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友是俄罗斯套娃》作者：倚簿 文案： 沙雕小甜饼，灵异不恐怖，博君一笑，笑了就好，收藏一下更好。 ============== 我的男友是俄罗斯套娃。 他有七个不同尺寸的身子。 不同尺寸？听起来很刺激是不是？ 呵，想太多。 只有你手指肚那么大，你觉着他还能做什么 · 顾连泽：“我还能吃死灵。” 江霖：“我不喜欢。” 顾连泽：“我有随身空间可以给你种地玩。” 江霖：“我为什么要种地!” 顾连泽：“我…长得好看还能吐金子。” 江霖：“留下来，求你了。” · 江霖不想放一个俄罗斯套娃在身边，于是他让老妖怪打包出道了。 之后顾连泽去的所有剧组都闹鬼。 江霖害怕他的俄罗斯套娃没他种地做饭，吃不饱被欺负，于是他又上赶着以家属的名义二十四小时陪护。 之后全世界都知道他正在被大明星包养。 呵，辣鸡人生。 · 江霖：“我的男友是俄罗斯套娃…是就是呗，凑合过吧，还能离咋的。” 顾连泽：“心肝儿，今天晚上我们换个尺寸吧。” 江霖：“裤子穿上离开，谢谢。” · 1v1!只有一个攻！ 披着灵异皮的娱乐圈种田文。 扮猪吃老虎伪奶狗大佬攻x永远状况外小财迷成长型受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娱乐圈 种田文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霖，顾连泽 ┃ 配角：逮着谁算谁 ┃ 其它：甜宠，随身空间，异能，沙雕 一句话简介：我的男友是俄罗斯套娃。 第1章 套娃 现在室内温度二十八度，这在有暖气的北方屋子里并不罕见。但江霖还是觉着浑身发冷，后脖梗子直冒冷汗，脚步发虚，呼吸滞阻。他打开了空调，将温度上升到了三十二度。但他仍旧觉着冷，可他不敢再往上调了。 费电。 他今天推门进家时，发现他家的沙发上整整齐齐坐着七个一模一样的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英俊男人，但是尺寸不同。最大的两米来高，最小的只有小指那么大，正坐在他的杯沿上，像个杯挂一样。七个脑袋齐刷刷同时看向江霖，那是江霖为人二十来年，第一次对人产生了密集恐惧感。 坐在他沙发上的是他的室友…们？但江霖已经不能确定…这七个人哪个是他的室友顾连泽。如果是按尺寸的话，平日里出现的看起来应该是那个第二大的。 “……”气氛有些僵硬。 “你不是去上班了吗上班了吗上班了吗上班了吗上班了吗上班了吗上班了吗。”七个顾连泽同时开口。 江霖有一瞬间仿佛自己置入了幽深空谷一般，好似顾连泽说话都还带着回声。 “我回来取点东西…”江霖心惊胆颤的舔了舔下唇，他紧张时一贯如此，今天这个紧张程度，怕是得舔秃噜皮了。 “是吗是吗是吗是吗是吗是吗是吗。”七个顾连泽又同时说话，声音此起彼伏，吵闹之中还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感。 江霖小心翼翼的深吸了一口气，“能派个代表来说话吗。” “可以。”他熟识的，尺寸第二大的顾连泽开口了。 江霖没想着那边应得还挺痛快，反倒自己有些哑口无言，怔愣了一会儿才敢组织语言，“你们是…什么情况。” 顾连泽也沉思了下，歪歪脑袋爽朗开口道，“俄罗斯套娃成精了。” “好的，没问题，就这样。我先出去冷静一下。”江霖一口气不断的利落答道，试着用极快的语气掩盖自己的惊讶恐慌。 他往后撤了两步，开门准备这就出去，但身后得顾连泽们却叫住了他。 “那个…” 江霖吞了吞口水，“做…做什么。” “空调有点热…能不能稍微…”顾连泽说话格外谨慎，那试探性的语气让江霖产生了他可怜巴巴的错觉。 江霖一把将空调遥控扔了过去，“您…您随意。”说完不管不顾落荒而逃。 · “我们是不是吓到他了吓到他了吓到他了。”三个顾连泽同时说话。 “没有吧没有吧没有吧没有吧。”剩下四个如此说道。 “他要是不要我们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前面三个又道。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后面四个一起摇头。 还好屋里只有他们七个，再进来个谁这都得被吓死过去。 · 江霖一个人站在门口，来不及回味发生了什么。这种情况能报警吗，还是该联系有关部门，有关部门又该是什么部门，灵异事件到底该归谁管。 “喂…”江霖拨通了电话，给自己同事兼上司白虹。 “江霖？你不是回去取文件了吗。取到了吗，取到了赶紧着回来，等你开会呢。”那边嚷嚷着。 江霖：“诶我说，你认不认识道士啊。” 白虹：“啊？怎么，家里进鬼了？大白天的进什么鬼。”那可不就是进了吗。 江霖也不知道给他打的什么电话，“啧，算了算了。” 白虹：“喂喂喂！兄弟！你赶紧着回来。” 江霖：“去不了，家里进小鬼儿了。” 白虹：“啥玩意儿？说清楚！你这样我算你旷工了啊！”他这边话还没撂，江霖已经把电话挂了。 江霖跺了跺脚，这天到底是冷啊，楼道里能蹭着暖气，他都还是觉着不暖和。家里倒是够热，他又不敢进去。怎么好端端的室友，说分裂就分裂了呢。分裂了也就算了，他说他是什么，俄罗斯套娃成精了？ 这玩意儿也能成精…江霖没回过味来，那俄罗斯套娃他见过，在顾连泽的屋子里，当时他还打开把玩了一番来着。这么想想的话，那他岂不是已经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摸过了顾连泽。这算是已经肌肤相亲过了吗，妈呀，还挺刺激。但愿俄罗斯套娃一族没有什么摸过人家身子就要跟人家以身相许的习俗。 江霖想到这儿差点给了自己一巴掌，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能没边没壤胡思乱想这么多。要说江霖心也是大，都这会儿了，他想的是一会儿怎么跟人家开口涨点房租。毕竟…七个人呀，收一份房租怎么说也不合适了…吧。 但他确实不知道怎么开口，不过他那么好看的话…会不会好说话一点啊。如果是为了钱的话，他愿意冒些风险的，这就是江霖这种底层社畜的心态。 虽然相处了不过一个礼拜，但顾连泽给他印象还算不错，温温和和客客气气，出来进去轻手轻脚，是个很令人满意的室友了。除了…除了每日晚上顾连泽的卧室里都会传来很诡异的声音，那是一种究极怪异的声音，有时候是嘎嘣嘎嘣，有时候是嘎吱嘎吱，还有时候是叮叮当当。江霖有些不堪其扰，敲门去问过，顾连泽也只是说在打游戏。道歉态度都不错，但没有一次改了的。 江霖忍了，因为顾连泽给的房租真的很高。 · 一周前。 江霖招租的时候，没想到会这么干净利落脆，也没想到租户都不还价，一口就答应下来。那可是江霖准备好的，打算与人周旋良久的虚高价格。 但他更没想到的，租户居然可以长得这么好看。就为了这张赏心悦目的脸，他都可以考虑降降房租。但是顾连泽没有还价，故而这个英挺瘦削的男人，在他的心里顿时高大有两米。 不过他今才知道，人家的身子之一真有两米。啧。 江霖的印象里，顾连泽来的时候，只有一个简单的背包。那背包看着空空落落，感觉没背什么东西。但出于礼貌，江霖并未多嘴询问。 他们那日用极快的速度完成了肮脏的金钱交易，顾连泽给他的是现金。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大笔转账还用现金的其实并不多。但国家规定不许拒收纸质人民币，江霖本持着响应国家号召，当然不会拒绝。这么爽快的租户，惹恼了可不行。 更何况，他还该死的迷人。 “顾先生今年多大了。”江霖带他去卧室时，顺嘴问了句。 顾连泽顿了下，眉头微蹙，脚步也停了下来，江霖见此也停了下来回头看他。 “你多大了。”顾连泽歪歪脑袋问他。 “二十四。”江霖并不避讳。 就看着顾连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莫名其妙的掰了掰手指，过了会儿才抬头看向江霖，“那我二十五。” “那我还得管你叫哥呀！”江霖笑笑，他一笑会带出两颗虎牙，俏皮的很。 “嗯！”顾连泽重重点头。 江霖现在琢磨着，这老妖怪根本不是这岁数，瞎编一个还非得占自己一岁的便宜，也是够够的。妄他这几日相处还觉着他是个傻白甜小奶狗，呵，男人，呵，妖怪。 当然啦，这些并不重要。顾连泽进了家门之后，白天安安静静，但一到晚上那惊悚声音…现在让江霖想想果然还是有些在意的。他实在不认为人类能发出这样的声音，那种极具穿透力，却又不是多尖锐的声音。 今天不问别的，这个事他也得问清楚了。 · 江霖倚着门试图回忆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这个场面像极了被分手的一方在另一半的门外回忆过往的甜蜜，江霖再一次被自己的想法折服。 顾连泽每天和江霖差不多时候起床，然后江霖做早饭给他吃。再之后顾连泽出门说去上班，现在真好奇他是去哪儿上班了。然后晚上一般都是江霖先回来，过不了半小时，他也就跟着进来了。 江霖第一次起疑，是在他调休那日，他以为顾连泽应该去上班的，但没听见声音，就想进屋喊他一声别让他迟到了，意外的发现顾连泽的屋子并没有锁门，而且他也没有在屋子里。可江霖想不起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江霖鬼使神差的进了屋，那屋子和顾连泽住进来时没有任何区别。他总觉着就那把椅子，都是自己先前摆的位置没有被挪过。但那时的江霖也没多理会，因为他的目光被桌上的一个俄罗斯套娃所吸引。 这是这间屋子里，唯一多出来的一样东西。那是个很传统的俄罗斯套娃，木制的红色壳子上，画着一个俄罗斯风情的胖娃娃。讲道理江霖并不喜欢这些东西，他总觉着无论什么娃娃，都很让人不舒服，尤其是娃娃的眼睛，会让他觉着摄人且诡异。但那个时候，他却好奇的将这个娃娃打开了，和寻常的套娃一样，一个套一个，越来越小，最后那个只有自己指腹那么大。 总共七个，江霖将他们放在了桌子上。 那一套娃娃底部是不倒翁样式的，稍微碰一下，就会前后晃动，略微是有些滑稽的。 他当时无意间碰到了最大的那个娃娃，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娃娃无论如何摆动，他的眼神，始终是看向一处的。 始终是…紧盯着江霖的。 那是一种从脚底窜出来的恐惧感，他像是一时被剥夺了身体的自主权一般，被迫和那娃娃彼此对视。他忘记了当时自己思绪如何百转千回，只记得在恢复了控制权之后，慌张的就把所有娃娃收了起来，他自己则落荒而逃奔出了屋子。 · 他逃走了，所以他自然不会听到屋里的声音。 “我是不是不该盯着他盯着他盯着他盯着他盯着他盯着他盯着他。”七个声音一起说道。 “……” “可他真的好好看呀。”难得一次只有一个声音说话，但紧接着—— “对呀对呀对呀对呀对呀对呀！” 第2章 金币。 怎么办嘛！ 江霖哆哆嗦嗦的在门外还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我要怎么接受我的室友是俄罗斯套娃这件事。他觉着自己已经不是在线等挺急的，他怀疑他马上就要掉线了。 “诶？小江啊！” “啊！” 江霖突然被人喊了一声，脑子差点吓得掉出来，算了，他这使用过度的脑子，丧尸都不一定乐意吃。 “啊…大妈啊。”江霖这才看见是同层的大妈，正提着菜从电梯里出来。走投无路的江霖现在见着谁都想抱住人家大腿哭号一声，“救命啊！我家俄罗斯套娃成精了！” “怎么了这孩子一惊一乍的。这大冷天怎么在外面，没带钥匙是不是。快来大妈家里坐会儿，赶紧打电话给开锁的。”大妈向来是热情，见他跟见半个儿子一样。这估摸着把他招呼过去，还准备留他吃顿饭呢。 “不用不用，我带钥匙了。您别客气了。”江霖说着还晃了晃手中钥匙，想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 “那你不进屋在这儿吃什么风呢，快进去，一会儿再吹感冒了。” “啊…进…进去。这就进去。”江霖背对过身，苦笑了下，不情不愿的打开了门。 这世间事就是如此，你永远不知道会不会有一个隔壁大妈，帮着你就做出了决定，当然大妈并不会管你愿不愿意。 · 江霖此时格外尴尬的站在玄关处。 屋内气氛十分僵硬，江霖甚至不知道该看他们谁。 顾连泽也没说话，但看他小心翼翼的从沙发上拿起了空调遥控器，谨慎的点了几下。 “三十二度…可以吗。”顾连泽试探性的问他。 “啊嗯…大仙您随意就好。”说着他还故作镇定的竖起大拇指，给一群顾连泽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看似稳如老狗，内心慌的一批。 顾连泽乖巧点头，“那就三十二度吧。”不过显然他本人是有些热的，毕竟七个顾连泽一起扯领带这个举动…是有点壮观的。 江霖很难假装自己看不到这一奇观，他想说让他调低点也没关系，但他没敢说，他没那勇气去命令这个老妖怪。 但江霖觉着这么尴尬着…实在是不合适，故而他鼓足勇气说了自己最想说的一句话， “你们七个人的话，我觉着你们是不是应该多加份房租。”社畜江霖对于金钱的渴望可以凌驾于自己的恐惧之上。 顾连泽歪歪头，“只有我一个人。”他辩解了下，“不过房租的话…可以的。”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就瞧着身边那两米高的巨型顾连泽消失了，只在沙发上留下了一个俄罗斯套娃，看大小是最外层的那个。 “给你。”顾连泽两手抱着娃娃，试图递给江霖。 “嗯…”这不是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的那种娃娃吧，万一把他吸进去怎么办。江霖又开始胡思乱想，但金钱的诱惑让他无所畏惧，身体很诚实的已经向着顾连泽身边走了过去。 他也去了沙发边上，但他没敢坐下，顾连泽显然并不在意这些，见他过来了，就上下晃了晃手里的俄罗斯套娃，又在娃娃一侧连敲三下。江霖很明显的听到了里面有当啷当啷的声音，像是金属的碰撞声。还没来得及反应，顾连泽便将娃娃打开。 眼瞅着娃娃中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溢，一片一片，金灿灿，黄澄澄，闪烁着耀人的光芒。 是金币？ 屋内视若无睹的俄罗斯套娃六人与目瞪口呆的户主一枚。 江霖眼看着金币从娃娃中满溢了出来，然后继续向外汩着，流了一沙发，然后顺着沙发还在溢出。掉在地上是叮叮当当当当当哗啦啦啦啦啦的声音。江霖可以发誓，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见到如此壮观的景象。 相比起来，七个顾连泽根本不是问题。 金币已经没过江霖脚面，他这才回过味来，赶忙叫住他，“够了够了够了！停停停！” 顾连泽听到他喊停，又在娃娃上敲了三下，金币果然不再往外汩。 江霖吞了吞口水，一面谨慎的瞧着顾连泽，一面蹲到地下，抓了个巴掌大的金币放在嘴里咬了下。其实咬了他也是不是真的，他就想试试是不是巧克力做的，这个他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真…真金子？” 顾连泽点头，“人类不都是喜欢这种亮闪闪的东西的吗。” “嗯！喜欢！”江霖点头，但又觉着不对，“金子从哪来的。” “偷来的。”顾连泽抓了一把金币在手里晃晃，他与金子的声音，都很悦耳。 “啥？”江霖僵在那儿，“不是，你还回去啊！我可不敢收啊！拿走拿走！”偷来的还得了，这要是警察上门来查，他就是没有作案嫌疑，这一屋子的金子他也说不清楚吧。 顾连泽像是不明白他反应为何如此激烈，但试着与他解释道，“不是人类的，没关系，你用吧。” “不是偷人类的？”江霖觉着偷谁的也不行，但如果不是人类的，好像又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不是，没关系的，不会有人来找的。”当然不会有人来找，都让他吃干抹尽了。 江霖还是觉着心下不妙，“那也不用这么多。”说着他从满地黄金里就捡了两块，“够了够了。” 顾连泽抿了下唇，“但我收不回去了。都送给你吧。” 兄弟我不想要！江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下套了。这是不是什么新型传销组织啊。 · 于是那天下午，七个顾连泽和一个江霖，在家收拾了一整个下午的金币。 江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被钱淹没，不知所措。什么叫做一夜暴富。什么叫做真香现场。 你别说，还挺刺激。先爽了再说，等到有妖魔鬼怪报复的时候，他再考虑后事怎么办吧。人不能活得太较真，万一就有主角光环呢。 · 江霖和顾连泽从那日起，莫名建立了深厚的友情。 一种凌驾于金钱之上的，心照不宣的，看见彼此就能相视一笑的，沙雕友情。 “兄弟，我在写报表。你能不能小点声。”江霖这晚又去敲了顾连泽的门，这是在顾连泽掉马自己是俄罗斯套娃的第三天。顾连泽的屋子里又出现了以往的那种诡异声音，但在接受了顾连泽是俄罗斯套娃这件事后，容忍度的确高了不少。 顾连泽打开门，都还没看清眼前人，就听着江霖惊嚎一声：“啊啊啊啊！你在干嘛！” 在江霖眼中，顾连泽的嘴里正叼着一个什么玩意儿，透明且黏哒哒的像是某种史莱姆固体，最可怕的是…史莱姆还在动。一半在顾连泽嘴里，另一半还在外面活蹦乱跳。 “啊…你看得到啊。”顾连泽含混的说道。 “嗯…看起来是的。”江霖点头，“你他妈在吃什么啊。”恶心死了。 “亡灵。”顾连泽仍旧口齿不清的在回答他。 江霖：“你能不能把他吐了和我说话。” 顾连泽：“…你确定？” 江霖试探性的点了个头。 顾连泽见他应了就一把将含在嘴里的东西扯了出来，紧接着江霖就知道了自己可能做了人生中最错误的一件事，比让顾连泽做自己室友还错误的一件事。那只史莱姆在离开顾连泽之后就开始疯狂喊叫，那是一种声嘶力竭震耳欲聋的，像是高音歌唱家正在被人家暴一般的极其刺耳的声音。 “让他闭嘴！”江霖捂住耳朵大喊道。 然后就看着顾连泽又将史莱姆的脑袋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世界清静。 “我…”江霖张张嘴，“我…WTF！这什么东西！” “亡灵啊。”顾连泽耸肩答道，“死去的灵魂，他是恶灵，吃掉也没关系的。”他这几日隐约学会了一些，人类的道德准则，好像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乱吃的。 江霖迟疑了个百转千回，然后傻气兮兮的问他，“…好吃吗。” 顾连泽摇摇头，“一般吧。不算难吃。”说着他从史莱姆身上扯了一块下去，递给江霖，“试试吗。” 江霖不知道发什么疯的就接了过来，从那一小块上又扯了一小块下去，觅进嘴里，“嗯…是不算难吃，不过也不好吃就是——”他话都还没撂，胃里突然反上来剧烈的呕吐感，“啧，劲挺大。”说完奔着厕所就去了。 · 顾连泽缓了一会儿才知道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人类的身体这么脆弱的吗，来之前没人告诉他…不然他也不会让这个好看的人类吃这种东西了。 顾连泽越想越气，三口吞了这只恶灵。吞下之后又听到了哗啦啦金属碰撞的声音。 “到账了。”顾连泽嘀咕了句，然后就跑去了厕所外面。 江霖在里面快把胆吐出去了，胃里不断抽搐着，吐到他连站都站不稳。 “有事吗。”顾连泽在外面询问。 “没有。”江霖也是硬气，就是不知道这种乱吃鬼魂得的病，普通胃药能不能治。 他听着顾连泽在外面得脚步声，远了又近了，但自顾不暇的也没去注意他在折腾什么。但却没想着他直接开门进来了。 “别人上厕所你也要看啊!”江霖扶着马桶起来，把水抽了。 顾连泽递过来一杯温水，“把这个喝了。” 他倒是好心…江霖这么琢磨着，接过水杯咚咚两口，“什么味儿啊，甜生生的，加了蜂蜜？” “加了一点我的血。” 江霖没意识到的确喝了这杯水，自己胃就不痛了，他就是好奇，“俄罗斯套娃还有血？”那不然怎么说，我在里面加了一点木屑？ 但顾连泽闻言很认真的想了想这个问题，“嗯…可能有吧。” · 那日江霖回了卧室，倒头就要睡。殊不知顾连泽面色阴沉的在他卧室外连下三道界。 顾连泽不明白…为何这家里会这么招这么多不干净的东西。 第3章 种地。 自打乱吃亡灵胃痛那日之后，江霖再也不作了。 “不过你为什么要吃亡灵。” “会饿。不能在人间吃活人，所以只能吃死灵。”还行吧，还有点公民基本道德素质。 可说到这儿江霖又好奇了，毕竟他可是给他一天两顿饭做着，“那吃饭会饱吗。” 顾连泽摇摇头，有些委屈，“会管一些用，但吃不饱。凡间的蔬果作物灵力都太少了。”能吃饱就不吃亡灵了，不过吃亡灵能赚钱，而且还能给江霖他喜欢的亮闪闪的东西，也还算不错啦。 “那你每天还跟我吃饭做什么。”不知道他是俄罗斯套娃前吃饭就算了，知道了还每天按时按点的来吃饭。 “你做的很好吃，想多吃一点。”顾连泽说的格外真诚。 好理由，江霖这种肤浅的人就喜欢这种直白的理由。 “好的，明天给你多做点。” 顾连泽连着点了两下头，“不过…我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 江霖摇头，“拒绝。我，人类。你，妖怪。”哇，带去万一被吃掉怎么办，这么多钱他都还没花出去，他不想这么早就死。 “就去一会儿。”顾连泽看出了他的犹豫和担心，“不会出事的。” 杀人犯行凶前也不会和人说要杀我啊。江霖这么嘀咕着，但还是不甘心的问了句，“去哪。” 顾连泽：“我家。” 江霖：“你有家你租我房。” 顾连泽：“我付钱了。” 江霖：“好的，没问题先生。” · “你家在俄罗斯套娃里面啊…”江霖在听到顾连泽让他从俄罗斯套娃里钻进去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诧异。 “算是吧。身体只是一个媒介而已。我先进去，你等我一下。”说完顾连泽就在他眼前变回了套娃模样。 江霖已经在琢磨要不要落跑了，但他怕自己若是跑了，他回来自己会不会死很惨。 “帮我开下门！”俄罗斯套娃里传来声音。江霖尴尬的看了看四周，看起来是在和自己说话。然后他就一层一层剥开了它，终于在最里面见到了活着的只有自己小指大小的顾连泽。 顾连泽爬出来，又钻进了最大的那个娃娃里，江霖是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但等了会儿就看着小顾连泽扒在打开的娃娃上对他说，“手给我。” 江霖不情不愿的伸了一只手指过去，在与顾连泽触碰到的瞬间，他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失重感让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眼前像是被裹了一层黑雾。 “眼睛闭上就好了，马上就到了。”耳边是顾连泽的声音，很安稳，是足以让人信任的声音。 江霖听话的闭上眼睛，直到觉着自己落了地，他都没睁开，就等着顾连泽跟他说， “好了。” 江霖小心翼翼睁开了眼，但出于惧怕他只是眯缝着眼睛，不敢全部睁开。到现在他都还坚信着，眼睛睁得小，看见的世界就会小，看见乌漆抹黑的东西的概率就会小。但是他太天真了，从三天前的无神论被打碎那日开始，他应该就意识到了，自己相信的都他妈是假的。 因为他才睁开一条缝的时候，一只扑棱蛾子就冲向了他。 “啊！” 顾连泽一把将那扑棱蛾子抓到手里，碾碎了扔一边去了，“别喊，不然他会飞进你肚子里的。” 江霖慌忙闭住嘴，吞了吞口水，“哦…”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看向四周…这是何等旖旎的夜色，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头顶的夜晚是七彩的。像是绚烂的极光，萦绕着夜空。但极光的颜色有些过于丰富，仿若置身一个偌大的迪厅里面，头顶就是劣质的七彩灯光球。不过这里不那么劣质就是了，反而绮丽得格外好看，与夜色相得益彰，极光绞着繁星，是极其壮阔的景色。 江霖：“这天上七彩玛丽苏的是什么玩意儿。” 顾连泽：“灯。” 江霖：“好的。”合着还真是个迪厅。 江霖的目光仍旧未从夜空中收回，他被那大的不可思议的月亮吸引住，别说陨石坑了，他连广寒宫都真真瞧着了。他还看见了有兔子在蹦跶。 江霖：“道理我都懂，为什么月亮这么大。” 顾连泽：“因为他真的就这么大。” 顾连泽怕他再看下去脖子该断了，强制性将他带离了此处，夜色再美也不过就那些东西，江霖揉了揉脖子就不再纠结异世界的天空了。 “真的有嫦娥？”江霖问他。 “有。玉兔有。月桂树也有。”顾连泽下意识的也看了一眼月亮，他比江霖眼神好，他还看见有四只兔子不捣药在打麻将。 · “你是一只俄罗斯套娃。为什么会知晓东方神话故事。”江霖有些疑惑，还有些好奇。 顾连泽顿了顿，像是被问住了，“我不是俄罗斯产的。嗯…中国制造。” 江霖：“这样啊。”好像哪里不对，但又没觉着有什么问题。 顾连泽怕他再问出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脚步不自觉就快了些，总算在江霖再开口时，将他带到了目的地。 放眼望去，这是一片极其广袤的田野，田野间零零散散种着一些作物，像是很随意的手笔，并未紧密排列着，东一丛西一簇的，稀稀拉拉，看着还怪难受的。江霖这强迫症体质上来了，好想都给他种满了。 顾连泽好在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不然可能会欣慰的点点头。他正有这个意思。 “你可以随意绕绕。”顾连泽推了他一下。 江霖试探性的迈出步子，然后放飞自我一般，像着田野间飞驰而去。顾连泽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也不出声打扰，偶尔在江霖问他的时候会答上一两句。 “这里都是你家？” “嗯。”顾连泽点头，“这是外界的一个域，不过你把他当作时套娃的里面就好了。” 江霖蹲在田埂上，寻思着这些作物长势都不错，“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我们能不能用这些做饭。”顾连泽还真不客气。 江霖却不敢太直爽的就答应他，“为什么。” “我吃人间的饭吃不饱，这里面种出的东西灵力多一些，如果你有爱吃的，也可以拿到里面来种。” “嗯…”江霖沉思着，“可以是可以。但我吃这种东西不会和吃亡灵一样吧。” 顾连泽不敢确定，毕竟人类的身体真的太脆弱了，像个瓷娃娃一样，碰一下就灰飞烟灭了。 “那你试试？”顾连泽语气有些紧张。 江霖不知道他紧张什么，又不是让他吃，可想想自己死了就没人给他做饭了，是该紧张一下。到底江霖是心大，就近扯了片叶子觅到嘴里还仔细咀嚼起来，脆生生，甜丝丝，十分爽口。 “好吃诶。”但江霖语气并不是多轻快，他还在等着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两厢静默了许久，顾连泽才戳了戳一动不动的他，“没事吧。” “好像是没有。” 他没看见顾连泽长舒一口气的样子，那是一种终于有人给他做饭的释然感。 · 他们抱着不少瓜果蔬菜从套娃里钻了出来，江霖还有些不真切，他…刚刚去了一趟异世界诶，这能吹一辈子了。 “是要放冰箱吗。”顾连泽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放冷藏就行。明天就吃了。”江霖随口应了下，就瞧着顾连泽小跑着出去了外面，“这俄罗斯套娃也没那么可怕嘛。” 江霖如此想着，他以为自己会和这个非人室友和睦相处下去。但当天晚上他就又听到了那嘎啦嘎啦的刺耳声音，他也没再跑去问，他知道顾连泽又在吃亡灵了。他去不去也没什么必要，可怜孩子想吃就吃点吧。江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果然和一个非人室友相处起来真的很困难。 说什么互相体谅都是假的，他天天在你旁边吃人，这要怎么体谅啊。然后江霖就气愤的捶了两下墙。 但就当他听着隔壁房间没动静的时候，却紧接着听到了顾连泽的脚步声，他要做什么，江霖心下一紧，他后悔了，他不应该砸墙的。 顾连泽就在他门外，他可以百分百确定。但那人也不敲门。江霖心悬着撂不下去，已经在琢磨外面是不是正准备怎么吃自己了，妖怪就是妖怪，都是大猪蹄子。 江霖紧盯着门，虽然他也不知道妖怪要吃自己，自己这么直视死亡能做什么。但他觉着这样死的比较有体面。 于是在他做好思想斗争的那一瞬，他看到了门缝外推进来了一枚亮闪闪的金币。 嗯？ 江霖从床上爬了下去，哆哆嗦嗦走去了门边，把那枚金币捡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什么意思，他就听到了顾连泽回自己屋里的声音。 有些迷茫。 江霖把玩了一会儿金币，就将其扔进了抽屉。 只是从那日之后，每天顾连泽进食结束后，都会从门缝里推一枚金币过来。有点像是讨他欢心的意思，毕竟顾连泽的认知里，人类就是喜欢这种亮闪闪的东西。 江霖的确喜欢，但他也不敢花。到最后，他也只能选择帮着顾连泽攒起来。 他感觉，自己是俄罗斯套娃养的中国储钱罐。 第4章 出道。 “我说，我们约法三章可以吗。”江霖难得一个休息日，公司还就只让休息半天，早上睡到十点多睁眼醒来正准备打扫打扫卫生，一出门七个顾连泽在沙发上连坐带躺。“能不能不要同时出现七个！晕不晕啊！” “那能出现几个。”顾连泽还算客气的只让一个人说话。 “…”江霖想说一个，但又觉着是不是不道义，“两个。” 顾连泽抿了下嘴乖巧点头，瞬间场间就消失了六个顾连泽，只留下往常见的那个侧坐在沙发上，滴溜溜两颗眼睛跟着自己的吸尘器在动。 他只要一这么看，江霖就觉着他委屈巴巴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被欺负了，但他家不谙世事的孩子比自己还高了多半头，必要时甚至能把自己啃了。 “你手机响了。”顾连泽向着他卧室的方向望去。 江霖没听到，他可能是昨天调了静音忘了往回调，不过顾连泽说是，那就应该是吧。 “喂！”江霖开了免提就把手机扔沙发上了，自己继续收拾着家里。 “江霖江霖！你快帮我找个人！”是个小姑娘的声音，江霖熟人，他的高中同学杨书彤，一直玩的不错，工作后都还有联系。 江霖：“我就是个做财务的，我去哪儿给你找人。谁丢了去报警啊。” 杨书彤：“我看见了一个贼鸡儿好看的性感男人。我要带他进娱乐圈，相信以我的实力——” 江霖不屑：“你有什么实力，带一个黄一个。” 杨书彤做的是经纪人这一行，但这姑娘命不好，一个也没捧起来，要是她自己的问题也就算了，关键还都是艺人的问题，什么私生活不检点被曝光，什么突然宣布淡出娱乐圈，要不就根本成不了气候，反正就是命背，一点说的都没有。 江霖又道，“不过你找我也没辙啊，我能给你去哪儿找人去。” 杨书彤：“可他出现在了你们小区。你等等啊，我给你发张照片过去。我跟你讲，是你喜欢的那款。” 江霖不信，嗤笑了声说，要是有他喜欢的款在这小区，他早就动手了。 然后他就在手机上看见了，顾连泽的照片。 · 气氛再次十分尴尬，因为顾连泽就在他身后。在那姑娘说是他喜欢的款的时候，幽幽就跳到了他背后，也许是想看看他喜欢的款长什么样。 杨书彤：“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见过他。是不是被他的美貌所折服，我的眼光没错吧。” 江霖：“嗯…你等一下啊。”然后他就转过身子看顾连泽，“你什么时候被拍到的。” 顾连泽迷茫眨眨眼，然后指了指手机，问他，“你喜欢这样的？” “没有没有，您别在意。”江霖匆忙拒绝，但拒绝之后好像更尴尬了。 好在顾连泽没什么情绪变化，“我不在意。” 江霖没敢问他是不在意什么。 “江霖！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家养男人了！”杨书彤那边听到了陌生男人的声音。 “放屁！老子养男人用背着你吗！”江霖对着手机就吼了过去。 “那你那边是谁。” “房客。”江霖解释着，“诶，你要是找着那个人了，准备带他做什么啊。” 小姑娘信誓旦旦，“进娱乐圈！你放心，我这次一定能把他捧成巨星！” 这圈子这么好进？江霖懒得去调侃，她上一次说要捧成巨星的那个人是江霖自己，要不是他意志坚定，可能已经是她手里的过气明星了。 但他一琢磨万一成了，眼前这位神仙是不是就可以走了。垂涎他的肉体是真的，觊觎他的美貌也是真的，看上了他的金钱仍然是真的。但还是命比较重要，江霖拎得清的。他不想和妖魔鬼怪打交道。 江霖：“你来我家一趟吧。” 杨书彤：“做什么。” “帮你找你的明日巨星。” · 想着家里有客人来，他手脚麻利的收拾干净屋子，就准备去做饭。 顾连泽的那些菜，普通人吃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他也就没再下楼买菜，直接用了他带来的。 “你那里只有菜没有肉吗。” 顾连泽正在沙发扶手上坐着，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听到他说话才回过神来，“有的。你要吗，我现在去给你抓。” “不用了，我就随口问问。你吃这儿的肉也可以的吧。”他都吃了这么些天了，该有事早有事了。 “没事的。”顾连泽应下，却又转而问他，“娱乐圈是什么。” “就是个圈。”江霖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一个局外人，不是很清楚这些，“就是唱唱歌跳跳舞演演戏吧。”说着他给顾连泽把电视打开了，随便拨了个勉强能看的电视剧，“就像这样，演一个故事出来。” 顾连泽似懂非懂的点头，也不甚在意这些，但却盯着电视剧的内容有些着迷。江霖看他像极了小时候守着电视机不走的自己。 “往后一点，一会儿眼睛看坏了。”江霖学着他妈妈以前的样子吆喝他。 顾连泽也听话，又抱着腿坐回了沙发，整个人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江霖看着好笑，但觉着没什么问题了，自己这才进了厨房。 他琢磨着以那小姑娘雷厉风行的劲，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该来了。自己手上也跟着麻利起来，三两下将菜洗了，想着做个辣椒炒肉和鱼香茄子，加个番茄牛腩汤，再凉拌个苦瓜，三个人也就够了。 他这几日偶尔自己去顾连泽的异世中摘菜，那里的菜和现世里没什么区别。土豆白菜茄子这些有，但种类不多。不认识的他一般也不摘。但会在那儿吃几个，但因为懒得想怎么做，也就没往外带。前两天还说说有空买点种子去，大冬天种些草莓西瓜，俩人在在暖气屋子里吃，想想都觉着舒坦。 这么胡乱想着，汤已经炖上了，江霖正切着辣椒，苦瓜也洗好了放在一边。 “要帮忙吗。”顾连泽探头进来问。 “没事，出去吧，我炒辣椒，别呛着你。有人来了记得开门。”江霖用手肘把他推了出去，顺带把厨房的门关了。 异世界的辣椒是真辣，才一入锅煸炒，就呛得江霖嗓子不舒服，江霖一边流泪，一边夸人家是好辣椒。 · 门铃响了，顾连泽去给开门。眼前的姑娘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一看就知道保养的很好，简单的日常妆，褐色的大波浪和略微复古的穿着，有些上世纪的风情。江霖若是看到了，肯定也不问，问了就是时尚。 他不懂时尚。 “Surpri——嗯…你是…哇哇哇哇！”杨书彤在一瞬间经历了喜悦，迟疑，惊讶的交替。“江霖！你果然背着老娘养男人了！” “我他妈没——咳咳…”江霖呛得眼泪一把一把的，想提醒她先别进来，但就看着那个姑娘的身影迅速变大，开门冲进了厨房。 “我去，咳咳咳，好辣啊。”杨书彤皱眉跳出了厨房，江霖见此把火关了，将菜盛入了盘子中，递给杨书彤，“端餐桌上去。” 杨书彤快步去又快步回来，好奇心根本抑制不住，“他怎么在你这儿。” 江霖：“房客嘛，不是跟你说过了。” 杨书彤：“房客还能招来这么好看的？他叫什么。” “顾连泽。”江霖这才落下话，这肤浅的女人就向着顾连泽冲了过去。 杨书彤：“顾先生，我家三室一厅免费住。明天我就带您去见老板，后天我们就包装出道，大后天我就跟您联系剧本——” 江霖就在后面听她扯犊子，“你要有那本事，以前的艺人该火早火了。” “这次不一样。”杨书彤拍着胸脯保证，“兄弟我看你就是天选之子，我们这次一定能飞黄腾达的。” 顾连泽听她有的没的说了一堆，然后转头看向江霖，“她在说什么。” 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呢。 江霖轻声笑了下，把汤端上了桌面，“别理她，过来吃饭吧。” 顾连泽还真就不理了，绕开杨书彤自己坐上了餐桌。 · 饭桌上杨书彤的眼睛就没离开顾连泽，直勾勾盯着顾连泽说出了，“今天的饭真好吃啊。”这种话。 江霖差点把番茄牛腩甩她脸上，不过异世的菜的确要比人间的精致很多，就连今天的辣椒炒出来都还透着一点淡淡的甜味。番茄的味道也很浓重，酸甜可口，汁水丰富。而且那苦瓜吞下去，都还带着特有的回甘。 江霖琢磨着，就这质量没准他去卖菜都可以活下来了。 “诶，江霖，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杨书彤还在热切的看着顾连泽。 “别闹了，我国还有一套完整的刑法呢。” “你在想什么！”杨书彤转头瞪他。 “你又在想什么。” “小哥我下午带你去买几件衣裳，然后照几张街拍吧。”杨书彤不再理会江霖，又看向了顾连泽。 顾连泽又去看江霖，显然是不知道杨书彤在说什么。 江霖抓抓脑袋，“你先问清楚人家愿不愿意进娱乐圈啊。” 杨书彤：“我倒是觉着择日不如撞日，万一那边看了照片真同意了见上一面，之后还有培训什么的，你们这边不乐意了再反悔也不迟啊。那大不了就不去了嘛。” 是这么个理，江霖也确实想让身边这老妖怪有个归宿，在自己身边成天担惊受怕的消受不起，但他还是尊重顾连泽的意见，真不愿意就算了呗。 江霖：“你觉着呢。” 顾连泽往嘴里塞了块牛肉，“听你的。” 江霖还挺惊喜，这什么人生大事还能听自己的？ “那就去…？” 顾连泽点点头，一旁的杨书彤差点蹦到桌子上，“我会照顾好他的。” 但顾连泽紧接着又孩子气的开口，“我不要住她那儿。” “住哪儿都行，您说住哪儿就住哪儿。”杨书彤倒是大气。 “就在这儿。”顾连泽很郑重的说道。 杨书彤幽幽扭头看江霖， “还说你没养男人？” “闭嘴吧，求你了。” · 顾连泽捧着碗，听着他们闲聊。人却有意无意环视着四周。 江霖背上扒着一只灵，虽然是只善灵，但也让人瞧着怪不舒服。不过当事人并不觉着有什么仍在自顾自的聊着天。 那灵格外闹腾，就在江霖肚子出穿过来穿过去，看得顾连泽实在是闹心。但因为是善灵，他并不能随意抓过来吃了。 顾连泽盯着那边，觉着那灵惹人厌烦。江霖察觉到他的视线也调转过头，没说话，但明显是问他怎么了。顾连泽也只是摇摇头，又把脑袋低了回去。 可就当他再抬头时，就看着那灵冲着江霖的颈子露出尖牙，从半空中俯冲而下。 顾连泽眉头一凝，指尖聚起灵力，匆忙在江霖身周设了道界，没让那灵近了他身。而死灵在碰到那道界时，便犹如被灼烧殆尽一般灰飞烟灭了。 顾连泽谨慎的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江霖并未察觉发生的一切，这才安了心。可回想起方才那灵… “被污染了？” 第5章 遇事。 江霖和杨书彤聊天的时候，顾连泽就闷头吃饭，锅里的米饭全盛上了，菜都挑拣干净了，汤也一碗一碗喝尽了。江霖是见怪不怪，小姑娘却惊讶的看向江霖。 “顾先生胃口不错啊。” “嗯。”顾连泽很自然的应道。 杨书彤：“对对对，能吃是福能吃是福。”她作为一个经纪人，第一次和艺人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说起下午街拍，顾连泽明显是想让江霖跟着他去，但江霖下午还要去公司，实在是抽不开身。只能嘱咐杨书彤照顾好他。 “没问题，交给我。我联系助理，一切都安排妥妥的。” 杨书彤经纪人地位不说多高，但也算不上低。虽然一个也没带红吧，但她人缘确实算不错的，有时候还爱给导演推荐推荐演员，大多都也不是自己手上的，甚至都不是自己公司的。但看着这个角色合适谁，她就爱帮着撺掇撺掇。 她手底下的艺人，虽然最后状况百出，以各种姿势告别娱乐圈，但却是要比同期新人资源多些，刚出道时也都能小火一把。但关于杨书彤捧谁谁惨死的魔咒，基本上整个公司都是有所耳闻的，所以对于新人也算是各有利弊吧。 杨书彤：“他平时穿什么样的衣服，我看看他的衣柜可以吗。” 说话时顾连泽去洗碗了，以往都是江霖洗，但今个江霖有客人，虽然客人的目的是顾连泽，但他还是想单独跟杨书彤说点事。故而也就提了句让顾连泽帮着洗个碗去，后者很自然的就应了下来。 “我只见过他穿睡衣和西装。我劝你也别看，我怀疑衣柜里也就只有西装了。” “那我多给他买点吧。就算不来我这儿，也得有几件衣裳配着啊，这么好看的男人，穿什么样的都不为过。” “随意啊，你掏钱你给他买什么都可以。” 江霖看了看厨房的顾连泽，一米八五的身子，低着头安安静静洗着碗，不说话时整个人身上都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可一说话，就又跟个孩子似的，直白而认真。 江霖：“诶，我说。” 杨书彤：“怎么。” 江霖：“你要是在外面遇着什么事了就告诉我。” 杨书彤：“没事啊，这不都好好的吗。”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杨书彤却是觉着有些暖心。 江霖：“我是说以后。”鬼知道顾连泽去的地方，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我也不能帮你什么，但至少我可以离你远点啊。你身上的晦气可别染我身上。” 杨书彤：“…滚。” 顾连泽这边刚洗好碗，那边杨书彤就催促着他快走快走。顾连泽看看江霖，后者点头跟他挥挥手，“路上小心。” 门关上的一刻，江霖有了一瞬的释然感，一种被铁链锁久了又挣脱的解脱感。他终于摆脱了那个老妖怪了，虽然只有这一瞬间，但还是有些小满足。真说老妖怪一去不返，江霖可能反倒觉着不对劲。相处几日其实他们处的不错，顾连泽还带他去看了异世的天空，吃了异世的蔬果，很新奇的体验。 若真走了，他可能会有些失落。但如今这种距离感，会让他轻松不少。毕竟被一个妖怪整日缠着，忧患和压力实在大，趁着这会儿喘口气也是好的。上班压力就大，回来压力还大，这日子过不下去了。他现在像极了不愿上班面对上司，也不愿回家面对妻子的某些油腻中年人。 江霖调整了个心情就去上班，临走前推门进了顾连泽的屋子一趟，那个俄罗斯套娃还在桌子上前后晃着。江霖不得不面对他的确没走的现实。 · 江霖去了公司，本来今天就是周末，也没什么要紧事。处理完手上事情，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就准备提前走了。 他们部门氛围不错，就是每到年末，所有人就开始忙的焦头烂额。少壮不努力，老大学会计。江霖对此深有感触。 下班路上他还真去买了西瓜种子，准备种点试试。如果成了，他再买别的。他寻思着万一顾连泽灵力不够，自己没在没人做饭，他应急挖两勺西瓜也行了。说是想把人打发走，这会儿念头里还是给人家回去种西瓜去。 他到家时也才下午五点，路上手机响了，书彤说她带顾先生在外面吃，让他别担心。江霖瞟了一眼也没当事，顾连泽吃人类食物吃不饱，回家定然还得吃一顿。江霖也就没理会他们两个。 “小江回来啦。今下班挺早呀。”又是隔壁大妈。 “诶，今个不周末吗。” “可不是嘛，我都过糊涂了。我还以为今周三呢。”大妈爽朗笑笑，“对了，你家是不是住了人呀。” 江霖慌了下，且不说顾连泽他不是人，他是怕那神仙每天晚上的动静再吵了邻居，“啊，是，这不一个人住房子大，我就租了一间出去。” “哦…”大妈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动静大的事，却莫名道了句，“那以后可小心点呀。” “啊？” “有人搭个伴也好，那位先生看起来也蛮可靠。你来家吃饭吗，今个大妈给你炖肉吃吧。”大妈说话时已经打开了自家门。 “不了不了，我都买好菜了。”江霖有些疑惑，但不敢多说什么。他心虚怕多说多错。 “这样啊…”大妈说话时似乎有些失落，弄得江霖怪不忍心的。但大妈也没说什么就回了家。江霖也只是耸耸肩，进了自己屋子。 · 江霖把要做的菜提前洗了出来，又打开手机看了看杨书彤给他传回来的照片和视频。镜头里的男人格外冷冽，微蹙着眉头，不苟言笑，杨书彤说一句，他就做一句，倒是还算听话。 照片上的顾连泽已经连着换了好几件衣裳了，休闲款，西装，礼服，棉服，他估摸着这也就是数九天里，不然那姑娘能拖着顾连泽海边拍泳装去。照片里顾连泽一直也没什么表情，若是外人看许是觉着他冷漠，但江霖相处了这几日下来，明白他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 “真是该死的迷人。”江霖笑着摇摇头，打趣的说了句，语气略是有些艳羡。神话故事诚不欺他，妖怪都是该死的好看。 但江霖没发现，自己的自言自语被屋里的俄罗斯套娃听到后，竟是开心的前后晃了起来。 没个一会儿，杨书彤又给他传来了她带顾连泽去吃甜点的照片，顾连泽认真盯着桌上的草莓蛋糕，粉红色奶油格外少女可人，顾连泽食指挑起块奶油，盯着看了下，这才觅进嘴里舔了舔。照片也是这个时候拍下来的。 高冷禁欲系男人反差萌式的少女举动…好看的人真的做什么都好看。江霖无奈叹了声，不准备搭理这两人了。却瞧着照片里怎么还有小姑娘扒窗户上拍照的，他才又拿起手机，敲了行字，“保护好我家未来大明星，别让他被偷拍了。” 顾连泽听见了杨书彤手机响了，“他说了什么。” “哦…没什么。有人拍你，没什么事。”杨书彤喝着咖啡，欣赏着眼前这个男人。不，这不是男人，这是她通往人生巅峰的钥匙。 顾连泽点点头，又指了指眼前的蛋糕，“人——你们，喜欢吃这个吗。” 于他来讲，他只觉着甜，还有些腻，不是多好吃的东西，人间的东西浊气重，他吃不惯。 杨书彤：“我们？蛋糕啊，还好吧，不过记得别多吃，会发胖。” 顾连泽低头想了会儿，“再要一个。带回去吃。”他要带回去给江霖，他听到方才江霖夸他了。 杨书彤没怀疑什么，只当他是还想吃。那她自然这个时候能应就应，绝不推诿。他才撂下话，她就赶忙让人打包一个。 · 那边江霖收拾妥当，准备等他回来再炒菜好了，就趁着这会儿准备去套娃里面种个西瓜。 他进屋时，俄罗斯套娃还在开心的晃，当然他不知道这鬼东西是开心的。好在他也没当回事，深呼吸了一口气就准备打开罐子钻进去。 “今天罐子有点紧啊。”江霖念叨着，手上加力还是拔了出来，却在下一刻和罐子里的一双幽深的瞳孔对视上了。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人类的眼睛，他又像是不知道如何行动了一般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耳边听到咯咯咯的笑声，是一种森然的声音。就在他仍不知所措的时候，罐子里的东西猛然像他冲了过来。速度太快了，江霖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只知道它向着自己面门而来，那恶灵果然照着他的额心顶撞而去，好似准备钻入他的脑子里。 江霖只觉眼前一黑，脚步有些不稳的向后栽去。却在最后一刻，看到了家中的异象。天花板上盘旋着数只鬼怪，或有眼有口面目狰狞，或无眼无口神态诡异。他们都面向着自己，聚集起了骇然之意，盘旋了一瞬便齐齐向自己俯冲过来。 要死了。 江霖心下如此想着，又看了一眼桌上的俄罗斯套娃。 供你吃喝，你这时候倒是救救我啊。 第6章 无常。 顾连泽上一刻还吃着草莓蛋糕，下一刻猛然站了起来。 江霖出事了。 他知道江霖打开了罐子，却在他打开的那刻像是突然被屏蔽了一般，整个人和家里面失去了联系。这种情况如果不是自己的身子坏了，那一定就是被人算计了。 杨书彤：“怎么了…” 顾连泽摇头，“没事。”随后人又坐回了椅子上，连接在片刻就恢复了，也就一两秒的事。他那边已经将最大的一个娃娃化回了人形。 · 家中。 江霖最后的意识是眼前的一片白，而后他又在梦中看见了一整片金灿灿的颜色，像极了顾连泽给他的金币。但与之不同的，那金色中似乎蕴藏着某种温度，暖融融的，甚至觉着有些软软的。 他还听到了嘎吱嘎吱的声音，他想说顾连泽吃东西能不能动静小点，真的好吵。但又说不出话来。 两米多高的顾连泽坐在地下，擦了擦嘴角，恶心人的味道。那是他前几日吃剩下的死灵，正好江霖砸了下墙，他就知道江霖嫌吵了，看了看自己吃了一半的，只好先扔进了罐子里关着。没想着这东西还给他耍了个心眼。趁着这几日顾连泽把他忘了，在自己身体里又来了劲，就等着江霖开罐子放他出去。 他把江霖抱在自己的怀里，跟抱个鸡崽子一样。不是什么大事，探了下，三魂七魄都还在，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往日黝黑深邃的眸子，现下是一双炽金色，带着愠色环视了四周一圈。方才那些袭击江霖的小鬼，现在正瑟缩在角落中。 他的屋子里有死灵，他只吃了恶灵，剩下的本该由阴差带走轮回转世，却也都留在了他这里。但他没多管顾，阴差什么时候来，他也不去问。好些个死灵没处去就住在这儿了。善灵不会攻击人，顾连泽当时就没多当回事。但他忘了，即便是善灵，在人间待久了，也会被污浊化。 人间就是这么个充满污秽的地方。一点办法也没有。 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死灵，好像彷徨而无助。但顾连泽可以确定，他们在有不久，就马上要变成恶灵了。他将江霖抱到了自己床上，在二十八的度的家里怕他冻着还给贴心盖了被子。 紧随而来的，他站起身环视了一圈，耳边充斥着他们的祈求，但他不为所动，口中轻念着诀，指尖聚起灵力，打了个响指，屋内干干净净。 耳畔残留着他们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声惨叫。 “混账东西。”顾连泽凝眉沉声道了句，身上的狠厉劲还没下去。 “啾！”他听到身后的声音，转过头看了看，一只透明的白色团子漂浮在他眼前。 顾连泽放软了态度戳了戳它，“你没事。” · 顾连泽将江霖抱进了域内，域内灵气浓，对于魂魄灵识恢复都有好处。 江霖再睁眼时，四周是一片古朴景色，略一偏头，发现床边小案上是一盏长信宫灯，但本该燃蜡的地方，却空无一物的兀自发着暖黄色光芒。 这灯得不少钱吧。江霖睁开眼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穿越了？”江霖坐起身子，脑袋还有些痛。 “醒了？”顾连泽从黑暗中走出来，人已经换回了一米八五的身子。 江霖打了个哈欠，“这是哪儿啊。” “我家，域内的宅子。” “哇哦。”江霖扯扯嘴角，“我怎么没见过，嗯…我也没四处绕过，你家挺好看的。”江霖没什么精神，随口胡言乱语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救的我？” 江霖觉着自己问了好没必要的问题，但顾连泽摇摇头，“不完全是。” “嗯？” “有人在我来之前，救了你。” “谁啊。”江霖疑惑，他最后的意识里，的确有一个白色的身影。但那些恶灵也是白色的，他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顾连泽动动指尖，就看着一个光球从床底钻出。 “妈耶。”江霖惊得坐直了起来，但看了眼那光晕很温和，感觉不是什么骇人东西，“这是什么。” “灵。它的魂在救你的时候快散尽了，我也只能保住了它的一小块。” “…没有魂的灵会如何呢。”江霖问道。 “会失去生前的记忆，在魂补好前，也不能去转世投胎。”魂魄即使补全，也不会是曾经的的魂魄了，生时的记忆仍旧不会回来。但至少可以拥有再世为人的机会。 江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它为什么要救我。” 顾连泽看了看那团光晕，“…它就住在你隔壁。你有危险时，它感觉得到。死灵不受外物干扰，穿墙就过来了。” “我家隔壁…是大妈他们家啊。她家只有她一个人，她儿子还在坐牢。她家里怎么会有死灵。” “就是她。”顾连泽别开头没看他，他听说人类不喜欢生死离别。 江霖瞳孔皱缩了下，“你说什么？我下午才看到她的。她去买菜了，还和我说要我——”江霖说到这儿时哽住了，“…还说要我小心点。她不是人…？” 顾连泽摇头，“是人，魂魄还很新，应该是刚死不久。如果我没猜错…她的尸体还在家里。你看到的是残存的意识汇聚而成的影响而已。对了，她有没有邀请你去她家。” 江霖点头，“…有。” 顾连泽：“许是想让你进去发现她的尸体吧。” 江霖还有些状况外，突如其来的死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哪怕只是个邻居，但大妈待他真的很好，她儿子早年坐牢还没出来，江霖怕她一个人心情不好，就总是去陪她说说话，相处着就如同母子般的。 “生死无常的。”顾连泽试着安慰他，但他不知道这根本不算什么安慰人的话。还好他补了一句，“她不是在这儿吗。” 那发光的团子停在了顾连泽的手掌上，小跳了一下去了江霖怀里。虽然没了记忆，但亲近之意却保留了下来。 “嗯…还在就好。”江霖有些欣慰，想到她将来还会轮回转世，心下也就舒服了不少。 “谢谢你呀。” · 江霖拨了电话报了警，域内时间和外界不同，应该还要些时间才会到。江霖也就没那么着急着从里面出去。 顾连泽的域内，意外的让人觉着安心。是那种可以将俗世都抛却不管不顾的安宁感。 “我刚出生没多久，我父亲就过世了。后来我上小学的时候，母亲也走了。阿婆带大了我，却也没等到我成年…”江霖抱着膝团成一团，“我上初中的时候，同桌擦玻璃从二楼摔了下去，大学的时候，室友被爆胆的热水壶烫伤…今天又…” 顾连泽微微蹙眉，抬手在他软毛上揉了下，“世事无常的。” 江霖却摇头，语气很坚定，“…是因为我。”但他自己很快的又晃了晃脑袋，“算了算了，有什么用呢。” 顾连泽眸子发沉，却也没让江霖看出来，江霖身周的确不对劲，就如同他家布满了死灵一样不对劲。顾连泽不知道为何，但明白应该不是好事。 “我的西瓜还没种。”江霖嘟囔着，试图换个话题。 顾连泽：“我把种子拿进来了。现在去种？” 江霖点点头，想着走走散散心也好，就应了他说的。 · 他们一起去了田里，原来域内这么大，顾连泽的宅子在田地看不见的一侧。 他下楼时宅子内并未点灯，他就跟着顾连泽黑漆漆的从宅子里出来了。但隐约着能闻到松烟墨混着古漆的味道，脚步的回声衬着四周格外空旷，感觉是置若一间偌大的古宅中。江霖四周看了看，却因着太过黑暗而什么也看不到。 他不知道四下有多少只眼睛在盯着他，他也不知道有多少张嘴在窃窃私语的议论他。顾连泽听得麻烦，但为了不吓到他自己也没多说什么让身边这群东西闭嘴。只是默默带着他从宅子中离了出去。 “你家好大啊。”江霖随口感慨了一句，这放到人间，地皮都得不少钱吧。他这脑子是三句离不开钱，什么也想盘算盘算。 “是吗。”顾连泽没什么概念，他有很长时间都住在俄罗斯套娃那逼仄的一隅之地中，所以他对住的地方讲究并不多。 江霖蹲在菜地里，将西瓜种子埋了进去，顾连泽去给他打了水提过来。江霖就小心翼翼的双手捧着浇在地上。水才一落下去，地上就起了小苗，惊得江霖还险些跌坐了下去。 “豁，这也太快了吧。” 顾连泽却摇头，“只是长出苗了而已，再长大就会慢些。长出苗只是为了让人知道这儿种了东西。” “这样啊。”江霖表示自己知道了，动手将剩下的种子都浇了水，转眼过去，地上就是青翠一片。只有拇指高的小苗颤颤巍巍的生长在泥土之中，跟着微风晃荡着脑袋。“可要快快长大呀。” 江霖说话时，眼前倏得一闪，是方才那生灵化作的光团子，又飘到自己眼前来了。 “她可以一直在这里吗。” 顾连泽应道，“可以，域内灵气重，对她恢复好。等灵识魂魄全了，我再送她出去便是。” “那就好。”江霖抬手抚触着这光团子，像是爱抚一个孩子般的。可他一想到，她的尸体还在隔壁屋子里躺着，心下说不出的难受。 “出去吧。”江霖站了起来，“警察该来了。” 第7章 呱呱。 江霖从域内回了家，腿上有如失重了一般直接跌坐在地上。脑袋也不怎么清明，昏昏沉沉的还有些恶心。 顾连泽见着赶忙扶着他去了自己床上，江霖倒是不在意，反正都是他的床，他也不觉着哪儿不自在，而且头晕的确实有些自顾不暇。 “那些东西还在你屋子里吗。”江霖闭着眼问他。他现在都不敢睁眼，就怕还看见那些跟摄魂怪似得的玩意儿。不过倒是比摄魂怪还好看点吧，江霖自己安慰着自己。 “不在了。我清理掉了。”此时的屋内的确干干净净，但顾连泽知道，最多明日这里又会聚集起新的死灵。 他到现在还记得，自己第一日进入江霖的屋子时…屋内被死灵所覆盖，恶灵善灵分聚两侧，紧挨着簇拥在一起，跟春运的火车一样，看着顾连泽还觉着喘不过气来。可江霖并不能看见这些东西，很自然的就从这些死灵当中穿了过去。 入住的第二天，江霖出去上班，顾连泽蹲家里吃死灵，从早上吃到晚上。 他住在这儿也是因为江霖家里死灵多，他起初是以为他家里有什么晦物引了这些来，这才以房客的身份想住进来。可别说家里了，就连整个小区也没见到什么源头能引来这么些死灵。 江霖浅淡笑笑，“不在了就好。” 顾连泽还想跟他说没事别怕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江霖听见当即翻身坐起要去开门，起的猛了头还晕了下。 顾连泽：“我去吧。” 江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让他待在屋里就好，他一个人能解决。再说怎么也是自己报的警，怎么也得自己见警察去吧。 · 顾连泽听话的没有跟出去，却在江霖开门离开卧室之后，听到自己的窗户响了。 是很清脆的敲击声。 他起身走过去打开了窗子，从外面蹦进了一只青蛙和一只蛤.蟆，与现世的蛙不一样的是，这两只是用两脚站立的，走路也如人类一般两足而行，有些荒诞而滑稽，还有些恐怖且怪异，好在是顾连泽见怪不怪，也没当事。 顾连泽揉了揉脖子，语气不善的问向他们：“什么事。” 蛤.蟆：“有消息传来，今天晚上六点十八分四十二秒，您在这里未经过允许的杀了两只善灵。” 顾连泽蹙眉，“是吗。”他当时也没仔细辨认，只觉着碍眼就都处理了。也没管里面是不是还有善灵。 但没等那两只青蛙说什么，他又开口，“这一片的阴差是谁。我这里的灵早就该带走了吧。” 蛤.蟆：“您的灵压太强，我们在外面根本感知不到这附近的还有别的死灵。” 顾连泽：“那便是了。你们自己人渎职，现下这些都聚在我家里，怎得就不许我私自处理了。” 蛤.蟆自始至终都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也不见有个起伏。反倒旁边的青蛙，可怜巴巴的大睁着两只眼睛，看着好不委屈。 蛤.蟆：“吾主要我与您说，您现在本就在监管下，他作为监护人，希望您不要在现世徒生是非。不然他也不好与您祖上交代。” 顾连泽听及此默了半晌才再次冷淡开口，“直接说怎么处置我吧。” 青蛙嗫嚅道：“吾主什么也没说…只说要您一人在外小心些…玩闹性子别太重了。还说…要您一个人保重身体，聚魂器的事不着急，要您…别总与死灵住在一起，污了您身子不好。”青蛙说话小心翼翼哆哆嗦嗦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满脸都是蛙蛙委屈但蛙蛙不说，弄得顾连泽还怪不好意思。 “知道了。”顾连泽应下，却听见了敲门声。 江霖敲了两下自己就把门打开了，打开的一瞬间就看见地板上有两只不知名两脚蛙状生物。 “…什么玩意儿。” 顾连泽把他让了进去，给他介绍道。 “委屈青蛙。”顾连泽指着那只大眼树蛙，小东西还欠了欠身子给他鞠了个躬。然后又指向它旁边那一只道， “穷酸蛤.蟆。” 江霖不知道这什么鬼名字，“穷酸？”他兀自嘀咕了一声，然后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巾，垫在自己手上，将那只蛤.蟆提溜起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将胳膊探了出去。 扔。 “我家里不能出现这两字，晦气。” 顾连泽赞同的点了点头，穷酸蛤.蟆走了，然后他又看向了委屈青蛙。 “嘤嘤嘤…我自己走！”委屈青蛙哭着就从窗户跳下去了。 江霖走去了窗前，看着它从十二层楼一跃而下，“哪里来的嘤嘤怪。” · “警察怎么说。”顾连泽问他。 “他们去开门了，救护车也喊来了，明天要我去做个笔录，没什么事。”江霖没勇气去屋里看里面怎么样了，警察看他状态也不好，以为是这事吓到他了，就让他自己先回屋休息。 顾连泽不太懂这个时候该怎么去安慰他，他们这一族，生死不是常事。而凡人，活不过百年左右，于他来讲又是太过平凡的事情了。这两者都无法让他很明确的意识到死生之景该如何应对。 “来的那是什么。”江霖见他一直没说话，又问了他。 “冥域的人。只是来问问今天发生的事。”顾连泽没与他细说这些，到底江霖只是个人类，解释起来太过冗长，而且也是些多说无益的事情，“你不喜欢以后就不让他们来了。” “没事。”江霖听着无所谓笑笑，整个人还是没什么精神，“你有朋友，来便是了。”反正他是不敢惹这些老妖怪们，感觉即使顾连泽问了他，他也没什么说不的话语权。“我回屋睡觉了啊。你早点休息吧。” 顾连泽见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晕晕乎乎就出了屋子。 “我给你买了蛋糕！”顾连泽突然喊住他。 江霖听着站在原地，突然想起晚上他俩都还没吃饭。“啊…你饿了？” 顾连泽摇头，他今把江霖抱回域里的时候，自己去地里挖了两颗萝卜生啃了，不是多饿。 “没有。但人类不是应该按时吃饭的吗。” “哦…”江霖也没多解释说自己没胃口，但他不知道顾连泽吃过东西了，以为他只是客气不好意思说。 “你出来我给你煮碗面吧，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没吃饭。” 顾连泽迟疑了下，还是欢快的跟了出去。 开心。 · 江霖随便下了两碗清汤挂面，里面放了生菜和西红柿都是从域里拿出来的，又给顾连泽多打了两颗溏心荷包蛋。顾连泽却悄咪咪的把其中一个夹到了江霖碗里，江霖看着了也没说什么，给自己就吃了呗，有什么可客气的。 他们这边吃着夜宵，江霖看着手机响了，显示的是杨书彤。他估摸着是找顾连泽的，就把免提开了。 “江霖！江霖！江霖！”小姑娘急切的声音，差点把江霖筷子吓掉了。 江霖：“嗯？” 杨书彤：“同意了同意了！我跟你说我就是天选之子！我认识的一个小导演要我明天带顾先生过去试个镜。他们手边有个角色正好找不到合适演员。” 江霖：“哦…” 杨书彤：“你听起来兴致不高呀。” 江霖：“没有。你等下啊，我给你问问他去不去。”江霖说着抬头看顾连泽，想去就去，不想去就算了吧。 顾连泽：“你决定就好。”他不懂人间这些事，杨书彤说的其实他听不懂。但他觉着眼前这人并不会害他。 江霖想了想，给电话那边回了话，“那你明天来接他吧。我还得去公司，不能跟你们去。”然后还得去警局。 杨书彤：“用不着你。交给我就好了。” 二人随意寒暄了几句，江霖把电话挂了，然后才幽幽问向顾连泽，“你有身份证吗。” 顾连泽点头，“有的。来之间他们帮我做了。” 江霖见此也就没再问别的，既然有心给他做了身份证，自然其他手续应当都给他办过了。不然这么大个人，是黑户怎么也说不过去。之后又嘱咐了几句让他明天跟着书彤就好，有什么不懂得问他就行。 可顾连泽却问他，“明天你要去公司？” 江霖点头。 顾连泽：“我跟你去吧。”他还是有点不放心江霖现在的身体状况。 江霖怔愣着，疑惑着看他。不是上一刻才答应他…明天要去试镜的吗。 顾连泽眨眨眼，“我有七个身子。” 于是第二日，江霖目送着杨书彤笑逐颜开的接走了顾连泽之后。又看着最小的顾连泽爬进了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大小正好，只露出个脑袋来。 顾连泽一脸天真问他：“我在这里可以吗。” 江霖：“…您随意。” 第8章 歌声。 “我一直有个问题。”江霖上班路上问他。“你的七个身子是有七个意识，还是只有你一个。” 顾连泽从他口袋里探出半个脑袋，但又让江霖塞回去了。 顾连泽：“一个。每个都是我在控制。” 江霖：“一心七用？” 顾连泽：“差不多吧。” 当妖怪真好，江霖隐隐羡慕了下，他都不用七个身子，再多给他一个，他就能一个去上班，另一个…再去打一份工了，社畜不需要休息。按理说江霖也不缺钱，他这套房子的贷款都快还完了，但就是小时候穷怕了，导致现在对金钱有着特殊的占有欲。 “我到了。”顾连泽缩在他口袋里与他说道。 “啊？” “书彤说到公司了。”顾连泽又道，江霖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另一个身子。 “是吗。那你好好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顾连泽不明白。 但江霖也不清楚，只说要他去那儿随便玩玩开心就好，别胃口大开把杨书彤吃了就没问题。 · 江霖进公司前买了根棒棒糖给他，进了办公室就把他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顾连泽拖着那根跟他差不多大小的棒棒糖，坐到了江霖笔筒上。就是一个很简单的木制圆柱形笔筒，两个顾连泽那么高，若是有人来，他正好可以翻身藏进去。 “他们要我唱歌。”顾连泽舔了舔棒棒糖，含混着问江霖，声音莫名还有些奶声奶气的，“我不会。” 江霖支着脑袋，“嗯，你可以唱歌俄罗斯民谣什么的，比如…喀秋莎？” 顾连泽张了张嘴，缓了下才开口，“我真不是俄罗斯产的。” 江霖点点头，“是哦，嗯…那就实话实说呗。” 顾连泽听及此，不再说话，气氛沉默起来还有些尴尬，江霖以为他是生气了，险些上去戳戳他想让他别不开心，自己再想想办法。 但顾连泽却又突然开口，“他们非要我唱…说是儿歌也行”他看起来有些为难，因为他是真的一首人类的歌都没有听过… 江霖抓抓脑袋，“哎呀…”他自己也没辙，想着要不打个电话给书彤，让他们别为难顾连泽了。 可顾连泽歪歪脑袋从笔筒上跳了下来，有些郑重的问他，“不属于人类的曲子可以吗。” 江霖不知道问自己的意义在哪儿，他怎么知道可不可以，“对人类没有副作用的话，就无所谓吧。” 顾连泽沉思了瞬，表示自己明白了，摇摇晃晃的往前走了走，单膝跪在了江霖放在桌上的手掌前，略微俯下身子，右手放在心口，左手却按在了江霖的中指指尖上。 江霖有些困惑，但他没敢出声，毕竟他觉着顾连泽这阵仗有些不对，他就识趣儿的闭上了嘴。江霖觉着四周的空气像是不流动了一般，猛然间就静默了起来，并不是听不到窗外任何杂音的那种静默，是一种打从心底的平稳与宁静。 这种感觉…有些像在顾连泽的域内。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耳畔已经传来了低吟，是很浑厚的声音，许是从胸腹腔中发出的共鸣，带动的江霖都隐隐发颤。 那像是一种古老的旋律，并不十分悠扬，却足够庄重且磅礴，是宛如朝圣般的庄严曲调，让人以为自己是在圣堂之中而不禁屏气凝神。相比起歌曲，那更像是一种远古时代的祷告与祝词。顾连泽在诉说着什么，用他听不懂的语言，但他却依稀看见了众神俯瞰人间的景象。 歌曲的后半段，诉说转为哀鸣，曲声渐悲，有泫然之意，悲极之处顾连泽声音转起而又再次转落，像是声嘶力竭之后的释然与放弃，最后在无助中趋于平静。 江霖心中霎时觉着悲悯，好想伸手揉揉他要他别伤心。可晃神才反应过来这不过是首歌而已，他却真情实感的快哭了。 “这样可以吗。”顾连泽抬头看向江霖。 “……”江霖还有些没回过神来，良久才重重点头，“很好听。” 顾连泽好像还有些不好意思，抱着自己没舔完的棒棒糖，小跑着又回了自己的笔筒上面。 · 顾连泽唱完歌后，再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震惊的比那边江霖的时间还要久。 杨书彤端着手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未来的大明星，这简直是捡到宝了。顾连泽说他不会唱歌的时候她还担心了下，想着怎么通融通融，毕竟就算不会唱跳，他们走别的路线也还可以。就算当花瓶，杨书彤都敢捧他！就在她这么决定的时候，顾连泽却突然出声，将所有人带入了由声音营造的梦境中。 看起来现在大家都还没醒来。 “…这是你家乡的歌？”对面坐的制片人缓了很久，但还是第一个开口了。 顾连泽点头。 他们这部剧的男二是一个战乱时期音乐家，在逃亡的过程中仍不忘用歌声带给人们希望，受尽折磨却仍充满光明。他与女主在战俘营相遇，将女主从混沌中解救，为她带去生的希望。二人意图逃走时，女主却已和敌军军官的男主相爱。女主不愿背叛国家，男主却不忍她继续受流亡之苦。几经波折后，女主还是跟着男二离开。男二却在最后一次的歌剧表演中，被敌军的战机轰炸而死。 “你家乡是哪儿。”回过神的导演也开口了。 顾连泽思索了下，胡扯道，“…俄罗斯。” 导演又一次打量起他来，“你是混血儿？”这看着不像啊。 小导演名叫卫阳辉，约莫着也没三十岁，但做这一行的，或多或少都略微有些沧桑感。他还算好的，本就生的英挺，配着清爽利落的短发，现在看起来只是比同龄人稍显成熟了些。不过这年头…没秃就好看的。 顾连泽否认，“只是小时候住过一段时间而已。”这种无关痛痒的谎话说说也无妨的。 “我挺喜欢他的，就他吧。”说话的是编剧栾天瑞，看着也不大，也就江霖那般，清清秀秀的还像个孩子，一眨眼睫毛忽闪忽闪的，说话时总带着笑，瞧着挺爽朗。 可卫阳辉却一眼扫了过来，神色不悦，“喜欢他？” “不是，就他挺合适这个角色的。不是喜欢，不是。您想多了。”小编剧连忙摆手，虽说是道歉，语气里听着一点诚意也没有，扯了扯嘴角一脸无奈。 这醋劲。 卫阳辉这才收回目光，食指轻叩着桌面像是思考，最终还是拍案定下了顾连泽。只凭着一首曲子，他们就觉着，这人本色出演都够了。 “就你了。” 除了这首歌的震撼力外，他们当初还想着杨书彤推荐来的人，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但他们没想到，顾连泽是根本不会演戏。不过这还是后话。 顾连泽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什么反应，简简单单哦了下，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转头去看杨书彤，后者立刻上去帮他解围，已经扑腾着去和导演寒暄去了。感谢他们给自家艺人一个机会，一定好好演戏不辜负大家之类的吧。 · “他们答应了。”小顾连泽在笔筒上晃着腿和江霖说道。 “还挺快。”江霖嘀咕了声，然后上下打量起顾连泽来，“哇，那你岂不是真的要成明星了。” 顾连泽显然是不能理解明星这两个字的含义，不过看起来他也不是很在意就是了。 江霖：“苟富贵勿相忘。” 顾连泽听着一边点头，一边从怀里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了一枚金币扔给了他，“不忘。” 江霖还准备道个谢的时候，杨书彤给他打来电话。 “成了成了成了！” 江霖：“哦。” 杨书彤：“你听起来怎么一点都不兴奋。” 江霖：“没有，我猜到了。” 杨书彤：“诶对了，导演说明天晚上剧组要一起吃顿饭。然后就让顾先生进组了。” 江霖看了一眼顾连泽，后者给他点了下头。 江霖：“那去呗。你帮我照顾好他。” 杨书彤：“不是，顾先生要你也去。” 江霖又看了一眼顾连泽，后者又重重点了下头。 江霖：“啊…人家剧组让我去呢？” 杨书彤：“顾先生说他请客，他知道有个寻常人不知道的馆子，隐蔽性也好。导演就无所谓带不带家属了。” 家属？ 江霖这次没看他，“知道了，那就去呗…” 他低着头，也就没看见顾连泽坐在笔筒上开心的像小孩子一样来回晃了晃两条腿。 · “那歌曲是什么啊。”回家前他们还得去趟警局，路上江霖问他。 此时天色已经全暗了，顾连泽就从他口袋里钻了出来。 “是神明抛弃凡人时，天下万物的悲鸣。” 江霖觉着不可思议，“神明抛弃过凡人？” 顾连泽想了想，“凡人早就被神明抛弃了。那都还是我出生前的事情了，但这首歌像是某种烙在血液中的印记，一代一代传承着，告诉我们神明已离凡人而去，后代子孙也不可多与人类为伍。” 江霖：“那现在已经没有神明了吗。” 顾连泽：“不是，神明抛弃了凡人，却没有离开凡人。只是他们不再依凭信仰而活，也不再过多帮助凡人实现祈愿。就如同两个不同的物种，在同一地域内，各自过各自的。” 江霖似懂非懂，“那神明现在何处。” 顾连泽：“一部分在灵域内，一部分留在了人间。天帝自己都在人间玩着，并不会苛求旁人。天帝也没禁止神明实现凡人的愿景，但神明若是愿用灵力帮扶世人，那也都是神明自己的选择。” “为何要抛弃世人。” “天帝觉着没意思。他想不通为何神明便一定要实现凡人的诉求。神明理应也有自己的生活才对。他又觉着自己有些自作多情，凡人或许根本不需要他们的帮扶，一样可以传承繁衍。然后他就下令不再管人间事了。” 江霖听及此，“…真是任性啊。” 顾连泽：“我祖上说他，一贯如此。” 江霖错愕，“你一个俄罗斯套娃还有祖上？” 顾连泽乖巧点点头，“…有的呢。” · 那天他们好不容易到家，江霖累的饭都不想做，顾连泽去地里看他的西瓜熟没熟去了，瘫在沙发上的江霖却听着杨书彤连打三个电话。 “催命呢！”江霖接起来就吼了过去。 “热搜热搜热搜！快快快快！你家大明星提前出道了！” 第9章 热搜。 “什么啊…”江霖挂了电话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下意识就跟着打开了微博进了热搜。 热搜第一：天籁之音 江霖隐约能觉出点进去会看到什么了，故而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就戳进去看了看。 果然就看见了杨书彤的微博在最上面，微博里只是顾连泽唱歌的视频，除此之外什么也没说。 江霖点去下面的评论，几乎都是些什么：这是什么神仙嗓音！我要给他生猴子！耳朵怀孕了。听哭了嘤嘤嘤。五分钟我要拿到他的资料，不然我打死在座的各位。小哥哥还缺女朋友吗，不缺女朋友缺男朋友吗。恋爱了妈的。妈！这就是你未来女婿。我又要爬墙头了。五分钟过去了，为什么没人给我他的资料。 江霖一条一条刷下去，一边看一边傻笑。一种自家孩子出人头地的感觉。顾连泽唱的好是一方面，但江霖总觉得是那首曲子本身就有问题，像是有一种能将人拉入虚幻的能力。这么想想，顾连泽根本就是外挂玩家啊。 顾连泽从域里出来时，手上抱着几个果子，正看着江霖瘫沙发上嘿嘿直笑，“怎么了吗。” “你火了。”江霖晃晃手机示意他过来看。 顾连泽凑了上去，递给他了一个果子，“西瓜没熟，吃这个吗。”边问着把手机拿了过来。 “什么啊。”江霖接过果子，果子浑圆剔透，青色的感觉像是有些没熟，苹果那么大，但一眼就能看出和苹果不同。 “智慧果。”顾连泽低头没看他，自己划拉着手机。 “那是什么。” “就…智慧树上智慧果，智慧树下你和我的那个智慧果。”顾连泽随口说着，自己打开了视频，看了两眼没什么意思又关了。 江霖怔了下，“…你们那边小时候也看智慧树啊。”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红果果绿泡泡。 顾连泽摇头，“不看。” 这话题继续不下去了，江霖索性放弃了，拿起果子就啃了上去。 “好酸好酸好酸。”江霖是强忍着没吐出去。 “嗯？”顾连泽抬头，“酸呢？”说着从他手里接过江霖不准备吃的果子，自己咬了一口，“还好吧。你不吃了？” 江霖琢磨了下，还是选择了拒绝，“不吃。” 顾连泽也没多说什么，三两口自己啃得只剩了个核扔到了桌子上。 江霖见他动作格外行云流水水到渠成，也就没多嘴什么，反倒把话题又转移到微博上面。 江霖：“有很多人喜欢你呀。” 顾连泽：“嗯。”也是不客气，但转头戳了戳手机又问他，“为什么要给我生孩子。” 江霖：“…嗯。喜欢你的意思。” 顾连泽听及若有所思的点头，“喜欢谁就要给谁生孩子？” 也不一定吧，还有想生猴子生大象的呢。但江霖没说，他不想给顾连泽解释这些没用的，然后他就没什么底气的应了，“可能是吧。”但他看着顾连泽的眸子更深邃了，也不知道他又想哪去了。 · 他们往下划拉着，却看着一条回复极多的评论被顶到上面。 九重天：唱的什么玩意儿，跟哭丧一样。 点开之后反倒清一色是些，听不懂就出去，ky什么之类的评论。 江霖看着顾连泽就一直盯着这条攻击性评论不挪开，心想他定然是没体会过人间的恶意，看着了会不会不舒服啊… “那个…你别在意，总有耳朵不好使的。”江霖试图安慰他。 顾连泽却摇摇头，眉头微蹙，“他若是真觉着像哭丧，反倒是他的能耐。” “啊？” “这曲子本就对人类有蛊惑性，神明也难逃其中。人类不会觉着他不好，神明因为地位差距不能说不是。我就知道有一个人，曾说这曲子唱的跟号丧一样。还让我们没事别乱唱…”顾连泽说话时语气玩味，显然是没把有人骂他这事放心上。 江霖反倒好奇，“谁呀。” 顾连泽：“天帝本人。” 江霖心里咯噔了一下，又看着微博id九重天那三个字… 江霖：“…天帝也玩微博呀。” “谁知道呢。” · 杨书彤看着热搜第一，简直乐上天了。起初她就随便发了下，圈子里其他几个人看见了，随口问了句是不是公司新艺人，顺带着就帮忙转发了。这一转不要紧，铺天盖地的转发评论让杨书彤以为顾连泽就要一夜爆红了。 于是杨书彤趁热打铁，将前几日的街拍，挑出了九张发了出去。 又是一波铺天盖地的评论，这回不仅是微博小姑娘坐不住，连各家娱记，其他公司的人都关注了过来。毕竟这已经是盖棺定论的杨书彤要带新艺人了，而且很可能是捧新人，微博上什么也不说先一波试水，吸一次睛，过几日签了合同新戏一开机，再向对外一宣传，连着新戏也能造一次势。 杨书彤觉着自己如意算盘打的可好了，正兴高采烈的刷微博时，然后就看见了一条不入眼的。 #娱乐圈死亡之手杨书彤，要捧新艺人啦！#，#捧谁谁死杨书彤#，#强烈要求换经纪人# 转眼杨书彤三个字，也跟着上了热搜榜第二，后面还列举了杨书彤捧死的一系列的曾经的当红小花小生。她已经成了经纪人圈的流量担当。 杨书彤敷着面膜躺在床上，寻思起一个问题，“多少钱能撤热搜来着。” · 江霖当天晚上又刷了会儿热搜，把每一条评论都仔细看了，这才关灯睡觉。 但睡梦里他并不安稳，他看见了很多双眼睛，只有眼睛，剩下的就是一片漆黑。所有眼睛都在凝视着他，目光中不见丝毫和善，虽说也没多么凶神恶煞，但仍旧会觉着诡异且森然。 他四处走去，眼睛就跟着他走。他慌张疾跑，眼睛仍旧穷追不舍。他像是身后跟着无数只亡灵一般，只能在无穷尽的拼命逃窜。 那一整晚，江霖在梦里惊心动魄的跑了个马拉松。 若是手上有根棍，他都想往后面喊阿瓦达索命。 · 次日。 杨书彤叮嘱顾连泽别出门，晚上他们开车来接，出门被认出来其实还好，主要还是怕住所曝光了。毕竟江霖住的也不是什么高等住宅区，安保设施不完善，别刚有半只脚进了娱乐圈，再在外面身死神灭了。 江霖在域里，顾连泽没跟着进去，正抱着江霖手机在外面玩消消乐。 顾连泽：“我到一千六百二十三关了。” 江霖听着天空中传来的声音哆嗦了下身子，“知道了，自己好好玩。”不用每过一关都跟他报备来。 他今去花鸟市场买了点向日葵种子，准备有空自己炒点瓜子吃，倒也不是多想吃瓜子，是他让顾连泽把域里的向日葵拔了，自己只能种些新的。要说为何要拔…域内的向日葵和外面不大一样，模样是差不多，个子比外面大上些，唯一惊悚的是…那向日葵白天跟着太阳转，等到日落就停了。然后午夜十二点…齐刷刷蹭的一下一起扭头。 这种景象曾经只存在于江霖刷的微博沙雕段子里，艺术来源于生活是真的。 江霖有一晚上正好在域里，差点没吓死过去。 江霖看着眼前空落落的田地，准备好好规划一下，这东一棵西一棵的实在是看不过眼去，什么地方种树，什么地方种蔬菜，什么地方种水果，江霖在心里大概有了谱。 又琢磨起具体种上哪些。寻常水果蔬菜是必然要有的，不出去买可以省不少钱。平日里吃不着的也要种上些，偶尔尝尝鲜送送人也没什么问题。出去还得问问顾连泽爱吃什么，自己好记得帮他种上。 毕竟是灵域内的东西，对身子应当是好的，江霖最近跟着顾连泽吃饭，总觉着自己气色比以前好了不止一个度。 也许娱乐圈那些人会喜欢这些，长起来了先送给杨书彤试试，真有效了托她暗里宣传宣传，也好给顾连泽在娱乐圈打开些路子。江霖想到这儿就觉着自己真是操碎了心呀。 “先种点草莓橙子石榴的吧。”江霖小剩自言自语着，“过些日子种些芒果榴莲什么的。有空了再攀个架子，种些葡萄。” “好！”顾连泽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江霖还打了个颤。昨天做梦梦得他今一个白天都浑身不舒服。 出来时江霖抱了个西瓜，西瓜还很小，起初他以为没熟，毕竟前天才种下，但一打开发现里面已经红透了，而且皮很薄，江霖尝了块，也是甜的紧，还是沙瓤的，估摸再长也就是往大了长长。 “来吃西瓜。”江霖从俄罗斯套娃里跳了出来。 顾连泽闪烁着眸子，但眼睛还没离开手机，“玩完这一关就来。” 消消乐还能沉迷？电子游戏害人不浅啊。但江霖也不敢说他什么，自己出去把西瓜切了。 “你吃不吃了！不吃我自己吃了啊！”切好西瓜的江霖见他还不出来冲着屋里喊了句，跟喊自家儿子吃饭一样。 就看着顾连泽打开门就冲到了他面前。 “吃！” · 这俩人还窝沙发上开着暖气啃西瓜的时候，杨书彤说她在楼下了，准备接他们去吃饭。 江霖心下其实是不大乐意去，人家娱乐圈的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了。但他也不好拒绝顾连泽，让去就去吧。 “我们去哪吃。”江霖问了句。 “我朋友店里。” 江霖在短暂的沉思过后，问了他一个关键问题，“你朋友是不是人类。” 顾连泽回答的格外坦然。“不是啊。” 江霖又陷入了长久的沉思，“那食物…” 顾连泽：“就是异界的食物，红烧彩虹小驴，碳烤鲛人尾之类的吧。” 江霖：“……”希望今晚上大家还能活着回去找自己的妈妈。 第10章 宴请。 顾连泽开着车，后面坐着杨书彤和江霖，准备去饭店。后面还跟着导演组的车。 江霖是没想到他还会开车，一时还觉着新鲜。 “千凌筠问去哪，她自己过去，不用开车去接她了。” “那是谁。”江霖问道。 “这部剧女主角。最近挺有名的新人，你是真的一点娱乐圈新闻都不关注啊。” 江霖换了个姿势懒散的靠在车后座上，“没兴趣。” 顾连泽却拒绝了杨书彤，“去接她，我朋友的店里不迎新客，她一个人来，不让进门的。” 店没在现世，没有顾连泽开门，凡人哪能进得去。 杨书彤：“下来等她也不行？” 顾连泽：“不行。”他拒绝的很果决，杨书彤也就没再说别的，自己给导演那边去了电话，让他们一块去接千凌筠。 · 几番周折之后，一行人终于到了顾连泽说的地方。 饕餮。 餐馆上的匾额缀着两个金灿大字。 千凌筠从车上下来，四周观望了一圈，“环境倒是雅致。不过这地也太偏了吧，这么偏的地方能有什么东西。而且这怎么都没人来的呀。” 江霖不大喜欢她的声音，有些刺耳，吵得人心里麻烦，哪怕她才只说了一句话。那声音难免还是让江霖多打量了她两眼，是个标志的姑娘，模样看着挺清纯，也没多么浓丽的妆容，配着这张脸，江霖倒是没多讨厌她的声音。心下只是觉着许是娇惯坏了。 千凌筠跨上了台阶，就准备先一步进馆子里。不想却被侍应生拦了下来。 “您有预约吗。” 千凌筠茫然立在原地，又回身看了看他们，“你们谁预约的啊。” 顾连泽走上前，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递给侍应生一张金卡。 “您请。”侍应生躬身，将卡递了回去，同时给他们打开了门。 顾连泽：“你带他们先进去，我去见下你们老板。” 江霖看着顾连泽没跟自己走一条路，但碍于人多也没多问他，他就是想问，这馆子不会真是饕餮开的吧，那他现在去见的老板…那岂不是上古神兽。 · 几人安稳入座了没多久，随意寒暄的时候顾连泽也就回来了。 “你去哪了。”杨书彤无意间问了句。 “点菜。”顾连泽坐回了江霖身边，也没多解释什么。 “我说，和颂怎得没来。我昨还联系他了呀。”栾天瑞随口问了句。 “耍大牌不来。”导演说道，但语气很轻松，倒像是开玩笑。 和颂也是最近起来的新人，这部剧男主角。算是栾天瑞带起来的，两人以前也是同学关系，这不自己有了剧本，就招呼他过来演。和颂风评不错，说不上演技精良，但至少踏实务实也肯听话，平日里也不闹腾。 都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谈论他时也就稍显随意。 再看看他们这位女主角…导演组都还发愁。 栾天瑞：“他今给的什么理由。” “胳膊断了。”卫阳辉寻思着，“上次请假是腿折了，再上次是尾巴骨断了，还有一次是什么，脑袋掉地下了？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不过也因着这假话太假了，大家反倒也就真不当回事了。毕竟哪有今天胳膊断了，明天就安然无恙上岗的。 栾天瑞：“唔，我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他就总请这样的假。” 说话间就上了菜，比外面馆子快了不知多少。人家也没让等，一口气就把菜都上齐了，然后二话不说就撤了出去。 “这都是什么…”江霖悄声在桌下拽了拽了顾连泽衣裳。 “吃就是了。能吃的。”顾连泽不多说。 导演趁着吃饭前，简单的互相介绍了下对方，尤其是给千凌筠介绍了顾连泽，也让顾连泽认识了下其他剧务。按理说这个时候怎么也该有些个表示，但顾连泽就看了四周一圈，简单的应了声。 “哦。吃饭吧。”十分冷淡。 杨书彤幽幽转头，看了看顾连泽又看了看江霖，有些不能理解为何他如此无动于衷。最后只能自己站起来，替顾连泽说了那些场面话。 好在导演他们也没介意，虽然心底是有些觉着这人没眼色。栾天瑞瞧着气氛不大对劲，吆喝了声。 “来来来，吃饭啊。我还没来过这儿呢。” 千凌筠也跟着应道，“对啊对啊，来吃饭嘛，别等凉了，大家边吃边聊。” 这会儿所有人才将目光移到桌上这十八道菜上，菜色新颖，甚至有些奇异，全然都是没见过的。比如那盘五彩的生肉，瞧着好看，但实在不像是能吃的样子。还有那巨大的鱼尾，实在是看不出这该是什么鱼的。以及那被切成一片一片的厚实肉片，每片足有个肉饼那么大了，但那肉片摆列在一起时，总觉着像只被烤熟的肉虫子。众人在这种情况下似乎都有些不知如何下筷。 顾连泽看看他们，又问向江霖，“为什么不吃。” 江霖不搭话，他是等导演制片先动筷的，毕竟人家是客人，但那边似乎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顾连泽可不管那些个，夹了一块就放到了江霖盘子里，“你试试？” 江霖看着盘子里的那彩色肉片，琢磨着这不会就是他说的彩虹小驴的肉吧…都没人吃那他就吃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跟这儿耗着做什么。于是他就在一群人的注视下将那片肉觅进了嘴里。 他吃的时候也紧张了下，但入口即化的触感让他整个眸子都亮了。多咀嚼了两下，口中生津，仿佛越吃越馋。那完全没有酱料调味过，就是肉的原滋原味，但实在是太鲜美了，他从来不知道肉是可以有如此清爽之感的，丝毫不见滑腻。 “好吃？”顾连泽问他。 江霖快速点头，然后看向其他人，再次疯狂点头，想让他们试图相信自己说的。 其余人这才犹豫的动了筷子，向着自己附近的菜下了手。 果然在短暂的怔愣之后，所有人的反应都如同江霖一般。 “这是什么肉！”先叫起来的是栾天瑞，“真的好吃诶。” “鸭子。”顾连泽看了看他。 “什么鸭子。和平时吃的完全不一样呀。”说着又加了两筷子放到导演卫阳辉盘子里，“你尝你尝。” 顾连泽想了想之前看的菜单，什么鸭子来着… “今天也要开心鸭。”好像是这么个鸭子。 · 那边千凌筠也惊叹出声，“这个这个是什么！好鲜啊！” 顾连泽瞧着只说是鱼肉，具体倒也没说什么鱼，但江霖看过去没准就是他说的什么碳烤鲛人尾，也不知道鲛人疼不疼。 再看其他人包括杨书彤，筷子不停歇的夹向了自己能够到的菜，根本没空与人交谈。那平日里的在乎形象的小艺人，这会儿也吃的虎虎生风。江霖看着这景象心下还觉着害怕。 江霖那手机打了一行字给顾连泽看，他们没事吧。 顾连泽摇头，“没事。”说完又给他夹了一筷子，像是生怕他抢不过他们，“你也吃。” 江霖寻思着，反正大家都这样了，不多自己一个，也就跟着加入了他们的风卷残云之中。 他们这边吃饭，顾连泽却迟迟没有动筷，除了偶尔会给江霖夹一些他够不到的，其余时间都在看着四周。 打他们进来没多久，四周就涌进了不少的死灵，飘飘荡荡在屋内绕着圈打着旋，虽然也没干扰到谁，但顾连泽看着始终是不大舒服的。那些死灵格外欢快，顾连泽差点以为那是老板给他的余兴节目，就怕他们一会儿在空中拉起手跳个四小天鹅。 · 十八道菜在瞬息之间就被食尽，众人瘫坐在椅子上，开始思考人生。 栾天瑞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嗝，为什么我不能早点知道这个店。” 千凌筠轻蔑的瞥了他一眼，“你知道有什么用，你没看见是会员制的吗。” 栾天瑞吃的太饱很明显不想跟她闹，“大小姐你吃完饭闭嘴消停会儿成吗。我当初看见是你演女一号我都要愁死了。你在家做你的大小姐不好吗。” 千凌筠：“我知道是你的剧本我还不想演呢。”吃饱了饭的千凌筠声音格外尖挑高亢。 栾天瑞：“嗝，我给你钱你能不演吗。” 小姑娘摇头：“那不能够。”说完又看看顾连泽俏皮着眨眨眼，“我们以后还可以来吗。” 顾连泽随意点了点头，也没当什么事。 就看着姑娘又开心的眉眼弯了起来。江霖看着她意外觉着这大小姐还透着点天真，还真说不出什么苛责的话。但他下意识问了身边杨书彤一句，“这个剧组是个亲友团是吗。” 杨书彤虽然不想承认，却还是点了头。男一是栾天瑞的同学，女一是栾天瑞的青梅竹马，导演是栾天瑞的恋人。 江霖在这种情况下，先想到的却是，顾连泽进了组不会被孤立吧…不过想想，人家根本也不在意的吧。 聊天的功夫，外面来人给他们一人上了一碗鱼汤。看着栾天瑞从我要撑死了的状态猛地坐了起来，“我还能吃。” “冉遗熬的汤。”顾连泽小声与他说着，“你最近睡不好？” 江霖点点头，昨天晚上的那个梦又浮在眼前。山海经里记载冉遗这种鱼，食之可以防御梦魇。顾连泽给他的，想来必然是有用的。 鱼汤鲜美不腻，鱼肉顺滑不腥，江霖两三口就吞了，顾连泽见此将自己的也给了他。 · 众人酒足饭饱之后，又由顾连泽带他们出了域回到了现世。各自意犹未尽的回到了自己住所。 酒店内。 卫阳辉刚收拾妥当了准备睡觉，就听着门外传来敲门声。打开门，就看着栾天瑞只穿了浴袍衣衫半敞的站在自己门口。 “作什么妖呢。” “导演要不要潜规则我呀。”栾天瑞一笑露出两颗虎牙略带俏皮，间接就削弱了眼前这勾引人的香腻感。 卫阳辉没理他，就准备关门。栾天瑞叫唤着钻了进来，纵身一跃扑到了他床上。翻了个身四肢大展的躺在上面。 “来吧，潜规则我。” “你这样是潜规则吗。”卫阳辉解了外衣扔到一边，也不知道是谁潜谁，“是不是有人给你下药了。” 栾天瑞：“嗯…可能吧，我好燥呀。不过这不重要，来吧。” 卫阳辉蹙眉，到底还是禁不住他磨：“脱了。” · 顾连泽回了家又和江霖窝沙发上开始吃啃西瓜。 “我想起来栾天瑞吃的那个今天也要开心鸭是什么了。” 江霖：“啊？” “尚付，山海经里一种吃了可以让人不眠不休的鸟。” 江霖寻思了晌，“用不用问他还好不好啊。” 顾连泽摇头，“管他的呢。” 第11章 来使。 “喂，找导演？导演是谁来着。”栾天瑞睁开眼迷迷糊糊的把手机挪到了眼前，发现是卫阳辉的。“诶，电话。” “就跟你说别设一样的手机铃。”卫阳辉眼都没睁就想骂他，“您好，哪位。哦…什么时候进组？过两天的，我租的场地那边大雪封路了，村长跟我说一时去不了，啊，嗯，就先这样，有消息了再通知吧。” 电话是杨书彤打的，想问问顾连泽的事，看看是单买机票，还是跟组里一起去呢。 “你他妈我腰都要断了，你还凶我。”栾天瑞见他挂了电话，翻身过来踹了他一脚。 “你腰断了？我鸡儿差点断了，你还是人吗。”卫阳辉懒得理他，但还是把他扯了过来拖到怀里给轻缓揉捏着。 栾天瑞舒服的直哼哼，“大雪封路了？那我们岂不是得开了春才能去。” “村长说兴许化的快，等车能过去了，就联系我们。应当是用不了几天。” · 江霖洗了两个桃子给顾连泽，后者还窝在沙发里玩消消乐。 顾连泽挑了挑眼眉看看盘子里的桃子，“我想吃西瓜。” 江霖琢磨他也真不客气，心下还有些想笑，直白的也不在乎别人在不在意，跟个孩子似得。这也就是看他长的好看，真换给别家孩子，江霖敢扯着耳朵让他滚。 江霖：“那我去趟域里，你自己待会儿。” “嗯！”顾连泽点了下头，应得倒是痛快。 江霖瞧着手机在他那儿，自己也不敢开口去要，整个就养了个祖宗。 没辙没辙的。 顾连泽听着他回了屋，能感觉到他打开了自己的身子，钻进了灵域内，自己转瞬就按灭了手机，冷声一句。 “出来。” 虚空之处出现两个人影，自黑雾中现出身来。没有任何少女幻想的唯美场面，只有两只身形硕大，浑身毛毛躁躁，但皮毛乌黑顺滑，尤其是腿毛格外浓密的—— 猩猩。还有一只是狒狒。 “什么事。”顾连泽侧目过去。好在是把江霖支走了，不然让他瞧见了，又不知道该叫唤什么。 “冥主说，您住的地方死灵遍覆，要我们过来处理下。”那声音听起来是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字正腔圆中气十足。 顾连泽看看四周，屋内的死灵还在飘来荡去的，“嗯，你们带走吧。” 两只猩猩躬了躬身，就开始了活计。二人手中化出镰刀，将四散的魂灵一一勾回，放入事先准备好的袋子里。屋内死灵过多，顾连泽看了一会儿便觉着无趣，整个人又瘫回了沙发上去玩他的消消乐。 “大人您这里…不干净？”另一只雄性狒狒说道。 “嗯？还行吧，我住的还凑合。”顾连泽头也不抬，他知道对面问的不是这意思，但也不想顺着他们的话说。“赶紧着吧，我房东快回来了。” 雌性猩猩这时才想起，“冥主要我与您说，咱们不缺钱，不至于这么委屈自己。不干净的地方就别住了，别糟践您身子。浊气太重，本就对您身子不好。” 顾连泽听着吵闹，“你们收拾了不就干净了，哪那么多话。” 听觉他是有些恼怒了，本是不想再多说话的，但二人来此本就不止给他打扫卫生这一件事。 “冥主来前知会我们告诉您，聚魂器的事有消息了，在东北方一个叫清溪镇中的小村子里，那里正不安稳，怀疑是聚魂器在作祟。” 顾连泽听罢凝眉，“知道了，我抽空过去。” · 江霖在域里隐约听着家里有动静，但也没多寻思。顾连泽背着他在家做什么，他虽是不知道，但也不是多么在意。 他从域内捧了两颗西瓜，摘了两把香蕉，又取了串葡萄。自打他们那日吃饭回来后，已经又过了一个来礼拜，导演那边迟迟不说什么时候动身，倒是栾天瑞期间又死乞白赖扯着顾连泽还想去那个店里吃饭。 这大雪封山迟迟不见好，卫阳辉也犯愁，毕竟都给了钱租场地了，里外里花出去的怎么想都不合算。 江霖本是还琢磨着顾连泽什么时候能走，这么一拖，都快过圣诞了。 胡乱这么想着，他便抱了满怀的水果从域内出来了，卧室的门他也没关，刚站住脚，就瞧着屋里有两只猩猩。 上次那两只蛙就够让他头疼的了，这会儿屋里又来了两只猩猩… 江霖深吸了一口气，镇定自若的走出了屋门。 “有客人啊。” 顾连泽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坐直了起来，看了看江霖，又看了看猩猩。 “勾魂猩猩。”顾连泽指了过去，手指一偏又挪到另一只身上。 “夺命狒狒。” 江霖下意识舔了舔下唇，一如他平常紧张的时候。毕竟这不单单是两只猩猩，这两只猩猩还扛着镰刀。 顾连泽却眨巴了两下眼，冲着他晃了晃脑袋，“没有穷酸。” 合着这还记着江霖家里不能出现这两个字的事，这回是不穷酸了，可这两只庞然大物也要江霖受的。 经过了百转千回的思绪，江霖勉强吐出一句。 “…吃香蕉吗。” 他才说完，瞧着那俩只猩猩眼睛瞬间就亮了。果然天下万物的灵长类动物，都逃不出香蕉两个字。 “你们吃…” 江霖哆嗦着将手中的两把香蕉递了过去，却中间被顾连泽截胡了。顾连泽把其中一把放到自己怀里，显然是不想给，另一把从中间掰开，一人抛给他们一半。 勾魂猩猩：“这合适吗。” “没事，你们吃吧，我们还有。” 夺命狒狒见此将怀里的香蕉抱的紧了些，还想说什么时却看着顾连泽给他俩使了个眼色。 “…”夺命狒狒迟疑了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 见来人走了，江霖才长吸了一口气，从顾连泽怀里拽了根香蕉自己剥皮吃了。 “那是什么啊。又是冥域的人？”江霖随口问道。 “嗯，阴差罢了。没什么事。”顾连泽一如既往的并不和他解释太多。 江霖自然也不问，转身去厨房给他切西瓜去了。 “这关我过不去了！”顾连泽在后面喊他。 “那你放着我一会儿玩。”江霖哄孩子般的，哪有这么大的孩子了。 他这边才把西瓜切了，葡萄洗了。那边杨书彤就打来电话。江霖两手都是湿的，也不方便接，就让顾连泽给他按了免提放桌上。 “卫阳辉那边给联系下来了，让过几天就走。我去给他订机票，我就问问你跟着去不去啊。” 江霖琢磨了下，“不去，我请不了假，最近公司正忙。这会儿请假，我上司得提刀过来砍了我。” 他没看见一边的顾连泽神色还落寞了下，不过也没说些什么。 “那成吧，那我跟他去。等到了联系你。”杨书彤也爽快，“那你看着给他带些什么，路上拿些药，去的那地方偏，我怕他水土不服别再难受。” 江霖心中记下，但想着老妖怪也不用吃药，“你们去哪啊。等我休年假了我就去看你们。” “嗯…一个叫清溪镇的小地方。你肯定是没听过。等我到了给你地址，你要来我去接你。” 江霖没怎么样，顾连泽却慌了下。 “清溪镇？” 江霖回头，“怎么了？” 勾魂猩猩是不是和他说的，聚魂器在清溪镇…顾连泽紧蹙着眉头，看向江霖，沉声道， “别去。” 第12章 临行。 江霖看他神色凝重，心下便知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江霖：“怎么了？” 顾连泽一时蹙眉不语，像是思索该如何与他解释。可那总归不是凡人的事情，且不说多说无益。总还是怕把他也牵扯进来。 江霖见他不语，反而更是慌张。忙问他到底怎么了。 顾连泽犹豫了下，只是告诉他：“…不安全。” 江霖听及此，便也知道他是有什么不能与自己说的，故而也不好在继续逼问下去。 江霖：“…那我打电话给他们，要他们不要去了。”说话时江霖已经拨通了杨书彤的电话。 杨书彤那边听到说是不要去了，一时也觉得诧异。转而却拒绝了他：“不可能的，且不说机票已经买好了，场地都已经租了有些时候了，空一天就是一份钱呀。不过你说不要去，是发生什么了吗。” 江霖不知该怎么与她解释，毕竟连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大雪封山，路本就不好走，何不在等上几日。免得不安全。”他也只能如此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她。 杨书彤隐约听出了他有难言之隐，自己却也是苦恼，“就算我不想去，导演组那边肯定不会同意的，钱都花了，劝不动的呀。” 江霖抿着嘴有些纠结的看向顾连泽，后者像是早就能猜到会发生什么，此时也只是给他平静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让他不用太担心。 江霖见此便挂了电话，临了还提醒杨书彤到了那儿，务必当心自己的安全。 “尤其你这体质特殊，去哪儿哪儿倒霉，真的得多当心一点儿”江霖故作轻松的调侃了一句。 杨书彤不甚在意，反而转过来嘲讽他：“啧，总比你这种去哪儿，都是让别人倒霉的好吧。” 。 挂了电话江霖转而去看顾连泽，“他们若执意要去呢。” 顾连泽一时觉着人类好烦，怎么就那么不听劝。但却又无意多管他们要去与否。 凡人是生是死到底与他无关，只不过看见江霖如此忧虑，反而是有几分放心不下，故此也就先安抚着他。 “我跟着去看看，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江霖这才点点头，“那我呢。” 顾连泽先前想让他跟自己一同去的，但此时发现却是去那种地方，也就不敢让他再跟着自己。 “你就在家里吧。我若是确定那边无事，你再来也不迟。” 江霖答应下来，人心里却惴惴的。不过是顾连泽的话，或许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你们去的这期间，我烧烧香拜拜佛有用吗？” 顾连泽摇头，“没用的，神明早已背弃了凡人，他们就是听见了也不一定会搭理你。”顾连泽对此不置可否，神明总是能听见些这样的声音了，一一都去管，哪里顾及的到。他小时候总能见到他父亲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对着空气嘴里嘀嘀咕咕的，“别念了别念了别念了。” 顾连泽见江霖还是忧心忡忡的，好笑的在他软毛上揉了一把，人类都是这般胆小的吗，“交给我就好了。” 顾连泽的身边总是意外的让人安心，江霖长舒了一口气，想让自己不再想这些还没有发生的事。 “来吃西瓜吧。” 。 顾连泽走的那日，正是圣诞节的前一周，外面下了雪，这还是今年第一场雪，所以江霖记得很清楚。 江霖给他收拾着行李，但翻来覆去发现，也不过要拿几件衣裳罢了，其余的他也都用不上。他这边收拾，顾连泽就在旁边地下盘腿坐着，自己像是一点也不在乎，只是盯着江霖在客厅和卧室里进进出出的给他忙活着。 顾连泽怀里抱着自己的俄罗斯套娃，偶尔还跟着它一起晃晃身子，歪歪脑袋像是想到了什么，也没和江霖打招呼就钻进了域内。 江霖一出来见着人没了，心里还慌了下。可看着一旁打开的罐子，便知道他去了哪。 “你睡衣带几件。我给你拿了三件厚的，还用带薄的吗。”江霖冲着域内吆喝着。 “都可以。”顾连泽的声音从俄罗斯套娃内回了过来。 什么也是都可以，也不知道是谁要出远门。江霖寻思着还是给他拿了两件薄的，老妖怪也没个冷热，没人的时候省的还穿那么多。等江霖再抱着两件衣裳回来时，顾连泽已经钻出来了。 “这个给你。”那人手上是一株花，冰晶一般的底座，花就直接连根长在里面，晶莹剔透的，没有半分杂质。 那像是一株双生花。两根枝蔓彼此缠绕着，最后在顶上才分了开来，嫩绿的叶子中隐约暗藏着两颗花苞，一白一蓝，很是恬静喜人。 江霖走过去接过，小心翼翼捧在了自己手里，“什么花啊，倒是可爱。” “闻啼。开花时似有孩童啼哭的声音，故而得名。” 江霖琢磨着这要是半夜开花，自己不得吓死过去。顾连泽这边总有些个千奇百怪的东西给他，“送我这个做什么。” “春末夏初的时候它才开，我那个时候应当就回来了。”顾连泽那整个就是送了个定情信物过去。 江霖自然是不明白，但让他收着他就收着，一点也不计较。自己抱着它放到了向阳的窗台上，离开前还戳了戳那两个花骨朵，心下却突然觉着哪不对。 这两棵若是开花了… “闻啼…两…开花？” 行吧。 顾连泽见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将自己的身子放进了行李箱里。 “这个要带走？”江霖问他。 顾连泽：“嗯，我不能离开这个太久。”江霖想想也对，毕竟是他的身体，随时带在身边也正常。 但顾连泽犹豫了下，又将俄罗斯取了出来，一连串全都拆了开，很随意的摆在地上，丝毫不在乎这是他的身子。然后他将里面最小的那个套娃，递给了江霖。 江霖：“要把他留下来？” 顾连泽乖巧的点了点头，自顾自地将其他几个收拾了又扔进了行李箱。 江霖没多推辞，把那小娃娃揣回了兜里。他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想着杨书彤应该快到楼下。便又叮嘱了他两句，却觉着自己说的都是些没用的。自己活得还没人家久，这会儿还来叮嘱人家来。 可顾连泽听的认真，他说什么自己都应。乖巧得不像样子。 · 江霖送着顾连泽下楼，后者却让他别出来了，外面冷。江霖点头应下，却看着他一步三回头得进了电梯。 那可怜模样弄得江霖还有些舍不得他，但不去又不可能，且不说杨书彤他们没准有危险，江霖算了下，他要是不去，那就是违约，江霖可没钱赔人家去。 江霖在门口跺了跺脚，还觉着有些冷，见他已经离开了视线，自己也就反身回了家里。 “我坐上车了。” 江霖的口袋里突然传来声音，惊得他还打了个哆嗦。随后就见他颤颤巍巍的将手伸进了兜里，就感觉到自己食指上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裹住了，再将手抽出来，果然就看着小顾连泽扒在他手指上。 “坐上车了啊…那注意安全。” “嗯！”顾连泽应道，跳下来顺着他胳膊就爬到了他的肩膀上。 江霖就不知道他那方才那一步三回头的意义是什么，搞得俩人跟那苦命鸳鸯似得。 · 起初江霖以为生活并不会有什么不同，最多不过是大顾连泽变成了小顾连泽。 他仍旧每日照常去上班，下班了陪顾连泽玩一会儿，听他聊聊剧组的事情，有空了给杨书彤打个电话问问情况，说是一切安好，他才能安心。 但后来顾连泽却更多的时间都是娃娃的状态，也就江霖下班回来他才变过来一会儿，家里逐渐趋于安静。 他也没当回事，直到杨书彤给他打了个电话过来。 “江霖江霖你快过来！你家大明星三天没吃饭，现在都萎了！” “萎了？” “就是蔫巴了！”杨书彤声音格外急切。 “蔫巴了？” 第13章 皆虚。 杨书彤那边声音都快哭了，江霖抓抓脑袋整个人都还状况外。 怎么还就能蔫巴了…江霖这么琢磨着，心想再问问情况，那边杨书彤直接给他传了张照片过来。 照片里的顾连泽，微闭着双眼，眼底略微有些发青。看脸最多只觉着有些颓唐之色，但再看其身子，整个人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拧巴在床上，身若无骨般的整个人像麻花团在了一起。 杨书彤那边直接开了视频，视频里杨书彤使劲推他，顾连泽纹丝不动。 “你看你看！他怎么了！我已经打120了…这边偏，急救说得一会儿才来，他不是凉太久已经僵了吧…” 江霖看她吓得说不出话，赶忙安抚着，“你先别着急，他应该是没什么事，你再等等看，可能就是睡着了。” “他哪里像是没事…谁家睡觉这么睡的。” 江霖也不知道怎么哄骗他，自己看见顾连泽如此，心下也担心他别是怎么了。这边让她先别害怕，那边撂了电话赶忙喊顾连泽。 他将留在身边的俄罗斯套娃找了出来，捏在手里在桌上敲击着，“出来出来！” “…啊？”顾连泽化了过来，人还迷迷瞪瞪的揉了揉眼，“怎么了。” 江霖：“你那边的身子怎么回事。”说着把照片拿给了他看。 “哦…我灵识没在身体里，在外面。”顾连泽还以为怎么了，但看看眼前情况，显然也没怎么当回事。 江霖：“灵魂出窍？” 顾连泽思考了下，缓缓点点了头，“算是吧。你等下，我把灵识收回来。” · 杨书彤看着眼前都快扭成蛆的顾连泽缓缓伸展了身子，惊得小姑娘一个后跳，警惕观察着床上那人的动作。 顾连泽坐起身子睁开眼，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这才看见面前呆若木鸡的杨书彤。 “做什么。” 杨书彤惊恐的吞了吞口水，“你…没事啊。” 顾连泽摇头。 杨书彤：“那你方才…” 顾连泽听到江霖要他说昏过去了，他也就依样回答了他。 杨书彤听他是昏过去了，反而更是着急，“正好我打了急救，还是去看看吧，有病赶紧治，可别耽误了。” 江霖说要他顺着就去，没什么事自然就回来了，反正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还不如就先演下去吧。 “那你躺会儿，我和江霖说一声你没什么事，他肯定也怪着急的，早知道我就不打电话告诉他了。”好在是没真出事，这来了才三天，真出点事怎么给江霖交代，以前捧谁谁死还只是说她捧不红。今个要真出事，捧谁谁死可就成字面意思了。 顾连泽没多说什么，见她出去老神在在的又瘫回了床上，找江霖玩去了。 · 江霖接了杨书彤电话，说看起来没什么事的样子，自己假意欢喜了下，更多的反而是安慰起她让她别着急。 眼前顾连泽正坐在桌边晃悠着腿，低头听着江霖打电话。 “你那会儿说他三天没吃饭？”江霖看着顾连泽问着杨书彤。 “啊…我过去？我——”江霖本是想拒绝，却看着顾连泽那两条腿晃的快要飞起来了。“我考虑考虑，一会给你回话。” 顾连泽见此扬起头，却被江霖在脸上掐了一把，“什么叫不是我做的饭你不吃。” 顾连泽眨眼，“我不吃现世的东西。” “那你回域里吃没。” “吃了些果子。” 江霖听着还嫌可怜，总这么吃果子听起来也不是个事，深思熟虑了会儿咬了咬牙索性追着去吧。 “那边有事吗。”江霖还是惦记这事。 “来了倒也无妨。”顾连泽想到自己最近看到的事情，“不是十分危险，你来了别随意走动便是。” 他说无事，那便应当就是无事。 “我订明早上的机票，家里这些金子怎么办。”江霖是走哪都不可能忘了他的这些钱。 顾连泽是一点都不当回事，“放着吧，丢了我再给你吐新的。” 江霖看他这财大气粗的样还真说不出话来，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 江霖第二日就登上了去清溪镇的飞机，上飞机前还让他上司骂了一顿，“年前请假你是人吗！” 他来也没和杨书彤说时间，听说她正和顾连泽在医院，不想麻烦她跑过来接自己。正好顾连泽说可以喊人来接他一下，他也就应了。 不过顾连泽派来的人…兴许也不一定是人。 小顾连泽刚一下飞机，就从他口袋里爬了出来，江霖匆忙就把他塞了回去，生怕有人瞧着了。 “你说的人在哪。” “你四下看看，应当挺好找的，就一和尚。” 江霖嘀咕了句，“和尚？”心下还没疑虑，眼睛便已经瞟到了迎面而来的僧人身上，是挺扎眼，这四周都是羽绒服棉衣的，那僧人仅此抖单披了件袈裟。面前的僧人悬在半空，幽幽向他飘来。 “小施主。”来人到他身前，微微躬身。那是个清秀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即使没头发，仍旧能看出眉眼十分俊秀。一开口声音清澈，却又有如佛音般厚重，给人以安宁之感。 江霖也欠了欠身子，“是顾先生要您来接我？敢问小师父怎样称呼。” 他这才一开口，却发现周遭有人侧目过来，江霖才反应过来，寻常人看不见他。一时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您叫小僧皆虚吧。”少年轻缓笑着，“您别说话，跟我来便是。” 江霖的确也不敢再说别的，拖着行李箱小跑着跟了上去。皆虚空中这往前一飘，江霖恍惚看见他袈裟下面空空荡荡，只能看见两条赤白小腿。 江霖隔着口袋戳了戳顾连泽，声音压得极低，“他没有脚？” “没有。”顾连泽探出头，“他说临时抱佛脚的太多了，把他脚抱没了。” …江霖怔愣了下，“真的假的。” “假的吧。”顾连泽应得格外敷衍，江霖就觉着自己像是被耍着玩。 还想说他两句，却看着皆虚掉头一个猛冲到自己面前，惊得江霖一个激灵，就说不能背后说别人，果然让人家听到了。 就看皆虚一脸阴郁，声音发沉，“是真的哦，好孩子不可以临时抱佛脚哦。不然佛会没脚的。” “好的好的。”江霖赶忙点头应下。 三人上了机场外的车，江霖坐得格外心惊胆战，他不知道一个没脚得人，要怎么开车，即使他是佛也不行。好在车开起来一路平稳，让江霖略微歇心。 · “冒昧问一句。”江霖见车上一直没人说话，顾连泽就扒在自己肩膀上没个动静，“清溪镇一切还好吗。” 皆虚很自然得接过话茬，“清溪镇？那个死人村啊。” “你闭嘴！”肩上的顾连泽冷声呵道，看着小和尚还哆嗦了下。 “…不能说呀。”皆虚心虚的从后视镜里瞧他，“你没跟我说不能说啊。” “你们说什么？死人…”江霖又下意识的舔着下唇。 皆虚：“啊…我来此本就是来超度他们的，去的时候就已经全死了，看起来少说也有半年了。还没来得及去查怎么回事，他就带着他的那个剧组来了。” 江霖把顾连泽放到手中，“剧组的人呢，有事吗。” 皆虚：“尚且无碍。但你们来到这儿，必然有蹊跷。” 第14章 山崩。 皆虚将他们二人直接带到了医院，江霖在单人病房里看见了穿着病号服的顾连泽。懒懒散散瘫在床上，瞧着就没多大事。 顾连泽怀里抱着自己的娃娃，一眼过来就看见了门口的江霖。 江霖：“书彤呢。” 顾连泽：“去办出院手续了。”说着往打开的娃娃里看了一眼，再抬头眸子里委屈兮兮的，“我好饿。” 江霖无奈，“一会儿回去给你做饭，再忍忍。” 顾连泽连点两下头，乖巧的不行。江霖走过去，把俄罗斯套娃拿到自己手里，又将口袋里最小的那个娃娃放了回去。皆虚就在一旁飘着，看见了小顾连泽还过去戳了戳。 “真是可爱。” “别碰。”顾连泽沉声道。 皆虚悻然收回手，“不碰便不碰，稀罕你的。” 杨书彤此时进来，发现江霖出现在了屋里，忙问他怎么找过来的。 江霖：“…心电感应。” 杨书彤：“和我的？” 江霖：“那不能够。” · 杨书彤开着车，带着他们回了剧组，清溪镇在山里，沿路的雪还是半化未化的，杨书彤开得格外小心，雪天路滑，他们来时听说不少人都在这儿出事了。 “你听说了吗，我们来之前，这条路上频频出车祸，基本没进来的。” 江霖看看顾连泽，但还是问向杨书彤，“人有事吗。” “听着村里人说是没事，就是或多或少伤着了。我去医院的时候，连护士都说，听着是清溪镇的电话，他们都还有些不敢过来。” “村里人？村里不是——”江霖想说不是都死了吗，那边皆虚慌忙冲到他面前喊了一嗓子，让他不要说。江霖这才赶忙收声。 皆虚：“剧组的人不知道这事。这要是让他们知道村里都是死人，急救还得来两趟。” 江霖慌张点头，杨书彤问他想说什么，他也就又挑了话题把这揭过去了。江霖看着窗外的景色，村子内积雪未化，白雪覆盖着的小村落，像是隐匿于世间一般。只是江霖事先知道了这村子的景象，现在再看，心中想的都是这大雪之下尽数是死人尸骨，此时只觉着骇人异常。 杨书彤带着他到剧组租的小屋前下了车。 那是座复式的小二层楼，格外现代化，四周还有这么几处小楼，和村子其他地方的古朴院子不大相同。 “这几年总有剧组来这边拍戏，村子里就盖了这几间小二层楼，一并租出去。”杨书彤如此解释着。 正巧路旁路过个村人，年逾五旬，“诶，又有小演员来呀！够不够住哇，不够住我那儿去。” 杨书彤看着这热情好客的大爷，爽朗笑着拒绝了他。 “不用啦，我们够住的。麻烦您了。” 江霖在一旁心里却皱成一团，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人是鬼。但他也没敢多吱声，只是自己安安静静的把行李箱卸了下来，问了句，“我住哪。” “来之前也没算你人头，你和他住一个屋成吗。里面都也是双人床。”杨书彤指了指顾连泽。 江霖倒是无所谓，反正也一个屋檐下的相处惯了，回身看顾连泽点了头，自己也便应允下来。顾连泽将他的行李箱提了上去，楼下只留了江霖和杨书彤两人。 江霖意外觉着四下格外安静，“剧组其他人呢。” 杨书彤：“在拍戏，这几天正好没有男二的戏份，都也挺闲的，你没事就让他带着你四处转转也好。” 江霖意外的不是很想转转，但也不能说破，随口应了下，只说自己乏得紧，想先回屋躺会儿。 “那成，那你记得让顾先生把剧本再看看，明个有他第一场戏。我昨天让栾天瑞过来给他讲了讲戏，也不知道讲了多少，明天别出乱子才好，我这心里还直发慌。” “得嘞，我进屋跟他说。”江霖应下，“对了——” 他才一说话，就又自己吞了回去。 “怎么了？”杨书彤瞧他，“今怎么见你说话一直吞吞吐吐的。” “没事，你最近夜里当心些。别出屋去，人生地不熟的，又是姑娘家。” “啊，不出去。我又不认得谁。”杨书彤也没多猜疑什么，只当他是关心自己。 · 江霖回了屋，顾连泽已经抱着枕头躺床上了，皆虚在窗台上面坐着，见他进来还欠了欠身子算是打招呼。 “书彤提醒你晚上记得看剧本啊。” 顾连泽：“我饿。” 顾连泽是离不开这俩字了。 “…我现在去域里。”江霖这坐都没坐下，就先钻进了套娃里。 域内的风光依旧，格外祥和，完全冲走了在外的压抑。起初江霖是这么想的，但当他去了田地边上，从地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拔出一颗白萝卜的时候… “你见着什么熟了不能收一下吗，这白萝卜都快有我高了。” 地下的西瓜都有半个江霖那么大了，“我搬不上去，你们两个谁过来帮帮忙。” 顾连泽瞥了一眼皆虚，后者笑笑便飘着钻了进去。 “小施主，我来吧。”说着自己将地下的食材抱了个满怀，“他最近没什么精神，不大想动。” “怎么了吗。”江霖关切问道。 “这边死人太多了，他有些不舒服，这几日又忙着去查这边的情况，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吃点饭休息下就好了。” 江霖若有所思的点头，想着给他多做上一些，来了这儿怎么跟个小可怜似的。 “所以你们知道为何这儿的人都死了吗。” 皆虚摇头，“暂时还不清楚，肯定不是自然死亡，也不是疫病，我们猜是被人害死的。” “害死？” “只是猜测而已。”皆虚也不与他多说这些有的没的，不然顾连泽又得吼他。 “那出现在这儿的村人…” “非生非死之态罢了，不要离他们太近，但也不用过于畏惧，一个两个的他们还伤不到你。” 江霖记在了心里，他这种惜命的，根本不会上赶着找死。 “哦对了，”皆虚又开口，“去哪记得带一个顾连泽去，这样就不会出事了。管用，比菩萨都管用。”说完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合着他是养了个护身符。 · 江霖跟皆虚抱着萝卜茄子柿子及其他乱七八糟的出了域。 “我去看看楼下冰箱里看看还有什么能吃的。你们歇会儿就下来吃饭。” 顾连泽点了两下头，就目送着江霖出去。自己这才松了劲瘫回了床上。 “这么难受？”皆虚飘飘荡荡在他周围，眼底戏谑。“行不行啊。这会儿发现灵力高一点用也没用吧。” 顾连泽翻了个身，“悄悄会儿吧。你晚上守夜啊，我要睡觉。”顾连泽一想起来明天还要有什么去演戏，脑袋就涨了。 “成吧成吧。”皆虚不再说话，自己又回窗子上坐着去了，嘴里念着什么，似是在平复着顾连泽的心绪。 这边灵气完全乱了，搅动着顾连泽自己的灵力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心口闷得他连说话都疼。 江霖完全不知道他发生着什么，只是做好了饭就吆喝他下去。 羊肉萝卜汤，干煸豆角，蒜末茄子，无外乎是些家常菜，顾连泽那边吃，他又在一边给他把西瓜切了，李子洗了，橘子剥好了。 “吃这么快？”他这才把水果拿过来，那边饭菜已经一扫而空。 “嗯…好吃。”顾连泽抹抹嘴。 江霖看他无精打采的，下意识在他额头上探了探，别是真发烧了，可真覆上去，又觉着自己好笑。 老妖怪跟谁生病去。 皆虚飘下来，也想蹭口斋饭吃，但顾连泽这吃的也太快了，还想数落他两句不给别人留饭吃，小时候妈妈没有教你尊老爱幼之类的吗。小和尚却突然僵住了身子，紧张的看向顾连泽，顾连泽也跟着站起了身子，往四周看去，像是在观察什么。 “…怎么了吗。”江霖看两位大仙神色肃然。 “山崩了…”皆虚讷讷着，“山…山神出事了。” 顾连泽紧蹙着眉头，“我们被困死在这里了。” 江霖呼吸滞涩，“现在祈求菩萨保佑还有用吗。” “没用。”皆虚摇头，“菩萨不爱听这个。” “那该说什么。” “啊？那你祝菩萨身体健康万事顺意合家团圆事事顺心吧。兴许他就听见了。”皆虚幽幽看他，看江霖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皆虚反倒一脸无奈， “报警去啊。妈妈没教你遇事找警察叔叔吗。” 第15章 愿望。 江霖呆滞了片刻，脑子里有些发涨，整个人还浑浑噩噩的没恢复过来，“报警？啊，我去报警。”说完才慌张的掏出手机。 顾连泽倒也没阻止他，但还是与他说道，“山外被设了界，应当是与外界切断联系了。就是报警也打不通——” “啊，打通了。”江霖语气欢快了下，也没管一句话就打了顾连泽的脸。 “麻烦我问一下，清溪镇外的山是不是塌了…我们好像被困在山里了。”江霖说话时还有些心虚，毕竟他也没听见什么动静，不知两个老妖怪说的是真的假的。 “清溪镇？您等一下，我们帮您联系，您现在是在清溪镇里面，先不要着急，我们马上和您联络。”那边的接警员安抚着他，虽然现在江霖也没觉着怎么害怕了，客气道了谢，两边便将电话挂了。 三人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现下都已经恢复如初，顾连泽又懒散靠回了椅子上，看着皆虚像是问他如何处理。 “我得去山里。”皆虚道，“山体崩塌，山神必然受牵连。” 顾连泽应允下来，表示一会儿和他一同过去。 江霖：“山神？” 顾连泽只是点了下头，但看的还是皆虚，“我来的时候，山神的灵力就很微弱了。”整个清溪镇的灵力混沌，不像是有山神维持的样子。 皆虚表示他说的对，“一会儿去看看还活着没。” 警察那边回电话的速度也快，江霖匆忙接起，却听到对面说…清溪镇的山，没发生坍塌。 江霖都忘了挂电话，就那么直勾勾看着他们两个，皆虚耸肩表示自己也没辙，“看起来他说的对，的确有人设了界。” “我们…怎么办。” “不当紧，出去转转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嘛。”皆虚并未有什么愁色。 江霖扯扯嘴角，“那路不是刚塌了吗…” 皆虚：“…小施主你比小僧可悲观多了。” · 顾连泽让最大的一个自己跟着皆虚出去，本来皆虚那十五六的年纪，身子就小，两米多的顾连泽往旁边一站，那趁的皆虚更显得娇小。 “别走别走，等我下。”皆虚见他迈步，自己匆忙叫住他。 顾连泽还嫌他烦，就看着皆虚一个人飘荡在空中，伸手从宽大袖子里掏呀掏的，终于见他拽出了一只两米来长的禅杖。 “看！掏出来比你大。”小僧人嘿嘿笑着，将禅杖立于地上跟顾连泽比着身高，非得在这儿胜他一筹才行。 顾连泽懒得理会他，“赶紧走。” 皆虚就那么将禅杖横在半空，自己盘腿坐了上去，江霖看看希望他知道一会儿怎么出门，别卡在门框上。 另一个顾连泽还在桌前坐着，目送他们出去收回了目光看看江霖，琢磨了下，“我又饿了，再做点吃的吧。” 江霖瞧着他如此自在，仿佛真也没出什么大事，心下逐渐安宁下来，“那我给书彤打个电话，问问剧组他们一会儿吃什么，我给他们一起做上。” 顾连泽没说什么，江霖还想问他想吃什么的时候，发现他已经钻进了域内。 “神出鬼没也不知道跟人说一声。”江霖无奈嘀咕着，边说着自己又苦兮兮洗菜去了。 杨书彤那边非要吃炖肉，江霖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猪牛羊肉倒是都也齐全，但他讲道理不是很愿意用，他不知道这肉是从哪弄来的，心下总是惴惴的。不过方才给顾连泽吃了，好像他也没说什么，那便应该是没什么事？ 江霖胡乱琢磨着，听着身后传来窸窸簇簇的声音，猜着也是顾连泽回来了，一扭头却看着他浑身血淋呼啦的，手上还提溜着两块五花肉，但不知道是什么动物。 “我要吃这个。”顾连泽说话时还抹了抹脸上的血。 江霖颤巍巍的从他手中接过，“你先换衣服去。我给你做，红烧肉行吗。” 顾连泽迟疑了下，转了转眼珠子像是思索，然后重重点头，“好。” 江霖看着眼前这两块肉，也拿不准是个什么，一会儿下来再问他吧，手上倒是麻利，刀起刀落之间就已经把肉切成了个个小块。将肉下了锅，又去翻找起了砂糖，准备一会儿上色。他这边做饭，不知为何一时哀上心头，莫名就叹了一口气，果然自打身边出现了顾连泽，他的世界就开始朝着一条不归路上行进。 好想回家，好想找妈妈…算了，没有妈妈。 · 顾连泽下来时正听着江霖叹气，脚步顿了下，就听着他又翻身折了上去。江霖听着了动静，回了个头也没瞧着他。等了会儿听见他下来又坐回了自己身后的餐桌旁，好像将自己的俄罗斯套娃也放在了桌子上。 “你不开心？我听见你叹气了。”顾连泽问他。 “啊…谁在这儿也不能开心吧。”说是这么说，但不让江霖来，他更得担心。 顾连泽若有所思的歪歪脑袋，江霖紧随其后就听见了哗啦啦的声音。心下隐约猜到了什么，果然一回头，就看见套娃里正往外汩着金币。 “欸欸欸！”江霖火都没关就冲了过去，“做什么呢！停了停了。” 顾连泽见他来拦，反倒不解，“你不是喜欢这些吗。” “喜欢也不是这么来的啊。”江霖盯着这一桌子的金光闪闪，心下还犯愁，家里那些就不知道怎么处理了，这又给他吐了这么些可还了得。 顾连泽听着他的语气，自己眸子沉了沉，抿了下嘴，故意让套娃里汩出来的更多了。 “喜欢喜欢喜欢！”江霖实在是跟他气不起来，打也打不过，认了呗，“喜欢！收着收着。” 就这么哄着，顾连泽才让套娃停了。江霖这回也不敢叹气了，“快，收拾了去，一会儿吃饭了。” 顾连泽看起来是愉悦了一些的，从满桌子的金币中捡了一个在手上，左手两指一捏，便瞧着化作一中间带方孔的铜板状的金币。右手掌心攥住再打开，正中是一截红绳。顾连泽将红绳穿过金币，拎起来递给江霖。 “给你。” 江霖犹豫了下，还是伸手准备接过。顾连泽却就着他伸过来的胳膊，将金币系在了他腕子上。 “别取下来。” 江霖点点头也不问缘由，他虽然受不行顾连泽动不动就吐一桌子金子给人添麻烦的行为，但他从心里确实喜欢这种金光闪闪的小玩意儿。他也不觉着俗气，他巴不得自己就是那童话故事里抢走公主的恶龙，公主可以不要，但他可以日日躺在财宝里，什么也不做，就那么躺一辈子。 · 江霖给着剧组的人做了饭，短信告诉了杨书彤饭菜在桌子上，让她们回来记得自己热一下。自己就和顾连泽先吃了他们那一份。 “这是什么肉。”江霖多夹了两筷子，肉质紧实，肥而不腻，隐隐约约有一种甘甜，但不是因为上糖色的缘故，是很清爽的甜味，正好中和了肥肉的腥腻。其他的几盘菜，也都是用这肉炒的，菜本来就鲜，配着这肉，果然又提了几分鲜美。 “狪狪。”顾连泽应道，“后山里有，喜欢的话我下次再给你抓。那里还有鱼，明天要吃吗。” “好啊。”江霖应下，虽然顾连泽那没事就给自己吐点金子让人很困扰。但权衡利弊，觉着自己还是捡着宝了。 吃过晚饭，天色渐暗，但也就四五点钟的功夫，顾连泽说出去绕绕，想看看四周如何了。江霖不想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又想起一会儿剧组里的人就该回来了，他也懒得应付，就跟着顾连泽一块出去了。 “我去不会有事吧。”江霖主要还是怕给顾连泽添麻烦。 “没事。”顾连泽应得轻松，应当就是真无碍。 “你和皆虚那边如何了。”江霖换衣服得时候，顺便问他。 顾连泽：“山的确塌了，有人设了界，让外面看进来与往常无异，但应当是进不来的。” 江霖：“你们说的山神呢。” 顾连泽：“还没找到，整座山的灵气式微，山神如果不是死了，那就是躲起来了。” “山神也会死？” “会死啊，要不然自古以来那么多修行成仙的，越聚越多，天道哪里受得了。神明之死，只不过不如凡人那般寻常罢了。” 顾连泽显然不把这个当回事，反正死也死不到他身上来，他在乎这个没什么意义。 “不过就是不死，这一带如现在这样，也定然是会被问罪的。” 江霖似懂非懂的应下，那些玄而又玄的事情，他也不可能一时都明白。换上衣服就和顾连泽出了门，天色已经黑尽了，但腕子上的金币却在夜里隐隐透着温和的光芒，他甚至觉着手腕处有些暖意，很温和，像极了在顾连泽身边时候的感觉。即便四下阴森，江霖却并未觉着有多恐惧。 · 江霖抬头看天，那是乡下特有的明丽夜空。星辰极低，明明烁烁。趁着地上的白雪都皑皑发光。 “有流星诶。”江霖指了指天空。 顾连泽琢磨着不一定是星星，没准是哪个师门又大晚上一起练习御剑，但听说凡人在有流星时，总会许个愿给星星听。 “要许愿吗。” 江霖听着还好笑，他若有愿望，不应该直接找旁边这位大仙吗，“愿望啊…”但他还是看着天空，声嘶力竭的喊道， “我想要只彩虹独角兽！” 顾连泽：“……”这孩子要求倒是不高。 · 繁星之中。 “师父师父，下面有个小兄弟想要彩虹独角兽。我们这种冒充流星的是不是该满足他啊。” “快走快走，为师去哪给他找彩虹独角兽，赶明让圣诞老人给他去。” 顾连泽听到了天上的声音，圣诞老人？嗯…就他了。 第16章 剧组。 江霖跟着顾连泽四处闲逛，踩在白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村里的人若是死了，他们的尸体呢。” 顾连泽：“谁说死了就一定有尸体。”他看看四周，冬日里是一片萧条景色，“尸体上因为没有了灵力，我感知不到他们具体的位置。整个村子的人，现在都以聚现灵的形式出现。” 江霖：“那是什么。” “就是一种非生非死之态，还维持着原先的生活习惯，会对周遭事物做出反应。但其实已经没有意识了，他们现在处于的更像是在被控制着的，刻意表现出的维.稳的一种状态。” 江霖点了下头，听他说的还觉着四周不安稳。阴测测的气息裹挟着他，萦绕着的诡异气氛让他浑身不得劲。 “你们走开！” 江霖猛然听见了一个稚嫩.女童的声音。 “怎么了。”江霖二人顺着声音，一并往前走去。 顾连泽身子往前多走了半步，将他挡在身后。二人一并走到了声音的源头。 · 即使是在夜幕下，也能很清楚的看见那是两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男孩儿怀里抱着一只黑猫，另一个男孩儿手中拿着一块碎酒瓶子玻璃。 “把它还我！”女孩儿不过三岁的样子，但口齿清晰，说话很利落。女孩儿似乎是穿了件红衣，即使是在夜色下，看着都十分明丽。 两个男孩儿都有七八岁了，嘻嘻哈哈笑着，将女孩儿一推，手中的玻璃便划向了黑猫颈子。 “做什么呢！”江霖上去将男孩儿腕子攥住，将黑猫一把夺了过来。“小小孩子不学些好。”说着他将女孩儿扶起来，“你的猫？” 小姑娘乖巧点头，畏畏缩缩盯着他怀里的猫咪。 江霖将黑猫放入她怀里，还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快回家去，认得路吧。” “认得的…”小姑娘仰头盯着他，眸子黑漆漆，感觉比寻常瞳孔幽深了些，但夜色下看不真切。江霖也没多起疑，反正这这个村子都也不是人了。别说眼睛深邃些，出来个没眼珠子的他现在也能接受了。 她轻缓得揉着怀里的猫，痴痴望着江霖，复而又伸手想去触碰他。眼神却瞥向了江霖腕子上的那枚金币，伸出的手又堪堪放下。 “谢谢你，我走啦。”女孩儿转过身去，小跑离开，红裙有些长，摇曳着拖在地上。在雪地上拓下的鲜红颜色有如枯骨生花般的。 看着女孩儿抱猫走远，他才又打量起眼前这俩熊孩子。 “回家去回家去。”江霖催促道，不说是俩孩子，这是俩死孩子呀，他还怎么较真去。 紧盯着他们和小女孩儿走的是不同方向，江霖这才放心，即使知道这三人都已是死人了，但人之常情总让他看见仍旧会觉着不忍。 “猫真的九条命吗。”江霖缓了会儿问着顾连泽。 “猫跟你说的？”顾连泽问他。 “…没。” “那就是没有。”顾连泽推了下他，示意他继续往前走吧，“猫只有一条命，世间万物都只有一条命，死了就是死了。别信那些封建迷信。” 江霖觉着这话哪不对，他琢磨着顾连泽本身就是封建迷信。但他没说。 · 村子很小，全都绕一圈，也就两个小时。再远一些的地方，顾连泽说他还没来得及去，就也没让他开荒去。 顾连泽：“栾天瑞来敲我门了。” 江霖：“嗯？” 顾连泽：“没什么事，就是记得让我明天早上四点记得去化妆。” 江霖琢磨着这么早啊，“我一直没问，你会演戏吗。” 顾连泽思索了瞬，很郑重的答道，“不会。” 希望明天导演别一怒之下撕毁合同，卫阳辉那也不像什么脾气好的。 江霖：“不会就不会，明天千万别打架。留剧组大家一命。” 顾连泽：“嗯！” · 第二天果然如江霖所料，卫阳辉已经气的要徒手拆摄像机了。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卫阳辉抹了一把脸，无奈的看向顾连泽，“不是给你讲过戏了吗。”说着他倒是没再看顾连泽，却是一眼横到栾天瑞身上。 栾天瑞彷徨无措的看看四周，“天地良心，我讲了啊。”我怎么知道他演成这个鬼样子。 卫阳辉站起身，走到顾连泽和男一和颂之间。 这场戏是男一男二第一场对手戏，战俘营里传来了隐约的歌声，吸引了军官的造访。本正该是军官的轻蔑之中的欣赏与音乐家囹圄之地傲骨的碰撞。两个人却谁也没演出来。 男一过于疲弱，男二则过于强硬。一整天了，就这一条都没过。 “他是新人不会演就算了，你今天演的这是什么东西。”卫阳辉寻思着得让他俩气秃了。他才三十岁啊！ 和颂张了张嘴，看了看顾连泽，又将目光落回卫阳辉，“我的问题，我没带动好。” “行了行了，吃饭去，明天重来。”卫阳辉也没个辙，一个是爱答不理自己说什么也听不见，一个态度挺好，就是说了没用。 江霖看着收工了，跑着去了顾连泽身边，却听着和颂说道。 “您能不能给我留条生路，把灵压收一收。你这样我能演个什么。”顾连泽灵压太强了，压制着他只剩下了畏惧。 “…哦。再说吧。”顾连泽挑挑眼皮，应付了一声就掉头找江霖去了。 江霖错愕着小声问他，“他不是人？” “小妖而已。我去趟域里，一会儿就出来。”顾连泽没多理会和颂的事。 “啊，那我等你吃饭。” · 顾连泽出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袋糖，很古朴的牛皮纸袋，里面是用糯米纸包着的糖果。 “什么呀。” “嗯…”顾连泽像是在想怎么解释，“就是一种吃了能让人获得某种能力的糖。每颗糖都是一种能力。”边说着他从里面挑捡了一颗觅进嘴里。 江霖死死盯着他，准备看他来个什么大动作。顾连泽蹙眉，像是聚力，就看着他唇齿轻启。 “嘎！”顾连泽慌忙闭上了嘴，看向江霖时有些恍然，“哦，这是学鸭叫比较像的糖。” 江霖突然觉着这药…好没用啊。也不知道顾连泽靠吃药能不能学会演戏。 “你要吃吗。”顾连泽把袋子推了推给他。 “我…不想一起学鸭叫。一起嘎嘎嘎嘎嘎。”江霖摇头拒绝。 顾连泽笑笑，“凡人吃这糖就只是寻常糖果而已。” “真的？”江霖见他这么说，没忍住就从袋子里拿了一个。同糯米纸一块觅进嘴里，甜生生的味道，没有腻嗓子的感觉，像是某种果子，但江霖觉着自己应当是没吃过。 “好吃诶。”江霖欢快应着的瞬间，神色就僵住了，“诶，我…背上有点痒。” 顾连泽语气有些谨慎，“你脱了我看看？” “啊…”江霖茫然点头，将衣服撩起，“怎么了吗。” 顾连泽抿嘴，琢磨怎么开口，“就你…长翅膀了。” 江霖：“顾连泽！你不是说人吃了没事的吗。” 顾连泽：“…”不知道呀。 江霖幽幽转过头，语调压低有些神秘，“诶，怎么样，我的翅膀好看吗。” 第17章 六翼。 有些人长了翅膀他也是心大。 “翅膀什么样啊。”江霖反手想去摸，但心底又有些发怵，迟迟没敢伸手。 顾连泽看着他隐约的脊骨，白皙的腰线，犹豫着伸出一根手指，看准了江霖腰眼处。 戳。 “你认真点！”江霖扭了下腰，反手把顾连泽手拍了下去，“我翅膀什么样的啊！” “哦…”顾连泽把手往上移了移，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反正就非得那指尖在江霖背上轻划的，江霖已经嚷了两嗓子了，实在是疲于折腾，怂兮兮的由着他吃自己豆腐了。还想催促他能不能快点，毕竟他能感觉到那翅膀越长越是大，可下一刻，自己的翅膀上瞬间疼了下。 “嘶——疼。”江霖抽气，回头看他做什么呢。 顾连泽却伸过手，递给他一根纯白羽毛，“翅膀。” 江霖接来，两指捏着轻缓拂过，羽毛十分细腻，柔柔软软，很是舒服。 “白色翅膀呀。”江霖还挺开心，“那我是不是像小天使一样——疼！怎么还扯。” 背上又疼了瞬，顾连泽又递来一根羽毛，“右边的。” 那羽色乌黑锃亮，没有一丝杂质，和左翼的白羽一样柔和。 江霖看着手上那一根一白两根羽毛，扯扯嘴角，对这个审美持保留态度，“我还是天使恶魔禁忌风格的异色羽啊。” 顾连泽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但盯着他越长越大的翅膀，很郑重的一句。 “好看的。” · 江霖那翅膀越发沉重起来，他便跑到了浴室落地镜前自己去瞧，那已经是长过后背两侧的一双翅膀，看起来还很幼嫩，但的确还在往大了长。江霖试探性的晃了晃，竟然发现自己能带动那两翅前后摆动。 这么瞧着，一黑一白也不是很难看。 “欸欸欸，还有没啦。就那个长翅膀的糖。” 顾连泽正靠在浴室墙上，听着他说还有些不可置信，“还要？” 江霖忙点两下头，“你再给我两个，我凑个六翅兽堕落形态。” 顾连泽向来也不问他说的都是些什么，只听着他要，便又取了两块糖给他。也就是吃顿饭的功夫，江霖背后那明晃晃六个翅膀就长好了。 “别说，还挺沉。”江霖费力晃了晃自己的翅膀，带起的风还不小。他现在有些很恍惚，不知道该跟谁说自己长了翅膀。但意外的很想把这种穷人靠变异的喜悦分享给别人。 正巧着这会儿两天没见着人影的皆虚回来了，翻窗子进来就看着江霖顶着六个翅膀在屋子正中。 皆虚：“小施主…好雅兴啊。” 江霖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就觉着怪好玩的，小师父你要吃一个吗。” 皆虚慌张摇头，秀气的脸皱巴起来，“出家人，使不得使不得。” 顾连泽倒是没搭理他，反正他那边发生的事自己大多都也知道。见着他回来，想着也有人看家了，自己转头去问江霖。 “要出去玩吗。” 江霖茫然眨眼，“啊？去哪玩。” 顾连泽指了指他的翅膀，“让翅膀飞一会儿。” 不得不说，江霖这种心大的，在这一瞬间是雀跃的，但还是靠理智让自己冷静了下来，然后说道。 “好呀好呀。” 皆虚愣怔在原地，觉着这两人还不可思议，“我累死累活在外面给你查这破村子的事，你们在屋里就要双宿双飞了？”深呼吸，出家人不能骂人。 “嗯！”顾连泽应得痛快。“看家啊，一会儿就回来。” 顾连泽自己也吃了块糖，虽然他不用吃想飞也能飞起来，但看着江霖都有三对儿了，自己莫名也很想长翅膀。 “哈哈哈哈顾连泽你个遭报应的。”皆虚在他后面朗声大笑起来，去他的清规戒律，“彩虹色的，哈哈哈，彩虹翅膀。你等我拍下来，我要给菩萨看哈哈哈。” 江霖看他笑那么开心，自己也凑过去，一对儿小小的，散发着旖旎光芒的…彩虹色翅膀。好生耀人。 顾连泽表情抽动了下，他对自己什么样的翅膀一点也不在乎，但他很在乎皆虚笑那么大声，“再笑把脑袋给你盘成舍利子。” 皆虚识相点头，弯腰伸手，看向窗外，“二位请。” · “背上用力，像鸟一样飞。”顾连泽拽着他两只手，在空中拖着他往前。 “我也得知道鸟怎么飞。”江霖试着背部用力，六只翅膀上下一齐扑腾，意外的不是很听话，“还挺累。鸟也这么累吗。” “活着都挺累的。”顾连泽随便应和着，连拖带拽偶尔还得抱着往前走。 天上繁星璀璨，仿佛手可摘星辰般的，江霖痴痴望着夜空，翅膀就忘了挥，全靠顾连泽揪着才没甩下去。 “今天也有流星。”江霖指了指长空之上，嚎了一嗓子，“记着我的彩虹独角兽！” 顾连泽也跟着抬头望去，好像和上一次御剑的是同一个师门诶。 如果从远处看去，江霖和顾连泽的姿势十分扭曲，那种一种纠缠也没纠缠在一起，却又彼此不能分离的状态。主要是江霖那六个翅膀，谁也不服谁，已经快要打起来了。 顾连泽提溜着他往前飞，却被江霖喊住，“唉。你看地上。” 顾连泽闻声低头，地上影影绰绰的一抹红色，在夜色下格外显眼，像是漆黑幕布上刻意点缀出的红色花朵。 “是昨天那个小丫头吧。”江霖猜测着，“怎么又一个人在这儿，下去看看？” 顾连泽也没逆着他，俯冲下去让二人稳稳落地，江霖就拖着那厚重翅膀，走到了女孩儿面前。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江霖蹲下身子问她。 “翅膀？”女孩儿歪歪脑袋，奶声奶气看着他身后。边说着跑到他背后，一把扑了上去，“好软呀。” 江霖本来背上就沉，他这一扑，更是沉的厉害。但到底只是个小女孩儿，他也就由着他如此了。 “哥哥身上香香。”女孩儿嗅着他羽毛，“像是糖果的味道。” “是吗。那你为什么一个人呀。”江霖拐着也能问回来。 女孩儿声音糯糯的，“我的猫又不见啦。你让那个哥哥给我找一下好不好。” 江霖看向顾连泽，“可以吗。” 顾连泽不经意蹙眉，却并未拒绝，“嗯，我去四周看看。你小心些。” 小姑娘见顾连泽离开，从他身上跳下去，蹦蹦跳跳的回到他身前，“哥哥腕子上，那是什么，亮晶晶的。”女孩儿上次就瞧着他手腕上的那枚金币。“可不可以给我看看。” 江霖觉着无所谓，取了就递给她，小姑娘双手捧着接过， “谢——疼——”女孩儿慌忙收回手，两手在碰见金币的那一刻，便有如被灼过一般。热辣辣的生疼。 “你碰它做什么。”顾连泽打夜色中出来，手上拎着黑猫，喵喵喵的叫声格外凄厉。他走过来，蹲下身子，将金币捡回来，重新系在江霖手上。“别取下来。” “啧。”女孩儿像是十分厌弃，却不去看顾连泽，只是自顾自和江霖说道，“哥哥身上真的很好闻，像家人一样。家人，一样。” 说完她便抱回自己的猫，头也不回又拖着红色长裙，离开了他们视线。顾连泽并不去追，江霖却看着女孩儿身后卷着白雪，雪中昏昏暗暗，似有众多魂灵相伴。 “她是…”江霖自然能明白，这姑娘有问题。 “领魂者。为数不多，或是唯一一个，还有自我意识的人。这儿的人都死了，跟她定然脱不了关系。先走吧，暂且不用理会。” 江霖：“可她只是个孩子。” 顾连泽：“孩子能做出的事，可比你想的多得多。回去吧，这里快要不安全了。” · 江霖第二天打死都不会想到，顾连泽靠着嗑药，在演技上获得了一致好评。 “这和昨天那个是一个人吗。”栾天瑞在旁边小声嘀咕，“妈呀…老天有眼了。” 江霖在场外咂舌，外挂玩家真没意思。 但顾连泽是没问题了，男主和颂还是不行，顾连泽只要在他身边，他就跟个弱鸡崽一样。 “哥。”和颂清清嗓子，“敢问您一晚上是发生了怎样的蜕变。” “突然开窍。”顾连泽答得还挺没脸没皮。 和颂不放他，但也不敢做什么，就那么紧盯着他。 顾连泽：“嗑药了。” 和颂：“能给…” 顾连泽：“不能。” 江霖后面瞧着，这别的不学，先怎么先学着欺负人了。他小跑着过去，拽了拽和颂的衣服，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来。 和颂狐疑着跟了过去，“怎么。” “给你给你。就这个，吃了就好了。” 和颂看看眼前的这个凡人，又看看另一边的顾连泽，小声一句，“没齿难忘。”夺过那几块糖就跑走了。 下午那几场戏，导演格外顺心，场场都是一条过，但顺心之余还有些虚。 卫阳辉：“你俩回光返照呢。你说你俩早这么演多好，就这么一段，非得折腾两天。” 场上那两人谁也不说话。 “行了行了，歇着去吧。晚上还有两场，吃饱了早点补妆去。” · “那糖这么管用。”江霖跟顾连泽在域里小憩着，顾连泽是非要吃鱼，吵着江霖给他做。 理由是，今天演戏好累。 “那不是能让人会演戏的，只是能让人对情绪更敏感，也更容易沉浸而已。”顾连泽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其实还是靠你自己是不是。” “嗯！”顾连泽欢快点头。 他将江霖带入域内的一片不为人知的湖中，湖水清澈异常，明镜似得晃人眼睛。 “这里面有什么鱼啊。他听听是不是又是食谱山海经里面的。” 顾连泽轻声道，“鲲。” “哪个鲲。一锅炖不下那个？”江霖哆嗦了下。 “干啥子大兄弟，你说炖就炖呐。”湖内传来了地道的东北话。 第18章 逍遥。 江霖听到湖水里的声音吓得后退了半步，湖面上因为声音的传来而荡起涟漪。 “…谁说话，鲲啊。东北兄弟？” 顾连泽踢了块石子进去，“听说是去那边玩了两年，回来就这样了。”传染性还挺强。 江霖：“他不是该住在北冥吗。” 顾连泽：“住腻了，就跑出来玩了。”说着又往湖里砸了两块石头，“出来见客。” “逛窑子呢，还出来见客。”鲲的糙汉声音又从湖底传来，但转而语气莫名婉转轻佻起来，“哎呀大爷，人家不见客的嘛。”但紧接着湖面汩出水泡，像是煮沸般的腾起雾气。很快江霖面前便是一片虚无景色，像是被裹进了一片浓重的白雾中。 顾连泽拽着他往后撤了撤，江霖痴痴凝望着湖中，想看着那上古巨兽逆水而出该是何等的壮阔场面。如果让江霖去想，怎么说也该是伴随着惊涛巨浪，不知其几千里的巨兽蹿出湖面，化而未鹏，其翼若垂天之云，直上九霄之后，应当是遮天蔽日般的令人生畏。 江霖就带着这种憧憬，眼也不眨一下，本以为要见到世界奇观了，连心口都有些发紧。却一直等着浓雾消散了，都没见着他想看的波澜景色。 白雾散去时，影影绰绰的在湖岸上瞧着个人影。还未看的真切，只能从朦胧中看出那人身子纤细高挑，墨发如瀑半披半系，只披了件轻薄纱衣，纱衣下的风光隐约可见，那人半倚着水边濯足而坐，葱白小腿将湖面晃出褶皱。 这本该是场旖旎景色，可却将江霖的新潮澎拜散了个一干二净。说好的遮天蔽日壮阔场面呢。 “鲲呢。”江霖低声问了句。 “就他。” 江霖好失望，裤子脱了就给他看这个，但还是客气的打量起湖对岸那美人来，缓缓开口道，“炖得下。” 顾连泽点头称是，“那今晚就他吧。” “咋还炖呐。小兄弟挺虎啊，想吃就炖的。那我瞧你麻麻赖赖能盘你不啊。”美人一开口，还是那粗犷声音，听着江霖实在是违和。 只听那声音，直想让江霖去水泊梁山跪地下叫他一声哥哥。可别过眼去，又长得实在是好看。 怪不得一群小姑娘天天嚎着自己是声控，江霖收回了自己曾经的片面认知，小姑娘们是对的，他突然也喜欢起了声音好听的男孩子。 顾连泽就不错。 · 顾连泽带着江霖去了对面，鲲见他们过来，跳进了水中搔首弄姿起来，江霖还以为是要给他演一段花样游泳。 “有些人活得太久就会疯。”顾连泽看出江霖眼中的吃惊，转而又和湖中的人说道，“诶，给我抓两条何罗。我一会儿带回去。” 江霖知道何罗。何罗之鱼，十身一首；化而为鸟，其名休旧。传说中有十个身子的怪鱼。抓一条顶十条。 但江霖还是疑惑，“不是吃鲲吗。” 湖中美人惊愕，慌张就要走，“等我啊，我给你抓鱼去。”然后一猛子就扎进水里。 顾连泽：“世间就这一只鲲了，天帝不让吃。已经把他列为天界濒危动物了。” 江霖歪头看湖面，“世间本来有几只。” “…一只。” “嗯…”江霖沉思，“不孕不育啊。” 江霖刚开口就看见水中又开始汩泡泡，良久传来一句。 “呸。” 江霖：“他有名字吗。” 顾连泽：“逍遥。” 江霖：“逍遥游的那个逍遥？” 顾连泽：“嗯，他没什么文化。” “拿着你的鱼，滚。”逍遥从水中跃起，将两只何罗冲他脸上扔了过去。 顾连泽轻巧避开，接在了手里。再手起手落，直接将两个鱼头剁了下来，连着的十个身子随之掉落四散开来，没有了先前的那种恐惧感。 “过几日出来一趟。域外有些事情。” 逍遥：“就那死人村的事？做什么。” “吃了他们。”顾连泽语气清淡，没个什么起伏，“不过得等我过些日子解决了这边的事，阴差处理起来太慢了，你就当加个餐吧。” 逍遥扯扯嘴角，“行吧…要我时候再喊我。” 顾连泽见来的目的已经达到，就带着江霖离开了域中。 · 江霖出去先将二十条鱼都处理了，然后扔进冰箱冷冻层。不说顾连泽能不能吃完，二十条做也得做到明白天了，故而就只拿了三条给顾连泽一会儿吃。 鱼头做了盘剁椒鱼头，鱼身一条做了鱼生，一条做成松鼠何罗鱼，最后一条炖了汤。 鱼肉格外细腻，鱼骨明显，没有细刺，肉质绵软甘甜，即便是生吃，都没有一丝腥气。 江霖是做好了端回屋给顾连泽吃的，底下人多，都还里里外外忙活着，江霖想着自己在下面吃饭，怎么也不合适。可这吃着吃着，就听着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你们两个姑娘过来做什么。”江霖一看是杨书彤和千凌筠。 “我听和颂说你们在偷吃…”杨书彤眨眨眼，“我也想吃…” 千凌筠一旁连着点头，“我可不可以也吃点。” 俩姑娘这可怜巴巴的往门口一站，千凌筠那灰头土脸的妆还没卸，瞧着跟个小叫花子一样。 江霖把她们让进去，“我去拿碗筷，你们坐会儿。” 俩姑娘还有些不好意思，但顾连泽看也不看，就自己吃自己的，但有意无意加快了动筷的速度，准备尽可能抢的多些。 “你们这是做了三条鱼？”杨书彤还觉着好笑，哪有人一下吃三条的。 江霖：“嗯，我出去了趟，买了几条回来，剩下冻冰箱里了。” 千凌筠见碗筷过来了，先承了半碗汤，呼了两口气，小心翼翼吸了一口，“这是什么鱼！好鲜啊！”说着就下筷夹了一小块鱼肉，“这个松鼠桂鱼也好吃！杨姐你快尝！哇你这么会做菜的吗。” 江霖听着也只是笑笑，还是食材好，搁给谁做也不会差了。 千凌筠却还在夸赞着他的手艺，听着江霖都还有些不好意思，“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的厨子了，连我家雇的那几个星级的都比不上你。你现在在哪工作呀，一个月工资多少，要不你来我家，就这手艺，你要多少我妈都给你开。” 江霖都还没来得及应，就看顾连泽放下筷子。 “不可能。” 江霖闻声看着千凌筠挑挑眉眼，示意她，你看我也没辙。 “那…不能就不能嘛。”千凌筠连着又塞了两块肉进嘴里。 · “不过话说，你家都那样有钱了，做什么还来外面拍戏，这儿吃不好睡不好的。”还得听卫阳辉成天吼人。 “嗯…”千凌筠沉思中还不忘往嘴里塞鱼肉，然后咬牙切齿的说道，“为了超过一个人。” 杨书彤一听这话就想笑，“她说的那人，去年刚拿了影后，今年没准还能蝉联，我记得就是过两天的事。大小姐你这可得多努力呀。” “嘁。”千凌筠不屑，“不就是影后嘛，拿就拿。要是拿不上，那我就争取比她活得久。” 江霖看看杨书彤，“这是有什么血海深仇啊。” 千凌筠气鼓鼓哼了下，但也不解释，江霖见此也就不再探究小姑娘的私事。 但千凌筠吃着吃着就来了句，“我酸，我就是颗柠檬精。她那演的又不好，不就是粉丝多吗。” 杨书彤哭笑不得，“大小姐你这话让别人听着传微博上去，你还准不准备逐梦演艺圈圈圈了。” 千凌筠这才又不情愿的埋头吃饭去了，但非得嘀咕句，“本来就是…” “栾天瑞他家是不是也…”江霖对钱这个事格外敏感，总想多问两句。 千凌筠听着立刻从上一秒的不快中出来，“哦，他啊。剧组投资人就是他啊。自己的钱投资自己的剧，包养自己的导演。算是帮卫阳辉实现梦想？不过他剧本写的是挺好的，我记得好几家抢着要，他琢磨着就留下来给卫阳辉了。” 但江霖在剧组待着这几日，卫阳辉隔三岔五就得吼栾天瑞一嗓子，后者怂得跟个小鸡崽一样还打哆嗦。一点都不像包养的关系。 “导演啊。导演把他日的喵喵叫就够了。”千凌筠给他了个你懂得的表情。 说到底还是你情我愿的关系，栾天瑞想帮他实现梦想，卫阳辉也可以安心接受。 但江霖就不行，顾连泽一给他吐金子，他就又紧张又兴奋。 “这个鱼汤真的好喝诶。我都没喝够…”千凌筠委屈巴巴着。 顾连泽趁他们聊天时，一碗一碗已经见底了。 “那我晚上再给你们炖一锅吧，给你们送那边去。你们晚上拍完戏，正好也能喝上。记得也给剧组其他人些。” “嗯嗯嗯！”杨书彤点头。 顾连泽皱眉看他，“我也要。” “还喝？” “嗯！” · 顾连泽有夜里的戏，他说不让江霖出来，江霖也就缩屋里给他们炖鱼汤。 皆虚不喜欢这种荤腥味道，也就跑去外面巡视去了。 两栋楼其实离得近，江霖还能听见那一屋子小姑娘听见有鱼汤的雀跃声。顾连泽端着锅站在他身后，扬起头拿着锅就把汤喝干净了。 “别舔锅了，我明给你做别的。” 江霖说话时揉了揉肩，做了一下午饭，膀子还觉着疼。顾连泽见此扔了锅去一边，抬手覆在了他肩上，轻缓给他揉捏着。 “不舒服？” “啊…没什么事。可能有点抻着了。” 顾连泽也不再说什么，江霖就这么站在窗边，一边看着夜色，一边享受着顾连泽的特殊服务。 可夜色中本来是昏暗一片，此时却被一丝光亮扯开了。那明晃晃的颜色，在暗夜中跳动着，越来越大，越来越烈。 “欸欸欸！”江霖慌张扭头，“失火了！是书彤她们那儿。” 江霖脑子嗡的一下，无法思考，冲着就要出去。耳边已经是传来了两栋楼里的声音，拼着命的都往那边跑去。 顾连泽却一把拽住了他，“没事。” “啊？着火了啊！” “何罗避火。都喝了汤，一会儿她们就出来了。” “哦…”江霖这才能喘过气来。“下次早点说。” · 夜色之中，女孩儿步步后退，脚下的积雪被火焰烤的融化了大半。她只能一步一步退回雪里。 她与怀中的黑猫，一同紧盯着那栋被大火吞噬的小楼，烈火与红裙交相辉映。另一只手拿着一枚古朴铜铃，一下一下轻缓抖动着，铛铛的声音略是悦耳。 “又要有新伙伴了呀。”女童声音清脆，如同那铃铛声音一样清脆，咯咯的笑声却在夜幕中透着特有的恐怖。 她面带愉悦笑意，等着新的魂灵到身边。 等呀等的，却看着那一屋子的女人，尽数从大火的屋子里逃窜了出来。 女孩儿眼睛微眯，将黑猫抱起。 “一个也没有…”她歪歪头，似是不解，“我一个反派boss。每次都要这么倒霉吗。” 第19章 黑猫。 皆虚本还在外巡夜，隐约听着剧组有人声，飘近了又真切听着了那清脆铜铃声。 他不大担心人群如何，顾连泽就在那边，若真出事，自然是能救得到。这才关心起这铃铛声来。 “把它给我。”皆虚荡到女孩儿身前，一个急刹车。 吓得小姑娘还一个后跳，眼珠子都吓绿了，在夜色中和黑猫一并迸出异样光芒。 “你谁。”小姑娘明显是不悦。 “你手里那是什么。”皆虚避开了她的问题。万一她有什么写上名字就能让人死去的笔记本怎么办。 “关你什么事。”小姑娘仰头看着皆虚。 皆虚：“给我。” 女孩儿怔了下，思考了片刻，反倒爽快应下，“手里这个？好啊。” 皆虚都还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 “你接着。”小姑娘还是那般奶声奶气，但唇角扬起的笑容略显得意。“走你。” 皆虚做好了她要耍花招的准备，就看着这丫头双手一举，用力朝着皆虚一抛。后者眼前一黑，一只黑猫冲着自己面门就横着飞了过来。皆虚从黑猫惊恐眼神中，看到了同样惊恐的自己。 “喵？” 混蛋。 “给你就给你！”女孩儿轻佻愉悦的声音。 皆虚慌张将黑猫接住，在回神时，女孩儿已经被白雪中的魂灵包围在这种，背过身往远处走去。 “你回来！你把猫带走。”皆虚在后面喊她。 “是你说你要的！略略略。”女孩儿在死灵的拥护下，在雪地中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 皆虚和黑猫面面相觑。 “喵。” 皆虚抓抓没有头发的脑袋，“走吧回家。” 皆虚回去时，江霖也正好刚回来，期间他还是不放心杨书彤那边，就出去了一次，见着确实都安然无恙，自己这才放了心。 “火灭了？”皆虚顺嘴问了句。 “啊，看着挺大，但没怎么着起来。已经灭了，都没事。大晚上的先让住到隔壁那栋楼了，明天再看损失了多少东西。” 顾连泽开口，“障眼法罢了。里面应当也没什么事。早点睡吧。” 江霖听及此略微放心，看着杨书彤那边也传来消息说没什么事，自己也就准备先休息了。这么一折腾，估计明天上午也拍不了戏了，他还能趁机放个假。 江霖：“明天想吃什么。” 顾连泽略一思索，“脆皮鸭。” 江霖听到后表示自己知道了，一扭头看见皆虚怀里抱着一只猫。 “是那丫头的？” 皆虚点头，把猫递给了过去，江霖顺势接过，两手从黑猫前爪伸过，埋进他脑袋里吸了一大口，又浑身撸了两把才罢休，软乎乎的好生舒服。顾连泽一旁瞧着了，就那么幽幽盯着黑猫，看准时机一把从江霖怀里扯了出来。 “离它远点。不干净。”顾连泽语气正经，江霖赶忙点头。但皆虚瞧着总觉着哪不对，那猫没什么危险的，不然他也不会把他带过来。 啧啧。 皆虚看看他俩终于没话了，自己才开口。 “我找到聚魂器了。在那个小丫头手里。” 顾连泽：“没抢过来？”他手里还拎着黑猫的后颈，丝毫不管他凄厉的猫叫声。 放老子下去！ “没敢。我怕连我也收进去了。” 顾连泽也只是表示自己知道了，剩下的自己再想办法，“我见了她几次，她每次离开的方向，都是向着山的。” 皆虚听她这么说也回想起来，“嗯，是向着山的。” 顾连泽：“最近先别去了。我怕她住在山里。” 皆虚；“那…山神。” 顾连泽：“别管了，该死早死了。” · 送走了皆虚，江霖才敢开口，“聚魂器是什么。” “一种灵器。一直被心怀不轨的人用来收集魂魄，再养魂炼魂，提取魂中的灵力。” “很危险？” “嗯，以前一直是在冥域中由专人看管。后来因逢变故，十个灵器中九个全都散入了现世。” 江霖还觉着不可思议，“有十个聚魂器？” 顾连泽摇头，“四个聚魂，四个祛魂，一个纳魂，一个引魂。除了纳魂之器还在，剩下的都不知去向。”顾连泽琢磨着这边的事情，“能让这么多人同时死去，祛魂之器定然也在此处。” 但显然，祛魂器没在那丫头手里。不然今天也不会靠放火去杀剧组的人。故而顾连泽还想在等等，不愿意下手太早断了线索。 江霖不愿意管他们的事情，总还是觉着与自己无关，“这只猫怎么办。” 黑猫还在屋里乱窜着。 顾连泽看过去，“能吃吗。” 江霖还想拒绝，就见黑猫幽幽回头，大吼一声，“不能！” 之后静默良久，场间气氛有些僵硬。 江霖：“…会说话啊。” “喵。”我不会。 顾连泽：“不说话明天就上锅——” “好好好，说说说。”黑猫语气十分不耐烦，但话锋却又一转，“饶我一命求您了。” 顾连泽：“不要，你又没用。” 江霖拽拽顾连泽，生怕他真把猫吃了，猫猫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猫猫，“有用的有用的。” “看见没有，他都说我有用。”黑猫颐指气使道。 顾连泽去看江霖，“什么用。” 江霖绞尽脑汁才想出一句，“…嗯，玉米熟了。缺个炸爆米花的。” 黑猫：“……”我现在没用还来得及吗。 顾连泽：“好吃吗。” 江霖猛点头，“好吃好吃。猫还能抓鱼，我赶明给你买个机器，让它给你做章鱼烧吃。” 顾连泽这才像是开心了些，“那成吧。”解决了黑猫的问题，他才问了句，“你和那丫头什么关系。” 黑猫信誓旦旦，“没关系。要说关系…还真没关系。我什么也不知道，因为我只是只小猫咪。” 江霖好奇，“她叫什么。” 黑猫歪歪脑袋，看着也是可爱，“没有名字，她死的时候还不到三岁。哪记得自己的名字。后来的名字是山神给她取的，叫扶夷。” 江霖：“她怎么死的。” 黑猫听着跳上了桌子，晃晃尾巴，语气疏离，“被他爹闷在被子里捂死的，她娘就在旁边看着。二十块大洋，卖给地主家，给他们夭折的儿子结阴亲去了。” 江霖呼吸停滞了片刻，“她穿的是婚服？”还是一件不合身的婚服。 黑猫继续道，“下葬的时候，山神知道了这事，看她可怜，就把她魂魄藏起来养在了山中。她过了许久天真烂漫的日子，有时还会扮作山神，吓唬吓唬来往的村人。” 江霖听着吸吸鼻子，但顾连泽根本没有同情心这种东西，“村中人是不是她杀的。” 黑猫斜睨着他，“是是是。她偷了山神的祛魂器，一夜之间杀死了所有人。可你该知道，那东西…本就蛊惑人心。” 顾连泽挑眉，“她为何要杀人。” “她说山神病了，山间灵气越来越弱，需要新的灵力滋补，不然山神就要散了，人类已经不再信奉山神，于她而言，这样的人类就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了。杀了炼魂，好用来让山神活下去。” 江霖本来还觉着可怜，现在听着，还是个反派boss。 顾连泽觉着自己听着差不多了，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 黑猫错愕片刻，摇头晃脑的答道，“因为我是一只聪明的小猫咪呀。” 果然顾连泽听完最后一句，拎其他就塞进了俄罗斯套娃里面，盖住的前一刻，“给我去做爆米花。” · 江霖仍然有些没缓过神来，“它说山神病了。神明也会病？” “神明都会死，为何不会病。天帝虽然切断了神明和凡人的联系，但总还是有一些神明未从人间脱身出去，信仰逐渐减弱，神明也开始难以为继。” 江霖：“如果抓到那孩子，最后会怎么处理。” “定然是活不成的。她再有缘由，杀了这么多无辜之人总是真的。带她回去，自然会有人裁决。但那只猫说的是对的，聚魂器会摄人心魄，不一定是她本意如此。但你看到了，她现在连你们也要杀。” 江霖心里不太舒服，顾连泽看他这样早知道不在睡前和他说这些了。 “睡吧。” 江霖苦笑，“睡不着。”这等于睡前听了个凄凉的鬼故事啊。 顾连泽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我拍拍你，你睡？” “啊？”江霖还以为自己听岔了，“拍拍我？” 顾连泽很认真的点头。 “啊…好啊。”江霖也不客气了，因为他发现顾连泽真的不是很在意。 那种感觉像是回到幼年时期，江霖团着身子，被母亲轻缓着拍着后背，是安稳祥和的回忆，又加之顾连泽的身边总是透着宁静和愉悦，江霖享受着很快就入了梦。 就是…入梦之后也没消停了。 他睡着睡着，突然觉着心口憋闷，喘不过来，腰上像是被什么捆缚住了，越勒越紧，感觉马上就要变成两截了。江霖喘着粗气慌忙惊醒，以为只是个噩梦。可惊醒过来，腰间的力道依旧未散，江霖慌忙扯开了被子。 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裹在自己腰上。 他惊恐转头，才发现顾连泽竟然睡在了自己旁边。怎么就还同床共寝了。借着清晨的浑浊日光，江霖目光向下，果然在顾连泽尾骨上找到了这条尾巴的源头。 江霖看见是顾连泽的，反倒没那么惊恐了。 “欸欸欸，顾先生，你长尾巴了。俄罗斯套娃也能长尾巴啊。” 顾连泽迷迷糊糊打了个激灵，人还没动，尾巴刷的就消失了。 “没有。”顾连泽闷着脑袋答道。 江霖冷静了下，“不，你有。我刚才拍下来了。” 顾连泽翻身坐起，压过的头发还毛毛躁躁，紧盯着江霖，“我吃了糖。能长尾巴。” 江霖：“……”那你说是…就是呗，“睡前少吃糖。不过你脸红什么啊…” 顾连泽：“睡得。” · 顾连泽大清早就出去了，没有理由，就那么出去了。 江霖去域里给他逮鸭子，非得吃什么脆皮鸭，不知道跟哪看着的这个词。 那天江霖正准备从域内出去，却听着屋里窸窸簇簇，以为是顾连泽回来了，他才探出头，却看着皆虚在屋里。 悬浮在半空，手中拿着禅杖，穿着一件靓丽的袈裟。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上长了一双童话故事里小仙女一样的晶莹翅膀。现在这个样子，总觉着他下一刻就要念个什么口诀然后变身魔法少女了。 江霖甩甩脑袋，觉着这是对佛祖的不尊敬。 “我…看那儿有颗糖…就…”他以为江霖不在的！他那次看他们都有翅膀了，就也想试试长翅膀嘛… “没事没事。”江霖慌忙摇头，“我理解我理解，都有一些特殊嗜好嘛。不妨事不妨事。” 皆虚觉着自己更解释不清了。扑棱着一双蝶翅，到了江霖身边。从袈裟里递给他一个苹果。 “什么啊。” “菩萨祝你圣诞快乐。” 第20章 尾巴。 江霖手里还提溜着两只絜钩，一种长得像鸭子，却带着鼠尾的禽类动物。皆虚就那么跟只幺蛾子一样闪动着靓丽的翅膀扑腾到自己眼前，险些让他把鸭子扔了。 “平安夜了啊…”江霖看着他手里的果子，伸手接过，“那替我祝菩萨也圣诞快乐。” 皆虚：“啊，菩萨不过圣诞。” 成吧。 “那替我祝菩萨身体健康吧。” 江霖别过皆虚，下楼准备把鸭子处理了，上手先将那老鼠尾巴剁了，不然一会儿让人看见怎么也解释不清。随后将盐抹在了鸭子身上，腌渍个小半天，算算时间，大概晚上才能吃上。江霖看着死去得鸭子，叹了声，“做什么不好，非要做鸭。” 今个也不拍戏，楼里来来往往人也多，偶尔会来问他在做什么。这问的多了，江霖还怪不好意思。毕竟这一只鸭子就够顾连泽一个人的。多余那一只，也是准备给杨书彤那边。他就总觉着怪不合适的。 “江霖！” 江霖听着有人喊自己，慌忙回头看去，栾天瑞正从楼梯上蹦跶下来。 “烤鸭吗。”栾天瑞吸吸鼻子小跑着过来，抬手戳了戳江霖正腌渍的鸭子，“给顾哥的吗。” “啊，他昨天说想吃来着。”江霖倒也直白。 栾天瑞就紧盯着那只鸭子，“我听千凌筠说，你手艺特别好…” “还好啦，家常菜而已。”江霖一边客气，一边心里打鼓，果然栾天瑞下一句。 “我也想吃。” 都也不客气。 江霖寻思着，这鸭子做起来费事，一个一个给他们做过去，别想安静的过个圣诞了。但江霖那性子又不禁磨，妥协着妥协着，就得给他们做顿圣诞大餐。 江霖：“…晚上烤全羊吧。”从哪弄两只羊过来。 栾天瑞眸子明显闪了下，拔腿就冲回了二楼。江霖在楼下都能听得真切。 “导演导演！晚上吃烤全羊！” 卫阳辉：“哪来的的羊。” 栾天瑞眨巴眨巴眼睛，“是呀，哪来的羊。”紧接着又蹿了下去跑去江霖面前，“羊呢。” 江霖跟哪知道，“一会儿我去买吧，别管了。” 栾天瑞确实没多想，村子里其实就有羊，跟老乡买一只也行了，不是什么困难事。故而还就真没多怀疑江霖要做什么。 · 江霖在众人景仰的目光下，迈着坚定不移的步伐就回到了屋里。刚进了屋猛一关门，就冲去了书桌上开始晃顾连泽的俄罗斯套娃。 “域内有羊没啊！我可都夸下海口了。” 拇指大小的顾连泽摇摇晃晃跳出来，坐在桌沿开始晃腿，“后山有猼訑。你要吗，我让逍遥帮你抓。” 江霖为了逮他域里那些能吃的，已经通读完三遍山海经了，“可那九尾四耳，眼睛还在背上…” 顾连泽：“尾巴剁了，耳朵砍了，皮剥了。”是个狠人。 “…那成吧。” 顾连泽没让他进去，只是自己过去了一趟，就让逍遥带着猼訑出来了。那娇娇柔柔，一口东北大碴子的美人，两肩扛着只猼訑，弯腰给他撂到地上。 “你就住这种地？”逍遥环视着四周，“这么小，怎么住人。想我北冥——” “北冥现在呢。”顾连泽打断他。 “哦…被天帝拿去养海狗了。” 顾连泽：“所以那不是你的北冥，是海狗们的北冥。” 江霖心想这天帝爱好倒是也挺丰富。 顾连泽见逍遥在，自己就懒得再沾手，让逍遥趁着没人，给他把猼訑宰了。江霖是不好麻烦人，但自己也没那胆子，宰个鸡鸭，勉强还行，这让他上手宰个猪羊的，他还是怂。 “这边都成这样了。你们过的倒是挺自在。”逍遥那一身血淋呼啦的，江霖给他递了毛巾过去，他摆手说不用，一会儿进池子涮涮就好了。 “这边怎么了。”江霖不明白。 “脏的厉害。”逍遥说话时看着顾连泽，话倒是还和江霖说着，“死太久了，不处理越来越恶心。你不会就让我吃这玩意儿吧。” 顾连泽思索片刻，“嗯。我嫌恶心。” 逍遥：“…哦。” · 江霖做脆皮鸭的时候，剧组的人正里里外外的准备着烤羊，吆喝着所有人都出来了。杨书彤见他一个人在这儿，还以为是被孤立了。 “怎么不跟他们过去。” 江霖摇头，“我一会儿回屋吃，你们吃去吧。怎么调味料还都给我拿走了。我还得炒两个菜呢。”江霖嘀咕着，转而又问她，“昨天起火那事如何了。” “欸，说起这个。要不是卫阳辉昨天瞧着真起火了，今个又得吼我们，里面什么事也没有。就墙上熏黑了些，剩下什么也没少。倒也奇怪了。” 江霖听着安心，“都没事就好。成了，你们快吃饭去吧，我等鸭子烤出来，一会儿就回去了。” “你现在可是光明正大的养男人了啊。你知道剧组都怎么说你吗。”杨书彤一挑眉，言语下的意思不言而喻。 江霖这次也不避讳了，语气颇为自豪，“想不到我能养这么好看的男人吧。快去吧，圣诞快乐。” 顾连泽早就在屋里准备好了，逍遥起初也要留下吃饭，被顾连泽团吧团吧硬生生塞了回去。上古巨鲲，活得一点尊严也没有。 “今天出去做什么了。”江霖给他摆好碗筷，盛了饭递过去，又打开了电视，点了个真爱至上一起看。圣诞标配。 “…没做什么。”顾连泽捧起米饭，却先夹了好大一块鸭肉放到了江霖碗里，自己才一口一口吃起来。 江霖向来不多询问，那些不是现世的事情，不知道就不知道了。 吃了饭，俩人也没着急收拾碗筷，就那么往沙发上一靠，看着电影的后半段。 “顾先生。”江霖歪歪身子半倒不倒的。 “嗯？” “…把你尾巴再让我看看呗。我早上没看清，那是什么的尾巴。” 顾连泽愣怔了片刻，“没有尾巴。” “那你再吃块糖。”江霖抓着纸袋就塞进他怀里，“就早上毛茸茸，金灿灿的那个。” 顾连泽看着他那热切眼神，看起来是不忍心拒绝，缓缓将手伸进袋子，取了块糖，觅进嘴里。 江霖那眼神过于直白，就这么紧盯着人家尾骨，“出来了！出来了！”在江霖眼中，一只雪白圣洁的蓬松尾巴，从尾椎上缓缓探出。 “但不是这个。这是狐狸尾巴吧。”江霖上手摸了两把，顺滑柔软，也是舒服的不行。 顾连泽又吃了一块。 江霖：“这是猫尾。” 第三块。 江霖：“松鼠的。” 顾连泽难得看见他这么执着，心里暗自叹了一声，一条赤金色的尾巴伸到了他眼前。尾尖上还缀着一点白色，怎么瞧怎么可人。 “就这个！”江霖一把抓了上去，顾连泽还打了个激灵。“这是什么动物的。我还没见过。” “…不知道。”顾连泽说话时，却看着江霖把尾巴放在了面颊上蹭了蹭，又爱不释手般的捧在怀里，“你喜欢？” “喜欢啊。”江霖点头，“好可爱的。” 他说喜欢…顾连泽眸子沉了沉。 “那个…顾先生你尾巴是不是摇的太快了。” 顾连泽自打来了，还未如此窘迫过，好似被一条尾巴就暴露了心事。可看着江霖那模样，自己也不愿收回去。 “给你。”顾连泽伸手递给他一颗糖。“吃了你也有。” 这是个好主意，但江霖不想。 “我就不吃——呜呜呜。”江霖话才说一半，就被顾连泽强行把糖塞进了嘴里，还把嘴捂住了。 江霖内心哀怨，但翅膀都长过了，尾巴还算什么，就那么盯着自己胯间，准备从那里伸出一个庞然大物。 “没有啊。”江霖等了会儿还不见尾巴出来，抬头去看顾连泽。却一眼瞧着后者紧盯着自己脑袋上方。江霖心觉不妙，哆哆嗦嗦伸手去探，果然摸到了两个尖尖的，毛茸茸的…耳朵。 “顾连泽！”真是造了孽。 · 江霖又跑去了落地镜前，观察着自己一双黑色.猫耳。就这玩意儿，他只在片里见过。还不如再给他个尾巴，让他凑上一对儿。 “好看的。”顾连泽语气坚定。 “我谢谢您。”江霖内心虽然不忿，但却是挺好看的，控制着还抖了抖，好像还真是片里那么回事。 他们这一个顶着耳朵，一个拖着尾巴，就听见了传来了敲窗户的声音。 “你的朋友没有一个走正门的。”江霖不用想也知道是顾连泽的人。 顾连泽没说话，就跟着他一起去了窗边。乍一入眼，外面是一个穿着红衣，带着胡子，坐着飞毯的…圣诞老人。 江霖颤抖着打开了窗户，和圣诞老人面面相觑。 圣诞老人：“你们…挺有情趣啊。我是不是来错时候了。” 江霖慌忙摇头，“没有没有。” 圣诞老人神情微妙，“没有就好，来，给你的圣诞礼物。” 江霖琢磨自己还有圣诞礼物？转回头去看顾连泽，后者点头让他接着。江霖也就凑了上去，看圣诞老人从包里掏啊掏的。 掏出个蛋。 江霖：“…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啊。” 圣诞老人一脸疑惑，“不是你要的彩虹独角兽的蛋吗。” 第21章 蛋蛋。 江霖看看圣诞老人，又看看顾连泽，后者挑挑下巴，示意他过去拿吧。 江霖扒在窗户上，看着圣诞老人手里的彩虹蛋。他想要彩虹独角兽是因为世上没有彩虹独角兽，这真有了，还真没胆子收。 “快点啊！年底冲业绩呢，墨迹劲。用不用给你来根士力架啊。”圣诞老人还不耐烦。 江霖被他一吼更不想要了，不过这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的，还格外健气。不像个老人家。 江霖：“您真是圣诞老人啊。您的驯鹿呢。”江霖看着他坐着的东北大棉袄风格的绿花花飞毯。 “不是啊。”对面答得倒是坦然，“不过我租得驯鹿冻感冒了。先用这个吧，都一样。”边说着就将彩虹独角兽蛋强行塞进了他怀里。 江霖自打有了顾连泽，已经不在乎来的都是些什么了，不是圣诞老人就不是吧，只要给送礼物，驾着得是地狱三头犬他都无所谓。他抱着蛋看看顾连泽， “自己孵？” 顾连泽跟哪知道去，看了一眼圣诞老人。 圣诞老人比他们还茫然，“不知道啊。你不是就要我给你找颗——”他这话还没说完，就看着顾连泽一记刀眼横过来，慌忙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嗯…圣诞快乐。走了啊。” 他才准备逃，就被顾连泽探出身子一把拽住，“给我回来。” “嘶——大过节的拉拉扯扯。”圣诞老人一脸不忿，“货都送到了，还做什么。” 顾连泽：“我也要。” 圣诞老人；“啥呀，圣诞礼物？你要什么，那不都是给小孩儿的吗。” 顾连泽：“我没成年。我也要。”说着一把夺过圣诞老人的背包，自己翻找起来。 “顾连泽，你不是人。”圣诞老人抢又抢不过，只能骂他一句。 “本来也不是。”顾连泽说着从他包里找到又一颗独角兽蛋，看蛋壳的纹路应该是一只橙色的独角兽，“就这个了。” 圣诞老人都快哭了，“我就买了两个回来！我还想自己养一个的。你还回来！” 顾连泽转手就把蛋递给了江霖，“养一对儿吧。” 江霖偷瞥了一眼泫然欲泣的圣诞老人，“他怎么办。” 顾连泽扭头看过去，那人正怒气冲冲的瞪着自己，“你又养不活，想养再买一个吧。”转而又问了一句江霖，“家里缺什么吗。” 江霖琢磨着是不是麻烦别人不大好，但还是开了口，“…缺个嘣爆米花的。” 这次顾连泽都还没说话，圣诞老人就吼了过来，“我一个小财神！你就让我给你送快递！” “财神？”江霖听着冲到了窗边，找着手想碰他，一点也不矜持，“能让我摸摸你吗。” “啊？你缺钱啊。”圣诞老人看着顾连泽，眼神不可置信，“…你在他身边还能缺钱？” 江霖琢磨着好像也对，跟着顾连泽还真没缺过钱，但又不太对，他拜财神是想来年挣的多些。养顾连泽…好像是养了个能自己吐钱的ATM机，怪心虚的。 “一个爆米花机。过两天给我送过来。”顾连泽说完就准备关窗户了，还扯着江霖就回了屋。 摸什么摸。 “等等等。”圣诞老人喊住他，“皆虚在没。” 顾连泽今在屋里看着他顶这个翅膀花枝招展的，他就那么缩自己娃娃里，也不出来，看他一个人折腾。但后来去哪儿了，还也没多问询。江霖以为顾连泽不知道，就自己回了过去，“变成蝴蝶飞走了。” 真的是扑腾着飞走的。 “哦…”圣诞老人有些落寞的摘掉了胡子和帽子，这再一看过去，岁数都还没江霖大，也就十七八的模样，比皆虚倒是显得大一些。“菩萨也不过圣诞的吧…那我过年时候再找他吧。” 说完给江霖挥挥手，爽朗笑道，“帮我给他带个好。祝你招财进宝呀。” · “他们认得？”江霖抱着两颗蛋跟着顾连泽回了屋。 “认得。一两千年前就认得了。”顾连泽只是模模糊糊知道些他们的事情，“皆虚死的时候只有十五岁，别人的一句话，说他是祸国的妖僧，便被砍去了双足，活活烧死了。炫明爬在柴火里一粒一粒把他舍利子捡了回来。希望他能去极乐。” “皆虚去极乐时，一直听着有人在后面哭得肝肠寸断，可他回头看，又什么也看不到。可这哭声催得他才走了一半，就翻身折了回去，佛也不成了，非得去找他。顺着哭声找，才在荒坟里自己的碑前找到了那人。” “那时候皆虚还是只是魂灵而已，也碰不到他，就坐自己碑上，穿着破旧的僧衣，看他哭天抹泪的。”顾连泽想想这种场面就觉着好笑。 江霖：“那然后呢。” “给他报仇去了，也死了。”顾连泽说的格外轻描淡写，那场面没有任何荡气回肠，“就是让人乱棍打死了。” “天帝当时就在那边，这些事他都也知道，但他向来不管人间事如何。见炫明死了，捡了他的魂魄回来，又催促皆虚赶紧去成佛，再晚就来不及了。” 江霖听着思索起来，“那皆虚第一次见我时，说佛脚是被抱走的…” “我说你就信啊。”皆虚从门后出来，翅膀已经没有了。顶着个幺蛾子翅膀，真的很像是祸国妖僧。 顾连泽：“你在啊。” 皆虚不爱理他，“我在不在你不知道啊。” 江霖故事还没听完，不让他们讨论别的，“那炫明之后呢。” 皆虚想想那会儿得事，还觉着丢人，“天帝怜他，想着不让他在人间受苦了，就问他想要什么。那混蛋想都没想，跟天帝说想要钱。天帝意外的好说话，还真给他了个财神当当。”可说着说着语气又柔软下来，“小时候穷怕了。化缘来的斋饭都要分他一半，我俩才能活下去。” 江霖听到这儿，眼睛里的光有些异样，“跟天帝说想要钱，就能…” 顾连泽摇头，“天帝最近不接这种业务了。”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江霖还是失落了下，“哦。” 顾连泽：“我接。”要多少吐多少。 江霖笑笑，也不当真，进而和皆虚说道，“他让我给你带个好。说过年再来找你。” “啊…我听到啦。” · 江霖：“欸，我说。独角兽怎么办。” 顾连泽：“放域内就好，里面灵气重，到时候自然就孵出来了。”也许吧。 江霖答应下来，二人一并去了域内，黑猫正和大妈的魂灵打闹在一起，见他们来，随意甩了甩尾巴。 “记得嘣爆米花。”顾连泽走过去还非得提醒人家一句。 黑猫打挺起来，尖细嗓音道，“我拿什么给你嘣！用嘴吗！用嘴嘣出来你吃吗！你看我做什么…你再这样我喊虐猫了啊…我错了，大哥对不起。” 江霖挺对他刮目相看的，难得有人能识时务到这种地步。 “你那会儿说，你还没成年？” 顾连泽没想着他还记着这事，“没呢。” “那你今年多大了。” “两百三十八。”顾连泽也没避讳隐瞒什么。 江霖：“…冒昧问下，你们俄罗斯套娃一族，多少岁成年。” “两百四十整。” 当妖怪真好，两百多了，还是个宝宝。 顾连泽带着江霖回了域内的宅子里，怎么说两颗蛋，也不能就那么大敞着放外面。万一他家猫给他把蛋掏了怎么办。宅子内依旧昏暗，顾连泽接过两颗蛋自己抱着，并未让宅内亮堂起来，他不愿意吓着江霖。 “好暗啊。”果然江霖还是嘀咕了句。 顾连泽抿了下嘴，探出尾巴塞到江霖手里，“给你拽着。” 江霖总觉着他们这样有些…色情。 “这蛋是你让小财神帮我买的？” “没。”顾连泽不给承认。 江霖笑笑也不再戳破，安稳着跟他走去。 “对了顾先生。”江霖跟着他后面，手里把玩着他的尾巴，手指穿过去又缩回来，“你的尾巴有些脱毛欸。” 顾连泽无奈道，“你不薅，就不掉。”薅得还挺疼。 “…啊，抱歉抱歉。”江霖慌忙松开手。 可松开手得瞬间，他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漆黑之中，像是与现实连接的那根线断了一般，听不到丝毫声音，连顾连泽的呼吸声也没有了。 “顾先生…你在哪啊…” 第22章 佩奇。 江霖眼前一片昏然，目不可视之中便会感到喘不过气般的压抑。他试探性的迈出步子，无论走出多少，都好像原地踏步…憋闷感愈发难忍，江霖捂着心口试图大口汲取着空气，可仍旧收效甚微。 心脏跳动异常，就好像心中小鹿在不该撞的时候瞎鸡儿撞。左心房右心房快要让它撞通了。 “顾先生？顾连泽？套娃先生…”江霖莫名的委屈，这来人家里做客，命快做没了。 黑暗之中唯一的一点光亮，是他手中的那枚金币，依旧悬在半空中，散着金灿的光芒，只是什么都照不到。好在那金币能略微给他一些抚慰，让他不至于吓得跟只小绵羊一样。 · “你把他放出来。”顾连泽不耐烦道，面前站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男人。 …相貌好像也有些相仿。 “那是凡人？你带凡人进来做什么。”那是个很轻佻的声音，和顾连泽不大相似，没那么稳重，但仍旧算得上舒服。 顾连泽：“我带谁来，还用得着你来管。” “那你这么说，我还就不放了。”那人嘻嘻笑着，根本不把顾连泽说的话当回事，“不过养魂之地，你让个凡人进来，本来也不合适吧，就不怕他被吞食殆尽了。还是说，你知道他定然无碍的。的确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啊。” 顾连泽还在探寻着江霖的位置，并未仔细听他说什么，“胡闹够了就滚。” “滚就滚，那你自己找。” · 江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抹光亮，起初以为是顾连泽找着他了，可细看采觉不对。他往后撤了一步，微眯起眼…是死灵。越聚越多的死灵。 和他那次在家中看见的一样，并非人形，更像是个大荧光塑料袋在空中飘飘荡荡，眼部那处是黢黑两个孔洞，没有一丝光彩。可饶是如此，江霖仍旧能够感觉到，那眼睛是死死盯着自己的。 江霖还想多看两眼，荧光塑料袋的光泽却逐渐消失，那眼睛却迸出光芒。眼睛越逼越近，江霖这才慌张像前逃窜去。 他这边跑，边想起前些日子做的那个梦来，梦中无数双眼睛对他紧追不舍，让他在梦里被迫跑了两个马拉松。不过放在现实里，江霖应当是没有那个体力。那群眼睛死死黏着他，江霖不敢回头看，那是有种让人密集恐惧症会犯的恶心感。 心口本就剧烈起伏，此时过快的跑动，实在是让他消受不起。江霖弯腰扶膝，喘了两口气，这就准备转身直面死亡了。转过头果然就看着那一群眼睛在自己面前尽数排布成了一整堵墙。看江霖不动了，其中一只猛然冲他冲了过去。 江霖下意识抬手去挡，掌心竟是直接触碰到了这只亡灵，触感很冰，但还没来得及多想，掌心就迅速灼热起来，他隐约听到一声哀鸣，那死灵便在眼前显出了身形，紧接着逃离开了自己的身边。 江霖收回手，看看自己掌心，隐隐发烫的却是…顾连泽的尾巴毛？脑子腾的一下发涨，像是找到了起死回生之法，之后就开始向着四周疯狂挥舞两臂。附近死灵面面相觑，竟是一点一点开始后退。 · 顾连泽感受到了灵力的异动，他的确不算担心，那枚金币里附着些顾连泽的灵力，还不至于只是一些死灵就能伤及江霖。只不过江霖自己不知道罢了，心下怕他着急，急切的想要找着他。 附近灵力急速抖动，是种很微妙的感觉。顾连泽顺着这种感觉向前走，抬手试探着触上去，的确能感觉到那混蛋在这儿下了道界。顾连泽指尖聚力，隔空一划，空中便裂开一道口子。 顾连泽从缝隙里就看着江霖跟个小疯子一样，做着双臂大回环。看着顾连泽还挺累，一把拽住他胳膊，准备将他拖出来。 “啊啊啊啊啊！”江霖左肩膀上猝不及防的落了一只手，自己叫唤着将右手向后推去。顾连泽顺势将他右手也攥住了，看见他爪子上的兽毛，轻呼了一口气，给他吹散了。 江霖：“……” 顾连泽：“快出来。” 从界内一出来，江霖整个人直接瘫坐在地上。 “我这辈子再进这宅子，我跟你姓。”江霖喘着粗气，仰身躺在了地上。 顾连泽看着四周，“恶作剧而已。” 江霖难得骂他一次，“你说猪话。”实在是气得不行。 顾连泽还挺委屈，又不是他恶作剧的，别让他再逮着那兔崽子。不过江霖连骂人都好可爱啊。顾连泽抱着这样的念头，盯着黑暗中的江霖。 “还能走吗。先离开这儿吧。” 江霖摇头，气息还没平复，“不行，我腿软。” 顾连泽了然，对着远处吹了个哨子，江霖勉强支愣起个脑袋，想看他要做什么。就听着哒哒哒的声音传来，自昏暗中出现一只散着皎洁光芒的白鹿。头上盯着四根鹿角，如同四散开来的茂盛枝杈。 “这是夫诸？”江霖问道。 顾连泽点了下头，弯腰将他打横抱起来，直接抱到了夫诸背上。动作行云流水，江霖都来不及说他什么。 “抱好了。” 江霖听着勾住了鹿脖子。 二人进了宅子内，顾连泽将两颗独角兽蛋放到了一件空旷屋子里，与外面不同的事，屋内的温度略有些高，江霖只待了一会儿都还觉着热。 顾连泽在夫诸颈子上摸了两下，看着那两颗蛋与他说道，“照顾一下。” 夫诸微微颔首，算是应下。随而不再多留，领着二人离开这间育幼房。 · 江霖从域内回来，都还没缓过劲来。皆虚在屋里瞧着他这进去一趟，怎么出来人就成这样了。 皆虚：“二位这是…有点激烈啊。” 顾连泽听不懂他说什么，江霖听懂了也实在是没精力说话。 江霖看看窗外，又看看顾连泽，“我想出去透透气。” 顾连泽到底有愧，并未阻拦他，看了一眼皆虚，“禅杖借我用。” 皆虚就不知道你俩什么都得带上我是怎么回事，但看顾连泽那神色不善的，倒也识趣，从袈裟里取出禅杖递给了顾连泽。 江霖不知道要做什么，只见顾连泽将禅杖扔出窗外，那禅杖就自己浮在半空中，“过来。”江霖听着跳下床，看着顾连泽先一步做到禅杖上，自己也跟着跳了上去。有点像骑着飞天扫帚的感觉。 顾连泽驭着禅杖，在村子四周闲晃着，村内已无活人，他便飞得极低，根本不在乎是不是有人看着。 “别人看到没事吗。”江霖是怕村人随口一说，剧组的人再知道了。 “无碍，都是被领魂者操纵着的，领魂者不想，便不会说。”顾连泽一边解释着，反倒故意往村子人家处飞去。 村口还有不少孩子在玩闹，看着顾连泽如此飞过来，却并不觉着讶异，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们。而江霖在知道一些事情后，总觉着他们双目无神，怪瘆人的。 “好胖的狗。”江霖越过那群熊孩子，看着地上一条被链子栓着的大狗，夜色下看不大清，有点像哈士奇，但实在是有些胖的没样了。而且即便是月色下，看着这狗是不是有些发粉，还是芭比粉。 “大哥哥要一起玩吗。”为首的一个小孩儿说道。 江霖拒绝和死孩子一起玩，“那是什么狗。” 小孩儿侧头，思索了半晌，“哈士佩奇。” 这是什么新品种，怪不得这么胖，合着是只猪啊。 · 山内幽暗洞穴。 扶夷：“拿回来！让我看完这一集的小猪佩奇！” “你这话都说多少次了，快点睡觉。” 扶夷：“睡就睡。” “聚魂器给我。” 扶夷：“想都不要想。” 第23章 地震。 江霖看看那哈士佩奇，匆忙让顾连泽快走吧，他怕下一句那狗就开口跟他说。 “这是我的弟弟乔治。”然后再出来另一只哈士佩奇。 江霖：“这狗也是真是存在的？” 顾连泽还真没见过这种粉瓤狗，远处看个削了皮的西瓜一样。 “没有，那丫头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东西吧。”你永远不知道女孩子的脑子里都在幻想些什么。 顾连泽又带着他去了一户新的人家，那家人正在院子里磨豆浆，顾连泽嗅着新豆的味道，看起来是不大喜欢。再往远处还有人家在吵架，小娃娃哭的听着人脑壳疼。 江霖在禅杖上晃悠着两条腿，有些唏嘘，“只是这么看，谁会知道他们已经死了呢。” 顾连泽仍旧不怎么当回事，“还要去哪儿看看。” 江霖要他随意便好，“他们还能转世吗。” 顾连泽考虑了下，知道江霖心思敏感，但还是照实说了，“不能。他们是被强行剥离了魂魄，魂魄中的灵力被吸食干净，都没进地府，怎么可能去投胎。” “那就是白死了？” “嗯…算是吧。”顾连泽想不出什么能让他们起死回生的法子，除非天帝过来管这事。但显然，天帝才懒得管，不然也出不了这事。 江霖听着只觉着凄惨，但心里又庆幸还好不是自己。 二人绕了村子一整周，从天空上往下看，村子内灯火昏暗，平时最明亮的地方反而是剧组，今天因为圣诞节在家吃烤全羊的缘故，这会儿也是一片漆黑。江霖深吸了两口气，一时觉着索然，便让顾连泽回去。 · 回去的当晚，顾连泽就从套娃里把最小的那个娃娃强行塞到了江霖口袋里。今出了这档子事，顾连泽怎么说也还是不放心。 顾连泽：“你带着他。”好像哪不对，“你带着我。” 江霖看看倒也没多想，那让带着就带着呗… 换了睡衣说自己去洗澡，准备泡个澡祛祛乏，水都放好了，人也进去了，江霖整个人瘫在浴缸里才觉着轻松了起来，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却看着浴室门口从门缝里挤进来个巴掌大的小人。 顾连泽。 江霖看着他费力着要往浴缸里爬，自己探出只胳膊把他捞了出来，“做什么。” 顾连泽语气依然正经，“怕你出事。” “我还能淹死不成。”江霖轻声笑着，顺手拿了个橡胶小黄鸭扔进了水里，又把顾连泽稳妥放在了上面。 顾连泽还没坐过小黄鸭，一时觉着新奇，江霖就伸手将小黄鸭拽过来推出去，让他在浴缸里徜徉着。顾连泽掉过身子，就看着氤氲雾气中，江霖赤着身子，神色迷离靠在水中，伸过来的手还带着热气，一时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但后者显然只是困了。 江霖捏着一只惨叫鸡自己玩，他也不知道浴室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是你厉害，还是那小姑娘厉害啊。” “我。”顾连泽不假思索。 江霖：“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解决了这儿的事。” 顾连泽：“解决了就没法拍戏了。”这个人还格外有职业道德精神。 江霖：“哦…晚上抱着你尾巴睡觉好不好。” “…嗯。” · 那一天之后，日子突然安稳了起来，那似鬼非鬼的小姑娘好久都没出现。 顾连泽基本处于敌不动我不动，敌动了我看心情动不动的状态，每天依旧日常打卡去拍戏，偶尔偷溜出来找江霖要吃的。 江霖今个给他包了馄饨，放了半截玉米，做了个水果拼盘。将三个保鲜盒打包在一起就准备给他稍过去，路上遇着其他人，他也不太好意思空手，顺带着就多带了点水果给剧组其他人。 进去的时候，正是男女主的戏，江霖看了会儿，才在一边找到了顾连泽。 “过来吃饭。”说着把餐盒塞给他，又去找杨书彤把剩下的水果一会儿发给其他人。 杨书彤正和千凌筠的助理在一块，见他来了给他招招手。千凌筠的助理也是个姑娘，看着比他们小一些，应该是刚入行不久。此时正拿着手机录着不远处的和颂与千凌筠。 “做什么呢。”江霖压低声音问道。 杨书彤摇摇头，也没多解释，江霖见此也不问，哒哒哒小跑着又去找顾连泽去了。 顾连泽正穿着剧里的西服，很挺阔，白色领结也格外精致。端起馄饨来一口一个的觅进嘴里，连汤也都喝了。江霖在他旁边偷了几片芒果吃，顾连泽就安安静静等着，等他吃够了自己才接过来。 江霖：“今天拍戏累不累。” 顾连泽乖巧摇头，他有什么可累的，嗑药就成的事。 “下午吃什么，我一会儿再来。我采了点梅子，还泡着，一会儿要吃吗。” 顾连泽还塞着一嘴的芒果，“要。” 给什么要什么，江霖琢磨着真的除了吃得多，一点缺点也没有。 江霖还想随意聊些什么，等着一会让剧务喊他去拍戏自己再走，可刚一开头，猛然察觉到不对， “地震了？”地面剧烈抖动起来，江霖连站都站不稳，顾连泽却好端端的，拽了他一把让他靠着自己。屋外传来了喊叫声，催促着他们快些离开。 其中栾天瑞的声音尤为明显，“快走啊你，管什么设备！” 顾连泽仍旧冷静，转头向窗外看去，“我先送你出去，房子要塌了。” “其他人怎么办。”江霖还在问，顾连泽已经抱起他翻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和颂在，死不了。”灵力再弱，和颂那也是个活了有些年头的妖物了，护几个人也不算什么事。 他们才一出去，房子便轰然倒塌。 江霖：“欸，那丫头又在那儿 。”他抬手指了指，果然不远处那红衣姑娘也瞧着了他们，还给他们挥了挥手，大吼一声， “我看小猪佩奇回来啦！” 顾连泽自己走了过去，小姑娘抬手起了一道人墙，将自己挡在了后面。 顾连泽；“你要新的魂灵？” 扶夷愉悦笑道，“对呀。没有灵力，山神就活不下去。别说山神了，你没了灵力，又能如何呢。” “既然要新的魂灵，为何把山倾了。” “不是我。”扶夷语气有些苦恼，“是他弄塌了山，说不想再有人死了。所以真不巧，你们是最后一批了。” 她两只手背在身后，背后便传来了叮叮当当的铜铃声，但显然，这次任务又失败了。剧组的人已经好端端出现在了屋外。 仍旧没有新的魂灵跟她走。 扶夷：“好嘛，那只剩下最后一次了。这次等我看完彩虹小马再来找你吧。” · 顾连泽仍旧没出手，领魂者掌管着所有魂魄，领魂者一死，这一带的平衡势必要打破。 “彩虹小马多少集。”顾连泽想算算那鬼丫头什么时候再来。 江霖跟哪知道去，“那晚上一起回去看？” 顾连泽答应下来，四周没出什么事，都也安全，顾连泽看了一眼和颂，后者也给了他一个要他安心的眼神。 “欸，剧组设备有事吗。”江霖这种爱钱的，看人没事就开始心疼起别的。 “没事，我下了界。”顾连泽随口应了下，然后就让开了身子，因为杨书彤扑了过来。 “有事没有事没。”杨书彤用力拍打着江霖，“我在里面没看见你，生怕你没出来。” 江霖尴尬笑笑，“没事。” 杨书彤：“你说卫阳辉是不是做什么昧良心的事了，这前几天刚着了火，今天房子又塌了。” 卫阳辉这莫名其妙锅就背上了，但江霖也没法说跟人家没关系。 “都没事就好。”江霖推了推她，感觉剧组的人都也吓得不清，“跟他们一起回去吧，晚上我给做饭。” 杨书彤：“你呢。” “我跟着去搬搬设备。”江霖一时没准备回去，保不准那丫头还会不会来，自打上次着火之后，顾连泽就在楼外设了界，回去了自然也就安全了。 · 顾连泽跟着江霖一起坐在废墟里，和颂也在那边，设备搬得七七八八，卫阳辉脑子都还不清醒。 “为什么设备好好的。” 栾天瑞：“好好的还不好？还省得花钱买新的。” 江霖折腾了一下午，总算是能休息会儿，随手掏出手机划拉了起来，并在热搜里看到了—— #当红小生与新晋小花新戏片场爆料，互动暧昧，引人遐想#视频则是先前那会儿他们片场，千凌筠助理拍的片花，后面还有一段是地震之后，和颂来找千凌筠的视频。要说那助理姑娘也是临危不乱，这种时候都还能不忘给她家艺人炒个热度。 而作为顾连泽的经纪人，杨书彤已经回屋敷面膜去了，活该你捧一个黄一个。 “这是做什么。”顾连泽探过头来看。 “炒cp吧。”江霖对这个圈子的事不敏感，只是给他解释了下什么意思。 “会有人信吗。”顾连泽表示存疑。 江霖也存疑，毕竟杨书彤跟他说过太多这种事情了，“影视cp我是哪个也不信。” “一对儿也不信？”顾连泽好奇。 “啊…”江霖莫名认真思索其来，“郭德纲于谦除外吧。” 第24章 扶夷。 顾连泽不认识郭德纲于谦，于是江霖就在废墟上放起了相声。 顾连泽从废墟里刨出了没吃完的水果拼盘，地震前，他还仔细的把餐盒叩住了，这会儿拿出来揭开盖子又吃起来。江霖也没说什么，勤俭节约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挺好的。 其余人就那么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意外觉着他们好生惬意。 这房子一塌，室内的景都得从头来过，顾连泽当然是能帮忙，但帮了自然惹人生疑，断然也不会去做这种事。 “导演怎么一点也不着急。”江霖扯过栾天瑞问道。 “啊？又没花他的钱，他当然不着急了。塌了就塌了呗，赔钱也是我赔，时间来不及就再续约吧。”栾天瑞想着怎么也该是自己难过一些，但他心也大，看着人都也没事心下也不爱惦记别的。 钱这种事，总还是小事。 · 众人即使回了屋，都还有些惊魂未定。江霖煮了两锅鯈鱼汤，敲了门给他们一个一个送了过去。 鯈鱼，食之可以已忧。 晚上又用冉遗包了饺子，叮嘱着他们都吃了。 冉遗，食人使人不眯，可以御凶。 江霖对自己的事向来不怎么上心，但对别人，还是那操心的命。顾连泽不会包饺子，也没有任何准备去学的意识，但出于精神安慰，就坐旁边陪着他。 “别偷吃我的肉馅了行不行。”江霖一回头，顾连泽就偷摸挖走一口。再回头，又偷摸挖走一口。一盆肉馅，都还不够他生吃的。江霖是怕他吃生肉吃出毛病来，赶忙把刚包好的饺子就给他下锅煮了。 最后顾连泽吃着饺子，就着鯈鱼汤，看着江霖一个人前后忙活着给别人包饺子。 造了孽。 江霖：“好吃吗。” 顾连泽：“嗯！” 听他应得开心，自己还挺没脾气。 · 扶夷的确没再出现过了，毕竟那是一百六十多集的彩虹小马，可得看上一阵了。 而江霖的屋子里，最近放的都是德云社相声。这不恐怖，恐怖的是顾连泽从头到尾都不笑，却除了睡觉不许江霖给他关了。映像里顾连泽笑得次数的确不多，但江霖也未曾觉着他冷淡。毕竟那双眼睛里的懵懵懂懂，能冲散他一切冷漠的特质。 因着房子塌了，室内景基本就停了，但卫阳辉格外执着的这次没停工，内景没了，外景该拍还得拍。同时那边也联系好了，换了一间屋子重新布景。不过让卫阳辉没想到的是，村长竟然没收钱。 “哎呀，没伤着你们就好了，还赔什么呀。”村长是这么说的。 栾天瑞看着人走了，才敢问了声，“现在还有这么好的人？” 江霖那边没说话，心下琢磨，是不跟你们要钱了，没准得跟你们要命呢。 江霖：“这边的戏要拍到多会儿。” 栾天瑞：“计划是年前，然后这边的取景就完了，剩下的部份没在这儿了，应该是年当间拍，没租太久，计划着四月份左右就杀青了，时间还是挺紧的。” 江霖算算日子，二月份才过年，这怎么也还得有一个来月。大家怎么活过这一个月都还是个事。但顾连泽意外的一点也不着急，但江霖真的在这儿多住一天都是煎熬。 · “梅子沾盐，要吃吗。”江霖端着新摘来的梅子。 “吃。”顾连泽还抱着江霖的手机听相声，探胳膊过去抓了几颗梅子全塞进嘴里，“你吃，不酸。” 他倒是还记得江霖不爱吃酸的。 江霖也就吃了几颗，剩下的大多还是先给了他，他对这种东西瘾不大。但顾连泽是那种你不拦着他，给什么吞什么。让江霖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和饕餮沾亲带故的。 “顾连泽！顾连泽！”皆虚正逢此时敲打起了江霖的窗户，然后自己推开窗子扒在外面。 顾连泽正吃着满嘴都是红汤，随意拿手蹭了蹭，才看向他，“做什么。” 江霖是看着委实难受，找了纸巾给他将手背擦干净了，才又听着皆虚说话。 “我找着山神了，他快不行了。” 顾连泽站起身，“那丫头呢。” 皆虚：“跟他没在一起，我问他，他也不说，就一个人在那儿看彩虹小马。” 顾连泽看着江霖，“我出去一趟。” “小心些。” 江霖记得清楚，顾连泽离开并没有多久，他便听到了奇怪的碎铃声，不是以前的那种铜铃一下顿一下，这次是极其轻快的，哗啦啦的铃铛声。他探出脑袋，院子外果然又是那姑娘。扶夷朝他招了招手，明显是示意他下去。 江霖多提了一个心眼，揣着最小的顾连泽才敢走出屋子。 · 江霖：“怎么又来了。” 扶夷轻快出声，“嗯…来找你玩呀。”说着话，她倒退着一步一步往外走，江霖不得不迈步跟了上去，耳边的碎铃声还在继续，女孩儿脸上依旧挂着愉悦笑意，二人就这么一步跟着一步，走出了不少的距离。 江霖凝眉开口，“他们找到山神了。” 扶夷乖巧点头，“我知道的呀，可那又如何呢。” 江霖：“你和他很亲近吧，就不怕连累到他吗。” 扶夷忽得站住脚，嗤笑出声，“连累。杀了这么多人，受到惩处的定然只会是我一个。且不说他没参与，你知道吗，就是他参与了，就是他亲自杀了所有人，也不会有任何事的。他是神啊。” 江霖下意识抿嘴，“神明便可以滥杀了吗。” 扶夷点头，“对啊，那不然呢。你为什么会觉着神明就会怜悯世人。神明想要悄无声息的杀死凡人，那可太可太容易了啊。凡人何德何能，就能让神明一边心甘情愿的实现你的愿望，一边又不去索取任何呢。” 他这么问，江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扶夷收起笑意，“他与我说，凡人从来不需要神明。人明明可以仅凭自己就活得很好，却总想再受到神明的垂怜。” “可是谁垂怜神明呢。开山修路的那天，这里的灵脉被挖断了。灵力一朝全都散了。他是山神，没有灵力，既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村子。可村子没有他保护的时候，一样发展的很好啊，总有络绎不绝的游人剧组，村子一天一天向好，比神明照拂时更好了。他在这里四千年了，才知道，凡人根本不需要神明。” 江霖沉了沉心思，“那也不合适…把他们都杀了吧。” 扶夷歪头看他，眼神浑浊，却透着悲凉，“那又如何，他们杀了我的时候，不也什么也没说吗，二十块大洋，那年我才三岁啊。下葬那天，连件像样衣裳都没有。” 江霖：“可那也只是你父母的问题吧…和村人…” 扶夷耸肩苦笑道，“是村人啊。不是他们，我爹娘哪会那么快就答应了呀。” 扶夷将一切都合理化了，哪怕江霖明知道这里面是有问题，但谁会和一个疯子再讲道理呢。 他没有去考虑神明与凡人的关系，至少他是需要神明的，毕竟顾连泽会给他吐金子，仅此一点，江霖都准备回去天天烧香去。 江霖见此无所谓的安慰道，“开心一点嘛，人间不值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她送离开人间。 扶夷瞧他，“不直的？啊…你身边确实没直的欸。”小姑娘多看了一会儿，小碎步突然离他远了些，“离我远点，我可还喜欢男孩子。” “咋的呀。同性恋传染啊。”江霖还来气，但转而软了态度，“算了吧，我们一共也没多少人，又能给你多少灵力呢。” 扶夷仰着脑袋，“你们没有，但你知道你身边那人有多少灵力吗。” 江霖听着还笑，“他？他有多少，又怎么可能给你。” 扶夷晃晃脑袋，“平日里当然不能，可你在我手里的话。可说不准了呀。你听到他一直在喊你吗，就在你的尸体那儿啊。” 第25章 山神。 “喝酒吗。”山洞中的碎岩石壁上，靠着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衣摆之下隐约探出一只豹尾，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岩壁。 山神叫温韵，是长乘一族。面容姣好，眉眼狭长，神色慵懒，黑漆漆的山洞中看不大清里面穿的什么，但外面大氅上的精致云豹绣纹，即使是在黑暗中都有如呼之欲出般。 皆虚见他递过来的酒杯，慌忙摆手，“出家人出家人。” 出家人对于他只是一种说辞，毕竟前些日子他还以这个理由拒绝了江霖给他的翅膀。但并没有用，他还是没有抵挡住诱惑。 温韵又将手转向了顾连泽，那只手有些干枯了，不如他面目那般白皙动人，但仍旧能看出五指纤细轻盈，顾连泽刚想伸手接过，山神却将手又收了回去。 “对了，你没成年，不能喝酒。” 顾连泽悻悻然又将手放回去，不给喝就不给喝，谁稀罕啊，赶明他让江霖给他酿酒去。 如果江霖会的话。 顾连泽：“扶夷呢。” “不知道呀。”山神懒懒散散往后一靠，杯中的酒水洒了大半在身上，“要一起看彩虹小马吗。小孩子嘛，就做点小孩子该做的事。” 顾连泽不爱别人说他小，但他这个年龄放在仙神妖物之中，确实只能算的上是个孩子，后来反倒对此也就无所谓了，不就是比谁活得时间长嘛。 皆虚盘腿坐在地上，从袈裟里抓出一把瓜子来，碰了碰顾连泽，“一起吃吗。” 顾连泽也没客气，从他那儿分出一大半来给自己，但吃了两颗就扔一边去了，“嗑着麻烦。” 皆虚可不惯他，“那你回去找江霖给你嗑去吧。” “江霖？”山神微微睁开眼，“那个人类啊。我听我家姑娘说起了来着。说他身上香香的？” 皆虚不知道为何听到这儿打了个冷颤，说人香香的，会让他想到西游记里的女妖精缠着唐僧的香艳画面。但顾连泽应得格外坦然，“嗯！香的。” · “您就那么放任她，杀了村里人啊。”皆虚把话题扯了回来。 温韵坐起来了些又给自己倒了酒，顾连泽拽过酒坛子用一根手指沾了沾里面的清亮酒水觅进嘴里，好像还不错，一会儿带一坛坛走，让江霖回去也尝尝好了。 “啊…杀都杀完了，我能怎么办啊。”温韵看起来一点愧疚都没有，“她起初去杀人，我还真不知道。等我知道了，已经来不及了。” 温韵想起那会儿的事，自己灵力正乱，那丫头偷了自己的祛魂之器就跑出去了，她再回来村子哪还有活人。 温韵：“我将村子封住了，勉强让里面还维持着有活人的样子，至少人类发现不了。” “祛魂器呢。”顾连泽不想跟他讨论他们杀人的事情。 “哦…昨天被扶夷偷走了，我埋得挺深，还是让她挖出来了。”他说话时格外平静，丝毫没有苦恼，平静得就像是自己双手将祛魂器送给她了一样。 皆虚还在那边嗑瓜子，“我就是好奇问下，您为何要把山弄塌了，我看那丫头还没有这本事吧。” 山神轻快点头，“不能再来人，来一个死一个，谁也消受不住。至于你们…”他说话时看看顾连泽，“我知道你来了，才想把你困在里面。” 顾连泽听着嗤笑，“你还真想杀了我？” 山神只是摇头，“我杀了你，我也不一定活成活不成的。再者说，我现在这样也打不过你了。” 皆虚：“那你困住我们是想…” 山神看过去，“杀了扶夷。” 皆虚抓瓜子的手哆嗦了下，“他父母杀了他一次，您也要杀他一次。” 温韵想想道，“不，不是我。是你们。我怎么可能杀了我自己的宝贝闺女。” 呵，男人。 皆虚晃晃脑袋，拿了串佛珠在手里盘着，“您下不去手啊。” 温韵把玩着空了的酒杯，避开了这个问题，“我控制不住她，现世也不该再是她能久留的地方了。杀人偿命，再正常不过的事。” 顾连泽还在沾着酒喝，却被山神一把抢了回来，“都说了小孩子别喝酒。” “相比起小孩子别喝酒，我觉着小孩子更不该杀人。”顾连泽无所谓说着，“有件事我倒是觉着有趣，人死了，扶夷也死了，但所有灵力都给了你，你却没有任何事？” 山神听他询问，认真思索起来，“不啊，天帝会骂我。他骂人的时候真的很烦。” 但听起来也仅此就是骂他两句的程度。 皆虚：“山神不该是以保护山为己任吗。” 山神仰头灌下了所有的酒，“不保护了，保护啥呀，谁爱护着谁护着去吧。” 作为一个山神，他等于已经放弃了职责所在。 “江霖回来！”顾连泽突然喊了一嗓子。 他们随意闲聊时，顾连泽猛然间意识到江霖出事了。他反应过来那碎铃声是什么了，是祛魂器的。 江霖被祛魂了。 · “江霖有麻烦，我先回去了。”顾连泽站起身来。 “你不是留了一个身子在他那儿吗。”皆虚见他神色慌张，也跟着起来了。 顾连泽眉头紧蹙，“被祛魂了，他自己没意识道。我喊不住他。” 山神靠着岩壁慢慢站直了身子，“没事，身子没凉之前，把魂魄塞回去就行。” 皆虚对此表示存疑，“这么冷的天，还是雪地里，过不了一会儿就凉了吧。” · 江霖看看眼前的扶夷，又回身看看身后。他将手揣回兜里，却发现口袋里没有顾连泽。 扶夷在他身边跳跃着小跑了一整周，江霖才发现，那铃铛声是从她脚腕上发出来的。 “害怕吗。”扶夷问他。 江霖沉思了晌，拔腿就要往回跑。去他的妖魔鬼怪。 可才迈出三步，身后又想起了铃铛声，这次是铜铃的声音，江霖便如同被数根线绑缚住了般，丝毫不能再往前挪动。 “聚魂器在哪，你便只能在哪。”扶夷开口解释道。 “哦…”江霖不再挣扎，“就是吧，我有个问题。” 扶夷：“嗯？” 江霖看着远方，虽说一片漆黑没有光亮，但月光总还是趁着地面隐约有些亮度，“就…你看地面上那是什么。” 扶夷以为他在耍什么把戏，却还是凑上前去看，只听着江霖又开口，“是不是有什么从地上蹿了过来。” “嗯…好像是。”扶夷点头。 江霖又仔细瞧着，“那个好像…是我的尸体欸。”江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尸体在雪面上漂移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过来。 是僵尸吗…自己还没死，身体就先活了？ 不过他的身体是躺在地面上漂移的，一直蹿到了自己眼前，江霖还没有第三视角观察过自己，“我觉着自己长得还可——”他话音没落，就看着自己身体抖动了下。 江霖跟着也抖动了下，一大一小两人都惊恐着后跳了一步，然后就看着从自己身下的雪地里，爬出来了一个小人。 顾连泽。 “你把我身体举过来的啊…”江霖想想那个小顾连泽双手举着自己费力飞奔的画面就好想笑啊。 顾连泽：“那不然呢，喊你又听不见。” 江霖态度诚恳，“我错了。” · 顾连泽的成体先一步去找江霖了，皆虚跟着后面，顺便连山神一并拽了出来。 指不定一会儿拿谁威胁谁呢。 “能不能快一点！”皆虚拖着他，后者懒懒散散不给走。 “着什么急嘛。”温韵还抱着酒坛子。 “这好歹也是你山里的事啊，负责一点好不好！” 温韵晃荡着前行，明显是喝醉了，“哎呀，负责？不负责。” 皆虚气的想跺脚，但他没有脚，“不该敬业一点吗！您这样今年过年还想不想扫到敬业福了啊。” 第26章 还魂。 顾连泽试图将江霖魂魄塞回去，江霖也在琢磨怎么钻回去… 有点困难。 “还有法吗。”江霖低头看过去，把顾连泽一把捞起放到了手上。 不行就算了吧。 “死不了。”顾连泽话也不多，但说出的话总能让人安心，他说死不了，那便定然是死不了。 可身后的铃铛声未曾间断过，江霖不得不跟着聚魂器的声音一步一步向后撤，逐渐远离了自己的身体。 顾连泽瞪着扶夷，后面那姑娘还得瑟着扭了扭腰，给他吐舌头。好在这时成体的顾连泽赶了过来，掐着她脖子将她提溜了起来，铃铛声总算停了下来，顾连泽想去抢，丫头却攥得死紧。 “能不能不要扼住我命运的咽喉。” 顾连泽顿住，换了个姿势，提溜着她的颈子，女孩儿脖子肉少，拎着还有些费劲。 “命运的后脖颈也不行…” 顾连泽看了看她身子，索性拽着头发将她扯在半空中。 “命运的头发也不…”扶夷在半空中晃荡着，扑腾着两条小短腿，“你就不能拎着衣裳吗！” 顾连泽听她吵得不行，但还是顺着她拽着衣裳提溜在半空中。大的顾连泽在牵制扶夷，小的那个还在江霖尸体旁边探寻着怎么将他塞回去。 “要凉了我跟你讲。”扶夷信誓旦旦得说道，被拎起来还要用一根手指戳了戳顾连泽，“好可怜呀。欸，你把灵力给阿韵，我就把他还给你怎么样。” 顾连泽没理她，活了这么些年，被个丫头威胁了，他还嫌丢人呢。 “你不答应嘛。”扶夷看起来有些委屈，“那你给阿韵一点灵力，我把聚魂器给你怎么样。” 这个倒是让顾连泽有些动心。 “但那不是一点，我救了他，我就死了。”山神依凭着的是整座山的灵力，且不说顾连泽还是个孩子，他那七个身子共同分配着灵力，哪还有多余的灵力渡给别人。 “你死就死嘛。”扶夷在半空中欢快得晃悠起身子来。 江霖旁边听着好想打她，他琢磨着顾连泽怎么也该动手了吧，但后者意外的比他还能忍。 顾连泽：“我给你灵力，你先让他回到身体里。” 扶夷没想他应得还挺痛快，竟然有些受宠若惊，但机智的反派不能得意忘形，“你先给我。” 江霖想制止，去看顾连泽一把将扶夷扔到了地上。 “哎呀，人家好疼的啦。”扶夷一脸不屑得站起来，给自己拍了拍身上的雪。 顾连泽一眼都不去瞧她，掌间聚力将灵力从心口逼到掌中，江霖悄声走到他身边，看着掌心处的微弱光晕再一点点扩大，最后在正中汇聚起了一颗圆润的赤金色珠子。珠子四周有些微的炽热感，江霖离得远都能感受到。 “先把他放回去。” 扶夷看看灵珠，看看江霖，没再多犹豫，抬手有节奏的晃起聚魂器来，江霖身上莫名感到一种推力，不再是先前那种拉扯的感觉，反而是逼退着他一步步向后，恍若一种时间倒流的感觉，自己转眼间已经退到了自己尸体旁边。 顾连泽紧盯着那边的情况，扶夷轻声一句，“躺下。” 江霖看看顾连泽，后者点了下头，自己才敢躺到自己身上。碎铃声再次响起，江霖现在对铃铛声已经有了生理性厌恶。但这不妨事，能活过来的愉悦感，冲淡了这种厌恶。在短暂的眩晕之后，江霖再睁开眼时一片清明，试着动了动手指，又偏头去看顾连泽。 后者上前两步，扶着他坐了起来。渡了些灵力过去，确定他没什么事才放心下来。 · “给我啦！”扶夷跺脚喊道。 “聚魂器拿来。”顾连泽盯着她。 “给你就给你嘛。”扶夷将手中铜铃抛过去，顾连泽抬手去接，确认无误才把灵珠扔了过去。 江霖本来还寻思，顾连泽会不会耍个心眼不给她之类的，这样看过来，两个人都意外的耿直。但扶夷只答应了聚魂器，祛魂之器还在她脚腕上，顾连泽一时懒得理会，自己先过去照看江霖。 那边皆虚终于拖着山神大人幽幽赶来，“打完没有打完没有。出家人见不得杀孽，没打完我就先回避回避。”皆虚一边往过走，一边四下张望，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欸，还没开始打？那我也先走…” 皆虚看没人搭理自己，江霖和顾连泽在一块，山神和扶夷四目相对，这个情况多余的他好像确实需要回避一下了… 山神看着扶夷，什么也没说，小姑娘也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踢着脚边的积雪，像极了个犯了错的孩子。 “那位是谁。”江霖小声问了句。 “山神温韵。”他才刚说完，就看着山神来到了江霖身边。坛中的酒险些洒到江霖身上。 温韵：“没事吧。” 江霖略微颔首，怎么说人家也是神明，“无碍，劳您挂念。” 随后就见着温韵蹲到顾连泽旁边，拿手肘戳了戳他，用极低的声音问他，“怎么没动手。” 顾连泽：“你怎么这么迫不及待。”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养大的姑娘，如今说杀就杀也就算了，还再催促别人快些动手。 “那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扶夷是被聚魂器养大的，你迟一分杀她，她便壮大一分。” “你用聚魂器养的她？”顾连泽一眼横过去。 山神还是那般慵懒着，随意点点头，“对啊。不过也就是十几年前的事。聚魂器本就是炼魂用的，养她合适。” 江霖疑惑，“被聚魂器养大的怎么了吗。” 却看着顾连泽沉思了下，想说什么却改了口，“不知道。”江霖这边看起来他好像就是单纯想讶异一下的样子。 “真没意思啊。”山神见此眯着眼，突然长叹，抱着酒坛子仰躺在了地上。 皆虚瞧瞧他们，又看看另一侧，“不是我说，你们还聊啊，都不去追的吗…” 众人一齐转过头来，就瞧着那丫头迈着小碎步已经哒哒哒蹿出去了老远。 江霖看着那孩子的欢快步伐，一时说不出话来，不知道她要是知道自己最信任的人，正琢磨着怎么大义灭亲，该是什么样个想法。 “欸欸欸。”皆虚喊道，“她那个方向，是不是咱们家啊。祛魂器好像还在她手上。” 第27章 决战。 江霖一个挺身站直了起来, 猛地一起来脑袋还有些晕。家那边就是剧组的人，江霖不可能放着书彤她们不管。 “过去吧。”顾连泽也跟着起来, 声音依旧清透且平稳。只是眉头微蹙，略带了些微的焦急。 “我…就不去了吧。”山神大人抱着酒坛子在地下蜷缩着, 一根豹尾拍打在雪地上溅起雪沫子。 顾连泽见着心里麻烦, 一脚踹在他后腰上, “起来。” 山神抱着酒打了个滚, 不让顾连泽再碰他, “我不想去，我闺女都要被你们弄死了，你让我看什么去。” 江霖才反应过来他不是不难过…他就是喝多了。 顾连泽也是没想到他还真有些羁绊, 顿了下才道, “我不杀她。” 温韵一骨碌坐起来，“那你不杀她我叫你来做什么。我不就是动不了手才让你来的吗。” 顾连泽垂着眸子，没再多跟他废话, 弯腰捡起山神的豹尾，将他在雪地里拖行着。 “兔崽子你放开我！”山神叫骂道。 “不要。”顾连泽冷声答道。那边江霖和皆虚隔着他们三五米开外，颤颤巍巍看着这两人的举动。 江霖轻咳了一下小声问皆虚，“这样可以吗，他可是神明啊。” “没事吧…报复也报复不到你身上。”皆虚也不确定, 神明之中心眼小的不少, 他不知道温韵是不是其中一个。 不过, 他闺女他们都要帮着大义灭亲了, 感觉只是强行雪地拖行并不算什么大罪过。皆虚这么想着, 整个人都放松了起来。 “欸，顾先生到底什么来头啊。”江霖看着他们那边，拽了拽皆虚袖子。任谁看着有人把神明拖在地上摩擦，也能察觉出点什么来了吧。 “啊…嗯？俄罗斯套娃啊。”皆虚信誓旦旦道，还偷偷瞥了顾连泽一眼，倒是没看他瞥自己。 江霖将信将疑，“俄罗斯套娃能成神吗。” “万物皆能成神。”皆虚明明说的是真的，但却莫名的心虚。 “那俄罗斯套娃神能做什么啊。”江霖突如起来的好奇，弄得皆虚还怪手足无措的。 “可能，就给孩子们送俄罗斯套娃吧…” 江霖点点头，“那也还好。那他哪天成神了，我需要给他在家里摆个神龛吗。” 皆虚越说越没底气，“不用吧…多买俩俄罗斯套娃放家里照顾一下生意就好了。” 他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什么啊。 · 皆虚心里念叨着总算到了，江霖也终于跳过了这个话题。那边的山神大人就被这么拖行了一路，已经懒得张嘴骂顾连泽了，甚至还十分惬意的躺在雪地里，往自己嘴里灌着酒。江霖旁边看着还怕他呛着。 江霖赶到的时候，快跑了两步上前，却发现眼前是一片乌漆抹黑的场面，那是大片大片的死灵汇聚成的。中间有几个江霖还瞧着面熟，有一个是村长，那边的孩子是他刚来时欺负猫的那几个。 山村再小，那也有几百号人。此时全都聚集在这里，不知道的以为乡村爱情又拍续集了。由死灵组成的人墙，只让人觉着心颤。江霖试探性的往前，果然被最后面的死灵发现了。一人回头，众人回头，越发多的目光聚集在江霖身上。 为首的村长向着江霖迈步过来，身后的人便也跟着往前移动。他们向前，江霖只得慌忙后撤。那些人像是预料到了江霖的害怕，反倒以更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被死灵冲进身体的回忆再一次涌上心头，好在是皆虚及时发现，冲到了江霖身前，禅杖横空一扫，将最近的几人直接打飞出去。被打飞的死灵在半空中就灰飞烟灭。 “阿弥陀佛。” “这禅杖…这么厉害呀。”江霖惊叹道，探过身子戳了戳。 “嗯。”皆虚用力点头，“有来自菩萨的净化之力哦。” 江霖：“真的假的。” “逗你呢。” 死灵不敢再妄动，此时正和江霖面面相觑。 江霖还给人家招招手，“嗨。”他还是没办法把这些人当作彻底死掉之人，总还幻想着能不能用爱感化他们。 好在他也没说，不然连皆虚都得骂他。 皆虚背过身来，用禅杖在江霖身边画了一个圈，立刻雪地里中显出了一个泛着金的光圈，是江霖喜欢的颜色。 “不要出来。”皆虚道。 江霖看看脚下的圈圈，悄声问了句，“这是孙悟空给唐僧画的那个圈吗。” 皆虚有时候也挺佩服他都这节骨眼了，还能想东想西的，“就那个就那个，你别出来啊。腕子上的金币系好，兜里的顾连泽你也揣好。”皆虚不信这样江霖还能出事。那要是这样还能出事，一般就是有人催命呢。 顾连泽本是也想给他设个界的，但看皆虚先一步做了，也就没再管顾。只是看了江霖一眼，要他多加小心。 江霖不想他们为自己费心，还给顾连泽招了招手，想要他放心。但见顾连泽拖着温韵过来，也扔进了圈内。 “你也进去。” 山神在抱着酒地上滚了两圈，自顾自的躺在了圈的正中，丝毫不理会发生着什么。 · 江霖没去管山神大人如何了，那喝的都要不省人事了，江霖也想不出什么能让他清醒的法子。 界的外面围了一整圈的死灵，手挽着手，在界外绕着圈。江霖觉得自己像极了一拢篝火上架着的烤乳猪，篝火外的人正手拉着手载歌载舞。好在他们只能从界外盯着江霖这块肉，江霖心下打嘀咕，但多等了会儿，发现他们的确是进不来，这才歇心踮着脚尖观看着外面的景象。 因为顾连泽的缘故，死灵四散着奔逃着。江霖这才看见远处那个还没自己膝盖高的身影。小小的身影，一袭红衣在雪地上跳着旖旎的舞蹈，像是落在雪地上的一只红雀，有些稚嫩笨拙，又有些柔和妖冶。 脚腕上的碎铃声此起彼伏着，冲破了这雪地上的寂静。 “她在跳舞。”江霖小声说着。 却看山神晃晃悠悠坐起了身子，盯着不远处那个幼小的身影，良久缓缓道了句， “好看吧。” 江霖点点头，也坐到了他身边，“她死了，您会如何呢。” “我？不会如何。”温韵团在一起，抱着膝盖神色温和，目光却一直未从扶夷身上离开，“神明没那么容易死。只不过活是活不好，死也死不成。凑合过日子吧。” 温韵从没未担忧过自己以后会如何。 “我刚带她来时，她也就这么大，只是话还说不利索，走路也踉踉跄跄，每天睡觉都要抱着才能睡。更过分的是还要找你要奶喝。我去哪给她找奶去嘛，我就只能大半夜去村人家里给她挤羊奶挤牛奶去。” “这么想想，也都快一百来年了啊。”温韵算着日子，数千年的人生里，这百年实在是不值一提，但养只狗都还有感情，更何况是个孩子。 江霖：“为什么不早些时候…要她不要这么做。” 温韵侧头看他，“做了便做了，神要杀人，一定就需要理由吗。” 江霖不知为何身上打了个寒噤，“那为何现在，又要杀了她。” 温韵歪歪脑袋，眼底逐渐清明起来，嬉笑了一句，“因为主宰世界的不是我。” “如果是您呢。” “人类没准就没了。”温韵像是酒醒了，声音轻快的嘻嘻哈哈说道。江霖琢磨着，前面喝多了也没准都是装出来的。他竟然会信神仙喝多了。“如果我是凡人，我会感谢现在的天帝，若果不是他，神明不会这么安稳的。” “会发生什么。” 那时候温韵说了句，一直到后来都让江霖记忆犹新的话， “神明在有了私欲的那一刻，就不能或是不配再被称之为神明了。他们只是不同于凡人的又一物种。比凡人更高端，比凡人更智能，比凡人更能支配这个世界。于凡人来讲，根本不该出现神明，如果不是天道调平着这个世界，凡人早就灭绝了。” 江霖下意识的又去舔嘴，他想问神明为何会有私欲，可未说出口都觉着这个问题可笑。 神明为何不能有私欲。 山神看出了他要问什么，“神明起初是没有私欲的。你要问后来发生了什么，那就有太多的故事了。有空让他说给你听吧。”温韵的眼神看向顾连泽，后者正矗立在一群死灵正中，整个人都还向外散着些微的金色光芒。 江霖不再问讯，也将目光落回了战场上。 · 扶夷还在跳舞，碎铃声未曾间断。江霖在铃铛声中，隐约看见了剧组方向影影绰绰着。 “是剧组的人？”江霖小声问着兜里的顾连泽。 “嗯，被祛魂了。”顾连泽也看到了那边的景象，只见成体的顾连泽快跑了两步冲着扶夷的方向，一把按在了那姑娘肩上，余下一手两指聚力，一道灵力闪过，直接将她右边小腿从膝盖处直直砍下。 皆虚就在旁边看着，千年前他就被砍过一次双腿，这会儿瞧着了，自己幻肢又疼了一次。 扶夷停下来了，呆滞看着自己被削下去的小腿。顾连泽弯腰从她脚腕上将祛魂之器取了下来。扶夷这之间什么也没做，就那么安安静静看着他。祛魂器被夺走，自己也丝毫没去阻拦。 顾连泽对她的漠然保持着怀疑的态度，总怕她还能做出什么。 果不其然，扶夷坐回了地上，可胳膊却舞动了起来，相比起方才的舞蹈，这会儿胡乱挥舞着，倒像是跳大神一般，可在这种无规则的律动中，剧组那群人的魂魄还在向前走着。 “怎么回事。”顾连泽问温韵。 “啊，她是我用聚魂器养着的，其实有没有那玩意儿，她都能聚魂的。” 顾连泽凝眉，又一次将她两条胳膊全都削了下去。 “你有完没完了！”小姑娘生气的回头吼他。 “你把他们送回去了。” “不要。”扶夷转回头。 温韵叹了一声，“她不受控了，聚魂器本就有掠夺魂魄的意念。你那会儿说了，不杀她的。” 顾连泽不是不杀她，顾连泽都不确定能不能杀死她。 扶夷失了双臂，仅靠着一条腿瘫坐在地上，痴痴望着远处，嘴里不知是开始念叨着什么。江霖听到这声音时，格外的不舒服，脑子里有什么一直在乱窜，紧接着四周的死灵越聚越多，自山底一步一步聚集到了此处。 人群密密麻麻，给人一种难以名状的压抑感。剧组的人已经混入在了里面，转眼间就找不到了。那些熟悉的他还能寻一寻，总还有些一面之缘的，这会儿混进人群中，江霖根本无法辨别。 皆虚不知道为何一时间涌入了这么多死灵，但他能感觉到四周的灵力搅动的愈发浑浊，无奈一时找不到解决之法，只能仅凭一己之力消散最多的死灵。但灵力的异常，就是他都有一种灵力抽离体内的感觉，顾连泽本就分出一部分灵力给了山神，此时定然更是难受。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却突然听到了一个不大熟悉的声音。 · “让让让让，别挤啦我说。你们这五迷三道的整啥子呢。哎呀，这老多人呐。” 江霖听着那熟悉的东北大碴子音，幽幽回头，寻思着肯定是逍遥，却顺着音没寻到人。 江霖：“他在哪。” 顾连泽：“天上。” 江霖猛地抬头看，发现月亮被遮盖住了，他仿佛入了一片混沌初蒙之中，天空中好似盘旋着一只巨兽，但因为过于昏暗，江霖无法确认自己是看到了什么，还是纯粹自己幻想出的。 顾连泽轻声道，“眼睛闭上。” “啊？” “他让你闭上就闭上嘛。那家伙长的可不好看。”山神适时开口。 江霖还是听了他们的，蹲在地上把脑袋蒙在了臂弯里，温韵一旁看着，还觉着好玩，怎么这孩子这么听话。 那足以遮天蔽日的巨兽，向下俯冲之时，带起的飓风直接将江霖掀翻在地，好在是温韵拦了他一下。没让他跌出这个这个圈。江霖慌乱之中睁开了眼，却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到，闭不闭眼其实意义不大。 江霖：“这就是鲲？” “嗯。没有一个人能见过他的全貌。”温韵一旁开口，“长这么大，吃得饱饭吗。” “你可闭嘴吧。”逍遥吼了一声，震得江霖还打哆嗦，“不是你，能有这么多事吗。我可都吃了啊。” 江霖听到这儿向喊住他，示意他别吃剧组那些人，顾连泽却和他道无碍，生灵和死灵不一样，逍遥不会吃的。 密密麻麻的死灵，在逍遥的眼里如同一群蚂蚁一样，讲道理是不大想吃，但顾连泽已经翻身跳到了自己背上，非得让自己把他们都吃了。 那…吃呗。 逍遥贴着地面而行，张开巨口就将前面的死灵全都纳入腹中，嚼也不嚼一下。然后愣怔了一会儿，再吐几个生灵出来。如此反复，总算是将此处的死灵吃了大半。可那边扶夷还在往外召着死灵，两相抗衡之中，死灵又重新聚集起来。 “我能把那兔崽子吃了吗。”逍遥看着还来气。 顾连泽在他背上，“不能。我联系了冥域，他们来人自会处置。别插手了。” “那咋的呀，我吃到冥域来人？你咋不怕我吃吐了。” 他们这边还有空打诨，只有皆虚兢兢业业观察着四周的动静，死灵依旧在向着正中聚集，一步一步走到扶夷身边。可若是多看两眼，便能发现不对。死灵奔向扶夷的速度愈来愈快，甚至有几个直接从扶夷身上穿了过去。 “反噬了…”皆虚驭着禅杖也翻身去了逍遥背上，“领魂者如果死了会怎么样。” “灵力会崩塌。山神已经不作为了，这一块灵力没人护着，已经全部断开了。”这才是顾连泽迟迟不肯杀死扶夷的原因。 “那丫头不行了，死灵也开始不受控了。那她这是…要同归于尽？”若是同归于尽，灵力崩塌的瞬间顾连泽定然不好受，她是算好了，还准备要顾连泽那点灵力？ 有些人疯了就是疯了，皆虚已经找不到她做事的合理性了。 · 死灵从攻击外人，到现在的无差别攻击，不过就是须臾之间的事情。 江霖还有结界护着，可扶夷就那么将自己暴露在众多死灵之中，口中还在不断念叨着什么，任由死灵连同自己一并攻击。 “快吃。”顾连泽发现事态不对，催促着逍遥赶快干活。 “我日…”逍遥骂了声，但还是俯冲回了地面，张开嘴再次开始吞噬，“我为什么要爬地上舔蚂蚁。我们不能直接把那丫头吃了吗。” “她不能死啊。”皆虚开口，“你去吃她，她给你来个自尽怎么办。” 逍遥晃晃脑袋，还带起一阵骤风，“人类幼崽真的很烦。” 顾连泽对此不置可否，也实在没空去讨论这件事。“怎么过去。” 现在他们就是谁去，那姑娘都可能给他们表演一个当场去世。 “你让温韵去啊。那不是她闺女吗。”逍遥提议道。 顾连泽愣了下，转而另一边和温韵说了这事。 温韵迟疑，虽有又斩钉截铁一句，“我不去。她要想死…就让她去吧。”这对儿父女意外的很默契，都是自己不想活了，还不准备让别人也活着。 江霖不知道这算是薄凉还是如何，“可她是为了你才会变成这样的…” 温韵听他问，反倒苦笑，“我当然知道。她为了我做到这一步，可我却把她往死路上推，你让我还怎么面对她。”温韵摇摇头，“不见了。” 江霖蹙眉迟迟不言语，却又不敢再迟疑，“那我去。” “不许去。”顾连泽不让他折腾，别人还没救回来，再折腾进去一个算什么事。 江霖戳了戳手心里的顾连泽，“没事没事。不就是把她带回来嘛。你等我你等我。”江霖说着从衣服里取出来一小块糯米纸包裹着的糖果。 顾连泽：“这什么。” 江霖傻乎乎笑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就上次那个长翅膀的糖，我自己留了一块。”说完他就将糖觅进了嘴里，等着身后长出来好看的翅膀。 顾连泽是拦也拦不住的，吃就吃了吧。江霖背上有些发疼，能感受到那翅膀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蹿出身体，却觉察不到什么厚重感，和第一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很轻盈，甚至有些舒适，江霖下意识回头往后看。 “…这次是不是有点太亮眼了。”江霖就觉着死灵的目光突然就又聚集到了他的身边，紧紧盯着他身后那五光十色的轻薄…蝉翼。 透明的蝉翼上，流动着不同的光晕，在昏暗之中格外扎眼，莫名就让人觉着珠光宝气。 “还挺好看。”温韵开心的将豹尾用力拍打在地面上。 “您可闭嘴吧。”那不是您，他犯得着折腾成这样吗。 江霖轻轻挥舞着翅膀试探了两下，发现还算容易控制，将顾连泽往口袋里一揣，自己就准备飞向敌方了。 · 江霖飞的高，尽可能避开地面上的死灵。他在里面还发现了杨书彤的影子。 救不了你了，大家自求多福吧。 江霖看到了雪地上的那枚红色印记，旁边还放着她的断手断腿，本来还算旖旎的风光，立刻就变得血腥了起来。江霖轻跃而下，落到了扶夷身前，他看见扶夷心口处有一颗小小得珠子，大概只有尾指指腹那么大，透着温和得光芒。 “这是什么。” “内丹。”顾连泽只知道这是什么，却不知道她为何已经化出了内丹。 扶夷听见有人来了，缓缓睁开眼，停下了口中所言，转而问他，“做什么。” “山神在找你。跟我过去吧。” 扶夷有些迟疑，那是隐藏不住得想要去，可眼神却瞟向了自己得断肢上，果然还是在最后摇了摇头，“不去啦。” 这父女俩都好执拗。 江霖蹲下身子，将一只手从她胳膊下穿了过去，把女孩儿整个抱了起来，“他哪里会嫌弃你。” “是吗…”扶夷有些动心，“那你把我胳膊腿儿拿上。” 江霖又蹲下身子将她两条胳膊一条腿儿捡了回来。抖动着翅膀往回飞。 这刚才升空，果然发生了意想不到得事情——他把口袋里得顾连泽摔下去了…江霖僵在了半空中，因着两只手都占着，也没法去捞顾连泽，就看着拇指大的娃娃从半空中直直跌落，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好在顾连泽也不是摔了就能死的，落地上时稳稳当当，就是面对那些参天的死灵，一时还真没脾气。 不过这个角度的江霖，夜色之下，抖动着蝉翼，让他在月光中格外皎洁，如果怀里不抱着那个脏丫头就好了。 江霖呆呆看着地面，已经找不到顾连泽的身影了，但他想顾连泽那肯定也不会有事，随而对着地上喊了声。 “顾先生！我们先回去了啊！” 于是顾连泽就仰头看着他那皎洁的人儿抖抖翅膀飞走了。 · 江霖带着扶夷离开的瞬间，逍遥就已经张开大口开始吞噬着周遭的一切。过多的死灵让他不得不多嚼两口，是真的恶心。顾连泽不想吃是对的。 死灵终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减少。 “聚魂器有这么大的能力？”皆虚坐在逍遥背上，感觉也没自己什么事了。 “有。”顾连泽应得直白，“若不是那丫头身子弱，场面会比现在还严重。”能赢全靠反派boss自暴自弃。 皆虚：“这之后怎么处理。” “先把生灵送回去，然后看冥域什么时候来人吧。”冥域这种部门，问责的时候来的可快了，真找他们有点什么事，人影也找不着。 皆虚想想也确实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好在祛魂之器和聚魂之器都在顾连泽手里。好生看管那丫头，应该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来。 · 江霖将扶夷送到山神面前，温韵看着自家姑娘那可怜模样，心里也不落忍。便从江霖手中接过了她的断肢，掌间汇出灵力，将其重新按了回去。 “不用了啦。”扶夷往后躲了躲，“你别乱用灵力了。本来也没多少。” “没事。”温韵神色柔和着，用豹尾缠在了扶夷腰上，将她往回拽了拽。 “你又喝酒了？”扶夷用刚接回来的手把玩着地上的酒坛子，“少喝一点吧。” “嗯。”温韵应道，“起来走走，看有事没。” 扶夷听话的站起身来，在原地蹦了蹦，语气有些雀跃，“没事啦。” 江霖把大部分的地方留给了他们，自己就在界的边缘坐着，偶尔还故意伸出一只脚，看见有死灵扑过来，猛地一下把脚再缩回来。皆虚他们就在天上看着，一个两个都也忍着没笑。 扶夷在山神身边时，乖巧的不像样子，而且俩人谁都不谈刚发生过的这些事。什么死灵，聚魂器，仿佛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江霖就背对着他们啧啧称奇。偶尔还抖落一下自己的小翅膀。 逍遥落回地面时，便化回了人形，走了两步还打了个饱嗝，“如果可能，真的不要再给我吃这个。” 顾连泽没搭理他，自己径直去了圈内，“你弄出这么死灵到底要做什么。” 扶夷眨巴了两下眼睛，“你死了，灵力定然会散到山中啊。这样阿韵不就有灵力了。”山神在旁边有些尴尬，他其实不大想把自己牵扯进来。 温韵笑笑，“孩子不懂事嘛。” 是，不懂事的杀了一村子的人。 江霖没多大心情理会他们的事，“书彤他们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皆虚去处理了，天亮就能醒来了。”好在是魂魄离体的时间不长，又加之和颂一直在屋里护着他们的尸体没让凉了，勉强算是拖延了一会儿时间。方才听着皆虚说魂魄都以归位，等他们自然醒来就好了。 江霖见此才算是安心下来。 扶夷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靠在了温韵怀里，“我好累啊。” “睡会儿吧。”温韵轻拍着她。 “那我是不是睡醒就见不到你了。” 没等山神开口，顾连泽反倒接茬道，“能，还得等两天才见不到。” 扶夷听到后一点都不好奇会发生什么，她就知道醒来还能看见温韵，转而妥帖的就靠在他怀里睡下了。 · 众人简单的清理了下战场，和死灵交手的好处就是不会破财毁物。之后便各自回…都回到了江霖的屋子里。 “把他们两个就那么放回去没关系吗。” “没事。”皆虚道，“再怎么说也是山神。不至于答应了的事都做不到。他既是本就想杀了扶夷，也不会大费周章之后再护着她与我们为敌。” 逍遥见着没自己事情，转身就钻回了域内，走之前还直喊他这里实在是太小了。 皆虚没久留，说是去山附近看着点去，再说没事，他也还是有些担忧的。打发走了众人，屋里又只剩下了江霖和顾连泽两人。 顾连泽迟迟没说话，就一个人靠在沙发上发怔。 “怎么了。”江霖喊了他一声。 顾连泽就木着摇摇头，“没事。” 江霖看他这样还心里发怵，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但紧接着就瞧着他目光猛地甩向门口，紧随其后的就是快速的敲门声。江霖被惊得一个激灵，看看顾连泽不知道要不要开门，后者只是给他使了个眼色，要他过去。 江霖哆哆嗦嗦打开了门，却发现门外并无人，这更让江霖心下生寒。 “关门啊。”脚边却突然传来了声音。 江霖慌忙往地下看，才看到是被自己遗落在外的小顾连泽。 “完了，我忘了…对不住啊。”江霖将人拾了起来抱在手上，却转眼功夫就看着他在自己手心里化回了娃娃样子，那大的在那儿坐着，他还真就忘了还有个小的在外面。 江霖将娃娃擦干净之后放回了最内部，转而去沙发上去找顾连泽，后者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困了？” 顾连泽点点头。 “去床上睡会儿？” 顾连泽又点头。 “生我气了？” 顾连泽点——慌忙就把点头换成了摇头。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的确是没精神。但还是一如既往的乖巧。 只是这时，他屋里茶几上随意放到一本杂志却自己动了起来，江霖慌张跳到顾连泽身后，但顾连泽还是懒懒散散的连眼皮也不抬。 “这是怎么了。” 顾连泽勉强安抚着，“没事。” 江霖这才试探性的往前挪了挪，去看那份杂志是怎么了。 只间杂志正中，浮现出了蓝色记号笔的字迹。先化了一个圆，又画了一道线，两道线…转眼就在纸上出现了一个—— 火柴人。 火柴人费力的从纸面上挣扎的要站起，奈何并没有成功。 “需要我帮你用剪子裁开吗。”江霖小心翼翼问道。 “那可真是太感谢您了。”杂志上的火柴人突然开口说话了。 江霖已经不至于大吃一惊了，自顾自的用剪子将火柴人依样剪下，看着火柴人自己站立在桌子上。 “你叫什么。”江霖顺嘴问着。 “颓废火柴人。”火柴人如此答着。 江霖：“你们冥域起名都这么起啊。” 颓废火柴人：“好像是的呢。” “什么事。”一直没开口的顾连泽终于说话了。 “冥域收到了您的消息，预计明日就会过来。” 顾连泽表示自己知道了，但还是问了句，“谁来。” “好像是许先生。” “知道了，回去吧。”顾连泽挥了挥手，那火柴人就在空中引火自焚了。 · “你把那些灵力给他，自己会有事吗。”江霖又想起顾连泽拿灵力换他的事来。 顾连泽思忖着，随便晃了晃脑袋，“也还好，多吃些就回来了。”言外之意无外乎让江霖多给自己做些吃的，同时也不想让江霖过分担忧。 “现在想吃吗。”江霖也乏得紧，但总还是怕他出事。 顾连泽还是呆滞着摇脑袋，这怎么出去打了场架，回来孩子就傻乎乎的了。 “我给你冲杯苹果蜂蜜水，你喝了睡觉？” 顾连泽愣怔了好久，才点了头，“嗯。” 江霖从冰箱里取了果子打成汁，又加了蜂蜜进去，混合好给他加热了一下，这才递给了顾连泽。 顾连泽晃晃脑袋接过，闭着眼就一饮而尽，也不管烫不烫的，随后站起身就扑到了床上，“我睡会儿。” 看起来是真撑不住了。 江霖见此也没再管顾他，想睡就睡去吧，扯了被子给他搭到了身上，就是盖被子前还多看了一眼，今天果然没有尾巴欸。 意外得有些失望。 · 江霖迷迷糊糊之中，梦见了一个奇异景象。梦中他有一次伸出黑暗之中，但这次不再是空旷之处，反倒逼仄得紧，略微伸一伸胳膊就能碰到壁障。 就像是…棺材。 在梦中的江霖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紧张得情绪蔓延至全身，他开始试着将棺材推开，却发现无济于事。慌张之中，他的动作幅度反倒越发大了，踢打在棺材上，棺材板仍旧纹丝不动。 为什么牛顿的棺材板就那么容易压不住，他的就不行。 江霖没多思考这种问题，可挣扎之中，缺氧感愈发明显，窒息的错觉让他更是慌张。可身子已经无力再去推开棺材。 顾连泽睡得好好的，可被子却被身边人抽走了…虽然他也不大需要盖被子。可那人抢了被子不说，还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动静大的顾连泽也实在是睡不安稳。 顾连泽撑起身子，想看他折腾什么呢。一转头没看见人，只看见了那被子层层叠叠，将江霖死死裹在了里面。顾连泽心想着别再憋怀了，上手才去从被子里想把他捞出来。可那被子裹得死紧，顾连泽勉强挤进一只手，恰好攥住了江霖腕子。 那胳膊上汗涔涔的，湿滑得让他还有些握不住。好在这些也都不是什么问题，顾连泽一个猛使劲，将他从被子中扯了出来。 江霖浑身都是虚汗，伏在被子上大喘着粗气，人因为缺氧还是迷迷糊糊的。顾连泽在他背上拍了几下，直接把人拍清醒了。 “啊！” “你做什么呢。”顾连泽也没开灯，但他能很清晰的看见江霖的状态。 “做噩梦。”江霖失魂落魄着。“我梦见我在一个棺材里，怎么推也推不开。” 顾连泽不觉着这个梦是平白无故做出来的，但却也不知道他预示着什么。 “没事，以后推不开我就去把你挖出来。” 江霖情绪平复了不少，反倒和他开起玩笑来，“那我们这是刨坟的交情了啊。” ※※※※※※※※※※※※※※※※※※※※ 评论有红包。 一直评论，一直有红包。 第28章 离别。 顾连泽睡醒的时候，天也不过刚亮。他刚想动一下, 猛然意识到江霖的呼吸声就在自己身后, 呼在背上还有些痒。顾连泽下意识就想抖抖尾巴, 可尾巴也在江霖怀里。短暂的深思熟虑之后，顾连泽将刚撑起一半的身子，又躺了回去。 昨天夜里，江霖被梦魇醒了之后, 就直勾勾盯着顾连泽屁股。吓得顾连泽以为江霖又被祛魂了。 顾连泽：“……” 江霖：“尾巴给我。” 顾连泽：“…哦。” 那后半夜江霖就裹着顾连泽尾巴睡得，顾连泽能感觉到他后半夜睡得还是不大安稳, 起初是觉着他气息不稳睡得不踏实, 后来是江霖睡梦里开始薅他尾巴毛, 还挺用力。但这好不容易睡下了，顾连泽也不想再吵他起来。 尾巴尖扫过江霖的下巴，脖子上刺刺痒痒的, 江霖眼也没睁，自己抓了两把, 突然觉着这毛茸茸的触感不得劲，多抓了两把，还是那蓬松绵软的感觉。混沌着回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江霖幽幽睁开眼，果然在怀里发现一根灿金色尾尖缀着白毛的尾巴。 顺着尾巴一路往前，看见了一段精实腰肉。再顺着向上, 看见尾巴的主人好像早就醒了, 正抱着自己的手机玩消消乐。每过一关, 尾巴就会抖一下，正好能扫到江霖的下巴上。 顾连泽听到身后的声音，侧身过来看他，“醒了？” 江霖打了哈欠松开了怀里的尾巴，自己坐直了起来，活动活动脖子，顺便问他，“早上吃什么，我去做。” “肉。”顾连泽言简意赅。 江霖跳下地自己去洗漱，想着一会儿去域里看看自己能逮着什么。 顾连泽看着他的背影，欢愉着晃荡了两下尾巴，随后便将尾巴掩了去。皆虚这时候晃荡了进来，看着他俩这是刚醒，也没问什么，自己去冰箱里翻找出两个果子。 “山神他们如何了。”江霖从浴室里探出脑袋。 “挺好的吧。”皆虚又不可能住人家山洞里，只能大概猜着说了下。 顾连泽翻身下地，“冥域今天来人。” 皆虚嘎嘎啃着果子，一时还好奇，“这次这么快？谁来。” “许知尧。” “哦…那怪不得。哇，大佬亲自来。”皆虚表示自己理解，江霖听着探过来又问他们。 “谁啊…用我准备饭吗。”他倒是想得还挺多。 皆虚调过身去，“再说吧，人家也不一定有空过来。” 江霖：“所以谁啊…” 皆虚：“天帝小徒弟。现在在冥域。” 江霖象征性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域主？” “那倒不是。不过——”皆虚看看顾连泽，“冥域是两主吗。” “不是。冥域易主之后就周谨行一个，许知尧不是不当吗。”顾连泽一点都没兴趣聊他们的事。 但皆虚完全没看出他的不耐烦，“我记得他俩是你监护人是不是。” 顾连泽横了一眼过去，后者才看出他不爱聊这个，跟个青春期的小孩儿一样，一点都不想说自己家里的事。 江霖向来本持着他们的事，自己绝不多过问的原则，随意问了两句，见顾连泽还不愿详说，自己更是懒得再问，知会了一声就钻域里去了。 · 在域里挖菜的时候，正碰着黑猫过来拱了拱他。 “我听那只大鱼说，你们抓住扶夷了。” 江霖从水中挖出两颗藕，想着一会儿炒个藕片，“嗯，听他们说，冥域今天来人带她走。” 黑猫在地上打了个滚，“我能再见见她吗。”怎么说也是多年的交情，小姑娘都快死了，自己无动于衷也不可能。 江霖觉着是没多大事，不就是去的时候把他也抱上吗，故而也就答应了下来，但应下前却开口道，“你先帮我嘣盆爆米花出来，去的时候我带上你。”小财神前些日子就给他稍了个爆米花机过来，不过是那种特别古老的，黑色的，长得像炮，会发出巨大声音的爆米花机。 江霖自己还有些不太敢操作。小财神说是给他从一间名叫“网红”的古董铺子里搜刮来的，真的假的江霖也不好问，反正这古董铺子的名字是挺不地道。但总而言之就这么托小财神的福，他们也算是能吃上爆米花了。 黑猫听着若有所思，不过也没讨价还价，就这么同意了。 “你和扶夷怎么认识的。”江霖采好了菜，又抓了两只鸡。就蹲那儿给黑猫剥玉米粒。 “啊…我？”黑猫偷吃两粒玉米，“哦，就小孩儿捅死了嘛，然后就把我扔了，扔的那地正好是扶夷下葬那地方附近。她好像是感觉到有东西，就下山来把我捡了回去，然后跟山神说要养我。” 一个两个都是那身世凄苦的。 江霖：“所以她做这些事你一直都知道？” 黑猫应得爽朗，“知道啊。但关我什么事了。山神都默许了的事情，我又不能阻止。吃谁家饭呢，就帮谁家做事，江湖道义还是要有的。” 江霖对此不置可否，觉着他说的没什么问题，但对于这种原则性错误，他又不能说这是对的。 不过想想，又关江霖什么事呢。 黑猫像是看出了江霖的心思，将一个爪爪搭在了他的膝盖上，“老弟我跟你讲，快乐的最简单办法，就是降低道德标准。” 江霖凝眉看他，这跟谁老弟呢。他这才跟逍遥认识几天，口音都不知道蹿到哪去了。 “…哦。” · 江霖回到屋内的时候，皆虚已经出去了。顾连泽又躺回了床上，抱着江霖的手机。 “给你，吃吗。”江霖将盆中的爆米花递了过去。 顾连泽挑起眉眼，一把接过，“什么。” “你尝尝？”江霖抓了一把自己先吃起来，“我加了奶油，我是觉着还不错。” 顾连泽见此没多想，也扔了一把到嘴里，爆米花刚炸出来时正是酥脆软糯，奶油的微甜味道正好丝毫不腻人。顾连泽吞下去又塞了一把进嘴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谁家仓鼠跑出来了。 不过江霖见此就知道应当是爱吃的。 “那我下楼去做饭了，你自己吃。无聊了自己听会儿相声，我一会儿就回来。” 顾连泽乖巧点头，但看江霖转身又伸手扯住他。 “嗯？” 就看着他连抓了两把爆米花，塞进了江霖的口袋里。 “你也吃。”顾连泽使劲给他塞了塞。 江霖笑着接下，拎着两只鸡转身下了楼。 · “江霖江霖。”杨书彤从外面进来，“…你大清早吃鸡啊。” “嗯…做完就也不早了。”江霖没太多解释，“今天顾先生拍戏吗。” “不是你跟我说他今不舒服，要休息一天的吗。我和卫阳辉说了，把他的戏份往后推了。我这不过来看看吗。他没事啊？” 江霖也没给他瞒着，“他拿我手机给你说的吧。不过他今真不舒服，这不给他炖个鸡汤补补。” 杨书彤表示理解，“不过说起来，小千今醒来也说她不舒服。” 江霖；“怎么了吗。” “她说她觉着身上发黏…醒来就去洗澡了。我还是听她助理说的。” 江霖想起昨天的事，“发黏啊…”可能是被逍遥吞进嘴里又口水搅和过的缘故吧，应该是问题不大。 “你家大明星用去看看吗，上次带他医院一日游也没检查出个什么，要不再给他详细查查？这来这儿也没多久，这都闹两回病了。” 江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应付着说再看看，感觉不是什么大事，这要是让杨书彤看见他家大明星，正瘫在床上听着相声吃爆米花偶尔还有等有精力了去玩两下消消乐，不知道又该作何感想。 “说起来我也腰酸背痛的，还好今天他请假，让我也能休息一天。”杨书彤活动了下身子，“我看栾天瑞今早出门也扶着腰。” “他可能是做多了吧…”别人有事他还能确定是昨天祛魂的后遗症。栾天瑞只会让他觉着是纵欲过度。 “那倒也对。” “我鸡汤炖好了，给你送一只过去，你中午跟他们吃，也跟着补补。” “好呀好呀。那让我沾一沾顾先生的光。”杨书彤灿然笑着，整个人莫名就轻松了起来。 · 江霖再回来时，顾连泽没在屋里，看着桌子上的俄罗斯套娃被打开，向来应该是回域里去了。桌子上的不锈钢盆空空荡荡，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连个渣都没有，他都怀疑顾连泽是不是背着他把盆也舔了。 顾连泽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江霖跟着钻进域里，想让他出来吃饭。总吃零食还是对身体不好。虽然这只是人类的一家之言。 他才刚落地，就听着砰——的一声，江霖认得，因着不久前刚听过，是爆米花机的声音。江霖顺着声音往前走，果然看到了顾连泽立着的身影。 “快点。”顾连泽道。 “您大人有大量，让我歇会儿成不成。”黑猫的声音。 江霖猜着也是他又欺负人去了，随而小跑了两步赶忙过去。入眼就是半人高的爆米花山立在那边。还有已经瘫成一汪水死活不给起来的黑猫。 “…”江霖看着黑猫，“你还好吗。” 黑猫有气无力但还是出声安慰他，“没关系，众所周知的，猫是液体。” “但你这液化的…是不是有些严重。”江霖看着地面上的薄薄一层，自己蹲在地上把它往一起归拢归拢，勉强重新堆出了一只猫的形状。 酥若无骨大抵如此。 顾连泽见江霖来了也不理他，就自己蹲爆米花山旁边吃爆米花去了， “你让他放了我成么。这都六十多锅了。我就只是个小猫咪啊。” 江霖回身去看顾连泽，后者还在风卷残云着，他知道顾连泽灵力缺损只能靠外物来补，故而也不愿制止他。思索了一下还是和黑猫说道， “你多担待。” “啥？”黑猫吓得尾巴猫都竖起来了，“他这么个吃法，小猫咪活不活了。” “过了这阵子就好，我一会儿带你出去见扶夷。” 听着能出去，黑猫倒是冷静了下，一会儿出去看看能不能逃走好了，谁要给他留在这里干一辈子苦力。 · 爆米花山终归是没吃完，因为江霖喊他先出去吃饭。 江霖走之前顺便把黑猫捞了起来也带出了域。 顾连泽：“是要他在外面做爆米花吗。” 江霖怀疑顾连泽脑子是不是被爆米花堵住了。 “他想出去见见扶夷。” 顾连泽看着像是沉思，但也没驳回他们的决定，看起来是不大在乎的感觉。 只是吃饭间，江霖怕黑猫碍顾连泽的眼，就把他放到了自己腿上，一边吃饭一边顺带撸两把。黑猫在江霖的手中发出了呼噜噜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惬意。可这声音却惹恼了一边喝鸡汤的顾连泽。 “你喜欢猫？” 江霖不知他什么意思，“还好吧。毛茸茸的东西都很可爱啊。” 顾连泽听见他是喜欢毛茸茸的时候，心下竟然松了一口气。讲道理活这么大，这要是被一只猫比下去了，丢人不丢人啊。他看着江霖怀里，黑猫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不自觉哆嗦了下，此时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江霖总觉着顾连泽要做些什么，故而小心翼翼盯着他的动作，主要是怕他一会儿把黑猫吞了。可顾连泽两手一直抱着饭碗，江霖以为他不准备动手的时候，就觉着腰侧一痒，顾连泽的尾巴蹭着他就过去了。 顾连泽上去用尾巴把怀里的黑猫直接甩出去扔到了地上，将自己的尾巴稳稳搭到了江霖两腿之上。 黑猫在空中伸展四肢，做了个高空翻转七百二十度稳当着落下。虽然心有不平，但奈何没敢说话。 江霖看看黑猫，看看怀里的尾巴，最终还是看向了顾连泽。后者捧着鸡汤已经把脑袋挪开了，还是小声说了句。 “…给你摸。” · 吃过饭顾连泽问他要不要去找山神，说是冥域的人快来了，他得过去一趟。江霖自然是要去的，他放心不下把黑猫交给顾连泽。 这去的时候是小猫咪，回来指不定是什么了。 江霖出门前就幻想，冥域来人会是什么样的，会不会所到之处阴兵开路，一路寒气，死灵分居两侧。天色昏沉日月无光的那般震撼。 但等他到了才发现不是，人家是开车来的。就那车吧，涂鸦还挺个性，感觉就是块画布，上面画着葫芦娃黑猫警长，小猪佩奇喜羊羊等一系列幼儿动画图像。 有点不大一样，甚至有些幼稚。 皆虚一早就等候在那儿了，见着顾连泽来给他们招招手。许知尧看皆虚往后看，自己也回了下头。 那是一双极具寒意的眸子，扫到江霖身上还惹人打寒噤，利落的短发，挺拔的身姿，就连那面容也绝不输于顾连泽。不过萝卜白菜的，江霖还是更满意顾连泽，虽然顾连泽有时也冷，但不至于让他感到害怕，更多时候觉着他傻乎乎的。 顾连泽带着江霖上前，一路走到许知尧面前。略微躬身，还未曾见过顾连泽对谁这么客气过。 “许先生。”江霖跟着开口。 那人只是扫过他们两个，却转而问皆虚，“山神人呢。”男人连说话都格外生冷，不过江霖想想毕竟是阴曹地府里出来的，实属正常吧。 “就在那边，我带您过去。”皆虚说完已经往前走去。 许知尧示意顾连泽跟上，顾连泽难得跟除了江霖以外的人这么听话。 “山神怎么处置。”顾连泽开口。 “不知道，天帝只是要我带他过去。他们是旧友，应当是不会如何。”许知尧说了来这儿之后最长的一句话。 江霖见他们话少的可怜，自己才撞着胆子问道，“那扶夷会如何处置。” “自有地府判决。不过最后应当是魂飞魄散的可能。” 江霖拽拽顾连泽，“地府和冥域不是一个？” “不是。冥域负责抓人，地府负责审判。不大一样。”顾连泽解释着。 四人一并进了岩洞，黑猫挣扎着从江霖怀里跳了出去，先一步去找扶夷，其余几人还是那般闲庭信步着。 · “来了？”山神的声音在空旷的岩洞里，意外的透出些许的肃穆感。 许知尧：“把她给我。” 他才说完，昏暗岩洞中便走出来一个身着红衣怀里抱猫的女孩儿。 扶夷仰着脑袋，一脸天真，“要去哪里。” 许知尧，“跟我走便是。山神呢。” 扶夷向后转身，“还在里面。” 许知尧也不再理会，示意扶夷跟自己出来，江霖迟疑了片刻，自己小跑着钻进了岩洞里面去找温韵，这生离死别的时候，他还怪好奇山神是什么样的。他进来时，温韵只是懒散靠着岩壁，豹尾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地面。 “你怎么进来了。”山神声音依旧温和。 “她都要走了，您也不去送送？” 温韵：“我送她不过就是这么个山洞的距离。该说的都也说了，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都快没了，说什么也没用。” 江霖抿嘴，“我是觉着，这事本就有您的不对，如今只让她一个人面对，你却躲在这里连送都不肯送…不合适吧。” 山神愣了半晌，许是觉着他过于直白。但话都说到这儿了，温韵又觉着他说的也没什么错。 “这是她最后——”江霖还想再劝，却见温韵已经撑着岩壁站了起来。 江霖和温韵一路追着出了山洞，而外面的人好像正在等候着他们还未离去，见他俩出来，一点也不觉着惊诧。 扶夷瞧着温韵，小跑了两步冲进她怀里，而许知尧也并未阻拦。众人就转头开始看着这里的父女情深。 “你不是不出来了吗。”扶夷踮着脚试图往他怀里跑。 温韵没有再抱她，只是蹲下身子揉了揉她脑袋，“去了记得听话。” 扶夷乖然点头，像是仍旧不知道自己去的，究竟是何处。 “这个给你。”扶夷从怀里取出那一小颗顾连泽的灵力，“你记得把它服了。”一边说一边又从怀里取出另一颗灵珠，江霖认得，那是她自己的内丹，“这个也给你，我攒了好久，但也只有这么多了。” 她给，温韵便接着。这期间并未说一句责怪的话，甚至温韵还出声向他表示了感谢。 扶夷摇摇头，要他妥善保管好那两颗灵珠。自己也知道时间不多，该离开了。 · 许知尧见她回到了自己身边，便知道她是做好离开的准备。随意招呼了身边两个阴差，示意他们将扶夷带回车上。 女孩儿未再见犹疑，拖着红裙跟上了两个阴差的步伐，那多娇艳红花愈是往外走，便愈发的艳丽。江霖偷偷去瞥温韵，后者神色淡漠，无悲无喜，只是盯着扶夷的背影不肯将目光挪开。 江霖一时觉着凄怆，尤其是在知道那丫头面临的会是什么的时候。 可走出几步之后，扶夷又猛然回头过来冲着温韵招手。 声音格外干净清透，又仍旧如往常那般欢愉，不似离别，倒像是期待着重逢。 “阿韵！要保重身子呀！” · 许知尧像是见惯了这种有的没的场景，继而也不管顾山神是不是沉浸在丧女的悲痛里。 “天帝要你记得过去，灵力式微，再不去他也救不到你。”许知尧看着温韵，把该带的话带到了。 后者目光还在远去的扶夷身上，对于他的话也只是随意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去不去的，谁也管不到他。 许知尧见此也不再理会，让他一个人神伤去了，转身去和没什么事的顾连泽及皆虚说道。 “她离开之后，这里的灵力会迅速崩塌。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皆虚倒是无所谓，只不过…“你们剧组是不是走不开啊。” 顾连泽点头，“暂时还不能走。” 许知尧像是心里早就有了谱，并未诧异，只是叙事般的告诉他们，“若是一时不走，这里需要一个新的领魂者。不然半个时辰后，这里就空无一人了。” 这要是让剧组知道村人直接人间蒸发了，又得都是祸事。 “我来领魂。”顾连泽开口。 “你不行。”许知尧直接拒绝了他，“领魂之人不说阴气要强，至少也得阴阳两力平衡适中。” 江霖听出来了，就是以顾连泽阳气过盛为理由拒绝了。 他们又去看皆虚，小僧人慌忙摇头，“我修得也是至阳志刚之法。” 江霖听着无人领魂自己还着急，但再一抬头，却看着那三人目光直直都落在了他自己身上。 “…看我做什么。” 第29章 领魂。 “…”江霖和他们八目相对着, “我不。” 皆虚：“那除了小施主你也没别人了呀。” 顾连泽反倒更担心他一些，随而问向许知尧, “有些危险吗，他没灵力。” 许知尧上下打量着江霖, 那目光如芒在背般的让江霖不是那么舒服, “让他试试吧。” 江霖看着好像没人考虑自己如何, 这赶鸭子上架的事…好像还没什么退路, 明明山神自己就可以, 可看起来他一点都不准备再管山里的事情了。 许知尧：“跟我过来。”说完自己已经向前走去，皆虚看看许知尧，又看看后面那俩人, 也就先跟着走了。 “不愿意就算了吧。”顾连泽和江霖说道。。 “啊…没事。”那人家都说了这儿没人可以, 江霖再推拖也不合适了，“会死吗。” 顾连泽也没遭过这事，但还是用很笃定的语气说道, “不会。” 江霖像是已经习惯了顾连泽身边的这种安心感，他说不会那就是不会，虽然他心里清楚，顾连泽其实也不是多么确定。 · 许知尧切断了扶夷与整座山的联系，想着山神那爱死不活的样, 索性一并切断了, 一旦切断, 山神便失了灵力来源, 也能催促他快些去天帝那儿去。整片地上都没一个活人的, 不可能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灵力被断开的瞬间，温韵自然是有感觉的，甚至觉着极其不舒服，与魂魄被剥离没有什么区别。但他仍旧没有动作，还保持着看着远方的姿势，掌间摩梭着扶夷的内丹，神色淡漠而苍凉。 许知尧带着他们坐到山中一个亭子中，他将山中灵脉全都系在了自己身上，掌控些死人，这对出身冥域的他并无难处。 顾连泽：“那为什么不是你来领魂。” “没空。”许知尧依旧冷漠。 江霖总觉着顾连泽在他这儿就没了气势，撑死像个不服兄长管教的孩子。 “把手给我。”许知尧清冷出声。 江霖未敢迟疑，便递了过去。许知尧正好看见他腕子上那枚带孔金币，有意无意瞥了一眼顾连泽，不过也未多说什么。江霖感觉到指尖上像是被缚了一根丝线一般，有些紧致，还有些不舒服。 可却在一个晃神中，看见了异样景象。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了村子中，是很生疏的画面，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用自己眼睛看到的。这种感觉很新奇，就像是附身在了别人身上一般。 许知尧：“试着操纵他。” 江霖小心点头，指尖轻颤，就见眼前画面开始随自己的操控发生变化，就像是第一次玩提线木偶一样，趔趔趄趄但也勉强能控制得住。 顾连泽始终是紧盯着他，“还适应吗。” 江霖迟疑了下，像是回味，过了会儿才敢肯定道，“还好。” 许知尧见此，又再他指尖缚了一根线。江霖试着将视角移到另一个人身上，这次是在屋内，桌旁还有两人，看起来是他的妻女。只是那两人目光空洞，丝毫不见生气。江霖本是已经习惯了他们这副死人面向，可却见着妻子在此时突然抬头看他，转而幽幽开口。 “现在呢。” 江霖一个哆嗦，才反应过来话是许知尧说的，匆忙回神看见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 “…没什么问题。” 许知尧见此，逐渐将一根一根灵脉系在他五指上，江霖能感觉到轻微的压抑感，但并不剧烈，支撑起来问题不大。 “资质不错。”许知尧开口，但也没等江霖问他，“山里的活人离开后你才能走，走之前让他将灵脉切断便是。到时自然有人过来收拾。” 江霖应下，“我想知道，我们离开后，这里和外界相通的话，那岂不是…”人间就知道这个小村子被团灭了。 “自会有人处理，天道平衡世间秩序，不会让现世因为阴间的事而发生大动荡。” 江霖听及此才安心下来，但至于要如何调平，江霖也不敢再继续多询问。 · 许知尧见他身上无事，也就不再多留，江霖倒是还客气的留了他一下，问他要不要吃了饭再走。 顾连泽拽回了江霖，“别管他，回去又不是没人给他做饭。” 许知尧瞧了一眼顾连泽，从包里扔了袋糖到他怀里，“谨行要我给你，一个人在外面当心些。” 顾连泽把纸袋打开，一阵无言，“…他的印象里，我是不是还是个孩子。你拿回去。” 许知尧打量他，“好像是。你从我家出去的时候，不也就那么大一点吗。” 江霖和皆虚好奇，凑过去看袋子里是什么。然而都还没等江霖说话，就听着皆虚突然大笑。 “哈哈哈哈顾连泽，奶嘴儿欸。” 顾连泽一记刀眼过去，“给我闭嘴。” 江霖一边暗自偷笑，一边从纸袋里取了个奶嘴儿形状的糖果，塞进了自己嘴里，“还不错还不错。收着嘛，好吃就行。” 顾连泽偏头看江霖嘴里塞了个奶嘴，“…那收着吧。” 许知尧也看向了江霖，目光深邃，江霖被盯得还不自在，用眼神问他怎么了，毕竟嘴里塞的奶嘴也不方便说话。 “回了，山神若是没走，你们记得催他一下。” 江霖含着奶嘴点头，顺便也给顾连泽递了一个，“这个味的好吃。” 顾连泽虽然心里厌弃，但还是听话接过塞进了嘴里，皆虚看着他们都吃，自己跟着也扑腾过去，“给我一个给我一个。” · 温韵再看见他们回来的时候，三个人一人叼了个奶嘴，“癖好挺特殊啊。” 顾连泽：“你吃吗。” 山神摇头，“没这爱好，扶夷在的时候兴许可以给她一个，她也没在了，算了吧。” 爱吃不吃呗，“我的猫呢。” 温韵：“什么时候成你的猫了。那边你去看看。”山神指了个地方，顾连泽顺着去找，果然找到了准备落跑的黑猫，提溜着尾巴就拎回来了。 “放开我！” 顾连泽：“回来做爆米花。” “山神救我。” 温韵静默着回头，“跟他去吧，山过两日就崩了，你在这儿也活不下去。灵域内灵力厚重，你去了好好修炼吧。” “…那成吧。”不知道嘣一辈子爆米花能修炼成到什么境地。“能不能别拽我尾巴，我跟你回去还不成吗。” 江霖过去把黑猫接到了怀里，顺便给黑猫也喂了一颗糖。 顾连泽：“什么时候去天帝那儿。” “这就走，不留了。” · 事情告一段落，江霖总算觉着松快了起来，虽然此地依旧是死人遍地，但相比起前些那些日子的压抑感，如今只觉着如沐春风一般。 “你做什么呢。”顾连泽看江霖就一个人坐在床上，目光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琢磨了下又给他嘴里塞了块糖。顾连泽意外很喜欢看江霖含着奶嘴时候的样子，江霖本人也不在意，给他吃他就接着。 “啊…玩魔方。”江霖眼神里没什么光泽，明显脑子也没在这儿。 顾连泽：“魔方呢。” 江霖：“别人家里的。他家还有小木马玩。”他最近几天无事就操纵着村子里的人，看别人家里都有什么。 然后当天下午顾连泽就把别人家的小木马，搬到江霖屋子里来了。也不知道是他俩哪个想玩。 江霖：“我有个问题。凡人之于天道，也是如此吗。像是被操纵的木偶一般。” 顾连泽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坐在木马上前后摇晃略微思索，“应当不是，更像是在养宠物吧。” 江霖表示自己理解，“神明的确比凡人更厉害一些，正常。”发生了扶夷这事，江霖只庆幸神明没有对凡人做过大范围生杀予夺的事情。又或者真的做过，只是连凡人自己都不知道罢了。 “所以天帝不喜欢现世凡人知道这些事情，不然就会和你一样胡思乱想。” “但我担忧的也没问题吧。那万一哪天神明倒戈，凡人不就…没了吗。”江霖说话时，还嗦了嗦嘴里的奶嘴儿。 顾连泽思索良久，觉着他说的对。 “你点头，我更担心了。”江霖看着木马上含着奶嘴儿的顾连泽，“那天帝和灭霸有什么区别啊。”打个响指大家都死算了。 “天帝杀人不是随机的，他想谁死就谁死。” “…那还不如灭霸呢。” 江霖觉着再聊下去，天帝的反派形象就要建立了。 · “山外的界已经撤了。”顾连泽刚把糖吞了，就又端来一盆爆米花，这嘴就闲不下来。 “是吗，我就说这网怎么这么卡。”结界之内，部份都是温韵设的景象，根本也不涉及网速的问题。这突然把结界一撤，才能感受到这大山深处的信号是真的不好。 “被吃网速的鬼吃掉了吧。”顾连泽晃着累了，上半身伏在了木马上。 江霖将信将疑：“还有这种鬼？” 顾连泽点点头，“有的，还有半夜不睡觉就会吃你头发的鬼。” 江霖：“…快睡觉。” 顾连泽听他说，翻身就上床，准备跟江霖一起睡觉。 “你以前不是不用在床上睡的吗。”顾连泽大多数就直接回套娃里的。 顾连泽趴在床上不说话，手指偷偷摸摸拽了被子把自己蒙上，假装没听到江霖的话。江霖看着还好玩，那想睡就睡呗，他又不可能把顾连泽扔下去。 · 本来以为所有事情都结束，终于能安心过个好年的时候… “啊！！！” 天刚亮的时候江霖被一阵极其穿透力的声音惊醒，顾连泽跟着一起一骨碌爬了起来，正好他今还得拍戏。 “怎么了…”江霖还犯迷糊，但声音是从女生公寓那边传来，他着急的先给杨书彤打了个电话。 杨书彤那边也吞吞吐吐，“小千遇着些问题…” 江霖：“啊？” “小千头发…被人削掉了。” 江霖张张嘴，没敢说话，先把电话挂了，才敢看顾连泽，“不是遇到吃头发的鬼了吧。” ※※※※※※※※※※※※※※※※※※※※ 小可爱们新年快乐鸭！虽然又是两块一毛八的一年。但还是新年快乐鸭！ 新年期间订阅评论随机掉落小红包啦！大家一起过年鸭，爱你们么么哒。 ========== 我的预收文，求收藏呀呀呀。 《致富靠种技能树》——本文同世界观。 一片荒芜的菜园。 一群嗷嗷待哺的手下。 周谨行被车撞死之后，就被他们一口一个小少爷的请到了这种地方。 · 周谨行：“种什么？” “技能树？” 周谨行：“什么树？” “技能树。” 周谨行：“技能什么？” 许知尧：“你种不种吧。”这个男人看起坏得很。 周谨行看着那些苗苗，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名字。 幻影…冰刺…枉死… 周谨行：“我的技能是什么。” 许知尧：“种树。给你把技能树点满了。” 周谨行：“…告辞。” · 再被许知尧数次撂到在地，就差按地上强吻之后。 周谨行终于妥协了。 “我种！我给你靠技能树致富行了吧！别杀我也别吻我！” 许知尧：“不杀你，吻以后再给你。” 周谨行：“……” 许知尧无奈：“…赚来的钱不都是你的吗。” 周谨行：“哦，是吗。走走走。我给您表演一个真香现场。” · 周谨行：“我上一世因为什么死的。” 许知尧：“要弑神。被神反杀了。” 周谨行：“我这么流弊啊。那我这一世还想弑神怎么办。” 许知尧：“…我陪你。” ============== 《掉进剑三当黄牛》 掉进剑三时，我没枯。 绑定任务时，我没枯。 当我知道任务是，卖给成男九十九件粉白菜时。 我枯了。 · 路人甲：“没关系，我曾经的任务是，阻止安禄山给玩家送伞。” 路人乙：“我曾经的任务是，扮演十六夜红月。” 路人丙：“我的话，最近负责提高jjc玩家对手的闪避率，并降低玩家会心率。” 甲乙丙：“我们的目标是，降低玩家游戏体验！” 某花哥攻：“嘘，小声告诉你，他们的任务都是我发布的。” “嘘，再小声告诉你，我的技能不用读条。” · “算了，我想开了。花哥在吗，看看蕊。” 第30章 合照。 顾连泽抱着被子像是出神, 琢磨着自己就是再有本事, 也不该这么灵验吧。 “过去看看？”顾连泽轻声问道。 “啊…姑娘们的事, 够呛让我们过去。你等下啊…我给你问问。”说着江霖把电话播到了栾天瑞那儿。 栾天瑞：“喂？哪位——千凌筠你让我进去哈哈哈哈！” “给老娘滚啊！” 栾天瑞；“没事，你让哥看看你。啊, 江霖啊，什么事。” “栾天瑞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给我出去！” 江霖听着那边吵吵闹闹，就知道自己这会儿不该过去, “我就问问，今天还拍戏吗。” “哦…拍的拍的，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江霖撂了电话，耸了耸肩看看顾连泽, 表示自己也没辙，“这附近不会又闹鬼吧…” “本来就都是鬼了，多一个倒也无妨——” “有妨！”江霖喊住他，“妖魔鬼怪的哪能无妨啊。” 顾连泽听着在他软毛上揉了一把，“就算是鬼，也不是厉鬼，害不了人。”况且他确实没察觉到生灵死灵的气息。 江霖略微安心，但仍是心乱, 哪就一天都消停不了, 这鬼走了, 那鬼来了。 · “所以我说, 她不来演就把剧本改了嘛, 就这剧，多她不多，少她不少。就靠俩男主，我也能给你写出来。” 江霖一进来，就听着栾天瑞的声音叫嚷着。 卫阳辉瞟了他一眼，奚落道，“你改了也不怕你家大小姐生吞活剥了你。” 栾天瑞若有所思，“管他的呢，她不是说不拍了吗，咱要不把女主写死吧。” 卫阳辉根本不搭理他，不想也知道他就是逞逞口舌之能。 “栾天瑞！你是不是想死。”就听着千凌筠那尖锐声音从外面穿过，吓得江霖一哆嗦。转身看过去，小姑娘带着帽子将头发全都塞了进去，这样也看不到个什么。 栾天瑞那有恃无恐的，“哎呦，来啦。那我就跟你说嘛，多大点事，动不动就不演了，你换个剧组谁惯你啊。” 千凌筠不爱理他，一天天就他有嘴。 “小千，去化妆。快到你的戏了。”那边卫阳辉喊了她一声，听着俩人吵他还嫌麻烦。 “啊…这就去。”千凌筠没什么精神，但也没说什么，自己蔫巴着就去了化妆间。 江霖看着这情况不太好了，推了推顾连泽，要他也先去化妆。自己这才去找了杨书彤，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杨书彤还不太敢在人多的地方说，倒把他拽去了一边。 江霖：“她今早上醒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杨书彤点头，“大概五点左右吧，我也刚醒，就听着她在屋里喊了一嗓子。我们还以为她怎么，她助理忙敲门就进去，然后也喊了一嗓子。那…我们不就都过去了吗，现在想想我们好像不应该过去。” 哪个小姑娘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这副样子了。 江霖：“我不是问你多会儿发生，我是想问怎么发生的。” “那鬼知道啊。” 没准还真是鬼知道。 “好在是那头发就是剪掉的，一会儿给她接一下就行。你说这要是让人拿推子推了，这大小姐不得翻身从楼上跳下去。” 江霖看她还挺庆幸，“昨天晚上你们没听到什么动静？” “没有啊。你想我睡得本来就浅，听到自然是知道，但的确很安静。我都怕她不是…自己癔症了吧。” 江霖看过去，“你倒是挺相信科学，要是我就猜她是不是见鬼了。” · 江霖简单的询问了下，看着千凌筠化妆出来，已经恢复了往常状态，到底职业素养还是在那儿。 第一场戏是男女主的，和颂早就在一旁准备着了，就等着这大小姐过来。 和颂：“没事吧。” 千凌筠浅淡笑着点头，“能有什么事，头发嘛，还能长。”小姑娘越说越想哭，咋就睡一觉头发没了一半。 和颂轻将手碰了下千凌筠的头发，在发丝上附着了一些灵力试探，隐约是有不对劲的感觉，甚至这种不对劲… 好像有点熟悉。 这动作搁给外人看起来未免暧昧，但剧组里倒是见怪不怪的，这男的喜欢男的，女的喜欢女的，还真出不了什么火花。可唯独千凌筠的助理，将这场面又纪录了下来，低头开手机编辑发微博，动作一气呵成。 再看杨书彤，在嗑瓜子。 “我说，我家大明星，就不用宣传一下？”江霖坐到她旁边。 “啊？”杨书彤看过来，“你怎么知道我没拍。”说着把手机拿出来，悄咪咪打开给江霖看，“这些是男二和女一的，这些是男主和男二的。” 江霖：“那你藏着怎么不发。” “哦…懒得修图。”杨书彤说的格外坦然，“等哪天凑个九张一起发呗。”说完看看江霖，“好好好，今天就发今天就发。” 江霖：“活该你带谁谁红不了。” 杨书彤听着往椅子上一靠，“开玩笑，我是当经纪人的，又不是助理天天跟着艺人转。要不是看你家大明星有潜力——” “行行行，谢谢您啦。”江霖拍拍她肩膀，“看着点我家大明星啊，我给他回去做午饭去。” 杨书彤眼睛放光：“有我的吗…” 栾天瑞就这个时候耳朵好使，“江霖我也要！啊…导演说他也要！” “我没说。” 栾天瑞：“一起吃嘛。” 千凌筠：“等等等！我也要。” 栾天瑞不可置信的看过去，“大小姐您拍戏呢，有点职业素养行不行。” 千凌筠呛回去，“那我这会儿不说他就走了啊。” 合着还赖江霖了。 “行了行了！这条重来！”卫阳辉不想听他们嚷嚷，吼了回去。 江霖习惯了他们天天得寸进尺的蹭饭吃，知会了一声说自己知道了，也就先从这个是非之地离开了。 · 相比这些人，江霖反倒琢磨着给小姑娘做点什么，怎么说今肯定也开心不起来。又是个大小姐性子，能忍到现在估计也挺难为她的了。 江霖这边做饭，给炖了两锅肉，那边顺便驭着魂观看着村内四周的景象。 此时他正驭着个小孩的魂魄，毕竟孩子更具有欺骗性，来回晃荡也不担心被人发现异常，这来回走着，却在村子里发现了顾连泽的身影。 “你不拍戏在这儿做什么呢。”江霖从背后喊他。 “啊…”顾连泽显然察觉到他来了，此时也没惊诧，“看看有没有人来过的痕迹。”说着转过头，才发现眼前的是个膝盖高的娃娃。 顾连泽和江霖面面相觑，江霖仰着头脖子还累，却看着顾连泽弯腰过来，一把将自己抱了起来。 “做什么！” 顾连泽举着他双手抬高，仔细端详着江霖。 “…放我下去。” 顾连泽闻言将手沉了沉，江霖还以为他准备放自己下去了，却觉着身子猛得一轻，那混蛋直接将他抛到了半空中。 少说三米高。 “顾连泽！”江霖那边做饭差点把手切了。 顾连泽听着将他接进了怀里，又和他四目相对。看起来是还想在来一次。 “你再敢抛我，你今就别吃饭了。” 就看着顾连泽突然蹲到了地上，把他放了下去。 “错了。” 道歉还挺快，还真没话说。 · 顾连泽抱着江霖沿着村子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样。 “果然没人来过？” 顾连泽摇头，“或者是来的人修为不低。” “比你还高？” 顾连泽：“那倒没有。销声匿迹的法术罢了。” 江霖总觉着他格外自信，挺令人羡慕的，“那怎么办。” “没事，过两天剧组不就离开了吗，应当走了就好了。离开之后，灵力崩塌，冥域来人处理，也许就一并把这些有的没的都清理了。” 江霖想起来，这边的戏没个几天就该拍完了，略微是能休息上个几日，再赶去下一个场地。这样想想也还算好，故而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你抱的谁家孩子。”杨书彤在门口瞧着他，“快点过来拍戏了，卫阳辉一会儿又该嚷嚷了。” 江霖打了个警醒，不敢去看杨书彤，没辙只能把脑袋埋进顾连泽怀里。顾连泽身上温温的，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 还…有点好闻。 “这孩子这么亲你？”杨书彤向来觉着顾连泽是那生人勿进的脾性，这难得看见他亲近孩子。 “还好。”顾连泽抱着江霖进了屋，把江霖放到一个小凳子上。 江霖就听着耳边有人窃窃私语，问着这是谁家孩子。总有那不老实的类似栾天瑞，跑过来非得戳戳孩子，最后江霖不堪其辱，选择了离开。 · 当日晚上，江霖收到了杨书彤的消息，说按着他的吩咐，已经把照片传到了微博上。 江霖觅了颗草莓进嘴里，兴致勃勃的准备打开。却发现今天的网依旧一如既往的差劲… 顾连泽看他在那边焦急的一个人刷手机，眉头紧蹙，屏幕快让他戳烂了。 “怎么了？” “网好差…” 顾连泽若有所思点了下头，“等我。” “啊？你去哪。”江霖看着他怎么还出去了，一时让他忧心忡忡的放下了手机，一个人战战兢兢的等着顾连泽。 江霖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对的，顾连泽再进来时，手里就提溜个不知名玩意儿。那长的有点像个小孩子，但显然不是那么好看，青面獠牙，目眦尽裂。正在顾连泽手里挣扎着，想要下去。 “这又什么…” “吃网速的鬼。”顾连泽回答的还挺坦然。 “哦…就他啊。”江霖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先放下来吧，看着怪沉的。” 顾连泽听他说，松开手就把手里的小孩儿扔到了一声，还咚的一声。 江霖舔舔嘴角，看着地上那小鬼儿，“以后别偷吃别人家里的网速了啊。” 小鬼儿畏畏缩缩抬头看他，声音尖细而委屈，“…可不吃就饿死了啊。” “…”江霖还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感觉自己跟那断别人口粮的一样，“真会饿死啊…” 小鬼儿吸吸鼻子，“我那吃2G网的姐姐就已经饿死了，吃3G的哥哥也快饿死了，我是吃4G网的…我听人类说，5G时代快来临了，您就让我再吃两口吧！”小孩儿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我再不吃以后就吃不到了啊！我也马上就要死了啊！” “哦…”江霖意外的很冷漠，这种会被时代遗弃的鬼，看起来真的好没用。连同情都不想同情。这作用简直是新世纪的四害啊。 “求你啦哇！”小鬼儿还在哭号着。 “那…那你先吃别人家去的行吗。” 小鬼儿吸吸鼻子，“行…” 江霖连点两下头，“那成，那你快去吧。” 什么事啊。 江霖晃晃脑袋，又拿回了手机，果然那东西走了之后，网速流畅了不少。 江霖打开微博，千凌筠微博上正发着和颂摸她头那张图，混在几张剧照里，也没人生疑，只当是剧情需要。再上面一条微博是转载杨书彤的，里面是顾连泽和千凌筠的八张剧照，还有一张三人一起的合照。 随手划拉了两下评论，也没怎么看千凌筠这边，反正看着杨书彤那边还是各种花式吹，剩下一部分就是问什么剧的，其余的就是对顾连泽进军演艺的质疑。 江霖一边看一边就笑，两边一共十八张图，和颂与顾连泽就有一张同框，还是和颂那枪指着顾连泽。 就这样都有人能说出：他俩好配。 这世上没有组不成的cp。 · 顾连泽对这种事向来兴致缺缺，江霖喊他看他就瞧两眼，然后就缩沙发上吃草莓去了。 “少吃点啊，该睡觉了。我明天给你炸点丸子吃不吃。” “吃。” 江霖想想明还得一大早起来剁肉馅，不行就喊顾连泽一起好了，反正七个身子，不用白不用的。 本是以为天下太平，能安稳过个年了，江霖抱着这样的幻想去睡觉。然后他第二天又是被千凌筠凄厉叫声吵醒的。 “这坎是过不去了。”江霖嘀咕着又给杨书彤打了个电话，“头发又没了？” 却听着杨书彤颤着声音：“…有人要杀她。” 第31章 刀痕。 江霖抹了一把脸, 换上衣服慌张就去了对面楼里, 顾连泽见此跟着慢慢悠悠晃荡了过去。他其实不大担心，因为确实没察觉到杀气。 只是感觉更像是恶作剧一些, 但顾连泽不敢与江霖说，江霖自从上次那事之后一直不大不喜欢所谓的恶作剧说辞。 妖怪对人的那能是恶作剧吗，一个恶作剧轻轻松松人就没了。 “小千！你让我进去。”栾天瑞在门口开门。杨书彤之前进去就把门反锁上了，这会儿栾天瑞拍门也不给开。 江霖过去的时候正看着这个景象, “怎么样了。” “不知道哇。”栾天瑞看着也是心焦, 后面的卫阳辉难得没吼他让他安静点。 好在这个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千凌筠探出头来，“…你能不能让我穿上衣服再开门。”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栾天瑞看她好端端站在这儿, 才长出了一口气。 “…什么没事啊。”千凌筠扯扯嘴角，先把他们让了进来。 顾连泽跟在江霖身后，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 “有血味。” 江霖被他说的耳朵痒痒的, 但碍于场合也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所以…”栾天瑞在她屋里乱窜着，生怕屋里埋伏着谁。 “我也不知道, 我醒来就看着胳膊上…”千凌筠皱眉把胳膊伸了过去, 将袖子挽了上去。 胳膊上赫然是一道血印子, 一直从手腕处划了一整条小臂。 “谁划的！”栾天瑞小心翼翼抓住她腕子, 虽说成天拌嘴, 但这会儿看着还是让人担心。 千凌筠摇头, 难得没了那大小姐脾气, “醒来就这样了。”说完扬了扬头, 将高领毛衣的领子往下扯了扯，给她看着脖子上，“这里也有一道。” 两道伤口都不是多深，但看得出也应该是半夜淌过血的，尤其伤是在千凌筠这种皮肤白皙的姑娘身上，更是尤为显眼。 “去医院。”卫阳辉开口，踹了栾天瑞一脚，“你现在就带她过去。我去报警。” 栾天瑞点了下头就下楼开车去了，那边千凌筠也在助理的陪同下简单收拾了下往下走。 · 江霖在这期间自始至终也没说话，看着他们渐次出去，他才和顾连泽去了一旁。 “是有东西来过。但不知道是什么，不像是活物。”进了屋里的确能感觉到一些微弱的气息。 “那…又是鬼啊。”江霖听着就犯愁。 顾连泽：“不一定，死物也分很多种。以后见着了再告诉你。” “不用，我不想见。”江霖断然拒绝，“那现在怎么办。” 顾连泽：“驭好魂魄，警察来的时候别露馅，我去找趟皆虚问问。” “他还在呢？” 顾连泽：“在山神那边住着。等着人都走了，他说还要做法事。” 江霖见此也就不再过问其他，避开众人悄声就跟着顾连泽去了前山。 “啊？没觉着来人。我没注意。”皆虚从山神曾今住着的山洞中出来，看起来对此事也没怎么留意。“不过应当不是什么厉害妖物，不然也不能察觉不到。” 顾连泽：“能做出背地里害人的妖物，自然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主顾，难免不是用了什么掩人耳目的法子。” 江霖从中插话，“但为何会是千凌筠。她在这儿消停拍戏，都未曾离开过，怎么会被妖物盯上。” 皆虚听罢也只是表示无奈，“妖物也好，恶灵也罢。他们做的事情不是每件都会遵循常理。那可能就是觉着好玩，就想把你杀了。” “你帮我留意下吧，我今晚再看看。”顾连泽虽说仍然不觉是大事，但总还是怕江霖安心不下。 皆虚应了下来，但话锋一转，“对了，山神要我把这个给你。”说着皆虚从怀里取出来了一颗浑圆珠子。那珠子江霖认得，是前些日子，顾连泽给扶夷的那颗灵珠。 顾连泽伸手接过，放在手中把玩了两下，“他不要？” “他说用不上，人已经去天帝那儿了，是生是死自然由他发落。天帝若是饶他一命，自是会替他将灵力补全。若是不饶他，也便用不上这东西了。” 顾连泽没多理会这事，他心下清楚，凭着他们交情，天帝也不会多为难他。 · “警察来了。”江霖回去的路上和顾连泽说道，“我看见他们到村口了。” “是吗。”顾连泽两只捏着自己的灵珠，对着太阳大量起来，灵珠的日光下流光溢彩，温和的金色光晕在里面流淌着，“好看吗。” “啥？”江霖仰头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好看啊。” 顾连泽思索片刻，伸手将灵珠放在掌心上递了过去，“送你。” “…”江霖不敢接。 顾连泽扯过他胳膊，强行塞进了他手心里。意外的很霸道总裁呢。 “这不是你的灵力吗。山神不要，你不用吸收回去？” “没事，已经吃回来的差不多了。这个留着给你玩。”顾连泽说的倒也不想假话，江霖琢磨自己身子他自己清楚，肯定是不影响什么才会给他。 手掌屈起，将灵珠攥在手里，看了顾连泽一眼，“等我下。” 说着自己跑去了另一边，将顾连泽甩开了一些。顾连泽也没动，就那么乖觉着在原地等他回来。 江霖掏出手机，登陆浏览器，搜索，俄罗斯套娃送别人灵珠有什么寓意。 顾连泽看着他哒哒哒跑远了，一个人鬼鬼祟祟不知道做什么，过了一会儿有踟蹰着走了回来。 “…”江霖犹豫了下，将灵珠揣进了兜里，“回去吧？” 顾连泽见他收下，心里愉悦了不少。 “你把这个给我真不会有事啊。”江霖还是不放心。 “不会。” “哦…那谢谢你啊。” 还好顾先生今天出门没带尾巴… · 那日警察来了之后，勘察了现场，调取了监控，又询问两栋楼里的所有人，最后去医院找了千凌筠。 江霖都不用过问后续，就知道最后一定是不了了之。人类警察在这种妖物横行的世界里，一般都没有什么大用处。想到这儿江霖脑子里灵光一闪—— “现世有没有那种专门处理这种怪谈的正规部门。” “蛮多的。街上摆地摊算命的，可能就是几百年前飞升之后来现世体验生活的。” 江霖不知道那种神棍竟然还有真的，“那不能找他们来处理吗。” 顾连泽虽然不忍心，但还是告诉他，“等他们接了单子，千凌筠估计已经死了。”但转而为了安抚他，“她再回来我在她屋里给她设到界便是。不会再让邪祟碰到她。” 江霖寻思着人别出事就成，反正也快从这儿走了，撑两天也就过去了。 那天下午，江霖给千凌筠煲了鱼汤送过去。 “你们怎么来了。”千凌筠在病房里朝他们招手。 江霖：“吃饭了吗，给你熬了点汤，一会儿你们两个吃。” 栾天瑞接过便直接打开，给自己和千凌筠一人盛了一碗。 江霖：“所以警察怎么说。” “啊，说他们会调查的，让我们等通知，然后小千没什么事了去做个笔录。”栾天瑞喝着汤含混不清说着。 江霖：“剧组里怎么办。” 栾天瑞：“剩的戏不多了，我让导演调了调，先把她的空出来，最后再拍她的。不过应当就是这几日的事了。过几天就要从这儿走了。” 一直没开口的千凌筠突然出声，“快点让我走，这地风水不好。”她这一喊，又牵扯到了脖子上的伤。 “别动了，我的姑奶奶呀。”栾天瑞一把按住她。“这可千万别落了疤，你说这要是知道谁弄出来的，还能趁机宣传宣传。你这对外连说都不能说，免得最后还得落个自炒的名声。” “我自炒？”千凌筠愤懑看他，险些破口大骂，“我有病！我把自己划成这样我自炒！我不嫌疼啊！” “对不住对不住，您消气行吗。不生气不生气。”栾天瑞赶忙给她道歉。 “但我好像真的不疼…”千凌筠小声嘀咕着，“我今若不是看到血了，还真不知道我被人划了两刀。” 江霖这么听着，那这害人的，一不杀她，二不让她疼，三没往她脸上划。这图个什么… 千凌筠鼓鼓腮吹了吹碗里的鱼汤，埋下头不去理会这些，缓了会儿才又道，“算了吧，我还是下午就回去吧。别给剧组添麻烦了。” 栾天瑞：“那把戏给你往前换换，你拍完就先回家去吧。东西我给你收拾。” 千凌筠思忖片刻，却有些迟疑，“我不敢一个人回…” 栾天瑞倒是应得爽利，“那我跟你回，送你回家了我再去找导演。” “可以吗。”从小打到大，但关键时候还是青梅竹马管用，“导演不会…” “没事没事，妹妹可以，哥哥自然也可以。”栾天瑞说话时故意娇嗔起来还扭了两下逗她开心。 · 果然那日下午卫阳辉就催促所有人抓紧时间，赶快拍戏，尤其是顾连泽和颂这种基本一条就能过的。 一下午基本都是女主和男一男二的对手戏，可快两点了，都没等着和颂过来。 “你看看他去。”卫阳辉给栾天瑞使了个眼色，后者颠颠着就跑着去了。 江霖看着还挺心疼，这投资人在剧组里干的尽是些跑腿的活，但当事人还挺开心，指哪跑哪。 他们这边多等了一会儿，却见栾天瑞一个人回来了。 “他说…他今来不了。” “他又怎么了！”卫阳辉本来今就气不顺。 “…腿断了。”栾天瑞用极低的声音嗫嚅着，已经准备好卫阳辉还要吼自己了。 剧组哪有人会信这种理由，但顾连泽看向江霖的眼神却意味不明。 江霖：“怎么？” 顾连泽：“外面出这么大事，他今一天都没出来。别是真的…” 江霖；“腿断了？” 顾连泽轻点了下脑袋，“去看看。” ※※※※※※※※※※※※※※※※※※※※ 更文时间渐渐失去理智。 第32章 偶师。 因着顾连泽还要拍戏抽不开身, 江霖就自己带着小顾连泽过去了。 “进来吧, 门没锁。”和颂听到敲门声，对着门口喊了一声。 和颂的屋子就在顾连泽屋子的对面不远处, 江霖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就看着卧室正中，横着一条腿。江霖并未表现得太过惊讶，毕竟他怎么说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孩子了, 不能总一惊一乍的。 他顺着那条断腿, 看到了坐在床上的和颂，右腿裤管处显然是空荡荡的。 “你这不是腿断了，我们一般叫腿掉了。”江霖走过去, 把顾连泽也放到了床上。 和颂看见拇指大的顾连泽明显是还有些惊讶的，探过身子在顾连泽脑袋上戳了戳，但看后者神色不善的避开, 自己也就缩回手不再去碰他。 “你把他那条腿拿过来。”顾连泽说道。 江霖应了下, 虽然心下有些膈应，但还是过去捡了起来。断下的腿并没有血迹, 质感有些硬, 不是很凉, 江霖下意识瞥了一眼, 却发现沿根断的整整齐齐, 而皮肉内部, 却是整根木头。 江霖当即将整条腿扔到了床上。 “嚯！” 顾连泽险些被他扔过来的东西砸着, 滚了一圈才堪堪避过。 “能不能别乱扔别人的肢体。”和颂把自己的腿抱进了怀里。 “你是…”江霖不大清楚他该算什么。 “是偶, 以前的古偶。”和颂没什么起伏，总有人会问他这种问题。解释的多了愈发乏味。 顾连泽：“纵偶人呢。让他给你把腿接上。” 和颂闻言蹙眉顿了片刻，“家里，来不了。” 很少有偶师会离自己的偶太远的，二者灵力相通，离得远了总会不好感知，除非偶师灵力醇厚。偶师这世间本就不多，灵力深厚的更是寥寥几个，随便说说那都也是叫的上号的。随而顾连泽顺势问道。 “你是谁的偶。” “和绍祺。” 顾连泽该猜到的，和姓本就不是大姓，姓和的偶师也是只此一家。 顾连泽了然点头，江霖见着才开口，“你认得？” “听说过，未曾见过。”顾连泽看着和颂，“很有名的纵偶人，很早之前就已经成仙了。” “那你…”江霖也去看和颂，“你也是神明？” 和颂抱着腿摇头，“没有，我家除了他没人成神的。你也没见过谁家玩具成仙的吧。” 江霖对此存疑，“不是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 “以前是这样。”顾连泽解释，“后来天帝发现，若是如此，盘根错节的裙带关系太多了，天界哪有那么多地方给他们，就只允许成仙的本人飞升。曾经一度管控十分严格，严格到你若是用剑，飞升之前这剑若是开了灵识，那也是不允许带入天界的。” 江霖：“…是不是有些矫枉过正，一把剑而已。” 想想那会儿也拆散了不少对儿了。 “嗯，后来稍微放宽松了一些，能化为人形的不许带入天界，若只是略微有了灵识能通融就通融了。” 江霖表示也能理解。 顾连泽看向了和颂，“千凌筠的事你知道多少。” 和颂被问及时，身子很明显僵了下，难免生疑，但说出的话还是否定了， “不知道。不是我做的。” · “和颂和颂！导演说不——”栾天瑞慌张推门而入，猛然发现江霖他们在这儿，而且还看到床上赫然一个缩小版的顾连泽。 场面一度十分惊恐。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谁先开口。 “嗯…”栾天瑞尴尬笑笑，“顾先生也不是人啊。正好和颂也不是欸，真巧呀…” 江霖：“你知道和颂他…” 栾天瑞顺势点头，“…我跟他上学的时候就知道了。”见大家都这样坦然面对了，栾天瑞也安心了些，“导演不让你歇着，你这理由说给谁也不信啊。” 和颂抿嘴不语，像是思考对策，江霖见此碰碰顾连泽，“能给他按上吗。” “勉强应付可以。” 栾天瑞见此像是找着了救星，“几天就行几天就行，戏份都也不多了。” 和颂也只能先如此答应下来，江霖将断腿拿了过来，比在了他腿上，顾连泽上前用自己的灵力将断的地方强行接上。但毕竟灵力不同源，也就勉勉强强能保持他不掉下来。而且还要保持着顾连泽灵力不断。 “用你的灵珠行吗？”江霖将顾连泽送给自己的小珠子拿出来。 “不行。”顾连泽回绝，倒不是不能用，“我送你的。”他把你字咬的很重。 这是计较这种事的时候吗，江霖把灵珠塞给了和颂，“你先用着，走之前再给我。”说着把顾连泽捧进了手里，戳了戳他像是安慰。后者好在是没再说什么。 “那多谢了。”和颂试着下了地，稍微有些不利索，但活动一会儿也就适应了。 “那…快去吧。导演再等会儿得亲自找你来了。”栾天瑞试探性催促道。 和颂点点头，“我过去。”说完也不再收拾，自己就出了屋子。 剩下那三人也跟着出去，栾天瑞小声问了江霖一句，“顾先生是什么啊。” “俄罗斯…套娃。”江霖总觉着说出来意外的有些窘迫。 “哇哦。”栾天瑞依旧表现得很新奇，“那他与和颂都是木属性得欸。” “啊…是吗。”江霖听着也佩服他什么都能扯一块去。 · 江霖跟在他们后面不紧不慢的去了剧组，也没让栾天瑞等自己。江霖手里还捧着顾连泽，走在雪地里突然顿住了脚步。 低头和顾连泽四目相对。 “怎么了。”顾连泽不解。 “啊…”江霖支吾了下，猛地抬手猝不及防将顾连泽抛向了半空，少说也得三米高，“去你的抛高高。” 顾连泽在空中翻转了两下，稳稳当当又落回了江霖手心。 “好玩吗。”江霖戳他。 顾连泽思忖半晌，一时不说话，江霖还以为吓到他了，却看着顾连泽缓缓抬头， “再来一次。”还怪有意思。 于是江霖走了一路抛了他一路，顾连泽在空中辗转腾挪，他俩哪天要是去马戏团就是人家家里的镇宅之宝。 剧组一切如常，卫阳辉的气性看起来也消下去了，而且三人今天状态都也不错，基本能保证场场一两条就过，也让卫阳辉顺心了些。 场里的大个顾连泽看了江霖一眼，那眼神… 江霖：“你想都不要想，这么大我抛不动的。” 那眼神还有些热切，“真不行，我…我回去给你炸丸子去了啊。你散了就回来。” · 江霖刚进了屋，将最小的顾连泽妥善放了回去，然后将其他五个渐次拆开摆了一排。 从大往小一个一个点了过去。 “出来出来出来。”他连点三个，“出来帮我剁馅。” 顾连泽也是真听话，转眼就在江霖面前化形落了地。顺便将小一号的自己也化了出来，自己跑去摇摇木马上玩去了，难得江霖允许他们一起出来。 如果有人这会儿进来，就会看见三个不同大小的顾连泽一起拿着菜刀，剁在案板上砰砰的也没章法，不过江霖也不在意，给他都剁碎了就成。就是一起举着菜刀的场面也挺震撼。 江霖抱着个椰子在喝椰汁，自家种的是真甜，“我觉着和颂是不是…不太对劲。” “千凌筠的事？不是他做的。”顾连泽这个还是能确定的，不过和颂被问及时反应确实不大自然，“但可能和他有关系吧。” 顾连泽默默将和颂放入了重点观察对象里。 丸子炸好，六个顾连泽按顺序排排坐到了床上。江霖端着两盆丸子就回来了，往桌子上一放，从前往后一人发一个，再翻回来一人再发一个，大的吃的快，小的吃的慢。最小那个抱着个丸子已经滚到了床上，一边吃一边玩。 要不是顾连泽长得好看，江霖远处看以为是屎壳郎推粪球呢。 他没说，他怕顾连泽吃不下去。 · 栾天瑞晚上找了他一趟，看见盆里还剩半盆丸子，不客气的就拿了几个吃。再伸手时，被顾连泽连盆端走了。 日常护食。 “什么事。”江霖见他进来。 “我看你们也不是人，就想问问…小千是不是被什么盯上了。” 江霖想解释自己是人，但他也懒得了。 顾连泽：“应当是。” “能破解吗。” 顾连泽：“我给她设了界，这几日暂且不会有事。等离开这里应当就好了。” 栾天瑞见此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不打扰了，你们休息吧。” 顾连泽却喊住他，“和颂——和颂的偶师待他如何。” “哦…挺好的吧。他俩…是一对儿啊。太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但和颂很喜欢他的。” 顾连泽听及此，略微有些疑惑，“知道了。” 送走栾天瑞，江霖才问道，“你怀疑什么。” “只有纵偶人，才对偶有拆解的能力。偶本身不是那么容易损坏。你记不记得，栾天瑞他们以前说，和颂的身子动不动就断胳膊断腿的。” 江霖细思起来有些害怕，“你是说，是偶师把他腿弄断了？那岂不是…家暴。” 顾连泽不太确定，“再观察观察吧。” · 入夜。 江霖睡得本就不踏实，相比起千凌筠被人盯上妄图迫害，反倒和颂家里的事更让他担忧些。这要真是纵偶人天天拆分他身子…想想也挺恐怖的。 一阵窸窸簇簇的声音传来，江霖翻身欲起，却被一旁的顾连泽按住了，示意他暂且别轻举妄动。 顾连泽听了一会儿动静，那声音并未停歇，他才独自坐起身，“谁。” “…”四周突然寂静，“告辞。” 随后就见一个黑影从窗户处试图逃出，顾连泽抬手一道界将窗子封住，看着那黑影直接撞了上去。 “混账东西。” 顾连泽翻身下地，从地上将那黑影提溜起来，“怎么又是你。” 江霖开灯去看，发现是那只吃网速的小妖怪。 小东西嗫嚅，“我看你们晚上不用网了，我就想来吃一些…” 顾连泽：“那你跑什么。” “我——”小鬼儿一顿，“我渴望自由。” “说实话。不说你以后再也没吃饭的机会了。”顾连泽换了个姿势扼住了他脖子，江霖隐约看见他眸子闪了瞬的金色。 “我说我说。”小鬼儿立刻服软，“我看见您的屋里有…东西进来。我怕有人害你们…就想进来看看。”这小鬼儿还挺有良心，“我进来时，那东西已经不在了。我见你们睡着，就顺便吃了两口网速，没想着把你们吵起来了。我说的句句属实…” 没人理会他吃网速的事，“进来的是什么，多大，什么样。” “我没看清，但很小。只有巴掌那么大吧” 顾连泽让他出去了，和江霖坐在了床上。江霖还没睡醒，打了个哈欠，“他这次是要害谁。” 顾连泽猜着也是江霖，心下也没怎么当事，“别理会了，你睡吧。” “那你呢。” 顾连泽：“我守夜。你要是害怕我把尾巴给你？” “嗯…好啊。” 第33章 买酒。 江霖第二天醒来才意识到, 真的是自己大半夜薅顾连泽尾巴毛。他一直以为床上的毛是顾连泽自己晚上掉的, 他前些日子还想着是不是该提醒他这么脱毛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今天看着自己满手的毛… “…疼吗。” 顾连泽晃了晃蓬松的尾巴，“没事。”虽然每次都会被江霖薅下去个好些, 但仍旧蓬蓬软软的。 “那就好那就好。”江霖跪坐在床上，日常将掉下来的毛一根一根捡了起来，小心收到了一个盒子里。这些日子也已经铺了小半层了。 顾连泽：“留着做什么。” 江霖是觉着也做不了个什么，但就是想留着, 毕竟顾连泽的尾毛带着些灵力能让他避退一些死灵之类的邪祟, 扔了总觉着有些可惜。 “你说…把这个做成转运珠之类的有人买吗。” 顾连泽就知道他这没个好心思，都同床共枕了还是想着怎么拿顾连泽换钱，“你试试。” 江霖若有所思点点头, “再说吧。” · “今天没听着千凌筠叫喊了欸，应该是没事了吧。”江霖意外觉着今个早上还怪清净的，但还是联系了下杨书彤, 问还有事没有。 就怕前两天叫唤是以为还活着, 今个没音了别是咽气了。 杨书彤：“啊，今天没事, 挺安生的。顾连泽起了没, 快点下来化妆了。今一上午都是他和小千的戏。” 为了把千凌筠的戏份提前拍完, 卫阳辉那边给调了时间, 基本都安排在了这三天内。栾天瑞给她连三天后的机票都买好了。 顾连泽担心那本是盯上千凌筠的东西再盯上江霖, 随而叮嘱他今天别去外面了。江霖那怕死的, 向来也听话, 不让他去那就不去呗。 “今天吃什么。”日常询问。 顾连泽：“我想喝酒。” 江霖不知道他一天到晚这怎么总是东一出西一出的, 现世的酒他自然是不爱喝，但他能喝的江霖也不会酿啊。 “…不会做。” 顾连泽：“帮我买。” “你自己怎么不去。”江霖总觉着里面有诈。 顾连泽：“没成年，他们不卖我。” 理由倒是挺正当，不过两百多岁的他们不卖，卖给江霖这种二十四的，也挺微妙。 “行吧…”去呗，“给我个地址？” “我让逍遥跟你去。”二人说着，顾连泽起身下楼去了剧组，江霖带着小顾连泽进了域里。 · 江霖刚落地，就看见了躺爆米花堆里的黑猫。顾连泽不吃的时候，他就自己吃。有时候山前山后那些奇珍异兽也会跟着过来偷吃，黑猫向来也不阻拦。 “酒？”黑猫舔舔鼻子，“我在山神家门口，埋了几只珍藏的死老鼠，你们要拿那个酿酒吗。” “不用不用不用。”江霖吓得慌忙摇头，蝎子蜈蚣泡酒他也就消受了，死老鼠他可真受不起。 黑猫：“哦…那算了。山神很喜欢喝酒的，你们应当趁他在时问问他把酒埋哪儿了。” “等他回来让他接着喝吧，酒嘛，总是越酿越醇的。”江霖不准备动山神的东西，万一人家哪天回来，寻思起自己的酒，江霖可不添这祸事。 从黑猫这边离开，他们去了逍遥所在的湖里。 “买酒？”逍遥看着小顾连泽，“干哈呀，不是不让你喝吗。再忍一年吧，马上都成年了。” “我不。”断然拒绝。 “那冥域来找我，你别指望我给你瞒着啊。我可不招惹周谨行和许知尧那俩混蛋去。”逍遥先把自己撇清了。 顾连泽：“不用你。” 逍遥见此从水中腾空出来，在半空之上化作鹏鸟，稳稳落于地面，“上来。” 江霖抓起顾连泽塞回口袋里，扒着逍遥的羽毛费力爬了上去，才刚坐稳，逍遥便展翅腾空而起，“别害怕啊小兄弟。” “其实在你背上，我…也看不见个什么。” 逍遥身子太大了，一展翅在上面和在陆地上也没什么区别。见此他也不再说什么，直上青云振翅而飞。 江霖：“要去哪儿。” 顾连泽：“另一个域里。” 江霖思忖片刻一时觉着不对，“那以后我一个人也去不了啊。” 顾连泽：“其实有门的，你要是能学会开门也行。” 逍遥听罢大笑出声，“那可得开对啊，开错指不定去了谁家里。” 江霖揪着逍遥的背羽，“那你怎么去。” 却见逍遥在空中悬停了下来，用喙在空中一着，空中登时被捅出个窟窿。江霖伸长脖子看着对面的景象，还没等站稳，逍遥一个猛冲直接钻进了那窟窿里。 从上往下看，那是有如现代工厂一般的矗立着工业设施的现代城市。和顾连泽的域里对比过来，自己家则显得格外原始自然。 · “到啦。”逍遥落地，江霖顺着他羽翼滑了下来。 江霖环视四周，无不感佩，“这是谁的域。” 逍遥：“算是公共的吧，都能来的那种。以前也是荒郊一片，后来被现任的冥域之主拿来建了糖果场。再后来来这儿做什么的都也有了。” 江霖听着问向顾连泽：“冥域的域主，周谨行？那不是你监护人吗。” “嗯。”顾连泽一如既往的不爱谈论家里的事。 逍遥化回人形，带着他们去到了一个自动贩卖机旁，从里面取了一包糖出来扔给了江霖。 “吃了。” 江霖打开袋子看了看，里面是和顾连泽吃的那种糖无异的糖果，“什么糖。” “吃了可以打开两域的那种。” “哦…”江霖见顾连泽也没反驳，应当说的是对的，故而觅了一块进嘴里，“然后呢。” 顾连泽：“想着你要去的地方，将屏障划开。” “给他把刀做媒介是不是能方便些。”逍遥嘀咕了下，却看着江霖对着四周疯狂挥舞双臂，跟只猫挠猫抓板一样。“其实不用这么卖力…” 逍遥刚向劝阻，却看着空中真的被他划出几道极其微小的口子，孔洞随不足以通过人，但确实也算是成功了。顾连泽从缝隙中钻过了身子，再抽身回来时，“别挖了，不是咱们家。” 江霖顿时收回手，“啊？” 顾连泽抬手将缝隙抹平了，“买酒去吧。” 逍遥将他带到了一间便利店里，他和顾连泽谁也没进去。 “钱呢。” 顾连泽：“你与他说没钱就好。不会为难你的。” 江霖嘀咕：“还能赊账？”不过想想整个域的管辖者就是顾连泽的监护人，不收自家少爷的钱感觉也正常。 · 江霖进了里面，售货员和善的躬了躬身。里面与现世的便利店没什么不同，种类颇是丰富，虽说是来买酒的，但他还是多逛了逛看有什么。 “调味料啊…”江霖站在货架前，不知道这边的调味品是什么样的，没准顾连泽会更喜欢吃这边的，随而依样拿了一瓶。又去了冷冻区，里面是江霖见过的没见过的各种丰富，不过想想自家域内的也够吃了，而且还是新鲜现宰的。也就没多去拿。 江霖看着还有各种点心零食也都跟着拿了点，也不知道顾连泽爱不爱吃。反正他自己是听想吃的。 “酒…在这里。”江霖总算想起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逍遥捧着顾连泽在便利店门口等候着。 逍遥：“那小兄弟…到底是不是人呐。凡人可不该对这糖有反应，而且还能轻而易举的划通两域？” 顾连泽摇头，“不知道。” 逍遥：“不过兴许也不是什么大事，人神妖通婚几千年，大街上随便抓一个过来基本都有非人血统。没准江霖就是轻微返祖了。” 顾连泽有这么想过，但他就是想知道，江霖往上倒，祖上是个什么妖物。万一江霖也能蓬蓬软软的，顾连泽就能合法撸他了。 逍遥：“你这么算计他没事？万一回去不给你做饭了怎么办。” 顾连泽沉沉眸子，“别与他说。” 逍遥自是心里有谱，“那我测出来再告诉你。” 顾连泽应下，本就是他托逍遥这么去做的，“方才他把两界打开，对面不是我的灵域。” 逍遥：“那他开到哪儿去了。” 顾连泽：“冥域。”那地方他毕竟熟悉，小时候周谨行总带着他四处玩。 “他没去过冥域吧…” 江霖推着购物车去结算，问及就是没钱，对面神色如常，果然没有一点诧异，这让江霖安心了不少。但对方紧接着说道，“手给我看下。” 江霖疑惑，但还是伸出手，对面让他手掌朝上，从他指尖抽出一丝灵力。 “可以了。” 江霖抽回手，也没觉着不适，虽是疑惑，也不多问，拎着两个纸袋子就跑出去了。 “顾先生！我给你买了糖葫芦！”江霖小跑到二人面前，又和逍遥说道，“我给你也买了。”说完他将一整根的糖葫芦递给逍遥，又从另一根上取了一颗山楂下来递给顾连泽抱着。应当是能吃些时候。 逍遥还有些意外，“谢了啊。” 江霖：“那现在回去？” 逍遥：“你们回吧，我正好有事在这儿绕绕。” 江霖见此兴致勃勃的向着空中又挥舞起爪子，划出几道细碎的裂痕，顾连泽又去看看，这次倒是走对了。逍遥给他把口子划的大了些，能让江霖钻进去。 “那我先走啦。”江霖给他挥挥手。 · 逍遥进了便利店内。 “把他灵力给我。” 对面则递给他一个小罐子，随口问了句，“那孩子是什么人。” “是不是人都还不一定。”逍遥也随口回道，“灵力鉴定得几日。” “三五日吧。看你去哪儿，你要是去找天帝，可能也就几分几秒的事。” 逍遥：“我找他？我疯啦。他都拿我北冥养海狗了，我还去找他？”让他折腾的，现在逍遥一回家，就一群海狗往他背上爬。为了躲海狗，只能住在别人家里。顾连泽还三天两头吆喝他做事。 逍遥将灵力送去了检测点，托关系让他们先把这个测了，省的顾连泽找他麻烦。 · 江霖带着顾连泽回了灵域内，将买回来的东西扔到了地上。顾连泽刚啃完自己的糖葫芦，跳下江霖手里，就扒着去找他的酒。 “不准喝。”江霖又把他提溜了回来。“晚上再说，你要是喝多了，剧组还怎么拍戏。” 顾连泽见此也不计较，又或者有点心虚…但他就是好奇江霖是个什么玩意儿。 “你们回来啦。”黑猫嚼着爆米花路过他们，往江霖脚边一躺，露出肚皮，“撸我。” 江霖顺势蹲到了地上，“在他肚子上揉了两把，“你最近爆米花是不是吃太多了。” “还好吧。我嘣了那么多，你们也不回来吃。我就自己吃了嗝。”黑猫舒服的伸展四肢，这种生活真的舒服，比跟着山神他们还舒服。 顾连泽极其不待见这只猫，但碍于江霖说他能嘣爆米花，将来还能做章鱼烧，才让他活到现在。 江霖揉着黑猫脑袋，耳边却隐约听到了哒哒哒的声音，像是马蹄声，但又没那么剧烈。他刚想问顾连泽听到什么声音没，便看着从远处本过来一只四角白鹿。 夫诸？ 江霖呆滞蹲在地上，看着夫诸一路奔袭而来，急刹车到江霖面前。 “…做什——” “啊！！！”夫诸大吼出声，惊得江霖抱着猫直接跌坐到地上。 “叫什么！鹿见不平一声吼呐！”江霖还来气。 黑猫懒洋洋从他怀里跳出来，“你听不懂？他说你的彩虹独角兽孵出来了。” 第34章 醉酒。 “啥？”江霖拍拍土从地上站起来，“孵出来了？”说完去问顾连泽, “要去看看吗。” “去吧。”顾连泽爬了两下钻进江霖口袋。 但江霖上次才说再进他宅子就跟他姓的, 不过趁着顾连泽没想起来，去了就去了吧。 江霖爬上夫诸, 把顾连泽放到了夫诸脑袋顶上, 轻轻拍了拍白鹿脖子，“走吧。”江霖鲜少往这边走, 尤其是连着两次险些被宅子中的死灵伤着了，他更是避开了这边。如今被夫诸一路带着, 他才从外面看清这是座三层高的古建筑。雕梁秀柱，飞檐反宇，从下望去恢弘异常。 “这宅子看起来不少年头了吧。” 顾连泽坐在白鹿脑袋上回头看他，“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就有了。” 夫诸带他们进到屋内, 厅堂之中还是昏昏暗暗看不清东西, 江霖未敢询问却一把将顾连泽攥到了手里，准备一会儿有死灵扑他, 他就把顾连泽扔出去。 “快些。”顾连泽在他手里催促了夫诸一句。 夫诸迈开蹄子, 蹦跶着钻进了育幼室里。 正中放着两个一人来高的木架, 木架中稳当架着两个木盆。木盆中铺着细软的锦布，两枚蛋壳仔细妥帖的放在正中, 如今一颗还没有动静, 另一颗已经从当中裂开, 一只乳白色的小独角兽破壳而出, 两掌左右大小, 牛奶颈子上服帖着七彩的鬃毛。那根幼嫩的兽角顶端也流溢着微弱的七彩光芒。 江霖上前把顾连泽扔进了木盆里，反倒把独角兽抱入了怀里。 “咩~” “这马怎么学羊叫。”不过这不重要，反正他也不知道独角兽是怎么叫的。 幼兽身上温热湿滑，江霖寻了干净帕子把小家伙裹住认真擦干净，小东西不吵也不闹的，就是偶尔拿着犄角拱拱他。江霖蹲下身子，试探着将小独角兽放到地上，小家伙晃晃悠悠站稳，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两步，江霖护在他旁边，看着它趔趔趄趄往前走，没个一会儿就四下跑的欢腾。 顾连泽还扒在一人高木盆上，看着江霖背对着他逗弄独角兽，意外觉着不舒服。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币，照着江霖脑袋就丢了上去。 “什么东西。”江霖看着叮叮当当掉在地上的金币，扭头去看顾连泽，后者别开头又不看他了。 江霖自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两百多岁的人了，跟个刚出生的奶娃娃计较个什么。江霖收回金币，站起身把顾连泽提溜了下来，“你也要看？” 不是要看独角兽！ “嗯。”但还是应了。 · 小独角兽回身一角戳到顾连泽胸前，险些被顾连泽一手上去把角掰断了。 “咩！！” 江霖吓得赶忙把顾连泽拉扯回来，“轻点轻点，小孩子不懂事。”顾连泽见终于又进了江霖怀里，也就不再计较这些。 但那小东西明显还是不高兴，底下颈子，兽角直指江霖，打了打蹄子，猛冲过来。 然后撞上了半跪着的江霖的膝盖，小家伙也没劲，江霖自是不觉着痛，但那小东西看江霖没个反应，又两三下戳到江霖膝盖上，他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叫喊了两声，“好疼好疼。” “咩！”小家伙这才满意了，调过头去晃晃悠悠又跑一边玩去了。 “这么小你也要欺负两下。”江霖调侃了句，抱着顾连泽坐在地上，就看着小家伙一路狂奔去了夫诸那边，夫诸见他来了，竟是四膝落地跪坐在地上，伏下脑袋蹭蹭了那小家伙。小独角兽也伸舌头舔了舔夫诸的鼻子。 江霖看着无不感慨，“何等的母性光辉。” “夫诸不是姑娘。” “那算了。”江霖站起身来，去了另一个架子上，看着里面的橙色独角兽蛋。“这个为什么还不出来。” 顾连泽翻进木盆里，对着蛋壳探了探灵力，“还得有一阵子，里面还是蛋黄，你若不想要了，我们敲开吃了吧。”还没吃过彩虹独角兽的蛋呢。 一个独角兽就让江霖目不转睛了，再来一个还不得成天围着转。 “要的要的。”江霖生怕他一掌下去，蛋壳碎了，到时候生蛋也得抱出去煮成熟蛋了。 他说要那就算了吧。 顾连泽：“要起名字吗。” “嗯？”江霖还未曾考虑过这种问题，但这撒蹄子四处跑的，总得有个喊得，不然吆喝不回来了，“名字啊…”江霖念叨着，“那个叫彩彩，这个叫橙橙。” 简单易懂好区分。 顾连泽觉着这两个名字像极了宠物的名字，而不是像个人名，突然就开心了起来。 · 夫诸仔细照料着独角兽，江霖看着也放心，稍微待了一会儿，就跟着从此处离开。 走出两步突然觉着少了点什么，一摸兜发现没装顾连泽，忙着掉头飞奔回去，“顾先生顾先生。” 顾连泽还坐在蛋壳上，就那么鼓着腮看他，就看你什么时候想起我。 “嗯…回家回家。”江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揣起顾连泽放到兜里，“疼疼疼！别咬人！” 哪来的毛病。 江霖张着虎口将手掌从口袋里取出，顾连泽就咬着挂在自己虎口上。 “…咬破了今天晚上没人给你做饭啊。” “…”那算了，吃饭重要。 江霖看着虎口那一圈牙印，又看看犯罪分子，“我的错我的错。” “嗯！”小孩子脾气。 · 江霖从域里出来，正听着窗外有歌声，他记得清楚，是顾连泽之前给自己唱过的曲子，太有辨识度了。 江霖放下那几袋子买来的吃食调料，“你在唱歌？” “嗯。剧里要用。”顾连泽好像气还没消，问个话爱答不理的。 江霖也不哄他，一会儿给点吃的什么毛病也好了，还是吃的少。 江霖：“晚上吃糯米藕？炸点小鱼，拌个凉面，正好你要喝酒，行吗。” 顾连泽转转眼珠子，“…行。” 江霖听着歌，下楼准备去做饭，那边就听着手机有动静，看过来又是杨书彤给他传的顾连泽唱歌的视频，想来就是下一步发微博，他看着视频里面还有和颂在一旁。 天将暗下来时，顾连泽与和颂前后推门进来，正看着一楼里正忙碌的江霖。 “回来了？过来吃糯米藕。”江霖招呼两人。 和颂本来是想跟着吃两块的，但看着顾连泽过去了，他也懒得了，别人看不出来，他要是再看不出来顾连泽护食那还了得。 “好吃吗。”江霖问道。 “好吃。”没他觉着不好吃的，顾连泽又吃了两块，却让江霖把盘子端走了，“一会儿再吃。晚上还有戏份没了。” 顾连泽：“没有。”说着探过身又从盘子里抓了两片，江霖跟他气不过，把盘子塞他怀里，“端楼上去。” · 顾连泽终于喝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酒，但酒坛子就在自己面前，江霖不让他开他就不开。 江霖给他把酒坛子启开，酒香瞬间就溢出来，即使是江霖这种不怎么喝酒的，也能觉出那种醇厚的香气。江霖只给自己舀了一勺进杯里，一转头就看着顾连泽眼巴巴盯着那一整坛子酒，以前顾连泽眼里是有江霖的，这会儿连江霖也没了。 给他盛了小半杯，江霖有些心虚的递给他，这要是在他这儿喝出毛病来，江霖可不知道跟谁赔罪去。 顾连泽可没想那么多，接过来试探性的先喝了一口，好像还不错，紧接着将半杯酒一饮而尽。 “还要。” 江霖接过来又给他盛了半杯，“你先吃点菜再喝。”趁他吃饭的功夫，江霖赶忙也尝了一口，好在不是多烈性的酒，江霖这才放心了他这么半杯半杯的喝。 顾连泽就着炸好的小鱼，除了鱼头剩下正只也不管刺不刺的直接塞进嘴里，嚼一嚼就吞了，好在是江霖炸的酥烂，也不担心他卡着嗓子。江霖简单吃了点就缩回沙发玩手机去了，顾连泽看江霖不管他了，直接把酒坛子搬到自己那边。 “顾先生，这是几。” 江霖伸了三根手指给他看。 “…三？” “没事了，接着喝吧。” 江霖躺倒在沙发上，余光瞟着顾连泽别喝出事来，自己无聊刷着微博，等一会儿他吃完了自己去洗碗。 江霖：“导演说了什么时候结束吗。” 顾连泽：“一周内吧。” 江霖：“哦…那我过两天再买吧。” 顾连泽：“什么。” 江霖：“片羊肉片的机器，回家吃火锅去。顺便也该准备年货了，马上就快过年了。” 顾连泽听着有吃的，他就可开心了，至于其他的，他向来也不在乎。 微博上果然因为顾连泽又吵的沸沸扬扬，杨书彤这次直接带了新剧名称，“出道作《蝶乐之章》还望多多支持。” 下面评论明显还是总体偏向于夸赞，看下面小姑娘们的回复，简直就是江霖的快乐源泉。 连不少娱记也纷纷转发，更有甚者直接联系到杨书彤问剧组正在哪，他们准备去探班，提前做个专访。 · 顾连泽还一口一口喝着酒，就差抱着酒坛子起来了。 “啊！”江霖却在这时突然蹦了起来，“顾先生顾先生！” 顾连泽幽幽回头，但那眸子果然已经不是那么清澈了，江霖抬头看他，猛地发现他是不是喝多了。 “这是几。”江霖这次就伸了一个指头。 “三。”这一眼不看着，就指不定能出什么事。 “不许喝了。”江霖起身把他酒杯抢了下去，酒坛子也盖住拿到了一旁。 顾连泽迷迷糊糊看没有酒喝了，倒头便靠在沙发上，“你方才喊我做什么…” “啊…”江霖这才想起来，“你记不记得那个九重天的id，你说是天帝…” 就那个说顾连泽唱的什么玩意儿的那个。 “嗯…记得。”顾连泽迷糊着点头，“他又找你了？” 江霖：“不仅找我了，还问我能不能让你别唱了。”江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那条私信格外扎眼。 “嗯…”顾连泽脑子不清醒，难免还是迟疑了下。 “你也别考虑了。”江霖叫住他，“我已经回复了。” “回的什么。” “不能。”江霖尴尬笑了下，“我没看清是他发过来的，手快就…”为什么不成撤回。 顾连泽揉了下眼，接过江霖的手机，迷迷瞪瞪看着上面的内容，“算了，管他的呢。” 江霖还担惊受怕的，那边杨书彤却给他打来电话，“江霖江霖江霖！” “做什么？” 杨书彤：“嵇佑找顾连泽！” 江霖可能也有些喝多了，一时没大反应过来，“嵇佑是谁。” “影帝啊！去年的影帝！一线流量正当红！” 江霖：“好像听过。找他做什么。” “不知道，我把你电话给他了啊，你记得接。如果有合作，一定要谈拢了。” 这不是经纪人该做的事吗，江霖刚想说什么，就有电话插播进来，江霖不看也知道是找顾连泽的，直接递了过去。 顾连泽：“谁。” 嵇佑：“天帝让你别唱了，你听不懂是不是。” 顾连泽：“听懂了。” 嵇佑：“那不唱了成吗。天帝说只要你一唱，他那把游戏肯定输。” 顾连泽：“哦，不成。那你让他别玩了。”说完就把电话撂了抛回给了江霖。 · “不答应真的好吗。”江霖有些发慌。 “没事，别理会他。”顾连泽抱了个软枕躺回沙发上。 江霖：“影帝是你朋友啊。” 顾连泽闭着眼，“不是。” 江霖思量片刻，“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顾连泽：“小时候在一起住过。” 江霖：“那还不是朋友。” 顾连泽：“不是，他总拿嘴啄我。”听起来怨念颇深。 “嗯？”江霖愣了晌，“那他是原型是什么啊。” 顾连泽迷迷糊糊着，照着半空中以指为媒，先写了一个几，后写一个又。两字交叠，是个凤字。 影帝是只凤凰？ 江霖身子颤了下，“顾先生我再冒昧问句，您是什么。” 顾连泽：“…俄罗斯套娃。” · 江霖收拾了碗筷，回来时顾连泽已经睡着了，期间杨书彤问他影帝找顾连泽什么事，江霖也只能含混着说就想认识认识。 “醒醒来，回床上睡去。”江霖拍醒顾连泽。 后者迷迷瞪瞪揉眼睛，但格外听话的就上了床。江霖瞧着也不行，掰了掰他身子，把他推正了，又给搭上了被子，自己这才能去洗漱。 再回来时却看着顾连泽裹着被子坐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盯着浴室的方向。 “看什么呢。” 顾连泽顺着声音看过来，江霖不知道他闹什么，自己也跟着上了床。 “躺下快睡。” 江霖已经躺了下去，顾连泽就调过身子翻过来看他，黝黑的眸子突然在暗夜下变得一片炽金。 “你睡——顾连泽！”江霖还想催促他快些睡的，顾连泽却猛然间扑到他身上。整个人撑起来，右手用力按在江霖肩膀处。 姿势有些暧昧。 “疼疼疼。手拿下去行吗。”江霖先把最迫切的愿望说了。 顾连泽倒是真听话，把手挪到了床上。 江霖对着他那双金灿双眸，“要做什么。” 顾连泽什么也没做，只是歪了歪脑袋，仍旧紧盯着他。江霖没觉着多害怕，可能是自己也喝了酒的原因，反而先调戏起顾连泽来。 “变个尾巴给我看看。” 说完顾连泽愣了下，却转而真有尾巴垂了下来，正好扫在江霖肚子上，还怪痒的。 “再给我变个耳朵。” 顾连泽眨眨眼，有些迷蒙，可江霖却看着他脑袋上还真顶出了两个尖尖兽耳。覆手上去，稳稳热热，绵绵软软。他才一碰，顾连泽慌忙摇脑袋，看起来是不喜欢别人碰。 “真的有啊…” 江霖看着他这么听话，本是还想问他银行卡密码是什么，但想想他好像也没有银行卡。 顾连泽抖落了两下耳朵，低头埋在了江霖颈子边，江霖知道，如果这会儿顾连泽咬他，他可能就死了。 但都这节骨眼了，好像也逃不掉了。 江霖抱着如此的决心，等待审判，却觉着颈子上突然一热，湿漉漉的触感接踵而来。 顾连泽在舔他？那认真舔舐的样子是谁家的小猫咪吗。从脖子到颈窝到锁骨，被他舔了个遍。 “顾先生…吃就吃，咱能不能不洗菜了。” 顾连泽闻声又撑起身子，又直勾勾盯着他。 江霖抬手玩他耳朵，也不管他舒不舒服，反正他舔自己的时候也没过问。 “明天吃酒酿圆子吗。” 点头。 “那把眼睛闭上。睡着了明天起来就有的吃了。” 顾连泽这次都没犹豫，眼睛一阖直接软了身子瘫了下去。 “你别趴我身上啊，沉不沉呐。”江霖推了推他却无济于事，但被他压得还喘不过气来。 顾连泽这眼一闭直接睡死过去，江霖则劳心劳力了半天才从他身子底下趴出去。 “造了孽。”江霖说着却还是给他搭了被子，自己换去外面原先顾连泽得位置上睡去了，可刚躺下江霖又蹦跶起来， “先拍个照片，省的你明天耍赖自己没长耳朵。” 第35章 颁奖。 顾连泽喝多了睡觉格外不老实, 一整晚就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睡着睡着就趴江霖身上去了，江霖也得跟着他翻来覆去的, 一晚上睡觉睡得跟逃难一样。但江霖找着了钳制他的法子，顾连泽一折腾他，江霖就上手拧他耳朵。 然后顾连泽哼哼唧唧的就翻身从他身上下去了，屡试不爽。 后半夜耳朵尾巴尽数消了下去, 江霖还觉着有些可惜。 早上江霖被他折腾的醒的也早, 顾连泽是一点起的意思也没有，答应他去做酒酿圆子，酒酿是前几天卫阳辉做的, 说是栾天瑞凌晨三点发疯非要吃酒酿圆子，卫阳辉烦的骂了他一顿，然后下楼给他现制的酒酿, 但第二天醒来栾天瑞就不想吃了, 让卫阳辉又骂了一顿。 发酵好的酒酿也没人用，江霖问了下卫阳辉说随意, 江霖想想就自己做了。这东西一做一大盆的, 一会儿喊他们一起吃便是。 “顾哥呢。”睡醒的栾天瑞下来看江霖在厨房, 也没客气先给自己盛了一碗。 江霖：“还睡着。你给导演一块盛上吧, 我上楼催催他去。” 栾天瑞应下, “成, 那你让顾哥快些啊, 今就得把小千的戏都拍出来, 她晚上的飞机，时间有点赶。” 江霖表示自己知道了，端了一盆酒酿圆子上楼去找顾连泽。 · 顾连泽还在睡，难得看他不省人事这么久，江霖过去晃了晃他，“醒醒来。不早了。” 顾连泽不动。 江霖又用力晃了晃他，还是不给动弹，突然间江霖就有些心慌，果然是不该让他喝酒，下意识探了探鼻息，倒是还活着，但这不给起，就是起了估摸着也不清醒，这让江霖怎么跟剧组的人交代。 “求你了醒过来吧。”总不能跟个睡美人一样亲一口才给醒吧。 江霖这边正一筹莫展，杨书彤还打电话催他，更让江霖心下着急。却听着窗台那边传来敲窗户的声音，江霖就知道这不走正门的肯定都是来寻顾连泽。 “许先生？”江霖匆忙将窗户打开，许知尧翻身进了屋内。 顾连泽仍旧无知无觉睡得舒服，江霖一时还觉着尴尬，不知道怎么和人家交代。 许知尧倒像是一早便知道，“以后别让他喝这么多酒，他不像人类能把排出去，喝多了一两天也不一定能醒来。” “好好好。”江霖忙点头，“我不知道他不能喝。那他现在还能醒来吗。” 许知尧从怀里取出一包粉末状固体，用白纸包着，坐到顾连泽身边，强行掰开他嘴，将粉末倒了进去。 许知尧：“倒杯水过来。” 江霖赶忙过去端了杯水回来，递给许知尧看他直接就那么给顾连泽灌了下去，一点也不带含糊。 顾连泽明显是呛了两下，之后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却是先出现的许知尧，“你怎么在这儿。” 许知尧见他醒了，就没再理会，扔了两包同样的药给江霖，“再喝多了或是不舒服，把这个喂给他。还不行，就给他放放血。” “他也会闹病啊。”江霖将药粉小心收了起来。 “他？”许知尧嗤笑了下，“小时候喝奶都还能喝漾奶了，怎么就不会闹病了。” “许知尧！”顾连泽从床上坐起，不让他说自己以前的事。 许知尧扭过头，“怎么，躺着喝漾奶的不是你？打小吃点吐点的，喂个饭能追你三里地。” 江霖都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光辉历史。 顾连泽：“滚。” 许知尧根本也不当回事，“行了，我回了。看着点，别给他喝酒了。” 江霖应下，准备等顾连泽走了就把酒藏起来。 “对了许先生，我想问下…上次那聚魂器，你不带走吗。” 许知尧顿了下，“让他收着就成了。”说完又看向顾连泽，“剩下几个赶快找。” 顾连泽爱答不理的直接背过身去。 · 送走了许知尧，江霖关了窗户看着顾连泽已经换好了衣服，神色有些阴沉，故而也没敢再提喝多了的事，甚至都没敢提他昨晚上长耳朵的事，只是催促他吃些东西，一会儿去剧组。 “把这个带上。”江霖递过去给他提前准备好的水果拼盘，“午饭我给你送过去，烧茄子加红烧狮子头行吗。” “嗯。”顾连泽把餐盒抱在怀里，“…你别让他来。” 那是江霖能决定的吗，但看着顾连泽这样还是得顺毛撸，“…行。我下次不让他来了…” “嗯！” 顾连泽这才放心的开始喝江霖给他准备的酒酿圆子，舔了一圈就差把那不锈钢盆吃了。 “快过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江霖把盆抢了回来。 送着他出去，江霖这又开始准备午饭，一整天的功夫全耗在给顾连泽做饭上，莫名就活成了家庭主夫一样的存在… 千凌筠的戏份下午就拍完了，卸了妆就来找江霖道别，顺便问他要不要去她家过年，能做饭的那种。 “去你家？”栾天瑞跟着他进来，“他要是肯走，我先把他绑我家去了。还给你家做饭，我就比较务实，我就想问问过年时候能不能让顾哥帮忙再联系下上次一起吃的那间馆子。我想跟家里人去。” “那我也要！”千凌筠也跟着叫嚷道。 江霖不知道这俩人明明是刚从顾连泽那儿出来的，非得绕路过来问自己是为什么。 “等他回来吧，我帮你俩问问。” 栾天瑞忙点两下头，拽起千凌筠，“快走快走，还有两个小时就上飞机了。” “啊，那新年快乐呀！”千凌筠朝着江霖挥挥胳膊，“明年见！” 江霖也给她挥了挥手，目送着这俩人出去。他本来是以为能消停两天的，但当天深夜里，栾天瑞就又赶着飞机回来了。想也不想就是回来又找卫阳辉来了，因为导演给他留了灯，还一个人在楼底下等着他。 “这是什么动人爱情。”江霖那会儿还没睡，正窝沙发上看顾连泽玩消消乐。 “嗯？”顾连泽戳着屏幕，“那你以后出去我也等你。” “那多谢。”江霖笑笑，“他俩走之前问你能不能过年时候给上次去的那间馆子再订两桌。” 顾连泽：“饕餮？能订，你倒时候要去吗。” 江霖琢磨了下，“不去了，过年在家吃吧。” 顾连泽：“那你让栾天瑞再走的时候把卡拿上，到日子了我让人去接他们。” 江霖收下他递过来的卡，“那行，麻烦你了。” 顾连泽对于他的道谢就是随意晃晃脑袋，眼睛还死死盯着屏幕。 “你今年不回家过年？”江霖好奇问道。 “不回。”顾连泽仍旧没个起伏，“家里没人。”越到过年越是忙，别人家过年是合家团圆，到了他们这儿过年就是妻离子散。 江霖听着还觉着怪惨的，“那冥域也不用回去？” “可能要过去一趟，不过哪日都行，他们不催的。但天帝那边年初二要去，你一起吗。” 怎么还有江霖的事，“可以吗。” “那就去吧。天帝无所谓的，你去了还能拿份压岁钱。”反正天帝眼里那都是小孩儿。 听着有压岁钱拿…“要去要去。” 顾连泽对他这心大的毛病一早见怪不怪，也不怕走半路顾连泽给他卖了。 · 栾天瑞第二天一整天也没个精神，前面在那儿拍戏，他就缩卫阳辉后面，脑袋抵着导演后背，披着卫阳辉衣服半睡不睡的。你说让他回屋睡去，他也不去。就宁可在这儿听着导演乱嚷嚷，有时候惊得他还一抖一抖的。 “啊…为什么这么快赶着回来。”栾天瑞端着江霖递过来的双皮奶，“哦…今天晚上有金柠檬奖的颁奖。我要是不回来，我怕千大小姐抱着我哭一晚上。” 金柠檬奖，算是国内最具影响力的影视奖项。 “她落选了？” 栾天瑞：“她？哪有她呀。她不就是看不惯慕迎云吗，这要是今晚上人家又拿影后…大小姐指不定得酸成什么样子。” 江霖：“她俩因为什么…” 栾天瑞摇头，“不知道，问她也不说。反正身边只要有人放慕迎云的消息，她就跟那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相处的久了，虽说是大小姐脾气，但性子总体不坏，人又踏实肯干，闹脾气也就是跟着栾天瑞闹一闹，真看着她跟谁这么火大，反倒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跟那被负心人抛弃了的小姑娘一样。 栾天瑞：“双皮奶还有吗。” 江霖；“屋里锅里还有。” 栾天瑞：“那我给导演盛碗去。” 那天晚上栾天瑞跑来江霖屋里要看颁奖典礼，他说卫阳辉要睡觉，栾天瑞睡得晚了能赖床不起，他当导演的可不行，随而栾天瑞就自己就跑来外面看，顺便把和颂也拽了过来，不然自己一个人插足江霖和顾连泽的私人生活，总觉着不大合适。 “腿还好吗。”江霖看着和颂难免还是先想起这事。 “没什么事。”和颂坐到单人沙发上，离着顾连泽两丈开外。 栾天瑞就没那么在乎，直接坐到了江霖边上，拿起桌上的果盘就开始吃，顾连泽意外的没去抢，毕竟江霖先一步就提醒过他不许和客人抢吃的，家里多的是，你也让别人吃点。江霖看着顾连泽也不乐意，自己又去冰箱里取了新的，削好摆好将盘子塞进顾连泽怀里。 江霖：“吃吧。” 顾连泽把果盘放到膝上，却先往江霖手里放了瓣橘子，“你也吃。” · “那个就是嵇佑吧。”江霖指了指电视上的那个男人，一点都不带柔弱的俊朗面孔，身材匀称，妥帖的西装格外合身，就是… “顾哥你是不是来的时候穿的那件，和他身上的差不多啊。”栾天瑞那向来眼睛贼。 他们不说顾连泽还真没注意，多看了两眼，“好像是吧。” 栾天瑞：“能问下这是哪个牌子吗。” 顾连泽吃了块火龙果，含混说道，“手工的。” 栾天瑞：“那怪不得，哪位设计师能说一下吗。” 顾连泽烦他话这么多，但还是回了，“天帝的。” “……”哦，那算了。 高攀不起高攀不起。 四个人就这么瘫坐在沙发上，吃着江霖准备的水果，喝着江霖准备的椰汁，看着万众瞩目的颁奖典礼，只有顾连泽还在抱着江霖手机玩消消乐。江霖对这种颁奖典礼的兴趣不大，主要是他实在是认不得都是谁。 江霖：“嵇佑旁边那是谁。” 栾天瑞：“敛煦。今年影帝最有力的竞争者。嵇佑今年没拍什么戏份重的剧，不然他俩人争可有看头了。” 虽说顾连泽也开始拍戏了，但江霖还是觉着自己离娱乐圈好远，这要是哪天顾连泽也坐那儿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这身边这个整天舔他不锈钢盆的大明星。 江霖：“欸，他是人吗。” 顾连泽这才勉强抬起眼皮，却盯着上面那俩人深深皱起眉头，“不是。” 江霖：“那是…” “龙。”就这一个字都能觉着顾连泽气不顺。 江霖：“他也啄过你啊…” “没有，他踢我。” 顾连泽这小时候过的是什么可怜日子，天天被啄过来踢过去的。 江霖：“那你没踢回去啊。” 顾连泽摇头，“打不过。我小时候身子不好。” 江霖：“那…辛苦你了啊。” 顾连泽像是会想起以前的事，气呼呼说道，“没有，他们打我，我就告诉天帝，天帝打他们。” 江霖：“天帝是开了个幼儿园在家吗。” · 栾天瑞听着江霖和顾连泽说话，下意识回头与和颂对视了一眼，硬是没敢插话。这电视上面一龙一凤，他身边指不定还坐了个什么。 虽说嵇佑今年没拍什么为主的剧集，但就这样还拿了个最佳男配角。 敛煦笑意吟吟的看着领奖台上的人，一直到他下来。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说着就要去抢嵇佑的奖杯。 嵇佑上去把他爪子拍了下去，“好好坐着，这么多人看着呢。” 敛煦才不理会有没有镜头在他这儿，夺过嵇佑的奖杯仔细端详着，“辛苦你啦。” “行了，别玩了，一会儿玩你自己的。”嵇佑受不行他这闹腾劲。 敛煦听着凑到他耳边，“我不要我的，你比较好玩。” 嵇佑嘴角抽动了两下，“你怕是想死。” 敛煦见此笑意更深，“我说真的，今晚上跟我——” “最佳男主角的获得者是——”聚光灯依次打过候选人，敛煦看向镜头时已经恢复一如既往的职业微笑。 “敛煦！” 敛煦站起身向众人示意，手里还抱着嵇佑的奖杯，背过手去递还给了嵇佑。嵇佑顺便推了他一把，“快上去。” “你们俩也太黏糊了吧。”一边的慕迎云啧啧称奇，“怎么着，这致辞里还得感谢上你？要不公开算了，你们这也太明显了吧。” 嵇佑还真没法说什么，“见笑见笑。凑合过吧，管他的呢，这一公开又是事。” 慕迎云：“你就不怕他那性子不给你来个当众求婚？” 嵇佑听着也只是笑笑：“那他就会失去这世上唯一一只凤凰的爱。” 慕迎云：“那你们——” 嵇佑赶忙打断，“快准备准备吧，马上就是最佳女主了，今年肯定还是你。” 慕迎云：“谢您吉言啊。” · 栾天瑞看着电视上这三人，“从我的推断来看，慕迎云也不是人吧。” 顾连泽又挑挑眼眉，“麒麟。” 天帝这开的是幼儿园还是影帝影后培训中心。 栾天瑞突然有些生气，“合着娱乐圈上层资源全被神兽霸占了？” 顾连泽：“哦…天帝不许天界神明神兽进入政要从而干预人类生活，但娱乐圈他没管，毕竟是新兴的产业，可能过个三五百年他才想起要管。” 栾天瑞：“那都让你们霸占了，凡人努力不就白费了。” 顾连泽觉着他说的对，“那不然呢，神明若不能轻而易举做的比凡人好，那还当神仙做什么。” 栾天瑞：“你们这是作弊啊…” 和颂在此时插话道，“人神共存的世界，势必会面临这种状况，你就当不知道他们不是人就好了。至少只是娱乐资源，哪天争抢生存资源的时候再考虑这种事吧。” 那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栾天瑞：“那…小千输给个麒麟，这像什么话，那不是她这辈子都别想超过去了。” 和颂：“没事，超不过才有动力嘛。超过了她不就该回去继承她父亲的家业了吗，往好处想想。” 栾天瑞：“你可真会安慰人。” 他再回头看直播的时候，果然最佳女主角的得主是慕迎云。而在三秒之后，他就收到了大小姐的电话。 “又是她！！！今年还是她！！！我不想活啦！”声嘶力竭之处让人听着悲痛欲绝。 栾天瑞：“不是，你要超过人家你自己努力，你自己没入选还不让人家当影后就不对了吧。” 千凌筠：“嗯…但我好酸。” 栾天瑞：“没事没事，哥过年给你带两箱柠檬回去咱就不酸了。” “行吧…”两箱柠檬就打发了，这比顾连泽还好哄劝。 · 入夜。 嵇佑：“明天几点飞机。” 敛煦：“下午才走。晚了我自己飞回去也行。”那飞机还没他自己飞的快。 “我早上的，那我先睡了啊。”嵇佑探过身已经准备把夜灯关了。 敛煦坐起来茫然看他：“欸，咱俩开房就是为了躺平睡觉的啊。” 嵇佑一脸迷茫：“那不然呢。” 敛煦：“你说我拿影帝就陪我玩的！” 嵇佑听着轻笑出声，“别闹了，你那影帝都还是我今年一年没接剧让给你的。你什么时候自己堂堂正正能拿到了，什么时候再考虑这事吧。” 敛煦扯扯嘴角，“好阿佑，做嘛做嘛。”说着就要去扯嵇佑衣裳。 嵇佑把在他身上的爪子拍一边去了，为了不让他折腾自己，索性把话题转开了，“我听说小泽也来玩了，你看没看他微博上那个视频。” “看了啊，天帝不是不让唱吗，竟然没说他？”敛煦跪坐在他身边，有一下没一下戳着嵇佑。 “说了，他没听。不过天帝也没怎么理会。正好他也来，要不你带带他？” “嗯…”敛煦沉思，“那我明问问经纪人吧。不是我不带，我小时候欺负他欺负成那样，我怕他看着我要打我。” “打你就受着。”嵇佑倒是一点也不向着他，“你把他从山崖上扔下去那天，你就该想到有一天会被他打回来。” “我那不是刚学会飞吗…”敛煦想想小时候的事都觉着好笑，一个时辰前才学会飞，抓起顾连泽就要往天上扑腾，然后飞不起来还没抓稳，就把顾连泽扔山崖下去了。“那我当年挨了打了啊。他在床上躺了多久，我也在床上躺了多久啊。” “你那不是活该。”嵇佑对这种人一点也同情不起来。 敛煦：“那你也没少欺负他啊…你啄他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嵇佑：“…我只是想给他顺顺毛。他那毛毛躁躁跟个没洗澡的狗子一样…”这话是真的，但顾连泽打小谁碰他都哼哼唧唧的，小孩子又没轻没重，弄得天帝路过总以为谁又欺负他了。 · “后来我就没在天帝那儿住了。”顾连泽躺床上和江霖控诉他们小时候欺负自己的事。 江霖：“那是被孤立了吗…” “没有。在天帝那儿也只是寄存，几年之后会送回父母或者监护人身边。除了凤凰以外，其他人都回自己家了。”再去周谨行许知尧那边都也是后话。 江霖；“嵇佑为什么没回去。” “他是天底下唯一一只凤凰，同族因为变故都死了。天帝便做了他的监护人，自小将他养在身边。” 江霖：“那不是很孤单？” “也还好，且不说天帝那儿来往的人不少。后来天帝怕他落寞，拆了后院建筑，给他盖成了百鸟园子。现在也还在，过年时我带你去看。就是有些吵。” 江霖点头应下，“我们去天帝那儿用带什么吗。第一次见面空手不好吧。” “没事，等着收钱就行了。他都是万物主宰了，自是什么也不缺。人间的东西他也不一定用的惯。” 江霖：“那行吧。对了顾先生。”江霖说完把手机递到他眼前，“这个解释一下。” “什么。”顾连泽眯着眼，看到自己拖着尾巴，顶着耳朵的照片。像是想仔细看看，随而从他手里拿过了手机。 江霖：“耳朵啊。” “哦…”顾连泽看着手机，点开照片，删除，将手机递了回去，“没有耳朵。” 江霖：“明明有——顾连泽！你删我照片！” 顾连泽：“……”没有耳朵。 江霖做起来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木头娃娃，“有本事你别变成套娃装死。”说着还敲了两下木头壳子。 却见俄罗斯套娃自己打开一道缝，一枚金币从中吐出。 江霖将金币捡回手里，“每次都这样，一枚金币就想收买我——” “当啷。”又是一枚。 江霖生怕他又止不住的给他吐金子，“行了行了，没长耳朵没长耳朵。” 第36章 归程。 清溪镇的拍摄总算是结束了, 别人家拍摄不知道怎么样, 这个剧组从来到走全员被江霖喂胖了一圈。 杨书彤：“机票给你们两个定好了啊。做什么非得比我们晚一天走。” 江霖：“啊…玩一天玩一天。”江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开始琢磨能不能把顾连泽的票退了, 怪贵的，他直接把顾连泽塞行李箱就回去了。 杨书彤：“那行吧，到了家记得回个信。” 江霖：“成，对了, 我往你家里寄了点水果。你回去记得签收下。” 杨书彤听着还怪兴奋, 毕竟她早就打上江霖水果的主意，“这过年吃不上你做的饭，我还怪想的。你等我从老家回来啊, 我过去找你。” “得嘞，注意安全。” “导演导演！你要不要回我家过年！” 江霖这还和杨书彤聊着天，就看着栾天瑞从他身边大吼大叫的蹿了过去。 卫阳辉把栾天瑞行李箱提了下来, “我又不是没家, 我去你家过年做什么，把衣服穿上。你给伯父伯母带个好。” 栾天瑞接过羽绒服, “我妈想你了, 你家里又没人, 一个人过年有什么意思, 跟我一块回去吧。” 卫阳辉：“你都把我机票买到你家门口了, 我还能去哪。回屋看你东西拿全没, 一会儿跟车走了。” 栾天瑞见此乐乐呵呵跑楼上去了, 卫阳辉看向江霖, “我跟村里联系过了，你们要走让他们送你出去。” “欸，好。”江霖点头，没敢跟导演说他联系那人也是江霖。 · “小施主小施主。”皆虚听说他们快走了，准备过来送送他们。 江霖：“你过年去哪儿。” “年中是要回佛祖身边的。这几日还没想好，再说吧。”皆虚又不愁去哪儿过年，而且他们也没怎么在乎过不过年的。 江霖：“或者来我家？”江霖作为人类，听皆虚这么说，总还是觉着怪可怜的。 “再议再议。”皆虚是想答应的，但看着一边顾连泽横了一眼过来，刚想答应就又吞了回去，“聚魂器你们记得收好啊，别好不容易夺回来，又让人抢了去。” 江霖应下，顺便蹲地上收拾顾连泽的行李。 “我说，这屋里的金子怎么办。”江霖从柜子里把顾连泽之前吐得金子扒拉了出来，“我这带不回去的吧。” 顾连泽：“那扔这儿吧，回去给你吐新的。” 江霖听着幽幽回头，觉着他有病。货真价实的金子，哪能说扔就扔了。 江霖：“…你能吃回去不。” 顾连泽：“……”他想说不能，因为他知道说了可以之后，江霖肯定让他回去把家里的金子也吞回去。他不想吞，他就想摆一屋子亮亮堂堂给江霖看。 皆虚看着他们如此静默，“那先放域里吧…” 灵域和顾连泽肚子倒是不完全相通，但江霖不知道，他只琢磨着怎么能先带回去才是首要。听着皆虚如此说江霖就走过去把最大的娃娃拿了过来打开盖子，将金币一把一把塞了进去。 “过来帮忙。”江霖拽着顾连泽让他坐自己对面，自己吐出来的自己想办法吃回去。 顾连泽蜷着腿，但听话的一枚一枚苦兮兮的把金币塞回了自己身体里，自产自销…好累的。 · 域内的逍遥，黑猫，夫诸，彩虹独角兽排排坐到一起，看着从半空中掉下来的金币。 逍遥：“…干哈呢！” 江霖在外面手顿了下，“对不住啊，你们自己往边躲躲。” 逍遥受不行这，直接跳了出去，砸谁别砸他，他那身娇体软的。 “挺红火嘿。”逍遥蹲地上扒拉那一地的金子，“自作自受了吧。”嘲了顾连泽一句，转而看向江霖，“我跟这儿收拾吧，你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要拾掇的。”四个人围观顾连泽的俄罗斯套娃，看着好幼稚。 “我想喝红豆粥。”顾连泽不应景的说道，“要冰的。” 逍遥听着拿手肘撞了撞他，“你喝冰的江霖怎么喝，哪有大冬天让人喝冰粥的。” 顾连泽：“…那要热的。热的。” 江霖也没推脱，顾连泽这孩子样他早也习惯了，“那我去楼下，顺便送送他们。” 逍遥一直目送江霖出了屋子，没敢出声，只用嘴型问他们，“走了没。” 皆虚点头。 就看着逍遥从怀里取出两张纸，“给你给你，江霖的鉴定报告。” 顾连泽一把夺了过来，将纸张摊开，“你别停，接着干活。” 皆虚看顾连泽只催了逍遥没催自己，就跟着凑到顾连泽身后，看着江霖的鉴定结果。 逍遥抓着金币待搭不理的往里塞着，“是人，但…他是不是太纯了。” 顾连泽看着鉴定结果，按仙界的科技发展，一丝灵力就可以鉴定出百八十代前的种族，就算鉴定不出来，也会标为不明。但江霖不是，江霖上面直接就写明了。 人族。比率100%。 皆虚：“他要是人类，哪来的灵力，他灵力不浅的。而且人神通婚几千年，一点杂质都没有的人类…也不现实吧。” 逍遥接茬，“那要不就真这么寸还天赋异禀，又是纯粹的人族又有灵力。要么…他体内有保护机制，不让我们测出来。如果是后者…你可指不定身边养了个什么。” 顾连泽听着他俩再旁边嘀咕，心思有些乱。 逍遥：“你要不去问问天帝？他肯定知道，就是不一定说不说。” 顾连泽摇头，“肯定不说的。但他没来提醒，应当是没有危险。反正去问他，无非就，无妨，当心，自己看着办这三种回答。” 皆虚坐到床上，“我觉着小施主人还不错的，不至于骗我们吧。” 逍遥：“那啥我以前还觉着天帝人不错呢，不照样拿我北冥养海狗。” 皆虚：“能不能不提海狗了。”皆虚看了逍遥一眼，使了个眼色示意顾连泽这状态可不大对劲。 “欸兄弟。”逍遥拍拍顾连泽，“不至于，这不还没个定数吗，不一定他就骗了你。” “嗯…”顾连泽蹙蹙眉头，“过年的时候我送他什么好。” “嘛玩意？送谁？”逍遥觉着顾连泽没和他们在一个频道上。 顾连泽：“江霖。” 逍遥：“我俩跟这儿担心你别是被骗了，你自己这是一点也无所谓啊。” “嗯…没事。”顾连泽看起来是真的不在意，“快些收拾了，江霖快回来了。” · 江霖把杨书彤他们送上了车，顺带从和颂那儿拿回了顾连泽的灵珠，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一时还觉着落寞，怎么说也相处了些日子了。而且也算的上是一起患难过的，虽然患难的这些人自己不知道。 江霖从冰箱里把给顾连泽冰的红豆粥拿出来，又给剩下三人盛了热的。端着托盘一块上了楼。 楼上那三人已经从纠结江霖是不是人，到现在开始琢磨过年给江霖送什么。顾连泽的思想里，就是觉着但凡过节都要送礼物的。小时候在周谨行身边时，周谨行便每个节日都有给自己和许知尧准备礼物。 但回家了就没有礼物了，他父亲格外讨厌逢年过节，每到这个时候，祈愿就会格外多。顾连泽大多时候都是看他父亲一个人在摇椅上双目无神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人类闭嘴。 江霖：“过来喝粥。”进屋的时候果然他们几个已经把屋子都收拾干净了。 顾连泽起身哒哒哒过去，接过江霖递给他的粥，入手冰冰凉凉，有些欢喜，却又不大高兴。 “我喝的热的。”他不说话，江霖也能看出来他什么意思。 顾连泽这才安心了，自己抱着碗回沙发上喝去了。 “小施主我问你啊。”皆虚捧着自己的碗坐在床上上，“你以前遇没遇到比较奇怪的事，就是…牛鬼蛇神一类的。” 江霖听着咽下嘴里的粥，舔了舔嘴角，“如果没遇到你们之前，我是觉着没有。但遇到你们之后，返回来再想想以前的事，应当是有吧。打小我身边的人都挺不如意的，这算灵异事件吗。” 除了顾连泽，那俩人听着还往床里缩了缩。 皆虚：“你能看见他身上有不祥之气吗。” 逍遥：“看不到。” 皆虚：“我也是。” 若按鉴定结果来看，江霖那就是个纯的不能再纯的人类，一个纯粹的人类，除非是后天被下了降头，不然哪来的不祥之气。 就像江霖好奇顾连泽是什么的同时，这几个人也好奇着江霖是什么。 · 开车离开清溪镇之后，顾连泽将江霖与清溪镇的联系尽数切除，之前所驭魂魄不再被江霖所缚，江霖猛地还有些不适应，但没了他们的确觉着很轻松。不像身子上总压了一村子的背后灵一般。 江霖终于回到了久违的自己家，行李箱随意一扔就瘫回了床上。 “累了？”顾连泽倒是神色依旧，走过去给他在颈肩处揉了揉。 “嗯…轻点轻点。”江霖也不反驳，甚至很享受顾连泽的特殊服务，“我们走了之后清溪镇会变成什么样。再去人的话，岂不是会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因由神明妖物所起的事，天道会进行调平。这次的事应当会修改记忆，让一切便得合理，所以出来之后也不要再与人谈论清溪镇的事。” 江霖应下，觉着还有些可惜，那小村子的景致实然不错，若不出这事的话，他还准备夏天再去一次的。不过也就这么算了吧，到底还是命重要。 眼瞅着就要到年根起，江霖却懒散的什么也不想做。 “顾先生，有没有什么法术，能让家里干净起来的。” 顾连泽听他问，自己是真听话，直接捏了个诀就让家里窗明几净整洁如新。 真好。 顾连泽：“晚上想吃鱼。” 就知道没有白干的活。 “那我晚上做酸菜鱼，你从逍遥那儿捞条鱼上来。” · 年前的小和尚格外闲在，一个人披着袈裟飘飘荡荡在楼宇之中，打从清溪镇回来，离着过年也还有几天，年中是要回佛祖身边的，但现在就去又觉着太早。一时觉着无事，只能在外面闲逛着。偶尔帮着除几只死灵。 他方才路过江霖的屋子了，从窗外看他和顾连泽正围着桌子吃饭。饭菜荤腥太大，阻止了皆虚进去的念头。 有点无聊。 “皆虚皆虚皆虚！”是个少年声音。 皆虚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但还是回头了，看着他家小财神一身红衣立在空中，倒是喜庆。身后背着个红色包袱，好像上次送彩虹独角兽来也是这个包袱。 “你在这儿做什么。” “找你呀。”炫明从空中直接扑到了他身上，“想你了。” “哦…”皆虚被他搂得还喘不过气。 炫明吸吸鼻子，声音有些涩，感觉是带了哭音，“什么时候回天界。” 皆虚：“过几日走。你是不是该去天帝那儿述职了。” “嗯，明天去。我回来你是不是就不在了。”炫明语气那恋恋不舍得跟生离死别一样，抽气的当间眸子里已经聚了泪。 皆虚琢磨他当着外人挺正常的，怎么就一见着自己就哭哭唧唧的，当初因为他哭，自己差点没成了佛。 “我就是不去你也见不着我吧。你过年不正忙。”一过年就家家迎财神，炫明挨家挨户都得蹿一边。 “那我带着你一起去。”炫明抬手蹭掉了泪，哼哼唧唧说道。 皆虚琢磨他想带，自己还不乐意呢。谁要跟他大过年的累的跟狗一样。 “不许哭了。”皆虚把他胳膊打了下去，就看着他家小财神眼眶都红了一圈，吸吸鼻子，瞧着好不可怜。 弄得皆虚看他还心软，“不哭了，给你糖吃。”说完取了一颗糖塞进他嘴里。糖还是江霖走之前留给他的。 “什么糖嘎——”小财神怔愣在原地，“你给我吃什嘎——” “啊…好像是学鸭子比较像的糖欸…”皆虚看着他，试图忍着不笑。 小财神当即是哭的更大声了，“你做什么嘎——给我吃这嘎——个。” “噗——”皆虚憋着没笑，但身子不住的抖。小财神挂着泪看他，用手背蹭蹭眼睛上前把他拥进怀里。 “笑吧笑吧。新年快乐呀。” · “你包里的是什么。”皆虚方才就注意起他包里好像一直有什么在动。 “啊…”小财神把包背在胸前，从里面取出一只妖兽，“是年…我还没找好今年给他们谁养…年年都去麻烦别人感觉也怪招人烦的。” 除了每年迎财神，炫明还得负责每年过年之前将年兽抓捕回来，一直看着他过完年才能再放走。 为什么不一直养着？没人愿意养一个能吃能睡还骂人，骂人还能听得懂，平日里窝里横只要一放炮就嘤嘤嘤的宠物。 皆虚盯着炫明手里的年兽，感觉它马上就要破口大骂了。 “没地养啊…”皆虚念叨了下，“我倒是知道个地，就在那边。”皆虚挑挑下巴给他指了个方向。 “顾连泽啊…”炫明有点虚。 皆虚却摇头，狡黠着眨了两下眼，“不是，是江霖。” 小财神当即心下了悟，成功与皆虚达成共识，“走走走。” ※※※※※※※※※※※※※※※※※※※※ 拖延症阻止我早睡。 第37章 年糕。 顾连泽和江霖正在屋里喝冬瓜排骨汤, 就听着哗啦一声窗户碎掉, 一个红色影子从窗户处被丢了进来，丢进了顾连泽的骨头汤里。 江霖不知道该关心被扔进来的东西, 顾连泽，排骨汤，还是他家窗户… 今天才是他回来的第三天，他是不是又被妖魔鬼怪盯住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江霖还是选择先去看看被扔进来的是个什么。顾连泽没察觉到太明显的威胁气息, 随而去了窗户边上，虽有破碎声音，但实则窗户并未破裂。 “别给我跑。”顾连泽看着外面的两个红色身影, 以及皆虚那夜色中反光的脑壳。 “哎呀…”皆虚笑嘻嘻过来，“新年快乐，送你礼物。” 顾连泽还想说什么, 就听着江霖在他身后叫道, “顾先生！一只狗子！”顾连泽听声回头，看着江霖手里提溜着的玩意儿。 顾连泽：“扔出去。” “啊？”江霖看着怀里的小东西, “扔了啊…”虽说是有些舍不得, 但万一很危险, 要不还是扔了—— “使不得！”小财神冲进他家里。 “哇哦, 今年财神到我家啊。发了发了发了。”江霖暗戳戳摸了一把炫明。 “给您摸给您摸。”小财神试图凑上去, “别扔他。” 江霖看看提溜着的狗子, “这什么。” “…年兽。” 江霖下意识看顾连泽, 却看着顾连泽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他那不能喝的骨头汤。 “锅里还有, 别气了。”江霖把顾连泽扯了回来，转而又去问小财神，“这给我们家做什么。” 炫明有些为难，“想让他在这儿借住几天。过完年我就接他回去。你也知道，年嘛，放出去祸害别人家呢。” “哦…”江霖大概能懂，“行吧？” 顾连泽倒是想说不行，但看江霖想答应，也懒得再说什么。 炫明见此总算松了一口气，走去自己的包袱旁，“我把他的衣服也带过来了。还有食盆水盆。”它的包上为什么一股骨头汤味道。 江霖走过去准备拿来，炫明准备的也仔细，各式各样的宠物衣服，大概一眼过去有舞狮子装，小蜜蜂，奶牛装还有跟小财神的亲子装，“为什么有小孩儿衣服…” 江霖提溜着那件幼儿连体睡衣，默默看向了手里的狗子。 江霖：“…能变成人啊。” 炫明没敢说话，生怕江霖反悔。 江霖：“他叫什么。” 炫明：“年糕。” 江霖：“成吧，那记得过完年接回去啊。”答应都答应了，先给人家养两天吧。 炫明：“一定一定。忙完了我就回来。” · 送走了炫明和皆虚，两人一狗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江霖：“…继续吃饭吧？” 顾连泽沉默半晌，掉头回了餐桌，江霖重新给他盛了汤，又给年兽也盛了一碗放到地上。 “我要去桌上吃。”很稚嫩的童音。 …说话了。 江霖心态好，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见顾连泽没说不可以，索性把灰狗子抱到了桌子上，就看着顾连泽往一边挪了挪凳子，嫌弃两个字写满了顾连泽身体每一处。 喝汤的声音呱唧呱唧的，江霖刚一坐下人家已经喝完了，四散着洒了半桌子，江霖不得已把饭菜往顾连泽这边推了推。 年糕：“还要。” 江霖又去给他盛了一碗，就看着顾连泽准备按住锅盖不让动了。 年糕瞧着顾连泽：“做什么不让吃！我是客人！” 顾连泽：“滚出去。” “出去就出去，本来我也不想过来。”他说是这么说，但说完也没走埋下头继续喝汤。 顾连泽：“那你去，过年放炮死外面自己看着办。” 年糕：“啧。”不过这两天就已经有小孩儿在楼下放炮了，他还真不想出去。“把那个糖馒头给我。” 顾连泽听着他说，把馒头抢到自己手里。正好让江霖拿了个空。 江霖：“我再给你热一个去。”一人一狗幼稚死了。 · 吃过饭的年糕躺在餐桌上给自己舔毛，却被江霖一把拎了起来。 年糕：“做什么。” 江霖：“洗澡。” 年糕：“拒绝。我干净的！”一身骨头汤味跟谁干净去。 江霖：“我给你洗还是顾连泽给你洗。” 年糕：“你。”真好哄。 达成共识。江霖带着他进了浴室，看了一眼顾连泽正在外面玩消消乐，也没管他们这边。江霖取了个小塑料盆，往里面盛了温水，还放了个小黄鸭给狗子玩，浸湿之后仔细给抹了沐浴露，家里也没有宠物用的香波，凑合用用算了。 年糕：“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江霖：“没什么过不去的，忍忍就好了。”江霖把他翻过来给揉搓着肚子上的毛。 年糕舒服的哼唧两下，“那我就勉强接受吧。” 正当年糕正舒服的时候，江霖却看他打了个哆嗦，“水凉了？” 年糕：“不是，有杀气。”说着从水盆中扑腾着站起来，一副落水狗模样，目光却直勾勾看着浴室门缝处。 江霖也跟着转过目光，发现从门缝里挤进来一只顾连泽。 年糕看着迷你顾连泽：“好小！”说完一个带水猛子就扑了上去，好在江霖眼疾手快一把抓起顾连泽才没让年糕把他踩着。不然依着顾连泽的性子，年糕得当场暴毙在这儿。 江霖把顾连泽放在浴室沿上，觉着想看就让他看去。 顾连泽：“小黄鸭我的。” 江霖给他递了过去，因为他知道年糕不敢说不的。但顾连泽接住小黄鸭就往浴缸里一扔，江霖瞧着也没说话。那不就我不要的也不许给别人吗，小气的哟。 顾连泽坐在浴缸边上，两腿垂下打着晃，低头去看江霖给那灰狗子洗澡。从脑袋一路一只揉搓到尾巴尖，就听着年糕一直舒服的直哼哼，还刻意往江霖手里凑，“用力用力。脖子下面也要！” 年糕身量小，清洗起来并不费劲，江霖也就顺着小家伙的意思多给他揉了揉。 顾连泽就死死盯着年糕和江霖沾满沐浴露的手。为什么躺在那儿的不是他。如果是江霖，他也可以当个狗子。 江霖背对着他，自然是没看到顾连泽那直勾勾的眼神，就是觉着背上有些烫。 “站起来，我给你冲掉。”江霖拍拍快睡着的年糕。 年糕晃晃悠悠站起身，从水盆了走了出来，温水冲上后背正是觉着舒服。见着水关了，年糕下意识抖水，溅了江霖一身也只能起来去给他拿毛巾。 “出来，我给你吹干。” 年糕：“我不要吹，我不喜欢吹风机的声音。” 年兽总归是害怕过大的声响，江霖看着他还在想怎么办，他是想让顾连泽凝个诀直接让他干了的，但估摸顾连泽也不答应，江霖压根就没准备开这口。却看着年兽化作一个小小光晕，从光晕中走出一个全身赤裸的娃娃来。看起来也就四五岁的样子，头顶着和他毛色一致的灰色短发。 “这样能不吹吗。”年糕问他。 “行吧…那我再给你擦擦。”屋里暖气也好，不吹水问题也应当不大，再者妖兽也应当不至于那么容易闹病才对。 · 顾连泽就满心怨念的看着江霖给他的一整套服务。是只灰狗子的时候看不惯，变成人类幼崽他还是看不惯。 倒不是说顾连泽多讨厌家里来客人，虽然他确实讨厌，但主要还是因为年兽终归是凶兽，谁家养宠物也不该养个不吉利的放家里。更何况江霖的体质也不是那趋利避害的体质，指不定又招惹来什么。 江霖：“你要穿哪件睡衣，我去给你拿。” 年糕：“…小羊那个。”这个人类太温柔了，弄得他都不好意思口出恶言顺便拆家了。 江霖给他换好衣裳，怕他沾水直接把他抱了出去放到沙发上，开了电视给他看，这才又去收拾了浴室，顺便把顾连泽也抱出来。再出来时正看着成体的顾连泽在洗碗，想想还是自家孩子懂事。 江霖：“我来吧。” 顾连泽：“没事，快洗完了。” “江霖！给我吃糖！”年糕穿着小羊睡衣在沙发上蹦过来蹦过去，变成人类幼崽果然更是难缠。 江霖不得已去抽屉里给他取了上次许知尧给他们的奶嘴糖，“快吃，别嚷嚷了。” “江霖，要看动画片。” 江霖：“遥控器不是在你手上吗。” “我不会用！”不会就不会，这么理直气壮做什么。 江霖过去给他随意找了个，按着他坐回沙发上，“自己看。” “江霖！我——”他这还没说完，就看着顾连泽从洗碗池那快步过来，手上还沾着水上来把那小东西提溜起来，按趴在沙发背上，两巴掌打到身后。 顾连泽：“你有完没完了。” “……”有点懵，但等年糕反应过来瞬间转为嚎啕，“你打我！” 顾连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像是思考对策，随即见他打了个响指，四周突然变成一片正红色，从家具到地板到墙壁，目之所及一片赤红。可年糕在看见的一瞬间，匆忙用手捂住眼睛。 “不要给我看！” 顾连泽：“闹不闹了。” 短暂迟疑之后，年糕果断摇头，顾连泽这才撤去了法术，自己转身又去帮江霖洗碗。 年糕听着他脚步声走远，自己这才小心翼翼把手拿开，看着周遭已经恢复原貌，自己才敢长舒一口气。江霖瞧着还好笑，总归是一物降一物，在脑袋上揉了他一把，“不折腾了，坐回去看动画片吧。” “唔。”年糕吧嗒躺了下去，江霖怕他凉还给搭了个小毯子。 难得顾连泽晚上也没再跟他多计较，由着电视上放了一整晚的动画片，年糕就裹着小被子靠在江霖怀里，嘬着糖看的津津有味。江霖被迫搂着年糕跟着看了一晚上，手机还让顾连泽抢走了。 “有人放炮。”年糕往他怀里缩了缩。 江霖那会儿就看他有一下没一下的哆嗦，只以为是觉着冷。但江霖没听着爆竹声，下意识看了一眼顾连泽。 “嗯。” 江霖这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却听着顾连泽又道。 “找两团棉花把耳朵堵起来。” “啊…那我去拿棉花。” · “还听得到吗。”江霖看着年糕跟他喊道。 年糕摇头，顺便还在沙发上跳了两下，有点开心。但转而发现，电视声音也听不到了。 顿时觉着一切索然无味。 “那看不了去睡觉吧。”江霖把他抱了起来，先取掉了耳朵里棉花，“睡客房可以吗。” “不可以，我不要一个人睡。”拒绝得干净利落。 江霖也是没法，“那行吧，晚上跟我睡。” 一边的顾连泽听到后猛然抬头，神色中的不悦快要穿透那小羊羔子了。但那俩人谁也没看见，江霖便直接把年糕抱进了自己屋里。再出来时和顾连泽说道，“那我先哄他睡了啊，你也早点歇着。” 顾连泽听着赌气应道，“嗯。” 他以为江霖能察觉到，但江霖就那么转身回去了。顾连泽狠得牙还痒痒，那种小兔崽子就该扒皮生吞了。 顾连泽一个人在屋外坐了两个小时，一直玩到手机没了电也没见江霖再出来，想来应当是也跟着睡了，顾连泽想了想自己也熄了灯回了屋。 不陪江霖的时候，顾连泽大多都是变回套娃过一晚，但这会儿站在屋里越想越是来气，怎么就二人生活里突然就得插进来个熊孩子。顾连泽抱着这样的念头，转身出屋敲响了江霖的门。 “门没锁。”江霖压低声音说道，但顾连泽还是很容易听到。 推门进去，一眼就看着趴在江霖身上已然睡着还打呼噜的年糕。江霖不大敢乱动，侧了侧身子问他，“怎么了。” 顾连泽一时不知如何言语，看了看他身上的羊羔子，支吾道，“…他不安全。” 江霖想想也是，怎么说也是凶兽，扶夷那也不过是个两三岁孩子，都能杀了一村人，指不定这个会不会半夜醒来就宰了自己。 “那怎么办。” 顾连泽：“…我留下陪你。” 江霖隐约觉着哪不对，但逻辑上却又没什么疏漏，“啊…那谢谢你啊。” 说完就看着顾连泽轻快点头，爬上了江霖的床。 “他不会吵着你吧。”江霖小声问他。 顾连泽看了一眼年糕，会吵他，“没事。” 但算了。 江霖已经困得不行，见顾连泽不折腾了，自己也就阖眼轻拍着年糕准备入睡。怀里的娃娃安静下来瞧着也招人疼，但一想到明天醒来还要继续带孩子，家里还是鸡飞狗跳一大一小互看不爽，江霖还是犯愁。 顾连泽一直看着江霖，直到：他睡熟了，手指这才小心翼翼触碰到了江霖睡衣，指尖打了个旋，将睡衣绞在自己指节上，强行和江霖建立了一点联系，让自己能感觉到一点江霖的温度，这才肯也把眼睛闭上。 不过虽然顾先生足够克制了，但后半夜睡着睡着又莫名其妙把尾巴缠在了江霖腰上。 第38章 偶人。 江霖后半夜是被年糕的呼噜声吵醒的, 震天响的呼噜声让江霖在黑夜中独自怀疑人生。小小孩子这是呼吸道不好吗, 江霖轻拍了他两下，但年糕并未给他反应, 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终于吵醒了一旁的顾连泽。 江霖刚是侧身想问他该如何，就看着顾连泽迷迷糊糊撑起半个身子，直接凝了个消声咒，当即世界一片清净。 “接着睡吧。”顾连泽躺了回去, 顺带给江霖往上扯了扯被子, 直接盖住了他怀里的年糕。 眼不见心不烦。捂死他个小混蛋算了。 江霖这才又安稳睡着，但觉着也没多久，天都还没开始亮, 身上窸窸簇簇的就开始有动静。起初是年糕在他怀里打滚，江霖没理会，后来年糕开始拱他, 江霖困得睁不开眼, 仍旧没理他。 最后年糕跳上了他肚子，还在上面蹦的欢实。 “我他妈——”江霖被他踩的一个猝不及防, “你家跟哈士奇串过血统是不是。” 江霖被折腾的没脾气, 但看看这天有没有六点都不一定。 “你要做什么。”江霖困顿着揉眼。 可看着年糕一个劲的张嘴要说什么, 却出不了音。他才想起来被顾连泽消去了声音。 “顾先生, 给解一下。”江霖知道他醒了。 “呼——江霖江霖！我们出去玩！”年糕见能出声了, 跨坐在他身上, 两条胳膊就开始晃悠他, 嘴里乌拉乌拉大声叫嚷着。 “去哪玩…”江霖自己都还不清醒。 年糕：“你不去遛狗的吗。” 江霖：“…狗？你啊…” 年糕迫切点头, “出去玩嘛，天都亮了。” 江霖怕他折腾的顾连泽一会儿再恼了，想想索性还是起吧。可顾连泽却在他起身时按住他肩膀又给强行按了回去。 却见顾连泽一把提溜起年糕，冷声一句，“不许吵他。” 然后直接扔出了床外。 年糕倒是无碍，稳当当落地又哒哒哒跑回了床上，用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瞧着江霖。 江霖见此揉了年糕脑袋一把，把他又抱回了怀里，“再躺会儿，天亮我们去。” · 回笼觉睡起来总是最舒服的，但这没有睡懒觉的命他就是没有，他这隐约也就是半个来小时的功夫，就听着手机响了。江霖不得不下地去找他手机在哪儿。 “喂？书彤啊…嗯，起了，你等下啊，我手机没电了。顾先生你玩完我手机能不能充下电。”江霖找着充电器，坐回床上一手还得搂着年糕跟杨书彤打电话。 杨书彤：“江霖江霖，我给顾先生接了个通告，大年二十八的。要去故宫里拍组写真。” 江霖：“大过年的还要干活？” 杨书彤：“就来回一两天的事，我觉着资源不错。而且是嵇佑工作室那边给联系的…我上次就想问了，顾先生和嵇佑是不是认识。” 江霖：“你就当他们不认得吧。”说完转头去看顾连泽，“有个通告，一两天，要去吗。” 顾连泽：“你定就好。” 依江霖是懒得动，但毕竟关乎顾连泽演艺事业，他又不好给他推了，更何况还是嵇佑给联系的，总不好拂了人家面子。 江霖：“那成吧。你把具体时间发我。对了，我家有个孩子，能带过去吗。” 杨书彤：“你跟顾先生的？” 江霖：“嗯，他生的。” 杨书彤：“那都顾先生生的了，就带过去吧。你记得照看好了。啊对了，嵇佑那边来电话说，有个快递要你们签收下，但也没和我说是什么。” 江霖：“成，知道了。” 挂了杨书彤的电话，江霖已经是睡意全无。撑着从床上坐起，看着外面天色渐亮，“你一会儿出去穿哪件。” 年糕：“小蜜蜂的。” 顾连泽见他起了，自己也跟着坐起来，“多会儿去。” “说是大年二十八。就一两天的事，也不耽误什么。” 顾连泽乖巧点头，他倒是觉着无所谓，江霖也跟着去就好，至于在那儿过年他也不是多计较。 · 年糕已经变回了灰狗子，在地下一蹦三尺高，四条腿上安了弹簧一样，急切的等待出门。江霖仔仔细细把年糕抱进了他的小蜜蜂衣服里，生怕一会儿走外面了，再被谁瞧着怪异。若是有人问，江霖就准备说是带狗整容了。 “我回来炸油条给你。锅里煮了粥，你盯着点。”江霖出门前还不忘叮嘱顾连泽。 但显然后者浑身上下都写着不满意。 “快走啦，江霖！”年糕原地蹦蹦跳跳催促他。 江霖硬生生被四条腿的狗子拖了出去，他一路上就琢磨着家里不能养俩孩子，养顾连泽一个就劳心劳力，再养一个哪天回去家得没了。 顾连泽看着关上的屋门，听着江霖的声音一直到楼下才不见了踪迹。自觉无事，绕哒了一圈就坐到了燃气灶旁边。江霖让他看着锅，他便仔仔细细给看着。手上闲的无事，抓了块面团捏了个长的像江霖的娃娃给自己玩。 在外的江霖不知道自家的俄罗斯套娃已经有自己的娃娃了。 年糕扯着江霖一路乱走，基本他想去哪儿就去哪，江霖也拽不过他，见此江霖也放弃抵抗，索性取出手机刷了会儿微博，正巧看见剧组新剧宣传，除了顾连泽还是由杨书彤代为宣传，剩下几位主要几位演员纷纷转发。江霖琢磨着不行也给顾连泽开一个算了，总用杨书彤的也不合适，万一她以后还得带别的艺人，搞得顾连泽占用公共资源一样。 杨书彤的微博里发了些一直没用的定妆照和几张剧组照片，里面主要就是他与和颂还有小千的剧照。相比起还是与和颂的多一些，喧宾夺主和女一炒cp总是不大好。毕竟千凌筠那边也是主推的男女主对手戏，甚至还有段与和颂的吻戏。 剧照中的顾连泽反倒比生活里的更温柔了些，眉眼间很柔和，意外的痴情。男二嘛，总是又温柔又求而不得然后最后还得为女主死的。 路上江霖看着卖糖炒栗子的，想着赶明家里也种点给顾连泽炒着吃，不过他家的瓜子应当是能吃了，下午给他炒些尝尝好了，毕竟他家的向日葵一人多高，摘下开跟个盆一样大，不吃浪费不说，他成天半夜齐刷刷扭头。 · 江霖进家的时候就看着顾连泽规规矩矩坐在锅边，燃气灶旁边放了个小面团娃娃在一边蹦跶。江霖好奇过去看，却被听着他声音的顾连泽把娃娃攥回了手心。 孩子到底还是大了，都会自己给自己做玩具了。 “给我看看？” 顾连泽拇指抚过面团娃娃的后背，上面被他划出了江霖的名字，此时让他擦了下去，这才肯递给江霖。江霖接过，有鼻子有眼的，是个人。但仅此也就是个人了，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那是江霖。 年糕自己换好了小羊睡衣，猛冲向江霖，三米外起跳，纵身一跃就落到江霖背上，“啊呜。”然后探过头一口吞掉了江霖手里的面团娃娃。 三人一同错愕。 年糕：“…很难吃。” 江霖：“…没有让你吃。” 年糕：“吐出来的话你还要吗。” 江霖：“…算了吧。” 说着江霖看向顾连泽，生怕他连年糕吃了，“一会儿我给你捏别的。我炸油条，你去歇会儿。” 顾连泽听着给他捏别的东西，心情稍微缓过来点，不再去理会那烦人的羊羔子。 早饭才吃一半，江霖听着又有人叩他家窗户，一下一下很有规律的清脆声响。江霖抬头去看，窗外停了一只海东青，“顾先生，找你的。” 顾连泽叼着油条打开了窗子，海东青爪子里叼着一个锦缎包袱，被顾连泽接过。两边都也无话，就瞧着海东青飞走，顾连泽关窗回了桌旁。 “什么东西。” “嵇佑送来的。”顾连泽说着拆开盒子，里面是两大一小三套西服。盒子上有张明信片，顾连泽拿起来看了一眼，“有给你的。” 江霖只是看了一眼，能看出西装的工艺十分精致，蓝黑色调上胸口处的烫金刺绣略显华丽，上手想要抖落开，却被顾连泽止住了。 “过年的衣裳。当天再看吧。”看了也不退不换的，还不如留点惊喜感。 江霖收回手，“…谁送的。” “天帝。每年过年都有。嵇佑他们几个都也有。”连带家属也有。 江霖舔舔嘴角，“那个小一点的是给年糕的吗。” 顾连泽宁可相信是给他俩以后的孩子的，也不想那是给这小羊羔子的。 年糕却蹿了过来，“还有给我的？” 顾连泽没理会年糕，只是和江霖说道，“年初二去天帝那儿拜年，把他也带上。” 他们这才闲聊着，就收到了嵇佑的电话，上次联系过一次，江霖就存了他的手机号。 江霖：“嵇佑先生…” 嵇佑：“东西收到了吧。应当是合身的，都是天帝亲手制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江霖哪敢说不喜欢，“承蒙天帝厚爱。”就是有些消受不起。 嵇佑：“我看里面有孩子的衣裳…我冒昧问一句，是你和小泽的孩子？”嵇佑昨天收到衣裳，就和他家的小龙人开始打嘀咕，孩子是江霖生的还是顾连泽生的。就谁生的，这进展也有些快了吧。 江霖：“不是不是，年兽在我家里。”跟着杨书彤他还敢开玩笑，但这会儿只敢照实说。 嵇佑：“…怪不得。那行，没什么事，过年见。” · 挂了电话的嵇佑看着一边还缩在被窝里的敛煦，“你再吓唬我说小泽有儿子了，我揍你啊。” “啊？没有啊。”敛煦跟哪知道去，“不是他儿子？那是江霖带过来的？这不合适吧。小泽不是介入人家婚姻生活了吧。” 嵇佑听着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能不能想点正经的。” 敛煦觉着自己挺正经的，“阿佑，我想吃蛋糕。” 嵇佑：“不许吃。张嘴，我看看牙。”一条龙吃甜食吃到牙疼。 敛煦：“啊——” 嵇佑：“啊什么，又不是看你嗓子。” 敛煦：“你看我跳动的小舌，是不是喜欢你的样子。” 嵇佑听着发笑，“…有病。下来洗漱吃饭。” 嵇佑出去给他做饭，小龙人又抱着手机缩回床上。 敛煦：“阿佑！微博有人骂你！我给你删掉啦！” 嵇佑在厨房就听着他嚷嚷，“玩你自己的手机！别碰我的！” 敛煦：“好！那我去给你点个赞！” 嵇佑：“做你自己的事去行吗！你没有自己的生活吗！” 敛煦听罢认真思索起来，然后以更大的声音回了过去，“没有！只有你！” …也行吧。 · 江霖一整天都有些飘飘然，这是什么样的因缘际会让他过年能去天帝居处，和一群老神仙一起过年。江霖就带着这样的略是激动与憧憬的心情去给顾连泽炒瓜子去了。 炒好的瓜子分了黑猫，逍遥他们一部分。剩下的才端了出来。这个分量应当是能吃到年后。 但他想多了，他忘了家里有顾连泽。 炒瓜子是个体力活，江霖从域里出来就直接瘫到了沙发上，连晚饭都是简单下了点面，想想还有一个礼拜就过年，他家基本都还没准备年货。可外面的年货顾连泽也吃不惯，江霖就觉着又能省份钱了。 吃了晚饭的江霖和年糕纷纷躺到沙发上，江霖拨着电视想看看有什么孩子能看的。。 “今天小年啊…”江霖看着今天有晚会他才惊觉今天都腊月二十三了。 顾连泽把碗洗了也跟着过来坐到他旁边。 “吃瓜子吗。”江霖给他递了一把。 年糕爬了过来，“我也要吃。”说着从壳子里抓出一颗到自己手里，“怎么吃啊。” 江霖没想到他没吃过，嗑了下示意给他看，“这样嗑一下。” 年糕看看自己手里的瓜子，试了试，却被他一口咬碎在嘴里，“呸呸呸。” 江霖看着笑笑，自己磕开个口子递给他，“那你剥着吃吧。” “嗯！”年糕接过他磕好的瓜子自己小心剥开。 一边的顾连泽就有意无意看着那边，又看看自己的瓜子，没有江霖给他磕，他就只能自己用手按开吃。 江霖看他俩吃个瓜子是真累，总算从自己身上找到了赢了神明的地方。 “江霖，晚上出去玩吗。”年糕吃着没意思了，就开始晃悠他。 这遛狗的还得一天两次？ “走走走。我换衣服出去。”反正就楼底下玩一会儿，省的吵得狠了顾连泽又不待见狗子。 顾连泽难得没制止，甚至都没看他们，等着江霖走了，顾连泽自己去取了个小碗回来，将瓜子一个一个按开，将瓜子仁仔细取出，按碎了的就塞自己嘴里，完整的就放到了小碗里。 他不喜欢嗑瓜子，他觉着好累，吃着也不爽快。所以他就觉着江霖定然也吃的不痛快。随而想把瓜子仁都弄出来给江霖吃。 江霖回来就看着桌子上一整碗的瓜子仁，顾连泽还在给他剥着。江霖走过去把顾连泽的手拿起来看看，指尖还是十分干净。 “疼不疼啊。” 顾连泽摇头，这有什么可疼的。 江霖：“够了够了，别剥了，一会儿一起吃。” 顾连泽：“嗯！” 年糕也瞧着了，“我也要——”然后话没说完让顾连泽扔出去了。 “没有你的。” 年糕委屈兮兮所在沙发角落，“你为什么不懂爱幼。” 顾连泽放下瓜子，“他没有你大。” 年糕想想好像也对欸，人类这种活不了多久的脆弱生物，也怪可怜的。 年糕：“江霖江霖！我也给你剥！” · 入夜。 今天的江霖和昨天的江霖没有任何不同，怀里是年糕，身边是顾连泽。 年糕的呼噜声依旧震天响，但江霖因为炒了一整天的瓜子，睡得格外沉。 吵闹的夜色，却猛然间寂静下面，年糕从江霖怀里翻身坐起，一个结界设下，一边的顾连泽也跟着起来，眸色金灿，“你做什么。”说话间已经探了过来，发现只是一道防护的气界。 “有东西。是邪祟…这种东西我可比你熟悉，毕竟我也是邪祟。”年糕说话奶声奶气的，但又格外认真。 顾连泽和年糕两人一同下地，顾连泽还不忘给江霖把被子拽了拽，同时给他设了道隔音界。 二人在屋里搜寻起来，年糕变回狗子上蹿下跳，顾连泽仔细听着周遭动静。 顾连泽：“左边柜子上。” 年糕听着爬上柜子，“抓住了！” 顾连泽从他爪子里接过，一个偶人，是那种美术用的关节偶人，唯一惹人不快的，是偶人的一只胳膊现在是一整条的刀片。如果顾连泽没猜错，他们当时在清溪镇遇到的东西应当同这个差不多。 年糕：“被污染了，有怨气。” 顾连泽点点头，把这东西拿的近了些，“为什么盯上江霖。” 年糕歪歪头，“我觉着他好像盯上的不是江霖，是你。” 正当他说完，就看着那偶人长臂一伸险些划到顾连泽脸上，却发现自己够不到，转而扭曲关节，一刀划上了顾连泽腕上。 顾连泽并未多吃痛，心下只是不悦，掌心用力，直接将其捏碎在了手里。 顾连泽不敢再睡，万一还来，他难免不放心江霖。 江霖瓜子吃的咸了，大半夜突然觉着渴，迷迷糊糊坐起来，却看着年糕和顾连泽直直坐在床边。 “…你们做什么呢。” 俩人都是一哆嗦，年糕转过头，“你醒啦！要出去玩吗！” “不去。”江霖喝完水就躺了回去，“你俩别打架啊，我再睡会儿。” · 晨。 江霖又是被电话吵醒的，睁眼看那俩人就在床边坐了一晚上。 “喂，您好。” “…是我。”栾天瑞的声音，声音十分低沉，“你和顾哥能来一趟吗。机票我给你们买好了。” 江霖听着他声音觉着不大对劲，“怎么了吗。” “大夫说…小千没有生命体征了。” 第39章 聚魂。 “小千怎么了？”江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你别着急…慢点说。” 昨天新戏宣传，他都还看见千凌筠转发微博了，怎么一晚上突然就…江霖把免提打开 栾天瑞那边声音还十分低沉，“我不知道，天没亮的时候他父亲给我打电话说小千出事了, 我刚到医院, 医生说她身上没有伤口，但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具体原因可能要等法医鉴定结果。” 江霖：“等法医鉴定的意思是…已经确认她死亡了？” 栾天瑞：“算是吧, 但她家里人不信她睡着睡着就这样了, 现在还在医院。” 江霖不敢说什么，抿嘴去看顾连泽。 顾连泽：“她身上有没有异样。” 栾天瑞那边停下来像是思索, “我不大清楚, 但是在她手里发现两截木头。” 顾连泽难免想到昨日进到他屋里木偶人。如果那样，两件事势必有关联。 顾连泽：“过去看看吧。” 江霖点头，安抚那边道，“我们这就过去，你先别着急。也许还能有转机。” 顾连泽略微蹙眉，“她若是已经确认死亡了，你们先带她回家, 医院死灵太多，对生灵不好。” 栾天瑞那边连连应下, 江霖又安慰了他几句, 才挂了电话, 此时天刚微亮，年糕一反常态的安静起来，没再吵着他要出去。 “三个小时后的飞机。”江霖看着栾天瑞发给他的航班信息，“下午就到了。年糕怎么办。” 顾连泽扫了年糕一眼，“扔到域里，到了再让他出来。” 年糕：“灵域内灵气充足，你就不怕我…” 顾连泽：“敢折腾我就杀了你。” 江霖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只是此时也无力计较这些，“我去收拾东西，你俩别打架啊。” 年糕却直接跳下地，跟上了江霖，奶声奶气说道，“我帮你收拾！” 他不敢烦心情不好的江霖，江霖心情不好，顾连泽心情就更不能好，人呐识时务，这种时候还是消停点吧… · 下午他们到的时候，机场门口就是千凌筠他家的车，上车之后气氛凝滞，江霖也不敢贸然开口，顾连泽依旧往常那副样子，只是在思索这几件事中的联系。 司机将他们一路送到城中心的别墅区里，江霖琢磨着如果没有顾连泽，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在这儿买个一间半室的。栾天瑞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们，见车来了，自己赶忙跑出来去迎，千凌筠的父亲也在，虽说他不信什么神鬼之说，但此时死马当活马医，为了自己女儿真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江霖跟着顾连泽下车，“怎么样了。” 栾天瑞：“听你们的，送回来了。你们快些进去看看吧。” 在一边千凌筠的父亲突然冲了过来，“你们真的能救小千？多少钱都可以！我家有钱，没有的我去贷款去偷去抢！求你们救救她！她才二十三岁！你们救救她！救救她…” 江霖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半百的男人如今声泪俱下的站在自己面前，为了自己女儿可以散尽一切家财甚至都可以不顾自己性命。 栾天瑞上去拽住他，“叔，先让他们上去吧。别耽搁了时间。” 千父擦了擦泪，“对对对，你们快进来。” 江霖跟着栾天瑞上了二楼，径直进了千凌筠屋子内，屋内装扮的格外粉嫩可爱，而躺在床正中的女孩儿，如同睡美人一般安静恬淡。千凌筠床边坐着她母亲，紧紧握着女儿的手，双眼浮肿，鬓边是一夜新生的白发。 见到有生人进来，缓缓看过来，只是双目呆滞，站起来的动作格外慢。 顾连泽兀自走去了床边，自脉搏上探了一丝灵力过去，确实是已经死了，魂魄还附着了些在身体上，但已经是回天乏术。 “死了。”顾连泽语气没有丝毫感情。 可却听着一边的母亲突然痛哭出声，那痛彻心扉的声音，听着江霖实在是不忍心。刚想上去安慰，却觉着自己背包里有什么在动。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年糕的声音。 明明是把他塞域里了，怎么自己还跑出来了。江霖蹲下身子把背包打开，果然俄罗斯套娃盖子已经被打开，年糕蹦跶着从背包里跳出来。众人的目光聚在了这只灰狗子身上。年糕看所有都看他，自己也回看了过去。 年糕：“怎么啦。” 千父一脸错愕惊讶，“它会说话？” “啊…嗯。”江霖点点头，还想解释什么，就看着年糕直接在所有人化了人形。因着化过来没穿衣服，又从江霖的背包里翻出了自己的小恐龙连体睡衣。 千父瞪大了双眼，“你们…真的是神仙？” 年糕匆忙摇头，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个邪祟。 他都还没开口，就看着千父趔趄冲向他，直接跪到了他身前，“您救救他！” “啊嗯…”年糕突然彷徨无措的看向江霖，他没遭过这么大阵仗，他这种去哪都没人喊打喊杀的东西。却听着顾连泽一步一步走过来，停在年糕身前，上手直接把他提溜了起来，扔到了床上。 顾连泽：“你家大人没教过你不许在现世凡人面前随意化形吗。” 年糕觉着无所谓，看着屋内唯一两个人类，“有什么关系，见到了，把他们杀了不就好了。”邪祟就是邪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但顾连泽在这儿他最多就是嘴上逞能。 却看千父听着这话忙是冲了过来，“你们只要能救下小千，杀了我也可以!求你们救救她！” 年糕：“嗯…我，我就说着玩玩…”年糕被这阵仗吓得不行。 · 顾连泽指尖聚气灵力，在空中画下一道符咒，符咒倾倒直接落在千凌筠身上，登时女孩儿身上散着金色微弱光芒。 顾连泽：“看到了什么。” 年糕：“伤在心口。那处有不属于她的灵力。”说着穿着小恐龙睡衣的年糕爬着去了千凌筠身旁，从她心口处蹭了一些灵力到自己指尖，凑上去嗅了嗅，“和昨晚袭击你的一样。” 即便是凡人，也有不同于妖兽神明的灵力，此时正从她心口处不断汩出。相比起凡人所说的生命体征，对于他们而言，灵力一旦全部散失，这个人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顾连泽点头，转头去看她父母，声音冷淡，“她手里的那两截木偶在哪。” 栾天瑞这会儿过来，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来给他看，“这个。被她攥在手心里，我们好不容易才取出来。” 顾连泽接过看了看，上面的灵力和她心口出来的是同一种。顺手抛给年糕，要他装好了。 “大仙…我女儿还有救吗。” 顾连泽看了看千凌筠，并不答话，只是去问江霖，“要救吗。” 江霖猛地打了个激灵，这种事问他？江霖一时没说话，却看着人家父母直接冲了过来准备跪下求他，江霖可是不敢受，忙扶住二老，顺便和顾连泽道， “…救吧。” 年糕下意识扯了下顾连泽，顾连泽却小孩儿胳膊拂了下去，示意他什么也别说。 顾连泽：“把聚魂器给我，还有我的身子。” 江霖赶忙过去，随身的包里放着顾连泽所需要的东西，江霖蹲在地上，将铜铃中防止发声的铃铛取下，又将俄罗斯套娃打开给他。 顾连泽一只手放入四次元俄罗斯套娃里，从中取出一只古瓷碗，又与江霖说道，“去逍遥所在的水域中，舀一碗水来。” 江霖应下，就在众目睽睽之中钻进了域内。千凌筠父母虽是惊讶，此时却并不敢言语像是生怕吵到这几个人。 顾连泽起手在屋外下了一道界，防止再有其他生灵死灵进来，随后一个人摇起聚魂器，清脆的铜铃声响彻在整个屋子里。凡人看不到，但年糕可以清晰看见，屋内千凌筠已经散去的灵力此时正一点一点聚集到铜铃旁边，连正从身体里出来的灵力也正在一同聚集。 江霖这会儿也跑着回来了，“这样行吗。” 顾连泽瞥了一眼，示意他可以，自己接过放到桌子上。随后一边摇着铃铛，一边去了千父身边，“手给我。” 千父配合的摊平手掌，顾连泽聚集了一些灵力附着在了男人手上，依法炮制又在她母亲手上烙下印记。之后将聚魂器放入她父亲手上。 “摇。” 千父打了个哆嗦赶忙晃动手中的铜铃。 顾连泽：“铃铛声，七日不能停。七日之后她的魂魄会附着在铜铃上，再将铜铃的铜舌取下，放入那碗水中。我不能将她魂魄重新放入身体，只能替他重塑身体，新的身体需要极其干净的魂魄，放入水中，直到她魂魄中再无杂质为止。” 千父不大明白他说的具体是什么，他只知道摇这个铃铛七日她的女儿就会回来。 顾连泽：“她能活过来，但那时她就不再是人类了。” 是什么都好，只要她能活过来。 顾连泽见没什么要自己做的了，将套娃中的一个扔到地上化成人形。 顾连泽：“先把铜铃给他吧，我在的时候不用你们。” 江霖松了一口气，“那都先下楼吧，我给你们做点吃的。”说完走上前把年糕也抱了下来。 “小千真的能活过来？”千母还有些不相信，但却又将全部希望都寄托于此。 栾天瑞上前安慰她，“能的，你听他们的，摇那铃铛，小千一定能回来。”说完看了二老一眼，“我先去招待他们。” · 栾天瑞带着他们去了客房，“你们先在这儿休息。” 顾连泽却并未闲着，从二楼窗户将年糕扔了出去，“顺着灵力去找找。” 年糕落地化回狗子，四条小腿蹦跶着跑了出去。四处嗅着灵力踪迹很快就跑了回来。 “这个。”他叼着一整根的木偶人，只是偶人的左臂已经被被扯了下去。 和家里那个是一样的，应当是杀了人之后灵力耗尽倒在了别墅的花园里。 “木偶…”顾连泽沉思，“和颂现在住哪。” 栾天瑞：“他家也在这边，你说是…和颂做的？不可能，他为何要杀小千。” 顾连泽摇头，“不一定是他做的，灵力和他的不一样。你先把他叫过来我问问。” 栾天瑞应下，出屋去联系和颂，江霖见此也跟着出去，想给小千父母做点饭吃让他们缓缓精神。 · 屋内此时只剩下了顾连泽和年糕。 年糕：“你不能救死去的凡人，这不合规矩，死了就是死了，不能强行改命。天帝若是知道…” 顾连泽：“天帝那儿再说吧，不行就挨顿打罚的事。” 年糕：“一个人而已，死了便死了，实在是不值得你——” 顾连泽无所谓的摇头，“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但不救江霖会难过。” ※※※※※※※※※※※※※※※※※※※※ 元宵节啦！终于过完年了。 评论发红包！ 第40章 拜访。 吃过饭的江霖从人家家里找了个球球, 去院里跟年糕玩你丢我捡的游戏。 “坐下。吐。乖孩子。”江霖在年糕脖子下抓了两把, 又将球球扔了出去。一边的顾连泽在院里的躺椅中吃着爆米花。对年糕追球球的快乐表现的不屑一顾，心下却又有些期待自己哪天也能和江霖玩这种游戏。 和颂不多时到了千家, 进院就看着顾连泽他们也在。 栾天瑞：“…你来啦。” 和颂点头，“什么事。” 栾天瑞没应，反而去看那边躺着假寐的顾连泽，后者听着动静从椅子上起来, 江霖见着也抱起了年糕说一会儿再玩。 顾连泽：“你昨天在哪。” 和颂：“在家啊。”他不知道这几个人神色如此凝重的仿佛兴师问罪一般是什么意思。 顾连泽将木偶递给他看, “这个是你家的吗。” 和颂隐约是能觉着，定然是这偶惹了什么事, 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我不知道，你们至少先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吧。” 栾天瑞：“小千死了。” 和颂当即梗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江霖插话道，“没什么事，能救过来。”和颂这才一口气放下。 他的反应像是真的不知情一般, 栾天瑞略微有些安心，他若是知道自己最好的兄弟把自己妹妹弄死了, 以后断然也无法再相处。 “你怀疑是我做的？”和颂问着顾连泽。 顾连泽略是沉思，然后应了个, “嗯。” 江霖是习惯了他的直白, 但放在别处总还是怕他这么说话得罪人。好在是和颂也打不过他。 和颂：“上面灵力不是我的。” 顾连泽：“是和邵祺的吗。” 和颂明白他怀疑什么了, 但还是很笃定, “不是。” 顾连泽垂着眸子，看着像是思考，他不觉着有谁会无缘无故的害个姑娘，但同时和颂说的也不像是谎话。 和颂不想他怀疑自己，清白的就是清白的，顾连泽那眼神看着他实在是难受， “那要不你上我家来。” 顾连泽闻言挑起眼眉，“好啊。” · 江霖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现在一队人莫名就跟着和颂去了他家。顾连泽没让年糕来，如果可能他一点也不想让那个黏人狗子一直跟着。 “这么冒昧造访合适吗。”江霖戳了戳顾连泽，“而且这样怀疑他，万一不是人家…” 顾连泽：“没事。我就是有些好奇。若无事也就当随意拜会便是。” 和颂没理会车后那俩人，只是与栾天瑞闲聊着，“导演呢。” 栾天瑞无神的看着窗外，对于他的话也是随意应付着，“在我家跟我爸妈在一块，我没敢跟他说。”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他还是没太缓过劲来，虽然顾连泽也说了不是他，但证据未免指向性太过明确了。 栾天瑞：“顾哥，会是有人陷害和颂吗。” 顾连泽：“你问他有没有仇家啊。” 和颂被他这么一问，还真仔细回想起来了，但确实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我长期不在家…我也不知道，算了，你们去了自己问吧。” 和颂家在郊区一栋别墅里，下了车就领着他们径直走了进去。江霖刚一迈步进去，就被眼前的景象惊讶到。 屋中装饰不多，但墙壁上缀满了各式各样的古偶，柜子里摆满了手办，地下立的是满地的bjd娃娃。江霖都不敢迈步，直觉告诉他这些东西都能动弹，他要是踩了谁…不知道会不会被谁记上仇。 江霖：“看起来很贵的样子。” 栾天瑞：“没价的，都是他自己做的。不过听说都是当自己孩子一样，分量自然是不轻。” 他这么说，江霖更是不敢动弹，地下娃娃随便一个都是做工精细衣着华美，赔不起赔不起。 江霖其实很害怕娃娃类的生物，他们的眼睛若是直视，都会让人有一种恐怖感。 和颂：“你们随意坐。我上去喊他。”说完自己先上了楼，顺带着对着门口说道，“和颜，招呼客人。” 玄关处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娃娃在众目睽睽之下，转了一圈身子后就化作人形，是个十六七的少女，梳着双马尾，面容精致无暇，声音清丽，瞧着格外俏皮。 “来啦！我去沏茶。”和颜应下，又朝沙发上众人微微躬身，“马上就来哟！” 江霖目送她去了厨房，不由得嘀咕了句，“真方便啊。” · “邵祺，有客人来了。”和颂进屋时，和邵祺正坐在轮椅上刻着木头。 “我知道。”和邵祺并未抬头，只是一个人放下刻刀，拍了拍衣服上的碎木屑，“推我下去吧。” 江霖看着和颂出来，身前是一个坐着轮椅的少年，模样不大，瞧着是没有江霖年岁长。皮肤苍白无光，但眉目格外温和，略是带笑，虽说带着病态的苍白，但气质上让人觉着很舒服。 “邵祺！”一旁的小女仆挥挥手，“我给你沏了你喝的正山小种！” 和邵祺：“知道了，别大喊大叫的，有客人在。” 小女仆吐了吐舌头，“那你们聊，我自己去玩。有事叫我呀！你们有事都可以找我呀！” 江霖看着这个热情洋溢的姑娘，倒是还蛮有好感，江霖不是那种会热场子的人，所以对于这样自来熟的人总还是有些羡慕佩服的。 和邵祺环视了一周，不免多看了顾连泽两眼，随后颔首浅淡笑道，“诸位何事造访。” 顾连泽直接开门见山，将那个残破木偶抛了个去，一边立着的和颂接下来递给和邵祺。 “是你家的吗。” 和邵祺在那偶上试了两下灵力，随后摇头，“不是。” 顾连泽：“我不是问灵力，我只想知道你家有这种东西吗。” 和邵祺略微蹙眉，好看的人皱眉都十分秀气，“有很多。” 顾连泽：“我能看看吗。” 和邵祺迟疑了晌，但还是与和颂说道，“你带他去吧。” 和颂应下，看了一眼顾连泽，“您跟我来吧。” 这两人走了之后，气氛一度又变得格外尴尬。江霖这种时候的随意应变能力差得过分，好在和邵祺一直温温和和的，和颂离开后就自己抱着茶杯淡然坐着。 和邵祺咂了一口茶，看向栾天瑞，“我好像好几年没见你来了。上次还是你高中毕业吧。” 栾天瑞：“啊…是好几年了。您过得还好吧。” 和邵祺：“没什么好不好的，一如既往过日子罢了，家里总有这些孩子们照顾着，我也不怎么出去。倒是和颂比以前忙多了。” 栾天瑞跟着笑笑，“毕竟做演员的，您多担待。