是一只妖鸟而已，飞两圈，唱个歌她在行，顶多找个东西，结果却搞得像出使敌国的使者似的。 但她的高兴还没过两秒，就见辛火火反过手在后颈上抓啊抓，还问，“那个金什么印要怎么拔出去？快帮我！我可不想连上个厕所，那边都能收到消息。” “不会的。”向小雪觉得自己今天一直说这三个字，“金印形成的金眼，在感知到异于正常的事情时才会睁开。日常生活，它不会纪录。” “那我也不想要！” 妈呀，还金眼！一想到自己后脖子长着一只眼睛，她就浑身不舒服，觉得自己是个妖怪。怪不得小八敢种在她身上，原来是上神之物，北明远发现不了的。 “你别急，火儿。”向小雪拉下辛火火的手，“八主子除了道歉外，还有其他话带给你。” 辛火火闻言，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本能就觉得下面的话不会让她舒服。 果然，向小雪支支吾吾地道，“八主子说，北明远肯定有阴谋，十之八九会发起一场战争，只怕是灭世之战。但你上回去地穴，有点仓促了，很多情况没有看清楚，希望你能想办法再下去一趟……” 辛火火简直目瞪口呆！ “原来这就是他道歉的原因吗？”愣了几秒后，她突然爆发。 有一种感情受伤害的情绪瞬间左右了她，令她大脑发热，冷静理智丢到了九霄云外去，激愤地道，“因为他要利用我再探地穴！上次我进去是无意的，以后再没这种巧合，所以他才叫你过来是不是？” “你别这样想，火儿！”向小雪摇头，又急又慌，使劲拉住辛火火的手，因为她正挣扎着要抽离，“一码归一码，这是两件事。你不知道，你没有亲眼见过八主子对在你身上种金印这件事有多么愧疚，你也没有亲眼看到七主子知道这件事后有多么生气，真的不骗你！我是你闺蜜对不对？我宁愿背叛主子也不会背叛友情的。但我得讲实话，他真的很纠结难过，可是他又不得不这样做。他这是利用了你不假，可这也是逼他自己呀，他好可怜的。” “我就不可怜吗？”辛火火终于甩开向小雪的手，站了起来。 “所以八主子才说，对于他的要求，你可以做选择，你也可以不答应。” 辛火火又笑了，这次是气的。 做选择？她有的选择吗！不答应？她能不答应吗！ 她是人类，如果北明远此举是要毁灭人类，她不能不为自己的种族着想，不能不反抗。虽然她没什么血亲了，但父亲还不知是否在世，还有雷奶奶，她能放任他们去死吗？还有那些她从前的同学、朋友，甚至之前在淫棍手里救下她的夫妇，之前快餐店的老张，对她也是很好的。 她曾经以为自己孤苦伶仃，无亲无故，到现在才明白，人是不可能独自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原来，她身边出现过很多好人。可能没有爱她，没有亲近，但至少对她有过很深的、很珍贵的善意。 一边是家国天下，人类的生存，一边是自己喜欢的男人，偏这个男人对她还非常好，让她二选一，能怎么选？ 更何况，需要背叛的道德困境令她无法挣脱。 第307章 308 自我否决 辛火火不禁悲从中来，突如其来的压力令她差点崩溃。 以前，只有小说电视里那些英雄们才会面临这样的选择，与她隔着十万八千里。什么时候这样的情况来到现实了？重要的是，什么时候轮到她一个凡女？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凡女来做决定？！ “怪不得当初我过来轩辕古论的时候，小八对我说：委屈了你。”她的笑容又冷又痛，“原来，他早就想好要利用我了。” 人，往往越是缺乏什么就越是在意什么。辛火火从小到大就是缺乏家庭的温暖和关爱，朋友的支持与亲近。所以，她看似贪财，实则最为重情。 而今这情况却令她的心开始动摇：她自以为的亲情与友情是假的吧？人家是正神和妖鸟，怎么会与她一个凡女真心相交？是她，全是她太一厢情愿了吧？ “火儿……”向小雪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正当她绞尽脑汁地想词儿再劝，就感觉结界传来波动。下一秒，北明远突然就出现了，吓得她立即噤声。 而这一刻辛火火是低着头的，所以她有时间迅速调整了下脸色，没让北明远看到她的失落和悲伤。不过之前的泪痕犹在，再加上唇边的红肿伤口，看起来可怜兮兮，让北明远怀疑自己做得有点过分了。 玄流和炎惑商量，说那凡女要自杀，本来他是不信的，哪怕看到了她用床单拧的绳子。他自认了解辛火火，她是个外柔内刚的人，看起来有点圆滑，但对底限就会死守不退。 若非如此，她不可能独自生存到现在。若非如此，她不可能以凡人之躯，仅凭几张法咒、几个阵法，一点水火印赋予的灵力，就能应付各色异物非人类的挑战，坚持等来救援。她的顽强坚韧，还有不会沮丧太久的个性，着实让他有几分欣赏，以及……喜欢。 这总是让他想起几千年前年幼的自己，没有家，没有亲人，只有活下去的强烈愿望，偏偏遇到了强大到无法反抗的人。在这一点上，他们是如此相像，所以他会怜悯她，她却借机拨动了他的心弦。 不过尽管相信自己的判断，终究有点不放心的，这才回来看看。哪想到，正看到辛火火眼底有残留的凄凉之意，哪怕被她极快掩饰掉了。于是他又觉得若逼急了她，她可能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行了，探监时间结束，小雪你走吧。”辛火火再快速地调整了气息，并拍拍向小雪的手，暗示性的轻轻捏了捏，“你放心，我-死-不-了。”故意说大声点给某人听。 接着，又转头对某人直接道，“我和小雪是闺蜜，你不懂，女人间有心灵感应。你关着我，我心慌，小雪感应到了，怕我出事，特意过来看看，并没有其他的。不信的话，要不要搜身？” “仅此一次。”北明远根本不理会辛火火的挑衅，抬了抬下巴，示意向小雪尽快离开。虽然态度冷漠，也算网开一面。 但，他就这么承认囚禁她，也太嚣张直接了点吧。 “火儿，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向小雪知道再无机会和辛火火说话，又着实有几分怵北明远，因而站起来道。 “我知道。”辛火火点点头，说得有点一语双关。 向小雪没办法，只得从北明远挥开的结界之门先走了。 而当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时，辛火火虽然疲倦得恨不得立即摊在床上，却咬着牙让自己站直了，与北明远对峙。 无论如何，他是强势的一方，让她无法反抗。说起来她也真可怜，两边的男人都不在意、也不曾问过她的想法。 她就这样没有用吗？可她也是个独立的人！ “床单招你了？”北明远的心绷着，却努力让声音软和一点，因为看得出辛火火那一脸戒备和敌对。同时，把那条拧成绳子的真丝床单扔回床上。 “你招我了。” “你要干什么？” “我快被憋疯了！告诉你，我疯起来连自己都不能理解和控制。所以我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这样说，比她直接说要自杀还有威胁力。 北明远沉默了片刻，才直截了当的问，“你宁愿让我杀了你吗？” 辛火火秒懂。 她看到了不该看的，麻烦就来了。北明远所谋甚大，绝对不可能让她泄露出去。何况，他从不信任她，那么就更不能冒险。而让一个人闭嘴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死。这个道理，连路边的小狗也明白。 她很想说：你真的要杀了我吗？但不知怎么，突然心虚气软，不敢问出来。 北明远一向对她蜜汁不错，她本来不能免俗的恃宠而骄了。可就在刚才，她的自信心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严重打击，令她自我否决得相当彻底。 既然，连她全心信任的小八都可以暗中利用她，那么北明远为了他自己的大事，难道就真的不会牺牲她吗？ 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北明远大约只觉得她是个不错的凡人，或者还有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利用价值在。这样的她，有什么底气去跟一个魔头赌生死？ 黑小八并不知道，他被迫的一个举动，令骨子里极度自卑的辛火火，在内心深处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怀疑，对自己所拥有和经历的一切都无法再相信了。 她的生命十几年来就是一片荒芜，因为强烈的不安全感，对外界是谨慎而拒绝的。好不容易，她小心翼翼、全心投入的的筑起一间小屋，像个家那样，却在瞬间又崩塌了。 她甚至在想，她本就该对什么也不期待，那样就不会失望了呀。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果然遭报应了嘛。 其实，她应该赌一把生死的，因为北明远表面冰山，内心却在翻腾，真怕她选择让他杀掉她。那样，他就骑虎难下了，毕竟他根本下不了手。在他眼里如蝼蚁的人类，忽然就让他陷入纠结。正考虑有什么假死的办法拿来用一用，辛火火却走到他面前，拉住他的衣摆。 第308章 308 三秒种的拥抱 因为是中式服装，宽松飘逸，很容易就拉住了。 “求你跟我说话好不好？”她的目光恳切又坚定，好像下定什么决心，“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在想什么？我发誓不向任何人吐露半个字，否则，我愿意死于你手。你知道我的，那么怕死……” 北明远蹙眉。 “修魔也是修道，修的魔道，而道家有云，万物有生即有克，无论多么严重的事，我相信总有办法解决的。但你要先说出来啊，算我求你了，千万不要搞得你死我活的地步！”说着，尽管极力控制，眼圈还是红了。 她想明白了，她要在一切变得不可收拾之前阻止它发生。但，她不愿意背叛北明远，哪怕在理论上他还是敌人。可他对她有恩有义，她不能忘恩负义。 所以，她要再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他哪怕有一点点松动，她拼着性命也要帮他。但，若他执迷不悟，她就要反过来帮小八，让小八阻止他作恶，免得他错得回不了头。若为此他真要杀她，她就把命给他，一了百了，互不相欠。 她不敢与他赌生死，却要赌一赌他能不能让她再有一个机会…… 然而，并没有。 本来她那么焦急和难过，其中的意思是深深的担忧，北明远很明白，也是有些心软的，或者还有些温柔的暖意。到底，她也是关心他的。但“你死我活”四个字，却刺激到了他。 她只是个凡女，与他的利益没有直接冲突，所谓的你死我活，是指他和黑白无常对上吧？那么，她仍然选择了那一边不是吗？ 他站起来就走，根本不回答她。 而眼看着他离开，看着他坚毅不妥协的背影，辛火火的心都凉透了，直凉出一个巨大的黑洞来，里面满溢着无边的绝望和惨烈的决心。 “至少别再关着我了！”她追上去，情急之下抓着他的手，“或者把你的结界弄得大一点也可以，让我可以在厨房研究一下厨艺。只是千万别再把我关在这个房间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没别的事可做。再这么下去，我真的会疯的！” 她抓得那样用力，自己的手指连同北明远的手掌都被捏出了浅白的印子，好像他是她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那样。而她不由自主的发着抖，连带着他的心尖也颤了起来。这时候他真的觉得，把她留在身边是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为了那件事，他准备了千万年，那是他是必做不可的，是他的承诺。可假若她不曾搅和进来，就不会留在轩辕古论，也就不会看到不该看的。那么，她现在也不必和他苦苦纠缠，他也不必心乱如麻。大家桥归桥，路归路，该有多好。 若时间可以重来，他一定一定一定选择不再与她接近了！ 因为，他以为自己可以保持一贯的冷静理智，甚至无情，可实际上会失控的。 “好，只能在二楼活动。”他终于妥协，点头答应。 那边的杂物房还堆着一些旧书，也许她可以拿来解闷，反正时间不会太久。 说完，他再度试图离开，可辛火火却抓着他的手不放。 她并没有什么话再说了，只是觉得他这一走，两人之间就会向相反的方向各自前行，越行越远，直到天高水长，再不相见。她那么舍不得，明明要分道扬镳了，却双手拉着他，生生流露出缠绵悱恻之意。 其实北明远如果狠心，随时可以甩掉辛火火的手，但是，他不能。在扯了几下未果之后，他干脆微微用力，把她牵到怀里，轻轻拥抱着。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那一战他若败，她也是活不成了吧？所以，那时候要至少想办法保住她…… 他心里想着，而后趁着这拥抱令辛火火下意识的松开手，赶紧放开她，转身走了，头也不回。 辛火火站在那儿，直到彻底看不见他，才转回床边去，躺下，俯卧，把头埋在枕头里，无声的哭泣。 因为那个不到三秒钟的相拥，不到三秒种的温暖怀抱，很快就会消失，并且会永远消失。也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误会她，继而恨痛她的。 女人真是天生的间谍啊，她这样连撒谎都不会的人，平时完全无法掩饰情绪的人，在决定帮助小八再探北明远的底之后，立即就提出要求，以扩大活动的空间。这样她才能想办法，困在房间里是不成的。所以，她的背叛在眷恋他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哭了很久，天都快黑的时候，她终于整理好心情，爬起来去卫生间收拾了一下，然后去厨房做饭。