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智商它穿越了》作者:楚雯帆 文案: 午夜12点的钟声响起时,消失的不仅是南瓜车和水晶鞋,还有可能是——智商。 毕业于麻省理工学院的工学科技天才李昂参加国内的一级烧脑节目《头脑风暴》后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一时间未婚女子看着他的视频恨嫁,待产妈妈对着他的照片抚肚,学龄儿童穿着印着他头像的T恤把他视为超级偶像。 Emmmm,智商与身高等值的183cm高智商海归一表人才,他何止是有颜有脑,简直是神颜神脑。 然而顺风顺水已到人生巅峰的李昂在一夜之间失去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一个脑残“女贼”偷走了他的……智商! 从此后娱乐圈的无脑女星与精英界的超级大咖成了出双入对的“连体婴”,两人分开距离绝不超过50米,被大众评为最佳跨界情侣。 李昂:你只是我拥有我的脑,请不要太嚣张。 智商穿越后他才知道,她不止有了他的脑,她还成了她的命。 李昂:我要带你横扫撒哈拉沙漠呼伦贝尔草原上天摘星下海捞月。 童臻:噗,太老土!我只想看你在女厕所穿小花裙。 李昂:我拿的难道是女装大佬的剧本? 食用指南: 1.剧情&感情 2.1V1——追妻火葬场 3.科幻情节——机器人时代全面来临 4.全息游戏——场景少,游戏与现实分离 5.总裁,霸道又讲理——还有我搞不定的科技?买下来 ☆、午夜 李昂录完最新一期的《头脑风暴》时已经将近凌晨,他抱着这一期新进参赛选手发明的改良版电磁波传导干扰器,一边凭感官探路,一边眼不离干扰仪,走得特别慢。 “叮——” 电梯停在了他所在的楼层,他眼皮不抬,用余光瞄了一眼双脚前打开的电梯厢门,确定电梯真的到位,才迈步进入梯厢。 忽然里面一股向外的力量撞上了他,他手中的仪器掉落在地,“啪!”地一声让他心惊肉跳。 “糟糕!” 他在心中暗叫一声,立马蹲下去捡那干扰仪。 “砰!” 一声响触发了他的疼痛神经,他的额头一阵剧痛蔓延至整个脑袋,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抹黑,隔了好久的时间才缓过神来。 “哎呀!” 李昂的眼睛才能看见眼前的画面,又被电梯门重重的夹了一下脑袋,瞬时间他感觉自己那颗价值连城的大脑空空如也,疼痛一阵接着一阵。 他摸着额头和被门夹过的太阳穴,顾不上什么文明礼仪开口就想骂人,“你……” 眼前一张苍白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晰的泪痕,真真的我见犹怜。 李昂怔了片刻,吞回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讨伐。 这张脸美的脱俗,却堆满了委屈与焦虑,泛着泪光的红突大眼睛里透出的尽是不安的情绪,抽抽泣泣的鼻音分明在传递一个信息——她哭了很久。 她的额头上起了一个红红的包块,与李昂刚才捂着的地方相对应,那一声响彻脑的“砰”,分明就是两块人体头骨碰撞的声音。 “吧嗒。” 又一滴泪从眼眶中掉落,滴在李昂的脚尖,这让他彻底放弃了开口骂人的想法。 “算了,刚才人家也是好心想帮我捡仪器,男人大丈夫撞个头算什么,也许她……” 李昂还没替对方把理由编完全,那个漂亮女人就横冲直撞地冲出了电梯,那架势,像极了她正在被恶鬼驱逐一般。 “也许她赶着去奔丧呢,哼!” 李昂不是天生的铁石心肠,但是如果遇见不值得同情的无礼与无理之人,那就怪不他端出一副冷漠的姿态了。 他的车停在地下二层,节目组为了方便他进出,特意圈下离电梯入口最近的一个停车位留给他,虽然他每周只用一次,每次只用5个小时。 他按下车门把手上的开门键,拉不动。 “Shit!” 他的背包在录节目前交给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节目录完后他就沉迷在手里这个看似简单的仪器里,完全忘了找包这回事。 只能抱着他怀里的大宝贝重返17楼了,希望这一次不会再遇见哪个冒失鬼。 演播大厅里已经空空荡荡,只有零星几个道具组的职员在收拾演出道具,他打听到了拿钥匙 的工作人员办公室,沿着长廊一路向西。 “砰!” 又是一声巨响,吵得他脑壳疼。 今晚还真是和摔撞捶打杠上了。 那是他目标办公室隔壁的一间房间,房门大开,里面传出来激烈的争吵。 “这根本不是理由!” “那你还想要什么理由?” “照片难道是假的吗?” “照片难道能说明一切?不相信我相信记者,还要我给出让你心服口服的理由?!你的脑子坏了吗!” 房间里一男一女的争吵声响彻整个楼道,外面聚集着一堆看热闹的观众,没想到节目录完了还有彩蛋,橘子台大厦内部故事真是精彩绝伦。 李昂向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可是他却停在了门前。 里面那个难过又愤恨的女人,不正是刚刚在电梯门口撞上他的冒失鬼? 他又打量了一遍与女人争吵的男人,毫无耐心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有些目露凶光,如果不是有广大群众在一旁监督,他也许会挥起手臂一巴掌打在女人脸上。 女人又无辜地抽泣起来了,她哭的眼泪鼻涕混在一起,不止五官变了样,下巴还止不住地抽动,她在强忍着委屈。 李昂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这下子我见犹怜得更甚,他又觉得这女人并没有之前想的那么可恶。 他感兴趣的热闹到此为止,于是挪步朝前,去下个房间找节目组的瘦小伙,拿回背包。 “嗡嗡嗡——” 只一秒钟,汽车启动,李昂一脚油门转个弯出了停车场,朝二环内最高档的小区方向前进。 “哒!” 客厅的灯亮了,他脱了外套丢在沙发,盘坐在地上开始研究今天从节目里得到的那个黑盒子。 “它能大范围远距离地干扰日常与非日常电磁波,我的意思是不止是信号磁场什么之类的,我在实验的过程中发现它还能在蝙蝠群的超声波内形成涡流效应,以达到干扰他们飞行的效果。呃,李博士,我的意思是……” “哼,”李昂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它还能对动物产生干扰,而这样的干扰很可能会改变它们的思维模式与行动方向?” “对,对!”那个新选手兴奋地叫起来。 “有意思。”李昂又笑了。 他转动了一下茶几上的干扰仪,左右观察得仔细,确定与一般的屏蔽器没有什么区别。 “搞不好又是一个哗众取宠的。”他自言自语道。 自从他参加节目以来,见过太多头脑超常的天才,当然其中也有一些运用自己的聪明头脑发明一些华而不实的产品,这些新设计在经过李昂的毒手研究拆卸之后,最终原形毕露被鉴定为伪发明。 忽然仪器表盘上的指针左右剧烈摆动几下,李昂的双手定格在半空中,盯着指针不动。 十几秒后红色指针回归平静,稳稳地停在表盘中央,李昂的眉头松开,继续之前的动作。 “啊——” 他的头忽然抽着疼痛起来,钻心的那种痛,让他无法忍受地叫出了声,与此同时表盘上的指针又剧烈地摆动着,频率快的让他抓狂。 狂躁不安的感觉涌上来片刻之后,他的脑袋就像是被针钻一般地越来越疼,刚开始他还在努力克制,只是用手握拳轻敲脑袋,结果他越是忍耐越是让自己疼得无以复加,忍无可忍时他猛地扑向茶几,仪器被扫落在地,仪表盘的玻璃碎裂,指针脱落在碎了的盖子上,再无法摆动。 李昂的头疼止住了,现他的脑袋现在就像是被一台巨大的抽风机抽空了一样变得一无所有。 好空洞。 茶几周围一片狼藉,瓷器玻璃散得一地,脚边是一片水泽,碎成粒的玻璃撒在水中,被灯光一照,倒是像繁星一样闪着亮光。 李昂现在可没有心思风花雪月地去追星望水,他用手掌按住太阳穴,用力喘息以缓解刚才那一阵头痛后得虚弱。 从前他嘲笑凡人智商低时,常常爱说“你脑子一定是被门夹了”,如今因果轮回,今天他的超级大脑,真真切切地被夹了一回。 他翻开药箱找了片阿司匹林,含嘴里灌下一口水,希望可以让残留的隐隐疼痛减轻一些。 时针跳过“2”,深夜的暗已经笼罩城市每一个角落,周围静得出奇。 阿司匹林的效果真是好,不过短短十几分钟,他感觉自己已经恢复如前。 李昂费力眨眨眼让自己保持头脑清醒,他刚才就把目光投向了那台被摔坏的干扰器,原本早想要伸手去拾,却发现无法忍受的头痛之后便是手脚乏力,所以就半躺在沙发上等待体力恢复。 他慢慢地蹲下去,用手指关节敲了敲仪器外壳,超高磁导率的特殊材料发出清脆的一声“叮”,仿佛是被另一个金属碰撞过。 李昂的嘴角抽了一下,忽然又来了研究的兴趣。他把仪器摆正,抽了一张纸巾想要擦拭干净它外部的茶水,忽然发现红色的指针神奇的归位了。 不对,指针刚才明明在自己失手推仪器落地后就随着表盘的震碎掉了下来,没道理它现在又自己装了回去。 “什么情况?”他自言自语道。 窗户一阵冷风吹进来,深秋的夜凉意森森,他顿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今晚不适合开展研究工作。他又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已经2:15了,明早9:00还要赶到工作室完成今天上午剩下的解模型工作,不适合晚睡。 “算了算了,就算是电脑也要关机休息的,我还是洗澡睡觉去。” 他把仪器安顿在自己最爱的古董低柜上,径直走到浴室洗澡去了。 他床上的枕头软软的像是云朵,托着他那纯金般的贵重脑袋让他感觉舒服又轻松。这一天的工作够累的,白天扎根数据模型中扼杀脑细胞,晚上参加节目陪选手烧脑,而他却能够在高强度的脑力工作中应付自如游刃有余,有时候让他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 李昂想到这里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一个略显傲娇的笑容,然后把白色被子平整地盖在自己胸前,将双手摆在外面,叠放在小腹之上,回想这一天中的各种得失,总结而来便是无波无澜的正常日子,偶尔出现了一些小插曲,不过不影响大局。 总结过后,他终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开坑,求收藏啦!~ ☆、我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李昂一般习惯6:30起床,在吃早餐的过程中梳理当日待办工作,然后不慌不忙地出门,驱车前往公司。不过今天他是不能做到从容不迫了,晚起了1个多小时,完全打乱了他的阵脚, 他只随手捻一块面包叼在嘴上,边穿衣边扫开身上的面包屑。 他上一次这么匆忙狼狈的出门时还是大二那会儿诺允在楼下等他去实验室扛音响的时候。他在楼上忙着刷牙整理如杂草的头发,刘诺允在楼下数着秒针滴答滴答走过了十五圈,才等到来了一路狂奔下楼却故作行动从容的他。 “你好,我是刘诺允,曾轲学长让我联系你。” “你好。” 他礼节性地握了一下对方的小手,收回时已是满手的汗。 他显得很镇定,倒是诺允有些小兴奋,因为不是谁都有本事能让全院校最牛逼的男生为自己扛音响的,这还多亏了学长曾轲,要不是他把音响丢给李昂保管,普通人哪能进得去学院最神圣的建筑——电子工程实验楼呢! 李昂也知道这得感谢曾轲,要不是这个快毕业的大四老神棍察觉出自己暗恋传媒学院的院花刘诺允,又怎么会故意把音响留在自己的实验室呢! 周六晚上的实验室少有人至,静的连见牛筋鞋底踏上阶梯的响声都能产生回音,三楼的顶灯突然闪了两下,吓得诺允赶紧靠上来,贴着李昂前进。 他心理自然是爽开了花的。 电梯的指示灯闪了一下,门开时李昂看见里面挤满了深色西服头发锃亮的上班族,现在是早晨9:20,上班高峰期。 “Damn!” 错过这一趟下一次电梯再来时就是20分钟以后。距离梯厢门还有一块0.09平方米的空地,如果挤一挤,他还是能够搭这趟电梯上15楼的。 进还是不进? 不进。 他转身就进了楼道,用脚爬上15层。 “咦,老大,你今天的面色怎么这么红润?是不是昨天晚上有什么好事?” 说话的这个是公司的黄方,他的眉毛一耸一耸地把话语间的意思道得很是隐晦,就好像他亲眼看见过昨晚发生过什么不可告人的好事一样。 李昂白他一眼,大步地朝最里面的办公室走去。 “哈——” 关上门口使劲地来一口深呼吸,他上楼时一步三个台阶,尽力调整呼吸一鼓作气地爬到15层,进了工作室还没喘上两口气就被黄方觉出了面色红过往常,正憋得慌。 他坐在位子上调整自己一分钟,然后打开台式电脑,看了看今日股市的开盘情况,是不出所料一如既往地绿。接着他又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昨天他还留下了一大包数据要处理,他今天的工作就是解析模型后,把结果发给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共和国。 电脑屏幕是李昂最熟悉的公式界面,数据前半部分从解析解到精确解他只用了两天时间,接下来就是将最后六个公式解出,得到参考数据。 可是……可是…… 可是他盯着屏幕五分钟,无从下手。 昨天明明思路很清晰,就差最后的几步就大功告成了,怎么现在脑子一片空白。 他将视线从困扰自己的难题上移开,看着窗外起起坐坐的那几个人,想了好久,忽然开口喊道:“多利,进来!” 一个高瘦的男子敲了两下门框,示意自己来了,在得到李昂的同意后,进了他的办公室。 “这个模型我已经解了三分之二了,还剩下六个难点,你现在做一遍,我看看你的结果是否和我的一致。” 多利扶了扶眼镜框,“好的,老大。” 多利名叫曾多利,是毕业于华中科大的鬼才,精通数据建模与数据解析,同样的也精通计算机的后门发掘与侵入,他的角色被大众俗称为,黑客。 曾多利手指纤长,不停地在键盘上“啪啪啪啪”一同操作,一度让李昂跟不上他的进度。 不对,不是一度,而是李昂今天从没跟上过他的进度。 “老大,解出来了。” 多利把笔记本向李昂转了45度,然后静静地等待老板的回复。 时间如流水般哗啦啦地流逝,三分钟过去了,李昂看着屏幕始终没有给他回答。 “好,不错,你先出去,我一会儿会复核你的结果。” 多利点头,正要出门,忽然想起来什么,转回身对他说:“老大,这个结果不是精解,如果你要精解版的,我肯能需要花上点时间。” 李昂看着他,微微地抬了一下下颌,告诉对方,知道了。 事实是他什么也不知道,他甚至看不懂多利的解析结果! 他的脑袋里如今空空如也,与昨夜头疼欲裂后的感觉一摸一样。 李昂靠在椅子上俯视窗外的车来车往人流如梭,片刻后又抬起头仰望天空看那蓝白相间的广阔,这里究竟是谁的世界? 那是如临世界末日的恐惧。 闭眼抚额,他开始回忆起这段时间的种种异常,除了昨天的头痛,他没法为自己的“失智”找出任何可信的理由。 可悲的是连这个唯一的理由,都不具有科学依据,谁能相信一个人头疼几分钟后智商居然下降了呢! 李昂翻过手腕看了看表,10:43,现在美国刚好是晚上9点半左右,他还有12个小时的时间,必须要快。 李昂的重型越野车停在了北京市郊一处高档的别墅区内,这里住着他最敬重的人。 “数据都在文件里,我看过了,没问题的。” 李昂就知道,遇到问题找陆教授一定能解决,作为国内顶尖的信息工程学者兼脑力研究专家,他的这位导师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这些模型和公式对你来说应该是小case的,但是你却说你搞不定?” 虽然数据问题迎刃而解,但是老陆还是没弄明白李昂上午一进门时说的状况,因为他来的急,所以刚开始他也没有细问,现在问题解决,老陆还是想了解一下李昂遇到的难题。 李昂抿着唇,真是一言难尽啊。 “我……” 他还在考虑自己说出口的东西会不会被当作笑话抛在风里,老陆却用期待的眼神鼓励他,说出来。 “我怀疑我的脑子受到了损伤。” 李昂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现在的状况,脑子坏了,大概是最接地气的解释了。 老陆吃惊了,观察了他的脑袋外观,并无大碍,“受到了外部的暴力作用吗?” 脑损伤是由于暴力作用于头部所造成的一种严重创伤,从李昂目前的模样看来,他并没有缺少或者损伤脑袋的什么零件,老陆被他的话搞得一头雾水。 可不是一头雾水嘛,李昂自己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他喝了一口绿茶,把昨天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老陆,不说不要紧,一描述,他感觉自己打开了老陆新世界的大门。 “真有这种事?!”老陆兴奋得从沙发上跳起来。 “那台干扰仪呢?”他两眼圆突地看着李昂,激动得像是要把他拆卸了拼出仪器似的。 李昂看着这位忘年之交心理叹口气:唉,我都到了这般田地了,你居然只关心那台机器,老陆啊老陆,你就不能短暂地……温暖我一下? “摔了,应该是坏掉了。” 老陆严重闪过一丝失望,马上他又意识到应该把关注点放在李昂身上,于是问道:“除了感觉自己变笨了,还有别得反应吗?” 李昂摇头。他还是那个身强体壮吃嘛嘛香的全民偶像青年。 “嗯……” 老陆坐下来沉吟片刻。蓦地,他想起来一件事,立马蹿到二楼书房,一阵翻找后拿下来一张韦氏智力量表,交给李昂。 “做一下这张WAIS测试表,看看到底发生了多少变化。” 李昂拿起表格,打算挥笔,却被前几题的题目难住。 两个小时过去了,勉强交卷。老陆看着许多空白的区域,暗暗发愁。 “评分103,平均值100,你现在的水平只是正常啊,你那183的智商真的就剩这么点儿了?” 李昂颇是无奈,他尽力了。 “还是要把仪器带过来给我看看,被门夹了是不可能产生这么严重的影响的,你去找那个选手要他再出一台干扰仪,我看看文献研究中有没有这样的案例或者探索,争取找到解决办法,让你的智商早日恢复。”陆教授说。 这大概是今天李昂听到的最能振奋人心的消息了。 “今天一早我就给那个选手打过电话,仪器再造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况且现在他手边的材料紧缺了,不过他承诺尽快,我也会一直跟进仪器的制造进度,成型后第一时间来找您。” 陆京昌点点头。 老陆送他到院子门口,本来只是简单的送别,可是气氛却异常奇怪。 李昂拉开门时终于忍不住了,支吾着吐了两个字:“老师……” “我明白,”老陆打断了他,刚才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老陆就明白他的用意,所以开门见山,让他放心:“这件事我谁都不告诉,包括你师母,在找到原因之前,一定会保证你的名誉不受损害。自古天才多奇遇,耐心一些,我们总能找到办法的!” 老陆拍着李昂的肩膀,眼神坚定,这给了他极大的鼓舞,让他能有勇气面对自己暂时性的智商衰退。 老陆说他会尽力,那他就一定会尽全力,李昂是他的最得意的门生,他绝不会看着这个年轻人被命运这般戏弄毁灭的。 李昂在车内按下车窗,情绪复杂地看着双鬓斑白的老陆,“老师,谢谢您!” 陆京昌一向宠他,听他这么一叫,内心真是五味杂陈。 他朝车里的人摆摆手,示意他放宽心,“慢点儿开,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WAIS——国际智商测试表 ☆、这淘气的高智商 复兴门东北角往北的金融街上,李昂窝在一家小咖啡馆内的一张软皮沙发上,反复地看着电脑上各种复杂的计算公式。 曾经在他眼中简单的数学模型如今成了怎么都看不懂的天书,他仿佛坠入地狱一般,被卷入冰与火的深渊遭受生不如死的炼狱。 做旧的玻璃木门被人从外头推开,触响了门头上的铜质铃铛,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将他拉回现实,他本能地向那个方向看过去,没想到看到一张半熟的侧脸。 一天之内遇见两次,不是有缘就是有怨。 那个冒失女人带着一个黑色口罩,低着头走向吧台,安静地点完餐后,就站在一旁的角落里等着她的食物被打包。 如果不是因为昨天那一下猛撞,他才不会多看这女人一眼,一个他连名字都叫不出的N线女明星,多半是个无脑空心的花皮囊。 李昂翻了个小白眼将视线收回继续落在屏幕上,眼前依旧是那些刚才看着令人头晕的数字公式,但这一次他竟能将数据和先前一样分析得明明白白,简直不要太神奇! 他激动得心脏怦怦跳,颤着手指打开刚才在陆京昌家里解开的数据模型,拉到最后的部分,急不可待地想要看看自己的“修为”是否完好无损。 矢量数据模型在他看来还是那么亲切,往下再看几个数学公式,莱布尼兹公式解算没有问题,柯西中值定理随手解来,最后头还有一个…… “叮铃铃——” 门上的铜铃又一次被撞响,一阵冷风吹动了他手边的白色纸巾,进出的顾客让咖啡馆瞬时变得热闹了,店员在招呼寒暄老顾客,小年轻们在自己的范围内随意嬉笑,基层白领手不停歇地在 笔记本电脑上码字,谁也没注意到温馨的馆内有一个男人正被命运无情地戏弄,情绪已经濒临奔溃的边缘。 李昂的智商在顷刻之间又回落到凡人的平均值水平,他连文件中最简单的积分表都看不明白了。 “先生,请问这是您点的熔岩蛋糕吗?” 咖啡馆新来的小姑娘在厅内寻找甜品主人,转了一圈之后用甜甜的声音问眼前这个神色凝重的男人。 李昂没有回答她,他在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刚才他的智商“回光返照”时周围的变化。 “叮铃铃——” 铜铃又被触动,有客进门。 他猛站起来,碰到了店员小姑娘手里的托盘,熔岩蛋糕被打翻,白瓷碎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 他忙着道歉,忙着冲向门外寻找一个半生不熟的身影。 然而街道人来人往,他要找的目标早已消失不见。 恒沣金融大厦汇集了银行、投行、IT等金融、科技行业的精英们在此办公,周一到周五大厦内几乎每台电脑上都是五颜六色的直线、曲线与报表,人们通常只对数字敏感,对面孔脸盲。 但是今天不一样,大厦里名气响当当的明星天才正盯着自己的电脑在各大网站的视频中寻找一张漂亮的脸蛋,他找的很急,又一直在劝自己不要因为急而乱了方寸。 这对于原本拥有过目不忘能力的他来说相当于小儿科一般的工作现在做来倒是有些吃力的,因为视频里大多数女人的脸在他看来都长得差不多,大眼睛、尖下巴、嘟嘟唇,笑起来像哭,哭起来像笑,扰得他很头疼。 “老大,607942刚才入账569万,收益184万。” 他在办公桌前聚精会神,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这声音告诉他来人是元林,提醒他昨天那一只持仓股票已经卖出。 资本市场是个竞技场,每天都有八百到一万亿的资金流入股市,这些资金的所有者都期望能获得最大收益,他们遵从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游戏规则或逆流而上,或被淘汰出局。作为从来都是乘风而上入青云的佼佼者,李昂对元林的唯一要求就是,尽可能多的赚钱。 “哦。” 这个回答淡淡的,冷冷的,心不在焉。 元林没动,直觉告诉他李昂不对劲。 “老板……” 他又小声地唤了一句。 李昂叹口气,在众多电视剧里找个丫鬟或是令人讨厌的女配还真是很难诶,尤其是他现在头脑空虚之时,突发的脸盲症让他这么找一个皮肤白皙长相可人的不知名女演员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我去看看。” 李昂离开座位走向元林,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放心,你的老板还在。 投资专用电脑屏幕上全线飘红,今天又要赚到盆满钵满。 李昂工作室内一共六个人,他是老板,其他五个人分别负责软件研发、金融涉猎、科技外拓、项目管理和网络建设,每个人的工作都相当于一家小型公司,每个角色都为老板服务,在法律范围内最大限度地获得利益,实现个人价值。 说白了就是,在法律范围内不择手段地赚钱。 而他们每个人共同的特征就是,都对计算机系统及互联网操作环境相当的精通。 元林就是那个搞投行业务的,他一个人每天要面对六台电脑,上万个数据变化跳跃不停,从红转绿,再从绿翻红,每一次跳动下都隐藏着企业的大量信息,没有强大的大脑,根本应付不了。 “预计明天下午607942就会回落,明天过后到17号将会出现2-3个跌停,之后将一路走低,稳定在36块5左右。” 元林是李昂回国时从纽约带回来的投行大牛,确切的说那时他还不是一头大牛,只是混进在华尔街各大投行大牛中的一头小牛犊,因为肤色黄、头发黑、思想从孔家,他在这个资本吞噬人性的地方待的越久,越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 也就是因为这种格格不入,才让李昂在偶然的机会发现了他,那时候他没有故事,他也没有酒,靠的是脾性相投的吸引力,他愣是想都没想就和李昂回了国,一干就干了五年,过着人身自由,经济独立,没有种族歧视、阶级压迫的逍遥日子。 “你盯住就好,还有499,在合适点位可以大仓位买入。” 499是科技股,公司研发的芯片刚好是这次国内科技热潮中炙手可热的产品,不过现在它的价位并不适合大动作买入,元林建议在合适的回调点再动手。 元林投资很稳,李昂一向是放心的,所以大概的了解了今天的各股情况后便不再过问了。倒是小天才黄方,今天为什么安静得很? 黄方是负责金融板块的专人,他有一个特长,就是特别会钻监管的空子。比如现在他在做的一项微不足道的工作就是通过各家银行核算日息的时间差来赚取收益。一天之间3600万资金在32家银行账户中相互转一次,可以赚回来12000元利息,这工作他每天总共花上1个小时完成,虽然是小钱,但每天入账的12000元完全解决了每月工作室的租金和六个人的伙食、零食与工作相关开销等问题,所以黄方总以内务总管自称,在工作室的地位从来只升不降。 黄方除了脑子好使,嘴也特别好使,正常情况下他都是工作室内移动的小喇叭,集搜集新闻、八卦与播报为一体,是六个男人之间欢乐的源泉。 但是李昂今天却没怎么听到过他发生,难道他也和自己一样,有什么异常? 李昂扫了一眼400平米的工作室,没见黄方人影。黄方的活动区域很固定,办公室,厕所以及茶水间是他最常待的地方,李昂看着时间掐指一算,他现在应该在茶水间吃早午餐。 “你果然躲在这里。” 李昂重心□□单脚着力站着,肩靠在门框上看着笑得跟个傻子似的黄方。 小黄带着耳机显然没听见有人在和他说话,他大口吃着牛角面包开心地刷着剧,笑得像朵长残了的太阳花。 李昂过去摘掉他的耳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老大,早啊!” 黄方今天还没和李昂打过照面,所以很自然地道了一声早安。 “10点半,不早了。我7点10分到的工作室,已经工……忙了3个小时了,哪像你,这么轻松自在地吃着玩儿着。” 他本来想说自己已经工作几个小时了,可是一想到他整个上午几乎都在不务正业,“工作”二字就说不出口了。 “报告老大,我7点30分到的工作室,我也已经工作三个小时了,到现在为止我已经把中午之前的工作全部完成,因为肚子实在太饿,所以我给了自己半个小时休息时间,时间一到立马回去开工。现在离半个小时休息时间还有,呃……12分钟。” 黄方舌灿莲花,李昂也懒得再批他,工作室的宗旨一向以工作结果为导向,劳逸结合的企业文化受到大家的一致认同,黄方又是搞科技外拓的,活泼一点很正常,只要不是活泼过头,李昂都能接受。 他瞥了一眼黄方的Pad,定格的画面下面是一句让人喷饭的台词:我们两个现在是在偷情,请你低调些。 噗!现在的神剧真是防不胜防。 “少看这些没用的。” 李昂转了个身,忽然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那些曾经他认为没用的,不就是现在他急急需要的吗? 网剧小王子黄方从仙侠看到萌宠,什么剧没涉猎过,最爱看《甄嬛传》的小黄,一定能找出那天撞他的那个女人! 李昂一拍脑袋,“黄方,来!” 作者有话要说:请假,4.19回归。 ☆、偷脑女贼 黄方站在李昂面前,一脸生无可恋地听他描述着那个冒失女人的模样。 “皮肤很白,眼睛很大,鼻子高挺,瓜子脸,嘴……不大不小,摆放在那张脸上刚刚好,长发,身材清瘦,168cm左右的个头,差不多了。” 黄方倒地,猝亡。 “大哥你不要玩儿我了好不好?娱乐圈几乎所有的女人都是白皮肤大眼睛高鼻梁长头发苗条身材,众女茫茫你让我去哪里给你找啊!” 黄方又想了想,问道:“她有没有什么其他得特征,比如说,胸特别大?” 李昂迷茫了片刻,“没有,她特别清瘦,就像是……没有发育完全的那种清汤寡水。” 黄方很不解,“既然是没发育好的女人,那你还找她干嘛?” 李昂不说话,表情严肃地看着黄方,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叫“死亡凝视”。 “好好好好,你是老大你说了算,我现在就把我知道的娱乐圈所有平胸妹都给你找出来。” 一屋子的计算机精英想要找个人,当然不能用最笨的浏览视频的方法,“只有弱智才一个个地找”,黄方说着就在黑色屏幕上哒哒哒地输入一串代码,一通操作猛如虎。 “你才是弱智!”李昂表面笑嘻嘻,心理MMP,他绝不允许别人把他归为弱智的行列。 黄方在电脑上操作了十几分钟后,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两百多位符合条件的女星的照片,他示意李昂坐好,选美大赛立刻开始。 “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不是,不是,下一个……” 黄方沉默着用鼠标点击一张张图片,228下过去了,他的老板还是没找到心中的“灰姑娘”。 “老大,还剩12张了,再找不到就连数据库也失效了喔。” 黄方悠悠地催着李昂,让脸盲的他此刻也有点,方。 见老板半天没回应,黄方无奈把嘴鼓成一个包,刷起了手机。 “我靠,太过分了吧,劈腿还给自己套个高帽,当所有人都是傻逼吗!” “啧啧啧,白瞎了人家这几年的青春。” “怕是再也红不起来了,所以说啊,女人还是应该……” 李昂被黄方叨得神烦,翻了个大白眼瞟他,一不小心瞟上了他的手机屏幕。 “就是她!” 这个偷智商的混账女人,终于被找到了! 李昂抢过手机,动作很猛很迅速,配合面上欣喜若狂的表情,黄方认为他很有可能把自己的手机吃下去。 “老……老大……” 他试探地伸出手,想要提醒他的老板手机不能吃。 “哈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叫什么?” 李昂激动地把手机翻个面,屏幕上是一个漂亮女人的照片,“她叫什么名字?” 黄方皱个眉,手指在屏幕上滑了一下,找到这个女人的姓名,回答道:“呃,童臻。” “童真?怪不得还像个没发育的小女孩。她住哪里?在哪家经纪公司?怎么才能联系到她?” 李昂三连问中间都不带标点符号的,问得黄方不知如何作答,“我需要联网查一查,再说,老大,这是鹅蛋脸,不是瓜子脸,怪不得数据库里没有她,你容我……” “多利,多利!” 手机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得抛物线又回到了黄方手里,李昂抛下他,直奔办公区找黑客去了。 北京东四环一座不起眼的单身公寓内,李昂乘着面积不足1平米的电梯上了7楼,走过被昏暗灯光照着也看不见前方路的走廊,来到了702号房的门前。 他按下了门铃,等了很久也没有听见里头有任何动静。 “不在家?” 李昂拨通多利的电话:“追踪一下她的手机号码,看看现在人在哪个区域。” “好的,老板。” 1分钟后电话那头给了答复:人就在屋内。 唔,李昂早该想到,一个万年不红存在感为负的失恋小演员,还能浪到哪儿去? 他再次摁下门铃,连续的,频率极快的,然而里面依旧没有人回应。 “糟了!” 他在心里喊了一声,发觉事情不对劲,立刻退后两步,让身体做好准备,直接撞向了大门。 “啊——” “咚!” 他倒在了一张人皮垫上,身下是一副不怎么有肉的排骨。 一只蓝眼灰毛的英国短毛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眼前,警惕地盯着这个闯入者。 屋子主人抱着猫咪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听他解释破门而入的原因,这两天她经受的连续打击让她觉得,世上很多听起来荒唐至极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的。 “所以,我才找上门来看看你是不是也有什么……异样。” 李昂为来的原因做了个总结,当然,他在之前的叙述中省去了自己智商下降的部分,只是简单地告诉对方,他这两天头疼得厉害。 他期待眼神可谓望穿秋水,沙发上的女人却岿然不动。 “没有异样,我很好。” 终于终于,他听到了她的声音,沙哑,绝望,像是哭了很久,又像是再也哭不出来。 对方下了逐客令:“感谢你的关心,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你可以走了。” 走?开什么玩笑,你以为人家黑进社保系统调动全球卫星系统找到你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嘘寒问暖吗? 李昂的面上依旧带笑,但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耐心。 “这么说吧,我来找你,不只是为了看你好不好,我还有别的情况想要深入了解。” 女人转过头,冷漠地盯着他,许久后冷笑一声:“哼,你其实是记者吧,来挖最新消息的?如果你以为随便编个故事就能骗我开口,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当事人和不配合啊。 “前天晚上你撞了我,这你应该有印象吧?如果我真的是记者,怎么可能知道你的……” “橘子台员工几千人,怎么就是你偏偏撞了上来?难道我不该怀疑你是故意撞我的?那晚我去找邓非凡,橘子台全台的人都知道,你作为一个记者,撞上了新闻不是能正好利用优势大写一把吗?你们都已经把我写成了无脑的傻白甜,又何必再来落进下石呢?就到这里吧,未来我就算不做演员,也还是要做人的,放我一马,我将感激不尽。” 她穿过蹩脚的客厅打开大门,“请你出去。” 李昂动也不动,安静地看着她,眸瞳却又深邃了几分。 对面的女人仇视他片刻,强忍着愤怒摸了摸手臂里的灰猫,“男爵,你说对于不速之客,我们该拿他怎么办呢?” 说着她漫不经心地看向门外,忽然拔腿就跑! 李昂直接懵了逼,来不及做出补救措施的他跑到门口向楼道左右张望,这一层空空如也。 他泄气地叹一声,又拿起了手机,“喂,多利……” 十八线非著名女演员被李昂活捉时情绪瞬间奔溃,“呜呜呜呜”哭得稀里哗啦,响声能与火车鸣笛匹敌。 李昂把她从附近的公园拽回家,看着她在沙发上哭完了大半盒抽纸。 一个演员演戏从头到尾没见水花,却靠着被劈腿上了一回热搜,也算是打开知名度了。 “我的意思是,你在情绪得到宣泄之后能不能配合我把正事处理一下。” 李昂单刀直入,绝不散发半点人情味。 童臻愣了一下,眼神呆呆的,考虑着他的提议。 正事?现在她最大的正事不就是被人给劈腿了吗?她被人甩得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还被人要求搞配合?人性呢?天理呢? 她“哇”地又哭了。 “噗——呲——”大量的泪水带出来大量的鼻涕,持续了2个小时的擤鼻涕的声音就快把李昂给折磨疯了。 他从包里掏出一套题丢在桌上,“做完它。” 这是一套韦氏智力量表,同他昨天在陆教授家做的一样。 童臻转着眼珠瞧他,又瞧了一眼桌上的测试表,这个人的要求不要太奇葩啊。 她不回应。 “把测试题做完,我就离开,让你轰轰烈烈地哭清清静静地睡,不然……你知道你走到哪儿我都能把你揪出来。” 李昂站起来,居高临下地鄙视沙发上半瘫坐着的童臻。 童臻虽然正是伤心欲绝的时候,但脑子还是很好使的,凭李昂刚才能毫不费力气地精准定位找到她,她就知道这个人肯定不简单。搞不好是国安局什么之类的,又或者是外国的特工,惹不起惹不起,测试表拿起来赶紧做,做完后永生不再相见。 40分钟,完成智力量表,评分183,李昂双手微颤。 你果然就你个混账女贼偷了我的智商! 摆了那么大谱找到的人,当然不可能如之前所说的转身离开。 他打开电脑,找到了今天早上才发送到美国的那个文件。 “高等数学学过吗?”他冷冷地问童臻。 童臻被他问住,一个劲的眨眼。 数学这门课她只读到勾股定理,什么α、β、sin、cos都是外星语言,不到地球毁灭的一天她绝不对多看一眼。 “没有。”她的回答也很冷淡。 李昂把电脑摆在了她的面前,要她看着上面的高阶数学公式再说一遍自己会不会高等数学。 童臻今天丧到了极限,才懒得理他。她故意把头转向另一边,当作没有听见。 李昂挑嘴邪笑。软的不吃,那他就来硬的。他上手捏住童臻的两颊,用力转正她的脑袋,逼迫她看向屏幕。 “我说了我不会,这些天书一样的东西谁能懂!我就是不懂,不懂……懂,懂的。” 挣扎停止了,童臻开始认真地阅读文件上的“天书”。 奇怪,它们怎么和口红色号一样直观又叫人赏心悦目? “哼,还叫唤吗?”李昂问。 童臻摇头。叫什么呀,她是真的能懂哇。 李昂制服她后坐下来,指着屏幕说:“这页包含的内容太多,有用ε-δ语言证明极限,也有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的证明推理,另外在莱布尼兹公式中关于三阶导数(uv)’’’的推算中,可以猜测uv的n阶导数展开形式如下……” 他找来一张白纸,提笔在上面很自然地解题。 等等,他的智商不是应该徘徊在均值边缘的吗?他不是应该连最基础的高阶数学公式都看不懂的吗?怎么现在竟能流畅地求导证明起来了? 他沉默了两分钟,站起来,踱步,又坐下,一手抚触着下巴想了很久,又打开电脑研究了很久,忽然“哈哈哈”大笑,吓怕了身旁的童臻。 “童小姐,你其实是个位幸运女神,背叛你的那个男人他根本不配拥有你的爱。振作起来,明天一定会更好!谢谢你!” 这大概是童臻听过的最没有诚意的道谢了,这个高傲的男人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电脑屏幕,就连开怀大笑也是一副城府颇深的样子。 他匆匆地来,正如他不打招呼地走。待他一离开,童臻便立刻反锁了大门。 “十八辈子的霉,大概都倒在了这一天吧。” 童臻背靠大门精神恍惚,仿佛身陷一场想醒也醒不了的梦中。 ☆、靠近我 李昂一路狂奔回家,兴奋至极地打开电脑打算重新求导所有数据,却惊奇地发现,他又从神位跌落,重回凡人之身。 他除了知道文件中的数据字母曾和他亲密无间之外,其他一概不懂。 命运之神再一次将他的智商按压在地上摩擦,摩擦…… 二环至四环的马路上,一辆急飙的越野车正在上演速度与激情,全程百公里长的环路,李昂只用了1个小时就跑完了,天才又给自己挣了个新名号——环路车神。 这个说好以后不再打扰的男人又回来了,倚靠在门上对屋主好言相劝,要她开门。 童臻自然是不肯的,她找出了手机打算报警,可是报警电话被切换成了外卖热线。 眨眼功夫她的电脑屏幕死机般地黑屏,屏幕上出现一串黑体大字:并非歹心毫无恶念,童小姐,请开门! 童臻几乎被吓出了心梗,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是被“绑架”了。 贸然登门的李昂依然冷面,不过他还是强挤一抹假笑面对所求之人,半点不客气地进了童臻的家。 “我今晚住这儿。” 他在确认过自己的超级智商恢复正常后单方面做了一个决定,没有留给童臻一点儿商量的余地。 “什么鬼?!”童臻怒了。 “讨债鬼。你偷了我的东西,总要想办法偿还。在目前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之前,我只能委屈自己暂住在你这里。” 那表情,是实实在在的“雷霆雨露均是天恩,你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 但是房子是人家的,你也不能太嚣张不是,于是李昂组织了一下语言,把发生在他们身上难以置信的事情用普罗大众都能够听懂的语言表述了一遍。 “简而言之就是那台小仪器触动了我们脑部深层的神经元,而头部撞击又使得我们的脑神经细胞产生了非实质性的转移,造成了现在你拥有183的超高IQ,而我……和你之前的智商一样。” 李昂说到自己的时候无可奈何地停顿了,他一直以为“造化弄人”是用来形容男女情爱之间的阴差阳错,从来没想过这词还能这么准确地用在自己消失的智商上。 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前一次受的伤害依然血淋淋,不到两天又有一个陌生男人说把智商给了自己,信口雌黄真是不用本钱的啊。 童臻越看他觉得他越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满心狐疑不知如何求证。 “我叫李昂,海归博士,毕业于麻省理工学院,最近参加了橘子台的综艺节目《头脑风暴》,所以前天晚上才在大厦撞上你。撞你纯属偶然,但找你却是必然,在我的智商回到应有水平之前,恐怕会一直打扰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噢噢噢,童臻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IQ超高颜值爆表的李博士,邓非凡从前会看《头脑风暴》,童臻在视频里扫过几眼他容颜,确实出众,不过为人就……不可一世的高傲啊。她背对屏幕听过几次他的点评,很不给人面子,邓非凡说就是因为他在节目中的点评麻辣犀利屡出金句,所以获称“麻神小王子”。 童臻乍一听这个称号还以为他爱吃麻辣,原来“麻神”其实是“麻省”啊。 切,管他是麻神还是瘟神,都不能非法侵入他人住宅。瞧他那傲人的姿态,什么“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简直是自以为是到令人生厌作呕的地步。 “不行。”童臻义正言辞地拒绝。 李昂怔了半秒,直接拒绝他的人还真不多。 “行不行不是你说了算,晚安!” 他在沙发上躺下,将笔记本电脑放在大腿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开始工作。 嗯,畅通无阻思考的感觉真好。 被挤兑到厕所门口的童臻被气得头上冒出了真气,控制不住洪荒之力正欲咆哮,电话忽然响起。 “明天早上你会去公司?”是邓非凡。 童臻握着电话手微颤,这是现在她最不想听见的声音,这是曾经她最想听到的声音。 “有什么问题吗?”她已经尽力克制,问得礼貌。 “没什么问题,明早我会在安迪办公室,你有空过来一趟。” 电话那头的人没等她回话就掐断了通讯,同样拽得一批。 童臻眼角又有泪溢出,这两天里总是如是反反复复地情绪波动,已经让她厌倦了擦拭眼泪。 她手中的电话又震动了,来电提示:甘璐。 甘璐是童臻在圈内的好友,齐头并进的那种。她们是刚出道时跑龙套,有点知名度了演丫鬟,拼了老命狂扎剧组终于混到了各种白莲花玛丽苏傻白甜的女配,然后再女N的道路上一趟万年,匍匐前进都做不到挪一挪排位的那种好姐妹。 “臻臻。” 甘璐声音小的和做贼一样。 “嗯?” “嗯,我告诉你嚎,我刚在公司听说,你这几年的片酬,一大半都被邓非凡和安迪给黑了耶。” 甘璐是福建小妞,讲话一口闽南腔,常被人误会她爱装台妹。 “什么?”童臻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就是邓非凡和安迪私下串通,分了你应得的片酬啊!” 童臻脑子好像被空格了几下没了思想,但是理智告诉她这事真不真不能听信传言,应该要有实锤。 “你听谁说的?我这几年可是一直都有拿到片酬啊。” “那都是他们分完了之后剩下的呀,你个大傻妞别那么不开窍好吗!” 甘璐像是转换了地方,分贝大了很多,大到她的声音能够穿过听筒,让屋子里的人都能听见。 童臻脚有些发软,她走到餐桌旁缓缓坐下,手指不停地在大理石桌面上扣动。 那头的甘璐在无声静候。 “我……我明天会去公司,我们见一面吧。” 我们见一面吧,这本来是她想用来挽留邓非凡的话,却因为他有恃无恐的态度逼着童臻强压下来。 前天傍晚媒体爆出邓非凡私会新剧女主,勾肩搭背搂搂抱抱的照片在各大网站被po,当事人双方均表示只是剧组聚会,两人一起走了一段而已,事后男女双方转为沉默,网友们批判他们为新戏宣传的痕迹太过明显,事情闹一闹这场小风波也就平息了。但是只有童臻清楚,这绝不是炒作,也不可能是剧组聚会,而是真真正正的出轨被抓拍。 所以她红着眼睛到到橘子台大厦去找录制竞技综艺的邓非凡,却很不幸地撞上了天之骄子李昂,还和对方调换了智商。 更不幸的是她被撞了之后邓非凡连解释也不给她,直接单方面要求分手。 接下来的事情就她这两天活得如行尸走肉,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理,她只想一个人,安静地抚平伤口。 “啪!” 沙发那头有动静,半躺着的人合上了电脑,在沙发上找了床厚毯子,直接睡了。 童臻没力气和他较真。这两天气得她炸肺的男人们,各个本事通天,一个能全球定位把她从草丛里扒拉出来,一个能伙同经纪人骗财又骗色,她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透明小演员,谁也斗不过。 她坐在床沿上悉悉索索地整理了一下明早出门要带的东西,忽然又抽泣起来,苍天不长眼,怎么就不降个雷劈死邓非凡呢? 秋日的早晨凉风习习,翻个身都能感觉冷空气钻进了被子里,童臻被冻到惊醒,睡眼惺忪间感觉自己的手脚冰冷。 其实何止手脚冷,心也是冷的。 她洗漱完毕后恍惚地出了卫生间,拎起包包正要出门,一抬头被门下笔直站着的男人吓到清醒。 “听说你今天要出门。” 童臻差点忘了,她不到50平米的房子现在供着一尊天神。 “怎么,不能去吗?” “当然可以,”李昂笑道,“我送你。” 他绅士地开了门,礼貌地抬起手臂,“Lady first。” 童臻绝望地在心理骂了一句:勒你妹啊Lady! 她的经纪公司在二环商业区的一幢大厦内,这里聚集了娱乐圈、文艺圈的各种大咖,大量资本嗅着利益的味道对现下当红的明星们趋之若鹜,当然童臻不在其列。 “你还要跟着吗?” 距离公司垂直距离30米的地下停车场内,童臻郑重地问李昂。 他的眼睛离开手机,无所畏惧地回答道:“你处理你的事情,不用管我。” 童臻迟疑了片刻,转身就去按电梯。 通常情况下艺人出门都会全副武装地遮掩自己的真实面容,李昂倒好,露脸露得光明正大,而且寸步不离地跟着童臻,让童臻很困扰。 其实困扰的何止童臻,李昂才是那个最无力吐槽的人。自从昨天IQ值反复升降以后他就发现,只要他离开童臻50米以上,他的智商就会降到正常水平,他离童臻越近,他的头脑就越灵活,处理问题的速度就越快。 昨晚他在沙发上一夜没睡,在逼仄的客厅里问天问地问自己,这么一直下去,难道他要和这个女人一辈子捆绑在一起? 当然不行!必须要想出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必须! ☆、你是人渣 李昂随童臻进入她的经纪公司嘉莱娱乐时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今日走路不带风的他总感觉有如电如光的目光刷刷地偷过来,身后的窃窃私语都是对他和童臻关系的猜测。 李昂走得坦然,不论流言蜚语锋利似尖刀还是汹涌如海潮,他要做到的事情都只有一件,就是紧跟童臻,绝不能让她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内。 倒是童臻觉得变扭,她没有炒绯闻的经验,或者说,她从来没有被炒的价值,导致她现在对这种状况无所适从。 于是她快速地转个弯,溜进了甘璐经纪人的办公室。 甘璐在经纪人伟岸的身躯后麻利地吸溜着薯粉,见到童臻一激动给吸狠了,溅自己一脸汤汁。 “哎呀,我的妈妈呀,真讨厌耶。” 甘璐吐个槽都是嗲声嗲气的台湾腔,怪不得戏路越来越窄。 经纪人立马给她上纸巾,她一面在脸上画着圈地擦拭一面打量着童臻,“心情好一点了?” 没有,怎么可能好呢?刚知道被人骗了感情,你又揭发了人家被骗了钱财的事实,能好才怪。 童臻没回话,只是奔着最紧要的事情去了,“你说他们一起骗我的片酬?” 噢,甘璐才想起来这个是重点中的重点。 经纪人把门关上,刚巧遇见了李昂的眼神,七分冷漠三分犀利,冷得他一哆嗦。 “唔,我也是听大胖说的。” 大胖就是甘璐的经纪人,因为人高马大长得壮,所以人送外号“胖”。 “从16年到现在三年多时间,黑了你不少片酬,有200多万吧。我也是那天在会客室隔间偶然听见的,非凡在和安迪讨论如何处理他被媒体抓包的事情,然后说到了你,邓非凡说大不了分了无所谓,安迪却说如果分了以后就难再找像你这么be……单纯的女艺人了,毕竟不是谁都能少了200万片酬而不自知的。后来甘璐和我想办法搞到了你这几年的合同,甘璐说你去年拍的那部古装仙侠的酬劳和你拿到手的不一样,所以我们才晓得你这几年被他们两个黑了不少钱。” 大胖说话间一直观察着童臻的脸色,他生怕自己哪里说得重了一下把童臻给点着了,她会原地爆炸。 事实正相反,童臻很冷静。 她冷静地看完了自己在安迪的指导下签下的一份份演出合同,每一份都和她拿到手的不一样,参演酬劳差了3倍不止。 童臻同样冷静地关上了手机,那里面的合同照片她一张也不想再看到了。 她能怪谁呢?只能怪自己遇人不淑,怪自己太蠢太笨,怪自己又傻又天真。 她和邓非凡因戏结缘,清宫剧里她演宫女,邓非凡是太监,宫女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太监成了她踩在脚下的垫脚石。真实世界里却是恰恰相反,她善良可爱脾气好,在大冷的冬天把暖手宝借给手冻得红肿的邓非凡,邓非凡在暖暖的夕阳里看着她美丽的脸,憋出来一句土味情话:“我肯定是冻傻了,才会把你一个小仙女误当成了小宫女。” “小宫女”和“小太监”的爱情故事开始得很唐突,无情的红墙内一股暖流淌进了双方的血液里,越靠越近的心让两人互生情愫,相互许诺一定要出人头地,大红大紫。 这两年邓非凡的事业如遇春风般地突飞猛进,“小太监”已经不是从前的小太监,“小宫女”却还是在演小宫女。邓非凡为了更好地照顾女友,让童臻转到了自己的经纪公司,和自己共用一个经纪人,美其名曰更好地为她安排资源。 也许一开始真的是这样吧,童臻这几年的戏路确实更宽了一些,除了宫女,也能接到一些女四之类的角色,并且这些角色很多性格迥异,对打磨演技有一些帮助。 但这个人当初追求她时有多真挚,背叛她的时候就有多无情。那些以爱的名义隐藏在合同下的阴谋,与她遭受到的背叛一起,将她推入无底的深渊,那些曾经令人感动不已的誓言,都化作冰锥,在她的心上凿出一个个暗黑的窟窿。 “我先去一下安迪那里,回来再找你。” 出乎甘璐意外的,童臻没有哭,也没有特别难过的表现,更让她意外的是,童臻特别冷静地走进了安迪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头是童臻、安迪和邓非凡。 大胖找了几个没有漏洞的借口,往返安迪办公室门前好几次,都没能带回来可靠的情报。 “里面没声音啊。”大胖向甘璐汇报到。 甘璐愣了,“不能啊,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有激烈的争吵声吗,达到一定效果时还应该有乒乒乓乓摔东西的声音,电视剧里我们都是这么演的啊。” 说话间门开了,童臻从里面走出来,脸色不好看。 “臻臻……”甘璐小声谨慎地叫了一句。 童臻回身,她差点忘了还有人在等自己。 “哦,我和邓非凡下去一趟,等下给你电话。” 甘璐瞄了一眼还在办公室的邓非凡,他的脸色也不好看,不好看之余全是无所畏惧的坦荡。 甘璐在心里“嗷”了一声,童臻又要吃亏了,谁能想到一个小明星还要和农民工似的找包工头讨薪呢。 童臻气的心抖,一路心不在焉地到了楼下的西餐厅,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她的背后也落座了一个人,正安静地翻着电脑上的文件,等着她解决完纠纷一起离开。 半个小时后邓非凡慢悠悠地步入大厅,在环视了一周,确定童臻的位置后,才迈步走来。 “安迪呢?” 童臻抬头问他。 “安迪那么忙,哪有时间来处理这些破事,你和我的事情今天解决,完了后我们两不相欠,你可以把我留在你那里的东西扔了烧了,但是千万别留作纪念,我怕瘆。” 邓非凡双手插兜靠在桌边,好像连坐在童臻对面也让他很不舒服似的。 童臻苦笑两声,“安迪和你趴在我身上吸血这么久,一句‘很忙’就可以不用露面?你劈腿不用内疚黑我钱无需负责,一个‘烧了’、‘扔了’就想打发我走?我是演过宫女,你们就真当我奴隶了?” 邓非凡转过头仔细了打量了眼前的女人,依旧是瘦瘦小小,声音却比以前响亮了不止一倍,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底气。 无所谓,她一向听话的很,这么反常应该是因为一时接受不了被甩被骗的事实。但事实终究是事实,邓非凡现在只想要摆脱她。 快刀斩乱麻才是最好的方法,邓非凡坐在童臻对面,打算直截了当地劝退这个女人。 “我解释了很多,但你始终不信,现在又怀疑伙同安迪骗你的片酬,哼,童臻,我之前只认为你有妄想症,现在才发现你得的其实是被害妄想症。我也累了,我们分手吧。” 他就用这种满不在乎的表情和敷衍的解释向面前的人宣誓,他是永远都不会向她屈服的强者,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怜悯,甚至连一丝挣扎和迟疑都没有。 童臻的手紧紧握着玻璃杯,用力到几乎让杯中的水开始颤动。 “分手可以,片酬还我。” 她抬眼正视眼前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一字一句说得清楚。 片刻惊讶后,邓非凡发出阵阵嘲笑,“片酬?哼哼哼哼……童臻,你以为这两年来上门找你的片方都是看中你的美若天仙和演技高超?别逗了,麻烦你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要不是我和安迪花钱替你买戏,你现在还不知道在那部神剧里跑龙套,还想来讨片酬?呵呵呵呵,人家说胸大无脑,我看就不对,因为你不止没胸,还没脑,像你这种智商为负的女人,还是不要留在娱乐圈了,回家去找份简单不用脑的工作,起码还能保留些体面。” 邓非凡说得很无情,有一人听得很有意。 “啪!” 他合上了笔记本电脑,从后面那个位置走出来,用戏谑的表情笑看不明状况的邓非凡。 “往里边坐一点儿。” 李昂柔声地对童臻说道。 邓非凡更觉奇怪了,他不明白在圈内圈外都没存在感的童臻用了什么法子能让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李昂正眼相看,他该不会是被她下了降头吧?! “贸然打断你们之间的谈话,主要原因有二。一,我很赶时间,急着要带走童臻。二,你们的谈话从一开始双方就站在地位不对等的角度,再继续下去很难有结果。我的建议是,你把这几年黑了童臻的钱如数奉还,那么你脚踩两条船的事情她就当作男女感情正常消逝的结果来对待,冷静处理,怎么样?” 没人有表态。 吧台那处有人打算了一把茶壶,“砰”一声地惊醒迷茫人。 “什么叫做正常消逝?” “我凭什么听你的?” 对峙的两个人出乎意料地将枪口对准李昂——哪里来一只好拿耗子的狗? 邓非凡连呼吸里都透露出不屑,鼻孔朝天地质疑李昂:“你说要我把她的钱如数奉还?拜托你搞清楚再发话,你知道这几年我为了这个无脑的女人动用了多少关系花了多少精力吗?你知道今年年初她在剧组搅黄了导演和女演员的好事后我又费了多大的力气替她擦屁股的吗?这女人如果你稀罕,尽管拿去,但是钱,我一分没有。” 李昂的太阳穴的青筋止不住地跳动几下,脑神经被“无脑”二字深深地触动,久久无法释怀。 他用杯中水浇灭了邓非凡嘴上叼着的烟,“嗞”地响过后,他松开咬紧的后槽牙。 “你可能没听明白我刚才那番话的意思,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直接地知会你。既然你拒绝按童臻认可的方法来办,那从现在开始就按照我的方法来解决问题。你叫邓非凡是吗,我不知道你之前让自己的名字被大众熟知花了多久的时间,但是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你的名字会传遍大江南北,你的生活,同样也会变得精彩非凡。” 邓非凡脸色铁青,正要开口,又被李昂直接给堵了回去:“再有,如果以后你再敢说她无脑低智商,我敢保证你一定会死的很难看!你这种人渣中的豆腐渣,有什么资格嘲讽IQ183的天才?” 李昂把玻璃杯倒扣在桌上,拉起童臻扬长而去。 ☆、报复不爽 成就一个人有多艰难,毁灭一个人就有多简单。这条定律在娱乐圈更是真理。 邓非凡是哪个?这个问题可能在今天之前还能问住很多人,不过今天之后就不能了,因为全网铺天盖地的都是这位非凡先生的“非凡成就”。 【邓非凡劈腿实锤,曾花重金买姜涵一笑】 【惊!邓非凡伙同经纪人压榨前女友,道德底线令人乍舌】 【邓非凡靠潜规则上位?是谁睡了资本女大佬】 【逃学?辍学?学历造假?邓非凡凭什么留在娱乐圈】 【导演陈戈:我认为他演的并不合格】 【网友爆照:邓非凡曾赴澳门豪赌,一夜输百万】 【演员邓非凡涉嫌吸食□□及收留他人吸毒等多项罪名,已被朝阳区警方拘捕】 …… 童臻瞠目结舌地盯着电视机,自言自语道:“这就……进去了?” 她看着电视台滚动播出的娱乐新闻,连续三天了,每一天的头条几乎都是前男友邓非凡,大红大紫已经不能用来形容他现在的知名度,应该叫做妇孺皆知。 起初她知道邓非凡和姜涵背着她早就暗度陈仓时还掉了两滴泪,直到后来的黑料连续被曝,她终于明白有些人是真的无药可救一生黑。 “我是想说,扒得这么彻底,是不是太狠了一些?” 她坐在沙发上打兜着自己的下巴,电视里播放的邓非凡在幼儿园时在欺负女生的新闻,主持人嫌弃地点评道:真是三岁看到老哇。 “哦,原来你真的如他所说的,不仅没胸,还没脑。泛滥的同情心只会让你变得更软弱,我不需要你感谢我,但起码的,你要懂得分是非对错。” 李昂依旧忙着敲击键盘,他说话时连余光都没有分给过童臻。 童臻的下颌终于收上了,她眨巴几下眼睛,缓缓地从沙发上起来。 “哦,既然我又丑又平,就不打扰天才您修行了,告辞。” 她将要潇洒地走时,被一只迅速伸出来的大手握住手腕。 李昂眼底泛光,笑容阴暗:你敢威胁我?! 童臻:不敢不敢,就是看你不爽。 李昂如神仙一般嘴里吐出来一口“仙气”:“这房子下个月到期,续租将涨20%的租金,你所有银行卡、支付宝、微信里的余额加起来一共26987.26元,目前为止你身上没有任何戏约、广告合约、综艺通告等能够产生收益的营业活动,然而你的房租却达到了每月5800元,也就是说你的存款能够让你在接下来的4个月时间内不需要露宿街头,前提条件是你必须不吃不喝不消费。你一个即将要落魄到以失业金度日的人,我很想知道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来威胁我的?” “呃……”童臻又迟钝了,一脑子浆糊糊也糊不开,正如她现在的呼吸一样急促不顺畅。 要不是李昂提醒她,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就快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 “我马上就可以开工了。”童臻心想,就算没有,也要理直气壮。 “哦?是吗?在哪里?哪部戏?演女三还是女四,女□□丝还是白莲花?总不会是又要去演丫鬟或是宫女了吧?入冬了,横店很冷的。” 童臻还没有在心理把谎言编完,李昂就发出了灵魂N问连击,让她无语凝噎。 “收拾东西,准备搬家。我下午2点来接你,带上常用的和重要的物品就可以了,像那种,”他抬手指向客厅的男式拖鞋和皮鞋,然后继续补充道:“就别带了,用火烧了,就当是祭奠他泯灭的良知。” “砰——” 门被重重地关上,像是穿堂风过的留痕,又像某人刻意为之的提醒——别想逃,因为你根本逃不掉。 邓非凡牺牲自我为她塑造了一个极其生动的案例,留下的教训是深刻的,是血淋淋的,这样的前车之鉴余温还未消,童臻又怎么敢再去试探李昂的底线? 可是离开这里还能去哪儿呢? 她没有收拾行李,直到下午2点,李昂再次上线时,她还安安静静地坐在客厅吃着刚煮好的挂面。 “我放了肉末和青菜,还有一勺老干妈,你要不要也来点儿?” 她吸溜着面条,一脸天真无邪。 但不管是天真还是无邪,都是用来隐藏她内心深处真正的恐慌。天知道她对于那晚独闯橘子台行为有多后悔,请回来这么一尊能够为所欲为的假菩萨,她是真的欲哭无泪。 李昂就很懂她的这种心思,屏蔽了她的手机信号,不管是110、119、120还是亲情号,通通都拨不出去。你要吃面,随你,你不要行李,也随你,但你想跑路,不好意思,我会不客气的。 童臻坐在肌肉越野车上任由冷风“啪啪啪”地打在脸上,当街群众看到这车这美女的,还以为是哪家公子带女朋友出游,殊不知她的内心是十分的苦逼。 李昂的车转入恒沣大厦停车场,这一次不用走楼梯,电梯直接上了15楼。 童臻在心里舒了一口气,没有绑架不是暗网,这里看起来是个经营正经生意的高大上楼盘。 他们走进工作室时李昂可谓人如其名的昂首阔步,没有片刻停留,直接进了办公室。 工作室的其他人像见着外星人一样用目光全方位旋转式地强/暴着童臻——多稀罕呐,他们的老板居然盘古开天地一般地带回来一只母的。 “开场白难道不应该是‘大家好,这是我的女朋友童臻’吗?” 黄方身子斜侧50,对元林说。 童臻一进门他就认出了这位“清汤寡水”,这不就是自己老大众里寻她千百度的那个娱乐圈小透明吗? “你怎么知道她就是女朋友?不可以是……比普通朋友关系更近一步比女朋友更关系更疏远的……朋友吗?” 为表礼貌,元林把不雅的字都给咽下了肚。虽然李昂在人前像个铁了心要取真经的真和尚,但是谁知道他在人后喝不喝花酒呢。他不可能随意对一个女人动心,尤其是那些看起来脑袋空空的女人,所以童臻女朋友的身份,在他看来应该是没戏的。 曾多利就没有注意到厅内的变化,他这几天忙得很,除了要做日常工作外,他的老板突发奇想地一直在给他加活,虽然只是动动手指的功夫,但长时间聚精会神的颇是费劲,导致他现在大脑有些缺氧。 他左手边第三台电脑上的红色信号点越来越大,这表明他之前跟踪的目标正在靠近,靠近…… “不可能啊,没有道理的。”他一遍捣鼓一边自说自话。 “原来我的信号就是你跟踪和屏蔽的。” 什么人冷不丁地站在他身后来这么敏感的一句,吓得他虎躯一震。 诶?这还是个女人。 “童臻,你进来。” 老板在办公室里叫着一个陌生人的名字,大概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吧。 童臻一脸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转身进了最里面的办公室。 她路过后面两个男人时,还特意看了他们两眼。 这两个人一个热情地打招呼,一个冷漠地不愿抬头,在欢迎来客的表现上天差地别。 距离离得太远,不利于天才思考问题,于是童臻就被招到了“殿前”,做起了现实生活里得“御前小宫女”。 门里的人泰然自若,门外尽是偷窥猜测,因为谣言才会不攻自破,绯闻只会越炒越热。 办公室的门从里面被打开时,黄方措不及防地摔倒在地,臣服在李昂脚下。 他抬头尬笑,“嘿嘿,老大。” 李昂审视他片刻,“看来你真的很闲。” “不咸,可盐可甜,只要你发话,酸甜苦辣我都可以的。” “滚回座位去,不然我立马给你加任务。” “好嘞!” 黄方一骨碌爬起来,踩着风火轮回到位置上,正襟危坐。 李昂领着童臻出了工作室,乘电梯到了恒沣大厦最顶层。 笔直的摩天大楼仿佛耸入云端的通天塔,在高空气流与风力的作用下微微摇晃。这里空气清新,风景独好,童臻只往下看了一眼,唔,眩晕。 她缩回了脑袋,老老实实地靠在一根水泥柱上,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李昂不出所料地拿出了一叠A4纸,上面密密麻麻地打印着黑色字体,她瞥了一眼,头更晕了。 “这是什么?”她问。 “合约。” 童臻皱眉,What “近期内我们两人寸步不离的情况可能还要持续下去,是一个月,还是三个月,还是一年都不好说,所以作为当事人,为了保证彼此双方的利益不受侵害,我觉得还是应该白纸黑字地约定好,以免日后产生纠纷。” 李昂解释完那叠A4纸的作用,从皮夹克里摸出一只钢笔,飞龙走蛇地签完了他的大名。 “该你了。”他把笔递给童臻。 童臻不急,盘个腿席地而坐,慢慢地读阅读合约上的内容。毕竟是在假合同上吃过亏的,总不能在同一个坑里栽两次跟斗吧,更何况她现在智商爆表,那些看似文绉绉的条款与法律术语,现在的她读来毫无障碍,要想骗她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十几页纸双面印字的的合约,沉甸甸的如同铅块一般将她压得难受,她越读脸色越难看,这里面的规定的工作与生活细节简直是事无巨细、细思极恐,并且极其的,不公平! ☆、不平等合伙人 “霸王条款第二条:乙方在甲方工作期间必须陪同,并做到与甲方的距离保持在30米之内。” “霸王条款第十二条:若甲方与乙方工作时间产生冲突,双方将始终以甲方工作为重,乙方 不得以工或私任何理由拒绝陪同前往。” “霸王条款第十八条:乙方在甲方办公区或住宅内不得擅自触碰、挪动甲方的私人物品,否则造成的后果将有乙方个人承担。” “霸王条款第三十三条:乙方与甲方同处一个空间之内时,不得以任何方式无故打扰甲方工作、休息。” “流氓条款第六十四条:乙方在言语与行为上应保持大方得体,日常不得出现任何轻浮挑逗的行为举止,不得对甲方存在非分之想。” “流氓条款第一百四十七条:乙方在甲方办公及住宅区域期间,不得令宠物随意行走,滋扰办公室或者私人住宅内的任何人员。” …… “第两百七十六条:甲乙双方须对合约内容保密,不论何时都不得对任何人透露合约内容。本合约一式两份,甲乙双方各执一份,解释权归甲方所有。” “噗——”童臻嗤之以鼻地噗了李昂一脸。 “大哥,我转移你的智商完全是不得已,但你这样控制我的自由却是主观刻意啊!这算是什么合作?这分明就是非法拘禁!封建地主都不敢这么拟合同,你这凌驾于法律之上的嚣张气焰不小哇!” 自从脑袋里装了李昂的高智商以后,童臻好像说话也更有底气了,但凡是心怀不正的阴谋阳谋,她一眼就能拆穿。 男爵从高处跳下来,妖娆地走到童臻身边,举起爪子挥掉了她手中的不平等合约。 李昂瞧一眼猫,再瞧一眼人,没有丝毫想要检讨的意思。 “嗯,其实我拟完这些细则之后也觉得对你而言好像确实欠缺那么一丢丢公平,所以我又添加了一份补充协议,看完后再签,你也不算太吃亏。” 童臻的大眼睛上翻瞟他一眼,这个人,明明是在求自己,却能把恳请表达成施舍的意思,感情他是打算让自己寸步不离地跟在他屁股后头还要对他感恩戴德不是?他明明晓得这份合约谁签谁傻,却还是把补充协议最后拿出来,明摆着就是想让她吃亏,要不是她言辞犀利地拒绝了,指不定他早就逼迫她按手印画押了。 哼,又一个邓非凡。 李昂像是表面斯文有礼实则阴狠毒辣的“夜礼服假笑”,任由童臻各种不待见的表情轮番上脸他却不改颜色半分。 童臻被他折磨得不耐烦,却又无力反抗,只得拿起补充协议,继续咬牙朗读。 “乙方陪同甲方工作期间,按照300元/天的酬劳发放工资,如遇特殊情况需要出差去往外地的工作,交通费用与住宿餐饮费用由甲方承担,乙方在出差期间享受150元/天的出差补贴。” 童臻鼻孔微张,心潮有些澎湃,包吃包住还发工资,这工作其实也没那么遭啊。她在心理打了一把小算盘:住在他家能省租金与伙食费,那么每月9000元的工资还是蛮高的,这工作好像也没那么难做。 等一等,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我……我要修改主合约,要是我也出差,要离开北京去拍戏,你非要跟着我,我可没有工资开给你!” 李昂皱着眉头审视了她几秒,不由地笑出声来,“放心,我不会要你付我工资的,因为第一,我的酬劳你付不起,第二,你现在这种状况,就不要再奢望还能接到戏了。” 他说完把笔压在合约和补充协议上,潇洒地转身离开。 “诶!你这个目中无人的自大狂,你怎么知道我以后没戏了?等我红了,我要你天天给我端茶倒水提鞋做饭,看你还敢不敢狗眼看人低!” 李昂的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对着空气说了一句:“下来的时候记得把笔还我。” 识时务者为俊杰,童臻虽然不是女中豪杰,对于自身处境还是非常明了的。她还是邓非凡女友时,安迪和邓非凡确实给她拉了不少资源,可惜很大一部分都是不知名的粗制滥造,她除了在镜头里混个出镜率和脸熟什么也没混到,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的张脸比较网红,就算是纯天然的观众也觉得她是整过容的,她有苦难言,到现在还没演过正儿八经的女配。眼下因为邓非凡出轨的黑料被曝,她在大众同情的汹涌大浪里感受到了一波被关注被关爱的热情,热情消退后,好像没有多少人记得她这个傻姑娘。 大众网友:女人千万不能笨,不然都得变童臻。 善意网友:挺可怜的,希望她能有更好的资源,拍出更好的戏,走出阴霾。 副导演:邓非凡都进去了,前女友还敢上蹿下跳的全网求资源? 导演:邓非凡的女友难道不是姜涵吗?这个童臻演过什么角色? 一无人气,二无资源,三无演技的N线三无女演员童臻在短暂地火了一次之后,又陷入了无人问津的境地。所以她无法拒绝李昂开出的条件,从演员转行做起了“金牌跟班”。 无家可归的童臻抱着一猫拖着一箱,正式入驻了李昂的B-ONE科技工作室。 “是是是,一杯美式,一杯摩卡,一杯拿铁双糖,一杯焦糖玛奇朵,呃,还有…… 你等一下,”童臻忙乱地翻着记录本,“还要一个培根蛋可颂,一个意式提拉米苏,一个芝士蛋糕。” 电话那头的美眉声音甜美温柔:“好的女士,现在就为您下单,餐点送达可能需要花费20分钟,请您耐心等待。” “呼——” 童臻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耐心,我很有耐心,就是外面这些龟孙们都急得跟豹子一样,什么都得快。 她瞄了一眼办公区,外头三个人占着14台电脑,里头还有一个难搞大佬,每个人都有巨多奇葩需求,信号同时发送,就快把童臻这个信号接收器搞瘫痪了。 “嫂子,除了中餐和晚餐以外,每天还有一顿早午餐和下午茶,时间是10:00和15:00,长期合作餐饮店的联系电话簿在茶水间的冰箱上,现在是14:26,你可以问问大家有什么需要,现在订餐,15:00可以准时开动啊!” 在童臻眼里,黄方是工作室里最正常的人,他不高冷不孤傲,有喜怒哀乐有兴趣爱好,说话和气语速和字数都正常,除了他总爱在要求自己干活的时候叫自己“嫂子”。 童臻笑眯眯地记下他说的重点,在心里早已吐槽万遍:我才不是你嫂子,谁是你嫂子谁倒霉! 今早童臻一来,黄方就笑开了花——从此以后自己不用干活啦。所以嘘寒问暖都是假,甩开包袱才是真,所有后勤工作交接完毕之后,黄方觉得自己真是无事一身轻。 “童臻,美式咖啡改成特浓的。” 工作室最里面的那位大佬许久不说话,一开腔就给童臻出了一道难题,现在所有的下午茶都已经在路上了,你让我给你到哪儿变特浓的去? 童臻在茶水间翻箱倒柜间,送餐的小哥已经到了,“您好,这是您的餐点,这是您的订单,请核对。” 童臻感激地谢过了小哥,接过外卖:不用核对了全都对,除了那杯美式咖啡。 她深吸了一口气进了李昂的办公室,把美式咖啡放桌上,再撕开一袋子速溶咖啡,“这是你的特浓美式咖啡。” 杯中的咖啡和粉末齐飞,液体四溅,惊呆了原本专心办公的李昂:这是什么鬼操作? “站住!” 他喝止了正欲逃跑的童臻,“你什么意思?以搅咖啡的名义发泄心中的不满?还把我的桌面弄得脏兮兮的,你看这白纸上都是咖啡水渍!” 他抖动着几张全英文的文件,义愤填膺。 童臻跑路不成只能乖乖地退回去,瞥了一眼被她糟蹋的文件,“关于幽灵守望计划有望重启,现召唤原团队成员……” “啪!”李昂把文件反过来拍在桌上,他都差点忘了,现在的童臻什么都能看懂。 “呦,生气了?别那么小气嘛,这事不应该怪我啊,人家外卖小哥都已经到楼下了,你临时要一杯特浓咖啡,我又不是神,能让他瞬间把普通的变成特浓的,所以就只有想办法咯。” 李昂用两个指头捻起杯子,“这就是你想得办法?” 纯美式咖啡和速溶咖啡粉厮混在一起没有亲密地融合,从外观上看过去有那么一些难以下嘴的无奈。 “emmmmmmm,起码它是特浓的。” 李昂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自他成年后,还从来没人敢这么敷衍自己。 “一杯特浓美式咖啡,我现在就要,立刻,马上。” 冷冰冰的一句话像井水波在童臻脸上,她意识到这杯咖啡,或者说是老板的尊严,可能真的非常不容忽视。 “好的,老板。” 童臻这回很听话,出门前朝旋转椅上的男爵眨了个眼,“等我呦!” 20分钟过去了,下楼买咖啡的童臻还没回来。李昂电脑屏幕上的光标在对话框内一闪一闪, 每闪动一次都在提醒他:时光飞逝,对方已经等你的回答等很久了。 他也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能贸然作答,因为自从童臻离开后,他忽然看不明白对方提出的需求。 “Damn!” 李昂忍住内心的奔溃,在对话框中礼貌地向对方解释现在手头上有非常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大约40分钟后回来。 40分钟已经是他给自己的极限了,等他找到那个开溜的混账女人后,他要扣光她今天的工资,断了她今天的粮食,把她绑在后备箱里绕着发卡弯来几圈漂移……嗯,他的胸口囤积着一口气,随着每一次工作思路的意外断电愈加地想要爆发而出,可是他必须憋着,因为他不能告诉任何人他的智商现在被一个不靠谱的混账女人给绑架了! 对,就是那个混账女人! ☆、我体弱心虚多状况 咖啡馆等餐的队伍排到了街边,李昂找到童臻时,她正在寒风中抖动着身体产生热能,一时间他的心塌软了一小块——这个女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恶。 她低头刷着手机,不断被身后的人超越插队,这让她始终排在队伍的末端,怪不得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李昂大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不抬头看路的话,你永远都排在最后。” 童臻受了惊似地猛抬起头,却没有吃惊的样子,“噢……对噢,我怎么一直还在后头排着呢?” 李昂无语,和智商不在线的人一起,真的很受累。 两个人肩并肩地按序前进,大约过了10分钟就来到了点单台前,李昂给她一个眼神:你看你看,要不是我你指不定还在街上吹冷风呢! “请问需要点什么?”收银美眉人如其声的甜美可人,连童臻都忍不住停顿一下来回味她的声音。 “啊?哦,要一杯特浓美式咖啡。” 她没让她的老板等太久,非常自觉地报了餐名。 “好的女士,请稍等。” 工作室附近的这家咖啡馆本身就不大,顾客一多更显得拥挤,收银台这块巴掌大的地方人进人出的,推推搡搡实属正常。 童臻就被一位阿姨级别的小资姐姐撞了个满怀,她外带的四杯热饮险些倒在了童臻的外套上。 “对不起对不起,人太多了,我这没注意的。” 小资姐姐诚意满满地道着欠,拿出纸手帕就要递给童臻,结果一看脸,口中的“对不起”直接变成了“谢谢你”。 “他们都叫你活雷锋,你这排队的给多少人让了位置啊,赶时间的、不方便的都得谢谢你,你看我这还很不好意思的还弄脏了你的衣服。” 小姐姐不仅人好还热情,热情到童臻想逃跑。 “不用谢了,您先走吧,我自己擦干净就好了。”童臻说。 “这活怎么能让你干呢,我来擦就好了。”李昂接过纸手帕,对小资姐姐露出了标准的微笑。 这是好心办坏事的标准示范,童臻眼神闪躲地逃避着李昂的死亡凝视。 “怪不得买杯咖啡要这么久,原来全程做雷锋给别人让位呢!我要是不来找你你估计能在这条队上排到天黑吧?” 童臻被当场揭穿,“呵呵呵”地假笑两下,“不能的,人家每天只卖200杯美式,我怎么着也得赶在最后一杯下架之前给你带回一份特浓的,嘿嘿嘿。” “女士您好,十分抱歉,特浓美式售罄了,请问换成其他的可以吗?” 李昂单边挑眉用眼神质问身边的童女士:你刚才说什么? 童臻:“我说……哎呀”,她一跺脚,转向营业员:“不可以,我要退钱!” 童小妞这次使坏被抓个正着,本以为李昂会教育她到痛彻心扉,不想他此刻却正是和颜悦色。 “周六晚上我要录制节目,需要你全程陪同,一刻不离。” 童臻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这话说的,感觉后面就能预见海誓山盟一样。 她问:“你说的那个节目就是《头脑风暴》,对吧。” 李昂默认。 童臻活了26年,从来没和“高智商”挨过边,她离世俗眼中“好学生”最近的时刻就是小学连续两个学期获得“三好学生”的时候,后来一场变故彻底改变了她的世界,读书方面实在是力不从心,再后来放弃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早早出了社会,唉…… “怎么要你上个节目神色能这么凝重?”李昂问得干巴巴,配合现在初冬的天气,可谓干人一脸。 “唔,主要是在考虑上节目时被问到了无法回答的问题怎么办,被主持人调侃又要怎么组织语言,你这智商我现在还不能完全驾驭得来,你晓得得哇。” 李昂放慢了脚步,故作思索状,片刻后十分严肃地告诉童臻:“你确实应该想想那天晚上如何表现,表现不好可会误了大事喔。” 童臻带着大黑框近视眼镜坐在观众席上回想李昂这句告诫时,觉得自己依旧是那个很傻很天真的无脑无知女人。现在的事实是她在台下捧场哈腰,他在台上不苟言笑,就算是此刻IQ值平等互用,也是云泥之别的地位悬殊,镜头给到她特写时,她还在低头做自我检讨:人家一个海归博士科技精英,带上自己客串节目完全是因为他需要借宿在自己脑子里的智商而已,怎么她还能联想到与主持人互动环节?李昂指不定在内心嘲笑她万遍了。她就快被自己蠢哭了。 李昂不出意料地在点评选手之前瞄向了她的位置,确定人在原地后,放心大胆地发表犀利言论,站着的选手或是面红耳赤,或是微笑自喜,他就仿佛是这主场的神一般,要谁生谁便生,要谁灭谁便灭。 这么一想,童臻忽然就找回了那么一点自信,毕竟她辛苦坐在第一排观众席的最左将近两小时,也不完全是个摆设嘛。 哎呀,糟糕! 腹部传来一阵绞痛,虽然痛感轻微,但一阵一阵如海浪袭来,刺激着童臻的神经。她双手捂肚,牙齿不禁“哒哒”作响,这是要急欲冲出体内的宣泄啊,怎么能够忍受得住? 她看了一眼台上,李昂正心无旁骛地关注着选手的表现,目测那个高中生在千万个原点中找出相同的两个还需要一会儿,她离开一下下应该问题不大,再说了,人有三急这种事情怎么买能憋,现在不走更待何时哇? “咻——”地一声,摄像师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以火箭冲天的速度消失在了镜头里。 童臻给肚子里的翻江倒海开了闸,连续3分钟的稀里哗啦之后,她感觉如释重负。下午吃的辣嘴鱼有问题,不然怎么肚子闹得这么厉害。 直到童臻完全舒坦了,她才颤颤悠悠地扶墙站起来,然而此时洗手间内却涌入了一批前来释放包袱的女性同胞们,她们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畅聊甚欢,洗手间里一时热闹得很。 “天才难得叫停,不然还得多坐一个小时。” “话说为什么今天突然录播中断了呢?李博士从来都是一录到底的。” “博士也是人,长时间大脑高速运转会死人的哟。一定要劳逸结合,有紧有松,哈哈哈哈哈。” 隔门外一群女司机预备开车,隔门内的童臻却听的胆战心惊,她才出来几分钟,怎么就出了岔子呢? 勒上裤腰带的童臻一路逆人流而进,只见李昂脸色阴沉,死死盯着她之前坐过的位置。 童臻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时,他的面上才有了些许明亮的颜色,但生人勿近的气场依旧直逼周围所有人。 她慢慢地靠近,想要解释,李昂却一个利落地转身,“导演,可以开始了!” 童臻没趣地落座,她已经预知回去后自己很可能要遭受满清十大酷刑,于是双腿夹紧,不敢轻易妄动。 然而体内器官不允许,不论是藏在里面的大肠还是长在外部的菊花,统统都在闹革命,洪荒之力呼之欲出,童臻连呼吸都憋住了,还是无法憋住想去厕所的欲望。 只是这一次她的反应更加强烈了,不但下泄,还上吐,肚子也比之前痛得多。 她在洗脸池上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再看看表,离录播结束还有1个小时15分钟,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童臻的身体瞬时虚弱了,腿脚无力,靠意念支撑着身体留在演播室,一张脸没什么血色,目光无神呆滞地望着台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腹中内脏的每一次痛疼都能让神经末梢受到强烈的刺激,她只能紧紧握拳,在心里祈祷这该死的节目快些结束。 “感谢各位收看本期《头脑风暴》,我们下期再见。” 主持人终于宣告节目录制完毕,童臻长舒一口气,伴随着哼哼唧唧的几声□□,她还在按着肚子以期缓解疼痛。 “你还好吧?” 身旁坐着的女生发现了她的异常,那苍白的脸色和额头豆大的冷汗都在告诉别人,她不好。 童臻费力地摇摇头,“没事。” 她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中试图站起来,这一次不是要去厕所,而是求救于李昂。 很可惜,她没能看见李昂转身,两眼一抹黑之前,只听见耳畔有个由近及远的声音在呼救:“啊,来人啊,有人晕倒了!” 童臻醒过来时,觉得旁边机器“嘀嘀嘀”的格外吵,她很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实在不想被打扰,于是蒙住头翻个身,继续梦会周公。 一股消毒药水的味道扑面而来,从鼻腔与毛孔钻入她的血液和细胞,这难以忍受的味道逼得她掀开被子,坐起来大口呼吸。 阳光从窗户照进屋子,也照在李昂立体的五官上,他微微偏头,把一张无可挑剔的侧脸完整地呈现在童臻面前,眼神虚而不实地看着病床的方向,用修长白皙的中指轻弹在圆桌的玻璃花瓶上,“叮——”,发出清脆的一响,像是打了一个催眠响指,把童臻从梦境里唤醒。 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昨天在橘子台大厦的演播室里你晕倒了,好在节目已经录制完成,你晕的很是时候。” 他的语气依旧冷漠淡然,好像昨夜晕倒的人是不曾相识的路人甲乙丙丁,又或者是流浪的猫猫狗狗。 童臻努力回想着昨夜的细节,她记得她忍着痛苦坚持坐了1个多小时,就是为了让面前这只冷血动物能够顺利完成综艺节目的录制,她也记得她双眼发黑之前,这个人还站在台上与选手侃侃而谈。 既然这么不怕冷,把你丢掉北极冻死你得了。 李昂起身走到床头,按下了呼叫器,“12床病人醒了,麻烦来一趟。” 2分钟之后医生和护士呼啦呼啦地全涌进病房,各种抽血检查一起上,童臻被折磨得无力反抗。 比他们,更加折磨人的是眼前这个大魔王,他在医护人员忙乱之时凑到童臻的耳边,悄悄说:“急性肠炎住院费预计七到八千,住院三天工资全扣,月底结算。” ☆、同居 童臻出院的那一刻,张开双臂狠狠地拥抱了一回空气。她住院的三天,地球照转,李昂照忙,只不过他把办公室搬到了病房,连打印机都就地接好了。他大部分时候在苦思冥想,她却觉得窒息。他们两人相对无言,病房里尽是鼠标点击和键盘被敲动的声音,没有半点人情味在流动,童臻想下楼散步的申请被拒绝了三次,原因都是散步浪费时间。 医院快把她逼疯了,以至于她想到能回工作室时,瞬间觉得连马桶都亲切。 可惜她没能如愿,李昂载着她直接开进了自家小区,二环里最高档的住宅城上城,每平米178000元的价格,实用面积286平米,标准的首都豪宅。 童臻被一进门的景象给震惊得说不出话——这么大这么豪的屋子,一个人住? 一团毛球忽然跳过来,是男爵在蹭着她的脚踝,“喵呜”一声把人的心都给叫融化了。 她抱起男爵用鼻头刷刷它的软毛,左右上下都摸了摸,好像没有更瘦。她在医院的这三天最担心的就是这只猫咪,他们在这城市是相依为命的两个生命,男爵要是少了她的照顾,怕是要饿死的。 “这几天都是你照顾它的吗?”童臻想借机道谢来着。 阔大的客厅李昂远在那一头,好像没有听见她说话。 无所谓啦,只要男爵无恙,一切都不用计较。 李昂在厨房内乒乒乓乓地用锅碗瓢盆搞起交响乐,作为客人本应安分守己地等饭上菜,但懂事的姑娘一般都会客套地问一句“需要帮忙吗”,童臻就不是那个懂事的,她此刻抱着男爵正在阳台激动地看风景。 李昂忙急的时候忍不住瞥了一眼她的背影,本来清瘦的她住了几天医院之后显得更加柔弱,瞬时他被烟油呛过后的烦躁好像也消了一些,人不能没有人性,所以他无法开口让病人帮忙做饭,毕竟作为男人还是应该要脸的。 他原本没有打算带童臻回家常住,工作室里的厨房、卫生间和休息室就够她活得很自在的了,但是昨晚她突然倒地的那一刹那让他清楚的认识到,她的健康与安全比自己的舒适更重要。 于是无可奈何的,与“女贼”的同居生活开始了。 童臻肠胃炎才好,李昂照着医生的食谱给她煮了一小碗面条,连青菜都不敢放,就是怕她的胃不好消化。 可惜对方没有很领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昂盘子里的各种美式,开始滴滴答答地掉哈喇子。 “你怎么有4个盘子的食物呢?” “那鸡肉上的沙拉酱看起来好美味,是甜的还是咸的?” “我也很想吃虾,白灼的都好。我不拍戏的时候在家里下面条煮浓粥都爱放虾,补充蛋白质的哇。” “那盘子色彩艳丽的是什么?我能吃吗?” …… 李昂停下筷子,翻眼看着天花板。他只是想安静地吃个饭而已,奈何身边坐着一位问题少女。 他端起4个盘子,把食物当着对方的面全都倒进了垃圾桶,自己盛了一碗清水挂面,和童臻面对面地比谁吃得更无味。 世界终于安静了,除了童臻小心翼翼吸面的声音让他偶尔皱眉,其他一切都好。 “你住靠着阳台的那个小房间,里面有床有被清净无味,适合你养病。” 童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去,推开了一扇玻璃门,见到了自己寄人篱下的专属之地。 几平米的小房间干净整洁,性冷淡的装修风格不显繁杂累赘,1.2米宽的铁艺床虽然占了很大的空间,但却能够让住在里面的人睡得舒坦,只有床尾地面上摆放的一双粉紫色新拖鞋,与房间的风格显得格格不入。 这里和她在四环的卧室比起来差不多大小,她挺知足。 “卫生间用外卫,就是厨房旁边那个,卧室里的主卫你不准用,卧室你也不能进,我睡觉习惯关门,有什么事情必须先敲门,我同意后才能进来。当然,绝大部分时候为了避嫌,我也不会让你进我的房间。” 李昂说的主卧在离童臻房间十几米之外的另一头,她踮起脚越过李昂宽大的肩膀望过去,那里房门紧闭,早就筑牢了隔离的围墙。 他没有挪动位置,还在等着她的回应。 “知道了,你不叫我我绝不会擅自出入你的房间,就算你叫我我也不去,有事都在客厅解决。另外,我要对你说的话也一样,没事别来敲门,有事更不要敲门,鉴于你家客厅大的跟篮球场似的,我以为,我们在家的交流方式还是以电话沟通比较妥当。就这样,晚安!” 童臻拉开玻璃门,再关上玻璃门,整个过程毫不拖泥带水,最后的最后,李昂听见“哒”地一声,她把自己锁在了里面。 李昂冷笑,很好,这样才能保持安全距离。要想在瓜田李下的环境里明哲保身,规则很重要,遵守规则更重要,当然,避免谣言绯闻的传播,还需要靠智者的及时制止。 只可惜并非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明智,童臻出院后的第二天,关于他们的流言蜚语就在各大网媒上疯传。 信息瞬息万变的互联网上,关于李昂和童臻真实关系的揣测悄悄地上了话题前十,有人晒出了他们一同前往经纪公司,一同录制《头脑风暴》,一同出入李昂私宅的照片,最关键的还是那段节目童臻晕倒的视频,李昂以急若流星之势飞奔下来抱起童臻,大喝着要现场的人立马呼叫救护车。 一段视频仅仅20几秒,酸了众多少女少妇们的心,大家忽然对这个默默无闻的小演员来了兴趣——童臻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老天爷的宠儿与她形影不离? 扒扒扒,如果扒,请深扒。 这位被大众羡慕嫉妒恨的童臻黑料还真不少,演戏不记词,顶撞副导演,拖剧组后腿,上个男朋友还是劈腿精+吸毒犯,她不但记性不好,脾气不好,业务能力不好,眼神更不好,这么一个该被时代淘汰大浪淘沙的女人,凭什么被完美的李昂宠着? 童臻成了国民情敌,连带着绯闻男友李博士也跟着掉价,捆绑IQ的两个人遭遇了联合开发事业后的第一次滑铁卢。 电视机前的两颗脑袋变得很木讷。 童臻:我又上头条了? 李昂:形象受损,以后事业还要不要搞! 曾多利:“老板,我觉的应该出手撤了不实报道。” 多利多利,什么时候都给力。他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体内洪荒,打算上全网头条都黑一遭去,为老板解决当下的烦恼。 李昂用两根手指转着钢笔,沉吟不语。 “算了,已经有人怀疑邓非凡之前的黑料曝光和我有关,现在不好再动,就让风波过去吧。” “可是……” 多利想要发表的言论随着一声尖锐的猫叫被迫停止,男爵踩着它独有的轻盈步伐,婀娜地走到多利身旁,慵懒地伸个懒腰,然后从容不迫地,投来王之蔑视。 曾多利打了一个激灵,他不爱猫狗,更不养宠物,自从童臻搬进工作室后这只灰猫就时不时地跳到他的工作台刷一波存在感,经常把他惹得跳脚。 江云白就不同了,他追随男爵的尾巴一路到了老板的办公室,抱起猫就打算跟里头的两人拜拜。 “小白,《幽灵守望》最近……” “正在……测试,离……离通关还……差几步。” 因为结巴,江云白很少与人沟通,只有不会说话的生物才是他的灵魂伴侣,比如猫咪。 李昂作为老板,从来不喜欢给员工施加过多压力,一来是因为他的人都是业界精英,综合战斗力属国内前茅,不可能因为玩物丧志耽误工作,二来是但凡选择留在B-ONE的IT人,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另类,不能用条条框框禁锢死了他们,工作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其他一切免谈。 但就算是如此,男爵也不能让他带走。这货的主人出门一天未归,猫是李昂目前分散注意力唯一的目标,也是唯一能让他觉得童臻不可能跑路的希望。 昨天各大网媒曝光他和童臻出双入对的事情以后,他的微博和脸书炸开了锅,万条留言可谓对他口诛笔伐,网友们怀疑他的脑子瓦特掉了。同样快爆了的还有童臻,背靠天才好乘凉,昨天夜里她就接到了两部戏的试镜机会,还是副导演亲自打电话来询问意向的,激动得她高唱了好久的《好运来》。 李昂从日出等到了日落,在外浪了一整天的童臻连个影子都没有,这使他心情一度陷入灰暗,以训猫打发时间。 “一不准叫,二不准闹,三不准乱撕乱咬,否则驱逐你出门。” 男爵不过舔舐了两下猫爪,就要无辜接受一通说教。 “听说主人太笨宠物也不会灵气到哪儿去,你吃了我喂的猫粮连一声‘喵’都不叫,我要是计较起来你明天也许就没有粮食了,你说你是不是挺蠢的?” 男爵的晚饭是童臻在医院时李昂给买的,超市里最贵的猫粮一次来两包,男爵吃完后尾巴不摇胡须不翘,李昂觉得养猫不如养狗有孝心。 “你来了这么久,怎么从来没见过你洗澡?身体不痒也不燥吗?长了跳蚤怎么办?你上蹿下跳的把虱子跳蚤传播到整个工作室,还有我的家……天呐,我一定要带你去洗澡!” 李昂像是发现了事关生死的大问题,急不可耐地把男爵装箱拐带,一拉门,和一个冒失鬼又撞了个满怀。 ☆、合伙的IQ “男爵,我回来啦!”童臻伸手就去抱猫咪,仿佛李昂是空气。 “早上7:00出门,傍晚6:17回来,考虑到你是请过假的,今天就不算旷工处理,扣除当天工资而已。” 李昂在她的出勤表上当日的空格处画了个○,在一堆√里甚是扎眼。 童臻扁了嘴,资本家的嗜血本性下是残酷的阶级剥削,习以为常就好,再说她今天也不在乎出勤表上的那些√√和,因为刚接到的一个邀请,让她足足兴奋了一个下午。 “可能不止是今天要画,26、27号也要画○,就是周五和周六,周六是双休日,所以你只要再扣我一天的薪水就好了。” 她用笔自己先在考勤表的26号框内做了记号,表情喜滋滋的。 李昂单挑右眉,“你试镜成功了?” “还不知道,不过我接了个综艺,做嘉宾,26和27号两天去大连录制节目,所以不能在你身边咯!” 李昂眼中的她,开心得就快旋转起舞了。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合约上写的清楚,配合上以甲方,就是我的工作为主,还需要解释为什么?” “那是在你有工作的前提下,周五周六你的工作计划上是空的!”童臻气呼呼的。 “临时性工作应急而生,再说了,你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你根本没有周末。”李昂轻浮的态度更让人抓狂。 “我下午签了合同的!” “那是你的事。” 李昂只把背影留给她: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然而事情做的太绝必定自己打脸,童臻用脑袋撞墙十次后,换来了他的结伴而行,因为他发现童臻每一次的碰撞都会造成他的脑袋炸疼,并且撞过墙的她直接导致了自己的智商值极其不稳定,连最简单的英文字母拼写都频繁出错。 首都机场的候机厅里,有人横冲直撞地把一名干瘦的女生撞到在地,在场候机的乘客们纷纷投去关切的目光。 倒不是可怜摔在地上的女生,而是担心被人拦下的那名乘客。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要赶到登机口登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男人个子不高,站在高大的找麻烦的男人面前显得又矮了一截。 李昂紧紧握着他的手腕子面冷如冰山,转头问从地上爬起来的童臻;“真的没事?” 童臻摇头。 “脑袋也没事?” 童臻还摇头。 李昂还是不肯善罢甘休,“跟她道歉!” 道歉?道,道,道!只要能赶上飞机你让我下跪也可以。 连续的“对不起”过后,李昂终于放走了那个撞倒童臻的男人,转身就抓起童臻的脑袋左右观察仔细研究,“既然我的头不疼,你的脑袋应该也没问题。” 童臻甩开他的手,“不要把利益看得这么重好吗,关心一下我的背和臀,它们才是倒地时的受力部位,我的头根本没事!” 李昂弯曲指关节像挑西瓜一样敲她的脑袋,“还会抗辩,说明确实没傻。” 你你你……你才傻,你离了我就是一个大傻缺! 等在大连地区的节目组严阵以待地做足准备迎接这一对“绯闻情侣”,今早的路人随拍被发到了网上,所以他们早就知道天才李博士会随同童臻一起来到滨海之城度过惊险又刺激的两天。 黑皮肤导演得意地瞧着天空中的飞机落地,大赞自己英明。一个扔进天池里都没有水花的小演员有什么好请的,她后面的大神才是真正的目标。奈何李昂早就放话,不会参加任何与动脑无关的综艺,更不会出席娱乐圈内的任何活动,这才能让《头脑风暴》的在国内一票无脑嬉笑的综艺中笑傲群雄,被央视主播点赞。 现在可好了,李昂被童臻捆绑来他的节目,还不让他在台里和业界名声大噪! 黑皮导演期待地盯着出口好久好久,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李博士。 他一身黑衣表情从容,走路自有风拥,目光烁烁又目中无他,好像世间任何事物都不能把他左右,他却能将一切牢牢掌控。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他价值连城的黄金大脑来了!黑皮导演心跳的极快,“咚咚咚”地震着他肥厚的胸腔,那是神人李昂啊,是万里挑一的皮囊包裹着千万分之一的灵魂,在向他靠近啊! 这短短的一段路他有惊鸿一瞥,也有回眸一瞬,但他淡定的坦然却渐渐消失在越皱深深的眉头里,他在不满意什么? 啊,女人,原来是女人啊。 他身后那个推着行李车的女人不就是小透明童臻吗?她的行李车被一和熊孩子的拖箱撞上了,行李滑落在地。 瞧李昂的紧张模样,直接隔离掉了熊孩子挡在了童臻身前,“小朋友,行李箱是用来装行李的,不是拿来当武器的。” 他很认真,熊孩子很无趣,“我拖着箱子滑溜一路经过这么多人,就你家女朋友最矫情。” 李昂微怔:你不但是个熊孩子,还是个有个性的熊孩子,我是应该把你油爆呢还是串成串串呢? “博士!博士!” 接机的节目组救了顽皮的孩子淘,李昂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他迟疑几秒,显然不适应这队人马的过分热情。 童臻推着行李车大步向前,来到导演跟前,“梁导辛苦了,大冷的天还来接机。” 导演客气摆手,“应该的应该的!”随即便吩咐人接过童臻和李昂的行李,两个24寸行李箱和一个双肩背包。 酒店定在临海的威尔士庄园,占地面积两百余亩的郊外庄园是清一色的新哥特式风格建筑,无论内外到处都是尖顶、束柱、尖拱门及古典花纹样,所有的装饰和布局都在向意大利文艺复兴致敬,整座酒店外部方形的尖塔和要塞使它从高处俯瞰像极了一个驼棕色混搭的花边大蛋糕。住在这座房子里面,分分钟都能让人臆想下一秒也许就能见到维多利亚女王。 然而这般豪气无边的地方却有一个让人十分无语的缺陷,整座形似古堡的酒店没有一台电梯,甚至连台简陋的升降机都没有。 童臻在大理石阶梯下仰望自己三楼的房间,气绝语塞。 今天节目组布置活动场地,几乎整座酒店的员工都被拉出去做苦力了,剩下的前台美眉忙着给尊贵的VIP办理入住和退房,根本不可能有人来帮她提行李上楼。 但人家怎么说也是个演员,双眼噙泪可怜巴巴地向老板求助,还是可以试一下的。 李昂在三楼冷眼旁观地瞧着楼梯口的童臻,“我记得我提醒过你只来两天的。” 是提醒过,可是冬□□服件塞满半箱,随便带几件就装满一个行李箱,另外的护肤品化妆品什么之类的杂物装一箱,她又没有助理,只能全程自己拖。 童臻算是明白了向冷血动物摇尾乞怜都是白费功夫,于是把泪吸回泪腺,自己动手。 带一个拖箱上一层楼需要3分钟,算上往返时间三层楼加在一起总共15分钟就够了。但童臻偏不爱走寻常路,自从连接了李昂的智商后她就从单纯善良的傻白甜发展成了专研歪门邪道的腹黑女,并且这技能用来对付与蛇同科的李昂总能不断升级,比如她这次上楼,就直接把提的动作改成了扛,一个大大的行李箱架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实在不像是干这活计的专业挑夫。 关键是她在扛不住的时候,箱子总是倾斜着压迫她的太阳穴,稍微晃动一下,整个脑袋都被埋在了行李箱下面,颇有几分泰山压顶的感觉。 李昂太阳穴不住地跳动几下,迫使他的双手本能地握紧栏杆,犹豫3秒后果断下楼搬箱。 “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威胁他人达到目的是很愚蠢且上不了台面的卑劣手段。”他在结接过箱子之前,还不忘批判童臻。 “哦?是吗,我只知道如果一个大男人能眼睁睁看着女伴做苦力而不出手相助,是很掉面子更上不了台面的行为,是吧,读过博士的李先生!” 李昂憋住一口气,一手一个行李箱一步两阶梯地上了三楼,“不与蠢货争是非。” 与耍无赖的女人较不起真的他,只能靠自我安慰来释放被傻子行为绑架的压抑情绪。 正式录播时间是下午2:30,他刚好有3个多小时的时间可以充分利用起来,好好研究电脑里的那个重要项目。他与童臻被安排在左右相邻的两个房间,既有了独自的空间又不阻碍他思考问题,他以为这样的安排很好。 然而他错了,头一次要在综艺节目里亮相的童臻,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看什么都新鲜有趣,尤其是当她住进了这么一座复古庄园,简直就想掉进了万花筒一样,觉得任何东西都五彩斑斓。 李昂忽觉智商和WIFI一样掉了线的时候,童臻已经在庄园的喷泉边照了无数张自拍。 他强忍怒气冲下楼打算将撒欢的女人逮回房间,却发现导演和她正因为一个问题争得脸红脖子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后天不更,5月1日继续。 ☆、从来春风不得意 “没有,没有!我根本没有打算要他参加的意思!”童臻的分贝高到让远离他们几十米的李昂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黑皮导演手拿一份文件类的东西,翻了几页,指着上面的内容对童臻说了什么,让她又更加激动了。 “有什么问题吗?”身为IQ合作项目组的首脑,李昂对组员的情绪波动与人身安危很关心。 “他们说我……签了你……”童臻的表情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有恼恨有委屈,又有面对李昂的怯缩,她眼睛微红,明显是争执时气血上头留下的痕迹。 “什么签了我?”李昂问。 黑皮梁导演笑得鱼尾纹堆起,摊开手中的文件把签名栏亮在他眼前:“就是这份参演合约,是童臻亲笔签的,还有这个条款,”他把合约往前翻两页,“这一条特意写明了了她上节目必须带上你,也就是说你们需要一起入镜。” “什么?!”李昂眼睛瞪突,视线从合约上转向童臻。 她被李昂一瞪,竟“嘤嘤嘤”地呜咽开了。 “可是她刚才说她没有签过。” 童臻抽泣着点头。 “签过,真是她签的啊!当时合同拿出来的时候她特别开心,问了好多关于节目的问题,我们工作人员一边念合同她一边看合同,3分钟就签上字定下了做本期的嘉宾,当然是一起带着你。” 黑皮依旧赔笑,和声和气却不做丝毫让步。 李昂阅读一目十行,他把合同仔细看了一遍,合同细项里面确实有一条与他有关的条款:乙方参与本次综艺演出时,为保证演出安全与效果,需由专人陪同。此专人将由乙方自带,且该名陪同人员除遇不可抗力因素外必须全程参与本次演出,并提供由于摄制原因或演出需要可能出现在摄像镜头中的意外情况的肖像权。 这条款里面涵盖的内容不少,需要理解的东西也挺多,但拐弯抹角地也就一个意思,童臻带来的人,必要时需一起参与节目演出。 童臻签合同的时候李昂不在她身边,她的IQ肯定没有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高,再加上被邀上了一档收视率还不错的综艺,脑门一热没深入追究合同条款意思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她不过是被节目组套路了而已。 又是合约事件,诶,这个缺心少肝的女人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脑子。 李昂的脸只阴沉了一小会儿,抬眼间又是面带微笑的一副好神色。 “既然她都签了合同,那我这个专陪人员也不好违约,再说了今天好像也没什么不可抗力因素。” 他顶起鸭舌帽的帽檐,看看蓝天,万里无云,好一个暖阳冬日。 黑皮梁一乐,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就知道李博士是个讲道理的人。”他说完瞥一眼童臻,好像在说:哪像你,屁都不懂! 童臻被他的表情激得又愤又羞,直想跳上去敲爆他的天灵盖。 李昂压下她的肩膀,在她耳边点出了利害关系:“小不忍则乱大谋,你签了字画了押来上z这个综艺的,要是因为意气用事得罪了导演,我恐怕预支你一年的工资你也解决不了。” 童臻此刻的智商是在线的,觉得他说的十分有道理,立马回归到与世无争的平静状态。 “你想不想来点刺激的?”李昂一笑,大事不妙。 “嗯?”童臻没明白。 “或者说,你想不想让他来点刺激的?” 童臻毫不犹豫地点头。 正午时分的阳光太好,温暖地洒在人间大地,像给所有的东西都鎏上了一层金漆一般。 阳光下的梁导走路带风,目光都不曾偏移地望向喷泉后的城堡,大声叫喊一句:“Wonderful!” 只是他不知道,他沉浸在旺德福的好运之中时,有一双眼睛紧盯他的背影,正打算送他一份大礼,给他比旺德福强悍百倍的惊喜,让他笑到彻底面瘫。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童臻的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解释中尽是内疚。 “没关系,”李昂收回远眺的视线,抬手把帽子带好,余光瞥向童臻,“这合同条款意思表达隐秘,想来是专门加上去诓你这种娱乐圈小透明的,你那时不和我在一起,被骗完全在情理之中,算是吃了一个哑巴亏。不过也不要紧,既然来了,那就纯粹地嗨一次,不就是个娱乐型的综艺吗,难不成我还怕了它?” 他的面孔在阳光的照射下白皙透亮,立体的五官各司其职地生得完美无瑕,衬着一双深幽的瞳眸在双眼中显得异常神秘,好似上一秒还是澄静如水,下一秒就能掀出滔天巨浪。 童臻很意外,刚才和导演纠缠时她觉得李昂要是知道了自己又乱签合同,并且还是与他有关的合同,一定会将她扒皮抽筋了才算解气,没想到他现在就这么云淡风轻地坦然接受这个事实,连最起码的争辩都没有。 智商超群的人,都这么冷静吗?冷静到几乎冷血的地步? “你还不过来吗?” 前头的那个男人自顾自地走了许久,忽然发现身边少了一个重要的人,咳咳,不对,这个人现在对他而言只能算是一台机器,装着超高智商与无限能量的机器。 “哦,来了。” 童臻闻声起步追上前去,跟在李昂身后时,她用力地拍拍自己的脸,“别傻了,傻妞!” 下午2:30,节目准时开录。 这是国内目前最火的一档竞技类综艺节目,每一期都会突发一场临时性的特殊事件,而嘉宾们要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的智慧与临场应变能力以及团队协作能力,完美地解决这些突发状况,所以它有一个很贴合实际的名字,叫做《太意外了》。 以童臻之前的智商来看,她极其不适合参加这综艺,不过今非昔比,她如今飞升成神了,说不定还能在节目里搞起科研来。 “所以呢,它也不是完全和动脑没关系的,你不算食言呦。” 她还惦记着李昂被自己带进坑里的事,不忘打打圆场。 李昂才没功夫理她,他一直低头在手机上打字,就跟他刚才一直到远离人群的地方打电话一样,完全不管周围发生了什么。 忽然他拿起手机对着黑皮梁导拍了一张照片,嘴角微微上翘。 童臻睁着大眼睛目睹这一切,不明所以。 “等一下可能有攀高或者下水的环节,你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尤其是头部。在录制中遇到卡壳的地方也不要慌张,我会全程在离你不到50米的地方,有问题及时向我求助,明白了吗?” 他此时态度很不错,说话挺温柔,没有不耐烦的情绪也没有不情愿的表现,让童臻不太适应。 她愣了半刻,用力点几下头,“嗯,明白了。” 这一期的主题有悬疑的味道——“谁是间谍”。所有嘉宾都必须换上民国时期的服装,在安排好的几个场景中按剧情提示做出反应,最后找出间谍。 一条幽深的小巷内,一幢独立老式花园洋房在一群雅致的建筑群中并不起眼,它的门前鲜有人至,但只要来人,便一定是非同寻常之人,因为这里是伪军军事机要处办公大楼。 译电科办公室内,一台打字机前坐着一位女文员,她正在心无旁骛地处理着机密要件,“哒哒哒哒”,每一次敲击都伴随着一次摄人心魄的回响,在这间密不穿墙的屋子里如幽灵般的游荡。 “十一处又来紧要文件,加密破译。”一个梳着三七分发型的男人把一个密封牛皮纸档案袋交给了女文员,表情严肃地说。这个男人穿着和文员一样的伪军军服,但是从细节上看更加经得起推敲,他的上衣笔挺,军靴锃亮,口袋里永远整齐叠放着一块白色手帕,头发上摸了大量发油,以保证在遇到七级大风时发型依旧不乱。当他安静站着时,仿佛就像一尊蜡像一般不着一丝凌乱。 他是吴语,坐在他对面听候安排的是他的部下,科员林芳,他们两人皆为伪军效力。吴语是伪军军机处高级军官,这两年因为截获了不少反伪军文件,助力剿匪大队端掉不少反伪军与抗日聚集点而得到上头赏识,颇受器重,一时间可谓风光无两前途无量。 “吴语,到我那儿来一趟。” 说话的是张远达,他面相慈善,语气随和,看起来好像并不是什么位高权重之人,但他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却能让吴语立马提足前往,可见职位非同一般。 身为掌管全军核心机密的军事机要处处长,他倒没有吴语那般风风火火的气势,大概是因为人到中年近五十的年纪,让他能够对任何事与人都看得更加透彻,而慢条斯理不露声色,大约就是他对透彻的最好领悟。 张远达身后跟着的译电科另一位科员,阮玲丽,这个名字和已故影星阮玲玉的很像,实际上她们长的也很像,一样的身材高挑年轻貌美,都拥有那种不论在何时何地都能够让人移不开双目的照人光彩。 阮玲丽和林芳身为译电科的科员,顶头上司都是胡姝曼,这几天她随上级部长前往上海不在处里,所以节目第一场她并未现身。 整个故事的背景设在汪伪政权统治下的南京,李昂抱着怀疑的态度看完了第一场的剧情,觉得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情节设定还算是不错的,但不错归不错,黑皮梁设套让童臻签下合同的事情,他绝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 ☆、初级烧脑 张远达的办公室内烟雾弥漫,他是烟龄三十几年的老烟枪,指尖夹着的老刀牌香烟并没有因为他与吴语间的交谈而停止燃烧,一缕缕蓝烟妖娆着缓缓上升飘在半空,给整间屋子添加了朦胧的感觉,让外头的人看来,除了呛鼻的气味,还有雾里看花的虚虚实实。 “主席态度很明确,三个月之内剿灭江浙一带的反日势力。时间这么短,任务这么紧,靠什么?不仅要靠剿匪大队,更要靠我们军机处的发力,从明天开始起,布置下去,加大截获情报力度,对于能破译的密电要第一时间破译,不能破译的密电想方设法也要破译!” 张远达难得的声情并茂,夹烟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敲打打十几次,烟灰落了一片,吴语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知道了,从现在起我就交办下去,截密工作一刻不容放松。明天等姝曼一回来,我也会第一时间让她梳理近期截获的密电。另外今早十一处发来了一份密电,我交给林芳处理了,我猜里面的内容大概是与佐藤被暗杀的事有关。” 张远达沉吟一阵,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直到把半截香烟消耗成了夹不住的烟头,也没有说出半个字。片刻后他挠着前额对吴语深表了无奈:“至于密件,先让胡姝曼及时确认。日本军官在中国被开膛破肚确实是日本人无法咽下的一口恶气,但是事情已经过去好几个月,该处决的已经处决。佐藤被杀的事情日军很震怒,汪主席承诺将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凶手和背后组织,虽然案子了了,但是咱们政府高层都清楚,这案子了结得很奇妙……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明天晚上的宴席,记得准时参加。” 张远达把烟头一摁,摆了摆手,从佐藤的话题跳到了明晚的宴席,说明他显然不愿意谈论佐藤被杀的事件。佐藤死相十分难看,难看到令日军上下皆是十分震怒的程度,他们势要翻遍中国大陆找到元凶,为天皇雪耻。 吴语也不再和他纠缠这个话题,他头痛的东西也是自己头痛的,何必让双方都不愉快呢。 “这个自然,贾司令的喜事,哪里有迟到或不到的道理。” 吴语哈个腰,出了办公室。 译电科林芳忙里偷闲地活动了一下肩颈,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吴语刚才拿来的那个牛皮档案袋,不情愿地慢慢拆开。十一处最近往军机处送的密电真是有点多,其中三成可靠七成虚假,时常事前动静大事后静悄悄,尤其是军机处现在正在草木皆兵的状态下,万一情报不准就是浪费时间,浪费政府资源,耽误军情处置进度的罪过,所以林芳对于十一处报来的密电很不感冒。 档案袋在她的慢动作拆解下终于吐出来里头的机密要件,她把摩斯密码译成汉字后得出一条消息——佐藤为汪替死者。 林芳再次解密了要件中的摩斯码,确认译出的信息无误,呆坐在办公椅上良久,转瞬之间,才发现阮玲丽正在对自己微笑。 一共三个场景两个半小时完成,期间嘉宾们不曾休息,甚至在准备工作做足之后连NG的动作都没有发生,全节目组都十分感谢嘉宾们的敬业。 童臻手拿道具来不及放地奔到李昂这头,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怎么样怎么样,我演得还可以吧?” 她忽闪忽闪着眼睛巴望着李昂,期待对方说出赞美的语言。 怎么说呢,中规中矩,没有太大的过失,也没有太大的亮点,就林芳这个角色来看,算是可以的,但是与演阮玲丽的女演员比起来,她就显得逊色了。毕竟那个阮玲丽外形优势明显,人家一看就是个成年女性的身材,长相惊艳的她哪怕三场下来只有四个字的台词,也能让人过目不忘。 “还不赖,如果好好总结,下一场应该可以发挥得更好。”他简单地评价了一番。 这算是认可还是不认可?若放了以前,童臻大概是分不清的,但是她现在肉身离他才不到三十厘米的距离,自然能明白博士是明显的敷衍,这让她感觉丧气。 身为演员,会不会演是一回事,有没有人看你演又是另外一回事,她觉得李昂一定是处在全程开小差的状态下看完这些情景的,所以才会随便发表几句评论打发她。 童臻把手中的道具在他面前晃了晃,“其实都怪这张密电,不然我会演的更好。” 是吗? 李昂匆匆一瞥,本来还打算跟她讲讲谦虚使人进步的道理,这一下全然不用了,“今晚10点蒜蓉小龙虾?”他再一看这句话下方的破译版:“佐藤为汪替死者。” 这是什么跟什么? 李昂回想起刚才林芳拆档案的那一幕,不由明白了她为什么会有一个“憋”的动作,其实只是很轻微的微表情而已,但是放在镜头里看还是明显的。 “你看吧,你自己也想笑是吧?剧务组玩心大发来一出恶搞,搞得我脑子空白三秒差点没想起来接下来该怎么演。” 李昂对二战时期的电讯密码有研究,所以童臻现在也能看懂电讯上的内容,“蒜蓉小龙虾”这道菜放在截获的密电里,确实够雷人的。 “节目组费心了,总归还是你职业修养不够,不然不会那么容易被道具上的失误左右。” 呐呐呐,这句评论像极了教导主任教育考试不理想的学生的标准化评语,童臻很为自己愤愤不平。 “童臻,演的不错,我们暂时休息一下,晚上还有重头戏,里面要耗脑的内容实在多,你还要请李博士多多指导喔。” 黑皮梁导好像心情不错,把每一位嘉宾都赞了一遍之后,本着求和又求财的心态转了个方向开始对童臻示好。不过因为拍摄之前的争执和这位导演在隐藏在合同中的猫腻,童臻对他依旧心存芥蒂,连笑着应酬他都是皮肉不随心。 李昂就不同了,态度十分地和善,让童臻直在心理吐槽:我脑子里还装着你的智商呢,怎么不见你对我这么温和? “你究竟有什么邪恶计划?”童臻悄声问李昂。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酝酿了邪恶计划?”李昂望着远处指手画脚安排现场的黑皮梁,依旧面带笑意。 “你才不会有那么好心放过恶意套路你的大灰狼,因为你是条比他更狠毒的猎食豺狼。” 夕阳的余晖将童臻的脸变成了一阴一阳的两边,好像这个本该不谙世事的女人天生就拥有着两幅面孔。 李昂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又一瞬间转开——这个社会上谁不是带着面具生活拥有两张面孔的双虚伪妖怪呢。 下午未到场的三位嘉宾在晚间拍摄的时候也已系数到齐,他们分别是影帝严涵,奥运冠军马西以及二线女星兰珊迪,他们的对应角色,则是下午出现在其他四个人台词中的贾司令、马昆和胡姝曼。 晚上的场景设定的是在贾司令的私宅内,据说节目组为了追求声临其境的逼真效果,寻访全国各地民国时期的洋房,终于在大连找到了可以用来做军机处办公楼的欧式洋房、用来做司令私宅的豪庭深院,当然还有用来提升嘉宾好感度的城堡酒店,这里滨海临风,这里一应俱全,这里就是那座理想的城市,当然,理想的城市中还藏有怀梦女青年无限大的梦想。 童臻在李昂身边一直忍不住地发出惊叹。 “快看,那是影帝严涵,是严涵呐!” “我感觉马西现在比上界奥运会时更瘦了一些,一定是日常训练很辛苦,游泳健将日常的自律应该超乎人想象吧?” “那个就是珊迪诶,我刚出道的时候和她一起演过一部戏,她演女二,我演……我是群演啦,谁能想到现在我们居然能同框啊,呵呵呵……” 童臻一直聒噪着,就像是一只大头苍蝇在李昂耳边“嗡嗡嗡”作响,他不断地提醒自己要礼貌地保持绅士风度,以充耳不闻的功力屏蔽掉周围的噪音。 在节目组的精心布置下,贾司令的私宅变得豪气冲天。汪伪政府历史背景下,贾司令的是今年年中才派调而来的高官,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住宅,所以三月个以来都租住在距离军机处一公里以外的小洋房里,那幢洋房虽然别致,但前无庭院后无花园,与他现在的身份十分不符合,于是他托张远达帮他物色一处有楼有地的豪宅深院,几个月来只要无事就往军机处跑,张远达疲于应付,也很头大。上个礼拜张远达的手下终于在南城路上找到一处依山临湖的大宅子,宅子的主人为了躲避日军的频繁骚扰举家搬迁。 故事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展开,贾公关内今夜灯火辉煌,在月朗星稀的夜里,仿佛每一盏庭院路灯都接替了夜空中光芒暗淡下去的星星,在城南热闹的宅邸里为一众纸醉金迷的男女照亮来路。 作者有话要说:“汪主席”,汪伪政府汪精卫。 咳,我真是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就爱写戏中戏,一定得改,慢慢改。-_- ☆、我反对这样的烧脑方式 当夜的贾宅灯火通明,大厅内的老式留声机唱针读着黑胶唱片上的沟痕,随着唱盘的旋转,由大喇叭中播放出一首首怀旧的年代歌曲。 今晚的大厅虽称不上酒肉林池,但绝对算得上是穷奢极奢。身为当地富商的马昆靠经营夜总会生意发家,他家最大的一家娱乐场所,被称为是当地的“百乐门”,在夜场娱乐界几乎是垄断般的一家独大。马昆一向欺贫重富,而对于身处高位的权贵,更是极尽拉拢,贾司令才来半年,就已经与他称兄道弟,此人手段实在高超。 这不今夜他就为贾宅的乔迁之宴献上了舞女一十有二,个个玲珑剔透,美艳动人,让在场的高官们无不称赞。 “马老弟为了给司令道贺,可谓费尽心思啊!” 张远达眼观这寻欢场内各位男女欣赏大厅中央歌舞表演时皆是面色红润,心跳扑通,又瞄了一眼司令的颜色,确定他满意无误。 “不敢不敢,再费心思也不及张处长的贺礼正好,看司令对那尊清金佛爱不释手,就知您的贺礼极是合了司令的心意,马昆汗颜,汗颜啊!” 张远达送出的贺礼是一尊来自清朝紫禁城内的金佛,相传这佛还是帝王供奉之物,可见分量之重,张远达送出这贺礼时,贾司令的双眼就跟这佛一样闪闪发光。 一时间大厅男人们的欲望从舞女身上抽离出来,纷纷投入到了绞尽脑汁不遗余力地溜须拍马上来,女人们则互换眼神,冷眼旁观这将成的寻欢场快速转型到名利场的一切过程。 “砰——砰——” 屋外两声类似枪响的声音惊呆了众人。 “是……烟花?”阮玲丽做了一个符合情景的猜测。 还在荒神的官员们觉得这个猜测逻辑上正确,但只有贾司令知道,今夜根本没有燃放烟花的环节。 “沈凤来!” 贾司令喝来副官沈凤来,意在要他出门察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让沈凤来脸色苍白,因为在贾家乔迁之喜的夜里,正厅的门前躺了一具被开膛的女尸。 消息很快传到了大厅内所有人的耳中,刚才还一派喜庆祥和声色犬马马屁声冲天的大厅顿时乱了秩序,所有人都变貌失色,伪军司令贾立章的大喜之日,是谁人如此吃了熊心豹子胆地敢上门造次? 年纪轻的林芳和阮玲丽小声发表了想要离开的愿望,却被科长胡姝曼压制了,“家迟早是要回的,贾司令怎么可能容得下他人这么下他面子。再忍一忍,我看还没人敢在国民政府的地盘上撒野。” 然而她错了,3分钟后日军大佐田中带领三百号人将才挂上门牌三天的贾公关围得水泄不通,军靴如铁蹄一般踏在庭院的石路上,撕破了这残夜的静,也震碎了场内人的心。 田中目不斜视地路过了地上开膛破破肚地女士,直接踏进了灯火通明的贾宅大厅。他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存着三分戏虐,一块长方形的小胡子贴在人中的地方又显得十分滑稽。 “贾司令,好久不见。” 田中面无悦色地同贾司令打了招呼,很明显他不是来道贺的。 “不知什么事让大佐忽然光临寒舍,贾某人真是受宠若惊。”贾司令被外头那具女尸堵到差点心梗,但依旧是面上一派和气地带着伪笑,问话也是阴阳怪气。 田中两只小眼滴溜地转了一圈,快速扫视滞留在大厅内的男女,笑着对贾司令说道:“听闻贾家大宅今夜很热闹,我也想来凑一凑这热闹,于是备上一份大礼,希望司令笑纳。” 他的中文发音不是非常的准,带着鬼子特有的抑扬顿挫,但已经足够吧意思表达清楚,尤其是他看向屋外眼神的那种意味深长,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他这位宾客,来者不善。 贾司令瞬间脸色煞白,连同身体也变得僵直,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自己的乔迁之宴上,居然有人会带着一具女尸来“道贺”。这女尸的死法与下了地狱的佐藤一模一样,很明显是日本人对国民政府给出的答案很不满意,于是田中带着三百兵士,将枪械直接送上了他的喜桌。 但是为什么是他? “Cut!” 黑皮梁在观察机器后面喊了一声停,躺在地上“死”了一个多小时的“女尸”忽然爬起来,扒拉下胸前一大片血糊糊的道具,合身旗袍包裹下凹凸有致的身材显露无疑,打着呵欠从李昂身边过去了。 现在时间是晚上10:13,按照目前的进度,休息半个钟头后还要继续下一场的拍摄。大半天时间过去了,线索还没出几条,演员和工作人员完全凭职业道德在打着精神耗体力。 综艺节目李昂并不是第一次进,但是全程靠剧情推动的综艺他确是第一次接触。他的新鲜感也早已被“费劲”与“累”感消耗光了。 童臻是和他截然相反的满面红光,并且她第一次在所有成员都与自己实力悬殊巨大的集体中找到了存在感,影帝记住了她的名字,奥运冠军夸她演的不错,就连同是女演员的兰珊迪都觉得她可爱,她几乎飘忽到快要飞起了。 李昂不可否认,这一场她的表演比下午的那两场老练了许多,尤其是听见“女尸”的消息时面上呈现出惊恐万分的感觉,能让人跟着入戏。 李昂在心中给她打过分后,继续埋头在电脑上开疆拓土,而童臻此刻在忙着与各位大咖们套近乎搞关系,各位大咖不出所料地因为她是天才博士身边的“红颜”给足了她面子,把她列为了节目组的上客,一时间现场气氛很是融洽,虽然在相谈甚欢之时他们的目光总是飘往一脸严肃的李昂身上。 时近晚间11:00,节目组的各种灯光设备卯足了劲地要把嘉宾们的状态拉回白昼,光线强到就连之前呵欠连天的瞌睡群演都变得火眼金睛,午夜的第二场演出正式开始。 冷冬让氤氲的雾气在湖面久久不散,凝结成消逝不了的仇怨,飘浮在贾公馆庭院内的人工荷塘上。灰白的雾气犹如死去的灵魂,在静的水面上游游荡荡,散漫地毫无章法。 身为大佐的田中面对荷塘在深夜里对手下交待逼供的要点。 贾宅内现在一共七个人,都是之前能自由够出入军机处译电科的关键人物,暗杀佐藤的密电就是从这五个人手中传播出去的。 日军现在掌握着两条重要线索:一、佐藤的死在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因为刺杀计划最初的目标是国民政府主席汪精卫,而汪精卫那日因为谨慎临时改变路线,导致本是随行高官的佐藤被误杀。