他在外也一直惦记着家里。” 和邵祺垂眸看着杯中晶莹茶水，缓缓才道，“他在外面开心吗。” 栾天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有些不大清楚对面是想听什么答案，与一个不能行走的人说在外开心，未免残忍。 “开心的…吧。”栾天瑞试探性的说道，小心观察着对面状态。 但后者也只是轻浅笑了下，“那便好。我也出不去，他替我出去转转总是好的。” 栾天瑞瞧着心里安稳了些，却又听到对面问他，“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一个朋友…死了。” 和邵祺：“和这偶有关？” 栾天瑞点头。 和邵祺表示自己知道了，又看看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江霖，“在看什么。” 江霖被唤回了意识，“这里所有偶都能化人？”这一屋子偶人同时出现在家里的话，不得叽叽喳喳吵死个人。 “没有，有些并未赋予灵识。也有一些是被替换下来还未来得及处理的身体。” 江霖略是疑惑，“替换下来的是什么意思。” “他们的身体是有寿命的，入住的灵识会不断强大，身体便会逐渐支撑不住。这个时候便需要更换新的身体。” 江霖：“和颂也是？” 和邵祺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明显顿了下才开口：“和颂与他们不一样。我制和颂的时候入了两截人骨。他不用更换身子，但外面的木头总有老朽的时候，尤其是最近几年老化的程度越发明显。只能先勉强先用别的木头替换着使用，但不经用也是真的。你们平日里若是瞧着他哪又掉了也别在意。” 江霖这会儿才明白为何和颂在剧组会频繁断胳膊断腿的。 江霖：“您说…入了人骨？” “人骨会让偶更接近于人，但接近于人代表着不可控。和颂是所有偶中，唯一不会完全听命于我的。虽说不可违抗的禁令仍在，但你阻止不了他脑子里想什么。” 江霖：“可…做一个偶，就需要人骨的话，那天下偶师岂不是…”江霖担心会不会有心怀不轨的人，强行偷取人骨。 “人骨的要求很多，必须是生人的人骨。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是有直接生取人骨的，但以骨制人的偶师最后下场也都没有太好。涉及现世的事情，天界会进行调平。” 江霖：“那和颂…” 和邵祺听到这儿时，咧嘴笑了笑，很和煦的笑意，说出的话却让江霖不寒而栗。 “和颂用的是我的腿骨。没关系的。” · 顾连泽看着随意摆在桌上的关节偶人，“只有这些？” “其他屋子里也有，你想看的话就去吧。” 顾连泽：“其他屋子是做什么的。” “别的孩子的卧室，还有杂物间之类的。” 顾连泽想着既然都来了，不如接着看看，随而跟和颂出了屋子，正好在外面看着了端着茶水的小女仆。 “你在这儿做什么呢。”和颂瞧着她。 和颜：“上楼换新茶呀。我给你也沏上了，这就端下去，你们这是去哪儿。” 和颂：“他不放心，我带他去别的屋子里看看。” 和颜了然点头，“那慢慢逛，不吵你们了，一会儿记得下来吃点心呀。”说完冲着顾连泽俏皮眨眨眼睛，“不过女孩子的卧室可不能随便进呀。” 顾连泽的目光在她的背上游移了一会儿，但也没多理会就跟着和颂去了别的屋子里。 “你腿没事了？” “啊？哦…回来就没事了。换了块新木。”和颂被他还问的猝不及防。“当时多谢你了。” 顾连泽知道是说给他灵珠的事，他自己也着实是无所谓的，反正都是江霖替他做决定了。 · 江霖看着顾连泽下楼来，自己也没当着和邵祺的面问他如何。 “可找到想要的了？” “的确没有。”顾连泽并不避讳，“是我多疑了。” 和邵祺仍旧温和笑着，“无妨，您消除顾虑了便好。要留下吃饭吗。我让他们去做。” 顾连泽摇头，他吃惯江霖的了，不太想尝试别人的，“不了，你休息吧，我们先回了。” 江霖看这就要回了，赶忙也跟着顾连泽站起来，“那叨扰了，给您添麻烦了，您多见谅。” “没事没事，路上小心。”和邵祺挥挥手，正巧小女仆也跟着过来， “你们要回去啦！下次再来玩呀。” 和颂送他们走远，自己才折身回了屋，刚进门就看着那一群娃娃纷纷化作人形，在厅里胡乱奔跑着。 和颂：“你们小心点！” “呼呀！憋死我了，做什么来客人就得我们变回去！” 和邵祺跟着他们一起笑，在说话的小孩子脑袋上揉了揉，“那你们这样，不得吵着客人。”说完看看和颂，“推我回去吧。” 和颂依言过去，推着轮椅回去了和邵祺的卧室。将桌上刻了一半的偶重新递给他，刻刀也小心翼翼递了过去。 和颂：“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和邵祺没再说话，和颂见此转身欲离开，掉头的瞬间，却又被他抬手攥住了袖子。 “跪下，让我看看你。”声音突然冷淡。 和颂并未迟疑，单膝落地之后，将另一只腿也落了下去，只是垂着眸子，并未去看和邵祺。 和邵祺抬手抚摸上和颂面颊，却见和颂的睫毛随着手的游移而微微抖动，像是怕他下一刻就掌掴过来。但和邵祺并未做什么，只是玩笑似的掐了掐他。不过说话的声音，不再如人前那般温和了。 “别再带外人进家来，我不喜欢。”说罢强行擒着和颂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 “…是。” “你在怀疑我？”和邵祺松开钳制他的手，“我对现世的事情没兴趣，对你的朋友更没兴趣。不用怀疑到我这儿来。” “…我没有。”和颂重新把头垂了下去，“但那偶…是不是我们家的。” 和邵祺蹙眉看他，“是。” 和颂：“可那上面并没有你我灵力。若不是你我…” 和邵祺无所谓道，“是啊，谁知道呢。我劝你就作不清楚，省的两头不落好。” 和颂隐约明白了什么，“我知道了。” “出去吧。” 和邵祺听着他关门的声音，放下了刻刀，抬手揉了揉自己胀痛的额角。连神识都一下清醒一下恍惚，一边想将和颂赶走，一边又想让他蹲下抱抱自己。 他又快要坚持不住了，新的人偶必须马上做出来才可以。 · 江霖几人坐在回家的车上。 江霖：“真的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顾连泽：“有，但我一时不能确定。不过也不用担心就是了。” 江霖：“我总觉着，和邵祺家里的偶要比他本人更像个人。” 顾连泽听着像是有些感兴趣，“和邵祺如何了？” “倒不是如何，只是觉着他没什么感情起伏。虽然一直笑着，交谈起来也十分让人舒服，但就是…会让觉着他对情绪的感知并不敏感。甚至都不如给我们送茶的那个姑娘…他往那里一坐，有时候会让人觉着，他才是偶。” ※※※※※※※※※※※※※※※※※※※※ 凶手只有一个！ 第41章 辅偶。 “江霖你回来啦！跟我玩球球！”年糕看着车刚进院, 自己就光着脚踩在草坪上拖着睡衣上的小恐龙尾巴去扑江霖。 江霖下车将他抱进怀里, 顺手接过了手上的球。刚想抛出去, 就看着下车的顾连泽直接把年糕从自己怀里扯了出去。 年糕：“做咩啊。” 顾连泽：“一边去，我跟他玩。” 年糕愣神了片刻, 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让顾连泽扔了出去。空中翻身稳当落地后，幽怨的回头瞧了他一眼，一个人默默扭头回去, 耷拉着小恐龙尾巴自己准备回屋子。 栾天瑞一边看着，抓抓脑袋，“要不我跟你玩？” 年糕突然支愣起脑袋，猛地回头, “好呀好呀。” 江霖看着有人陪他玩，自己也就安心了，不然总跟欺负孩子一样，随而自己掉头去看顾连泽，晃了晃手里的球，问道。 “你跟我玩？” 顾连泽默了片刻，“嗯！” 江霖也跟着默了片刻，看了看手里的球, 朝前扔了出去, “捡回来？” 顾连泽听着哒哒哒快跑了两步, 一直跑到了球边, 蹲下去将球捡了回来, 完好的递到了江霖手里。 江霖看看手中的球球，状况有些令人无措，“…还玩吗。” 顾连泽重重一点头，“嗯！” 行吧… · 江霖一边跟顾连泽玩你抛我捡的游戏，但游戏难度越来越高，顾连泽已经能给他蹦到三米高将球截了下来。 与江霖背坐着的是栾天瑞，也正跟年糕玩着球球，反倒对面比较正常。栾天瑞把球一扔，小恐龙就晃悠着尾巴迈开小短腿去追球，然后再两只手一起抱着球晃晃悠悠跑回栾天瑞怀里。 “所以你们去了一趟查出什么了啊。”年糕又一次把球放入栾天瑞手里，顺便问道江霖。 江霖就一普通人哪知道查出了什么，“顾先生！一会儿再玩吧！”江霖吆喝了一声，把顾连泽喊了回来。顺便给年糕递了一杯柠檬水，“你喝点水，跑腾这么久了。” 年糕接过杯子咕咚咕咚灌下去，温热的柠檬水入喉正是舒服，“所以和邵祺他家一点值得怀疑的地方都没有吗。” 顾连泽走回来，看着桌子上剩下的那多半杯柠檬水，“我也要喝。” 江霖侧头去看桌子上，“先喝我的？”说着把自己的水递给他。 顾连泽不客气的接下，咬着吸管说道，“如果我没猜错，那个关节木偶应当是他家某个辅偶。” 栾天瑞扒在椅子上回身看他，“那是什么。” “偶师制作的偶人可以分为主偶和辅偶。主偶就是你们在厅里看见的那些，每一个主偶都会配备一个相应的辅偶用来让偶师进行控制。” 江霖思索了下，“说简单点。” 顾连泽想了下，“你们现在看到的和颂是主偶，同时应当还有一个很小的辅偶在和邵祺的手上。嗯…如果和邵祺将辅偶捏碎了，主偶的和颂身体也会碎。” 江霖吸了口气，“所以果然和颂成天断胳膊断腿的，是他在…” “也不一定。”顾连泽没过多去揣测和颂的事，他感觉和颂与这件事关联不大。若是与他无关，那他与和邵祺之间就是私人恩怨，没必要多管顾。 年糕此时插话，“那之后呢，辅偶又如何了。” “和邵祺家里有很多这种关节玩偶，放了几个屋子，我问了和颂，他没避讳说有一部分是其他偶人的辅偶。还有一些是还没用的。” 年糕听着点点头，“那你既是觉着昨日来的偶是他家辅偶，灵力总该能对上吧。” “不是同种灵力，我大概探了下，和外面的偶人的确不一样。”所以到现在他们也只能保持在怀疑的阶段，确实没办法说就是和邵祺家里哪位做的。 江霖疑惑，“那既然主偶辅偶是一体的，我们杀了这个娃娃，他的本体不会出事吗。” “只有偶师能通过辅偶控制主偶，辅偶在外死亡，和邵祺给他们做个新的就可以。” 栾天瑞对这种事其实兴趣不大，顾连泽既然准备帮忙调查，自然托付给他们就好。 栾天瑞：“所以是和颂做的吗。” 顾连泽：“不是。” 栾天瑞：“那他有危险吗。” 顾连泽：“不一定。” · 晚上他们再见小千父母的时候，感觉他们状态已经好很多了，说话时也轻快了不少。但看着他们把所有寄托到放到了顾连泽身上，反倒江霖有些担心，这要是最后没救回来。他都怕当父亲一到劈了他。 “天瑞。你带客人去客房休息吧。这也不早了。” 栾天瑞：“啊…好。你们三个是准备怎么睡，要三间？” 年糕抢先说道，“我要和江霖一起睡！” 顾连泽见此也应道，“我也跟他睡。” 江霖：“…听他们的吧。” 栾天瑞见此也不多过问，倒是小千母亲一旁听到了，“你们要是睡一个屋里的话，我家倒是有个小孩儿的婴儿床可以给年糕睡。还是小千小时候睡过的床，你们也别在意。” 年糕转转眼珠子，“婴儿床什么样。” 顾连泽想想要是他自己去小床，应该就没人跟他抢江霖了，如此便跟着人家将婴儿床要了过来。 说是婴儿床，等江霖推进来时，放年糕这四五岁的绰绰有余，年糕还穿着小恐龙睡衣，三步并两步直接跳到了小床上。 “江霖江霖！这个床床可以摇欸！” 江霖坐床边把他按着躺到了床上，“不许折腾，赶快睡。”江霖是生怕年糕给人踩塌了。 年糕乖巧躺回床上，只是这样一躺身后的尾巴摁着他不大舒服，故而小孩儿噔噔睡衣，直接把衣裳脱了。鼓鼓腮说道，“不舒服。” 乐意光着睡就光着睡吧，“那你把被子盖严实。” 年糕乖巧把被子裹紧了，睁着湿漉漉眼睛看他，“你给我晃晃床摇着睡好不好。” 江霖答应了，坐床边轻推着小床，年糕翻了翻身已经把眼睛闭上了。江霖一直听着小孩儿鼾声起了，才确认他是真睡着了。 顾连泽一直就坐在床上，盯着江霖的一举一动，此时往前探了探身子，在他背上拍了拍。 “睡吧？” 江霖听着松开手，年糕也没再醒来，自己这才放心躺了回去。 顾连泽也跟着躺下去，比江霖家的床软很多，但躺着并不舒服，顾连泽觉着自己可能是有些认床了。 顾连泽：“我们多会儿回去。” 江霖：“多会儿回去不是你说吗。小千这边没什么事就回去吧，你年二十八还有个通告来着，得回家收拾收拾东西。” 顾连泽见此应允，“那明日走吧。” · 他们走的时候，千凌筠父母果然又不安起来，生怕是俩神棍来了又走。 “还有六天，记着铃铛声不能断。”顾连泽可不管这些，他是想回家了，认准了这事就多一分钟都懒得待。 顺便走的时候还把人家的婴儿床快递寄回家了，年糕是死乞白赖从今一醒来就认准这个床了，非得给拖家里去，江霖是觉着怪丢人，都答应他回去就给他买个新的放家里。然后小千母亲执意要将这个小床给他们带走。 江霖看看顾连泽：“…不好吧。” 顾连泽：“带回去吧，邪祟睡过的床，留凡人家里也不是好事。” 这句话很好的安慰了江霖，开开心心就打包了别人家的床准备回家了。 “您什么时候再来。” 顾连泽：“日子到了再说吧。暂时不要放出任何她没死的消息，我不保证害她的人还会不会再来一次。” 千父忙不迭答应，“那好那好。” 顾连泽：“她魂魄完全离体之后，身子一直放在床上就是了，我留着还有用。还有你女儿的事莫与人提及，包括见过我们的事。” 千父：“没问题没问题，我冒昧问下，顾先生你是哪路神仙。小女若是这次得救，往后必定每日叩拜，香火不断。” “不用。”顾连泽避开了这事。 年糕蹿了过来，“你们准备供奉一个我吗！” 江霖都没等对面应，就把年糕扯一边去了，赶忙和人家说道，“不用供奉他，要是想感谢，家里今年别贴福字别放炮就成了。” 对面赶忙记下，准备今年不放炮了，虽然他们也不知道为何。但大仙说不能放就不能放，他们已经一点违抗的念头都没有了。不过想着出力最多的还是顾连泽，千凌筠父母还是私下里拍了拍江霖，小声又问他顾连泽是哪位神仙。 “嗯…俄罗斯套娃。” 对面果然是一愣怔，却并未怀疑真假，只是觉着有些惊讶，“那这要是祭拜的话…” 江霖跟哪知道去，“路边摊随便买个俄罗斯套娃拜拜就行了，他不讲究的。”他这么说，主要还是怕人家家里破费。都说封建迷信要不得，但这又确凿是有神明的，拜不拜的都挺奇怪。 “好好好，我赶明请几个人做几个好的，定然每日焚香祭拜。天瑞你带着几位大仙去机场吧，别耽搁了时间，路上千万注意安全。” 江霖那会儿是没想到，日后有朝一日，会收到一个足金打造的俄罗斯套娃，镂空设计有如工艺品一般散发着富有的气息。江霖一个没忍住，就真给供到了家里。 · 顾连泽和年糕先一步上了车，外面聊什么他其实听得见。不过也无所谓，反正连江霖都不知道他是什么。 “说起来，我见他家有供着你诶。”年糕坐在后面晃着双腿。 “嗯。”顾连泽随意应了句，也没太当事。 “也是，现世供你的本来就有那——么——多。什么时候可以供一只年兽就好了。” 顾连泽转回头往后面看，“不可能的。” 年糕顺着他的目光也不动声色的往后瞥了下，又与顾连泽对视了一眼，并未出声的问他， “有尾巴？” 顾连泽点了下头，不再言语其他，翻身又坐好了回去。暂时觉察不到什么杀意，顾连泽还有心情再观察观察。 · 那尾巴果然一直跟着他们回了家，但年糕和顾连泽默契的谁也没同江霖说，只是每日小心盯着对方的动向。 “我这两天总觉着不舒服，像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江霖晚上给他切橙子的时候与顾连泽说道。“你感觉到了吗，是我多虑了？” “没什么东西。家里一直有死灵，许是你能察觉到了吧。“顾连泽虽是避开了来的东西，但说的也没什么错。江霖家里生灵死灵一茬一茬就没断过。 年糕在一边不搭话，讲道理家里天天藏了个小东西，装作不知道也挺难的，更何况还得日日受着监视。弄得他自打回来还安分了不少。 “对了顾先生。”江霖端着果盘放到桌上，“我前两天学了做毛毡。” 顾连泽：“…什么时候学的。” 江霖：“这不重要。我拿你的掉下来的毛做了这个。” 顾连泽暗觉事态不妙，就看着江霖睡衣兜里掏出了什么，就见江霖在他眼前摊开掌心。 里面是一对儿耳朵和一根尾巴，很小，但很真实。且不论耳朵如何，那尾巴实打实就是顾连泽的尾巴，尾尖上还缀着白毛的那种。 顾连泽：“然后呢。” 江霖将手中的东西塞到他怀里，“等我。”说完就蹿进了顾连泽屋里。再出来时，怀里抱着顾连泽的俄罗斯套娃，一步一步走过来将他放到了桌上。 顾连泽难得情绪有了起伏，“做什么。” 江霖蹲在茶几边上，手上拿了胶，将耳朵黏在俄罗斯套娃头顶两侧，又将尾巴黏到套娃身后。等着胶自己干了，才碰到手里仔细端详着。 “好看吗。我觉着还蛮合适。” 什么鬼东西。顾连泽抽动了下嘴角，“挺…好的。”他就不是不知道为这么做的出发点在哪。 但不重要，江霖开心就好。 江霖听着他虚伪的夸赞，还真挺高兴的，嘿嘿笑了下，“新年快乐呀。” 顾连泽就琢磨着，为了他这笑一下，自己也值了。 一旁的年糕滴溜溜转着眼睛，他是想嘲笑两句的，但觉着此时时机不对，说好看吧，顾连泽不一定能开心，说不好看吧，江霖肯定不开心，那顾连泽就更不开心。里外里顾连泽这心情也不会好了。 但小孩儿还是上手摸了摸那对儿耳朵，抛开把耳朵长在俄罗斯套娃身上的违和，一时倒是觉着可爱。 略是一沉思，就看着年糕突然化回狗子。随后两只爪子在自己肚子上疯狂薅毛。 江霖有点被吓着了，一时没说话，就看着他自己薅自己的毛。 稍微等了会儿，就看着年糕沾着满爪子的毛贴过来，“江霖江霖，能不能捏一个我呀。” 第42章 过年。 江霖才在家里缓了三天, 又要在大年二十七做飞机去故宫拍一组写真。 期间他们一直与小千父母保持着联系, 这要不是人家也怕顾连泽烦了, 估计能跟这边每天二十四小时联络着这儿，就怕自己闺女再出现什么状况。 “其实都死一次, 再差不过就是活不了嘛。”年糕吃着梅子满嘴满手的红汤，为了不让自己害怕，他把眼睛闭上了。 江霖一回头，还以为沙发上是凶杀案现场。 “那都说救了, 最后没救回来，不更让人家伤心。”江霖忙碌着检查行李。 说话间就听着杨书彤打电话，说是已经到楼下了，让他们快下去。 “不吃了。”江霖走过去给孩子把脸手都擦干净了, 又换了身干净睡衣。 “顾先生!下楼了！” “来了。”顾连泽刚把午饭的碗洗好，听着江霖喊他过去将年糕提溜起来，准备下楼。 年糕难得没闹腾的趴在顾连泽耳边，小声问道，“家里那东西，可一直都还在。不用处理了。” “先留着吧。” · 他们到的那日，正好下雪了，意外得有些让人措手不及, 又有些让人惊喜。红墙绿瓦被白雪隐约覆盖了起来, 本就恍若隔世的古朴之感, 更添了一层神秘。 故宫从外看就足够恢弘壮丽, 年糕却只觉着人家那挂着雪的红门碍眼, 虽然这并不足以阻拦他大呼小叫的。 年糕：“这地方我来过！” 江霖单手把他抱了起来，避免他一会儿冲撞到了人群，身后就是工作人员，别给人家添麻烦才好。“嗯，什么时候来的。” 年糕若有所思，“我娘带我来过，不过还是早些年的事了。” 江霖：“你还有娘啊…” 年糕支吾了下，“年是年他妈生的，你有什么问题吗。” 江霖：“没有没有。” 顾连泽跟着摄影他们去了，江霖就抱着孩子一个人四周闲逛着，他其实没来过几次，更是没有在下雪的时候来过。 年糕从他怀里跳了下去，一个人在雪里小跑着，江霖喊他不要走太远，他这一边得留意着顾连泽，一边还得照看着孩子。 顾连泽已经换好了衣裳，江霖离得远，只能看见他外面着着件赤色鹤氅，在雪地上看着格外明夺目。就像他前些日子在清溪镇看扶夷一般。只是顾连泽并不会加之于恐惧，反倒让江霖多看了他几眼。 鹤氅衣尾绣着白鹿，倒与他家的夫诸有几分相似，红白交错之中透出明丽之感。 “他穿红色很好看。”江霖和年糕说着。 “是吗。”年糕不觉着，他讨厌红色。但小家伙原地蹦跶了一圈，突然冲着顾连泽就冲了过去。 江霖匆忙喊了一声要他回来，但人已经蹿出去老远，而且江霖瞧着他这个跑步轨迹，怀疑他是闭着眼跑着，“你当心撞墙上！” 年糕听着了声音，闭着眼换了个方向接着跑。众人就看着雪地上一只小羊羔子横冲直撞着。顾连泽看着麻烦，直接把他拦了下来。 “做什么呢。” 年糕还闭着眼，但听到了顾连泽声音，自己便停了下来，“江霖说你穿红色好看！” 连顾连泽本人都怔了瞬，本来都准备把他踹一边去了，但这东西意外说出的话很中听。顾连泽抬头看着过去，江霖正在场外盯着年糕，像是生怕他给人添麻烦。 “回去吧。”顾连泽掰着他调了个方向。 年糕点了下头，举着两只手又冲着江霖准备跑了回去。跑了两步却猛地撞到了人上。 “谁撞我！”年糕不得不睁开眼。 眼前的人倒是不认识，“谁家的孩子。” 顾连泽看着怎么导演在这儿，自己走过去，“我家的。” 年糕却拒绝顾连泽做他的监护人，“不是他，在那边。”说着指了指江霖。 · 江霖隔着老远以为那小东西又惹事，快走了两步准备去导演那儿赔礼道歉的。 但导演说话意外客气，“这是你家孩子？” 江霖：“算是吧。我看刚才撞着您了，对不住啊，我现在带他离开。” 导演：“这孩子长的倒是可人，也上相。我方才临时起意，想让他和顾先生一起拍几张，正好我们这里也有孩子衣裳，你看行吗。” 一边的杨书彤都准备上去给解围了，却听着就是这么个事。 杨书彤：“答应呗。” 江霖倒是无所谓，蹲下看着年糕，“你要拍照吗。” 年糕迟疑：“那是什么。” 江霖：“一会儿他们说什么，你照做就好。就站着坐着跟他们玩一会儿。” 年糕听着好像也不会少块肉，就轻快应了下来，抬头去看导演奶声奶气道，“我不要穿红色的。” · 年糕被带去换衣服的时候，顾连泽已经拍了不少。江霖一旁看着，总觉着若是放到古时候，顾连泽像是天生自带着帝王气场。年糕出来时，顾连泽已经换了件玄色深衣，站在长阶之上，正俯瞰着一切。 “年糕说他来过这儿。你以前也来过？”江霖趁着中间休息的时候，来找顾连泽，包里背着的是削好的水果，递给他吃。 顾连泽：“没有，一直在灵域内，没来过现世。” 江霖点点头，“那拍摄结束了，一起绕一绕吧。” 顾连泽：“嗯…好啊。” 年糕蹿进江霖怀里的时候，正穿着件蓝色道袍，意外的很是合身，小书童的模样，软软糯糯瞧着乖巧。 组里工作人员都挺喜欢他的，除了顾连泽，好不容易一上午了，就这会儿能跟江霖独处一会儿，没说了三句话就又被这个黏人东西打断了。 殿外的拍摄结束，组里一齐进了珍宝馆内。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顿时吸引了江霖的注意。想着反正他们拍摄也不需要自己，正好年糕跟着组里也不用自己照顾，江霖就一个人跑一边参观陈列去了。 顾连泽一边听着导演在说什么，另一边就看着江霖迈着欢愉的步伐，小跑着去了那些古物旁边，一个一个仔细瞧了过去。 顾连泽也想跟过去，可是抽不开身，却又想着江霖那会儿说拍完了和他一起看，倒也跟着安心起来。 “他们的声音很好听诶。”年糕踮着脚看着陈列着的文物。 可这一句话却惹得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连顾连泽都横了他一眼。 导演：“…什么声音。” 年糕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只是古物多数里面都会孕育着灵，声音或是浑厚或是清澈，但的确都是很让人舒服的声音，年糕听着了，下意识就说了那么一句。 年糕看着所有人都在看他，短暂蹙了下小眉头，灵机一动就舒展笑颜，用极具诱骗性的童真笑容，软糯说道，“你们的声音很好听呀。” 一旁听着的江霖赶忙松了一口气。 · 这套写真的主题是时光与传承，古物的传承，人的传承，时间的传承。 导演并未安排年糕刻意做什么，只让他在馆内自己随意玩，摄影打光就一路追着他走。故而年糕也没起什么厌烦情绪。 “江霖！我喜欢这个牛牛！” 江霖走过去，看着是只翠卧牛，那会儿看一个人看的时候看见过了，用翡翠雕刻的牛横卧着，格外精致透亮，神态生动活灵活现的想让人把玩一番。 但是不能。 他们离开珍宝馆，又去了书画馆，青铜器馆和家具馆。之间又换了几次衣服，最后脱下了古着换回了顾连泽的西装。本是组里有带来的西服，却在看见顾连泽自己穿的之后，直接让他用私服拍摄就好。 天帝的手工确实无人能比。 江霖以为很快就能拍完，能这忙忙碌碌一直从白天到下午。真等一切忙活完了，还有一个小时就闭馆了。 顾连泽可不理会这些，答应了要一起看，一个小时也得一起看，甚至他都没带年糕，直接将年糕塞给杨书彤就算完事。 离开组里，江霖倒是轻快了些，虽然知道是逛不完了，但也没那么着急。踩在雪上嘎吱嘎吱的声音都令他十分愉悦。 江霖：“年糕说古物有声音？” 他们说话时又回了珍宝馆里。 顾连泽：“嗯，年代近些的不大明显，若是久远些的，很多是能说话的。” 江霖：“那你在这里不会觉着很吵？” 顾连泽：“稍微有一些，但因为能听懂，倒也不觉着什么，最多就像人多一些而已。” 江霖：“那他在说什么。”江霖指了指那只翠卧牛。 顾连泽：“在哞哞叫罢了。” 知道古物皆为活物，和纯粹参观陈设又是不同的心境。若说先前只是憧憬，那现在更觉着有些忐忑，“年糕说他们声音很好听，虽然我听不到，但我觉着他说的对。” 顾连泽走去他身后，抬手捂住了他耳朵。听着顾连泽轻声一句别动，短暂的停滞后，顾连泽将手拿开了。 只剩下江霖一个人原地蒙蔽。 “…是有点吵。”这种感觉像是失聪的人刚带上助听器的感觉，很杂乱的声音。 “嘿！小兄弟！能听到啦！”他眼前的金云鹤纹水瓶突然开口说话。 江霖被吓得给人家鞠了个躬，但因为还有别的游客，江霖不敢表现得不像个正常人。 就听着周遭一阵爽朗笑声。 “别在意别在意，我们这些老骨头好久没瞧着你这样的孩子了。”那边的翠十八子手串开口说话了。 江霖现在就像是过年入了一群亲戚中间，谁都想招呼你一下，但你谁都不认识。 但与这些自来熟的古董亲切单方向交谈了一会儿，江霖走之前又有些舍不得了。 顾连泽带着他去其他几个地方又饶了绕，尤其是绕开了人群，带他去没什么人的地方，江霖走一路声音就没断过，连花园里的假山都要跟他说话。 江霖：“他们都这么爱说话啊。” 顾连泽：“太久没人听过他们说话罢了。” 江霖表示理解，就是觉着有些丢人，毕竟他那会儿还这个好看，这个也好看，这个肯定很值钱。没想到都被当事古董听见了。 顾连泽：“你喜欢？” 江霖：“什么啊。” 顾连泽：“那些古物。” 这算什么问题，“…喜欢啊。那不然呢。”看着值钱的东西他都喜欢。 · 从故宫回家之后已经是大年三十，江霖算着终于能安稳过个年了。躺在沙发上任年糕怎么折腾他都不起来。 江霖：“晚上吃火锅吧。吃完火锅包饺子。” 对面那一大一小表示没有意见。 江霖：“叫逍遥黑猫他们也来吧。” 顾连泽过年时候勉强可以通融通融，“那去域里吃？” 倒也可以，躲起来省的晚上十二点一放炮，再把年糕吓坏了。 江霖让顾连泽跟着逍遥去把羊肉片了，让年糕自己一个人跟黑猫夫诸彩虹独角兽玩，而他去上次买酒的另一个域内去买蘸料。 “想喝酒。”顾连泽拽住他衣服。 许知尧明确说过不许给他喝酒…但看着顾连泽那副模样，又想着大过年的，“那少喝一点？” “嗯！” 江霖：“就一点啊。” 吃饭时候天已经黑了，顾连泽在他们脑袋顶上燃了两盏天灯，暖色的光晕倒显得格外温馨。听着他们说本是可以再布置的像是过年，但被年糕撒泼耍赖拒绝了。 “江霖我要吃肉！”年糕已经站在了椅子上，但不管什么姿势，小短胳膊都够不到锅，顾连泽和逍遥跟耍他玩一样，熟了自己就夹走，或者就放江霖碗里。 俩个大的欺负一小孩儿，幼稚死了。 江霖看他站凳子上，生怕他栽下来，“坐下坐下，熟了我给你夹。” 年糕这才不情不愿鼓着腮坐了回去。 江霖等着肉能吃了，端起他的小碗，给夹了满满一碗。 “我不要吃菜。”年糕嘟着嘴把江霖给他夹的菜挑了出去。 “行了行了，夹我碗里来。”江霖懒得理他的挑食。 逍遥一旁看着，无奈摇头笑笑，“江霖你哪日做了父亲，自己孩子这不得惯出毛病来。” 江霖也只是跟着笑笑，“都还不一定做成做不成的。” 逍遥给顾连泽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多努力，没准哪天就有了。但顾连泽没看懂这个眼神。他也没必要懂，江霖若只是想要个孩子，找天帝发一个就好了。 · 抬头就是星河璀璨，夜风微凉，年糕没吃一会儿就下去找黑猫玩去了。江霖这边看着，一狗一猫能追到天荒地老。 彩虹独角兽也长大了不少，像个小马驹一样，一直跟着夫诸，夫诸去哪他就去哪。 桌前就只剩他们三人，顾连泽是真听话，说喝一点，只喝了一杯就放那儿了，任逍遥劝他也一口不喝了。那逍遥自然也不在意，咕咚咕咚自己全喝了。 吃过晚饭的几个人，收拾了桌子就开始包饺子。逍遥和江霖会，顾连泽和年糕意外的连学的念头都没有，就乖乖巧巧往那儿一坐。 顾连泽是不想离开江霖，年糕是莫名其妙觉着不帮忙的话，一会儿顾连泽会不给自己吃。 “我给你放馅，你包好不好。”年糕晃晃江霖胳膊。 江霖给他拿了个勺子，“那你放吧。” 年糕挖了半勺馅放到了饺子皮上，再递给江霖，江霖包好，就等着年糕的下一个。这么做自然是慢，但江霖也不催，就由着他认认真真给自己放馅。 这江霖刚包好一个，还等着小孩儿给自己下一个，却看着顾连泽伸手过来，掌心里也是一个放了馅的饺子皮。 江霖难免失笑，怎么就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在二人合力下，江霖速度快了不少。逍遥看过来总觉着不是滋味，自己孤家寡人，人家家庭和睦就算了，还有儿子。 饺子包好，已经就快十二点了，江霖拿出去准备煮，要他们在域里等自己就好。 江霖出去就看着顾连泽一个人做摇摇小木马上开始放空。 逍遥走进：“想好给他什么礼物了？” 顾连泽点头：“想好了。” 逍遥：“那你在这儿愁什么呢。” 逍遥：“元宵节送他什么。” · 子时的时候，域内仍旧一片沉寂，没有了烟花声，突然有些不适应。 “…新年快乐啊。吃饺子吧。”江霖尴尬开口道。 顾连泽沉思了片刻，在四周散下灵力，江霖一抬头就看着漫天的天灯悬于夜色之中，江霖如同置身于繁星之中，却又能感觉到灯火的点点暖意。明亮的暖黄色光芒一下子冲击着江霖眸子有些湿润。 喉咙处也有些发哽。 那一瞬江霖突然意识道，自己这两个月来身边发生了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一直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可此时却觉着一点也不后悔是顾连泽来了。 逍遥有些察觉到了江霖的情绪，“吃啊吃啊，饺子一会儿就凉了。” 江霖笑了下，也端起碗。 “新年快乐。” · 十二点之后也没见年糕喊困，往常这会儿早闹觉了。 顾连泽扯了扯他衣裳，“跟我来。” “啊？去哪。” 顾连泽：“新年礼物…给你。” 江霖还觉着受宠若惊，让逍遥帮忙照看着点年糕，自己就怀着略是激动的心情跟上了顾连泽。 顾连泽一路将他带到了宅子里，无人居住的宅子内，此时意外的格外亮堂，从外面看，像是每一间屋子都点了灯。 “礼物在屋里？” 顾连泽点头，走在了他前面，“还要拽尾巴吗。”他记得江霖是害怕在屋里走。 江霖摇摇头，欣喜感冲散了他的恐惧。“我抓着你衣服就好了。” 顾连泽没多介意，一直带着他上了二楼，拐过长廊，停在了江霖未曾见过的一间屋外。 “进去吧。” 江霖：“在里面。” 顾连泽点了下头，站在顾连泽身后，替他推开了门。 江霖迈步进去，屋子很大，比他想的要大的多，屋内陈设着各样的家具，以及摆着一列一列的高台，高台之上… 江霖小跑了两步。 屋内高台上全是他在故宫时看见的那些古物。家具也是，以及墙上的书画。全都是他那日在故宫瞧见过的。 若说不同，古物上没有丝毫瑕疵，像是刚打造出来的一般。金物耀眼璀璨，玉器光润剔透。 江霖原地换了两口气，“顾先生，您去故宫偷文物啦。” 顾连泽：“没有。但与那里的是一样的。不是仿品。” 江霖：“不是仿品那是…” 顾连泽：“是他们最初诞生的样子。被记在时间里，最本来的模样…是他们自己。” 江霖抿嘴，看着一整个屋子。 顾连泽：“喜欢吗。” “嗯，喜欢。” ※※※※※※※※※※※※※※※※※※※※ 过完年啦，恢复每晚九点左右更新啦。 第43章 天帝。 橙色独角兽是在大年初一孵出来的。江霖本是还想让夫诸帮忙照顾，但彩虹独角兽意外的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弟弟。刚一靠近就把橙橙顶出去老远。 江霖瞧着没辙, 就把独角兽给了逍遥去养。 逍遥：“那他长大了我能骑吗。” 江霖滞了半刻, “不能。” 但逍遥也没拒绝，无非就是替人看管个宠物, 倒也不妨事。看着江霖道谢离开后, 直接把他的橙色独角兽扔进了水里。 那之后他的独角兽，成为了独角兽家族中游泳游得最好的。 · 即使过年，江霖做的饭也没刻意多丰盛，三个热菜, 两个凉菜，炖了锅鱼汤就算完事。毕竟顾连泽给多少吃多少，怎么做也没个头的。 “明天去天帝那儿…真的什么也不用准备？” 顾连泽想了下, 但还是摇头，“不用, 人到了就行。” 顾连泽和年糕显然都没怎么当回事, 但江霖一晚上辗转难眠, 最后还是顾连泽看不过去给凝了个诀才让他睡下。 年糕：“他为什么这么紧张。” 顾连泽：“…不知道。” 清晨醒来的江霖, 仔仔细细收拾了一遍自己，又去给年糕换了衣裳。 “我不想穿这个。”年糕抖落着礼盒中的小西服，嫌弃的就想往地下扔。他不喜欢衣服在身上的感觉。 “不行。”江霖难得拒绝了他，“好好穿着。” 年糕撇撇嘴这才不情不愿的穿到了身上，挺阔合身的西服穿在孩子身上倒也精神。拾掇完了孩子, 江霖才自己回了屋去换衣服, 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他, “不许再在地上打滚了啊。” 年糕：“我想吃梅子。” 江霖：“不行。”他那一吃又是一身汁水，“就在原地站着啊。” 他进屋的时候，顾连泽正准备往出走，墨蓝色西装服帖着身线，将那英挺男人的身材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看着江霖进来，顾连泽便停住了脚步，本来就是催他进屋换衣服来的。 江霖那身是白色的，江霖本就生得白，穿在他身上格外舒服。顾连泽拉起他胳膊，将手中的金色袖扣扣在了他白色衬衣上。 江霖：“这也是天帝的？” 顾连泽：“嗯。” 天帝的贴心程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换好衣服，江霖看着顾连泽一直盯着自己，突然就觉着不自在，“怎么了吗。” 顾连泽随而摇摇头，“好看。” · 顾连泽开车带着江霖和年糕，车子照直开，周遭景色江霖却愈发陌生。像是商业街一样的地方，但没有什么高楼大厦，最高也不过三层楼，建筑或者古朴，或者现代，但放在一起相得益彰，并不显得突兀。 江霖：“已经到了吗。这已经是在另一个域内了吧。” 顾连泽：“不算是一个完整的灵域，算是一条通道。连接着现世和所有灵域。但这里的灵力要比其他地方都醇厚一些。” 灵域的灵力和域主是谁有很大关系，天帝所在的地方，灵力自然要比其他地方都纯粹一些。 江霖：“天帝久住于此？” 顾连泽：“嗯，很少回天界。” 江霖问了些有的没的，把问题问道了自己一直想问的，“天帝…人怎么样啊。凶不凶啊。” 顾连泽跟着想了想，“还好吧，但他打人。” 江霖听到这儿不自觉打了个凛子，“你被他打过？” “挨过，但不多，敛煦挨得多些。” 说话间的功夫，顾连泽将车停到一间铺子前，“到了。” 江霖还以为自己得到一个什么凌霄宝殿一样的地方，然而发现并没有，右侧就是个两层的白色小洋楼，很雅致。江霖下车抬头凑近看了看，整面的落地窗可以直接看到里面，玻璃后面能看到是一棵硕大的桃树，虽然是冬日，但桃花盛开的格外明艳。 江霖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屋里种桃树。却看着桃花扑棱棱抖动起来，桃花掩映的桃树枝上，现出一个粉衣少年来。白色的锦缎内里，套着半透明的海棠红色纱衣。半披半束的长发顺着桃树枝洒落下来。姣好的面容在阳光下隐约不清，却能看到男子发顶上露出两截树枝，像是两只鹿角一般，反倒使得整个人温和有趣下来。 “进去吧。”顾连泽把门打开。 推门时传来风铃声，桃树上的粉衣少年转头看向他们，低垂的眼眸并无什么表情。 “小泽来了啊。”桃枝慵懒说道。 桃枝就叫桃枝，当初起名的时候似乎格外随意，但也用了几千年了，并没有人考虑过给他换个名字。 “前辈。”顾连泽微微躬身。 桃枝：“漓霆没在，出去买包子了。我师父在上面，你上去吧。” 顾连泽：“好。” 屋子前后都是落地窗，而另一边则连接着屋后的院子，江霖上楼前下意识瞥了后院一眼，却瞧着院子正中有个孩子，可能比年糕大些，正提着剑一招一式练着功法。偶尔停下来擦擦汗，再抬起来时胳膊都还在打晃。 “上楼了。”顾连泽在他身后推了下。 江霖赶忙牵着年糕跟着顾连泽上了二楼，在楼梯上时，小声问他，“漓霆是谁。” “天帝。” “哦…”江霖赶忙闭嘴。 楼上十分开阔，相比楼下的空旷来说，二楼布置得很是温馨，家具一应俱全。书桌前坐着个长发男子，见他们上来抬头过来，眉目温和，一身青色长衫略是清冽，但说出得话却让人如沐春风般的。 “小泽来了？” 顾连泽见到他，自己单膝跪到地上，“见过敕安君。” 他这一跪，到把江霖吓得不轻，自己站在原地格外尴尬。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起来吧。”敕安君柔声说道，又看看江霖，“你不用拘束，随意些就好。” 年糕小步去了敕安君身边，抱住他大腿软软糯糯道，“敕安君过年好呀。” 敕安君蹲下身子揉了揉他脑袋，“你也过年好呀。”紧接着招呼他们来沙发上坐，又去给他们沏了茶。 · “师父！我饿了！”方才还懒散的桃枝，这会儿却突然喊了过来。 敕安君听着他乱叫唤也只是摇摇头，问着江霖他们，“早饭吃了吗，一会儿一起吃吧。” 江霖起来本是准备吃的，但年糕那磨叽劲最后不得不让江霖放弃了做早饭的念头，还好这边管饭。 江霖：“那多谢敕安君款待。” “师父！嘶——漓霆你要死。” 漓霆：“五里外就听着你叫唤，大过年催命呢。饿了吃露水去。” 桃枝生气的晃着枝杈，照着漓霆眼睛就要往上戳，“我的饭呢。” 漓霆：“你上来吃。” 桃枝：“我不，我嫌人多。” 漓霆瞪了他一眼，桃枝一点也不畏惧的瞪了回去，“行行行，给你。一天天就你麻烦。”说完给他扔了袋包子过去。 江霖隐约能听着楼下的对话，随后就听见天帝上楼的声音，以及伴随着轻快的声音，“小永，我买包子回来啦！今天人好多的！我排了好久的队！” 敕安君笑着轻摇下头，自己走去了旋梯旁，看着一个红色身影跑着上来。却看天帝刚迈上最后一个台阶，便凑到敕安君脸侧轻吻了下，“早上好。” 敕安君对于他如此，像是已经逆来顺受了一样，但当着外人面总还有些窘迫。 “别闹，小泽在呢。” 天帝提溜着包子看到沙发上的顾连泽，“哦，在就在嘛。” 顾连泽起身准备行礼，却被天帝抬手止住了，“行了，大过年的，不用了，都过年吃饭来吧。” 江霖和年糕早就饿了，这会儿听着吃饭，虽说还得保持着必要的矜持，但心下总还是雀跃的。 顾连泽过去帮忙将包子夹到了盘子里，敕安君去给他们盛了粥，天帝似乎并不大在乎规矩，看出江霖早就饿了，直接扔给他一个包子让他快吃。 · 江霖起初以为天帝会是一个白胡子老人，再不济就是个黑胡子老人，就算看到敕安君如此年轻俊美，他都没觉着天帝也会如此。天帝看着倒是比顾连泽大些，而立之年左右，剑眉星目，神色锐气，没有丝毫老态，但眼神中确实能看出岁月的积淀。 漓霆看着江霖在盯着自己，“快吃饭，一会儿凉了。” 江霖慌忙把头低下，塞了一口包子。那边年糕晃着小腿坐在婴儿椅上，两口一个吃的开心。 漓霆：“小佑他们还睡着呢？” 敕安君：“嗯，没见过来。扶桑还在院里，不喊他一起吃饭？” 漓霆：“别管他，把昨日该练的补上再让他吃。就知道跟桃枝疯玩。” 他话才落，就听着楼下传来声音，“漓霆！你少骂我！师父你管不管他！他就知道骂我！大年初一的，我带他玩会儿怎么了！又不是没给你拜年！” 漓霆皱了下眉，嫌他吵得不行。那边敕安君起身去了旋梯处，“桃枝，你让扶桑上来吃饭。” 没个一会儿，就看着小娃娃一步一步走上来，步子还有些不稳，看着是累的不轻。 “天帝，敕安君。”小孩儿恭敬躬身。 漓霆叼着包子看他，“还差几个时辰。” 扶桑：“两个时辰。” 漓霆：“吃过饭，下午自己翻倍补回来。” 小孩儿乖巧点头，刚准备往前走，却又听着天帝说道，“先去喊嵇佑他俩过来吃饭。” “是。” · 敛煦和嵇佑是吵吵着就过来了，敕安君以为这俩孩子又怎么了。 龙宝宝：“你凭什么不跟我说！” 凤宝宝：“跟你又没关系。” 龙宝宝：“你的事怎么就跟我没关系。” 嵇佑：“行了，你小点声。” 二人上了楼，一同躬身道，“天帝，敕安君。” 漓霆：“你俩一大清早又吵什么呢。” 敛煦抿嘴：“他说他明年就息影了，不准备在娱乐圈了。” 漓霆：“哦。”低头吃包子。 敛煦：“您知道啊。” 天帝摇头，“不知道，他自己做的决定我又管不了。不想演就不演了，正好回来帮忙来。” 敛煦鼓了下腮，“怎么你们都这样。” 嵇佑去桌边给他倒了水，“行了行了，先把水喝了，一会儿嗓子喊哑了。” 敛煦倒也乖，抱着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下去，然后又开始和嵇佑掰扯这事，“那本来就是事业上升期，你不做了多可惜。而且天帝也没催你回来啊，对吧天帝。” 漓霆正喝着粥，含混应了一声，“嗯。”没理会他俩在那儿吵。把包子往江霖那边推了推，示意他快吃，不然一会儿都让顾连泽吃了。 “要醋吗。”天帝小声问江霖。 江霖：“可以吗。” “我给你去拿。”天帝起身离开。 江霖这才敢抬头去看屋子中央吵架的那俩人。嵇佑也看着江霖瞧他了，无奈摇摇头，示意他也没辙。江霖又把头低了回去，反正是真挺吵的。但想着眼前是一龙一凤，还觉着有些微妙。 天帝拿着醋回来放到桌上，但并未坐回桌上。顾连泽给江霖碗里少倒了些醋，顺带也给自己倒上了。 就看着天帝去书桌上取了把裁衣服用的木尺，去了敛煦身边，一尺子抽在他背上。紧接着又是一尺子责在了嵇佑背上。 敛煦：“疼——”但旁边嵇佑只是闷哼了一声。 “你俩是不是没完了。” 嵇佑寻思关他什么事了，却听着天帝道，“你当哥你管不了他？” 敛煦把嵇佑往身后护了下，“他就比我大半个时辰。您别说他。” 天帝：“我不说他说你是吧。你给我把手伸出来。” 敛煦眸子有些躲闪，却还是依言掌心摊平递了过去，漓霆连着两记抽在掌心，显然是没留力，看着掌心就快速肿了起来。 天帝又去看嵇佑，“你。” 嵇佑也跟着乖觉伸手，但天帝只往下落了一记，也没像敛煦那儿那么用力。 “为什么我两下阿佑就一下。”敛煦揉着掌心，嘀咕了句。 天帝：“那我给他补上？” 敛煦慌忙摇头，“不了不了，您想打…打我就是了。” “稀罕打你，都过来吃饭来。” ※※※※※※※※※※※※※※※※※※※※ 我可真是个大猪蹄子。 第44章 礼物。 江霖见识到了，顾连泽说的天帝会打人是真的。吃过晚饭江霖跟着漓霆把桌子收拾了, 期间漓霆与他闲聊了几句, 多数还是问他与顾连泽相处的如何。 漓霆：“虽说是两百多岁了，但总归还是没成年。又加之小泽打小身子不好, 长得也不如他们几个快, 别人能化形的时候，他还在地下爬着。一百来年的时候，小泽都还是个奶娃娃模样。性子也有些小，若是惹你了, 你多担待些。” 江霖：“顾先生身子不好？” 漓霆：“嗯，现在也不算多好。不过成年之后就没事了。” 江霖听着倒也安心，“顾先生生日多会儿。” 漓霆：“啊, 昨天，年初一的。小佑他们几个都是年初一的。说起来他的生辰礼物还在我那儿。你跟我过来吧。” 天帝招呼他, 江霖把碗筷放到水池中便跟着过去了。 漓霆：“小泽！过来。” 顾连泽正沙发上跟嵇佑他们坐着, 屋里年糕四处乱窜也没人管他。但见到漓霆出来, 小孩儿暗搓搓绕了个圈也乖巧坐椅子上去了。 顾连泽听着喊他, 起身过去，看着漓霆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什么。 “红包给你们俩。”漓霆将手中用红包递给他俩，红包很小很薄，江霖接过感觉里面就是一张卡的厚度。 顾连泽拿过来直接就拆了，顺便帮着江霖也一并拆了, 然后将手中的两张卡都递给了江霖。 那是一张黑卡, 上面烫金文字写着编号。除此之外整张卡上再无文字。 漓霆：“需要钱了, 就让小泽去提。不过两界不同，只能兑成黄金。然后再去现世兑成你需要的币种。” 又是黄金…江霖已经从曾经巴不得躺在黄金堆上，到现在对金子有了生理性恐惧感。 江霖：“那多谢天帝。” 漓霆只是点了下头，并未多言，又递给顾连泽一个小方盒子，“生日快乐。” “嗯。”顾连泽上手直接把礼物拆了，打开里面发现是两块手表，颜色内敛，做工精美。一块稍微大些，一块便显的小了一圈。顾连泽抬头去看天帝，后者却使了个眼色到江霖那边。顾连泽再傻也该知道怎么回事了。取下那块小些的，拽过江霖腕子。 江霖：“…”但他没敢动，就由着顾连泽将表戴到了他腕子上。腕子上有些发沉，还有些冰冰凉凉。江霖没有戴表的习惯，这一时还有些不适应。尤其是他右手本就还带着顾连泽给他串着那枚金币，此时左手右手都挂着东西，意外有些失调感。 顾连泽放开他，才将自己那块也戴上了。对于他们而言，其实并不需要表这种东西，他们对时间的判断能力很强，表于他们而言更像是一种装饰品。但既然是送的，还是天帝送的，自然是不要白不要。 江霖是没想着生日礼物还能蹭别人的。刚想和天帝再次道谢。却看着漓霆又递给他一个红布包裹着长盒。长盒两扎见长，因着包着严实，并不能看出里面是什么。 江霖：“…还有？” “那是给小泽的生辰贺礼，本就是对儿表，他乐意给谁那是他的事。这个算我给你的。”说着把手中的红盒强行递给了江霖。 江霖接过，手在红缎面上摩梭着，却听着天帝道，“回去再拆吧。” 江霖应下，不敢再动这盒子，但掂量着，这盒子沉甸甸的，质量很均匀。江霖没再猜这是什么，反正回去也就知道了。但心里隐约期待起来。 “那…谢谢天帝呀。”江霖这礼物收太多了，总感觉不自在。 漓霆送礼物是送习惯了，每年来家的小孩儿一群一群的，但都也没皮没脸的收了就跑，敛煦那每年收多少都还嫌少，总想从他家里再顺些什么走。倒有些时候没瞧着有孩子收着礼物这么窘迫的了。 “年糕过来。”天帝吆喝小孩儿到身边，“这个给你。” 年糕接过红包，江霖发现他自打进了这屋，并不再畏惧红色。跟着红包一同的，还有一个很小的四方盒子。 “谢谢天帝呀。”年糕九十度鞠躬给天帝，起来就开始拆起礼物。 江霖低头看着，里面是一个棕红色的珠子。年糕从盒子里将珠子抠出来，握在手里仔细端详着，然后张嘴就要往肚子里吞。别说江霖了，天帝都吓了一跳。指尖一道灵力出去，强行把年糕手掰了回来。 “怎么什么也往嘴里放。” 年糕：“啊？不是吃的吗。” 江霖寻思这孩子，还处在用嘴认识世界的阶段，什么都想放嘴里试试。 敕安君看着他们这边，无奈摇摇头，走过来蹲下身子，将年糕手里的珠子要了过来，用一根与珠子颜色相近的绳子从珠内串过，抬手挂在了年糕脖子上。 年糕将脖子上的珠子拿起来，说是不给吞了，但还是拿起来舔了两下，“这个珠珠做什么的呀。” 敕安君：“避火用的。免的放炮仗烧到你。” 年糕：“但我听到声音还是会怕呀。” 天帝听着还好玩，“那你要是什么也不怕了，你作为年的意义还在吗。” 年糕：“那…别人过年的快乐，都建立在我的痛苦上了呀。” 敕安君：“这话又是你娘亲教你的？” 年糕：“嗯！” 敕安君听着揉了他脑袋一把，喊了扶桑过来，“带弟弟去院里玩一会儿去吧，中午吃饭再过来。” 扶桑乖巧应下，拉起年糕，二人一并下了楼。但刚离开视线，就听着有扶桑喊他，“你跑慢一点啦！我追不上。” · 漓霆看看他们，“中午吃什么。” 这一到过年基本除了吃也不想什么，无非就是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下午吃什么，夜宵吃什么。 一边跟嵇佑看电视的龙宝宝蹿了出来，“我想吃小龙虾，螃蟹，皮皮虾，鱼。” 江霖很意外他说的竟然都是现世有的东西，不过在灵域里养大的，应当要比外面更鲜美一些。 漓霆上下打量着敛煦，懒得骂他，“那你跟小佑一块出去买去吧，买回来一会儿我做。”说完转而看向江霖，“你吃什么，一会儿让他们一块给你买上。” “啊，我都可以，不挑的。”江霖确实是吃什么都可以，而且敛煦点的那些海鲜他都也吃，并没有什么不妥。 漓霆：“那成，你让小泽带你去院里绕绕吧。吃饭的时候喊你们。” 江霖本是想问需不需要帮忙什么的，但被顾连泽直接答应了，并不给他帮忙的机会，不过江霖想想也是，根本也不需要自己帮忙吧。 敛煦：“江霖！你们车借我用一下！” 江霖将车钥匙递了过去，还不忘提醒他们注意安全，然后就跟着顾连泽去了后院。 嵇佑路过江霖时，还跟着顾连泽说道，“你带他去后面的百鸟院子里玩会儿吧。界我撤掉了。就当心些，别让他被啄着了。” 敛煦：“阿佑！快下来了。” 嵇佑快步着下了楼，敛煦已经开了车门在门口等他，却见桃枝伸了枝杈挡在他身前，“稍份桃花糕回来。” 嵇佑答应了，但没问他你不能吃自己吗。 敛煦看他上了车，替他关好车门，自己也跟着坐上了驾驶位置，这刚往椅背上一靠，猛地惊了起来。 “疼疼疼。”敛煦疼的在方向盘上敲了下。反手在背上揉了下。“天帝打人越来越不留力了。这肯定是肿了。你看我手，现在都还没好。” 嵇佑看了看他那肿着的爪子，拽过来给揉揉。 “要凤儿呼呼。”敛煦眨眨眼。 却被嵇佑一巴掌把他手拍了下去，“赶紧着走。” · 年糕在后院里跑闹着，扶桑本就被罚练了一上午功夫，这会儿根本没精力去追他。 “你不要跑啦！” 年糕：“啊！不跑啦！”说是这么说，但速度并没有降下来，“这里有口井诶！”说完冲着那口井就冲了过去，“喂！井啊井啊！你好呀！” 井：“你谁。” 年糕：“……”妈耶，这井会说话。就看着这小孩儿掉头撒腿往回跑，头也不会，大声喊道，“江霖！江霖！那口井会说话！怕怕！” 江霖刚下楼，就听着滋哇滋哇的声音，看着冲过来的年糕，把他搂进了怀里。 那井会说话，讲道理江霖更该害怕吧。都说古井里女鬼之类的，江霖没想着天帝还爱养这玩意儿。掉头去看顾连泽，顾连泽也摇头，以前没听着井里有人，“过去看看吧。” 江霖想着他在身边，倒也没那么担心了，他想好了，若是出事就把顾连泽扔井里。 三人一并到了井口处，年糕壮着胆子又喊了一声，“你好呀！” 井：“谁啊！大清早的！” 这井脾气还不小。 江霖：“冒昧问下您是…”但他觉着这声音有些熟悉，但因着井的回声，也无法辨别什么。 井：“江霖？” 年糕幽幽看他，“你还认得水鬼啊。” 江霖没理会小孩儿胡说八道，仔细回想着这声音的源头，好久才试探性的问道，“…山神大人？” 是温韵？ 井：“真是你啊。” 果然是他。江霖想着不是水鬼了，倒也安了心。 “您怎么在这儿啊。” 山神：“就被关在这儿了嘛。这方灵力充足，正好我也养养身子。” 江霖望着井水，觉着这逼仄的地方待着难免难受，但顾连泽说道，“没事，下面挺宽敞的。我们小时候总下去玩。直通的是另一个域，虽然不大，但也绝不拥挤。” 江霖听着倒是安心了些，不然这大过年的，到听着有人在这儿受罚，总还是心里不落忍。虽说当初的事，山神本人做的事也没多地道，但论亲疏远近，因着顾连泽的关系，总还是和这边亲近了些。 “快去玩吧！不用管我！”山神吆喝了一声，示意不用理会他。 · 后院十分宽敞，从外面完全看不出来，相比起是个后院，更像是连接着一个公园。不说绿植假山，这院里怎么还有两栋古楼。 顾连泽指了其中一栋，说晚上就去那边住。 顾连泽：“那栋是后来新建的，上下里面都是梧桐木制的。” 江霖：“梧桐？” 顾连泽点头，“凤凰只栖于梧桐，嵇佑出生前，天帝为了他单独盖的，那座楼后就是嵇佑的百鸟园子，你从卧室的窗户也能看见。这会儿要去吗？” 年糕：“要！”虽然没人问他，但先答应了再说。 江霖：“好啊。”他确实早就有这想法了。 顾连泽刚说带他去看，身子却僵了下，迈出去的步伐也滞住了。 “怎么了？” 顾连泽轻缓摇头，没与他说，但他明白，他设在家里的结界，被人破掉了。 · 与此同时。江霖家中。 “哥！我来给你拜年啦！我进来了啊！” “哥？你在没在啊！我不是说我今天要来的吗！” “哥？哥？生日快乐呀！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哥你别躲我啊！让我看看你在哪。” “你真不在啊，我都说让你等我的啊！我买了跳跳虎送给你呀！” 第45章 兄弟。 顾连泽打开通道, 带着江霖和年糕入了嵇佑的百鸟园子, 那如同热带雨林一般的景象, 直接冲入了江霖的眼中。高大的天然绿植尽数矗立于自己面前，哪怕自己脚下都是青蔓蜿蜒, 空气清爽怡人，起初他还觉着会不会有些微的黏湿感，但并没有，置身在里面格外舒服, 一口气能直通到肺。 耳畔紧接着就传来婉转鸟鸣，呼朋引伴般的，以及振翅而飞的声音，扑落落的向着江霖这边传来。 随即就近的几棵树上站满的各色鸟儿, 歪歪脑袋紧盯着树下的人类，有些新鲜，这里还没怎么进来过活着的凡人。 “嗨…”江霖朝着大家摆了摆手。 就听着震耳欲聋的啾啾啾的声音，百鸟同他一齐打起了招呼。有几只胆大的，从树枝上跳下，扑棱着小翅膀落在了江霖肩上，歪头在他面颊上小心啾了一下。 江霖将肩上的小东西捧了下来，看着像是一只黄莺, 通体金黄, 两翅略黑。低头在他手心里蹭了蹭, 不等江霖再有动作, 就又扑棱着飞走了。 “好多小鸟呀！”年糕大声叫嚷着, 伸手要去抓，却被江霖把爪子拍了下去。 “不许这样。” 头顶的鸟鸣声还在继续，着实是有些吵闹，愈发多的鸟凑了过来，盘旋在江霖身周，又那么一刻，他觉着自己就是凤凰。 顾连泽没理会这些，带着江霖径直往前走，有些鸟觉着无趣便离开了，剩着一些没见过世面的，继续跟着江霖向前。 “那棵是梧桐。”在百鸟的簇拥下，顾连泽带着他到了一棵参天巨树前。那比寻常的梧桐树还要粗大茂盛，树上栖着比他在门口看到的还要多的鸟。梧桐正面掩着一个树洞，江霖走进了去看，但也因着实在过高，而看不清上面景象。 顾连泽见此喊了只巨隼，让其停在了江霖身前，巨隼将两翼打开，俯首示意江霖上来。 江霖反倒去看顾连泽，“可以吗。” 顾连泽点下头，扶着他坐了上去，随后又将年糕扔了上去，自己这才也跟着坐到后面，在隼腾空时，单手护了江霖一下。年糕就无所谓，摔了就摔了。 江霖置身半空中，才看清那掩映下的树洞里面装点得格外精美。掏空的树洞最外被一整面的环形玻璃包围着，里面两张并排的双人床，一应家具俱全，只是看过去，装饰的格外童真。 江霖：“这是嵇佑的屋子？” “嗯，但小时候是我们几个一起住这儿。里面两张床，睡四个人。” 江霖：“诶？嵇佑，敛煦，你，还有谁。” 顾连泽迟疑了瞬，但还是与他说了，“我弟。” 江霖倒是没想到他还会有个兄弟，“没听着你与他联系啊。而且过年的话，也不用去看看吗。” 去看倒是不用，人家自己都登门造访了。还好顾连泽跑得快，不然又得被那烦人精缠上了。 顾连泽：“没事。家里除了他，也没别人。我父亲过年正忙，不需要过去。” 那他说不用便是不用，江霖也不疑有他，但还是好奇问道，“怎得一直不见你提过母亲。” 顾连泽：“我没有母亲。” 江霖下意识以为自己问错了什么，“…抱歉。” 顾连泽反应过来他误会了什么，“我不是父母生的，嵇佑他们都不是。父母与我们而言只是一种同种族的托管关系。” “那…你们是怎么来的。” 顾连泽想了下，“天帝造出来的。相比起来，天帝或许更像是亲生父亲，尤其嵇佑有很明显的印随行为，他破壳出来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天帝和敕安君。” 不过想想也是，咋也不能生个俄罗斯套娃出来吧。 江霖：“但年糕不是年糕的母亲生出来的吗。” 年糕听着自己被叫道，重重嗯了一声，然后又去扑鸟玩去了。 顾连泽：“同时具备雄雌两者的话，是可以生出来的。如果我父亲有了另一半，他也可以有亲生的孩子。但我父亲一直没找。而天界为了调平，会不定期诞生一只新的托于其照顾。当时只有嵇佑因为世上已经没有宗族被留在了天帝身边。” 顾连泽想想他第一次跟他弟去他父亲那儿时，他父亲一脸都是，这俩什么东西，离远点我不想要。 “哇哦。”他是打死不信天帝会造了俩俄罗斯套娃出来的，但他不说。只要顾连泽不提，他就不问。 糊里糊涂过着就挺好。 隼带着他们离开了梧桐树，在整个百鸟院子里盘旋起来。江霖俯瞰着四周，葱郁之色尽收眼底，却仍是一眼望不到头。 来之前江霖不觉着天帝给嵇佑盖一间百鸟园子是什么事情，可进来才深感，这宠爱程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江霖：“天帝很喜欢嵇佑吧。” 园子是给他盖的，一整栋楼都是用梧桐木做的。但反观，这里并不能看到什么顾连泽生活过的痕迹。 “天帝待所有人都好。就像是佛祖普渡众生一样。他把所有人都当作自己的孩子。”只不过这种近乎无差别的爱，有时候并不能再算是爱本身。故而顾连泽对此也就是反应平平，并未向嵇佑那样，和天帝过于亲近。“天帝只有对敕安君不一样。” “唔。”但江霖还是觉着天帝人挺好的，这种高高在上的神明，本就不能从他身上祈求太多。但反过来，神明的爱，凡人也真消受不起，那本就不平等，他今天喜欢你还好，明天不喜欢了，这命说没就没了。 那要是哪天顾连泽说他喜欢自己，江霖估计得挖个洞直通地心然后把自己藏起来。 · “还玩呢？出来吃饭了。”嵇佑进来的时候江霖正和顾连泽在树下坐着。年糕乐此不疲的还在追鸟玩。 嵇佑总是温温和和的，此时正坐在百鸟之上，身周也簇拥着众鸟，缓缓向着江霖行来。凤凰是百鸟之首，如今他是见识到了。 “啊，这就来。”江霖站起来。 嵇佑拽了他一下，让他也乘到了百鸟之上，“别害怕，都很听话的，不会摔了你。” 江霖小心坐了下来，顾连泽见他稳当了，提溜着年糕也跟着翻身上去。 出了百鸟院子后，几人就回了二楼屋内，敛煦正叼着皮皮虾脑袋等在楼梯口，嵇佑上楼来就把皮皮虾脑袋从他嘴里扯了出来， “头不能吃。” 敕安君看着他们几个在一块堆着，“去坐这儿吧，饿了就先吃。” 但说是这么说，还不至于没规矩到真准备动筷子。天帝将最后一条鱼放到桌子上，自己也坐到了主位上。 “我想喝酒。”敛煦晃着身子耍无赖道。 “不许喝，小泽不能喝。”天帝没搭理他。 敛煦：“他不能喝不喝就完了，怎得还得我们陪着他。” 嵇佑塞了块剥好的皮皮虾进他嘴里，“你可闭嘴安静会儿吧，还嫌打的不疼啊。” “啊…那算了。”敛煦倒是也识趣。 倒是江霖瞧着，“你们喝就好，顾先生也不介意的，对吧。” 顾连泽不仅不介意，甚至…“我也想喝。” 就看着敛煦猛地站起来，“一起喝一起喝，我去给你拿。” 天帝抬头看了顾连泽一眼，到底也没阻止他，“自己掂量着少喝点，你身子排解不出去。” “嗯。” · “说起来，小逸那会儿去你家了。”天帝剔了块鱼肉放到了敕安君碗里，“不对，是江霖家。” 江霖听着怎么又有人进了自己家里，“那是谁。” “我弟。”顾连泽没避讳，学着天帝的样子也剔了块鱼肉放到江霖碗里，“你吃。” 江霖把鱼肉觅进嘴里，顾连泽的眼神又去瞥天帝，看天帝正给敕安君剥着螃蟹。顾连泽就也拿了个螃蟹想给江霖剥，但奈何力道用不对，捏一下，那东西就碎了，还淅淅沥沥流了一手蟹黄。 江霖看着赶忙把螃蟹抢了过来，又用纸巾给他把手擦了，“我来剥吧。” “不行。”却被顾连泽拒绝了，又拿回来非得给江霖剥。 天帝在旁边听着笑都没敢出声，生怕江霖一会儿吃一嘴螃蟹壳。于天帝来说，顾连泽性子要比嵇佑他们都小些，没喜欢过谁，也不知道怎么对别人好，在这种事上也没什么天分，还处在照猫画虎有样学样的状态下。 江霖别嫌弃就好。 江霖：“那你弟还在咱家呢？” 顾连泽：“走了。” 嵇佑那边听着，顺带问了句，“小逸多会儿过来。” 天帝：“初四才来。正好和小泽错开。你能碰上。” 嵇佑递给敛煦一个没剥的小龙虾，示意他给自己剥一下，懒得沾手了，“也好，省的跟小泽见着又打架。” 江霖：“你还跟他打架啊。” 敛煦：“打架？从一出生就开始打，不过是单方面被打吧。我记得阿逸那会儿没事就把你咬得嗷嗷叫的。” 顾连泽刚拿起的一个新的螃蟹，被他这么一说，咔嚓又捏碎了。 敛煦：“不能说啊，不能说算了。不过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们小时候好歹还大些，我小时候跟个虫子似的，刚破壳差点让阿佑给我啄了吃了。我现在尾巴上都还有道疤。”敛煦说着自己的悲壮历史，但手上也没停闲，把剥好的小龙虾觅进嵇佑嘴里。 嵇佑想不起来这事了，但敛煦貌似记得特别清楚，跟他念叨了两百多年了。早知道这么能叨叨，还不如吃了算了。 江霖从顾连泽破碎的螃蟹壳里扒拉出螃蟹肉塞进嘴里，“你们都是壳里生的啊。” 敛煦：“对啊，小泽和阿逸还是双黄蛋来着。壳还是阿佑给他俩啄开的。” 江霖迟疑了片刻，缓声问他们，“蛋里面是有两个俄罗斯套娃吗。”这种感觉就像是蛋里面还有两颗蛋一样。 顾连泽：“……” 嵇佑：“……” 敛煦：“……” 天帝：“……” 顾连泽再所有人沉默的当间，果断应道，“嗯！” 敛煦也反应过来，“嗯嗯嗯，蛋里有两颗俄罗斯套娃。” 吃过饭江霖去跟天帝收拾东西，顾连泽一把扯住嵇佑，“他初四要是来了，记得跟他说，他以后就是一颗俄罗斯套娃了。” 嵇佑：“成…我跟他说。” · 晚上的时候，顾连泽带他回了自己以前住的屋子，年糕也非要跟着在一块，江霖就没多理会这俩人又黏上了自己。 这屋子的采光简直不要太好，一整面的落地窗，连接着就是外面的百鸟院子，隔一阵就会有鸟落在窗外，轻轻啄两下，随后就飞走。星光漫洒进了屋内，衬着顾连泽身上闪闪发光。 正巧这会儿手机响了，江霖拿出来看看发现是小千父母。这年过的，他的快忘了这回事。 “您好。”江霖接起手机。 “江霖江霖！你快看！”那边是千父的声音，江霖看着对面打开了摄像头，定睛看过去—— “顾先生！小千醒了！”江霖匆忙拽过顾连泽，年糕也跟着跑到身后蹦跶着要看。 手机的镜头正冲着顾连泽给她洗净魂魄的那碗水，但水中生出一个小人，只有一指来高，浑身晶莹透明，与水色一致。但很明显，那是千凌筠没错了。 “江霖！是我！”千凌筠开口说话了，很清澈的声音，说着还冲着摄像头挥挥手。 江霖：“你醒了？” 千凌筠：“我醒来就在这里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我爸说是你和顾先生救了我。” 江霖：“醒了就好，有没有哪不舒服。” 千凌筠思索片刻摇头，“倒是不觉着不舒服，就是觉着自己有点软。”说着晃了晃自己柔软的腰肢。 顾连泽：“没什么事。过几日我过去。” 又听着那边千父大仙大仙的叫了好几次，感激的话听着江霖实在是消受不起，随意糊弄了个借口便匆忙挂了电话。 挂掉电话之后，顾连泽看他一个人坐床边傻笑，问他怎么了。 “我突然觉着，手指大的小千，和手指大的你，有些般配诶。小小的，都挺可爱。” 顾连泽却在听着他如此说之后突然开始缄默不语，整整一晚上没理江霖。 任着同床的江霖如何问他都不说自己怎么了。 “生气啦？”江霖试探性的戳戳他。 “没有。”生气了。 第46章 重塑。 江霖也不明白, 这是哪句话就生气了。年糕那还在落地窗前跟鸟玩, 窗外正好有个孔雀在开屏给他看, 小孩儿听是听着顾连泽闹别扭，但也没敢凑过去理会。他怕顾连泽给他一脚踢一边去。 顾连泽侧身躺在床上, 背对着江霖也不看他。 江霖蜷腿坐着看他，“真生气啦？不般配不般配行了吧。” 顾连泽：“嗯。” 但还是不理他。 要不是天帝提前打过预防针，江霖知道顾连泽骨子里小孩子脾气，不然还以为这会儿为句话还得决裂了。 江霖：“真不理我啊, 不理我走了啊。” 顾连泽想回头看他，但忍住了。 江霖无奈笑着下地，顾连泽看着他的背影，略微有些迷茫。江霖也没再问他, 自己直接打开了桌子上的俄罗斯套娃钻了进去。 顾连泽说不上什么感觉，有点失落，毕竟他确实还想江霖多哄他玩会儿。但又有些安心，怎么说也是回了顾连泽域内，又不可能说跑就跑了。 年糕看完了孔雀开屏，一回头江霖没了，又看看床上失神的顾连泽，“不去找他啊。” 说完不等顾连泽做什么小孩儿自己跳上了桌子, 对着打开的俄罗斯套娃喊了过去。 “江霖！你去哪里啦！” 江霖：“没事！我一会儿就回去！” 年糕看看顾连泽, “没事, 他一会儿就回来了。”然后看着顾连泽像是安心了咣当又躺了下去。 · 年糕鼻子嗅嗅, 像是闻到什么味道, 拖着小恐龙睡衣哒哒哒顺着味道来到俄罗斯套娃旁边，转眼就看着江霖从里面跳了出来。 “什么呀！”年糕看着江霖手里端着好大一个盘子。 江霖把盘子放到桌上，用牙签扎到上面递给了年糕，“章鱼小丸子，太烫了，呼呼再吃。” 年糕垫脚接过，冲着章鱼烧上大口呼呼，但一口咬下去还是烫的不轻。 “都说了吹吹再吃。”江霖去冰箱里给他取了冰过的柠檬水，又取了碗给他盛了一小碗的章鱼丸子。年糕捧着小碗就又去落地窗边逗鸟去了。 江霖将盘子拿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去了床前。捏着签子先给自己吃了个，随后又将整盘递了过去，“吃不吃。” 顾连泽仍然侧躺在床上，只有眼珠子动动，紧跟着江霖手中的盘子。 江霖：“你不吃我都吃了啊。” 顾连泽：“……”倔强使他不愿说话。 江霖又往口中觅了一个，低头就瞥见顾连泽喉咙动下。不说顾连泽忍住忍不住，江霖看着还嫌他可怜。 拿着签子递到了他嘴边，“张嘴。” 顾连泽这会儿倒是听话，叼着章鱼丸子一口吞了下去。 “烫吗。” 顾连泽摇头。 “那坐起来。” 顾连泽盘腿起来。 江霖又给他嘴里喂了一个，“吃了不许生气了啊。” “嗯。”那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不让生气就不让生气了呗。 江霖看他也就那么回事了，到底就是小孩儿脾气一个人闹闹，故而把盘子塞给他，“自己拿着吃，我洗个澡去。” 顾连泽抬头看他，把手往身后一撤，不去接这个盘子，江霖手就支在那儿，看着顾连泽张张嘴，示意接着喂他。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这句话不一定对不对，但有些男人，没准至死都是熊孩子。 喂就喂吧，江霖就看着他一口一个，吃干净整整一盘。好歹是盘子没给他，不然怕他连着盘子舔了。 “气不气了。” 顾连泽刚想摇头，却听着江霖一句，“说话。” “不气。” 那倒还行，“睡吧？” 顾连泽格外听话的就缩被子里了，江霖走落地窗边，准备把年糕也抱回来睡觉。却看着年糕还捧着小碗，里面还剩下一个。 江霖：“没吃完？” 年糕晃晃脑袋，“你也喂我一个。” 江霖这听着还怪可怜的，拿起签子喂给了他，然后蹲下来将孩子抱进了浴室，“过来擦把脸来。” · 江霖洗澡出来时，顾连泽还睁着眼，就紧紧盯着浴室那边。江霖把年糕也抱到了床上，小孩儿上了床才开始抖身子，看着就溅了顾连泽一脸。 江霖赶忙着先给年糕把小蜜蜂睡衣换上了。 “不许下地了啊。” 年糕一边应着，一边在大床上来回蹦跶。 江霖：“还不睡？” 顾连泽：“你不把天帝给你的礼物拆了？” 江霖听着他问也想起这事来，去抽屉里取出了那小长盒子，去开锦缎，里面是个黑色绒面盒子，还挺沉。江霖拿到了顾连泽眼前给他看。 顾连泽点头，示意他打开吧，江霖伸出的手还有些颤抖，小心翼翼的将盒子上的银扣打开，将盖翻开。 里面横卧着一把匕首。 相比起盒子，其实匕首不长，不足一尺。江霖掂量在手里，倒是觉着正合适，刀柄上的花纹繁复而细密。能看出是一只精致的兽型踏云而卧，但细看又看不出是什么。 江霖递给顾连泽，“这上面刻着什么。是麒麟吗。” 顾连泽接过来，细看之后不由凝眉，“不是。看不清。天界神兽好多长得都也差不多。” 想想也是，这么大一只动物，做工再精细，也会因为纹路过多而模糊了面容。 江霖：“天帝送我这个做什么。” 顾连泽：“护身吧。” 毕竟阶级领域不同了，自打认识了顾连泽，江霖莫名就开始和这些神啊鬼啊的打交道的多了。留个保命的倒是也好。 · 年初三的时候，江霖跟着顾连泽在天帝那儿吃过早饭就准备回去了。临走还被敛煦强行塞了一堆东西到他车上，这待遇跟回娘家一样，不过想想应当是顾连泽的娘家。 “他昨天是不又惹你了。”天帝小声问了下江霖。 江霖听着还打了个警醒，“没有没有。”当着顾连泽他都不敢承认，当着天帝他更不敢说什么了。 “我还有个事想问下，就山神他…” 天帝：“温韵啊。没什么事，关几年长长记性的事。不用理会他。” 江霖点头，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天帝：“那把刀，你回去记得让小泽帮你开下刃。具体怎么做他都知道。” “江霖！我帮你放好啦！里面有螃蟹苗之类的，你回去记得养到域里！”敛煦那边朝他嚷了一嗓子，江霖回头去看，又转回看向天帝。 “那我们这就回去了。” 天帝：“路上慢点，有空来玩。对了，再帮我给他带个话。” “您说。” 天帝：“该做的做，不该做的别做。” 江霖不大明白顾连泽是不该做什么，但没敢多问，只是应了下来，许是他自己会明白。 “天帝挥挥！敕安君挥挥！我们走啦！”年糕抱着自己的小书包，背上的小蜜蜂翅膀还呼扇呼扇的。 敕安君蹲下身子揉揉他脑袋，“去了听话些。” 年糕：“好呀。” · 敕安君看着他们离开，敛煦已经拽着嵇佑先一步上楼了。 敕安君：“他昨夜来问我。怎么喜欢一个人。” 天帝：“那你怎么和他说的。” 敕安君：“我让他去问你了。我没经历过，不是你先喜欢的我吗。” 天帝：“倒也是。想想我那会儿在你屋门口跪了两天两宿你都没放我进去。要不是我假装摔那儿，估摸着你还不准备让我进去。” 敕安君听及此时，似乎想到了些以前的事，不由浅淡笑了起来。 天帝：“还不都是靠我死缠烂打。”过去的事都能写成一部血泪史了。 敕安君：“他后来去找你没。” 天帝：“找了，今天没亮的时候过来找的我。我看他那样还以为是遇着什么事了呢，正准备听他给我坦白点什么，最后就问了我怎么喜欢一个人。” 敕安君：“那你如何与他说的。” 天帝：“怎么喜欢啊…把你想要的都给他，把你不想要的全都替他担下。” “呜咦，天帝和敕安君又腻歪起来了。”敛煦把在二楼窗子上往下看。 “我求您了，管好这张嘴不行吗。”嵇佑拽着他领子就把他扯了下去。 敕安君回头看了看二楼窗子，上面已经没了人影，“敛煦是一点好都没跟你学了。” “小佑性子倒是随你些。好了，有风了，快上去吧。我给你收拾敛煦去。” · 江霖他们并未回家，而是直接拖着行李从域里进了千凌筠家的院子。院外正有千母在浇花，女儿的绝处逢生让她心情不能再好。只是突然见着一辆车从自家院里凭空出现。 的确是吓得不轻，可看清驾驶位上的是谁，赶忙就跑了过去。 “大仙你们来啦！我还想着你们得过几日才来！”这一口一个大仙的，听着江霖反正是难受，但人家盛情难却，江霖也不好说什么。反观顾连泽，那就跟没听见一样。“您快来看看小千来吧！” “这公主呀，就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你是编剧诶，你能不能讲个好点的故事。” “你那水做的脑子就适合听听这些。我再给换个勇者斗恶龙的故事吧。” 两大一小三个人去了千凌筠卧室，从外面听着里面怎么吵吵嚷嚷的，推门进去看见栾天瑞正在里面，正给千凌筠念着故事。后者见他们来了慌忙起身，“江霖你们来啦。” 那边水碗里的透明千大小姐也给他们招招手，“江霖！顾先生！你们过来啦！那个小弟弟是谁呀。” 年糕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好像问的是他，自己回答了人家，“年糕糕。” 顾连泽没理会这些虚头八脑的，走去了水边探了下灵力，“还没到日子，不能放回身体里。近几天有不要让她从碗里出来。” 家里人一一记下。 顾连泽还真是就过来瞧一眼，多一刻都不准备留，确认没什么事他就带着江霖离开了。人家家里也不敢拦，以为他们是还有什么拯救世界任务要去做。只留着他们吃了顿饭就不敢再强留他们了。 · 在天帝那儿的一日，恍如隔世般的，回到自己家里都还有些不真切。 年糕刚一回来就蹦到了自己的小床上，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你不许给我穿着鞋在上面蹦！”江霖提溜着他后脖子就把他扔了下来，看着小孩儿蹬掉了鞋，又爬上了小床。 “江霖，年糕糕饿了，年糕糕要吃昨天的章鱼丸丸。” 江霖：“好好说话。” 年糕：“你去做，现在。” 江霖放下他，看了一眼顾连泽在外面，突然发现顾连泽没在了，却看着俄罗斯套娃打开了，想着是进去了，自己便也跟着跳了下去。 “顾先生？” 顾连泽正在菜地来，相比起两个月前的菜园子，如今这里一片枝繁叶茂，外面能找到蔬果，基本在这儿也都能找到。如今敛煦又给他带了一些皮皮虾苗，螃蟹苗，小龙虾苗，还有些海螺扇贝之类的，这次连水产品也有了。 “做什么呢。” 顾连泽：“给千凌筠找些能做身子的材料。” 说着他和江霖一起在菜地里漫步着，顾连泽在找，江霖就往下揪些一会儿留着做晚饭。 “小番茄挺甜的，要吃吗。”江霖递给他一个。 顾连泽顺手接过，扔进嘴里。来回看着四周的蔬果那些能做为人的身子。绕了两圈，停在了一棵柠檬树下。 “就这个吧。”顾连泽拽下一根枝，从上面揪了几颗柠檬下来。 江霖：“就用这个？” 顾连泽点头，坐到了树下，将数颗柠檬在树下摆好，又削整齐了枝杈，仔细用灵力将柠檬枝和柠檬串联到了一起。这一步的工序看起来很复杂。江霖就坐到一边与他闲谈着。 江霖：“天帝说，要你帮我把匕首的刃开一下。” 顾连泽：“那我一会儿给你开。” 江霖：“哦，对了，天帝还让我给你带个话，说让你该做的做，不该做的别做…” 顾连泽听到这儿时，手中的动作停滞了下。低头看着地上的柠檬娃娃，他哪能不知道天帝说的是什么意思。 神明不能擅自救治凡人，不说千凌筠，就是江霖有一天出事，除非是因顾连泽遇害，否则于理顾连泽都不能去救。 江霖：“怎么了。” 顾连泽晃晃脑袋，“没事。”说着提溜起做好的柠檬娃娃，将伸出体外的树枝，重新接回了柠檬树上，让柠檬娃娃能继续汲取树上的灵力。 江霖：“这样就好了？” 顾连泽：“嗯。等那边灵魂彻底干净之后就可以了。” 江霖：“…那她以后岂不是就成为柠檬精了。” 真怕千凌筠到时候咬自己一口，说我好酸啊。 · “天道变了。”中午天帝一家子吃饭的时候，漓霆随意开口道。 敛煦：“啊？” “都说不让他救，非要救。”漓霆没见什么喜怒。 “小泽那事？”嵇佑试探性问道，他倒是听说了。 敛煦见此也点头表示自己想起来了，“天道变了，就调平一下喽。再者不就是个凡人的事嘛。” 天帝：“就你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本就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哪能随便调平。 “我坐着呢。”敛煦俏皮眨眨眼，神色却凝重了下来，“但我打小就不懂，神明若连凡人都不能救。为何还要自称神明。” 第47章 新生。 天帝抬眸看他, 敛煦眼神明显是躲闪了下。 “你说这话的时候, 觉着凡人和狗有区别吗。” 敛煦：“有啊, 人没狗可爱。那我养宠物，怎么说也不可能养个人类吧。那吓不吓人。” 天帝：“你若觉着神明与凡人平等, 那也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敛煦：“但我为何要与他们平等。我跟他们平等，那我当什么神明。” 天帝：“你能当条龙，那也是我让你当的，你跟这儿叫唤什么。” 敛煦闻言点点头, “也是，还得是命好。” 与漓霆而言，他作为秩序本身，不愿干预凡间的事。但他对于敛煦这种想法, 也觉着无伤大雅。他们生来就是神明，没有通过任何努力，就成为了神明，这种情况让他们骨子里带着特有的骄傲。故而有这种想法都也正常，不惹出大事来，天帝也懒得硬掰扯这些。 · 年初五，迎财神。 江霖一早还真就听见了敲门声，来找顾连泽的难得有人是走正门。寻思着是不是小和尚家的小财神该来了, 江霖想着要是来了先让他盘两下, 招招财气。 江霖走门边去开, 一打开发现没人。 “江先生。” 江霖低头往下看, 有点眼熟。是那只穷酸蛤.蟆。 “不要进来！” 初五迎财神, 怎么迎来这么个玩意儿。这好歹不是初三送穷神，不然他能把这穷酸蛤.蟆踢出去。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那边年糕听着江霖喊了一声，以为他遇着了什么东西，四条腿一并猛地冲了过来，上去啊呜一口就把穷酸蛤.蟆吞了下去。 仰头看看江霖，开心的摇起尾巴，四条小短腿一起在地上愉悦的踩踏着，等着江霖夸他。 江霖：“…吐了来。” 年糕歪头。 江霖：“冥域的人，来找顾先生的。” 年糕这才低头张嘴，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自己也化回人形，坐到地下扒拉着那只蛤.蟆。 “什么呀，恶心吧啦的。” 江霖把年糕抱回了屋内，但仍未让穷酸蛤.蟆进屋，“你什么事。” 穷酸蛤.蟆：“域主给您的邀贴。”说着将他手里的信笺递了过去。 江霖接下，从外看不出什么，“域主要我过去？” 穷酸蛤.蟆：“倒是不急，只是冥域没有邀请，外人不得擅入。您拿着这个，以后出入也好方便些。” 江霖表示自己知道了，并对其表示了感谢，“那你和顾先生还有话说吗。或者我代为转达。”没有就走吧。 穷酸蛤.蟆往屋里看了看，像是有话说，但最后还是未让顾连泽出来，“域主要我与顾少爷说一声，说想做的事做就是了。” 江霖：“…哦。成，我与他说去。” 江霖把穷酸蛤.蟆送走，回屋看着顾连泽又在抱着他手机玩消消乐，“我总觉着我是生活在了监视之中。” 顾连泽抬眼看他，很快就又把眸子垂了回去，“没有，是我在监视之中。” 那江霖琢磨着，凭白是连累自己了。“为什么冥域域主是你的监护人，你父亲呢。” 顾连泽：“监护我弟。我小时候跟周谨行生活过一阵，入现世之前，很多事也是他帮忙周旋的。天帝看他也闲，就把我的监护权给了他。我父亲性子懒散，能不动弹就不动弹的，也不大在乎这些。” 顾连泽没说，其实他父亲并不擅长带孩子，软软小小的两个团子满地跑会让他很慌张。顾连泽小时候身子还弱，周谨行那会儿还不是冥域域主，正巧来他域内瞧着了顾连泽。明明弟弟都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了，但哥哥只有三五岁的样子，那整天被他弟欺负的满地打滚，周谨行寻思也不是个事，就抱回了自己域里。 刚到域里还这不吃那不吃，话也不给说。周谨行好几次都是抱着他自己跪地下喂给他吃饭。 对于他而言，算是天帝给了他半条命，周谨行给了他半条命。至于他的父亲，即使他也从心里喜欢自己俩儿子，但不会带孩子这件事真的很让人头疼。不会带也就算了，还不怎么会教育。不然他弟弟也不会是如今那张牙舞爪的性子。 “周谨行其实没我大。”顾连泽思及以前的事，“我去他那儿时，一百岁多些，他那时才二十来岁吧，刚死不久。大概就像你和年糕这样。” 江霖还真一直没问过年糕多大，年糕看江霖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我今年古稀啦！” 江霖：“…古稀不是这样用的。”不过这么算这小孩儿也都七十多了。“所以你们…身子长得慢的同时，脑子也不发育啊。” 这话听着像骂人，但已经是江霖深思过的措辞了。 “嗯，正常生长的话身子和灵识基本是同步发育的。但因为身体发育也需要灵力，会有人直接切断这方面的灵力供给，专心提升修为。” 江霖：“扶夷就是如此吧。” “差不多。” · 江霖那天下午收到了杨书彤的消息，说是给顾连泽开了个微博账号，顺带把账号密码扔给了江霖。江霖本人是打心里懒得弄这些，但毕竟是顾先生的光明前途… 江霖：“所以你们没有什么官方团队，帮他打理微博账号吗。” 杨书彤：“官方团队，有啊。你，我。” 江霖：“…行。” 杨书彤要他随意发些什么，她是想让顾连泽自己发的，但她考量了下，还是决定让江霖代笔了。顾连泽指不定能说出什么话来，稳妥起见还是江霖来好些，反正也没个粉丝，希望大家不介意的好。 但江霖介意，江霖介意的点有些奇怪，他自打知道了举头三尺有神明之后…他是一点弄虚作假的事都不敢做。 可杨书彤把这伟大而艰巨的任务抛给了他，江霖也着实不好推拒… 思及此，江霖聪明的小脑袋瓜灵机一动，不发文字发视频不就好了，视频总不用玩假的。但视频录些什么，这思考起来还真有些让人秃头。 江霖：“你想拍点什么。” 顾连泽：“不想拍。”拒绝的果断，正如江霖所料。 他觉着若是让他家这位大仙刻意录些什么，极可能事倍功半，甚至会被杨书彤骂。故而他只能从侧面突破，比如不经意录些什么，但那样好像又很奇怪，哪家明星发视频也不能连个镜头都不看的吧。 江霖：“头疼。” 顾连泽放下手机看他，手机被他玩的烫得吓人，顾连泽又凝了灵力让手机快速降温。江霖估计着这手机寿命也没几天了。 “吃果子。”顾连泽伸手过来。 江霖接过，看看手中的诱人果实，那边顾连泽自己已经吃上了，声音脆响，听着悦耳。 嗯…… 做吃播吧。 · 江霖单方面与顾连泽一拍即合。虽然顾连泽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看着江霖把手机支在了桌子上，正对着自己。 江霖：“还想吃什么。” 顾连泽：“你要做什么。”某人看起来格外不怀好意。 江霖：“没有没有，你吃就行了，我去域里拿点别的水果给你。”江霖说着给他把手机录像打开，然后抱着年糕回了域内。 “你在这儿待会儿，我一会儿接你出来。我让黑猫给你嘣点爆米花吃。”江霖怕年糕动静太大，视频录出来杂音太多。另一方面也怕小孩儿把持不住自己，误入了镜头。他可不想给顾连泽背上个未婚生子的名头。 年糕也听话，跟着江霖去了菜园子里。 “芒果，草莓，橙子，柚子，橘子，车厘子，荔枝，火龙果，香瓜，山竹。”江霖念叨着，每样都摘了些下来，“看看还要什么。一会儿再做点章鱼烧给他。” 年糕：“我也要。” “你让黑猫给你做就行。”黑猫已经是他养在域里的半个厨子了。 “我帮你提。”年糕接过他手里的篮子，“你知道周谨行呀。” 江霖：“冥域域主？知道些，不过都是顾先生说的。怎么了吗。” “没有，我娘说他很厉害。”年糕眼里有些艳羡，“他有好大好大的糖果厂，天界吃的糖几乎都是他产的。听说他也有好大的菜园子，要比这里还要大——” 对于小孩子来讲，会做糖的人，真的都是盖世英雄。包括路边吹糖人，卖麻糖的。 年糕：“但我都还没见过他。” 江霖：“那到时候一起去好了。”邀贴都送过来了，江霖这不去也得去了。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的。 回了家中，江霖小声去洗干净水果，把该切的切好，尽量让他们上镜些，满满当当给顾连泽铺了一桌子。顾连泽看江霖的眼神都透露着疑惑，但江霖只是点头，示意他快吃吧。 顾连泽不再去问，一口一口仔细吃着江霖递过来的水果。江霖为了不入镜头，就蜷腿坐在地上，看着他吃，他也给自己准备了一盘小的，并没有委屈了自己。 江霖觉着顾先生咀嚼的声音，意外很好听。很利落清爽，只有水果碎掉的声音，闭上眼根本不像人在咀嚼食物。江霖听着听着就躺倒了地上，耳边一直都是顾先生吃东西的清悦声，舒服到整个人开始打盹。 顾连泽一直有意无意瞥着江霖，就看着他怎么吃着吃着还睡着了。虽说是地暖，但还是担心他着凉了，毕竟人是一种极其脆弱的生物。顾连泽起身取了一条薄毯搭到了他身上，自己又坐回镜头前开始吃水果。 · 江霖是被热醒的，盖被子就盖被子，但把他脑袋蒙上算怎么回事。 还说他父亲不会照顾人，顾连泽也没好到哪去。 江霖迷迷瞪瞪站起来喝了点水，看了眼时间发现也才刚过了一个小时。桌上的水果基本已经扫荡干净，零零散散还剩一些。江霖见此走到桌前等着他把最后的吃完，免得被强迫症看了说难受。 关掉手机之后，顾连泽意识到没自己什么事了，一个翻身直接躺到了沙发上。吃东西倒是不累，就是一直吃一样的有些腻，而且都是些偏甜的东西。如果可能，他更希望吃江霖亲手做的。 江霖为了保持视频的真实性，连剪辑都没有就直接传上了微博。一个多小时的视频，江霖就是传，还传了不少功夫。 就是吃成这样，顾先生的晚饭也是一口没少吃。 江霖是第二日醒来发现出事的，因为杨书彤一晚上打了不下五个电话，还好江霖提前设了静音。 “又怎么。” “看你微博。” 简短的对话后，江霖充斥着紧张与好奇敲开了微博，“你看，顾先生，你又火了。” 顾连泽的名字又一次被推上了热搜，前面还被冠以了大胃王的形容词。短短一晚上转发就已经破万，评论仍在飞速增长。江霖饶有兴致的打开评论区，倒是和之前江霖猜测的差不多，无非就是以下几种。 对顾连泽颜值表示赞美的。 对顾连泽吃播进行夸赞和惊叹的。 对顾连泽能吃这么多表示怀疑的。 吵架的。 江霖随意翻了翻评论，不甚有聊，就将手机递给了顾连泽。 “我昨天晚上看过了。”顾连泽说出的话倒是出其不意。 江霖：“你会玩微博了？” “昨天晚上玩消消乐，他一直往出跳消息。” 江霖：“你又大晚上玩消消乐，顾先生你是不是消消乐上瘾了。” 摇头。 · 对于顾连泽莫名其妙火出圈的情况，知道顾连泽的人都是各怀心思。 敛煦：“泽哥每次上热搜，姿势都和大家不太一样啊。” 天帝：“你吃你也行。” 敛煦：“不不不，我不行。” 杨书彤：“江霖江霖！那视频是不是真的，我看好多人怀疑作假了，不如弄个直播吧，正好澄清一下，我们也顺带再增加点热度。” 江霖：“过两天吧，我怕顾先生吃积食了。” 千凌筠：“为什么顾先生这么轻轻松松就火了。” 栾天瑞：“好像…看起来，吃这么多并不是很轻松的样子。至少我不行。不是，你又再想什么。” 千凌筠：“诶，我也马上不是人了。我赶明也这样你说成不。” 栾天瑞：“第一个人这样可以，第二个人也这么做，多半会被骂。再者你走什么人设不行，非得走这个。” 剧组：“快快快，趁着这波热度，赶紧宣传新戏。一定要打上顾连泽的出道之作。” 公司：“顾连泽是在杨书彤手底下的吧，我瞧着挺好一个演员，好好打造一下没准不亚于嵇佑他们，我琢磨着要不换个经纪人吧，我怕杨书彤又给我捧死了。” 粉丝：“这是什么狂吃不胖的神仙小哥哥。算了，我养不起。” · 顾连泽根本不把这些当成一回事，他最近活着的意义就是吃江霖给他做的饭，年糕最近的意义也是这个。 当神明自然是有当神明的好处，至少蹭吃蹭喝江霖不会赶他们走。 初七的时候，他们去了小千家里，抱着柠檬娃娃去的。准备给大小姐换一个新的身体。 千凌筠趴在水碗边上，看着床上自己的尸体，顾连泽用灵力进行的封存，如今身子还和她睡着时候一样，没有丝毫腐坏的痕迹。然后就看着顾连泽单手将她的身子拎起来然后扔到了地上。 小千的父亲吓得不轻，赶忙把地上的女儿抱进怀里。 “哎呀，爸。不用这样啦，顾先生不都说那身子没什么用了嘛。” 千父：“那也是你的身子啊。这扔地下，我看着不心疼啊。” 顾连泽没去听他们说什么，将柠檬娃娃放到床上，掌间聚起灵力，全部渡到柠檬里。就看着柠檬虚化发光，身子逐渐颀长，最后变成了女孩子的曼妙胴体。 “那个那个，给我盖个被子成吗，人挺多的！栾天瑞你敢看一眼，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我没看啊大小姐！” 顾连泽给她搭上了被子，于他而言，人类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他找不到什么值得去看的理由。灵力的渡入一直确保身子化形完成，顾连泽才起身将千凌筠所在的水碗拿了过来。 “先变回去。” 千凌筠听着就将自己化回了一汪清水。 顾连泽捏开千凌筠的嘴，将水喂了下去，再继以灵力让灵识和身体融合。 千凌筠父母屏气凝神紧紧盯着女儿的身子，先是看着她的指头动了下，又是看着她轻缓的皱了皱眉头，随后见她试图翻了翻身子。 最终，看着她睁开了眼睛。 “…能先出去，让我穿个衣服吗。”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 这话是一点营养也没有，可却看着她父母双双红了眼眶。栾天瑞见势不对，生怕这老夫妻就这么哭出来，“走走走，先出去，先让她换衣裳。” 换好衣服的千凌筠在屋子中转了两圈，身子很轻盈，是不正常的轻盈感，走起路来或多或少有些别扭。但多加锻炼的话，应当很快就能适应。她又去一边看了看自己曾经的身子，死气沉沉的，而且如此看过去，小姑娘心里还是直发毛。 众人再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着大小姐蹲地下瞻仰着自己的遗容。 栾天瑞：“做什么呢。” “我瞧着我这么好看，怎么就红不了呢。” 栾天瑞：“从你睡着睡着就死了这点看，可以推出，是你命不好。” 顾连泽抱起地上躺着的尸体，转而放回了床上，“这身子我留着还有用，暂时别处理。你先去别的屋里睡觉。屋内的摆设什么都不要变。” 千父：“是要帮小千追查凶手了吗。” 顾连泽：“嗯。” · 众人一同围着千凌筠，仔细观察着她的新身子，连千凌筠自己都在端详着。 千凌筠：“我是不是比以前更好看了。” 千父：“是啊是啊，比以前还水润了。这次可真一点瑕疵也没有了。我家姑娘可真是因祸得福了。” 小姑娘听着还挺高兴。 栾天瑞：“真没什么不良反应？你趁着顾哥他们还在，你有毛病快些提啊。” 千凌筠依言仔细感觉着身体状况，下意识的就去咬手指，“…有。” “啊？”栾天瑞都想出去喊顾连泽了，就看着他家大小姐在自己手背上咬了一口。 “我为什么觉着自己…有点酸啊。” 栾天瑞：“因为你是一颗柠檬精呀。” 本是一句玩笑话，千凌筠却突然从床上蹦了下去，踉踉跄跄的跑出门去找顾连泽。 “怎么了。”顾连泽看他。 千凌筠：“我能活多久。”她才意识道，她变成妖精了。 顾连泽：“如果能一直维持灵力，能活很久。比寻常凡人要久很多。” 千凌筠：“意味着，我身边的人都走了，我却仍然活着是吗。”在簇拥下长大的女孩儿，未曾体会过孤独。 顾连泽点头，“但即使你仍是人类之躯，你的父母朋友可能都会先于你离开，生死只是寻常的人间事而已。”不用如此纠结。 千凌筠表示自己明白了，重生总是令人高兴的，没必要现在就去考虑那么久远的事情。 · 他们在小千的家里住了三日，怕她身体有不好的反应，故而也没敢离开。不过好在是一切顺利。 江霖却在初十那日，收到了嵇佑的电话。 “小泽在吗，你让他接下电话。” 江霖把手机递给了顾连泽。 嵇佑：“明天回天帝那儿一趟吧，他有事找你。” 顾连泽：“这次的事？” 嵇佑：“那不然呢。他都提醒你别去做了，你非要逆着他来。” 顾连泽：“你在哪。” 嵇佑：“我和敛煦都回公司了，肯定是帮不上你。你自己当心些。说到底一条人命而已，而且也不是草菅人命，你态度软些兴许就过去了。” 顾连泽：“知道。” 嵇佑：“…江霖就别带着去了。” 顾连泽：“嗯。” 嵇佑：“那行，话我给你传到了，你千万记得去。你家里有药没，我给你送点过去？” 顾连泽：“不用。” 江霖见他挂了电话，“什么事。” 顾连泽：“没事。” 但顾连泽是在江霖那晚睡醒后就不见了的，年糕装疯卖傻的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小孩儿是真不知道，但他晚上听见顾连泽出去了。还在院里设了道界怕有人进来。 至于去哪儿，讲道理其实心照不宣，但顾连泽不说，那年糕就当不知道。 · “手抬高，吐气放松，出剑快些。”桃枝操纵着枝条在扶桑身上指点着，“肩往后打，腿上用力。” “前辈。”扶桑小声喊他。 “说什么话呢。”桃枝用着枝条在孩子小腿上轻抽了下，“重来。” 扶桑依言重新摆好姿势，可嘴里没停，毕竟桃枝不是天帝，偷懒一会儿也没关系的。 “前辈，泽哥可都在院里跪了半宿了。” ※※※※※※※※※※※※※※※※※※※※ 遛狗回来睡着了，惊醒后发现更新还没写完。 ===== 关于冥域域主，周谨行的故事。 专栏可戳《致富靠种技能树》求收藏~ 种田打架带孩子，孩子是顾连泽。 第48章 责罚。 “这个料子喜欢吗。”漓霆手中的锦缎布匹, 墨蓝色如夜空上面隐约缀着星空, “你过来我比一下。” 敕安君从窗边走了过来, “让小泽上来吧，这都几个时辰了。本来身子就不好。” “嗯？”漓霆没答应, 只是拿着布匹在他背上比划了下，看着颜色确实令人满意，想着给他做件鹤氅平日里有个披的，“那就这个吧。” 敕安君：“你别装听不见。” 漓霆叹了下, “听见啦。那进来就进来吧。”说着自己去了旋梯处，往下吆喝了一声，“桃枝，让他进来。” 桃枝扔下一边的小孩儿, 转身往顾连泽那边过去，“上去吧。” 顾连泽也不言语，径直起了身。 “敕安君。”上楼时正好在楼梯上遇到敕安君。 敕安君看了看他，又转头往楼上看了下，“上去吧。”顾连泽略微欠身，绕开他上了二楼。敕安君自己无奈摇摇头，漫步走了下去。 · “天帝。”顾连泽上去时，漓霆还在端详着他的料子, 并未抬眸, 也知道那孩子乖觉跪到了自己面前。 “嗯？”漓霆在布上打着样, 自己媳妇儿的尺寸他闭着眼都能裁处来。 顾连泽不再言语。 天帝也不理会他, 只是寻思着绣纹该绣什么。漓霆还不是天帝时候, 也爱往上面绣个龙啊凤啊的，但后来龙凤这些都也是自己造出来的了，把自家孩子绣衣服上，总也就觉着不合适了。到现在也就绣些松柏翠竹打个装饰。 漓霆：“救活了？” 该来的还是得来。 顾连泽：“嗯。” 漓霆：“你知道我在你救了她之后，在天道里看到了什么吗。” 顾连泽：“什么。” 漓霆：“我不告诉你。” 那你说个什么劲。不过天帝这么说，那自然也就是没出什么大事，不然指不定现在是个什么态度。 顾连泽：“可她毕竟是被害而死的。害死她的也不是寻常人，她本就枉死…” 漓霆：“她枉死的那次天道已经变过一次了，你救她只会让天道发生第二次偏离，并不能让一切回到原处。每一次天道都是我刻意平衡过的，为了不会在可预料的未来中，出现重大变故。但因为你，天道在短时间内偏离了两次。” 顾连泽不觉着因为他救了个人，未来就会真发生了什么。 “你们诞生下来，本就是为了维持世间平衡。我能让你们去现世玩，但不代表我允许你们干扰到凡人的生活。天道每次调平，都很费心力的，希望你能理解一下。” 顾连泽明白这些，但他同样也明白，其实入了现世，就不可能不去理会现世的事情。他不信天帝不知道这些。 他并未再给自己辩解什么，无论何种理由，天界的秩序就是如此，是不容违抗的事情。 “起来吧。”漓霆收拾了桌面，将布料整齐叠了回去放在一边，顾连泽依言站起来，却看着天帝将书桌抽屉打开，从中取出一根一臂来长的藤条。顾连泽好小的时候就疑惑，为什么这根藤条一直都没成精。 漓霆什么意思，顾连泽自然是知道，没什么迟疑走去了桌边。 “上衣脱了，打坏了我还得给你做新的。” 顾连泽不自在的抿嘴，但手上动作格外利落，西装和衬衣都褪了下去担在一边，精实腰背展露在外。漓霆用藤条敲了敲桌面，顾连泽了然撑了上去。身子略微向下伏，好让掌刑者能顺手些。 当然漓霆并不会在意这些，他只是用藤条在顾连泽腰上轻点了两下，示意他要开始了。 · 若是让顾连泽想想，他们几个大小就是被这么打起来的。尤其是敛煦那性子，小时候打了都不服软，一边哭一边说自己没错，然后被天帝听着还得给一顿的。不过那会儿没觉着这么疼是真的。 藤条破风的声音卷席着痛感一并锤落。哪怕就是这么一下，顾连泽也知道天帝并未留手。刀割般的痛感直接将皮肉撕扯开来，仅此一下就能嗅到隐约的血腥味道。但之后天帝仍未收力，血腥气逐渐弥漫开，是一种微甜的气息。 身为神明的自愈能力，在这里并不管用。第一下清脆声响之后，便是连绵不绝的痛楚。顾连泽双手紧叩着桌沿，咬牙强撑着。胳膊微微打颤，这种高强度的责罚竟是让他背上浮起了一层虚汗。汗液蛰到背上又是新的疼痛。 痛感从肩胛骨一路到了腰上，他没去数，但他知道，打了多少下，他身后就该有多少道血印子。他倒不是怕疼，他就是不知道回去之后怎么和江霖交代。因着思及江霖，意外的转移了些注意力，身后的痛楚也因此不那么敏感了。 天帝知晓一切，他若想自然是知道顾连泽连挨打都能想道江霖。一藤条故意抽到腰侧，剧烈的痛楚将顾连泽神识唤了回来，隐约听着了一声不易察觉的呼痛。转眼看着满背的伤痕，又念及他身子弱，总还是舍不得再下手。 藤条抵在他伤口处。 漓霆：“罚了这事也就这么着了。反正人你也救了，我总不能让你再把她掐死去。” 顾连泽：“嗯。” 天帝看着孩子身后近乎也没块好皮肉，寻思到了也就这么算了，说到底就是凡人一条命而已，也不至于把自家孩子搭进去。更何况还是救人又不是杀人。真计较来计较去，又显得自己小气。 至于顾连泽，他本就是打着挨顿打，这事就不再追究的想法来这儿的。如今目的达成，他反倒心里松快了些。 “起——”漓霆刚想让他起来，却和顾连泽不约而同听到一阵上楼的声音。 脚步声很急，在顾连泽反应过来的瞬间那声音已经到了门口。 “把他放下！” 漓霆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很清爽的白色T恤，利落的短发，就是衣服上隐约有些油污，这模样像极了刚逃学回来的大学生，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一身黑色西装看着冷漠。唯一违和的地方在于前面的年轻人正拿着枪指着自己。 “哟，消息倒是挺快。”漓霆玩味瞧他，看着年轻人抬枪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了过来。确切说是向着顾连泽过来。 顾连泽已经站了起来，没觉着有什么，自顾自的去沙发上拿回了自己衣服。 “漓霆你有病！你把他打成什么了！就他妈一条人命，至于着吗。”气到说脏话。 “周谨行你再口无遮拦的，你给我滚出去。”漓霆对于他如此反正是也见怪不怪了，俯首帖耳的见习惯了，偶尔有个这样的天帝本人倒还觉着新鲜，故而也没硬掰扯他的礼数。但一见面就大呼小叫的，还是让人听着吵闹。 周谨行：“来都来了，我凭什么滚。” 漓霆：“那你先把枪给我收了。” 周谨行勉为其难的将枪收了回去，自己去了顾连泽身边，“穿什么穿，我给你把药上了你再穿，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 “不用。”顾连泽没理会他。 就听着天帝嗤笑一声，挑衅看着周谨行。 “行行行，你说不用就不用。这个药你拿上，你看回去谁给你上一下。记得先把血洗下去。”周谨行强行将药瓶塞到了西装口袋里。 身后许知尧走到天帝面前，规矩喊了声，“师父。” 漓霆看着许知尧无奈道，“怎么把他招惹来了。” “嵇佑的电话，说担心真出事，想让他过来看看。” 漓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转头又去看周谨行，“你是他监护人吧，我都没找你问责。你给我这儿叫唤什么。” “哦…”周谨行短暂思索了下，随即放弃了抵抗，“那反正你也打完了，就让他先带着小泽走了啊。烧烤吃了一半就被喊了出来。碳烤有机食人花你吃吗，我下次帮你带。冥域刚种出来的，用罪人的血肉喂食灌溉，生吃有点腥，烤了比较好吃。” 漓霆：“…成啊。”别的事总会遇到分歧，但吃这件事，俩人意外的合拍。 · “你把小泽送回去吧，我一会儿自己回家。”周谨行看了眼许知尧，后者只是简单点了下头，便走过去拍了拍顾连泽肩膀。 “下楼吧。” 此时屋内只剩下了天帝和周谨行，二人回来沙发上随性坐下。 周谨行搓搓手尴尬开口，一对一他打不过漓霆，说话意外就客气了起来，“我觉着吧，还是不能总打孩子。” 漓霆：“我们在怎么教育孩子这件事上，已经掰扯了一百来年了吧。” 周谨行：“好像是，但…你琢磨你是不是挺自私的。限制了他们行动的权力，仅此就是为了你自己维持三界平衡时能轻松些。为什么不能让他们自由些，你自己劳多碌一下呢。” 漓霆抿了一口茶抬头看他，“你也琢磨琢磨…你说这话的时候要脸吗。” “…这不重要。”周谨行索性换了个话题，“诶，最近灵力是不是又紊乱了。” 漓霆：“感觉到了？” 周谨行：“那是，我要是再感觉不到，不是辜负您委以的重任了吗。” 漓霆：“你继续观察着吧。反正你问我我也不能跟你说。”天道知晓一切，可以预见未来甚至改变过去，但这些事只有天道自己能知道。漓霆和天道虽说为一体，但仍旧要遵循这条规矩，所有他能看到的未来，能不能同任何人说。任何一个人思想上的转变，都极可能带来不可预料的祸事。 周谨行：“那行吧…看你这样应当也不是什么大祸事。不然你得比我还着急。” · 许知尧送了顾连泽到小千家门外，顾连泽一个人进了院里。此时才是中午，正该是吃午饭的时候。 顾连泽没什么胃口，身后的疼一天两天也好不了，此时因着衣服的摩擦，更是显得难受，索性回了屋就直接变回了娃娃。 江霖担心了他一天人哪去了，要说平时顾连泽出门，至少还能把剩下六个娃娃留下来。今天一醒来，七个全都没了，这种情况只发生在顾连泽要进行远距离离家的时候。江霖中午饭吃的都还心慌，此时一进屋，却发现俄罗斯套娃稳稳当当的摆回了桌子上。 江霖：“回来了？” 俄罗斯套娃晃了晃身子。 回来了就成，省得他惦记。 “你是不是过分了，消失一上午连个招呼也不打，家里人不担心啊。回来就往这儿一缩，也不说你去哪儿了。”江霖其实没多生气，他也没那胆子跟老妖怪生气，但他还是觉着这种人情世故顾连泽是不是应当学一下。 可只看着顾连泽还在来回晃身子。 “所以你这回来一句不吭是几个意思。中午吃了饭没，我去给你做。” 江霖看眼前的俄罗斯套娃横着晃了晃身子，示意他没吃。 “那行，我给你做去。你一会儿出来吃饭了。”江霖留意到了他的反常，但并未直接让他出来。顾连泽性子别扭，强让他出来指不定又怎么样，但好歹顾先生对于吃这件事还是没有抵抗力的。 江霖简单给他炒了两个菜端回了屋子，小千家的厨子还一个劲说他来做吧。弄得江霖还怪不好意思。 进屋时顾连泽已经化回了人形，整个人呆滞着坐在桌前。 “怎么回来衣服都没换。”江霖看他还穿着西装，从一边给他取了睡衣放到床上，“过来换了再吃。” “吃了再换。”顾连泽如此说道。 “不行。”江霖很果断的拒绝了他。 顾连泽皱眉开始思考起如何应对，“…那你出去。” 江霖：“你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 顾连泽否认，“没有。” 江霖站一边蹙眉盯着他，顾连泽就也那么坐着，连个反应也不给。讲道理俩人还真没这么尴尬过，但也只是江霖单方面觉着尴尬，顾连泽好像就是自己在出神。江霖琢磨着也没辙，自己出了屋让他自己吃去了。 “顾先生今怎么了。”江霖抓过一边跟栾天瑞玩球的年糕。 “我不知道呀。”年糕摇头晃脑的，“你去问他自己嘛。不说就是没事呗。” 江霖寻思着问也不一定能问出来，自己又进了厨房给他打了点芒果汁，准备给他送过去。卡着点觉着他应当是吃得差不多了，江霖才推门进去，果不其然得盆光碗净连点汤都没了。还能吃应当就是没什么大问题。 只是这环视了一周，怎么人又变回俄罗斯套娃回桌子上待着去了。江霖看床上他换下的西装就这么随意铺着，走过去准备给他拾掇了挂起来，拎起来却觉着不对，下意识摸到西装口袋里，摸到一个冰凉的小瓷瓶。 瓷瓶上也不写是什么，江霖打开盖子往手上到了些，就是寻常的白色粉末状固体，略微有些发苦，像是药粉一类的味道。 “顾先生，喝芒果汁吗。”江霖没说什么，走过去戳戳他，将药瓶反手揣进了自己兜里。 意外得顾连泽横着晃了晃身子，表示自己不喝了。这可真是一反常态。 “嗯…”江霖把芒果汁放到了他旁边，“我觉着吧，有事呢还是得说出来，帮不帮得上另说，但你既然不能表现得像没事，还不如让我也知道。” 顾连泽打着圈绕了下身子，稍等片刻之后果然还是化形回来了，整个人就坐在桌子上。他才一化回来，江霖就嗅到了血腥味，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些味道敏感的，也许是与他相处久了，或多或少被同化了。 顾连泽：“没事。” 江霖将芒果汁递到他手里，顾连泽咬着吸管，闷头喝着芒果汁，睡衣蹭在伤口上，让他并不舒服，但他有意无意的还在偷瞟江霖。江霖瞧着了倒也不说什么，几乎就是由着他看，喝完了就接回了杯子。 “又要变回去了？” 顾连泽点头。 江霖看他迟迟也不说，到底还是自己先开口，“那我给你上个药你再回去吧。” 顾连泽很明显瞳孔缩了下，抬头不解的去看江霖。 “伤着哪了，我看下。” 顾连泽还是摇头，若就是一道两道的，让他看了倒也无妨。那满背指不定有没有块好肉的，他都怕吓着江霖。 “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还不让我看，你当我傻是吗。”江霖趁顾连泽没注意就将他一把他拽下了桌子，“去床上吧。” 顾连泽觉着自己是躲不过去了，走路的步伐都自暴自弃了起来，去了床边犹豫了下还是伏了上去。 江霖大概也能猜到是伤在了背上，江霖坐到床边，将他衣服往上撩起了些，腰际上的几处伤痕格外扎眼，狠厉些的地方甚至皮肉外翻着，这些逼迫着江霖呼吸滞了瞬。他尽可能的没有表现出来，语气也极尽平稳，“你脱了来，我去找他们要点酒精。” “不用了，用清水擦一下就行。” 江霖表示自己知道了，自己起身去端了盆温水回来，找院里的栾天瑞要了家里的棉签，沾着水一点一点将他背上的血迹拭去， 从肩到腰，伤口密密麻麻平铺着，像是刀刻一般的伤痕，将皮肉整齐的撕扯划开。都还没开始上药，江霖便能察觉到那小幅度的战栗感，但也没敢问他疼不疼。只是小声哄劝着他说马上就好了。 水盆中的温水已经被染红，背上已经没有了血迹，反倒使得伤口本身更加鲜红而狰狞。 “谁打的。” “天帝。”顾连泽这会儿也不再避讳。 江霖点了下头，继而问道，“…因为什么。” 顾连泽不再言语。 江霖没再紧追不舍的逼问他，见他不乐意说也就算了，天帝的话兴许就是家事了，但他又想不出顾连泽每日与他朝夕相处的，能做什么还惹着了天帝。 药粉要比药膏一类的简单些，直接洒到了伤口上就算完事。不用蹭着伤口一点点抹匀再让他疼一次。但江霖嘴里还是轻念着不疼不疼，像是哄孩子一般的，手上动作尽可能的放缓了些，不让他过于难耐。 江霖把多余的药末擦了下去，又将没覆盖到的地方多添了点。饶是如此，也还是看着顾连泽颈窝里起了虚汗，应当是药本身的原因蛰着伤口发疼。 说起来他还没见顾连泽怎么出过汗。想来是真疼的狠了。 江霖打湿毛巾，用温水将冷汗擦了下去，虽说心里知道他不是人，但还是没法完全不去担心会不会吹着再感冒了。 “你躺着吧睡会儿吧。”江霖给他把被子搭在腰下，没敢去碰上面的伤处。 顾连泽偏头看他，“你呢。” 江霖隐约能察觉到顾连泽是想自己也留下，“我出去把东西还了人家，一会儿就回来。” · 江霖碰见栾天瑞的时候，还被问及怎么了，是不是他摔着了。 栾天瑞：“我就说小千家这楼梯设计的有问题，你没什么事吧，不行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江霖：“没事没事。就磕楼梯上了，不碍事。擦了点酒精，你别担心。” 绕开了栾天瑞，他抱着年糕去了后院，“他因为什么被打的。” 年糕：“…真被打了？天帝真的好凶。” 江霖在他额心上敲了下，“问你呢，因为什么被打的。” 年糕：“啊…他没说啊，那你别说是我说的。你先跟我打勾。” 江霖琢磨小孩儿还挺谨慎，蹲下身子跟他打勾，“现在能说了吧。” 但年糕还有些支吾，断断续续着才说道，“天界…不允许救治凡人。就和不允许擅自伤人一样。都属于违规操作。” “是因为这次千凌筠的事？” 年糕点头，“不过既然是受了罚，那自然也就没事了。反正按他自己说的，受点疼换条人命，总还是不亏的。” “天界为何不允许神明救治凡人。” 年糕：“不知道，但就是这样规定的。怎么说都有几千年了吧。不得伤人不得救人，自古便有的规矩。” 江霖想起当时顾连泽问他要不要救，他那时不知道天界有这规矩，想当然就让他救了。 但顾连泽自然是知道这规矩的，却还是听了江霖的话救了小姑娘。江霖不会过于自责，毕竟他是真不知道，与他而言，那种情况下自然是命重要些，这和是人的命还是神的命关系不大。但这不是说让江霖拿自己去换，所以江霖其实本不该替顾连泽做决定。 这知道了缘由，反倒弄得江霖整个人不怎么舒服。但又有些庆幸顾连泽那时没与他说，不然那时无论江霖做什么决定，哪怕就是让顾连泽自己看着办，江霖都不可能一点自责或是怨言都没有。 · 晚上江霖只是给顾连泽熬了些粥，配了几碟清丽小菜。 “起来点，先把粥喝了。”江霖进屋时顾连泽正睡着，走去床边唤了他一声，就看着顾连泽迷迷瞪瞪的睁眼看他。 江霖扶着他起来，下意识在额头上触了下。 “不会发烧。”顾连泽不知道跟他说了多少次自己不会得人类得的那些病症，但江霖好像就是记不住。 江霖确实记不住，相处久了有时候会突然忘了顾连泽是神明而非凡人。 “自己能喝吗。”江霖从锅里盛了粥递给他。 顾连泽脑子倒是还清醒，直接甩头道，“不能。” 江霖也无所谓他是真的还是装的了，自己坐到床边准备喂他。江霖吹了吹勺子里的热粥，递到他嘴边。 “当心烫。” 顾连泽听也不听的就一口吞了下去。 “别咬勺子。”江霖把勺子强行抽了出来，真的是什么也不能进他嘴里。 顾连泽吃饭格外乖，也不说话，就眼巴巴看着碗里的粥，喝完一碗就等着江霖去盛下一碗，觉着腻就去看一边的凉菜，江霖领会了就去盛一点配着粥一起喂给他。那是一种很莫名的默契感，一种仅此在吃饭领域上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一锅粥很快便喝完，但江霖喂饭喂到胳膊酸。 “我做了双皮奶，你要吃吗。” “吃。” 江霖觉着自己问的一点意义也没有。只要做好了端过来，没有他不吃的。 江霖盛了回来让他自己吃，“你趴回去，我再给你上下药。” 有甜点吃这件事，让顾连泽能短暂不去理会身后的疼痛。江霖迅速的给他换了药，感觉是已经稍微愈合些了。要说天界的药还是管用，真不是凡间能比的。 “这药我用管用吗。我口腔溃疡。”江霖随口问他。 “你试试吧。”按理来说对凡人是没有，但他现在也不知道江霖是个什么东西，兴许就能管用了。 江霖在这种事上向来心大，他说试试那就试试好了，随即往手指上沾了点，抹到了溃疡的地方，挺苦的，很重的中草药味，比西瓜霜的味道浓很多，但西瓜霜入口之后会觉着冰冰凉凉的，吸气还能带冷风。这药上去就是火辣辣的疼，感觉那块肉快要被剜了下来。 “疼疼疼。”江霖痛的原地跳了两下，痛到口吃不清，“你也这么疼？” “还好吧。”疼肯定是疼，但也不至于像江霖这样疼到跳脚。“溃疡好了吗。” 江霖疼的人都也迟钝了，“不知道…疼麻了。”不过好像是没什么感觉了，等一会儿麻药劲过去再看看吧。 药里面有一定安神的成分，顾连泽身上剂量大，上了药没一会儿就开始打盹，但他的双皮奶还没喝完。 江霖还沉浸在这破药真丫疼，那边顾连泽却举起双皮奶的碗迷迷糊糊与他说。 “喂。” 江霖顺手接过来，看着也就剩一小半了，两口就能吞了的事，非得喂着吃。但他也没拒绝，都伤成这样了，不得说啥都得应着。顾连泽晃晃悠悠坐在床上，眼睛已经阖住了，江霖让他张嘴他就张嘴，但看着他也支撑不住。 碗里还有个底，江霖索性也懒得再给他，哄骗他说吃完了，就让他趴回去赶快睡去了。他其实没见过顾连泽真正睡着的样子，往常几乎都是只要江霖一醒，顾连泽势必就跟着起来了。此时看着他因着疼痛眉头没蹙，睡得好像也并不踏实，难免是有些心疼。 想着是因自己一句话，酿的他如今这样，于情于理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但他就不明白了，按着人间说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怎么就救个人还得被罚成这样。 · 敷在顾连泽的背上的药，作用本是调动自身的灵力加速愈合。但随之而来的副作用是灵力会在这期间或多或少有些紊乱。江霖坐在床边，就看着他耳朵尾巴一会儿出来一会儿消失。但只要江霖手一靠近，那尾巴就会缠上他腕子，尾尖在他掌心里轻轻抖动着。 江霖和刚回来的年糕就趴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玩顾连泽尾巴，毛茸茸的手感格外舒服，有时候小孩儿扯着他了，顾连泽还会不舒服的抖抖尾巴。 “你轻点。”江霖拍了年糕一下。 年糕吐了吐舌头，不敢再用力。 顾连泽的灵力时轻时重，有时候就突然看着那尾巴嘭的一下蓬松了一倍，像只松鼠尾巴一样，占据了大半个身子。正怼了年糕一脸毛。 年糕把脑袋从他尾巴里钻出来，嘴边还挂着几缕毛，冲进鼻子里还打了个两个喷嚏。但又怕吵着顾连泽，努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江霖趴在旁边不住轻笑，起身把孩子脸上收拾干净了。 “你也快睡觉了。”江霖抱着他躺倒了床上，但自己并未躺下。 以往要睡就一起睡了，今天反倒江霖格外精神，“你不睡吗。” “我想出去一趟。” 年糕：“去哪呀。” 江霖本是不愿说，但想了下还是告诉了他，“我想去趟天帝那儿。” 年糕皱着小眉头，“兴师问罪可不是一个恰当的做法。” “没有，我就是有些不明白的事情想去问问。” 年糕也不拦他，毕竟不能动手也说不过他。而且天帝又不是蛮不讲理，他去了还能把他打回来不成。 年糕：“用我和你一起去吗。” “不用，我去一会儿就回来了。你睡醒我就在了。” 年糕乖巧点头，“那你可早点回来呀。” · 江霖用天帝给他的那把匕首，又吃了颗增加灵力的糖，第一次自己尝试破开了两域。从小千的院子里迈步向前，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天帝所在商业街的一处。 此时天已经黑尽了，但因为还在年里，路上张灯结彩挂灯笼格外亮堂。而且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如同夜市一样热闹。 “凡人？” 江霖听见有人说话道，他一回身，发现那是一只长了腿的蛇，正吐着信子瞧他。 “哪里有凡人！”这次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江霖顺着声音又转头，这次发现是只花豹。 “诶！真的是凡人！” “在哪里在哪里！我也要看！” 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越来越多的人凑了上来，江霖没瞧过这么大阵仗。但并未有人真对他动手动脚，围了个层层叠叠，但最严重的也就是有个小孩儿好奇的戳了戳他，还被他家大人把手拍了下去。 “不许没礼貌。” 江霖没敢说他们这么盯着自己好像也不太好。 “散了散了。夜市你们这样也不怕踩着谁。”老远就传来了清丽声音，那声音江霖知道，是桃枝的。 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江霖心里总算是安稳了些，不然生怕被当作奇珍异兽被参观到天亮。 众人纷纷给桃枝让开路，江霖这才看着今日的桃枝穿着格外华美，繁皱的衣衫层层叠叠，拖在地下也不觉可惜。步伐轻盈款款而来，体态端庄从容，如果不是提前听过他跟天帝吵架的架势，他会觉着这是那家花魁走出来了。 “大人！他真是凡人吗。”那个想戳戳江霖的孩子突然开口问道。 “不知道。你觉着他是那就是嘛。”桃枝看向江霖，“来找漓霆？跟我过来吧。” 江霖总算从人群包围中逃了出来。 “他们没什么恶意。路上遇着了，只与他们正常交谈就好，若是下次再一个人来找不到路，随便找个人问问就好。” 江霖依言应下，并对桃枝前来解围表示了感谢，“只是他们这样，是没有见过凡人？” 桃枝：“这个域起初是漓霆用来连接两界，平衡灵力用的。后来越来越多的小妖因为无处依仗，就躲到了天帝的庇护下。这里的住民才越来越多了起来。但只要决定在这里住下，就意味着不能再去往现世。所以他们的祖辈在这里落户，所诞下的子女几乎都没有再离开过此处，自是没见过凡人的。” 江霖听着他们没有恶意，心里舒服了些，但就是觉着会不会太热情了些。 桃枝：“十五之前都有夜市，路上人多些，平日里倒也不会如此。” 二人随意交谈着，桃枝便将他带回了天帝住处，刚进屋就见他跳回了自己的桃花树上。 “他在二楼等你，快些上去吧。” · 早上还是手中的一块布料，这晚上就已经是一件完整的鹤氅。 “我觉着你这几日穿就正好，天气不冷不热的。” 敕安君试了下就脱了下来，叠好放回去，“这几日也不怎么出去，一时倒也用不上。” “你要是想出去，过几日我们出去玩会儿好了。正好也快开春了。”一天到晚就琢磨着怎么讨自家媳妇儿开心。 敕安君：“你决定吧。”说着看了一眼旋梯处，江霖已经走了上来，不尴不尬的也不敢打断他们的说话。 天帝：“江霖来啦，进来坐，我给你沏点茶。”说着自己起身先给他端了盘点心，“晚上刚烤出来的，你过来吃。”江霖知道天帝知晓一切，也不知道是早就预料到他会过来，将点心烤好了。 江霖坐到沙发上，对面就是敕安君，只听得他轻声问了句，“小泽如何了。” “给他上了药，正睡着。” 漓霆那边沏茶过来，“不用太担心，就是皮肉伤，疼两天就没事了。” 江霖自然是不敢与他说你凭什么打他，他甚至都不敢有这个想法。他知道天帝能窥视人的想法，这种将自己整个暴露在外的感觉并不让人好受。 漓霆知道他来的目的，但不去问，他觉着这么坐会儿就离开也算正常。 江霖这茶越喝越是心慌，漓霆是觉着无所谓，江霖总不能也觉着无所谓。吃了块点心让自己不那么心慌，江霖鼓足了勇气开口。 “神明是不允许救治凡人的吗。” 漓霆：“如果大体来说，的确是不允许的。但因事而异，不能一概而论。” 江霖：“那这次的事呢。” 漓霆：“这世间的平衡是由天道来维持着，不谈论神明妖物，只说人本身，他们的一切都在天道之内，他们所行之事无论做什么，都不影响天界平衡。但神明不同，他们对人有着掌握生死的能力，天道对于平衡的运算，是以现在为基准，以当下所有人的意念为基准。哪怕只有一个神明，在未来的某一个点突然新生歹念，要对现世有所不利。平衡都会被打破，并重新演算。” 江霖：“嗯。”应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漓霆：“所以神明哪怕只要在念头上有一丝转变，天道都需要很费力再重新计算，如果平衡发生较大偏离，就需要二次重新调平。” 江霖：“那与这次的事有什么关系呢。顾先生只是救了一次人而已。” 漓霆：“在千凌筠出事的时候，天道平衡就已经乱了一次。他去救并不会将错位的地方板正，只会让天道在短时间内发生二次偏离。天道本身也很累，你们能不能体谅一下天道，天道如果崩塌了，大家都得死。” 江霖：“那顾先生救了之后，未来发生了怎样的偏离。” 漓霆：“其实没怎样，未来确实出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但整体还在控制之内。你若是想问，为何明明不发生什么，还有责罚他…你们若是一个两个都如此去做，我真的会受不住。” 天帝言辞意外的恳切，让江霖还真说不出什么。 “以前，现世崩溃过一次。不过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我为了不让这种情况发生，不得已回了一次过去，亲手矫正了他。但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江霖摇头。 漓霆：“你认得皆虚和炫明吧，那个小和尚和小财神。如果按照最初的情况，他们很顺利的长大了，皆虚也在少年时有所成就，我那会儿还与他们关系不错。但因为我意识到了现世要崩溃，不得已强行回到过去改了天命，而在我回去的那一次，皆虚十四岁不到就死了，炫明为了给他报仇也被人乱棍打死了。” “天道过度矫正平衡是一件极其消耗的灵力的事情，三界都是由灵力支撑，灵力一旦式微，现世必将崩塌。” 江霖有些意识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江霖：“我好奇那一次，是因为什么，天道无法再维持平衡。” 漓霆听着开始笑，那笑容里感觉他有些不好意思，甚至偷瞥了一下敕安君。 “因为那时候我想杀了天道，自己成为天道。” “但天道为了救他自己，放弃了现世。这是一种迫不得已的自我防护，天道本身没有任何私心，他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维护三界平衡。是我起了私心想要成为天道，因为我的私心，天道崩溃了，现世崩塌了。” 他继续说道，“说的再直白些，如果在短时间内过多的产生对于现世三界不利的想法，我可能也会崩溃。周谨行一直说我自私，因为我不允许神明在与现世过多接触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我自己。” “我成了天道之后，才知道天道当初要杀我，是对的。而这个理由，和我今天罚他，是一样的。” ※※※※※※※※※※※※※※※※※※※※ 啊！！ 第49章 天道。 江霖理解天帝的意思, 没觉着漓霆哪里自私。苟不苟同的放在其次, 至少他能接受漓霆给他的理由。 当然不接受也没辙, 至少漓霆没给他说，我就是不允许, 你管我为什么。 能与他心平气和说这么多，江霖已经挺感佩的了，毕竟想想，若是放在千来年前, 漓霆那可是与皇帝差不多的的存在，想想放到古时候，江霖应该见都见不到一面的才对。 漓霆咂了口茶，“对了, 我方才与你说的皆虚的事情，务必不要与他们二人提及。我可怕他俩过来翻后账来。” 江霖表示理解，某种意义等于是漓霆害了他们。 漓霆：“不过当初还是皆虚要我回去的，虽说都也做好了准备，但总的来说是我对不起他们。但是，皆虚只是我能看到的，还有太多人的命运被改写了是你我所看不到的。”漓霆顿了下，转而继续, “有的人命运被改好了, 这不论什么。但与之相伴的, 就一定有人如同皆虚一样, 命运走向了另一个极端。皆虚他们我救下了渡他成佛, 是因为我认得他，里面有我的私心，但还有太多人是我不认得，不能去理会的。所以这种事本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改变过去，对于曾在过去里努力过的人，是一件极其不公平的事。” 漓霆那会儿也是没辙了。不杀天道，自己死，杀了天道，大家死。他至今都觉着当时的做法迫不得已，但没什么可诟病的。他不愿牺牲自己，所以他牺牲了一部分自己不认识的人。而且这一部分不认识的人因为他改变了什么，他是可以选择不知道的。 如此自欺欺人一下，就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了。 真好。 凡人素来擅长如此，神明偶尔做一次，其实倒也无妨。毕竟…被改写命运的人，他自己都不知道。 江霖：“既是天道没有私欲，又只是为了维持三界相衡。您…为何要取代天道。” 漓霆捏着块点心，扔进了嘴里，“嗯…是他先要杀我。我本是天道一根心骨所制。历届天帝都是如此。但即是外物，自然会有使用期限。使用期限快到的时候，心骨会被召回，换个新人过来。我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发现我也会被带走。” “但我不想死。” “以前天界神明是没有私欲的，成仙最重要的一环便是去掉私欲。但后来仙凡两界相通相融，根本控制不住他们重新有了欲念。而活着，是所有私念中最为简单直白的一种。你让谁去死谁也不高兴啊。哪有那么多愿意英勇就义的人。” 漓霆的情况其实不大一样，他那会儿不是不愿死，他只是不愿连个知会他的人都没有，然后让他来就来，让他走就走。本就是心气高的时候，难免做些过格的事。若是放在如今这会儿，再出一档子一样的事…算了，漓霆看着自家一言不发的媳妇儿，为了他也得再做一次。 江霖：“顾先生也不能拥有私欲？” 漓霆：“理论上是。但想要活着，想要爱与被爱，是最基本的诉求。我不至于连这个也剥夺。神明之间也好，仙凡通婚也好。如果只是单纯的喜欢，都也无所谓的，该在一起在一起就是了。”漓霆觉着自己有些把话讲得过于透亮了，但至于江霖听没听懂。看这样是压根没听他后半句。 江霖：“我只是觉着，欲望是表现爱的程度最直接的表现。越是喜欢，欲望便会越重。如果没有欲念了，那不就是什么也不在乎了。” 漓霆：“以前神明没有私念，是因为神明本身过于干净澄澈，他们不用勾心斗角，天界足以让他们有很好的生活，没人会夺取他们什么。但在与凡人的接触中，他们逐渐明白了已经拥有的，还想要的，得不到的这几件事的区别。进而演化成了欲望。” 江霖：“但这并没有什么错。” 漓霆：“我也觉得没错。但神明本不该有私念，我若与你说，有个神明只喜欢好看的，他救人只救那些长的好的。你觉得他做的对吗，虽然不管你觉得对不对，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神明不能有欲望，本是为了维持三界平衡不得不存在的一种规则。神明要比凡人强大太多，神明如果有了欲望，你们便近乎处在了一种被挟持的状态。” 江霖：“所以，是为了凡人？” 漓霆：“是为了平衡，三界缺一不可，不然灵力会紊乱，天界会倾颓。早远年间，神明依托于凡人的祈愿而活，所以世间不能没有凡人，凡人更像是我们的食物供给，但同时，我也给你们需要的帮助。” 江霖隐约能猜到些情况，毕竟后期好像大家都信科学了。属于神明的食物没有了。 漓霆：“某种意义上，是凡人先开始抛弃的神明。你看到了，他们靠自己其实可以活得很好。神明虽然依托祈愿，但祈愿也不会挑太过分的答应。你再也没见哪位神明造个航空母舰给人类吧。而凡人的创造力，近乎已经不再需要神明了。再过不久，他们便可以仅凭自己，得到他们一切所想要的。” “但真到那时候…神明要做的，可能不再是帮助他们。而是与他们作对。” 江霖不懂。 漓霆：“发展过快，势必会造成资源衰竭。而衰竭就会走向灭亡。神明也是存活在这里的，他们有权利维护自己的生存环境。” 江霖：“如果是您，会做什么。” 漓霆；“如果你一定要问，我可能也会像灭霸那样，杀掉一半人类。 江霖呼吸一滞，不可置信的看他，“你不能。” 漓霆说完笑笑，“如果只是能力问题，那我可以。我甚至可以让这个世界一瞬间回到原始社会，让人类重新信仰神明。” 江霖：“那您为何不做呢。” 漓霆：“文明的建立是极其不易的事情。如果一定要说，应当是舍不得的吧。你搭个积木房子都不一定舍得下得去手拆毁他，我又怎么可能舍得转瞬间销毁一整个文明呢。” 江霖晃了晃茶杯，知道他说的没错，但心里还是不舒服，那种感觉像是蚂蚁被捻在别人指尖一般，“山神大人与我说，人类根本不需要神明。” 漓霆点头，接过他杯子给他重新倒了水。 “自是不需要的。是生是死，本该由凡人自己决定。当科技发展过快，对于生存本身，人类已经足够自给自足。那时候神明的存在便是一种束缚和威胁。你得明白，你们活着的很大因素之一，是神明的怜悯。神明的一念之间，你们可能就死了。” “医生从死神手里抢人，法律给你们公平秩序，农业科技让你们五谷丰登，军事战备让你们不受侵犯。这在以前都是要祈求神明，祈求风调雨顺，祈求国泰民安。但当你们自己就能做到这一步时，神明的存在就会略显鸡肋甚至可怖。” 江霖沉默着点了下头，“但科技拯救不了脱发。” 漓霆一早知道他思维跳跃，但今个瞧见了还是挺佩服，“…神明也脱发，我们自己也没找着太好的法子。忍忍吧，能治脱发了我再告诉你法子。”漓霆也跟着他随口呼沁着。 江霖：“但仍有人类做不到的事情。” “欲望是无法满足的，但就是在满足欲望的过程中，你们才会不断发展壮大。如果神明满足了一切诉求，意味着你们不用在承担起社会分工。男人不用劳作，女人不用养育。社会结构会迅速崩塌，而人类文明会在短时间内衰落甚至消失。 神话故事听多了，江霖不喜欢没有神明的世界。但漓霆说的对，神明只能存在于神话中，不能存在于现实。谁都不需要主宰者，不然两国交战直接比谁认识的神明多好了。 这不公平。 · 江霖：“现在寺庙里烧香拜佛还有用吗。” 漓霆：“看情况吧，仍旧很多神佛没有离开现世，需要完成祈愿而获得灵力。主要还得看你拜的对不对。你拜的这个没准今天人家就休息，他可能就没听见。现世留下的神明其实还是很多的，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们做事现在都凭心情了。这是神明拥有私念之后，一定会发生的事。他就是看你不合眼缘，你也没辙。我是天帝我也管不了这事。” 江霖觉着好像也有道理，“但神明一定要有私欲吗。” “你这样说就不讲道理了。神明活着不是就来为你们服务的，我们也得有自己的生活。换句话说，神明满足了你的祈愿，你应当心怀感激。但没满足，就没满足吧，你也不能骂老天不公吧。老天爷也不能天天就盯着你家的事不睡觉了吧。过分的，侵蚀到凡人本身的欲念是不被允许拥有的，但其他的，其实也懒得管了。” 江霖觉着不能一视同仁就是不公，但他没说。他怕天帝把他拉入黑名单。 “那不能让三界分开吗。” “如果能我早走了。”江霖看得出漓霆是真这么琢磨着，“但三界自古就是一体的，神明过度融入了凡人当中，确实不好在分离。尤其是有些小妖，就是喜欢去人间玩，不让去吧还跟你不开心，管不住。” 江霖寻思着当这天帝也挺累的。 “最后一个问题。”漓霆的意思江霖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顾先生在现世…” 漓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自己清楚。他性子再小，也不是没分寸，有些事他比谁算的都清楚。不用刻意阻拦他，你也不用有什么负担。讲道理，别说只是一两条人命了，只要在天道不发生较大紊乱的情况下，一城一池，也不大有人在意。神明不至于仅此为了几个凡人就需要偿命的。” 不过那说的还是以前了，现在死个一城池，动荡程度可不是天帝愿意看见的。 江霖抿嘴，“那么听着，人命挺贱的。” 漓霆：“还行吧，我这不都不让他们插手凡间事务了吗。你始终得明白，神明于凡人，是更高一等的存在。你们的生死，的确在我手里。” · 江霖跟着天帝他们又坐了会儿，随意聊了些有的没的。先前并未于其详聊过，今夜一叙，虽说观点不一定相同，但天帝整个人的态度极为和善。对于江霖所有的问题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他会觉着如果是漓霆作为秩序本身，会让三界维持一个平衡舒适而互不干扰的状态。 神明的存在，的确会让身为凡人的江霖觉着压抑。但天帝却给了他在这方面的安全感，虽然他不愿意将公正寄托在一个具体的人身上，但好像也没辙了。 “顾先生的身子，您上次说他身子不好。用我多留意吗。”他们终于把话题从三界秩序上扯了回来。 “不用多管顾，给他吃饭就好。身子弱也只是相对的，能活到现在都也皮实的紧。现世的小打小闹，伤及不到他。” 那便好，江霖寻思用不用看着他加强锻炼什么的，还是平日里注意多休息不要轻易走动。“他因为什么身子不好，我就是瞧着他不像是…”有毛病的。 一直没开口的敕安君，此时倒是没隐瞒这些，坦然告诉了他，“他和他弟是一颗蛋里出来的。在蛋壳里就开始争抢养分，他把本该属于小逸的几乎都要霸占了。又加上他俩不是正好时辰出生的，或多或少没有发育完全，我没看住嵇佑，让他把他们兄弟俩的壳啄开了。” 这一批孩子，自打出生就没一个消停的。 但江霖不明白，“顾先生既然都把大部分的灵力自己吸取了，不该是他弟弟身子不好吗。” 敕安君：“小逸身子也不好。出生时灵力亏空的厉害，但灵力缺损，后天补足并不困难。小泽和他情况不一样，灵力过剩导致他身子支撑不住那么多灵力，灵力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的他也控制不住。上一刻蹦蹦跳跳的，下一刻可能就背过气去了。” 想想小时候养他那叫一个费劲。 敕安君：“他身子在长的时候，灵力还在不断增长，所以他一直都处于一个灵力过剩的状态。负载过大，如果一不小心，很容易连命就没了。” 江霖：“那…他现在。” 敕安君：“已经有解决的法子了，暂时能维持身体灵力的一个平衡状态。剩下的，只要等他成年自然就好了。” 听着成年能自然痊愈，江霖倒是轻松了下来，毕竟顾先生明年就成年了，就剩这一年，应当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关于顾连泽的问题，江霖又随意问了一些，这一来一去，说的江霖口干舌燥，甚至还开始打盹了。 漓霆瞧着了，“倒是不早了，你也该回去睡觉了。” 江霖看了眼时间，也觉着该回去了，“那我不留了，您和敕安君也早点休息。” 漓霆喊了桃枝将他送回去，自己则又坐回了沙发上，身子一倾，直接躺倒了敕安君腿上，“说的喉咙痛。” 敕安君：“与他说这么多真的合适？” 漓霆微眯着眼，“倒是无妨，再过不久，他也该意识道，自己不属于现世了。一旦身份发生转变，立场自然也会跟着转变。这会儿他还能站在凡人的角度，以后就不一定了。就像他已经开始担忧小泽的行为处事一样，以后他也会开始为自己的立场考虑。” 敕安君已经很久不理会三界之中的事了，漓霆一个人可以操持的很好，并不需要自己过多费心。既然他说不妨，那便是无妨。 至于江霖还是顾连泽，各自有各自的命数。 “睡觉吧。”敕安君捏了捏他耳朵。 漓霆一个翻身起来，将敕安君打横抱进怀里，“走走走，睡觉去。” · 江霖被桃枝送回到小千家中，却是发现自己住的卧室的灯是凉的。窗边很明显能看见顾连泽的身影，见他回来将窗户打开了。 江霖怕说话会吵到其他人，只是与他招了招手，便小跑着上了二楼。 “怎么醒了。”江霖看看床上的年糕还在酣睡着，睡衣卷在一起露出了鼓鼓的小肚皮。果然还是得给他穿连体的睡衣，江霖这么琢磨着，给他把被子往上搭了搭。 顾连泽：“你去哪了。” “啊…没去哪。”江霖不想与他说自己去了天帝那儿，就像顾连泽担心他有负担一样，他也怕顾连泽不舒服。 想想他们竟然为了同一个男人而互相隐瞒对方，而且那个男人还是有妇之夫。这可真是太有趣了。 顾连泽不再说话，就皱眉紧紧盯着他，神色不甘。 “别这么看我啊。你出门你也没跟我说去哪吧。一比一，谁也别说谁。”江霖不喜欢被他这么盯着，那是一种可怜巴巴的威慑力，让江霖不说就感觉对不住他一样。 顾连泽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抿嘴缓了一会儿才道，“…你生气了？” “啊嗯…”其实没有，他只是随口一说，不想让顾连泽再继续问下去。江霖倒也不是心胸开阔，他就是对很多事都极其无所谓，就像他今天听了天帝说了那么一大堆，其实睡一觉就又觉着与自己无关了，什么神啊人啊的，能活就活，不能活算了。 连江霖自己都觉着这种性子挺好的，真的省去了很多麻烦。但同时，他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没有很强的占有欲。 他这边一支吾，顾连泽反倒认定了江霖是真生气了。 “我…昨天晚上去天帝那儿了。伤也是…天帝罚的。”顾连泽像是用了很大的勇气。 江霖还是没说话，好奇怪啊这个情况。 “不是故意不和你说，但怕你多想，不是天帝的原因。”他倒不是维护漓霆，但确实也不是人家的问题。 “没事没事。”江霖害怕自己再不说话，他还能说出什么来，“我没气，但只是觉着你至少去哪得和家里人说一声吧。我也知道你是神明，但讲道理你说你带一身伤回来，我也不可能不多想。” 江霖怕他不理解，换了个方式与他说，“…会担心。” “嗯。”应得乖巧，“你不在我也担心。” 江霖喜欢他的坦诚，索性自己先给他道歉，“是我不好。” 顾连泽摇头说没有，“所以你去哪儿了。” “找天帝。” 顾连泽瞬间清醒了，可江霖只是眨眨眼，嬉笑道，“你找得我就找不得？” 但顾连泽还是不放心，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感觉不像是受伤的样子，“我没事，他没碰我。按着打你的那力道，打我估计已经死了。我其实就想问问因为什么。”他去之前的确是这么想的，但天帝差点跟他连家底交代了。 顾连泽：“他与你说了？” 江霖没瞒他，但也只是大概复述了下天帝与他说的那些事。 顾连泽其实不明白为何要与江霖说这么多，但他隐约能感觉到，既然肯与他说，意味着江霖的确是需要知道的，也意味着无论现在如何，将来江霖的命运一定会与他们产生联系，不然不会将一切告知的如此透彻。 这么想想，顾连泽有些愉悦，某种意义上这是天帝的认可与默许，但同时也意味着，江霖可能很快要脱离凡人的寻常生活。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 江霖见他一只没说话，“你不用多想，我觉着我知道了也无妨，而且蚍蜉撼树，我一人知道，并不会影响或是改变什么。”依着天帝所言，人的一个念头就会影响天道运行，但他即使在听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 就…和他的生活相差实在太远了，当个故事听听也就仅此而已。 顾连泽不觉着天帝会无端与他说这些，在天帝手上，所有人都是棋子，他绝对不会白费这么多口舌，只是为了给一个无关紧要的凡人讲述一下世界观。天帝除了做那衣裳是真的只是为了好看，剩下的每件事近乎都是意有所指，怎得会凭白置颗棋子在棋盘上。 “下次我陪你去吧。”顾连泽小声说道。 江霖：“哦…好啊。我今怕你觉着我是兴师问罪去的，也就没跟你说。” 顾连泽：“没事，你不敢。” “……”这话说的，他可就真生气了啊，虽然江霖确实不敢，但说出来就好令人难过。 算了算了，跟他还能计较什么。 顾连泽是一点也没意识道自己哪说错话，但看着江霖不知为何又不言语了，“…那你还生气的话，我给你摸摸耳朵。” 说完都不等将江霖拒绝，顾连泽脑袋上赫然一对儿金耳，颤颤巍巍顶立着。江霖的目光果不其然被吸引了过去，却看着顾连泽的耳朵在江霖的目光中不自在的抖落了两下。 “其实我没生气…”江霖已经伸了手出去，“但我还是想摸摸。” 顾连泽并未拒绝，自己将脑袋往下低了些，好让他够的顺手些，江霖手掌半叩着，两只手一并覆在了他耳朵上，掌间瞬间被毛茸茸的感觉笼罩起来，轻轻搔刮着有些发痒。 他手一上来，顾连泽也是一惊，耳朵惊恐的抖落起来，与他掌心不住触碰。江霖将手掌打开，自己端详着两只兽耳，灿金色是与尾巴一样的颜色，耳朵尖尖上有一缕白毛，面积不大，但一只延申到耳朵内侧。江霖翻着他耳朵仔细观察着，偶尔用两指在软肉上捏一捏，很绵软，不像尾巴因为太过蓬松一把下去只能抓到毛。耳朵是能感觉到肉的温度的。 就是…“有点烫。” 那可不烫，不仅耳朵烫，顾连泽现在别的地也烫。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着燥的慌，耳朵也跟着变得敏感了起来，尤其是江霖还故意一把抓上去，然后再缓缓松开，凉风正好吹在烫人的耳朵上，更是觉着敏感。 “真的好软。”江霖把耳朵压下去，又看着耳朵biu的一下弹起，耳尖还要来回晃晃。来回反复几次，简直乐此不疲。 顾连泽这之间一句话没敢说，他想试图分散一些注意力，但完全躲避不掉耳朵上的温热触感。江霖用指尖扒拉着耳朵上的短毛，顺着摸很软，逆着摸又有些刺啦啦的。耳内又几根白色长毛长得长了些，直接伸出耳朵比耳朵尖尖还高了些，江霖就凑过去轻轻捻过这一缕细软白毛。 摸他耳廓顾连泽都嫌痒，此时白毛直接连着耳朵内侧，更是让顾连泽敏感都身子发抖。 江霖看他不知为何打了个哆嗦，“弄疼你了？”他根本没用力啊。 顾连泽只是埋着脑袋晃了晃，”…有些痒。“ “哦…那不舒服你说嘛。”江霖掐了掐他耳朵。 “没有不舒服。”顾连泽慌忙否定，不是不舒服，是舒服的有些过分了。 江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但看看顾连泽的模样，一时坏心眼起来，凑过去冲着他耳朵眼吹了一口气。果不其然顾连泽因为这猝不及防的一下，猛地左右晃起了脑袋，连耳朵也趴伏了下去，像是故意挡住不让江霖再吹。 “真的很敏感呀。”江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可我看猫猫狗狗都很喜欢摸耳朵的呀。” “…喜欢的。”顾连泽把耳朵又支楞了起来，甚至将耳尖往江霖掌心里送了送。 江霖就喜欢顾连泽这种直白，不说是不说的，但说出来的都是实话，太好分辨了。 “好了不玩了。”江霖又揉搓了两把，“你趴回去，我再看看伤用不用再上次药。” 顾连泽耳朵也没收回去，看都看过了，反倒也不在乎了。解开睡衣转身趴伏回了床上，身后的伤口仍旧狰狞，但明显已经好些了，这才一天左右，江霖算一算，三日左右应当就没个事了。 江霖给顾连泽上好药，自己也简单了下，就准备再睡会儿，其实天都快亮了。江霖爬上床，顾连泽侧躺着眸子亮晶晶。那尾巴在身后有一下没一下轻甩着，看着感觉他是不是有些开心。 “怎么了？” 顾连泽又摇头，“你摸着耳朵睡吧。” 这是谁上瘾了。 · “啊？在家里开记者招待会？就我家？”千凌筠不太敢相信的看着栾天瑞。 “顾哥说的啊。他让开就开呗。”栾天瑞不大明白顾连泽的用意，但他觉着这个时候，只要听话就够了。“公司这边已经给你联系记者了，而且吧，就那记者还是你爸精挑细选，确保能把你吹的天花乱坠的那种。” 千凌筠：“你当观众是傻的吗，无脑吹也太假了吧。” “那我让他们吹的诚恳点。”栾天瑞根本就不把千凌筠的娱乐圈生涯当回事，她又不是没有家业继承，非得来这圈里淌浑水。 “随你随你。”千凌筠根本也不当回事了，她还沉浸在重获新生的喜悦之中，什么娱乐圈，什么演艺生涯，可去他的吧。 第二天她那老父亲精挑细选的娱记们就堆在了她家的花园里，剧组其他人包括和颂还有导演也来了。卫阳辉只知道她病了，但栾天瑞一直没跟他说大小姐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记者招待会的内容还是关于宣传新戏的，但其中有几条提问，是顾连泽刻意找人安排过的。 记者：“请问千小姐，听说您前几天大病了一场，是这样吗。” 千凌筠：“啊，没错，还是过年前的事情。当时睡着睡着，突然就没有了意识，连医院都说就不回来了。不过也算是老天护佑，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还是谢谢你的关心。” 记者：“请问千小姐，听说您父亲是矿业大亨千睿良，而您是千瑞集团的千金小姐，不知道是否属实。” 千凌筠：“首先感谢各位对我家的关注，首先我父亲的确是千瑞矿业集团董事长千睿良。但我知道大家还要问什么，我父亲是否出资帮我开拓演绎道路。我是正经科班出身，大学也是考上去的，至于我父亲，如果我父亲真要出资资助我，他难道不应该选一个剧本更好，制作更精良，演员更大盘的剧组把我送进去吗。” 一旁栾天瑞琢磨这话里有话啊，幽幽转头把她话筒按了下去，“你骂你自己上不了台面就行了，能不能不要拖我们下水。” 记者见栾天瑞说话了，此时又有记者继续问道。 记者：“请问栾先生，听说您父——” 栾天瑞：“对对对，我父亲也是在国外做矿业的，和他父亲是世交。剧本是我写的，我也是科班出身，投资是我出一半，剩下一半找的我朋友，没有动用我父亲的人脉关系。导演是我爱人，男主是我同学，女主是我青梅竹马。剧组里面基本都是我亲友团，友情价，因为还没拍完，暂时不能剧透。” 栾天瑞一口气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反正是全都说了。一度让底下记者问无可问。 出品方其实联系了栾天瑞，意思宣传噱头就是一群少爷小姐的玩闹之作，这样如果口碑过硬，最后还能出其不意。栾天瑞对于自己的剧本还是有信心的，就算不出其不意，至少也不会死的太惨烈。反正也懒得跟那边掰扯，索性答应了他们。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千凌筠的公司是刚刚知道她是千家的掌上明珠，这当机立断就准备包装成单纯无害善良的千金小姐人设。 栾天瑞想让他们想清楚行事，千大小姐骨子里可不是那善良白莲花，指不定哪天走路上就人设崩塌了。比如她现在已经想手撕栾天瑞了。但还是得面带微笑看着下方记者，心里白眼不知道翻了多少次。 记者见栾天瑞这儿是没什么可问的了，转而又问向导演卫阳辉。 记者：“您作为栾先生的爱人，是否有受过栾先生的资助。听说栾先生是为了帮您实现梦想，才为您亲自写了剧本，并自己花钱进行了投资。” 卫阳辉：“我们两个是一家的，我用自己家的钱拍自家的电视剧，有什么问题吗。” 栾天瑞在旁边听见笑得可叫一个开心，“嗯，一家的。怎么花都行。别说我了，我爸妈都同意了，还是我拦着不让他们掏钱的。” 记者：“……” 记者会终于迎来了中场休息。 千凌筠：“我说，这个记者招待会的主角好像是我。” 栾天瑞：“啊，然后呢。” 千凌筠愤愤说道，“你们这样最后就变成导演和编剧的秀恩爱大会。” 栾天瑞：“哦，无所谓吧，总比宣传你白莲花人设好吧。我跟你讲，你公司就是害你呢，你装得了吗。主要是这种人设，你将来但凡做点什么，都要被热搜轮几遍。” 千凌筠：“那我改成傲慢大小姐人设？那我不是等着被骂吗。” 栾天瑞不再替她考虑，糊了就赶紧回来继承家业算了，什么也没做就得在外边被人骂着图个什么。 · 记者会到了下半场，下半场主要就围绕着电视剧剧情来说得。 给到顾连泽的问题就那么一两个，随口应付过去的，剩下主要都还是在提问男主女主。 而男主女主一唱一和，配合格外默契，有如你是烙饼我是饼铛一样，每句话都应对的格外服帖。记者数次拍下二人同框合照，神情动作都格外亲昵。 记者：“剧了解，这次拍摄过程中，男主和先生与女主千小姐互动密切，不知道是否属实。” 栾天瑞看看千凌筠，又看了眼和颂，转而与记者说道，“只是朋友关系，下个问题。” 而这件事也在出通稿的时候，写成疑似和颂与千凌筠关系密切，记者会上发言暧昧。 招待会结束后，和颂先问的栾天瑞，“什么意思。” “不了解，顾哥就说让报道把你和小千写的亲密一些，让人能误会你俩有什么事的那种。” 和颂被他这么说更是不明白。 栾天瑞：“对了，顾哥说，要你先别与人提及此事。他说谁都不行。” 和颂：“还是怀疑我家？” 栾天瑞表示不是自己怀疑的，“真跟我没关系，我再怀疑哪儿，也不至于怀疑到你身上。但不是没辙嘛，顾哥说他想办法，我也只能顺着啊。” 和颂也没什么可说的，连他家主子都说了，那偶就是他们家的，讲道理真查起来，最后一定还会再去他家。但和颂自己真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愁。 · 那晚和颂没走，与其说盛情难却将他留下，不如说是等于被扣押了。 而那晚连记者都是在小千家里吃的饭，赶稿赶到晚上九点，纷纷给千父过目，确认没有问题才能发出。 “这么着急？”江霖给顾连泽端了夜宵过去。 “没有。没事做罢了。”说白了就是想回家了，住别人家里总的来讲是不习惯，人一多，顾连泽总嫌不自在。尤其是凡人一多，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地的蚂蚁还不让你踩一样，憋屈。 当晚小千来到江霖卧室里，而她本身的卧室中，放着的是自己曾经那具尸体。她看到顾连泽在自己的尸体上画了一道符咒，虽然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不过看起很厉害的样子就是了。 小千：“你确定今天还会有人来？” 顾连泽：“大概吧。我让和颂把今天的采访摘要分享到他家了。” 和颂家里不下三五百只偶，如同每一个家庭一样，一定会有一个名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顾连泽要了和颂手机过来的时候，看了眼消息，格外的热闹。 一想想是一群玩偶在聊天，那种感觉像极了玩具总动员。 小千：“我们如果怀疑错人了怎么办，万一真不是他家…用去道歉嘛。” “不用。”顾连泽靠在椅背上，用灵力探知着四周动静，但仍回答着他们的问题。 江霖：“为何不用。”不太道义吧。 “我由天道所生，地位自是在他之上。何故我来向他道歉。”顾连泽不是高傲，他是真的不明白，他打小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毕竟天界整体的制度更偏向于封建制度，而在这种情况下，等级与身份近乎能代表一切。 天道亲自诞生的，就是要比修仙成神的地位高。规矩礼数就是如此，不然哪有人会让着顾连泽一个孩子。 若说天帝给他的教育是，你的地位可以由着你不向他人低头，这是我特许的。 那周谨行给他的教育则是，你可以不道歉，但你既然作为天道的维护者，你便不能犯错。 “来人了。”顾连泽从椅子上起来。 ※※※※※※※※※※※※※※※※※※※※ 唉。。 第50章 被困。 江霖听到来人了, 自己也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那边小千拽拽他袖子, 问自己要不要跟着过去。 “一块来吧。”前面的顾连泽回头说道, 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更不放心。 小千巴不得跟他们一起，自己一个人待着她可害怕不行。 “诶, 江霖。”千凌筠看着顾连泽走在挺前面的，小声去问江霖，“我那会儿听顾先生说，他是天道所化。” “嗯。”江霖点头。 “天道化了只俄罗斯套娃？天道是不是有些崇洋媚外啊…” 江霖脚步果然顿了下, 他希望天帝千万别听见这句话，这要不是他宽宏大量，千凌筠都不一定能不能活着，她这上来说天帝崇洋昧外。 “没有吧…”江霖支吾着应付道, 示意她走快点，别一会儿又被谁抓去了。 顾连泽提前在小姑娘身上设了一道防护性的咒，寻常妖物一时伤不到她，不然她也不敢就这么大剌剌的出现在外面。 “栾天瑞他们没事吧。”小千路过他们屋子的时候，还是不大放心，他们几个包括年糕，都在这儿。一方面是导演不知道这儿的事，栾天瑞不想把他也牵扯进来, 虽然看这架势, 迟早也得知道, 但让栾天瑞坦白起来就是很困难。 年糕在屋里主要就负责看着和颂, 为了安全起见, 顾连泽把和颂和千凌筠分开到了两个屋子里。不想俩人又什么直接接触。 “三带一要不要，不要我全出了啊。”栾天瑞的声音。 “你走你走。”和颂说道。 千凌筠在门口，“…嗯，行吧，看起来是没事。” · 眼前就是小千的卧室，顾连泽收敛了灵力，不想惊扰到里面。手上动作轻缓，同时示意身后二人别出声，那俩孩子忙不迭点头，顾连泽这才将门打开。 千凌筠看到的第一个景象，自己身上散发着金色的淡然光晕，照亮了自己身周的一小方天地。尤其是心口和手腕两处光芒最盛，而这两处光芒之中明显能看到两个身影。如果她没猜错，应当是他们说的偶人 若说仅此两个偶人倒也无足为惧，只是场面一度十分血腥。心口处的偶人，右臂为刀，此时正在一刀一刀刺入小千的尸体里。 捅进去，拔.出.来，捅进去，拔.出.来，还挺有节奏感。心口处血沫横飞，已经是一片血窟窿。 而手腕处的偶人，左臂为锯，正一刀一刀，从手指将千凌筠的尸体切成一片一片的。整只手已经完全被片成片状，单拿出一片，像是生牛排一般。 千凌筠突然反胃，捂住嘴转身从屋里出去。江霖见此也跟着去了外面，看着小姑娘蹲在地上，蜷着身子，但还是跟他挥挥手。 “没事，我见识少，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碎尸了。 江霖留在外面陪他，里面只要有顾连泽一个人应当也没什么问题。顾连泽走去了千凌筠尸体边上，将心口处的偶人攥起到手里。手中偶人这才发现了他的存在，虽然没有眼睛，但能感觉到它惊恐了一瞬，举起的刀都停滞在了半空中。 不等他反应过来，顾连泽将灵力直接反向连接了回去，试图找出操控者。灵力如同金色丝线一般，打透了夜空，在黑暗之中格外醒目。但果然对面也发现了顾连泽的存在，瞬间将联系切断。手中偶人茫然看着顾连泽，用着刀臂给顾连泽打了个招呼。 好像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里。而腕子处那只偶人，看着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直接吓昏了过去。 果然是被.操纵着的吗。顾连泽心下有疑惑，但这一点倒是可以确定。先顺着灵力去看看根源在哪好了。这次顾连泽没有将两个偶人毁尸灭迹，只是拆了他手上的刀片和锯子，拿出来扔进了江霖怀里。 江霖慌忙接住，两个偶人一起用另一只手给他打招呼。这态度转变有些快啊。 “拿走拿走，别让我看他们。”小千还没缓过劲来，已经来落下了三室两厅的心里阴影。江霖扶起她准备把他送回栾天瑞那儿，好能有个人照顾着她。 那边顾连泽直接踹开了栾天瑞屋子，看了一眼正打牌的和颂。“跟我走。” 和颂不明所以，但还是撂了牌起身出屋，躺在地上的年糕也一个打滚的跟了上。栾天瑞将一边的千凌筠扶过来，忙问江霖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惊着了，你照顾她一下。” 千凌筠推开栾天瑞直接趴到了他床上，“我没事，趴会儿就好了。”但只要一闭眼，就是自己被碎尸的场面。 江霖看他难受的厉害，索性将自己腕子上的金币解了下来，系在了小千腕上，“这样兴许能好些。” “可以吗。”千凌筠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给她她也不在意就是了。 “没事。” “那你回来我再还你。”说完这句话吧嗒倒那儿就睡着了，效用倒是立竿见影。 江霖小跑出去，屋内卫阳辉意味不明的看着栾天瑞。 “…怎么了。”有点心虚。 卫阳辉：“你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没~”一个没字百转千回，已经算是不打自招了。 “背着我养男人了？”卫阳辉说着自己还笑了。 栾天瑞：“我哪敢啊，我养男人…不说你，我爸也得把我腿打折了啊。” 卫阳辉：“小千怎么回事。” “你真听啊。”栾天瑞觉着自己是瞒不下来了。 “你说吧。” “那说完不能分手啊。”栾天瑞得先把这话说前头。 卫阳辉迟疑了瞬，“不知道的以为你招.嫖去了。” · 外面三大一小，顺着灵力一路开车敢去，而目的地… 果然是和颂他家。 和颂：“如果不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你不会这么果断就做这事吧。” 顾连泽开着车，“嗯。” 和颂想问他为何能如此笃定，毕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虽是知道那偶的确是自己家的，但你让他说凶手具体是谁，自然是没头绪。另一方面，他其实根本没去查，往下一查一定是自家人，和颂不知道怎么取舍，宁可置身事外，当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愿淌这浑水让自己撇不干净。 年糕歪着身子靠在江霖怀里，眼神却撇着和颂，“是你家里的偶和我们说的啊。” 和颂蹙眉转头过来，但不说他怎么想，连江霖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年糕耸耸自己的小肩膀，都到这会儿了自然说了也无所谓，“家里进了一只和这种差不多的偶，起初以为是来监视我们的，当时想着再观察观察，就没多理会。只保证他不会伤到你就好。但日子久了，发现他没什么敌意，起初感觉到的敌意更像是刚进家时的惊恐感。” 和颂凝眉不语。 “偶人虽然不能说话，但能感觉他是来求助的。” 顾连泽把话茬接过，“偶人拆开后，关节内部会有和家的印记，对吧。”这种印记不一定在哪，后期为了隐蔽，很多时候都刻在了身体里，身体一旦被破坏，印记自然也跟着就模糊了。 家里辅偶太多了，丢一个两个的和颂很难知道。和绍祺许是知道的，但也未与和颂说这些事情。 江霖：“等下，那那个偶现在哪儿。” 年糕：“还在家啊，我让他藏起来了！” 江霖可真是谢谢他们，目光看向后视镜里的顾连泽，“你们说他偶人是来求助的？” “你家是不是出什么变故了。”顾连泽却直接问向和颂，“你家的偶来找外人求助，说他不出来可能就没命了。” “出事？”和颂思索起来，“不觉着。”他单方面觉着一切正常。 顾连泽也不再过问，无论他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说，但显然从他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 顾连泽的灵力，连接在一间关着灯的屋子。和颂从外看着，那不是谁的卧室，“只是个杂物间而已，我上次带你去过。” 顾连泽想起来了，里面放了很多这种小的玩偶，也有一些成体木偶，但没有很明显的灵力痕迹。 和绍祺的宅子里，此时只有他的卧室还亮着灯，和颂拿出钥匙开门开灯，屋内的景象和上次不大一样，上次遍地的娃娃此时明显少了不少。 “都回卧室睡觉了。”和颂见江霖疑惑，给他解释道。 “这样啊。”江霖点头应下。 他们才进了玄关处，就看着门口有娃娃化作人形，过来迎他们。 “和颂！你回来啦！”是个半人大的男孩子，叫做和悦。又看看造访的客人，“你们好呀。和颜去睡觉了，我去给你沏茶。” “你招待他们吧，我上楼去找绍祺。” 和悦乖巧点头，忙着招呼他们快来坐，但顾连泽却说要跟和颂一并上去，后者自是也没多加阻拦，若真是自家的事，早点解决了也好。和颂现在只觉着麻烦，和绍祺本就不喜欢家里过于频繁来人。 再来这么几遭，他自己都禁受不住。 年糕极其随意的跳上了人家沙发上，咚咚两口饮大碗茶一样喝了人家杯里的红茶，“还要！” 和悦也只是眉眼弯弯笑着，蹲下身子又给他添了新茶，还叮嘱他注意烫。 年糕这次没喝，身子前倾，嗅着四周的味道，愈发往前，最后直接趴到了和悦身上。 “好熟悉的味道。” 和悦打了个哆嗦，“什么呀。” 年糕：“香香的，木头的味道。” 和悦：“对啊…我是木偶。”年糕那一口小碎牙就在人家脖子上，江霖害怕他啃掉块木头下来。看着这小木偶还打哆嗦了怎么。 年糕将声音压得极低，并未让其他人听到，但也因着声音压低，而导致着语气里透出一种威胁感，“嗯？你是去我家的那只偶吧。是你吧，就是你。不仅香香的，还甜甜的。”说着在人家脖子上舔了一口。 江霖听到这儿突然警醒了起来，把年糕从和悦身上拨拉了下去，把小孩儿扶正了，轻声问他，“我家那只偶，是你？” 和悦看了看四周，点了下头，“别在这里谈论这个。” 年糕和江霖了然，不再询问此事，既然不说，自然有不能说的道理。身周就是一群落地娃娃，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哪知耳朵好的，就听见了这事。 · 顾连泽跟着和颂上楼，迎面正看着上次穿女仆装的那个姑娘这会儿穿着睡衣揉着眼，向他们走来。 “你们做什么呢，大半夜不睡觉。”和颜看着像是没睡醒，走路还晃晃悠悠的，“和颂啊，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不回来了。怎么还有客人，要和茶吗，我去沏，家里还有点心，我给你们拿。” 和颂：“不用，和悦在楼下，已经在招待了。” 和颜：“那就好。”说着还打了个哈欠，“那我回去睡觉了啊，你们也早点睡。” 和颂：“快回去吧。” 和颜：“用给你们收拾客房吗。这么多人，你们住几间。” 和颂不大想留他们，但也没这么个待客之道，刚想说让她收拾去吧，但顾连泽却先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人。” “……”和颜放下了揉眼的手，“我家为什么我不知道。”说完又爽朗笑起来给他们招招手，“那我先去啦。” 顾连泽看着她起开的背影，只是多留了个心眼，并未过多放在心上，转身跟着和颂进了和绍祺的卧室。 年轻的偶师正坐在桌边，腿上盖着一条薄毯，毯子上铺盖了整整一层的木屑。和颂去了他身边，将毯子拿起来抖了抖，重新给他盖了回去，“来客人了。” 和绍祺放下手中正在雕刻的木偶脑袋，顾连泽从身后看过去，能看出雕刻的是个女孩儿。 “顾先生？您又来了啊。这次又所谓何事。” “还是上次的事。” 和绍祺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是又发现什么了吗，屋子就这么大，您若想，随意调查便是。”这语气像是与他说，你爱查什么查什么，别来烦我。 顾连泽：“我只是觉着，您若是知道是谁所为，倒不如将他给我，也省的两边都不快。” 和绍祺：“哦…我不知道。”说完甩了甩手，示意送客，看了一眼和颂，“你招待着吧。” 明明距离上次来，也不过几日光景。和绍祺的态度却与上次大相径庭，上次不说多热络，至少还温温和和客客气气的，此时却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疏离且不耐烦。 和颂示意顾连泽出去吧，但关门前自己也看了一眼和绍祺，和绍祺背对着他，“是得我跟你说几次我不知道，你才相信。” 和颂：“…我不是。”这怎么看一眼都要生气了。 和绍祺：“出去吧。” 和颂不再言语，微微躬身退了出去，并给他把门关好。 和绍祺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自己打开了放在桌上的手机。里面是他家的家族群，不知道这群小孩儿不睡觉，半夜怎么还在刷屏。和绍祺滑动着消息，一路向上，又看到了晚上那会儿分享过来的剧组采访。 “阿颂你新戏什么时候演！哪个台啊！” “他都没拍完呢！他自己肯定也不知道。不过这个小姐姐好可爱啊！她叫什么？千凌筠？” “我觉着旁边那个也好看！就上次来咱们家的那个！我躲在橱窗里看了他好久诶！” “但我还是觉着阿颂好看。” 小孩儿们快速滚动刷屏，一直聊到深更半夜，根本不管和颂就没出来，人多就是热闹，就明天吃什么这种事，都能吵得不可开交。 但和绍祺只是一个人又看了一遍采访，然后关了手机重新拿回了木偶。 “马上就好了。” · 和颜下楼的时候，和悦还在陪着江霖他们坐着，气氛不尴不尬。 “和悦！”和颜小跑着过来，“给客人拿点心了没有。” “啊…我去拿。”小孩儿小跑着去了厨房。 和颜看着床上打滚的年糕，上去呼噜了一把，“好可爱的小绵羊！” 年糕翻身躺平，还配合的咩了一声。江霖把年糕抱进了怀里，把多余的地方腾了出来。 “大晚上的，打扰你们了。” 和颜听着爽朗摆手，“没事没事，家里鲜少来客人，你们来了倒是新奇。其实这儿的孩子都可以化人，只不过怕吵着你，你们若是无聊，可以要他们陪你玩一会儿。” 江霖觉着不太好，像白马会所一样。 “不了不了，我们就坐一会儿，兴许马上就离开了。” 和颜见此自然也不多说其他，仍然笑意吟吟，“我上次听他们说，您有一个朋友出事了，这次还是因为这个吗。” 年糕横趴在江霖腿上，拿舌头舔着江霖碗里的茶水，跟个小狗喝水一样，溅得哪都是，然后就被江霖照着屁股上给了下，“能不能好好喝水。” “哦…”年糕跪坐起身，两手捧着茶杯，此时背对着和颜，看向江霖，眼珠子转转示意他别多话。 江霖：“我朋友？嗯，还是这事来叨扰。” 和颜紧接着问道，“拿她现在如何了？还有事吗。” 江霖：“啊，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和颜若有所思，“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上次听你们说，她不在了，还以为怎么了。不过这不是都没事了吗，怎得还又跑一趟。” 她问得都是些寻常问题，但江霖总觉着目的性有些强，像是有意无意引导着江霖回答些什么。 江霖：“只是还有些事想再问问和先生。”他现在像是被吊在这儿一样，怎么回答都不合适。 好在和颜没再揪着这件事不放，“不过人没事就好，没事没事，你们有什么怀疑的，还是调查清楚的好。这事若是与我家有关，怎得也不好。” 江霖一时觉着她还挺通情达理的，希望自己是多想了。 和颜：“不过我是觉着，你们这么多人来，家里也不留人，万一她出事怎么办。” 江霖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下，她怎么知道家里没留人，“不碍事，都敢来了，哪能一点防备也没有啊。” 和颜：“也是哦。顾先生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不留防备。” 江霖总觉着他的语气有些失落，但也就转瞬即逝的事，就看着和颜又爽快笑着，“快吃饼干呀，我傍晚时候与和悦才做的。” 那边和悦也点头，“你尝尝，好吃的。”说着往自己嘴里塞了个。 “给客人吃！你怎么先吃上了。” 和悦羞涩笑笑，把点心递给了江霖。江霖先给年糕喂了块饼干，嘎嘣嘎嘣听着清脆，自己这才也往嘴里觅块。 是挺好吃的。 上一刻还怀疑人家，下一刻，“怎么做的。” “嗳？”和颜眸子闪闪，“你喜欢呀！那我给你把做法写下来。你走的时候拿上。” “啊…那麻烦你了。” 不要白不要嘛，你管她是不是要害你。 · “他以前不这样的。”和颂与顾连泽说着，他本来无意和顾连泽提及自己家里的事，但这会儿也没得说，索性提了一两句。 “以前什么样。”顾连泽顺着问了下去，二人一并向着杂物间走了进去。 和颂想想以前，“倒也没如何，只是没这么冷淡吧。待人待物都温温和和的。”其实和绍祺现在也如此，除了对和颂。谁都搭理，就是不搭理和颂。 顾连泽记在了心里，“是突然这样的？” “那倒不是，慢慢就这样了，兴许只是腻烦了吧。”和颂这么想着，毕竟他与和绍祺相处的时日太长了，这之中当方面厌烦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会难受，但他觉着正常，但还是难受。 啧。 顾连泽可不管他难不难受的，“你若是介意，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和颂，“算了。” 那你活该去吧。 顾连泽懒得理会他家家务事了，径直去了灵力所指的杂物间，里面仍旧上次的面貌，上上下下满满当当全都是那种小的偶人。顾连泽抬手聚起灵力，让屋内亮堂了些，然后和颂给他把灯打开了。 …科技改变生活。 但灵力还是有用的，顾连泽闭眼向四周探了过去，果然在一处柜架上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二人一并走了过去，柜架上有一处空出了两个人偶的位置。若说是在外面反倒不惹人生疑，但很刻意的实在最里面缺了位置，从外并不能看出什么。 试着探了下灵力，是去他家那两个偶的灵力。但感觉不到纵偶者的灵力。 “这屋里除了和绍祺，还有谁会纵偶。” 和颂抿嘴，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思索道，“没了。”真的没有，那总不能他家的玩偶娃娃还有自己修仙了的？就算有，和绍祺定然会知道，但偶师一般是不允许自己的偶有这种想法的。而且打上和绍祺也同意了，和颂管半个家，他也不至于不知道吧。 顾连泽心下还是怀疑，但他说没有，他自然也不再逼问。他就是觉着和颂对这个家…其实并不是多了解的感觉。 “你什么时候被制成的偶。” “快六百年了吧。”记不得这些事了，和颂岁数不算大，甚至没有家里的那几个古偶岁数大。 那倒是还比顾连泽大不少，但顾连泽也就是随意问问，和绍祺的岁数他是知道的，少年身子里是一个老不死的灵魂。和颂于他来讲，如果只论岁数应该还是个小孩子。 “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是不得违抗和绍祺的命令吧。” “嗯。” 顾连泽了然点头，如今的事，要不就是和绍祺默认了的，要不就是有人背着他行事。若说顾连泽偏向于哪种，自然还是前面那种，只不过他确实感知不到和绍祺在撒谎。 “顾顾顾顾顾连泽！！！”年糕冲了过来。 顾连泽转头，眼神里都是你要死了。 “江霖不见了。” 当即就看着顾连泽眸子皱缩了下，“不是让你看着他的吗。” “我看着了！”年糕跺脚大叫道，“和颜要我和她去拿食谱，那时候和悦也在楼下跟着江霖，我觉着没事，就跟着去了。” 顾连泽：“和悦是谁。” “就进了咱家的那只偶…他的主偶在这儿。”年糕越说越没底气，“我回来的时候，他也不见了。” 顾连泽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找去啊！ “我我我这就去！” 小孩儿才一出门，就撞上了和颜，“江霖呢！” 和颜眨眨眼：“我…怎么知道。” 年糕剜了他一眼，想来问她她也不会再说，自己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和颜还想喊他当心些，一转头却看着和颂与顾连泽也跟着过来了。 “他说江霖不见了。”和颜指指年糕刚才带着的地方。 顾连泽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神情间是很明显的不信任，但他不敢在这儿耽搁，“无事。”说着也先下了楼。 小姑娘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自己扒在楼梯栏杆上，给他们挥挥手，爽朗笑着。 “最好是真无事哦。” · 江霖一睁眼，自己正在一片漆黑之中，就不知道怎么每次出事的都是他。上次被祛魂的是他，这次被劫持的也是他。 当主角真难，连活着都难。 他回想着发生了什么，年糕跟着和颜上楼去拿食谱，自己本是想向和悦问些事情的，但一共说了没两句话，江霖就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了。再醒来时，就是如今这么个漆黑光景。 长叹一口气，觉着自己命大小就不好，但小时候也是祸害别人，自打认识了顾连泽，就开始孽力回馈了，要死要活的事，永远都是他。 不过柿子都挑软的捏，谁没事也难招惹顾连泽吧。 江霖这越紧张，就越爱胡思乱想。 深吸一口气，想要感知一下自己现在正所在何处。他能感觉到四周十分逼仄。大概胳膊动一动，肘部就能触及障壁。上方也是如此，江霖并不能将身子坐起来，大概能起个四十二度角吧，江霖如此觉着。 这四四方方的诶，就又是如此的巧合。江霖想起了之前自己做的梦，他估摸着自己差不多就是在棺材里了。 因为在梦里已经挣扎过一次了，所以他现在也懒得费力气再挣扎一次了，万一最后死于窒息，不值当的。冷静，先找一找手机在没在，打个电话，让顾先生来接他回家。 很好，手机不见了。 有些事就是寸，他今出门没揣个小顾连泽就算了，还把腕子上的金币给了千凌筠。 日他妈，江霖深呼吸几次，尽可能让自己平复冷静下来，但两分钟之后。 冷静失败。 “顾连泽你快来救我！说好的刨坟的交情呢！”江霖一拳捶在了木制棺材板上。 为什么牛顿的棺材板总是压不住，他的就不行。 江霖强迫自己放缓呼吸，但因为紧张而导致的窒息感越发明显，四周一片静悄，他根本不知道声音能不能传出去。气得他像只蛆一样在棺材里自暴自弃得扭动着。但他这么一动，隐约在脚边踢到了什么。 当啷一声。 江霖在棺材里通过不断扭曲身子，终于够到了这东西。 “匕首？” 哪个搜身的把手机给他拿走了，把刀给他留下了。 外面的人听到了他的声音，知道他拿到了匕首，自己看着眼前的箱子，低声一句， “救救我。” 随后便转身离开了此处。 和悦走上楼梯，和颜还在楼梯处扒着，“他的手机。”和悦将手里的物件递了过去。 和颜笑着接过，又在孩子脑袋上揉了一把，“乖。应该能拖住他们一会儿，走吧。” · 冷兵器的冰冷触感，间接缓解了江霖此时的焦虑感，虽然仍旧无济于事。他试着用刀破开壁障，但这个距离，江霖根本没法施力。 刚有了一丝的希望，就又将他拖入冰窖。江霖本来就不是一个对生特别执着的人，尤其是在知道神明的存在后，他不得不相信，生死有定数，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此时江霖或多或少明白了，为何人类根本不需要神明，谁被安排的这么明明白白，心里也不会痛快吧。 但心里总还是有一丝侥幸，毕竟他前一天才刚和天帝彻夜长谈了，他不觉着天帝跟他说这么多话，就是为了第二天送他去死的。这种想法让他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但是不想努力了。 他准备等顾连泽来救他，故事里都会有一个盖世英雄来救他的公主的。 江霖不管，江霖今天就是要当公主。 如此的胡思乱想依旧不能让江霖平静，当公主也不行。最后江霖只能有一下没一下的，用匕首敲击着棺材版，希望外面能有人听到他的声音。 他期间试着调动了灵力，希望能从这里劈开一道界出去，但他今天没吃糖，根本用不出灵力。但在他随意敲击棺材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棺材的缝隙，虽然并不足以让自己将匕首伸出去，但他至少是知道这容器有缝，不是全封死的。 万一不是棺材，是水泥墙呢，那不是更可怕。 江霖此时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没有幽闭恐惧症，不然吓也吓死了，左等右等等不到他的盖世英雄，但他等来了—— 年糕。 “什么声音。”年糕路过这件屋子时停了下来，听到了咚咚咚的敲击声。 小跑着走进来看。 “江霖！是你吗！” 江霖听到了他的声音，一个猛子起来，然后脑袋就撞上了棺材板。 “嘶——年糕？” “江霖江霖江霖！”年糕小跑着过来，“你怎么被关在箱子里了！” 箱子？不是棺材啊。 “你别管我在哪，能不能先把我弄出去。” 年糕在外面忙点头，也不管江霖看见看不见，然后就开始琢磨怎么把箱子鼓捣开。从外面看箱子缀着锁头，年糕试图把锁子弄下来，但果不其然的，他失败了。 看着从正门突破不了，年糕又想从上面把盖子弄坏。小孩儿化回年的模样，又将身子膨大了数倍，整个人猛然一跃，咚的一声踩到了箱子上。 江霖里面听着差点被吓死。 “嚯，这动静。” 年糕在箱子上大力跳动着，他也没想过，这要是打不开也就算了，这要是打开了，不得把江霖也得踩死。 “那个…年糕啊…” 年糕没理他。 “年糕？” 咚咚咚的声音还在脑袋上，他觉着这声音就是上帝给他按响的门铃了。 “年糕你给我停下！”江霖一嗓子吼了过去。 “好的呢。”年糕消停了下来。 江霖：“能不能把顾连泽叫过来。” “啊…好好好。那你等我啊。” 我是想不等你呢，我也得跑的了吧。 · 另一边与年糕分开寻找的顾连泽与和颂，两人就在地上蹲着。 “他为什么又被祛魂了。”和颂戳了戳江霖面颊，一个又字咬的格外重，然后被顾连泽抬手一巴掌把手给打掉了。 “别碰他。” 不让碰不碰呗，“那魂呢。” 顾连泽：“不知道。”继续找吧。 好在这会儿年糕冲了过来，“找着了找着了。”一个急刹车停到顾连泽面前，但低头一看，自己小声嘀咕了句，“嗯…怎么这儿也又一个江霖。那我是撞着魂了？” 和颂：“嗯，撞着魂了。” 顾连泽没说什么，把江霖打横抱进了怀里，看着江霖那有如睡着了一般的安静面容，心下不觉有些动容，同时渡了些灵力给他，好让他身子别凉了。 三人来到了江霖所在的屋子，这是位于地下的一间很阴冷的储藏室。 顾连泽：“这屋子是做什么的。” 和颂摇头，“就家里没用的东西，偶人不能放在这么阴冷的地方，不管什么材质都怕受潮。” 江霖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你们来啦。” 顾连泽小跑着去了箱子边，“还好吗。” “嗯…不知道好不好。”江霖在里面带着已经没了生气，“我觉着我要憋死了。” 众人：“……” 和颂：“你心里负担不用那么重。” 江霖：“是哦，又不是你在里面。” 年糕：“那个…江霖，你好像被祛魂了。” 江霖：“…”呼吸突然顺畅了，“真好。我还以为我会死于窒息。” 众人对于他的冷静，竟然都还觉着佩服，佩服到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江霖听着外面怎么没声了，“弄我出去啊！” · 顾连泽放下怀里的江霖，走去了箱子边，轻敲了两下，这个声音让江霖觉着安心。年糕敲他就先吵，但顾连泽就会让他平静下来。 江霖：“好久不见呀。” 顾连泽试着将锁子扯下来，但显然是无济于事，又少渡了些灵力，知道自己并不能直接将其破开。能看出来，这东西不是凡品，里面有不同源的灵力顶撞着顾连泽。他是能一脚直接把它踩碎了，但若是如此摧毁，又怕里面的江霖有危险，可江霖本就已经死了，一个灵体不知道能不能经受的住。 “钥匙呢。” 和颂看看，“我还真没在我家里见过这玩意儿，要不我给你问问绍祺去？” 年糕觉着希望不大，“那除非是他把江霖关这儿的，不然他哪有钥匙啊，不得在关江霖那人手里吗。” 其他俩人觉着他说的有道理。 里面江霖已经困了，想着自己反正也不是活人了，只等自己被捞出来然后回身体里就好，侧了侧身子根本不去理会外面发生着什么，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箱子打发时间。 顾连泽：“什么声音。” 江霖：“啊…天帝给我的匕首在这儿。” 顾连泽：“那你把箱子从里劈开。” “我若是能，我耗到现在。我用不了灵力。” 顾连泽想了想，也是没辙，普通的外力的确是破不开箱子，天帝给的匕首若是给顾连泽用，那定然是管用，好死不死还是在江霖手里。 “你等下。”顾连泽半跪到箱子前，右手之间汇聚灵力，左掌摊平，上去在掌心划出一道口子，当即血就溢满了手掌。 他将灵力顺着血液渡出去，顺着箱子的缝隙将血流了进去，血流得速度极其不正常，若是放到正常人身上，这人应该已经失血而亡了。 里面的江霖隐约闻到血腥味，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身子的一边隐约有些湿，手掌试探性的摸了摸，有些黏。 放到鼻子边，是血。 “顾…顾先生，你做什么呢。” 血液能流进去的就只有那么一些，更多的还是直接洒到外面浪费了。外面的顾连泽再说话时声音听着明显有些不稳， “你用刀淬血，我给它开刃。” 第51章 霜青。 江霖是想起这刀还没开刃, 当初天帝说记得让顾连泽给他开下。他与顾连泽说时, 顾连泽只说不开也能用, 不影响什么。 事实证明，不听老人言, 吃亏在眼前。也不知道天帝是不是一早知道有这事，提前提醒他们。江霖寻思着，以后不管天帝说什么, 他都得好生琢磨两次。谁也不知道那是不是老天爷给你的命运之指引。 顾连泽一直没给刀开刃, 自也是有他的考量。且不说这刀确实开不开刃都能用，于江霖而言无非就是劈开两域或是平时防身。单是天帝予他的刀这一条, 基本就是个保命符，江霖其实是够用了。但确实他没盘算好，他忘了江霖并不能很熟练的掌握灵器一类的物品。 另一方面，刀开了刃于刀而言, 不一定是好事。开刃最好用凶兽血液来开，可以增添不少威力, 但同时, 若是驭刀之人能力有限，很容易引起反噬或是驾驭不住。顾连泽的血也属于凶兽之血, 只不过相较起其他凶兽而言, 他还算温和的那一类。但终究江霖就是个凡人, 命不好了拿花蝴蝶开刃他也不一定都驾驭的住。 只是眼下情况危机, 一时半会儿也思索不了其他, 若真如他所言, 大不了这刀就当废了，亦或是转送他人也无妨。用他们一族的血开刃过的兵器，放外面那也是有市无价的。 · 江霖还在感受着身遭血液越聚越多的感觉，微甜的血腥味愈发浓重，半个身子也觉着粘腻，甚至都还能感觉到属于顾连泽的温度。江霖心下担忧，这么大量放血，不知道会不会落下病。或者落下病都还算好的，万一一会儿自己出去，他倒那儿了，这可更不得了。他可没法跟天帝交代去。 江霖胡思乱想着，但还是听着他所说的，将顾连泽的血液淬进刀里。浓稠的血液逐渐将刀刃包裹住，属于顾连泽特有的金色光晕，此时顺着血液包裹住了整把匕首。江霖借着这点光芒，看了看四周景象。也是和顾连泽相处时日久了，勉强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孩子了，不然这一睁眼目之所及就是蔓延的血，还不如不醒这遭。 顾连泽的灵力打磨着刀刃，使其愈发锋利起来。另一部分灵力则顺着刀柄注入，予以其新的灵魂。淡金色的光芒渐渐式微，直至箱子内又恢复成了一片漆黑。江霖摸索着拿回刀，手刚一抚过，就看着刀刃出一道金光划过。 “刀还没认主，你小心些，别让他伤了。” 江霖当即收回手，只攥着刀柄，不敢再有多余动作。 兵器开刃后，越早认主越好。兵者，凶也。越晚认主，脾气就越暴，对于御刀之人也就越难驾驭。不是每个拿刀的，都有那心性去驯服一把刀，对于大多数人，驯不了的刀扔了就是。而刀却可在被丢掉，再次易主，再掉丢的过程中，性子愈发狠厉。 到一定地步时，刀会伤主。而伤主的刀，多半会被销毁。 他们这种秉性，如果说像，应当是像… 野猫。 江霖：“那还用认主吗。”不认主有点亏，怎么也是天帝给他的，要是因为没法认主最后只能当个摆设，着实是可惜。 顾连泽：“你送一些灵力进去，如果他不排斥就没事。” 江霖：“…我送不进去，我没有灵力。”这种感觉像是，姑娘在担心可别怀孕，江霖给人家说，我硬不起来。 顾连泽：“魂魄本身就是灵力的聚集体。”说白了他现在就是一团灵力，“你试着将自己全部送入刀中。” 这个操作听起来很困难，但江霖人怂也不敢再多话。按照顾连泽所说的，试图将自己整个人塞进刀中。 江霖平躺在箱子里把眼睛闭上，深呼吸，右手攥着刀柄紧握着。隐约能感觉到有灵力在自己体内流转，他寻找着灵力最开始的地方，想要控制着他们钻进刀中，但现实总是不如理想那般，操作起来十分困难。 即使是灵体的江霖，背上还是浮起了一层虚汗。 顾连泽：“没事，不急。”确实没什么可着急的了，江霖人也找着了，对于顾连泽来讲也就无所谓再担心别的了。 江霖点点头，重新感知起灵力的来源，他将意识赋予灵力之上，顺着灵力在自己体内游走。而在极短的时间里，他被坠入了一片虚空之中，很明亮，白茫茫的，甚至对于刚从黑暗中出来的江霖来说有些刺眼。 而脚下也轻浮，有如踩在云端上的感觉。 江霖并未多去理会此处是何处，只是漫步目的的云端处行走，他隐约听到了吵闹声，不只一个人的声音。声音有些稚嫩沙哑，像是孩子。 江霖开始顺着声音去走，声音渐起，他来到一片白色沙滩上。沙滩上置着一个旋转木马，上面坐着个小女孩。木马下还有几个孩子，或男或女都也不大，有的如年糕那般四五岁的年纪，有些可能大些了，十二三岁的样子。 他数了数，总共是八个孩子。 他继续往前走，来到了沙滩边缘。可孩童吵闹的声音却在此刻戛然而止。 江霖不敢再向前，只是看到那八个孩子一起转身看向了他。都是生的乖巧瞧着令人喜爱的孩子。但这仍让他身上浮起冷汗，被如此注视的感觉并不舒服，虽然极其短暂。 但紧接着，却看着八个孩子一同给他招手，并大声喊着， “你回来啦！等你好久啦！” 与话语相伴的，江霖听到了很清脆的铃铛声，那声音很熟悉，但他就是想不起曾经在哪听到过。 江霖带着疑惑，准备再次向前询问。他才一迈入沙滩，几个孩子便一窝蜂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在旋转木马上的那个姑娘跳下来时还摔了一跤。 江霖瞧着了，赶忙跑过去将他抱了起来。 “没事吧。” 小女孩儿眨巴眨巴眼睛，一脑袋撞进他怀里，“你回来啦。” “啊…回来了。”不知道在说什么，先应了再说。如果让小孩子哭了，那可更是折磨。 随后他便听到剩下几个孩子一阵欢呼雀跃。 江霖揉揉他们脑袋，问他们是谁，家在哪。 “是谁？”一个手里捧着镜子的小姑娘抬头看他，又看看别人，“对呀，我们是谁。” 其他七个人摇头，“不知道呀！” 这算什么，失忆少男少女齐聚一堂？那也还好不是失足少男少女。不然他会以为这里天帝开的少管所。 “那你们父母呢？” 拿着镜子的女孩歪歪头，“不是你吗？” …… 无中生娃？喜当爹…妈？ 情况有些突然，令人措手不及，甚至有些令人慌张，还有些刺激，刺激之中又伴随着小小的惊喜与恐惧。 另一边坐着一个衣着华丽，华丽到层层叠叠堆在地上，红色锦缎长袍上缀着繁复花纹，看着都怕她行动不便的小丫头。要比其他人都矮一些，但夺目的是她一头的浓郁黑发被仔细盘起，发髻上缀满了各式玉簪珠钗。 小孩儿发问道：“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江霖：“…你要是这么问，我是不是该说不知道。” 八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一齐看向江霖，手拿长柄镜子的女孩将镜子如同扇子一般轻轻扇动，唇齿翕张，“那看来是真不记得。” “我是该记得什么——” “要来玩捉迷藏嘛！”这次是个男孩子。 “好呀好呀！”其他几人应和道。 情况为什么总是转换的如此之快，江霖瞧着自己一点也不想有拒绝的权利。 “你来当鬼嘛！”他们一起看着江霖。 “行…那你们藏吧。”哄孩子嘛，那也只能顺着呗。 江霖背过身去开始一二三的数着，身后熊孩子们一窝蜂就蹿了出去。他再转过身来的时候，孩子全都不见了，消失得格外突然。但与之映衬十分突兀得则是，旋转木马上竟然坐着两个女娃娃。 “你们怎么不藏。”江霖看她们。 一个娃娃歪歪头，奶声奶气与他说，“因为已经被发现了。” 他说话时，江霖又听见了一阵叮铃铃的声音，不知道是从哪发出的。 江霖：“其他人在哪。” 小孩儿：“不知道呢。” 江霖笑着点点头，扶着她们在旋转木马上坐好，担心她们摔下来，“那你们不要乱跑，我去找他们。” 俩小孩儿还给他挥挥手。 江霖在白色沙滩上来回走了两圈，并未发现有其他人的踪迹，还想再自己找寻—— “快回来。” 顾连泽的声音。 · 江霖迈出的步伐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顾先生的声音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自己身后。江霖放下脚，往后面去看。白色虚空之中，赫然被一道金线穿过打通。江霖顺着金线向前，一步一步走出了白色沙滩。 “你要走了嘛！”沙滩中又传来了孩子们的声音。 江霖回头去看，虽说他听到了所有人的声音，但沙滩之上还是只有旋转木马上那两个孩子能看见。其他人的声音不知道是从哪来的。 江霖：“嗯，要回去了。” “那我们已经藏好啦！你以后要记得找到我们呀！” 江霖点头高声回道，“记住啦！”说完就转身顺着金线往回走。 江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在何处，但那金线就像顾连泽在自己身边一样，一路向前，最终果然找到了出口。江霖迈步进去，发现只是从一片虚无之中，掉进了另一篇虚无之中。 但这一次，身遭有许多白雾笼罩着自己。白雾之中又裹着金色，像是薄纱一般的。 江霖觉着这里的气氛和方才那里不大一样，有些压抑，许是这些白雾的原因。故而他不得不让自己多了几个警醒，小心向前的过程中，他听到了一声嘶吼，像是野兽的悲鸣。江霖当即打了个激灵，但他又听见了那野兽的几声悲戚。 他心下觉着不对，果然还是顺着声音过去了，于是在不远处，看见了一只趴伏在地上的白色猛兽。像是白虎，却有三尾。毛发光洁无纹，灿蓝色眼睛怒而圆睁。 “你好…呀！”江霖笑着给人家招招手。 想想宁可面对八个孩子，也不想面对一只猛兽。 果不其然的，被白虎一声怒吼吓退三步，什么小暴脾气。 “你是不是受伤了。”江霖看着他爬在地上，也不动弹，甚至神情十分隐忍，呼吸也有几分急促。 “呼！”又吼他。 江霖试探性的往前一步，白虎吼他。江霖又试探性的一步，白虎又吼他。反正吼着吼着，江霖就去了它身边。白虎是江霖身子的数倍，江霖绕着它走了一圈，也没看见哪有明显的外伤。 “伤到哪了？”江霖用一根手指戳戳它。毛茸茸的还有些凉，但比顾连泽的尾巴毛硬一些。 白猫不动。 江霖还想问他什么，就看着四周腾起金雾，萦绕在他们身边。 “给他看。”顾连泽的声音。 就听着白虎对着空中大吼一声，而那团金雾当即快速冲向了白虎，剑拔弩张之际—— “打住！”江霖赶忙制止了。 顾连泽停在半空，白虎的眼神还有些错愕，那金色大怪物竟然会听这个凡人的？ “别吓唬他。”江霖把眼前的金雾往身后赶了赶。自己覆手在白虎背上揉了揉。大猫这会儿也没多抗拒了，虽然还支楞着身子紧盯着江霖的动作。 “躺下吧。”江霖拍了拍他。 大猫缓缓放下身子，江霖果然看着他腹部有一道四指抓痕，很深很长，看着也疼。 “他打的你？”他小声问着白虎，虽然他知道顾连泽肯定能听到，但顾连泽不重要，顾连泽不会吃了他。 大猫看看空中金雾，然后小心的点了个头。 江霖：“顾先生！你给他治一下嘛。” 顾连泽：“……” 江霖：“你不治我也回不去啊。” 顾连泽：“哦。” 就看着那团进雾向前靠进白虎，白虎起身就要跑。但被江霖强行按了下去。 江霖在他毛茸茸的颈子上揉了两下安抚着，“别动别动，一会儿就好，你让他给你治一下，你就能走了。” 顾连泽只是一团雾气，江霖也看不出顾先生哪又不乐意了，但就是很不乐意，尤其是看到江霖整个人都爬在了白虎身上。 白虎本虎还是很紧张，江霖就把他眼睛蒙上，然后手指在他眼眶上轻缓顺毛揉着，一边还出声哄着他，“是不是他打的你呀，我一会儿出去就给你打他。” 顾连泽一边听着都懵了，怎么为了个畜牲还要打自己了。但白虎听到这话却愉悦的抖动起了三条尾巴。 “好了。”顾连泽那不大愉快的声音。 腹部的伤处果然已经愈合，江霖松开在白虎眼睛上的手，“好啦，起来走走吧。” 白虎听着自己四爪伸直站了起来，又低头在江霖脸上蹭了蹭，“没事了呀。”江霖在他脑袋上揉了揉。白虎又在他脸上舔了一口，弄得江霖湿漉漉的。 “好啦好啦，你没事就行了，我要赶快回去了。” 白虎绕着江霖打转了两圈，三条尾巴上下摇摆，将江霖圈在了自己怀里。 “我真的要走啦。”再不走自己的身子真要凉了。 白虎歪歪脑袋，眼神里有些舍不得，但还是默认了，随后见他走到了江霖面前，前腿屈起跪到地上，脑袋拱着江霖让他去自己背上。 江霖见此也不推脱，费力爬到白虎背上，轻轻拍拍他。白虎见他坐稳，自己前腿站直，驮着他快速奔跑在虚空之中。 有点爽。 “就是这里了？”江霖找到了出口。 白虎将他送到出口处便停了下来，江霖从他背上滑了下去。白虎用鼻子推推他，让他快些离开吧。 江霖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你叫什么。” 白虎歪歪头，江霖还想也许他不会说话，却看大猫突然开口， “霜青。” 同时大猫举起了右掌，江霖不明所以，但走过去跳跃到半空中，试图与他击个掌。可一人一猫刚刚相碰，江霖就察觉到一股吸力传来，身上的灵力像是顺着这力道被夺走了。江霖有些慌，匆忙唤了声， “霜青？” 那吸力瞬间消失了，而与之一同消失的，则是眼前的白虎，骤然化作一团白雾，白雾裹在江霖手上，江霖掂量着有些发沉。 待得白雾散去，才能看出江霖手中是天帝给他的那把匕首。 · 江霖再睁开眼时，眼前已经恢复到一片漆黑之中，在明亮的环境中待得久了，他现在一时还不适应。 他试着动了动身子，在手边够了自己的匕首，江霖拿起来放在眼前，轻声唤了下，“霜青？” 匕首在昏暗之中闪出一道凌厉寒光，江霖看了却觉着安心。 “帮我把箱子打开。”说着自己侧身将匕首插入箱子缝隙，手臂试着向一个方向划去。江霖都没事用力，就感觉到匕首向前行进的十分顺畅，唯独只在中间卡了下，但江霖也只是稍稍用了下力，就听的嘎哒一声，锁子应声掉落在地。 外面的顾连泽一把将盖子打开，看见了里面被血浸泡的江霖。 江霖刚坐起身，却被白炽灯险些闪瞎了眼睛，他下意识闭上了眼，顺便又用胳膊挡了下，想自己缓缓在起。可等来的确实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顾连泽将他拥进怀里，让江霖靠在自己肩头，自己则抬手在背上轻拍着。 “你没什么事吧。”话是江霖问的，“留了那么多血。”他现在还能嗅到他身上的血味。 “没事。”顾连泽把他从箱子中打横抱了出来。“先回身体里去。” “好。”江霖被他放回到自己身体上，自己试着将灵力与身体融合，能感觉到嵌回身体里的感觉。这比上一次被祛魂之后，适应的快了些。可能是有经验了，江霖不再需要祛魂器的辅助也能回到身体了。 站起来活动活动身子，感觉有些发皱，但蹦蹦跳跳了一会儿，也就没多大事。 年糕扑腾着就进了他怀里，“你没事了呀。” “没事没事。”我都习惯了。 年糕吸吸鼻子，“那你没事就好，那我下次不离开你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跟她上楼去就好了。” 江霖估摸着也是顾连泽又凶他了，安抚似的揉了揉孩子，跟他说着自己不介意，可哄劝了半天，才将年糕放回了地上。 江霖又一次拿起匕首，刀柄上的花纹却发生了改变，那闲卧云端的巨兽眉目清晰了起来，身后尾巴也散成三根。 “霜青。”江霖轻声唤了一声。 就听着匕首噌然一声，像是回应。 身后的顾连泽差点过去从他手里把这刀给扔了。 和颂见几个人都也无事，“先上楼去吧。” · “那是什么地方。”江霖和顾连泽走在最后面。 顾连泽：“属于霜青的域而已，认主之前他们都在那里面。” 江霖：“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第一次入的那个域。你把我喊回来的那个。” 顾连泽也摇摇头，“那是你自己掉进去的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一定是与你有关的，也许是梦境，也许是回忆，也许是未来。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江霖想了下，“我看见了…八个孩子。管我叫爸爸。” “……”顾连泽一时觉着哪不对，“你和谁的。” “我觉着吧，不太像是我生的。”江霖语气算是笃定，不说谁生，生八个这也有些困难吧。 “那就好。”顾连泽有些放心，但他仍旧觉着江霖所看见的定然是与现世之中的事情有联系，也就是说，江霖以后可能真的的会有八个孩子，不管是不是他生的…那江霖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所以以后自己也要有八个孩子了？ 顾连泽想到这儿的时候…不是很开心。他不喜欢小孩儿，他只喜欢江霖。 嗯…但如果是他和江霖的孩子的话，也许也可以接受？ 江霖走在他后面，看着那挺拔身影根本不知道他这脑子里正在想这种脏东西，要是知道他这会儿想到那儿去了，江霖可能会敲他脑瓜壳。 不过江霖从后看着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内心隐约有些小激动和小紧张，就看着他一大步上前，啪的一声拍在了顾连泽屁股上。 顾连泽：“……”随后幽幽转头，“你做什么。” 江霖抬头看他脸上是不是有些红了，但因为背着光，江霖也有些看不太清楚。只能看着抿着嘴，还想说什么又说不出的样子。 可爱极了！ “啊嗯…”江霖迟疑，“不是在里面答应霜青出来打你嘛。我寻思你背上有伤不是…” 紧随而来的是霜青的一声嗡鸣，应当是愉悦的声音。 “就这一次就这一次。”江霖看他还不说话，“那…我给你揉揉？” 