本来她还有点忐忑，但推门走出这个房间时才发现，北明远遵守承诺，真的扩大了她的结界的范围。 到天色全黑的时候，她已做好四菜一汤，轮值休息的炎惑是仰着头、闻着味进来的，“天哪，好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他一下窜到桌边，双手连搓，眼睛里闪着快乐的光。“哎呀，终于不用叫外卖了。好不容易过点好日子，可你被关起来了，我们就又回到以前的外卖生活，简直不是人过的！” “很多人每天叫外卖，难不成都不是人过的日子？”辛火火有点羡慕的望着炎惑，“我以前就是送外卖的好吗？”炎惑这样挺不错的，至少没什么烦恼。似乎除了他的主上，连生死也不是大事。 “那你问问他们，能吃自家做的饭，谁愿意叫外卖？”炎惑不服，伸手两只黑黑的小爪子。 “洗手了吗？”她扒拉开他的手。 “知道吗？我有时候真觉得你就像我妈！”炎惑怔了怔，随即不满的从座位上站起，到水池边去洗手，本想敷衍一下，但眼角余光看到某人虎视眈眈，还是认命的用了洗手液，乖乖按程序洗干净，又补充一句，“主上就像我爸。” 因为主上在看到玄流拿的那条床单拧成的绳子后，立即回来了一趟。再回去时就严厉叮嘱他们，出入火路必须封锁通道。那模样，就像个当爹的在吓唬儿子。 他和玄流还猜测，是不是他们之间有谁疏忽，造成了什么意外？现在答案来了，原来那凡女终于闹腾到主上把她放出来，大约是怕她会误入吧？所以，以后他会特别特别注意的，也会提醒玄流。 第309章 309 水果派 炎惑猜得八九不离十，却不知道早有这种疏漏发生过。他看到辛火火双眼红肿，还以为是女人那一哭二闹三上吊表演出来，主上终于屈服。 他用勺子挖了浇了肉汁的饭，放在嘴里，一边吃一边心想，炎氏泡妞大法永远的第一条：多强的男人也没个卵用，在喜欢的女人面前，都撑不过三回合。 “你不吃吗？”炎惑回碗的时候，终于良心发现，问辛火火。 辛火火坐在一边翻着那本向小雪送的向氏私房菜秘籍，眼睛也没抬的摇了摇头，“嘴巴还疼，一会儿煮点清粥就好了。这么多肉食，还浓油赤酱的，吃了更上火，伤口也不容易愈合。” 炎惑和玄流的口味偏北方一点，而她在轩辕古论也做了很久的饭，居然不知道北明远最喜欢的是什么。他总是安静优雅的吃完，也不夸，也不贬。 越是接近，越是发现不了解，这是不是一种悲哀？ “玄流怎么不来？”她假装无意的问。 “最近工作忙，我们逢单双日轮休。”炎惑又满满装了一碗饭，“以后一天做一人份的饭就好了，不然也浪费。双日菜量大点，玄流那家伙是个饭桶。” 辛火火心头一跳，但表面上半点不露，只伸指点了点炎惑的额头，“你是小号饭桶，有脸说人家？再这么吃下去早晚变小猪！做马还能上战场，做猪就只能杀了吃。身为动物修行者你要明白，有用的才能活下来。” “我主上才不会杀我，我变成原形都不知道多神骏，改天给你看看，马也很帅的，你这个没见识的凡女！” 辛火火不理他，想了想，起身去做甜点。 反正炎惑这一餐一时半会儿吃不完的，不如给北明远再做点特殊的吃食。上回就是为给他送饭而无意间掉进了火路，终究他是没吃到的。而她，越是要做出背叛的事，就越想为他付出些什么，不然心里更不舒服。 可惜，她没什么好给他，也只剩下这么点本事，但能让他有一丢丢高兴也好。 现成的工具，现成的材料，辛火火极用心的做了水果派。可能因为把所有说不出的感情都加进去了，出炉后简直浓香四溢，第一次做就异常成功。 然后，又沏了酽酽的茶，细心的滤掉了茶叶，把茶水直接灌进保温杯里。虽然苦了点，但甜就要搭配着苦，味道才好。 “有甜点不早说！”炎惑摸着滚圆的小肚皮，哀怨的嚎。 “又不是给你的。”辛火火小心把点心和茶水装篮，递给炎惑，“尽快给你主上送去，凉了不好吃了。” “就不能明天送吗？我怕管不住自己的嘴，偷吃。”炎惑不情愿。 “明天有明天的。”辛火火心里扭痛，“他又不回来吃饭，所以但凡我还在这里一天，就给他做一天点心。”至于他吃不吃，是不是直接丢掉，她不管了。 随后，偷偷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酸涩之意，并再度确认，“你和玄流是单双日轮流对不对？” “对啊，所以你明天别做我特别喜欢吃的，懂？最好的手艺留到后天。”炎惑拿过篮子，还不忘记嘱咐，“我是单日，你要记牢。” 辛火火点头。 她会记牢的，因为从炎惑这边比较容易突破。玄流？还是算了。 炎惑得到满意的答复，终于走了。 辛火火假装回房拿东西，悄悄跟在他后面。二楼的地面上都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除非运用法力，或者是北明远那样的高手，不然很难听得到脚步声。 她亲眼看着炎惑进了办公室，还小心的把门关上。可是等她扑过去，想从门缝往里看时，炎惑的人已经不见了。这说明，他们一直把火路的通道口放在办公室里，只是不知道具体操作过程。 她犹豫了下，跟进到办公室检查，结果是完全没有异常。她记得，火路出现时，通道口的空间会稍稍有些扭曲，虽然无色透明，但对比周围的景物，会发现直线变弯，就像ps过度的照片，或者赛车赛道上被阳光晒得蒸发了水气，因而形成的模糊空间画面。 那天，她是站到办公桌后面，无意中摔倒，然后跌进火路的。现在她小心翼翼的走到桌后以及窗边，先是伸着手脚试探，接着整个身子前倾，可是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从窗户外往看，正是城市里繁华而璀璨的夜景，瑰丽又迷人。人们忙忙碌碌的，环境热闹而喧嚣，全体的无知无觉。 但拉开窗户，对不起，又是另一层窗户。看来北明远非常的谨慎小心，果然把结界扩大，不给她任何机会离开。 想想，辛火火也就明白了。 当时她能穿越火路，一定是某位仁兄忘记关闭通道。但她无意中跌进去过一次，北明远有了提防，就会提醒他的手下多加注意。所以，她不能再利用他们的疏忽或者不小心，得另想他法。 很显然，这条火路上前并不需要北明远亲自召唤，炎惑和玄流也行。大约是捷径或者简易版，因为路边没有那耀眼的火焰。 之前，北明远如何一步踏来，她都没有太注意。但当他每次转身离开，给她的印象都很深刻。那些火焰就像在围着他跳动、飞舞，缠绕他却又远离他。那画面总带着一股莫名悲伤的美感，好像他从地狱中来，终将又踏火回到地狱中去。 她站在办公室里，愣怔了半天才慢慢走回房间。 她要好好想一想，她需要制订一个计划，这样才能完成小八给的任务，才有可能阻止北明远。 若他身在地狱，她愿意跟他一起。只是，他不会再要她了。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炎惑已经把点心送到了。北明远没料到辛火火还给他送吃的来，站在那里怔了一会儿。 “主上，你不吃吗？”炎惑抹了抹嘴边并不存在的口水。 北明远没说话，只向下瞄了他一眼。 炎惑立即缩起肚子，并举起手，“我错了，我不多嘴。我去养精蓄锐，明天要替玄流。”说完，一溜烟儿跑了。 第310章 310 黑白军团 当空旷的地穴第十八层，巨大而空无一物、却几乎写满不明字体的空间只剩下北明远一个人的时候，他盘膝坐下。 先喝了口茶……好苦，那凡女是放了多少茶叶？ 随后，再咬一口水果派，真是香甜可口。 然，先苦后而甜，微微发烫，回甘无穷。就像她，明明很平凡，慢慢接触下来会发现她是那么熨帖温暖，不知不觉就印在他心上了。 而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远在辛家，白小七和黑小八变换回人身，正听向小雪讲述今天与辛火火见面的情形。 向小雪本来想捡好听的、宽心的说，但在黑白无常的灼灼目光下，半句善意的谎言也说不出来，只能一五一十，连个修饰的词汇都没有用。 黑小八黯然。 因为他明白，辛火火终究是怪他的。但，她怪他也应当。不管他是否出于本心，毕竟他选择利用了她。而且，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 “继续说。”旁边，白小七催促向小雪。 向小雪愕然，“还继续说什么？” “下面怎么样了？” “没有了啊。”向小雪摊开手，“火儿还没表态，北明远就回来了。那魔头在场，我们就没办法讲话了呀。” “那火儿这算是……答应还是没答应？”白小七纳闷，转头看向搭档。 黑小八还没说话，向小雪就伸出自己的右手道，“我离开的时候，火儿悄悄捏了捏我的手。回家后我看了我的手半天了，没发现异样啊。” “废话，火儿是凡人，举手之间印下秘语什么的，她不会。”白小七轻拍了自己的胸口两下以顺气。 现在，虽然他每天晚上恢复一下人形，和老八、小妖鸟开个小会什么的，但时间不能太长，很快就会疲倦。 他自己清楚，这回的伤不是一年半载能养得好的，尽管他很急，却也知道急不得，因此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加紧修炼，打算着能比预计的恢复时间早一天也好。若是在地府冥界，他肯定是会闭个长关的，那样有利于养伤。可是如今不行啊，头上悬着一把魔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 “来，给我重演一下，说不定她这一捏里暗含深意。你是鸟类，脑袋小，脑容量也小，所以太笨了，搞不明白。”白小七伸出手。 向小雪认真回忆了下当时的情形，而后握住了白小七的手，接着惊道，“七主子，你手好凉。” “我元神受损，元气不足，火气自然欠缺一些……喂，我是鬼差，身体发凉不是正常的吗？你给我专心点！”白小七敲了一下向小雪的头。 向小雪就静了静心，模仿着辛火火，捏了两下白小七的手掌。 白小七闭目，用力感觉了半天，最终摇了摇头，对向小雪道，“不行，再来。” 向小雪服众命令听指挥，如此，两人反复模拟了五次之多。 “你是不是捏得不对？为什么我感觉不出特殊意义？”白小七有点烦躁。 “就是这样的啊，力度角度方位都对。”向小雪则有点冤枉。 白小七无奈，转头面对黑小八，“老八，你向来敏感，要不你试试？” “不用试。”黑小八闷闷的说，“她的意思是说她知道了，不必多言。” “真的不是‘你放心，我答应，等着好消息吧’的意思？” 黑小八摇头。 也许会有让他们保重的意思，但绝对不会这么快做出决定。当初，他在火儿身上种下金阙秘印是一时情急，并没有多想。火儿不同，火儿知道事实后，当时肯定还在被背叛的震惊之中。 “那怎么办？”向小雪也有点焦虑。 “我说了，这次让火儿自己做出选择。”黑小八平静地说，“既然如此，我们等吧。金眼若有消息传来，说明火儿仍然选择帮我们。若没有……” “怎样呢？”白小七追问。 “火儿帮我们是情义，不帮是本分。她从不欠我们什么，是我们欠了她。所以她若选择袖手旁观，也没什么可失望的。”黑小八声音稳定不变，但提到辛火火时，眼里闪过忧伤，而后，却又坚定起来，“那样，我们就自己想办法打通通路，先回到地府冥界，把这边的情况报告给上面再说。” “你想到回地府的办法了？”白小七惊喜。 黑小八没有回答，深深看了白小七一眼。 两兄弟心意相通，白小七怔了怔，很快就懂了。不过他也没有再多说，只笑了笑，旷达而洒脱。 “什么好办法？”旁边，向小雪伸过头。 “不知道就别打听，打听到心里是个事。”白小七拍了她的额头一下，“快去弄点高营养、易消化的美味食物，我每天辛苦修行，需要营养的。” “人家修行都辟谷……”向小雪咕哝，但仍然起身去厨房。 不过，最终还是壮着胆子甩下一句，“你们俩个眉来眼去的，到底什么情况也不明着说，哪有团队精神？我好歹是黑白军团的一员吧。”临了，还附赠了一个重重的“哼”字。 “这小妖鸟胆子大了，敢顶嘴，都是和火儿死丫头学坏的，一点也不尊重我们正神。”白小七挽了袖子，想想又放下，“若不是我要修养身体，现在就教育教育她。咦，黑白军团？这说法不错哦。是吧，老八？” “都伤成这样了，就别贫了。”黑小八放下抱胸的手，歪头看着白小七，把话题导正，“那个方法的话……你行吗？” “你行我就行。”白小七无所谓的耸耸肩，“世间除死无大事，所以，也不过是发生一件大事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警告你，别拿这些纠结的事来烦我，我怕麻烦，该上的时候叫我一声就是了。” 黑小八“嗯”了声，再不言语。 他所谓的方法，是老七这次在生死边界滚过一回后给他的提示。既然黄泉路是接引之路；既然没有黄泉路，他们就无法越界回地府；既然据他推测，北明远并没有彻底封堵黄泉路，只是在他那里拐了个弯，容他做些手脚，再悄悄通向地府去……也就是改变了人界的入口，改变了中间的路程，却没改变冥界出口，那么，他们可以豪赌一把。 第311章 311 真正的死亡 只要他和老七“死了”，他们的魂魄就能想办法回冥界。 但是这个“死”，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死”。 他们是正神，有神籍的，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无生无灭。就算像老七那样损伤了元神，乃至最终元神毁尽，等同于死亡，神息也仍在。 北明远实力深不可测，只要神息在，就无论如何瞒不过他。瞒不过他，又如何通过黄泉路回到地府冥界，见到阎王老爷子？肯定半路就给截了，相同于愚蠢的自投罗网。 惟一的办法，是他和老七一起“死”！ 因为他们两人的资质和身份非常特殊，神位虽低，却是代表了先天的阴阳二气。老七为阳，他为阴。所以只有阴阳绝对的中合平衡，才能掩住神息。再混入一个普通亡灵的魂魄里，就能蒙混过关。 前提是，他们二人的元神都得自毁，并且要互相帮衬着撑到回地府。