二、这其实又非误杀,因为根据事后日军抓捕的反日间谍招供,佐藤也是刺杀目标之一,从他在休息室内被开膛就能看出来,凶手杀他并非临时起意,而是在计划内的冷静屠刀。 今晚死的那个女人,是马昆夜总会里小有名气的舞女,日方费了很大的功夫沿着线索一层层抽丝剥茧才找到她的头上,可是抓捕当夜却发现她已经死在了家中,是□□中毒,离日军抓住她只差了一步而已,线索就这么断在了国民政府大门之外,田中怎么会甘心。 于是他用尸体投石问路,在贾立章大喜的夜激起千层浪花,他就静静等着大浪退去后,那个代号为“白鲨”的特务搁浅在沙滩上。 “分开审讯,用供词逼他们互反。必要时候,增压逼迫,找到目标后,可以用刑。” 为了达到精益求精的效果,田中在说这句台词时用的竟然是日文,这让李昂很吃惊,虽然说的不算标准,但能够听得出来,他是用过心的。 田中这个角色由过气又翻红的青年男星汪成飞演绎,他是《太意外啦》节目的常驻嘉宾,他因为正红时期年少轻狂得罪了媒体和粉丝,沉寂了一段时间,又因为在这个节目中表现出了清晰的逻辑思维能力与优秀的团队协作能力而立下了睿智的人设,之后一路翻红,目前已跻身二线、逼近一线男星行列。 镜头需要在这一刻切换,李昂的手机也很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快步转到洋房后的那片草坪上去,逆着节目组的灯光,接听电话。 “推荐信息下午就已经发送到他的号码了,另外检测到他的各类聊天工具中还有好几个炒股群,我一并在以‘行情分析师’和‘内部知情人’的身份往他的聊天号上又发送了推荐消息,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他就会大量买入。” 电话那头是曾多利,他旁边还立着一个大牛元林,他们两人组团在向老板汇报一项今天接到的紧急任务。 话说曾多利这段时间接到的紧急任务真是和暴雨梨花针一样多啊。 李昂对这个工作效率还是满意的,从他嘴角弯出的微妙弧度就能够看出来,于是他简单地交代了几个事项,就挂了电话。 手机时间现实现在是深夜12:00整,他条件反射地打了一个呵欠,换在家里,他早就上床睡觉了。 然而他在现场错过的这十几分钟里,剧情发生了重大反转。 田中将林芳以壁咚的姿势控制在墙角,试图逼她招出实情,林芳觉得非常冤枉,并且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交代,所以奋力抵抗。 这就形成了一场女弱男强无悬念的对峙,本身拍戏认真是好事,但李昂瞧着汪成飞那么一遍又一遍地把林芳推向墙角,以致于让她的头部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墙面,他不仅头疼的厉害,连心也跟着一起绞痛起来。 “停!停下!” 灯光下一名身型高大的男子冲入拍摄现场,“我反对,反对这种拍摄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02 22:50:04~2020-05-03 23:07: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可爱?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放开那个女孩 现场的工作人员被这百年难得一见的景象惊呆了,如果不是精神全都正常,他们一定以为自己身在法庭。 你反对是什么意思?你还想用辩证法拖延拍摄进度咯?再说,剧情不露不黄不上床,你瞎反对个什么劲儿! 童臻被李昂强行从墙角拽出,实在是一张懵逼的脸——大哥,你在断我的星途和财路啊! “你的头又开始痛了?”童臻问他。 李昂做了个抿嘴的动作,算是否认。 “那你把我拉出来干什么?!” 童臻几乎是带着吼音在质问李昂。 于是现场的群众们搬好了小板凳,等待吃瓜。只见屏幕上解题无数智慧能敌宇宙天团的麻神小王子强忍怒气,将后槽牙咬紧了再咬紧,半晌过后只憋出来五个字:“我怕你受伤。” 我去,这谁受得了?刚刚吃过夜宵的节目组工作人员几乎全体腻亡——我们已经够饱的了,就不要再发狗粮了吧,当然糖也不要,齁甜的东西hold不住。 “那个,李博士这边有什么问题吗?” 自己招惹来的神,还得自己小心供奉着,黑皮梁作为现场的至高权利,也得夹在几人中间做好人调解矛盾。 “博士对于拍摄有什么意见?” “拍摄手法暴力,有可能会导致童臻受伤。” 手法暴力?哪里暴力了,平时吊起来横飞竖飞上山下海的时候你都还没见到呢! 梁导目光转移到童臻有些泛红的前额和脖颈,呃,好吧,是有一丢丢的粗鲁。 他又转了个方向,企图在汪成飞那儿找到突破口。 “动作可以再轻微一些,用假掐虚握来控制力度,毕竟是女演员,皮肤细嫩,可以理解。” 汪成飞把鼻孔朝天,从里面冒出来一个“哼”字,“你说我演的不好?嫌我下手重,有本事他自己来演啊。” 消息传到时,李昂稍微思考了片刻,回答道:“好。” 梁导愣在原地惊奇地微张着嘴——太意外了! 当然,田中这个角色还是汪成飞的,李昂只不过接替了他的位置,客串一个对怀疑对象林芳下了重手的日本军官。童臻没想到他穿上禽兽衣服的那一刻,还真像个披着狼皮的衣冠禽兽。 这场戏不好演,汪成飞也是为了追求更好的效果才对童臻下了重手的,这是嘉宾们之前就商量好的,哪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非要搅黄了这场好戏。汪成飞这段时间红得发成葡萄紫,索性不伺候,让你们自己上,看你们能唱出什么好戏来。 然而天才就是天才,哪怕他是第一次穿戏服,也能演的三分像了,尤其是他逼迫林芳交代实情的时候,面色是一派冷漠,但是深究表情就能看出那是变态的可憎。至于按、捏、掐、撞这样的刚性逼供要求,李昂完全是做足了表面功夫,除了紧握手腕的时候让童臻有了痛感以外,那些个让人看起来令人痛苦的小小施暴其实都由借位完成的,痛苦都他自己受着,尤其是那必须完成的用头撞壁的动作,童臻只感觉到自己接连地与一团肉垫碰撞了而已。 “嗝——” 今夜虽冷风袭面,但仍旧适合瞧风月,吃狗粮,一斤两斤不算多,三两四两不管饱。 就这么一场短短的剧情,第一次演的李昂带着演了近十年的童臻一次过了,让严涵止不住感叹,还好天才不演戏,要不然哪有那么多影帝呢。 夜场的剧情到田中试探吴语这儿就停住了,时间几近凌晨3:00,李昂已经在简易躺椅上睡饱了一觉,他睁眼时,现场的工作人员正在收拾道具,却不见童臻的身影。 这个女人素来爱搞来不打招呼走人那一套,指不定一收工就先和其他人回酒店去了,真正的打铁佬不顾伙计。 他正要起身去坐大巴时,忽然被一只“熊”挡住了去路,那“熊”身上披着两件羽绒,笑盈盈地朝他问好:“你醒啦。” 他本来还是半醒的,但是被这人的怪异行为激发了探究的欲望,这下彻底醒透了。 “我不过打个盹的功夫,你就去了一趟大兴安岭吗?” 童臻肩膀一动抖落下一件羽绒,“这些都是刚才在你身上的,我现在还回去。” 嗯? “这么冷的天你睡在户外还不往身上盖东西,万一着凉发烧,会变弱智的。” 李昂回想起刚才躺在椅子上做的一个短梦,怪不得觉得泰山压顶似的直不起腰。 童臻逮住了要路过的灯光师,把厚羽绒还他,又找到负责道具胖姐,把短棉衣送去,拍着两只手一路欢脱地回来找李昂:“我们可以走啦,大巴在大宅外面等着了。” 李昂微微动着唇想要说什么,“你……” 他话音一滞,看着童臻冻得微红的双手,她因为整夜穿着单薄的旗袍,估计这双手都已经冷成冰了。 “你也要多穿一点,这儿的冬夜比北京的更冷。” 他说这话时微微蹙眉,不是随意客套的言不由衷,更像是不善于表达关心的难为情。 童臻把手捂在脸上取暖,两颊的绯红颜色立即被冻红的双手给比了下去,微微笑起来时整个人似乎散发着甜甜的味道,柔着声音说:“我不冷啊,灯光下挺暖的。” 李昂自上小学以来身边环绕的都是准白富美级别的女孩,颜值智商经济实力均在线上,像童臻这种能够拉低全北京智商的傻白甜还是第一次深入接触,看惯了出类拔萃的那些姑娘们各种娇气傲慢的面孔,突遇一枚时而黑心时而卖萌的脑子不在状态选手,他竟觉得也不是那么令人抓狂。 李昂把视线从她脸颊的两坨高原红上挪开,半冷不热地回一句:“既然不冷,那你明天继续穿单露腿好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根本不考虑自己那双将近120cm的大长腿迈开步后能不能让穿着旗袍开着低衩的童臻赶上。 童臻对着漆黑的夜空翻了个白眼,“自私冷血的动物果然捂不暖。” 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让童臻起床后精神有些低迷,看谁都是朦胧的一双眼神,像是在迷离地放着电。一直到她看见单肘撑在前台的李昂时,脑子瞬间清醒,仿佛被一股强劲的电流刺激了大脑,脑电波瞬间活跃,从通俗的层面解释,就是像打了鸡血一般。 “早啊。”她很有风度的先问了好。 李昂看着慢慢登上大巴的节目组成员,淡淡地回她:“不早了,你是最后一个下楼上车的。” MMP,说句好听的话你会死吗? “等会拍摄的时候用上这个,你冻死了没关系,冻傻了可绝对不行。” 童臻低头看自己贴着他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食指与中指被人挂上了一个白色塑料袋,袋子里装着七八张暖宝宝。这东西童臻再熟悉不过了,冬天拍戏不管是多大牌的演员,都得老老实实地贴上它,既轻便又能发热,堪称保暖神器。 “你怎么会有这个?”童臻审查了一遍袋子里的神器,确定李昂没有谋害之心,才好奇地问。 李昂一脖子甩向总台,只见酒店年轻的女接待人员冲他笑得灿烂如花,“动动脑子就能要来的东西,根本不用等商店开门。” “哇,你牺牲这倾国倾城的色相就为了问人讨要暖宝宝?” “我付过钱的。” 李昂在她后背一用力,推她进了大巴。 今日的拍摄依旧是把所有人都困在大宅里等待“白鲨”露出马脚,换句话说,没有合同中提到的危险场景和高难度动作,于是李昂驾起腿翻开本,打算着手处理在D盘里隐藏了多年的“幽灵”。 “砰——”宅子里又传来一声枪响,李昂本能地弹跳起来望向房子内部。 这一次得响动与昨晚不同,它在内部而不在庭院,这就让原本打算倚靠在草坪上边沐浴阳光边破解“幽灵”程序的李昂格外紧张,只差一点,他又要抬脚奔向屋内了。 一副遍体鳞伤面无完肤的男人躯体被两个日本兵架出了屋子,马昆死了。 按照剧情发展,他是最初被怀疑的对象,这就说明拍摄已经进行了一大半,林芳离受折磨的时间也不远了。 饰演马昆的奥运冠军马西过来和他开启跨行业神聊模式,李昂表示,欢迎。 “上装三个小时,卸妆一个小时,就为了拍个剪辑以后只剩40秒的镜头,我之前一直以为当演员来钱容易,现在看来只有演员自己清楚,太不容易了。再看看你们这种科学家级别的天才,是真真的脑力劳动者,哦不对,是财富创造者,让人佩服。” “从工作成果上来说,不管是搞科研的还是搞艺术的,都是为了推进全人类生活的质量与幸福感,不存在脑力和体力之分,而我更敬重像你这样,能让五星红旗在世界升起的人。” 智商高的人会说话,双商都高的人会套你的话,李昂用了他万分之一的修为,就让马西觉得浑身舒坦。 马西这个三十多岁的纯东北,性格豪爽不扭捏,在被李昂拿捏得十分舒服之后,忽然问到了敏感问题:“老弟,你和里面的童童是男女朋友吧?” 李昂花了2秒对“童童”做出反应,看来童臻和他们相处不错,连昵称都有了。 他笑而不语。 全因为实在是没法言语。说不是吧,为什么两人成天粘着?说是吧,他很违心,所以干脆闭口不答。 马西笑得高深莫测,娱乐圈的生存法则他也略有了解,这法则在天才身上也管用——不能没有八卦的心,但也不能对八卦深究。人家都已经笑得那么娇羞了,是不是男女朋友还用问吗! 马西还隐晦地向他透露了一条信息,童臻在里面拍节目时并不是一帆风顺,演阮玲丽的那个叫李欣的女演员,爱给自己加戏,用暗语讽刺童臻没名气没演技没观众缘,拍她实属浪费时间。 李昂微笑着从眼角中透出一丝凌厉的眼风,投向正午阳光照耀下的大宅子,忽的就让身康体健的冠军冷得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对马西做了短暂的告别,承诺中午吃饭时把没聊完的话题继续,从容地走进了那幢大房子。 ☆、成精后的她 李昂这次出行穿的是软底运动鞋,走路无声无响,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行走如霸道总裁般地自带BGM,因为他眼中有怒气、煞气和杀气,三气合一随时召唤小宇宙……呃,他的小宇宙此刻正在一楼餐厅和其他人对戏。 西式大吊灯华丽奢侈,灯光把每个人都照的光鲜亮丽,也把每个人都照出原型。 林芳唯唯诺诺地表示她想要回家,这是她从进了宅子后表达过的最强烈的愿望,她始终如一的坚持着。 “难道只有你想要回去吗?在场的每个人谁不想回家?” 手臂环抱于胸前的这个人就是阮玲丽——演员李欣。 李昂用余光瞥见了副导演手中的剧本,最后一句台词是她自己加的,果然她就是个戏精本精。 因为这场她加的台词太多,导演被迫喊“Cut”,全场休息15分钟。 童臻一向是个缺心眼的,就算现在的智商同李昂的连着,她对表演的热情也超过了她对其他事情的计较,所以她尽管让对方占尽便宜,她只想把自己的戏演好。 “你难道察觉不出来她在针对你?” 李昂觉得,她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一洪荒子的脑力。 童臻愉快地点头,好像被针对的人不是她自己一样。 “那你还左一个‘姐姐’又一个‘前辈’地叫她?” 童臻偷吃了一块方块小蛋糕,幸福出了天际,她眯着眼睛对李昂解释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我会不会和她有交集还不一定呢,她要抢戏就让她抢去吧,我只管演好我自己的。” “但你连你自己的也没演好。”李昂收起关切的语气,又回到了日常的冷静,错错错,是冷漠。 “嗯?哪里不好?” 童臻听到李昂的评价,对吃也没那么来劲了。 “并且现场有导演和其他演员看着,如果你被打压得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你让别人以后怎么放心与你合作?就算你无所谓同行怎么看,以后播出时观众在节目里看到的全是李欣的脸,谁还知道你演的好不好?这样的结局你乐意看到吗?” 李昂一掀眉,童臻就知道他要发狠力。童臻用了二十几年不太灵光的大脑,忽然被灌入她难以驾驭的高智商,这就跟一个穷光蛋一夜之间成了亿万富翁,不知道钱该怎么花一样。 这简直就是暴发户的悲哀。 而李昂,正是那个告诉她该如何花钱的人。 “如果你不努力表现,那么下一场就将由我来帮你努力表现。” 李昂撂下一句狠话后,双手插兜地用死亡凝视盯地眼前的童臻,让她打了个寒颤后,独自躲到角落里吃蛋糕去了。 童臻用整场休息的时间来思考,终于灵台瞬间清明似的开了窍,带着满血满值的战斗力回到拍摄现场。 记忆值100,台词功底100,演技爆值100+,KO能力100,最后几场对手戏,童臻分分钟碾压李欣。 李欣口里有颗歪歪的小虎牙,被粉丝赞了万年的可爱,她一着急上火就露出这颗牙对着童臻龇牙咧嘴地说台词,童臻不怒反笑,同样露出左右两边的小虎牙:别得瑟了,你看我有两颗呢。 李欣的戏演到最后怒着怒着就哀了:你是在好莱坞买了外挂吗? 童臻面向镜头哭着哭着就笑了:我有智商183。 地下党身份确定,就是那个有事矫情没事要回家的林芳,这一次没有偶像剧仙侠剧打鬼子神剧中“主角光环永不灭”的设定,剧本明示:林芳要死。 但黑皮梁为了给节目制造惊人的反转,竟然临时加戏,把阮玲丽的身份反转为林芳的上级联络人,代号“虎鲸”,处于食物链顶端的海洋生物。李昂却不太喜欢这个代号,当“白鲨”遇上“虎鲸”,这不明摆着要在智商上被碾压吗! 白月光投入屋顶,贾宅三楼的西北边客房内有两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在促膝长谈。 “我是你的上级联络人,理应由我完成这次任务。”阮玲丽今晚出乎意外的冷静。 “但是他们要找的人是我,你应该走出去,活下去!”林芳的眼中有一汪沸腾的泉水,对眼前的阮玲丽是极其复杂的情绪——她才知道她是谁,就要马上离开她赴死。 “死不可怕,死而不得其所才可怕,只有你活着,才能让外头的人转危为安。”阮玲丽放低了声音,表达的意思却十分清晰。 身为地下党的林芳当然也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何况这一次的“捉鬼”行动,找的就是她,她不可能让自己的同志成为她的替死鬼。 “贾司令出去之前,已经对田中说了他怀疑的就是我,我了解他,他的眼神就是人骨淬炼成的钢针,这针在他顺利地走出贾宅之前,已经把我刺向了深渊,我出不去的。更何况新的情报中已经暴露了我们以汪伪为目标的原计划,贾立章的嚣张气焰,其实也是仗着汪精卫的处置命令罢了,我就算出去,也要死在汪伪的手里。” 她给阮玲丽斟了茶,在氤氲的热气后观察着对方毫无变化的表情。 阮玲丽倏地示意她别说话,眼珠子转向房门,提醒她门外有人。 林芳起身踮着脚轻步靠了上去,听出门外的动静并无异常,转回来坐在阮玲丽面前。 “你真的确定贾立章已经知道是你了?”阮玲丽现在不再是译电科里妩媚动人的小科员,她是林芳的上级“虎鲸”,她现在要做的是确认下一步计划是否能安全实施。 林芳避开她的眼神,把紫砂水杯推向她:“我确定。” 阮玲丽就势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一双红唇停留在杯口许久不动,忽然她用力地抿了一下杯口,杯中的水立马泛起涟漪,层层扩散开来。 “明早我就去向田中揭发你,我出去后会尽快联络‘海燕’,让他们立马撤离。” “海燕”是林芳的接头人,属于活跃在当地的□□反日势力,他们在城北有一个据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他们撤离,并且由海燕传递消息给上海方面,终止下一步行动。 阮玲丽从来没有见过“海燕”,如果改由她替林芳接头将会耗费更多的时间,也极其不安全。但是事已至此,已经别无他法。 林芳极力赞同这个做法,从得知女尸在庭院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国将不国之时,死又有何惧?若以万千人之死能挽救民族于危亡之时,能用肉身的毁灭换得信仰与精神的永存,那么死又何尝不是人之幸事! 林芳想到此时便能安然入睡,静静地在睡眠中等待着黎明的来临。 也许是连续悬着几天的心终于可以落定,这一晚她睡得特别沉,以致于一觉到了天明,见到了久未路面的太阳。 “糟了!” 她急急地穿上拖鞋下床,收拾好自己好就要开门,忽闻门外一阵军靴踏过的声音,是日本人将地板踩踏得震耳。 林芳随手抓住了走在最末的伪军小兵,急切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特务找到了,日本人要从贾宅撤离,下令彻搜之前嫌疑人住的房间,看看还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小兵答完后便随大流下了楼,留下林芳独自震惊。 “找到了?找到了谁?” 她的心猛地一沉——天呐,是那杯茶! 她发疯一般地冲向刚才日本人搜过的房间,那是之前阮玲丽的住的那一处。屋内的被子被单被粗鲁的拆离开来,床单被掀起露出了下面的软垫,立柜抽屉被全部拉出反扣在地,就连茶壶盖子都不在它们该待着的地方,屋内是尽是东横西倒的不完整,这样的彻搜是像极了是野兽入侵后留下的一派狼藉。 即使是抓住了人,他们还想要掏出线索。 林芳火速从三层撤离,一路奔向大厅,叫嚣着阮玲丽绝不可能是特务——她要见田中。 田中如愿出现在她的视线,却没有给她质问的机会,只有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停滞在面上,随即上了车。 林芳甚至都不知道阮玲丽被装在车队中的哪一辆车里,她只知道那些都是开往地狱的车,她将在阴冷潮湿的监牢里受尽非人的折磨。 阳光刺破阴霾一道道地投向大地,并没有让林芳觉得暖和。她裹着那夜进宅时穿的裘毛长皮草,却依旧是透彻心扉的冷。她穿着高跟鞋走在小石头遍布的路上,身体歪歪扭扭了一路,没有车送她回家。 她其实根本不需要回家,她的手里紧攥着阮玲丽缝在她裘皮大衣里的张条子,在回家的路上停停歇歇,一□□力不支,就去了她常去“光顾”的那家路边摊…… 童臻反复观看了自己定格在屏幕中的最后一幅画面,苍白的脸配上无血色的唇,干瘦的身躯收在昂贵的皮草下,却收不住她此刻无处安放的灵魂。阮玲丽替林芳赴死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精神是濒临奔溃的,她活了下来,能够去做更重要的事情,但为了这番重要的事业她本该活着的同志却替她死了,她觉得自己不该活着。 这段复杂的内心的分裂情绪被连做花瓶都还不够格的童臻,用眼神诠释得明明白白。 节目视频的弹幕几乎挡住了她的整张脸,网友们集体发问:是不是做了神的女人之后,连任督二脉都会被打通?从默默无闻的小透明拥有影后级别的业务技能,也就一瞬间的飞升而已嘛! 李昂看着在沙发上一刻不停“咔嚓咔嚓”嚼着薯片的童臻——呵呵,她何止是飞升,她直接换了灵魂成精了。 ☆、老板和他的员工们 《太意外啦》是一档无比神奇的节目,倒不是说它制作精良,节目形式大胆创新,而是每播出一期都会引起一阵热议,同样的每播出一期都会带红一位临时嘉宾。 对于常驻嘉宾李欣来说,那些“插班生”谁红谁不红同她都没有太大关系,她只想高调演戏,默默捞钱,一切就很完美了。 然而这一次她非常在乎网友们的看法,因为从节目播出后连续3天,她都被拿来跟那个万年扶不上墙的女“阿斗”作比较。 【弱弱地说一句,我觉得李欣的情感不到位啊,演的还没有那个童什么好】 【你不是一个人+1】 【童臻,李博士的女朋友……提一次我伤心一次,唉】 【邓非凡的前女友#捂脸#】 【两个男朋友,一个比一个火,虽然有一个是火的黑化,还已经进去了,哈哈哈】 【博士博士,我只要博士】 【目测这个女人要火】 …… 根本不需要网友目测,童臻已然火了,并且是小范围的在导演圈内火了一小火,因为她接到片约了! “是仙侠剧啊,我还从来没演过仙侠剧诶!甘璐前年进过一次不差钱剧组,演了条小花蛇,她施法的特效被就做的很炫酷,噗——咝——” 童臻把自己想象成仙子,手舞足蹈地比划一通,最后对着沙发上的李昂施了一通“仙法”,指望他配合自己做出个痛苦死去或飘飘欲仙的反应。 然而李昂全程冷漠脸,盯着手机仿佛童臻不存在。 “我这么艰难地才有了片约,又这么卖力地演一出,这位先生你是不是好歹也配合一下?” “嗯……” 成了精的童臻对于别人的漠视渐渐变得零容忍,她放出了令高智商直男生畏的终极王者——男爵,王者一个销魂妖娆的轻跳,李昂立刻炸了毛。 手机恰好落在了童臻眼皮底下,屏幕还亮着,本着瓜田李下不看白不看的精神,童臻偷看得光明正大。 “梁淮的账号持仓信息:总盈亏-3592509.47,目前总资产35496.84,持仓的所有股票均为绿色,成本价低于现价。” 信息发送人显示是元林,这信息内容一定是和投资有关,但是为什么会有梁淮的名字?黑皮导演挖坑套路李昂之后就被他贴上了“通缉令”,他总不能这么好心还替梁淮做投资顾问吧。 童臻的小脑筋转的飞快,再看了一眼信息上的数据,投资亏损近360万,这黑皮梁也是个人才。再一看李昂的表情……哦,他现在没有表情,正冷冰冰地看着自己。 童臻乖乖地递过手机,手指触碰到李昂的肌肤时天灵盖上的电灯泡一亮,忽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 “哦,你操纵梁淮的股票账号!” 她像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一样的惊叹。 李昂十分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操纵他人账号犯法,我从来不干违法的事情。” 童臻从沙发上跳起来,“那你还定位我的电话……还……还绑架……” 李昂轻浮地笑一声,端起手边的咖啡杯朝里头长长地呼一口气,特浓黑咖啡立刻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接连三口之后,慢慢地抬头,将视线落在了童臻身上,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只游走在法律边缘去达到自己的目的,比如定位你,软禁你,看你暴跳如雷的反抗,却又无可奈何的束手就擒。” 他,他,他,他又笑了,挑着眉以胜利的姿态笑得阴险,就好像童臻是他在路上随后捡来的一只小麻雀,可以随意□□把玩,为所欲为。 “你……你,你态度嚣张,我要去公安局揭发你,让你把牢底坐穿!” 童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一次被李昂降住时都会变得结巴。 “去吧,不过你可能要想一想怎么把电话打出去。” “我……我用脚走!” 李昂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大门发出几下“呲”的声音,锁死了。 李昂嘟了嘴巴装无辜,“可能出去也成问题。哦对了,唯一通向外界的出口就是这几扇窗,跳的时候考虑清楚,毕竟这里可是21楼哦。” “啊——”童臻气疯了,一个抱枕飞向对方期望能够砸得他脑袋开花。 李昂张开双臂把枕头抱在怀里,高级丝绒软软糯糯的,让他一下态度也变得温柔了。他像抱着个礼物似的来到童臻身边,缓缓地靠近她,直到他的鼻尖差点几乎就要碰到她的脸上短短的汗毛,忽然停下,把头偏转45°,在童臻耳边以戏谑的口吻警告:“稍安勿躁小可爱,否则你很有可能会让自己受伤喔。” 他的语气轻柔,但一张口热气就能灌入了童臻的耳道,她止不住地打了个哆嗦,瞬时就羞红了整张脸。 李昂看着她紧张得跟鹌鹑似的更开心了,突然抬起手臂做出个要拥抱的动作,童臻吓得闭眼,几欲要把头埋进胸里。 眨眼的功夫她怀里就多了个抱枕,耳边响起的是男人轻狂的笑,李昂得胜后扬长而去,“砰”地关上了卧室的门。 童臻窝在沙发里抖着一颗心,好半天的功夫终于缓过神来,才明白自己被那个讨厌鬼变着法子给欺负了,一股怒气涌上心来,化成一声狮子吼在客厅内回荡:“你这个死变态!” 自从童臻接到戏约之后,就消极怠工,上班时间就开始猛磕台词,奈何她现在记忆力超群,看剧本也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于是省出了大量的时间,用于看着窗外发呆。 李昂倒是不在乎她在干嘛,他对她的要求十分简单:一,在智商连接范围之内;二,活着。 唯一受苦的人就是黄方,他本来以为童臻来了以后便可以坐着等吃,谁知道她出门上了一次综艺,回来就变身成了视艺术为无上重要的人民艺术家,对吃那档子事情根本不上心,别说早午餐了,就连到了饭点公司全员也很难吃上饭。 他已经旁敲侧击地提醒过很多次了,童臻却依旧深陷表演研究不能自拔,无奈这次他只有派出自己的猪型人身队友一筒,对未来影后发起正面声讨。 一筒是B-ONE工作室中重量级的一位成员,身高174cm的他,体重94kg,换算成斤数就是188斤,相当吉利的数字。他和曾多利一样,在工作室也是黑客的角色,通常情况下是多利负责“挖”,他负责“补”,补漏洞补后门,补完之后让公司开发的各种系统更加完美。少部分时候,他和多利携手合作,要么从竞争对手的计算机上窃取有效信息,要么负责给别人的程序中添加点“小惊喜”,完事之后两人击掌再来一句“呦呵”——胖瘦大盗横扫千军时就是如此的潇洒自如。 一筒给自己取这个代号时,想到的是将来要做全球最牛逼的黑客,一统天下,可惜这个名字被某品牌的方便面给捷足先登了,于是他一赌气,就把代号取成了“一筒”。许多年之后他人如其名地,越来越圆,每一天每一顿都在吃饱与吃撑之间徘徊,日积月累地纠结反复之后就把体重吃的超过了身高。不过好在他的业务技能没有退化,不然胖瘦大盗只剩下瘦大盗的话,多利得多么的无趣。 他站在童臻跟前时,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凸出来,里面不停地“咕噜咕噜”响,童臻一台眼皮,差点以为面前站了一个孕妇。 一筒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抚着肚皮,一脸哀怨地看着面前这位奋发图强的影后候选人。 “你……找我有事?”童臻忍不住了,总不能一直被个大肚皮给要挟吧。 “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就是……”一筒停下来用手掌“啪啪”拍两下,他的肚皮由内而外地发出一阵中空的回声。 “嗯,一听就知道还没熟,我不要。” 一筒哥差点被她怼到七窍流血,什么熟没熟的,又不是让你挑西瓜! “不是问你要不要,而是告诉你,饿了!不仅是我饿了,全公司的人都饿了,你听到的,里面都空了。”一筒又拍了两下肚皮,空空如也啊。 童臻转过来看了看落地玻璃窗内废寝忘食的李昂,对一筒笑得天真烂漫,“老板都还没饿呢,再说现在才12:13,不着急。” 一筒气得跟饿急了的天蓬元帅一般,“老板不饿是因为他减肥!” 童臻又一掀眼皮,用满不在乎的口气回他:“唔,我也减肥。” 一筒彻底怒了,他驾驭着沉重而又空灵的身躯进了老板的办公室,他要投诉外面那个什么也不做只会吃白食的女人,要老板把她辞退! 几分钟后办公室里的大佬对外吼了一声:“黄方!” 憋着气坐在对面的办公桌上一直偷听的黄方忽然虎躯一震,踩着风火轮到了老板眼前。唉,最需要进食的肥筒都败下阵来了,看来从此以后自己又要重回点单服务生的岗位了。 童臻在窗户外吧唧了两下嘴——对嘛,要吃饭当然是自己动手点单的才香咯。 噗,绑定李昂的智商久了,不但能够变得聪明,还能够让自己的舌头修炼到五毒教的绝世神功,也是很不赖的嘛。 ☆、带资进组 “一,拍摄时间不能超过一个月,否则影响我的工作进度;二,拍摄期间不能有危险的、让智力受损的或危害人身安全的行为发生;三,拍摄地点仅限于与片方签订的合同中指定的范围,不能以任何理由扩大工作范围,我不想每天像助理一样跟着你东奔西跑。” 进组拍戏前的条件必须讲清楚,李昂竖起三根修长的手指立在童臻眼前,看起来像极了香炉里的三根香。 “知道知道,信守承诺,万无一失。” 童臻大手一挥——这有什么难的。 北京飞往云南全程6个多小时,童臻睡得十分安稳,她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进组,带着满脑子的台词,值得推敲的演技,以及一个堪称拥有英特尔10代处理器大脑的“助理”,准时出现在了拍摄地。 她拍摄的这部网剧叫做《逆袭仙君升职记》,名字雷人,剧情沙雕,光是造型就够让人吐槽整整一个月的了。 童臻在这剧里饰演一个在天宫中排位倒数刚刚飞升成仙的女神仙,虽然地位不高,但是戏份很足,算是整部剧里的女三号,是她入行这么些年来第一次能在片头演员表里能找到自己名字的角色,她的心情就跟这剧的名字一样,感觉自己要逆袭了。 把角色和人手动匹配在一起的是剧组的副导演,原本定下来的女演员因为另一部戏蹿红了,为了向广大粉丝表明自己坚决和粗制滥造的雷剧神剧划清界限的决心,她不惜毁约拒演这部戏,逼得副导演想悬梁上吊。 那时的副导是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地要找人开机,而恰巧《太意外啦》的谍战单元开播,屏幕上的童臻刚好符合导演“便宜、演技好”的要求,于是他和童臻一拍即合,古灵精怪的新晋小仙女,就是你啦! “郭导,童臻到了,一起来的还有她的……博士。” 深冬的云南跟闹脾气的女朋友没什么区别,早上是冰,中午是火,晚上是冰雹,一天之内感受三季,把一直在西南生活的导演折磨的够呛。他此刻正躺在休息间的沙发上闭目养神,昨天晚上有点受凉,现在在近25℃的大中午也只能穿着厚羽绒,整个人烦躁。 副导演的话他不是没听清,而是因为听得太清楚了没明白过来,有人带资进组,有人带爹进组,还有人带干爹进组,怎么现在还来一个带博士进组的? 他把眼睛打开一条细缝,就看见副导演如期圣旨似的站着,再往后看,就看见了演仙女的演员。 唔,面生的很,但是长相却不凡,外形上还凑合吧。 他又把眸子转到另一边,也是一张不太熟悉的面孔,但是又好像在哪里见过,在哪儿呢?在电视上啊! 他从沙发上腾地坐起来,再仔细打量了那男人,终于伸出手去,“哎呀,李博士你好!” 李昂意外之余欣然伸出手,礼貌地握了上去,“导演您好。” 按常理说,郭导这种嘻哈打扮的男人不应该是他的粉丝,但是也有不按常理追星的朋克和萝莉,何况“李博士”现在是全国最火的天才,被人认出来实属应该啊。 几番寒暄之后,郭导终于搞清楚了李昂和童臻的关系,地下恋情嘛,明白明白。 李昂和童臻皮笑肉不笑:你明白个屁。 “我们这个剧啊,大IP大投资大手笔,是今年古装剧中的大制作,但在用人方面标新立异地全部启用新演员,就是要给这些新人提供更多的机会,要知道,中国影视产业不能单靠那几个一线花草撑着,要有新鲜血液的加入我们的娱乐产业才能长盛不衰嘛!” 初步搞定李昂之后,郭导开始点上烟,上嘴皮挨天下嘴皮贴地地瞎扯淡。 李昂用余光扫了一遍周围的布景,那稀稀拉拉的杨柳,那东倒西歪的桃林,还有那比核桃大不了多少的蟠桃,又看了刚刚与他擦身而过的几个穿着单薄的小仙娥。呵呵,好一个大制作。 “整部戏从拍摄到播出,至少得有半年的时间,我们在普者黑就得待两个月,后期还要进棚子里拍绿幕,从追求精益求精的出发点来看,不能因为赶着播出就牺牲效果。对剧组是这样,对演员更是这样,所以我们才专找有演技的新人,保证剧的质量。” 他要是不提拍摄时间的事李昂并不打算直接把时间定死,但他既然把牛皮都吹到了蟠桃园,那李昂就趁势把规矩讲清楚,省的他到时候为了追求艺术的巅峰把童臻挂在云南直接耗成了老仙女。 “嗯,既然郭导提到了时间,我的意思是,在追求品质的同时也应该关注效率。童臻签订的合同中规定她在剧组拍摄的时间是32天,约等于一个月的时间,我认为这样的安排比较合理,当然也不希望因为剧组的原因耽误了我们回北京的行程。” 纵然李昂是个头脑发达孔武有力的男神,但是到了剧组,怎么安排怎么拍,拍多少天,拍的时候穿多少,那都是导演拍板决定的,怎能轮到你一个一不带资二非大腕三没有关系的外圈人决定呢? 郭才宁心中很不悦啊,但是迫于李昂现今的影响力,他没有直接驳回他的面子,只是应付了两句,转身就对副导演安排:“那个叫童臻演连笙的,一会儿让她吊威亚给她减戏。按合同办事?笑话,我就是合同!不想耽误时间还进什么剧组,不如回家啃红薯!” 副导演领了吩咐用行动表示一个“喳”,回去让编剧改剧本了。 童臻的戏服穿上时李昂被雷得外焦里嫩,硬纱质的外衣下一层薄薄的底衫,裙子不是日常仙女出街的拖地标配,而是被裁剪成了不规则的波西米亚大摆风格,脚下再搭配一双粉红罗马高绑带凉鞋,大姐你这一身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才提拔起来的仙女装扮啊,这浓厚的影楼风格,是360无死角的乡土气息,你确定这是位列仙班而不是堕入轮回? 童臻似乎对这一身奇葩行头也很失望,嘟着嘴巴审视镜子中的自己半天不说话。实在憋得久了她就吞吐出一口仙气:“没关系,演戏演戏,重要的是看演员怎么演,而不是看演员怎么穿,臻臻加油鸭!” 她握紧拳头给镜中的自己狠狠地打气,然后瞄了一眼李昂几乎就要崩坏的表情,自信地问:“难道不对吗?” 李昂这一生少有的言不由衷,大概都用在童臻身上了,他故作诚恳地点点头:“对对对,你是仙女你说的都对。” 午后时段是剧组拍摄赶进度的最佳时期,这时候天气十分暖和,很多下水、飞高和脱衣服羞咪咪的戏都安排在每天的10:00-16:00完成,是演员和剧组最忙最乱的时候。 童臻就赶在这个时候拍摄她的第一场戏,副导演非常狗腿地给她安排了吊威亚,这下马威让童臻瑟瑟发抖。 因为她恐高。 “我记得昨晚我们约法三章时我着重强调了第二条……” “拍摄期间不能有危险的、让智力受损的或危害人身安全的行为发生。” 过耳不忘是童臻get到的新技能,只要她想记住的事情,入耳就没有忘记的道理。她还没有等李昂说完,就接着背出了第二条约定,直接堵住了李昂的嘴。 “吊威亚根本不算危害人身安全的行为,几乎所有的女演员都被拉上去过,却没谁发生过意外,这叫高高兴兴起飞,平平安安落地,老板你只管把心放进肚子里行吗?我上去后再下来IQ依旧还是183。” 她意志坚定,坚定到好像她待会儿上的不是威亚,而是神舟十一号飞船。 李昂还是那张标志性的笑脸,淡淡地回应她:“不行。” “安全可行的东西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是老板,我说了算。” “合作协议第十三条,甲方与乙方须本着相互尊重平等互利的原则共享甲方183的智商,两方任何一方在工作上都应给与对方充分的理解,并尽量保持配合,如经判定一方的工作并不存在违背本合约核心意图的前提下,对方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挠正常工作的开展。” 这是童臻在霸王条款中加的一条,李昂当时艰难地同意了,因为经过一晚上的调查研究,他发现当演员发生意外的概率并没有比在市区开车发生意外的概率高出多少。 童臻在背诵这条款时,白眼直接翻到了九霄云外,小小的鼻孔被气的呼哧呼哧地喘粗气,十分为自己抱不平。 “大天才你要有点契约精神好不好!” 李昂不答。 “你再提这样的无理要求我就要自己先解决自己了啊!” 童臻可能是属烈女的,随手就拿起桌上一个大大的玻璃杯,操起来准备砸自己的头。 李昂败了。 这种自毁形式的威逼他还真是搞不定,况且这一次他的要求也并不那么理直气壮。 “下一次你再威胁我的时候不用拿玻璃,直接点把火自焚好了。” 为了在嘴上报复童臻,他直接恶狠狠地丢下这一句。 “切,小气鬼!” “咣咣当——”一个玻璃杯完成了它的使命,光荣又安全地落了地。 ☆、有只水蛭精 普者黑的山水田园都美的如画一般,童臻就在这如画的背景下,从高台上一跃而下。 她停在离地十米以上的高空处,表面泰然自若,内心却慌的一批。太高了,高的头都已经开始眩晕。 “连笙,说台词!” 吊挂着的童臻被身下的离地高度吓得说不出话,更听不见导演用大喇叭催她开口说话。 “愣着干什么,傻了吗?”连副导演也跟着急。 “龙果啊龙果,你想要……逆……逆天改命……” 改改改,正走在逆袭道路上的童臻怕是改不了命的,因为她被恐高症给限制死了。 “Cut!重来一次!” 李昂靠在椅子上仰头向高处的童臻敬了个非正式军礼,送上幸灾乐祸的挑衅——逞强不听劝的蛮人,都是活了大该的。 童臻原本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但现在的她贪生怕死的前提是她必须要怕的让人看得起,你可以可怜她劝慰她,但是不能看不起她,所以她脚尖下那个猪头队友,很好地激发了她“不打你脸不罢休”的斗志。 “好的所有人员准备,演员就绪,22场7镜,action!” “龙果啊龙果,你想要逆天改命,没必要用得罪天帝的做法逼自己下凡受罪啊,做人做妖做什么不好,非要做牛做马,你看看这一片的水田,你得犁到哪辈子才能遇到诸桔这个缺心少肺的?唉,看你可怜,只有我帮你了。” 说着她捏了个诀,把脚下的田都翻成了成品,少耕牛抬头看天,“哞”地一声——主人快来看仙女下凡啊! 拉钢丝的工作人员把童臻放在田埂,下一段的戏立马接上。女演员要下地和耕牛谈话,不仅要演技,还要有胆量,牛尾一甩能拍死几十只大头苍蝇,谁靠近谁害怕,除了童臻。 童臻把牛当吉祥物,让剧组在乡间田野中通过选秀面试出来的极品少耕牛又进化一步成了这部戏的动物明星,它不仅听得懂童臻说话,还能根据提示做出反应,就像它真的听得懂台词似的。 “你还会说牛的语言?” 李昂不记得自己还研修过这门学问,对于童臻的特异功能,十分好奇。 “会会,我还会羊语、鸡语、鸟语、蛙语、狗语和猫语,我是动物联合国秘书长,不然我怎么能和男爵交流自如呢。” 说起男爵,她心中隐隐地内疚了一下,她以前出门拍戏的这段时间里,只能让它寄宿在宠物之家,一个十几平方厘米的铁笼子就是它临时的家,身心受限,实在和它贵族的气质与名字不符。好在现在有爱猫人士江云白自告奋勇地愿意替她照顾猫咪,令她十分感动。 童臻的话里带着刺,是三分玩笑七分讽刺的对怼,想来是因为她被吊着的时候招来了李昂那个非善意的敬礼,记仇呢。 身为老板,需要偶尔安抚员工逆反与不安的情绪,李昂很有风度地赞了她一句:“刚才那一场表现不错,台词满分,表演满分,牛语那一段更是加分,为你鼓掌。” 他说到做到,举起巴掌就为童臻喝彩。 纵然童臻看穿一切,老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小时候我跟奶奶生活,她家方圆十几里都是山田,牛啊羊啊鸡啊的从小看多了,谁家的孩子学不会几门外语呢。” 李昂又鼓掌,“也为奶奶鼓掌,优秀的祖母才能培养出优秀的孙女。” 奉承的话说多了,就变味了,何况李昂平时就不是个好相处的暖男,童臻觉得他今日的虚情假意十分可疑,便不再搭他的话。 “按照安排,傍晚晚霞漫天的时候你还有一场水戏,今天当地的气温是9-17℃,全月最低气温中的最高温,最高气温中的最低温,貌似不是个下水的黄道吉日。” 李昂说完隔空与对面的副导演打了个招呼,副导是个聪明人,咪咪笑得真诚无欺,叫他都不好意思上前问:第一天进组的女演员,都给这么激进地连续安排威亚和下水么? 童臻在认真地把暖宝宝一片片撕下来,下水的戏不能带自热体,于是她想了个办法,在腰身与腿部裹上层层保鲜膜。 “你知道你裹成了这样也没法防腐保鲜吧。” 自从进了组,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李昂的认知观就被层层刷新,在他的研究开发国度里,没有女生用暖宝宝当治病的膏药贴,更不会有人保鲜膜当衣服穿。 “我当然知道,但是怎么着我也要保护你那聪明的大脑吧,不然冻出了高热,烧傻了你可就惨了。” 李昂的眼睛弯弯,算你还有点团队精神。 普者黑的夕阳如金,从厚重的云层中绽放出它绚烂的美,把此刻的田园镀上了一层梦的颜色。 童臻穿着她的神仙戏服,被吊在比下午更低矮一些的地方,她要从这里落到水田,去解救被水蛭精困住的耕牛龙果。她有些紧张,从前也拍过落水的戏,但是从天上飞下来落在水里折腾的,她还是第一次尝试。 拉钢绳的那几个人很给力,一下猛拉一下猛降,童臻如期摔了个狗扑屎。好在她的脸上还是干净的,趔趄之间在泥泞的田地里迅速站稳脚跟,奋力解救在泥土里挣扎的少耕牛。 “牛牛听话123,我们一起努力向外拔。” “秘书长”童臻几乎要爬上牛背搞定这头大耕牛了,她还在口中念着咒语。 牛是头听话的好牛,童臻不负众望地按照剧情推进与牛之间的感情,耕牛的腿从泥中拔出,这一场戏就算是过了。 “就这样?”一通折腾把李昂搞得莫名其妙,什么水蛭精?完全没有看见。 “就这样啊,后期还得往上加特效,动物和小孩子的戏最难拍,她做的不错了。”刚才拉钢绳的男人把绳子收起来,想起什么又补充说道:“最值得称赞的是她的体重,身轻如燕,省了我们不少力气。” 李昂的眉峰反射性地一跳,呵,可不是嘛,轻的怕是就剩一身骨头了。 “啊——” 田里传来一个女声,那是一个字短暂的呼救,随即“咕咚”两下被没入了田中的泥水深处。 李昂被电击中般地猛一回头,童臻不见了! 导演一喊这条过,几乎所有的人都忘了还留在水田里的女演员,同样几乎所有人都忘了,这一片的水田深浅不一,也许跨一脚的距离,就是一个巨大的泥洞。 童臻十有八九是掉进了大泥洞里,被泥水给淹了! 田埂上的人乱作一团,女人们在喊救命,男人们都在脱衣拔鞋,狗腿副导演屁颠屁颠地穿过人群来到郭导身边,“导演,这下该怎么做?” “啪——”一巴掌上脸,“怎么做?当然是赶紧救人啊!” 救人的那个人已经下去了,这里不是泳池不是大海,就算是奥运冠军也没法施展拳脚百米冲刺,李昂一脚深一脚浅地拼命向还在冒泡的那个水坑面前进,他连在心中默念祈祷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实在搞不明白自己是真的疏忽了还是假装脑残了,怎么在田埂上的时候没有看好童臻,怎么就连下个田这么简单的动作都能出现危险,他一遍一遍地问自己,童臻要是发生意外了,他该怎么办? “扑通——” 像一条大鱼落水,他一头扎进了那个大水坑里,搅动身体向下向左向右摸索的几下,他抓住了一只脚,那只脚不大不小大约36码半,在他看来配着童臻168cm的身高正好,如手臂粗的脚踝,也够一个男人的大手一掌抓握,于是李昂使出全身的力气,把这个几乎要埋在泥里的身躯,带出了水面。 “出来啦!” 田埂上有人在欢呼,但是没过多久他们就发现,获救的童臻好像没有了活人的反应。 她一张惨白的脸浮在水面上像极了恐怖片里的惨死的女鬼,一头长发散在水中飘飘荡荡,吓得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快快快,让开!” 接手救人这活的灯光师驱散围观的人群给李昂腾出了一块地方,地上铺着一张大绒毯,李昂就把童臻放在这上面。 全能的李昂从摸到她抱着她的那一刻就知道她的生命体征在减弱,这下上了岸才发现,如果再不急救,她怕是要撒手人寰了。 他掰开童臻的嘴巴,把呛口鼻内的异物迅速清理出来,让她的呼吸道通畅,在摸不到她的心脏跳动后,立即施行心脏复苏,按照开放气道、人工呼吸、胸外按压的顺序坚持反复,终于在第N次努力之后,随着一口脏水喷出,地上的女人有了呼吸。 “咳咳咳咳咳……”这个被呛的,感觉要把肺里的氧气耗光。 “童臻,童臻,童臻!”李昂这辈子头一次,把一个女人的名字叫得如此荡气回肠。 童臻这辈子也是头一次,听一个男人把自己得名字唤得这么感人肺腑。 那是用温软柔和的声音强压下的急迫和关切,他在乎她的生死,关心她这一刻是否一切如常。 “你再晚来几秒,我就真的要飞升做神仙去了。” 童臻紧闭的眼睛从眼角处滑落下来一滴豆大的泪珠,她的鼻子红红的,放在没有血色的一张脸上,十分抢眼。 聚集着的人群整齐地发出一声“啊”,全是在庆幸这一次发生在演员身上的意外是有惊无险,导演一背的冷汗惊湿了两层衣服,差那么一点儿,他就得背上一个大锅了。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因为田埂地里的工作人员和看热闹的群众太多,车子没法开过来,几个医护人员下车散开了人群,才能让车缓缓前进。 “你起得来吗?” 李昂怀里的童臻软软的跟没骨头似的一滩,就像惊着了的魂魄还未附体,虚得很。他也不催她,也不挪动她,而是任由在赖在怀里养着神智。 “我刚才……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咬了?” 目光呆滞的女人冷不丁地一问,让李昂一阵心虚。 “呃……可能是,水蛭精吧。” “嗯?” “来来来,都让一让,让救护车开过来,我们要带伤者尽快撤离……” 医护人员的叫声盖过了童臻深入的思考,她刚想问李昂:唯物世界里哪儿来的水蛭精? ☆、我的脑存体 认识两个月,进了两次医院,李昂在病房的沙发上躺得十分无奈,但是一想到睡在床上的是自己的活大脑,他又觉得这院住得十分值得。 比他无奈的是童臻,她非常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已无大碍,但是还得被职业医生张主任与非职业医生李大夫逼着睡两天病床,她觉得全身都膈应。 “请问李大夫,我明天可以出院了吗?” 沙发上的李大夫动了动睫毛,“可以,如果检查结果没有问题的话。” 童臻向上一口气吹起自己的刘海,开启碎碎念吐槽模式:“到底是谁规定检查结果要第二天才能出来的,也不晓得这么做为了什么,根本没有必要呀,简直是浪费病患时间,浪费公共资源。” 李昂慢慢地翻一页书,漫不经心地接上去:“为了防止你这种脾气急躁患有焦虑症的病人提前逃跑。” 童臻把病床上的大长腿一抖,“我没有急躁也没有焦虑,我是清楚自己的情况,我根本没事,我好的很,我不需要再医院浪费两天时间啊!” 李昂合上书,走到窗边拉起窗帘,让阳光照进来杀菌,转过头问她:“你记不记得昨天你吐出来的泥水是什么味道的?里面都有多少有细菌?这些细菌会对你的身体产生什么危害,你能预见吗?” 童臻被善于研究逻辑思维缜密的理工男问得发愣,“我哪儿知道里面有什么细菌?我还得回想它什么味道,我又没病。怎么说的好像你知道一样,你尝过啊?” 阳光把童臻眼神照的清澈,她是认真的在问这个问题。 李昂心中咯噔一下,闹中浮现起昨天他替童臻做人工呼吸的时候泥水涌出来时的一幕,不禁地转过脸避开她的眼神,“我去问问张主任你的情况,如果结果出来了……” “就让我马上出院吧。” 童臻嘟着嘴巴眼神哀怨,李昂只闪了一眼,就做贼心虚地出了门。现在他们的智商连着,也不知道思维会不会共用,万一他在想什么都被她知道了……算了,这想法太荒唐,还是不要深究的好。 不管哪家医院,凡是有点技术的主任医师办公室内都是人满为患,北京协和如此,云南仁心也如此,李昂在门口望了一眼屋内心急的患者,又听了听医者父母心的解释,返程折回病房。既然上面的女人没有严重到病入膏肓的地步,就不要来跟求医的急患们争资源了吧。 他刚拐过楼梯,就看见两个熟悉的背影,在护士站询问病人的床位。 “请问童臻在几号房?” 来人一男一女,女的是童臻在剧组的化妆师兼任她在现场的临时助理,男的是导演郭平,一个爱嘻哈的三十岁还挣扎在事业起点线的男人,昨天只差一点儿,他就要堕入到事业无成的边缘了。 “郭导。” 站在他们身后的李昂开了腔,吓得郭平抖了一下。 “啊呦,看见你太好了,我们搞错了东区和西区,在住院部转了两圈才找到这里。” 郭平额头上有点点汗珠,像是爬楼梯时体力不支留下的痕迹。 李昂笑一下,“医院的电梯太挤,运动运动也是有好处的。” 郭平立马回道:“那是那是。我们也是赶着来看童臻,越急越乱……哦,她在哪个病房来着?” “316号房,跟我来吧。” 提着果篮的化妆师走在最前头,转过一个拐角,郭平就见她进了316号房,他刚想加快步子跟上,却被李昂挡下了。 “郭导着急见童臻?不在乎这一分半秒的,不如我们先聊一会儿。” 郭平愣了,病房近在咫尺却不让进,他什么意思?回想起昨天他刚来时提的颇多要求,该不会因为掉进田里的意外想要罢演了吧? 郭平犹豫地点头会意,就听见眼前这个被誉为帅哥里智商最高的,高智商里最帅的男人开口说道:“童臻接这戏时,我是不同意的。” 郭平惊心,还真是要罢演啊,幸好才拍了一天,戏份不多,换人还来得及,虽然演得挺不错,但是剧组还真是供不起这尊菩萨。 “但是做演员是她毕生的愿望,我也不太好阻拦,所以我跟着来了。按道理说,拍戏在户外,难免发生意外,但是一进组就发生意外险些丧命的,我想就算郭导你见多识广拍的戏多,恐怕也是第一次遇到吧?” 郭平憨憨的点头。 “其实如果安排的好,昨天的意外完全可以避免,我向我的好几个混剧组的朋友打听过,一般情况下演员,尤其是女演员,刚进组第一天拍的都是文戏,极少人会像童臻这次一样,一上来就吊威亚下水田的,更何况她的台词还被删减了许多。”李昂停顿下来,观察着郭平的表情,接着再说:“同时我还听我另一个混剧组的朋友说,郭导你在业界的声誉好像不太好,倒不是业务技能方面的,而是人品方面的,据说上一部戏时有一个男配认为剧本逻辑有硬伤,向你提议修改一下剧本,结果他的戏份被一刀剪掉了三分之一。你去年拍宫廷剧时,有一个女演员不给面子没参加饭局,第二天被你安排了一整日的雨戏,淋得连大姨妈差点都不敢来了,是不是啊?” 郭平的眼珠子瞪得突出,盯着李昂说话的唇一动不动,忽地怒问:“谁说的,谁敢造我的谣?!” “哦,是他。”李昂按亮手机屏幕,翻出来几条聊天记录,正是前面关于郭平著名事迹的讨论,可谓是劣迹斑斑,而郭平一看这人的名字,吓得肝儿都颤了。 “杨局长是你的……” “姨父,副局长,专管你们送审的片子过不过关。” 郭平忽感昏天暗地的绝望,一开始他还只是以为这个李昂和杨局是普通朋友,谁知道竟是亲戚,得罪了体制内的高官,那他以后拍的片子岂不是比手纸还更不值钱了! 他正是结巴地哼哼哈哈之极,李昂又再补充了一句,把他直接送到地狱之门:“他与我刚才说的混剧组的朋友们也熟悉,但那些人更自由,都是电影家协会的委员,对审片没有太多的要求,也就决定谁的水准高谁拍的是屎而已。” 郭平生无可恋地偏过头看他一眼——大哥,我知道错了。 “博士,实在是我……有眼无珠,为人蠢钝,实在是不应该让童臻冒着生命危险上天下地的。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头知错就改的蠢货吧,她的戏,我保证绝对只增不减,并且绝对再没有难搞的危险镜头,真的!” 郭平手起做个对天起誓的样子,边说边点头认错,一脸的横肉抖了又抖,看得李昂实在是解气,真想冲到病房把童臻也捞起来看恶人低头的样子,转念一想又立马忍住了——自己现在怎么变得如此幼稚? “嗯,也好,这样安全我也放心。但戏份就不要给她加太多了,我怕拍不完耽误时间。” 李昂这一句交代得语重心长,像极了一位心怀城府的领导指挥白痴下属样子。 化妆师从病房里出来寻人,走廊两头看了一遍,发现在公共洗手间旁边偶遇上回来的这两个人。 “郭导,我以为你又迷路了。” 被羞了一路的郭平满肚气的火气,想要发作骂人却得顾及旁边李博士的存在,于是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皮囊,对化妆师解释说:“抽烟过过瘾,马上就到了。” 童臻坐在病床上听性情大变的郭平给她侃大山侃了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20分钟过去了,他几乎把他能够在权力范围之内承诺的东西都承诺了遍,就差决定娶了她,吓得她赶紧连打几个呵欠,装犯困。 这一装困倒把郭平给装开心了,他在嘱咐了女神多休息注意身体明天中午之后再回剧组无伤大碍之后,脚底抹油一般地溜了。 “你姨父是杨副局长?” 郭平刚刚的滔滔不绝被童臻如过滤器一般的耳朵通通滤干净了,剩下一些重要的她百思不得其解,尤其是杨局长是李昂的姨父这一条,让她大吃了一惊。 “哦,我只有两个姨父,一个在俄罗斯从政,还有一个在英国经商,并且他们都不姓杨。” 李昂拆了化妆师提进来的果篮,在里头翻翻拣拣地找着合眼缘的水果,顺便回答了童臻的问题。 “那就是你骗他咯,天呐他个智障怎么能相信你的话。” “一筒有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 童臻想起来了,对的,那双胖乎乎的肉手改变了多少重要程序窃取了多少机密,改一个聊天记录,不要太小儿科哦。 “你这是在玩火,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见到了杨局,问起来……” “第一他不可能认识杨局,高度达不到;第二我是真的认识杨局,不过没有熟到能一起聊八卦的地步,他是我小姨的大学同学兼爱慕者,我把他说成是姨父,他得心理偷着乐好几年的。” 童臻认真地看了他一刻,心服口服地认定了这个男人她惹不起,于是在病床上单膝跪着,对沙发上的李昂行了个豪杰大礼:“这位英雄,我真的佩服,佩服!” ☆、临时任务 云南的拍摄工作渐入佳境,郭平不敢再刁难演员,童臻的戏份适当地增加,与剧组其他成员相处融洽,演戏的都认真地在演戏,而拍戏的也是尽职尽责地在拍戏,人人都兢兢业业,除了看上去游手好闲的李昂。 对于他加入剧组的动机很多人都认为实在是很难看懂,亦或是在大众观念中,很难理解这么一位毕业于世界名校的科研天才会为了一个女人跨界到娱乐圈做起了金牌助理,毕竟在人身自由人格独立的现代社会,分开一个月的时间谁也用不着抱着生离死别的态度整日黏在一起,太腻了。 李昂一双丹凤眼微眯得细长,躲在墨镜底下听闲言碎语匆匆过耳,一派悠闲自得,偶尔有几个不知死活的新新人类被求知欲搞得挠心了,上前来刨根问底,李博士就微微一笑:“你们不懂。” 一句不懂就将他和世人分的清清楚楚,天才的想法与众不同,天才的恋爱观更是超凡脱俗,这正是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于是乎麻神小王子又默默地多了一个外号——天才情圣。 这个名号一出,更多的适婚女子恨嫁了,智商高能耐大就算了,他他他,他还痴情专情矢志不渝,抱着一个没脑没钱没身材的三没女演员就跟抱着金元宝一样死不撒手,这女人上辈子怕是女娲拯救了银河系吧,不然这辈子怎么能遇到李昂这种人间极品? 原本以为被恋爱会掉粉的李博士现在正在疯狂涨粉,他已然成了时代女性心中最新款的白马王子,胜过娱乐圈大部分表如不一的时尚偶像。就连被嫌弃和遗忘了万年的童臻女士,也因为被全民热议,知名度蹭蹭蹭地往上涨,目前流量已经超过二三线女星。 “这样的捆绑结果,太意外了。” 童臻穿着仙女服坐在碧绿的湖水前晾脚,一双雪白的细长小腿晃着晃着就停止了,她的个人微博下全是求指教的留言,当然也有人吃多了柠檬,一打字散发出酸不溜丢的气息,是隔阂屏幕都能读出来的羡慕嫉妒恨。 【如何绑定高富帅顶尖人才,跪求逆袭指南】 【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你是拯救过银河系的女人啊,拜托拿出点作品吧】 【谁能想到博士一个站在人类顶端的男人,恋爱以后就没脑了呢?】 【真羡慕,能否分享一下你的成长经历】 【不要成长经历,要捆绑博士的具体过程】 童臻嫌弃地读着这些信息,毫无幸福感可言。捆绑过程?我捆绑了他的智商,就捆绑了他的人,不然你也试着撞一下墙,说不定隔壁有个苏冉能被你抱回家呢! 当然也有唱衰的,因为实在酸不过就表示一定要等到他们分手的那一天,在微博下敲锣打鼓庆祝一番。 童臻喝了一口矿泉水,“咕咚”地吞下,“真等到了分手那天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也会敲锣打鼓的。” “你打什么鼓?” “噗——” 一口纯净水喷向碧绿的湖面,泛起点点涟漪,童臻边用袖子抹嘴,边忙着用眼神开罪悄然出现在身后的某人,大白天的一声不吭,想吓死谁? “哦,打退堂鼓,她们在攻陷我的微博,搞得好像是我死乞白赖地纠缠你一样,对我的名声影响很大,所以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距离拉的远一些,比如你不要工作的时候,可以待在北京嘛,我又不会飞,跑不了的。” 李昂随意地扫了一眼她的手机,大众的关注点都是停留在风流佳事的情情爱爱上面,到不了他在的这个层面,所以他对这些留言一点兴趣都没有,于是十分敷衍地回答童臻:“没关系,反正下周我们就不在国内了,随她们说吧。” 童臻眨巴两下大眼睛,“不在国内是什么意思?不在国内我能去哪儿?” “美国。” “哈?” “美利坚合众国,我们下周三从北京飞,预计会待一周。” “我……我没有护照。” “不,你有,多利已经帮你办好了签证,公务商旅,手续不需要太复杂。” “我戏还没拍完呢!” “我帮你向郭平告了假,你在云南的戏份后天会结束,剩下的绿幕棚景回来再拍。” 童臻算是明白了,她又一次遭遇了“绑架”,这次不是在他家还不是在他公司,而是坐着二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被绑到大洋彼岸的美国去,离家真是太远了。 她把腿收回来,边绑鞋带边追着李昂,“你之前一声招呼都没有一上来就告诉我必须飞美国,太不尊重人了吧。男爵就算是去打疫苗我也得在前一天晚上和它好好谈过第二天才能带它去医院,你对我连只猫狗都不如,还自作主张把我的工作安排了,你……你,你欺人太甚啊。” 李昂腿太长,迈开步子来毫不费力地就把童臻甩在了身后,而她被脚下那双罗马高绑带凉鞋给绊得走不动道,不把鞋带系好就别想快走和慢跑。 李昂突然停下来转身,被跌跌撞撞走着的童臻撞了满怀,只见他阴沉着一张脸,表情严肃的对她说:“我一个小时前才知道下周要飞美国,怎么像能做到像通知猫狗一样提前一天通知你?我要是不尊重你,连假都不会帮你请,更不会出面要郭平把你的绿幕戏份延后拍摄,我会悄无声息地带着你走,等着你在万米高空中醒来后捶足顿胸地求我让你落地。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赶紧把你的鞋穿好,拍完你该拍的戏!” 争吵的现场,剧组人员头一次看到只见笑脸没有怨言的李博士对着童臻大吼,路人们更是纷纷拿出手机偷拍他们吵架的小视频,随即点击发送秒传到网上,好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们把音量开到最大也没听得太清楚他们在吵啥,只从两人的面部表情猜测出来,定是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惹得天才生气了,吼吼,原来他们也跟平凡情侣一样会闹别扭会吵口,原来她们的新款老公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家神灵,而是个有血有肉有脾气的俗人凡胎。 B-ONE工作室内气氛诡异,因为去美国的人员定下来之后,有人欢喜有人愁。童臻对去大洋彼岸的资本主义帝国无感,但是她不得不去,心不甘情不愿地只能接受事实。 元林一个曾在美国生活近十年的华尔街大牛,曾经对美国的种族歧视情绪痛恨至极,但仍然想念那片土地上生活着的昔日老友,好几年没见面了,如果这一趟能够回去聚一聚简直完美,奈何老板不带他飞,他只能留在国内继续韭菜收割事业。 江云白作为网络软件开荒垦地的冲锋队员,去美国是毫无悬念的结果,但是患有沟通障碍症的他说中文就已经很吃力了,还要他切换输入法与美国佬谈合作,等同于对他上刑。 一筒作为技术人员陪同老板飞往美国,说是私人助理,其实就是全职保姆,出国之后他不仅要管好老板,还得管着老板“小蜜”与不善言辞的队友,一筒瞬间积满成就,变身亚历山大帝。 最开心的那个人应该是黄方。老板带着大部队离开本土,给他日常管理的工作减了不少负。元林和曾多利都是对吃要求不高的直男,中餐可以,西式也可以,实在不行三明治也能够凑合,只要吃的不是太垃圾能管饱,吃完后还是任劳任怨的劳模老黄牛,他们不像巨无霸一筒,干的多吃的也多,每天光他一个人点餐,就要研究大半个小时,烦人。他们也不像老板,对咖啡和糖有着接近称重器一样的变态要求,累心。 他双手枕头靠在椅子上仰望天花板——美好的一周即将开始了,然后双脚用力一撑,旋转办公靠着惯性滑到了江云白的身边,被敲定要一同去美国的他,一脸苦大仇深。 “公费旅游出门走走不好吗?怎么愁得好像上刑场一样呢?” 江云白的目光就不曾从男爵身上转移开来,心不在焉地回答黄方:“路程……太……太远,费……事。” “怕什么,飞去飞回都是头等舱,座椅调下睡两觉就到了。” “唔……” 江云白伸出手指兜兜男爵的下巴,小可爱“喵呜”一声叫得人心暖暖的。 “唉,小江江,你是一个成年男人了,应该学会适当的吃喝嫖赌,而不是一味地去吃寂寞的苦。你不谈恋爱做和尚就算了,总不能以后连跟人交流的想法也断了吧。你看看你在公司,跟你最亲的就是电脑和这只猫了,你这么义无反顾地投身到动物世界,是以后都不想做人了吗?” 黄方说完把男爵抱起来从头抚到尾,完全不顾男爵在他手里挣扎抗议。 “把……把它放……放下来,不……舒服。” 男爵嘶叫一声,黄方只得放了纸老虎归山。 “我和童……都走了,没人……照顾它了,可怜。” “谁说没人,我不是人?多利和元林不是人?就你会照顾猫?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成天跟它一起喵瞄喵,人猫恋违反自然界的发展规律,有悖道德伦理,何况你俩还是搞基。” 黄方越说越离谱,气得江云白打算破天荒的张口骂人。 “好了好了不扯了,说正题的,这种猫粮可不可以哇?” 江云白凑近了手机,看见图片上的猫粮,正是男爵最爱吃的那一种,开心地笑了,“就是……这种,它爱吃。” “哦,那我买了,等你们走了我把它喂得肥胖肥胖的,再带它把毛给剃了……” “不许!” 江云白愤怒地摔了鼠标,叫整个办公室的同僚都投来惊异的目光,少言寡语江云白,脾气上来了挺火爆啊。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后天请假,周四继续更新,晚安。 ☆、Hi 童臻从来没坐过头等舱,准确的来说她连商务舱都没仔细观察过,如今躺在宽敞的头等舱内,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是在飞机上。 李昂的座椅没有完全放直,看那角度大概只有130的样子,他正端着本书看得全神贯注,完全不妨碍童臻忽闪着大眼睛研究他的泰然。 “闭眼。” 李博士的口里淡淡地飘出来两个字。 “嗯?” 童臻嘴里也含糊地发出一声质疑——他跟我说话? “如果你不想下飞机的时候被时差搞晕到失眠,最好现在尽可能的睡觉。” 李昂把书放倒,看向童臻。 喔,原来真的是在和她说话。 “呃,那个,不太适应,睡不着。” “不太适应坐飞机,还是不太适应坐头等舱?” 童臻把头伸出毛毯几厘米,攒足了底气当着全舱人的面说:“不太适应睡在你旁边。” “咳咳咳咳咳……” 邻座的一筒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迅速地翻个身,以实际行动告诉老板:他什么也没听见他什么也没听见他什么也没听见…… 李昂像尊蜡像一般被这个理由冻住半分钟,慢慢地从鼻腔里喷出一丝无可奈何。随后他抬手关了头顶的灯,把座椅放直,裹起毛毯对着万米高空的空气说了一声:“不适应就别睡了,睁着眼睛数星星。” 童臻此时是个听话的,转头就看向窗外,却发现外头一片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又像个乖学生似的转回来向李昂汇报:“没有看见星星呐。” “咳咳咳咳咳……” 一筒又咳了。 朝阳冲破云层唤醒童臻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清晨,睡眼惺忪的她在迷糊中看见一个又大又红的太阳从厚厚的云里慢慢出来,忽然就兴奋地坐了起来,抱住李昂的胳膊大叫:“快看日出,是日出!是一万米高空的日出啊!” 惊叹的声音成功吸引了空姐的注意,她探出来半个身子想要知道客人的最新需求,被李昂及时打住了。 他抽出手来,用多年修得精髓的神功一指弹弹开了童臻,厉色地警告她:“你再跳,我们就都得从一万米的高空掉下去。” 童臻被成功唬住,紧张兮兮地不敢动弹,憋着声音小声问他:“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李昂翻了个白眼一声叹息,“起床,刷牙,洗脸,吃早餐。” 飞机降落时间是西八区7:32,加利福尼亚州的一日之晨已经开始。这是整个加州精力最充沛的时刻,街道上随处可见遛狗与晨跑的美国人民,他们信奉“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要元气满满地将一天的开始调整到最佳状态,去追赶日新月异的科技世界前进的脚步。 童臻透过车窗看车外的景致,她活了26年从没出过国,这里的一草一木对于她来说都是新奇的。 李昂有些意外她的安静,依照她在飞机上的表现来看,身处此境的她应该是兴奋得手舞足蹈才对,不应该是眼前默默欣赏的样子,她该不会是病了吧…… “我好像来过这里。” 汽车驶过紫藤别墅群时她对着那些房屋自言自语了一句。李昂这才想起来,她脑子里现在的东西和之前不一样了,大概就是隐藏在智商里的见多识广,让她镇定了不少吧。 一行四人入住在加州北部旧金山湾区南边的一家四星酒店内,站在房内从玻璃窗望过去,离它不远的地方就是世界电子工业和计算机业的王国——硅谷。 李昂在眺望远处的那片圣地,他的表面是平静的,内心却是澎湃着的波澜起伏。 童臻也拉开窗帘,映入她眼帘的不过是一些不够高挺不够耸入云端的建筑群,这些楼房没有北京CBD商圈内高楼大厦的造型独特,也不够霸气雄伟,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些毫无趣味可言的水泥与钢筋。 她从踏上飞机的那一刻就明白这一趟出差不是旅行,不会有人停下来等她好好地欣赏风景顺便容她美美地拍几张照片,但是把行程弄得跟赶鸭子上架一般的赶,是她始料未及的。 “会议时间是明天的14:00,加州时间,大家检查一下手表和电子显示器,一定要把时间调整过来,核对,校准。” 李昂、一筒和江云白纷纷撸起袖子一副加油干的模样,校对了彼此左手腕上的手表时间,再检查手机上电子时钟,确定所有人的时间准确无误。 “午饭后在我的房间碰头,把‘幽灵’项目的重点全部梳理一遍,保证明天夺标万无一失。” 童臻的时间还没检查完毕,李昂就已经在布置下一项工作了,她连忙关了手机,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等待安排。 其实她从一开始就不知道来美国的目的,但是“幽灵”这个名字却如雷贯耳,它是“幽灵守望”项目的简称,是能让李昂眉飞色舞和忧心忡忡的一款神奇软件。 准确的来说,它应该是一款游戏。 “童臻。”李昂叫了她的名字,让她小小地惊了一下,立刻抬起头来。 “下午你可以待在自己的房间,但是不能出去,不能离开屋子更不能下楼闲逛,明白?” 童臻点头。 一筒和江云白对于老板管教女人的方式早已经习惯了,虽然他们认为这样对待女性十分的不公平和变态,但是老板就是爱把他死不承认是小女友的童臻牢牢栓在身边,他们就当没看见不知道,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破不说破才是一个好员工称职的标准之一,谁让他是老板他说了算呢。 “帕尔特这一次肯把‘幽灵’项目公开出卖,是破天荒的头一次,我们务必要把握住机会,万无一失。” 一筒和江云白都是天将降大任于斯的表现,不管是劳其筋骨还是饿其体肤,只要能够夺得“幽灵”,一定拼尽全力。 午饭后的童臻在柔软的床垫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昏沉沉之间想起来隔壁房的三个人依旧案牍劳形,于是开了房门,拐到了隔壁。 她将要按下门铃时,忽然听见里面有一男一女在谈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由于她离门足够近,也能把内容听得清楚。 “这次一共11家公司参加收购,美国本土的就有4家,来自英国的有2家,俄罗斯来了1家,澳大利亚1家,印度1家,中国2家。” 说话的是个女人,一口浓重的英国口音,让童臻一听就能知道里面的是两个英国佬。 “哦,不可思议,一个被尘封了14年的软件重启后居然还能呼唤到这么多家公司竞购。” 屋里一个男人说。 “呵呵,你不也是看准了它的价值才来这一趟的吗?怎么,见到这么多竞争对手就想退缩了?”女人问。 “退缩?没有,既然来了当然全力以赴,只不过没有志在必得的把握,听说中国的那家公司研究‘幽灵’13年了,我看不管在情怀还是在技术方面,它都远胜我们吧。来一次美国能见到强大又令人敬重的对手,也是值得的。” “幽灵?”童臻的心跳忽然加快,这不就是让李昂他们废寝忘食的那个项目吗? 她反复回想了那段话,确定自己听到的就是“幽灵”。她用手掌一拍脑门儿,什么确定不确定的,她的大脑现在就是一台同声翻译机,哪怕是只有高中的知识水平,她也能轻轻松松解开高等数学题,英文对话,小菜一碟的啊!应该相信自己,她听到的就是《幽灵守望》项目。 里头的二位大约是英国的竞争者,也是为了这个软件不远万里飞到美国来的,至于他刚才说的那家中国公司,大概就是B-ONE吧,她在工作室的时候听黄方聊起过,《幽灵守望》这个项目是李昂心口的一颗“朱砂痣”,是流淌在血液里的情怀,除了他还有谁能把一个差点作古的软件给研究了13年。 童臻屏住呼吸挪腾了一下脚步,把重心偏了偏,将耳朵贴在门上,打算继续偷听敌方情报,结果被走廊那头的一辆送餐车吓得魂飞魄散,异国他乡的,要是被人怀疑自己是商业间谍被抓起来都不知道找谁救命,还是先走为上。 她迅速地跳到了隔壁的隔壁的房间,这才是李昂的那一间,她刚才左右不分的差点敲过了门,好险没闹笑话。 “叮咚!” 她按门铃之际送餐服务员刚好从她身边路过,脸上忽然冒出一抹职业性的微笑,她正在考虑要不要也跟对方打招呼的时候,门忽然开了。 “哦呦,吓死我了。”这紧张时刻她着实是被吓得不轻。 李昂带着一副□□时期教授款复古眼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我刚才差点走错了房间,听见……” “我不是让你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的吗?” 李昂说这话的口气带着质问,像极了一位严厉的家长发现自家孩子不听话时的兴师问罪。 童臻的话音一滞,把刚想告诉他的话又咽了回去,满是委屈的说:“我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或者我过来,信号能够清楚一些。” 她说着在头上比划出两根天线,这动作只有她与李昂心知肚明。 她卖的萌的确奏了效,李昂比刚才温柔多了,认真地叮嘱一句“不能添乱”,就放她进了门。 ☆、“幽灵” 童臻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幽灵”,一个类似于竞技游戏的通关软件。江云白是软件的操作人,屏幕显示他已经在第三层世界,守望之塔。 “这里停一下,”李昂坐在江云白旁边指挥他,“往左看,那里有一条出口,和前面的那一个不同,它们通往完全相反的两层世界。” “完全相反?”一筒不太明白。 “享乐和……疾……苦。” 正在操作游戏的江云白分了个神,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说着他在左边的通道前停下,犹豫片刻后,转了进去。 “你……”李昂本想制止他的。 “再……再试一次。” 江云白来美国之前试过这个出口两次,一次挂了,一次在疾苦边缘濒临奔溃,但还是闯出去见到了新天地,他成功地到了第五层世界,守望之巅。 李昂觉得他这个决定很正确,在明天竞购会之前反复熟悉软件内所有的关卡和流程,避免在会上做陈述时被问到窘迫,是他们现在最需要巩固的工作,这叫不打无准备之仗。 这一次江云白跌跌撞撞地被晃入到的是一间末世太空舱内,他在这一层随机进入的疾苦空间是地球末日。末日临近时,太阳系名存实亡,人类处于危在旦夕之时,于是数以万计的末世太空舱被批量生产,一个舱内只能容纳一人,地球60亿人口被迫与亲人骨肉分离,独自坐进舱内按照设定好的程序前往未知的星球,那时能与亲人再次重逢已经是奢望,最终自己是否能够存活下来都是未知之数。 江云白就这样带领其他三个人身临其境地体验了一次太空的孤独之旅,没有可口的食物和充足的水源,他必须一个人孤独地面对着太空中的未知,在宇宙中靠自己解决突发问题,很多进入角色的玩家因为情景太过逼真,在这一场景中精神几近奔溃,从软件中退出来后无法抽离虚拟世界,需要靠咨询心理医生恢复从前的生活。 如果童臻单独操作这款游戏软件,她一定也会成为心理医生的常客,因为哪怕是一块冲进轨道内的太空垃圾,都能够让她失声尖叫。 “啊!小白小心!” 江云白在成功地避开一块飞船残骸之前,童臻就已经上手抓住他的上臂了,那一下捏得心惊肉跳的,只差一点就造成了一次太空交通事故,也只差一点就让江云白game over。 李昂对她的表现很不满,半句话不吐只直直地瞪着她,一股子不怒而威的狠劲从体内散发出来。 江云白的反应却截然相反,他在很好的处理了突发情况后将太空船稳稳操控,心里忍不住默念了好几遍童臻刚才对他的称呼:小白?小白。 是的,沟通障碍症患者江云白第一次听见女生叫自己的昵称,还是个漂亮的女生。在“小白”出现之前,女孩子称呼他最亲切的名词是,小江。 他心里忽地一阵小小的波动,就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一片微波,由近及远地慢慢扩散。他顿时觉得童臻好像也并没有那么网上流传的那么差劲。 由于技术熟练,江云白没有在痛苦的世界遭受多少磨难,他在浩瀚无边的宇宙中活了下来,成功着陆到了一个未知的文明星球,这里有星球的原住居民,也有与他一样来自于地球的幸存者,与高度文明的智慧生命和谐共生。 “这就到了守望之巅了哇?享乐那一头不用去了?”一筒再次发问。 “不……用,过了享乐……那一关……也还是到守……望之巅。” 江云白在工作笔记中记录着刚才开飞船时的飞行要点,李昂则接着他的操作继续在守望之巅过关闯将,时不时地蹦出几句金句叫江云白继续奋笔疾书,活像是两个勤奋钻研的网瘾青年。 童臻不爱玩游戏,对探究游戏深层的软件解密更感头疼,可是身为智商连接体的她不能离开李昂太远,就算他想休息半个小时准她放风,作为这个城市的陌生人她也无处可去,她就是一只被囚禁的鸟,有翅不能飞,能飞飞不回, 无聊之际她随手拿起了床头柜上的一本书,书名是《大洋彼岸的蓝色天空》,再一瞥内容,大概就是类似于人生际遇的自传,里面不乏大量的心灵鸡汤。她看了看长沙发上的三个男人,正热火朝天的忙着修炼内功,多一个眼神都没法分出来给她,她除了读书,好像也没有别的消遣了。 她从前觉得读书是个费时间的苦差事,白得李昂的智商后她忽然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对文字和符号格外的亲切,所以现在对于往肚子里添加点书香气的活计倒是十分的得心应手。 这本书的作家是个女人,一个各方面都优越,赢她赢在了子宫里的女人,却把自己从小到大的成长历程写成了艰苦卓绝的奋斗历史,童臻看了三分之一便弃了,她实在不明白能把《甄嬛传》剧本融入校园生活的超级白莲花写自传是为了什么,要名利双收你可能奔着诺贝尔去呀,何必无痛□□呢? “Yes!” 一筒激动的一声呐喊成功地吸引了童臻的目光,她果断地把书抛弃在单人沙发的脚踏上面,兴匆匆地过去问:“搞定了吗?可以吃饭了?” 一筒一愣,再看看手表,下午6:30,他来美国的第一顿晚餐,竟然推迟了半个小时。 “可以可以,必须吃饭,我的肚子都快饿扁了!” 只要不提“饭”字,一筒还是那个专心伏案写码的优秀员工,但他要是一旦觉得饿了,怕是十头牛也没有办法把他拴在办公桌上的。 “你的肚子要想饿扁,估计还得花点功夫。” 童臻说话间用手指戳了两下他的肚皮,软软的肉肉的像是空了,搞得一筒一阵发笑。 “哎呀好痒,别闹!” “是……是饿……了。” 江云白的胃也在抗议了。 “吃饭吧,中餐厅离的比较远,今天就先到楼下的的西餐厅解决温饱,明天竞购会结束以后我们打车去五个街区外的餐馆吃正宗的中国菜。” 李昂说着走到衣架前取下大衣,不想一眼就看见被遗忘在脚踏上的《大洋彼岸的蓝色天空》,这书估计被人丢弃的十分随意,导致封底已经卷起了。 “谁动了这本书?” 他把自传举过肩,问得极其严肃。 一筒和江云白没有离开过长沙发,毫无疑问碰过书的人一定是童臻。 “我,我刚看了一下。” 李昂的表情变了,显然是私人物品被他人随意侵犯后的不悦,连带着他的声音也变了,从他声带里发出的是每当他在抑制怒气时的标准男中音:“以后我的私人物品,你一下都不准碰!” 屋内死一般寂静。 十秒之后,一筒的喉咙又痒了,他无法忍受地发出两声沙沙的“嗯嗯”,像是在清理喉咙中的异物,又像是想要打破这件屋子里沉重的气氛。 乱入小情侣的纠纷现场,还真是很尴尬呢。 江云白同情地看了一眼童臻,生怕她被这么严厉的训斥了会当众哭出来。 一筒也看着童臻:被一本书喝斥得莫名其妙,我要是个女的我扭头就回国,管他三七二十一还是七七四十九呢。 可惜童臻没哭也没闹表现得刚刚好,“哦,知道了,以后一定不碰,约法三章。” 一筒和江云白惊喜地交换了眼神:要不人家怎么能做老大背后的女人呢,瞧这豁达的气度,一般女人都端不住。这下子可以好好的吃顿晚餐了。 晚饭期间,童臻用流利的英语向服务员报送了自己想吃的菜名后,迎来了一筒再一次惊喜的眼神,他心里藏事的本事同他忍受饥饿的本事一样大,耐不住三秒,他就开口发问:“他们都说你大学没上出来闯荡娱乐圈,但是就我这一次的观察来看,你的文化水平应该在本科以上,刚才的英语说的一级溜,好过我和江云白的不知道多少倍,童臻,你自学的吗?” 童臻端着高脚杯喝了口水,摇晃着脑袋,“没有啊,都是和李昂碰了……” “你看看你,这么大个人了喝口水都不让人省心。” 童臻身旁的李昂拿起餐巾,贴心地擦拭掉她嘴边残留的水珠,顺带在桌下踩了她一脚,温柔的眼神中暗藏着只有童臻能懂得杀机——合作协议第两百七十六条:甲乙双方须对合约内容保密,不论何时都不得对任何人透露合约内容。也就是说,你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我的智商现在在你脑子里的事实,包括你那只不会说话的猫。 童臻眼神闪烁了几下,将刚才没说完的话拖出来一段长长的尾音,继续接着道:“碰出了爱的火花后,在他的悉心指导之下,我才开始爱上了学习,爱上了读书的。嗯嗯,我出国之前他就把我喜欢吃的菜名全部翻译好让我背了出来,以防我一个人点单的时候服务员没法理解中文,他怕我吃不饱啊,简直是疼我疼到了骨头里……” 李昂在桌下又赏了她一脚:你说的太多了。 童臻立马转向甜甜地看着李昂:“是不是呀,哈尼?” 李昂在自己员工面前被将军得无法翻身,极度认同地点着头,用余光狠狠地瞥了一眼童臻:你不愧是从十八线爬上来的龙套演员。 俗话说,不以恋爱为目的同居和形影不离都是瞎扯淡,所以他们只能默认外界对他俩如同粘如连体婴一般的猜测:他们就是一对恩爱的嘴硬情侣。 ☆、金主 全球最富盛名的电子工业基地今日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甲骨文如此,英特尔如此,脸书如此,帕尔特更是如此,它今天只不过在自己总部大厦的六楼多功能会议厅里举行了一次竞购会议,就跟平时它要卖出任何一款鸡肋性质的软件一样,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然而对于一些竞购者来说,这次会议却像是一次等了一世的招亲仪式,比如李昂,他就像是一个等待帕尔塔抛出绣球的求婚者,抱着必娶“幽灵”的决心,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带来到现场——他绝不是来看最终花落谁家的,而带这个“新娘”回家的。 他今天的穿着十分正式,不仅仅是他,连他身边的一筒和江云白都过分严肃认真,那西服套装与里面的衬衫都被熨烫到没有丝毫褶皱,就连领带的暗纹都与衬衫的颜色相称,全身上下连鞋带都是讲究过的,可见李昂对《幽灵守望》的重视程度。 反观童臻,修身的西装小外套下搭的是一件针织开衫,通勤的裙子虽然是正式的,但在膝盖十公分以上,怕是再短一些就容易给人制服诱惑的曲解了,羊猄皮的尖头皮鞋跟高超过9cm也就算了,关键是鞋头还有一颗大大的闪钻,在大厅水晶灯的照射下发出廉价的七彩光芒,如果不做特别说明,谁也不会相信她与李昂一行是一起来的。 14:20,所有竞购者都已经悉数到场,李昂坐着暗暗数着陆续进来的竞争对手,11拨人马分别来自六个国家,有人轻松自如,有人神色紧张,但是和他一样这么执着与《幽灵守望》的,恐怕并不多。 11个团队中有最后入场的团队尤其特别,让他忍不住深深蹙眉。这是和他们同样的黑头发黄皮肤的亚裔人,在一群白人种里甚是显眼,他们和B-ONE公司的几个人精一样,都来自于中国大陆,他们就是猎骑科技的一群豺狼虎豹。 猎骑音同“猎奇”,意通猎人骑兵,顾名思义,他们干的也都是一些猎奇掠夺的黑暗勾当,能拿出手的创新产品寥寥无几,但是靠改编经典软件,把游戏篡改到开发者都不认识的地步一鸣惊人,从此后在业界名声大噪,评论是一半海水一半火焰的褒与贬,赞与骂此起彼伏,将这个以专业做游戏的三流公司推向了国内顶级科技的行列,简直是走了令同行最嗤之以鼻的狗屎运。 李昂看到他们走进来时,不由地发出一声轻蔑的鼻音,他都不屑于张嘴诟病他们。 三个金发碧眼的商务人士落座在童臻身后,小声讨论着到场的竞购者。童臻通过声音辨别出他们就是住在自己隔壁房的那些英国佬,不禁回头瞧了一眼那两个声音的主人,是中规中矩标准的英国人长相,立体的白人五官无甚亮眼的地方,在身为黄种人的童臻看来是极易产生脸盲被遗忘的面孔。 但是她一张精致的脸不论在东方还是西方人眼中都令人影响深刻,后排的男人只用一秒就注意到了投来目光的她,眼神便锁定在她的大眼睛上无法转移,随即露出一个绅士的微笑,从一口闪亮的白牙中毫不生硬地蹦出来一个词:“Hi!” 小透明童臻在这样的场合被人秒打了打招呼,意外过后便是一怔,仓促地回笑之后,迅速转身。 “你认识?” 坐在她身边的李昂察觉到了她的动静,不用回头都能听见对方对她的问候,镇定之余也觉得奇怪。 “不认识,但是,我听过他的声音,他就住在……” 时间来到14:30,台上主持人的声音打断了童臻的话,竞购会准时开始了。 这次竞购会的主持人是帕尔特公司的产品高层,在简单介绍了《幽灵守望》软件的发展历史及项目重启过程后,他主要阐述了为什么公司会决定卖掉这个被雪藏了14年的游戏。 剔除到冠冕堂皇的各种理由,童臻将他的讲话整理后得出的理由就三点:缺人缺钱缺时间,再仔细深究这些理由,其实都是屁。 在IT精英群布的硅谷,缺少软件开发人员?骗鬼。 全球知名企业帕尔特想重启一个曾经火爆全球的游戏软件,缺少运转资金?荒唐。 被冷冻了14年的经典游戏一公布重启计划已经足够让所有发烧友难以入眠了,现在帕尔特却说因为担心开发时间过长怕粉丝等不及?不存在。 所以综合历史渊源和现存原因,帕尔特决定放弃“幽灵”最有力的解释就是,他们认为《幽灵守望》早已经失去价值了。 童臻在心里把这些小算盘打完了之后,暗暗窃喜自己已经聪明到了如此地步,对她肩上的这颗超级大脑可算是刮目相看了好久。至于为什么李昂如此稀罕的“幽灵”会被帕尔特认为已经失去了价值而弃掉……童臻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这位发烧友,他完全一副认真听讲的三好学生表情,算了,还是不要琢磨冷血异类的思想了。 竞购会的最关键环节是各公司依次陈述收购《幽灵守望》项目后的改造计划,想要拿下“幽灵”光凭热情与情怀可不行,技术与金钱缺一不可,帕尔特虽然要卖掉亲生儿子,但也是位有人性的生母,总得给孩子找个实力雄厚的继母才对得起广大玩家的。 俄罗斯竞购公司做完规划与展望后,就轮到了B-ONE,陈述人当然是李昂,操作者是江云白,一筒在旁边做技术支持,童臻……呃,她是智商信号塔。 俄罗斯不愧被誉为战斗的民族,就算搞个游戏都能做出来推陈出新的慷慨激昂,只不过他们说到“让全世界玩家端起枪”时,下面坐着的帕尔特CEO神情很不自然——美国枪多就已经够乱的了,你还要让全世界玩家操起枪,为恐怖分子增加后援团吗?大哥“幽灵”是一款游戏啊,稍安勿躁地祈祷世界和平不好吗?! 竞争对手出的错误越多,李昂的表情就越自若,刚才下去的那队英国人在操作中犯下的两个致命失误已经让他轻松不少,澳大利亚和印度的竞购者又完全没有竞争优势,他的对手现在是剩下美国本土的2家科技公司,还有多多少少都是威胁的猎骑大军。 他的陈述时间与所有人一样都是15分钟,15分钟时间里他需要向现场的行家们展示B-ONE对《幽灵守望》的熟悉程度,同时将他脑中对这个软件未来的设想一一通过投影展现出来,时间紧内容多,要想做好不是那么容易的,但童臻看过他们的构想成片,很震撼,与之前站上去讲解的那些人比起来,好太多了。 她对B-ONE有信心,对李昂更是如此。 李昂如期地把15分钟的未来计划呈现得完美无缺,配合着江云白无懈可击的操作,从第一层世界开始,带着现场所有人体验了一次穿越时空的惊奇之旅。 “操作真的很棒,可以说是视觉上的盛宴了。穿梭与各个空间层面中本身就有许多画面的切换,他很好地用技巧避免了观看者可能还会产生的不舒适感,让这些频繁的切换转为了视觉冲击,让人感到震惊。” “还有惊喜,惊奇之外的喜悦。” “对,说明他们了解软件的各种操作,连死亡角落都走遍了,才有了这样好的效果。” 周围的赞叹声不断传来,童臻稳稳地坐在座位上,等待着李昂他们的完美收官。 “以上就是B-ONE为大家带来的《幽灵守望》重启后的五年规划,现阶段的设想还有一些不完美的地方,但我们承诺,未来的‘幽灵’,一定会在不断地改进和升级下被推出更好的版本,让老玩家与新玩家的参与度与体验度都达到一个新的境界,同时也让‘幽灵’永远地活过来。” 《幽灵守望》在被封藏的14年里被玩家们戏称“幽灵已死,无法转世”,李昂用一个“活过来”,成功地暴露了自己资深幽灵的身份,让台下的帕尔特高层纷纷相视一笑——希望这一次“幽灵”真的能够一直活下去。 李昂成功地完成了计划报告,如释重负地回到座位上,他对团队今天的表现很满意,并且他从公司方听讲的各种微表情中能够推测出来,他们对B-ONE的项目规划也十分满意,成功竞购几乎是他们毫无悬念的结果了。 可惜他高兴得太早了。最后一个上台的猎骑者,穿着一身窄身西装,将衬衫扣子开到第三颗,梳着一头炸毛的洗剪吹,站在台上大放厥词的时候,李昂是得意的,这样一个披着IT精英外衣的纨绔子弟,是根本没有能力与他竞争的,但是当这个与他同龄瘦到干瘪病态的男人伸出大小拇指比划出一个六时,李昂的瞳孔都放大了。 “6亿,美金,全部用于购买和投入《幽灵守望》计划。”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官方公布的《幽灵守望》的收购价在2300-2600万美金之间,猎骑预算投入6亿美金在这款游戏上,也就是说它必须投入5亿7千多万的资金在一款游戏的后续开发和运营上,还是美刀,这哪里是开发软件,简直就是开发宇宙飞船啊! ☆、落败 李昂的脸色由白到青,再到铁青,整个人像是被冰水浇灌过的冰雕一般坐着,对周遭的事务丧失了反应的能力,除了紧咬着的后槽牙还能让人辨别出他是活着的之外,他现在更像是一个没有魂魄的,幽灵。 哗然声渐起渐落,多功能厅慢慢安静,座位上的人都像在等一场表演,等着上面的人继续说话。 狡黠的笑不止一次出现在他的脸上,他继续拿起话筒,几乎是用戏虐的口吻继续说着猎骑对《幽灵守望》的未来计划。 “我们认为‘幽灵’最大的问题不是它太过于真实,而是它还不够真实。比如刚才那位和我有着同款肤色的先生上台时就给大家呈现了‘幽灵’独具魅力的一面,它的画面感太过于真实,眨眼间就能让你身临其境地感受到空间转换的刺激。还有最后一层空间平行世界,那是自己与自己跨时空的对话啊,用2D的平面效果展示太过与无趣了,如果换成3D的立体效果,那种冲击感是直击心灵深处的,所以我们就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让人进入到游戏,抛开到繁琐的操作,真真正正的在幽灵世界里主宰自己的命运。” 台上的男人还在捏着兰花指夸夸其谈,台下的李昂已是紧攥拳头,自带一触即发的怒火强迫自己遵规守矩地听到最后,他依旧安静地坐着。 童臻将他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她总觉得,李昂现在的纹丝不动不止是来自于对眼前杀出的程咬金的愤怒,更多的是他无法容忍一个掠夺者对“幽灵”的随意践踏,如果不是在正式场合,童臻相信李昂一定会冲到那个男人面前暴揍他一顿,然后黑完他所有的账号和身份信息,让他变得一无所有。他不过是在极力克制自己而已。 最后的15分钟对于他来说无疑是煎熬的。习惯了呼风唤雨的李博士在美国的领土上被自己的同胞用美刀秒到狼狈,怕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吧。 猎骑的陈述终于接近尾声,童臻悄无声息地舒了口气,她真是怕竞购会再进行下去,李昂无法带着他那高傲的自尊正常的离开会场。 刚才即将陈述完毕的男人用一句“谢谢”结束了他的表演,就在大家都以为他要从台上走下来时,他却将眼神锁定在李昂身上,慢悠悠地伸出两根手指,以玩世不恭的态度贴在双唇上,弹出一个飞吻送给李昂。 台下又一阵窃窃私语,人人都在期待着李昂与那个男人的精彩对决,即便是不可能有剑拔弩张的肢体冲撞,看一看眼神互杀也是好的。 好事的IT精英们如愿了,李昂的面上闪现过一丝震惊之后,便是恍然大悟的透彻,随即他的眼神中透出一股要将对方推向地狱的杀气,吓得童臻不由地后退了半步——怎么的,你们还有杀父夺妻般的不共戴天之仇? 李昂的杀气在那男人身上停留了不过一刻,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场。 他们等的电梯来得特别慢,童臻只听见帕尔特的高层在会场内尴尬的善后,原本是囊中之物无疑的“幽灵”,在遭受了一次糖衣炮弹的轰炸以后,被帕尔特决定延期公布成功购入者名单,延迟时间最晚为一天,结果将于24小时内发送到各位竞购者的邮箱。 噗,连童臻一个门外汉都能听出来,这明明就是帕尔特在向美刀摇旗呐喊做舔狗的缓兵之计而已,能够成功购入“幽灵”的一定是财大气粗的猎骑,今天所有的竞购者不过是它华丽演出的陪衬而已,帕尔特这座牌坊,立得可真是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 破天荒当了一次炮灰的李昂的心情没有持续低落下去,他调整了状态,在酒店立马召开了美国突击小分队临时会议,研究猎骑对于《幽灵守望》的改造计划。 “如果……是……他说的要追……求……真实,那可能会运用5D……” “5亿美元就用个5D,你当人民群众都是傻子吗?” 一筒毫不留情地驳回了江云白未说完的话,为他省了不少口舌。 江云白一张脸涨得通红,他输在了语速上,被一筒一怼,更不愿意将原本的想法说出来了。 “5D会有,但绝对远远不止这个技术。猎骑用5亿美元的经费砸一款游戏,不把它做成可以震惊世界的效果不会罢休,说不定下一次我们玩这款游戏的时候,真的可以飞入太空了。” 李昂的口吻略带嘲讽,也有着资不如人的淡淡苍凉。 “对……对!” 李昂说出了江云白内心深处的声音,让他立马给老板吹了一道彩虹屁。 “钱呢?6亿,美刀!他们真的有吗?要有,也要舍得投哇,《幽灵》现在的价值远不如从前,谁会吃饱了撑着去花这么多钱投资一款过气十几年的游戏?” 一筒说完立马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漏洞,那个吃饱了撑着的人不是就站在他面前吗。 “老……老大……会。” 江云白用大拇指一指李昂,笑得特别贼,他报了刚才被一筒堵嘴的仇,还成功地把老大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一筒的身上。 李昂面露难色,已然接受了这个无法更改的定局,“猎骑这几年靠并购和上市的圈钱战略显然是成功的,如今市值百亿的科技公司拿出不到二分之一的资金去倾力打造一款游戏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成了那就是惊天动地的事情,名利双收,如果不成,顶多也就是损失一半,它还能重头再来。” “他……他为什么……对你……” 江云白不善言辞,就干脆不说,他直接学着那个男人的样子给李昂来了一个飞吻,顿时让在场的人都觉得一阵反胃。 李昂转身望向窗外,对着硅谷电子基地的方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来就话长了……” 那段“长话”也没再被他说下去,他只是静静地站在窗边,若有所思地惆怅着。 “但是再有钱对这个‘幽灵’没有理解没有情感也不行吧,”童臻打破了屋子里的凝重气氛,“就跟我们拍戏一样,不把自己代入角色,怎么能演得好呢?我觉得他们钱再多也不如你研究这个游戏13年有用。” 从帕尔特出来,童臻的心情一直是意难平的,她讨厌那个猎骑嬉皮笑脸游戏人间的工作态度,无法接受自己飞了二十几个小时跨越太平洋来到这里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她更不愿意看到她的老板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因为这意味着她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的日子可能都不会好过了。既然不好过,那么用嘴炮轰猎骑几句总是舒服的,起码能让自己和同伴们心里舒服一点儿。 “什么13年?”李昂惊地转身瞪着他。 “就是……之前我在隔壁的隔壁那间房门前听到的两个英国人在说,你对《幽灵守望》都研究13年了,所以竞购成功是大有希望的。” 李昂的面目有些狰狞,让童臻答得战战兢兢的。 “什么英国人,谁说我对‘幽灵’研究是13年?” 对啊,何止13年,早在它最盛的时期,李昂就为了它远渡重洋了。 “是猎骑的Club K。”一筒一直安静地刷着手机,忽然就冷不丁地接上了李昂的话。 他在手提电脑上哒哒哒地输入了一个名字,搜索引擎上立刻跳出来几十条网页信息,都是关于同一个人,同一件事情的:中国猎骑公司成功收购帕尔特旗下的游戏软件《幽灵守望》。 其中最风光的就是猎骑的Club K,他就是在这次竞购中带领猎骑大获成功的领导者,在媒体的争相报道下,这位Club K先生的容貌也有幸能被大众所熟知。 一筒把他的照片亮在所有人眼前时,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发出来一声“哦”,他不就是今天送李昂飞吻的那个流氓吗。 “他的真名叫何淞光,十五年前以超强的记忆力在一众天才少年中脱颖而出,但是之后却销声匿迹得仿佛世界上没有这个人存在一样,十五年时间里没有人试着去找他,因为他是个没有道德底线的疯子。” 李昂再现了今天下午在帕尔特多功能厅时的表情,一瞬间又用满是失望的眼神看向童臻:“你听到的研究了13年‘幽灵’的人,大概就是他了。如果你能早一点把这条信息告诉我们,也许B-ONE就不会输得这么惨。“ “我……” 我本来是想要告诉你的…… 童臻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似的,想说说不出来,“本来”这个词放在这里是多么的无足轻重,很多事情,很多遗憾,也许就是被顷刻间的“本来”葬送掉了最好的结果,如果她知道那两个英国人谈论的是这位臭名昭著的CK先生,她就算哑巴了,也会把信息传递给李昂的。 “叮!” 李昂手机上传来清脆的一声提示,他心不在焉地把手机翻了个个,眼光在阅读信息时慢慢地就暗淡了,然后“咔”地关掉屏幕,对着空气说了声:“帕尔特来邮件告诉所有参会团队,《幽灵守望》的买家定了,是猎骑。” 淡淡的一句交代后,他给了童臻莫名扎心的一瞥。 作者有话要说:Club K,梅花K,拥有雄才大略的亚历山大帝。何淞光代称为CK,非牛仔非内裤品牌。 ☆、人生不得意 李昂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半天的时间,没出过房门半步,没来过一个电话,也没吃过像样的一餐饭,童臻被内疚与担忧反复折磨,终于在黄昏十分鼓足勇气,敲响了她老板的房门。 房内悉悉索索有动静,童臻被晾了一会儿后,房间门终于开了。只见青年才俊李博士一身西装笔挺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她眼前,流动的空气带出来一阵独特的香气,让童臻忍不住动鼻深嗅——他还擦了古龙水? 昨儿才经历了一次滑铁卢的李博士,今天大门不出地憋在房里半天,不是在缅怀追思与自己失之交臂的“幽灵”,而是在暗暗研究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加闷骚,这是个什么操作? “什么事?” 他交换着检查了一下左右的袖扣,那是两粒精致的黑金色方形扣子,与他暗蝴蝶蓝的衬衫搭配在一起,显得高档又有质感。 “呃,没什么事,我就想来问问,你饿不饿?要不要帮你叫餐?” 李昂昨天的各种怒与威还历历在目,童臻到现在一回顾都还能身子颤抖。毕竟是拿工资吃饭的一线员工,她觉得自己着实应该用嘘寒问暖的拍马屁方式来稳固自己的薪资,万一李昂真的狠心追责起来,把她在英国佬那儿的失误算作工作事故,她这个月的工资怕是赔不起的。 “不用了,我自己会叫客房服务。”李昂在等着她离开。 “哦,好吧。”童臻有些失望地要离开,才迈开的步子忽然又收了回来,“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APP,要不要推荐给你?” 李昂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面上浮现出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不悦,“不需要用餐不需要娱乐,我现在赶着出门。” 童臻愣了一下,“哦,那我现在去换衣服,你等我一下。” “你留在酒店,或者和一筒他们一起行动,今晚不用跟着我了。” 傻姑娘活得都不太玲珑剔透,就算换了智商,有些话外之音还是要听了许久后才能明白意思,比如说在李昂明确地下达了逐客令后,童臻才恍然,自己可能此时正招人烦。 这招人烦感觉,她是从李昂走向电梯大步流星的步伐中参悟出来的,她在关心他饿不饿的时候,他甚至连一句“你吃了吗”都不问,可见那时他是有多不待见自己这位唯一的女员工。 周扒皮尚且还能为长工专门养只会早叫的鸡呢,自己却连拍马屁都被嫌弃,算上昨天的那个重大工作失误,自己的价值怕是仅剩于一颗活着的大脑上了。童臻一撇嘴,还是回屋睡觉舒心又安稳。 回屋睡觉可以,但是想睡得安稳很难。一筒用微信和电话同时轰炸的方式吵了她一个小时,他实在是饿极了。 “童臻,你看看这家的菜单写的是什么?给翻译一下呗。” “童臻童臻,我找到一家吃火锅的店,想定个位置,不过貌似要等到9点以后才能排上了,你和我们一起去啊。” “童臻……臻,我实在太饿了,肯定等不及火锅,我想先去吃个热狗垫垫肚子,你饿不饿,饿的话我们一起去哇。” “童臻……童臻……你在吗?真的睡着了?” “或者不要热狗披萨也可以,美国的外卖太慢了,我们还是得到店里吃,但是我们报菜名不利索,还是得带上你。” 一筒三句话不离吃,搞得想睡一觉得童臻很郁闷。 她走了十几米到了房间的另一边,敲开了一筒和江云白的门,“对不起,我只会李昂教我的那几个菜名,只记得我喜欢吃的东西怎么说,爱莫能助。” 李昂不在她身边,她除了看懂ABCD……26个英文字母简单的对话和“thank you”、“OK”、“hello”、“hi”以外,在美国她就是个文盲,不要说菜名了,就连自己所在的地名都认不全,要她出门点菜,怕是菜还没上来就被人把钱给骗了。 所以给一筒当翻译是不可能的,一筒不怕吃错菜,她还怕露陷呢。 “没……没……关……” “没关系,你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反正你吃的东西看起来都很好吃。”一筒饿疯了,不等江云白的话出口就赶紧接上,在他心里江云白的说话的方式和尿不尽的滴滴答答没什么两样,他可憋不住。 “呃,我不饿。” 童臻想随便找个理由搪塞拒绝,可是她的肚皮出卖了她,“咕噜”两声在场的三人听得清清楚楚,不饿?才怪。 “呃,我减肥。” 童臻离了李昂,脑子转得还是快的,减肥这个理由不管是你是胖还是瘦,只要是个女人在拒绝食物时说出来就没有不灵的。 “减肥?开玩笑吧,我们是身在异国他乡职场失利的几个可怜虫啊,飞了20多个小时加班加点一宿没睡的,到头来还给人家做了嫁衣,憋不憋屈?要是再吃不上一顿好的犒劳不了自己的胃,我……我还不如暴死街头算了!” 一筒抱着耍无赖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很想一屁股坐在地毯上发泄心中的不满,但是想想还是算了,虽然是饿,但人还是要做的,太不要脸的行径就不要做的太明显了。 “我……我也……饿了。” 江云白本来生的一副好容颜,除了一张结巴的嘴,几乎没有其他缺陷,现在他的眼睛可怜巴巴地往外放电,童臻一下子没坚持住,就被他们给说服了。 李昂承诺的那一顿正宗的中国菜没能实现,昨天晚上除了他本人所有人都是在酒店的餐厅内吃的晚饭,大家连续吃了两天的冷盘沙拉与面包牛排以后都十分想念中餐的炒蒸煎烹,还有四川的麻辣火锅,不来一份也觉得很是对不起自己。 “正餐吃炒菜,我预订的火锅可以当夜宵,两全其美。”一筒觉得自己的方案堪称完美。 失掉了“幽灵”的开发权本来叫他心里很是难受,但是今天被一顿西餐洗劫了自己空空的胃之后,他觉得应该暂忘忧伤,展望未来,大快朵颐,尽情开怀。 中餐厅里的菜谱上都是他们熟悉的汉字,既能吃饱又不用张嘴胡诌,童臻也很开怀。至于江云白,在填饱肚子之余还能让他暂时忘掉工作,他觉得很知足。 一顿像样的中式晚餐吃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江云白结账后回来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这一段晚餐折合人民币共计377元。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在商业主街上最繁华的地段吃了五菜一汤三个小菜,加起来还不到400块,简直不要太便宜。 一筒摸着他不太浑圆的肚皮,看了看手表,晚间8:40,然后冲童臻与江云白打了一个自信的响指,出门便直接招呼:Taxi! 美国的出租车司机没有中国的哥们飞檐走壁的本事,各个把车开得极稳,等到三个人赶到火锅店时,已经是9:10了,幸运的是非饭点时间还有一空桌等着吃货们的降临,一筒一马当先,迅速抢占到一个靠窗的好位置。 “毛肚两份,牛肉片与羊肉片各两份,墨鱼仔两份,鱼丸两份,撒尿牛丸两份,牛百叶两份,鸭血两份,虾滑两份,茼蒿一份,平菇一份,藕片一份,土豆片一份,豆腐一份,海带一份……再来一扎果汁,外加一份手擀面,我们刚吃过来的,就不要点那么多了,嘿嘿,先上着,不够再加。” 穿旗袍的点单服务员飞快地记着一筒报出的菜名,用余光瞟了一下在座的三个客人,擒出一抹服务型标准笑容:“就这些是吗?请问还有客人稍后会到吗?” 江云白看一眼童臻,他不确定李昂会不会半途加入他们的宵夜活动。 童臻摇头,“没有了。” 穿得跟集团总裁一样出门的人,怎么能受得了火锅的烟熏火燎呢。 服务员眨了眨眼,小小的震惊过后还是保持了应有的礼貌,“好的,您点的单马上配齐,请您稍等。” 她扭着大小刚好轮廓完美的美臀离开时,连江云白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要不怎么说旗袍才是最能凸显女性曲线美的衣服呢。 一杯沙漏不到的时间,菜全配齐了。接连三四个服务生把一筒点的荤素摆在他们的锅前时,三个人一度很安静,这份量,太多了吧! 一筒点的那些两份两份的荤菜和一份一份的素菜,完全可以供6个人吃到撑啊,再看那羊肉片,片片肥大份量十足,叫一筒又忍不住地“嗝”了一声。 “荤素搭配,纤维素和蛋白质兼顾,一筒哥哥真是会点餐。” 童臻怕她再不出声,周围搞服务的人员得怕他们是吃不起的土鳖了。 “来吧,我们开吃。”她率先动了筷子,把荤菜先放进了烧开的锅底里。 鸳鸯锅里“咕咚咕咚”地冒着大气泡,一筒在稍稍晃神以后又回到了有吃就开心的状态。 “童臻,这个火锅店要是开到北京咱们公司楼下,得亏血本了吧。” 因为份量太过感人,一筒都替老板心疼。 “那得看什么人吃了,要是我天天光顾,他肯定赚钱,换了你嘛,不一定,你吃什么还不得把人吃亏空啊。” 童臻说完瞄一眼他的大肚,嗯,这里的输入值与他写代码的手指输出值是成正比的。 作者有话要说:天才尚未开窍,小天使们稍安勿躁。 ☆、喂,911吗?我要报警 “对……工作……室的零食,他吃……最多,黄……方都买……不过来。” 江云白说完之后和童臻两个人不怀好意地捂嘴窃窃嘲笑了他一番,惹得一筒夹起一个撒尿牛丸就塞到江云白的嘴里,他骤然就笑不出来了。 “肉好了,快吃!” 童臻是他们两人之间相互耍宝后的调和剂,顺带还是餐桌服务员,专门负责给一筒挑料足味美的大块食物,同时还能把精华留出来放进江云白的碗里,让两个人都觉得这顿饭吃的很公平。 火锅汤底加过3次以后,战斗力十足的三个人终于解决了桌上的所有食材,锅里的汤还剩下一半,上面漂浮着几片零星的被煮过头的蔬菜叶子,无依无靠地荡在汤面上。 一筒检查了被烧得火热的铜锅,确认里头没有被浪费的其他肉类了,心满意足地对江云白使了个眼色:结账。 来之前大家都做好了分工,一筒管买,江云白管账,买什么怎么买费脑子的事情都归一筒负责,江云白只需要负责刷刷刷,把卡刷爆就好。 可是他去了一分钟后又回来了,表情焦虑地向一筒求救。 “钱……钱……钱不够。” 一筒:“嗯?不可能。” 江云白:“信……信……用……卡……额度这……几天……刷没了,这……这顿饭840……美金,没那……么……多……现……现金。” 江云白越急越说不出,每一个字都卡,简直比秋名山的弯道还要不顺。 然而重点不是在他的结巴上,而是在这顿饭的菜金上,840,美刀?折合人名币5800多,一顿火锅而已,他们吃的是鸿门宴吗?! 一筒感觉自己做了一回冤大头,但是碍于身在异国,不好太刚,于是他好气地招来了服务员,“鉴于这顿饭的金额有些离谱了,我们想看一下结账单。” “哦,结账单。可以的,请稍等。” 服务员的眉毛几乎挑到了房顶,用鄙视的目光在他们三人之间扫了一遍后,扭着美腰翘臀送来了结账单。 一筒每看一行,眼睛都瞪得更圆,这张长约30厘米的结账单他足足看了5分钟,面上呈现的红像是被怒气冲的,又像是被火锅给烫的。 “你们这个价格,很不合理啊,一份羊肉片95美金,难道你们家的羊都成过仙?” 趁一筒质问服务员的这档子时间,童臻从他手中抽出了结账单,可是上面的英文字母看着仿若天书,实在头疼,于是她干脆跳过菜名,直接看金额。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得她肝儿颤,他们吃的这些食材,最贵的单价126美金,最便宜的49美金,就连她唯一能懂的那个在中国人人都爱最普通的“Potato”,后面跟着的单价都是$56,加上饮品小食之类的东西,一张账单在840美金,加总还真是没错的。 但是这单价也是真的坑啊。这儿不止牛羊成过仙,就连茼蒿藕片豆腐感觉都像是被神仙开过光的,贵的离谱,要不是刚刚下肚,童臻还以为自己吃的是镇元大仙的人参果呢。中国一个四世同堂的普通家庭一个月的伙食费,在米国的硅谷地区也就只能吃上一顿饭,你当我们是棒槌吗? “确实不合理,我觉得我们有权利拒不支付这份不合理的账单,它也贵的太离奇了。” 童臻非常同意一筒的说法,再说,他们也根本付不出来这笔巨款。 服务员淡淡的笑容挂在脸上,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温柔地对一筒说,“好的先生,您的疑问我会带给老板的,请稍等。” 江云白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他压抑着声音对同伴打趣道:“你们……刚刚还说……这家……的份量……很……实惠呢!” “滚!”一筒和童臻异口同声。 火锅店老板露面的速度远远慢于上菜的速度,就在三个人觉得老板肯定是理亏怂得不敢来见时,窗外一辆警车挡住了童臻的视线,两名穿着黑衣制服的警察在门口询问了一些情况,在服务员指向了这边之后,从容地走到了一筒的面前。 美国警员高大威猛,络腮胡子渣渣糊了半张脸,怎么看都不像是除暴安良的人民公仆,反而像是自己国家里扫黑除恶的对象。 一到到桌边,童臻就被他的阴影罩着,立马感觉到一股压力,身子不由地往回缩了缩。 他上来顿了片刻,张嘴就是一阵鸟语,童臻推断得来的意思是,要他们赶紧付钱结账。 “快跟他解释,这家店子是黑店。” 一筒不出所料地把难题抛给童臻,可惜她只能冲他眨巴眼:不好意思,老娘现在英语未满级,听不懂更不会答。 江云白是指望不上了,大胃王一筒只能自己上,“嗯”、“啊”、“咦”一通解释比江云白说中文时还结巴,不过好在把情况说明白了。 三人纷纷将恳求的目光投向络腮胡渣子警员,祈祷他能做出公正审判。 他会意似的点头发出一声“哇哦”,接着仅有的一抹笑容消失在脸上,以秉公执法的态度告诉想吃霸王餐的三个人:赶紧付钱,否则就发逮捕令。 一筒从裤子口袋里摸索出自己的 iPhone 手机,拨通了最上面的那个常用号码,“喂,老板,那个……” 今日装得像国际集团总裁的老板在美国警员掐着秒表的最后十几秒才赶到案发现场,他看着一桌子的盘盘碟碟用惊奇地表情传达出一个意思:你们到底吃了什么能沦落到结不起账的地步? 一筒沉默,江云白沉默,童臻亦沉默。 中国好公民去了哪儿都是遵纪守法的优质游客,李昂看了账单半个标点符号都没表示,直接到了收银台结账,屏蔽掉店员的异样眼光带着他的三个不争气员工立马走人。 午夜旧金山半岛南端的圣塔克拉县,一个商务男士带领着他的几个不靠谱的吃货员工不紧不慢地走在街头,任由晚风嗖嗖地从耳边猖獗而过,他的面容依旧冷峻毫无变化。加利福尼亚的冬天不似北京的那样寒冷无情,但他并没有被好莱坞的炙热与硅谷的新奇效应所感染,他的感受如今只剩下冷过北京寒冬那种透彻与失望。 倒不完全是因为昨天的失利,还有今晚的饭局,还有几个不争气的手下……总而言之,他整个人的情绪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丧。 “主要是因为我们去之前没有搞清楚那家店的性质,谁想想到一家吃火锅的店子随便一点能够点出840美金的菜钱呢?” 一筒的解释乍一听很苍白无力,但事实确实如此,谁能想到一家吃川锅的店,不是火辣辣的红,而是阴森森的黑呢? “900美金,最后结账时还算上了小费。”李昂补充道。 童臻倒吸一口凉气:万恶的资本主义啊。 “它……它的口碑……两极……分化……好评的……都是吃得起的……差评的都是……认为被……宰了……的。” 坐在店里等李昂来赎身的时候,江云白就用手机深度搜索了一下那家火锅店的好评率,发现官方介绍里的赞评都是经过筛选的,其实还有一些对店铺的差评是被删除了的,网页信息点进去都是Error(错误),不是被撤就是被和谐了,网友笑称,心甘情愿买单的都是吃的起的,而买不起单的是不会进店的。 好端端的一段饭也能被套路,并不能全怪一筒。 李昂摆摆手,他不想再纠缠在这顿火锅夜宵上了,钱不是最重要的,丢人才是。 “不需要再在菜金上做纠缠了,既然进了店就要遵守公约,吃饭结账和愿赌服输是一样道理,没什么好抱怨的。我不是怪你们进店前没了解情况,也不是责备你们没带够现金……算了,今天的事情就过去了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丧的情绪都浮现在表面,负面情绪渲染得让这三个人如临大敌一般的紧张,很明显这他们的行为并没有太多值得指摘的地方,很明显他们只是误入了一家以奢侈闻名的火锅店被宰了而已,很明显是他自己对预期与现实的巨大落差没有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才使得他表现出了一反常态的,焦躁。 “明天我们飞波士顿,飞机是下午3:05的,大家早点休息吧。”他话锋一转,就转到了另外一件不相干的事情上,他怕负面情绪再发酵下去,自己会失态。 “哈?波士顿?”一筒胃里的麻辣鲜香都还没有消化完全,就被老板拎上了另个一新高度,不太适应啊。 “去……去麻省……”江云白哥还是那个与老板惺惺相惜的人。 “对,我想去见见我的博导。”李昂说。 如果没有见到CK,也许他不会觉得专程飞一趟波士顿对他有多重要,他会带着一筒、江云白和他的超级大脑储存体童臻一起在加州好好享受阳光,尽情买买买,然后在依山傍水的好莱坞体验完电影的魅力后舒舒服服地飞回北京,开始下一轮的战斗。 但是现在一切计划都被打乱,他只能带着他的人,开始了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的奔波之行,只为了离他要找的答案近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大约是:波士顿的独处时光吧~晚安! ☆、独处 和李昂出门,不管是在美利坚还是上月球火星,童臻都只能和佣人一样,被他牢牢地拴在腰上,不不不,佣人尚光明正大地可以跟着主人,她却不能,她只是一个被永远隐藏的秘密,是 李昂走到哪儿都得随行的影子,活在黑暗里。 她今天点了一份炸鸡排作为主食,十五分钟就搞定正餐,可是邻桌的李昂和他的博导貌似才进入状态,于是她一直点,一直等,等到胃里已经再也装不下的时候,终于看到李昂起身送博导出了餐厅。 出了门之后的李昂显然没有忘记餐厅里还留着他最重要的东西,他迅速折回来找到童臻,撞见的却是一张百无聊赖的面孔。 “吃得好吗?” 真是没话找话的尴尬,桌上的各种甜点残渣明明在告诉他,这是一顿饱餐。 童臻点头,“嗯。” “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李昂看起来心情不错,显然见过他的博导之后他有了茅塞顿开的领悟。 “去哪里?” 童臻被他这两天阴晴不定的情绪搞到颠三倒四,也不知道他现在是真的人在状态,还是假装释然,所以对于要去的地点没有把握,她是真的怕李昂脱口来一个:实验室。 “请你看球。” 他双手插兜地坐在椅子上,一招手就唤来服务员:买单。 童臻一个从四线城市到首都打拼的北漂,身上不但缺少幸运体制,还缺少运动细胞,尤其是对那种打打撞撞,跑跑跳跳的运动更是无感,更何况这项她根本不感兴趣的运动的参与者是一群未成年的孩子。 “我在来美国看的第一场比赛,是基袜大战。那时候我是个刚出国留学的土鳖,来看棒球纯粹是出于对新鲜事务的好奇,期间完全get不到观众席上人群的兴奋点在哪里。他们每一次的欢呼和狂欢都让我觉得莫名其妙,就跟你现在这样。于是比赛结束之后我回去开始研究棒球规则,了解它的历史。但是直到我第二次、第三次来看球赛,依旧无感,第四次我再来的时候是在学术上遇到一个解不开的难题,我来这儿纯粹是为了放松。但是后来我却发现,当你在支持的球队赢球的节点上喊出来的时刻,一切负面情绪都会得到宣泄,那感觉十分爽,慢慢的再到后来,我才开始看懂棒球,成为一个理性的球迷。” 李昂的声音在人声鼎沸的家长观众席上几乎被淹没,但他还是很认真地一字一句说给童臻听,虽然他并不确定她是否听得懂。 “你知道我们国家的国球是什么吗?”童臻双手托头,手肘撑在膝盖上,望着棒球场上欢呼的亲属团球迷,问得异常冷静。 “哈哈哈,你是说乒乓?” 李昂没有随大流呐喊,而是异常耐心地与童臻聊了起来,对方惊诧之余,觉得这举动甚是反常。 不过任何反常的举动在他们这层诡异复杂的关系上偶尔客串几次也正常,毕竟天才的行事方式本来就异于常人。 于是童臻顺着他的的话说下去:“既然知道国球是乒乓球,并且知道我是一个和你当年一样的土鳖,那你还带我来看球赛,这棍棒一挥就开跑的比赛我看都看不懂,你怕不是请我来看球的吧,是来故意折磨我的。” 李昂仰天哈哈大笑,“原来你看出来了,哈哈哈!” 然后他激动地一声吼,迅速把自己融入进了看台上摇旗呐喊的加油声中。 “现在不是棒球赛季,想要看一场球赛很难,所以只有委屈你来社区球场看学生们打比赛了。我们来的时间不巧凑,所以波士顿万人空巷看球赛的盛况你是见不到了……” 李昂看完比赛后心情大好,在散场的人流中依然滔滔不绝。 “感谢老板的福利,我已经感受到了人文的关怀,真是涕零,涕零。”童臻的回答冷漠又敷衍,透顶的失望糊了李昂一脸。 “喔,我的肚子饿了,你呢?” 童臻少有地迎来了李昂期许的目光,可是她给不出迎合的答案,因为她中午吃的实在是太撑了。 “我……好饱。” “太好了,那我们吃东西去。” 童臻石化在原地,大佬,你的理解能力和逻辑思维是不是有问题啊! 唐人街在距离波士顿广场的几个街区之外,是个规模在全美能排上前三的中国城,华人在波士顿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50年之前,所以这里的唐人街也是盛名在外。 李昂到了波士顿后俨然成了一名地陪,三条主街上的近百家店铺他都熟记于心,童臻几乎跟不上他的步伐。 巷子内的店铺招牌五花八门,他在彩旗飘飘的十字路口快速拐进了一家门头不大的店面,自在地落座在了靠里面的两人位上。 “两碗姜薯莲子。” 他甚至都不用到前台点单,直接放大嗓门喊了声,老板便会意地点头。 这家糖水店整个装修都是粤港风格,店内零星坐着的几个顾客也是用广东方言在交谈,让童臻恍惚间觉得,自己就是身在国内的广东境内。 “这家店是潮汕人开的,糖水和浓汤特别有名,在国内你在出了广东地界的任何地方吃不到,在北京更吃不到。”说着李昂倒了两杯茶水,自己先端起一杯喝了一大口,接着道:“这两天我急火攻心,急需来点莲子降火,你们三个在这片水土不服的地方怕也没逍遥到哪里去,尤其是江云白,他从来的前两天开始结巴忽然变得更厉害了,每次他紧张焦虑的时候,讲话就越发不利索,所以我今天放他们的假,自己玩儿去了。至于你嘛,身份特殊,只能和我捆绑在一起了。” 童臻嫌弃地瞧他一眼,“看来你不瞎啊。糖水什么的就算了,能不能发点加班工资犒劳一下我这个24小时金牌马仔?不然累病了算工伤向你索偿。” 她发出的威胁还不如蚊虫叮咬的能叫人认真对待,只能叫李昂不痛不痒地应答一句:“好像我认识你以后你没病过似的,住院2次记得吗?医药费还是我出的,要不然你先把钱还我?” 童臻闷头喝茶——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脑子还在我身上呢,你还想怎么着? 贫嘴逗趣之间潮汕老板已经将甜汤上齐,李昂看着糖水里的配料忽然就变得婆妈起来,凑近童臻那头,如数家珍般地向她介绍:“你看,不仅有姜薯、莲子,还有杏仁和红糖,哪一样吃了对你都好。你没发现你最近脸上频繁冒痘吗?顶着这张脸回去上镜怕是好看不了的,就算午餐吃到了喉管里,这一碗甜汤你也要喝完,保管明天起来下火提气,让你精神焕发。” 童臻笑嘻嘻,“呵呵呵……” 你这只铁公鸡,想用一碗糖水打发老娘当晚饭,还把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但老板的面子不好随便下的,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呦,真甜,甜过初恋!” “噗——” 李昂赶紧抽出纸巾把嘴角边没憋住的糖水擦干净——童臻才是最给面子的捧场王,她不仅是捧场王,还是拆台高手,出口的不是金句就是烂句,智商183又怎样,一样对她的插歌打诨甘拜下风。 唐人街有家卖补品的档口,山珍海味各种干货一应俱全,老板的父辈是70年代初跟船上岸的偷渡客,靠着在国内练就的一身精湛的出海捕捞技术,以海产干货贩卖糊口起家,不仅拿到绿卡成功留在了美国,还把家人接到身边,小生意经营得红红火火。这家店铺眼下正是人满为患的时候,热闹得让童臻不由多看了两眼。 李昂就不爱犹豫不决,干脆挤了进去,拿起塑料袋就挑了几样滋补的好货,速战速决后正要买单,却发现童臻站在一堆琳琅满目的商品前无从选择。 “蛎干可以强肝解毒,净化淤血,保肝利胆好像不错,还有利于钙的吸收;鱼胶御寒祛湿,是‘海洋人参’;干海参能提高免疫力,增强骨骼,还能预防心血管疾病;章鱼干有降血脂、血压的功效;鲍鱼干,嗯,可以平肝固肾,具有双向调节血压的作用,还可以润燥利肠……好像都不错。”她在海产品前挨个把介绍都碎碎念了一遍,然后拿出手机,按照上面的标价小心根据汇率换算,等着计算器上的数字一个个跳出来之后,又左顾右看地比较价格。 “这么多补肾补肝的,看来你虚得很啊。”李昂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用一句话弄得她满脸涨红。 “我补肾我骄傲,我护肝我自豪,我的肾不给你用,我的肝也不为你燥,要你管!” 一言不合就开怼,童女士怼人能怼到墙角跟,完事之后也不管被怼的人爬起来没有,继续研究她的海产干货。 “都买了吧。” 李昂被怼后不但不反击,反而两手一边一个撤下两个大大的塑料袋,从上而下地网住一包空气,袋子立刻鼓起来,方便他顺手从货品里大把大把地抓起补品打包。 “我……我没有说都要,我还要再看看。”童臻拽住他的袖子,他每一次往袋子里捞着价格不菲的货品,她就拽他拽得更用力。 “不要你还看那么久?” “……我在研究!” 童臻被夹在一群挥金如土只管进补的中年大妈们中间压低了声音给自己找借口,却被李昂一秒识破:“不,你缺钱。只有矮穷挫才研究,高富帅都闭眼刷卡。你没当过白富美,我理解你。” 天才怎容你随意亵渎,回击的机会无处不在,李昂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微笑。 童臻这次败下阵来,不反驳不跳脚,只在她拽着的那个袖子上张开两根手指卡近一寸,用力一捏,耳边立刻传来一阵咝咝喊疼声。 