顾连泽这次快连耳朵尖都红了，扽了他胳膊一把直接把他拽到自己前面看着了，指不定走自己后面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江霖见他也没生气，这才没什么心里负担的往前走。 “顾先生。你救我算违规吗，我都死了这么多次了。” “不知道。”顾连泽答道，“但周谨行说不知道的事就是能做，只有确认不能做的事情才是真的不能做。” 江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但其中缘由大概也能知道，对于明知道不能做的事情，那说明在处理这件事时是处于调平者的一个旁观身份。但如果是不知道能不能做的事情，那做这事的时候就是只是当事人，是被天道计算过的一部分。 至于顾连泽，他确实不知道江霖能不能救，但天帝也没说什么，应当就是无事。而且他也不是多想知道，知道了做错了可就真是自己的问题了。 · 四人一同回到了客厅。 江霖：“我们现在该做点什么。” 和颂：“你出事之前发生了什么。” 江霖摇头，“我不知道啊，就昏了过去，好像还稍微有些意识，就被人拖着下了地下室，我怀疑我背上都青了。祛魂之后的事情我确实是不知道了，但拖我下去的人，应当是和悦吧。我当时身边只有他。” 顾连泽：“和颜呢。” 和颂一直与他们在一起，自然是不知道都去了哪，随手从一旁的偶人中点了一个，叫过来问了问。 “小颜？刚出去了，就不久前吧。和小悦一起。” 和颂：“知道去哪了吗。” “那怎么会知道，或者你问问绍祺？” 和颂随意点了下头，让偶人先回去了，自己沉思了半晌，想着还是过去问问吧，跟江霖他们说了声，自己就进了和绍祺屋子里。 “又怎么。”偶师还在雕刻着自己的木偶。 “我想知道和颜去了哪。” 和绍祺：“怎么了吗。” “她与和悦那会儿把江霖关了起来，我怕他们出去许是要做什么…” 和绍祺：“顾先生家里出的事，与他俩有关？” 和颂应了，觉着多半八九不离十。 和绍祺：“和颜和悦是你同族，你确定要跟着他们去？” 和颂：“可若是千凌筠的死真的与他们有关，本就是我们不对，总是要给他们一个说法的。” 话是如此没错，但如今犯事的是他家人，甚至都是他看着被制作出来，然后变成现在这样，和颂总还是不落忍。 和绍祺：“你若想去，去便是了。这么多偶里面，只有你一个会逆着我，不是吗。” 和颂想跟他说不是这意思，但感觉是有些说不通的了。但这语气怎么听都像是小孩子闹脾气一样。和颂走了过去，半跪到他身前。 “我去去就回来，把他俩一起带回来。” 和绍祺：“去吧，你都决定好了，还与我说什么。” 和颂不知道还能与他说什么，想着许是也不待见自己，就不想再碍他眼了，“那你先回床上睡觉吧，已经挺晚了，我抱你回去。” 和绍祺：“不用你管。要滚就滚。” 和颂也没丝毫恼怒，只是点点头，“那早些休息。”说完自己就起身离开了屋子。门关上的那一刻，就听着咚的一声，有什么被撞击在了门板上。 屋内的和绍祺看着被自己扔出去木头偶人的脑袋，撞到门上后又弹了回来，骨碌碌在地上打着滚又回到了自己脚边。勉强扶着轮椅将木头捡了起来，在手中转了下，发现头顶处被磕掉了一块。 一时觉着心中不快，又觉着委屈，但还没办法，谁让是自己扔的。无名火没处发泄，憋屈着又去找了块木头准备填补回来。手伸到桌子上时，看见了摆在明面上的辅偶。小心将他那了下来，另一只手却紧紧攥住了偶人腿部。 门外的和颂正在下楼，腿上却突觉一阵生疼，一时没站稳，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先反应过来的是顾连泽，滚了三四阶楼梯之后，就用灵力强行让他停了下来。江霖见此也匆忙跑了上去，将和颂扶了起来。 “怎么了。” 和颂心下自然是知道怎么了，但回答出来也只是，“没事，没站稳而已。” “是不是木头又不好用了。”江霖想起他上次腿齐根断掉的时候。 和颂只是笑笑，“无碍的。”说着自己扶着楼梯扶手站了起来，但整条腿还是疼的根本用不了力，他知道和绍祺仍旧没松手。 不想让自己走直说就好了啊，或是给自己下个禁令也好，偏偏就要一边说让他去，一边给他把腿扯下来。 · “他没说和颜他们去哪。”和颂有些抱歉的和他们说道。 “没事…我们已经知道了。”江霖说着，“小千刚才打电话到你家了，我接的电话。” 千凌筠起初打的江霖手机，但死活就是打不通，不得已翻了栾天瑞的通讯录打到了和颂家里，还好是江霖接的。 “你们在哪！”你都把电话打人家家里了，你问人家在哪，“你们快点回来啊！门外来了俩吹曲子的，然后我爸妈还有导演他们都没动静了。现在正一动不动是王八，我也喊不起来他们。” 江霖：“你没事吧。” 千凌筠：“现在还没事…就你给我那个金币倒是一直在闪，还有些烫。” 江霖寻思着好歹走之前把金币给了她，然后就被旁边的顾连泽数落了一句，不许再把金币送人了。 千凌筠：“我这柠檬身子结不结实啊，还有你们快回来吧，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为什么他们几个都走出了啊。” 江霖大概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电话还没放下，就和顾连泽说道，“小千家里其他人被祛魂了。”随后和那边说道，让她别害怕，他们这就赶回去。 顾连泽走之前设了界，就是怕人硬闯，但也没想着人家不进来，而是想法让他们从里面出去。 他们商量着等和颂出来就走，然后和颂就出了这事。 顾连泽琢磨也是赶不回去，那边就直接让自己其他几个身子化了出来，留了一个小的去千凌筠身边。千凌筠看着眼前的迷你顾连泽，瞬间就安了心。 “他们真没事吗。” 顾连泽：“不知道。”祛魂这事他也没辙，祛魂器不在自己手上，除非从外面夺过来，才能让魂魄回到身体力。 最大的顾连泽已经翻窗出去找祛魂器在谁的手里。 而和颂家里几人也正开始往回赶。 · “乐声？”车里的江霖听顾连泽给他们实时汇报着战况。 顾连泽：“是埙的声音。” 江霖：“是祛魂器？” 顾连泽点头，“在和颜身上。” 小姑娘的身形格外轻盈，立于半空之上，长裙摇曳在夜空中，俯瞰着正座别墅。而被她招魂的人，此时都出现了后院里。 唯独千凌筠。 顾连泽并未急于出手，毕竟人质还在他手上，可埙声并未停止，原本低沉的声音越发高亢，像是急切的等待着什么，到最后甚至曲不成调。 “你在等千凌筠？”顾连泽坐在别墅楼顶上。抬手给被召出来的灵体下了了防护咒，省的一会儿回不到身体了。 和颜抬头冷眼看过来，放下手中乐器，“她在哪。” 顾连泽指了指小千的屋子，“就在那儿。她不是人了，祛魂器对她无用的。” 可说道这儿时，和颜却突然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祛魂器对妖物无用。”说完又一次拿起手中陶埙。曲调平稳了下来，没了先前的焦躁，曲调是顾连泽不曾听过的，极低极沉，甚至觉着有些压抑。 而屋内的千凌筠在听到这声音时，脑子带着身上迅速疼了起来，有如油泼过一般滚烫这，像是要被生生扒下一层皮的感觉。 “放过我的…柠檬身子…”她好不容易才活下来，柠檬精不想认输啊。 但即使意念再鉴定，也还是阻止不了祛魂器过于霸道，但千凌筠魂魄被扒下来时，自己是有意识的，虽然被缚住不能动弹，但只是神识是清醒的。 “顾先生！我没事！”千凌筠还不忘跟一边的小小顾连泽报个平安。 但一边的顾连泽一点都不觉着她没事，屋外的顾连泽不能再坐视不管了，起身向前欲图将祛魂器抢夺回来，但和颜只是俏皮眨眼，腕子一翻转，手中的祛魂器便消失不见。 顾连泽想趁她不再吹曲子的瞬间，将其他人带回身体里，可埙声才停，笛声又起。 和颜身边出现的和悦，手中执着一柄长笛。 笛声悠扬婉转，没有丝毫刺耳感觉，如果只是欣赏，会让人觉着十分舒服。但显然顾连泽现在根本没功夫欣赏，才被祛魂的新生魂魄，此时顺着笛声方向，渐渐浮向空中。 包括屋里的千凌筠。 “欸欸欸！顾先生！要死要死要死！妈呀呀呀！我要被带走了！不要让他吹了！”小姑娘死死抱着窗帘不想让自己飞出去，但仍是无济于事。她就这么一边乱喊着一边被送去和悦身前。 和悦并未看他，仍只是吹着自己的笛子。 “那个…你把其他人放了，我跟你们走怎么样。”小姑娘大义凌然的说道。 不是慷慨就义，她单纯就是不信顾连泽救不了她。 和颜看了看其他人的魂魄，答应了她所说的，用祛魂器放他们回了自己身体，只是还束缚着千凌筠不放开。和颜又看了和悦一眼，男孩儿明白，操纵着千凌筠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顾连泽要去追，却被和颜拦住了去除，“你再往前，我就让她再也回不来。” 顾连泽并不理会，“我不去你们就能让他回来？” 和颜笑笑：“不能。”说完凭空消失在了顾连泽身前。 顾连泽可不理会这些，该追还是得追去 · “嗯…”千凌筠吞吞口水。 一边的和颜猛然出现在她面前，俩人之间距离不足一拳。 “能不能往后点，妹妹你这样，姐姐我有些害怕。”千凌筠扯扯嘴角，不怕死的说道。 但和颜的确往后了一些。 “就死之前能不能让我知道为什么杀我。” 和颜：“为何与和颂走那么近？” 千凌筠：“…哈？”啥玩意儿？ 和颜却突然推了她一把，“你听不懂吗！为什么跟和颂走那么近！” 千凌筠：“干嘛…你喜欢和颂啊。” 和颜：“哦，不喜欢。” 千凌筠：“那你管我为什么跟他走的近，莫名其貌的。工作关系不知道吗！哦！就为了这事，你们杀了我三次？”这他妈一点天理也没有了吧。“情杀也就算了！你还不喜欢他！就要杀我！” 气到话多。 和颜：“我是不喜欢他。但绍祺喜欢他啊。” 千凌筠厌恶的扯扯嘴角，“干嘛，你喜欢和绍祺？” 和颜：“不喜欢。” 千凌筠：“嘶——那你这算什么，替你家主子报仇啊。哦，也是，你们不就是木偶吗，是他操纵的你们？” 和颜：“不是！是我自己来的！”小女孩儿声嘶力竭的嘶吼着，连眼珠子都红了。 千凌筠：“那我不懂了。你们这是什么感人肺腑的情谊，我一个当事人可一点都没看懂。”没看懂就算了，死的还是她。 · “绍祺嫉妒你，不只是你，还有和颂身边的每一个人。”和颜突然安静了下来，“可他自己不知道。他再几千年前，为了成仙，把情绪，私欲全不都藏进了容器里。这样没有任何私欲的凡人，才能成仙。” 千凌筠：“…然后捏。” “他的偶人，就是他盛纳情绪的容器。除了和颂，我们都是容器。” 千凌筠：“他把属于他的情绪放在了你身上？” 和颜点头，“但每个偶人能容纳的情绪都有定值。我已经放不下属于他的任何多余情绪与私欲了。但新的偶人一直没有做出来的，绍祺多余的情绪根本没有地方放置。他没有私欲太久了，根本不知道如何控制，只能再次强加于我。” “我被迫容纳着他多余的情绪，而那些多余的情绪中，都是嫉妒，嫉妒所有与和颂走的近的人，尤其是你。我不喜欢和颂，也不喜欢绍祺。但因为绍祺放不下的情绪，让我不得不恨你。”和颜苍白笑笑，“你不死，绍祺就要受不住了。” “没有办法，这就是偶人一生要做的。我不 第52章 啃食。 “哦…”千凌筠听完之后沉思片刻, “有病吧你们。”啥原因也不是你们能杀我三次的理由吧, “分尸诶妹妹,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把我切片了是不是就过分了。” 还是很气。 那边顾连泽迟迟没出手, 因为自己也想知道个中缘由，顺便分了两个身子给家里和车上实时同步转播。 江霖：“怪不得我那日与和绍祺交谈，他虽然温温和和, 但总让人心下觉着疏离。是这个原因吗。” 顾连泽：“应当是吧。” 江霖不懂修仙, “天帝与我说，以前修仙都要褪去私欲才能成仙。但后来成仙之人又有了私欲, 天帝不是也就不怎么管了吗。”主要是漓霆实在是管控不住，“既然是不管了，那和绍祺为何还要把情绪放在偶人里。” 顾连泽：“情感丧失太久，再回来时, 就会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些情绪。而且他是近些年才开始有情绪溢出的，距离他成仙那都是几千年的事了。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涌出来的这些情绪是什么了。” 江霖：“那都没情绪了, 为什么还会…谈恋爱啊。”江霖问的格外直白。 和颂：“为何的话…他知道什么是喜欢, 在成仙当初他就把这种情绪过滤了出来，那里面没有嫉妒没有索求。就是很纯粹的爱, 和神明爱世人一样的爱。不是单一对某一个人, 是万世万物一视同仁的喜欢。但和其他神明恋爱世人不大一样的是, 他是对自己的偶人有这种无私的爱。” 江霖：“那对你呢。” 和颂：“是我先喜欢的他, 你让我现在想想,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答应了。” 起初和绍祺对和颂和对其他偶没什么不同, 但因外是用自己腿骨制成的，总会多留意他一些。后来索性就让和颂一直在他身边待着了，和颂的一切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武功，法术，制偶，和绍祺把他能交的，几乎都给了这个孩子，虽然他的孩子一出生就那么大一只。 许是日日相伴的久了，和颂有一天突然就跟他说，我喜欢你。 和颂不知道他为何要答应，但他只记得自己很开心，就像从一诞生和绍祺便从未拒绝过他一样，那次也是。 和颂：“我那时其实不大在意他对我的喜欢和对其他偶人的喜欢有没有不同。就觉着他说我也喜欢你的时候，的确很开心。” 对于偶人来说，感情是个逐渐培养的过程。而和颂打小就是于其他偶人生活在一起，还有没什么情感的和绍祺。他也没见过外面的世界，这让他并不太能够完全认知到某些感情，也并不懂得掩藏。 起初他不知道那是喜欢，还是问的其他偶人，还被问及，“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然后跑着回屋就与和绍祺告了白。 · 没人知道一直将情绪分摊很好的和绍祺，为何突然就如此了。 江霖：“和颜说他，情绪放不下了？还说他一直没有新的偶。” 和颂摇头：“我不知道。他一直没与我说过。每一个偶人都知道自己是他的容器，但并没有嗔怪过什么。他若是不把他的情绪给偶人们，大家也不会拥有人的情欲。算是一个互惠互利的事情。我唯一没想到的是，和颜一直到情感溢出，也没告诉我们。” 他并不知道小姑娘为何要独自承受，甚至独自要去刺杀千凌筠，毕竟这种事做了，就是万劫不复。不说天界如何，和绍祺也不会留她的。 “如果是为了杀掉和颂身边人的话…”一直没开口的年糕突然看着顾连泽说话，“去咱们家的那个，果然是为了杀你？” “或许是吧。”他们当初还以为是来杀江霖的，但顾连泽这会儿算算时间，正好是新戏宣传，杨书彤在微博上发了些与和颂之间视频照片，就被他们安排刺客准备来刺杀了。 江霖靠着车窗，“我觉着你或许应该跟和绍祺聊聊。情绪丧失太久，他可能分不清这些感情了，总得需要有人给他排解的。而且我是觉着，即使这件事解决了，大概率上也就是新换个偶，然后重新将感情藏进去。” “我觉着这样不好。”江霖从后视镜里看看顾连泽，“嫉妒是爱里面很正常的情感，即使是神明或许也逃不过，但一味的把他压制住…你就是这次没事了，那不还得有下次嘛。” 和颂知道是说与他听，若他想想，他确实好久没和和绍祺好好聊过了。他甚至都不知道和绍祺眼里，是不是一直都把自己当五百多岁的小孩子对待。 年糕对此兴致缺缺，当即泼冷水道，“我是觉着先把这事过去吧。虽然动静不算大，但到底也是一条人命的事，万一天帝又有什么动作呢。” 言外之意无外乎，和绍祺没准就被天帝带走了，现在聊这些都还为时过早。 · “那与你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只要你死了，绍祺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和颜神色淡然。 “这…不是这么个解决法子啊。就打上我死了，那以后呢，和颂身边没别人了？”千凌筠仍是不平，她现在已经不是为了活与不活，她就是为了一口气，“你也看见了，和颂身边不仅有我，还有顾连泽，你有本事杀他去啊，你挑软柿子捏算什么本事。” 和颜：“那我便先杀了你，再去杀他好了，以后他身边有谁，我就杀了谁。” 千凌筠：“嚯！”那人家都这么盘算好了，她还能说什么，“不过虽然你们的规矩我不懂，但若是在人间，你这样一般杀不了几个人就会被抓起来的。我觉着天道应当也不会放过你的吧。” 和颜自是一早就做好了这种准备，不然哪里还会出此下策。 一旁的顾连泽听着应当也没什么可说的，上前就准备将千凌筠夺回来，相较于凡人，千大小姐唯一的好处就是，祛魂之后即使在外时间长一些也无所谓，大不了就再给她拿柠檬串个身子。 顾连泽才一上去，和颜就给一旁和悦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少年点头应下，心下了然，笛声乍起，千凌筠像是要被金角大王的紫金葫芦吸过去了一般，猛地冲向了和悦。 “小弟弟，别学你姐姐啊。” 和悦不说话，只是垂着眸子，将她从和悦身边带离。 那边的顾连泽直接被和颜以身挡下，顾连泽起手欲劈，少女飞快的侧身离开。 “你在往前，我就把这附近人的魂魄全都剥下来。然后让你家大小姐现在就魂飞魄散。” 顾连泽可不是那吃威胁的，准备直接把丫头拆解了算了，随而凌空一掌推向和颜，紧接着却感受到一股很强大的灵力在将他往外推。 “除了绍祺以外，旁人动不得我，只有偶师才能拆解掉他的偶，你应该知道的。” 顾连泽眸子沉了沉，懒得听她说这些，又是一掌从上劈来，瞬时将和颜击落到地上。 顾连泽：“没有什么是打不破的。”只要比他强就好了。 “但你连成年都没到，怎么可能打得过绍祺。还是多掂量掂量你自己吧，顾先生。”和颜从地上爬起来，活动了了下身子，感觉没什么大碍。 顾连泽在空中凝眉，他身上被缚着禁制，天帝不敢让他过于用力，怕他那身子承受不住。本来顾连泽就没法满打满的发挥出全力，这会儿还被人嘲讽说打不过和绍祺。 有点生气。 和颜见他出身的片刻，噌的就蹿出去好远。就听着埙声又起，似乎真要把这一块的魂魄都招过来。 江霖：“她在这样…最后的下场会不会与扶夷一样。” 顾连泽：“不知道。但我今非弄死她。”怎么还打出火气来了。 江霖：“不是，你先去救小千去啊。” 但现在不是顾连泽不去救，和颜为了限制他，真的开始大面积祛魂。而那姑娘身子格外轻盈，速度和顾连泽不相上下，有如一只滑腻的泥鳅一样，顾连泽一时还抓不住她。这是把加速点满了吗。 正好那边江霖的车终于是开了回来，江霖才一下车，就寻思着，这大家怎么都在天上。 神仙打架神仙打架。 隐约能看见有魂魄向着中间聚集而来，江霖也知道不好，那边年糕与和颂皆已经去了半空。 江霖让身边的顾连泽快去找小千，空中已经三个人追着吹埙的和颜，总不至于还追不上吧。 · 千凌筠被和悦一直带入了郊区处的一个树林里，和悦与她一同落地，将千凌筠放到了一棵树下。 “别走动。”和悦看看四周，应当是离开和颜不少路程了。 千凌筠发现身上的束缚被解开了，赶忙活动了活动身子，“小鬼你到底是哪边的啊。” 和悦也只是耸耸肩，无所谓道，“不是哪边的，我只是不想成为下一个和颜而已。” “她那会儿说的都是真的？”千凌筠坐到地上，扯了扯和悦要他一起坐过来。 “是真的。”和悦直言道，“绍祺哥的身子不大好了，情绪会让他灵力紊乱，难以控制。而他情绪紊乱的根源，就是和颂。至于和颜…情感是以灵力的形式进入到我们身体里的，而灵力中的负面情绪过于强烈时，会催使着我们去做这些事。简单点来说，杀了你，是绍祺哥的愿望，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便只能由我们替他完成。” “你们若是不做呢。” 和悦：“做不做都会死。杀了你，这份嫉妒得以排解，这份灵力不会继续积压在我们身体里，兴许我们能多活上一会儿。但做了这种事的偶，是不会再被留下的。” 千凌筠：“那你呢。那你为什么救我。” 和悦：“不是救你，是救我自己。当然你也确实无辜，我的确不觉着该杀你们，但杀与不杀与我们都只是想活下来罢了。和颜体内能容纳的灵力已经超出了阈值，而我的也快要到极限了。如果这次和颜出事，绍祺的情感紧接着就会转移到我身上。” 少年顿了顿继续道，“嫉妒会蒙蔽双眼，让人只看到令他妒忌的东西并随之摧毁它。和颜若是出事，下一个要杀你的就是我，但在我像和颜一样失去理智前，我还不想做这种事。”所以他那时去了江霖家里，希望顾连泽能救救他。 千凌筠琢磨着他还有些良心，“但有什么用呢。就算你与和颜都死了，和绍祺的问题还是不会解决。然后他在把情绪塞到一个新的偶里面？” 和悦还真给她点头了，“新的偶快制出来了。马上就好了。” 千凌筠那恨铁不成钢的直跺脚，“那不是这个事啊！” 和悦茫然看看他，“我们只是偶，偶本身就是被操纵着的。不单是身体，情感也是。绍祺虽然不知道我们做了什么，但处理掉和颂身边的人，其实就是他的意念，是他心里最想去做的事情。我们能做的，就是替他完成这件事。你说以后，以后会有新的偶替他去做这件事。” 千凌筠表示自己不怎么能理解，“我不能说你们做的对不对，我只是觉着，相对于和绍祺，你们这么做…对和颂不公平。” “为什么。” 千凌筠错愕：“若是嫉妒，大不了把他圈养起来，这辈子不让他从屋里出去都好。可你们将他身边的人都杀了，到还不如杀了他自己。” 和悦点头又摇摇头，“但这种情感太霸道了，它只会想让你或是与和颂有关的人去死。我们控制不了，就是那种不管你在做什么，你会突然听到，让她去死这种声音。” 千凌筠吞吞口水，不知道和绍祺已经是如此对她恨之入骨。 啧。 千凌筠：“那我们怎么做才会帮到你。” 连少年自己都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没经历过这些。我只是不想杀你，也不想去死而已。” · 顾连泽顺着千凌筠的灵力一路追了过来，半空中就是一掌将和悦推了出去。 “疼疼疼。”看着和悦打了两个滚，小千赶忙起来将他扶了过来，顺便大喊道， “顾先生！快收手！” 顾连泽心下疑惑的走去了他俩之间，千凌筠快速的把之前的事复述了一边。 “…”顾连泽：“那你把江霖塞箱子里做什么。” “那不是没办法吗。而且我不是给他留了匕首在箱子里嘛。” 和颜说让他记得搜身，但好在是不知道江霖是会随身带匕首的，故而只把手机交给了和颜。 顾连泽倒也没多去怀疑，相较于这边的事，显然是江霖那边更凶险了些。 “笛子给我。”顾连泽伸手去要。 和悦寻思也打不过的，就给了他，“那你要是遇到和颜了，就说笛子是你抢走的啊，可别说是我给你的。”小孩儿为了活命脑子转的是飞快。 顾连泽没再理会他们，只是和千凌筠说，“赶紧回你身子里去，再等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千凌筠当即打了个哆嗦，她这才醒了几天！“来不及会怎样…” “得找新柠檬给你再做个身子。”但懒得，并不是很想动弹。 大小姐这才松了一口气，由着顾连泽将他带了回去。 · 江霖看到他俩回来，也总算是放心了，抬头就是神仙打架，自己坐地下也不知道能做点什么。顾连泽还不忘给他设了道界，省的待会儿真打起来伤到他。 只是江霖瞧着，这四周战况愈发凶险了起来，他听不懂那曲子吹的是什么，他就看着四周魂灵开始往他脑袋顶上聚。 要说和上次扶夷那次不同点的话…召集到的魂灵明显不都是凡人的。 他分明是看见了长了翅膀的花仙子从他身边掠了过去，不过感觉都是一些小妖，大妖应当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夺取了魂魄。他们几个人即使是在战局中，也不敢贸然出手，不然很容易伤到这些灵体。 在清溪镇那次，至少都是死灵，就算魂魄被他们折腾散了，也不算什么大事。但这次都是货真价实的活人，但凡一个失手，这人可能就当场殒命再也苏生不过来了。 “咱们三个人，打不过一个姑娘，这不合适了吧。”化回兽形的年糕，盘旋在和颂身边。 和颂：“根本进不到她身边，那么多生灵，你碰一爪子就是一个人丢了性命。而且她现在应当也听不进人话了。我劝不住她。” 年糕：“啧，那就只能看着她如此？” 和颂：“你不也是凶兽？” 年糕：“凶兽也是遵循天道纲常的，天道赋予我们一族的使命就是吓唬人，和她为了私欲胡作非为不一样的。”他们一族属于秉公害人。 那边的顾连泽带着千凌筠的出现，果然是吸引了和颜的注意。连埙声都停了瞬。 “她为什么还活着。” 千凌筠给她挥挥手，“好不巧让你失望了对不起给您鞠躬了。但我就是不死。”都这时候了，还嘴贫。 和颜猛的向这个方向冲了过来，顾连泽直接在身前设了道界，将千大小姐圈在了里面，“别出——”他才刚想提醒她别出去，却发现和颜的目标根本不是千凌筠。 是他手里的聚魂器。 “你把和悦怎么样了。”和颜看着手中笛子，神情愤懑。 “死了。”顾连泽报复性的冷声回道。 说着就看和颜自己吹起长笛，那众多的魂灵一并向顾连泽冲了过来，她自是知道顾连泽根本不敢动手，这可都是活生生的人。果不其然顾连泽也只能先闪躲着再想办法应付，但时间不等人，再久了灵力会被她夺出，灵力不全者很难再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 江霖在地下看的格外着急，自己蹦跶着也飞不上去，可今个他没装糖，不能向上次那样长对儿翅膀飞上去。 就在此时，腰间的匕首发生嗡鸣。 江霖便将刀解了下来，“霜青？” 就见匕首在夜空中噌然一道寒光，随即一声虎啸从刀中传出，眼前一只三尾白虎伏倒了自己脚边。江霖不禁惊叹出声，并未再多想，一个翻身到霜青背上。 “大脑斧诶！”年糕给和颂指了指江霖的方向。 和颂：“好好说话。” “江霖！快！这边！”年糕冲他挥手，以为他是想占据一个观战比较好的位置。 但江霖只是看了他们那边一眼，带着霜青就去了和颜那处。和颜自是听到那声虎啸了，只是不知道是江霖再驭着他，而她的方向白虎是在她的上方，正好是看不见埋在巨大猛兽白毛里的江霖。 江霖半是起身偷偷瞟了一眼，趁着和颜还为意识到，自己知会霜青去吸引和颜注意力，自己则翻身从霜青背上一跃而下。 是生是死听天由命，不行就让顾连泽一会儿救他。 和颜操纵着无数生灵当在白虎面前，若是它有良心，自然是不敢伤及这些魂魄。但猛冲向他的白虎却在半途中突然刹车，直端端就停住了，正好与灵体相距个三五米。和颜还准备等他有别的动作，却看霜青直接化作一团雾气，凭空消失了。 江霖坠落的过程中看见霜青回了匕首之中，而身后的顾连泽也慌忙给了他一些灵力让他在半空中能够控制自己。只见江霖空中抱臂翻身，先团著了身子减少阻力，在空中连着打了几个旋，最后摊平身子，对着和颜的背上猛扑了上去。 江霖是凡人，对别人的灵体并不构成威胁，最多就是从人家身上穿过去，但没个一会儿就会恢复。不像其他人，灵力盛到多碰两下，就能让人魂飞魄散。 和颜顿觉背后一沉，转头还想看清来人，可只听着耳边一声，“对不住了。” 转而就感受到一把匕首直直插入自己右肩处，江霖手上使力，竖着将和颜的右胳膊从根切了下去，而右手的埙也跟着坠落下去。 和颜一个吃痛，身子剧烈抖动起来，一个用力便将江霖甩了出去。 从空中坠落的江霖刚想喊霜青捞他一下，但一边的顾连泽先一步过来，看起来是不准备将这个机会给那只大猫了。 “祛魂器，掉下去了。”被揽在顾连泽怀里的江霖还惦记着这个事情。 顾连泽却伸手给看看了看掌心，正是那精致陶埙。 “呼，捡回来就好。这可都是古董吧，留着能值不少钱的。”有些人命悬一线时也不能忘了钱。顾连泽都怕他哪天被绑架了，要钱要命选了钱。 上方的和颜终于从疼痛中恢复了意识，看着下方迅速坠落的两个人，自己也俯冲而下。 被顾连泽抱在怀里，面朝上的江霖正好看见了和颜下来，“顾先生，小心。”说着就要去推顾连泽，奈何根本推不动，顾连泽也只是将他护的更死了些。顺便带着他往一边躲闪了下。 “去你的吧！”和颜上方又传来声音，他一回头发现是那只年兽，一爪子冲着自己就捯了过来，直接将和颜踩在了脚底下。落地时砰的一声，江霖旁边听着都怕他把和颜踩碎了。 但为等年糕开心的去邀功，“我的脚脚痛痛痛痛！”他慌张的收回脚，只看着身下的少女完好无损，唯独不同的是，不仅缺了一根右臂，而左胳膊也化成一根两截的木头，一路往下看，却发现并没有手掌了，在手掌处的位置是一柄木刀。 突然就变得科幻了起来。 即使是木刀也足够锋利，比如她就把年糕的爪子捅穿了一个窟窿，逼迫他不得不抬起了脚掌。 和颜趔趄着从年糕爪子下爬了出来，用已经化成长刀的左臂支撑着地面。掉落地面的玉笛被江霖捡了起来，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她不再需要这些东西了。 现在所有人都在地上了，唯独千大小姐一个人被顾连泽的界困在半空中，“啊嘞…有人放我下去吗。” · 和颜趔趄着朝着顾连泽走去，顾连泽只是挡着江霖，并未太把她放在心上。 江霖看得出来，她今天不杀个生心里是不痛快。 但孤孤零零的千凌筠还在半空里飘着，不说她出不来，她就是出得来她也没那胆子。 “和颜，别闹了。”和颂走过去拽住了她。 和颜也只是挑挑眼眉玩味得去看他，“变成这副模样，不都是你造成的吗。如果没有你，绍祺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他是个神明，竟然会为人间情欲困扰到不能自已。” 和颂扯着她不想她再往前走，“我会回去与他说的，这之间就不能再忍耐一下吗。” “你告诉怎么忍耐！”和颜像是突然崩溃了一般，歇斯底里道，“你又不是容器！你当然没有被强加过感情！你体会过被属于别人的感情操纵的感觉吗。为什么是你们的事，偏偏是我来觉着妒忌，偏偏是我在难受，最后还偏偏是我要给你们处理与我无关的人。” 和颂沉沉眸子，也不言语，只是听着她继续说着，“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容器盛满之后就会被废掉。我一直以为那些不再能化人的哥哥姐姐，只是因为过于年老不能再使用了。可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一想到我会和他们的宿命一样，我就很害怕。可更令我害怕的是，已经满载的我，竟然仍在被使用着。” “我反应过来时，脑子里只有绍祺因为你产生的嫉妒。那里面有很多人，有你上学时与他说的同学，在外面认识的朋友，进娱乐圈时遇到的贵人，当然还有你的那些搭档们。绍祺都在嫉妒，他觉着你被抢走了，他恨不得将你找根链子就栓在家里。但有什么用呢，他仍是不愿我们与你说，甚至对你仍是温柔相待，但多余的情绪只能强加给我们。” 和颜不懂，为什么他俩谈恋爱，难受的却得是自己。 “你知道那么多人了，他最想杀掉的是谁吗。”和颜仰头，长刀指向天空，从里面挑了一只生灵出来，缓缓落到他们面前。 栾天瑞的灵。 “如果不是他。你就不会从家里离开，不会去往现世，不会遇到那么多人。” 说完就看着和颜抬刀就欲图将栾天瑞的魂魄劈散掉，顾连泽没用什么力的挡了下，显然和颜身上的灵力已经没多少了，这会儿即使提刀起来，也是虚虚劈了一下，并未真正伤及栾天瑞。甚至让顾连泽直接把他右手的刀斩断了。 “总之都是你们不好…”和颜再说话时已经像是失了力气，语气也是喃喃着。 虽然这事做的是不地道，但论想想，也确实和她没什么关系，可与和绍祺又有关系吗，江霖想不明白。感觉每个人都有错，但每个人都是在为其他人考虑着。 人性真是复杂。 和颂又伸手去拽她，现在收手，应当还有个活着的机会，但再这么错下去，可就真的谁也救不了她了。 可刚触及她，和颜又是一刀劈了过来，只是这会儿看过来更像是用着一节断了木头，“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和颜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在做什么了，体内灵力混乱到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当然，还有一个念头一直盘旋在脑内。 如果不是偶就好了。 · “够了，别闹了。”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长刀直直穿入和颜心口。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他的后方。 是和悦。 和悦同他一样，手腕往下就是刀状。 和颜费力的转过头来，语气稀疏平常，并未憎恨什么，“你还活着呀。可我不这样，下一个就会是你。”只有让和绍祺暂时没了这份怨念，和悦才能多活些日子。 和悦只是点点头，“没关系，我不在意。” 他们是不在意了，千凌筠在意啊，那万一以后谁来都是杀她怎么办。 和颜听他这么说，反倒是放心了下来，随即身子一软，直接瘫到了地上。 和悦将手刀化回手掌模样，神情淡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他一个人的时候有些想通了，其实无论如何走，自己作为一个容器的宿命都是一样的。至少活着的时候和绍祺待他们的确很好，就算是作为他的容器，或是像这样为他而死，也应当都是他们能接受的宿命。 空气一时静默，没人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这些。 “我们把人家的偶弄死了…他会不会骂我们啊。”一边的年糕嘀咕了句，小孩儿的爪子现在都还淌着血。 江霖：“不是我们动的手，不是他们家自己人打自己人吗。应当是无事的吧。至少还有个说辞。” 年糕：“也是哦，江霖我爪爪破了，要抱抱。” 江霖蹲下身子将狗子抱了起来，年糕在他怀里化回了人形，手掌整个被捅穿了，血还在不断的往下淌。“一会儿回去我就给你包扎。” 年糕乖巧点头也不催他。 “去把魂魄送回去。”顾连泽把祛魂器扔给了和颂。 和颂点点头，也不愿一直看着和颜的尸首，随而招呼了和悦与自己一起把魂魄归位。 待着他们离开，顾连泽走去和颜身边，想着就算死了，也总得给和绍祺把她尸体捎回去，不然总是不好交代。再者，雕一个娃娃没准也挺费事的，万一修修补补还能用什么的…顾连泽不知道为什么跟着江霖久了，整个人都节俭了起来。 顾连泽蹲下身子，准备把她拎起来扔车上去。可却在那一瞬间，看见和颜突然睁开眼睛，一抹笑意出现在她嘴边。 右手快速抬起，刀已经被顾连泽劈掉，她便将正只右手齐齐插入了顾连泽心口。 动作快到江霖并未看清。 只看到了半截带血的木头从顾连泽心口钻出，参差不齐的木刺上挂着顾连泽的血肉，和颜甚至将右手在他心口里面转了半个圈，像是生怕他死不透。 · 顾连泽结丹便结在心口位置，如今她这一刺，正将顾连泽内丹刺破，大量灵力从心口处涌出，而顾连泽却丝毫控制不住。 “江霖…江霖…顾连泽他…”年糕在他怀里小声叫喊着。 可江霖却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就那么死死盯着顾连泽，赤红色的血液与金色的灵力像是刺痛了江霖的眼睛，只看着江霖身子晃了晃，松开手将年糕摔了下去。 “…江霖？”年糕试探性的叫喊了一声，可江霖并未回应他，于此同时，江霖一步一顿的向前走去，缓缓蹲下了身子，用霜青斩断了和颜右臂，他不敢把木头从他心口拔出去，他怕顾连泽更没得救了。 内丹破碎于妖兽来讲那就是整条命都没了的事，有些事情发展的过快，令顾连泽始料未及。口中腥甜味道让他发不出声来，但其实也不至于丧命的地步，他想让江霖别担心，一抬头却发现已经超出了顾连泽所想。 “江霖…”年糕站在他后面喊他。 可江霖有如听不到一般，弯腰单手钳着和颜脖子将他拎了起来，此时的和颜双臂皆断，已无反抗的能力。却只见江霖开口，轻声默念着什么，饶是和颜与他这么近，都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随即夜空中的景象骤变，和颂本是与和悦送着魂魄回家，可手中的长笛突然自己响了起来。 那是和悦不知道的曲调，从未听过，且不说好不好听，空中包括千凌筠在内的三人只觉着有些阴恻恻的，因为好不容易快要回去的生灵，突然就调回身子原路反了回来。自半空中急转直下，而目的地显然就是江霖那处。 和颂明显是回不去了，只能喊了一声要他们小心。 年糕看看半空又看看江霖，“…谁小心啊。江霖你醒醒啊！”小孩儿急得都快哭了。 生灵齐聚在江霖背后，在江霖口中轻顿的那刻，停止了向前。但那停顿仅此就是一瞬，江霖像是换了口气一样，唇齿再次微张，快速念着什么，而他的目光始终是死死盯着和颜。身后的灵体像是接到某种讯号，一起向前猛冲而去。 冲过来的瞬间绕开了江霖，一同撞向了和颜。 年糕听见了撕咬皮肉的声音，但他目之所及，只能看见一堆魂魄，而包裹在中间的和颜已经看不出任何踪迹。 紧接着传来阵阵凄厉叫喊，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声音是从谁身上传来的。 和悦听着心下一颤，想要下去救出和颜，但却被和颂一把拽住，“你救不出的。” 起先还是撕扯皮肉的声音，随后又传出了吸血啃骨的声音，到最后众人分明听见了什么东西在磕木头的声音。种种声音让人不寒而栗，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被扔在下水沟里的人，被地洞里的老鼠一点一点啃食殆尽。 只要想想，就让人身寒。 顾连泽勉强从地上支撑起半个身子，胳膊撑着往前挪动，总算能够到江霖的时候，他便抬起一只手，勾住江霖腰际将人拽进了自己怀里。 “我没事。”顾连泽在他耳畔轻声念着，同时还揉了揉他脑袋。 江霖口中所念瞬间停了下来，半空中的曲子不再响动，那群生灵也不再有所动作，一齐离开了此处。 而所剩下的，只有江霖手里的一颗属于和颜的头，但也被啃食的七七八八。 除此，再无说剩。 江霖茫然的将手中的东西扔了下去，整个人像是在某一个状态里还没回来。 “顾…连泽…”江霖迷迷糊糊的念叨着，然后有如惊醒一般转头，随后大声叫喊起来，“顾先生你有事没，怎么样怎么样。血血血你别动啊。” 顾连泽只是摇摇头，但明显他快要撑不住了。 “你等我啊，我去打1——120看起来是不管用，你等我去找天帝。”好死不死摸了一圈手机还没在身上，江霖像是有什么堵在心口一般焦躁的厉害，“你撑住啊你别出事，我去想办法。” · “我去！！快点！！小泽出事了！”床上正躺着睡觉的周谨行一个翻身直接摔到了地上，没敢管疼不疼，站起来就开始换衣服。 一边的许知尧也跟着翻身起来，“怎么了。” “快快快，去了就知道了。肯定是真出事了，不然漓霆不会直接把声音传我脑子里。我最烦他这样他不是不知道。”正做着梦呢，那边漓霆就钻进他脑子里催促他快去救人。 许知尧也不疑有他，拿起衣服准备—— 周谨行：“你还换什么，等你换完小泽活没活着都不一定了。” 许知尧咬咬牙没跟他计较，还想再说什么直接被周谨行拖着出了屋子。 “域主？”屋外的人不知他为何半夜醒了，但还是规矩着递了外衣过去。 周谨行单手接过外衣和递过来的配枪，神色凝重，“定位祈泽位置。” “是。” 第53章 冥域。 江霖脚边出现了一颗子弹。 子弹所在的地方现出一道门来, 门向外推开, 吓得江霖往一边躲了躲。 “走开点走开点, 踩着你啊。”周谨行迈步出来看着外面这景象，“嚯！你们这折腾什么呢。准备闹天宫啊。” 年糕往江霖身后躲了躲, “谁呀。” 周谨行这一出来就看见面前躺着的顾连泽，两步冲了上去，“少爷！少爷咱活着没。” 顾连泽还有点意识，看了他一眼, 强行把头扭一边去了，要不是真没力气，甚至想踹他一脚。 “活着啊…你可吓死我了。”周谨行蹲到顾连泽身前，在他心口处探了下灵力, “少爷您可真本事。” 周谨行低头翻出手机，“陆承，过来一趟。” “睡觉呢…你又要吃夜宵啊，你让尧哥陪——” 周谨行：“吃什么吃！赶紧过来！”手底下都些什么人。 “一会儿陆承来了，你跟他把小泽弄回去。我去把这儿收拾了。”周谨行边给许知尧说着，一边抬头看着半空中的乱象。 许知尧：“去吧，当心点。” 周谨行随意摆摆手，“这东西有什么可当心的, 你们搬他的时候动作轻点啊。” 江霖茫然看着他们, 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许先生…” 许知尧看过他来, “应当没什么事, 一会儿跟我们一块过来。”说时在顾连泽心口前后都设了咒, 防止灵力再继续涌出。 那边周谨行上了半空，看着空中魂灵，琢磨着也是他们够能闹腾的，他现在是知道当初自己这样的时候，漓霆都怎么骂他的了。调动灵力，均分到每一个魂魄当中，再借由此控制他们回到自己身体里。 一边的和颂和悦就那么看着，周谨行的名号他们都也听说过，毕竟论岁数，周谨行比他们都也小不少，天上地下跑跳着惹事的时候大家都也有所耳闻。 空中之势浩浩荡荡，被召集而来的魂灵尽数散去，夜空再次归于宁静与沉寂。 周谨行低头时，看见许知尧他们已经不在了，又看了看四周，去了千凌筠的屋子里，将顾连泽剩余的六个身子套在一起拿了回来。 这期间屋内没人说话，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周谨行自己也不言语，拿了要找的东西就从宅子内离开时，却被千凌筠喊住了。 “那个…麻烦您帮我把这个给江霖。”说着解下自己手上的那枚金币，递给了周谨行。 周谨行只是点了下头，接过他递来的物件翻窗便出去了。 “都跟我过来。”周谨行落地之后看着在场的其他人，语气轻淡。 江霖和年糕本就是得跟着去的，反倒是和颂与和悦… 江霖：“总得去个人与和绍祺说一声吧。”出了这么大事，总不好不让他知道。而且自己的偶死了，他那边应当是已经知晓了。 和悦：“那你回去吧，我跟他们过去。”少年不想让他跟着去，而且自己回去了，也应付不了和绍祺，还不如让和颂回去先安抚着。 周谨行看向和颂，点头算是同意了，“那你顺便和这屋里的人也知会一声吧，我方才看他们像是有什么想问的。”说完看看千家的别墅，窗子上扒着五个人，目光如炬。 “好。”和颂说着去看江霖，“没什么事了记得说一声。” · 周谨行带着那一大两小回了冥域。冥域此时也正是晚上。朗月之下勉强能看清，四周是很现代化的建筑，甚至有些西方格调，这是江霖没想过的，他们正在通过一座长廊，廊上垂着花草一路向下，微风之中徐徐摇晃，看着让人神清气爽。 “域主。”一边守夜的手下躬身喊道。 “嗯。”周谨行也只是随意抬了下手，转身指了指江霖手里的年糕，“带这个孩子去上点药。然后带这两个小的都先去睡觉吧。” 年糕却搂着江霖不撒手，“我不，我要跟着江霖。” 周谨行：“手上的伤不上药可是会死的啊。你再不去，明天可看不见江霖了。” 年糕：“…真的假的。” 周谨行不再看他，给一边手下使了个眼色，一旁的人自然是明白了，“两位少爷，先跟我来吧。”说完从江霖手里试图接过年糕。 小东西却避开他自己跳了下，委屈巴巴说道，“我自己会走，不用你抱。”说完就一个人可跑了个老远。 “年糕你别这么跑！”江霖后面吆喝他。 一旁和悦看见了，与江霖说道，“我照顾他吧，您别担心。” 江霖这才略微安了心，年糕手上的伤放在平常江霖就已经觉着挺严重的了，然而此时伤势更凶险的还在那儿躺着。故而也不太能顾及到年糕这边。 “过来吧。他俩自然有人照顾。”周谨行轻拍了他一下，想让他继续跟自己走。“我们这儿照顾孩子可比漓霆那儿好太多了。”说个什么也不忘贬损上漓霆那边一两句。 穿过长廊径直入了宅子内，宫殿一般的建筑放在往常一定会让江霖连声赞叹，但此时他也没那个心力，脑子里想的都是顾连泽如何了。周谨行绕道带他到一间屋子外，门口守着一个人，只听周谨行问道。 “你在外面做什么。” “那丫头嫌我碍事不让我进去。那没啥事我就回去歇着了——” 周谨行：“守着吧，指不定还得喊你。” 说完周谨行推门进去，屋内刺眼的白光一时还让江霖不适应。 “如何了。”周谨行刚一进来就焦急问着。 “不太好。”床上坐着是个小丫头，四五六七八岁吧，因为跪坐在床上也看不大清什么，“内丹尽碎，他体内这点灵力肯定是保不住了。” 江霖就看着顾连泽心口处被取下木头之后，整个就是个血窟窿，血液和灵力一并向外汩出，血液往下，灵力向上，是一种甚至带着十足恐惧的美感。而顾连泽已经整个人失去了意识，平静的趟在那里。 “内丹碎了是指…”江霖口中发哽。 周谨行搬了个凳子到床边，让江霖过去坐着，“没什么事，内丹碎了给他换个新的就行了。小泽和寻常妖兽体质不大一样。” “那新的内丹…” 周谨行：“我来解决就好。” 江霖对于他的话深信不疑，除了信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周谨行也不想让他太担心，“行了，看你也看过了，暂时也没什么事。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江霖摇头。 “你在这儿我们也施展不开，你这么耗着也没意义，别最后他醒来了，你趴那儿了，不合算。” 江霖知道他说的对，但打心里还是不想走。可也知道自己在这儿是真的帮不上忙。又去看了眼顾连泽，走去床边，将那时千凌筠还回来的金币小心的系在了顾连泽腕子上。 “天亮再来看他吧。”周谨行半是哄劝着他，“睡前喝牛奶还是橙汁。” “橙汁。”江霖顺嘴说道。 周谨行见此安排人去做，那边遣人先送了江霖回屋。 · 屋内就剩下三人，周谨行，许知尧，床上坐着的丫头。 周谨行：“那你俩给他结丹吧，我回屋睡觉去了啊。”说完就想溜。 丫头：“求您做个人。” 许知尧旁边也没说话，就那么嘲讽性的笑了一声。 “他这身子跟个无底洞一样，把我抽干了我也补不上他啊。”周谨行自暴自弃的坐在了方才江霖坐着的椅子上，与剩下俩人面面相觑。但那俩人的目光逼迫得周谨行不得不有所动作，于是他拿出了手机。 “诶，我。你快来给小泽再结个丹吧。” 漓霆：“不去。你有本事自己来啊。” 周谨行：“…啧。我没本事行了吧！”真让他去做也不是不行，但如同漓霆要维持天道一样，周谨行也分着一部分灵力管理着冥域。这种一下要损失太多灵力的事，他一般也不去做。主要顾连泽不是那真要快死的伤，漓霆所创的这些个孩子，某种意义上都有着一层保命的符咒，不会轻而易举就被一个小妖折腾死的。 周谨行很明显听到了漓霆了笑声，暗骂了一声，“幼稚。” 漓霆：“你跟小逸联系下吧，让他帮他哥结个丹去。” 反正也算是个解决办法。这边放了漓霆的电话，那边就去联系顾连泽那不要钱的弟弟。 “我哥出事了？啊…那你等我，我现在过去。” 周谨行：“你看，说是从小打到大，真出了事还是着急。他一会儿就来，我能去睡——” 许知尧：“不能。” · 江霖回了屋，年糕与和悦已经在屋里了。 卧室格外宽敞，一整面的落地窗，放眼望去就是庭院里的景致，虽然江霖也没什么兴致去欣赏。不过自打跟了顾连泽，江霖的生活条件稳步上升，从他的住宅面积就能看出来。 “手有事吗。”江霖走去年糕身边，小孩儿爪子被仔细包裹着，连睡衣都换了一件新的。 年糕晃晃脑袋，“他呢，他怎么样了。” 江霖：“说是没事。明日再去看看吧。” 说话的当间就听着有人敲门，年糕没让江霖在动，自己跳下床去给开门。 侍者端来两杯牛奶一杯橙汁，依着江霖说着放到一边桌子上就退了下去。年糕踮着脚把橙汁递给了江霖，“你喝。” 江霖笑着接下，那边也催促两个孩子去把热牛奶趁热喝了。 “和颜的事，对不起。”和悦抱着牛奶与江霖说道。 江霖是觉着与这孩子总归是没多大关系的，和颜若是活着，他很难当作不在意，但到底和颜已经死了，这事他也没法再去计较。 “没事，快睡吧。再不睡天该亮了。” 年糕从他怀里去了床上，拍了拍自己身边，“那你也睡。” 江霖看着还觉着好玩，看着两个小的都躺好了，自己也才跟着躺了下去。 橙汁里明显是给他混了安神的药，虽然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顾连泽的事，但还是很快就睡着了，甚至一夜无梦。 年糕听着江霖的呼吸声渐渐趋于平缓，自己这才安心下来，扯了扯被子给江霖盖的严实了些，自己打了个滚就钻进江霖怀里搂着他睡。 睡前还不忘翻身给和悦气哼哼说道。 “要是顾连泽死了，我就杀了你。” 和悦：“…哦，快睡吧。”说完抬手给年糕也盖了盖被子，自己则翻身脸冲着外面去了。睡没睡的，倒也不清楚。 身后盯着他的年糕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就一脑袋扎江霖怀里。 ※※※※※※※※※※※※※※※※※※※※ 呼。。 第54章 育儿。 “我要去见江霖, 那个把我哥抢走的男人。” 周谨行打了个哈欠, 瘫坐在椅子上, 半靠在许知尧身上，“人家睡觉呢。别折腾他了, 你想见明再说吧。” “但我就是想现在——”话还没说完，整个人直接栽到了床上。 “辛苦辛苦，累成这样还非得见你哥小情人去。”周谨行给他探了下灵力，还好只是给了他哥太多灵力累倒的。 顾连泽还在旁边睡得安稳, 如果不在意他胸口的血窟窿的话。而旁边的人在光晕里化成一只幼兽，金灿灿毛茸茸，翻了个身正好进了顾连泽怀里，轻微的呼噜声让人知道他是真的累的不轻。 也在床上的丫头照着毛茸茸身上rua了两把。 爽快！ 周谨行换了个姿势从许知尧身上起来, “你把小逸抱回去吧，晚上我看着小泽。” “你不是困得要睡吗。” 周谨行：“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睡什么睡啊。你去躺一会儿吧，我过会儿做早饭。对了，记得让扶栎早上起来连晨功，他今再不练，我真揍他了。” 许知尧也只是笑下，“哪天你不是这么说的。” 屋内只剩下躺着的顾连泽和周谨行, 周谨行琢磨了下, 也跟着爬上了床, 睡不睡的, 能躺会儿算会儿, “你说我就让你出去帮我找点东西，你这回来带个媳妇儿我也就算了，自己半条命还没了。你可千万别出事，我可怕漓霆叨叨我。” · 江霖醒来时，天已经是大亮，猛地从床上坐起，顺便惊醒了怀里的年糕。小孩儿昨天一天也累的不轻，这会儿也才跟着起来。 一张床上的和悦像是早就醒了，但也没出去，就在床边安静坐着，也不吵闹他们。 年糕在江霖怀里拱了两下，“早上好呀。” 江霖在他背上拍了拍，“是不是饿了。” “…有点。” “嗯，我给你做去。”江霖抹了一把脸，去看一旁的和悦，“你想吃什么。” 和悦：“都可以。要不还是我去做吧。你在休息一会儿。” 年糕：“我不要吃你做的。” 江霖在他背上拍了下，“好好说话。”那边给和悦抱歉笑笑，“我去做吧，他吃惯我做的了。” 和悦也没怎么介意，年糕就看着江霖起床洗漱后就出了屋子，还不忘叮嘱年糕不许欺负人。 门咔哒一声关上，就听着年糕从喉咙里发出了威胁人的呼噜声，和悦转头看看他，却扑哧一声笑出来，“跟只小狗一样。” “你才是小狗！”年糕跳到床上拿着枕头就要扑着去打他。 和悦也没挡，就任由着年糕扑到自己这边来，见他飞扑过来，自己也只是接住他，然后把他一只手背到了背后。 “手上还有伤，别乱动了。” 年糕没领情，气哼哼跳下地就说要去找江霖了。 · 周谨行：“你腿再打不直，你当心我以后都给你把腿绑上。” 扶栎：“师父我好困啊。” 周谨行：“就知道睡！就知道睡！你就说你这么大了，除了幼儿园蝉联十年的安安静静睡午觉奖你给我争过一次气没。” 扶栎：“有什么关系嘛。不是你说的小孩子只要快乐长大就好了吗。” 周谨行：“您是不是…快乐的有点过分了。手抬高了！就你的剑沉啊！” 扶栎吓得赶忙把胳膊抬起来些，“你用枪，当然不觉着沉。” 周谨行撂下锅铲，从腰后取了枪直接扔进了扶栎怀里，“沉不沉沉不沉，就你累是吧。” 江霖抱着年糕进厨房时，就听着了以上的对话。他是不知道为何会有小孩儿再厨房里练武，也不知道周谨行为何做饭做出这么大气性。 “睡醒了？去看了小泽没。” 江霖：“去过了。还严重吗。” 周谨行：“没什么事，性命无碍，只看他什么时候能醒就是了。” 江霖心下总算安心，倒也没再问他什么时候能醒，毕竟能说周谨行早就说了，这会儿既然没告诉他，自然是他也拿不准。 “一会儿就吃早饭了，等我再煎个鸡蛋。”周谨行走去扶栎旁边，踢了他一脚，“去看先生在哪儿呢，喊他过来吃饭。” “不用练了？”咣当一声就给他把剑扔了，然后就被周谨行拎住了耳朵。 “捡回来。” 扶栎：“疼疼疼，我捡我捡。” 周谨行看着他把剑重新抱了回来，小心翼翼抬头去看他师父，“好了嘛。” “行了行了，喊人去。” 小孩儿没走多久就抱着剑翻了回来，“先生在外面浇花呢，说一会儿就来。” “浇花？什么时候这么有闲情雅致。”周谨行嘀咕着，把鸡蛋煎出来放在盘子中，“练你的啊！让你停了？” 扶栎听着比他还来气，“不是该吃饭了吗！” “练不练，不练你别给我吃饭。” 扶栎哼哼唧唧的又提起了剑，“我不想在这儿了，我想去找扶桑玩。好累啊师父。” 周谨行听完反倒是笑的开心，“去漓霆那儿。就你这样，还想活着从那儿出来？你也不怕被他打死。” 扶栎：“那你天天还吼我呢！” 周谨行：“少爷！还有俩月试剑会！你都给我垫底多少年了。你不丢人我不嫌丢人啊。还提扶桑，扶桑多少届的第一了你给我数数。” 扶栎：“数什么嘛，我多少次最后，他就多少次第一啊。” 好的是一点没学上，不要脸的毛病可是跟周谨行学了个通透。 江霖抱着年糕就听着这一大一小跟这儿嚷嚷，小声去问，“试剑会是什么。” “嗯…就是一群人打架的大会。幼儿组是五年一次，青少年组十五年一次，成人组三十年一次。” 江霖：“你不用参加？” 年糕：“用的。到时候你带我去吧。” 江霖：“你不回家了啊。” 年糕：“再说嘛。到时候耍个赖就不用回去了。” · 许知尧路过厨房以为里面又怎么了。 “能不能别让他在厨房里练剑。”说着把扶栎提溜出了厨房。 “那你不看着他，我能怎么办。” 许知尧：“是你不让的，可别往我身上推。”边说着走去碗橱里把碗筷端了出去。 “是，我都怕你再把他打死了。”周谨行小声嘀咕了句，自己喊人把做好的早餐端了出去，推了下江霖，“快过来吃饭吧。” 江霖：“扶桑和扶栎是兄弟？” 周谨行：“啊？不是啊。他们这一辈儿都是扶字打头，不是同一种族的。” 江霖把年糕放到了地上，自己帮着周谨行把盘子端了出去。 “他们也是天道所生？” 周谨行：“不是，父母所生，和小泽他们不一样。小泽他们几个是天道造的最后一批，算是年纪最小的一辈了。” 几个人落座，江霖把年糕放到了和悦身边。再往那边坐着扶栎。“你们要果酱吗。我去给你们拿。”但也不等年糕他们回答，自己就跑去拿了，说到底就是自己想吃了。 “吃吧吃吧。”周谨行喊着他们动筷子。 江霖吃着饭突然想起点什么，“扶字辈…年糕你不也该是吗。” 年糕往吐司上倒满了果酱，还弄了一爪子，自己舔了舔手指，“我是啊。” 江霖吃惊，“…扶年糕？” “哦…”年糕咬了一大口，坦然说道，“不是啊。是扶不起来的年糕。七个字。” 江霖：“……”又去看周谨行，“还能这样起名啊。” “能啊。后面加几个字都行。”周谨行说完自己都先可笑，“就是个称呼嘛，叫什么也无所谓。天界也就是为了人口普查的时候方便而已。” 江霖看出来了，除了天道平衡，漓霆是什么事都爱管不爱管的。 “那顾先生他们…” 周谨行：“哦，入了现世有现世的名字。顾连泽这名字还是我给他取的，嵇佑敛煦是敕安君给起的。” “那顾先生原来应该叫什么。” “祈泽。”周谨行一边说，一边加走了许知尧盘子里的鸡蛋觅进自己嘴里。“他们这一辈都是祈字开头的。祈是天道所生最小的这一辈。扶是由父母所生最小的一辈。” 倒是个好听的名字，江霖一边寻思着，一边吃着早饭。反正是比扶不起来的年糕…好听不少。 “那扶夷呢…”他突然想起这个孩子。 “山神的那个孩子啊…确实不是父母所生，但温韵把他当亲个闺女养着，名字也就跟着天界取了。天帝也没管他。想着好好修习几年，以后入了天界倒也无妨。但谁知道出了那事。” · 吃了早饭扶栎被按压着继续练功，周谨行就拎了把椅子坐他对面看着他。 年糕撒着欢在院里跑跳着，偶尔会和江霖玩抛球球的游戏，江霖若是没空，他就祸害别人跟他玩。 “为什么他不用练。”扶栎还看着好不服气。 年糕抱着怀里球球，一脸天真，“但我不练也不会倒数第一啊。” 扶栎：“师父他欺负我。” 周谨行低头看着冥域的折子，头也没抬，“你快练吧，人家又没说错。” 江霖拜托了周谨行帮忙看着年糕与和悦，自己则进了顾连泽屋子里想陪着他待会儿。 床上的顾连泽眉头紧锁，不知道是不是疼的。 心口处的光晕闪闪烁烁，像是在愈合着身上的伤口，江霖将被子掀起来些，血洞已经有好转的趋势了。周谨行说他没那么脆弱，戳一戳碰一碰的没什么事，不用江霖太过小心翼翼地对待他。 可江霖看着还是心疼，手臂粗的木棍直直插入心口，即便不说，也应当是受不了的疼才对。 江霖坐到床边，把他压在身下的尾巴往一边拽了拽。周谨行说是现在灵力不稳，身上出现什么都让他别在意。 尾巴却像是感应到了江霖，用尾尖勾住了江霖手腕。江霖那一刻格外欣喜，至少能确定顾连泽的确还活着。尾巴上的力道让人觉着安稳了不少。 “等你醒了，我给你做糖炒栗子吧。上次就说给你做，一直没想起来。” 江霖说话时，明显感觉到腕子上的力量又大了些。果然能让顾连泽有意识的只有两件事。 江霖。江霖做的饭。 · 江霖还想与他说些什么时候，门从外打开了。 “哥你看我给你买的粉色跳跳虎——你谁啊。”祈逸看着屋里面的江霖，停在原地眨巴了两下眼，“江霖？” 江霖看着眼前这个和顾连泽有两份相似的人，大概能猜出他是谁。 “您好。” 祈逸抱着粉红跳跳虎一直走到了江霖身边，“是你呀。我听我哥说过你。我前些日子还见过你一次，就是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江霖疑惑，“什么时候。” 祈逸：“在宅子里，你困在黑暗之中被鬼魂追的那次。是我做的。” 江霖：“…”行吧，做都做完了，江霖还能骂人家什么去，可况这次还是他救的顾连泽，“您怎么称呼。” “粉红跳跳虎。” 江霖：“祈逸先生。多谢您这次帮忙了。” “嗯…好嘛。”说着却一个大步贴上了江霖，低头嗅到他颈子上，江霖下意识想往后退，却被他揽住了后背，退无可退。 江霖突然觉着颈子上一热，被什么绵软的东西划过。 …像是舌头。 …被舔了。 …清白。 跳跳虎先生您自重一点可以吗。 “你身上果然都是哥哥的味道。” 第55章 交谈。 江霖在短暂的迟疑之后, 反手抽出身后的匕首, 直接抵上了祈逸的脖子。 “…自重点。” 祈逸也是短暂迟疑了瞬, 果然松开了他，“好嘛好嘛, 只是舔一下而已啊。我哥没有舔过你吗。” 他这话问的，还真让江霖顿了片刻，随后果断答道，“没有。” “嗯…”祈逸舔了舔嘴角, “第一次？” 这话问的意外有些暧昧，不知道是不是江霖多想了，“年糕舔过。” 祈逸：“那不一样。” 江霖：“您没什么事，能不能出去。” 祈逸：“我有事啊, 我来看我哥。” 江霖点点头，“那您在吧，我先出去。” 祈逸却一把攥住他腕子，“别走嘛，你不是也来看我哥的。手腕上也我哥的味道诶。”他才想伸舌头，江霖强行把胳膊拽了回来。 “不用了，我一会儿再来。” 祈逸孩子气的鼓鼓腮，“走那么快做什么, 哥哥他还没——” 包括江霖在内, 二人明显感觉到了屋内灵力有一瞬的变化, 给人以很强的压力, 尤其是祈逸, 被压制着连呼吸都有些不稳，趔趄的往后退了两步。二人不约而同的去看顾连泽。 祈逸：“……” 江霖走去了床边，“没事。快睡觉。” 江霖话说完，屋内果然又恢复了平稳。祈逸在心口处揉了揉，暗自换了两口气，看看他哥，看看江霖，难免心有不平。 明明是我先—— “祈逸！”门口传来周谨行的声音，“你又祸害你哥什么呢。”冥域内的灵力一丝一毫的变化他都能感受到，顾连泽突然那么一下，还以为又有人来行刺。 祈逸转转脑袋，“没…”声音格外心虚。 周谨行：“不是你还能是他？”说着直接把人拖了出去，“赶紧走赶紧走。” 祈逸就这么被拖行着还强行把自己的粉红跳跳虎塞进了他哥怀里。 “愿跳跳虎保佑你。” · 江霖听着关门声，屋内又恢复了安静。他去了床边把祈逸的粉红跳跳虎拿了出来，放到顾连泽枕头边上。 “你这弟弟是不是有点毛病啊。”江霖笑着问他，但顾连泽没有再给他反应了。只是他凑近时，尾巴会轻轻卷在江霖手腕上。 那边周谨行推着祈逸一路向外。 “他就是江霖啊。”祈逸不知道从哪有抱出一只粉红跳跳虎。 “做什么呢，可别打你嫂子主意。”周谨行对这种事太熟悉了，因为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祈逸：“但我哥有的我也想要。” 周谨行：“…他有媳妇，你也想要个正常。但他有江霖，你可不能抢江霖去啊。” 祈逸：“为什么。” 周谨行：“想什么呢。天界也是一夫一妻制。行了行了，你快从哪来的回哪去吧。你把你哥气醒了，我还能谢谢你。你说你要是把你哥气死了，是赖我还是赖你。” “赖你。” 周谨行笑着点头，“行，赖我。快回去吧，帮我给你父亲带个好。就说你哥没什么事。” 周谨行近乎是押着他把他送回了自己域内，并叮嘱他不许折腾他哥。 祈逸走之前还不忘问他，“但我哥为什么那么听他的。” 周谨行：“你长大就知道了。快快快，我要关门了。”说完推了他一把，然后转身关门。 回了顾连泽屋子，江霖还在床边陪他坐着，用梳子沾水小心给顾连泽把尾巴毛梳理仔细了。 “他回去了？”江霖抬头去看周谨行。 “回去了。他就那性子，你也别太见怪。就小孩儿嘛，总有一段时期是用嘴来认识世界的。就像年糕现在一样。”好歹就是舔了一口，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要不然顾连泽醒了，周谨行都还不知道怎么交代。 江霖心向来也大，何况和顾连泽还是亲兄弟，确实也没法太去计较了。 “他们兄弟两个，关系是不是不大好。” “嗯，小时候小逸总欺负他。孩子都是喜欢谁就欺负谁的。小泽那会儿就那么大一点点，跑也跑不过，打也打不过的。被他弟按在地上打的嗷嗷叫唤。”要是外人看，其实看不出什么，感觉就是俩狗子抱着团打滚。 当时看被欺负的太厉害了，周谨行就把顾连泽抱到他那边了。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小时候养他可费劲了。”周谨行回忆着，“饭做的但凡有一点不对口味，就一口都也不给吃。别人吃饭，他去河里给我抓王八去，抓回来的王八还要给我养家里。灵域的王八，两个他那么大，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给我扛回来的。就给我端端正正的放到屋子里。我大半夜去看他睡没睡，那王八的绿豆眼睛，死死盯着我。” 江霖：“那王八最后呢。” 周谨行：“哦…知尧给我宰了，我去炖了汤。” 江霖：“那顾先生…” 周谨行：“他觉着挺好吃的。” 大型真香现场。 周谨行又给他说了些顾连泽小时候的事情，“养了他之后吧，反正我是再也没养过别家孩子。太累了。话不多但主意正，一眼不看着就指不定给你做出什么事来了。” “那扶栎呢。” 周谨行：“他啊…他父母和扶桑父母都不在了。扶桑资质好，漓霆就把他留自己身边了。但你也见了，漓霆管孩子一直管的严，动辄拿藤条抽着都也是家常便饭。扶栎性子闹，在那儿受不了，漓霆就让我把他带这儿来了。” 他现在都还记得，那孩子走的时候是哭着嚎着非要把扶桑也带走。觉着扶桑留天帝那儿会受欺负一样。 “天帝一直这样对待孩子…”是不是有些狠了。江霖难免又想到顾连泽背上被漓霆责出来的伤。 “每家带孩子都不一样。我以前也挺看不过去他那样的。但后来再想想，他多的时候一带就是四五个孩子，一批里面总有那么个不老实的。孩子和孩子性格本身就是不一样，就是有那种听不进人好好说话的。你想漓霆活着那么久了，再好的脾性也受不住一年一年的总有孩子闹他。再者，他小时候就是这么打过来的，都也正常。” 周谨行能理解，但始终是不赞同。主要是实在打得狠，周谨行自己看着都嫌疼。 这事是江霖和周谨行态度是差不多的，他们都是凡人出身，自小虽说都也或多或少有不顺意，但都未曾受过家里苛待，就漓霆这样，放到人间那都是犯法的。你让江霖带孩子也像漓霆那样，他也下不去那个手。狠不行了也就是敲上两下，但就真像他们说的，动辄就是床上得躺三五日的那种，江霖看着实在是心惊。 周谨行：“你若是喜欢孩子，以后让漓霆送你一个玩好了。我看年糕跟你也挺亲近的。” “送一个？” 周谨行：“他们这一辈成年之后，应当过不了多久会诞一批新得出来。尤其是嵇佑那边，凤凰一族就剩他一个了，漓霆也该再给他弄个弟弟妹妹儿子闺女的了。” 江霖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可肩负不了这么大的责任。 周谨行见此也只是笑笑，多的也没与他再说。 · 顾连泽已经昏睡了四五日，前一天正是元宵节，冥域外燃了一宿的花灯，从顾连泽屋子正对的落地窗往外看，一览无余，漫天星火。 屋内也没开灯，应在屋子里星星点点的，倒也好看。三个孩子满院跑着，周谨行一个人在秋千上，仰头看着空中景色。周谨行是个对自己十分宽厚的人，他觉着法定节假日他是应当休息的，于是他把工作推给了许知尧，自己跑出来看花灯来了。 另一个原因是…他也不敢让许知尧看孩子，怕看着看着就动起手来。 “扶栎你给我从灯上爬下来！” “等一下下！” “等什么等！现在就给我下来！” “我不要！我要放个花灯给扶桑看！” 你们根本就没在一个域里，等看到才有鬼了。 “今年你算是看不成了。”江霖坐在床边，听着楼下的喧闹声一个人欣赏着，调侃似的与顾连泽说着。却觉察到顾连泽那尾巴缠在了自己腰上，缠绕的有些紧。江霖现在对这种情况已经逆来顺受的觉着无所谓了。自己抬手覆在了他尾巴上，轻缓给他顺着毛，“明年再一起看吧。”这才觉着顾连泽把力道松开了。 “江霖江霖！你看我给你放的灯！”年糕在楼下喊他，江霖打开窗户去了露台，年糕的孔明灯正好升到他眼前。 孔明灯上还画着他和顾连泽，就那种火柴人，但给顾连泽画了尾巴，很容易认出是他。感谢他百忙之中没抛弃顾连泽。松开手让孔明灯继续向上，江霖也没再久留便关了窗户回了顾连泽身边。 过了十五这年就算过完了，硬要说，其实不算多么愉快的新年。先是千凌筠出事，后是顾连泽受罚，最后还来这么一出，险些命没了。但至少结局总还是向好的。只是江霖总觉着开年就开不顺，他未来这一年指不定还得多坎坷。 · 江霖回了一趟现世，倒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小千家里报个平安。听着顾连泽无事，大家总也都能安个心。 除此，他去找了和绍祺。 他陪了多久了顾连泽，和颂便陪了多久的和绍祺。但显然，他家的情况，看起来还是… “他这几日连屋也不让我进了。”和颂给江霖到了水，“但应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我哪也不去，他就没有太多余的感情要溢出来。” 江霖现在他家的水他都不敢喝了，“但也不是这么个事啊，他迟早有受不住的那一天，就算他能受住，我可不想和悦成为下一个和颜。” 和颂靠在沙发上，很明显的没什么精神，估计这几日为和绍祺的事也没少费心。 江霖：“我去看看他。” 和颂：“他让你进呢？” 江霖：“他凭什么不让我进，我家那位因为他可还在床上躺着到现在没醒来。” 和颂感觉打他回来，整个人变得不大一样，略微的有些强势。 和颂：“那…你随意。” 江霖起身上楼去了和绍祺屋内—— “出去。”都还没迈步进去，就听着这么一声。屋内没开灯，昏暗的紧，江霖自顾自的给他把灯打开了。 低头是满地的木屑，抬头就看着和绍祺坐在轮椅上，手中握着刻刀，怀里抱着一根长木。 “是你啊。”和绍祺微微抬了抬眸子，他还以为是和颂来了。 江霖踩着木屑走到他身边，“你现在不能看见和颂。” 握着刻刀的手微微颤了颤，但还是应了下来，“嗯。你随意坐吧。” 江霖给自己找了一把椅子，拎到他对面。 “顾先生如何了。” 江霖：“还好。” “那便好。” 江霖：“和颜的事情…” “是我的问题，我没管控好我的偶。你不用介意。” 江霖略微思索了下，“和悦在我那里。”冥域里或多或少可以压制一些和绍祺对他的管控，不会让他过早的如和颜一样失去控制。 和绍祺只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除此也无多言。 “这个偶人…是新一个要被你拿来装载感情的吗。”江霖看着他手中正在制的偶。 “就快制作好了。”和绍祺说这话时有些急切，江霖能看出他手是抖得，不知道已经这么不眠不休得雕刻多久了。 江霖走过去，蹲下身子，将正在雕刻的木头从他怀里小心拿了出来，“已经不急于这一时了，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先休息一下。” 和绍祺下意识要去抢，但觉着江霖说的好像也对。江霖去看他手指，指节处已经有些红肿了。 “等我下。”江霖起身出去，让和颂去帮他打了盆略烫的水来。和颂进屋时，倒还不知道他做什么，但也没多去询问，放下水盆就离开了。 江霖用热毛巾敷在他手上，试图消解着他的疲惫。 “嘶——”热水激得他有些疼，但被江霖按住了手不让他拿走。 “你还是喜欢和颂的吧，不然也不会一直不让他进来。若是不喜欢了，看见他时应当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吧。” 和绍祺：“嗯…是的吧。” “神明的喜欢究竟是什么样的。” 和绍祺：“与人类无异。就是喜欢而已。” 江霖却摇头，“但人类的喜欢里，包含了嫉妒，猜疑，不安。我们不会把自己的负面感情剔除出去。”主要还是没这个能力。 和绍祺动了动手指，江霖又把毛巾浸了下热水，重新给他敷好。” “因为爱而生出的所有感情都是正常的。” “那你们是如何…如何让自己不难受的。”和绍祺自己想不通，所有的负面情绪只会让他格外难受，“…不想让他离开。” 江霖：“那你尝试和他聊过吗。” 不仅没聊过，甚至还让和颂滚了出去。 江霖：“感情里不单只有妒忌与猜疑，于此相对的，还有信任和包容。但当你过于压抑负面情绪，或者将负面情绪加到别人身上时。等于你根本没试过自己去排解这些。” 和绍祺不说话，只是默着摇摇头。他活得太久了，失去感情也太久了，有些事情他根本不想去考虑，只知道下意识的去逃避，或者维持现状的得过且过。 江霖：“我不是神明，所以我觉着人所存在的所有感情都是合理的。没有什么应当是被摒弃的。天帝与我说，神明曾经是不需要感情的，但即使天道如此限制，神明在后来还是生出了感情。说明感情的出现本来就是不可控的。天道也没让有了感情的神明再去褪去私欲，说明这并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和绍祺：“可这些感情，不会让我开心，也会伤了和颂。” 江霖：“他或许并不在意你伤到他。爱是坦然面对对方，没有什么是需要刻意掩藏的。你不妨将所有情绪宣泄出来，嫉妒猜疑不安都是因爱而生，不该由你一个人承受。” 和绍祺看了看门外，“可你们…的爱情里，不是都不喜欢猜忌与无理取闹吗。” 江霖：“偶尔的吃醋，适当的胡闹与恰到好处的谅解，会是感情里的调剂。” 和绍祺：“水凉了。” 江霖笑了下，把盆端了出去，递给外面的和颂。 江霖：“爱本来就是直白的，嫉妒告诉他就好了。你总要信任你的爱人的。更何况，他是你的偶啊，他本就是全心全意爱着你的。” 和绍祺目光有些空洞，像是在思索。正巧和颂换了新水过来。 江霖从地下起来，将毛巾扔进水里，“再给他敷上几次，有药的话给他上一些，稍微是有些肿了。最近也别让他刻木头了。”说着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快过去。 “对了，你们知不知道我手机去哪儿了。” 和颂摇头。 “哦…那算了。我先走了啊。” 江霖不让和颂出来送了，自己一个出了屋子。 和颂端着水半跪到和绍祺身前，也用热水浸了毛巾，小心翼翼的敷在他手上。 “烫吗。” 和绍祺摇头。 “我们…谈谈？” 和绍祺：“…好啊。” · 江霖溜溜达达回了冥域，他来这儿本来就是想把手机要回来的。 奈何果然丢了，他上面还拍着顾连泽长耳朵的照片，以后准备威胁他来着。 “回来了？”周谨行正在做夜宵，给顺手给他做了一份，“有一个你的快递，应该是漓霆是给你的。” 江霖不知道漓霆又给他送了什么，走过去拆开快递，发现里面是个—— 崭新的手机。 显然不是他原本的那个，江霖划开屏幕，随意翻了两下。发现他以前手机的所有内容都在里面，什么手机通讯录之类的，包括顾连泽长耳朵的照片。不得不说江霖开心的不得了，手指还在相册里来回划动着。 却… “这个孩子是谁。”江霖把手机给周谨行看，上面是个顶着兽耳，拖着尾巴的五六岁少年。 “嗯…”周谨行接过手机，“小泽小时候。这好像还是我给拍的。” 江霖重新夺过手机，看着照片里的娃娃皮肤白皙，眼睛浑圆，抿着嘴笑也不笑一下。 “可爱吧。他小时候可好玩了。化形化不掉耳朵，自己跟自己生气，耳朵毛差点让他自己薅秃了。” 江霖看着照片忍不住发出姨母般的微笑， “嗯…可爱。” · 顾连泽整整是昏了半个月，终于在某一日霞光打在脸上的时候，睁开了眼。 “醒了？”江霖难免欣喜，手机回来了直接打了个电话吆喝了周谨行过来。 顾连泽凝眉看他，尾巴在床上轻轻拍打着，目光一直不从江霖身上挪开。 “你是…谁啊。” 江霖心里咯噔了那么一下，好在这个时候周谨行过来了。 “你又是谁。”一样的问题，对着周谨行就一点也不客气。 周谨行也愣在了原地，“失忆了？”刚想凑过去给他探下灵力，直接被顾连泽一巴掌把手拍了下去。 “诶我去，你个白眼狼的东西。”周谨行还来气，手中聚气灵力，趁着顾连泽看江霖的功夫直接将他按回了俄罗斯套娃模样。 然后将他七个俄罗斯套娃整整齐齐叠进了一起，强行塞进了江霖怀里。 “抱着他，回你家。” 江霖：“他失忆了。” 周谨行：“伤没什么事，你等他自己恢复吧。”随后从身后掏出枪来，直接在屋里给他打开了门，推了江霖一把，就把他推到了门另一边。 江霖还想说什么，但被周谨行问都不问就给扔了回来，而回来的地方是… 他家。 江霖看着门关上了，咬咬牙说不出话，他甚至都不知道为何把他俩扔了出来。一个人抱着俄罗斯套娃，茫然站在自己家里。 什么事啊。 连接两域的门短暂又开了下，江霖以为他回心转意，但看起来只是把年糕给他扔了回来。 年糕：“发生了什么。” 江霖摇头。 年糕：“他说和悦他帮忙送回家。聚魂器我也拿回来了。” 江霖：“谢谢他。” · 江霖陷入了人生迷茫，但也没多理会，回来了就回来了。 但第二日的时候，他就知道为何周谨行迫不及待的扔了他俩回来。 他的屋子里出现了七个，七个失忆的顾连泽。 “你是谁啊谁啊谁啊谁啊谁啊谁啊谁啊。” 第56章 失忆。 江霖：“……” 几个月前相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只是那次他家沙发上坐着的是七个西装革履正襟危坐的顾连泽。 这次穿着家居服, 歪七斜八的, 眼神依旧清澈，但能看出是真不认得人了。 江霖：“相比起…我是谁。你有没有考虑过为何自己出现在我家里。” 七个顾连泽齐刷刷摇头, 但转而又与他说道。 “是我家我家我——” 江霖：“一个人说话！” 被震到的顾连泽果然把话吞住了，“…我家。”犹豫之中又透着坚定。 江霖：“为什么是你家，我有房产证，你有什么。” 顾连泽：“家里有我的味道。” 江霖倒也没跟他硬掰扯房子是谁的, 就打上掰扯赢了，又不能把他赶出去。 “饿吗。” 七个顾连泽一起点头。 “想吃什么。” 顾连泽：“糖炒栗子。” 他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这个东西，不知道从哪来的，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但就是想吃。 江霖倒是知道，他昏睡的时候自己顺嘴说过一次起来给他吃，这可好，糖炒栗子成了他对这个世界的最后记忆。 寻思着糖炒栗子也不能当饭吃，但到了也未与他说，乐意吃就吃去吧。 但他去糖炒栗子了，屋里的顾连泽该怎么办… “年糕！” “我不出去！”谁要面对七个顾连泽啊。 江霖：“……”单方面协商失败。 江霖：“你知不知道你家在哪里。” “在这儿。” 看起来是不知道灵域的存在了，“那我出门一趟, 你就在家里, 这样坐着, 不许乱动。” “为什么。” 江霖：“没有为什么, 就在沙发上, 不然一会儿就别吃了。” 看着顾先生凝眉，但最后还是屈服于糖炒栗子的点了头。 江霖看着倒是还嫌人可怜，寻思了瞬，拖出了他们从清溪镇拿回来的摇摇小木马。 “这个可以玩。” 江霖看见这话说完，顾先生眸子闪了一下光。 。 域是江霖用刀劈开的。 “把他放在家里没关系的吗。”年糕一边看江霖炒栗子，一边依着江霖的话背着小筐去采菜采水果。 “不知道。”江霖已经自暴自弃觉着无所谓了。“你一会儿去让黑猫嘣点爆米花，做点小丸子，先给他送过去。” 年糕：“我不…去。七个诶…” 江霖也理解，毕竟余威还在，“那我一会儿给他送出去。你帮我看着点火候来。” 才出去时就看着七个顾连泽真的就端端正正给他在沙发上坐着。一旁的木马也没人玩。 乖的让人还瞧着可怜。 看着江霖过来，七个人都有试图要起的架势。 “不许动！” 抿嘴坐了回去。 江霖看着他们消停了，自己走过去将盆里爆米花和章鱼烧分给每个人。 大的多些，小的少些。 “糖炒栗子呢。”顾连泽拿签子戳戳章鱼丸子，像是不满意。 江霖：“一会儿给你。”说完自己戳起一个章鱼丸子递到他嘴边，“张嘴。” 顾连泽垂着眸子，盯着江霖手里的章鱼烧，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张开了嘴。 “好吃吗。”江霖见他吞了。 “……”像是思考，转而点头。 江霖：“那好吃就吃吧。”边说着把一个小一些的顾连泽抱到摇摇木马上。 自己则转身回了灵域，“不许捣乱。” 。 炒栗子炒的江霖膀子疼，年糕跳上灶台照猫画虎的学着江霖模样去帮忙。 江霖趁这会儿歇了下，可这一停， 又开始胡乱寻思起来。 于是江霖打开手里建了个群。 群名：救救孩子！ 成员：江霖，姬佑，敛煦，周谨行，栾天瑞，卫阳辉，千凌筠，和颂，以及…天帝。 江霖：“顾先生失忆了。” 栾天瑞，千凌筠：“？？？” 和颂：“……” 姬佑：“哈哈哈哈哈！” 敛煦：“上一条敛煦发的。把我手机还回来。” 姬佑：“不要。” 漓霆：“要闹滚出去闹。” 江霖：“所以…有法没啊。” 周谨行：“没什么事吧，就是灵力不稳造成的。等伤愈合了，应该自己就恢复了。” 漓霆：“那你为什么把他俩赶出去了。” 周谨行：“你欢迎你让他去你那儿啊。” 漓霆：“你是他监护人。” 周谨行：“那你也得保证监护人的生命财产安全吧。” 敛煦：“打起来打起来。” 敛煦已被移出群聊。 江霖：“我就是想问问…解决办法。” 周谨行：“不用解决，过几天自己就恢复了，这几日你多担待些。” 漓霆：“先听他的吧。” 问了一圈什么也没问出来，最后就让他等。但漓霆没刻意叮嘱他什么，反倒让他有一点安心。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 江霖把糖炒栗子端了回去，进屋时却看见七个顾连泽整整齐齐由大到小的排队站在摇摇木马后面。 一个人下去，就换另一个人上来。 活的永动机。 桌上的吃食早就被扫荡一空。 江霖尽可能保持着平静，“过来吃栗子。” 七个人又齐刷刷转头，一同离开了木马，跑着围坐到了桌边。 江霖：“不许在家里跑。” 顾连泽：“为什么。” 江霖：“楼底下有人住。” 对于顾连泽倒也勉强算是个理由吧。 热腾的糖炒栗子摆在桌子上，七个人的目光却整整齐齐的在江霖身上。 “…吃吧。” 顾连泽们伸手就要去抓火热的栗子，但人家也确实不觉这烫。 只是拿在手里端详了下就要往嘴里塞。 “剥壳！”可真是忘了个干净彻底。 顾连泽们停了下来，目光有些迷茫。 江霖走去身边给顾连泽们示意怎么剥栗子。甚至被投递来了赞叹的目光。 犹如吃瓜子的时候，顾连泽并不能掌握力度，很容易一捏就碎。但好在栗子本身果肉也大，碎了挑挑拣拣也能吃。 江霖没去给他剥，主要是碍于人太多了，真的不可能全都顾及到。 向来不患多寡患不均，虽说都是顾连泽，但总还是怕他跟自己打起来。 刚给他炒完栗子，紧接着就又得给他做晚饭。 “晚上想吃什么。” 顾先生顿了顿剥栗子的手，斩钉截铁两个字，“龙肉。” 江霖：“……” 。 江霖：“顾先生说要吃龙肉。” 周谨行：“@敛煦” 漓霆：“@敛煦” 姬佑：“@敛煦” 敛煦：“哦，艾特我寄几。不可能的，不可能有龙肉的。我已经被阿佑吃干抹净了。” 敛煦已被移出群聊。 。 江霖去做饭了，看了看那边七个顾连泽，只觉着头痛要命。 那边顾连泽也看见江霖瞧他了，从沙发上起来走去了江霖身边。 是那个最寻常的顾连泽，也许是这个身子与江霖久了，自然而然的亲近些。 “吃完了？”江霖抬手抹掉他嘴边的渣滓。 顾连泽点头。 然后却见他攥着拳头伸向江霖，然后向上摊平手掌，掌心里是一个剥的很完好的栗子。 “给我？” 点头。 江霖笑道，“整整两盆，就给我剩了一个。” “…”顾连泽：“是剥的最好的。” 江霖或多或少是习惯了他的直白与坦诚，从他手里拿过，觅进自己嘴里。 “谢啦。” 他说谢谢了，有点开心。 看着顾连泽略是喜悦的回了沙发上。 年糕这期间基本就是江霖去哪他去哪，但在顾连泽眼里，像是根本没看见他。 对，整整两盆栗子，年糕一个也没吃上。 但江霖给他在域内藏了一小盆，他要今天晚上一个人悄悄去吃！ 江霖：哄孩子真好玩。 。 那天晚上江霖与顾连泽进行了一次深夜长谈。 原因是，江霖去洗澡，七个顾连泽围在他的浴缸边上，紧紧盯着他。 “做什么。” 顾连泽：“怕你淹死。” 被顾连泽围观洗澡对于江霖倒也不是第一次，但被七个人同时围观洗澡这阵仗还是有些大的。 愁死他了。 江霖：“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下。” 顾连泽：“能。”还挺好说话。 江霖：“家里不要同时出现这么多个…你。” 顾连泽：“为什么。” 要是他家也住别墅，七十个顾连泽也可以，但他家就这三室一厅，实在是放不下这七个人。 “你们七个今天睡哪儿。咱家里就两张床。” “睡地下。”倒是一点也不觉着苛待自己。 江霖：“……” 顾连泽看他不说话了，试探着问他，“…你不喜欢？” 江霖索性点了头，“不喜欢。” 总该考虑一下同居室友的喜好问题，江霖不觉着有什么。 顾连泽轻抿着薄唇，最终还是点了头。江霖就看着地上一瞬间七个人都没了，与之对应的是七个大小不一的俄罗斯套娃。 江霖哭笑不得：拿起那个第二大的顾连泽，“生气了？” 没动静。甚至把自己身子的上半部分调转了一个方向，向后不去看江霖。 江霖：“那这样，晚上睡觉的时候只能是一个人，白天依你好不好。” 顾连泽：“好。” 果然化了回来。 。 江霖洗澡的时候要看，年糕洗澡他也要看。 等到给年糕收拾利落了，换好睡衣准备抱他回屋时，却被顾连泽一把扯住。 “我也要洗。” …好想把七个俄罗斯套娃扔水里搅和搅和算了。 顾连泽往常哪洗过澡，也没听着神仙该要洗澡的。 “我自己回屋…”年糕没敢打扰他们，自己迈着小碎步回了房间里的婴儿床上。 挺害怕一会儿连婴儿床是不是顾连泽都要与他抢。 江霖无奈，但也不去拒绝他，重新换好了水，试了试水温正合适。 “衣服脱了，进来。” 顾连泽眨眨眼，依着江霖的话迈进了水里。 江霖看着他整个人沒入水中，舒展了身子，看起来感觉还不错。顾连泽将台子上的小黄鸭全都扔进了水里，江霖夜不管他，就由着他自己玩够了为止。 “起来些。”江霖在他肩上拍了下，随后将沐浴露抹在了他背上。 背上的伤已经连一点疤也看不见了，覆手上去肌肉精实，不得不说的确格外舒服。趁着这会儿名正言顺能吃他豆腐，江霖也不客气，胸前，腰上，屁股上，都让他毫不客气的摸了个遍。 “头底下去，眼睛闭上。”江霖将花洒移动到了顾连泽头上。但刚上去，就看着顾连泽甩脑袋，“别乱动。” 顾连泽见此就把自己团作一团，抱着膝盖也不敢再动。 “行了行了。”江霖拿了毛巾给他把头发上水擦掉，“出来了来。出来不许抖身子啊。” 果然提前说了，顾连泽就没给他如此。 。 想着顾先生总算能结束他这一天了吧，顾连泽却跟着他回了自己屋。 江霖：“你卧室在旁边。” 顾连泽摇头，“不是。” 江霖：“不是什么不是，我是房东。我能不知道吗。” 顾连泽听着微微凝眉，很认真说道，“但这里有我的味道。这个屋子是我的。” 江霖：“…行行行，给你给你。我去隔壁睡。” 他才要走，却被顾连泽拽住。 江霖：“…又怎么。” 顾连泽：“你身上也是我的味道。” 江霖：“所以呢。” 顾连泽：“你也是我的。” 一点都不喜欢你家用气味标记所有权的方式。 “睡吧睡吧。”江霖一整天实在累的不行。他乐意在哪就在哪吧。 但顾连泽却盯上了年糕。 年糕：“好的，我知道我身上没有你的味道，我现在就出去。”成熟的不像一个狗子。 江霖却一把扯了他回来，“睡觉！不许折腾了听见没有。再折腾揍你们两个。” 年糕：“…听见了。” 江霖：“你呢。” 顾连泽：“嗯。” 。 于江霖而言，顾连泽醒了总归是好事。至少他睡着后能感觉到身后的温热气息，就会觉着很安心。 甚至还用手攥住了自己衣服，像是生怕自己跑了，有点好玩。 然后顾先生一整晚就越凑越近，越凑越近。 最后直接把江霖搂进了怀里。 江霖：“顾…”算了，太累了，先睡吧。 。 早晨的时候江霖收到了快递，看了看标签。 龙肉。 打开再看，的确是块肉。 匆忙打开手里，“你还活着没。@敛煦” 敛煦：“啊…活着啊。如果你要是精尽人亡的那种，那我是快死了。” 敛煦已被移出群聊。 漓霆：“不许再让他进来。” 第57章 慌乱。 “阿佑。放我进群。我又被天帝踢出去了。”敛煦赤着身子抱住身前的嵇佑。脑袋垫在嵇佑肩上, 越过他去看群里的消息。 “被子往上拽点, 好冷。”嵇佑两只手都被他箍在身前, “天帝说不准再放你进群，你要非想进, 你让周谨行拉你进去。整个群就你和周谨行敢和天帝对着干。” 敛煦：“除了我，剩下所有人都是管理员是吗。” 嵇佑：“是。” 这不重要，反正他一会儿偷偷用嵇佑的手机把自己放进去就好了。 嵇佑：“江霖说他收到龙肉了。” 敛煦：“龙肉啊，龙肉不好吃。”敛煦一副自己吃过同族的语气, “你想啊，自古也没有哪条龙死于被人类吃了吧。我国，国人，对于吃食的执念, 没有什么是下不了肚的，这么多年没吃的一定是因为不好吃。” 嵇佑：“…行吧。”你说什么都对。 但天界吃龙肉的确实是违规操作，不单是龙这一族，剩下他们这几个种族都也不能随随便便被吃了。但自古来讲，偷龙蛋的人一直也没少过。好在是后来神明去了域内，两界交集渐少，这种事也才跟着淡了。 “阿佑，你见我的糖没。”敛煦的手在床头上一阵摸索。 “扔了。”嵇佑还在看着群里消息, 没理会他那可怜语气, “昨天牙疼的不是你了？” 疼到嵇佑大晚上给他找冰块让他含着。 嵇佑：“对了, 天帝让你明天找个牙医去把疼的牙拔了。我已经给你联系好医生了。” 敛煦：“我不去！拔牙多疼啊！” 嵇佑：“天帝说活该你疼, 他说要是你敢叫唤, 就让牙医别给你打麻药了。” 晴天霹雳。 · 江霖觉着没人提醒他不能吃，那就是能吃。对于这种事，江霖一如既往的心大，反正什么该吃的不该吃的，他都也吃的差不多了。也不差乎这一块两块肉的。 但他还是给周谨行去了个电话，想问下究竟是谁的肉。 “哦…龙肉啊，对，我给他寄的。倒是挺快，我还以为得再有两天的。啊，不是龙，不对，不是中国那长条龙。国外的，嗯，就那个勇者斗恶龙的龙。嗯…多拉贡(Dargon)，嗯，对，多拉贡。” 江霖：“吃没事的吧。” “没事，小泽小时候我给他做着吃过，他挺喜欢的。做法的话，类似牛肉那种，蒸煮炖都行。我记得我让他们连调料也寄过去了，你看着给他做。” 江霖放下电话，想着到底是自己带大的孩子，一句想吃龙肉，就真去给他找龙肉。起初江霖以为是失忆激起了潜意识里对敛煦的仇恨。现在看看，应当只是想起小时候喜欢吃的东西了。 想起了糖炒栗子，没想起江霖。 想起了龙肉，没想起周谨行。 白眼狼个东西。 江霖仔细端详着眼前这半人高的肉，周谨行是不是没考虑过，这么大的东西，他要怎么剁开。江霖也不敢动用顾连泽，指不定顾连泽能给他生啃了，想了会儿法，他进了灵域去找逍遥了。 域里那些人都知道顾连泽失忆了，逍遥的反应和外面差不多，也说是过几日应当自己就好了，不用太过担心。 “就这肉？”逍遥被他叫出灵域，对于他都还不够塞牙缝的肉，对于人类已经是无法逾越的大关。没多说什么，跟江霖要了菜刀就开始给他肉剁成小块。“这肉你们得吃不老少日子吧” 要是只有江霖，够他吃个半辈子的了。但算了顾连泽，那可就没个定数了… “我家九口…” “啊对对对，我都忘了，辛苦辛苦。”逍遥忍住大笑。 许是这边聊的声音大了，那边吵醒了屋里的顾连泽。从顾连泽踏出屋子看见逍遥的那一刻，屋里的气氛突然剑拔弩张了起来。 顾连泽：“什么人。” 逍遥：“…野男人。” 江霖：“？？？”尽是些过来帮倒忙的。“别别再家里打架，这房的贷款我刚还清。” 顾连泽只是怒目看着他，并未真和逍遥起冲突，逍遥显然还有些意外，那挑衅的话说出来，本来就是为了逗孩子生气，但意外的小伙子很克制啊。江霖看着逍遥回了域内，顾连泽却凑到自己身边。 低头在他颈子上嗅了嗅。 “我还以为你要跟他打一架的。” 顾连泽：“他…骗人。你身上没有他的味道。”倒是傻了也骗不了他。 江霖也只是低头笑笑，“去看看年糕醒了没，你俩去吃早饭。” · 顾连泽从他身后起来，听着他的话回了屋，直接把还睡着的年糕提溜了出来，扔到了餐桌上。 江霖想通了，以后不准备让顾连泽帮忙做任何事了。 今天的早饭是油条和粥，因为江霖还在琢磨这龙肉怎么吃，故而自己也就吃了根油条就又坐回了厨房。他听着屋里的动静了，那两个顾连泽又都蹦跶了出来，年糕嫌烦自己回了域内，江霖悄咪咪把厨房的门关了。 把逍遥剁好的肉放进了冰箱，剩下放不进去的，准备今天就都炖了。将龙肉切丁时发现肉很嫩，入刀很快。起初他还以为会是皮糙肉厚怎么炖也炖不烂的那种，看起来是他偏见了。 仔细整理着上锅前的材料，那边却听着顾连泽过来敲他厨房门。 “嗯？”江霖打开，看见顾连泽端着碗，碗里还有一碗粥，“是吃完了？” 顾连泽点头。 “还要？没啦。想喝我明天早上再给你煮，还饿就等一会儿吃中午饭吧。” 摇头，“你没喝粥。” 江霖：“啊…是没喝，没事，你喝了吧。” 不行。必须喝。江霖觉着顾连泽的眼神里是这么写的。 顾连泽把手里碗往前递了递，“张嘴。” “…”江霖哭笑不得的瞧他，但还是依着他张开了嘴。看着顾连泽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自己探头过去把粥喝了，瞧着顾先生才满意了。 越活越回去。 顾连泽就那么一勺一勺喂着，江霖也配合的妥当，一直到粥碗干净了，俩人这才都停了下来。 江霖：“放那儿吧。一会儿我洗。” 顾连泽走去了洗碗池边上，“怎么洗。” 江霖打心里其实是不大想让他帮忙，但你看那眼神，就没法逆着他说话，简单教了他一下，就让他自己趁着洗碗的功夫玩水去了。大不了洗不干净江霖一会儿自己再洗一边好了。 · 将龙肉下锅翻炒，配着周谨行来给他的香料，下锅的瞬间就有清香散出来，江霖瞥着顾连泽怎么还打了个激灵。放下手里的碗就迈步过来。 “什么东西。” “先去把水关了。”江霖推了他一下，转身继续翻炒着，“龙肉，不是你要吃的吗。” 顾连泽若有所思的点头，“现在能吃了吗。”这孩子是说着就要把手往锅里伸。 硬是江霖拽着他胳膊按了出去，“烫不烫啊就伸手。中午再吃吧，碗洗好了自己出去玩。” 顾先生倒是应了，但…碗筷洗好放那儿，他就搬了个凳子坐到厨房门口，盯着江霖的一举一动。江霖没个感觉，江霖怀疑他是不是怕自己偷他的肉吃。 这肉一炖就得三五个小时的炖，周谨行附赠的炖肉技巧上反正是这么写的。江霖趁着这会儿去看洗碗池里，发现顾先生到也给他洗的挺干净。让他帮自己看下火，江霖则出了厨房，带着一丝丝不安的准备，去到了客厅。 那剩下的六个顾连泽，两个在看电视，一个在玩木马，一个在翻他冰箱，一个在泡澡顺便尸解了他的惨叫鸡，最小那个在他的水杯里，胯.下有一条金鱼，问题是江霖根本不知道是哪来的金鱼。 …都活着，家也在，真好。 “水凉了就出来，小心冻感冒了。”江霖先去了浴室。 “去沙发上坐着看，一会儿眼睛该不舒服了。”然后回了客厅。 “木马别摇这么快！一会儿地板让你摇塌了。” “不许爬冰箱，够不到去搬凳子。” “金鱼哪…算了玩吧玩吧。” 江霖其实很难将他们当作一个人，虽然他从心里知道是一个顾连泽分管七个身子，不管跟谁说话，其实都是和顾连泽一个人。但他仍会下意识的分开看他们。甚至觉着七个顾连泽的性格或多或少是有微妙差别的。其实想想可能是江霖自己的问题，也许是他先用不同的方式看他们，顾连泽反而会顺着他去表现自己。 江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态，他感觉自己已经没意识了，迷迷糊糊回了厨房，发现自己炖的肉没了。 “顾先生，肉呢。” 顾连泽没说话，甚至用手背擦了擦嘴。 “好吃吗。” 点头。 江霖也没斥他什么，就是从心里明白，为什么天帝会打孩子了。 · 江霖重新炖了肉，顾连泽还在旁边，但退的很靠后，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江霖也放弃让他看着锅监守自盗，直接自己设置好了闹钟一会儿提醒自己。 “出来吧，我给你削水果。” 六个顾连泽一同停了下来，连浴缸里的都跑了出来，齐齐整整等候在了餐桌前。这是他们这两天学的最快的事情，吃饭要乖乖坐着等。 江霖看着外面，也不知道说什么，径直冰箱里取了水果，分门别类的放好，该削皮的削皮，该去核的去核。 那六个是消停了，但还有一个就这么跟着江霖。 “不吃果皮了行吗。”江霖从他手里抢回了削下去的智慧果果皮，“也不至于这么可怜吧。” 不说话，但紧紧盯着江霖削下去的果皮，然后趁他不注意，又偷偷扯了一截过来，塞进嘴里。江霖靠着橱柜回头看他，顾连泽索性直接把目光躲闪开，然后快速咀嚼，吞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最后去看下一段果皮。 吃也就吃了，反正都也洗过。江霖摇摇头，切下一块给他，“给你，这块甜些。不吃皮了。” 智慧果整个果子都偏酸，所以在江霖吃得多了之后，探寻到了哪一块吃起来比较甜。 顾连泽接过来，捏在手里端详着白色晶莹的果肉，然后又递了回去，“你吃，你喜欢甜的。” 江霖错愕看他，“…你记得？” 顾连泽点点头，复而又摇头，蹙着眉好像连自己也有些疑惑。 “我不知道…但是想把甜的给你吃。” ※※※※※※※※※※※※※※※※※※※※ 打广告时间。新文《致富靠种技能树》。进专栏求收藏。 一片荒芜的菜园。 一群嗷嗷待哺的手下。 周谨行被车撞死之后，就被他们一口一个小少爷的请到了这种地方。 · 周谨行：“种什么？” “技能树？” 周谨行：“什么树？” “技能树。” 周谨行：“技能什么？” 许知尧：“你种不种吧。”这个男人看起坏得很。 周谨行看着那些苗苗，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名字。 幻影…冰刺…枉死… 周谨行：“我的技能是什么。” 许知尧：“种树。给你把技能树点满了。” 周谨行：“…告辞。” · 再被许知尧数次撂到在地，就差按地上强吻之后。 周谨行终于妥协了。 “我种！我给你靠技能树致富行了吧！别杀我也别吻我！” 许知尧：“不杀你，吻以后再给你。” 周谨行：“……” 许知尧无奈：“…赚来的钱不都是你的吗。” 周谨行：“哦，是吗。走走走。我给您表演一个真香现场。” · 周谨行：“我上一世因为什么死的。” 许知尧：“要弑神。被神反杀了。” 周谨行：“我这么流弊啊。那我这一世还想弑神怎么办。” 许知尧：“…我陪你。” 第58章 祖玛。 怎么说呢, 是有点感动的吧, 就像养的孩子突然长大了一样。江霖接下, 顺带把剩下的果子切片装盘，最后连盘给他, “拿去吃。” 但江霖很怕，顾连泽会不会误以为给江霖投喂，就会换来更多吃的。 愁死个人。 江霖这几日除了给顾连泽做饭，基本上也就没什么多余的时间了。顾连泽这几日根本不知道克制自己的食欲, 只要江霖敢给，他就敢吃。 龙肉一上桌，七个顾连泽齐齐围了过来。江霖担心年糕抢不过，还单给他盛了一小盆。 “吃吧, 锅里还有。”那锅就根本就没法关火，炖好一锅就得上下一锅。 江霖想想等到了月底，他估计都不敢看煤气费的单子。 龙肉很嫩，说不上入口即化，但咬起来也绝不费力，很爽口，没有江霖担心的腥味。最嫩的应当是腹部的那一整块肉，就看着年糕连嚼都不用嚼直接吞了下去。番茄略算的清香让整锅肉吃多了也不会腻, 总体来说是十分不错的一道菜。 江霖胃口不算大, 吃饱了就靠着椅子看自己家里这剩下的八个家庭成员。狼吞虎咽着让做饭的人十分有成就感。但吃啥啥没够也确实让人头疼。 “好吃？”江霖支着脑袋瞧着自家孩子…们。 八人连大带小一齐点头, “江霖还要还要。”年糕捧着盆就给江霖递了过去。 江霖起身去给他盛, 他也没回头, 他知道顾连泽盯着他不让他给年糕多盛。年糕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低着头就当看不见顾连泽的眼神。管他的呢，吃到嘴里才是自己的，根本不准备理会顾连泽的目光。 “别吃太撑了。想吃晚上再吃。” 年糕点点头，但拿着勺子还是把脸埋进了盆里。 那边顾连泽也没比小孩儿好哪去，最小那个都快直接跳碗里了，江霖撑着下巴在琢磨，要不要喊他脱了衣服再进碗里。 · 江霖：“所以顾先生是失了忆，还是失了智。” 敛煦：“哈哈哈哈哈哈哈。” 敛煦已被管理员禁言 嵇佑：“真难得竟然没把我踢出去。” 周谨行：“你要是想我现在送你们俩出去。小泽又怎么了。@江霖” 江霖：“倒也没什么，就是有点黏人。还有点拆家，欺负孩子。” 周谨行：“哦…好像也不像什么大事，那你多担待些吧。” 并不想多担待。 周谨行：“我那儿还有小泽以前玩过的玩具，要不我给你送过去？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 江霖：“可以吗。” 周谨行：“那我给你寄过去，他要是不玩你留着给年糕或者你孩子玩吧。” 江霖：“啊…好的。”愿主保佑他有孩子。 · 江霖收到了周谨行寄来的玩具，但看起来有些…让人难以捉摸。 他寄来了一只…金色蟾蜍，于此附赠的还有一个小箱子。 顾先生小时候口味有些重啊，看着玩具单子上标注的产品名是—— 祖玛。 是他想的那个祖玛吗，有个蛤.蟆吐球球的那个祖玛，怪不得有些眼熟。江霖带着这个好奇心，打开了旁边的那个箱子，里面是整整齐齐五个不同颜色的小球。江霖拿了一个出来，箱子里竟然自动补齐出了下一个。 江霖上下翻找着机关在哪，但看起来应当是用灵力操纵着的，可以无限出球的那种。他没敢再碰，翻了下说明书，看起来要用的场地有些大，他琢磨着还是回了灵域内再玩好了。 自打顾先生失忆后，倒是还一次都没回过域内，怎么说也是自己家，还是得带他回去看看，万一有个契机能让他想起来些什么也是好的。 顾连泽对江霖的话向来是无所猜忌的，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管江霖说带他出去是不是要卖了他。 成精的俄罗斯套娃诶。 七个顾连泽排排队走进了江霖给他开的域里，并没有江霖一次进来时反应那么大，许是这才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这里都是我的味道。” 对于顾连泽来说，是很舒服的感觉，所到之处都是与自己十分契合的灵力，甚至滋养着自己再慢慢恢复，这很明显就是自己家啊。 有什么可新奇的。 逍遥听说他进来了，像看猴子一样的准备来参观一下，顺便带着自己这个养了二十来天的橙色独角兽。那独角兽长得很快，虽然明显不是成体，但也有小矮马那么大了。步伐十分稳健，就那么亦步亦趋的跟在逍遥身边，偶尔还会侧头蹭蹭他。 到底是谁养大的孩子跟谁好。 至于他家的彩虹独角兽，可能已经扶诸策马奔腾去了。 顾连泽看见独角兽的一瞬间，眼睛忽闪的像个孩子，那个眼神江霖认得。 要不就是，能吃吗。或者就是，能骑吗。 “不能。” 瞬间失落。 逍遥：“咋的了这是。”这进来啥话没说，咋还整的不高兴了。 江霖：“…他想骑。” 逍遥：“啊…那…那换个小点的身子吧，我家孩子身子骨还没张开呢。你要骑记得小心些。”好不甘心啊…他的孩子他都没舍得骑过。 江霖见此，索性顺水推舟应下了，万一自己一个推脱，逍遥真反悔了，顾先生更得不开心了。 说着江霖把小一些的顾连泽放到了马背上，“抱好脖子。”同时看了逍遥一眼，后者自然领会。 “行，我带这个绕绕，你去照顾剩下的吧。” · 年糕怀里帮江霖抱着那只蟾蜍，不老实的还要把手伸进嘴里，看他能吐出什么东西来。甚至配合的穿了一身绿色的小青蛙睡衣。 “祖玛是什么。”年糕奶着嗓子问他。 “我一会儿给你看。”江霖琢磨这游戏也得有些年头了，周谨行竟然能给他找出这么东西来，也实属是不易。 但周谨行没告诉他，这是他当年自己做的，本来就是为了自己好玩，但发现顾连泽爱玩，他就抱着孩子一起玩了。 江霖带着这浩浩荡荡的一队人，走到了一块开阔平地上。随后将蟾蜍放了下来，按照说明书打开开关，看着金色的蟾蜍在圆形托盘上转了两圈，同时他看见蟾蜍口中的部分，在地面上幻化出一条轨道，蜿蜒在这一小块地方。与之相对的，在轨道四周出现了一道金色的边框，像是边界。 年糕试探性的往前迈了一下，就听见蟾蜍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收回脚后一切归于平静。 江霖没理会他做什么，只是自己继续按照说明书又拨开一个按钮，听着蟾蜍呱呱两声，从口中吐出了第一个球，紧随其后第二个第三个不同颜色的球球井然跟出。 年糕见此上去就要抓他最喜欢的球球，但被江霖按了回来，“别动。” 小孩儿赶忙点头，乖巧又坐回了地下，那边的六个顾连泽也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 江霖从箱子里拿出一颗球，坐在边沿外围，将手里的球对准轨道扔了出去。果然三个同颜色的球球凑到一起，就会凭空消失，而且还会伴随着他特有的清脆消除声音。 是真的还原。 江霖又随意扔了两颗，给七个孩子示意了玩法，然后一人发了一颗球给他们。 “扔扔看？” 首当其冲的是年糕，但看起来并没有扔对位置，甚至还仍在了两个同色之间，小孩儿懊恼了瞬，又去扔了一个。江霖看着这边没什么问题了，自己就去了顾连泽身边，“扔一下试试。” 但他没想到六个顾连泽给他一齐扔。 啧。 那劈里啪啦掉下去的铜球，他甚至怀疑顾连泽是准备砸场子的。可却听到了连着好几声劈里啪啦的清脆声音，再抬头看，满场的铜球，竟是快要被他消得差不多了。 果然是玩消消乐的天才选手。 两边都像是来了瘾，抢着箱子里的铜球，江霖担心他们再打起来，只好让他们排着队去拿球。 这到底跟幼儿园有什么区别，除了幼儿园不会养这么大的孩子以外。 但至少是消停下来了，不会有人一直黏着江霖让他什么也做不了。 看着此处安稳，他去了菜地里采了些要吃的菜。顺便还看见了骑着独角兽穿梭在菜地里的顾连泽，踩坏了他好几根秧子。 不过都也不重要了，反正是他的家，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吧。 但他那时没想过另一个问题，顾先生玩什么都有沉迷的毛病。 “我出去吃饭，你吃不吃。” 年糕听着当即放下就要跟他回去，反倒顾连泽还犹豫起来，恋恋不舍看着他的祖玛。 “那要不你在这儿留一个身子，剩下的我们回去吃饭？” “嗯！”这才满意了。 · 周谨行送来的龙肉他们已经吃了三天了，总算把冰箱放不下的那些吃完了。 倒不是顾连泽吃不下，是江霖的锅不眠不休的也就这速度了。哪天要是他的锅成精了，他都想好了骂自己的措辞。 只是没想到，一直被江霖认为金刚不坏之躯的顾连泽，在那天吃过晚饭之后—— 闹肚子了。 顾连泽也知道自己吵，所以把其他六个消了回去，只留下一个自己在江霖床上趴着。 紧蹙的眉头让人瞧着好不可怜。 江霖一时手足无措起来，二十四年的人生里，他的确没有学习过如何给神仙看病。 “没事…”顾连泽明显是难受厉害了，但也只是往江霖怀里爬了爬。 江霖就那么单手搂着他，让他趴在了自己腿上。 “要喝热水吗…”热水能治百病。 顾连泽摇头，将脑袋埋进了江霖怀里，似有似无的吸着鼻子，能感觉出是疼的真厉害了。 江霖焦头烂额的想办法，拿起手机准备去问天帝。 去看着顾连泽突然从自己怀里爬了起来，捂着胃部，整个眉头紧锁在一起。 “难受的话，想吐就吐吧。”江霖现在也不在乎这些，一会儿再给他收拾就好了。 顾连泽点点头，自己的确是反胃的厉害，整个肚子都是沉甸甸的涨着发疼。 听着江霖也没嫌弃自己，心里果然开心了下，可就这放松的一瞬间，胃里向外涌出的那股推力，再也遏制不住。 · …… 江霖就看着他吐，神情渐渐凝固。 他做好了所有准备，甚至做好了一会儿如何安慰他的准备。 但他没想到，顾连泽吐出来的是金子。甚至这架势根本抵挡不住，叮叮当当的声音浸满了自己的耳朵，眼前的金子越堆越多，江霖不得不往开推了推，将金币铺满在地面上。一直到顾先生停下来，那金币已经没过了江霖小腿。 “好些了吗。”江霖平复着语气。 顾连泽乖巧的点头，蜷着腿坐在床上。 江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张照片发到了群里。 漓霆：“…小泽是不是难受了。” 江霖：“嗯，这是他刚吐的。我就想知道，他肚子里为什么这么多金子。”毕竟他吐金子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敛煦：“你不知道他肚子连着的是天界的金库吗。” 嵇佑：“你不知道他肚子连着的是天界的金库吗。” 周谨行：“你不知道他肚子连着的是天界的金库吗。” 漓霆：“…你不知道他肚子连着的是天界的金库吗。” 江霖：“我…不知道呀。” 今天的正月的最后一天。我在今天知道了，我的室友—— 是个银行。 ※※※※※※※※※※※※※※※※※※※※ 祖玛。好玩。 第59章 金库。 江霖踩踏在满屋的金子里, 觉着像是实现了人生理想—— 像勇者一样杀死恶龙, 然后霸占他的财宝, 最后过起荒淫无度的生活。 但仔细想想，他和他的人生理想, 相同的只有财宝两个字。至于恶龙…江霖幽幽去看顾连泽，恶龙已经下肚了。不仅下肚了，甚至还在真香之后想把人家吐出来。 江霖先去给顾先生倒了热水让他喝，年糕透过门缝看着屋里的一地璀璨… “哇哦。” 江霖一只手端着杯子, 一只手把年糕捞进了婴儿床里，随后靠着书桌继续看着群里的消息。 江霖：“所以一直以来，他吐得都是别人存的钱吗。”怪不得顾先生第一次吐金币的时候，跟他说钱是偷来的。他今可算是知道钱是跟哪偷的了。 周谨行：“是啊。不过没什么事, 他以前给你吐得那些，还没他自己得存款多，你就当他是自己的钱就行了。” 但也只是能当作，归根究底确实是别人的钱，毕竟顾连泽的余额并不会因为他吐出钱来就减少。 江霖知道顾连泽有钱，所以现在听着也不是过于惊讶。毕竟上一次的惊讶已经在知道顾连泽是活的金库的时候用过了。他一直以为顾连泽只是个ATM机，但现在却和他说人家是个银行。 那种感觉像什么呢，就像是一纸婚约拍到面前, 让他嫁给豪门总裁。等要结婚了, 发现自己要嫁的是比总裁还多金的总裁他爸爸。 为什么是嫁。不知道呢。 那里面是一点点的受宠若惊, 一点点的却之不恭和大量的我他妈在哪。 江霖思及此时, 想喝一点点了。 · 群内。 江霖：“他吐这么多金币没关系的吗。” 敛煦：“没事, 没给你吐金条就不错了。” 江霖不安的转身去看，就看着顾连泽真从嘴里掏出了一根金条。吓得江霖赶忙跑了过去，但顾连泽只是跟他说有东西卡嗓子，他就拽出来了。 行吧… 江霖：“我知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但我能问下，为什么他肚子里连着的是个金库吗。” 敛煦：“这要怎么说…因为金库是他的啊。金库所属的是另一个域，需要与他自己相通，才能保证金库的安全。” 江霖转头去看顾连泽，眼神暧昧不清甚至有些难以言喻。真·豪门贵公子？ 漓霆：“他们一族历来需要看守金库，他和他弟里面选了他，祈逸不是很愿意做这种事。” 江霖：“…您也不怕顾先生监守自盗啊。” 漓霆：“他们在看守金库的过程中，拥有对金库的一定使用权限。金库里有一部分是无主的，在这期间会属于看管人。只要不是挥霍无度，不会过于计较。而且…之所以选取他们一族进行看守，自然是他们一族并不会轻易将钱吐出。” 江霖：“但他已经吐出来了啊。” 周谨行：“那不是肚子不舒服吗，属于意外。” 江霖：“以前也吐过。” 漓霆：“嗯…以前也吐过，那是因为什么吐的。”不都是为了给江霖。 江霖：“哦…第一次是因为付房租，第二次是因为他闹别扭。”江霖没觉着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啊。 江霖：“所以这些钱我们怎么处理。”他就是再喜欢，也不可能在家铺一地黄金吧。 敛煦：“让他吃回去。” 漓霆：“每次让你说话，我都挺后悔的。” 江霖：“吃回去怪划嗓子的吧…”而且顾连泽以前说过他吞不回去，他也不知道是真吃不了，还是他不乐意。江霖也不想强迫他。 周谨行：“你先放那儿吧，我明天派人去取，然后该放回银行的就存回去了。” 江霖安了心，顺便想着让他们把顾连泽最开始强行扔这儿的钱也存回去吧。“ 江霖：“那他胃里不舒服…用吃药吗。而且他晚上突然难受，是吃坏了吗。” 群里安静了下，谁都没说话，随后才见周谨行发了句。 周谨行：“方才灵力是不是动荡了瞬。” 除了漓霆，其他几人都表示的确如此。 嵇佑：“就方才那一下，挺明显的。但不太清楚震源是哪。”灵力动荡于他们而言类似于凡间的地震，不是很舒服的感觉。 周谨行：“@漓霆” 漓霆：“自己去查。” 周谨行：“我猜是和金库离得不远，晚上我遣人去看看吧。那应当不是小泽自己的问题，可能就是灵力动荡有些惊到他了。让他自己平缓会儿睡一觉就没什么事了。” 漓霆；“不用这么快给自己洗脱嫌疑，没准就是你的龙肉有毒呢。” 周谨行：“说的跟你没吃过一样。” · 江霖看他们说没事，自己也就放宽了心。想着明天就有人来收拾了，这会儿他也就不再去理会地下这一地的金灿。 顾连泽看起来是想不起来自己会吐金子了，江霖一直在低头跟着天帝他们聊天，这会儿放下手机，就看着顾连泽抱着水杯，一个人出神。 “还喝吗。” 顾连泽摇摇头，神情有些愧疚。探着身子够了一块金币，竟是直接塞进嘴里，嘎嘣两下就吞了下去。他以前哄骗江霖说不能吃，也不过就是怕江霖不要。但好死不死现在还想不起来自己曾说过的事了，拿起来就真要往嘴里塞。 江霖看着还担心，从他手里夺了回来，“不许吃了，划着嗓子怎么办。再者这儿这么多，这得吃多会儿去。” 顾连泽重新蜷起腿，听话点头，但明显还是有些懊恼的。 江霖看的出来，怎么说也相处这么久了，但他没去刻意安慰什么，安慰了反倒觉着这事多严重一样。只当作根本不在意就挺好。 “胃里还难受？” “还有些。”顾连泽并不去隐瞒。 “躺会儿吧，困了就睡。”江霖把他按倒了，仔细盖好被子。 顾连泽不再说话，只是大睁着眼睛看他，有些憧憬又有些瑟缩。 “那你闭眼吧，我不出去了。”江霖哪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确实离该睡觉的点还早，外面锅还没洗，也没给年糕洗澡。但看着他这副样子，还是先把这个大的哄睡了再说吧。 江霖坐回床边，顾连泽爬了爬吧嗒卸了力道倒在了他膝盖上。江霖扯了扯被子，一只手在他背上轻拍着，就差哼个小曲儿给他听。 群里的消息还在刷着，江霖一边哄他睡，一边看着消息，大概就是那之后灵力又荡了几次，周谨行已经派人出去了，顺便还问江霖小泽这边如何了。 江霖也只是说尚且无事，已经睡下了，就是不知道一会儿还会不会难受。 不过江霖也不是多么在意，反正吐也就是叮叮当当掉金子。反倒是更担心些顾连泽会不会难受厉害了。 · 江霖收拾妥当也准备睡觉的时候，顾连泽这之间也确实一直睡的稳当，没再给他整幺蛾子。 群里消息也不再滚动了，也就是漓霆那边又问了几次顾先生的身子，除此也没再有人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周谨行已经出去了。 江霖才一躺下，顾连泽打着滚就进了他怀里，像是刚出生的小狗闭着眼就能找到奶喝一样，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熟练的就能找到江霖的怀抱。年糕站在婴儿床里，前后晃晃，眼神看着他俩颇是不屑，大人真是幼稚。 江霖听到身后年糕自己从婴儿车里跳了下去，但因为背对着他，怀里又是顾连泽，江霖也怕吵醒他，也没去回头看年糕。听了会儿动静，小孩儿应当是自己又翻进了床里。躺下的动静甚至还不小，不过见他躺下就好，江霖也就没再多说他什么。 年糕把小被子直接蒙过了脑袋。 “欸嘿嘿！我也抱着你睡！”如果江霖去看，会发现他怀里抱着一个小木偶。 · 深海之中空无一人，也空无一鱼，没有海绵宝宝，也没有派大星。 江霖挣扎着，却仍不断下沉，海水中完全使不上力，江霖分明是会游泳的，海里却像是有着某种拉力硬生生将他扯进深海的最底层。 肺里的空气全都排了出去，江霖只觉着心口火烧火燎的，想大口呼吸，一张嘴却被海水浸满，顺着喉咙强行灌入胃中。但他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直觉这自己应当是要死了。 最后他甚至连挣扎都懒得再挣扎，只想知道自己会一直沉往何处。 “江霖。”顾连泽的声音？ 江霖猛然间四处张望，昏沉的海水里并未找到一丝属于顾连泽的金色光芒。 “江霖！”那声音急切了起来。 四周骤然发亮，将海底照得如同白昼，他知道是顾连泽来找他了，勉强挣扎着要去找光源。可还没动弹，背上却骤然一疼。 白光消失，转眼是一片淡然金色在黑暗中熠熠发光。 “咳咳…啊咳…”江霖仿佛置身海底后被拖上了岸，肺里涌入了大量空气，逼迫着他不得不咳嗽起来。 但并未发生这些，只是梦境而已。 可那梦太过真实，真实到江霖现在心口的确是火烧火撩的。 “江霖，你还好吧。”年糕软软糯糯的扒着他，看起来十分担心。 “我好像知道我下一次会死在哪了。”江霖揉了揉胀痛的额角。他察觉出了自己的梦境，尤其是这种要自己死的梦境，往往都是即将会发生的事。被鬼追那次是，被关进棺材里也是，如今看起来应当是差不多的。 江霖：“最近谁都别想让我去水边。” 年糕有些支吾，“江霖，要不你先看看你旁边…” · 江霖明显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被小孩儿这么说，才感觉到身边的金光有些过于耀眼了。 他小心谨慎的顺着光回头。 是个顾连泽，么得什么问题。 胳膊腿都在，但尾巴在…耳朵在…可光源不是这里… 江霖紧蹙着眉头，从床上跪了起来，抬手向着光源处探去，那是顾连泽的脑袋顶上。 如今从发顶前端，探出一只兽角，略是有些长的，并非多么直挺，是向着脑后稍稍趴伏着的。 而光源，正是在兽角的顶端。 “顾先生…你长角啦？” ※※※※※※※※※※※※※※※※※※※※ 感觉顾先生的原型好像也能猜个差不多了诶。。 第60章 生病。 江霖伸长胳膊小心翼翼的触摸上了顾连泽的兽角, 在触碰到的一瞬间, 兽角顶端明灭着闪动了一下, 像是回应了他的触摸。 像昏暗海面上的引航灯，像寂静夜色中的萤火虫, 神秘，温软，还有些的心动。 顾连泽上挑着眼睛，似乎也想看自己的角长什么样。却在看见江霖伸手过来时, 下意识歪头蹭了蹭他手心。随后就由着江霖抚摸着自己的兽角，自己则低下了头，打量起自己两腿中的尾巴。 顾连泽戳了戳尾巴，那尾巴猛地抖动了下。顾先生当即僵在原地, 然后察觉出不对，自己控制着尾巴抬了抬尾尖… 顾连泽：“我的…尾巴。” 江霖还在端详着他的兽角，因为那只兽角只要碰一下，就会闪一下光，江霖试图找到开关在哪。 “嗯，尾巴啊，怎么了。” 顾连泽：“为什么我有尾巴。” “啊嗯…”失忆真的好烦，尤其是他还会一脸正经而无辜的问你这种问题, “不喜欢吗。” 顾连泽摇摇头, “你喜欢吗。” “喜欢啊。”当然喜欢, 没有比毛绒绒更可爱的东西了。 顾连泽听着他说喜欢, 自己像是安心了, “那便留着吧。” 当然江霖也不知道，除了留着还能怎么办，总不能二百多岁了再来个断尾吧。 顾连泽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敲击着床面，自己仍旧不记得自己有过尾巴，这一时还觉着新奇，就那么低头仔细盯着自己的尾巴。江霖本是想问他为何会长角，但看起来，应当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有没有不舒服，胃还疼吗。” “不疼。”顾连泽一边回答他，一边将尾巴在自己手里攥了攥，绵绵软软，有些舒服，怪不得江霖会喜欢。 江霖还想询问什么，却听着那边手机响了，接过来看了一眼，是周谨行的电话。 “江霖，小泽呢。” “在啊…在旁边…玩尾巴呢。”江霖不知道怎么把这幼稚的场面描绘给周谨行。 周谨行：“没什么异样吧。这边灵力突然动荡的厉害，我怕他出事。” 江霖：“异样啊，是有，他长了根犄角，还一闪一闪的。” 周谨行那边默了下，再说话时并未提起角的事情，“除此呢。” 江霖：“没什么了。” 周谨行：“没什么事就好，早点睡吧。”那边说完就撂了电话，江霖盯着对面嘟嘟的声音一时无奈。 有事啊，不是说了长了根犄角吗，这装没听见也太过分了吧。虽然心里这么想，可看看一边自己逗自己尾巴的某人…算了，孩子是无辜的。 “睡觉吧睡觉吧。” 顾连泽也乖，听着要睡觉，就趴伏回了江霖怀里。江霖半靠在床头，腿上枕着顾连泽，兽角上还隐隐发着光晕，如果不去触碰的话，并不会发出过于耀眼的光来。江霖在他耳朵上轻缓揉捏着，耳后那块肉，顾连泽很敏感，稍微揉一揉就舒服的不行。 江霖起初是不知道的，但他只要一碰那儿，顾先生的尾巴就会欢快的摇摆起来。 …太明显了。 一边的年糕看着他俩，内心泛出了一丝酸楚，思索了片刻，爬着去了江霖身边，吧嗒一躺，也非要钻他怀里。 “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江霖看他手里攥了个娃娃。 “哦…没事。”年糕匆忙从领口把木偶塞进了睡衣了，不去给江霖看。 “你也不怕一会儿睡着硌得慌。”江霖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但也只是搂了搂他让他往自己怀里靠了靠。 顾连泽抬头去看年糕，年糕感受到目光的瞬间就把眼睛闭上了，甚至还往江霖臂弯里埋了埋。只要我不看你，你就看不见我。 江霖拍了拍顾连泽，在他耳朵上不轻不重的拧了下，“快闭眼睡。” 顾连泽听着他说话，才又枕了回去。 “你那会儿做噩梦了？”顾连泽问他。 “嗯…”江霖简单的把那个梦说了下，那梦也没什么可说的，无非就是自己无助的挣扎在水中。只是那溺水感过于真实，如果可以，江霖不愿意过多去回想。 顾连泽侧躺在腿上，仰头去看坐着的江霖，尾巴轻轻缠绕在江霖的腕子上，“我会游泳，我去救你。” 江霖好笑着点头，“好啊，那我等你。” · 江霖把一大一小哄着睡了，自己才松快下来。先把年糕抱回了婴儿床，顺便从他怀里抖落出了那个木偶。有点眼熟，想和家那边的偶，但不知道该从哪开始思索。也没多理会，把小木偶放在了他枕边就算完事。 那边顾连泽整个人横趴在床上，平躺着无论尾巴还是角都硌着难受，顾连泽只能趴着睡。江霖把被子横盖在他身上，自己也拽了个枕头跟着躺在他身边。果然又是稍稍一靠近，整个人就钻进了自己怀里，顺便尾巴也缠了上来。 江霖其实不太困，故而一边搂着他，一边看了看群里消息。除了敛煦说灵力这么异常肯定是有问题，但没人回他。 敛煦：“你们大晚上还真都去睡觉了？你们一群老妖怪睡什么觉啊！” 一片寂静。 敛煦：“那我也去睡觉了。” 这消息也就是不久前发出去的，看着江霖还觉着凄惨。但想想为了一个神仙感到凄惨，也着实没必要，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还是自己惨一些。 江霖能感觉到灵力确实动荡的厉害，不是从他自己，是从顾连泽身上。怀里的顾连泽除却兽角忽明忽暗，身子上的体温也不正常，凉一下烫一下，他试探着在他额上触了下，不像是发烧。江霖不得不还是在群里问了下，要是都睡了，他估计得打个电话问问天帝或是嵇佑。 江霖：“顾先生身子有些烫，有关系吗。” 敛煦：“没事，我现在身子也好烫啊。阿佑也是，我以为他快要涅槃了。” 嵇佑：“悄悄会儿吧。” 漓霆：“没什么事，他们本就是依附着世间灵力，灵力一动荡，自然会反应到他们身上。不要紧，等外面平复了，自然也就无事了。” 周谨行：“灵力动荡的不是一个地方。不然不会这么牵扯他们。小泽我还能理解，嵇佑身上也跟着有反应可不太正常。” 敛煦：“你们没睡？不是，我也难受啊。” 漓霆：“你倒是去查啊。“ 周谨行：“你是天帝，你不去派人查，你使唤我。” 漓霆：“我不是派的你吗。” 周谨行：“…这样也行？” 敛煦：“为什么没人理我。” 江霖听着他们说事情不大，略微松了一口气。但怀里的人还是冷一阵热一阵的，而且显然当事人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还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 江霖推不开他，刚推走一点，就又爬回来了。他一时起了坏心思，自己悄悄从他怀里跑了出来，一个人站在了床外。 床上的顾连泽合着眼，睡得姿势像个孩子。再感觉到江霖消失后，先是用手拍了拍四周，没有江霖，翻了个身打了个滚，没有江霖。江霖保持着不动，就想看他能做出什么事来。顾连泽的尾巴在床上快速拍击着，像只海豹拍打着水面，然后尾巴尖端却突然指向了江霖。 什么操作。 江霖往一边挪了下，尾巴就也跟着他打转。江霖停着不动，顾连泽竟是向着尾巴所指的方向，打着滚就翻转了过来。 江霖一旁瞠目结舌，就看着顾先生一路打滚滚到了床边，马上就要翻身掉下去。江霖慌忙挡住他，抱着他回到了床上。 “你这尾巴里是有自动导航吗。” 顾连泽没回应他，用尾巴缠住了他，缩进他怀里又开始睡得安稳。 两百多岁的孩子。 · 江霖不知道顾连泽的身子什么时候平复的，他只知道自己昨天差点被热死，睡着迷迷糊糊不得不踢开了被子，但顾连泽小心的又帮他把被子掖好了。又加上顾先生这冷一阵热一阵的，托他全家的福，江霖今醒来感冒了。 厉害也不厉害，就是嗓子不舒服，怎么想都是热的。 “江霖你是不是病啦，脸好红的样子。”先发现的是年糕，小孩儿站在床上，小手覆在江霖额头上，“好像是有些烫。” 一边的顾连泽还在床上平躺着，手里抱着自己从两腿间穿过的尾巴。听着年糕说江霖病了，一骨碌就爬了起来，甚至学着小孩儿的样子，也碰了碰江霖额头。 “没事。”江霖无所谓笑笑，“我去倒点水喝，嗓子不舒服。” “我去给你倒。”顾连泽按住他，自己下了地。 就让他去倒个水，江霖都不放心，给年糕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着点去。 年糕也乖，“要加蜂蜜吗。” “好啊。” 江霖见他们出去，自己咳嗽了两声，也探了探额头，应该是有些发烧了。 烦人的紧，今天的饭还没做。 顾连泽端着水回来，非得喂给江霖喝，江霖也没心力拒绝，就着他的手把温度正好的蜂蜜水喝了下去。惊喜的很合适，水温合适，甜度合适。 年糕：“用吃药吗。” 江霖：“不用，躺一会儿就好了。”发烧连带着一早起来头就发沉，晕晕乎乎的讲真也不怎么清醒。 顾连泽：“那你躺下。” 江霖是被强行按下去的，“那我躺下了，你俩吃什么。” 顾连泽摇头，“…不吃了。” 但江霖看见他吞口水了，“没什么事，我先去做——” “不用了，饿了我去域里采果子吃。” 那边年糕也点头，不想让他起来。 江霖见此也拒绝不了，只得躺了回去，他自己是没什么胃口，吃不吃都也行的。但讲道理，就是早饭不做了，他午饭也得做吧。没个差别。 一边得顾连泽顶着耳朵与兽角，歪头看他，模样有趣得紧。江霖突然孩子气起来，抬着胳膊，软软一声。 “想摸。” 顾连泽没见过江霖如此模样，慌张着顺从趴伏在他身边。 “给你摸。” 江霖笑笑，靠在他肩头，掌心覆在了他耳朵上。好舒服。 “你究竟是什么啊。”江霖柔和笑着。 顾连泽只是摇头，“不知道。”他记不得了。 “那么有钱的话，你是金蟾吗。” 顾连泽并不去逆着他，“是。”长着耳朵，长着尾巴，顶着兽角的…金蟾呢。 江霖竟是开心的点点头，“那我以后往家里摆一个你吧。” 顾连泽揉了揉他脑袋，“好啊。”说完顾连泽凝着内力，轻轻点在了江霖脑后的位置，一股灵力钻入，困顿突然袭来，江霖就这么昏沉睡了过去。 · 顾连泽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轻抿着嘴，小心拍在他后背上。希望他能睡的安稳一些。 但还是费劲思索了好久，随后拿来了江霖手机。找到了江霖聊天的那个群。 “江霖生病了要怎么办。” 漓霆：“不是病了，是他灵力乱了。” ※※※※※※※※※※※※※※※※※※※※ 三千字果然什么也写不了。。 第61章 照顾。 顾连泽盯着群里的消息, 又去看了看床上的江霖。 顾连泽：“他有灵力…他不是人？” 漓霆：“…是不是人你不知道吗。” 顾连泽：“不记得了。他是什么。”也有耳朵, 有尾巴吗, 会闪闪发光吗。 漓霆：“你要是失忆了，就等自己想起来再说吧。”且不说漓霆能不能与他解释, 这要是解释，得说到猴年马月去。 敛煦：“江霖不是人？”敛煦还挺惊讶。 顾连泽：“你谁。” 敛煦：“……” 嵇佑那边把他手机夺了过来，“别那么多话。” 敛煦不明所以，但不让说就不说了, “我还担心万一以后江霖生老病死怎么办，泽哥不得哭得喵喵叫。” “没听说过还能哭得喵喵叫。”嵇佑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赶紧收拾东西回你组里去。在我这儿赖几天了。” · 顾连泽不太在乎江霖是不是人，就像江霖也没嫌弃自己有尾巴一样。 他本是还想问要怎么照顾江霖, 却看着那边有人私戳了自己。 千凌筠。 他不记得这人是谁，应当是江霖朋友吧，而且也在群里，想来也是自己认识的。 千凌筠：“顾先生，江霖是不是病了。” 顾连泽：“嗯。” 千凌筠也没在乎他的冷淡，“我妈让我把这个给你看，上面有退烧的方法，还有在病期间的食谱, 你要是一个人不行的话, 我妈说她请保姆过去照顾吧。” 顾连泽：“不用。” 千凌筠：“那行, 你要是有看不懂的, 再联系我。” 顾连泽：“嗯。” 过了五分钟。 顾连泽：“谢谢。” 顾连泽起初是想用灵力让江霖好起来的, 但如今看起来并不会管用了，但他还是给江霖渡了些灵力，希望能让他平复下来好让体内灵力不会过于紊乱。灵力之间不同源，有时会出现排斥，但江霖并没有，很好的吸收了顾连泽的灵力。 虽然也并没有什么用，额头还是烫的骇人。 顾连泽凝眉看着千凌筠发过来的消息，自己拖着尾巴下了地，看样子是要出去。年糕站在婴儿床里，自始至终不曾出声，这会儿看着顾连泽出去，自己也匆忙从婴儿床里翻身下去，踮着脚小跑着去看顾连泽，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家没了。 “冰块…”顾连泽兀自小声念叨着，冰箱里常年动着冰块，毕竟即使是北方的冬天，屋子里都有二十八度。将冰块从冰格中敲出放入盆里，自己又端着盆去接了凉水。 “毛巾…”顾连泽嗅了嗅，找到了江霖自己的毛巾。 年糕就扒浴室门口小心翼翼盯着他，正好和出来的顾连泽打了个照面。 顾连泽：“做什么。” 年糕匆忙摇头，“怕你拆家。” 顾连泽：“滚。” 年糕：“没问题。” 顾连泽绕开小孩儿回了屋，年糕再答应滚了之后，又毅然决然的跟着他回了屋，看着顾连泽蹲在地下，将毛巾蘸湿，认真拧干。又把江霖水平放在床上，仔细将毛巾叠整齐放到了江霖额头上。随后在上面附着了灵力，能保证毛巾一直是凉的。 顾连泽用手背在他脸上探了下，还是烫的要命，呼吸也明显不那么顺畅。 “保暖…”顾连泽又看了看手机，转头从柜子里拿了三层被子盖在了江霖身上。 完成了这一切，顾先生竟是不自觉的甩了甩尾巴。如果江霖醒着，一定会夸他，但是江霖睡着了，那就等他醒来再夸自己吧。顾连泽抱着这样的想法，尾巴又摇动了几次，随后再次看向了手机。 “煮粥…”顾连泽尾巴刷的一下就垂了下去。那上面每一个汉字他都认得，但连在一起，完全看不懂。 “你看的懂吗。”顾连泽审视着年糕，年糕心里还骂他，求人能不能换个语气。但还是怂了吧唧颤巍巍双手接过了顾连泽的手机，然后盯着上面的做法陷入沉思。 “看不懂。但…要不我们试试？”年糕试探性的提了个建议。 一拍即合。试试就试试。 · 小千那边给的做法十分简单，米，水，电饭煲，插电，打开开关，安静等着。但对于这一大一小，他们从根源上就遇到了问题。 哪个是电饭煲。 “是这个吧。”年糕踢了踢眼前的圆筒，“江霖不都是从这里面盛饭的吗。”然后被顾连泽横了一眼收回了脚。 他说是这个那就是这个吧。 “先去淘米。”顾连泽看了一眼，自己去盛了两碗米出来，多不多的无所谓，江霖吃不了的就都进他肚里了。仔仔细细用流水洗干净了米，甚至还用灵力刷了一边，就那大米单拿出一颗，跟抛了光一样。 这要是让江霖看着，估计能骂他让他省点水。 “把米放锅里，还可以放大枣，红薯，南瓜之类的。你要放吗。”年糕坐在桌子上给他念着。 顾连泽自己走去冰箱，想看看里面有什么食材，“西瓜能放吗。” “我感觉不行。”他没见江霖给他们煮过西瓜粥。 顾连泽也没在意，他就是自己想吃了。江霖平时也煮粥，食材倒是不缺，顾连泽抓了一大把红枣出来，看了看锅。 “放几颗。” 年糕皱着小眉头，“没说啊…江霖以前放几颗啊。” “没数过。”谁没事吃饭数这些啊。 “那你看着放嘛。” 说完就看着顾连泽蹲在锅边，一颗一颗把祛了核的红枣放进锅里，始终是嫌不够，最后索性都扔进去了。 大不了多了的就顾连泽自己吃。 红薯南瓜也切成与往常差不多大小的方块放入锅中，食材准备就绪。 “加水过两个指节。”年糕说给他听，那边顾连泽很谨慎的一点一点加水，生怕超过了两个指节。 “插上电，打开电饭煲开关，选择粥模式，时间是一个小时。” 信息量有些大。 年糕跳下桌子，小短腿迈着把插头插好，然后与顾连泽一起蹲地下，一个按钮一个按钮看过去，“好像是这个。”年糕按了下，看着电饭煲果然亮起了红灯，自己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然顾连泽肯定又要瞪他。 “粥模式。”顾连泽自己念叨着，好在是现代产品操作不困难，字也写的大，多看两眼也就能知道该按那儿。 “一个小时…”顾连泽设定好时间，“然后呢。” 年糕：“安静等着。” 然后顾连泽和年糕一同蜷着腿坐在地下，谁也不说话，生等了一个小时。 江霖好歹是睡着，这要是江霖在。 “俩傻子。” · 江霖睁开眼时，还是困的要死，该死的顾连泽不知道给自己做了什么。但额头上很舒服，起身的时候毛巾滑了下来，冰冰凉凉对于浑身滚烫的江霖格外舒服。下意识抓起毛巾就在脸上抹了一把。 谁他妈给他盖了三层被子，也不怕压死他。 喉咙生疼，江霖晃晃悠悠的下了地想要去喝水，刚开门就看见顾连泽端了水进来。 “醒了？” 江霖从他手里把杯子抢了过来，温水入喉，总算觉着好受了一些。 “快回床上去。” 江霖强行被他推回了床上，并被严严实实盖上了三层被子。但问题是江霖不冷啊，江霖现在热到浑身冒汗。可一个字没说，让他进去他就进去，相比起自己热着，他不太想给顾连泽解释这些有的没的。 “要喝粥吗…”顾连泽问的语气十分谨慎。 江霖脑子不清醒，缓了会儿才问，“你煮了粥？” 顾连泽点头。 “没出什么事吧。”不放心。 顾连泽：“没有。我去给你拿。” 江霖怀揣着半是憧憬，半是担忧的心情，一直等着顾连泽进来，年糕趁这会儿小跑了进来。 “你醒啦！有没有不舒服。天帝说是灵力紊乱，不是感冒。” 江霖似懂非懂的点头，“意思是不用吃药？” 年糕：“看起来是，天帝说等灵力稳当便无事了。” 江霖：“那给我盖三层被子的意义在哪。” 年糕歪歪头，“不知道啊，手机里说病了要盖的多多的。” 也行吧… 顾先生端着粥回来，江霖好奇性子起来，伸长脖子去看，卖相怎么说呢，反正就是那多半碗的红薯南瓜能看出顾连泽是真挺上心的…凑合吃吧。倒是比自己做饭值当。 江霖伸手要接，顾连泽晃晃脑袋说他来喂。江霖心下觉着好笑，想说自己能吃，却无意间瞥见了顾连泽身后轻晃着的尾巴，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不想再去拒绝他的好心。 顾连泽坐到床边，学着江霖以前喂自己的样子，用勺子挖了半勺，然后放在嘴边吹了吹，再小心翼翼的递给他。江霖吃之前心里还打鼓，但入口发现确实不错。南瓜和红薯都煮的很软，粥里微甜的味道吃起来也不觉着腻，红枣很细心的被剔掉了核。 比江霖想象中的好很多，再抬头时却发现顾连泽紧盯着自己，眼神期待。 “很好吃。”江霖浅淡笑着。 才说完就看着顾连泽的尾巴快速扇动起来，江霖坐在这儿都能感受到他尾巴带来的风。 江霖假装自己没看见，又将眸子垂了下来，等着顾连泽继续喂他。顾连泽自然甘之如饴，手上的动作格外利落，都不等江霖仔细嚼，下一勺就吹好了递过来。 “江霖！”年糕软软糯糯的爬上床，“我也有帮忙！”他不敢说几乎都是他做的。 江霖把他抱进怀里，因为不是感冒，倒也不怕染了他，“那谢谢你呀。” “没事没事。”年糕开心的晃脑袋，被夸一句就高兴的不行，神明的心思果然是真的澄澈。 · 江霖此时胃口不算多好，喝了一碗就说不用再给自己盛了，但顾连泽显然是没喂够。江霖看出来了，但他没敢吱声，他这一心软，胃可受不了。 “你俩吃了没。” 年糕摇头，“没呢，等你吃了我们再吃。” “那快去吃吧，这都快中午了。”江霖将他抱了下去，胳膊没力，还差点把他摔了。 年糕应得痛快，但顾连泽却不愿意出去。江霖也不赶他，乐意待着就待着。又不是孩子。 正巧这会儿有电话过来。 “您好，啊，没事。”电话是栾天瑞的，上来就问他好了一些没。 栾天瑞：“没事就好，我看顾哥在群里问，还怕你出事。对了，导演说过几天就该拍戏了，看你们是多会儿进组。” “多会儿是都行，但顾先生失忆还没恢复啊。没关系吗。” 栾天瑞：“和颂说，不是吃药吗。就…接着吃行吗。主要是场地这边不能再拖了。” 江霖也表示理解，“那行吧，我先带他进组，到时候再安排。” 栾天瑞：“成，那你多担待。等有空你定个日子，我给你们把机票买上。” 撂了这边电话，顾连泽又把一杯温水放到了他嘴边，江霖没多想就喝了。喝完才想躺回去，电话那边又响了，以为是栾天瑞还有什么没说清的，看接起来发现是和颂的。 和颂：“好点没。” 江霖：“没事。不是说等灵力平稳了我就好了吗。”这关心慰问来的突然倒弄得江霖还有些措手不及。 和颂：“那你记得多休息。” 江霖：“啊…好啊。所以你什么事。” 和颂：“你家…那个小孩儿。是不是拿着和悦的辅偶呢。”和颂不太想在江霖难受的时候打扰他。 江霖猛地反应过来，昨天年糕怀里的娃娃是个什么鬼东西了，“你等下，我给你问问。”说完没管顾连泽，自己就下地出了屋子，年糕正一个人在餐桌上喝着粥，一点也没委屈了自己。 看着江霖过来，小孩儿跳下地就跑了过来，“你怎么出来啦！还要喝粥吗。我去给你盛。” 江霖倒是开门见山，“和悦的辅偶呢，快还了人家去。” “我不要。”表情立刻僵住，“不还。” “你留着人家的偶做什么。”江霖不明白。 “我就是想要。”年糕还轴了起来，“就是不还。” 江霖是没力气跟他闹，但看着他这样还来气。 江霖与和颂那边说道，“进组的时候我给你拿过去吧。” 和颂：“还不了就算了吧，他想要就留他那儿吧。就你别让他祸害行吗，昨天和悦说年糕把他在身子底下压了多半宿。” 江霖：“好…我让他注意。”江霖听着还嫌丢人。 · 江霖看着年糕，年糕抱着娃娃，难得的对峙了起来。 “我…不想还嘛。” 江霖是没气力闹，直说让他赶紧还了人家，这要是个娃娃也就算了，问题是这是和悦半个身子，你在这儿边玩，那边和悦有感觉的啊。顾连泽见他不舒服，上去就要抢年糕的娃娃，但被孩子灵巧的躲了过去。 年糕见此，绕着屋子就要跑，顾连泽快步上去追。俩人跟猫抓老鼠一样，满屋子乱窜。 江霖一个人靠在沙发上，也不说话，就看着他们闹腾。 年糕跳上桌子时，还打碎了个杯子，听着那声音喀嚓一声，江霖想提醒他俩慢点别划着。但嗓子不舒服，他又出不来声音。 顾连泽自然是没孩子那般灵活，不得已直接指尖聚了灵力，一道界想把年糕挡住。 年糕哪里管那些，绕开界继续躲顾连泽。 “就不还！” 顾连泽又是一道界下去，年糕看见后打着滚就要往一边躲，正巧滚倒了一边的高脚凳。 咣的一声，但那边江霖只是眉头紧蹙着。 只听着江霖沉声一句，“你俩有完没完了。” ※※※※※※※※※※※※※※※※※※※※ “昨天和悦说年糕把他在身子底下压了多半宿。” 好多好多好多年之后… 一压就是一宿。 第62章 拥抱。 听着江霖如此一句, 那边一大一小都慌忙听了下来。 “…有完。”年糕心虚说道, 但人却往远离江霖的方向退了退。 顾连泽也抬手撤去了家中两道界, 还蹲在地上将碎掉的杯子复原，又去把高脚凳扶了起来。 “你们俩咳——”江霖一说话嗓子就不舒服, 瞪了他俩一眼自己去桌边找水喝。顾连泽见着了，赶忙去给他接水，走回来递给了江霖。 江霖倒也没客气，几口喝尽了杯中水, 但是没先理会顾连泽。把他往一边拽了拽，看向躲在后面的年糕。 “你还不还。”江霖一说话嗓子就撕扯着疼，开口是不自觉就皱了眉。又加之那声音极低，看着那一大一小竟是有些发怵。 年糕背着手低着脑袋, 踢了踢地面，“…不想还。” 江霖紧蹙起眉头，顾连泽看着还想去提溜那孩子，却也被江霖呵斥了声，“你也站好了。”说完顾连泽还就真一动不动。 “你过来。”江霖招呼年糕，这会儿说句话就得喝一次水。 年糕看着他也难受，心下不太想逆着他，倒不是江霖如何, 再闹下去, 顾连泽真得撕了他。 江霖看着小孩儿不情不愿的扭捏了过来。 “不想还？” 年糕抵触着, 但还是点了头。他已经做好了顾连泽来抓他, 他就跑的准备了。 江霖凝眉思索了片刻, 没再跟他强要，只是把手机扔给了年糕。 “你自己去与和悦说，他若是让你留在身边你便留着吧。” 年糕猛地抬头，眸子灵动，“可以吗。” 江霖：“现在就打吧。” 年糕抱着手机，自己缩去了墙角，蜷着腿颇没安全感的拨给了和颂，拨通前还小心翼翼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江霖。 “嗯…找和悦。” 那边和颂接通了电话，听着年糕小声说道。 和悦：“你等等啊，我现在有点晕。”刚刚被迫在年糕手里经历了一场生死时速。 年糕：“哦…对不起啊。”说着小孩儿把手里的偶小心放在了地上。 辅偶和悦是能控制的，但他们很少如此做，辅偶本就是为了让偶师便于控制，从偶人的内心里，如果不是意愿过于强烈，一般是不会主动行动。前些日子和绍祺性子平复下来，对和悦也便没了什么威胁，自然也就不会再控制着辅偶擅自行动。 然后就没想到自己的辅偶落了这么个小混蛋手里。 和悦：“没事，就能还我了吗。” 年糕：“不能。我把这个还给你，你不就又要听和绍祺的了吗。” 和悦：“是啊，那我是他的偶，我不听他的，我难不成要听你的。” 年糕：“好啊。” 好你妹。 和悦跟他相处了没几日，但就那几天也知道这小东西根本听不进人话去，既然江霖都让他打电话了，自然是江霖都跟他说不通。 年糕听着那边轻笑了一声，随后像是把手机拿了下去，但说的话还是勉强能听见的。 和悦：“他不还。” 和绍祺：“你自己拿主意吧，想要总能要回来，不想要就先留他那儿吧。也不是多容易的坏的东西，哪天他玩腻了，你自己再跑回来吧。” 横跨几省和悦还得想法子怎么自己跑回去，真怕最后是一场大型励志剧——小木偶历险记。 和颂：“你要非想拿回来，我就给你找他家要去。”和绍祺那边是无所谓只让他自己做决定，但和颂总还是觉着这也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东西，真出点什么事，不值当的。配一个辅偶又不是配个眼镜那么简单。 和悦想了下，“算了算了，留着给他玩吧。” 江霖就看着年糕突然站起来，原地转了个圈圈，也不知道开心什么呢。 和悦：“诶。” 年糕平复了下心情，然后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听见，“嗯。” 和悦：“你要留着便留着，但能不能别折腾我。”他昨天一晚上睡觉跟鬼压床一样。 年糕：“可以考虑。” 和悦：“那你这样我就把与辅偶的联系切断了啊。”切掉之后让和绍祺给他找个新的好了。 年糕突然着急，“不行不行！那…不折腾就…不折腾你呗。” 江霖本是想让年糕给人家那边道个歉，好好说说的，但听着好像还是和悦那边妥协的。 于江霖的而言，孩子的事就孩子自己解决去吧，俩人既然都商量好了，无论以怎样的方式，江霖不会太过去管顾。 江霖看他挂了电话，孩子将面前的玩偶小心拿了起来，又起身小心翼翼走过去把手机还给了江霖。 “同意了？” 点点头。 “别压着人家睡觉了啊…”江霖因为这种事情被告状，这也就是俩小孩儿，单这话说出去听着好色情啊。 “哦…” · 打发年糕该吃饭吃饭去，江霖目光放在了一直一动不动的顾连泽身上。 “你站着做什么呢…” 顾连泽：“你不让我动。” 江霖那昏昏沉沉的脑子，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行了，快吃饭去吧。都几点了。” 顾连泽很明显看出了他不耐烦，但也知道他身子不爽快，“你快回床上去。” 江霖点点头，自己从沙发上起来，这刚一起身，还猛的晕了下。顾连泽慌忙去扶他，江霖站稳了摆摆手说自己没事。却被顾连泽歪着头直视着，还没来得急问，就被顾先生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且不说江霖有没有力气折腾，他那逆来顺受的性子让他根本懒得反抗。 顾连泽小心将他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摸了下额头还是有些烫，就又拿出毛巾敷了上去。 江霖催促着他快去吃饭，自己一个人躺着就行了。但顾连泽见他如此，执意又是不肯走，正好这会儿年糕进屋给他端了碗粥，顾连泽接过两口吞了，又将碗递了回去。 “还吃吗。”年糕抱着娃娃问他。 “不了。” 江霖自然是拗不过他，他也考虑过为何顾连泽这么黏人，但显然…没考虑出来。 顾连泽自顾自爬上床，只是在他旁边坐着也不做什么，江霖撑了一会儿便有了困意，慢慢将眼睛合上了。顾连泽见他睡下，自己也轻手轻脚的躺在了他身边，用尾巴在江霖背上轻拍着，学着江霖哄自己时候的样子。 江霖睡着直冒汗，浑浑噩噩就把被子踢开了，顾连泽眼睛都不用睁的，就将被子重新盖住。可没个一会儿，江霖又开始浑身发冷，冷到整个人在打摆子。顾连泽慌了下，赶忙想去看他怎么了。 却在触及到的一瞬间，发现江霖浑身冰凉难忍。灵力异常出现这种情况并不奇怪，对于顾连泽他们就是忍一忍过去的事。可江霖即使有了灵力，仍是人类之躯，这般的寒凉，定然是不好受。 江霖在寒冷之中感受到了一丝温热，他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去依附这一点的温度。顾连泽的手被他死死攥住，还没等顾先生去反应，江霖顺着他的胳膊便径直滚进了他的怀里。 那冰窖一般的身子贴在自己身上，顾连泽仿佛有一瞬心脏被跟着冻住了，但紧随起来的，心脏以每秒三次的频率开始疯狂跳动，马上就要跳出心口了。 “冷…”江霖浑浑噩噩的小声嗫嚅了一下，手从顾连泽的扣子中间伸了进去，直接与他的温热肌肤紧贴着。 顾连泽一边自己往前挪了挪身子，同时将衣服扯开，让江霖能搂得舒服些，果然江霖又顺着往前探了探，甚至也扯开了自己的衣服，让自己整个人贴在了顾连泽身上。 江霖呼出来得气都是冰的，顾连泽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是自己调动了灵力，让身上再热烫了些。江霖一时觉着舒服，竟是在他怀里拱了拱，碎发蹭在顾连泽得锁骨处，痒得厉害，但顾连泽丝毫不敢去动。唯一敢做得就是用尾巴把江霖整个人包裹住。 江霖离得他如此之近，他从未感受到过这么浓烈的属于江霖的味道。二人如同肌肤相亲一般，顾连泽颤抖着从游移着江霖光洁的脊背，那时他从未有过的感觉。突如其来的占有欲，让他将江霖死死缠住。 寒意并未被驱散，但江霖在睡梦中却觉着自己有如置身一片温暖的沙滩中，阳光正好，并不过分灼热，整个人像是被埋在了沙子中，舒适异常。 就是有点…勒的慌。 · 好在是这次灵力动荡的时间并不长，也就半个来小时，江霖便开始喊热，然后挣扎着就要从顾连泽怀里出去。 顾连泽舍不得，搂着他不肯放他走。 然后就被江霖一脚踹开了。 “热…走开。” 江霖让他走开，甚至顾连泽的尾巴刚一凑近，就被江霖扯了下去。顾先生整个人犹如从云端坠落，方才还享受着江霖的依赖，瞬间就被残忍抛弃。 如此也反复了几次，冷一阵热一阵，说实话两个人都不好受。顾连泽就那么不厌其烦的一会儿被他搂住，一会儿被他踹来。但后来他想了个辙，江霖热的时候他就主动把身子调节的冰冰凉凉的，这样江霖就不离开他了。 以至于一直到江霖体温真正恢复正常之后，睁开眼自己是在顾连泽怀里的。 嗯…发生了什么。顾先生不会趁他病了，对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顾先生衣服可是大敞着，问题是自己衣服也大场着，自己还在人家怀里。这要是传出去，二十来年的清白可就不用要了。 “晚上好啊。”江霖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嗯…”顾连泽把他从怀里放了出去，莫名其妙的还有些羞怯。 江霖看着这状态不对，怎么像是自己占了人家便宜一样。他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别是自己睡着了对顾先生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了吧。这么好看的一颗白菜，不会真让自己拱了吧。 江霖怂了，江霖没敢问。 顾连泽也是只字不提这中间的事，江霖顺坡下驴也就当无事。 顾连泽：“好些了吗。” 江霖坐起来，活动了下身子，“没事了…是灵力平稳了吗。” 顾连泽点头，“应当是吧。” 江霖打开手机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就看见周谨行一句。 “瑶天柱断了，你记得找人修去啊。@漓霆” 漓霆没回他，江霖猜测应当是私聊去了。 江霖：“瑶天柱是什么。” 顾连泽：“就是个好久以前的柱子，其实没什么用。类似于没用的古董，但也因为年代太久了，算是某种精神寄托吧。”有些常识是刻在骨子里的，与生俱来的顾连泽便知道，失忆并不会影响关于天界律法的事情。就像他即使失忆了也知道漓霆是谁。 · 没什么事了的江霖欢快着去做晚饭了，年糕一下午也没来吵他们，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坐餐桌上摆弄着和悦的娃娃。 那天江霖收着了一个快递，但江霖最近并未买东西，看了一眼寄件人写的是杨书彤。 自家人的东西，江霖也就没管年糕和顾连泽去拆快递了。 “你买的什么。”江霖打了个电话过去。 “我买了狗窝！”那边的姑娘大声叫嚷着，“具体的事我回去和你说，我还在老家！你等我回去就把狗窝搬回去。” 江霖：“哦…成。那你回来知会我。” 江霖默默的挂下了电话，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去了杨书彤的狗窝边上。 “顾先生…能不能从狗窝里出来…” 顾连泽那顶着兽耳，拖着尾巴就躺到了狗窝里面，江霖甚至都不觉着违和。 “江霖…我也想在里面躺。”年糕拽拽他衣裳。 “不行！” 顾连泽在听到了江霖拒绝后，竟然在狗窝里满意的翻了一个身。尾巴疯狂摇摆像是在和年糕炫耀。 我不是为了让你在窝里才拒绝的他啊。 ※※※※※※※※※※※※※※※※※※※※ 不开心鸭… 第63章 狗窝。 “顾先生…”江霖蹲在地上, 扭头看了一眼年糕, “把火关一下去。” 年糕没动, 就死死盯着狗窝和狗窝里的顾连泽。 江霖：“赶紧着，一会儿菜糊了, 咱们仨谁也别吃了。” 年糕这才不情不愿的去了 江霖收回目光，看着狗窝里侧卧着的顾连泽，那狗窝很大，看起来是给大型犬的。但对于顾连泽来讲, 明显还是拘束了些，要团着身子才能将自己全部放下。还偏着脑袋用耳朵蹭了蹭狗窝。 这什么特殊癖好… 江霖着实是说不出话来，“喜欢？” 顾连泽抬头看看江霖，先是点了点头, 然后竟然侧着身子往狗窝的一边挪了挪，硬生生将狗窝空出了些许的位置。江霖想看他准备做什么，就见着顾先生在空出的位置拍了拍。 看起来是准备让江霖也进去一起躺着。 江霖哭笑不得，“先不说我进不进得去，我为什么要躺狗窝里。” 顾连泽也跟着思忖起来，“我喜欢…”这个窝。也喜欢你。 他不记得谁与他说，喜欢一个人就要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都给他。 喜欢的狗窝也要分你一半。 漓霆要是知道自己当初与他说了这话之后，最后分给江霖的是半个狗窝, 他都想回到过去收回这句话。 江霖倒不是不乐意他躺狗窝, 主要是顾连泽这尾巴毛, 躺一会儿这布制的狗窝就会沾上毛。这又不是自家的窝, 杨书彤寄来的一个新狗窝, 等江霖还人家的时候还回去的是个沾着兽毛的。 这也解释不清啊。再者，还人家一个旧的怎么也不合适了。 但江霖不想打击孩子… “喜欢？那我也喜欢，能不能把窝给我。” 顾连泽凝眉思考了下，果然是点了头，自己从窝里坐了起来，“给你。” 自家孩子是真听话。江霖见此拎着狗窝进了书房，反手将门关了，“行了，等一会人过来吃饭。”顾连泽听着也没闹腾。 但江霖忘了，除了顾连泽家里还有一个兔崽子。江霖端着菜出来，满屋子找不见年糕，最后进了书房，发现小孩儿化成了狗子，爪子里抱着和悦的偶，舒展着身子躺在狗窝里。 “…出来了。” · 再经历了一上午就喝了一碗粥之后，顾连泽还是觉着江霖的饭比狗窝重要。狗窝可以吃完饭再跟年糕抢。江霖晚上病好了，去域里捞了点螃蟹出来，这会儿正好蒸熟了。 一个月前才是螃蟹苗，今个已经个个膀大腰圆钳子硬了。 江霖掰开几个分别放在顾连泽和年糕碗里，然后阻止了顾连泽试图给自己剥螃蟹的手。可不想再吃一嘴壳。 吃饭间杨书彤又给他打来电话，他还以为狗窝又怎么了，却听着那边一句， “我是顾先生经纪人吧。” “…对啊。” 杨书彤：“为什么进组的事直接跨过了我就通知到了你们这边。而且你还不告诉我！” 江霖：“他们没通知你啊…那你过个年人都找不见的，也怪不得我们。”江霖过年当间其实就收着她的短信了，大概意思是突然临时要回一趟老家，一个山窝窝里，没有信号，不用联系她了。年过了一半，这份折腾。 杨书彤：“那我不是不得已嘛，没信号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江霖：“那你这会儿在哪呢。” 杨书彤：“这不刚出来嘛，本来还想回去歇两天，合着这就直接进组了。不行，我这边信号还是不好，先挂了啊。” 江霖：“行，那你路上一个人当心点，到机场用我接你去吗。” 杨书彤：“不用不用不用，我没什么东西，自己回去就成了。” 江霖没去过杨书彤老家，甚至在听杨书彤说起那个地址时，都透着一种极其不愿意去的气息，太偏僻了，大概就是那种被拐卖了，这辈子都别想凭自己的本事出来的那种地方。 但杨书彤小的时候一直是在城里长大的，江霖自打认识她时，只是听她说过，自己有一个极为偏远的老家，但这好像还是江霖所知道的，她第一次回老家。 临走之前，杨书彤还在手机上与他说，给来的地址连个几排几号都没有，她都怀疑是不是一群人住在山洞里。 然后江霖让她闭嘴了，别好的不灵坏的灵。 “我不是说了不用给我剥螃蟹吗。”江霖挂了电话一低头，我的妈，一整碗剔好的蟹肉，肉质晶莹，垂涎欲滴。 而且这次没有碎掉的壳。讲道理江霖是心动的。 “蟹肉明天留着煮粥吧。”江霖嘀咕了句。 “不行。”却被顾先生拒绝了，“你吃。”给你剥的就得你吃，给谁吃都不行。 江霖不敢逆着他，让吃那就吃吧。 · “瑶天柱怎么还断了。”漓霆问着坐在对面的周谨行。 “啊？不知道啊。他们说轰一声就塌了，毫无征兆。”周谨行是真不知道，但周谨行对于对面的漓霆持着鄙夷态度，“那你想知道随随便便不就知道了。” 漓霆挑眉冷眼看他，“我没去看天道。这次的事不对劲，我若是看了天道，不一定以后还能帮上你们。”漓霆只能模糊的知道事情的大体走向，但若是想仔细知道这事谁做的，哪天会出事，谁会遇害，需要从天道里仔细窥探。他并未去做，因为一旦做了，意味着漓霆对于今后有关此事的所有事情都需要保持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很难插手去管。 周谨行：“但问题是，还有两个月，试剑会就开了。”试剑会的地点就在瑶天柱底下，柱子一塌，正好把比赛场地砸了。周谨行去的时候正在修，但看着是正日子比不了了。 漓霆：“那就延期吧。半年怎么也能修好了吧。” 周谨行搞过一阵基建，估摸着是差不多。但瑶天柱修起来应当是费时费力一些，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瑶天柱不修好，试剑会是开不了的。 规矩就是如此，但定规矩这人就在自己眼前坐着，只是似乎也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漓霆：“灵力动荡的震源找到了吗。” 周谨行：“找到了几处，没什么规律，像是无差别攻击。没看出什么意图。也没在附近找到什么可疑的人。而且虽说是震源，但这么多感觉都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一个。” 漓霆：“金库呢。” 周谨行：“安稳的，再者金库有没有事，问小泽你也该知道。” 漓霆：“问他？他都不记得自己是个金库了，问他能有什么用。等下啊，我接个江霖电话。” · 江霖的家里，在晚上该睡觉的时候，因为一个狗窝弄得家里鸡犬不宁。 起因是晚上谁睡狗窝。虽然到现在江霖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哪吸引人，但事情发生过快，他已经无法制止。从客厅抢到厨房，从厨房回了卧室，江霖起初是懒得理会，觉着闹够了就该消停了，自己窝沙发上一边看戏一边吃西瓜。 但俩人从晚上八点，在家里跑到了晚上十一点。江霖半个西瓜都拿勺子挖着吃完了，一大一小还满屋子乱窜。 “二位，咱够了好吗。” 没人理他。 江霖摇摇头，又坐回去开始吃西瓜。 年糕抱着窝一边跑一边从喉咙里发出不满意的呜呜声，那上蹿下跳的看着江霖一阵心惊胆战。身后六个顾连泽对其进行包抄，围堵，拦截。依着顾连泽的心思，这要不是江霖家里摆件多，怕不小心砸了碰了，他早抓着那个兔崽子了。 六个顾连泽，江霖一个人还在感谢他没把最大的那个放出来。 眼看着就要凌晨十二点了，江霖是越看越心烦，“年糕你给我把我放下行吗。” “我不！我放下他就抢走了！” 然后紧听着顾连泽喉咙里发出一阵威胁似的低吼，六个顾连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环绕立体声。江霖其实没见过他如此，那低吼有些慑人，让人听着不寒而栗，但只要一想到这声音的起因是因为一个狗窝，江霖就觉着不像话。 于是江霖就拨通了天帝电话。 漓霆：“你那边有点吵啊。” 江霖：“…啊，我就想问问，我家因为一个狗窝打起来了怎么办。” 漓霆：“别问，问就是动手揍他。” 江霖：“…”打不过。 漓霆：“不过教育理念不同就算了，你等下，周谨行在我这儿，我让他听。” 周谨行：“打起来了？小泽和年糕？因为什么，一个狗窝？哦…那动手揍吧。你家那小的我先就不说了，你家那大的这会儿心里年龄也就三岁，自己看着办啊。” 他们这边打电话的时候，那边六个顾连泽加一个年糕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仔细听着电话里的内容。江霖抬眸看了一眼他们，那边客气着挂了电话，转头看向他们，“能不折腾了吗。” 年糕乖巧点头，然后举着狗窝准备回屋，但从顾连泽眼里看过去，就是想在炫耀他赢了一样。当即又追了过去。那他这一追，年糕还不得接着跑，在短暂的休战之后，家里又恢复了动荡。 江霖抬眼看着天花板的吊灯，茫然着思考对策，七个人在地板上追逐的声音实在是太吵了，江霖生怕一会儿把楼底下的人招惹上来，他可记得楼下那是个膀大腰圆的纹身壮汉来着。 从沙发上下去，灵巧着绕开了这群人，自己先回了屋。顾连泽见江霖走了，不由得就停下了步伐，随后跟着江霖就也进了卧室，但外面那个五个自己还在包夹着年糕。 顾连泽见江霖将床板抬了起来，他才知道原来床下面是有空间放东西的。看起来是在找什么，顾连泽就站在半步开外的位置低头看他。 江霖蹲在地上从床里翻找，总算找到了一根裹着灰的鸡毛掸子。数了数上面还有十二根鸡毛。江霖没多想，就把剩下的鸡毛都扯了下去。这还是小时候他母亲用过的，后来搬家当作遗物一并带了过来，但确实也没个什么用处就扔床里面了。 “什么东西。”顾连泽问他。 江霖也没说话，提溜着无毛掸子去洗水池子里将藤条清洗干净。顾连泽感觉到了江霖的不满意，当即也不敢再折腾，就小心翼翼跟着他。沾着水的藤条破空挥了两下，咻咻的声音让年糕抱着狗窝都还打了个激灵。 · “怎么不闹了。”江霖回头看屋里七个人突然间岿然不动。 顾连泽摇头，年糕也摇头。 江霖蹙眉挑挑下巴指着屋里那些，“把你那些身子收回去行吗。” 顾连泽这会儿也乖了，没多想就把身子撤了回去，地下当即散落着五个俄罗斯套娃，顾连泽也没让江霖动手，自己把那几个娃娃装在了一起放回桌上。 “继续追啊。”江霖也没个情绪，但俩人谁也不敢乱动，年糕拼了命的摇头，顾连泽耷拉着尾巴，耳朵也塌了下去。 江霖瞧着点了点头，“把那个窝放下了行吗。” 立刻松手。 江霖走过去把狗窝提溜起来扔进了书房，看着俩人那害怕模样，到是觉着有趣，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可怕的，江霖这手无缚鸡之力，还能把他们怎么着了不成。 “过了晚上九点，不许再在家里折腾了听见没有。” “嗯。”年糕嗫嚅了一声。 “你呢。”江霖又去看顾连泽。 顾连泽还在盯着年糕，这事反正是过不去了，他倒不是想别的，他就是觉着要不是年糕跑，自己也不会追的。至于说什么让让孩子，顾连泽根本就没有这种概念。天界尊卑有别，顾连泽若真就不想让着他，其实也能说得过去。 江霖瞧着他是没脾气，执拗起来说也说不通的，不得已上去拿着掸子就抽在顾连泽腿上，但没敢用力，对于顾连泽也就是麻了一下的事。可这架势却是把年糕吓着了，以为江霖是真生气了。 顾连泽下意识挪开了腿，虽然什么也没说，但用尾巴讨好似的蹭了蹭江霖。 “你别来这啊，你给我好好说话。”江霖忍着没笑，还把顾连泽的尾巴拍了下去。 “听见了。”顾连泽不情不愿的应了，然后又用尾巴缠着了江霖腕子。 江霖把藤条换在了另一只手上，同时在他胳膊上抽了不轻不重的一记，“松开，睡觉去。” 顾连泽没法，只能堪堪松开，看着江霖走去了年糕那边。自己则撂起了睡衣袖子，胳膊赫然一道有些破皮的红肿痕迹。 顾连泽晃着尾巴心里忖度着，这下手没个轻重，果然江霖是一点都不会控制灵力。 ※※※※※※※※※※※※※※※※※※※※ 十二点前还有一更…吧？ 第64章 舔舐。 “你别打我…”年糕看着他拎着藤条就往自己这边走, “我不闹了好嘛。” 怂的哟。 “睡觉去。”江霖用藤条在小孩儿背上点了点。 “好…”年糕后退着回了屋, 乖觉着爬上了婴儿床。 顾连泽见江霖回身看了他一眼, 自己夹着尾巴也跟着进了屋。客厅只剩了江霖一人，他这才一个人收拾起屋子来。他现在可算是明白了, 当时周谨行与他说，漓霆活这么久了，脾气不好正常。 他这才跟着这一大一小相处了多久，就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快要崩溃了。 江霖觉着不是自己的问题, 是这俩人只要一互相看不惯对方，就开始在惹恼江霖的边缘大鹏展翅，拽都拽不回来。江霖也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年糕抱着和悦的偶，躺在婴儿床里背对着顾连泽不理他。那他不理会顾连泽, 顾连泽更懒得搭理他，坐床上玩着自己尾巴，俩人都安安静静等江霖。 “嗯，那行…知道了。麻烦你了。”江霖打着电话进来，手里拿了块湿毛巾，在年糕脸上仔细擦了一把，太晚了江霖实在懒得给他洗澡了。“皆虚还好吧，那就好, 成, 你先忙, 那我先挂了。” 年糕：“谁呀…” 江霖：“小财神的。” 就看着年糕小眉头一皱, “他要接我走了吗。还是你不要我了。我不闹了, 你别送我走好不好。” “啊？抬胳膊来，我擦一下。”江霖看孩子都快哭了，“炫明跟我说，你母亲有事，先不让你回去了，说是没空照顾你，又听说你在这儿待着合适，想让你再留几天。” “…吓死我了。”年糕赶忙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江霖敲了敲他脑壳，“要不要你，你都也不许再闹腾了。” “好嘛…”年糕扒在婴儿床边上。 江霖：“你家里什么事，还不让你回去了。” “哦…”年糕愣怔了下，“娘亲说想给我生个妹妹，说是要…备孕。”年糕不大懂备孕是什么，“反正他们说家里不适合让我待着，就在年前把我扔出来了。” 江霖点点头，“怪不得，小财神要我和你说，你娘亲已经给你怀上妹妹了。” “好哦。”年糕反应格外淡然，没有什么惊喜也没有什么厌恶，怀就怀了呗，难不成还要胡搅蛮缠去。 江霖看着他躺了下去，把小木偶放在了他枕边，但在小木偶脚上系了根绳，绑在了婴儿床上，“不许再把人家压身子底下了啊。” “好！” 准备上床的江霖一回头，顾连泽正坐在床上紧盯着他，尾巴毛快让自己揪秃了。 江霖：“躺下睡觉，立刻。” 江霖：“顾先生，能不能也不要把我压在身子底下。” 顾连泽：“不好。” · 他们是三日后进的剧组，感觉回来没几天，就又得出去了。但顾连泽却松了一口气，他不记得曾经如何，但他这几发现，屋子里开始莫名其妙的汇聚起生灵死灵的。他没和江霖说，怕吓着他，同时那些魂魄也因为顾连泽在的原因，并没有加害江霖，顾连泽也就只是略微提防了些，没多做什么。 “再去的时候，耳朵尾巴角都不许给人看见了啊。”江霖临出门叮嘱着他，“你那剩余六个身子也不许当着外人的面化出来。” “嗯…” 见他答应了，江霖又去看年糕，“去了那儿听话，别给人添麻烦。和悦的偶你务必看管仔细了。丢了可不好给人家交代。” 年糕忙不迭点头，然后这一大一小，就看着江霖把藤条扔到了行李箱里。心里寻思以后怕是不好过了。 但江霖带藤条和他俩关系还真不大，那日他把那鸡毛掸子拿出来，晚上就梦见他母亲了，第二天醒来时，心里一时觉着憋闷，缓了一会儿才过劲。这会儿再走，就想带着些母亲的东西在身边好图个安稳。 至于那个狗窝，他与杨书彤说了，本是想给人家买个新的，这个就留自家算了。但杨书彤说不用，直言就是要自己那个窝，让他还给自己就成了。 二人也熟，江霖便顺着他把狗窝收拾干净了，还了她去。去她家的时候，看见了她家的狗，看脸型是条德牧，但通体黢黑，浑身没有一丝杂质，毛色锃亮，在光下还熠熠发光着。那狗也大，瞧着足有一人来高。看见江霖来了，直接扑到了他身上，尾巴摇的飞快，舌头在江霖脸上脖子上就开始舔。 “好看吧！”杨书彤炫耀着自己的新宠物。 好看是好看，江霖把这狗过于热情的狗按了下去，“你回家…合着就接了个狗回来。” 杨书彤点头，“对呀。这狗我还得带剧组呢，不然这也没人照顾。” “行吧…那你可看好喽。”不过想想导演那边，多半也是懒得管的。“它叫什么啊。” 杨书彤：“五仁。” 江霖：“月饼啊。” 杨书彤：“差不多差不多。” 江霖看看五仁，狗子已经趴进了自己的窝窝里，倒也乖巧的紧。看着他就想起自己家里那俩狗子… “养一个就行了啊。养俩指定打架。”经验之谈。 杨书彤：“得嘞。” 然后那天江霖回家，顾连泽差点跟他打起来，眼神里写满了。 你身上为什么有别的狗子味道，你是不是在外面养别的狗了，家里两只狗还不够吗，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幼稚。 · “顾先生，这聚魂器怎么办啊。”江霖顺嘴问了句，但问完发现，估计顾连泽也不知道。“算了，一块带过去吧，放家里总嫌不太平。” 这丢一个坏一个的，他可就罪过大了。 顾连泽根本也想不起来聚魂器是个什么东西了，就看着江霖自屋里拿出两个铃铛，一笛一埙，小心的用软布包好，尤其是那陶埙，生怕路上磕了碰了。 “咱能不能别贴我这么近。”江霖把顾连泽往一边推了推，“年糕，去把你睡衣拿过来。” “来啦！”年糕小跑着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打他昨个从杨书彤那儿回来，顾连泽就这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就一只狗而已啊。”江霖在顾连泽的耳朵上揉了一把，“那去了剧组，碰见的机会多了，哪能不沾上点味道。你就是去了也不许给人家脸色看啊，你这好歹是个人，那就是个动物，你跟着计较像什么话。” 顾连泽还是凝眉，凑在他脖子上仔细嗅着，呼出的气息实在是痒人。江霖也不再推拒，也就是把他当个小孩子一样，由着他胡闹会儿。 可顾连泽根本不好打发，凑近了径直在他脖子上舔了一口。 江霖过电一般的哆嗦了下，“他舔你这里了。”听着顾连泽这么一句。 “嗯…”江霖沉思了下，“这儿啊，可能不是人家狗子舔的。好像是你那混蛋弟弟舔的。” 顾连泽要不是根本不记得他弟是谁，没准现在就敢抄家伙打人去。 “你睡着的那几日的事，倒也没什么事，就舔了下。”江霖确实不算多在意，心大是一方面，另一边他就真的只是当作被狗舔了下而已，没太过去计较。 但明显顾先生比刚才还不乐意。 兄弟俩的味道或多或少总归是有相似的地方，失忆之后的顾连泽也不知道有祈逸这么个人，还真没去理会江霖身上的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味道。 江霖一回头，见他攥拳头，心下觉着不妙，生怕兄弟俩伤了和气。 “行了，没事。”江霖揉揉他耳朵安抚着，却被顾先生扽了胳膊一把，一个趔趄就进了顾连泽怀里。 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感受到脖子一热，湿润绵软的舌头在自己脖子上来回舔舐着，而且极其用力，像是想把属于祈逸的味道全都洗刷下去。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谁愿意做舔狗呢。 什么事啊。 江霖心里暗自叫苦，但逆来顺受习惯了，也没产生什么要拒绝的念头，你现在不答应他，指不定这位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但连江霖都没想过的是，被祈逸舔的那下，江霖明显产生出了厌恶感，甚至有一种被人污了清白的感觉。但现在是顾连泽，并没有丝毫抗拒，他只是觉着有些无奈怎么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一样，甚至还得摸摸他脑袋安抚着这个两百岁的孩子。 “江——”年糕从卧室出来，就看见江霖仰着颈子被顾连泽搂在怀里舔舐着。当即小孩儿把能吞下去的话全都吞了回去。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什么也没看见，闭眼，后退，关门，外面什么也没发生。 “好啦，不闹了。”江霖拍拍他。 “不许让别人舔你。”顾连泽埋在他颈窝当中。 “我疯了！我上赶着让别人舔我！”江霖好气又好笑，“起来起来，快收拾东西去。” · 进组的当日，一切井然，顾连泽虽说是没恢复记忆，但在江霖明着暗着的指引下，也没出什么乱子。剧组好些人都也知道这是，都尽自己最大努力帮忙打着掩护。 栾天瑞重新给他讲了戏，江霖找来他以前的吃的糖，一切进行顺利。 杨书彤作为经纪人硬是没发现顾连泽失忆了，反正顾连泽本来就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无非就是过了个年，更冷淡了。 而全剧组最近的兴趣所在，都是杨书彤养的五仁。 “诶，大狗狗！”刚拍完戏的千凌筠这大晚上都还赖在人家屋里不肯走。就见着五仁舔了一口千凌筠，转眼露出了一个厌恶的表情，夹着尾巴就从她身边逃开了。 难吃。 杨书彤还没见过五仁不亲近谁，那可是瞧着谁喜欢谁的。 千凌筠暗自吐吐舌头，“至于这么酸吗。”柠檬精还不招狗喜欢了啊。 “顾先生这过个年回来，怎么连人也不理了。”杨书彤抱住五仁，让千凌筠能撸到他。 “啊…顾先生啊。”千凌筠心虚的也不知道该怎么隐瞒着，“我觉着还好吧，反正他不一直那样嘛。” 杨书彤虽然心有疑惑，但也没怎么当回事。 “哎呀…”千凌筠尴尬笑笑，“反正顾先生演戏演的好不就行了嘛。” 杨书彤想想也是，“我看你们开的新闻发布会了。听说你出了点事，现在无碍了吧。” “嗳，没事没事。”千凌筠笑着摇头，“小问题小问题。” 杨书彤瞧着，这次回来，感觉大小姐像是变了个样子，不说整个人都剔透了不少，感觉连性子都变了几分，明显是不如初遇时那般娇气了。 天色实在是太晚了，杨书彤送走了千凌筠，自己也爬上床准备睡觉。 “晚安。”杨书彤拍拍狗窝里五仁的脑袋，“好好睡觉。” 五仁呜了一声，乖巧蹭了蹭她手掌。 夜色静谧，屋里只有杨书彤稳定均匀的呼吸声。黑暗之中，一抹蓝色的幽光在悬在半空，若是仔细看，那是五仁双瞳迸出的光。 大狗走去了床边，把脑袋担在了床上，且先没什么动静。约莫个盏茶的功夫，却看着大狗从床头将杨书彤的手机叼了下来。 “嗯…让本狗看看，先刷个微博好了。” · “我哥失忆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而且他为什么又没在家！” 顾连泽拍戏的时候，江霖随意刷着手机，就看着群里进来个人，上来就这么句话。 果然是祈逸。 周谨行：“你哥都快好了。乖，自己玩去吧。” 祈逸：“我要去找他。” 漓霆：“做什么去。” 祈逸：“欺负他。” 江霖外面看着这位少爷真是直白的让人好笑。 漓霆：“也是，你趁着最后这一年再欺负欺负他去吧。你哥要是能安稳过完这一年，你看他明年打死打不死你。” 明年他俩就该成年了，成年后的祈逸，根本打不过这个自蛋壳里就把他灵力抢走的哥哥。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故而也就趁现在想法祸害祸害这个哥哥。 江霖看着那边正与和颂搭戏的顾连泽，兀自嘀咕了句。 “顾先生，你那倒霉弟弟可又要来了。”说完下意识用手背蹭了蹭那个被他们兄弟俩共同舔过的地方。 第65章 祈逸。 “早上了啊…”杨书彤睁开眼, 闭着眼在床头摸索, “手机呢, 诶，我手机呢。”杨书彤披头散发的坐起来, 抖落抖落被子也没找着手机。 “五仁，见没见到我手机啊。”杨书彤踢了踢趴在床边的五仁。 “呜？”五仁支楞起脑袋来。 杨书彤果然在五仁爪子底下看见了自己的手机。 “烫烫烫！”杨书彤把手机拿了出来，电池那侧热的厉害，“你晚上用它暖身子呢！”抬手在五仁脑壳上敲了下, “电也没得了。气死个人。” 五仁也抬抬眼皮，趴着耳朵自己回狗窝里卧着去了。 杨书彤气不过的又去他窝边拧了他耳朵一下，自己气鼓鼓的去洗漱。五仁看着她背影，在自己的窝里打了个滚, 露着肚皮伸着懒腰。 女人呐，真是麻烦。 · “江霖呢？”杨书彤敲开门，门是顾连泽开的，顾连泽看她身后还牵着一只狗，正给他摇尾巴。 呵，就那只舔江霖的狗。 顾连泽：“出去了。” 杨书彤：“大清早的还出去，那回来和他说，我出去遛狗了, 我要是没回来你们就先跟车去组里。” 顾连泽：“嗯。”反应冷淡。 杨书彤也不怎么在意, 心大这毛病和江霖是一脉相承的。 顾连泽目送着她们离开, 看着五仁的目光, 始终极其不悦。五仁像是察觉到了那一抹不友善的目光, 夹起尾巴哒哒哒拽着杨书彤就小跑着离开了。 旅馆不比当时在清溪镇那边自在，江霖也不可能找后厨说自己做饭，但顾连泽还只吃自己做的，江霖没辙，只能给他回域里做去。做好或者端出来吃，或者顾连泽也跟着进去。 “啊？她去遛狗了？”江霖把馄饨递给顾连泽，“端过去，当心烫。你就说她带只狗过来图个什么。” 逍遥大清早闻着味儿就来了，江霖也不管顾，招呼他过来一起吃，连带一同来的还有他养的独角兽。被年糕瞧着了，大清早就要骑着马出去玩。 “放辣椒吗。”逍遥看看顾连泽。 顾连泽自己接了过来，放了两勺进碗里。 “年糕！你给我回来吃早饭了！”江霖都坐这儿了，也不知道孩子又跑哪去了。老远年糕听着江霖吆喝自己，驾着独角兽哒哒哒跑了回来。 “好香呀！” 江霖看着他坐回桌前，一盆冷水泼下来，“小财神跟我说，试剑会快开了，你家让你该练功该习武的，自己抓紧时间。” 年糕那在江霖这儿都快玩的撒了欢了，哪还记得这事，如今这么一说，掰掰手指开始算日子。 “不想练…算了吧，你当没听见行吗。” 江霖摇头，但你让江霖去教他江霖也是丁点不会，他就是不练，其实自己也没辙。让顾连泽教吧…他怕顾连泽有个理由就欺负孩子，而且顾先生一拍戏也没多少时间。 这么想着，江霖看向了逍遥。 “干哈？” 江霖：“…还要吗。” “好呀。” 江霖起身给他又盛了一碗，放到桌子上，逍遥觉着不对，“你…有事说事。” 江霖：“要不您教教他？” “我，鲲，上古神兽，教他？杀鸡还不用宰牛刀呢。” 年糕听到这儿，拽拽江霖袖子，“江霖，我不想做鸡。” 这话怎么听着就这么难听呢。 他们这边说话，顾连泽已经是在吃第四碗了，爱谁教他谁教他去，别折腾自己就行。 江霖看他吃完，把自己那半碗也拨到了顾连泽碗里，“反正您在域里也无事做对不对。” 逍遥最近确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平日里就和自己的独角兽玩一会儿，要说这事也不难，更何况也欠着顾连泽人情，本是该帮。但看着顾连泽失忆了，就不是那么想痛快答应了。 顾连泽哪知道他那花花肠子，吃完自己的就盯着逍遥的碗。 逍遥以为他在威胁自己，“行行行，答应答应。” 年糕本来还有些庆幸，但听着他答应了，当即就垮下脸，委屈兮兮问江霖，“那我是不是要被迫做鸡了。” “你再乱说话，揍你了啊。”江霖在他耳朵上扭了一把，跟哪学的这些话。 不过说起这事，江霖问着逍遥，“您…不打孩子吧。” 逍遥舀起一个馄饨扔进嘴里，“漓霆打孩子吗。” “打…”江霖隐约有些不安。 逍遥语气不屑，“我比漓霆岁数还大，那你觉着呢。”话都是往不好了说，现在说不打，最后真动手了，那算什么事。还不如先让江霖有个谱。更何况他家这位，可也不是那消停的主。 年糕馄饨在嘴里都还没咽，哇一声就哭了，“我不要去！” 逍遥不觉有甚，“棍棒底下出孝——” “你又不是我爸！我干嘛给你当孝子！” 逍遥：“哦，也对。那快吃吧，吃完早饭休息半个时辰跟我过来。” 逍遥不乐意带孩子，但带了你就得负责，他不是那多爱负责的人。 “江霖…”年糕拽拽他袖子，“我不想…” 江霖也没辙，他家里那边说的挺直白的了，不想让他一直跟这儿荒废着，而且马上就是试剑会，到时候台上丢人去也不合适。但这些话江霖也没和年糕说，毕竟他也不是神兽圈子里的，对于试剑会拿第几，其实他是觉着无所谓，拿了最后就…最后呗。 周谨行他家那个，次次倒数第一，周谨行不照样笑着面对了吗。 逍遥看着孩子怕成这样还觉着好玩，抬手在他脑袋上呼噜了一把，“行了啊，至于着，搁以前练功不挨打啊。” 年糕气鼓鼓的哼了一声，埋头去吃馄饨了。 · 江霖跟着顾连泽从域里出来，就把年糕留在了逍遥身边。临走之前看着孩子那委屈模样，只能答应着一会儿就回来。想着先把顾连泽送到剧组，然后自己再从休息室回到域内。 明明是一群神仙，却要折腾自己这么个凡人来回跑。 “今天的糖，把他吃了来。”江霖把糖准备递到顾连泽手上，却看着顾先生直接低头从他手里叼了过来。 “哇哦。”那边千凌筠正巧看着，不经意发出一声感叹。和颂也不知道她哇什么呢，自己先去了江霖那边。 江霖把糖也给了和颂一颗，“麻烦你们多照顾。” 和颂也没当事，顾连泽那失不失忆的都也不理人，其实出不了乱子。小千看和颂过去了，自己也跟着跑了过来。 “你们在吃什么。” 江霖也没藏着，直接拿给他看，“演戏用的糖，听说是吃了就会演戏了的那种。” 千凌筠缓了一会儿才道，“啥？” 江霖感觉有些解释不清，直接递给了她一颗，“要不你试试？” 千凌筠摇头，“我不要。我自己会演。” 江霖竟是还有些意外，“但吃了会…演的再好些。” 小姑娘还是摇头，“我不，我自己可以演。吃这个演戏算怎么回事啊。”她不会觉着神明吃这个如何如何，但她自己不想吃。 她这话问的，让江霖突然反思起来了，是啊，这算怎么回事啊。演戏还要靠这种手段，真放到凡人之中，其实是有些不齿的。可一旦说起这是神明所做，竟是不觉着有什么。千凌筠已经不是人类了，但她身上仍旧保持生而为人特有的矜持与理性。 反观江霖，江霖虽说还是人类，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站在顾连泽这边想事情的。 江霖不知道她这样能维持多久，但隐隐觉着自己是回不去了。 顾连泽不知道江霖发什么愣呢，见千凌筠不要，自己就从江霖手心里把糖拿了过来仍自己嘴里。同时还不似显得轻挠了江霖手心一下。 江霖一个回神，将手堪堪放下，“那行吧，反正你演戏本就好，不像顾先生不吃就不会了。” 千凌筠若有所思点点头，“娱乐圈里那些非人的生物…都是吃这些拍的戏吗。” 江霖也不知道，顾连泽是失忆了，故而他看了看和颂。 和颂：“倒也不尽然，这糖本也不是轻轻松松就能买到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千凌筠：“神明也分三六九等啊…” 和颂：“那你以为呢。” 千凌筠：“那我这种小妖怪呢，是不是特别上不了台面。” 和颂还在考虑如何温和的承认，那边顾连泽就一个字， “是。” · 栾天瑞见着今天大小姐一整天都不在状态，以为是又怎么了。毕竟这新身子都还没两个月，总担心她哪里不舒服。 “诶。”千凌筠拿胳膊碰碰他，“早上的时候，江霖跟我说，神仙拍戏前都会吃药，这样不会拍戏的也会了。” 栾天瑞：“哦…然后呢，那你想的话，也跟江霖拿些糖呗，他也不是小气的人。” “我不是那意思。”小姑娘有些急切，“我觉着他们吃药倒也与我无关，毕竟他们是神仙，可只要一想到慕迎云也是吃了糖，才拿的影后。就很不舒服。感觉我这么努力，都好可笑啊。根本不可能追上她的啊。” 栾天瑞算是听明白了，小姑娘这是突然失去人生目标了。 “但这个圈子里，成名的也不尽然就都是神明。凡人总有凡人坚持的理由，不然难不成要把世界拱手相让给神仙。” 千凌筠撇撇嘴，“讲道理你说这话的时候，你自己信吗。就你这个组里，男一男二女一三个全都不是人，这个概率是不是有点高了。江霖拽你进的那个群，两个影帝就那么在里面，还是一龙一凤。娱乐圈顶级流量是神仙，可见神明占用了多少资源。” “咳。”栾天瑞轻咳了一声，“你小点声，这举头三尺有神明的，你再让人听见。再者说了，你这命两次都是神仙救下来的，可不能总说这种话了。” 栾天瑞明白，从她被顾连泽救下的那一刻开始，千凌筠就不该再站在人类这边了。纵使神明与凡人之间，再有任何不平等，千凌筠都不能再说神明一句不是。 千凌筠听及此叹了下：“我听她们说，慕迎云是只麒麟。我说为什么我小时候见她，她就是这副样子。二十年了，她容貌一点也没变。” 栾天瑞：“也许你当初被她救下，也许就注定了，你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千凌筠：“哪一步啊。变成柠檬精？但有什么用呢，不还是比不过神仙。”她这说的说的，突然好生气啊，这分明就是不管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成功的事情啊。去他的天道酬勤吧，根本就没在一个起跑线上。 “这世界根本不需要神——”千凌筠话都没说完，就被栾天瑞把嘴堵上了。 “求您别口无遮拦的，你爸恨不得把家都改成大神龛就为了祭拜神明了。你跟这儿说不需要像不像话。再者没有神仙顾哥怎么救你。” 千凌筠不满意的努嘴，“你可闭嘴吧，没有神仙我还不会死呢！把我切片的那不是神明啊。弄得我现在在剧组里，跟和颂一见面就尴尬。” 你说怪他吧，跟他又没什么关系。不怪他吧，整个这破事就是因他而起。而且人家那边该道歉的该补偿的，都也做了，自己再计较着，且不说合适不合适。再闹下去，她都怕再把人惹急了。 什么事啊。 · 江霖听栾天瑞说了小千担忧的事情，便答应了有机会帮忙去要一下慕迎云联系方式。至于太仔细的，江霖也没去问，只是知道，她和影后慕迎云之间定然是有些事情的。 但女孩子的事，江霖一般都不敢太详细的去问。哪怕是杨书彤，问个一两句，若是不愿说，江霖也不会紧追着不放。 “江霖！”正想着杨书彤，突然听到了她的声音。 “这儿呢！”江霖跑着过去，半路上身子突然僵住，直勾勾盯着杨书彤身边的人。 那人还兴高采烈的给他招了招手。 祈逸。 怕啥来啥。 江霖尽量没让别人看出自己的不情愿，勉强笑着走去了祈逸身边。 “我在剧组外面遇到他，说是来找你和顾先生的。” 江霖：“啊…嗯，顾先生朋友。” 祈逸这么一听还不乐意，“什么朋友，我是他亲弟弟！” 他这一叫唤，果然引得周边众人纷纷侧目。连杨书彤都一个不可思议，仔细打量起眼前人来。 “你是顾先生的弟弟？我说怎么有几分相像。” 祈逸咧嘴笑笑，凑到杨书彤身前，伸长脖子，“小姐姐真可爱呀。” 江霖是生怕他伸舌头，扽住他衣领，直接把他拖走了，语气冷淡，“自重点。你哥在这边。” 那边杨书彤一点都没反映过来，还沉浸在被眼前这个好看的男人夸赞的喜悦里。 “你的狗呢。”江霖回身问她。 “遛完送回去了啊。” 江霖：“那你手上为什么拿着狗绳。” 杨书彤明显错愕了瞬，慌忙把狗绳藏到背后，俏皮着吐吐舌头，“忘记放下了。” 江霖自然不疑有他，主要是手边还有个大麻烦，根本没功夫怀疑她怎么遛完狗还拿着绳。 · “这就是我哥呀！”祈逸站在场外，看着场地里正在拍摄的顾连泽。 江霖稍稍偏头去看他，能看出他眸子里闪动着，没有什么敌意，更多的就是好奇。 江霖：“你是第一次来现世？” “嗯！”祈逸点头，“我就是想知道，我哥在外面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祈逸对现世本身没有任何兴趣，他不像敛煦，好小就吵着要来人间玩。也不像顾连泽算是有任务在身，被扔到了现世。他既没有兴趣，也不被逼迫，自然是从未踏入过现世。 唯一一次还是过年去找顾连泽。但去了发现没人，转头就又回了家。不在现世多待一刻。 如果用漓霆的话来说，祈逸是他们几个中最具有神性的孩子。是为数不多的，坚持神明与凡人是平等的。他骨子里不像敛煦那般充斥着身为神明的高傲，但也因为不曾具有这份高傲，导致他也不会轻易帮扶于人类。 他是最接近于天道所想的。好早的时候，漓霆产生过想要找人替代自己维持天道的念头。如果那个时候祈逸出生，漓霆可能就真的选他了。但现在漓霆早就放弃这个念头了。还是自己老老实实干活吧。 但这孩子性子不好，成天找猫逗狗的，反正跟敛煦一样，也是不怎么招人待见的主。 尤其是，他的人生乐趣，就是祸害他哥。小时候刚能化形了，就把他哥抛起来，扔下去，抛起来，扔下去。 也是活该顾连泽记恨他。 正拍戏的顾连泽突然嗅到了十分令他不舒服的味道，顺着这个味道转头，竟是看见江霖身边有个陌生男子。那陌生男子居然还笑着给自己打了个招呼。 导演就看着顾连泽快步从从镜头里走了出去，想吆喝他，但看着他的方向，也发现了不对。 “他谁。”顾连泽很明显的不愉快。 “真失忆了？”祈逸来之前都还不是多相信。“那…咱俩之间的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怎么样。” 顾连泽不说话，他根本想不起来眼前这人是谁。他知道是自己弟弟，看模样他也能猜出个大概，更何况还是这相似的味道。但就是觉着陌生，甚至打心里觉着有些厌恶他。 是真的很强的心理阴影了。 祈逸抬手想在顾连泽脸上戳一戳，但刚凑过去，就被顾先生把爪子拍掉了。 “疼疼疼。怎么这么凶。” 江霖看着周围人也不少，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随而推了推顾连泽，“你先拍戏去。别让这么多人等你。” “那他呢。” 江霖：“我给他找住的地方去。一会儿回来。” 顾连泽事生怕江霖被拐跑了，但也明白不可能今一天他们三个什么也不做了，就在这儿耗着。 “早点回来。” · 祈逸：“你知不知道，你身上属于我哥的味道越来愈浓了。” 江霖：“哦，别靠这么近。” 祈逸：“我哥为什么那么听你啊。” 江霖：“那问你哥去。” 祈逸：“那我哥——” 我哥我哥我哥，就没一句话从他哥这俩字上挪开过。他们说话时，江霖带着他坐车回了酒店，并给他要了一间客房。 “刷卡还是现金。” 江霖刚想说他刷卡，却被祈逸嚷嚷了一声，“我有现金我有现金。”边说着把自己的背包打开了。 但他才把拉链打开了个口子，就被江霖按住腕子匆忙制止下来。 “怎么了。”祈逸有些迷茫。 江霖没说话，只是摇摇头，同时把自己的卡给了工作人员，“先刷我的。”并将背包快速拉好拉链。 一直到二人出了电梯，江霖才敢说话。 “你装了一背包的金子？” 祈逸点点头，“对啊，不然呢，不是现金吗。我还担心带的不够。” 江霖相信了，他是真一辈子都没从灵域内出来过。 ※※※※※※※※※※※※※※※※※※※※ 祈逸，兄控，但最快乐的事就是看自己哥哥不开心。 第66章 铜镜。 江霖看了一眼房卡, 发现祈逸的房间是在杨书彤房间旁边。因为杨书彤带着狗来的, 所以当时分屋子的时候, 把她放在了稍微偏一些的地方，省的来来往往人多, 再吓着谁。杨书彤自己也觉着合适，没什么异议。 就是每天牵着狗在过道里横行霸道，逮谁舔谁。 “我住这里呀。”祈逸扒在门框上没进去，小心翼翼从外面张望着屋内。 “嗯, 房卡拿着。”江霖将房卡递给他。 祈逸一边接过房卡，一边迈着试探性的步子进了屋内，才进了屋子就把背包咣当一声扔到了地上。江霖把那死沉死沉的黄金，连拖带拽的给他放到了沙发上, “你这东西可别给外人瞧着。” “怎么了啊。”祈逸不理解。 “丢了怎么办。” 祈逸：“嗯…丢了就…从家里拿新的啊。” 江霖：“……” 祈逸：“你要吗，那送你吧。房钱不还是你付的吗。” 这兄弟两人是一个毛病，都拿钱不当钱看。 江霖：“我倒是想要，我也得搬得动。”江霖现在看见金子已经有了生理性的恐惧感。 祈逸：“那我帮你搬啊。” 江霖已经不耐烦了，“行了行了，您快歇着吧，我真想要，我让顾先生给我吐点也行了。” 祈逸了然点点头, “是哦。我哥会吐金子诶。”天帝在他小时候本是想让他看管金库的, 但他听说要让自己肚子和金库连接起来, 就耍赖着拒绝了这件事, 并且把他哥扔了出去。顾连泽小时候迷迷糊糊的, 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就连哄带骗的就被迫接受了这事。 “好大的床啊！”祈逸看见床的瞬间就扑了上去，“好软！”说时还在床上蹭了两下。 江霖也没理会他如何，却看着这位堂而皇之的就露出了耳朵和尾巴。 那尾巴略微是与顾先生不大一样的，相较于哥哥的金色尾巴尖上缀着白毛，弟弟则是在尾巴尖端缀着一抹赤红色毛发。耳朵也是如此，自耳内延展出了赤色长毛，让整个人顿时妖异起来。 看惯了顾连泽，再看祈逸，了微是有些怪异的。 “别在外面露尾巴。” “嗯？”祈逸抖了抖自己的尾巴，“为什么呀，反正你也知道我不是人的嘛。” 江霖：“万一被人看去了，您怎么解释。” 祈逸：“啊呀…人间不是有那种玩具，带上之后就跟有尾巴一样了嘛。” “求您闭嘴。” 话题突然色情。 祈逸从床上撑起了一点身子，“有什么关系嘛。”说完还用尾巴勾了勾江霖手腕，但被江霖一巴掌拍下去了。 跟他哥一个毛病。 祈逸打床上坐起，尾巴一下一下拍在床上，耳朵扑棱棱抖动着。他若是不说话不做事，看着倒也乖巧，但江霖可不信他来这儿就是准备消停待着的。 “你来做什么。” “我？不做什么啊，就是来探望一下我那个失忆的哥哥。”他那一脸天真无邪，江霖就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个什么了。 江霖：“行吧…”那还说啥呀，他就是惹事，关他江霖什么事了，“可别给你哥添麻烦。” “嗯？”祈逸眨眨眼，“你为什么那么关心我哥呀。你看我怎么样。” 江霖打量他，“什么怎么样。” 祈逸略一思忖，“我和我哥比呢？我也有尾巴，也有耳朵，也能给你钱。而且比他还机灵点，我哥那呆呆傻傻的，有什么好的。” 江霖听着还好玩，“那不就因为你哥呆呆傻傻的，我才得多看顾着。你既然这么机灵，就自己照顾一下自己吧。” 祈逸勾勾唇角，“你浑身上下都是我哥的味道，是不是看上我哥了。” 江霖听着都不屑，“我身上都是他的味道？那就是看上也是他看上我好吗。”他也就这么一说，什么看上没看上的，他是根本没往心里去，天天睡一张床，没顾连泽的味道才奇怪。但江霖突然就有点好奇，“嗳，你哥在我身上的什么味道啊。我自己闻不到。” 祈逸：“嗯…香香的？说不上来，挺好闻的。” “那就好。”江霖不知为何竟是有些愉悦，毕竟作为男孩子，也总是想自己身上香香的。“行了啊，您自己消停待着。我还得回你哥那儿。” 祈逸：“那我饿了怎么办。” 江霖：“看着办。” 江霖无所谓他在哪吃饭，真要过来吃，他肯定也拦不住，主要还是担心兄弟俩人不对付。 走之前江霖还不放心，生怕这祖宗拿着一兜子金条就给他上了街。故而只能把自己身上带的零钱先给了他，也是操碎了心。 “那我怎么还你。”祈逸跳下床，看着江霖要走，便去了门口送他。 “不用了，也没多少钱。花钱的时候问清楚价在花，可别都给了人家。” “好！”祈逸断然点头，“那你慢走！跟我哥说我在这里等他！” 江霖随意摆摆手，已然是懒得应付他了，祈逸看出了他的疲态，嘻嘻哈哈着就把门关上了。 祈逸：“什么味道啊。发情的味道呗。” · 江霖从酒店出来，走了两步，迎面过来一只狗。 五仁？怎么会在过道里。 “你去哪了。” “呜？”五仁疑惑着瞧他，随后快速摇动尾巴，冲着江霖就扑了过来。 江霖被他扑的险些栽到地上，但还是扯着五仁后颈皮让他安静了下来。江霖觉着自己和只狗讲道理应当是讲不明白的。懒得费那个口舌，去了杨书彤的房间门口，试着推了下门，果然是没锁。 “进来了。”江霖拽着五仁进了屋子。 五仁丝毫不抗拒，小跑着直接跳上了自己的狗窝。 “她也是，出去不知道关门。不许再乱跑了啊，人生地不熟的，走丢了可怎么办。” “呜！”听着也不知道是应了江霖，还是骂了江霖。 到底就是只狗，江霖也没多理会，在脑袋上呼噜了一把，转身就出了屋子，临走前还仔细将房门关好，顺带取走了房卡，准备去组里还他。 屋里的五仁趴在窝里，看看紧闭的房门。 “这让人怎么出去。不是说好这个点不回来人的吗。我总不能从三楼翻下去吧。” “算了，打开手机聊个天吧。” “在吗，今天身子好点了吗。” · 江霖回了组里才开始给顾连泽做饭，顺道去看了一眼年糕—— 逍遥正泡在水里教小孩儿斗地主，那边黑猫也在，三个人其乐融融，根本没有早上逍遥说要揍孩子的那副架势。 “你们…不会打了一上午的牌吧。” 逍遥：“嗯？寓教于乐嘛。要来一起玩吗。” 江霖：“你们玩吧，我先做饭去。” 年糕后仰着脑袋，先前的不愉悦已经一扫而空，“一会儿吃什么。” “炒俩菜，汆个丸子，简单吃点吧，我下午还得去组里。” “好！”小孩儿其实就是随口一问，吃什么他都开心，“记得多放肉肉！” “知道了。你们适可而止点啊。” 逍遥笑着摆手送他离开，然后小声给年糕嘀咕了句，“你觉没觉着，江霖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有。”年糕把牌扣下，仰头看天，“变得凶凶的了。他以前从来不凶人的，但自从那次出事后，从冥域回来就这样了。” 逍遥从水里出来坐到岸边，“你那纯粹就是把人惹生气了，活该收拾你。”但以前江霖性子确实一直温温和和，甚至有些软软糯糯的。说话也客气，基本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但自打从冥域回来，整个人或多或少变得硬气了起来。 就觉着孩子突然长大了。 年糕：“你说江霖究竟是什么啊。那时候他召来了好多死灵，刷的就把那个偶人啃干净了诶。” 逍遥：“这天下物件海了去了，若是去猜那不是大海捞针。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逍遥怎么着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对于这些事确实不甚在意，于他而言，最多算是有些好奇而已。 但年糕可不觉着，毕竟江霖变凶了，直接影响了他的生活质量。 逍遥：“他不记得当时的事？” 年糕：“看起来是不记得，回来后也没听着他提及过。应当是不知道自己徒手杀了个人。” 失忆的可不止顾连泽一个人。 逍遥反倒觉着或许对于江霖来讲，不记得也是好事，没必要徒添一些心里负担。 “行了，不玩了。练会儿功，一会儿吃饭。免得江霖再看见连我也骂。” · “这个镜子好漂亮诶。”拍戏拍了一半去往化妆间补妆的千凌筠，看见了杨书彤手中的镜子。 “这个吗？”杨书彤把镜子递给了她。 那是个极其古朴的长柄铜镜，但照人的那面很是清晰，只是显现出的人影略微有些泛黄。 “诶，对对对。”千凌筠接过，略是发沉的质感，但抓握起来意外的很趁手，“你从哪里买的啊。” 杨书彤笑道，“哪是买的，别人家剧组里的道具，拍完戏说是不用了，我瞧着好看就稍过来了。你想要给你就是了。” 千凌筠赶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想要自己买就行了。” 杨书彤接回来，“倒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但她不要，杨书彤也就没去硬塞给她。 千凌筠补好妆匆忙着又出去了，导演那脾气，多等一会儿就想骂人，可不管你剧组里这些是不是人。要说千凌筠也是佩服导演这心理素质，跟一群非人生物一起，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理负担。 看谁不顺眼就要骂谁。不过顾连泽算是里面的例外吧。 杨书彤看着小姑娘出去，又一次把玩摸索起来手中的长柄铜镜。 “诶，你的房卡。”正巧这会儿江霖敲门进来。 “啊？”杨书彤茫然看他。 江霖也只是把房卡放到了她面前桌子上，“出门还不关门，你家那狗可不知道自己去哪玩了一圈回来的。