报告完这边的事情之后，他和老七就会魂飞魄散，世上再无无常鬼差。那时别说阎王老爷子，就像大罗金仙降临，也救不回他们了。 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死”。 所以这是没有法子的法子，他最后的底牌。 也所以利用了火儿，他真的真的很抱歉。但对于整个人界的安危来说，没有谁是不可以牺牲的，包括老七在内，包括他在内。 “但，我还是觉得火儿会帮我们的。”白小七忽然说，“别问我为什么，我就是知道。她是个真正善良的姑娘，因为会为他人着想。” 黑小八闭上眼睛，知道白小七说得是对的。所以他就更愧疚了，因为他们这是逼着火儿啊。 他们两个的猜测是非常准确的，因为另一边的辛火火既然决定帮他们，就已经开始暗中想办法，并创造执行的条件。 她连着观察了好几天，发现炎惑和玄流果然是分单双日回来休息的，但也只限于晚上。他们似乎很忙很辛苦，她只需要做晚饭，他们吃了就走。然后整个白天，她独自待在二楼，没有同伴，没人说话，寂寞和心理压力都令她要发疯。 于是她每天不断做各种吃食，还变着花样给北明远做点心。然后，炎惑和玄流会帮着她送过去。 她做点心的本意只是想为北明远做点什么，结果却带来了意外收获……她事先在办公室大门的底部合页上沾了根小木棍，致使大门并不能合紧。然后，在炎惑离开时偷偷跟在后面。 玄流她是不敢跟踪的，那家伙外粗内细，很难缠。炎惑不同，某种程度上他像小七，万事嫌麻烦，得过且过，也不关注细节。 炎惑一走，她就蹑手蹑脚的跟在后面，见他进了办公室，连忙扑过去，正好从门缝中看到了他是如何打开火路的。 炎惑从衣袋里拿出了一枚宽约一寸，长约两寸的印，看起来就像普通的玉石印章，暗墨绿的颜色，上面有白色的奇异花纹。接着，他把那枚印在窗户边的雪白墙面上连盖了三下。轨迹是品字形，上面的一下重，下面的两下轻，听起来像鸟儿在啄窗，发出笃……笃、笃的节奏声响。 之后，明明办公室没有开窗的，却有风吹来，像是来自遥远的深处，又像是来自幽暗的通道，更像是站在空无一人的车站，地铁即将来临时的风动。 辛火火看得清清楚楚，窗边的线条真的微微扭曲了，眼睛看到的景物都很清晰，唯有一扇门大小的地方呈现出模糊的状态，仿佛是透过雨水打过的玻璃去看。 不过这情况只持续了几秒种，很快炎惑就不见了。所有的一切，在眨眼间恢复了正常。这说明，连炎惑这么马虎大意的人都很认真的出入“关门”，那么她岂不是没有任何机会吗？ 她必须想点别的办法…… 不记得谁说过了，要想对付一个人，要针对他的弱点。她既然选中炎惑作为突破口，就得好好分析他。 这家伙是个热爱生活的魔界战马，也是最适合人类社会的存在，最接近人的魔类。他喜欢姑娘，喜欢吃喝玩乐，喜欢享受，喜欢很多物质的东西。他的弱点简直一箩筐，数都数不过来，但最大的弱点就是食与色。 可惜，因为上次女色误事，被北明远缩小为儿童版了。奇异的是，肉身变小了，可能荷尔蒙受了影响，总之兴趣也发生了转移，从食与色两个方面变成了大写并加强的一个“食”字。 也就是说，美食就是他现在全部的爱。 想通这一点，辛火火决定钻研向氏私家菜秘籍中的一道菜。它并不适合小孩子吃，但闻起来和看起来都格外诱人，做得好了，绝对是色香味俱全。 辛火火记得小雪做过几回，每回小七都能吃撑了。只是这道菜不太好做，费时费力，小雪要上班，只偶尔做做，还得让她打下手。所以，做这道菜的基本程序她是知道的，也观摩过小雪亲自动手，就差实践了。 菜式其实简单，但做的方法复杂，特殊的工序也很多。辛火火连着做了四五天，都以失败告终。其中炎惑赶上过三回，对失败品都口水流一地。 “闻着挺香的啊，还是给我吃吧，丢掉多可惜。你不是常说吗？浪费是可耻的。”炎惑咬着筷子头，伸着脖子看垃圾筒。 “不行。”辛火火很坚决，“我要么不做，要么就做最好，失败品绝不上桌！” “可是，真的很浪费啊。自己人，我又不会笑你。”炎惑遗憾的不行，又见辛火火真的不松口，只得退而求其次，“那至少，告诉我有什么原料。” “这是独家秘籍，能随便说吗？”辛火火白了他一眼，但还是透露了点，“主料是鱼肉和羊肉，特别指定的一种鱼，还有羊肉的特定部位。”顿了顿，加重了语气，“用上好的米酒和秘制佐料腌制四个小时以上……” “鱼和羊，合起来就是一个鲜啊。”炎惑咔嚓一声，小小的牙把筷子都咬断了，根本没留意辛火火说的话中最重要的部分：那是以米酒腌制的。不过因为有秘法，酒味全给压下去，闻是不太容易闻出来的。 第312章 312 醉盗 辛火火的想法很简单，只是想让炎惑在丧失意识的情况下滞留一点时间，让她能偷出印章，再探一次地穴。 她其实没有太深的心机，但她无意中做菜实验的失败，反而高高吊起了炎惑的胃口，令他暗暗咬牙切齿，发誓一定要吃到这道菜。 不知是不是所有的马都没有酒量，反正炎惑是不行的。那还是在成人的状态之下，属于不喝正好，一喝就高的类型。以前辛火火听玄流嘲笑过他，不会喝还喜欢跟人家拼，回回醉得连东西南北也分辨不出，还怀疑他是不是酒精过敏。现在他是儿童状态，是否根本沾不得酒呢？ 这个问题在两天后有了答案。 辛火火终于成功的做出那道酒酿肉圆，炎惑过来吃饭的时候高兴得像过年。 “味道好极了！”他也不嫌烫，也没洗手，没装饭就先捏了一粒玻璃弹珠大小的肉圆放在嘴里，呼着热气咬了好几口，又吞下去，“不枉费你浪费这么多食材，总算有成果了。嗯，好吃，以后要常做。” 辛火火的计划原本就是这样，用秘制酱料和特殊的烹饪方法最大限度的掩盖掉酒味，骗沾酒就醉的炎惑吃下去。等炎惑醉倒，她就进行一场“醉盗”，翻出那枚印章来用一用，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再回来。 神不知，鬼不觉。 计划得挺好，也算周密，但不知为什么，当炎惑开始吃那道酒酿肉圆，辛火火突然就心慌了。甚至，是后悔了。 她以为自己做了选择，但内心深处其实并没有准备好、也没有想清楚，更没有那么坚定。她想帮助小八，想帮助人类，可真的没办法背叛北明远。 “别吃！”她像被电击了似的，慌忙想抢夺装菜的盘子。 但炎惑比她速度快，伸手两只小胖胳膊护住，“干吗不给吃？你做了，不就是给人吃的吗？难道是给我主上的？那你再做呗。” “这个不成功，明天，不，你轮休的时候我再做更好的。”辛火火有点急。 “很成功，我尝过了，味道美得很！你要精益求精，我赞成。继续加油，哦也！”炎惑比了比代表胜利的v字指，但态度坚决，“但这个嘛，我就回收进肚子了，甭想拿走。” “炎惑，你听我说，这个真的不好吃。你再忍忍，后天我一定做一大锅给你吃，这个就倒了吧。” “不同意，驳回。”炎惑一边说，一边又拿小叉子叉了个肉圆，示威似的放进嘴里，三两口中吃掉。 他人小手也小，所以吃这种圆丢丢的东西，用筷子不方便，总是用叉子的。 辛火火情急无奈，只得伸手去夺。 但炎惑却无比灵活，干脆把菜盘抱了起来，躲闪极其快速。 辛火火抢了两下未果，见炎惑根本不惧菜汁洒在身上，一脸“我死也不会给你”的神情，不禁有点气急败坏，口不择言的道，“快给我！如果我说菜里面有毒怎么办？你也吃吗？” “先吃，毒死的事以后再解决。”炎惑表现出吃货的超级决心。而且，他根本不相信辛火火会下毒。 辛火火完全没有办法，只得再抢。 炎惑抱着菜盘却吃不到肉圆，渐渐有点恼了。眼看辛火火又扑来，那样子不是要抓他，而是要把盘子掀翻，立即不管不顾的伸出一指，凌空点在辛火火身上。 瞬间，辛火火只觉得浑身一僵，立即就不能动了。那感觉，就像全身上下都迅速钙化了，幸好并没有痛感。 “我主上不许我们对你施加法术，但定身法从严重意义上来说也不算是多厉害的法术，就是个小伎俩罢了。”炎惑出手后也是吓了一跳，于是马上给自己的行为解释和开脱，“十五分钟后就好了，你只当休息一下吧。” 辛火火想说话，想动弹，但根本做不到。在这一刻，她体会到了植物的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一切，却不能发表意见和阻止，甚至，不能逃走。 十五分钟，足够炎惑把一整盘酒酿肉圆都吃光、连带汤汁都舔干净了。而且他都没有配饭，毕竟胃口有限，吃了饭就吃不下那么多菜。可没有主食垫底，酒精吸收更快，更容易醉倒。 饭桌上，风卷残云。时间间，转瞬即逝。 辛火火近乎绝望的看着炎惑放下空盘，满足地打了几个饱嗝，然后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困得连头也抬不起来。最后，直接趴桌子上睡了。 定身法的突然失效，令全身内劲紧绷的辛火火踉跄了下，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站稳，她立即上前推摇炎惑，叫他，“快别睡，起来，醒醒！” 很多人吃饱了会犯困的，她多希望炎惑也是如此。但，事实上炎惑如她设计和计划的那样是醉倒了，身上淡淡的酒香散发出来，就算天塌了也不会醒。 辛火火不禁苦笑。 这是天意吗？她做了准备，然后老天不允许她后悔，替她做了决定。她那么挣扎、纠结和犹豫，到头来似乎并不由她做主，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既然如此，就那样吧，该做什么做什么。至于后果，该怎么承担就怎么承担！ 辛火火咬了咬牙，用两把椅子拼成个短小的床，扶炎惑平躺下来，然后很容易就在他上衣内袋里翻找出那枚印章：普通的玉石质地，深墨绿色，上面有白色的奇异花纹。之前没看到的是章上的印字，现在发现同样是看不懂的字体，却像极了平时北明远画的那些符。 握紧那枚印章，感觉手心像有火炭似的，烫得她连魂魄都一激灵。可惜，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她回头了。 辛火火看了眼熟睡的炎惑，毅然走进办公室，然后学着火惑的样子，在窗边的白墙上，以笃……笃、笃的特殊节奏，呈“品”字形盖了三下。 内心深处，她很希望不顺利，无论什么微不足道的原因，总之打不开那条通路就好。然而，她从小到大做事情都没有这般顺利过。 有风吹来，明明看不见的，却感觉眼前一条笔直且黑暗的路，通向背叛的彼岸，也是地穴的真相。 第313章 313 再探地穴 辛火火快速跑回厨房，发现炎惑睡得很沉，事实上他已经滚落在地，上半身挂在椅子上，两条腿跪着，就那样都没醒。 她暗暗舒了一口气，提起早预备好的点心篮子，又快速跑回到办公室，又坚定了下信心才一脚踏入火路。照样的头晕目眩，再定下神，已经身在地穴之中了。 其实她此举非常莽撞和冒险，因为她不确定火路是通向何方。幸好与她猜测的一致，居然还有些熟悉感，毕竟曾经来过，而且受到很大的惊吓。至于提着随身带着一点食物，是为了提防被人发现。 想起之前，她经常在被北明远当场抓包时编造不靠谱的理由，北明远未必相信她，只是大家都有个借口，面子上会好看一点，就算是个……缓冲吧。 咔哒……咔哒…… 正惊魂初定，身后就传来木头敲击石头的声音。蓦然回头，果然看到那五个长了一模一样的脸，却代表五种人类情绪的木人向她围了过来。它们好似是看门人，遇到“外敌”入侵就会上来盘查。 就算再看一百遍，这样诡异的长相和行动方式，还是让辛火火很惊吓。但她努力保持着镇静，举起手中的篮子说，“我……来给你们主上送饭。” 她不确定它们五个听不听得懂她的话，一切全是本能的反应。她觉得，上次那么快被北明远发现，一是因为她太慌张害怕，搞出了很大的声响，二……必定是这五个家伙传递了消息。 也就是说，糊弄过“门卫”，她才能继续她的计划。 五个木人“咔哒咔哒”凑得更近，像一个缩小的圈子，把辛火火紧紧围困其中。它们依次看向篮子，又依次抬起头来看她，五种表情万年不变，因为僵硬而变得阴森，令她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心里阵阵发毛。明明是木人，质地决定了它们身上的温度不会很低，但她就是感觉发寒，从骨子里凉出来。 被“审查”的时间也许时间并不太长，但辛火火却感觉过了好半天似的。终于，那五个木人终于齐唰唰转过身，“咔哒咔哒”的又走了。 辛火火松了一口气，感觉额头的冷汗都流下来了。但同时又好奇，它们辨别得出她是谁吗？上次北明远亲自来救她，喝令它们离开，它们就记得她了吗？ 这么说，虽然低一点，但它们还是有智商的喽？那么它们到底是人是鬼，还是木人外表里有个人类的灵魂？如果北明远真的用无辜的魂魄建立木偶种植的墓地，她就要阻止他！ 眼看着五个木人门卫不知潜藏到哪里去了，辛火火努力镇定心神，不断告诉自己不要慌，而后向四周看去。 没错，就是那个种植木偶人的墓地，这才过去了几天，木人兵好像又长高了些，泥土只没到小腿肚以下了。新翻出的土黑漆漆的，散发着土腥味，感觉再过不长时间，它们就能脱土而出，四处游荡，或者在人间杀人放火。 于是，这愤怒战胜了恐惧，若非她的胆子也就这么点儿大了，她恨不能跳到坑道下面，近距离研究下那些木人兵。若她此时毁掉它们，比如说推倒，比如说放火，比如说挖出它们的根，它们会不会立即反抗？睁开血红的眼睛，拿武器把她大卸八块？就像盗墓迷城里的那些木乃伊一样？ 好在她还有理智，脑海里虽然闪过这个念头，却并没有付诸行动，而是收回心绪，努力回忆那天的逃跑路线，然后再跟着记忆，慢慢边走边找。 幸好这里只是一层层的墓穴，并非迷宫，她洞着昏暗的甬道绕啊绕，很快发现了宽大的、向下延伸的、仿佛看不到尽头的楼梯。 辛火火放下食物篮，又脱掉鞋子摆在一处。因为穿的是冬天里的羊毛袜，又厚又轻，走起路来去完全不会发出声响。尽管如此，她还是尽量放轻手脚，慢慢的、一阶阶走下去。 一层，又一层，再一层…… 每一层都是同样的布局，也同样是木人兵种植墓地。不过就是头顶泄入光线的孔洞排列不一样，第一层是北斗七星，下面就是各种星相图，越到下面越是复杂，显然自有讲究，暗合了某些阵法什么的。 