可惜暴力没有阻止老板的霸道行径,他狠狠握着童臻的手腕,不留情面地告知:“今天的补品费算2分的利息,从这个月工资扣除”,然后一手拎着四大袋子昂贵的海货,挤到收银台将东西一放,“老板,结账。” 作者有话要说:基袜对战——美国棒球队洋基和红袜子队的大战,波士顿芬威球场一直都是红袜子的主场。安!感谢在2020-05-19 22:12:44~2020-05-20 22:02: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咧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好看的皮囊 李昂把战利品打包,一半丢给童臻,一半自己拎着,从雇佣关系上来讲,没有老板做苦力员工乐逍遥的道理,Lady first?不存在的。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不去哈佛也不去图书馆!” 李昂才比划出两根手指头,就被童臻抢答了。 “嗯?”李昂莫名被猜中想法,你还会读心? 上午在麻省理工学院时童臻就看够了世界顶级大师们设计的各种一流建筑,说真的这些符合天才们的异想天开乍一看来很新鲜很令人振奋,但是看久了视觉容易产生疲劳。至于图书馆,童臻只想避而远之,他们在麻省待到将近正午,有2个小时的时间就是李昂和他的博导在图书馆内纯粹的翻资料,他们将高中文凭的童臻丢在一群世界顶尖学霸的中间,让她生生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走错了世界的傻缺。 所以顶级学府看过一所足矣,图书馆待过一次也罢,她今天只想放假,在有青蛙的池塘边享受悠闲时光晒晒太阳,在有葱郁大树的地方看松鼠跳舞打发时光。 李昂收回手指,“好的,明白了。” 离开华裔聚集地唐人街,他带着用183智商也武装不了空空头脑的童臻直接杀到了昆西市场,这里有罗马建筑群与现代美式矩形玻璃的碰撞,当然还有令所有女人都激动尖叫的“买买买”。 李昂站在街口解开衬衣领口的扣子,卯足了大干一场的狠劲,对身边陪同的女士做了个痞痞又绅士表情:“请吧。” 童臻果不其然地双眼放光,这才是她应该来的地方! 感叹过今天穿了运动鞋出门的机智,她在古典与现代结合的市场上蹦蹦跳跳地成了快乐的小仙女,从南市穿到北市,每一个橱窗里的新奇物件都有让她驻足欣赏发出惊叹的魅力,那些个荟萃了各种特色的小店子,更能够激发长期缺爱北漂女青年的少女萌心,以致于她几乎在每一家店门前都要求她的顶头上司给自己拍照留念,笑容不好看重拍,Pose不满意重拍,被路人档了画面重拍,李昂咬咬牙,看在她跟着自己如影随形这么多天的份儿上,忍了。 但是她就是不买。 路过奢侈华贵时她只匆匆一瞥,见过流光溢彩后也绝无贪恋,唯一一次让李昂摸出零钱付款,是在马卡龙色的冰淇淋摊子前馋极了,忍不住咽口水的那一下,他看出了她眼底有光。 “可以买。” 她第二次停在一家高档鞋店的橱窗前,看向那双在黑金高脚架上摆着的银蓝色渐变女高跟时,李昂提醒了她。他想起来她在竞购会上穿的那一双羊猄尖头职业女鞋,6cm左右的细高跟,是有些过时的款式,尤其是鞋头那两颗透明的大钻,在高级会场被水晶灯光一照,那是立马相形见绌的土气。 他鼓励她抛弃曾经的土与俗,向人生更高的层面迈进,虽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仅仅是因为她穿着上档次的服装跟在身边也能让他更加赏心悦目而已。 童臻撅起嘴,对着橱窗摇头,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透亮玻璃反照出她的样子,有些滑稽可笑,但很真实。 “不买,看看就好。这跟太高,得配晚礼服,我买来浪费,完全不需要,呵呵。” 不知道为什么,李昂听着她“呵呵”的尾音里,全是无奈的苦涩。 “刷我的卡,31天免息期。” 他向来嘴硬心软,对不相干的人和事都是漠不关心的态度,但这一次,他希望为她买单,虽然这话听起来还是缺少人情味。 童臻抱紧了刚才从唐人街带出来的补品,用略带俏皮的口吻告诉她:“不买,我有这些够了。那些穿戴的身外之物都是虚的,只有吃进肚里的才是最重要的。” 一个漂亮的转身,她将李昂和鞋都抛在了脑后。 玻璃窗反射进瞳孔的阳光带来了轻微刺痛的不适,李昂将头偏了个小小的弧度,目光随着前面的背景拉长。原本打算积德行善,他甚至乐意做一天她的随身提款机,却最后落得个俗套的下场,到底是谁低估了谁的道德标准? “晚上带你吃大餐,真的,绝对不用糖水甜点或者开胃菜敷衍你。” 一丝羞耻伴着几分恻隐,他觉得自己应该补偿一下这个本与他毫不相干的女人。 童臻停下前行的脚步,停在一块朱红色的地砖中央,认真地思考了他的话后问道:“大餐?吃什么?哪一家?” 李昂所指的“大餐”不过是随口而来的丰盛又美味的晚饭而已,被当场逼问店名,脑子经过了半秒空白后,大气回应:“随便你,吃什么都行。” 真是一句废话,一个刚来波士顿才24小时的新人,能点出什么大餐来呢? 童臻在中央的长椅上安坐,拿出手机搜出了一家法国餐厅,“就吃这家吧。” 李昂被店名震住了,“初来乍到,你居然还知道 Missing Park?” 童臻得意的翻了个白眼,“厉害吧。” 厉害的人是江云白,这家Missing Park 前天晚上被搜出来的时候刚好跟在宰他们那家火锅店的下面,除了餐厅好评如潮的美食与服务以外,引起童臻注意的就是它那些令人望而却步的菜价了。 江云白用“很可能又是一家黑店”来概括这家法国餐厅,童臻却只记住了它的名字,乍一听好像很神秘,仔细琢磨像极了在装逼。 李昂清了清喉咙,MP的法餐不是吃不起,他在波士顿本硕连读的这么些年对它其实早有耳闻,餐是出了名的贵,但也确实是出了名的好,绝对不像某些火锅店一样欺客宰客。但因为这些高档餐厅都是正式场合,不可能像唐人街里的糖水铺一样穿着人字拖也能出入自如,他端详了一番眼前地童臻,格子衬衫黑牛仔,外加一双运动鞋,再戴上一条红领巾,走在国内刚好能让小学生叫她一声姐姐。 “呃,不是不能吃,只是……你看啊,我虽然穿地是正装,但是出入 Missing Park 那种地方这一身还是不够的,至于你,要是进去就显得更加……违和了。” 童臻眼珠子从他身上转到了自己身上,检查了老半天以后问:“违和什么?它的门口是写‘不得穿休闲装入内’吗?” 李昂一怔,“没有。” 童臻更加理直气壮:“那为什么我不能进去呢?他们如果认为我穿的衣服不好看,难受的是他们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昂抚额,正紧书不好好读,怎么歪理邪说讲出来一套一套的呢? “所以我们可以走了吗?”能让李博士犯愁,是多么难得的机会,童臻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心态站起来,又逼近了一步。 “你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会食言吧?” 童臻有一双深褐色的瞳孔,它不如纯黑色那样令人心生防卫,一旦看久了很容易放松警惕,被这双眼所俘虏,最终妥协。 比如站在商业街中央被紧逼的李博士,一位在中国本土有头有脸家喻户晓的超级人物,在美国街头不过就是个能让人多瞧几眼的路人甲,谁在意你的女伴穿的是比基尼还是宫廷装呢。 于是他在昆西一家箱包店里挑了个大小合适的行李箱,把从唐人街带出来的国人心头好全都装进箱子里,带着童臻直奔几个街区之外的 Missing Park。 “好的先生,请问您还需要点什么?” 高级餐厅的服务生都受过良好的礼仪培训,所以他能在店内出现异类时保持常态完成自己的工作。 童臻就不能了,她眼睛都不眨地盯着这个身材高大五官深邃哪个角度看都帅得出奇的金发碧眼男人超过5分钟了,内心是浪呀么浪打浪的澎湃:卧槽,这个服务员也太特么帅了吧! “没有了,就这些吧。” 李昂收起菜单还给对方,不想被童臻止住。 “等一下,我还没点。” 李昂着实诧异:点之前你说随便,现在又要复点,你作的什么妖? “鹅肝、松露、鱼子酱再添一份,勃艮第烤田螺也不错,也要一份,另外蓝莓起司来一份。就这样吧。早听说你们这儿新法式混合波士顿风味的菜品样样俱佳,总觉得不点这些对不起自己的味蕾,你说是吗?” 对面的童臻周身散发出前所未有的优雅,连笑容都是赫本式的仰视着面前的服务生,说话间她居然还轻微地扭动了自己的肩膀! 李昂被这扑面而来的骚气堵到鼻子痒,连打两个喷嚏之后终于成功阻断了他的女伴与服务生之间的眉目传情。 “你就是为了看服务生才非要来MP吃饭的?” “当然不是,我进来后才见到他的。” “他就这么好看?” “比你好看。” 李昂冷静三秒钟。 “你知道智商是用来干什么的吗?它是用来将相似的皮囊区分成三六九等的重要因素。” 童臻耸个肩。 “哦,你知道有趣的灵魂是用来干什么的吗?它是用来评判以智商与成就作为标准划分成的三六九等人是否讨人喜欢的重要因素。” “咳咳咳……” 童臻优雅地举起右臂,“服务生,麻烦给这位先生换一杯水。” ☆、蝼蚁生存法则 童臻的体力在昆西商业街上消耗了太多,所以这顿晚餐吃得不像午餐那样勉强,但凡是送到餐桌上的食物,她都本着浪费可耻的原则采取了含蓄的光盘行动,一刀一叉都优雅斯文,咀嚼吞咽的那张嘴,是美味佳肴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 “怎么平时吃饭不见你这么优雅?” 李昂吃完后用餐巾轻轻擦拭嘴角,把最后两盘甜点推到童臻手边。 “怎们平时吃饭不见你这么绅士?是不是到了高档的地方连灵魂也被洗涤得更加纯净了,不好意思欺负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 童臻摇轻轻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动作娴熟,就像是这种交际本领与生俱来一样。 哼,你还真是个演员。 “不要纳闷,因为22岁那年得到的一个角色需要在饭局上摇红酒杯,这个动作我练了整整一个月。” 童臻自在地握着细细的杯脚,轻抿了一口红酒,“虽然我从来没有真正地参加过高端饭局,但是我敬业呀。” 李昂原以为下一秒就能从她的神情里读出融进血液里的自卑,可是没有,她只是迅速转换了语调,变得俏皮可爱,变得积极热情,为自己曾经努力争取过的事情而自豪。 “嗯,”他换了个姿势,以双肘为支撑点,小臂交叉放在桌上,向童臻的方向靠近半尺,认真的问:“说真的,你从入行到现在就一点也没有想过要改行吗?” 作为傲视群雄的王者,李昂天生非凡脑,对一切唾手可得,不太能够理解众生青铜在苟活边缘的挣扎,既然所有的努力都一直停留在温饱线上,为什么不学会放弃呢? “哦,”童臻心如止水地回应一声,“我的付出只是在一段时间内无法得到即时回报而已,但不代表它不具有远期回报的累积效应,也就是说,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会爆红,会有人在认识我之后回想我之前演过的角色,翻看我从业的履历,而不是在记住我这张脸的时候认为我是个天外飞仙靠神力突破成功规律的外星人,因为毕竟不是谁都有一颗聪明绝顶的大脑,也不是谁都能笑看风云的神,我只有一次次地把握机会,在众多群演面孔中脱颖而出,才有可能成为金牌龙套,得到导演施舍给我的丫鬟宫女的角色,不敢有丝毫怠慢地努力演出才能一路升到女配、女主,只有这样我才能在残酷的娱乐圈里不被观众日新月异的挑剔目光淘汰,因为我必须活下去。而演戏,是我的热爱也是我的擅长,我甚至在睡梦中还在努力背着台词,而这个时候的你,通常都睡得酣畅淋漓不省人事,自然不会懂我们这种底层平民的蝼蚁生存法则。” 她停顿了一下,举起酒杯对李昂柔柔地吐出了四个字:“敬你,天才!” 她今夜喝得有些多,对面的男人甚至能从她口中闻到淡淡的酒气,与桌上红玫瑰的香气混杂在一起,竟没有让他觉得反感。 李昂很少碰酒,他的极度自律要求他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面对世上一切的善恶与是非,所以自从成年后他的酒量一直很稳定在一杯波尔多红酒杯的量,在见多了很多畅饮粮□□便由人变成鬼的实例以后,他对酒精更是避而远之。 以他对童臻的现场表现观察得来,她在喝了大半瓶红酒之后现在只是微醺的状态,说明她的酒量还可以,那么就趁着微微上头的酒劲吐槽一下平时人魔鬼样的老板也无伤大雅,要是老板当场黑脸,她完全可以用醉酒开脱掉口无遮拦造成的不愉快,如果老板默许她酒后吐真言,那便可以放开了胆子继续说。 李昂眼皮跳动两下,这个成了精的女妖,以后更难对付了。 童臻一双拳握空叠加在一起承托着自己的大脑袋,透过朦胧的玻璃杯观察对面李昂的脸色。 她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智商和苏冉的捆绑在一块儿之后就像是逻辑思维大爆炸了一样,说什么都一套一套的富有哲理性。可是再富有哲理性,刚才那话也是说给自己的顶头上司听的,说的时候至少带着三分怨气,难免令听者不快。 还好现在的李昂慈眉善目,心态十分平和,那感觉就像是仙人下凡体验民间疾苦时自带的一股子从容淡定——我在用我的清高孤傲包容你的怨世不公。 童臻瞬间觉得刚才那番话说的着实沉重,于是决定在看透人世沧桑的问题上委婉着表达自己的观点。 “我呢,小时候和奶奶生活在农村,就是那种有鸭有鸡有牛有地不太贫穷也不太富裕的乡下。9岁的时候才被爸妈接到镇上。和爸妈生活的时候第一次看到大屏电视机,就在电视里看到了古装,后来又看神话,看警察,看律师,看白娘子水漫金山寺,看刘姥姥进大观园……看得越多越觉得,当演员真好,什么人生都能体验一回,不枉白活这一世。于是立志长大后也要出现在电视机屏幕上,要让我奶奶和我爸妈以及我们全村全镇的人都看我演的戏。再后来我爸身体不好了,勉强供我到高中毕业,我就一个人来北京做北漂,从混群演开始,演到了丫鬟,期间过了5、6年吧,一边学一边演,就到了现在演神仙的咖位啦。怎么样,励志吧,该不该加点工资呢老板?” 老板不说话,把她的履历在心里掂量了几下。他和她完全是人生轨迹永无交集的两个人,如果不是因为智商告急,他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走下神坛去接触这类历经过磨难的平凡,曾经的他虽然明白即使是在工地搬砖的建筑工人的人生也是励志的,但是也懂得这样的励志无法和他产生共鸣。而今这样的普通人就坐在他的面前,成了他最宝贵东西的共享者,她会带着他的智商继续在圈内的大风大浪里乘风而行,那么她努力奋斗的结果,就必定是他无法再忽略的,他甚至觉得如果以后童臻在娱乐圈无法成功,很有可能是他的IQ出了问题产生的导向偏差。 “嗯,很励志,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在不久的将来。” “真的吗?” 童臻激动地扑在餐桌上,很自然地握住在了李昂摆放在白瓷盘旁边的左手,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做外人,更没有注意到李昂稍稍变化了的微表情。 “按照成功定律,你有明确的目标、积极的心态与进取心以及正确对待失败的态度,现在差的就是过硬的演技与机遇,如果你能好好地把业务技能修炼一下,那么机遇也会随之而来,经过了积累沉淀才能有厚积薄发后的惊人效果,所以千万不要放弃,你会红的。” 李昂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煲来的心灵鸡汤,自己冻了自己一身鸡皮疙瘩。即使他一向认为天赋比努力更重要,但是当他看到童臻期待的目光时,他就把这碗汤这么肉麻的全都灌输出去。 童臻举杯一饮而尽,晃着醒酒器里剩下的五分之一红酒,用李昂与自己的酒杯对半分装,再“叮”地碰出一声清脆,仰头就要干了。 “我不喝酒。”李昂看着杯中的红色液体,拒绝得很干脆。 “我知道你不喝,所以我先干为敬,谢你刚才的吉言。喝不喝在你,干不干在我,等我真的红了再敬你时,希望老板你能够赏脸陪我喝一次。” 童臻一席劝酒宣言毫无强迫之意,反而让李昂端起了杯子,慢慢地让红酒顺着食道滚落到胃部,立马刺激了他敏感的神经。 他并不是被童臻成功劝降的,让他开口喝酒的人,其实是他自己。为了这趟跨国收购工作他和团队辛苦很久,却被对手一招制敌,败得措手不及。他的消极情绪只在人前显现了短短的须臾片刻,就要强打起精神继续做着所有人眼中的“天才博士”,带领团队在互联网世界中继续开疆拓土。 这一杯他敬自己。 “哇喔,滴酒不沾的李博士居然喝了我敬的酒诶!” 正经不过两分钟的童臻捂着脸开始装可爱,把李昂才酝酿出来的丧气给雷得烟消云散,苦笑着要她停止:“这位女士,做戏做全套,你的矜持优雅能不能持续到晚餐结束?你知道刚才你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变身,有多少人朝这边看过来吗?” 童臻故作惊讶,“哦,他们也许在想,这个穿着格子棉衬衫乱入餐厅的女疯子是谁?要是记不住这女的,就记住这男的,因为和女疯子在一起的男人,它也正常不到哪儿去。” 她嬉皮笑脸地挑起眉,就是要挑衅李昂的忍耐力。 李昂头摇得颇无奈,“好好好,今晚你是赢家。感谢你不辞辛劳地逗趣耍宝,为了犒劳你这几天的勤恳,我决定把那个箱子里的作为福利奖给你。” 他用甜点叉指向入口处的那个高档行李箱,顺水推舟地就把下午刚定下的31天利息也给免除了。 童臻挺意外,眼珠子轱辘轱辘地转了两圈,在心里大约估摸清楚了那箱子东西的价值,跟捡了宝贝似地开心拍手,“谢谢老板!” 李昂手指抚上眉,用手掌遮脸,“不用谢,赶紧把手放下!” ☆、许印恒(一) 美国是个神奇的国度,那里有造就美国总统的世界最高学府哈佛,还有成就李昂这样工科天才的麻省,当然也有让神跌落神坛的传奇之地硅谷,更有能让从不失败的青年才俊坦然接受败北现实的灵异力量。 帕尔特失利的当天,还在睡梦中的黄方就接到了一筒的电话,远在美国的后勤服务生向大本营的总管汇报道:“‘幽灵’被猎骑半道截胡,老板晚饭未尽,有什么能让他不得不吃的开胃食物吗?” 凌晨4点,大总管黄方坐在带着体温的羽绒被里,傻愣愣的重复着电话那头传递过来的信息:“‘幽灵’没戏啦?!” 惶恐度日五天后,B-ONE工作室留守的三个人迎来了更加惶恐的日子——“皇上”今日回宫了。 全司上下一级戒备,环境卫生指数五颗星,茶水间食物存档指数五颗星,工作指标完成指数五颗星,早早起床的黄方骑着山地车沿路观察街上的路况,在记事本的最后一行“交通状况”下也画上了五颗星。 一切顺利,怎么着也能让这几天都大不顺的老板心情好一点吧? 早晨9:10,B-ONE的至高统治者吹着口哨进了办公室,对每个人都问了一声好:“早啊。” 貌似他心情极好。 同他心情一样好的还有小跟班童臻,她把今天下午进棚拍摄绿幕的事情告诉了每一个人,以及喵星人男爵,末了她还靠在老板办公室的门前懒懒地请了假:“我下午要拍绿幕场景了,不在办公室喔。” 出乎所有人意料,老板心平气和地点头同意,最后还送上祝福:“好好表现,祝你成功。” 黄方惊奇脸收不住地纳闷了好一阵子,冷宫不可言说的妃子得宠了?她是不是要改名叫——钮祜禄·臻臻? “这不是宫廷剧,再重复一遍这不是宫廷剧!雩雾你是仙子不是妃子,情绪不对演的太过了,重来一遍!” 郭导不满意演员的表现,在大喇叭后面声嘶力竭。 童臻披了件羽绒在绿幕棚的角落里等戏,演雩雾仙子的那个女演员今天早上NG了不下20次, 拖慢了全组的进度,全因为她在该哭的时候没泪,在该怨的时候狂怒,本来应该梨花带雨地洒几滴花露,却将唾沫星子喷了对手一脸:“我不信天帝会置澎县万条人命而不顾!” 童臻从保温杯里吸了颗枸杞慢慢品,看着雩雾把梨花带雨硬改了暴雨梨花,很无语。 也许自己当年也是这样呢? 童臻“哧”地自嘲,现在回想起来,演得不到位大多是因为太急功近利导致对角色理解与揣摩不够,演乞丐讨饭的却把自己定位成丐帮帮主,演傻白甜时觉得自己是白富美,演丫鬟时又羡慕当家主母的台词……嗯,果然是不想当娘娘的宫女不是好奴才。 雩雾吊着钢绳战战兢兢地从天上落到了地下,弱小可怜又无助,她和童臻眼神交汇时,颤了一下樱桃小唇发来求救的信号,童臻心生恻隐,正要准备生火煲碗鸡汤安慰勉励时,电话响了。 李昂的铃声特制,是与连环夺命call极其相配的火警鸣笛,按照她两次未接李昂还锲而不舍地一直报警这情况来看,他这会儿怕是要发射火箭升空。 “喂,老板。”童臻乖巧地对着听筒说。 从美国回来后她收敛了许多,尤其是李昂用一箱子的补品软化了童臻的嘴,把她塑造成了一名在人前人后懂得顾忌老板颜面的好员工,再加上硅谷竞购失败,童臻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决定对李博士嘴下留德,虽然他时常挂着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讨厌嘴脸。 “下午2点,回来一趟,我要去个地方。” 电话那头环境不错,静的能让李昂听见童臻鼻孔里窜出的一声大喘气。 “我下午有戏啊。” “调整一下,晚上回去补拍。” “你以为剧组是我家的吗?想请假就请假?郭平又不是我爸,我想怎样他都批。” “嘟嘟嘟……”手机听筒里传来的是电话未通的提示音,李昂还没等她用尽全力就挂断了电话。 30秒后电话又响,李昂开着救火车要带童臻一起出警:“我跟你爸爸说好了,他同意你晚上回去补戏,记得2点准时到办公室,迟到一分钟扣工资60,扣完为止。” “嘟嘟嘟……” 电话已挂,想吼无门,童臻鼻孔微张地握着手机提醒自己:电话是自己的,千万不能摔,不能摔! 2点的北京街头并不算堵,李昂把车开得不紧不慢,带着童臻穿越三环四环和五环,来到近郊一处像是疗养院的地方。 这里高立着四幢高矮不一的小洋房,随处种着红的紫的小花大朵,在绿叶的衬托下散发勃勃生机,与外界的冬季落叶枯枝对比强烈,俨然是一个幽静的世外桃源。 “来度假还是……疗养?” 童臻在车里欣赏外景,觉得这样的地方除了度假就是疗养了无疑了。 “都不是,下车吧。” 李昂把车停在最里面那栋鹅黄与杏白相间的洋房前,开门下车。 这幢楼是三栋里最矮的,总共2层楼,一共12个窗户,从外头看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防窥玻璃,别看了。” 李昂绕了房子一圈才找到洋房的正门,抬头看了一眼墙面上稀松爬着爬山虎,抬脚登上台阶。 童臻安静地跟着,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本来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在冬天的阳光下应该感觉到缓和的她,总觉得背后一阵阴森森的冷。 洋房内部不见半个人影,只有她真皮鞋底接触地面时的哒哒声,在空空的房子里她听见一声声回响,吓得周身一抖。 “你们找谁?” 身后一个尖细的女声问道,童臻本能地回头。 李昂也回头,只见到那个女人的半个身影出现在走廊的门框里,因为逆着光的原因,完全看不清她的五官,只能从轮廓上分辨她应该带着护士帽。 这形象太惊悚了。 “哦,不好意思,我昨天预约过的。” 李昂折返回去找那个护士,童臻赶紧迈开小碎步哒哒哒地紧跟他身后,谁知道待会儿一不留神会不会遇到鬼呢! “3106,许印恒?” 女护士在听到李昂自报家门后,翻看了办公桌上的预约登记本,在寥寥几个名字中找到了“李昂”,用手指在那一栏横向划过,对应上了他要探望的人名。 “对。” 李昂回答的干脆,在探访登记本上签了个名,跟随护士沿着长廊到了一楼最南边的房门前。 护士在门前的监视器屏幕中观察了里头的情况,确认一切正常后,用身体挡住了门禁系统,在密码小键盘上输入了一串数字,铁门“哒哒”的两下,门开了。 屋内的布置十分简洁,一张1.2米宽的床,一个圆柱形床头柜,一张长形书桌,一间可供洗漱如厕的标准盥洗室。 这里头所有的家具都是布艺软包款,就连四壁上厚厚的海绵都被包裹在柔软的绒布,看上去十分的温馨。 屋子里没有任何杂音,除了头顶排气扇工作时发出“呜呜”的声响外,几乎听不见其他。 木质座椅上一个消瘦的男人背对着大门在安静地书写,李昂几个人进屋对他似乎毫无影响。 “许印恒,有人来看你了。” 男人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画画写写。 护士对眼前的情况一点儿不意外,她和李昂互换了一下眼神,将规矩告知:“要出来的时候按下墙上的按钮,响铃后我会来给你们开门。” “砰——” 铁门太重,让护士关上它的时候费了不少力气,以至于这下力过猛造成的响动让男人停下了手中的笔。 他将头偏了45°,用余光观察身后的情况,发现来人没有威胁后,用自身重力翘起两根椅子腿,十指交叉地放在脑后,让脑袋舒服地被托在手掌上,毫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 “许印恒。” 李昂的声音竟然有些颤。 “不做检查不吃药,我没有病,但是如果你们再强迫我,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咬人。精神病同狂犬病一样,也是会传染的哦。” 上扬的尾音中带着侮辱他人智商的戏谑,他在“精神病”上加重读音,却又夹杂着一丝骄傲的味道。 危言耸听,童臻医学知识不全的人都知道这个说法荒谬,神经病咬人,顶多逃脱法律的制裁,至于传染,谬论。 “我坐了13个小时的飞机来到波士顿,不是来看你拿第一的。” 逻辑思维一贯缜密的李昂,站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在桌上的眼镜盒中摸出一副近视眼镜,急忙戴上,起身时还不小心把椅子碰倒了,却没有要去扶的意思,而是迫不及待地要搞清楚来的人到底是谁。 “我只是来参加夏令营的,对拿冠军没兴趣。” 男人的镜架是残缺的,一边的镜腿早就和镜身分了家,所以他单手扶着眼镜架说出这句台词时,远不如西装革履的李昂有气场。 这到底是什么剧本? 童臻钉在原地不敢妄动,在心理琢磨着他们二人的相逢暗号,一个趋名逐利,一个无欲无求,尤像是两个大男人之间发生过什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不可言说的故事。 以他们两人现在的状态来看,很明显这个许印恒就是个藏在民间的高手扫地僧,而以李昂的一贯行事作风,争名逐利怕是都不够来表达他对物质的欲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许印恒:僚机中的战斗机。晚安~ ☆、许印恒(二) “传闻都说你疯了,但是我不信。现在看来,传闻果然不可靠。”半晌,李昂说道。 许印恒收起残缺的眼镜,“我是疯过,传闻没说谎。” 他俯身去抓地上的椅子腿时余光瞟到了李昂的皮鞋,立刻又拿出眼镜仔细看一遍,“我喜欢你的鞋,很波士顿。” 李昂下意识地去看脚,今天他穿的英伦款的绑带皮深棕色皮鞋,是哈佛与麻省的院鞋,的确很波士顿。 “我在波士顿待了7年,习惯了穿绑带皮鞋,习惯了喝美式咖啡,习惯了美国人交际的那一套,但是依旧找不到归属感,可能我不如你,适应新的环境就跟变色龙变化身体色彩一样的自如。” 许印恒擦拭眼镜片的手忽然停住,两秒后又重复着先前的动作动起来,“所以我穿着病号服住在这里,而你开着越野车潇洒在外头?” 童臻觉得他说得十分有理,对于一个失去人身自由的落魄鬼说出“我不如你”的话,的的确确是无病呻吟过头了,换谁谁都会觉得李昂虚伪。 “传闻还说你在伊森顿捞到了足够的好处后想退出,疯了只不过是你逃避赔偿的一种方式。” 李昂在试图刺激一个精神曾经发生过错乱的人的敏感神经,他成功了。 许印恒在听到外界关于他的说法时,下意识地拔断了眼镜的另一边镜腿。 他在监牢一般的地方炼狱十几年,偶尔疯癫偶尔正常,对外界的事务感知甚少,今天第一次从传闻中听说自己,竟然还是个用精神病掩饰贪得无厌本性的大盗。真可笑,要是真做的了大盗,谁会选择用这种不见天日的方式逃避责任! 许印恒垂着眼帘小声的骂一句:“妈的!” “所以传闻也不都是可信的咯。” 李昂搬过才被扶起来的椅子,架起二郎腿坐在许印恒眼前,期待他说出自己的故事。 然而许印恒无动于衷。 “你不打算澄清一下吗?” “我一个真空人,有什么好澄清的。” “澄清后你就不用做真空人了。” “你能把我弄出去?” “我不确定。” “那么免谈。” “……” 不得不说他们两人的对话简直让童臻太解气了,如果说自己是捡了李昂的智商以后才能把世界看明白,对强势群体奋起反抗的话,那么许印恒天生就是李昂的克星。 “‘幽灵’被卖了。” 李昂换了个策略,不去探及许印恒与伊森顿利益牵扯背后费脑的阴谋阳谋,而是直奔主题地告诉他一个已成的事实。 许印恒一下子从床上站起来,“什么?” “卖给了中国一家网游公司,叫做猎骑。” 许印恒才不在乎谁买了它,它只关心为什么会有人手握“幽灵”却不好好善待,反而出售给一家非科技公司。 “为什么要卖了它?!”在他眼中,这和父母卖了亲儿子没什么区别。 “因为你疯了。”李昂特别镇定。 但是许印恒却显得震惊。 “我疯了和‘幽灵’没关系,那是我自己的原因!” “谁知道呢?外界只知道你从游戏中出来就疯了,他们都说‘幽灵’是妖魔,所以封存了不让玩家进入游戏。上个月末在硅谷帕尔特把它拿出来公开叫卖,竞卖方案写得还算良心,说是只考虑买方对软件的改进方案,谁的方案更契合软件灵魂,谁就能带走‘幽灵’。” 李昂两手虎口相对,摩擦两下后十指交叉放在腿上,正要将结果告知许印恒。 “喔,这样挺好,帕尔特既然不想管,那给更有能力的公司负责也不错,总之不会毁了‘幽灵’。”许印恒说。 李昂苦笑,“可是最后他们还是把‘幽灵’卖给了出价最高的猎骑。谁能抵抗住6亿美金的的诱惑呢。”他叹口气,似乎一切都看开了,似乎一切都放不下。 许印恒不敢相信他的话,难道他疗养的这些年,通货膨胀已经到了这么厉害的地步了?6亿美金买一款游戏,这买家疯了吧! “6亿美金是猎骑用来投资到‘幽灵’上的总费用,购价3200万美元,剩下的资金都用来投资开发,猎骑与帕尔特同时公开了开发项目细项,帕尔特不止收获了比计划卖价多出的800万美元,还落下了‘一切都是为了幽灵重生’的好名声。至于猎骑,名声已经响彻中外,股价比之前翻了6倍不止。” 许印恒不碰股票,对资本毫无兴趣,他只是震惊于“幽灵”现在的归宿,太不可思议了。 美国软件工程师马特与少年异想天才雅各布花费5年共同创造出了《幽灵守望》这款游戏,软件一经完成就被独具慧眼的帕尔特用200万美元买下了它的后续使用权与开发权,从此开启了全盛的“幽灵”时代。 那时全球的直男玩家们都抱着必须通关的心态跃跃欲试,可惜“幽灵”实在是太烧脑,只有高智商玩家才能勉强驾驭,而这些玩家中,能有强大的心里素质在逼真的惊险恐怖场景中“活”下来的并不多,久而久之造就了《幽灵守望》神级地位,而有幸成为幽灵守望者的玩家,都被帕尔特授予了星河智慧勋章,拥有这枚勋章的玩家,可以尽情向世界炫耀自己非同一般的超高智商。 与其说是帕尔特为天之骄子们在互联网世界里创造出了一片绿洲,倒不如说是天之骄子们为自己打造了一片世外桃源,将这款软件推向了登峰造极的地位。 玩家们将情怀保留在宇宙幽灵的体内,帕尔特却把它卖出了天价。 既没有参与开发,也没有后期倾力打造,却靠着自来水玩家们的热情收获了一大把美元钞票,帕尔特是个兜售高端玩家情怀的二手贩子。 许印恒捂着胸口,他的心脏又跳快了。每一次他气得激动的时候心脏都会以快跳的方式提醒他冷静,如果他还是一意孤行,就有可能气短心慌到无法专心做任何事。 这是他病好后的后遗症,是上帝在他身上打下的烙印,提醒他在不要总钻牛角尖,不能动怒动气,要学会释怀。 他把李昂从椅子上撵开,挪腾两下后继续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 “我当你是下了逐客令。” 李昂偏着头想看清楚许印恒的脸,他却把头压得更低。 “慢走不送。” 许印恒半点没有留客的意思,连头都懒得抬起来。 “所以你一个成熟稳重事业有成有钱又没病的大男人不找女朋友没有性伴侣是因为你有一个念念不忘的……基友?” 李昂的越野车视线很好,童臻在开阔的视野中目送那些色彩明艳的花花草草离她越来越远,觉得是时候打听一下八卦了。 李昂自顾自地摇着头,根本没打算回答她的荒唐想法。 “我猜你不是来和他叙旧的,我要是没搞错的话,这里不是疗养院也不是度假村,这里是精神病院。” 李昂眼观路况,手打方向盘,只简单地“嗯”了一声。 “你既然要带我来,就不能让我当哑巴,我有思想会思考,看见了不明白的事情总要搞明白,我一问你不答,二问你不哼,你想让憋死你自己还是想让我急死?” 好奇害死猫,童臻愿意做那只猫。 “我让你一起来是怕他和我交谈的时候抛出的问题难度太高,你必须在旁边我才能思考。我不回答你是因为我自己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情况,谁把他关在这里面的,谁给他付的疗养费,你看到了那里头的环境吗?以他的经济实力根本支付不起。不要一上来就跟□□一样十连发,善于思考是进步,说明我183的智商在你脑子里没白费,但是提问前请先深入思考,有助于你在别人心中加点印象分。” 李昂在拐角的地方猛打了一把方向盘,童臻被惯性横向一甩,立刻老实得跟只小猫一样:“明白了,老板。” 车行了大概半个小时,他在一处浅滩上停下,下车后把门重重地关上,踏着碎石和粗砂混合地路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溪边。 童臻一肚子疑惑也不好在发声,只得老实跟着他一路走到河边,默默地听潺潺溪水流动。 “你听过河水吃人的事件吗?” 李昂站在溪边做了十分钟的流水观察员,突然问童臻。 童臻被问懵了,脑子里过的都是各种溺水而亡的案子,支支吾吾老半天后答他:“河水吃人不就是……在河里淹死的各种不幸的例子吗?” 李昂侧头看她,极其认真的说道:“我是说,吃人,吃脑髓,让一个鲜活的生命在爱她的人眼前消失,仅仅用一个礼拜的时间。” 他越是认真,童臻越觉得自己在听恐怖故事,挥臂轻骂了句“神经病”,扭头就往回走。 不论是溪水还是河水,都是危险的,要爱护生命,远离精神病患者。 李昂也往回走了,他上车前检查了一下鞋底,确认干净后才踏上车里的真皮垫子。 “许印恒的小女友,在他去美国参加‘幽灵’守望王者竞赛的时候下河游泳,结果一个礼拜后就死了,死因十分罕见,是阿米巴性脑膜炎。” “什么炎?” “脑膜炎?” “脑膜什么?” 李昂用力按下了方向盘的喇叭,就算坐在车里也能听见外头呜鸣的声响。 “别跟我来‘马冬梅’那一套,以你的智商一定听得懂我在说什么。你要是想知道许印恒的事情,就老老实实坐着听,别发问。” “好的老板。” “长话短说就是,他的女朋友暑假下河游泳后被呛了一口水,结果被福氏耐格里虫侵入了大脑,开始无精打采,抱怨头痛,情况急转直下后才被送入医院,结果双眼无神地像座雕像躺在病床上,直到闭眼一周后死去,堪称现实版的《死神来了》。” ☆、许印恒(三) 童臻一直用手捂着嘴,以免发出的惊讶招来老板的嫌弃,平复几秒后考虑再三,心慌着地想要搞清楚一个词:“福氏什么……虫?” “福氏耐格里虫,它有一个更常用的名字,食脑虫。” 这名字拗口得李昂花了半天时间才记住,他确定童臻现在不是在玩“马冬梅”的游戏。 但是这个虫名显然让她觉得不舒服,她胃部一阵热浪似地翻滚,片刻后就有东西想要喷涌而出。 “哗啦——” 好在她及时打开了车门,呕了一地。 “看来你是把虫子进食的过程也脑补了。” 李昂跟在她后头忙着递纸巾,童臻吐啊吐地抬眼看了一眼前方地小溪,又反了一包酸水。 她坐着车里把暖气开到最大,不停地抚摸着自己地胃。自从认识李昂以后,她打卡了这个世界上最牛逼地学府,进出了全球IT精英趋之若鹜的圣地,接演了曾经想也不敢想的综艺和电视剧女二,现在又记住了一个闻所未闻的厉害名词,她的人生真实多彩又多姿。 “咳咳咳……”童臻的食道被胃部反上来的酸水灼伤了,现在喉咙很不舒服。 “所以许印恒就因为他女友死了之后伤心得疯了?” 李昂把车驶离溪水区域不到50米,缓过劲来的童臻就重拾了她的好奇心。 “呃……也不完全是,他是在‘幽灵’竞技赛后得知女朋友死了受了刺激,然后又参加了《幽灵守望》的开发项目后才疯的。但是具体他在开发软件时发生了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也只有他愿意开口我们才能知道事实的真相。总之十几年前就是因为他疯得太蹊跷,才叫停了《幽灵守望》,而且从我在波士顿那边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他女友可能是非意外死亡的。” 童臻打了个寒颤,周身一阵冷。游泳偶遇食脑虫那是千万分之一的概率吧,这都不算意外?难道是有人把虫子放进她脑子里的? “帕尔特15年前在加州举办过一次《幽灵守望》的竞技赛,全球195个国家、38个地区的玩家都能报名,只要你能过通过测试,只要你买得起机票。那年我15,许印恒18,还有一个名次排在倒数的中国玩家,看起来和我的年纪差不多,整场比赛102个玩家参赛,中国公民就三个,还有个华裔与韩国、日本的少年……你知道的,就是黄种人在白种人里头十分明显的突兀。” 李昂的记忆被开启,干脆把车停在路边,他要对童臻讲一个很长的故事。 “那时候大家住在选手集中营,笔记本电脑随身带。但是‘幽灵’对硬件的要求高,很多人的笔记本带不动,只有我的电脑玩起来最流畅,许印恒就常来房间找我。有一次我用12分钟连通了两层世界,几乎打平了‘幽灵’问世后玩家通过这两关的最快记录,许印恒脸一黑,很直接地就说出了我刚才见到他是说的第一句话。” “我坐了13个小时的飞机来到波士顿,不是来看你拿第一的。” 童臻也能过耳不忘了,这本事让李昂得意地笑。 “对,他的目标很明确,一定要拿冠军。那时候我把‘幽灵’’当伴侣,没有那么争名夺利的欲望,而且我来美国,其实是来参加夏令营的,学校把地点定在了有好莱坞的加州,所以我能请假出来参加比赛。许印恒把我当做竞争对手,起码在那几个黄皮肤黑头发的人种里他觉得要做出头的那个。” 李昂按下车窗键,在车窗与车门衔接的地方留出一道2厘米左右的通气口,以防他旁边的听众晕过去。 “后来他真的做到了。事实证明不管是在黄种人还是白种人之间,他都是鹤在鸡群,他拿到了守望王者的奖杯。但就在庆功宴当晚,他知道了他女友病危的消息,心急如焚地赶着最近的航班回家,还是没能见上最后一面。许印恒还没下飞机她人就没了,18岁的年纪,刚拿到北京重点大学的通知书,真可惜。后来许印恒没上大学就去了美国,被伊森顿公司招募进去做了高端程序员,再后来听说他疯了,就在试玩了《幽灵守望》最新推出的‘另一面世界’后变得精神失常。他那时候人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做研究写代码,坏的时候像疯狗谁都咬,干的最执着的一件事就是死咬伊森顿。” 童臻手指绕着一张纸巾卷在胸前,没太弄明白他故事里的逻辑,怔怔地问:“哈?” “伊森顿那时候买下了《幽灵守望》最新的开发权,想在怕尔特暴涨的利润里分出一杯羹,所以他们才招募了守望王者许印恒。但是许印恒在试玩新世界以后就疯了,此前没有任何不正常的迹象。关于他们的恩恩怨怨传闻又说是因为伊森顿的要求太苛刻逼得员工走投无路,又有说是许印恒在做高端程序员时监守自盗偷了伊森顿不少好处。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 “距离守望王者搬回奖杯已经过去15年了。王者现在成了Loser,菜鸟成了王者,你说可笑不可笑。” “哧,可笑。” 童臻是真的觉得可笑,把自己说成王者的李昂面不红耳不赤,一点没有害臊的羞耻心,虽然他现在是个人物,但是能不能谦虚一点,称自己为成功人士,好歹也比“王者”低调撒。 “我说的王者,是何淞光。” 李昂早就看透她的心思,那不服的表情,明显是对他自称为“王”的鄙视。 何淞光这个名字很耳熟啊,童臻不费力气地想了想,“哦,Club K?” 猎骑的Club K,确实是从李昂手中抢走‘幽灵’的King,现在正在IT界称王称霸,耀武扬威。 “对,Club K。”李昂靠回主驾位上,真皮座椅将他包裹得服帖,一股安全感瞬间拢了上来。 “就是何淞光,他就是那个排名靠后的中国玩家,三位拥有中国国籍的玩家之一。许印恒夺冠抱起王者奖杯时,Club K送了他一个飞吻,就跟那天在帕尔特送给我的动作一模一样。” “哦——”童臻恍然大悟,将尾音拖得老长,“原来许印恒才是他的好基友,你只是个备胎而已。” 李昂被她气得要吐血,“你换了个183 IQ的大脑,能不能不要满脑子都是腐女那一套了。我们三个人谁也不是谁的基友,我们是性取向完全正常的三个直男!” 顿时他觉得自己话说的太满有些不妥,未免今后出现打脸的现象,他又修改了自己的说辞:“我们是两个性取向完全正常的直男……起码我是直男。” “哦——”又是一句言不尽意的感叹,童臻这回是彻底闭嘴了。 车里安静得打个闷嗝都能听见,李昂听惯了童臻的聒噪,她一下子变得静如处子他还真觉得不习惯,于是打开音响,放了首女声老歌:“我相信着爱情的定义,奇迹会发生也不一定,风温柔的侵袭,也许飘来好消息……” 李昂的爱情能不能发生奇迹他不知道,不过电话一响倒是送来了好消息。 “李博士,干扰仪已经做好了,您看我在什么时间与您碰头方便呢?” 电话那头是一个稚嫩的男声,正是来自于上次参加《头脑风暴》的那个高中生选手。 李昂的手机蓝牙连接了车内地电话接听系统,车里的两个人都能将电话内容听的清清楚楚,“干扰仪”出现时童臻的耳朵忽然就竖起来了,头顶像接了跟天线似地异常灵敏,身子不住地朝方向盘倾斜过去。 李昂也激动得手抖,纵容着童臻几乎要靠到自己肩膀的大脑袋继续得寸进尺,镇定了自己之后回答对方:“今天晚上都可以,你在哪里?我去见你。” “我在丰台区的卉园小区,三环的那个,你导航就能找到,我们8点见吧。” “好,我8点准时到小区大门。” “卉园小区我知道的,很早以前我兼职做助理的时候我的老板就租住在里头,我带你去啊!” 干扰仪完成,童臻也特别激动,她自愿甘当向导,就是希望李昂能够早点带回来让她智商重回傻白甜水准的那台仪器。 李昂怀疑地看她一眼,“你还做过助理?” “嘿嘿,演员之路艰辛,我总要吃饭的哇。那时候一个剧组的十八线女明星刚跑了助理,我就自告奋勇了,包吃不包住能省下好多伙食费的呢!她还很好心地向导演推荐我,我在那部戏里又接到了好几个群众演员的角色。”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人人都有段坎坷的路,李昂想到她吃过的苦,心忽然软了下来。“你晚上还要补戏,别去了,我送你到摄影棚后再去见他,仪器我会带回家,晚上我研究好了再叫你。” 奈何他的好心没换来好意,童臻非但不领情反而抗议,“你一个人能搞定吗?要不要那个男生来帮你?还有我们需不需要回到橘子台的大厦那层相撞的楼重新撞一遍?我明天补戏晚上不过去也可以的,这件事情更重要当然先做这件事啦,说不定天时地利人和都算得好我们今晚就能解绑智商呢……” 李昂一脚急刹车差点让她做了空中飞人,要不是因为有前挡风玻璃罩着,她现在估计就是一具粉身碎骨的烈士了。 “咚”地一声,她头上立刻起了一个大包。 “哎呀你怎么开车的呢!” 李昂满身细胞没有一个是喜悦的,阴沉着脸没好气地问她:“童臻,你用我的智商住我的房子吃我的米饭反而还很嫌弃我的样子,怎么我的智商装在你的脑子里就让你这么痛苦难受?就这么要急不可耐地把智商还我?搞得好像我一直赖着你一样。我告诉你,今天晚上我拿到干扰仪以后今天晚上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客厅,随时等我叫你,一旦我们俩都恢复正常了,你马上给我滚蛋!” “轰——” 童臻的头还没捂热,一个急贴背就吓得她立刻认怂:“老板我错了,你慢点儿开!” ☆、解绑太难 补戏回到家的童臻心情特别忐忑,李昂已经在客厅捣鼓那台仪器好久了,他时而“啧啧啧”,时而“耶耶耶”,搞得童臻的心情一下上天一下入地的,血压很不稳定。 “童臻!” 听着老板招呼,她赶紧满地找鞋,怯怯地将头探出推拉门,观望着客厅的动向。 “你来。” 李昂干正紧事时发号的施令一向简明扼要,童臻顺着他的意,小心地坐在单人沙发上,等待下一步指令。 男爵蹲在进口的波斯地毯上一动不动,眼珠随那仪器上来回摆动指针转到左又转到右。 “过来。” 童臻从单人沙发上挪到了李昂身边,男爵跳上了还留着童臻体温的单人沙发,绵绵地“喵呜喵呜”。 李昂单手摆弄着干扰仪上的旋转开关,另一只手在沙发上摩挲着寻找什么东西,实在着急了回头看一眼,又说了一句:“手来。” 童臻的手暖暖的,软软的,第一次被李昂正式地握在掌心里,瞬间一股寒冷的感觉就传遍了全身。 他的手冰冷冰冷的,也许是与仪器的金属外壳接触太久了,像是没有温度的机器人。 李昂的反应却完全相反,握着童臻时让他觉得挺舒服,舒服到忍不住低头瞧了一眼那只白白的爪子。 “准备好了吗?” 童臻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腔外,犹豫着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李昂握着她的那只手紧了紧,另一边跟着旋动开关,干扰仪上的指针立刻迅速摆动起来,头顶上方的吊灯都开始闪动,一个标准的鬼片剧场就这么自然地形成了。 童臻将头埋在李昂肩窝里时,被吓得屏住了呼吸,对周围一切的感知都被恐惧给临时封闭,甚至听不见李昂在叫她。 “童臻……童臻……” 好飘渺的声音在耳边绕啊绕,刚开始很模糊,后来很清楚,这声音唤得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地是眼前一切如旧,她与李昂都还活着,只有男爵躲在了电视柜下。 “这就……结束了?” 也不知道是在指针摆了第几次的时候,她的手不听了使唤,现在竟然和李昂十指紧扣。 她尴尬松开手,一不留神就看到了表情更加尬尴的李昂。 “结束了,你……有什么感觉?” 童臻慢慢地松开李昂,试着去感受身体的一切变化,许久之后有些失望,“好像,没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没关系,发生智商转移的时候他们也没什么感觉。 “我出门溜一圈,你在家里等我。” 午夜12点已过,童臻抱着男爵心神不定地坐在沙发上,男爵的猫毛已经被她顺着摸了十几遍,反着也摸了十几遍,然而依旧没有李昂的消息。 门上的密码器按键响起来时,她几乎抱着男爵要睡过去了。惊醒的男爵从她怀里挣脱,脚尖着地跳在地毯上,眨眼功夫已经坐等在了迎宾垫前。 童臻不愧是宫女丫鬟专业户,连鞋也来不及穿上就乖顺地与男爵排在同一条直线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进门的主子,期待着穿堂风能送来好消息。 “你怎么还不睡?” 李昂这会儿放下老板、总裁与皇上的身段,语气像极了关心太太为什么晚睡的丈夫,只是他没能掩盖住从心底泛起的失望,沮丧的情绪随着他一开口就在偌大的客厅散开来。 “哦……我……我们在等你回来。” 李昂换了鞋踢踏进屋时,身后传来童臻微弱的解释,声音几乎无法穿过50平米的客厅。 “啪!” 他轻轻关上了房门,随之关在门外的还有那句他不愿意回答的“你还好吗?” 二环内高档住宅小区每天清晨都上演着邻里和谐的一派生机盎然,城市精英们在礼貌点头,寒暄中尽是事关全球经济国家政治与民生医疗的大事要事,就连他们牵着的猫狗都修炼出了和平共处的卓尔不凡,如果哪天起床能够听见小区中有业主提高嗓门争吵几句,那简直是堪比太阳从西边出来的破天荒。 童臻在这样的高档住宅里一住就是几个月,虽然没有天生高贵的血统与学富五车的内涵,但是耳濡目染的也被同化成了一名知书达理的准高素质室友,只要李昂不激怒她,大部分时候她还是能够识大体顾全局的,尤其是在李昂连续经历了痛失“幽灵”和智商转移失败的两大打击之后,童臻仿佛一夜长大的孩子,变得乖巧懂事。 李昂端详了眼前清汤寡水的挂面苦笑了又苦笑——果然是什么样的人适合做什么样的饭,这面就跟童臻一样,没什么偿头。 但是员工的工作热情不容打压,他抱着修行的心态,拿起筷子一次接一次地将面送进嘴里。 “呼哧哧——”最后一口吸溜进嘴,李昂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身为一名研读过百万企业管理文字的博士老板,他很自然地咂嘴,显得对那碗见了底的面条是那么的意犹未尽,以示对员工的深切鼓励。 “老板,我决定以后只要不拍戏没有工作,我每天早上都给你做好早饭,让你吃得饱饱的去上班。” 行为管理奏效,员工把行为鼓励自动转化成了绩效鼓励,还给自己制定了长期的工作计划。 “……呃,谢谢。其实我们到公司吃饭就好了。黄方每天……” “黄方带的都是外卖,偶尔改善一下口味可以,但是一直吃外卖很不健康的。我没钱的时候总喜欢混剧组,是因为剧组给管饭。可是我吃多了外卖之后发现,那些外卖快餐的也不都是良心商家,好中参坏的餐食是常有的事,只要食材不新鲜的肠胃就有反应,在公司吃了好几次饭菜后我都拉肚子,只是不敢说而已。所以以后只要条件允许,我尽量给你在家做吧,你那颗日理万机跟航天卫星一样的脑子,不好受劣质食物的影响吧。” 一段话感人肺腑,让李昂震惊了很久。 “我不额外收钱的,工资还按合同上的算,我保证!” 童臻举手竖起三根手指发了个誓,没有天打五雷轰骗人不得好死的诅咒,只有诚恳的态度满是诚意的眼神。 “你……被人下了蛊还是中了邪?” 童臻讨好卖笑的脸僵了半刻,几欲高频震动的声带与理智博弈三秒后,她把昨夜的决定又重温了一遍:老板不容易,应该多体恤。想要工资高,必须服务好。 本着他好公司才好,公司好年终奖才高的原则,童臻低头安静地收拾着碗筷,鼓起的嘴巴让她看起来像个忍尽了委屈的受气包。 “……我的意思是说,以后的早餐可以丰富一些,没必要在面条上一直循环纠结。” 李昂回想起她来的这段时间烹过的食物,无非是拌面,汤面和煮方便面,她带着要与面同归于尽的执着想要做出一顿美味可口的主食,可惜每次事与愿违。一来因为挂面容易煮烂煮绵,二来因为冰箱里的食材实在是少的可怜,李昂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过鸡蛋了。 “嗯,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的早餐,我今天照常去公司上班,没有重要的事情不会找你,你拍完戏后下班回家,如果拍到太晚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童臻和李昂捆绑后他最在乎的一件事情,就是她的安全,绝大部分时候他们如影随形,只有在童臻要工作的时候偶尔分开,这期间如果童臻夜间行动,他必亲自接送,“最暖男友”的名声就是这么广播圈内外的。 童臻点点头,“拍完明天最后一场,我的戏就杀青了。” 李昂也点点头:“那我今天放你自由,尽量不给你打电话。” 李昂是个言而有信的老板,电话他绝对不打,人却亲自前往摄影棚。 四面都是绿幕的棚内鼓风机在呼呼作响,童臻就这样被吊在高出,在来回NG间翻了好好几个跟头,最后一次实在翻不过去,头冲下脚向上地吊了半分钟,看得下头的李昂心惊肉跳,恨不得一下子长了翅膀飞上去把他弄下来。 “童臻,太危险,下来!” 人在倒挂时思维迟钝不清,本来还在尽全力让头向上的童臻一下子崴了脖子,动弹不得了。“哎呀!” 她整个人倾斜着被放到地面上,僵硬着颈脖子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打电话吗?” 李昂又气又不好发作,“所以我直接来了,不来怎么知道你在片场干了什么!棚景戏比外景戏还危险,要是刚才钢丝出了问题,你现在已经没命了!” 郭平躲在观察器后头不敢露面:他的祖宗李昂又来现场当监工了,而他就跟被诅咒了似的,但凡李昂到场,童臻拍戏一定出点意外,刚才那下威亚吊的连他自己想起来都后怕,何况是宠妻狂魔李博士。这一次惹不起惹不起,还是躲起来安全。 李昂环顾了一圈没有发现郭平,当场让童臻换下戏服就要带她走,全组人都不敢执行这命令,就见副导演笑呵呵地从人群中挤出来,“去吧去吧,郭导说今天童臻状态不好,又被吊了大半夜怪辛苦的,今天的戏明天接着拍,拍完直接杀青,绝对不会再出现头朝下的情况了。” “郭平在哪儿?” “啊……啊……他在厕所。” 郭平蹲在犄角旮旯里给副导点赞:灵气。 童臻没有因为提前下班多高兴,因为该她拍的独角戏明天还是要完成,这就等于说她明天也许凌晨也难收工,而这结果完全源于老板这一头又出突发状况了。 ☆、答案 “我们去找我导师。”李昂摸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地对童臻说。 她一脸震惊,“去波士顿?现在?” “不是去找博导,是本科老师,就在北京市内。” 童臻读书十几年,从来对老师的区分只有任课老师和班主任之别,根本不像博士一样分博导硕导,所以没有概念上的区分是很正常的。 车入别墅小区时,穿着西式治安服的保安只用一眼就认出了驾驶座上的主人,礼貌地对他过之后,立即放行。 越野车疾驶带起一地冬末落下的枯叶,李昂在夜间不用探路便准确地找到了导师的家门,停好车带着童臻推开厚重的铁艺大门,在门禁系统中露了下五官,红色的木门就开了。 陆京昌早就备好茶水等着这位爱徒的到来,可是发现后面还有一位临时来宾,脱口而出的“你”立即改成了“你们”,又在李昂的杯子旁边另斟了一杯茶。 李昂为他们做完介绍,任由陆京昌上下左右地打量着童臻。 童臻活了二十几年,头一次被人如此入骨地看着,像是在看一个出土的千年文物,又像是在研究一个刚登陆地球的外星人。 毕竟偷智商这种事是千年等一回的难得啊。 “老师,您今天下午在电话中说的……” 李昂怕是再不开腔,陆京昌就要拿出素描笔把她原原本本地画下来了。 “哦,哦……对了,下午我说的我找到了研究依据,你等等。” 陆京昌起身将要离开时又折返回来问李昂:“她难道就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李昂苦笑道:“异常反应大概就是,以前不会的东西现在全会,外语高数信手拈来,顺便还开启了过目不忘过耳不忘一目十行等等的超人技能。” 陆京昌笑着拍拍他的肩,“明白了,你的功力,她全有了,哈哈哈,真是有意思。你等一下,我这就去把资料拿下来。” 成为研究标本童臻倒是不介意的,只要不上手术台被解剖,一切你们随意。但是她悄咪咪地溜到李昂身边,压抑着声音提了条建议:“下一次再带我去哪儿的时候,能不能先预约一下,就算是家里的保姆被分派,也要给被人时间安顿手上的现活吧,何况我还是个有工作的演员。” 李昂用余光看清她此刻颇为自豪的表情,自从有了戏约,她的咖位可是升级好好几个 level。 “好的大明星,下次老师再临时召唤我的时候,我一定给你留出半天的时间做完手头的工作,可是你必须要保证,下次的工作不会再有倒挂金钩的玄幻动作。” 童臻用食指和拇指圈出一个圆圈,比了个“OK”的手势同意这个约定。 陆京昌抱着几份老旧报纸和三本同砖头一般厚的书从楼上的书房下来,兴致盎然在离童臻三十公分的地方坐下,把手中的资料依次展开,对二位当事人讲解道:“1918年的英国、1956年的日本以及1977年的美国,都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虽然罕见,但目前我了解到的情况只是被报道出来的事件而已,对没有报道出来的不为人知的案例,相信还有很多,并且在没有媒体的跟踪的19世纪之前,应该也有这样的先例,所以你们两个,不是第一对吃螃蟹的人。” 李昂颤抖了嘴唇——呵呵,我们不是吃螃蟹的人,我们是被命运生吞活剥了的人。 他低下头仔细地阅读着资料上的文字,从最早的那一份1918年的英国报纸开始,到70年代发生在美国内华达州的案例,一一阅读,生怕漏掉什么对自己有帮助的线索。 “这个赌鬼赚翻了啊,在赌场内被转移了智商,当天赢了好几百万呐!” 童臻说的正是李昂现在在看的内容,1977年的内华达州的拉斯维加斯,一位穷得叮当响的烂赌徒把身上仅有的几美元都压在了赌桌上,从那一刻开始便逢局必胜,当晚赢下了百万美元,而他身边开始自信满满的数学天才却输光了所有积蓄,最后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天才说赌鬼出老千,可是赌场证明赌鬼赢得光明正大,因为赌鬼把赢的每一步精准算法都说得明明白白,天才当场便懵了,这些算法听上去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那是他测算了好几年的局谋,竟然叫一个赌鬼给偷走了。 “哼,这就是拉斯维加斯,穷困潦倒的人也许一夜就能咸鱼翻身,富甲一方的豪绅也许几小时就能输成流浪汉,真的是一面地狱一面天堂。” 报纸上的深层次精髓被李昂解释得很彻底,但童臻更关心他们智商互换这件事。 “这新闻在当时应该很轰动的吧,怎么说天才也损失了那么多钱,不太可能善罢甘休的喔。” 陆京昌同意她的说法,“是的,本身是一夜之间赢了上百万的大新闻,又因为他们两个人起了争执惊动了赌场,搞算数的天才实在气不过又说出了自己测算了好几年的谋划,怎么能不引起轰动呢?据说当时还有好些个赌场出了不成文的规定,禁止数学家入内,这都是后面的笑话,而让科学家们真正关注这件事的,应该是赌鬼和天才智商互换的事实。” “正像你你们两个现在的情况。” 陆京昌今夜兴致很高,又是在自己的最亲近的学生面前,所以说话完全没过脑子,也没注意到童臻嘴巴微撇的表情——她现在可不就是个把命运抵押给李昂的赌徒吗? “这些都只是媒体满足大众对于奇异事件了解欲望的报道,加入了不少夸张的描写。可是对于这些离奇现象的研究与解决办法却提及甚少,对我们解决现状没什么有用的帮助。” 李昂对非主流媒体的报道一向反感,大多时候他们都用夸张的手法给客观事实添油加醋,就如同把一棵质朴的松树装潢成五彩缤纷的圣诞树一样,只求用力过猛,绝不容忍朴实无华。 “也不是完全没有研究,这两本书上就有相关的研究结果记载,还有这本笔记本,是美国著名研究院的一位神经学研究员对1977年拉斯维加斯事件研究的全过程,还是很有参考意义的。” 桌上除了报纸以外,还有一沓书籍及复印件,全是相关研究的资料,和报纸比起来,李昂觉得它们有用的多。 童臻的注意力依然停留报纸上,主要是因为她刚才在片场被翻过来倒过去的一阵折腾,现在实在是不想再花精力消耗脑细胞了。 李昂在陆京昌的引导下一字一句地看着书和笔记,他们已经全神贯注到了忘我地境界,完全没有在意童臻读地什么。 “1918年春天,英国军方俘获德意志间谍若干人,在审讯室里开展了刑讯逼供工作。阵阵春雷没能盖过密闭刑讯室内地惨叫声……这也许不是一次偶然地现象,这也许能为一战期间同盟国间谍屡屡截获协约国密电地有力解释,我们有理由相信同盟国已经掌握了智商瞬间转移地技术,他们能够协约国地军事家脑中迅速地套取战略情报,以极其精准地方式指定针对性地作战计划,以取得战争胜利。” “北野江一从中国回到日本的十年,为人尤其低调,如果不是因为生活所迫他必须得到这一份法务助理的工作,谁也不会知道他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的大脑堪称是东京大学的图书馆,任何学科的知识,细小到一个数字一组代码,他都能准确地重复出来。更加神奇的是他对于自己的特殊能力是如何获得全然不知,他把一切归结于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在天空出出现一道几乎撕裂夜空的闪电后,他在经历了一阵难以忍受的头疼欲裂后,发现中国间谍已经死了,他的死相十分难看,口吐的泡沫几乎淹盖了他的整个脸部,他是为了防止药水起效后说出中方机密服用□□自杀的。当时北野看着他的尸体无限唏嘘,可惜了这一颗被上帝亲吻过的头颅,如果可以为天皇效力……” 童臻气愤地甩开报纸,民族仇恨一下子涌上心头,想要冲对面窃窃私语的两个人吐槽些什么,倏地就卡住了,很打脸地低下头继续找着报道上一写特定的用语,随即她又拿起另两份报道,挨个研究了一番。 “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这些被偷了智商的人,都是东方面孔诶。” 李昂和陆京昌哪里会注意到报道上内容,他们甚至连童臻说什么也没有去留意。 “你看,一战期间的这起英国事件,虽然被审讯的间谍都是同盟国的人,但是这两个东方面孔绝对不可能是欧洲白人,还有这个叫北野的日本战犯,他就说死在他面前的是个中国间谍啊,我就奇了怪了,怎么间谍都是高智商人才吗?” 陆京昌忽然抬起手让李昂收声,他慢慢地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童臻,“你刚才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用脑过度。 ☆、它可能穿越了 突如其来的关注叫童臻一下哑然,尤其是陆京昌一张严肃脸让她不敢贸然开口,思考了良久后才重复了刚才的话:“我说,间谍好像都是高智商人才。” “不是这句,前面的那句,什么欧洲白人东方面孔?”陆京昌有些着急,急得上了头怎么也不能完整地想起来刚才听到了什么。 “我说这些被偷了智商的人,都是东方面孔。一战期间的英国事件,从这张照片可以看出来,这两个人是夹杂在白人中间的黄种人,亚洲面孔,绝对不会是土生土长的白人。” 童臻用手指着照片上的两个躲在白人身后的亚洲人,他们没有白人的身高优势,所以矮了一个头的两个人很自然地像是躲藏在别人的影子里,只有露出的三分之二的面孔能够告诉阅读者,这儿站着一个活人。 陆京昌激动地拿起报纸,从古藤花架上取下一副平时用来照顾花草的放大镜,在玻璃窗下找到一个光线极好的地方,研究英国事件报纸上唯一一张关于智商转移的照片。 “哈哈,真的是这样,你看,这被藏在后面的两个人,果然是黄种人。之前我的研究方向一直停留在雷电天气上,在笔记中更多关注的也是磁场问题,根本没有考虑到人种。我思考了很久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却被童臻一语道破天机,哈哈哈……童臻,你真是没白费了李昂给你的这超高智商!” “所以为什么是黄种人呢?” 童臻拎起一桶冷水,浇灭了陆京昌刚燃起来的热情。他要是知道为什么,还能同你在这儿浪费时间? “许印恒也是黄种人,当年他签下伊森顿的时候,我以为他们只对冠军感兴趣,然而我在波士顿寻找许印恒去向的线索时致电过同期参赛的一名亚裔选手,他说当年伊森顿也向他抛出过橄榄枝。” 从美国回来之后李昂并没有着急去找陆京昌,而是将线索拼凑起来,找到了失踪多年的许印恒,所以陆教授对中间缺席的经过并不了解,现在还在努力跟上爱徒的节奏。 “那个许印恒是……””陆京昌问。 “就是我很久之前同你说过的‘幽灵守望王者’,唯一的王者。” 陆京昌示意他想起来了。《幽灵守望》竞技赛只举办过一届,后来因为许印恒疯了失踪了的事件影响很大,这个软件也就下架不不再对外开放了,结果一封14年,让它成了玩家内心永久的乌托邦。所以许印恒这个王者,到目前为止算是宇宙唯一了。 “现在思路是转了弯,能不能将黄种与白种的问题解出来……未知。” 李昂没再继续说下去,留下的意犹未尽任其他二人慢慢品味。原本不明朗的脸色更加阴沉,感觉就算是加州阳光照在他脸上,也看不见回暖的迹象。 陆京昌就乐观的多,虽然思绪偶尔凝重但不乏挂着让人燃起希望的笑容,一看便知与李昂僵硬缺乏诚意上扬的嘴角不同,“没关系,抽丝剥茧,再难的科研难题也能被解出来,科技在发展,人类永不止步,要有信心!” 他拍拍李昂的背,继续埋头苦干找线索。 “这里有一句话,‘脑部智力转移的必备条件应该包括特殊磁场引力作用,而磁场改变的又不仅限于智商,还包括性情、记忆力等等。这在物种的演变中有例可参照。我们的研究在基于已发生的转化事实的基础上,采用过灰兔、狼狗以及棕熊作为实验目标,在建立起磁场后将以上动物投入其内,经过加强磁场效应,观察实验品的反应与变化,最终灰兔变得暴躁,在磁场内反复跳跃甚至用头撞击树桩,之后的狼狗以及最后的棕熊却很稳定……’” 他又翻了一页,这是另一个人的笔迹,“我发现加强磁场作用可以引发雷电天气,或者说,雷电天气有加强磁场作用力的效果?……” “后面没有了。”陆京昌接连翻了好几页,手指在笔记中一行行的划过,发现笔记里大多剩下的大多是一些零散的记录,有价值的早就被他师徒二人提取出来了。 “这里没有说明磁场的形成原理,其他东西交代的也并不是特别完整,总感觉像是……被人强行删除了什么一样。” “磁场原理孙皓已经运用过了,他做出的第一台仪器,应该就是在干扰的过程中产生相应磁场。只可惜他新出的成品似乎作用不不大,我们俩人依旧捆绑着。” 陆京昌想了想,“很可能是因为有一种特定的元素没有被激发出来,你们仔细回想当夜互换IQ时候的场景,有什么天气、环境方面的异常没有?” 两人皆是迷茫。 “呵呵,也不着急这一下,慢慢来,只要本体和智商还在,仪器或者条件什么的都可以再造。你看这上面写的,‘这就像是智商脱离了它原本运行的轨道,顽皮地逃到另一个星系去开展了一段神奇的旅行’,挺有意思的,说白了就是智商它……emmmmm……” “穿越了?” 陆京昌搜遍了他记忆中的中文词库,都没能找到一个准确的词语来形容这场荒唐的互换,童臻却用一个让李昂和他都跳频的非主流词语,一击即中。 他和李昂相视一笑,不可否认,有了这一次暂无科学解释的经历,让两个终身唯物主义者对灵异离奇事件有了新的看法。 从陆教师的家里出来,童臻有种卸下重担的感觉,起码在恢复他们两人原来状态的研究上有了突破,但是李昂的眉宇间却又覆上了另一层深沉的色彩。 “转移本体的物种和媒介被揭开了,你好像还是不太高兴?” 童臻眼看着前方的风景,并不敢和他有眼神上的交汇,她生怕这个大事小事总爱一肩挑的天才在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之后,自己还要正面应对他的消极情绪。 “也不是,只不过我感觉现在的境况好像并不完全事关我们两人,而是,一个组织,一个群体,一场阴谋。” 这段路程太堵,车行得不是很顺畅,童臻在他连续踩了几次刹车后,斜着眼睨他的脸,唔,还是一样的愁眉不展。 “你饿吗?前面十字路口右拐好像有家烧烤店,我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享受过牙签肉的味道了,十分想念。” “嗯?” 不是李昂不愿意听懂,实在是童臻的话题跳跃性太大,北京城内最操蛋的红绿灯也不敢这么跳秒数的,就算是脑力过人的李博士,也要花上好一刻才能跟上这个丫头的节奏。 “我饿了,就想吃烤串。” 童臻把嘴的角度撅得刚刚好,多一度矫情,少一度失真,这是刚刚好让李昂投降的角度,方向盘到了十字路口,很自然地向右转了半圈。 “100串牙签肉,50串穿烤腰花,烤韭菜烤鸡爪靠大蒜各来10串,骨肉相连10串,烤茄子一份,鸡翅3串,鱼丸5串,要葱花要辣椒粉多孜然,还要一瓶300ml的燕京啤酒,再来一瓶为他豆奶,就这样。” 快速点单之后,她冲李昂眨眨眼,一闪一闪的亮晶晶如天上摘不下的小星星。 李昂回想着她刚才以放机关枪速度报出的肉的素的串串名,挠了挠脑壳,“我知道你今天不用工作,但是你这么个吃法,不是想撑死自己就是想熏死我,韭菜?大蒜?你今晚是想睡在大门外吗?” “当然不想了,我还要带着我门牙上的韭菜给你讲鬼故事呢!” 童臻用粗糙的纸巾擦着桌上的油渍,这一桌刚刚翻台,卫生整洁环境优良什么的就只能靠自己动手了。 “你休想含着一口蒜味儿进我的家门,就算我不发声,男爵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对了对了,待会儿他们还要去公司接男爵下班回家,男爵一只有着高贵血统的纯种英国短毛,看一眼大蒜都觉得污了自己蓝色的眼,不可能会允许主人带着浓郁的烤蒜味道接近自己。 “我的猫才不会嫌弃我,嫌弃我的只有你。” 童臻撬起刚上桌的啤酒,浓郁的麦香酒精随着“呲”的一声弥漫开来,忽的就让人心情开朗了。 她对瓶口深吸一口气,豪爽地直接对瓶吹,干下一口冷啤,血液似乎在冰冰凉凉的液体刺激下快速流动起来,让童真不禁打了个颤。 “呜呼,好爽!” 李昂的豆奶也开瓶了,可他不动,只是暗暗做起了观察员,考察者身边的环境。 50平米逼仄的小店内,分开了厨房与接客厅,店内6张折叠矮桌标配了24张方形靠背凳,方便顾客在胡吃海喝之间从滔滔不绝侃到海阔天空。高矮胖瘦出入时总是伴杂着店内的各种菜名和酒水名,当然还有与吃无关的闲聊与谈资,几乎要把落座得低人一等的顾客之间的对话淹没。 “外面那7张桌子也是他家的,入夜之后这里的排位每天都能到凌晨,几天下来收回的竹签子不比草船借箭的少。” 童臻得意的表情犹似这件烧烤店是她开的。 “你总能知道这些犄角旮旯的偏僻路边摊。” 对于李昂这种作息时间精准,日常只在小资咖啡馆水准以上食铺出入的高知人士,要想接触这种用餐环境脏乱差又深置在巷子里的口味小吃店的几率大概与海南下雪差不多,当然他也不确定自己的肠胃欢不欢迎这些牙签上的美食做宿客。 ☆、才子与佳人 童臻抗辩:“我在北京拍夜戏到凌晨肚子饿了总要吃东西的呀,不然胃老抗议翻来覆去的我怎么睡得着呢!” 李昂反驳:“健康美味又低卡的食物做夜宵难道不是更适合你吗?” “开什么玩笑,烤串配小酒那是逍遥似神仙的人生标配,但凡是你从小到大有点接地气的爱好,都不至于混成个万年铁树的模样。你看看周围这些拨不开的人间烟火,只要是亲情友情爱轻在,人人都把烧烤爱,就你,清高的跟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一样。” 讨伐间店老板已经送来了100串牙签肉,碳烤的热度依旧,条块状的肉上沾满了肥油,“嗞嗞”撩拨着人们大快朵颐的欲望。 “我的亲情友情都在,但是没有哪一种感情会允许我吃垃圾食品伤害健康。”李昂一本正经。 童臻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外星人,你是不是以为你是吃防腐剂长大的,永远不会生病,永远不会腐烂,永远健健康康地孤独终老?” 她最近一直发挥柔情似水的淑女品格讨好老板,在市井排挡的这种环境下,竟还能用李昂接受的语气表达粗俗的意见,简直令他刮目相看。 不过他一直觉得这不是真正的童臻,于是自寻短见地指正道:“我还是习惯你以前的说话方式,杠上开花才是你的过人之处,温情脉脉的劝降不适合现在的你。” 童臻手中的长签卡在口中,舌头还没碰到肉就逼迫现回原形,灰心是难免的,但开炮得更加理直气壮:“你也不应该穿上羽绒衣,反正你那一身冷血也暖不热。” 趁着剩下的牙签们一一上齐之时,她捻起一串骨肉相连就塞进了李昂的嘴,“这下你对不起亲情与友情了,可以毫无顾忌地开吃了。” 李昂好不容易被用了一次强,抽出骨肉相连时还残留一些碎肉辣椒粉与孜然末在嘴里与唇上,伸出舌头舔了舔觉得这味道也没有以前吃过的呛口碳烤味与厚重油腻感。 “这味道跟我以前吃的不太一样。” 他转着手指间的长竹签,以研究的目光审视刚刚进嘴的食物。 “你以前吃过?在哪一家吃的?” 李昂还在犹豫时,童臻已经把100串牙签肉消灭一半了。 “在美国,一个教授家里搞的BBQ Party。”李昂认真脸。 “噗——你真是不食烟火的典范,就连烧烤吃的都是洋货。小洋货烤出来的东西,哪有我们的铁架油刷木炭出产的成品接地气。赶紧把你的骨肉相连吃完,阿姨会原谅你的。” 童臻口中的“阿姨”,就是李昂所指的亲情。他出生在高知家庭,从小父母对他管束严格,当医生的母亲管身体健康,当律师的父亲管精神健康,别说烧烤,就连巧克力这种让心情愉悦的零食他吃过的次数都能用手指头掰算清楚,咖啡还是因为去了美国之后对抗困乏才必须保持的习惯,跟他最亲的食物,除了五谷杂粮以外大概就是各种维生素的优质载体——水果了。 “嗯,味道不错。” 他这小半年来在生活上犯规的次数有点多,考虑到周围一众任性妄为的吃客对他这个窝坐在小板凳上的大高个只看不吃的行为投来了不止一次一的异样目光,他终于决定放下矜持好好在平凡世界里纵情体验。 但是以他手边空盘内整齐摆放着的十几根长竹签来看,纵情与童臻的豪放不是一个概念,这样更容易吸引异样目光,于是童臻在他正式停歇之后征用了他的空盘,不停地往里头堆放“战利品”。 她吃的甚嗨,嗨得犹如饿死鬼投胎,肚皮在无限放大的同时唇角上不免地就多了两条竹签留下的油印,这让有强迫症与他面对面坐着的的李昂挠心的难受,扯了张纸巾上手头就去替童臻擦嘴,叫人家很是受宠若惊。 “撸串不留印,不是真性情。” 受宠若惊后的童臻道出的江湖规矩让李昂无所适从,只得一口干了桌上的豆奶。 自律的牛人从不纵欲,最直接的表现就在他们面对诱惑时能够坚决说“不”。不管童臻如何劝说他吃了桌子上剩下的荤素美味,李昂都用“不”拒绝得斩钉截铁。 “点餐的时候量力而行不要浪费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也是现今社会提倡的道德标准,你自己失了美德又践踏了标准,当然要自己负责。” 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要求,却被他上纲上线的,让童臻觉得挺无趣的。 “你说等我们两人恢复正常了之后还能有多少机会坐在一起吃饭呢?” 李昂怔住,半晌无言。要是智商解绑,大概这辈子也没必要一起吃饭了吧。 心照不宣的事实给这场撸串加了点伤感的味道,童臻用竹签霸气地点着自己老板的鼻子命令道:“既然已经走在了后会无期的半道上,你还不赶紧陪我把这些都吃掉!” 李昂更加无言以对,蹙眉考虑了半天,就义一般地捻起一串鱼丸,可惜被这一串隐秘的辣椒粉很呛了喉咙,剧咳不止。 童臻因为任性了一次害老板差点咳出了肺,为将功补过赶紧叫了服务员送上瓶装豆奶,不想却叫来了一位粉丝。 “你真的是童臻啊?我看过你演的《深宫海棠红》,祁莲死的时候我哭的稀里哗啦的。最近的综艺你表现也好棒喔!下一部戏什么时候播啊?” 粉丝与爱豆相遇,通常情况下爱豆都是冷静看着粉丝乱蹦乱跳的那一个,但是童臻相反,她激动的抱住了那个送奶的小粉丝,忍不住和她脸靠脸地和她亲昵在一起,完全不嫌弃小姑娘那一脸带脓头的青春痘。 李昂来不及喝奶止咳就算了,还被她们的亲密无间又反呛了一口,就快咳成肺痨了。 “下一部戏很快杀青咯,应该很快就会播出了。至于演的什么角色嘛,现在只能保密。” 童臻单眨一只眼,小动作结束后一双大眼睛因为遇见了人生第一位真正的粉丝而变得星光熠熠。 粉丝在小小的雀跃过后俏皮地对她笔芯:“一如既往地支持你!” 童臻一开心,把刚才点过的单子复制黏贴了一遍,桌上立刻又多了100串牙签肉。 这次胡同里的“下午茶”怕是从天亮吃到天黑,李昂后半场全程黑面。 童臻主动为自己头脑过热犯下的错误买单,把剩下的食物打了个包,背回了恒沣大厦。 高端写字楼里不论什么时候弥漫的都是咖啡和甜点的香气,从来不会有撸串的香味出现,只因为这些楼宇中叫John、Taney、Rachel、Michael的宝山、二丫、兰兰和银福穿着笔挺的套装与包臀的职业裙,踩着几千一双的皮鞋,实在拉不下脸来垂涎路边摊的美味,所以他们都只能在电梯里直勾勾地偷看童臻黑色大袋子里装着的肉肉菜菜和串串,假装告诉自己,那是垃圾袋,那是垃圾袋…… 童臻把办公区域当成了自己的主场,把打包袋子往桌上一放,就勾来了一筒的魂魄。不出五秒,他的□□和灵魂合一,“咻”地一声就到了烤串跟前。 黄方是第二个来的,但凡一筒要吃的东西,他必须分一杯羹,不过他比一筒有着先天的优越条件——他吃多少都不胖。 曾多利和元林还在键盘上卖力敲打,他们在招呼过一定嘴下留情后,手上的动作变成了整齐划一的赶,在饕餮嘴下抢粮食,不赶怕是最后连骨头也捞不着了。 童臻在呼唤“小白”的时候,江云白依旧还在观望中,因为他不确定自己到底饿不饿,上一次吃烤串好像还是两年前,他在努力回想自己吃完后有没有拉肚子,直到男爵坐在他的键盘上绵绵地发了一声“喵呜”,他才明白原来它也饿了。 李昂在落地玻璃后头隔着百叶窗看童臻把他的得力干将一个个都腐化,真是三分嫌弃七分抓狂,他隔着玻璃都能闻到满办公室的蒜子韭菜味,然而他们吃得却一个比一个欢。 “我的办公室从来没有进过这些东西。” 童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就站了个重症洁癖患者,对办公室的气味耿耿于怀。 “所以我们没在你办公室吃啊,你看这里开着窗呢,我们多体贴呀。” 她手一挥指向大开的窗户,一阵北风非常配合地“呼啦”一下吹进来,办公区的气味就散了一半。 “我记得你们不喜欢吃烤串的。” 员工们吃相太豪放,一筒嘴里咬着的韭菜像极了一瀑布的长髯。 “我们喜欢啊,是老板你不喜欢,所以也没人敢点。” 韭菜随着他嘴巴变动的幅度一甩一甩,油渍飞了李昂一身。 这举动导致李昂又黑面了,霹雳下来一道死命令:吃完这一顿,以后办公室内禁止携带烤串入内! 他还气不过地训斥到童臻:“你搞我可以,可是不能搞我的公司,更不能搞我的员工!” 说完头也不会大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带动门“砰”地关上了。 韭菜在一筒嘴里被咀嚼,“咔嚓咔嚓”地通过头骨将声音传送到大脑:“自古只有老板娘搞老板的道理,什么时候老板娘敢光明正大地搞员工?老板也太小气了。” 黄方一拳暴在他的菊花上:“撸自己的串,让别人瞎搞去吧,千万别废话!” ☆、她爱超级英雄 童臻花了两天的工资就让B-ONE的员工们回味了好几天,为了回馈这个在皇上身边端茶送水按摩捏腿的小宫女,他们一致决定要为她在今年最大的团建活动上争取一次利益——就算没有年终奖,一个红包总是可以的。 往年的年会都是黄方和一筒一起策划的,他们一个管玩,一个管吃,一场年会通常吃喝玩乐一条龙下来耗时6个钟头,等到所有人尽兴夜色浓稠时,大家便抱着各自的年终奖金放假回家。 一年365天里,有350天员工都在诟病李昂随叫随到的要求,不管是端午中秋还是五一国庆,只要他有需要,B-ONE的员工们都必须尽全力办到,而所谓的尽全力,就是在有条件时全力完成,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完成。 但是一年中也有15天,是员工最爱他的日子,因为每年的除夕前一天是他们开年会的大狂欢,年会结束后当年的工作也收官了,所有人放假,直到元宵节结束后再回来开工,期间老板绝对不会有电话骚扰或是视频追击,通通的问题都由他自己解决,他需要员工安安静静地过好团圆年,轻轻松松地休整好身心,再以一个饱满的状态开始全新一年的工作。 今年的年终盛宴黄方在远郊一处风景秀丽的山头上包了一幢三层楼的别墅,一共6个房间,刚好住下所有人。 用最高科技搭设的炫酷舞台在后山的人工湖上,黄方租了一条龙船,船上的200平米的小宴会厅就是他们的临时舞台所在地,租船的老板只需要提供最好的音响设备,其他的东西全靠江云白的虚拟成像搞定。 “龙船?” 李昂身着一件修身的驼色毛呢长外套站在百米宽的人工湖岸上,迎着刺骨的北风眉头不展,重复着这条大船的名字。 “是啊,据说是按照乾隆帝下江南时候的乘的船仿造的,一比一复刻版。我觉得这个名字吉利又符合实情,所以立马定了下来。” 童臻“噗”地同意黄方:确实是很符合实情的。 凛冽的风掀起来李昂的澳洲羊毛大衣的衣角,双面毛呢虽然服帖有型,但是比起一般的呢子更加轻薄,让李昂的膝下的大衣角在风中翻来覆去地跳起了舞蹈。 黄方微低下身子一把盖住了大衣,抬头一笑:“皇上……啊不是,老板,这里风大,我们上船吧。” 很明显李昂对他刚才的口误不满,沉着脸质疑道:“你早上咖啡喝多了,醉了是吗?” 黄方只用讪讪的笑掩饰心虚——你这一身驼黄驼黄的,也不能全怪我喊错吧。 龙船上下三层,总面积近2000平米,包含了吃饭、住宿、娱乐等项目,里头设施极尽豪华,连船上的被套都是真丝绣龙的上乘货,餐具更是用的银器鎏金,可算是穷奢极侈的帝王待遇了。 “下次把睡觉的地方也定在这儿吗?让我们也感受一回睡皇帝龙床的感觉。” 一筒被被套上反射过来的丝质光泽迷晕了眼,控制不住想要在上面旋转跳跃闭着眼。 “可以,如果你的年终就愿意少个5万块的话。”黄方硬邦邦地回他。 “嗯?什么5万块?” “这个房间48888万一晚,谁睡誰酸爽。” 一筒倒抽一口凉气,“死吧死吧?哪个缺脑的定得这么不吉利的数字!不睡也罢,我还是和人民币比较亲。” 江云白早其他人2个小时到达,带着两台电脑登了龙船,让2个制作软件结合起来发挥作用,做出了虚拟舞台的震撼效果,从一个场景切换到另一个场景无需实物摆设,就会有让人身临其境的感觉。 童臻在这景象中看得眼都直了,要不是一筒一直在她旁边叽叽喳喳,她一定会以为自己是梦游的爱丽丝。 江云白手指在键盘上一阵活动,她又身处在《冰与火之歌》之中。这儿是绝境长城的极寒之地,一眼望不到头的冰川是万年不变的景象,陡峭巍峨的雪山之巅上穿透云层的阳光也不能给这里带来一丁点儿生活的希望,沉寂的雪湖仿若一颗蓝色的异鬼之眼,在死寂的峡谷里守望幽灵圣地。 这是被流放到了死亡之地?倏地一下童臻身体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反复用力地摩擦着手臂也没有感觉到半分暖意,只得一把抱住旁边的一筒,大喊救命。 一筒本来还得瑟的春心荡漾,忽然就被强烈地求生欲唤醒,推开童臻保持距离跳出去一丈远,他严厉地喝斥江云白:“快换个场景,你这是想要害死谁?!” 江云白坏坏地笑,还来不及上手就被黄方抢先一步,他先是上下左右地移动了一下场景中心点,然后像江云白之前那样地在键盘上输入了一串代码,场景立刻换了。 同样是冰天雪地,但是一个是童话,一个是鬼蜮。 童臻的头顶有簌簌而落的大片雪花,逼真到她肉眼可见那雪花的纹路。前方是一片只剩枯枝落叶的森林,所有人都搞不清楚这是什么场景。 江云白踢开黄方,暖心地用一首歌让大地回春,“Let it go, let it go,can\'t hold it back anymore; Let it go, let it go,turn away and slam the door……” 童臻开心得几乎是跳起来奔向江云白,可惜她没成功,因为舞台的景象随着她一摆手一动足都在变化。她迈开第一步时地上就出现草地鲜花绵延至千里,她一抬手臂远方的枯树立刻枝繁叶茂,当她转头惊讶地看着江云白时,他身后出现的是梦幻城堡,当她最后手指古堡时,她居然能像艾莎公主一样释放冰雪力量,还是带声效的。 黄方悄悄地在江云白旁边咬耳朵:“兄弟,你用老板的银子撩拨他的小蜜,不太厚道哇。” 江云白横他一眼,“要……要你……管!看……不惯你……来?” 黄方:“我来就我来。” 虚拟环境演变又不是只有将云白会,他黄方除了不会熟练运用景随人动那个功能,其他基本都OK。他毫不示弱地把童臻丢到了未来世界战场,周围一片狂轰滥炸,外星球生物遍地可见,美国白宫的总统圆顶办公室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美国队长一手握盾,一手向她抛出橄榄枝,“让我带你突出重围。” 童臻的哈喇子流了三尺长,“哇塞,你比荧幕上帅多了!” 事不宜迟,她一秒都不多等地伸出了手。 “刷!” 几乎同时,黄方又复活了铁骨铮铮的宇宙战士钢铁侠,他胸口正中的反应堆亮得实在耀眼,童臻还没有看清楚这个闪亮得金属圆环钢铁侠就脱开了头盔露出熟悉的面孔:“小姐,托尼这颗温暖的心,是用来为所有地球人跳动的,当然也为了你而跳。” 我去,他他他,他居然能感觉到童臻在注意他的心脏! OMG!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硬汉说情话,谁能免疫超级英雄的心脏为自己跳动这档子浪漫事呢! 童臻直接晕了,一手伸向美队,一手要拉住钢铁侠,然而黄方没有放过她,他直接送来了奇异博士。 那帅气的披风,居然还能摇手打招呼,不要太有爱啊!这个角度看上去,博士长得也不赖嘛! 等等,那边那个穿黑披风的是谁?哦妈妈呀,那是蝙蝠侠,一言不合就爱买全世界给你的蝙蝠侠! 他穿越硝烟战火消灭丑陋敌人,目不斜视地望着童臻走来。一步两步是英雄的步伐,三步四步是他那高科技黑靴在地上摩擦,雷霆霹雳叫他情不自禁地摩擦,摩擦……他终于来到童臻眼前,用硕大的胸肌向美女打了个招呼,“你想做蝙蝠车还是蝙蝠飞机离开这里?如果想要刺激,我们就开蝙蝠摩托。” 童臻兴奋得上头,不带这么撩妹的好吗! 她在沦陷之前使劲地摇了摇头,未免黄方这个使坏的变出更多的超级高富帅,童臻果断地闭眼,把抉择的权利交给命运,她朝着任意方向一伸手,再猛地睁眼,满心期待地还要看她选的是谁。 “唉?怎么肥四?他们去哪里了?怎么不见了?!” 童臻喊破了音也没能再召唤出四大英雄,拥有致命美臀的美队,完美胸肌的蝙蝠侠,知晓前世今生的奇异博士以及花钱从来不看账的钢铁侠,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只有李昂站在电脑前瞪着江云白和黄方:貌似你们玩的很开心啊! 他那有着完美弧度的下巴慢慢靠近话筒,对舞台中央干站着的童臻命令道:“白日梦该醒了,现在下来,年会准备开场。” 是啊是啊,超级英雄一秒就能到达战场,当然也就一秒能起飞升天咯,英雄不会迟暮,他们只会突然的来,悄咪咪的走,顺便还能让不近人情的霸道总裁留守下来。 童臻站在空荡荡的舞台上满面失望,但她越是失望,李昂得意的神情就愈发明显:想要宇宙英雄没有,只剩变态总裁一个,这下子不愁选了吧! 童臻鼻孔中冲出一管怒气,“啊呸!” 作者有话要说:啊,今日意外早更。 ☆、单身狗乐队 江云白为了挽救自己刚刚的“操作性失误”,在台上投射出了一整套的摇滚设备,当然还有曾多利最爱的架子鼓。 “这个能敲吗?还是只能看?” 童臻从上到下的研究了这套装备,很真实,却也很虚幻啊。 “试一下不就知道了。”曾多利说。 童臻一根手指犹豫不决定格在空中,半晌,她的手指陡然翘起,大幅度地狠狠敲了一次那强音钹,简直震耳欲聋。 童臻被震出了一对斗鸡眼,晃着小脑袋想把里头的嗡嗡声给摇出去。 曾多利叉着双手环抱胸前,被她的可爱逗得胸肌一抖一抖的,“这下知道能不能敲了吧?” 童臻从摇头变成了点头:何止能敲,简直能杀人于无形。 为了避免再次受到这些鼓啊钹啊的伤害,她老老实实的下台坐着,安静得像只受了伤的斑鸠。 李昂带过来两瓶喝的让她选:“啤酒还是豆奶?” 童臻知道自己被揶揄了,守着本分挑了他手中的豆奶,“啤酒都是配烧烤的。” 李昂开了把折叠椅,倒着坐在她身边,说:“这个你不用担心,今天他们肯定点了烧烤,你花两天的工资重启了他们对烧烤的味道记忆,就等着年会上以串论英雄呢。” 他也开了一瓶豆奶,喝下一口后咂咂嘴,还是熟悉的味道。 “那我也不喝酒,我还得清醒着给他们善后呢。” “哈哈哈哈,”李昂仰天长笑,“你给他们善后?他们都是一群野兽,怕是你善不了的。” “咚咚咚咚咚咚……砰!” 曾多利的激情都蓄积在那两根鼓棒上,以慷慨激昂的态度结束了练习,他摩拳擦掌地朝台下的各位男士们使了个眼色,“Gentlemen,ready” 童臻琢磨了他问话的对象,台下一二三四五只单身狗,都是Gentleman,他问谁? 李昂把龙袍一般的大衣脱下,一甩就盖在了她脸上,傲娇地说道:“马上你就知道了。” 他今天穿的深色牛仔裤与高帮靴,穿着外套的时候感觉还挺商务的,一脱掉大衣,露出里头的黑色高领修身毛衣,怎么看都跟金融大厦里的高级白领不挨边,要是再搭上一件朋克皮衣,妥妥的就是个一名资深摇滚人士。 爱摇滚的不止李昂一个,元林、黄方、一筒通通都上去了,除了掌握虚拟技术的江云白还与童臻站在一个水平面上,其他的单身狗已经在舞台上各就各位,一场盛宴即将开启。 江云白把背景直接换成了演唱会模式,没有给童臻多余的时间反应,灯光就已经配合着每一个音符在快速转换,现场的气氛逐渐被推向高潮。 “I still can rock you,without money without love……” 主唱元林真的穿上了铆钉皮衣,袖子下方一长条是童臻看不懂的金属流苏,但是没有关系,只要歌好听就行了,虽然歌词写的十分混帐,但这就是摇滚啊。 江云白给童臻造了两根会变色的荧光棒,让她在歌曲抒情的阶段摇,在疯狂的阶段摔,头一次听摇滚演唱会的童臻在他们的精分世界里嗨到了顶峰。 “饿了,有什么吃的?” 李昂将他身上的吉他往后一抛,它就这么自动地归回原位,比灵魂附体还要更快更精准。童臻看傻了眼,这样的高科技,比影视里的特效有意思多了。 一筒让长桌上中西合璧的午餐亮了相,热菜冷盘一应俱全,盆里的干冰噗噗地往外冒着烟气,叫人感觉是在参加王母娘娘的蟠桃大会。 长桌长18米宽1米,一头是满汉全席一头是英法德意,中间还有来自于亚热带汁多肉厚的各种水果,一眼望去,样样都精致,样样都想吃。 识时务为俊猫的男爵早就带好它的空盆等在桌下了——愚蠢的人类,等你们全都先吃一遍为本王试过毒之后我再上去捞鱼吃。 “我的妈呀,这是按照紫禁城里的配置给上的吗?” 童臻的唾液不停地在分泌,她吞咽不及的,小嘴都快装不下了。 “当然不是,紫禁城里有那些吗?” 李昂的筷子点到隔壁,大白瓷盘的摆放颇占空间,但中间一小点的食物总让人有还没吃就意犹未竟的感觉。那些是五彩斑斓的分子料理,除了味道一流,摆盘水平也是一流,只不过在童臻看来,吃不饱。 她停在了中餐区不愿跨界,眼睛瞄着用大勺捞着中华美食的一筒,好奇地问李昂:“你还会弹吉他?” 李昂也感受到了来自于一筒的压力,给自己添着食物的同时还体贴地往童臻盘里夹几只海产山珍之类的,“会啊,还有什么是我学不会的吗?” 呃,还没吃鱼呢,就被哽住了,简直是自取其辱。 “嗯,对,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事你搞不定的。” “哦,别带有怨气和不服,你现在也没什么是搞不定的了。” 他腾出一只手,避开其他人的视线用手指轻敲太阳穴——天才的大脑你要是都用不好你就是不可雕的朽木。 “深得你的真传,我一定好好努力,尽量不侮辱你的智商。” 童臻遵循礼尚往来的美德,在他盘子里回添了几片青菜时蔬,“少吃肉,多吃菜,有助于身体健康。” 她现在少有顶嘴,李昂自然态度温和,他微翘了嘴角给了一句小小的表扬:“嗯,这样才是个听话的……” 一张饥肠辘辘的“麻将牌”误入了他们的打情骂俏,还没等李昂把话说全就急不可耐地打了一个嗝,惹得童臻和李昂齐齐地歪着脑袋看。 “你饱也打嗝,饿也打嗝,怕是胃不太好,应该多吃些甘蓝菜,养胃。” 童臻操心地在他盘子里成堆的肉肉中间扒拉出一片空余之地,夹了一些甘蓝菜正要放下,不想他触碰到了李昂的眼神,似乎是有些不悦地在警告:不怕死你就接啊。 上一次他投诉童臻不点外卖不干活时惹得老板一阵厌烦,那表情令他依旧记忆犹新,跟现在案发现场的十分像,于是他一下收回盘子,也警告童臻:“我就是不爱吃青菜。还有,我不是胃不好,我只有在紧张的时候才一直打嗝。唉,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真是一眼难尽。” 甘蓝菜掉了一地,深红的地毯上立刻出现了一大团油印,童臻被拒绝得莫名其妙,实在搞不清楚他到底念得什么经,转头向李昂求助。 李昂耸耸肩:“大概是,美女相处困难症。” 她一翻白眼:“你们公司没一个正常人。” 午饭过后狂欢继续,当然不能再搞演唱会了,因为主唱元林的嗓子吼哑了,一筒吃多了键盘也弹得不溜了,所以单身狗乐队的演唱会暂时告一段落。 非正式午休后开始的一项重要活动就是抽奖,这项十分益于心情愉悦的活动从公司成立保留到现在,最直接的作用就是消灭大家在吃饱喝足导致胃部血液冲脑后的昏昏欲睡。 元林用银质汤勺敲击香槟杯,“叮叮”的两下像极了童臻小学时教学楼门口的上课钟响起来的感觉,每到这个时候,她都坐得笔直等老师挎着教材进门,她那时候还是如假包换的好学生呢。 “通常坐得这么笔直的人是中不了大奖的,因为越在乎越事与愿违。” 李昂最擅长灭她威风,虽然她现在是个十足的好孩子。 “嗯?什么大奖?是红包吗?” 她第一次来参加,要是能真的中一次大红包,那得笑上小半年呀。 李昂笑她:“小家子气。” 他帮童臻把头摆正,正对舞台,那上面早就换成了令人神往的海天一色,海风徐徐送着海浪慢行,拍打海滩以示它们的到来,一浪紧接一浪,把压力与忧愁都拍死在沙滩上。 “Lady and gentlemen,请将你们的注意力都放到舞台中央来!你们此刻看到的景色绝不是虚幻的,因为接下来我们要抽出的奖项就是……马尔代夫鹦鹉螺岛豪华游!当当当当!这座去年才向公众开放的岛屿,只有26间别墅,每一间别墅内都有一个巨大的泳池,并且配备私人管家24小时全天候服务,私密性一流,而且景色绝佳,你可以在岛上近距离看到鲸鲨和蝠鲼,鹦鹉螺岛不仅能让你拥有海滩浪花与仙人掌,还有让你一入岛就成为霸主过上笑傲四方的奢侈生活,还等什么呢,只要找到离你最近的蒙娜丽莎,鹦鹉螺岛七天六晚的豪华之旅,就是你的了!” 什么蒙娜丽莎? 童臻把视线范围内所有的挂着或摆着的画都扫了个遍,没有一幅画与这女人有关,难道她的名字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黄方已经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了台上,他跑过时如同一阵旋风,翻倒了好几张红木椅子。 他站在台上,手里抱着一幅12寸大的裱框照片上没有女人,更没有蒙娜丽莎,但是黄方却信心满满。 同他一样流露出自信神色的还有李昂,他在抖了几下二郎腿后,对黄方投去赞许的目光。 “大哥你这画上是一只花瓶啊,同蒙娜丽莎半毛钱关系没有。” 童臻再也忍不住了,她一下子喷笑出来。元林是对的,黄方带上去的画不是人物像,而是一个死物花瓶,虽然青花瓷的瓶子特别有韵味但是它不会微笑。 黄方抢过话筒,瞪了元林一眼,“等我解释完吓死你!” 他话音未落,童臻就被人抓住了手臂,从后背推向了舞台,她惊地一回头,原来是站在最后面的总工程师江云白。 “蒙娜丽莎的1:1.618的黄金比例是精通数学的达芬奇藏在这幅世界名画里公开的秘密。可能由于他是个细思极恐的老变态的缘故,他在蒙娜丽莎中将数□□用到了极致,画中处处都是1:1.618的黄金比例法则,不信你们看她坐得位置,她的姿势,她在画中占据的面积,以及她的五官……随便哪一条线段拉出来都是使其中一部分与全长之比等于另一部分与这部分之比,比值永远是是[5(1/2)-1]/2,按照这种比例设计的造型非常美丽令人赏心悦目。而我这幅花瓶,也是同样的1:1.618,看这小蛮腰,看这大屁股,随便你们怎么测量,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 ☆、黄金比例 醍醐灌顶啊,童臻真的佩服,佩服完后她很是不解地朝江云白瞪眼:你推我上来干什么?丢人现眼吗! “她……她……也是!” 江云白的结巴配合着他的慢动作,活像是见了自由女神的样子。 “她……她……也是什么?” 黄方不服气地学了江云白讲话,很明显自己先答对了,他就是上来拆台的,鹦鹉螺岛之旅捍卫战正式打响,黄方一点也没考虑到江先生的感受。 “1……比1.618!脸型……黄金比例,还有……身材!” 童臻惊讶地脖子一缩,嗯?真的? 元林将话筒慢慢举起,“你,确定?” 江云白十分肯定地点点头,“不……信来……量。” “嗝!” 距离他不到五米距离的一筒又打嗝了——小子你胆儿可真肥。 1分钟后尺子送到,江云白从容淡定地将尺子在童臻脸上从善如流地划过来又划过去,而他的秘书曾多利则在手机备忘录里“嗒嗒嗒”地不停记录他报出来的数据。 “说……说!” 江云白示意曾多利将数据通报,这么难为他的事情如果换他来做,每个人脸上估计都得换成便秘的表情了。 “嗯……脸宽10cm,宽比上长等于0.618,眼睛长度3.33cm,宽度1.38cm,是标准的电眼尺寸;上眼缘与眉毛之间的距离刚好是1cm,两眼内眦的间距刚好等于一只眼睛的长度;鼻孔外缘的距离相当于鼻子长度的70%,鼻尖高约1.3cm,鼻根高1cm,鼻尖高度刚好是鼻子长度的1/3,是整容学上追求的完美鼻型。中等唇厚,上唇与下唇的厚度分别为8.1mm和9.12mm……” 曾多利最开始介绍童臻的五官时,还能用标准的播音主持男中音进行,但是越到后面他离着童臻的脸越近,声音也越来越跑调了,直到李昂“嗯嗯”清了两下喉咙,直到一筒又紧张地“嗝”了一声,他才忽地闪开,“呃,总而言之,这是一张美学家与整容医生毕生追求的五官符合黄金分割比例的面孔,在我们博大精深的汉语言文化中,俗称‘三庭五眼’。” 他介绍完毕,江云白那处立刻传来“啪啪啪”的掌声。 但是要想掌声雷动是不可能的,因为除了他一个人在瞎兴奋以外,所有人都在观察老板的脸色。 “还有……身材……也是,我……们再量一遍……。” 江云白要是丢到炮火猛烈的战场上,绝对是个听不懂号声的炮灰,台下他老板的眉头都快锁到生锈了,他还要用一条100cm塑料卷尺去量老板小蜜的身材,简直是自掘坟墓。 “唉——” 连黄方都听不下去了,在台上垂头叹气。 “继续量啊。” 李昂终于酝酿出了一个决定,江云白欢呼:“不……负所望!” 一筒在心里默默地给他献了一个花圈:兄弟一路走好。 曾多利没想要动,江云白干脆自己上手,小尺子挥起来不到半秒,就听到一双厚底男靴踏在地毯上慢慢朝他行来,“我来吧,你负责记。” 李昂抽出他手里的尺子,全程做着鬼脸把童臻丈量完毕,这些鬼脸都不过是他在双手靠近人她的胸部腰部与臀部的时候做出的自然反应,以掩饰内心突如其来的慌张,以至于他蹲在地上给人家量腿的时候,不小心把cm误报成了mm,这样的错误在曾多利提醒了他之后,他依旧犯了两次。 “身高168cm,以肚脐为界,上下身材比例5:8,符合黄金分割定理。腰围68cm,是标准的小蛮腰,臀围86cm,大腿围和小腿围分别是49cm和30cm,以现代对女性以瘦为美的要求来看,你确实身材不错。” 李昂语气淡淡的,又恢复了往日的高傲冷漠。 童臻不介意,她甚至以自恋的姿态当众问他:“是不是很完美?” “除了一个地方,你的胸围,只有……82cm,”他忍不住笑,还笑喷了,“所以呢,尚未发育完全的你,并没有完美的身材。” 他把皮尺扔给曾多利,“面孔可以算是黄金比例,至于身材嘛……你们自行判断,但是我相信,没有多少男人会喜欢摸上去手感与自己身材差不多的女人吧,不然夜里叫老婆还是叫兄弟呢?” 他余光瞥过江云白的时候,一半不屑一半冷傲——别傻了,童臻绝不是标准意义上的极品。 “呃”黄方一把举起手中的画,“我赢了,鹦鹉螺岛是我的,快给我机票!” 如果说江云白是炮灰,那他就是救场王,元林立马领悟这番神操作,以大甩卖的态度把机票抛送给了黄方:“老板都把钱给付好了,到了鹦鹉螺去指定酒店,千万要记得和鲸鲨拍照喔!好了让我快速进入下一题。” 要是有手帕,元林一定能把额头上的冷汗汇在一起拧出水来,江云白这座瘟神总算是下台去了,就是童臻给得罪了,她被老板当众爆糗,后半场游戏毫无参与感可言。 气氛不协调,烧脑抽奖还怎么搞? 元林为了拯救今年的年会,直接把最大的奖项提前拿出来竞争——最新款的轿跑一台,虽然不是笑傲群雄的法拉利保时捷,但绝对是国内各阶层男士们趋之若鹜的BBA,裸车价值49.68万元人民币,超级超级超级赞的! 黄方摸出了胸口的两张飞机票,无力吐槽:去你妹的鹦鹉螺岛,老子要开超级轿跑! 舞台上江云白已经将轿跑成像虚拟呈现出来了,得过奖的没得过奖的男人们都上台了,他们都觉得跑车与美女一样,都是不能远观,只能把玩的人间尤物。 “轰轰轰——” 黄方坐在副驾驶上重重踩下油门,忽感车子向□□斜,原来是一筒上来了。 “怎么着?马尔代夫不想去了?”一筒问的阴阳怪气。 黄方正在集中精力研究中控台,没工夫好好搭理他,于是敷衍了事:“马尔代夫我是一定要去的,跑车我也是要开回家的,又没有规定说没人只能抽奖一次。” “你一个天天骑山地车上班的人,开什么轿跑?贪心是会遭报应的你知道吗?”他在车里看外头,童臻在低头刷手机,老板也在低头刷手机,形势貌似很紧张。 他接着炮轰黄方,“你看你把那一对搅成什么样了,明年你是想要加任务还是减工资?你要是想不开自己找老板调整你自己的去啊,干嘛把我们也拖下水?” 一筒一番长篇大论里的隐藏信息成功捕捉到了黄方的注意力,他没再研究中控台,而是偷瞄了一眼台下冷战的两个人,用他那能够在1分钟内找出1:1.618的过人脑子权衡了利弊,反过来宽慰一筒:“小情侣哪有不吵架的?吵完后一眨眼就能变脸,感情会更好,安啦!” 一眨眼的功夫李昂和童臻没有变得更好,反而他腚下的超级轿跑没有了。江云白在三十米开外的地方,朝他比了个中指。 一筒:“他在挑衅你。” 黄方:“他在嫉妒我,我能去鹦鹉螺岛,他不能。” “好了各位观众,鹦鹉螺岛的沙滩之旅已有所属,我们的超酷轿跑不知会花落谁家。那么我们都能公平地为了角逐这个奖项,在接下来的30秒内我将准确清晰地说出题目,在我喊了‘开始’之后,小猎豹们就可以极速地奔,为了你们的爱车疯狂起来了!” “你废话真多!” 连曾多利都不爱听他的逼逼叨了,直呼要赶紧开始。 “题目很简单,请看现场实景。” 元林打了个响指,刚才还摆放着汽车的地方出现了一个3D立体的方程式,它由三种颜色199个字母、18个大括号、6个方框以及N个分号组成,因为方程式立体颜色鲜明,方便研究者从任何一个角度思考它的解法。 它成功吸引了童臻的注意力,还在努力让自己与高等数学磨合的她被这公式震惊的瞠目结舌,“这难道是……” “纳维叶-斯托克斯方程。” 李昂对自己设计的杰作颇为自豪,得意地看着台上那一片比基因链还复杂的数字独自傲娇。 这个名字植入童臻的记忆有一段时间了,但万年一用的概率实在太小,要不是亲眼看见,她都不清楚原来这是一个方程式。 “我知道它的名字,但是您老人家把它弄上去意义何在?这是描述流体流动的方程式啊,和吃喝玩乐一点关系没有好吧!” 李昂一声叹息,果然根基浅薄的人,就算坐拥首富的资产也只能有暴发户的眼界与高度。 “纳维-斯托克斯方程确实是描述像液体和空气这样的流体物质的方程。它不但建立了流体的粒子动量的改变力和作用在液体内部的压力的变化和耗散粘滞力以及与引力之间的关系,还能描述液体任意给定区域的力的动态平衡。它能运用到模拟天气、洋流、管道水流、翼型周围气流以及星系恒星运动等等,飞行器和汽车的设计、紊流的流动及流体流线波段的摆动等等等等都要靠它解释,我们公司现在和未来的任何一个软件项目中都可能包含这些需求,你能说它和我们的吃喝玩乐没有关系?” 童臻被他怼到鼻孔微张,“有关系有关系,什么管道水流翼型气流的,都跟我们的吃喝拉撒息息相关,你个变态的异形。” 李昂:“咦,我教你道理,你怎么还反过来骂人呢?” ☆、彩蛋 “请问老板,这题哪里简单?” 元林傻看着这道方程式,回想起刚才自己主持时夸海口提到的“很简单”,只觉脸上被自己打得生疼。他是投行出来专业搞金融的,对高等数学的研究全公司最弱,面对高端方程式更是连似曾相识的感觉都没有,很明显刚才那辆超级轿跑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哪……哪里都……挺简单的……” 江云白的语言沟通能力也许弱爆,但是他解方程式的能力不下李昂之下,他蓄积了雷霆万钧的力量稳步地上了台,用虚拟电光笔在公式下面用描绘江山社稷图的气魄把这个曾多利连名字都叫不完全的公式给解开了,换来了老板一阵赞许的掌声。 “不……不服你可以……再解。” 江云白看出了黄方的不屑,直接邀请他开战。 “有什么了不起的,多给我两天我也能解出来。再说了,你一个搞景象的放映员,对所有场景都要提前预设的,你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这个奖项的争夺显失公允啊!” 黄方不说还没人怀疑江云白的捷足先登,他提了之后,后面的一筒和台上的曾多利纷纷觉得有道理,眼珠子滴溜溜地从江云白身上转到了李昂的方向:老板你偏心。 “不存在不公允。这题目是我午餐休息时输入的,他不知道,再说这道方程式,除非天赋异禀的人,不然谁都得花个3、5天才能搞定,所以小江实至名归。” 那些希望老板主持公道蹭蹭蹭才燃起来的小火苗“嗞”地全灭了——唔,他确实实至名归,那不是因为全公司也就他跟数学最亲吗?老板就是偏心。 童臻避开其他人的耳目,悄悄地向李昂求证:“你说,这题是不是你故意放水给他的?除了他以外我看就没人会解。” 李昂一本正经,“我做事一向公正严谨,从来不偏袒任何一个员工。云白自从接了《幽灵守望》的活以后,经常加班到凌晨2、3点,这么辛苦,就算美国之行没有成果,也应该奖励一下吧?” 童臻在自己脸上使劲拍了两下,冷血动物居然开始讲感情了,我没有听错吧? “你没听错,我从不偏袒任何一个员工,待会儿你一定也能抱个大奖回家的。” 童臻激动得直跺脚,“哦,真的吗?是出国旅游还是送车送房?我在四环住得时候看过一个楼盘,里面有两栋楼专门设计成了单身公寓,价格只比那台轿跑贵一点点,现在去不知道还有没有现房可以买了,嘿嘿嘿。” 李昂皮笑肉不笑:“最近我在温习成语,有个词挺迷惑的,叫做痴人说梦,你能解释一下吗?” 童臻的脸僵了,她差点就进了他的套,一不开心就扭身面对舞台端正坐着,“痴人说梦的意思就是,你想要智商回到自己的大脑,可能这辈子都难实现了。” 她原本以为李昂被激了后一定还嘴,不料他竟是没绑住的表情,笑了起来,“要是一辈子都回不来,那就把合同无限延期呗,反正我是男的我又不吃亏。” 童臻可算是知道了,他不仅冷酷无情又变态,而且还十分的流氓。 不远处的黄方踹了一脚一筒的脚后跟,“你看,我就说会没事的吧,你看老板笑得多灿烂。” 一筒沉着冷静地盘着乖乖缩在他腿上的男爵,兜着它软萌萌的肥下巴点头,“女人的脸六月的天,果然翻脸就跟翻书一样快。” 元林作为本次年会的司仪,很是尽职尽责地为自己赢到了一整套家庭基础电器,不论是49寸的大电视,还是大3P圆筒空调,全是国际顶尖品牌的顶断尖货,刚好适合准备入住新房的他。去年他赢的是拉斯维加斯奢华家庭游,带着双亲大人出在美利坚豪赌了一次,输的尽兴了才回国。11月新房交房,就恰巧“赢”了老板设的贴心新年大奖,称心又如意。 至于曾多利和一筒,一人赢了住宅小区内难搞的车位,一人被老板大手一挥地清空了所有购物平台的购物车,正在欢呼跳跃相拥起舞呢。 一场抽奖掀起了IT男心中闷骚的热情,除了黄方因为找不到人一起去鹦鹉螺海滩体验挥金如土的生活有些小小失落以外,几乎是无人不欢无人不满。 童臻撅起了粉嘟嘟的小嘴,从善如流地在喜悦的气氛中溜向了李昂:“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暖心诶,给他们每个人的新年大奖都恰好是他们需要的。不仅好用,而且昂贵,这些奖项加在一起怎么也破了百万吧?果然是真的豪啊。不过老板你豪归豪,是不是忘了什么看上去不那么重要但其实很重要的人没奖励呢?” “哦——”李昂装腔作势地思考再思考,许久后拖着腔调说:“emmmmmmm……好像没有。” “嘟嘟嘟——噗——”童臻上下齐嘟的嘴唇被强行泄了气,但她马上调整好状态,柔声柔气到几乎是带着谄媚的口吻继续问他:“有的,你再仔细想想……” 她连眉毛里都是戏,一起一落挑动得十分带劲,李昂一下没憋住,正要告诉她这个环节”最后惊喜”的时候,只听见远处的主持人很负责人地揭晓了最后一个彩蛋。 “最后一个大奖即将揭晓,规则同前,谁额能答出来谁就带大奖回家。下面请听题。” 元林瞄着手心里的提示卡,笑着笑着笑容就渐渐凝固。这让台下等着开奖的人更加紧张,难不成这题要比纳维叶-斯托克斯方程式还难解? “呃,题目是这样的:请说公司唯一女职员的出生年月日。” Excuse me 虚拟背景换成了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洞,配合着诡异的星空音乐,让所有人都仿佛置身于人类未知的世界,对于这难解的题目无从探索,永陷无边黑暗。 男士们在历经了一轮沉寂之后,纷纷面面相觑——好像没有人知道她的出生年月日吧。 童臻“哈哈哈”地在一场利益争夺战中如获重大胜利,一蹦三尺高地踩着风火轮奔向元林,“这题我知道!” 元林受惊,面部肌肉抽动两下:可不是只有你知道嘛。 “我的出生年月日是1994年1月17日,嘻嘻嘻……” 她说完以后心满意足地冲台下的李昂做了个鬼脸:谢谢老板喔! 李昂是一贯的冷静,面上甚至还闪过了一丝丝迟疑,凝重稍纵即逝,用手撑着腮帮子,报以回笑。 “哇喔哇喔,那岂不是前几天才过完生日?可以冒昧地打听一下你的生日怎么过的吗?有没有收到什么惊喜的小礼物呢?” 元林的语调三路十八弯似的转了又转,可不是只有女人喜欢窥探他人八卦哦,这不,其他都全都伸长了脖子等答案呢。 “没有什么特别的小惊喜,就是我在片场点了一碗面,吃的饱饱的,我爸爸给我发了个666.66块的大红包,我开心了一整个晚上,嘿嘿嘿……” “……” 元林做好本职挽救空气凝固的尴尬:“呵……呵呵,666.66是个好数字,很吉利。” 可惜其他人不给面子,各种惊异鄙夷的眼神如同红外线直直地就射到了老板那头:简直能够上头条!666.66还是人家亲爹发的,虽然是小蜜但是鞍前马后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身为男人你也太抠门了! “就是吉利数字,我那一整晚所有拍摄的镜头都一条过,连对手都变得非常给力,你说是不是很赞?” “赞赞赞,你真是个艰苦不朴素、勤俭非持家的好姑娘。好了我们不废话了,赶紧宣布你获得的奖励是什么。它就是……呃……咦,怎么……” 元林把提示卡来回翻了2遍,始终没有宣读最后一项大奖是什么。他面露难色,站也站得不安生,左右腿交换中心两三次后,终于开口满足大家的好奇:“这个……奖项就是可以满足回答正确者一次非物质要求。” 童臻眨巴两下眼,“嗯?” “嗯?” “嗯?” “嗯?” …… 此起彼伏的疑问从大厅不同方位齐齐发出——这奖怎么兑?没听明白,该不会是一张有效空白支票吧? 元林尬尴地瞧着台下的李昂,他倒是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把话语权交给主持人。 元林苦笑:老板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不明白。他只能一咬牙,照着字面意思解读:“意思就是,老板能够满足你一次非物质的精神要求。” 童臻目瞪口呆,半天回才回过神来,“比如呢?” “比如,今晚可以背你上山,明早可以背你下山,后天能够给你唱歌,大后天能够为你跳舞,以后的某一天,能够帮你解出世界上最复杂的难题……诸如此类吧,呵呵……哈哈……嘎嘎……是吗老板?” 众人整齐划一地转头,以为还能听到什么补充,只见李昂表情深沉,严肃地点点头:“解读得很到位。” 童臻:“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谁说他们很相爱? 抽完奖得童臻那气势像是奔流而下的江河一泻千里,整整一个下午都不愿意与李昂说再说半个字,于是其他五个人用自己加起来超过了650的智商开动脑筋,不停地在两个人中间和稀泥。 20盘烧烤整齐摆放,烟熏过的孜然味弥散在这个大厅,一筒此刻扮演大内总管的角色,跟呈贡品似地把童臻最爱地牙签肉奉上:“娘娘,来一盘吧。” 童臻演了好几年宫女,从来没听过别人叫她“娘娘”,颤动地嘴唇没绷住,一下子就喜笑颜开,“赏!” “奴才谢过娘娘!” 一筒肚太圆,弓背哈腰地动作只能做到45,但是童臻不介意,“赏”了一盘块块都很大个的羊腰子给他,让他闻得口水直流。 “小心你大补不受,再说了,腰子补那么好你也得有地方用去啊。” 黄方没有正经事好做的时候,就爱观察江云白和挤兑一筒,因为他的伶牙俐齿和玉树临风恰巧是这两人望尘莫及的东西,不挑明白说清楚,他总觉得白瞎了自己的过人之处。 “你怎么知道我没地方用?你有地方用,先把你那两张机票用完啊,鹦鹉螺岛你打算带谁去啊,千万别告诉我是你妈,因为带你妈去也用不到你的腰,哈哈哈哈……” 一筒端着羊腰往他鼻下一过,一阵清奇的香味直往鼻管里冲,且骚,且欲罢不能。 这一口还没闻够,一筒就猫在角落里吃独食去了,腰子是他的最爱,一口一个,一个都不给你们留。 黄方被胖子糗成了败兵之将,一对眼珠子灰溜溜地无处安放,刚巧落在了倒腾电脑的江云白身上,对啦,他差点就忘了,要找自信得上江云白这头,左右他是绝对说不过自己的。 “大家都在埋头苦干吃烧烤,你为什么非要故作镇定装清高呢?” 江云白从一个打小就患有自闭症的患儿长成了今天有中度语言沟通障碍的结巴,虽然自闭症是治好了,但是不愿意搭理人的时候依然可以屏蔽掉所有信号。 他整理好电脑上的数据,点击了休眠状态,蹲下身子,心无旁骛地给男爵铲屎。 “我去它今天吃的太多了,屎都比平时粗,这弄脏了地毯我们还得培人家船主,赶紧给它擦干净。” 黄方指的地方是男爵的菊花,那里有残留的猫粪,他怕男爵乱坐乱蹭的,搞脏了人家的地方,他不好交船。 江云白有爱心细,把男爵收拾的干干净净之后,再清理好地毯,让黄方彻底没劲。 他坐在江云白旁边,撸着从“野兽”口里抢下来的一盘荤素搭配烤串,吃得不是并不怎么津津有味。 “你看啊,今天抽到的奖项,我是最差,你是最佳,我们抱团,找到一个优化组合的方案,一起把奖项合理运用的效益最大化,你说是不是?” 江云白顺着男爵短毛的手忽然停了,本能地问他,“什么……意思?” 黄方挑了一串豆皮,放到男爵鼻前给它闻闻,男爵是个清淡主义者,一闻这些重口味的东西就炸毛,它从江云白旁边的椅子上一跃而下,扭着肥臀找清净的地方打盹去了。 “你……不能说……话,男……爵都让……你弄跑……了。” “你管它跑不跑呢,它又跑不远,我要是往这个里头倒满猫粮,你信不信它眨眼功夫就能出现在盆子里面?” 黄方让猫盆“叮叮当”地原地滚了两圈,男爵果不其然地再次出现。它的一对蓝眼睛瞪着黄方,瞳孔在慢慢缩小,警惕的眼神中透出攻击性,隐隐约约地发出一阵低吼——警告你,离我吃饭的家伙远一点。 猫凶狠起来能让人得狂犬病发疯而亡,黄方被吼得脖子硬邦邦的,直跟爵爷道歉:“是脚误,脚误,对不住啊爷爷!” 看见他认怂江云白就不那么拘束了,他冲男爵单眨了一下右眼,肯定了他的示威成效,男爵“喵呜”转身远离了这两个二货。 “好险,我就怕它亮爪。”黄方拍了两下胸脯压惊,接着把最优组合方案抛出来,“我的意思是,鹦鹉螺岛我带上你,你开车兜风带上我,这样两个奖项让两个人受益,总要比曾多利的车位和元林家的电器利用范围更广嘛。” “No。” 江云白想都不想,回绝得干脆。 “No?为什么啊?我带上你你不吃亏的,我又没让你给我车钥匙,只要你开车的时候上班下班包接包送,我就带上你去享受阳光沙滩仙人掌了,比基尼美女都不算什么了,说不定还能钓上美人鱼,天大的好事,到你这儿就一个‘No’,你难道不觉得太儿戏了吗?” “我……不搞……基。” 江云白的理由让黄方莫名其妙——什么搞基不搞基,我是个直的好不好! “你不要太阳底下晒影子,自我感觉良好行吗?我一个耿直耿直的大直男,会搞基?从小到大的我的性取向与择偶标准一直都没有变过,我喜欢胸大腰细腿长的大美女,像那种五官按黄金比例长但是Cup专给国家省布料的我都看不上,也就老板能喜欢,抱起来就跟抱着自己兄弟一样,硌人。” 黄方看向童臻的那边,身为性情中人的她已经吹了好几瓶啤酒了,这个阵仗自己连尿都没法憋住,她居然还能稳如泰山,黄方冷笑两声——他还是喜欢深宫里矫情爱宫斗的妃子。 “你……又知……道……老板喜欢……她?” 黄方不淡定了,“怎么着都粘成那个样子了还不叫喜欢?难道老板最近迷上了让人操控人身自由?” “老板……不……稀罕柴瘦……的。” 黄方挑眼,“不稀罕还天天粘着?就你会瞎猜。” “真……真的……” 江云白眼中满是笃定,装着黄方不知道的天机。 “江儿你变了,你会藏秘密了。你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自己偷着吃了瓜,你太不仗义了!”他想了想继续问,“是不是去美国的时候你看见了什么?老板这个人确实清高孤傲难伺候,有时候我都想离他远远的,何况是朝夕相对的小情侣呢。几乎是24小时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你试试就算是只猫它也得嫌弃你。”他禁声两秒,瞄着远处匍匐着的男爵,感觉它对自己“喵”了一声。 江云白觉得他实在聒噪,为了甩开他连自己放在后面的电脑都放弃了,径直找男爵去了——只有不会说话的动物才能让他觉得舒服。 “诶诶诶,你怎么就走?我刚刚和你说的提议你总得给个答复撒!” 江云白头也不回地把答复抛进了虚拟呈像中的数以万计条光线里:“考……考虑……一下。” 坐在高处的童臻在放倒了曾多利和元林,成了B-ONE员工中剩下的孤胆英雄。在暖光与冷光混合着的背景中微醺迷离,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朝着门外有亮光的方向蹒跚而行,一个趔趄不稳,差点磕到了龙船的栏杆扶手,侥幸被一股大力强拉回来,顺势就靠在了一圈软软的肉垫上。 “谁敢占老娘的便宜?滚!” 唔,自称“老娘”的姑娘都不好惹,喝醉了都喜欢叫人滚。 见义勇为的好人为了尽量让自己一生平安,很听话地“滚”了。 童臻使劲晃了晃糊糊的脑袋,瞬间觉得世界又清晰了,她沿着自己目测的直线摇晃前进,不一会儿就找到了栖身的地方,倒头便睡。 曾多利摇醒元林的时候,李昂正在用江云白变换出来的DJ打碟机打歌,那是他自创的嗨版《大闹天宫》,一筒是主唱,歌声的穿透力几乎拆了中午的“蟠桃园”,元林和多利一下子就醒了下午的昏醉,一翻手腕子,呦,晚上7点了。 “老板打碟多久了?”曾多利问黄方。 “喔,老时间,现在快结束了。” 李昂每年年会下午3:30准时开始变身DJ自嗨,打碟到晚上7: 00结束,任由台中央的舞池里是同声相应还是倡而不和,都不会影响他陶醉在自己音乐王国里的心情,就算是在去年黄方租用了一群平面小嫩模来为年会助兴在舞池里一呼百应的情况下,他依然闭眼只管指尖事,两耳不闻喧闹声。 一筒在不吃东西的时候还算是个正常的男人,而在他开口唱歌的时候,他直接成了被神附体的男人。 因为今年的年会政策在李昂的示意下取消掉了美女外援,而是把经费都实实在在用在员工身上,买上几套精装豪华版的世界名著、历史故事、人物自传与技能详解,帮助这几个单身大龄男青年脱离酒肉低级趣味,精神上得到升华。 各位嗷嗷待哺的单身狗们在得知这条丧心病狂的决定后全都敢怒不敢言,唯有在他背后窃窃私议:老板今年自己私配了小蜜就算了,还把员工的福利给减了,太不符合人性本善的孟家学说精髓了哇。 好在今年的大奖规格提升了,大家也就尽量用上半身领悟年会精神,也算是小小的弥补。 李昂的手指在打碟机上划出了一道帅气的弧线,给下半场的年会添上了一个完整的句号。台下即刻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李昂放出来两道怀疑的光:怎么,有意见? 没脾气的怂货们摇头:没有没有,演出效果堪比小马丁真人现场让人永生难忘,我们对你铁了心的马首是瞻。 作者有话要说:小马丁:马丁·盖瑞斯,世界DJ Top1。 ☆、宿醉小猫 作为一名人性本善的老板,李昂最后还是把年终奖的数字填在了支票上发给所有人。五张薄薄的纸片片,数值从130万到210万不等,是真正的却价值千金万金。 时间一晃到了20:30,非大型上市公司CEO带领他的几名IT突击队员从龙船上退下来,走了十几分钟的青石板小路,越过一个小山包,就到了今晚他们歇脚的地方,雅溪别墅区。 “呃,我们的房子在北边的位置,最大最高的那一幢,直接进屋就是了。” 黄方在身后给大家指路,李昂在最前头开路,一筒嘲笑他,这要是真的换在了朝廷,你的脑袋早掉几百次了。 别墅区的环境十分幽静,越在冬季就显得越是冷清,绿叶不留花儿不开的,就连紫藤这样好生长的植物都只剩下藤曼不见花,要不是路边每个10米就有一盏明亮的庭院灯照路,胆小的人走在这里怕是要觉得自己会见鬼的。 别墅是座独栋建筑,一圈大理石的围墙把它与左右相邻的几幢房子区分开来,左邻右舍连续十几栋的院子都是用的铁艺围栏,独独这一幢,处处彰显着自己有钱。 “这里是整个雅溪别墅区最好的房子,设施与设备都是顶尖的,独此唯一,大家今晚绝对能枕着支票睡个好觉。” 黄方提到“支票”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隔墙有耳,要是被不轨之人知晓了他们抱着近700万的巨款睡觉,开挖掘机来也得把围墙给刨开。 黄方这下子到了队伍的最前头,使了点力气要推开沉重的大门,却发现越使力这门往回作用的力也大,搞得他一阵心慌。 “滴——” 正在他犯难的时刻,忽然间门就动了,大家一回头,就发现原来是江云白拿着个遥控器对门操作了一下,门自动地慢慢滑开一道路口。 “你……以为……老板给……你这个……遥控器……是……是让你……放PPT的?” 黄方感激的目光没换来江云白的“不用谢”,反而招来一阵嘲笑,气的他想撕了江云白手里的猫。 一个面积在200平米以上的大庭院正在告诉进入它的人一个信息——这里除了豪,就是豪。 虽然也是只有庭院灯和秋千石雕之类的死物,但是这里精心设计的结构、处处都藏着心机的摆设与一尘不染的卫生环境就足以告诉来看,这儿每天都被人精心照看着。 房子一共三层,每层都灯火通明,显然是之前有人来过进行了入住预热。 李昂披着他的修身“黄袍”,开始视察工作。 第一层下面是客厅厨房与客房,除了茶几上有水果零食,冰箱里还有满满的存货,一筒在吃上从来不会委屈和含糊,李昂猜他肯定要住一楼的,方便饿的时候进出填饱肚子。 第二层三个房间,每个房间的装修都是纯美式风格,让他想起了在美国上学的时去过的导师家里,也是这样的色调和布置,中间最大的那一间是主卧,一进门就能看见一张2米宽的大床铺着玫瑰花瓣,黄方颇为得意的介绍,这是为李昂专门准备的。 李昂皱着眉退出了房间,直接来到第三层,第三层的两个房间相比第二层的更小一些,但是布置的十分温馨,看起来像是儿童房,一间蓝色调,一间粉色调,大约是寓意一个家庭里一儿一女幸福得刚刚好。 江云白已经抱着男爵大人,钉在蓝色调斜顶的屋子里不肯走了。 李昂看过了最后一间房,皱着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反而是眉心上锁的不满情绪越来越浓。 他大步地走下楼梯,到二层和一层的公共区域都走了一遍,就连角落和大衣柜都没有放过,在没有任何收获的情况下忽然一转身问黄方:“童臻呢?” 黄方愣住,在十分浅薄的记忆层里搜索了一遍今天下午有关童臻的信息,又转头问一筒:“童臻呢?不是你扶着她的吗?” 一筒坐在沙发上本来薯片吃得嘎嘣脆,不小心一下就咬了手,疼得跳起来,落地后眼神飘忽,重复着黄方刚才的问题:“童臻……?” 童臻呢? 他下午吃了腰子火腿韭菜豆腐一通乱七八糟的荤素搭配,本来饱得不能动,黄方就给他临时加了个消耗卡路里的活儿——看住童臻。 他原本是不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的,但是黄方当时在对接服务员收拾当时大厅内蝗虫肆虐过后一般的残局,抽不开身来完成老板交代给他的新任务,所以他唯有把这个任务转交给一筒。于是一筒在男女避嫌,他一个正常男人更应该与老板小蜜避嫌的思想下就把当时还活着地童臻留在了船舷上,至于这个下午他还尊称为“娘娘”的女人现在还是不是活的,就…… “龙船!” 李昂暗道一声不好,立刻冲出了屋子,庭院黑暗处传来他的命令:“叫船停下不准开走!” 上山下山的路着了更深重的露水,比他刚才走过时湿滑很多,他因为心急,几个地方差点摔跤,只能自己掌握平衡或是借用旁物来找到支撑,继续在青石板上快速奔跑。 他站在离岸不远处的小山包上眺望湖面时,还能看见龙船停在原处,船舷和甲板上的昏黄灯光依旧,他喃喃地庆幸:好险。 他的高邦靴子打破了静水湖面的宁静,龙船虽然大,但是一个160斤的成年男人在甲板上快速的奔跑还是能给船折腾出不小的动静,船身高低浮动时,让湖面又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他们刚才疯狂过的大厅已经无人,多亏了下午的那阵“大闹天宫”,才能让服务员收拾到现在,不然船早就开走了。 但是船上这么多个房间,房间与房间只见又有那么多的公共区域,除了公共区域外还有不为人知的犄角旮旯,甚至甲板下躺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要去哪里找童臻? “老板,服务员说我们使用龙船的12个小时内去过的区域他们都已经清理过了,没有看见童臻。” 黄方刚才就已经同大船的负责人联系过,船上的职员非常肯定她们没有在任何一个见光或不见光的地方看见过一个醉的不省人事的女人。 李昂默不作声地挂掉电话,在船舷上仰头扫视了这条大船上,一楼是他们今天用到的地方,如果工作人员没有撒谎工作认真负责的话,那么童臻一定不在一层。 李昂在暗夜星空下再次仰头,不等工作人员将万能房卡递出,他提腿就上了龙船二层。 这一层他今天上来过一次,那是在刚上船参观的时候,他对二层所有的房间匆匆一瞥,因为今天包船不含住宿,所以也就对二层的环境没那么感兴趣。 找人这种事,精准捕获一向靠多利,但是他现在不在办公室,如果用定位系统还不如他一间一间检查来的快,这一次就靠自己吧。 