打你电话你也不接。” “手机早上没电了，扔屋里了…”杨书彤也没去说五仁的事，“行吧，谢啦。以后关门，保证。” 江霖也只是笑笑，回头时正好也看见了他手里的镜子。 “哪来的。”江霖端详了下。 杨书彤又把和千凌筠说过的，又跟他说了遍。 但江霖的反应却不似千凌筠，反而从她手里要过了这镜子，放在手中仔细打量了几个来回。 “怎么啦。” 江霖摇摇头，“没怎么，但我就是觉着在哪见过。”可你让他说在哪见过，他又说不出来。就是有那么一瞬间的熟悉，但硬要去想，他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见过。 “梦里啊。” “可能是吧…谁知道呢。”江霖无所谓耸耸肩。 不寻常的事情经历的太多了，讲道理江霖是有些麻木了。 · 拍戏当间，顾连泽只要一得了空，就赶忙过来找江霖，找不到就这个剧组挨着屋子的找。弄得江霖也没法走，只能保持在顾连泽的视线范围里。 “累不累。”江霖用牙签扎了块芒果递给他。 顾连泽也没拿手接，直接叼了过来，含混着说了句不累。 想想也是，有什么可累的，拍什么都是一条过，也没人说他一句不对，整个剧组的氛围好的过分，明着暗着所有人都哄着他。 什么神仙日子。 “拍戏好玩吗。” “好玩。要吃西瓜。”顾连泽指了指，江霖便又扎了块西瓜喂给他。从顾连泽的角度来讲，他想不起来为何要来拍戏，但体验了下，不是自己多么喜欢的事情，虽说也不反感，但也没什么趣味。 应当不是自己选的。但如果不是自己选的，多半就是江霖让他来的。 那既然是江霖让他来的，不好玩也得是好玩的。 江霖哪能知道顾连泽竟然能思考出这么多东西来，心下只是想着他觉着好玩便好，省的江霖跟雇佣童工一样不落忍。 吃过午饭下午的顾连泽就一场戏，拍完了他也不想等别人，就先跟着江霖回酒店了。作为顾连泽的经纪人，杨书彤自然也就跟着他们先回来了。 “我先回去看我的狗了啊！”杨书彤回了酒店小跑着就去按电梯，准备先他们一步上楼。 江霖慢慢悠悠的倒也不着急，比杨书彤稍晚些上了楼，顺带还和顾先生商量了下，晚上吃什么。 可电梯打开，却看见了等在外面的杨书彤。 “你不回屋做什么呢。” 杨书彤：“诶，你们屋门口蹲着个人。我方才过去就看见了，然后也没敢再往前走，就返回来找你们。” 她也没仔细看，就看见有个人鬼鬼祟祟在那儿蹲着，然后便慌慌张张跑了回来，“用不用我去把五仁叫出来啊。” “没事没事。”江霖无所谓摆摆手，有顾连泽在，什么妖魔鬼怪能挡得住他啊，“那安全起见，你先别过去了。” 杨书彤点点头，但还是担忧着让他门当心些。 要说江霖怕不怕，也还是有点的，步伐跟着小心了起来，但顾连泽仍是无知无觉着，单纯就是想知道谁在他房间门口。 · 可等江霖走过去时，哭笑不得的发现，门口窝着是抱着粉红跳跳虎的祈逸。 “您这是…” 祈逸看见他们回来，眼睛都放光， “我好饿呀。” 江霖不经意的皱了下眉，“楼下就是餐厅。” “我去了…但是好难吃啊。”完全吃不了现世的东西，“我把跳跳虎给你，你给我点吃的好不好。” 你说这可怜劲，江霖也实在没法说什么，“行，你进来吧。”蹲门口跟个没人要的小白菜一样。 祈逸听着腾一下就站起来，兴致冲冲的等着江霖开门。 嘀的一声房间打开，祈逸欢快的准备迈步进去，却被顾连泽一把攥住了后衣领。 “滚。” 祈逸愕然回头，见着顾连泽对着自己怒目而视，心下慌了一瞬，转而却又咧嘴灿然一笑。 拽住江霖胳膊，趁着江霖没反应过来，低头在他手背上落了一个极其浅短的吻。随后抬头又直视起顾连泽，笑容乖戾，开口就是三个字， “我。偏。不。” ※※※※※※※※※※※※※※※※※※※※ 镜子前面出现过了哟。 第67章 厮打。 江霖就不懂了, 你说你来人家家里吃饭, 还不客气着点, 就非得上赶着招惹顾连泽。 那三字一出，顾连泽上手直接扼住了祈逸喉咙, 咚的一声撞到身后的白墙上。 “嘶——”祈逸后脑勺磕在了墙上，下意识吸了一口气，但笑意并未消退，只是这么看过去, 笑容略微是有些扭曲了点。 顾连泽手上还在用力，祈逸也没反抗，反而转转眼珠子，看向了一边的江霖。 江霖本是懒得理他, 就这性子，出去跟谁也是个挨打的。可这也不可能让顾连泽把他掐死在这儿吧。 “先进屋来，外面有监控，看见了不好。”江霖拍了拍顾连泽，怎么也是半个公众人物的。但顾先生不为所动的，还是死死叩着祈逸脖子。 后者已经配合的把舌头吐出来了，一副自己要断气的模样。 局势又僵持了会儿，江霖不得已拽了拽顾连泽胳膊, 但孩子还跟他较着劲, 兄弟俩没一个是懂得顺坡下驴的。 “晚上红烧肉要吃吗。”只能靠吃的诱惑。 “…要。” 江霖：“那过来帮我宰只狪狪。” 顾连泽：“好。” 话才落, 刷的就把钳着祈逸的手松开了, 像是完全忘了祈逸的存在。 祈逸揉着喉口处, 热辣辣的疼，他不用看也知道脖子上是个红印子。空气进了嗓子的瞬间，迫使他不得不咳嗽了两声。 江霖将门打展了，顾连泽才准备往前迈步，祈逸眼尖的就先钻了进去，到了屋里面，还要挑衅着看屋外没进来的顾连泽。 “你看，我这不还是进来了。” 顾连泽差点又把他抓过来打一顿，好在是江霖挡了下，顺便推了祈逸一把，让他去一边去了。 进了屋之后，江霖或多或少安心了些，再折腾也是在屋子里，非要打江霖肯定也拦不住，但至少别让人看见。 “真要打，你俩回域里打架去啊。这屋里东西坏了我还得赔。” 顾连泽听完，扯着祈逸就要把他往灵域里带。祈逸掰着他腕子试图挣脱出去。 “你放开！我不去你域里！”顾连泽的域里灵力自然都是属于顾连泽的，祈逸去了肯定是不占优势，哪有去人家地盘里打架的。 顾连泽哪听他的，照着他腿上就踹了一脚，祈逸当即单膝跪到了地上。但身下人也不慌，反手就攥住了顾连泽腕子，一个借力，直接将顾连泽撂倒在地。顾先生手还揪着他衣服，一脚踢在祈逸腹部，趁着祈逸吃痛，起身又是一脚将祈逸踹翻在地，半跪着用膝盖死死压在祈逸肚子上。剩下一只手按住他胳膊，一只手扼住了他颈子。 祈逸挣了下，顾连泽便又加力，死压着就是不让他动。祈逸仰面看他，紧蹙的眉头自打见了他就再也没舒展开来，灿金色的眸子像是带着热度，被他扫视的地方有如灼烧着。 祈逸这副景象，却仍是不慌不忙，“这么开不起玩笑——” 他才说完，就看着顾连泽瞳孔皱缩，金色瞳孔里已经看不见自己的影子，扼着自己颈子的虎口一阵灼烫感。 完了，真惹急了。 “我错了！你赢了！”祈逸这投降的让一旁的江霖始料未及。 连顾连泽都好像是没反应过来，掌下有一瞬间卸了力道，祈逸趁着这个当口，慌忙推开顾连泽，打了个滚离开，原地翻身跳起来。江霖目光始终跟着他，就看着祈逸脖子上一圈被灼烧过的红色痕迹，十分明显。 祈逸倒是小幅度与他摆了摆手，想说自己没事。把领子往上扯了扯，遮盖住了伤痕，嘻嘻哈哈无所谓的笑意又浮了上来。 · 江霖没先管顾他，反而是走去了还在地上跪着的顾连泽身前。 江霖：“起来了来。” 顾连泽茫然抬头看看他，神色已经快速恢复了正常，江霖蹲下在他脸上捏了捏，轻声哄着孩子，“他都认输了，不气了。” 顾先生歪脑袋在江霖手上蹭了两下，江霖就一边笑着一边揉了揉他。 “没伤着吧。”江霖还是有些不放心。 顾连泽摇摇头，也就是方才摔了下有些疼，倒也不是什么事，缓一会儿就好了，不想江霖因着这事担心。 “我伤到啦！”那边祈逸突然出声。 顾连泽看都没看他，就那么一句， “死了活该。” 说是这么说，顾连泽能不管他，江霖看着了放着不管总是不合适。 江霖：“我给你上点药吧。”上次顾连泽受伤剩下的药还在江霖这儿。 “好呀好呀。”被打成这样都一点不客气。 顾连泽猛的一回头，怒瞪着他，那气势就差把他生吞活剥了。 “我…上个药也不行吗。”祈逸或多或少是有点慌了，他哥没失忆前不这样啊。 江霖给顾连泽顺着毛，“上个药而已，没事的。” 顾连泽那明显是还在气头上，江霖也就只能想着先把孩子哄出去，“你把肉剁了去吧，我给他上了药就去找你。” 顾先生低头看他，“那你…” 江霖：“嗯？” “…别让他碰你。” 江霖听着还想笑，但到底也就是轻声应了，“知道了，快去吧。剁肉的时候当心手。” 顾连泽听完这才不情不愿的回了域内。 · “疼疼疼。”祈逸躲着江霖沾了药粉的手指。 江霖：“您就非得故意惹他啊。” “啊…”祈逸吞吐了下，“这么明显啊。” 江霖：“那不然呢。头扬起来点。” 祈逸配合的把脑袋抬高，“我哥是真失忆了，他以前哪这么对过我。” 江霖：“你被他打一顿，就为了知道他是不是真失忆？他骗你这个做什么。” 祈逸：“他要是没失忆，肯定不会跟我下死手的。他小时候都可让着我了。” 江霖：“那您就这么回报你哥啊。” 祈逸：“那不一样，亲兄弟，没必要非得兄友弟恭的吧。我以前跟我哥闹，他也没说过我什么啊。” 江霖：“我可听说，你小时候没少欺负他。” 祈逸：“那不是小嘛，又不懂事。”江霖也没觉着他现在哪就懂事了，“我哥于我有愧，是他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灵力。你应该知道的，于我们而言，抛开身世地位，灵力是决定我们强弱唯一的判断方式。” “我哥夺走的不单是我的灵力，他夺走的是我对于灵力的上限。简单点来说，因为他，我在蛋壳里发育到一半就没有剩下的灵力让我继续发育了。而出生之后也不可能再发育了。” 江霖若有所思的点头，“你恨你哥？” 祈逸摇头，不小心晃掉了伤处的一些药粉，又被江霖按住了，“如果一出生，就没人跟我们说这件事。其实到长大之后，我与我哥所能认知到的，应当就只有我哥小时候身体不好，而我天生就不如我哥，我不在意，他也不愧疚。但他们并没有对我们隐瞒，我哥自小就知道了他夺走了我的灵力。” “他是于我有愧了，可你说我接不接受呢。就算我说不在意，他总还是在意的。而且我也没那么大度的就真不在意了。可亲兄弟之间是靠愧疚与怨恨维系着感情，总是有些说不过去的。所以我后来想了个辙，我在他能接受的范围里惹他生气算作报复，他忍让着我满足他的愧疚，各取所需。” 祈逸其实已经不大在乎这事了，而且成年前的两百四十年里，真要打起来，他哥打不过他的。 但这个打不过，是兄弟两个人谁也没对对方下过狠手。至于若是真想实打实的置对方于死地，祈逸也不敢完全保证。反正顾连泽今天这个架势，祈逸心里是得掂量掂量他哥武力值到底在个什么位置上。 祈逸：“不过…我方才说的，也都是后来想通的。那小时候欺负我哥，就是单纯的犯浑，小孩子嘛，喜欢谁就欺负谁的。我哥小时候，就那么一点点大，好玩的不行。一直到周谨行把他接走了吧，一时没人欺负，才觉着不舒服了。等后来真想明白了，他也不怎么家里住了。” 有些事情已经成了习惯，比如看见顾连泽他就想祸害两下。要江霖说就是不招人待见，但亲兄弟之间的事，总还是说不清楚的。 江霖：“那若是顾先生有一天，不再对你愧疚了呢。”能放过他吗，这什么畸形的兄弟感情。 祈逸思索了会儿，“应该还是会不舒服吧。以他那性子，他若是不愧疚了，那我们俩除了没什么用的血缘，就真的一点联系也没了。”祈逸不恨他，也没有过丝毫想报复的念头，但他不想他哥不愧疚。 江霖听出来了，就是他可以不怨恨他哥，但他哥不能不有愧于他。 说到底，就是放不下。 可江霖寻思着，蛋壳里的事，好像也不是顾先生能控制的。 但祈逸又确确实实是因为顾连泽的原因，导致了如今这个局面。所谓当局者，江霖没法劝说祈逸去不在乎，到底就是他们兄弟俩人自己的事，彼此觉着是个舒服的状态就可以了。 江霖：“那…你哥失忆这期间，能暂时别招惹他了吗。” 祈逸：“不能啊。” 江霖：“……” 祈逸：“不气他，我就失去了快乐的意义。” 说了那么多，可是祈逸的全部快乐，真的就是让顾连泽不开心。 神明是很难感受到快乐的，他既然发现了自己快乐的源泉，自然是要抱住不撒手的。 · 江霖给祈逸上好了药，就让他在屋里消停待着别祸害，自己则去了域里找了顾连泽。 才一进去，就看着顾先生那泄愤一样给他剁着肉。 “行了行了，我的少爷呀。让你切个块，你都快给我剁成沫了。” 江霖接过菜刀，“还气呢。” “嗯。”倒也直白。 江霖有时候会纠结，究竟要不要总把顾连泽当个孩子哄着，可他每次一这样，他就真的控制不住，也不知道事从哪升起的母爱光辉。 “那再怎么说也是你弟弟。”江霖没与他说祈逸与自己说的那些事，“又是第一次来现世，就是尽地主之谊，也该让让他吧。” “哦。”应得反正也是不情不愿，纯粹就是江霖让他忍让着，那他就忍让着，但还是不放心得叮嘱江霖，“那你离他远点。” 拐跑了怎么办。 “好。” 江霖那边做饭，一边的顾连泽就安静等在旁边，偶尔帮他打个下手，也不多话。若是江霖偶尔问些什么，倒也应得乖巧。 至于外面那位，侧躺在沙发上，饥肠辘辘的一个劲的吞口水，长这么大没因为吃这件事受过委屈。其实翻翻找找总能找到吃的，但当着顾连泽的面折腾归折腾，一个人在别人屋里的时候，也总还是规矩着的，屋内东西不是自己的一概不碰。 顾连泽端着肉回来从屋里出来，祈逸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 只是他哥什么也没说，把肉往他面前桌子上一放，掉头看起来是还要回域内。 祈逸嗅嗅味道，实在忍不住的上手就想拿，却被顾先生一记刀眼甩了过来，霎有他再敢伸手，就把他爪子剁下来的架势，那祈逸也就只能悻悻然又收回了手。 不吃就不吃，都饿这么久了，还怕再久些吗。 域内的时候，江霖久已经和顾连泽说了，端出去让祈逸先吃。但显然顾连泽是阳奉阴违的没给他弟说。 江霖出来瞧着了，看了一眼顾先生，后者显然是心虚了下，把头扭去了一边。江霖无所谓耸耸肩，自己拿了碗筷招呼他俩过来吃饭。 他们这边才一落座，年糕却从套娃里爬了出来。 “江霖江霖，我饿啦，我们什么时候吃饭——你们为什么已经吃上了。还有他是谁啊。” 江霖放下筷子把孩子抱了过来，他本来想着去逍遥那边吆喝他，但又想着万一正赶上练会儿功，别再让自己打断了，难得能练一会儿了，吃饭往后推推也无所谓了。什么时候回来，再给他热饭就是了。 “练完了？” 年糕乖巧点头，“嗯！” “你手怎么了。”江霖一低头，突然看着孩子手掌上红了一片，很明显被什么抽打过的痕迹。 “啊…”年糕不自在的搓了搓手，“没事啦，逍遥打的。” 江霖看着也是心疼，但毕竟又是自己拜托的逍遥的，这会儿说什么都也不合适，只能想着先给他把药上了。 “啊！已经不疼啦！就是看着有点红而已。”年糕慌忙解释着，“真的真的。”说完还让江霖在他掌心里戳了戳。 看起来是没什么事，但那边祈逸却开口，“不疼也给他上点药吧。不疼是因为他给你治过了，但治疗的法子只是下了个禁制让你不疼了，不是让你的伤好了。”说白了就是给打了麻药，“禁制撤掉，伤若是没好，该疼还是疼。” 年糕听到这儿还打了个激灵，“那…还是上些吧。” · 吃饭的当间，那兄弟俩人就没消停了。 顾连泽要夹哪块肉，祈逸就一定也非要夹哪块。顾连泽夹上了，他都非得从筷子里抢过来。他也不祸害别人，就盯着他哥。那会儿饿得快死，这会儿自己不吃饭也不让他哥吃。 别说顾连泽了，江霖看着都想打他。 但事前和顾连泽说过了，孩子还真没跟他闹。只是江霖看着这样也不行，又专给顾先生又盛了一碗肉，让兄弟俩人分开吃。至此，年糕和祈逸吃一个碗里的，江霖和顾连泽吃一个碗里的。 祈逸看没法闹他哥了，倒也安安静静吃自己的去了。 “我吃饱啦！”年糕第一个站了起来，“我去找逍遥啦！他说一会儿教我打牌！” 江霖没想着孩子挨了打，还能和逍遥亲近，也挺好，消除了江霖的担忧。 “还有点肉，你给他带过去。”江霖递给年糕一个饭盒，让孩子抱着进了域内。 祈逸看着年糕背影，“我听老人们说，逍遥一辈子就收过一个徒弟。” 江霖；“他有过徒弟？” 祈逸点头，但具体得事情他也不清楚，别说他，就是他口中的老人也不是多了解，毕竟那是太久远的事情了。 江霖：“那他徒弟现在呢，没听他提及过，也没见他徒弟来过。” “哦，他徒弟啊，死了。”祈逸语气平平，“听说那之后他就没再收过徒弟了。不过都还是他在北冥时候的事了，除了天帝，知情者寥寥。” 被他这么一说，江霖又有些后悔把年糕交给他，或多或少有些担心逍遥会不会睹物思人。 酒足饭饱之后，祈逸摸着浑圆的肚子往后一仰，就又瘫在了沙发上。 顾连泽端着碗筷去洗碗，就为了能不看见他。 “妈呀，我哥会洗碗诶！”祈逸都还不可置信，那不可置信里还流出了一种赞佩。 因为他不会。 江霖：“您这吃饭就回去吧。”迫不及待的想送客，快让他放过顾先生吧，把孩子气的尾巴都不出来了。 祈逸也识趣，本来就是来人家家里吃饭的，吃饱了也没了再待下去的理由。 “那…那我回去了啊。”语气悲伤 江霖无奈点头，“不用这么生离死别的，咱们就隔了一个过道。” · 看着祈逸出去，江霖一直目送着他一步一步进了自己屋子，这才安了心。回来从顾连泽手里把碗接过，准备自己来洗。 可刚一靠近，就被顾先生用尾巴缠在了腰上。 江霖：“开心了？” “嗯！”点头。 一个人的快乐是，欺负自己的亲哥哥。 另一个人的快乐是，不要让自己的亲弟弟出现在自己面前。 神仙…真有意思呢。 江霖简单收拾了屋子就先一步躺倒了床上，这几天的工作量，实在是让江霖有些消受不起。但凡能松快下来，就只想这个地方躺着什么也不做。可他这把被子往起一掀，却发现枕头上放着一只粉红跳跳虎。 显然是祈逸留下的。 “顾先生，你弟给你留了礼物。”江霖把跳跳虎给顾连泽晃了晃。 那边顾连泽擦干手，走过来，从江霖手里接过那个娃娃，就只看了一眼，直接给人家扔到了地上。 “脏。” 江霖哭笑不得，但也没说他，到底就一个娃娃，扔地下就扔了吧。 顾连泽看出他乏的厉害，故而坐到床边，在江霖背上轻缓揉捏着。江霖登时放松了身子，由着顾先生伺候着自己。从脖子到肩到腰背再到两腿，无一例外的都被顾连泽仔仔细细的按揉到。 江霖这边舒服的直哼哼，反倒听着顾先生心里愉悦。 江霖就在这力道十足的按揉中入了睡，顾连泽见他呼吸渐长，这才停了下来，小心给他盖好被子，自己也躺倒了他身边。 因着要给年糕留灯，屋内并非一片漆黑，顾连泽便侧着身子面对着江霖，仔细观察起他的睡颜。 睡着的江霖睫毛扑棱棱的，偶尔还会皱皱眉头或是吞吞口水，再或者翻个身踢一踢被子。其实不算多老实，但动作都也不大。 江霖因着屋里有光，其实是睡不大安稳的，隐隐约约之间，就感觉着自己手背有些痒，有些…湿漉漉的。迷迷糊糊着睁开眼，竟是看着顾连泽在自己手背上小心舔舐着，舔的地方正是白天被祈逸吻过的地方。 江霖半梦半醒着，脑子其实不大清醒。看到这一幕，没太反应过来，心下自然也就没当回事。只是用另一只手揉了揉顾连泽脑袋。 “乖了，快睡吧。” 顾连泽确认了江霖身上都是自己的味道了，这才了微满意，抖落抖落尾巴缠上了江霖，跟着合上了眼。 · 回了自己屋子的祈逸，准备如同人类一般，洗一个热水澡。 但他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 他不会用。 胡乱的打开，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没有热水，这不禁让他陷入了沉思。但他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所以他准备去问江霖怎么办。 顺便还能再看看他那失忆的哥哥。 说走就走，可刚出了屋子的祈逸，却听着一阵奇怪的声音，是从隔壁屋子里传来的，一个小姑娘的声音。 声音急切，还带着喘息。 “你下去啊！不要上来了！快下去！走开啊！不要压着我！我动不了——” 祈逸听到这儿哪还敢怠慢，上去一脚将门踹开。 于是下一刻，祈逸，杨书彤，五仁，两人一狗面面相觑。 “啊嗯…晚上好？” 第68章 惊喜。 五仁大晚上发疯非要睡在床上, 还非得整只狗压在杨书彤身上。推也推不下去, 骂也骂不走的。 这狗啊, 他就是这样，没去过的地方他就总想试一试。你就是现在不答应他, 指不定你走了之后会不会在你床上蹦个迪呢。 路过的祈逸正听着杨书彤那赶狗走的声音，一边喘还一边不要不要的，以为屋里的姑娘是出什么事了，上去一脚给人把门踹开了。 “啊嗯…晚上好啊。”床上的杨书彤披头散发的坐了起来, 迷茫着盯着门口的人。 “好…好啊。”祈逸活了两百多年了，没这么丢人过。怎么说人家也是个姑娘，自己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踹门进来… 气氛着实尴尬。 “您…什么事啊。”杨书彤知道是顾连泽他弟，心里其实是不大担忧的。而且自己旁边还有条狗, 大不了出事了就放狗出去咬。 祈逸听她问，自己慌忙摇头，“没事没事。我…就听着声音不太对，你没什么就好。” 杨书彤抱着五仁点点头，没想着这隔音这么差？却不知道是眼前这男人耳朵过于灵敏。 “…那我先回去了。”祈逸还没从窘迫里缓过劲来。 杨书彤呆滞着点头，但还是问了他一句，“您住隔壁啊。” 祈逸看看外面的屋子，“嗯…是啊。”说完也不敢多留一刻, 掉头就开门回了自己房间。 床上的杨书彤从他来到他走, 整个人就呆呆傻傻的没回过味来, 这会儿祈逸出去, 杨书彤低头看着怀里的五仁。 “啥玩意儿啊。” “呜？”狗狗不知道, 狗狗不明白。 “长得倒是和他哥一样好看，我要不跟他商量商量跟他哥一样进娱乐圈吧。” “呜…”随便啦随便啦。 “算了，再说吧。你先给我从床上下去！” 祈逸面色发烫的蹿进了屋里，背靠着门一时还觉着喘不上气，晃了晃脑袋，气鼓鼓的爬到了床上，打了个滚就钻进了被子里。 完全忘记了自己出门是要去做什么。 双人床上的另一个枕头上，枕着一只和祈逸差不大的粉红跳跳虎。没人知道他是从哪掏出来的，毕竟他来的时候可什么也没带。祈逸挪了挪，将粉红跳跳虎搂进了自己怀里，脑袋在跳跳虎身上蹭了蹭，心里这才觉着安稳了些。 两百三十九岁了，睡觉还是必须抱着娃娃睡。 · 开春天气转暖，屋里空调又好，一只尾巴还在江霖身上缠着。 中间江霖一度觉着热，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还没感受到凉快，就又被顾连泽把胳膊放回了被子里，被他折腾的江霖越睡越是燥的慌，要不是年糕在自己怀里，江霖怕把孩子吵醒了，不然他得大半夜拽起顾连泽跟他打一架。 顾连泽那又没个冷热，大冬天光膀子都也无所谓的，根本不知道江霖需要的合适温度是什么。这刚从冬天过来，就觉着一年四季对于江霖都是冬天。 这江霖梦里都嘀咕，这要是到了夏天，该怎么跟这位祖宗商量，别用尾巴缠着他了。 想不通，想到最后就是自己妥协。 “好痒啊…把你尾巴拿开啦！”怀里的年糕睡着一半醒来还不乐意了，缠江霖就缠江霖，怎么总能碰到他身上，又痒又热的，气的孩子着急了直接一脚踹上了江霖肚子。 江霖吃痛醒来，寻思关他什么事了，但已经成了下意识的举动，江霖眼都没睁，上来反手先把顾连泽按住了。 “不许折腾，快睡觉。” · 祈逸睡醒的时候，酒店里的人早就进剧组去了，祈逸床上翻了个身，琢磨了下，还是不过去了。 感觉也没自己什么事，万一他哥在组里跟自己来气了，真闹起来，肯定是算自己头上。 翻身坐起，去看着门口有张纸，赤足下地，走进了看是张便签。 “早饭在桌子上，饿了过来吃，门没关。桌上的俄罗斯套娃是你哥，别乱碰。——江霖” 嗯…突然有点明白他哥为什么唯独钟情于江霖了。乐乐呵呵换好衣服，蹦跶着就要去江霖屋里，这才一出屋，却发现隔壁房门大敞着。 是昨天那姑娘的屋子… 这门不是被自己踹坏了吧，祈逸心下有些担忧，没多想就探头探脑的钻了进去。却在屋子正中，看见了一个赤着上身的男人。 “你谁！”祈逸想起昨天晚上杨书彤的声音…真有男人在他屋里啊。 男人听到声音后，蜜色脊背处的肌肉明显僵了下，颤颤巍巍转过头，和对面的祈逸四目相对。 很是健朗阳刚的男人。 “汪？” 嗯？祈逸凝眉，“你别跟我说，你是昨天那只狗。” 男人点头。 祈逸见此快不上去，“你能化人！你昨天压人家姑娘身上！” 五仁转转眼珠子，“怎么了吗，那不就是和饲主亲密友好的互动吗。怎么，你没有饲主吗。” 祈逸摇头，“没有。” “那没有你说什么，你是不会懂得我们这些有饲养人的幸福的。”五仁一边说着换上一件纯色T恤，同时上前拍了拍祈逸肩膀。 祈逸其实不太想懂，饲主什么的…他怕他变成他哥那副离不开江霖的模样。 祈逸见他开窗要走，“你去哪。” 五仁坐在窗子的横梁上，眼神戏谑，“关你什么事。” 祈逸沉了沉眸子，“你不怕我跟你饲主说，你不是人这件事？” 五仁后仰着脑袋，抬手揉了揉脖子，“嗯？反正她只是个凡人，你想说便说去喽，但天界，可一直都有教导你们，要尽量避免让凡人知道神明之事。” 祈逸半眯眼，“你怎么知道。” 五仁：“什么啊，这又不是什么保密的事情，想知道不就知道了。”说完无所谓摆了摆手，侧身便从窗户上翻了下去。祈逸小跑去窗边，往下看果然已经没了踪迹。 祈逸环视了四周一圈，空气中没有明显的妖气，也没有过剩的灵力，根本不会发现那只狗是只大妖。 但为何回潜伏在一个凡人小姑娘身边，祈逸不知道。 带着这个念头，祈逸小跑着去了顾连泽屋里，进门先看着桌子上有碗粥，也没浪费，端起来两口就入了肚。转头打开顾连泽的俄罗斯套娃就准备去域里。 顾连泽可不惯他这毛病，化了一个套娃到他身前，“做什么。” “你这身子倒是方便…”祈逸嘀咕着，不过看着眼前半大的亲哥，也没当什么事，“我找江霖有事。” 顾连泽：“有事等他回来说。” 祈逸：“真有急事。您大人有大量成吗。” 顾连泽：“不成。” 心眼小的呀。 祈逸可不管他，反倒威胁起来，“那你不让我从域里走，我就走大路去组里找江霖。” 顾连泽皱眉怒视着他，却一时没有开口。 祈逸：“就是嘛，还是让我进去吧。” 顾连泽到了也没拦住他，亦或者也没再准备拦他，由着他从套娃进了自己域内。祈逸盘算的挺好，反正江霖也是要回来做饭的，自己倒不如在里面一边等他，一边到时候顺带蹭个午饭吃。 · “诶，江霖。”杨书彤拍了拍那边江霖肩膀。 “嗯？” “就…顾先生那弟弟，怎么称呼啊。”杨书彤可没敢说祈逸昨天私闯民宅，正吓着她。 “啊…我…我不知道，我没问。”在灵域内，叫本名或是现世的名字都可以。但若是在现世，他们本身的名字是不允许随意提及的。尤其是不能被不相干的凡人知道。 就像顾连泽在现世不会被叫做祈泽一样，只不过江霖还真不知道祈逸来到现世后的名字是什么。 “你不知道？”杨书彤听着还有些差异。 江霖点头，你说这信不信顾的他也不知道，万一和顾连泽不是一个姓，江霖又不知道该编排什么瞎话能让外人们信服。 比如他家大人很早就离婚了，兄弟俩一人跟了一个姓？ “我一会儿给你问吧，你找他什么事。” 杨书彤倒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起来还不知道他怎么称呼，想问问你。顺便也想问问，他有没有进娱乐圈的意向。” 江霖就知道得有后半句。打他心里来说，是不想让祈逸和现世有太多交集的，他那性子，实在是遭人打。但就怕是别人打不过他，反倒把这位主顾招惹急了，最后真酿出什么事来。凡人不好过，祈逸自己也没法去天帝那儿交代。 不过到底是祈逸自己的事，江霖或许了微会劝一句，但肯定也不好管太多。 那边顾连泽这场戏正好拍完，径直走到了江霖身边，甚至都没去看杨书彤，俯首在江霖耳边轻声说了句，祈逸在域里找他。 江霖想着那既然来了，正好也问问这事，跟杨书彤这边告别，就从休息室里回了域内。 · “江霖江霖，那狗不是人！”祈逸看见他忙不迭脱口而出。 江霖：“狗…不是人。您瞧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 祈逸：“哦。”匆忙反应过啦后，才与江霖正确说明了来意。 他一说五仁是妖怪的时候，江霖果不其然的慌了下。毕竟是关乎到杨书彤安全的问题。 “而且那狗，修为绝对不浅。不说我，不然我哥也不会发现不了他有问题的。” 江霖不由蹙眉。 “那他修为大概多少。” 祈逸猛然被这么一问，简单思索片刻。 “…也许我和我哥加起来？” 第69章 身份。 江霖听他如此说, 心里当下打了个警醒。毕竟在江霖脑子里, 顾连泽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生物了。哪怕被不止一次的说起, 未成年前祈逸会比哥哥厉害些，但这依旧无法撼动顾连泽在他心里的神圣地位。 天帝除外。 江霖：“他是冲谁来的。” 祈逸：“显然不是我。” 二人说话时, 一边无意在域内闲逛着，很显然，这域祈逸比他还熟悉，顺便还从人家菜地里掰了根玉米棒子。 江霖：“我就是怕他冲着书彤来。” 祈逸：“那个小姑娘啊。但是没感觉他对谁有敌意, 不过也可能是他修为高，我没察觉到吧。” 江霖现在听着这种事，整个人就烦躁的厉害。他是一点都不想非人的事情落到现世中来，千凌筠那已经就是一次警醒了, 这次又是杨书彤。江霖怀疑可能真的是自己的问题，谁在他身边，谁就得出事。 “江霖！”年糕的声音。 俩人一边啃着玉米一边就去了逍遥那边。 江霖把孩子抱进怀里，顺带递给他半截玉米，“今挨打没。” 年糕：“没有，哪能天天挨打啊。” 江霖寻思也是，抱着孩子直接坐到地上，和逍遥说起了五仁的事。 逍遥听了个大概：“就你们这么说, 我也没法判断他是谁啊。除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 很少有狗能修炼成大妖的。就像你也没见过什么黄瓜精吧, 都不说修炼, 活一辈子不被吃就是上辈子积德了。” 祈逸：“上辈子积德, 这辈子当黄瓜啊。” 逍遥：“当黄瓜怎么了，现在黄瓜用处那么多，谁知道算不算积德。” 江霖愣怔了下，“有孩子在呢，能不能说话别那么脏。” 年糕啃着玉米仰头问他，“什么呀。” 那边祈逸也大睁着眼睛看看他，“什么呀。” “没事，是我脏。”说完半是嗔着看了一眼逍遥，示意他少给孩子说这些。 · 他们从逍遥这边，并未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与他说，如果想，可以去查下绘神卷，如果也是神明，里面定然有记载。 江霖：“那是什么。” 祈逸：“绘神卷？就上面记载了天界所有神明，我哥有查阅权限的，你若是想看让他带你去看就好。但那只记载了神明，我琢磨他不一定是。” 确实如逍遥说的，狗成神，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若是真修为有那么高，不至于逍遥印象里没有。 祈逸：“所以你要怎么做。” “我？我能做什么，放你哥出去咬他？” 祈逸：“好诶！” 江霖想了下，他要敢说，顾连泽可真敢这么做去。 “对了，我一直没问你，你在现世该怎么称呼。”江霖想起来杨书彤那会儿问他的事。 祈逸：“啊…祈…对哦，不能用了。” 江霖：“你出来时，没给你父亲没给你现世的身份？” 祈逸听及此，搓了搓鼻子下方，“我…偷跑出来的。你看我连手机都没拿，你别跟我爸说我在这儿啊。” 江霖：“我也得认得您父亲。” 可想着这也不是个事，江霖不得已当着祈逸的面，直接打电话到了周谨行那边。 江霖说完这事，很清晰的听见了周谨行骂了句什么，显然是针对祈逸的，江霖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好在是那边倒是没为难江霖什么，只说让他把祈逸看住了，剩下的他去想办法。 照理说，他们进现世都得漓霆同意了才行。这偷跑出来的，也就亏是漓霆没搭理他，真要是想计较，踏出来的第一步，就有人给他推回去了。 “惯的没边了。”这是江霖挂电话前，听到的周谨行说的最后一句话。 也许是气漓霆惯他？江霖不知道，但显然电话另一边那位心情并不怎么好。 · 往后几日总还算消停，但祈逸路过杨书彤的屋里时，总能看见那只狗再冲他摇尾巴，同时伴随着轻蔑而嘲讽的眼神。 江霖与顾连泽说了五仁的事，后者反应平平。 江霖：“你知道？” 顾连泽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他确实没有察觉到这件事，“是又怎么了。” 江霖反应过来他不记得之前的事了，或许对他而言那并非是多具有威胁的妖物。 江霖：“倒也没什么，不过你也当心些吧。万一是冲着你来的呢。” 顾连泽自然是想不起来自己有过多少仇家，又或即将拥有多少仇家。 “他厉害你厉害。”江霖笑着问他。 顾连泽考虑了下，“我。” 江霖也不知道他说的真的假的，但他也没去计较，就全当是哄孩子了。 “真的是我厉害。”顾连泽看着他就知道他没信。 “好好好，你最厉害。”江霖揉揉他脑袋，“帮我洗俩果子去，一会儿周谨行要来。” 顾连泽：“那是谁。” 可是忘了个通透。 江霖：“你的…监护人。” 顾连泽迷茫着眨了下眼，“不是你吗。” 江霖听罢失笑，“哪有凡人给神仙当监护人的，你敢受我也不敢接呀。快点着，人马上就来了。” 顾连泽也乖，让做什么做什么，说洗俩，多一个也不给洗。江霖也不知道三个人他是不准备给谁吃。 周谨行来的电话说是晚上九点来，就多一分钟都没早到，准时准点的江霖屋里先是出现了一颗子弹，紧接着出现了一道通着冥域的门。 门向外推开，江霖都还没看见人，就闻到了奇怪的味道，像是…烧烤。 穿着白色T恤的男人打里面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两把烤串，直接塞进了江霖手里。 “快吃快吃，刚烤出来，一会儿凉了不好吃了。”周谨行一边和江霖说着，同时回头看向域内，嚷嚷了一嗓子，“你们给我留一点！我马上就回来！” 江霖站在原地，看了看手中的烤串，只给自己留了两串，剩下的都递给里顾连泽。孩子倒也没客气，接过来就开吃。 “周先生。”江霖看着眼前牛仔裤，白T恤，人字拖的周谨行，利落的短发这会儿看起来毛毛躁躁的，讲道理乍一看就是个大学生模样，甚至比一些大学生都还稚嫩些。说出去谁会信这是掌管冥域，掌管生杀大权的男人。 江霖没问过，但如果去问周谨行，他定然是说。 那不得怪我死的早吗，我要是七十岁死，我现在也是个白髯老头，往那儿一站仙风道骨。我要是四五十死的，至少也能看着沉稳老练气势逼人。那谁让我二十四就死了。 周谨行死的那年，正是江霖如今这般岁数。 “快吃啊，不吃就真的凉了。”周谨行还催他。 江霖再这种莫名其妙的逼迫下，下意识吃了两口，味道确实好，烤出来的肉质鲜嫩，却不夹生，明明是烧烤，一口下去却还有汁水迸出。 但他就吃了一串，因为他才吃完一串，那边顾连泽已经一把都吃吃完了，有意无意就去瞥江霖手里剩下那串。那他也没法当没看见，虽说就这一串了，也是递了过去。 周谨行半是笑着去看顾连泽，但显然对方也没想起来自己是谁，他倒也无所谓，该想起来的时候总会想起来的。 “祈逸呢。” “在楼道另一边，我带你过去？” 周谨行点头，顺手从桌子上抄了个果子啃了上去，“吃的好腻。” · 祈逸抱着粉红跳跳虎，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没等他们敲门，自己就把门打开了。 周谨行嘴里还叼着果子，却在看见祈逸的一瞬间，上去一拳就打在祈逸左肩上。祈逸许是没料想到有这么一下，还趔趄着连向后退了几步。 “疯了是吧！天界让你来现世了？漓霆惯着你，你还上脸是吧。我也没见你入了现世还敢回去找漓霆去啊。” 不说祈逸，江霖在旁边吓得愣在那儿。方才还吊儿郎当的人，这会儿一身烧烤味，上去就把江霖一直想骂的话骂了出来。如果他现在手里不拎着个啃了一半的果子，气势上应该会更凌厉些。 但显然没有。 祈逸不是很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看看周谨行，又看看身后的江霖，然后这个人陷入了人生的迷茫。 “我…是出来了，但我什么也没做啊。你这一来，上来骂我一顿什么意思。” 周谨行：“你还想做什么。” 祈逸盯着他半晌，“…想吃烧烤。” 周谨行：“你回去，我天天请你吃行吗。你能不能别来现世招惹你哥。” 祈逸：“天天吃，我还嫌腻呢。这样，我回去一天，你请我吃一次。” 周谨行咬咬牙，“跟我讨价还价来了是吧。” 祈逸摇头，语气嬉笑着，“没有没有，但你不能打我，你又不是我监护人。你打我你就去告诉天帝你欺负人。” 周谨行是丁点不惯他毛病，“你去，你看你咱俩谁先死。” 祈逸满不在乎的往床上一坐，但语气明显有些不愉快了，“那天帝惯着我，你不还惯着我哥呢吗。再者了，天帝不惯他啊，江霖不惯他啊，说的我享了什么得天独厚的条件一样。你们哪个不是向着我哥的！” 周谨行怒极反笑，“您这说也不说就要出来，还有理了是吧。” 祈逸不想搭理他了，“我的身份呢。那你都做了，天帝肯定是不管我出来玩的。” 周谨行气就气在，自己找漓霆去问祈逸怎么回事，漓霆就是一副你自己看着吧的反应，顾连泽惹点事带回来打一顿，祈逸就什么事也没有。就这性子，周谨行可不信他能在现世消停了。 不过周谨行到底也懒得跟他置气，“你，在现世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敢欺负你哥，我打不死你。” 祈逸：“成交。” 周谨行听着他答应了，自己这才从怀里取出了给他办的身份证件。 祈逸：“顾连逸？” 周谨行：“不然呢。你要不自己想，我先在就给你改。” 祈逸晃晃脑袋，“不用了。我凑合用吧。” 周谨行：“手机给你，必要的联系人在上面。驾照没给你办，不许自己开车。”说着同时从袋子里取出一个册子扔进了祈逸怀里，“这个，是不允许你在现世做的事情。漓霆让你多看两遍。” 祈逸接过来就给他扔床上去了，“好啊好啊，我睡着了看。” 周谨行也是懒得跟他闹，明显那就是故意气自己，真生气了还显得自己没气量。 “行了行了，要来就来吧，自己当心着点。你哥现在也不记事，你也懂点事，别上赶着祸害他。” “哦。”祈逸见他不吼自己了，自己也不跟他胡说八道了。 周谨行跟他摆摆手，掉头就从他屋里出去了。 祈逸看着他和江霖背影，没多想什么直接把门关了，后退着倒在自己床上，把粉红跳跳虎抱进怀里。 小声嘀咕了句，“我什么也没想做啊…” · 江霖和周谨行回屋，正看见顾连泽坐在沙发上，面前矮桌上摆着整整两盘的烧烤。 江霖：“哪来的…” 顾连泽抓了一把，递到江霖手里，“你吃。” 江霖也没推脱，“我说，咱哪来的。” 顾连泽指了指屋子当中的门，“从里面递来的。” 周谨行就知道，倒也不觉着有甚，反倒逗弄起孩子，“能给我一个吗。” 顾连泽打量了他片刻，然后弯腰从盘子里拿了一根，就一根，递给了周谨行。 “能。” 周谨行想笑也没敢笑，还客气给孩子道了谢，“谢谢啊。” “没事。”顾连泽答得很认真。 周谨行捏着那一根烧烤，似笑非笑看着江霖，无奈摇摇头。 周谨行：“你多担待吧。” 江霖：“没有没有。” 顾连泽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意思，却在准备问出口的时候，被江霖塞了颗草莓进嘴里。 周谨行这一身油的，也没往人家沙发上床上的乱坐，直接坐在地上，在顾连泽不满意的眼神中，偷了两串烧烤觅进嘴里。 周谨行：“看着点祈逸，那孩子没来过现世，不是说他就知道惹事，是很多现世的规矩他没学就出来了，就算他无意，总难免出些乱子。到时候真出事了，再联系我吧。”周谨行这也不知道招谁惹谁了。 江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看着，但明显周谨行自己也愁这事，故而他也没准备多问什么。假装自己能看住吧。 江霖：“我一直没问过，你当初为何会给顾先生起这个名字。我看顾先生身边也没人是姓顾的。” 周谨行被他这么一问，还愣了片刻，“是啊…怎么想到的。灵光一闪？要不就是有人梦里跟我说的。”记不得了。 但的确不是什么有寓意的名字，听起啦就像是他随口胡诌的。 周谨行吃着烤串，随便跟他们聊了些有的没的，那边的门又打开了。 “小少爷诶！吃不吃了！再不吃真吃完了！丫头你别吃我腰子！” 周谨行：“来来来了。”慌忙站起来，看了一眼江霖，“我先回去了啊。有事再联系。” 顾连泽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就坐一边安安静静吃着自己的。周谨行走也只是让他抬抬眼眸，送都不送一下。 “好吃？”江霖看着顾先生，嘴边还沾着油渍。但显然，这两盘平时还不够顾先生塞牙缝的。 顾连泽怕自己说别家的饭好吃，江霖会不高兴。脑子不好用，想的还挺多。 江霖：“那过两天咱家也吃。” 江霖忽略了顾连泽那眼睛里迸出的光，只是看着孩子重重点了下头。 · 祈逸在屋里抱着粉红跳跳虎，横躺在床上，却听见了有人敲门。 也不知道是谁，祈逸不大开心的跳下床去开门。 一只狗。 祈逸：“你来做什么。” 五仁百无聊赖的晃了下尾巴，从他身边的缝隙钻了进来，转眼化回人形。 “我在屋里听着你跟人吵架了？谁啊，哥给你报仇去？” 祈逸皱眉，“跟谁哥呀弟呀的。” 五仁玩味着打量他，“脾气是不小。怎么，生气了？谁生气你打谁去啊。要是不行我给你去打。” 祈逸眉头越皱越深，“关你什么事了。” 五仁无所谓耸耸肩，自顾自坐到了祈逸床上，正看见了那只粉红跳跳虎，“多大了，还玩娃娃。还粉呼呼的。” “拿回来！”祈逸上去一把扯了过来，死死抱在怀里，眸子中迸着怒火，“出去。” 五仁两腿交叠，换了颇为随意的姿势，“小孩儿，我带你出去玩去吧。反正你来现世，不就是来玩的吗。” 祈逸眯着眼睛，“去哪。” 五仁挑眉看着房顶，“没想好，四处绕绕？哥又不带你去什么危险的地，你要是不放心，咱就大马路上绕绕。” 祈逸：“为什么。” 五仁：“什么为什么，带你出去玩呗。你是准备在酒店住一辈子吗。无不无聊。” 祈逸不想听他说这些，“出去出去。” 五仁也不腻歪他，听他送客，自己起身化回大狗，“那就这么定了啊，明他们都去剧组了，我过来找你。” 祈逸：“滚出去。” · 祈逸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是答应了他，早上八点半，大狼狗就准时出现在了他屋门口。 现在是上午十点，他们刚从酒店出来了一个小时。他们俩人正站在马路牙子上，茫然看着四周。 祈逸：“这是哪。” 五仁：“不知道呀。” 祈逸转身瞪着他，“你不认路你带我来这儿？” 五仁：“你不也不认得吗。” 祈逸：“我第一次来现世！” 五仁抿着嘴，心虚看着四周，“我也…第一次进城呀。” 祈逸气鼓鼓的蹲到路边，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了一只偌大的粉红跳跳虎抱进怀里，引得周遭路人纷纷侧目。 五仁一旁看着失笑，上去戳了戳他的娃娃，“你这么喜欢这个啊。” “别动！”祈逸把他爪子拍一边去了。 五仁也只是嘿嘿笑着，“咋的呀，小情人送你的？” “不是。”祈逸把整个脑袋埋进了跳跳虎身子里，语气闷闷的，“我哥送我的。” ※※※※※※※※※※※※※※※※※※※※ 五仁和祈逸。 大概就是大疯子和小疯子吧。 第70章 闲逛。 顾连泽第一次来现世, 那还是百年前的事情了。 那是周谨行带他来的。他不记得周谨行是因为什么事要去现世了, 但的确是把他也带在了身边。事情办妥回灵域之前, 周谨行带着他在现世里逛了逛。 和他们不同，周谨行一直以人的身份生活在现世里。如同江霖一样。他对现世的了解程度对于那个时候的顾连泽, 就是金字塔尖的存在。 现在这个位置给了江霖。 周谨行当初是想着，难得带孩子出来玩，总该带点什么纪念品回去。那时候顾连泽身子不好，并不能频繁出入。但打小顾先生就那不爱搭理人的性子, 问什么也不说的，好不容易路过个卖毛绒玩具的橱窗，看着顾连泽往里面看了两眼。 周谨行开心的差点把人家玩具店全包了。 但是没钱。周谨行活得时候都没受过这委屈。 虽然想从经济层面讨好顾连泽，但显然现实击倒了周谨行, 最后只从里面挑了一只粉红跳跳虎出来。 还是许知尧付的钱。 顾连泽并未对粉红跳跳虎表现出很强烈的喜爱，看起来就像是周谨行的一厢情愿，就算抱在怀里，那样子都像是故意做给周谨行看的。也不知道他俩是谁讨谁欢心。 但就这么个娃娃，还让串门来欺负他哥的祈逸给抢走了。 周谨行向来不喜欢这种事，是谁的就是谁的，就算是小孩子也不能抢别人东西。于是周谨行就帮着顾连泽抢了回来。 才准备递还给顾连泽，就听着小孩儿一句。 “给他吧。” 周谨行还在愣神的功夫, 祈逸上手就夺了过去, “我哥都说给我了！” 周谨行看看这俩兄弟, 觉着是自己里外不是人。但他自然不会和俩孩子计较, 想想也就不再介入他们兄弟二人的私人问题了。 至于那个娃娃之后如何了, 周谨行并不大清楚。顾连泽也没与他说过，自己从他那儿离开之后去了自己的域内，有时候睡着睡着，枕头边就会突然多个粉红跳跳虎。 · “我说，咱们这算迷路了吧。”五仁找了棵树靠着，看着蹲马路牙子上把整个脑袋都埋在粉红跳跳虎里的祈逸。 “那你以为呢。”听着孩子就气不顺。 五仁：“那反正都迷路了，咱再绕绕算了。” 祈逸把头抬起来，不可置信的看他，“你为什么心这么大。” 五仁嘿嘿笑着，“你自古再也没听说过，哪个神仙因为迷路死外面的吧。真找不着路了，直接回域内去不就好了。” 祈逸抱着娃娃从地上站起来，“天帝不许我——” “年轻人嘛，总要做一些规则之外的事情嘛，不然算什么年轻人。”五仁打断他。 祈逸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还沉浸在一会儿怎么回去的思考中。至于他说的，他们没有办法违抗天帝的命令，这是与生俱来的，除非是什么必要的事情必须突破限制。但显然现在的情况不是，他还不至于为这么点事就去违反条例。 五仁看他不说话，凑上前去一把拽住他腕子，“走了走了，说了哥带你出来玩，那就得带你玩尽兴了。” 祈逸不满的把胳膊从他手里挣了出来，虽然他喜欢如此祸害别人，但并不喜欢其他人没经过自己同意就触碰自己。 五仁回头看他，怎么就还跟个小媳妇一样了。 “走不走呀。你还准备跟这儿站到天帝来接你啊。出都出来了，玩完了再想怎么回去嘛，总能回去的，我还能把你卖了不成。” 祈逸不善的盯着他，五仁以为他准备口出什么恶言呢，就听着孩子一句， “我挺值钱的。” …嗯，真是出其不意。 五仁听罢失笑，“你们天界几位小少爷哪个不值钱。但我敢卖人家也得敢要啊。” 祈逸听着却皱了下眉头，“你都认得谁。” 五仁像是没料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但语气仍旧轻快，“听说过罢了，天帝又不是将你们藏着掖着的，外人还不能知道了吗。” 虽然是也没藏着掖着，但成年之前他们不会担任任何职务，自然也就没什么接触人机会，不该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知道。 五仁显然并不想让他再思索这些事情，拖着他就在马路上狂奔了起来，“快快快，出去玩。” · 江霖觉着今天好安静，即使年糕在他耳边跟顾连泽吵吵，他还是觉着很安静，他思索了片刻，发现这个安静是来源于。 祈逸没来祸害顾连泽。 这不正常。今天晚上连吃饭，祈逸都没来找他，这可就真有问题了。 “过来，洗澡来。”江霖把年糕抱进了浴室，准备给孩子洗完澡就去看看祈逸怎么了。 给孩子洗澡，那个大的就也非要钻进来，浴室里没地，就穿着衣裳往浴缸里一躺。 “为什么别人洗澡你也要看。”年糕不解甚至还有些愤懑。 顾连泽：“没看你。” “抬胳膊。”江霖拍了拍孩子，把小绵羊睡衣脱了下去。同时在打开花洒前，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孩子今天身上有没有被打过的痕迹。 “没挨打？” 年糕：“没有，今天逍遥教我打麻将来着，没练功。说有机会了，带我去月宫里打麻将，那里的兔子最喜欢玩这个了。” 江霖安慰着自己说是寓教于乐劳逸结合，但心里还是不知道怎么说逍遥才好。 年糕赤着身子，低头在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上拍拍，清脆的声音听着一边的江霖发笑。 江霖：“做什么呢。” 年糕天真抬头问他：“好听吗。” 江霖不知道什么意思，但习惯性的顺着孩子答道，“…好听。” 年糕煞有介事的点头，“嗯！好听就是好肚皮！逍遥说的。” 江霖是实在是忍不住了，一边气逍遥，一边实在是止不住的想笑。顾连泽看着背对自己的江霖笑得一抖一抖的，有些不那么理解。 不知道为何这么开心，只是拍拍肚子而已，这么想着，顾先生还把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揉了下。 “我说你弟，可今一天没过来了啊。算一算距离上次见他已经超过二十一个小时了。要不你过去看看？”江霖平复了心情，那边已经动手给年糕淋了温水上去，顺带有一搭没一搭和顾连泽说着。 顾连泽：“不去，他没在这儿。” 即使不过去，稍微感应下，顾连泽也知道人在没在。 “别抖水。”江霖按住年糕脑袋，那边还在和顾先生说着，自己心还慌了下，“他没在他去哪了。” 一大一小就够让他头疼的了，怎么还又来一个不做人事的。 顾连泽摇头。 年糕这会儿却小声与他说，“那只大狗狗也没在。” 江霖：“啥？” 年糕：“就那只大黑狗啊。” 江霖这边利落的给年糕洗完，裹好浴巾，单手扛着就把孩子扔床上去了。年糕也没理会，自己拿浴巾在脑袋上胡乱擦着。 年糕见他着急，小大人的语气说道，“哎呀，我觉着肯定没事。就算有事，也轮不着我们担心啊。真惹出事了，天帝早就派人抓人来了，哪还能等到现在。” 江霖没搭理他，先拿出手机看了眼群里，没消息。江霖到底还是不放心，准备联系下那位。可就这会儿，正好手机响了。 祈逸的。 “江霖江霖！”祈逸那边大声叫嚷着，还是那副乖戾劲，听着这语气，多半是真没啥事。 江霖：“您…说。” “我迷路了。”那边斩钉截铁一句。 江霖刚想说什么，却又听着对面一个陌生声音。 “我也是。” 江霖：“你们在哪啊。” 祈逸：“我要是知道我在哪儿，我不就不迷路了吗。” 江霖：“旁边有什么。” 祈逸茫然看看四周，“有抓娃娃机。”说了跟没说一样。 江霖：“能把定位发过来吗。” 祈逸：“不会。”还挺理直气壮。 江霖琢磨着，他再回来，可能需要先教他怎么用人间的智能设备。他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漓霆不允许他们私自跑出来，真的不知道他们都能做出什么事来。 “行吧，那你别动，你在原地等我。” 祈逸听着还心慌了下，“你怎么找我来。” 江霖：“我自己想办法。” 挂了祈逸的电话，他不得不又去联系了周谨行，周谨行那显然是骂都懒得骂了，直接给他把祈逸坐标发过来。江霖看了看位置，也不知道他俩坐的是什么交通工具，已经到了隔壁市区。 “我去接你弟去。你们俩，不许吵架不许打架，我没回来就乖乖睡觉。” 一大一小倒是一起点了头，但顾连泽不放心的还是将最小的自己放到江霖口袋里。 · 驱车直奔临市，江霖是真真的心里有苦说不出。 作为一个凡人，他觉着自己承受了他这个身份不该承受的生命之重。 地址显示的是临市一个商场里，江霖到了楼下打电话让那二位下来，本是以为接到两个活人回来就行了。却没想着那大少爷拖家带口的就下来了。 被串成一长串的…毛绒玩具娃娃。 一想起那会儿说他旁边就是抓娃娃机…江霖真的想把他塞回域里去。 “您这是抓空了人家的娃娃机了吧。” 祈逸开心点头，“是呀是呀！有这么多！”他一边说话，路上遛弯的行人纷纷侧目而视。 祈逸是真的很开心，五仁知道他不喜欢吃外面的东西，就请他抓了一下午的娃娃！ 江霖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的好，最后只能点点头，“行了行了，快上车吧。” 就这么些个娃娃三人搬还搬了不少功夫，江霖和五仁对视了一眼，后者神色玩味，上下打量着他。 江霖：“你哪来的钱。” 五仁无所谓的开口，说出的话却带着些挑衅的意味，“当然是拿我饲主的。” “你最好别做什么过分的事。”江霖也不怕他，许是和顾连泽生活久了，少了最初对神明妖物的畏惧感。 五仁随意耸耸肩，打开车门就坐到了车后座上。江霖示意祈逸也快上去，同时安抚了一下怀里的顾连泽，让他暂时别出来。 · 酒店前台看着他们搬回来这么多的娃娃，都在门口目瞪口呆，好在也有眼力见的过来帮他们一块拿了上去。 “这是你们剧组要用的？”一人问道。 江霖没辙也只能说是，不然说什么，有人无聊抓空了人家娃娃机里的娃娃？ 五仁跳下车来的时候就已经化回了黑狗模样，嘴里只叼了一个娃娃，剩下的理也不理，甚至电梯也没坐，跑着就钻进了杨书彤的屋里。 “你去哪了！”杨书彤今回来还没见着他。 五仁呜呜的声音伴随着疯狂摇动的尾巴，同时把一个娃娃塞进了杨书彤怀里。 “给我的？”杨书彤拿在怀里仔细瞧着，怪干净的，应该不是路边捡的。 杨书彤低头把脸埋在五仁硬硬糙糙的背毛里，又在狗子脑袋上撸了两把，甜甜说道“谢谢你呀。” 女人果然好哄。 五仁一边甩着尾巴，一边如此笃定着。 而江霖少言寡语的把祈逸送回屋内，叮嘱他下次再出去记得和自己说一声，然后就没再多说什么的回了自己屋里。 他也不是因为他出去玩不开心，他就是觉着这么大的人了，没一个懂事的。 回去的时候年糕已经四仰八叉的睡下了，顾连泽还坐在床边等他，身后的尾巴摇了摇，像是欢迎他回来。 江霖看见他的瞬间，不得不说心情好了很多，先前的惆怅一扫而光，甚至觉着有些愉悦。上前揉了揉孩子耳朵，也轻声催促着他快去睡。 顾连泽却没动，直勾勾盯着他。 “怎么了？”江霖不解。 顾连泽垂了下眸子像是思索，然后缓缓把睡衣撩开了，自己在肚子上拍了两下，发出略是悦耳的清脆声音。 “好听吗。” 江霖猝不及防的果然被他逗笑了，却在下一刻又有些动容。 “好听。是个好肚皮。”江霖凑上去两只手揉着孩子的两只耳朵，顾先生很喜欢耳后的位置被揉捏，舒服的时候甚至会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顾连泽见他笑了，就把脑袋靠在了江霖身上，由着江霖玩着自己的耳朵。 · 五仁：“今天身子好些了吗。” “好多了。没什么事啦，不用担心的。” 五仁：“乖了，你再等等。哥给你找到了，很好用的灵力来源。” ※※※※※※※※※※※※※※※※※※※※ 七十章啦！ 棒棒哒！冲鸭鸭! 第71章 女装。 祈逸屋内堆满了娃娃, 江霖那气也不怎么顺, 给他扔屋里就没再管他了。 娃娃机里面的娃娃, 有时候是一种很鸡肋的存在，抓到的一瞬间会有绝顶的快感, 然后这份愉悦就会呈山体滑坡势的逐渐下降。尤其是当你发现，你的屋子里，已经被娃娃所占据，甚至不得不扔掉一些来换取生存空间的时候。 祈逸就处在这么个状态。 屋内的娃娃从地下堆到床上, 不说他不愿意收拾，他就是愿意收拾，收拾完了也没地放。 越是这么想，就越懒得收拾, 最后索性把所有娃娃一股脑的全扔到地下，自己踩着娃娃翻身上床，怀里仍旧抱着自己的粉红跳跳虎。 粉红跳跳虎的位置是不可撼动的。 才准备闭眼睡觉，却看着五仁开门进来了，这次连门也没敲。 祈逸没起身，躺在床上抱着娃娃冷淡问他，“做什么。” 五仁化回来，看着被他丢弃一地的毛绒娃娃, “我花那么多钱给你抓的, 你就全扔地上了？” “不然呢。” 五仁：“…你至少放一个到床上吧。”他把一个这俩字咬的很重。 然后他就从祈逸的眼神中看出了嫌弃二字, “不要。” 他的床只能他和他哥的娃娃在上面, 当然如果是他哥要在上面, 他也不是很介意的。 五仁半是嘲讽的无奈笑了下，但自然也不会跟个孩子计较什么，“明还出去吗，哥带你去啊。” “还去？你今都把我丢了一次了。”祈逸从地上捞了个娃娃泄愤似的扔他身上。 “那不是第一次吗。一回生二回熟，明不就认得路了吗。” 祈逸：“谁跟你一回生二回熟的。” 五仁大剌剌的往他床上一坐，“去嘛，我听说这儿有个游乐园，咱去看看啊。” 祈逸一脚把他从床上踹了下去，“下去，别坐我床。” 五仁也不在乎，直接坐到了地上那一堆娃娃里，“去呗。你肯定没去过。” 祈逸目光闪了下，感觉像是有些想去，又不想承认，“你又花…人家的钱啊。” “对啊，没事的。我饲主迷迷糊糊的，发现不了。”你瞧瞧这是人干的事吗。 “再说吧。”祈逸也没应，也没不应。 但从五仁的角度，定然就是答应了，就是有点点的…别扭。 · 早起的日子里，江霖很少上闹钟，大多时候都是让顾连泽喊自己起床，反正那位晚上睡不睡都也两可的。 但江霖不知道的是，顾连泽会提前半个小时坐起来，直勾勾盯着睡梦里的江霖，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然后有节奏的轻晃着尾巴。以前尾巴会敲打在床上，然后就被迷迷糊糊的江霖嘟囔着骂了句，“再敲把你尾巴揪下来。”，那之后，顾连泽再晃尾巴就只敢在空中挥动着。 睡梦里的江霖是真的很暴躁了，虽然江霖不自知，但这种情况顾连泽已经见了不少次，并不怎么介意，甚至有些有趣。 到了江霖告诉他的时间，顾连泽就膝行着往前挪了挪，用一根手指在江霖胳膊上戳一下。 没反应。 再戳一下。 还没反应。 然后不得已皱着眉头，谨小慎微的摊开手掌，小心翼翼的放到他身上，尽可能轻的摇晃一下。 这个时候多半会被江霖下意识的攥住腕子，然后拨拉到一边。顾连泽就不得不心怀愧疚的再次戳戳他。 一般戳到第二次的江霖也就醒了，迷迷瞪瞪坐起来，眯着眼看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抬手在孩子脑袋上奖励性的揉揉。 “乖了，起了。”得哄好了，万一哪天没有叫床服务了怎么办。 江霖醒来的时候年糕还在睡，身子底下又压着和悦的娃娃，说了不知道多少次，一点用也没有。把孩子往里面抱了抱，又将娃娃放到床头。江霖就先去域里准备做饭。 要说这活也辛苦，人家剧组经常四五点就要起，江霖就得比他们起的还早去做饭。睡的时候天黑，醒来还是天黑。年糕早上练功都没自己起得早。 又加之昨天去接祈逸，本来睡得就晚，这会儿迷迷糊糊起来难免有些闹觉。 大多数这个时候顾连泽都不敢说话，一个人坐在床上角落里，看着江霖迷迷糊糊起来，迷迷糊糊洗漱，迷迷糊糊钻进域里去做饭。 然后他就一脚把年糕踹起来。 “能不能下次温柔一点叫我起床。”年糕揉揉眼从床上坐起，即使再困，内心都充斥着理智。 不能惹顾连泽。 “娃娃呢。”年糕摸索了下，最后从床头找到了和悦。他莫名觉着那娃娃看见自己抖了两下。 可能是还迷迷糊糊的没清醒吧，年糕自己这么想着。 “吃早饭呀吃早饭呀吃早饭。”神明从睡到醒总是如此迅速，睁开眼打了个滚就哼着歌翻身下地。乐乐呵呵的自己去洗漱，准备用早餐迎接美好的一天。 如果逍遥今天能做到不打他的话。 · 江霖昨日没给祈逸好脸色，今个醒了心里就有点不舒服。江霖就这性子，真给谁生气，隔天难受的还是自己。 想着把他喊过来吃饭，一开门却正看着祈逸在自己屋门口。 江霖：“怎么了？” 祈逸：“…饿了。” 倒也想到一块去了，江霖打开门把他让了进来，那边喊年糕给他盛了馄饨。 祈逸难得没招惹顾连泽，估计也是不想给江霖添气，毕竟江霖是他在现世唯一的饭票，唯一的饭票还是自己嫂子，远不得，近不得。 有点难受。 祈逸：“我今天…” 江霖放下筷子，心里打嘀咕，“怎么。” 祈逸：“还要出去。” 江霖都还没说话，顾连泽一眼刀就过去，显然是不想他给江霖添事。江霖碰了碰他，示意没事，目光却还看着祈逸。 “还跟五仁？” 祈逸点头。 “晚上八点前就回来，不然不好给你留饭，回不来打电话我去接你，要在外面过夜也提前说。”这话说出去，别人都不信江霖是跟个二百多岁的人说的。同时江霖又起身取出钱包，从里面取出钱递给他，“尽量先花我的吧，书彤那儿我怕她察觉到了。” 祈逸伸手接过乖巧应下，哪还有才来时的那副乖戾样子。但江霖心下也知道他就是装装样子，心里根本不信他能老实了。 那边顾连泽却从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呼噜声。 祈逸：“做什么，又没拿你的钱，江霖自愿给我的！江霖的钱又不是你的钱，你跟这儿生气什么！” 江霖瞧着他那副蹬鼻子上脸的样，说气倒也不气，就是觉着幼稚的紧。 顾连泽却当场差点跟他翻脸了，还是被江霖强行按了回去，“快吃饭，剧组该催了。” · 他们要走的时候，祈逸都还没吃完，江霖也不知道他墨迹什么，但确实没法多等他。 “我还能再要一碗吗。” 祈逸忽闪忽闪眼睛看他。 “锅里还有，要吃自己盛。我们先出去了，你要走记得把门带上。” 祈逸忙不迭的点头，自顾自的去锅里又盛了一碗馄饨。 这个家里的东西，尤其是吃的东西，所属权一直都是顾连泽，虽然这件事是顾连泽单方面意愿。但明显谁碰他的吃的，他就想把谁踢出去。 江霖除外。 于是顾连泽是被江霖拖走的，同时还警告他那剩余的那几个身子不许跟他弟起冲突。他倒不是怕别的，真打起来实在是没法解释。 祈逸听着他们远去的声音，四周逐渐趋于平静，年糕也趴回了域内去找逍遥。临走前还奶声奶气的跟他说，要他吃完了自己把碗洗了去。 祈逸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年糕便也没多询问。等着真的没了人，祈逸便满满当当盛了一整碗的馄饨，端出了屋子。 “开门。”祈逸用脚踹了踹门，冷言冷语着。 那是杨书彤的房间。 果然片刻都不待迟疑的，门就为他敞开了，而屋内，只有一只正在吃狗粮的五仁。 黑狗把脑袋从饭盆里抬起来，眼珠子转了圈，又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 不知道是什么，但有点馋。 祈逸又用脚踹了他一下，“变回来。” 五仁也听话，在他面前化回人形，然后就看着祈逸把碗放到他面前，冷淡一声，“吃吧。” “嗯…”五仁沉思了下，看着碗里的小勺，慢慢悠悠拿起来，舀了一颗馄饨，放入口中。 鲜肉的汁水在咬合的过程中迸发出来，配合着江霖特制的祖传高汤，使得整整一颗馄饨沁满了清丽的鲜美，即使是纯肉馄饨，却没有丝毫的滑腻，一口下去享受到的是来自于被鲜肉包裹着的幸福感。 “好吃诶。”即使上面那句是胡说八道的，但仍旧是真的很好吃。 祈逸见他喜欢，面上也没个反应。五仁随而把脑袋抬起，看看他。然后又低头思索了片刻，侧了侧身子将自己的食盆推给了五仁。 “要吃狗饼干吗。” 祈逸不可察的扯了扯嘴角，但还是从他的狗盆里捡了一颗扔进嘴里，“…难吃。” 是真的难吃，像是很劣质的化工产品的味道。即使杨书彤给五仁买的是最好的狗粮了，依旧难以让祈逸接受。 也没有哪个神仙吃狗粮的。 “要说你们小少爷就是嘴挑，我就觉着挺好吃的。” 祈逸略是思索，换了几种说话的方式，最终问道，“你过得这么艰苦啊。” “嗯？”五仁想想，“还可以吧。习惯就好了。不过这狗粮的确是我这些年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当然，刚才已经被这碗馄饨取代了。” 有点…悲惨。 祈逸长期生活在域内，并不会为了吃这件事发愁，无非是出来玩了，才会不得不赖上江霖这个为数不多能给他做饭的。至于五仁说的，狗粮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意外的觉着他很可怜。 五仁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利索的吃完馄饨，把碗随便一放。 “走了，说带你出去玩的。再不去就晚了。我今天可查了地图的。” “哦…” · 年糕是哭着跑出域里的，而且不是回的酒店，是剧组。 江霖为了来回方便，一般都会把最大的那个套娃一块带在身上，去了就往休息室一扔，也没人理会。 “江霖！你——你家孩子来了！”话是栾天瑞说的，见着年糕自然知道是谁，但碍于人多，也没法说什么。 这小东西扑腾腾的哇哇大哭着就出来了，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还是这副样子。不知道这是谁的，一时间都错愕着，等着导演说话。有些场务已经准备去阻拦了，却被年糕一把推开了。 “江霖！”年糕是边哭边喊。 江霖那边正帮着顾连泽对剧本，就听着这熟悉且嘹亮的声音穿透了整个剧组，当即不得不扔下剧本和顾连泽，上去一把将孩子抱了起来。 “怎么了。”江霖上下轻晃着孩子。 “逍遥把我的和悦娃娃抢走了！” “…”江霖寻思着，“是抢走了，还是没收了。” 年糕当即止住了哭声，但瘪着嘴，小声一句，“…没收了。” 江霖不用想都知道是让他练功，他抱着和悦不撒手。 江霖：“那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你不回去练功，逍遥那不更不还你了。” 年糕：“那你去帮我要…” 江霖抬手在小孩儿鼻子上戳了戳，“想都别想，自己惹的事，还指望谁给你收拾。” 年糕：“那我要是好好练功他也不还我怎么办。” 江霖：“前提是你得先好好练了，才能去和人家商量要不要还你。” 要江霖说，不还也挺好，不然迟早得让年糕玩烂了人家。除了吃饭洗澡，就没见他撒手过，这也就是和悦这个辅偶不能吃饭，不然年糕得一勺一勺喂人家去。 年糕吸吸鼻子，“但那是和悦，又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偶。” 江霖：“知道是很重要的东西，你还让逍遥没收了，那不是怪你自己。” 年糕把脑袋埋进了江霖脖子里，“那我好好练功，你能不能帮我要回来。” 江霖也没法跟个孩子心硬，“嗯，那你先好好练。逍遥若是说你表现好了，我就去给你要。” 倒也算个这种的法子，年糕没再讨价还价，自己乖巧着答应了这件事。 但是，他们二人的父子情深，却被走过来的和颂打断了。 和颂：“有空吗。” 江霖点头，“你说。” 和颂紧皱着眉头，吞吐了下，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江霖也不催，就在他对面安静等着。 “和悦刚才给我打电话…” 江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啊，他现在在逍遥那儿。没什么危险的，让他别担心。” 和颂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是，他说…能不能别给他穿女装。” ※※※※※※※※※※※※※※※※※※※※ 若干若干年之后。 年糕：“那个…女装…我们再…” 和悦：“滚啊。” 感谢一米晶晶 100瓶营养液 感谢lmrabbit 1瓶营养液 第72章 娃娃。 女…装？ 江霖心里咯噔一下, 不知道逍遥这是什么癖好。 但年糕却不知道怎么回事, 只看他在听到女装的时候, 猛的从江霖怀里抬起头来。 “女装？什么女装？谁的女装。” 和颂看小孩儿倒是什么也不知道，不然以为这小东西有什么恶趣味呢。 江霖没法, 和颂往那一站，就是一副你得给个说法的样子。 “我去找趟逍遥，一起吗。” 和颂摇头，“不了, 一会儿还有一场，暂时还走不开。” 江霖表示了解，既然他不来，那他就抱着年糕先过去, 顺带还问了顾连泽要不要一起去。有些事情就是白问，问就是一定去。 他可不管下一场是不是自己的戏份，没有任何职业道德，江霖让他去哪他就去哪。但江霖是有职业道德的，问了一圈没顾先生什么事，才敢带上他。 三人一并去湖边寻着了逍遥，逍遥正趴在水岸上，下半身掩在水中, 半透的纱衣在水中晃荡着。一般只要逍遥不说话, 他或静或动, 都像是一副旖旎的画卷。 “咋的啊, 又把他送回来了？”但他很难做到不说话。 江霖往前走了走, 果然看到他手里正握着和悦的辅偶。但那偶也如他所料那般…不再是光秃秃的，身上穿着一层粉红色的连衣裙。小洋装一般的，裙子好像还被裙撑撑起，显得蓬蓬鼓鼓。裙子外面还有一层细致的白纱，让这条裙子看着略微有些繁复与华丽。 审美…还可以。 江霖晃晃脑袋，不知道自己又在想什么。 不止是和悦身上的那件裙子，地上还放置着不少的颜色各异，款式不同的小裙子，从古至今，从中至外，从简至繁，种类丰富到令江霖一个男孩子，眼花缭乱。 竟然对逍遥升起了一种没来由的…敬佩。 · 年糕才一看见这些裙子，扑腾着就从江霖怀里跳了下去。 “江霖！是裙裙诶！”小孩儿蹲在地上，拿起一件给江霖看。 “嗯…裙裙…”江霖看着他，又看看逍遥。逍遥正给和悦掰成了一个芭蕾舞的姿势。如果不是心里知道和悦是个男孩子。 江霖其实觉着还不错！ “那个…”江霖看看逍遥，“能不能不给这个娃娃穿女孩子的衣裳了。” “咋的。”逍遥抬头，两条腿还在水里打着水花，“不好看吗。” “不是。”江霖否掉，“这…是个男孩儿。” 逍遥胳膊顿了下，看看手里的和悦，随后胳膊一抬，略一发力，“给我走。”咻得一下扔出去老远。 那边年糕瞧着了，慌张了一瞬，马上飞奔着顺着娃娃的方向就去追。两条小短腿倒腾的飞快，那边逍遥无不感叹， “他要是练功的时候有这劲头，没什么事做不成的。” 年糕跑着还摔了一跤，但好在是稳稳当当把粉红裙子的和悦娃娃接进了怀里，没让人家磕了碰了的。 小孩儿抱着失而复的娃娃端详了好一会儿，指尖划过了娃娃的粉色纱裙，又有意无意把裙子撩起来看看里面是什么样的。 “好看诶…” 年糕抱着和悦又回了江霖那边，不准备再将娃娃交给他们哪个。但孩子也兴致正浓的，跑去了逍遥的那堆衣服里。 “没人跟我说是个男孩儿啊。我看他天天抱怀里，以为是谁家的丫头。”逍遥说话时扯扯嘴角，能看出他说的是真的，“我想着一小姑娘，天天不穿衣服被他抱怀里，有点…不成体统。” 江霖：“但人家只是个辅偶而已。”他倒是后半句没说。 人家不穿衣服，都比你这种衣衫半遮半掩，成天袒胸露腹的有体统啊。 逍遥咂咂嘴，“可能是我迂腐？” 您可一点也不迂腐，迂腐的没人穿成这样，这放到现世也叫伤风败俗。 逍遥：“不过我现在想想，男孩儿不穿衣服也不合适啊。不过没想着那小兔崽子，这么小就…弯了？” 那不是合不合适的问题，人家一个美术用的娃娃，有什么好穿衣服的。 他说一句，江霖就得腹诽一句。但江霖不太愿意讨论孩子性取向的问题，年糕还太小了，对着和悦那说不清是个什么情愫。从江霖这边来看，就是对一个玩具爱不释手的感觉。但真要上升的情爱方面，江霖觉着对于年糕来讲还是太早了。 说不上哪天就腻了不想要这个娃娃了，到时候更是讲不清。总不能说一个孩子负心什么的吧。 江霖：“真要穿，也得换个男孩子的衣裳吧。不然人家那边该有意见了。” 逍遥想想也是，喊过年糕准备给他手里的娃娃做件男孩子穿的衣服，但年糕还沉浸在一地的花裙子里。 “啊？衣服啊，不用了啊，我觉着裙子就挺好看的啊。”一边说着，还给和悦换上了一件红棕色的连衣裙，又去一边给娃娃配上了帽子，墨镜… 像极了一个换装游戏。 “好看吗。”年糕把娃娃举起来，给他们看。 逍遥倒是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还不错，有机会跟我学美容美发吧，你这天赋以后做这行饿不死的。” 小孩儿听不出他说的是反话，还点了点头，眉眼弯弯的，像是真被夸奖了。 江霖也觉着挺好看的，但想着那边和悦是切切实实能感觉到的，连笑都不敢笑，只能蹲下身子平视着年糕与孩子说道。 “你喜欢打扮和悦？” 年糕果断点头，“喜欢呀。” “嗯…那你有没有问，和悦喜不喜欢。” 年糕思索了下，还是摇摇头，“没有。” 江霖没去制止他，这个坏人他可不做，“那我们先问问和悦愿不愿意好不好，毕竟你打扮的娃娃是属于和悦的。”不仅属于和悦，甚至就是和悦本人。 年糕也乖，答应了江霖说道，随后江霖便将电话拨通到和绍祺那边去找和悦。 “啊…你等我去给你喊他。”那边和绍祺说道，听着声音好像比上次见他有精神了不少。 随着对面一阵杂音，手机交到了和悦手里。 年糕：“喂——是我…我能不能…” “不能！”对面和悦直接吼了过来，连场外的江霖仨人都听的真真切切，“你给我换回来啊！” 年糕瘪瘪嘴，有些委屈，“但你穿裙子很好看——” “好看你自己去穿！” 不说他们这边，那边和绍祺都以为自家孩子怎么了。 年糕被他吼的当场就有眼泪在眼眶里打滚，抬胳膊蹭了蹭了眼睛，“那不行就不行嘛！你好好说话嘛！我又不知道你不喜欢！我就是觉着很好看嘛！” 和悦：“……” 那边明显静默了很久，和悦与和绍祺互相看着对方，没经历过这种事，有点慌张。 至于江霖，他倒是觉着还好，也没刻意去哄，委屈归委屈，至少现在总该知道，这种事做之前要问人家愿不愿意了吧。 但同时江霖也意识到了另一件事，于年糕来讲，他和现世里四五岁的孩子没有什么不同，性别意识其实没有完全建立。他不觉着裙子就是给女孩子穿的，他只是觉着好看，只要穿在身上好看，穿的人是男是女，对他来讲都是一样的。 “诶。”和悦那边终于出声了，“别哭了行吗，鼻涕都快掉我身上了。” “哦…”年糕拿手背蹭蹭鼻子，这会儿江霖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拽着他去逍遥的洗澡水里洗了一把脸。“那你不许生气了。我给你脱了就好了嘛。” 年糕也不闹，虽然内心不情愿，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和悦不喜欢。但和悦说不喜欢了，那他就给人家脱掉好了。 那边的和悦内心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情绪，辅偶不用穿衣服，因为每一个人的辅偶都是一样的，他一直没觉着什么。但刚才被穿上了衣服，这会儿又再众目睽睽之下被扒光了，竟然觉着有些…害羞？ 但他必不可能让年糕给他重新穿回裙子的。 · 逍遥瞧着人家只说不愿意穿女装，没说不愿意穿衣服。为了不让那小哭包在他这儿哼哼唧唧的，就给他化了几身男孩子穿的衣服。 逍遥：“行了吧。” “没裙子好看。”还不领情。 逍遥：“人要学会知足，不然最后可什么也没有。” 年糕耷拉着脑袋，但同意了他说的，把逍遥给他的那些小衣服抱进了怀里。 至于那些小裙子…江霖一转头，发现顾连泽正蹲在地上，两根指头捏着裙子，一件一件拿起来看。 顾先生还有这种癖好？ 不过都是些玩具娃娃的衣服，江霖倒也没当回事，家里出了和悦也没有多余的玩具娃娃给他俩玩。 “行了行了，出去了。”江霖把年糕抱回了怀里，“顾先生，你是给谁挑裙子呢。” 顾连泽匆忙摇摇头，也跟着站起身来，江霖不疑有他，就带着这一大一小离开了灵域。 孩子的脾气到底是来的快去的快，没个一会儿就在剧组里疯玩起来，小家伙生的机灵嘴又甜，哄的人一套一套的。 挨个化妆室乱窜也没人管他，有人要给他糖，小孩儿还摇摇头不接。别人只以为是家教好，但年糕单纯就是嫌难吃。 “这个是什么。”年糕踮着脚扒在杨书彤的桌子前，“簪子诶！” 杨书彤听他问，就把簪子从桌子上拿了下来，那是跟点翠簪子，色彩亮丽，很是夺目，“给你呀！” 年糕两手接过，放在手中端详，他娘亲也有类似的东西，但听说是他爹当年给的彩礼，一直都不许年糕去碰。 “你喜欢就送你啊。”杨书彤倒是大方。 年糕晃晃脑袋，这次真的是因为不好意思要。 “没事，拿着玩去吧。不过当心别戳了自己。” 年糕向来推脱只推脱一次，除非是自己不想要的，不然顺水推舟就接下了。这种不太厚道的为人处世也是他娘教给他的。 但很好用。 “江霖江霖！那个姐姐给我的簪子。” 江霖就在旁边，对于杨书彤要送他东西也没多理会，感觉就是个小玩意儿。不过那声姐姐叫的是招人心疼。 “那你小心点，别给人家摔了。” 年糕向来也乖，看看杨书彤，“等我不玩了就还给你！” “不用不用，你留着就好。”杨书彤慌忙摆手。 · 江霖中午准备给他们下点面吃，就跟着顾连泽在域内和面。江霖倒也没让那位做什么，主要是顾连泽只要没戏，就要跟着江霖。 顾连泽从江霖发好的面里揪了一大块下去，抱到一边自己去玩。 以往都是巴不得死死贴着江霖不走，今天怎么还转性了。 江霖虽有疑惑，但看他也就在不远处背对着自己坐下了，倒也没多想，自己去抻面条去了。 实打实的手擀面。 至于顾连泽… 扯了一大块面团之后，吧嗒往地下一坐，背对着江霖解开了西装扣子，从里面抖落出好几件从逍遥那儿顺来的五彩斑斓小裙子。 甚至还顺来了些小配件。 然后便专心的将面团揉搓成几个娃娃的模样，又在娃娃背后刻上了江霖的名字，凝了个诀，便让几个面团娃娃蹦跶了起来。 紧接着就看着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笨手笨脚的坐在地上，给软塌塌的面团娃娃穿上了小裙子，带上了小帽子。 还…挺好看。 然后就蜷着腿，看几个名为江霖的穿裙子娃娃，手拉手在地上转圈圈。 开心。 只是这时，一道影子突然降下，“顾先生，您…做什么呢。” ※※※※※※※※※※※※※※※※※※※※ 感谢蘑菇苏 20瓶的营养液。比心。 昨天吃完辣条闹肚子。 今天不信邪又吃了一包。 315诚不欺我。 人呐，总会遭受食品安全的毒打的。 第73章 女孩。 顾连泽整个人被笼罩在了江霖的影子里, 在听到江霖说话之后, 果不其然的哆嗦了下身子。一把将地上的娃娃抱进怀里。 “什么东西。”江霖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顾连泽。 狗狗祟祟的。 顾连泽背对着他摇摇头, 顺便还紧了紧衣服。 “你给我拿出来。”江霖拍拍他肩膀。但又被顾连泽摇头否掉了。 “我都看见了啊，别藏了。” 顾连泽听及此, 才不情不愿的把娃娃又拿了出来。身上的法术他还没往下撤，那面团娃娃才一落地，便又手拉手在地上跑跳起来。 江霖确实没想过，顾先生会喜欢这种东西。看着那软塌塌的在地上跳舞的娃娃们, 是有点好玩诶。 因为江霖不知道那些娃娃是他。 他如果看到娃娃衣服下，写的是自己的名字，反应不会比和悦差太多。 “嗯…”江霖走过去蹲倒顾连泽对面，低头看着地上的小家伙们, 其实不怎么好看，他要是真捏的活灵活现，江霖瞧一眼也该知道那是自己了。但就是丑兮兮的，胳膊不像胳膊腿儿不像腿儿的。不过江霖还是一时觉着有趣，准备下手拿一个起来。 却见顾连泽拿手挡住了，不让他碰。 顾连泽从来没有如此过，一直是江霖要什么给什么，甚至不要的自己还想上赶着给人家。从来没有不让江霖去拿的举动。 “不能碰？”江霖抬头问他。 顾连泽眼神明显躲闪了一下, 有些迟疑, 有些犹豫, 有些不想违抗他, 但手自始至终没离开。不能让江霖看到娃娃背后有他的名字。 江霖倒是不在意, 还是尊重了孩子的意见，不让动那就不动。 “行吧…那你收拾收拾，一会儿过来吃饭。当心太阳烤裂了。” 顾连泽点点头，一直看着江霖从自己的视线里走开，自己才将娃娃一个个拿起，将背上江霖的名字抹掉。可做完这件事，看着地上那些穿着裙子的娃娃，顿时觉着索然无味。不是江霖的话，就一点兴趣也没有了。 江霖还想吆喝他赶紧过来吃饭，却正看着顾连泽像打地鼠一样，把所有的面团娃娃尽数拍扁了。 有点…残忍。 “不要他们了？”江霖看着顾连泽起身走过来。 “嗯！不喜欢了。” 不知道神仙都是什么秉性，说不喜欢就不喜欢，琢磨不透。 “那你哪天要是不喜欢我了，可别把我也拍了啊。真想拍我去找两根黄瓜给你拍。” 顾连泽听他这么说，匆忙摇头。 不可能的，不可能不喜欢他的。 江霖倒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只当是答应了自己不会拍了他，“行了，快吃饭吧，我给你拍根黄瓜去。” 顾连泽望着他，支着脑袋像是思索，但思索的问题江霖可能并不会想知道。 …想把好看的小裙子给江霖穿。 · 那是祈逸有生之年第一次进游乐园，坐了并不快的云霄飞车，进了并不吓人的鬼屋，骑了十分幼稚的旋转木马，最后登上了确实没什么趣味的摩天轮。 但是很开心。 究其原因，应当是人的原因。祈逸意外的很喜欢凡人，身上有香香甜甜的味道，像是易碎的糕点，让人动心的同时还会不舍得的破坏。 游乐园里多是充满的童真的孩子，童心未泯的大人，他们身上的味道很澄澈，像是清清爽爽的水果味道，很令人愉悦。 于神明而言，眼前这人是不是好人，这辈子做过多少坏事，多看两眼便也知道的差不多。但游乐场这个地方，着实令他心旷神怡。 “你真不吃现世的东西？”五仁举着个甜筒，二人一并在摩天轮上，俯瞰着下方渺小的人类。 祈逸摇头，“不吃。” “那你吃狗饼干吗，我还抓了一把出来。”五仁说着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然后将手递了过去。 祈逸厌恶的把他手推开了，“那还不如吃甜筒。” 五仁又将拿着甜筒的手伸过去，“那哥允许你尝一口。” “滚。” “…”意料之内的拒绝，“那哥求你尝一口。” 祈逸背靠在椅背上，“那还差不多。”说着即使知道自己不爱吃，但还是接过来舔了下。巧克力味道的甜筒，冰冰凉凉，有些甜，有些苦，依旧有些…奇怪的味道。 “怎么样。” 祈逸：“难吃。” 五仁：“真难伺候。” 祈逸听罢一声嗤笑，“要你伺候了？” 五仁一口吃掉了大半个甜筒，含混道，“没事，哥乐意伺候你。” 祈逸扑簌簌的抖了下睫毛，像是被他这句话惊着了，短暂的回神之后—— “滚。狗吃巧克力会死。” 五仁含着甜筒硬是不敢往下咽，战战兢兢问他，“真的假的啊。” 祈逸把头扭到了窗外，语气不耐烦，“书上说的。” 五仁含不住了，最终还是吞进肚子里，“妖怪吃应该没事吧。管他的呢。” 祈逸不再搭理他了，自顾自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 江霖算了算，已经连续几天了，祈逸一大早吃过早饭就说要走，晚上他们回剧组时，有时回来了，有时没回来。 但一般也不用江霖去接了，倒是省心了些。 江霖对于他和五仁走的过近这件事，也不知道该不该理会，毕竟连祈逸自己都说，五仁是一只比他和他哥都厉害的大妖怪。但看着他每天来来回回都也挺高兴的样子，怕提醒上两句又败坏人家兴致。 好人难做啊。 不过不惹出什么事的话，应当也就还好。江霖只能这么安慰着自己。 “诶！江霖！”突如其来的敛煦电话。 “啊…您说。” 敛煦：“我给泽哥接了个剧，发到工作室的剧本，我看了下，感觉还不错，角色也挺合适。本来是找阿佑来演的，但阿佑最近没什么兴趣。用我帮你们联系吗，如果你们要的话。” 江霖：“嗯…您等下啊。我问问他经纪人。” 江霖就在杨书彤边上，碰了碰她示意出来说话。杨书彤那边还观察着顾连泽，这边就被江霖强行叫出去了。 “敛煦？新晋影帝！给咱家这个一部戏还没拍完的接了戏？”杨书彤听着还有些不可置信，“你们这什么人际关系啊。” 江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接不接吧，我好给人家回话。” “接啊！顾先生这刚起步，能有这么好的资源当然要接了。再者人家好心帮忙，作为一个新人，推了也不合适啊。” 江霖倒是不太在乎敛煦那边，对面也不是那计较的人，但也不多说，只是点头给那边回了话。 敛煦：“但我看时间比较紧，你们最近有事吗，可能一个月内就得进组。” 江霖：“那你再等我下。” 那边敛煦还打嘀咕，江霖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江霖：“他什么时候能拍完。” 杨书彤：“快了，棚里的戏份本来就少，你要是着急我让导演那边通融通融，先把他的戏份拍出来，不过他的戏份没剩几场了。我看了下，快到他死的时候了。” 江霖：“那边说一个月内得进组。” 杨书彤：“行…吧。我和导演说。联系下来后，你记得把那边的导演电话给我，我看看是谁的戏。” 江霖见此就先答应了敛煦，至于其他的，比如顾连泽自己愿不愿意，江霖还真没放入考量范围内。 哄着骗着劝着，怎么都能把他弄过去了。 ·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了，顾先生还是雷打不动的一身西装，倒是江霖开始琢磨着给自己换衣服穿了。 “我能问下您，一直看女装是什么意思嘛。”江霖把手机从顾连泽手里抽出来。 顾连泽跪坐在床上，没有扰人的年糕，二人世界格外令人舒心，“不能穿这个吗。”顾先生指了指一件纯白棉质连衣裙。 很便宜。 除了价格符合江霖心理预期，从各方面江霖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你…再说一遍。”江霖语气无异。 “穿这个。”顾连泽还真又说了一遍。 江霖扯了个假笑，“想都不要想。” 顾连泽孩子气的鼓了下腮，虽然早先就预料到了，但还是没有很开心。 江霖可不管他开不开心，但也没放在心上，就当他没说过这句话。 天帝不让他们离开灵域是有道理的，指不定出来就学坏了，还穿女装？ “所以我说，你们神明是不是——” “有人！”顾连泽扯了江霖胳膊一把，直接将江霖掼到了床上。 江霖平躺着，不能理解，“有人就有人，你摔我做什么。”说完自己翻身坐起，顺着顾连泽的目光，去看，是门外面。 “是人，还是…” “妖物。”顾先生并未避讳，“你在这儿，我出去看看。” “哦…”江霖放弃了自己出去的念头，“您请。” 顾连泽打开门，眼前却是个孩子，他现在对孩子这种生物一点好感都没有。你根本不知道孩子的皮囊下，是不是一颗老朽并且阴狠的灵魂。 江霖也赤着脚下地，缩到顾连泽背后去看——是个一身红色的古着华服，华丽到锦缎长袍层层叠叠堆在地上，长袍上绣着繁复的花纹，穿在身上显得格外精致的女孩子。 好值钱的吧。 最惹人注目的还不是她的衣服，是那被仔细盘起的一头长发，发髻上缀满了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发簪。 “小妹妹，你…找谁啊。” 那小姑娘不过三岁的年纪，看着都还没年糕大，不知道是怎样拖着这样的衣裳过来的。 那圆润灵动的眸子，一直紧紧盯着顾连泽身后探出脑袋的江霖。 听到江霖问她，小女孩儿抿抿嘴，清脆开口。 “我是男孩子！” ※※※※※※※※※※※※※※※※※※※※ 年糕：不是说好男孩子不能穿裙子的吗。 感谢Autumnus 1枚地雷 第74章 挑拨。 男孩子？ 确实两三岁的孩子, 还不大能通过脸盘子就看出性别, 就算是他说话了, 那声音也听不出个男孩儿女孩儿。而且眼前这孩子生的过于水润灵动，又加之穿的层层叠叠, 往那儿一放，就是个精致的瓷娃娃。 认错了，倒也算正常。 但还是有些…尴尬。 江霖：“那你来我这里，是做什么呀。” 小孩儿高仰着脑袋, 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 “饿了。” 江霖：“到底是谁散布出去的，找我就能有饭吃的。” “不是我。”顾连泽诚恳说着。当然不是他，他可一点也不愿意有人分享他的吃食。 江霖看看孩子，“那你进来吧。我去给你做饭。” 小孩儿听罢点点头, 两手合揖放入袖中，款款迈着步子越过二人进了屋内。小孩儿的步伐很稳，起初江霖以为会和人类小孩儿一样，走路摇摇晃晃，如今看来，不单十分稳当，那缓慢的步子中都透着一种高贵。 真的…他这一迈步子，更像是个女孩子了。 · “今天这么早吃饭？才下午四点吧。”年糕被江霖从逍遥那儿喊了回来。 江霖：“嗯, 有客人。把菜端出去, 顺便看看屋里他俩做什么呢。” 年糕：“又有客人呀。”小孩儿倒是不怎么在意, 依着江霖的话端着盘子跳出去。 屋内一片死寂, 顾连泽在床上坐着, 红衣娃娃在沙发上坐着。谁也不看谁，谁也不理谁。年糕没反应过来那就是客人，凑到人家身前去，“这是客人带来的玩具娃娃吗？好可爱呀。”说完还想用手戳戳人家脸蛋。从天帝那儿回来后，他对红色没有那么敏感了，这会儿看看，倒是也瞧着好看。 红衣娃娃见他伸手，啪的一声就给他打了下去。 “不许碰！”还挺凶。 “嚯！”惊得年糕一个后跳，“活得呀。” 年糕见娃娃不再说话，自己悻然的又回了域内。 “那个就是客人？” 江霖：“嗯，你没欺负人家去吧。” 年糕：“没有啊，还让人给打了。” 真要是打疼了，那定然哇哇哭着就回来找他了，这会儿也就是语气有些低落，断然也没个什么事。带孩子都带出经验来了。 “那个妹妹长得倒还算可爱。” 江霖：“那是个男孩儿，一会儿出去可别妹妹妹妹的叫，当心人家揍你。” 年糕愕然，“你看我就说！男孩子穿裙子也好看的！”他终于为自己的论点找到了实打实的依据。“不过还好我有和悦了。” 江霖：“那是人家还小，你穿你也好看。和悦都多大了，别惹人家生气啊。” 年糕撇撇嘴，“不试试怎么知道嘛。” 江霖没再说话，照着孩子屁股上轻踢了一脚，和悦就在他手里，一会儿听着了又得告状去。和颂只要一来找他，江霖就跟个自己儿子欺负儿媳妇的老公公一样，上赶着给人赔礼道歉，还不到女方家的谅解。 “喂我一块肉！”年糕拽拽他袖子，踮着脚看着锅里的炖肉。 和顾连泽一毛病，都得抢着去吃碗里的第一口，搁外面年糕一伸筷子顾连泽就呜呜他，只能在域内偷摸着要江霖给他吃。出去还得装作自己没吃过的样子。他才七十岁！活得跟人精一样。 江霖夹起一块，吹了吹，半蹲下觅进他怀里。 “好吃吗。” “嗯！” 得到了首肯，江霖便将肉盛了出来，“行了，出去吧。”只要一会儿看不见顾连泽，他就怕回去家没了。 · 江霖饭量不算大，一般都是吃完了就等着他们，但今天红衣娃娃在，江霖难免不多关注一些，那小胳膊够什么也够不到的。江霖就把菜都往他那边推了推。 年糕看见了还会帮着夹一夹，顾先生看见了就只想把菜拖回来。 “你叫什么。”江霖一边给孩子夹菜，一边问讯着。 小孩儿也不避讳他给自己夹菜，夹过来低头就吃，但对于江霖的问题，始终保持着缄口不言。 江霖：“一个人出来玩？” 仍旧不语。 江霖盯着孩子发顶，一时无言，这总不能又来一个住他家吧，他受不行住酒店开一间房屋里要住四个人了。把谁单拎出去还都不愿意。 江霖：“一会儿回家吗。” 红衣娃娃抬头望着他片刻，最终还是缓缓点了下头。 太棒了！他会离开的。 虽然是个两岁的娃娃，但明显荤素不忌，要不是顾连泽和年糕抢的快，一盆子肉小孩儿能一个人吃了。 “还要。”娃娃指了指空空的盆子，“…要带回去吃。” 江霖依言答应了他，说是走之前给他带上，锅里倒还有富裕，本来准备等孩子走了，再让自家两个吃些的，省的闹这没必要的别扭。但现在既然来了，还说想要，江霖自然也不会说没有。万一说了没有，人家不走了，江霖又得多伺候一位祖宗。 于江霖而言，他不讨厌小孩子，与生俱来的莫名其妙的母性光辉，让他还蛮喜欢这些圆丢丢的小家伙们的。而且神明妖物的孩子，都会比人类幼崽懂事很多，带起来并不麻烦。 除了吃得多。 只不过放在家里，顾连泽跟谁都不是多对付，那还是二百多岁的失忆孩子，再往家里放娃娃，定然又得有一阵相处不自在。 红衣娃娃吃饱了就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但如果江霖问他什么，也能略微给点反应，但动作都不大。江霖见此也不再为难孩子，将剩下的肉打包进餐盒中，又用软布仔细包好。 小娃娃双手接过，便从沙发上跳了下去，迈着端庄的步子向着门外走去。 “你家住哪儿，用我送你去吗。” 娃娃摇头，但却抬头看了看江霖，垂眸略是一思索，一手举起，从头上取下三个簪子，欲要递给江霖。 “这是…” “饭钱。”娃娃清脆开口。 出手倒是真大气。 “不用——” 娃娃却摇头，蹲下身子将三根簪子放在地上，转身向着门外穿门而出。江霖慌忙追上去，打开门却发现人已经没在了，走廊里空空荡荡根本不想有人来过的样子。 江霖折身回屋，从地上捡起那三根簪子，放在手里仔细端详，看不出什么一样。转而又递给了顾连泽。 “有问题吗。” 顾连泽摇摇头，“很重的妖物气息，但不像是有危险。” 听着没危险，江霖倒也安心了。至于有没有妖物气息…讲道理江霖已经不是多么在意这种事了。 · “我回来了。”红衣娃娃在一片虚无之中清脆开口。 转眼身边就出现了七个与他年纪相仿，但看起都也比他大一些的孩子。最大两个十二三岁模样，剩下的都是些四五岁面貌，反倒是这红衣娃娃年纪最小。 “你真出去啦！”一旁一个小女孩儿开口，一说话仿佛还能带起一阵铃铛声。 叮铃铃着，格外动人。 “嗯。这个给你们。”红衣娃娃应着，“快吃。” 七个娃娃登时围了上来，格外默契的一并围坐在地上，“好香诶！你在外面就是吃这个吗。” 红衣娃娃点头，“不是很多，你们不要抢。” 其实分量不算少，但总归这里七个人，实在是不能称得上多。 “可不可以把你的簪子拿下来当筷子。”一个执笛的女孩儿说道。 “不可以，你怎么不拿笛子当筷子。” “笛子要是有一对儿，那我不就当了。”小女孩儿也不在意，他说不让，那就下手抓着吃好了。 有了第一个人动手，剩下的六个娃娃也都当仁不让，但无论坐相吃相，都规规矩矩的，甚至不会刻意去抢，七个孩子轮流着一人那一块。 “他怎么样啊。” 红衣娃娃：“还好。” “嗯…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红衣娃娃：“他不记得了。” “诶…那我们岂不是还要在这里好久。” 红衣娃娃：“嗯。” “我们每天等他睡着了，去他梦里找他玩吧，说不定他就想起我们了。” 红衣娃娃：“不行，有神明在他身侧，入不了梦的。” “那怎么办嘛，我不想在这里了啦。” “说好的捉迷藏，为什么还不来找我们呀。” “找到又如何，他倒是找到我了，我不还是在这里没出去吗。” 七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讨论着外面关于江霖的事情，听着其实还算热闹，但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寄托了，正片虚无之中，除了这八个孩子，在无一物。也亏的江霖被他们哪个弄出去，不然剩下的几个更是要难受。 “这肉真好吃呀…” 红衣娃娃：“嗯。” · “你哥的戏份马上就要杀青了？”五仁靠在一颗树上，跟着祈逸一起等公交。 祈逸最近终于知道如何省钱了，公交地铁是真的便宜，但他更喜欢公交一些，因为公交晃晃悠悠颠呀颠的让他觉着有意思，毕竟平时飞也飞不出这种晃荡的效果。 “对啊，怎么了。” 五仁：“那我们岂不是快要离开这儿了。” 祈逸：“所以呢。” “没什么，好奇罢了。”五仁随意笑笑，“倒也无妨，反正我的饲主定然是跟着你的哥走的，而你，也是要跟着你哥走的。我们还能继续啊。” “跟你继续什么。”祈逸语气厌恶。 “嗯…？”祈逸咧嘴一笑，“不想的话，就不要跟着你哥就好了呀。远离了我，也远离了你那看你不顺眼的哥哥。” 祈逸：“…” “所以说，你那哥哥有什么好，你说你来现世这么久了，他有一丝一毫关心过你吗。都不说关心你了，见到你不咬你都算客气的了吧。这样做哥哥可不行，一个称职的兄长，难道不应该时刻照顾着弟弟吗。” 祈逸凝眉，目光已经带了威胁的意味，死死盯着他。 五仁仍是浅淡笑着，甚至又往他身前凑了凑，“是你哥抢走了你的灵力，不然你现在也不会这样，甚至还抢走了大家对你的关爱，明明是他夺走了你的灵力，身子居然还不如你，反倒大家的关注都给了他。明明只要有你一个人就好了，为什么那颗蛋里会有你哥哥呢。没有他，岂不是更好。” 祈逸：“住嘴。” 五仁却仍不安静，“最近让你开心的是我，可不是你哥哥，你意识不到吗。” ※※※※※※※※※※※※※※※※※※※※ 感谢非非 2瓶营养液 第75章 亲亲。 祈逸凝眉怒目, 才欲开口—— “来车了来车了, 有零钱吗, 没有我给你。”五仁一把拽上他腕子，拖着往前走, “走了走了，这人还不少。” 祈逸不知道他方才说那些什么意思，五仁其实没和顾连泽有过实质性接触，应当不像是要害他哥的样子。至于祈逸自己, 除了有些生气，想踹五仁两脚，其他的倒也还好，其实没怎么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又或者说, 祈逸一边想护着他哥，不让外人说他一句。但另一边又不想与五仁起太大争执。总归五仁最后一句话说的是对的，这几日是五仁陪他一起，祈逸的多数欢乐都是与他相关的，而并不是顾连泽。 这些日子以来，他连逗弄顾连泽来获取快乐都不再有过了。 “怎么啦，生气了？”祈逸拽着他坐到了公交车无人的最后一排角落。 “滚。” 五仁：“你这不能动不动就总让我滚吧。” 祈逸不搭理他。 “怎么了嘛。好好好，不说你哥坏话好了吧。” 祈逸还是懒得理他, 扭头看着窗外向后的景色, 这条路他们走了很多次了, 但因为每次的人不同, 祈逸还是很喜欢看。 “也不知道你那哥哥知不知道你这么护着他, 你说你图个什么啊。”五仁嗤笑着。 “你想死是不是！”祈逸调门高了些，车内不少的人全都顺着声音下意识看了过来。 五仁慌忙抱歉的朝众人摆摆手，“没事没事。”那边还碰了碰祈逸，让他动静小点。 “不说了不说了。”五仁顺毛哄着，“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你得知道，你们这样的兄弟关系…不正常。” 祈逸为了不打扰到其他人，还是放低了声音，但语气格外奚落，“怎么，你准备给我看看什么是正常的兄弟关系？” “哎呀…”五仁直了直身子，“你要是想，我可以带你去啊。” 祈逸转过头来，“你有兄弟？” “有个弟弟。”五仁直言，“你若想，我可以带你去看他。” “不想。” 五仁：“那行，今天晚上去吧。不过路有些远，倒时候再想办法吧。” 祈逸：？？他是听不懂人话吗。 · 顾先生的戏份明日就要杀青，还就两场戏，怎么算算时间都不算太赶，当下栾天瑞他们就决定晚上喊人去饕餮吃饭。 五仁与祈逸是没去的，但除了杨书彤并没有人在乎他们去不去。毕竟祈逸也是她想拉拢进演艺圈的男人，然而看起来，祈逸并没有什么兴趣栖身于此。 江霖对此始终保持着无所谓的态度，乐意去就去，不乐意就算了。 临出门之前，江霖拖家带口的去杨书彤屋子里等她。 “左手。右手。乖狗狗。”江霖揉了揉五仁脑袋，顺便喂了块狗饼干过去，五仁还给江霖摇了摇尾巴，配合默契之中，又有些的… 滑稽。 在场的江霖顾连泽年糕，包括五仁自己，都知道这狗是个大妖怪。但为了保护杨书彤那纯洁无垢的内心，众人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还必须得演。 年糕：“我也要玩！”小孩儿从狗盆里拿出一颗狗粮。 “左手，右手。摸你狗头！”年糕在五仁不屑的眼神里，完成了一套动作，然后把狗粮喂给了五仁。 “江霖！他咬我！”他这才叫唤了一声，那边江霖都还没做什么，杨书彤先冲过来在五仁脑壳上敲了下，大声斥了句—— “不许咬人。” 五仁装模做样的呜呜了两下，只是看年糕的眼神仍旧十分不屑。 江霖无聊着坐地上跟五仁玩了会儿，大狗还算亲近他，许是因为江霖是人类的缘故，并未对他有什么敌意。但对着年糕就不算多客气，至于看向顾连泽的眼神…里面有些挑衅。像极了祈逸看顾连泽的的时候。 要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江霖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在欺负顾连泽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才会每天相处的这么好。 “左手，右手。”江霖又喂了一颗狗粮。 “江霖江霖，我也想玩。”年糕又一次扯了扯他衣服。 江霖：“不是刚玩了吗，还想被咬啊。” 年糕晃晃脑袋，连声叫道，“不是不是。”说完小孩儿走到江霖身前，吧嗒往下一蹲。 嗯… “…左手？”江霖试探性说了句，同时伸手过去。 果然年糕就把左手搭在了江霖手上。 “右手。” 小孩儿换了右边爪爪。 然后就见江霖探着身子从狗盆里拿了颗狗粮，“张嘴。” 年糕乖巧张嘴，叼过江霖手里的狗粮，片刻后—— “呸——什么啊，好难吃。” 那边直勾勾看着他们的杨书彤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孩子怎么这么逗啊。” 年糕不满意的从喉咙里发出了呜呜声，那声音和五仁发出的声音相似，倒还惊了杨书彤一下。江霖在年糕脑壳上敲了下，示意他在外面不许发出这中奇怪的声音。但同时，为了照顾小孩儿情绪，还是从背包里取出了装着切好的水果食盒。 “啊——张嘴。” 年糕蹲在地下配合的张大嘴，一口吞下了一大块菠萝。 “还要。”说完竟然还要和江霖握手。 这是开辟了什么新技能。江霖那边看看杨书彤，“你能不能化妆化的快些啊，小千那当明星的都不像你。” “人家那是天生丽质，我又不是，我可就靠化妆弥补缺陷了。你再跟孩子玩一会儿嘛。可真是太有意思了。你说我要是把这个发到网上，会不会又人骂我们虐童。” 江霖：“您可收敛着吧。顾先生才刚开始的演艺生涯，别就被你折腾没了。” 说完还是又和年糕与五仁玩起了握手就给水果吃的游戏。 一大一小两条狗倒是玩的开心，分明就是来骗江霖的水果的。尤其的五仁，反正不是自家的，骗着的就是赚着的。 至于顾先生… 水果被大黑狗吃掉了，看起来很不开心呢。 · 他们去了饭店，五仁便去了祈逸屋内，化回人形，准备履行单方面的诺言，带他去看他的弟弟。 祈逸：“他在哪。” 五仁：“若说是有些远的，所以我们飞过去吧，飞的话，也就十来分钟。” 神明十来分钟的路程，飞机都得飞个四五个小时。 五仁：“你们没有规定说，在现世飞都不能飞吧。” “没有，只说不要让人看见就好。”神明要是连飞都不让飞了，那当神明可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二人降落的地方是一片草坪，前面有一处很高的建筑，祈逸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五仁也并不与他解释，“走吧？” “你弟住在这里？” 五仁：“对啊。”说着他指了指对面的建筑，“第十九楼。” “你弟住这么好…你…” 五仁装模做样的叹了一声，“哎呀，同人不同命嘛。不过好的东西，还是要留给弟弟的吧。” “哦…” 祈逸不能体会，毕竟顾连泽没给他留过什么，顾连泽只能做到被祈逸抢走的他不去要，至于送给祈逸什么…还没有过。毕竟祈逸想要什么自己就拿走了，顾连泽压根也不会想着再去刻意给他什么。 “他为何不和你住在一起。” 五仁：“嗯…他也身子不大好，甚至要比你们还糟糕。所以只能住在这里让人去照顾他。” 祈逸不再多问，虽说心下仍有疑惑，但也只是带着这层疑惑跟他着他上了十九楼。 进了楼内，他才发现，这是一整栋的疗养院。五仁熟门熟路的带他七拐八绕的总算进了一间角落里的屋子。 “谁——哥？” 祈逸闻声去看，屋子里空空荡荡，偌大的屋内简单几样必要的家具再无其他。正中的床上坐着一个少年，十七八的样子，屋内没有开灯，只能就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然而这样便如同少年披着星光般的，整个人熠熠闪闪。 五仁快步上去，将他从床上抱着坐起来，柔声问道，“今天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啦，没什么事。”少年笑笑，双手搂着五仁脖子，这才越过他看见了后面还有一人。 “有客人？”少年看向祈逸，嘴角还挂着温和的笑意。 五仁招呼祈逸过来做，祈逸略微是有些别扭的，但走近时… “他是人类？” 五仁点头，“对啊。他不是我亲弟弟，只是个人类而已。” 少年也跟着承认，“但因为一直在他身边，我其实也活了蛮久了，但不像神明妖物那般，能使用灵力。” 祈逸了然点了点头，“你一直生活在这里？” 少年摇头，“快要十年了吧。” 祈逸疑惑，“十年样貌未曾改变…凡人是会生疑的吧。如何能在这里待这么久。” 五仁将他弟弟平躺着放回床上，“你真以为，凡人不知道神明的存在？” · 顾先生喝多了，再江霖劝阻无效之后，果然喝多了。 究其原因，他忘了自己是什么了，也不记得自己不能喝酒。别人喝，他就也要跟着喝。 那他自己都不知道，其他人更是不知道，除了江霖也没人劝阻他，甚至还有人来劝江霖，说不用看的那么严，想喝就喝一点嘛。 最后不得已，江霖饶了他三杯。 三杯也能喝多…是江霖没计算好。江霖只能埋怨着自己。 说是喝多，倒也没有直接给他栽到哪里，就是整个人晕晕乎乎晃晃悠悠走路有些不稳，走两步就想靠在江霖怀里歇一会儿。 “他…没什么事吧。”栾天瑞有些心虚，毕竟那会儿撺掇顾连泽喝酒的就有他一个。 “没事。”江霖无所谓耸耸肩，倒也都习惯了，“对了，你今天晚上…当心些。” “什么啊。”栾天瑞不解。 “没事。”江霖至今都没有告诉他今天也要开心鸭是个什么鸭。 果然栾天瑞今个没出饭店，身子就开始燥的不行，谁给他往饭里下春药了是吗。 “你们…你们先走。”栾天瑞只能这么说着，同时一把拽住了他家小导演。 江霖也不在意，拖着顾先生就先上了车，只是顾先生那慢慢悠悠晃晃荡荡的步伐，无意间扭头向后一瞥。 正好看见了热吻中的栾天瑞与卫阳辉。 嗯…他们在做什么呀。也想和江霖做… · 顾先生跪坐在床上，那边年糕已经睡着了，小孩儿也喝了酒，才一回来就自己乖巧的上了床，没让江霖费一点心。 至于顾先生，就那么痴痴傻傻坐在床上。 江霖取来毛巾，给他在脸上抹了一把，知道他也清醒不了，只能取来上次冥域送来的解酒药，顺着水喂他服了下去。 “想吃水果。”顾连泽揉揉眼看他，像是有些闹觉了。 江霖也不逆着他，自己现去给他简单切了些芒果菠萝，又剥了些橘子。 他准备伸手喂他，但顾先生却避开了。 “要自己吃？” 顾先生摇头，江霖还疑惑却看着顾先生伸了一只手出来。 嗯…做咩啊。 江霖想想下午的事，试着也伸了手出来，“左手？” 果然看着顾先生点点头，将左手递给了江霖，同时听见江霖说了右手，自己便换了另一只手过去。这之后江霖才奖励给他一块橘子。 江霖并不知道顾先生能从这种游戏里获得什么乐趣，但只要他想玩，江霖也没什么异议。 直到盘子里的水果都喂进了顾先生的肚子里。 “右手——啊，没有了，我再去切点回来。”江霖正准备放下他的右手，却被顾先生攥住了。 “怎么了？” 顾先生不说话，只是摇头。 “不吃了？” 顾连泽只点了一下头，却开口道，“奖励。” 江霖不明白，“那…是要什么。” 顾连泽这时就着月色抬头看他，江霖面貌在他眼前愈发清晰起来。就看着顾先生一手攥着江霖，一手撑在床上，身子向前探去。 吻到江霖唇上。 那只是蜻蜓点水浅尝辄止的一吻，仅仅是肌肤的瞬间相亲，只带起了一点点的微妙触感就消失不见。 江霖耳朵里传来一声嗡鸣，他还想说什么，可顾先生直接一脑袋就扎了下来，靠在江霖怀里，人已经合住了眼。 “喂…” ※※※※※※※※※※※※※※※※※※※※ 感谢：钙片小可爱 5瓶营养液 第76章 咆哮。 江霖就着隐约夜色, 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人。他察觉出了方才顾先生的克制, 因为他昏睡过去的瞬间, 什么耳朵尾巴犄角全都跑了出来。 兽角正顶在江霖肚子上，膈着他还发疼, 不得已把顾先生把他从怀里放了下去，知道他有尾巴的时候不喜欢躺着睡，故而小心把他翻了个面，还得动手给他把衣服脱了。 “你这亲完都不负责的呀顾先生。”江霖在顾连泽额心处轻敲了下, 顾连泽自然是什么反应也没有。江霖戳了戳他也是半点反应没有，那江霖可就不在乎了，上去两把在他胸肌上抓了抓。 细腻光滑而健硕。 真丫趁手。 被吃了豆腐之后当然要讨回来，江霖是这样想的, 但自己总不可能吻回去吧，摸两把过个瘾算了。要说造物主就是不公平，自家孩子造得这么出类拔萃，带出去是真长脸面。 “…你做什么呢。”身后幽幽传来声音。 江霖打了个哆嗦，猛地看见年糕揉眼坐起来，半梦半醒的盯着自己。江霖匆忙抽回手，和孩子四目相对。 “看见什么了。” 年糕喝了酒，脑子不太清醒, 真就敢实话实说, “他亲亲你了。” “再说一遍。”江霖眼神突然危险了起来。 年糕突然清醒, “什么也没看见, 我睡着了。” 这还差不多。 江霖盯着小孩儿自己盖好被子, 眼睛一闭，没个一会儿震天响的鼾声就起来了。那边顾连泽明显是听见这动静了，一尾巴扫过来险些把孩子扔地下去，江霖才慌忙去接，大晚上的也不给消停。 · “今天大妖怪死了诶。”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同时伴随着熟悉的铃铛声。 “是睡死了，不是死了。”是那个红衣娃娃。 江霖自睡梦中恢复意识时，就看到眼前出现了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他都见过。是那次被困在和家的箱子中，顾连泽要他给霜青开刃时，他入梦看见的孩子。如今他想起来了。 那时候一共有八个孩子，他记得很清楚，尤其是那个一说话就带着铃铛声的孩子，当时一直在旋转木马上没有下来，也就让江霖印象格外深刻。 “你们来是做什么。” 红衣娃娃：“没事啊，就想来看看你。” 铃铛娃娃却跑着上去一脑袋扎进江霖怀里，还蹭了两下。江霖习惯性的把孩子抱了起来，“怎么啦。” “想你了。”小孩儿委屈巴巴的的瘪着嘴，江霖是一点都受不了孩子这样，但凡有个孩子这副样子，江霖都心软的不行。 江霖：“我们认识？” 登时那怀里娃娃表情就是一副你个负心汉的样子，“你真不记得了？” 江霖摇头，微微蹙眉，“不记得。” 红衣娃娃叹了下，“你看吧，我就说嘛，你还非要过来。” 怀里的铃铛娃娃直接嚎啕了起来，“你个没良心的！”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也不知道跟哪学得。 “我等你——等你这么久——你怎么就忘啦。”一边哭还要停下来打个嗝。 江霖：“你们等我多久了。” 铃铛娃娃停止了哭声，掰着手指认真盘算起来，“嗯…忘记了，几十年了吧。” 几十年？ 江霖：“那几十年前我在哪——” “啊？我们不是在——” “走了！”红衣娃娃跳起来一把将怀里得女孩子拽了下来。随机而来的一声是咆哮，不知道是像狮子还是老虎，同时四周都被耀眼的金色笼罩，逼迫的江霖有些睁不开眼。 等他再晃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眼前已经是一片昏暗，唯一的光源是撑在自己身上的顾连泽的金灿眸子。 猛虎咆哮！ 江霖再见到眼前人顶着两只兽耳，目光凌然突然就想到这四个字，可真是太可爱了。 那边年糕也惊醒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大怪兽来了吗！嗯…你们又再做什么。” 江霖：“睡你的觉。” 年糕：“好的晚安。” 顾连泽还是大睁着眼睛，死死盯着他，“有人进了你梦里。” 江霖应下，“我曾经在另一个梦里见过他们，没什么危险。” 顾连泽这时才安心了些，那种感觉不像是有人灵魂出窍强行进入了江霖意识，看起来更像是有人在自己的域内和江霖的梦域之间可以进行穿梭。若是无害，倒也还好。就怕是趁其不备要加害于他。 “我不是人类…对不对。”江霖抬手抚摸在顾连泽面颊上。任谁出这么些事，也该知道自己是有问题的了。 “…”顾连泽习惯性蹭了蹭江霖手心，“我不知道。” “也对，你不记得了。”江霖浅淡笑了下，示意自己没什么事，“快睡吧，这才几点，明天还要早起拍戏的。” 顾连泽的眸子像是熄灭的烛火，逐渐由亮转灭，然后突然卸力咣一下咂到了江霖身上，然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察觉到江霖有危险的那一瞬，应当是用了全力让自己清醒过来，现在发现人没事，自然是酒劲上来又昏睡了过去。 “我的妈…”江霖被压得那一下，差点一口气背过去，“你自己多沉你没数吗我的少爷啊。”江霖想叹口气都叹不出来，只能趁着丹田里这口气还在，手脚并用这把顾连泽推了下去。 顾连泽那是又没了意识，江霖却没了什么睡意，侧着身子去看顾先生，顺便把他的尾巴扯过来撸了两把。 但脑子里始终在想，梦里那八个孩子究竟是从哪来的。 以及…自己又是从哪来的。 · “什么叫…人类也知道神明存在。”祈逸眯着眼，似是有些不悦。 五仁：“就是字面意思。你若是不明白，再简单一些来说就是，人类再试图通过科学手段来侦察神明。就像是侦察外星人那样。” 祈逸垂了垂眸子，“然后呢，他们探查出了？” 五仁点头，“算是吧，但你知道的，现任的天帝一直试图将神明与凡人分开来，做到互不打扰。所以他不会允许人类自己通过努力来发现神明，或者说，这就是古时候所谓的窥探天机。” 祈逸：“天帝做了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五仁嬉笑着，“你们这些天天在他身侧的人都不知道，我去跟哪知道。只不过…现世之中的确有很少一部分人是知道有神明存在的，不是因缘际会的那种知道，是他们凭着本是研究出来的。” 祈逸凝眉，“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何不让所有人都知道。” 五仁耸耸肩，“少数人能获得的利益，就一定不会让多数人获得。人类可不像你们神明，他们没那么干净。” 祈逸明白了他说的，“所以照顾他的，就是那些已经知道神明存在的人。而你，一定也给了他们回报吧。” “那就是我的事了。”五仁挑着眼眉，还是那副玩味样子。 祈逸性子乖戾，但脑子不是不好使，“你配合他们，让他们去研究神明了吧。” 五仁赞赏着看看他，倒是聪明。 “天帝若是知道，饶不了你的。” 五仁：“你觉着，我会在乎他饶了饶不了我？我敢做的事，我还怕承担不了后果？” 祈逸咬了咬牙，不愿再过问这件事，索性换了个话题，“你弟…怎么称呼。” 五仁搬了把凳子给他坐，自己则坐到了床上。 “水枫。”少年侧了侧身子，笑着答道，眼神清澈。 祈逸只是随意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眼前若是个正常孩子，他倒还有心逗弄两下，但毕竟眼前是个虚弱到已经动弹不得的，碰一下都生怕他散架了。别说碰他，祈逸这会儿连大声说话都不愿意。 水枫小心开口，“你…是神明吧。你身上的气息和一般妖物不一样。” “人类也能感觉到气息？” “嗯，因为在我哥身边太久了，所以能隐约感受到一些。” 祈逸：“十年了，也救不了他？” 五仁：“吊着命罢了。研究所里会供给他必要的灵力为他续命，但那也只是微乎其微的效果，勉强能让他这样不生不死的活着罢了。” 说到这儿时，反倒少年笑了笑，“没关系啦，我觉着这样就挺好的。” 五仁温柔笑着揉了揉他脑袋，“没事，哥给你想办法。” 祈逸：“研究所的灵力？” 五仁一脸坦然，“对啊。人类，真是神明创造出的最失败的产品。即便是天道，定然从一开始也不会想到，日后有一天，他创造的人类连神明也要亲手杀掉吧。” 祈逸：“你…说…什么。” 五仁：“可能就是你想的那样吧。人类不是自古就在坐着斩妖除魔这种自以为是的事情吗。只不过现在变成了神明而已。不过可以告诉你的是，他们现在还没有真的对神明动手，都只是一些小妖小兽之类的。” 祈逸看着少年，“给他的灵力，就是这些妖物的灵力？” “对。” 祈逸他们是以调平天道为己任而出生的，而这样的事情，显然已经违反到了天道秩序。 “你就不怕我去与天帝说？” 五仁：“你真以为天帝不知道？怕是他也有心无力吧。天道已经向着不可逆的方向再发展了，就算他处理了这次的人，以后照样会如此。人类，从来都不需要神明。至于神明，看起来也不再那么需要人类了。” · 顾先生醒来时，酒劲已经退了，转头看见江霖正摊平在床上睡得正香。就是手里还抱着自己尾巴。 顾连泽将尾巴抽了回来，却发现自己尾巴毛被绑成了一绺一绺的蝴蝶结。 …… 那是昨晚江霖一边思考人生问题，一边无意识编出来的。想着想着就睡着了，这玩意儿也来不及拆了。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但往常编两个就给他拆了，昨晚是没忍住。 别说，还有点好看。顾先生把尾巴抱进了自己怀里，上面似乎还留着江霖温度。至于尾巴上的蝴蝶结… 还有些不舍得拆了。拖个花尾巴也挺好的。 江霖给他什么他都觉着挺好的，哪天给他身上刻个字估计他都能二话不说。 · “我知道上次震感来源是哪了。”周谨行大清早就进了漓霆屋子，直接把枪拍在了他桌子上。 “干嘛，枪不要了，扔我这儿。”漓霆嫌弃的给他扔了回去。 周谨行：“那倒不是。” “说吧，是哪儿。” 周谨行：“石安村，我当年困住那畜生的地方。” “然后呢。” 周谨行：“他跑了。” ※※※※※※※※※※※※※※※※※※※※ 感谢钙片小可爱 20瓶营养液。 第77章 交换。 “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你是不是又知道了。”周谨行好烦他每次这样, 你知道你天天祸害我出去风餐露宿的。 “我都这岁数了, 还能有什么可惊讶的。”漓霆老神在在的完全看不出一丝慌乱。 “也不知道他逃哪里去了。”周谨行盘算着这事。 漓霆抿了一口茶, “那几个孩子都在现世呢，不至于出什么大事。” “一群未成年？你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我呢。”周谨行对那群熊孩子持观望态度。 漓霆却摇头, “不，我宁可信他们。至少我自家的孩子不会折腾出大事来，你去可就不一定了。” “我还不稀罕呢。”周谨行把枪重新别回腰间，却听着身后一阵窸窸簌簌的声音, 见着漓霆轻轻叩了两下桌子，随即周谨行身后突然探头钻出一只孔雀。 硕大一只孔雀扑腾着直接上了桌子，探头在漓霆手里蹭了下，顺带从他手里蹭些米吃。 “你又玩孔雀。” 漓霆往后靠在椅背上, “嗯，这个玩字就用的很灵性。”但同时也将孔雀抱了下去，“自己出去玩吧，别乱跑了。” 孔雀昂首阔步，路过周谨行故意抖了抖尾巴，但就是不给他开屏。下楼时还走出了我是全村最亮的崽的步伐。 “哟，这脾气我喜欢。”周谨行还夸了两句。 漓霆这时却是什么也没说，半眯着眼睛, 呷了口茶, “赶紧回去吧, 别耽误我吃早饭。” “我——我辛辛苦苦奔波这么久, 连个早饭也不给吃的。” “嗯…”漓霆看看桌面, “那吃米吗，分你点吧。” “你精神不太好？”周谨行看出了些个端倪，觉着他不大正常。 “没有，昨天睡晚了而已。” 周谨行见他不愿说，自然是不多问，“那这事我先去查，我要是真查出来源头…” “始祸者死。”漓霆轻描淡写一句，“自古以来的规矩。” · 江霖以后发誓再也不手贱了，他昨天晚上为什么会给顾先生的尾巴编辫子来着。 此时的江霖正坐在床上，把顾先生尾巴上的蝴蝶结一个一个解开。顾连泽倒是开心，尾巴有一下没一下晃悠着。 “别动。”江霖气不行的还在顾先生屁股上踹了下，外面都敲了三次门催促他们快些，顾连泽这边不给解开还不让走。 “就不能把尾巴收回去吗。” 顾先生摇头，他可不管外面人是不是等得急了。 再玩一会儿再玩一会儿。 好在是最后一天了，也没人跟他们计较，虽然平时也没敢计较过。 “你弟昨天晚上可是没回来。大黑狗也没回来。” 顾连泽：“嗯。不管他。” “那是不管他的事吗。”江霖嘀咕了句，昨天晚上给自己发了条消息说不回来了，然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江霖拿着梳子沾水给他尾巴梳直了，“行了行了，换衣服，出门了。” · “我昨天晚上在想啊…”栾天瑞在场后跟江霖坐着，手里端着一杯柠檬水。 江霖：“你昨天晚上还能想事？”不应该夜欲不休的吗。 栾天瑞眉头一紧觉着事情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想不了事情。” “没有没有，你说，你昨想什么了。” 栾天瑞：“我琢磨呀，顾先生身边的也都是神仙吧。那我是不是以后专门写一部关于神仙的剧本，请他们来，就可以不用做特效了。” “那你也得请得来人家！”千凌筠蹿了过来，身上还带着妆，怎么一身血淋呼啦的。 栾天瑞嫌弃着把她往一边推了推，“噫！走开点走开点，脏死了别碰我。” 小千往江霖那边挪了挪，“喝着我给你泡的柠檬水，你还吼我。” 江霖听着这话哪不太对，“你用什么泡的柠檬水。” “我自己呀。”千凌筠雀跃了下。 栾天瑞含着柠檬水僵了瞬，瞬间一口全吐了出去，“千凌筠！” 周围场务全都转头过来，包括前面的卫阳辉。 卫阳辉一嗓子吼了过来，“要死了你！”这边三人都跟着抖了下。 “没有没有，对不起对不起。”栾天瑞赶紧给人家道歉，看导演又把头扭了回去，自己才长舒了一口气。 “你有病吧，你拿你自己泡水。你把自己切了？” 我泡我自己？ 千凌筠还真点了头：“话那么多，你先说好不好喝。” “好喝。” “那不就完了，反正切了也能长回来。我又没给你看我切的过程，矫情劲。” 栾天瑞连着点头，“对对对，是我矫情。给您道歉。”说完还又喝了一口，也对，好喝就完了。管什么食品安全问题的。 别人家的食品安全关注的都是食用者安全，他家食品安全是关注食品自己的安全。 江霖倒是觉着还好，反正他家自己种的柠檬，吃了也就吃了。 “对了，我给你要了个慕迎云的联系方式。你要是想什么时候联系她，你就给她打电话。” 千凌筠慌了下，“我不想联系她！” 江霖也就是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反正都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我听说，那边知道是你的时候，还怪惊讶的。” 千凌筠紧抿着薄唇，“我听说顾先生下部戏，女主就是慕迎云。” “嗯，你要是有什么话，我给你带过去？” “没没没，没有话，不要跟她提我！” 江霖看她这么抗拒，自然就答应她去了那边不提她的事情，“但我还是想冒昧问一句，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千凌筠有些不自在的扯扯嘴角，“哦…也没什么。我好小的时候，两三岁吧，被人贩子拐卖过。她把我救下了，然后送回家了。她当时就让我趴在她背上的，毛茸茸。” “你知道她是麒麟？” 千凌筠：“那个时候当然不知道，我就跟我爸说是会飞的大猫咪送我回来的。我爸以为是我吓傻了。不过…”小姑娘说到这儿的时候话锋转了下，“那个时候吧，我家生意正濒临破产，就是那种要是绑架犯要钱我家得卖血的那种。但自打我回来，那可真是如日中天。” “我爸还以为是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现在想想不就是麒麟路过我家顺便降了个瑞了吗。” 栾天瑞若有所思的点头，“有道理。我怎么没被拐走。” “那祝您下辈子被拐走吼。” · “是要回家了吗！”年糕从域里出来看他们正在收拾东西。 江霖：“不回去了，直接去找敛煦他们。” 顾连泽也觉着该走了，他不知道为何，江霖在这儿也就一个月的功夫，酒店的屋子里却慢慢聚集起死灵来。在屋里飘飘荡荡，十分碍眼。 家里那会儿也是如此，他不记得之前的事了，不知道是不是曾经也是如此。但他知道肯定不正常，有时候趁江霖不在，他就往走赶一赶，但没个一会儿就又聚集了起来。 到后来气不行，都让顾连泽给吃了。甚至还逼迫年糕一起吃，并且不许告诉江霖。 过得什么艰难日子。 “你弟算是今天可都消失两天了啊。” 顾连泽：“哦…”要说其实他觉着不关自己什么事，但江霖一直和他说，不在意也难。 “过来把衣服叠了来，放床上一会儿我往行李箱里放，我给祈逸打个电话去。”江霖现在已经开始使唤顾连泽做事了。 顾连泽从床上挪下去，看着江霖已经出去，还叠什么衣服，顾连泽一嗅到衣服上江霖的味道，脑子就发胀，直接一脑袋栽进行李箱去。 “喂…”年糕一边看着他，“江霖让你叠衣服诶。” “闭嘴。”顾连泽怀里抱了件江霖的衬衣，整个人平躺在地上。江霖好不容易弄平整的衬衣，又被顾连泽团在了手里。 “你在哪呢。”江霖拨通了祈逸电话。 “啊…在外面。”祈逸像是没想到江霖会打电话过来，感觉语气里有些慌张。 江霖那边跟个老妈子一样，“回不回来了，明天就要走了，你跟不跟着一起去。” “回的！”祈逸应得倒是痛快，“一会儿就回去！” “那行，那我给你买机票了啊。” 祈逸：“五仁怎么过去。” 江霖：“飞机托运啊。” 果然在那边听到了五仁的声音，“又托运？我上次差点没闷死在里面。” 江霖见着他是和五仁在一起，倒也稍微安心了下，总比他一个人出去惹事的好，“那晚上记得回来啊，明天还得给你把房间退了。” 毕竟江霖还准备把押金拿回来的。 等他再进到屋里时，顾先生和满地的衣服滚在了一起，他刚洗好的衬衣上沾满了顾连泽的尾巴毛，见到江霖回来，尾巴还不可自制的疯狂摇动起来，但看见江霖皱眉的瞬间，噌的一下翻身坐起。 忘了让尾巴停下来。 “你尾巴是不是不受大脑控制。”江霖盯着他身后。 顾连泽眼睛一斜，反手按住了乱晃的尾巴，“没有。” “你给我叠的衣服呢。”江霖上去在他耳朵上拧了一把，看着顾连泽吃痛往开躲想把耳朵抽出来才松开手，“不给叠就算了，还给我弄的衣服上全是毛。不过你最近掉毛掉的是不是有些严重了啊。” 顾连泽摇头，那边年糕却是开口，“就春天嘛，要换毛的啦。你看我就比较乖，我都不化回去的！” 江霖听着揉了揉孩子脑壳，顺便把顾连泽拽了起来，薅了一把尾巴毛，看看手里这脱毛量… “你这要不是换毛，我都得给天帝打电话问问你是不是肾不好。”江霖抬手揉了揉顾连泽耳朵，安抚着被拧疼的耳朵尖尖。 可顾连泽却一把打掉了江霖胳膊。 在场三人都错愕了下。尤其是年糕，顾连泽可从来没对江霖如此过，今个拧了下耳朵总不能就反目成仇了吧。 江霖：“怎么了…” 顾连泽晃晃脑袋，在心口处揉了下，“…没事。突然有一下不舒服。” · “江霖让回去了。”挂了电话的祈逸看着五仁，“你也得回去，不然杨书彤那儿没法交代。” 五仁点头，自然是要回去的。 “我与你说的，你都记得了？” 祈逸低头挽了挽袖子，“记得。我把灵力给你弟就是了。作为交换——” “知道。”五仁爽快笑笑，“暂停实验室研究，并且不动你哥。” “知道就好。” 第78章 新剧。 “我回来了！”老远隔着过道就听着了祈逸那乖戾声音, 直接撞开了江霖的房门。 先听着他哥喉咙里发出了不满的呜呜声。 江霖把行李箱合上, 推去了一边, “快点吃饭去，应该不凉。一会儿回去把你行李收拾了。” “我那些抓来的娃娃怎么办。”舍不得自己辛辛苦苦凭实力抓来的娃娃。 “你要是还想要, 就先扔域里去。”江霖倒是不那么在意，虽然旁边顾先生明显表现出了不想让祈逸的脏东西进自己家里的情绪。 说话当间五仁晃着尾巴进来，祈逸往一边挪了挪，坐到沙发上去吃饭, 年糕跟着往过凑了凑，直勾勾盯着碗里的丸子。 祈逸偏偏头，把碗往前拽了下，“你要吃。” 年糕点点头, 口水都快淌了出来。 “那吃吧。”祈逸再欺负谁，不至于拿捏个孩子。 年糕却晃晃脑袋，甚至吞了下口水，“江霖不让我吃。” 江霖那边正摸着五仁狗头，听着年糕告状，也就是笑笑，“逍遥说他太胖了，不让给他吃那么多。” “那也不能饿着啊。”祈逸拿下个腕子觅进年糕嘴里, 小孩儿含着丸子怯生生往后看江霖。 “你都塞嘴里了, 我也不能给你扣出来吧。行了行了, 快吃吧。”江霖也无奈。 五仁在此时撞开年糕, 挤了进去。 “喂喂喂！”年糕惊的还喊了下。 五仁坐在地上, 昂首挺胸，眼神往丸子里瞥了过去，尾巴飞快的甩在地上。 喂我一个喂我一个。 祈逸嫌弃也没硬往脸上写，还是给他喂了一个，看着他那尾巴砰砰砰的往下砸，也没法说个什么。 “我困了。”顾连泽说道。 “啊…”江霖知道他是嫌屋里人多，“你带回去吃吧，我给你哥洗个澡。” 祈逸听这话奇奇怪怪的，然后给了他们一个意味深长暧昧不明的笑，“懂了懂了，我回去吃。” · 五仁追着那碗肉丸子就准备进祈逸屋子，却听着隔壁一声，“你给我进来洗澡！再外面玩了两天才知道回来！” 杨书彤那一嗓子，吓得祈逸险些把手里的丸子洒了。杨书彤瞧着祈逸，一把抓住了五仁尾巴。 “呜！” “对不住啊，我这就把他带回去。”杨书彤抱歉笑笑，拎着五仁后脖子硬生生拽回了屋里。 另一种意义上的一物降一物吧。 “没事没事，小姐姐晚安呀！”祈逸还跟人家爽朗笑笑，目光却生冷的看着五仁。 昨夜。 五仁与他说了，他从山里出来，就是因为嗅到了杨书彤身上不属于她的灵力。那是很强大的，甚至源源不绝的灵力。如果够多，足以给他弟续命。 于是他就死皮赖脸跟着杨书彤下山了。 起初他是认准了顾连泽的，只要弄到他，灵力不成问题，但后来他发现，显然…祈逸要比顾连泽好骗的多。顾连泽浑身不仅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还一副敢靠近江霖就把他狗腿敲掉的架势。 能打过吗，能。但与顾连泽打一架，惹出的阵仗不是他现在就想看到的。正巧这时祈逸出现了，就像是上天安排好的一样，不谙世事的小少爷是那么容易哄骗，轻而易举只要带他出去玩几天，甚至是几个娃娃机里的毛绒玩具，都可以一步一步走近他。 与他哥相近的灵力，即使体质弱一些，却也不是多当紧。天道所造之物，不至于那么容易就坏掉。 不仅如此，他那不把他放在心上的哥哥，正是他的软肋。只要那么一威胁，什么他都愿意做。 只是一些灵力而已。又不是他整条性命。 祈逸自然知道这样做不对，但他无法与漓霆说，他只能寄希望于漓霆能察觉到异样。五仁离他们太近了，整天晃荡着尾巴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进进出出蹭吃蹭喝，但顾连泽的性命就拿捏在他手上。 祈逸不敢去堵。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听见了屋里鸡飞狗跳的声音。 杨书彤：“你给我下来洗澡！不许那你的脏爪子扒我的床！” 要真是只狗就好，哪来的这么些事。 · 江霖看着他们都走了，顾连泽还凝眉一副不乐意看他们的样子。 “好了好了。不气了啊。”江霖揉了揉顾连泽脑袋，“去沙发上坐着去。” “怎么了。”顾连泽一瞬间以为江霖是要训话了。 江霖不知道他想什么呢，“你坐着去嘛。”顺便还将年糕也抱了过去。“等我下。” 说完就见江霖钻进域内，外面俩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能从对方眸子里看到不理解。 但好在江霖很快就出来了，同时怀里抱着个白色的奶油蛋糕。很简单的蛋糕，但看着分量是真的足，最上面用各种水果铺满，再抹上一层奶油。再放上一层水果，最后这么下来，甚至在蛋糕上垒起一个小尖。 讲道理，挺难看的。 “快快快，接一下，奶油花要掉了。” 顾连泽匆忙起身接过来，快掉了的花被江霖用手指蹭了下接在指尖，但只是自己盯着看了下，就凑到顾连泽嘴边。 “嗯？” 顾连泽眨眨眼，也不多问，直接探头过去舔了下来，甚至还故意用舌尖蹭了蹭江霖的指头。 有点甜。 有点痒。 年糕对于他们这种类似动物发情的行为表示嗤之以鼻，虽然面上丝毫不敢表露，甚至还要甜甜的大声问道。 “为什么要吃蛋糕呀。” “嗯…”江霖挑了一大块奶油直接抹到了年糕鼻子上，就看着小孩儿伸长舌头自己舔掉，“庆祝顾先生第一部 戏杀青。” 年糕一边舔着自己脸上的奶油，一边沉思道，“拍戏还有蛋糕吃？那以后我也拍戏去好了。” “逍遥可是说你体重超标了啊。”江霖从来没想过，神明也会面临这样的问题。只是他看着年糕身子骨倒也还好，不觉着胖。但逍遥既然是很认真的与自己说了，那就应当是真有问题了。 “不提这事不可以吗。”年糕不高兴的撇撇嘴，“那我能吃蛋糕嘛。” 从顾连泽的角度，他就想听见不能。但显然世界上大多数事都是不尽如人意的，“吃吧吃吧，反正打明开始我就给你重新定食谱。” “比如？”年糕有些慌张。 “肉要少吃。” “……”晴天霹雳。“我不能吃肉，你至于把尾巴摇这么快吗。” 顾连泽：“至于。” 看着他们无事，江霖才又开始收拾行李，清点了下确实都打包装好了，剩下的就是明天随手装的小件。 江霖正站在一个半人高的柜子前，上面零零碎碎放着日常用品，“为什么我觉着少了点什么。” 顾先生那边一嘴奶油的看了过来，“什么啊。” “簪子是不是少了一根。”江霖数了数，总觉着数不对，但当时就随手往那边一放，真没去细数。 年糕：“少了就少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干净东西，走了没准也挺好。” · 次日晨，江霖就吆喝了他们起来，顺便还有走廊另一边的祈逸。 组里其他人都还有事，导演便让栾天瑞把他们送去机场。 栾天瑞：“记得我跟你说的事啊。” 江霖：“行…我去了给你问问。那你也先写剧本吧，而且真说起片酬，人家那边也低不了吧。” 杨书彤在后面听着，心下好奇，“什么事什么事。” 江霖：“哦…他有个戏想问问嵇佑他们能不能演。” “悬吧…”杨书彤对此表示怀疑，“他们现在接的都是一线剧本，甚至都是量身定做的。能看上你——我也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 栾天瑞向来也不在乎，“没事，那不就是去问问吗。万一呢，你看顾哥不都…对吧。” 杨书彤听及此，确实觉着疑惑，“是啊，到现在我都不懂，为什么人家上手给了个影帝影后众星云集的剧本，给到咱手里的还是男一的角色，那原来可是嵇佑的位置啊。” “那不就是嵇佑暂时息影了吗，才给了顾先生这次机会。就当是命好吧。”那不然江霖还能怎么说，不过敛煦他们那边显然就不是多在意这种事的，不过就是给了觉着不错的剧本，想让顾先生跟着过来玩玩而已。 栾天瑞：“对了，这边要是有宣传活动的话，估计你们还得回来。” 江霖：“那到时候再联系，啊，还有，帮我把这个给和颂。”说完递过去一小包糖，“走的急忘了给他。” 他们说话的当间，祈逸就坐在最后一排，头靠着车窗，无神的看着窗外。旁边就是在座位上的五仁，脑袋一趴，直接趴在了祈逸腿上。祈逸下意识打了下哆嗦，但很快就恢复了下来，甚至还用手在五仁下巴底下揉了揉。 如果可能，他真想就这么掐死他，但显然不可以，五仁越是安闲自在，他心里就越是没谱。 除了想到一会儿这大狗会被托运，能让他心里稍微好受那么一些，除此，祈逸心里还真是觉着麻烦。 · 下了飞机是嵇佑亲自来接的，听说敛煦的戏份已经拍上了，没法一并过来。见顾连泽这边进不了组，只能先拍其他人的。 “等下，我家经纪人找狗去了。”江霖坐上车，没让嵇佑这就走。 “小逸也来了？”嵇佑看着祈逸一上来就躺倒最后一排，也不管别人坐哪。 “嗯…”祈逸打了个哈欠，飞机上坐着让他觉着好无聊，飞的那么慢就不说什么了，航空餐还难吃到令人发指，甚至想带出来全都塞五仁嘴里。 顾先生也有些打盹了，飞机上一动不动的确实让他们觉着有些拘束。 “你也躺会儿？”江霖把年糕抱到了另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腿。 顾先生想都没想噌就躺了下去，甚至还在江霖怀里蹭了两下。 “躺就躺！别解我衣服！”顾先生嫌四周太亮，想把自己埋江霖衣服里，但被江霖制止了。 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 嵇佑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也就是跟着笑了笑，“记忆还没恢复啊。” “嗯…一点恢复的迹象也没有。”江霖抬手再孩子脑壳上戳了戳，“也不知道是真想不起来，还是根本不想去想。” 要说可能两种情况都有，毕竟他现在吃喝不愁，又有人成天哄着惯着，讲道理以前那些事想起想不起的还真不是多重要的事了。 “天帝说没什么事，可能就是需要个契机，到时候自然就能恢复了。” 漓霆说的那种契机…普通人可能这辈子都等不到一个。 说话功夫就看着杨书彤牵着狗从机场出来，起先还找车在哪，但五仁迅速顺着祈逸的味道锁定了车辆位置。 “那狗有问题。”江霖突然和嵇佑说了句，但因为这句话，险些把祈逸惊得坐起来。 “嗯…很明显得妖物味道。他旁边那姑娘呢。” 江霖：“只是个普通人，所以麻烦您尽量不要在她面前提那个世界的事情。” “明白。”嵇佑温和笑了下，下车给杨书彤打开了车门。 “啊——”杨书彤一时语塞，下意识的给人家鞠了个躬，“您好啊。” 嵇佑见此笑得更是温和，“狗放最后一排吧，你坐副驾驶行吗。” “好好好啊。”杨书彤还没缓过劲来，倒是嵇佑听见了一声从五仁鼻子里发出的嫌弃声。 他们上车时正看见了那兄弟俩人都在后面躺着，五仁跳上车子，烦人的也要上到座位上。不得已祈逸起来半个身子，让五仁跳了上去。自己则又咣当一躺，直接枕在了五仁厚实且毛茸茸的脊背上。 五仁倒是也格外受用，即使被祈逸枕着，还是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都有点喜欢这个小孩儿了。 · “剧本看了吧，进组就得拍了。导演这边有事要提前开拍，弄得反倒是你们这边晚了几日。” “对不住对不住。”杨书彤赶忙给人家道歉。 嵇佑对于这样的道歉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后面躺着的那个人，根本没有任何愧疚的意思。那倒是失忆一时爽，一直失忆一直爽了，可不管其他人是怎么给他善后的。 嵇佑：“剧本我看了下，大概就是个夺嫡的故事。” 杨书彤忙不迭点头，“嗯嗯，我看了，也在飞机上和顾先生沟通过了。”飞机五个小时，他们就用这五个小时强行沟通好了。“剧本上是，主要以二皇子，三皇子，七皇子三人夺嫡为主线。顾先生在里面扮演主角三皇子，嵇佑先生演老二。” 嵇佑点头，但还是更正了她一个错误，“是四个人夺嫡，还有二皇子的亲姐姐，就是慕迎云饰演的汀兰公主。” 杨书彤慌忙从背包里翻出了剧本，后面的剧情她还真的没看，反正推也不可能推的，肯定是要演的，剧本又是嵇佑给介绍的，怎么想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她还真就没太仔细对待。“长公主也要当皇帝？” 江霖：“嗯，长公主性子乖张，但为人直爽，因与他嫡生的亲弟弟相处不来，反倒入了三皇子的阵营。但内心里却想着有朝一日杀了三弟弟，自己当皇帝。” 杨书彤：“这小姑娘野心不小啊。你看了剧本？” 江霖：“我不看难道等你看吗。” 杨书彤：“顾先生的感情戏是和谁，长公主？” 江霖听着哭笑不得，“你有病啊，那是他姐姐。” “哦…对哦。”杨书彤还笑自己怎么回事。 嵇佑：“和小泽搭对手戏的是另一个演员，也才出来不久，但他经纪公司有意捧他，我们这边也没法说什么。不过我看着那孩子还不错，你们到时候多接触看看，里面饰演的是三皇子的侍卫。前期就有出场。” “哦！”杨书彤恍然，“是那个小侍卫啊！我说戏份怎么不少。”她是实打实的真没往后看，扭过头暗搓搓去问江霖，“那最后在一起了吗。” 江霖：“在了在了。虽然过程不太好，但结果是趋向于好的。” 杨书彤：“其他人呢。” 江霖：“有些死了，有些走了。” 一直在认真听故事的年糕这会儿开口：“那那个要当皇帝的公主呢。” 江霖：“当上了，只是去了另一个国家。” 年糕：“哇哦。” 江霖说着的同时看了看嵇佑，“但我看了看剧本，总觉着主角，不是个正派角色吧。” “嗯。”嵇佑直截了当的应了，“要说正派，确实比不上七皇子，但也不算多反派吧，他只是想当皇帝，仅此而已，没有刻意去害过谁，除了那碍了他事的哥哥弟弟。” 江霖第一次看这剧本时，里面并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反派角色，无论从治国理政还是爱民如子来讲，三个皇子加上一个公主，都是相差不大的。其实谁坐皇帝，都会是一个明君，尤其是他们最小的那个弟弟，为人纯善，心思细腻，最后却为了保护百姓，落了个远走他乡的结果。 但江霖还蛮喜欢这个剧本，他觉着这是更真实的一种情景。没有哪个皇帝在位是不爱他的子民的。历史上有能力做皇帝却各种原因夭折的比比皆是，但上位的皇帝仍然可以是明君。夺嫡不是复仇，也不是铲除昏聩。 里面有的只是所有人对权力的渴望，谁赢了便是谁，只是这次赢的是个心狠手辣看起来像个反派的角色而已。 · 进组的第一件事是先试镜，毕竟来之前仅凭着嵇佑他们的推荐，就直接把顾先生放到了主角的位置，怎么说导演这边也是不大安心的。 “阿佑！”敛煦见他们来了，小跑着就过来。那还是一身古装扮相，青色衣衫外是件白色大氅，看着简洁明快。长发竖起，玉簪用以点缀，整个人看着利落精神。 嵇佑见他冲过来，一把捞住他，“乱跑什么呢，人这么多，你再碰了谁。” “泽哥也来啦，阿逸也在诶。” 祈逸：“怎么到了我这儿就不叫哥了。” 敛煦：“你就不用了吧。你看你也没个当哥的样啊。大家都是当弟弟的，怎么这还谁瞧不起谁的啊。” 嵇佑平生最怕的事情就是祈逸和敛煦碰到一起，靠嘴就能打一架，“你该歇就歇着去，我去带小泽见导演。” “哦，那我给你们去喊导演。你们先休息会儿。” 电视上看见的敛煦和此时碰见的完全不像一个人，杨书彤一个人跟这儿暗自咂舌。相比起嵇佑台上台下都温温和和的，从未与敛煦合作过的还真不知道敛煦台下这么咋咋呼呼跟个孩子一样。 他们只在这儿等了一会儿，导演便走了过来。 “嵇佑也来了？”嵇佑除了敛煦进组第一天跟着过来看了看，今还是第一次来。 嵇佑客气的点了下头，“先试镜吧，有问题再商量，没问题我先带他们去酒店把行李放了。” “成，那过来吧。”导演也是爽快，同时喊了其他剧务和化妆人员一并过来。 江霖趁这会儿赶紧给顾先生嘴里塞了两颗糖，“多吃块来，一会儿好好演。” 然后作为家属的他就被拦在了外面，理由是不要给演员增加压力。 江霖不服，你们这么多人已经压力很大了好吗，但看着嵇佑进去了，他也只是让他多照顾着些，自己跟个受气小媳妇一样在外面等着。 “他们要是让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可别做啊。”进屋前江霖拽住顾连泽说道，鬼知道拖进小黑屋是要做什么。 “？？”导演不解，“我们这是正规剧组。你这么异想天开，建议你也去做编剧哦。” 被一同拦下来的杨书彤牵着狗也等在了外面，“你担心吗。” 江霖摇头，“还好。” 杨书彤：“我倒是还蛮担心的，我进组前打听了下，这导演十分严苛，经常一拍一宿的那种。不过听说为人很正直，这么些年的老导演了，从他手底下出去的演员，没有不说他好的。” “嗯…”江霖沉思，“有卫阳辉会骂人吗。” “那倒没听着。” 江霖：“那就还好。” 就凭骂人的本事，江霖已经把卫阳辉放在至高无上的位置。 · 试镜顺利通过，导演险些是拍着手走出来的，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江霖就知道这事稳了。 “好好好，你给我推荐的人果然是好啊！你早说你手底下有这么个人，我那么多部戏还费什么力找演员。” 嵇佑也就是跟着笑笑，“那您先忙，顺便看着点敛煦别让他太闹腾了。我先带他们几个回酒店去看看。” “诶，那个孩子，也是演员？”导演说话时，看看祈逸的方向，“我看他和屋里那孩子长得倒是几分相像，你别说，让他俩来演兄弟说不定更好。” 嵇佑也跟着去看祈逸，但明显祈逸心思就不在这儿，整个人心不在焉的，嵇佑以为他是待着嫌腻了。 “他和顾连泽是孪生兄弟，但不是圈里的，就是来看看。而且您这演员都定下了，总不能跟人家毁合同啊。” 导演：“就说是啊，所以你下次再有这样的演员提前给我说啊，你说这不是错过了吗，多可惜。” “下次，一定一定。”嵇佑赔着笑，“那明天早上，我带他们正式进组，之后再有事您联系他经纪人或是家属助理都行。实在不行喊敛煦来也成。” 导演这边自然是答应的爽快，巴不得他们下午这就开拍。嵇佑没敢提这事，还是给他们推到了明天。 顾连泽受行受不行的，江霖总得休息，别年纪轻轻一孩子，头发熬秃了可不值当着。 他们住的酒店其实比不上跟栾天瑞那边住的，栾天瑞给他们包的酒店那可是还带后花园的那种。人家拍戏真的就是富家子弟不把钱当钱的那种玩法，显然这个组里，预算是多少就是多少，什么都得省着花。 想想看，大剧组也就这么一回事。 好在是屋子不小，够他们三个人住的。 嵇佑却有些担心，“人家也没想着你们是三个人一间，要是不够住，不行就从这儿划个域你们回家住算了。” 真是个好主意呢，他们怎么早没想到。 “不用不用，够住了够住了，床够大就行，我们在屋里也不做什么。” 嵇佑见此也没再多管顾，毕竟最合适的法子就是顾连泽搬出去自己住，但显然这主意的实施可能性都还不如让年糕自己出去住。 “那今天你们先休息吧，我去隔壁看看祈逸。” 江霖思及此，便和嵇佑说了关于五仁的一些事情。 嵇佑：“大妖？” 江霖点头，“祈逸是这么说的。” 嵇佑的确当时感觉到了五仁身上不大同寻常的灵力，但因为不见什么敌意，他也就没多去理会，只以为是个爱跟着他们的小妖怪而已。毕竟现世之中愿意依附于灵力高强的妖物的那些小妖还是挺多的。 “我让敛煦多留心，我回去和天帝说说看，兴许他知道。你们也注意安全，有事及时联系。”嵇佑说这话时，神情却越来越黯，“但为什么，祈逸身上有那么多属于那只狗的味道。他们走的很近？” 江霖点点头，“是挺近的，五仁总去找他，但看祈逸好像也挺开心的。” 嵇佑不知道他又胡闹什么，但也没和江霖说这些，只表示自己明白了。 · 祈逸自打进了屋内，整个人一言不发的直接躺倒了床上，怀里还抱着属于顾连泽的粉红跳跳虎。 “好累啊…”祈逸一个人嘀咕了声。 他答应了五仁，每天会给他一些灵力，让他拿去救济他那弟弟。但频繁使用灵力的话，总归是入不敷出，身子迟早有一天会被拖垮的。 他只希望天帝那边能感觉到他的异常，然后能救他一条狗命。他们与漓霆的灵力算是同源，如果有巨大起伏的话，漓霆很容易感觉到。但五仁没让他一次性把自己抽干，每天往出拿一些，实在是很难让人察觉。 “怎么了？”嵇佑推门进来，正看着他小声说自己好累。 祈逸翻身坐起，“做什么进屋不敲门！” “呦！小孩儿有隐私啦。”嵇佑笑笑。 “小孩儿什么小孩儿，我不就比你晚了几分钟。”祈逸不满意他这么称呼自己，毕竟嵇佑从来不会把顾连泽当作小孩子，甚至都不会把比自己还小的敛煦当作孩子。但唯独对自己，总当个娃娃一样待着。 嵇佑见状也不再在这事上跟他掰扯，索性开门见山道，“你身上气息不对，既然知道了那只狗有问题，就别和他走的太近。” 祈逸：“关你什么事啊，我和谁走的近还要和你说啊。天帝都不管我的。” 嵇佑对于他顶嘴也就是无所谓笑笑，“你那两百多年都是生活在域内，不谙世事的，这一出来被人骗了怎么办。再者，这边又是我的地界，你出事了，我不得跟着一起受罚。”祈逸一直是他们几个里面的重点保护对象。 这孩子虽然脾气乖戾，但本性却又不坏，甚至有些过分的纯良，说白了就是傻，容易被骗。但还不能直白的与他讲，说了还要跟你急。 但于祈逸来讲，跟着受罚，总比没了性命要好。故而也不大愿意仔细和他们说五仁的事情。 “行了行了。”嵇佑看他也不爱说，“你也就是仗着天帝不管你，出了事你也别和我说，死外面算了你。” “死就死。”祈逸还跟他嘴硬。 嵇佑气得还想笑，“你就这样还说自己不是孩子，你出去瞧瞧但凡谁家大点的，能说出你这种话来。” 祈逸推了他一把，“快走快走，烦死个人。都说了不用你管，你还管。” 嵇佑：“行，我走。但我警告你啊，你要是真给我惹出什么事来，别等天帝饶不饶你，我先抽你一顿。还有，你哥身子正不好，别招惹他去。” 祈逸：“知道啦，快出去吧！吵死了。”说完就把脑袋埋枕头里了，多一句都不想听。 嵇佑恨不得现在就抽他，但看着孩子是真心情不好，倒也不再准备打扰他了。 一直听着嵇佑离开把门带上了，祈逸才又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 “他身子不好，那我身子就好了啊。” · “诶？又跟谁生气呢。”嵇佑才刚走，五仁就蹦跶了进来。 “出去！”祈逸对他比对嵇佑还不客气。 “哎呦，怎么了嘛。”五仁嬉笑着坐到床边，“你看刚才那人不顺眼？那我去帮你杀了他？” 祈逸直接一脚踹了上去，“你敢！” “你要是说我敢不敢，那我还是真敢的。”五仁如实答道，“不过你不想杀他，那就帮你留他一命嘛。” “用不着你多管闲事，你把他杀了，我也别想活了。”同门相伤，最是忌讳。更何况嵇佑还是天帝亲手养大的，这要是把嵇佑伤了… 漓霆那脾气可不是他们谁想见到的。 “不杀就不杀呗，我就随口一说嘛。走啊，出去玩去吧。在屋里圈着做什么，这屋都还没在上个组里的房间大，不嫌憋屈啊。” 祈逸倒是觉着还好，但还是问他，“去哪玩。” “不知道，先四周绕绕吧，反正你——本来也准备监视着我不是吗。” “呵。”祈逸冷笑了声，“知道就别问。”他现在都不敢让五仁自己出去，他不知道五仁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他会怕他出去是不是准备又去从别人身上夺取灵力。 “哎呀哎呀，凶巴巴的。”五仁还是笑，丝毫不把眼前这只小猫的坏脾气放在心上。“好了嘛，带你出去玩。人世间可有好多值得看的景色。” 祈逸反正就是这么被连哄带拽的弄出去了。 只是从带他出去玩这件事，五仁还真没什么私心，他就是被关了太久，太久没见过活人了，这会儿有个别扭的小鬼，倒也觉着有趣的紧。 至于怕不怕祈逸把他的事情说出去，倒也还好，若是祈逸真敢去说，他可以保证一定让他们兄弟俩死自己前面。 · 这边剧组除了他们几个熟面孔不是人，其他人看起来不是妖物。 这都来了几日了，也没发现像是和颂那样的存在。 敛煦：“嗯？大部分小妖不喜欢在我们身边的，灵压太强了，他们不舒服。你像我和泽哥他们在一块，就不用刻意压制什么，但和别的小妖怪一起，必须克制着些。所以从我们角度来讲，也不太愿意和小妖怪一起。一个不小心，吓死了，算是谁的事啊。” 江霖竟然觉着他说的没什么问题。 敛煦：“泽哥穿红衣服是真好看诶。” 江霖：“是啊。”真好看。 敛煦：“那以后穿婚服不也好看的紧。” 江霖：“什么？” 敛煦：“没有没有，导演喊我了啊，先过去了。” 敛煦才走，顾连泽就扑腾着回来，吧嗒往他旁边一坐，就要拿江霖餐盒里的菠萝吃。 “手干不干净就吃。”江霖把他爪子拍了下去，但紧接着又拿了回来了个面看了看掌心，倒也还行，但还是懒得让他沾手了，自己用签子扎了块喂进他嘴里，“我听说今天有骑马的戏？” “嗯！”顾连泽应得痛快，“在那边。”说完指了指剧组另一边养马得地方。 江霖自然是不担心他骑马的，毕竟自家还养着俩独角兽，骑一骑马都也不是什么难事，别带着马飞起来就行。 “还要。”顾连泽指了指餐盒。江霖便又给他喂了一块。 却突然听着传来一声照相的咔嚓声，二人同时回过头去，却又没看见人。顾连泽起身要去找，却被江霖拽住了，“别乱跑了，一会儿导演又该喊你了。” “哦…” “江霖江霖！”耳侧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江霖一转头，果然是慕迎云来了。 “慕小姐。”江霖朝她挥了挥手。 慕迎云盘着发髻，一眼望过去瞧着端庄，但过来的步伐却格外灵动。 “诶，你上次帮我联系的那个小姑娘，她昨给我打电话了。” 江霖：“小千啊。是我说让她联系您来着，但她上次还说不准备找你的。” 慕迎云嘿嘿笑着，“我都没想到她都这么大了，我二十年前救她的时候，她才那么大一点点，那会儿正是过年吧，一个大冬天，她穿的层层叠叠，跟个小馒头一样。趴在我背上，一边哭一边往我毛里抹鼻涕。真等到她家了，她还睡着了。” 江霖听着也跟着笑笑。 “不过她小时候就真的好可爱，比这几个猴崽子可爱多了。嵇佑才多大点就知道啄人了，敛煦和祈逸也是好小就会欺负人。” 江霖听到这儿时一时疑惑，“您和顾先生他们，不是一起长大的？” “不是不是，我算是…比他们大一些这样，因为我不是天帝所诞，我是我父母生的嘛，而且现在已经成年了。” 江霖表示明白的点点头，“成年和未成年之间，会差距很大吗。” “会啊。”慕迎云解释道，“像是嵇佑会涅槃，敛煦要换鳞，成年的那次蜕变算是翻天覆地的，灵力会迅速从一个阈值到另一个阈值。怎么说呢，他们现在，如果不是别人忌惮他们的地位和灵力所自带的威慑力，真论打，其实不会多厉害。但成年之后就不一样了，成年之后他们就是天界最横行霸道的崽。” 江霖沉思片刻，“那顾先生的成年那日，会经历什么。总不能…换毛吧。” 慕迎云听到这儿还笑了下，“我们两族差不多，成年都会换体。简单点说，就是会从一只小奶狗变成一只大狗。” “还能这么变？” “对啊，所以为什么成年之前他们很多都不愿化回原型。确实没什么威慑力，就只有…”慕迎云拿两手比出个五十公分左右的大小，“这么大吧。” 江霖转头去看顾连泽，顾先生看他俩在说话，自己端走了江霖腿上的餐盒。 一米八多的男人，原型只有五十公分，可真是太可爱了。 江霖：“所以顾先生原型…究竟是什么。” 顾连泽听到这儿时，耳朵还支楞了下，反正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是什么了。 慕迎云也去看了下顾连泽，“他没与你说？” “嗯，从未说过。” 慕迎云了然点头，“他既是不与你说，那我也无法告诉你。名字，身份，一点点血液，和一丝灵力。只需要最后一步，你们两个就能结契了，出于对小泽的保护，我没有办法告诉你。天帝与我们一直有说，如果去现世，名字和身份必须隐藏掉一个。毕竟成年之前，他们保护自己的能力还不够。” “天帝说，只有找到了那个要与其结契的人，才能向他袒露一切。” 慕迎云其实隐瞒掉一个很重要的条件，是两者的亲近程度。如果顾连泽本人不愿意，是不可能单方面结契的，神兽哪有那么容易被控制。但慕迎云从天帝那儿或是敛煦这边，听到的都是两人的关系其实已经足够结契了。 主要还是顾先生上赶着喜欢人家。 但既然失忆之前的顾连泽就未曾告诉江霖，那他如今失忆了，其他人自然也不会与江霖说这些，总还是要把这个说与不说的权利交给顾连泽本人的。 “嵇佑和敛煦已经结过契了，我是因为已经成年了。所以我们几个是什么被知道也无所谓的。” 结契这东西，慕迎云觉着和结婚也差不多了。 “结什么契？”顾连泽塞了块菠萝问他们。 慕迎云见他傻乎乎的，还故意逗他，“就那种江霖要死了，你就替他去死的契。” “好啊，去哪结。”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光薄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宿霜今 20瓶； lmrabbit 1瓶 第79章 追寻。 慕迎云被他这么一问还哽了下。 “哪结啊…隔壁民政局, 姐姐一会儿就带你去。” 顾连泽听不出她是开玩笑, 还跟着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但却悄悄把这事记在了心里。 江霖看看他俩，也只能是无奈笑笑, “行了，喊你补妆了，快点过去吧。一会儿骑马当心点。” 顾连泽点点头，咽下最后一片菠萝, 但餐盒里还有一片，顾连泽便用签子扎上喂给了江霖。无论吃什么第一口和最后一口一定是江霖的，但江霖一般情况下只能吃到第一口和最后一口。跟他要自然他也给，但架不住一吃起来就忘我。 “一会儿回来吃什么。” 顾连泽：“榴莲。” “…那行, 快去吧，别让人等你。” 这场戏正是顾连泽敛煦和慕迎云三人的一场马上打戏，导演先前问了要不要用替身，敛煦和慕迎云的职业素质他们是清楚的，但毕竟顾连泽是新人，这打戏怎么说也是有危险，更何况还是在马上，摔了碰了踩了可了不得。 却都不等顾连泽说话, 敛煦和慕迎云就替他回答了, “没事没事, 他可皮实着呢。” 顾连泽那边也不当事, 让他去他就去, 不让他去就算了。看了两眼剧本，感觉不是什么太难演的戏份。 导演：“那先试试吧，都千万注意安全。替身我都找来了，不行我们就换人。” 三个人倒是无所谓去了场地上，顾连泽走路还一蹦一蹦的。 慕迎云：“你怎么了。” 顾连泽：“脏。” 顾连泽不喜欢这种走在黄沙的感觉。 慕迎云：“江霖到把你养的干净，小时候怎么没见你这样。刚出壳那会儿是谁成天就跟地上滚过来滚过去。” 顾连泽：“不知道。”根本不记得。 敛煦打了个圆场，“是我是我。” 顾连泽转头看他，“你是不是吃我菠萝了。” “……”敛煦眨眨眼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吃了一块。” 顾连泽还盯着他。 “…两块。” “三块三块，行了吧，别看了行不行，真的就三块。你要不信我现在给你吐出来让你数。” 慕迎云吓的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咱别这么恶心行吗。” 敛煦还跟着叫嚷道，“你看，他不信我。”说完乐乐呵呵牵马去了。留下顾连泽在原地横了他一眼。 · “导演，这场用拍吗。”因为那会儿说的只是先让他们试试，摄影这边也有些把握不准。 “拍吧，没准以后能剪辑着用。” 虽然导演这边不放心，但敛煦那边不觉着有什么，打架这事他们那可都是从小打到大的，他们随便的玩闹都比这戏里来的狠的多了。 但敛煦没想着顾连泽跟他玩真的。 “三弟，功夫长进了不少啊。”敛煦在马背上，一手勒着缰绳，一手提到下意识去挡，不挡他敢把自己脑袋削下去一半。 “二哥说笑。”顾连泽腕子一翻，长刀冲着他脖子直接横劈过去。 “顾连泽你要死。”敛煦侧身灵巧躲开，咬着牙含混着这么一句，起身时却看见顾连泽在笑。他想不起来是剧里要求，还是顾连泽真的很开心，但敛煦看见他笑，心里格外不痛快。 就吃你几块菠萝，这动静跟抢了你皇位一样。 那小孩儿这脾气也来了，可不再管顾是是不是在拍戏，开始真和顾连泽打斗起来。二人有来有回，甚至往道具的长刀里渡了些灵力，让其能如真刀般锋利。 难得拍戏还拍出汗来了，敛煦一口气一直悬着，他可不保证自己一个掉以轻心是不是命就没了。 导演：“快拍快拍，一个动作也别漏。除了嵇佑，我还没见过敛煦跟谁的打戏能跟真的一样。可真是捡到宝了。” 敛煦指着刀冲着顾连泽心口刺去，顾连泽驾着马灵巧来开距离，正好让他刺了个空。趁其还没收回手，长刀一横，对着敛煦腕子就劈了过去。 别说敛煦还真慌了下，好在慕迎云此时冲上前，一剑将顾连泽的长刀挑开了。 “三弟弟，这就过分了啊。” 敛煦：“姐姐莫恼，是我技不如人。” 顾连泽要不是剧情需要，甚至真想点头，就是他技不如人。 但顾先生也只是和善笑笑，随即收了刀，“玩笑罢了。” 整场打戏一遍就过，但为了后期有保障，便又多拍了一场。导演是那种精益求精的人，能不用替身就不用，他想拍出最真实的效果，而不是靠借位错位拍摄出的场景。这也是他格外钟情于敛煦嵇佑慕迎云的原因，这种打戏对于他们跟玩一样，轻而易举就能达到导演的期望。 当时定女主角的时候，就必须得是慕迎云来，他发誓，这世上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女演员会如她一样。再努力都不可能。 如今又来了个顾连泽，而且看情况，和敛煦他们十分熟络，心下虽然疑惑，却也未曾询问过。他总觉着，若是问了，很可能就留不住他们了。人呐，还是难得糊涂。因为他分明记得曾经有一场戏，慕迎云的威亚在一瞬根本是不受力的状况。 他与别人说时，别人只说是他岁数大了眼花了，威亚怎么可能不受力，难不成她自己会飞。 谁知道呢，有些事不能去计较，计较来计较去，最后可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好了好了！快回来歇歇来吧！”导演看他们比自己亲儿子都亲啊。 · 江霖旁边看着也知道是真打起来了，但不知道是提前商量好的，还是顾连泽欺负人去了。 等着顾连泽下来，江霖就不惹眼的在顾连泽后腰上拧了下，顾连泽吃痛往开避了避，不知道他因为什么生气。这好在就是在外面顾先生没探出耳朵来，不然江霖指定是要揪他耳朵去。 “你别欺负人家去，真伤着了怎么办。” “…嗯。”顾连泽反手在腰上自己揉了下，江霖手劲是越来越大了。 江霖看他还委屈，好在是没真出事，“不许这样了啊。” “嗯。”顾连泽乖巧着应了，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的，“那不许把我东西给他吃。” 江霖听着没忍住笑出来，“就吃了你五块菠萝，你想吃我回去——” “几块？”顾连泽不可置信的看他。 “五块啊…我还给你数着了。”江霖不知道怎么了。 就看着顾先生直接冲了出去，要给那没入了自己肚里的五块菠萝报仇去。 “你回回回——”江霖气的都结巴了，但人已经冲着敛煦就奔了出去。 “有杀气。”敛煦和慕迎云正跟导演在那儿看方才拍的画面，看哪里还需要再补一下。 慕迎云一抬头就看着顾连泽，“快快快跑，小泽来杀你了。” 敛煦嘟囔着骂了句什么，避开了这块都是设备的地方，“要打咱们找个清静地方打成不成。” “你给我吐出来。” 敛煦：“你这种自己没得到的东西也不准备让别人得到的心态可不好啊。” 顾连泽：“那本来就是我的。” 敛煦：“写你名了啊。” 俩人吵架就和那幼儿园孩子斗嘴一样，没有一点点的营养价值。 导演旁边看着还来劲，那边问慕迎云，“敛煦拿他什么了。” “嗯…好像是三块菠萝。” 顾连泽猛一回头，十分郑重的说道，“五块。” 是个人也知道俩人就是闹着玩，哪有正常人为五块菠萝打一架的，看起来也就是兄弟俩拌嘴玩玩，就是顾先生的架势是起的挺认真。 顾先生是真的蛮认真的。 江霖不想他和敛煦继续闹，不过江霖阻止的原因有些不大一样，他怕顾连泽打不过敛煦。毕竟听说小的时候就一直都是敛煦欺负顾连泽的份，他可不想自家孩子又被欺负了去。更何况顾先生现在失忆，正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时候。 江霖抱着餐盒走了过去，直接挡在了二人中间，面对着顾连泽，将盒子里的一块冰过的榴莲觅进他嘴里。 “甜吗。” 顾连泽点头。 “还吃吗。” 继续点头。 “那过来吧。”江霖手上拿着一块榴莲，自己往后退，顾连泽就盯着他手里的榴莲，一步一步跟着往前走。 众人：“……”有点意思嘿。 待着他们走远，导演才敢小声问。 “小泽和他助理什么关系啊，我这当导演也几十年了，可没见过还有这样的。” 敛煦和慕迎云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沉思了片刻。 敛煦：“饲主和宠物的关系吧。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别的形容了。” 导演也跟着沉思了下，感慨了一声，“现在孩子可越来越会玩了，比不了比不了。” 慕迎云错愕，“导演您是不是想到不该想的东西。” 导演：“大家都是成年了嘛，我懂我——” 慕迎云：“您不懂！您别乱想啊。我弟弟出门还要做人呢，你胡想什么啊。” “不是你们说的，宠物…”老头越说还有些心虚。 敛煦咂舌，“我就那么一说，您还非得当真。” 导演：“但真的挺像的啊。” 慕迎云：“收回您可怕的想法。老年人总想这个对心血管不好。” · 江霖他们第一次被剧组嫌弃，就是因为他跟顾连泽蹲在后面暗戳戳的吃榴莲。 “你就给他吃一点还怎么了嘛，少你二两肉啦。” 顾连泽摇头，“不行。”吃这件事上，根本不能妥协，如同领土完整不可侵犯一样不能妥协。 “那为什么我就行。”江霖故意从盒里拿走了一大块，但顾先生眼睛都不眨的根本没理会。 “不一样。”顾连泽说的很认真，但也不说哪不一样。 江霖到了也就是无奈摇摇头，跟个孩子还能较什么真啊。 “这里不比在栾天瑞那边，动静别太大了，不说你如何，别让敛煦他们不好交代，本来人家好心让你来玩，别给他们生是非。” 顾连泽嚼着榴莲无所谓着点点头。 “乖。”江霖见此揉揉他脑袋，顾连泽习惯性的去蹭他手心。 可在此时，又听着咔嚓一下相机的声音。 谁呀…这么烦人。 江霖：“今天是不是就剩最后一场了。” 顾连泽：“嗯。” “不许再折腾敛煦了啊，听话点。我先回去给年糕做饭。你拍完了我要是没在就等我一会儿。”江霖最近为了不给年糕吃太多肉，但又不想顾连泽吃的时候故意馋孩子，只能分开做两份，年糕吃那份素点的，顾先生吃那份肉多的。 谁也别见谁，其乐融融。 真等江霖再出来时，顾连泽就一个人在小凳子上坐着，从后面看寂寥而落寞，像个等家长来接的孩子。 江霖：“都拍完了？那回去吧。” 顾连泽点点头，但没从凳子上起来，反而往后面看去。 江霖有些疑惑也跟着去看，现在正是慕迎云的戏份，“怎么了？” “不是说要去民政局的吗。” “……”哎呀，“以后带你去，今天回去先吃饭。这个点民政局也下班了。” “嗯…”顾连泽向来是江霖说什么就是什么，即使江霖说不去，他也没想着江霖他们那会儿说的就是个玩笑。 江霖难得庆幸顾连泽就是个傻孩子，又好骗又好哄。 顾连泽：“那以后记得去。”他还真把这事当事了。 江霖：“好好好。” · 祈逸浑浑噩噩躺在床上，方才他做了个噩梦，但你让他现在去想梦到了什么，他又不是能完全想起来。 他一只上天造出来的神兽，竟然有一天也会被噩梦困扰，这是二百多年里从来没有的。上次倒是有过一次，是因为周谨行把他哥带走了，他一想到以后就没人欺负了，一整宿都没睡好。 但第二天听说，想去的时候还可以去周谨行的域内找他哥，他就又开心了。 “做梦了。” 五仁的声音。 这次连门都没有打开过，那人便径直出现在了他的屋子里。 “不至于连睡觉都要监视着我吧。” 五仁打开了床头的小夜灯，自己坐到床边，“彼此彼此吧。” 祈逸团了团怀里的粉红跳跳虎，脑子有些不清泠，试图快速平复着。 五仁声音很轻柔，虽然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什么梦，也不知道那个梦是不是与自己有关，但显然他不愿意在祈逸害怕的时候还来奚落逗弄他。他给祈逸把被子往上扯了扯，他能感觉到孩子隐约有些颤抖，虽然并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冷。 五仁：“和我结契没关系吗。” 祈逸垂着眸子，略长的睫毛扑簌簌的抖了下，目光无神的盯着怀里的粉红跳跳虎，“互相牵制罢了，你该知道的。” 五仁玩味点头，“可你该知道的，这个契结下来，一定是对你更危险的。” 祈逸嗤笑了一声，抬眸看他，“定契之前你怎么不说。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你放心，我不死，你便死不了。” 五仁歪歪脑袋，“同生共死？听起来可真浪漫。我活了这么久，可没想过会有谁和我定这样一个契。” 祈逸冷笑着，“谁稀罕。而且可没有同生，只有共死。” 五仁嘻嘻哈哈笑着，一副哄孩子的语气，“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五仁抬手想呼噜一把祈逸脑袋上的软毛，却被祈逸一巴掌把他爪子拍掉。五仁面上还是浅浅笑着，“缓过劲没，快睡觉吧。” “关你什么事。” 五仁强行把他按了回去，“你睡吧，我在这儿坐会儿，你睡着了我就走。” 祈逸：“我还怕你半夜杀了我呢。” “都说了是同生共死，我杀你，我也得死，我有病啊。” “本来你脑子也不正常。” 五仁对于他的这些话大多数时候都是笑笑，从来没见他恼过，“好好，是我不正常。赶快闭眼睡觉了，你现在本来就需要休息。” “休息完了，好给你继续提供灵力是不是。” “对啊，那不然呢。”五仁能一边笑着，一边和他说出这种话，“快抱着你的粉红娃娃闭眼睡觉。”他在祈逸额头上弹了一下，催促着他快些闭眼。 祈逸到底不再和他闹了，翻了个身不去看他，怀里抱着属于哥哥的娃娃，浑浑噩噩睡去。他没有过于感到害怕，正如五仁说的，他不会对自己出手，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三的事情他才不会做。不仅不会做，他甚至还会很仔细的保护好祈逸。 五仁把夜灯关了，给孩子将被子盖好，明明知道他没睡，却也不再出声去吵他。 祈逸前几天说要和自己结契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是吓了一跳。 “自寻…死路？年纪轻轻就不想活了？” 祈逸那时也不多说别的，只是问他要不要结契。 五仁：“对我有什么好处。” “以后我做什么，你都会知道，你不用担心我把你的事与谁说。但反过来，你做什么，我也会知道。” 五仁：“听起来还不错，还有呢。” “你死我也会死，不用担心我会偷袭你。” 五仁：“那你死，我会死吗。” “会，不然你也占太多便宜了吧。” 五仁：“那你自尽怎么办，你可像极了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孩子。” “自尽不算在内的。” 五仁：“嗯…那倒是真真不错。不过…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亲近到这种地步吧。” “只要彼此愿意，结契之中没有抗拒，就能成功。” 要说五仁是挺喜欢这小孩儿的，心思多的不行，但特别容易写在脸上。可说话又很直白，说是相互制约就绝对不让你一个人好过。也不知道他从哪来的信心，自己就一定会与他结契。 他们这一族，结契是十分重要的一件事。那是绑定一辈子的，等于是一个不能离婚的结婚证书。大多数其实即使相守一生，都不会刻意去结这个契。从天界本身来讲，对此虽然没有明白的说，但也不是特别推崇他们结契。 能解开吗，也能。但受的苦可是会让人骂死当初那个一时冲动结契的自己。 所以天界是会出现，成婚但不结契的和离婚但不解契的。 这小猫要与自己结契…可是赌了他自己的一辈子啊。 既然如此诚恳，那五仁索性就答应了他，虽然于他而言，有没有这个契，其实并不重要，也不会影响他以后要做的事情。但他实在不舍得拒绝这只小野猫舍己为人的决定，他自然是知道这个契结下之后，会彼此受限制，可即使是互相利用的关系里，他也不希望他家的小猫处于一个过于没安全感的状态下。 而且互相牵制的过程中，也会不得不让祈逸与自己绑在一起，这次就是祈逸想走，也走不了了。 嗯…还是有些意思的。 · 江霖算了算，他们来这儿已经小一个来月了，安安稳稳，十分惬意，比跟着栾天瑞他们的时候，舒服的多。 但江霖的直觉告诉了自己，在他身上的风波，一定不会消停下来，一定一定，还会继续有要人命的大事发生。 “说起来，自打来了这儿，祈逸就不怎么过来吃饭了。” “嗯…是吗。”敛煦今天过来蹭饭吃，他发现只要江霖在，顾连泽就不会把他怎样。 顾连泽：“他都不来了，你过来做什么。” “你这个人哦…饭不是你做的吧，只要江霖没赶我走，你就不能说话。你家谁做主你自己不知道吗。” 顾连泽直接扭头去看江霖，眼神里写满了，把他赶出去。 “好好吃饭。”江霖受不行他们只要一吃饭就闹腾，以前还惯着顾连泽，后来发现不管他也没什么事，不会真为这事给他闹别扭，就算真闹别扭，也没有什么是给他吃顿好的解决不了的事情。不行就多吃两顿。 年糕一早就吃完了属于他的减肥餐，这会儿正趴在床上玩江霖手机。 “江霖。有人给你发短信。” “写的什么。”现在能用短信联络的，倒也是少数。 年糕：“试剑会往后推了两个月。哦…手机号有点眼熟，是我娘亲发给你的诶。” 江霖看出来，她娘亲的意思是俩月之后还得他带着这祖宗参加试剑会去。 “知道啦。”江霖转头又去问敛煦，“你们还用参加吗。” 敛煦：“无所谓的。想参加就去，不想参加就下面看着。反正名字是都报上去的，到时候不想动弹再去把名字划掉就好了。而且我们去参加的还是青少年组，怎么想都有些以大欺小，应当是…不去了吧。赢了输了的都不怎么光彩。” 他顿了下继续道，“不过成年之后第一次试剑会是必须要参加的。天帝那儿还要看成绩的。你说四个人吧，他总得有个先后，又不可能四个第一。那拿二三四的最后都得让他说教一顿。但真要是四个第一，我们四个谁也别想活了。” 过的什么苦日子。 江霖：“那今年是因为什么暂时不比了。” 敛煦觅了块炖龙肉，“我听说是瑶天柱断了，已经修了些日子了，但离修好还得有些时候。幼儿青少年和成年组的试剑会都暂时停了。” 江霖：“那根柱子做什么的。” 敛煦：“传说里是连接天与地的柱子。” 江霖：“传说里？” “这个我知道！”年糕翻身坐起，“最最最开始是用来支撑天地的，但后来天地不再需要被支撑的时候，这根柱子就不再被需要了，只是当作一个装饰品。但后来因为怕真有凡人顺着这根柱子去找仙界，就被当时的天帝挪别处去了。” 江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这次瑶天柱怎么会断了。支撑天与地的柱子，不该这么脆弱吧。” 敛煦：“断的那日正是灵力动荡的那日，你应当记得，泽哥不还给你家吐了一地金子吗。瑶天柱的断裂和灵力动荡有很大关系，但同时，也确实是那玩意儿年久失修，风霜雨雪经历了这么多年，这不管什么质地，它也不那么牢靠了。修起来还特麻烦，我要是天帝我就把他扔了算了。” 江霖：“不过这也算古董了，怎么说也是天界标志性的建筑了，不管也不好的吧。” 敛煦赞许的点头，“你可真是天帝想到一起去了。也就是你，搁给周谨行肯定早就骂上了。骂人的话我都帮他想好了。” 敛煦还清了清嗓子。 “这么大个玩意儿你不早点保养，非得等他断了才知道修。这都跟天一边高了，我去哪儿给你找材料修补他去。不说能不能按时修好，人力物力不是钱啊。你知道古埃及金字塔修了多久了吗，那可都是人家一块一块石头搬上去的，但那可是古埃及时候，几千年了啊！这都什么年头了，我给你修个破柱子竟然也得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往上搬。我手底下的人天天跟个蜗牛一样抱着石头往上爬，你看见心不会痛的吗。” 周谨行是那能骂出这种话的人，不说脏字已经是他礼貌了。 江霖：“不能用灵力修补吗。” 敛煦：“那是通天的柱子，就是灵力也很难上去。而且是用灵力修补的，只是无法像你想像的那样，底下施个法，然后整个散落的碎片就能倒着飞回最后归于原貌。我们修补也不是用胶黏的啊，还是得用灵力把他原封不动的依样复原回去。但…真的很慢。” 修柱子这活是周谨行在负责，这当间周谨行还喊他去过两天，但两天之后敛煦就偷着跑回来了。 太累人。 年糕听着他们闲聊，自己突然往前爬了爬，“江霖江霖，有你电话，是周谨行的诶。” · 周谨行这几日其实没忙着修那破柱子，该分配的事情已经分配好了，慢慢悠悠总能修好的，其实牵扯到的不过就是个试剑会的事情，大不了今年不开就完了，哪有那么多事。 再不济换个地也开了他，要说漓霆就是事多，这不行那不行的。 他一直觉着人活久了他就不是件好事，不然都得给漓霆一样有毛病。 他期间回了一趟石安村，那里还是用石头搭成的屋子，但村子里已经没有住家了，一户都没有，就像是个死人村一样。但相比清溪镇，这里是实打实的就是没人住了，清溪镇那是住的好好的，被生生祸害死了。 荒山野岭的最是吓人了，但对于来自冥域的周谨行，啥还没见过了。而且这里不单是没人，是根本没有属于人的灵力。明显是荒凉太久了。周谨行也没在意，毕竟他来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就只有一户人家了，这会儿无非是连最后一户人家也没有了罢了。 那还是哪年的事情了，一百多年前了吧，对于漓霆来讲无非是弹指一挥间的事，但对于周谨行这种一共活了没两百年的人来讲，也算是令他印象挺深刻的事情了。 周谨行走去了曾经最后一户人家住过的屋子，他们第一次见面应当是在这里。 这家人姓什么来着，好像是姓杨？真的是太久远了，谁还会记得这种事。 他只记得女主人是个很好看的姑娘，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整座山只有他们一家人，周谨行并不知道他们靠什么生活，但闭塞的交通，十分艰苦的环境，即使是周谨行这种过过苦日子的人，也完全不想在此处多待一日。 为何不走？ 自然是有不能走的原因，生生世世，祖祖辈辈不能离开此处的原因。一直到这一族全部消失为止，罪孽才得已结束。 周谨行简单缅怀了一下，就去了后山一处山洞内。山洞外杂草丛生，将山洞完全隐蔽掉。周谨行拨开了这些杂草，整个人正对着山洞而立，山洞外本是覆着一层界，就是怕里面的人挣脱出来。 但如今这个界已经消失了，残存的灵力还能感知到，应当是被强行破掉的。果然当初就该拖着漓霆来设界来，他怎么会知道随着时间久远，结界还回老化，跟那根破柱子一样。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破开。 吃一堑长一智吧，以后不干这蠢事了。 周谨行凝了灵力，在空中打了个光，照亮了洞穴内部的景色。那畜生的气息还在，应当是刚离开不久，铁链也被他挣开了，上面还挂着血迹。周谨行蹲下身子将干涸的血液收集起来，等着有空还得把这畜生抓回来才行。 不然漓霆又得叨叨他。 认识漓霆真是他人生中最错误的一件事，周谨行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那家伙既然要跑，自然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找到，周谨行跟他交过手，十分难对付的人，如今让他跑了，定然是要出事的，他可不信那畜生逃出生天就是为了改过自新享受自由的。 尤其是，当初灵力动荡，有一处地点离着顾连泽所看管的金库十分近。周谨行总还是怕他是冲着顾连泽去的。 但他和自己有仇归有仇，应当是不认识顾连泽的才对。 想不通。 · 周谨行去石安村，大概是一个月前的事情，算算时间，应当正是江霖刚进这个剧组的时候。 但一个月过去了，他还是没找着那家伙去了那里。他散出来的灵力很杂乱，周谨行顺着去找了，但并没有有所收获。 “你是一只狗吗，还满大街的撒尿。非得所有地都有你的气味才行。” 周谨行胡乱骂道，但琢磨着自己这顺着人家味道追踪的行为…好像更像一只狗。 这日的晚上，周谨行顺着味道来到一家疗养院，很现代化的建筑，从外看就能感觉到里面应当也是很精致的，地界也开阔，不说花鸟，这后院里怎么还养着孔雀，大晚上来来回回晃荡着也不睡觉，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给周谨行开个屏。这么看起来应当是那种很贵的疗养院了。 周谨行活着的时候都没住过疗养院，更别提他这死了一百多年了，突然间还真有些好奇里面什么样的。尤其是这种属于高端人群的设施，鲜少回到现世的他，一时还想跟着张望张望。 但理智让他克制住了，还是先去找了灵力最强的地方。按理来讲，现世不应当有灵力过于密集的区域，尤其是这种地方，做什么人类的疗养院，会有不属于人类的灵力。而且十分杂乱，不是来源于一种妖物。 他差点以为这是给妖怪开的疗养院。但显然并没有可能，妖物在现世开店都是需要报备的，尤其是这么大个疗养院，往这儿一放什么也不做就够引人注目的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既然是凡人开的，为何聚集了这么多妖物。 周谨行隐隐约约升起了一个不大好的想法，但他没让自己多去想这些事，只是顺着灵力往前，却发现这个方向是向着楼下的。 等他真到了地下三层，这是楼梯能通到的最底层的位置，但灵力的来源却还是指着继续往下。周谨行蹙眉，心里只觉不好，准备穿过障壁时，却发现外面被一层界所阻挡。周谨行知道，如果他现在破掉界，那设界的人就一定知道自己闯进来了 如何决断，他还在思索。愣怔了片刻，还是觉着来都来，不如先下去再说。 这世间结界设的最好的是漓霆，漓霆又是许知尧的师父，而自己设界破界的本事又是跟许知尧学的。讲道理也不会差到哪去，不然真的就太丢漓霆的人了，漓霆当然不在乎周谨行如何，但他在乎自己的声誉问题。 此时周谨行半跪在地上，将手掌按在地面掌间聚起灵力，试图找到整道界里最薄弱的地方，随后一举击破，并不是什么费力的举动。 他以为还得拉两下警报来着，但显然并没有，但可以确定的，对方一定是知道了。周谨行不敢迟疑，直接下了最底下的一层。 楼下依旧没有开灯，周谨行倒也懒得了，因为那里面隐隐约约的光亮，足以让他能看清周围。可光亮的来源，却另他心悸。 是灵力所聚集起来的光辉。 周谨行看像四周，那像是萤火虫一般的柔和光亮，却直接刺着他眼睛生疼。四周似乎还弥漫着血腥味道，周谨行其实已经看见了还没来得及处理掉的尸体。 当初他们还只是拿一些有了灵力但是还没开灵识的妖物动手，现在看看四周，周谨行猜测，他们应当已经向开了灵识得妖物下手了。 下一步呢，也许就要抓一些能化成人的小妖怪了。 如果可能…最后一步就是神明了吧。 能杀死神明的只有神明，妖物亦然，所以若不是有大妖或是神明从中助力，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事情。 “又是他…” 周谨行收起这些灵力所汇聚成的珠子，那和他们自己凝聚的灵力不同，这是将灵力强行灌注到了一个不知用什么材质制成的容器呢。看起来就是可内丹一般，若不是周谨行拿起来，还真容易以假乱真。 出于怜悯，周谨行不希望这些东西流落在外，哪怕找一个灵域将这些灵力散掉，他也不希望他们被困囿于此。 可正当他一个一个捡回来的时候，却觉着有一颗灵珠里的灵力很熟悉，而且那灵珠不同于其他的，就是完全用灵力凝聚成的珠子，并未放在容器里。他第一反应是顾连泽。心下慌了瞬，赶忙打了电话过去。 “小泽…这几日有事吗。” 江霖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没事啊…你是说哪方面的事。” “他一直在你身边？” 江霖语气很肯定，“是啊，我一直有看着他。”其实是顾连泽寸步不离着人家，都不用看着，打都打不走。 周谨行还是不放心，“你让他接下手机。” 江霖听着他的语气，应当就是出事了，那边顾连泽吃的正香，因为一个电话被打断吃饭，竟是有些不乐意。 “做什么？” “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周谨行上来开门见山。 “有。” 周谨行：“哪不舒服。”这孩子不至于被偷了灵力还不自知吧，这是失忆了，又不是真傻了。 顾连泽：“隔壁住了只狗，灵力不对付。” 周谨行：“…狗？” 他还想继续问，手腕处却麻了一瞬，手上脱力，直接将手机掉了下去。 周谨行猛然回头，昏暗之中正立着个人影。 “对呀，是我。好久不见呀，小少爷。” ※※※※※※※※※※※※※※※※※※※※ 感谢砚台纸 1瓶营养液 第80章 幼兽。 周谨行晃了晃发麻的手腕, 随后从腰后卸下枪来, 绕在食指上打了个转, 语气淡然。 “还真是你。” 五仁悠然点点头，“小少爷不也是顺着我的味道才来的吗。” 周谨行：“别小少爷小少爷的, 我可受不起。” 五仁也只是跟着笑笑，二人之间气氛并未过于紧张，周谨行在研究室里随意走动，五仁就往墙上一靠, 一副您自便的模样。 “出来了都还要做这种勾当，你也是够辛苦的。” “你想多了，我来这里的时候，其实已经是这副模样了, 我也只不过就是推了一把他们而已。各取所需，互惠互利。” 周谨行见他并不管顾自己带走这些灵珠，便一个一个收到了自己这边，“这些你不用了？” “暂时没用了，你想拿走拿走就是了。”毕竟答应了祈逸暂停实验室的研究，那这些东西在与不在，跟他就没关系了。至于研究所的那些人，发现这些东西不在了, 会不会暴跳如雷那他就不知道了, 反正这些凡人的重要程度于他而言大概都还比不上自家那只小猫。 周谨行：“也是我大意, 就不该让这种地方存在。” 五仁：“这是人类凭自己本事创造出来的, 你们根本无权干预的吧。” 周谨行：“无权？神明可不管有权没权的, 漓霆只会在乎这种研究机构的存在会不会影响三界平衡。” 不过漓霆既然一直没说也没管，应当是顺其自然就好的事，比如周谨行今天来了，就准备将这里拆了。天道也许已经算到了这一步，自然漓霆就不会再来刻意通知他。 五仁：“可你当年和我说，凡人并不需要神明的制约。你现在做的，又是什么事。这种地方，这些年，你拆毁的不是一个两个了吧。” 周谨行还哽了下，“那你非要跟我唠这个，我们就得掰扯掰扯了啊。” “凡人是不需要神明制约，那是互不干扰的情况下。你这都做出这种事了，我难道要等人类真杀到我面前的时候才动手吗。” 五仁：“但你应当知道，如果任人类发展，而不限制，他们一定会比现在发展的还快。” 周谨行：“我不知道，我还觉着不限制，人类早就把自己作死了呢。你不能去考虑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你不是天道，天道只会在乎三界的共同发展，你非说我信谁，我自然还是相信天道的。” 五仁嬉笑着，“你以前可不会说出这种话，那时喊打喊杀的…可也是你。我还蛮好奇我走了之后，你们又发生了什么。你现在才会去给漓霆卖命。” 周谨行顺着他的他话还真回忆起往事，但也就是一瞬间他便收回了自己的思绪，“若说实话，有些事情我不记得了。你要是问我，我也说不上个什么。” 五仁撑着墙往前迈了一步，“但我听说，漓霆去了你的反骨，所以你如今只能对他忠诚。你曾经不也觉着神明不该控制凡人，但他不还是控制了你。” “哦…”周谨行无所谓点点头，“我知道这事啊，我醒来时他就没瞒着我。但也就那么回事吧，我若是漓霆，那周谨行都不会活着。岁数大了，不想折腾了。” 放在整个天界，周谨行岁数都算小的，不说别的，他家那个小丫头都五百岁了，自己两百岁就跟这儿天天嚎着年纪大。 五仁：“嗯…听起来，像是改过自新了。” “你说是便是呗。”周谨行没怎么想和他聊以前的事情，“但我觉着漓霆说的对，我既已不是凡人，就不能再把凡人放在最优先的位置，无论发生什么，我最后总要站在天界这边的。凡人不明天道之事，他们自然不会在乎天道是不是压力过大是不是有一天会崩塌。但我既是知道，就不可能不再去考虑天道。” 周谨行顿了下，像是思考，“我们都知道，凡人没了，神明可以再造。但漓霆若是出事，我们大家都得死。” 五仁依言也跟着点点头，“你怎么知道，凡人杀了神明之后，自己不会成为新的神明呢。这个研究所就是证据，人类若是能运用灵力，那他们和神明有神明区别，说到底，无非还是神明不想凡人超越自己罢了。” 周谨行并不否认，“可他们成了神之后呢，这种技术不会惠及所有人的。有些人成神了，有些人…你天生是神明，我不是，我三世皆是人，我比你要了解人类。我同意凡人不一定需要神明，但你也别妄想让凡人成为神明。” 五仁仍旧只是笑，“你和以前真的变化的太多了。” 周谨行并不当事的耸了耸肩，“我说了，我并不想和你聊以前的事。” “那便不聊。不过那就道不同不相为谋了吧。” 周谨行揉了揉后脖子，这几天看文件时间长了感觉颈椎不太好，“倒是我佩服，这么多年您都能坚守本心。累死累活从那儿出来，还是想帮着他们。” “倒不是。”五仁笑意突然变得真诚，“不大一样，这次就是为了救个孩子而已。嗯…研究所，大概是我顺手。” 他一个顺手，周谨行就得忙的一个月合不了眼。 “哪的孩子，一会儿你要是死了，以后我帮你多照顾。”周谨行说话也不再客气，讲道理他再真诚，周谨行对于他的话都是信一半不信一半的。 五仁笑意更甚，语气倒也爽快，“指不定一会儿我们谁先死呢。” 周谨行了然点点头，“那请吧。” · 江霖此时正趴在敛煦背上，这还是他第一次骑龙诶，本来他说要不长个翅膀他飞一飞的吧。但被敛煦拒绝了，说是等他飞到了，别说黄花菜了，没准火锅都凉了。 这次不是事找他们了，是他们上赶着去找事。 他们挂了周谨行电话之后没一会儿，嵇佑便打来电话说周谨行那边有事情，敛煦还问了句周谨行有事关他什么事了，可一看到嵇佑发了的位置，才知道是自己管辖的区域。 “希望周谨行能多撑一会儿，让我吃完这口饭我们再去。把这个烤红薯拿上，我一会儿路上吃。”敛煦如此盼望着，但心里也没太着急。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不至于周谨行打不过吧，就算不敌，也应当不会十来分钟就落败。不然可就真的丢漓霆的脸了。 敛煦出来的时候把顾连泽他们一块喊上了，反正都也无事，去那儿搭把手也是好的。可他去隔壁喊祈逸的时候，发现人又不在。想了下慕迎云应当靠谱些，却发现这位大小姐也不在。 “你哪去了姐姐！”敛煦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慕迎云：“我…跟外面玩呢。和我新交的小女朋友。” 敛煦还没来得及问，就听着那边一句，“谁是你女朋友啊！我们不才刚见了没几次吗！” “一见钟情就不行吗，快，啾咪一口。”慕迎云傻乎乎笑着，然后听到了很清脆的一声巴掌声。 “哎呀，我小女朋友打我了。” 敛煦眉头紧蹙，“姐，咱能不能先回来，谈恋爱的事先放放。” 慕迎云：“天塌了？” 敛煦：“那倒没有。” 慕迎云：“那你自己解决去嘛，我明早上就回去了。” 然后电话就挂了…敛煦从头至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霖不知道这去一趟多久才能回来，万一耽误了明天的事，得和杨书彤知会一声。可他过去的时候，杨书彤也没在屋里，屋门大开着，屋内空无一人，那只狗也没在。江霖倒也没多想，许是去哪乱转去了，但这出门不关门的毛病也不知道跟哪落下的。 “嵇佑没说什么事？”江霖在敛煦背上，戳了戳他不软不硬的鳞甲，然后就被后面的顾连泽把他手拨拉开了。 不可以摸别人，只能摸他这一只狗。 敛煦：“没有，我估计他也不知道什么事。他电话里只说那边灵力不对劲，而且周谨行在那儿，让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帮的上的。” “要我说——顾连泽你要死！你别揪我的鳞！疼疼疼疼！”边说着敛煦便吃痛开始甩尾巴，险些把江霖摔下去。 倒是顾连泽一手从身后揽住了江霖，那边还叮叮当当敲打着敛煦的龙鳞，“揪下来做个龙鳞的盔甲给你。” “你敢！”敛煦大声斥骂着，“你不坐你滚下去啊。你少仗着你失忆了就胡作非为的。” 江霖回头把他手按住了，顺带着把孩子两只胳膊都揪到了身前来，顾连泽那边顺势双手环住江霖，还把脑袋枕在了他肩上。 “不是，你穿一身鳞片都不嫌膈的不舒服吗。”敛煦不懂，自古就有那龙鳞制的铠甲，听说凡人都是贴身穿的，想不通。对于他来讲龙鳞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不说中间会换一次鳞，以后鳞片不小心脱落了，到时候也都能长回来。 江霖：“但这身龙鳞一定很结实吧。” 敛煦：“那得看和谁比了，你把我仍现世和人比，那自然是刀枪不入。那你把我扔天帝面前，一鞭子我能被抽掉一半的龙鳞。不过你要是想要，我成年换完鳞之后分你一半好了。” 顾连泽：“另一半呢。” 敛煦：“我就不能留个做收藏纪念是吗。有本事你到时候换骨换角的时候也分我一半。” 顾连泽不搭话了，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吃我烤红薯了！”敛煦嗅了嗅周围的味道，香香甜甜的，感觉有哪里不对。 顾连泽刚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含混应道，“嗯。” “你还给我！那时我带来的！我还等一会儿拿去给阿佑吃的！”活得真卑微，烤红薯还有分两份。 顾连泽不理他，“我吃了就是我的了。”然后掰了一块下来，将手伸到江霖前面，“你吃。” 江霖其实是吃的挺饱的了，但也没去拒绝他，他现在都也看开了，反正他家也不是第一次因为一点吃的打架了。 江霖手里还抱着顾先生的俄罗斯套娃，这可是本体，虽然也不知道一会儿用上用不上的，但还是觉着拿上比较保险，里面年糕偶尔回出一两声，问他们有没有事。 如果有事就把逍遥放出去好了，一大——口把他们都吃掉就好了。 “逍遥能不来现世最好就不要来。”敛煦却在此时提醒他们，“不过这事他自己心里清楚，应当是不会轻易从灵域里出来的。” “为何。”江霖不明白。 敛煦：“他近乎是与天同寿了，体内灵力积攒的太多，不出事他自己克制些还好，可真出些事情现世受不了的。” 江霖：“不过…也鲜有人能伤到他吧。” 敛煦：“嗯…他前些年不是刚受过伤吗。就因为养伤才去了泽哥的域内，因为他灵域里的灵力是溢出来的那部分，给了逍遥也便给了。换个地，域主本人也嫌弃他。” 江霖还想问是因为什么受的伤，但还没来得急张口—— “这处灵力就是不对。”敛煦刚一进入这地界，就察觉出异常，可千万别出事，出了事自己也别想好过了。 和顾连泽不大一样的是，嵇佑和敛煦来到现世时，都被划分了一块区域让他们看管着。顾连泽是因为别的事情来到现世，故而也就没再给他添其他压力。也就是祈逸自在些，纯粹就是跑出来玩的。 · 周谨行与五仁来到了疗养院的平地上空，低头将枪上膛，再抬头时已经见着五仁手握一柄长刀。 “还是那柄？” 五仁：“换过了。那柄不是让你砍断了吗。” “对哦。”周谨行想起来有这回事，“那还真是对不住了。” 五仁：“如果只是刀的事情，那我接受道歉。” 长刀破空劈来，灵力汇聚在刀刃上，同刀气一并砍向周谨行，那速度并不快，倒像是提醒他别走神一样，周谨行稍稍侧了身子便躲开了。 但周谨行可不是那废话多的，上去三枪都冲着五仁命门，不过对面也只是用刀将三发子弹尽数挡了下来。子弹打在刀上是要些分量的，震得五仁还往趔趄了半步。 “小少爷本事长进了不少啊。”五仁夸赞的真心。 “你被困这么久，倒也不减当年啊。”周谨行应和的虚伪。 五仁还抓了抓脑袋，“那谢您夸奖啊。” 周谨行那表情皮笑肉不笑的，连他自己都觉着这个场景挺有意思的。周谨行想利落的赶紧解决算了，便起手连开五枪，子弹速度异常之快，五仁反应过来时，其中一枚已经穿透了自己肩头。 好在剩下四枚他倒也躲开了，只是小腿上也略微蹭了下，但也不是什么事。 周谨行口中念了个诀，左手便也跟着出现一柄长刀，与五仁不同的是，周谨行的刀只是以灵力所聚，并无真实实体，收放倒也自如些。 “嗯，你还是拿刀时好看——”五仁话话音还没落，周谨行便当仁不让的冲了上去，左手长刀闪着银光，照着五仁面门直劈而下。 对方也不慌张，右手轻抬，正好将劈来的利刃挡了下去。周谨行眸子一横，右手便将枪直接抵上了五仁脖子，并未迟疑，一枪便下去。 子弹穿透了五仁喉口，甚至从后面穿过都还划过了很长一道痕迹。周谨行淡漠瞧着眼前这个血窟窿，刚想收枪，竟是看着眼前人影化作一团雾气直接消失。而肩膀处却被人轻拍了下， “小少爷，我在后面呢。” 随即而来的，是肩膀处的剧烈刺痛，周谨行只靠着下意识的动作，反手拽住从肩头刺出的刀尖，不让他在继续往下劈。五仁并未真与他较劲，见不能将他劈成两截，便将刀收了回来。 周谨行迅速在肩上附了灵力，伤口快速愈合着，并没有什么大碍。 “我要是你，那一下就把头砍下来。”周谨行奚落着他。 五仁语气一直十分轻松，“哎呀…那不是舍不得吗。” 周谨行揉了揉肩膀处，感觉是没什么大碍，“不过你砍下来也没什么意义。” 五仁应和着点头，“哦对，我记得你说过。死过一次的人就不怕在死一次了，死过的人也不会再死了。对不对。” “劳烦您记性好。”周谨行往枪里换了一颗子弹，就在附近随便射了一枪。 五仁也不阻拦他，就那么看着他的举动。 子弹停滞的地方出现了一道门，门的那边通往冥域，五仁猜得到，“我都忘了，你已经是冥域的域主了啊。原先的那个呢。” “在呢，我还能扔了它啊。” 如果抛开此时的情景，他们说话就像是随意闲聊一样，听不出一丝一毫的狠厉劲，甚至有来有回十分和善。 通往冥域的门打开，却传来了诡异的味道。 “关门关门关门！”门内传来了声音，“吃火锅呢！好冷！” 周谨行扯扯嘴角，在门上踹了一脚，“就知道背着我吃，赶紧出来打架了，你家老大都快被人按地下打了。” “谁能把你按地下打啊，想杀你的竟然还能给你留活口？就算留活口，他竟然还能让您开口说话？我是劫匪都得把你嘴堵上。”里面这次传来的是个小女孩儿的声音，十分轻快且愉悦。 真丫丢人，周谨行不知道为何养了群这样的不把自己放眼里的手下。 可下一瞬间，门前就渐次出现了十余人，为首的是一男一女，男人叫陆承，冥域统领，算是除了周谨行许知尧最管事的了。女孩儿他们一直管她叫丫头，身量小却驭着一个足有四五个她那么大的镰刀。这孩子当年死的时候只有五岁，五百年过去了，反正也没长了多少，就现在的身高还是他们努力了好久的结果。 身高这种事，真的只能是听天命，老天让你一米五，你就长不到一米七。 “打谁。”