只是，当辛火火才适应了这个场景，到第十七层的时候，她忽然感到了巨大的恐惧，仿佛有一只无形的鬼爪，蓦然抓紧了她的心脏，令她顿住脚步，不敢向前挪动半步。 并不是她真的看到或者听到什么，前方阴暗得厉害，似乎有黑雾弥漫，浓重得如帘幕，只隐约有一点光线透过来，好似幽冥鬼火。若非楼梯通向了这里，她甚至怀疑这里有没有一层地穴，因为完全看不到。阻止她的，只是潜意识里的强大的心理压力，一座山似的，瞬间碾压了上来。 上面十六层虽然也像墓地一样，却不知哪里有通风口，虽感觉不到风，空气倒很清新。这里则不同，有股子腐烂阴寒的味道，直直冲入人的肺部，迅速在胸腔里结成冰碴，连呼吸都似给冻住了。 辛火火想逃，想转身离开这里，越远越好，越快越好！上次她根本没有到达这样的深处，所以并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感觉。不用看也知道，这里绝没有种什么木偶，而是有其他东西！ 只是，就在她要离开的瞬间，后颈中金光一闪。因为在黑暗中，这次辛火火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那抹亮金色。这该是那什么金我阙秘印吧？它突然闪动，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引起它的兴趣吗？ 绊住炎惑，偷入火路，对她来说只有一次机会。这次如此顺利成功，还有几分侥幸的成分在里面。下一次，她怕再没机会下来的。所以，她必须要把情况探听清楚，不然就白白背叛了北明远。 想到这儿，她咬紧牙关，不退反进。 奇妙的是，后颈中的忽然金光大盛，好像她的肩头扛着一个小光球。然而这一层太黑了，那金光也只照亮了她脚下一小片地方而已。但随着她越走越深，可以让她看清一路都很平坦，没有什么坑道，也没有星相孔洞，更没有照明。 那么，那两点光线是什么？ 第314章 314 巨口 辛火火全身紧绷，一步步向洞穴的深处挪动。渐渐的，离那暗黄中夹杂着污血般的黑紫色光线越来越近了。 然后突然的，只一秒种，扑闪扑闪，眼前尽黑，惟二的光亮彻底消失！ 辛火火僵住，整个身子都凉了，一动也不敢动。 呼呼，她感觉到了风声，却没有风吹来。 嘻嘻，她似乎听到了笑声，可那又不是耳朵传递给她的感觉。 来吧来吧，放我出去，我让你荣华富贵，应有尽有。有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这是在心理重压之下，以及环境因素的影响，或者是大脑缺氧令她产生了幻觉吗？人在过度紧张和恐惧的时候，是会受到自己想象的欺骗的。可是，为什么感觉这样真实？狠掐了自己一把，疼痛却令那些感觉更清晰了。 “凡人，来，至少让我尝尝你的血肉，新鲜的血肉。”那声音又响起。 辛火火很确定，那声音不是来自外部，但这次也不是来自心里，好像把她包围了，环绕着她……怎么回事？ 她的冷汗冒了出来，那是出于生物对死亡的本能恐惧。她近乎下意识的，像较劲儿似的再往里走了几步。然而越是向深入走，就越是汗毛直竖。 她有一种非常非常怪异的感觉，黑暗中的“东西”很高兴，也许是兴奋。因为，这里并不是普通地穴，而是……而是……鬼怪的巨口！ 她进了“那东西”的嘴里！ 刚才的光束，十之八九是它的眼睛，突然光亮不见，是因为她羊入虎口！ 这惊吓，有如一道几百万伏电流的闪电，瞬间劈在她的头顶上。又如极度的光明，刹那间照进她内心的黑暗。无论多么丰富多彩的词汇，都已经不能形容她此刻彻底的恐慌和强烈的惧意。 死，很可怕。横死，更可怕。被活活吃掉，那是可怕中的可怕！ 她几乎想转身就跑，但关键时刻，遇到危险情况尚能保持冷静的优点，令她保持了脆弱的镇定。至少是表面上的，并死死压抑着涌上喉咙的惊声尖叫。她努力流露出迟疑的表情，似乎迷路了般，慢慢地慢慢地向后退着。不知为什么，她觉得那东西能够看得到她。所以为了迷惑对方，她得“表演”。 然而，她从没想过她之前一点点的向内挪动，居然走了那么远了。如此，退出时的路程就长得好像没有尽头。 她觉得一直走了很久，就在她都快演不下去的时候，身后，甬道上那一点灰暗的光，此时就像生之大门，却离她还有相当的距离。 可就在这时候，她觉得“那东西”识破了她的伎俩，因为就算看不见，她也感觉到头顶和脚下的间距在缩小，似乎巨口正在合拢。而且黑暗的深处有吸力传来，力量还越来越大，标准的吞咽动作。 辛火火双腿发软，差点支撑不住身体。 她是凡人，凡人在遇到极度恐惧的事时不会跑，因为根本跑不了，会直接吓瘫。只是她幸运的拥有水火印，因而她感觉有一种火烧和水浸的灼痛袭来，刺激得她一激灵，双腿像瞬间灌满力量般，促使她迅速转身，拼命的跑走。 那有着微弱光线的通道，简直就像天堂一般。 辛火火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跑得这样快过，她甚至能感觉背后急切贪婪又恼火无比的“情绪”。好在她即便在这种时刻，也咬紧牙关，半声未吭。 当她扑倒在山石的通道中，摔得痛不欲生，那种逃出生天的感觉却是狂喜而庆幸的。转回头望去，洞穴并没有因上下合拢而坍塌，也没有什么怪物追出来咬噬。甚至，都没有碎石掉落的声音，更不用提从她内心深处钻出来的说话声完全消失。而那两点光芒仍在，鬼火一般闪烁着。 一切，静悄悄的，除了她极力压抑的喘息声。 难道，真的是幻觉吗？那么，为什么小八种的金印会闪光，她的水火印会提醒她呢？那是她真真实实感受到的，并不是虚妄的想象。 但无论如何，她没有胆子再深入洞穴探查了。呆坐了足有一分钟，她才勉强爬起来，犹豫了一下，继续向下走。 这是第十七层，下面是第十八层。按照地狱的民间说法，十八层应该到底了才对。可是道教中，地狱有很多种：四层血湖地狱、九层九幽地狱，二十四层酆都地狱、三十六层女青地狱，只有泰山地狱是十八层。而且，各层该有狱主鬼王掌管，可她除了那五个木人兵之外，连北明远和玄流都没看到。 这么想着，向下一层而去的楼梯走了大半。可是，她却再一次蓦然停下脚步。 十八层有光。 相比其他层来说，可能是最明亮的所在。淡红色的光线一点也不给人血腥恶心之感，更不凶残可怕，反而美丽得像红宝石发出的珠光。 这样的感觉她太熟悉了……北明远，他凌空画字的时候就闪烁着这样的光。 也就是说，他就在下一层？ 鉴于大Boss总是在最后出现，那么，这半空的山腹该是见底了。不知他在下面干什么，她却没有胆量去看。已经背叛了他，如果他能不知情多好。虽然有点撒谎的卑鄙，但他如果责问，她真的无法面对。 这么想着，辛火火开始悄悄的往回走，连呼吸也摒住。想必他正在做事，不然以他的敏感，不可能意识不到有人类出入。 那么，要趁着他发现之前，尽快离开。 好不容易回到第十七层，她加快了脚步。到了第十五层，才敢开始狂奔。从小到大为了生活奔忙，她虽然没有出入过健身房，但体力是相当不错的。可是即使如此，跑到最上一层，她也几乎断了气。 火路仍在，她连忙提了篮子和自己的鞋子，一步踏回到轩辕古论。当地累瘫在办公室的羊毛地毯上，才感觉回到了现实世界。 刚才的经历，仿佛穿越到一部神鬼小说之中。 然而，这是顺利完成小八给的任务了吗？而且，没有被发现。 第315章 315 辛火火白眼狼 再看看表，居然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 辛火火累得两腿打晃，可是一秒钟也不敢多耽搁了。要知道一道酒酿肉圆能有多大的酒力？是因为炎惑有点酒精过敏体质，才轻易被放倒。但这么久了，他醒了怎么办？万一看到开启火路大门的印章不在，第一时间就会怀疑到她。 她爬起来，却没有立即走，而是想办法把火路的通道关上。不过她只看过炎惑开门，却没见过关门，只能凭猜测行事，先按原程序再来一次。 然而，不行。 情急之下，她灵机一动，把盖印的品字型轨迹反了过来，就是在白墙上盖了一个倒的“品”字。毕竟正常出入某个地方，门也会正推和反推的呀。 果然，倒品字印完，附近直线扭曲并视线模糊的情况迅速消失了，也不再有风吹来。辛火火试探地按了按那面墙壁，入手处坚实得很，完全没有异于物理现象的法术界面了。 而等她简单的收拾了下办公室，再跑回到厨房，正巧看到炎惑像一只胖胖的小虫一样挂在椅子上蠕动着。显然，眼看就要醒过来了。 谢天谢地，时间刚刚好！ 辛火火暗叫一声好险，连忙跑到餐桌后面，先把点心篮子藏起来。又绕到炎惑身边，借着把他扶上椅子的动作，麻利的把印章又塞回到他的上衣暗袋里。 “几点了？”炎惑爬上椅子歪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 “不会自己看吗？”辛火火惊魂初定，白了这小马驹一眼。 厨房兼餐厅的对面墙上就有一个电子钟，简洁的性冷淡款，全表盘上不过两根指针，几个黑点，不太容易辨别时间。所以，炎惑眯着眼看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睡了有多久。 “天哪，都九点多了，你怎么不叫我？！”他埋怨。 “你觉得你很容易叫醒吗？”这一点辛火火倒是真有感触，毕竟之前做过这种无用功，“明明是匹马，睡眠质量比猪都好。” “我最近太累了。”炎惑抓抓头上的红色小卷毛，解释道，“算了，反正也没重要的事，没误了我主上的命令就行。” 辛火火没搭腔，因为心虚。 毕竟，炎惑是被她放倒的，可惜到现在他自己都不知情。 可炎惑却发现了她的异样，“你为什么不穿鞋？”炎惑看到辛火火穿着羊毛袜的脚，“还有啊，我睡了两个多小时，你干吗去了，厨房到现在也没拾掇。” “你管我呢？”辛火火强撑着道，“我怕吵醒你，静静的一个人研究了下食谱不行吗？我在家喜欢不穿鞋，关你屁事？” “好吧好吧，我多嘴了。”炎惑跳下椅子，下意识的伸手摸摸胸口，感觉到印章还在，就特别放松地问，“那我主上的点心呢？做好没有，我快送过去，然后回家继续睡觉，明天任务好重的。那个大鬼朱……”他差点说漏嘴，及时刹车。 辛火火假装在收拾碗盘，完全没在意的样子，但心里却“咯噔”一下：大鬼猪？什么东西？是刚才她差点撞到人家嘴里的那个妖怪吗？猪妖？ “问你呢，点心在哪里？”见辛火火不开口，炎惑催促。 “今天没有。”辛火火垂下眼睛，几乎不敢和炎惑对视。 刚才她“送”过点心了，炎惑再去，万一遇到上那五个看门人怎么办？现在她只希望它们不多嘴，别没事和北明远玩主仆沟通。 “女人心，海底针。”炎惑不满的哼了声，“每天都做，独今天没有，这不是让我主上牵肠挂肚吗？凡女，档位够高啊，这撩男技巧硬是要得。” “今天我只是忘做而已，谁要撩他？”辛火火拿起饭铲，做势要丢炎惑，“别总一脑子粉红事件，与你年龄外表不搭。行了快走吧，我还有很多活儿要干，哪有工夫跟你闲磕牙？” “被猜到目的，恼羞成怒了吧？切，还赶我走。”炎惑迈动小腿往外走，最后丢下一句，“也不知我主上有没有等吃点心，那真是白等了。凡人全是没良心的，辛火火，白眼狼！” 其实，炎惑猜得很准，因为习惯是件非常可怕的事，北明远在枯燥的生活中习惯了辛火火给予的那点甜，所以今晚还真的等了那不会到来的点心。 不过他太全神贯注，没有留意过点心和送点心的人曾经离他如此之近，只在辛火火试图关闭火路入口时被震动了两下，产生了点疑惑。 但最终他以为是炎惑习惯性摔门，也没太在意。倒是玄流过来一趟，报告给他的一个不同寻常的消息：十七层的那家伙，今晚有点不老实。 “现在呢？”他连忙问。 “就躁动了一阵，奇怪的是很快又平静了。”玄流回答，“他逃不了，但我觉得，有异动就应该报告给主上一声。” 北明远“嗯”了声，“做得好，继续盯着他。如今眼看木人兵就要大成，五幽也快炼制得完美了，绝不能功亏一篑。” 玄流应下，转身走了。 而在轩辕古论，当炎惑的身影彻底消失，辛火火就像燃尽所有的蜡烛，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真的一动也不能动了。 再探地穴的事，在做下之前，她纠结、犹豫、挣扎了好久，每天心慌慌，觉都睡不好。然而真正做起来，她的精神高度集中，根本并分不出神来想些有的没有，反而步步顺利。现在做完了，又觉得阵阵后怕，手脚冰凉，大概更睡不着了。 她终于背叛了北明远，也利用了炎惑，现在她内心的压力巨大，忽然就理解了小八利用了她之后的愧疚和难过。刚才，她还差点被吃掉，只差一点点。以后若有人说她不是福将，连她自己也要上前辩解辩解。 “小七，小八……”她喃喃自语，“希望你们完全看清了地穴里的布局，不要叫我再尝试一回，我实在没办法再做到了。”因为恐惧，因为内疚，若再让她承受，她必定会崩溃的。 第316章 316 大鬼 辛火火并不知道，她的愿望其实已经成真。 天色已晚，黑白无常化为人身，就在她的家里，通过金阙之印形成的那只金眼，完整而清晰地看到了地穴中的一切。 “原来一共十八层，是仿泰山地狱建造的。”黑小八沉吟，“北明远必定在最下面一层，所以火儿没敢进去。聪明，做得好。” 白小七却张大了嘴，半天合不上，因重伤未愈而苍白如纸的脸上，露出惊讶又意外的神情，“老八，你看了没？我没眼花吧？那个……那个……” “看到了，你没眼花。”黑小八点头，“第十七层关着大鬼朱奡。” 火儿毕竟是凡人，虽然被他们净了眼睛，却始终只能看到灵力微弱之辈。说白了，就是普通的妖魔鬼怪。对道行深的，仍然只能凭人类的莫名感知力。 “那你这么淡定！还摆着扑克脸？北明远居然抓到了大鬼朱奡！不是别的什么狗屁倒灶的东西，是朱奡啊！” 黑小八仍然很平静，“这说明我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若非以这等实力鬼域邪王的阴力、鬼力和凶气滋养，北明远很难这么快种出木人兵。” “问题不在这儿！”