龙船上的房间都不大,一开门就能对室内一览无余,他只需进去再看一眼洗手间就能知道里面有没有藏人,所以找起来也特别快。 10分钟不到,二层的50个房间已经全部查看完毕,只剩最末的一个房门没有打开,他几乎是在做好再查三楼的准备开的这件屋子的门,里头如他所料的空无一人。 可是……如果没有人来过,这张床的被面为什么会有人趟过的痕迹? 李昂在床头凝视这床被弄皱的被套,据他肉眼观察转入大脑中转换出来的数据,睡在这儿的这个人身形应该瘦瘦高高的,根据蜷曲度推测身高应该在165-168cm,根据被套褶皱度推测体重应该在44-46kg……等一等,童臻不在场的情况下他居然能够用大脑推算出这个人的身高体重…… 童臻就在附近! 洗手间没人,二层一整圈其他的房间都查看过了,如果童臻在,那么她就一定在眼前20平米的范围内。 他的视线很自然地落在了一进门处的衣帽间上,除非童臻能变成爱丽丝缩小身体钻进保险柜,不然她无处可藏。 李昂用两根手指慢慢地推开衣柜大门,只见他眼睛下方1米的位置,蜷缩着一个瘦弱的女子,宛如一只温顺的小猫,双手环抱着屈膝贴胸的双腿,正在呼呼大睡。 呵,一只醉酒的小猫。 李昂单膝跪地蹲着,撩开她遮面的乌黑长发,露出一张酣睡的小脸,听着她重重地鼻音渐起渐落,不由地发笑:“你倒是睡得香。” 李昂示意服务员人已经找到,他们一会儿就下船。 服务员挤出个遗憾又勉强的笑,“一会儿下船是不太可能的了,船现在离岸了哦。” 李昂走出房间观察湖上景象,发觉船果然在慢慢移动,只是他刚才心急找人,完全没注意而已。 “我们最快什么时候能下船?” 服务员无奈地耸肩,“这船10点的时候还要开到度假区南门接一波客人,他们也是用来在湖中心搞晚会的,不过他们可能搞通宵,累了就上来睡,所以今天不会再靠岸,也不会开到北区去了。” 李昂两眼一翻:Wonderful! 衣橱里的童臻还在睡,他现在叫不醒人,下不了船,能做的就是乖乖刷卡付钱,定下这间房。 ☆、龙床一刻值千金 “感谢您的莅临,您入住的麒麟送子房房价是12888/晚,您是付现、刷卡还是扫码支付?” 李昂一个从不差钱的精英人士,听到那间房的报价瞬间觉得自己见过的世面太少,“你说什么?” 肤白貌美声音的前台接待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露着6颗做过冷光的整齐雪白的牙,笑如灿花。 那是,谁能拒绝最最亲爱的人民币呢。 “我听见了你说的话,我的意思是——太贵了。” 接待员鞠个浅躬,“我们龙船上的房间都是明码实价的,您住的这一间是娘娘求子房,所以价格稍微便宜一些,三层的九五至尊大龙床一晚上要48888呢。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让服务员带您……” 李昂迅速出掌打住了她:这间就很好,龙床我不需要,谁爱侍寝让谁睡去。 他掏出一张黑金卡帅气刷完,低下头签字前犹豫片刻,对接待说:“女士,别笑了,藏着刀呢。” 童臻似乎很享受衣橱里的环境,这个环抱着自己的姿势她一睡就是4个小时,没有半点因为不舒服想要醒过来的意思。 心理学上说,喜欢这种婴儿睡姿的人,都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虽然心理问题一时无法治愈,只能凭借外部力量容易给人以安慰,但是总这么睡着容易损伤颈椎,李昂还是决定把她搬出柜子。 “准备好了啊,出柜了喔。” 他在她脑门上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顺着她的睡姿上手就是公主抱,预备,起! 从衣橱到床也就三五步的距离,却让李昂觉得90斤的女人比100斤的杠铃还重,女人果然都是实心动物。 他把童臻小心地放在床上,被头必须盖在与腋窝持平的位置,头发是整齐地抚好压在身下,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处处彰显中毒强迫症患者的行事风格,只是这姿势怎么看怎么像……与世长辞。 大年二十九的晚上,这么安置太不吉利,于是他又在童臻日光白的双手上做文章,让它们自然地放在身子两侧,他左右看过觉得姿势对称后,满意起身。 “妈妈……” 他不但没能在作案后成功逃离现场,还被刚才摸过的那双手反握住,被人家唤成了最伟大的人。 “妈妈,睡吧。” 李昂凑近童臻的脸,在距离3cm的地方停下,仔细观察了她的状态。面色红润,体温正常,嗅起来一身的酒气,是小麦发酵后的腥味。 “既然没发烧,就不是说胡话,是梦话吧。” 爱说梦话的女人翻了个身子,弄乱了他刚才犯强迫症时创作出来的杰作,一头压在了他撑床的手上,顺便抱住了他的小臂。 婴儿睡姿又来了,童臻的腿部慢慢蜷曲起来,紧贴着李昂的大腿。 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心跳,是那种很有规律的节奏,但为什么偏偏能把别人的节奏给打乱呢?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嬉笑,紧跟着传上楼的是男人们的高谈阔论,从声音分辨来看,大多是45岁以上的中年人。 这应该就是服务员说的后半场打算通宵达旦搞年会的那群人,能包下龙船还能睡上龙床的, 不是上市集团也是家里有矿,花钱不管值不值,只看贵不贵,暴发户的世界,其实白骨精懂的。 “怎么这么吵啊……” 他手上枕着的那个头忽然动了,让他回缩得猝不及防。 童臻被他大幅度的动作彻底弄醒,挠着头皮睡眼惺忪地不在状态。 蓦地她摸到了身下的绸缎床单,丝滑的触感唤醒了她的神经,让她明白过来,自己坐着的正 是一早来视察环境时想要睡的软床。 “这是……” “龙床,每晚12888元,你醉一次酒就睡掉了一个月的工资,真是能干。” 李昂给自己找了个看起来帅酷又能掩饰心虚的坐姿,冷冷的告诉童臻他又要扣人家工资的决定。 “什么12888,我还一路发发发呢!又不是我要睡到这张床上来的,你凭什么要我出一个月的工资啊?!” 童臻下床的时候找不到鞋,士气立马弱了下来,她打着赤脚在屋子里找了一圈,终于在大衣橱里的雨伞下找到了一只,又在大衣橱的保险柜上找到了另一只。 一只在上一只在下,她的一双鞋躺尸也躺的很诡异啊。 “你看,我要是说是我带你进来的都怕你不信,睡大衣橱这种习惯一般人可没有,连你的鞋都在为我提供证据,如果你实在不信,我们再去调二层的监控,看看是不是你自己睡到这张床上来的。” 但凡是李昂往证据上扯的事情他必定都有十足的把握,童臻的辩解全是垂死挣扎,不说也罢。 但是穷还是要哭一下的,13000的住宿费用她一个月也还不起,她必须保证自己在不需要肉偿的情况下赖掉这笔账。 “老板,我所有的银行卡里加起来也就3……咦,什么情况?” 身为演员信手拈来的嘤嘤泣泣在她看到一条信息提示的时候戛然而止:01月22日您尾号为0438账转入99999.99元,账户余额131941.21元。 嗯?哪里来的的意外之财? 她点开了手机银行,看到转账明细中的说明写着:祝红得长长久久。 童臻自言自语:“怎么回事?谁转错了账户?” “据说去年平安夜圣诞老人私自过境时被抓关在了派出所,没能大面积派发礼物,大概是他补给你的吧。” 为了配合童臻现在的脑缺,李昂把频道自降到了儿童台,也算是很伟大地牺牲了一次。 “唔……” 童臻专心研究着短信内容和转账明细,忽地茅塞顿开,冲到李昂身边抱住他:“谢谢你啊,圣诞老人!” 我去,智商上线得真快。 把生人勿近定为社交标准的李博士自然是很不吃这一套的,他只让童臻在自己身上靠了5秒就嫌弃地将她扶正,搬出合同条款教育这个不知安全距离产生美为何物的放肆女人。 “我只是表示感谢而已,并不是对你有非分之想。” 他的条约还没背完,童臻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过界,她比他更怕产生误会。 “无关非分之想,而是……” 他停下了。 而是什么?童臻刚来的时候他其实是拒绝与她有肢体接触的,除了怕像漏电一样漏智商,也不愿意同不想熟的异性接触,毕竟不是谁都是刘诺允。可是刚才他有为什么会去主动照顾童臻呢? 楼下的歌声震天,腾格尔的《天堂》以空气为媒介传播到了龙船方圆百米之外,苍凉的嗓音与震撼的歌词都让童臻精神振奋,仿佛已经身在大草原。 “还好你睡醒了,不然至少要熬到凌晨。” 童臻:“为什么?” 李昂:“龙船被土豪全包搞团建,全是一群热情冲天的中年男女。听上去像是战友聚会,所以今天一整晚你都能听到军歌嘹亮,有幸感受到曾经最可爱的人丰富的精神世界。” 童臻盘腿上床,才比完“耶”的手势,肚子就闹情绪地咕噜咕噜叫起来。 她摸了摸空空的胃,问李昂:“客房服务可以叫一个吗?” 李昂研究外部情况很直白地告诉她:“以今晚楼下的接客量来看,你就算把电话打烂了也不会有人来送餐的。” 童臻委屈巴巴的,“可是我饿了。” 现在时间是22:25,她下午用牙签肉塞牙缝以酒代正餐地疯狂损害了一次身体健康,在酒精变成了排泄物6个小时之后,理所当然的会觉得很饿。 李昂也饿着,打碟虽然动手,但是消耗的卡路里不少啊,晚饭期间他忙着填支票,只是囫囵吞枣地应付着垫了垫肚皮,刚才情绪紧张地不觉得肚里空荡,现在被童臻一喊,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吃了。 李昂:“有一个办法,走下去让厨房加餐。” 童臻没应,伸了个懒腰活动完筋骨后鸡贼地提了个建议:“我有两个办法,一,我们下去让厨房加餐;二,我们下去蹭吃混合。被发现后再叫厨房加餐。” 她直直竖起来两根手指,前后摇动两下,摇的李昂心慌慌。 “你想吃霸王餐?” “你没吃过?” 李昂摇头否认——一顿饭钱而已,我至于吗? 童臻手起手指,“对了,你不至于吃饭不付钱,那都是我们贫苦百姓钻的空子。不过没经验不要紧,今天就带你体验一回吃完赖账的快感,你没经验,要听我指挥哦。” 一晚上的住宿就花了她12888元,天知道这里叫厨房加顿餐得多贵,童臻才不会因为饿了去做这种赔光本钱的买卖呢。 李昂一只手虚虚地将她往门口一送,示意她可以放手一搏——你做先锋,我跟上。 龙船一层的宴会厅早已经不是白天高科技加持的那种逆天布置,而是换成了中老年盆友们十分赏心悦目的大投影加尖端音响效果,这样能让MV中的歌词更清楚,唱声更响亮,当然走调也更能够被隐藏。 童臻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们的节目上,反正不管什么节目也没有超级英雄养眼,光听到他们的歌声就够让人心烦意乱的了。 一群酒精正在上头的阿姨大叔们正在怀念自己逝去的芳华,童臻带着李昂趁乱穿越封锁线,悄悄地潜入了自助长台“粮草区”。 不常做坏事的李昂有些心慌,面对食物竟然伸不出手,童臻就不一样了,神情很自然地挑了几样爱吃的糕点,理所当然地送进嘴里。 ☆、中奖 童臻的饥饿感已经随着几块软糕下肚减弱,李昂的盘子里却还是空无一物,高富帅干着与身份不符的事情时,果然难为情得很。 一只澳洲大龙虾就义的时候太过慷慨,死相是一副“就算被烹了也不让你吃得开心”的欠揍表情,童臻一看就不服,提起来就放在李昂的盘里。 “赶紧吃了它。” 她的嘱咐话音未落,一束亮白的灯光就从舞台上方斜射过来,不偏不倚地刚好照在了澳洲龙虾火红的虾壳上。由于光线太强,李昂甚至觉得这只死虾鄙视地冲他翻着白眼。 “各位现在的亲朋战友们,我们的幸运伙伴已经出现了,他就是……” 呃,主持人站在台上看灯光中的青年才俊,怎么看也不像自己的老战友哇。 人群的目光开始转移,它们在这个青年男人身上停留大量许久,即刻发出了一个共同呃疑问:他是谁?谁认识? “他就是今晚的第一位幸运儿!” 主持人很忙,忙着hold住全场,忙着开动脑筋,忙着请被聚光灯扫中的幸运儿上台领奖。 李昂越是纹丝不动,越是有热情的声音催他上去自我介绍,打定主意决不放弃抵抗的他已经穿透人墙研究逃跑路线了,却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拥簇上了舞台。 和他一起上来的还有童臻。 这两个年轻的面孔与周围所有人都格格不入,一看就是一起的……emmmmmm,同伙。 啤酒大肚腩的中年秃顶男人喜笑颜开,热情,慈爱又有耐心,等他们适应了舞台上的热闹后,在话筒后露出一排长满了茶斑烟斑的黄牙,温柔地说:“二位做个自我介绍吧。” 李昂自是一张冷漠无情的脸,他已经在酝酿着胸腔中的愤怒了,如果这个老东西再把自己当吉祥物似的逗,他一会儿就释放洪荒之力让他下不来台。 “呃……” 话筒又转到童臻,是的,瘦瘦弱弱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的童臻,在舞台上犹豫不决。 李昂在心里diss了她一万遍:谁让你来吃霸王餐的! “是不是王山北家的儿子?” 原本骚动的人群在主持人的提醒下才变的安静,一个猜测的声音如同突破乌黑厚重云层的阳光,让台上几乎无地自容的两个人看到了希望。 “这位……伯伯认识他的爸爸?” 童臻礼貌地问道。 李昂甩过去一个犀利的眼神——编织一个谎言就要扯出无数个谎言去圆它,你现在也不蠢怎么就想不到呢! “啊,真的是老王的儿子啊。” “跟老王长得一模一样,你看那鼻子那下巴,连弧度都一样。” “诶,老王可惜了……” “老王真是说到做到啊。” 李昂&童臻:老王到底是谁? 伴随着对老王的议论越来越多,台下慢慢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渐渐的掌声越来越统一,越来越响亮,到最后李昂两个人算是听明白了,那是发自内心真实的喝彩与鼓励。 “做这个老王的儿子,好像还挺受大众欢迎的啊。” 李昂几乎是用唇语在跟童臻交流,还没掌握这项特异功能的童臻只能一个劲的假笑:那你还不赶紧认。 “不能认,万一人家联系老王现了原形,更别想脱身了!” 他们还在认与不认之间争辩与徘徊,台下的一帮老王战友就已经以大侄子称呼上了。下了台的两个人才知道,原来老王去年因为咽喉癌挂了,重病期间曾经告诉战友们放心,如果今年病好了就来参加聚会,要是驾鹤西去了,一定让儿子代自己来和战友们相聚。 李昂和童臻同时舒了一口气。 “还好他死了。” “还好他没来。” 两个人傻愣愣地对是一眼:这是什么龌龊的狗屁心态! 花钱办这次战友聚会的老板叫周显峰,1962年生,1980年参军成为一名入伍军人,1985年因伤退伍留在北京为生活奋斗,从此以后再没缺过什么,运气、金钱、女人,人生越往后越是什么都容易得到,千禧年之后就再没为钱愁过,堪称国内第一代超级土豪。什么都能手到擒来的他唯独对当年那帮一起从军的战友们念念不忘,于是每年花钱宴请当年一起同吃同住出生入死的兄弟,不为别的,就为了见一面聚一聚。 今年是他们入伍四十年整的日子,这聚会当然就要办得格外豪。 “当年北京城还没有现在这么大,我们在的地方是其实是挨着河北地界了。但是你看看现在,到哪儿都上环城路,一脚油门踩下去花不了多长时间就到了。只可惜你爸啊……唉……”周显峰翻着手机里存下的大量旧照片,自豪地向李昂介绍他们军绿色的峥嵘岁月。 “这就是你爸,你看多精神,他那时是我们团里长相最俊的小伙儿,待人热情做事负责,大家都很喜欢他。他旁边的这个是十连连长,叫张群,和你爸的关系特别好,他啊……救过我的命。” 一转话锋又是沉重的话题,李昂不知道他那些照片里还藏着多少跟舍身忘死有关的故事。 “我这条腿,其实仔细看是有些跛的。” 周显峰伸出左腿拍拍膝盖上方大腿外侧,接着说:“85年,实战攻防演习,爆破那一节我没跟上趟,本应该被炸死,结果张群冲过来推我到树后,自己却被炸飞了下半身……” 童臻被他带入到血肉模糊的画面,心中一紧的瞬间老周已经声音哽咽。 “叔叔……” “所以啊,他们都说我退伍了之后是走了狗屎运的,一定是被各路大神保佑着的才能干什么什么成。但是我呢,心里一直记着我欠张群一条命,也愿意相信是他冥冥之中把运气都给了我,庇佑我诸事皆顺,他要我替他好好地活下去。” 老周点了根烟,吞云吐雾间用呛鼻的毒雾掩饰住内心的忧桑,眼神凝重地望着船外的远方,良久不说一句话。 “再后来陆续听说过几个战友没了,病的病,祸的祸,其中最相熟的一个算是你爸了。去年他说今年要是不在了,一定叫你来代他跟我们相聚,知道他走了之后我们谁也没在意这个事,哪成想他真的让你来了呢?瞧我们当兵的,就是守信!” 李昂:“……” 童臻尬笑一声,“是哈,叔叔们就是守信。” 老周点点头,“对了,你爸让你来的时候没告诉你把信一起带来吗?” 童臻心里“咯噔”一下,随后立即开动脑筋回答了老周:“叔叔走之前……” 她接受到了李昂警告的信号,顷刻就掐断了话音。 “并没有听我爸提起过什么信,可能他也忘了吧。” 周显峰两手指夹着烧掉一半多的烟,送到嘴里深吸一口,点点头,“也对,病得糊涂了,谁能记得什么信不信的。” “哦对了,你们刚才被抽中了,一定记得把奖品带走。” 老周熄灭了烟头,把刚才不慎掉落在身上的烟灰拍拍干净,忽然就提到了奖品的事情。 无功不受禄,何况还是下楼偷吃的两个“小贼”,没被揭穿已然算幸运了,谁还能接受他大奖呢。 见多识广善读人心的李昂找了个高尚又实用的理由拒绝他:“能来参加聚会已然了了我爸的心愿,但斯人已逝,一切身外之物都已显累赘,奖品还是应该留给有需要的叔伯,也算是符合我爸‘服务他人在前,自我享乐在后’的一贯宗旨了。” 文化程度不高的周显峰对老王的儿子能有这种气度和胸襟很是诧异惊喜,但他依旧毫不犹豫地把奖品塞进了童臻手里——一把德系两厢车的钥匙。 真是一言不合就送车!24小时内的第二次,童臻被两个行业两个年龄层的土豪们持续刷新了价值观。 “车每年我都送,一年送三辆。主要是因为几年前一个战友病了没车接送的视频看着怪叫我心里难受的,从此以后就定下了每年3辆的规定,坚持让我的弟兄们都能够有车代步……” 老周把自己的苦心都用真金白银表示的清楚,不容他们再提一个拒绝。 “□□在车上,明早上了岸到西门开车去。” 周显峰把钥匙抛给李昂,赶在音乐到达副歌之前重新登台,这是他最喜欢《水手》,他每年必唱无疑,并且每次唱完都会抽出第二辆汽车大奖,所以宴会厅的人群一片沸腾。 作者有话要说:害,土豪。 ☆、空城 趁着一群硬核中年男把酒言欢对月高唱之际,童臻和李昂抓准时机,在龙船靠岸后第一时间逃离了一众话痨围攻的宴会大厅。 “车钥匙怎么办?” 童臻不愿意白拿人家的好处,他们只是下楼来偷个吃而已,冒名糊弄也就算了,还撞了大运的白得一辆车,她良心不安。 李昂在凌晨的昏暗里示意她好好看看周围,这里离所谓的度假园区南门,最少有3公里以上,进了度假区从南走到北还有10公里,一共13公里的路程,慢慢跑也要2个小时,而车就在眼前,你选哪一样? 他上个发动引擎时特意等了童臻3分钟,副驾驶门意料之中地被拉开,他得意地撩了一边的嘴角。 北京郊区的空气清新,不似城里汽车尾气与雾霾影响人健康呼吸,再加上今天早上阳光和煦,就连风也带着那么一点暖意来报道,让黄方心情大好。 他站在阳台上懒懒地伸个腰,用第九套广播体操的标准动作叫醒身上的每个细胞,左右转身时看见入山小道上有辆白色的小车越驶越近,待到车停稳驾驶室的男人出来半个身子的时候他才看明白,哦,原来是老板带着“小蜜”回来了。 他加快了广播体操标准动作的结尾进度,踢踏着一双拖鞋下楼给归队的两个人开门。 他这次记得带上了大门遥控器,还在客厅时就已经解锁,门打开后他刚好出现在老板眼前。 “早上……呀,你们怎么这副鬼样子。” 四只眼睛下的四个青黑色大眼圈让他忘记了问好,因为李昂和童臻的状态看上去真的很令人担忧。 “一夜没睡,强打着精神撑了6个多小时,换了你你能有人样?” 李昂连鼻毛上黏附的都是“老子不爽”的怒气,带着童臻噔噔噔地踩着楼梯上了二楼。 黄方用无语目送着他们的远去,“奋战6个小时,还这么不爽,人不能太得寸进尺啊。” 得寸进尺的李昂和童臻回了房间就锁上房门,在里头呼呼大睡了好几个小时,原本计划下午2点退房回城的B-ONE团队为了让耗尽精力的老板能够恢复体力,乖乖地在外头做后勤联络员。 外卖是叫不上了,手脚笨拙几个从不下厨的男人把现成可用的食材随机组合一下,就摆出了一桌子可以勉强入嘴的食物。 因为劳动的动静太大,李昂被迫从沙发上起来,推醒睡在大床上的童臻,带着一脸起床气下楼觅食。 餐桌上的黑暗料理接二连三,能吃的下的寥寥无几,只有一碟子三文鱼还能看出来原材料是什么,他从大理石台上搜罗出一瓶普通生抽和日式芥末,随便蘸几下就往嘴里塞。 童臻也想吃三文鱼,昨天的烧烤口味太重了,现在胃里还是孜然和辣椒粉的味道,喉咙里都是烟熏过后的干涩感,三文鱼将好能够中和此时的不适。 她把筷子自然地伸到盘子里,正要夹紧那块Q弹肉厚的鱼块时,却被另一人捷足先登。 童臻狰狞了,“你吃了半盘,我只吃一块你还要抢?!” 李昂不睬她,接连又夹了两块入口,劲道地嚼着。 童臻:“你真的一块都不打算留给我!” 李昂:“确实,我正打算空盘。” 他把盘子端到垃圾桶上方,直接把吃不下的两片三文鱼倒进桶里。 如果童臻是猫,那么现在就是要炸毛的状态。可是李昂悄悄在她耳边提醒的一句话让又让她恢复了平静状态:“得过急性肠炎的人,真的不应该让生冷食物再刺激脆弱的胃了。” 他那一丝丝关切的神情一闪而过,随后眼角中透出一双厉色戳向坐在客厅却偷偷关注厨房的几个人——别指望通过表情与行为猜测我们两人的状态,如果太闲,年后工作量一定管够。 沙发正整齐排坐的5个人被突如其来的寒颤冷了一身——昨夜是极尽欢还是留有遗憾都不重要了,自己的命更要紧。 求生欲强烈的B-ONE精英们在第二天匆匆地往全国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散去,连再见也没有对童臻说,只留下比她曾经的脑袋还空的冰箱,任由她和老板度过一个无趣又无食的春节。 “他们每年回家都不会打招呼,这已经是惯例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年三十依旧还在办公室与工作拉扯的李昂听见童臻报送粮食危机,连眼皮也没抬。 “可是,冰箱空了,不管是公司的还是家里的,现在连超市都快下班了,你让我晚上吃什么?” 童臻心里来气,B-ONE所有的成员里她是唯一一个被禁止回家过年的。身为职员,她掌握的职业技能特殊,非要被安排春节值守她无可厚非,但是大年三十的连顿泡面都吃不上简直就是虐待啊! 她拉了张椅子把腿架高,双手托腮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 高楼下日常的车流如梭变成了现在只有几辆小车疾驶而过,一直是开车去哪儿哪儿都堵的首都北京,在短短两三天内就空了一大半,人人都着急回家过年,只有无奈的人才会委屈自己忍受留在这儿享受佳节倍思亲的孤独。 童臻就坐在这样的背景里,把自己的孤独与城市的冷清融合成了一幅画。 她的意外安静终于让李昂抬起头来关心她的动向,这一次出乎意料地她竟然体贴地启动了自我消灭负面情绪系统,让他能够好好地完成手头上紧要的事务——他还受了些许的感动呢。 墙上的时钟显示时间为16:07,距离最近的超市关门还有2个小时不到。 “穿上衣服,现在出发,把你这几天想吃的都买回来,冰箱塞满之后你必须保证我每天都有可口的饭菜吃。” 他对临街窗户前的木头人说,说完后又觉得这个协议缺少一个限定条件,于是马上补充道:“前提是不能每天吃面。” 童臻进了超市就如同放飞的鸟儿,但凡有五颜六色真空包装的货架前都得停留5分钟以上,什么都想买,但是买了又觉得什么都可能会浪费,选择综合征差点逼死了在他后面推车跟一路的李昂。 忍无可忍时他猛然从货架上抱下来一堆膨化食品,边丢入推车边教育童臻:“垃圾食品买一车,健康食物和蔬菜肉类买一车,我不差钱,车也装得下,只要你不再浪费时间,我愿意给你当搬运工。” 说完他指了指手表警告童臻,已经17:18了,超市关门时间是18:00,再不买单他们今晚真的只能在家吃泡面了。 “巧克力两盒够吗?” 童臻点头。 “泡面不能拿多,4桶就行了,以防你偷懒直接用防腐剂填饱肚子。” 童臻乖觉地“唔”了一声。 “鸡翅、活鱼和扇贝是今天晚上的菜,那边的牛肉明天中午吃,剩下的食材你检查一遍,是不是都会做?不会做也没关系,网上APP上随便搜一下都能搜到食谱,只要不是每顿做面我都OK。” 被他精神控制的童臻还没看清楚推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收银台结账了。 “您好,一共846.72元。” 收银员也是开心的,结完这一单,终于可以回家吃年夜饭。 李昂结完账大力地提起两大袋东西回头对童臻说:“我付钱,我出力,麻烦你今天晚上好好表现,别让我觉得我花的人民币和流的汗都是白费的。” 他出钱出力又下令,童臻当然是不敢让他觉得一切白费了,手机上把所有的菜谱都收集齐全,在厨房里大刀阔斧的忙活了近3个小时,终于赶在春晚结束之前让他们两个吃上了年夜饭。 “第一次做,味道还不错。” 四盘大菜基本光盘,李昂今日很给面子。 “扇贝是第一次做,鱼和鸡翅不是,我有厨艺的,只是不做大菜而已,家常菜难不倒。不过话说回来,我现在的厨艺好像进步得特别快,只要认真做,没有做不好的。” 童臻头上的小辫儿,差不多要翘到天上去了。 “咳咳,那也是因为你比之前聪明了,不然你等以后正常了再试试,也许连鸡也做不好了。” 李昂挽了袖子准备洗碗,动手之前特意把剩下的根烤鸡翅给了童臻,嘱咐她尽量吃饱。 “吃撑了会积食的,睡不着。” 端着盘子的李博士忽然怔了一下,一句告诫认真地从嘴里飘过来:“还是吃饱一点吧,今晚怕是要熬到凌晨的。” 童臻嘬着肥厚的鸡翅,“我没有守岁的习惯。” 李昂:“我也没有,可是今年必须等到凌晨。” 这言行怎么看都像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让童臻深度地思考两下,忽然冲进厨房提醒他:“现在城里不准燃放烟花,就不用花那冤枉钱了吧。” 李昂“噗”地喷了一声,连带着让洗碗池里脏盘上的泡沫“砰砰砰”地一起破灭。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平时对她的态度温和了很多,才能让这个女人从最初的“偷窃者”变成了现在的“同行人”,也就是这越来越模糊的身份界限,才让她对自己的地位产生了错觉。 ☆、新年快乐 要不是童臻曾经到这个地方来过,她肯定不能相信竟然有人会在年三十的晚上往精神病院跑。 “所以……你是真的带我来这儿守岁吗?” 童臻的话哽在喉头很久才说出口,她实在是不想承认自己正在做着的这件荒唐事。 “不是守岁,是拜年。” 李昂下车后随手关上门,留下弱小又无助的小童在车里独自凌乱——算了,精神院里赶早拜年根本不算什么,还有什么比智商互换更加荒唐的事吗? 他站在车外整理服装与眼镜,顺便站直了身子用全身强大的气场催促童臻下车。 自从认识他之后就改姓“怂”的童女士下车后,把凌乱都抛在了风中,抱着上刑场的心态和他一起跨步上了洋房的楼梯。 “你居然还换上了新眼镜?看来这个印恒对你是相当的重要。” 童臻在到达护士站之前动了动嘴皮。 李昂取下眼镜擦了镜片,得意地搂过童臻,“看来你也很关注我,我对你是不是也很重要?” 童臻不知道他今天晚上哪根神经拐错了弯,进楼前还是不苟言笑的博士,进楼后就成了占人便宜的地痞,因为他搂着童臻的手掌一会儿用力一会儿松开,很有一番调戏的意思。 她正要挣脱,门牌标注“护士站”的那个房间就有了动静,“你们是谁?” 这一次的护士比上次的年轻一些,声音也温柔许多,所以即便是在晚上,也不如上次那样瘆人。 “哦,不好意思,我们预约了来见病人,系统里有我的名字。” 李昂扶正的眼镜,和颜悦色地对年轻护士解释。 护士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不可能,今天没有人预约探访,你一定记错了时间。” 李昂略带轻浮地笑了笑,“那你可以再查一查系统,也许现在就有了呢。” 护士显然很吃他的美男计,将信将疑地摇了摇鼠标,登录医院内部系统,在预约来访界面上赫然看见一个人的名字,后头紧跟的预约时间写着:00:00。 “呃……你叫什么名字?” 护士年轻,对大年初一零点来访的神经病没有抵御策略,只得照例处理这次标新立异的探视。 “卢崇希。” 护士表明名字正确,问他要了身份证,记录在来访登记簿上后,很好地履行了本职工作,在前头带路。 “你改名字了?” 依旧被搂着的童臻还在琢磨卢崇希是谁。 李昂的视线在周围的摄像头上远近切换,顺便回答她:“并没有。” “那卢崇希是谁?你还有他的身份证?” “卢崇希是一只三围数字相同上下一样宽的水桶,简称一筒。至于身份证么……呵呵。” 他嘲讽似地摇摇头,童臻一下就明白了,一张身份卡算个屁,要是法律允许,他能把公安系统里的信息也换掉。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对我耍流氓?” 李昂停了下来,思考“耍流氓”的意思,童臻抖抖肩,让他也一下就明白了。 “哦,角色需要嘛。众所周知我是没有女朋友的,上次来时用了真名,就不好再出现了,这一次用了假名,再带上‘女朋友’,至少可以在表面避开有心人的耳目,所以……冒犯了。” 他的手继续回到刚才的位置,用将好的力道在童臻肩上又握了一下——感谢配合演出。 童臻眼睛斜瞟,尽是嫌弃的味道。 “你的领带歪了。” 正是那一瞟,她瞟上了李昂喉结下方并不整齐的领带,正准备上手整理,就被李昂按下了。 “别动!” 他不再是刚才糊弄小护士那一套随意,而是厉声正色地命令童臻不许妄动。 走廊尽头处的房间依然安静无声,小护士开了门之后立马闪退回她该待着的地方去了,李昂和童臻站在门口,只听得见铅笔沙沙划过白纸的声音。 “来了就坐呗,一切自便,我不太会招呼客人。” 许印恒背对着大门没有回身,算是向他们打过招呼了。 李昂跨进了房间,很自然地坐在床边观察着低头画图的许印恒。 童臻也进来了,只是僵硬地站在床尾,她才不要坐在并不那么雪白的床单上让那个精神病的毛发爬上她的衣服呢。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李昂问。 许印恒放下铅笔,喝了口水,好似喝了人间美味般地砸吧嘴后,慢悠悠地说:“大年三十晚上到年初四的清晨这里人最少,保卫最弱,我一个被关在里面7年的人都知道,你一个在外面拥有高科技辅助力量的人会不知道?” 童臻掐指算着他刚才提到的那段时间,咦,那几天不就是法定节假日吗? “嗯,看来你真的不疯了。” 李昂调侃他的同时,仍然在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许印恒当了十几年的疯子,早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了。他把刚才正在描画的图纸甩到李昂手边,“真要是疯了,估计你拿不到这张图纸。” 李昂几乎是用审核的态度看图纸上的内容,看着看着就乐了。 他乐得越是开怀,童臻就越是心里发毛,她不自觉地就偷瞄上了他手里的图纸,是一张区域平面图。 李昂:“你被关在里头,还能地画出一层所有摄像头的位置,让我很怀疑这张图纸的准确性啊。” 许印恒略带火气地抢回图纸,他讨厌被人否定。 “我是被关起来而已,又不是瞎!”他把拿倒的图纸顺过来,接着按照由上至下的顺序依次解释纸上的内容:“这儿是正门,也是这个鬼地方唯一的一扇门,你们刚才就是从这里进来的。这里是护士值班室,跟传统医院里的护士站功能一样,平时最少会有两名护士值班,只有春节三天是一人单值,相信你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了解它的方位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住,看向李昂,等了几秒,期待对方的回应。 李昂点头,表示刚才经历的与他解释的确实一致。 “一楼暴露在外人面前的安防看起来很弱,但其实隐藏在各种线路和摄像头里的内部防范却十分的严密。比如说一楼五十六米的走廊上,一共就安装了19个摄像头,几乎是按照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标准把我们这些精神病患以无形的形式监控起来。” “为什么要控制你们啊,病好不是就可以出院了吗,精神病人也是可以通过治疗痊愈后市能够自己控制行为的。” 上次回去的时候童臻就有这个疑问,只不过知道这里头的利益牵扯太多,再加上李昂把食脑病毒的事件刷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她懒得去再提许印恒,所以也就没问。 许印恒站起来,竖起食指在天花板下面花了两圈,“这里面住着的人,全部都被冠以精神病的头衔关了数年或者数十年,但是真正有精神病的人,不超过两成。住在我头上的这位仁兄,是被自己的亲弟弟送进来的,大财团之间的利益纷争,不会比九子夺嫡故事逊色喔。后头那栋楼里有个独享200平米专人套房的92岁老头,是亲老婆送进来的,小娇妻嫁给他的时候预估他最多活个7、8年就要去阎王那里报到,谁知道他老人家□□地活到了92,并且还有廉颇老矣,依然吃嘛嘛香的趋势,小娇妻的野心终究不能被他长命百岁的健硕给埋没吧,于是越过人家儿子女儿,把人送到这里来了,自己独掌华中、华南、华西三条物流线,每年进账好几亿呢。这条走廊那头的房间里,倒是关着一个真的疯了的,生物学博士,天天扬言要释放生化武器消灭世界黑暗,小护士都不敢进他的房间,只有老护士长每天去查房问好,盼着他哪天暴毙在里头。” 许印恒虽然在精神上不是真的有问题,但是他在行为上绝对不是正常的,因为他在描述精神病院关着的各种异类的同时,趁童臻惊恐时降低了心理防备,已经上下其手地摸上了童臻的脸和手。 “轰!说不定哪天他把研究成果用在自己身上,真的就原地爆炸了。” 童臻吓得脸色煞白,整个人都微颤起来,就连平时没事喜欢恶搞威胁恐吓她的李昂都看不下去了,赶紧分开了她和许印恒,并且警告他:不许瞎搞。 “嗯?不近女色的小天才居然学会了怜香惜玉?她是你女人?” 李昂竖起三根手指,“一,她是个女人;二,她不是我的;三,请把你的注意力从下半身转移到上半身来,我需要你的脑子。” 童臻退了半步,躲在李昂身后。上一次她见到许印恒时觉得他只是个不善言辞的避世者,甚至和江云白很像,现在看来……他是黄方和李昂的混合体,话痨、混蛋又神经质。 她逃开了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低头看着地面手拽着李昂的衣角默不作声。从前她觉得李昂是个不讲道理惹人讨厌的自大狂,直到她见过CK和许印恒之后她忽然觉得,李昂怕是在一群智商卓越的天才里唯一的正常人了。 ☆、和谈 “我的脑子锈了很久了。”许印恒眼中的光芒又暗淡了下去。 “所以我打算洗了那些锈,让你重新活过来。” 李昂的提议没能迎来许印恒的积极响应,房间里突如其来的安静一度让场面尴尬。 “你也是想出去的吧,不然为什么要画这张图?” 许印恒把椅子搬过来,左小腿架在右大腿上,坐姿霸气声音却温和地对李昂说:“我在这里关了8年,每周日可以去到院子里放风2个小时,为了这2个小时我必须每天对接触到的护士医生和保卫柔声细语地说话,以免一不留神就被他们列入了病情复发名单被连续关一个月。我这么努力换来的出门时间,难道不应该用来做有意义的事情吗?这张图,只要我的大脑还活着就会永远存在我的脑子里,不为了别的,只为了有一天能够出去。所以你是对的,我是想出去,但也不是全对,因为我没指望你把我弄出去。” 李昂哼哼两下,慢慢地就放开声音大笑,“那你指望谁?你父母?兄弟姐妹?还是那个害你被软禁十几年的伊森顿?” 许印恒无聊地搓着手指,漫不经心地数过还把他放在心上的几个至亲,“父母要是知道我在这里,会想办法来救我,不过他们能力不够,再说他们应该早就当我死了。兄弟姐妹?没有,我是独子,至于他们后来生没生我不清楚。林珊不在了,后来我也没谈过恋爱……至于伊森顿?我们当年的恩怨情仇真的不至于让他们囚着我这么久,我是实在想不通还有谁会来关我放我,谁还会来关心我……” 他的声音像是被手动调控了一样均匀地越变越小,小到李昂让歪着头看他的嘴巴,最后露出了一个“正是如此”的微笑——你看,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解救孤独的你的人。 “咝——” 许印恒触碰到李昂目光时一下狠力撕下一块连肉的倒刺,鲜红的血立刻从肉里往外渗出,叫他“咝咝”喊疼。 但是喊疼也不代表示弱,他把这几年来做过的努力润润色,重现了一遍。 “我第一次尝试出去的那次,是在5年……不是,6年前,我把囤了大半年的酚酞片一次性全吃了,第二天腹泻4次后直接拉水,翻着白眼出了这道门,”他指了一下李昂他们刚才进来的地方,“我甚至计划好了到了医院的急诊后怎么逃跑,结果你猜怎么着?我直接上了3号楼顶层的手术室,那里有3个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带着巨大的口罩正在等着我,他们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为立刻给我开膛破肚做手术做好了术前准备。前年,院内的内部系统崩盘,所有的摄像头失灵了一天一夜,电子门禁不起作用,我以为我的机会来了,能够趁这里监管失控的时候逃出去,结果来了两个和你一般高的高级保安,把我带到了机房,让我协助他们维修系统。” “呼……噗……哈哈哈”李昂为他绮丽的人生画卷献出了丧心病狂的嘲笑。 “所以你就做了一回怂货,把你逃出去的生路彻底断了?” 许印恒也嘲笑自己,“世上本没有生路,求生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血路。” “呼……”童臻的嘴也没包住,笑岔了气。 许印恒拍着大腿,继续忆苦思甜:“但是也是那天进机房,我发现了他们的漏洞,虽然科技硬件是世界前沿,但是人却是傻的一批,只要主管机房的人休假,机房一旦出了问题就是等人救火不会自救,等于就是一颗极其聪明的大脑,装在了一个大傻X的身上,除非有人远程遥控,不然那颗脑袋完全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呃,这种感觉你们明白吗?” 李昂看了一眼站着的童臻,立刻捕捉到了对方心虚的眼神,感同身受地重重点头:“特别能够明白。” 许印恒头一次感受到他的热烈情绪,愣在一旁待机,稍后自行重启,又接着说:“后来我猜搞明白,原来那天是大年初一,整个院区只有值班菜鸟,管理层和高端技术人员通通回家过年,是他们全年防备最弱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系统瘫痪,那么门禁失灵的那一刻,就是我自己走出疯人院的时候。” 李昂抚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渣,冷不丁地浇下一盆凉水,“你走不出去。因为第一,你没法在隔离空间里靠意念操纵机房,第二,门禁与机房是两个分开的系统,这么设计就是为了防止你们趁乱逃跑的,所以,你的计划流产了。” 许印恒阴着一张苍白的脸,冷冰冰地问:“你怎么知道?上次明明是两套系统一起坏的。” 李昂以胜利者的姿态告诉他:“上次来过之后我就回去研究了这个门禁系统,它比楼上的那套总程序高级多了,失灵的原因是因为总控制程序出了问题,向你求助的那些傻X们不小心把隔壁的门禁也关了,所以才失控了一个小时,门禁如果真的坏了,是会激活公安系统内部的报警装置的,那天你应该看到警察来了吧?” 许印恒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看到了,他们来的时候每个房间检查人员是否都齐,我当是有人成功偷跑了呢,后来知道全院一个不少才明白是假警报。” 李昂凑近他的瞳孔观察片刻,一声叹息呼在他脸上,“看来你的脑子真是生锈了。” 许印恒百般嫌弃地往后靠,“拜托你好吗,我是研究计算机的,不是搞刑侦的,我能画出来这张图已经是耗尽毕生心血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我还要你答应我的条件。” 李昂从床边站起来,慢慢走到书桌前以臀倚上去,用他那标志性的居高临下逼人的傲气对椅子上坐着的人说:“答应我的条件后,我就带你出去。” 王者许印恒在美国和这儿被软禁的时间加起来十几年,依然没有习惯仰望对手,尤其是曾经败在他手下的对手。 他把头低下来,像是避开台灯射出来的刺眼光线,垂着眼帘淡淡地回击:“手下败将,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李昂把腿交叉叠放,整个身体的重心几乎都在挨着桌子的臀部上,上身微微地后靠了一些,笑得心怀城府:“凭我能让这里的安保系统完全失灵,凭我现在是能够自由支配自己行为的自由人。许印恒,承认别人比你优越真的就这么难吗?” 他把台灯的光线调到最亮,再扭动了台灯上方的旋转按钮,让光束直直地打在许印恒无血色的脸上,令他把头又低了几分。 许印恒许久没有动作与声音,像是在做着生死抉择一般闭目思考,丝毫不理会身边的环境变化。 “你觉得我可怜是吗?” 大约5分钟以后,他用这个问题打破了沉默。 “我觉得你有价值。” 李昂双手放在裤兜里,表情没有一点儿变化。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你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了。” 童臻就要被这里头沉闷的气氛压抑到喘不过气了,他们两人的每一个小动作眼神都耐人寻味,每一句话后头似乎都有着十层的意思,她是有脑子,但这么烧起来让她觉得头疼,她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就这么被李昂拖进了阴谋的黑洞里,她感觉自己就快被巨大的引力给吞噬掉了。 许印恒再次抬起头时,面上依旧没有血色,倒是眼眸有几丝似有似无的光彩流露出来,他问李昂:“我需要做什么吗?” “唔。”李昂用书桌传回来的反作用力直起了身,走了两步来到许印恒身边,递出去一个椭圆形黑盒子,用不轻不重刚刚好的力道拍在了他的肩膀上,“需要换副好点儿的眼镜,它能让你看得更加清楚” 随后他按下了墙上的门禁内部装置,又侧身对椅子上的男人说道:“我等你哦。” 童臻坐在李昂的右边,她并没有感觉到左手边的那个人分泌出任何与愉悦相关的气息,在她认知范围内她觉得,一个人如果搞定了一件大事或是一个大人物,至少应该有开心的情绪表露在外,但是现在她能感受到的只有李昂传递给她的烦躁,虽然他一直用紧锁的眉头压抑着不安。 “你好像并没有很高兴。” 她在身下的车轮滚过一个起伏幅度较大的坑洼黄泥路面的时候,向李昂索要答案。 她身旁的司机专注开车,对她就显得有那么一些心不在焉了,他只在通过这段路面之后想起来她刚才说过话,敷衍地问了声:“什么?” “我说,你好像并没有因为许印恒同意和你内外勾结而显得很开心。” 李昂在她说出“内外勾结”时将眉头皱得又更紧了几分,他立即纠正了这个贬义词:“这叫里应外合,什么内外勾结,说得好像我们干了什么见不得光得坏事一样。” 童臻也乐意纠正他:“起码在事成之前它不能见光吧?见光就得死,难道不是吗?” ☆、越狱 每一年的春节三天公休日,北京远郊一个环境优美的“疗养院”内都十分的安静祥和,这里的病人不论是疯的傻的还是病的残的,在这三天中都是一副昏昏欲睡镇定乖觉的表现,除了一个人。 许印恒从昨天下午开始断食断水,全天二十四小时蹲坐在床上,背靠墙角听着房外的一切动静。 护士长的5cm 粗跟短皮靴带着小护士的白色加绒护士鞋第五次走过长廊的时候,许印恒头顶的灯忽然短路地闪动。它在“嗞嗞”挣扎了几下后,很不争气的断电5秒,此刻的“疗养院”内一片漆黑。 小护士经验不足如期地惊慌起来,然而身经百战的护士长提醒她千万别慌,话音刚落,电灯就恢复正常继续发光发热。 当然一同恢复正常的还有院内所有的疗养院和门禁系统。 许印恒慢慢靠近他房间的那扇与铜墙铁壁有着一样功能的大门,动了动耳朵想要听清楚外头的动静,只听见楼上有个男人发出一声凄惨的喊叫,距离他两个房间之远的护士长立刻蹬着她那双新皮靴上了三楼,她怎么也没想到,本来应该打一晚上稳赢的屁胡小牌,在5分钟之内就被人截胡了。 童臻跟在一位白衣天使身后已经很尽力地在克制自己了,直到他在输入门禁密码时无意间甩动了自己的秀发,一阵人造假丝的味道扑面而来,让她由憋笑变成了憋气,结果气没憋住闷闷地打了个喷嚏。 “阿嚏——” 很小的一声,还是招来了“护士长”的一个白眼——这么关键不成功便成仁的关键时刻,你居然打喷嚏。 童臻捂鼻,用不好意思的眼神抱了个歉:Sorry。 门开的时候许印恒仍旧老老实实坐在床上,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软包墙壁映衬着他的脸更加惨白,好像还比前天瘦了一些。 “我……” 他原本想要拖延对方打听一下外头的情况,可是一看对方的脸不由地就噤了声:这货是李昂? 那妖娆的烈焰红唇和令人跳戏的卷曲睫毛,还有贴合他眼眶走势的细黑眼线……这些通通都令许印恒话锋直转:“谁把你画成这副鬼样子的?” 童臻从李昂身后探出头,伸出两根手指贴在脸颊旁边比了个“耶”——化妆师在此,快夸他美。 李昂像个魔术师变化万物一般从身上解下一件白大褂抛给许印恒,“10秒钟穿上它。” 许印恒花了1秒钟的时间反应,2秒钟的时间慌忙套上白褂子,剩下的时间从床底拿出来珍藏多年的黑色皮鞋,顺带还同李昂打了个嘴仗:“怎么你脱了一件还有一件?” 李昂冲他魅惑地笑,“你猜。” 许印恒全副武装完毕,需要轻松一下来缓解刚才的紧张,“我猜你里面藏了不少了,不然不会连胸都发育成36C了,你个妖孽。” “不想和妖孽为伍可以自己长出翅膀飞出这件牢笼。” 李昂的拇指放在内部门禁上面,只要轻轻一按,护士办公室的呼叫系统会响,楼上护士随身带着的警示器也会响,她们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下楼查看情况,接着按响全院防御警报,保安封锁大门,高压电网启用,整个园区所有房间挨个排查,疗养院瞬间变成监狱。 许印恒被他威胁到心慌,颤抖着双手制止他:“我偏偏崇拜你这种面相可男可女能力无懈可击的妖孽……快把手放下,手酸了容易失误的。” 李昂没功夫同他玩游戏,听完这句破天荒的奉承后,示意童臻加快速度。 许印恒才发现,他在换衣服的那紧要关头,童臻正忙着用微型充气机“造人”,此刻一个自带毛发的充气娃娃已经活灵活现地立在他身后,差点吓到他魂不附体。 “我一直以为这玩意儿只有女版的,怎么还有……男款?” 他用食指拉开娃娃肚脐眼下方的裤头,确定性别无误,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人类那可耻的欲望啊。” 童臻把和许印恒一般高的娃娃摆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特意把头发露在外头,营造出有人睡觉的假像,站在远处从不同角度审查了一遍自己的杰作之后,满意地对李昂比了个OK的手势。 李昂在内部门禁上按下了一串数字,房门在“滴”一声过后缓缓开启,他最先跨出去。 “请吧。”童臻走在最后,把中间的安全位置留给了许印恒。 他眼中闪过的那道冷光随着镜片角度的变换消失,一丝犹豫没有,紧紧地跟在了李昂之后。 “大年初二午夜23:35,所有病患安眠入睡,院内一切正常。” 刚来3个月的小护士在值守日志上写下了这句话,随即存档了电子版日志,再把纸质版的来访登记簿打开,在最下方一栏里标明:今日无访客。 大年初二的北京寒气可以刮骨,但许印恒却觉得这样的寒气比春风更加沐暖人。 “你再不上车,我就按喇叭让他们把你抓回去。” 许印恒抓紧时间凝望了他曾经住过的那栋洋房,一个转身就鱼贯钻入车内。 驾驶室里的李昂和童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换了一身装束,令与世界隔绝了十几年的许印恒着实大大吃了一惊。 “你们这是……玩变装游戏?” “还不都是为了把你弄出去。” 童臻带上手套箱里的一副黑框眼镜,摇身一变就成了疯人院里出来的研究人员。她示意许印恒趴下,往他身上盖了一层与车坐椅相同颜色与材质相近的长方形毯子,在黑夜中看过去,他就像是一只换上了保护色的变色龙。 “保持假死状态,别动别说话。” 童臻嘱咐完毕后,转过身扣好安全带,向李昂发出了一切已经就绪的信号。 汽车缓缓驶出院区大门时,门卫照例敬了个礼,“罗医生,麻烦开一下后备箱。” 李昂点头,熟练地摸到了驾驶座门下的后备箱开关,车后的门慢慢地自动升起。 后视镜里穿制服的男人在后头敷衍地朝后备箱内一瞥,里头只有两瓶红酒和一双球鞋, 他对驾驶座的人摆摆手,示意他已经被放行。 “等一下!” 李昂的脚在刹车上下意识地用了力,从外头看过去,这辆德系小车行的一顿一顿的。 “让我看看这个破地方叫什么名字,慢点儿开。” 每一个特别行动小组中都有那么一个拖后腿的猪队友,许印恒现在就是这头猪。 如果不是因为真的需要这头猪,李昂会一秒都不等地用毯子闷死他。 “齐云山康复疗养院……嗯,老子记住你了。” 许印恒像个正常人坐着的时候,把这个名字喃喃念了不下十遍,也不完全都是语含憎恶,毕竟在里头住了那么些年,就算对房里的蟑螂蜘蛛小生物,都是有同寝之谊的。 “好吃好喝住在,空调冷气吹着,夏天热不着冬天冷不到,病了痛了还有专门的医疗团队为你服务,你不亏的。你知道齐云山一个月的疗养费用是多少钱吗?36000元人名币是标配,前天你说的那个住200平米套房的老头,一个月的食宿费用至少50000元,还不包括治疗费和其他护理费,知足吧。” 李昂在黑夜中把车左拐右拐地开得挺溜,让许印恒很佩服。他是被学业和兴趣爱好耽误了拿驾照的人,本打算上了大学再碰方向盘的,谁知道一个比赛让他丢了学业,一次飘洋过海的逐梦之旅让他差点丢了性命。 咳,命运有时候就是爱和人类开玩笑。 “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谁把我关在这里的?” 他从后排窜上来,搞得童臻失声尖叫,为了避开他脑袋直逼副驾驶的车窗。 “当——”她还真的撞上了。 李昂分出精神来观察她的状况时方向盘偏右了一点点,再离花坛隔离带还差10cm相撞的时候及时转正了前轮,让车上三个人转危为安。 许印恒的目光在前头两个人身上来回转了两圈,咽了一口羡慕的口水,接着刚才的话题问李昂:“说呀,把我丢在齐云山8年的人,到底是谁?” 李昂紧盯着前方昏暗路灯下并不太明朗的路,思路清晰的回答他:“暂时还不知道。一开始我以为你清楚,后来第一次来‘探监’后我发现你对很多和你息息相关的事情并不清楚,再后来我黑了你的来访记录,将近8年来,我是唯一一个来看过你的人。于是我又从疗养院的系统追溯到这8年来给你支付费用的账号,企图找到一星半点儿的线索,可惜那个账号都是在开曼群岛的,根本没法一下子查清楚账号所属是谁。” 许印恒退回到后排,瘫靠在座椅上,“我去,这样看来,我能保住命就算不错了,是这个意思吗?” 李昂默不作声,倒是童臻想让他从索命阴谋里脱离出来,于是找了个更加扎心的话题分散他的注意力:“许先生,我要是你的话,就先为自己的人缘而感伤,你不觉得你在消失的十几年里只有一个竞争对手找过自己是一件很凄凉的事情吗?” 许印恒在后排突然瞪着如铜铃一般大小的眼睛反驳她:“伟人的世界里向来只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好凄凉的!” ☆、难搞的神咖 李昂从齐云山出来后就沿着原路返回,大约行驶了近2个小时才在一处看起来并没有非常高档的小区门前停下,命令车上的两人下车。 “普通中产阶级小区,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童臻已经解开了安全带,只有许印恒还在墨迹。 “谁说这是我家?麻烦你不要在该上车的时候不肯上车,下车的时候不愿下车,整个逃跑计划就知道瞎添乱好吗?请让我看到你的团队精神,OK?” 危险基本解除后,李昂才愿意与许印恒多打两句嘴仗,想来也是被他的聒噪闹腾的忍无可忍了。 “你现在下车,我就告诉你我们是怎么把你弄出来的。” 还是童臻的话管用,柔柔的一句话就让许印恒从车上滚了下来。 李昂偷偷地看她一眼,和许印恒比起来,她简直就是自己的神助攻,熊孩子一夜之间长大的感觉真好。 许印恒听见车门上锁的响声,回头望了一眼车牌,是京牌,但是这车的价格明显和李昂的身份也不符,他纹丝不动地思考了半分钟,立刻小跑着追上了童臻。 “车是你们偷的?” 童臻摇摇头,又点点头。 “点头Yes摇头No,你又Yes又No的什么意思?” 童臻的手放在大衣里,眼睛看着离他们十几米外的李昂,脚步急促却不匆忙,微侧着脸对许印恒解释说:“车是为了把你弄出来专门暂时借的,但是没和车主人商量过,所以……也不算是借的,开走了以后又原封不动地停回来,更不是算是偷的,你说,这算是‘Yes’还算是‘No’?” 许印恒脚步慢了两步,又赶忙追上去,“辩证法不好理解,你是学哲学的?我被关了8年有些傻了,能不能直截了当不要绕弯子。” 童臻不耐烦地吐了口气,“要想救你必须先进去,进去肯定不能以访客的身份进去,不然追起来一下就知道谁干的。我们昨天把疗养院里所有医生的照片一一过了一遍,只有那个罗医生和他最像,所有我们偷……借了他的车,他扮医生我扮医生太太,才能堂而皇之进了大门。然后多利用你发出来的IP地址黑了摄像系统,在把所有的影像记录时间打乱了重新组合,这也就是为什么你看到我们穿着护士服出现在你房间了。要是到时候她们发现你不见了,就算查录像也查不到我们的准确影像,因为所有记录都是被编辑过的,时间上完全不对,包括你穿白大褂出来的那一段,也被调换到五天前的记录里去了。” 许印恒一双空洞的眼完全不理解这一波骚操作,“哦,你们完全可以黑掉系统让他不运作,何必大费周章。” “关掉系统容易让人发现嘛,你难道想在逃跑的时候就被人拉响警报被捉回去吗?” “唔,也对。诶,你别动,你脸上的是什么?这一团白色的毛毛……” 许印恒很久没见过疗养院以外的人,对谁都自来熟,上手就去捻童臻太阳穴旁边的毛绒绒的一坨白色毛状物,童臻避让地退后半寸,反而让他更近半寸,场面一度拉扯出暧昧的气味。 李昂没听见跟上的脚步声,一转头便看见了这令人浮想联翩的一幕,不禁重重地挑了眉,喝斥了一句:“童臻,过来!” 童臻被救了,很识趣地奔向了李昂,走到了两个男人的前头。 “你刚才的行为,我能不能理解为‘吃醋’呢?” 许印恒问得阴阳怪气的,让李昂的脸色又阴了两个度,“‘吃醋’这个词,在我的世界里还没有出现过。” “哇喔,厉害。也就是说我可以过去继续骚扰那位小美女对吗?” 如果有的选择,李昂一定会把许印恒给毒哑了再用。他横他一眼,硬邦邦地甩出来三个字:“不可以。” 许印恒点头,“明白了。” 话音刚落他蹦跳交叠着甩开李昂跑向童臻,用献殷勤的姿态问:“你叫童臻?” 童臻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的意思,第三次见面了才正式问对方的姓名,是不是不太礼貌?反正都已经知道各自是谁了,以后直接叫唤不是可以免去尴尬吗? 许印恒笑了,“别误会,我是知道你的名字的,只是今天才用机会告诉你,你的名字很好听。” 童臻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谢谢。” 许印恒:“你穿护士服的时候特别好看,今晚你一进门的时候我以为你是真的护士。可是刚才研究过你的名字后我又觉得你应该是名幼师,童心未泯天真无邪,是为童真也。搞得我分不清到底是应该把你当作护士还是但当作幼师,你到底干什么的?” 童臻:“……其实我是个演员。” 许印恒愣在原地,劫住了正要从他身边经过的李昂。 “她说她是个演员?” “她是。” “我去,怪不得你们换装化妆一套一套的。你这个生下来就赢在起跑线的死败类,真是什么便宜都让你占遍了啊!” 李昂仰起半边脸,标准的高傲弧度衬着他标志性的高高在上的表情,傲然睥睨,“怎么,你嫉妒?” 他挑衅许印恒成功了,对方报以同样睥睨的姿态,“‘嫉妒’这个词,在我的世界里也还没有出现过。” 童臻走过了两条街区才在一个收费标准超过市价20%的高端停车场内找到了李昂的车,她的手依依不舍地脱离开温暖的口袋,刚要碰上副驾驶车门手把时忽然就被许印恒带离了,“坐后排,我们好说话。” 可惜童臻还没同意,就被李昂按住头押进了副驾驶,“她一向坐前排。” 许印恒被半道截了胡,心情十分不美丽,决定当面做一回恶人,把罪恶的双手伸向前头那两个人,能搅黄就绝不留下粉色供他们过年。 “你知道吗,我以前养过一条狗,每次我叫他替我跑腿的时候都特别凶,那口气就同他刚才喊你的时候一模一样。” 许印恒手指李昂,脸却向着童臻,一半是欲语还休的同情,一半奋起反抗的怂恿。 “他……他一贯如此,应该不存在恶意。” 童臻忙着找理由为李昂开脱顺便给自己找回面子,而李昂却忙着偷笑。 “不存在恶意谁能女朋友那么呼来喝去的?怜香惜玉都不懂,难道他是木鱼吗?你要是我女朋友我才舍不得这么支配你。” 许印恒的坏水在肚子里酝酿了十几年,现在就像只冲脱牢笼的疯狗,见谁咬谁。 童臻把眼睛的形状皱成了三角形,“不是的,其实我们不是男女……哎呀!” 司机急踩刹车,童臻又一次撞到到副驾驶门的挡风玻璃上,比她更惨的是许印恒,他没有绑安全带,被惯性急送到前面,在中控台上碰出了眼前的一片星光,外带一个红肿的大包包。 “李昂你个小肚鸡肠的小气鬼,嘴上讲不过就用脚伺机报复……你……你……” 李昂送给他一个迷之微笑,紧接着侧目去查看童臻的额头,“你没事吧?” 那一眼含情的关心都变成了狗粮,撒向车厢内的各个方向,尤其朝许印恒那边多撒了些。 童臻摸着额角看着李昂不寒而栗——你不当演员冲击影帝宝座简直是浪费了这么好的演技。 春节不能回家外加年三十和年初二凌晨加班的高风险工作外加一个小时之内头被撞两次就算了,还要横在两个高智商神经病中间做夹心饼干,童臻身心疲惫。她用手扣开车门,打算下去吹吹冷风。 “你去哪儿?”李昂在把车速保持在10码/小时,匀速地跟在她左边关切地问。 “回家啊。”童臻的长头发被风吹起来,散在空中飘啊飘的,很有一股子清冷的美。 “诶,真漂亮。”许印恒手肘撑在扶手上,眼睛发直,顺便挡住了驾驶位上李昂的视线。 “你闭嘴,往后靠!”他用力一推,许印恒倒在了后排。 “家在二环,这里是五环,这么走回去要走到什么时候,上车啊!” “我怕吵。” 童臻没理会李昂的命令,继续自顾自地走在人行道上。 许印恒把手压在头下,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继续作妖:“你这么凶,换了我我也不上来。” 自古请神容易送神难,何况这个瘟神李昂还非要留在身边不能送走。童臻不上车他很担心,童臻上车了许印恒乱喷他也担心,把童臻弄上来让许印恒下车他更加更加担心……你妹的,这个新年真快乐! 他一脚油门踩到底,在车超过童臻5米的地方忽然急打方向盘,肌肉越野冲上了人行道,在绿植前面急急被刹住,吓得童臻即刻摒住了呼吸。 李昂从车上火急火燎地下来,抱起童臻塞进车厢,用安全带把她捆得牢牢的,然后锁了其他三扇车门,握紧方向盘对童臻保证:“从现在开始,谁再和他斗嘴谁就是王八。” 不愿意做王八的李昂屏蔽了许印恒,在原本就干净的五环路上扬起了一阵狼烟,火力全开地朝二环方向疾驶。 作者有话要说:人心沉静太久了,可能需要一点强劲的外力来弄明白内心为什么骚动。。那就,从一个公主抱开始八…… ☆、不和谐三人组 李昂不习惯晚睡,除非工作紧急,不然他绝不会牺牲健康做无谓的身体消耗。然而昨天凌晨4点才合的眼,偏偏今天早上9点就被迫睁开了。许印恒穿着一条花裤衩撑在他身体上面,极其温柔地问他:“你终于醒啦?” 一阵被牙膏泡沫刚刚洗刷过的薄荷味从他口中弥散开来,直扑进李昂的鼻腔,这是堪比恐怖片的晨起画面,它让李昂受到不小的惊吓后一瞬间就清醒了。 “最近社交距离1.2m,你越界了。” 他猛地扯了一把被子,许印恒从床上重重地跌落到了地板上。 露出来半个身子的他忽然发现,自己也直穿了一条平角裤衩,随后才注意到许印恒的花裤衩,看起来怎么那么眼熟。 “你穿着谁的裤子?” 许印恒从地板上起来,在主卫里面找到了梳妆镜,在镜子前一阵搔首弄姿地折腾自己的头发与胡须,只在镜像中瞥了一眼李昂,漫不经心地回答:“当然是你的了,难不成我昨天晚上还能出去买衣服?” 李昂微眯的双眼里全是嫌弃,继续问:“你用谁的牙刷刷的牙?也是我的?” 许印恒停下手里的动作,“那倒不是,是童臻给我的。” 李昂出了房间,在比篮球场小一点的家中四处搜寻童臻的影子,结果一无所获。 “童臻呢?”他问许印恒。 许印恒耸耸肩,“不知道啊,我让她给我安排房间后,她就不见了。” 李昂:“什么房间。” 许印恒指着沙发,“房间啊大哥,你不会打算一直让我睡在这里吧?” 他昨天晚上被临时安排在沙发上睡了一宿,已经觉得甚是委屈了,所以今天一睁眼他就进了厨房找到了厨娘小童,把住宿要求按照一二三四五的顺序通告了一遍。 大门那头有人在按密码,童臻不施粉黛地从外面进来,显得十分疲惫。 “你去哪儿了?” 李昂第一时间表示了关心,但是童臻好像不太稀罕,因为客厅里杵着两个只穿着棉质睡裤和 花色沙滩裤的大傻逼,让她觉得辣眼睛。 她无奈地瞟向天花板,告诉李昂:“报告,我起床后的活动如下:在阳台给给这位先生晒被子,然后下楼买早饭,再然后回家,被迫和两个不穿上衣的傻逼报告行踪。” 许印恒把手伸进裤子里,在裆部挠了两下,以表歉意。 童臻快被他们给逼疯了,一头扎进房间把门锁上。 “咚咚咚。”半分钟后,有人敲上了她的玻璃门。 “童臻?”是李昂。 “先把衣服穿上。”童臻生气了。 “穿上了,秋衣秋裤和毛衣,一件都不少。” 李昂虽然平时很混蛋,不过和许印恒一比,童臻觉得他还是可以沟通的。 她把门开了一条缝,“干嘛?” “为什么给他晒被子?”李昂问。 怎么这话里头,自带了点酸味? 童臻把门开了一半,叹了声气,“他早上起来牙不刷脸不洗的,一直吵着要我把你对门的那件客房整理出来给他睡,人家不愿意睡沙发啊,他说没有好的住宿条件他就回疗养院去。” 李昂眉峰上挑,“他确实这么说?” “我确实是这么说的。” 自带窃听本事的许印恒,冷不丁地出现在李昂身后,承认自己确实说过要回疗养院。 “你……就住这里?这是你的……房间?” 许印恒不可思议地一眼扫过了童臻的房内全景,又不可思议地看了看童臻,再扭头看了李昂——鄙视。 “去把被子收回来。” 李昂语气中带着一丝高处不胜寒的冷,几乎是对童臻下了一道命令。 许印恒不同意,“不准收,太阳下山了再收回来。但是不是给我用的,是给你用的,从今以后你睡他对面那间,我睡这儿。男人啊,没有自己睡大房间让女人睡蜗居的道理。” 这一次的鄙视名正言顺,他用鼻孔嘲笑了李昂——真是算不上男人呢。 李昂叉着手在胸前,一字一句地重复了刚才的命令:“收——回——来。” 许印恒也不示弱:“不许收。” “收回来。” “不许收。” “你们闭嘴!烦死了,都让开!” 童臻从他们两个人之间冲出去,挎上小包摔门而出。 “砰——” 震得许印恒一抖,“她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 李昂叉着的手懒得放下,抬脚就要回房间把许印恒隔离在外,却被他反手抓住,“她走了,你就不能走了,陪我出去一趟。” 李昂狐疑地一皱眉,“你一个才从疯人院里逃出来的人,还想去哪儿现?” 许印恒:“公安局。” 市公安分局的系统内,公民身份的许印恒的所有记录都停留在他14年前飞往美国后的那一次,负责登记的小文员对于这个眼角已经有了鱼尾纹,一笑更显脸部干瘦的青年男子反复观察了很久,才确认是本人无误。 “你的意思是说,从2004到昨天为止,你一直都被软禁了?” 文员女警才工作半年,对于一些大案要案奇案怪案处理得不多,要不是外部联网系统证实了对面男人的守卫王者身份,以及他万分诚恳的态度,她是绝对不会相信他的狗屁经历的。 许印恒摆摆手,“不是2004年被软禁,是2006年春天开始才消失在公众视野的。你可以查查2004年硅谷办的那场游戏竞技赛,我是冠军,那时候我的人身还是自由的,不算被软禁。” 外网系统上关于那长幽灵守护争王赛的报道只有短短的一段话,当然还有许印恒的照片,他的父母当年来报过案,可惜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 “已经记录下来,一会儿我们刑侦大队的副队长会详细询问你经过,但是要找出软禁你的人可能没有这么快,这几天分局接了几个要案,人手不够都比较……” 许印恒又摆摆手,“啊,不用了,我来不是报案,是为了提前备案。其实找不找软禁我的人都无所谓,反正你们也不一定能找到。我来备案,是为了告诉你们万一哪一天我忽然离奇死亡不明不白的,到时候你们就真的可以从一个叫做伊森顿的美国公司和一个叫做猎骑的中国科技公司查起,我死了多半是和他们有关……诶,对了,麻烦你记一下,我现在住在我一位李姓朋友家,真到了那一天你们还可以向他了解情况。我作为一个爱国好公民,怎么着也要为节约公共资源做一点儿贡献吧。” 文员女警的碳水笔尖重重地在纸上压出一个深印,白纸上这一处意外地落下了一团黑色油墨迹。这是她从业半年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奇葩,要不是真有他的失踪记录,她一定会认为他是个神经病。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真的猜对了呢,眼前的无赖还真的是个神经病。至少在过去的十几年间,他一直是。 李昂在APP上的逻辑通关又没过,他失望地把手机朝副驾驶座上扔了过去,却被许印恒一屁股坐了上去。 “呦,6次都没过啊,这不像你的风格。” 他把手机还给李昂的时候,看见了屏幕上的失败次数提示,这个记录对于一个工科天才来说,确实是烂透了。 “那是因为担心你一去不返。我在公安局门口等你,五分钟就要抬头看一眼大门,生怕你被刑拘,你还指望我能玩出什么好成绩?” 许印恒不买账:“但也绝不会弱成这样。” 李昂收起手机转移了话题:“你去公安局干什么?坦白对吗?” 许印恒用一声先抑后扬的“啧”地表示了肯定,随后立马解释:“不是坦白,是交代和备案。以免我意外离奇死亡后他们找不到罪魁祸首。” “所以你就把我的名字留在了档案或者口供里?那请问我昨天晚上掩饰自己的身份救你出来干什么?我不如把名字贴在脑门上直接招摇过市地把你‘劫狱’了更省事,你是嫌敌人隐藏的不够深你的曝光率不够多还是怎么的?你是犯贱到嫌出来以后太逍遥了是吗?” 许印恒用鸡贼的笑稍微地表示了一下歉意,“放心,我还没死,他们没兴趣来查你的。诶,你可把车发动一下吗?那个老头看了我们很久了。” 他说的当然是公安局岗亭里的一年四季365天都刚正不阿雄赳赳气昂昂以百分之两百饱满精神上岗的看门老大爷。老头用鹰隼一般的眼盯着这超级大家伙已经很久了,上头坐着个总是往局里办公大楼里伸头张望的男人就算了,现在又上来一个从大楼里走出来另一个男人,瘦不拉几不说,面相就不像是正派人物,除了少了一副闪亮的“银手镯”,怎么看怎么都像带回局里的嫌疑人。 “嫌疑人”为了避免老头把自己就地正法,催促着李昂赶紧发车。李昂也着急走,他离开童臻以可就觉得没有安全感,尤其是身边24小时跟着一个实力相当的亦敌亦友,让他的心悬着一直放不下。 李昂绕路去商场的星爸爸买了一杯女生都爱的焦糖玛奇朵,又加了一份甜到腻的黑森林小蛋糕,原因很简单,犒劳并安慰被许印恒骚扰到离家出走的童臻。 ☆、爸爸去哪儿? 然而他顶着许印恒的酸言酸语里回了家,才发现自己的慰问计划没能实施成功,因为童臻根本不在家。 家里的所有东西摆放位置都和他们出门时一样,包括门口的拖鞋,这说明童臻在将近3个小时内没有回过家。 她在北京只有两个好友,演员甘璐和经纪人大胖,现在而这两人现在都不在北京,能让她在首都空城期间出门3个小时的人又是谁? 他电话的响过五声“嘟”以后,听筒里终于传来了童臻略带些许焦虑的声音:“对不起,今早出门忘了向你报备去向……” 那一头嘈杂到几乎无法听清楚她的回答,就算是听电话的人耐着性子也很难将话听得完整。 “没关系,你现在在哪里?需要我……” “哎呀!你怎么回事……” 童臻短暂得尖叫过后,李昂听见了“对不起”、“让一让”、“住宿吗”等等等等令人跳频的词汇和语句,而所有这些杂音的作用最后都只有一个——让李昂心慌。 电话被掐断了,再拨也无人接听。 他打开了手机上一款软件,这是多利去回家之前给他装上的非普及使用追踪系统,可以用来定位追踪人员的手机信号,虽然精准度不如多利在电脑上使用的专业版高,但起码能让李昂在春节员工休假期间应应急。 代表童臻信号的小红点出现在北京西站,它在地图上一直闪烁着,5分钟期间,一直没有动过。 “这个时候去火车站,不是接送就是乘车,她要走吗?” “她不会走的。” 李昂穿上进门后还没来得及摆放整齐的鞋,匆匆地就下楼到了停车场,当然后面还跟着一直万年甩不掉的跟屁虫。 北京西站人来人往,大年初三是个尴尬的时间点,这时候出城回老家探亲访友的时间显然不够了,所以很多都是从外地回城的北漂或是定居白领,当然还包括从外地进京看望女儿的老父亲。 李昂在KFC餐厅大玻璃窗外看见童臻的时候,她就是跟这么一位父亲在一起。 “哇,看你们两个人吃了一桌子的东西,还有一杯续一杯的咖啡,是在餐厅里避难吗?” 许印恒透过窗户数着童臻那张桌子上的餐点盒的同时,童臻爸爸透过玻璃在向他打招呼。 许印恒挥手示好,李昂却没乐不出来。 “他来的时候没有告诉我,直到今天早晨快到的时候才让我去接站的。”童臻在慌忙解释。 “所以你是想要告假陪他几天?” 李昂当然有100个不愿意,如果换了平时,春节假期他完全可以放童臻在北京陪爸爸走街串巷游山玩水,只要她在他需要的时候回来就行。但是现在身边多了一个刺头许印恒,如果没有了童臻,他三招之内必输无疑。 童臻用上齿咬住下唇,欲言又止的样子出乎了李昂的预料,“可能……不止是需要告假。” “什么意思?” “有什么赶紧说什么啊,再不说你爸又要续杯了,再喝下去今天整晚都别睡了。” 许印恒是个急脾气,听不得李昂和童臻一来一回的打太极,这种支吾其词的对话方式让他十分挠心。 “嗯……”童臻把一个语气词的尾音拖得老长,大有一番长篇大论的势头,“我们老家拆迁,房子没了,再加上我奶奶前年也过世了,所以他带着三大箱子行李直接来北京……投奔我。”” “哦——” 许印恒也受到感染,开始拖起了尾音。 “人生三大喜事,飞黄腾达,继承遗产,房子拆迁,你爸爸一个人就占了两样,怎么你还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童臻眼神飘忽闪烁,最后还是停在了李昂的方向。 许印恒很奇怪,来了一个爸爸而已,怎么就让你们两个为难成了天将降大祸的样子。 “不能!” 李昂拒绝得斩钉截铁。 “那不然……难道让他睡大街吗?!” 许印恒认识童臻的时间虽然加起来还不超过24个小时,不过以他那颗超强大脑来分析判断,这个姑娘也许会偶尔抬杠脾气倔强,但总体来说是个人美心善听指挥的小绵羊。可是听了她刚才吼出来的那么一句,他就在心里默默地把小绵羊换成了小野猫——大部分时候喵喵喵,被逼急了绝对伸爪挠。 为了远离炸毛的夜猫,许印恒采取了后退一步的防御策略,顺带对玻璃窗里的大叔笑了笑。 李昂的脸沉得像是乌云密布的二月天,不存在阴晴不定,只会随时落雨。和一个陌生女人外加一只猫同住已经是他能容忍的极限了,无奈又来了个刺头无处安放,现在又蹦出来一个爹,分分钟是要逼死他的节奏啊,他绝对不能忍受。 “他不能住在我的房子里,绝——对——不——能!” 李昂把一句警告拆开了延长了说,半点情面没有留给童臻,让许印恒都觉得无情无义多是读书人。 “唉,不要说的这么绝对啊,人家爸爸被拆了房子,大过年的只能来投奔女儿了,你睡了人家姑娘还不给人家亲爹提供睡床,天理难容啊!” 李昂张开五指盖上了许印恒的整张瘦脸,把他推到了墙角边,“你再说话我就把你泡进福尔马林里做成腌肉!” “不住在家里,住在恒沣大厦……” 三米外的童臻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救下了手脚即将变成泡椒凤爪的许印恒。 “不行!”李昂再次回绝得斩钉截铁。 “恒沣大厦是公司办公的地方,不可以长期住人!” 他无法忍受自己的住所多了一个与他完全不相干的生人,更加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办公场所出现一个毫无用处的废人。 许印恒的嘴还被他堵着,没办法为这个提议拍手叫好,只能从被挤歪了的小眼睛里向童臻投出来同情的目光:你可真亏啊。 童臻双手攥成拳紧贴在大腿外侧,咬着牙根很久,终于以更加无情的态度应对无情的老板:“那么我就只能带着我爸爸一起离开了。” 李昂放开许印恒,冷冷地看着对面反抗的小猫:“你敢。” 童臻不屑地扭开头用一声“嗤”地嘲笑了他,瞬间收起笑脸往KFC大厅走去。 外头的两个人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看得到童臻把一个大行李袋放在那个更大的行李箱上绑好,然后推着两个大箱子面无表情地从餐厅里出来,后头还跟着她并不年迈却行动不便的父亲。 李昂和许印恒这才看清楚,童臻爸爸原来是瘸的。 “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还劳烦你们特意跑一趟。” 童爸爸心口一致,才说完道歉内疚就铺满了全脸。 “爸爸,这边!” 忙着推箱的童臻用家乡话催着童爸快走,声音又嗲又甜,是许印恒很久都没有感受过的亲情。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轻飘飘地讽刺了与他并肩站着远望前头两人背影在人流中穿插的李昂:“我都替你害臊啊,公交车上还给残疾人让座呢,公交司机都比你一个博士会做人。” 他快步追上童臻想要尽一尽生而为男的义务,不想又被李昂抢先了。 “可以住在公司,但是不能接触电脑或者文件等任何密要的东西,另外需要严格遵守上下班制度,下班锁门后不能私自到大厦外游逛,一切行动必须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按照员工标准规范言行。” 他没有等童臻的回复便转了身,两个大行李箱的滑轮转了向,往停车场的方向匀速前进着。 许印恒搀扶了童爸,小心翼翼地也转向越过了停在原地不动的童臻。 “叔叔不急我们慢一点走啊,不要理那些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无聊人,他们有时候就喜欢一会儿西一会儿东的浪费别人时间。” 童爸一个糊涂的中年大叔,被两个青年男人编排明明白白,在人生地不熟的大北京只能跛脚跟着他们顺着人潮慢慢走,忽然发现自己的宝贝还在原地立定,于是回头用家乡话关切地问:“臻臻,你不走撒?” 童臻的眼角本来还在慢慢地蓄着泪,看见自己爸爸充满歉意的脸一时就哽了喉,眼泪吧嗒吧嗒地接连掉下来。 “走,马上来。” 李昂一个人住了三年半的大房子今天特别热闹,里面多了一个女人两个男人一只猫和行李箱上的无数个微生物。 “我一个人不孤单,想一个人才孤单,有伴的人在狂欢,寂寞的人怎么办……” 许印恒很应景地找出了这首老歌在音响里循环播放,他觉得既然躲在房间里不出门的李昂已经自我隔离了,那么不如他们也主动把他放弃好了。 他和童臻两父女在厨房享受非亲情一般的亲情快乐,童臻在和面,童爸在剁馅,他在等吃,顺便贡献自己一张从来不需要停歇的嘴,逗得第一次进京的童爸一直合不拢嘴。 “叔叔,你这个刀工很有厨神的味道啊,可想而知童臻在你身边的时候得有多幸福。” 许印恒在齐云山一关就是8年,有一太平洋的话要找人唠,现在就算是对着石头他也能说开了花,何况是一年没见过女儿的童爸爸。 “哈哈哈,是吗?臻臻她妈妈去的早,我是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她带大的,还经常换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怕做的不好她不喜欢呐。食神倒是算不上,但是大厨倒是担得起的,你以后要是想吃个啥的尽管开口,天南地北的没有我不会做的东西。” 老童也喜欢和他搭腔,一句接一句的感觉就能说到天荒地老,出口的大话一半真一半假,反正吹牛逼又不需要被罚款。 厨房里热闹的声音就跟海浪一样一浪接着一浪拍打着瘫在细沙上的李昂,他只要一想静下来思考问题就被打断,直到他听见外面的那三个人在商量下楼买醋。 “我一个人不孤单,被迫隔离才孤单,做客的人在狂欢,拆了房子怎么办……” 他把耳边循环播放的歌词随意改了一下,腾地起身,做了个决定:他要出门吃饭,不对,是吃饺子。 ☆、爸爸定居了 此时客厅人最少,难搞的许印恒下楼去买醋,现在出门被嘲讽的概率大大降低。 李昂就是算着这概率开的房门,不巧在客厅撞上了今天差点进不了门的童爸。 他的笑容很和蔼,笑得深的时候双颊上会出现两个浅浅的大酒窝,那酒窝的形状和童臻脸上的一样,多亏了他的这一个隐形基因成对遗传给了童臻,让她笑起来的时候又好看了不少。 李昂忽然一阵胸闷——她好不好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老童看中午一起来接自己的两个男人,他其实更喜欢那个瘦瘦的高个子,虽然他皮一些油滑一些,但是交往起来不给人距离感。可是如果要论做女婿的话,他当然觉得李昂才是更好的人选了,青年才俊事业有成,关键是经济实力过硬,能在首都住上这么大这么豪的房子,起码不管女儿以后事业如何,至少跟着他不会吃苦。 各怀心思的两个男人草草打过招呼之后,便回到自己该待着的地方继续奋战。 老童的战地在厨房,他守完最后一波浮上水面的饺子后关了火,把圆滚滚的白色“元宝”一个个地装好盘,等醋上桌。 李昂的战地在客厅与阳台中间的一个小房间内,准确的说是小房间外,因为那里头的面积装下苗条过头的童臻之后就再也塞不进他这个高183cm重80kg的大男人了。 “我希望你明白,让他住在办公室遵守公司的制度并不是故意刁难他,而是为了大家着想,这是我的底线,也是……” “我明白,谢谢你。你能让步我已经感激涕零了,真的。” 童臻打断他后就双膝跪地,俯下身子去摸床底下的东西。 这个举动让李昂挺惊讶的,因为他记得自己把这件房间交接给她的时候,床底是空的。 童臻掏出来三个大袋子,再从每个袋子里挑了几样小袋东西,汇总到一起。站在门外的李昂这下看清楚了,这些藏在床底下的原来就是他们在波士顿唐人街上买回来海产干货,他还特意买了一个名牌行李箱把它们给带回来。 “你……把这些拿去哪儿?” 童臻把挑出来的补品装袋,在出房间之前说:“拿去给我爸,带到恒沣大厦去。这是我的福利,我是可以自由支配的吧?” 李昂点头:“当然。” 童臻:“那就麻烦你让一让,我要出去。” 李昂倒三角的大块头往门前一站,几乎就堵住了童臻出去的可能,她在等他让路。 李昂立刻闪开,让她出来。 “老板,谢谢你给我的福利,也谢谢你给了我爸爸一个栖身之所。我会好好遵守你的规则不越界,决不触碰你的底线。但我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爸在北京街头流浪,因为这是我的底线。” 她的声音很压抑,像是担心分贝稍微高一些厨房里头忙活着的人就能能听见。她也不想等李昂的反应,因为不管他有什么样的回答,她的底线始终都不可能改变。 有人在嚣张地敲着门,嚣张到他就算配合着台词“警察办案”也不会让周围的邻居产生怀疑。 童臻要疯了,她能调节自己的状态和李昂和平相处,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受自带噪音效果的许印恒。 她很不情愿的要去开门,却很幸运地被李昂送进了厨房,“你可以给你爸详细地介绍一下各类补品的功效,我去开门。” 唔,老板难得的关心下属,童臻当然要好好受用,她要远离许印恒一时半刻。 “不要觉得不是你家的门用力敲起来就手不疼。” 李昂板着的脸不用绷带就能自带木乃伊效果,许印恒自知理亏。 “不好意思,吵了街坊四邻,扰民了。” 许印恒举起来一只眼熟的英国短毛塞给李昂,成功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你居然带它下了楼……” 李昂和男爵从来是一个空间内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个生物体,这么被许印恒违规操作近距离拥抱取暖一番,让两个活物都迅速炸了毛。 男爵呜叫一声挣脱了李昂的双手,翘起尾巴保持平衡,轻轻地落在地板上,用自己傲娇的小菊花鄙视了尊严受到侵犯的男人——这位先生,麻烦你以后别再抱我。 李昂活了31年一般不和畜生计较,但是瞧不起自己的畜生除外。他尾随男爵几步企图端掉它老巢外的食盆,不想童臻抱起猫直接认了亲戚。 “男爵,吃饭了不要乱走,妈咪已经把你的粮食装好盆咯。” 嗤!盆没端掉,猫也被保护起来了,复仇计划失败。 等一下,复仇?复什么仇?一个智商与能力过人大名鼎鼎红透祖国半边天的男人,居然会和一只猫计较?难道这超级硬核的脑子真的瓦特掉了吗? “一定是被许印恒这个傻子带偏了。” 他小声的喃喃。失常行为无法解释的时候,外来入侵者是最好的替罪羊。 李昂瞟了一眼正在闻饺子香的许印恒,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对,就是被这个神经病给带偏的。 童爸的饺子皮薄肉厚,是超市里买不到的实在,当然也是疗养院里不可能有的温情。 许印恒的肚子因为装下了这满满的温情,很自然的鼓出了一个微突的弧度。他吃东西不像李昂细嚼慢咽的都是文化人的斯文,所以100个饺子他至少有40个入了他的胃,直呼满足。 让大家今夜都满足了的老童一瘸一拐地蹒跚到了自己的行李旁,把大袋子小袋子捆捆绑绑好,准备出发前往恒沣大厦。 许印恒也跟着一起穿鞋绑带,不会开车的他摆正了自己的地位,做好了出门准备。 “闲杂人等留下看家。”李昂把他拦在门下。 “哪一个是闲杂人等?你不好奇伊森顿和帕尔特联合开发《幽灵》之后做了什么反社会的软件升级吗?把我囚禁的幕后黑手你找了吗?我上午为什么去公安局你忘了吗?” 许印恒难得一见的严肃句句戳中重心,让李昂无法拒绝他的无赖。 于是一辆车上五个座,全部满员。后排正中的那个位置上蹲坐着一只很不开心的英国短毛蓝眼猫用臭脸加隐忍表达了自己的愤怒——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是谁给你们的权利抱着本喵王到处溜达的?! 恒沣大厦在春节期间一扫工作日门庭若市的热闹,现阶段格外的冷清,除了电梯里的提示音以外,几乎听不见他们四人以外的声音。 老童从一个四线城市的小县城里来北京,第一次进50层以上的高楼大厦,觉得什么都很高端大气上档次,然而当他跨进B-ONE办公室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刚进楼时还是惊叹早了。 这里头有不下20台的台式电脑和不少于6本的笔记本电脑,可是它却完全不是常见的网吧风格,而是一半的显示器在头上,一半的LED屏幕在墙上,这是一个美国证券交易所和FBI的联合式布局场景,并且它还能说话。 “你好,蒙达。” “你好,博士。” “请把暖气和灯打开,另外环境舒适度调整到宜居。” “好的,博士,已经遵循指令将暖气与灯管光调整到宜居状态,期间将有24小时热水供应。不知是否方便将居住者的姓名告诉我?” 李昂顿了一下,扭头问童爸:“童叔,你的名字是什么?” 老童此刻是正儿八经的瞠目结舌,脑筋一下子没捋顺,连自己名字都给抛到九霄云外了。 “童福远。”童臻替他答了。 “童福远你好,我是B-ONE的智能管家蒙达,很高兴能为您服务。” 老童的名字被智能系统叫唤了一次,很有小时候在村里被广播的惊喜感,一边忙着应答“你好”,一边用眼到处寻找这个声音的源头。 “别找了,她不是大喇叭广播,而是通过计算机控制的智能系统,叔叔你找不到的。” 许印恒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了这个蒙达的作用原理,但是老童依然一脸懵逼。 “简单的说来就是她能执行你的口令开灯关灯开空调定温度,还有它应该也是自带安防系统的,你睡觉前如果叫她关灯,你不用起床整个办公室就能黑一片了,跟李昂家的智能管家一样的。” 许印恒觉得自己尽力了。 老童终于点了头,“哦,她这么聪明?好先进啊。” “不先进,美国20年前就有了。也没多聪明,因为它没不会做饭,还没您能干。所以在国外普及程度一直不高,简单的来说就是,没什么用。” 许印恒轻蔑地瞥一眼李昂——鸡肋。 李昂无视他的挑衅,径直来到老童这边,“童叔,最里面的卧房有三张1.2米的高低床,白色橡木床下铺灰色床单的那一张。那个白色门框的磨砂玻璃推拉门的房间就是茶水间,冰箱里有一些速冻食品,但是新鲜的食材可能没有了,暂时做不了一顿正餐。那边那个门是洗手间,里面配有卫生纸洗手液,起夜的时候只要说‘蒙达洗手间开灯’,洗手间的灯自然会开,便后记得随手冲厕。洗澡间在里面的健身房内,面积不大,大概只有5平米左右,设有通风装置,但洗澡时间也不宜过长以免缺氧晕倒。另外这里没有设计晾晒衣服的地方,所以这几天你换下来的衣服可能只能自己先想办法晾干,年后我会叫工人上门在阳台装上两根晒衣钢绳,另外健身房的梳妆镜前面有吹风机,可以应急。” ☆、真相 老童跟在他后头参观完了整个工作室,这是比他家还大的一个通间,里面充满了各种他从来没见过的现代化高科技装置,到处都是科幻的红黄蓝灯,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只有茶水间的一个大冰箱和烧水壶让他觉得在这里办公的人还沾着点人间烟火气息。 “这里还有灶?” 老童在冰箱侧后方的大理石台前研究了很久,确定那个凹下去的玩意儿和自己家灶台上凸出来的燃气灶有着同样的点火针,才敢问出这句话。 那是刚租下这里装修时李昂特意让安上的集成灶,一个电炉一个燃气炉是预备着万一以后通宵加班能煮点夜宵充饥的,结果黄方只用他们煮过几次方便面。 李昂:“是,两个灶,都能用,但是都不怎么用。” 老童很满意,这大概是除了厕所和洗澡间他能在这间办公室里看懂和用上的唯一地方了。 “童叔,还有什么需要的你可以给童臻打电话,明天我会开车送过来。今天已经很晚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李昂着急要走,童臻却担心她爸不适应新的环境再三叮嘱注意事项,又让他把蒙达的名字重复了三遍,才被童爸跛着脚艰难地送出门,期间直搞得蒙达很郁闷: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又不发号指令? 许印恒强行撸着男爵的一身灰毛,在后头出奇的安静,直到童臻放不下心来给她爸打电话破坏了车内原本的氛围,他才开口玩笑道:“工作室环境那么优越,搞得我都心痒痒地想和叔叔一起住在大厦里了。” 他在内视镜上观察李昂的表情,意外地发现李昂也在通过内视镜看他。 “只可惜啊,你不可能让我离开你的视线范围,不然我要是又被逮住了,你恐怕都不知道上哪儿捞我去了,对吧博士?” 李昂不再看他,专心开车。 童臻以为这一路都不用再听到他们两个人阴阳怪气的对话了,谁知道过不了几分钟李昂又看向了内视镜问后面的人:“你到现在没有任何困意,看来昨晚睡得很好,聊到深夜应该不成问题。” 许印恒的目光慵懒地扫到内视镜,毫不避退地与李昂的碰在了一起,“你大动干戈地把我弄出来都不觉得累,我又怎么好意思犯困呢?悉听尊便啊,大博士。” 童臻被他们两个制造出来的古怪气氛逼到想撞墙:能不能有一刻很和平共处的时间? “到家就差不多就10点了,你们还要聊什么?养好精神明天请早,我给你们泡好功夫茶你们就你们两个聊到天荒地老好不好?” 童臻再也不愿意当夹心饼干了,她要穿上消防服做救火队员,就算做不了救火队员,戴上红袖章做纠纷调解员也是可以的。 “跟你没有关系,待会儿回去你就睡觉。”李昂没有看她,只是把头微微偏斜了一点角度,眼睛依然看着路。 许印恒就不一样了,他的脸又出现在了扶手上,挂着一副李昂觉得欠揍童臻觉得紧肉的笑容好言相劝:“对的臻臻,你早点睡就好了,男人的战役让男人去打响,你作为我……们这种成功 男人身后的女人,只要睡够美容觉就好了。是不是男爵,你要照顾好妈妈等爸爸成功刷新世界记录胜利归来呦!” 童臻:“呕——” 李昂:白眼×唾弃×一万只草泥马! 男爵:喵了个咪的~你居然敢拿本王来消费! 李昂作为接受过西式教育尚未被同化成外黄内白的banana海归派,家中自然是没有功夫茶这种耗时耗神的传统中式茶饮的,于是童臻给们两人煮了一壶超浓黑咖啡,恭祝二人通宵达旦的提神醒脑。 “让我来猜一猜,你想知道的是我夺冠后的传奇经历?” 许印恒将窗外的万家灯火印在眸子里,像是另一片浩瀚的星空,缀着千万颗闪耀的星星。 “正如我们之前谈好的条件一样,我救你出来,你向我提供信息。” 李昂回到了他惯有的冷静风格,这段时间他被童臻带偏了轨道,看她时而疯时而闹,时而静时而笑,自己也变得有些喜怒反复,这样的谈判场面,刚好让他回到正常。 “嗯,首先要谢谢你的眼镜。” 许印恒把眼镜摘下来揉了揉太阳穴,眼镜架触碰到桌面的时候,两块镜片正中的位置有一点红光闪烁,一秒过后又迅速恢复到和普通树脂镜片一样的透光状态。 李昂当然知道那现象不是一般的反射,这是自己在第一次见过许印恒之后特别为他定制的超级眼镜,集摄像与通讯于一体的“特工装备”,是他托关系从美国搞来的高科技产品,买得起的土豪不需要,平明百姓用不上,能用上这玩意儿的人最基层也属于商业间谍,所以价格昂贵,不可能量产。 许印恒就是用这副眼镜将齐云山疗养院机房的IP地址传送出来给李昂的,随后的信息全部完整传输到曾多利和一筒的电脑上,他们在家通过远程操作将监控画面打乱,给疗养院寻找失踪病患的工作中添加了一些阻碍。至于开启门禁的密码,李昂是通过大年初一午夜拜年那一次收录在自己戴的眼镜中,传送给在马尔代夫度假的黄方,让他通过密码按键声音破解成数字的,虽然人在国外爽,但是一刻也没耽误行动进度,当然他很可能还接受江云白的帮助。 这是公司成立四年以来他唯一要求大家春节加班的一次,他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那么我,洗耳恭听。” 他将两个咖啡杯缓缓倒满,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告诉许印恒他准备就绪。 “故事太长太复杂,我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有货的人总爱卖关子,许印恒当然也要拿一拿乔。他故作为难的挠了挠眉梢,长叹一口气。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 李昂用拇指与食指轻捏住咖啡杯的杯耳,端起杯子来和许印恒的碰了一下——同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还想蹦哒到哪儿去? “唔……我从加州回国之前其实就已经知道帕尔特要和伊森顿合作了,但是那时候林珊病危,我必须回来。林珊死的并没有传闻那样离奇,她真的只是在河里遇到了食脑虫而已,全球只有1500例不到,千万分之一的概率,就被她碰上了。还有就是一些不太重要的小细节,其实……也和事实有一些偏差。” “什么细节?” 博士的世界里连厕纸都是算好了节数用的,丝毫不允许有偏差。 “小细节无关痛痒。你别说话,我说完之前你不准打断我!” 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可惜许印恒是公不是母。 李昂的太阳穴跳了跳——为了得到有效信息,我忍,你是主角你先说。 “那时候我太年轻,心态也不好,林珊死了以后我也觉得留在国内没什么意思,于是连大学报到都没去,直接去美国和伊森顿签了合同。后来的事情就和传说一样,我在美国给他们干了一年,直到《幽灵守望》更新版软件被研发出来。” 他端起杯子进了一小口咖啡,完了回碰了李昂的杯子,抿了抿嘴。 “这个游戏是我参与开发的,我当然是放心的。但是第一次试玩后我才发现,这他妈的跟我研发时候写出来的程序不一样!” 话到此处,他情绪从平稳过度到了激动,当然也吊起了听众的兴趣,李昂本能地将身子前倾,他想要知道“幽灵”消失之前发生了什么。 “‘幽灵’能封神,主要是由于他的情节烧脑,画面真实,即使画面是2D成像也足够令人身临其境。然而玩家的趋之若鹜激发了资本家嗜血的本性,他们把‘幽灵’从激发潜能的软件改成了挑战忍耐极限的工具,还声称它能治愈人类心灵深处的创伤,简直是他妈的扯淡!” 李昂对他的话产生了怀疑。《幽灵守望》只是一款游戏软件,如何能成为心理医生治愈人的灵魂? “第一次试玩,我花了18个小时在第一层世界里通关,历经沙漠和深海,到过的场景包括亚特兰蒂斯世界、撒哈拉沙漠,救过希腊天神,帮过海底大仙,精疲力尽后睡下,神采飞扬地起来,满心期待地投入到下一个场景到新一层世界里去拼杀,你猜怎么着?新世界里的最后一个场景,竟然是林珊遇害的那一条河。没错,伊森顿要我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林珊下河游泳,然而我失败了,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阻碍的树林里其实藏着千难万险,蛇和毒虫都是小儿科,我居然遇上了黑熊,手刃不可能,力量根本不对等,只有尿着裤子一路逃,甩开来之后到了河边,林珊已经回家,并且当晚就发病了。于是我抱着她到医院找医生,找特效药,看着她输液插管生命体征越来越弱却束手无策,奇迹没有发生,目前阿米巴性脑膜炎根本无药可治,林珊不过是呛了一口水,就被死神带走了。” ☆、蛛丝马迹 许印恒的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像是在缓解哽咽带来的不适,他接着说:“我在游戏里奔溃了,无数次想切断游戏出来叫醒自己,但是那不可能。我从看着她发病到看着她断气,就那种感觉就是我在被一刀一刀的凌迟,痛苦至极。我没给她找到特效药,同样也没摘到救自己的方法,她死后我才能退出游戏,出来后就像是被人挖了心一样痛苦。于是我疯狂地砸机子砸设备,直到伊森顿把我关起来。他们说我的自我救赎失败了,心理承受能力还是不如刚才出来的那两个白人。卧槽,你能想象吗?这群没人性的王八蛋居然称那个极度痛苦的过程叫‘自我救赎’,我当时就叫嚣一定要曝光他们令人发指的行径。然后一周过去了我就被送到了心理医生那里,再过了半年我被直接送进了精神病院,后来又过了几年我被转回国内,一出疗养院才知道原来苹果都出到13代了,要知道14年前乔布斯重回苹果时它在微软面前就是颗快烂了的小白菜,现在居然书写了求知若渴虚怀若谷改变世界的大传奇,科技世界真是瞬息万变,史蒂夫乔布斯还没等我见过他就死了呢,他的人生太遗憾了。” 许印恒喝了大半壶黑咖啡也没能阻止他把牛皮吹上天,李昂在内心对他做了深度鄙视之后,决定开口抢回话语权。 “伊森顿一直擅长剑走偏锋,想在以这种方式博眼球也不足为奇,估计他们也没想到会在公司内测环节就跳出来你这个大刺头吧。” 李昂的话不算讽刺,评价的还算中肯,还是激发了许印恒的不满。 “再不按常规出牌,也不能够消费玩家的心灵创伤。你没有亲身体验过那种感觉,那意境、画面是极其真实的重现,它等于把人的伤疤挖开了再补一刀,这辈子也不可能好了,” “那,克服心理障碍出来的那两个人怎么解释呢?”李昂继续问。 “内测环节参与的技术人员一共五个,三个没通过,其中一个白人真的疯了,另一个辞职了,最后一个不合作的嚷着要揭发他们的就是老子我。” 许印恒不允许李昂看低他,就算不明下落前被传疯癫,他也要给自己扣上英雄的帽子。 “另外两个美国本土白种人,并非心理素质超强,而是他们根本不是专业的程序员和测评员,他们一个是有着反社会人格的极端情绪波动者,一个是性格极度冷漠无情无爱的孤独症患者,心理创伤早就被针线缝死了,谁还能揭开他们的伤疤?” 李昂听了他的话思考了片刻,“哦,那也许江云白适合通关。” 许印恒:“江云白是谁?” 李昂:“一个孤胆英雄。” 许印恒:“那不就是我?” 李昂:“咳咳。” 许印恒把天聊死的本事真是十五年如一日地功力不变,李昂只能靠自己的极正的三观把握方向。 “但是伊森顿在接下‘幽灵’的开发后没多久就宣告破产了,之后‘幽灵’又重回到怕尔特手中,它独揽开发运营大权,可你却一直被囚禁着,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的事情还有很多,他只能一条条捋顺,一点点抽丝剥茧。 许印恒放松自我背靠在书房的沙发上,架腿望天,“奇怪,当然奇怪。老实说我不知道伊森顿破产解体了,我转入齐云山之后一直以为他们和中国哪家公司联合搞开发,留我是做后门用的,谁想我准备了8年他们还没把门安上呢。” 时近午夜,童臻房内的灯早就熄灭了,夜猫子男爵大人踩着它轻盈的步伐,一扭一扭地走进书房,一跃上了书桌前的旋转椅,窝在中心凹陷下去的柔软位置,用它那蓝宝石一般的大圆眼睛凝视着打算彻夜深谈的两个男人——我饿了。 李昂和它对望半分钟,动来转去好几下都没能避开那对慢慢变成一线的瞳孔。呃,好吧,我举白旗。 男爵“喵”一声张大嘴巴:本喵王玩对峙就没有输过。 趁着李昂去和猫食的间隙许印恒上网搜了猎骑,张着吃惊的嘴等李昂把他赶下自己的宝座。 “这个猎骑……” “很像当年的伊森顿是吗?” 哦,李昂讲出了许印恒的后半句话。 “这个人你还记得吗?” 许印恒凑近电脑屏幕,照片上的主角西装革履,一身衣服穿起来像是故意追求小一号的合身,矮瘦的身子上一颗大脑袋格外引人注目。 “面熟。”许印恒说。 “他就是何淞光,和我们当年一同参加幽灵守望王者争夺赛的少数几个亚洲人之一,他现在的代号叫做CK。” 许印恒撇嘴,“CK?用个内裤的品牌做名字不嫌膈应吗?我不喜欢矮个子,尤其是这种把野心挂满全身的矮个子。” 李昂笑一笑,“他当年排名靠后,下场时给了你一个飞吻你记得吗?” 许印恒不记得了,他一个钢铁直男当时全神贯注地在研究屏幕里的通关进程,哪有时间抬头看。他要是知道哪个男人飞吻自己,会唾弃死他的。 “不记得也正常,他那个成绩和形象,要不是重现了那个飞吻,就连我也根本想不起来了。” 李昂过目不忘的本事惊艳了同一起跑线上的许多人,许印恒当年也羡慕了一把。不过暂输一程没关系,他自信能在计算机实操在弥补回来。 “怎么,一个当年的替补就让你恐慌了?”许印恒拔高了音调,他自然是瞧不上何淞光这种菜鸟的。 “不是恐慌,”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昂桌上的咖啡化成了红酒,咖啡杯也换成了高脚杯,他倚靠着窗户用拇指在杯口画了一个圈,忽然停下,“是想弄清楚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你所说,我也觉得猎骑和伊森顿当年发家的路子十分相像,缕缕并购、频出奇招,吞掉了很多小型游戏公司,就像一条尚不能弄潮的小鳄鱼,在慢慢的养肥自己,等到它成为巨鳄时,天知道他会掀起来什么惊涛骇浪。” “哇喔,有道理,你一向打稳重牌。对了,伊森顿怎么死的?”是曾经的东家也是仇家,许印恒还是想要关心一下的。 “因为你上诉了,帕尔特彻查了伊森顿的开发细节。发现了很多问题,当然是在伊森顿声称你疯了想要分的巨额开发红利之后。然后帕尔特就和他们解约了,投下去的钱回不来,后面开发的游戏也因为资金链断裂或者是因为他们的声誉风险合作商半路抽掉资金破产了,楼垒得越高塌起来也越快,你懂的。” 李昂站在窗边遥敬了书桌前的许印恒,喝了一口酒,难得的让酒精进入体内刺激今天以后需要双倍运转的大脑。 “为什么我一出来就要面对这么复杂的局势?你把我弄来就是让我陪你一起交作业的吧?我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想想清福呢?” 许印恒在拍桌子,然而李昂的红木写字桌却纹丝不动,反而让他觉得手疼。 “不然呢?我再把你送回去?难道不是你自己说的你喜欢挑战吗?” 许印恒好好思考了他的话,严肃的脸如同见暖的花苞一样慢慢绽放,“哈哈哈,我喜欢啊,我就喜欢解决别人搞不定的问题时的那种快感,哈哈哈哈哈!” 李昂感受了一阵冷,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冲书桌前露出坏笑的男人骂了一句:“你个死变态!” “最后一个问题,”许印恒的脸色忽然转暗,叫李昂心里惊了一下:怎么一句“变态”都受不住,就要翻脸? 然而他并没有,“你老实回答我,睡在杂货间里的那个女人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昂懵了,“嗯?” 许印恒:“童臻!” 唔,童臻。 李昂的食指搓着鼻梁——怎么解释呢? 许印恒当然不是曾多利、元林或者黄方和一筒,他是绝对的不好糊弄,想用欺骗广大吃瓜群众的那一套来诓他,门儿都没有。所以最好的回答就是,不回应。 他听着墙上的秒针哒哒哒走过一圈又一圈,就是不说话。 许印恒在键盘上随意打了几个字,完了专心的看着网页上的内容。 李昂暗自怀疑:他这就忘了刚才问的什么? “你随时随地都把她带在身边,说明你很需要她。她是很漂亮,但漂亮绝不是你择偶的标准,她还没有优秀到让你心动的地步,这些都完全不构成一个自命不凡的男人挑选伴侣的条件。你把她安顿在你家,却不让她睡在哪怕客房这样正常的房间里,对于你一个极其需要独立空间的高智商天才来说也完全不符合逻辑,我甚至都不用看你对她爸爸的态度就能推理出来,你一刻都离不开这个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你的世界里的女人。” 李昂无话反驳,出奇的沉默。 许印恒像是见了鬼一样的惊恐,“天呐,你居然不说话狡辩,连句解释都没有!那就是说我得出的结论完全正确。她本身不构成威胁你的条件,从你对她的态度就能看出来,除非她有了你每天不可或缺的东西,空气?或者,思维?” 李昂强装淡定的表情里包裹的是力不从心的无奈,许印恒震惊了。 他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点开了李昂上节目时童臻晕倒的视频,“下面是一列的‘宇宙无敌超级男友’,你难道不脸红吗?” 他不脸红,他只是破天荒地赞扬了许印恒:“你一个与世隔绝十几年的人,在出狱后第一天就能自如地使用搜索引擎找到花边新闻,我很佩服。” 许印恒摔了鼠标:“去你的佩服,我在搜索引擎里一搜她的名字,跳出来的全是你的信息,还用我找吗?” 对了,李昂几乎忘了童臻是个演员。 ☆、保镖 “这纯属一场意外。” 李昂轻描淡写得仿佛这是他开着车出门和别人发生的一场小剐蹭。 许印恒却坚定着要追根究底:“什么样的意外结果能让她不得已受制于你,或者说,让你表面强势实际上又不得不迁就她?” 他回想起在火车站童臻甩头要走的那一幕,看起来童臻好像非听李昂的,但如果真的较真,分明是李昂怕童臻多一点,以至于最后不得不做出妥协。 李昂彻底断了电,不接受外部信息。 “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已经知道她拿捏住了你最重要的东西,我总会慢慢搞清楚的。” 许印恒对着半天不吭声的李昂觉得实在无趣,他要回去蒙头大睡顺便再做一场春秋大梦。 “猎骑和何淞光还有什么需要我知道的?” 李昂抬眼,淡淡地吐露出良久沉默后的第一句话:“还在继续挖。” 许印恒从椅子上起来伸了个懒腰,“那你慢慢刨土,我要去睡觉了。” 李昂:“再见,名侦探。” 许印恒出门在四四方方的大客厅里打了个转,又回来找李昂:“今天早上晒在出去的被子你收了没?” 当然没有,李昂只有满脸的问号对着他的三条黑线。 “妈的,以后必须保证童臻心情舒畅,不然老子连床都睡不了!” 许印恒在沙发上捂着头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一阵子,呼吸才渐渐变得沉重。大房子里除了李昂,其他人貌似都睡了。 熬夜不利于大脑高效运转,于是他放弃了思考,起身准备收拾桌上的杯杯罐罐。 “你们真的聊到这么晚?” 门口一个身穿毛绒白衣的女人吓了他一跳。 “你什么时候变得和猫一样走路无声无息的?” 男爵大人此刻还没有入睡,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赶紧前来凑热闹。 童臻翻起脚给他亮了鞋底,“不是你说怕吵走路不准出声的吗?这双室内拖鞋还是照着你的标准找了好久才买到的呢。” 李昂无言。鞋子是他让买的,但是大半夜披头散发穿一身白在家里吓人就是你不对了。 “你怎么还不睡?” 童臻打了个呵欠,“我都已经睡醒一觉了。许印恒刚才出来的时候动静有些大,吵到我了,我刚好起来上厕所。我的天,这儿怎么有酒?还两个杯?你也喝了?” 酒红色凶猛撞目,成功撩拨了童臻想要来上一杯的兴趣。 “他出狱的日子十几年等一回,我陪他喝一杯不算过分吧。” 李昂再一次说了大话,实际情况是去年有人送了他一瓶极品好酒,他为了在许印恒面前提升Level已报被他连续鄙视之仇,他才开的这瓶红酒。实际情况是许印恒喝了1/3瓶,他只抿了1/3杯。 童臻在醒酒器上嗅了一圈,“嗯,好酒。我也要喝。” 李昂把杯子送过去,“那你可能要孤饮了,我封杯了。” 不能喝不逞强,远离毒品、酒精等一切麻痹神经的物品是他的准则,小酌可以,大饮伤身,原则问题谁也不能让他破戒。 童臻才不干,不可能我喝着你干看着,于是她换了两只新的高脚杯,一只倒上红酒,一只装满咖啡,“来,干杯。” 李昂两只眼睛瞪着她,“你这个操作是直接不想让我睡了?”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童臻软软地窝在沙发上,已经开始自饮起来。 今晚第三次,李昂的目光停留在墙壁的钟面上,凌晨1:45,他的书房开始正式接待当夜第二位访客。 “半个小时,2:30要关灯上床睡觉。” 童臻伸手比了个“OK”,随即开口:“你为什么把他从疗养院弄出来?猎骑已经买断了软件版权,不管你借用谁的脑子,都只能是个玩家,不可能变成程序员了,就连个NPC你都没资格当,你到底想干嘛?” 童臻误入李昂的生活以来一直懒得管闲事,现在好奇心泛滥,纯粹出于两个原因,一是他这次深入虎穴偷人动作太大,二是她最近太闲。 “其实呢,‘幽灵’在我眼里不只是一个情怀圣地,它还是一款改造后可让玩家激增的游戏软件,如果开发成功,会有一大批高端成功人士给它做背书,涉及全球二十几个国家,背后的利润是开发费用的几倍甚至十几倍。” 童臻皱了眉,“哦,看来你对它的情感也不如我想的那样纯洁。” 李昂把杯子端到嘴边,又停住了,这个光线下看去透明高脚杯里的黑色浓咖像极了传统中药,他果断弃了。 “你错了,我的情感是纯洁的。不论利润多或少,我都愿意接手《幽灵守望》,虽然我现在是个商人,但是我比猎骑纯粹得多,我看中的更多的是软件开发后玩家操作的愉悦度,但是猎骑看重的绝对是它可观的利润。错失‘幽灵’我确实很失望,但是买下了‘幽灵’的是猎骑,这简直让我忧心。如果买下它的是个正当公司我顶多失落两天,可是猎骑是个强盗,不可能善待这款软件和玩家的,这才是事情真正的拐点。他们花巨资买下这款游戏,不只是为了娱乐大众的,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计划,许印恒出来不仅能给我提供重要的信息,还能在研究上帮到忙,他是个重要人物,不然也不会被人藏起来这么久。” 李昂自从美国失败归来之后,对猎骑的发展多有研究,他十分有理由相信猎骑已经按照摇钱树的标准开始打造“幽灵”了,况且它和伊森顿的发家手段相似,如果真的像许印恒说的伊森顿曾经在开发过程中运用了非常手段来为“幽灵”增加噱头,那么猎骑也很可能这么做。由此一来这款软件不止不会成为老玩家心目中的荣光,它还有可能会让无法操控它的新玩家深陷泥潭。 “但是我们也不用把事情想得那么坏,资本家趋利那是常态,只要不伤及大众玩家们的情感,猎骑想要赚钱也无可厚非。拉上许印恒一起蹚这趟浑水,纯粹是为了给反击增加筹码。毕竟救他出来也不是难事,难的是躲开囚禁他的人的耳目。” 如果换了从前,童臻一定理不清这里头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但是现在她头脑特别灵光,不用怎么想也知道这是一场大阴谋。 童臻拍拍胸脯可怜了自己:我怎么就遇到了这么一群看起来都是正常其实全部异类的人间极品! “嗯,”她喝了口酒,“还好我只要老实拍戏就好,你们干的大事业我搀和不了,我负责乖乖地向你近距离输入183 IQ就好。” 李昂从昨天开始被许印恒每每气到七窍生烟后,顿时觉得童臻就是个可爱招人疼的乖宝宝,他都不自觉地跟她碰了个杯,再发自内心地提醒道:“还要记得远离许印恒,能绕道避开他的地方就绝不贪近碰面,能不和他沟通就不要说话,在距离他3米以外就要做好他提什么要求你都推脱的准备,从今天起开始收集拒绝他的借口,明天正好翻出来用。总而言之,许印恒只要在,你最好就待在我身边,只要你不开口,他就没有欺负你的理由。” 李昂谈许色变如临大敌,让童臻又紧张又好笑。 “知道了老板,我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时间刚好来到2:30,童臻决定履行承诺回去睡觉,不能再让他把咖啡喝上头了。 李昂也赞成这个决定,“好主意,明天早上起床戴上口罩,精神病也是会传染的,千万不要让他的唾沫星子接触到你的脸。来,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童臻:“回哪里?” 李昂:“回你的房间。” 童臻:“……” “我看你先被传染了他的精神病。” “那倒没有,不过他睡在客厅呢,很危险。” 李昂的强行护送并不是画蛇添足,因为许印恒的一个大翻身打翻了茶几上的玻璃杯,凉白开顺着茶几角流了一路。 “你看,我说过了,很危险。”李昂说。 同样觉得他很危险的还有男爵,它“喵”地惊吓着逃往墙角,成功钻进了自己的猫窝,在软塌塌的窝里摒弃掉夜猫子的高贵品格,装死入睡。 童臻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了许印恒的脸,在一流光线的效果下沙发上的那个人脸色苍白,身上覆盖的白色被子把他成功地装饰成了一具死相难看的尸体。 童臻吓得退后两步,不偏不倚地撞进了李昂的怀里。 “现在觉得我明智了?” 童臻猛地点两下头,“明天我一定把他的床给铺好,省得他在客厅演午夜凶铃。” “他不会是醒的吧?” 刚才打光的时候她就有这个疑问,她觉得许印恒不是那种睡觉死到连自己打翻了杯子也不会醒的死猪,起码和他同款的李昂不是,他也应该是个容易惊醒的人物。 “你要是再不走的话,他可能就真的要醒了。” 李昂催着童臻回房睡觉,才十几米长的客厅,愣是被她的磨蹭着走出了在长安街上散步的感觉。 “晚安!” 在经过了李昂目测排雷之后,童臻隐晦地提醒:现在磨蹭的是你喔。 “晚安。”李昂才看着她把门关上,立马又在玻璃门上喊话:“把门锁死!” 他话音刚落,房里随即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嗒”,传递出来的信息正合李昂心意。 ☆、红的恍恍惚惚 许印恒的重返人间的正式工作要从一份监工说起,他迎着朝霞起床,义无反顾地硬着头皮挤进祖国□□点钟太阳的队列,在童臻的玻璃门上敲出了一首《劳动最光荣》,再十步不离地监督童臻把他的房间收拾整齐,被子晒在阳台。 他干的第二件事情,就是坐在昨天晚上的旋转办公椅前,搜索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直到李昂醒来以后,才发现童臻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微博阅读量3912.9万,讨论8763,热搜排名第一?” 除了眼屎以外,李昂还没被什么东西这么糊过眼睛。 童臻双眼空洞无神地点点头,她像是一只被鬼怪吸走了魂魄的小可怜,无助又恐慌——她又上热搜霸顶了。 然而坐在书桌前的许印恒坐姿霸气,翘着东方不败专属的兰花指指导着面前闹不清状况的两个人:“不要急,我们先让它挂上一天,明天再换个话题。” “你黑进了微博后台?” 李昂不是童臻,不到半分钟就想明白了许印恒动过什么手脚。 许印恒很自豪地点头,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小儿科啊,难道很难吗?臻臻小可爱那么早就起来替我收拾房间晒被子换床单,我小小地回报一下很正常啊,礼尚往来嘛。” “我会不会被抓去坐牢啊?”童臻情绪处于奔溃的边缘,这不是她能hold住的场面。 李昂稍微安慰她两句,转头怒视许印恒,“你在我的房间里黑进别人家后门,是想让我在牢里过元宵节吗?” “在你眼里我那么菜吗?你觉得一个王者转行做了黑客会因为操纵了一下这个国内低配版的face book,还能不小心到把你送进公安局的地步?”许印恒觉得他的能力受到了侮辱。 李昂愣了一下,看来不管过了多少年,王者依然还是王者。 “我姑且相信你没有坑我们,但你擅自操纵热搜不觉得幼稚吗?你看看她,被你几乎吓到哭了,你干这事前有问过她的意思吗?你有想过后果吗?” 许印恒来到童臻身边,低头眨巴了两只无辜的小眼,“我以为不管在哪个年代,明星都是想红的,难道世道变了,现在当演员的都不求曝光量了?” 童臻点点头,又摇摇头,一会儿肯定一会儿否定的搞得许印恒很为难。 “你不想红?那我现在立马让你黑。” 他扭头就要回去操作键盘,被童臻死死拽住不撒手,“想红想红,谢谢你了大侠。” 天打雷劈的许印恒,来了才两天就让李昂和童臻深刻领教了他的厉害,童臻现在只想称他爷爷,求他消停。 “这就是了。我能做的目前也就这些,给你投巨资拍电影找资源我现在是做不成了,毕竟我也不是ATM机,又不能动银行系统,不然我和李昂就真要被关在牢里出不去元宵了。” “你是你,别带上我。”李昂才不要和他同流合污。 “对,我是我,我不能强求你。你要是早点出手帮忙,她早就红了,你工作室里那些个跟脑神经一样多又绕的电脑接线估计都用在捞钱上了吧,可怜我们小臻臻跟着你这么久一点好处没享受过。” “切!”李昂还没醒透就被他施了一剂猛药,内心万般不爽,尤其是对他连日挑不离间的行为唾弃了再唾弃。 “违法的事情干多了,不是进牢房就是进病房,你已经去过一个地方常住了,怎么还想去另一个地方体验别样生活?” 许印恒自导自演流量加身的一出大戏一早上正是无趣的时候,好不容易激发了李昂的斗志,绝对要好好利用一番,“你不违法能赚那么多钱?住那么大那么豪的房子?一人得道还不忘帮鸡犬升天,小臻臻在你身边混的连鸡犬都不如,好不容易搜出来的话题量还都是跟你有关,你脸皮真厚。”他□□完忘恩负义的薄情郎后当即指向不在状态的傻白甜,“但是从今天起你就不用担心了,因为只要有我在,你一定会红。” 童臻起了哭腔道声谢,转而向李昂发出求救信号——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李昂领命,从书桌下最底层掏出来一台黑色笔记本准备对战许印恒,或者说,是准备替他擦屁股。 可惜就在他为绯闻女友努力下热搜的同时,许印恒踩上风火轮又到各大头条家蹿了一趟门,不过他这一次的技术含量稍微提高了一些,隐秘的宣传工作做得堪比高级公关。 “诶,这些个网络新闻的后门我吹口气就开了,都不用动手推,你说气人不气人?” 许印恒在站着说风凉话,李昂在坐着擦冷汗。 双方火力全开拼得你死我活,童臻算是看明白了,许印恒这个黑客,要比李昂厉害啊。 “你看他轻轻松松几分钟就发一条,你好费力十几分钟才能撤下来,这点击量还在蹭蹭地往上飙,我看,不如……” 不如我们呼叫多利吧! 她的提议还没得到Boss首肯就被迫流产了,因为她根本没能说出口。 李昂从牙缝中强挤出几个生硬的汉字凑合成一句汉语:“所以你想要如何?” “哦,所以肯定手拿帕子为你擦汗,擦完后用一根筷子做成白旗劝他举旗投降啊!” 求生欲旺盛的童臻当真抽出一张纸巾在李昂额上擦拭了一圈,又迅速铺平了把它卷在2B铅笔上象征性地摇起来:许印恒,你闹够了没有?我们还没吃中饭呐! 然而许印恒此刻化身为了太阳黑子,决定一黑到底和李昂火拼。他十根手指头并用地在键盘上飞快操作,那力道与狠劲感觉他要把李昂封印在计算机系统里,随着最后那下即将利落的收尾,一切只待大功告成。 童臻实在憋不住了,在李昂身边不时打气不时怀疑,惹得许印恒“哈哈哈”地释放王者之笑。 “我等着验收你的翻车现场。要实在不行呢就赶紧叫后援,论正儿八经的学术我肯定搞不过你,但是计算机的黑白两条宽广无边的大道嘛,在操作上我还没碰见过对手,小昂昂,电话赶紧拨喔,不然童臻下午就要变成流量女王了。” 童臻倒吸一口凉气,“他不会是说真的吧?” 他当然说的是真的,还没有到太阳下山,童臻的名字就在各大新闻网站自媒体上都挂了一遍。还在春节休假的各大程序员与自媒体人打开后台惊地发现有人帮自己发了一条新闻! 真是活久见啊,田螺姑娘不止会做饭洗衣,还自学了IT、公关已经中文编辑各大课程,网媒界喜大普奔。 “嘿,我这边结束了,21家网站自媒体,你那头慢慢补。童臻,我想吃川菜,能做吗?” 许印恒送给童臻的最后一份礼物才打包发送,他忽然觉出来自己饿了。 童臻:“不能!” 许印恒:“是不会还是不能?” 童臻朝老板身边又挪了半寸:“不会,也不能。” 许印恒被激,决定报复:“那好,我再给你上一条热搜。” 说完他立刻滑溜了旋转椅到屏幕前,上手即要操作时又停住了,“咦,这条不是我发的,它怎么爬的那么快?” 微博上一条新的热搜显示“热”,已经到了热搜第八位。 “仙君请留步——童臻2月14日和你准时相约《逆袭仙君升职记》……这条你花钱买的?” 许印恒重复着热搜的内容,不确定地问李昂。 “我才不像你那么幼稚。” 李昂空出忙了大半天的手指,转而翻看微博,这是一条宣传稿,营销的不是童臻本人,而是童臻参演年前赶拍的那部电视剧。 “看来郭平为了赶上热搜,把档期提前了。” 李昂翻了十几条热搜内容相关的信息,十条里有一半就是郭平点赞的。 “不是3月中旬才开播的吗?” 童臻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工作提前一个月开始,显然让人无法准备充分。 “应该是今天被炒热了话题,他们做了档期调整,你看郭平自己的微博也说是2月14日开播,投资方的公关能力堪称一流。” 李昂找到了郭平的电话,播过去便是沧海等到桑田的忙音,万年无法接通。 可是身边童臻的手机却响了,来电显示“狗眼副导”。 李昂眉头紧了一下,骤然想起来那是他在云南时帮童臻存的副导演手机号码。 “狗导……啊不是,侯导,你看我,真不好意思,这个年可能过傻了,不知现在猴年马月,猪狗不分的。” 李昂忍不住明朗地笑开,论骂人不吐脏字,童臻算是他带过的学习能力最强进步最快的一届了。 电话那头的人忽然沉默一阵:这是在自黑呢还是在骂人呢? “喂,侯导?喂?喂?” “啊,郭导让我通知你,《逆袭仙君升职记》提早一个月上架,2月14号上午在华盛酒店临时加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下午2点半,记得准时到。” “我?去新闻发布会?” 童臻小透明混了9年的影视圈,第一次听说自己有机会能去新闻发布会。她有一些小激动,但更多的是无所适从。 “是的呀,不然你以为我很闲有时间逗你玩儿吗?” “啊不是,侯导,我就是……” “嘟嘟嘟嘟——” 被人误认为狗儿的小猴儿,没好气地掐断了电话。 “我不是在……做梦?他不会是在耍我吧?”无名金牌配角童臻不太能够接受自己即将为新剧站台的事实,依旧恍惚到灵魂剥离。 李昂立起来刚才她自制的那根白旗杆,在她脑门前重重地敲了一下。 “哎呦!” “会疼就说明不是梦。” 童臻抢过来小白旗,“太令人意外了。” 许印恒嗖一下地从椅子上蹦起来:“我不想吃川菜了,我改主意了,我——要——吃——火 ——锅!” ☆、首发 许印恒强行征用了李昂的一套西装,在领结与领带的问题上纠结了很久,最后觉得领结才能彰显出他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果断把领带丢弃在一边。 “酒店叫什么名字?” 他在镜子前左右摆动几下,确定他是帅爆了无疑,才问起童臻新片发布会的地点。 “华盛顿。”童臻答得心不在焉。 许印恒:“哈?” 他的噩梦起源于美国,对于美国首府的大名,听得心惊肉跳。 “是华盛酒店。”李昂拎着一套小礼物从外面回来,恰巧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童臻纠正自己:“哦,是华盛,我说错了。” “紧张?”李昂问她。 “紧张。”童臻回答。 “有杀手锏,什么临时性突发性问题都能够解决,你怕什么?”李昂对自己的智商相当自信,它虽然此刻变成了共享物,但是不影响发挥功效。 童臻晃头,将七散八落的神识捡了回来,不自信地看他,“怕你短路。” “他又不是电线,短什么路?对了,杀手锏是什么?” 许印恒虽然沉浸在自我感觉良好中无法自拔,但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却一点不差,李昂和童臻的对话他一字不漏地听得清楚。 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穿梭在童臻和李昂之间,空气凝固了半秒,终于有人给出了含糊不清的解释。 “杀手锏就是我,你有意见?” 李昂说话间已经拆了那件小礼服,银灰色抹胸小短裙,上半部分紧身的设计凸显女性线条之美,下半部分稍蓬的裙摆又给女孩的天真加了几分,而整条裙子镶嵌的几千颗指甲盖大小的水晶块,差点闪瞎许印恒的眼。 “没意见,你先把‘灯’关了再说话。” 许印恒抬手遮眼间,李昂已经把裙子交到了童臻手上,“去试一下。” 童臻受宠若惊,“给我的?哪里来的?” 李昂:“上个礼拜打招呼要的高定,按你的尺码做的,试试合不合身。” 童臻压根没心思试衣服,只张开手码了几下,就知道自己一定能穿。 “这是什么技能,我可第一次见。” 许印恒学着童臻的样子用手比划了自己的手臂,不明所以。 “这条裙子胸围和臀围那么小,一般的女生穿不了。” 老许瞬间明了,骨架子小身上还缺肉的女生,童臻确实是他认识的标杆人物。 他懒懒地趴在沙发靠背上,嬉皮笑脸地逗她:“你这个身材,我和一样都属于干瘦型的,不如你蹬了他,和我一起组CP,更般配喔!” 童臻被他调戏到两颊绯红,还没想到回呛的有力反击,就被李昂藏在了身后。 “但凡CP都讲究取长补短,互补才叫般配,你们两个一起走出国门,容易给世界造成国家缺粮的误解。” 许印恒懒洋洋的翻了个身,眼看天花板,“切,你这种用不着又强捂着的心态要不得,明明童臻不是你的菜,你却偏偏不放手,耽误人家好女孩的终身幸福。你应该找你梦想的S型女孩,前凸后翘的揽在怀里才舒服,是你说的吧?” 眼见着老司机许印恒发动了引擎即将开车,童臻迅速把思维从十几公里之外的华盛酒店里抽离出来,偏着头看向李昂,嘴里自然地就吐出来一个单词:“Really?” Really。前凸后翘的S型美女是李昂和许印恒十几年前在美国谈论理想姑娘类型的时候随意给出的标准。那时候许印恒的女神是他的林珊,对她字里行间透露的都是人间极品的描述,貌美肤白智商高,是个妥妥的学霸,并且温柔可人还会做饭,是中华上下五千年历史长河中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典范。于是当老许鸡贼地打探李昂梦中情人什么样的时候,他机智地一瞥同宿舍巴西选手电脑桌面的图片,随口一答:漂亮聪明凹凸有致。 没想到多年以后,居然被许印恒拿来当做轻武器,遭受了攻击。 “凹凸有致也有大小S之分。像你这种干棍类型的,应该找大S的五花肉,像我这种标准身材肌肉满身的,就应该配她这种小S排骨,这样两个人上称除以二得出来的平均数,才不会偏大或是偏小。” 童臻用手指搅了搅耳朵,男女CP都要扯上均数,你们学霸聊闲天都这么较真吗? 她又晃了晃脑袋远离了这两只两天一次斗嘴三天一次大动干戈的老虎,回房间独自冷静去了。 为了不让童臻在人生第一次新闻发布会上迟到,三个人决定中午11点出门,在华盛附近吃顿简餐,然后直接和剧组汇合,等待发布会正式开始。 副导演猴儿在电话里寻人的时候,童臻只用了半分钟就站在了他的身后,用食指点一点他的肩膀,“侯导,我在这儿。” 小猴儿惊讶地转身:唔,女二号比导演和男女主早到了一个半小时,真是职业生涯头一遭啊。 童臻被安排在只有4个人的剧组大军里,而李昂和许印恒在记者席后一排最偏僻的地方占了两个座,安分地等着时针分针的组合变成14:30。 “你,经常出席这种场合?” 两个人相对无言地做了将近半小时,话痨许印恒实在忍不住了。 李昂的目光在舞台和四周来回扫视,却没有落在一个实点上,“上了综艺后经常出席,和童臻一起后也出席过几次。” 