丫头吸吸鼻子，别说这外面还有点亮。 旁边的男人却直勾勾盯着五仁的方向，“是你？” 丫头也跟着往过看，很明显抽了一口气，“混蛋，你还有脸回来。” 五仁朝他们招招手，“好久不见呀各位。” 丫头上去一镰刀直接砍了上去，五仁却灵巧的规避开了，“小姑娘家家的，快一边自己玩去。” 丫头不服，欲图困住他，可手掌间刚聚起灵力，五仁便一道冲着她腕子劈上来。 “小心。”丫头被陆承推了一把，长刀却砍在了自己臂弯处。 五仁：“哎呀…伤到你了。” 陆承根本没理会他，目光如火迸着杀意。周谨行给丫头使了个眼色，后者自然意会，直接用镰刀将陆承勾了回来。 “别冲动别冲动。” 周谨行拍了拍他肩膀，“你不许去前面，一会儿若是落了下风，你便调阴兵来。” “我——” “行了，听命令。”周谨行没跟他说那么多。 丫头早就扛着镰刀率领其他人扑了上去，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单打独斗打不过，靠着人多总还是牵制了五仁一会儿。 “知尧呢。”周谨行问陆承。 “吃饭前接了个电话就走了，应当是去天帝那儿了。我叫他回来？” 周谨行摇头，“不了，应当是漓霆那有事找他，别吵他们了。” · 敛煦带着背上的两个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这人…挺多啊。”敛煦看着不远处，“喂——能不能换个地打啊。” 周谨行下意识的转头，不知道怎么把顾连泽也弄过来了，不过来了就来了吧，感觉应当也没什么事。 江霖吃了糖，扑腾着小翅膀在空中站着，他不敢离战局太近，他就是这群人里的弱鸡，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神仙打架，爱怎么打怎么打，别让他遭殃就行喽。 敛煦已经化回人形和顾连泽二人一并去了周谨行那处。 “怎么回事。” 周谨行一时半刻解释不清，“没什么事，逮个逃犯而已。” 敛煦顺着目光看向五仁那处，小声和顾连泽嘀咕了句，“你觉不觉着味道上有些熟悉。” 顾连泽：“嗯…” 周谨行直接挑明了，“就住你们隔壁那只狗。” 后到场的三人皆是一惊，他们知道那只狗是只很厉害的妖怪，但他身上并没有任何敌意，所以他们才没太去管顾。 五仁对他们的确没什么敌意，起初是对顾连泽有些兴趣了，但没多久祈逸就取代了这个位置，他更是对其他人没任何想法了。他若是有别的念头，这俩孩子早死了。不过这会儿他看着敛煦和顾连泽倒是没什么感觉，就是后面的江霖背着个小翅膀，呼扇呼扇四处溜达的怎么跟逛大街一样。 江霖：“啊…我不会让它在原地待着啊。”他控制不住翅膀，只能保证自己不掉下去，但不会在空中原地停滞，翅膀只要扇一下，自己就会往前扑腾出好几米去。 五仁：“…行吧。那你小心点可别栽下去。旁边就是人工湖，你离远点，要是掉下去翅膀浸湿了，当心再上不来了。” “哦…谢谢提醒啊。”一个反派说这话让人觉着怪怪的，但江霖还是听话的往别处飞了飞。 · 不等周谨行发号施令，丫头又一次冲了上去，这次敛煦也跟着过去了，毕竟这么多人，也不至于被打个败兴而归吧。 五仁一边应付着，一边观察着周遭情况。 就算是被虫子咬，虫子多了也让人觉着烦闷。更何况他和周谨行真打起来其实不相上下，此时又聚集起这么有的没的，难免让他招架的费劲。 “这么多人就过分了吧。” 丫头：“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看天气跟你签个君子协定啊。” 跟周谨行待久了，一个个说话都跟泼皮无赖一样。 “君子协定到不用，但你们以多欺少也过分了是不是。” 镰刀冲着五仁心口处就要剜过去，“能赢管什么以多欺少。” 五仁赞许，“我觉着你说的对。”他一边避开了周谨行的子弹，一边还挡掉了丫头的镰刀，同时还踹开了敛煦。 “再往上撞，下一脚可就是你逆鳞上了。”五仁半眯着眼睛，威胁敛煦道。 敛煦吃痛在空中打了个滚，但转瞬便翻身站起，“为什么你和我说话的语气跟他们不一样。” 五仁听罢还觉着好笑，“我与冥域这些人是旧识，与江霖那儿有一饭之恩，跟你…我们不熟吧。” 好像是这么回事。 敛煦突然觉着自己被排挤了，有些难过，顾连泽却从后面猛得扽了他胳膊，将他往自己这边扯了过来，“当心。” 五仁果然是先冲着敛煦攻击了。 “这么狠…”敛煦看着他过来，自己匆忙后撤，灵力试探下其实就知道打不过，他并不会真莽着去打。顾连泽可能会，但敛煦可不傻。 周谨行不想让五仁欺负别人去，自己一个闪身持刀挡在了敛煦身前，“一边去。” “好嘞。”敛煦格外痛快的应下了。 五仁嘻嘻哈哈笑着，“我说，你们这么多人过分了吧。” “你要是也想喊人，喊就是了。”周谨行态度冷淡。 五仁欣喜，“这可是你说的，可别我喊来了人，你又要咩咩哭。” “哦，我就是哭也不可能咩咩的哭的，放心吧。” 五仁扯起一抹笑意，整个人突然间后撤，动作之快让人觉着他很快就要从眼前消失了。周谨行和顾连泽两人下意识去追。 “你跟过来做什么，赶快回去。” 顾连泽没理他，一副我跟你不熟的样子。 此时五仁正站在空旷的场地间，空中升腾起一束白光，格外耀眼，敛煦没多想，直接在周围设了一道暗界，将场地内的景象人为屏蔽掉了。这要是让外面的凡人看见，可了不得。 周谨行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看着他从怀里拿出一面长柄铜镜。 其他人不一定认得，但江霖是见过的，是杨书彤带来的镜子，当初他还好奇这么好端端便用上了个这么古朴的铜镜。 敛煦：“他做什么…打架前先梳妆打扮一番？” 江霖：“你觉着你说的靠谱吗。” 周谨行一枪对着他手腕过去，五仁也只是翻了个腕，用铜镜挡下了子弹。“ 周谨行：“聚魂器在你手里？” 五仁：“对呀，你说巧不巧，正好掉在你困住我的山洞外。若不是靠他，我可都还出不来的。你知道聚魂器要吸收灵力的吧，你附在界上的灵力，正好被他吸了去。” 周谨行沉沉眸子，“祛魂器呢。” 五仁坦荡，“自然是也在我手里。” 周谨行了然，眼前这人杀了杀不了的，这东西定然是要夺回来的。不然放他手里，指不定又是场天下大乱。“ · 通天的白光降下，五仁用镜子一反，本来成束的光，因镜子的反射直接变成了大面积的白光。周谨行突然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上前准备夺过来，却已经是来不及了。白光照射在整栋疗养院上，直接打透了窗户。 众人就看着，自那高楼里，飘飘荡荡出来了不下百余人。 “你对他们祛魂了？”周谨行咬着牙问道。 “对啊，疗养院嘛，本就是要死不死的人。祛魂了便祛魂了，哪有那么重要。” 周谨行：“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哪一边的，一边说要让凡人与神明平等，一边又要杀了这些人类。” 五仁：“往前的道路上，总是会出现牺牲者的。放到人世间，他们也就是即将被淘汰的一群人，被拿来做下实验，也无所谓的吧。” 周谨行重新将枪上了膛，语气生冷，“你拿人做过实验了？” 五仁摇头，“不是我，是…人拿人做过实验了。我才出来几天是不是，虽然的确提供了一些…技术上的支持。” “混账东西。”周谨行一字一顿道，人已经控制不住的冲了过去。 五仁歪歪头，半是笑着看他，只是晃了晃镜子，便控制空中的魂魄冲了过来。 “你定然不会与无辜之人动手的吧。” 周谨行挥出去的刀不得不收了回来，而他本人已经被这群魂魄团团困住。五仁自然知道这只能牵制住他一刻，应当用不了多久便能脱困。于是他也不耽误时间，对着顾连泽冲了过去。 “我倒没想着你会来。我一直觉着你根骨不错，灵力充盈。不如我们合作，你给我一半灵力，我给你——” “不要。”拒绝。 “嗯…”五仁笑着摇头，“你都没听我给你的条件呢，万一会让你心动呢。比如…你弟弟的性命。” 顾连泽凝眉，“他如何了。” “嗯？”五仁从怀里取出一颗灵珠，“是不是很熟悉，你弟弟的。你再不去救他，他就要被我抽干——” “你再胡说！你才被抽干了！” 没有人知道祈逸是从哪蹿出来的，上去一脚就把五仁踹一边去了，这还是今天为数不多对五仁造成实质伤害的人。 身后敛煦都差点给他鼓鼓掌。 五仁揉了揉心口，“还挺疼。你来啦？” 祈逸将顾连泽挡在身后，“我们说过的，这件事不再牵扯上他。” 五仁连着点了好几下脑袋，“哎呀，跟他开个玩笑嘛，你看他不是拒绝我了吗。” 祈逸信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和身后顾连泽说道，“你打不过他的，别在这儿了。” 顾连泽看看身前的祈逸，他隐隐约约透上一种十分微妙的熟悉感，很微妙的感觉。他知道这与他的过去有关，但他又想不起来太多，越是去想便越是想不起来。这是顾连泽第一次在失忆之后觉着焦躁，而这份焦躁很快便转化为了愤怒。 扯开了祈逸，冲着五仁就冲了上去。 · 五仁笑闹着避开，“我发誓，我对你，确实已经没兴趣了。你真的不用这么生气。” 顾连泽一声不发的，爪子直接捯了上去。 “哦呦，好快的爪子。”五仁赞叹了一声。 江霖离得远，但他看见了顾先生的手变成了兽爪模样，从肩往胳膊上走，好像都变成毛茸茸的了。 很原始的战斗法子，但格外管用，顾连泽就死死贴着五仁，一爪一爪的挠他。 五仁活成了一块猫抓板。 一边的江霖将俄罗斯套娃抖落开，空中便同时出现了七个长着兽爪的顾连泽。但江霖把最小的那个留在了身边，他怕一会儿五仁把这个最小的踢死了可还了得。 “嗯…”五仁一边闪躲着顾连泽的攻击，“这么多啊，倒也是有趣。俄罗斯套娃吗…我说我去找最后一样的时候，为何找不到，原来是早就送人了。” 顾连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衣服都让你抓坏了。”五仁叹了下，其实身上已经不少到血口子了，但伤害也就那么一回事，他便也无所谓的由着顾连泽了。 此时其他人大多也从那些生灵中脱困，又一同向着五仁袭来。 “你们不知道这聚魂器还有另一个用处吧。”五仁晃晃手中铜镜，自铜镜中竟是出现出另一批亡灵，“曾经被祛过魂的，都会在里面保留下一丝属于他们的灵力。就会形成现在这种无意识的死灵。我也不知道这里面具体有多少，不如你们试试吧。” 明明才赶走的死灵这时又重新聚集，不同于方才的生灵本能中会有恐惧感，往开赶一赶就走开了。可此时的死灵没有任何意识，扑过去就绝对不离开。 “生灵死灵聚在一起，根本没法动手。”敛煦看着四周，近乎被亡灵笼罩成了白雾，压抑到近乎窒息。 但突然想到自己并不用呼吸。 死灵最多的却是江霖那处，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是个凡人，便都想冲过去救他。至于江霖自己，靠着手中的霜青，倒也勉强自保。 他是分不清生灵死灵的，但本能让他要活下去，即便是误伤他也没办法。霜青盘旋在他周围，为他驱赶掉一部分死灵，剩下的就要靠江霖自己一个一个刺穿杀掉。 而江霖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兽鸣，不是霜青的声音，但这个声音他又听过，是…顾连泽的声音。 · 自己口袋里发出耀眼的赤金色光芒，一只小小的幼兽从他口袋里飞了出来，金光下的看不清全貌，又加之实在是太小了，也就江霖指头那么长，确实很难观察仔细。他只能看见那幼兽仰着脑袋伸长脖子，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小泽？”周谨行慌了瞬，他知道那是顾连泽的声音。 随着那有如婴儿初啼般的吼声，剩下的六个顾连泽也就化回了幼兽模样。声音直穿云霄，四周仿佛都震颤了起来，金光从七只幼兽身边发散，很快就照亮了这一方天地。才被聚集的死灵，在四处窜逃之后的同时，尽数消失弥散。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个吼叫声的，比如霜青，大老虎直接缩回了刀内，准备他不叫唤了自己再出来保护江霖，不过看起来…可能也不需要自己保护了。 声音渐弱，逐渐趋于安静。江霖低头看着空中漂浮着的小小幼兽，肚子仿佛还在剧烈起伏着。反正方才那一下，是要点肺活量的。 江霖将他托在手心上，用一根手指小心给他顺着毛，金光暗淡下来之后，江霖才看清他是什么模样。亦金亦玉的兽毛，两侧是并未展开的翅膀，尖尖的耳朵，与身子等长的尾巴，还有那闪着光芒的兽角。 “真可爱呀。”江霖呢喃着。 顾连泽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指尖，但顾先生本人陷入了人生的迷茫，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一只动物。 失忆之后的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有耳朵有尾巴的…人类。 吧嗒往江霖手心里一坐，用爪子抹了抹脸，虽然不知道这下意识的举动是怎么来的，但就是那么的熟悉而亲切。 他是个什么来着？ 江霖一点也不在乎他是什么，手指在他肚子上轻轻刮着，顾先生舒服的伸展四肢，把肚子露出来，甚至舒服的开始晃尾巴。 敛煦：“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舒服了…” 江霖明明只是给一只顾连泽挠肚子，七个顾连泽在空中却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场面一度壮观并且尴尬。 五仁都有些不好意思打破这温馨美好的场面了。 · 但不行，他都决定当个反派了，哪能轻而易举就被这温馨场景所打动。 “诶，江霖。”五仁拍了拍他肩膀。 江霖瞬时身子凉了一半，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而原先五仁站的地方… 他分明还在那儿。 “哦…一个残影而已，很快就要消失了。”五仁从后贴着他小声说着，“你是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对不对。” 江霖尽可能平复着语气，“是谁。” “不记得了也好，那我倒时拿来用，应当正是顺手。”五仁在他面颊上抚摸着，江霖只能眼珠子转转，随后他发现，不是自己动不了，好像其他人都凝滞住了。“要说我也找了你蛮久，想不到最后的目标会是自己吧。不过倒也是巧合，许是上天怜我。” 江霖还想再问，颈子上却瞬间传来刺痛，那种痛感直直指向心口，剧烈的灼烧感，像是血液全都倒流回了心脏处，痛的快要炸开。 江霖用尽全力抬手，将脖子上的尖锐物件扯了下来，眼前已经是一片迷茫，但他还是费力看过去。 是簪子，那根杨书彤送给年糕的簪子。 随后他便卸了力，身子直直坠了下去，下面是那片人工湖，不知道会不会淹死，听说高空入水要尽量保持身体竖直。 就是不知道淹死和摔死哪个痛快些。 江霖在坠落的过程中，就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最后的一丝意识，是属于顾先生的那声哀嚎。 ※※※※※※※※※※※※※※※※※※※※ 感谢吃瓜路人 40瓶营养液。 第81章 天禄。 江霖再睁开眼时, 眼前一片清明, 自己正坐在一条小河边, 河水清泠泠，间或蹦出两条鱼来。江霖晃晃悠悠站起身来, 脑子还有些不清醒，随意往四周看了看，是与顾先生灵域差不多的景色，入目是一片青色葱郁, 一人来高的植株随处可见。 即使是白天，天空中仍有十分炫目的极光。江霖便可以确定，的确不是在现世。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又去了什么地方，但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 他心下倒也没过于担忧。反正…顾连泽总会来救他的。 江霖对顾连泽就是有这样莫名的信任，毕竟自己家里那几位，都还等着自己回去做饭的，自然不可能将自己平白无故留在这里。不过想是这样想，就怕他们也到不了这里。 手机倒是还在，江霖摸索出来，但联系人一栏中，全部被清空了。 “哪啊这是…” · 江霖顺着河水一路向下, 因为他能看出四周有被打理过的痕迹, 心下觉着兴许会有人家。顾先生曾经与他说, 每个域都是有域主的, 那这里应当也有, 走一走兴许能碰上个人，好让自己出去。 抛开其他不谈，这里景色真的是十分雅致，树木都有被很好的修剪，很明显的人工痕迹，毕竟灌木丛不会自己长成米老鼠的形状。不像是自家那边，江霖除了去种菜，还真没去认真打理过，主要是他就没考虑过这些事。 江霖走的还嫌累，方才劫后重生的愉悦渐渐消失。就在他准备坐下来歇会儿时，却意外的看到河岸处有人，顿时欣喜过望，小跑着就准备过去。 可刚跑了两步，就发现河边坐着的是个孩子，五六岁的年纪吧，和年糕差不多大。 他还未且靠近，孩子突然扭头过来。他这一个扭头还险些把江霖吓着了，但到底就是小孩儿，应该也…没什么危险吧。 经历了这么多事，江霖还是能觉着孩子这种生物没危险。有些人心大就是一辈子的。 “你好啊…”江霖打了个招呼。 孩子目光警惕，蹲下身子把身前的王八抱了起来，后退了两步。但也没退远，眼神仍旧直勾勾盯着江霖。 江霖怕吓到孩子，故而也不敢走太快，但越是往前越是觉着那孩子抱着个有自己一半大的王八，样子十分有趣。 他再向前时，就看着小孩儿向他龇牙，喉咙里发出呼呼的不满的声音来。江霖觉着这声音有些耳熟，毕竟他家那两个一不高兴了就这样。 “我…你的乌龟很可爱。”迂回战术。 “…是王八。”小孩儿纠正他。 江霖看和他搭上话了，自己了微安心，又试探性的往前迈步。 孩子仍旧十分警惕，下意识的将怀里的王八抱的紧了些，但这次倒也没再往后退，只是目光凶凶的，又因着孩子太小，却也没什么威慑力。 江霖总算是一步一挪的到了孩子身前，蹲下身子和他平视着。 “这是那里啊。” 小孩儿不说话。 “你叫什么？” 仍然不说话。 孩子睁着圆丢丢的眼睛，死死抿着嘴，脸上却是红了起来。江霖琢磨自己也没问什么奇怪的事情的啊。 “嗯…你家人——” 他话才问了一般，就看着面前的娃娃脑袋上突然支楞出了一双耳朵，随之而来的还有身后的金色尾巴。江霖怔然，还没来得及开口，又看见额头上隐约探出一根兽角。 内侧是白毛的耳朵，尖端是白色的尾巴，闪烁着金光兽角… 江霖猛然慌了一瞬，慌张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和联系人一样，相册里完全被清空了，只留下了一张顾连泽小时候的照片。 周谨行当时说是他在顾连泽小时候拍的，如今比对起来… 是同一个孩子。 · 孩子看出了江霖的怔然，抱着王八不自在的开口，“你谁啊。” 江霖知道这是顾连泽的时候，意外的安心了下来，管他大的小的，他就知道，顾先生总能找过来的。 “你尝这次的果子是不是没有上次甜了。”远处传来声音，有点耳熟。 “嗯，是没上次甜。但上次那个甜的还腻嗓子。这次好些了。”是个女孩儿的声音，也有些耳熟。 “但效用好像也没以前好了。我再琢磨琢磨吧…” “诶——前面有人。” 江霖顺着声音一直等着，想看看是谁来的，等人影出现时—— 周谨行，和这次他带来的那个扛镰刀的丫头。 丫头小声嘀咕：“为什么你的域里进来人了你不知道。” 周谨行：“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说着走向江霖，“您…哪位。” 眼前这人和一百多年后的周谨行，几乎并没有变化，简简单单穿着件白衬衣，手里拎着半个果子，还是那副吊儿郎当样子。 “这是哪…”江霖回问过去。 “我家啊。等下啊，你从现世来的？” 江霖点头，“外面出了点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 周谨行对他的话半信半疑，戳了戳一边的丫头，“现世怎么了吗。” “没有吧，没听着出事。” 江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说，我们好像没处在一个时间里。 “算了算了，来的都是客，一会儿来吃饭啊。吃了饭我再想办法送你出去。”周谨行先让了步，就一个凡人，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江霖点头倒也不客气，“…好啊。” 周谨行去了小顾连泽身边，“又洗王八，你说你天天洗他能洗出什么来。这耳朵尾巴怎么还出来了。” 周谨行抬手想摸却被小顾连泽转头避开了，“别碰我耳朵。”边说着抱着王八一转身就要离开。 这俩人合着打小就不对付。 “别别别走。”周谨行一把拽住他，“尝尝这个果子。” 小孩儿这次倒是没拒绝，就着他的手尝了一口果子，晶莹的汁水溢出嘴角，周谨行那拇指给他拭掉。 “还行。” “就没从你嘴里说过好吃这两个字。”周谨行表示自己已经习惯了，也不知道他是挑，还是故意就这样。 小孩儿突然觉着背上有些痒的，松开怀里的王八，咣当一下掉到了地上，咕噜咕噜滚到了江霖脚边。江霖不得已给他抱了起来，准备一会儿还他。小顾连泽反手蹭了蹭后背，觉着不舒服。 没个一会儿，就看见背上钻出一对儿雪白翅膀。 “你做什么。”小顾连泽瞪他。 “哎呀，小翅膀嘛，你试试能不能飞起来。反正你那翅膀也打不开的，给你一对儿能打开的玩玩嘛。” 小孩儿不理他了，扛着一双翅膀就要走，路过江霖的时候，仰头看他，“王八给我。” 江霖慌忙递了过去，小孩儿接过来抱在了怀里，顶着耳朵尾巴翅膀小跑着走了。这边跑小翅膀还扑棱扑棱，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往上飞一飞，然后又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周谨行后面咂舌，“你说他沉不沉啊。” 丫头：“…您可真逗。” · 周谨行把目光又放回了江霖身上，却看着江霖还在盯着离开的顾连泽。 “他就那脾气。” 江霖小声嘀咕了下，“他以后可不这样。”那黏糊的… 周谨行：“啥？” 江霖：“没有没有。” 周谨行心下虽疑惑，面上却也不再多问，“先进家来吧，也该吃饭了。” 他们回去的时候，顾连泽已经在院里了，正一个人坐在石桌上逗弄着王八。 “你当心他咬着你啊。”周谨行路过他，顺嘴提醒了一句，就看着小孩儿抬起尾巴把他绊了个趔趄，“我可真是闲的。” 顾连泽只抬了下眸子，觉着他烦就跳下了凳子，去了另一边的桌子上。 “祖宗咱一会儿吃什么。”周谨行早就习惯了他那爱答不理的劲。 不说话。 江霖听着周谨行就叹了声，回头跟丫头说道，“喊陆承抓两条鱼去吧，肉家里还有，我去采点菜回来。”说完又去看江霖，“你是准备跟着谁。” 江霖想了下，指了指石桌上的顾连泽，“…他。” 周谨行听罢略一皱眉，“你不是来偷孩子的吧。” 江霖赶忙摇头。 周谨行倒也就随口一说，“那行吧，正好也帮我看下孩子。不过这娃娃凶，你自己当心些。” 江霖表示自己明白，看着他们走了，自己则转身坐到了小顾连泽对面。 小孩儿也只是抬头看看他，然后又去逗弄桌上的王八。 江霖看着都觉着无聊，但孩子就那么目不转睛的，用手去戳王八脑袋，故意让王八伸长脖子却咬不到自己。 “你叫什么。” 顾连泽摇摇头，“不能说。” 江霖想起来慕迎云说过，他们不会轻易告知旁人自己的名姓。江霖在石桌上单手支着脑袋，现下无人打扰了，他才想起来自己观察眼前的孩子。 要说模样还是变了挺多的，那副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态度倒是自小到大都是如此。 “…你从哪里来。”孩子问出了今天第一句话。 江霖：“现世里。” 小顾连泽软软点了下头，“我去过一次。” 江霖笑笑，“等你长大了，还会去好多次的。” 小孩儿倏得仰起脑袋，眸子里迸出了一瞬得欣喜，但很快又垂了下去，“我不能长期离开灵域的。天帝说我身子不好。” 江霖突然意识到，这时的顾先生，好像还没有七个身子，但他也没刻意去问，“等长大些了，身子就好了。你到时候来找我，我带你去玩。” 小顾连泽犹疑着，但还是点点头，“…好啊。” 江霖总觉着他这样逗王八也不是事，便从怀里取出手机，点开消消乐给他，“这个给你玩。” 顾连泽双手接过来，顺便把王八往身前拽了拽，两只小短手正好搭在王八壳上，身子前倾着，看着手机上的画面还有些茫然。江霖走到他身后，在消消乐上划了下，“这样，三个都连载一起，然后他们就消失了。” 小顾连泽恍然点点头，自己也学着他的样子划了下。听到消除后的声音，孩子虽是面无表情，却还跟着晃了晃尾巴。 遇到开心的事就晃尾巴，这倒也从小到大没变过的。 · 天帝给江霖的手机是不用充电的，故而江霖也就没理会时间过了多久，自己只是坐在他对面，安安静静看着他。 顾连泽会在过关的时候晃耳朵，会悄悄抬头去看江霖，如果江霖也正在看他，他便会匆忙把脑袋低下去。过不去的时候也会气愤的甩两下尾巴，然后重新来过。 “你没有别的玩具？”江霖问他。 顾连泽点头，“有的。周谨行给我做的。还有个娃娃，但是被弟弟抢走了。” 江霖：“那弟弟抢走你娃娃了，你还喜欢弟弟吗。” “喜欢的，他是我弟弟。”顾连泽说话的时候明显还专注着手里的消消乐，应当是不假思索说出的实话。 江霖没敢告诉他，等他长大了，看着他那混蛋弟弟就生气。 周谨行回来的时候，看着他俩其乐融融的倒是觉着好奇，但才靠近，顾连泽就抱着手机从凳子上跳了下去，一个人换了张桌子，原先的桌子上还留着那只王八。 “你王八要不要了。”周谨行拎着王八尾巴问他。 顾连泽头也不抬，“不要了。” 周谨行：“那我一会儿炖汤了啊。” 顾连泽：“嗯。” 周谨行回头去看江霖：“他就这样，玩腻的我家就炖了吃了。” 江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自己点点头，然后和另一边的小顾连泽说，“手机可不能吃啊。” “唔。”顾连泽横着摆了下尾巴，“知道了。” 江霖跟着周谨行去一边做饭去了，毕竟是来人家里，总得搭把手才好。周谨行自然是不推脱，家里那几个起先还知道帮帮忙，这相处的熟了，除了吃，什么也不给管了。 周谨行带着他进了宅子内，江霖抬头去望，是十分宏伟的古建筑，那是座三层高的小楼，看形制大概是两千年的建筑风格。楼阁向外延申，与阆苑融做一体，也将主楼外的几件旁院也连做一处。 “这些都要洗？”江霖看着框里的菜。 “嗯，水在那边，你过去就看见了。”周谨行给他指了下，自己则去处理手里的两条鱼。 江霖将菜仔细洗好，又按着他的吩咐该切丝的切丝，该切块的切块。 “顾——不是，那孩子吃什么。” “嗯…”周谨行沉思着，“用鱼肉熬粥给他喝，剩下那条鱼清蒸了，然后拿甲鱼炖个汤。” “菜呢。” 顾连泽把清空鱼腹的两条鱼放进盆中，“菜？菜是我们吃的。那孩子小，牙口也软，不爱嚼这些东西。只能给他捡软的吃些。现在还是好些了，刚来的时候连鱼肉都要捻碎了才啃吃。” 江霖不知道他小时候还这么挑食，毕竟到了江霖家之后，那可是给什么吃什么，红薯生的他都要吃两口，只要江霖敢给他递，他就敢往嘴里塞。 “那我去炒菜吧。”江霖看着周谨行应当是要先给顾连泽做了，毕竟还是孩子重要些，大人吃的晚最多也就饿会儿。 周谨行：“可以吗？” 江霖倒是无所谓。 “那谢了啊。”周谨行那大剌剌的，倒也不担心江霖给他饭里下药，“那我先给他做，做完就先喂他吃了。” · 炒菜总归是简单些的，周谨行告诉他每样大概怎么做，调料在哪放，剩下的也就都让他自由发挥去了。既然使唤了别人，那做的好不好周谨行都也不会说什么。 但…敢自告奋勇的，应当也不会差到那儿去吧。不然何必费力不讨好呢。 江霖那边已经起了火，周谨行在一边剁着鱼肉，偶尔偏过头去看他，到像个会做饭的，自己也菜跟着安心。 “那孩子多大了了。” 周谨行将剁好的鱼肉盛到碗里，那边打开锅里已经煮的差不多的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娃娃都一百多岁了。” 江霖这会儿才确信，他的确是在过去的时间段里。 周谨行将鱼上了锅，自己又去处理甲鱼。 江霖：“你每天都…” “啥啊，做饭？”周谨行反问了他一下，“差不多吧，没孩子以前其实没这么忙，有事的话一顿饭不吃他们都也无所谓的。但把这娃娃接过来就不成了，动不动就说自己饿，还特能吃，一顿不给做，回来就要离家出走。但你今让他吃吧，他就又要躲你，有时候都不知道怎么想的。” 周谨行有时候都觉着自己是疯了才会把他接过来。 江霖听着也就是笑笑，顾连泽能吃他已经是有经验的了，但没想到周谨行也深受其苦。 周谨行一边看着火候，等着时候差不多了就把粥盛了出来，蒸好的鱼肉却还要接着处理，去掉鱼头鱼尾，只留中间腹部最嫩的位置，将鱼肉剔下，放入碗中，再淋上汤汁。 “汤煨着就好了，等把粥喝了再给他盛汤。” 江霖听罢将自己炒好的菜盖住，也跟着周谨行去了院里。 小孩儿还在石凳上抱着江霖的手机，叮叮当当哗啦啦的消除声音，弄得周谨行还嫌吵。 “吃饭了诶。”周谨行把锅碗放到桌子上，小孩儿就自己掉了个身，背对上了桌子。 “不吃，要玩。” 周谨行看了一眼江霖，用眼神告诉他，“你看，就这么个主。” 但毕竟是都也习惯了，周谨行也没当回事，日子一天天过着，早就懒得跟他叫唤了，“你好好吃饭啊，一会儿许知尧回来又得揍你。” “不要你管。”顾连泽还是没抬头。 江霖自然是不知道他们往常怎么相处，但说实话，江霖不喜欢顾连泽这样跟人讲话。随而江霖走去了顾连泽面前，从他手里直接抽出了手机，“没收了。” 顾连泽皱巴着小脸，“…给我。” 江霖却将手机揣回了口袋里，自己上前直接将孩子抱了起来，他抱年糕都也抱习惯了，并未觉着有什么。 “好好吃饭，吃完就给你。” 顾连泽不知道好好吃饭的意思中，是不是包含着被他抱着好好吃饭，但他没敢再问，毕竟他还是想要手机的。 周谨行哭笑不得的，“人家就才来一天，你就又搂又抱的，我养你怎么也有些日子了吧，你这连个正脸也不给我的。” 顾连泽不理他，却拽了拽江霖袖子，“吃饭。” 江霖看了下周谨行，“要不我喂吧。” “你随意。”周谨行巴不得落个清闲，碗里盛好粥递了过去，又将剔好的鱼肉推到他就近的地方。 “张嘴。”江霖单手抱着他，让孩子能妥帖着坐在自己怀里，以后从后拦住他，同时手中拿着碗。另一只手则用勺子舀起粥来。 小顾连泽伸着脑袋过去，将粥含在嘴里。 “烫不烫。” 孩子摇摇头，这才咽了 二人这有来有回的，一边的周谨行怎么看怎么觉着不对。这哪就从外面突然来了个人，自家这祖宗还上赶着就黏人家，咋的呀，老天给这祖宗送了保姆来啊。 “吃肉肉。”小顾连泽指了指碗里的鱼肉，示意自己要吃。 江霖便挖了一块，觅进他嘴里。 他安静下来其实要比年糕好带的，你永远不知道年糕不会突然在你耳边嚎一嗓子。但顾连泽不会，说话时总是不紧不慢轻声细语的。就是凶巴巴的表示自己不满意，看起来都是软软糯糯的。 一锅粥很快就见底，他信了周谨行说的，这孩子是从小到大一直能吃。 · 吃过饭江霖又将手机还给了孩子，但意外的是，娃娃不从他身上下去了，就偎在他怀里，全神贯注的打着游戏，但是不给下去。江霖想把他往下放，但放回地上他就又自己爬了上来。再想放他下去的时候，孩子就扯着他领口，怎么也不给动弹。 那抱着就抱着吧… 江霖也没辙，看看周谨行，后者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那我们去吃饭，你再跟我们吃一顿？” “嗯。”顾连泽正两手换着江霖脖子，下巴垫在他肩上打游戏。江霖一手揽在他背上，一手托着孩子屁股，故意揉了两把，倒是还有几两肉。 正好这时丫头陆承也陆续回来准备吃饭。 “诶，有客人？”陆承看见了江霖，语气轻快应道。 江霖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但也没说话。 周谨行都没去介绍，毕竟他也不知道江霖是谁，他甚至连名字都懒得问，反正一会儿就送出去了，现世和灵域毕竟不相通，以后也难再遇到。 “行了，赶紧着吃饭。今的菜还是人家客人给炒的。”周谨行招呼着他俩，“诶，许先生呢。” 丫头：“我刚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他去现世了，晚点回来吃。让我们不用管他们。” 周谨行：“又不用管他。那行吧，我把菜给他拨出去点。” 江霖抱着孩子入了坐，那边陆承眼神里还有些不可置信，“妈呀，这位让人抱了？” 丫头蹲在地上盛饭，周谨行从他手里接过来，说自己盛吧，“一物降一物，想不到吧。” 吃饭的时候小孩儿也没从江霖怀里下去，就一直黏着往怀里一缩。有时候会去抓江霖拿着筷子的手，江霖便把筷子上的菜喂进他嘴里。 “好吃吗。” 孩子点点头，“好吃。” 周谨行真的不服，自己当祖宗供着都没换过来一句好吃，这人家才来一天，就做了一顿饭，又让搂又让抱，还夸人家… 不想养他了。 “你一会儿跟人家走吧。”周谨行调侃着。 小孩儿却摇摇头，“他让我长大之后再去找他。” 明明是很寻常的一句话，周谨行却上下打量起江霖来，他心下有了别的猜想，但并未吐露出来，到最后只是多看了江霖两眼。 江霖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其实觉着他还不如问出来算了。但既是他不开口，那自己自然也不先说这事。 “我…冒昧问一句。”江霖确实有些事想知道。 周谨行点头，“你说。” “你们认识一个叫五仁的吗。” 周谨行随即茫然摇摇头，“谁啊，起名起的跟个月饼一样。”周谨行生前最讨厌吃五仁月饼了。 “是…一条狗。” 周谨行还是摇头，“我们这儿，没养狗。” “五仁？”那边陆承嘀咕了句，但他也不认识，就是玩味着调侃了句，“总不能是阿仁变成狗了吧。” 江霖：“那是谁。” “一个朋友。”周谨行也没避讳，“不过这会儿没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但他…的确不是狗啊。” 江霖也觉着这么问不太对，故而放弃了这个话题。而且五仁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现状又改变不了了。 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 江霖自高空坠落的同时，顾连泽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上一刻还在给自己揉肚子的人，下一刻就从高空栽了下去。 但他看见了江霖身后的人。 没有人知道五仁是怎么出现在江霖身后的，顾连泽也不敢多想，最大的那个自己冲着水面飞扑而下。敛煦也瞧着了，化回龙形跟着俯冲过去。 但到底江霖还是比他们先一步到了湖面上方，却在入水的前一刻，被一束红光包裹住。光是从江霖手中的簪子里出来，一丝丝一缕缕，越聚越多，最后将江霖死死缠住。 “送尔入梦。” 江霖入水的时候，已经是一丝的意识也没有了，随而入水之后没有半分挣扎，向着湖底就沉了下去。身上的红光如同帷幔一样，仍旧包裹着他，但却并不能救他上岸。直到顾先生一头扎进了水里。 顾连泽看见了红绸之中的江霖，奋力向前游去。平静的人工湖里，竟是因为他升起惊天骇浪。 还差一点点。 顾连泽排开身周的水，让自己能够再快一些。他觉着毛太厚重了，便在水里化回了人形。指尖触碰到红绸的一瞬，他以为他会拽住江霖，但并没有。 红光在顾连泽触碰到自己的瞬间，就顺着他的指尖，手掌，胳膊，连同他一并缠绕在了里面。 “送君入梦。” 待得敛煦再下去时，红光却将他隔在了外面，任他如何敲打，都冲撞不进这红绸里面。气的孩子还用鼻子吹出一长串泡泡来。 空中的五仁看着湖面中的红光，扯扯嘴角，一副玩味表情。却在下一瞬，就被人生生踢了出去。 周谨行已经来到了他身前，连开数枪，逼着他远离湖面。 “你小时候带过他的。” 五仁很认真答道，“啊，我记得。我刚来这儿的时候，都没认出是他，竟是也这么大了。是不是我该手下留情一些。” “你混账。”周谨行抽刀冲着他胸前直劈而去。 那边丫头扛着镰刀也跟着撞了上去，同时转身和陆承说道，“去调阴兵，撑不住的。” · 江霖吃过饭，还想跟着周谨行把碗洗了，但因为怀里抱着孩子，周谨行也就拒绝了他的好意。 “不用不用。你歇着吧。我让他陆承洗碗就行。” 然后他就提溜着准备溜走的陆承进了厨房。 陆承不情不愿的挽起袖子，但却碰了下周谨行，“诶，小泽是不是睡着了。” 周谨行这才走过去看，眼睛已经闭上了，但手里还抱着手机。周谨行小心翼翼的把手机取了下来交还给奖励，“把他抱屋里，让他睡会儿吧。今倒是挺乖，没跟人闹觉。” 江霖听罢跟着周谨行上了二楼，来到了顾连泽的屋子里。 那是究极古朴的屋子，里面也是，精致的古木家具，一进门都还透着那种上了年代的香气。江霖把孩子放到了床上，那床略微是有些硬的，但许是孩子一直这样睡，应当也不觉着有什么。 给孩子把被子搭好，就看着小顾连泽翻了个身，一定要趴着睡，偶尔还会蹬蹬腿，江霖便又给他把被子重新盖好，然后在他背上轻拍着。 周谨行不知道眼前这个人，为何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如此之好。周谨行也就是看在这是自家孩子的份上，会宠惯着，这要是别家孩子，天天跟自己爱答不理的，早就让自己扔一边去了。 但江霖不是，他觉着江霖自打来了，看见自家孩子就透着一种母性光辉。 真可怕。 周谨行找了一把凳子坐在床对面，就看着江霖帮他哄孩子。这小孩儿最初来他家的时候，周谨行也这么哄过他，但被上手捯了两爪子，好几天那口子都没下去。 睡梦中的顾连泽咕哝着嘴，晃晃尾巴抖抖耳朵，却也瞧着可爱。然而没多一会儿，孩子就在一阵金光之中，化回了兽形。 “啊…”周谨行迟疑着开口，“他睡死了就会这样，毕竟还太小，还不能控制住灵力。” 江霖从头至尾并未对孩子的耳朵尾巴提出过疑问，周谨行便知道即使他在现世，也应当是知道这边的事情的。 江霖盯着床上金光闪闪的顾连泽，眼神里都是慈爱。只有那么大一点，也就自己前臂那么长。皮毛顺滑，肉垫粉嫩，身侧还有未打开的羽翼，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 “他是什么。”江霖问道。 周谨行并未隐瞒，“天禄。” “那是…” 周谨行：“貔貅生一角为天禄，两角为辟邪。” “顾先——咳，他是只貔貅？招财进宝，只进不出的…那个貔貅？” 周谨行应下，“对，就家里放桌上的那个摆件。”顺便指了指床上的顾连泽，“看，活的。” 怪不得跟着他之后，自家家里就没缺过钱，这可真是捡到金元宝了… “与我说没关系的吗。”毕竟慕迎云说不能随便告知他们的身份。 周谨行摇摇头，“你是认识他的对不对。” 江霖心下慌了下，并未说话，只是疑惑的去看周谨行。 “你手上的金币…有这孩子的灵力。我能感觉到。”但周谨行并未等他说话，自己到了也只是无所谓的晃晃脑袋，“你陪他待一会儿吧，我还有事，若是能离开了，你离开便是。” 他其实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但他不能去问太多，有些事情既会影响到过去，也会影响到将来。但周谨行还是好奇，故而只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那时管他叫什么。” “顾先——顾连泽。”江霖并未再瞒着他。 “嗯，倒是个不错的名字。”周谨行随意笑笑，“那照顾好他。” 说完就从屋内出去了。 江霖不知道周谨行都知道了什么，但周谨行不说，自己也不说，彼此都知道不能过于干涉过去的事情。但其实他也不清楚，眼前的这一切，究竟真的是过去，还只是一场梦。 · “天禄…祈泽。” 江霖喃喃看着床上的小天禄，连被子将他一并抱进了自己怀里。手从他的兽毛中穿过，绵软顺滑，而且很厚实。那尾巴会从被子里探出来，轻轻卷在江霖手腕上，就和平时一样。果然有些习惯，是打出生就带着的了。 江霖正撸猫撸的爽快，顾连泽却在他怀里睁开了眼。 吓得他险些将孩子摔下去。 “醒了？” 顾连泽点头，从他怀里挣扎了下去回到床上，转而又化作人形。 “不再睡一会儿了。” 顾连泽没动，跪坐在床上，歪着脑袋，紧紧盯着江霖。 “怎么啦。”江霖揉了揉他露在外面的软软兽耳。 顾连泽却将他的手拽了下来，两只小爪子攥着江霖的手，不肯松开。江霖还想再问怎么回事。 却见顾连泽低头在他食指上咬了一口，当即就感觉到血液淌出。 “嘶——你——” 顾连泽打断了他，“跟我念。” “啊？” 顾连泽：“命定由天。” 江霖：“…命定由天。”这要做什么。 顾连泽：“祛汝不详。” 江霖：“…祛汝不详。” 顾连泽：“鸿蒙初覆。” 江霖：“鸿蒙初覆。” 顾连泽：“永绥百禄。” 江霖：“永绥百禄。”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就感觉到有灵力顺着自己的伤口冲撞进来，和自己体内的血液搅在了一起。身体里面是极其不舒服的感觉，但又十分鼓胀而充实，像是被什么所填满。刺痛之余又觉着有几分通畅。身体像是被灵力强行打通了一般，天灵盖都是凉飕飕的。 眼前的孩子缓缓站起身，再一次在自己面前化回了天禄模样。 只是这次明显要比先前大了不少，而且那眼神也变得十分熟悉。江霖覆手上去，金光之中竟是照耀着江霖睁不开眼，他便只能摸索着将手覆在了顾连泽额上。 “唤我名字。” “…祈泽。” 他耳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声音像是要把天都穿透。金光直直刺入江霖眼里，他看不见周遭的一切，却又好似在一片白茫茫的之中，瞧见了顾连泽。 天禄形状的顾连泽，兽角下方的额头上，隐约一道金符印在上面。江霖看看自己的手掌，也有一个同样的方正图案。 “你和我…结契了。” 江霖不能确定，故而只是试探性的说道。 身前的天禄化回了熟悉的人，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 “结契会不会对你有危险啊。”江霖就着被抱着的姿势，揉了揉顾连泽头上的软毛。 顾先生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慕迎云说是我死了，你便会替我…” 顾连泽埋在他脖子里，点了下头，“没事。” “你不能这样。”江霖有些苦恼，可事情已经发生了。 “没事。”顾连泽还是这两个字，甚至吸了吸鼻子。 江霖觉着他…是不是哭了。随而从他怀里挣了出来，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你可真是…” 说罢踮脚起来双手捧住顾先生面颊，趁着他泪落下来，凑上前一口吻了下去。 那是极具侵略性的吻，和往常江霖那温温和和的样子全然不同。顾先生完全没反映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他只感觉到了那绵软的舌头侵入了自己的口齿。 江霖的嘴唇绵绵的，舌头也软软的，很是舒服。顾先生小心翼翼的用舌头碰了碰口中那灵活的小东西，却又被江霖恶意扫荡了过来。 倒弄得自己像个被强迫的小媳妇一样。 但顾先生学的很快，也照着江霖的样子将自己的舌头探入到江霖的口齿之中。 那吻要比江霖的还要霸道一些，没有任何技巧，全凭着自己的感觉，在其口中任意索取。 下一刻江霖恨死他了，他突然意识到顾连泽丫不用呼吸，自己差点没被闷死，别人家的吻靠爱意结束。江霖是硬生生连踢带打才从他怀里挣了出去。 顾先生还迷茫着，眨眨眼睛像是问他怎么了。 江霖不知道该不该笑的，笑也不知道该笑谁，最后只是又探头过去又在他唇上落了个极浅的吻。 江霖：“我们怎么出去。” “这是你的意识里，你得带我出去。还有——因为是你的意识，我出去是记不得方才的事情。” 江霖：“干嘛。”白亲了？ 顾连泽语气突然扭捏了起来，以前还从未这样，“能不能记得出去之后…再告诉我。” “哦…好嘛。” · 第82章 辟邪。 江霖意识恢复的瞬间, 就溺水了。 顾连泽也不知道提醒他让他憋口气再出来, 眼睛都还没睁开, 江霖便感受到那刺骨的湖水灌入肺中，随之而来的是肺部的剧烈灼烫感。求生的意识让他开始挣扎, 却在胡乱挥动胳膊的同时，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物体。 江霖都不管那是什么，直接便死死抓了上去。 顾先生觉着自己的角有些疼，拿爪子拍拍他想让他先松开, 自己驮他上去。但江霖在水下不敢睁眼，又许是意识还没清醒，甚至都不知道顾连泽就在他身边。只知道像是揪着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拽着顾连泽的兽角。 再有会儿, 能让他给掰断了。 敛煦看着方才缠绕着他们二人的红光在一瞬间消失了，自己便赶忙冲了上去。用龙尾将江霖裹住，拽着他往上游。就这样江霖都没松开顾连泽，顾先生看敛煦来了，倒也没再去挣扎了，任由着江霖拽着自己的兽角将自己强行拖到了湖面上。 怪丢人的。 · 躺在湖岸上的江霖大口换气，顾连泽还用兽爪在他胸口处按了按，想帮他把水排出来。 “没事…”江霖坐起来咳了两下, 胃里还有些犯恶心。到底是现世的湖水不干净, 还没灵域里那逍遥的洗澡水干净, 不然现在最多也就是呛两口水的问题。 顾连泽在他身边抖了抖毛, 甚至还打了个喷嚏。江霖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感冒了, 赶忙让他化回去别冻着。 敛煦托他俩上岸的时候，就瞧着了他们结契的烫金印子。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但…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法子。 与他们一同上岸的，还有江霖握着的那枚簪子，簪子还隐约散着红光，江霖拿起来在眼前晃了晃，有几分眼熟，好像是年糕从杨书彤手里接过来的那枚。 簪子在他眼前化作孩子模样，正是当日来他家蹭饭完了还要顺走一盒肉的那位。相比起江霖那落汤鸡的模样，红衣娃娃仍旧穿戴的华丽而繁复，带着满头的簪子歪歪脑袋瞧他。 “是你啊…”江霖看看他。 那娃娃上来踩了他一脚，虽然没用什么力，但将来还是有些懵…咋的了这是。 “我怎么还就送你入错梦了。”娃娃不满意的嘀咕道，随后指指顾连泽，“他就比我们重要吗。” “嗯……”江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不知道眼前这娃娃本来是要把他送去哪个梦的，“我不是跟他熟一些吗。” “你们的两个真的是哦！”入梦的一瞬间他就发现江霖去错地方了，弄得他不得不将顾连泽一并送入梦里。丫越想越气，红衣娃娃上去又踩了他一脚。紧接着却被敛煦抱了起来放到一边，他可看见那边顾连泽脸有些黑了。 江霖为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感到抱歉，“对不住对不住。” “唔。”红衣娃娃点点头，“现在好些了吗。” 江霖摇头，“没什么事。” “没事便好。”说罢看向空中，五仁手中还拿着那面铜镜，红衣娃娃从发中抽出一根簪子，向着半空之掷去。 空中的五仁正和周谨行打的不可开交，却在看见那簪子的瞬间，反手用铜镜一挡，生生将其截成了两截。 地上的红衣娃娃皱起小眉头，晃晃脑袋，像是自己也没个办法。 “哎呀，你可真是的。”小孩儿跺了下脚，很铁不成钢的转头去看江霖。 江霖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把话题又转到了自己身上，“我…怎么了。”话不说清楚就算了，还一直一副都怪他的样子。 “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动手吧。”红衣娃娃一瞬间又化回了簪子模样，悬停在半空中，江霖不知道怎么回事，顺手准备拿回来。可那簪子却空中调转了个方向，咻的一下冲着江霖就撞了过来。 直直钉在了江霖额心上。 今天是都要他死啊。 · 顾连泽看见后，赶忙用手拽住刺入江霖额心的簪子，但那灵力与自己抗衡着，有意不让自己多管。 但也因着结契后通感的原因，其实顾连泽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危险或是杀意，看起来不像是来伤害他的。心下虽说是了微放心，但眼前这情况，却看着还是令人不知是怎么回事。 顾连泽和敛煦对视了一眼，但两人都不大清楚该如何。 敛煦也只是探了下簪子，但很明显簪子的灵力对他是在抗拒着的，敛煦怕伤了江霖，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簪子…好像只允许你和江霖碰他诶。” 顾连泽：“灵力是往进走的。”江霖身体里的异动，他也能感受道。 敛煦：“那既是不是将灵力抽出，应当是危险不大。”按理说是如此，但这情况谁也没经历过，自然是安不下心。 他们这边还在担心江霖的时候，那边空中同时打开了三道门，登时空气中的氛围就肃杀了起来。 自门中涌出大量阴兵，先出来的将空中的亡灵斩杀或是抓捕，后出来的则是自发聚集到周谨行的身后，阴兵过境，声势浩大。 周谨行回头看了一眼，神色淡然，也没指挥他们做什么。 “倒是威风啊。”五仁看着眼前这荡气回肠的场面，禁不住夸了夸他。 周谨行：“早便如此了，你若是消停着不惹事，你也能看见。或者我还能给你个喜欢的职位。” 五仁听罢嘿嘿笑着，“那现在还来得急吗。” 周谨行摊手，“自然是来不及了，不过你现在就投降的话，兴许我会再饶你一命。” 五仁拒绝了他的好意，甚至还给他替建议道，“我倒是劝你，打蛇不仅要打七寸，甚至还得顺手补个刀。不然蛇就跑了。” “听起来，你是还想跑啊。” 五仁像是思索，“那我也不可能上赶着送死啊。” 周谨行不再理会他的这些话，随意抬了下手，算是发号施令，身后阴兵便齐齐冲向了五仁。 对面也不含糊，利用镜子将空中的光束折射到极远的地方，顿时空中便升起了成百成千计用以和阴兵对抗的生灵，同时镜中又再次飞出死灵，纠缠上了周谨行。 周谨行到底不算多怕这些东西，冥域的掌管者，若是怕亡灵，这位置早该换人了。 但周谨行一直有意无意看着那几个孩子的情况，当时看到他们从湖里出来，感觉是没多大事了，但这半天不过来，又不知道是怎么了。 别是淹死了吧。 应当是没有，淹死了江霖就该是生灵了，定然是能扑腾上来找他们玩了。 “你还没意识到那孩子是谁？”五仁嬉笑着出现在他身后，刀背直直抽在周谨行腰上。 周谨行吃痛直接扑了出去，“我肾要是坏了我就怪你。” “你就没好奇，为什么小泽那么黏他？” 周谨行凝眉，长刀绕了一整圈，不让五仁再近身，“因为爱情。” “嗯…”五仁听到枪声躲开了射向自己的子弹，“可能也有道理。” “认真点打架，废话那么多。” · 空中又已经如火如荼的打做一团，生灵死灵冲着地面上的江霖也飞扑而下。 但因为有顾连泽和敛煦护着，一时倒也没什么人能近身。 “他怎么还没醒啊…”敛煦有些着急了。 一旁的顾连泽只是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将江霖抱在搂在怀里。 “你照顾他，我上去帮帮忙。”敛煦看着空中情况不对，不能再跟这儿耗着了。 顾连泽点了下头，示意他随意。 但在敛煦刚起身的同时，刺入江霖额心的簪子吧嗒一声掉落到了地上，簪子上的红光也暗淡了下去。 江霖终于在顾连泽怀里睁开眼，瞳孔中映出的第一个人自然也是顾连泽，可说出的话却耐人寻味。 “你也在这儿啊…” 顾连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硬是顺着应了一声，“嗯…”那不然在哪啊。 江霖揉揉脑袋从他怀里起来，无意的抬头看了一眼空中… “做什么呢这是。” 敛煦下意识的吞了下口水，用眼神示意顾连泽，“这好像不是江霖。” 江霖随意抬抬手，在空中拨弄了两下，便将混战着的生灵死灵强行分成两堆儿。 江霖：“别让他们在一起啊，一会儿被污染了怎么办。” 他就看着空中那么多生灵死灵心下觉着麻烦，但你说具体发生着什么，谁在和谁打架，他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江霖起身去了半空，环视了一下四周，“这么多阴兵？在打架吗。”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就看着这位跟溜大街一样在半空中溜达过来溜达过去。 周谨行抬了下手，示意阴兵先且别动，他也觉着有意思，想看看江霖要做什么。但他同时瞟了一眼旁边的五仁，对方同样面色凝重，却又挂着似显不似显的笑意。 江霖晃荡到周谨行身边，“是你呀…你们做什么呢。” 但没等周谨行说话，他便又去了五仁身边，弯下腰紧紧盯着他手中的那面铜镜。 随后起身，指指铜镜，又指指自己，“我的。” 五仁听罢又是笑笑，并不理他，后撤了下身子，又将铜镜竖起，照过空中那群生灵死灵，准备继续调遣他们。 可这一次，铜镜像是失效了一般，那被分聚两侧的魂魄，没有一个擅动。 “我的东西怎么可能听你的。”江霖抓抓脑袋，随后一把上前将铜镜从他手里夺了过来。 或者说不是夺了过来，而是那铜镜有意识的挣脱了五仁，到了江霖手中。 江霖晃了晃手中的镜子，另一只手屈起手指在镜面上弹了弹，“到是没坏。”随后他没没其他人的目光，自顾自便将铜镜踹进了自己口袋里。 “…我拿走没问题吧。反正你们也用不上的。” 周谨行还真点了下头，他的确是觉着没什么问题。但那边五仁… 周谨行：“我可能知道他是谁了。” 五仁：“嗯哼，于是呢。” 周谨行向前拍了拍江霖肩膀，“怎么着兄弟，做个交易。” 江霖挑挑眼眉，语气愉悦，“你说。” “你把他弄死，我把你的小伙伴们还你。”说罢指了指他口袋中的聚魂器。 “你有这么好心？冥域可没一个好东西。” 骂人倒是不拐弯，直来直去，周谨行喜欢。 周谨行：“就说行不行吧。” 江霖：“成交。” · 战局突然骤变，空中所有的生灵死灵，都冲着五仁一齐袭来。 周谨行看着江霖已经先一步有动作了，自己则指挥阴兵一同冲了上去。 五仁顿时被团团围住，比起先前的境遇此时明显是危机了不少。他没想着江霖能醒来，他知道江霖迟早会意识到以前的事情，但没想到这么快。 五仁：“他既是与你做交易了，不如我也跟你做个交易。你去——” 江霖：“不行不行，难得做一次，还是要讲诚信的。你下次应该早点说的。” 五仁见谈判破裂，心下也知道终归是寡不敌众，随而想逃。 周谨行；“我们的交易可是杀了他。跑了可不算。” “真是烦人。”江霖搓搓鼻子，起手驭着魂魄将五仁围追堵截，拦在了一处。 五仁自然也不是那好惹的，他可不管生灵还是死灵，到了身前的一律令起魂飞魄散。但江霖明显也不是那在乎生灵的，他敢杀，江霖就敢把魂魄往前补。 反倒周谨行是里面最心惊胆战的一个，“欸欸欸，活人你弄一边去。”要是能大开杀戒，周谨行早就宰了这畜生了，无非就是周谨行只要一起杀心，五仁就把生灵往自己眼前推，逼迫着他不得不收回枪来。 江霖：“你怎么这么烦。” 周谨行：“你别这么多废话啊，既然是同盟，就得考虑下同盟的感受吧。” 江霖不满意的咂嘴，但还是把生灵调去了一边，“魂魄离体有些时候了，我解掉限制，你让人把他们送回去，别在这儿碍事。” 周谨行同意，自己先去将魂魄归位，至于他信不信江霖这个第三方势力，从心里也就那么一回事，但现在也没人依仗，更不可能放任江霖投敌。心下再是不信他，面上也不可能表露出来的。 顾连泽和敛煦就在地下呆呆的看着空中的景色。 敛煦：“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顾连泽摇头，但他未再迟疑，直接化回天禄模样蹿上了半空。敛煦看他们那边人已经够多了，自己则去了周谨行那边帮忙。 “诶！你怎么变成大狮子了！”江霖看见飞上来的顾连泽，心下还觉着有趣。 顾连泽停在他身边，眼神里透着疑惑。 “可以摸摸你吗。”还挺客气。 顾连泽点头。 就看着江霖架也不打了，直接将两手埋进顾连泽的软毛里，还用脑袋蹭了蹭他，“好软啊。但你为什么变成大狮子了！” 你丫才是大狮子，不是刚和他说过自己是天禄了吗。 顾连泽蹭了蹭他，也不搭话。 “我可以骑你吗。”江霖嘿嘿笑着问道。 顾连泽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毕竟是江霖的请求，他确实没有拒绝的打算，哪怕眼前的这个江霖性情大变甚至不认得自己了。或者是把自己认成了别人？ 顾先生还是前腿屈了下来，江霖二话不说就翻身到了他背上。 他体量不大，江霖坐在上面其实十分局促，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成年人骑到了属于小孩子的摇摇马上。但背上的人还是十分开心，甚至兴奋的仰天长啸，“我骑上大狮子啦！” 顾连泽见如此，倒也不知在说什么。 “大狮子，驾驾驾。”江霖拍拍顾连泽脖子。 顾连泽还真是听话，照着前方就冲了过去。 “喔喔喔喔，好快好快。”江霖兴奋大喊。 顾连泽可从来没见过这样跳脱的江霖，整个人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一时还觉着有些新奇。 不过想想，自己失忆那么久，江霖起初看失忆的自己，可能和现在他看江霖没什么区别。顾连泽只要一想到自己失忆之后的所作所为… “你身上有点烫啊。”江霖拍拍顾连泽脖子，“是跑太久累了吗，要不我下去吧。” 顾连泽赶忙晃晃脑袋，意图让自己清醒起来。冷静冷静冷静，没关系，反正现在江霖也不记得自己失忆时候做过的事了。 · 五仁那边正疲于应付眼前这些糟心的死灵，那边丫头一记巨镰就横劈了过来， “纳命来！妖怪！” 五仁：“少看点动画片，求你了。” 江霖从腰间取下霜青，“是把好刀。也不知道从哪来的。”但霜青并未给他回应，许是察觉到了这人和江霖不是同一个。 江霖从顾连泽背上跳了下去，“谢啦。”随后整个人直接消失在了众多死灵之中。 他们离五仁已经十分接近了，顾连泽为了不暴露他，故而也并未多去寻他。空中化回人形，也向着五仁的方向冲了过去。 周谨行；“拿着刀。”说完将自己的刀抛了过去。 顾连泽也不推，他小的时候练功习武一直是用周谨行给他做的刀，对于他的灵力其实并不陌生，也不会有很强的抗拒。 越聚越多的死灵将局势推向了一边倒的境况，顾连泽趁其与丫头的镰刀应付着，自己空中甩出一记刀气，直直劈向了五仁身后。 可空中却出现了一个身影，将这道刀气直接挡了下来。 祈逸？ 顾连泽慌忙收回了刀，“你做什么呢。” 祈逸还不自在的抓抓面颊，“没啊…就…没事嘛。” 顾连泽：“没事你一边去。” 祈逸：“哦…” 顾连泽绕开他，又是一刀劈过，虽然五仁已经发现了自己，但至少可以给丫头那边分担一些。但这一记，还是让祈逸抬手挡掉了。 顾连泽：“你到底要做什么！” 祈逸抿嘴还是摇头，那边敛煦也发现了异状，一条龙直冲而来，停在他身前，张牙舞爪的吼了他一声。 但祈逸还是挡在了五仁身前。 敛煦：“你知不知道他险些杀死多少人啊你还帮他。” 祈逸：“嗯…” 他这支支吾吾，反倒激起了敛煦的不满，上去一尾巴就把他甩去了一边。祈逸空中打了个滚，也跟着化回兽形。 一只两角辟邪。 敛煦：“真是疯了。”随即看了一眼顾连泽，“我可揍你弟了啊。” 顾连泽眉头微蹙，只看了祈逸一眼，示意他好自为之些，然后不再理会他和敛煦，又扑去了五仁那边。 周谨行不知道战局里怎么突然出现了祈逸，还丫投敌了。 江霖都没投敌，他投敌了？ 周谨行这边狠的牙还痒痒，就不知道漓霆当初同意他出来是怎么想的。 五仁这边交给了江霖和顾连泽，自己便去了祈逸那边，收拾个孩子他还是有把握的。 · 敛煦一爪子直接捯在了祈逸背上，祈逸则翻身咬住了他脖子。敛煦吃痛甩尾，尾巴正抽在了祈逸身上，将祈逸击飞出去。 祈逸稳住身子又飞扑到了敛煦背上，一爪子便扒掉了一大片龙鳞。敛煦痛的一口咬上了祈逸，但毕竟是自家兄弟，他也不敢下死手，叼在嘴里一时还不知道怎么办。祈逸却不管这些，爪子挠上了祈逸下颌处，逼迫他松开嘴，转而自己又用两角将其顶翻。 敛煦倒吸了一口气，龙鳞处正在往出淌血。 “你过分了啊。” 祈逸：“你别掺和。” 敛煦：“这话不该我和你说吗，你分不清谁对谁错啊，你帮他做什么。” 祈逸往五仁在的另一边看了一眼，那边还在如火如荼的交战着，但明显还是落于了下风，但他知道，五仁定然是死不了的。 祈逸：“那你有本事杀了我啊。” 敛煦：“我把你杀了，我自己也得没半条命。不是你发什么疯呢，你亲哥跟那儿打的要死要活的，你跟我说你投敌了？” 祈逸嫌他实在是太吵了，要打就痛痛快快打，哪来的这么话。 周谨行看着那边两只扭打在一起的幼兽，和小时候打架竟也没什么不同，如果敛煦身上不往下滴血的话。小的时候牙口都也软，又加之敛煦身上有麟，祈逸身上有毛。打闹时多半也就是祈逸门牙撞到敛煦鳞片上，敛煦啊呜一口咬下一嘴的兽毛。因为一直也不会伤到对方，所以打闹着玩也不会太过去理会。 但如今上手捯下去一爪子鳞片，登时敛煦背上血淋呼啦的。祈逸身上虽然没口子，但敛煦那一尾巴甩的，定然也不会轻了。 周谨行过去强行拉开了两人，不费力的提溜起祈逸来。 “做什么呢。” 祈逸上手就给了他一爪子，直接挠在了他心口上。 周谨行掌管冥域，身子偏阴。辟邪却是至阳至刚之物，他俩灵力还真就不对付。 “兔崽子你是不疯了。”说着把他往远了拿了拿。 那祈逸就跟只猫一样，在他怀里胡乱扑腾着爪子，也就是周谨行躲得快，不然脸上也得让他给一下。 “有完没完了，你给我化回来。”周谨行不爱跟兽形得他们说话，他总觉着跟个毛绒玩具一样得时候，就可以蛮不讲理无法无天，但你还不能跟他生气。 顾连泽小时候就这毛病，一说话不听了就化回狗子，拿屁股对着他。 兄弟俩一德行。 祈逸收回了四肢，迟疑了下，还是化回了人形，然后反手把周谨行揪着自己后脖子的手拨拉一边去了。 “站好了。”周谨行态度很明显已经是不耐烦了。 祈逸态度也不是那么友善。 周谨行：“你现在从哪来回哪去，别再这儿碍事来。你看不见你哥在那儿打架啊，非得跟着凑上去，伤着你怎么办。” 周谨行抑制着自己，没敢往祈逸站错阵营上去想。他不希望是这样，他也找不到任何祈逸会跟了那畜生的理由。 祈逸：“又是我哥。我哥怎么样关我什么什么事了。” 周谨行：“再这么说话，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周谨行觉着他反常的厉害，祈逸可是那种知道自己哥哥差点没命，敢分自己一半灵力给他的人。这会儿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不对劲。 周谨行：“你要是被威胁了…你就眨眨眼。” 祈逸：“…” 周谨行：“不闹了啊，我也得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了，你就是帮着他，他该死也要死了。” 祈逸：“你们杀不了他。” “江霖因为他差点没命了，你哥跟他结了契才把他拽过来。就这么个畜生，你都还要向着他说话？他是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周谨行还真有些跟他蹿火，“你知道他这研究所里是研究什么的吗，你知道里面——” 祈逸：“我知道啊。” 周谨行哽了下，眯了眯眼睛，“你再跟我说一遍？” 祈逸：“我知道，你没看见里面还有我的灵力吗。” 周谨行没大反应过来，但他手比脑子快的取出那枚并未被器皿包裹的灵珠，“这灵力是你的。” “是啊。”祈逸扯了个乖戾的笑容。 “啪——”周谨行反手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一旁的敛煦整个人吓蒙了。周谨行虽然成天咋咋呼呼，说话办事吊儿郎当的，但从来没见过他与谁真生过气。更没见他身边谁动过手。 祈逸被打的耳鸣了下，半张脸生疼，嘴里面也淌了血。 “你知道他做这些是要做什么吗。”周谨行下意识的就认为，祈逸在帮着他研究这些有的没的。 “知道。”祈逸这两个字更是坚定了周谨行错误的推断，孩子因为怕周谨行再甩自己一巴掌，很明显的那目光躲闪了下。 周谨行气的咬牙点点头，但没再跟他动手。 “我先前说过了吧，你哥身子不好，你但凡再外面给他添事，就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祈逸抬手蹭掉嘴角的血，“我哥我哥我哥，你除了在乎我哥，你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要不是他，顾连泽早死了。 周谨行揉了揉肩膀，直接逼近了祈逸，一把扽住他领子，“我不在乎他，难不成要在乎你。我连打你我都嫌膈应。” 说完一把松开他，和一旁陆承说道，“押回去。别跟这儿碍眼来。” · 五仁分了些心思一直在看他家那只小野猫怎么样了，好像被周谨行给了一巴掌。 这可就太过分。 看着周谨行过来… 五仁：“你这样不好。” 周谨行：“挺厉害，墙角挖的不错呀。”漓霆身边的人他也敢动了。 五仁：“我可没有，是那孩子自愿的。”自愿个锤子哦，狗嘴里没一句真话。 顾连泽知道祈逸和五仁走的近，毕竟那个时候他们也不知道五仁什么来头。五仁许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谁了，所以一直没在自己身前化过人形，虽然就是化了，顾连泽那会儿也失忆着，并不会想起他。 但显然，包括隐去了味道。都是不希望熟人能找到他。 就是顾连泽没失忆，可能也不会真去管他和谁交朋友。顾连泽其实挺希望祈逸能有些自己的朋友的，却没想到那孩子的第一个朋友… 就是个骗子。 顾先生越想越是来气，长刀对着五仁的喉咙就劈了上去。这次使的力明显和前几次不同，五仁纵是往开躲，却还是蹭了一道。 周谨行也不甘示弱的补了几枪上去，一枪正好从他胸前穿了过去。 “嘶——小少爷你可真心狠呐。” “你快闭嘴吧。”周谨行再次连开数枪。 好在是这次五仁提了几分精神，都尽数避开了，可却看见周谨行笑了下。 而此时顾连泽向着自己猛冲而来，五仁略是慌乱了下，也因着身上的伤，反应有些慢。故而总是躲，也还是被从腰侧划了一道。顾连泽动作却并不着急，反手直接锁住了他脖子。 五仁这时才意识到，被耍了。 从死灵汇聚成的白雾之中，突然出现了数根银针一般的东西向自己飞来，但等飞进了才发现，那是无数根簪子。 可此时已经是避无可避，簪子从胸前背后一起向自己扎来，一瞬间，五仁身上便如同筛子般，被簪子硬生生扎透了。 而同时自背上钻出的疼痛，直达心口。一柄匕首直直插在心脏上，还被人在里面搅和了两下，像是要将整个心脏剜碎了一般。 就听着江霖靠在他背上咯咯笑了两下。 “怎么样。输了吧。” 五仁虚弱着，但也跟着笑笑，“好好好，你赢了。” “你这倒像是让着我一样。”江霖语气不快，便又在他心口上剜了一刀。 “嘶——没有没有没有。”五仁吃痛，不得不顺着他说话。 江霖猛然将匕首抽出，闲在的拭掉上面血迹，“这还差不多。” 那边顾连泽也跟着抽出了刀，随意甩了下，就抛还给了周谨行。 至于五仁，再没了外力之后，直直就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周谨行看了看一旁坐在镰刀上的丫头，“收兵。” “得嘞。” · 周谨行按住了江霖，“别走。” 江霖转着匕首，一脸无辜，“做什么。” 周谨行扯扯嘴角，看着眼前这乖戾之人，“算了算了，你开心就好。” 这次换江霖一把按住他，“你不是说要把聚魂器给我的吗。” 周谨行给他指了指顾连泽，“找他要去，他知道在哪。” 江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晃荡倒顾连泽身前，挑起顾连泽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嗯…倒是好看。” 顾连泽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任他捏着自己的下巴。他那时就在想，要是江霖一直这样了怎么办，明明性格上差了那么多，但是身上的味道很明显是一个人。可又觉着只要他还活着就好，性子变了也就变了。 他这边这思考着，江霖就跟揉面团一样在他脸上揉捏着，眼神轻佻而孟浪，是顾连泽从未见到过的样子。 而这时，江霖身后出现了先前的红衣娃娃。娃娃轻从发中取下一根簪子，飘飘飞到了江霖背后，从后面拍了拍他。 “喂…” 江霖应声回头，看清来人，眼神有一瞬欣喜—— 然后就被红衣娃娃一簪子刺入了脑壳上，将先前给他的灵力拿了回来。 顾连泽接住了昏睡过去的江霖，看着眼前的娃娃不做声，娃娃也看了看他，二人都保持着沉默，最后也就是化回簪子，将自己妥帖的放入江霖手中，让其稳稳攥住。 “算了，至少算是回来了。” 这是顾连泽听到的那红衣娃娃最后一句话。 · “少爷…” 陆承拦住正在巡视的周谨行，通往冥域的大门已经打开，该回去的都也陆陆续续要回去了。 “嗯？” “就…他从空中下来就不见了。” 周谨行：“什么？” 陆承：“我顺着他掉下去的方向去找他，但他没在啊，就凭空消失了。” 周谨行：“嘶——” “我真不知道，他才掉下去，我就去追了。”陆承怕周谨行在气劲上，再连自己也给一巴掌，这么多人看着，陆承可不想。 周谨行：“派人找去啊，那你跟这儿站着做什么。” 陆承：“派了派了，已经去了。” 周谨行横了他一眼，就准备去别处，但陆承反而拽住了他，没让他走。 “又怎么。” 陆承舔舔嘴角，吞吐着不敢说话。 “你家少爷我今心情正不好啊，你有话快说。” 陆承：“祈逸也不见了。” 再有一秒周谨行手就扬起来了，你这让他回去怎么和漓霆交代。 陆承：“我我我自己回去领责。”孩子吓得都结巴了。 周谨行：“他怎么能没见了的。” 陆承：“没人敢打他啊，阶级地位都不一样。又不是所有人都跟您似的。而且…我当时也没在那儿，我听人说，祈逸有一瞬很反常，像是身上很疼的样子，大家怕伤到他，也不敢去碰他。” 周谨行凝眉不语有个一小会儿，但随即，“行了行了，你快先给我找去吧！你找不着咱俩指不定谁先死呢。” · “呼——你可有点沉啊。”女人的声音在夜色之中格外清透。 五仁：“轻点轻点轻点。” “伤的这么严重？我就看你从空中咚——的就摔下来了。” 五仁：“那我下次摔得好看些。” “我把你放在那儿，我得赶快回去了，不然等他们回去就该发现了。” 五仁：“再走会儿，后面有人在追。” “我真的扛不动你了啦，要不你先变回狗，我拖着你走。” 五仁：“那我不得连皮都蹭下来。” “你说你也不告诉我你能化成人形，不然我也不给你买狗粮吃了。” 五仁：“还行吧，那狗粮挺好吃得。得了，就放这儿吧，你从那边走，别让他们看见你。” “这里就可以？不用——” 五仁：“不用了。快走吧。” 杨书彤将他放到一颗树下坐着，“记得照顾好水枫。” 五仁给他挥挥手，“知道知道。” 她回头看了他两眼，到底还是从他身边离开了。离开得路上，正好看见了跌跌撞撞过来的祈逸。 “祈逸。”杨书彤喊住了他。 可祈逸并不知道为何杨书彤会出现在这儿，甚至知道了自己的名字，除非是… “他在哪儿。” “五仁？”杨书彤反问他，随后给他指了指，“那颗树下。” · “被骂了？”五仁看着树下坐着的孩子，手里还抱着个粉红跳跳虎，“嗯，而且还被打了。” “闭嘴。”祈逸不理他。 “哎呀…”五仁抓抓脑袋，“你看，是他们先不要你的。你就别伤心了嘛。” 祈逸侧头，“他们不要我了，我都还不能伤心？你脑回路是不是跟大家长的不一样。” 五仁鼓鼓腮，“我不是这意思啊。我是说，反正他们也不待见你。你就不用再把他们放在心上了啊，如果不在意了，自然就不会因为被抛弃而难过了。他们只在乎你哥哥的，你这不是都看见了。” 祈逸：“不用你管。” 五仁：“好好好，不管不管。” 可这样说着，翻身跪了起来，在树下刨了个坑。 “干嘛呢，全是土。”祈逸把溅倒自己身上的土往下拨拉。 “这个送你！”五仁从树下挖出来了一个灰头土脸的毛绒小熊。 祈逸嫌弃的接过来，“什么玩意。” “我自己缝的，咱不要那个跳跳虎了，哥给你做新的。”说着他从手里轻轻拽过了他的粉红跳跳虎。 祈逸只是跟他较了一下劲，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太丑了。” “好好好，我下次给你缝个好看的。第一次做嘛，你多体谅下。” ※※※※※※※※※※※※※※※※※※※※ 感谢宿霜今 1个地雷 第83章 控制。 “疼疼疼！轻轻轻点。”敛煦趴在床上声嘶力竭嚎叫着。 嵇佑手上拿着药膏, 一手避开伤处按在他背上, “别乱动。” 敛煦的背上被祈逸挠了个血淋呼啦的, 嵇佑看着还来气。 嵇佑：“早知道还不如我陪你去。”他今脖子下脊骨处结契的烫金印子疼了一晚上，他知道敛煦出事, 却又赶不过去。 敛煦：“你去有什么用啊，祈逸那跟发疯了一样，你没去也好，伤着你了再怎么办。反正我这皮糙肉厚的, 没事没事，趴两天就好了。” 嵇佑轻叹了声，“周谨行去天帝那儿，说是祈逸失踪了。” 敛煦换了个姿势趴着, 抱了个软枕到怀里，实在是疼的不行，“是吗…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天帝怎么说。” “他说…有些人命里注定有一劫，就是现在从中阻了他，以后还得出事。说是先别刻意去管了。” 敛煦：“那就让他投敌了？那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在那边出事怎么办。” 嵇佑也烦躁的厉害，“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天帝状况也不太好, 今天晚上天道都是让尧哥去看的, 不然许知尧过去, 你们那边可能也不会折腾到现在。” 敛煦：“天帝如何了。” 嵇佑：“没什么事, 已经休息了。说是天道这几日的负担很大, 具体原因他也没说。知道肯定是知道，许是没法告诉我们。” 敛煦咂咂嘴，对天帝的遭遇表示同情，至于其他的，天道哪有那么容易崩溃，他并不会太担心。 · 江霖醒来时已经在剧组的酒店的。 对于他而言，其实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先是被人打水里去了，好不容易爬上来，又被个簪子刺昏过去。 期间他是有些意识的，但又记不大清。比如他记得自己在揉顾连泽的脸，但又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玩，但绵绵软软…触感还是极好的。 江霖想到这儿时，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是不是当时在意识里强吻了顾先生。 那到底是个梦…还是他江霖真做了这种事… 江霖坐起来时，顾先生和年糕正跪坐在床上，直勾勾盯着他。 “…你醒啦。”年糕戳了戳他。 江霖揉了揉胀痛的额头，随意应了下，还没太缓过劲来。顾先生就在旁边，江霖慢腾腾转了个头，和他对视着。 “嗯…天禄？” 顾先生轻点了下头，“嗯。” 俩人随后很长时间就那么不尴不尬的，“结契了啊…” “嗯…” 江霖：“不会对你身体不好吧…” 顾连泽：“没…” 江霖：“哦…” 俩人尴尬的原因还不大一样，江霖正为自己强吻了顾先生这件事头疼，他也不知道说不说的，万一就只是自己的梦，那说出来还怎么相处。 至于顾连泽，孩子想法可简单了，江霖会不会不喜欢自己是只貔貅。又加之自己失忆那会儿做的事…还真不像人事。这会儿记忆恢复了，自己都没脸去想。 年糕一小孩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打架的时候，江霖把自己扔灵域里了，他无聊就去给彩虹独角兽洗澡去了。等自己再出来，已经就是现在这么个情况了…他俩这是怎么了，年糕滴溜溜转着眼珠子。 年糕：“你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 江霖：“好啊。” 年糕：“柠檬水加蜂蜜吗。” 江霖：“白开水就行。” 年糕听罢乖乖巧巧的从床上跳了下去，他只想从他俩的之间抽身出去，毕竟现在这个状况…好像不是他一个孩子该参与的。 · “没受伤吧。”江霖问道，那会儿好像也挺凶险的。 顾先生摇摇头，“没。”他其实更担心江霖一些。 “你化回来我看看吧。”江霖想的比较直白，他总不能这样把顾先生扒光了，还是变回去检查一下比较妥当。 顾连泽不知道为什么，脸上有些烫，给他看自己的原型，跟脱光了给他看那感觉是一样的。但江霖又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就安安静静等着，直到顾先生真的在自己面前化了回去。 江霖把他抱到了腿上，顾连泽整个人僵在一起，四肢腿腿就支楞在那儿，眼珠子都不知道该不该动了。明明自己失忆的时候，整天把江霖搂怀里睡，还动不动就舔人家。但现在江霖碰他一下，他身子都敏感的发颤。 江霖意识到了他身子十分僵硬，以为是碰疼他了，随而手上更是轻柔。逆着毛拨拉着，从从毛发里穿过去，脖子上，下巴底下，肚子上，四腿内侧，江霖一一给他仔细检查了。确实没找到伤口。 顾连泽在他的抚摸下，一下一下轻颤着，幅度很小，并没有让江霖察觉到。 正是这时手机响了，江霖把顾连泽往怀里搂了搂，一只手在顾先生的腹部轻缓揉捏着，他只是觉着狗狗应该很喜欢这样的吧。顾先生的确很喜欢，喜欢的过分，整个人身上热腾腾的，有些燥，还有点想喘。 他这是怎么了… “嗯？慕小姐。啊…是，回来了。顾先生没什么事。嗯，都没什么事。还没睡，明天休息是吗，啊…好，麻烦您了。” 江霖把手机撂下，顺带看了一眼时间，都凌晨三点了，“慕迎云说明天不拍戏了，敛煦伤着了，不太想动。索性就都休息一日吧。” 顾连泽：“嗯。” 年糕端着水小跑回来，江霖咕咚咕咚灌下去又将空杯子递了回去。 “睡觉吧。太晚了，倒是明天不用起太早，明天早饭吃什么。” 年糕见顾连泽没搭话，自己晃晃脑袋，“你先睡觉吧，睡醒再说好了。”这个点睡觉，自然醒指不定得几点了。 江霖接受了孩子的好意，挪到床边将年糕抱到了床上，“快睡。” “你不化回来了？”江霖看着顾连泽还是个狗子模样，好像是没有化回来的意图。 顾连泽从他膝上下去，点点头就去了床的另一侧，还和往常的习惯一样枕在了枕头上。他现在不大知道怎么面对江霖，脑子里乱蓬蓬的。 江霖觉着这样也好，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先生，这么大一个人躺自己身边，没事还要搂搂抱抱的…再怎么说江霖也是个男人，不可能一点反应没有的。 被子给年糕盖好，将和悦的娃娃放到枕头边上，同时越过孩子将床头夜灯关了。 “晚安。”孩子说完就将眼睛合住了，江霖侧躺着在年糕背上轻拍着，一直听着孩子呼吸均匀了才停下手。 深呼吸了一下，转身面对顾连泽，幼兽正背对着自己，看起来不像是睡了。但江霖并未去吵他，只是将被子合盖在二人身上，自己向着他那边挪了挪，将毛茸茸的顾先生搂进了怀里。 顾连泽明显得猝不及防打了个哆嗦，江霖的胸膛正贴在他背上，他能感受到江霖胸口的起伏，也能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甚至能感受到江霖的呼吸正吹在自己的耳朵上。 被人抱在怀里是一种很安心的感觉，虽然也令自己口干舌燥焦躁异常，但那也不愿从江霖的怀里出去。 二人在这种状况下，都没什么睡意，却也谁也不去吵谁，怀着各自的心思，硬生生耗到了日出。 江霖是在天亮时终于撑不住睡了，顾先生是撑到天亮就彻底不困了，但因为江霖才睡下，自己硬是一动也不敢动。 · 江霖梦里又看见了那个穿红衣的娃娃，“嗯？你又来啦。” “你是聚魂器。” “对啊。”红衣娃娃点点头。 “你们八个孩子…都是？” 红衣娃娃又点头，“嗯，四个聚魂器，四个祛魂器。” 孩子看着江霖的眼神意味深长，却到底也没说什么，“快回去啦。长时间在这里睡眠质量不好的。” 江霖：“你那时对我做了什么。” “哦…一些你以前的回忆。也不算是，是我关于你的一些回忆。不重要不重要。” 江霖：“我若想知道关于我自己的事情——” “能想起来的时候，自然就想起来了。我们也没什么办法，就算我们与你讲了，你没有记忆，也很难相信的吧。” 江霖觉着他说的对，他确实不大想有人强加于自己什么。 “回去吧。”红衣娃娃推了他一把。 江霖瞬间便从光明之中堕入一片昏暗，江霖不知道这里是哪，就是茫茫然一片黑，自己可以随意走动，没有很拘束的感觉，只是这黑暗有些令人压抑。冷静下来后，隐约能感觉到一种属于古木的味道，还有尘埃的味道，甚至还有些…泥土的味道。 他是不知道自己这是又到了什么地方，感觉像是在一间完全昏暗的老宅中，或是在地下… 这味道…很熟悉。 很熟悉。 · 江霖在那梦里只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现世，随后便陷入了很深的睡眠之中。 没再有梦境的侵扰，耳边有属于顾连泽咕噜噜的声音，知道他在身边，就很安心。 但江霖是被疼醒的，很凌厉的刺痛感，江霖下意识屏息登时睁开了双眼。 和顾连泽…四目相对。 顾先生眼睛也睁得滴溜圆，目光从江霖眼睛上挪到了他领子上。江霖见此低了低头，抬手蹭了下，从脖子上蹭下了一手背的血。 再看看顾连泽，爪子上还沾着自己的血迹。 “…”江霖还没清醒，随而并不大觉着痛，“你要做什么。” 顾连泽：“不小心碰到了。”天地良心，真的是不小心…他就是想在江霖怀里伸个懒腰，没想到指甲露了出来，还正正好划到了江霖脖子上。 江霖把他爪子拿到了眼前，这指甲，是要自己命啊。这也就是不小心，这要是故意的，江霖当场就得血溅三尺。 算了算了，江霖坐起来，“没事，我去洗一下。”按着他对顾连泽了解，内疚是一定会内疚的，故而自己只能揉揉他脑袋安慰着孩子。 顾先生耷拉着眼睛，不是很开心，气鼓鼓看着自己的爪子，甚至用其中一只爪爪狠狠拍了下另一只爪爪。 江霖从镜子里看看自己脖子，挺明显的三道抓痕，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但外面传来窸窸簌簌的声音，顾先生叼着药瓶走到他身边。江霖蹲下接过，揉了揉他脑袋，“真没事，别担心。” 说完当着他的面自己上起药来，药还是上次顾连泽被漓霆打了之后拿回来的，这药厉，碰到伤口上蛰的生疼。但江霖为了不让顾连泽过于自责，硬是什么表情也不表露出来。冷汗顺着背往下淌，疼的自己是直想跺脚。 是真爱了。 江霖没话找话问他，“几点了。” “十点多些。” 江霖：“饿吗。” 顾先生摇头，“你再休息一会儿吧。”他还在为吵了江霖休息而感到抱歉。 “不了，今天早点吃饭吧，昨天折腾这么久。” 说话当间，他家的门却被人敲响了。江霖顾不得别的，赶忙去开门，开门却见是慕迎云。 “慕小姐？” 慕迎云来找他本是有事，可这第一眼久看见了他脖子上的抓痕，往屋里望了下，有瞧着了那只金灿灿的貔貅，“家暴呢。” “没有，不小心蹭了下。没事没事。”江霖把睡衣领子往上扯了扯，但并没有什么用，根本你挡不住。 慕迎云瞪了后面顾连泽一眼，示意他也不知道小心点。 “你有事？” “哦…你跟我过来下。”慕迎云让开，让他跟自己出来。却见着顾连泽哒哒哒跟着跑了过来。“没有你，你在屋里待着。”慕迎云故意说话凶巴巴的。 慕迎云带着江霖进了自己屋里，很干净简洁的屋子，整整齐齐，不像杨书彤的屋子，东西多到令人不想进去。 “小泽跟你结契了？”慕迎云请他坐下，随后就开门见山到。 江霖不知道这是兴师问罪还是怎么，但诚实的点了头。 “我看下，印记在哪。” 江霖伸了右手过去，掌心此时并没有那道金印。但见慕迎云从他掌心里渡了一些灵力进去，那道烫金印子便显了出来。江霖这才仔细观察了起来，十分繁复的图案，但能看见正中是一只貔貅。 慕迎云了然，便将他的手放了下去。 “契与契是不一样的。结什么样的契，一般是由进行结契那一方来主导的。” 江霖不知道她话里什么意思，自己只是傻愣愣点头。 “你像嵇佑与敛煦之间，就是同生共死的契，说是同生共死，其实算是对伤痛的共同感知，并不牵扯到谁替谁去承担。不是说他俩就真的会一起死。这个契主要是为了能时刻感觉到对方是否处于危险中。” 江霖：“嗯…那顾先生与我之间的呢。” 慕迎云迟疑了下，“这个契将主导权放在了你身上。说白了就是我当时与他说的…替你去死的那个契。是他会替你承担一部分的伤害或是痛感，最大化的降低你身上受到的伤痛。好处是，一个人的痛感会分成两部分，也许对你们两个都是好事。但话说不大好听些…其实对小泽并不公平。” 江霖是知道的这个契的，但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可以不结这个契。如果让他选，他自然是选和敛煦他们一样得契。 慕迎云终于绷不住，两只手抓住了自己头发，“啊啊啊啊都怪我！我干嘛跟他说结契的事啊！还结了个这么作死的契！” 江霖小声安慰着：“您别激动…反正已经结完了。” 慕迎云哼哼了两声，“好像也是哦。” 江霖：“我尽量…不让自己陷入危险。我保证。” 慕迎云：“快算了吧，那是你能控制得吗。我还不如盼望下小泽能保护好你呢。” 江霖：“…” “说到底，就是他欺负你什么也不知道。结契的过程中其实能感觉到，你如果不想随时可以中止。但谁让你不知道呢。”慕迎云叹了好长一口气，“哦，还有。这个契一旦结下，你对他会有一定的控制性。这种契从来都是一方为了控制另一方才结的！我第一次看见有傻子结契是为了让别人控制自己！我要气死了我的天帝呀！到底是怎样一个傻孩子。” 江霖也哽了下，他的确没想到，“什么样的控制。” 慕迎云却摇头，“不知道，我觉着他听话可能是他从心里愿意听你的。至于你能控制他做什么…你要不自己试试吧，大多数的命令他都会听的。我只是想和你说，那孩子把全部都压在你身上了，他和祈逸一样，自小没有离开过灵域，心思纯净，没那么多想法。我不希望你辜负他的信任，若只是普通的契，我也不想说什么，大不了以后受点苦解开就是了。但这个契结下，他抱着就是至死方休的想法，他还小，很多事没经历过，所以我挺担心的…” 慕迎云到底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简单点就是怕江霖玩他。 江霖对于她这么想自己也理解，毕竟怎么说都是顾连泽吃亏了。 江霖思索着点头，“我知道了。”江霖再对顾连泽不了解，他总了解自己吧，他不会对顾先生做什么过分的事的。 总不能…总不能把他上了吧！ 慕迎云还算信任他，江霖若真是什么奸恶之人，顾连泽也不会在他身边留这么久。 “也保护好自己吧，别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小泽的压力也不会太大。” “嗯…我知道。” · 江霖带着满怀的心思，回了自己屋里。 进去就看见床上的顾连泽… “你做什么呢！” 江霖跑着去了床边，就看着床上一片血迹，提溜起顾连泽在他身上小心呼啦了两把，却没找到有伤口。顾连泽眼神有些躲闪，江霖就知道肯定不对，再仔细观察，发现血迹是从他爪子中淌出来的。 江霖抱着他坐到床边，小心抓住他爪子，按了按肉垫让指甲出来。果然是指甲上的血，有些指甲已经断掉了，断掉的地方一片血迹。 “你怎么弄的。”江霖说不出是个什么语气。 “咬的…” “你…咬他做什么，指甲不舒服？” 顾连泽：“怕划到你。咬断就不会划着你了。” “嘶——”江霖气不过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慕迎云说得对，这就是个傻子。 江霖：“你等我，我拿药去。” 顾连泽：“不用。” 江霖没理他，自己拿回了药。这指甲咬的跟那狗啃了一样，江霖又不得不找了指甲刀过来。 过短的地方江霖没敢再碰，只是给他涂上药，准备先养两天。那没咬到血线的，江霖就给他剪整齐了。至于还没来得及咬的… 江霖也不想去碰，把指甲剪了，这万一哪天跟人打架没了爪子怎么打。 “没事，你剪了吧。”顾先生伸长爪子搭在他腿上。 “剪不剪得我说。不许，自己，咬。”江霖一边说着一边在他脑袋上戳了戳。 但紧接着却感觉到，掌心金印处上烫了下，同时顾先生额上的契印也闪了下。 顾连泽：“嗯…”虽然不情愿，但至少是应了。 江霖心下乐了下，这个契好像还真有点用… 。 ※※※※※※※※※※※※※※※※※※※※ 江霖：“我一直有个问题。” 顾先生：“嗯？” 江霖：“为什么不是我在上面。” 顾先生：“我不能在下。” 江霖：“凭什么。” 顾先生：“貔貅没py，没py，没py。” 第84章 悔意。 江霖最近两肩发沉, 老话来讲一般这种情况, 都是阎王爷快到了。 “你们俩个真的很沉…”江霖拖着沉重的步伐去接水, 左肩上是貔貅状的顾连泽，右肩上是年兽状的年糕。 年糕那就是看顾连泽在他身上挂着, 自己就也跟着非得挂江霖身上，江霖说抱着他吧，还不行，就非得扒在江霖背上。你还不能问, 问就是为什么他行我不行。 至于顾先生…江霖反手把他提溜下去放地上，哒哒哒人家再跑回来，顺着裤子两下就能爬到肩上。 算了…认命吧。 “要不就得压出高低肩，要不就得压出颈椎病。”江霖小声嘀咕着, 肩上的俩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江霖自己做自己的事，倒也没管他们。 连着几日，二人状态缓和的不少，没像第一天回来时那样不尴不尬的。 但顾先生最近除了出去拍戏，回来就这样变成狗子往自己身上一挂，让吃饭就吃饭，让睡觉就睡觉，但就是连睡觉也要化成狗子来睡。 于顾连泽来讲, 这是他能想到的离江霖最近的法子。他总觉着要是自己睡觉的时候化回去, 自己就该搬出去睡了。 “江霖, 有你快递啊。给你给你。”敛煦敲开他门, 将快递扔进他怀里, 顺便还看了一眼趴人肩上的顾连泽。 没法说。 顾连泽睁开眼，神色颇是不悦的瞧了敛煦一眼。意思让他没事赶紧滚。 敛煦扯扯嘴角，懒得理会他，“对了，天帝让你有空去一趟。” 顾连泽听着跳到地下化回人形，江霖顺手把另一肩膀下的年糕抱进了怀里，终于能让肩膀松快松快了。 顾连泽：“多会儿。” 敛煦：“你自己看着办呗…” 江霖：“什么事。” 敛煦摇头，“不知道，阿佑就让我知会一声，他这几日还在天帝那儿。” 江霖：“我能去吗。” 敛煦：“没说不让你去，那就去吧，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 江霖关上门，把睡着的年糕放在了床上，刚一放蹦蹬就清醒了。四条小腿儿一起爬就还要往江霖怀里靠。 江霖也没管，自己去那儿拆快递。 “什么东西。”年糕坐在他怀里探头往快递里看。 江霖：“嗯，猫咪的指甲套。” “…”年糕愣了片刻，“哪的猫咪。” 江霖：“你俩。” 江霖起初是没准备给年糕买的，但又怕只给顾先生买，小孩儿又一副为什么只有他的没有的我的。 这孩子除了挨打的时候不跟顾连泽争，剩下顾连泽有什么自己也得有什么。 江霖看了一眼旁边盯着自己的顾连泽，“化回去，我试下。我还买的最大号的。” 顾先生一如既往的听话，规规矩矩坐到床边，把爪子递给了江霖。指甲套是金色的，和毛毛的颜色相近，带上去从外面看也看不出来。 “有不舒服吗。” 顾先生摇头。 但江霖明显看着顾连泽僵在那儿，不知道该把爪子往哪儿放，在空气中捯了两下，然后就停在了空气中。 江霖想笑，但是没敢。那他不说，江霖也就接受了他的好意，将四只爪爪上都装好了指甲套。 把僵硬的顾先生放回了床上，想让他走走试试，却看着顾先生吧嗒一趟，四脚朝天的躺在了床上。 人生已经失去了梦想。 江霖：“不舒服就取下来。” 摇头。 江霖倒是没太当事，他要是不想取，适应一阵也就好了。若是不想戴，不戴也就无所谓，他就是无意间正好看见有这种东西，买回来玩玩而已。 “我也要我也要。”年糕拿爪子拨拉他。 那顾连泽都成那样了，怎么看都不是多舒服的东西，但孩子还是要跟着往上凑。 江霖抱起他来，给四只爪爪放上的灰色的指甲套。 嗯…灰指甲。 于是就看见了两只仰面四脚朝天的狗子躺在江霖的床上。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就像是被封印了一样。 江霖呼啦了两把两只狗子，一边扛着一只就进了域内准备做饭去。 · “二十一道了！你别挠了行不行！你自己数数！我从昨让你挠出二十一道血口子了！” 大清早突然传来了五仁歇斯底里中又夹杂着分外委屈的怒吼。 祈逸抬抬眼皮，翻了个身继续睡觉，顺嘴还嘟囔了句。 “有病。” “我——”五仁拳头都举起来了，然后打在了床板上，“嘶——疼疼疼。”连指头上都是被祈逸捯出的血痕。 可真是只野猫子。 “哥，逸哥，吃饭啦。”水枫做好早饭进屋叫他们。 他们现在正在一间乡下的屋子里，前后两间平房带院，院里搭好的花草藤蔓瞧着也喜人，是个不错的居处。 他们几个都不是那讲究的，就也没太挑剔，乡下也有乡下的趣味，祈逸那连灵域都没出过的人，此时在哪儿他都觉着新鲜。 “来了。”祈逸翻身下地，迷迷糊糊眼也没睁就坐到桌上。 “你兔崽子连个道歉都没有的吗。” 祈逸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咋了，挠死你了？” 五仁：“…没。” 祈逸：“那你叫唤什么。” 五仁：“我寻思…死了我也叫唤不出来了…吧。” 祈逸又一眼横了过去。 五仁：“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不说了。脸都让你刮花了，还得我赔礼道歉。” 祈逸懒得再理他，吃了口面包，难吃的要命，索性直接扔那儿去了。 五仁：“你又哪去，这刚吃了一口。” 祈逸：“睡觉。” 五仁也不再喊他，坐在桌子对面的水枫有些局促，“他不爱吃这些啊。” 五仁：“嗯，他吃不惯现世的东西。但一直这么饿着也不是事。” 水枫有些着急，毕竟祈逸一直给自己渡着灵力，这会儿饭也不吃，一直这样身子肯定消受不住，“那怎么办啊。” “你别管了，我去想办法吧。” · 江霖晚上的时候跟着顾连泽去了漓霆那边，进屋时正看着漓霆靠在椅背上合着眼。嵇佑站在他身后，替他按揉着额角。 “小泽来了。”嵇佑略微俯下身子，在漓霆耳侧说了一声。 漓霆抬了下手示意嵇佑别揉了，自己则坐了起来，顾连泽见此单膝跪下行了礼。 “起来吧。”漓霆声音没什么起伏，转头和嵇佑说道，“你回去休息吧。” 屋里只剩了他们三人。 “随意坐吧。”漓霆看着顾连泽倒没什么，江霖一副你是不是又要打他的样子，“就聊聊，你别多想。” 江霖像是被一眼看出心思，还有些窘迫。 二人一并坐到了沙发上，漓霆也起身去给他俩到了茶水。 “祈逸的事情你们知道多少。” 江霖走路上就大概能猜出若是询问什么定然是和祈逸有些关系的。 江霖：“不大清楚，只知道他和五仁走得近。然后这次我们回来之后，他就不见了。” 漓霆咂了一口茶，“是吗。五仁对他挺好的？” 江霖迟疑了下，还是点了头，“应当是吧。我只记得那时基本每日五仁都有带着他出去玩。” 漓霆听着都觉着可笑，“出去玩了几次就把人拐跑了。” 江霖：“当时战局乱，也没人顾得上他。他没出什么事吧…” 漓霆：“没事。他们几个但凡有谁遇到事了，我都能感知到。” 顾连泽期间一直没说话，就那么盯着地面，漓霆说到这儿时，他才抬头去看。 “他…心思若是不正的话，您也能感觉的到吧。” “你想问我他投敌没有？”漓霆转头去看他，“我没有察觉到他有反叛的心思。但这个才是我疑惑的，他既是没反叛，他跟着人家走做什么。” 听着祈逸不是想和漓霆对着干的时候，顾先生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但对啊，他跟人家走做什么。 顾连泽看着漓霆的眼神有些迷茫。 “他和你们说的那只狗…结契了。”漓霆说的时候还来气。 江霖和顾连泽都慌了下。 “我知道这事和你们说了，你们就不能当作没知道。但我希望你们暂时别轻举妄动，我不知道那兔崽子跟着人家走是什么意思，只是但凡对方有了别的心思，祈逸在他手上就和人质一样。” 江霖紧张的又去开始咬嘴唇，“您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能阻止他结契。” 漓霆却是摇头，“他不来找我，我就不能当作知道。我与你说过的，即使我是天道，我也不能过多干预事情的走向。他若是来找我，我能帮他则帮他。但他并没来找过我，就算是我知道他出事了，我也不可能去管。” 他中间是想提醒祈逸别胡来的，那兔崽子知道是肯定知道，就是没听。 不知道怎么想的。 江霖紧锁着眉头，“那意味着，是不是即使下次我们再见到五仁，也不能对他出手。因为会伤到祈逸。” 江霖觉着祈逸成功的将整场游戏从普通模式，升级到了困难模式。 漓霆：“是如此，但你们按着自己的心意行事就是。我本是不该和你们说，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不说的话，我怕祈逸真死在他手里。” 江霖：“但整件事…您不能出手吗。” 漓霆浅笑着摇头，“天道需要我照看着，不一定能分出精力从这儿离开。” 江霖也算是表示理解。 · “对了。”漓霆起身，“周谨行要我把这个交给你。” 说完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粉红跳跳虎，跳跳虎上还沾着泥土，看起来脏兮兮的。 “这个，周谨行去追祈逸时，从一颗树下找到的。” 江霖接过，又递给了顾连泽。 江霖知道祈逸一直很宝贝这个娃娃，毕竟是他哥送他的第一份礼物。 如今却抛下了，还将他弄成这副样子… 顾连泽将娃娃抱在手中，感受着上面属于祈逸的气息。突然间有些后悔，若是失忆时待他好些就好了。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人间一只大猫 20瓶； Autumnus 12瓶； 小仙女 10瓶； 第85章 贼人。 江霖怕娃娃上属于祈逸的味道散去，回到酒店时就只用清水给洗了下就晾到屋内。毛茸茸的顾连泽心不在焉的趴在床上, 眼珠子就一直盯着晾在屋中的粉红跳跳虎身上。江霖看着还不行, 索性用吹风机硬是给吹干了。 “好了。”江霖将娃娃递给了顾连泽。顾先生就往怀里一抱, 滚着去了床的最里面。“动静小点, 年糕都睡着了。” 顾连泽翻转了个身子, 背对着江霖, 他可不管年糕睡没睡。 江霖也跟着上了床, 看看顾连泽，又看看他怀里的娃娃, “也许明天就回来了。” 顾连泽自然知道他说这些也就是安慰的自己的，没往心里去，虽然他也希望祈逸回来，但… 天帝说的对，若是他命里合该有一劫，还是早些渡了的好。 江霖侧躺在床上, 还想再安慰他些什么，可这又不是自己说祈逸什么时候回来人家就能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在他身上轻轻拍着。 顾先生用头蹭了蹭怀里的娃娃，然后四个爪爪抱着娃娃一个转身，直接一脑袋撞进了江霖怀里。 “哎呀…”江霖摇头笑笑，抬手在他耳后揉了揉, “好了, 不想了, 快睡觉。” · 顾连泽出去拍戏的时候, 江霖就在域里种种菜，做做饭。年糕还跟着逍遥习武。如果不去想祈逸五仁的事情…日子好像又恢复了正常，甚至十分平静。 “江霖江霖。”黑猫过来扒拉江霖裤腿。 “嗯？”江霖抱着个西瓜，准备一会儿切了给顾连泽他们带出去。 黑猫：“我做的章鱼烧被人偷了。” 江霖：“谁偷了。” “…我要是知道谁偷了，我就去问人要了。” 江霖：“问问是不是年糕偷吃了，他最近吃肉吃的少，兴许是嘴馋了。” 黑猫：“问过啦，不是他。能问的我都问了，这域里也没几个人。” “嗯…”江霖倒是没太当真，觉着就是谁路过看章鱼丸子熟了就顺嘴吃了俩，要是年糕江霖还兴许说说他，不是年糕那江霖也没法说人家去。“那你再留意一下吧，看能不能抓住他。” 黑猫原地追着尾巴转了一圈，“看起来只能这样了。” 这事过了，江霖也就没再往心上放，一如往常的带着切好的西瓜洗好的樱桃出去找顾连泽了。 黑猫见他走了，自己往地上一躺，伸伸爪爪往那儿一瘫，还是想不明白，谁动了我的章鱼烧。 但他忘了和江霖说。 他的爆米花也让人偷了… · “那人谁。”江霖抱着食盒坐一边等顾连泽，慕迎云无聊就也跟他坐着。 “给我吃一块，我就告诉你。”慕迎云指指西瓜。 江霖向来是大方，反正顾连泽也不在，他便把食盒递给了慕迎云。 “哪个啊，哦…就戏里演小泽侍卫的那个。叫…何巍远，嗯，对，是这个。” 江霖点点头，自己一直也没留意，这会儿看有人一直在顾连泽身边晃悠才觉着哪不对。 慕迎云幽幽转过头来看他。 “怎么了…”江霖被他看的还一个激灵。 “没事啊。”慕迎云笑笑，但笑容里暧昧不清。 江霖不知道她是又瞎想什么。 “对了对了。”慕迎云把剧本拿出来，快速翻动着，“给你看给你看，这里。” 江霖凑过去，看着她剧本倒是圈圈点点笔记做的详细，顾连泽那剧本，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多一个字没有。 “什么…” 慕迎云：“这场有吻戏！” 她很激动，江霖一时没大反应她激动什么。顾先生的荧屏初吻？还是顾先生的初吻。 但顾先生的初吻没得了，被江霖强行夺走了。江霖在想这事时…意外的有些兴奋，兴奋之余还有些莫名的幸灾乐祸。 人性呐，真是复杂。 可江霖一想到，强吻顾连泽那事自己到现在都没和顾先生说，他就好忧愁… 万一是个梦，万一不仅是个梦，顾连泽还没那意思… 江霖，怂了。 ·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不好，耽误你这么长时间。”何巍远跟着顾连泽身后忙着道歉。 因为他一个人，一段戏拍了四遍。 “没事。”顾连泽没什么情绪，担心下已经是不乐意了，他到不在乎拍几遍，按时能让他吃上饭就行，反正他自己也不会觉着苦呀累呀的。但就是慕迎云和敛煦隔一会儿就要去江霖那儿顺点吃的，为了不让自己看见还俩人还要打掩护。 气死个人。 顾连泽径直走到了江霖那儿，没管身后还跟了个尾巴。 “一边去。”顾连泽冲着蹲地上的敛煦屁股上就给了一脚。 “吓我一跳！”敛煦蹦跶起来，嘴里还掉着一牙西瓜。“完了完了完了，走了啊，下场我的戏。”说完类似落荒而逃一般的就蹿了出去。 江霖看看盒子里也没剩多少，“我再去切点吧，你等会儿？” “不用了。”顾先生把剩下的小半盒拿到自己手里。 江霖起身让他坐自己位置上来吃，自己刚好想回趟域里看看一会儿吃什么。他这起身才看到后面跟着个人。 “你找他有事？”江霖以为他俩是不是有什么剧里的事情要说，毕竟平时就有人总来找顾连泽要对戏。一般这个时候都是江霖把他正吃的东西强行抢过来，逼着顾连泽先跟人家对完戏才能吃。 就人情世故啊，顾连泽是一点都不懂。或者是压根他就不在乎这些。 何巍远：“我…没有。我就看顾哥是不是生气了。” 眼前这人看着和江霖差不多大，许是比江霖大个一两岁。但和江霖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一眼看过来是很健朗的男人，棱角分明，不像江霖那般白皙，又或者是化了妆的缘故，江霖不大能确定。 江霖回身看正吃的欢快的顾连泽，不太像生气了。 江霖：“怎么了吗。” “没有没有，就今天整场戏我失误次数挺多的，耽误大家挺长时间，怪不好意思的。” 倒是客气。江霖以为什么事呢。 江霖：“哦，没事。顾先生不在乎这个的。其实相比起他，你更该看看导演在不在乎。” 说完从盒子里那了一牙西瓜，一直没抬头的顾先生，目光顺着这牙西瓜就越抬越高，最终看着西瓜落到了何巍远手里。 好嘛，这次是真不开心。 江霖：“给你吃。” 何巍远：“哦…谢谢啊。” 脾气倒是不错，江霖看着他拿着自己的西瓜走了，心下对他好感还是有些的，至于一边的人…“一会儿我再给你切别的。” “嗯。”那还能怎么办呢。 · 章鱼烧又丢了。 黑猫又来告状了。 “真的是有人偷，绝对不是，绝对不是谁不小心拿走的。那不可能我看着的时候没人来，我就走了一会儿，回去就没了。这次更过分！全都偷走了，一个也没剩！” 江霖：“嗯…” 黑猫：“你为什么这么冷静。” 江霖：“我炖的肉也被偷了，我现在在想中午吃什么。” 就像黑猫说的，江霖炖好的肉盛出来就随手放那儿了，要说偷，平时也就是年糕跑过来会明目张胆的偷吃，他一直都也不当回事的。今天自己再回来时，连盛肉的大碗也没了。连碗里盛不下的，锅里的肉都没了！ 过分了吧！ 江霖意识到却是有人偷东西的时候，难免留了个心眼，然后他就发现菜地里也有人来过，但看着像是为了不引起注意，拿走的东西并不多。 江霖：“我一会儿问问顾先生去吧。” · “今天为什么没有肉。”年糕苦兮兮的用筷子戳戳米饭，然后被江霖用筷子敲了下手背。 “坐好了吃饭。本来你也不能吃太多肉，就当我没做过。” 那孩子不服了，“但你昨天说了，今天我可以吃肉的啊。” 江霖：“那被偷我有什么办法。你再不动筷子，一会儿连菜也没了。” 顾连泽那可是给什么吃什么，虽然没有肉是挺意外的，但如果是江霖做的，即使全是素的他也无所谓。 顾连泽：“域里进去过人。” 江霖：“外人？” 顾先生点头，“从前几天开始吧，我进去找的时候，人又不见了，警惕性很高，抓不到。” 他没和江霖说这事，因为他意识到了对面只是为了偷吃的，而且很小心的避开了所有人。他怕自己和江霖说了，江霖真要去抓这个贼，别再弄出别的事来，不合算的。 年糕：“那你域内这么多值钱东西不偷，就偷碗肉，这贼别是…饿傻了吧。” 这么想想还有些可怜。 顾连泽不能确定，只是心下有些想法，却也一时不愿和他们多讲，“你们小心些。最近做饭的话，就让逍遥在旁边看着吧。但一般是有人的时候，他就不出现了。” 江霖：“那他要是真的只为了偷吃的…不行就多做一份让他带走吧。” 顾连泽：“…也好。” 江霖对于顾先生第一次不护食的行为感到无比震惊，以往熟人碰他吃的都要呼呼人家两声，今对个陌生人竟然如此大方。 开窍了还是长大了。 · “快快快，今天是红烧肉诶！” 五仁端着肉冲了出来，床上躺着的祈逸很难不心动。 水枫钻进屋里，以为他正睡着，小心的晃晃他，“逸哥，吃午饭了。” “嗯…”祈逸从床上坐起来，起身去了外面。才一出屋就问到了那可口的香味… 五仁见他来了，慌忙招呼他，“快坐快坐。我今还顺了一个西瓜出来。” 祈逸扯扯嘴角，他不知道这菜是从哪来的，但基本上是五仁带回什么他就吃什么。这些蔬果都不是现世的，他自然是能吃出来的。 但问他从哪弄的，他也不说。久而久之，索性也懒得问讯，吃就是了。 可这肉才一入口…“是江霖做的。” 不同于生食，咬一口肯定判断不出来谁种的。这种做好的饭菜，若是常吃的口味，吃一口就能知道是谁的。 “哎呀…”五仁搓搓鼻子，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快吃快吃。能顺出来一次不容易，没准明天又剩果子吃了怎么办。” 祈逸一直知道他是偷来的，但心下也就那么一回事，谁家也不会因为顺走个黄瓜就过不了日子了，更何况还是灵域里。故而祈逸在知道他是偷来的情况下，其实也没去反对，毕竟是真的饿的受不了。 可今偷到了江霖家里… 祈逸便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若是生人进去，他哥定然是知道的，凭着气息也应当是能猜出谁来的吧。 “我见他们域里蛮多东西的，你明天想吃什么，我看看能不能帮你顺出来。” 祈逸含着块肉摇摇头，“随意吧。” · 江霖听了顾连泽的，多做一份饭菜专门给小偷拿走，但他使了个心眼，他将聚魂器中的那枚簪子放到灶台上的锅里。 “一会儿看清了是谁来的，晚上托梦告诉我。” 红衣娃娃要不是这会儿不能化形，不然都想骂他，万一自己被抓走了怎么办，他都没想过自己安危的吗。 但他还是看见了… “是五仁…就那只大狗。”晚上红衣娃娃就如是交代了。 江霖突然反应过来，他偷这些东西是给谁吃，想来祈逸过的定然是不好，不然不能还得靠五仁偷吃的来过活。可又想五仁为了他肯冒风险来偷，想来待他应当是不错的，毕竟这可是顾连泽的域，来一次担多少风险，他哪会不知道。 明日再多做些让他们端走好了，不说五仁，总不能饿着祈逸。 但他不敢和顾连泽说，他怕知道是五仁，顾先生那性子得逮人去。那可是手里有人质的…还是祈逸性命重要些。 · 次日。 五仁站在灶台边：“今天是不是丰盛的有些…太过分了。今是什么节日吗，五月五…白色清明节？”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时光薄凉 20瓶； 关天凌 1瓶； 第86章 发烧。 他们像是形成了一种默契, 江霖会把给他们的放在灶台边, 放多少, 五仁就偷多少。自己吃的则会放的远一些，五仁看见也不会去碰。 五仁自然是清楚他们知道是自己, 但既然谁也不愿打扰谁，暂且这么过着倒也还好。 算是沾祈逸的光吧，他其实心里明白。 · “今天是海鲜诶…”水枫看着五仁带来的晚饭。 五仁提溜着一个螃蟹进了里间，放到祈逸鼻子前。 祈逸睁开眼不耐烦的瞟了他一眼, “要死。” 五仁：“没睡啊，那快来吃饭了。刚蒸熟的，还热乎。我冰了西瓜放到了井水里，一会儿吃完饭去院里吃啊。” 祈逸懒得搭理他, 打了个哈欠从床上下来，去了外间，水枫朝他招招手，祈逸随意点了下头就坐到了桌边。 五仁：“我给你剥我给你剥。” “……”祈逸觉着他吵兮兮的，但又懒得搭话。 五仁剥好了就放他碗里，祈逸再自己拿起来觅进嘴里。虽然没什么话，但看起来姑且还算和谐，那祈逸和他哥一样的, 吃啥啥没够, 只要肯给, 他就肯吃。 一般不会在这种事上坚持没必要的自尊心。 水枫已经习惯了他家现在这种情况, 祈逸每天对于五仁几乎就处于视若无睹的状态, 睹到的时候多半俩人不是在吵架就是在打架。那他哥身上没有一天是全乎的，每天醒来身上都是带伤的。 “螺螺要用嗦的，不能咬。”五仁从他已经嘴里把已经咬下去的田螺抢了过来，放进自己嘴里给他示范嗦了出来。 祈逸又拿了一个到手里，学着他的样子—— 但嗦不出来。 水枫也没吃过螺螺，但他哥一直在帮祈逸，自己索性换皮皮虾去吃了。 五仁看他吃的费劲，腮帮子都嗦红了，吃不到还跟自己生气。他这边想笑一直忍着没笑，但还是被祈逸一眼横了过来。 “没憋死你啊。” 五仁嘿嘿笑了下，“等着，我给你找个签子去。” 水枫看看他哥，“那个…我也要。” · 江霖这几日一个人要做一大家子饭，整个人几乎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也顾不上陪顾连泽在外面拍戏，基本自己在域内一待就是一上午。 出来还是喂了让五仁从他家偷东西来。 至于剧组的事，只能都推给杨书彤帮忙看着，虽然这好像本来就是她的本职工作，但江霖一个人担待惯了，一般有的没的那些琐事还是喜欢自己来做。顾连泽略微是有些认人的，好些事不是江霖做，心里还不乐意。 “这个给你。”江霖从域里出来时抱着两个餐盒，拍了拍杨书彤肩膀。 “什么啊。”杨书彤接过来。 “龟苓膏。我看你最近咳嗽的厉害。你拿着吃。” 杨书彤眨眨眼，愉快接过，“谢啦谢啦，春末夏初时冷时热的，睡一觉醒来嗓子就不舒服。” 江霖：“我还以为是哭的呢。” 杨书彤一听到这，立马就垮下脸，直接扑进了江霖怀里，“我的狗！丢啦！么得啦！我才养了几个月它就么得啦了！我贴的寻狗启示现在都没人来打电话。” 江霖知道五仁也没丢，活得还挺乐活，所以见她这样，从自己来说并未因同理心而多难过。 “狗认家的，也许多等几天就回来了。” 杨书彤还是哼哼唧唧的，江霖拍拍她背，“赶快吃吧。” “嗯…”杨书彤顺着他的话打开餐盒的盖子，“好吃诶！”不开心瞬间就扫荡一空。 顾连泽过来时正看着杨书彤在吃东西，是自己没吃过的东西。 江霖见他过来，将另一个餐盒递了过去，给顾连泽的餐盒依旧是些水果。推脱是没推脱，给什么吃什么，但就是一边吃一边看杨书彤…的餐盒。 龟苓膏江霖第一次做，怕做不好就做了一点点，想着还不错就拿去给杨书彤吃，不行就直接扔了也不心疼。 杨书彤当然发现他看自己了，但硬是没敢抬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吃自己的。顾连泽和她自然是没和江霖那么熟络，但不代表杨书彤就不知道顾连泽他护食。 “我去一边吃，你俩慢聊，记得下一场之前去换衣服。” “知道了。”江霖点头，示意她一会儿自己提醒顾连泽就好了。 · 顾先生见她走了，“他吃的什么。” “龟苓膏。治咳嗽的。” 顾连泽：“药？” “算是吧。”江霖当然知道那不能算是药，但他就是怕顾连泽惦记。 中午吃饭的时候江霖把年糕抱了出来，小孩儿溜溜达达在剧组四处绕了一圈，所到之处被众人揉揉摸摸捏捏，虽然不知道是谁家孩子，但都得夸上两句小孩儿生的可爱。 就是慕迎云见着也会把拽过来怀里哄哄抱抱的。 年糕已经习惯了，甚至很享受这种感觉。期间导演还来问，要不要给孩子签个公司啥的，江霖也只能说是自己没法做主，他父母还在外地。 “江霖。”年糕咬着筷子，“你今天早上做的那是什么。” “什么？”江霖一天做那么多人的饭，哪知道他说的是那个。 年糕：“就那个有点点苦，还有点点甜，黑黑的像果冻一样的那个。” “龟苓膏啊，你吃了？” 年糕：“我偷偷吃了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小孩儿保证自己真的就只吃了一点，绝对没有多吃。毕竟想吃第二口的时候，江霖已经回身开始看过来了。 顾连泽从这么多信息里，就听到了一个字。 甜。 江霖明明说是药，但是是甜的。 江霖骗他。 江霖：“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顾先生你的眼神充满深意诶。” 顾连泽摇摇头，埋下头去继续吃自己的，江霖看他那话里有话的样，倒也不问。不说那就是不想说，想说的时候自然就说了。 但江霖知道他想说的这话肯定是跟龟苓膏有关，反正明天就准备给他再做些了，等吃到了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 但江霖万般没想到的是… 第二天睡着睡着，顾连泽病了。 顾先生上一次病是因为灵力动荡，体温不稳定。但这次没招没惹的，跟哪还就病了。 咳嗽的还挺厉害，江霖好生睡着硬是被吵醒了。能听出来顾连泽很克制着不吵醒江霖，整整一只貔貅全都缩进了被子里，但毕竟同床共枕的，就是听不见声音，靠着这床的晃动，他江霖也该醒来了。 “怎么了？”江霖晃晃脑袋清醒了下，将狗子从被中捞了起来。 手从毛下穿了进去，皮肤上感觉有些烫，可别是烧了吧。 顾先生就往他怀里一缩，还有些抖，感觉是冷的，江霖慌忙将被子盖到他身上，“先化回来，我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顾连泽也听话，但这姿势化回来正好就在江霖怀里，整个人压在了江霖身上，死沉死沉的。 “你们做什么呢。”一边的年糕听着动静，终于还是不得不醒了，一睁眼就看见这么一副景致，“要不我先去床底回避一下？” 江霖这着急的哪知道这孩子瞎琢磨什么呢，“灯开一下，他好像是不舒服。” 年糕听着顾连泽不舒服，自己也跟着慌了下，手忙脚乱的打开了屋内的灯，灯光还有些刺眼，江霖还下意识眨了下眼睛。 怀里的顾连泽面上一片潮红，抬手在他头上探了下，果不其然烫的骇人。 “你看着他，我下楼借个体温计去。” 江霖说完披上衣服便开门出去了。 年糕茫然的坐在床上，咋可能会病了呀，但顾连泽这副样子可真不像是装的，小孩儿也学着江霖的样子抬手在他头上探了下，虽然被顾连泽瞪了回来，但的确…真的很烫。 “但我还是不懂，你怎么可能会病呀。”年糕想不通，而且什么都没发生，平白无故就病了，“等等你不会是…” 顾连泽翻了个身直接趴到了床上，“不知道。”语气依旧很强硬。 好在这个时候江霖回来了，让顾连泽将体温计夹好，虽然一摸就知道是发烧了，但还是得知道具体烧到什么程度了。 “去域里打盆冰水回来。”江霖拍拍年糕。 “啊，好。”小孩儿这会儿不吵不闹的，听话就下了床。 约莫个时间差不多，江霖抽出体温计看了眼，“神兽就是不一样，烧能烧到四十二度。” 了不起。 江霖关于顾先生的事情，一般没辙的时候就会去群里问。 周谨行：“多少度？四十二？他还活着没。” 江霖觉着周谨行仿佛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睡觉的，随时随地解决江霖的问题。 江霖：“活是活着，好像除了发烧，也没有不清醒。” 周谨行那边一时没了动静，倒是漓霆出来了。 漓霆：“正常来讲不会发烧的，可能体内灵力又不稳定了吧，你先照顾他，我让周谨行给送点药过去。” 漓霆：“周谨行你给我滚过来。” 周谨行：“哎呀…来了来了。” 江霖没理会他们俩的恩怨情仇，但天帝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了。年糕端来了冰水，江霖给他敷在额头上，又给他再身子上擦了一遍。 倒是敛煦和慕迎云直接就敲门进来了。 · 慕迎云：“怎么了怎么了，大晚上怎么还突然病了。” 敛煦：“不该啊，这大晚上平平静静的，怎么能说病就病的，诶泽哥你要不回天帝那儿做个返厂检修吧。” 然后就被慕迎云照着背上拍了一巴掌，“少说点没用的吧。” 但敛煦突然低下头，手上盘算了下…小声嘀咕了句，现在几月来着。 又看看慕迎云。 对方神色疑惑，好像在问他什么意思。 敛煦：“我们出去吧。” 慕迎云：“啊？” 敛煦：“我们在这儿有什么用吗。” 慕迎云摇头：“但…” 敛煦：“走了走了。” · 周谨行像是小孩子罚站一样，站在漓霆的屋内。 漓霆：“你是不是疯了。” 周谨行：“开玩笑。我的糖从来都是保质保量，就是发烧也不该超过三十九的，我怎么知道他怎么一下烧到四十二了。” 漓霆：“他吃这糖做什么。” 周谨行摇头，“没说，他就跟我说想生病。要我给他那看起来像是生病的糖。你知道我家产的糖的，无副作用，不伤身体。但…我真不知道怎么到他身上就这样了。” 漓霆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那眼神都恨不得掐死他。 周谨行：“你有事说事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漓霆气得拍了下桌子，“真是托你的福。”随后恨铁不成钢一般咬牙一字一顿说了五个个字—— “提。前。发。情。了。”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Autumnus 20瓶； 关天凌 10瓶； 第87章 发情。 周谨行整个人半是僵在那儿, “你徒弟发情我能理解, 他又不是你造出来的。小泽一貔貅还能发情？” 漓霆：“你有意见？” 周谨行赶忙摇头, “倒是不敢，我就是好奇, 你造他们的时候不能把他们造的更…完美一些吗。” 漓霆：“发情有什么不好吗。” 好像没什么不好, 但就是…哪不对。 周谨行：“你看, 你又不会发情, 为什么要让他们…对吧。” 漓霆：“谁跟你说我不会。” 嗯？他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咪咪。 周谨行：“你…也会。” 漓霆：“不会。但我入过一次世，用的是兽形, 那个时候有…” 周谨行：“那你对发情…挺了解啊。诶, 我跟你讲你徒弟发情——” 漓霆：“我不想听, 这种事能不能不要说不出来。我一点也不好奇我徒弟怎么发情。” 周谨行：“没有，我就想说你徒弟发情期黏人的厉害。你当师父的也这样啊…” 漓霆：“…哪种黏人, 想上你的那种就正常。”漓霆经历这事的时候都还是几千年以前来着。 周谨行：“你说话真难听。” 漓霆：“彼此彼此。” 周谨行总是喜欢在说话上胜人一筹, 但漓霆从来不让着他, 没意思，没有自己家好。 周谨行：“所以，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造他们的时候会造出这种…” 漓霆：“我不是天帝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我没太考虑过…因为确实也没人会来问过。发情只会出现在成年并且开了情.欲之后, 前一条可能会提前, 但一定是开情.欲之后, 这个时候一般就都有人帮忙疏解了。谁会来我这儿说这个啊。” 周谨行不屑的扯扯嘴角, “那你徒弟那会儿不就…对吧。一个人发情好可怜诶…” 漓霆：“能不能别一边说他可怜，自己一边还要笑。你没在的时候他一个人指不定怎么过来的。” “好嘛。”周谨行扯扯嘴角，“不说他了，说祈泽说祈泽。”强行拽回话题，“那现在怎么办。” 漓霆：“什么怎么办，要不你脱了帮他疏解——” “漓霆你再这么说话我生气了啊。” 漓霆听罢就是笑笑，他就是喜欢看周谨行生气还不能打自己的样子，“你先给他把烧退了去，不是你他也不至于提前了这么多时候。” 周谨行：“我觉着错不在我，在江霖。嗯，就是在江霖。” 漓霆：“嗯，都怪江霖没一脚踢死他。” 周谨行：“达成共识。” 漓霆都不爱搭理他了，“你赶紧给我处理了去。” “难。”周谨行即使知道他不爱听自己还是得说，“这不是能忍的事啊。我倒不是怕别的，我是怕他控制不住把江霖欺负了。你也知道，发情期的时候一般做事都不带脑子。” 漓霆：“那去和敛煦说下吧，让江霖搬出来住。” “我是觉着吧，他俩就剩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不如就帮——” 漓霆：“人家捅不捅破那是人家自己的事，你少管闲事去。让他俩自己来吧，若是因为这事他俩成了，就当是因缘际会。不成也就不成吧，你能不能先想想怎么让祈泽把这关过了。”他不是担心发情期，他是怕顾先生没经历过这事，以为自己怎么了。 “人跟人就是不一样，为什么你家那小凤凰就什么都懂，小泽这…” “小泽小时候可是一直跟你过的，你反思反思自己是不是青春期教育没做到位。” 敛煦的发情期也来的早，和嵇佑结契的当天就福至心灵的来了，但嵇佑是一直没到，应当是要成年之后了。早期的会比较频繁，但随着年纪渐长，频率也会渐低，最后可能会维持在几年一次，甚至十年左右一次。 但有些会频率高些，比如龙这一族，毕竟龙性本淫，最后一般会维持在两年左右。 不过敛煦现在见到嵇佑基本处于随时随地想发情就发情的状态。 · 周谨行从漓霆那儿出来的时候，虽然还是没想出法子怎么让顾连泽好过些，但他莫名还挺开心的。 有种孩子长大了，终于要拱别人家白菜的感觉。但又隐约之中有那么些的担心，万一白菜不乐意，他也不能让自家的猪真拱人家去。 道理他都明白，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俩说，总不能坐他俩对面了，跟江霖说，“小泽临时发情了，你让他拱一下好不好。” “许先生。”周谨行走路上一个人拨通了许知尧的手机。 许知尧：“做什么。” “小泽发情期到了。”顾连泽发情了这事，很快就要除了江霖和顾连泽不知道，全天下都要知道了。 许知尧：“…然后呢。” “你发情的时候一般干什么。” 许知尧：“干你啊。”许知尧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些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不许说荤话，就你一个人的时候…” 许知尧那边很久没回话，像是很认真的思考，随后声音极低的说出两个字， “忍着。” 那两个字像是刺痛了周谨行什么，“哎呀…” 许知尧：“赶紧着回来吧，也不怕走夜路让猫叼了去。” “知道了知道了。”一句话就将先前令人感动的氛围扫荡一空。 · 江霖一夜没阖眼，就将毛巾来回换着，基本用不了一会儿，一盆冰水就成了温的。 但顾连泽一直没有神志不清的迹象，能很好的和江霖对话，而且漓霆那边也说不会有他担心的烧坏脑子的这种情况发生，就是什么也不管让他继续烧着也能自愈。 只是说是这么说，真放江霖这儿他哪就能不管了。不说别的，至少顾连泽烧的浑身觉着难受，那江霖可不就得那冰毛巾给他降着温。 顾连泽烧的迷迷瞪瞪的，呼吸也不畅，虽然他不用呼吸，手心上分外烫人，嗓子也难受的说不出话，但因为是貔貅的缘故，他身上不会出汗。江霖本是觉着发发汗应当就好了，但没想着物种差异这么大。 早知道就不假装生病了，他哪知道生病这么难受。 江霖把年糕放到了床最里面，先让孩子去睡了，说是自己照顾就行。那边顾连泽直接一个打滚就缩进了江霖怀里，江霖身上冰冰的，很舒服，为了缓解手心上的燥热，他将手贴在了江霖任何一处自己能碰到的地方。 “你病就病，你手能不能别从我衣服里往进伸！”江霖试图往下扯，但顾连泽就死死扒着自己，扯都扯不掉。 江霖放弃了。 温热的气息呼在自己身上，江霖不自觉的有些犯软。又加之顾连泽在自己身上搂搂抱抱还要蹭蹭的，江霖吧…感觉自己哪不太对。 顾连泽不知道自己发情了，毕竟没人跟他科普过这种事情。天道在他们出生的时候，在他们记忆中放入了那么多东西，但是没有往里面置入青春期性启蒙。 江霖更不会知道他是发情了，但现在这个情况…他觉着是自己发情了。 可又不可能将顾连泽推开，只能自己忍受着这种痛苦。主要还是顾连泽这手不老实，还没轻没重的，弄得江霖一边得照顾他忍受着从外到内属于顾连泽的热烫，一边还得忍受着自身从内到外属于自己的燥热。 要疯。 至于顾先生…他不知道，他就是单纯难受然后想离江霖近一些。手上很多动作都是无意识的，但江霖并没有制止，那顾连泽觉着就是能做，反倒愈发放肆起来。 此时的两个人都…好难受啊。 要说唯一因祸得福的一件事，大概是因为身上有感冒的症状，导致顾连泽浑身无力，克制了一部分发情带来的异样感觉。不然单纯的初次发情，江霖今天大概率是逃不过。 ·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周谨行就过来给他们送药来了，“还这么烫？” 江霖是一整宿没睡，身上就跟放了个火炉一样，已经热得他都感觉不到顾连泽有多烫了。他琢磨着，根本不是烧到了四十二度，是温度计上限就是四十二度。 周谨行：“你们俩到底谁在发烧。” 江霖：“你快先照顾他一下，我透透气。” 周谨行点头准备将顾连泽弄一边去，让江霖从床上下来，但顾连泽就是闭着眼死死扒着江霖不松手。 “就说发情期都黏人…果然不只我家那位这样。” 江霖：“你说什么？” 周谨行：“什么也没说啊。” 江霖正和顾连泽折腾，确实没听见周谨行说的，好不容易挣开顾连泽，才坐到床边就被滚过来的顾先生拦腰搂住，脑袋在江霖腰上还拱了两下。 江霖不知道顾连泽怎么想的，但他觉着挺丢人是真的。 “…”江霖看看周谨行，用眼神示意他自己是一点辙也没有，“行了行了，不走了。”说完拽着顾连泽躺倒了自己腿上。 但顾连泽总是拱他，硬是拱得江霖觉着自己不行了。 有些尴尬。 江霖强行将思绪挪到一边去，看看周谨行，“什么药。” “中药，我刚熬的，你快让他喝了，剩下的你看是你自己熬，还是我每日给你送来。” 周谨行找了个碗将药倒出递给江霖，江霖扶着顾连泽坐起身子。 “张嘴。” 顾先生迷糊着以为要吃饭了，还真听话的把嘴张开，江霖端着碗凑近他嘴边，怕他呛着速度很慢的将药喂下去。 还没喝两口，就看着顾先生突然睁开眼，一副—— 你是不是要谋杀我，不然为什么要给我喝这个的表情。然后用舌头将碗抵了出去，这一闹还洒了些出去，好在是江霖收手快。 “喝了。”江霖这次没妥协，一宿没睡，现在正是脾气不好的时候，说话的音有些往下沉。 顾连泽见此突然就乖了起来，双手捧起碗咕咚咕咚全咽了。 然后小心翼翼去看江霖，眼神瞟着他，像是生怕他不高兴。 “还用喝吗…” “没了，躺着吧。” 说完咣叽一脑袋又撞进江霖怀里。 ※※※※※※※※※※※※※※※※※※※※ 其实就是病了硬不起来，要不然早拱上白菜了。 真可怜。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关天凌 5瓶 第88章 挠门 周谨行瞧着他俩这样, 主要是看着顾连泽这样, 是生怕他把江霖那啥了。 “你要不换间屋住吧, 我怕他这病染了你。” 江霖：“没事的吧，这不就是感冒了吗, 而且神兽感冒，也染不到我身上吧。”这物种都不一样，没听说狗感冒还能传染给人的。 他没有说顾先生是狗的意思。 周谨行：“那不是怕万一吗，以前也没出过这事。”他是说的心虚, 那边是听着不信。 顾连泽就没羞没臊的在江霖怀里蹭着，江霖身上香香的凉凉的，很舒服。 江霖：“我这也走不了啊。”低头看看箍着自己的顾连泽，他只要敢动, 顾先生就敢往自己身上压。 周谨行抓抓脑袋，看着这样心下还觉着麻烦，走过去拍了怕顾连泽后背，就听着顾先生从喉咙中发出极其不满的威胁声。 真是疯了。 周谨行：“能不能把江霖放出来。” 不理他。 周谨行：“你要是传染给江霖，江霖就会跟你一样难受。你想他也变成你这样啊。” 顾连泽明显有些迟疑，因为江霖感觉到了手上的力骤然松开了下，虽然下一刻又搂住了自己。 周谨行：“你病了江霖能照顾你，江霖病了你就等着饿死吧。”周谨行还跟这儿吓唬他。 江霖病过一次, 那次顾连泽记得清楚, 确实自己不会照顾江霖, 而且没有江霖就没有饭吃。顾先生有生之年学会的唯一能做出来的饭, 目前只有用电饭煲煮粥。 又有些迟疑。 周谨行见此, 上去直接将江霖从怀里扯了出来扯了出来。江霖趔趄了下，被周谨行扶了下站好到了地上。 “一会儿再去开间房，或者和敛煦换下屋子，让他过来照顾着。” 江霖觉着周谨行的态度像是不容置疑一般，也许是真的会染给自己？他不确定，但同意了周谨行说的。 顾连泽难耐的在床上拱着身子，江霖总觉着这个动作哪不对，但他没多想，就觉着他是闹孩子脾气，不想江霖走。但一边周谨行看着，脸上都还发烫。 “你先出去吧，我照顾他。顺便把敛煦喊过来。” “啊…好。”江霖临走都是一步三回头的走。 · “是不是特别难受。”周谨行坐到了床边，看着满面潮红的顾连泽，“但是没法，我也是为你好。你要是真做出什么事来，江霖万一跟你生气了，你这终身大事可怎么着落。” 周谨行说话的时候跟个操心的老妈子一样，契都结了，肯定就是这位了，真把人吓走可怎么哄回来。 “好多事讲究个你情我愿，那江霖不想，你可千万别逼他。你自己要实在是热，不行就去逍遥的水里泡会儿。反正你最近是离江霖远些听见没。” 顾连泽一耳朵都没听他叨叨什么，他就是觉着难受，感冒也难受，发情也难受，浑身上下从内到外没一处痛快的。 周谨行给他用冰毛巾擦了一把，但擦了一半毛巾就已经变成温的了，也不知道昨天江霖是怎么照顾他的，这要是放给周谨行，能把他踹一边去。 好在这会儿敛煦进来了… “不是，你说他这样喊我有什么用。”敛煦瞧出他是发情了，所以那天才拖着慕迎云就跑了。但没成想周谨行又把他喊了回来。 周谨行：“江霖呢。” “住隔壁了啊。我让他住我那儿，他说他自己再开一间。我也没多问。” 周谨行点下头，“那你照顾着他点他，冥域还有事，我一会儿得回去。”能跑则跑，他可不想面对一只发情的神兽，尤其是自己带大的神兽。谁也不想看着自己儿子当着自己的面这副样子吧… 敛煦一脸错愕，“我怎么照顾他…他大半夜把我强上了我找谁说理去。” 周谨行根本不虚，“你要是有本事，你也可以把他上了。” 敛煦听罢一声嗤笑，“貔貅无肛，你以为我不知道。” 趴着的顾连泽隐约听着他们在聊什么骚东西，谁要上他啊，他还嫌敛煦一身鳞硌得慌呢。 周谨行：“我这几日过来送药，看能不能缓解一下。” 敛煦对此持怀疑态度，“什么药。抑制发情的？还有这种东西？给我也整点，省的阿佑总骂我。” 周谨行：“想什么呢，就单纯的退烧药。他这烧成这样也不是是个事啊。我是真怕他烧坏了。” 敛煦瞧着也没法说什么，“先说好啊，他要是但凡对我有什么图谋不轨的举动，你别怪我不客气。” 周谨行不屑，“你还准备做什么，你要有本事，你就顺便帮他做个绝育算了。”不知道给神兽绝育有没有用。 敛煦慌忙摇头，“那…他清醒了，我可能就也要被阉了。” · 周谨行走后，敛煦就一个人照顾他，敛煦在外生活的时间要比顾连泽久很多。照顾起人来姑且算是得心应手，而且顾先生就在床上一趟，什么也不做。除了喘个粗气听着人火烧火燎的，倒也不觉着有什么。 江霖期间过来看他，发现周谨行的药是真的有用，烧已经退了不少，虽然身上还是热热烫烫的，但明显比昨晚好了不少。 江霖：“睡了？” 敛煦：“嗯，刚睡了，晚上还有一顿药。” 江霖：“辛苦。” 敛煦也就是笑笑，“没事，休息几日就好了，不算什么大事。” 他们这边一共没说三句话呢，顾连泽听着江霖声音蹦蹬坐了起来，然后才睁开眼迷迷糊糊去找江霖。 “吵着你了？”江霖往床前走了走，顾先生直接一撞将脑袋抵在了他肚子上。 江霖揉了揉他耳朵，耳朵上也热热的。 “一会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龟苓膏。" 江霖真的怀疑他就是为了骗龟苓膏才病的，但看着他病成这样，也没法问，为了口吃的，成这样反正也…也算是费了大功夫了。 精神可嘉。 “那我煮些粥，一会儿吃了给你吃龟苓膏。” 顾连泽软糯着点点头，哼哼唧唧着还要蹭蹭江霖。 · 江霖以为这事一直维持到顾连泽自己病好了就没什么事了。虽说是让敛煦照顾，但多还是江霖去陪着。 该吃饭喂饭，该喝水喂水。烧退的已经好多了，量了下大概就是在三十八度五上下浮动着，周谨行说是正常，再有几天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但他不知道周谨行都快愁死了，因着吃糖带来的发烧用药已经退下去了，现在的体温高，单纯就是发情带来的，那周谨行也没法了。他回去问了他家那位，说是强忍着的话，过些时候也就过去了。 只是会很长时间处在一个极易诱发的阶段，略是情动，就会跟着又有反应。就江霖和顾连泽现在这个情况，估计是很难压回去了。 周谨行左思右想，竟然只有让他俩滚了床单这事才能解决… 救命。 周谨行或多或少有自己的考量，他实在是不想让两个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滚一起。成不成的一句话，可如果是顾连泽用强的，难免江霖心里会有疙瘩。到底人的性子不一样，也许江霖真不在意，但从周谨行这儿，不大愿意这种事发生。 要是有人一声不吭不顾自己愿不愿意把周谨行强上了，即使是两情相悦，周谨行也敢拿枪蹦了他，哪怕上了自己的是许知尧也不例外。 而且真来硬的，江霖根本不可能反抗的了他家这位祖宗，到时候顾连泽又听不进人话… 想想都愁。 “张嘴。”江霖给迷迷糊糊抱着粉红跳跳虎的顾连泽喂着龟苓膏，“好吃吗。” 顾先生摇头，“没有味道。” 江霖听罢也就是笑笑，“感冒了不就这样，等病好了就没事了。” 顾连泽乖巧点点头，但还是将碗里的龟苓膏的吃了，就是吃不出味来，也绝不给其他人剩。 周谨行旁边看着哭笑不得，这别人跟旁边愁的要死，当事人还无知无觉的往一块黏。 “行了行了，吃完了赶紧回屋睡觉去吧，这大晚上还得过来给他喂夜宵。你也是真可以。”周谨行是不会让他在顾连泽这儿过夜的。 但他也不会让自己在这儿过夜的，发情期的时候会有很明显的味道，虽然周谨行或是江霖都感觉不到。但像是敛煦嵇佑或者许知尧，他们能嗅到一种属于外人的很粘腻的味道。弄得每次周谨行回家，许知尧看他那眼神，总跟那你是不是跑出去跟人偷情去了一样。 江霖笑着揉了揉顾先生脑袋，“那我回去了啊，你晚上好好睡，不许折腾敛煦。” 敛煦在床里躺着看剧本，没太理会这句话，江霖不在，顾连泽真的一点事也没有，晚上安安生生的哪怕不睡至少也不会祸害自己。 但敛煦还是会一晚上醒个几次看看他有事没。 · 这一夜又如前几天一样，江霖回了隔壁房间，屋里年糕还等着自己，最近顾连泽不在，年糕一个人睡半张床，简直不要太快活。 但事情永远不会像所有人预料的那样。 比如今天晚上的顾连泽，终于忍受不住了身体的燥热，整个人窝在床上，尾巴一个劲在空气里乱甩，敛煦睡着都还觉着冷，不知道哪来的阴风，跟往自己旁边放了个电风扇一样。 “被子给我点。” 顾先生知道自己这样不正常，绝对不是单纯的发烧，江霖当初发烧也没跟他这样的啊。又加之因着药的缘故，他现在身子已经没什么问题了，情.欲弄得他更是火烧火燎没个尽头。 顾连泽已经意识不到自己在想什么了，如果一定要说，就是满脑子的江霖。想跟江霖酿酿酱酱，只是顾先生的酿酿酱酱还处于亲亲抱抱的阶段。 下意识的转身就想往江霖怀里拱，一翻身，却看着睡得正香的敛煦。 差点想拿个枕头捂死他丫的。 夜深人静，一米八几的汉子狗狗祟祟出了屋子。 屋里太热了，顾先生浑身燥的想打敛煦两拳。但他忍住了，他只想出来透透气。江霖说过，不许他在外面露出耳朵尾巴，他还仔细的都收了回去。 然后就赤脚站在了江霖门前，里面就是他那放在心窝窝上的人。如今只是一门之隔，自己却不能进去。 周谨行说他敢去就把自己腿敲断，但并没有和自己说理由。 · 然而实在是念着他，越是念着他，心里越是烫。 于是，凌晨两点半。 顾先生开始在江霖门口—— 挠门。 。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人间一只大猫 10瓶； 关天凌 5瓶； 第89章 宠物。 江霖半夜睡得好好的, 就听着门外嘶啦嘶啦的声音, 猛然睁开眼哆嗦了下缩在小被子里, 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凌晨两点半，跟谁这都跟闹鬼一样吧。 倒是旁边的年糕眼睛都没睁。 “顾连泽在外面呢。”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自己的, 他现在对两个大人的事已经可以做到熟视无睹了。 “哦…”江霖扯扯嘴角，下地去给那祖宗开门。 门才一开，就看着顾先生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闹春呢。怎么还挠门啊。江霖心下嘀咕着。身子上还是热热烫烫的，江霖下意识在他额上碰了下, 还是有些烧。 “做什么呢，大半夜不睡觉。”斥责的语句但说出来却用着哄孩子的语气。 顾连泽搂着他晃晃脑袋，像是嗅到了他味道才安心了，周谨行说什么也不能做, 但只是想离他近一点…应该也没什么的吧。 江霖由着他搂着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又怎么了。 江霖：“要和我睡？” 顾先生埋他怀里点点头，江霖推了推他，“那上床来吧。” 江霖又不知道他是发情了，周谨行就说是他怕将病染了他，他其实不太在乎这个。既是想与自己睡，那还是过来吧，省的自己也跟着惦记。 顾连泽摇着尾巴就爬上了床, 旁边睡得迷迷糊糊的年糕还嫌他吵。 江霖正也是困, 见他上来了, 拍拍孩子示意他快闭眼。顾连泽缩在他怀里, 江霖身上软软香香的, 然后闭着眼就舔了舔江霖脖子。 “不许闹。”江霖闭着眼，在他腰后拍了一巴掌。 但顾连泽想闹，来之前想着只要看看他就好，看见他想抱抱他，抱着抱着就想往床上滚，好不容易上了床，就想在床上和他…做些酿酿酱酱的事情。 “把尾巴从我裤子里拿出去。”江霖气不行的拧了他耳朵一把，做什么呢，尾巴缠在自己身上，然后就一点一点把尾巴尖往自己裤子里放。 顾连泽可怜巴巴的把尾巴拿了出来，但从外面一直在戳江霖屁股。 好想做些什么啊，好想啊好想啊，江霖屁股好软啊。 但是周谨行说不许，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许。但他知道周谨行肯定知道些什么，可不知道他为什么不与自己说。那不许就不许吧，他还是听周谨行的话的，虽然他打小对周谨行爱答不理的，毕竟周谨行没害过他。而且还说如果自己不克制一下，可能终身大事就耽误了。 终身大事…江霖！ 不能够不能够不能够，要克制要克制要克制。于是匆忙就把尾巴缩了回来。 深呼吸了两口，克制着克制着就化回了天禄，滚进了江霖怀里，江霖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没多理会，搂着毛茸茸的顾先生睡自己的。 “管好自己的尾巴啊。” · 敛煦睡到一半拍了拍床边，睡梦里突然惊醒。 顾连泽不在了？ “泽哥？”敛煦坐起来环视了一圈屋内的确没有人。 迅速打开手机，进群，“祈泽不见了！” 江霖：“啊…在我这儿呢。” 敛煦：“…哦。行吧。睡了，晚安。” 周谨行瞧了一眼群里，看了看边上的人，“他俩这是长一起了。” 许知尧：“堵不如疏，少管点闲事吧。” 周谨行：“我那是为他好！” 许知尧：“嗯，一二三闭眼睡觉。” 周谨行：“好的。” · 江霖那晚睡梦里看见他家的聚魂器们，白色沙滩上的旋转木马，上面坐了六个孩子。 如果他猜的没错，应当就是自己已经找到的那三个祛魂器和三个聚魂器。 旋转木马一共八个座位，如今还空着两个。 顾连泽和他说过，一共是十个魂器，四个祛魂，四个聚魂，一个领魂，一个纳魂。 如今还剩四个…按照正常的逻辑，应当是都得找着才算完。 愁。 “又把我拽过来做什么。”江霖看着旋转木马上的孩子们。 六个小孩儿在木马上转着圈，但齐刷刷的一起看着江霖。 “根据我们的感应。” “剩下的两个就在你不远处。” “快去找啦。” 三个孩子一人一句，江霖也懒得理会他们都是谁。 江霖：“那你们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具体在哪。” “不就是让你去找的吗！”红衣娃娃还吼他，“我们又不能频繁出去。” 然后就把他从梦里踢了出去。 江霖睁开眼，眼前仍是一片漆黑，怀里的顾先生已经安稳睡下，就没一个肯消停的，最后哪个都是折腾他。 顾先生见他醒了，自己也跟着睁开眼。 “没事，快睡吧。”江霖拍拍他。 · 顾连泽硬生生靠着自己碍过了发情期，但江霖发现他的体温隐隐约约还是有些烫。 中间又去问了问漓霆和周谨行，说是不用管，让他自然退下去就好了。那俩人心照不宣，谁也不说，江霖是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 至于顾连泽本人…只是觉着自己身子爽快了些，虽然看见江霖还是想黏人家，但那种燥热感已经削下去了很多。 他们跟导演也没请几天假，再不去也不合适。问了问，顾先生说他没事，江霖也就让他回了剧组。 导演倒是客气，“不行就多歇两天，这边也不算多忙，或者带他去医院看看吧，说是感冒，烧这么久怎么也不能一直拖着。” 敛煦怕江霖不知道怎么解释，“已经看过了，开了药，按时服着就没事了。” 导演将信将疑，“那不舒服了赶紧说啊，别让他强撑着。” 敛煦：“得嘞。” 但超出了导演预期，顾先生演戏一如既往的认真，没有任何能挑出毛病的地方。真是越看越让人喜欢，这一喜欢，更是担心他身子当不当紧。每日都是把他的戏份拍完了，就让人给他先送回酒店去。 不说顾连泽怎么想，江霖瞧着都觉着不用这么优待他，因为据江霖的观察，真的除了体温还有些热，什么事都没有了。整天也是活蹦乱跳，吃的比谁都多，跟年糕打着玩也不见一点放水。 看起来应当就是没事了，除了顾连泽看见自己会疯狂摇尾巴。摇尾巴的幅度比以前明显大了很多，不知道的以为谁屁股后面按了个螺旋桨。 江霖琢磨着，这丫就是个永动机啊，只要自己在旁边，尾巴绝对不会停下。 “顾先生，你为什么总盯着我的…屁股。” 那个眼神…有说法的。 但是没有任何色.情的意味，很干净很澄澈，但就那么直勾勾盯着江霖，还是很让人心悸。 顾连泽摇摇头，自己也说不清，但就是想看着。 甚至想将江霖扒光了抱进怀里。嗯…光溜溜的江霖。 有些想法和冲动，那完全就是天生的本能，根本不在乎这里面有什么逻辑，或者为什么要有这样的想法。 · 江霖在剧组没事的时候就和人随意聊聊天，其他演员都也挺喜欢他的，因为江霖他总能给大家带点吃的。江霖的水果和外面卖的完全不一样，吃了第一口就想吃第二口，吃了第二口就… “你跟哪儿买的。” 江霖：“我家自己种的，快递来的。”已经习惯了睁眼说瞎话。 于是就有不少人让江霖也给自己快递些，给钱的那种。江霖倒都也应了，反正也不费事，就从域内搬出来而已，假装是快递来的。 剧中扮演的顾连泽侍卫的何巍远也总跟着过来，反正江霖也爽快，谁过来都给，虽然顾先生不满意，但也不会真跟一群凡人去抢去。也就是敛煦从他这儿拿点什么，会让顾连泽踹一脚，其他人他也就忍了。 江霖看他不拍戏的时候一直盯着手机看，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他手机，倒是没什么东西… 全是猫猫狗狗的。 宠物爱好者？ “你喜欢这些？”江霖顺嘴问了句。 何巍远点点头，“喜欢…是喜欢。” 他这语气十分微妙，让江霖很难不去留意到，感觉他还有下半句话，可他就这么停下了，并未再去往下说。 江霖：“…然后呢。” 何巍远：“啊？什么然后。”他茫然看看江霖，“没有没有，没什么。就挺可爱的对吧…” 江霖还是觉着他不对，但看着他不愿说，自己也就不再去问。 · 何巍远这几日战战兢兢，跟谁都小心翼翼的。有心人能看出来，热心的也会去问，但都被他推脱说自己没事。 甚至都不怎么来江霖这边吃东西了，一个人跟个小可怜一样，坐在别处。可江霖若是过去找他，对面随意敷衍几句很快就说有事要走。 不正常。 一日夜，所有人都各自回了自己屋里。何巍远却在门口踟蹰着不肯进。 年糕：“他肯定有问题。”小孩儿趴在门上，施了个诀就让门上的一下块地方变得透明了起来。 江霖也坐在地上，看着何巍远一个人在屋门口走走停停，甚至还趴在门上捶了捶门，看起来像是一副孤立无援的样子。 “要出去问问吗。”年糕问他们。 江霖却摇头，“他这副样子不是一天两天了，那定然也不会是就在今天出事。再观察几日好了。” 顾连泽觉着江霖好像成熟了蛮多，不会再冒冒失失心大的什么也不管就要出去。 也可能多半就是怂。 在他们三个人的注视下，何巍远终于在徘徊了将近半小时之后，进了屋内。 看看时间这会儿已经快要十二点了，再不进去总不能不睡觉了。 · 何巍远迈着壮烈的步伐进了屋内，但硬是没敢睁眼… “你回来啦！” “你怎么在屋外这么久不进来呀！” “晚上好啊！” “今天有猫罐头吗。” “但我想吃骨头。” “没出息，肉不叫好。” “想吃鱼喵。” 屋子里你一言我一语，何巍远自暴自弃的靠在门上，过了一会儿缓缓睁开了眼。 屋内目之所极的地方，躺满了猫猫狗狗，甚至狗上跌着猫，猫上还叠着猫。 此时正跟着自己晃晃尾巴挥挥手。 他确实喜欢猫狗这些宠物，平时也会在往上吸猫吸狗，云养一下宠物。虽然自己也曾想过要养一只，但总是如此奔波不定的，让他无法下定决心，也觉着担负不起责任。 可自从他到了这个剧组，不记得从哪日开始了，突然出现了变故。 同样是一天晚上。 他突然发现，自己浏览过的猫猫狗狗。 全都出现在了他的屋子里，还丫会说人话。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关天凌 5瓶； 第90章 吃醋。 何巍远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被猫淹没不知所措。 但屋里的猫猫狗狗已经在他屋里几日了, 并没有伤害过他, 除了会跟他一张床上睡觉，猫会大半夜突然跳到他身上砸醒他, 狗会在天刚亮的时候舔醒他。 除此之外，还算和谐。 这里面有一只很小的猫，还没有巴掌大，看起来也就刚生下来一两天。瘦瘦小小看起来像是吃不饱饭。 和其他不同的是, 只有这只是不会说话的，不说说人话，喵都没喵过一声，唯一听见过的, 就是哼哼过两下。 何巍远怕睡着睡着压到他，还专门用枕巾给它做了个小床。 嗯…不知道为什么要照顾这些外来生物。却又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每天回来都会有一群不知道哪来的宠物等着自己回家，还不用喂不用遛不用铲屎不用洗澡，进屋撸狗，睡前撸猫。甚至还有人充当自己人生导师，每天睡前都要跟自己唠两块钱的。 很微妙。 还很爽。 慌是慌的，不然他不会每天不敢回家, 但每日稍微适应一会儿, 倒也能放松下来。 “所以你们哪来的。”何巍远不止一次问了他这个问题。 哈士奇：“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每天晚上回来你屋里。” “…你们为什么会不知道。” 布偶：“就是不知道喵。” “那你们为什么会说人话。” 橘猫：“我们是人啊！鬼知道怎么会把我放在这么一只大肥猫里面！” “那你们是哪的人。” 暹罗：“四川~” “我…不是问这个。你们是活的死的。” 众人：“死的。” 完了…可这是鬼知道了。 何巍远不想和一群鬼怪住一个屋里！吓死人了好吗, 尤其是他半夜翻身醒来看见有人那绿色眼珠子盯着他的时候。 “别这样好吗。” 暹罗：“想吃火锅。” “明吃吧。” 众猫众狗突然一起翻身坐起, “嗯？” 金毛：“火锅里能放棒骨吗。” 暹罗：“想都不要想。” ·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何巍远买了两箱羊肉卷牛肉卷回来。 敛煦：“他就是一个人吃火锅, 这分量是想吃死自己啊。” 江霖：“他万一不是一个人呢。” 年糕：“我那会儿去他屋里了，里面没人啊。” 江霖敲了他脑袋一下，“不许随便进别人的屋子。” 年糕：“好嘛…” 所有人开茶话会一样，缩在江霖的屋里，顾连泽也没掺和这件事，一个人坐地上吃红豆双皮奶。 敛煦倒是瞧着了：“给我也整一碗！” 慕迎云就乖，端着碗自己去盛，“你们说要是他家里也和江霖一样，养了个能吃的呢。” 敛煦：“那不至于我们三个都感知不到吧。” 江霖对此存疑，“五仁那会儿你们可什么也没说。” 敛煦辩解着，“那不一样，人家在暗我们在明，他自己掩了气息，不多留意自然是感觉不到。但现在总不能又是冲着我们来的吧，哪就招惹这么多仇家了。” 想不通，“别又是周谨行带来的吧…”敛煦说着去看顾连泽，“你跟他熟啊，你要不要问问他还有没有什么潜在的仇家。” 顾先生那边已经在吃第四碗双皮奶了，“不去。他仇家多了去了。” 江霖跟旁边听着心里还打鼓，周谨行这是曾经做了什么这么遭人嫉恨。 江霖：“所以下一步是…”其实何巍远什么也做，但江霖就是觉着奇怪，尤其是五仁那次的事已经出了，他就想将一些潜在的危险提前处理掉。 顾连泽：“晚上吃火锅吧。” 江霖看他也不当事，那应当也许也真没什么危险。 “得嘞，一会儿现宰现杀，回域里吃。” 敛煦和慕迎云互看了对方一眼，“我们也去。” 顾连泽都懒得看他俩。 · 何巍远知道这世上是有鬼的了，但他都不知道该和谁讲这种事。 “为什么会盯上我。”他每天都陷在这种烦恼里，紧接着就导致他拍戏的时候严重分心。 导演看着他还来气，往常挺不错的小伙子，今个一段戏重拍了六次，“何巍远你做什么呢。” 何巍远：“啊…没…” “重来重来重来！”导演的语气明显已经不耐烦了。 江霖坐旁边看着顾连泽的时候，自然也就难免多看他俩两眼，他那状况明显不对，甚至一天差过一天，精神状况也不算好。 就感觉像是…被吸了精一样…整个人萎靡不振的。 何巍远看看顾连泽：“抱歉啊，又耽误你时间了。” 顾连泽也只是半凝着没摇摇头，“别动。”说着趁着何巍远的愣神的功夫，抬手在他额上抚触了下，“没睡好？” 何巍远自然是不敢与他说的，但顾连泽给了人一种很安全的感觉，让他整个人在短时间内平静了瞬，而也只是这一瞬间的平静，让他甚至有了将一切脱口而出的冲动。 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嗯…抱歉啊。”他最后也就是一句道歉，随后给顾连泽浅淡笑了笑。 何巍远笑起来很好看，他的笑是那种很乖很温顺的，和他本人不大一致。却十分符合剧中的角色，所以顾连泽拍戏的时候看着他就很容易入戏。 那种入戏和面对敛煦时不一样，和敛煦他们搭戏时双方职业素养都很高，很容易就演进去。但对着何巍远不是，只论演戏他还是有些生疏的，但戏里戏外何巍远和状态都是一样的，那种相处让顾连泽即使是在戏中也十分自然。 但顾连泽也只是点点头，不爱说不说呗，他又不是江霖，自己又不可能上赶着去关心人家出什么事了。但江霖是一直惦记这事，顾连泽面上不在意，但心下想着不行还是自己瞧瞧去吧。 早点解决了省的担心。 顾连泽：“那有事和我说。” 何巍远对这关心有些意外，顾先生向来少言寡语不苟言笑的。然而就这一句话，瞬间拉满好感。 “好啊。” 江霖跟导演在机位那片带着，就看着顾先生怎么还和他那小侍卫动手动脚了起来。 没有动脚。 突如其来的占有欲让江霖慌了下，他自诩不是那种会胡乱吃醋的人，但…看着他们只是略微的有些亲昵，而且是在戏外… 反正是不得劲。 何巍远觉着背上有些烫，一回头就和江霖四目相对。江霖倒是一瞬间就把目光挪开了，何巍远心里也有数，不敢再跟顾连泽过多交谈。 “那再来一场吧。 顾连泽顺着他目光也看了过去，但江霖低着脑袋，也没看他们这处，故而也就只以为何巍远在看导演。 · 江霖脾气向来好，故而也就自己醋劲了一小会儿，等顾先生再回来时，自己又乐乐呵呵什么事也没有了。 毕竟…顾先生那傻了吧唧的，估计也难哄自己来。还是自己懂点事吧。 “他身上…香香的。”顾连泽吃饭的和他顺嘴说了一句。 “谁！”兔崽子除了自己竟然开始觉着别人香香的了？ “何巍远。”顾连泽实话实说，甚至没感觉出江霖语气里一瞬间的不满。 江霖气的把筷子都放下了，“什么香香的。” 年糕在旁边都听出不对劲了，但顾连泽不是不知道江霖为什么生气，他是根本不知道江霖生气了。 “就他身上，有香料的味道。” “啊？”他这么认真，江霖连胡搅蛮缠的理由都没有，“香料？” 顾连泽点头，“嗯，像是花或者草药。很清淡，还有些发苦。不是香水。是很舒服的味道。” 江霖：“你拍戏就拍戏，你闻人家什么味道做什么。”还很舒服？ 顾先生被问的一下有些懵，“很容易闻到啊…” 就你狗鼻子灵，“行了，吃饭吧吃饭吧。”江霖觉着自己都好笑，他心下当然知道顾先生不懂这些事，但还是…傻子一个，话都不会说。 就行了这俩字，顾连泽还真听出不对劲来了。 “嗯…”他就行…那就行了呗。本来还想说什么，最后也就吞回去了，他没有说什么过分的啊，怎么就突然不开心了。 吃了饭江霖去收拾东西，年糕见他走了，慢慢悠悠乐乐呵呵和顾连泽说了句，“你不是装的，你就是真的傻。” 江霖若是说他，顾连泽一定不回嘴，但要是这兔崽子，顾连泽就会想打他。 好在年糕跑的也快，抱起和悦的娃娃就钻进了域内。 屋里就剩下了迷茫的顾先生一人，还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但凡关乎江霖的，他就没法不在意，生气可就没人做饭了。 不行。 · 顾连泽见江霖一直没回来，便出门又去了何巍远屋子的外面，还是想自己探探情况。五仁那次的事虽然不说，但弄得他还是挺不舒服的，他不想再有这么一次，把江霖推入到危险之中。 站在何巍远门外，探了下，有灵力感知，很弱。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里面肯定是有不干净的东西的。 顾连泽和敛煦他们不大一样，他对阴间的东西会比其他人更敏感一些，与周谨行相处的久是一个原因，但更多的原因还是来源于他的另一具身子。 屋内有一些不属于阳间的气息，很散，像是弥留下的，所以顾连泽并不能确定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东西。故而调动了些灵力，透过门直接向里面去看，是空的。 屋子里很干净，没有死灵，但那种气息的确是从里面传来的。 何巍远最近整个人状态不好，一部分来源是和阴间的东西待久了，阳气自然就跟着亏空。可这么看，又找不到那些死灵在哪… 顾先生有些疑惑，准备先回去，顺便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怎么让江霖开心起来。 可一转身，发现江霖就靠着门框。眸子里似笑非笑。顾连泽以为他在等自己，晃着被收回去的尾巴，快步走着就去扑江霖。 然后就听着砰的一声，江霖把门关了。 待着顾先生到门口时，就只剩下了关着的门将自己挡在了外面，好歹是收腿快，不然就得撞到外面了。 顾先生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委屈兮兮的站在门外。 怎么了这是。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Autumnus 30瓶； 关天凌 5瓶； 第91章 书籍。 江霖刚一关门, 转身回屋的时候, 屋内出现了六个顾连泽。 …就你会分身。 顾先生心里也打嘀咕, 不知道哪惹着他了。他也不敢问，只敢自己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给门外的自己开了门。 江霖也没管, 本来也不可能真给他关外面。人家自己给自己想了办法，都也无所谓的事。 江霖：“查出什么来了。” 顾先生摇头。 江霖：“那你过去做什么了。” 顾连泽还没遭过这种闻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去看看…” 他知道江霖生气了，但完全没弄清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人家。但江霖这会儿哪怕让他跪下，他都真敢跪。 江霖随意点点头，内心深处他当然知道顾先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但面上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他一度质疑过, 自己要不要喜欢个傻子。 “你…生气了。”顾连泽直白的说出口。 江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说没生气吧，未免太明显了。可说生气吧，下一句就是为什么，江霖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我种的哈密瓜熟了，现在吃吗。”试图转移话题。 “吃。”转移话题成功。 顾连泽一直有个误区，大概是，他吃饭的时候会心情好, 他就误以为江霖吃东西心情也会好。那就先吃了再说吧, 吃完还生气, 那就让他再吃点。 于是两大一小围坐一起吃水果的时候, 顾先生吃的格外克制。上手挑了个最小的, 把最大的那一牙放到江霖的盘盘里，江霖也没管他转不转性的，给了自己就吃。等着江霖都吃完两三块了，顾先生还拿着最开始那一小牙墨迹着。 就那哈密瓜皮都快啃透了，还不肯换块新的。 “你磨牙呢。”江霖把果皮拿了过来，给他换了块新的。 顾先生赶忙晃晃尾巴，小心翼翼接过，“你也吃。”然后把盘子整个往江霖那边推。 他这一不吃，年糕更不敢吃了，自己刚一伸手，顾连泽就瞪他。顶着偌大的压力吃了两块，实在是遭不住，可怜兮兮的舔舔手指，算了吧，命要紧。 “我这切这么多，你俩不吃啊，不吃我送敛煦那儿去了啊。” “不行！”顾先生高声拒绝，扔了也不给别人。 · 趁着这几日无事，漓霆喊走了顾连泽一趟，而且是只叫的顾连泽，没让江霖过去。 没干什么坏事吧…江霖一个人跟家里打嘀咕，不过天界那些事，江霖也不明白，谁知道哪件平平无奇理所应当的事，就碰了天界的底线呢。 不说江霖，顾先生自己过去的路上心下都惴惴的。 “天帝…”顾连泽进屋时看见了正卧在桃树上假寐着的桃枝。 “在呢，楼上。”桃枝眼也没睁，翻了个身睡自己的，抬起桃树枝给他让了路。 顾连泽还想问他一句天帝找自己什么事，好有个准备，但看桃枝这副样子，也就收回了话。 相比起一楼没开灯昏昏然的，二楼倒是亮堂。屋内只有漓霆一人，坐在缝纫机前玩着尺子，琢磨着一会儿做件什么给自己媳妇儿。 见他进来了自己便起身去了他身前。 “别坐了，没什么事，周谨行让我给你点东西，你拿了回去就行了。” “什么。”给还不直接给自己手里，非要转送一下。 “哦…书。”漓霆从抽屉里拿出来，扔进他怀里，“他要我跟你说，要你一个人看，别让江霖发现。” 那是周谨行连夜几宿现给他编的青春期性启蒙，想着去给他的话，定然江霖也在身边，不好意思给。毕竟那书上的内容…感觉对江霖极其不利。若说让顾连泽过去找他吧，又不一定给去。故而也就只能让漓霆帮忙转交一下。 漓霆自己也看了那本书，看一页笑一页，敕安君在他旁边跟看傻子一样。 漓霆：“赶以后再有孩子了，我就把这书多印几本发给他们。周谨行终于做了件人事。” 敕安君要过书也草草翻了两下，转头给他说道，“你要不抽空也给江霖写本吧。” “写什么。” 敕安君：“怎么保护好自己。” 此时顾连泽接过书，就准备打开看，却被天帝按住了，“回去再看吧。” 顾先生一个人在原地琢磨了下，回去看，还不能让江霖发现，这个…难度系数有点高啊。但他们骨子里都并不会违背漓霆说的话，更何况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让回去看那就回去看吧。 · 顾连泽出去的这当间，江霖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事。顾连泽回漓霆那儿，是一定要七个身子一起回去的。平时一起去的话，都是江霖帮忙背着。若是他一个人回去，那也就只能自己拿着了。 没了那个一整天晃着尾巴跟着自己的，一时有些不适应，不过清净一会儿也好，还挺舒坦。 但有些人就是闲不住，于是江霖就去了何巍远的屋门口，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江霖提溜着半梦半醒打着瞌睡的年糕，站在人家家门口。 “他睡了吗。” 年糕揉揉眼，“灵力…好强啊。”要比他们下午观察的时候强了很多。 有些奇怪。 江霖：“我敲门问问？” 年糕：“不要了吧，万一有什么危险，顾连泽又不在，我可保护不了你。” 若是早些，还能把敛煦他们叫出来。但这夜也挺深的了，不好去打扰人家。 他们这人家屋门口嘀嘀咕咕的，屋里何巍远也不好受。 暹罗：“门口有人噻。” 布偶：“不是人吧，感觉味道不太对。” 何巍远听到这儿打了个激灵，“谁不是人。” 哈士奇：“好像是只凶兽。但味道不呛人，别说还有点奶。小孩子吧。” 何巍远哆嗦着去了门口，从猫眼里往外看，但并未看到人。江霖正和年糕靠着墙坐在地上，刚好是个死角。故而何巍远在里面并没有看见他们两个，也就不知道所谓不是人的到底是谁。 何巍远：“这剧组里还有妖怪？” 雪纳瑞：“可不只妖怪。这个剧组的味道太杂了。又让我们很不舒服的东西。” 何巍远：“具体点。” 雪纳瑞：“神仙。” 何巍远又是一激灵，听到神仙二字的时候，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世上真的有神仙？” 罗威纳：“鬼都有了，怎么会没有神仙。没有神明制约，那鬼不就横行霸道了吗。比如我们。” 理是这么个理，但听起来还是令人振奋。 “那我能让他们把你们请走吗。” 橘猫：“但我们不想走，我们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活过来了，就算是作为一只猫，也还是想多活一会儿啊。” 讲道理换个剧本，这种重生做猫的，可都是主角。他们这好不容易重生了，饲主总想着把他们再弄死。 何巍远好惆怅的躺在床上，“但我觉着这样不行，我最近已经被你们折腾的神经衰弱了，我觉着再这样下去，会精神失常的。” 橘猫叹了一口气，“也正常嘛，毕竟我们是亡灵，你是活人，阴气太盛的地方肯定是对你不好的。” 何巍远都快哭了，“那你们快走啊。” “走不掉啊。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天准时准点就出现在你这里啊。” 愁死人了。 何巍远最初的精神不好是吓出来的，但后期精神不好单纯就是生理问题了。这种情况已经严重到连顾连泽都看出来了。 嗯？顾连泽。 何巍远突然想到他，又想起他早上和自己说的话。 不会他就是神仙吧… 何巍远悻悻然躺在了床上，被子边，枕头边全都是他的猫猫狗狗，相处的时日久了，虽然每日战战兢兢，可有人欢迎自己回家，每天晚上和自己聊会儿天，听自己讲讲剧组的事，无论自己说什么，总有人应和着。 这种日子习惯了，一时也觉着蛮不错。 “我说…是不是如果我真找来神仙，你们就要不见了。” 哈士奇：“那不然呢，神明可不会留我在外面。尤其是我们这些死了不知多少年月的人了。” “你们怎么死的啊。” 暹罗：“不记得了，就像是睡着睡着，再也没醒过来吧。” 倒是个不错的死法。 · 江霖到底也没敲他家的门，但可以确定，他屋里的确有不干净的东西，至于其他还是等顾连泽回来再解决吧，或是明天和敛煦他们商量商量看怎么办。 江霖主要是怕两点，一是怕有妖物威胁上了何巍远。二是怕何巍远是那个有歪心思的人，这样打草惊蛇可能更难对付。 顾连泽站在楼下，看着江霖的房间里还亮着灯，一想到是在等自己，就想开心的摇尾巴晃耳朵。 顾连泽翻窗户进来的时候，江霖正靠在床上，怀里搂着年糕轻拍着哄孩子睡觉。隔外面简直贤妻良母，但顾连泽只能看见为什么江霖又搂着那小兔崽子。他都七十岁了，还用得着拍着睡？ 但他没考虑过自己，一百多岁的时候，还是周谨行哄着劝着追着拍着给讲故事才能睡。 “回来了？”江霖将年糕放到一边，“天帝什么事。” 顾连泽想起漓霆不去他说，“没什么事，不重要。” 江霖这一听就是有事瞒着自己，但既是不说，那自己断然也不去问。神明之间的事，江霖向来无意多管顾，毕竟自己也帮不上忙，还是别添乱的好。 “那快睡吧。困了。” 顾连泽欢快的趴上床，一脚把年糕踢一边了，小孩儿努努嘴滚了两圈去了床的嘴里面。顾连泽一回来他就知道了，但懒得睁眼，所以对这一脚还是有准备的。 江霖很快就入眠了，睡前还简单和他说了下何巍远的事情。 “那再观察观察吧，他的状况不是多好，精气亏空的厉害。” “精气被吸干是不是就死了。” 顾先生点头，“他身上不是多霸道的灵力，更像是无意识被吸走的，再看看吧，不行了再出手。” 江霖明白，当初千凌筠的事，顾连泽就在漓霆那儿挨了顿打。确实涉及到凡人，很多事情都不是太好去管。 江霖睡的很快，毕竟确实也不早了，但难得顾先生今个没搂着自己睡。 这兔崽子不是真移情别恋了吧。 尤其是睡到后半夜，这腰上没裹着条尾巴，总觉着有些…冷。 “尾巴…”江霖不满的嘀咕了句。 一边的顾连泽赶忙就把尾巴服帖的缠了上去，这才看着心尖上的人又睡熟了。 至于顾先生本人… 他正趴在被子里，脑袋上的兽角亮着金灿灿的光，像是一盏小夜灯，在被子里照亮了一大方天地。 手里捧着漓霆给他的书，一页一页自己浏览着。 哇哦，天啦，嗯…有点刺激，这样子的吗，要放进去的啊… 完全是自己没见过的东西诶… 要么就说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今天的顾先生成长了好多啊…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苹果馅的包子 20瓶； 关天凌 5瓶； 第92章 暴露。 顾连泽可能意识不到, 不仅里面亮亮堂堂的, 外面也是。 江霖睁开眼, 就看着被子里金光灿灿，不用想也都知道顾连泽在折腾, 这大晚上不睡觉又怎么了。那边年糕嫌晃眼把自己整个人都裹被子里睡觉去了，江霖是没法裹了，江霖和顾先生用的同一床被子。 起初没管他，这自己都醒了两三次了, 这半个屋子还是明明亮亮的。 江霖受不了了，伸进去只手，找到光源处，拎着顾连泽的兽角直接把他拖出来了。 一人一兽四目相对。 “你做什么呢。”江霖看着他, “先把光调小点成吗。” 就看着兽角的光亮弱了些。 顾连泽刚看了些心潮澎湃的，这好歹是兽形，这要是人形指不定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来。 但江霖还是觉着他不太对，手从皮毛下穿了过去，“你身上怎么又这么烫。” 那可不就烫吗，不仅外面烫，里面也烫，不仅上面烫, 下面也烫。 顾先生抖了抖了脑袋, 眼珠子里都是热切, 但深记着周谨行说的要克制。周谨行像是早就料想到这件事, 直接就在书里写着, 不许对江霖用强的。 一想到什么也不能做，顾先生直接四爪一软，吧嗒趴了下去。 “又难受了？”江霖把他捞了出来，抱进怀里。 顾连泽赶忙摇头，江霖无知无觉的抱着他，这更让顾先生难受，挣扎就从他怀里跳腾了出来。角还险些戳着江霖。 “发什么疯呢…”江霖嘀咕了下。 但顾先生那耷拉着耳朵，夹着尾巴，看起来不是很开心。还想问什么，没出口就又钻进了被子里。 江霖倒也没理会，看着兽角又在里面闪了起来，“不许开灯了啊。” 隔了一会儿，果然看着他关了自己的小夜灯。 那一晚上，顾连泽难得没有黏着江霖睡，虽然还是用尾巴轻轻缠着他，但整个人就缩在床尾，团成小小一团。 弱小可怜又无助，但脑子里都是些酿酿酱酱龌龌龊龊的事情。 为了不让江霖发现他的书，还仔细的用肚子压住了。 · 江霖被他折腾的一宿也没睡好，后半夜还惦记着他一个人在角落里睡别再冻着，心下是不知道怎么了，以为孩子长大了不爱一起睡了？ 好不容易睡熟了，闹钟又响了。今天闹钟响了好久，以前都是顾连泽喊他的，所以会提前把闹钟给他按掉。今个听见了闹钟的声音，江霖还懵了下，谁的手机响了，能不能关一下。 “江霖，起床啦。”年糕推了推他，“我饿了…” 江霖这才从睡梦里起来，迷迷糊糊坐起身，“顾连泽呢。” 年糕摇头，“不知道哇。” 江霖随意点点头，这么大个人总不能丢了，腿长他身上，兴许一会儿就回来了。 “你洗漱去，我再趟会儿。” 年糕懂事的点点头，自己爬下了床，迈着小短腿晃晃悠悠去洗漱。 “啊啊啊啊啊——” 江霖听见了年糕的嚎叫盛，猛然坐起，跌跌撞撞就进了浴室。 “怎么了！” “浴缸浴缸浴缸。”年糕缩在了江霖背后，指了指里间的浴缸。 江霖就一凡人，他这么一吓唬自己，他也跟着害怕，但想着也不能让个孩子进去，还是自己过去看看吧。江霖迈着心虚的步子，进了里间—— 浴缸里飘着一只顾连泽。 仰面在水里躺着，浑身湿漉漉的，身前的爪爪抱着自己的尾巴，尾巴下面压着什么，整个人睡得正甜。 睡得像个海獭。 “…顾先生？”江霖坐浴室地上，戳了戳他耳朵。 顾连泽抖抖带水的耳朵，缓缓睁开眼，与江霖四目相对的瞬间，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但整个人漂在水里没动，就和江霖对视着。 “你做什么呢。” 顾连泽晃晃脑袋，自己往浴缸边上漂了过去，准备翻身下去。昨天夜里江霖让他把灯关了，他就不能再看了。但… 没忍住。 又加上他身上热，就跑浴缸里放了盆凉水跳进去看，看到天快亮，整个人才睡了过去。 梦里就已经现学现用，和江霖酿酿酱酱上了。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这会儿一睁眼，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已经不是在梦里。江霖霖还不能跟自己嘿咻嘿咻的… 有点失落。 江霖上手直接提溜着他的后脖子，将他从浴缸里拎了出来，然后照着屁股给了一巴掌，“本来就病着，你还在冷水里睡。” 顾先生还真配合的打了个喷嚏。 “嘶——”江霖赶忙抱着他，然后给浴缸里放了热水，正好趁着这会儿给他洗个澡算了。 “你怀里拿着什么。”江霖看着爪子上一直捧着本书，书的封皮上什么也没有，不知道什么内容。 顾先生见此赶忙摇头，什么也不说，死死捂住怀里的书。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诶。 “那你放一边去，我给你洗澡。”江霖不会随意翻看别人的东西，尤其是顾连泽还这么紧张，即使心下好奇，江霖也不会多碰。 顾连泽对江霖的话向来是抱着百分百的信任，让他放一边他就放一边。在江霖手中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地都没下，直接被江霖抱在怀里去吹毛。 享受。 · 江霖觉着最近不正常，顾连泽走哪都要带着那本书，但谁跟他要都不行。 慕迎云过到江霖这儿，“诶，我那傻弟弟手里拿的什么玩意儿。谁要也不给。” 江霖：“不知道，就知道是本书。我要也不给。在家怕人碰都得放自己肚子底下藏着。” 慕迎云：“你也不在意？我跟你讲，不能给他那么多空间的，还是得管着。” 江霖听着也就是笑笑，他巴不得有点空间，顾连泽那一黏黏他一整天的，还不如自己看会儿书。 “你就不怕他那书上写什么不该看的吗。”慕迎云看他一点都不上心。 “写啥呀，总不能怎么吃了我吧，没事，顾先生不会做饭，看了他也不会做。”江霖想不出有什么能对自己不利的。 慕迎云：“反正你俩有契，你要是跟他强要，他不给也得给你。” 江霖还是摇头，“我要他一本书做什么，想看就看呗。他都这么大了，我还能什么事都看着啊。” 那慕迎云还说什么，他自己都不在意，自己多说倒显得挑拨离间。 他们这边闲聊，敛煦过来要水果吃。 慕迎云瞧着他过来，“哟，红光满面的。心情好？” 敛煦：“欸嘿嘿，阿佑昨天来了。”话中的意思不用多说，懂的人自然都懂。 慕迎云：“阿佑最近做什么呢。” 敛煦：“回天帝那儿住了，可能快要涅槃了，天帝让他没事别在外面了。” 江霖听着疑惑，“涅槃是指，他要成年了？” 敛煦点头，“嗯，从今年后半年，到明年前半年，陆陆续续就要成年了。同时成年的话，灵力的瞬间变化太厉害，天帝会不舒服，所以就分开了。” 江霖：“那…顾先生是多会儿。” 敛煦摇头，“不知道，到他的时候天帝会通知的。而且阿佑涅槃时间应该会持续很长时间，所以一时半会儿到不了他的。” 江霖听着心里算是有了个谱，虽然不知道他成年自己需要准备什么，但也省的到时候自己手足无措的。 慕迎云听到这儿，“他们涅槃或者换鳞的我是不太懂，但我们这些要换骨的，别说还挺疼。” 敛煦：“我们也疼啊，我那鳞劈里啪啦往下掉，长还从肉里面长。”新鳞还硬，硬生生从软肉中生出来，疼的时候能满地打滚。 以前捕龙，都是趁他们换鳞的时候抓他门。不过现在都是回自己域内换鳞，而且都会派人守着，一般不会让人抓了去。 江霖跟着听着还心悸，“我倒不是怕顾先生如何，祈逸怎么办啊。他这都不知道在哪儿，万一五仁趁他换骨…” 敛煦抓抓脑袋，“天帝应该不会让他在外换骨吧。你要是不放心，我让阿佑帮你问。” 江霖谢过了他，不说自己担不担心，他也怕顾连泽不放心。 他们这边随意聊着，江霖又问了些关于成年换骨的事，现在正拍着顾连泽和何巍远的对手戏，好像又重来了不少次，敛煦和慕迎云一时都也无事。 · “来人来人！有人晕倒了！” 江霖他们几个听着慌忙站起来，往声源处看过去，好像是他们拍戏那边，他还听到了导演的声音。 “何巍远晕过去了。”敛煦说道，他们自然比凡人能听见的声音多，“过去看看吧。” 三人跑着过去，发现何巍远正晕在顾连泽怀里。好在是江霖这会儿也着急，没多想别的。 顾连泽不经意的探了下灵力，不太对劲，那边看了一眼钻进来的敛煦和慕迎云，用眼神简单交流了下。 他身上的香料味道比前几天还要重，虽然是很好闻的味道，但不知道为何会这么浓重…甚至这会儿连靠近他的江霖都闻到了这个味道。 已经有人去叫了救护车，顾连泽给他稍微渡了点灵力。这么看着死是不会死，换个地方缓一缓应当就能好一些。但他总是要回酒店的…到时候再说吧。 救护车很快就来，将何巍远抬了出去，他的助理也跟着去了，其他人还各自有戏份要拍，故而没跟太多人。 “果然还是他屋里有问题啊。”慕迎云听着他们最近探查的是事情。 顾连泽的戏份一时没法拍了，就让敛煦过去了，慕迎云跟他们在这儿聊着。 “嗯，一会儿拍完了去医院看看他吧。”江霖思索着，“然后跟着他进屋看看？” 慕迎云：“也好，但你们小心些，或者叫上我。” 顾连泽倒是说不用，应该不是什么太大的事，但小心点总没错。 · 何巍远从醒来时，入眼白茫茫一片，还掺杂着消毒水的味道。 医院自然是检查不出什么的，最后也就是说有些低血糖，给他挂了瓶糖水。 “多会儿能出院。”何巍远问着自己助理。 助理：“挂完水就能走，但不用再做点检查吗，刚才导演那边也来电话，说剧组给报销，让你仔细差下身体。” “不用…”什么毛病他自己还能不清楚吗，只是没个解决办法，不知道以后要是又晕过去该怎么办。 好在这时江霖带着顾连泽来看他，但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怎么样了。”江霖一边说着一边把做好的饭菜递给他和他助理，“吃了饭再回去吧。” “没什么事。”何巍远也就是无所谓笑笑，但心下确实心虚。 江霖：“那回去多休息，导演说让你先歇两天，不用太着急回去。” 何巍远：“没事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越往后拖越危险，还是早点拍完早点结束吧。 江霖起了些心思，就在一边看着他吃饭，也不催促，但也不走。 顾连泽无所事事的在病房里绕了两圈，他挺饿的，江霖只给人家做了病号餐，都还没管自己。 “你身上的味道是香水味道？”江霖随意问了下，这会儿离的近，其实是能问到的，而且顾先生说得对，是很好闻的那种，但不像是香水味，里面隐隐有些发苦的清香感。 像是草药。 何巍远摇了下头，“没有啊。如果是香味的话…我屋里枕头下有放香囊，可能是那个的味道。” 江霖看了一眼顾连泽，双方都是不动声色，“能给我看下吗。” 何巍远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还是应了，“那我回去的时候拿给你。” · 他们从医院办完手续出来，天已经黑尽了，何巍远是死活不想回去，但面上又什么也不能说。 待着三人到了酒店了，江霖直接就跟着去了他房间，以要拿香囊的名义。 “你们在这儿等我吧…”何巍远不敢让他们进去。 江霖：“没事啊，我跟你进去。” 这不是有事没事的问题，这进去是有命没命的问题。 “你们还是在这儿等我吧。” 江霖：“不用不用，我跟你进去。拿了我就出来。” 何巍远都快愁死了，眼前这人为何突然就这么执着的想进他屋子了。平日里也没见他有这喜好啊。 但何巍远定然不会让他进去的，家里猫猫狗狗这会儿也该出来了，这要是进去可真说不清了。 顾连泽看他们周旋的麻烦，直接从何巍远手里抢过了房卡，自己开了门。 “喂！”何巍远有些来气。 顾连泽哪理会他，自己上手把门推开了。 完了完了完了。何巍远心已经凉了。 果然一推开门，屋内一整群的猫猫狗狗，直勾勾盯着江霖和顾连泽这两个外来人口。 · 江霖自己都吓着了，这打开门是进了一间宠物咖啡厅吗。 “怎么回事。”江霖小声问顾连泽。 但紧接着就听着屋里，此起彼伏着—— “喵？汪！嗷呜！汪汪！喵！咪呜！”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先装傻好了。他们可是何巍远的门面，不能给他丢人！ 何巍远：求你们闭嘴… 第93章 纳魂。 “挺…热闹啊。”江霖看着里面的风景, 屋内的香料格外重, 他下意识意味这种味道是从这些宠物身上传来的。 他差点想问是用的什么沐浴液, 他赶明给顾先生和年糕也买一瓶。 “嗯…挺热闹。”何巍远尴尬笑笑。 顾连泽根本没理会屋里这些东西，自顾自走到里间, 顺着这个味道去找香味的源头。 但顾先生往前行进的很困难，那些个玩意儿就故意挡在他身前，不让他往前。 江霖就听着顾连泽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呜呜声，这声音明显是何巍远没听过的, 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发出的。 “他们在你这里多久了。”江霖随意问着。 何巍远：“有些日子了。很安静的，也不闹人。” 江霖无所谓点点头，从地上捞起一只布偶，“不便宜吧。” “嗯…也许吧。”何巍远哪知道什么价格。 “我记得你说过很喜欢这些宠物。”江霖环视四周, 他心下自然知道这些东西来的不正常，但只是并不清楚源头，而且看起来，好像也没有故意侵扰何巍远。 顾连泽一时嫌麻烦，上手提溜起一只猫，直接照着后面扔了过去。在他眼里，这些不过就是一群披着动物皮的生灵而已。皮囊与魂魄明显并不适应，显然就不是一套的。 “喂喂喂！”被抛起的橘猫在空中就发出了震耳的呼喊声, 然后稳稳落到了江霖怀里。 江霖对于他说人话, 表现得格外平静, 接住了转而就放回了地上, “别过去了, 他再生气就该杀人了。” 屋内的宠物们不动了。 “你们…”何巍远觉着事情哪不太对。 “嗯…”江霖不问也不答，只是看着顾连泽从床上的枕头下，翻找出了一个小香包。 香包是系在一柄折扇上的，随手将扇子启开，扑面而来的香气冲的人还有些脑壳疼。 顾连泽攥在手中晃了晃，转而掉过头来问他，“这是你的？” 何巍远点点头，“嗯，就是你们找我要的那个。怎么了吗。” 顾连泽坐在床上，将香囊从扇子上卸下后打开，里面并非是草药，而是一粒一粒的如同水丸一样的细小颗粒。每一粒上都散发着很异样的清香。 “这是什么。”江霖问道。 “魂魄。”顾连泽将小香包递给江霖，“有香味的是上面附着了魂魄的，没有香味的是还能用的。” 江霖愣了片刻，“做什么用。” “祛魂。”顾连泽看看这满地的猫猫狗狗，实在是碍眼，江霖的眼里只能有他一只狗，多了不行。 “又是…”祛魂器啊。 顾连泽点了下头，从地上提溜起那只橘猫，“哪年死的。” “四五百年前了。”橘猫老实答道，“我可什么也没做，睡着睡着就死了。” 顾连泽将他放下，屋子里的气氛不是很好，毕竟顾连泽的眼神，昭示了他即将要做什么。 “大仙饶命！”哈士奇一马当先冲了过来，其他几只也都先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唯独何巍远有些茫然，“你们要做什么。” 江霖：“他们是鬼。” 何巍远先前就知道了，故而没多惊讶。 江霖：“你是活人。你长久和他们生活在一起，身体会遭不住的。你今晕过去，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何巍远：“那…你们要…” 江霖也不知道顾连泽要做什么，但按着顾连泽那性子，怕是为了省事敢都弄的魂飞魄散了。 顾连泽：“入轮回吧。在这儿待着做什么。或者还回到香囊里。”一两只顾连泽弄死也就弄死了，这么多生灵他若都弄死了，天帝那儿不说什么，周谨行都得过来骂他来。 听着不是要把他们的魂魄弄散了，众猫狗皆是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布偶舔了舔爪子，“入轮回啊…倒也好。但我们这种枉死的，没有什么经济补偿吗，比如托生个好人家。” 顾连泽：“到了地府自有评断。” 橘猫放松的伸了个懒腰，“我不想入轮回，我觉着现在当只猫就挺好，我听说还能做网红什么呢。” 何巍远：“橘猫做网红的难度系数蛮高。” 橘猫：“闭嘴。现在都关乎到我们的生死存亡了，哪有你说话的份。” 何巍远听着还来气，“你们生那我不就死了，怎么没我说话的份。” 就看着橘猫一步一步挪到他身前来，用胖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脚，“哎呀，小兄弟我跟你讲，这事不是这样看的。你养了我们呢，我们以后也能帮你。” “能帮我什么，你们老鼠都不给抓吧。” 橘猫：“不给。” 呵。 · 屋里的猫猫狗狗，大概分成了两个阵营，一边是同意投胎的，一边是懒得折腾但我也不想回香包里的。 顾连泽又去看何巍远。 何巍远：“看我做什么呢…快把他们弄走啊！”听着和他们在一起，自己会遭不住，是有点忧患意识。 “喵喵喵呜呜呜汪汪汪。”哼哼唧唧讨人烦。 何巍远：“那要不就算了…还是留着吧…”对这种软绵绵毛茸茸的生物，没有体抗力。跟江霖一毛病。 而且也相处些日子了…说没感情那也不像真的。 江霖不大清楚该怎么处理，故而也只是看着顾连泽，“要是把他们留下…” 顾连泽摇头，“不能，时间长了，冥域该找来还是要找来。这么放任他们在外面，不合规矩的。” 江霖：“那没别的法？” 顾连泽听着他这语气，感觉有丝丝的谄媚，嗯…那没法也得变出法来。 “办个证去，倒是能养。但也不可能养在这儿。”何巍远到底是凡人，养他身边迟早也是死了完事。“你要是想留，留个一两只，剩下的要在外面安置。” 冥域养宠物也要办证啊…江霖倒是听着新鲜。 顾连泽：“明天让周谨行过来办吧。”顾先生盘算了下，有点点烦人，懒得动了，还是明天推给周谨行好了，反正本来也是该他负责的。 这事姑且也就先安顿下来，何巍远心里的石头也勉强落了地。随而邀请他们在这儿坐了坐。 毕竟还有些想问的事情。 江霖也没走，觉着有些事说开了比较好，省的人家惦记。 三人一并坐在沙发上，江霖怀里跳上了一只暹罗，江霖可劲揉了两把，到手的猫，管他真的假的，不撸白不撸，先爽了再说。 然后怀里的猫，被顾连泽很认真的抱了起来，然后扔了下去。 不能摸。 江霖心下也就是笑笑，不让就不让吧，回家撸自己的狗去。 何巍远：“你们不是人啊。” 江霖：“嗯，不是。”他现在也懒得解释，自己是个人类来着。 何巍远：“我家猫跟我说，剧组里面有神仙。” 江霖瞥了一眼一边玩香囊的顾连泽，何巍远当即表示自己明白了的猛点头。至于敛煦和慕迎云什么的，他也没往出抖落，感觉关系不大，没必要什么都跟人家说。 顾连泽将香囊挂到了江霖耳朵上，然后被江霖拨拉了下去。 “这个你们是不是要拿走。”何巍远又瞧着了这个香囊，而且瞧着这样是连上面配套的扇子也不准备给自己留着了。 “嗯。”江霖应下，“顺便问一句，你这个从哪儿弄来的。” 何巍远思索着，“是家里的，从我爷爷那辈传下来的。一直没出过事，我也不知道为何就…”他像是怕江霖不信，毕竟隔给谁也不是多能说通。 但显然江霖对于这种事已经能心无挂碍的接受了，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我家里也没说过是怎么来的，只是这个小香包，带在身上也不招蚊子什么的。夏天睡觉放在枕头边也凉快。”要说他真的没考虑过为什么会这么神奇，只当是传家宝。 江霖：“那当然凉快啊，枕头边放这么一袋子鬼魂…怎么想怎么凉快。” 何巍远打了个哆嗦，示意他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但为什么会是猫猫狗狗的。”何巍远有些不明白，“我还以为会变成鬼在我屋里晃荡。” 顾先生这会儿把话茬接了过来，“差不多的。至于这些，你平日里脑子里想什么，就会以什么样的形式表现出来。会附着在你的意念中，所以会十分消耗你的精力。” 江霖：“那…我要是你我就每天想些好看的男人。”突然色.情而且好爽。 顾连泽：“你不能。” 江霖：“好好好，不想不想。” 何巍远大概理解了这之中一些事，顾连泽与他说只能养一两只。但问及其他的会去哪儿，顾连泽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他根本就不上心。 “这只猫为什么这么小。”江霖从他枕边，看见了一只蜷缩着的小猫咪。“里面不会是个小娃娃的魂魄吧。” 顾连泽提溜过来看了看，“是只真猫。魂魄也是猫。祛魂的时候不知道都祛除了什么。” 何巍远：“那我养他吧。” · 顾连泽将屋里的猫猫狗狗收回到了香包中，然后连同扇子一并带走了。何巍远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一时觉着落寞，但又有些轻松。 到底还是命重要，至于其他的，至少都也有了个好的归宿。 而且顾连泽将那只最小的猫咪留了下来，说是一直养下去也没关系，并且将香囊里的那一粒属于猫咪的魂魄喂给了这只小猫，看起来以后都不会消失了。 江霖回了屋才发现还没吃饭，简单煮了些面应付了下，照样那一大一小吃的香。 可好养活了。 “祛魂器不是和聚魂器一般都在一起的吗。那这次的聚魂器呢。” 顾先生晃晃手里的扇子，“就这个。” 江霖接过扇子，扇子上的香料味道好像淡了一些，拿在手中轻轻扇动，混着清香的凉风袭来。 确实还不错，蛮实用的。 “那这次四个聚魂器四个祛魂器就都找齐全了吧。” 顾先生一边吞着面一边点头，“嗯，但还差一个领魂器。都找齐了就给周谨行送回去。” 江霖掰了下手指盘算着，“十个的话，不是还差一个纳魂器没找到吗。” 顾先生端着碗迟疑了下，含混说了句，“纳魂器没丢。就丢了九个。” 江霖没多想，只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那纳魂器现在在哪儿，还在冥域？” 顾先生喝了碗里的汤，抬手给他指了个方向，“在那儿。” 江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顾先生指的是… 自己的俄罗斯套娃。 ……诶？ “你的身子是纳魂器做的？” 顾连泽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看起来像是饿坏了，“嗯，当时灵力太多了，这个身子装不下，周谨行在冥域找到了纳魂器。作为的魂器的容纳之物，他可以承载很多灵力。” “所以周谨行就将纳魂器作为你的第二具身子？” 顾连泽没太当事的点头，反正江霖连自己是貔貅都接受了，俄罗斯套娃什么的，根本没有问题。 但江霖还没有从这个信息量里缓过劲来，“那这个身子会伴随你一辈子？” “不会，成年之后灵力稳定就不需要了。到时候会让天帝帮我分出来，然后还回去。” 江霖不知道他怎么觉着的，但听着以后俄罗斯套娃就用不到了，还觉着有些惋惜… “要是不还回去呢。”江霖已经产生了私吞的想法。 “没事吧，反正其他九个都也不在原处了。你想留着那就留着吧。”顾先生在江霖的事情上一如既往的好说话。 · 江霖还是不明白，“周谨行只给了你纳魂器，为什么其他九个都跑了。” “阵法破了。十个魂器被阵所困，周谨行取出一个，整套的阵就被解了，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当时十个魂器中，九个都开了灵识，每天叽叽喳喳非要从冥域跑出去，成天做着要称霸世界的白日梦。 为首的就是领魂器，一开灵识就拿了个反派的剧本。 顾连泽用作身子的纳魂器是里面岁数最小的一个，那时并未开灵识，随而被周谨行拿来承装了顾连泽放不下的那些灵力。开了灵识就不能用了，会和顾连泽本身的意识有冲撞。纳魂器本就是八个魂器做好之后，用来容纳他们的再造之物。 没有什么年代，但是个十分罕见的玩意儿，里面所能容纳的灵力不说幼年期的顾连泽，成年了的他也是能装的下的。 而于此同时，阵法一破，九个魂器全都散入现世，跑的比谁都快。 终于奔向了自由。 “那这些魂器若是收不回来怎么办。” “不知道。”顾连泽是当真不知，“我不大清楚魂器是怎么想的。那个时候因为我不具备灵识，所以没和他们交流过。你或许可以问问他们。” 江霖听及此，和认真得点了点头。可猛地一想，却觉着顾连泽像是话里有话… · 我的男友是个俄罗斯套娃。 我不管，就是我男友。 他是个纳魂器，但不能和其他魂器交流。 但我可以。 那我是个什么… 第94章 听话。 “我是个什么。”江霖幽幽去看顾连泽。 顾先生晃晃脑袋, “不知道。”他说的是不知道, 但却不是说的你是个人。那江霖就觉着他必然是知道些什么的。不过不说江霖也懒得问, 毕竟人家都说不知道了，江霖还能问出什么来。 不过于顾连泽来说, 不是特别有把握的事情，他一般不会去说。而且关乎江霖的事情，他更是没办法轻易去做判断。 “算了，管他的呢。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江霖向来是心大, 一点也不在乎这种事。讲道理这么多次都经历过来了，真要说也就那么回事了，没个什么着不着急的。而且他总觉着…不知道兴许是好事。知道了之后没准又是别的事。 “你俩快吃吧。”江霖招呼了他们一声，自己则起身将剩下那六个魂器都翻找了出来, 整整齐齐摆在了地上。 一对儿铃铛，一笛一埙，一簪一镜，一扇一囊，还有个俄罗斯套娃。最后那个真的很突兀。 “领魂器什么样子。” 顾先生摇头，“不知道，失散开之前我没见过。冥域那种地方一直是不让外人进的，周谨行那会儿什么也不知道, 把俄罗斯套娃抱出来就要给我。没多久剩下九个魂器就从冥域逃窜出来了。”那会儿周谨行也才刚刚掌管了冥域, 没人跟他说不能动或者动了会出事。 然后让漓霆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好在周谨行也不在乎这个, 漓霆在那儿嚷嚷他, 他拽着许知尧拿天帝的烤箱做小饼干吃。小饼干做好了还贴心的给漓霆留了一份。 “你在俄罗斯套娃里待了多久。” 顾连泽算算时间, “几十来年吧。身子要融合很长时间。”那里面对于他是很逼仄的地方，整日只能昏昏沉沉的躺在里面。顾连泽在那里面是没有时间概念的，每日打发时间的法子就只剩下听周谨行跟自己叨叨。 周谨行根本不知道他听见听不见，那就跟唤醒植物人一样，没事就跟他说会儿话。 顾连泽能听见是能听见，起先听着有人声还觉着安心，时日久了习惯在套娃里待着后，只觉着周谨行真的吵。 江霖听着也怪可怜的，百十来年的孤寂，确实不好受。这么想想顾连泽真的蛮可怜的，打出生身子不好，小时候还受欺负，好不容易寻了个法子，却要在一片漆黑之中独自几十年。 小可怜。 但顾连泽对此没什么感触，神明同凡人总归不一样，几十年对他们来讲并不算长。而那独自居住的时日，让如今的顾先生想来，更仿佛是弹指之间的事。那些记忆甚至不如和江霖在一起的这半年来的多。 · 江霖将所有的魂器仔细收好，等着明日周谨行来问问他如何处置。 那边吃过晚饭的顾先生就爬到了床上，翻出了自己放在枕头底下的书，继续自己看着。 年糕就看着他那根尾巴，先是缓慢的一摇一摇，间歇会快速挥舞摆动，偶尔还会整根尾巴直直竖起，毛还会突然炸开。 “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年糕也试探性的凑到了床边，就瞧着顾先生看都不看他，喉咙里就发出了呜呜的威胁声音，“这…我连床都不能上了吗，那我今天睡哪儿。”年糕说着就委屈兮兮的钻进江霖怀里。 然后顾先生又发出了威胁的声音。 年糕：“合着我哪也不能去。这家里根本没有我的位置。” 江霖：“逍遥是不是让你一会儿过去练武。” “嗯…”年糕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但如果今晚上不去，明早上逍遥肯定又抽自己。 “那你还在这儿做什么呢。”江霖捏了捏小孩儿面颊，“不早了，练一会儿就回来睡觉吧。” 年糕：“你说的啊。” “嗯，我说的。你去和逍遥说，我让你早点回来睡觉。” “好嘞！”年糕像是得了尚方宝剑一样，开开心心就钻回了灵域内。 要说孩子都得哄着，小孩子得哄，大孩子也得哄。于是他就爬上床找他的大孩子去了。 “给我看看？” 顾先生摇头，用手臂挡住了书，不让江霖去看，但人却没从书里钻出来。他越是这样，江霖越是好奇，不看是不看，但是没法不好奇啊。 “顾先生你这样，我会怀疑你背着我在看什么少儿不宜的。” 顾先生突然愣了下，但果断的再次摇头，“不是。” 