白小七腾的站起来，似乎还在震惊中，“关键是他怎么做到的，居然用大鬼朱奡做肥料，‘养花’的肥料，这么大的本事……试问，连阎王老爷子也做不到吧？” 黑小八没回答，因为老七说得对。 但是，比起震惊，他更是心有余悸。刚才眼看着辛火火迈进朱奡的嘴里，他吓得几乎魂飞魄散，老七更是惊叫出声。他们两人都打算立即去轩辕古论，找什么人去营救了，火儿又机灵的退了出来。 计划失败也没关系，得先保住火儿。这是当时他脑海里想的惟一的事。幸好火儿对危险有感应，而且没有慌乱，在未引起朱奡警觉的情况下虎口脱险。 当时他和老七都吓得一身冷汗，谁能想到北明远的地狱里关着大鬼朱奡？而且把朱奡整个身体都嵌在山岩壁中，只余一颗头被阵法镇住，还能微微动弹，保存着意识还在。 这种情况，除了朱奡实力太强大，连北明远也灭不掉他之外，另一个可能就像老七说的以及他所想的那样，真把朱奡当了肥料了。 不过朱奡还没死，之前纵横阴阳两界时就以狡猾凶残著称，他一息尚存，若真吃了人类，也就是火儿的新鲜血肉，可能会得到意外之力，破坏北明远设置的阵法平衡。那时，说不定连带着也破坏了北明远的计划。 如果是那样的情况，他几乎不用动手，北明远就有麻烦了，他可以等在一边以渔利。当那一魔一鬼两败俱伤，夺回黄泉路，抓捕朱奡可以就同时进行。 只是当火儿走进“第十七层山洞”的瞬间，他满心满脑想的都是要救她，根本没有考虑她被吃掉后给所谓大局带来的好处。所以他说为了天地阴阳秩序，什么都是可以牺牲的，其实不对。 这世上，总有不能舍弃的东西。比如信念，比如信任……原来，他以前错了。 转瞬之间，黑小八思绪万千。 白小七向来不喜纠结，此时还在专注于刚才的震惊发现，“自从荡魔大战之后，大鬼朱奡就是咱们地府冥界通缉榜的第一名！千万年没变过。咱俩的追踪之术，三界里没有不佩服的吧？可是咱们从没找到过大鬼朱奡，不知道他躲藏到什么地方闭关，却原来他是被北明远困在地下！而且是在人界！” “当年的荡魔大战，除了鬼域的六天大魔王，也就朱奡算个二等人物。”黑小八遥想起当年，不禁唏嘘。不过那时他和老七还小，没有封神，法力微弱，只能算围观的吃瓜群众。 “我有时想，可惜咱们没能参加当年的那场大战，一定会让人热血沸腾。有时候，又希望再有这样的机会。”黑白无常果然心灵相通，所以白小七搔了搔头说道，“不过更多时候是鄙视自己的想法，那样的大战意味着生灵涂炭。当年若非鬼域里魔气、妖气与鬼气冲天，人界几成血海尸山，黑秽之气直冲到三十三天上，惊动了元始天尊他老人家，也没有那场大战了。” “你想说什么？”黑小八立即截断话题。不然，等老七抒发胸怀，到天亮变狗时也不会完结。 “北明远真强！他居然让大鬼朱奡给他乖乖当肥料，没有反抗之力！”白小七由衷地道。这一刻，他们不是敌对的关系，而是一个追求力量的男人，对另一个男人发自内心的称赞。 “怎样呢？”黑小八反问。 “怎样？”白小七挑了挑大拇指，“无论他到底要干什么，我都要……点个赞，咳咳。” “这更证明，他所图者甚大！”黑小八脑回路与白小七不同，他因为辛火火的涉险而动摇了片刻的内心重新坚定，转回到责任和正事频道，“大鬼朱奡的阴力有多大？凶气有多浓？若都被北明远榨光利用，你想想他的木人兵的战力有多强？他的实力有多么可怕？必须阻止他！” “这一点我没有异议。”白小七因为自己的分神有点不好意思，“问题是要怎么做呢？应该，挺难的吧？” “多难也得做！”黑小八断然道，“先叫小雪去找火儿，告诉她安心过她的日子，什么事也不要插手，谁的安危也不要管，保证她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然后哩？” “然后咱们必须想出办法来破北明远的局。”黑小八想了想，“也许，我们可以利用朱奡……” “啊？这太危险了吧？”白小七吓了一跳。 黑小八皱眉，“所以，我们得想出万全之策。即要毁了北明远的木人兵，夺回黄泉路，还要把朱奡抓搏归案。” “我说了你别生气……”白小七斟酌着字眼，“但是以咱俩的法力，就算在全盛时期，你没打折，我没受伤，想做到其中一件也难，是真的真的很难……” “别废话了，快想，办法都是想出来的！”黑小八也有点头大，“如果没有勇气的话，历史上也没那么多以弱胜强的例子了。” 第317章 317 地穴在哪儿 “哪有那么容易……”白小七咕哝道。。。 黑小八皱紧眉，陷入沉思。 纵观人类历史，以弱胜强的例子是不少，但实力优劣对比绝对的，就非常罕见了。即便能胜利，也要周密计划，精妙布局，还要搭配着天时地利与人和，缺少任何一项的配合都难以做到。 以他们的情况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力打力。但，怎么个借法却是最大的问题，不能按下葫芦起了瓢。如果前门打了虎，后门却放进狼来，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甚至，情况很可能会更糟糕。 只是这个险，要不要冒呢？如果不冒，难不成就任由黄泉路被北明远把持在手里，任由那魔头养兵谴将，不知何时发动一场引发浩劫的大战吗？ 正左右为难，就听到身边的白小七“哎呀”了声，倒吓了黑小八一跳。 “你想到什么？”他问。 忽然记起在地府的时候，阎王老爷子常说老七喜欢一惊一乍的，完全没有身为正神的端庄。可是，他老人家很偏爱老七，因为老七真性情。其实，就连冥界的女鬼、女修们也喜欢那家伙多些。 此时想起这些，他不禁心中长叹一声。他们滞留在阳间，人界发生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事，冥界却可能仍然在歌舞升平。 他只能说，北明远的局设得太完美了，只怕计划了很多很多年。毕竟，黄泉路以及人界和冥界和各个接入口，不是随便就能被调换，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正如上次的分析，那些魂魄一分为二，甚至为三、为四，再迅速由天地间的五行之气补充完整，蒙混过关，非千百年之功可成。若他没有推算错，只怕在上一次的荡魔大战之后就要开始进行。 若然，北明远的阴谋真的自那时而始，其目的就更可怕了。而他这番水磨功夫做得如此孤寂、漫长和绝望，其心性之坚忍坚韧，已非寻常魔类，甚至神仙可以比拟的了。 阎王老爷子常夸他耐得住寂寞，稳得下心，有了目标就能一往无前，但他自问，如果他到了北明远的位置，只怕难以做到这地步。因为时间越是漫长，看到得越多，经历得越多，就越容易产生杂念，乃至各种自我怀疑。 道心乱，万事难成。所以，修炼成仙是非常艰苦的，而做神久了也是要历劫考验的。也所以，他居然对北明远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那样的难得的心性与意志，成魔就算了，居然做了他的对头。 “我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但是我看到点东西。”在黑小八心念电转，几秒钟内想到这么多事之后，白小七回答。 “看？” “对，就是咱们这两人回通过金眼看到十八层地穴的情况。”白小七点了点头道，“我刚才在脑海里又‘看’了一遍，真让我看出花来了。” “我听着呢。” “刚才你让我想办法，我就使劲的想啊想啊，最后还是觉得计谋这种事还是你比较擅长……唉，别走，听我说完。” 白小七拉住恼怒欲走的黑小八，“我不是开玩笑，有道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搭档就要合理分工，都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才能配合默契，事倍功半。就比如，你很有智商，但你也是个超级大路痴，对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黑小八因为事情棘手，还有自己最不愿意为人所知的缺点被毫不留情的揭出来而焦躁，“还是你觉得，你有很擅长的本事，能帮我们找到黄泉路的？” “找不找得到黄泉路要看你的计策，我不是起决定性作用的。但我确实有擅长的能耐，可能会帮到你哦。” “比如？” “我擅长追踪，对山川地理能过目不忘。这一点你知道的，我没夸张吧？” “重点！告诉我你这么兴奋的重点在哪儿？” “重点是……无论你想出了什么好办法，也得先找得到北明远的老巢才行对不对？然后直接杀到那个地穴去。不然你跑去轩辕古论挑战，他根本不理你，你不但白折腾了，还会打草惊蛇。” “你知道那个地穴在哪儿？”黑小八不禁提高声音，简直是惊喜。 火儿侦察出了地荡漾部的全部真实面貌不假，呃，第十八层没看到，但想必关系也不大了，必定是北明远坐镇之处。但，她是从轩辕古论直奔地穴，走的是简易火路，所以无从知道那地穴的的外部特征，以及具体方位。不对，是连大致方位也找不到。而想要对付北明远，连第一个难题就克服不了，才让他一筹莫展。 “你别激动，我也只是猜测，并不一定准确。”白小七安抚罕见变得不淡定的黑小八，“我们还必须到现场去看一看，才能确定。” “你觉得，地穴在哪里？” “中国偏西北的地区，比较荒僻，是个很不起眼的小地方，现代文明还没有跑去污染过。我不知道是什么地名，但我知道怎么走。” “你是怎么判断的？”兴奋过后，黑小八迅速恢复严谨认真。 “地穴里的山岩。”白小七闭上眼睛想了想才说，正经又严肃，“山岩是黑色的，并不是因为光线昏暗才发黑，而是本身就是黑的。它的质地和纹理，全中国只有一个地方出现过。除非北明远跑到国外去，不然必然是在西北某山区。” “就这？” “这还不够吗？世上哪里不死人？哪里没有冤案、恶鬼和邪灵？所以，我们哪里没去过吗？只要是在咱们自有的三界之中，阳间的每一分地界咱们都踩过。” “确实。”黑小八点点头，表现赞同。 白小七又说，“若你觉得还不够，我还有一个证据。火儿不是曾经对地穴里的照明感到了好奇吗？就在她第一次误入地穴的时候”他深吸了一口气，“她曾经对着地穴的岩顶看了好半天。”也就是说，金眼反射的图像也有好半天。 “那是北斗七星的图形。”黑小八也回忆起来了，但有点糊涂，不明白那有什么稀奇的。 第318章 318 是福是祸各自安然 北斗七星主管人类的罪福善恶，因此七星图被广泛应用和崇拜。 “那些排列成七星图案的孔洞看似很小，但那是因为离地面较远而已，实际上非常大的，足够钻进来一些植物藤蔓。我眼尖，清楚地看到有藤条垂下来。” 黑小八轻蹙了眉，因为他真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在某些方面，大大咧咧的老七反而更细心。而且那么远，那么暗，老七不仅能看到有东西垂下来，还能分辨出它的样子，实在是很了不起。 “说不定是法藤，就像触角，就像感应器，为北明远探知外界事物。比如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妖魔鬼怪出没，试图闯入，它们就能报信。虽然我猜，北明远会在外面布结界，防御手段也不止是一重两重的，不过南方多鬼，北方多妖，百密一疏这种事经常出现，保不准会有什么小妖钻进去。” “你说得有理。”白小七完全同意，“但不管那藤蔓是做什么用的，它的植物外形和习性是不能改变的。偏偏，那野藤不是大路货色，而是当地特有。因为剥开它异常坚硬的外皮，里面的芯咬起来虽然也费牙，但甜甜的，我试过……” 说到这儿，就连惯以吃货自居，而且自豪，白小七苍白的脸都没控制好，露出一点点微红来。老八最好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不然真的有点丢脸。 这种藤只长在连山羊都爬上不去的高岭绝壁之上，更是极少人见过。两百多年前，他和老八奉命抓捕一个高山尸鬼时，为他所发现。 那尸鬼是将死的山魈与人、动物的尸气融合在一处所化，为恶四方，食人无数，却没人知道它在哪儿，被当地的土地神告到阎王老爷子那。最后，他们追踪到那个狡猾的尸鬼来到西北某山的绝岭上，可它却躲进了上古时期遗留的一个阵法里，他们因为不熟悉，始终无法进入。 为此，他和老八在山顶与尸鬼足耗了十天。到底还是老八用了阴谋诡计，咳咳，应该说奇思妙计，诱出尸鬼，一举捕获，得胜而归。 不过在此期间，他饿得慌……实话说，其实就是无聊。因为他吃东西是因为兴趣，绝对不是饥饿。开玩笑，他也是正神好吗？可是绝顶之上除了山风和偶尔飞来几只老鹰外，什么也没有。找了很久，才在岩缝中发现这种藤。 因为这藤外皮坚硬，又韧劲儿十足，老八动脑子时，他无聊的动手，当玩具般揉来揉去的，直扯了很久才扯断。然后他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藤心居然不是干的，可以勉强当甘蔗咬一咬。 他怕老八笑他，这事就没说过。 不过那次经历特殊，那野藤给他的印象又特别深刻，所以过了这么多年也牢牢记着。那天看在眼里还没介意，貌似从脑海中划过就忘记了。今天老八让他想办法，那记忆不知为什么，一下就冒出来了。 “地穴若真是在那里……”黑小八沉吟半晌，忽然道，“当年捉尸鬼时，它藏身的上古阵法，会不会就是今天北明远建造的地穴所在？” 所以说，老八果然还是记起了那件事吧？ 白小七愣了愣，又大力点头，“很有可能哦！唉，这是什么缘分，原来我们在两百年前就交过手，只不过是间接的。而且差一点，我们那时就见面了。” “所以北明远选在那里建造地穴是有原因的，上古遗留的阵法，对他自然大有助益。”黑小八说得比较理智，“只是当年阴差阳错，他没有发现那只尸鬼误闯其中，也许当时他并不在。又也许，那尸鬼本就是从阵法中而生，所以可以毫无痕迹的隐藏，结果我们还帮他除掉了。” “那他运气真不错，居然我们还无意中帮忙了。”白小七不忿。 “我们运气就差了，根本没发现下面深埋着朱奡。” “那这算不算擦身而过？”白小七更懊恼，“我们差一点在两百年前就抓获朱奡归案，然后直接破了北明远的局。那么，我们也不用因为丢了黄泉路而滞留人间，也就不会遇到火儿了……”说到这儿，突然顿了顿，又觉得当年的错过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他们结识了火儿不是吗？ 其实若没有他们，辛火火也会过着以前那样虽然平静安宁，却毫无希望与变化的生活，庸碌一生。所以说，命运总在不经意中等着你，给予或者夺取你看不明白的一些东西与机缘。 是福是祸，各自安然吧。 “那时‘有幸’遇到北明远，或者直接撞上，你有把握打得赢他吗？”黑小八凉凉地道。 “不带伤自尊的。”白小七不乐意，但想想，又老实承认，“也是，那时候遇到他，上来就打，没有现在这样深入的了解就动手，恐怕输得惨。搞不好，和朱奡却邻居去了。啊，这么说来，我们的运气不错啊，老天眷顾，老天眷顾。”说着，对着上空随意抱抱拳，乐呵呵的。 黑小八简直无语了。 老七就是这样乱乐观，好像现在他们很占优势，输得会不惨似的。 其实若果真当年就发现这样的秘密，北明远那时还没办法封了黄泉路，就不敢随意扣下他们。不然，阎王老爷子一定会派人寻找。 再说，那时候三十三天还没有远离，神的震慑力仍在，情况总比现在好些。 不过这些话也不用说了，听说有一种法术可以回到从前，但只是能做为旁观者罢了，没有人能改变过去。所以世上没有如果，他只能尽力做好现在。 “你现在伤还没有好，有体力带我去看看吗？”从没有这一刻，黑小八痛恨自己不能认路的缺点。就比如那座山，他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必须老七出马。 “今天怕是不成了，耗了这么半天，再没力气走那么远。”白小七知道事关重大，所以不逞强，“明天天一擦黑，我缩身在我的哭丧棒里，麻烦你扛着，我带你去那个地方。”之所以如此，是为了保证回来的体力。 不然若耽误到白天，黑白无常化身为黑猫白狗，且还都是才出满月的奶猫奶猫，在大白天迷路在深山老林里，那真是头野猪也能拱死他们了。 “就这么定了。”黑小八一锤定音。 第319章 319 你强你带路 西北地貌，广袤粗犷。 是夜，月明星稀，黑白无常悄无声息的来到一座孤绝险要的山岭上。 四周，都是坚硬嶙峋的山岩，别说引人驻足的山光美景或者丰富物产了，连鸟都没一只。若非山脚下隐现着稀落灯光的村落，寂静得简直就像来到天边。 谁能想到在现代中国，在与繁华都市的遥遥相望的地方，会有这样落后于整个时代的、凄冷无人识之地？ 其实，他们天一黑就出发了，尽管没有北明远的焰之摄空术，但黑小八的缩地成寸术也相当不错。只是他是路痴，那个对山川地理过目不忘的某七却缩身于哭丧棒里面，辨别道路也需要些时间。 “你说，我们俩算不算天残地缺？”白小七抖身出来时，不禁问。 “少废话了，赶紧看看是不是这里。”黑小八双手抱胸，严肃极了。 白小七耸耸肩，前后左右走了走，同时四处观察，认真回忆。很快，他的记忆和眼前场景慢慢重合，他肯定的点头，“就是这里没有错，但要再上去一点。” 黑小八眼里闪过兴奋的光，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只能说明我们来过这，就在两百多年前。但并不意味着，北明远的地穴在下面。”他抬头向上望了望，深吸了一口气，“小心些，如果真让咱们猜对了，那上面必有他布置在外的探子。” “你强，你带路。我弱，我跟着。”白小七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很有自知之明。 山势虽险峻，但黑白无常是正神鬼差，行之如履平地。不过因为谨慎，速度却是慢了。向上了约有两三百米，黑小八就停下脚步，挥手布下一道隐身结界。 “有情况？”白小七问。 黑小八点点下巴，示意前方，“果然是法藤。” 只见光秃秃的山顶上，虽然没有任何绿色植被，却铺展着几条深褐色的野生藤条。诡异的是，这几条藤就像活了一下，在地面上小幅度的摆去摆去，甩来甩去，就像风吹杨柳。可它们又不是杨柳，还是贴着地面生长的，于是看起来倒像是扭动的蛇虫之物。而且，是长相比较丑陋的那种。 可是，既然有法藤，就意味着保护，那下面一定有重要的东西，也就是北明远的地穴。虽然一直有猜测，眼下几乎证实，黑小八却没有了兴奋之意，而是倍感凝重。 “绕开它们行不行？”白小七问。 既然设了隐身结界，对方就“看不到”他们。但植物是有感知力的，不像动物和人类，得凭眼睛观察世界。 “这是低级警卫，只怕还有其他阵法结界。”黑小八摇摇头，否决白小七的想法。因为，只躲避这些法藤是没有用的，防的是那些看不到的。 其实这些法藤的重要作用是防止有飞禽走兽误入。若有小动物闯进地穴，误入十七层，被朱奡吃了新鲜血肉，必有麻烦。 “我觉得那几块山石大有古怪。”白小七又认真观察了下，点了点周边几处地方，“我们当年过来的时候，地上的藤没这么多，也不是活的，更没有那几块怪异的石头。你看，还高高低低，看起来无序，实则讲究。” “这就是奇门防御之阵。”黑小八了然。 “新建的？” “很可能两百多年前，他的地穴还没有建好，或者朱奡被困在别处，暂时没有移过来。”黑小八推测，“所以，只是个上古大神留下的残破阵法而已，并没有必要防得太严密。” “你是说荡魔大战之后，他虽然找到这个地方，却没有急着启用，这么多年一直做的就是在人界四处游走，收集并炼制能迅速弥补和融合残缺魂魄的五行之气？”白小七露出惊叹的神情，“那他的耐性和忍性可真是让人佩服。” “磨刀不误砍柴功。”黑小八叹了口气，“他这把刀磨了千年万年，挥刀砍下来却可能是百年之内的事。所以我们来的那时，山顶还没有防备，现在却不同了。” “能破不？”白小七伸长脖子，迎风嗅嗅，“附近没有动物和人的味道。” “都说了，这只是利用奇门遁甲之术的简单防御阵，我若出手破解，并没有难度。有人入了阵，北明远也只是会收到警报而已。”黑小八胸有成竹，转眼又有点发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上古大阵的破解，那才是难中之难。否则就算我们找对地方又如何呢？反正强攻是进不去的。” “那就先过去看看再说嘛，站在这儿想，想破头也没有办法。”白小七是行动派，“你背着我行了，我现在动作不够利索，怕碰了什么不该碰的。” 黑小八无奈，只得背上白小七。白小七本来比他高一点点，幸好施展了缩身术，这才让自己的双脚没有拖地。 好不容易，辗转腾挪，左七右八的冲过防御阵，两人来到接近山口的地方。 瞬间，眼前的景物都变了。再没有防御阵法一叶障目，处处陷阱，山顶呈现出它最真实的样子。 只是，白小七又轻轻“咦”了声，指着悬崖边一块半人高的石头，“这东西你还记得吗？” 那石头头重脚轻似的，被山风吹得直摇，眼看要掉下山崖，却又屹立不倒。 “直说吧，这石头怎么了？”黑小八皱眉，显然是不记得了。毕竟，不是谁都有白小七那种变态记忆力的，不仅过目不忘，还有相当的储存力。 “这块石头是镇着阵眼的那一块吧？”白小七回忆着，“两百年前，我们为了捉那个尸鬼费尽心机。我被搓得火大，有点冒失了，结果误打误撞碰到压着阵眼的镇石，差点把你我卷起去，可还记得？” 那这件事太凶险，黑小八倒是模糊有点印象的。 “你确定？”但是阵眼这种事是关键所在，不能有丝毫偏差。当初，他们一点疏忽，就差点葬身于此。 “我有点确定，不，我很确定！”白小七又仔细看了看，用力点了点头，“我之所以特别有印象，是因为它特别像北帝府里那个摆棋盘的石头！” 第320章 320 机缘巧合 “你快过来看。”白小七招呼黑小八。 黑小八只得跟着白小七，小心的走近那块风吹欲倒却不倒的大石。 “你看，它的前面像有四个小鬼脸，旁边那张大脸的五官长得像判官，后面的石疤好像被拦腰斩过，像是两块石头粘在一起。还有最下面，有四个支起来的小球突起。当时我还说，这就像小猪的四只脚，别看身子大，脚小，可是摔不倒呢。”白小七解说。 “还真是！”黑小八这回相信了。 北帝，也是酆都大帝，地府冥界的最高尊神，阎王老爷子的直属上司。因为他是紫微大帝在幽冥的化身，所以天上地下事务繁忙，经常不在冥界黄泉，挂个名而已。地府的繁杂事物自有十殿阎罗，还有六官七十二司处置。老七是个闲不住的，经常逛到人家的府衙里去，对那块奇怪的石头还评头论足过。 难得的，北帝没有责怪过老七。只是，三十三天远走，不知道北帝还在不在呢？天上星辰仍然闪烁，但星主何在，看得见人间乱像吗？ “博一博吧？”白小七在一边撺掇，“这块石头明显挪动过位置哦。不是北明远重新摆了阵，就是阵法失灵了。” “你想现在跟北明远单挑吗？以弱胜强不是这么个用法。”黑小八摇头，“再说，你动了阵眼，北明远立即就知道有外敌。而且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可能阵法失灵？必定是沧海桑田，地貌变化，阵眼要随之变动罢了。” “对哦，地形不是一成不变的，我认路的时候也就奔着大概方位。这才两百多年而已，变化不大。若是千年之前，就连这山也不过是个小土包。”白小七摊开手，“那现在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搞得我好烦恼。” “我们只需要确定它确实是阵眼的镇石，然后找到突破点，做好标记。”黑小八不禁有一种找到解题方法的快感，“难道你以为，两百年前咱俩差点葬身于此，我回去后没有好好研究过这个阵吗？” 白小七张了张嘴，想起老八平时书呆子一样的古怪行为，最后钦佩的挑挑拇指，“怪不得有人说：幸运总是光顾有准备的人。若非你对失败有强迫症一样的分析癖好，没事的时候就在地府的藏书馆里头翻箱倒柜的，现在就算找到地方也没办法破阵。” “也幸亏你喜欢四处乱窜乱跑，这才认得出这块石头。”黑小八一本正经地夸奖，“所以这就叫：机缘巧合。”说完，轻轻推开白小七，自己则伏在地上。 平平无奇的山顶，就算黑白无常身为正神有法力加持，也不能看透表相，直达本质。但是，当黑小八把脸贴在地面上，贴在那冰冷坚硬的岩石上，默念了几句咒文之后，眸子里银光一闪，眼前立即浮现出异色地气来。 “跟高家老大学的那一招吗？”白小七忍不住蹲下来问。他指的，是千里眼和顺风耳这两位高氏兄弟。 黑小八“嘘”了声，意思让他专心点。但，这也是对刚才问话的承认。 地气有黑有黄，是岩石、土壤的颜色，间或夹杂着一点红、蓝绿、还有变幻的金属色，分属山顶上极少量的火、金与水气。天地之间，五行无处不在，只在于多寡而已。 然而，渐渐的，一丝丝白色光芒闪现了出来，像棋盘上的格子那样纵横交错着，只不过并非直线，而是曲曲弯弯，细看如一幅小的立体地图。其中，山川河流，日月星辰，无一不包，无一不有。 “上古大阵。”黑小八低喃着。 阵法，或者奇门遁甲，都是利用自然界的一切条件，配以五行的力量，以高妙的手段组合排列。成功后，能防御，能进攻，能救人，也能杀人。 不，别说是普通人的类，就连妖魔鬼怪，甚至神与仙，都能被阵法所控。只是，手段如此之高的布阵者少之又少罢了。 他是路痴，并不是白痴，两百年前差点折进这个上古大阵，他回去后拼命寻找破解之法，花了差不多百年时光才找到残缺的阵图，又花了百年时光研究。虽然他仍然无法破解此阵，但他却知道从哪里攻入，以及阵法、阵眼的弱点所在。 世间事，从来没有完美无缺的，有生必有克，关键是找不找得到。 他就这样伏在地上，不断的观察，不断的在心中反复推演，过了大半夜，才选中不远处山崖的折角点，“把你的哭丧棒上掰下一根刺，插在那里。” “为什么呀为什么呀？”白小七把怀里抱着的哭丧棒紧了紧，舍不得，“我们又不是仙人掌，那些刺动不得的。”他耐着性子安静的等在一边，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吗？何况，他还是个病人，不带这样精神伤害的。 “因为我的镣铐拆不开，而我们必须留下能自动隐身，有微弱灵力，还能呼应我们的东西做记号。” “它虽然是武器，可也会疼的。”白小七想了半天，真的没想出可以替代的东西，不禁抚摸着哭丧棒，心疼的道。 那棒子似乎感应到什么，不断抖抖抖，还发出风一样的呜咽声。 “反正它的刺还会长回来，损失点气脉而已。”黑小八声音严厉了起来，“快点去，你以为动用神眼不需要灵力吗？” “我下不了手，你来吧。” “我要在这里帮你定位，稍差一分，就有可能触动整个阵法。快点，我真的要无力为续了！” 白小七没有办法，见老八额头似有冷汗伴随着青筋冒出，知道老八快到极限了，只得举着哭丧棒亲了一口，“宝贝儿，你忍着点。大局为重知道吗？回头事情安定了，我给你好好补补。别闹，都说大局为重了。”一咬牙，咔吧一下，掰了根刺下来。 其实那是武器上的倒钩，他一棒子砸下去，甭管是鬼是妖是魔，没有不鬼哭狼嚎的。可此时，鬼哭狼嚎的是他的宝贝儿，可惜只有他听得见它的悲伤。 第321章 321 各为其主 收起“受伤”的哭丧棒，白小七跑到崖边去。 左左右右，上上下下，调整了半天，好不容易在最佳位置做好标记，黑小八收回神眼之术，起身，拉了白小七立即就走。 十几分钟后回到城市，他才松了口气。 其实他早已经脱力，仅凭着一口气，才能咬着牙坚持下来。再多一分钟的耽误，他就能泄了行迹，到时候北明远一定会发现他们的。就像现在，还差几公里就到家，可是他却只能用走的了，竟无法再施展缩地成寸之术。 好在初冬天短夜长，离天亮还有两个个小时左右，足够到家了。 “你背我。”白小七把手搭在黑小八肩膀上。 “滚。”黑小八甩他，“你是小姑娘吗？撒什么娇！” 他们是如此默契，就算黑小八不说，白小七也知道黑小八累坏了。所以，他才表现出这么怠懒的样子，调节一下心情和气氛。 “我是病号！”白小七又故意愤然地说，随后迎风嗅了嗅，“我饿了，咱们吃点东西再回去，反正还来得及。”这样，老八可以先歇会儿。他这个兄弟，总是把自己逼的太紧，看着严肃不留情面，实际上也是可怜人。 “拜托你克制一下吧。”黑小八也知道老七是用特殊方式安慰他，放松了语气道，“不小心附身到狗身里，白天就算了，天黑的时候也养成了狗的习气，到哪里都先用鼻子闻的。以后回了地府冥界也要这样吗？当心哮天看到跟你急，它可是最喜欢天下地下乱窜的。” “它跟二郎神君不知隐居到哪里去了，没跟三十三天走，也不会现身，怕什么的。再说，哮天能找到同类会高兴，它之所以经常跑地狱，不就是因为地藏王菩萨的谛听神兽吗？其实，人家不过是长得有点像狗而已……” “你没理解我的意思。” “我理解啊，但我真的饿了。”白小七很固执，指了指前方的街道，“那边有食物的香气，大概是二十四时营业的餐厅，我们先去吃一点再说。” “某种程度上，你我现在是鬼魂，凡人看不见。”黑小八有点妥协地说，“你跑去吃东西，是要吓人吗？那是犯戒律的。再说，你有钱吗？有人界，没有钱就寸步难行。” “你这个人真无趣。”白小七泄气，“我吃不了，我不能看看吗？我不能闻闻吗？还有，别跟我提钱，多俗气，冷不丁的，我还以为你是火儿附体了。反正我就要去，你跟不跟随你吧。”说着，他迈开长腿，自顾自向传来香味的地方走去。 黑小八无奈，只能跟上。 “确定了北明远的地穴的具体位置，还损失了我哭丧棒的一根刺来定位，你下面打算怎么做？”白小七边走边问。 凌晨四点，寂静清冷的长街上，空无一人。 偶尔，有冷风快速吹过，卷起地面上的尘土和落叶，有生命似的，滴溜溜向前跑去，竟是欢快的。 然而，夜晚还没有退位，顽固的保持黑暗，甚至在黎明这前，还要更加深了墨色，令路灯暖暖的黄光却始终无法穿透。不过，路灯虽静默，却也试图把光芒延伸到更远。于是，那光晕就由浓渐淡，一圈圈模糊着界限，笼罩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在初冬的凌晨颤抖着，坚持着。 “实力对比差距太大，不能硬碰硬，所以要借力打力。”黑小八说出在心里盘算了很久的计划，“我说了，咱们遭遇了机缘巧合，但大鬼朱奡的出现，那简直是天助我也。” “天哪，你要和朱奡合作？！”白小七登时顿住脚步，，“这是与虎谋皮！和北明远相比，朱奡绝对算是恶贯满盈。老八，你怎么了？脑袋受伤了吗？” “不要激动。” “我能不激动吗？”白小七提高了声音，“虽然要找回黄泉路，虽然要阻止北大魔头养兵谴将、发动不知道他要打谁的战争，但底限不能越过！” “你觉得我会吗？”黑小八很平静的反问，接着向前走，并不因为被误会而懊恼，毕竟老七向来急躁。 白小七怔了怔，忽然有点泄气，两步追上去道，“好吧，我觉得你不会。但我是不会道歉的，你我兄弟一体，我不该怀疑你，可你也不该吓我，咱们扯平。” 黑小八哼了声，不置可否。 “那你到底什么打算啊，不要让我猜！”白小七拉住黑小八。 “很简单，我们某天攻入那个上古大阵，拖住北明远，然后让隐藏在暗处的第三个人，放出朱奡。” 白小七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接着吓了一大跳。但是，他决定听黑小八说完，所以忍着没发表异议。 黑小八仰望着宛如一团化不开墨迹般的天空，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朱奡被困在地下，被当成种出木人兵的肥料，对北明远的恨意必定极深。以他凶残无耻又睚眦必报的个性来说，一旦脱困，就必定得和北明远死磕。北明远的实力到底有多强，我们根本试探不出，那就意味着深不可测。而朱奡则是参加过上次荡魔大战的大鬼王，地位和实力仅次于六天魔王。” “你觉得他们谁强？”白小七终究忍不住插嘴。 “据我推测，半斤八两吧。”黑小八想了想道，“而只要他们缠斗在一起，就给了我们机会。我们就可以借机远离战圈，深处地穴，毁了北明远的木人兵，夺回黄泉路！” “若北明远败呢？”白小七问。 “我们帮他！”黑小八眼睛里闪过坚定的光，“并不是还他的人情，只是因为朱奡更危险、邪恶。到底，我们坏了北明远的事，如那还要以援手做筹码，这么无耻的事我做不来。” “对嘛，脸还是得要的。” 黑小八沉默。 对北明远，实话说他并没有根本上的恶感，哪怕火儿喜欢那魔头，而不喜欢他也一样。老八是直来直去的人，因为北明远法力高强，为人骄傲，甚至有几分欣赏他的。何况，北明远还救过老八的命。 大家只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又因为北明远抢了黄泉路，他的职责令他们处于对立的位置上而已。 这就叫：各为其主，并无可怨。 第322章 322 大饼夹一切 “如果北明远赢了呢？”白小七又问。 “我们跑！既然找回了黄泉路，还留着跟他耗什么呢？再重要的事，也不如回去报告阳界人间的事更重要。”黑小八早想好了，“况且火儿在他身边，若我们搞到你死我活，火儿夹在中间难做人，又怕北明远恼羞成怒，对她不利。其实……” 他没说下去，但白小七明白：其实他们已经让火儿为难了。但，真的是再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委屈了火儿。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计划得很好，但有句话叫‘计划赶不上变化’，而且我觉得这计划漏洞实在很多，因为一切都建立在北明远和朱奡势均力敌的基础之上。如果推测失误，我们败了，要怎么办？或者北明远三两下打倒了朱奡，我们就没机会抢回黄泉路。或者朱奡三两下打倒了北明远，然后大摇大摆的逃之夭夭又怎么办？他可是地府冥界的头号通缉犯。我们找不到他，属于我们无能，除了被骂成废物点心，没罪的。但若我们放跑了他，那就是渎职，罪过很大。” “这件事本来就是要冒着相当的风险，我们能做的，只是尽量把所有漏洞都堵上。难道因为胜负在五五之数，甚至更低，就不做了吗？” “也对。”白小七怔了怔，随即用力点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机缘就在眼前，如果我们都不敢放手搏一搏，干脆死了算了。博了，大约还有一点胜算。不搏？呵呵，自从黄泉路丢了，我们两个，连同我们整个地府冥界，已经算是连裤子都输了。情况再差，还能怎样？” “不要总想着输，要向赢的方向努力。”黑小八并没有因为这样那样的可能而动摇，“有了大致的方向，剩下的就是把它细化起来。假如，北明远的实力超强，我打算设几个小阵与陷阱，用来绊着他的脚，好给我们争取时间。若朱奡太强大，我们一要与北明远联手，二要布下天罗地网，绝不能让他逃出去。” “怎么做？” “自然是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你难道忘记那个上古大阵了？那个阵法我找了一百年，又研究了一百年，仍然无法破解。但是，我熟悉它的每一个弱点，还有每一个最强的地方。这让我们即可以偷袭进攻，也可以安全撤出，自然也可以给它加码。就算朱奡想浑水摸鱼，也冲不破阵法，逃不出地穴。” “好像我们才是把水搅混的人。”白小七想了想，“不过，本该就是这样，我们实力处于绝对劣势，水不浑，我们就没办法乱中取胜。但是……我们的人手貌似不够吧？你别说让向小鸟当那第三个人啊。且不说她跑到朱奡身边能不能活着回来，以她那点道行，再被吞掉当点心就麻烦了。万一北明远放出血骨鸟，她就彻底瘫了吧。她是未修成的妖鸟，对天敌的惧怕是天生，并非做多少心理建设能解决的。” “人手是个问题。”黑小八皱眉，老实承认，“小雪的话，我本来打算把她放在外头守阵的，关键时刻多加点料，能防止朱奡外逃。” “所以，我们缺乏了最为关键的一环。”白小七也不逞强，实话实说，“若是以前，我们可以分开行动。我抵着北明远，你去放朱奡，或者反过来也成。但我现在重伤未愈，根本不堪大用。” “你我兄弟一体，生死一处，进退同步，我怎么会让你独撑北明远？”黑小八接过话来，“再说，你我都是撑不住的。而第一步棋若废了，后面就不用下了。” “那你这叫可行性方案吗？”白小七难以置信。 黑小八的神情却很正经，“你经常说一句话：做人做事要乐观些，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我们比之前完全毫无进展的情况已经好太多，我们甚至有了一个粗略的计划。至于其他细节，以及实施前的各种配合演练，人手啊，阵法啊什么的，再容我点时间考虑、安排和布置。总之，这是势在必行的，有困难就想办法克服了它。我想，这是我们夺回黄泉路，阻止北明远的惟一机会。” “唉，真是愁人。”白小七叹了口气，“这叫什么？这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别急，等我们把整个计划细撸一遍，说不定就想到解决办法了。”黑小八说着，挪动了脚步。 于是两个年轻男人，不，两名落魄的正神鬼差就这么一边低声研究着，一边继续向那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馆进发。 在遇到他们之前，辛火火就是这种餐厅的送餐小妹，也正是在送外卖时撞到了他们，结下了不解之缘。可是，但他们居然没试过这样的餐厅。现在倒不是想吃什么了，而是有点点好奇。 餐厅就在街道的拐角处，从他们的方向并看不到门面，只是看到侧面的窗子以及做广告用的、放置在地上的、已经坏掉一半的霓虹灯招牌。 显然，这是一家中式快餐店，口味偏北方，除了包子、饺子和面条之类的快餐外，招牌上还个惊悚的标题。 “大并夹一刀。”白小七念。 “文盲！”黑小八白了他一眼，“你要联想着看，那明明写的是：大饼夹一切。” 白小七乐了，“好大的口气，我吃什么就能就夹什么啊？鸡蛋、火腿、各种蔬菜和肉类，只要我点得出，他家大饼就夹得了吗？不行，这回我非得去看看不可。”说着，兴致勃勃向店里走。 可是他才走到侧窗那里，隔着窗玻璃看到了店里的顾客，登时就愣住了。 凌晨四点多钟，城市清洁工还没出来工作，夜猫子们也睡了，这时候还能跑出来吃东西的人简直少得不能再少。所以，快餐店虽然灯火通明，店内却空荡荡的只有惟一一名顾客。 男的，即使背对着黑白无常，也能看得出来。他个头不高，胖胖的屁股挤在小小的圆凳上，肥肉从侧面垂了下来。 他一个人，却点了很多食物，大概也不相信“大饼夹一切”，桌上摆了十几个卷饼，正在挨个大快朵颐，也不知里面包裹着什么。 第323章 323 巧妇的米 白小七定晴看了几眼，忽然露出笑意。 那胖乎乎的男人似乎感觉到了他笑中带着阴森森的目光，先是僵住了吃的劝作，而后慢慢慢慢回过头来。 玻璃窗，被霓虹灯映得五颜六色。透过那些斑驳，小胖砸在看到白小七那张虽然消瘦憔悴又苍白，却依然而帅的脸……刹那，惊得手中的卷饼“啪”地落在地上。两只手和嘴，却还奇异的张开着。 白小七笑意更深，并挥挥手，“好久不见啊。” “看到谁了？”听到白小七说话，黑小八才走过来。 “哦，也没谁。就是……你那巧妇的米。”自从重伤，白小七第一次笑得阳光灿烂。 当黑小八看清那人，先是一怔，之后唇角也是缓缓翘了起来，“真不错，果然是我的米。虽然，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儿。” “管他呢，反正最近运气不错，想什么来什么。”白小七露出一口白牙，看样子要咬人似的，其实是高兴得不要不要的。 然而，店里的小胖砸却没那么高兴了，在惊呆了片刻后，先是露出恐慌加懊恼的神情，接着，扔下满桌的食物就要跑。 乌光一闪，黑小八速度极快地出现在他身边，双手扣在他肩膀上，“哪里去？” “对啊，小尾尾，不打招呼就走可是很没礼貌的哦。”白光闪过，白小七也进了店，虽然速度有点慢，但也能超越凡人的认知。 他大大咧咧的歪坐在一边的座位上，以手支腮，“来，尾啊，快叫七哥。哦对了，还有你八哥。” “啊，怎么不能动？中风了？”小胖砸呆站了会儿，突然露出吃惊又意外的表情来。他的目光迅速空洞，似乎穿透面前两位英俊的男神，投到远方，“哎哟哟，半边身子都麻了。” 白小七要说话，黑小八眼神制止，意思让小胖砸表演下去，同时放开了手。 于是，小胖砸就站在原地活动胳膊腿儿，还蹦跳了两下，揉揉这儿，拍拍那儿，在外人看来，还以他坐久了，身体有些僵硬，正在舒筋活血似的。 店员本来伏在柜台处睡觉，被小胖砸跳跃时砸地基般的咚咚声吵醒了，连忙站起来，睡眼惺忪的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有哪里不对吗，先生？” “哪里都不对！东西一点不好吃，我很不满意，所以我现在要走了。”小胖砸说，一边掏啊掏，从衣袋里拿出钱来，拍在桌上，“但我是个正直的人，不为难你这样的小店员，饭钱照付，零钱免找。”为了免于被纠缠，他扔下钱就走。 “咣当”一声门响后，人影都不见了。实在难以想象，他这么胖的身子，这么短的腿，是怎么能移动这么快的，只留下一脸懵圈的店员。 拐过两条街，他才敢停下来，抹了抹汗。然而这个动作还没做完，肩膀又被人捉住了。而且是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按住他。 “尾尾，你咋还这老天真呢？”白小七模仿东北方言，“我都叫出你的名字了，老八都搭你肩膀了，你居然还给我装。好吧，装，你继续装。” “我没看见，我没看见，我什么也看不见！”小胖砸自我催眠。这种熟视无睹，自己欺骗自己的本事，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你没看见我们跑什么？