许印恒很疑惑,“那天查到你们新闻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你一个高科技人才,为什么会去电视台参加综艺节目?” 他脱离精神病的名号才十几天,肚子里的疑问却攒了箩筐。 “为了一个抹不开的人情。” 许印恒向后半个臀的距离,“什么样的人情能让你抹不开?你搞芯片和软件的居然能和电视广播的混了人情,还抹不开?” 李昂皱眉的瞬间带动鼻头微缩,很显然这个问题他不想回答。但是许印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像是在盯着一个猎物一般,绝不打算让他轻易逃脱。 “我一个……” “好的各位媒体朋友,各位来宾,我们的发布会马上开始了,请大家找到位置后各就各位,尽量不要在会场来回走动了。” 舞台上的镁光灯全部亮起,主办方在台上催促大家安静等待开场,而这个催促,成功地帮助李昂摆脱了许印恒的追问。 1号摄像机在捕捉台下观众席的人像,照到许印恒时停了下来,导致他的伟岸形象出现在大厅两侧的大显示屏上长达2分钟之久,让他无心再和李昂博弈下去。 “呦呵,看来本大爷今天的形象可以啊,就连摄像机都舍不得弃我而去。” 他两手忙着整理领结和衬衫,手肘忙着拱旁边挨着他坐的李昂,一抬下巴指向屏幕:帅吧? 李昂顺着他划出的那条隐形直线望去,屏幕上的许刺头确实比平时形象光鲜不少,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发现前排的几个女记者在往他身上暗送着秋波。 “帅。不止我觉得帅,前排穿红色连帽卫衣的,黑色西服套装的,还有她两个座位之隔的大卷发都觉得你帅,因为在1分钟内这三个女人偷看你的次数都超过3次,今天你的桃花指数可能是近15年里最高的,要好好把握住机会。” 李昂目不斜视地交代现场情况,要求许印恒立即开启眉来眼去模式。 “真的?” 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挺着比刚才高了30的胸膛,开始不露声色地搜寻着刚才李昂提到的目标。 只一刹那,现场闪光灯的“咔擦”声就此起彼伏的令人反应不及,只有台上陆续出场的剧组主创人员与主要演员在提醒着大家,发布会开始了。 童臻跟在郭平之后出来,地位明显高过男女主角。 但她很自觉地坐在了与郭平相隔一个座位远的位置上,旁边给男主留了个空。 她还趁着主持人介绍剧组成员的同时在一片黑漆漆的观众席上找到了李昂,穿过层层灯光投去哀怨的眼神:隔空援助千万给力! 李昂单边眉毛飞起:按照剧本走,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对的,剧本。李昂在一个星期前就根据各大媒体的提问喜好总结除了一套应对方案,全部都用文字打印在白纸黑字上,而童臻很好的运用了自己现在过目不忘的本领,窝在房间把所有的问题都记录在脑子里,等待记者们像她开炮。 这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除了……现在媒体太过“低调”了。 那个记者的话筒上贴着“极北版报”是哪一家媒体?他只听说过北极晨报,这个“极北”看上去就像是山寨,和“版报”一起出现像极了小学教室后头一面墙的产物啊。还有它隔壁的那个“邯郸娱乐早报”,怎么听起来地方色彩那么浓厚,他们该不会是用河北方言播报新闻的吧? 李昂迅速地掐断了脑子里闪出的河北话,一溜儿往下看过去,全都是没听过小众媒体,还有一些公众号自媒体人举着自己的牌子站在最前头,感觉不像是来采访的,更像是在蹭热度打广告的。而国内的知名娱乐杂志、期刊、报纸像是星辰娱乐、北极晨报、零度易周刊一个都没出现,这场发布会绝非国内一线阵容。 李昂在心里为童臻捏把汗:你的首场新闻发布会,怕也只是个十八线的水平了。 ☆、经纪人 十八线的新闻发布会如李昂预期的一样low,现场记者来来回回的问题就那么几个,除了问导演,就是对童臻穷追猛打,直接把旁边的男女主冷成了冰雕。 “请问童臻,怎样定义你在剧中仙女红娘的角色?角色性格和作用是什么呢?” 这题被李昂明明白白地列在记者100问中的第二问,童臻答得和他给出的答案并不一样,而是根据自己的理解加入了对角色新的领悟,回答完美。 “网上流出许多拍摄现场关于你和李博士的照片,请问最近你们是否会有喜讯传出呢?” 噗!李昂在内心吐了一口血,这题归属为娱乐圈里惯用的老三套——“最近在忙什么”、“最近在拍什么戏”、“最近有没有新恋情(婚讯)”,记者盆友们百问不爽,艺人明星们套用回答模板也很得心应手。 “没有,没有喜讯,我们的生活状态在近期内都不会改变。” 童臻收住了!她没有像回答第一题时那样面色神采奕奕回应滔滔不绝,而是把答案拿捏到若即若离,没有直接承认恋情,也没有否认大家以为的二人的关系,而是非常冷淡又诚恳地给了个与实情相符的答案:我们维持现状啦,至于现状是什么,你们猜呀。 她的回答已经不受李昂撰写的标准答案的限制了,堪称机智过人,令人无法挑剔。 李昂不禁在心里大赞:我的女孩一定是智商在线的! 咦,等等……为什么要加上“我的”? “我勒个去,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两个都已经在传婚讯了?!”许印恒的声音比先前提高了八度,明显不能接受这个意外。 “记者的生存能力分两种,一种靠报道事实,一种靠添油加醋,你信哪一个?” 李昂万年不变的扑克脸和许印恒的一张略带惊诧的嬉皮在屏幕上被放大了数倍,给现在每个架着□□大炮举着话筒的新闻媒体留足了想象空间:和李昂在一起满脸激情的那个西装男是谁? “演了近十年的戏,在去年的综艺节目中才脱颖而出的,演技虽然称不上成熟但是起码可圈可点。紧接着参演了这部并不知名的网剧,同时依靠频刷热搜和头条提高曝光率,可谓深得影视圈的深浅规则。我不敢说你有多幸运,但努力是有的,毕竟不是谁都能成功捆绑国内高人气的天才博士。我们星瞳娱乐的观众其实对于你的演技和戏路不是特别关心,反而特别想知道,利用男朋友的财力和人气逆流而上,有什么诀窍吗?” 许印恒傻了三秒,一直在琢磨自己是产生的幻听,这确定是记者提问? 李昂的反应比他快的多,他迅速地在前排最右边的位置找到了刚才的提问者,没错,他的话筒标签和他刚才介绍自己所属的媒体完全对的上——星瞳娱乐! 以敢问敢写著称的星瞳娱乐,还有个十分傲人的本事,让揭短揭到明星下不来台。不管你是大腕还是小花,更不管你是当红还是N线,他们专以黑料做切入点提问,越劲爆越好。 “Shit!怎么漏了他们。” 李昂自说自话地骂了一句,双眼死盯着那个记者,根本没空管身边的许印痕在干嘛。 童臻一张小V脸涨红,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答不好是自取其辱,答得好是自不量力,因为对方问的全是事实,尤其是许印恒最近的一波骚操作,等于在昭告全世界自己买热搜和头条,真的很自黑。 只有各大网站在哑巴吃黄连:TMD这些热搜头条我们全都没收钱! 时间一秒一秒的滴答流过,全场都在安静地等着台上最红的那个女人作答,或者说,大家都在等着她被星瞳的机关枪打成筛子。 “呃……”童臻用擦着正红色的唇靠近了话筒,“其实我……” “其实这哪有什么诀窍呢?童臻18岁出道,在各大剧组里跑龙套当群演,不管是叫花子还是服务生,只要有角色都拿出十二分敬业精神认真对待。她确实是在去年才进入观众视线的,一来是因为和李博士的恋情轰动效应太强,二来是因为上了综艺。但综艺下来也是清一色的好评没错吧?至于你刚刚陈述的单边认定的事实……嗯,不如我们就公开了说吧,如果你有证据证明童臻花钱买热搜,就请你拿出来,如果没有,那么我们就法庭见。” 李昂怎么也没想到,刚才自己的一不留神放跑了一条爱咬人的疯狗……哦不,是疯子。 没错,现在站在台上怼记者的疯子正式他从疯人院里弄出来的许印恒。 老许的目光像是破了寒冰而出的锋刀,不带半点转弯的直接刺向星瞳娱乐的那个记者,哪怕是围观的不相干群众,也能看到这样的眼神要能渗出几滴冷汗来。 但是星瞳呐,毕竟是国内娱乐媒体中的杠精,哪能被这空有气势没有实力的威胁震慑住呢? 记者盆友很快地调整了状态,操着胜券在握的口气为自己铺好了台阶:“童臻女士可能在底层摸 爬滚打久了,不清楚红人圈搪塞搪塞记者的理由不再是‘我们只是朋友’,而从黑料里明哲保身的法宝也不是律师函或‘法庭见’了。” “不管童臻女士在底层还是在高层,都轮不到你来给她扣上非实力劣质炒作的帽子。疑罪从无这条原则在刑事诉讼中适用,在企图向清白的人身上泼脏水时同样适用。你想告诉全世界童臻用了不光彩的手段霸占热搜头条,就要拿出有力证据证明,否则在新闻发布会这种公众场合公开发言,就要做好吃官司的人准备。怎么,你们公司法律事务部的律师在你上岗前没给你培训过?” 许印恒还没等对方的人话音落地就开始反击了,此刻中场休息故作停顿地等待对方的解释,却等来了一长串的省略号。 “没有培训过也没关系,我现场咨询我的律师事务所,告诉你诽谤罪一旦定罪需要承担的法律后果是什么,再现场抽几位新闻网站的负责人,让他们去问问公司的财务,看看最近的账目中有没有与童臻女士有关的经济来源往来或汇款,你就站在那儿别动,等着我的结果。” 许印恒这个硬核的货,真的掏出手机在大庭广众之下拨打电话,并且用话筒对准手机扩音器,电话那头经过十几秒等待后,只听见一个客服美眉甜美的声音传过来:“你好,南都律师事务所,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诶你好,我找王律师……” 电话那头空了片刻,“请稍等。” 等不了了,因为星瞳的记者已经收拾好背包带着摄像出了会议厅,留下仓皇的两个背影供人回味。 许印恒立马挂了电话,头也不偏地将手机抛出一个完美的弧线,让它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李昂的两腿之间。 “嗯……” 李昂闷闷地发出了难以言喻的□□声,因为横空飞来的手机正中要害。 “好了各位,我想我们的新片发布会可以继续了。” 许印恒干瘦的脸被笑容挤出两个大括号,双手合十对现场媒体表示了感谢,自觉地从台上下来了。 台上一众主创被这波操作惊呆了,一个三流网剧的发布会,碰见一个来砸场的,潜伏了一个自带火炮的,新剧上架的过程真可谓命运多舛啊。 不过舛归舛,这位勇士的行为还是很令人敬佩的,这要是换了直播平台,郭平必须带着全剧组的人员外加投资商给许印恒“666”地送豪礼刷游艇刷火箭,可惜有广大媒体在场,他只能把满心的感激包含在双眼中,幻化成四个大字:Thank you very much! 《逆袭仙君升职记》大约是李昂参加过最无趣也是最刺激的发布会了,什么Iphone、华为和小米跟它一比简直弱爆了,因为他们都缺了一根像许印恒这样的搅屎棍,他总能把一锅寡淡的白粥搅到酸甜苦辣五味杂陈难以下咽。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从来不会用非常手段帮她造势了吧。” 他冷冷地问着许印恒。 “唔,知道啊,因为你怕麻烦,又没有我这种力挽狂澜的魄力,所以只能当缩头乌龟啊。” 噗—— 李昂逆流的老血都要被体内积蓄的怒气挤出体内了,许印恒真是他天生的克星,大事小事都能把他逼到想找绳子把对方就地勒死的地步。 几轮令人发困的提问后,主持人终于宣布今天的发布会结束了,李昂长吁一口气。 和他同样松了口气的是童臻,再不下台她的脸都要皱成包子了。 许印恒站起来扣上西装中间的那粒扣子,正准备去迎接他的臻臻女神,还没来得及开口逗女神笑呢,就被一个记者给拦下了。 许印恒笑着瞟到了他的记者牌,邯郸娱乐? “啊,不好意思,不接受采访,再说了,童臻也不会河北方言。” 后头的李昂面部肌肉一紧:怎么这个货和我的想法一样? 记者小盆友很委屈:“我们不是地方娱乐频道,我们办公大楼在CBD圈内。我们叫‘邯郸娱乐’,主要是因为我们老板是邯郸人。” 许印恒点点头:“哦哦,明白了,还是不能采访童臻,你走吧。” 小记者:“我不采访她,我采访你。” 许印恒眉毛都笑飞了,抖了抖身上李昂的西装,问:“想采访什么,问吧。” 小记者略微紧张地看了李昂一眼,他站在童臻身边,用防御的眼神瞅着自己,杀伤力2级。 “想知道您的姓名,还有和童臻的关系。” 许印恒得意:小盆友你的眼力不错啊。 他拿捏着强调回到:“我的身份嘛,其实就是童臻的……嗯,经纪人,至于名字,呃,”他的脑子短路了那么0.1秒,“我叫马良。” 记者疑惑着抬起头:“神笔马良?” ☆、三人行 “画龙点睛行侠仗义是他神笔马良,如有神力时来运转靠我许印恒,我就这么在键盘上点了几下,你就忽而上了热搜,如今都不用我再出手,头条上都是你的身影。” 许印恒像一只吃了兴奋剂的老鼠在后排不停地播报刚才到场的各家媒体的通稿,所有报道的焦点都在美艳动人的童臻身上,这绝不单单因为她的形象出众,还因为她有位牛气哄哄的代言人。 直到李昂勒令他停止发声时,网上关于这部新剧的报道已经超过了18条,虽然是清一色的小众媒体,但是《逆袭仙君升职记》这条消息已经很轻松地爬到了热搜第9位。 “经纪人马良介绍,童臻今年的工作量会比往年更大,下半年也有2部戏正待开拍,目前正在和国内知名综艺节目负责人沟通合作事宜,至于和李博士的恋情,马良回复无可奉告?” 这篇娱乐新闻稿就是邯郸娱乐的那个小记者的“如实”报道,读完后童臻只剩下一脑袋的黑线。 童臻:“请问‘马先生’我下半年的两部戏和正在洽谈的综艺节目在哪里?” 许印恒做个手势把嘴上的拉链拉开,“在来的路上。” “你瞎扯瞎掰也要有个限度啊,我今年就一部网剧上架,还没开播,你这牛皮就吹上九重天了,要是今年我没戏,那我还要不要脸,做不做人了?” 童臻小可怜,没名气的时候盼着自己能出名,出名了怕不是美名,有了美名又害怕被人玷污了英名……这就是个没有出口的死循环。 始作俑者却很乐观,“现在才2月,这一年还长着呢,说不定下个月就有投资方向你抛出橄榄枝了。” 说不定不要等到下个月,就在下一秒呢。 童臻心不在焉地接起电话时,想都不敢这么想,可是事实却是如此。 “刚才她真的说,明天让我去试镜?” 她仔细回想着电话里的女人刚才说的内容,却是大脑一片空白。 许印恒帮她回忆的清清楚楚:“是的呀,她说明天下午3点半让你到嘉莱广场C座1302试镜,她声音那么大我们两个旁听者都听得清清楚楚,小姐你是鱼吗,记忆只有7秒?” 童臻木讷地点头,“啊,我太紧张了,今天意外情况频出,应接不暇的,人都傻了,真的没记住时间和地点,太……不可思议了,神笔马良。” “军功章上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许印恒这次不用说的,改成唱的了。 这歌声太刺耳,让李昂猛踩了一脚刹车,童臻绑着安全带幸免遇难,许印恒就惨了,他又撞上了中控台。 “你这两个电风扇一样的破玩意儿能不能撤走!它们已经扎了我两次了!” 李昂看了一眼出风口上的螺旋桨香薰,发现左边的那个歪了一点,强迫症犯使他立刻伸手去扶正。 “这是空军二号螺旋桨模型车载香薰,不是电风扇,你的钢铁脑门已经是第二次把它压歪了,如果还有下一次,就请你帮我换一副全新的。” 许印恒扶额抗议:“就算是情人节也不时兴你这种碰瓷要礼物的不要脸手法吧,你要搞清楚是你先忽然踩刹车我才撞上这个电风扇的,我还没让你陪医药费呢!” “对了喔,今天是情人节……”童臻等着大眼睛看着眼前不合拍的两个男人。 虽然和热恋无缘,但是对情人节依旧期待。 一句话让两个掐架的万年冤家暂时停止了战争,不过只过了5秒,许印恒又蠢蠢欲动了。 “怎么,你今天没收到礼物?”许印恒反正单身一个人,能挑唆一对是一对。 “谁说没有,我身上穿的不是吗?高定,很贵的。” 童臻自从完成了质的飞跃之后,给到李昂的永远都只有惊喜。 “切,那是给你参加新闻发布会用的,只有抠门的男朋友才会把一件礼物精打细算掰成两份用。” 童真不可否认,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不过她谨记优秀员工的职业修养,绝不拆老板的台,尤其是在许印恒来了之后。 李昂用余光扫了副驾的童臻一眼,怎么你不反驳了?咦,不反驳也就算了,肿么目光闪躲表情还有淡淡的忧桑? 聪明人领悟力都极强,于是李博士把方向盘转了向,抄近道去了京城一家有名的私房菜。 李博士的面子果然好用,这样紧俏的日子里,不过订位排队,他们居然在整家餐厅内风景最佳的位置落座了。 “这里是前几期《头脑风暴》一个选手父母开的店,因为帮他们孩子引荐了清华的一位厉害的硕导,夫妻俩很感激,所以不管什么时候直接打电话都会有位。” 李昂十分不买账许印恒“靠帅脸迷惑服务员”的酸葡萄理论,决定公开自己的顶级VIP身份。 童臻半点没听进去他说的什么,关注的全都是菜单上五光十色的图片。 “小姐,你的口水滴到菜单上了!” 许印恒距离一小滩透明液体的小拇指迅猛缩回:好险呐好险,我有生物洁癖的。 只有李昂不嫌弃她,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真的流口水了。” 那得是饿死鬼投胎啊才能在公共场合看个菜谱馋成这样。 “啊,我太饿了,为了把裙子穿的好看没有小肚腩我从昨天晚上开始起断食,到现在没吃饭呐。” 童臻眼里满是委屈的小星星,实在容易让人怜香惜玉。 “算了算了,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这一页都要了,下一页也要了,行了吧?” 许印恒相当的大气,可是他抢了李昂的台词,激起了对方的好胜欲。 他抢过菜单,翻到最后的主食,又添加了两道招牌,才示意服务员可以下单了。 “点这么多,吃得完吗?” 童臻擦干净哈喇子回归了理性,觉得浪费着实可耻。 许印恒在嘴边留下一抹无声的笑:他是老板他大气。 果不其然,两页多的菜加起来摆满了整张圆桌,服务员咪咪笑地试探三位豪爽的客人:“菜已经上齐了,请问你们是……吃播?” “吃播?” 刚出土的文物许印恒还没有接触过这个词,自然是一脸迷惑。 “就是靠直播吃饭赚钱的网络主播,一般都是饕餮级别的大胃王,一个人能吃完这么一桌子。” 李昂说着用眼神在桌上画了个圈,意在告诉许印恒,这一桌子的菜,一个人全吃完。 “还有这种好事,能吃饭还能赚钱,我靠,那我还钻研什么计算机啊,敞开了肚皮吃就是。” 豪言在前,壮举在后,他脱下借来的西装,解开领结,挽起袖子,正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童臻也饿极了,跟着他的节奏,开始大快朵颐。 “那个,摄像机放在哪个位置比较好呢?” 服务员不死心,屡屡试探:平常吃播进来都带摄像的,你们这样徒手上场的是闹哪样呀? 李昂无奈地摆摆手——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许印恒长着吃货的嘴却没有大胃王的胃,当然不可能把整台美食都全部消耗,不过他十分聪明地把每道菜都品了一遍,最后装成了美食家,对下肚的食物给出了统一点评:都是精品,蕴藏着我大中华美食的精髓。 当三个人提着一后备箱的打包盒从餐厅走出去的时候,是吸引人眼球的,是叫人议论纷纷的,尤其是打包队伍里还藏着两位名人时。 许印恒分明听见坐在大厅的左边的顾客在小声议论:“那个童臻才红,就改行做吃播了?” 然而他的右边又有几个人在窃窃私语:“也许是博士投资吃播业了呢。” “咳,只要头脑好,干什么不挣钱。” 许印恒不屑地露出了流氓的笑:那是你没见过真正的好头脑。 “现在是19:10,堵车的高峰期,回去可能得费些时间。” 司机看了手表,对这个时间段的路况很是担忧,但凡是重要节庆的日子,不管是西洋的还是传统的,首都市区一定堵成一条长龙。 “谁说要回去了?情人节的标准流程不就是吃饭逛街看电影开房嘿咻吗?这是万年不变的节目流水线,你不要以为我十几年不问世事就忘了,这样重大的日子,早上卖花晚上卖套,第二天清晨起来推销避孕药,一条龙服务保管发家致富。除了最后一项可以省略,前面的三项必须坚决贯彻实施!” 李昂再一次被这个老流氓搞出了内伤,轰着油门就怕一脚受不住冲破停车场的栏杆。 “其实我也很饱。”童臻默默地为许印恒助了一把力。 李昂踩着油门的脚松开了——嗯? “再来我爱豆的电影今天凌晨点映了,我也很想去看诶。” 许印恒:“你一个励志要成为别人偶像的人居然在还有爱豆?还追星?” 童臻:“追啊,为什么不追,我爱豆是陆航,我是他的老婆粉,出道时天天梦想和他演夫妻,白头到老的那种,嗤!” 她说到情真意切处,抬手就捂住了自己合不拢小嘴。 许印恒:“哦,陆航,不认识,一定是个小奶油。” 童臻从手机相册里翻出照片:“就是他,帅吧!” 许印恒:“挺帅。” “那我们去看他的电影吧!” “不去!” 许印恒和李昂异口同声地浇灭了童臻的追星热情。 ☆、小报复 李昂并非拒绝过节,也不是万年老铁树不开花,他曾结出的那朵小花苞不过才冒了一点儿头就被风雨摧残到无形,现实太残酷,让他生生把自己禁锢在无异性互动的单机世界中享受孤独。 童臻?完全是那片天有不测的风云。 最近的大型商场离这儿也只有5公里的距离,开了将近1个小时。 “我个人认为,花上能到四环的时间去附近的商场凑热闹,是很没有成效回报率的一个行为。” 10分钟过去了,他们才往前走了30米,商场的霓虹灯近在眼前,却让人充满了望山跑死马的疲惫感。 “闭嘴。” 这一次合拍的是童臻和许印恒,他们的意思很明确,都到这里了,你还想临阵脱逃换道回家?做梦。 等得十分焦急的二人决定采取Plan B计划,他们打开了车门,把李昂留给了他心爱的大越野。“记得去买电影票,电话联系!”许印恒抛下一句话就追随童臻而去了。 新晋经纪人带着明星跑路,留下司机在马路上独自添堵。霓虹光影映在李昂脸上,着实为他增了几分清冷的高贵——你们两个薄情寡义的东西。 商场里人山人海,被粉红桃红紫红渐欲迷了眼的许印恒差一点就搞丢了童臻,还好她在人群的缝隙中一闪,就让那一条银灰色短裙闪出了一道刺眼夺目的光芒。 “多亏了这一身玻璃块,不然我得上哪里寻你去!” 眨眼间许印恒已经和童臻肩并肩了,职业病让他干什么事情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追逐赶超,或是搞出一番大动静。 “啊,我赶着去那边专柜找D家的限量口红,去完了就怕卖光。” 许印恒朝那边的化妆品专区望去,那可是一只只花枝招展的蝴蝶煽动翅膀时带出的飘香雌性荷尔蒙啊。 “哇喔,我就爱浓妆淡抹都相宜的化学颜料,也爱花露凝萃的香水芬芳,来,臻臻,挽着我的手,我陪你去。” 童臻怕再不走他就要吟诗了,于是开启了小马达,半拖带拉地帮他挤进了集聚成堆的胭脂水粉。 不挤不要紧,这一挤就打开了许印恒新世界的大门。出土半个月的他到了一趟化妆品专柜,知道了原来“999”现在已不再代指胃药了,小灯泡早就不该在五金店里买了,就连“奶奶”加上一个香字之后也变得老值钱了,倍受广大年轻女性朋友们的追捧。 “我现在觉得,把李昂留在车上其实是大大的便宜他了。” 许印恒不停用手刷着自己被挤乱的发型,却越梳越不成型,谁能想象半边天的力量如此强大,连发蜡也能被抹煞。 正在此时他上衣兜里的电话频震,震得他那一块被紧实肌肉包裹的胸部发痒。 奈何他的双手被十几个手提袋霸占,他左边换右边地匀了好几次才腾出来一只有空的手,用下巴按下了接听键。 “我以为我要到商场广播室播报儿童走失启示才能找到你了。” 李昂这个电话挂断再拨,拨不通再拨地来回三四次才听到许印恒的声音,此时脸上挂着“生气”,声音也比日常冰冷。 “哈,你来试一试跟她逛街两小时,一定让你报废加残疾。我有手拿电话就不错了,你还嫌什么快慢?一楼化妆品专区,现在速来。啊不,现在去女鞋专区,速来!” 一阵喧闹的女高音淹没了许印恒的求救,李昂也不管他听没听见,在挂断电话前及时炫耀了一番:“我又不是没和她逛过街。” 童臻对鞋的兴趣显然没有高过脸部护理,试过几双鞋子都被抛弃了之后,她决定不再委屈自己的脚。 “买到电影票了?” 她看见李昂,就知道自己不用再逛了。 “嗯。”李昂点头。 “几点的?” “10点10分,还有半个小时开演,你还能再挑20分钟。” “不挑了,现在可以上楼。” 李昂看着被他试过后惨遭抛弃散落一地的高跟鞋,不禁发问:“没有一双合适的?” 童臻:“没有,都没有波士顿看的那双好看。就随便试试打发时间。现在上去应该可以进放映厅吧?” 李昂:“唔,可以。” 许印恒很郁闷,因为他抢占了逛街的先机,顺带也抢到了提包拎袋的特权,更郁闷的是李昂嘲笑化成了两句歌词,如影随形: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 哦,天王的歌,不管过了多少年都这么的应景。 情人节专场电影凌晨结束,两个男人直呼好爽,回家倒头就睡。 童臻就惨了,她在自己几平米的房间里坐到天亮,因为不敢去客厅,客厅有鬼魂。 谁能想到,她在爆甜爆甜的情人节夜里看了一场恐怖电影,满屏都是血红的肉酱和脑浆,前有变异物种,后有丧尸围堵,可怜的童臻却谁也不能拥抱和依靠,和爆米花桶相依为命了两个多小时。 “丧心病狂!” 这是她熬夜一整晚骂的最多的话,她在爆肝,而那两个男人却在房间内睡得酣香,她感觉再熬下去自己的肺要炸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是伸张正义的最佳办法。 童臻悄悄潜入直男们的房间,在他们耳边3米以外的距离都放上了一个小型的复古闹钟,时间调至清晨6点,然后掏空了冰箱昨天才放进去的全部打包食物,拿了李昂的车钥匙,出门前把电闸拉下,让你们两个坏人睡到梦乡深处再被噪音轰醒,还不给你们供电,要你们在灰蒙蒙的黑暗中打手电互相摸! 清晨,东八区时间6:00一到,东西两个房间忽然一阵电闪雷鸣开山劈海的震天闹铃,让两个睡熟的铁憨憨惊骇而起。 “地震啦!” 许印恒冲出房间时一下撞上了同样要出房门的李昂,本能地拉起他就跑,结果发现自己没有开锁的密码。 “你等一下!” 李昂把他往回一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此时此刻,没有光,没有电,唯有爱让两个不穿衣服的男人两手紧握,赤身相依。 许印恒被扯了一边,另一边却在黑漆漆的环境中寻找出逃的希望。 咦,这凸起来的两点下光滑的一片的手感挺好…… 呃,画面太美,不敢重放。 李昂闪电般地弹开——老痞流氓! 他开始琢磨刚才发生了什么。 “童臻还在睡觉。” 他把许印恒打发去摸电箱,披了件睡袍去看童臻。 “你猜怎么着,跳闸了,我还以为地震震得断电了呢。” 许印恒一边叨叨叨一边开灯找李昂,结果发现童臻的床上空无活人。 “她……被劫走了?” “应该不是,我的床尾放了一个闹钟,必须手动拧松发条的那种。” 许印恒震惊,赶紧回去检查自己的房间。 “我的床底下也有一个诶,这闹钟是什么奇葩的设计,居然要手动拧发条才能停止。” “这对闹钟是德国七十年代的产物,那时候设计算是超前的,放在现在刚好可以叫醒深度睡眠的懒人。” “噗,这一阵响铃震的,我真的以为地震了。所以,这是童臻放的?” “八九不离十,可能是为了报复你昨天带她去看恐怖片的行为。” 许印恒即刻唾弃他的不负责任:“我信了你的鬼,明明是你买的票,你让人家情人节看丧尸居然还赖我!” 李昂耸个肩:“昨天晚上能买到的电影场次只有那一场,你以为你当晚要去看陆航的爱情片就能买到票?别做梦了。” “好好好,看电影的事都怪我,跟你英明神武的决定没关系好了吧。那现在怎么办,就你跟我,清醒饿着拼?” 许印恒这次不杠了,没有童臻,他还指望着李昂做伙夫呢。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李博士自信满满地打开冰箱,被里头扑面而来的冷气冻僵硬了一张帅气的脸,冰箱居然是空的! “我去,童臻也太狠了吧!” 许印恒自从惊醒后就饿极了,这个空荡荡的冰箱瞬间破灭了他填饱肚子的愿望。 “是她的风格,她还干过比这个更狠的。” “Really?她那么可爱勤劳的一只小蜜蜂能被你逼到大放狠招,你很牛逼啊。” “你还想不想吃饭?” “哦不好意思,我是说有时候管教不听话的女友,就应该拿出真爷们儿的强硬手段来。所以博士,我们该到哪里吃早饭去呢?” 许印恒的肚子很配合地“咕噜”抗议,它是真的空了。 “现在是6点半,要在2公里外的社区才能找到美味又开门了的早餐店,现在路面不堵,开车出门5分钟就到了。” 只可惜,钥匙没了,车也没了。 许印恒站在空了的停车位上生无可恋:“你平时得有多招恨呐,童臻才能干出这种釜底抽薪的事情来。你不是号称科技博士吗?你怎么不给你整一辆人工智能驾驶汽车呢?好歹你能远程控制它自己开回来啊。你一个博士还没有我一个高中文聘的计算机资深从业者抵用……” 像是有一万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地绕啊绕,这一刻李昂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行为,真不应该费劲把他从疗养院里弄出来危害社会。 他又开启了屏蔽模式,默默走出了地下停车场,在手机上叫了一辆出租车…… ☆、试镜 “叮!” 许印恒在李昂身后威风凛凛地抖了一下羽绒大衣,人造一阵穿堂风撩起厚重的衣角,立马营造出雄赳赳气昂昂的大佬气势走出电梯,正要步入工作室擒住那只凌晨作案的小捣蛋,却被坐在正对大门位置的一尊神佛震慑住了。 他那一双手在键盘上操作的速度极快,速度几乎能够追平自己,不管多长时间的代码输入都不曾让他动一下睫毛,只有屏幕上那道闪动的光标能够吸引他目光。 “你比正常时间提前了两天回来。” 李昂的神色凝重,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但依旧期望得到对方否定掉他的预感。 “我设在猎奇的后门被发现了,昨天傍晚报的警,我在家根本解决不了,所以坐昨天的夜班机飞回来了。” 许印恒了然,后门,后门程序,也叫特洛伊木马,是用来潜伏在对方电脑中搜集信息,便于自己进入一道“门”。 “所以?” 通常情况下,任何一个老板都愿意听到自己的员工把解决问题的办法呈现出来,而不是单单列明问题,李昂也不列外。 “所以他们增强了防火墙功能,同时反追踪到我们的地址,以牙还牙地也开了个后门,企图绕过系统安全设置套取计算机信息,不过……” 多利仍然没有抬头与任何一个人有眼神接触,但是却有足够的魅力让李昂跟着他的思维走。 “不过什么?” 老板略显焦急。 多利:“不过就在刚才的1分钟,我把他们全都处理干净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滚!” 李昂这才轻松下来。 曾多利刚才操作得太认真,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身后一直站着一个人。这个男人笑容可掬地看着完美自救的他,堆笑的模样虽然乍一看令人不惧可以亲近,但往细了去琢磨他的表情就会发现,那一脸的堆笑其实缺乏善意。 “喔,你就是曾多利?威名可是如雷贯耳啊。” 许印恒伸手的那一刻,李昂觉得他袖子里可能藏了针。 许印恒的身份倒是不难猜的,大年初一让自己全天加班的男人,多利自然要把他记个十年百年的,就是这个形象嘛……吊儿郎当的怎么也不像是征服过“幽灵”的王者,怎么和老板差别那么大? “能让你记住名字还真是荣幸了。” 多利一把握住了许印恒的手,却从力道上感受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邪气。 许印恒的眉毛在跳舞:“救命之恩,当然要铭记于心了。” 李昂:等一等,到底是谁救你出来的? 童臻和童爸拎着四个白色塑料袋进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不过那都是见了两个缺心少肺的室友之前。 “你终于出现了,我早上被一阵巨雷从床上炸起,还以为地球没了,结果一看才发现是你没了。到这儿以后发现叔叔变成了这个样子,又以为是蒙达用高科技激发了他的细胞胶原蛋白把他逆龄加换脸成了一枚小鲜肉,刚想要试一下的时候,你们居然就回来了。” 多利懵了,如此厚颜能扯皮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对不起,蒙达没有这种能力。” 蒙达都听不下去了,她要发声证明清白。 童臻懒得搭理他,在茶水间把早饭安顿好,用餐盘端到餐桌上,招呼多利吃早餐。 “为什么只有你们有早餐,我呢?”许印恒就快饿成了下山虎。 “同问,我呢?”李昂也一样。 “哦,没有想到你们会来,所以只买了三份,如果实在饿,就吃这个吧。” 童臻赞助了四块咸蛋黄麦芽小饼干,每块直径2.5cm。 “这是名副其实的小饼干啊,四块还不够我塞牙缝的!”许印恒在跳脚。 “谁说四块都是给你的,两块你的,两块他的。”童臻的头扭向李昂的方向,一排灵动的空气刘海飘了起来,按照主人的意图,也指向李昂。 “我才不要跟他一起分饼干。” 李博士感觉受到了侮辱,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关门。 “我的可以给你吃,反正冰箱里还有菜,饿不着的。” 童爸一如往常的慈眉善目,把自己的早餐让给许印恒,尽量让小辈们体力充足。 “叔叔,这不好意思吧,怎么能让你一个长辈给我让早饭呢。” 童爸两个眼睛弯成月牙,自己到冰箱里翻剩菜去了。 多利才放下筷子,就发现大玻璃窗内老板不出所料地在向他勾手指:你来或不来,都逃不过交代。多利抽张纸巾打了个饱嗝,面圣去了。 童臻也去了,她去请假。 “下午我要试镜,你知道的。” 怎么会不知道呢,昨天她打电话的时候李昂听得清清楚楚,比她自己还清楚。 可是他面露难色,猎奇发现了多利的木马,又成功追到了他的系统IP,同样给他的装了个后门程序,这等于就是无声的开战,他有一堆让人焦头烂额的棘手事情等着处理。 “我……今天可能没有时间,能不能……” “没关系,我有时间,我可以陪她去呀。” 许印恒的半个身体出现在童臻之后,和她隔了不到10公分的距离,自动请缨要做护花使者。 李昂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不行。” “好啊。” 当雇员和老板意见不统一的时候,绝大多数员工会毫不考虑地听从老板的意见,可惜童臻不是按照这套行事方法出来打工的。 李昂不满,一句话不说地看着她:你想在他面前拆台? 事关事业前途,拆台也是没办法,童臻一咬牙,“这个试镜对我很重要,你忘了他在媒体面前吹出去的牛皮?我要是不去,又要当一次全网的笑话,这次可没有第二个邓非凡来帮我分散火力了。” 李昂还是不说话,只用眼神表明态度:你走了我下午在这里怎么办?一大堆的问题要解决,你打算让我自己用平均智商搞原始防御? 童臻思考了半秒:“多利会帮你的,他什么都能搞定。” 她一双水晶葡萄般的大眼睛看向多利,让多年的单身狗红了老脸,转而对老板表下决心:“我刚加强了防护,今天应该不会再被攻击了。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难搞的问题,我一个人就可以解决,再说……童臻在这里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 李昂有苦说不出,谁说她帮不上忙?她现在就是首脑,你说她要不要帮忙! 许印恒阴阳怪气地附和:“就是,童臻又不是你的空气你的智力,怎么就离不开一下呢?” 许印恒这个巫师,肚子里养着千万条蛊虫,正等着养肥那条“等你自首”的大虫来给李昂下蛊呢,就算现在下不了蛊,轻飘飘一句话给他下个套也是可以的。 李昂感觉自己在被逼宫,他不愿意放童臻和许印恒单独相处,但是不让她去,好像又显得十分理亏,再这么僵持下去,许印恒怕是要看出更多破绽了。 “下午6点前必须回来。” 唔,这就是同意了。 童臻很高兴,许印恒在抗议:“6点,来回时间就耗完了,人家可是还要试镜的。” “嘉莱广场距离这里只有11站地铁的距离,你们从这儿走到地铁口15分钟,出地铁站到嘉莱广场15分钟,试镜不会超过1小时,3点半开始,6点到家,其中还有45分钟的机动时间,怎么就不够了。” 童臻一掌拍在许印恒的左肩,让他闭嘴。 “绝对够了,谢谢老板。” 嘉莱广场,东八区时间16:20。 在许印恒的印象里,女人是善变的动物,她们上一秒在哭,下一秒就能笑,今天可以和你打情骂俏,明天就能让你死翘翘,林珊就是如此。 那是在他看过童臻演戏之前。看过童臻飙戏之后……哇靠,这何止是善变啊,着TM就是换皮! 她今天下午试镜的内容是“宠妃流产爆哭床头”,只用耳听不用脑想都知道这戏得有多惨不忍睹,惨到许印恒在心里为她点了盏灯。 可是童臻为戏成精了,她居然用纯熟的演技hold住了全场,声嘶力竭地痛苦喊过后只有两行和瀑布同宽的泪,顺便抓住了在她身边佯装男主的群演,一声幽怨的“皇上”过后,开始blablablabla地哭着说台词。 坐在评审席上的导演喊了停,依旧入戏,许印恒上去拉开紧抱着她的“皇上”,禁止他白吃豆腐。 下午5点的地铁站人流涌动,可童臻却把他们当成了空气,自己傻憨憨的笑得目中无人。 许印恒感觉自己牵着一个傻子,不仅丢人,还费神。可是这也没办法,谁叫那个心急的导演当场宣布童臻就是这部待开机新戏的女主呢,从来没当做主角的童臻一下接受不了,哭着出了嘉莱大厦。 许印恒用一个大甜筒治好了她的泪流成河,还忽悠她扫二维码给自己网购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因为他现在是无钱、无卡、无身份的三无人员。 “哦对不起。” 今天第6次,不长眼睛的童臻撞上了陌生人。许印恒像个复读机,一直在重复着道歉。 直到他们艰难地走回了恒丰大厦。 ☆、警告 李昂预测今晚他的头疼将重新来袭,因为从下午开始他额角上那根青筋就一直在跳,尤其是当他看到许印恒握着童臻的手腕进门时,那条粗大的青筋简直就要爆出皮肤了。 “你们……为什么要牵着手回来?” 李昂问的很冷静,语气和神情都像极了古装宫廷剧君王发威前的样子——暴风雨来临前,世界总是被沉寂的灰色笼罩。 “这个缺心眼的女人不是一路上回来不是撞人就是撞杆,还差一点掉进地铁轨道里,我不牵着她,120就该来捞她了。” 许印恒到这一步才小心翼翼地松开童臻,可她还飘忽迷离地一脸憨笑。 李昂:“撞邪了?” 许印恒:“是撞大运了。” “嗯?” “导演当场定了她做女主,据说男主还是那个叫什么韦博的小酥肉。” 李昂想了想,“周韦博?小鲜肉?” 许印恒:“啊对,鲜肉,好下饭。” 一直到看见亲爸,童臻才变得稍微正常一些,“爸爸,我跟你说喔,我被定了一部戏,是女主嘞,4月底开拍。” 童爸自是望女成凤的憧憬和期待,就连男爵也跳过来,乖巧又柔声地“喵”一句道贺。 “下个月末开拍?拍摄地点在哪里?” 这是李昂最关心的问题,他不是孙猴子能□□,可以大连云南的到处飞。 童臻:“古装宫廷剧当然在横店。” 李昂的青筋又抽了,偌大的中国版图上,除了首都北京能让他安然接受以外,童臻在哪个哪个地方待上2天以上都让他抓狂。 “唔,横店……” 他沉吟了一会儿,转而去看童臻。 童臻当然明白他的万般不愿意,所以故意把头微底,才不会去触碰他的眼神。 “横店有什么关系?我陪她去啊,我身为经纪人和兼职助理,理应为我们家艺人分忧解难。至于你嘛,该忙什么忙什么,这样我们大家都有事做,皆大欢喜啊。总好过都窝在这里和蒙达天天精神交流吧。” 关键时刻,总有许印恒来拆台。 “对不起,我没有明白您的意思,蒙达可以和您交流,也可以成为您的良师益友,精神伴侣……” 他又一次呼唤了蒙达,开启了碎碎念模式。 “闭嘴,没喊你!” “好的,蒙达随时准备为您服务。” “可以去横店。”李昂终于松了口,“但是必须注意安全,另外,没有戏的时候需要回到北京,如果有需要我也会随时探班。” 李昂虽然同意了,但是态度依旧强硬,接受探班是必须的,没事就回来也是你的义务,必须无条件接受。 童臻和他博弈这么久,有种大获全胜的感觉,从沙发上跳起来在他面前立即鞠了个90的躬,也许是太开心了一下没忍住,又鞠了一个躬,“谢谢老板!” “继续继续,鞠满三个,他再加个黑框就能够死而后已了。” 李昂此刻正是烦躁的时候,懒得同老许掐架,随即下了一道禁足令,“她去拍戏,你留在这里,不准跟到横店去。” 许印恒愣了一下,刚要发难,忽然被闯进来的曾多利打断。 “老大,你来看一下。” 多利语速急促,表情是难得一见的严肃,童臻判断,大事不妙。 李昂箭步出了办公室,看到的景象着实令人震惊,工作室内开着的所有电脑显示器都是黑屏,上面只有一行黑体字:向许印恒问好。 “这……” 童臻一时失语,这是只有电影里才出现的情节,居然真的在显示现实生活出出现了。 “这是谁干的?” 她不知所措地看向李昂,却发现对方也是茫然后紧急思考的样子。 “你今天下午出门遇到了谁?” 要是许印恒有衣领,怕是早被李昂提起来了。 “谁也没遇到,我戴着帽子和眼镜出门,除了地铁站直接进了嘉莱广场,唯独在甜品站给她买了一个甜筒,也没把她冻清醒。” 许印恒指向童臻,期望她能够回忆起什么来,可是以她当时的状态,貌似不可能。 童臻赶紧翻了手机,在屏幕上飞速地点击滑动着,定在一条昨天的旧新闻上。 “是不是这个?” 李昂看了上头的内容,那是昨天童臻从发布会出来后在车上念的那条许印恒胡诌的消息,“经纪人马良介绍……” “看最下面。”童臻抛出了阅读指南。 新闻稿的最下面,是经纪人“马良”一张模糊的侧面照,但是这张模糊的照片已经能够让熟悉他的人清楚的辨认出马良的真实身份。 “多利,反追踪。”李昂命令道。 老将曾多利根本无需他发话,已经埋头苦干好一会儿了,这刻完成了与键盘的最后一击,抬起头向李昂汇报:“追踪到了,和昨天在我们系统留后门的是一个地址,也就是说,是猎骑。” 李昂问许印恒:“你和猎骑有联系?” 许印恒一翻白眼:“怎么可能,它成立的时候我还在‘疗养’呢!” 确实,猎骑是这两年异军突起的IT界奇葩,不太可能和他有太大的关联。 “CK也查一下好吗?” 许印恒的反应也不慢,脑子飞速运转,把最近获得的信息一组合,马上就锁定了一个人。 “CK的地址无法追踪,他躲在猎骑内部,目前只能查到猎骑。” 多利直接否决了他,确实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找出一个几乎和许印恒一样透明的半隐形人CK,很不容易。 李昂猜测的结果终于来了,许印恒被找到的速度比他之前想的快了一倍。他曾经一直在寻找答案,许印恒值得被幕后黑手花钱养了这么多年的答案,但是想了很多都不太符合当时的情况和逻辑,那么最管用的方法就是把他留在身边,等着真相自己浮出水面。这一次对方黑入系统问候许印恒再一次说明了他很重要,当然也说明,许印恒这头长相平凡的野驴就算只在公共场合留下一个侧影,也够扎眼的了。 “你们在干什么?” 工作室的大门,两个黝黑黝黑的男子堵住了出路,冷不丁地发了个问打破了里头的紧张气氛。 李昂定睛看了这两个闯入者5秒,确认是自己人无误,才放下戒备。 “你们去干什么了?” 童臻后知后觉,才认出来这两个黑鬼是黄方和江云白。 “OMG,你们这个假期是去援非了吗?还是直接被烧成了炭?” 门口立着的那两个人,比他们上次离开北京时黑了起码3-4个度,特别是江云白,说他是包公都不过分,简直和之前判若两人。 “我们去马尔代夫穷奢极恶了呀,难道不是老板你赏给我的大奖吗?” 黄方走到自己的办公座位上把肩头的驴牌行李袋一甩,那用来装他内衣裤的奢侈品行李包就这么落在了地上,孤独地等待着主人的下一次临幸。 “你们两个一起去的马尔代夫?” 多利也很奇怪,中奖的明明是黄方。 黄方点头,“那当然,好基友有福同享有祸同当,不然你怎么能一个电话就把我从阳光沙滩比基尼中召回来。” 李昂看向多利:你叫他的? “呃,昨天发出警报的时候我觉得事情非同小可,不是大问题是不会轻易触发报警装置的,所以我给他们打了电话。” “很……很……严重?” 江云白本是B-ONE中除了李昂外颜值最高的男人,或者说是男孩,结果现在用一张纯巧克力色的脸示人,让大家十分跳戏,尤其是他那排短刘海为额头上半部分庇过荫后,导致他的大脑门 两个色号相差甚远,更加让人忍俊不禁。 童臻是第一个没憋住的人,许印恒紧接其后。 “本来不严重,今天以后大概就严重了。” 多利向队友告知紧急程度的时候瞟了瞟许印恒:这个货也不知道到底是个尖货还个残品,能让人直接发来贺卡问候。 许印恒很自觉地举起双手自我介绍:“真是不好意思,都是因为我终结了你们的人间天堂之旅。” 嗯?谁在说话。 黄方寻声望去,在童臻身后的办公椅下发现一双叫,那人站起来龇牙皮笑肉不笑,好像在同他们做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就是引发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 “什么……葱?” 江云白讲话费劲,别人听起来也费劲,童臻仔细思考了这句话被缩减了的部分,展开来大概就是:你算是哪根葱? 呃,你居然敢骂许印恒是葱? 果不其然,许印恒的笑容浅了一半,放慢语速回答江云白:“不算哪颗葱,大概就比你这颗葱值钱一些。本人许印恒。” 江云白木了片刻,因为皮肤太黑没看出神情变化,只是黑不溜秋的脸上眼珠子转起来十分抢 眼,眼白左一下右一下交替地占着眼睛的内部空间,半晌后结结巴巴地问李昂:“许印……恒?那个……王,许印恒。” 李昂闭眼的同时挑了一双眉,告诉江云白确实是他,看你那个没出息的激动样。 江云白再也不敢发问了,只是咧开嘴露出一排白牙傻笑——终于见到传说中的大王了。 童爸在厨房里忙活了两个多小时,不仅还原了童臻打包回来的剩菜原本的样子,还新炒了几个川味招牌菜,光是一道双椒辣子鸡,就让黄方的哈喇子流了一地。 他吸溜上来一股子粘稠的液体,抹干净了下唇周围的残留,礼貌地问道:“请问,这又是哪座山头上下凡的神仙?” 童爸被他的殷勤糊弄得一愣,好半天没反应,等到理解透彻了,便是脸上憨憨的一笑,淳朴。 “他是你家老板娘老家土山包里飞出来的神仙,人称,童叔。” 许印恒这回解释的很耐心,顺便也拐了几个弯,叫黄方也愣了好久。 “呵呵呵呵……” 他边笑边往李昂那边平行移动,“老板,这是你未来岳丈啊,那他岂不是全公司里地位最高的人?叫神仙没有错吧?” 李昂一门心思全在猎骑和CK上,被他们一通闹腾搞得筋疲力竭,干脆直接上威胁:“如果你再废话不好好配合多利把这次危机解决,我保管让你直接升天做神仙。” 黄方小可怜把黝黑的五官聚集在一起,委屈地呼唤:“老板……” 老板才不理他,直接把他晾在了外头的出风口,打算把他吹成荞麦杆挂面…… ☆、男猪脚 “多利和黄方把住系统,小江盯着猎骑那头的动静,有什么情况立刻报告,至于你……”李昂权利的手指点过工作室内在岗的三个员工,最终停在了许印恒那头,安排他干点什么好呢? “你离童臻远点儿!” 最好的安排就是什么都不安排,让他远离自己的超级大脑,比什么都好。 许印恒这一次倒是闲得自在,他本来也没有把自己当做是B-ONE里的一份子,当然是他们忙疯他们的,他独立浪荡他自己的。 “臻臻,下个月底新戏开拍,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打算干什么呀?” 童臻在厨房里帮爸爸刷碗,本来不大的地方,一下子站了3个人,放个屁都嫌挤,许印恒还很不知趣的往童臻身边靠,让她觉得憋气。 “背剧本,我要用2个月的时间,把剧本上的台词都背下来,顺便研究角色。诶,我说你能不能让一下。你挡住消毒柜的大门了。” 许印恒自觉地往后退一步,还想开口,不料被一阵女高音惊了魂:“啊,天呐,你的鞋怎么这么脏!天呐,你踩了那滩油,把这里踩成了案发现场啊!别动,别再动了!” 李昂赶到时,只看见一只金鸡独立的许印恒,这个货正在颤颤巍巍地尽全力扳住自己的右腿,因为童臻下了令,在她清理完脚印之前,他不准落地。 李昂:“我不是说过让你离她远一点?” 许印恒此刻腹肌紧绷,丹田运气,没法呛答,于是李昂转向命令童臻:“忙完后就到我办公室来,这些打扫的活就让……黄方和江云白做吧。” 李昂怕不点名,童爸误以为自己把他当佣人使唤,他腿脚不方便还一直忙上忙下的,让李昂也实在不好意思。 童臻赶紧收拾完厨房,打了个响指,许印恒立马瘫坐在地上,他另一只脚的鞋底还是脏的,要想从厨房出去,就必须擦干净油和污,可是要等他擦干净鞋底,李昂早关了门闲人免进了。 不能调戏李昂的童臻,人间的生活得有多无聊。于是他当真脚底一抹油,“嗖”地溜进了李昂的大办公室。 李昂在给她打印剧本,可是童臻看着500多页的本子正在犯愁。她从来没有演过主角,当然也从来没有试过如此多的对手戏,里面的人物包括亲人爱人,也包括朋友敌人,就算她把对方的台词都背出来了,没有感情,很难演到位啊。 许印恒自告奋勇:“这有什么难的,你就拿我练手,反正我闲的很。” 童臻表示怀疑:“你……反调倒是唱的不错,你适合音乐圈,不太适合影视圈。” “朕乃全天下的君王,怎么就做不得你的君王了?” 许印恒迅速变了脸,同时也变了声,以威严之音说了一句和现代社会完全不兼容的台词。 办公桌前刚才还在紧盯笔记本电脑屏幕的李昂没来得及关注这世纪大违和,只见到两眼放光的童臻对许印恒大赞有加:“很不错诶,这是皇帝的台词吧,你怎么看过剧本?” 李昂:我错过了什么? 许印恒拿着腔调嘚瑟:“我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是聪明绝顶的脑袋还是有一颗的。娱乐圈这种排在科技、医疗、教育、金融之后的含金量垫底的圈子,老爷我只是不乐意进而以,哪一天等我想不开了决定演戏,还有那些小影帝什么事,切!” 李昂在内心翻了个大白眼:切,你倒是想进,也要人家同意带你玩儿才行啊。 人家同意。童臻想都没多想就同意了许印恒做她的临时对手和她演戏,于是许印恒成了可男可女,可甜可盐,可以杀遍天下也可以跪舔主子的全能分裂型演员,虽然是个业余的,但是童臻觉得他还真是不错。 李昂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他只是全神贯注一个小时的功夫,许印恒就能厚颜无耻地自称为“朕”了,关键是他举手投足大放台词之间,都冲着自己的方向叫唤“小李子”。 然而这都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许印恒并非真君子,因为他总是趁着说台词的机会在语言上地揩童臻的油,“朕要你今晚侍寝”、“放愿意放弃整个后宫独宠于你”、“你和朕的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哪怕是他把耳机的音量调到了最大声,也屏蔽不了那边投入了真情实感的戏前排练,怕是等他喝口水的功夫,皇上和妃子的小皇子都会背三字经了。 还好童臻业务过硬,这一场戏很快就过,所以许印恒很不情愿地当起了太监。 活该,让你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小李子”! “啊,好累啊!” 童臻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活动了全身的筋骨。 “我也觉得累,你说我们两个只是说台词懂表情用真心地排戏而以,怎么就能这么耗神呢?” 许印恒丢开剧本,他的小太监暂时可以不用演了。 “所以说啊,演员是个辛苦的行业。你说的那些没有含金量的艺人,在圈内毕竟是少数的,大多数人,都跟我一样摸爬滚打很多年,有的最后出名了,有的默默无闻,还有的,都转行了,虽然我们都只能给广大观众提供娱乐而已,但是谁都是努着力在拼命呢,大黑客。” 童臻把手机按下静音,只看图像在办公室里做起了第九套广播体操。 许印恒双眼含笑地陪在身边,也舒展筋骨地开始活动起来。 “你们够了没?不觉得这样妨碍了别人工作?” 李昂的屏幕光标从他们开始休息后就没有移动过,自从被童臻拐走了智商,他感觉自己连集中力都不够使了。 “哦,我们也觉得这样妨碍了你工作,如果你允许我们出去的话,我十分乐意做个安静排戏的乖孩子。” 许印恒侧抬腿、后踢腿、伸开手地想要展翅高飞,让李昂好不容易好了的头疼又复发了。 “滚!” 他按压着自己跳动的太阳穴,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闷闷的指令,让许印恒抱着厚厚的剧本, 挽着童臻就逃出了他的冰窟。 “让我们暂时抛开事业的压力,来轻松一下。” 他的计谋成功了,李昂的那张扑克脸让他想便秘,只有离他远远的,他才能够完全释放自我。 “轻松什么?我不想出去。” 童臻说着就去抢他手上的剧本,他却灵活地一闪,把剧本抛入了单人沙发,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金属圆球,在十指之间来回地滚动,动作快得就像在变魔术。 “这是……项链吊坠?” 童臻认识这个金属球,他一直挂在许印恒的脖子上,充当着吊坠的角色。 “那只是它的表面身份,它还有个卧底的身份,就是……” 他说着费力地把金属球掰成了两半,露出了一个USB接口。 “U盘?” “对,想不想看看它里面装的是什么?”许印恒得意地问。 童臻:“不想。” 许印恒:“……” “好的,就让我们现在把它插进电脑,来体验一下风驰电掣的感觉吧。” 童臻:“……” 他在大厅西南角的位置找了一台落了灰的电脑,这个可怜虫从过年到现在估计就没被人碰过,刚好宠幸它一下。 开机,等待,插入U盘,屏幕黑屏,漫长的等待。 童臻被这套操作弄得莫名其妙,“难道你就是让我来看它黑屏死机的?” “坐!” 许印恒一把拉下她落在旁边的办公椅上,顺手把她脚边的主机打开,取下自己电脑上的U盘,照着刚才的操作重复一遍。 就这样20秒的时间,他的电脑已经恢复正常了,不对,与其说是恢复正常,不如说是它进入了另一个全新的世界。 浩瀚星空影像占满了整个屏幕,许印恒的角色人物就孤独地漂浮在太空之中,等待他的指示。 然而他没空管自己这头,只是在童臻面前的键盘上一通快如闪电的指尖舞蹈,便邀请她进入了自己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这是,什么软件?” 童臻面对眼前真实又虚拟的景象,目瞪口呆。 “呵,欢迎来到‘幽灵’的世界。” 许印恒把自带的音响调成了低音模式,从胸腔中发出的声音浑厚又低沉,和电脑里的发出的一句英文提示一模一样。 “你把鼠标移到那颗蓝色的星球上,点一下。” 童臻不是游戏发烧友,平时也不怎么用软件,让她操作这个游戏实在是超纲了。 但是说来奇怪,她照着许印恒的口述指南点进去进入到了地球表面之后,一切居然轻车熟路。 呵呵,天才的脑子果然是真的好用啊。 “选择‘沙漠之旅’,我带你到撒哈拉荒漠上去感受一下250万年前的奇迹。” “沙漠上有什么好玩儿的?” “有恐龙化石,找到化石之后我们就能玩转世界,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童臻瞪圆了眼睛:“真的?” 许印恒:“真的。” 许印恒包着阿拉伯人民专用款头巾,一手牵着骆驼,一手牵着童臻,屏幕上的两个人在大荒漠上留下了两串长长的脚印。 ☆、不耻 “我觉得,天气太热了。”在游戏里跟着坐标走了很久的童臻,忽然在屏幕外也感觉到了热。 这是什么效应? “沙漠天气就是这样,白天烈日夜晚寒冰,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许印恒知道,这就是幽灵的厉害之处,每一帧画面都有令人声临其境的感觉,她在沙漠里呆了10分钟,当然会觉得热了。 “这个是什么?” 界面右上方有一个闪电一样的图形一直在跳动,她忍不住点开了。 “别动!呃……你手速真是快。” 童臻一点图标,许印恒就泄了气。 “哇塞,它居然送了我一辆沙滩汽车诶!那我们就不用骑骆驼了喔!” 童臻很兴奋,许印恒很心塞,一旦点了闪电接受了系统馈赠,在下一层世界的通关难度一定比之前的一层世界更高,天下没有白拿的礼物啊。 “你不上来吗?” 童臻已经发动了汽车,用头巾蒙住半张脸,只用忽闪的大眼睛问他。 上啊,怎么可能不上,你用生命换来的代步工具。 许印恒一个跨步上了车,他的腿在软件界面里可是长了好几寸的呢。 “跟着北极星的方向一直开,在一颗巨大的仙人掌前停下来,我去拿挖化石。” “好嘞!” 童臻一脚油门踩到底,汽车在荒漠的细沙上飞起,前进速度到直逼火箭。 许印恒为了保命抱着她的小蛮腰不敢松手——女司机,从来就没让我失望过。 “你……你怎么……能启动……” 就在许印恒的老腰快被颠散了之际,他身后响起了一串结结巴巴很不连贯地问号。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江云白小黑同志了。 于是他模仿江云白,结结巴巴地重复:“怎……怎么……能启动……封了……的……” “不准学人家说话。” 专心开车的童臻立刻制止了他幼稚的行为。 “怎么能启动封住的游戏是吧。你的破解的软件能用,我的就不能能用了?你别忘了我是这儿所有人里离‘幽灵’最近的一个,所以我的是升级版的。” 可不是升级版的嘛,只有他的软件能突破“幽灵”正版的限制,复制出一个世界让玩家同时进入,就好比平行空间。他和童臻现在一副红尘作伴潇潇洒洒艳羡旁人的样子奔跑在撒哈拉大沙漠上,整个两都被夕阳映成了橘红,让江云白很嫉妒。 “老大!” “老大!” 他们对面10米的方位多利和黄方如同两只地鼠一样分别从自己的洞口冒出来,紧急呼喊里面忙得焦头烂额的那个皇。 “猎骑出了公告,新版的《幽灵守望》3月12号全面上线!” “不止是上线,3月12号晚上8点上线前,他们会搞一场线上直播,可以单人参赛也可以组团报名,时间就是3月12日下午3点到6点。” 李昂认真地听了他们两个人的汇报,把消息汇总后得出的信息就是:猎骑走了当年帕尔特的老路,也要办一场守望之王竞赛来为《幽灵》的重新上线造势。 “除了时间地点和事件,还有什么其他的有效信息?” 多利在电脑前快速扫描屏幕上的文字,确认自己没有遗漏掉任何信息,“没有了,只有一句关于‘参赛形式史无前例’的硬广。” “史无前例,是什么形式?”李昂在喃喃自语。 “不管他是什么形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了,放心,我会罩着你的。”许印恒把自己塑造成了一根定海神针,立在B-ONE正中,稳定人心。 李昂没睬他,而是转头看向多利。 多利此刻也是黔驴技穷,猎骑从下午就筑起了强如钢铁铜墙的防御系统,无法从外部偷袭进去获得消息。 “现在这刻不被他们反攻已经很不错了。” 黄方觉得有必要替多利和自己正名,毕竟他们一下午忙成了狗,绝不是在做白用功。 一小夥子无计可施的人干站着没有人敢轻易移动脚趾,只听童臻一声呵欠道尽了今天的 辛苦与疲乏,然后接连着一个又一个地让他们长大嘴巴,无法控制地往外吐着气,告诉老板——我们困顿了。 李昂也没传染了,他握着空拳尽量掩住嘴巴,今天起得太早,一阵惊吓两人逃亡三餐不饱四处寻法地折腾至极,不困,才怪呢。 应该劳逸结合,放大家回去休息,明天早起来战吧。 “今天就……” “今天这层不过去明天又得重来,你还白费了一辆卡丁车,乖哈,跑完化石到了草原我们就回家睡觉觉喽!” 嗯?是谁家的家长在哄孩子? 李昂寻声望去,大厅西南角的超宽屏显示器后躲着一颗脑袋,一颗包着围巾的大脑袋,正在装阿拉伯土豪哄骗纯良少女。 “你躲在在这里搞什么?” 李昂定睛一看屏幕,是《幽灵守望》?还是一个场景只有两个角色,头顶居然是一整片的橘粉色天空。 “你开了挂?你居然有挂!!!” 他就像是一个勤勤恳恳悬梁刺股凿壁偷光苦读书读到倾家荡产的老实学生发现排位在他前一名的学霸考满分全靠作弊一样,那是滔天的愤怒。 李昂捞起围巾就在许印恒的脖子上绕了一圈,紧接着用尽全力把他从椅子上提起来,他俩一个肌肉多,一个排骨多,都是一米八几的个头分不出高低,搞得童臻一下子无法抉择是选麻辣鸡丝还是豚骨炖汤。 多利和黄方面面相觑:这是要,干架?! 两个科技宅立刻冲上去拉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幼稚网瘾大龄单身青年,期间毫无意识地推了一把正在劝着“动口不动手”的童爸,以及踩了一脚迅速出手抢救猫咪的小江,总算是一人拉住一边,把他们分开了。 啊不对,分开的是□□,围巾还藕断丝连般地缠绕着,越解越解不开,还伴随着许印恒的一阵阵咳嗽。 “咳咳咳咳咳……兔崽子你来真的!你真的想要勒死我!” 李昂朝他冷笑:可不是想要勒死你吗?谁叫你开挂作弊。 许印恒摸着颈脖上泛红的痕迹,感觉自己现在都还喘不上气来,抬腿就要报复李昂。 众人又是一阵拉架,场面空前热闹。 “我说两位大佬!”黄方忍无可忍,开吼了。 “你们两个一个是封过神的王者,一个是事业学历让人望尘莫及的精英,怎么能干出比小学生还幼稚的的撕架行为?你们要知道现在小学生为爱决斗都是拼经济能力了好吗?谁还徒手干架?幼稚!” 童臻赶紧点头附和:是的是的,她以前房东的儿子才上小学四年级,就知道用粉红的大钞票引诱她给自己当女友了。 李昂还在喘粗气,却不打算安静接受教育,他用嘲讽地口气说道:“我倒是想和他来盘金钱对决,奈何这位实力太差。” 许印恒怒了,“呦呵,你还上脸了是吧?你给老子等着,宇宙四大行里有多少老子不用一分钟全都能霍到这儿来……” 说完他撸起袖子上键盘,结果迎来了一对银闪闪的大镯子。 “你们居然还有……手铐?!!”许印恒感觉自己的蛋碎了一地。 “维护……金融……稳定,远……离违法……犯……罪是……我……们的义务。” “喵——” 江云白和男爵,很恩爱地一唱一和搞起了《纤夫的爱》。 许印恒彻底凉凉,瘫在椅子里求解放。 “不……行,你会害……我们……坐牢。” 江云白淡定地撸着猫毛,回绝得义正言辞。 “我去,你怕不是个二傻子吧。宇宙四大行啊,我要是1分钟抽出来人家全部钱袋,我还坐在这里干屁啊!你有没有脑子啊,我最多给你霍霍出几家分行意思一下嘛,要想凑齐四大天王,不要个三天三夜是不可能的哇,等过了三天三夜真的搞定了,警察也来铐我了,还轮得到你啊?”许印恒被烤着,很蛋疼。 “三天……三夜?”江云白对他的实力再一次表示了怀疑。 许印恒一声叹息,“好吧,七天七夜。诶,我说你又不是搞研究造火箭,这么精益求精干嘛?谁吹牛逼的时候不美化一下实力,就你牛,实事求是脚踏实地?你怎么不扛起实践出真知的大旗呢?啊?啊!” 江云白目测许印恒已到疯癫边缘,决定不和他说话,摒弃自己的短板充分发挥自己的长处,留一抹似笑非笑的假笑在脸上,默默地注视着他。 “笑个毛线啊笑,你赶紧给我解开!” 江云白无应答。 “小江?小云?小白白?小黑黑?你肿么不缩话?我叫你一声,你敢应答吗?” 许印恒嘟起粉粉的小嘴,企图进犯纯洁的江云白。 “我叫你交出外挂,你敢答应吗?” 不过他没唤醒装睡的江云白,倒是让李昂把钥匙悬在了他面前,左右摇晃着,很是催眠。 “唉——”一声叹息都是一把辛酸泪,许印恒闹腾累了,忽然投降跪求岁月静好。 “我哪里有什么外挂啊,这是我在美国写程序的时候自己出的一道附加题。” 他把双手一伸伸到李昂眼前,“解开。” 李昂还在怀疑他刚才的说法,没有动作。 许印恒干脆一赖,投进了李昂的怀里,“你给人家解开嘛!讨厌!” ☆、全员戒备 基情四射辣眼睛,直教人感慨少儿不宜。 李昂推开全心全意投怀送抱的许印恒,“附加题?你改了软件把它换成了七色彩虹的模式,难道不是应该叫侵权更加贴切吗?” 李昂对“附加题”定义清晰,许印恒靠自己的两把刷子,在游戏中随意添加点香精佐料,企图在不换原料的情况下,加重它的口味,并且造出双份的效果。 “只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把它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再创造了一个平行空间,改过以后也是自用,从来没有对外发不过,哪里来的侵权?” 许印恒在计算机系统研究上的超人天赋李昂是不怀疑的,他还在化学实验室里搞研究追求十项全能的时候,许印恒已经靠计算机拿下单项大奖了,许印恒说他有本事搞附加题,他就一定有本事把附加题变成加分题。 “场景设定也能自由切换?”李昂又问。 “场景设定改不了,那部分代码无法编辑,所以我改不了通关难度,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自己复制出一个同样的世界,顺便给美女送束花。” 他倒是想送,可是童臻不肯收。 “那有什么意思?自找鸡肋吗?浪费时间。” 世上的创新千千万万,李昂最鄙视不能帮助人类实现进步的那一种。 “怎么没意思,你和她在这个世界策马奔腾的时候还能和别人在另一个世界红尘作伴,看谁顺眼就让谁的世界满屏冒粉红泡泡,不顺眼的时候还可以放出旺财追她咬,关键是我的世界里没有别人只有两个人共同通关,资源随便你挑。” 许印恒得意地介绍起经过自己改造的软件特别版中的各种鸡肋功能。 “我不管你打算和谁策马奔腾奔腾看尽游戏界面里的繁华,你要是因为这个盗版软件造成侵权被猎骑揪出来面世就不行,它决不能往传到外界去,所以,把U盘交出来。” 这一次换李昂伸手,不过他不是要解锁,而是要敌方交出重要犯罪标的物。 “你想要剽窃我的成果就直说,不要用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饰自己龌蹉的欲望。我的私人软件挂在我身上十几年了,从来没有外泄的情况,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侵权的证据?明明就是你想要打它的主意。不好意思,要盘没有,要命一条。” 许印恒抚摸着自己还痛着的脖子,意指李昂为了软件图谋不轨,下一刻他又无赖附体,露出“有本事你掐死我”的嚣张表情,总而言之就是绝不交出U盘。 “你嫉妒我有源代码。全世界都被挡在了‘幽灵’门外的时候,只有我有copy软件,你嫉妒它的存在,嫉妒它掌握在我手中,所以嫉妒使你发疯,你不但想谋害我,还想要我的财产。” 许印恒还是个阴谋论者。 李昂也说不清楚自己刚才为什么如此狂躁,这跟他平时的行为与礼教格格不入,他显然已经不是他了。 他让自己在众人依旧惊异的目光中冷静下来,不再和许印恒做无意义的纠缠,但他同样也不允许因为许印恒的失误让自己吃上官司。权衡再三,他和对面的计算机疯子定下了一条规矩:他专属版本的《幽灵守望》只能在公司内部系统防御足够强大的时候使用,并且不到必要时候,不能使用。 说完他甩开步子就往里面的办公室走去。 “诶,那什么时候才是必要时候?” 许印恒问到了点子上,其他人都想知道李昂指的“吉时”是几时。 李昂的背影冷了下来,站在阴影下侧转过头,让等待回到的人们只看到他一点点的鼻尖,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认为它该被启动的时间,就是必要的时候。” 所有人懵了片刻——What? 只听见许印恒一跳而怒:“什么意思啊?你认为必要就必要?你不要以为给了你点颜色你就是……”他的怒气发到一半忽然停下,还了张面孔温柔地问童臻:“今天我们回来看到的那个紫薯叫什么了?” 童臻恍惚,“额……灭霸。” “啊对,灭霸,你以为你是灭霸打个响指人就消失啊?总裁横行霸道那一套已经过时了,现在讲究明主、和谐、平等、文明……” 多利好像秒懂了他的意思,对黄方说:“我猜,他想说的是霸道总裁。” 许印恒追到老板办公室又吃了闭门羹,愤怒之火依然不减。 黄方点点头,“嗯,我猜他想说的是,灭霸那套霸道总裁作风在文明和谐社会当下行不通。” 两天后的北京,元林和一筒陆续回归。仅仅离开工作室半个月的他们忽然发现,这里面除了童臻爸爸,人人都变成了网瘾青年,又名“幽灵的傀儡”。 “我以为你们说的一级戒备是我们的网络系统受到了严重攻击,现在看来是你们的脑子受到了严重攻击。” 元林一上班的工作就是开机看大盘,前天他在家里用一台笔记本连续切换6个账号的时候差一点就卖错了股票,忙到老眼昏花的他当时就异常想念工作室里一人操纵6台电脑的铁甲战士状态。 他原本以为休了小长假回到了公司之后的同事们都应该是一副朝气蓬勃踌躇满志的样子,谁知道……多利和那个新来的许印恒整天研究一堆不靠谱的源代码,童臻学会了骂脏话,黄方和江云白换了种族,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轮番着上《幽灵守望》闯关通关。 Excuse me?自己拿错剧本了? 一筒就比他乐观,因为最起码老板还没疯,就是比以前颓废一点儿而以。 颓废老板在办公桌前把他们这个月短期的工作安排好,元林依旧还是投行大牛纵横穿越在资本市场捞金,一筒协助多利继续做好自己黑客的本职工作,这样他就能把黄方换下来,让他到金融市场里转转圈子赚回点儿零花钱。 至于Boss他自己嘛,交完手头这一份芯片报告之后,暂停掉一切工作,和外头的疯子们一起全身心地投入到游戏中去。 元林倒抽一口凉气,他确实拿错剧本了,并且老板其实也疯了。 “现在基本上是全体人员都在为这个软件服务,因为一个月时间太过仓促,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很难取胜,只有尽量做到全面的知己知彼,说不定能在竞技赛上摸出一点儿端倪,这样才能离猎骑更近一点。”李昂概括了自己刚才的一长段工作布置——现在就是在打仗。 “可是老板,我以为,B-ONE是一家科技公司,不是网游代练。” 虽然所有人里面元林和他认识的时间最长,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质疑他的决定。现在俨然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了。 “嗝——”一筒很不识时务地,又打嗝了。 李昂愣了一下,马上说道:“我当然知道我们不是网游代练。首先我们不是代练,其次《幽灵守望》也不是网游。” “可是你看看窗外,这些人和代练有什么区别呢?” 元林抬手指向外面,多利在啃小面包,黄方在和江云白游戏对战,许印恒瘫在座位上做技术指导,而他们每个人面前都是饮料瓶和方便面桶,一副穷酸□□丝的味道隔着防弹玻璃都能闻得到,IT精英的气质荡然无存。 李昂本来想反驳他两句,可是仔细一看,emmmmm,环境脏乱确实有那么一点像网吧,不修边幅的男士们因为这两天工作量巨大,连胡子都没刮过,尤其是江云白,他已经黑到让被人看不见胡渣的地步了。 “两点半以后会更好的。” 元林:“嗯?” 哦,原来Boss说的两点半以后,指的是童爸每天午休起来任劳任怨地打扫工作室,果然两点半之后,外头的环境宜商宜居。 元林很无奈,大牛也开始有些迷茫了,这和他刚回国的状态挺相像。 “你信我吗?”老板和他肩并肩,带着非常欠抽的自信表情问他。 “以前信,这次不一定。” 喔,大牛的回答同样欠揍。 “我知道这个游戏……不,这个软件是你难以割舍的东西,但是情怀也好,是不甘也好,你都应该理性面对它,而不是满怀着一腔古惑仔少年的抢地盘热情,抱着非要把它搞到手的伪英雄主义一头栽进去,这是很愚蠢的,是和你的身份、学识和智商都极其不符的行为。” 元林此刻看他,颇有一番家长怕孩子堕落的恐慌。 “你知道多利在猎骑系统上盗取的信息,除去他们内部开发的创新以外,还有什么吗?” 元林几乎都有些绝望了,他在劝李昂回归正轨,然后对方却企图拉他下水。 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是帕尔特和猎骑的买卖合同。合同上有一个非常容易被乙方忽视的词语‘原创维护权’,这个权利属于幽灵的原创生父,马特和雅各布。” 元林更加一头雾水了。 “我通过美国的关系找到了其中一个幽灵缔造者马特,他说原生维护权是他们把版权卖给帕尔特附加上去了,意思就是不管今后谁经手开发或者改造这款软件,都不能以篡改软件的初创精神为代价牟取利益,否则这款软件的版权将重新回到原创人手中。” 李昂像念经似的把这个词语翻来覆去地解释,终于吊起了元林一丝丝的兴趣。 “所以你想使诈让猎骑失去他的版权?” 李昂打个响指,颇为自信地说:“猎骑这种到处钻空子走偏门的垃圾,还需要我使诈吗?” ☆、全息软蛋 3月18日,宜嫁娶、出行、开苍、入宅、动土、安床、订盟、沐浴、纳畜……总而言之,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 童爸在老黄历上为参加团战的勇士们掐指算出了今天的最好时辰,以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为依据,预言B-ONE在这个万事皆可成功的好日子里一定能够旗开得胜。 向来以科技强脑的各位IT界直男们在听童大师的一番话后,都坚信今天是个黄道吉日。天时与人和都有,现在就差地利了。 然而当他们到了竞技场地之后,一致怀疑起了老黄历的准确性。 竞技场地是史无前例的科技感爆棚,操作系统更是史无前例的高大上,因为这里根本没有他们熟悉的计算机,只有一个个如同蛋壳一样的操作舱。 “童叔有没有说,今天宜入殓?”黄方悄悄地问多利。 “嗯?什么意思?”多利问。 黄方:“你看这一颗又一颗的恐龙蛋软舱,像不像一口口等我们睡进去的棺材?” 黄方旁边的一筒也听见了,他又重新观察了楼下大厅中一排排整齐陈列的操作舱,它确实有着恐龙蛋的造型,棺材的作用。 一阵寒意袭来,他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多利瞥一眼黄方,“乌鸦嘴别乱说,我们还没开始呢,你就咒自己要被结束在这里,不嫌晦气?” 黄方哭丧了脸,“不是我晦气啊大哥,你看看那个蛋里面,跟你平时熟练操作的107个键完全没有关系,而且舱内连根操作杆都没有,怎么跑地图?怎么跳世界?纯靠意念吗?” 黄方用目光指向前方半空中的大屏幕,屏幕上现在正在播放着操作舱的介绍,从它光滑的外表到柔软舒适的内部空间,自动开舱关舱功能、随人体体温变化的自动加热功能、脑电波传输功能等等,就是没说如何在舱内操作游戏界面。 “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 唔,见多识广的多利都没见过这种先进的人体储藏器,也就怪不得黄方会恐慌了。他们两人相视无对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老板身上。 老板在哪儿呢? 老板在距离他们5米以外的地方,用红外线一般的目光扫视内部环境呢。 “我早就说过,这是一场难打赢的战役,你看看这里的硬件软件,还有下头的那些和杀手一样的保安,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哪一样东西看起来都不存在让参赛者侥幸获胜的可能。” 元林同样也在审视这里头的一切,虽然表面淡定,但是内心却和黄方一样,慌得一批。 “谁说我们要侥幸获胜?”李昂面无表情。 “难道你有必胜的把握吗?你看看下面那近百个操作舱,你知道怎么操作?我们连见都没有见过好吗?你打算怎赢猎骑?怎么赢CK?” 是啊,怎么赢呢? 李昂现在终于恍然大悟,原来猎骑花的6亿美金,是用来把《幽灵守望》打造成一款全息游戏的。他一直觉得那些存在于科技幻想世界中的头盔和操作舱至少要再等十年才能推广面世,起码他一直关注的美国方面是按这个速度在发展,谁想到它率先在中国横空出世了。 他默默地越过元林,注视着远处的许印恒。他今天意外的安静,像所有人一样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只不过他比任何人都更加专注,旁若无人得仿佛这个空间里只有他自己。 他抬头获取大屏幕上的信息时,无意间将李昂收进了自己的余光中,于是将头测过25°,把目光效果由疑惑调成了犀利,等待李昂的回应。 他看着的那个男人上扬了嘴角,露出一个无声又苦涩的微笑:这是你期待的“幽灵”吗? 许印恒也笑,他精准地把笑容调整到和李昂一样的角度:这是你预料之中的场景吗? “哼……” 两人自是无奈地自嘲,想要回避对方的目光来掩饰心中真实的想法,却在不经意间把彼此映在了自己的瞳眸中。 李昂仰面看向上方,头顶的呈像是浩瀚星空无边宇宙,刚巧与《幽灵》登录时的画面吻合。 “会不会真的就迷失在这样的空间里了?” 他在心里暗自想着,神思钻到了上头的景象中情不自禁地漫游起来。 “各位守望者,欢迎来到猎骑守望计划基地。你们现在看到的是本次竞赛的操作舱,它将承载着每位参赛选手的身体,将你的精神抽离,使它遨游在无边的幽灵之地。” 两千多平米的基地,一个浑厚低沉的男声忽然向现场的选手们介绍操作舱的情况,它的穿透力极强,不管躲在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听到这立体声环绕似的强势播报。 “竞赛开始前,每位选手将被指定一个操作舱。你们将在未来的3个小时内将一直呆在舱内。在竞赛开始之后,舱内的脑电波链接系统会把各位选手的精神世界引入《幽灵守望》的游戏界面,届时无需动手操作,只要你的意念还活着,就能带自己走出最高层境界。预祝各位好运。” 现场哗然一片。 靠脑电波玩游戏这还真是史无前例的头一次,和猎骑宣传的完全一致。 几乎所有人都在感慨猎骑的牛逼,尤其是环形科幻长廊对面的那几个高中生,消息一出他们简直就要嗨到天上去了。 “你看,这就是这个恐龙蛋的运行原理,你都不需要操作,完全靠意念跑位和移动,牛逼了。” 这次换多利贴着黄方的耳根悄悄说了。 黄方没觉得有多牛逼,相反他认为这个黑科技很恐怖。 “你懂什么啊,用键盘操作,我想退出就能退出,实在不行角色不要了人想走就走,大不了以后不再碰那个软件。可是现在你整个身体要装进那个蛋里,看起来好像安全无比,可是你的思维是被禁锢在游戏中的,精神层面走不出去,游戏永远无法退出,也许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颗蛋里了。这特么的才是真正操蛋的玩法。” 黄方一口气陈述老长一段话,多利总结而来还是两个字:心慌。 但是心慌归心慌,怎么你一个科技才子额头还冒上汗了? “我说老黄,你不至于吧,一额头的汗,吓成缩头乌龟了。” 黄方无力为自己辩证,只见他脑门儿的汗珠越来越大一颗,面部越来越扭曲,“哎呦……不是,我……肚子疼……不行了,我去!” 他一阵烟一般的消失在了多利眼前,对方也没搞清楚他说的最后两个字是在骂人,还是真的要去什么地方。 算了,看他痛苦的样子,除了厕所也没地方能让他一泻千里了。 玩家参观环节结束了,所有人都必须离开环形科幻长廊,等在一楼大厅外。 李昂刚刚在上面数过了竞技大厅内操作舱的数量,刚好99个恐龙蛋,他又数粗略估算了今天报名参赛的选手,人数大约在87到100之间,人舱数量相符,今天参赛的人数并不多。 从统一的比赛服来与帽子上的赞助商来分辨,今天一共有12个小组参加比赛,包括他的B-ONE,每个小组的人数6人,一共72个人组团参赛,只有他的团队没有统一着装。 剩下来的25个人都是单打独斗来闯关的,勇气可嘉,值得敬佩。 “黄方呢?” 他在清点自己团队人数的时候,不忍地眉头皱了一下,怎么少了一个人? “厕所蹲着,闹肚子。”多利说。 “来了来了……哎呦,菊花有点儿疼。”黄方捂着腚归队,脸色煞白。 “你没事吧?” 他的表情告诉李昂,他的菊花不止是有一点儿疼。 “没事,刚才拉的惨烈了,痔疮病又犯了。现在一阵一阵抽着疼,好在那个恐龙舱不是用坐的,不然还真是如坐针毡。” 黄方的手还留在腚上不敢放下,逞强地称自己很好。 李昂眉头皱得更深了,“你确定?” “不确定,他出来的时候吃了冰箱里一罐开口两天的酸奶,我说得扔了不能吃,可是他那时候燥得慌,就想来一口冰的泄火,结果现在泄到坐在马桶上起不来了。” 黄方又飞奔到厕所去后,一筒他把为何闹肚子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当然言外之意就是:他的状态怕是上不了战场的。 “但他必须进舱不可。” 李昂头大了,报名参赛时报了6个人,公司全体加上许印恒,除了元林不参加,人人都必须参赛,因为这一个月来人人都有参与到软件游戏的通关过程中经验,而团队参赛的意义就在于,多一个队友参赛获胜就代表B-ONE中会有多一个计算机高手能够进入到猎骑研发团队观摩研发过程,这才是最诱人的地方。 是的,这一次的奖励除了现金,还包括观摩研发,如果黄方不参加比赛,就代表他们连进入到恐龙蛋的资格都没有了。 许印恒坐在冰冷的金属长椅上用手指来回搓着光亮的脑门儿,“早知道我就一个人报名了,天知道一向技术傲人的B-ONE输给了拉肚子,简直是笑话,世事难料!” 他在自嘲在挖苦,但是他也知道埋怨此刻屁用不顶,所以这一句过后,最爱和李昂作对的杠精也只能呆呆地瞧着自己的冤家:你说怎么办? “其实只是闹肚子,让他先进去再说啊,拉在里头也没人知道。” 一筒的提议口味太重,足够让人浮想联翩,江云白已经开始作呕。 一筒:“那你们说怎么办?我们现在还有人吗?” “谁说没有人?女人也是人吧。” 一个瘦弱的身影周身闪着金光,她就那样温柔地笑着站在一众游戏发烧友直男中间,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 “应该给她换个观音菩萨的背景的。” 许印恒离开长椅,同样温柔地看着童臻,自说自话。 ☆、救火队员 “我不同意这个救急方案。” 真是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反对。许印恒对他回归世界后听到的“不同意”、“不可以”、“不允许”的霸道总裁那一套实在是厌烦至极,李昂才是世界顶级杠王,但凡别人要胡,他必定半途开杠,杠掉别人的一手好牌。 他恹恹地翻了个白眼,从腹部丹田中运出一团仙气,打算同这个不讲道理的□□者拼一拼修为。 “我印象中只有女人爱作妖,为什么你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作起妖来也能让人恨到牙痒痒呢?” “嗝!”紧张的气氛中一筒又打了个嗝,这个新来的杠头怎么净瞎说大实话呢。 许印恒从来不给李昂面子,就算在今天这样的重要场合也不例外,在他的认知里,没人可以将权利凌驾于道理之上,不管你是公司,还是公司老板。 李昂当然也知道这个提议能让他们不被拦在竞技赛门外,但是连接脑电波的操作舱他自己都没有试过,怎么能让童臻去冒险? “靠脑电波操作软件在科研上都还处于研发的阶段,猎骑现在却搞出近100台的操作舱让玩家试用,是拿我们当做小白鼠,你能保证你自己进到里头连接了机器后还能毫发无损的出来吗?如果不能,你又凭什么牺牲童臻?她在所有人里头操作是最不熟练的,出意外的可能性也最大,我不同意让她上场!” 从道理上来讲,李昂的说法也无懈可击,只是大家不太明白,一向将事业看得比感情重要的老板怎么在如此紧要的关头还优柔寡断起来啦? 难道这是传说中的……真爱? “这位天才,脑电波输出的是量子隐性形态,传递你大脑中的信息,不是要掏空你的脑浆,我一个高中生,都比你一个高材生懂科学。”许印恒决定这次绝不像U盘时间那次一样软趴趴的妥协。 “你以为我不知道它是大脑神经产生的生物电?我学这套理论的时候你还在美国关禁闭呢。你知不知道在脑电波中途输出的过程中如果有了外界的强行干扰,有很大的几率会出现异常情况,包括引发癫痫、痉挛或者休克?来源于垂体细胞顶端树突的突触后电位的脑电波如果在输入中出现干扰意外,造成的伤害和后果是不可逆的,你懂吗?” 李昂说到激动之处,情不自禁的往童臻的方向靠近,好像随时都准备伸手揽她入怀一样。 许印恒没有立刻反驳,他的目光来回在李昂与童臻之间流转,末地补充了一个让大家不明所以的观点:“你说的不可逆想象和异常反应,除了癫痫、休克和痉挛以外是不是还包括,智商丢失?或者说是,互换?” 他对面并肩站着的两个人都是一怔,童臻的眼神立刻变得飘忽闪烁起来,只有李昂还在直视着许印恒。 “谁告诉你这些不靠谱的推测?” 许印恒露着迷之微笑,偏着脑袋抛出一句俏皮话:“你猜。” 童臻的表情分明就是“不是我”,许印恒的叨扰经常令她抓狂,她不可能向这个认识才一个月的人吐露秘密,再说了,平常大部分时刻,她还是和自己统一战线的。 那就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了。 李昂警惕的眼神中带着几许自私的轻蔑:果然头脑好用的人,看待任何事物都要比别人更深几层。 “说什么都没有用,童臻不能进场。” 李昂背对许印恒,向其他成员郑重警告。 许印恒快被气的炸了,卯起了劲要和法西斯再次理论,不想被童臻捷足先登。 “你还欠我一个要求是吗?在龙船上你欠我一个年终奖,满足我一次非物质要求,现在我要你兑现承诺,满足我参赛的要求。” 童臻在许印恒中的形象立刻从小可爱升级到了真女神,这是什么仙女转世啊?专治各种专横霸道与□□,应该给她颁个世界□□啊! 多利看着时间上的数字不停地变,一时也不知道帮哪边,只得跟随本心地劝了一句:“其实意外带来的脑损伤几率还是很小很小的,要不就……” 他看着李昂的脸色青一阵黑一阵的渐变,慢慢地也不敢出声了。 “嗝!嗝!嗝……”一筒安静了很久,一有动静就把嗝都打成了连环式的。 “这是拿你的大脑在做赌注,不是儿戏,你要想清楚。”李昂没法对抗多人,直接转变策略去劝阻童臻。 “到底是我的大脑还是你的大脑?”童臻问。 李昂一怔,当场无语辩驳。 童臻:“既然是我的脑子,那么我还是有选择权利的吧?” 她忽然凑近李昂的耳根,“硅谷那次,我真的不是故意隐瞒英国人的谈话内容。” 李昂呆住,你这是打算将功补过的意思? 她就是这个意思。自从李昂从美国败北回来之后,她一直就觉得丢了“幽灵”有她一份错,如果不是因为她对听到的谈话不太在意,如果她能早让李昂知道竞争对手是猎骑,稍作准备的上战场,起码不会输的那样难看。 “各位玩家请注意,现在是北京时间14:30,第二届《幽灵守望》竞技赛开始入场。” 环绕立体声播报又响起了,现场近百名参赛选手开始兴奋躁动,参加单人赛的已经在右侧的入场通道前排好队伍准备进入大厅,左侧的团体赛通道也已经准备就绪,可以检验选手身份让他们入场了。 黄方铁青着一张脸挣扎着从洗手间的方向缓慢向他们走来,如果不是五官依然正常,他一定会被认为是丧尸一秒爆头。 “老大,我归队了。”他说话也很吃力。 “人归队有什么用,精神不在还不就是一副行尸走肉。”元林怕黄方倒下去,一把搀住了他。 “他……他不能上……场。”江云白对李昂说。 李昂当然知道他不能上场,上场也是白费,让他在没有厕所的封闭操作舱内待上几个小时,说不定还会造成空气污染,真的成为生化武器。 “所以,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者。” 许印恒仰着脸问他,傲慢的态度和□□□□的表情十分欠揍。 没有办法,起码在10分钟之内,他想不出有效的解决方案。 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团队选手一波接一波,人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奇怪这几个看起来在搞投票选举的人到底进不进去比赛。 一筒和江云白也着急,虽然他们对老板太过顾及童臻的反常表现很疑惑,但是秒表指数在不快不慢不等人的跳动着,再不决定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 形势所迫,李昂只能打了自己的脸,对童臻交代道:“不要选太难的层面,卡主了也不要用脑费力去通关,你只要进去就好,哪怕输了也无所谓,我们能闯过去就行了。” 许印恒也来表态:“对对对,你不通关也无所谓的,我通关了就行,这几乎是没有悬念的结果。” 李昂懒得和他多说,转身去安排B-ONE的其他成员准备进入检验通道,他把自己前面的位置留给了童臻。 “童臻快来,我们站这儿。” 许印恒毫不客气地站在了李昂前头空出来的那个位置上,他又撅起他的腚部往后拱拱,给童臻拱出来一个空位。 “不好意思,借了你的位。” 许印恒还不忘对身后的人表示歉意。 李昂“要道歉对童臻道歉,你占了她的位置。” 许印恒不以为然:“她站在我前面很安全很愉悦,我道哪门子欠?” 李昂看着童臻的后脑勺,在内心劝自己以大局为重,干脆任由许印恒发泄出自己内心的不满好了。 “进到操作舱后,记得按照之前我们约定好的做选择。” 李昂就怕他临时变卦,从团队合作变成了一人独唱。 “知道,团队精神我还是懂的。我一向来以大局为重,不像你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他说完后瞟了一眼童臻的背影,又瞟向李昂,大约是在谴责他和童臻现阶段的利用关系。 李昂不否认,更不就这个问题进行表态。他把注意力从许印恒那张打肿了也充不了胖子的脸上移开——若再不移开,这个脑洞大开的疯子还不知道能从他的眼神表情中推测出什么真相来。 前方其他团队的检验已经完毕,到童臻这儿却突然卡主,工作人员在对照报名系统中的选手信息和照片时,怎么也找不到性别女的人物。 “我们之前的队员临时出了状况,无法参加比赛。” 李昂作为Boss,很自然地到了最前头解释“图不对版”的原因,他还指了一下坐在长椅上半死不活的黄方,以示这次意外绝非杜撰。 “你们要临时更换选手?”西装笔挺的保安没有任何表情,冷冷地问。 许印恒把探到前头:“对,他临时病了,不换人我们没法比赛,难道不可以?” 保安依旧没有表情:“可以,但是换人需要最高授权。” 李昂不急不缓地问:“最高授权在哪里?” 保安手指上方,只见那里有一个用玻璃做成的钻石外形的监控室,看不见里头有人。 “现在上去的话,会不会来不及?”一筒李昂。 “当然来不及,现在已经14:45了,上去再下来时间倒是刚好够,可是还得解释呢,解释完了等人家点头总要时间的吧,再回到这里早就过3点了。” 许印恒拎了一桶冰水,把李昂浇得透心凉。 “好的,我知道了。” 大块头保安对着耳麦说了五个字,忽然就放行了童臻,不止童臻,团队一行6人,都是直接通行。 “不需要核对身份信息?”李昂再问。 保安像是没有听见有人问话,一副生人勿近,近了也不理的冷漠表情,让发问的人很尴尬。 李昂自然不会自讨没趣,他又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大钻石,毫不犹豫地转身进了大厅。 基地大厅的科技感比上头一圈的环形长廊更加浓厚,给人的视觉冲击也更加强烈,太阳系中的八大行星和矮行星冥王星在各自的轨道上绕着太阳运行,画面真实得让人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处于天体之中的星际物质。 一筒和江云白仰着的脑袋就没有低下来过,惊叹的情绪让这两个人的嘴由微张直接变成合不拢,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他们从未体验过。 “我有点头晕。”站在李昂身后的多利微低下头,企图闭眼驱散刚才的一阵眩晕。 和他有同样感受的人是童臻,她已经用手捂着双眼了。 “别再向上看了,到舱里去。” 李昂最先安排童臻进入到操作舱,确定里头的设施一切正常之后,同意工作人员按下关舱键。 童臻就这么看着那半个蛋壳慢慢升起,再慢慢落下,两半蛋壳即将要合并的时候,李昂的忽然低头,神色凝重了再次看了一眼渐渐消失的童臻。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不更,后天继续~~ ☆、探秘 “请做好比赛准备。”内舱中的机器音提示到。 操作舱内空间尚可,舱内蓝色真皮内饰自动贴合选手身形,把所有人都包裹得很舒适。与内部色调相配的蓝色灯光慢慢暗下去,头部两侧与上方的真皮包裹囊中探出几百根直径2mm左右的导联线,将选手的脑部思维和操作舱连接为一体,选手面部上方的显示屏忽然亮起,他们正式进入到“幽灵”的世界。 没有人能一下子适应这样的操作,李昂的右手的食指总是不自觉地左右摆动,似乎手中还握着鼠标。待他完全把自己从这日常操作之中抽离出来进入状态的时候,已经过了5分钟。 “希望其他人都好。” 他在心里为队友祈祷,密闭空间把所有人都隔离开了,他们彼此无法观察或者照料,心理总是放心不下。好在这次组团参赛的玩家是靠团队积分高低来排名的,他的队友们成绩都不差,他还是有信心的。 当然,除了童臻。 分神的这十几秒,居然让他在自己的世界层面看见了一筒。他驾马驰骋在呼伦贝尔草原上的样子帅很多,也瘦很多,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茫茫草原之上。 “他应该是找到了青铜镜选跳到了下一层。” 李昂浅笑一下。 队友比他还快,他自然是欣慰的。一筒在公司的时候着重走的就是草原和瀚海的地图,功夫果然没有白费。 想到这里他点击屏幕右上方的红色闪电,同样接受了系统有条件的礼物——纯种蒙古马。 他的理念和许印恒的不同,他认为只有一开始抢占了先机,才能为后头的顺利通关争取时间,反正难度都是越到后面的高层级世界越大,不必在前面浪费时间赤手空拳地去找目标。 蒙古马狂奔而来,周身散发出来的都是难以驯服的野性。马蹄踏过青青草地时扬起一片尘土,蒙住了他的双眼,看不清远处的景象,但他却掐准了时间,一甩绳索,套住了马的脖子。 马被阻力拉倒,它跑的越快,阻力越大,它摔得猝不及防。 李昂手拉住绳索一端,在卧倒的蒙古马跟前露出志在必得的表情,一跨腿就上了马背,策马奔腾在无垠的草原上。 几乎所有的玩家都知道,青铜镜藏在骷髅洞穴,但能不能从迷宫式的洞穴中找到青铜镜并且活着出去,那就要看各自的造化了。 巨大的洞穴俨然一个错综复杂的地底世界,想要下到最底层寻找青铜镜,沿着石壁滑下百米长的距离是不可能的,只有借助外力下去。 陡峭有深不见底的洞穴会产生让人望而却步的感觉,这种感觉在这一次的竞技中更加明显。 李昂把刚才套马的绳索解下来,加上自己行囊中的几个不大不小刚刚好的滑轮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索道,又在旁边放下悬梯,他必须得保证自己下去有速度,上来有出路。 他的双脚才踩在湿滑的石头路面上,一股青苔被打湿的独特气息铺面而来,弥漫在空气中的雨后的潮气瞬间将他包围,他要的正是这股潮气。 巨大的骷髅洞穴里有完整的生态系统,能形成云降雨,而要找到去寻青铜镜的路正是要靠降雨后空气中骤然增加的湿气才能显现出来,因为此刻从洞顶投射下来的阳光刚好和潮气完美混合,形成一道洞内彩虹,让黑暗地方的十几万只蝴蝶翩翩飞来,露出原本被蝴蝶集聚扑在一起挡住了的树藤。树藤后面的光只有在蝴蝶齐齐飞舞的时候才能投射出来,只有这个时候,挑战者才能看见被树藤遮挡住的另一个洞口。 不错,骷髅洞穴是几百个大小不一的洞穴组成了,稍不留神,就会走错通道,不但找不到青铜镜,还会被困在里头无法脱身。 李昂谢过了头顶上飞舞着的蝴蝶,向光投射而来的方向无畏前行。 “这么梦幻的地方,为什么要叫骷髅洞穴呢?” 他记起自己第一次进入到这个场景的时候被彩虹和蝴蝶折腾的晕头转向,但不敢否认,这个场景十分美妙,它甚至超越亚特兰蒂斯海底世界成为在李昂心中前三的完美景色,叫他骷髅难免有虚张声势的嫌疑,直到他越深入才越明了,洞穴两侧躺着成百上千具阴森白骨,正是洞穴被命名为“骷髅”的原因。 据说这里头的尸骨本没有那么多,它们是随着进入里头后无路可走的玩家数量增多而变得多起来的,《幽灵守望》这个设计,算是很用心了。 李昂停留在失败者身上的目光不露一丝怜悯,随后踩着脚下的积水一路通关。 当他听见山洞中前方有河水湍流而下的声音时,他知道自己即将进入下一个洞穴。 数以万计的水滴倾盆而来,它们从洞顶极速落下,在下落的过程中滚着空气中漂浮的石灰,变成粒粒微小的石灰石子,落到地面时以小圆球的形状滚动,变成大圆球,形似佛珠,所以这个洞被称为佛珠洞。 洞内没有其他关卡和考验,光凭这些如同冰雹一样砸下来的小石头,就足够让人脑袋开花的了。在这个洞内,如沙尘暴一般的浮尘和与钢珠一样重的石头是李昂要躲过的劫难,这里没有可以藏身地方,只能贴在墙上缓慢前进,当然,还要面临1/10被石头砸死的概率。 然而江云白把这1/10之一的意外消除了,他用死了1000次的代价反复尝试精确地计算出了前进和停留的时间,帮助所有队友成功走出洞穴,让历经漆黑一片的Boss,终于在穿越的高密度的浮尘和石头暴雨后见到了□□。巨大天窗投下的一束光,就那么骄傲地洒在了眼前这座巨大的石笋佛像上。 他到了另一个溶洞。 两千万年的水中碳酸氢钠钙沉积在洞底,靠着石灰岩地带独特的环境才形成这尊能够让人从外观辨别出来身份的佛像,是大自然馈赠给人类的奇迹。 当然,另一个奇迹还有被她庇佑了4000年的青铜镜。 骷髅洞穴作为玩家的入门世界,难度能够阻止25%玩家继续通往下一关,但是也有75%的人,能用青铜镜打开水下世界的大门。 佛像眉心正中的一点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射出普度众生的佛光,自是散发着佛法的光明与伟大。按理说这白毫应该是红色的,但这一尊石笋佛像眉心闪耀的却是金光,很是与众不同。 李昂年少第一次进到这个溶洞时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与众不同,他甚至怀疑自己找错了方向,直到他在这一关被困了两天一夜,返回找线索又入错了山洞,系统提示他的粮食即将耗尽,他为了节省能量就地打坐时,才想出来那金光骄傲的资本——那根本不是一个点,而是镶嵌在里面的青铜镜。 爬上佛像必须身轻如燕,背包是不能带的,但是少了工具又取不下青铜镜,只有把自身重量加上工具的重量控制在一个精准的数字上,才可以攀爬到佛像顶端,所以,数学不好的人,过不了这关。 李昂把青铜镜按左四六三的方法旋动,再从腰间取下工具,慢慢地把青铜镜从石灰岩佛像上脱离出来,整个溶洞瞬时昏暗了。 他有2分29秒的时间离开溶洞,因为在他取下青铜镜的2分30秒之后,溶洞中的钟乳石和石笋会朝对方的方向极速生长,顷刻间把洞内的所有物体都溶在一起,成为石灰岩石中的一部分。 对于新手来说,看见溶洞中近似天地崩塌的变化一定会慌不择路,软件画面的真实感能让人血压陡然升高,仿佛自己真的要被埋在百米以下的地底,但是对于老手来说,2分半钟的撤离时间足够了,再给他1分钟,他还能攀上悬梯离开骷髅山洞。 李昂并没有原路返回,佛珠洞内的超高密度尘霾与如瀑布一般的石灰珠子不容玩家从另一边折返回去,他按照自己当年摸索出来的最近路线,迅速通过令人毛骨悚然的蝙蝠洞,在另一个青苔遍布小山洞,就能以最短的距离、最快的速度到达悬梯。当然,前提条件是你必须能够准确地躲开十万只吸血蝙蝠的袭击,以及稳当地奔跑在湿滑的青苔上。 时间把握依旧准确,李昂通过骷髅洞穴这关时几乎没费任何力气,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悬梯稳稳地贴在石壁上,他一脚蹬住横栏,另一只脚蹬地,就这么迅速地攀爬到了石壁的顶端,再回头低看时,只有身下黑不见底的深渊。 这个场景的截屏曾是《幽灵守望》精英集中营里出现多的一张图片,作为很多初入游戏的玩家闯关后的留念,骷髅洞穴很自然久成了初生牛犊们的打卡圣地。李昂没有截屏的习惯,因为这里不值得他费时间驻足观望,他没有恋战的嗜好。 可是这一次洞穴好像又吸引了一般在阻止他的离开,他甚至隐约地听到一个声音在留他下来,极其真实。 “应该是靠意念操作的缘故,这次格外逼真。” 有那么几次,他分不清自己身处现实还是游戏,他的脑子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操控着,在强迫他把自己和角色融为一体。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得真的费脑,睡了~晚安! ☆、穿越 “清醒一点,绝不能让它吞噬掉你的灵魂。” 李昂也不知道“它”是指什么,大概就是在对抗他精神的那股神秘力量吧。 他收起梯子和绳索,背上行囊后骑上等在洞口的蒙古壮马,快马加鞭地奔向下一层世界入口。 “一筒就是在这个附近消失的。”他在没有伙伴的虚拟世界中自言自语。 李昂看见阴沉的天空中团团乌云诡异,不远处的高空中闪出来几道闪电,紧接传来闷闷的响雷,云在气流的作用下形成一个环圈缓慢地打转,刹那间投下来一束刺目白光,这是通往下一层世界的通道。 李昂使力夹紧马肚,这畜生立刻回归到脱缰野马的本性,向着那道光束疯狂跑去,他的眼前随即一黑,再能视物时已在另一个次元空间之内。 亚特兰蒂斯从未被毁灭,它只是借着巨浪滔天大洪灾的猛势突破三维世界的束缚到了另一个次元中继续它高度发达的文明。 这是马特和雅克布设计软件时对这个远古文明世界的消失做出的解释,李昂觉得以相对论中的时空扭曲观念来看,这完全是能够用科学来解释的说法,所以亚特兰蒂斯是他在游戏中最爱的维度世界,没有之一,他现在只希望一筒和他一样好运地也进入了异次元,这样他们获胜的把握又更大了。 浩瀚海洋广袤而深邃,深海之中更是存在大量人类已知范围之外的生物,光是漂浮游动在周围体型不大的无脊椎生物就已经够吓人的了,如果碰见巨大的脊椎生物,胆子小的还不被吓到当场去世。 但愿童臻不会误入这个世界。 她,应该不会的吧? 李昂不确定童臻避开亚特兰蒂斯的概率到底是多少,但是只要好好利用现在她脑子里的智商,应该不会出现选错或误选的情况。 嗯?他竟然浪费了2分钟去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看来脑电波输出的确是会影响人类思维的。 一只大眼多牙齿外露的丑陋巨型大鱼出现在他侧前方5米的地方,面相十分凶狠,李昂觉得螺旋桨机动的螺旋桨很可能会换来它张开血盆大口。 然而这条鱼对钢铁材质的入侵者并不感兴趣,哪怕这入侵者长得像一颗胶囊。它只是游到距离李昂1米的地方来了个急转弯,在窗户外转动了一下它的直径1米的大眼睛后,毫不贪恋他的这身藏在深海潜水艇里腱子肉。 “深海地区终年黑暗,阳光难以透入,也难怪它视力不好了。话说眼睛进化成越野轮胎大小视力还不好,也真是够悲催了。” 他与丑鱼擦身而过的10秒后,屏住呼吸宽慰自己,继续向前。 海底盐度高压力大,水温也低,能够生活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的生物并不多,所以他碰见食肉动物的概率其实很小。 他要去的亚特兰斯帝国当然不在深海,但通往帝国的时空隧道在地心,他必须让这艘硬核潜水艇潜入到最深的海底,才能找到远古的文明之国。 在他到达隧道之前,被卷入深海大漩涡是游戏中不可更改的源代码设计,谁都不能侥幸躲过。李昂看着永远处于自己正上方的电子时间,在心中默默倒计时。 “十、九、八、七……” 当他数到“一”的时候,忽然改变操纵杆的方向,潜水艇在大漩涡中身不由己地被拖拽到翻来覆去,却因为方向舵和水平舵的同时改变,让它顺势下潜快速远离旋涡中心,在拖拽感明显减弱时李昂便知道自己即将进入隧道了。 又是一阵黑暗,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让他一时半会儿难以适应,不过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慢慢地睁开眼睛,迎来了光,却没有迎来心中的亚特兰蒂斯古国。 “这里是……哪里?” 他只记得自己上一秒还在为了进入隧道忍受巨大旋涡的折磨,然而他在克服了眩晕和呕吐感带来的不适之后居然出现在了一所,小学校园? WTF! 猎骑对游戏做了这么奇葩的改变? 难道中国12岁以下的神童数多到让唯利是图的猎骑专门为他们研发一层世界的地步了? 难道自己误入了? 难道自己穿越了? 难道自己……拿错了剧本?! “勤宝,你怎么还不快进去啊?” 身后有个女人在说话。 “勤宝”是他妈对他的特称,他爸爸给他取名为“昂”,是希望他以后能在世界上昂首挺胸地生活,他妈妈给他取的小名“勤”,是希望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都勤勤恳恳,毕竟他要是笨了 勤能补拙,要是聪明了勤能锦上添花呀。 当然,除了他妈爱叫他“勤宝”以外,他大姑二姨奶奶外婆也这么喊过他,但是大部分家人还是习惯叫他“勤勤”。 现在也不晓得是哪个老妈子故意在学校门口喊他小名让他招人嘲笑,于是他冷漠地一转头——妈呀! 这个女人,真的是他妈呀! “妈,你好……年轻啊!” 李昂瞠目结舌地看了他妈1分钟,没有鱼尾纹和黑眼圈,替代掉眼袋的是两条完美的卧蚕,下巴上两个小梨窝说话时给整张脸增添了灵动的气息,笑起来时又增加了可爱感,这颜值放到当今国内的娱乐圈,也是一顶一的能打啊。 他看得太出神,甚至都有些羡慕他亲爸了。 “瞎说什么的?妈妈生了你之后老得可快了。” 李昂“呵呵呵”——那是因为你没见过现在的自己。 “所以你在学校里要多听话,和同学好好相处,对老师尊敬有加,妈妈和爸爸工作都很忙的,不想再被老师请到学校来了,好吗?让妈妈省心,就是爱妈妈让妈妈永葆年轻,明白了吗?” 李昂妈妈说着俯下身子替他整理衣领下的领结,完了甜甜腻腻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太美好了,你老人家自从我上5年级以后就再没亲过我了,这次也不知道为什么抽风,让我多体会一下…… 李昂深陷此情此情无法自拔,只愿多体验一回他老妈年轻时柔情似水的母爱,然后…… 等等,她为什么要俯身帮我整理衣服? 他把手伸出来靠近眼睛,好小好有肉啊,握起拳头时像极了两个小肉包。紧接着他又立马低下头,这双小脚,是他自己的? 就是他自己的!那双帆布鞋是他入学前一天他妈给买的,为了祝贺他正式成为一名小学生,于是给他买了一双低调的鞋子,希望他走好自己人生旅途第一段求学的路。 可惜他一点儿都不低调。 开学第一天举手起来回答问题就是当着全面同学的面拆穿数学老师刚才引用的数学家有一个出现了理论和名字捆绑错误的问题,引来全班的窃窃嘲笑。开学第五天因为脾气太□□,惹怒了同班人高马大智商却低下的小霸王,要把他堵在巷子里爆揍他。开学第二个礼拜被女同学小可爱主动请求做好朋友,结果用一句“你连乘法口诀表都背不出还配和我做朋友”当面拒绝,小可爱哭着去向老师一通添油加醋的报告自己被侮辱了,老师一拍桌子骂道:“又是这个混小子!” 开学不到两个月,李昂同学的父母轮流被叫到了学校,班主任办公室进了两次,教导主任办公室去了一次,就这个孩子的社交能力进行了重点交谈。 教导主任:“现在是提倡男女平等,但是作为男孩子也不能随意欺负女同学出言重伤啊。” 李母:“对不起主任,他是独生子,我们平时多有溺爱造成了他不懂谦让的性格,回去我和他爸爸一定好好教育他。” 老师:“不是说智商问题啊,他智商确实是过人的,学习也很超前,但是也不能不尊重老师吧!” 数学老师是班主任,带了好几届学生,第一次在开学第一天被一个小不点来了个下马威,感觉自己的面子掉进了十八层地狱。 李父:“对不起老师,孩子人生阅历太少,自学了几天就忘了尊师重道学习应该常怀敬畏之心,是我们错了。” 老师:“才装了半桶水就开始摇摇晃晃满世界炫耀怎么行,做学问的人应该要保持谦虚的品格才可以。” 李昂第二天就向学校表达了自己的“谦虚”,他向校长提出了跳级申请。 校长很给面子地出了一套五年级的语数英综合试卷给这位刚入学就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同学,结果他用一个小时不到考完的试卷,得分还比年纪第一名高出2分,让教务组既觉得惊喜,又觉得惭愧。 于是为了观察培养,也为了打压神童的嚣张气焰,学校把这个难搞的烫手山芋安排到了三年级普通班,让李昂成了建校40年以来第一个跳级的小学生,并且还是在入学一个月之内直跳两级。 李爸在听到学校的这个决定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意外,因为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儿子就算是带着6岁的身体坐在小学五年级的课堂里也是不为过的,但是李母就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件好事了,因为她更加注重对孩子做好心理建设,一个6岁的孩子闯入了8岁孩子的课堂,引起对方的不适感要远远大于跳级给这个6岁孩子的带来优越感,他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呢? 事实证明,医生在很多时刻比律师更能洞察人性,因为这一次跳级,直接开启了李昂小学生涯的暗黑时刻。 作者有话要说:即将开启一段□□者的被凌霸史。 ☆、耻辱 李昂抬起稚嫩的小脸冲母亲点头一笑,让她放心,“我一定听话,让你永远年轻。” 随后他把脚尖对准学校大门方向,朝着“祖国花朵明天会更好”那几个印在景观石上的大字昂首阔步地走过去。 “母校,别来无恙啊。” 他小小的脸蛋上的那两个深邃眸子出卖了他心底深处藏着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城府,让即将成为他的班主任的3年级3班的陈美华老师看得一阵脊凉,人民教师的职业道德在提醒她,不管这个小神童自带多么招恨的体质,在与他相处时都不能丢了老师该有的品格,她应该用爱心、耐心与责任心与这个熊孩子斗到底。 “李昂,你的位置在第二组第四排,坐在何佳佳的旁边。”陈美华老师和蔼地说。 李昂一直仰头看她,直到她告诉自己座位的具体位置。 “好的,谢谢老师。” 他怎么会忘记自己当年的座位呢,老实等着只不过不想让童颜老江湖的身份曝光。从站在校门前仿佛灵魂出窍的那一刻他就想明白了,这就是《幽灵》中的第二层世界,和许印恒参与软件开发时伊森顿搞的“自我救赎”是一样的,利用每个人最不堪一击的弱点,攻击他们的心理防线,让防备不足或者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当场崩溃。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小学校园里,那大概是因为…… “嘿,书呆子,你长这么矮,是不是因为你妈妈不给你吃奶?” “噗哈哈哈……” 有人用书重重地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紧接着立马有人压着声音嘲笑他。 他看看手腕上的卡通电子手表,这个场景比他预想的晚来了1分钟,肥墩还是如当年一样的反应迟钝。 小李昂不怒不气地转头,和颜悦色地对回答肥墩刚才的问题:“长得矮并不是因为吃的奶少,而是因为把奶都转化为了脑动力,拼命地长了智商,不然,怎么能和你这个如此敦实的小霸王坐在同一间教室呢?” 他傲娇地昂起头,头顶的一排刘海随着空气流动飘了一会儿,和他此时的心情挺像。 他和肥墩的恩怨情仇,以刚才那一敲正式拉开帷幕,用他现在成熟的眼光看来,他觉得那一敲应该叫做“当头棒喝”。 只可惜那一下当头棒喝没有敲醒当时一心想要沉浸在“不想与蠢人同流合污”想法中的小李昂,他从今以后即开启了“谁的面子也不给”的巨□□模式,直到他被逼近了女厕所的墙角。 “把裤子脱下来!” 三米之外的地方,肥墩带着他的左青龙右白虎正在一步步逼近。 就算李昂真的是个只把心思留给知识的小书呆子,他也知道□□里有样极其重要的东西要好好保护,裤子,绝不是别人让你脱你就脱的。 “不脱。” 声音平和,几乎不带有一丝恐惧和害怕,他拒绝了这个非礼的要求。 “不脱?不脱现在就割了你的小鸡鸡。” 肥墩从背上捞出来一把大美工刀,他管这个玩意儿叫青龙偃月刀,在江湖上见刀如见人,谁要不服他,他就拔刀相向,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肥墩用大拇指推出刀片,学着电视里变态大人的模样用刀子在李昂白嫩的小脸上来回的蹭,留下一道道锈迹。 被生锈的铁器划伤会流血,如果伤口较中还伴有其他细菌,有可能性会让破伤风杆菌繁殖,如果伤口又小又深,那么又给破伤风杆菌繁殖提供了“厌氧”条件,患破伤风的可能性又大大的提高了,厕所没有双氧水,最近的双氧水获取地点在医务室,可是如果伤口很深或是划到了动脉,也许没到医务室自己就会嗝屁,为了一条能脱能穿的裤子白白嗝屁了,岂不是很亏。 死不要紧,世上少了一位杰出的科学家才是损失。小李昂权衡再三,“乖乖”地把外裤脱下来,露出海贼王的平角短裤。 肥墩看着短裤上的图案愣了一下,他也喜欢海贼王的,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你耍我呢?我是让你脱光!” 肥墩咬着后槽牙,很有一股子能让低年级小可爱们吓尿的狠劲。 李昂为了不让自己得破伤风或是失血过多而嗝屁,还是顺从地脱下了身上那条可爱的小内内,不过他边摇摆着大象长鼻边敬告各位校霸:“只能看,不能割,否则你们会死得很惨!” 他的偶像不是李小龙,自然就做不出那个打架之前摸鼻子的动作,他只能学他当时的爱豆爱因斯坦,吐着舌头做鬼脸。 肥墩认为这是很不严肃的调戏,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十分气愤。 “穿上它!” 他的左青龙从包里拿出一条布满菊花图案的小短裙,祭到肥墩面前。 “穿上它,到学校操场跑十圈,今天就放过你!” 李昂也生气了,脱裤子给你欣赏可以,但是你逼人变成女装大佬是几个意思?! “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你不给我们老大抄作业!瞧你那个怂样,给你机会进贡作业那是瞧得起你,现在瞧不起你了,就要你穿它!” 肥墩的右白虎又发话了,他很替自己的老大鸣不平。 “不穿!”小李昂的气势比刚才足了,他再也不想和傻缺浪费时间了。 “穿上!” “不穿!” “穿!” “不!绝不!” 他的坚决不从彻底激怒了肥墩,三个人上来就要动手。小天才当然不肯,使出浑身力气反抗,推搡之间让把“青龙偃月刀”意外地在他大腿根部10公分的地方划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血静静地往外涌,染红了刚刚才被强行穿上身的花裙子。 肥墩见血就傻,愣在原地10秒,忽然弃刀而逃。 进来上厕所的四年级小姑娘看见坐在地上捂着伤口不敢动弹的小李昂,惊叫了一声就冲出外面求救。 “谁有卫生巾?厕所里有个女生生理期血崩啦!!!” …… 小神童李昂被钉在了母校历史的耻辱架上,这个匆匆转学的男生成了同学口中在女厕所偷换裙子用美工刀割吊牌结果划伤了自己的女装小大佬,英名流传二十几年。 这是他永远无法释怀的童年阴影,让他一辈子讨厌美工刀,憎恨菊花。 那一次他当了逃兵,可谓留下了这辈子唯一的一次黑点。要是谁都不提,他便对这事假装失忆,但是它在这个场合被重提,那是要自己在当一次逃兵吗? 想——得——美! 小李昂坐在冰冷的瓷砖上用裙子捂着受伤的大腿,等到刚才冲出去求救的那个学姐再回来看“她”是不是血流成河的时候,他用冷静的态度将刚才的事实重述了一遍,并且告诉对方:别张罗那些没用的,快去叫老师来。 一周后的早自习上,李昂同学伤好来上课,他还是安静地坐在第二组第四排认真听讲,只不过走路的时候腿因为伤口的撕扯还有一些疼。 陈美华每次看到他,都想起自己冲进走廊尽头的女厕所时看见一个弱小的孩子冷静地坐在地上,“老师,我的腿被洗手台下的那把美工刀划伤了,刀上有锈,伤口大约2.5毫米深,如果我不是特别倒霉的话这条不太深也不够小的伤口应该不会引发破伤风,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带我去医务室用双氧水清理干净。另外请你联系我的妈妈,她是医生,她知道如何急救。” 被人伤了这么大的事,一个成年人都不一定能有处理突发事件的魄力吧,这个一年级班主任口中的混账小子居然这般头脑清醒,真不是一般人啊。 美华老师看着他一拐一拐的背影:哼,人小鬼大。 李昂回到学校的第二个礼拜,写了一片作文,题目叫做《写给我的同学——肥墩》。陈美华觉得这篇文章语言幽默情感朴实无华,尤其是那种以德报怨的崇高品德很令人敬佩,于是把它送到市里参加作文比赛,让李昂捧回来一个金奖。 女装小大佬成了团结同学道德高尚的模范生,再也不会有人记得当年那个在女厕所里血流满身的“红菊花”了。 “你已通关,游戏结束。” 操作内舱的语音提示想起,蓝色的灯光替换掉了屏幕上的黑暗,接触在脑部两侧的线路自动收回,恐龙蛋的上半部分升起。 基地大厅的各种科技彩灯亮的刺眼,头顶上方沿轨道缓慢运行的行星让刚出蛋壳的人觉得一切虚幻缥缈,对这个世界陌生又好奇,好像自己真的是一直被孵出来的小恐龙一样。 “嗨,穿菊花裙的小男孩。” 李昂的蛋壳旁边站的是杠精许印恒,从表情上看,他绝对是笑够了才来和李昂打招呼的。 “怎么,你出来很久了?” 李昂从操作舱里跨出来,用力甩了甩头,让自己尽快回到现实。 “不久不久,时间刚好够看你穿上花裙子来姨妈,哈哈哈……” 出乎意料地,李昂面上毫无波澜,反而是一种释怀了的轻松。 “怎么,你还真的自我救赎了?”许印恒觉得意外。 “不然我难道要一辈子气自己被人笑是女装大佬吗?刚才你不是已经在屏幕上看到这个故事的另一个结局了吗?不救赎,难道我恨死自己?” 许印恒一撇嘴,“你那个事,只有你才会记一辈子,哪个男人小时候没穿过裙子。” 李昂一怔,说来也是,哪个男人小时候没被妈妈穿过裙子。 忽然他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走近许印恒诧异地问:“你救下了林珊?” ☆、迷失 许印恒颇为得意,“我比你早出来8分39秒,你说林珊有没有获救呢?她不仅获救了,连我也成功从伊森顿逃出来了,感觉老子那十几年的‘监狱’白蹲了。” 基地大厅陆续有玩家从操作舱出来,有人表情轻松面带欢喜,有人情绪低落愁眉不展,后者的比例明显高于前者。 “应该是没能通关的。我还在奇怪,竞赛时间设置为3个小时会不会太短了一点。进去了以后才知道,原来通关最多只要经历三层世界,像你和我的这种在第二层就自我救赎的,两个小时不到就能出来了。” 两个小时不到就能出来的明显都是现场的佼佼者,此时大部分人还在操作舱里苦苦挣扎。 在他们相隔不远处的一个恐龙蛋有开启的迹象,正当两个人正在预测出来的人到底是喜还是忧时,一筒几乎是破壳而出,他整个人看起来惊慌失措,还在喘着大气。 “怎么了?”李昂疾步上前问道。 “还能怎么了,一看就知道没能自我救赎成功呗。” 对于结果,许印恒是失望的,但是语气上却还是关切的,一筒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好,他真怕他变受了刺激变傻。 1分钟之内一筒的情绪变化十分快,他从害怕、紧张、自责到现在的呆若木鸡,思维像是还禁锢在刚才的游戏场景里。 “我在里面快死了……就要被追债的给逼死了。” 一筒还沉浸在自我救赎失败的结局里无法自拔。 高考那年他曾经颇为殷实的家庭突然破产,爸爸失踪妈妈带他躲债,无心学习的他除了搬家就是帮人做软件赚钱。有一次出门被追债的找到了,威胁他们不还钱就浇汽油烧房子。报警无济于事,老母亲抱着儿子哭着求饶,在更新了一张又一张的欠条上签字,一笔本来不大的债务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压得一筒喘不过气来。 好在前几年他跻身高薪行业,跟着老板乘风而上直逼青云,债务还了一大半,终于能够喘口气。他给自己定的人生计划是再用三年把债还清,然后开始减肥。 然而目标才定下,噩梦就重启了。刚才的虚拟世界中,他躲债时因为太胖跑不动,真的就被泼了汽油,对方拿着防风打火机,逼他确认了更新过的利息数字,签字画押。 许印恒听着他的回忆都觉恐怖,“可见是宅在家里吃零食是百害而无一利的,吃了大量的垃圾食品容易导致体重飙升,你这兴趣爱好必须改成积极锻炼,瘦成我这个样子逃跑才灵活……” 李昂在一筒的左肩上有力度地拍了拍给与安慰,此时的责备毫无意义,他感激每一个尽全力实现团队目标的成员。 还有另外3个人的操作舱一直很安静,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一个小时,希望大家都好。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童臻的恐龙蛋,不知道她现在在第几层世界挣扎求生。 他出来的时候其实下意识看了四块直播大屏幕,但是还在比赛的玩家众多,每个人的画面只能在屏幕上占据很小的一块,要找到目标难度太大。 江云白在李昂身后起来,他在第三层世界实现了自我救赎,但是因为场面太过逼真,现在仍然心有余悸。 李昂想要上前去问他的情况,忽然被许印恒拦截。 “快看主屏幕!” 他的表情凝重,李昂预感到不妙。 主屏幕的画面十分诡异,那是一个大型游乐园,不仅有旋转木马、摩天轮、过山车,还有□□花车和小丑。本应该是一片梦幻的彩色,却被涂成了灰蓝的色调。 画面中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扑在游乐设施的栏杆上嚎啕大哭。 她在叫妈妈。 她的妈妈在天上,准确地说,是在过山车上。 游乐园的过山车时速150公里/小时,不停歇地一圈开了一趟又一趟,始终没有让李昂看清楚她妈妈究竟长什么样子。 “她是……” “是童臻。基地里唯一的女选手。”许印恒说。 那个哭的如此悲惨的女孩子,是童臻? 李昂的心口忽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产生了急促的疼,这疼不足以令人痛苦,却特别叫他难受。 “她的妈妈为什么会在过山车上?”李昂问。 许印恒一耸肩,“每一个人的心魔都不一样,要想知道,你只有等她出来自己问她了。” 许印恒紧盯屏幕,下唇被自己的门牙用力地咬了很久,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 “臻臻,看什么呢?妈妈根本不在上面呀。” 个头还不高的童臻还在抽泣,怀疑地看着身边的男人,“真的吗?” 男人点头,“真的啊,爸爸怎么会骗你,妈妈在车上等我们回家呢。” 男人带着少女童臻劈开漂在空中的氢气球露出脸来时,李昂仿佛跨越时空见到了年轻时的童福远。 那时候他的腿脚还是灵活的,人是意气风发的,他身材挺拔,步伐矫健,一路呵护着自己心爱的小公主告别娱乐场灰色的喧闹。 童母如同老童说的一样,在车里等着童臻。 屏幕上的童臻见到妈妈时怔了片刻,随即上了车。 李昂猜她是在怀疑既然妈妈真的在车上,那么自己看到的过山车上的女人是谁。 游戏如梦,梦影射现实。虚虚实实许多复杂的东西掺杂在一起,太容易让人迷失本心。李昂觉得,操作舱里的童臻,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拟了。 车内一阵欢歌笑语,前一刻脸上还挂着泪的童臻似乎忘了刚才的不愉快,懒懒地靠在妈妈身上唱歌撒娇。 老童在前排驾驶汽车,趁着今天的高兴劲儿,提议现在去闹事街的一家连锁快餐店吃晚餐。 童臻整个身子倾到前排,兴奋地提要求:“我要吃牛肉汉堡!还有冰淇淋,要吃到肚子饱得装不下了,扶着墙出来!” 童爸的视线转移到了她身上,“好好好,你想吃什么都行,吃完我们再去百货大楼,给你买套新衣服。” “真的?谢谢爸爸!” 童臻太开心了,张开手圈住了童爸的脖子,上去就是往脸上亲一口。 “你让爸爸专心开……” “轰——” 童母的话音未落,一个猛烈的撞击将车掀翻,车身360翻转,擦出一路火光,被横霸在山道上的工程车挤下山坡,黑色轿车此时就像是一只无力对抗命运的蝼蚁,一瞬间就被宣告了死亡。 整个画面持续时间6秒钟,以极短的时间吸引了基地内所有出舱玩家的注意力。 几个还在上学的小神童吓得捂住嘴巴,他们刚刚在舱里的经历的心里挣扎和这个场面比起来,简直不值得一提。 许印恒紧张得揪住了自己的头发,好久才问身边的李昂:“怎么办?” 李昂不知道,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是几乎从未出现过的思路断层,他只想知道车里的童臻好不好。 一颗斜长在山坡上的大树减缓了汽车翻滚的速度,它在山坡上颠簸向下,被凸起的障碍物阻止滚落多次,终于将下落速度降到最低,带着一声巨响倒置在地。 车门“当”地掉落了,一下震得挡风玻璃全部碎裂。汽油箱里有液体汩汩流出,刺鼻的味道迅速散发出来。 童臻认得那个味道,是引发爆炸的特殊气味。她还没有死,没有神志不清,没有因为刚才的调皮付出生命的代价,可是她却听不见身边有心跳的声音。 她看见爸爸在驾驶座上满脸都是血正在低声□□,安全带把他绑得牢牢的,以至于从那么高的地方滚下来他还能双手紧握方向盘。 可是妈妈呢? 妈妈为什么不见了? 她记得车子翻动之前,妈妈一直抱着她的腰的…… 她无法动弹,一动左半身就撕扯一般地疼,于是她用力地转动眼珠,转动头部,使出了最大的力气,也只能转动一点儿而以,可是就是这一点儿,让她看清出了妈妈的脸,她就在自己的身下, 双手死死地抱住自己,以防自己被惯性甩到车子外头去。 她的脸很干净,不像爸爸的那样血肉模糊,可是她却不像爸爸一样还能发声,而是耷拉着脑袋紧闭双眼,就像……睡死过去一样。 “妈妈?” 妈妈没有回应。 “妈妈?妈妈?妈妈!” 