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少儿不宜，这书对于他而言，只是江霖不能看，其他人看不看顾连泽不是多在乎，但他不想给别人看。如果哪日天帝允许江霖看了，顾先生会把书给江霖俩人一起看，但其他人碰都不要碰。 后来的江霖庆幸他知道把书自己收好不给别人看，不然江霖就不活了。 “那你跟我说说书上写的什么？”江霖循循善诱着。 顾连泽抱着书坐了起来，快速晃动的尾巴终于消停了下来，“没写什么。” 嘴倒是挺严。 江霖伸了只手假装要去抢，但顾连泽也不躲，由着他抓上了书的一侧，只是自己这边不撒力，任着江霖怎么拽，也是拽不出去的。 还挺执着。 江霖其实对于他看的是什么一点也不关心，他就是好奇为什么顾先生能看的这么的…开心。而且他看书的时候，自己掌心处结契的金印隐约着就开始发烫。起初他以为是漓霆给他用来修炼功法的书，那不给外人看倒也合理。但谁家修炼也不能天天就往被子里一钻，脑袋顶的小夜灯一开，晃着尾巴开开心心看一宿吧。 “那你能跟我说你高兴什么吗。” 顾先生看着他，张张嘴，但最总还是吞了回去，“没有。” 打死这是不说了。 “行了行了，看去吧。”还能怎么办，顾连泽不能犯轴，他一犟妥协的肯定是江霖。 顾先生瞧瞧书，又瞧瞧他，又瞧瞧书，最终还是抱着书缩回了床里面，化回貔貅将自己团了个团，然后用被子将自己蒙在了里面，接着去看他那少儿不宜的成人用书。 要说周谨行就知道自家孩子不通透，脸都不要了给他写了个明明白白，面上说不让江霖看是为了保护江霖，只有他自己知道是真没脸再让第四个人看见。漓霆看就看了吧，反正有没有书他都得知道自己写了什么。 连那用几分的力，会有什么反应，怎么才不会伤了身下的人，全都写了个仔细。 周谨行对自家孩子没有任何信心，同时他对江霖也没么信心，俩人总不能在床上干瞪眼吧。 更过分的是…许知尧知道他在写什么玩意儿的时候，先是愣了会儿，然后就开始有意无意的盯着自己笑。 周谨行：“你要死了。” 许知尧：“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写，要不我们一边做你一边体会，然后你再写。” 周谨行听及此连着骂了他三五六七八句，然后他俩就做了。爽了再说呗。 这么想想，还有许知尧的一半功劳呢… · 江霖受不了他每天一边看书，一边用尾巴戳自己屁股的这个举动了，“你要是发情了，你给我去地下睡啊。”气的江霖大半夜坐起来骂他。你要开着灯看书你就看，你不能不让我睡觉吧。 然后顾先生就翻身去地下趴着了。 还是板鸭趴，可爱的要命。 在周谨行的指导下，他知道自己是发情了。周谨行说发情期容易冲动，冲动就会做些不可控制的事情，做了就会伤到江霖。所以他这几日一直有很小心的不让自己发情发的那么明显。不过这会儿江霖让他下去他就下去嘛，他可听话了。 江霖觉着他有病，他从来没见过有人理解别人的话会这样理解的。 “地下凉不凉。”江霖看着自己养的小夜灯一整只平平展展趴在地上。一边看书一边晃晃小短腿，别说还挺自在。 “凉。”实话实说。 “…那上来吧。” “嗯。”顾先生又叼着书上飞扑到了床上。 江霖这会儿没说话，那边年糕却坐了起来，闹觉一样看着这俩半夜不停闲的两个大人。但孩子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大声嚷嚷，不然会被顾连泽打，最后只是气呼呼的瞪了他俩一眼，蒙上脑袋接着睡去了。 江霖赶忙压低了声音，“我睡了啊，你把尾巴收回去。不然明天拿你做菜。” “你要吃了我？”顾先生歪歪脑袋问他。 江霖不知道这是什么鬼问题，但是点了头，“嗯，再不听话就吃了你。” 那明明就是吓唬孩子的一句话，却看着顾先生耳朵突然支楞了起来，眼睛也瞪大了些许，尾巴快速挥动，头上的小夜灯精神的发出耀眼的光芒，两只前爪一左一右的渐次抬起又放下，小碎步一样来回踩着床面，最过分的是，顾连泽第一次连舌头都吐出来了。 顾先生他…好嗨哟。 · 江霖说什么？要吃了我。但周谨行书里说，吃掉的意思是…江霖是要和我酿酿酱酱了吗。 而且周谨行说应该是我吃掉他的，但如果是江霖的话，被吃掉的是我其实也没关系的。 那他什么时候吃掉我啊，如果来不及，也可以我吃掉他的。 其实他开心的话怎样都好的，那他什么时候可以吃我。 明天吗，他说不听话明天就吃了我。 嗯… · 于是凌晨三点半，一间闪着耀眼光芒的屋子内，顾先生四肢爪爪迈着兴奋的步伐，到了江霖面前。 “做什么。” 顾先生快速眨眼，随后上手一巴掌拍在了江霖脸上。 这样够不听话了吗。 · 嗯，都怪周谨行。错就错在他总是能高估了顾连泽的理解能力。 天道为什么能造个傻子出来啊。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秦祈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秦祈 16瓶； Autumnus 14瓶； selina 7瓶； 关天凌 1瓶； 第95章 开花。 江霖看着眼前的狗子, 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一爪子给的倒是没用什么大力, 但明显不是抚触的力道，就是想抽自己一巴掌。 …嗯。 江霖与顾先生彼此注视着对方, 顾连泽眸子闪动，在打了江霖一巴掌之后…格外快乐。那尾巴可是摇了个欢脱。 思虑良久，江霖拿起了手机，摸进了群中。 “顾先生上次发烧是不是把脑子烧坏了, 用不用再带他回去看看，我觉着他可能…不太正常。” 各自在各自床上的周谨行和漓霆，也不知道自家孩子又招惹人家什么了。 周谨行：“先问下，发生什么了。” 江霖：“他打我。”江霖觉着自己说的语气像是在告状, 但他没有，他只是想阐述一个事实而已，“也不是，他打完我很开心的样子。”说完感觉还是不对，而且越说越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开心的打了我一巴掌。” 漓霆：“哦…” 哦！？江霖觉着漓霆的反应好冷漠。 漓霆：“要不退货吧。” 江霖：“好像有点舍不得。” 周谨行：“要不带他回炉重造吧，反正现在换脑子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可找不到愿意给他捐脑子的。”不用的脑子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比如顾先生。 漓霆：“回炉重造也来不及了, 早点睡吧。” 周谨行：“嗯, 早点睡吧。” 然后俩人在群里就销声匿迹了, 江霖看着顾先生的两个家长像是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孩子。自己叹了一声, 按灭了手机看回了顾连泽。顾先生还在冲着他摇尾巴, 呼哧呼哧哈着气，舌头红红的，江霖下意识的突然伸指头戳到了顾先生舌头上。 好软。 顾先生愣了下，不知道江霖要做什么，歪歪脑袋嘴却不敢闭上。 江霖还盯着他舌头看，甚至把舌头从外面卷了起来，然后再一嘟噜散开，还蛮好玩。 顾连泽就大张着嘴给江霖玩自己的舌头，生怕牙齿划到他，最后江霖懒得玩了就给他团吧团吧全都塞嘴里去了，“嘴合上。” 好乖的就闭了嘴。 “睡觉睡觉。”江霖直接将他抱进了怀里，书也给他扔一边去了，“到明天早上我醒来，都不许说话了。”他可不知道顾先生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不是要吃了他吗…倒是吃啊！顾先生还沉浸在这件事里，为什么说不吃就不吃了。但江霖不让他说话，顾先生随而睁着浑圆而热切的眼珠子缩在江霖怀里望着他。 江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的没的，以为他睡不着还要闹，往常闹也就算了，今动不动给自己一巴掌像话吗，“眼睛闭上。” 乖巧闭眼。 江霖见此把孩子放到了自己枕头上，被子盖到脖子处，“睡了啊，再闹真揍你了。”相处的时日久了，江霖会在一些时候直接命令他做一些事情，很管用，也不闹情绪，让做什么做什么，而且不问为什么。 · 周谨行那日过来时给他俩收拾烂摊子。 “你们俩是真会给我找事，来来来，你们说这猫这狗放哪儿。” 顾连泽骗他说有几个亡灵要他过来收拾了，周谨行说自己派人来，顾连泽还不行，非得让他亲自过来。果不其然的，过来就有事。 何巍远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他也不问，安安静静缩在角落就当没自己这个人。 顾连泽：“养你家。”反正是不客气。 养活到冥域倒也无所谓的事情，但一出门就一群这玩意儿，不知道的以为宠物福利中心呢。 “行了行了，我自己想办法去吧。”说着将魂魄一收，直接揣兜带走了。 临走前看着了何巍远腿上的那只猫，他那瞧一眼就知道是顾连泽给他把魂魄放出去了，不过也懒得管，反正就是只真猫，活的死的都也影响不大。 周谨行：“这猫将来没准活的比你都久，不想养了可别随便扔了。” 何巍远战战兢兢点头，“好…” 他们后来无意间再问起这事的时候，周谨行说是开了间猫猫摇滚咖啡厅和狗狗民谣酒吧，让那些猫猫狗狗招待客人去了。但好死不死就开在漓霆他们家对面，咖啡厅白天叮叮咣咣，酒吧晚上哼哼唧唧。 江霖：“我一直没问过，周谨行是不是和漓霆有仇怨。” 顾连泽点头，“嗯，有。” 但不重要，反正周谨行也打不过漓霆，只能用些有的没的甚至有时候看起来十分幼稚但只要能让漓霆有一瞬不开心他就可愉悦了的法子。 这么想想，顾连泽幼稚是有原因的。 监护人就没好到哪儿去。 · “五仁今从咱们域里可一口气偷走了二十多个西瓜。”江霖也不知道怎么个回事，今去域里自家的西瓜快让人家偷完了。 要说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顾先生听到这儿蹦蹬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当然知道有人进自己域内，但因着祈逸的原因，他也没法拿五仁怎么样。甚至一直让江霖给他们做着饭，奈何还真得寸进尺起来了。 江霖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他就是好奇二十多个西瓜他们是要做什么。 实现西瓜自由吗。 但西瓜也不值钱呀。 “不气了不气了，还剩了几个，一会儿我给你切了。”天气是一天天渐热了，偷什么不好非得偷自家西瓜。 也是有想法。 · 五仁的确偷了人家的西瓜，二十多个，除了两个放到井里留着自家吃，剩下的他拿去卖了。 对，卖了。 江霖都没实现的一步，他实现了。他把江霖虽然不是辛辛苦苦种出来，但至少是江霖看大的西瓜们，卖了。 五仁也好，祈逸也好，他们对能卖多少钱其实没什么概念，好在现在也不是盛夏，西瓜的价格还略微算是贵一些的，不然五仁可能会卖到自己怀疑人生。 至于赚来的钱，五仁给家里买了一个抓娃娃机，二手的，就那种商场里不要了，被五仁以极低的价格捡回来。 可怜的不像一个妖怪。 祈逸不知道到他要做什么，对于他做的事情，一直都处于置之度外的态度。但家里放了个能打发时间的东西，倒也还不错，他不去问娃娃机是从哪弄来的，也不问偷来的二十多个西瓜他拿去做什么了。 给他，他就收下。十分冷漠的一只辟邪。 娃娃机里的娃娃是五仁自己缝的，还有一些是水枫给缝的。祈逸的作用就是晚上用角给他俩当个夜灯来照明。 古旧的乡下屋子里，是没通电的。以前晚上是五仁凝个诀，屋里便亮堂堂的，后来发现祈逸的兽角能照明，就一直磨着祈逸来担任这个工作。 五仁的娃娃缝的愈发精致了，缝什么像什么，甚至都不用打个稿，给他一块布，一团棉花，过不了一会儿就能还你一只娃娃。 哦，对了，棉花也是偷江霖的。 江霖支撑了他们一大家子衣食住行，菩萨般的人物。 “这个是什么。”祈逸抓娃娃的时候，突然看着娃娃机里面有些不对。 是只粉红跳跳虎。 就是祈逸当初扔下的那只，如今被五仁捡了回来。 五仁：“江霖每日都把娃娃放在灶台边，我不拿他就一直放着，还不如拿回来还给你。本来就是你的，对吧。” 祈逸只是凝着眉，将娃娃抓了出来。 五仁：“你总要回去找你哥的。” 祈逸：“你准备把你的人质放回去了？” “那倒没有，但我知道你会走的。”五仁笑的爽朗，让祈逸很难判断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根本不恨你哥对不对，其实你并不在意他抢走了本该属于你的灵力。” “我在意。”祈逸垂着眸子，抖了抖睫毛。 五仁随意点了下头，并不反驳，小野猫口是心非的，他早是习惯了。一个人质的话，其实他恨不恨他哥，五仁都不是那么在乎的。 在恨他还能对他哥下杀手吗，不能的，那他就是恨，对自己也一点帮助也没有。 这么想想…感觉像是养了个吃白饭的祖宗。 水枫靠着祈逸的灵力，身子愈发恢复的不错，刚来的时候整个人只能在床上靠着，现在每天活蹦乱跳的让人看着倒也舒心。不过现在每日在床上靠着的那个是祈逸，无所事事，除了跟五仁打架算是生活中的乐趣，没有任何事情能激发起祈逸的兴致。 以前那乖戾性子，仿佛忽然就消失了。毕竟没有可逗弄的人了，身前就是五仁和水枫，没有任何调戏的欲望。 但五仁为了哄他开心，基本算是无所不用其极。 祈逸：“你能解释下，为什么要把娃娃机放床上吗。” 他家唯一一张双人床。 五仁：“那你这样不是玩的方便些吗，你坐床上玩，玩完了正好躺下就睡觉。” 祈逸觉着他可能脑子有病，“那你睡哪儿。” “嗯…”陷入沉思，“我和水枫去睡吧。” 水枫的屋子里就一张单人床，哪有五仁的地方。至于为何五仁要和祈逸睡，名义上是看管人质，但具体想没想别的，他自己心里清楚。 “哦，那你去吧。”祈逸也不理会，他爱去哪儿去哪儿，都没地他就打地铺呗。 不过那晚，五仁到了也没去找他弟。就化成狗，团成一团，在祈逸脚边睡了一晚上。虽然一晚上被祈逸翻身踹下去了三次，那也甘之如饴，自己颠颠又爬上来。 · 江霖管不住五仁从他家偷东西，到最后也就默认了这种事，二十多个西瓜偷了就偷了吧，就当自己没种过。 江霖那心大的向来也什么都不当事，但那晚他突然收到了电话，接起来发现是自家物业的… 他都好久没回家了，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有孩子在我家哭？不可能啊，我家都不住人的。”可别又是闹鬼。 但那边物业还是强调说是真的，有婴儿的哭声从他家里传出来，邻居已经报警了。 江霖盘算盘算日子，夏初，他突然想起来什么。 “顾先生，你那盆闻啼开花了。”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秦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秦祈 5瓶； 第96章 助攻。 江霖突然想起自家还种着一盆会哭的花来着… “快快快, 别愣着了, 赶紧着接回来。一会儿警察真到了。” 顾连泽听着自屋内破开一道界, 界的另一边联通着江霖的家。这种连接现世两处的界，如果追究的话也算是违规操作了, 难免被人看到了麻烦。但大多时候像是不影响到其他人的这种，也没人会去过多追究。 江霖都还没迈步进去，就听着了屋内孩童此起彼伏的啼哭声。他让年糕留在这儿看家，自己跟着顾连泽回了自己家中。 “嚯, 挺响亮。”这要真是婴儿，听着这音就知道身子不错。 江霖有些日子没回来了，本是想多待一会儿把家里收拾一下的，但到底害怕一会儿真有警察破门而入, 自己匆忙带着顾先生去了阳台放花的地方，抱起来就又钻回了域内。 他们前脚刚迈了回去，紧接着就听着有人敲了他家的门。 江霖没再去理会家里如何，就算警察真去了，也不可能真搜出来个婴儿的，并不当紧。当紧的反倒是如今抱在自己怀里的这株花。江霖将其放好在桌子上，年糕也凑过来说是要看。 原本那一白一蓝的花苞，如今完全盛开, 清丽的花瓣与娇嫩的花蕊伴随着哭声一颤一颤, 如若抛开那恼人的声音, 这瞧着倒也算的上喜人。但是这声音实在是太吵了。 那是震耳欲聋直冲云霄的震天哭声, 不知道的真以为谁家在打孩子。顾连泽给屋子外设了道隔音的界, 不会让其他屋里的人听见，不然这边也得给报了警。 一两分钟还能坚持，超过三分钟的时候那俩大人不说，年糕先受不住了。 “怎么他们这么吵。” 年糕才说完，那俩多花哭的更伤心了，你怎么能说我们吵！ “…嗯，这破花是不是听的懂人话。” 哭得更更伤心了，你才是破花！ 江霖听得脑仁疼，“安静点，吃西瓜吗。” 哭声乍止，吃。 江霖就随口问了下，然后幽幽转头看顾连泽，却什么也不说。 “我不知道。”顾先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江霖带着无限好奇的心思，自己掰了块西瓜，准备喂给那两朵花。但手刚一伸过去，还没来得及看那花吃不吃，顾连泽上去一口直接将那一小块西瓜叼走了。 …嗯。行吧。 江霖以为他闹着玩，也没爱理他，自己又掰了块。果不其然又被叼走了，甚至还舔了舔自己手指呢… “你什么意思吧。”江霖调转过头看他。 “我…就剩一块了。”嗯，西瓜都让五仁偷走了，家里没剩太多，刚种下去的怎么说也得还有个三五日才能长起来。 江霖：“那不让吃，能不能提前说。” “嗯。”顾先生缓缓点了下头，“那不让吃。” 行吧，江霖明白了，养个傻子就要承受这种生命之重。 他这次没再碰顾先生的那宝贝西瓜，自己给两朵花掰了块香瓜过去，然而手刚一凑过去，那白色的小花便猛扑了过来，从江霖手里夺走了这块香瓜。 …有点猛。 江霖又拿了块过来，那边的蓝色小花也跟着将其叼跑了。随后就看着花瓣闭合住，两朵花随着花枝前后摇晃，甚至发出了汁水的咕哝声。 “没人跟我说这是个食人花啊…” 顾连泽还是摇头，“不知道，周谨行给我的。” 又是他。 年糕踮着脚说也想喂花花吃水果，江霖就给他搬了个小凳子踩着让他能够到桌子上，自己则去给周谨行打了电话。 周谨行：“嗯？闻啼？哦…我养的，嗯，对，我刚培育出的新品种。” 江霖：“他…吃东西的？” 周谨行；“对啊，不过你喂不喂的也没事。那是我养来放冥域吃死灵用的。”听着好恶心。 江霖：“那他们除了死灵还吃什么。”哪有那么多死灵喂他们，但江霖不知道自己身边天天都是一群一群的死灵，也就是家里剩下的那一大一小已经习惯了，从来不和他说而已。 周谨行：“什么都吃。瓜果蔬菜吃，肉也吃。我劝你别喂，喂了之后他们食髓知味天天哭着嚎着找你要，麻烦。” 江霖：“我已经喂了。” 周谨行：“那行，那祝你好运吧。”周谨行这边都还没挂电话，就听着那边突然哇啦一声—— “江霖！我的手手被怪兽吃掉啦！” 江霖吓的赶忙转身，扯着将年糕爪子拽了回来，仔细端详了下，好在是没真出事。 “让你小心点，还闹，不许喂了。”江霖把孩子抱进了怀里，却又听着身后那两朵花跟着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啧…一群祸害。 “再哭，再哭让顾连泽吃了你们。” 闻啼突然安静。 顾先生…突然雀跃。 周谨行听着这边动静了，“你先养着吧，不想养了就给我送回来。这个还要往大长的，再大了也不适合养在你们那儿。” 江霖：“不是，这花不是周期性的？” 周谨行：“不是啊，开了花就要漂亮一辈子的。” 江霖：“成吧…那我再看看。” · 总的来说，在江霖连哄带骗连吓带劝以及间歇性投喂下，两朵花总算是适应了现状，不听话就会被吃掉的现状。 这个世界太残忍了。饥饿的小花花又做错了什么。 江霖屋子里总是徘徊着一些死灵，某种意义上满足了闻啼的生存需要，不到百无聊赖的时候，一般不会总和江霖胡闹。 同时也约法三章不许屋里没人的时候哭，真招来人解释都没法解释。起初他们是想给逍遥拿去养的，但想到独角兽也是给人家养，年糕也是推给人家带，不太好意思再去打扰他了。 过一天算一天吧。 “对了。顾先生上部戏，今天晚上播出啊。”杨书彤今在剧组瞧着他的时候顺便跟他说了下。 “是吗。挺快啊。这刚拍完…没多久吧。 ”江霖这种大事从来不往脑子里放的人，差点就忘了这事。 “小成本网剧嘛，又加上有资本运作，自然快。” 江霖：“懂了懂了。”一说起资本运作他就大概能明白了。 那日下午，栾天瑞也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是晚上就播出，提醒他记得看。 江霖简单闻讯了下，说是大家都还不错，千凌筠也接到了新的戏，这次还是女一号。但就是…栾天瑞明着暗着说了下，慕迎云去探过班，人家那边整个剧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影后进了剧组随意寒暄了两下，然后蹦蹦跳跳的就去找千凌筠玩去了。 栾天瑞因为这会儿没和她在一个组里，所以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但那个蹦蹦跳跳，江霖觉着他形容的很灵性。 栾天瑞：“她俩…” 江霖：“我不知道…” 栾天瑞：“我记得上个月我家大小姐还在骂人家来着…” 江霖：“嗯…女孩子们的事情，我们是不是不太好管。” 栾天瑞：“好像是呢。但我怕我家大小姐失去了人生理想。” 江霖：“什么理想。” 栾天瑞：“有生之年超过慕迎云。” 江霖：“你觉着可能吗。” 栾天瑞：“…不太可能。” 江霖：“那这个梦想失去了，就失去了吧。不重要。” 栾天瑞：“有道理。” 谈话愉悦的结束，慕迎云这会儿正和顾连泽搭着戏，江霖多瞧了几眼，神兽的心思没法猜，江霖琢磨着以后建个群，就叫—— 神兽养护交流群。 慕迎云一直觉着有人看她，间隙回了下头发现是江霖。随而拍完自己的戏，就去江霖那儿坐着去了。 “怎么，不看着你家那个，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江霖侧头看看她，一时起了坏心思，“千凌筠刚才给我打电话来，说找你。” “嗯？”知性大姐姐一般的慕迎云突然打了个激灵，她也不问为什么会打到江霖这儿，“等我会儿，我去回个电话。” 江霖笑着点点头，乐呵的去看她。 就见着慕迎云悄咪咪缩到一边，听不清电话里讲的什么，就看着她一个劲对着电话里猛点着头，神色一会儿笑意吟吟，一会儿格外郑重。这副样子他见过，在顾连泽身上…像只哈巴狗。 “江霖！你骗我！”慕迎云挂了电话就冲了过来。 “给你吃香瓜。”江霖递过手中的食盒。 慕迎云嘁了一声，但还是接过来。 江霖：“什么时候的事。” 慕迎云：“什么呀。” 江霖：“你和千凌筠。” 慕迎云：“哦…我家那小柠檬精啊。就…没几天。”她提起千凌筠的时候，突然就软了下来，坐在椅子上还晃了晃腿，像个小女孩儿找到了心爱的洋娃娃一样。 瞧瞧人家这进展，江霖又想了想自己这边，简直是个废物，不是说自己，是说顾连泽。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主动一点，江霖为了不主动，都不想做男人了。 但江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天帝曾和我说，因为顾先生救了千凌筠，所以天道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所以变化就是…你吧。”江霖那会儿因为怕出事，还故意多问了句，天道变化不会是向着不好的那边过去的吧。 漓霆说不是，只是说挺好玩的。 现在想想，应当就是他提前看到慕迎云和千凌筠的事情了。 要说也是，顾连泽随手救的个凡人，最后会和一只麒麟搞在一起，是怪好玩的。 · 他俩加上敛煦都在下面坐着，随意闲聊着些事情，怕敛煦缠着慕迎云问个没完，江霖见敛煦来了之后也就没再提过千凌筠。 江霖：“这边是要拍到多久来着。” 敛煦：“七月上旬。” 江霖算了下，这会儿就是五月多了，“那还有俩月，倒也快。” 慕迎云：“怎么了吗。” 江霖：“昨天年糕家里给我发消息，说是试剑会定到了八月份，想让我带着年糕过去，问我有没有时间。”不陪孩子去，不合适。把顾连泽一个人扔这儿吧，不说放不放心，顾连泽根本就不可能消停着一个人给他在这儿待着。 慕迎云：“今年推的挺迟啊，那能赶上。” 敛煦一边吃着属于顾连泽的香瓜，听着他们聊天，目光却一直看着场间正在拍戏的顾连泽，神色愈发乖张。 慕迎云：“你怎么了。” 敛煦：“没有没有，就看泽哥拍戏好玩。” 江霖听罢也抬头去看，发现事情不太对，怎么还和何巍远拉上小手了，别说这么看还挺般配。江霖下意识的拿过剧本，看着他们在拍哪场戏，拉手手，拉完手手是不是就要亲嘴嘴了… “为什么这么早就拍这场戏。”江霖尽可能不表现出任何不满。 好像也轮不到他不满。 敛煦还是若有若无笑着，“不知道啊，导演安排的嘛。” 慕迎云和敛煦互看了下，挑挑眉眼，心下都知道江霖是有情绪了，但就是拉个手而已，那慕迎云拉过的多了去了，也不知道自家那小柠檬精以后会不会多想。 江霖不喜欢归不喜欢，但为人还算大度，不会真把这个当回事。 他想了想，还是归咎于了他俩现在的关系过于的暧昧不清，要江霖有名有分的，其实反倒就不在意了，他爱跟谁拉手跟谁去，不至于江霖自己跟这儿不得劲。哪怕跟人滚床单呢，江霖也不…这个还是会在意的。 他和顾连泽也没以这种名义牵过手，怎么就被人捷足先登了呢。 不爽。 · 江霖的情绪控制一直都算不错，一直到顾先生拍完他也没表露什么。就是旁边那两人一直给煽风点火的，江霖都什么都没做。等着顾先生回来了，该做什么做什么，给孩子投喂了刚切好的水果，然后就带着他回酒店了。 敛煦：“我觉着这样不行。” 慕迎云：“嗯？” 敛煦：“我还指望江霖冲上去，大斥一声，放开他！奈何没有。” 慕迎云摇摇头，“江霖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 敛煦：“磨磨唧唧的，旁人看着都替他着急。”他们没过于为顾连泽着急，但会担忧江霖，明眼人都知道俩人就差一层窗户纸了，就是谁都不捅破。 我家有两个傻子，一个是真傻，另一个也是真傻。 慕迎云靠在椅背上，眼珠子转转，突然挑起笑意。 敛煦瞧着她那不怀好意的模样，“你的笑容看起来很危险。” 慕迎云冲着他勾勾手指，敛煦配合的探过身来，就听着慕迎云在他耳侧说了些什么。 敛煦：“你确定？” 慕迎云：“不成也不会少块肉的。” 敛煦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但心里倒也乐呵，反正真搞砸了他就推慕迎云身上去。 · 慕迎云拍摄间隙去找了导演，“导演，咱把明的戏份换下成不成。” 导演：“你要拍哪个。” 慕迎云拿过剧本给老头指了指，“咱拍这个吧。” 导演拿过剧本，看了两眼，“这里面没你的戏份啊，这不还是顾连泽跟何巍远的吗。” 慕迎云：“那不就是为了还是他俩吗。” 导演也看见了她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你这小姑娘又泛什么坏水呢。” 慕迎云半是撒娇道，“就拍这场嘛，事成之后我请您吃饭去。” 导演一脸茫然，“什么事成。” 慕迎云：“明您就知道了。” 她这边去和导演斡旋，敛煦则去找了何巍远。 何巍远：“明天换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敛煦来通知他，而不是导演组的人。 敛煦：“嗯！”说着给他指了下是哪场戏。 何巍远看看，“吻戏？这么快？” 敛煦：“嗯！” 何巍远觉着哪不太对，“您是不是有事啊。” 敛煦突然笑容爽朗，勾肩搭背上来，“走走走借一步说话。” 同时另一边，慕迎云软磨硬泡的终于让导演答应了，随后紧接着威胁导演道， “明天的吻戏，绝对，不要用，借位。” · 顾连泽第二天到组里，觉着所有人看自己的目光都很奇怪，似笑非笑地让人很想打他们。 导演那老狐狸面色如常，只是过来跟他说，临时有事，换了一场戏，让他抓紧时间看看剧本，一会儿就开拍。 顾连泽也不当事，反正他每场戏都是现看剧本，剧本给到哪场他就拍哪场的。 不妨事。 但这会儿顾连泽也看到了这一段里有吻戏，傻子就是傻子，他没觉着有什么，甚至不知道还有借位这种拍摄手法。最后什么也没说，只当是寻常的一次拍摄就去准备了。 倒是江霖也看着了剧本。 “有吻戏啊…” 顾连泽乖巧点头，“嗯。” 江霖：“哦。那你拍去吧。”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去吧去吧，不要回来了。 拍戏开始，慕迎云和敛煦故意坐到了江霖身边。 三个人难得没聊闲天，江霖还觉着不适应，只能跟着他们坐在下面看上面的拍摄。 别说，慕迎云还有些小紧张，敛煦碰了她一下，要她表现得正常些。 终于剧情进到了他们迫不及待得那一幕。 按剧本来说，应当是顾连泽主动去吻何巍远的，小侍卫性子向来不善言辞，也不会表达，就是最后告白都是三皇子先来的，自然吻也是三皇子来吻的。 但顾连泽准备吻下去的瞬间，觉着哪不太对，有一瞬的闪神，但也因为这个迟疑，整场戏就废了。 “没事没事，重来了啊。”导演语气很轻快，一点不见恼。 第二次，顾连泽还是没吻上去。他说不清什么感觉，感觉他是不是和谁吻过，这个状态有些熟悉的，很奇怪，果然第二场戏又废了。 不说他们如何，江霖下面看着抓心挠肺的，他是一点也不想看，但旁边慕迎云全程就是—— “啊啊啊，要亲了要亲了！快看快看！” 如今看着顾连泽连着两次重来，心里竟然有些愉悦。 第三次，顾先生准备放弃杂念，好好拍戏了，但心下的疑惑仍然没有解开，只是这次，不等他在犹豫，何巍远直接吻了上来。怎么还改剧本呢。 何巍远倒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人家江霖就在下面坐着，自己这样算怎么回事。但敛煦昨日拽着自己就说，明日若是不成，就让他自己主动些，吻他丫的。改剧本大不了就重来呗。 “亲了亲了！”慕迎云偷瞄着江霖故意大嚷道。 江霖看着场上的状况终于是受不了了，“我出去下，你们先看。” 说完不等其他人说话，自己转身去了外面。 · 顾连泽察觉到了不对，他和江霖是连着契的，江霖情绪上的转变若是过于明显，他能很快感知道。 匆忙一下推开何巍远，怔怔看着江霖离开的方向。 何巍远受不住的反推了他一下，“快去追啊！” ※※※※※※※※※※※※※※※※※※※※ 昨天咯咯咕了，连夜写论文写到早上六点，没来及更文。 每次这种情况都是大骂拖延症的自己，然后下次继续。 我真棒！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秦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1844207 20瓶； 时光薄凉 10瓶； 秦祈 3瓶； 第97章 告白。 江霖一路直接去了组外的空旷场地上，他没有过于浓烈的情绪, 他就是单纯的…不想看。 也没必要非得逼着自己看嘛, 人家那是工作需要, 自己没必要生这种气，这他要是真在演艺圈里混个三年五载十年八年的，哪会少得了这种事。真去生气，日子还过不过了。 他甚至对于何巍远主动去吻顾连泽这种事, 都觉着是正常的, 毕竟顾先生那墨迹半天不给动, 人家主动一些也能理解。江霖擅长合理化一切他想不通的事情，然后通过相信这是正常的来麻痹自己, 进而好让自己心情能够舒缓一些。 道理他都懂, 可一想到顾先生的荧屏初吻就要没了，甚至顾连泽的印象里, 这可能就是他的初吻, 就这么没了。 还是略微有些恼火。 去了场地外面换了两口气，来往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发生着什么，还和善的都与他打着招呼。江霖也笑着回应过去, 自己向着四处随意逛逛, 准备待顾连泽拍完后，自己再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的进去接自家孩子。 可江霖才走了几步，就听着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是顾连泽的, 一起住了这么些日子了, 他能听出来。 江霖刚一回头，顾先生就差点装自己脸上。 有点尴尬。 江霖：“怎么出来了。”这拍的好好的，怎么还跑出来了。 顾连泽一时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他没和江霖说，自己察觉到他心情…很焦躁。 江霖：“快回去拍戏去，那么多人等你像话吗。”江霖推了推他，示意他赶紧回去，“一会儿吃荔枝还是樱桃。” “樱桃。”脱口而出，说出来才觉着不对，每次都能被他用这种问题岔开话题，“不是——” 江霖：“嗯？” 顾连泽有些踌躇着，但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他，“你为什么出来。” 江霖也就无所谓笑笑，不想与他解释那些有的没的，“没事，就出来转转，一会儿就回去了。” 顾连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但仍是觉着不对，江霖自始至终的情绪状态都不是很高。 “我不是…我不想拍这场戏了。” 江霖听着还好玩，“瞎说什么呢，人家钱可都给了啊，好好听导演话，让你拍什么就拍什么。”但他心里确实还是有一瞬喜悦的。 这一瞬间的愉悦，被顾连泽很好的捕捉到了。果然…是因为自己拍戏，江霖才不开心的。 “我也有钱。”在江霖每次涉及金钱问题时，顾先生总是会很直白的以为江霖是真的在乎钱，随后就见他从长袍的袖子里取出一枚金币，放进了江霖手心里。 又是这招。 江霖就直直看着掌心里的小玩意儿，顾先生以为是不够，便又取出一枚金币放上去。江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能随时随地从哪都能拿出金子来，真的是养了个ATM机。好在是这次没当着这么多人，直接从嘴里往出吐。 “行了行了，知道你有钱了。” 顾连泽：“那我不拍了。” 江霖抓抓脑袋，无奈叹道，“那人家景都搭好了，你说不拍就不拍，这么多人就为你一个人折腾啊。” 顾先生微微蹙着眉头，他不理解为什么江霖明明不想让自己去，却还是把自己往里面推。 传说中的口是心非？周谨行在书里写过，说是一点点小的情趣。是喜欢和在乎的意思。但顾连泽是个傻子，比如他现在不理解江霖是喜欢自己，还是喜欢让自己去拍戏。 嗯…好烦躁。 · “好啦好啦。快去了。”江霖感情上再怎么样，理智上总不能真让他们在外面这么久。 不过…这怎么也没个人出来找啊。看起来他们是真不着急。 屋内那群人的确不着急，导演已经让大家该吃吃该喝喝该休息的休息，众人的直觉都指向于时间不会太短，但搭好的景再换也费事，索性便歇着等自家主演回来得了。 “这就是你们撺掇出来的事？”导演斜睨着慕迎云，但作为一个过来人，小孩子们的把戏，他倒也觉着有趣。 殊不知这群小孩子，有三个他岁数大了。 慕迎云也只是轻笑着，“哎呀，那您看着他俩这样不麻烦吗。早点捅破早点完事，省的有外人惦记我那傻弟弟，那江霖不得更生气。” 导演听及此看向了一边的何巍远。 “不是我！敛煦让我这样做的！”他又不傻，江霖就在下面，他强吻顾连泽去，真发生了指不定得死谁手里。不过念及顾连泽和江霖毕竟刚帮了自己，有些事也该帮回去的才对，就是这法…希望江霖千万别记恨。整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了，现在他是所有人里最心虚的一个。 慕迎云：“再拍这场可得用借位了啊，不然江霖不说什么，我那傻弟弟也该不乐意了。” 导演：“你是导演我是导演，天天就知道使唤人。你看现在，都给我耽误了！” 慕迎云：“晚上我带您饕餮吃饭去。” 老头当场笑逐颜开，“这还差不多。” · 顾连泽还跟江霖在外面耗着，江霖是催他回去，顾连泽是死皮赖脸不走。 “我没和他…亲上。”顾连泽轻声说出这句话，因为他不太清楚江霖是不是想听这句话。 江霖晃了下神，心率都有一瞬的不齐，“哦…没事，迟早也得亲的。” 顾连泽：“我不是——我不想拍，我不想亲他。” 高高大大的男人孩子气的说完这句话，像是幼儿园的小孩儿耍无赖一样。 江霖其实挺开心的，毕竟顾先生的坦诚，总能给他一些惊喜。 “周谨行说，初吻要留给很重要的人。”周谨行的书和周谨行的意思不完全一致，毕竟这本书是专门给顾连泽一个人写的。对于他而言吻都应该给重要的人，只是自家孩子初吻还在，周谨行便着重提了下。 江霖差点跟他说了，你初吻早没了。 “但作为演员，你是不是应该把这场戏拍完。你这是工作，不能这么任意妄为的。”有些时候江霖理智的过分，这种理智甚至有别于常人，就像是他过分心大这件事一样，甚至会给顾连泽以不真实感。 顾连泽还是乖巧的点了头。 “那——” 江霖话还未出口，顾连泽却低头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下，紧接着用舌头顶开了自己双唇，甚至顶开了自己齿贝，那力道有些几分霸道，所以江霖也并未过于抗拒。 但他觉着哪不太对，上次江霖强吻他的时候，顾先生是丁点不会接吻的才对，如今… 舌头撬开江霖牙关后，向着里面探去，试探性的触碰上了江霖舌头，江霖明显有些躲闪，但很快就与顾连泽交缠在了一起。口腔种的每一处被认真搔刮着，绵软而有力的触感像是直直撞进脑子里最后只剩下愉悦。 为什么顾连泽这么熟练，他不是偷偷和别人练习去了吧。江霖一边跟人家接吻，一边还寻思着这种事情。 但很快，他便无力再考虑这种事情，氧气越发不够用了，脑子里却越发兴奋，那虽说仍旧没有什么技巧，却也足够温柔缠绵的吻，让江霖仿佛陷入泥潭无法自拔。顾先生给了他换气的功夫，却又趁着他意识尚未合拢，又欺身吻了上去。 那时光说不上漫长，甚至江霖结束时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做什么。”江霖脸上烫的厉害，毕竟再有一会儿他就憋死了。 “这样初吻就没了。”顾连泽一如既往的直白，“给你了。” 江霖想笑，是好像碰见傻子的那种，“你知不知道吻——” “知道。” 他这一回答，江霖还真不知道说什么，甚至…意识到了，他是真的明白了些属于成人的事情。 顾连泽轻轻环上了他，“周谨行说，只有喜欢的人，才能吻他。” 江霖因为缺氧反应有些慢，“你等下啊，你接吻这件事，是不是也是和周谨行学的。”都这个时候了，江霖问的不是喜欢的人，问的是跟哪学的接吻。 “嗯，他在书里写了。”顾连泽乖乖答道。 江霖今天终于知道那是本什么书了，也行吧，谢谢他了。 顾连泽低着头，将脑袋埋进了他颈窝里。 江霖：“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的人。” 顾连泽点头。 “你确定你的喜欢，不是狗对主人的那种喜欢？” 顾连泽摇头。 “那是哪种。” 顾连泽从他怀里出来，直直注视着他，眼神里有些热切，“想上你的那种喜欢。” …江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这孩子光天化日说什么荤言荤语。 他一直知道顾连泽说话直白，但这种露骨的话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些…他竟然没觉着很反感。因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 “周谨行说，要问你是不是也喜欢我。你答应了，我才能做别的。” 别的是指…上了他？ 江霖轻声笑了下，“不喜欢你的人，是不会和你接吻的。” 顾连泽仍然注视着他，他不想动脑子了，他只想听到确切的回复，“那是…” 江霖：“喜欢你喜欢你。”说完江霖突然觉着羞，直接用脑袋抵在了顾连泽肩头，似乎有些不敢看他。 喜欢那两字一出，顾连泽身上突然腾起了犹如巨浪般的情绪起伏，而伴随着的—— “顾先生，你身上为什么这么烫。”江霖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很不自然的高热温度。 顾连泽却一把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小声在他耳边道，“发情了。” 江霖张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缓了良久…“那你之前发烧…也是因为发情了对不对。”他拿尾巴戳自己屁股的时候，江霖就该认识到了。 顾连泽点点头，咕哝着嗯了一声，身上难受的厉害，相比起最开始他不知道，忍忍也就过了。可如今，他既知道了自己是发情，又知道了江霖喜欢自己，允许自己做些其他的事情。这种感觉近乎炽烈到不能忍受。 顾连泽的手掌在江霖颈子上轻缓摩梭着，江霖便闭着眼仔细体会这份热度，“忍了这么久啊。” 顾连泽见江霖关切，自己便得寸进尺的委屈了起来。 “嗯…” 江霖不知道发展是不是有些快，但他本人并不是很介意，“…需要我做什么。”即使不问，江霖也明白，能缓解他发情的是什么。 “可以吗。周谨行说，无论做什么，都要你同意才可以。” 江霖：“就…能不能先不要总提周谨行。”周谨行做的事情都也是好事，但他在顾连泽嘴里出现的频繁程度，让江霖总觉着周谨行是插足在他俩之间的第三者。最不济也是个麻烦婆婆一样的人物。 就像是妈宝男的我妈说我妈说一样，搁谁也不能总这样吧。 好在是顾连泽改的也快，“那不说了。” 在江霖没有同意之前，顾连泽并没有对他做任何事，只是轻轻揽着他，甚至不和他有过分的亲密接触，尊重江霖是一方面。另一边，他只要一碰江霖，整个人就火烧火燎的难受。 江霖自然感觉到了这不正常的温度，将他手掌拿起放在心口前的位置上轻缓摩梭着， “可以。” · 那两个字一出。 江霖近乎是被顾连泽一把扛起，直接打包扛进了屋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们要越过拍摄地点，才能去到休息室，而休息室里放着他的俄罗斯套娃，他们要从哪里回到顾连泽的宅子中，这是离他们现在所在最近的地方。 “我自己能走…” 顾连泽：“你太慢。” “当心我嫌你在床上慢啊。” 顾连泽：“哦，那我快些。” 江霖突然觉着自己会不会死在床上啊。 慕迎云和敛煦都没有瞧着的，但先是闻到了那不属于常人的异样香味，这种味道在上次顾连泽发情时，他们就闻过了，所以知道来源。 慕迎云：“看起来像是成了…” 导演看着顾连泽半抱着江霖离开众人实现，觉着年轻人还是会玩，“这就是你们要的结果？” “嗯…感觉还不错。是不是。” 就听着导演长叹了一声，然后和四周看着顾连泽和江霖离开背影发呆的众人嚷了一嗓子，“收工收工，今天提前下班了。”然后转头和慕迎云说道，“走吧，带我这个老头子吃饭去吧。” 慕迎云：“得嘞。” · 敛煦还在原地，慕迎云拍了怕他肩膀，“别发愣了，一块吃饭去呗。” 敛煦：“有点为江霖担心。” 慕迎云：“人家神仙眷侣，你一个小龙人担心什么。” 敛煦：“当然是担心他的生命安全。” ※※※※※※※※※※※※※※※※※※※※ 终于写到这章啦！评论里面给大家发个红包吧！ 题外话。 因为漓霆就怕媳妇，敕安君说什么是什么。 所以漓霆造出来的孩子，也都是听媳妇的。 顾连泽家里江霖做主，敛煦和嵇佑也是嵇佑做主，慕迎云和千凌筠在一起之后也是都挺柠檬精的。 可见遗传的重要性。 。 顺便看看我的预收文吧，看看他吧！ 《致富考种技能树》周谨行的一些事。 《巨猫世界》我在三千年后驯养十米大猫咪。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秦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Autumnus 20瓶； etteddy 10瓶； 秦祈 5瓶； 第98章 做下去！ 二人皆是半宿无眠, 天快亮时, 才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 已经是日头正高的时候了。 江霖醒来的时候，是趴在床上的, 试着动了动胳膊，发现竟然只有手指能动。浑身上下的酸胀感如同夏日初升的太阳般不可控制的迅速侵入骨髓， 要死要死要死。 肩膀在痛，腰在痛, 两腿也痛。 哪哪都痛，后面更痛。 顾连泽那没分寸的，差点给他贯穿了。期间可是鬼哭狼嚎了一阵。 奈何开弓没有回头箭，裤子脱了你也不能给我看这个, 于是就在哀嚎中达成了共识。 继续！ 过程还是很舒服的，甚至是愉悦的，技巧很好，好到江霖心虚。这狗崽子跟谁学的技巧！要是敢让他知道顾连泽跟他不是第一次，他敢把顾连泽鸡鹅拧下来，裹上油，炸了给隔壁小孩儿。 嗯…这会儿顾连泽在做什么。 江霖突然想起来这个罪魁祸首，挣扎着撑起身子, 动一下都感觉要散了。江霖第一次希望自己不是个凡人, 不然他能跟顾连泽大战三天三夜。 就是这么不服输。 至于顾先生…江霖看着小小一团的毛茸茸顾连泽, 四脚朝天的仰躺在自己脚边。尾巴那又一搭没一搭轻晃着, 鼓鼓的肚皮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别说, 睡得还挺香。 江霖动弹了下，身上还是酸痛的要命，又看看那睡得香甜顾连泽，内心无名火起。我这要死要活的，你睡得跟个没事人一样。酝酿片刻，用了浑身的力气，照着顾先生一脚踹了上去，直直就给人家踹地下去了。 咣——咚——咚——咚——咕噜咕噜咕噜——哎呀。 顾连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着身上受了个力，然后自己就从床上飞出去了。在地上连滚了几圈，他终于稳住了身子，翻身坐起迷迷糊糊叉开腿坐在了地上。 抬头看看床上的江霖，床上的人上半身赤着，脖子上胸前尽数是些赤红印子，下半身搭着被子，这会儿倒也看不真切。顾连泽看着此景愣怔了片刻，头顶上的兽角突然闪了下，这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跌跌撞撞爬起来，匆忙化回了人形，小跑去了床边。 四目相对。 有些初经人事后的尴尬。 “你…醒——” “倒点水去。”江霖直接打断了他接下来没什么用的嘘寒问暖。 顾先生赶忙点头，自己折身去桌前倒水。递过来的是个很剔透的骨瓷杯子，里面水温温热热的。 “怎么是热的…”江霖沙哑着嗓子说道。 “你不喝热的啊…那我去换成凉的。”顾先生那怂的哟，江霖差点以为床上那差点把自己捅穿的不是他了。 江霖：“不是，我是说，水放了这么久为什么是热的。” “哦…我那会儿才换的。”顾先生歪歪脑袋，尾巴却晃荡的来劲。 江霖仰头喝了水，又将被子递了回去，“…你没睡？” “刚躺下…然后就让你踹起来了。” “哦…”江霖没有任何愧疚，使唤起来可顺手了，“再倒一杯。” 顾先生那自然是他说什么是什么，哒哒哒小跑着又去给自己媳妇儿倒水。江霖喝完送回去，自己吧嗒瘫回了床上。 一点力气也么得。 顾连泽小心翼翼蹭了个边坐到床上，看着埋在枕头里的江霖，想到周谨行书上说的。自己将手覆在了将脖子偏下的位置上，轻缓的揉捏的起来。 “做什么。”江霖身子闷闷的。 顾连泽：“给你揉，怕你不舒服。” 江霖没再搭话，默认了他的举动。江霖对于这种力道适中的揉捏还算享受，顾连泽也享受，江霖身子绵绵滑滑的，触碰上去很舒服，但有些瘦，稍微有些硌得慌，没准吃胖些会好点吧。 顾连泽将被子往下拽了拽，江霖整面背上都是被自己啃咬吸吮过的痕迹，到这会儿都还泛着鲜艳的红色。顾先生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及时收揽住了自己可怕的想法。将手覆在江霖腰上给揉着。 江霖：“这会儿几点了。” “下午五点。” 江霖算了算，他们来这儿的时候大概是十点左右，折腾完了可能也就中午十二点，他这一睡竟然睡了五个多小时。 江霖：“也不知道年糕中午吃饭没。” 顾连泽：“逍遥给他烤了鱼吃。” 那倒还好。 要说他这会儿也有些饿了，再是不乐意动弹，饭还是要做的。别的还能指望，做饭这件事是一点也指望不上。自己不做俩人就得饿着。 “晚上吃什么。” 顾先生摇摇头，“你别做了，我让周谨行送饭过来吧。” 到也行… 江霖是真的不想动弹，然后摸出了手机扔给他，“那你打电话吧。” 周谨行那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也不多问，顾连泽让给他做顿饭，那就做呗，自己养大的孩子还能说什么。但或多或少能猜出来些，只是猜出来的事，他就更不敢问了。 · 顾先生还在给自己媳妇做着按摩，江霖被他按的身子都酥了。 “发情过了？”江霖觉着他的手不是那么烫了。 “还没…” “嘶——”江霖真是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还要多久。” 顾连泽晃晃脑袋，“不知道，书上没说。” “什么书。就你看的那本。” 顾连泽点头，“嗯，你要看吗。” 江霖还雀跃了下，“我这会儿能看了？” 顾连泽将书递了过去，也不知道他一天天都藏在哪儿，说往出掏就能掏出来。 如此，江霖便一边享受着顾先生的服务，一边看着顾先生的爱不释手的那本书。但这越看吧…越不对劲。 “你…你前些日子，没日没夜的，就看的这玩意儿？” 顾连泽：“嗯。” “怎么上我？” 顾连泽：“对啊。”好理直气壮的。 “欸不是，顾先生，你这是有预谋犯罪诶。” 顾连泽：“没有。书上说，只要你不同意，我就不能对你做。” 好在是这书三观正。 江霖这会儿大概是能猜出顾先生那些个技巧，是跟哪儿学的了。书上事无巨细，一五一十，从前戏，到过程，到事后清理，包括体位，用力程度，反应状态，都给他写了个清楚。 甚至写了，每种叫声对应的舒适程度。还给他介绍了些有的没的的一些助兴玩具呢。 挺厉害呀… “这书谁给你写的。” 顾连泽：“周谨行。”想到不想就给他卖了。 “哦，你等我拉黑一下他。”婆媳关系彻底决裂。 顾连泽：“好啊。”周谨行是谁，从今天开始不认识他。 · 顾连泽：“但…书上说，后面那个表，要你填一下。” 江霖整个人是懵的，“还有问卷调查？怎么，需要我对你做一个体验报告反馈回去吗。天帝准备建个神兽会所是吗。” “没…说要知道你喜欢什么。免得以后你不开心…” 江霖将书翻到了最后面，确实是一张问卷调查。 “要填吗。”顾连泽还是把决定权交给了江霖，不爱填就不填呗，不是多大的事。 江霖看看上面的内容，无非就是那种事上的一些偏好，他能明白周谨行的想法，但他怀疑周谨行是不是没考虑过实施起来的难度。这哪有面对面做这种调查的。 要说还是江霖与周谨行性子不一样，周谨行性子更直爽些，我想要什么你得给我。但江霖不是，江霖还是更偏向于生活中慢慢发现对方喜欢什么。 但显然，顾连泽的性子，有些潜移默化的随了周谨行。顾先生足够直白，所以会听不懂江霖一些拐了弯的话。江霖想想，也许以后他也听不懂了，还不如顺着他把这问卷填了吧。省的以后江霖不占理。 顾先生翻身上了床，整个人直接压在了江霖背上，但并未给江霖什么重量上的负担。江霖倒是觉着身上暖融融的，有那么略微的属于顾先生的重量，并不沉重，但给人了很合适的安宁感。顾连泽将下巴抵在江霖肩头，二人一并看着书上的内容。 顾连泽：“喜欢温柔的还是粗暴的。” 江霖：“…都还好吧。但你太粗暴的话，我可能会死。” 顾连泽：“…我以后注意。” 顾连泽：“喜欢的体位有…” 江霖：“没做过，不知道，以后再说。”慢慢来呗。 顾连泽：“那我以后都试试。” 顾先生：“喜欢的地点…也都试试吧。”这次连问也不问了。 顾连泽：“一周内能接受的次数。” 江霖：“嗯…看恢复情况吧。” 顾连泽：“喜欢情趣play吗。” 江霖：“拒绝回答，下一个。” 顾连泽：“那就是喜欢，书上说，这种事上的口是心非很正常的。” 江霖：“那你娶本书成吗。” “不行。”顾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抱着他拱了拱。 “你看，这种东西根本填的没有必要。”江霖将书合上了。 顾先生表示明白的点了点头，江霖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抗拒，或是…害羞。所以最后的答案很难判断是真的，还是不好意思说。 “那你现在恢复好了吗。”顾先生压在他身上就开始晃尾巴，带着江霖觉着他在自己背上一直拱自己。 “做什么。” 顾连泽：“我又发情了。” “滚啊。” 但顾连泽已经开始扯他被子了，江霖拽着被子，但到底没赢了他，赤着身子一个翻身，仰面对着顾连泽，看着那热切眼神，到底无奈叹了声。 认输认输。 浅笑着伸手点点他喉结处，双唇一启， “脱吧。”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秦祈 1个、 Autumnu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关天凌 10瓶 唐落羽 10瓶 秦祈 1瓶； 第99章 事后。 江霖轻颤着睫毛, 两手紧紧环在顾连泽身侧上, 上身半是仰起, 靠在顾连泽肩头，齿贝咬在他肩上, 疼了就啃两口。 江霖身上尽数是些让顾连泽嗦出来的红印，一眼看过去，就满是情.欲的味道。 但顾连泽身上全是让江霖咬出来的牙印，再剩下的, 就是指甲抓出来的红痕。这要给人瞧着了，不知道以为顾先生刚被家暴了。 身上的力道渐轻，在江霖逐渐适应了之后，就没有抱着那一块地死咬了。顾连泽琢磨着, 再咬那块肉得没了，有意无意给江霖渡了些灵力，减轻了那份痛感，好让人能快些感受到愉悦。 书上的说了，会疼是做的少，多做几次就好了。 周谨行说的。 江霖拉黑周谨行是对的，不然这指不定还得教会点什么。他江霖自己的男人他自己能教，别人可别过来指手画脚的。 但顾连泽这都还在江霖身上趴着, 就已经盘算起来, 未来几天一次还是一天几次。 渐入佳境之后, 顾连泽也松了一口气, 低头在江霖耳畔亲了亲, 示意他再放松些。江霖半羞半恼的嗔了他一眼，但还是配合的让身子松缓下来。 “要歇一会儿吗。”顾先生其实能感觉到江霖所感觉到的，江霖并没有抗拒的情绪，但他不放心还是安抚性的问问。 但江霖没领情， “嘶——你要做快做！” “哦…”明明是担心他，却是被凶了。 但是江霖凶凶的样子也好可爱啊。 江霖：“别摇尾巴了！你快点！” 他现在算是什么情趣play吗，顾先生身子一热控制不住就开始长耳朵长尾巴的。平时不觉着，毛茸茸的看也看习惯了，但这会儿…真的… 好羞耻。 江霖都不想睁眼，一睁眼就想笑。顾先生见此直接捞起他来翻了个面。 顾连泽轻轻啃咬着自己的颈子，颈肩背相交的那块肉，被顾连泽的牙齿来回研磨着。细细密密的痛感袭来，反倒使得身下的人越发难耐起来。 江霖声音渐渐粗重起来，顾连泽像是福至心灵一般的，立马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 江霖现在觉着自己不是个凡人了，因为他觉着正常人，不能跟顾连泽折腾这么久。 “顾先生。”声音沙哑。 “嗯！”顾连泽跪坐在他身边，欢欢喜喜的摇尾巴，看着真的很来气。 “我饿了…”江霖从今早上十点，到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一口饭没吃。 顾连泽直接从床上翻下去，周谨行做的饭一早就送来了。周谨行先去的顾连泽酒店去找的，但是没人。打江霖电话，还打不通，那会儿他还不知道江霖把他拉黑了。慕迎云他们都在剧组，周谨行也没过去，只能去域内找逍遥问询。逍遥给他指了指顾连泽的宅子，说是扛着江霖去里面了。 周谨行一瞬间想到点什么不该想的，但他没法确定。和逍遥对视一眼，后者那似笑非笑的，周谨行也就能大概确定了。等到自己去了他宅子外，刚想迈步进去，却发现顾连泽从里面给他设了道界，阻了自己。界不是什么厉害的界，就是为了提醒他里面有事，你别进来。 那周谨行自然是什么也知道了。便当盒子交给了域内四角白鹿夫诸，让他到时候交给顾连泽，自己就先一步离开了。 拱白菜喽！ 步伐都轻快了起来。 顾连泽将便当盒子拿过来，用灵力帮他热了。这种时候了，自己吃不吃的都也无所谓，把江霖喂饱才是重要。就字面意义上的喂饱。 “我喂你？” “嗯…”江霖被顾连泽扶着坐起，身上仍是赤着，直接给自己裹上了被子。 周谨行饭做的倒是精致，而且也清淡，顾连泽先给他喂了两口汤，还认真给他吹凉了。然后才夹了饭菜给他。顾连泽喂的仔细，江霖却吃的囫囵，半阖着眼顾连泽喂什么就吃什么。 饭里面要煮好的虾，顾连泽自己蹲地上，食盒放在床上，给江霖小心翼翼将虾壳剥了，自己也想吃，但还是先给了江霖。至于自己…顾先生趁着江霖吃饭的当间，自己嗦了嗦被去下的虾头。 江霖其实看着了，但忍着没笑，也不说话。有时候都不知道顾连泽怎么想的，可怜巴巴的那劲，也没法让人说他个不是。 “行了，你吃吧，我饱了。”吃了也就一少半，江霖就吃不下了。倒不是自己没胃口，是周谨行可做了个多。生怕自家儿媳妇饿着，当然也怕顾连泽抢江霖饭吃。 顾先生迷茫的看他。 “真饱了。”江霖揉揉顾连泽耳朵。 顾连泽也没再催，起身将食盒放到了桌子上。又将食盒最下面的那一层抽出，里面是周谨行切好的水果。 还挺贴心。 “给你吃桃子。”顾连泽觅进江霖嘴里，果肉厚实伴随着很清香的桃水味道。 “荔枝。”顾连泽将核去了给他。 “我自己来吧。”江霖毕竟有手有脚，也不是病了残了，不至于非得他伺候自己，爽是真爽，但没什么必要。 顾连泽也不推脱，将一小盘切成兔子形状的果子递给了江霖，让他拿着去吃。 嫩白的果肉很是清甜爽口，江霖咔嚓咔嚓吃的也开心，但仍是有故意留下一半给顾连泽吃。 “你做什么呢。”江霖看着顾先生坐在了不远处的桌子上，面前摆着一盘葡萄，但看不太清他具体在做什么。 “给你把葡萄籽去了。” 顾连泽将那牛奶葡萄一切两半，再用签子将里面的葡萄籽一一剔除出去，然后一颗一颗整齐的摆好在盘子里。 这样的葡萄没有灵魂，但还好江霖不吃灵魂。 但江霖对葡萄籽感觉还好，不想吐直接吞了便是，但他不吃葡萄皮是真的，他总嫌人家的皮咬不碎，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也懒得吃葡萄。顾连泽是一口一个，嚼巴两下啥也能吞的，因此平时基本都是丢给顾连泽去吃。 故而真等顾连泽喂他吃葡萄的时候，江霖琢磨了下，还是把皮吐了。他寻思装的了一时，也不可能装一辈子，而且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你不吃皮啊…”顾连泽见此又给他把葡萄皮剥了，那果肉脆的很，稍微用些力，零零散散便碎在指尖。 对于剥碎的，顾连泽也嫌那卖相不好，直接扔进了自己嘴里，只有那剥的完好无缺的晶莹果实，才会递给江霖。 江霖也不催，就安安静静靠在床上等着他的投喂，那十个里面出不了一个能吃的。但等到后来，也算是找到了技巧，连着几个都剥的有模有样，邀功一般的递给他，江霖还得夸赞般的揉揉他耳朵。 想让顾连泽开心可简单了，揉揉他耳朵，抓抓他尾巴，挠挠他肚子，要是都不行，那就给他做顿饭，准保管用。 汁水顺着指尖滴滴答答往下淌，搁给别人，江霖还嫌腻歪，但自家孩子，都也无所谓的事，再递过来葡萄时，江霖还故意在他指腹上舔了舔。当即就看见顾连泽尾巴支楞了起来。自指腹传来的酥酥麻麻的快感，直冲进了顾先生脑子里。 嗯… “这里也有。”顾先生伸出掌心，想让他再舔一下。 就说这狗崽子惯的会得寸进尺。但江霖都也顺着他，低头在他掌心处也舔了下。 好舒呼。 “行了啊，不许把那尾巴摇的跟个电风扇一样。” 顾连泽往身后看了看，他根本没有意识自己的尾巴在动，见江霖说了，手动把尾巴挪到了腿下压着，不让尾巴再出现在江霖面前。 媳妇最大。 简单吃了些水果，江霖便一点也吃不下了，示意顾连泽都端走吧，自己缩了缩就趟回了床上。顾连泽走之前还给他把被子盖好了。顾连泽这宅子比外面温度低不少，不盖被子他还觉着冷。 “你真不吃了？”顾连泽坐在桌前还又问了他一次。 “不吃。”江霖侧躺在床上看他。这会儿精神状态不错，眸子忽闪忽闪带着笑意看着他。 顾连泽没理会到江霖眼里的东西，因为他真的很饿了，见江霖说不吃了，自己就将自家媳妇剩下的饭菜一口一口塞进自己肚子里。 “虾头不许吃，你给我摘了。”江霖瞧着自家孩子过的也是可怜。 顾先生风卷残云般的扫荡干净了剩饭，收拾好了屋子哒哒哒又去床上找江霖，要不是吃饭，他们俩这是不准备跟床分开了。 “年糕怎么办。”江霖当然记得自家还有个孩子。 “周谨行带走了。说去他那儿住一夜，你有空了再去接他回来。” 江霖：“他一个人行吗，我怕他认生。” 顾连泽：“年糕吵着说不去，周谨行带着他去和邵祺家里把和悦也待到冥域去了，陪他睡一晚上。” 也行吧。反正明就接他去了。 · 吃过饭，江霖去洗了个澡，回来就晚上十点了。折腾了一天，也没什么精神。 单方面的没精神，顾先生精神可振奋了，而且是那种越做越振奋的。 “可不行了啊，我真得睡了，不然等我死了，你就得奸尸了。”说完这话，顾先生尾巴吧嗒就下去。 但还是很乖的同意了，自己也跟着上了床，侧躺在他身边。 要说这古木做的床，是真的硬，江霖这会儿怎么躺也不得劲。再来他准备多搬几床褥子铺上。他身上要是有淤青，一定是白天磕床上了。但如果顾连泽身上要是有淤青，他不用问，一定是让江霖踢的。 江霖翻来覆去几次，实在是睡得难受。顾连泽也看出来了，捞起他来问他怎么了。 “你这儿床是真的硬。” 但这儿也没别的褥子给他换，顾连泽示意要不还是回酒店睡吧，江霖倒是懒得折腾，而且除了床，他还挺喜欢这儿得环境的。 顾连泽点点头，直接将江霖捞进了自己怀里，让他整个人趴在自己身上。 “这样呢。还疼吗。” 江霖寻思着，孩子也不知道都跟哪学得这些，嬉笑道，“行吧。用你将就一晚好了。”说完安生趴在了他怀里。 顾连泽顺势用尾巴勾住他，免得人从自己怀里掉下去。 “晚安。” ※※※※※※※※※※※※※※※※※※※※ 为啥啃脖子，因为脖子以下不能描写。 欸嘿嘿。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秦祈 1个 3184420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秦祈 1瓶； 第100章 真的。 江霖睡梦里又去到了属于八个聚魂器的白色域内。八个孩子坐在旋转木马上, 老远见他来了, 纷纷从木马上跳了下来。 “喔~” “哇塞~” “嗯…挺厉害的。” 八个孩子把江霖围在正中间, 江霖往下看了看，穿衣服了, 但仍旧阻止不了八个孩子围着他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声音。江霖不自在的把领子往上扯了扯，他虽是看不到，但怕孩子们看见自己满脖子上的红痕。可这一抬手，却发现连手背上腕子里侧被顾连泽啃咬过斑驳痕迹。 那个混蛋…真是属狗的。 江霖：“你们做什么…你们是不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 异口同声：“我们没有！” “嗯…麻烦你们自觉一点, 不是小孩儿该看的就不要看了。”这能管住吗，江霖觉着管不住，“叫我过来做什么。” “没有叫你，是你自己要来的。”手腕挂铃铛的女孩儿走过来, “都说过了，这是你的域。” 江霖：“我的域，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大家的域不是相通的嘛，我们那里太小了，你这里比较舒服。” 串门也不知道打个招呼。 江霖：“那我来这儿做什么。” 满头簪子的红衣娃娃出来，“不知道啊，那要不您回去吧。” 江霖：“哦，那我回去了, 有缘下次见。” 江霖说着就要走, 那边却又多嘴说了句, “你找着你身子了吗。” 他下意识低头看看自己, “身子不是在这儿吗。” “哦, 那就是没找到。”手持镜子的女孩儿走出来，“我们查到些东西，应当是你身子在的地方，我将画面寄存到我的镜子中了，你回去了记得去看。” 江霖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那我回去看。这次总没事了吧，我可真走了啊。” “那个…嗯…下次来可不可以给我带点吃的…” 谁看见江霖，都是惦记他做的饭，活得像个伙夫。 “知道了，知道了。” · 顾连泽的身上格外舒服，腹肌不软不硬，小肚子揉一揉还有二两肉的。江霖睡醒翻身从他身上下去，顾先生跟着也就醒了，休息了一整晚，精神状态缓和了不少。 “衣服递给我，我去做早饭。” 顾连泽：“不用再休息一天了？” 江霖穿衣的手僵了瞬，转而低头笑笑，“我又不是卧床不起了，有什么可休息的。” 顾先生点点头，偏头在他面颊上轻吻了下，“那我让夫诸带你去。” “好啊。”江霖没再推脱他的好意，从这儿到自己往常的做饭的地方确实也有一截，虽说宅子里也能做，但他总觉着这不是什么烟火地，在这儿生火做饭的，对神明怪是不敬的。 在顾连泽的陪护下，江霖从二楼下去。别说，躺着坐着不觉着，这一下楼，身子还是酸痛的紧。 木头台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伴随着周遭特有的古木味道以及若有若无的檀香味道，那种感觉…像是寺庙或者神龛，是很安宁的感觉。 以往一片漆黑的大堂，如今终于有了光亮，江霖总算看清了一楼前厅是如何的风景。其实也没有个什么，就很开阔的一个前厅，只是惹人注目的是，左右墙壁上各自雕刻着两只貔貅，一只天禄，一只辟邪。 肃穆威严着。 “是你诶。”江霖孩子气的指了指。 顾连泽也没解释那上面的不是自己，陪着他看了一小会儿，就搂着自家媳妇从宅子里出去了。 “为什么以前前厅被黑雾笼罩着，怕我发现你是辟邪？”江霖坐在夫诸上，对面的顾先生骑在彩虹独角兽的背上。 这都多久了，他家的彩虹独角兽还是整日整日跟着夫诸，明明两个都是男孩子的啊，搞不懂。再者他家独角兽才几个月大…雏鸟情节真可怕。 顾连泽半靠在彩虹独角兽的背上，“宅子也是要认主的。他不想给你看的时候，你便看不到。” “懂了。排外呗。” “差不多吧。” 江霖拍拍夫诸脖子，示意他快些，这吃完饭还得去剧组的，可不能再给人家添麻烦了。 做饭当间却收着了杨书彤电话，江霖拽着顾连泽过来看着点火来。顾先生也不知道怎么看，但江霖让他站那儿他就规规矩矩站着去了。 杨书彤：“你们昨天一天哪去了。我分明看着你们是去了休息室啊。” 江霖：“嗯…有事出去了趟，你怎么了。一会儿就回去了，不耽误今天拍摄。” 杨书彤：“那就成，我问了问别人都不知道你哪去了，打你手机也不接。” 手机早让顾连泽给他按静音了。 杨书彤：“对了，我跟你请个假，我有事得回趟公司，你自己一个人能不能跟顾先生在这儿待着。不能我就让公司派个助理过来。” “能啊，反正你在这儿本来也没做什么事。”江霖那实话实说的。 慕迎云和敛煦的经纪人助理一天天都快忙死了，防记者，防粉丝，看着自家艺人不作妖。反观自家的经纪人，骗吃，骗喝，坐一边看江霖哄顾连泽。 这钱是真好赚。 杨书彤：“那行，你照顾几天，我尽快回来。哦，还有，注意身体，别仗着年轻就纵欲无度。这样不好。” 江霖愣了下，“你说什——”可是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完了完了，全世界都要知道他和顾连泽的发生过苟且的事情了。 好死不死挂了电话逍遥还来了，上来就是一句，“嘿，气色不错。” 行吧…都是成年人了。江霖也懒得在意了。 但逍遥却没放过他，凑近了嗅了嗅，又去看看顾连泽，“不是我说，你这要是在天界，走人堆儿里面，别人都不敢靠近你。” “啊？” “天禄的灵力以气味的形式覆盖在你身上，这个味道也许你闻不到，但对于我们，实在是过于浓烈了，你这样别人一靠近就知道是有主的了。那离你近了，人家还怕被打死呢。” 江霖：“哦…那天界如果都这样，岂不是一出轨就会被发现。” 他总能想到些别人想不到的东西。 逍遥：“是这样没错。但天界要相对起你们来讲开放一些，道德观念比你们淡漠些，其实不太在意这些事情的。” 江霖不敢苟同。 江霖：“那，我是说比如，你的另一半真去找了别——” 都不用江霖说完，“按水里，溺死他。” 江霖听罢幽幽转头去看顾先生，笑意吟吟，“听着没，将来敢勾三搭四的，就把你按水里溺死。” 顾先生忙不迭点头，发誓自己不会如此。忠诚是写在他们诞生之初的，毕竟创造他们的漓霆对于感情所信奉的便是从一而终，所以这份约束在创造其他孩子的时候，也是会跟着他们植入骨血之中。 · 江霖让顾连泽吃了早饭自己跟车去剧组，至于他…他突然不太想面对那个真实的世界，所以他决定先去把年糕接回来。 顾连泽不明白他怎么了，但也不去问，江霖想去哪去哪就好了。 自己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呢。 要说年糕跟和悦在冥域玩的可好了，年糕那没了江霖，去哪都是横行霸道的，和悦还得跟他后面给人家赔不是。周谨行对此也不多管，毕竟不是自家孩子，乐意做什么做什么吧。反正住个一晚就回去了。 早上江霖过去的时候，周谨行正在前院的阴凉下坐着，喝着茶看扶栎练功，那边年糕跟和悦在草地上坐着。周谨行让他也去练，直接被年糕拒绝了，说不想去。想想也是，难得从逍遥的魔爪里逃了出来，这会儿总算能休息上一日，自然是能坐着绝不站着。 “江霖！”年糕看见了不远处的江霖，穿着自己的小恐龙睡衣，尾巴一步一甩的进了江霖怀里，“你昨天去哪儿了！” 江霖支吾了下，“顾连泽有事，回不去。” 周谨行旁边听着也就是低头笑笑，不准备多提他和顾连泽的事情。但他身上的这个香味…真的是冲着人脑壳还疼。他当年跟许知尧都不至于这样吧… 这种味道或多或少会有些主权宣示的意思，其实周谨行不是多喜欢，搞得跟你上了床就得是你的一样的。但看着江霖这会儿这副模样，心下又有些不甘，怎么能在这种事上输了呢，晚上再和许知尧来一发好了。 江霖：“给你们添麻烦了啊。” 周谨行：“没事没事，他也没闹腾，和悦也听话。” 江霖回头看见地上的和悦，二人点了下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你怎么回去。” 周谨行：“我送他回去吧。你就别管了。” 年糕却缩在江霖怀里，看着下面的和悦，“你不要走了嘛，你跟我回去吧。” 和悦也就是听个玩笑话，那就能跟他回去，但江霖却思索了片刻，“要不你过来吧，我给你俩单开间屋子。”要说江霖自然是有他的盘算，他这和顾连泽往后，指不定就…年糕一直在屋里，总归是不合适。 但你让他自己睡吧，他又不去，倒不如让和悦陪着他。 周谨行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随而也就哄劝了两句，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是让和悦过去住吧，到把孩子听了个迷迷糊糊。 和悦：“那…行吧。” 在年糕一路的欢呼雀跃下，江霖将和悦也接了回来。 “可听好了啊，不许欺负和悦。”江霖拧拧孩子耳朵。 “嗯嗯嗯，不欺负不欺负。”小孩儿眉眼开心的都要弯成一条线。 “有事去隔壁找我，你俩不许自己离开酒店。” “嗯嗯嗯，不离开不离开。”那江霖说啥是啥，但一直盯着和悦没挪开眼。 “早上还去逍遥那儿，可别偷懒，试剑会就快到了。” “嗯嗯嗯，去去去。”难得这么痛快。 · 顾先生回家看着屋里没有年糕，心下顿时觉着爽快，终于把那个烦人精踢出去了。顾连泽再傻也知道不能当着孩子做些有的没的。这会儿年糕一走，人生又充满了动力。 开心。 “今天下午不拍戏？” 顾连泽：“嗯，导演说让我再休息半日，今天先拍别人的。” 完了完了，真是全天下都知道了。 江霖：“那你…昨天和何巍远的吻戏…” “借位拍的！没亲他！”顾连泽说这话时邀功似的晃晃尾巴，又像是生怕江霖不高兴，还稍微跟他错开了些距离。 “行吧，挺乖。”江霖好笑的揉了揉顾先生的耳朵。其实关系一旦确定，江霖反倒不太在乎这种事了，毕竟是工作需要，他不可能限制的太死。倒也算是导演通融吧，让他这次能错位拍了。 本是以为下午能消停着歇会儿，吃了午饭顾先生甚至都准备脱衣服把江霖往床上带了，江霖已经开始挣扎着欲拒还迎了。 却听着杨书彤给他打来了电话。 “你又怎么了，你不是回公司了吗。”江霖平躺在床上，顾连泽手碎的已经开始扒他裤子了。 然后让江霖踹了他一脚。 “烦请您看看热搜。我这刚一走你们就出事。” “啊…”江霖撂了电话，自己打开热搜浏览了下，嗯… “我…他妈…” 顾连泽难得听江霖骂谁，凑过去看手机上的内容，江霖点开的微博里，别的没有，是个视频，就是昨日顾连泽和江霖在剧组接吻的视频。 江霖：“我就说吧，这种事不能在外面做。”顾连泽由于上一部戏正在热映的原因，这会儿也有些名气了。然后紧接着就被爆出这种事… 往下去看评论，净是些，被吻的这人是谁啊。是小演员想要上位吗。也不用这么光天化日的吧。这攀高枝也攀的太快了吧。他还没什么名气就有人上赶着往上凑了啊。 顾连泽埋在他身上，感觉到江霖有些不开心了，反手从他手里抢下了手机。 江霖：“做什么。” 就看着顾连泽直接用微博转发了那个视频，评论了五个字。 “真的。我媳妇。” 第101章 护崽。 “你以为这样你就能从热搜下来啊。你只会在热搜挂更长时间。”江霖心大归心大, 但遇着这事吧该来气还是来气。 他不介意被人知道看到, 但他不喜欢有人偷拍的这种行为。 “别管他了。”顾连泽根本不在乎这种事, 大不了混不下去他就回天界当一只安安分分的貔貅去。 江霖瞧着他都不在意了, 自己心下也就那么一回事。 “行吧…”说着将手机直接按灭了，裤子也脱了, 眼下的事比网上的事可重要多了。 热搜一上，自然是剧组里的人都知道了，尤其是敛煦这种没事就抱着手机瞎划拉的人。看到视频之后, 甚至还召集了慕迎云和一众剧务人员开了个短暂会议。 敛煦：“我们内部出现了叛徒。”谁闲的把这种视频放到网上的。 慕迎云：“那反正不是我。” 导演：“事发那日我可和你们在一起。他们几个也都在这儿。” 敛煦当然知道不是他们, 他就是单纯不喜欢这个事, 作为神明, 想找这么个人自然是一揪就出来，但也确实不想因为这种事情乱用灵力, 省的回去漓霆还得叨叨他。而且他明白，依着顾连泽的性子, 人家压根不会介意。 导演：“我估计又是剧组里混进人来了, 要不就是群众演员。不过也不是我说，光明正大做这种事, 被拍那还不正常吗。” 正常归正常, 但这种事真的一点也不道德。 慕迎云：“没事，我那傻弟弟向来也不再乎这种事。你看你看，还转发人家了。呦呵, 我媳妇, 别说还挺甜嘿。” 敛煦：“行了, 今一天也别指望从热搜上下来了。” 导演：“小泽不介意，江霖也不介意啊。那人家好歹是圈外的…” 慕迎云寻思着戳了戳敛煦，“要不你们工作室找公关压一压。小佑不是这几天也不拍戏吗。” 敛煦：“也行吧，我跟阿佑联系。” 导演：“我觉着吧，要不你和小佑也热吻一个。然后你们就在热搜了，你们的热度肯定比顾连泽还高，这样就没人关心他和江霖如何了。然后你再借机宣传宣传我们的新戏。一举好几得，你说是不是。” 这老头想得还挺出其不意。 敛煦：“嗯…是，但我不。” 导演又去看慕迎云，“你也可以啊，你不是刚找了个小女朋——” 慕迎云赶忙打断他，“行了行了，您快好好拍戏吧。年轻人的事您可别掺和了。” 因着热搜的缘故，顾连泽的前后两部戏，都有了很意外的宣传度。毕竟能公开热吻的男明星…还真不多。 而且还是和男孩子。 相比起这边剧组就是一群吃瓜群众，顺便准备帮江霖抓一抓内鬼是谁的时候。栾天瑞那边胆战心惊的，他是生怕惹着顾连泽不高兴，而且也怕江霖误会别是为了剧集宣传，故意弄出来的这个事。 栾天瑞连着打了个几个电话，想解释下，顺便慰问一下，但一直打不通。 至于两个当事人…还热火朝天的在床上翻云覆雨。根本不理会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江霖吧…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 嵇佑那边没法完全把事件压下去，询问了下江霖的意见，最后就是保证不爆出江霖的个人信息，其他的随网络暴民们折腾吧。 但见当事人本人都不介意了，导演自己也悄咪咪转了微博，并配上了，“顾连泽新戏《权》正在紧张拍摄中，欢迎大家多多关注。” 有人看见了就在下面问，“和顾连泽亲亲的那个也是你们剧组的演员吗！” 导演：“不是，进组之前就是家属了。” 完美公关。 卫阳辉瞧着了，也跟着转发了，也跟着配上了，“顾连泽出道作《蝶乐之章》，现在正在热播，每晚八点准时播出两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完美的蹭热度。 有人看见了，又来卫阳辉问，“他和顾连泽拍戏时候就是情侣了吗。” 卫阳辉：“进组之前就是家属。” 如此圈内认识顾连泽和江霖的，基本上是达成了共识，别问，问就是拍戏之前就是情侣。毕竟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两个剧组哪个不是吃江霖的饭长大的。 嵇佑和敛煦也先后转发了此事，大抵就说早先就在一起了，辟谣了一些类似潜规则上位的事情，也算是将二人的情侣身份坐实了。于此，风向便开始一遍倒，莫名其妙顾连泽就成了痴情人设。 什么拍戏也要带着男朋友，进军娱乐圈依旧初心不负，还有些什么看见顾连泽的转发后，直接爱上了这种护妻人设。 痴情是真的，护妻也是真的。但江霖看看微博，总觉着哪不对，认真想想的话，原因大概是—— 吃瓜群众一定不知道，顾连泽又懒又馋还黏人，小心眼外加醋壶，而且还是只泰迪精。 太容易被光鲜亮丽的表面所欺骗了。 · 吃过晚饭的江霖就窝在顾连泽怀里看自家孩子的电视剧。顾连泽盘腿坐着，江霖就整个人坐他怀里，手机他也懒得拿，顾连泽就给他支着。 江霖身前放着一盘果子，自己吃一口，就得往后喂两三块。顾先生的脑袋就枕在他头顶，咔嚓咔嚓嚼果子的声音一直萦绕在自己耳边。很清爽的声音，江霖其实挺喜欢听的。趁着这个热度，有空再拍个顾连泽的吃播发上去好了。 至于微博的事情…江霖那会儿又扫了两眼，确实没什么感兴趣的事情了。除了他的电话被打爆了。 都是他认识的那些朋友，看见是他纷纷向他发来诚挚的祝福。不乏有些是来抱大腿的。 赶明得换手机号了。 “你生日快到了。” 江霖正胡思乱想着，顾连泽吞了果子问了句。 “啊…嗯，好像还有十天吧，你怎么知道。” 顾连泽：“你身份证上写了。” 孩子还挺聪明。 顾连泽：“礼物要什么。我去给你准备。” 江霖瞬间脱口而出，“不许给我吐金子。”除了这个什么也行，家里是丁点没有放金子的地方了。 顾连泽怀里抱着江霖，江霖看电视剧，他就寻思着送他什么。 “对了，我过一阵要回趟祖宅那边，给我爸妈上坟。你别去了，你跟这儿好好拍戏。” 顾连泽：“不行。” “你这总旷工可不行，真耽误了，那一天几十万呢。好好跟这儿拍戏，我让周谨行给你做饭来。” 顾连泽自然是不满意，“那你带个套娃走。” 江霖点点头，“也行。” 顾连泽一直没明白的事情之一，就是为什么江霖是个人，还有爹有娘，真真切切是人生出来的，而且当时灵力测定也是很纯粹的人类。可各个方面都支出了江霖真的不是个人，至少也不是个正常人。 唯一的解释的，大概是江霖转世了。血统上是凡人，但灵魂不是。 所以现在来看，江霖是有一部分属于上一世的记忆还没有想起来。 顾连泽倒是宁可他想不起来。 · 日子还是照常过着，并没有因为顾连泽和江霖公开情侣身份了，就闹的多么沸沸扬扬。其实放在娱乐圈也不算什么大新闻，这要是敛煦和嵇佑公开了，那微博热搜得在上面挂三天下不来。 顾连泽还在寻摸给江霖的生日礼物，江霖确实没什么想要的，毕竟于神明而言，摘星星摘月亮都是可以的，真可以了，江霖也就没什么兴趣了。毕竟不是什么非要生日做的事情，以后他让顾连泽给他摘星星也都是无所谓的。 顾先生的脑子向来不擅长思考这些事情，他怕自己选的东西江霖不喜欢，又或者是些无用的让江霖数落自己。于是他去问了周谨行，虽然不待见周谨行，但每次有事还是会先找他。 周谨行在顾连泽这里，活得像个工具人。 “生日？”周谨行轻叩着桌面，“我刚养的食人小鳄鱼你们要养一只吗。” “不要。”谁要这种东西啊！ 周谨行：“我刚研发的亡灵高达呢。” “…不要。” 周谨行：“声音像放屁的炮仗。”永远不要猜周谨行手上都有什么东西。 顾连泽差点给他拍桌子，江霖过生日，他送整蛊玩具，不怕被江霖赶出家门吗。 “嗯…”周谨行沉思，“都不要啊，话说江霖也不是那穿金带银的人。要不送点简单的？你喜欢什么就送他什么呗。有点意义的，有纪念价值的那种。” 顾连泽：“比如。” 周谨行：“不知道啊。许知尧给我送过他自己的毛打的毛衣，要不你试试。我说他那一阵怎么那么秃。” 顾连泽：“我不会。” 周谨行：“你这个脑子，估计现学也来不及了。不行就尾巴毛编朵花算了。” 顾连泽：“不行。” “那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去。等等——”周谨行像是突然想倒些什么，“比如，送一些，你小时候的东西给他？” · 顾连泽回了趟家，不是自己的域，也不是江霖的家，也不是周谨行的域，是他最开始和祈逸一起的那个家。 里面有他的孤寡老父亲。 “小泽？”昌意躺在古老的藤椅上，前后晃着。阳光打在身上，暖融融的，也将他身上渡了一层浅浅的金色。 “父亲。”顾连泽微微欠身，走去了他的身边。 昌意是一只辟邪，两只兽角顺着发丝的方向略是趴伏着，泛着浅淡的金光。那是一眼看过去，极其温柔的男人，长发肆意从藤椅上垂落，眉眼狭长，眼角却略是下垂。衬着整个人温和而懒散。 昌意：“有些时候没见了吧。” “嗯。”应当是他从套娃里出来，只回来了一次，然后就收拾了东西去到了现世。 昌意：“回来有事情？” “来找东西。”顾连泽和他并不算多么亲近，他不像祈逸，一直教养在他的身边。顾连泽很小就被周谨行带走了，过于温和的他，并不擅长管孩子，祈逸欺负顾连泽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制止。 要说那个时候，昌意自己也是个孩子。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祈逸一闹腾的厉害了，他除了会自己跟自己生气，也找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昌意听他说要找东西，点点头说他随意就好。 顾连泽听着便起身要走，准备去屋内，自己父亲便又阖眼躺回了藤椅上。 在他为数不多的印象里，他的父亲总是如此躺着，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他只知道，他的父亲如今依旧在管理着人间的事情，倾听着凡间的祈愿。 会不会管就不一定了。 小时候他总能听到他父亲嘟囔着，别念了别念了。也不知道现在好些了没有。 顾连泽再回来时，没有再去打扰昌意，半透白色长衫与微眯着的眼睛，阳光下整个人格外慵懒动人。 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始终没有伴侣。可能是太懒了吧，从来没见他从自己的域内出去过。 “要走了？”昌意喊住他。 顾连泽停住脚步，“嗯。” 昌意却拿出一部手机给他看，“这个，是不是你的爱人。” 顾连泽看看江霖的照片，缓缓点了头。 却见昌意盯着江霖笑了笑，“真可爱啊。” · 顾连泽并未多留就回了自己那边，昌意见他走了自己侧躺在藤椅上，青葱般的手指划过手机屏幕。 白皙的眉头微微蹙起，似是不悦。 他正看着些顾连泽和江霖的新闻，这几天陆陆续续又有不少江霖和顾连泽照片流出，那下面对于江霖难免有一些不入流的评论，看着惹人生厌。 就见着昌意戳了戳屏幕，指着那些说话不干净的评论，语气不善。 “你们全家这辈子都不会发财了。”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秦祈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秦祈 30瓶； 关天凌 10瓶； 第102章 生日。 江霖对网上的风言风语, 已经懒得看了, 他现在收获最多的, 就是每天进组, 敛煦朝着他似笑非笑。 “江霖你今天又带着泽哥上热搜了诶。” “坐下坐下，正常操作。”江霖丢给他一个食盒, “拿去吃。” 敛煦：“得嘞。” 剧组那都是或多或少经历过这种事的人，对于江霖他们这种事，根本也不当做什么, 谁还没上过几次热搜了。敛煦那种热搜常驻民, 一言一行基本都有人盯着, 所以敛煦基本已经练就了, 进组拍戏，拍完戏消失, 绝对不将自己暴露在公众视野内的本事。 但要说，第一次上热搜的时候, 敛煦他们也觉着挺好玩的。那种好玩大概是… “你别说, 人类真有意思诶。” 天界如今依旧是很强的等级观念，于他们而言, 神明与神明之中, 地位悬殊的，基本只有尊敬与臣服。再也没有那么多敢和漓霆称兄道弟的。但现世不是，这种一群人自发的聚众去喜欢谁, 在天界是少有的。 也不能有, 不然漓霆会怀疑是不是有人准备造反。 “敛煦！下场你的戏！过来换衣服！” “来啦来啦！” · 江霖等到拍完戏的顾连泽, 后者小跑着就过来了。 “热吗。”江霖把手中另一个食盒递给他，“我做的雪糕，你尝尝。” 昨天江霖好像就一个人跟那边榨果汁来着，他榨一点，顾连泽喝一点，江霖差点找根藤条过来把他抽一边去。 长长的圆柱形黄色冰棍从保温食盒中拿出，看起来是柠檬和蜂蜜兑出来的。盒子里还有红橙黄绿蓝靛紫的，顾连泽不吃也不知道什么味道的。 “你吃。”顾连泽递给他，让他吃第一口。 江霖总觉着自己活的像个试毒的，“行了，你快吃吧，一会儿该化了。你当心点啊，别弄人家衣服上。” 二人一同跟剧组里晃荡着，人来人往偶尔会跟他们打个招呼，江霖待人和善，间接性就削弱了顾连泽身上生人勿近的气息。 顾连泽吃一口，就喂江霖吃一口，但他俩那口不太一样，顾先生一口能吞下去半个，给江霖，那就象征性的舔下就给他了。这天还不是多热的时候，江霖没有太强烈的需求。 但…“你再舔一下。” 江霖：“啊？” 顾连泽：“舔一下！” 江霖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还是顺着冰棒从下至上舔了下。就看着顾连泽傻呵呵盯着自己笑着，神情之中…有些热切。 “顾先生你…能不能跟别人学点好的。”说完就把冰棒塞他嘴里了。 “能。”顾连泽叼着冰棒从身后揽住他，还想抱着亲近会儿，却听着身后动静不对，随而俯下身子在江霖耳边说道，“相机的声音？” “嗯…”江霖不易察觉的点了下头，“好像就在你后面。” 顾连泽安抚性拍拍他，“我过去看看，你在这儿。” “那别欺负人啊。”江霖从来不担心他，他更担心别人的生命安全。 就看着顾先生叼着根冰棒，松开江霖，向后走去，江霖看着他的背影，一时还觉着痞里痞气身。身后是片灌木丛，顾连泽钻进去，没个一会儿就走了出来，手里还拽了个小姑娘。 江霖见此跟着走了过去，指了指她身前的相机，“删了呗。” “好的。” 这么痛快！？ 江霖：“之前也是你们拍的？” “不是我不是我，我就是个打工的。之前是我报社前辈…拍的。” 顾连泽：“那他人呢。”他这一边说话，又把江霖跟抱鸡崽一样揽怀里了。就一点也不会避嫌，活该记者拍你。 “他这几天家里有事…才让我来的，他说你们俩的新闻好拍…什么也不用做，就在一处站着都能拍着你俩…”小姑娘说的还挺委屈。 但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顾连泽：“他家里出什么事了。” 记者：“嗯…说是被贼偷了。他去报案了。” 顾连泽：“别拍了，不然你家也得让贼偷了。” 记者：“…啊？” 江霖：“照片删了就走吧，别听他乱说。不过让你前辈以后也别来了，下次不一定就是招贼了。” 他俩这说的邪乎的，小姑娘听的一愣一愣的。 “那我现在走，跟您添麻烦了。”倒是挺客气，看得出来真的就是个实习生，还有点职业操守。 江霖给了他一根冰棍，“拿去吃，路上热。” “谢谢谢谢，那个…顾先生能给我签个名吗。” 顾连泽听着后，先问的江霖可不可以，江霖自然也不在乎这事，但他还蛮喜欢顾连泽有事没事就问问自己意愿的。 签完字送走了小记者，江霖才敢问他，“不是你做的吧。” “不是，不过可能是家里做的吧。” 至于这个家里，是周谨行那边，还是他父亲那边，或者祈逸那边，也可能是漓霆那边，这些就不得而知了。他家这几位，还都是有仇必报又护崽的主，都有可能吧。顾连泽自己也不会计较，反正受益人是他，挺好的。 至于神明能不能对凡人恶作剧，江霖现在已经很少考虑这种事了。 “好了，吃冰棍。”江霖又给他拿了一根，懒得去想这些事。 顾连泽他们是有冷热感知的，但并不会因为冷热而感觉什么不适。若是真感觉到过冷或是过热，一定是他们身子出问题了。但顾先生发现只要他说热就有冰棍吃的时候… “热了。” “冰箱里呢，自己拿去。吃完这根不许吃了啊，今晚上吃太多了。” · 眼瞅就到了江霖生日，顾先生一整日都战战兢兢的。毕竟他的生日礼物… 有些拿不出手。 可他确实也不知道该送江霖什么了。周谨行说只要有意义就好了…但还是看着怪寒酸的。 江霖是知道今天会有礼物的，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小期待的，但也同时做好了顾连泽给他拿出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的准备。生日其实同往常没什么区别，做饭还是他来做，吃饭还是他们三个加上和悦在吃。 “生日快乐。”顾先生在吃饭的时候说了句。 江霖也就是弯弯眉眼笑了下，多给他夹了两筷子菜，"快点吃。"此时阳光正好，扶诸和彩虹独角兽都在旁边静静卧着，黑猫一个人在远处梳理着毛发，身边萦绕着一个半透明的魂魄。 江霖很喜欢这种氛围，十分祥和安宁的状态。 倒是年糕咋咋呼呼的，“今天江霖霖生日呀！生日快乐呀！我说怎么今天这么好吃的！” 跟哪学的，说话还开始叠字了。江霖却也没介意，只是揉揉他脑袋，“你也快乐！” “我每天都有好快乐的！”看得出来看得出来，年糕基本就是无忧无虑这四个字的具象化。 和悦欠了欠身子，也和他道了生日快乐。 “你等我！”年糕突然从凳子上跳了下去，小短腿哒哒哒就跑远了。 江霖哭笑不得的看他，也不知道他去哪，只是催促了下和悦快吃饭，不用管他。 稍微等了下，年糕就又倒腾着小短腿飞奔了回来。 “这个送你！我刚编的！” 江霖低头去看，孩子手里拿着的是个用花草一同编制的环形花圈。上面的小花星星点点，很是喜人。 “花圈吗…谢谢你啊。” 年糕愣了下，“不是，这个我们一般叫花环吧…花圈好像是…给死人用的吧。” 江霖那会儿说出口也觉着哪不对，听到小孩儿这么一说，突然意识到自己哪说错了。 江霖：“对不起对不起。” “我给你带上！”年糕也不在乎这种事，自己爬了凳子上，站起来将花环放在了江霖头顶。 于是江霖就顶着这个小花环吃了一正顿饭。吃完和悦还和顾连泽自告奋勇的去洗碗。年糕给他推了个躺椅让他躺在上面晒太阳什么也不用做，还从外面去给他端了柠檬水回来。那江霖就跟躺椅上琢磨。 要是每一天都是生日就好了。 · 吃了午饭，年糕要留在逍遥那儿继续习武，和悦也跟着他在那边待着。要说和悦也没事做，实在是闲得厉害，他前两天让江霖给他买了幅十字绣。年糕跟逍遥那儿练功的时候，他就跟边上绣十字绣。 这都是什么贤妻良母的品质。 “嗯？我的生日礼物呢顾先生。”江霖和顾连泽回了酒店。 顾连泽有些犹疑，轻抿着薄唇，踌躇在原地迟迟未动。 “你先说你准备没。”要是没准备，江霖就不惦记了。 “准备了。” “那打算给我吗。” “打算。” “那你在这儿犹豫，是做什么呢。” 顾先生不说话了，自己从床底下把他的礼物拿了出来。他是只猫吗，这么多的地，非得往床底下藏。 那是个被红色绒布仔细包裹好的小盒子，这么看还怪精致的。 “给你。”顾连泽小心翼翼，甚至胳膊还有些的哆嗦的递给了他。 江霖寻思他这是送了什么过来，自己心下还打嘀咕，但仍旧是不客气的接了过来，怀揣了一点点的惊喜感，将其放在床上，撤掉了外面的那层绒布。 里面就是一个很简单的盒子，没什么精致装点。 江霖：“可以打开吗。” 顾先生眼睛转转，手指还绞着衣裳，“嗯。” 他越这样，江霖越是好奇，终于是毫不客气的将盒子打开了—— 嗯… 这是什么。 盒子里面吧…他也不知道这是嘛玩意，就像是什么东西的碎片一般，很薄，亮晶晶的，很有点奶香味道。 “碎掉了？”江霖以为是什么易碎品，别是不小心碰碎了。 “不是。”顾先生却摇头了。 “那这是…” 顾先生紧张的舔舔嘴角，“我的…蛋壳。” …嗯？ · 于此同时，天帝居处。 “啊哈哈哈哈哈哈。” 敕安君：“你疯了。” 漓霆：“今天江霖生日诶。小泽把自己的蛋壳送人家了。” 敕安君：“蛋壳啊，小佑的蛋壳你是不是还留着呢。” 漓霆：“嗯，那不是等出嫁的时候，给随礼随过去吗。”天界有个可有可无的规矩，是新婚那日，灵兽们喝的交杯酒里混的正是二者共同碾碎的蛋壳。算是彼此交融的证明。故而蛋壳从出生之后，父母就会代为一直保存着。 于神兽而言，交换了蛋壳，基本就算是交换了定情信物私定终身了。 敕安君听罢也就是浅笑着摇摇头，“江霖生日，你不送他什么？” 漓霆思索片刻，“是哦，得送，送个…” 天帝当即一拍手：“送他们个孩子吧。”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秦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人间一只大猫 20瓶； 非非 5瓶； 秦祈 1瓶； 第103章 守监。 江霖看看盒子中的蛋壳, 心意他是觉着了, 就是这礼物吧… 是真没用。 不过礼物这东西嘛, 多的时候好看不中用的。这个撑死就是不好看也不中用, 至少胜在了心意。 江霖一想到这是孕育了顾连泽的蛋壳，这个礼物便被赋予了不平凡的意义, 那像是将生命的最初交给了自己一般，有些许的郑重，还有些的小浪漫。 指尖摩挲在蛋壳表面, 涩涩的。手指挪开, 指面上会留下一层荧光闪闪的粉末状物体。 顾连泽戳了戳江霖, “喜欢吗。” “喜欢啊。”江霖哪里会不喜欢。相比起礼物, 其实他更喜欢看顾连泽绞尽脑汁想礼物时候的样子。 顾连泽这才安下心来，蛋壳对于他们来说是蛮重要的东西, 就像是婴儿一出生会带的长命锁，虽然没什么用, 但意义在那儿, 不能丢弃。 “但你和祈逸用的是一个蛋壳吧。” 顾连泽：“嗯。所以给他留了一半。” 江霖表示理解，蛋壳是哥哥弟弟的共同产物, 不能因为顾连泽一个人想送人, 就不去过问祈逸还要不要的。 说起祈逸… “你有没有觉着咱家的东西越来越来少了。”五仁最近来偷的是越发频繁，已经就是光明正大的往出拿了。但顾连泽不去管，江霖也就当不知道。 “嗯…” 貔貅一个顶一个的能吃, 所以顾连泽为了不让他弟弟饿着, 勉强算是默许了这种行为。 江霖：“没事, 我明再去种点，耽误不了你吃饭。” “好。”顾连泽见他没因为祈逸的事情生气，开心了瞬，转而凑上去，将江霖抱到了自己身前。 顾连泽抱江霖跟抱鸡崽是一样的，轻轻一拎，江霖就起来了。 “嗯？”江霖跨坐在他两腿上。 顾先生浅笑着摇摇头，捧起江霖的面颊，小鸡啄米一般的连续几下轻点上了他的双唇。那是没有什么情.欲的吻，单是从那小鸡啄米式亲亲中，江霖就能察觉出他的开心。双手环上了顾连泽脖子，侧头在他耳侧轻吻了两下，便靠在了他肩头。 二人谁也没再动作，就那么搂着对方，安静依偎着彼此。劳碌久了，江霖很是喜欢像是这样的安宁的时光。 · 但安宁的时光，就是用来打破的。比如此时敛煦过来敲了他屋子的门。 顾连泽火气腾的就起来了，对，顾先生就是如此易怒。 “别闹，我出去看看。”江霖从他腿上跳下去，他其实觉着还好，不是做的当间有人来敲门，不然他会吓萎了的。 开门看着是敛煦，后者笑嘻嘻的瞧他，不等江霖发问，上来一句—— “生日快乐！” 江霖也懒得理他怎么知道的，让了让身子，准备邀他进来。 “不了不了，周谨行要我送你的礼物，给你。”说完递了个小盒子过来。 江霖客气接过，“他怎么让你来送的。”有事直接让顾连泽去一趟就好了啊。 “是啊，他说打你电话打不通，你是不是拉黑他了。” 嗯…江霖上次开玩笑来黑他，忘了给他弄出来了。 敛煦：“得嘞，送到了我就走了哈。我估摸着天帝那儿也会有礼物给你，要是他让你去，你记得过去。” “啊…好。”江霖对于漓霆的礼物还挺期待的。感觉应该比顾先生的从面上能看过眼去吧。 收下了周谨行礼物，哒哒哒小跑回去就准备和顾连泽一起拆开他。他们这副模样，像极了结婚当晚做床上数份子钱的小两口。 周谨行的礼物是个吊坠，银色链子下是个水晶一般透明材质的坠子，坠子里面是中空的，与链子相连的地方是它的盖子，将其打开，能看见吊坠像是个小罐子一样，里面能容纳些什么的样子。 但这坠子不过指腹大小，能容纳个什么。 “便条，周谨行给你的。”顾连泽从盒子理递给他一张手写的便签。 江霖接过，“将蛋壳碾碎，灌入其中。” 要说还是周谨行贴心，知道这半盒的蛋壳放那儿都是个碍事。 “碾碎…”将年捻了下蛋壳，质地有些坚硬的，毕竟神兽的壳，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摧毁。“我去找捣蒜的杵去，你等我会儿。”说完钻进域里就去找东西。 顾连泽提溜着小挂坠放在阳光下瞧了瞧，又看看自己的蛋壳，其实用灵力哗——的一下就成粉了，但又有些期待和江霖一起碾碎他们的时光，故而自己也就没提这个茬。 他没让江霖等，反而自己也跟着去了域内。 二人坐在地上，盒子里是顾连泽的蛋壳，江霖捏起几块放入石臼中，顾先生就握着杵仔仔细细将他们碾成粉。 阳光极好，不冷不热，黑猫走过来卧在了江霖腿上，偶尔发几句牢骚，会被顾连泽瞪回去。夫诸路过蹭了蹭江霖脖子，转而就带着彩虹独角兽欢腾的蹦蹦跶走了。 “给你。”江霖喂了顾连泽一颗爆米花，那是黑猫给他们刚嘣出来的，还热乎。 顾先生吃到了江霖喂的爆米花，手上更是卖力气。 所有蛋壳被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完完全全碾成细碎的粉末，如细沙般的触感，甚至觉着有些绵软，细沙上还覆着一层亮晶晶的东西，说不清是什么，顾连泽也只是说是灵力结成的块，碎掉后便会如此。 他们将粉末灌入坠子中，剩下的从宅子里取了木盒子存放了进去。怎么说也是挺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总不好给他扔了。 倒是江霖确实不知道，成婚的之后，这玩意儿自己还得吃了他。 顾连泽将挂坠系在了江霖的脖子上，微凉的触感弄得江霖锁骨处有些痒，难免笑了两下。 “笑什么。” 江霖：“我在想，你把蛋壳给我了。那我是不是应该把我的胎盘给你…” 顾连泽：“好啊。” 也是一个敢给一个敢要。 · 杨书彤前些日子跟江霖请了假，历经一次动车，一次绿皮火车，两次客车，一次出租，一次三轮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你们这为了不被找着，也是煞费苦心啊。”杨书彤看看眼前的庭院，倒是雅致。 先出来的是水枫，小跑的冲向他，“姐！” 杨书彤揉揉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孩子，“身子好点没。” “好多啦！”水枫眉眼一弯，笑的和煦。 杨书彤：“那就好，五仁呢。” 水枫：“在屋里。我去喊他。” 水枫跑着回屋，杨书彤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相比起外面的雅致，屋子里是一片狼藉。 满地爬的螃蟹，跳出水盆的皮皮虾。 “你们做什么呢。”杨书彤避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找了个干净地方站着。 “快快快，帮忙抓一抓啊！快要跑了！”五仁跟着一群螃蟹后面追着撵着把他们抓回来放盆里，然后等一会儿看着螃蟹们再自己跑出来。 手忙脚乱。 杨书彤：“你喊我过来，就是为了给你抓螃蟹的啊。” 五仁听罢猛地起身，凑到她身前。 “滚滚滚，离远点，我身上衣服可贵着呢。”杨书彤嫌弃的自己往远站了站。 五仁：“不是抓螃蟹，是让你帮我们过来…卖螃蟹。” 杨书彤厌弃的扯扯嘴角，“你这螃蟹…江霖域里偷的啊。” “嗯！”五仁毫不客气的点头，“没事，江霖都默认了的。”真的是只要降低道德标准，就会收获无尽的快乐。 杨书彤：“那卖螃蟹做什么。” 五仁：“赚钱啊！现世的生活真的是太辛苦了。没有钱是真的不行。” 五仁没有户口，也没有银行卡，杨书彤想给他打点钱都不行。但对于这种喊自己回来只是为了让自己帮他卖螃蟹的举动，依旧是愤懑难平。 杨书彤：“挺过分的。” 五仁：“对不起，没有下一次了。” 杨书彤简单换了件衣服，进屋时发现祈逸正在坐在床上抓娃娃玩，见她来了，扭头看了一眼，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他最近这么冷淡？”杨书彤再出来时小声去问五仁。 “还行吧。”五仁早就习以为常了，“少爷！出来帮忙干点活来行吗！” 屋外静默了一会儿，却看着里间的人赤着脚还是出来了。 “做什么。” 五仁：“我寻思，倒时候出去卖海鲜，你就往旁边一坐，什么也不用做，保证那客人络绎不绝。” 那怎么说也是只貔貅，招财进宝没问题的。 “哦。”祈逸弯腰拎起了一只螃蟹扔盆里，然后懒懒散散靠去了一边。 杨书彤：“所以叫我来的意思是…” 五仁：“我们这不是没卖过吗…总得找个人撑场子吧。” 好在是这深山老林里，消息闭塞，也没人忍的她，不然杨书彤都嫌没脸面。不过也算了，貔貅都下海了，她还怕个什么呢。 · “我说你们住的这是什么地方。”杨书彤把螃蟹一个一个捆好，避免他们再乱窜。 五仁：“哦…这地不能住了，卖完这些螃蟹，我们就要搬家了。” 杨书彤：“怎么。” 五仁：“你真不知道这是哪，这是江霖他家，我没猜错他过几天就要回来了吧。” 杨书彤蹙眉想了瞬，“嗯，他每年要回来祭拜他父母的。” 五仁：“那就是了，总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在这儿住着吧。” 杨书彤：“你住他家里做什么。” 五仁：“找点东西罢了。” 杨书彤：“找着了？” 五仁摇头，“没有，不过临时有别的事了。暂时要去别处。你等回去了还待在江霖那儿就好。” 杨书彤：“…知道了。” 祈逸从五仁那边听说了一些关于杨书彤和杨水枫的事情，他俩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只是后来一直都是五仁在照顾水枫。太具体的祈逸并没有去问，他只知道杨书彤这一族，算是天生被诅咒的一支，家族世代不能从那贫瘠是荒丘中走出。 “那不是诅咒，是惩罚。天帝的惩罚。”五仁会这样纠正他。 没有人会违背这个惩罚，他们历代守在名为石安村的荒山之中，那里近乎寸草不生，种下去粮食，最后只能够勉强度日。杨书彤小时候经历了很久的很久的吃不饱的日子，不过她现在也都不记得了。 因为她的母亲妄图打破这个诅咒，她送了杨书彤出去，并告诉他再也不要回来。 杨书彤离开石安村的时候，只有五岁，后来更久的时候他都是养在了孤儿院里，之后才被好心人收养，日子逐渐顺遂了起来。 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回去过这个村子，但她记得她的家乡是一个极其荒凉的地方，甚至她都记得具体的位置，只是再也没和别人讲起过。所以她不知道打破这个诅咒意味着什么，她离开后的第三年，她的母亲生下了一个男孩儿。 杨水枫。 于此伴随着，这个孩子先天便与人不同。如果用五仁的话来说，他就是个灵体的容器，天地间也许都找不到如同他这么优秀的容器了。又加之这个孩子身子羸弱，勉勉强强才活下来，并且…他能进到困守五仁的界内，直接接触他。这是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杨氏一族，抛却罪人的身份，留在石安村中最重要的使命，就是看管被天帝困守在山洞之中的犯人。环形的峭壁之上，又数个山洞，里面关押的都是被天帝视作有罪的一些神明妖物。 所以外界一般都叫他们—— 守监人。 · 夜幕落下，屋子里的江霖突然发现自己脖子上的吊坠散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格外明亮，如同夏夜繁星一般。 “好看诶！”江霖孩子气的拽起来给顾连泽看。 顾连泽盯了小一会儿，转头在江霖面颊上亲了下，“没你好看。” 哎呦，狗崽子会说话了诶。 他俩跟这儿打情骂俏肆意缠绵的时候，接到了天帝电话。漓霆琢磨着再不打，估计今晚上就没机会了。 “嗯…天帝。明天过去？就我一个是吗…好，我明天早上到。” 顾连泽紧紧皱着眉头，“怎么了。” “没事，天帝要我去一趟。好像是生日礼物？我过去看看就行了，你自己好好拍戏。一会儿我就回来了。” “哦…”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要答应，毕竟是天帝的安排，顾连泽也不可能违抗去。“那你早点回来。” · 次日，江霖照顾着顾连泽去上班，年糕去上幼儿园，他就自己溜达着去了漓霆那边。 这一次又没传送对地方，但是他认得路，多走一会儿就到了。 真的如他们所说，江霖走在路上，都没人敢靠近他，明明上次因为自己是人类，都巴不得把自己当作稀有动物一样参观。今个所有人看见他都绕路走。可能真的是身上属于顾连泽的味道太重了。 江霖越发好奇，自己是个什么味道。 漓霆对面开了一家咖啡厅和一家酒吧，江霖上次来还没有，这会儿心里琢磨，天帝也是不怕闹腾，酒吧开自家对面。 门口的桃枝见他来了，给他绕开路，“啧啧啧，这个味道。” 江霖不自在的揉揉了脖子，“真的这么明显？” “嗯…挺明显的。不过时间久了就好了，正常正常。” 一点也不像是安慰人，江霖无奈耸耸肩就自己上了二楼去找漓霆。 漓霆正坐在办公桌前，支着脑袋，半闭着眼睛，像是沉思。江霖也不打扰他，一直等到他自己醒来。 “来了？”漓霆起身。 “嗯。”江霖有些局促，自己来和跟着顾连泽一起来感觉是不一样的。尤其他和顾连泽确定关系后，这还是第一次过来，这种感觉就像是… 见公婆。 漓霆一眼就能看穿他的不安，沏了杯茶放到他面前，“只是给你个礼物而已，紧张什么。” “项羽吃的还是鸿门宴呢。”江霖兀自嘀咕了句，不顾漓霆在他对面无奈笑笑。 漓霆：“你都不好奇你的礼物是什么？” 江霖点点头又摇摇头，“您给我什么，我也得收着呀。” 漓霆咂舌，“那倒是。不过你来的稍微早了些，要过一会儿才能给你。” “啊？”什么东西还是现做的？ 漓霆看出了他现在是真的有些好奇了，“要一起去看看吗。” “好啊…”江霖并没有推脱。 · 漓霆待着他进了另一个域内，域中的灵力，即使是江霖都能感觉到十分的不一般，那是一种厚重感，压的他格外难受，像是喘不过气一般，体内也有什么在涌动着。 “这里的灵力纯粹，你不舒服也正常。”说着漓霆在他背后点了两下，江霖瞬间就通畅了起来。 这是极其空旷寂寥的灵域，跟着漓霆的步伐，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空旷的平野上，放着一个小篮子，篮子之中是… 一颗蛋。 漓霆：“里面是一只貔貅，送给你。” · 没有江霖的顾先生茫然坐在休息区，脸黑的让人不想靠近他。 慕迎云倒是凑了过去，“怎么啦傻弟弟。今不高兴啊。” 顾连泽不理他，倒是敛煦过来了，“想媳妇啦，这不江霖去天帝那儿了。这都一整天了还没回来。” 慕迎云听罢朗声笑了笑，然后就招致了顾连泽一记刀眼。 凶巴巴。 “不笑不笑，江霖明天就回来了嘛。”慕迎云随意安抚着他。 顾连泽语气不善，“你怎么知道。” 她就那么随口一说，自己这个傻弟弟还非得刨根究底，“为什么啊…” “嗯…”慕迎云开始想能应付他的解释。 “因为千里江霖一日还啊！” 顾连泽：“…嗯！”是真好哄。 ※※※※※※※※※※※※※※※※※※※※ 十二点断网了！没发出去！全勤没有了！ 麻麻！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1844207 1个、 秦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关天凌 10瓶； 秦祈 1瓶； 第104章 孩子。 江霖蹲下去看着篮子中的蛋。浅白色的蛋壳上, 散着隐约的白光。和顾连泽蛋壳上的那一层荧粉不一样的是, 完整的貔貅蛋上并不光滑, 有这很明显的荧光色突起。看起来应当是顾连泽说的灵力结晶。 “貔貅？”江霖在蛋壳上戳了戳。 漓霆也跟着他坐到了地上，“嗯，小貔貅。” “这算是…顾先生的儿子？”江霖这是隔三岔五就能收揽个孩子回来, 这回更过分，还得从婴儿期带。 “嗯, 反正你俩也生不出来。”漓霆倒是直白, “送你一个吧。” 也不管江霖想不想要。 “里面是天禄还是辟邪。”那蛋壳很厚实，即使江霖像是拍西瓜一样去拍打, 也只能如同拍在石壁上一般。 漓霆：“不一定, 也可能和小泽他们一样是两个。以前天禄辟邪的分工是不一样的, 但后来神兽的数量逐步减少, 到现在每一只貔貅都要负责全部的事情。不过像是他们这种一胎双生的。往后倒是能轻快些。”社会少子化的弊病。 也因着无论天禄还是辟邪，要承担的责任都是一致的, 天界也就不会刻意在出生前就定好是天禄还是辟邪, 生出来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反正你要是命好, 这要是一胎三生, 除了两角辟邪, 一角天禄, 没准还能生出个无角麒麟。” 听起来连物种都变了。 江霖：“给我抚养没关系的吗。我听说顾先生小时候是抚养在您这里的。” 这磕了碰了, 江霖可担待不起。 “无妨, 就当是你们爱情的结晶。”这话听起来真别扭, 江霖不知道的, 漓霆甚至准备把什么小凤凰，龙宝宝，麒麟宝宝都给他养着去。他甚至想撺掇江霖开个幼儿园在家里，这样就可以每两百四十年，分担一次漓霆带崽的重任。 因为带孩子真的很累。即使天帝也是这么觉着的。 江霖倒是不觉着有什么，一想到这个孩子孵出来会软软糯糯的喊自己爸爸，心头竟然还觉着有些甜。 “这个还要孵多久。”江霖好回去早做准备。 漓霆托着脑袋考虑了下，“少说还得半年吧，小泽成年前这个肯定是孵不出来的。而且也不用打理，小泽的宅子里有专门的孵化室。” “哦…我好像拿那个屋子孵了独角兽了。”江霖知道那个屋子，里面暖意融融的，今天才知道是专门用来孵化孩子的。怪不得顾连泽那么熟练。 江霖将貔貅蛋抱了起来，也要点分量了。一想到里面孕育着一个生命，难免心下动容。 “是小天禄还是小辟邪呀。”江霖浅笑着摩挲在蛋壳上，小声念叨着，全身上下透着慈母的光辉。 漓霆：“都也好。只是天禄性子要安静些，辟邪性子闹腾些。看你喜欢哪种了。不过也有例外，你去没去见小泽的父亲。” “啊？”他这一问，江霖还有些发懵，“没…” “他父亲是辟邪，但却是一个十分温和的人。你若是哪日有空，可以让小泽带你去见见。”丑媳妇还得见公婆的，迟早他也逃不掉的。“省的以后成亲的时候你别再不认识。” 要江霖说，神兽的圈子真的很乱，顾连泽单爸爸就仨。但…成婚？江霖带着些微的疑惑去看漓霆。 后者挑挑眼眉，“你不愿意？” 江霖摇头，“没，就是有点…突然。” 漓霆表示理解的点点头，“什么时候想办了，找我或是找周谨行都可以。”不过依着周谨行那性子，势必是要大操大办的。但江霖或是顾连泽，性子都安稳，不一定真喜欢那闹腾劲。 漓霆是无所谓，想办就办，不想办就算了。但按着他对顾连泽的理解，多半是要办的。 江霖不自在的搓了搓鼻子，他没想过这些事，也不是多在意。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他就蛮欣慰的了。 江霖：“这个蛋不能现在带走？” 漓霆：“还得有一会儿，灵力还需要再聚集一些。等日落时候你带走他就是。” 江霖没说什么，但他心下是有些担忧顾连泽的。毕竟那位找不着江霖的模样跟孩子丢了妈一样。但漓霆的话他更是不可能逆着，“那我在这儿等。您去忙就好了。” · 漓霆回到了自己家，敕安君正在桌前摆着点心。 “我来就好了，你别沾手了。”漓霆揽过他来，侧头在他耳侧吻了下，随后接过他手上的活计。 敕安君顺势就放下了，自己坐去了一边，“现在就要给他？” “嗯…一颗蛋而已，无妨的。” 敕安君：“人家小两口二人生活还没过个几天，你给他们塞个孩子进去。” “本来他们也不是什么二人生活，多一个就多一个呗。” 敕安君听罢也就是无奈笑笑，“当心他俩以后过来退货来。” 漓霆听到这儿时，手僵了瞬，“以后啊…老实说，我从天道里看不见他俩的以后。”嵇佑和敛煦的，慕迎云和千凌筠的，甚至年糕与和悦的，他都能看见。唯独看不见顾连泽和江霖的。 像是没有未来一般。 · 江霖一个人躺在空旷的平野上，沐浴着和煦的春风，脑袋边就是那颗貔貅蛋。就像是母亲会将手放在肚子上来感知胎动一般，江霖也曾多次将手覆在蛋壳上，试图感知蛋壳中的孩子。 一旦默认那里面的将会是自己的孩子，情绪上是完全不一样的。那是不同于年糕或是他家那八个聚魂器的，真正的初为人父的喜悦。 年纪轻轻就当了爹。 他知道这个孩子不会和自己有半分的相像，可那会是顾连泽全部的复刻，看着他长大，就像是亲历了顾先生过往的人生一般。在这个孩子身上，补足顾先生不曾有的。想想就好开心啊。 日落时分，江霖抱着蛋回了自己的域内，转而又回了酒店。这刚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子酒味。 “顾连泽！你做什么呢！” 他家的貔貅正毛茸茸一团软趴趴的坐在地上，桌子上放着小酒盅，肉乎乎的爪子按住酒杯，用舌头舔着里面的酒。这个样子看起像是…借酒消愁。 江霖都不知道他从哪翻出来的，顾连泽吸吸鼻子，顺着声音眼神浑浊的去看他。然后趔趄着站起来，晃晃悠悠爬向了他。 江霖走了两步单手把他抱了起来，还当着江霖的面打了个酒嗝。 “嘶——”江霖看着还来气，“你给我下去站好了。” 顾先生被放到了地上，后腿坐着，前腿站着，整只貔貅还摇摇晃晃的不稳当。 “化回来。” 听话还是真听话，让变回来就变回来。但刚一化回来，直接就扑到江霖身上，两人一同摔在了床上。 江霖是还想说他两句，但看这样估计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你去哪了。”顾先生蹭蹭他。 “天帝那儿啊。”江霖和顾连泽中间正是他带回来的蛋，江霖怕顾连泽给压碎了，赶忙放到了一边。 “你不是说一会儿就回来吗。”这都一天了！一天了！ 江霖揉揉他顺软的短毛，“耽搁了会儿，这不回来吗。那不回来你就偷酒喝啊。”像什么样子。 “嗯！”还挺有理。 然后就被江霖照着屁股上给了一巴掌。 顾先生也没觉着疼，只是又拱了拱他，“我好饿。”孩子一整天没吃饭了，整个人已经快要饿懵了。 年糕都知道没人做饭的时候，带着和悦去找逍遥要烤鱼吃。顾连泽就自己饿着，非得守着江霖回来，吃江霖做的。有些人吧，哪天饿死都是活该。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做饭。”江霖在他额头上亲了下，推了推他，示意放自己起来。 顾先生打了个滚去床里躺着，眼神迷蒙的看着江霖。江霖也没搭理他，先去给他找了解酒药，顺水给他服了。自己又去收拾了桌上的酒。“再给我偷着喝酒，晚上你就给我在地上睡。” “不行。” 江霖嗤笑了下，但也没再理会他，自己先回了域内给他做饭去。 · 江霖是出去了，顾连泽迷迷糊糊从床上坐了起来，困顿的环视了四周一圈。 等下—— 床上为什么有一颗蛋。 顾连泽将蛋抱了起来，在耳边用力晃了晃，没个声音。他也不怕把他儿子晃散了。 神兽的蛋壳从外面看都也差不多，毕竟要追根溯源就是灵力的聚合物而已，待得快破壳的时候，壳会变得相对薄上一些，那会儿才能明确出每个物种的不同。 所以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顾连泽坐在床上就把他儿子滚过来，滚过去。中间磕了碰了他也不理会。 再等江霖端饭回来时，就看着他家这位，毛茸茸一团整只趴在了蛋上。 “孵蛋呢。”江霖把饭菜放到桌上，翻回来去抱他。 顾先生在蛋上滚了滚，顺带舒展了下四肢。解酒药药劲上来了，他这会儿脑子也清明了不少。 “这是什么。”顾先生滚着这颗蛋到床边，乖巧坐到江霖身侧，还用脑袋讨好似的蹭蹭江霖。 “天帝给我的。貔貅的蛋。嗯…你儿子。” 说时迟那时快，在顾先生接受到了这个反馈信息后，一脚把这蛋从床上踢下去了。 咚——咚——咚隆隆隆——咕噜噜噜—— 冷漠无情。 “顾连泽！”江霖瞪了他一眼，下地将蛋捡了回来，抱进怀里自己检查者，倒是丁点事没有。怪不得身后得蛋会做的这么结实，是真的不知道有些父亲能做出什么天怒人愤的事来。 他才抱回来，顾连泽还要给他往地上扔，“我不想要。” 江霖千算万算，忘了算这茬。顾连泽不喜欢小孩儿。这么想想，天帝一定是知道这件事，才不让顾连泽去的。 老谋深算的东西。 漓霆：欸嘿嘿嘿嘿嘿。 江霖把蛋放到一边，自己转身把顾先生抱进了怀里，低头正对上顾连泽的双目，语气很郑重，“但是我想要一个和你一样的孩子，那怎么办。” …哎呀。 顾连泽：“那就要吧。” 江霖心下笑他好哄劝，面上却不敢露出什么，抱起他来亲了亲，二人就去了餐桌边上，“快变回来吃饭了。” · 农历六月六那日，江霖准备要回家祭拜他父母，他母亲的忌日是四天后，但他想提前回去几日，把老宅打扫打扫。 他自然是不知道他的家整被五仁一行人征用着。至于那几位在做什么。 还在卖海鲜。 五仁卖的有点上头了，毕竟是个无本万利的买卖，海鲜从顾连泽的域内一偷一麻袋。又有祈逸往旁边一坐，都不用动，就有人上门送钱来。 爽。 杨书彤都想改行了，还去什么大城市，就这么归园田居她都能赚到大钱。以后出本书，就叫《田园中的海鲜王者》。 江霖走的那日他记得很清楚，是因为六月初六那天—— 嵇佑涅槃了。 “你，好好拍戏。你，去了冥域好好练武，还有不许欺负和悦。等我回来回来谁不听话揍谁。” 年糕：“好…那你早点回来。” 江霖带走了俄罗斯套娃中最大和最小的那个，最大的那个连接着灵域，最小的那个是顾连泽非让自己揣兜里。 要说江霖不是多担心，剧组的事，他从另一个顾连泽那儿都也能知道，而且还拜托了周谨行帮忙照顾，按说也不是多大的事。 · 然后江霖就忘记考虑了另一件事，一件关乎切身利益的事。 在乡下的小旅馆里—— “不可以，顾连泽！” 顾先生：“为什么。” 江霖：“您…不觉着，尺寸不合适吗。” 顾先生摇头。 “太大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秦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关天凌 1瓶； 第105章 老屋。 “来人了来人了, 快点变回去。”江霖听着有人敲门, 忙堵上了顾连泽的嘴, 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折腾。 江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俄罗斯套娃, 下地整了整衣服，才去给人开了门。 “先生…隔壁投诉您屋里太吵了。”江霖琢磨这小旅馆隔音就是差。 “抱歉抱歉。”江霖尴尬笑笑, “我刚打电话，我这就声音小点。” 人家本来也纳闷，隔壁投诉说旁边有俩男人, 听起来像是在男上加男, 这会儿进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一个。但要说是打电话, 倒也算个理由。小旅馆的屋子就这么张床大, 从外面望过去一览无余，却是没看着有其他人。 “那行, 您休息吧。” 见着人走了，江霖忙舒了一口气, 转而走回了床边, “你今就在套娃里睡，不许出来。”说完自己换了衣服洗澡去了。 顾连泽哪听他那个, 俄罗斯套娃在床上咕噜噜滚了一圈就化了过来, 顺着江霖的身影也跟着摸进了浴室。 真的是烦人。 · 杨书彤：“过来帮帮忙来行吗，你们几位少爷。” 五仁说一句要走，她在这儿收拾了多半天, “这杆子上的衣服谁的！” “我的我的！姐帮我收一下。”杨水枫嘴里叼了半个螃蟹钳子, 张牙舞爪的要去帮杨书彤的忙。 然后被杨书彤踹一边去了, 没好气道，“让五仁出来帮忙来。” “哦…”杨水枫又叼着螃蟹钳子进了屋，“哥，我姐让你出去帮忙。” 五仁放下了正给祈逸剥的皮皮虾，蹭了蹭手出屋去了，“你快进来吃饭吧。” “我真的吃不行海鲜了。”杨书彤把竹竿上衣服收下来，“我一会儿自己去地里找点吃的吧。”她又不是祈逸，还必须吃干净的东西，她随便吃点俗世的东西够饱就行。“所以你怎么知道江霖这几天要来。” 五仁：“因为他这几天在域内做饭的时间特别不稳定。经常下午两三点才做午饭，说明他根本没在剧组。” 倒也算个说法。 “要找的东西还没找到？”杨书彤见他一直好像是惦记着什么，因为她每天晚上都能听着五仁在屋内屋外鬼鬼祟祟翻找着什么。 五仁无奈摇摇头，“没啊…不好找。找不到就算了，反正还有别的事。” 杨书彤对他的计划鲜少过问，她不是多想淌他们的浑水，若不是五仁救了他弟弟，还帮忙照顾到这么大，杨书彤根本不想搭理他的事情。 “从这儿离开后我们去哪。” 五仁接过她递来的衣服，准备抱回屋里去，“嗯…回家。” “…你还有家？”杨书彤略微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她印象的全部，五仁就被囚禁于山洞的深处。 “以前有，后来没了。”五仁说的随意，“不过我们要回的是你家。” 杨书彤兀自张张嘴，“那荒郊野岭？我可不回去。” 五仁：“走嘛，让我们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杨书彤：“马呢。” 五仁：“您看，骑我行吗。” · 在江霖几经辗转之后，他终于回到了自己母亲的家中。母亲过世后，他就将父母合葬在了这边。 别问，问就是没钱买墓地。 “这边没人了，你想出来就出来吧。”江霖把怀里的俄罗斯套娃放到地上，果然眨眼的功夫，顾先生就立在了他身旁。 江霖的家诶…顾连泽还有些兴冲冲的。他喜欢江霖，喜欢一切和江霖有关的东西。 村子里现在也没什么人家了，周边几户都也搬走了。江霖前些年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如此了，隔壁村子到还有些人，再往外就是镇上了。 江霖：“以后我们没什么事了，就回我家种地来。” 顾连泽：“在我域内种地不好吗。” “你那儿没有成就感，种什么活什么，长得愣大没意思。体会不到种田的快乐的。”江霖说的头头是道，也不管顾连泽听进去几分。 “你要是想，那我们这次就不走了。”顾先生倒也是个爽快人。 江霖到了就是笑笑，“那你的戏不拍啦。过几年再说吧，又不是什么当紧的事。” 他是这样说，但顾连泽还是悄悄记在了心里，准备以后无事了就带他回来。哪怕只是夏日消暑，这里也是个好去处。 江霖走近自家的小院子，夏日的院落仍旧葱郁，透着自己熟悉的芬芳气息，无论走到哪，只要闻到了这个味道，他都知道自己回家了。 可推开门的瞬间，顾连泽却上手一把将他扯进了怀里。 “怎么了？”江霖回头问他。 将近两米的顾连泽这会儿搂着他，像个老母鸡护鸡崽子一样。 “气息不对。有人。” “啊？” 顾连泽不在说话，攥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往里面走去，可院子中抛却知了在树上乱叫唤，着实宁静异常。可江霖也发现了异状，院子里很干净，像是有人刻意打理过的。 他是感觉不到什么异常气息，但心还是悬了下。 顾连泽带着他里里外外找寻了一圈，并未发现人，但二人都闻到了屋子里海鲜的味道。 嗯… “我家是不是被盗了。” 顾连泽：“祈逸来过。” 兄弟之间的气息最是彼此熟悉，但现在人已经走了，他便也不好再去追。 “那他还和五仁在一起？”江霖惊讶了瞬。 “应当是吧。”顾连泽提着五仁就来气。 江霖给他顺了顺毛，示意他先别着急，确认了屋内没人，江霖先放了背包行李，简单的收拾了下屋子，让顾连泽先坐那儿。 顾连泽心下不安生，还是多绕了两圈，却在里间的床上… “一个抓娃娃机。”江霖也看到了。里面还满满当当的不少娃娃。估计够顾先生玩一阵的了。 顾连泽对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其实也没什么抵抗力的。 物件太大，祈逸他们那边也不好拿，索性就留下来送给江霖的。于五仁而言，顾连泽到了这儿之后，自然就知道自己来过了，没什么可需要隐瞒的。帮他收拾好屋子，全然都是出于自己那可有可无的—— 教养。 · 江霖看着屋子里被他们收拾的还挺干净，也没丢什么，甚至还多了些有的没的。他那心大的，竟然还觉着挺满意。 要打要杀的以后再说，至少现在他挺开心的。 “好啦没事，你去域里帮我拿个西瓜过来。我去放井水里，晚上我们吃。” “嗯。”顾连泽应下，但转而在屋外设了个界，不准备让任何人进来。 江霖见他走了，自己才长舒了一口气。转而却面色凝重的进了院子里，他一直没和顾连泽说，他回家不单是为了给家里扫墓。更多的是因为他总觉着有人在喊自己回来。大多数时候是在梦里。 江霖在梦中嗅到了泥土味道，混合着一些尘埃和腐烂的花草香味。江霖可以确信，就是他家泥土的味道。 他并未听到明确的声音，但蝉鸣也好，水车声也好，或是打井水的声音，都是他小时候太过熟悉的声音了。 有人在催他回家。 好在是正好赶上回来扫墓，顺道也就过来看看，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和顾先生解释。 走一步看一步吧，若真是有人喊他过来，今后势必还会有动静的。 “西瓜。”顾连泽从他身后环住他。 江霖浅笑着接过，带着他将西瓜放到了井水里，要说域里西瓜这个块头，差点放不进去，“冰一冰，一会儿就能吃了。” 舟车劳顿之后，江霖也不怎么想折腾。明天去把墓地清理清理，今天简单吃一些，就早点休息好了。本来还觉着收拾许久不住人的屋子就得些时候，没想着阴差阳错五仁他们还帮了自己。 “我去域里做饭，你呢。” 顾连泽：“一起去。” 顾连泽要比江霖敏锐的多，他当然能发现江霖一路上心不在焉的，但江霖不说，他就不问。平时黏糊归黏糊，但涉及到江霖不愿说的，顾连泽从不逼迫。 孩子性子也简单，有饭吃就行了。 · 吃过饭的江霖去院里洗自己路上替换下来的衣服，顾先生就做他旁边吃西瓜。江霖感觉现在就像是个地主老财家的使唤丫头。 大爷高兴了，就赏自己一口饭吃的那种。 但顾连泽不是。 “你吃西瓜吗。” “不吃，你先吃吧。” 片刻后。 “现在吃西瓜吗。” “不吃，等我洗完衣服的。” 片刻后。 “那我喂你吃吧。” “行行行，你喂吧。” 洗干净衣服，江霖让顾连泽帮自己晾到院里的一个架起来的竹竿上。那竹竿一端架在树上，一端放在用竹子搭好的架子上，衣裳还淌着水，毕竟乡下也没个能甩干的洗衣机。他小时候时候，他母亲一直都是在这里晾衣服，连那滴答滴答的声音，他都是如此熟悉。每每回忆起往事，江霖都是说不出的滋味。 他总还是觉着，都是因为自己，父母才会那么早离世。以前还只是猜疑，可遇到顾连泽之后，他没法再不信这些。 江霖一直有想让顾连泽帮自己查查身世的，想知道自己入轮回之前是什么人，才能在这一世里，克死克残了这么多人。但后来发生的事太多是一方面，另一边则是跟了顾连泽之后，他的境况好了很多。 顾连泽不会受自己的体质影响，而这一路认识的人，也都不是什么人类。间接就改善了江霖周边的环境。江霖险些忘了自己这让人厌弃的体质。 顾连泽不知道他一个人又在胡思乱想什么，随而凑到他身后给他揉揉了颈肩处，消除了他方才蹲那儿洗衣服的劳累。 “好了，回去吧。” · 睡觉之前，顾连泽凝了内力，让柜子里的被子暖融融的，也来不及晒了，用一次灵力就用一次吧。 天帝知道也懒得管这种小事的。 二人脱光了缩进被子里，顾连泽刚开始准备动手动脚，却发现被子里有个什么东西。撑起半个身子，伸手进去，够了够从里面掏出了一个…蛋。 顾连泽单手托着那玩意儿，却听着江霖一句威胁，“敢扔你就死定了。” “把他抱过来做什么。”顾先生语气委屈。 “嗯…增进感情。你总这样，他以后不跟你好怎么办。” 用得着他跟我好吗。顾连泽愤懑的盯着手上的蛋，到最后也就是扔床上一边去了。不想看他。 江霖把蛋抱了回来，讨好似的戳了戳他，“生气啦？那现在才是个蛋你就生气，以后真要是你儿子睡中间，你不得吃了他。” “嗯！”还敢嗯。 江霖当然知道他也就是跟这儿耍个无赖，“诶，顾先生，给你儿子起个名字吧。我听说给小动物起了名字，就舍不得吃他们了。” 顾连泽：“…” 江霖：“你下一辈，排字排到哪个了啊。” “禄。天禄的禄。” 江霖点点头，“那快给你儿子起个名嘛。” 顾连泽不满的看看那颗蛋，酝酿了会儿不耐烦道—— “多余。禄多余。” 嗯…是顾连泽能取出来的名字。 “那要是跟你一样是双黄蛋呢。” “禄多余，禄好多余。”从内到外写满了嫌弃。 · “好好好，多余多余。”江霖哄着孩子，将貔貅蛋放到了自己枕头边，还拿枕巾盖上了。 儿子，爸对不住你呀，你父亲真的不是个东西。 顾先生这才满意了，打了滚钻进了江霖怀里。两米的汉子，大鹏展翅般的依偎着江霖。然后在江霖脖子上舔了一大口。 江霖只能有他一只貔貅，多一只都是情敌。管他什么儿子不儿子，天界的伦理观念可比现世淡漠的多，指不定俩兔崽子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睡吧睡吧。”江霖今个累，没什么气力跟他闹，好在顾先生这会儿也乖，没缠着他要。 江霖入睡很快，可紧接着就在睡梦里，听到异样的声音。 是水声，滴答滴答不知从何处滴落的水声。 ※※※※※※※※※※※※※※※※※※※※ 江霖快要变身了。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秦祈 1个； 第106章 原身。 江霖顺着水声去寻, 摸黑出了屋子, 屋外一片昏沉。他没注意周围景色的不同, 只是一味跟着水声去走。 滴答。滴答。 那声音并不清悦, 落入地上时声响发沉。应当是落到了松软地上。江霖往前走，声音渐响, 他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如同失明了一般，但梦中的江霖并没有过分惊慌, 反倒十分随意。 手臂上突然感觉到一片冰凉, 像是蹭到了一片水渍。江霖下意识的摸摸, 小臂上湿漉漉的。 他有一瞬怀疑是顾连泽在舔他。但顾先生舔过来应当是温温热热的。 江霖还在兀自沉思着, 一片漆黑之中却出现了一道亮光。那是细长的淡蓝色光辉，如同夜空划过的流星, 正在自己半米之上。江霖下意识伸手去握—— 嗯… 握住了？ 很坚实…有些凉…不太像是金属，但很光滑…以及是根棍子。 江霖试图将其拿下来, 扽了扽却发现并不能挪动。可他又不愿松手, 怕一松开，它就不见了。他对顾连泽都没有这种怜惜的想法, 毕竟顾连泽不会不见, 还会上赶着黏他。江霖对这份触感并不熟悉，他没有摸过类似的棍状物体。 可现在这份心境，却不像是生疏之感。里面有一丝丝的愉悦, 和一瞬的老友重逢之感外加还有一点点的激动。 他为什么会和一只棍子这么熟悉。 江霖还在仔细琢磨, 肩膀处却被轻轻拍了下。 “啊！”一片漆黑之中, 突然有这么个动静，难免吓着他。猛地回头，发现是顾连泽。 “嘶——”江霖平复了下呼吸，去同时意识到，周遭明亮了。抬头月亮是月亮，星星是星星，眼前顾先生是顾先生的。 顾连泽被他那一嗓子吼的现在还有点不敢说话，“你…怎么醒来了。” “啊？”江霖脑子其实有些不清明，转转脑袋看了看四周，他为什么会在院子里。“嗯…我梦游来着？”他才说了这么一句，却听着身后传来了滴答滴答的水声，下意识回身望去，是他的衣服。 “怎么还淌水啊。”江霖嘀咕了声，倒是没多在意。眼神却无意瞥到了挂衣服的晾衣杆。 嗯…有点眼熟。 他踮脚拽了拽，发现并不能扽下来。木架的一侧被捆死了，而与老树相连的一侧，则是因为时日过长，已经和树长在了一起。 顾连泽发觉江霖身上凉，就在江霖身上搓了搓，“梦里看到了什么。” “…晾衣杆。”江霖照实回答，但看起来顾先生并不能理解，“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顾连泽看他迷迷糊糊的，只当是他还没从睡梦里清醒过来，“那回去睡觉吧？” “嗯。” 顾连泽听罢将他一把扛到了肩上，转身往回走。 “我能走，你别扛我！”江霖蹬了两下腿，但没什么用，顾连泽并没有放开他。 “你没穿鞋。” “哦…”那算了，不挣扎了。 · 江霖躺床上还在琢磨着外面的事，顾连泽则翻身给他把被子往上拽了拽。乡下夜里凉，顾连泽怕他再冻着了。 “我不是人。”江霖很笃定的说出这句话来，“但我原身是什么，总不能真是根晾衣杆吧。” 江霖：“怎么也不能是根棍吧，这也太丑了啊…” 顾连泽：“没事，我不嫌弃你。”还挺大度。 “你闭嘴。”轮得到你嫌弃吗。 “你说这要是孙悟空的金箍棒也就算了，还是根木头的晾衣杆…嗯…”陷入沉思。 江霖知道是有什么喊自己回来的，如果是自己的原身，他倒也能接受。但他不能接受自己是个晾衣杆这种设定。 真的，太没排面了。 顾连泽，貔貅。他，晾衣杆。这说去不让人笑话的吗。 顾连泽往被子里缩了缩，顺带将江霖搂进怀里，让他枕在自己胳膊上，“睡觉吧。” 倒也是，反正琢磨也琢磨不通透，快算了吧。 后半夜江霖睡的倒也还算安生，自己没给自己整什么幺蛾子，他其实是想去看看他家的那八个熊孩子的，但显然人家也没接待自己。 早上顾连泽要比他醒的早，天傍亮的时候正是寒凉，顾连泽给他多盖了一床被子，自己这才从屋里出去。难得也算是休假，江霖也不用太早起来，姑且让他睡个自然醒吧。 顾先生去到外面给他把衣服收了回来，一晚上过去，衣裳已经干的差不多了，上面还透着些皂角的味道。又给屋外的灶台里生了火，好让江霖醒来后正好就能做饭。要说顾先生除了不会做饭，这些日子零零散散也学会了不少东西。 还是成长了不少的。 收拾妥当了的顾连泽也去了晾衣杆前，他没不把江霖说的话当回事，但因为怕江霖多虑，昨晚也不太愿意跟他聊这个。再有天大事，该睡觉的时候也得睡觉，江霖现在的身子还是个凡人，总熬夜也不好。 当然，滚床单除外。这件事可以通融通融。 顾连泽覆手上去，晾衣杆上是很粗糙的质感，常年没人使用，上面还有细细的毛刺，正好划到了顾连泽指腹上。怎么说呢，如果这杆子真的是江霖，那他会觉着这些小刺也那么可爱。但如果不是，顾先生可能就会考虑什么时候当烧火棍烧了。 杆子被完全卡在了架子和树上，顾连泽轻轻晃了晃，发现并不能取下来。随而用了点劲—— 咔嚓—— 下来了。 · 长杆是有些分量的，顾连泽这么掂量着是不好判断什么木头制的。但对于他而言，再重的东西，也就那么一回事。 此时的他有些局促，毕竟这可能是江霖身子，如今就被他这么掰下来了，也不知道江霖—— “啊啊啊！！”屋内的江霖突然扯开嗓子大吼了一声。 顾连泽提溜着棍子匆忙就蹿了进来，江霖头发乱糟糟的坐在床上，整个人弓着身子，面部表情扭曲在一起，看起来极其狰狞。 “怎么了。” “疼疼疼。”江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是什么大事，“我睡着睡着，突然觉着脑袋和腿像是被谁掰断了一样。”到现在头还是生疼着。 顾连泽走上前来，仔细瞧了瞧他脑袋，又掀开被子看了看腿，应当是没什么事。不放心给渡了些灵力，却是没什么大碍，或者说，一点事也没有。 江霖示意他自己先缓缓，然后就把团着身子像个虾米一样往床上一缩，两层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两只眼睛，滴溜溜看着顾连泽。 他这副样子，顾连泽一时还觉着喜人，坐到床边拨弄着江霖头发。江霖抬了抬脑袋枕到了他腿上，晃动了下勉强不那么难受的头，却看见了顾连泽右手上提溜这个木棍。 “那是什么！”江霖突然意识到哪不对。 “你的晾衣杆。” 江霖扑腾坐起，“嘶——疼疼疼，你把他掰下来了？”一把将他手里的木棍夺过，仔细端详着，木棍头尾处都有很明显的伤痕，就是被强行掰折过的痕迹。 江霖看看顾先生，“你刚掰的？” “嗯。”顾连泽还怕他数落自己，但江霖显然现在并没有这个兴致。 木棍头尾处被掰过，自己头脚处突然的疼痛… 江霖：“是不是太巧了。” 顾连泽点头。 不禁听着江霖长叹了一声，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所谓的巧合都是被刻意安排好的，尤其是这个世界里，本来就有了神仙，那更是被安排好的。 江霖吧嗒一下又趴回了顾连泽怀里，声音闷闷的。 “但我真的不能接受我是跟烧火棍。”江霖可以接受自己不是个人，但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原型长的这么的… 过分。 “没事。”顾连泽揉揉他。 他却是一点也不在乎江霖是什么，就打上江霖上辈子是个恶贯满盈的恶棍，这辈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呗。 江霖当然知道没事，他不就是过不去自己这道坎吗。尤其是他身边都是些什么龙凤麒麟貔貅再不济还是个年兽木偶人的。就算是他的那些聚魂器们，都也是些个上的了台面的手工艺品。 只有他。 棍子。 江霖觉着肯定是哪出问题了。 顾连泽：“我饿了。”纠结这种事一点意义都没有，还是吃饭来的实在。 江霖想起来还没给自家孩子做饭，使命感让他收拾收拾准备下地。却看着自己身上多盖的那层被子，“这被子是你拿出来的？” “嗯，就在柜子里。你昨天不也从那儿拿的吗。” 江霖点点头，他就是随口一问，起身将被子叠好，“这被子还是我奶奶当年亲手缝的。传给了我爸妈，说是还要传给我。再走的时候把这个带回去吧。” “好啊。” “要说这小被子，夏天盖一点也不热。也可能是我小时候的记忆有偏差吧，我记得小时候我只盖这个被子，只有盖这个才睡的安稳。”不过后来搬家去了城里，并没有把这个带过去。要说还挺遗憾的。 不过小孩子嘛，忘性也大。要不是今个江霖瞧着了，估计还想不起来自己曾经有过这么个小被子。 · 趁着天还没热，江霖去了后山准备拾掇下自己的祖坟。顾连泽自然是也要跟着去的。 “把我的那根棍子拿上，可别丢了。”知道这东西可能是自己原身的时候，江霖自然得好生对待着。磕了碰了，疼的可都是自己。 那一路上顾连泽跟个猴一样，手上把玩着根棍，江霖看着闹心，然后就把棍子抽过来，在他腿上敲了下。顺手将自己的小铁桶，小铲子扔给了顾连泽让他提溜好了。可当江霖拿到了棍子后… 竟然也开始跟个猴一样挥舞起来。 根本控制不住的好吗。 虽然年年都有来清理，但只要过了个春天，立马又生出来半人高的荒草来。 顾先生是想直接凝个诀，就给他清理了的。但江霖不让，他说这是寄托思念的事情，不能靠作弊来完成。顾连泽对此只是表示尊重的意见，但于他而言，哪有那么事情。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该转世早就转世了。 “我一直有个问题。我烧纸寄给家人的纸钱，在地府或者是冥域，他们真的收得到吗。” 顾连泽：“收得到。但收到的不是纸钱，所以并不是烧的多他们得到的就会多。”没必要污染环境。 江霖：“那是凭借什么。” 顾连泽：“思念。思念之情越强，在下面的人收到的金子就会越多。” “等等。金子？死人花的都是金子？” 顾先生点点头，对于他们而言，金子其实不是什么多稀有的玩意儿，毕竟从天界到冥域，金子都是唯一的流通货币。尤其他自己还是只貔貅，掌管的正是天界金库，更是不当回事了。 江霖琢磨着，要不自己也死了算了，可是想想，自己死了，恐怕是没人给自己烧纸钱的。 思及此，不由的长叹出声。 顾连泽看他叹气，以为他是想家了，“他们都已经入了轮回，如果你想去找他们的转世，我可以让周谨行带你去看看。”不干扰现世的话，只是看看是无所谓的。 江霖有一瞬想要如此去做的冲动，但到底还是放弃了，“算了吧。再转世就是另一个人了，今后的生活都也不归我管的。”看到了，若是过的不好，江霖很难不去在意，只是如此，他管与不管，便都不合适了。 顾连泽看出了他的顾虑，“你父母，或是你祖辈，都是人类。” “废话，那不然呢。” 顾连泽：“不是，是没有一丝杂质的人类。如今的现世里，其实大多人类都是混杂过一些妖物的血统的。大概就像是，你去检测基因，几乎没有人是百分百的哪国人。人类经过了几千年上万年的迁移，血统交融的过程中。杂乱的不单是种族，还有…物种。” “哇哦。” “毕竟妖物保持个一两百年不化形，不被人类发现，其实并不困难。所以很多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娶的嫁的是妖族。” 江霖：“这不算诈骗吗。” “算的吧，不过那会儿诈骗不犯法。”顾连泽调侃了下继续说道，“所以在经历了这么多年之后，人族的血统逐渐式微。纯粹的人类愈发的稀有。” 江霖：“于是呢。” “天帝为人族，纯粹的人族，设立了一种保护机制。及人族大概率转世之后仍是人族。还有一条则是，纯粹的人族会过的比其他人稍微好上一些。”要说，这应当算是福利吧，虽然江霖也说不清是好是坏。 因为是人族，所以就会平白无故的比他人获得更好的生活资源。这种感觉像是，大熊猫一出生就会受到特殊优待一样。更像是一种，上位者的怜悯与施舍，虽说这里面的根源是同情与保护。但细究起来，仍是让人不舒服。 至于原因，如果没有神明与妖物，那人族就是人族。不会被任何所干扰。可因为神明或者妖兽，人族的血液渐稀，如今他们却要反过来保护。 怪没意思的。 不过江霖也就是笑笑自己矫情，漓霆都这么做了，他总不能跟人家说你不许这样吧。而且到底是对人族的保护，又不是要杀了人族，自己跟这儿乱想也没个用处。 “所以，我父母下一世依旧是人族？但我父母这辈子过得…也不怎么好吧。” 顾连泽索性照实说了，“若是能活到现在，兴许也不会很差。” 江霖沉思了片刻，“还是怪我是不是，是不是没有我的话，我父母也不会这么早离开人世。” 顾先生摇摇头，“我不知道。但…大多事情都是各自有命数安排的，其实也不用太在意。” · 一直到了正午，江霖才将这一大块地方收拾利落了。顾连泽给他打了清水来，跟着他一并将墓碑清洗干净。 收拾妥当了，江霖一个人跟这儿坐了些时候，并没有着急回去。至于顾连泽直接化回了狗子，在草丛中蹦蹦跳跳的。 “妈，你看那傻子就是我给你找的女婿。”女婿就女婿吧，江霖也不在乎称呼。“没啥优点吧，好吃懒做还黏人。不过他钱多，你跟爸要是还没转世，我让他给你送点金子过去吧。反正我家的也花不完的。” “没准等明年，我再回来的时候，连孙子都有了。你孙子现在还在蛋壳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顾先生不是很想要他，也不知道我出生的时候，我爸是不是也这样的。” 江霖在墓碑前絮絮叨叨的。那边的顾先生一直在自己岳母的墓碑后面打滚。 江霖并不在意，他是神明，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江霖觉着顾先生其实比凡人更不在乎这些鬼神之事，毕竟除了漓霆，顾连泽也不怕什么鬼神，更别提敬畏了。至于顾先生本人，他单纯就是不想打扰江霖和他父母聊天而已，感觉自己在这儿也多余，索性化回狗子往草丛里一钻，江霖就看不见他了。 “不许滚了！”江霖喊住他，“一会儿回去还得洗澡。”江霖只在乎要不要给他洗澡。 顾先生溜溜达达的回来，嘴角边是蒲公英，身上还挂着苍耳，尾巴里面还裹了几根狗尾巴草。这也就是自家男人，不然江霖打的心都有了。 “闹腾死了。张嘴。”江霖把他嘴里的蒲公英揪出来，把尾巴上的草拽出来，苍耳一个一个给拔了，又给拍了拍土。“是不是饿了。” “嗯。” “走吧，回家。” · 吃过午饭的江霖，只是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就睡着了。还是顾连泽看着了，给抱回了到了床上。 许是上山太累了吧，顾连泽这么想着。不过睡个午觉也不错，在剧组基本上是睡不了的，就算睡也睡不安生。此时到了这僻静之地，反倒能享受起这种闲暇时光。如此，倒不如一起睡上一会儿。 江霖正在自己的域里跟那八个熊孩子排排坐聊着天。他还是惦记着那件事。 “我上一世是不是一根晾衣杆。” 为首满头簪子的红衣娃娃开口道，“不是啊。你有那——么——大——”说着还给他张开小短手比划了比划。 但一旁持着扇子的娃娃拽拽他，“但你用来晾衣服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众人纷纷点了点头，“只不过我们确实没想过还有这种用法。而且晾衣服…未免太过大材小用了吧。” “能不能大家直白点，我原身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啊。”异口同声。 指尖挂着香囊的小男孩儿委屈道，“我们大家又没有名字，哪里会知道你是什么。就知道他们都管你叫领魂器——” “喂！说了不许告诉他的。”红衣娃娃推了他一下，但被小孩儿躲开了。 “别推我！” 完了完了，要打架要打架。 江霖赶忙抱走了一个，转而又和红衣娃娃道，“为什么不能和我说。” “哦…看你找不到觉着好玩啊。” 这究竟是些什么小恶魔。 江霖：“那你老实说，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原身是什么。” 红衣娃娃：“我没见过的啦！我开灵识之后一直都被困在冥域里啊。那里乌漆嘛黑的，谁知道你是什么。不过倒是能看见个轮廓，确实蛮大的，但不是木棍吧，感觉…很大一片的。” 江霖：“我们就没聊过天？” 铃铛娃娃：“聊过啊。但都是你一个人叨叨叨的说着什么出去之后的宏图霸业。”铃铛娃娃眉头一皱，“你就瞎说！你转世之后根本不记得你说的那些事了！说好的一起称霸天下呢！你洗心革面了也不知道跟我们说一声的吗！合着就我们坏事做尽了啊！” 还挺委屈… 一边玩扇子的娃娃冷淡开口，“可别牵扯我，我可没干什么坏事。我就招了几只猫狗过来。你们几个身上可都是有人命案子的。” 红衣娃娃：“闭嘴吧。” “嗯…”江霖沉思，“对不起，给您鞠躬了。” “嘁。”八个小鬼还不领情。 江霖：“我为什么要转世，而不是像你们这样。直接化形。” “嗯…你说化形的话会被发现的。所以你转世了一次，而且专门转世到了纯粹的人类里面，这样无论他们怎么找，都不会发现你。但谁知道你转世之后把以前的事忘的这么彻底。说好的初心不负呢。” 去他的初心不负。 江霖：“那我怎么才能找到我的身子。” “不知道。”对面倒也心平气和下来了，“总是能回来的。不是你找他，就是他找你。急也急不得。” 但红衣娃娃又开口，“不过，周谨行也许知道。你要不问问他。” 那边手执摇铃的女孩儿猛地开始晃铃铛，“快回去，你身子不太对劲。” · 江霖在域内的时候，顾连泽就抱着他睡午觉。顾先生本是这样打算的，但确实是出现了一些状况。 床上放的那根木棍，在一瞬间发出了并不强烈的蓝光。顾连泽瞧着伸手去抓，想看看怎么回事。但下一刻木棍就恢复了原样。顾先生摇摇头，不是很理解。还想着端详下，肩后却被人拍了下。 顾连泽猛然回头，却是江霖坐了起来。 “醒了？” 江霖点点头：“嗯…醒了呢。” 他的语气不太对，顾连泽能感觉得到。 却见着江霖在一瞬间睁开眼睛，眸子中迸出了极其的凶狠的光。可看清了眼前人时，那份不和善收回去了些，转而变成了颇为乖戾的笑意。 “是你把我掰下来的吧。” “嗯…”顾连泽点头。毕竟是江霖，他也不好说什么做什么。 但这到底是不是江霖，他也不是多确定。 江霖打量起他来，从头到脚，然后在胸前多留意了一会儿，用眼神告诉他，你身材不错，我挺满意的。 江霖：“我很疼诶…” 顾连泽：“抱歉…” 江霖：“那你怎么补偿我。” 啊？说起来顾先生还没从江霖身上体会过人间的险恶。 他还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江霖上手直接扯开了顾连泽衬衣。进而露出了半截胸膛。 “嗯——还不错。”江霖夸赞的点点头，随后一个翻身直接坐到了江霖顾连泽胯上。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讲道理不谙世事的顾先生，还真没经历过这一遭。别说，有点刺激。但刺激的点根本不是江霖的主动，顾先生是怀疑这算不算偷情啊。 这人到底是不是江霖！ 江霖看顾连泽迟迟未动，自己扯了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弯下腰一手撑在床上，一手钳住顾先生的下颌。 “没事，我自己动。” ※※※※※※※※※※※※※※※※※※※※ 满脑子都是，顾连泽掉着根晾衣杆然后四处跟人介绍说—— 这是我媳妇！ 我媳妇是晾衣杆也是全天下最可爱的晾衣杆。 江霖：求您闭嘴。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苹果馅的包子 10瓶； 第107章 销毁。 顾先生整个人处于某种莫名的亢奋中, 甚至处于一种人性即将缺失, 道德即将沦丧的状态下。 “嗯？”坐在他胯上的江霖看着他的失神, 紧接着上手一把抽出了顾连泽的腰带。 皮带对折, 轻轻点在顾先生的腰际，随后不轻不重的在那处抽打了下。 … 顾连泽没觉着什么疼不疼的, 他都还没反应过来江霖这是准备做什么。就见着江霖已经准备剥自己裤子了，他都不知道要不要制止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顾先生还做着思想挣扎，那边江霖却晃了下脑袋。随后迷茫的看看身下的顾连泽, 又迷茫的看看手中的皮带。 “…我为什么在这儿。” 顾先生舔舔嘴角, “你说要…自己动的。” 江霖不可思议的看着身下衣衫大敞的男人, “你没就范吧。” “还没。” 江霖：“为什么从你的语气里, 我读出了一点点的不甘心。” 顾连泽：“我没有。” 江霖嗤笑了声，将腰带随手扔去了一边。至于顾连泽, 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就在床上躺着, 眼神躲闪像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但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啊！ 江霖；“他们说我还是领魂器的时候好像是个很恶劣的人。” 顾连泽：“…多恶劣。” 江霖：“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要称霸天下的那种。”他自己说出来都觉着中二兮兮的。 顾连泽：“怕是不行。一般要造反的, 基本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江霖觉着他说得对, 他认识到了…天帝根本不是自己能对付的了的。而且，漓霆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自己不好谋朝篡位吧。 江霖低头在他腰腹上戳了戳, 弄了顾连泽有些痒, “所以…你见到的他, 是什么样的。” 顾先生凝眉，良久才语，“很恶劣。” 顾连泽都这么说了，那就是真的很恶劣了。江霖坐在他身上认真思索起来，丝毫不觉着现在的状况对于顾先生而言有些的… 难耐。 “他们要我找周谨行去问问领魂器的事情，也许他知道。。” “嗯。” “你说我和他这样，是算一个人还是算两个人。” “嗯…” “要我说——” 顾先生实在是受不住了，抬手在江霖腰上戳了戳，可怜兮兮道。 “做吧…” 却见江霖突然朗声笑了下，顾连泽才发现自己是被他戏耍了。生气也不好真生气，毕竟是自己媳妇呢… 对于江霖而言，另一个突然住进自己身子里的人，他虽然可以默认为是曾经的自己，但他不是很能接受顾连泽和他有什么太亲密的举动。江霖不是很想将这具身子的主动权交给别人，过去的自己也不可以。 尤其是这种关于顾连泽的事情，那更是不可以。 顾先生见他不是真恼了，随后又戳了戳他腰，“做嘛…”勾都被勾起来了，这会儿哪是说消就能消下去的。 江霖笑着叹了下，“做吧做吧。”不想让别人碰她，可不就得自己给够了。但江霖翻身从他身上下来了，“要动你动，我可不想自己动。” 怪累人的。 · 那日的晚上，江霖和顾连泽联系了周谨行那边，先是问了问年糕如何了。 然后手机就被年糕抢走了。 “江霖霖！”年糕那边大声叫嚷着。 江霖：“你小点声，我听得见。” 但孩子还是扯着嗓子大声嚷嚷着，“你在那边还好吗！什么时候回来呀！” “过几天就回去了，你在别人家里捣乱吧。” “我没有！”小孩儿可能觉着嗓门越大，真实度就越高吧。但江霖是不信的，他家这几位祖宗都不是那消停的主。 随意哄了几句孩子，让他好好照顾和悦，然后就让他把手机还给周谨行了。 周谨行：“嗯，你说。” “我…就…八个聚魂器都找着了。”江霖有些支吾。 周谨行：“我知道啊。你让小泽收着就行了。” “顾先生是那个纳魂器对吧。” 周谨行：“对。”他听出来了江霖话里有话，所以并没有再去催促他，试着引导他继续说下去。 “你们…还差那个领魂器对吧。” 周谨行：“是。” “我吧…我好像就是那个领魂器。”不知道为什么，江霖觉着有那么些的…羞耻。可能是还不习惯自己非人的这个身份。 周谨行：“哦…” “你已经知道了？”为什么反应这么平淡。 周谨行：“啊，没有。”那边笑笑，“不过这种东西，到底都还是有命数安排，领魂器和纳魂器能凑到一起，现在想想或许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诧异是诧异，但我也过了那个大呼小叫的年纪了。” “是吗，这样啊…”这样弄得好想如此不平静的江霖反倒是个小孩子一样了。 不过按岁数来看，确实是个孩子没错了。 江霖：“但我还没找到我的原身在哪。只找到了一根…晾衣杆。领魂器不该是这么个东西吧…”说不是说不是说不是。 “嗯…”那边周谨行沉思了下，“长杆吗，那应当是的。不过是你身子的一部分。你且留着它，暂时不要随意处置了。” 江霖舔舔下唇，“所以我是个什么东西。” 怎么感觉像是自己骂自己。 “是什么啊…怎么说呢。是个招魂幡一样的东西。要说还蛮大的，听上一任冥域域主说，那招魂幡是叫司生，不过这名字也没什么用，大多数时候都是直接叫领魂器的。 无论是招魂幡还是司生，对于江霖都是蛮陌生的存在，并没有什么印象。 “他们说，我转世是因为——” “为了逃避追捕吧。不然早就抓到你了。”周谨行那边率先开口了，“里面很多事情，一时也说不清的。转世到纯种的人族中，确实是个很明智的抉择，但显然，领魂器给身体带来的负荷并不是一点半点的。领魂器本就是阴邪体质，在你身边发生的一些事情，也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果然我的家人…” 周谨行电话那边点点头，手指轻轻叩着桌面，“嗯，这是你做了上一世的决定之后定然会付出的代价。不过你从来未生而为人过，不通人情倒也合情合理。如今明白了，这一世的家人却因你离开了，也算是因果罢了。除了你以外，怨不得谁的。” 江霖自然是明白怨不得人，要怨也只能怨他自己。 “我曾经是个很过分的人？” 周谨行：“你曾经…并不能称之为人，你只是个器物而已，器物生来就是被人使用的。所以你除了被关押在冥域的那些年，都是在被人操纵着的。不过起初是如此，但后来，你逐渐开始能干扰使用者的意念。所以将你带到冥域之后，他们才不得不用咒术封住你。但也说不清，是你恶，还是操纵之人更恶一些。只是你的话，或许并不能称之为恶劣，更像是某种顽劣。” 江霖不太想理会上一世的事情，他觉着关联不大，但他还是问了过去，“如今所有魂器都找到了。你会如何处置。” “不知道，也许会销毁，也许…我也说不清，可能还要和漓霆商量吧。毕竟你们在现世，还是惹出了些事的不是吗。” 这些事跟江霖有个毛关系了。虽然按他们说的，可能是江霖上一世鼓动的他们。但这一世的江霖，确实一点都不想替上一世的自己承担罪责。他才二十五，就打上他是个人，他还有好几十年的过活，这要是再判个终身监禁… 江霖思及此，幽怨的看向了顾连泽。后者一直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许是察觉到了江霖的不愉悦，上来就和电话那边道。 “你不能碰他。” 周谨行听着顾连泽的声音后，突然嗤笑了一声，“我不碰他，那若是天帝要碰他呢。“ 这边的顾连泽哽了下，于他们而言并不能违抗漓霆的命令，可短暂的迟疑之后，“那也不能。” 对面的周谨行还是蛮叹服的，是个硬茬，“行了，不是多大事。就算是那几个被销毁，也轮不到江霖销毁，魂器没了，领魂器便无魂器可领了。销不销毁，都也不重要了。”周谨行言下之意是，若只是想留江霖一命，挺简单的事，没必要为这点事着急上火的。 “那八个我也不想让他们被销毁…”江霖还是想争取下的。若只是八个摆件，他倒也不在意了，但毕竟开灵识了，这一世也相处有些日子了，况且每次见到江霖他们都是以孩子面貌，江霖没法不去替他们考虑。 周谨行明白：“我试试吧，尽量不让你们出事。” 江霖其实很怕他问，饶了他们，那那些因他们死去的凡人算怎么回事。聚魂器也好祛魂器也好，都对使用者有一定的蛊惑作用。所以追根究底起来，清溪镇的事与和颂的事确实算他们所为。 但好在周谨行没问这个问题。若是以前的周谨行，断然是会问的。可时日久了，他早已不是人类了。进而也久不是那么为人类考虑了。 身边人开心可能更重要些吧。 江霖：“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江霖：“我…就那根晾衣杆里。好像有属于我以前的意识，他会突然出来。我这具身子里，好像也有些以前的意识。” “正常，没有意识你靠什么找回自己的身子。就是些以前的记忆罢了，就算你什么都不去做，时间久了他也会消失。不用太过着急，你等着慢慢融合就好。” 江霖：“那个时候…我还是我吗。” “那得看你如何界定你自己了。过去的记忆按理说不会跟你造成什么过分的侵扰，可能也就是这些时日里会不好过一些。这之后就得靠你慢慢融合慢慢适应了。最后的话，过去只会成为过去。”但周谨行说到这儿时顿了下，“而且你最好是让过去成为过去，如果你还有以前的那些乱糟糟的念头，我可不保证漓霆会如何对你。” 江霖就是担心这事。万一漓霆给自己来个六亲不认…但愿不会如此吧。 · 撂了电话之后，江霖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轻松。他当然是不觉着自己真会死，但一想到自己上辈子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的时候… 还是挺心烦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找漓霆说一下，从现在起，我只想做个好人。 “没事的。”顾连泽搂着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你看，你不是根晾衣杆。”他还知道哄江霖了。 “哦，谢谢你啊。”江霖索性躺倒在他的怀里，“天帝和我掉水里了，你救谁。” “你啊。”没听说过天帝还能淹死的。 “要是问题真如这件事这么简单就好了。”江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很难再去思考，“算了睡觉。” 他以为睡觉可以解决大多数问题的，但显然不是，梦里他梦见了那八个孩子，不是去到域里，就单纯是个不受控的梦。 梦中八个孩子围在他身边，大声叫嚷道：“不许销毁我们！不许销毁！不许销毁！” 他那一整场的梦里都只有这一句话——不许销毁。 冷汗淌了满背，江霖喘着坐起身来。他一动，顾连泽势必会醒，“没事，接着睡吧。”江霖也就是无力摆摆手，然后又栽回了床上。 这次他去往了域内，见到了那旋转木马上的八个孩子。相比起前一个梦中，此时的他们要格外冷静。 “要销毁我们了是吗。” 江霖：“我不知道。” 红衣娃娃：“但你为什么觉着，我们没了，你还有活着的机会呢。没有魂器，领魂器可就一点用也没有了。没有实质的作用，却又是个妄图称霸世界的安全隐患，为什么还要留着你呢。而且你人生的唯一的作用，就是作为魂器的领导者。现在他们，马上，就要，剥夺掉你唯一的权利了。” 聚魂器擅摄人心，但江霖从来没想到，他们有一日会算计到自己的头上来。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秦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秦祈 1瓶； 第108章 原身。 江霖默了半晌, 随后艰难开口, “但我…还是有点别的用处的吧。” “啊？” “就…种地, 做饭什么的…对吧。”江霖对于这件事觉着还好, 他没准备给自己身上揽什么拯救世界或者颠覆世界的担子。上一世的事是上一世的，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 所以对于这几个恶劣的小鬼… 江霖意外的很是坚守本心呢。 红衣娃娃：“你转世之前要是知道自己怂成这样, 也不知道该怎么想。” 江霖心大，但胆子确实称不上大。不过被几个小鬼这样说出来… “明天吃红烧肉，你们吃吗。” “吃！”腕子上挂着铃铛的女娃娃当仁不让的就说了出来。 红衣娃娃：“没出息。” 江霖听着无声笑笑, “那我做他们几个的, 不给你做了啊。” 红衣娃娃：“不行！”要说还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你就剩做饭这一点作用了, 当然要榨干你。”这小孩儿要不就不说话, 一说话是真讨人厌。 江霖：“行了行了，那你们明天自己出来取。”说完在红衣娃娃脸上拧了一把, “吃人嘴软啊，吃了我的可不许再说我不爱听的了。” 红衣娃娃：“啧。那要是真要销毁我们怎么办, 你可别指望我们会一声不吭的真让他们为所欲为。” 江霖：“我想办法吧。你们消停着别生事了。” · 江霖再回去时, 也就凌晨四点多，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顾连泽察觉到他醒了, 自己也跟着披衣坐起。 “又做梦了？” “没有。”江霖打了个哈欠，“睡不着，燥的慌。” “嗯…”顾连泽误会了他说的燥是什么意思, 进而试图… “别闹。”江霖把他手拍了下去, “没心情, 再说早上不是刚和你做过了吗。” 是没错，但顾连泽这种玩意儿，一做做一整天都没问题的，但江霖受不住啊。江霖琢磨自己再这么下去，离去肛肠科不远了。 顾先生将他拖进了怀里，江霖也没闹，顺着他的力就窝了进去。 “诶，顾先生。”江霖在他肚子上戳了戳，“我说，要是天帝真的要销毁我，你站谁那边啊。” 顾连泽从心里害怕江霖问这种问题，“即使销毁也没关系的吧，反正你已经转世了，并不是那么需要原身了。”简而言之，那招魂幡没了，江霖也还是江霖，并不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可江霖却摇了摇头，“我好早以前就在想，我是个凡人，寿数不过百年，能在你身边，也不过就几十年的韶光罢了。可你不同，你还有千万年的时光用来活着。所以我会有一点点的不甘心。所以当我意识到我不是人时，其实还蛮开心的。别的不说，至少作为一个器具，我也会有无穷尽的生命。故而我需要我的原身，我不想…只陪你几十年。” 他不能被销毁。销毁了，他就连顾连泽也失去了。 顾连泽也不想，他不想自己剩余千万年的时光，都用来思念江霖。 顾连泽：“我去和天帝说。只是几条人命而已，不算什么事情的。” 江霖怔了下，但很快还是平复了心情，“只是…人命而已？” “嗯…”顾连泽知道江霖不喜欢听这个的，但他并未收回去，“于天界而言，就是几条人命而已，若是真想通融，根本算不得事的。或者说，算不算事，算多大的事，都也只不过事天帝的一家之言罢了。他若不当事，就算再大的罪过都也能一笔勾销。” 顾连泽他们自小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他们不会刻意伤害人类，但同样的，也很难那么上心。他们和凡人的关系并不紧密，漓霆近乎是不准他们随意干涉凡人的生活的。随而顾连泽对除了江霖以外的其他人类，并不是多当回事。 江霖自是能理解，虽然他现在的状态其实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但被说出来，难免还是令人不舒服。 “其实我倒也不是多担心我，我又什么事也没做的。我主要还是担心那八个孩子。再得空了，我自己去问问天帝吧。” 顾连泽揉揉他脑袋，“我陪你去。” · 答应了那八个孩子做红烧肉，江霖一大清早起来就开始烧火，顺带让顾连泽进域内给他剁肉去。怎么想那八个孩子也得吃个不少。 江霖：“你说，我身子的另一半，是在哪。” 顾连泽：“也在附近吧。你又不可能自己将自己拆成两部分，自然是有人这么做了。” 江霖：“那万一被卖被扔了呢。算算这还是百年前的事了吧，这要是被扔了，可该去哪找。”没有那块幡，江霖可就真的是一根晾衣杆了吧。 “不至于，这种物件本就带着灵气，凡人不会轻易扔的。就像何巍远家里不也将那扇子和香囊妥善传承下来了吗。” 江霖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他的棍已经被做成晾衣杆了，幡被做成什么可就真的不一定了。 “不过要说，我奶奶是个十分节俭的人。若说他将招魂幡的两处拆下，一处制成了晾衣杆，那另一处…会不会也制成了什么。毕竟一块布，卖不出什么价钱，扔了定然觉着可惜…”江霖兀自嘀咕着，自己下意识在庭院里环视了起来。 顾连泽觉着他说的有几分道理，那剩下的一半，多半是还在这老屋里才对。 江霖晃晃脑袋，决定先做好饭再考虑吧，也不是能急于一时的事。 · “我们究竟为什么要回这儿啊！”杨书彤被五仁连拖带拽的回了石安村那寸草不生的地。 五仁：“都说了我回来有事。” 杨书彤：“你有事，你折腾我做什么。我不想回这个破地方啊。” 五仁：“来都来了嘛，还是坦然接受的好。” 然后就听着杨书彤啐了他一口。 祈逸看着这眼前的一片荒芜，很难想象这里是人可以居住的地方，这里甚至都没有一间像样的屋子。 祈逸：“你们住在哪。” 杨水枫给他指了指，“还在那边。不过下雨的时候就要住在山洞里了。” 杨书彤：“说起来，我为数不多的印象里，好像一直到我五岁被送出去，都是住在山洞里的吧。” 水枫乖巧的点了点头，“嗯，妈说屋子是你离开后才盖的。你没住过。不过…也就是个勉强能住人的屋子罢了，甚至下雨都挡不了雨的。”石安村的构造很奇特，他算是一个真实存在于现世，确又和现世像隔绝。里面的人很难出去，外面的人也不会轻易找到。 如果一定要说，他的存在就像是如今的清溪镇。被天帝以灵力所封锁，虽然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没人会在进入到其中。说到底就是个监狱，谁都能来的话，那像什么样子。 五仁对于如今的情况内心毫无波澜，对于他而言，不过就是一个囚禁自己的地方而已，没什么太多的想法。甚至兴致勃勃的给祈逸指了指。 “你看那个，我曾经住过的山洞。”确切点是，他曾经被关押的山洞。 祈逸：“没人想知道。” “先找地方休息吧。”杨书彤不想理他们这些吵吵闹闹的，他们都不是人，自己即使一路骑着五仁来的，但颠簸的仍旧不轻。 要说最累的应当还是五仁吧，上山的一路上，他化回大狗子，前面坐着杨书彤，后面坐着杨水枫。 祈逸不用他驮着，但五仁走路还不老实，一路上走路那叫一个九曲十八弯，走两步就要蹭一下一边的祈逸。 “走呀，哥驮着你。” 祈逸：“用不着。” “哥把他俩扔下，就驮你一个。” 话才说完，就让杨书彤狠狠拧了一把耳朵，“你说话有没有点良心，荒郊野岭的你把我们姐弟俩扔这儿啊。” “水枫现在身子好多了，不能走的就你一个。我就不懂了，你自己几斤几两没数吗。走山路你穿高跟鞋。” 然后就被杨书彤用高跟鞋鞋跟踹了下肋骨条。 五仁：“行吧行吧，大小姐脾气，说一句就说不得。” “闭嘴吧，老娘累的要死，哪有空跟你吵。” “诶，我去，从山脚就是我驮着你俩，你还好意思跟我说累。” 杨书彤懒得理他了，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三个橘子，一个递给身后的水枫，一个留个自己，另一个伸长胳膊给了那边的祈逸。橘子是江霖域里的，祈逸爱吃。 五仁：“我的呢。” 杨书彤答的理所当然：“没有啊。” 随后就见他气愤的开始晃身子，被杨书彤连着拍打了好几次，“要死了你，别乱动！” 五仁扯扯嘴角，对此不为所动，却看着眼前伸过一只手来。 “给你。”祈逸的胳膊。 他手中拿着的是完整的橘子…皮。 “橘子呢。” 祈逸：“我吃了。就剩皮了，吃不吃吧。” “吃吃吃。”五仁一口将橘子皮叼了过来，嚼吧两下，立马吞了。 挺涩的。也没见谁吃橘子干吃皮的。 杨书彤像是找到了新大陆，也把手里的橘子皮递了个过去，“给你给你。” “滚呐。我才不要吃这个。” 杨书彤：“凭什么吃他的不吃我的！” 五仁：“我上了一次当，还要再上一次啊！” 俩人那走一路嚷嚷了一路，祈逸旁边听着嘴角不自觉就扬了起来。五仁也瞧着他笑了，心下一时有些愉悦。为了每天逗孩子，五仁基本算是使了浑身解数，每日绞尽脑汁。但无论做什么，基本都会招至祈逸的白眼。也就嘲讽自己的时候会笑一笑。 所以五仁已经习惯了，每天做些蠢事只为了逗自家的小猫开心下。 · 他们一行人去看了杨水枫曾经的家，怎么说呢，一般人很难称之为家，甚至很难称之为…房子。 都不说祈逸或者五仁，就是杨书彤都觉着不可思议。那就是四面用砖勉强垒起来的墙，方方正正，然后在上面添了一张整面的塑料布。时日久了，塑料布早就被侵蚀的差不多了，左一个洞，又一个洞。 杨书彤：“你小时候就住这儿啊。” 杨水枫点点头，“嗯。那个时候也没见过外面，其实不觉着有什么。我以为世界上所有人住的都差不多如此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艰难生活。 众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时，杨水枫继续道，“不过我小时候蛮久都是和哥一起在山洞里住着的。” “哦…”杨书彤看看五仁，后者就无所谓的耸耸肩膀。 祈逸并不关心他们过去的事情，“我们现在住哪。要是这地方，要住你们自己住。” 杨书彤：“我也不住。” “住山洞里呗，里面挺宽敞的，还凉快。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 确实也没个更好法子，他们便只能如此妥协了下来。 跟着五仁继续往山上走，这回水枫倒是熟门熟路，带着他们一路去了五仁曾经居住的山洞里。山路崎岖难行，说这荒山巍峨险峻也不合适，但这破山是近乎找不到一个能下脚的地方。祈逸和五仁都还算顺利，只有杨书彤一路上—— “你们慢点啊！这路是人走的吗！” “我不行了！今天就让我住在半山腰吧！” “五仁你滚回来背老娘来！” 最后果然还是五仁给她背上去的。 “到啦！”水枫拨开荒草，指了指里面的山洞 杨书彤坐在五仁背上，探头往里面看了看，一片漆黑。 五仁：“您能下去了吗。” “不，我怕黑。”杨书彤拒绝了他。 · 四人一齐进了山洞，里面确实是什么也看不见，不得已，祈逸凝了个诀，照亮了一小片天地。 里面略微是有些血腥味的，杨书彤也许感觉不到，但祈逸却明显能闻出，转头去看了看五仁，后者又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明明看出他想问什么，却并不去回答。 “这个铁链是…”杨书彤跳下来，蹲在地上，入手是冰凉的铁链。那大概有成人手臂般粗，杨书彤搬都搬不动。 “哦…锁我的。”五仁也不避讳。 “上面这乌漆嘛黑的，是你的血？”杨书彤虽然闻不到，但她不瞎啊。 “对啊。” 杨书彤掉过身子看他，“你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天界得用这种法子看押你。” 提及此事，五仁又只是打了个哈哈就过去了，他不想和他们说那些以前的事。懒得再说，也不想连累他们。至少最后说个都是自己逼迫的，他们不会有什么事。可真要是知道了，还选择和自己在一起。 那就是同谋了。 其实五仁想做的事，用不上他们什么的，也不是多想拖他们下水，除了必要的时候。但他就是…就是想身边几个人闹腾些，一个人在山洞里寂静太久，他近乎是要疯了。这种近况一直到十来年前，杨水枫进到了他的山洞里。 杨书彤哪会知道他想什么，她现在就是累的站都站不起来了。 “我们还走吗，不走今天就这样吧。” 祈逸也是不想再折腾了，随而也跟着往地上一坐，“就这儿吧。” 五仁听着哒哒哒又凑上去，“你也觉着不错是不是！我跟你讲！这个当时还是我自己自己挑的！我挑了个最大最宽敞的！而且刮风不透，下雨不漏，除却不能离开，其实住起来还蛮舒服。” 祈逸坐在地上幽幽回头，“你有病吧。” 嗯… 五仁也不恼，傻呵呵笑着。那边杨书彤和杨水枫互看了一眼，彼此无奈摇摇头，他们是不太能理解五仁这种状态的。 像个舔狗。 祈逸：“找点柴火去。” 五仁：“诶！那你们在这儿等会儿。”走之前还不忘嘱咐，“这里野兽多，当心些，别被吓到。” 见着他离开，杨书彤去问水枫，“这里寸草不生的还有野兽？” “嗯…他只的不是野兽吧，指的是其他被关押的犯人。在其他山洞里，有时候会吼叫，砸墙。你听着了别担心就好。他们出不来的。” 杨书彤对此存疑，“五仁不就出来了吗。” 水枫：“那不一样，他是我放出来的。”怎么说着还有点骄傲。 杨书彤：“行吧。”她不大想纠结此事。她其实什么也不想知道。 她明明只是想做个人而已啊！为什么现在要和神明妖物一起，住在这个黢黑的山洞里。 杨书彤戳了戳一边的祈逸，“你知不知道他来这儿的目的啊。” 祈逸：“不知道。他没说过。”他也压根不想问，乐意做什么做什么去吧。且不说祈逸怎么想，祈逸是没法去反抗的。 两个人的契在那儿摆着，他就是不满意，不还是得跟着来吗。放在眼前总还是好的，至少自己还能有个思想准备。不过也就仅限于是思想准备了，行动上看起来是准备不到什么了。 · 他们那边风餐露宿，江霖这边吃着红烧肉。 不过他有给祈逸他们留就是了，饿肯定是饿不到。至于山洞里的那些人，没错，他们只能靠着江霖的施舍过日子。 这人啊，就是由奢入俭难。杨书彤他们习惯了每天张口吃白饭之后，连最后一丝的愧疚和不好意思，都已经全然消失。 “姐跟你说啊，虽然我们吃着别人家的饭，但这是不对的。人还是要靠自己。尤其是不能靠偷别人来过活，这实在是太无耻了。”杨书彤怕他这弟弟建立起什么不好的三观，一边大口吃肉，一边教育着他。 杨水枫也是一边大口吃肉，一边点头。 五仁对此表示不屑，“偷来的肉香吗。” 杨书彤：“真香。” 五仁微笑点头，“那闭嘴快吃吧。” · 顾连泽收拾好了碗筷，江霖正一个人坐在床上，打今一天，江霖就一直是这么痴痴傻傻的。你不喊他，他也不动。 “在想什么。” “啊…没有，就是在想，我前不久做了个梦，梦里什么也看不见，但能闻到泥土混着尘埃的味道，还有些花草香，嗯…体感的话，很潮湿，但不是浸水的那种。微微泛潮的那种。” “嗯。”顾连泽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可以确定，那泥土味道，就是家里的。可一根晾衣杆，不该是处在一片漆黑中。那种黑暗不是夜色，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纯粹而极致的黑暗。”江霖试着描述道，“如果泥土味道是指晾衣杆的话，我猜那黑暗，应当是属于那块幡布的。他一定是在，某个阴暗潮湿的角落里的。” 江霖自己给自己说服了，猛地站起来，胳膊还差点打到顾连泽鼻子，“我们找找看吧。” 顾连泽自然是没有异议的，江霖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不过…他自己也清楚，哪怕就是这么个小屋子，真想没个角落里都翻遍，也有些难度的。说白了就是个凭运气的事。 江霖：“为什么不能用法术。” “嗯…不是不能用。是如果用法术能找到，你早就被人发现在哪了。所以定然是无用的。”那所谓的招魂幡，流入现世之后，就是根木棍加块布罢了。要说上面肯定是还有些阴邪之力的，但也仅限于轻微的影响影响凡人。 不然…早就有人拿他作威作福了。何至于到现在都不被发现。 周谨行不来找，就是因为找不到。也是因为反正也找不到，他才拖着一直不去找。 “找东西，顺便大扫除一下好了。家里好久也没有认真收拾过了。”他每次回来都也住不了两三日的，一直就是简单扫扫灰，擦擦家里，晒晒被子。 仅此而已。 难得有这个兴致，不如一并都收拾干净了。 顾先生对大扫除没有概念，反正他就知道江霖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故而答应的还挺欢快。 起先是将屋内的桌椅板凳一系列的摆设一一挪到院子里。这件事自然事顾先生做的。江霖就跟边上随意指挥两下。 随后二人进了空旷的屋子里，一间一间仔细打扫干净，到了这一步，顾先生就单纯找个角落蹲那儿看着，等着江霖吩咐他做事。但江霖并没有，就自己认认真真将每个角落都打扫干净，什么蛛网尘埃一一清除掉，沉浸在里面马上就要忘记顾连泽的存在了。 “我能做点什么。”顾先生终于还是问了。 “坐着别添乱。”江霖对于顾连泽的要求就仅限于此了。 空旷的屋子里，显然并没有那幡布的踪迹，家里但凡长得像块布的，都让他抖落开了，但显然不是。 屋子整体打扫好之后，江霖让顾连泽将家具搬进来，但为了没有错漏，只能是搬进来一件，检查一件。桌椅板凳一一不是，柜子里也尽数翻遍了，床垫都让他翻起来了。大件的东西进来，小件的他也没放过，什么花瓶鱼缸，他都仔细核对着。 顾连泽：“你别把脑袋卡花盆里。” “闭嘴。”哪那么多话。 他们下午就开始干活，一直干到天色全暗，还是江霖自己饿的受不了了，才宣告暂时告一段落。 不过基本是收拾完了，就剩一些小打小闹的东西还没摆回远处。但可以确定的是… 确实没找到那块布。 · 万念俱灰。 · “顾先生，我可能要做一辈子的烧火棍了。” “没事，挺可爱的。”快拉倒吧。 但顾连泽是真的一点也不介意，毕竟没事还可以把江霖拿在手上耍上一耍，这么想想，也挺有意思的诶。 江霖自然是不知道他这个可怕的想法，现在只觉着脑壳疼，身上连点力气也没有。先前的兴奋一扫而空，这会儿饿的要死，却连做饭的力气也没有了。 “你饿吗。”江霖看看他。 顾先生看得出他乏得紧，赶忙摇摇头。 “那我先睡会儿，一会儿起来给你做饭。” 顾连泽心里有数，江霖这一睡，其实不一定还能醒来，但他自然不可能这会儿还让自己媳妇累着，赶忙抱回来了被子，让他好好睡觉。 江霖脑子转不太动，很快就睡了过去，但就是睡着他也一直睡不安稳。脑子里就一直是乱糟糟的，梦里自己还在找那块布，找不到他就着急，越着急就越找不到，越找不到就越着急。 硬是睡出一身汗来。 顾连泽觉着这么也不是个事，别最后身子没找回来，人却落了个神经衰弱。 不值当的啊。 江霖在床上一直翻过来调过去，他在折腾就得从床上滚下去了，顾连泽只能一次次把他捞回来。梦里的江霖又梦到了最初的那片昏暗，这次他仔细体会着，没有光亮，尘埃的味道，潮湿的空气这些并没有变。 而不同的是，这次他听到了吱呀吱呀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木头门没上油，如果说是在哪的话… “柜子！”江霖突然坐起，眼睛直勾勾看着屋内的落地衣柜。 顾连泽惊的还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赶忙一把按住江霖，生怕他不管不顾的冲出去。 “但我们找过了啊。”顾连泽提醒他道，同时不经意的替江霖拭去了额角的汗水。 江霖也冷静了下，心脏扑通扑通的却还没缓过来，“柜子里…有什么…” 顾先生思索了片刻，“被子…” 家里总共就两床被子，剩下的早让江霖扔了，一薄一厚现在都在床上。因为晚上还要盖，江霖那会儿并未对这两床被子有什么想法。 “拿把剪子去。” 顾先生二话不说，直接将手臂化回兽爪，噌的一下，亮出了一截锐利指甲。 也行吧。感觉比剪子锋利多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在得到了江霖的首肯之后，顾先生一爪子捯了上去，刺啦一声，床罩应声扯开。 江霖赶忙爬着过去，顾先生见他过来，慌忙收了利爪，生怕划到他。但江霖扯开被罩，将里面的被芯拽出来，仔仔细细里里外外观察了一番。甚至他自己都钻进了被子里。 但是没得。 还有一床，是那件小薄被，江霖小时候最喜欢的那条。给顾连泽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了然，一爪子上去—— “疼疼疼！”江霖突然捂住了胳膊，“你碰到我了！” 顾先生看看爪子，看看江霖又看看被子，嗯…有些微妙。此时自然不敢再用爪子了，顾先生只好一点一点扯开被子，最终沿着一条线，将被罩直接摊成了一块完整的布。 · …… 被单被翻了过来。江霖和顾连泽面面相觑。 江霖：“应该是这个了，没错吧。” 那是一块底纹赤红色的布料，上面的绣文极其反复，乱七八糟金光闪闪呢。怎么说呢，若不是仗着他是件古物，上面沉淀着历史的气息，江霖会觉着这个审美…很微妙。 但总体来讲，还是好看的，花里胡哨的那种好看。幡布正面一领字，四角还绣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上面没有你诶，顾先生。”仔细瞧着，也没人往这上面绣貔貅的。又不是用来敛死人财的。 江霖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瞧瞧那儿。手指仔细摸索在这幡布上。 要说这幡布是死死缝在这被单上的，所以说他奶奶，真的是勤俭朴素，这东西他都敢拿来当被子盖。老太太心是有够大的，江霖如此想想，竟是觉着，自己心大这毛病，多半是隔代遗传了。 顾连泽：“把他拆下来？” 江霖点点头，顾连泽瞧了瞧，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只需要将线挑开就可以，“我来吧。” “你你你，你小心点啊。”江霖对他还不放心。 顾先生还赌起气来了，“我能。” “啊行行行，你来你来。”江霖拗不过他，其实也不是多在乎，应该没那么容易就坏吧，还是心大。 顾先生半是趴在床上，比划了下，觉着这个指甲太大了，不利索，还又换了一根。江霖跟旁边还笑，自己究竟是养出了个什么来。但顾先生意外的很仔细，将缝在一起的线头一根一根挑断。 起初江霖还跟着他的动作打哆嗦，但不久发现确实没什么问题，倒也就安心了。 一整面的幡布被卸了下来，那足足有多半个江霖那么大。江霖站起来抖落了两下，背面倒是没什么东西，就是一整面红布，这么看还觉着有些光秃秃的。不过都也无所谓了，根本不是事。 即使历经了一百来年，这块布犹如崭新的一般，在屋内的灯光下熠熠生辉着，很难想象，这若是放到自然光下，会是个怎样的景象。 有点激动。 这块布可是他自己诶！他宁可承认自己是块布，也不想承认自己是个晾衣杆。 说起晾衣杆…毕竟是自己身子的一部分，江霖也不好抛弃他。收拾屋子的时候，他又给人家挂树上了，这会儿才想起来忘了取回来。 可进到院里的时候，江霖却看着那根棍在发着蓝光。这是什么诡异的色彩组合，上半身红的，下半身蓝的。 自古红蓝出cp吗。 好在江霖也没多想，将晾衣杆够了下来，又喊顾先生帮他取来幡布。俩人就在院子里，就着冷风研究起如何将这俩玩意儿汇成一物。 只是不等江霖多考虑，他便有如福至心灵一般，上手两下将长杆从幡布中穿过，不用任何的绑缚，幡布就那么稳稳的悬立于长杆之上。红与蓝的交界处如同火与冰的碰撞，一处炽烈一处沉静。入手的长杆渐觉冰凉，江霖再回神时，发现那不在是一根木棍。 沉甸甸的要些分量，通体上下十分光滑，没了先前的那些毛刺，只是分不清是金属还是木头，但格外有质感。 很是满意。 · 领魂器合成的瞬间，顾连泽明显感觉到了灵力的震动，那灵力的波动，应当是蔓延去了很远之外。顾连泽隐约有些担心，但这不可控制。领魂器的存在，是用来掌控命令其他八个魂器的，他比那八个魂器明显都要重要。 顾先生难免会担心有人感知到后，觊觎过来。 至于那边江霖，还乐乐呵呵的什么也不知道呢。 司生长三米左右，明明那个晾衣杆根本没这么长，不知道怎么还长个了。 江霖挥舞起来其实是有些费劲的，但饶是如此，顾连泽还是看见他满院挥动着他自己的身子，旗面的红光像是能穿透夜空一般，足以给人以震慑人心的威慑力。当然顾先生是不会这么觉着的，他只觉着奔跑着的江霖… 好生可爱。 江霖呼哧带喘的跑了两圈，回到了顾连泽身边。顾先生笑着把他额角上的汗用袖子擦掉了。 “为什么我的身子，我用起来这么费力。” “还没融合吧，周谨行不是说，融合还得有些日子吗。” 江霖表示理解，同时对接下来所谓的融合，期待之余又有些小焦虑。顾连泽从他手里接过招魂幡，随意展臂挥舞了两下，就听着那幡布兜风的声音，如同震耳欲聋般的。所以说这玩意儿还是看人。 在顾连泽手里，那就是耍的虎虎生风，在江霖手里… 江霖就像是校园运动会上举旗子的那个。 “嗯…”江霖发出了不满意的呜呜声。真的是和顾连泽还有年糕待的久了，他们两个就爱用这种声音表达不满意，弄得江霖现在也学会了。 学的还挺像。 顾先生又将旗子交还给他，但江霖已经没有兴致了。算了随便吧，他耍的好看就让他耍耍呗。 江霖大度。 · “我说——”杨书彤瘫倒在石洞里，身下是五仁给找来的杂草，勉强铺成了床，“好饿啊，江霖今天晚上为什么不做饭！” 其他三个人到还算镇定，那两个一顿不吃饿不死，杨水枫靠着祈逸的灵力就足以活下去。 唯独杨书彤，杨书彤觉着自己在这一行人里就是个废物。不用觉着，她就是。这人一饿，脑子就不清醒，还容易生气，比如他现在就想掐死那个趴在地上的五仁。 干枯的杂草铺成了三张床，杨书彤一张，杨水枫一张，祈逸一张。祈逸那张最大了，明眼人都知道是五仁想和人家睡一起，祈逸自然也明白。 五仁坐在杂草上，抬手拍了拍，谄媚的望向祈逸，“过来坐！” 祈逸也不推脱，径直走上前，大剌剌的盘膝坐了上去，“给我的床？” “对啊对啊。” 祈逸；“那你坐上面干嘛。” 嗯…五仁沉思。 “下去。” 五仁挪了挪，果然还是做到了地上，但还有半个身子倔强的在杂草上不肯离开。 祈逸：“手也下去。” 好嘛…下去就下去。 祈逸看着他整个人一边去了，自己才躺了下去，枯草味道不是很好闻，但也就那样吧，没什么不能忍的。 杨水枫看看他哥，“哥你要不睡我这儿？咱俩挤挤？” “不！”五仁一口回绝，“我睡地下！” 他那说的慷慨激昂的，祈逸还以为他怎么了，睡地下就睡地下呗，这么大声说给谁听呢。然后就看着五仁含泪嗔了自己一眼。 挺会演。 祈逸横了他一眼，翻身过去懒得看他，“我睡一会儿。” 他这一翻身，正好空出多半张床来，五仁心下一喜，放了一只手上去。祈逸没理他。胳膊也上去了，没理他。屁股也上去了。再然后整个人都上去了。有点点紧张，躺上去之后就不敢动了，除了眼珠子，整个人僵硬异常。 杨书彤在他旁边忍着没敢笑，真的是一物降一物，这咋能怂成这样啊。 “你快去看看江霖做饭没啊，这都快十点了，他们不吃晚饭总得吃宵夜的吧。残汤剩饭你也要点回来啊。”杨书彤可不管五仁正沉浸在祈逸终于让他上床的了幸福感中。 “嘶——你能不能有点眼色。”五仁瞪他。 杨书彤皮笑肉不笑的，“兄弟，我真的很饿。” 五仁：“嘁，我不管——” 祈逸背对着他直接打断了他说话，“去吧，我也饿了。” “好嘞！这就去！” 杨书彤见他走了，自己暗自摇摇头，“他明明是我养的狗来着。” 祈逸狡黠的眨眨眼，“没事，以后我给你养？” 诶？杨书彤看他这副模样，哪里有对五仁的那分冷淡。真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他们两个。 · 江霖果然还是煮了面，五仁直接趁江霖不备给人家把锅偷出来了。 江霖再回来时，看着自己丢了的锅，“诶，你弟那边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顾连泽：“是。” 但能怎么办呢，那毕竟是他弟啊，总不好在外面饿着孩子。 江霖摇摇头看看空空如也的灶台，“本来就是想简单做点面吃，现在偷也偷走了，咱俩…我给你炖条鱼吧。” “嗯！”那敢情好。 · 杨书彤吃的饱饱的，咣叽躺下去就准备睡了，祈逸解了自己的外衣给她，让他披着点。 这山洞里也没个搭的。 “诶…不好吧。”杨书彤看看他们。 祈逸也只是随意摇摇头，“没事，你盖着吧，凡人容易闹病，别冻着了。” “哦…谢谢啊。”杨书彤满心欢喜的接过衣裳，然后一抬头就看见了五仁那充满嫉妒怒火的眼神。 然后回给他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山上没信号，杨书彤根本不知道是几点，困了她就睡了，其他人跟着也躺了下去。五仁耍了会儿赖皮，还是上了祈逸的床。 那大概是凌晨两三点左右吧。杨书彤突然被人晃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是五仁。 “你——”要死啊。 后半句没说出口，就看着五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示意她外面说话。 杨书彤心里一边骂着他，但还是跟着他出去了。 山洞外冷风呼啸着，那声音如同猛兽在耳边嘶吼。 “不是风声，真的就是猛兽在叫。”五仁开口。 “啊？”杨书彤不想理会这个，“你快说，什么事，我还要睡觉呢。” 五仁靠在山洞外面的岩壁上，“你知道这里一共关押了多少人吗。” “不知道啊。” 五仁：“嗯，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很多。” “说重点。” 五仁：“我准备放他们出来。” “关我屁事。”能不能不要和我说，我就是个局外人，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啊！ 五仁：“只有你能做到，因为你是守监人。只有你，才能将他们放出来。” ※※※※※※※※※※※※※※※※※※※※ 祈逸不是傻子，不会那么轻易被骗的啦。 算是隐藏boss，但是个好孩子。 · 还有我真的快要完结了！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秦祈 1个； 第109章 融合。 杨书彤听着五仁的话，默了片刻, 随后郑重的回了他两个字。 “滚呐。” 很冷静啊。 五仁搓搓鼻子, “别这样, 商量商量呗。” 杨书彤对他的提议一脸厌弃，“我不, 我还想多活些日子的。我给你干了这事，我能不遭天谴？” “你到时候就说是我逼迫你的, 这样你就清清白白的了。怎么样。” 杨书彤还是没想答应，“你先跟我说，把他们放出来，你是要做什么。” “要做什么…你想不到吗。总不能是教化他们做个好人吧。” 杨书彤皱皱眉头, “是不是又会有很多人因为你…” “不会吧, 我又不再现世闹腾, 与凡人无关的。” 杨书彤倒是安心了些, “你是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是吗。” “姑且…是吧。其实这么久过去了,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做，没那么强的执念了。可不做，那我出来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人活着, 还是要有些想要去做的事情，不然我活着还有什么动力呢，对不对。要说被困那么久，就靠着那一点不甘心吊着气, 可真出来, 又觉着安生活着也挺好的。” 杨书彤：“那便安生活着吧。回不去天界的话, 那就留在现世。我的那点工资，够养你们几个的。不过…祈逸可能养起来比较困难。”吃太多… 五仁听着也就是笑笑，“哪那么容易。再者，有些人，天生就不是那安分的人。周谨行是，我也是。” 杨书彤并不知道周谨行是是谁，五仁也很明显的并不去解释。 “别知道了，知道了可就成同谋了。” 杨书彤：“我撑死就是从犯。同谋可算不上。” 五仁听罢爽朗笑着，“好好好，就我一个大坏蛋。” 气氛姑且轻松了下来，杨书彤却意识到一个问题，“我说…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放他们出来啊。” 这倒是个问题，她五岁就从家中离开，关于守监人的身份还是二十年后才知道的，“水枫不知道如何放他们出来吗。” 五仁摇头，“杨家一族，守监人的身份只传女不传男的。虽然水枫一直和你父母在一起，但并没有学过如何掌管监狱的大门。他能放我出去，也算是当时的一个契机吧，因为他身上流淌着你们一族的血液，虽然可以使用，但不代表他能放这么多人出来。所以…只有你可以。那是上天赋予你的能力。”拉倒吧，杨书彤宁可不要，谁要在这荒山野岭看管一群重刑犯啊。 这也就是为何五仁今年在过年的时候，将离家二十年的杨书彤召唤了回来。 以你弟弟在我手上的名义。 杨书彤吧，那会儿正准备安安心心过个大年，顺道去江霖家蹭个火锅什么的，突然就收到了一封信。你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信这种古老的通信方式。但这信却没有寄件人，也没有邮票，看起来更像是谁随手扔她家门口的。 杨书彤好奇的拆开，只看了一眼就吓的将信扔了出去。 “你能跟我说说，那个时候用血书写你弟弟在我手上，是一种什么样的心里状态吗。”她拆开的一瞬间，满目的血字。 五仁尴尬笑笑，“那不是这儿连根笔也没有吗，我那会儿刚出来，身上都还是没干的血。就借着写了下。” 后来杨书彤回到了这里，这个阔别二十年，如果不是这里有她的父母和弟弟，她真的不想称之为故土的地方。然后在山洞里看见了还是狗子的五仁，对，并没有他弟弟。 大概十年前吧，杨书彤的父母就双双离世，寿数都不算大，也就是那个时候，他们的母亲，带着水枫来到了五仁这里，希望能放他出去。