你没看见怎么吓得脸都白了？”白小七气乐了。 “反正我就是什么也看不见！”小胖砸双手蒙脸，破罐破摔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这一坐，整个人就像一颗圆球。 他这样，连黑小八都忍俊不禁，“快起来，豹尾！不想挨揍的话就别耍赖了。” 原来，这个小胖砸就是豹尾，十大阴帅之一。 所有动物中的走兽死后，灵魂是暂时归它管的，偶尔有一点点修为的大兽不幸死掉，也是他去接引。只不过动物界相对单纯，对生死的观念更趋于自然，也绝少死后都化解不了的仇怨，所以他的工作是非常轻松的，连带他本人也非常天真，经常干傻事。 还有，虽然十大阴帅是平级的，但他很怕黑白无常。因为尽管黑白无常做的是鬼差的差事，却有正神之位。而且黑小八比较严肃，刚正不阿，谈起公事来六亲不认的，豹尾向来就怵他。白小七呢？则经常捉弄他。 其实两人打起来，也能在三百招内势均力敌，但架不住白小七诡计多端，又有太多冥界的女性拉偏手。搞得他在地府的时候，见了白小七就躲的。 “我都没用原来的法身，你们怎么还认得出来？”豹尾快哭了。 “我会闻味，我闻见豹子味了。”白小七嗅了嗅，在收到黑小八的凛冽目光之后，赶紧改口，努力正经起来，“形变神不变，这话听过没有。我们哥俩是正神，有神眼，虽然没有孙悟空和二郎神君的那么厉害，但你这种道行，我们看一下就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变出来的，扫一眼就看出本真了。” “我又没有变……”豹尾不满地咕哝。 “没变？那你的法身是从哪里来的？”白小七蹲下，捏捏豹尾的小圆脸，“哎呀，居然是实在的肉身哦。说！你不是夺了人家的舍，占了人类的身体？这可是冥界地府的第一戒！” “没有没有！”豹尾吓了一跳，连忙摇着小胖手辩解，“真的没有！虽然我现在在人间阳界，可我绝对不会犯戒的！” 白小七和黑小八对视一眼，也不太相信。 豹尾虽然笨笨的，却是个厚道忠诚的人，心软又好说话。因为动物们不会为自己的死求情，阎王老爷子才派他管这一摊。不然以他的心软程度，肯定出乱子。 用现代人类的语言来说，豹尾就是个呆萌的货。 “那你这个肉身是怎么回事？”黑小八问。 “这个说来话长了。”豹尾有点为难的样子。 “那就长话短说。”黑小八把豹尾提溜得站起来，不愿意像白小七一样，蹲在地上和这货说话，简直难看。 第324章 324 师傅也山寨 “这事吧，是这样的。”豹尾咽了咽口水。 然后又突然瞪大眼睛，后知后觉地道，“黄泉路都没了，你们怎么还能跑出来抓我啊！难道，黄泉路又找回来了吗？” 白小七和黑小八又对视一眼。 原来，不是冥界与人界有什么联结处的有漏洞，被豹尾这货找到，偷跑出来玩。原来，豹尾也滞留在人界这么久了。原来，当初被关在外面的不止是他们。 不自禁的，两人都有些失望。因为如果有漏洞可循，他们就不必和北明远直接为敌，非得抢回黄泉路才能回到地府冥界。他们也可以直接回去，把这里的情况全报告给阎王老爷子，由他老人家定夺一切。 由此他们也明白，他们的内心深处是真的不想和北明远对上，不是怕，而是各种复杂的情绪。在人间半年多，感觉时间很快似的，但仔细想想，其实真的发生太多事，也有了太多的瓜葛。对与错，恩也怨，也真的掰扯不清了。 然而，职责所在，逼得他们只有一条路可走。“不得不”三个字，还有人类常说“无可奈何”四个字，都是极大的苦恼。可是，难道神就没有这种烦扰吗？ 真正无情，看得透，看得远，放得下，早就成真成圣，远离这些人界的琐事和是非之地了。所以他们才崇敬那些放不下人类的神，因为那是爱众生。 不过，豹尾的出现让他们没有了退路。现在，老天连帮手都丢下来了，只好与北明远一搏胜负。所有的办法都行不通，也只有一战！不管他为什么养兵，只他抢走黄泉路，破坏阴阳秩序这一条就是错。 错就是错，他们身为地府鬼差，冥界正神，就不能置之不理！ “七哥，八哥，你们……你们不是也被困在人界阳间了吧？！”看黑白无常不说话，特别是最爱逗弄他的白无常也沉默着，豹尾难得反应快了一回。 眼里，有对事实的震惊，也有终于找到同类的喜悦。当然，还有一点浓浓的失落。实话说，在人界自由自在在、舒舒服服，没有人管不说，好吃的东西那么多，他还没有全部品尝过来，真舍不得离开呀。 “把那个‘也’字给我去掉。”白小七闷闷地。 “你们怎么会……” “我们问的是你！”黑小八打断豹尾，“说吧，你怎么会滞留的？” 豹尾缩了缩脖子，“那天中元节，你们也知道的，初一、十五的的时候，就算阳间没有了不得的魂魄需要接引，或者重大的事件发生，我们照例也要来巡巡街的，何况那个月是鬼月，那天是鬼节呢。然后我无意中走到一幢大厦前面，看到有那些没良心的残忍人类丢掉的奶猫和奶狗。哎哟，那两个小东西可怜的，还没出满月呢就给扔了，就任由它们生生病饿而死。就这样，因为冷，两只本来隔得挺远的，还努力爬到一处去抱团取暖。那模样，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你们说，人心怎么就这么狠呢？猫狗和其他动物不是性命啊？能这样被对待吗？古时候就算打猎的猎户，逢年过节还要祭祀兽神和森林之神呢。就算它们是人间一道菜，你不能给个痛快的吗？你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了，可是人家用性命养活了你，满足了你的口腹之欲，不得感恩啊？现代人可好，还要虐待，真是不怕损阴德、遭报应。难不成，他们以为地狱也像三十三天一样远去了咩？” “别发表演讲，快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白小七打断豹尾，同时下意识的搔搔头，有点疑惑。 他怎么觉得豹尾说得场景那么熟悉呢？中元节的时候，黄泉路断，他和老八被迫滞留人间。当时，他们二人也是在一幢大厦前发现里面有极大的怨气，因为想进去调查情况，结果耽误了日出时返回的时辰。又因为太紧急了，才不得不随意附身到被抛弃的小黑猫和小白狗身上。不对，好像有什么力量牵引着，直接就附到那俩小东西身上了。 难道……他们当时和豹尾前后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吗？巧合，还是天机？ “没后来了了啊。”豹尾摊开手，圆脸皱成一团，“我收了那两个小东西的魂魄，在那哀悼了一下它们。毕竟，就算是一息之气，低等如虫豸，大小也是条性命嘛。然后我突然发现，天就要亮了。我速度很慢的，你们也知道……” “你刚才跑得可不慢，害得你七哥我追得气喘吁吁。”白小七插嘴。 黑小八瞪他一眼，怪他打断豹尾。 “逃命当然快了，只怕爹妈少给生了几条腿，那和平时回地府的衙门报到的情形能一样吗？”好在豹尾这次没有让思维发散开，只不服气地道，“反正我胆小，怕太阳出来之前回不去了，就打算先躲到大楼里，找个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附在个物件上也成，熬一白天，等天黑再说。” “然后，你就随便找个人夺舍了？”白小七向来脾气急躁，忍不住接话。 豹尾很气愤，“都说了没有了！我宁愿给阳光晒死，也不会做那种恶事！”前面说得慷慨激昂，后面又泄了气，“不然犯了第一戒律，回去上刑受罚也得疼死了，还不如被晒死来得痛快，还显得英雄点。” 白小七看豹尾那窝囊怕事，又小心计较的样儿，差点气乐了。只听他继续说道，“你们说巧不巧，那楼里真有奇人诶。居然是个修道的人，年纪轻轻就有小成。可惜现在师傅也山寨了，真货难遇难寻，更别说名师了。他能修成这样，完全是靠前几辈子积累的福分，还有就是他气感特别好，有行气运功的大天赋。但终究是练错了，最后突然灵魂出窍，却再也回不去了。我四处乱跑，想找个最阴暗的地方时，正遇到他。哦，对了，他名叫林培，将来恐怕有大造化。我跟你们讲哦……” 黑小八“啪”一下打了个响指，连话都懒得说，直接提醒豹尾别拐话题。 第325章 325 鱼唇的人类 豹尾习惯性的缩了缩脖儿，“他既然能修到灵魂出窍，也就能看到我。算他有见识，认识我的法身真像，胆子又大，也不怕我，反上来救我帮忙。但我是管走兽的嘛，不太懂人类的构造，帮不上忙。于是我……咳咳……”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但一看就是装的。 “于是你这小子把你七哥八哥给卖了对不对？”白小七替他说下去，“你必定说：哎呀这位小友，我没那个本事，但是我有哥啊，而且还是两个。他们是专管人类魂魄的，若你阳寿未尽，又非横死，而是像铁拐李仙长看齐，只是回不了肉身的话，等我见到他们，与你美言几句，你必定能灵魂归体。说不定他们指点你几句，于你还有大进益呢。” 他模仿豹尾的说话的神情和语气惟妙惟肖，连对话对似如临当场，豹尾居然愣了愣，之后惊问，“哥，七哥，当时你也在？” 白小七真想说：老子还真在，只不过晚你这笨蛋圆球几步。 结果，他却只继续猜测道，“于是，做为条件，他要把肉身借你用一下。而他呢，暂时被你收了。毕竟最算是生魂，大白天在外在逛也有极大损害，哪怕是躲在阴暗之处。” “七哥你果然在场。”豹尾哀叹，“其实我只是收兽魂的，收人魂是有点吃力啦，好在我的魂袋里没装大兽，就两个小可怜，再加一个人也没什么。” “中元节那天，你去的大厦在哪儿？”黑小八问。 豹尾有点愣怔：七哥在场，八哥为什么不知道地点？ 但尽管疑惑，还是老实回答道，“一个五岔路口的高楼。真奇怪，人类为什么要把楼盖得那么高呀？那个楼挡了四方之气，容易让鬼魂撞进去，然后迷失在里面的。”临了，还说了大厦的名字。 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如今小七小八终于确定，他们和豹尾在被关在阳间人界之前，确实在同一个地方出现，但却错过了。 他们曾经很不明白，为什么凭白就让辛火火撞上，除了她自身可能有奇异之处外，可能这幢大楼的风水也确实有问题。还有，那天的天相…… 豹尾的事也从侧面解释了他们的另一个疑惑：当时，明明是感觉楼里有很强烈的怨气的，后来虽然拯救了那个生生饿死的老人的魂魄，却感觉实际上的怨气并没有那么厉害。现在才明白，原来那楼里还有一个修道了岔子的家伙，因为魂魄归不了体而焦虑，在气场上影响并加重了其他负面情绪的能量。 “实话跟你说吧，我们后来也住在那楼里了。”白小七拍拍豹尾的肩膀，“但是我怎么没见过你？没感觉到你？跟我玩咫尺天涯啊。” “咦，咱们成了邻居了吗？哥，你住几楼？不对，你是骗我的吧！” “1207！” “啊，那间凶宅！”豹尾大为惊讶，差点跳起来，“我就住在1307，你们楼上呀，为什么从来没见过？不对，我是围观过1207的小姑娘的，因为大家都说她胆子实在太大了，那么凶的宅子也敢买。还说那房子在大城市房价那么高的时候，相当于白送，说她要房不要命。听说哦，当时那个死人的尸体都烂在床垫上了，血水渗到了地板里。人住在里面，会败运。可是她住了很久，我还在电梯里遇到她好几次。她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笑起来好可爱，没有一点衰相。” “你这色豹，干吗盯着我们家火儿？”白小七拎着豹尾的衣领，完全有一种自家女儿长成稀世名花，结果一回头，发现旁边早蹲着好几只猪，准备给拱掉的感觉。 “我没啊，我就是好奇。七哥知道的，我不爱女色爱美食呀。不过后来，那小姑娘不但没有走衰运，得个绝症什么的，反而令整个楼的的气场都变得好了起来，还搬进来个女警住。大家都说警察身上有煞气，所以震住了阴邪。呵呵，鱼唇的人类啊，原来是楼里住了两尊正神，所以风水奇烂的地方成了宝地！” “不要避重就轻，你只要回答，我为什么没有看见过你？”白小七道。 “他借了人类的肉身，还是修行者的身体，气息就掩藏住了。”黑小八替豹尾解释，“再者，他是‘人’，自然作息正常。可是咱们昼伏夜出，自然与他是撞不见的。火儿虽然遇到过他几次，但遇到邻居这种事，她也不用跟咱们汇报。” 再者，现代的人类社会不就这样吗？同住在一幢楼里，老死不相往来。彼此之间，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豹尾在旁边听得猛点头，“八哥好聪明。” 语言是会让人放松的，正如美食会让人感到幸福。于是说了这么半天，豹尾的的惊吓和畏惧感彻底消散了，且还起了八卦之心，“可是七哥、八哥，我借了人类肉身，没犯戒律吧？” “你没有强迫对方？”黑小八抬眼，看着豹尾。 在他的目光下，豹尾哪敢撒谎，赌咒发誓地说，“绝对没有，还是他要死要活的求我呢？对了，我还有契约。” 豹尾也不全傻，所以有的话就没说。当时他与林培的约定是：林培无偿借他使用肉身，直到他能回到地府冥界为止。作为代价，他许诺会介绍林培认识黑白无常。之前他一直愁，要怎么能让七哥八哥答应给他善后。结果你看，根本不用费力，两位哥哥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怪不得阎王老爷子总说他：傻人有傻福。 “嗯，那你没犯戒律。”一边，黑小八点头道。 豹尾的眼睛登时一亮，“我没犯戒律就放心了，可是你们犯了哦。你们和人类女子同居，这是犯了色戒啊，很严重的。” “我们是合租。”白小七瞪眼。 “那……你有钱吗？” “你能不能不提钱？为什么在人界阳间，就总得提钱呢？” “因为，合租是需要出租金的呀。因为在人类社会里，没有钱寸步难行。” 第326章 326 不良少女 “你还敢唧唧歪歪，老子现在就怀疑你刚才说的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