童臻本来是没有力气喊的,但是身下的妈妈睡得太沉,始终没有睁开过眼睛,于是她心急了,害怕了,挣扎着想要起来推醒她。 “妈妈你醒啊,醒啊!妈妈!” 童臻的操作舱内不断地发出悲鸣,每一次悲鸣都伴随着把心撕裂的力量,每一次撕裂都让她想要拥抱死亡。 操作舱内的悲戚还在继续,整个基地都听得到里面那个女人的哭声,她一遍一遍地叫妈妈,妈妈却在屏幕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许印恒猛地踢了一脚操作舱,对现场的工作人员怒吼:“把它打开!” “她的比赛还没有结束,没办法打开舱门。”工作人员回复。 “那就终止比赛,让她出来!”李昂命令刚才给出解释的男人。 男人不动声色,“我没有权利终止比赛。” “谁有权利?” 男人手指上方的大钻石,“里头的人。” 又是钻石那颗大钻石。 “我……我上去。” 曾多利也完成通关出来了,他和江云白不用看车祸现场也能从大屏幕上感受童臻的痛苦。 “不需要,就我和他去。” 李昂看向身边的许印恒,他的目光同样停留在那颗闪着光芒的大钻石上,充满了要将对方撕裂的戾气。 ☆、心疼 两个人的目标与步调难得一致,许印恒以要手刃仇敌的情绪往基地大厅出口走去,不出两步就听见李昂在身后嚎了一声。 “啊!” 他垂着头用手按住太阳穴,涨红了整张脸,痛苦万分的样子让所有人莫名其妙。 这头疼,是不是来得太突然了。 “老大……” 多利第一个冲上去,半蹲在地上观察他的情况。 李昂在慢慢调节呼吸,刚才那一阵钻心抽脑的疼痛好像过去了,只留下些许不适需要他花上几分钟缓和。 “我没事。” 他在回答多利,眼睛却看着童臻的操作舱。 就在这一刻,操作舱忽然打开了,放大了里头人的哭声。 B-ONE的几个人像是救生员扑救一个即将溺水身亡的人一样争分夺秒地拥上去要扶起童臻, 可是当他们真的看见她时,又不知道如何伸出手。 童臻外侧眼角下的两道泪痕犹在,眼泪早把头下枕着的鹿皮浸湿,恐惧让她的双眼依旧紧闭,被基地上方的强光刺激后,又挤出两行泪从眼角落下。她双手环抱自己,全身抖得厉害,这是所有人在大悲过后身体不受控制的表现。 她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僵直在自己的窝里疗伤,然而打开的操作舱直接把她的惊恐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这里不是虚拟世界了,她必须从恐惧中脱离出来。 “童臻。” 李昂轻轻唤她的名字,却换来了她应激的全身一颤。 “都结束了,我们回家。” 此时此刻,除了极尽的呵护与温柔,周围的男士们也想不出自己还能贡献什么。 童臻依旧抽泣,她用手捂住紧闭的眼睛,张嘴大口透气。 李昂把她扶出操作舱,脱下外套罩在她的头上遮住强光,只从眼风中透出一抹冷冽的光留给上方的那个玻璃钻石控制室,匆匆出了基地大厅。 在外头坐了两个多小时冷板凳的元林和黄方看见大家出来了先是一喜,但是观察到每个人脸上均没有大获全胜的表情,又是一忧。 “……结束了?我们赢了?”元林问。 多利很无奈地摇摇头。 元林:“那……怎么不比了?” 许印恒:“人都差点吓死了,还比个毛线啊!” 他窝了一肚子火,正是需要发泄的时候。 被他冲了一句的元林才发现,李昂身下包着的那个人好像是童臻。 “童臻怎么了?” 元林又转问脸色比其他人都更加不好的一筒。 一筒叹了口气,魂不守舍的跟在大部队后面,他只想赶紧从这个鬼地方离开。 “别……别问了,回去。” 只有江云白看起来还是正常的,然而他也不愿意在元林身上多花时间。 元林头一次觉得自己多余,再也不敢多问,只得加快步伐跟在他们后面,火速撤离,不过才撤到一半他又折返回来,长在马桶上的黄方差点被他忘了。 傲娇的恒沣大厦和往常一样挺立在城市中央,不会因为谁的失落暗淡一点光彩,只有进入大厦里的人,每天形色匆匆地变换着心情与它作伴。 童爸看着夕阳渐渐没入高楼之间,估摸着一群在外的孩子们也该凯旋归来了,于是想趁着落日余晖还未彻底抛弃大地之前,赶紧点火烧几个好菜。 直到他看见童臻之时,才发现自己把情况预想得好了不止一点点。 “爸爸,对不起。” 从她进门见到老童那一刻,这句话重复了不下十遍。 她脸上挂着明显的纵横四道泪痕,因为哭得太惨,生生用眼泪在粉底上冲刷出来一道道浅浅的沟壑,乍一看让人顿生怜惜之情。 曾多利和江云白两个人一快一慢地讲述了下午虐心的过程,老童听完后一声不吭地转入茶水间,继续切菜洗菜。 “叔叔?”许印恒怕他心伤,跟在他后面进了茶水间。 “喔,我今天晚上做红烧肉和清蒸鲈鱼,还有盐焗虾,本来是打算给你们庆功的,没想到结果不太好。但是就算不好,饭还是要吃的吧,你说是不是?” 他熟练地使用着菜刀,在砧板上“嗒嗒嗒”地切出了连贯的节奏,好像根本不在意童臻的状态如何。 “童臻,她……” 许印恒想聊聊当时的情况,但是揭人伤疤实在是损人不利己的行为,他开不了口。 “哦,她没事的。每次噩梦以后她都会哭很久,我习惯了。童臻很孝顺,对她妈妈的死一直都放不下,其实车祸不怪她,要怪也只能怪我……” “嗒嗒——啪!” 灶火映在脸上掩饰了他最后的苦笑,十几年来的辛酸与冷暖自知就好,当年的对与错谁都没必要再去计较,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要好好的向阳而生。 “童叔,童臻状态不太好,我带她先回去。” 李昂站在门口和老童打了声招呼,撇头就像带童臻离开。 老童跛着脚追出来,“就走吗?不吃饭了?” 李昂:“不吃了。” 老童:“那你等一下。” 他一瘸一拐地回到茶水间,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个旧的不锈钢桶,装了一桶鸡汤,递给李昂。 “让她喝点热汤,暖一下。她每次哭完都说冷。” 老童布着红血丝的眼睛下挂着两个大眼袋,一双疲惫的眼睛里依旧透出和善。 “嗯。” 李昂垂眼接过保温桶,忽然盯了一眼老童的那只跛腿,入神地思考了几秒。 “童叔你别再洗碗了,让一筒和黄方洗。如果以后我发现一次你替他们洗碗,就从他们年终奖金里扣除10%,直到扣完为止。” 老童:“嗯?我洗的不干净?” 一筒:“……” 黄方:“……老板,我还是个病人啊……哎呦,憋不住了……” 回家后的童臻直接进房关了门,今天下午这一场劫难耗尽了她的精神和气力,她现在只感觉自己被恶魔掏空了灵魂。 许印恒没在关心她的状态,而是很自觉拐进了厨房。 从公司回家的这一路,李昂搀着童臻,他则抱着饭桶,甚是凄凉。但凄凉归凄凉,汤还是需要热的,他拧开了饭桶的圆盖,却没找到大碗装汤,哪怕翻遍了碗柜也没找到个合适的容器有这么大的容量。 因为动静太大,招来了守在童臻房外观察情况的李昂。 所以结果就是房子的主人从上面的柜子里一下子就找到了彩晶玻璃锅盛汤,他成功地被撵出了厨房。 李昂今天也很累,在游戏里集中精力本来就是一件费脑子的事,又因为童臻在操作舱的一顿哀嚎揪了心,再加上退赛前的那一下钻心爆脑的疼痛,他感觉自己也被恶魔掏空了身体。 他花了5分钟的时间把大锅放到灶火上热到不凉不烫刚刚好进嘴下肚的温度,用童臻最喜欢的那个雕花磁碗盛出来鸡汤中的精华,小心翼翼地来到了童臻房间,一进门就看到了刺痛他双眼的一幕。 许印恒不晓得用什么方法,让正在慢慢恢复平静的童臻,又开始抽抽噎噎起来,更过分的是,他趁着人家伤心之际,主动借出了自己的肩膀,送上去让童臻用他的衣衫搽鼻涕。 童臻在他的衣服上只蹭了两下,忽然发现不对劲,正要抬眼时就听见许印恒的安慰:“没事,想哭就哭吧。” 等到她真的抬眼时,只见李昂端着一碗还在冒热气的鸡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俩。 童臻自觉地后退了两寸,许印恒却没想动,反而厚着脸皮伸手去接汤碗。 “让开。” 李昂的声音沉了两个度,许印恒预感他恐怕要发怒。 住着人家的房子吃着人家的大米也就算了,要是再顺手牵羊拐跑了人家的拴在裤腰带上的女伴,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虽然他们根本不是伴侣的关系。 许印恒自知理亏,马上起来贴着墙站,给李昂让出了上方宝座。 几平米逼仄的袖珍地方,破天荒地容下了三个人,拥挤得让各种尴尬无处遁形。 天之骄子一辈子没伺候过人,端着一碗热汤苦恼应该从哪个角度送去汤匙比较合适,结果被童臻一把抢过碗和勺,自己照顾起自己来。 “我喝好了,谢谢。” 她一点鸡肉没有碰,只把浓汤当茶水,一口气地喝下了肚。 李昂也不勉强,本打算劝她好好休息的,谁知接过汤碗的时候碰到了她的掌心,接触到了一股异常的热度。 他去摸童臻的额头,额头烫得吓人,不用上体温计他都知道,她发烧了。 “家里没有退烧药了,你出去买一盒回来。”李昂头也不转地吩咐许印恒。 老许很诧异,“我去买药?” 言下之意,这又不是我家,我不熟地形。 李昂慢慢掀起一双眼皮,向他投去了别有深意的目光——你还想讨价还价? 许印恒刚才犯规借出了肩膀,自知理亏,只能接受安排。 不过他把心不甘情不愿的情绪都使在了关门的那一下动作上,大门“砰”地响了一声,可谓惊天动地。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参加竞赛了?” 这是关心还是……责备? 噗,直男癌晚期无药可医。李昂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遍脑残,刚才他在厨房里预备好的安慰的体贴话根本不是这一句的,他感觉全北京的情商都让自己给拉低了。 童臻泪眼婆娑地望他,好像在问:我挺身而出只是想让团队参赛而已,难道我错了? 她两手一挥抖开被子,背对着坐在床边的男人睡下,“我好累喔,想睡了。” 尾音弱得像是忽然断了层,她被涌上心头的委屈堵出了喉咙,不争气地又掉泪了。 ☆、甜甜圈 童臻昨夜吃了退烧药和各种感冒药,晕乎乎地睡得很死,李昂刚好趁她睡得死,把家里的家务活全都干了一遍。 他今天给自己放了假,早上6点就起床做了早餐,结果很失算的,童臻没有起床,倒是便宜了饿死鬼投胎的许印恒。 因为房间里的女主角还在睡觉,李昂不想打扰,所以他很体贴地把房间方圆三米之内扫过擦过整理过,让房间外部的环境焕然一新。 许印恒觉得他现在像一只自欺欺人的小舔狗,完全丧失了之前对战时的嚣张气焰,他鄙视他,却羡慕他能做可爱女神的舔狗。 中午11点,童臻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她的目光有些呆滞,应该是睡得太久头脑不清和世界连接不畅的原因,李昂和许印恒都觉得她是睡到自然醒的,结果问好之后才知道人家是被他们两个吵醒的。 在客厅里玩手柄游戏机就算了,玩不到半个小时还能吵起来,旁边房间里的人能睡着才怪呢。 “我,睡了很久吗?” 童臻想自己一定是睡得忘了做午饭了,才会被人用这么委婉的方式吵醒。 “也没有很久,一整夜加一上午而以。其实研究表明如果人的身体没有自然唤醒的反应,睡多久都是合适的。” 李昂把手柄一抛,差点砸死许印恒。 “好吧,那我去做饭。”童臻抓下皮筋捞好了头发,做好了当厨娘的准备。 “今天不用做饭,我在餐厅预订了位置,中午我们出门吃。” 童臻饿了一夜起床后饥肠辘辘,听到不用干活还有好吃的午餐,就连胃都做好狂欢的准备了。 许印恒很意外,因为他明明看见李昂刚才还在厨房切胡萝卜丁的。 “唔,那我换身衣服。” 童臻说完转身就回了房间。 “唔,那我也换身衣服。” 许印恒说完扭头就进了李昂的房间。 李昂:“你想干什么?” 许印恒:“挑衣服出门吃饭啊,不然你以为我喜欢穿你的衣服啊。” 许印恒随意挑挑拣拣,路过好几件外套都没有看到适合自己的。 “我又没说要带你也一起出门。” 李昂把衣橱大门关上,以高昂的下巴表示了拒绝。 “你们又在……掐架吗?” 童臻一身休闲装亮相,颜色亮丽的衣服衬着一张疲态尽显的小脸,一看就是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状态。 为了不让她心烦,李昂决定休战,从柜子里随便找了两件旧衣服丢给许印恒,“下午去把你的衣服买回来,不准再穿我的出门。” 许印恒心里偷着乐,反正不管是穿你的还是买新的,都是你花钱啊。 距离许印恒上一次逛街买新衣已经过去了好长一段时间,长到他已经忘了自己的尺码,一度让跟他一起逛街的人很无语。 “臻臻,我觉得刚才那条就是我以前的尺码,怎么就穿不上了呢?” “那是因为你刚才撑得太多,腰围直接大了一寸。”李昂说了真相。 童臻昨晚发热了好一会儿,导致今天还是恹恹的模样,就算眼前的食物都是山珍海味,她吃得也没有很开怀,一桌子好菜刚好便宜了许印恒,然而吃太饱的结果就是腰围激增,裤腰不紧才怪。 许印恒:“是吗?我中午只吃到全饱而已,没有感觉撑啊,怎么腰围大那么快?”他用手在自己腰上围了一圈,装模作样的量了一下,不以发福为耻,反而因为长肉而开心,“说明心情严重影响体型,我在齐云山每天吃了就坐,坐了就睡,连大门都不用出,却瘦得只剩下了一身精华,现在每天为了你东奔西走,费体力又费脑力的,却能长胖,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他舔着脸问李昂。 李昂默不作声。 “不要因为即将买单了就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嘛,那边2000块的裤子我还没试呢,已经很替你着想了。”他今天心情好,连哄带骗地绕着李昂转两圈竟然也能心甘情愿了。 李昂把两道横眉皱成了倒八字,“谁说我要帮你买单?你的能耐能通天,宇宙四大行后门不是随便进出的吗?弄几条2000块的裤子不成问题吧?” 许印恒笑脸贴上了冷屁股,心里暗骂一声“小气鬼”,转而向童臻发起进攻:“臻臻,你看我进疗养院前一毛不剩,出疗养院后生无分文,不但给他免费贡献劳力一个月,连工资都没拿到,你说我可怜不可怜?” 童臻想了自己刚认识李昂时被他无情压榨的日子,立刻产生了精神共鸣,“可怜。” 许印恒耷拉下外眼角继续卖惨:“你说你们从齐云山把我带出来的时候我就穿着一套疗养服加一件粗线毛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现在他不让我穿他的衣服就算了,还不给我买新的,总不能让我还穿回疗养服大毛衣和棉拖鞋出街吧?” 童臻想了想,“是不能。” 许印恒:“那你给我买新衣服好不?” 童臻:“可是你买电脑借我的钱还没还呢。” 许印恒做了苦相,“好臻臻,等我赚了钱一定还你,包括这次的衣服钱一并还上,我给你打借条!” 许印恒拍着胸脯保证。 童臻刚结清了上部戏的所有酬劳,现在手头还算宽裕,下不了见死不救的狠心,于是掏出了自己的粉色信用卡。 “他什么时候借你的钱买电脑?” 许印恒还没看清楚卡长什么样子,就被李昂抢走了。 “我去,你劫款的速度倒是挺快啊。” 童臻睁着一双无辜的眼,“嗯,一个月之前,他说下个月还我。” 李昂用死亡凝视审判许印恒,仿佛在说:我女人的钱你也敢黑? 许印恒也不甘示弱:一旦你给我发工资立马就能还。 信用卡又回到了童臻包里,李昂掏出了一张黑色的VIP,对收银小姐说:“刷这张。” 不管谁付钱,新衣服永远穿在许印恒身上,他必须是今天的大赢家。 他还成功地忽悠两个人陪他一起理了发,全因为童臻稀罕理发铺子对面的甜甜圈。 新鲜出炉的甜甜圈一共六个,童臻给每个人分配的任务是消灭两个,许印恒全神贯注地盯着 理发师作业表示现在没空,他把自己享用甜品的权利让给了李昂。 李昂不爱吃甜食,可是当端着甜食的人是童臻时,他无法拒绝。 “这个甜甜圈和我上次在美国吃的味道一样诶。” 童臻自昨天以来,脸上第一次现了笑容。 “唔?上次我们在美国有吃甜甜圈?”李昂问。 “你那时候不在,我和一筒吃的,江云白吃甜品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咬一口吞一口,完美地避开了甜甜圈里所有的甜。” 她咬了一口巧克力酱多的地方,把厚厚的一层横截面展示给李昂,上面还有自己的大牙印。 李昂想起来了,那是在硅谷失利后的第二天,他联系了一位久未谋面的好友,缺席了美国的那次团建,还因为一顿结不起账的火锅紧急赶往现场救出了即将被警察带走的三个落魄者。 如果当时不去赴宴,那甜甜圈的味道也能留存在记忆里吧。 他喝了一口手里的热饮,用咖啡的苦中和掉了多拿滋的甜,对的,多拿滋,他记忆里有另一个人也爱吃甜甜圈,不过她叫这个东西为“多拿滋”。 “童叔的鞋码是多少?”他在舌头的味道恢复正常时问了一个看起来很无聊但其实很严肃的问题。 “嗯?”童臻跟不上他转换频道的速度。 “鞋码,童叔的。”他动了动翘着二郎腿的脚,不小心就触碰到了童臻的小腿,动作颇有几番挑逗的意思。 唔,有点失礼。 童臻:“哦,42码,我上个月才给他网购了一双鞋的,怎么了?” 李昂:“没什么,刚才许印恒挑鞋的时候我看见有双款式偏成熟的,可能适合他,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童臻摇头,“不用,他对鞋要求比较高,一定要穿软底舒适的才行,我还是网上商城给他买定制的好了。” 李昂道好。他心中有数,老童何止是对鞋有要求,他对裤子同样要求很高,如果他没猜错,老童一年四季都穿长裤,从来不会把腿露在外面。 “嘿,新发型好不好看?” 许印恒点了理发店里最顶级的发型师,给他理了个当前最潮的发型,在右侧还留下了一道闪电。 “呃,好看,把闪电换成WIFI的图案会更好看,能让商场里的女生都追着你跑。”李昂取笑他。 “好有道理啊。可是Tony说图案暂时改不了了。” 童臻:“你的发型师叫Tony?” 许印痕点头:“嗯。” 李昂:“那下次他指不定还能给你设计一个花开富贵的图案,叫Tony的一向多才多艺。” 许印恒:“真的吗?” 李昂:“真的,许富贵。” 许印恒:“去你的。我是为了纪念这次挫败之殇才弄了个闪电在头上,时刻提醒自己要记得一雪前耻。” 童臻不愿意想起昨天的竞赛,李昂也不愿意提起昨天的团败,许印恒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说错了话,开始闭嘴思过。 “离电影开场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可以现在排队去买饮料和冰淇淋,到影院门口再买爆米花,让你边吃边看。” 李昂设置的闹钟现在响了,提醒他中午吃饭时线上下的单该取票了。 提起电影童臻就心有余悸,颤颤惊惊地问:“看什么电影?” 李昂指着前头专卖店宣传橱窗里的代言人:“他的新片。” 童臻愣了一下,忽然双眼冒桃花地靠向他的老板:“哇塞,陆航啊!” ☆、礼物 被一场爆甜的恋爱电影临时治愈了心灵创伤的童臻恢复了奋发努力的常态,而电影期间被童臻隔离了的李昂和许印恒也暂时握手言和,许久没有开战了。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愚人节,是B-ONE一众直男们稀罕的仅次于光棍节与万圣节的节日,因为今天可以肆无忌惮把积攒了一年的邪恶能量释放出来捉弄平时嘲笑你没有女朋友的基友们,他们还不许生气。 去年这个时候黄方对一筒下的狠招就是用了小半年的时间装成他的女网友,聊到情到深处孤独的“女网友”勇敢跨前一步约一筒在西餐厅见面,一筒自然是想把感情升华一下的,于是平生第三次穿上正装把头发梳得油亮,神采奕奕地到了西餐厅对服务生报上预约姓名,到了座位一看对面坐着一个充气娃娃,惊得餐厅经理差点打电话:喂,民警同志吗?我们这儿有个变态。 要说一筒不生气绝对不可能,可是愚人节嘛,规矩还是要遵守的,但是忍气吞声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到了老板那儿以农民工讨薪的势头要求挽回尊严,无奈李昂只能在公司规章制度中加了一条:愚人节玩笑与恶作剧应尽量考虑到同事的接受能力与自尊,并且不能在公共场合开展。 童臻仔细阅读了这一条去年才加上的新规,又从整体到局部研究了沙发上放着的那个大纸盒,看着那张黑色的贺卡上的“给童臻”心里直发怵。 自从许印恒“出狱”之后,她和李昂联合对外已经很久了,为什么今天还要送“礼物”整自己? “我打开会不会就跳出一个丧尸把我吓到尿失禁?” “这么大一个盒子,装丧尸可以,装鬼娃玩偶也可以,打开了万一它午夜回魂怎么办?” “难道老板连着送我半个月的小蛋糕和甜甜圈,就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方便今天受到暴击?” 童臻在心里把每一个可能都预想了一遍,还是不敢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你不打开吗?” 站在她身后把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的老板很好奇,难道她以为自己送的是炸弹? 这一问加剧了童臻的紧张,“这里头是什么?” “拆开就知道了啊。” 李昂身为君子坦荡荡,才不会做出在愚人节耍弄下属职员的事情来。 童臻觉得她的表情可信,于是放心的拆开了一层层黑色包装纸。 “啊!” 惨叫过后是迅速的捂脸,因为盒子里装着一只腿! “我以为过了这么久你已经不是那个心胸狭窄冷酷无情的大变态了,谁晓得你变本加厉地还到十八层地狱去深造了一回,你太过分了!” 童臻的惊声尖叫引来了窗外无关人员的观望——怎么里面在拍鬼片吗? 李昂第一时间拉下了百叶窗,紧接着去制止起了哭腔的童臻。 “停!停下不要叫了!啊呀,那是给童叔的假肢!” 软绵绵的责骂声延续了3秒,童臻的惊恐戛然而止。 “你说什么?” 李昂的眼白翻向大厦之外,“这是给你爸爸的假肢。把他腿上现在的那个换下来,我想他之前走路的不协调,也许很大程度上都是源于假肢使用时间过长磨损严重造成的吧?” 剧情反转的太快,童臻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完全出来,只是傻愣愣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爸的腿……” “你在‘幽灵’竞赛中的脑电波转换传输出来的画面已经很清楚了,童叔当时在驾驶坐上卡主了双腿,镜头一晃而过是他断了的一条腿,虽然血肉模糊但是有些医学知识的人都知道命要想保住腿是一定要截断的。” 童臻:一晃而过你都能看出来? 李昂:“还有他平时穿的软面软底鞋能够印出来他的脚的形状,一只脚有轻微脚趾骨拇外翻的情况,另一只则是很标准的完美脚型,不难猜出来他双腿的情况。” 童臻又看了一眼刚才被她误认为万圣节必备道具的小腿假肢,“唔,可是假肢的长度需要匹配我爸爸的小腿才行。” 她对着盒子里条小腿犯愁,要是长度不对,她爸用不了不说,还得浪费好多银子。 “我和童叔坐在一起对比过,他的小腿大概比我的短3厘米左右,并且我把他的全身图片传送到美国,根据计算机的比例缩放算出了他的小腿长度,误差在2毫米以内,他肯定能用的。” 童臻刚想道谢,却被一个词小小地刺激了一下,“美国定做的,一定很贵吧?” 老童现在的那段假肢当时做的价格是3.8万,国产货的中等水平,用到现在零件坏了都是老童自己动手做的,舍不得换,那个躺在盒子里的进口货就更贵了吧,到时候要换零件还得去美国定做,价格不菲是一方面,寄过来大半个月又是一方面,她怕是自己吃不消啊。 李昂:“并没有,我是托美国一个朋友找关系定做的,快、好又不贵,你放心用,这假肢用不到10年都不会出问题,不存在售后不到位的问题。” 童臻放松了不少,“真的吗?那我就放心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大约,应该,不可能有人把假肢当做礼物送人的吧。 可是,就是真的有人偏想要送呢? 李昂将脸隐在电脑后面,“不需要,这本来就是当做你参赛后的补偿,算是……加班费。带黄方参加比赛不在你的工作范畴之内,你要是真想谢我,新戏开拍后尽量多回来,你走太久太远,我怕我支撑不来。” 他用嘴努向了屋外,一堆要用脑的活,还有一个比一堆活更费脑的许印恒,确实应付不来哇。 童臻羞中带娇地笑得明朗,“了解了解,只要有机会我就溜回来看你,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溜回来陪你,谢谢老板!么么哒!” 她用食指拇指比了个心送给看着面无表情实则故作镇定的大Boss,一蹦一跳地出了办公室,让李昂就快绷不住的脸终于可以无声又放肆地笑出来,然而才一刻,这笑容又绷住了,因为神经大条的童臻刚才忘了带走假肢,“嘿嘿,不好意思,忘记拿了。” 童臻出门的瞬间,许印恒就飘进了里头的办公室,李昂立马恢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扑克脸。 “听说童臻从你这儿抱了一大盒子鲜花出去?” 果然真相一旦出了门,经过媒介传播后都会变成面目全非的流言和蜚语。 李昂:“唔,你有意见?” 许印恒:“没有,只是大家都好奇你什么时候变得有心有肺有情有义了,派我来问问。” 放眼整个B-ONE,敢来打听八卦的也只有他了,真是承载了全公司员工吃瓜的希望。 李昂:“还有时间来八卦,看来你的工作量一点儿也不饱和,不如我再把手头的事情匀给你你一点,让你的每一个脑细胞都动起来。” 自从上次猎骑竞赛基地回来后,李昂像是被观世音菩萨瓶中净水洗化了一般,满怀善意地给全公司职员发了一笔慰问费,不仅包括童臻和老童,还包括经常把他气得炸毛的许印恒,同时还承诺分别按月和工作完成进度给许印恒发放固定工资和绩效工资,把老许感动得老泪纵横。 事实却是李昂才不可能顿悟佛家的一心向善,他只是讨厌跟在许印恒屁股后头帮他刷卡扫码付款而已,明白的当他是金牌马仔,不明白的还以为他们两个是包养关系,他才不要和许印恒捆绑CP永远当许印恒的提款机。 许印恒拒绝负荷工作,“我的脑细胞早就全员动起来了,一个也没闲着。”他把笔记本电脑 往桌上一搁,翘起二郎腿就坐在了办公桌对面,俨然B-ONE的第二老板。 “通过五天的追踪和打听,我了解到加利福利亚硅谷东部一家叫火烧云的分子研究所内现在正在如火如荼开展的一个研究项目,它和人脑云界面系统有关,他们在开发的纳米机器人已经能到了能够植入人脑,再让人脑直接连接电脑的地步了。” 纳米机器人用于治疗癌症在中国已经有多年临床实验的历史了,李昂还应邀参加过2次这项技术的原理分析会,所以在他看来这个和分子一样大的机器人根本不算是什么新鲜科技。但植入大脑成功直接连接电脑他倒是第一次听说,在他的印象里,这项技术要成功至少还得15年。 但是没有真材实料,许印恒怎么有底气把坐姿摆的这样霸气。 “打听?你跟谁打听的?”李昂对这个消息的来源表示怀疑。 许印恒在美国工作的时间不超过1年,天天被困在和实验室一样的工作环境里写代码,与外界接触机会几乎为零,社交机会几乎没有,他有什么渠道能够打听得到人家正在进行的机密研究? “跟以前伊森顿的网络工程师,他后来跳槽了,现在在硅谷混得风生水起。怎么的,我就不能有投缘的处在IT界生物链顶端的朋友?” Emmmm……不是不能有,只是,概率很小啊。但是从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出发,李昂决定相信他。 “你刚刚说的把纳米机器人植入人体,是通过手术方式植入还是用枪推方式打入?” 就李昂对美国那边的了解来看,他只知道微缩机器人已经准备加大生产量了,对纳米机器人方面的东西听到的不多,或者说,是没有太多的兴趣。 “咚!” 办公室的玻璃门被人体最硬的一块骨头撞倒发出一声巨响,但是因为这块最硬的骨头外部缺少肌肉与脂肪的缓冲,它也最容易受伤。 童臻的声音极尽忍耐,强忍着额头的疼痛,两眼两眼嗪泪地温柔问道:“我煮了咖啡,要喝吗?” 她的双手端着托盘,无法空出来摸摸受伤的那个地方,那里立刻就起了一个红肿的大包,看得李昂一阵心乱如麻,分不清自己现在脑袋和心哪一个地方更疼一些。 许印恒:“真可怜,碰疼了吧?” 童臻吸了鼻孔里和泪一起出来的清鼻涕,“还好。” 许印恒:“唔,那咖啡先放下吧,我们说正事呢,一会儿再出来看你。” 李昂却把桌面上所有的电脑都合上,“正事谈累了,现在休息。我去冰箱拿袋冰块出来,你把咖啡喝完。” 他路过童臻时候小声地嘱咐她:“出去等,用冰敷额头半小时,可以消肿。” 被遗忘的许印恒一脸懵逼:“谈累了?诶,我们才谈了3句话好吗?你的工作态度呢?这么敷衍了事的吗?我们打工仔不用挣钱吃饭的啊?!” ☆、暗香 工作室大办公区域内的仇恨指数在上升,一筒本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态度蛰伏在黄方身边整整一年,用自己的纯钢黑客技术把他所有的社交网络账号的名字都换成了“我爱蓝甜”,并且 于今天零点零分统一在朋友圈发布动态:8年了,我始终都在想你。 动态下方还贴上了黄方和蓝甜的合成亲密照片,浓浓的爱意瞬间溢屏。 当然,深深的恨意也达到了爆表值,黄方现在只想杀了一筒。 “蓝甜是谁?” 童臻怎么都想不明白,一筒替黄方表了白,为什么还要暴怒。 “是黄方的大学同学,上学的时候一直追他,前几年才慢慢断了联系。” 李昂用冰袋轻轻按在她的额头,不时地小范围滚动几下。 “女追男这么便宜的事情黄方为什么还要拒绝,这不是他的风格。” 李昂用另一只手翻到手机里黄方的朋友圈,找到被一筒认真合成的照片给童臻,“她,长这样。” 童臻:“呃,明白了。” 恐龙中的霸王龙,确实是黄方驾驭不了的。 外头闹的动静太大,一筒一路逃亡躲到了茶水间,躲到了冰箱后,导致黄方的大砍刀差点劈向了童臻,结果被李昂的威颜逼退。 黄方要老板严格按照公司规章制定办事,判罚一筒一个月的工资加绩效,一筒却说他没有违反任何规定,因为发布朋友圈一没有伤害黄方的自尊,二没有在公共场合让他颜面扫地。 双方就网络平台是不是实际意义上的公共场合展开了唇枪舌战与激励的辩驳,童臻头上的包不仅更大了,还快聋了。 为了平息战火,李昂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一筒负责听从黄方的安排,出资赞助今天晚上的团建,出资金额在1万块以内,用于安抚全公司上下因为这场闹剧受到骚扰的人的情绪,超过1万元的部分由公司买单。 不直接判定这场难分对错的恶作剧,却以扰民罪名问责一筒和黄方,李昂这个老板当的很高明啊。 黄方把目标锁定在全北京最贵的餐厅,这是一家供应活羊活牛活鸡活鸭堪称家养动物世界的大庄园,结果因为路途太远预订太难被老板pass了,于是他退而求其次地只能把目标转向商贸中心的一家自助海鲜餐厅,因为799元/位的自助餐价格盘算下来虽然比庄园里豪吃一顿便宜,但帝王蟹和波斯顿龙虾也算是很好的心理补偿了。 老童不爱吃海鲜,年轻人的世界他也不想倚老卖老地硬融进去,于是向大家告了假,留下来给男爵做铲屎官。 于是七男一女两台车,以一路高歌猛进不到万不得已不踩刹车的气势,向海鲜自助进军。 吃自助这种体力活,男人本着担当奉献的精神总是要比女人多承担一点,像一筒这样的三围统一选手,自然要比一般男人更加有担当一点,两只帝王蟹下肚以后,他觉得自己回本了。 黄方乘胜追击,在对面的高端综合体里,订了一间土豪级的K歌包厢。 “还要K歌?这里除了你想唱歌以外,没有人想开嗓了吧?” 包厢4个小时的使用费是3680,费用直逼这顿顶级海鲜饭,一筒想到就肉疼。 黄方才不管他肉疼还是蛋疼,直接代表所有人发表意见:“谁说没有,大家都很想开嗓。” 还在忙着掰蟹壳虾壳的众位食客忽然被点名,都是一顿糊懵又不想激化矛盾的状态,但是仔细一想,好像从上次年终大团建之后就再也没有尽情放松过了,尤其是上个月闷头研究《幽灵》又没拿下竞赛的那个苦,不堪回首,如果能躲在没有外人的包厢内尽情地嚎那么几嗓子,也是很不错的选择呐。 “对……我想……唱。” 平时连都说不利索的江云白想唱歌了,大家当然纷纷响应,于是一筒又话花了4000块,让所有人今夜尽情摇摆。 童臻唱歌的本事不如演戏的好,她只想兴奋地做一回听众,化身为狂热的小粉丝,为每一个大胆切歌的歌手摇起荧光棒。 李昂在年前在龙船上唱了一个下午,一年疯狂一次的愿望已经达成,不愿意再和员工争抢麦克风,他只想安静地猫在角落,享受旁边这个女人每一句不在调上的情话。 是的,情话,“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看星星一颗两颗连成线”的那种情话,“牵着你的手,一阵莫名感动”的那种情话,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有一股冲动让他变得很主动。 天王的歌他练过很多次了,大学那会儿为了唱好这些歌他甚至去特别去深造了吉他,只可惜一句没有唱出口他就被宣告凉凉了,从此以后就莫名其妙地爱上了摇滚。 所以说人的喜好真奇怪,十年又十年地不随年龄环境而变。他想定是因为他老了,开始念旧爱听老歌了。 “你握着我的手已经15分钟又39秒了,童臻唱一句‘牵手’你就用力握一下,怎么着你是变了口味想把我纳入后宫的行列了吗?” 他的左边有人硬邦邦地在问话,定睛一看原来是面无表情的许印恒。 许印恒举起右手,李昂才发现自己把他抓得紧紧的。 他像触了电一样地丢开那只手——怪不得刚才总觉得心里发毛,原来不自觉地非礼了一个男人。 许印恒对着啤酒瓶吹了一口,砸吧两下嘴,“我要是你,就上去牵手亲嘴伸舌头,才不会躲在犄角旮旯里装孬种。嗝——” 他喝了一肚子气,丢了瓶子活动好筋骨,一个箭步飞上去切歌当麦霸了。 午夜时分包厢内收获一摊子烂醉如泥,沙发上横七竖八的全是一条条正遨游在奇幻世界李吹牛逼不打草稿的醉汉,一筒的呼声震天,元林闭眼还在哼哼唧唧,多利直呼想吐,江云白在口吃清晰不打结巴地说着梦话。 作为现场唯一清醒的人,李昂先是到外头把账结了,然后再回到包厢审视每个人的状态,最后他发现,这些人里几乎没有一个是他想要带走的。 一筒睡得跟昏迷了一样,不带;多利刚才吐了,不带;黄方醉酒后话多,不带;江云白以前没醉过,不知道会有什么表现,不带;许印恒?哼,不带! 至于童臻,童臻当然是要带的,童臻怎么能和他分开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他用2.0的超级视力在一片昏暗的地方寻找他要带走的那个女人,那个全身黑衣蜷缩在沙发一角的他现在最在意的女人。 还是熟悉的睡姿,还是防御的状态,她平常如同瀑布一般的黑长直现在全都散下来盖住脸庞,要不是眼力真的不错,怕是要把她和沙发看成一体的了。 发丝过手时是凉凉的丝滑,李昂的嘴角动了动,青丝流云是不是就是现在这种感觉? 他拨开一片厚重的黑发,露出来童臻白皙精致的脸庞,微沉的呼吸让浅浅醉意迅速弥漫开来,带着发丝间独特玫瑰花香,竟让人有沉迷的错觉。 李昂的心忽然微颤了两下,他做了个深呼吸,告诉自己那可能是这段时间的过度焦虑带来的心脏搏动增强。 心律失常容易引发心悸,他最近常常心悸,尤其是和……童臻在一起时。 嗯? 情绪应该被理智控制,自己不应该被朝夕相处后逐渐升温的社交关系打乱短期计划而影响长远目标,最近过于放纵随心,他是不是应该加大力度做好自我管理了? 李昂又来了一次深呼吸,捞起沙发上的童臻还在酣睡,任由她的长发抚过他的脸他的手和他的颈脖,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带她回家。 童臻轻轻□□了一声,沉重的脑袋左右摇晃着想要找到支撑点,可惜醉酒的人意念不坚,她就这么软软地任由地吸引力将她的脑袋安放在了最合适的地方——李昂的宽肩。 “嗯……” 轻柔地呼吸加上又一声软软的低吟,她用脸蹭了蹭对方的肩,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想要停下安眠,微嘟的小翘唇还恰如其分吻上了男人的颈。 颈部大动脉每秒流速1.5米,通常情况下自身不会有明显的搏动感,可是此时此刻,李昂分明感觉到他的那根血管在剧烈地跳动,他甚至觉得只要童臻还有力气环抱住他紧贴着他亲吻着他……不管任何一个动作,都能让他的血管爆开。 让他的心花爆开。 “我要回家……回我们的家。” 童臻喃喃的一声娇嗔只有他能听得见,他没有因为男女肌肤的相亲去抗拒,反而有一种侧过脸用下巴去碰她的额头冲动,但如果这个时候她突然抬头…… 非他所想,童臻只是挪了挪唇,用那只垂着的纤长手臂忽然圈住他的脖子,绵绵的话语似糖一般让他感受到突如其来的甜,五根长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另一侧脖颈上偶尔撩拨,竟像是手触到了久而不动的琴弦挑出来的弦颤音转一样令人无法自拔。 “李昂……” “……嗯?” ☆、蓝色妖精 “李昂……” “……嗯?” 这十多天的时间里,但凡童臻叫他的名字,他都不自觉地会在心里暖暖地回应一声:嗯? 这能代表什么呢?代表他不确定她为什么叫他?代表他不确定自己如何回应她? “这只能代表他们拥有把《幽灵》搞成全息游戏的技术,不代表技术成熟啊。世界上很多软件开发公司都已经在研究这项操作舱了,而且日趋成熟,将来你的老婆怀孕了甚至不用去医生那里照B超,家里买台操作舱,你就能天天都和肚子里的宝宝对话,时时刻刻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昂没听见许印恒又在叨叨什么鬼东西,他只是在听见“老婆”这个词的时候,下意识寻了一眼童臻的身影。 这种状态维持很长时间了,他怀疑自己在犯花痴。 “你不要发痴好不好,我在跟你谈正事!” 许印恒撤下二郎腿,一掌拍在了李昂的实木办公桌上。 装逼过头的代价就是手很疼,疼到让他变了脸色。 “那天夺冠的那个队,你联系得怎么样了?” 他把话锋一转,又转回了竞赛当天。 许印恒仰天长叹:这个天才×总裁的自恋狂到底是有多难忍受被人KO掉的挫败感?想甩掉失败者的头衔对他就那么重要吗? “我的意思是,没有必要纠结谁夺冠谁输了,那几个高中小屁孩能有什么心里过不去的坎呢?不被变态的那关撂倒很正常嘛,我们成年人,尤其是感受过人间疾苦的成年人,应该多把目光放长远一点,多研究研究科学技术,夺冠这种事我十几年前就已经实现过了,我实现过就等于 你实现过了,我们现在应该想一想该怎么对付猎骑。” 李昂撩起嘴角:人间疾苦?那是你们体验过的,我没有,我只知道失败不一定会是成功之母,但绝对会是历史的耻辱柱。 他把一份1cm厚的分析报告亮在许印恒眼前,“科学和技术的研究我已经做过了,都在这份分析报告里。我仔细分析了猎骑为什么能在我们进入操作舱一个小时内的时间里成功匹配我们心灵创伤的场景,给出了三种解释,你看一下。” 许印恒战战兢兢地翻开第一页,1cm厚的报告,他要看到什么时候去。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搞那些花里胡哨的文书工作,那么些个精美的措词堆砌在一起,在他的研究里却抵不过化学公式里的一个元素符号,这些都是应该被时代淘汰掉的繁文缛节。 他硬着头皮找到了目录,直接跳到91页开始阅读李昂口中的三种可能性。 “可能性一,猎骑通过参赛者过往经历将虚拟场景提前预备,竞赛开始后精准投放至对应玩家的操作画面。可能性二,猎骑通过玩家平时登录游戏后的操作习惯和在场景内作出的相应选择在后台分析出所有人的排斥因素,模拟出能够影响玩家情绪的画面,此操作带有明显的博弈色彩。可能性三,通过窃取玩家脑电波迅速分析出人体记忆系统内的不稳定因素,以极快的速度构建虚拟的真实世界。” 许印恒拧巴着一字短眉,很是头疼的样子,“第一种可能性吧,确实能够实现,大数据时代什么都能留痕,参赛玩家又不是间谍,经历都是暴露在阳光之下的,查一查再做出画面吓唬我们还是比较容易实现的。第二种欠缺精准性,万一我玩游戏的时候就是偏好某种选择,那他的分析就会形成误差,误差多了,也就不能找到准确事件加重人的心理创伤。至于第三种……太TM扯淡了,你知道这项技术得花多少钱多少人才能实现吗?老弟,你在异想天开啊。” 异想天开?李昂也这么认为,但人类的哪一次进步与飞跃不是靠异想天开驱动创新去实现的呢? “我刚开始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也觉得很荒谬,但是既然猎骑都已经造出操作舱直接连接你的大脑了,那么窃取你脑子里信息又有什么难的?如果偷盗都不难,那么运用计算机快速编辑出你思想里的场景,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况且美国的硅谷都已经研发出了可以植入人体的纳米机器人,中国的北京搞一次极速模拟很难吗?题海战术我们都能赢,几百个网络工程师设计几十个场景,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哦……一提题海战术许印恒就头疼,他是应试教育下的牺牲品,要不是因为上学可以调戏林珊,打死他也不愿意一整天呆在学校里。 许印恒猛敲一阵脑袋,搞得李昂以为他要自残。 “怎么办?被你这么你说我的脑壳儿很疼,猎骑这个技术我们破解不了啊。” 许印恒放眼望去,外头1234567个人头,队伍属实“庞大”。 “你的团队,只能用来赚钱,不能用来团战,更不能用来搞人海战术,哪怕加上我这样英勇神武双商爆表的顶配,你也搞不定猎骑。” 李昂懒散地一点眉头,“你确定吗?” 许印恒:“我确定!买不下《幽灵》就安心当看客,谁看见猎骑这双辣手把它整残都心疼,但是谁也不是救世主,你,和我都应该老老实实地当看客。为了它我吃了很多年的苦,你不会也想像我一样吧?” 唔,许印恒难得正经地掏心一次,李昂还真的在考虑要不要把最下面抽屉里猎奇骑收购《幽灵》的合同扫描件拿出来给他看。 “呃……那个,老大,你可能需要出来看一下。” 元林等在门外2分钟,一直听他们说着不着边际的计划,实在考验耐心,他想他再不进去,休息区的那两个人恐怕就要开始喝下午茶了。 “大盘有情况?” 元林的工作就是紧盯大盘,不到大亏或者大赚的时候他不会轻易来打扰李昂。 “不是大盘,是……你的地盘有情况。” 李昂蹙眉思考了这句话的意思,大约是猎骑又送“礼物”来了。 可惜他猜错了,礼物是真的有,只不过送的人太叫人意外。 “允诺?” 黄方差点被自己的唾沫给呛死,完全是因为“允诺”这个名字实在惊天动地。 童臻明显感觉到工作室的其他人正在预备着一场小小的骚动,虽然她不知道这个刚才坐在她对面用温柔的声音和她寒暄的人到底是谁。 “Leo!” 漂亮女人站起来,给了李昂一个大大的拥抱。 一个拥抱让所有人都紧张,懵懂的童臻却在仔细看着这个女人的侧颜——她长得真好看,狐狸精的那种好看。 “你怎么……” 李昂的拥抱虽然止于社交礼仪,但开心之情却溢于言表。 “我怎么来了?意外是吗?我昨天就回来了,姥姥过几天八十大寿,我必须回来给她这个小可爱过生日呀。” 李昂眼中含笑地指了里头那间办公室的方向,示意女人进去再叙。一扇1.3米的玻璃门隔开了里外两个世界,只剩下没有完全合上的百叶窗供想要窥探的人观察里头聊得火热的男女。 若隐若现的起身和坐下,足够让玻璃窗外的有心人看到男女之间比普通朋友暧昧的亲昵小动作,工作室又恢复了紧张又轻松的工作常态,童臻却在一筒和黄方的喧闹讨论里只感觉到了孤独。 “里头的那个是谁。”终于有人想起来关心失落的可怜人了。 童臻满眼的迷茫——她哪里晓得里面那位神通广大能让扑克脸一秒见笑的人是谁。 “哦,刘允诺啊,老大的……白月光。” 黄方交代的时候明显在她和老大的关系上使劲挣扎了一下,从“女神”、“倾慕对象”到古装电视剧专用词“朱砂痣”全都斟酌了一遍,最后敲定了自认为杀伤力更小的“白月光”。 许印恒:“白月光?白吃白喝每月花光的那种?” 黄方:“啊,不是,是求而不得挠心挠肝的那种。” 聪明绝顶的许印恒秒懂,“这么刻骨铭心?那你又是什么呢?” 许印恒插了把匕首在童臻胸腔,还自以为是地安慰她“不痛不痛”。 “别听他乱说,允诺只是老大的大学同学而以,说同学都算是扯近了关系,他们两人同校不同系,允诺比他低一届,平时接触不多。”元林也加入了八卦队伍。 黄方瞪着元林嘴角微抖:我乱没乱说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许印恒不太买账:“看他们这么熟悉的样子,不像是平时接触不多啊。” 元林在心里打了个颤,“真的接触不多,刘允诺平时在美国,是电视台的知名主持人,还兼具作家、企业顾问等多重身份,根本没时间和其他人联系的。” 许印恒极尽鄙夷:李昂这个猪头三给了你多少封口费让你替他打掩护? “刘允诺?” 童臻在闷声思考,这个名字除了好听之外,好像还很熟悉啊。 “作家?《大洋彼岸的蓝色天空》?” 童臻终于把人物和名字对上号了,原来李昂当初不准她碰的“私人物品”,就是这位狐狸精,哦不,长得跟狐狸精一样好看的刘允诺所著。 “哦,大洋彼岸的蓝色妖精——” 许印恒把尾音拖得长长的,用手肘拱一拱童臻:你看,还是我懂你吧! 老板办公室时而传来的爽朗笑声让童臻很难集中精力研读剧本,不过半个小时之后,她就解脱了。 办公室的玻璃门大开,三个月前在美国才见过的两个人在酝酿一场久别重逢的高端晚宴——他们要去京城内做好的西餐厅吃晚餐。 “哦,童臻。” 被晾在一旁很久的超级大脑这才被主人想起来,终于有了被正视的机会。 “我晚上在外头吃饭。” 童臻从恍惚中惊醒,才开口答了一声“哦”,刚才叫她的那个人就已经不见踪影了,连一次稍微正式的介绍……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她大约,应该是……情敌。 ☆、自信的妖姬 男爵冲大门“喵喵喵”叫个不停的时候,童臻朦朦胧胧地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光脚着地的去拉门,真的就在客厅中央看见一个黑影。 “你还没睡?” 声音熟悉,它来自于这件房屋的主人。 “呃,睡了很久,刚才被你叫醒的。” 童臻撒了个谎,其实她明明在床上等到深夜,实在困得不行了,才迷糊睡过去的。不深不浅的睡眠维持不到一个小时,她等的那个人就回来了。 “你,现在才回来?” 她看不清墙上的时针到了哪儿,但是凭感觉她也能知道,此刻已是午夜。 “晚饭吃完就已经9点半了,她家在远郊的别墅区,路上花费的时间挺长的,所以到现在才到家。” 李昂想要解释的事情其实是,他们除了吃饭什么也没做。 童臻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呵欠,“唔,那就,睡吧,挺晚的了,明天还得早起上班。晚安。” 她有很多想要问的问题因为尴尬的身份不得不烂在肚子里,这让她今天的心情有些丧,她现在只想上床睡觉,哪怕睡不着觉,她也只想钻进被子里抱紧自己。 “童臻。”黑暗中那个人叫了她的名字。 “嗯?”她本能地回了身,也许他有什么话迫不及待地要对自己讲呢? “地上凉,以后出来记得一定穿鞋。” 童臻低头看着自己紧贴大理石地板的十根脚趾,这才觉得它们因为自己的疏忽被冻到有些僵了,不免鼻头一酸:真是委屈你们了啊。 “嗯。” 她蹲下去抱起男爵,心口这才有了一股微微的暖意。 “男爵,我们进屋睡觉了,不许再叫了喔。” 她说着将脸埋在男爵软软的背毛上,用它圆滚的身体闷住自己渐渐泛红的眼睛:还好我还有你,还好…… 忙碌的B-ONE如同往常一样是个战场,公司全员6个人创造着千人企业的利润,外加一个编外人士许印恒,每一天都能在键盘上忙到人仰马翻。 刘允诺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里都没有再出现,大部分时候是她和李昂定好时间在外头相约,少部分时候是她直接来电临时召唤,总而言之,如她所述,李昂是她在北京乃至中国领土上最好的朋友、最不愿意断掉的联系,人家好不容易回国一次,当然需要多增进增进感情。 直到一个潮湿的南风天,所有人都闷热的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挽起原本严实遮住住手臂的袖子,边工作边抱怨桌上尽是水汽黏糊到影响操作的时候,刘允诺再一次出现在了恒沣大厦。 “你好,请问Leo在吗?” 刘允诺的光芒不用正眼瞧都觉得耀目,B-ONE里的单身直男们必须给足面子地齐齐伸长了脖子来欣赏她今天的盛世美颜。 嫩黄色小碎花裙搭配一件米色的紧身羊毛针织,不但露出了纤长的小腿,还包裹出了她的傲人上围和小蛮腰,再搭配上桃粉色的少女妆容,让一筒在忍不住打心底叫了一声:仙女。 一筒还不太适应老板的英文名,在中英文间切换了几下,才开口回答:“哦,他不在,陪童臻试装去了。” 刘允诺保持微笑,“试装?” 元林:“是,试装。童臻是演员,这不新戏月底马上开拍,今天试装。我带你到里头去,坐下等吧。” 元林与刘允诺在美国有过接触,那时候他是失意的华尔街大牛,刘允诺却已经在美国加州知名电视台的当家主持人了,但是因为李昂的关系,这个著名主持人居然能运用自己所学的心理学 安慰开导当时情绪跌落低谷的元林,让他感动又感激。 元林在桌上抽了张纸巾,把真皮沙发上的水汽擦干净,安排刘允诺入座。 “北京今年的天气很奇怪,常常室内返潮,到处都搞得湿哒哒的。” 除了湿气太重,老板的办公室布置很符合她对工作环境的要求,简洁又不简单。 “加州的天气也差不多,只有干季和湿季之分,冬湿夏燥的,我经常被冬天的旧金山威胁到产生想要打包行李回北京的冲动。” 刘允诺说到这里的时候皱了皱鼻子,知性美中立刻透出一股子俏皮又可爱的灵气。 元林身处职场多年,对她平时正装细高跟的打扮算是很免疫了,但是第一次见她用上了职业女性之外的表情,倒是有些意外。 “呵,那你就应该回来。常回来走动见见李昂,他能开心些。” 刘允诺的黑色眸子转了一圈,停在元林面上,柔柔地问:“他现在不开心吗?” 呃,这什么问题?这怎么回答?要回答不开心,好像也并不是,要回答很开心,那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元林觉得自己真的不太适合与这种尖端美女聊天,他还是比较喜欢研究数据曲线。 刘允诺没有等来回答,也不想再为难元林,她甜甜地笑了一下,谈起上一次见李昂的情形。 “上一次他来美国倒是真的不太开心,好像是因为一个大项目失利了,成了人生最大的意外。他从小到大没尝过失败的滋味,难得一次当了人家的手下败将,必定是要记上一辈子的。” 刘允诺捂嘴笑,揶揄李昂难得失利的同时带着几分由衷的自豪,为李昂也为她自己。一个从出生到现在都各方面过人的男人一直对自己情有独钟,哪个女人能不骄傲呢? 元林当然也是能领悟这一份骄傲的,但是到底是不是情有独钟,他就不确定了。 童臻和李昂刚进门,工作室就散发除了一股微妙的气息。公共办公区的单身狗们最近都学会了闭嘴保命的新技能,只有许印恒愿意挺着钢铁身躯向上了膛的枪口顶去。 “诶,李昂,你那个美国女朋友来了,在里头等你啊。” 啊,大厅忽然安静,手指敲击键盘的生意整齐划一地停下,黄方在显示器下头对许印恒竖了大拇指:你真是条汉子。 李昂铁青着脸,凝视许印恒的方向,可惜他没露脸,只见到两只架在办公桌上的大脚掌。 童臻没再朝里头走了,而是接过老童手里的干拖把,弯下腰帮忙拖地。 因为春季返潮,这个月已经第三次出现严重的南风潮袭了,地上都是大大小小的鞋影,必须有两把拖把轮换着拖才能把地板弄干净,老童只要不做饭,就亲自劳动,从来不麻烦工作室的扫地拖地机器人,因为智能的永远没有人工的打扫得干净。 童臻这下帮忙,一来是不想爸爸辛苦,二来也是存了个私心,不想见到里头那位骄傲的公主,低头干活刚好能够面朝地板的避开与一切人的眼神交流,谁也看不见她的表情,这样很好。 老总私人办公室里头一阵热闹。 元林在客套:“允诺来了一阵子了,等你都快等烦了。” 刘允诺在撒娇:“才没有呢,我才不会等你等烦的,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在一起大部分时候都是我在等你喔,你今天可得好好补偿我。” 李昂忙着在澄清:“我很少让你等我吧,大部分时候都是你早到,而我准时的。” 当然他还有个疑问:不是说好了5点过去接你的,怎么你自己来了。 刘允诺指着对面的商业街:“到附近买了一双鞋特意穿去给姥姥祝寿的,喏,就是这双,好看吗?” 李昂顺着一双美腿看下去,唔,银灰色亮片渐变女高跟,一看就是国际品牌的杰作。好看,但他记得曾经好像有一双和它类似的细高跟,更加好看。 李昂微笑:“你穿这种鞋一直都好看,与品牌之类的外在因素无关。” 刘允诺又捂着嘴笑了,这一次眼睛弯成了月牙,在她心里,李昂一直都是懂她的那个人。 老童的拖把在办公室门前停下了,他今天穿的鞋不防滑,因为刚才走神有些不稳,再来他靠劳动换来了一身的汗,内衣黏在皮肤上挺不舒服的。 他也挽起了袖子捞起了裤脚,这里不是外面的公共场合,B-ONE的一群小青年都知道他的腿不好,没必要藏着掖着,他现在急需要散热。 “爸爸,热吗?” 童臻用家乡话关心着爸爸,甚是暖心。 老童点头。 “蒙达,请把除湿功能调成制冷,温度28摄氏度。时间20分钟。”她向系统发出了指令,想给辛苦劳动一整天的爸爸提高一下舒适度。 蒙达回复:“好的,收到指令。” 刘允诺在不停地眨巴惊奇的大眼睛,从里面走出来看向天花板,“哇塞,这就是你说的办公室智能系统咯,比美国本土的那些还要智能诶,感觉和他们对话的就是一个真人啊。” 元林一听颇为得意,“这可是李昂自己设计的,价格不菲,目前卖出去18套,全在中国顶级富豪家中使用。” 刘允诺冲李昂皱鼻——果然你才是最优秀的。 她抬手看了一下时间,表情恢复正经,“时间差不多了哦,我们再不走就会遭遇大堵车了,祝寿不好迟到的。” 李昂也正有此意,开车他最烦被堵,于是拎上办公桌上的大礼盒,匆匆出门,却被刘允诺堵在了门口。 她的注意力此刻正被老童腿上的假肢吸引,让她忘了挪步。 一个正常人都知道盯着别人的短处一直看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更何况是身处精尖端的国际知名人士,这让童臻感觉受到了侵犯,急急放下拖把上前保护自己的爸爸。 “Leo,你上次让我联系Dr. Miller加急定做的假肢原来就是给这位叔叔用的?” 刘允诺看够了老童腿上的那个医用产品,转头问李昂。 李昂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微微点头后去看童臻,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 “童叔原来的那只有些旧了,需要换新的。我想给他用最好的,所以才麻烦你帮我联系的Dr. Miller。” 这大概是他能想到的最快的挽救场面的解释了,然而越解释越稀烂。 刘允诺很明事理地“哦”了一声,“下次你直接告诉我就好了,你的员工的事就是我的事啦,搞得我还很不上心了差点忘了,要不是你催了几次我真的就……” “好了,我们快走吧。”李昂不想让战火烧起来,他只想立刻逃离现场。 刘允诺收声,“对对,不然该迟到了。” 说完她又看向童臻,“Dr. Miller是全球顶级的外科医生,他给叔叔匹配的假肢一定是最适合最好的,你可以放心。嗯,顺便说一下,你今天的妆容很好看,我们电视台许多实习生都喜欢擦这样的大红唇,因为比较显眼容易引起高层注意,但是如果是影视剧妆容会不会太出挑了一些呢?Any way,影视圈我不了解,只是单纯的建议而以,不知道说的对不对。今天没空和你多聊,希望下次时间足够的时候能够深入了解,再见啦!” 刘允诺并没有给童臻任何反应的时间,而是轻轻摆动了五根不沾阳春水的手指,同她告了别。 ☆、它好像回来了 首都五星级酒店宴会厅内,前来贺寿的各界人士排着队在等着面对面与老太太说上几句祝福的场面话,李昂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略显隆重的排场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是的,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各界人士,都上赶着给刘家老太太贺寿,就连刘允诺也是因为母亲家族的强大在还未出生前就定下了随母姓。 他们到的比较晚,因为开车时有一下跑了神,导致在红绿灯十字路口拐弯时站占错了道,绕了近半个小时的冤枉路才姗姗来迟,无奈只能安静地排在最后。 刘姥姥是刘允诺在出国后李昂见的最多的刘家人,她从美国寄回来的补品与各种哄老人开心的小玩意儿,几乎都是经过李昂的手传递到老人家手里的,这就直接导致了八十岁的老太对这位一表人才的晚辈印象深刻,每次都像欢迎吉祥物一样欢迎这个总能带来新奇玩意儿的帅小伙。 “哦,李昂来啦!” 前头的人刚刚撤下,老太太就冲李昂伸出了双手。 挂着价值不菲的剔透翠玉的苍老双手把年轻人拉倒跟前,笑眯眯地揶揄他:“这一次不用一个人来啦?和我们诺诺成双入对地来,真好呀。” 催婚这种事,再大的年纪做起来都信手拈来。 李昂抿嘴,笑而不语,只听见刘允诺不好意思地娇嗔:“姥姥,你又调皮了。” 老人家调不调皮大家不在乎,她调皮的对象却让所有人很在意。这位去年通过烧脑综艺节目进入公众视野的海归天才博士,怎么一下子就和家大业大刘氏家族的外孙女成一对了? “姥姥,祝您生辰快乐,寿比南山!” 祝福的话语万年不变,他一个不擅长抒发虚情假意的科技男,心意表达简明扼要即可,实在不够,还有贵重的礼物来凑。 “她难得回来一次,就整天和你腻歪在一起,也难怪奶奶会开你们的玩笑啦。” 说话的人是刘允诺的表哥,国内著名的脑科医生,因成功为多位政商界重要人士及其家属实施开颅手术而名声大噪,35岁就有多篇论文被收录在《柳叶刀》杂志,跻身国内一流脑外科医生行列,为本就结识众多社会各界名流的刘家又添上了一抹荣耀的光彩。 “看来操手术刀的医生和敲键盘的记者都有一个共同爱好嘛,就是喜欢八卦别人的隐私,再添油加醋地来消费娱乐一番。” 刘允诺从小就是被哥哥们宠着长大的,所以怼起表哥多管闲事来,也是丝毫不留情面。 柳叶刀表哥没因为调侃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手指抠着大脑门儿悻悻又难为情地甘拜了下风,找自己老婆避难去了。 “你犀利的驳斥风格果然是一点都没变啊。” 李昂看着被怼走表哥的背影,深知自讨没趣的尴尬十分打击一个成功男士的自信心,觉得应该好好批评一下身边的这位女主播。 刘允诺双肩一耸,“掌握新闻话语权的公众人物如果不为事实发声,那还如何担得起责任两个字呢?” 李昂第一次听到她说这个话的时候是在学校校庆晚会之后,那时候的刘允诺是晚会主持人,李昂是被她拉进晚会表演嘉宾名录中的吉他弹唱演出者,以一首周天王的甜歌让校园沸腾了整整一个月,更创下校园广播连续一周播放同一首歌曲的记录,一如去年他参加《头脑风暴》 后广大女网友纷纷给自己改名为“李太太”那样的火爆。 那个时候他恳请心中的女神,别再让他登台抛头露面,刘允诺嘟着樱桃小嘴拒绝的十分干脆:“那怎么行,身为一个即将拥有话语权的媒体人,就要对所知的一切事实进行披露,我绝不会允许你的艺术细胞被高智商所掩盖。” “还有,”刘允诺用温柔的强势把李昂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头脑风暴》下一季的常驻嘉宾我已经帮你应下咯,不许反悔,不许让我失望。” 李昂愣住,反悔?失望?我什么时候因为反悔让你失望过?我们两个人的世界,失望和绝望的从来就只有我吧。 可是他讨厌被曝光在大众面前,讨厌因为增加了不对频道的知名度而把自己的私生活暴晒在阳光下任由所有人指手画脚,连带着把身边无辜地人频频地送上热搜,他讨厌被别人的欲望支配。 李昂终究没有让刘允诺扫兴,一声不吭地默认下她为自己做的所有决定。 寿宴上他坐在刘允诺的身边,坐在她最亲密家人的对面,听她用习以为常的称呼介绍自己——最好的朋友,也是姥姥最喜欢的朋友。 他破例地在节庆的场合下喝了一杯红酒,那是刘允诺舅舅隔空抛出的橄榄枝。 “听说你在研究人脑与互联网实时连接技术?” 刘舅舅是在互联网经济时报上偶然看到李昂上个月参加猎骑举办的幽灵竞技赛的,事后有记者电话连线过B-ONE公司,李昂作为公司老总,同时又是参赛者就随口说了几个科技名词糊弄媒体,谁知道被放大了写进报道里,还成功引起了这位舅舅的注意。 “不存在研究,我公司内部并没有设专人研发这项技术,我只是略有了解而已,被采访完全因为参加了竞技赛。” 李昂想把这个话题一下带过,不愿意同门外汉深聊还在令自己头疼的问题。 “舅舅什么时候开始关注高科技了?你不是一直都专注医疗美容行业的吗?”身为队友,刘允诺的助攻一直让李昂很满意。 她这个舅舅全家都在医学界引潮逐浪,他本人就是从外科医生转行到医美行业的成功案例,儿子又是当今国内数一数二的脑科医生,乐忠于用手术刀创造财富造福人类的舅舅,不会平白无故地对尖端科技感兴趣,除非关系到利益。 “诺诺,人脑思维如果能够连接大脑,操纵机器工作,你知道在医疗方面将引发多大的技术进步吗?也许几年后医生不仅能够线上坐诊,还能够线上操刀动手术呢!你想一想,舅舅的美容医师只要在北京动动脑子,就能对南方的想要削骨磨腮或是抽脂垫鼻的客人直接上刀,那是多么伟大的一场科技革命啊!” 刘允诺苦着脸笑,“舅舅别说了,在脸上动刀实在让我心慌。不如我们换个愉快轻松的话题,聊一聊美国那边你和哥哥感兴趣的东西,医疗美容和脑外科手术新科技。” 她俏皮地偏个头,自信的情绪感染了周围的听众,仿佛她就是手握资源的科技研发人员。 宴席开始之前在她这头吃过亏的表哥现在可谓求知若渴,迫切地想要知道美国究竟有什么反人类的逆天技术能让他在脑外科的研究领域更上一层楼。 “据说美国的外科医生已经开始用纳米机器人植入人脑干预并治疗脑部肿瘤。进入人体的机器人可以初步判断人脑中存在的肿瘤是恶性还是良性,同时尽早开始医学治疗,不仅能够帮助良性肿瘤病人输入对应的治疗方案,还能使脑癌病人延长2-3年左右的生命,这才是医学界取得的重大科学进步。” 刘允诺说话的时候忍不住用手比划了几下,把柳叶刀表哥胃口吊得足足的,催促她继续往下说,李昂脸上的表情却很微妙:怎么又是纳米机器人?这段时间它出现的频率有些高啊。 “你觉得呢?大天才?” 刘允诺用自己的勺子敲了李昂面前的红酒杯,“叮”地一声提醒他认真听讲。 李昂回神,“哦,加州科技谷确实已经研发出了可以植入人体的纳米机器人,不过到底适不适合用于脑部肿瘤治疗还需要进一步临床验证。但不可否认的是纳米科技在医药技术领域其实有着广泛的发展空间,其实早在2009年我们国家就已经成立了纳米技术的国家级研究中心,其中就包括专门研究纳米生物与医药技术研究室,研究方向包括医药材料、纳米诊疗技术及基因干细胞等等,不仅在研发纳米生物材料、药物载体上下了很多功夫,还在病原体特异性标志物筛选技术,干细胞诱导分化技术,精准基因工程免疫细胞治疗技术做了许多努力与研究。所以,允诺口中所说的纳米机器人其实是完全有可能实现的,10年以后也许我们熟悉的医院就已经在用一些小颗粒对付身体内部的病灶与癌症了,它们将比人类更加智能,看到的东西更加全面,依靠纳米生物技术实现全景扫描人体内部结构是完全有可能的。” 李昂感觉自己仿佛写了一篇学术论文,想把脑子里知道的关于纳米微生物的知识从理论与实践的角度结合起来阐述。柳叶刀表哥非常赞同他的观点,从他赞许的目光就能看出来他对这个青年才俊的认可,至于刘允诺,是一如往常地淑女微笑。 “你才是和以前一样,说到什么话题都能够深入的聊下去,看来你不仅对纳米机器人有了解,对医学同样了解,我觉得我可以退役了。”刘允诺说着靠在椅背上,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李昂谦虚地自嘲:“我哪里有,我只不过是从前看过这方面的研究报告而以,其实我差不多有大半年没有好好查看过学术研究报告了,只不过科学技术方面的东西想要忘记很难,所以就……” 嗯?他忽然停下,哪里不对劲? 所以就凭借过目不忘的本事牢牢地记在了脑子里,可是他现在凭什么对之前过目不忘的东西还记忆犹新呢? 他挺直了腰背环顾四周,难道童臻在附近? ☆、天生你才 童臻的影子没见到,他却是把刘允诺惊着了,她用手在李昂的眼前晃动着,期望能把他的魂魄招回来。 刘允诺:“你今天,很奇怪诶。” 李昂:“是吗?” 是啊,从踏出B-ONE工作室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处于元神涣散的状态。 “可能最近工作太累,不在办公室的时候就很难集中精力做好一件事。” 忽然童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撒谎,你在想我。” 李昂闭眼两秒晃晃脑袋——清醒过来,我已经被绑架了智商,不能再被绑架灵魂了。 “我……待会儿还有事,想先走一步。” 场面话说得多了也容易产生自己是个衣冠禽兽的幻觉,他此刻想歇一歇,顺便去找自己的人生导师。 刘允诺理解他,“你喝了酒不方便开车,我送你去。” 李昂犹豫了片刻,终究同意了,反正去找的也是你认识的人。 刘允诺的车开得很慢,秉持安全第一的原则,她以40公里的时速把李昂送到陆京昌家门前时,已经将近10点了。 陆京昌习惯晚睡,所以在这个时间点能和爱徒再来一次思想的碰撞他一点也不觉得是打扰。 “所以说,你的智商恢复了?” 在和李昂进行了高电离态离子结构表面相互作用、Fr 原子激发态结构和高分子材料理论等核物理方面问的讨论后,陆京昌终于相信李昂的智商确实恢复了。 “所以高数公式和编程代码也都能看得懂咯?”陆京昌问。 李昂点头,“来的路上在脑子里演算了几个公式,完全没有问题。” 陆京昌陷入沉思,目光忽然落到了阁楼书屋里走马观花看书的刘允诺,凑到李昂耳边问:“会不会是转移到她那儿去了?” 老陆认为李昂的智商颇具直男审美,应该每一次都是往漂亮女人身上钻的,它既然能跑到当初是陌生人的童臻那儿去,那么现在附在已经是老相识的刘允诺的大脑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昂顺着他的目光望上去,就见天仙般的刘小姐此刻正捧着一本厚如字典的量子力学研读,很有当年模范学生的派头。 “允诺,你看得懂吗?”李昂在楼下对她喊话。 刘允诺捋了自己鬓角的碎发挂到耳后,对手中的书累觉不爱,“当然看不懂,我只不过想要了解一下你的世界而已,可是……太难了。” 李昂低下了仰着的头,轻松又无声地笑,“并不是她。” 陆京昌低吟,“唔,可惜了。” 他冲李昂做个鬼脸:你的春心大家皆知,真是很替你惋惜。 李昂正色一秒:真的……可惜吗? “我仔细回想了这段时间的经历,唯有在参加猎奇举行的竞技赛时和我初遇童臻的那一夜很像。短短的一阵头疼欲裂,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加上这些天除了和童臻形影不离的时候要用脑以外,我几乎没有思考过任何有难度的问题,所以……忽略了。” 其实他这阵子思考的问题可多了,只是根本不需要用到高智商而已,忽略?很正常啊。 陆京昌恍然大悟,“啊,真是神奇!你快给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应该有干扰电波的参与才能有这样的效果吧……” 陆教授的求知欲望被成功撩起,直接泡了壶浓茶打算和他深聊到凌晨,看似灵异的事件却能用科学来解释,搞不好他还能新开一个研究课题,想想就令人激动。 陆京昌泡的浓茶李昂一口也没有碰,全被精神处于亢奋状态的老教授喝下了肚,直到凌晨1点他还是困意全无。 刘允诺早已经趴在阁楼的书屋里会了周公,李昂觉得是时候告辞了。 陆京昌意犹未尽地不愿意放他走,一看时间才惊觉已经到了第二天,感叹时间飞逝。 “先观察几天,如果情况稳定,你就完全可以脱离掉之前的智力载体成为一个完整的人,不对,应该是完整的高智商人才,你看我,刚才光顾着和你探讨,都忘了恭喜你了,你终于可以放下包袱不受束缚了。” 陆京昌是真的替爱徒高兴,毕竟谁喜欢整天带着一个拖油瓶东奔西走地搞事业呢,这不是搞事业,这是搞事情啊。 李昂面上无波无澜,正如他之前习惯冷静地面对挑战运筹帷幄一样,外人永远猜不透他的扑克脸下面到底在酝酿着什么计划。 他轻轻地踩着木质楼梯上了阁楼,小心地摇醒藤椅上靠着的那个女人。她的睡姿很美,睡得很恬,一身知性地打扮放在遍布书籍的背景里毫不违和,感觉是一个落入凡间的仙子,又或是不愿被打扰的睡美人,在等着王子把她唤醒。 醒醒吧,你不是她的王子。 李昂头一次如此冷静地看待自己与她的关系,刹那间那些被有意无意拒绝后的酸楚涌上心来,再一细细品味,都成了一个平凡男人世界中七情六欲的必要补充。 唔,他竟释然了伴随自己多年的挫败感。 “允诺。” 李昂推了推她的手臂,动作尺度维持在朋友范围之内。 “嗯……” 她的长腿换了个姿势摆放,显然已经醒了。 “已经很晚了,我们走吧。” 李昂甚至贴心地替他拎起了全球限量版名媛包包,只是想她清醒了之后可以快一点离开。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一起回了加州,你在我的屋子里做饭,背影迷人。” 她的声音软软绵绵,带着刚起床的那种朦胧感,对于钟情于她的男人来说杀伤力是很大的,会有一种想要钻进被子里抱着她继续睡的冲动。 李昂没有就这暧昧不清的梦做出任何反应,而是着急地踩着楼梯下去,任由今天才上脚的新皮鞋与木板发出响亮的碰撞,叫醒意识可能还沉醉在梦境中的人。 刘允诺觉得回去的路程似乎比来时短了很多,可能因为自己不是司机,也可能因为她正在为下一步提出的建议打着腹稿,不在意沿路的夜景。 “今天我在宴席上跟舅舅提到的那个纳米机器人,操刀的医生是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医疗中心的Anderson(安德森)教授,他一直致力于将先进的科学技术引入到医学治疗中,经验很丰富,他在月底打算在加州科技中心举办一次交流会,邀请全球16国的顶级医生参会。” 刘允诺说完看着专心开车的李昂。 “哦,那很好,刚好可以把你表哥和舅舅一起带过去,他们肯定对医疗科技感兴趣。” “安德森的家族涉及科技医疗行业多年,现在的纳米机器人,他的亲弟弟是第一研发人,经过多年试验后首次被他用在了脑瘤病人身上,据说成效不错……” 李昂下意识地轻踩了一脚刹车,并没有造成紧急制动的效果,但足以让车上的人感受到了他的在意。 刘允诺的身体稍稍向前倾了去,“怎么了?” 李昂:“他弟弟的科技公司,是在硅谷吗?” 刘允诺:“嗯,硅谷火烧云,你认识?” 肌肉越野拐出十字路口,李昂被黑暗中窜出来的电动小毛驴吸引着注意力,忘了回答刚才的问题。 火烧云?安德森?他不认识,不过马上就会认识了。 一周一次的公司列会上,李昂敲定了三天后一同飞往美国的人员名单,他和元林,另外还有,许印恒。 “为什么要叫上我?我不去美国!” 许印恒一朝被蛇咬,对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深恶痛绝,决意永生不入西方世界。 “去见唯一活着的《幽灵》创始人,马特。” 李昂没有在会议上宣布许印恒一同前往的原因,他想把“小惊喜”单独送给许印恒。 “唯一活着的?” 许印恒记得创始人明明有2个的。 “雅各布上个月在优胜美地攀岩时意外跌落,已经不在了。”李昂说。 优胜美地?世界上最高的不间断陡崖之一,是攀岩勇敢者的圣地,努力征服它确实是雅各布这种天马行空的探险家会做的事情。 “Emmmmm,果然是钱太多闲的,没事攀什么岩,这么多遗产也不知道怎么花。” 许印恒除了叹息英才短命,更加叹息短命英才留下的遗产没人帮他花。要知道眼巴巴地看着这么多的钱放在基金中就跟看见身材火辣脸蛋绝美的尤物关在水晶棺里不能被爱也不能被保护一样,让人挠心烧肝。 “所有遗产划入‘幽灵基金会’,1亿9500万美金全部用于幽灵的研发和升级,十年前他的遗嘱上就已经说明了,他死之后谁拥有游戏软件的开发权,谁就有权利使用这笔基金,照目前这笔钱生钱的速度来看,几乎是取之不竭的。” 许印恒有些呆滞,主要是因为还没有把这么多的钱与一个定量划上等号,他最后放弃了,赚钱管钱这种事情他最不擅长了,反正就是很多很多钱就对了。 “哦——怪不得你之前这么想拿下《幽灵守望》,原来全是因为这笔巨额基金,真是无利不起早啊。”他对李昂透露出一丝鄙视的清高之情。 “你搞搞清楚好不好,雅各布上个月才死,遗嘱也是他死后三天才公布的,我怎么会知道他把毕生所赚都用来投资幽灵?” 许印恒再算时间线,好像也对。 “那你也不纯粹,你是个商人,虽然没有达到利欲熏心人见人黑的地步,但是你对幽灵的热爱早已经变味,不像我……” 李昂:“那么踢猎骑出局之后我拿钱,你开发,我每个月给你开工资,保持你高尚的节操,维护你对‘幽灵’纯粹的爱,正好也不用劳您大驾远渡重洋了。” 许印恒:“哦,美国这个地方我可熟悉的很,就连你也没我待的时间长。” 李昂默默看他表演不揭穿:当然,谁有你被关的时间长呢? ☆、我可能不需要你了 童臻上午被导演和投资方约见了4个小时,不仅答了无数的问题,还定下了下一次学习宫廷礼仪的时间,人还是有些疲惫的,但是她一想到投资方的身份,又不免精神亢奋起来,忍不住想要立刻分享给李昂。 可惜她先被黄方分享了一条坏消息,让她立刻变得焦虑起来。 “我们又要去美国吗?我的新戏月底可能……” 她刚想冲到李昂身边问清楚这一趟远行的目的,怎料被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堵住了嘴。 刘允诺又换了一身职业装,烈焰红唇里包着一口烤瓷白牙,用女主播的无公害标准假笑向童臻招摇着自己满腹的城府。 她似乎正在和去美国的那三个人开着讨论会商定行程。 童臻调整了自己的情绪,面对刘允诺,她不想咋咋呼呼没头没脑的把形象破碎成二维码。 “月底去美国的话,我可能是抽不开身。你是知道的,新戏刚好也是月底开拍,今天剧组还再三强调,这部戏必须封闭式拍摄,任何人不能请假,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将行程延后,或者让元林和许印恒先去呢?” 她这一次说话很慢,很温柔,她怕一着急一上火一旦用力过猛,就击碎了她和李昂花了好长时间才建立起的信任和依赖。 “噗——” 真皮沙发那个方向从朱唇皓齿里传出来一声轻蔑的嘲笑,正是在说:谁说要带你一起去了? 童臻半分委屈半分倔强地朝她看过去,没带一点怯懦。 老总办公室里只剩屏住呼吸的死寂,只有许印恒敢以两秒一次的速度按下碳素笔上端的按钮。 然而他一反常态地没有为童臻发声。 “童臻,这次去美国,不需要带上你。” 李昂超长发挥了他从不拖泥带水的尿性,拒绝得十分干脆。 童臻愣了好久都没法接受这个事实,她甚至想要一字不落地背诵他们最初签订的不平和合约来反驳眼前的“智商合伙人”。 “可是……如果我不去,你和我离得那么远,怎么应付呢?一个太平洋,就让我们相隔了不知多少个50米远的距离……” 她说得战战兢兢,生怕听到比上一句更加决绝的推脱,但是不说,她又怕他因为眼前一时的爱慕与热情冲昏了头脑。她更怕因为她的掉队,让他在大洋彼岸的另一边被人嘲笑从前的那些荣 耀都是经不起推敲的虚假与欺骗。 沙发上的女人掩嘴轻轻打了个呵欠,她已经被这莫名其妙的打断弄得不耐烦了。 李昂用余光洞悉一切,他不希望童臻在这件事上做过多的纠缠,因为这很有可能导致他们当初捆绑的原因被不相干的人知晓。 “我的意思是说,我不再需要你了。其他事情我们等会议结束以后再说。” 他甚至着重强调了“我不再需要你”,只为了在传递话外之音的同时让童臻快速离开现场。 他的目的达到了,童臻变得和静止的空气一样无声无息,无喜无悲地看了他片刻,转瞬之间便出了门。 她躲在几平米的窄小地方任性流泪,任由眼泪埋在了低微的尘埃里。 午夜十分她收到了李昂的一条信息,大体的意思是告诉她,他和许印恒还在公司,可能今夜没法回去。 末尾附上一句问候语:晚安。 哦,晚安。能让自己永远安心的,大概只有现在坐在床尾默默关心着自己的男爵而已吧。 童臻再一次见到李昂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早晨了,他和许印恒才下班,她在孤独地吃着早餐。 他们回来收拾行李准备下午出发飞往加州,和刘允诺一起。 李昂趁着许印恒在房间内收拾东西的间隙,礼貌地敲了童臻的玻璃门。 “方便吗?我有话对你说。” 童臻将门打开一条宽缝,男爵趁机跳了出来,摆出了示威的架子:想进去吗?先过我这关啊! 李昂不擅长应付猫猫狗狗,索性直接抱起男爵,跨进了童臻的房间。 2米宽的小地方依旧逼仄,他想都没想地就坐在了她的床边。 “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李昂两眼放光,考虑了好几天,他决定还是要把能让两个人都解脱的事情大方地分享出来。 从那天的会议退出来之后童臻第一次和他对视,冒着再次伤心的风险问:“什么?” 李昂尽量做到语速平缓不带情感,“我的智商,在没有你在场的时候也能和以前一般无二了。” 童臻很意外,没有他预料的那般开心,仅仅是意外。 “这就是你指的‘不需要我了’?” 李昂点头认同,“是的,所以以后不管你去什么地方工作,到多远的地方去拍戏,我都不会再束缚了你了。” 他一直记得童臻抗议因为要和他保持着寸步不离的状态而耽误工作的表情,气急败坏又那么的,可爱至极。 “那……恭喜你了。”童臻的语气淡淡的,是疲于应付的敷衍。 联系到她现在的脸色苍白,李昂怀疑她又病了。 他抬手就要去摸她的额头,却被许印恒的咋呼打断。 “诶,老李,我记得你有一件卡其色的风衣,走路能带风的那种,你借我穿一下呗。” 李昂横了一眼单臂撑在玻璃门上的许印恒:你为什么每一次都这么不识相? “风衣在衣帽间的最里面一格,你自己去找。” 许印恒跺脚,“我找了,找遍了也没有,我就差要自己造了!你快过去帮我把它翻出来,我去美国就穿那个,天气正合适。” 许印恒三下两下把李昂绑架走,在隔壁房间里专注着讨论傍晚即将出发的商务行程,尤其是许印恒,他上一次将加州的风景收入眼底时还是个踌躇满志的少年,一晃十几年的光阴如白驹过隙,少年虽然成了不得志的青年,但这么些年的苦难连续翻上心头,可谓百感交集。 童臻换了身简洁的衣衫,背着厚厚的剧本出门,打算到恒沣大厦去找爸爸。他计划今天晚上对公司来一次大扫除,因为持续了几天的南风天气从昨天夜里就转变了风向,他想趁着北风刮起的好时机让工作室重回整洁干净。 童臻冲衣帽间里头争论着的两个男人报告了去向,他们谁也没有回应她,更不会绅士地争相上岗为她做护花使者,她只能腾出抱着男爵的一只手,去包里翻着很久没用过的地铁IC卡。 他们的行程为期十天,而她会在这十天中的第四天前往剧组报道,封闭式的拍摄一旦开始就要持续三个月,下一次再见就已经是充满活力与生机的夏天了,可是,她为什么在想到重聚时没有一丝丝明朗的情绪? 也许,别人并没有期待和她再见吧。 “砰——”一声轻响,她关上了曾经开启过千次的这扇门。 从北京直飞美国加州耗时13个小时,13个小时之间刘允诺秉持淑女的品格端庄地睡在李昂身边。上一次这个位置躺的是童臻。 李昂尽量不让自己过分地关注这一次和上一次的不同,他的脑子每一秒钟都在高效运转,落地加州之后有无数细枝末节和举足轻重的事情要他牢牢把控节奏地迅速进入状态。 他的笔记本上用中英文备注了很多事项,元林、许印恒和他自己每个人都必须独立撑起了一条单线,他负责对接安德森家族,元林负责实行融资计划,而许印恒则负责搞定幽灵创始人之一的马特,在十天的时间内他们朝各自的小目标逐步推进工作进程,这样才能够在最后时刻化零为整,实现他心中的终极目标。 刘允诺睁着惺忪的双眼懒懒地伸展了手臂,过去的3个小时里她睡得很沉,这都要归功于李昂能极具克制力地一直礼貌地安静作业。 也许是她觉得李昂过于礼貌了,她往右边的方向挪了三寸,将下巴搁在对方的手臂上,撒娇似的问他:“大忙人在写什么呢?” 李昂合起本子,虽然知道因为字迹潦草刘允诺辨认自己的笔记一直吃力,但他还是介意将私密的工作计划分享给别人。 “一些出门前还没来得及完成的工作总结手稿,没什么重要的。你睡醒了?” 刘允诺此刻乖乖地靠在他的手臂上像极了一直乖觉的小猫,大部分时候,男人对于这种看一眼就要命的女人的投怀送抱是没法抵抗的。 “嗯,睡得很好,主要是你守护得好,我都快感觉不到身边有人了。我睡眠一向浅的,只有在你身边休息的时候才能睡得安稳。” 李昂眉毛变成了高低状,正在努力思考那么几次仅有的她熟睡后他还依然待在她的身边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 第一次发生在她上大二的时候,校园电台的主持人被业务能力更上一层的学姐拿下,她觉得心有不甘,哭诉学姐在竞聘环节用关系挤掉了自己,哭得累了就在沙发上睡着了。第二次是在半年后她要出国的前一天,她和李昂相约电影院看震撼世界的《阿凡达》,他被人类与外星人的爱情故事触动了,她却因为连续几天都在和朋友、同学告别而累垮了,靠在他肩膀上睡了1个小时,最后分手时她也是这样娇滴滴地留给她一句话:你要乖乖地在北京等我喔! 等你?不如去见你。 一年后李昂实现了对自己的诺言,以高分被麻省理工学院录取正式开始异国读研生涯。然而直到拿下了硕士和博士学位,他和刘允诺见面的次数也不超过10次。她可真是忙啊,忙着毕业忙着社交,忙着在政商界闯出自己的一席天地。 他回国那天刘允诺送给他自己写的书,并且再次叮嘱:回到北京后也要想念在大洋彼岸的我喔! ☆、科学怪人 今日的加州阳光铺满大地,B-ONE公司来美国淘金的勇士们却没在黄金大道上走出该有的气势。距离上次失利过去仅仅几个月,李昂本着全面谨慎的态度把行动计划策划的滴水不漏,只期望这一次能够转败为胜。元林上次离开这个国家时正是失意的时候,在领悟透彻了那些打着自由平等人权口号的白皮肤面孔下的虚伪后,对这里的景色半点兴趣没有。至于许印恒嘛,美国是他的梦魇啊! 刘允诺给他们定的酒店在科技中心附近,方便他们届时参会。 一间标间一间单人间,很方便地隔开了另外两个人和李昂,当然也方便刘允诺和他单独相处。 没有外人的时候,她尽情地表现着自己的率性纯真,平底单鞋一脱,把双腿朝一个方向屈着,身体就势往沙发扶手上一靠,毫不吝啬地展现着自己凹凸有致的曲线美,颇具古时美人倚窗的韵味。 “长途飞机太累人了,加上还要倒时差,每次回国我都能掉下一层皮。” 李昂在洗手间查看酒店设施,一出来就看见她以这么个销魂的姿势坐着,瞬间有些跑神。 认识好多年,她算是第一次如此放松吧? “我们是否需要先去拜访安德森?我指的是硅谷里的那一个。” 他对医学界里的安大佬可没有兴趣,谁都知道他是奔着火烧云的纳米机器人来的,不然就算是刘允诺,也没法让他轻易离开中国的土地。 “可以的,我去联系,但是下午未免匆忙,不如我们明天上午9点出发,到他办公室刚好10点,这样预约和见面的时间有间隔,不显唐突。”刘允诺说。 李昂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完全同意。 “那么我下午先把元林和许印恒的工作安排好,等你明天的消息。你会准时来接我吗?” 李昂在北京任劳任怨的做司机,虽然没有到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卑微地步,但鞍前马后地陪同与接送可是一次都不差,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他希望这份付出的情谊得到她的回应,以经济学的角度来看,他希望从刘允诺身上得到礼尚往来的回报。 “当然。”刘允诺用手臂承托着右边的脸颊,偏着头向李昂懒懒地保证。 “你要是怕我迟到,完全可以挽留我住下,这样明早我们就能从酒店一起出发了,一分钟也不耽搁。” 刘允诺今天的表现反常,如果不是因为她没有喝酒,李昂一定会以为她说的都是醉话。 李昂微微怔住,暧昧的情愫似乎在膨胀。 他决定做一回君子:“好啊,你睡大床,我睡沙发,我们道过晚安后各自上好闹铃,这样明天办正事的时候绝不会迟到。” 刘允诺也怔了怔,这和她期待的回答还是有偏差的。 “木鱼的脑袋一般都是和尚的标配。” “嗯?什么?” “没什么。我说午饭后我就回家放行李,明天早上再来跟你们会和,如何?” 李昂觉得这个安排甚好。 只不过“和你们会和”直接变成了“和你会和”,因为元林和许印恒坐一早的班机分别飞往了纽约和加州南部,速度着实让刘允诺惊叹。 刘允诺:“他们行动如此之快?” 李昂:“大概着急赏景吧。另外他们觉得和我们待在一起是对单身狗的虐待,这是原话。” 刘允诺咯咯地笑,“你还是很有幽默细胞的,不要随时板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偶尔看一看人间烟火不是也挺好的吗?” 李昂故作认真地思考了她的话:“你是在说你自己吗?小仙女?” 仙女开心得合不拢嘴,直夸现在的李昂比之前有情趣。 硅谷大概是李昂在美国除了麻省以外最熟悉的地方了,他甚至能在刘云诺的导航开小差时靠自己的感觉找到高薪科技工业区内西南角落里不起眼的火烧云。 如果不是身处硅谷,普通人也许很难把这栋不起眼的矮楼和高科技公司联系起来。 “导航显示是这里,没错啊。” 刘云诺明显是个以貌取楼的普通人。 “对,是这里没错。我们先进去,说不定里面有惊喜。” 作为用5名员工每年创造过亿财富的科技公司老总,李昂特别能够理解体小能量大的道理。 “好吧,安德森的办公室在3楼,看来就是在……顶楼。” 火烧云的办公大楼一共三楼,不用数就一目了然。刘云诺为难地撅了嘴,这栋楼和她平时上班的电视台大厦实在相差甚远,里面的人确定靠谱吗? 与其原地猜测怀疑不如直接进去取证,李昂阔步走进火烧云办公楼,在北面找到了去往三层的楼梯。 刘云诺和他并肩走着,因为李昂体贴地放慢了步伐,让她走得不至于太急切。但是当她扫过走廊上的各种黑科技模型时,她还是忍不住小跑起来。 火烧云名不副实,这里没有晚霞暮霭的遐想,只有黑不溜秋凹凸不平的墙面和满墙挂着的奇形怪状的金属小机器人,它们都有一对圆又大的机器眼睛,在暗淡的灯光下也能闪着阴森的光。 黑暗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一团蓝色的幽光,以平稳的速度向到访的两个人靠近,大约十秒钟过后李昂才看清,这货是个比垃圾桶高一些的机器人。 “请说出你的姓名。” 机器人说英文的感觉,和荧幕里的大黄蜂一个样。 刘允诺自报了家门,机器人和它数据库里的信息一比对,放行。 事实上它不但放了行,还主动领路,把他们带到了安德森的办公室。 刘允诺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这座科技矮楼的装修为什么如此奇葩,因为这个安德森和他的哥哥长得完全不一样,他的五官有些扭曲,左脸和右脸不对称,右边皮肤光滑无疤无瑕,是常年不出门晒太阳的人该保持的完美肌肤,甚至连颗痘痘都找不到,但是左边,呃,他的左边脸颊极其丑陋,像是把皮肤融化了之后再凝固了一样。 她看得心惊,不免在心里叫了声:科学怪人。 科学怪人安德森脾气却没有半点古怪,好客地安排两个人坐下,让办公室的机器人管家倒了咖啡,按客人的喜好调好甜度,再送到手边。 “不要介意,我小时候顽皮烧坏了脸,导致现在这一边太丑。所以我一般都在实验室里搞研究,不到万不得已不出门。” 他端起咖啡杯的时候,刘允诺注意到他的左手皮肤也和左脸的一样,悲惨。 “没关系,我小时候也喜欢做实验,烧着过头发和衣服,但是我比你幸运一点,至今还没被酸性液体腐蚀过。”李昂说。 安德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李昂胸有成竹,“大概是因为,我和你的思维相同吧。” 安德森放下咖啡杯,说了句:“有趣。” 李昂扬起嘴微笑。是很有趣呢,要不是昨天下午把互联网翻了个底朝天地搜索你的信息,我怎么能找到你唯一的照片?要不是因为许印恒是个化学天才,他又怎么能从你脸上的伤疤判断这是被硫酸所伤?世界真是很小啊,小到你无处可逃,是吗,科学家? “我小时候有一阵子对化学很痴迷,有一次用盐酸和硫酸做实验,滴在手上观察这两种酸对人皮肤的伤害以及人能够坚持的时间。我在盐酸下坚持了49秒,在硫酸下只坚持了25秒,并且洗掉后有轻微的腐蚀。后来我又想,加大浓度会怎样,结果第二天因为失误浓硫酸喷到了脸上和手背,我失去了英俊的容颜……” 安德森说到此处时很是感叹,可是他的机器人很不给面子,躲在他后头冷不丁地嘲笑:“白痴!” 刘允诺惊奇,它居然能够参与到人类的谈话中来?! “看得出来,如果你的容貌未毁,英俊程度应该和我不相上下。” 刘允诺觉得李昂一定是在他们不常联系的那几年中学了相声,要不然怎么抖起包袱来一套一套的,还能把对面的科学怪人逗得心花怒放,要不是知道他是直男,她真怕他们一拍即合原地举行婚礼。 “唐突拜访主要是想请教一件事。” 李昂终于把安德森带到了主题上,此刻的他对于眼前的男人可是十分喜欢,管他唐不唐突的,想请教什么你尽快说,就怕倾尽全力了还满足不了你呦,小可爱! 是的,小可爱,刘允诺分明看见科学怪人用含情的眼神在这样呼唤着李昂。 “纳米机器人这几年可有卖到过中国去?”李昂直接地问。 安德森皱眉:嗯?这几年?我的机器人去年才研发出来啊,哪来的几年? “并没有,只卖给过一个和我同姓的医学疯子,安德森医生。”他瞥了一眼刘允诺,这个疯子你认识的吧? 李昂:“疯子?” 安德森:“是啊,疯子。我卖给他纳米机器人的时候告诉他这个东西临床实验必须在5年以上,实验对象至少需要超过1000人才能得出比较准确的科学数据,但是这个蠢货用了半年时间就让加州政府通过了纳米机器人医用的法案,期间参与实验的对象不过9人,如此张狂不负责任,你说他是不是疯子?” 李昂点头默认,“立法的事情我有所耳闻,确认让人震惊。” 刘允诺换了个坐姿,“也许他只是想挽救更多生命呢?” “哇哦哇哦哇哦,仁心仁术的安德森医生?别傻了,他只是靠这玩意儿出名而已!他想要抢先拥有纳米机器人诊疗技术的学术论文首发权,那能让他再一次名声大噪,把他推向业界高峰,从而收获更多的利益。” 安德森对他的医生哥哥可谓嗤之以鼻,谈起来就是气,可是当他把眼珠子转向李昂那个方位后,又笑了。 ☆、入侵物种 “但是我的纳米机器人在研究时,有中国人参与了研发设计。”安德森讲话慢条斯理,断句停顿又较多,可算是吊足了两位听众的胃口。 “我可以冒昧地问一下是谁吗?”李昂问。 安德森:“当然可以,有什么冒昧不冒昧的,这又不是什么专利或者机密。来的那个中国人名叫亚历山大,小小的个子,做事有一股狠劲,半路接手辞职人员的活几天后干得得心应手。超微型纳米机器人能够提前研发出来他功不可没。不过走起来也够无情的,关键是心术不正,要的东西太多啦。” 李昂理解安德森,也为自己有5个铜墙铁壁一般的优秀员工而庆幸。 李昂:“你指的心术不正意思是……” 安德森:“喔,就是想要一鸣惊人。你知道搞科技研发如果把赚钱和推动人类进步紧密联系起来那会很快乐,但如果把赚钱和个人利益完全划上等号,那就会很可怕。他就是这么个可怕的人,并且他还想要我和他分享我的纳米机器人,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李昂给足了他发牢骚的时间,这才翻出一张照片亮在他眼前,“是这个人吗?” 安德森捂住眼,“喔喔喔,就是他,亚历山大,现在看来还是让人眼疼。” 他在李昂收回照片后心情如前,只听李昂低头沉吟,“亚历山大……” “我能看看你的研发室吗?纳米机器人的那间。”李昂问。 安德森的火烧云一年鲜有几个参观者到访,安德森义不容辞地当了讲解员。 他们从黑色的走廊折返回到楼梯口,下到二楼去一睹纳米机器人的真实风采。这一次墙壁上 原本安静装死的机器人居然全都活了,相继发出机器的嚎叫声,吓得刘允诺几乎跳断鞋跟。 “喏,我的小可爱们全都在这里。” 安德森开门的一刹那,李昂一台机器人也没看到。 “在那儿在那儿。” 安德森转着圈圈前进,来到了一台显微镜下。 “来,看看它有多美。” 李昂年少读书的时常做研究,但读书后主修的是网络工程,显微镜这位科研好伙伴已经疏离很久了。 他走到显微镜旁,把眼睛凑到镜前,一下子就被器皿中的景象惊呆了。 200万倍显微镜下数十个分子大小的机器人正在对生物中的细胞上进行作业,准确的来说,它们是在拆分肿瘤细胞。它们外观长得像是飞碟,每个机器人机身都有四只机脚,运动起来像是蜘蛛,工作起来像是……挖掘机。 这简直就是一个新奇的宇宙。 李昂被惊叹到弹开,定了定神,又重复了刚才的动作继续观察研究。 “是不是,我说过它很美的喔!” 安德森居然叫它们小可爱,明明人家的威力堪比擎天柱啊! “除了作用在医学治疗癌症肿瘤之外,他应该还有别的用途吧。比如说,连接人脑。” 李昂看够了新奇世界的精彩,总算是想起来自己这一趟拜访的真实目的了。 “哇喔,我就知道你身藏宝藏,校友!” 作为麻省理工大学的旁听生,安德森一直努力学习。是的,天才一般都只是没时间上学而以,等他们认真学习起来,自学的成果分分钟秒杀上课瞌睡的各类学渣。 他打开不远处的另一台机器,这个家伙可比显微镜大多了,准确地说,它应该是个连接仓,一个环形连接仓。 “你要的人脑连接,不过坐进去之前要小心,因为你一旦坐上去,我和这位女士能对你的思想了解得一清二楚哦,到时候你更喜欢谁可就藏也藏不住咯!” 他用舌头打了个响,单眨了眼调皮地开了个玩笑。 “我说我已经进去过一次了,你信吗?”李昂脑中现在只有一颗蛋,一颗巨大的恐龙蛋。 安德森退后一步,“真的吗?谁能领先我用连接仓连接人的大脑?快告诉我,我要杀了他!” 李昂给他一个无语的表情让他自行领悟:高科技的世界不需要打打杀杀,看不惯谁,你直接抹掉他的身份让他查无此人好不好? 他想都不想,直接坐进了连接仓,“我想试一试。” 安德森敬佩:你果然是一条汉子。 他在旁边的操作台打开了电源,几百根连接线被唤醒后像是发着光的触角一般伸向了李昂的脑部,看得刘允诺捂住了嘴——她就担心会失声叫出了,毁了自己的形象。 “连接的那一刻会有一点儿不适,不过几秒钟过后一切就恢复正常了,你完全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李昂表示自己明白。这一次没有游戏画面分神,应该要比上次轻松的多吧。 系统与人体连接完成,主屏幕上有开始有模糊的画面出现。 慢慢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安德森和刘允诺看清这是一个苏州园林场景,四处古色古香的的建筑,假山与流水相辉呼应。 “这个情景倒是很有风情啊。”安德森说。 刘允诺解释说:“他的母亲是中国江苏人,他在苏州外婆家带到6岁,才被送到北京父母的身边,这应该是他在苏州时的记忆。” 安德森没到过中国,更加不知道苏州在哪儿,不过从他的表情刘允诺觉得,他应该对中国建筑很感兴趣。 “快看,一个女人。” 李昂的脑部成像中出现了一个女人,过肩的长发直的像倾泻而下的瀑布,一条遮住脚踝的长裙让她纤瘦的身材看起来比实际身高高了不少,安德森从这个背影初步判断,应该是个美人。 “与美女梦中相约,看来他昨天晚上睡得很挣扎啊。” 刘允诺有疑惑,“梦?” 安德森:“是啊,梦。这是他昨夜梦境。超微型机器人停留在连接线终端,这一次探及的是他的海马体和杏仁核浅部区域,这两个地方负责记忆储存检索和控制情感,通过合成大脑不同区域的输入信息合成梦境,现在我用光电信号再次刺激大脑留下的意识和认知,等于就是把这个梦境重播了出来。你要知道,人在休息的时候大部分大脑皮层都停止工作了,但是有一部分神经元……诶,怎么回事?” 安德森被突如其来的黑屏搞懵逼了,这情况完全没有出现过啊。与此同时他的电脑操作屏幕赫然亮起了一串红字,并且发出急促的警报声。 李昂醒了,因为光电信号终止,电脑与人脑的连接也断开了。 “你怎么样?”刘允诺疾步上前询问他的情况。 “发生了什么事?我刚才感觉自己遭受了一阵轻微的电击。”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 “呃……一点小问题,其实是一点,比较要紧的小问题。”安德森敲着食指提示他稍安勿躁,眼睛却始终盯着面前的屏幕。 “你的脑子里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对抗我的输入信息。”安德森解释道。 李昂:“嗯?我刚才已经很放松了。” 安德森摇动食指,“不是来自于你自身的抵抗,而是来自于一股外在力量。难道说你被外星人附体了?” 李昂心里翻个大白眼:科学怪人的脑洞真是无敌,外星人,你怎么不说我刚从51区逃出来呢。 “没有,也不可能有,我昨天才从中国飞过来,中国没有51区。” 安德森自我解嘲地憨憨笑,“我只是打个比方。但是我的系统给出了高级警告,这是对你脑子里存在不安因素的紧急提醒。也就是说……” “我听得明白,如何解决。”李昂果断地打断了他。他不想浪费时间,天才和天才之间的沟通应该尽可能的简单明了,毕竟时间就是金钱。 “你……等我几分钟。” 安德森已经开始敲击键盘寻找解决办法了,李昂也不闲着,他从连接仓里下来,开始有些烦躁地四处观察这间研究室内的各种高科技又古怪的机器。 “这个是什么?” 他问了一声,分贝小到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面前的一台仪器和刚才的连接仓显然是配套而生的,只不过内部的操作界面要比刚才的连接仓复杂一些而已。 李昂干脆地坐了进去,监督五米之外的安德森尽全力解决自己现在遇到的麻烦。 “检验仓已启动,请勿离开检验座椅。” 他在无意中触发了这个环形仓的科技助理之后,听到了最新的命令。 李昂撇嘴——你的声音没有蒙达的好听。 “嘟——嘟——嘟——” 检测仓发出警报声,科技助理随即登场:“检测到外来抵抗力量为未注册纳米机器人。” 安德森停下手上所有的动作,向李昂投去惊诧的目光。 “你不要动,不要触碰任何按键。” 他说话间已经开始近距离观察这个体内带着纳米机器人的男人了,他此刻就是一只外来入侵物种。 安德森对他的脑袋进行了360无死角的观察,终于在李昂耳朵背后停了下来。 “啊,原来在这儿。”他语气中透出一股子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幸运。 “什么东西。”李昂很着急,他只想知道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能放开自己的脑袋。 “就是这个东西。” 安德森用手机在他耳后拍了个照,把照片拿给他看。 李昂清楚地看到自己耳后的乳突骨上有一个米粒大小的伤疤,要不是安德森的手机像素顶级,还真是很难拍的清楚。 “这是……” “哦,微创伤疤,机器人就是从这儿植入就去通过血液达到你的脑部的。” 李昂:“什么?!” ☆、维纳斯 “呃,就是,你的体内其实早就被植入了纳米机器人,但是,它们好像并不活跃,甚至有可能是死的,但刚才你的脑部和另一种探测机器人连接的时候,它们又忽然活了过来,抵触光电信号的输入。有点像……诈尸。” 李昂的眼珠几乎都要瞪出来了,这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究竟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把这些个恐怖的小东西放入自己大脑的?! “你,没有感觉吗?虽然伤口是很小的微创,但是终究还是会有反应的,应该和微微的刺痛差不多。”安德森问他。 他看起来明显很恐慌,不是因为这项他首发的技术被人剽窃,而是因为他发现了人居然能在没有任何感知的情况下被植入纳米机器人,太反人类反社会了。 “有过,这种感觉我上个月刚刚感受过,只是一瞬间的不适,比我刚才坐在连接仓里的感觉稍微强烈了一点儿,但是很快过去,几乎不会对它形成强烈的记忆。”李昂说。 安德森:“哦,那就是找到给你植入的人了。” 李昂看着黑了的那块大屏幕,又翻出手机里的照片,“哼,找到了,还是你的旧相识呢。” “亚历山大?他还真是个胆大包天的激进分子。从前他在这个研发室的时候,就经常拿自己做实验,好几代纳米机器人都曾经植入过他的血液中,在我治好了他的一个良性肿瘤后,他开始让这些小家伙进入脑部,为人脑与电脑的连接技术贡献了巨大的力量。老实说我其实得感谢他,不过作为为人类服务的科学实验者,我认为他是危险的。” 李昂挺无语的,他何止是危险,简直可以列为恐怖分子了,用举办竞技赛的方式在玩家脑中植入机器人以获取天才们的思想,要是真的成功了,未来怕有一半的科技研发项目都要从他手中横空出世了,要知道《幽灵守望》的玩家大部分都是工科天才,一个脑子就价值上亿,近百个脑子……李昂不敢想。 “那么,我要如何把这些机器人取出来?难道是……” 李昂记得最先提出纳米技术的设想是诺贝尔奖得主理论物理学家理查德-费曼先生用“吞下外科医生”的理论震惊世界后,关于“植入”和“治疗”的研究层出不穷,但是遥控取出的研究却没有取得什么有效进展,难道真的要体内降解? “磁控还是原地降解听取你个人的意见。但是磁控技术尚不成熟,取出过程有可能会很疼……” “不用了,我选内体降解,多久能够排出体内?” 李昂果断决定,他的宝贵大脑不能再遭罪了。 安德森比了个“OK”的手势,完后有些为难,“降解设备与材料全部搬到科技中心去了,因为后天就是交流会,所以按照之前的约定,全部给我哥借走了,你可能还需要再忍受它们几天。” 安德森说话间已经将手臂搭上了李昂的宽厚的肩,顺势在他结实的肌肉上捏了两下,很有要自嗨的趋势。 刘允诺忽然打了个寒颤,这态势发展下去怕是要不受控了。 “快让我看看你的伤疤在哪里。” 她趁机用自己的身体分开了安德森和李昂,认真地用手机电筒找着李昂耳后的微创伤疤。 “啊,找到了,在这儿。它真的很小诶,怪不得你没什么感觉。” 李昂用手摸索着去找那个微突的地方,几乎摸不到什么东西。 “这就是CK的高明之处,近百个参赛选手完全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植入了机器人,以后他可以通过电脑知道他们脑子里每一分每一秒在想什么,真是个商业价值无限的黑暗计划。” 他很无奈地挠了头,论道德沦丧,大概没人比得过猎骑和CK了。 “管自己叫亚历山大,与欧洲历史上最伟大的四大军事统帅之首的马其顿国王同名,充分暴露了他想要横扫互联网与科技世界的野心。CK根本不是他英文名的缩写,而是代表King of Club,他不止要称霸中国,还想要荡平欧美。” 李昂也是刚才听到CK的英文名后,才解读出这代号背后的深意的。 “真是野心勃勃,那会儿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真想看看他生产的纳米机器人到底什么样子。” 要把李昂脑中的机器人在体内降解,就不可能获得机器人样本,安德森觉得十分遗憾。 “这个简单,和我一起被非法植入机器人的还有几个同事,其中一个和我一起来了美国,等他过两天回到旧金山,我可以带他来找你,你直接用磁控技术把他脑子里的机器人弄出来,样本就留给你做研究了。” 许印恒作为杠精杠了李昂这么久,让他疼一会儿就当是礼尚往来了。他只需要忍受几个小时科技操控带来的不适就可以为安德森提供研究样本,这小小的牺牲十分有意义。 “太棒啦!”安德森打了个响指,“感谢你们的奉献,能让我的研究又进一大步,这可是全人类的福音。” “哈哈哈!”李昂面上笑呵呵,心里啧啧啧——我要是不把他奉献给你,你就得缠着我奉献了。 这不,安德森的手又摸上了他的胸肌。 “那么,我们后天在科技中心见面。” 李昂抓住他的手离开了自己的胸部,礼貌地握起来。 安德森微微地怔了,表情里闪现了一丝失望,“好的,一言为定。” 刘允诺暗赞李昂机智,从他逃离火烧云研究中心的速度来看,他的性取向仍旧是雌性。 “你不喜欢他?” 这句话问得很多余,刘允诺这么多年都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更清楚他一直是个直男,不可能因为精神契合改变喜,这一招投石问路根本不是想问李昂对安德森有没有好感,而是想要排除安德森以外的潜在情敌。 “我喜欢他?别开玩笑了好吗,我喜欢什么样的你还不知道吗?” 回程的路上不赶时间,李昂并不在意刘允诺的车速是多少,而是眼睛望向窗外优哉游哉地欣赏着城市的别样风景。 刘允诺嘟了嘴,“很多年以来一直都知道,只是现在怕有不确定因素,所以确认一下。” 李昂的手肘撑在玻璃窗上,用食指和中指盖在嘴唇上许久不发声,像是装着很重的心事让心蒙上了一层灰色的乌云,半晌,终于在刘允诺等待第一个红绿灯时回答:“我一直都那样,从来没有变过。” 刘允诺的注意力从前挡风玻璃上挪开转向左边的窗外,她想让眼睛稍作休息一下,更像将脸撇到李昂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个无声又得意的微笑。 加州科技中心大厅今天人满为患,展厅内除了各类先进的医疗仪器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机器人医疗卫士站岗,把最中央玻璃罩展台围住,为静静陈列在里面的纳米机器人造势。 其实里面是什么根本没有人能够看得清楚,人们只能安静地望向前方的投影,观看记录片中那些小机器人的真实面目。他们不但样子可爱,工作效率还属实惊人,准确地找到肿瘤位置之后,便开始挥舞起四只长腿开始不停地工作。 台上讲解的安德森和火烧云里的安德森可谓天壤之别。西装革履的高大男子站在舞台中央自带人生无敌的自信,在这个年纪已经收获了名望、金钱,全球顶尖脑科医生的头衔,他是医学科研界的先驱领军人物,事业和家庭都春风得意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反观那个叫做迪克的安德森,好像活得自由专研得精通,但是从不暴露在闪光灯下的他,甚至在纳米机器人的发明上都没有做过署名,李昂总觉得世界欠他那么点意思。 他在人群李搜索迪克·安德森,终于在展示厅四点钟的方向找到了一个戴着肤色半面罩的男人,他居然坐得比自己还后。 “我觉得,你似乎太过低调了一些。” 李昂辗转避开拥挤的人流,悄悄地到了安德森旁边。 “哈,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我又何必跑到显眼的前排去呢?” 他今天穿上了西服,休闲款的,里面搭配着白色T恤,身下是蓝色牛仔裤。 李昂撇嘴,这大约就是活得大彻大悟的人才有的自然和随性吧,真正为社会做出贡献的人,往往都是低调内敛的,他们活得朴实无华,甚至希望隐姓埋名。 “怎么今天你的维纳斯没陪在你身边吗?”安德森一边贪婪地打量着他的身材,一边询问刘允诺的情况。 李昂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想明白“维纳斯”是谁,领悟过后,扬眉表示无奈。 “哦,我明白了,爱神是属于全世界的。” 安德森指向了东北角的方向,换上了包臀职业装的刘允诺正凑在一个政客模样的人耳边窃窃私语,表情轻松,看上去相谈甚欢。 安德森:“那是加州州长。” 李昂仍然看着那头,“我知道。” 安德森:“他打算竞选下一届美国总统。” 李昂表情冷淡,“我也知道。” 安德森惊讶了,但是马上回归平静,“她不一定适合你。” 李昂双手环抱在胸前,默不做声。 “老兄,我明天在研究所等你。” 安德森说完后拍拍他的肩,用力地捏了一下——得不到的人,调戏一下也是好的。 ☆、北美交际圈 一个小时后刘允诺在科技展厅找到了李昂,兴致盎然地邀请她去见安德森医生。 “马克说他想见一见183的天才。” 李昂:“嗯?这不是橘子台的宣传语?” 刘允诺乐开了花,“我们电视台和中国谈续约版权的时候他看过几期中国的节目,他说你很赞。我刚才告诉他,他曾经点过赞的人就在现场,他说一定要见一见你才行。” 李昂内心OS:哦,无谓的应酬,令人呕吐。 “好吧,你带路。” 李昂做了个请的姿势:Lady first。 马克·安德森现在和州长在一起,被媒体围得水泄不通,连会七十二变的孙猴子都飞不进去,何况他一个中国公民。 他想对刘允诺说要不算了吧,改天也是一样可以的,可是他不能,因为对方已经牢牢地挽住了他,正面对着几个记者的闪光灯笑得灿烂无比。 “摆好姿势,笑就行了。” 刘允诺的唇都不用动,就能从牙缝中传出语音来,可见她早已经练就了在闪光灯下表现自如的本领。 “请问这位先生是你的新搭档吗?” 电视台主播最近大换血,很多收视率不尽如人意的都被裁了,刘允诺的搭档也不例外,所以媒体今天纷纷猜测,这个站在她旁边同样肤色的男人,会不会是的新主播。 “不是的,他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刘允诺回答的坦荡又隐晦。 李昂觉得很变扭,但是又不能准确地指出不妥,只能乖乖地配合,等到留给八卦记者们的照片足够多时,他才从刘允诺手中开溜出来,让她挺身而出接受采访。 整个交流会持续时间3个半小时,马克医生对李昂的感兴趣程度仅仅局限于“哦,原来你就是李昂”——对,我就是那个你在应付全美权贵时顾接不暇的李昂。 不过这样也好,因为他不用在这位安德森医生得空想起来应该好好地接见他时再去堆笑奉承。 他早早地离开了科技厅,安静地坐在汽车里塞住耳朵,用缔造过人性光辉的《第九交响曲》来涤荡心灵蒙受住的污尘,终于在听到第二遍的时候等来了刘允诺。 “今天会上来了太多人了,我差点脱不开身。” 大概因为气氛火热,让她忍不住打开空调想要凉快一下。 李昂把外套裹紧了些,“没关系,我也没有等很久,就是有些困了,先上车养养神。” “怎么你好像不开心?” 刘允诺发动了汽车,关注到了李昂脸上的疲倦表情。 “应酬太累,你知道的,动嘴比动脑更让我累心。” 他打开手机屏幕,看着一个名字和头像发呆,现在这个时间世界的另一边是凌晨2点,发信息道晚安好像太迟了,欠缺诚意。 “你还在怪我让你参加综艺的事情呐?人家只是不想埋没你的才华嘛……” 刘允诺不愧是个学播音的,什么新闻播报和撒娇嗲音都能张口就来,李昂甚至还听她模仿过海绵宝宝和蜡笔小新,他除了称奇之外就是赞叹——这是一个被上帝在抚摸过的声带的女人。 李昂腼腆地笑,“我不是说这个,参加《头脑风暴》挺好的,让我认识了很多有潜力的天才少年……” 和冒冒失失哭哭啼啼的女人。 “所以呢?” 他半天没下文,刘允诺只能好奇的追问。 “所以英雄出少年嘛,有许多孩子是值得培养的,未来一定前途无量。前头左拐,我想先回酒店去换身衣服。” 李昂刚才看过时间,现在正是饭点,为了防止刘允诺擅自做主把他带到什么超高格调的地方去吃一顿隆重的晚餐,他决定提前将军,换上休闲的卫衣和牛仔裤。 “emmmmm,你穿成这样,让我很尴尬啊。”刘允诺对着换了衣服刚从厕所出来的李昂,不知道该怎么吐槽现在的不满。 他穿着的随性让刘允诺无语,因为他们俩直接从天作之合降级到了混搭不配,去快餐厅她不适合,去西餐厅他又很变扭。 “不如吃火锅,中餐厅里不会有人在意同胞穿得搭不搭。我知道一家菜金不菲的火锅店,很适合你这样的精致女人,而且他们的店员都清一色穿着包臀旗袍,和你的裙子还有点像。” 火锅?刘允诺很久没吃过了,上个礼拜在北京的时候在川锅门口没拿上号,馋了两天,后来决定要飞旧金山了,就把馋过的那顿锅全给忘了,现在听李昂一说,她忍不住分泌了一口腔的唾液,并且两个人坐在窗边边聊边吃,让火锅氤氲的热气带着交谈的氛围慢慢升温,也是很不错的选择呢!她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这个建议。 不过事实和理想总是有偏差的,他们路过许印恒和元林的房间时,被里头一声巨响阻碍了前进的步伐。 身为老板的李昂很很关心这个房间的一切动向,于是许印恒只得嘴上叼着一袋子方便面,一手捻着两包调料包,一手端着一壶刚烧开的水,忙里偷闲地给他开了门。 “哪来儿的壶和面?”李昂忘了原本该问的话,注意力全在他手上的两样东西上。 许印很叼着方便面袋子,根本说不了话,李昂为了让他发声,委屈自己的手指靠近了他的唾液,取下了他口中的塑料袋。 “方便面是来的时候自己买的,折叠烧水壶是童臻借的,我总要在落单的时候填饱肚子把吃饭吧。” 李昂两天没见到许印恒,忽然发现他下巴上多了一片青色胡渣,黑眼圈也比之前深了一些,这一趟出门大概不会太顺。 “那个,我们现在去吃火锅,一起吧。” 李昂从半开的门中瞄了一眼房间内部,地上一个28寸的行李箱大开,被翻得乱七八糟,他猜测刚才的声音就是来自于这个箱子落地吧。 许印恒并没有如预期的欣然接受这个邀请,他攥紧手里的烧水壶,瞥了一眼盛装打扮的刘允诺:啧,有妖气。 他刚想硬气地说出“不去”,但是眼珠一转,绝不能便宜了这对狗男女。 “那正好,我快饿瘪了。你去帮我把开水倒了,然后把这个面封好,我晚上饿了还要吃。” 他想也不想地就把所有的东西都递给了刘允诺,然后勾着李昂的肩给她让出来一条路,“我有一箩筐的情况要同你商量。” 李昂:“我刚好也有事情要告诉你。” 刘允诺就这么端水捧面地做了许印恒半分钟的女仆,她觉得这半分钟,让她觉得受辱一生。 她遭受的冷遇不多,可能对受辱有什么误解。 接下来的那顿火锅大餐,才让她气得想用砖头砸火锅。李昂全程都在谈论他感兴趣的那个安德森,并且他成功说服许印恒用磁控技术取出脑子里的纳米机器人。而许印恒在说了无数个“卧槽”、“我去”、“我擦”后终于成功地把话题转向了幽灵之父马特。 “他认识你,认识我,也认识何淞光,但是以幽灵缔造者的角度来看我们三个,他居然觉得CK的理念才能够把它推向顶峰,他才是激进的那个人啊。哦,麻烦你把那盘子羊肉分别倒入辣和不辣的两边,一半一半,记得轻轻放,不要溅起油。” 刘允诺以为许印恒在吩咐服务员,左右环视了一圈,才发现他两眼有神地看着自己。 “稍微涮两下,10秒后拿起来就可以了,千万不能烫太老,嚼起来出渣。对了,你们北京小妞都应该会涮火锅吧?动起来别犹豫了。” 他在摩拳擦掌地等吃,刘允诺在心里慢慢磨刀打算宰他。从小到大众星捧月地被呵护的公主,怎么也没料到有人敢这么使唤自己,他居然还是个男的。 她气的手抖。手一抖,在辣的那边下的羊肉就多了,许印恒不满意。 “我刚才没说清楚吗?难道一半一半不是50%和50%的意思?童臻那么单纯的女孩听一遍指令就知道干活,你都已经这么复杂了,怎么就不开窍呢?” “咚!” 一盘羊肉全进了麻辣的那一边。 “啊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可真是千金的命小姐的病,这下好了,我想吃一口清淡的都不行了。这位神仙小姐,我最近痔疮犯了你知道吗?一吃辣的就这样,十分痛苦,现在你让我怎么吃?怎么吃?” 许印恒怕自己表述得不够形象,特意用左手握空拳,右手得食指中指拇指伸到左手的虎口外,三根手指和一个洞洞一张一合地配合运动,像极了一朵爆开的大菊花。 刘允诺感觉到反胃。 李昂的解围姗姗来迟:“你也真是的,不过一盘羊肉而已,何必大惊小怪的。这一盘虾滑全都下到清水汤里,保证你吃到饱。” 说完他朝刘允诺使了个眼色:服务工作还不走起。 旁边的公主差点弃桌而去,好在送菜单来的旗袍服务员拯救了她。 “您好,这是您今天的账单。” 刘允诺抬手去接,不想被许印恒抢先一步。 “屁股太扁了,穿旗袍不好看,把比她高档的旗袍拉到了和她一样的档次,啧啧,浪费资源啊。” 品头论足一番后,他帅气地一甩账单,让结算金额那处的数字好像被放大了似的夺目,导致 许印恒被上面的数字吓得一抖,账单小票掉进锅里了。 呃……这里吃饭不仅贵,而且,霉。 ☆、酒色误人 李昂脑子里的小机器人被安德森原地降解之后,就留下准备接受磁控技术的许印恒,并且交代安德森,不等到他回来千万不要动手取出许印恒脑子里的东西,之后他便独自前往南部拜访幽灵之父马特。 自打昨天许印恒回来告诉他马特的想法之后,他就滋生了一个邪恶的念头。他要让马特亲自感受脑子被人控制思想被人剽窃的痛苦。 不喜欢撒谎的天才不一定是没演技的烂演员,他成功地让马特对他产生了一见如故的错觉,并且将他诱骗到了火烧云的纳米机器人实验室。 马特以为李昂要给自己看的是人脑与电脑连接,结果他看到的却是许印痕被磁控技术折磨的快要发疯。 “小家伙们不太听话,你可能还需要再忍上一段时间喔。” 安德森看似语气轻松,其实额头上都急出了汗呢。 “我觉得这步操作完全没有必要,难道那些治疗癌症的机器人在完成了工作之后也需要被这样弄出来?它们可以完全可以被降解嘛。”马特觉得这操作就是鸡肋。 李昂:“你说的那种机器人是医学用的,这种,是偷窃用的。” 为了给依旧盲目支持游戏连接人脑的马特上一节生动的教育课,李昂邀请他坐上连接仓,画面中呈现着昨天全天他脑部的所有记忆。 “昨天下午你去了超市,买了狗粮和生活用品……晚上回家做了晚餐,深夜和太太来了一场高质量的性……” “停!”马特叫停李昂,他不想把自己和太太的隐私暴露在外人面前,虽然画面播放倍数是32×。 “我们在讨论的可是游戏操作,不是犯罪!” 工程师马特遵纪守法,设计程序做网络开发的工作都是在法律范围内推崇以人为本的研究精神,人脑连接电脑能解放操作者的双手,而不是释放开发者心里的恶魔。 李昂无奈摊手,“可是猎骑做的就是犯罪。他们把机器人植入玩家脑部以后,就开始剽窃他们的思想,在对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各种超前的想法无私贡献给了猎骑,就比如你现在正在研究的最新编程软件,猎骑只要用一台机器连续不断地跟踪你,就可以抢在你动手之前将它发布出去,让你的辛苦努力都付诸东流。” 马特达蒙愣住,“你怎么知道我在研发编程软件?” 李昂提醒他转身,大屏幕上正在播放他写代码的画面,每一次敲击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气得拔断了连接线,胸口剧烈地起伏。 许印恒这边忽然有了进展,三个纳米机器人对控制磁场敏感,齐齐被吸进磁场圈内。 安德森看准时机,立马用激光在许印恒耳背上烧了个洞,把三个脑部异物给弄了出来。 玻璃器皿里血肉模糊,机器人周身裹着一层血浆,还在做垂死挣扎。 “疼死老子了,你还说只是像针扎一下。” 许印恒指着李昂的鼻子大骂,他却不为所动。 “你看,这个剽窃者除了是偷思想的贼以外你还给本体造成了极大痛苦。” 李昂在猎骑头上又加了一条罪。 许印恒疼得嗷嗷叫,面部表情痛苦万分。 工程师马特不擅长戳穿精心策划演技又精湛的套路,他只能看着许印痕脖子上暴突的青筋捂嘴,让安德森尽快解除他的痛苦。 “呃,只取出来3个,还有2个藏在深处,需要谨慎操作,要不,你来试着按住他?” 马特又看了一眼几乎快要咬人的许印痕,“哦不了,我想起来一个小时后还有个会议要参加,告辞了。” 马特今天穿的是木底皮鞋,逃跑时鞋底碰撞地面的声音回荡在上下三层,一路仓皇。 “好了别演了,他走了。”李昂制止了还在打滚的许印痕。 他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其实是真的痛,不过我表现得夸张了一些而已。安德森说还有2个,我又得再痛一次。” 安德森研究着盆子里还在动弹的小精灵,头也不抬地劝慰许印恒:“只有3个,我刚才骗他呢。” 李昂也在显微镜下看机器人,顺便问安德森:“你打算拿它们怎么办?” 安德森:“先激活,再赋能。你只需要等待我成功的消息。” 李昂拍拍他的肩,“静候佳音。” 安德森像是触电了的激灵一下,转过头暧昧地对李昂说:“你再拍一次……” 李昂退后半步,“呵呵,不了。” 许印痕的耳后比所有人都多了一道疤,瞬间觉得吃了亏,他在回酒店的路上一直愤愤不平,谴责李昂联合安德森一起行骗,让他遭受痛苦。 李昂解释说:“搞科研总要有人牺牲付出才能创造奇迹的,不把你脑子里的机器人弄出来, 他怎么知道CK和猎骑的研发技术到了什么程度呢?” 许印痕:“那怎么不用磁控吸你的?” 李昂:“因为我的智商比你的高,失去你的大脑只是计算机届的损失,但如果失去了我的大脑,那可就是全人类的损失了。” 许印痕喷他:“厚颜无耻!你的大脑,要不是童臻替你兜住,它早就废了。” 他点中了要害,直接让李昂无话可说。 “童臻到最后都在为你着想呢,你却和刘允诺天天眉目传情,我要是童臻,就带着你的脑子越走高飞,让你找成傻子。” 诅咒是恶毒的,尤其是用童臻做诅咒的载体,那是恶上加恶。 “你不要危言……” 刘允诺的来电打断了他的反驳。 许印恒面露鄙视。 刘允诺在标准的播音主持腔里添加了几丝娇羞,邀请李昂今晚到家吃饭。 李昂简单地应下了邀请,答应晚上准时到达。 许印恒更加鄙视,他想用纯净水来洗一洗耳朵。 他拨通了纯净水的电话,提示音却是对方无法接通。 “恒沣大厦的信号这么差吗?”他拿起手机左右摇,信号依然满格。 李昂不小心看到了电话上的名字,心里涌上来一丝甜,却装出了味觉失灵的镇定,“她现在肯定不在恒沣大厦,我人已经在美国了,她完全可以待在家里。” 许印恒用鼻音嘲笑他,“自我感觉良好,人家就不能去公司看爸爸吗?你出门这么久联系过 黄方和多利,有联系过童臻吗?为什么她的电话一直不通呢?她在干什么呢?她在哪儿呢?和谁在一起呢?这些你都知道吗?” 他问到了正题上,李昂只有在下飞机的时候给她去过一条信息报了平安,7个小时之后童臻才回复了一个表情。 “时差原因,交流一般都会相隔很久,没有必要担心。不行现在可以打电话问黄方。” 他拨通了黄方的电话,北京时间现在凌晨1点半。 黄方在梦里嗯嗯啊啊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挂了电话后,继续梦会周公。 “明天他会把问候转达给童臻,他说童臻一切安好。” 许印恒这才放他一马,决定回酒店吃了那包昨天剩下的方便面。 刘允诺的房子在旧金山湾区偏年轻化的一个社区内,这里住的大多是硅谷的科技新贵,建筑都是统一的现代风格,很符合当代年轻金领的审美。 她的房子面积不大,但是庭院却打扫得很干净,没有丛生的杂草和枯黄的落叶,而是用五颜六色的花朵来突显主人精致。 刘允诺现在做的是奶油菌菇汤,她出来开门的时候,李昂明显闻到了她身上奶油与香水混合在一起的奇怪味道。 “饭一会儿才能好哦,今天我煎牛排。” 她何止煎了牛排,她还点上了蜡烛和香薰,开了一瓶年份不浅的红酒,甚至还播放了让暧昧气氛飙升的蓝调音乐。 这是李昂曾经渴望了上百次的场景,求而不得很多年,现在终于身临其境,却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了。 刘允诺把晚餐上齐,到楼上换了一身正红色的小晚礼,和李昂面对面地坐着,一双迷蒙的眼睛透过举着的高脚杯释放出来大量的雌性荷尔蒙加多巴胺,李昂忽然想起来许印恒的名言:有骚气。 他忍不住笑了,惹得刘允诺也笑,“今天晚上你必须喝酒哦,喝完我陪你回去,或者你留宿在我这儿也可以。” 她仰头先饮,留下李昂犹豫片刻,忽然就开了斋戒一般地大喝了一口。 牛排煎得很嫩,切开还有血往外流的那种,吃了很久国内的七分熟,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试过这样的血肉了。 红酒一杯接一杯,两杯下肚,他有些上头。于是他向刘允诺请了假,靠在沙发上闭眼休息一会儿。 音箱就在他的身后,感性的音乐绕耳不绝,香薰的暧昧绵绵缠绕身体。他感到有另外一股气息在靠近,一个柔软的物体碰触了他的唇,他猜,这是肉? 这是人体的一部分肉,是一个器官,是嘴唇! “童臻……” 他闭着眼睛小声喃喃起来,那双唇忽然就弹开了,停在离他一寸的地方不动。 李昂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的确实是一双烈焰红唇,只是她不属于童臻。 他推开了刘允诺,顺便到了个歉。 “对不起,我可能酒喝多了。” ☆、加个期限 他瞬间清醒,起身要走,却被刘允诺拉住了左手,转眼间便碰上了她满眼的羞愤。 “我只是想……让你快乐起来,可是你,却在叫她的名字。” 刘允诺是委屈的,原本胜券在握的她,却被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李昂放开她的手,不带半点违心的解释:“我和她朝夕相处太久了,大概,已经印在心里了。” 刘允诺的手攥成一个拳,紧到微微发抖。 “她这么好吗?能让你背弃对我立下的誓言?” 李昂的睫毛忽的颤动,那誓言,大约指的就是她走前问他的那个问题。 “你会老实的在家等我回来吗?” “当然会,我一向很老实。” 那时候他情窦初开,觉得她说的“老实”是对他的肯定,现在回头去看,她大概是要他老老实实地永远做备胎。 “童臻什么都好,好得内敛,好得很少要回报,她会记得我在意什么,全力以赴地帮我达成目标……” 他口中的好,听起来像极了一个优秀的合作伙伴,而并不是喜欢的女孩。说来惭愧,他什么时候正儿八经地把她当做过喜欢的对象? 刘允诺眼中滴落一滴泪,“既然她那么好,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一起回美国?” “为了让你的戏圆满落幕,不是吗?” 李昂停顿时,刘允诺没有出声。 “你知道我参加了猎骑的竞赛,对脑电波技术感兴趣,就特意在寿宴时当着你舅舅和表哥的面提及安德森,其实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吧?纳米机器人治疗癌细胞在中国已经准备进入临床实验了,只不过走的是血液,而不是大脑。可你暗暗强调安德森用纳米技术治疗脑癌,又提到了他弟弟的公司是火烧云,无非就是想让我陪你一起来美国见马克而已。安德森家族在旧金山人脉甚广,旧金山市政厅内许多高居要职的人都和这个家族来往密切,包括你在交流会上一直紧随的那位市长。之前我一直有疑惑,你的目标甚高,眼界向来都是停留在顶端的政商层面,但你这次回来对我的态度和以前却太不一样,直到我弄清楚了安德森的来头。搞定了安德森,就等于为你打开了市政厅的大门,而你的野心根本不止在旧金山,你要去的地方是首府华盛顿吧?桌上那几本要员名录你研究很久了,书架上还有几本美国显赫家族的人脉介绍,里头千丝万缕的关系要捋清楚一定很费脑。我猜你要我来美国,是利用我向马克·安德森发起攻势的第一步,因为你身边再没有一个对互联网科技有着深入研究的人,会像我对你一样心甘情愿地倾尽全力了。你想把我留在美国,直到你攻下安德森家族为止,直到你搞定了总统身边的幕僚长,另一个安德森为止,对吗?” 刘允诺没了声响,连刚才还在断断续续的抽泣也听不见了。 李昂微微侧身,耷拉下眼皮低看了她一眼,继续说:“你这一次回北京,其实并不完全是给姥姥过寿吧,你更大的目的是让把我带回来美国。你志在必得信心满满,直到你看见了童臻?如果我想的不错,你开始是不在意她的,但是当你看见我和她形影不离的时候,你介怀了,你怕我不会接受你的安排,所以你不惜用了美人计,把从前若即若离的暧昧,升华到了直截了当的进攻,这些花和香薰,蜡烛和红酒都把你的意思表达的准确无误。可惜我不是浪漫主义者,更不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我的感情没办法随利益而动。允诺,你太着急也太放肆了,你的自信让太容易让人把你的欲望一眼望穿到底,如果你的目标真的在华府,怕是还要跌跌撞撞很长一段路的。” 半晌过后刘允诺终于“哼”的一声替自己解围,“所以你的心真的是在她身上?” “如果你不是有意无意地针对童臻,如果你没有当众嘲笑童叔的断腿,我可能还读不懂你的心思,我可能会觉得你还是当初那个在播音室通宵背稿的学院女主播。人还是容易在强大的欲望中迷失自我,大洋彼岸的天空下也有灰霾容易让心蒙尘,我只希望你看到的和得到的都是都是干净透彻的。” 刘允诺流过泪后异常冷静,她冷冷地问李昂:“你在嘲笑我?” “并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不希望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另外,我也想告诉你,如果你还是需要我,一个朋友的力量,其实你根本不需要用什么东西来交换,我也会倾尽全力地帮助你。但是仅限于朋友,如你的所说的最好的朋友,一生一世的朋友。” 刘允诺记得这句话,那是他到了美国后第一次联系她,那时候她是电视台的是实习生,每天用精致的妆容武装自己,期望能够给高层留下哪怕几秒钟的好印象。然而美利坚不是中国,这里没有她的家族关系与人脉,要出头只有靠自己。那天她刚被上司训斥,就接到了李昂的电话,她用假笑的脸孔隐藏沮丧无比的心情,在李昂一次次地表达了见到她的欢喜之情后,冷漠又坚定地告诉他:他们是一生一世好朋友,最好的朋友。 一晃九年,往事如昔,永不褪色的记忆,正在嘲笑她当年的高傲与现在的自负。 李昂在清冷的街区上疾步快走,他看不清楚方向,也不知道去哪儿,只有一颗砰砰急跳的心脏,在鼓励他拿出手机,拨打一个熟悉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该死的,又是这条提示,童臻的手机难道泡水了? 他当即打了黄方的电话,现在时间北京凌晨4点半。 黄方生无可恋地看着手机屏幕,他今晚应该关机的。 “老板,你和许印恒是不是在打赌,谁能叫得醒黄方,就付给对方10万块钱?我和你们很大仇很大怨吗?你们非要拿童臻当幌子来耍我?今天第二次了,我干脆不睡了。” 他有起床气,尤其是在半夜里,可是对方是老板,他也不能发作,他只恨,恨自己为什么不关机。 “童臻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从下午到现在,你确定她没事?”李昂问。 黄方在那头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能有什么事啊,下午还在办公室帮我们点外卖呢,明天,不对,是今天就要去剧组拍戏了,人家这次演的是女主,好着呢。” 李昂挂断了电话,还是不太放心,但似乎又好像没什么可担心的。他知道临走时童臻一定在生闷气,当时刘允诺在场,他不想让她没面子,所以也只能委屈了童臻故意对刘允诺好,这完全是因为他也想要刘允诺在美国的资源找到火烧云,见到安德森,才能拿到脑部纳米机器人的首要资源。 他鄙视一笑,笑他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的光明磊落,笑他其实根本没有资格指责城府颇深的刘允诺,其实他又何尝不是一个利己主义者呢?童臻在工作室独自神伤转身的那一瞬间还历历在目,他也痛心,但是为了利益,他只能暂时选择刘允诺。 好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只要等到元林的消息,他们就立刻启程回国。 元林不负众望。2天后他从纽约带回来好消息,他联系到在纽约的华裔投资人张嘉林,将B-ONE的未来科技概念卖出去后,思想前卫的他不仅对B-ONE的能够上天入海的飞虫产品感兴趣,同时经过了三天的考虑后决定,至少给这项技术投资6500万美元,争取让飞虫“长大”,成为飞车,让人类从此跨入乘车飞天入海的新纪元。 “他还真敢想。”李昂嘴上在吐槽,心里却在叫好。 从飞虫变成飞车的理念他早就有了,只不过项目需要大量的启动资金,研发更是个无底洞,所以设计图纸和程序代码被暂时冷藏,等到他买下《幽灵》挣到足够多的钱,迟早要启动的。 华裔投资人将这个计划至少提前了五年,他几乎想要拥抱世界了。 他把被窝里的许印很拉出来晾在空调出风口下,“你现在就可以收拾行李了,我们明天见过本杰明和凯恩后就可以回家了。” 虽然他和不着调的许印恒很不对付,但是这一次来美的收获比上一次多太多了,他甚至觉得这个被关了十几年的倒霉鬼是不是把好运气都积攒起来造福别人,转化体质成了一条锦鲤了。 许印恒耷拉着眼皮抗议:“大哥,我下午刚在安德森那里连接了脑电波,疲乏的很,能不能不要再因为你的一己私利折腾别人?” 李昂:“能,当然能,你现在提什么要求我都说能。” 许印恒把睡裤往上提了提,厚颜无耻地提了要求:“嗯……那你把童臻让给我吧,圆了老衲还俗的夙愿。” 李昂的脸立刻晴转多云,凝视许印恒一分钟,似乎在说:这要求你还真敢提,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元林看得很迷糊,他一直认为出门后的老板其实已经打算背弃童臻和刘允诺在一起了,在他看来许印恒如果喜欢童臻,完全可以放开手大胆追啊,怎么现在老板的意思又变了? 他忍不住研究对面两个男人的微表情,但研究不过一刻有觉得自己很无聊,咳,老板的情感世界深不可测,两本牛津字典堆起来也研究不完,何必费那劲呢。 ☆、谁动了他的假肢? 今晨的北京被空中一层薄雾笼罩,让往常的车水马龙藏在朦胧中雾气里若隐若现,曾多利站在恒沣高层向下望,一辆他盯了片刻的轿跑在穿进雾中之后便消失了,须臾间又出现在大厦门前,几个人从车上下来,蚂蚁一般地在几十米之下的地面上移动。 他转身出了办公室,在电梯前等了一会儿,1分钟后只听见“叮”地一声,老板的脸就出现在电梯厢里。 “公司情况还好吗?” 李昂出门10天,最关心的就是公司是否运行正常,该完成的项目有没有顺利完工,该赚的钱有没有进账,该在岗位待着的人是否安好如初。 曾多利一路跟着他急促的步伐,一路汇报工作,他表示工作一切都好,人员大部分也都很好。 李昂被刚才的“大部分人员”牵绊住了脚步,“还有哪个人员不好的吗?” 曾多利的脸上显露为难,在心里骂了一遍黄方:该死的甩锅侠,难搞的事情就知道让我做。 他支吾两下,不知道要如何汇报那突发的状况,是一五一十地还原,还是美化包装了一笔带过,全都是套路和技巧,他很头疼。 李昂没再管他,而是自己直接去公司里找答案。黄方和一筒老实坐在位置上,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条进口假肢稳稳地立在他的办公桌上,安静又直接地传达着它原主人的愤怒。 “黄方!” 怒吼果不其然地攻击了黄方,要是有免死金牌,他一定顶在头上进去领罚。 “这是什么?” 李昂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问的。 黄方给他科普,“假肢啊。” 李昂怒了,“我当然知道这是假肢,我是在问你它为什么会在我的办公桌上。” “哦,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在你给我通完电话的那天早晨,童臻和童叔就离开了公司。因为童臻要去拍戏,所以我们所有人都以为童叔是和她一起走了。你去美国的这些天没人进你的办公室,直到今天早上我进来给你的办公室除尘消毒的时候,才看见了这条霸气的小腿。一筒说,最好不要挪也不要动,因为你还没看过,我们都没有处置权。” 一筒心想放屁,明明是你和江云白说要把童叔的意思准确清楚地转达到位。 周五的B-ONE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地震,震中在总裁办公室,辐射范围不好确定。 老童睡过的床整洁得和不曾有人躺在过上面一样,他的两大袋子行李也不见了,一张字条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什么都没有留下?” 李昂问跟在他身边一起检查的黄方。 “也不是的老板,童臻还留下了一个袋子。”黄方说。 李昂:“是什么?” 黄方:“一袋猫粮。” 李昂:“……” 许印恒拨打同一个电话号码8次,依旧无人应答。 “在美国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一个着急等着开张营业的女演员怎么可能让手机没信号呢?” 电话打不通,他显得烦躁,比他更烦躁的是李昂,因为办公室外的曾多利没有追踪到童臻的手机信号。 “很有可能是电话卡已经受损了。”多利分析。 “更有可能是她故意毁了卡,不想要你找她。你和刘允诺上飞机之前,她一直难过落魄。”许印恒也分析。 一个技术原因加上一个情感原因,直接把李昂搞到怒火中烧——现在人已经不见了,要你们瞎逼逼有什么用? 他压着此刻的心烦气躁,从牙缝里凶狠地挤出来一个字:“找!” 找人这个事情,放在科技与人才集聚的B-ONE其实是不难的,只要童臻还有行程记录、消费记录和电子信号,她就算是躲在大山阴沟里,多利和一筒也能把她给翻出来。难就难在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连夜打飞的去质问原因或是硬闯剧组带走女主?这么狗血的剧情不适合他们的青年才俊万人迷啊。 多利带来了搜索到的童臻近几天的所有信息,“4月29日乘机飞往横店,午餐期间在机场扫码刷了一顿麦当劳,然后再没有其他信息了,应该是进组封闭式拍摄了。” 他还附加了一条赠品,“外网上有一条消息点击率挺高的,是关于你和刘允诺在旧金山科技中心参加交流会时报道,配图是她和你手挽手的照片,标题是加州KTD电视台知名女主持人宣布脱单,因为你在国内名气比较大,所以各家媒体头条那天都有报道。黄方说,童臻看过了这条信息。” 李昂额角的青筋又开始跳了,他脑补了童臻看到信息的画面,一种不好的预感让他浑身不舒服。 “嗯,要我说也不能怪她啊,那天就在这个房间里是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以后都不需要她了,她当然要走了,不然头顶一片青青草原,等你带着刘允诺回来耀武扬威吗?” 许印恒的话很有分量,直接加重了李昂头疼的程度。他烦到想吃止疼片来缓解现在的不适。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要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李昂心烦意乱,回想起许印恒曾经的诅咒,立马又和他回到了紧张关系。 “我不是在炫耀,我只是替你分析问题,不如你去横店探个班,顺便再把事情解释一下,然后再以家属的身份向男主宣布主权,总好过在这里一直扶额摸头的对抗头痛吧。” 许印很从来喜欢说废话,唯独这一句,李昂觉得很有道理,但是很难操作。追人他都没经验,何况是去求人呢。 “你的建议不予以考虑,剧组封闭式拍摄,工作人员都难出来,我一个外人怎么进去?再说,飞虫项目启动在即,全公司谁也没有时间飞到外地去风花雪月。当前这种形势,谁都应该钉在自己的岗位上勤勤恳恳地工作,包括童臻,也包括你。” 他铁面包公上身地训完了话,让许印恒从外面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不要打扰他思考公司未来的发展战略。 许印恒好心提的建议被人抛弃在空中任由风吹雨打,重重地甩了玻璃门泄愤,李昂倒不计较,他直接打开手机在APP上订了一张周末飞往杭州的机票。 李昂坐上了萧山机场直达横店的大巴,因为昨天熬着通宵修改了飞虫的功能图,他在微微颠簸的大巴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筒对比过横店影视城内24部古装宫廷戏的剧组,然后又用信息匹配的方式筛选出2部符合剧本台词的清宫剧剧组,最后通过造型服装的比较,把目标锁定在了《金枝无欢》上。 李昂大骂自己是猪,如果当时他多在童臻身上花点心思,怎么会连这么俗气的名字都记不住? 横店成团的游客数量十分惊人,熙熙攘攘地这里一片那里一堆,让本来就找不到剧组的他更加浮躁。 前头一个拿红旗的女导游在离他3米远的地方用大喇叭召集她的游客,声音可谓震耳欲聋。 “来来来,各位光辉旅游社的游客们大家紧急集合了啊,接下来我们要去的景点是故宫,故宫此时有两个剧组正在紧张地拍摄中,11:30的时候剧组会准时出来拿盒饭,大家整齐有序地等在门口说不定能被邀请进去看到里面出来透风放松的古装演员哦。” 李昂用食指掏了掏耳朵,怪不得这个大喇叭离他那么近呢,原来都是为了把情报告诉给他听啊。 李昂从地上捡起来一顶红色的团帽,戴在头上压低帽檐,混在人群中的中间位置排队,希望能有机会进入拍摄区找到童臻。 11:30分“故宫”的大门准时打开,旅游团队伍前面的几个活跃分子正在跃跃欲试地往里面挤,结果不敌他们后面的阿姨大妈们,直接被甩到了后头,中国阿姨率先进入“紫禁城”拜见娘娘皇上,广场舞的力量绝对强大。 李昂也进来了,他进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方向,看看剧组的机器搭在哪里,那么演员应该就在哪里。送盒饭的推车从他身边经过,他迅速丢到红帽子,从后面握住推车的把手,使劲地助了一把力。 送盒饭的男人疑惑地看着他,很明显这个面孔自己不认识,难道是横店景区里头学雷锋做好事的? “我师父让我出来替你搭把手推个车,你们再不来,全组的人都要饿扁了。” 男人一个心领神会,原来是组里跟班的新人,出来接盒饭的,好说好说,既然你来了,那我也能轻松点了。 “哦,正点到的,只是门口被旅游团堵了一会儿,要不这车,你送进去?”他说着就想要松手。 李昂立马把车扶正,“横店的各宫各殿真是大,我才来第一天,被搞得晕头转向的,到底走哪边啊?” 他在一个丁字路口犯了难,遭到了对方的一个大白眼:看来碰上你想偷懒是不可能的了。 男人把头一甩指了方向:“这边。” 李昂听他的转了向,低下头专心推车,嘴上掠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同理恋情开启新的一章:追妻火葬场。 ☆、干了一坛醋 送餐的车在“紫禁城”内又拐了两次,终于在“颐和轩”门口停下了。 李昂观察现场的阵仗,估计整个剧组今天都在这个场景合力拍摄一场大戏,而这场大戏恰巧是童臻的——吻戏。 一切来的猝不及防,李昂只觉现在气短心慌。 灯光下的童臻被人啃成了包子,他却只能站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找速效救心丸。 伤害太大了,太虐心了,关键是这个镜头一遍一遍地NG,他一遍一遍地重启被虐程序。 最后的NG停在一个深情拥抱上,那个穿着龙袍的男人,抱着童臻等导演的最后决定。 坐在监视器后面的导演想了很久,决定“再来一条。” “又是这个套路,这个导演对感情戏的要求特别高。” 一起推车来送盒饭的小工卸了推车上的货物,在现场瞧了一会儿热闹,又把他这两天在剧组的新鲜见闻向刚来报道的李昂炫耀了一番,满意地推着出宫了。 童臻在距离他很远的一个角落安静地读剧本,她没有助理,什么事情都得亲力亲为,所以对于工作人员送上前的一碗盒饭都心怀感恩。 李昂想看见的画面永远以她为中心定格,他似乎看不见眼前来来去去搬动道具派发午餐的人,因为听不见耳边讨论剧本拆装补妆工具的声音,直到一个瘦弱的毛头小子扯住他的衣领,才让他忽然回神。 “你的工作牌呢?” 个头到他肩膀的小子竖起自己胸前挂着的工作牌问他。李昂瞥了一眼上头的字,职务是场记。 “哦,第一次进来送盒饭,看他们拍戏入了神,老板忘了把我带走,实在是不好意思。” 他背起包就要撤退,可惜打板小哥并不打算放他离开。 “等一下,你好像很面熟啊。” 李昂暗叫不好,自从上过综艺,他这张英俊的脸怕是和超高的智商一样无法低调的。 打板哥又定睛仔细看了他,“你以前就来送过盒饭,还想骗我是第一次来,快走快走,不要想耍滑头赖在这里看明星!” 李昂愣在原地。 “还不走啊?再不走我通知你老板让你滚蛋了啊!” 打板小哥低头去掏电话,再抬头时李昂已经出了颐和轩。 李昂回想起多利报告的童臻的信息,在导航上找到她身份证登记入住酒店,招手拦了一辆的士,往酒店的方向去了。 条条大路通罗马,只要确认童臻真的是在横店拍戏,不需要留在片场,也能见到她的人嘛。 他在童臻入住房间的同一层楼要了一标间,上楼去稍微梳洗了一下,就在大厅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开始对着大门刷手机。 谁也不知道她今天的戏拍多久,为了防止女生进了房间赌气不开门的电视剧桥段在现实生活中上演,他觉得在她进入酒店后第一时间拦下她才是最保险的做法。 时针转过6圈,他从天亮坐到了天黑,终于等到剧组的保姆车载着几个演员回了酒店,童臻走在几个人的最后,一脸疲惫的样子。 李昂盯住目标后立马动身尾随,却还是慢了半拍,眼睁睁地看着装着童臻的那架电梯关了门。 还好他眼疾手快都按下了旁边电梯的按钮,在心中默念了几十遍的“快点”之后,第一时间冲了出去,寻到了童臻的背影。 因为动作幅度太惹人注目,让路过他的房间保洁员不免投来了警惕的目光,李昂低下头,调整了追赶的步伐。 可是童臻却不见了,仅仅是和保洁员对视一眼的分神,她就不见了! 这不过是一条笔直的走廊,童臻怎么能够一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难道她这么快就进了房间? 李昂加快脚步向她住的1709走去,眼见就要看到门牌了,忽然眼睛一阵刺痛,火辣辣的灼烧感疼得他睁不开眼睛。 “死变态!” 女人嫌恶地骂了一句,还不忘在背后踹了他一脚,继而拔腿就逃。 “啊——童臻!” 李昂的眼睛疼得睁不开,只能靠声音分辨童臻的方向,痛苦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正要逃跑的女人折返回来,不敢相信地也叫出了他的名字:“李昂?” 他痛苦地应了,灼烧感促使他本能地去碰眼睛,结果被她制止,“别揉,会更痛的!” 李昂觉得自己要瞎了,虽然童臻反复给他清洗过好几次。 “明天就会好的,疼感会减轻,眼睛睁开也不会那么吃力了。” 童臻用药棉最后一次擦拭眼眶周围,确定里面的辣椒水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李昂睁着两只比兔子还红的眼,看她在自己的视线里忙来忙去。 “你再闭一下,我把上眼皮再洗一次。” 她准备好了药棉,等待他的配合。 李昂认为没有必要了,如果真的要瞎,起码也得先让他把一些事情解释清楚。 童臻没有等来他的配合,干脆踩开垃圾桶,弃了药棉。 “我发现有人跟踪我的时候,没想到是你……对不起。”她先李昂一步做了解释。 两个人挤在酒店的卫生间内,距离不过十几公分,李昂挣扎着将眼睛打开一条缝,在朦胧的视线里看她被暖色笼出了一层光晕,像极了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里的小仙女。 “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同你讲。” 童臻怔了一下,不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但是联系到他打着飞的来又尾随自己的紧急架势,应该是件顶要紧的大事。 “叮咚——” 酒店的门铃温柔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有人在门外轻声地叫“童臻”。 那是一个男人。 童臻透过猫眼观察两下,确定是认识的人,轻轻开了门。 “我今天的戏才拍完,才会这么晚来打扰你。但是看你晚上吃的很少,又觉得你一定会饿,所以特意送夜宵过来。” 门外的男人声音很温柔,那感觉就像是对着手心里捧着的一尊水晶雕像在说话。 李昂竖起耳朵听着,眼睛不好的时候听觉就十分灵敏,他通过这个声音勾画出男人的长相:五官精致,面相奶油,鲜肉,只会耍帅,粉丝千万,脑残无数……是一个用所有的这些经不起时间考验的优势来弥补业务能力不合格的流量明星。 “哦,谢谢,刚才正准备洗澡,不知道是谁差点就不想开门了。” 李昂靠在卫生间的墙上点头:你本来就不该开门的。 送夜宵的男人迟疑了片刻,小心地问:“看来我是真的打扰你了。” “不会不会,我其实有点饿了,你的夜宵来的正是时候,谢谢你!”童臻也小心翼翼地回答。 李昂估摸着他们两人的关系,刚到剧组才熟悉的同事,上班的时候演戏要彼此破冰,下班的时候问候关心一下也很正常,活在21世纪里的成年男女谁还没有个异性朋友呢? “那我就放心了,不知道你吃不吃辣,所以我点了些清淡的,你拿进去慢慢吃。” 听上去东西送到后那人就要走了,李昂长吁了口气,自己终于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了。 “诶,陆航,导演说明天在雨里的那场戏要改,到时候我们提前对一对台词吧。” 陆航?哪一个陆航?娱乐圈到底有几个叫陆航的?是童臻粉的那个粉面桃花流量吓人的陆航?他居然和童臻在同一个剧组?咖位相差那么多站在一起同框飙戏?有没有搞错! 送夜宵的陆航爽快地应了,“我今天晚上得好好练练臂力,明天估计还要抱你十几次呢,呵呵呵。” 他走了,带着爽朗地笑声走了,留下李昂独自憋出内伤。今天亲十几次,明天又抱十几次,对象还是陆航,那个童臻看见宣传画上的人就能两眼冒桃花的——陆航!! 半瞎的李昂从卫生间出来,看见童臻坐在沙发上摆弄一桌子的夜宵,那是他从来没有送出过手的丰盛。 “哦,不好意思,这个袋子有些漏了,我想先把它们放好再进来看你,你的眼睛还疼么?” 童臻没有要起来看他的意思,而是急急忙忙地用纸巾擦拭着桌上的狼藉。 李昂:“好很多了,就是看你的时候,还是模糊。” 童臻停下手上的动作,思考了一下,转而去翻自己的挎包。她在包里找出了那瓶用来对付李昂的辣椒水,仔细读了上面的说明,有些为难。 “说明上没有写伤害多大,只是用于临时防御,这是全英文的,我读的不是特别明白,你再看看。” 她把防狼喷雾给了李昂,这东西应该是在国外买的,上面的说明全是英文,标注作用为防身自卫,对于伤害一笔带过,只是告诉使用者不要对着自己的面部使用,会造成极度的不适感。 “没事的,我瞎不了。” 他在童臻一米之外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安静地看着桌上摆放的五颜六色的食物。 “东西太多了,我一个人也吃不了,我们一起吧。” 童臻递过筷子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她还住在自己的大房子里。 “送餐的是同剧组的?” 筷子夹在他手里显得多余,他根本没有胃口吃东西。 “是呀,就是陆航,我进组之后才晓得,他居然是男二,人很暖,也很照顾我,这算是我待过的最好的剧组了。” 童臻低头拌着盒子里的食物,嘴角还残留着甜甜的笑。 “哦,对了,你刚才说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和我讲,是什么?”童臻问。 李昂的心情此刻已经沉到谷底,上一次他有这种心情的时候,还是在加州湾区的一家西餐厅内。挫败感像是钻入血液的病毒,迅速就流向了他的全身。 “哦,是上一次我们参加猎骑的竞赛的一个大漏洞,你的脑子里,现在很可能被植入了纳米机器人。” 童臻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摊上,脸上是合不拢嘴的瞠目结舌,“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后天大后天请假不更,有事需要外出。周一继续。晚安! ☆、人生如戏 童臻以为自己进错了频道跳到了科幻台,她刚才明明还在言情剧场的。 “你别动,我检查一下你的伤疤就知道你的情况了。” 李昂试探着靠近了童臻。现在的关系今非昔比,她不再是寄人篱下的智商活载体,他也不是能靠合同约束她行为的主宰者,他们是平等的个体,可以息息相关,也可以毫不相干。而他在尊严与挽留的分叉口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高贵的自尊,他绝不会为了爱情卑微地祈求谁,刘允诺不可能,童臻,大约,也是不可能的。 他拨开了覆在童臻耳朵上的长发,看到了和自己耳后一样的印记。 “这件事说来话长。” 李昂长话短说,把这次美国之行的收获压缩打包,一起输入了童臻的脑子里。 世界瞬息万变,童臻断是没有想到自己也能成为科技剽窃者的目标。 “除了你以外,多利、一筒和江云白也都被植入了机器人,但是好在他们的技术上不成熟,这些纳米微粒在脑子里活跃度几乎为零,暂时还未对脑部思维产生影响。 童臻眼中的忧虑尚未散去,作为一个在娱乐圈事业刚刚起步却乱入了科技战争圈的女演员,她此刻只有恐慌。她感觉自己像是间谍特工,身体被烙上了对方的代码。 “火烧云那边的降解设备至少需要半年才能运送到中国来,也就是说这半年内你的脑子里一直会有这些异物存在,如果拍戏期间发生什么意外或者是不舒服的地方,赶紧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来找我。我房子的密码你是知道的,工作室的门禁口令你你也是知道的,在蒙达的系统内你还是B-ONE的一份子……” 他忽然觉得自己啰嗦了,琐碎到表达不出中心思想,那句他到现在都无法启齿的中心思想。 电话提示音总是响得不合时宜,童臻在她的语音电话提示响过6声之后,礼貌地提示李昂她需要接听电话。 “这餐夜宵还满意吗?”语音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熟悉,李昂记得自己刚刚才听过。 童臻咬着筷子头,腼腆地回答:“满意,谢谢。” “不客气,蓉蓉原本买的炸鸡,被我勒令重买。一来你这几天熬夜拍戏上火,二来炸鸡吃了发胖。她买炸鸡完全是按照自己的口味挑的,我调侃她说要是把你也吃成她那个体型,你会跟她拼命的,她都快成圈内最胖的助理了,无人能敌,对高热量食物完全没有抵抗力……” 电话那头的人津津乐道地说,童臻这边忍俊不禁地笑,旁边一人如坐针毡地被折磨。 这感觉在李昂领悟得来,就是有人拿着磨刀石在他心尖上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摩擦。 这是不同于被人抢了项目的另一种挫败感,他与生俱来的成就感与安全感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强烈的失落感在啃噬他的尊严,如同千万只蚂蚁轻咬一样,疼不致死,但足以灼心。 “梁导说为了不耽误明天的进度,让我们两个现在就去他那儿把明天的戏熟悉一下,就是改过的那段。” 电话那头的人把谈话自然地过度到了正紧工作上面,带着点征求意见的意思,抛来个加班提议。 “好的,我准备一下,十分钟之后我们在梁导房间见。” 童臻到写字台上去翻自己的剧本,从五本厚约1厘米的本子里找到陆航说的那一段,刚想对来客表示现在暂时不能招待他的歉意,却发现房间里除了自己以外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她的手机里一条简短的告别信息倒是把访客的高傲情绪表达得毫不含蓄:明早我要回杭州洽谈合作,时间紧迫,不便再浪费时间了。 李昂在自己房内呆坐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高处不胜寒,冷死我得了。 依然选择孤影起舞的李昂默默地回到了北京,周六的出行在他的人生行程里只是一段被隐去的小插曲,绝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幽灵、飞虫、纳米机器人……哪一项重要的工作计划都不能落下,李昂开始更加玩命工作,员工也跟着他开始夜以继日地建模编码,连续三个月的艰苦卓绝之后,各项工作终于初见成效。 安德森从美国以高额保价护航送来了解放B-ONE员工大脑的万能降解设备,同一天李昂和幽灵之父马特的沟通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他在阅读了李昂发过去的猎骑暴力发家史后头一次对它的种种做法表示了无法苟同的态度,并且叮嘱李昂紧盯猎骑,只要有“幽灵”的任何消息李昂都可以随时联系他。两天之后飞虫潜水测试,下水深度比上一次改进之前又深了12米,黄方抱着制造厂商留下两行热泪,感谢你们过硬的技术,让它潜海的梦想实现了,厂商也热泪盈眶,感谢你们先进的理念,让我们以后也靠它赚到盆满钵满了。 全员心潮澎湃,只有李昂冷静得近乎漠然:登顶的路还太长,不知道你们在半山腰上瞎嘚瑟个什么劲。 不过冷静归冷静,适当的激励还是必不可少的,扑克脸老板当众宣布,为了犒劳大家几个月来的辛苦,今晚聚餐。 团建地址选在三面环山一面环水的乡东烤全羊,它地处市区与郊区的交会处,烤羊是正宗的北疆风味,制作方法也是独门秘传,还有十亩乡村土豪级的占地面积上散养着的鸡、鸭、鱼、羊、牛等人类的好盆友,让京城内的众多饮食男女不惜驱车几十公里就为了吃上这里的放养肉,看一眼被誉为“山水画廊”的乡野美景。 今天这里恰巧有位,而B-ONE的“食肉动物们”恰巧也需要它的羊肉打赏自己的胃。 最欢的那人就是一筒,他从跨进乡东烤全羊的大门,就不停地夸,夸,夸。 “这家散养的家禽,漫山遍野地放出去,不管是鸡鸭还是牛羊,肉都十分鲜嫩有嚼劲,想想都流口水呢!” “老板你快看那木炭熏烤出来的小羊仔,色泽金黄,外面酥脆里面香嫩,一点腥膻味都没有,肥瘦相间得刚刚好,我们实在是有口福。” “这可是山泉水炖出来的鸡汤啊,还配它秘制的调料,太鲜太香,我的五脏六腑都在跳跃了!” …… 乡东烤羊山庄内的一切让人赏心悦目,古朴的建筑和装饰,漫山遍野养的家禽,汩汩流出的山泉以及穿着民俗服饰的工作人员,都让人忍不住把自己从现代社会中剥离出来,除了包厢内墙壁上挂着的那台电视机。 也许是服务员觉得这么一大桌子男人吃饭缺少情趣,于是主动打开电视机,跳到女性热衷的综艺频道,给正在大快朵颐的各位食客们助助兴。 可惜这道下饭菜并没有给大家带来多好的胃口,尤其是李昂。 电视台现在播放的综艺节目名叫《情溢满屋》,主要就是找几对单身的男女明星组CP,在节目中无节制地释放粉红泡泡,让暧昧的情愫随着节目的推进逐渐升华,叫广大观众感受到屏幕中满溢的你侬我侬。 童臻就是这一期的女嘉宾之一,和她组CP的,正是他的圈内偶像陆航。 又是那个陆航。 李昂两只手交叉着垫在下巴上,用手肘与手背的力量支撑着他整个超强大脑的重量,冷眼地看着屏幕上发生的一切。 包厢内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原本还能听见有人在小心翼翼地咀嚼着嘴里的鸡鸭牛羊鱼,慢慢地就被周围的冷空气冻成了冰雕。 只有一筒还在吃得欢,他边吃还在边夸,直到多利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他瞪眼时看见了屏幕上的画面,是陆航正在喂童臻吃着冰淇淋,眼神中是呼之欲出的含羞的腼腆。 “嗝!” 受到惊吓的一筒又开始打嗝了,这一次他连老板的脸都不想看,只低头盯着眼前的那一大盘烤羊。 “现在的演员真是敬业啊,参加个综艺都那么认真的在演,可不是行行不容易,行行出状元嘛!” 现在这个时刻,敢说话的大概也只有许印恒了,可是黄方却在心里替他捏了一把冷汗,老板此刻最不愿意听到的,应该就是“航航”两个字了吧。 童臻在冰淇淋前犹豫了片刻,用余光瞥到不远处的摄像机,才羞答答地凑近唇去,浅浅地抿了一口那坨草莓味的冰奶油。 李昂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汤,餐桌上的所有人也跟着喝了一口汤,他又从羊身上割了一块肉,餐桌上的各位汉子们也争相拿起小刀在羊身上取肉。他每做一个动作,B-ONE的一票优秀员工们都紧跟而上,搞得开门进屋的服务员很是诧异:她才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全体人员就把庆功宴改成丧宴了? 站在电视机下面找不到开关的黄方见了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这电视机怎么搞的,换不了台关不了机,你们还想不想做生意了,以后还要不要回头客了,这什么破电视!” 服务员很委屈:餐饮行业里听过有因为菜不好倒闭的,也听过因为服务不好倒闭的,更听过因为位置不好倒闭的,现在居然还有因为店里电视机不好要倒闭的,餐饮业不要太艰难的啊! ☆、最佳僚机 为了弥补这莫名其妙的过失,服务员赶紧请出厨房刚烫的米酒,拎着壶给每位表情肃穆的客人都斟满美酒。 镇店之宝,除了烤羊肉就是这能令人饮到心醉的米酒了,服务员在不到10平米的包厢内开启察言观色模式——这回总不会吐槽我家的酒不好了吧。 可惜她不知道上座的那位大佬不喝酒,过头的服务导致了黄方又一次地黑面。 李昂盯着桌上沉沉浮浮的糯米粒老半天,忽然举杯说了一小段感谢大家过往的付出与展望未来的官方祝酒词,接着仰头一饮而尽。 200毫升的米酒一次性下肚,并没有酒精过喉的辛辣与灼烧肠胃的不适,反而留下意犹未尽的甜让李昂暗暗感慨,失意的人生和酒真的很配呢。 老板头一次举杯畅饮,员工们自然跟随,于是饭桌上的IT男团成员纷纷举杯,预祝公司明年业绩翻番,公司全员脱单。 许印恒“噗嗤”一声嘲笑这个愿望太飘渺,因为业绩翻番靠努力,全员脱单看缘分,也不知道是谁给你们的勇气,让你们觉得老板能顶着现在尴尬的绿巨人身份成功脱单,这个祝酒词着实欠打。 许印恒把李昂的空杯加满,他耳边送了一句实在的祝福:“幽灵会回来的,童臻也会回来的。” 李昂愣了两秒,冷笑了回复许印恒:“幽灵很重要,飞虫也很重要,其他的不重要。” 他用自己的酒杯往许印恒的那杯上满怀诚意地砰了个响,又一次一饮而尽。 这一次的甜度里多了一丝丝苦涩的味道,李昂微微蹙眉。 许印恒也干了,在记忆中的前尘往事里来回打了个滚,发现那些已成云烟的遗憾和仇恨并没有消散,而是凝集在一个角落,安静地酝酿发酵。 “是谁把我关了十几年来着?” 他倒是没醉,头脑却不算清醒,对着桌上一盘被扒的烧鸡粗暴地问话。 米酒后劲特别大,把李昂的头闹得晕乎乎的,他靠在自己的手背不着调地接话:“你的仇家十年如一日的固定,不是伊森特就是猎骑,反正不可能是林珊。” 许印恒认真地摇头否认,“别把林珊扯进来,她走了很多年了。童臻你再不去找,你也得和我一样孤家寡人。” “你怎么知道我没去找?” 饭桌上酒量独差的李昂一句话又让所有人都闭了嘴,大家都秉着呼吸安静地等待下文。 “我很少做无用功的事,试过了才知道那真是浪费时间。” 他闭着眼把车钥匙抛给江云白,“我今天怕是开不了车了,就让小江当一回司机吧。” 找到司机的李昂今天喝得有点多,大多数都是被许印恒灌的。醉酒后的李昂断片也比别人断得早,这也方便了许印恒躺在他身边套他的真心话。 浑身不自在的李昂今天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一个男人,一个侧躺着身体睡姿销魂的男人。 他醒的彻底,用脚踹开了许印恒的那一身排骨强忍着被侮辱的怒气,等地上的人清醒地爬起来解释他为什么睡在自己身边。 “是你非拉着我谈事业谈爱情的,怎么能赖到我头上来?” 许印痕表现得极其无辜。 李昂不相信,“放屁!” 许印恒坐上软软的床垫,盘起腿戳他的痛处:“上上上个月的一个周六你瞒着所有人买了张 飞杭州的机票偷偷去找了童臻,是放屁?你在童臻的房间里听到她和陆航的对话后气得差点心梗,是放屁?你在加州摆了刘允诺一道,揭露了小绿茶的真面目,也是放屁?” 李昂一脸懵逼。 许印恒继续揭他的丑,他在床头柜上拿来了自己的手机,“我啊,就怕我会忘了细节,所以特意把你昨天说的醉话都录了下来,你等等我给你播回放。” “童臻什么都好,而我就只有智商高而已……” 录音文件里是他自己最熟悉不过的声音,“童臻什么都好”也是他心里对她的最终评价。 李昂抢来了手机,关掉了声音,删掉了录音,羞耻心已经让他抓狂,他不想让许印恒一遍又一遍地拿这个Bug威胁自己。 “所以说,你现在需要心理辅导。” 许印恒打了个呵欠,一脸的漫不经心。 “心理辅导?你在开玩笑吧。我的心理强大到可以解决任何问题,才不需要谁来辅导。” 昨天酒醉失意的那个男人一去不返,今天的李昂又是人人艳羡的极品青年。 一场意外的酒后失态,一只嘴比石头硬的死鸭子,让许印恒看到了这个他视为终身对手的男人的另一面。 “懦弱,胆怯,连喜欢的女人都不敢追。” 李昂在淡定地挑选着今天出门要穿的衣服,并不打算入许印恒给自己挖的坑,“我一贯坚持,你随意认为,反正我不会因为你的看法改变自己的想法。” 他脱了上衣裸着上身换衣服,留给许印恒一背结实的肌肉。 “我要说童臻根本对陆航没意思你信不信?” 许印恒才不在意李昂的□□有多诱人,他只想把症结尽快找出来。在他眼里自己不过就是比这个万人迷精瘦一点而已,本着浓缩就是精华的原则审视自身,他觉得自己正是因为这一身精华,才刚好比李昂聪明那么一点点。 和李昂一同吃住工作大半年,他基本上已经掌握了对他悬丝诊脉的本领,所以这一句不轻不重的提醒,还是有分量的。 李昂急着扣扣子的手稍稍顿了一下,又接着刚才的动作继续下去,同时不紧不慢地反驳许印恒:“你怕是忘了她那张一票难求的电影票了吧。” 许印恒才没忘,情人节夜里童臻因为没看成陆航的电影沮丧了好一会儿,又因为他们两人擅自把爱情片换成了丧尸片狠狠地报复了一回。 “你怕是个没追过星的傻子吧。” 许印恒连气都叹不出来了,21世纪了,怎么还会有人分不清女人对偶像的感情和对爱慕对象的感情? 李昂:“星倒是没追过,偶像还是有的。但是不可能为了偶像欣喜若狂,能让我开心让我笑的,只有我钟情想要共度余生的人而已。” 许印恒:“废话,你的偶像不是物理学家就是IT巨头,他们是你人生路上的指路灯一点不假,但你告诉我他们中哪一个能让你的肾上腺素忽然飙升的?你是看见爱因斯坦会犯花痴还是瞧见了艾伦图灵会小鹿乱撞?更何况你的偶像有98%以上的人已经进了土,你根本追不到好吗!所以你那才不是追星,你那是为偶像刨土。” 李昂动作瞬间迟缓了,他觉得许印恒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老许见状立即趁热打铁,“你昨天看电视的时候,难道没有看见童臻和那个陆航互动的时候眼睛都在不自觉地搜索摄像机的位置吗?你去酒店撞见陆航给他送外卖的时候她有欣喜若狂吗?” 李昂努力回想,好像真的没有。 “可是她为你拼过命啊!她明知道自己进到游戏操作舱会有危险还是义无反顾地进去了,你以为这感情是桃园三结义里的义气吗?你以为她把你当兄弟吗?你个蠢驴!” 许印恒现在拿捏住李昂的痛处占着便宜,正是可以正大光明瞧不起他的时候,因为老许发现猛回头的李昂,眼里不只有无辜被骂的莫名其妙,还惨杂了一丝的虚心求教。 “你其实自己也发现了对不对?只是面子比感情更重要嘛,毕竟你的人生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一帆风顺,怎么会愿意放纵自己在感情道路上栽跟头呢!” 许印恒把话说的阴阳怪气的,让李昂堵得慌。他活了30多年,从青春少年到有志青年,确实是顺风顺水的什么事情都干得样样红,唯独感情的事,前有心比天高追名逐利把他当备胎的刘允诺,后有他还没开口求爱就要跟人跑了的童臻,他都怀疑自己怕是颗天煞孤星下凡了。 “你想说什么?” 李昂一套穿戴整齐,正是一副精装魅力男的标准模样,可在许印恒看来,他就是个金絮其外的孬种。 “我想说,要是我把路指的这么明白了你还不上道,要是你还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咳咳,”他停下来清了清喉咙,接着宣布了一个很不仗义的决定:“那么就麻烦你趁早退出竞争,可以让我毫无顾忌地去追童臻。” 李昂面目表情,眼睛却放着绿光,“你再说一遍。” 许印恒才不怕他,“再说十遍也是刚才那句话,你明明听清楚了不要装耳聋。” 李昂:“林珊的墓地在哪儿你还记得吗?” 许印恒被激得跳起来,“好端端的为什么提林珊?她闭眼十几年了,让她好好安息你会死吗?” “不会死,但是也不能让你好活。你这个贼,小偷,白吃白喝我的就算了,还想要偷……” “还想要偷你的女人?” 李昂的狠话放到一半就被许印恒抢去了话语权,并且还说出了他的心声。 许印恒直击人心,他不由地怔了一下。他确实想要童臻做他的女人,是从未坚定过的,如此强烈地想要她成为他的人,他的爱人。 作者有话要说:“童臻什么都好,而我就只有智商高而已……” ☆、刷卡付清 “可我不是偷啊,她也不是你的女人。我是光明正大地去争取。你这么弱鸡地原地踏步,就不要阻碍别人大胆行动了吧。”许印恒不依不饶。 “你想都不要想,童臻不可能被你追到手!” 李昂解开上衣两颗扣子,他感觉自己有些透不过气。 “既然不想拱手让人,那就麻烦你快点动手,童臻不会坐着飞机从天而降地回来,你得拿出你追‘幽灵’的气魄把她给弄回来。” 李昂懵了,“怎么弄?” 许印恒慢慢地伸个懒腰,“还没想到,不过肯定少不了死缠烂打的赖皮。” 李昂就猜到会是这些登不了大雅之堂的伎俩,完全不想再听下去,他给了许印恒5分钟的出门时间,如果他再磨蹭,就自己挤地铁去上班。 酒真不是个好东西,不仅麻痹人的思维,还会让你在对手面前暴露真实想法,许印恒自从知道他心里十分放不下童臻之后,就开始在办公室里各种折腾,他安排多利搜出了童臻的新号码,再让一筒排查全市内可涉数据,终于在四环内一处不大的新楼盘交易名单中找到了童臻的名字。 “你说她买了房?” 许印恒算是破了童臻“失联”的这桩迷案,他带着多利和一筒一左一右地站在李昂面前汇报完毕之后,让李昂觉得诧异。 童臻的财务状况李昂很清楚,她存在银行里的那点小钱根本不可能在首都买得起房,很大一部分可能,应该是老童把老家的拆迁款给贡献出来了。 “四环内的蓝点公寓,三个半月之前买的,整套房子70平米售价320万,童臻是房屋产权人,还是房贷偿还人。”多利把查到的信息一一汇报。 “怪不得要在综艺节目里和人谈情说爱呢,每月要还1万多的贷款,刚刚有戏拍的童臻小可怜怎么负担得起?” 许印恒每次谈起童臻的时候都能做到浑身是戏,李昂觉得他的演技愈发的有进步,因为他的表演,直接导致了李博士产生了揪心的感觉。 “她上周六的时候已经回到北京了,暂时没有查到她在哪家航空公司还有购票记录,也就是说她现在很有可能就在四环的公寓里。” 多利点到了要害之处,许印恒与他的左右护法齐齐投来期望的眼神:你倒是去找她啊! 电脑屏幕的画面映在李昂的眸子里,那是他今天上午刚改过的“飞虫”控制编码,密密麻麻趴在眼前的文档里,像是千万只挠心的蚂蚁。 “我对张嘉林承诺了这周会把更新的控制编码完成,你们要是没事做,我就把指令编码的工作全部都转交给你们。” 善于察言观色的左右护法立刻领悟老板精神,灰溜溜地出去低头卖力干活。许印恒看着毫不动摇的李昂暗暗感叹朽木真是不可雕也,只能叼着根棒棒糖悻悻地翻出童臻的新号码,自己联系失联已久的童臻。 蓝点公寓地处四环边缘地带,再偏那么1公里,就直接进了五环的地界了。李昂根据手机地图里的提示,在公寓外转了两圈才找到大门入口,按照房产商系统中的信息,沿着一栋栋的单元楼寻过去,终于站在了7栋1102的大门前。 门铃清脆地响过三声后,李昂在门口踹踹不安地等待里面的人把门打开。 上一次他这么等门的时候还是10个月之前,那个被爱情抛弃被男友利用被全网群嘲的女人红着眼睛满脸茫然地将他拒之门外……他忍不住回忆往事,忍不住心跳加快。 门忽然“滴”一下打开,他深吸一口气,正要打算开口,却撞上了老童惊愕的目光。 “怎么是……” “童叔,是我。” 老童来不及反应,李昂就用手抵住了大门,正伸着脖子往里探。 “你来干什么?假肢我已经还了,我们不欠你什么了。” 老童对这幅面孔可谓无所适从。他们已经搬到了远离CBD的偏地,该还的东西一点都没落下,可还是被他找上了门。 他一想到当时李昂和那个狐狸精去美国时的逍遥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的宝贝童臻为了这个混账男人偷偷抹泪了好几次,现在他居然还有脸找上门? 堵出去。 老童挺起胸脯堵在门口:“有话在外面说,别想着往里面挤,我虽然是断了一条腿的,但是为女儿拼命绝对没在怕的。” 李昂没预料到这剧情,只得临时应变耐心解释,“童叔,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我是有话要对童臻说,事关重大,你让我见见她可以吗?” 老童态度坚决:“不可以。” 李昂:“童叔……” “爸爸,你跟谁说话?” 童臻包着头巾从浴室出来,看起来是刚洗过澡。她的目光在李昂身上停留了2秒,转而对老童小声耳语几句,老童思虑了片刻便把大门的位置让给了他们两个人。 “是纳米机器人的事?降解的设备到了?” 她用手指轻轻地敲自己脑袋,里头还有几个□□等着拆除呢。 “呃,不是……但其实也是……” 没有实操经验的李昂不擅长现场扯谎,这个场景许印恒也没有给他排练过,他紧张得语无伦次。 “其实是我还需要你的帮助。” 天才的的脑子现在挺乱,想了很久也没找到自己能碰瓷童臻的理由,若是真有需要她帮助的时候,也就是智商被童臻偷走的那段时间了。 童臻面露疑惑,“什么?” “我……我的脑子现在又不好用了,刚才我在门口等你开门时在心里演算了一道题,发现自己又重复犯了之前的毛病,我在距离你50米外的地方,好像又没法独立思考了。” 嗯,不仅无法独立思考,还无法独立做很多事情。 童臻的表情很复杂,“你去美国之后我就再没有接触过你,怎么会又回到我的脑子里来呢?你有没有和刘允诺试一试,或许是你们亲密接触时……去了她那里。” 李昂听了这话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的僵硬,明明是我和你的纠葛,关刘允诺什么事?再说也没有亲密接触,没有,绝对没有……就算有,那也是亲亲地碰了一下下,完全是因为她趁人之危…… “不可能去她那里,我已经试过了,唯独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是正常的。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搬回到城上城,我可以把我的房间让出来给你……” 笨呐!他其实是想说你可以住在我的房间里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两个表达好像意思并没有差的很远,怎么听起来就是那么的不一样呢? “不能。对不起,我们的合约结束了,我现在有很多工作需要完成,不可能24小时随时奉命地待在你身边的。” 童臻的话里透着一股子傲气,是拒绝自己成为别人的附属品的傲气。 “那么,如果只是在恒沣大厦……” “也不行,我下周还要回横店去,下一部民国戏要开拍了。” 李昂瞟着她房子里的环境,70平米的复式小公寓,下面是餐厅、客厅和客房,上面估计是她的单人房间,如果他硬要进去的话,老童甚至连块坐的地方都不会留给他。 “明白了,没关系,我总能想到办法的。” 他走之后深深地看了童臻一眼,既然你有骨子里的倔强和傲气,那么我也有决不放弃的决心和韧劲。 “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抛下了一句令人战栗的狠话,匆匆按了电梯下了楼。 李昂面对女人是三十年如一日的不善言辞,就算是一句关切的话,他也能把它说出歧义来。那是表达上的失误,但凡在行动上,他从来都是精准不差的。 蓝点公寓的售楼部设在小区一条街以外的大型商场入口旁边,这天阴沉闷热,没有客户可接待的销售人员靠在墙角偷懒打盹,差点就错过了一个实力超强的高富帅。 “7栋还有公寓没有卖出去的吗?” 高富帅一句惊醒迷糊人,什么打盹偷懒不存在的,只要你买房,你就是我爷爷。 销售员脸上堆笑,“有的,除了7栋,9栋也有的,9栋的房子面积是97平米的,7栋的是70平米的。我们这个楼盘虽然位置不是特别显眼,但是户型和采光在周边几个楼盘内都是十分有竞争力的,并且我们是精装房,拎包入住,您看……” “我不需要看了,你把7栋还没卖出去的房子报给我。”李昂没时间听他介绍小区环境如何,他只在乎小区里住着的那个女人如何。 买房的人目的明确又强势,叫卖房的可是很欢喜,“7栋还有301、504、902在售,”他把册子又翻了一页,补充道:“哦,对了,还有1101,就剩这四套了。” 1101?那岂不是正好就在1102对面。这叫刚刚还在想究竟是902离童臻也挺更近的李昂心中大喜。 “1101是在1102对面?”他问销售人员。 卖房的男人点点头,“是的。” 李昂心中大喜,表面确实很淡定,“最后一个问题,你给我答案之后我马上付款,7栋1102的房主叫什么名字?” 卖房的愣了一下,泄露客户信息是违反职业操作守则的,但是半个月没开单让他现在还在温饱线上挣扎,他在做了短时间的思想斗争之后点开了公司系统,半分钟之后依然满脸堆笑地回复 李昂:“1102的户主名叫童臻,共有人是童……” 李昂摆手示意可以了,他也露出了微笑,为了表示感谢,他从钱包里掏出了自己的黑卡,“7栋1101,一次性付清。” ☆、近邻 除了50米范围内的优势,拎包入住的精装修是这套小公寓的让李昂最满意的地方了。他从二环内的大平层家里随便收拾了几套日常工作和休闲时穿的衣服,提着个行李袋就住到了蓝点公寓7栋1101,本着远亲不如近邻,近邻要把你变为直系的坚定目标,他礼貌地敲上了对面邻居的房门。 虚掩的大门让李昂轻轻一推就看见了蹲在门下的男爵大人,它依旧横眉冷对又无私地贡献着自己高冷的表情包,似乎在拷问它对面的男人:你还有脸来? “喵呜——”表情虽然凶狠,但是声音很软萌。 李昂回想起自己匆匆瞥了一眼的江云白编写的《男爵大人相处手册》,里面第一条写的就是搞定男爵必需的食物就是精品猫粮或是小鱼干。奈何这两样他都没有,只能皮笑肉不笑地示好。 “Hi!” 李昂的阿谀和男爵的不屑形成了鲜明对比,场面一度很冷很尴尬。 和畜生计较的成人不是聪明人,但是挡在门前的猫咪也不会是好宠物,为了让大家都好,李昂果断地举起了男爵进屋寻人。 他像是举着一颗□□一样地和男爵保持着一臂的距离,楼上楼下地找过以后,才发现整间屋子除了他和猫以外,再没有任何一个哺乳动物了。 他停在童臻20平米的主卧室门前发呆,这里头收拾得干净整洁,明亮宽敞,比他家的几平米迷你小房间确实舒适多了,他忽然心口涌起一阵内疚。 “谁啊?是谁在上面?” 貌似是老童回来了,发现家里有人闯入,警觉性瞬间提高。 男爵在他手上喵喵喵地求救,老童从厕所里操起一根钢管一瘸一瘸地就上了楼。 “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老童的钢管举到了头顶,刚想敲下去,发现擅闯民居的人他认识。不过警报尚未解除,这个男人不是他欢迎的对象。 “呃,我敲门的时候门没锁,听见男爵在里面叫得很委屈,就感觉应该推门看看里面的情况。” 才被他松开落地的男爵一抬头,瞪圆了眼睛抗议:你瞎说,我没有! 老童有些后悔,自己下个楼丢垃圾的空隙,怎么就让敌方趁虚而入了呢。 “童叔,童臻呢?” 李昂直接切入主题。 老童把钢管放下,没好气地道:“出门工作去了,我们家又不是什么京城显贵,又没有金融圈和医学圈的高级人才做靠山,不工作我的臻臻就要饿死,哪能和你的高贵朋友一样每天穿得花枝招展地逛商场呢?” 李昂猜测,老童口中的高贵朋友指的是远在美国的刘允诺。 “你来找她干什么?”老童又问。 “我来带她去做个检测。”李昂答道。 B-ONE公司的所有人都把脑子里的纳米机器人降解了,唯独只有童臻体内还收藏着这个玩意儿,让人放心不下。 老童诧异,“检测什么?” 李昂指了指脑袋,“检测脑电波。” 太复杂的事情不便对老人家解释,直接简单地告知就好了,省得老童多心。 李昂猜对了,老童的心确实可多了,“脑电波?难道臻臻被撞了?受了刺激?你想说什么?臻臻傻了?” 致命三连问,老童每一问都问到了点子上,童臻确实被撞过,但傻的不是她,是和她相撞的这个人,当然,期间受到的刺激也不少。 三连问不回答不行,如实回答也不行,李昂正在斟酌着如何回答这些问题,楼下就有动静了。 “爸爸,你在楼上?” 屋主回来了。 “哦,我是在楼上。”老童回答。 西南方言听起来格外悦耳,当然,说的人如果讨人喜欢那就更加悦耳了。 “你腿脚不好跑到上头去干啥子撒?” 老童眼珠子转了一下,毫不留情面地冲下回答:“打鬼。” 童臻:“嗯?” 楼梯上一双大长腿在往下走,片刻后童臻终于看到了这只“鬼”。 “降解仪器到了,我想带你去清清脑子。” “清什么脑子?我臻臻的脑子好的很。” 李昂原本就是怕老童听见机器人在脑袋里时下得六神无主才说的比较隐晦,谁想不管隐不隐晦他都要大惊小鬼一番。 “呃……” “爸爸,我和他出去一下就回,你在家里做饭哦,不要乱跑,记到喂猫。” 童臻快速地把李昂推出屋外,自己紧随其后地关上了门。 “不要在他面前说机器人那些的,他不太懂,听了会担心的。”她交代道。 李昂点头,“我也正是这么想的。” 车内电子系统播报今天路况:“从四环到恒沣大厦大约需要1个小时23分钟,目前路况良好,道路畅通无阻。” 李昂小幅度地摆动着方向盘,这是他开车以来头一次希望路上能够堵车,这样一来他能和童臻单独相处的时间就会长一点,哪怕只是无声地坐着。 童臻自从和他分开之后变得沉默寡言,以他在书本上学习的恋爱理论知识对照来看,应该是对上次他去美国事件极度不满的后评价表现。 “降解耗时大概在3个小时左右,可能会有些不舒服,但是不用担心,我一直会在你旁边。” 从穿上开单裤起就是强者的男人示弱不容易,他必须慢慢地放低身段,让他一下子低声下气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这句关心听起来并不那么有温度,反而像是一句上级对下级的叮嘱。 “嗯。”童臻头偏向窗外,同样冷冷地回复了一声。 李昂受挫,但是身为科技先锋的他既然没有淹死在互联网的大浪里,当然也不能被这点冷言冷语击退。 “童叔刚才说你出去工作了,我记得你昨天说下周新戏才开拍的,怎么回北京了还那么忙呢?” 这一次他学会了调整言语温度,起码听着叫人觉得没那么强势了。 “唔,是个综艺,每周录制一天,每周电视台播出一集,录制地点就在北京,还挺方便的。”童臻答得有气无力。 “是竞技类的综艺?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不是,情感类综艺。不用奔跑也不用动脑的那种,比拍戏轻松,收入可观。累大概是因为昨晚没睡好吧,节目组闹腾到很晚。” 童臻说着打了个呵欠,她是真的困了。 可李昂却清醒得很。情感类综艺?那不就是他之前看到的让他快得脑血栓的节目《情溢满屋》吗?他又回忆了一遍那齁人的剧情,那个奶油男主,以及那个大便形状的冰淇淋…… 不不不,他不能再想了,这是行走在脑血栓和心梗边缘的危险动作。 车子平稳行驶一个多小时候驶入恒沣大厦,电梯提示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蒙达比以前俏皮了些,至于工作室的一票光棍,见到久违的童臻之后全都两眼放光。 不受世俗眼光束缚的许印恒直接从椅子上飞起,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要不是他之前热心做僚机,李昂一定会以为他是潜伏在自己身边的情感特务。 江云白有些兴奋又有些失落,兴奋是因为再次见到了童臻,是活的人,而不是屏幕里的影像。失落是因为童臻并没有带来男爵,大人此刻说不定正在哪个角落里晒太阳呢,谁还指望它能记得B-ONE里的小白呢。 “降解机器人怎么操作?” 童臻和大家一一道过好,直奔主题就问了。趁她的脑子还能正常运作,她现在必须把那些隐患巨大的小东西给消除干净。 “这边来。” 李昂作为主要操刀手,工作室里所有人的脑子都是他负责清理干净的,这一次面对自己心爱的小女人,他更是当仁不让地要亲自还她一个完整无污染的大脑。 童臻看见操作舱的时候还是有些后怕的,上一次电波线连接大脑的后果还历历在目,这一次可千万别再出什么篓子了。 “疼吗?” 许印恒抢了李昂的台词,开始关心起已经满脑子接上线的童臻了。 “还好,就是一点点不舒服而已。”童臻回答。 李昂抿了一下唇,一点点不舒服也不应该存在,他现在最怕看到的就是童臻受伤害。 脑部图像清晰地显示出了植入童臻大脑里的四个纳米机器人的具体位置,接下来就是输入代码原地降解了。 许印恒看图像上操作一切顺利,他时不时给童臻送去安慰两句安慰,“不要急不要怕,马上就好了”、“降解比取出来容易多了,我当时是直接取出来给了安德森做研究,那个疼,比你现在难受多了,放心吧,没事的”…… 一分钟之前李昂也许也会这么劝慰童臻给她信心,但是一分钟之后他不会了,因为最后一个纳米机器人被无故激活了,它逃脱了降解程序代码,游离到影像检测之外的地方去了。 “别动!” 童臻只是稍微了动了一下手臂,就听见了李昂的呵斥,随即她看见了对方额头上的大片汗珠,还有关乎到生死的严肃表情。 “怎么了?”许印恒也感到了事情不妙。 “最后一个纳米机器人活了,他跑到了脑部深层区域,现在根本追踪不到!” “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都处在惊诧之中,这结果,太不随人愿了! ☆、爆炸 童臻的心情很低落,她玩儿命的拍了好几个月的戏,原本想着花上一个星期的时间好好陪陪爸爸,好好放松自己,结果这个突发的噩耗让她很担心自己现在的情况堪比得了脑瘤。 她在回家的路上一直恍惚着,直到走到了自家门口,抬头看见1102的门牌号,才想起来该跟李昂告别了。 “谢谢你,辛苦了,我到家了,你也回去吧。” 她伸手就去按密码,李昂却一动不动。 童臻觉得奇怪,回头看他。 “哦,你先进去吧,不用管我,我就住对面。” 童臻顺着他的指的方向望着对面的门号牌,1101,她记得这屋子是空的。 “是空的,但我昨天买下来了,刚好和你做邻居。” 李昂说这个话的表情,和他告知黄方自己替他做完了他没做好的工作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童臻觉得他是来耀武扬威的。放着二环内280平米的大平层不住,来这里体验青年公寓小麻雀的五脏俱全?除了是吃得太饱撑着了以外,另一种可能就是他还没打消继续骚扰自己的念头。 狗急了也是会跳墙的,何况是人呐。 “随便你,二次供水上不来的时候,千万不要在家里跳脚。” 她今天的心情丧到极点,原本脑子里的机器人没被降解就已经够叫她难受的了,现在忽然得知自己每天在开门关门时都要面对眼前这个自私的男人,她觉得很气愤。 这是个曾经让她心动也更让心伤的男人,就算离开他之后,他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和她再扯出关联,这让她厌烦透了,为她的无能,更为他的无所不能。 男爵乖顺地跳到童臻的膝盖上,眯眼观看着电视中的娱乐新闻。厨房里老童在煲着营养汤,扑鼻而来的鸡肉浓香却没能分散童臻半点注意力。 “爸爸,以后别让猫咪出门了,外头不安全。”她朝厨房的方向喊话。 老童操着把汤勺靠在门上,很是不解,“有啥子不安全的?” 在他看来蓝点公寓小区面积虽然不大,但基础设施完善,治安也挺不错,连个偷电动车电瓶的都碰不到,比他在老家镇上不晓得安全多少倍。 童臻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眼神飘忽两下停留在电视机上,“反正就是大城市里头坏人也多,不安全,你以后也少出门。” 少出门就是避免多碰面的机会,她老爹要是知道李昂住在对面,指不定会买上几百斤钢板把自己家门给焊死的。 老童也不知道女儿为什么这么交代,只能联想到最近手机新闻里的市区晚间行窃案件,遂老实地应了女儿,“哦,晓得咯。” 自从搬到了蓝点公寓,精英李昂就从过上了标准的蓝领生活,每天5点起床,凝望漆黑的夜空发出直击痛点的灵魂之问:童臻今天对我的怨气会不会少一点? 1102的大门紧闭,连声慵懒的猫叫都听不见,只有发出酸臭的垃圾袋在嘲笑从前趾高气昂的男子:追求利益一时爽,后悔莫及一直酸。谁让你在新欢与旧爱之间摇摆不定的,活该! 李昂吁了口气,提起垃圾袋丧着一张脸进了电梯。 “轰——” 电梯门即将关上的一刹那,1102屋内发出一声巨响。 那是……炸弹?! 一只青筋暴突的大手迅速伸出抵在双门之间,电梯门挣扎两下,机械地打开。 李昂丢了垃圾袋,如同一只豹子一样冲出电梯,却被紧闭的大门挡在了童臻的世界之外。 他快速地按着门铃,因为太急促,几乎把声音按出了一串音符。 里头的声音很混乱,有锅碗瓢盆落地的叮叮当当,有成年男人的痛苦□□,还有年轻女人的焦虑不安,几乎起了哭腔的不安。 “爸爸你不要动,我来扶你!” 听上去童臻是想上去扶起老童,然而随着一声倒地的闷响,这个计划宣布告终。 门铃还在按着,门口李昂在不停地叫童臻的名字。 大约一分钟后,门终于开了,童臻狼狈地出现在李昂面前,右半边的身体是湿的,衣服上挂着零碎的食材,长发发端油腻腻地滴着汤汁,像是和菜汤搏斗过一般。 李昂震惊了几秒,随即马上到里面观察情况。老童躺在地上,脸上红红的一片,一条小腿假肢上盖着一个大铝盆,另一条完整的小腿上扎着大小不一的几块玻璃,整条腿血淋淋的。 “这是……”李昂心中有疑问。 “是那个高压锅。”童臻直指罪魁祸首。 灶台上一个大高压锅锅体上挂着和童臻身上一样的食材,很不安分地想要再次释放压力。李昂赶紧上去关了煤气阀门,再小心翼翼地制服了刚刚膨胀过头的高压锅。 “应该是浓汤的渣堵住了出气阀,导致它工作时无法排气,锅内气压过高,所以炸了。” 李昂观察过犯罪现场后给受害者科普了一下爆炸原因,随后去查看老童的情况。 他一大半的脸都被喷出的高温浓汤烫伤了,腿部还残留着厨房被震碎的玻璃,情况不太好。 “童叔,我搀着你起来,你配合我用力。”李昂和老童商量着。 老童被这场小范围的爆炸给炸傻了,除了□□以外几乎失语,但是他听得懂李昂的意思,思考了一下,连连点头。 李昂把他的胳膊挂在自己肩上,慢慢试探着让他站起来,老童开始很笨拙,试了几次后开始找到着力点,慢慢地就起来了。老童虽然个子没有特别高,但是大男人倒地不起靠童臻这样瘦弱的小身板确实是很难扶他起来的,很难怪童臻会摔跤。 李昂和童臻一人一边地搀着老童坐在椅子上,李昂一边检查他身上其他的伤势,一边等他慢慢回神。 他还在客厅的角落里发现了小阀门栓,那个冲破玻璃屏障的罪魁祸首现在正安静地躺在那儿等待受伤者的审判。 童臻正要去拾它,被李昂给制止了。 “屋子里的一切东西都别动,你先换身干净的衣服,把头发弄一下,我们立刻去医院。” 和腿比起来,李昂更担心老童的脸,有几处小块地方的皮貌似已经被烫熟了,轻轻一撕就能掉下来,必须赶紧处理伤口。 刚才手足无措的童臻现在终于找到了方向,愣了片刻后立刻上楼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又稍微清洗了头发上的汤和油,和李昂带着神情呆滞的老童直奔医院。 四环内最近的公立医院距离小区2公里,路上的交通信号灯一绿到底,李昂便趁着天全亮之前一脚油门踩到底地把老童送进了急诊室。 挂号缴费所有流程10分钟之内搞定,李博士拿着一张医院的□□和各类单据,疾步匆匆地回到了急诊室,守在了咬牙不喊疼的老童身边。 取玻璃片是个复杂的活,急诊室8点前当班的都是年轻医生,手法不是特别轻熟,本来老童认为自己可以咬咬牙忍住这痛的,毕竟腿都锯过一条了,几个小洞洞肯定是不在话下的。但是当 这位白衣男天使用镊子反复地在他肉里摩擦之后,他实在忍受不了了。 “上麻药吧,麻烦快一点,叔叔年纪大了,受不住这些疼痛。” 李昂看着老童扭曲的五官,替他做了决定。 老童咝咝地喊疼同意,童臻在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三个人里唯一清醒的就是博士了,不听他的听谁的呢。 医生觉得这样甚好,省得他在没有被麻醉的皮肉上操作放不开手脚。 除了腿,脸上也是重点治疗部位,处理烫伤部分的护士虽然比医生老道,但年近五十的老童上下一起被折腾,感觉自己半条老命已经休矣。 老童包扎完伤口,已经是医院人满为患的时候了,各种症状的病号和家属在医院大楼里川流不息,老童觉得很不自在,直呼想回家。 “回家也可以,他的伤都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每天换药就行,只要有条件接送,现在就可以回家了。”年轻的医生分析了老童的症状,建议他们回家休养。 但是童臻犯了难,她今天的夜班机要赶到横店,明天新戏开拍,她根本不可能每天接送老童来换药。 “没关系,我就住你们对面,我来照顾童叔,每天换药是不成问题的。”李昂自告奋勇。 童臻没有同意,她不确定这是个好提议。 老童很惊讶:你这个混球怎么会住在我们家对面? 李昂看出了父女俩的心思,并不勉强,“你也可以和剧组请假一星期,留下来陪童叔,不过据我所知,推迟开机除非是不可抗力因素,否则是要赔偿剧组损失的。” 这点童臻倒不否认,可是她也不愿意被人这么牵着鼻子走,于是她狠狠地瞪了李昂一眼:你 威逼胁迫的本事还真是一点没退化呢。 “哎呦,要赔偿,赔多少?”老童感觉自己拖了女儿的后腿。 “少则十几万,多则上百万吧。”李昂说。 “啊,”老童感觉自己要犯心脏病,这么多钱,他和女儿怎么赔得起! “没事,你出差去吧,爸爸自己能行的,实在不行,我就打车来嘛。”老童积极表态。 “实在不行,还有我愿意当司机。”李昂也表态,虽然他知道老童是不愿意自己做司机的。 童臻皱眉思考,片刻后便想开了,“爸爸,我去拍戏,明天让甘璐来接送你。” 她说完便向李昂道了谢,一码还一码,要不是今天他鼎力相助,老爸现在估计还在厨房起不来呢。 但是她也不愿意再承李昂的情,省得刘允诺下一次回国,她再伤心一次。 ☆、留守 因为老板已经连续几天无故迟到缺岗,B-ONE的员工正在聚众猜测平时和太阳一样稳定运行工作的李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搞不好是刘允诺又回来了。” 一筒拍了拍肚皮,在他心里,他还是觉得老板的白月光一直是刘大小姐没错的,因为不管是 白玫瑰还是红玫瑰,得不到的才是最能骚动的。 “不可能。” 元林和许印恒异口同声地否定了他的想法。去过美国的人都知道李昂在那边发生的改变有多大,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他却明着做了,他甚至在搭上安德森之后直接就和刘允诺断了联系,可以说是渣男中渣得三观最正的人了。 “难道是,老板父母回来了?” 黄发摸着下巴,感受胡渣给之间带来的摩擦,想到了一个比美国更远的地方,芬兰。 李昂上了大学之后,他爹妈就一起移民北欧去了。当年他老妈作为交流医生被芬兰政府列为优秀人才引进国内,留下他爹一个人照顾还在上高二的儿子,老李那两年出门是律师,回家是爹妈,好不容易盼到儿子考上了国内一流名校,就迫不及待地收拾行李和老婆双宿双飞了,李昂成了被抛弃在首都的留守儿童……呃,是有志青年。 曾多利觉得不可能,“他们前年才回来过一次,按道理也是老板这次飞过去,除非出了什么大事。” 大家陷入了深思,能出什么大事让他一声不吭地带头旷工呢? 门口的李昂按过指纹,欢迎他的只有虚拟人物蒙达,“Boss您好,欢迎回来。” 他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走进来,“上班时间聚众聊天,大家都不要年终奖了是吗?” 聚众人群散去:年终奖还是很香的。 李昂把手里的一个保温袋递给黄方,“中午把保温桶装满,一个男人的饭量,我11:00准时要走。” 黄方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立马回答,“好的老板。” 许印恒对李昂最近的行踪十分感兴趣,所以讨好地等在门口,希望能够套出点重要情报。 “只是家里有事耽搁了,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李昂才不想告诉他自己现在住在四环呢。 “你一个在北京独自生活了近十年的大龄单身男青年,家里能有什么事?”许印恒问。 他想到了黄方刚才的话,又问:“难道真是你爸妈回来了?” 李昂:“他们现在德国过啤酒节,嗨得很。” 黄方果然不靠谱,许印恒也没辙。 “等一下,你别动!”才过了一秒他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命令李昂不许动。 他隔着李昂的书桌探过身子去,凑近了对方从头开始嗅,嗅到肩膀的时候停下来,独自回味。 李昂顿时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喉头,一把推开他——直男不搞G。 许印恒竖起食指,摇了又摇,“啧啧啧啧啧啧……是童臻的味道,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不该嗅到她的美,擦掉一切陪你……” “停!” 不需要他□□的李昂赶紧喝止,画面不适合想象。 “你昨天晚上和童臻在一起,你身上都是她的香水味。” 许印恒的狗鼻子灵得很呢! 李昂抬起手臂自己闻了一遍,什么也没有闻到。 “才没有什么香水味,你少咋呼我。”他倒是想陪童臻睡,奈何人家不允许。 不过他和不敢多做反驳,因为他现在有一丢丢心虚,早上他帮老童晒童臻的毛呢大衣时,确实问道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许印恒双手交叉在胸前,以审判罪犯的眼神逼视他许久,忽然提起嗓门喊了句:“黄方,江云白,进来!” 犹如黑白双煞的两个人即刻出现在老板办公室内,“什么事,老板?” 老板刚想说没事,许印恒却先发号施令:“闻他!” 黄方:“哈?” 江云白:“哈……哈?” 许印恒:“废什么话,让你们闻就闻。” 小黄小江得令,把许印恒刚才的动作又重复了一遍,差点逼疯了李昂。 “什么味道?” 许印恒问得很鸡贼。 黄发抬起眼皮瞥了一眼李昂,弱弱地答道:“香味。” 许印恒不满意,“什么香味?” “童……童臻的香……水味,还……有男爵的……香……波味……和猫……粮的味道。” 江云白就算是个结巴,都答得比黄方全面,许印恒竖起大拇指给他点了个大大的赞:“very good!” 被三人同时嗅出了身染童臻的体香,李昂一时无从反驳。 黄方只想私下吃瓜,不想当面逼迫,他觉得此地很危险,拉着江云白就想逃。 江云白才不走,他两眼放星光地对老板说:“男爵……好吗?童臻……好……不好?” 好好好,你们果然一个比一个能耐,逼得老板双眼一闭想变哑巴。 李昂的手指放在键盘上“哒哒”两下,“你的贵族猫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你们再不出去做事,你们接下来的日子都会很不好。” “呲——” 一缕青烟原地升起,许印恒发现自己身边少了两个人。 “人家只不过是关心童臻嘛,何必这么严肃。”他也学着李昂拉起了脸。 “多谢关心,麻烦你也出去,我要工作了。” 许印恒碰了壁,半个屁不放的就出了门,这让李昂很意外,他看得出来老许上一秒还在蓄积力量准备反击,下一秒却一反常态地开心了出门了,以自己对他的了解来看,他一定在动什么歪脑筋。 不过他现在没空和他斗智斗勇,为了照顾老童他已经把工作时间压缩到极致了,四环到二环路上花的时间又久,他现在只想收拾两个飞虫模型带到1101去,在家办公研究。 11:00,黄方准时把一个保温桶给装满了,他还给自己老板也打包了一份外带。 李昂左肩背着电脑书包,右手提着老童的午饭,左手拎着自己的外带,站在车门前一时间协调不过来,不过他很快地将左手的外带囤在了右手上,轻松地开了车门。 11:00路上稍显拥堵,好在他已经赶在了午高峰之前开出了二环的地界,他把音响声音开大了两个单位,正要为自己的英明庆祝摇摆。 “Hi!” 后排座上突然坐起来一个人,吓得李昂心脏差点骤停。 “你搞什么鬼!” 要不是手握方向盘,他一定会亲手掐死后头那个人。 “嘿嘿,我也想去见见小臻臻。” 许印恒掰着手指算日子,他和童臻也有半月不见了,虽然到不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但也还是甚是想念呢。 “我都说了她不在!” 李昂气得咬牙切齿,向内后视镜里的男人表示不满。 许印恒在后排躺下,“不在也没关系,今天你去哪儿就去哪儿。” 越野车一路向前,许印恒就这么安静地半躺着,等待着李昂的秘密被揭开。 1102今天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老童坐在沙发上,一条腿断了,一条腿伤了,可怜巴巴地望着窗外。太阳早已经升到正空又慢慢地偏西了,他的“护工”却还没来,他的肚子身不由己地在抗议了。 门外有人在开门,老童即刻活了过来,他隔着大门都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我去,你这叫金屋藏娇吧!哈你看我果然发现了一只娇……呃,一只脚。” 许印恒兴奋不过两秒,老童的假肢就横冲直撞地入了自己的视线。 “童叔!” 见不到童臻,见到童臻她爸也是好的,只是他现在这个状态,好像不适合见人叙旧。 老童见了许印恒依旧的慈眉善目,招呼他到身边坐下。 “童叔,你怎么又伤了另外一条腿?” 许印恒研究他小腿上一块块的纱布,又看了他脸上烫伤的疤痕,对他的现状十分惊讶。 老童摆摆手,“别提了,我那天摸黑想给臻臻炖汤,谁知道那个高压锅忽然爆炸了,差点要了我的老命,你看这不是,险些又赔上一条腿。” 许印恒更惊讶了,“爆炸?” “锅内的汤渣堵住了出气阀,锅体内气压膨胀,就爆炸了。” 李昂一面伺候着老童吃饭,一面向许印恒解释。 “我去,什么伪劣产品?质量这么差?”许印恒义愤填膺的。 “国内知名品牌,这是万分之一的概率,结果被童叔碰上了。我已经打了投诉电话,厂家也已经来看过了,给现场都拍了照,承诺鉴定后给结果。如果不出意外,赔偿金额应该在5-7万左右,包括厨房重新装修的费用和童叔的医疗费。” 他把保温桶里的汤用碗盛出来,小心地端到老童跟前,提醒他注意别烫嘴。 许印恒肚子咕噜地叫两声,他饿了。为了窥探李昂的秘密,他也是没吃饭就出的门,二环四环这么一趟跑下来,肚里早就空了。 “所以你这几天旷工迟到早退的,就是来这儿照顾童叔?你一个人?” 为了不让肚皮抗议的声音太放肆,他故意找了个话题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嗯!”吃着饭的老童忍不住要回答这个问题,“确实是他照顾我的,本来臻臻的那个好朋友甘璐也来的,可是她工作忙,来了一天就不见人影了。” “哦——”许印恒恍然大悟地把这一声拖得老长。 ☆、影视城它这么大 “童臻的明星闺蜜,是你给支走的吧?” 许印恒从老童和李昂的午餐里分别匀出了一份,凑成了自己的午饭,吃饱后又开始神气活现地继续当起了侦探。 李昂把洗碗槽的水龙头开到最大,企图用哗啦啦的水声盖过许印恒的大嗓门,厨房和客厅的隔断玻璃窗被高压锅阀门震破了之后,根本不存在隔音效果了,厨房里的两个人说什么客厅的老童都能听见。 “你能不能不要给自己套上恋爱专家的光环,处处研究我的行为举止?” 李昂在1102碰壁不少,许印恒一来就好插歌打诨,这下老童更难搞了。 许印恒觉出了李昂的忧心,给了他二两面子,把声音压低,“还要靠支走小闺蜜来博得照顾 童叔的机会,看来你还是没有搞定童臻啊,哪怕从二环搬到四环,在物质上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在精神上依然一无所获,嗯,失败。” 李昂看着他欠嘴的模样,卖情场老手的资格他就差一把山羊胡了。 “有屁快放,没屁洗碗,不要杵在我面前,看着眼烦。” 他最近确实够烦的。 “没屁,就是关心你,想搞清楚童臻为什么不理你,帮你解决眼烦嘴烦和心烦。” 许印很用食指顶起来一块抹布,转出一朵花,不想花儿方向跑偏,差点撞上了李昂那张冷漠的扑克脸。 李昂靠在水槽上不说话,继续冷漠。许印恒的问题问到了关键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配合刘允诺演了一场戏而已,童臻就跑了。 “按道理来讲,事情如果已经解释清楚了,识大体的姑娘早都已经把台阶铺到你家门口让你下了,我们懂事的小臻臻怎么这次如此不通道理呢?”许印恒摸着自己前天才刨成板寸的脑袋,不思其解。 李昂也不解,“解释什么?” 许印恒愣了,“解释你为什么和刘允诺去美国,解释你和刘允诺什么也没有啊。” 他两手一摊,难道这还要我教你? 李昂:“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回来后找她,找她,再找她,一连三次了,还需要把在我心里已经死透了的刘允诺拉出来鞭尸吗?有这个必要?” 在李昂认为,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就无需解释,哪怕他之前心里有过刘允诺,但是在他和童臻的世界里却没有她的存在,无需把她再牵扯进来。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许印恒拿出手机,翻出了自己的朋友圈,找到黄方发过的动态,找到一筒发过的动态,找到曾多利发过的动态,最近一条都是统一的新闻,配图也是统一的刘云诺和李昂的合照,标题也是一致的和谐统一,天才博士牵手加州知名女主播。 这是几个月前一条横跨IT界与传媒界的新闻,热度仅次于娱乐圈的鲜肉鲜花们爆炒的绯闻,忙坏了那时的吃瓜群众。他们一边在新闻下表达自己的吃惊之情,一边在童臻的微博下表达同情之情,童臻就是在那时候毅然搬出了李昂的豪宅,变得销声匿迹的。 “这新闻里写的都是什么东西?这么荒唐的内容怎么会有人相信!”李昂被气到鼻孔微张。 “当然有人信了,童臻就信了,所以收拾东西走了呗。你个负心汉想要浪子回头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是我我也不理你。” 许印恒说完瞄了一眼客厅中正在专心看电视的老童,替李昂捏了把汗。 李昂陷入了沉思,刘允诺虽然不是问题,但却是童臻这次愤然出走的□□,不论是按照解决问题关键还是按照解方程的顺序,确实都应该先把这件事情给解释清楚。 “已经查过啦,没有直飞横店的班机,明天早上飞到杭州的最早一趟航班是8:35,机票是530块,1060块帮你解决所有问题,wonderful。” 李昂觉得即刻启程是个好建议,但是飞机票金额好像有那么点出路。 “为什么是1060元?” 许印恒:“因为你必须得带上我。” 江云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成为老板的B岗,并且这个岗位还是护工兼保姆,当然,看在男爵大人的份上他也就能放下身段了。 只是他不明白,老板说的“突发急事”到底是什么事情,直到他看见天空上方一架慢慢掠过的飞机,忽然就想明白了。他把怀里的男爵紧了紧,颇为无奈地给它打了一针预防针,“男……爵,你可能要……有爸爸了。” 横店影视城之大,大到许印恒直呼想回家,拍戏追星太特么的辛苦了。 他们下午到的影视城,一直潜伏在剧组周围,可是就没看到过童臻的影子。 “你上次来的时候,也是这种情形?” 许印恒摆弄着手里的手持电风扇,发现就算砸碎了它也没法让它转得更快一点儿。 他花50块钱买了个手持电风扇,又在隔壁旅游团要了一定白帽子,以为可以凉快一阵子,但 是没想到旅游景点的小商贩比他还更擅长讲鬼话,气得他只想打12315消费者投诉举报热线。 “差不多吧。比现在还难一点儿。” 李昂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冰棒,何止是难一点儿,他不仅潜伏多时,还要扮临时工推餐车,除了这些□□上的考验,他还要忍受精神上的折磨,带着被那个小白脸陆航气出来的内伤狼狈地回到北京,简直是往事不堪回顾。 “唉,算了,上次怎么样没必要想,这一次一定搞定了再回去。”许印恒志在必得。 李昂翻过手表,日期上现实了一个数字“7”,他9号和美国那边有个视频会议,可没法等到搞定了再回去。 民国街的警戒线撤下了,一群穿着旗袍的群演蜂拥而出,许印恒看得眼花缭乱的,一时间以为自己穿越了。 “你怎么慢慢悠悠的,还不赶紧盯着门口,不然等童臻走了你连她的电话都打不通。” 李昂把帽檐压低了两寸,“一看你就没跟过剧组,哪一部戏拍摄的时候不是主演被围得严严实实最后出来的?再说了,你也可能根本看不见她,因为主演会被街上保姆车直接送回酒店。” 许印恒瞪圆了眼睛,“那你不早说,还害我在这儿干等,这是做无用功啊!” 李昂:“是你要我满足你在横店过一把隐的要求的。” 他的眼睛一瞟,瞟向了民国街出口的位置,忽然换了个站姿,看起来严肃又紧张。 许印恒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眼就认出了人群里长相出众的那个男人。 “他不就是那个陆航,他怎么在这儿?”许印恒问。 “你问到了点子上,童臻上一部戏的男配角也是他。” 李昂眼中透露出不友善的光,投出百米的射程直达陆航的那张小白脸上。 “何止是上一部戏,综艺里还跟他一起卿卿我我的哩。” 呃,李昂感觉自己被队友刺了一刀…… “走,跟着他。” 许印恒丢了风扇,也压低帽檐,催着李昂赶紧行动。 “跟他?跟他干嘛?”李昂觉得自己还没变态到那种地步。 许印恒一甩帽子,“孔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李昂无奈地吐了一口气,“那是孙子说的。” 许印恒:“对,它就是用来搞定这孙子的!” 影视城民国街外的公厕通常都是游客爆棚的4A级景区,这里常常外头排队排成长龙,里头一席难求,场面甚是壮观。 但今天的厕所有点反常,因为此刻女厕很蹲位很宽松,男厕自然也就因为不用为女士们提供临时方便的蹲位也变得很宽松,让陆航看了顿时滋生出要进去里面蹲一蹲的感觉。 下午拍戏时助理给他买了冰镇西瓜,他一口气吃了一快餐盒的量,因为肾功能强大倒是没想撒过尿,可就是吃多了冰的肚子总是咕咕咕的叫。拍戏时注意力分散了不觉得难受,现在人放松了,一到厕所门口反而觉得便意甚浓,恰逢现在里头人少,不进去感觉对不起自己那份憋着的辛苦劲儿。 “嗯……啊……” 偶像在荧幕上看起来都是无缺点无死角的帅,在茅厕里叫得也是勾人心弦的销魂,要不是人在现场,许印恒听着这个声音能身临其境地把自己投放在另一个场景里。 李昂倒是认为,听觉折磨是其次的,却是这嗅觉折磨让人实在难以忍受,他真是搞不明白许印恒做贼似的等在这里到底是要干什么。 他用唇语向老许抗议:你脑子瓦特了嗅觉也失灵了?不臭吗? 许印恒用唇语回应:臭啊。 李昂:臭还不走?! 许印恒:不走。 李昂:你不走我走! 许印恒拖住他:你想不想让童臻从现在开始起放假? 李昂一怔,想都不用多想地就点头。 许印恒咧开嘴笑得诡异,随即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一管长管爆竹。 李昂:你要干嘛? 许印恒用拇指指向隔壁:炸他。 李昂惊呆了,他赶紧摇手示意不行:用现代科技手段报仇不好吗? 许印恒脸上全是惊讶:这点小事还要劳烦科技?科技是用来改变生活的不是用来让你惩治情敌的,男人和男人的对决就应该直截了当and简单粗暴。 随即他拿出打火机,看着爆竹阴险了笑了两下——点燃! ☆、初次 许印恒丢出长管爆竹的那一刻,李昂怀疑他接受过专业训练。 爆竹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不偏不倚地落在隔壁蹲位的浅坑处,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砰”,开启了某位偶像明星腚部开花的奇遇人生。 老手许印恒冷静地带着第一次作案的李昂逃离了案发现场,趁乱躲在人群中观察事件的后续发展。 事实是陆航臀部和腰部被轻度炸伤,人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但这都不是影响最大的,最坏的影响是当陆航满身是翔地被抬出公厕时,吃瓜群众们猛力抓拍了不少照片,使他形象受损。 谁能忍受自家形象永远阳光向上的爱豆满身是翔的样子呢?粉丝怒气冲天,对着皇天后土起誓一定要找到作案的变态凶手。 许印恒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李昂却感一阵腚疼。 “这方法不如走后门安全,你大概是忘了粉丝都是擅长人肉和破案的。” 许印恒:“那又怎么样?我们完美地避开了摄像头和来救援的人流,根本没有蛛丝马迹可以让他们去寻,安全得很。” 李昂既无奈又佩服,“说真的,你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到能把他屁/股炸成熟度刚刚好的爆竹?” “民国街口左转有个小卖部,里头有给剧组专供的爆竹,威力大小不一,是给道具组拍摄抢占场面临时应急用的。我说我们剧组的道具枪开起来不够响,要爆竹应急,老板就卖给我咯。那些爆竹我用眼睛看就知道威力大概是多少,根本用不上化学知识,全是小时候玩鞭炮攒的经验。我真是很牛逼啊。” 他真是厉害到自己都佩服自己呢! 李昂第一次感觉到了和痞痞的许印恒做朋友的乐趣,但是他更担心陆航的美腚受损,给情敌造成人生伤害不是他的目的,让童臻回心转意才是。 “别傻了,他的屁/股没那么嫩,住一个星期的院之后保管他还能活蹦乱跳的。要是夺人所爱都不用付出惨痛代价,那人人不是都能当挖掘机了?你以为童臻一部戏两部戏三部综艺的都和他组CP是巧合?这是明显的人为干预啊,我要不炸他一下怕是你连童臻的手都牵不上的。现在就好了,给他臀上留片地图,小臻臻更不会对他的身体有非分之想了,哈哈哈。” 许印恒仰天大笑露出自己的小舌时,像极了从山寨下山横行的恶霸。 剧组的男主角出了意外,打乱了全剧组的拍摄计划,本来已经安排好男女主的对戏延期一周, 童臻被迫休假半天。 可是她也闲不得,因为她迎来了比残疾男主更难搞的两个男人。 “是不是我爸出什么状况了?” 这是他看到李昂时的第一反应。 “没有,童叔很好,男爵也很好,我请了个靠谱的人照顾他们。” 远在首都的江云白抱着一只留守贵族猫,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我来,是看看你的情况好不好。” 李昂说完用手指点了点太阳穴,表示他关心的是童臻脑子里的机器人。 他忽然觉得自己被一个东西猛戳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许印恒一根手指已经插上了他的腚。 啊!好痛! 他的眼珠几乎都要爆出来了,干瞪着许印恒抗议:你干嘛?! 许印恒动了动嘴巴,凹凸之间用唇语告诉他:说正事。 李昂:去你的正事,我就喜欢慢慢来。 许印恒一转脸笑面童臻:“他其实就是来告诉你刘允诺在他心里就是个屁,他跟她去美国完全是为了公司的利益考虑,并且在美国的时候老李同志已经郑重表态,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喜欢小刘那种蛇蝎美人,绝对不可能。” 他配合着自己的语速把手指又捅进了一分,李昂痛并快乐着。 呼呼呼,天杀的许印恒,把这次求爱的进程推进了500年。 童臻的表情十分微妙,乍一看有些懵,仔细一看其实在目光流转间透露出不知所措,再一看,嗯,她想逃避这个话题。 受过骗上过当的女人才不相信事后认错的那一套呢,新闻里牵手的照片难道都是P的?屁嘞。 李昂想要解释:这事情说来话长。 但是童臻却明显不想给他机会解释,她的表现是反常的焦虑和烦躁。 副导演打电话来告诉她明天拍摄的戏份,她对着剧本向电话说“好”,放下电话对两个男人愁眉不展。 “一个礼拜的时间了,我记台词记得很吃力,在现场还会偶尔出现说词失误的现象。我只能熬夜背到凌晨2、3点,睡4个小时赶紧起来再巩固台词,就算在拍摄现场我也是抱着剧本不离手的,我感觉我的脑子现在很不好用,甚至还……还不如遇见你之前,这让我的状态时好时坏,我感觉自己工作得特别不顺心。”童臻看着李昂,算是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她不好。 “真的?!那你还记不记得刘允诺?”许印恒竟然很激动。 李昂推开他,让他闭嘴。 “我的意思是臻臻不如就趁这次记忆力减弱把那个妖精给忘了吧,我也可以安心回北京啦。” 李昂把目光从童臻身上挪开,好气地请许印恒出门:“我的意思是,童臻现在说的问题非同小可,我们先把精力放在她的脑袋上,其他事情以后再说吧。现在7点了,你还没吃饭,不饿吗?不如你出门帮我们打包一份晚餐回来,吃饱了之后我们再想对策,OK?” 坐在沙发上抖腿的许印恒觉得这个方目标的达成。 李昂目送了外出觅食的许印恒,反手关上房门,满眼愧疚地望着童臻。 如果不是因为上次操作不当,她根本不可能出现记忆力减退的情况,那短短的0.2秒不仅能够让那只纳米机器人逃过降解,还能毁了童臻。 他现在要怎么办呢?带童臻去硅谷找安德森取出机器人?那会很痛苦,还有没有别的方法呢? 他轻轻地在童臻身边坐在,两只手掌在膝盖处来回摩擦两下,酝酿着千言万语该如何说起。 “我,还是给你检查一下头部吧,看看有什么有什么异样或是外伤。” 啊,他要被自己蠢哭了,他既不是CT扫描仪也不是高尖端降解机,就靠肉眼观察手指触摸能检查出什么呀?白痴! 但是童臻居然同意了。 “嗯,我从昨天开始就左半边脑袋就一直隐隐牵扯着疼。” 大概是因为疼的太久了,她才想让李昂给看看的吧,万一给看好了又有高智商了呢? 李昂上手触碰到她太阳穴的那一刻,心尖微颤。他的指尖微凉,让童臻忍不住也颤了一下。 “太阳穴没有异样的情况,我再看看其他地方。”李昂说。 他小心翼翼地在童臻的脑袋上摸索,每摸到一处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都要停下来反复研究很久,直到确认过没有问题后,才去检查下一块区域。 他的力度虽然轻柔,但也在动作间暗暗下了点劲,让这场检查更像一次脑部按摩,叫疲惫的童臻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她是清醒的,从她起伏幅度愈大的胸膛李昂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她此刻似乎很……亢奋? 不对不对,这绝不可能是来自精神亢奋的那种兴奋,这不合乎科学常理。 他让自己的动作渐渐慢下来,力度轻下来,想给童臻多一点的放松,让她千万别紧张。 他的手触摸到她的后脑勺时,因为距离的拉进,他的脸和童臻的脸只有十厘米不到的距离, 他甚至能用鼻子嗅感觉到童臻的呼吸,是他熟悉的那种香甜味道。 “嗯……” 童臻在距离李昂几厘米的地方慵懒的叫唤了一声,他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 莫非是她头疼了? 他刚想开口问的,只见童臻的双眼忽然睁开,流波婉转的眼神格外动人。 “怎么……唔……” 童臻突然压了过来,用嘴覆上了他的唇,吻得异常凶猛! 李昂僵直了身体——这是什么操作?!! 他脑子一片空白,怎么现在许印恒不在? 好在天才的反射弧极短,去你的人许印恒,这时候还好你不在! 他开始跟着童臻的节奏,认真地回应她的每一个动作。除了他和对方的心跳,他什么也听不见。直到童臻粗鲁地扯开了他的衬衫,他的听觉才恢复过来,紧接着他清晰地听见纽扣被扯下来的“吧嗒”声,听见衬衫落地的簌簌声,他觉得童臻的情绪像是汹涌的潮水,立马要将他淹没。 “要不要……关灯?” 他终于有那么一丝丝的清醒意识冒出来提醒他应该照顾到女方的矜持需求。 可是今夜童臻不需要矜持,她强势地告诉他:“不需要……” 李昂被洪水猛兽一般的热情唤醒他藏在体内多年的大野兽,让他彻底地放纵自己跟随她的步伐去到了极乐世界尽情流浪…… ☆、黄粱一梦? 精疲力尽过后的夜晚睡得格外香甜,直到李昂被一系列大幅度的动作吵醒,他才睡眼惺忪地坐起,看到的是惊慌失措的童臻。 她光着脚站在地上穿衣服,一条蓝色牛仔裤加一件白色T恤,简单又时髦。不过李昂还是对里头的那套粉蓝色内衣感兴趣。 “出去!” 出乎李昂的意料,长夜温存之后面前的这个女人没有半点柔情,更不如昨夜那般似水,而是冷冰冰硬邦邦地像一根钢筋,直直地戳向李昂□□的身体。 “哈?” 还不太清醒的李博士整个懵了圈,出去?我还没穿衣服哇。 童臻焦躁地捋了捋一头乌黑又凌乱的头发,在沙发和床边捡起李昂的衣裳,丢到床上,“穿起来,赶紧出去。” 衣服确实是要穿的,就算只有两个人在房里,这么裸着也不像话。他先找到自己的平角小内,掀开被子下床就要抬腿,谁知道童臻嫌弃的一转身,极大地伤害了他的自尊。 也许,可能,技术是不太熟练,但是也没有到完全被人鄙视的地步啊,这副身体可是被很多人幻想YY的标杆,你作为第一个拥有它的人,也不至于用完就嫌弃吧。 他怕是童臻还在生着气,便不好摆出自己也不爽的表情,只是顾着赶紧穿上衣服,再和她好好谈一次。内内穿完穿外裤,外裤穿完顺手拿起袜子,当然还有衬衣……咦,衬衣的扣子居然全都不见了…… 忽然他被童臻推着向门外送去,现在反而是他措手不及:你什么意思? “砰!” 房门被关上了。 他穿着袜子光着上身狼狈地站在门外,像极了付不起费用被扫地出门的某类客人,不止拉低自己的身份,还给童臻招了黑。 他低着头套衣服的时候门突然又开了,飞出来两只鞋子,随即一声“砰”,门又关上了。 简直就是一夜天堂一夜地狱,再说这还没有到第二夜呢,怎么他就被10个小时前还在生扑狂咬自己的母狮子给抛弃了? 算了这事先不想,还是先把衣服的事情解决一下。李昂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张房卡,从消防通道下楼到了自己房间的楼层,找到先前开好的那间房,刷卡,进门。 许印恒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转眼,才发现现实比电视精彩。 “你,你,你,你干什么去了?哇塞,你看看你的衣服,就没有一颗能扣起来的扣子!还有你的发型,这么凌乱一看就是昨晚去偷欢。啧啧啧,这一脖子的吻痕,你都快变成斑点狗了!啊,果然是童臻的香味,你身上都是她的香水味!天啦撸你们昨天支开我就是为了躲在房间里翻云覆雨的?这进展也太快了吧!” 许印恒还差一个喇叭,就能把这件事情作为早间新闻全大楼播报了。 李昂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怎么,爽翻了还一副很委屈的样子?你也太没有良心了吧,起码笑一笑向我炫耀以下你昨晚的愉悦啊!” 许印恒闹不懂他的表情。 李昂一拉衣角,带着一腔怒气坐在沙发上,紧闭着双唇考虑要不要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他。 “你能相信吗?我被赶出来了。” 说了怕他笑,不说怕憋死自己。但这事太蹊跷太玄幻了,李昂不想做个憋死鬼独自难受,所 以他还是决定把自己的遭遇说出来和许印恒分享。 许印恒把五官一皱,“什么意思?” 李昂泄了气,疲惫地靠在沙发上,开始述说着自己的失败。 “你说的没错,昨晚我确实在童臻房里睡的,一夜的折腾,我们都尽了全力,十分美妙,十分美好。但是,今天早上她一醒,就跟换了个人一样,直接让我穿上衣服滚蛋,并且我还是被她推出门外的,连上衣都来不及穿。” 他用手抚着额头,真是头疼啊,自从遇见童臻以后,他的头就没有不疼的时候,偏偏他还没办法,就算头疼到炸也离不开她。 “哈,”许印恒消化了半天这个奇妙的故事,终于吐出来一个感叹词。“你说的这个桥段我在电视上经常看到,不过那都是男人用来对付女人的。睡完人家之后第二天不认账,还赶人家出门,然后女人留宿街头,无依无靠……怎么你这样硬件软件都优质的精壮英才也会被扫地出门呢?” 他撩开李昂半搭在胸前的衬衣,唔,确实秀色可餐,不应该啊。 思考片刻后,他的目光又顺着对方坚实的胸膛慢慢往下,在肚脐下方的位置停了下来,撇嘴,蹙眉,一系列表情之后他发出了一个疑问:“Emmmmm,莫非……难道是……问题出在这里。” 李昂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他怀疑的是自己生死之交的好兄弟,立刻做起来否了他的想法,“没问题,哪里都没问题!我好的很,她也受用的很,你再发出这种奇怪的声音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为了避免自己成为高空抛物,许印恒朝沙发那头靠近了一尺。 “你觉不觉得,童臻现在很奇怪?”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坐了几分钟,许印恒忽然开口了。 奇怪,当然奇怪,李昂也觉得,曾经的童臻只不过喜欢和他斗嘴争利而已,从来不会上手动粗的,但是她昨晚的主动出击和今天早上莫名其妙地发脾气,都说明她的进攻性很强,感觉她突然从一只小家猫变成了一只大老虎,怎么能不奇怪呢? “嗯。”李昂依然用手背压着额头,有气无力地应一声。 “我指的是,她的脾气变得很奇怪,你注意到没有,昨天她和剧组的人通完电话,竟然使劲地去抠她腿上的剧本。背不出来台词是很容易影响人的情绪,但是也不至于到了令人崩溃的地步,她的反应过激了。”许印恒分析道。 李昂用张开右手用拇指和无名指按着两边的太阳穴,揉了几下后,他突然停下。 “你说什么?” “我,我说他的反应过激了。”许印恒也不知道他想听哪一句,只得重复刚刚说的那一句话。 李昂那边异常安静,他的眼睛盯着茶几上的那根香蕉不懂,看表情像是在深入思考什么,一会儿用力一会儿放松的样子,许印恒真怕他会把那根香蕉大卸八块。 为了防止李昂糟蹋食物,他抢救下了那根无辜的小黄,剥开它的外衣,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许印恒吃完最后一口香蕉的时候,李昂终于动了。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哒哒哒”地在键盘上一通操作,找出了许多文绉绉的资料,大多数题目都十分劲爆。 许印恒一看完那些研究,都不禁地脸红,咦,真是羞羞。 “肿瘤压迫下丘脑?童臻年纪轻轻的怎么……哦,你是怀疑纳米机器人?” 许印恒恍然大悟。 李昂没急着肯定他的说法,也不否认这就是造成童臻行为异常的元凶。 “从前我听我妈妈提过她参与研究的一个病例,病人得了脑瘤,但一切正常,只是行为举止和之前大相径庭,并且xingyu亢进,大概持续了近两个月的亢奋期,去医院检查后确诊脑瘤。压迫脑部下丘脑的瘤子促进性腺激素,释放大量激素的造成了她亢奋、易怒、视力模糊的种种灵床表现,和童臻现在的情况很像。”李昂解释说。 许印恒用手撑住脑袋,故作深思,“原来她并不是给你发福利,而是不受控制地想要扑向你啊,啧啧啧,我都不知道该恭喜你还是该同情你了。” 李昂也搞不清楚现在自己的心情,昨天他兴奋了一夜,不止是生理上的,更多是心理上的,他以为童臻是真心接受他了才有这次水到渠成的激动表现,现在看来,真是令人喜忧参半。 许印恒直摇头,“谈情说爱的道路上一路坎坷一路艰辛,好不容易看见点曙光,女主居然得了绝症,老李,你这段故事,狗血程度堪比电视剧啊。” 李昂也觉得狗血,但是他绝对不承认童臻得了绝症。 “不存在什么绝症,她脑子里的那个机器人,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除去。” 说完他从背包里找出一件新的衣服换上,坐在电脑前手指不停地写邮件。 “你去看看童臻情绪有没有稳定一些,如果可以的话,和她到市区去逛一逛,找家环境好一些的咖啡馆,点些甜食和她好好聊聊天,她爱吃甜点,趁她心情好的时候,帮我把美国那趟出差的事从头到尾的解释给她听。” 李昂说完给许印恒转了账,四位数的诱人数字,何止是点杯咖啡,买下星爸爸的整个展示柜都足够了。 许印恒看着刚到账的数字鼻孔微张,“你这是要我去拿钱消灾啊,这么多钱吃甜品,童臻非得胖死不可。” 李昂忙着写邮件,没空和他斗嘴,只做简单的回答,“胖或是瘦都无所谓,反正无论多胖或者多瘦我都喜欢她。关键是你要记住,必须和她待在人多的公共场合,回酒店之前给我打电话。” 许印恒一愣:什么喝咖啡吃甜品,你就是怕她和我独处时候犯病,被我占了便宜撒! ☆、幸福生活 许印恒带着心情还不错的童臻回到酒店时已经是傍晚6点,天空一抹红色晚霞晕红了童臻的小脸,看起来格外动人。 她给了李昂一个礼貌又不失距离的微笑,让人暂时判断不出她的态度如何。 “任务完成。”许印恒路过李昂身边时,小声地报告。 任务既然完成,为什么童臻还在闪避他的眼神?那么炽热又诚恳的眼神,她就这么一扫而过,只用嘴角轻轻上扬来回应他? 李昂用眼神向许印痕发问:为什么她还是这么爱答不理的? 许印痕也用眼神回复他:具体原因请参考《女人的为什么还生气》2020修订版内容…… 李昂:去你的! “啊呀,我饿了,楼下有家杭帮菜不错,我先下去点单,菜齐了叫你们吃饭,嗷——” 许印痕吊儿郎当地对干坐着地两人发出了通知,随后消失得无声无息。 童臻和李昂的不对称尴尬在于,两人一个的态度是“我怎么能如此冲动地睡了你”,而另一个的症结却是“你睡了我,却无情地要把它当做一场露水情缘”,于是谁也不敢先说话,谁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咳,许印恒说,他下午和你谈过了?”先发声的人先示弱,李昂这一回再不想要强了。 童臻低下头,回应他一声“嗯”。 “那么……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急着去美国了?” 他的尾音稍稍上扬,因为不确定对方的心。 童臻点头:“明白。刘小姐是你的好同学,好朋友,是放不下的白月光,帮她就是帮你自己。明白你做的决定,明白你的匆匆而别。” 李昂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许印恒是来搞离间的吧,一下午就谈出这么个破结果?我太冤了! 她不想再因为刘允诺的问题纠缠下去,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他有没有向你解释你目前的情况很棘手?”他问。 童臻:“说过了,但是我觉得这不是问题。我的工作如此,不管是感情戏还是综艺节目的演出,我都必须认真完成它们。我认认真真地跑龙套当配角的过了8年,现在机会在眼前,我不可能会轻易放弃。再说,陆航人挺好的,很照顾我,这说明我选爱豆的眼光不差,和他搭戏很舒服,完全不用担心会有束缚。” 李昂只觉得流速极快的血流往脑部冲,什么舒服?什么没有束缚?是不是没有摄像机和剧组人员盯着你们还打算立即…… 噗——他要吐血了! 他的手机在裤子口袋里震了几下,仿佛是一封插着鸡毛的信件,催着他赶紧查信。 是许印恒。一连13条信息,每条30个字以内,让手机变成了按摩器。 “纳米机器人的事没好意思解释。” “这会破坏我和臻臻之间纯洁又高尚的友谊。” “关于xing/yu亢进的原因,你最好赶紧科普。” “趁陆航在医院。” “不然她下次生扑的可不一定是你!” 每一条都是重点,每一条都需要划红线,每一晚都必须守在童臻身边。 李昂丢开手机捧起童臻的脸,深深地吻在了唇上。 “我们之间不存在刘允诺,也不应该有陆航,从始至终只有你和我。” 童臻受了惊地往后退了几寸,皱着眉头看他。他眼神里里的悔意与爱慕缠绕在一起,有痛苦的伤也有焦躁的急,连带着下唇微微的颤动,让人不人忍心再说出无情的话语去拒绝他的请求。这表情表情童臻头一次在他脸上看见,不对,应该是头一次在一个男人脸上看见。 她用拇指轻轻地碰了他的下唇,企图让那微颤停下来,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喜欢刘允诺。” 这大概是童臻最诚实的表达了。 李昂的唇角微微上翘了一下,轻轻地吻在了她的鼻尖,“我也不喜欢刘允诺。” 童臻安静地在他唇下偏移了20度,蜻蜓点水般地吻了吻了他的下唇,浅浅的几下过后,又是如昨日那般无法抑制的的狂热。 眼前的男人除了迎合什么也不能做,除了迎合他什么也不愿意做。此刻的他不设防备,敞开怀抱地任由她在自己的怀里撒野放肆,如果说来这里之前他确定自己是喜欢极了她,那么现在他非常肯定自己要定了她,这不是一时兴起的激情作怪,而是想要一刻不离的毫无保留地去爱。 李博士作为智商过人高端人才中的翘楚,在什么领域基本都能够一学就会。面对下丘脑激素过旺的患者童臻,他早就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精力做好奉陪到底的准备,他要把生命赐予他的所有力量都给童臻,他爱的童臻…… 晚间10:37,李昂迷糊之间感觉到手机发连续出了“嗡嗡”几声,他划开手机后即刻避开屏幕亮光几秒,闭着一只眼睛读信息内容。 “杭帮菜很棒,但是我猜你们不会下来吃了。” “我猜你也忘了明天你有个重要会议要连线美国。” “不过没有关系,我已经让黄方坐明天的早班机带着所有材料过来。” “你可以在酒店里直接办公。” “白天办公,晚上被童臻办。” “我真是个善解人意的机灵鬼。” “话说你们能不能仁慈一点,不要频繁虐待孤独多年的单身狗。” “爱护动物的道理明白吗?大自然可以成全你,也能反噬你。” “每晚papapa,伤身又伤肾。” …… 许印恒用短信轰炸发泄内心的不满,李昂就不打算责备了阻止了。 身边的人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软软的身体挨着他的肌肤,一股暖意迅速随血液流遍全身。 李昂关了手机,转身用自己周身的雄性气息包裹住即将弥散的暧昧情愫…… 住在度假酒店总是容易被鸟语花香唤醒,但那是曾经,现在的李昂通常被一阵大动静的慌乱吵醒。 童臻几乎是跳着从床上起来的,因为今天9点导演安排了她的戏份,7点50还在床上找衣服的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准时赶到片场开工。 内衣裤和睡裙袍分别在不同的方向,她因为羞耻之心作怪不愿意光着身子下床穿衣服,于是便使了个坏卷起整床被子,裹住自己下地穿衣。 床上的李昂瞬时被暴露得一览无遗,不过床头的人是童臻,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变扭。 但童臻变扭,她低着头始终和他没有眼神接触,就像他们中间隔了堵墙似的连视线都不会飘过来,随后迅速地穿好衣裳洗刷完毕,扭头走人,一句再见也不会留下。 李昂坦荡荡地坐在床上看她完成这一连串的动作,无奈却又很享受。夜晚是荡/妇卡门,白天是可爱仙女,她的童臻就是这么的耐人寻味又脱俗不凡,当然也十分容易把人逼疯。 李昂估摸许印恒此刻也已经醒了,于是穿戴整齐地下楼邀他吃早饭,刷卡进门后看到的却是一只还在赖床的懒猪和一只勤劳的蜜蜂。 黄方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视频会议的材料一一陈列整齐,迎上老板目光时忍不住地细探研究。 “老大,你才刚起床,怎么好像很疲惫的样子。” 李昂不睬他,默默凝视片刻后眼神就不自觉的飘了,因为里头尽透着不明而喻的心虚与暗爽。 床上的许印恒翻个身,摆出一副销魂的躺姿,解释道:“夜夜笙歌次次尽/欢,不疲惫才怪。” 黄方的嘴成了一个大大的O型,他很想知道这双黑眼圈背后的故事。 “老大,你,你,你终于下凡啦?!” 许印恒被自己的唾液给呛了,猛力咳两下,随后向他批判他见识不够:“既食人间烟火就免不了擦枪走火,小伙子,你的道行还太浅了。” 他懒懒地从床上起来伸个懒腰,正儿八经地叮嘱李昂:“视频会议之前,先看看邮箱,安德森应该回复你了。” 对,这是正事,今天睁眼后李昂就已经在心里把这项极其要紧的工作给记下了,童臻反常的表现是病,得治。 他急不可耐地打开电脑,输入邮箱密码,果然看到了俺安德森的回复。 “按照治疗脑部肿瘤的方法消灭机器人。” 这是安德森全文的中心句,总的来说治疗很简单,就是在童臻脑子里再植入几个纳米机器人,定位到下丘脑的位置,消灭原有的那一个暗黑破坏者,再把用降解程序消灭掉后来的小家伙们,那么一切问题就解决了。 “看起来挺简单的,这一次用安德森的机器人,只要程序设置好,肯定没问题。” 许印恒读完了通篇邮件,觉得这个方法很靠谱。 李昂也觉得靠谱,他立马回复对方可以执行,并让他尽快把机器人寄运到中国来。 敲下最后一个字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发送邮件,却在一转瞬间产生了担忧:如果童臻失去了下丘脑释放的激素产生的冲动,还会和现在一样非他不可吗?他说她不喜欢刘允诺,但是她却并不没有表示过自己不喜欢陆航啊。 突然他脑子一片空白,宕机ing…… ☆、火烧眉毛 这几日李昂有些患得患失,白天的童臻见不到人影,夜晚的童臻让他精疲力尽,双面娇娃可以迅猛霹雳可以清新可人,他变得越来越贪心,越来越沉迷。 直到许印恒用一通电话Call清醒了他的神智,他才发现如果还不改变现状,事态怕是要到令他抓狂的地步了。 陆航不亏是偶像界的拼命三郎,哪怕屁股被炸开了花,他也能在受伤6天之后强行出院回到剧组赶戏,把导演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李昂一路狼烟地赶到剧组时,他正抱着童臻准备下嘴。 据许印恒介绍这场戏NG 8次了,原因是童臻不在状态,表现不出那种深情的样子。 “她在努力克制,不过我看快要突破极限了,上一次NG的时候她咬着牙关呢,导演说她像是去就义,不像是在谈情说爱。” 许印恒变身讲解员,把今天捕捉到的各种影响转化为简要内容重点陈述,听得李昂直直揪心。 摄像机前的陆航可是真吻,很温柔很深情地做好了一名演员的本职工作,他嘴下的童臻却微微地回缩了一下,意外地表现了矜持与娇羞的感觉。 “好,很好,童臻这下可以迎上去,来我们稳住,定住,一次完成,摄像推进。” 导演在屏幕外说戏,童臻在机器下听戏。虽然距离不近,但效果不错,童臻明显把意见听进去了,因为镜头里的她开始有回应了。 她的小嘴活动了起来,回吻了陆航,同时张开双臂紧抱着他,双手不停地在他并不宽厚的背上揉搓…… 镜头外,李昂的心同样被按在地上摩擦,摩擦…… “好Cut! 这条过。” 导演一喊停,童臻立刻弹开,就像陆航身上装了颗炸弹。 许印恒悄悄地擦了汗,转头一看,身边的李昂不见了。他的心马上一沉:糟了,待会儿会不会有命案啊? 童臻钻进保姆车时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尾随,她现在燥热得想要爆炸,巴不得跳到冰桶里冷冻自己。 然而此刻却偏偏有人送来了灭火器。 童臻看清楚李昂的脸时,二话不说地就吻了上去,好在她的理智战胜了冲动,尚且还分得清白天黑夜,私人场所与公共场合。 她趴在李昂怀里一动不敢动,几欲落泪。被亢奋激素颠覆到生活不能自控,其实很痛苦的。 李昂摸着她的头发,一言不发,他也很痛苦呢。 半晌过后博士终于委屈巴巴地吐了苦水:“我不喜欢你和陆航搭戏,不喜欢你上恋爱综艺,不喜欢他碰你吻你,哪怕你们是逢场作戏。” 童臻依旧不动,他就试探地用小拇指扣扣对方的手背,终于听到从胸脯的位置传来了一声淡淡的“嗯”。 “嗯”是什么敷衍的表态? “不可以不演?” 李昂的声调把握的十分微妙,乍一听好像在同她商量,仔细琢磨其实是带了三分撒娇七分强势的霸道。 “要是你没去美国,我可能可以不演。但是你走了,我一气之下就签了三部戏一部综艺的合约,男主都是他。” 李昂:等一等,我的□□包呢? 怒气上头之后他觉得奇怪,一个当红偶像怎么能和你一个莫名其妙走红的四线女星演CP,还一签好几部? “就是龙船上的那个土豪啊,邯郸娱乐就是他的媒体公司。他是看了自家新闻才知道原来我是演员的,自然也猜到龙船上的那晚我们拿瞎话骗他。不过他很大度的没有追究我的责任,原因就是你把他送的汽车大奖还给了他战友的儿子。他还夸我们品德高尚来着。所以作为感谢他签了我进他的经纪公司,在知道了我的爱豆是陆航后花重金投资电视剧专门请他来拍戏,陆航能按高出市场价10%的酬劳和我搭戏,何乐而不为呢?” 李昂更奇怪了,“一个经纪公司那么多艺人,他独捧你?” 童臻依然趴着,热脸贴着李昂的冷胸膛镇定的回答:“他的经纪公司旗下一共就两个艺人,另一个还是童星,不捧我捧谁呢?再说了,老板说完全是被你不得不义之财的精神感动地,你还特意把车开去送给他战友的儿子,他能不谢你吗?” 对了,那次从龙船回来之后李昂就把车开去了河北,定位到车子本来的主人做了一回快递小哥。那可是本着好人一生平安的态度去做的善举,怎么现在居然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快被气成了面瘫。 “算了,我管不了你之前签了什么戏,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你的脑子给修好。我预估安德森的机器人寄到还要几天的时间,这几天里你必须保持清醒控制自己。” 童臻恍惚着点了头。 他不放心地又问:“吻完这一场,之后应该没有了吧?” 今天没有了,明天还有一场雨中拥抱,下个礼拜还有一场他受伤后裸着我帮他上药、给他擦澡……” “停停停停!不要说了,我怕得把□□包换成核武器了。” 童臻:“嗯?” 李昂:“没什么,我在就好。” 僚机许印恒每一天都在观察李昂的表情变化,基本上除了脸色铁青,他没人任何表情。 “你当初就应该买最大的那根爆竹,炸完一了百了。” 李昂紧盯着泡澡桶里的那个男人,以冻死人的口吻对许印恒说。 来了影视城10天,已经体验过情感上极致快乐以及极致痛苦的李博士能够这么冷静地看着童臻给别人搓澡,许印恒还是很佩服的,所以对于他一时半会儿冒出来的邪恶念头,老许统统给与鼓励的态度。 “我是想买来着,但是怕你不同意,毕竟你是文化人,不好搞上命案的嘛。想当年我跟觊觎林珊的那个书呆子决斗的时候,还没下狠手他就吓得喊我爷爷了,我拿了根比炸陆航还小的鞭炮要放在他裤子里,他当场就尿了,为了这事林珊小半年没理我,要是童臻也这么绝,你还不得杀了我?” “那你的小半年是怎么过来的?” 为了分散注意力,李昂也只好和许印恒聊这些陈年旧事,听他不着边际地胡吹海吹自己泡妞的本事。 “当然是死皮赖脸过来的呗,虽然她到最后也没同意我和处对象,但是经过那么几年的陪伴我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不可取代。” 许印恒满脸骄傲,李昂满脸震惊。 “没同意和你处对象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林珊是你的挚爱?难道伊森顿不是用你挚爱死去的模拟场景逼你反抗的?难道一切流传都是谎言?” 许印恒吧唧两下嘴,提示李昂片场人多,不要激动。 “流传嘛,基本都是基于事实的点缀,除了林珊是我女朋友以外,其他全部属实。我那会儿刚结识你,还以为你是个百战百胜的情商高手,当然要把自己的形象也拔高一点咯。后来发现你其实是个菜鸟雏鸡,一下子就心理平衡了,这不才能放开手脚指导你搞定童臻嘛!” 他说的颇为得意,惹得李昂极尽鄙视:“你这个伪装大师的死骗子!” 死骗子许印恒对着影棚上空吹了声口哨,被导演下令逐出摄影棚,临走的时候还非要拉带上李昂,导致他被隔离在了摄影棚之外。 他习惯性地说了一句“Damn”后,拿起响震个不停的电话看也不看就接。 电话那头无声,死寂过后忽然传来诡异的笑。 李昂的表情顿时像石头一样硬冷,再一次谨慎地说了句:“喂?” “Hello,Doctor !” 李昂不知道对方的来历,因为国内的同仁或朋友不说英文,而欧美的熟人又不会说着中国味如此浓厚的英文,他一下子不确定电话那头是敌还是友。 “听说最近你在横店忙的不可开交,我特意打电话来看看你要不要帮忙,顺便问童臻好。” 电话里的人又说话了,声调依旧阴阳怪气的。 “Club K!” 面对身处暗处的敌人李昂还不至于落后太多,从第二句问候中就抽出了信息,匹配了对方的身份,他不就是四处寻衅滋事在天才群里刷存在感的何淞光。 “哎哟哟,你这么快就认出了我的声音,让我莫名的感动,说明我在你心里挺重要的。” 许印恒把耳朵贴在李昂的手机上听,一听就知何淞光没憋好屁。 “你有什么事?”李昂不想和他浪费时间,态度很冷漠。 “昨天夜里我忽然有个灵感,是关于一种能上天入地时速极快的小型飞行器,我给它去取了个名字叫‘飞虫’,不晓得你有没有兴趣来探讨一下?” 李昂一惊。飞虫的设计是商业机密,除了公司内部人员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除非有间谍盗取信息。而昨天晚上他在电脑前办公的时候童臻刚好看过飞虫的新版图纸,这说明她脑子里乱放□□的那个机器人不仅活了,还已经开始窃取重要信息了。 “你想怎么样?”博士时间宝贵,除了童臻谁也不能浪费。 电话那个轻蔑地笑一声,做事不拖泥带水是成功人士的标配,何淞光就喜欢这样简单明了的对话方式。 “国际会议中心贵宾楼包厢,明天下午3点半,不见不散。” 嚣张的人挂断了电话,没给听他说话的人任何提问的机会。 “会不会是,鸿门宴?”许印恒问。 他的担心完全合乎情理,因为从Club K 本人的品行和一贯的行事作风来看,这次见面肯定没有好事。 “就算是鸿门宴也得去,童臻昨天看到了整张图纸,如果被Club K研究出来先卖出去,美国那边一定会把我告到倾家荡产。” 所以,为了保住自己不菲的身价和无价的声誉,李昂毅然决定带着许印恒慷慨赴宴。 ☆、野心 许印恒对何淞光这个不起眼的小透明几乎没什么印象,尤其是他现在还爱用窄西服来修饰自己不怎么伟岸的干柴身材,他就更想不起他这号人了。 “江浙一带商人好喝龙井,今天这一壶泡的是狮峰龙井,因为乾隆下江南时将茶叶藏在袖内带回京城后飘出茶香的段子而闻名,坐下品一品。” 许印恒看不惯他的坐姿,特意坐在离他更远的那张椅子上,把李昂奉献出去做挡箭牌。 李昂的表情很玄妙,半边脸在微笑半边脸在酝酿风暴,泰然自若地欣赏着何淞光的表演。 “我以为我们今天是来谈科技的,不是来品茶啊。” 李昂垂下眼帘看着在滚水会翻腾的绿叶,一点兴趣都没有。 何淞光斟茶的动作停下,“科技?哦,对了,昨天我邀请你来谈‘飞虫’来着。哎呀,不过很可惜,我对科技没有兴趣,只对钱有兴趣,所以只要这只虫能换成钱,那么不管它对人类文明有没有贡献,我都会把感兴趣。好了,科技谈完了,我们接着品茶吧。” 何淞光的意思很明确,只要他想,就一定会把飞虫搞到手出卖,他只在乎钱,他也能为钱不择手段。 李昂端起被子浅碰一下,再放下茶杯,对还没饮尽兴的何淞光说:“好了,品完了,是好茶。现在何总能告诉我今天请喝狮峰龙井的真正意图了吗?” 习惯了在商场上分秒必争的李昂讨厌别人浪费他的时间,尤其是在他还挂念着童臻的时候。 被人不留情面的扫了兴,按照许印恒的推理,何淞光的脸上怎么样也得着上些颜色,哪知他反而凑近了李昂,嬉笑着问道:“你们二位都是《幽灵守望》骨灰级的玩家,怎么那天就没通过最后的关卡呢?” 李昂仿佛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和极其贪婪的欲望。 “技术不够,难度太大,对你改编过的程序甘拜下风,所以灰溜溜地走了。”李昂说。 何淞光笑了,他指着许印恒笑得更甚,“你团队里混着一个和扫地僧同等段位的守望王者,你告诉我你们的技术不够?我看是你不够诚恳,或者又是,因为什么重要的人临时中断了比赛。” 李昂的小拇指反射性弹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何淞光倒也不紧逼,用手扇两下龙井茶氤氲出来的气息,深吸一口,赞一句:“好香。” 许印恒自从坐下后就没变换过姿势,他一直暗暗地观察对面变态的一举一动,企图从微表情中揣摩出他的心态和意图。以目前所获的信息来看,何淞光的关注点还是在幽灵身上,在谈到软件的时候他的表现是异常得意的神采飞扬,显然是手握版权世界都在脚下的骄傲。 “竞赛那天你们队里有个女的,替补队员,是我特批她跳过审核流程参加比赛的,记得吗?”何淞光闻够了茶香,决定开始和他们玩玩脑筋。 许印恒和李昂对视了一眼,谁也不说话。 “哒哒。”何淞光活动了十根手指,关节发出清脆的两声,“起初我也以为她是你们公司的替补,如果不让她进,你们就无法参赛,我也就看不到你们的真实水平,更读不到你们的精神世界。于是我想都没想地就特批她进入了游戏仓,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个非常英明的决定。从我在游戏过程中开始观察你们对她坠落在心灵救赎环节的反应,到最后我在她脑子里读到对你的种种反应我才明白,你原来喜欢她,还是超越了对刘允诺那种感情的喜欢,这个发现的意义太重大了。” 不出所料,靠着落网的那个纳米机器人,童臻被猎骑变成了套取情报的信号源,她现在就是潜伏在李昂身边无辜的间谍,靠脑部信息回放就能把全天的所见所闻传回猎骑总部大厦。 李昂右手下的空拳渐渐握紧,他在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扼死何淞光的冲动。 “诶,这位失败者。”坐在他右手边的许印恒忽然说话了。 “不好意思啊,我呢,不知道你的名字,只是隐隐记得当年在美国的时候好像见过你,并且你被淘汰的还比较早,对于我这种把通关当家常便饭的守望王者也就只能以‘失败者’来称呼你了。我在这儿坐了也有半个多小时了吧,听你絮絮叨叨看你左搞右搞的也很久了,你一会儿聊科技一会儿说竞赛,这一下又把焦点转移到童臻那儿去,想要表达的意思到底是什么?这个男人喜欢童臻又不是秘密,全世界都知道啊,头条新闻和微博热搜你关注一下嘛,随便搜一搜都是报道,就不用在这儿故弄玄虚地浪费大家时间了吧。” 怼王许印恒今日超常发挥,不仅给李昂赢得了反击的时间,还把何淞光给成功激怒了,“失败者”是他最不能接受的头衔。 何淞光原本并没有把注意力分多少到许印恒的身上,奈何他主动吸引火力,何淞光不关注他也不行了。 “我本来打算将你好好养在院子里慢慢栽培,可你偏要跳出来和他一起做根搅屎棍,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许印恒作为反射弧比李昂长那么一点儿的智商比李昂低那么一点儿的退役天才,把这句话正反琢磨了许久才真正弄懂,原来“院子”不是花园,而是指齐云山疗养院! 他差点掀了何淞光的茶摊,把壶嘴塞进对方的鼻孔里。 “软禁老子十年的断子绝孙货居然是你!” 李昂目测他这个情绪是真的要杀人,抱着他的双臂不敢松手。 何淞光很淡定,坐在椅子上用脚抵着被许印恒推动的茶几,面不改色地说道:“我是在拯救你,拯救你脑子尚存的软件编码。但是越拯救我越发现你真的是个废物,我每个月送进去的那么代码编程的资料,你却始终在白纸上画图,看来你疯过之后不仅脑子受损,连兴趣爱好也变得低级了,根本没得救。所以你刚好和他一起,结成真正的失败者联盟。” 何淞光还在不可一世着,许印恒快要爆炸了。 “去你妈的失败者联盟,老子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站在过世界竞赛舞台上的守护王者,前 无古人后无来者,比你这个发育不良长不高的矮子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你以为你拿下了幽灵的版权就了不起了吗?万千发烧友分分钟能让你的网站宕瘫痪!我打赌软件在你手上还没捂热就会被别人给换下来,想靠幽灵敛财,你做梦!” 何淞光的腿部发力,把茶几踢出去好几尺,一桌子的茶杯和器皿翻了一地。 “《幽灵守望》永远不会易主,更不可能落入你们这些白痴的手中。” 何淞光放了狠话,许印恒也不甘示弱,他跳动着挣扎着要挣脱开李昂的控制,企图直击何淞光的命门。 李昂为了让他冷静下来,举起右掌拿捏好力道在他脸上拍了两下,“啪啪”,许印恒被拍木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打我?!” 许印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质问李昂:我们说好的同仇敌忾呢?! 李昂:“对,打你,不打你怕你不清醒。” 说完他又来了一巴掌,拍的生脆。 何淞光警惕地看着他二人,谨防他们使诈。可转念一想,许印恒这根快爆的□□貌似除了自爆以外好像也使不出什么花样来了。 李昂用上了上史密斯架使出的力气才把他架出了何淞光的视线范围,在彻底消失之前还毫不示弱地向对方投去了一个凶狠的眼神。 他刚才在包厢内就何淞光刚才所有的动作和表情串起来研究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结论都是同一个:马特警告过他,要他放弃使用非法手段研发或推销《幽灵守望》,否则就收回版权。 “好了好了可以了,你再架着我我可要跟你干架啦!” 许印恒在空旷的酒店草坪上嚷嚷不停,惹得经过他们的路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松开你可以,你得保证不发疯。”李昂说。 许印恒同意,“我不发疯,我本来就没疯。” 李昂看他的样子已是个冷静的状态,于是放手还他自由。 “啪!” 随即,他遭受了对方的攻击,许印恒迎面给了他一巴掌,比他刚才妆模作样打下去的用力。 “你什么意思?” 李昂活了三十一年,被扇巴掌的经历只有一次,那是高三他收到情书后当面吐槽表白的女生智商太低人家赏他的一丈红,他站在原地愣了好久:讲实话也要挨打? 许印恒是第二个敢对他英俊容颜下手的人,他胆子太大了。 “什么什么意思?还你的,你刚才打了我,就忘了?” 李昂用舌头钻着被打的那边脸,“没忘,但是我打你的可不是这个力道。” 许印恒:“所以我只打了你一下,你不吃亏我也没占便宜,懂吗?” 李昂眯着眼睛盯了他几秒——要不是深陷同一个战壕,我一定把你留在横店演一辈子当乞丐。 许印恒开始讴歌自己的伟大:“要不是我刚才灵机一动骂的他狗血淋头,你现在搞不好还在和他纠缠呢!你还不谢谢我,被我用力摸一下怎么了?” 李昂泄气地自嘲:“对对,你最聪明,不然怎么能借题发挥地闹得他踢了桌子呢。” 许印恒:“可不是,不然你哪知道他被马特约谈了呢?” 李昂愣一下,许印恒这个老鬼,闷声坐着原来是酝酿摆脱掉不可一世的何淞光呢。何淞光来找他们示威,却恰恰被自己的急躁出卖,不管是李昂还是许印恒,获得的信息都是同一个:马特警告过他,要他放弃使用非法手段研发或推销《幽灵守望》,否则就收回版权。 ☆、拯救 安德森风尘仆仆地从美国赶来时异常激动,因为李昂告诉他,中国这边有一例机器人反操控人脑的案例十分紧急,怕是要开纳米机器人自导程序先河的。 然而到了横店,他惊呆了,什么先河后河的,你明明就是让老子来帮你女人清理垃圾的。 “我们中国人有句古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要是救了臻臻,那可比造百十来做佛塔有意义了,可谓功德无量。” 许印恒说完把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恭敬地对着西方佛祖的方向微微鞠了个躬,李昂在内心感叹他的英文水平竟然都已经到了能够翻译佛法的地步了。 安德森翻个大白眼:我来都来了,难道你们还能让我不干活就回去? 童臻双眼空洞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安德森近距离的观察她。她白天得打起精神拍戏,晚上还得不受控制地疯狂“进食”,时不时地还会莫名地发通脾气,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我已经在邮件里回复你了,只要再放入几个小机器人,消灭掉之前的那一个就可以啦。” 安德森对简单的小问题没有兴趣,就跟看小学应用题差不多。 但是李昂不敢再冒险,给童臻动脑必须找到纳米机器人顶级专家,他的童臻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他也经不住童臻折腾自己了。 安德森取出钛金箱内的小机器人,打开仪器连接童臻大脑,熟练的来那么几下,被他称之为“小可爱”的东西就被成功地植入了人体最复杂的部位,开始有序地工作活动。 “程序上设定的是消灭掉异己就可以,这个过程快的话20天,慢的话1个月,取决于残留的那个坏家伙有多狡猾了。老实说它要不是躲在下丘脑的地方不好攻破,其实根本不用我动手,原地降解就可以了嘛。” 安德森一边拆着连接线,一边观察童臻的情况,瞳孔没有放大,脸上不会苍白,神志还算清醒,就是有些累了,这个小小的脑部“手术”还是很成功的。 李昂:“不管是原地降解还是外部救援,我都认为你来操刀才是最稳妥的。”他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又问:“上次从许印恒脑子里取出来的机器人怎么样了?” 说到许印恒对他的贡献,安德森像是被人按了激活按钮,整个人都兴奋了。 “哦太刺激了,你知道吗,从他身上卸下来的东西虽然是个黑货,但却十分聪明,我切断了他的信号传输系统研究后发现,他不仅能够做间谍获取信息,还能够释放催情素□□目标,就是你们中国的……‘美人计’!” 李昂抽动着面部肌肉看着此刻显得柔弱的童臻,呵呵笑两下:何止是美人计,你还能够体会到美人变母狮子是什么感觉,肾不够用,懂吗,基佬! 许印恒“哦”地一声,“怪不得童臻……” “怪不得童臻最近精神状态很不好,原来她一直在被人当做间谍传输商业机密,你这次来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李昂用一个苹果堵住了许印恒的嘴,不许他乱说话。 “关于猎骑方的机器人,我也想研究看看。”他把安德森拉到一边,开始谈正事。 安德森感受到了李昂眼神传递过来的温柔,立刻弯着眼睛道:“可以可以,研究记录就在我的电脑里。” 许印恒一口把苹果咬出来一个大缺,看着专心做研究的两个男人,顿时觉得画面令人舒适——中国何止有美人计,还有让人毫无抵抗之力的美男计。 童臻抱着靠枕坐在酒店沙发上发呆,见许印恒坐过来也没有任何表示。 “你还好吗?”许印恒担忧地问。 童臻才经历过一波费脑的操作,疲惫极了,无力地眨两下眼睛,回答他:“还好,就是感觉,像是少了什么东西一样。” 许印恒:“这感觉属实正常,因为小机器人正在让你脑子里的坏东西渐渐消失。” 童臻又眨了两下眼睛,“唔,我现在困了,感觉眼睛都睁不开。” 许印恒看着眼前的小可怜,心里默默叹气:能不困吗,透支体力那么些天,你不困我都要替你们困了。 “那一定是你今天拍戏累惨了,要不你先睡一会儿,一个小时后我叫你。” 童臻今天工作结束的早,本来还想趁着早收工的机会背点台词的,但是她现在的状态,怕是连念台词都做不到,她困极了,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慢慢地视线也变得模糊了…… 陷入熟睡中的童臻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颗小小的微粒,从头发丝一般粗细的金属管中溜到了一个大脑里,拨开一层层的神经,直达脑垂体深处,看两拨纳米机器人大战。 战争场面像极了未来世界外星人的用高科技武器打得你死我活的场面,以至于她一度怀疑自己进了科幻片场,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只愿世界安稳宇宙和平。 一束极其刺眼的白光从错综复杂的神经中直射下来,不偏不倚地投射在最后一个敌方机器人身上,半秒不到它即原地消失,机器人大战结束了。 童臻被这波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操作吓的周身一抖,这么难搞死的机器人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这光是什么外来力量? “它是人类极端情绪经过超导磁体的高能磁场导入的脑电波,对杀死侵害宿主的纳米机器人有致命的作用。” 一个大眼睛金属壳的机器人从天而降出现在小微粒童臻面前,说着一大堆她不太能够明白的道理。 “嗯?”童臻虽然变成了微粒,但是智商也一点儿也没被浓缩,她只能用一个疑问词告诉对方,我听不懂你说的高级词汇。 “哈,哈,哈,哈!”机器人机械地笑,“简单的来说你只要记住外部有一股极端力量杀死了侵入你脑部的作恶机器人就可以了,在强大的磁场和人类自身的力量共同作用下,你的脑部环境完全恢复到正常,我们的使命也结束了。” 机器人说完按下胸前一个亮着蓝光的圆形能量装置,和童臻道过别之后,也消失了。随即远处的几个机器人以同样的动作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接二连三的能量爆破后,一点一点的光亮迅速消逝,这些小机器人原地自我降解了。 “什么鬼!”童臻发出惊叹。 这个脑部构造就像是个宇宙大系统,她现在是系统中的一粒尘埃,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说话的,他却自杀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些勇士,什么都问出来自己怎么出去,他们就集体自杀了,这结局很令人奔溃啊! 她沮丧地揪住以根藤条粗细的神经,站在原地思考如何获得自由,因为思考得太过忘我,她不自觉地手部用力,掰弄起手里的那根神经。 “啊——” 一声痛苦的叫喊似乎就在耳边,童臻一惊,使了更大的力气折了一下手里神经。 “童臻,疼……” 这里怎么会有人喊她的名字?莫不是…… 童臻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手中捏的不是什么神经,而是李昂的小拇指。以他叫的如此惨烈程度来看,那根手指可能已经骨折了。 “力气……那么大……” 李昂被折磨得不轻,声音都嘶哑了,眼眶里竟然还有少量的泪水在打转,让童臻觉得很内疚。 “你梦见了徒手劈榴莲吗?能把他掰成这样。” 许印恒看着李昂的小手指,怕是还差一点就断了吧。 “呃……我梦见,算了。” 童臻不想解释那荒唐的梦境,起身就到酒店的冰箱里去拿冰桶,贴在李昂的手指上让他好受一些。 “做了噩梦?” 李昂没空管自己,而是着急关心童臻。 “不是,”童臻摇头,“可能是总听你们说一些机器人什么的,加上自己身体里也有,就不自觉地带入到梦里了。” “哈哈!我把你刚才说的那个想法推算了一下,发现真的可以实践诶!” 安德森在办公桌前手舞足蹈,30平米的酒店房间影响了他成套设备的摆放,却没有束缚他灵活的思维,他又创新突破了。 李昂离开童臻迅速地和他组了CP,此时是科研推进的关键时期,不能被卿卿我我的儿女情长耽误了正事。 许印恒也在忙着,自从上次见过Club K之后他好像找到了人生新的方向,李昂研究机器人技术,他就死磕《幽灵守望》软件开发,写出了的编码一套一套的,再嵌入到他挂在身上的那个小U盘程序里,每天都在电脑里的幽灵世界里冲浪,不断地完善修改,沉浸于游戏无法自拔。 曾经最忙的童臻一下子很闲,觉得自己除了会拍戏什么也不能做,除了干看着什么也帮不上忙,直到陆航给她打了个电话,约好时间见面谈戏,才把屋里每个人的注意力又给收了回来。 “是陆航?”李昂问。 相隔老远童臻都能闻到他身上即将要发散出来的醋味,他的脸紧绷,是如临大敌一般的严肃,惹得安德森问一旁的许印恒:“谁是陆航?” 许印恒本来想回答“一个烂屁股的小白脸”,结果发现这句话比佛法还难翻译,只能耸肩笑笑。 童臻点头,“我只出去3个小时,昨天和他约好了今天必须把我病重的那场戏拍完,里头还有改动的台词需要对,不然明天耽误大家的进度,地点在酒店的咖啡厅,公开场合。” 她把行动的地点、时间交代的清清楚楚,目的就是让李昂放心,公开场合是最不容易出幺蛾子的地方,她宁愿冒着被偷拍的危险也要说服陆航接受在酒店住房以外的地方对戏,其实就是对李昂的最大尊重了。 可惜李昂要的不仅仅是尊重,他在听完了童臻的交代以后依然眉峰跳动,嘴里喃喃自语:“咖啡厅?” ☆、谁说她是你的 陆航自从上次伤愈后,不管是坐着还是站着都有一股扭捏的妩媚,那是伤口偶尔疼痛带来的表情管理,配合着眼神中忍痛的深邃,竟也别有一番味道。 他不会轻易让人看穿自己的弱点,伤在腚上的弱点,除了童臻。 “恶作剧的人还没抓到?” 童臻每每看他痛苦之时,总是在心里诅咒害他的人下地狱。 陆航轻轻地“咝”一声,苦笑着摇头,“摄像头什么也没拍到,影视城的管理人员说很有可能是之前的惯犯,上个月就有发现偷看女演员上厕所的变态,所以这一次……啊……” 他发出颤抖的一声叫唤,听起来挺销魂。 童臻难为情地喝了一口果汁,场面略显尴尬。 “我把改动过的地方都标注起来了,你看看。” 陆航本着专业的职业素养,迅速地调整好自己,同时推出了手边的剧本。 剧本上尽是他密密麻麻做的标注,敬业态度让童臻一度感到惭愧。 童臻低着头研究剧本,对比两这本和自己那本的区别,不时地在本子上圈圈画画,伸手去摸冷饮杯的时候,不巧地触碰到了陆航的手指。 她本能地往回缩了半寸,小声的说了句:“Sorry。” 按照正常的礼节,“对不起”之后跟着的一般都是“没关系”,然而万人追捧的偶像就不按常理出牌,他什么也不说,反而再进一寸地勾住了童臻的手指。 童臻的指根颤动几下,略抬起眼皮看向两人纠缠的小拇指,不明白他的用意。 “童臻,”陆航在小声地、轻柔地叫着她的名字。 童臻皱眉,抬眼看着他。 “我们合作这么久以来,你对我有什么看法?”陆航问。 童臻怔住,对你的看法? “好。”她没有想太久,就坚定地给出了一个字评价。 “你很好,什么都好,几乎么有缺点,脾气温和,会照顾人,很关心我,其实不只是我,对其他人,助理、工作人员、群众演员,几乎都很礼貌,不端架子,敬业,努力,会唱歌会跳舞,从你刚红那一会儿开始,我就视你为偶像,因为你是真的好。” 童臻把“好”的释意扩充做了说明,听得陆航心花怒放,顿时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我经常想,你要是能一辈子做我的偶像和搭档,我一定会开心死的。” 陆航也很开心,但开心不过一秒他就琢磨出了这句话的深意,它和“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有什么区别吗? 他紧紧握着童臻的手松动了一些,童臻趁机逃脱,把双手放在餐桌下。 陆航把头低了,慢慢地搅动着被子里的咖啡,半晌,吐出来一句话,“我吻你的时候有感觉,我以为你也一样。” 童臻以为自己是来排戏的,没想到坐在咖啡厅里被爱豆告白,一时间只有一个感受——我勒个去!她内心的OS除了“我去”还是“我去”,明明表白的人是爱豆,为什么自己潜意识里却是要逃避呢?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但是心中又有那么一丝丝开心的感觉,自从和邓非凡在一起之后多少年了,她再没有被其他男人放在心上过,尤其还是这么万众瞩目的男人,并且他还是自己的偶像。 咦,不对,说起万众瞩目,好像中间还有另外一个人把她折磨得不清。 “我以为,以演员的专业态度出演吻戏是对对手的尊重,对不起,是我没有明白你的深意。” 她的回答怯怯懦懦的,听起来不像是拒绝,倒是带有几分欲拒还休的矜持,这样的“矜持”再次撩拨了对面偶像的春心,令他激动地紧握住童臻白皙的右手,全身的热血一涌至此,传递出“今天就要和你在一起”的动情信息。 “这是……公共场合,你应该注意一下。” 童臻本能地往回缩,不过这一次对方下了力气,她没能成功逃脱。 “这儿是隐秘度不错的公共场合,再说,我刚才已经观察过了,没有人用摄像头偷拍,就算被拍,我也能用排戏炒作作掩护。” 陆航身为娱乐圈内势头正猛的新晋花样美男,对付绯闻可谓驾轻就熟,解释的理由张嘴就来。然而他千算万算没算对,利益驱动者此刻是应该用摄像头捕捉影像作为证据发布新闻,但利益相关者只需要用耳朵听取信息就足够起身把他的邪恶念头扼杀在摇篮里了。 李昂从相隔一桌的软座上起来的时候,陆航还下意识地瞧了一眼这个男人。他带着Prada的黑框眼镜,穿着Burberry的当季POLO衫,身下一条Armani西裤,还有脚上一双没看出牌子的英伦皮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蹲点的娱乐记者。倒不是因为狗仔穿不起这身行头,而是没有哪位需要偷摸与跟拍的娱记会在工作时间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潜伏在明星身边,太显眼了。 然而经验丰富的陆航没料到还有更显眼的,这个全身行头比他自己身上的还要贵的男人走过来以非常有礼的姿态重重的给了他一拳,他的右眼眶瞬间就红了一片。 “陆先生,据说你的臀部外伤刚好,坐还坐不住呢,怎么就着急在这种眼线颇多的地方勾引同组的女演员?” 陆航单眼冒星,根本来不及想这一拳会对自己超高的颜值造成什么影响,他在视力恢复之前只看到刚才揍他的这个男人稳稳地牵着他的心仪对象的手,居高临下地向他问话。 “关你什么事?你都已经伤害过她一次了,还想让她再哭第二次?!” 陆航终于看清了这个男人是谁,他就是之前和童臻闹过一阵子绯闻的李博士,在他去美国的期间,也就是童臻刚进组时,她心情十分低落,偷偷红眼过几回他都看在眼里,所以他并不认为李昂有资格来质问自己。 他的右手捂着眼睛,尽量让自己的颜值依然在线的左半边脸出现在此刻的咖啡厅里,刚才那一下动静太大,周围看到情况的人都已经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虽然被打了,但是神志还是清醒的,偶像的形象还是要维护一下的,脸又不是屁/股,穿上裤子人家就看不见了,对于靠脸吃饭的偶像来说,没有了颜值就等于没有了饭碗,这半边面子可得捂严实了。 童臻脑子空了三秒,拍过无数烂片的她还是被眼前的老套桥段震惊得不行,断断续续地质问李昂:“你……你在干什么?” 出口之言是十分的没有底气。 李昂倒是理直气壮,“带你远离麻烦。” 说完他拉着童臻就要走,被头脑已经清醒的陆航喝住,“你凭什么带她走!她不是你的附属品!” 这一句中气十足的喊话彻底激怒了李博士,他半回过身,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回答:“凭她是我的未婚妻,是我未来唯一的妻,是我所有孩子的母亲,是烙印在我的血液我的骨骼我的脑神经里永远不可能磨灭的印记。” 说完他的嘴角微微动一下,向捂着脸的美男子投去一个鄙视的笑,淡淡的,意味深长的。 陆航震惊了:难道这是,琼瑶剧? 李昂一路跟在童臻身后,时而像个犯错的大孩子,时而又像个理直气壮的大男子,总而言之,他已经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 可是童臻没有给他狂风暴雨,而是拿起酒店矿泉水,仰起头“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全部喝完,看得李昂脊背直发凉。 “我……” “宣誓主权吗?像动物界的公狮子公豺狼公畜生一样宣誓这只雌性同伴是你的专属宠物?” 李昂怔住,还没说完就被怼到无话可说,智商过人的他不用深思就明白,童臻这是在骂他是畜生啊。 “不是宣誓主权,而是……爱。” 他从前一直觉得这个难以启齿的字,现在竟这么自然地就说了出来,真是意外至极。 童臻也怔了半秒,立即翻了个白眼,气的就差七窍生烟了,“你这是在断我的财路!” 她还有一档恋爱综艺的合同在身,期间如果搞出与恋情相关的风言风语,能让她赔到倾家荡产,虽然她根本没什么家产。 “你这是在断我的生路。”李昂说的异常冷静。 “我只知道如果你和他再继续合作下去,不论是假戏真做还是真戏假做,都是在向我捅刀子,是在一刀刀地凌迟我,你想我死吗?” 童臻愣了,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从李昂的嘴里听到如此严重又深情的话。 拍个戏而以,谁也不用死啊。 李昂看出了她的惊讶,轻松的笑一声,“解约。现在就解约,不管是戏还是综艺,赔偿通通都由我来支付,我只要你回到我身边,寸步不离的就好。” “可……我不愿意,我有自己的事业,我想要实现我的梦想。”童臻皱着眉,几乎委屈地说道。 李昂咬了咬唇,忽然就指出了一个严肃又不正经的问题,“你不能……睡了我又抛弃我,作为你的人,我觉得……” “出去!” 童臻眼神里仅有的一丝犹豫荡然无存,李昂指出的重点,恰恰是她难以翻篇的羞耻,她本来不想再提,可是李博士,咳,智商超群的李博士是那么的保守与专一,他非得将对自己最具有意义的事情祭出来呈到童臻面前,触碰她那根羞耻的神经。 全因为他表面是只叱咤荒野的大雄狮,实际上却是只极度专情的白天鹅,坚决要和童臻来一场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绝美爱情。童臻要是死了,他估计自己也是不能独活的,童臻要是不要他,他估计自己现在就得死。所以嘛,那些痴痴缠缠的夜,那些深深浅浅的爱,都成了他最美好最难以忘怀的记忆,是童臻让他有不能自抑的喜怒哀乐,让他体验过为情所困的痛楚与为爱疯狂的快乐,他的人生因为她变得完整了。 “砰!” 还未等他回味这完整的人生有多美好,他就被童臻又一次地赶出了房间。 ☆、猛虎嗅蔷薇 李昂这一次被赶出来之后可比上一次坦然多了,一来是因为用许印恒的方法挥拳揍情敌实在是简单粗暴又泄愤,二来是因为童臻见了陆航被打,没有半点心疼的意思,担心的完全是自己的利益,他觉得她对陆航,除了合作关系之外确实是真没什么可疑情愫的。 这一点确实和许印恒预测的一样,所以当他泰然自若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时,许印恒的眼神全是“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的意料之中。 “最起码来说,涨点儿工资是不过分的,增加20%的年终奖也在情理之中。” 许印恒的中指在计算器上“哒哒哒”地点着,他预备着今年这两人要是成婚,自己也能多进账30%左右,他真是成就了一场普天同庆的好姻缘。 “你凭什么就觉得故事能按照你想要的方向发展。” 身为高知人才和驱利总裁,李昂明白薪酬驱动绩效的道理,当然也懂得控制人力成本的手段,怎么可能任由员工牵着自己的鼻子走呢。 许印恒双眼聚焦地盯着他,“凭你现在满脸自信的骚样,凭你刚才春风得意的走姿,凭你回来没抱怨童臻虐待你。” 李昂打了个响指,“可是我又被赶出来了,第二次没有第一次难以接受而已。” “那也是她一气之下的冲动举动,只要你晚上肯低眉顺眼地……” “我说兄弟们,验算结果出来了,你们难道就不打算来看看?” 安德森在另一个房间内发出共赏邀请,他上午落地横店之后,李昂就把之前他们住的标间换成了套房,单独为安德森安排了一个靠里头的房间,方便他大展拳脚。 李昂在电脑上看着验算方程式,那是他之前提出的设想,通过第二次送入童臻脑部的机器人向里头猎骑的那一个坏东西输入反侦察信号,往猎骑总部传输错误的信息,误导何淞光他们更改目前的预判,做出对李昂这边有利的决定。 简单的来说就是安德森用高科技手段把那个残留的纳米机器人给策反了,它即将要拥有双重间谍的身份。 李昂对眼前的结果十分满意,和安德森搭档,他只要提供想法和公式就可以了,老安花上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能把他的想法变成现实,他连手指头都不用动就能坐享研究成果,这样的合作不要太爽。 “太棒了!我就知道你比一般人强了不止百倍!” 李昂极其兴奋,止不住地赞扬安德森,就是许印恒的脸色有微妙的变化——你说的一般人是指谁呢? 安德森吹了声胜利的口哨,“今晚可以在童身上试验一次,看看效果如何。” 、 许印恒也吹了一声口哨,“那要看小臻臻给不给面子了,毕竟某人刚才是被赶出来的。” 李昂用手指在刚冒出头的青胡渣上来回摩挲几次,觉得计划可以实施,“没问题,我晚上就去请她。” 月亮升至高空时,许印恒给李昂支了三招:一是无赖,二是无赖,三还是无赖。 反正都被赶出来2次了,老许认为李昂完全可以用豁出去用无赖法软磨硬泡地搞定童臻,让他们的科研项目如期推进。 童臻门前的提示亮着“请勿打扰”,李昂盯着那字三秒钟,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门铃。 “谁?”里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问。 她没有夜戏时一般都安安静静地待在屋子里研究剧本,因为没有助理,甚至连个帮忙下楼买零食的人都没有,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陆航的助理在分神照顾她,她曾不止一次表示过感激。 想到这里李昂撇撇嘴,声音比下午又硬气了几分,“是我。” 童臻没有立刻回答,她让李昂等了好一会儿,才打开房间门,隔着一条链条锁露出来半张脸,压低声音问:“什么事?” “让我进去,我就告诉你。” 李昂吃过两次闭门羹,终于明白这样的场景下讲道理不如装无赖管用,他故意拔高声调在门口提出要求,完全是掐准了童臻公众人物身份怕尴尬的死穴,为了搞定童臻,他现在可谓是真真的不要脸了呢。 童臻嘴唇闭紧了,压出来两道不深不浅的褶子,看他那坚决不让的态度,实在没法,于是打开链条锁,让“狼”进门。 “你是不是连我也想打?” 李昂双眼红红的像是在冒火,再加上他刚才那股子不肯退让的气势,童臻觉得他定不是来找自己讲道理的。 才不是呢,李昂在门前的那股子霸气都是为了进门而已,进了门他就从虎变成了猫,连男爵半分的胆量都比不过。 “那是永远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跟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你一样。” 他打个土味比方,让童臻起了一臂的鸡皮疙瘩。 下午的余气未消,童臻并不打算理睬她,她只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任由李昂尴尬的站着。 “安德森说,你脑子里的机器人还需要微调一下,让你来请你过去。” 童臻擦着头发的动作有所迟疑,一天之内她听“安德森”的大名已经不下数十次,虽然她对被翻来覆去来回折腾的行为很无语,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业务能力是相当的可以的,他花上半个小时用十几根线就搞定了在她身体里作恶的机器人,叫童臻感动不已,他不应该叫安德森,他应该叫“俺的神”才对。 “我需要先整理一下自己,才能过去,你同安德森说一下。” 她用力擦几下头发之后,一个甩发的动作就往李昂脸上飘了几滴水珠,顺便带出来一阵高级洗发水的香气。 李昂这才注意到,她刚洗过澡裹着睡袍,不止是头发,她整个周身都散发出花朵的芬芳,深吸一口就能让人产生误入花仙子后花园的错觉。 眼前的女人干净纯洁,隔着几尺远的距离都能散发出令人向往的气息,李昂忍不住上前几步靠近了他。 正在整理衣物的童臻没感觉到他的脚步,后退一步恰巧踩到了他的脚,脱口而出的就是“对不起”。 此刻的李昂不想要听“对不起”,他想要的是“我愿意”。 “你……好香啊。” 童臻此时全身散发着浓郁的芬芳,叫他的眼神半分清醒半分迷离,鬼使神差地就抱了上去,温柔得舍不得多用出一点儿力气。 毫无准备的童臻被他意外的举动搞得懵了——我下午才赶你出门的,你忘了? 他才没忘,他记得清楚,当然记得更加清楚的还有许印恒教他的终极绝杀:实在不行就用强呗。 李昂把鼻尖偏向了童臻的脖颈,埋在她湿漉漉的头发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阵强烈的花香混着工业乳液的甜气灌满了他的整个鼻腔,唤醒了他脑部深处最本能的yu望。 他紧着这一阵子上头的感觉再嗅一口,还是同样的味道,来自于万年不变让他脸红心跳的身体。 童臻不似玫瑰美得那样霸气,她更像是一朵美得不受外界干扰的蔷薇,静静地开在盛夏的阳光里,以她特有的热烈令人心驰神往,却又能用满枝茎的刺提醒他人与她保持距离,她不是随意任人采摘的,她只愿默默地爬墙。 哼,李昂暗暗地在心里叫了一声屈,你居然还想爬墙?看我今天不把你整听话了,我就不是猛虎。 于是猛虎嗅蔷薇,是一阵浓烈过一阵的馥郁芬芳。 有一只野兽在他身躯里横冲直撞,正急不可耐地要把眼前的猎物就地正法。努力挣扎的童臻是拒绝成为猛兽盘中餐的,然而为时已晚,凭她如何地努力,捆在她身体的双手也不曾松动过一丝一毫。 “嘘嘘嘘,别动,别挣扎,今天一切都听我的。” 他在童臻的耳道柔柔地呼出一口气,用牙齿轻咬一下耳垂,初初地试探了一下。 猛兽来临,猎物不逃是不可能的,童臻触电般地躲开,转过眼珠子瞪他,“你……你这是耍流氓,是强迫。” 李昂戏谑般轻声地笑,鼻尖在她的脖子上来回柔柔地蹭,“是强迫,我强迫你,但是请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不愿意吗?” 童臻停止了挣扎,用力地吞咽一口唾沫,喉管中发出轻微的一声响,开始冷静地思考李昂提出的问题:自己真的不愿意吗? 咳,已经来不及了,还没等她思考出结果,她就因为脑子空一阵麻一阵的放弃了抵抗。周身的芳香在暧昧的环境里迅速发酵,她像是漂浮在太空翱翔的渺小个体,被宇宙的超级力量一次接一次地冲击到更高处,这种感觉极其地玄妙……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略掉1000字。 ☆、追星 精疲力竭的童臻躺在床上被十指紧扣,久久说不出话,这一次她是被动的,却是最美妙的,她忽然发现自己之前的那些羞耻感只是为了阻止她原谅李昂产生的拦路虎,而这些个拦路虎在今晚遇见了真的森林之王后,立刻就变得荡然无存了。 “睡了?” 李昂的唇贴着她的颈窝,说话间送来一阵软软的气息,挠得她直痒痒。 她本能的缩了脖子,忍不住地轻声笑一下,告诉枕边的人,她醒着。 李昂翻个身以手肘撑床,在黑暗中凝视着她的双眼,认真的说:“既然没睡,那我们来谈谈条件。” 咯噔! 童臻在心里打了个颤,怎么温存不到几分钟,就开始要谈条件了?难不成霸王条款又要重新签一遍? 她侧过身子完全躺正,在李昂身下问:“什么条件?” 李昂有备而来,“你先回答我,刚才你是完全处于自愿,还是被脑下垂体分泌的激素控制了性/腺/器/官而引起的身不由己的配合?” 童臻心虚转移了视线,飘忽到窗帘那头,双手捂着嘴矫羞地说了一声:“自愿。” 李昂得意,嘴角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换了个方向侧躺在她身边,刚好拦截下她的目光,霸占了她整个视线,凑上去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 “既然是自愿,那么就是确认双方关系的开始。我尊重你的事业,支持你好好演戏,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不许在你在娱乐圈深度拓展业务大放光彩的时候刺激我的神经,我的脑神经很强大,也很脆弱,你必须好好保护它们。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聪明如童臻,她当然知道李昂指的是什么,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不能再出现陆航此等收揽少女芳心的妖孽,但,刘允诺她何尝又不是个妖孽呢? 童臻的眼神中闪动流光,藏着些许复杂的情绪,将头扭到一边,说了句听起来好似与当下话题无关的话:“你要的银河太过璀璨,我的太阳未必会是你的星。” 李昂愣了半刻,鼻腔里发出来一声无奈的悔叹,刘允诺这个坎,她怕是得记上一辈子的。好在他最近天天听许大师给他讲解2020版的《女人为什么会生气》以及最新修订版的《如何让女人不生气》,并且深悟其中道理,于是他一低头就靠在了童臻的肩,以认错的口吻说道:“我没有星星,我只有你一个太阳,你就是我的银河系。” 童臻无声,只微微抖了一下那边的肩头,在李昂看来那意思大约就是:死相。 “所以,我们的条件达成了?” 他的手指顺着童臻完美的锁骨慢慢来回滑动,是在撒娇地提要求,也是在尽快促成童臻答应他的要求。 “唔,”童臻终于有了回应,“条件对等,相互尊重,谁也不能犯规,那么条件自然成立。” “哼哼哼……”李昂笑,笑得鬼精,鬼贼,爱情的条件当然是平等的,不只是平等的,还是自私的,她要是给他谈什么大度博爱,他才会跳脚呢! 他这辈子,是只愿吊死在她这一棵树上了。 “还有什么条件?你不会要我去做个脸部微调双峰隆胸吧?我可做不成玲珑有致的千年妖精。” 童臻句句有所指,李昂甘心求饶。她最近的脾气属实大,但是才刚刚晋升为正牌男友的李博士,就是这么心甘情愿地哄她宠她。 “哪里都不需要调,我一个精致主义者从来都只爱□□肉瘦肉和排骨,纯肥和五花都是不我的菜,太油太腻下不去嘴。” 童臻被他逗到嗤笑,转头轻轻在他手臂上捏一下警告道:“再贫就掐你。” 李昂趁机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间环成半个圈,整个人翻身上来压住他的“猎物”,“你想掐哪里都可以。” 童臻:“……哎呀……” 不好,大老虎他又要发威了…… 许印恒和安德森在房间里认认真真的搞了一晚上科研,待到夜深近凌晨3点的时候实在是熬不住了,连澡也忘了洗倒头就睡在床上,一觉醒来发现沙发上多了一对鸳鸯。 “你请这位大明星用了14个小时36分钟,足以说明她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再看你俩双眼发黑面色潮红,显然是为了给彼此浇灌爱的雨露而熬心费力,太不容易了!” 李昂和童臻平白无故受到一顿表扬,觉得怪难为情的,双双露出两排大白牙相视而笑,期间还不忘用各种亲昵的小动作虐狗。 “你们够了啊!给了颜色还上头了,我和远道而来的安大夫昨天等了你们一夜,搞数据搞得都快瞎了,你们却在楼下瞎快活,你们对得起我们吗?”许印恒怒了。 “对不起!”自学中文听力刚达及格线的好学生安德森,也加入了讨伐他们的行列。 李昂自知理亏,起身笑而不语地将童臻交给安德森,当然只是思想上做交接而以,童臻的身体还被他牢牢地搂在怀里。 安德森作为一个从小弯大到的资深弯弯,对男女之间的腻歪感情不太感冒,他只在心里感叹了李昂如此标准的美男基就这么折枝在了童臻的手里实在是暴殄天物,挑挑眉头之后,开工干活。 直男癌李昂转型成了暖你没商量的暖宝宝,寸步不离地跟到了里头的套间,脑袋上的天线完全接收不到许印恒那头传来的信号了。 “诶诶诶,你是只管机器人,不在意幽灵活还是死了的节奏吗?” “我昨天晚上弄出了可以虚嵌在游戏内部的双设场景,你不来看一下吗?” 不来,或者说,李昂现在根本不想来。 “自古美色误英雄,李博士你就是个狗熊!” 许印恒敲一颗水煮蛋在桌上,蛋壳立刻朝四周辐射般地裂了开来,他一边剥着蛋壳,一边阴沉着脸数落盘古开天地以来成为祸水被记录史策的各位红颜的名字,一直到江云白给他的电话疯狂打Call,他才漫不经心地咽下最后一口蛋黄。 “老……老板……在吗?”江云白的声音听上去很着急。 “不在,你不会打他的电话哦。” “打……打了,昨晚打……了三……个,没接,刚……才就……不在服务区了,怎……么回事?” 许印恒在电话这头坏坏地笑,你这口吃的毛病,老板要是办正事的时候接了你的电话再听你汇报,可得萎靡不振好一会儿呢,会接才怪。 “啊,他忙着呢,不用担心。” “忙……什么?” 江云白的性格耿直耿直的,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事情如果没有答案,绝不善罢甘休。 “忙着,呃,追星。”许印恒找了个听起来不正经,实际上却相当属实的理由搪塞他。 江云白的电话琢磨了片刻,“追……星?不……可能,老板的偶……像都死……了。” 许印恒把一声“啧”拖得老长——这话还好没让李博士和博士夫人听见,不然还不赖你诅咒。 “怎么就不能追星?横店影视城遍地都是大明星小明星的,就不兴你们老板追一个?说不定回去的时候就追成老板娘了呢!笨!” 除了计算机对一切事物都反应迟钝的江云白终于明白了许印恒的意思,结巴地也把一声“噢”拖得老长——原来此星非彼星,没能明白,全都怪他太年轻。 “能不……能让他……接一下……电话,我们拦截了……一封Club K 和……马特之间的通讯邮件,内容……紧迫。” 许印恒一把抓碎玩弄在手中的蛋壳,拿着电话匆匆进了套间,拦在李昂和童臻之间递出手机:“来自首都方面的急电!” 李昂被他的表情和动作搞得发笑,在横店待久了,开始研究演技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传过来震动他的耳膜时,他换上了另外一副表情,这表情童臻在熟悉不过了,有人企图动他盯了很久的“蛋糕”。 “江云白说何淞光打算再办一次幽灵竞技赛,为了让马特放心大胆地将幽灵版权永久地留在他手上,这一次他打算邀请全球的顶尖玩家来中国参赛,同时他还邀请了马特。” 童臻低头思考片刻,果然是头等重要的大事呢。 “那么,你还是应该回去的。如此紧急的事情,没有你和老许在场,很多东西小白也搞不定的。” 童臻最让许印恒佩服的地方就是,她总能将任性矫情和懂事识大体的态度拿捏得刚刚好,昨天还能把李昂扫地出门,今天就能以大局为重地让李昂赶紧回京,独自一人留下周旋在横店的豺狼虎豹之间,堪称模范女友。 “可是你连个助理都没有。”李昂有些急。 啊,对了,许印恒也想到了这里,童臻要是没有助理,就容易引来陆航的助理照顾自己,这一来二去的岂不是又叫陆航有了可乘之机? “我进这个圈子九年了,从来就没用过助理,早就习惯了。再说在剧组有专业的人员对接,回到酒店我就专心研究剧本,根本来出门的机会都没有,要助理有什么用哇?我还有1个月的时间就能杀青了,导演说为了配合我手头上接的综艺,会提前把我的戏份杀青,好让我□□回北京。” 原本很是有说服力的理由,只因童臻最后点到了综艺,让李昂太阳穴上的青筋又有规律地跳动起来,在敏感情绪的刺激之下他做了一个决定:许印恒留来暂时担任童臻助理一职。 “我?哈?男助理?拜托大哥,你北京的幽灵项目资料不要了是吗?敢丢我一个人在恒沣大厦之外?!”许印恒对这个决定表示震惊。 “项目当然要,人也得要。你留下来是最妥善的办法,每天早中晚我们通过视频连线讨论工作,其他时间你就陪着童臻到现场,满足她工作期间的用人需求。” 李昂说到这儿停了下来,他往许印恒那头靠近了几寸,小声又神秘地交代:“必要的时候,可以用你擅长的方式替我消灭情敌。” ☆、王者归来 李昂带着他的技术顾问兼童臻的私人医生老安同志大步流星地走在恒沣大厦15楼时,引来了一阵不小的轰动,因为15层另一头的公关公司里的美女剩女腐女们对跟在李昂身后的那位蒙面白人男子十分感兴趣。 他是谁?他来自哪儿?他为什么戴着面具?乍一看感觉好像对面的天才带回来一个超级英雄,这个故事可够她们天马行空地幻想好一阵子的了。 “哇喔,可惜我对她们没兴趣,不然一定会上去要电话的。” 安德森可怖的面孔下藏着一颗骚包的心,要不因为自己是个掰不直的弯,他可真是要虎扑上去左拥右抱一下才算过瘾。 李昂面部肌肉动也不动地冷笑一声,心想先让你过过嘴瘾,等进了办公室,怕你忙得连尿尿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B-ONE内部的六名成员全部严阵以待,虽然早有准备,但他们一看见李昂走进公司时,还是激动地想要上去抱上老板的大腿,喜极而泣地高呼:老板,你可回来了! “所以六个人都到齐了?” 老总开篇,一般讲的都是鼓舞士气的废话,李昂也不意外,他看着一眼就能辨认出人员是否齐全的大厅,还是忍不住地要废话一句。 “报告,老板,是七个人。厨房里还有一名后勤老总。” 黄方的手交叉着放在脐下,那站姿还真的像是一名战士在汇报我方情况。 李昂稍稍蹙了眉:怎么他才离开一段时间,公司就招了个后勤老总?谁招的?报备了吗? 他慢慢地靠近厨房想要看看这位新来的干的都是些什么活,哪知一看见背景,就吓得抖了个激灵,这位身材不算伟岸实力却很强大的新员工,何止是后勤老总,他是李昂的顶头上司好吗! “童叔,你怎么这么快就出门了?” 李昂问得关切,问得小心,带着那么点给老佛爷请安的意思,声音温柔又有磁性。 霸道总裁?不存在的,他还想着要霸占人家的闺女呢,不低声下气地哄好老丈人,就不可能有拿到户口本的那一天。 老童听见他的声音,手握锅盖地转个身,差一点就拍在了他的黄金大脑上。 “嗷,我看我好的差不多了,就出来走走,人家小江一直照顾我,忙前忙后的,我总要还人情的吧。再说了,我的腿是烫伤,又不是废了,下工地搬砖都没问题,何况是煮饭。” 他说话时手不自觉地挥几下,李昂为了避免碰撞,赶紧后退了一步。 老童见状迟疑了一下,“诶,你不会看我断了一条腿,就以为我是真的废了吧?” 李昂用0.5秒的时间做出了反应,他把手摇得呼啦呼啦的,“不可能童叔,你之前穿长裤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的你腿脚有问题。” 老童又迟疑了一下,继续问:“那你怎么跟童臻说你看出来我断了条腿,还定了那么贵的假肢?” 李昂:“……” 大厅内的六个人额头齐齐冒着黑线,黄方给江云白使了个眼色:要不你还是下楼去先定个花圈吧,我看老大他彻底凉了。 一只渐变色银灰英短翘着尾巴傲娇地扭屁进了厨房的小门,踩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来到了老童的脚边,懒懒地坐下,无赖地“喵呜”了一声。老童这才把注意力从李昂身上转移过来,忽地发现,男爵饿了。 “哦呦,男爵不好意思啊,刚才耽误了一下,现在就把你的肉肉从锅里端出来。” 老童忙着伺候男爵吃饭,暂时放了李昂一马。 李昂低头时和地上霸气坐着的男爵对视了一眼,顺带用他们“猫科动物”特有的语言打了声招呼:感谢解围。 男爵傲娇鄙视:“喵呜!” 厨房不小,但也不够老童尽情发挥的,他在灶台前热火朝天地烹着菜,李昂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打扰,于是悄咪咪地退出了厨房。 大厅内的员工谁都当自己瞎了没看见老板给人装孙子的样子,纷纷抱起笔记本就往里面的老总办公室跑,工作汇报多得讲不完。 “请讲重点。资本市场挣了多少不要谈,说亏的。美国融资方面进展顺利的不要说,说卡壳的。幽灵……幽灵就汇报一下马特那边的回复吧。” 李昂从科技行业跨界到饭圈界的这段时间里,除了追星追妻就没怎么管过公司里的大小业务,要是每个人把成绩都通通报一遍,他就算听到中午也搞不定,所以一切简化,他只听困难。 场面一度安静到他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无从说起的话,就把会议室打开,坐下来慢慢说。” 他正要起身去会议室,黄方忽然举起手,做了个要发言的姿势。 “老板,小江说话不流畅,为了避免你坐在会议室的旋转椅上转个几圈还没听他讲完一整段话,我来替他说,除了幽灵是坏消息,其他都是好消息,所以是不是,只需要他留下就可以了?” 李昂听完黄方的请示,一脸地不可思议,出门十天不问业绩,他的员工和项目,就通通都被上帝亲吻过了? “呃……小江、一筒和多利留下,其他的人出去。” 他用手指点兵点将,留下三个软件开发和挖后门的主力人员,把其余的不相干人等遣散出去。 “说。” 简单一个字,要对面的人立刻汇报清楚。 为了让自己从横店影视城的穿越环境中尽快清醒过来,他打算来一杯特浓黑咖啡提神,于是不假思索地朝对着门口朝大厅的方向喊:“童臻,黑咖啡特浓!” 江云白三个人眼珠子转了一圈,与左右的人交换了眼色,倾诉着内心的疑惑:童臻在哪儿?老板是不是傻? 老板他可能真是傻了,他变成了恋爱中的傻憨批。他在脱口而出地呼唤过童臻的名字之后, 一瞬间抿着嘴笑得可甜可甜,眼神透过面前的三堵人墙充满故事地看着远方,仿佛他口中的小仙女就在那头冲他嘟嘴卖萌和撒娇。 黄方小心翼翼地端了一杯浓黑咖进来,放在他的书桌上,“老板,特浓黑咖。” 他安静地深吸一口气,等着看老板喝它时皱眉的表情。 李昂看着桌上和中药一般浓黑的咖啡,又是一个甜甜的笑,他看着杯子满是温情地摇摇头,像是在自嘲自己刚才喊错名字的出糗举动,又像是在对所有人炫耀自己已经脱离单身汪行列的得意,总而言之他又开始自说自话地对着咖啡杯表白:“以前的美式浓咖都是童臻给我泡的,现在换了你来,也不知道味道合不合适。” 黄方在心里翻个大白眼:合不合适您老倒是喝呀,不喝再合适你也尝不出个屁来啊。 李昂端起被子,浅浅地抿了一口,“嗯,够浓了,但是欠缺一点点香味,中午的时候童臻不用拍戏,你可以问问他美式浓咖的配方,明天我要吃到她的味道。” 黄方本来好好的站着,被他这么柔声柔气地以□□,全身都冷得要扭成一团了,他向书桌那头坐着的男人道了声“喳”后,赶紧逃离了现场。 黄方几乎阵亡了,杵在办公室当中的三个人更好不到哪儿去,他们一个个的连咖啡都不会泡,更别提能泡出童臻的味道了。 啊呸!话说童臻什么味道不是只有老板你自己才知道吗! “在猎骑的办公网络系统与何淞光的家用电脑上各留了一个后门,这就是一个星期内窃取到的邮件内容,一共三封邮件,基本已经敲定了全球竞赛的时间和地点,时间在下个月19号,地点就在我们之前比赛的幽灵竞技场,另外马特已经确定会到场,猎骑内部已经在提前庆功。这次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东风马特一到场,他们会在他面前炫耀自己最新的人脑电波连接技术,以及对《幽灵守望》的最新改造成果。” 李昂听着曾多利的口头汇报,眼睛一目十行地看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邮箱正文界面,他在《幽灵守望》改造成果内容那段停了下来,将光标留在最中间最刺眼的单词和语句上,沉吟片刻。 别人做游戏软件都是扬长避短,经费不够画面设计的,就把通关和副本情节做深做细。如果情节不丰满的,就把经费足够的就燃烧到把玩家搞到眼花缭乱的地步。最不济的没钱又没剧情的那种小公司,好歹也能把女玩家和女NPC设计得性感妩媚、婀娜动人,无论如何,他们总要抓住一个卖点不遗余力地留住玩家的心和钱。 但是猎骑就不一样了,它烧钱烧的就跟自己在烧纸钱一样,什么全息游戏仓,灵魂救赎逼真场景之类的能上全上,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一次它又在原有的软件基础上更新了双人对战环节,它要用通关的形式连接内部玩家的不同世界,霍霍死所有的聪明大脑,让省下来的最后两个人用脑力决斗,谁赢谁获胜。 这种玩法虽然不像古罗马的角斗场内那样血肉横飞,但它能用最折磨天才玩家的方式,消耗至高玩家的黄金脑细胞,说穿了就是用赢的欲望折磨玩家本身。 李昂极尽鄙视地瞥了一眼屏幕,既哗众取宠又缺乏新意,只不过是用看起来大刀阔斧的改动来掩饰他囚禁玩家大脑的真实目的罢了。 ☆、自找内伤 “蒙达,连线许印恒。” 要说幽灵通,除了许印恒谁也配不上这个头衔,于是李昂呼叫蒙达,要他在线链接许印恒。 李昂办公桌右上角的可视电话的链接图案一直跳动着,直到响过第六声之后,办公室里的四 个人才听见许印恒嗨破天际的声音。 “你在……开Party?” 是的,Party ,虽然李昂自己也不相信这个荒唐的念头,但是那边尖叫声欢呼声频传,喧闹得跟对方置身在圣诞狂欢节一样,除了Party 李昂实在想不出如何形容电话那头的状况。 “哈?没有,我在片场陪着童臻演戏呐!” 许印恒那边特吵,很自然地将声音提高了几倍,高分贝男声经过可视电话的扩音系统传出来,绕像是办公室里立了一个超级大喇叭。 “蒙达,我快被震聋了。” 李昂再一次呼叫蒙达,希望她把声音调控在可接受范围内。 “对不起Boss,我没有听清楚你在说什么,我可能已经聋了。” 蒙达她居然罢工了! 李昂向天花板翻个大白眼——你一个虚拟机器人,聋个屁啊! 没办法,自己造出来的熊孩子,自己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也要兜着,李昂已经放弃和蒙达斗智斗勇了,他瞪了一眼憋笑到有些发抖的三个人,转而看着视频中的许印恒,他此刻正在一众着古装的美女中间嬉闹周旋,快乐似神仙。 “许印恒,你在干什么?!” 李昂有些冒火,老板当着其他员工的面在线找你视频谈工作,你却只想声色犬马各安天涯,你让其他员工怎么想?让老板怎么下台?天才总裁不要面子的吗?! “我在替童臻和她们缓和关系啊。童臻今早的一场戏得罪了整个皇城里的三宫六院,她们在戏里要联合起来整童臻,戏外总得好好搞关系吧。你看啊,那是丽妃,她旁边的是宣贵人,这个是皇后,还有那个是皇后的贴身宫女,和她一起玩吃鸡的是童臻的贴身宫女。我刚才帮她们把手头上的游戏全都通关了,从消消乐到吃鸡到王者荣耀,没有我过不去的手游,和幽灵比全都是小Case ,把她们一个开心的感恩戴德……啧啧,在后宫太爽了,下辈子我一定得投胎当皇帝,跟这些妃啊嫔啊的天天在一起,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 一筒砸吧了嘴:留在横店当助理还有这种福利? 李昂冷眼看他已经很久了,奈何人是他自己留下的,照顾童臻也是他亲口嘱咐的,总不能员工在帮着老板娘搞关系自己还责备员工没尽责吧。 李昂一挠头:老板太难当。 “你还记得幽灵?”李昂什么都不说,直接上反问。 许印恒找了个没有胭脂香只有蝴蝶飞的花坛,蹲在土地里和远在首都的权利者连线,“当然记得,我是守望王者我能忘?” 李昂瞥他,“把你的U盘贡献出来,猎骑已经在原有的软件上加入了双人终极对战的场景,能纵横跨越世界的版本,你再不出手,守望王者的头号就是他的了。” 许印恒蹭地一下从灌木丛中站起来,吓坏了从花坛经过的小宫女,一个木盆子“咣咣咣”地滚了一路。 “他想的美!诶,不是我说你啊,你为什么这么忌惮那个CK啊?难道他给自己取个内裤的名字,你就不能用维多利亚的秘密去征服他了?不要因为他能往游戏里狠砸钱就能把幽灵搞到什么新高度,搞个游戏仓再拿你的前世今生做文章还很了不起了是吧?什么心灵救赎,救个狗屁!我告诉你,下星期我回北京之前,我能把平行宇宙加进去你信吗?” 李昂:“我信。” 许印恒愣一下,咦,他怎么破天荒的没有怀疑自己?倒是让人无法接住他的话了。 “信就对了,我要不是在这儿替你看着童臻,还能把软件改进的速度提前好几天。话说你那个情敌自从被我炸过被你打过之后就……” “嘟嘟嘟——” 后面的情节太精彩,需要永久保密,李昂立即掐断了电话,留下一块黑色的屏幕。 “既然他能保证把他手里的那版《幽灵》改到逆天,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剩下来的50%的把握在安德森手里,我们现在就听听他在猎骑的那个机器人做的研究有没有突破。” “蒙达,请安德森进来。” 蒙达仿佛休克了一般的安静。哦,对了,李昂想起来了,她被许印恒的高分贝给震聋了。算了她要休息就让她休息去吧,机器人靠不住,凡事还得人类自己上。 安德森出现在李昂视线范围内的时候,他正在呼哧呼哧地吃了蒜泥白肉。他在美国的时候也吃过川味火锅,但那口锅里除了麻和辣以外什么味道也偿不出来,或者说在偿出来味道之前他的味觉就已经被花椒给弄瘫痪了,所以他印象中的中国川菜几乎就是生化武器的代名词,本土的白种人士是无福消受的。 “早跟你说了,你们那儿的越洋锅不如中国本土的正宗,当然最正宗的还是在我们四川,那儿的蒜泥白肉夫妻肺片和担担面吃一次能让你终身难忘。” 老童用手帕文雅地擦着汗,还不忘给安德森普及舌尖上的中国。他眉眼间都是谈及国宝似的得意表情,仿佛任意一道中国美食都够用来鄙视欧美人食不精做不细的粗制滥造。 安德森的汉语听力才算入门的水准,眼下又被口中鸡丝的各种佐料搞得大汗淋漓欲罢不能,根本没清楚老童说的是什么,什么舌尖上的中国和夫妻的肺,他通通听不懂,只觉得眼前的这道绝菜十分入味,是一口接着一口停不下来的刺激。 他呼哧呼哧地散着嘴里的热气,竖起大拇指给老童点了无数个赞,用尽毕生所学中文词汇对老童夸了又夸:“好吃!好吃!” 重要人员被美食胁迫,还是自己未来老丈人做的美食,李昂想阻挠,但是又没直接上去制止的勇气,只能在心中呐喊:别吃了,再吃辣坏了脑子我到哪里找高手去? 老童转眼就发现了在暗中观察的李昂,扯起嗓门问:“你不来点儿?” 李昂眉眼含笑:来不来呢?来吧,耽误工作进度,不来吧,影响岳父心情,这可是童臻出走之后他对自己的第一次示好啊。 中文刚及格的安德森不知怎的一下子就听懂了老童的意思,操起大碗把剩下的那点儿精华都扫荡进了自己的肚皮,大呼过瘾。 李昂:你果然是神派来帮助我的天使,方方面面都能猛火助攻。 李昂在老童满意的目光中截走了安德森,还假意因为没有吃到他亲手做的那手菜而失望,老童立马转身开始撕鸡肉: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你再做一碗。 李昂终于明白了,千万不要和岳父过招,因为姜永远是老的辣,尤其是在还没把人家女儿骗到手的时候。 不管老童是不是真心实意的给他做美食,也不管他待会儿吃得诚不诚心,办公室里的重要大讨论都还是要进行的,他在总裁椅上把电脑转个向,将邮件内容完全展示在安德森面前。 “情况就是这样,马特要来基本上已经是确定了的事情,他们把软件又做了修改,大约是想在创始人面前突出游戏燃爆点,吸引玩家的同时还能博得马特的好感。我现在急需要童臻脑子里的机器人做□□,她几乎每天和我形影不离,她脑中的呈现Club King是绝对不会怀疑的。” 老童秘制的辣椒油把安德森闹得上了头,他依旧“咝咝咝”地换着气,不过随着阅读的深入,他逐渐变得平静了。 他用食指和拇指圈出个环,朝着李昂示意了一个OK,“没有问题,你想要释放什么样的信号,双面间谍都能做到,前提是得让童臻在那边全副武装连接到电脑,信息输入2分钟就能够完成。” 江云白虽然第一次见安德森,但是他的大名如雷贯耳已经多时,毕竟是美国研究纳米机器人的先驱,可以说是钻人脑子“食脑虫”的首创者,他除了对他佩服以外还是佩服,不过他现在这副嘴巴红肿大喘气的姿态就有些损形象了,江云白在心里默默地把对他的崇敬打了个折扣,坐等他2小时候操控童臻脑子里的“食脑虫”。 童臻一场夜戏拍到了晚上十点半,李昂从8点开始催许印恒上线,因为那头没反应,他的心一直悬着。最后他想出了一个办法,让许印恒开着视频把电话挂在脖子上,远程观看拍摄进度。 当然他必须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因为视频中是陆航与童臻的对手戏,虽然没有肢体接触,但是那些个情谊浓浓的台词和眉来眼去的眼神已经足够让他气堵胸前的了。 “咦,这个男的不是和童臻拍综艺互喂冰淇淋的那个吗?” 一筒抱着一个全家桶,边啃鸡腿边看戏,同时还兼职当起了影评人。直到黄方拿起一块吮指原味鸡堵上了他的嘴,他才安静下来。 “闭上你的肛/门,吃就是了,千万别说话。” 一筒的情感神经天生畸形,直到看见李昂比呼伦贝尔大草原还绿的脸时,才惊觉自己已经酿成大祸了。 ☆、鱼儿上钩 线上直播时间从原本的十分钟一直延长到1个小时35分钟,拍摄地的各种拖沓行为耗尽了李昂的耐心,和童臻演对手戏的陆航激起了他的火气,演技不佳的群演频繁NG让童臻不得脱身是逼他使出绝招的最后一股助力,他朝曾多利使了个颜色,3分钟之后横店影视城停——电——了! 对,没错,整个影视城都停电了,原因就是因为李昂不想再等,也受够了一直看陆航的小白脸。 电工们轮番上场也没能让网电线路再次运转起来,整个影视城里黑漆漆的一片,等了老半天的群演们开始学鬼叫学狼嚎,所有剧组导演被迫喊停,为了停止干耗,今天的拍摄结束了。 许印恒在镜头那边拍手称好:“老李,真有你的!” 他还趁黑亲了一口他身边等戏的郝贵妃,之后仰头对着星空“嚎嚎嚎嚎”。 李昂在镜头那边表示谦虚:“不用谢,关键时刻还是我的方法管用。” 许印恒架着快要虚脱的童臻回了酒店,一整天都穿着厚重的戏服就算了,临到结束李昂还把电给掐断了,让她出了一身的香汗。 李昂单手撑在桌上一双眼睛望秋水般地望着视频里的许印恒帮她链接传输线,只见她有气无力地跟个木偶人一样地机械配合,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累了吗?” 童臻恹恹地点点头,李昂心疼。 黄方对着自己的脚尖叹气;我们也累了一天,等了一夜,老板也心疼心疼我们吧。 “那,再坚持一下下,系统链接之后安德森很快就能把信息输入到机器人体内,马上就完事了,一会儿就能休息了,好吗?” 童臻又点头,李昂心情也舒畅了些。 一筒放下全家桶,大大地打了个呵欠:老板我也困了,想进浴缸里洗泡泡浴,搓搓我的大肚腩,我也想睡个觉…… 男爵抬眼,竖着的瞳仁里透出王者的怀疑:B-ONE一筒,身型之大,大到浴缸装不下。 许印恒几经周折,终于搞定了童臻脑袋上所有的线线须须,童臻现在的造型就像是一直长满了毛刺的刺猬,脑袋上的金属线根根硬挺。 许印恒对着视频打了个响指,示意对方这头准备就绪。 安德森出现在屏幕上,朝坐在舱内的童臻说了声“Hi”,让她尽量放松。 童臻勉强笑了笑,问:“我可以睡觉吗?” 安德森比划了个OK的手势,“可以,但你可能还没入睡我就已经结束了。” 黄方&许印恒:嗯?这句话怎么这么像那啥手术的广告词? 童臻也不强求,端正了坐姿,尽量让自己坐得稳如泰山,绝不东倒西歪地给自己创造慵懒条件催发睡意。 这头的安德森早已经在她调整坐姿和许印恒说了那么几句话的间隙就已经把信号输入了她的大脑,一切搞定,只待成果了。 “开始了吗?”童臻坐得和第一天入学的小学生一样端正,微微偏头问视频里的人。 “已经结束了,小傻瓜。” 这两人腻歪的相处模式让周围的旁观者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们谁也不敢相信他们的老板竟能说出“小傻瓜”这种词汇来。 只有黄方在捂着脸治疗内伤:能不能别再说人流手术广告词了? 那头的许印恒忙着给童臻拆线,差不多的工作前后做起来的时间不超过5分钟,安德森真是牛逼。 牛逼的安德森还在电脑前观看机器人的活跃指数,然而指数变动图就和死人的心电图似的,一横到底。 “是不是,没有成功?” 李昂当然懂得这样的活跃度是什么意思,机器人很有可能拒绝接收他们传入的信息。 “不是,你看这里,”安德森指了指几个散点集中的地方,“这里有7个小红点聚集,说明此时机器人的活跃程度超过它前后任何时段,对比前期的各项数据也算是可以的,说明它已经接收到了信息。但是我们知道,它之前被猎骑编程过,我觉得它是不能马上将我们的信息转化,而是在等一个出发点,或者说他是想留给自己一些时间来迷惑猎骑。双重间谍,一般都或多或少地患有人格分裂嘛。” 李昂干咳两声:说的好像机器人有生命一样。 “对了,上一次CK盗取我电脑里的飞虫设计图时就是在夜里童臻熟睡时进行的,也许这一次也一样。”李昂说。 安德森单手托着下巴思考片刻,赞同他的说法:“有道理,人在梦境中受到外界的干扰较少,信息获取方可以在更有效的环境中得到更准确的信息,就跟电影回放一样,没有其他声音和图像干扰,观影人才能更加清楚地了解影像传达的意思。” “我可以下线了吗?好想洗澡喔!” 李昂差点忘了,视频里的童臻还在干等着,她拍了一天的戏,又累又饿又是一身汗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止被折腾,整个人烦躁的很。 “可以了宝贝,快去吧。” B-ONE全体:呕—— 李昂:“老许你也下线吧。趁她洗澡的时候给她买点夜宵回来,如果她不怕上火,就让她撸串吧。要是想吃甜的,就买些小西点,她吃饱了情绪也就不燥了。” 许印恒此刻只想踹他的腚——这么晚了你让我上哪儿去给她搞西点?你怎么不说让我给她做个生日蛋糕呢! 大气的李昂还不忘做了个补充:“小票全留着,回来实报实销。” 许印恒朝他冷笑两下:“谢谢你啊,老板!” 老板扭头就把活分到了每个人的头上,接下来的日子黑客们很忙,操盘手很忙,软件工程师很忙,全能的黄方更加忙,他感觉自己必须在身上装个小马达才能跟得上老板的魔鬼步伐,否则一旦掉队,很有可能跌入深渊爬不起来了。 当然老板还抛出了一句振奋人心的话:“这次两个重要项目完成之后,每个人的年底分红将会是去年的2倍。” 呜呼!所有人欢呼:是Double(双倍)诶! 欢快出门的黄方出去不了几步又折回来了,骚气地倚靠在门上问李昂:“老板,年终奖能再多发个女朋友吗?你看你都脱单了呢!” 李昂冷眼挑眉:“滚!” 黄方:“知道了,继续单着。” 骨碌一下,黄方滚的十分利索。 所有人退散,偌大的办公室变得格外冷清,最后一个离开的元林打算载着安德森回酒店,和李昂道过别之后,“啪”地一下手动关了灯。 李 昂坐在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透过落地玻璃看外头的黑暗,意外地发现外面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玻璃窗上印着孤零零的自己。 他一直习惯孤独的,习惯把世上所有的知识都塞入大脑,这样他的脑子就能忙着思考,无暇去顾及寂寞会对他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但不知怎的,现在他很不习惯一个人,他的身边没有可爱的童臻,没有闹腾的许印恒,没有了会耍宝逗趣的黄方和一筒,甚至连他曾经嫌弃不已的男爵都被老童带走了,他顿时觉得房子空了。 他顿时也不想再思考了。 李昂轻轻划开手机,看着上面一个置顶的名字无声地勾起嘴角,犹豫了再三,还是拨通了电话。 “嗯?” 电话那头是他熟悉的声音,懒洋洋的,仿佛是一只正在偷懒的小猪被人闹醒,带着七分的不情愿和三分的无可奈何,被迫营业。 “就……睡了?” 因为吵了心上人儿的美梦,他问得异常轻柔。 “嗯……特别困。” 童臻有气无力地答他,说话间眼皮就抬不起了。 “唔,那睡吧,明早我再叫你。” 李昂问过晚安之后,果断地挂了电话。 童臻是他唯一能够安神又补脑的脑白金,现在她睡了,寂寞就像冷冰敷在他身上一样蔓延着寒气。 “噗,那不如,看看你究竟做什么梦吧。” 安德森走时未关机器,童臻脑部机器人的活跃监控系统一直运转着,那些个代表活跃度的小散点正在慢慢地聚拢,忽地一下迅猛增加,形成一个几平方毫米的小圆球。 警报响起,系统提示童臻脑子里的纳米机器人有异动。 这异动提示很快地就驱散了李昂体内的寒气,寂寞的感觉一扫而空,让他像一个战士一般,严阵以待。 红色圆点的形状还在不听变化着,忽高忽低地曲线图表示它的活跃度十分地高,半分钟之后,它像是一个爆炸的气球,被内部的一股力量冲破外皮,形成了无数个更小体积的圆点,四下散去。 曲线图很快又恢复了平稳,大小不一的红色点点正在逐渐消失,只剩下最开始的几个小东西安安静静地躺在曲线附近,偶尔波动两下。 整个过程持续了十五分钟左右,以童臻刚才睁不开眼的困意来推算,刚才的十五分钟正是她的睡眠由浅及深的过程,也恰恰是何淞光盗取梦境的最佳时刻。 这个时候她脑中的图像只有白天过脑的画面,又不会有新的梦境重叠在其中,看到的画面往往是最真实纯粹的。 同样的,也是他们最想要何淞光看到的。 “逮到你了。” 李昂用舌尖舔了舔上齿,虎牙刚好够尖,大牙刚好够力,上下牙一起配合撕咬,刚好够把猎物扯得粉碎。 ☆、小欢喜 B-ONE今天的早晨很热闹,不对,热闹并不能形象地描述大家的状态,事实上这里像个战场。 因为昨夜系统监测到他们的小间谍成功向敌方发布了迷惑信息,猎骑如大家所愿地针对李昂的动作在游戏仓和内部场景上做改动,加大操作难度,严防死守被B-ONE攻破他们设下的障碍。 “预计他们在场景上的改动是推出极乐世界,外加灵魂救赎场景的优化,以快乐的体验来减轻灵魂救赎里的获得的痛苦感,一来获得马特的认可,二来还能够吸引更多的人玩家。” 曾多利经过一早的数据分析,已经得出结论了。 “对……对,极乐世界……和他们之前……放话出来……要将玩……家体验……推向……新高度……的想……想法一致。” 江云白说的也很明白,当然他还适当地延长了碰头会的时间。 “预判不能靠猜测,要有实证才行。”李昂这次每走一步都格外谨慎,他不能让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再去涉险了。 “有实证啊,猎骑昨天3:12:27的时候来过我们的系统,浏览的文件中就包括了我们半藏半露的那套应对资料,里面全是关于幽灵的反猎骑计划,浏览时间45分钟,看得那么仔细,怕是连对策也顺便想了一下吧。” 一筒作为守门的黑客,早就设下了圈套等着猎骑来偷。 “还有你的电脑也被他们掏了一遍,除了重要文件之外,还有你的一个隐秘文件夹也被看了,里头都是童臻的照片。唔,各种剧照宣传照生活照,没有美颜胜过美颜。” 李昂被浓咖小小地呛了一下,抽出纸巾捂着嘴瞪了一眼一筒:开讨论会,能不能严肃点? 一筒抖眉:总算是没再提那个陆航了,老板你肯定很满意吧! 尽管听到的都是好消息,但李昂仍然觉得不保险,假如这是猎骑给他也下的套,反过来诱导他的那怎么办?假消息又不是只有自己才能释放。 “别担心,他们昨天从童臻脑子里获取的情报和在电脑上看到的资料是一致的,我认为他们没有警惕到怀疑我会帮你的地步。再说了,何并不知道我已经把他的机器人折腾成了双面间谍,他不会如此谨慎过度的。” 安德森拍拍李昂的肩膀,示意他放宽心。他指的“何”就是何淞光,也是Club King ,一个想要像亚历山大地一样征服世界的男人,可惜矮了一点儿,能力弱了一点儿,道德败坏了一点儿。 不可否认安德森的宽慰是有效的,从以上几个方面结合起来分析目前的形式,何淞光应该是信了他们的,说不准现在正在猎骑大楼里调整下一步的计划呢。 “那么我们来谈谈接下来的行动。” 李昂终于松了口,直接带动了现场人的情绪,曾多利在手机上右划了一张图片直接在电脑上打开,电脑又接上了大屏幕,3平米的大幕上很快就出现了猎骑对策思维导图,分析何淞光一票人的下一步动作,得出可能出现的三个结局,每个结局再扩展出应对措施,堪称细节决定成败。 “能不能直接给任务,那么密密麻麻的看得人眼睛疼,我还在横店搬砖,请你们考虑一下边关大将的难处。” 许印恒也在线上参加会议,他只有一个5.5英寸得屏幕,看文字都已经够考验视力的了,何况是思维导图。 “你可以不用看图,直接听命令就可以了。你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保证你那个U盘里的版本能够正常运作并且嵌入猎骑带动竞赛系统,还有在15号之前回到北京。”李昂说。 许印恒把视线投放到远方,童臻这边的戏还有10天杀青,现在已经演着人到中年了,应该不能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没问题,副导演A说童臻的戏还有10天杀青,这时间只能提前不能推后,要是他们还磨蹭,我就到旁边再买根炮仗,让他们全体放大假。” “炮仗?什么炮仗?” 元林总感觉是信号不佳,才让他听不太明白视频里的人说的什么。 “没什么,他吹牛一向不着边际,不必深究。” 许印恒一使坏,就有人要挂彩,李昂赶紧转移话提,不然陆航非得告死他们。 这一场会开到中午1点才罢休,李昂布置完各方任务后,只拿三明治当午饭简单地填饱了肚子,又转向去了安德森那头,研究机器人应对战术。 昏天暗地的日子一旦来临,就是忙得不见天日的日夜颠倒,李昂也没数自己这几天究竟睡过几个小时,只知道困得不行了就闭眼,睁开眼后再继续干活,直到到有人给他送了了一个大惊喜,他才恍然想起来,今天好像是他32岁的生日。而送惊喜上门的这个人,恰巧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意外。 “许印恒说,最快也要10天才能回来,怎么提前了……3天?” 他把手抬上来,不确定地看看手表上的时间,他只是清楚地记得许印恒承诺带童臻回来的日子是10号,却不记得今天几号,在确定了日期之后,恍然感悟时间过得真快。 “我把戏日赶夜赶地压缩时间,就是为了在今天回来啊,可惜太匆忙,没有买礼物。那就,简单表示一下好了。” 童臻微嘟着嘴,凑到他跟前在脸颊上亲亲地吻了一下,李昂的脸瞬间就绷不住了,整个表情都是无法抑制的甜。 他抿着嘴笑得挺娇羞,搂过童臻软软的腰往自己怀里靠,“下一次不需要制造惊喜,你回来本身就是个惊喜呀。提前告诉我我去接你,那么大的箱子推起来怪累人的。” 童臻:“哦,不累,因为都是他帮我推的。” 她指着外面许印恒的位置,顺着方向看过去,才发现那张椅子上根本没人,人全都集中在总裁办公室门前,偷偷地看热闹。 李昂用脚轻撩了玻璃门,将他们的世界与外界隔离,一双眼睛挪也挪不动在童臻脸上看了又看。 童臻:“又没秘密,何必关门?” 李昂也嘟起嘴在她唇上轻轻吻一下:“秘密现在就有了。” 说着他手臂用力,叫怀里的人整个身子贴在他的胸口,方便自己细腻又绵密地吻着她,仿佛这段分离的时间不是半个月,而是让人肝肠寸断的十年二十年,只有足够的动情才能弥补他们失去的这段宝贵时光。 童臻的嘟嘟唇,在经过李昂温柔地精心“雕饰”之后显得更加饱满了,她不得不抚着唇,用眼神投诉对方的贪婪。 “饿。” 但是和嘴比起来,现在更难受的是她的胃。一早起来赶飞机,她现在几乎还是空着腹的。 李昂:“恶?不恶,我对你从来只有善的。” 童臻鼻孔微张:“Hungry!” 饥饿容易使人狂躁,李昂觉得她现在像只要吃人的母狮子。 “哦,饿。那,吃饭去!” 现在时间是11:37,确实可以吃午饭了。 不过他犹豫了一下,童臻的回来是个意外,如果耗上一天的时间来过生日的话,那将打乱他所有的工作计划,甚至拖后全公司的工作进度。 “那……我们去吃……” “撸串,简单,快,吃完就走,不需要红酒鲜花,完事就回来陪你加班。” 童臻早就看出了他的为难,所以做了个极其善解人意的决定。 李昂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笑,上去又是一吻情深,“你真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使。” 童臻一边眉低一边眉高的怀疑,“难道不是偷了你智商的小偷?” 李昂:“什么偷不偷的?我的智商是你的,灵魂和□□是你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童臻躲开他的嘴,顺手拿下了书架上的一本蓝色封面的自传,“包括它吗?” 李昂惶恐:OMG,《大洋彼岸的蓝色天空》这本□□为什么还没被销毁?!! 他以魔术师变戏法的手法从童臻手里夺过书,看也不看的就丢进了垃圾桶,和童臻十指紧握,讨饶似地撒着娇:“撸串串,你100我50,谁输了谁是小狗。” 完了他转头对着办公室的玻璃宣布:“休息,午餐!” 童臻皱皱鼻:“应该把百叶窗也都换成磨砂的。” 李昂:“遵命夫人。黄方,来!” 黄方闻声奔来,弱弱地拍在门上,“老板,我来了,什么事?” 李昂:“不许在我办公室外听墙根,否则我要你现在就把虽有的大玻璃窗换成实砖墙。” 黄方:“呃,好的老板。” 李昂:“还有……” 黄方:“你不会想把我也换掉吧?” 李昂想了一下,“如果再偷窥,那么我会考虑的。顺便把我的垃圾桶清理干净,有条件的话可以重新换一个。另外今天一整天加餐,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 黄方站在原地很无助;他今天怎么一会儿晴一会儿阴的?加餐是肯定的,每年老板生日都要加餐的,问题是他怎么加了餐还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黄方:“老大,今天你生日啊,加餐是当然的,但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李昂牵着童臻的手正要出门,回头给他一个Winking:“我们撸烤串。” 黄方头一次被李昂放电,摸着小心脏不能自持,“爱情果然令人变态。” 首都非著名烤串铺子里烟熏火燎的一阵接一阵地往外输送着毒气,这里是少数几家中午就会开门的烧烤店,童臻和李昂因为不走寻常路的选择用烤串当午餐,所以成了今日的包场豪客,全店服务员只为他们两个人服务,虽然店里的工作人员也只有两个。 童臻开了一瓶京牌啤酒,又开了一瓶矿泉水,和李昂杯碰杯地对瓶吹,迎接这位天才来到人间接受炼狱的第32个年头。 “生日快乐!” “谢谢!” 气氛恰如其分,不比开香槟喝红酒的效果差,李昂觉得,效果如何大约也是和什么人在一起有关吧。 童臻从包包里拿出来一个红色的盒子,推到李昂跟前。 “打开呀。” 李昂认真看了看盒子的外观,红色是血红的红,字体是草书的龙飞凤舞,刺绣倒是还算精致,不过金丝线搭配红丝绒的组合不洋不中的,土气里又带着一些呼之欲出的高调。 要拆盒子时,李昂不自觉地迟疑了一下。 “虽然外壳老土了点,但是内容是实际的。横店又没有什么国际大商场,只能找到这样的礼物了。”童臻也知道这东西不具备登上国际舞台的高雅气质,可她还是买了,并且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李昂。 李昂心领了好意,只要是童臻送的,就算是猫粮他也得当黑松露给供着。 他小心地拆开盒子,一下就被里头的东西给震惊了,那是金灿灿的一对锁啊。 “……金的?”他问。 童臻一口一块肉肉,“嗯。” “横店买的?” 童臻:“嗯。横店里面有个老头儿卖假首饰的,但是他有手艺能做金器,我就定了一对,上面有你的名字,也有我的名字,嘻嘻。”童臻一笑,嘴角两边的竹签印迹就被拉大了,模样可爱又俏皮。 李昂把金锁翻了个面,一对锁头背面果然都刻着他们的名字,一串名字五个字,个头小小的字体却娟秀,看得出做锁的人手艺十分精湛。 他用手擦拭了锁头的正反面,好好的将他们重新包回红布里头,盖上盒子,安静地坐着。 “你……不喜欢啊?” 李昂一个从信仰科学的唯物主义者,怕是对古风的东西不感冒的吧。童臻有一丢丢小担心,看来真是买错了。 对面的男人忽然站起来,在她嘴上亲了一下,还嘬下来两唇中间的辣椒粉,“喜欢,很喜欢,谢谢!” 猝不及防的吻大概是李昂和童臻在一起之后Get到的最新技能了,并且屡试不爽,此刻或是彼时,只要他喜欢,什么公众身份,通通都得为他上头的情绪让道。 烧烤摊的老板为他们烤着剩下的20串肥肠,本来就大汗淋漓的,一瞧这火热的场景,一下子热上加热,没有分寸地就多抖了两下手,往肥肠上多撒了十几下辣椒粉:吃了我的肠,接起吻来才能更有味道呢! ☆、终极一战 童臻读的书不算多,道理懂得却不少,她虽然没有“红颜祸水”遗臭万年的名气,但也不愿意成为B-ONE地盘里拖慢工作进度的罪魁祸首。生日之后她便和李昂约法三章,从即日起消失,直到本月16日他们参赛的日子她再回来,为他们的胜利庆功。期间双方不得发送信息或者通电话,李昂必须专心把一切工作搞定。 自律能力超常的李博士听着这个建议懵了很久:我一个靠自律登上人生巅峰的男人,为什么要在做项目的时候把自己搞得和高考的高中生一样?这样很幼稚啊! 童臻:“你说谁幼稚?” 李昂:“我很幼稚,就是因为我总爱在办公室偷瞄你,才造成了工作的进度准时卡在了计划时间点上,如果我没有偷瞄或是偷偷想念,整个计划应该提前一天完成的。” 童臻:“这就对了,从今天起我们就不要见面了,你要加油喔!” 他当然加油,只不过在加油的时候偶尔开开小差,翻翻聊天记录和手机里的照片而已,这也根本不是想念,只是缓解疲劳的一种方式罢了。 今天的猎骑竞技场人才集聚,来自全球各个国家的天才玩家们摩拳擦掌地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地准备进入到游戏仓中感受一次《幽灵守望》的全新蜕变。 当然,其中也不乏几家虎视眈眈等着猎骑交出版权的大公司,李昂的B-ONE是首当其冲的资产规模排在大公司末位的最强实力者,简单的来说就是除了资金实力不如那些个国际公司,其他一切通通都占上风。 童臻又看见了去年底她在美国见到的那几个英国人,这一次来的不止是一男一女的商务谈判人员,他们还带来了一个团队,准备在这次的竞技赛中闯个好名次。 童臻望着天花板上的太阳系叹了声气:果然全世界搞科技的人都有一颗不甘于失败的心。 她回想起了上次的失误,又想到了在酒店房间门口听到的谈话,慢慢地就朝那堆英国人旁边移动了去。 竞技场内不仅充斥着各国语言,还有来自全球五大洲的不同体味,童臻路过一票黑人身边时,还以为自己遇见的是狐仙转世,可谓是真正的“鸟语花香”。 英国男女没有注意到童臻的靠近,哪怕是她长得再美,他们的注意力也在大屏幕上的参赛人员简介上。 男人在许印恒的照片出现时将头抬高了几个度,随后和身边的女人用英文小声交谈起来。他们说话的声音本来就小,童臻现在的智商又和李昂的断了联系,听起来尤为吃力。 她把帽檐压低了两寸,默默地靠近他们,企图能够用自己有限的英文词汇量拼凑出一些完整的信息来,传递给B-ONE的兄弟们。 “他消失了很多年,到底是谁找到他的?” “是的,没错就是他,他现在隶属于李的公司。” “如果他又……那么李获胜的希望还是很大的,如果他……那么……” “不用担心,CK也是只……狼,怎么可能让他们……” “唔,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等着看他们……” 该死的,专业名词太多,形容词太多,自己的词汇量太少,童臻急的都要拍脑袋了,这断断续续的理解比她读书时候考听力还痛苦,她还不如回去听江云白讲话呢,好歹能听个完整的意思。 她撇撇嘴,脸鼓得跟包子一样。 “你怎么在这儿?老板刚才没在人群中看到你,急的把在场所有的人都扫了一遍,就差端起机关枪了。” 有人在她身后,童臻一听声音回头,果然是元林。 “啊,亲爱的,你终于来了,我找你找得好苦,你快点帮我看看,我喜欢的那个选手在不在屏幕上?” 元林也不知道童臻中了什么邪,居然说出能让他连续被五雷轰顶的荒唐话来,不不不,五雷轰顶之前他已经被李昂五马分尸了。他本能地皱着眉头要退后,结果被童臻一把扭住。 他终于看懂了童臻使的眼色,2秒的挣扎过后,决定豁出去配合起她一起演戏。 他顺着童臻手指的方向望向大屏幕,只听见她在自己耳边轻声耳语,就明白了旁边一伙人的真实身份。 他们停留了片刻,对大屏幕上的选手们评头论足一番,收获满满地回到了B-ONE团队之间。 “听大概意思,英国人是想坐收渔翁之利,等我们吃掉猎骑,或是猎骑吃掉我们之后再和马特谈,但是他们聊的很表面,如何操作并不详知。还有就是,他们对于游戏仓的安全性也在观望,他们也猜到了猎骑打算利用连接线对人脑做手脚的卑鄙行径,只是不知道猎骑会往玩家脑子里植入机器人。” 李昂的眼睛一直没有休息,来回观察着现场每个Boss的表情,英国人的想法他早就猜到,不止英国人,来这儿参赛的公司,差不多都是抱着打劫的心态来的,因为马特的出现是一把双刃剑,他能将猎骑推到新的高度,也能把猎骑从版权拥有者的名单中剔除,来看一次热闹就能捡漏,何乐而不为呢。 “嗯,这些我们都预料到了,不用管他们。”李昂说得很有把握。 “还有一件事情,”元林刚才的话没说完,等李昂思考过后他接着补上:“他们认为竞赛的不安全性还在于数量如此多的游戏仓聚集在一起,容易引发超强磁场带来的巨大能量,造成改变现场物质特性的后果。” 元林说的话带有一定的专业性,本来童臻是不感兴趣的,但是当她听见“超强磁场”和“巨大能量”的时候,她忽然瞪圆了眼睛。 “什么意思?”童臻问。 “就是很有可能一百多台游戏仓同时运转,造成强磁场改变现有已存物质的本来属性,比如我们互换了智商。”李昂凑到童臻耳边给她科普信息,举了个童臻在熟悉不过的例子。 童臻若有所思,淡淡地“噢”了一声。 “各位顶级玩家,欢迎来到《幽灵守望》第二届全球竞技会。” 大厅里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机械男声,童臻上次来的时候听的也是他的介绍,让她一身的汗毛竖着歇不下去。 李昂扭头看着大屏幕,参赛选手介绍的画面已经换成了黑底白字的内容,它在提示所有人员准备就绪。 “我要进去了,你和元林在这儿,哪里也别去。” “看好她,别和其他人接触。” 这里是猎骑的主场,是有疯子何淞光的地方,李昂进入游戏的几个小时内,最怕的就是童臻出什么意外。他郑重地交代童臻和元林之后,和他们再次确认过“一切行动听指挥”的眼神,带着一众队员躺进了游戏仓内。 “幽灵奇幻世界即将为你打开大门,请做好准备。” 机器人的操作提示响彻整个大厅,随着游戏仓门的关闭,所有玩家的思想都与外界隔离,童臻就这么睁大了眼睛看着李昂的身影被裹入那颗冰冷的蛋壳内,没有正式的告别。 他会出来的吧?他们都会出来的吧?带着鲜活的身躯和聪明的大脑,完好无损的出来,是吗? 她想问一旁的元林来着,但是总觉得在这样么关键的时候产生这样的怀疑是十分不吉利的,于是她只有默默地揪起一颗心,等待他们平安出来。 其实元林又何尝不必她更紧张呢?上一次因为游戏受到刺激的人正站在自己身边愁眉不展的,他又有什么信心去向亲身经历过风险的人保证他们一定会没事呢?除了劝慰她耐心等下去,他无话可说。 时间滴答滴答如流水般淌过,童臻在场内冰冷的座椅上度秒如年,竞技场上空逼真的太阳系画面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随时都能吞噬她弱小的身躯,她只能一遍有一遍地抚平自己焦躁的情绪,一次次地问自己,他现在走到什么地方了? 李昂朝漆黑的夜空中飞了一颗照明弹,它“咻”一声升空又“咝”一下的引爆,伸手不见五指的四野瞬间就被照得恍如白昼。 他在这片区域摸索了大概有5分钟之久了吧,还弄不清楚现在自己身处什么地方,要不是靠弹药看清楚前方的碉堡,他根本就不知道原来目标离他这么近。 当然这颗弹药升空的瞬间,也暴露了他的位置,他只能比之前更小心地躲避敌军的视线与枪弹,否则一旦被狙击手爆头,他就直接Game Over了。 他这次的运气并不好,被分到了二战的世界场景中,必须在枪林弹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活下来,同时还要靠自身的知识储备颠覆敌军的突击计划,是对心理与生理承受能力的双重考验,相比这个世界,他倒是情愿被抛到外太空去开宇宙飞船。 好在他从小对军事就有浓厚的兴趣,在美国留学那会儿也经常到射击场上去练那么几十发子弹的,这才让对顺利通过这关难倒过20%玩家的中级世界有极大的信心。 “不好意思,我心里有人了。” 面对美艳动人的女特工,他说这话时还能内心无波无澜表面坐怀不乱,堪称现代版模范柳下惠,尤其是他把军刀插入对方脖子大动脉时的冷漠表情,比蛇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他把刀子抽回来的时候脸上被溅了一点殷红的鲜血,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情绪变得亢奋,因为杀了眼前的蛇蝎美人,就证明这关已经顺利通过了一半,后头的剧情相比之前,可要简单多了。 ☆、断尾 加法器毒蛇,是英国蛇种中唯一的毒蛇,雌性加法器通体红褐色,异常鲜艳好看,总是让人忍不住多瞧几眼。它们虽然有毒,但非常胆小,它并不主动攻击人类,除非是人不小心踩到它或是拾取它时让它提高了警惕,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人类不小心拾取他物时抓碰到了她凉凉的美艳身躯,才会被她强吻一口,注入毒液。 李昂怎么也没想到,他刚消灭了一个蛇蝎美人,居然还能被一只母蛇给下毒。 他抖着双手看着那封才从黑匣子里取出的电报,小声地在游戏仓里骂了一声“Shit”。 不取机要电报,就无法完成任务进入下一个世界,取出电报,被毒液攻心死亡后也无法进入下一个世界,真是进退两难,他现在很想捶胸:为什么刚才会忽视掉蜷缩成一团躲在匣子角落里的毒蛇! 何淞光在监视屏幕前露出大牙笑的得意:所有精心修改过的细节都是为了让你死的毫无防备,每一层世界都有一口棺材在等着你,敬请享用,无需客气。 “盟军将于8月22日14:00进入巴黎。从现在起所有人员进入警戒备战状态——祝你一切顺利,祝好运。” 李昂看着电报的内容,这是1944年8月的法国巴黎边陲堡垒中收到的密电,它透露了盟军将要收复巴黎的计划,让德军早有准备,背水一战。而他作为潜伏的盟军战士,就是要把密电的内容传送到盟军那头,致使他们改变原有的计划,转而将法国中部地区的维希傀儡征服瓦解之后再收复巴黎,让德军空守巴黎。 李昂又看着自己渐渐发紫的手指,是他用布条绑住手指以缓解血流过快而导致的后果,即便永远也不松开那根棉布,血中的毒液也会流向心脏,他最终也还是要死,同时手指废掉。 那么问题来了,他是死在这儿,还是死在送出电报的途中? To be or not to be(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一阵风吹动了桌上的电报,李昂惊地发现碉堡中并非密不透风,也许正是什么人从哪个犄角旮旯处打开了一扇门,正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呢?那时候便不是毒液攻心的问题了,而是对方会将他一枪爆头。 他从腰间摸出来一把军用匕首和一壶烈酒,在死死拉紧棉布条的情况下单手分离刀与刀鞘,深吸一口气,照着棉布条后半厘米的地方切下去。 “啊——” 游戏仓内的这个男人在游戏中真真实实地体验了一次手指被切断的痛苦,他疼得几乎要从“恐龙蛋”中破壳而出。 十指连心,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挖空了一样的疼。 牙关还得咬紧了,否则一松开他真怕自己误咬到舌头意外死亡。李昂拿起随身携带的金属扁酒壶送到嘴边,含一口白酒喷在伤口上粗暴地消了毒,又是一阵剧痛袭击他的全身。 “妈的!” 这一次他改用了中文国骂来匹配他现在的痛苦,随后便是从衣裳口袋里取出止血药和纱布简单地包扎。 五分钟过后他确定自己能够活着走出这座碉堡,渐渐地擒出一抹邪恶的笑容挂在脸上,随后他丢弃了自己的那根手指,带着密电从来时路返回逃离被血染过的现场。 监视器后有人猛砸了一下键盘,他没有预料到李昂能狠到对自己下狠手的地步,游戏仓中的玩家每做一个动作都能够真实地体验场景中的感觉,画面里的断指求生之痛是完完全全的反射在操作者本人身上的,他的肉身除了没有真的失去手指意外,每一阵肉体与神经的疼痛都将折磨着他知道游戏结束。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有哪个疯子为了要赢能对自己这么狠呢? 何淞光双手撑着桌子看着主机显示器大喘粗气,随后他又自嘲地冷笑一声——李昂也许和他一样也是个疯子呢! 不过他忘了,比李昂更加疯狂的还有一个许印恒,时时刻刻都处在癫疯状态的守望王者。 这个货刚才在外星球超文明世界里求国王把他的脑子切开植入超级芯片,让他的大脑成为无敌智慧存储器,因为那个星球的生物体没有痛感,所以人家根本没有手术这个玩意儿,也就是说,许印恒刚才体验了一把不打麻醉开脑的极致疼痛。 他以为自己疼得快死过去了呢,结果下一秒他又活了,还带着一颗谁都无法超越的脑子回到了地球——他要与李昂决战了。 何淞光紧盯游戏仓监控系统,监视显示器像是有了灵性一般,因为他强压在体内的怒火循环过速导致显示异常,画面一度晃动到无法看清玩家的屏幕内容。 “什么原因?”何淞光随手逮来身边的设备管理人员,掐着对方后脖让他凑近屏幕,严厉质问道。 “不……不清楚,从来没出现过啊!” 上亿美元的高端科技设备,不应该出现如此低级的故障,虽然一票设备维护人员正在极力抢救,但管理者谁也不敢随意呈报故障原因,因为这位CK总裁一不顺心,有可能就会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地将手下的人都烧死。 眼看着李昂和许印恒一层世界接一层世界的闯过去,如果之前挖出的大坑还不能将他们埋葬,那么到了最后,进行双人对决的就是他们两个,不管谁死谁生,获胜的都是B-ONE。 当着“幽灵”之父马特的面让B-ONE拿下总冠军,那就等于为它的实力加盖官方认证的公章,陷猎骑于无能无技的境地,岂不是花钱出力又打了自己的脸? 视线偏移30度,马特满意的表情又一次刺激到了何淞光——我请你来并不是给劲敌加持威力的。 他一拉领结,解开上衣最上方的两颗纽扣,叫来技术支持直接下达命令:“打开备用游戏仓,我要进去!” 所有人惊讶,竞技界还没有主办人自己往游戏里跳的前史,怎么的总裁您是觉得游戏搞到这个程度还不够刺激? 所有人愣了3秒,所有人被骂得狗血淋头,于是手忙脚乱地行动起来,为CK准备巨蛋游戏仓。 马特对他如此负责任的表现赞赏有加:“如果不是亲眼见证猎骑总裁对幽灵软件的酷爱,我可能很难相信你会在现场加入到守望王者的争夺战中去。” 何淞光皮笑肉不笑地谦虚一声:“哦,优化改版后我还没有全程走完所有世界,刚好利用这一次机会进去切磋一下。要知道我曾经也是守望者的一员,如果当年不是体型瘦小,体力支撑不住,守望王者的身份也许就不是许印恒的了。” “阿嚏——” 许印恒在恐龙蛋里打了个喷嚏,害他差点走偏了两个度。 他正在太空中极速飞驰,因为与李昂约定好的时间快到了。他们在进入游戏仓之前已经说好,16:40之前要回到西西里岛的埃特纳火山口会合,决出胜负。 或者应该说是,在他人的所见的影像画面中决一死战。 许印恒冲破大气层着陆在爱琴海上的时候,李昂正驾驶他的古董二战飞机通过时空隧道从1944年穿越到2045年,赶到火山附近的小岛,在平行世界里与许印恒碰面。 许印恒被海水泡到快要发胀,终于挣扎着游上了岸,迎接他的是一双不大的男人皮鞋,鞋里装着一双不大的男人的脚,往上看去是一双并不太长的男人的腿,许印恒皱了眉,抬头一看,何淞光的脸出现在太阳之下,这是一张就算逆着光也无法修饰的别扭脸庞。 “怎么是你?” 许印恒抹一把脸上的海水,苦涩的味道渗入嘴里,比海水还苦涩的,是他现在的心情——他看见何淞光就反胃。 “怎么就不能是我?我的游戏,我难道不能穿梭自如吗?” 何淞光露出胜利者的笑容,没错,这个世界里里外外都是他的地盘,他的地盘他当然能做主。 要成为主宰者的他还带来了现实世界中没有的先进武器,打算同争夺冠军的两个人来一场实力悬殊天差万别的不公平对战。 何淞光用镭射枪指着许印恒的后背,叫他老老实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前进。 “砰——” 不远处一个不明物体降落在沙滩上,许印恒向天叹了一口气:“千里送人头,礼重情意更重。” 何淞光的枪已经顶上了他的背,颇为戏谑地指正道:“有他陪你,死也能死的出双入对!” 李昂用脚踹开战斗机的机门,整个身子如滑鱼一般地溜了出来,刚想呼吸一下海岛的新鲜空气,就发现前面的情况不对劲,他发出了同许印恒一模一样的疑问:“你怎么在这里?” 何淞光将枪口对准离他三米远还未报废的战斗机,“轰”地一下,飞机瞬间烧成残骸,燃料成了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炸。 李昂翻滚着避开危险源,一下就滚到了何淞光的脚边,他看到了许印恒最初看到的那双腿,那张脸,成了和许印恒一样的识时务的人俊杰——你的地盘你做主,你想在哪里随你便。 “俗话说千里送人头,我们倒好,一个从外太空,一个穿越时空,上赶着来送人头,他该感动一把了。” 许印恒双头抱头,是一副标准的俘虏模样,对着脚下的细沙向李昂吐槽。 “谁能料想得到他自己跳进来亲自参战呢!” 李昂也在吐槽,做临死前的最后挣扎。 何淞光将他们一路往上赶,在接近火山口的地方停下来放肆地笑,随即握紧端枪的那只手。 “上去!” 丧心病狂的疯子命令眼前死敌,这一刻他等了17年了,做梦都想把许印恒和李昂捏死在手掌心里。 “我说,我们多大仇多大怨呢?劳费你花这些个心思和钱财对付我们两个?为了什么?” 许印恒被太阳炙烤到即将褪皮,五官拧巴在一起,面部变形的想要在死前求个究竟。 “为了被你们曾经践踏过的尊严,为了毁灭你们来自灵魂深处的不可一世!” 与何淞光比疯癫,连许印恒也甘拜下风,他不只是精神分裂,就连人格也不太正常。 “大哥,我们什么时候践踏过你?”许印恒从来不背不明不白的锅。 “美国第一届守望王者竞技赛上,你和他轻蔑的嘲笑就像这把镭射枪发出的激光一样灼烧我每一寸自尊!” 何淞光说到激动之处忍不住扣了扣枪的扳机,差点吓尿了许印痕。 他转动了眼珠和李昂开始神交;你轻蔑过他? 李昂很懵:没有啊,是你嘲笑过他吧? 许印恒:嘲你妹,我根本不记得这张脸好吗! 许印恒转过脸面相何淞光:“哥们儿你这么说就很欠意思了!我们根本不记得有嘲笑和轻蔑你这回事了。再说,你囚禁我的那笔账我都还没跟你算呢,你就这么要我们死要我们活的……” “咻——咻——” 何淞光调整了镭射枪的威力,就这么两下劈开了正在据理力争的许印恒,他一半的身躯坠入火山口,另一半的身躯随着重力向山下滚去。 李昂目瞪口呆。 ☆、终章 “他……死了?” 李昂不相信刚才看到的一切。 何淞光将重型镭射枪抛入火山,已经解决掉一个大麻烦,他也该给自己减减负了。 他从背上取下一把大威力突击□□,炫耀在李昂眼前:“他从外太空来的,用镭射枪击灭才配得上他被植入了芯片的大脑。你是从二战时期来的,用这把突击□□解决你刚刚好。” 李昂看着枪口倒吸一口气,突击□□的威力打直升飞机都够了,何况是近距离对人扫射。何淞光的手指只要一动,他立马就能被扫成两半,死亡惨烈程度不亚于许印恒被激光劈开。 何淞光冷笑,“公平对决,允许你拿出身上的所有武器和我对射,看看谁先倒地。” 公平?公平个狗屁!李昂身上所有的武器掏出来不过是一把军用匕首,一把M1911□□,外加一个金属扁酒壶,如果有冲击力助它发威的话,也许能够砸死对面的疯子。 李昂绝望,他连个狙击爆头的武器都没有,怎么跟何淞光拼实力。 何淞光也看透了他的心态,举起枪单眼瞄了瞄枪口,5.56MM的口径,400米的有效射程,还 有什么不能让李昂死不瞑目的呢? “砰——砰——” 还有超人一等的智商与手速! 李昂以极快的速度掏出了腰间的□□,对着何淞光一上来就是三枪。只可惜一发子弹打在了挡着何淞光小脸的□□上,另一发只打中他的肩膀,他虽然受伤,但是绝对没有威胁到生命。 何淞光用枪口点地,支撑自己被子弹冲击后摇晃不稳的身体,只用了5秒的时间就迅速地调整了状态,寻找躲避在障碍物后头的李昂。 因为受伤,他持枪的手并不能始终保持平稳,但是自动□□每分钟千发的射速即便是不能百发百中,也足够把射击对象打成筛子了。 李昂手里□□在那个大威力家伙的紧逼下根本无法发挥作用,打在大石头上和脚边的子弹密如暴雨倾盆,眨眼间何淞光已经举枪到了眼前。 显然肩膀受伤让他很不爽,冲天的怒火让他始终将枪口对着李昂,犹如死神一般准备收割人头。 李昂的手指始终扣在扳机上,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他也要在自己成为筛子之前奋力抗争,放下尊严求饶这种被嘲笑万年的事他情愿死也不干。 但是缓兵之计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我的意思是……” “哒哒哒哒——” 他要是还活着,就会明白缓兵之计此刻无用。可惜他不能了,因为就在他开口之时,何淞光已经让他成为了人肉血筛。 “我最讨厌别人在我享受胜利的时刻随意发表言论。” 何淞光自言自语庆祝着胜利,刚才强烈的好胜心与愤怒激发出来的肾上腺素让他感受不到肩部的疼痛,现在李昂和许印恒都被消灭了,他忽然放松下来,枪伤造成撕裂身体的痛感袭遍全身,他拿着枪的手受控不住地垂落,突击□□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因为身体瘦小,他居然连端枪都比别人吃力,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成为王者,全世界的玩家都将见证他拿下世界最强的时刻,想到此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翘,胜利的微笑浮现在面上。 他走了几步来到李昂的尸体边,仔仔细细地看了那副完美的躯体和无可挑剔的脸庞,抬脚就踩在了他的脸上,“再聪明又怎么样?我要你死你就必须得死!” 如果有香槟,何淞光一定会当场庆祝,向全世界宣告他的胜利。 “轰——” 天空一声巨响传来,一个不明飞行物以光电速度降落在山下的海滩上。 何淞光拖着受伤的躯体来到山崖边,往下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 “难道那是……陨石?” 软件里怎么会有陨石?他根本没有设置这个场景。 “轰——” 又一声响动,还是刚才那团黑乎乎的不明飞行物,他从山脚飞上来悬在半空中,以嘲笑的姿态鄙视着何淞光。 何淞光瞪圆了眼睛,惊得合不上下巴:“许……许印恒?!” 许印恒抬手和他打了个招呼:“Hi!呃,不好意思,外太空的超级装备还不太会使用,见笑了。” 火山口的何淞光这才看清楚,许印恒身上的钢铁战衣其实就是他动力装甲,为他上天入地下海升空提供能量保障。 “这是什么玩意儿?!” 自己开发的软件,自己却不知道这套战斗装甲从哪里来,何淞光有一种被人黑完又被人绿的感觉。 “哦,你说这个吗?他是我自主研发的钢铁战甲啊。灵感来自于电影《钢铁侠》。完全是因为无聊之余陪童臻看电影打发时间的意外收获。一说起我的童臻小可爱啊,我就有千言万语的赞美要送给她,然而就算是这么可爱的女人,你居然都能在她脑子里植入那些个乌七八糟的机器人,你真是让我气愤。” “轰——” 许印恒话音未落就抬起右手对着何淞光发射了一道激光劈向何淞光,一只手臂立刻和他的身躯分离,他惨叫着跪倒在地。 “这……不可能……” 何淞光忍痛不愿低头,他不相信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偷偷将代码植入程序,在他的软件里开了道这么大的后门。 “有什么不可能的?《幽灵》软件终极版本我带在身上十几年了,形影不离。可惜你太笨了,关了我十几年都没发现这个秘密。你以为我每天在疯人院里画的那些奇形怪状的图画是在涂鸦吗?我在写代码啊大哥!14年心无旁骛的写,它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帧画面都印在我脑海里,它被改成什么样子不是由你决定,而是由我决定。” 许印恒笑了,是无声的,轻蔑的把笑幻化成一把尖刀,刺入何淞光的心脏。 “噗!” 何淞光吐了一口血,慢慢转头看着远处李昂的尸体。 “别管他了,他是真的死透了,我们进来之前就说好了,他死我生,守望王者还是我的。你在监视屏幕上看到的影像半假半真。李昂真的断了根手指,但是我的脑子却没被打开。让你误以为我有脑袋里有芯片只是让你带上镭射枪来干掉我的□□,纵观游戏里所有的武器,能打开我这身无敌装甲的也就只有你的重型镭射枪了,那么粗的枪口,要你扛上来不容易,当然就要用芯片引你上钩咯。就是可惜了我老李那张英俊的容颜,啧啧,都印上你的鞋印了。还得直播到全世界任由玩家取笑,不容易啊。当然你的死也会直播,你出去之后可以一遍一遍的回看,好在铁窗里头修正错误,查摆不利因素。现在你要做的嘛,就是尽量保证自己还有个人形,好被我们收录画面,不然……” “你……怎么做到的!” 何淞□□息变弱,他受不了许印恒的喋喋不休,只想知道自己败在哪里。 许印恒飞在天上愣了半天,“哈?哦!”他忽然明白了下头人的意思,“你说怎么把我的版本植入到你的软件中的对吧?我的版本是万能的啊,伊森顿最初买下的就是这个版本,被我拿走了。之后所有的版本都被我嵌入了代码,我可以把写好的场景随意加进去,所以你能看到两个我,一个被你杀了,一个从外太空飞回来,再加上B-ONE的兄弟们在外头配合操作,游戏里就真正的有了平行宇宙,我在这个空间死了,在那个空间还活着,于是咻——飞过来,干掉你。” 他轻飘飘地落地,站在落败者何淞光面前,打算给他个痛快。 何淞光翻眼向上,诡异地笑着,突然他用那只仅存的手从腰间抽出一个剑柄来,以激光剑刃砍向许印恒的大腿。好在许印恒反应极快,见剑起跳,立马飞上了天。 “你这样让我很为难,我本来想让你死得痛快的。”许印恒说。 何淞光又呕血了,牙齿被染的鲜红,一笑显得特别可怖。 “呵呵呵呵,没有镭射枪,我还有激光剑,一样能杀你。” 许印恒“唉”地一声向他表示了哀悼,随即抬起左手发出一道激光卸下了何淞光的另一只手臂,他离成为人彘就多了两条腿。 这一次他叫得更惨了,连同他的游戏仓也有很大的动静,叫现场的人听得心慌气短。 童臻看着画面上他的痛苦表情,想着这大约是或者的人能够承受的极限了吧,难道还会有比这更加痛苦的时候吗? 她转身问元林,“现场200多台游戏仓现在同时开着,产生的磁场强度是不是远远高于外面正常的世界?” 元林想了想,搞不懂她为什么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候问这种问题,随即低头看了手机,又看看手表,发现手机信号已经被干扰,电子手表居然也停了,惊叹道:“物理你也懂?电磁波在有限的速度内,确实可以让物质交换能量和动量,完成电磁波与粒子的转化,就比如……嗯?人呢?” 元林才解释到这一段,就发现身边的童臻不见了。他四下搜寻都没发现她的身影,却在转瞬间发现游戏仓大厅中多了个女人,他熟悉的那个女人! 童臻来到何淞光的那颗“恐龙蛋”外头,听里面的男人声嘶力竭的叫喊。大屏幕上许印恒已经捡起了他掉落的激光剑,正在研究应该先砍他的左腿还是右腿,好让他血流的再快一点,死得再痛苦一点儿。 童臻将手放在游戏仓外壳上,却什么感觉也没有。尽管何淞光的疼痛感觉已经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她依然没有任何不适。 隔壁游戏仓的仓门打开,一个欧洲玩家面色苍白的跨出仓体,看样子他死的也很惨,已经被惊吓到双腿颤抖无力支撑的地步。 童臻的上齿咬紧下唇,思考不过一秒,冲上去推开那个病秧子般的玩家,义无反顾地进了游戏仓。 也就是这几秒,才出仓门的李昂亲眼看见她将仓内系统链接到自己大脑,关上了游戏仓门。 “童臻?童臻!” 虚幻与现实的转换让李昂呆滞了片刻,等他完全反应过来时童臻已经在游戏中了。 他不明白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只能不停地敲打仓门,然而一切无济于事。 何淞光的喊叫停止了,许印恒在虚拟世界将他大卸八块,他吐尽了最后一口鲜血,耗尽了最后一丝骄傲,换来了难看的死相,令人作呕。 童臻也在喊叫,只有那么短暂的两声而已,随后便是死一般的静。 李昂感觉自己也死了,那种害怕那种冰冷从心脏向全身每根血管蔓延开来,让他喘不上气——他现在只想要童臻。 B-ONE的人拼命拉住他的时候工作人员正把童臻抬出游戏仓,同一时间被抬出来的还有一米之隔的何淞光,他们的脸色同样苍白,神智同样不清,同样的不省人事。只不过童臻依然美丽,而何淞光早已面部扭曲。 才打开仓门的许印恒没有收到同伴们的喝彩,他仿佛进入了另一个虚拟世界,所有人都慌乱地忙着,所有的一切都乱了,整个世界被命运毫不留情地颠覆…… ☆、女天才 李昂的电话响起时他正在打盹浅睡,昨天晚上被人强迫聊天聊了一夜,他必须补觉才能保持大脑正常运转。 为了不吵醒病床上那只好不容易入睡的小妖精,他只得蹑手蹑脚地出了病房,在住院部的走廊上轻声细语地接电话。 来电的人是他的恩师陆京昌,他的声音激动,几乎是颤抖着的对李昂道出了一个他自认为是惊天的大秘密:“经过反复的研究案例我发现,人与人的智商要发生互换,必须达到两个条件,一是智商传导者遭受了极大的精神波动,或痛苦活快乐或兴奋,总而言之必须是巅峰状态;二是周围一定要有强大的磁场力量同时作用在这两个人身上,这样才能发生物质之间电磁波的转换,也就是脑电波从一个载体输入到另一个载体。另外我觉得,肯定还有其他的什么干扰因素,共同作用导致发生这种奇特的电子波转换,诶,不止电磁波脑电波啊,粒子之间也是可以发生质变的……” 陆京昌开闸泄洪般的滔滔不绝极度兴奋,这头的李昂却十分镇定泰然,因为这个结论,他48小时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你今天有没有时间过来一趟?我们必须面对面地坐下来讨论这个问题。我已经着手起草论文了,这个研究课题太有意思了,如果成效明显,它能为人类研究脑部运动提供十分先进的理论支持啊。” 陆京昌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的这位爱徒,他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李昂轻轻地走到病房门前,用两根手指撑开虚掩着的房门,只见病床上的那人在梦中翻了个身,继续酣睡下去。 “老师,今天恐怕不行,过两天我给您去电话行吗?或者我直接上家里找您。”他礼貌地拒绝了自己的老师。 “啊,今天不行?啊也对,你最近都挺忙的,那个什么鬼魂软件叫你分了不少精力。后天可以的,反正我现在都在家研究书籍文献,你只要过来都能找到我,我等你啊!对了,如果可能,带上那个偷你智商的女贼,我再见见她,好好研究一下本体。” 陆京昌对游戏软件什么的不感兴趣,他至今连“幽灵”的名字都没有闹清楚,更不会关注三天前的全球竞技赛,再加上他现在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智商转换的研究中去了,所以对于外界发生的那件大事,根本没有耳闻。 李昂听了他对童臻的称呼,忍不住地轻笑一声,“好的老师,如果条件允许,我一定带她过来。” 条件允许的意思是,童臻不再亢奋,不再抑制不住地找人探讨脑子里出现的各种混乱信息,并且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现在的智商。 他叹了一口气,这两天可真够累的,累到他觉得他的世界只要有童臻就够了,其他什么都不愿意再想。 但是他一想到童臻,又无法控制地想了又想,想她昏迷了一天一夜后眨巴着大眼睛的好奇模样,想她发现自己承载了何淞光全部智商之后不敢相信的表情,想她在病床上不断地向他问东问西的可爱样子,想她抱着他不撒手,赖在他怀里撒娇地说“现在我们终于是平等的了”的坏坏的神情…… 他盯着不远处的一块地砖发了呆,呆着呆着就忽然地翘着嘴角笑起来,哪怕是她就这么近距离的让他看着,也没法让他停止自己的想念。 “你笑得好骚啊,啧啧。” 嗯,所有的美好都被这句评价给毁灭了。 许印恒提着一篮子五颜六色的水果,大摇大摆地朝童臻的病房走过来。 李昂低眼看了他手里的果篮,一脸嫌弃,“病房里还有一堆水果排队等着烂掉,你又来添堵?” 许印恒不以为然,“添堵是真的,不过不是给你,是给他。” 他的手指向走廊尽头的方向,最后一间病房环境舒适幽静,是最适合脑萎缩病人治疗的地方。 那里头住的是CK,何淞光。 童臻的意外闯入对竞技赛场的磁场造成了严重干扰,尤其是当她进入游戏仓将自己大脑用线连接机器之后,直接造成了何淞光的智商转移,而当时他极度痛苦的状态加速了电流对脑部的创伤,导致了他的余生都只能在病床上躺着,没有思维,没有智商,当然,如果幸运的话,脑萎缩可以加快他死亡的速度。 李昂看着那个地方的时候思绪万千,某人争强好胜一辈子,临末落得如此下场,还不如安安分分地当个普通人。 “怎么你还为他暗自神伤的样子呢?心疼他?” 许印恒无法解读李昂的表情。 “心疼?不能够,能让我心疼的人在这间房里面。” 李昂的目光飘到童臻的病房,有些小得意。 许印恒撇嘴,“所以,你这个抱的美人归的赢家就不要阻碍我开展打击行动了。我要搬张凳子坐在何淞光旁边吃水果,边吃边膈应他,顺便在他床边玩《幽灵》,不气得他七窍生烟绝不离开。” 李昂微微皱眉,“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况他已经遭到报应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还带上‘幽灵’?不嫌累?” 许印恒很不满意他现在的态度,“怎么,马特还没答应把幽灵给你呢,你就得管的跟太平洋巡警一样宽了?我告诉你不管你们谁有开发权,我最后都能搅得你们向我求饶。” 许印恒的不满意来自于李昂批评他对待“幽灵”的态度,自从马特提议要李昂买下《幽灵守望》之后李昂就把它当做私有物品护着,一不准许印恒随意开发,二不准许印恒随意开后门,搞得浪荡惯了的老许很受束缚,逮着机会就要酸上几句。 李昂被他怼到脸色变绿,但是碍于他在三天前的竞技赛上有汗马功劳,不好发作。 许印恒用头向元林一点,“喏,你的大牛给你带钱来了,你们慢慢谈,我吃水果去了。” 元林站在远处等他们杠完,见许印恒提着篮子到远处去了,才过来跟李昂汇报工作。没办法,老板扎根医院做陪护已经三天了,虽然公司正常运作,但是融资这种重要的事情还是需要他来拍板的,所以元大牛也只能任劳任怨地每天来医院报道。 “美国那边的投资人先入资了40%,刚好用作飞虫一期的启动经费,但是之前的计划是明天开始着手收购‘幽灵’的事宜,现在马特着急要你接盘‘幽灵’,我们的资金套在飞虫项目里,又还没有从买家那儿获得收益,马特那边恐怕就很难应下来……” B-ONE现在的情况是,6个人对接三大国际跨过公司,每个企业都很有诚意地和他们谈研发、生产与收购,让他们一时间捉襟见肘。 李昂抚着胡渣认真地听着元林说的每一个字,脑子飞速地转着将未来一段时间的公司规划想了两遍,从容淡定地对元林说:“不要紧,钱我已经解决了。” 元林像是吃了一颗子弹一样地瞪大眼睛:解决了?找谁解决的?怎么解决的?身为公司的财务总监我怎么不知道我们有巨额资金入注了? 李昂依旧淡定,“你先回去,我最迟明天下午三点前给你答复。其他事情接着谈,不要太急也不要太缓,否则给人感觉我的沉不住气或是不重视。记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因为他们谁都找不到能替代B-ONE的人。” 元林舒了口气,这倒是真的,不然他们一个六人科技公司凭什么和跨国企业谈条件呢! 元林完成了今天的任务正打算要撤,走出去两步又回来,“呃,老板,如果明天要去谈投资,最好把胡子刮一刮,换一身精神的职业装。” 李昂一愣,又摸上了自己的胡渣。这是他陪在医院三天寸步不离童臻的结果,晚上他们窝在病房沙发上的时候童臻非要摸着他的下巴才能入睡,还说这么摩挲特别有感觉,搞得他现在活像一个颓废的文艺从业者。 “知道了,谢谢提醒。” 初秋的阳光依旧狠毒,李昂为了让童臻远离紫外线的侵害,每到下午都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好让她安心地睡个午觉。今天却是个例外,他必须把整间屋子搞得亮亮堂堂的,因为童臻需要在病房里签下数十份的拍摄合同。 为表诚意和关心,她的老板几乎每日亲临现场,关心童臻的恢复进度。 当然他还存了个私心,就是和童臻背后的男人套套近乎,谈一谈投资的事情。 “这份合同的翻译有错啊,就是我标出来的这段,和原版英文的不是一个意思。” 童臻用笔往现在正要签的这份合同上做了个标记,她告诉身边的工作人员,这份合同的翻译有问题,她不签。 工作人员面露难色,我们大老远的兴师动众跑这么一趟就因为几个单词被拒签,童小姐你是不是太轴了点? 但土豪老板表示,不要紧的,合同可以回去修改,明天再过来签一份也可以的。 这个五十几岁除了钱什么也不剩的亿万富豪遇事皆本着和气生财的道理,累积了三十几亿的财富正在寻找下一个投资项目,恰巧因为关心旗下唯一的艺人而深入了解了李昂,随后对科技行业有了一发不可收拾的探求之心,在连续几天翻阅资料拜读了李昂的成长与创业历史之后,成了他的忠实粉丝,只要能合作一次,便是死而无憾的满足了。 “金董对科技行业并不了解,贸然投资怕是会遇到很多跨不过去的技术难题。”李昂推脱。 “不不不,我不了解不要紧,你是内行。信息科技时代当然要由信息科技人才来主宰,我这种靠投机倒把发家致富的粗人早就out了,世界是你们的,未来也是你们的。”老金说的头头是道。 李昂一笑:世界是我们的,财富却是你们的。你的算盘真会打。 “我也有看走眼错失良机的时候,比如当前想做的这个软件,等了好久才有出手的机会,怕是会耽误金董的赚钱的好时机。” 李昂指的软件就是“幽灵”,老金早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现在还因为他和许印恒配合着把猎骑股价推入深井冰点投来崇拜的眼神呢。 “不不不,走眼不可能,只是你比一般人沉得住气,不然猎骑怎么能做出以低价抛售旗下明星产品软件的方式来融资拯救公司呢?这么大一盘棋除了你一般人干下不来,我信你。” 老金中了李昂的迷魂药。 李昂又一笑:“我单打独斗惯了,并不习惯被人束缚。与人合作就等于被人铐上枷锁,总感觉不自在,再说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公司被人注资。” 老金摇手:“不注资不注资,我们可以成立一家新的公司,我出钱你出人,总裁你做大权你握,我只负责坐等收成。” 李昂故作为难:“我的行事风格未必能使你满意。” 老金:“满意啊,很满意。不止行事风格满意,行事结果更满意。自从你亲手打造了童臻,你看,她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好莱坞配角是我拼关系给她争来的角色,换了谁眼也不眨的就签字画押了,可是她居然能看出中英文合同的不一样,从之前的英文小白到现在的翻译高手,这难道不是你亲手操刀的结果吗?我完全信任你的能力。” 李昂无奈:不好意思这能力这一次还真不是我给的。 老金继续追击:“就算看童臻的面子,是不是也给我这个东家一次合作的机会?” 李昂退让一步:“看童臻的面子,当然是要考虑你的意见的。” 老金乐了,吩咐现场的所有人,现在就回去重新打印童臻的合同,顺便再起草一份新的合作协议。 李昂悄悄给元林发了条信息:资金到位,拿下“幽灵”。 北京郊区的别墅小区内,一幢灯火通明的屋子里坐着三个人,智商加起来足够独立研发高科技机器人。 陆京昌半点不马虎地用手指点着智商测试表上的每行文字,在检验过两遍之后,确定这次测试结果无误。 “这个……确实比你们的智商还高一点点,185,数字惊人。” 陆京昌读书那会儿常顶着自己167的智商四处炫耀,年轻气盛的他觉得他就算不是天下无敌,也是碾压凡人的水平,直到他遇见了李昂之后,便再也没有拿自己的智商值说过事。现在童臻的数据一出,真是让他哑口、汗颜又惊喜。 李昂和童臻十指紧扣地面对他坐着,手心里包着的都是汗,确切地说,这汗其实是李昂刚才等待结果时焦急心慌的直接表现,现在他终于可以放开童臻的手,舒缓一下心情了。 他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巾握在手上,低头几秒,片刻后微笑地看着自己的恩师,满脸的骄傲。 陆京昌也开心,为自己最得意的学生找到了世间难得的灵魂伴侣奇女子开心得合不拢嘴。 只有童臻无所谓,因为她的脑子里现在装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她除了整合信息之外分不出神来关心自己是女天才还是女演员。 “这么说来那个CK可能之前就比你聪明。” 陆京昌看着测试表上的数字,做了个符合逻辑的推断,童臻现在的智力水平与知识储备全是从何淞光哪儿输入来的,185这个喜人数字的背后一定是智商本体自身的卓尔不凡。 李昂耸耸肩,表示这些都无从得知。他本来就不把何淞光放在眼里,又怎么会知道他的智商到底是多少呢,他现在只关心这智商童臻是否用得得心应手。 “有可能,不然他不会视我为眼中钉,对许印恒也是,很可能因为他本来就比我们聪明却没有得到自认为该有的荣誉,才导致他心理扭曲做出了后面的过激举动。” 陆京昌点点头,他活了大半辈子,因为没用好脑子平凡无奇的例子见过,因为脑子太好用把自己送进笼子的例子也见过,因为会用脑子把自己弄成脑瘫等死的例子他现在也见过了,他的人生真是完整啊。 “所以猎骑这边你确定是要收购了哦?” 陆京昌换了个话题,想聊点积极上进的东西。 李昂果然变得神采风扬了,“不是收购猎骑,而是单独收购他手上的《幽灵守望》软件。这次他低价卖出,一来是因为出了人命案,迫于马特的压力版权不得不转让,二来是因为最近他的股价跌到冰点,再不卖掉手头值钱的软件,怕是要退市了。” 陆京昌看得出他对自己现在的状态很是满意,不论是事业还是生活,都到了春风得意令人羡慕不已的境界了。 “老师,新公司成立之后《幽灵》项目只是作为一个为公司赢取利润的开端,其实我这次受了游戏仓和纳米机器人的启发,想在未来进行人脑无线连接电子系统,可以通过意识操控机器的科技研发,我想请您帮忙,做我的科技顾问。” 李昂两只手握在一起放在胸口上,用十分诚恳的态度期待着恩师的回答。 陆京昌怔了一下,他在科技和脑力力开发领域研究多年,也算的上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专业人才了,请他出山搞科研的企业不是没有,但是因为学术与资本的融合需要十分完美的条件才能达到最佳效果,所以对于之前的邀请,他都拒绝了。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请他的人是他最爱的学生,是未来科技世界的缔造者之一,他动心了。 陆京昌笑一笑,在李昂胸前轻轻给了一拳:“你呀,就是吃准了我没法拒绝你。” 李昂握个空拳顶着他的拳头,打趣道:“很多东西都是跟老师学的!” 陆京昌愣了一下,仰头哈哈大笑。 “啪嗒!啪嗒——” 上头的书屋有动静,是童臻因为不小心将书架上的几本册子掉落在地。 “你还好吗?” 李昂在楼下喊话。 童臻探出头:“还好呀,就是遇到几个棘手的问题,刚才自己找到了答案,还不小心弄乱了教授的书册。” 李昂放心了,他和陆京昌互换一下眼神,以人生导师的口吻说道:“又遇到了什么问题?拿下来一起探讨,反正我和老师现在都有时间,今晚不怕你闹了。” 童臻眯眼笑嘻嘻:“好呀,你等着。” 她从楼上带下来三本书册,其中两本册子上的编码看来这应该是毕业手册之类的东西,另一本皮面像书又像本子一样的不知道记录的是什么。 童臻挨着李昂坐下,翻开第一本枣红色的相册,指着第一面上的一张侧面照片问李昂:“这个是你吗?” 李昂看了半天,不确定。 还是陆京昌重新带上老花镜后给出了答案:“是他,那时候他大三,我们全班一起组织去郊游,这张照片是同班的女同学给他拍的。” 童臻“哦——”的意会,就翻到了第二页,“这张也是你吧。” 李昂一看,全身汗毛直立,这张正脸拍的如此清晰,想说不是也难。关键是他背上背着一个美女,美女笑得十分灿烂,胸和脸都贴着他的背,让他的脊梁骨一阵阴凉。 “呃,是……是……” 李昂有些气短:这都是什么年代干过的亏心事?! 陆京昌很尴尬啊,但他必须得帮爱徒打圆场,“那是班里的的同学们一起搞气氛玩游戏,大家起哄让平时不爱搭理女生的李昂一改高冷,背人家玩儿呢!” 李昂送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感谢老师救命之恩。 陆京昌眨眼:实话实说,小意思! 童臻明了:“嗯,知道了。班级里同学起哄是常有的事。你不过背的是喜欢你的女同学而已。从面部表情和身体动作我都分析了一遍,她挺喜欢你的。” 李昂心中咯噔一下:何淞光这个货居然还研究心理学? 童臻不紧不慢地又翻到了下一页,“刚才看过了喜欢你的,这里我们就来看看你喜欢的吧,她你还记得吗?” 童臻又指了一处,李昂瞬间腿软:怎么会不记得,这不就是大洋彼岸的那只妖精吗?天了个噜,为什么她的照片也会在老师这儿? 老师爱莫能助:谁让你当时叫她一起来郊游? “你看这张,你在后面默默地看着她,眼神充满了爱慕。还有这张,你们两人一起烧烤,她在看你,不能说完全对你没有好感,起码这张看来也是有情意的。另外这一张背影,是在河边吧,挺有小桥流水那股诗意的……” 童臻还在用自己最近收获的新技能仔细分析着李昂和刘允诺之间的小动作小表情,每一个细节她都不愿意放过,她此刻是侦探福尔摩臻。 李昂如坐针毡,这感觉还不如他个榴莲跪着来得痛快。 他忽然一拍大腿:“啊呀老师,我忽然想起来公司还有一些紧急事物需要马上处理,就不方便再打扰了。” 陆京昌会意,赶忙起身送客:“工作要紧工作要紧,赶紧去吧。” 说着李昂夺下童臻手上的相册,合上丢给陆京昌:老师,请尽快焚烧。 陆京昌坚定地点头:好的,赶紧走吧我不送了! 李昂拉着童臻的手消失在灯下——夜那么黑,我上哪儿买榴莲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高智商情侣的故事今日完结啦,还有一些和故事情节没有太大关系的东西,想写但是又没想好如何插进故事里,等酝酿好了之后放在番外吧~ 顺便吆喝一下小广告,新故事求预收啦,进来的小天使们还请收藏啦! 棱弧科技第一任女董事马卉岑在21世纪初时发布了三条预言,她认为到了21世纪末: 1.人类的繁衍过程能够脱离人体进行; 2.除去意外,人类将永生不死; 3.棱弧集团必定富可敌国。 然而,科技与医学进步的速度远超过想象,在2085年以上三条预言全部成真,全人类拍手称赞:马女士着实有远见! 69岁的棱弧董事长石霆森从一场大病中刚刚恢复意识,躺在病床上仰望着天花板的他就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需要孙子孙女共享天伦,并且多多益善。 顶级豪门要扩招,石董膝下两个儿子自然就成了全世界最炙手可热的黄金×钻石单身汉。 大儿子石承朗,医学领域科学家,全球尖端人才,对女人基本没有要求,因为以身许国的他根本不需要女人。 小儿子石惊天,万花丛中一点绿,从前对女人有着苛刻的要求,现在有心却无力,因为曾助他虏获美女无数的“小弟”逆生长般的返老还童,让他一夜之间无了能。 石惊天捶胸:失去了基本能力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与石承朗竞争集团继承人?! 哈趴小助理喜笑颜开:老板,你有!你有一只走失的小蝌蚪,误打误撞完成了它的使命,现在你的儿子已经三岁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石惊天豪气冲天地敲开了亲儿子家的大门,不可一世地问他亲娘贝俪:卖儿子吗?付巨额资金的那种? 贝俪:滚! 石惊天忍辱负重,低眉顺眼地再次敲开贝俪的大门:要保姆吗?孩子亲生父亲的那种? 贝俪:每天工作10小时,每周6天,法定节假日无休。 人物简介: 贝俪:非处,未婚,单亲妈妈,美丽强势独立自主新女性 石惊天:纨绔,总裁,花花公子,向命运无条件妥协的新生代老婆孩子奴 贝爱:天生他才必有用的人工合成机灵鬼 石承朗:医学科技,造福人类,舍我其谁——石惊天的致命死敌 石霆森:人类的延续全靠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食用指南: 1.医学科技文,未来世界 2.总裁文,总裁很窝囊 3.1V1,素未谋面,孩子现成 情话相当老土:终有一天,我会成为盖世英雄,踏着七彩祥云来救你。 新坑待挖,挖坑必填,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