五仁的印象里，一直到死，她的母亲都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和杨书彤有几分相像，但比她要温柔恬静的多。她接受了自己是守监人的身份，并未去向上天反抗。却义无反顾的将自己的女儿送离了这里。不想她的一辈子，也困囿于此。 可五仁却将杨书彤喊了回来。 其实五仁比谁都清楚，命数是不可能反抗的，除非你和漓霆有过硬的关系。显然，他没有，杨书彤也没有。那还不如认了命。如果这里没有守监人，天界自是会让人来寻。她还是跑不掉的，不如自己把她喊回来。 杨书彤：“所以你…究竟是怎么出来的。” 五仁思索了下，“你的母亲寿数将至时，来找了我一趟。让我送水枫出去。他的身子骨不好，至于原因，这个地方为了封印我们，近乎是没有灵力的。但水枫的体质有些问题，他需要很多的灵力才能活下去。” “说出来你未必会信，你弟弟小的时候是喝着我的血长大的。” 杨书彤默了下，“还行吧，至少不是喝着你的奶长大的。” 五仁还准备营造一个悲伤而感动的气氛，然后就被杨书彤打破了，这种女人真的一点情调也没有。 “于是我送他出去了。嗯…作为交换条件。你母亲会放我出去。但为了保证我是真的有照顾到水枫，他将放我出去的权力移交给了他。也许是某种咒法，但我并不清楚。她说，只有水枫平安了，当他再次回来这个地方时，才能放我出去。但这一等就是十年。不过，水枫也是傻孩子，他娘教给他的那点东西稀里糊涂全给我忘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吧，可费了半天劲，我才能挣出来。讲道理，若不是百年前两个魂器掉到此处，就凭着那个小傻子，我还真不出去。” 魂器的出现，用其偏阴的体质间接的弱化了此处的屏障，又加之后来杨水枫的那半吊子的咒术。五仁才得已逃出生天。 杨书彤：“后来呢。我弟弟的身子并没有好，他在疗养院里，躺了十年。” 五仁：“那我有什么办法，但他的身子已经好很多了，嗯…你见到他时，正是他放我出来后，我又将他送回去的那段日子。他不能没有灵力的支撑，但他自己汲取不到太多的灵力。所以来到这儿的第一天，他就支撑不住了。” 杨书彤：“所以你又将他送回了疗养院。” 五仁：“嗯，讲道理我对你家可是仁至义尽了。为了你弟弟，我可是给你们抓了只貔貅过来。没有祈逸的灵力，水枫根本撑不了这么久。” 杨书彤听罢嗤笑了一声，“谁知道你抓人家回来有没有私心。不是抓回来做压寨夫人的？” “那不能够。你看我压得了人家吗。”五仁现在碰都不敢碰祈逸，一天比一天凶，马上就要从小野猫变成大花豹了。 再这么下去，该嘤嘤嘤的，就是五仁本仁了。 · “要说，你的母亲都是我看大的，你出生我也看见了，那么一点点，后来你弟弟的出生。”五仁靠在岩壁上回忆起这百年来的事情，“我可是你们家族的见证人啊。” “呵。”杨书彤并不领情。 五仁啧了一声，“你五岁从这儿出去，还是我想的办法，要说你今天的荣华富贵，那都是我给你的。你对恩人的态度，不说尊重些，你至少别每天吆五喝六拳打脚踢的行不行。” “哦。”冷漠。 杨书彤还觉着她也仁至义尽了呢，这不都要替他冒风险把这儿的犯人都放出去了吗。 “所以说，怎么放出来啊。我不会欸。”他们总算又回到了这个问题上。 嗯…五仁也不会。 “你回家看看吧，我觉着那边定然会有你要的。或者是书，或者是其他什么。如此一辈一辈这样传承，我是觉着…应当不会是全凭借着口耳相传。” 杨书彤：“我妈没和你说过？” 五仁摇头，“这都算是签过保密协议的东西，怎么可能和我一个外人说。” 倒也是。 如此便先定了下来，明日回家里去看看。 · “还玩呢？”顾连泽半躺半靠在床上，看着自家这位，自打吃了晚饭后又浑身充满了精力，这会儿正挥着旗子满屋满院的跑。 “嗯？嗯！再等我会儿！”然后就又美名其曰的窜出去了。 顾先生难得见他这么精力旺盛，也就没再劝他，一会儿跑腾着累了，自然也就该回来睡觉了。 “你这样明天身子肯定酸。”顾先生还好心提醒他。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江霖根本不上心。 顾先生沉思了片刻，小声嘀咕了下，“你起不来，就没人做饭了…” 不过最后到了，还是凌晨两点半，强行把他抱到了床上。“还有一个来时辰，天就要亮了。” “哦…那睡嘛。”还很不情愿。 招魂幡被放在了床的一侧，挨着江霖，并且被江霖拿被子蒙住了。因为他一直在发光，真的很招人烦。 但又不可能把他放到外面去，这种东西，不放眼前，就担心他会不会睡着睡着被野猫叼走了。 要说现在江霖对睡觉已经有些抗性了，他在睡梦里，总指不定会去哪，尤其是这些日子，他出入灵域或者梦到未来的频率都增加了不少。这让他有一点点的烦躁。因为他就是想好好睡一觉而已。 他今天睡前已经做好了，又要去见那八个小兔崽子的准备了。但…没去。 这之后的事，江霖就开始不能控制走向了。 · 他先是堕入了一片漆黑之中，暗不见光，阴沉腐朽的气息，有些拘束，因为他发现自己并不能动。 “啊…好无聊啊。”一个孩子的声音。思索了片刻，应当是聚魂器中的那根摇铃。 他们这是在哪。 “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啊。”好像是那把小扇子。 “说起来我们困在这里多久了。”笛子。 “咱俩得有两百年了吧。”埙。 镜子：“我比你们久，三百多年了。” “我说老大，咱还出去出不出去啊。”是那个满头簪子的红衣娃娃。江霖别的记不清，这个兔崽子他印象最深了。 老大，谁是老大。 “有梦想就一定能出去！” 江霖惊了瞬，因为这是…他的声音。此时的他想出声，却发现不仅不能动，话也不能说，完完全全的被封印了在了此处。可这声音确实是自己的，他还不至于分不清这个。 “你天天这么说，也没见咱们出去的了啊。不说别的，这里的门，都多少年没打开过了。” 江霖理了理思绪，这听起来像是…八个聚魂器加上自己，曾经被困在冥域的时候。 “但人不能放弃梦想。”过去的江霖说道。 簪子：“那老大你的梦想是什么啊。” “称霸世界。”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是自己说的，江霖还是脸上烫了下，这说的是人话吗。 簪子：“嗯？那老大你知道怎么称霸世界吗。” “…当然知道！”知道个什么啊就知道。 簪子：“诶…那我们出去就称霸世界！嗯！” 这小孩儿，就是好骗，可能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称霸世界是什么。他们没准连世界是什么都不知道。 香囊：“称霸世界之后呢。” 江霖：“嗯…享受生活。要什么有什么，难道不好吗。” 听及此时，其他几个孩子跟着兴奋了起来，登时这里闹腾了起来，“要什么有什么？我想要很多生灵！也会有吗！” 江霖：“当然有！等到时候出去了，你杀一个人，就有一个生灵。”他为什么不说人话。如今的江霖听到这儿时，不自觉打了个哆嗦。还好这是转世了，不然让这么个祸害出去，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 笛子：“我也想要好多好多亡魂…一个人太无聊了。” 铃铛：“但我想要人，我希望是个小女孩儿将我带在手上，走到哪我就响到哪儿。” 香囊：“那这样的话，我希望佩戴我的人…是个好看的男人！” 簪子：“我可不想被人带着，我要一个人。” 铃铛：“你可真不合群。” 江霖这会儿听听，好像他们的愿望还真都实现了…也就是说，发生的这些事，其实都是聚魂器选择持有者，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他们…就是故意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关着我们。”埙问出了发人深省的问题。 江霖：“因为在他们眼里，我们是…坏人。” “可我们什么也没做啊。我一睁开眼，就已经在这里了。”这次说话的是小扇子。 江霖倒是老成，“在你们没开灵识前，还是做了些的。”可能不止一些吧。 “所以他们…觉着是我们做错了？” 江霖：“也许。”他们都是被带回来之后才开的灵识，虽说魂器本就有摄人心智的能力，但和几个孩子的关系不大。毕竟之前就是几件器物罢了。如今才开灵识，面对的就是永无止境的黑暗。 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被关押在这里。 这么想想倒也怪可怜的。 领魂器对外面其实是有一些感知的，他在被带进来时，就已经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灵识。虽然他被制造出来的时候相对其他几个晚上一些，但却是最早开灵识的那个。人间什么样，现世什么样，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可…那都是几百年的时候了，他的上一个使用者，还是个台上唱戏的武生来着。这么想想外面的世界早就变样了吧。 江霖叹了一声，开始想念起以前的生活。顺便又和这几个小鬼，讲述起自己曾经的壮阔人生。 那时候的他是多么的风光，在三军之前被高高举起，随手一挥便能调令阴兵无数。他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夜空下刺目的红光另敌军闻风丧胆，直击得他们连连败退。 他，全军的希望。 但没多久，他就输了，随后便易了主，但他倔强的不肯再替新的使用者卖命。最后就被丢弃在了这里。他走之前，散去了其他八个魂器，希望他们这辈子都在人界，能跑多远跑多远，千万不要被抓回来。 但到底就是八个器具而已，那时候没开灵识，他们还能跑哪去。百来年的功夫吧，陆陆续续就都被抓了回来。 那之后又怕他们跑掉，设了一套完整的阵法给他们。至于纳魂器，那是很晚才做出来的，仅此就是为了承装他们，其实没什么用，甚至领魂器都不能操纵他，所以江霖一直瞧不惯那个罐罐。 屋子里也黑，江霖一直都不知道那个罐罐长什么样子，他就觉着… 跟个葫芦一样，挺丑的。 对于他而言，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打仗中度过，打仗就是要赢，就是为了夺得天下。故而…称霸天下于他而言，是个内心深处不能拔除的梦想。 但他不知道，外面已经是和平年代了，这会儿再起义，就是犯法了。 “那是不是我要是出去了，还会被抓回来。” 江霖：“那多半是的。” “那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在这里了。” 江霖：“要反抗啊。” 簪子；“说的轻巧。你倒是带我出去啊。老大你连这个界都破不掉诶。” 江霖：“这个界是专门为我而制的！我当然破不掉！”挺理直气壮，“不过要说，我觉着这地方除了黑了点，还挺养人的。”毕竟是冥域，正趁着他们偏阴的体质，都也觉着还算舒服。 江霖：“我琢磨着啊，若是能出去了，我就去投个胎。还得去那种最没有灵力的纯种人族中，那样的话，他们就抓不到我了。” “我们呢。” 江霖：“你们出去后，什么也不要动。安静等我来找你们。” “我们怎么相信你就会来找我们，万一…你自己称霸天下，不要我们了怎么办。” 江霖：“那断然不能，称霸天下，自然是要靠你们的。除非我不想称霸天下了。”一语成谶。 江霖：“或者这样，我若得已转世，待得时机成熟，我定然要找回我的身子的。你们若是感知道了，就开始行动，做出些乱子来，我便能找到你们了。” “嗯…好嘛，成交。一言为定哦，不可以耍赖。” 香囊：“但是我不敢诶…” · 江霖一边听着过去自己的那些可笑言论，一边又有些同情这些个孩子。 所以其实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曾经做过的，都是在开灵识之前了，而之后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是自己…胡说八道的时候植入给他们的。 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包括他所经历的那些事情，自己无数次险些丧命于其中，竟然都是自己安排好的。 可他自己除了宣扬了一些称霸天下的错误观念以外，又没有做任何实质性的举动。他又没真去杀人去。 这样就让整件事变得十分难以界定谁对谁错。 嗯…这么想想的话，都是制造者的错。你说你不做出这些玩意儿来，不是什么事也没有。但不做出来，又没了现在的江霖。 到底是一环扣一环的事情，没法说的。 好在江霖心态还算好，至少他觉着姑且算是罪不至死，感觉还有通融的余地。 · 又听着他们吵闹了些时候，江霖却觉着眼前一晃，觉着自己是不是要回去了。可再睁眼时，仍是一片漆黑。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这里连个灯也没有。” 周谨行？ “你们好吗！”周谨行突然和四周打了个招呼。 “不好！”异口同声。 但显然周谨行并没有听到，因为并没有给他们该有的回应，只是兀自去了俄罗斯套娃那边。 周谨行是知道这些玩意儿都开灵识的，越是开了灵识，越是不能放他们出来。只是个器物的话，任人操纵就好，这若是开了灵识，指不定谁操纵谁呢。 “我记得只剩这个没有开灵识了。”周谨行在俄罗斯套娃的壳上敲了敲。 “嗯。”应当是许知尧。因为太黑了，江霖也不是完全能看清楚。 周谨行：“纳魂器的话，可以容纳很多灵力。但本身的灵力却又很少，这些灵力甚至不能支撑他拥有灵识。” “嗯。你要做什么。” 周谨行沉默了片刻，“小泽灵力溢出的太多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漓霆虽说是给他分了一个域，但你说他一共也没住个几天，里面灵力的纯度就已经不是人能待的了。我是想，若是纳魂器能够承揽很多灵力的话，是不是也可以容纳进小泽的灵力。” 许知尧：“所以。” 周谨行：“我想给他一个新的身子。” 许知尧：“就用这个？” 周谨行：“可行吗。”他其实不是多确定，毕竟他自己也没做过这种事。 许知尧：“你要是想，那就试试吧。或许也是个转机。” 他们这边聊天的时候，屋子里其实乱糟糟的，几个孩子七嘴八舌讨论着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他们是要带走他了吗。” “那个罐罐是可以出去了吗！” “我也想出去诶…” “那个罐罐真好运。” “但是罐罐没有开灵识，他什么也不知道。” 领魂器：“把那个罐子放下！”这是什么与生俱来的护犊子情感。一边的江霖被他这一嗓子吼的还有些发懵。 周谨行幽幽往后看了一眼，“诶，那玩意儿是不是动了。” “好像是。灵力动荡了瞬。” 周谨行：“溜了溜了，下次再来。我先回去考虑下，顺便还得问问那孩子的意愿。我琢磨吧，若真要两个身子融合，应当是要不少年月的。你说会不会，再见到他时，就已经是大孩子了。” 许知尧：“谁知道呢。” 待得他们都离开了，领魂器的江霖趾高气昂的说了句。 “算你们识相！” · 江霖的梦境到这里就结束了，然后便进入很深的睡眠里。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骂了一顿。 “我上一世可能真的是个傻子。”江霖起来看着顾连泽的第一句话。 “没事。”是没事，而不是没有。顾先生可能就默认了江霖上一世真的是个傻子这件事了。自己媳妇，无所谓傻不傻的。 “但你是个罐罐！”江霖的第二句话。 明明这句话没什么错，但听起来像是在骂人。 “嗯…好啊。”顾先生也不反驳，他不知道江霖又做梦看见什么了，也并未去问，江霖若是想说，自然就告诉他了。 江霖一脑袋撞进他怀里，“还好你当时没开灵识，不然我可就碰不见你了。” 顾连泽揉揉他脑袋，也不知道他稀里糊涂疯疯癫癫的这是怎么了。 “你要不在睡会儿？” “嗯…好啊。”秒入睡。 顾连泽从他颈肩交接得地方探了下灵力，不是很对劲，内里很乱，像是两股不相容的灵力在互相试探，互相纠缠。 果然是开始融合了。顾先生心下有了些谱，但难免担心。 他和纳魂器那会儿融合时，也用了些时候，但比江霖要简单些，毕竟属于他的灵力要比属于纳魂器的灵力多了不知多少倍，那是一种全方位压制性的融合。并不会多么困难。但显然，现在的情况不是如此。 江霖自己的灵力，显然是不如领魂器的灵力的。其他都还好说，怕就怕在，过去的记忆过分的侵扰到他，甚至吞噬掉他。 他属于领魂器的记忆，有好几百年。但作为人，他只有二十五年。 哪一方更厉害些，显而易见的。顾先生越是这样想，内心便越是平静不下来，到了还是给周谨行打了电话。 周谨行：“嗯…是吗。你们在哪，我过去吧。别让他乱动。我去看看再说。” · 江霖做梦的当间，五仁那边也没闲着，在领魂器合成的瞬间，灵力向外扩散到很远。 五仁或是祈逸，都觉到了不对劲。祈逸知道灵力有异动，但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五仁明白，所以五仁也知道，自己差不多该动手了。 和杨书彤聊完之后，他就让她回去接着睡觉了，可一回身，发现祈逸在后面站着。 “嗯…醒了？”五仁有些尴尬的搓搓手。 杨书彤也怔在那儿，倒是祈逸先开口了，“你回去睡吧，别再出来了，外面不安全。” “好…”杨书彤听罢哒哒哒的就回去了。多一句话不问，也多一句话都不解释。 五仁和祈逸两厢静默着，祈逸就那么懒懒散散往后面一靠，看着远方灵力异动的方向，他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和嫂子正在那边。但这个状态，五仁是有一些按捺不住，难得的独处嘛。 “怎么不睡了…”毫无新意的开场白。 “你们吵吵吵得，谁还睡得着啊。”祈逸也丝毫不客气。 “对不起。”诚恳道歉。 祈逸默了良久，五仁也乖乖巧巧不说话，“我那会儿听，你要将这里的犯人放出去。” “嗯。”五仁应了。 祈逸不会说他做的对或者不对，对于他要做的事情，问一句，然后爱做什么做什么去。讲道理…和自己关系不大的，他向来也懒得理会。 “你要阻止我？”却是五仁先问了。 “我不让你做，你就不去做了？”祈逸听着还觉可笑，“你若听我的，咱们现在也不会在这种地方。” “我不知道。”五仁照实答了，“老实讲，我确实利用过你。但你知道，水枫需要纯粹的灵力。你和你哥，我总得要抓一个来的。”这件事上，五仁知道是对不起他，但也算得上是敢作敢当，祈逸要打要骂的，他肯定有也受着。 “哦。”反应冷淡，“就那样吧，我也没把你怎么着吧。” “那谢您宽宏大量了。”五仁嘿嘿笑道，“至于你说的，如果你让我停手，我还能不能停下来…我也不知道。可我都到这一步了，不去做，我自己不甘心，做了——” “乐意做就做呗。跟我有什么关系了。”祈逸不愿细聊这件事。 “你会死。”他们身上有契，同生共死的那种契。 祈逸没有任何意思的情绪起伏，“你死不了的。祸害遗千年的，你活够千年了？” “那道没有。” 祈逸随意点点头，“那便是了。” 五仁垂着眼眸，良久吐出一句，“我们把契解了吧。” 祈逸听到这儿时，是有一些惊讶的，“怎么，不准备拿我要挟周谨行了或者天帝了？” 五仁：“以前有考虑过。但想想，还是算了吧。我…” “我突然，不想你死了。” 五仁心里其实有些乱，被困了百来年，导致他的情绪丧失了很多，内心逐渐封闭而麻木。但他知道如何正确的表达感情，什么时候该笑，什么时候该恼，什么时候该哄人，他都知道。可他无论做什么，心里都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所做的，无一不是为自己的目的做铺垫罢了。 可他对于祈逸，已经很难毫无波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五仁会去纠结，自己这样做，自己安不安全，祈逸安不安全。想的越多，他就越难行动。 有些事，是他一定要去做的，可祈逸，他也不希望他因为自己… 祈逸面上仍旧没什么起伏，“契很难解，也很磨人，意志不坚定的不一定能承受住，到最后无端受了疼，还暴露了自己位置。而且我哥不来找你，或者说到现在都没人动你，无外乎是因为你跟我连着契。他们都以为你要挟着我。但我可以保证，我们现在解契，明天就有人过来抓你。” 五仁：“我被抓了，你不就自由了。” 祈逸嘲讽般的冷哼了一声，五仁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 其实五仁没有想过，最后会是自己提出解契而祈逸不允许。他找不到一个正当的理由，明明放他走，对他是最合适的… 永远不知道他家的小野猫，脑子里在算计着什么。 “你可得想明白了，你若是不走，多半就是我们一起死。” 祈逸：“管好你自己，我的死活还用不着你来管。” 五仁：“得嘞，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话。” 祈逸见他如此，竟是笑了下。讲道理，他有他的计划，一个暂时还只是盘踞在自己心里，不能和人说的计划。 “你还不睡？”祈逸准备回去了。 “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五仁照实说了。 “那一起吧。” 五仁也没多想，也就那么乐呵呵的带上了他，倒也不是什么需要瞒着他的事情。 二人行走在悬崖峭壁之上，就这样五仁还要问问人家，要不要骑着我，我带你走。 “成啊。”这是祈逸第一次答应他。 五仁一瞬间连耳朵都支楞了起来了，“来来来，哥带你走。” 祈逸没怎么客气的坐上了他的后背，很坚实，肉很紧，拿来吃应当是个不错的选择。貔貅嘛，他就是总会想些这种事情的。 他们停在了一个山洞前，这是又一个监舍，祈逸闻到了很浓的腥味，不是多让人舒服。外层还设着界，他们并不能随意进出。 只见五仁对着里面吠叫了两声，紧接着从山洞里传出回声来。再然后不久，就听着着里面传来十分震撼的吼叫声。同时祈逸听到了铁链打在岩壁和地面的声音，甚至还有一些镣铐撕扯皮肉的声音。 有些…胆寒。 五仁护了他一下，示意他别害怕。然后就被祈逸把手拍一边去了。 五仁又吠了两声，不多时里面的给了他回音。他们俩便如此对其话来，里面的人声音时而低沉，时而激昂。但给祈逸听着，就是两只狗汪汪汪个没完。 “走啦。”五仁收回声，示意他去下一处了。 祈逸：“你们在聊什么。” 五仁：“嗯…问他要不要出去。” 祈逸：“他的回答呢。” 五仁：“当然是要。” 然后五仁就带着他去了下一个山洞，他们今晚的任务，就是动员他们—— 我们越狱吧。 · 周谨行迟迟未到，顾连泽这边却不太好过，因为—— 江霖…疯了。 江霖睡过去后，就再也没有醒来，这让顾连泽有一些担忧，但他试探了下灵力。虽说并不平稳，但至少冲撞的很用力，说明一时半会儿并没有生命迹象减退的趋势。 但就是醒不过来。 他这不醒来，顾先生也无法做别的事情，到了也就是将他抱进怀中，呆呆坐了一整天。 在那日的傍晚，江霖终于醒了。 但醒来后江霖，只是痴痴看着顾连泽，环视着四周，良久缓缓道了句，“这屋里，为什么飘着这么多…魂。” 他能看见了？顾连泽点点头，“一直都有。” “哦…”随便吧，江霖看起来也不是多么的介意，“我饿了。” 家里没有任何食材，因为这儿也没个冰箱什么的，所以永远都是江霖吃多少摘多少。他这会儿一说饿，顾先生整个人手足无措的。 “那…那你等我，我去域里给你拿。” 江霖点头，“去吧。” 让顾连泽做饭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也就是摘点水果，让黑猫做了章鱼烧和爆米花。可等顾先生零零散散带着这些回来时，江霖…不见了。 于之一同不见的是… 招魂幡。 顾连泽放下手中的东西，匆忙出去找，果然并未让他多寻，他才出了院子，就在外面的半空中看到刺眼的红光。 他没找到江霖，但找到了他的原身。顾先生本也没当事，只是想着将他拿下来就好了，可越往前走，事态越是蹊跷。那不单是领魂器，还有…魂。 司生后面跟着无数魂魄，越聚越多，不是生灵，但不知道是哪来的死灵，甚至顾先生觉着不是多舒服，感觉那些是死了很久的老古董魂魄了。很快就在顾先生的目光下，浩浩荡荡汇聚成了犹如百鬼夜行阴兵过境的景象。 是有些…震撼的。 但顾连泽根本没功夫理会，他飞奔着找到了地上的江霖。孩子就在地上坐着，痴痴看着半空中的自己，手指轻轻一点，招魂幡就会快速挥舞两下。身后就会聚集起更多的魂魄。 “好玩吗。”江霖见他来了，呆呆的问他。 那眸子里很生疏，感觉像是认不得顾先生了。 “嗯，好玩呢。”顾连泽将他扶了起来，江霖也没有拒绝，“先回家好不好。先回去吃饭。” 江霖犹豫了下，还是应了。 但这个景象仍旧是诡异的，顾连泽牵着江霖的手走在最前面的，身后的半空是一个招魂幡，招魂幡后面是浩浩荡荡逛大街的死灵。 那些死灵就硬生生跟着顾先生回了家。 顾连泽什么也不说，只是照顾着他先吃了东西，但此时的江霖就像是个娃娃一般，吃两口就要出去玩一会儿，可江霖的玩，着实是有些硬核的。招魂幡卷起的阴风，院子里登时飞沙走石，打到顾先生脸上，都还觉着疼。 可站在阴风中的江霖安然无恙，甚至愉悦的在里面蹦蹦跳跳。 真是疯了。 · 周谨行耽搁了一天才来，总要理解他真的很忙，哪有空说去哪就去哪的。 到了江霖的小院中，还没来及夸赞一声景致不错，就看着一边的江霖扛着招魂幡从他身边冲了过去。三米高的玩意儿路过周谨行，阴风吹着他还不自在。 “他这扛着这么个玩意儿做什么呢。”周谨行打了个哆嗦去问顾连泽。 “嗯…扑蝴蝶。”顾连泽面无表情的说下这句话。 第110章 争夺。 外面下雨了，顾连泽将外面扑蝴蝶的江霖连人带幡扛了回来。 周谨行好整以暇的靠在门框上, 看着湿漉漉的江霖还在傻呵呵的笑, 顾连泽还得按着他, 不然还要往外跑，“这疯的不轻啊。” “你出去，我给他换衣服。”顾连泽给江霖干净衣服出来。 “哎呀，都是男人——” “出去。”顾先生一把将周谨行推外面去了, 顺手将门关了。 周谨行是跟外面直咂舌, 兔崽子有了孩子忘了娘。“不是我说，这外面有点挤啊。”周谨行看看满屋子的死灵, 都嫌眼晕。作为冥域之主的他, 当然是不会害怕，甚至还想凝个诀清理了。 但顾连泽不让，他说这是江霖的小伙伴, 如果处理了, 江霖真的会哭的声嘶力竭。周谨行琢磨着可能顾连泽已经实验过了，才会如此叮嘱自己。 屋内的顾连泽自然不去理会周谨行是如何想的, 自己去了床边，江霖正穿着带水的衣服跟床上打滚, 顾连泽扯着他的腿将他扽了回来, 还险些被江霖踹上一脚。按着他给他把湿衣服都脱了，放在以往光着身子的江霖, 顾连泽可能会立刻饿虎扑食的上去。但现在是一丁点的这种念头也没有。 给他擦干身子, 凝了个诀让头发也干了。江霖似乎很喜欢顾连泽身上温温热热的感觉, 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这也让顾连泽好把控他了一些。等着顾连泽准备给他换衣服的时候，江霖看了一眼，“我不要穿这个。” “那穿哪个。” 江霖：“我要穿成小恐龙。” 哪里有小恐龙！顾连泽从来没带过孩子，这上来就让他带个傻媳妇，他还真有点消受不起。年糕倒是有小恐龙睡衣，但尺寸也不匹配…却听着外面周谨行嚷嚷了句， “他要什么？” 顾连泽：“恐龙睡衣…” “年糕那样的？你等等吧，我让人送过来。”周谨行琢磨了下，给了他答复。那咋闹呀，儿媳妇可不就得要什么给什么。 真等给他把小恐龙睡衣换上了，顾连泽将钳制他的灵力收回了，江霖咣叽就从他怀里出去了，扛着招魂幡还要往外跑。绿油油的江霖扛了个红色的招魂幡… 也可以吧。 “不许去了。”顾先生一把扯住他。 就听着江霖哼哼了两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但顾先生并没有松开。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总不能找个链子给他拴起来吧。 “我要出去玩。”江霖这几天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外面雨大，雨停了再出去。” 江霖表示自己不同意，“但我就要出去，罐罐。” 他记不得顾连泽是谁了，但张口闭口都是管顾先生叫罐罐，顾连泽也懒得反驳，乐意叫什么叫什么去吧，知道是喊自己就行了。 周谨行见他换完衣服，自己也跟着进来，但这一开门，就把屋外的死灵的也放了进来。江霖登时被这些东西吸引了目光，犹如孩子看着璀璨繁星一般，直勾勾盯着半空中的死灵挪不开眼。 也许在江霖眼里，这些东西都是blingbling的。 看着孩子总算不再闹腾着说我要出去了，顾连泽才安下心来，给周谨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帮忙看着点。周谨行无所谓的点点头，设了个界在屋里，倒不是为了不让江霖出去，只是他出去自己好有个感知。 周谨行看着顾连泽拿着江霖替换下来的衣服就去了外间，找了个木盆，挑了井水。 “你再做什么。” 顾连泽：“洗衣服啊。” 妈诶，这孩子竟然会洗衣服了？要说江霖就该早点疯啊！嗯…也不能这么说。 周谨行瞧着还有模有样的，赞许的看看他，却也不说什么，心下只是觉着孩子长大了，自己养他那么久，任何生活技能没学会，自己媳妇儿刚傻了一天，什么也会了。 洗后的衣服也不用晾，凝了个诀就干透了。叠好了放回袋子中，等江霖清醒了，应当还是要穿的…吧。 “你是谁呀。”顾连泽再进屋时，江霖又不记得他了。 “你男人。”顾连泽已经记不得回答了多少次这个问题了。 “哦…嗯！”欣然接受。 “罐罐我饿了！”江霖坐在床上晃晃腿，一脸无辜的望着他。顾连泽此时去看周谨行，后者了然点头。 “行吧，我去做。” · “他这样会持续多久。”顾连泽一边给江霖喂着饭，一边问着周谨行。 “嗯…说不清。看造化吧。他体内灵力冲撞的很厉害，所以应当不会太久，可能就是几天的事？但无论结果如何，他这个痴傻的情况，都不会维持很久。他现在更像是，两种灵力互相争夺控制权，进而两个人格都无法表现出来。而表现出这种痴傻的样子应当是身体给了他一种自我保护。” 顾连泽：“自我保护？” “嗯…你看他这样可爱吗。” 顾连泽：“可爱。” 周谨行：“自然界里可爱的小动物成活率会更高一些。算是某种自我进化吧。” 顾连泽觉着他在胡说八道，但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毕竟江霖变成如此模样之后，顾连泽是真的心生怜意，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好好照顾他。 周谨行确实是在胡说八道，其实就是灵力被限制住了一部分，导致江霖失去某些机能。才会出现现在这种痴痴傻傻的样子。 周谨行：“其实相比起他什么时候会恢复，我觉着更要担心一下，江霖现在的记忆会不会被覆盖。你要知道，他作为人不过二十五年，但司生开灵识已经将近几百年了。” “如果记忆被覆盖，会发生什么。” “他会消失。”周谨行自然是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嗯…如何说呢。他的记忆不会完全消失，但会失去属于他现在的一些情绪。性格上可能会发生较大的变化，但你说究竟还是不是一个人，看你如何界定了。” 于周谨行而言，他会觉着记忆是人的载体。如果没了记忆，那就是换了一个人。故而即使他作为冥域之主，掌管死生之事，将人送去轮回。他依旧会觉着，轮回之后的人，和上一世的自己，其实根本不是一个人。 完全不重叠的记忆。完全不同的生长环境。甚至是完全不同的性格。除了所谓的命魂一样，其实完完全全就是换了个人。讲道理，老百姓谁会管什么命魂不命魂的。或者简单一些，无论你上一世如何行善积德，为你下一世赢得了一个好的投胎机会。可是之后呢，上一世的你并不会知道下一世的自己投胎去了何处，下一世的自己也不知道前世都做过些什么。 所以转世前后如果不恢复记忆，根本就是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人。哪有那么多人会恢复前世记忆的，几十年里出不了一个，但凡出一个，那就是冥域的失职。但神明也确实有粗心的时候，所以现世总能看见有些小孩儿三四岁的时候能说出上一世的事情。 一旦发生了这种事，冥域就会抓紧时间补救。在这个时候尽快清除掉上一世的记忆，但药力对魂魄是瞬间的，对活人却需要一个时间段。主要还是对凡人的保护，万一有人拿这玩意儿往人间乱洒，这不得出事。 故而即使凡人在孩童时期能看见鬼魂，或者能说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在长大后都会渐渐忘掉。长大之后要是还没忘，工作人员就真的会被拉出去谈话了。 · 顾连泽：“他消失的几率有多大。” “…很大。”周谨行心下也担心，“能明显感觉到，江霖的灵力不如司生的。这么下去，我估计是赢不了的。欸欸欸！你看着点他！”他俩这谈话的功夫，没顾上给江霖喂饭，江霖已经开始下手抓去了。 嗯… 顾连泽攥住他腕子，接过周谨行递来的纸巾，给他把手擦干净，赶忙一口一口接着喂自己媳妇儿。 江霖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很饿，那是顾连泽见江霖吃的最多的一次。周谨行说是因为灵力消耗太多，他需要一直补充着。 “罐罐！给我那个！”江霖指使着他。 江霖见他指着那盘螃蟹，没等顾连泽伸手，周谨行直接给江霖扔了过去。然后就看着他家这祖宗拿着螃蟹直接就往嘴里塞。吓得顾先生赶忙抢了下来！ “做什么！” 江霖还凶他。 顾连泽心下叹了声，面上却仍旧那副温温和和的样子，“我给你剥开。” “哦…” 江霖很专注的盯着顾先生剥螃蟹，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喜一样，突然安静了下来，直勾勾就看着顾连泽。顾连泽将剥下来的蟹肉喂进他嘴里，还给了他一个螃蟹钳子拿去玩。 这种哄孩子的套路很有效，因为周谨行小时候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 周谨行这顿饭近乎就一口没吃，因为他怕顾连泽骂他不许抢江霖的东西。自己做的饭，自己不能吃，活得也是凄苦。 吃饱喝足的江霖揉揉自己的小肚子，缩进了顾连泽怀里，顾连泽身上有香香的味道，很安宁，那种气息软软的，不自觉的就让人想要靠近。 小恐龙的尾巴硌的难受，顾连泽说要不给他把尾巴揪掉吧。 “不行！” 除了江霖傻了以外，其实周谨行瞧着也还算安稳。比顾连泽失忆那会儿好管多了。江霖至少就一个身子，顾连泽那会儿动不动给他变出来七个… “你们现在这样子，特别像那种父亲小时候照顾儿子，长大后儿子照顾老年痴呆父亲的公益广告。”周谨行还有心调侃他。 顾连泽轻拍着江霖哄着他午睡，见着睡熟了便将人抱到了床上，还给搭上了小被子。 · 相比起傻了，其实这么看起来，更像是个孩子了。 也挺好，也让顾连泽知道知道照顾人有多费劲。 “灵力的争夺一旦结束，无论是谁成功，是不是都不可逆了。” 周谨行：“对啊。” 顾连泽说不担心是假的，其实他不太在意江霖拥有曾经的记忆，但他会担心他失去现在的人格。 周谨行：“倒也还有个法子…” 顾连泽：“说。” 周谨行：“把他另一部分记忆直接剔除掉。那江霖就还是以前的江霖，就像你一直认识的那样。只不过…或许有些不人道，毕竟我们没有办法过问他的想法了，只能我们来替他做决定。” 顾连泽承认，作为聚魂器的记忆，也是江霖的一部分。但那和这一世的江霖并不能很好的融合。他们也许正在争斗，谁都想胜过对方，从而获得这个身子的自主权。如果是这样，那他们从外面帮上一把，未免不可。 但这件事也是不可逆的，记忆被祛除就不会再恢复了，不征询江霖自己的意见，确实不合适。这虽然是两个人格的互相争斗，但讲道理两个人其实都是江霖，如果能融合的好的话，他和周谨行的状态是差不多的。即拥有曾经的记忆，但不影响当下的为人处世。 “他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其实是因为他曾经的记忆已经拥有了灵识。如何说呢，就是司生本是想让记忆回归到这个身子里，但现在出现的问题则是，时间太久了，那份记忆拥有了一个新的人格。而这个新的人格因为继承了招魂幡的所有记忆，所以他是一定要回到江霖体内的。因为司生转世的目的就是为了再回去。” “于是呢。”顾连泽不是太明白。 “你所看到的司生，一方面是过去的记忆映刻到了现在，同时也是司生全部记忆的复制品。这个人格其实就是司生，但和前世的司生已经用的不是一个魂魄载体了。所以才会出现现在这种，两股势力一直在江霖体内侵扰的情况。 “嗯…” 周谨行：“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有心理负担，那就当作那个人不是江霖就好了。因为已经是两份灵识了。” “还是再等等吧。”顾先生一时定不下决心。 周谨行表示听他的，“那你多观察着些，两股灵力如果有异动，记得喊我。” · 杨书彤被迫回到了自己那个勉强像是个房子的家中，破砖破瓦的，看着都还碍眼。家徒四壁至少还有四壁，她家连块完整的墙都要没有了。 脸上写满了嫌弃。 “咱家有书吗。”杨书彤问着他弟。 “没有。找张纸都费劲。” 杨书彤：“那你小时候怎么认得字。” “用小棍在土上划拉呗，方法总比困难多嘛。”不过就是听着辛苦。 那这家一共就这么大一点点的地方，一眼能看满了。还能找出什么来。所以她压根也不去动手找，直接回了五仁一句。 “没有。” 五仁：“姐姐您能不能认真一点。” 杨书彤扯扯嘴角，掸掸灰尘，“你来，你找到咱就做，你找不到咱就算了。” 五仁看这样还是什么也得自己操心，要说一个团队最重要的就是有一致的目标。但是他的团队，不敢说各怀心思，但态度基本都是—— 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反派当成这样也是没意思。 即便是五仁进了屋，屋内该什么也没有，那也还是什么也没有。然后五仁一气之下给房子推平了。 …小伙子还挺暴躁。 杨书彤甚至在旁边鼓了鼓掌，“以后我住不住的，都要在这儿盖个像样的房子。” 五仁：“为什么。” “你再被抓进来，我好回来探监啊。总不能没个住的地方。” 五仁：“得嘞，谢谢您。” “您别客气。” 简单的清理了下，并未发现太多东西，五仁颓唐的坐在砖墙之上，趁着这个景色，倒是显出了几分孤高寂寥来。 但必然是不可能放弃的，“要不去我家的山洞里找找？”杨书彤提议道。 到底也没个太好的办法，只能过去看看了，但显然，仍旧是没有。想想也是，如果有，那杨书彤或者杨水枫应该是有印象的。 杨书彤看见五仁的情绪越来越低，自己却觉着好玩，还故意凑上去戳戳他，“别生气啊，不行就算了呗。不行就是老天爷不让。人呐，还是得认命。” “老天爷当然不让。”五仁冷哼了一声。 有些事到最后一定会有了结的，五仁心下明白，漓霆多半也不会放过他的。 但管他的呢。开心了再说。去他的天道纲常。 · “所以，到底哪里有啊。”杨书彤找了块勉强干净一些的地方坐着，“是不是找不着，我就不用帮你干活了。”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所以为了拖你下水，我一定会找着的。”五仁信誓旦旦的说道。 杨书彤就会觉着他真的很烦人诶… 水枫也不知道在哪，但会跟着五仁一起找。至于祈逸，根本不去理会他们的事，自己从杨书彤的背包里翻出来几个果子，站旁边吃的开心。 要说这也不是能着急的事，就是把这个翻个底掉，不好找就是不好找。杨书彤也啃了个果子，示意他冷静下，找不到就算了…呗。 要说杨书彤也有点担心江霖那边了，她知道江霖在他的老宅里，可江霖的老屋子自己也住过些日子，万一有个没处理掉的痕迹…她就生怕被江霖发现自己已经和这群人同流合污了。也害怕暴露他们这一行人的行踪。 之间他一直担心江霖打电话怎么办，但这都多少天了，一个电话没有。庆幸之余，又怕别是出事了。可她也不敢给江霖那边打过去。 五仁那天不高兴的哼哼唧唧夹着尾巴就回到了睡觉的山洞里，甚至还死皮赖脸爬上了祈逸的床。 “别哼哼了。吵死个人。”杨书彤路过他时踹了他一脚。 “你不懂…我的宏图伟业啊…” 祈逸：“半夜十二点了啊，你再嘤嘤嘤的就滚出去。” 五仁：“嘤嘤嘤。”在死亡的边缘大鹏展翅。 然后就真的被祈逸一脚踹地下去了。杨水枫对此报以同情的眼神，但杨书彤盯着他良久，只说了一个字—— “该。” 五仁可能是真的心情不好，就隔一会儿哼哼一两声，闹得杨书彤那叫一个来气。但五仁不理她，就一个人哼哼自己的。甚至有时候还吸吸鼻子，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气哭了。但必不可能，他不祸害别人去就行了，谁还能气哭他啊。 “你够了啊。”祈逸一闭上眼，他就跟旁边哼哼一下。他再哼哼，祈逸敢给他把肋骨条打断了。 五仁：“哼哼哼。” 祈逸：“嘶——行了，石碑在地底下埋着。你明跟地下挖去吧。” 五仁腾的一下打滚坐起，“真的假的。” “你明去挖了不就知道真的假的。”祈逸骗他做什么，就这哼哼哼唧唧唧没脸没皮没完没了的，明让他知道自己骗他，可能嘤嘤嘤的能让祈逸掐死他。 五仁犹豫了瞬，痛快两字，“睡觉。” 杨书彤却听着心里咯噔一声，“完了，我真的要在这里给你们卖命了。” · 天边才刚有鱼肚白，第一缕光都还没照进山洞里，五仁就把他们吆喝起来了。 “干活了干活了！” 杨书彤：“我杀了你。” 五仁：“年轻人打打杀杀的不好，快和我起来出去做运动。” 祈逸是真的觉着烦了，从干草床上起身，推着五仁就将他扔出了山洞，甚至还在外面设了道界。 “敢进来你就死定了。” 五仁眨眨眼，悄咪咪问人家，“我会怎么死。” 祈逸：“我自杀，顺便带你死。”这是什么杀人一千自损一千的招式。 五仁：“错了错了，我保证不进去。”不说不敢向前，甚至还迈着小碎步往后退了两步。 祈逸横了他一眼，转身回了山洞里面。那边杨书彤头发乱糟糟，眼神迷茫的看着祈逸。一边的杨水枫也迷迷糊糊，连着打哈欠。 祈逸：“接着睡吧，别搭理他。” 杨书彤，杨水枫，“耶！”一脑袋栽回去，瞬间入眠。 五仁敢怒不敢言的一个人下了山洞，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谁也靠不住，都是大猪蹄子。但五仁站在原地，突然想起来，忘记了问祈逸，在哪块地下。 石安村这么大，他怎么知道是在哪块。 这么想想，五仁突然困意上涌，算了吧，自己也接着睡吧。 · 今天是江霖痴傻的第三天，还在下雨。 周谨行：“他今个在院里做什么呢。” 顾连泽：“观察毛毛虫。” 周谨行嘴角抽动了下，“哪来的毛毛虫。” 顾连泽：“我抓的！” 周谨行：“你还挺骄傲。” 一天天的江霖要什么给什么，也不知道顾连泽都从哪给他翻出来的。不过要说，江霖的快乐十分简单，下雨天让他踩水坑去他也开心。后来索性顾连泽也懒得管了，乐意出去玩就出去玩吧。一身泥一身水，回来就换衣服洗澡呗。 和照顾个孩子没什么区别。 要说他们这三个男人组成的临时家庭，过得也挺快乐的，丝毫不知道远方即将发生的危险… “别让他在雨里玩了啊。一会儿淋感冒了。他现在还是人的身子，不一定能受得住，感冒一下…我怕他抵抗力受不住，再让司生趁虚而入了。”不过要说，这都几天了，怎么都还下成连阴雨了。不过也可能是江霖阴气过重的原因。 “嗯。”顾连泽应下之后就将江霖扛回来。 “让我出去！”江霖还给他使性子。 要说江霖无论去哪，身后就会跟着一群一群的死灵…这个场面也是有些滑稽的。像是…老母鸡后面跟了一群小鸡崽子。然后老母鸡还是个傻子。 “好了，和他们说再见，你得洗澡去了。”周谨行拉过江霖顺便隔断了身后的死灵。 江霖还真听话的朝身后挥了挥手，然后又怯生生躲到了顾连泽身后，“去洗澡…” 要说周谨行真的是将以前带顾连泽的那点本事，放到了江霖身上。嗯…儿子儿媳妇都是自己养大的，也挺有成就感的。 · 但周谨行这张嘴，可能是真的有点问题。真的这冥域来的嘴，是不吉利。 白天才说了当心感冒，晚上江霖就开始发烧。 “难受…”江霖拱进了顾连泽怀里。额头顶在顾连泽心口，可能孩子是有点头疼，一个劲的用脑袋撞顾连泽。别说，还是有点劲的。 “嗯。”顾先生抱着他，“周谨行已经去找药了。” “那是谁。” “不重要。”是个工具人。 江霖体内的灵力果然开始紊乱了，周谨行回来看了下，说应当不是淋雨淋得，就是体内两股势力打架打得太厉害，影响到了江霖的身子。 “嗯哼…”江霖翻了个身子，蹬掉了搭在身上的被子，“不舒服。” 周谨行还是先给他喂了药。想看看能不能让灵力平缓下来，但果然并没有很快见效，甚至反应越来越大了。江霖开始因为难受，不断的挣动，即使顾先生用力按着他，也很明显能感觉到手下的抗力。 愈发是有劲了。能看出来这几日灵力增长的十分迅猛。 可紧接着，他们便开始不能控制了，江霖的意识逐渐混沌起来，根本不看眼前的人是谁，张牙舞爪的就要打，顾先生脸上还让他给了一巴掌。那声脆响，把周谨行还吓得不轻。这要是搁给别人打得顾连泽，那人可能已经死了。 他们松开了江霖，就看着江霖在床上像一只蛆一样来回蠕动翻滚。根本无法撑起身子，口中是破碎的呻吟，甚至还夹杂着怒吼，听着他们心悸。但周谨行示意他将床的四周用被子挡住，担心江霖不小心再撞上去。周谨行总觉着这个景象像什么，像是还珠格格里，尔康在戒毒。 “救我…”江霖手一把抓住顾连泽得衣领，“我不行了…” 虚汗淌了顾先生一手，但在那一刻，无论语气还是声音，顾连泽都知道，是那个自己最熟悉的江霖回来了。 顾连泽一把握住江霖手心，“你看着我。” 江霖虚弱的摇摇头，咬牙硬撑出一句话，“我要是不行了，你就把招魂幡烧了。我跟不了你，另一个也别想跟你。” 顾连泽这也不知道该不该应，他不能让江霖不行啊！ 可下一瞬司生那个祸害就出来了，“嗨！这身子有点烫嘿。” 顾先生险些把他扔出去了，然后被周谨行赶忙按住了，“江霖的身子，你悠着点。摔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所以顾先生克制住了。 司生还要往起爬，明显司生要比江霖活跃多了，也精神多了。如果是这样，江霖的处境…真的很凶险。尤其是看起来他们两个是准备谁也不放过谁了。 “你别动！”顾连泽按住了司生脖子，将他按趴在床上。 “哎呀…做什么。我现在好累的呢。”这孩子说话反正也是不着调。“好好好，你松开，我们好好聊聊。” 顾连泽看了周谨行一眼，后者点了下头，示意先放开他吧。 司生抖抖身子坐了起来，然后低头看看自己，“他…审美挺…独特啊。小恐龙睡衣？嗯…有点意思。” 算了，顾连泽不想解释。 司生：“好好好，说嘛。做什么。你不说，我就回去打架了。” 顾连泽：“我若是将你的记忆全部从这个身子里剔除掉。可以吗。” … 司生：“老哥你…是不是脑子不正常。你觉着你说的像是人话吗。就算是人话，你要把我消除，却还要告诉我一声？这算什么，挑衅？” 顾连泽：“但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司生：“…我觉着不行。” 顾连泽：“但如果我想，我就可以。”那是句极具压迫性的话，司生不由得眯起眼睛，目露凶光。 司生：“意思我需要尽快将他消除掉对不对。” 顾连泽：“如果江霖没了，你也不会在。我不需要这个身子里，放着的是你的灵魂。” 司生咂咂舌，“枉我还那么欣赏你的肉体。真是看错人了。”明明是同一个身子，两个人确实全然不同的性格，扪心自问，有点想打他。 “各退一步。”司生说道。 顾连泽较为满意的点点头，“你如何退。” 司生转转眼珠子，“你先说。” 顾连泽却看向了周谨行，后者叹了声，“司生。” 司生回头，“你？”看起来像是旧相识。 周谨行点点头，倒也不多言语什么，“你只是记忆而已，你不是魂魄。你在转世成为江霖时，魂魄就已经入了轮回。” “我知道。”司生冷静下来，没再和顾连泽闹。 “你不能再去强行占有江霖的记忆，既然是你选择的转世，放弃记忆，是你一定要去承担的后果。” 司生愣了会儿，“嗯…但我转世就是为了这一世还拥有记忆啊。那不然我折腾这么久图了个什么呢。” 顾连泽也想知道，他图了个什么呢。 周谨行：“你到底是想让江霖想起过去的事，还是想占有这具身子。这两件事并不一样。” 司生皱皱眉头，“他很抗拒我，他…没有任何想要和我融合的意思。如果继续这么下去，那我会摧毁他现在的记忆，重新夺回控制权。” 这件事是司生转世前没有意料到的，他没有考虑过，明明是自己的魂魄，却会抗拒自己的记忆。招魂幡上藏着的是属于司生这千百年里所有的记忆，而这个记忆本该是死物，却因为招魂幡的灵力，导致着这份记忆有了一点点的灵识。 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江霖有自己的意识，但司生也有了自己的意识。 司生：“可这魂魄本来就是我的啊。” 周谨行：“可现在不是出现变故了吗。至少现在这个情况，我需要将身子给江霖。你本是没有身子的，因为转世成为江霖，拥有了属于人的身体。所以这个身体本该就是属于这一世的江霖。” 司生不满意的扯扯嘴角，但也没辩驳，“那我呢。” 周谨行默了会儿，像是再考虑对策，“我给你三条路。”别说，选择还挺丰富。 “第一，我们消灭掉你。这是我们最开始想做的。” 然后让司生给了个白眼，想都不要想。 “第二，你放弃这个身子，这些年在江霖体内只以灵力的形式存在。你也又开新的灵识了，我去给你另找一个身子。你将招魂幡和身子都给江霖。” “不可能。招魂幡必须是我的。” “第三。你去除掉你的灵识，只以记忆的形式存在于江霖脑子里。至于你的记忆会不会影响到江霖日后的行为，我不再去管。” 司生考虑了会儿，“…成交。” 其实第三个方案，就是最开始他设定好的方案。但却没想到出了这些意外，比如自己的记忆竟然拥有了灵识，成为了一个新的司生。比如江霖并不接受自己。如果是周谨行的话，可能更偏向于第二种，两个人都保了下来，同时也给江霖争取到了最大的利益。但既然是让司生选了，他又选了第三种。周谨行也就同意了此事。 至于顾连泽，他已经不想再去思考了，他直想让江霖好好的。 · “那成交。”周谨行看着司生，“你得想清楚，是你自愿要放弃灵识的。你以后只会以记忆的形式存在于江霖的脑壳里。” 司生：“让我放弃招魂幡比让我放弃灵识难得多。我就是招魂幡全部记忆所化成了魂儿，我不能离开招魂幡的。” 周谨行表示理解，“那你回幡里去吧，别再折腾江霖了。” 果然凭借江霖一个人融合起来还是有些困难的。 司生这次没再吵闹，只是看了看顾连泽，顾先生生怕他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可到了司生也就是俏皮的笑了下，只说了一句话。 “是一见钟情。” · 周谨行将招魂幡中的灵识提取了出来，司生没和他较劲，所以操作起来并不困难。 那是一抹紫色的魂魄，被放入了周谨行的一个透明的小罐子中。 周谨行：“哦，没有，这是冥域产的显色剂，红橙黄李青蓝紫，你要哪个都有。生灵都是无色透明的。” “嗯…然后呢。” 周谨行：“去除灵识的操作我得带回冥域去做，而且就算是给江霖这些记忆，也不会一口气全都给他。需要他一点点的慢慢适应，尤其是，这里的记忆实在是太多，虽然没人侵扰，依旧会面临着，记忆太多导致他陷入过去的可能。” 顾连泽自是明白这个，但这基本算是最两全其美的方法了，江霖的意识和记忆都可以抱住了。 “我尽力让他轻松些吧，可能就像是看故事书那样，让他能够接受记忆时可以不用太过真情实感。就像是去读别人的故事那样。” 顾连泽点点头，他对周谨行还是信任的。他说可以，那就应当是可以。 “那现在呢。” “现在才是真正的融合，江霖的身子要和领魂器融为一体，已经没有了司生的干扰，应该不会那么困难了。” 顾连泽安心了些，至少最大的麻烦解决了。 但就是觉着…有点对不起司生，还是感觉像是扼杀的一个灵魂。周谨行显然看出了他的困扰，“这是他自己选的。而且他的灵识本来就不该存在，这样也好，就他那性子，真给他找个身子，以后又得是个大麻烦。” 周谨行看江霖安稳睡下了，自己则回了冥域，“我把司生带回去，明天我再过来。” “嗯。”顾连泽的心思又已经在江霖身上了，早就不理会他了。 江霖身子还是有些热络，但不烫人，一边的聚魂器隐隐约约散着些光亮，已经算是比较温和了。顾连泽轻轻抱着他，自己也不敢睡。江霖可能察觉到了顾连泽的存在，往他怀里缩了缩。 看起来睡的很是香甜。 顾先生探了下灵力，灵力相对还算平稳，虽然两股灵力还在冲撞，但因为招魂幡已经没有了什么反抗的意志，所以现在只是两种不同的灵力互相试探，互相包容。 顾连泽听着他的呼吸上就觉着安心，这些天他整宿整宿的不敢睡，就是怕江霖的呼吸没了。 随着江霖呼吸的韵律，顾连泽却打起盹来，这几天他是一会儿都没休息过，哪怕周谨行跟他说，你歇会儿我看着，顾先生都执拗的不肯走。 就睡…一小下。 · 江霖睁开眼时，顾连泽正坐在床上，眼睛却闭合着，江霖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反应。 他就这么坐着睡了一晚上，胳膊一直维持着搂着江霖的姿势。 江霖抬手在他额头上轻轻弹了下，顾先生猛然惊醒，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不是没反映过来江霖醒了。 他是不确定，眼前的人是哪个江霖。 就看着江霖咧嘴笑笑，轻声一句， “我回来啦。”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秦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从疚戈 30瓶； 第111章 破阵。 顾先生揉揉眼睛，怔怔看着江霖, 后者笑得还挺甜, 抬手在他脸是拍了拍。 “怎么了。话也不说。” 顾先生仍未开口, 却见着他直接将江霖死死锁进怀里。有点疼… “咋的了哟。”江霖半是坐起身，靠在他肩上反手揉揉他脑袋，“我睡了多久。”江霖可能没有意识，他就以为自己是睡过去了。 “四五天了。” 江霖心里盘算了下, 轻轻拍了怕顾连泽后背, “辛苦你了。” “嗯…”顾先生语气里带着些小奶音，听着就是委屈了, 江霖便已经开始琢磨一会儿如何犒劳犒劳他。想一想, 顾连泽自打住进江霖家里，几乎没怎么和江霖分别过，尤其是越养活越孩子气, 恨不得天天长自己身上。 待着顾连泽抱够了, 江霖才从他怀中坐回床上，抬手在顾先生脸上摸了摸, 很熟悉的触感，稳稳热热的。顾脸色歪头可劲的蹭着他, 故意用脸却贴合在江霖的手上, 搞得江霖觉着他那颗脑袋沉甸甸的。 “好了，不闹了。我去做饭。”江霖在他额头上亲了下, 顾连泽这才将头抬起来。 江霖准备下地, 一低头却瞧着自己… “我这穿的什么玩意儿。”绿油油还带着尾巴, “顾先生你哪来的恶趣味。” “嗯…是你要穿的。” 江霖兀自哽了下，“啥？” 顾连泽发现他并不知道自己痴傻了几日，想了下，还是与他简单说了… 江霖越听是越不对劲，“打住！够了够了…我的人生不能有污点。”他不想再听自己那点蠢事了，跟个傻子一样。顾先生见此便乖乖住嘴，决口不再提前几日的事情。 回来就是好的，前些日子虽然一边担忧一边照顾着江霖，内心一直平静不下来。可现在江霖无事了，顾连泽再回想起那几天，倒也觉着有几分意思。那会儿的江霖呆呆傻傻会黏人会撒娇会耍无赖。吃饭喝水都要照顾，是和以往惯会照顾人的江霖完全不同的模样。 软软的，糯糯的，会抓着衣角睡觉的。 “招魂幡呢。”顾连泽醒来后就没看见床上的招魂幡了，之前是一直放在床里侧来着。 江霖指了指心口，“这里。”说完手上甩了下手腕，那招魂幡便出现在了自己手中。 “厉不厉害！”扬着脑袋，故意摆出一副炫耀的样子。 “厉害。”顾先生晃了晃尾巴，看得出来是真的开心了。 江霖不好意思的搓了搓鼻子，嘿嘿笑了下，就将招魂幡收了回去。相比起顾连泽他们的灵力法术，自己的完全是不值一提嘛。 不过自打醒来后，江霖明显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一直在涌动，十分微妙的感觉，说不上舒不舒服。但因为不是过于难受，江霖也久不想说出来让顾连泽担心了。 “好啦，我去做饭。” 下地换回了自己衣服，推门准备出去做饭，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群死灵—— “啊！”江霖下意识吼了一声，但很快的平复了下来，“家里为什么这么多这玩意儿。” 这密集恐惧症看着不得觉着恶心啊。 “嗯…你带回来的。”顾先生还是诚实的回答了，因为…没有江霖的同意，他都不敢往走赶他们。一出门一屋子的这玩意儿真的是很闹心。 江霖从顾连泽听了些自己的事，也没法说个什么，抬了抬手不耐烦道，“出去出去出去。” 那些死灵倒是真听他的，溜溜达达，排着队就去了院子里。 · 江霖刚生好火，让顾连泽去域里拿了瓜果蔬菜，扛了只整的桐桐回来，准备一会儿做肉吃。 恰好这会儿周谨行过来，上来却一把拽走了江霖，还厉声斥了句，“离火远点！” 江霖蒙了下，“…啊？” 嗯…周谨行也跟着愣了下，“你醒了啊。” “啊…醒了。”江霖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怕周谨行还要骂自己。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周谨行不尴不尬的说了两句，看着江霖准备做饭，自己也就过去搭了把手。 周谨行：“小泽都和你说了？” “嗯…这几日辛苦你了。”别的不说，要是没周谨行做饭，顾先生得饿蔫巴了。 “没事。”周谨行倒是不怎么在意，“记忆呢，有没有想起来以前的事情。” 江霖听及此，将脑海中的记忆清理了下，“有一些，但感觉是这个身子里面带的一些回忆。不是很多，我能应付的了。” 身子和招魂幡中各自有一些属于司生的记忆，这很正常，不然江霖就不可能找回这儿了。唯一不同的则是，招魂幡上的记忆太多了，如果一股脑的添加给江霖，难免会消化的费力。 若是个无关的人也就罢了，偏偏是自家孩子的恋人。自然是只能找最稳妥的办法。 周谨行：“我过几日将记忆还给你，你一点一点的来，别太着急了。” 江霖：“好。” 周谨行：“不过要说…应当也没什么事了，记忆中的灵识已经被剔除。不会过多的干扰到你，但也还是小心些，我怕带出你以前的情绪来。” “比如…称霸世界？”江霖都不想提这个事，真的怪丢人的。 周谨行也就是无声笑笑，“称霸世界你是做不成了，好好享受人生吧。” 江霖觉着他说得对，反正他本就胸无大志，只想安安稳稳的。如今又拥有了无尽的生命，更是得好好盘算，该怎么度过以后的人生，突然间没有了寿命的限制，其实是有些不自在的，像是失去了人生动力一般。那可真的是，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了。 不过要说的话，有顾连泽在身边，往后的日子应当不会那么无聊吧。 江霖：“你…活了这么久，不会觉着无聊吗。” 周谨行听后笑道，“我都快忙死了，哪还会觉着无聊。我们的生命不会是无尽的，万事万物总有消亡的那一日，凡人也好，神明也罢。其实…就是漓霆，可能也会有消失的那一日。不过这都是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后了，可能我们都凉透了，转了八百次世了，漓霆也不一定会死。” “所以啊，还是得享受生命啊。不说寿数如何，神明害怕遇到的从来不是自然的消逝，而时意外。指不定你那天打了个雷，就被劈死了。”周谨行也就是随口说笑着，但道理始终是这个道理，“不过如果你怕无聊的话，不再人世之后，让漓霆给你找点事做就好了。而且成年之后，小泽不会很闲的，你帮帮他也可以。” 成年之后才是漓霆压榨他们的日子，不然白养了两百四十年。 周谨行：“再不济，不是给了你一个貔貅蛋吗，好好在家养儿子，相夫教子呗。” 江霖对相夫教子还是出去闯荡，都没什么追求。甚至对以后也没有一个太具体的安排，或者说，他都没有任何憧憬。而且他觉着自己一时半会儿也闲不下来，跟着顾连泽拍拍戏，江霖就够累的了。 周谨行：“你要是喜欢孩子，开了幼儿园也好。” 江霖：“顾先生不太喜欢孩子，到时候再说吧。”要说吵吵闹闹的是也挺烦人，而且还耽误顾连泽跟自己媳妇卿卿我我。 “再说吧。”江霖不想考虑太久之后的事，就像周谨行说的，指不定明天和意外哪个就先到了。想那么没有。 · “我一直没问过，顾先生的寿数…” 周谨行想了想，“不好说。反正吧，你那招魂幡要是养好了，没准比他活得久。不过要说神兽的寿命，按理说，只要天道的灵力不尽，他们就不会死。” “永生？” 周谨行却摇头，“都说了只是按理说。可纵观整个天道，你会发现，神兽的数量并不多，一直维持在一个很微妙的平衡中。或者再过分一些来说，嵇佑是现在存在的一只凤凰。他之前的凤凰全都死了。” “以前我都有怀疑这是不是漓霆的阴谋。”周谨行说到这儿时笑着顿了下，“后来我发现不是，养孩子真的挺累人的。漓霆没必要去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江霖：“那为何…他们会死。” “很难说，你要是单说凤凰，那是在一场大战中全都陨落了的。有一些神兽是活得太久便不想活了，随而重新化回灵力回归天道。剩下的一些，说白了都是战死的。天道至今仍是暗流涌动，而做为天道所诞的他们，这一生都要为天道所战。而战死…近乎就是宿命。” 一次没死，两次没死，可这次数多了，总难免出事的。 “他们在成年之后，灵力会持续保持在一个极高的状态上不会下滑。就是说，他们一旦成年，几乎是没有衰退期的。故而…一旦有战乱，是一定要去的。” 江霖隐约开始为顾连泽的今后担心了。 好在是周谨行宽慰他道，“没必要这么早就担心的。且不说不一定就必有一死，就是真死…也得几百上千年之后了。讲道理，那时候你乐不乐意活着都还两说的事。” 倒也是… “他们死后会有转世吗，这一世若是不行…你在冥域的话，能不能通融通融。下一世让我俩…”这辈子都还没开始过，江霖已经开始琢磨下辈子了… 周谨行瞥眼看去，嗤笑了一声，“你倒是想的挺多。” “貔貅…不入轮回的，身死即神灭，没有来生。”周谨行没去看他，因为他知道江霖定然不会愉悦。 江霖：“这样吗…” “不过如今的天道，无论貔貅还是什么龙啊凤啊的，其实都没有转世了。死后会重新成为一团灵气，滋养着天地万物，进而再凝成新生。” 江霖点点头，安安静静切着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凡人尚且能入轮回，神明却不可以。 如此…江霖便觉着能相伴的时日，或许也不是无穷无尽的。 · 顾连泽扛着肉回来时，周谨行和江霖都在灶台边上，婆媳关系极其融洽。 江霖拿了肉回来，自己腌制着，“我也融合完了，我们明天就回去吧。” “好啊。”顾连泽自然事不会反对他的决定的，自己媳妇儿说什么是什么呗。 江霖：“剧组那边怎么样了。” 顾连泽：“都还好。除了敛煦请假情的频繁。” 要说敛煦不在…应当是看嵇佑去了吧。 “嵇佑涅槃的如何了。”江霖去问周谨行。 周谨行：“这才几天的功夫，怎么还得些日子。他涅槃的时候，我们也不可能进去打扰。就是敛煦，也就只能是在漓霆那儿待着。且不说他定然不敢进去，惊扰到了敛煦很可能出事的。他就是敢进去，漓霆敢把他拴外面吊起来打一顿。” 那可是世上唯一一只凤凰，漓霆打小亲自养在身边，衣食住行学文习武全是他自己一个人操办教导的，好不容易快要长大了，这会儿谁敢进去打扰去，那漓霆可真敢六亲不认。 周谨行；“对了，要是按岁数排的话。嵇佑涅槃之后，可就轮到你换骨了。” 顾连泽一早有了准备，没太担忧这种事。反正是一定会经历的事，赖又赖不掉。而且早点换了骨，也省的以后还惦记这事。 “会跟疼是吗。”江霖有些担忧。 周谨行：“定然是不好受，换骨不单是身子骨的改变，难受的是灵力快速进入身子内。你灵力本就比常人多，负担肯定比他们都要重些。” “嗯。”顾连泽清楚的，自己身子如何，他自己自然是最了解的。 江霖：“有危险吗。” 周谨行不敢确定，“如何说呢，成年的时候，所有神兽的灵力都会从一个值到另一个值。那个时候，能吸收多少天地间灵力，全凭各自本事。而汲取到的灵力，就是他们一辈子的上限了。故而成年过程中的那一月余，决定了他们将来的灵力程度。你知道的，天界抛开身份不谈，仍是一个以武为尊的地方。灵力的多少，直接决定了他们以后的地位。” 天界吧…真的就是个封建社会。 江霖：“所以呢。”他觉着周谨行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只想知道顾连泽会不会有危险。 周谨行：“你知道的，他的灵力要比其他人都多出去很多。我怕就怕在，灵力仍是多于身子的承受能力。容纳他现在七个身子的全部灵力，其实没什么问题。可是他对灵力天生有极强的吸引力，灵力会不断聚集在他身上。我担心到时候…”周谨行去看顾连泽，“你控制不住怎么办。” 这是个有些难以两全的事情。虽然彼此不说，但他们对灵力都会有渴求。还是希望得到越多的灵力越好。但放在顾连泽这儿，很可能会危及到生命。 周谨行：“我和漓霆讨论过一次，倒是有个法子。如果我们给你一个限定了灵力的地方呢，你全部汲取了之后，就出来。” 只是这个线很难定，他不知道顾连泽的界限在哪。多了就会出人命。少了…着实是有些可惜的。 顾连泽的体质稀有，漓霆着实有些想看看他能究竟能到哪儿。 “不用。”顾连泽直接拒绝了。 周谨行就知道他肯定也不同意，所以一开始就压根没和他说，但此事听着他拒绝后，还是去看了一眼江霖，想知道他怎么想。 江霖却只是摇摇头，“听他的吧。” 不说周谨行，连顾连泽都没料想到，江霖会答应自己。可却又听着江霖说， “到时候我能进去吗…多余的灵力我替他担。” · “这是哪儿。”五仁站在一片空旷之地，除了杂草和石头什么也没有。 “我家的墓地。”杨水枫给他指了指。 五仁惊的一个后跳。 “你…都不是人了，还会怕这个？”杨书彤觉着他有病。 “哦…好像也是。”五仁又迈着小碎步，往前走了回来，“所以说…我要的东西呢。”五仁边说着边可怜巴巴的去看祈逸。 祈逸仍旧冷淡，“地下，自己挖吧。”反正是别指望他动手。 五仁了然点头，然后去看杨书彤，后者笑着跟他摇头，“别看我，我可不是来干苦力活的。” 五仁又去看杨水枫：“弟~” 杨水枫：“我身子弱，哥你自己来吧。” “我——嘶——小白眼狼。我自己来就自己来。”让祈逸带的，每一个能靠得住。怎么就祈逸的领导能力比自己好出这么多吗。 说干就干，五仁自己挖坑去了。至于那三位，站在原地看了会儿，还都小心的不让自己被扬起的土碰到，随后—— “三位少爷小姐，你们能不能做个人呐。不干活就算了，您三个是来野炊的是不是。”怎么就还铺块塑料布，从杨书彤的背包里就抖落出瓜果蔬菜了。 杨书彤厌弃的瞟了他一眼，“快干活吧，我们仨又不着急。来来来，快吃快吃。别搭理他。” 也就是快吃完的时候，杨水枫喂了他一个。 “还是我弟知道疼我。” 杨水枫：“我姐说该吃中午饭了，让哥你去拿饭。” “…”五仁咬牙切齿的笑笑，“行，还是你俩是亲姐弟。” 杨书彤看看祈逸：“我说，我们这么刨祖坟，是不是不太好。” 祈逸：“你们家的祖坟，你们不介意就没人介意了。” 杨书彤确实不是多介意，他都想趁着这次，直接把他家祖坟迁出去算了，自己以后祭拜也能方便一些。 杨书彤：“但下面有什么魂魄之类的吗，万一吵到他们怎么办。” 祈逸咬了一口果子，“无妨的，死了就入轮回了。不会一直在此处的。死了就是死了，石安村这一族，活着就是为了赎罪，死后自会重入轮回，不影响下一世如何。没人会一直在这儿待着的。” 这个理由杨书彤还真信了，相比起在这种地方当个野鬼，还不如赶紧该投胎投胎去。 她望着这一望无际的荒凉，那下面埋的是罪人，也是亲人。也许她死后也会被埋在这里，可却也没有了丝毫恐惧。就像祈逸说的，死后也便算是解脱，抛却了罪人的身份，下一世无论成为什么都好。 · 要说祈逸倒也没骗五仁，比如在他历经磨难整整一天后，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石碑。 “是不是这个！”五仁一嗓子吼了过来，杨水枫都靠着他姐打盹了，被五仁这嗓子吼的赶忙爬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小孩儿揉着眼睛。 “没事。”祈逸随口道了句，但起身去了五仁那边。 很整齐排列的石碑，被五仁一块一块刨了出来，仍是完整无缺的，但年代应当是有些时候了，因为上面的文字…杨书彤不认得。 “我有个问题。”杨书彤道。 五仁：“讲。” “我们这一族，从什么时候就是罪人了。” 五仁思索了下，“三皇五帝时期。” “你说啥？不是，我们这一族是做什么了吗，神农尝百草总不能是我们毒死的吧。” 五仁：“那倒没有。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有空和你讲，让我先看看这些都是什么！” 杨书彤自是还想再问下去，但五仁并没有给自己这个机会。不过他说以后会和自己说，那就过些日子再问好了。 讲道理，那种光宗耀祖威名赫赫的祖先事迹，听听也就听听了。这种张口闭口，你祖上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恶到他的族人到现在都要替他赎罪…其实杨书彤也不是多感兴趣。她怕自己破口大骂他的祖先。 此时夜色正浓，祈逸不得已将脑袋顶上的兽角小夜灯打开了。 就着灯光，众人仔细端详起地面上的石碑来。这石碑不是躺在地上的，他是立着直直插入到土壤中的。所以五仁才会用了整整一天才将他们刨出来。 杨书彤：“我看不懂。” 杨水枫：“我也。” 祈逸：“纸笔给我。” 五仁眸子一闪，“你等我你等我，我给你找找有没有。”他们这穷乡僻壤的根本没有纸笔。到了还又是五仁从顾连泽的域里顺了一张出来。 祈逸见要的东西来了，也不再说话，打着灯，将石碑上的文字仔仔细细拓了下来。 那边三个打酱油的就蹲祈逸身边看，倒也不是别的，主要是这天一黑，这儿阴测测的，他们几个不自觉地就往祈逸的光源上凑，然后抱成一团，抵抗内心的不安。 “我说…这写成简体字，每个字我都认得，但没有一句话我能看懂。” 祈逸：“这上面记载的东西很杂乱，有你们一族的历史。有这个地方的世代变迁，我看到上面写，这里曾经很富饶的。但因为你们一族到来之后，这里逐渐草不生，花不开，鸟兽也尽数散去。再慢慢的，这里便开始日益荒凉，直到变成现在这副寸草不生的光景。” 杨书彤：“…我家的这个体质。等下啊，那我捧谁谁死，是不是也和体质有关。” 五仁：“对啊。不然你以为呢。” 杨书彤一脸不可置信，“你早就知道？” 五仁嬉皮笑脸的点头，“是的呀，你家那祖传的倒霉体质，别说娱乐圈里捧谁谁死了。你就是去种地，也不一定能种出东西来。” “要说是真的…我小时候养什么死什么。仙人球都没养活过。我看也有不少这种人的，所以没当回事过。” 杨书彤此时犹如万念俱灰一般，感觉自己这辈子已经人生无望了，“顾连泽也会被我捧死吗。” 五仁：“人家那是天道造出的神明，哪会受你影响。” “那就好那就好。”杨书彤拍拍胸脯，“那我可就指望他带我走向人生巅峰了。” 祈逸听着他们吵吵闹闹，等了个空挡自己开口，“这里有个阵法。” 五仁：“嗯？” 祈逸：“如果这个阵法破掉，外界的灵力会涌入，山体会崩塌。不需要你们解掉这里的界，就能放出他们来。” 解其实不好破，因为就是防止监守自盗，这里的界大多并不是守监人来设的，当然也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界是守监人来负责的。但比如五仁的界就是许知尧和周谨行设的。守监人主要负责看管和维持秩序，还有一件事就是，维护这个地方不会垮塌。 也就是他们要做的就是，让这里垮塌。 嗯…这么想想，五仁心下有了个谱。 他对这个原理自然是不清楚的，毕竟这是他们一脉相传的东西，外人很难得知。所以他一直以为是要将这里的解解开才可以，如今这么一说，好像还简单了一些。 怪不得这个地方是不能没有守监人的，守监人如果长期不在此处，石安村没有人维护阵法，是不是就会塌了。但五仁肯定是不可能等着他自然垮塌，还是需要杨书彤帮自己做点事的。 毕竟，阵法肯定是只有他们家人才能解。 · 祈逸抄了整整一天一宿，才给他弄完这些。杨书彤和杨水枫撑不住，在自家坟地上倒头就睡了过去。 但五仁仍旧勤勤恳恳，端茶送水，揉肩捶腿，甚至还给祈逸的两根兽角做了个抛光。 “你有病是不是。”祈逸收回了角，横了他一眼。 “我那不是看你累吗。” 祈逸没理他，抄完最后一点就给他扔那儿了，“我回去睡觉了，你自己收拾吧。” “好的好的。” 祈逸：“对了，书用完了别扔，放那儿我以后要看。” “没问题没问题。” 五仁在地上打了个滚，蹭了蹭他，“你累不累，要不我背你回去吧。” “你在这儿看着他们吧，我回山洞了歇着了。” “嗯嗯嗯。” 祈逸好像已经习惯欺负五仁了，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不说，甚至还有些许的愉悦… 五仁见他走远，自己看了看阵法的那部分，看不懂…不是内容，是唯独到了阵法那一章，用的就不是正常人能看懂的字了，感觉像是，他们一族自己的文字。随而上去将杨书彤拱了起来。 “快起快起快起。” 杨书彤：“你这样吵人睡觉，真的很讨厌。” “这个你认得不。”五仁给他把纸张拿了过来。 杨书彤看着上面的鬼画符，“我怎么可能认得——我他妈认得。”她一骨碌怕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纸。 “…你真认得？？” 杨书彤点头，“啊…认得…我妈好像教给过我。很小的时候。” 杨水枫：“也是在地上给你写？” 杨书彤：“比你还简陋，妈都是写在我手心上的。”她边说着，边揉了揉自己的掌心，不知为何，她觉着那处热热的。有些奇怪，像是回忆涌入了手心里一般。 记忆中母亲的面容的突然清晰，很恬淡的姑娘，穿着件很干净的碎花长裙，长裙已经洗的有些泛白了。 但父亲却仍是模糊的。可能父亲真的不重要吧。 “我…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五仁却不太放心她一个人在这儿，“那我去那边守着，你待够了就出来。” 杨书彤笑着点点头，同时收过了五仁手中的那沓纸，准备自己安静的看一会儿，有关她的家族，她的家人，和整个石安村的事情。 · 杨书彤学习阵法的时候，江霖已经跟着顾连泽回去了剧组。 他自己都奇怪，怎么这么久了，杨书彤还没回来。故而他给那边打了个电话，杨书彤接了，语气很是轻快，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照常跟他打着趣。所以江霖根本不会知道她此时正没白天没黑夜的抱着她家祖传的阵法，准备如何让天下大乱。 “啊？这两天回不去啦，不过可能快了。最近公司有培训，嗯，所以暂时你们先担待一下吧。” 江霖：“嗯，不着急。你先忙你的。没出什么事就好。” “…啊。我在公司，能出什么事啊。过几天就回去了，你好好照顾顾先生啊。先挂了啊，公司这边催了。” “嗯，你快去，挂了吧。” 江霖没有任何生疑的地方，毕竟他再怀疑谁，也不可能怀疑一个跟自己一同长大的姑娘的吧。 撂了电话，他就进了拍摄的屋里，好久没看顾先生演戏了，自己还挺想念的。 “你回来了？”慕迎云凑了上来，“欸，我听说你是那个领魂器。” “嗯。”江霖点点头。 慕迎云：“身子没事吧，我听说这两天挺受罪的。” 周谨行要是敢给他出去瞎说去，他就准备再次拉黑他了。 “没事，已经融合好了。”要说江霖可能还不太适应自己领魂器的身份，灵力又一下子涌入自己身子里，其实是不太对付的。 比如说他最近走路总是向往半空上飘。有时候还得一边的顾连泽给他按下去。 “我感觉自己像个气球。” “那拴根绳子？”顾先生的办法倒是挺使用的。 慕迎云：“即使融合了，也需要一段时间适应。你肯定不知道如何运用吧，毕竟你之前没学过，而且还没保留上一世的记忆。” 江霖点头，“嗯，周谨行说尽快将原来的记忆给我。” 慕迎云：“那倒还好。不过你有问题问小泽就好了，寻常一些的灵力运用他都也明白的。但涉及到领魂器自身的一些构造，只能你自己去摸索，或者问问天帝也可以。” 江霖还不至于为自己这点小事就去力挺那边，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漓霆，感觉有些奇怪。但迟早得去，为了他那八个孩子。 “敛煦今天又没在？” 慕迎云：“嗯，昨天把今天的也拍出来了。凌晨三点卸完妆就回天帝那儿了。” 江霖又随意和她说了些，不久后慕迎云就去拍戏了。换回了顾连泽。 “心肝儿呀，我都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你了。”江霖也没管有人没人，就靠在顾连泽身上。 和那个最大的顾连泽相处久了，其实也看习惯了，这会儿换回来了，一时还觉着别扭。他甚至喜欢上了被大号顾连泽整个包在怀里的温暖感觉。 顾先生不懂，他觉着都是一样的，没个都是自己。只是尺寸不一样而已—— 尺寸… 顾连泽下意识低头去看，又去看江霖。 江霖：“你想什么呢。” 顾连泽：“你会不会不喜欢这个了。” “……”江霖愣怔了下，上手一巴掌拍到顾连泽后脑勺上，压低声音一句，“再说荤话。” 那一下声响还挺脆，就听着谁还吹了个勺子喊了声，“家暴了啊！” 顾先生也不当回事，揉揉后脑勺，疼是挺疼的，但不至于受不了。只是他有些委屈，他不懂江霖为什么突然揍他，明明自己是善意的关心啊。他看书上说，享受过大的之后就不喜欢小的了啊… · 第三天江霖又上热搜了，理由就是“顾连泽被家暴”。因为江霖拍的那一下，确实挺用力的。讲道理正常人看过来，觉着打狠了挺正常的。难免惹人误会。只有当事人知道，那个力道对于顾连泽来讲根本不是什么事。 所以对于上热搜，江霖觉着能理解，但他真的很烦娱记。 但那会儿江霖正被顾连泽按在床上，“明明是你在家暴。” 顾连泽伏在他身上，接过了他的手机，下身还在拱着江霖，转发了最上面一条微博，回了句， “没有。有就是我惯的。” 然后“顾连泽回应家暴”也跟着上了热搜。 江霖也懒得看这些，感觉心态真的很重要，以前江霖心大的不在乎，现在不同了—— 他不是人了！他虽然也不是神明，但至少也是个活了好久好久的大妖怪了。对于凡人的这种闲言碎语，真的完全入不了他的心。 果然漓霆是对的，身份一变，立场就会换。随之而来的就是，他会和凡人割据开来，人间疾苦再和他无关，可人间喜乐，他也很难再感受道了。 不是江霖开始瞧不起凡人，是…他不在乎了。 他有更在意的事情了，凡人的喜怒，都显的过于渺小。 江霖不会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短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明明他现在都还是和凡人在一个组里拍摄。每日接触的仍旧是人族居多。但就是…不怎么在意了。他在这个时候明白了，顾连泽或者敛煦们是如何在现世过活的。 那是一种略微有些孤高的态度，江霖以前不能理解，他觉着即使是神明，也应当善待周边的人。可他现在明白了，凡人原来… 那么渺小。 “我有时候不知道神明的存在是对是错。我觉着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看待世人，是不对的。可我又控制不住。” 顾连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种翻云覆雨的时候聊这个话题。但顾先生并未避而不谈。 “如果不是居高临下，那就意味着融入其中。我们不可以如此，我们要尽可能保持着对人间的疏离感，才能再决断一些事的时候，保持最大的公平和一视同仁。”融入就一定代表着有私心。 但作为秩序的平衡者，他们要尽可能的摒弃掉这份私心。 顾连泽：“你现在还受着招魂幡原生记忆的侵扰，心态会有变化是很正常的，不用太多理会。而且…成为神明之后和凡人疏离，是必须要学会的事。灵力越强，越要学会远离，不然天道不能保证你会不会为了凡人，做出违反天道的事来。” 江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紧接着，“嘶——慢点慢点！” “你专心点！”顾连泽还不满意了。 · 江霖坐床上盘算着这些日子要做的事，跟顾连泽拍戏，没几天就要拍完了。原定是七月上旬能完，但这会儿因为敛煦的原因，可能要往后推半个多月的。但也还好，反正导演租场地租到了九月份。预算也是到九月的，不管怎么说，还是算提前完成了任务。 所以他才不会管敛煦隔三岔五就跟他请假。 拍完戏顾连泽就要换骨了，他听周谨行说时间不一定，正常是七七四十九天，不正常的有半年多的。至于顾连泽属于哪个，谁也说不清，但江霖觉着他未必会正常了。 紧接着八月份就要和年糕去试剑会。 这么想想…也是挺忙的。 “今天是哪天了。” “七月十四。” 江霖：“我说怎么阴沉沉的。” 顾连泽：“子时冥域要开门，那时候会有大量没入轮回的生灵出来。你那时要是不舒服我们就回域内。” 江霖点点头，但他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不舒服的。 · 于此同时，石安村。 那边的四个人，根本不知道今天啥日子，每天做的就是陪杨书彤看书，还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一个她，一个祈逸。 两尊大佛。 “看会了吗。大小姐。” 杨书彤：“嗯…我感觉我会了，但我有些的…紧张。” “走走走，这有什么紧张的。一次不行再来一次呗。” 杨书彤觉着他说的也再理，“那我们试试？”她看了三个人一眼，尤其是祈逸。 祈逸却并未回应他，像是不准备掺和这件事。 都没等她再说什么，五仁就直接将她托出去了，“快快快。”兴奋的摇尾巴。 杨书彤深吸了两口气，还是答应了他，“那你等我做下准备工作。” 她在山崖各处用血液画上了诡异而扭曲的符号，随后站在石安村正中，张开双臂，口中凝诀… ·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秦祈 1个、 时光薄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秦祈 1瓶； 第112章 鬼节。 “外面那些亮闪闪的是什么。”江霖扒在窗户上往外看。 “生灵。”顾连泽解释道，“生灵聚集过多, 就会形成如此景象。”江霖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其实觉着还挺好看的。 自打江霖能看见这些后, 老实说，世界变得开始有些不一样了。 “你们眼中的世界一直都是如此吗，这屋里都是些塑料袋吗。”江霖望着屋子里的死灵，只觉着眼晕。 “嗯。”顾连泽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了。 倒是江霖不是那么能适应, “我有个问题, 我们那个啥的时候…他们不会也在吧…” “在。” “顾连泽！”江霖一骨碌从床上起来，“你都不知道把他们赶走的吗。” “他们没有意识的。”死灵大多只会无差别攻击而已, 在屋里有顾连泽, 一般他们也不敢放肆，但也正如他说的，死灵没有自主意识, 不会看见什么想什么的。 再者说了, 顾连泽要是在屋里做什么，江霖不得看着了, 他也不好解释。 “那也不行！”江霖抬手给这些赶出去了。 这会儿他们两个扒在窗户上，看着生灵返乡, 顾先生见他看的入神, “我带你出去看？” “去哪。” 顾连泽也不说，拽着他的手, 俩人直接翻窗户出去了。 “你拽着我点, 我不会飞啊。”江霖跟还怀里还打颤, “不行不行，你等我拿块糖过来。”江霖扒着窗户，自己又翻了回去，在屋里生出翅膀，他才准备跟着顾连泽出去。 江霖：“我得把年糕也带上，放俩孩子在家我不放心。”尤其又是七月十五，总还是怕出些什么事。 顾连泽虽是有些不累，但也不会去拒绝，带就带上吧，一会让扔一边让他们自己玩去。 · 江霖翻窗户进了年糕屋里，还把俩孩子吓着了。 年糕：“你怎么不走门。”小孩儿从床上翻起来，和悦在床上看书，见他跟床上打滚，下意识用手揽了下，不让他栽下去。 江霖：“要出来玩吗。” “要！”应的倒是痛快。 他们倒也不问去哪，反正就出去绕绕呗，江霖总不能给他们卖了。 路上俩娃娃在半空中走的也快，年糕隔一会儿会停下来回头等等他们，见着江霖他们走近了，自己在拽着和悦窜出去好几百米去。 狗蹦子。 顾先生半抱半拖着江霖，二人在空中的姿势略是诡异。江霖没觉着如何，只是眼前越发觉着昏暗，同时几分阴森森的。而同时，迎面而来的生灵越来越多，江霖被他们包围在中间，一时觉着憋闷。 生灵偶而会侧头看看他，但大多数都还是理也不理的就奔着自己家的方向而去。 有些动人。 “这儿哪啊。”江霖被顾连泽放到了一颗树上。 “冥域门口。”顾先生说着给他指了指生灵来的方向，“冥域在那边。” 江霖眺望着，其实还是什么也看不见，感觉冥域就被笼罩在一片浓雾之中。可他能看见生灵鱼贯而出的地方，那一点应当就是冥域了。 他们没有凑的太近，毕竟只是来看看风景，不想叨扰周谨行他们了。更何况还带着俩孩子。而且今个七月十五，没准冥域正是忙的时候。 顾连泽将江霖放到整棵树的树尖上坐着，那是最高的地方，也是视野最开阔的一处。非人之后的江霖，身子逐渐轻盈，他也能跟着控制着，不让自己摔下去。就是现在灵力运用的还有些不稳定。需要顾连泽时刻照看着些。 年糕顺着树爬上来，“你们在上面做什么下去。” “下去。”顾连泽不等江霖说话，直接给年糕吼下去了。 年糕：“下去就下去，凶个什么劲嘛。”小孩儿委屈兮兮骂骂咧咧的下去了，坐到了他们下方一根稍微粗些的树枝上。 和悦在那儿。 “又被凶了？”和悦轻轻笑笑。顾连泽凶他是常态了，一般人都见怪不怪的。 “嗯！”年糕气鼓鼓的爬过去坐到他身边。 要和悦说也是年糕的毛病，江霖一在那儿就想往人身上爬，活该顾连泽凶他。但好在孩子心大，压根也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那些是什么。”年糕指着半空中返乡的生灵，“亮晶晶的，像是萤火虫。” “魂魄。”和悦也看着空中划过的生灵，如同密集的流星一般，惹人注目，“每年的今天他们都要回家去。” 年糕却无声的摇摇头，神明与凡人不同，他们没有转世，所以他并不懂，为什么死后还可以回家。但他也不在乎这些，心下只觉着好看就好。 · 江霖仰着脑袋，半是靠在顾连泽身上，“他们为什么会发光。不是透明的吗。” “他们离开冥域时，会每人发一个坠子。离开时坠子是青色的，像是现在这样。一天之后，坠子会变成红色，提醒他们快些回来。”再外久了，生灵会被污浊成死灵，死灵是不被允许转世的。 江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抬手在空中比划了两下，不多时就飞过几只生灵来。 年糕还跟着下面大吼大叫了两声，“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和悦拽着他生怕他从树上掉下去，“你安分点。” “哦…好嘛。”确实是这么应得，但还是扑腾着用两只小爪子，从迎面而来得生灵身体里穿了过去。 顾连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也不吱声，只是偏头过去看江霖。江霖浅浅笑着，认真操控着两只生灵到顾连泽面前。顾先生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有些不自在，他不是很喜欢这种自己不能控制的局面，有点紧张。 就瞧着冲自己门面飞来的生灵，急刹车到自己眼前，然后不等顾连泽说话，那两只生灵身子一弯，如同两只柔软的虾米，将身子弯曲了起来。同时头对头脚对脚，硬生生给顾连泽比了个爱心出来。 有点…诡异。 顾连泽不太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但突然听到了一边江霖大笑了起来。甩了甩手，就让两只生灵都回到返家的队伍里了。一年就出来一次，不好耽误人家的时间。 “这么好玩啊。”江霖笑的开心，“等你下次过生日，我去和周谨行借点鬼魂过来，给你来个阵仗大的。” 不知道是哪种阵仗大的，也许是…坟头蹦迪的那种吧。 “好。”顾连泽还是应了，但他希望江霖到时候就忘了这事吧。 江霖：“我一直以为，鬼魂都是可怕的，如今这么看起来，只是觉着，人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足够美丽了，死了竟然也如此动人。”那种死后也要回家看看的样子，江霖有些动容。他想父母过世之后，也应当是回来看过自己吧。 “周谨行以前说，灵魂与转世从来不是对死人的。是对活着的人。活人相信有，那就是有，若是不信，那就是没有。那无非活着的人对死人的念想罢了。只要想到亲人死后会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人便会得到宽慰。而这些对于死人来讲，反而并不重要，死了就是死了，转世也不会有上一世的记忆。” 江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其实不是很在意这种事了。但成为非人的存在之后，他对凡人的确多了一份的…怜悯。 江霖靠在顾连泽怀里，年糕靠在和悦身上。就着微冷的风，这个状态其实是有些享受的。 比如年糕和顾连泽都坐在树枝上，开心的晃着两条腿。但江霖把顾先生的腿按住了，别总跟个小孩子一样。 · 可一声惊雷划亮了半个夜空，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将空中的生灵直接打散了。登时井然有序的队伍此时乱作一锅粥，横冲直撞不少生灵对着他们这边就过来了。 年糕是直接被这一声吓的从树上掉下去，好在和悦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怎么了。”江霖也被顾连泽按在了怀里。方才那一瞬间，江霖被震的内脏险些纠缠在了尤其。 顾连泽眉头紧蹙着看着周围，定然是出事了，他们感知道的冲击力不是这一声惊雷，是灵力一瞬间的动荡。 “问问周谨行吧。”顾连泽也不能仅凭着一声雷就断定如何了。 江霖示意他把两个孩子抱上来，自己给周谨行打了电话。年糕顺着树手脚并用爬上来，一脑袋就撞进江霖怀里，“江霖，我怕。” 江霖揉揉他脑袋，“没事。顾先生在呢。” “欸？江霖？我这儿现在有事，你们——“ 江霖：“刚才灵力是不是震了下。” 周谨行：“嗯，还没查清楚源头，你跟小泽在屋里消停待着，哪也别去。” 江霖：“嗯…我们在冥域门口呢…” “嘶——”周谨行骂他俩的功夫都没有，“那你俩原地等着，正好我要出去。” 然后挂电话前，还听着周谨行骂了他俩一句，“没一个消停的。” 江霖撂下电话，不自在的舔舔嘴唇，“他让咱俩跟这儿等着。” 顾连泽点头，也不当回事，周谨行一着急脾气就不好，他心里也有数。不过以后这种时候还是自己打电话吧，但若是自己的话，周谨行可能就直接开骂了。 · 他们愣怔了会儿，果然看着周谨行自一片浓雾中穿了出来的，身后阴兵阴差无数。 乍一看气势如虹，仔细看的话…周谨行脑袋三百六十度转，就为了找他们两个。 “树上呢吧。”周谨行身后跟着那个扛镰刀的丫头，“就那个，是不是他们。” 周谨行跟着看过去，“嗯，就是，我过去。你带人先往震源处走，别耽搁了。” “得嘞。”丫头带了一对人先行离开，周谨行小跑着去找了江霖。 “你们还挺悠闲是吧。怎么还把孩子带来了。”周谨行这边焦头烂额的，先和身后的人说道，“把这俩小的先带回去照顾着，别让他俩出来。” “我不。我要跟着江霖。”年糕还不乐意。 江霖：“你快跟着他们回去，一会儿我就来接你。” 周谨行又看看江霖：“你俩呢。” 江霖：“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吗。” 周谨行打量着他，“你可能连这指狗子都打不过。”说完还指指年糕。 年糕：“我不是狗子！” 顾连泽没什么太大想法，江霖要去他就陪着，江霖不去他就跟着找个地待着，没成年之前，他们还不用上战场的。 但江霖脑子转的飞快，“我吧…有个想法。” 周谨行：“行行行，你快说。”他直觉江霖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江霖抿抿嘴，“我…我家那八个聚魂器，你是知道的。我们以前聊过他们会不会被销毁的问题。” “嗯。”周谨行不知道他怎么扯这么老远。 江霖又顿了下，“嗯…我那八个孩子吧，还是有点本事的。如果这次我带着他们去，算将功折罪行吗。以前的事我们一笔勾销。” 勾不勾销周谨行又说了不算的，但至少能管点用。漓霆向来也好说话，到时候自己死乞白赖点，兴许也就答应了。 周谨行看看顾连泽，后者就是一副听我老婆的，“可能很危险。”周谨行提醒道。 “我知道。”但江霖得给自家八个孩子一条生路。 虽然这八个兔崽子，自打自己和这个身子融合了之后，就再也没来找过自己了。感觉像是群体性生气，嗔怪江霖把原先的记忆弄丢了。 江霖倒是想赔不是，可人家见都不见自己… 只是无论如何，于情于理，江霖不想让这八个孩子将来被销毁。 周谨行默了会儿，像是思考，“那过去自己当心，我估计也照顾不到你，你们两个互相照应着些。” 说完就去看顾连泽，“你也是，你出事我可没法和漓霆交代。” 见着俩孩子都答应下来了，周谨行也就顺着他俩的意，将这两位少爷带上了。 · 与此同时，石安村。 阵法被破，山体瞬时崩塌，荒朽的气息混在滚轮的石块中扑面而来，那里面还有铁锈的味道，血水的味道。 有些…不舒服。 杨书彤原地蹦跶了一下，“成了欸！” 那边五仁飞奔过来，一把将她拖走，杨书彤回身去看，一块巨石就落在自己方才站着地方。 好险。 “快走，有人要追来了。” 杨书彤：“啊？你不是本来就是要打架的吗，追来就…打呀。” 五仁没理会她没脑子的言论，就给了她三个字，“打不过。” 毕竟这里面的人困了少说几十年，灵力亏空，哪里打得过全副武装的那些人。总得先修养一番。 祈逸此时也走了过来，“赶快走，已经追来了。这里也快要塌了。” 五仁点了下头，将杨书彤和水枫扛到了自己背上，却同时和祈逸说道， “你先走吧。你哥也来了。” 第113章 涅槃。 周谨行看着那是石安村的方向, 就知道定然是五仁那畜生。 “祈逸也许在他身边, 你当心些。”周谨行提醒着顾连泽, 至于这当心些是当心自己的安危，还是不要伤到祈逸。周谨行并未细说。 所以顾连泽默认了是让他不要伤到祈逸。那是他弟弟, 他自然不会伤到他。 石安村本是一个灵力极其稀薄的地方，常人过去会觉着难受。而这所监狱，对于他们大多数，都是明晓的。故而越往那边走, 心下越是不安。 丫头比其他人先一步到了目的地，打了电话给周谨行。 “石安村塌了。里面的犯人都逃出去了。我已经派人去追，但…别说跑的还挺快。” 周谨行：“拦住他们，别让他们出石安村。”外面灵力盛, 越往外越是不好抓捕。 丫头：“我尽量，你们快些。” 周谨行那边确实也算迅速，不多时待着数以万计的阴差便赶了过来。江霖和顾连泽也紧随其后，这浩荡阵势，是江霖从未见过的。若不是一路担心的说不出话来，不然他得走一路叫唤一路。 江霖是骑在顾连泽背上的，周谨行不知道，他俩其实偷偷摸摸回了一趟家, 将七个顾连泽都带上, 因为他觉着这样赢面比较大。也亏的周谨行是真顾及不到这二位, 不然早该骂上了。此时江霖骑着最大的顾连泽在后面, 寻常体型的顾连泽则去了前面周谨行那一处。 貔貅好战, 顾连泽其实是…有些喜欢的。 倒也不是单单貔貅好战，天帝所造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是有些好战因子的。这样他们在以后才不会畏惧争斗。 四周妖力浓重，周谨行都还觉着反胃，但又不得不往前冲。 “把人散开，能逮回多少算多少。”周谨行回身安排着。 顾连泽：“抓不到的呢。” “出动的不只冥域一家，四方都有支援，看好我们这一边就行，上面的部署还没下来，我们只能先顾好我们这一处。而且也不可能都抓回来的，总有漏网之鱼。”平常心平常心，周谨行姑且也算是经见过些事的人了。 所以他很早就明白了一件事，天塌下来也是漓霆先顶着，再大的事总有解决的法子。真到了万劫不复的时候，那就让漓霆把时间回溯回去，大家重新来过呗。 但顾连泽他们不会这么想，他们生来就是为了维护世间平衡，世间只要有一点的乱子，他们都会尽力去解决。这算是漓霆写进他们骨血里不可违抗的事情。用周谨行的话来讲，所以周谨行一度不知道这和奴隶有什么区别。但看到漓霆待孩子确实不错，他也就又懒得说别的了。 管他的呢，凑合过吧。 · 石安村的异动，自然是在瞬时就传遍了整个天界，各方神明能感觉到灵力动荡的情况极其不正常，都不用天界调令，纷纷向一处而去。 登时五仁他们就被全方位包围住了。 “要说…来的是真快。”五仁对于天界的调兵速度从未怀疑过。 后方已经战做了一团，五仁并未去理会，他要做的只是带这群人离开，仅此而已，争斗不是目的，但死伤是一定会有的。 但谁会在意呢，只要死的不是他自己就好了。至于那些犯人，这是他们逃出来的唯一契机，不然被抓回去后多半是活不成的了，故而他们定然会比谁都卖命。 为了自己。 “驾驾驾！再跑快点！”杨书彤在他背上乱嚷嚷着。 “你别拍我屁股！”五仁扭脖子吼他，“帮我看下祈逸在哪。” 杨书彤：“在中间一点的位置。他好像不太想与天界的人起冲突。” 五仁能理解，若他真伤了谁，回去之后定然是罪加一等。就在队伍里划划水就挺好，天界若有人见到他，应当也没人伤他的。 · 那边顾连泽已经跟人打起来了，周谨行带着阴差已经和队伍尾巴的部分纠缠了起来。跑远的他们也无能为力，能抓回多少算多少呗。 “你自己当心点。我再往前试试。”周谨行拍了顾连泽下，“也照看下江霖。” 顾连泽点头，照顾江霖这种事自然是不用他说的。 顾连泽身前的是只朱厌，白兽赤足，貌如猿猴。能看出他常年没洗澡了，毛都一缕一缕的打结了。此时天暗，若是天亮则能看见，他那打结的长毛是用血水的凝住的。左脚有些跛，走起路来看的吃力。怪不得会落后。 顾先生上前准备将其制服，但果然还是受了他的奋力抵抗。如此顾先生虽以人形，但兽爪一伸，一爪子捯上了朱厌的脖子，登时鲜血如柱。就是如此，顾连泽仍旧没有按住他，还在试图逃命。 顾连泽又是几爪子上去，直接将其脸挠烂了，甚至还划瞎了对面一只眼睛。 总算消停了。 江霖其实就在后面，怔怔看着顾连泽杀人，有点…血腥。 但战争就是如此，哪有那么多以理服人，多的是残暴和血腥。所以江霖还是觉着，自己应当接受的再快一些。 不过他身下的顾先生则有些局促了，“我不是…”我平时不这样… “我知道，安心安心。”江霖揉揉他耳朵。 他们此时已经算是打入了敌军内部，身周都是些个犯人，但显然犯人们并不来招惹他们，只是疲于奔命而已。如此看来…就那么被杀死，其实是有些残忍的。人的同理心很奇怪，江霖并不知道他们曾经多么罪恶滔天。他只看到他们现在被追捕残杀。 心下不忍也正常。但他什么也不会去做的。总不可能站到最前面说你们不能这样吧。不能做这种事。 江霖深吸了两口气，和身上的八个聚魂器说道，“能不能好好表现下。” 是的，江霖现在怀里正抱着那八个聚魂器，走一路叮叮当当一路，怪吵人的。 没人理他。 “我保证，你们表现好了，天界就不销毁你们了。我们戴罪立功一下好不好。” 簪子：“真的？” 江霖：“真的真的。” 为首的簪子好像沉默了下，最终还是同意，“那你倒是让我们出来啊。我们自己不能随意进出现世的。” “怎么做…” 却听着那边叹了下，也不想和他吵了，“你把领魂器拿出来，渡些灵力进去，然后操控我们出来。” 江霖翻手让招魂幡出来，按着他们说的，渡些灵力到里面，心中默念着，将灵力转化为意识。失神的当中，他从顾连泽背上下去了，站立在空中，手上大力挥舞起司生，同时伴随着某种奇特的步伐。 像是在旁若无人的跳舞。江霖其实是有意识的，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动作得做全套了，不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发挥。 丢人就丢人吧。反正江霖心大。 八个聚魂器在灵力的作用在现世化出了身形，顾连泽定睛瞧瞧，八个孩子。就这八个崽子，江霖一睡觉就缠着他。 不是很喜欢。 · 江霖睁开眼，第一次这样剧烈的使用灵力，脑袋还有些昏，“然后呢。” 为首的红衣娃娃叹了声，“需要我们做什么。” “将这些人抓捕回来。” 八个孩子齐齐点了下头，“懂了。” 说罢就看着这八个孩子分散了八个方向，各自聚集灵力，尽可能发挥着自己的效用。 祛魂器们试图去除掉这些犯人的魂魄，这样可以让他们魂身分离，便于抓捕。但并不是所有妖物都会被祛魂，能抓到的其实寥寥。但这样也还算是帮了些忙的。 红衣娃娃看看江霖：“今天七月十五是不是。外面的魂魄我们能用吗。” 江霖突然意识他什么意思，“用吧…但千万别出事。用完可还得还回去。” “知道了。” 随后四个聚魂器调动灵力，将今日返乡的魂魄全都聚集了起来，铜镜更甚，抖落开自己的小镜子，将里面自己收藏的死灵全都放了出来。 顿时天色异变，远处一片璀璨，一群生灵不明就里的就被引到了此处。江霖哆嗦着问了一句顾连泽，“这些生灵要是出事了，我罪过是不是就更大了。” 顾连泽点头了！ “送回去还来得及吗。” 顾连泽：“先打吧。我们这边人手本来也不够。” 天外涌进此地越来愈多的生灵，生灵之中还夹杂着无数死灵。随后这些魂魄向着逃犯们就一窝蜂的冲了过去。 冥域的人自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周谨行看看四周，吩咐身边人道，“去和江霖说，伤亡别太大了。那些生灵都还等着转世呢。” 江霖收到这个消息后，心下有了些谱，示意几个孩子，打架的活让死灵去，善后的事让生灵去，尽可能将风险降到最低。 八个孩子明白后，各自去了自己该去的地方，而江霖却又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顾连泽见他心猿意马的走过去揉揉他脑袋，“你化回来吧。” “啊？” “你将自己融到领魂器中，我来使用，这样你会轻松些。” 二人因为结契，心意相通着，江霖想做什么，顾连泽定然能感觉到，由他来使用江霖再合适不过。 江霖见战局此时不稳，轮不到自己多想，果断化了回去。顾连泽单手接下江霖所化的领魂器，在空中挥舞两下，兜风的声音震耳欲聋，看着好生是有气势。 顾连泽操纵着领魂器，将死灵带入了逃犯四周。死灵瞬间全都扑向了离自己的最近的人。基本上几十只死灵对打一个人，不说弄死对面，但拖时间等待支援是足够了。同时一个团队里会分配三两只生灵，用于事后清理和传递消息。 秩序突然井然。 江霖就是想要这个效果，但他自己还不太知道如何运用。越是着急越是慌乱，如今顾连泽替他掌控了自己。自己则只需要将自己的意念传达出去就好。 二人配合的格外默契。 路过的周谨行啧啧称奇，但还是斥了他俩一句，“往后面点，一会儿伤到你们怎么办。” 战局仍然激烈，逃跑的妖物们像是被激怒了，像是不少已经放弃了离开，准备就此殊死一搏。想想也是，跟这儿死了也算是解脱，总比这辈子都被锁在监狱里的好吧。进而战局愈发惨烈起来。 顾连泽将生灵往后赶了赶，同时用死灵围了个圈，将其中的犯人尽可能的困住。 可周谨行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的，效用并不会太大。 · “还没到吗。”杨书彤看着前前后后追击自己的人，心下越发着急。 她还不想死在这儿的！ “快了快了！”五仁闷头直冲。周围自然有其他妖兽替自己抵御攻击。 杨书彤什么也做不了，完成使命了的她宛如一个胆小的废物，所以她现在就是坐五仁背上四下张望着远方。 “来人了来人了！！！”杨书彤用力拍着五仁脑袋，“完了完了要被杀死了！” 五仁：“别拍老子！就快到了！” · 增援终于来了。 那是一声婉转却高亢的鸟鸣声，江霖的鼓膜都被刺激的生疼。 天边突然腾起一团火，极尽的耀眼璀璨，那团火越来越近，惹得所有人下意识回身去看，却又因为过于明亮而睁不开眼。 “那是…”江霖心里嘀咕了声。 “凤凰。”顾连泽开口，“是嵇佑。” 这世间只存这一只凤凰。 凤凰的身影愈发巨大，那份炙热犹如太阳落入地球一般，火苗从每个人身边掠过，激起了一身酥麻的灼烫热度。 “好大啊…”江霖看着嵇佑，两翼伸展足有十数米，羽翼丰满光彩照人，这才是夜空中最靓的崽。 顾先生身上那奶白金的光芒，顿时就暗淡了下去。 “别气别气，你成年肯定也这么厉害。”江霖还记得安慰他两句，但眼神就一只没从嵇佑身上挪开。 真的…太壮丽了。浴火重生之后的凤凰，真的不是常人可比拟的。那是一种压抑的美感，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于此同时，不单是凤凰一族，龙，麒麟，这些家族都派了成年的孩子过来。 周谨行总算松了一口气，却看着里面有个熟悉的身影… 嗯…昌意怎么来了。他舍得从自己的躺椅上下来了？他都来了，那可就真的是八方救急了。 · 那是一只貔貅，江霖认得，可他除了顾连泽和祈逸之外，并未再见到过其他的貔貅。 他比顾连泽大出好多好多，全身灿金色也比顾连泽要明亮出好些。毛发在空中抖动显得格外柔软顺滑，可那又是最坚韧的铠甲，兽角上的光亮洒遍了全身，眉目凌然，兽爪锋利，尾巴垂落悠然摇动。无论哪个方向看，都是威风凌凌，庄严肃穆。 但那是一只辟邪，除去这一点，他觉着，这就是顾连泽成年后该有的样子。 有些心动，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这样的他。 “那是谁。也是你们一族的吧，你认得他们吗？” “…我父亲。”顾连泽幽幽开口。 “嗯？”我公公？ 昌意驰到顾连泽身前，巨大的身影下，顾先生还没他父亲的爪子大。 他手中的江霖有些局促。 这会儿该不该变回来叫爸。 。。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秦祈 1个 第114章 拍照。 昌意在顾连泽身前化了人形, 江霖见此不得不也化了回来, 要不然多不礼貌… 眼前的男人及腰长发, 墨色如瀑在夜空中都熠熠生辉，一身淡蓝色长衫, 此时显得格外质朴。 江霖尴尬着看着对方，“我…唔…”该叫什么该叫什么。 却见着昌意只是笑笑，上手一把揉上了江霖脑壳，那种揉就是平时江霖揉顾连泽惯用的法子, 跟揉狗子一样的乱糟糟的揉。 “注意安全，别太靠前了。应当一会儿结束了，你们早些回去休息。”昌意收回手和顾连泽说道。 “嗯。”顾连泽点头。 昌意看着江霖笑笑，“那我先走了。” 顾连泽：“好。对了, 小逸在…” “我知道，漓霆与我说了。我过去看看。” 说完昌意又化回辟邪，腾空而上，江霖从头到尾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待着昌意马上走远了，他才意识到匆忙喊了一声。 “您注意安全呀！” 神兽的加入让战局终于趋于稳定，顾连泽又重新扛起了江霖，死灵和那八个孩子仍旧冲在了最前面。 这么看起来，还是帮了很大忙的。除了总能听到… “怎么还有小孩子！快走快走快走！” “呸——” 虽然顾连泽答应了昌意, 但他仍是不放心, 主要还是想去见见祈逸, 看能不能把他带回来。江霖倒也同意了, 能劝回来就劝回来吧, 他在外面到底是放心不下的。 · 五仁见情况不妙，不用回头看就知道增援来了，但反正自己也已经到了目的地，倒是不慌。 “赶紧着！”杨书彤踹了他一脚。一整晚了，只有杨书彤是认真担心，其他人跟玩儿似的。 五仁扯扯嘴角，“知道了知道了。” 眼前虽说是一片空旷，但即使是杨书彤，一伸手也摸了一片障壁。显然五仁在此处动过手脚。就见五仁提溜过杨水枫，“给哥点灵力。”说罢不等他们姐弟二人说话，直接从杨水枫颈子上调出灵力。 杨水枫的身子是有问题的，他对灵力的容纳度极高，就像是吃不饱一样。故而他虽然大小因为灵力不足而身子虚弱，甚至不能行走，但其实体内藏了不少灵力的。只是他不会运用。所以说老天还是公平的，这种孩子若是真能运用，那不得真霍乱了天下。 灵力从杨水枫体内抽离，有些不适，但因为是五仁的要求，杨水枫并不会拒绝。灵力被覆在了障壁之上，就看着眼前出现了一道古铜大门。五仁此时收手，让杨书彤扶住杨水枫，紧接着五仁将门推开。里面的景色看不大清，杨书彤也就不敢冒冒失失的进去。 五仁先没理会她，只是疏导着逃犯赶紧进来，秩序倒是井然，也没出现踩踏事故。真有那跟不上的，五仁也懒得收留他们，没必要，这会儿连队伍都跟不上，到时候能有什么用，送死吗。 没意思。 长得花里胡哨五光十色的战犯们，鱼贯而入，丝毫不管顾门外是什么。杨书彤靠在门边倒也没人碰她，简单清算了下，少说得有个几千只。 “快些，追来了。”祈逸过来提醒他们，他话才一出，犯人的脚步果然快乐几分。 “你也进来吧。”五仁看他。 祈逸摇了下头，“我断后。不用管我。” “断后什么断后。进不来的就不要理了。”五仁拽住他不让他在往前走。 一团火球突然冲到了五仁脚下，惊得他赶忙跃了起来，定睛望过去，是凤凰。 五仁也不当事，嘻嘻哈哈笑道，“我都有些年没见过活的凤凰了。嵇佑又准备攻击他，却看着五仁上手一把钳住祈逸脖子，挡在自己身前。 “你说他还敢动吗。” 祈逸其实都懒得搭理他，“他若是真的大义灭亲呢。” “那咱俩就殉情吧。” 祈逸挣了下，让他放开自己，五仁倒也照做了，祈逸揉了揉脖子，却并未离开。仍是挡在了五仁身前，抬头直面着嵇佑。 嵇佑心里不知是如何骂他的，但的确是不能再出手了。伤了碰了倒是无所谓，就怕是一失手就没命了。嵇佑化回人形径直走到了祈逸不远处。 “回来吧。” 祈逸俏皮的歪歪脑袋，“我不要。” “你回来，天帝也不会说你什么。” 祈逸，“我哥都不要我了，我回去做什么。” 嵇佑不知道他怎么领会到他哥不要他这层意思的，以为自己错漏了什么二人之间的恩怨。 “他纵是不要你，你也不能投敌吧。” 祈逸：“管他呢。” 他们说话的功夫，顾连泽也赶了过来，兄弟二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顾连泽还准备往前追，五仁却一把将祈逸推回了门内。 “再见了各位。”五仁笑笑，说罢拽着杨书彤和杨水枫一并进了里面。 很好，关门落锁。 · 顾连泽还沉浸在他看见祈逸的情绪理，可江霖不是。 他好像看见了…杨书彤。 · 大门一关，战局登时一边倒了起来，因为一共也没剩多少人了。该死的死了，该抓的抓了，该逃的逃了。就剩不几只苟延残喘的了。 利索的收拾了战局，周谨行顺带连战场也打扫好了。而其他几面的神明一声不吭的来，现在又一声不吭的走。 连昌意都走了，也没准备和自己儿媳妇再说些什么。 周谨行清点着人数，还是伤了些的，生灵的伤亡都不厉害，损失的那些也在承担能力内，不算什么事。 “回吧，别想了，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周谨行指的是祈逸，顾连泽明白，但很难释然。 尤其是亲眼看到祈逸和五仁在一起的时候。如果可能，他巴不得将五仁生吞活剥了。 但也确实…打不过。 思及此，他下意识去看了一眼嵇佑，人形的嵇佑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但灵力很明显是不在一个阶层了。顾连泽倒没觉着什么，反正过不了几日，自己也要成年了，无所谓的事情。 嵇佑走到周谨行边上，“那没什么事我先回天帝那儿了。” 周谨行应下，“和漓霆说没出什么事。” 嵇佑却笑笑，“石安村都塌了，还算没出事啊。守监人也叛变了？” 周谨行不敢确定，“我不知道，我去查查看吧。” 他们说话时江霖还在发愣，大家还以为这孩子吓傻了，“嘿，说话啊。” 江霖打了个激灵，却看向顾连泽和嵇佑，“杨书彤是不是在旁边，就我那经纪人。” 那二人的注意力当时一直在祈逸身上，还真没看着旁边有没有这么个人，但嵇佑登时反应过来哪不对。 “杨？”他去看周谨行，“是守监人一族的姓氏。” 周谨行若有所思，“我回去查，你们先稍安勿躁。”说着又去看顾连泽，“别太着急了。” “知道了。”顾连泽将江霖搂进了怀里，给他顺了顺毛，“我们也先回去吧。” 江霖知道这事急不得，就算是真的，他也没什么别的法了，这会儿着急着实没个补救的措施，随而应了他的话，临走前将八个孩子收了回来。 那八个崽崽本来还想跟江霖邀功的，但回来看见他魂不守舍的，一时还不知道说什么。 算了算了，不与他计较了。 · 那日之后，日子倒是又安稳了起来，只是江霖知道，表面如何，内里仍旧暗流涌动。五仁弄这么多犯人过去，定然不是想教化他们，大家都心知肚明，迟早还会迎来一场硬仗。江霖有些害怕了，这和以往的玩闹都不同。 有些…生死存亡的感觉。 但好在这几日的生活仍旧轻松，并未有人谈论这些不愉快的。想想也是，他们也许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或许根本不把这个放在心上，自己太担忧了，反倒让顾连泽担心，不太好。 “过来吃饭啦！我今天炖了龙肉。”江霖吆喝着隔壁的年糕，小孩儿跑过来冲到了江霖怀里，江霖将他抱进了怀里，带进屋内给洗了爪爪。 “顾先生，过来吃饭！别玩手机了！”消消乐已经三千关了。 顾连泽跳下床，将手机递给了江霖，“天帝找你。” “嗯？”江霖拿起手机，给天帝回拨了过去，“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虽然他这么说，但三个孩子该等还是会等。 “嗯…天帝。我在…嗯？拍照？哦…您等下啊。嗯…好，两天后是吗。我知道了。” 江霖挂了电话，屋里三个人盯着他，不用说话都知道他们是在问什么。 “天帝让我们两日后去拍照。大家都去。还有敛煦他们，都会到。” 年糕拍了拍桌子，“可以吃饭了吗！”然后被和悦按住了手。 “不许拍桌子。” 年糕：“好嘛…“ 江霖也没当回事，自己坐回桌边，端起碗吃饭。 年糕：“天帝为何让我们去拍照啊。” 江霖停下筷子，“嗯…倒也没什么，就说是想给嵇佑纪念一下成年，让大家都过去。顺便也给你们几个成年之前做个纪念。嵇佑和敛煦之前就拍过了，所以不用拍。顾先生成年前还没拍，说是想给补一下。” 顾连泽点点头，表示自己了然。 年糕与和悦也无所谓，让去就去呗。 · 他们用的正是顾连泽剧组的地，敛煦帮忙联系的，要了一天当作他们拍摄的地点。倒也方便。 等着到了日子，他们过去才发现不对。 “…人还挺多。”江霖小声说了下。 那边却听着一声高亢声音，“江霖！” 江霖猛然回头，发现是千凌筠，他家的那个小柠檬精。 “你来了？”江霖还有些意外。 “嗯！天帝喊我来了！”千凌筠不好意思的眨眨眼，还未等二人多说什么，慕迎云就冲了过来。 江霖和慕迎云招招手，后者也就是对他笑笑就算是打过招呼。“走了走了，到我们了！”慕迎云牵起千凌筠的手，愉悦的就要往那边走。 “你慢点啦！”千凌筠嗔道。 “好好好，慢点慢点。”慕迎云傻呵呵笑着，虽说是吵吵闹闹，但还是一路手牵着手去拍了照片。 江霖看看拍照那边，觉着哪不对…一把揪住路过的敛煦。 “这个…照片…是…” 敛煦随而一个恍然的表情，“就结婚照啊，天帝没和你说吗。” 天帝又匡他！糟老头子坏死了！ 结婚照这话一出，顾连泽当即尾巴立了起来，然后让江霖按了回去，“冷静些。”说是结婚照其实也不尽然，就是红底的二人合照而已。但拍出来确实很像结婚证上的那张照片。 如果只是这么拍张照的话，其实江霖也不怎么介意，但是吧…江霖越看越觉着不寻常。 “为什么人形拍完了之后，还要用原型拍照。”他看到了什么，一只麒麟双手捧了颗柠檬，娇柔的窝在长椅上。那颗柠檬在她手上仿若心上至宝一般夺目。而慕迎云的眼神也是那般含情脉脉的。 老实来说…有些诡异。 “你也说是原型了，这是我们本来面貌啊。当然要用原型来拍。” 也说得通吧。 慕迎云他们下来后，年糕与和悦就跑了过去。江霖在后面看，年糕坐在椅子上都还不老实，晃晃小腿，笑得傻里傻气。然后就被和悦拍了下，示意他消停坐着，别没规矩。 那小混蛋以后倒是有人管着了，江霖看着也放心了不少。人形拍完之后，年糕化回年兽模样坐在椅子上，另一边则是一只偶人，和悦的偶其实和他本人相差不大，看着还挺顺眼的。 年糕拍着拍着还非要去勾和悦的手手。真挨着着又开始晃那儿小短腿。 喜欢呀，是真的一点也藏不住。 “江霖！到你啦！”年糕跳了下来，飞也似的冲向他。 “来了来了。”江霖赶忙应道，“走吧…顾先生。” 那他们都牵手手了，顾先生自然也要牵的，好在江霖也介意，二人挽着乐乐呵呵就过去了。 俩人坐那儿拍的时候还算正常，但等着化回原形时…哪哪都觉着别扭。 只有他家是五十厘米的狗子，嘴里叼着根三米长的杆，拍照的都不知道怎么把他俩放到同一个框内。 “泽哥你把江霖往下点！”敛煦吆喝了一声，顾连泽懂事的把江霖往下放了放。 “可以了可以！” 之后什么抱着杆的，举着杆的，叼着杆的，尾巴勾着杆的，道倒立顶着杆的，顾连泽是都来了一遍。 慕迎云：“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活泼的祈泽。” 敛煦：“我也。” · 收工之后，江霖其实当天就把这事忘了，毕竟照片也没给他，说是过几天给他们邮过来。 过几天就真忘了。 此时，天帝居处。 漓霆摩挲着几个孩子拍好的照片，一一将他们放进了相册中，那里面有他所有的孩子。只是大家都是成年后才拍，只有这次是例外。 敕安君站在他身后，“怎得不等以后再拍。”他是不信什么给嵇佑过成年纪念的。 “我怕…以后就拍不了了。”漓霆抚摸着顾连泽与江霖那张，“我在天道里，看不见长大的他。” · ※※※※※※※※※※※※※※※※※※※※ 结婚照和遗照都拍出来了！ 嗯哼哼！ 第115章 相柳。 江霖是三日后收到婚照的, 速度还算快。 “给我给我！”年糕蹦跶着要伸手, “我的！给我看看！” 江霖将他与和悦的两张递了过去, 顺带也给了和悦一份，和悦看了一眼就揣兜里了, 也没当什么事。但旁边的年糕拿着照片还要哼哼唧唧蹦蹦跳跳的。 这孩子是多动症没错的吧。 “别乱动了。”和悦按在他肩膀。 和悦转头仰着脑袋，手上的照片高高举起，“你真可爱！” …… 和悦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那边江霖笑着在年糕脑袋上拍了下, 却也不说怎么了。 “好了，一会儿我去买两个相框，你去放床头。”不然这在他手里，没个一会儿就得揉烂了。 “哦…好嘛。给你。那我要好看的相框框。” · 要说天帝那边往回寄照片都是一打一打的往过寄, 一整沓的照片全都放在了床头小柜子上。说起来昨天顾连泽的戏份杀青，晚上他们去饕餮庆祝了下，嵇佑他们也去了，玩的挺晚，顾连泽还喝多了。 现在也没醒。 年糕他们俩孩子进来的时候，江霖就把被子直接盖在顾连泽身上，但尾巴却不老实，非要伸出来缠在江霖脚腕上才行。 江霖昨天喝的也不少, 这会儿还昏昏沉沉的, 见着俩孩子走了, 自己咣叽又躺回了床上。拽了拽被子, 给顾连泽刨了出来。 未成年的顾先生真的好小啊, 江霖两只手就能抱进怀里，身上软绵绵，鼻头还湿漉漉的，浑身上下奶香奶香的。江霖一时激动就把自己脑袋埋进了那软毛毛里去。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江霖揪揪他耳朵。顾先生还是睡的不省人事，但很配合的摇了摇尾巴。 吸猫之后精神真的会好很多，整个人都会充满干劲的那种。 江霖重新将他放了回去，又起来给喂了解酒药，其实是没什么事，一直睡着自然醒都也无所谓的，但一会儿周谨行说要来。这要是看见顾连泽又喝多了…省的让人家生气，还是叫起来吧。 “嗯…”顾连泽在被子里咕哝了两下，尾巴拍拍床边，发现江霖不见了，这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 没在屋内。 脑袋乱糟糟的坐起身，爪子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又去抓抓耳朵，随后蹬蹬前腿，踹踹后腿，伸个懒腰，精神焕发。 顾先生化回原型，也不穿衣服，披着被子在床上就一动不动的坐着，一时瞟到了床头的照片，伸长胳膊够了过来。照片上清一色的红底，但细看的话拍摄的内容还是不同。里面顾连泽坐着的，躺着的，趴着的，卧着的，翘二郎腿的，怎样的都有。 但江霖就比较单一了。 他就是一根杆。 那就是一根杆，顾连泽也喜欢的不得了，好歹这是化回来了，不然这得伸出舌头去舔舔。要说江霖给了他自己一个钱包，为了放他的那些证件，顺带还放了几百块钱让他临时有个用的。顾连泽想也没想，从照片里跳了两张自己喜欢的，仔细塞了进去。 又挑了两张喜欢的，放到了江霖的钱包里。他刚折腾好了，门却突然从外面开了。顾连泽以为是江霖回来了，倒也不当事，但一抬头去看见了…周谨行。 顾先生现在没穿衣服，虽说也是周谨行看大的，但还是有点尴尬… “出去！” 周谨行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门砰的一声的就关上了，差点撞到周谨行鼻子。 “你去怪江霖啊！江霖让我进来的！房卡还是他给我的！” 顾连泽在屋里没理他，匆忙换好衣服，才又给他打开门，然后一把夺过了他的房卡。 “江霖呢。” “楼下，在办退房手续。他让我先上来。”周谨行也不客气，自己坐到了沙发了。看着那边有照片，自己就拿过来看了两眼。 就两眼，一眼没多看，就让顾连泽给抢走了。 别碰我媳妇儿。 嗯… 俩人沉默了会儿，江霖就小跑着上来了，“久等久等，顾先生醒——啊，醒了啊。我以为你还睡着。”江霖走过去顺手在顾先生脑袋上揉了一把，然后去给周谨行倒了水。 · 周谨行对于方才顾连泽的不公正待遇，一句话不说，甚至等着那二位你侬我侬结束子厚，自己才敢开口。 “这个给你。”周谨行取出一本册子给他。 江霖接过，“什么啊。” “你上一世的记忆，我封了个册子给你。你没事就看着玩玩吧。” 江霖大概翻了翻，还是绘本那样的，挺有趣。里侧的页面看过之后就会消失换成新的一页，有点点神奇。 “我和漓霆想了下，你若真想到跟他一起进去，换骨的时候他没什么意识的，你就那么一个人着实是有些无聊，带本书进去看看打发打发时间也好。” 江霖：“天帝同意我也进去了？” 周谨行点点头，“他说无所谓的，你想去就去吧。但如果真出事，记得及时出来喊他。至于你说的什么把多余的灵力替他担了，漓霆也只说让你量力而行。毕竟天界的灵力和你的灵力不是多同源，你吸收了对你益处也不大。”领魂器的灵力本就不少，不用再吸收天地精华来增长灵力了。 江霖懂事的点点头，“没事，到时候我见机行事就好了吧。真不行我就出去喊天帝来。” 江霖说话时，顾连泽还挂在他身上，也不管周谨行眼神如何，“什么时候过去。” 周谨行：“你们要没什么事，那就尽快吧。” 事倒没什么事，江霖也已经办了退房手续，“所以我们要去哪。” “先去漓霆那儿。然后听他的安排就好了，我也没经历过这个，你们要是担心，问问嵇佑，慕迎云或者他父亲都可以。我家那位成年蛮久了，而且也不是什么神兽，当时没经历过这些。” 江霖表示自己明白了，麒麟和貔貅应当差不多的，等他一会儿去问问慕迎云好了。 顾连泽：“祈逸的换骨怎么办。” 周谨行：“还能怎么办…先耗着吧。等他什么时候回来再看吧。你换骨之后，敛煦还要换麟。倒也不是多么着急的事。”他说道这儿时，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我去查了石安村的事情，你那个朋友叫什么来着。” “杨书彤…” 周谨行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那你那日看见的，的确是她。” 江霖突然哽了下，“她…为何要…” “石安村的守监人职责就是看管关押在山崖中的犯人。也就是关押五仁这样的人。而守监人本身，他们这一族便是用来赎罪的。” 江霖：“她为何会是守监人。” “她是…相柳一族。传说中相柳随同共工在天下作乱，他有多大呢，记载中说他能同时在九座山上吃土，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吃土。真的假的那谁知道。反正很大还吃土就对了。他口吐毒液，恶臭无比，人群鸟兽具不敢上前停留。因罪孽深重，被禹杀死，死后血液流经之处便可寸草不生，我一度怀疑石安村就是被他的血淹过的，但我没证据。” “他死后应当是留下了后人，禹只斩杀了相柳，并未去诛灭他的全族。又或者是杀过了，但有了遗漏。天帝见此，也觉着这种玩意儿留不得，若是再任起在凡间为非作歹，凡人也别活了。但他的后人其实并未做什么，直接杀了其实不算合适，随而就在石安村将其困住。相柳的后人无论妖力还是恶劣程度，都不如他祖先那般。也因为逃不出去，一代又一代的，竟然也就这么过下去了。” “但他们的骨子里，仍是相柳的血液，所以相比起寻常凡人，他们可能更加的…倒霉一些。说不上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但可能种什么死什么，养什么死什么。石安村也因为他们的原因，逐渐凋零成现在这副模样。” 江霖听的认真，“但我有一个问题。既然天帝将他们困于此处，他们历代是如何繁衍的。” 周谨行思忖了半晌，“…和犯人。除了犯人没人会到往石安村的。而且…娶了相柳后人的女儿，是唯一能得到特赦的机会。” “特赦是只…从山洞中出去？” 周谨行点头，“很早以前，相柳后人中的女娃娃，会从山洞中的犯人选出一个作为自己的配偶。至于为何会有特赦，可能是觉着孩子也需要父亲吧，总不能生了孩子就把父亲再扔回山洞里面去。” “所以…杨书彤的父亲…” 周谨行：“大概率是，但很难说，因为确实有过凡人误打误撞进了石安村的情况，所以很难判定。另一方面我们了解到他的父亲，很早就过世了，若是妖物，应当是不会这么早就死了。而且她能出去，说明石安村本就有了漏洞，凡人能进来倒是也能理解。” 而且这事并不重要，她的父亲如何，她都是要成为守监人，宿命很难改变。天道就是如此一视同仁。并不会为了谁而刻意更改。 · 江霖勉强明白了，有些唏嘘，觉着自己的朋友身世是由几分凄惨，可却对他投敌这件事，仍是不理解。 “冒昧问一下。您和五仁…究竟是什么恩怨。” 周谨行明显僵了下，“恩怨吗，倒也没什么。我当年吧，杀了他未婚妻。” ※※※※※※※※※※※※※※※※※※※※ 五仁是弯的，未婚妻也是弯的。 安心。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秦祈1个、 Autumnus 1个； 第116章 婚房。 周谨行在说完这话时还补了句, “他和他未婚妻就是小时候定的亲家关系而已, 无关乎情爱, 更像是兄妹吧。但那姑娘生的也清秀可人，打小就不缺人追求, 弄得烦了，就一直把她有未婚夫的事挂嘴上。他们也就爱跟着没事调侃两句。而且她有喜欢的人了，也是个姑娘。” 江霖还没从上一刻的怔愣中恢复过来，“…为何——” 周谨行只是摇摇头, “杀了就杀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似乎有些不愿回忆那时的事，“不过到底还是观念不同吧。你或许不知道，关乎神明与凡人, 天界里面态度一直很微妙。有人觉着神明仍能和凡人共处，所以不愿离开现世。但也有一部分觉着神明应当撤出现世，两边各过各的互不打扰才好。可就是第二种，却仍旧分成，一类是为了神明自己着想，觉着凡人终归会抛弃神明，神明也不用再去帮助他们。剩下那部分则认为神明不应当在现世干预凡人的生活，因为神明根本不可能再维持现世的公正, 这是对凡人的不公平。” 江霖听的有些迷糊, “那五仁…” “我那时和他差不多, 都觉着神明不应当再过分涉足现世。但这个根本管控不住的, 漓霆都不会说让神明全面撤出现世。我们就算是这么想, 也就是单纯想想，其实是做不到什么的。” “三界之中除去天地人，其实还有一处，他们处在天界之内，也受天界管控。但他们并非神明妖物，他们更偏向于…人。他们是早先神明与凡人交合所诞下的孩子，被带入天界抚养，但一代一代下来，他们很多人的后代并不再拥有所谓天生神力，或许除了寿命长一些，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有可能寿命也不会多长。但因为世代在天界长大，他们已经无法再适应现世的社会。” 江霖：“所以五仁…” “他和他未婚妻都来自于此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有一个很…激进的组织。他们非得觉着神明和凡人是平等的。所以就…总想着让凡人也拥有获取灵力的能力。” 江霖：“嗯…”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说不上对不对的吧。因为你把这种事，如果放到现世去说，多数凡人都会响应的。但你不能靠人数多就说是没问题的。至少从漓霆那儿是完全禁止这种情况的。凡人若想成为神明，那就好好修仙去，千八百年总能成的。” 江霖：“那他…” 周谨行摆摆手，“简单些说，漓霆是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的，对于有异心的人，会提前扼杀掉。他应当与你说过，他维持的是三界平衡，他所做的事，多数只是依循于天道平衡。如果异教徒所做的最后会让天道往好的方向走，漓霆多半会默认同意。但天道最后计算出的如果是不可以，那漓霆就会…杀掉他们。” “这些事本来和阿仁没多大关系，但处决名单上写了他的未婚妻。阿仁的态度相对中立一些，因为我也反感神明过分的干预现世，所以我们那时相处的还算不错。直到他未婚妻死了。我们就谈崩了…然后他算是继承了他未婚妻的遗志吧。” 周谨行省略了很多细节，甚至是重要的情节他都抹去了，反正杀都杀了，又当又立的也不合适。但无论怎么说，漓霆是绝对不允许他们这样的存在。 极端异教徒无论在哪，都是不能存在的。 · 江霖大概听明白了，可周谨行却接着说道，“我还是凡人那会儿，其实我会觉着他们没问题。甚至说他们才是救世主，他们会让凡人拥有与神明一样的能力，这样凡人将来就不会被神明奴役。” “嗯…我明白。” 周谨行：“所以我有时候会蛮佩服他们的，舍弃自身的利益，去为凡人着想。在我成为神明之后，其实是真的很少再去设身处地的考虑过凡人如何了吧。”没办法的，时间会磨平大多数的事情，他可以使得一个人不再狠厉果决，但也会让一个人收敛起同情。 凑合过吧，反正打也打不过漓霆。天帝的位置又不能给他坐。 江霖表示自己清楚了，好像也不太好说谁对谁错，江霖对凡人还是报以同情的，若说现世的所有人都获得所谓的神力。 其实也还…蛮不错的。 顾先生却突然开口，“不可能的。根本不会大家都获得。只要存在阶级与差异。就绝对不可能平等。到时候所谓的灵力会成为另一种资源，或许会被生产售卖。这样只会加剧阶级差异，有钱人不仅会有钱，还会拥有神力。神明的灵力是具有差异性的，所以凡人也会，那时候就会有强弱之分，那样的话…现世只会越发不平衡，而接下来，一定会是新的奴役和战争。而这样的战争…伤亡要比如今大很多。” 作为天道所诞的孩子，他们会比其他人更了解天道如何想，所以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江霖：“这样吗…那在现世却拥有灵力的人。” 周谨行：“始祸者死，自古以来的规矩。不惹事就没人管你。要说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以前管的比现在严格多了。” 有些事情说不清楚的，其实如果说神明能做到保证每个人拥有同样的能力，那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但或许太难实现了吧，毕竟神明也不是什么完全没有私欲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漓霆与自己说的，如今神明实现凡人的祈愿都是看你合不合眼缘，那这种给予你灵力的做法…或许根本无法实现平衡。 欲望是无止尽的。就算是神明做到了，凡人也… 悬啊。 · 留着周谨行吃了饭，后者说是回去还有事，匆匆便离开了，只是说他们尽快去漓霆那儿，省的惦记。 江霖送走他自己就开始收拾东西，顾连泽也坐在地上帮忙，大行李箱里放的是自己和顾连泽的东西，小行李箱中放的是年糕的小玩意儿们。 “衣服叠整齐了！不许团两下就给我扔进去！”江霖从行李箱底下拽出了被顾连泽随意扔进去的衬衣。 “哦…”顾先生又抢了回来自己叠，叠两下还要偷偷瞟一眼江霖。 江霖难免笑了下。 “笑什么。” “两百多岁了，连个衣服也不会叠。”边说笑着边又接了过来，“我来吧。你去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过来。” 顾先生乖巧站起来，他没有什么帮不上忙就消停站着的这种概念。帮是必须要帮的，帮成什么样就看江霖运气好不好了。 要说来的时候也没多少东西，这会儿收拾收拾叮叮当当还是不少。 江霖：“我们明天早上走吧。晚上去和剧组的人说一下。” 顾连泽：“好。” 江霖：“说起来前两天有人给我打电话，说是想让你接个剧，我看时间定不下来，就给推了。” 顾连泽：“嗯，推了吧。”反正也没多想演去。 下午的时候年糕跑进来，想问江霖有没有给他买相框，“欸，你们为什么再收拾东西啊。”边说着自己就钻行李箱中躺着去了，在江霖好不容易叠整齐的衣服里打了个滚。 “明天去天帝那儿，你跟和悦也过去，兴许得在那儿住上一个来月的。” “哦…”孩子可能是吃百家饭吃习惯了，也没太当事，“都好都好，和悦去就好。”说着又从行李箱中爬起来。 江霖怀疑他过来就是为了捣乱来的。 当晚他们去和剧组的大家做了个简单的告别。剧组的机票订的过几日的，这会儿走的也少，就是敛煦也还在剧组待着，因为嵇佑过来找他了。 嵇佑：“换骨的时候一般不让其他人靠近的，所以我们就不跟着了。等换骨好了，我和敛煦再过去看你们。” 江霖欣然应下，他们又去和慕迎云告了别。屋里千凌筠也在，见他们进来给他们递了柠檬水。 江霖怀疑是千凌筠用自己泡的，但他不问，见顾连泽喝了自己也就喝了，还不错，比寻常自家种的柠檬可能还要有味道一些。 慕迎云：“要回去了啊。那换完骨了记得知会我们一声，也省得大家惦记。” 江霖：“成。” “好好珍惜他现在的样子吧，换骨之后真的差蛮多。”慕迎云忍不住的笑笑，“他父亲那样子你也见了吧，有那——么——大。小泽估计不会比他小。” 顾先生听到这儿时，差点把尾巴翘起来。好在是有外人在，自己忍住了。 他那日看到了江霖见到自己父亲时的不可置信，他也想让江霖用这种眼神看一次自己。 不过对于江霖而言，顾连泽再大只，跟他眼里都是只黏人狗子罢了。 慕迎云：“你自己也珍惜点吧，你换完骨可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挂江霖身上了啊。” 突然不开心。 · 次日天才亮，江霖就抱着还没醒的年糕，和明明睡醒了却非要扒在自己身上的顾连泽上了车。只有和悦安安稳稳的不生事。 江霖把年糕放到安全座椅上就让他接着睡去了。 “您能下来了吗。”江霖和顾先生说着。 不给他下去。甚至踩在了他的脑袋上。 算了算了，不下去就不下去吧，反正开个几分钟就离开现世了，也没交警查他们。 天帝居处依旧那样，江霖停车，一手抱年糕，一手抱顾连泽的就下了车。门口已经有人在等着了，不是天帝，是顾先生的父亲。 “诶诶诶，你父亲在呢。你快下去。”江霖拍了他一下。 顾连泽瞧着了也觉着不自在，翻身跳了下去，落地就化回人形。 “父亲。” 昌意仍是和煦笑着，“都快上来吧。” 才一上去，就看着漓霆正叼着包子坐在桌前，“快来块来，一起吃饭，给你们也买了，还打了汤。吃完饭正好你俩去看看婚房。” 江霖：“啥东西？” 漓霆：“婚房啊。你父亲给你俩布置的。” ※※※※※※※※※※※※※※※※※※※※ 倒计时！！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秦祈 1个； 第117章 洞房。 漓霆看他滞住了, 自己也就是笑笑, “石安村塌了那日, 他就跟着嵇佑回来了，非说要给你们做婚房, 说孩子都快出来了，没成亲算怎么回事。不过他说的倒也对，赶明你俩也想想，该成亲就成了吧。” 江霖呆呆立在原地, 没太反应过来，顾连泽倒是听出来了，背后轻推了他一下，“先去吃饭。” “噢…”江霖也不敢问, 带着两个孩子规规矩矩坐在桌边，埋头就开始吃饭。 江霖：“昌意先生不吃啊。” 漓霆：“他提前吃了。”六百多岁了，跟漓霆这儿还跟个孩子一样，醒了就说自己饿了，不给弄吃的就愣大一只给他躺后院里。他那一动，整个院子都得颤三颤的。漓霆骂骂咧咧的就给他做饭去了。管他的呢，再打也是自家孩子。 江霖咬着包子含混点头。 敕安君怕他不自在，闲谈道, “上次给你的貔貅蛋, 现在如何了。” “在育儿室放着。每天都有去看, 但没什么动静。” 漓霆：“倒也不是能着急的事, 怎么说也得小半年。应当是明年年初一的时候, 这之前不用太当心。” 江霖却摇摇头，“还是看着点吧。不然也不放心。”漓霆是那么说了，但江霖毕竟是第一次孵蛋，确实很难不上心。这出点事，也不好担待。 敕安君从漓霆碗里沾了点醋，漓霆顺手将自己的碗往他那边推了推，“倒也不知道这孩子性子能随了谁，兴许你时常陪着他，性子能多像你一些。” 江霖：“像谁都好的。”像顾连泽也行吧…伺候一个了，也不差再来一个了，“不过若是像昌意先生，好像也不错。” 漓霆和敕安君听到这儿都跟着笑笑，“可别跟他一样，懒散的你都喊不动他。我那日见他跟着嵇佑来了，还以为你们或是祈逸出事了。来了就说非要给你们布置婚房，还说过两日就要给你提亲去。” 江霖坐着坐着突然脸上涨红了，明明该做的都做了，这会儿说什么提亲成亲，还是浑身不自在的紧。 “我这六百多年，也没见他因着什么事这么急切过。头出生的两年，走两步就要往地上一趴，翻个身就要睡，叫也叫不醒。大些的时候其他几个都吵着去现世玩去，只有他跟我要了个躺椅，已经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因为成年前不会安排什么事务给他们，所以他每天的日常活动就是在我的院里任意一处躺着睡觉。你让他回屋，他还不乐意，夏天就找阴凉地里躺着，秋天就在树叶子上躺着，冬天就裹着一身毛在雪地里躺着。” 懒得要命，但因为不爱生事，不吵不闹，漓霆打小还挺喜欢他的，除了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必须从院子里的各个犄角旮旯给他找出来抱回屋里去。 江霖：“……”那这么想想，儿子还是不要像他了，好吃懒做可以忍，但懒成这样，江霖还是怕孩子睡出毛病来。 · 年糕连着抓了几个包子放到了和悦碗中，“你吃你吃。” 和悦也不说话，埋头安静吃自己的，桌子底下却踢了他一下，示意他消停会儿吧。 江霖看着在年糕脑袋上拍了下，“好好吃你的。人家又不是够不到。” “我就是想给他嘛！”年糕还要跟他顶上下。 漓霆看看江霖，示意别管他，没那么多规矩。漓霆以前不这样，但现在已经看开了，小孩子是不能硬去讲道理的，所以不是什么原则问题，没吃着吃着为两口饭就打起来，漓霆大多时候也懒得理会。 和悦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低头一个劲的往自己肚子里塞，差点连碗里的醋都喝了。 “顾先生大概什么时候换骨。”江霖吃的差不多就进入了正题。 漓霆：“你们想什么时候都可以，着急的话明就行，要是不急，挑个好看的日子也成。”该死咋也得死，跟你选哪个日子关系不大，但漓霆没说这句话，他怕江霖多想。 江霖倒是想早点结束早点完事的，因为八月底还要跟年糕去参加什么试剑会，万一陪着顾连泽换骨没出来，他就得去拜托别人。随而转头去看顾连泽—— “我都可以。”顾先生一点也不在意，跟哪都是埋头吃饭。 那就尽快好了。 · 顾先生早饭吃得格外快，但快也没影响他吃的多。 “你急什么呢。”江霖看看他。 “走吧。” 江霖：“…哪去。” “婚房。” …他就知道。好嘛，去吧去吧，这会儿不去，今得惦念一天这事。江霖怕顾连泽跟这儿，天帝再看笑话了。 江霖：“那我们先出去了啊。” 漓霆点点头，示意他们随意，本就是自己说的，让他们吃完就先去看看婚房，“嗯…不用着急过来。中午饭自己记得来吃，不吃我们可不去叫你俩啊。”漓霆怕这俩年轻气盛，干出点什么热火朝天的事来，可不敢吵了去。 “欸…”江霖没听出来，只当是漓霆让他们自己看着点时间。 顾连泽下了楼，昌意正在楼下和桃枝坐着，嘴角叼着一朵桃花，“吃饱了？” 江霖客气的点点头，“嗯…天帝让我俩去看…”婚房两个字他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昌意心下通透，“那去吧，还是他原先的那间屋子。” “好。麻烦您了。”江霖还是带着半分羞意，拽拽顾连泽的袖子，示意他快些走。 昌意又躺回了桃树上，“害羞了？” 桃枝：“好像是吧。” 昌意：“不是都要经历这一遭的吗，害羞个什么。” 桃枝：“你自己都没经历，你还好意思说人家。”说着桃枝还打趣儿着，“孙子都快出生了，爷爷连个归宿也没有。” 昌意：“谈恋爱太累了，我要是江霖看着祈泽那副样子，我早给他踹一边去了。” 桃枝思忖了下，“小泽比你好多了吧…再者说了，真谈了哪轮得到你嫌弃人家，人家不把你打包送回来我们都谢天谢地了。” 昌意踹了一脚桃树枝，“闭嘴吧。” 桃枝：“你又要睡了？” 昌意：“嗯。” 桃枝：“睡吧睡吧。我这根树枝都快让你睡抛光了。”桃枝说着的时候昌意已经睡着了，桃枝也就用树枝护了他一下，省的一会儿栽下来再给他戳个贯穿。 · 江霖跟着顾连泽回了屋，“你别跑！你着什么急呢！又不是今天晚上就跟你成亲了。” 顾连泽当即停了下来，“为什么不是。” 江霖不可置信的瞪他，“天帝都让你来提亲来，你连个聘礼也没有的啊。不许现在给我吐金子，不然揍你。就算你没聘礼，总得拿戒指求个婚吧。”他其实也就那么一说，说到底就想拖个时间罢了。 江霖还不太能接受突如其来的婚讯，尤其是自己的婚讯。他还需要考虑的久一会儿，但他懒得和顾连泽解释，他怕顾先生误会自己是不想成亲。到时候又委屈兮兮的看自己，难免江霖就一个可怜答应了。 他对婚事其实没什么要求，要说就是办不办两可的态度。该做的都做过了…有没有那个仪式其实不怎么重要，但他可以确信的是，顾连泽多半是想办的。他那巴不得给全世界都说他要娶江霖了。而且再看看天帝他们的态度，多半也是同意的… 他也不是不想结婚，江霖怀疑自己有婚前恐惧症。所以他决定能拖就拖吧。 顾连泽那水打的脑子，根本不知道江霖再想什么，“那我换骨之后去买戒指，我让天帝周谨行和我父亲准备聘礼给你。”聘礼一下下三份…倒是气派。 江霖一瞬间又心动了嘿。 “再说再说，你先好好换骨，别想乱七八糟的。” 二人进了屋子，一入眼就是满面的红绸锦缎，从门口一路挂到了里屋床上，墙上钉的是红绣球，桌上立的是红蜡烛，床上铺的是红被褥，椅子上绑的都是大红花。除了白墙和梧桐家具，近乎能入眼的都是大红色。 行吧…都说是婚房了，江霖也算是有了准备，姑且算是在自己意料之中。 顾先生看到后尾巴晃的跟电风扇一样，然后让江霖一把攥住了，“冷静点。” “嗯！”才应了，就把江霖抱着放床上了，骗人的鬼。 “做什么！”江霖捶了他一下。 “不成亲…提前洞房行吗…”顾先生舔舔嘴角，热切的看着江霖。 就知道脑子里不装正经事，“这才早上八点半。” “天帝说我们中午不用过去吃饭了。”干到下午八点半也行。 江霖还在犹豫，但他确实这几日没和顾连泽往床上滚了，江霖打从石安村回来就一直心神不宁的。顾先生见此也不会吵着闹他，每天晚上亲一亲就搂着他睡了。这么算了算也有些日子了。 顾连泽可不犹豫了，婚房都进了，哪有不做的道理。按住自己媳妇就开始扒衣服。等着都扒完了，才吞吞口水问人家一句。 “可以吗。” “我说不可以，你能滚出去吗。” 顾连泽现在脑子也好用点了，他明白的江霖的意思就是可以，摇摇尾巴就欺身上去。 “等等等等等等！”江霖一转头，突然看见了—— 剩下的六个顾连泽都坐到了他的床边。 “顾连泽你要死了！”江霖直接让他吓蔫巴了，拽起被子就裹到了自己身上。 顾先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骂自己，而且骂的很果决。 “你干嘛把这六个都放出来。” “不是洞房吗，当然一起洞房啊。”边说着，七个顾连泽同时攀上了江霖床铺。说实话，他早就想这么试试了。 怎么说呢，七个衣衫半敞的顾连泽跪坐在自己床上，冲自己摇尾巴，眼神热络，呼吸粗重，这个场面江霖还是…怕的。 像是丧尸…围他。 他怀疑今得死床上了。 “先…先说好，不许一起上啊。” ”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秦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人间一只大猫 13瓶； moon 10瓶； 秦祈 1瓶； 第118章 换骨。 江霖和天帝商量好第三天的早上让顾连泽换骨, 没人理会顾连泽的想法, 顾先生根本没有自己的想法。 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换骨的前一天, 江霖给七个顾连泽都洗了澡，其实洗不洗都是干净的, 只洗一个另外六个也能干净，但就是倔强的非让江霖给七个自己洗澡。江霖倒是觉着还好，他们在天帝后院的露天温泉里洗的澡。一边的温泉中飘着七个顾连泽，洗谁就把谁抱出来, 洗好了再放到另一边的池子中。 洗干净后的顾先生一个一个排着队让江霖给吹干净。肚子下，脖子下，连耳朵里都很认真的给吹干净。金色毛发在阳光下灿灿发光，尾巴抖一抖甚至还觉着blingbling的。洗干净之后又抱在怀里将指甲也一一修剪整齐。又给梳了毛, 散开的兽毛飘在温泉池子上，一边睡在温泉中的昌意连打了几个喷嚏。 “好了。”江霖给他们抱了起来，年糕这会儿也在池子里，“你们回去吗。” “一会儿回。”年糕晃晃尾巴，甩了身后和悦一脸水。 江霖：“那小心点啊。”他才叮嘱完又小声说了句，“你们看着点别让昌意先生沉了底啊。” “嗯！” 江霖身上挂了七个顾连泽，一步一个坑的回了自己的婚房中。换骨的前一日，漓霆说是不让他吃饭, 江霖就一直安安静静屋里陪着他。做是不可能再做的了, 江霖可不想明天扶着腰进去。 闲着无事, 江霖给顾连泽拍了好多照片在手机里, 毕竟虽然人形不会变, 但这种小小的狗子状顾连泽很快就要没有了。 还是有点可惜的，因为以后就不能抱抱举高高了。 · 漓霆问江霖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毕竟少说一个来月，顾连泽睡得迷迷糊糊不省人事什么也不用管，江霖可得跟旁边守他一个月。 “嗯…倒也没什么要的。周谨行给了我书，让我有空自己看看。若说还有什么…”江霖思忖了片刻，“您那儿有金线吗。” 有自然是有的，漓霆那儿有什么没有的，“有啊，你做什么。” “没…就绣绣花什么的。”说出来还挺别扭，但也不是多想解释那些乱七八糟的。 漓霆见此也不多问，只是答应他明日他们换骨之前，把他要的东西给他就是了。 漓霆：“对了，把你那八个魂器给我下。” “啊？”江霖慌了下，“他们…不是…”江霖是生怕漓霆给他销毁了。 漓霆：“你给我就是了，你出来我再还你。” 江霖：“我出来他们不会就没了吧。” 漓霆听着笑笑，“你怎么给我的，我怎么还给你总行了吧。但给我惹出这么多事，我教训两句总没事吧。” 话也没什么错，但江霖总还是担心的，万一这放出来，给漓霆惹着了，江霖不在连个帮说话的也没有。 敕安君见他犹豫的厉害，“那交给我照顾吧。反正那八个孩子你也不能带进去的。我给看着，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敕安君好像是比天帝靠谱些，漓霆那凶神恶煞的…江霖点点头，说他一会儿拿过来，“但那几个孩子可能还怄着气，一直也没出来。” 漓霆应下，“没事，等你回来他们就不赌气了。” 听着还是悬，但好像也没法再继续拒绝下去了。江霖回屋取了八个魂器，顾连泽正在床上玩消消乐，没有一点心里负担。看着江霖把魂器拿走，以为是被天帝没收了，好像这么想也没错，确实是没收了。 还不还就得听天由命了。 “天帝到时候不还我，你得给我要去啊。”不说八个孩子怎么样，他一个领魂器，魂器没有了，他领谁去。 “好！”应得倒是痛快。 · 江霖把八个孩子送到了漓霆那儿，漓霆一一摆在了桌子上，轻敲了两下示意他们出来。 没人搭理。 漓霆又敲了两下。 还是没人搭理。 江霖不自在的轻咳了下，就见漓霆一拂袖，八个孩子便不得不立在了漓霆身前。小孩儿们茫然看看四周，一抬头就对上漓霆那似笑非笑的脸。 “啊！！！”登时乱作一锅粥，噌的一下齐刷刷跑了了江霖身后。 敕安君也就是跟后面笑笑，怂成这样，还学着惹事。 “就你们啊。”漓霆瞧着他们，“出来站好了。” 颤颤巍巍不给动，江霖不得不一个一个给抱了出来。 “放我们回去…”香囊扯扯江霖袖子。 江霖：“听话，没人欺负你们。” 扇子：“我不信…我要回去…我不要在这儿。” 漓霆上去在他脑袋上敲了下，“江霖回来前都给我在这儿待着。” 紧接着就是一片哀鸿遍野，像是幼儿园突然宣布今天不提供饭后甜点了一般。 “我不要在这儿！”边说着边又跑去了江霖后面，“你要去哪儿！我也跟你去！” 漓霆：“这会儿知道江霖好了？” 接受到了八双眼睛不愉快的凝视。 漓霆：“一会儿你们几个去把楼下的院子扫了吧。” 怎么还要做苦力！ 江霖正准备说什么，敕安君却把他推了出来，“行了，你回去吧。最后一天了，去多陪一陪小泽吧。” “那他们…” 敕安君：“扫扫院子又不是什么要紧事，等你回来自然就又和你好上了。” 要是扫扫院子就能赎清之前那些事…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怕这八个崽子给漓霆吵烦了，等自己回来真的尸骨无存可算完了。但敕安君的态度仍是十分和煦，应当不至于吧… 江霖顺着敕安君的意思离开了，等着晚上从窗子上往外看的时候，那八个崽子还真给扫院子去了。 “顾先生欸…”江霖戳了戳一边的顾连泽。 “嗯？” “你父亲没事的吧。我看他们好像是想把你父亲也扫走。” “没事，吵的烦了，他就化回貔貅了。” · 次日。 顾先生除了自己，什么也没带，轻装上阵就进了漓霆给他预先设好得域内。 江霖身后背着小包，里面放着书，他要的金线和针，三五个解闷用的果子，不敢再装了，他怕被误会是去春游的。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俄罗斯套娃。 “那我们进去了啊。”江霖站在域外，和送行的人说道。 年糕小跑着撞进他怀里，“那你要小心一点哦。早点回来。” 江霖蹲下拍了拍他，“嗯，你也听话点，别给大家添麻烦，好好照顾和悦听见没。” “好~”小孩儿也听话，但探头探脑的就也往域里看，然后就被漓霆提溜了回来。 “你不能去。” 江霖看看天帝，又看看敕安君，已经敕安君身后的八个孩子，“那…我进去了啊。” 八个孩子里，听话的还跟他挥手告别，要他早些回来，爱答不理的就低头踢踢石子再去偷瞥一下他。倒是还真没造次的，漓霆的育儿方式不说好不好，但是是真的快捷有效。 江霖和顾连泽不再说什么，径直就去了灵境内。 才一迈入，身后的门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江霖下意识拽住了顾连泽袖子，他还没经历过这些，但他不记得，顾连泽也没经历过这些。不过要说顾先生可能兴奋多一些吧，不然那尾巴不至于一直往江霖身上甩。 顾连泽将自己媳妇儿紧紧拽着，这是一处极其空旷的域，漓霆提前问过了江霖喜欢哪一个季节，江霖想了下还是春天夏天这样宜人的季节就好。随而此刻眼前绿草成茵，空中似乎有些微的泥土芳香，配着和煦的微风，十分的宜人舒适。 直接的减缓了江霖此时内心的紧张。明明不是他换骨，他比顾连泽还担心的厉害。 四下灵力十分浓郁，因着那灵力和江霖并非多么契合，所以江霖感觉不到什么，至于顾连泽，他大多数时候都出于灵力超负荷的状态，所以也就那么一回事。但还是为自己即将也变成大貔貅而欢快起来。 顾连泽带着他去了一面平地上，江霖揉揉他脑袋，“准备好了吗。” 顾先生点头，化回了幼兽模样。江霖也坐到了他旁边，顾连泽凑过来轻轻舔了舔他。 江霖将包里的俄罗斯套娃取出，七个娃娃全都打开放置。漓霆说俄罗斯套娃中的灵力会出来，最后完全被顾连泽吸收，以后这个罐罐就用不上了。 轻轻拍了拍顾连泽，“眼睛闭上吧。”太具体的江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漓霆之前只是教给他了如何判断顾连泽的状态。但具体换骨这种如何操作，江霖并不了解。好在顾先生也听话，靠着江霖轻轻闭上了眼。 见他安静下来，江霖就从包里取出了之前的金线，又将招魂幡招了出来，幡布的一侧对着自己。 江霖在身边，顾连泽其实是有些不安分的，眼明明都闭上了，但没个一会儿就又睁开眼拱拱江霖，在他怀里蹭两下。江霖琢磨这样不行，“赶快睡觉。” “我睡了…可能就醒不来了。” 江霖：“别胡说。” “…你再让我看看你。”顾连泽爬到了他的怀里，在江霖脸上舔了下。 江霖不得不将他整只托着腋下抱了起来，“好好换骨听到没有。天帝本来就不想我进来，就怕你心里不安稳。你要是真出事了，我出去怎么和天帝交代。” 顾连泽抖抖尾巴，“但我不想看不见你。” 江霖轻笑着在他额头上吻了下，“那我一直看着你。” 顾先生点点头，“…那你困了记得睡一会儿。” “好好好。”江霖把他放回了地上，顾连泽却看见了地上的金线和幡布。 顾连泽：“你要做什么。”幡布背面是一片空白的，可他隐约又好像看到上面画着什么。 “不告诉你！你醒来就知道了。”江霖慌忙收了幡布，不给他看。 顾连泽蹲坐在地上，心下好奇，“你给我看看，我就去睡觉。” 也不知道跟哪学的讨价还价了，可都这时候了，江霖可不得人家说什么是什么。思索了下，不得不将幡布摊开来给他看… 赤红色的幡布背面，用制衣粉笔画了一只貔貅。 嗯…是只大天禄。 “…我让天帝帮我画的。”江霖低头小声说着，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但顾连泽还没说什么，江霖却推了他一下，直接一把给他按到了地上， “你快睡啦！醒来我就绣好了。” 顾先生晃晃尾巴，同往常那般绕在了他身上。 “那…晚安。” 。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关天凌 20瓶； 第119章 过去。 江霖在进来之前, 漓霆再三问他, 是不是确定要来。江霖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迷迷糊糊但意志坚定的表示自己要来。 然后他现在就知道为什么漓霆和敕安君会再三问他了。 此时正是月明星稀的时候，风稍微是有些寒凉的。但已经非人的江霖对此不怎么理会, 可他此时依旧遍体生寒，而理由是…身后顾连泽的身子正发出诡异的声音，那是从骨子里发出的咯啦啦的声音。那像是骨节被强行拉伸生长的感觉。同时顾连泽喉咙里发出了类似低吼的呜呜声，胳膊腿儿也跟着一抽一抽。 听着就是真疼。 江霖也不敢碰他, 只是跟他面对面坐着，目不转睛盯着他。江霖离他的位置稍微是有些远的，就害怕一不小心吵了他，一整天都小心翼翼轻拿轻放, 吃个果子还得小跑去老远。睡是睡着了，耳朵倒是机灵，江霖才从包里取出个果子，顾先生耳朵噌的就支楞起来。 弄得江霖吃个果子还怪心虚的。 顾连泽在江霖面前不断抽搐着，整个身子有时会突然扭曲再伸展。江霖死死抓着手中的幡布保持着冷静，可看着顾连泽如此模样还是揪心。他能感觉到灵力向着顾连泽身子汇聚，所以他也清楚是灵力的原因，导致着顾连泽此时的抽动。只此一天的功夫, 后腿已经明显的长出了一截。 来之前漓霆与他说了, 换骨的过程中, 兴许是不会太好看, 甚至可能有些扭曲或者诡异。若是害怕, 倒也没个什么法子，只能自己背过身别去看。可江霖也没法不管他，他若只是长骨头倒也算好，可顾先生一直从口中发出呜咽的声音，让江霖心跟着一揪一揪的。 不可能不去看的。 江霖将幡布盖在了顾连泽身上，虽然什么用也没有，但至少能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幡布背面的貔貅已经用金线勾了线，此时在夜色下闪着微弱的光芒。江霖呆呆看了会儿，也跟着躺到了他身边，轻轻攥着幡布一角，跟着睡去。 清晨是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哀鸣声到来的。 “啊——”江霖大吼一声，但匆忙收回，险些把自己舌头咬了。 顾先生…顾先生睡了一晚变异了。江霖一早睁开眼，顾先生脑袋大了正正一倍，江霖抬手撤掉了盖在他身上的幡布，发现身子完全没有变化。江霖才猛然意识到…好像幡布阻止了灵力进入到他的身子里。这一整晚，灵力全从脑壳壳里进去了。 江霖害怕的抱紧了自己的幡布，坐地上开始啃指甲。 …千万别出事。 江霖胆战心惊了一整天，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好在是一整日下来，整个身子也跟着长到了原先一倍那么大，稍微匀称了些，但大抵看起来还是头重脚轻一般。 有点滑稽。江霖后悔没带手机进来了。 · 天帝居处。 漓霆靠在窗子边沐浴着阳光，吃着自己刚烤好的小蛋糕，一口一个，酥酥脆脆。 “一会儿把灌木丛也给我修一下。”漓霆对着窗外喊着。 外面八个孩子都还在扫着地，听着声音齐齐回头，紧接着齐齐一声，“呸——” “小兔崽子们还吐我。”漓霆又往嘴里觅了块蛋糕。 一边坐着的敕安君懒得看他折腾孩子，“欺负几个孩子给你开心的。” “孩子什么啊，都几百岁了。小泽他们才两百来岁。” 敕安君：“小泽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吧，还算正常。”天道没因为江霖进去就发生什么偏差，那就是状况不大，至于换骨之后会变成什么样，那就得各凭本事了。 敕安君答应了江霖给他照顾孩子，除了那八个算上年糕和悦整整十个孩子。每天早上清点一遍，下午清点一边，睡前清点一边。至于漓霆对着这几个孩子，每天就是，把院子扫了去，温泉收拾了去，后院的鸟喂了去。 敕安君：“年糕呢。” “他说要回逍遥那儿。我今早上给他送过去了。” 年糕用那小脑袋琢磨了下，在这儿是要练功的，去逍遥那儿也是要练功的。按着往常去逍遥那儿多半是要挨打的，但在漓霆这儿… 肯定也是要挨打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是回逍遥那儿吧，至少挨也挨习惯了。万一漓霆下手重，不是，漓霆肯定下手重，这是他多方打听了之后得出的结论。反正跟哪儿也是个挨打，还是回逍遥那儿好了。 至少还能跟逍遥和悦打会儿斗地主。 “好累啊。我想江霖了。”腕子上挂铃铛的丫头抢了扇子过来，给自己扇着凉风。 “扇子还给我啦！” 镜子：“我也觉着江霖比较好。给做饭还不用干活。” 簪子：“但是他失忆了。” 笛子：“失忆就失忆吧…跟谁不是跟啊，反正都是领魂器，有什么关系吗，没关系的。跟着他还能有口饭吃，你看现在干活还不给吃饭。”良好的自我安慰。 簪子：“……”一群叛徒。 · 今天是顾连泽换骨的第七天，江霖看着眼前的顾先生，大概已经有原先五倍左右那么大了。远远超过了江霖现在的身高，看着是有些威风凛凛的范了，不过那四肢爪子又粗又壮，和现在的身子搭配起来十分不协调。 幡布上的貔貅已经绣了三分之一左右，起初还有些着急，但越到后来江霖越没有时间概念，也就放缓了速度，累了就躺着歇一会儿，看看书或者看看顾先生。 江霖从书上看到了自己的曾经，司生曾是被一位修仙失败的道士所制。道士是个正经道士，仁泽万物，但事是不做什么正经事，捉妖除鬼，样样不行。所以说有些人成不了仙，是有些缘由的。 真的就是天分不够。 但这道士吧，本事还是有点的，平日里就爱研究些个奇珍异宝古玩精怪。那时魂器作乱，天下跟着民不聊生。几个聚魂器还莫名就到了当时的皇帝手中，魂器本就擅摄心智，那更是天下不太平。 没仗都能打出仗来。 可道士怂啊，道士虽然知道民不聊生，但必不可能上阵平乱去。所以他钻研了四十六年的光景，做出了司生。司生可掌管魂灵，可掌管魂器。道士自己明白，谁要是得到了司生，定然能推翻现在的统治。 但道士真的怂啊，这个人是谁都行，断然不能是自己。就算他知道谁得到了司生，谁就会是下一个帝王，他依然没有起任何歹念。道士是个好道士，他只想安安稳稳的修仙，他觉着自己努努力，应当是能成的…吧。 道士将司生从天一掷，任其落入现世，而自己则又去闭关修炼。至于成没成仙…江霖还没看到那儿。 那之后司生辗转了几手，因多次反噬其主成为了违禁品。司生认主，从道士手里离开后，他没有再认过其他人，心性不坚者胸无大志者只会收到他的吞噬。直到司生遇到了一个书生。那书生两袖清风，怀里只有两本书，纸墨都得靠赊借，一路进京赶考，赶考之前以门口身份入住一户，户中有一镇宅之宝，便是司生。 司生虽然不认主，但这家给了他个干净地方，也不使唤他做事，隔三岔五还有人来参拜，随而司生也就庇佑着这家人。直到书生来了，那书生天生反骨，定不是安分之人，虽不知天下疲敝之时，为何赶考。但司生明白，这人将来定是要生出祸端的。 那就他了。 那户人家见书生要带司生走，倒也没拦着，这拦可拦不住。只得是放他们随意离去，可一想又不对，这万一起义造反什么的，倒不如带上他们，不说分一杯羹，至少成与不成的，别牵连到他们。 书生答应了。 自那日天下才是真的乱了，书生扔了那两本书，一身戎装，连哄带骗带抢，招兵买马，硬是凑了个军队出来。自此一路南下，从外到内，一个城池接着一个城池，一一收入囊中。 江霖翻着书，他看到上面说，其实书生暗地里是和神明有往来的。因为神明不能那么明着推翻一个政权，所以选择了明着暗着帮一把书生，想让他早日夺得政权，解救苍生于水火。 书生确实做了皇帝，而且是个好皇帝。可…做了皇帝之后，书生并未活多少年。连个子嗣也没有就甍了。皇帝的位置传给了当初他所入当门客的那家人的子嗣。书生倒是不怎么在意，他知道那个孩子做皇帝也不会太差，但就是死的不明不白。 有些怨念。 江霖又翻了一页，上面说书生的死是漓霆安排的。理由是…书生做了帝王之后，仍是不满足于此，他开始觊觎神明的位置。书上太具体的没有讲，毕竟有些事情，从司生的角度他并不了解。而至此，司生就又流落在外。 · 司生认的第二个主是个江湖郎中，招摇撞骗的那种。第三任的主是个戏子，唱武生的。皆是天生反骨，疯子般的人物，也都夺得了天下，同时却…都也寿命不长久。但最后一次不是漓霆指使的，是战死，至于凶手是谁，倒是没有明说。 反倒惹得江霖怀疑。 但最后一次那戏子死后，司生被带去了冥域，那时冥域之主还不是周谨行，周谨行到冥域也不过百年罢了。所以江霖猜测，杀了武生的人，许是和冥域有些关系吧。不过自此，司生就一直被所在了冥域。进到冥域之前，他还散开了几个魂器，但之后也就都陆陆续续被捉了回来。 不提也罢的事。 江霖合上书，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此时天色有些暗，江霖回身去看顾连泽。或许是错觉，或许是其他原因，他感觉顾先生是不是又大了些。 一点都不可爱了！ 江霖叹了一声，随意往地下一躺。正对面是一只兽爪，比江霖脸盘子都大出两倍去了。 这呼一巴掌江霖不得当场去世。 “你变丑了知不知道。”江霖小声嘀咕了句。 就看着顾先生突然翻身坐起，江霖直吓的连滚带爬蹿出二十多米去。但顾先生并没有睁眼，就是那么直直坐着。虽然大小诡异，头重身轻，但坐的挺拔，尾巴高扬，精神抖擞。除了没睁眼。 “没有没有，好看的好看的。”江霖赶忙道歉。 咣当一躺，世界安静。 什么都能说，就是不能说不好看。 ※※※※※※※※※※※※※※※※※※※※ 昨天家里狗子晚上难受，照顾病患，没有写文，鸽了一天，在此道歉！给您鞠躬啦！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秦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漓落 57瓶； 关天凌 10瓶； 第120章 疙瘩。 今天是换骨第二十一天。 江霖现在觉着自己的耳朵可能已经出问题了, 无论他去哪, 他都能听到那咯啦啦的骨骼生长声音。他琢磨一直到顾连泽换骨成功之后好久, 自己可能都缓不过劲来。 顾先生已经好大好大了，看过去像个小山一样, 这会儿还算安生，不吵不闹，也没有因疼痛带来的呜呜声，腹部因为呼吸微微起伏着, 偶而还会翻个身。顾先生最近劲头强了不少，有一晚上江霖面朝着他睡觉，顾连泽生长痛腿就一直抽抽，一脚给江霖踹出去好远。 江霖咕噜咕噜一路从山坡上滚下去, 他被踹的那一下就清醒了，但他没理会，放任自己一路往下滚，直到自己停住了。默叹了一声，起身往上走，都走了回去，却发现顾连泽脑袋顶上的小夜灯打开了，像是在等他回家。眼睛没睁, 但尾巴四处乱拍着, 鼻子蹭着地面, 向着四周嗅探着什么。 江霖拍了拍他的大爪子, “在呢, 继续睡吧。” 顾先生像是怔了下，然后身子放轻松，又缓缓躺了下去。兽角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江霖又拍拍他，“关了吧，我也睡。” 小夜灯果然暗了回去。 换骨的事江霖能预料到一些，比如顾连泽会真疼到直抽抽，比如顾连泽对自己的存在是有反应的。但也有些事是他根本猜不到的，比如…换骨的同时，顾先生还要换毛。 那像是四五月份的杨柳絮，弥漫在你能呼吸到的所有空气中以及你的呼吸道中。江霖每天从一睁眼就是雾蒙蒙的，满眼都是顾连泽褪下的幼兽兽毛，江霖随手一爪就是一大把。因着江霖不是人之后不想呼吸也可以不呼吸的，其实是没影响太多，但这仍会让他觉着很烦躁。 动不动就糊一脸，搁给谁也不会舒服的。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转眼的功夫，顾先生秃了。 身上只有薄薄的一层毛，将这层毛撩起来，就能看见肉。江霖站他旁边研究了好一会儿，顾先生的肉也是金色的，但比毛发的那种灿金色要浅上一些，没有了那层毛的阻挡，江霖轻轻覆手上去。 糯糯的，软软的，像面团。 “这个是什么。”江霖趴在地上，看着顾先生的腹部，上面有个小疙瘩。不是很大，而且很隐秘，如果不是这会儿没毛了，江霖断然是发现不了的。 江霖先是揉了揉那小疙瘩，相比起其他地方，有点点硬。又捏了捏，之后又扯了扯。 “嗯…” 江霖仔细端详着，会不会换骨没换好啊… “怎么还有一个。”江霖扒拉开顾连泽压在身下的兽毛，发现侧躺着的顾连泽，身子底下还有一个小疙瘩。 “还挺对称…”江霖又摸了摸那个。 不对… “好像是奶.子。”江霖匆忙收回手，若无其事的拍拍手，从空气中抓下来一大把兽毛，盖在了顾先生的奶.头上。 “别着凉了，乖。” · 顾先生不知道为什么，换骨的时候会觉着奶.子疼。 那里面没有骨头啊… · 五仁斜着躺在不大的椅子上，椅子看上去很舒坦，除了确实有些小，比如五仁必须把手腿担在椅子把手上。路过的祈逸上去一脚给椅子踹翻了。目不转睛的看着五仁摔下去咕噜咕噜滚到了地上。 “有点疼。”五仁若无其事的爬了起来，自己走回去将椅子扶起来，“你想坐你说话行不行，每次都踹我。” 祈逸仍旧没说话。 “您坐您坐。”五仁收拾好了，扶着这位祖宗坐到了椅子上。 过的什么日子。 算一算他们来这儿已经有一个来月了，此处当然不是五仁的域，他并没有自己的灵域，毕竟这个一般需要天帝批准，不然就是没产权，天帝想起来的时候多半就收回去了。想要属于自己的灵域当然也可以去探索一下未知空间，但五仁确实没那么多功夫。 至于这个域，是五仁借的。提供灵域的人，也是囚犯中的一个。 但是上个月死了。 “那就不用还了欸…”五仁琢磨着，有点开心，“白贪一个房子。” 杨书彤采了俩果子进屋来，扔给五仁和祈逸一人一个，“要说这灵域内的果子就是好吃欸。” 五仁：“嗯，但这儿种的还是一般，你是没吃过周谨行那边的，那是真的好吃。”说着还有点怀念以前的味道。 祈逸：“我哥家的好吃。” 五仁：“好的，你哥家的好吃。” 杨书彤：“对了，你那粉红跳跳虎，我给你洗了晾外面绳子上了，你一会儿回去见着干了记得摘下来。” “好。”祈逸除了跟五仁，跟谁都是笑呼呼的，遇着好看的姑娘，还想上去摸人家一把。 只有对五仁不冷不热，甚至有些时候那眼神，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一样。但有些人可能脑子就是不好使，比如五仁，这种区别对待，竟然让他很享受。就因为祈逸只对他一个人不好，如果做不到只对他一个人好，那只对他一人冷眼也还算不错。 至少还是在乎的，负面的在乎也是在乎。 他们这边闲谈着，杨书彤随口说着自己今天认识了多少人，那群犯人们又种出了什么，今天有没有打架斗殴寻衅滋事的，晚饭的时候要不要一起吃炸薯条。这里宛如乌托邦一般的存在，虽然仍有纷争，但比现世的生活，安宁了不少。 大家自给自足，除了杨书彤和杨水枫。杨家姐弟被列为了菜地驱逐目标，被他俩碰过的菜苗，基本当天就会蔫巴。 嗯… 杨书彤：“我怀疑我有手气。” 五仁作为这里的管理者，勉勉强强维持着这里的平衡。以武为尊的世界里，不服的打服他就是了。若说五仁为了维持秩序不苟言笑，反倒是祈逸整日跟那些犯人勾肩搭背玩的痛快。 每天晚上都有篝火晚会，还得五仁大半夜吆喝他回来睡觉来。因为祈逸每天都故意把篝火会开在五仁的门口。 真的…很讨厌了。 · 要说这会儿屋里刚开了个短暂的会议，杨书彤没兴趣就没听。她将现在的事拎得很清。只要她什么也不知道，那她就是无辜的，纵然有罪，但不至于罪加一等。 “你哥最近在换骨。”五仁咔嚓咔嚓咬着果子，那果子是祈逸吃剩一半嫌酸的。 “嗯？”祈逸没当什么事，“可能是吧，嵇佑已经涅槃过了，是该轮到他了。” 五仁是在那个椅子上都不给好好坐着，身子一歪，脑袋往祈逸怀里一钻，就看着祈逸以手为刃就要往他颈子上切。好在是被五仁挡住了。 五仁：“那我说，我们是不是该动手了。” 祈逸短暂的凝了下眉，“怎么。迫不及待了？还是好日子过够了。” 五仁：“那不是为了你那宝贝哥哥好吗，趁着他没出来，省得再伤了他，多不合算。到时候你还得生气，我呢，我都不一定还活着。你说你跟谁生气去，哥活着哥还能让你打两拳，但多半是不成了的。” 祈逸垂了下眸子，没什么情绪，拿起个心得果子嘎嘣咬了一口。 “你随意。杀了他算你本事，自己死了算你没本事。” 五仁听罢也就是嘿嘿笑着，“行吧，你说是就是。到时候打起来，我可真顾及不到你哥死呀活呀的。” 祈逸：“用不着你管。” 要说当初是五仁撺掇着祈逸来的，还以他哥不要他了为理由。然后祈逸就真的来了，来了虽然每日都苦大仇深的，但还就没提过要离开。要五仁说，他根本不信什么祈逸能狠心杀了他哥，毕竟每天晚上，即使五仁死皮赖脸要和祈逸睡一张床，祈逸也是抱着他的粉红跳跳虎睡觉。 有一晚上五仁心里憋闷，就给他从怀里把那跳跳虎抽出去了。然后被醒来的祈逸照脸给了一巴掌，并且给赶了出去。 更憋闷了。 祈逸并未说过他恨他哥，他若是真说了，讲道理五仁也就是那么听听，信一半不信一半的吧。可祈逸却又在真正争斗时，不惜和同族相残。这点是让五仁弄不懂的，但他到底也没怎么在意过。 管他的呢，反正两个人连着契。只要契在，祈逸就不会走。就算不帮他，至少也不会害他。万一真死了，没准俩人还能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呢。 挺好的。 · “出去转转吗。”五仁邀约到。 “随意。”祈逸并未拒绝。 二人也就搭着伴从屋内出去，湛蓝的天空，风很是温和，空气中弥漫着十分特殊的味道。说不清是属于谁，不算多么好闻，但习惯了也就还好。 毕竟他们这里住着几千个好几百年没洗澡的彪形大汉。 可以理解。 五仁沿路逗弄着自家的小野猫，但显然祈逸并不领情，仍是横眉冷对着。但路过遇到谁，都会十分跳脱的和人打招呼。但五仁不羡慕，因为祈逸的眼神中并没有丝毫感情。待自己虽然生冷，确实有感情的。 这不一样。 神明总归是神明，瞧不起妖物本就正常。更何况是些十恶不赦的妖物。还是十恶不赦还不洗澡的妖物。那是属于神明的，骨子里的傲慢。 很有趣的。至少对于五仁来讲是这样。 他们一边往前走，祈逸却看见了自己晾在绳上的粉红跳跳虎。杨书彤说是给洗好了才放在这里的，可如今上面却一片泥泞，甚至还散发着腥臭。 …嗯。 五仁抬手拽了下来，“谁这么讨厌啊。哥给你收拾他去。” 祈逸却只是略微瞟了一眼，语气平淡，“不用了，脏了就脏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东西。” 五仁：“那你今晚抱着什么睡，要不抱我吧，抱我抱我！” 祈逸：“滚。” · 祈逸当然不会抱着五仁睡，他还要脸的，五仁倒也没死缠着他，甚至那晚都没进屋去黏着他。 因为他知道祈逸晚上有事要做。 比如他在次日清晨就听说了，湖外死了一只鱼人，鱼头人腿的那种鱼人。开膛破腹，死相极其凄惨。 “嗯…”五仁也只是点点头，“是吗，那算你们今天改善伙食好了，该吃吃了吧。” “好好好。”来禀的人应声欢快退下。“老早就想吃些荤食了。” 待他走后，五仁也不过就嗤笑了一声，真不怪祈逸瞧不起他们。 五仁：“还说不在意。哪可能不在意啊。” · 今天是顾连泽换骨的第二十八天。 顾先生依然没有长出毛来，稀疏的毛发让江霖觉着有点冷。 “真可怜啊，年纪轻轻就秃了…” 不是江霖有毛病，但江霖自打发现了顾先生的lai子后，就真的挪不开眼，本来肚皮底下就毛就少些，这会儿一掉，什么也没了。他就总担心别受凉了。于是他用了七天的功夫，拿顾先生掉了的毛，编出两个罩子。 仔仔细细扣在了顾先生奶.子上。 “嗯…好看。”完美。 漓霆：“我就说吧，真的不能让他进去。”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秦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人间一只大猫 10瓶； 第121章 恋爱。 今天是换骨第三十五天, 江霖带来的果子已经吃完了。 天帝一共就给他带了五个果子, 江霖每七天吃一个, 这么算算已经五个礼拜过去了。 顾先生还在睡，身子又大了些许, 咪咪也又大了些，自从知道了顾先生咪咪在哪，江霖就再也忘却不掉了。掉的毛开始往出发了，最底下一层是白色的细软绒毛, 不是很长，覆手上去的话格外绵软，像是家猫腹部的软毛，让人爱不释手。 后又长出的绒毛则是浅金色的, 略是长一些，但也非那种特别光滑顺直。不说多少，但极其细密紧实，细触上去比较像是…羊绒那般。随着时间渐长，这一层绒毛愈发厚实，浅金也有转向着灿金的趋势。 江霖盘算着，最外层应当还会有一层，不然…总不能就现在这样了吧。 蓬蓬的跟个绵羊一样。 昌意先生不是这样的啊, 这样看起来一点也威风欸…但都也还好, 自家男人, 像个绵羊就像个绵羊吧。 江霖前些日子发现, 顾连泽褪下来的毛, 如果不收集起来，就会在不久之后散成灵力回归天际，但被江霖霍霍下来的，则并不会再消失，如今都被他整整齐齐的放到了背包中。他将褪下的绒毛搓成线，用这个线在招魂幡上继续绣着自己的大天禄。 他的貔貅已经快要绣的差不多了，暗夜下，赤红的幡布上会映出一只金色貔貅的容貌。只不过现在还没绣出眉目，看上去还是有些诡异的，但不难看出等全部绣完，定当是极其气派的。 想想还有些激动。要是算算日子，四十九日之后顾连泽就可能要出来了，那江霖还剩半个月的时间，要抓紧一些时间了。 “你什么时候醒来啊…”江霖轻轻靠在了顾连泽身上，如今的顾先生有那么那么大，地上的江霖也就他一个爪子那么大。身后的巨兽温暖，厚实且富有安全感。倒是满足了江霖对恋爱的一切幻想。 但就是大的过分了… 说起大…江霖突然想到起些什么，他爬着站起来，四下看看，确实没人，顾先生也没醒。江霖略微安心了下，小跑着去了侧卧的顾连泽的另一面，也就是肚子所在的一面。江霖迈着试探性的步伐，小心翼翼的往顾先生两条后腿之间走去。 “哇哦…”江霖仰着头，“挺大的欸顾先生。” 不过想想也是，要是身子长了，那儿话没长…也可怜了吧。 “后半辈子的幸福就全仰仗您了！” 睡着的顾连泽自然不知道自己媳妇又在作什么妖，但也无所谓了，只要能保证要他将来满意就好了。 · 天帝居处。 “小泽如何了。我这儿没个音信总是安不下心。”刚从对面摇滚咖啡厅里钻出来的周谨行溜溜达达到了漓霆这里。 “还算正常。”漓霆正看着手机，见他来了，就先安了暂停。 周谨行听着没出什么事，倒也先安了心，“在看什么。” 漓霆没搭理他，示意他自己过来看。 “嗯？小泽刚拍完的那部戏吧。这么快就播出了？” 漓霆：“没有，敛煦给我的片源。” 周谨行：“哦…那你看完给我也看看。”说完不客气的找了一把椅子坐到他旁边，又去给自己倒了茶，拿了点心，然后俩人并坐在一排，认认真真看着电视剧。 嗯…敕安君进来的时候，觉着他俩还挺般配。 “敕安君！”周谨行给他招招手。 漓霆则起身让自己媳妇儿坐了过来，自己一个人站到了后面，目光却仍是落在电视剧上。 周谨行扔了块小熊饼干到嘴里，“你这么喜欢这个啊，以前没见你有这个癖好来着。” 漓霆：“我有什么癖好你跟哪知道去。” 周谨行灿然一笑，“知尧说的啊。” 漓霆没理会这些，倒是敕安君说道，“这部剧的编剧应当不是现世的人。” “是吗。”吃瓜群众周谨行。 敕安君：“这部剧拍的，是以前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不过那确实很远了。” “啊…历史剧吗。历史没有这一段吧。”周谨行历史就是再不好，这么一大段精彩纷呈的历史存不存在，他也还是该知道的。 漓霆：“不是你所处的历史。过去被重置过很多次。这段历史正好是被重置过的，也就是后来并没有再发生的历史。但这事发生的时候，连我都还没出生。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岁数得比我都大了。” 敕安君：“也不一定。也可能是后人。有些以前的事情总爱当个故事和旁人讲讲，讲的讲的后人也就流传了下去。都是有可能的。” 周谨行又吃了个小熊饼干，不是多当回事，“嗯…那不就是和神话故事一样了吗，全靠口耳相传。” 漓霆抽过了那盘小熊饼干，不想再给他吃，“差不多吧。” “那这么想想，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似乎更戏剧化一些。” 漓霆：“一般重置的，都是戏剧化的过去。按部就班消消停停的，谁会没事干把这段历史消去了。” 周谨行：“那他们做了什么。” 漓霆：“和现世无关的。现世无论做什么，天道都不会太过干预。除非是现世与神明密谋些什么，扰乱了天道纲常。重置过去多半都是神明的事情。” 周谨行：“所以说神明真的很令人厌烦，凡人明明什么也没有做，最后竟然连存在的痕迹都会被泯灭。” 漓霆对于他这种没什么意义的控诉向来听都懒得听，“但现在你也是神明了。” 周谨行无所谓的耸耸肩，从他手里强行又抢了块饼干过来，“打不过就加入呗。” · 杨书彤叼着半个橘子溜达到河边，正看着五仁在那儿。 “嘿！”一巴掌拍在五仁肩膀上，“做什么呢！” 五仁也没回头，“给祈逸把这个娃娃洗了。” “欸？”杨书彤看看这个粉红跳跳虎，“怎么又脏了！我两天就得洗一回，这脏的也太快了吧。” 五仁：“别往外面晾了，再晾晾到厅里去吧。外面…” 杨书彤：“是不是有人故意的！” 五仁点点头，又摇摇头，“起先是有人故意的，但后来…你知道最近死了不少人吧。” “啊…听说了。我还让水枫自己小心些，别被人欺负了去。” 五仁：“祈逸杀的。” 杨书彤手中那瓣还没吃的橘子掉了下去，五仁见着了自己捡起来丢进了嘴里，别浪费了。 五仁：“他有些待不住了。这里灵力过于浑浊，对于神明来讲不会舒服。尤其是他这样，天生天长，受的是最纯净灵力的孩子。这种地方不适合他长久待着。” 杨书彤：“那也不能杀人吧…” 五仁：“神明对于污秽之物，本能的就想清除掉，很正常。而且你看…”他晃了晃手中的娃娃，“他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创造杀人动机呢吗。” 若真不想让娃娃脏掉，早就拿回去放着，怎么会还一直晾在外面。 杨书彤：“那…你要怎么办。” 五仁：“也差不多该放他回去了。他不可能这辈子都和我们在一起的。” 杨书彤跟着唏嘘了下，“那岂不是…你们以后再也见不到彼此了。” 五仁也就跟着笑笑，“他再见着我，不杀了我就算好的了。” 杨书彤：“那你们的契…” 五仁：“不知道，祈祷我不会死吧。讲道理我不想连累他们兄弟两个。”五仁对祈逸没什么非分想法，对顾连泽那就更没有了，他只是单纯需要他们的灵力而已，得到了就好。至于现在，剩下的也就是和周谨行那边有些仇怨，还想最后做个了结。 杨书彤：“天道不会真杀你的吧。” “或许不会。毕竟祈逸在我手上，除非他宁可舍掉祈逸也要杀我。那我就…真没什么法子了。”天界若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那五仁就是必死无疑了。“不过天道想弄死一个人或者一个神明那太简单了。” 杨书彤：“合着…祈逸就是你给自己求来的保命符呗。” “差不多吧。祈逸心思不坏，天界应当不会置他于死地。” 杨书彤却摇头，“你当然知道他心性不坏。可天界不知道的吧，于天界而言…祈逸就是背叛了他们，甚至祈逸为了你不惜伤了几个神明。这罪过，怎么算也不会太小。” 五仁默了刻，“…是吗。” 突然间脑子有些乱。 杨书彤不再劝慰他什么，讲道理她也有些想早日了结此事的念头，如今这种日子，说是逍遥快活，心下却始终不能平静。 杨书彤接过他洗好的娃娃，仔细的拧干水，“多会儿动手。” 五仁：“就快了。” · 五仁这边心情正是不佳，思索着要不要看看黄历，哪天动手比较好，突然身后闪出个人影来。 “在做什么。”声音温和透亮，如沐春风。 没听过的声音。 五仁刚想开口应答，却听着杨书彤道，“没什么没什么，随意聊天而已啦。”声音为什么有那么一丝丝的粘腻感。 身后男人略是思索，看看杨书彤又看看五仁，“这位是你的…” 杨书彤匆忙拉住他，“只是朋友只是朋友。”说完还踹了五仁一脚。“一边去，别碍眼。” 五仁：？？？什么毛病。 五仁自始至终一句话没说，杨书彤拽着那男人就小跑去别处，隐约还听着，“我们今天钓到了鱼，你要来吃吗。” 杨书彤：“好啊好啊！” 五仁这才反应过来：“喂！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谈恋爱！” “你自己不也在谈！” 五仁：“但他是个犯人！你离他远点！” “犯人也比你强！”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秦祈 1个； 第122章 异动。 “所以我一直没明白, 五仁到底准备做什么。”杨书彤大晚上不睡觉, 拉着祈逸坐河边唠嗑, 旁边还有他新交的小男朋友。 小男朋友不小了，活得也有些年头了。 祈逸：“谁知道呢, 也许杀了周谨行吧。” 杨书彤：“那我觉着杀他一人就好了，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吧。” 祈逸：“说的跟他能杀了周谨行一样。” 杨书彤：“那——” 他们这才说着，五仁突然蹿了出来，“在聊什么。” 杨书彤在心口处拍了拍, “一惊一乍，烦死个人。你出来做什么。” 五仁也跟着坐到了河畔，指指祈逸，“见他没回去, 出来找找。你们是不是背后议论我呢。” 杨书彤支吾了下，“议论你还怎么了，你说不得？” 五仁倒也不当事，“想知道什么问我不就完了，背后嘀咕什么呢，没趣儿。” 杨书彤：“那我问问您，你为何偏得要闹出这么大阵仗来。” 五仁：“不是都说了吗，我未婚妻让周谨行弄死了。” 听着是挺凄惨, 可…“你未婚妻一个邪教传播者, 死…说不上死有余辜, 那也怪不得人家吧。” 五仁瞥了她一眼, “你说是邪教就是邪教啊。” 杨书彤：“我…嗯…那本身他就是不地道啊, 天界好端端的，你非要把灵力分给凡人…对吧，怎么想都不对。” 五仁：“我若给你灵力，你不想要？” 杨书彤：“想要。”应得倒是痛快。 五仁嗤笑了声，“凡人也如此，甚至凡人会比你对此更加热切。你根本不会知道，最初私下里弄这些事的时候，凡人里那些达官显贵，是怎么样求着他们让自己可以获得通天的神力。” 嗯…“得到了吗。” “作为实验品的他们，确实得到了。” 祈逸听到这儿也跟着冷笑了一声，“活了多久。” “哎呀…两三天吧。”五仁搓了搓鼻子，“凡人哪会那么简单就拥有灵力啊。” 杨书彤：“那意义在哪。”她都觉着自己要是天帝，也得弄死他们这些人。 “意义…又不是什么事都需要意义的。但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于凡人来讲，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神明。” 祈逸：“不需要你倒是把神明都杀了去啊。” “那不就是杀不了才退而求其次的，要给凡人灵力吗。凡人如果拥有了等同的灵力，是不是就该和神明平起平坐了。我还蛮想看到这样的世界。” 杨书彤支着脑袋，过了会儿又靠在了她小男朋友身上，“可天界以武为尊。真要如此了，岂不是文明反倒退后了。” “可能是吧。没发生的事情谁会知道呢。” 杨书彤：“我冒昧问一句，这件事的初衷是什么。” 五仁想了会儿，“是神明开始拥有私欲后，过分的浸透了现世。你看到了，顾连泽也好，嵇佑敛煦也罢。仅仅一个所谓的娱乐圈，就被神明霸占了。还未深入商政，只此是因为天帝不让。” 杨书彤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可如果有一天漓霆让了呢。你们为什么真的能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漓霆身上，万一他有一天…不想维持所谓的平衡了呢。或者有一天凡人让漓霆所不满，他将世间一扫而空了呢。” 五仁边说着，边去看祈逸，“你是天道所诞，你向着漓霆与天道那实属正常。可作为凡人，讲道理很难…对天帝有那么完整的信任。” 杨书彤瞧瞧他，“你又不是凡人，你那么在乎凡人做什么。” 五仁听着笑笑啊，“我是凡人啊。三界之中还有一界就是我们这些人，神明和凡人的后代，里面很多人没有灵力，其实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甚至寿命也就不足百年。唯一要说的话，那大概就是，我们修习要稍微轻松些，毕竟我们居住的地方相比现世灵力还是充足些的。但像是我们，放在天界仍然是不同于神明的一族，总的来讲更偏向凡人一些。” 杨书彤：“那你现在…怎么回事。百十来年的寿命…你不早该死了。” 五仁：“嗯…因为我早就死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对于我们而言，离神明近些的法子不是修炼，而是自杀。我们死后可以选择入不入轮回，如果不想入轮回，不去都也无所谓的事情。家里托托关系，还能谋个差事，也不至于太闲散了。而且死后以灵体的形式，确实更易于修炼一些。” 杨书彤：“那自杀的岂不是会有很多人。” “对啊。但…不是所有人的灵体都可以长时间保持在外界的。生灵在现世会因为时间太久而变成死灵，即使是我们，也极易被污浊。所以很多最后还是会选择入轮回，不如轮回变成死灵就会被除去。这也就导致了并非所有人都愿意自杀来换取一种崭新的生活，毕竟可能就是真的死了。” 杨书彤：“那然后呢。” “没有什么然后，只是我很明白一件事，即对于神明而言，凡人并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存在。我们在神明之中并不是什么被瞧得上的存在，倒也不是说他们瞧不起我们，是神明压根就不记得我们的存在。” “所以对于凡人来讲，其实也是如此。太过渺小了，神明甚至有些时候都懒得理会你们。” 杨书彤靠在小男朋友的怀里，“嗯…” “神明是高傲的，但因为高傲所以不能拥有私欲。可现在已经有了，凡人就会岌岌可危。” 杨书彤有些能理解他了。但… 杨书彤：“可给予凡人灵力，最初是不是会牺牲很多凡人。” “那是一定的。凡人的身子骨承受不了这些，很正常。总得慢慢摸索着来。但显然，这次又失败了。” 祈逸：“如何就失败了。” 五仁：“本来也不会成功的啦，这事之后，漓霆只会防控的更严了，一时半会儿很难再做些什么。” 杨书彤若有所思的点头，“最后一个问题。” “说。” “那你折腾这半天到底图个什么。” 五仁：“不图什么，就图死前再爽快一次。能和周谨行同归于尽算我本事，不行就是技不如人甘拜下风。理想可以不实现，仇总还是要报的。” 行吧… · 五仁和祈逸结着伴离开了。杨书彤还在河边坐着。 杨书彤看看他的小男朋友，“欸，你是什么物种来着。” “鲛人。你等等啊。”说着鲛人低头揉揉眼睛，“这个给你。” “什么啊。”杨书彤伸手接过，“珍珠欸。你的眼泪真会变成珍珠啊。” 鲛人笑着点点头，“嗯，石安村是塌了，若是不塌，你能在我那儿找到好多珍珠的。我刚来的时候吓得整日以泪洗面。” “嗯…你因何被抓紧来。” 鲛人后撑在草地上，抬头望天，“为何的话…杀了一个小小的神明。小小的。嗯。” 杨书彤自是知道他们都有罪，而且能被困在那儿的，应当都也是重罪的，此时他说出来，其实心里没有过于的惊讶。 “为何要杀。” “他要挖掉鲛人的眼睛，献给他心爱的姑娘。”他说这话时，很是淡然。 杨书彤哽了下，“要你们的眼睛有什么用吗。” “没有用。穿山甲也没有用，人类不也还是在捕杀吗。一样的，他们以为鲛人泪能成珠，那眼睛定然也是极佳的。但没有，即使我们再澄清这件事，依旧没有用。” 神明界的穿山甲。 杨书彤：“那不是你的错…” “嗯…但弑神本身就是罪过。这是最原始的不平等，但是还算好，天帝只罚了我一人，而且也只罚了我一百五十年。” “…只？”杨书彤觉着他对一百五十年好像有什么错误认知。 “对于我们的寿命，一百五十年也还好啦。天帝并非不明事理，被我杀死的神明也被剥去了神格堕入轮回。” 杨书彤没有见过漓霆，所以他对于漓霆的印象是靠着好多人嘴里说出来的拼凑而成，“那五仁说的，所谓若是天帝不再一视同仁。” “天帝本就不是一视同仁的。他也有七情六欲的，故而总会有偏向。五仁担心的事情总体上是没错，但其实问题的根源只在于你要不要信天帝。很显然，他们选择了不相信。”这很正常，毕竟又不是什么民智未开的时候了，对于统治者总会有些猜疑的。 “那你信吗。” “我还好欸…”小鲛人点点头，“虽然他关了我这么久，但不论未来，只说过去的话，历任的天帝其实都做的还算不错。并没有出现过过于偏倚谁的情况，不过真出现了也不会让我们知道就是了。”做不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偏倚之处要做的掩人耳目。 鲛人转而又去问他，“那你呢。” “我…我不知道。只说我这一世，我自然是觉着不公的。一生下来就是在那蛮荒之处。可…五仁和我说，相柳的后人上一世都是些有罪之人，因未来得及赎罪便死了，这一世才会投入此地赎罪。这么想想，其实又是公平的吧。”杨书彤算是比较擅长安慰自己的，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埋怨天帝，又觉着哪说不过去。 “那你觉着上一世的罪孽，应当带到这一世吗。” 杨书彤哽了下。 鲛人又笑笑，“你看，同样的事对于不同的人总是有不同理解的。即使天帝做到最公平了，依旧会有人揣测他以后会不会就变了，变得不能维持公平了。因为理念不同而产生的分歧说不上谁错谁对。” “嗯…” 鲛人：“但先使得世间动荡，或先出现杀戮的一方，一定是错的。” · 五仁和祈逸躺在同一张床上，中间是粉红跳跳虎。 不许越界。 祈逸：“我说，你一早就是抱着要死的心，才会准备这次的事吧。” 五仁翻了个身，“嗯。被困的一百来年确实太痛苦了。讲道理还是死了舒坦，而且我又不是什么有期徒刑，关一辈字我可真受不了。” 祈逸：“那你出来自杀不就完了。” 五仁：“不做点什么心里不得劲。总归是要死的，还不如死的轰轰烈烈一点。” 祈逸：“那你要死，拉我做什么。” 五仁：“嗯…起初是没在乎你的，你死了就死了，我确实只是想要一点灵力填补水枫而已。但后来不是后悔了吗。” 祈逸：“然后呢。” 五仁：“然后就…不想你死了呗。顺带着我也不想死了。我甚至觉着安安稳稳过日子挺好的，但无论我做与不做都是不可能实现的了。我说真的，咱俩把契解了吧。你回去投靠天帝去，他肯定也不难为你。” 祈逸缓了下没说话，到了说了句，“睡觉吧。” “哦…” 对于那个契，五仁唯一庆幸的就是祈逸若是死了，自己也能跟着死了。 祈逸算是他让吊在这世上的唯一一个牵挂了，不然还真不若死了算了。 · 休养生息的差不多了。 想想也该动手了。 · 今天是顾先生换骨的第四十七日，全身的毛发都已经换好了，顺滑细腻并且厚实，轻抚上去格外光滑，但又有如软甲一般将身下的皮肉仔仔细细藏好。 如今可当真是威风凛凛了。 新生的兽角莹润光滑，上面仿佛覆着一层金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兽爪也浑厚有力，但肉垫却是粉粉嫩嫩的，还软噗噗的。 即使是这么大一只，江霖仍旧爱不释手。只是不能想以前那样放在怀里任意把玩，这会儿一天能盘个爪子都也不容易。 江霖绣在幡布上的大天禄两日前就已经尽数绣好，漓霆定然是料到顾先生换骨后的样子，不然不能这般相像的。幡布上的顾连泽三足而立，一爪抬起，头颅高杨，颈背的曲线格外曼妙。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张绣图江霖就能脑补出这些来。 但他知道，醒来后的顾连泽，定然要比这幡布上的貔貅还要威风上十倍。 想想要是快的话，两日后顾连泽就该醒来了。但四周的灵力仍在向他体内涌动着，丝毫没有停歇的架势。漓霆也说顾连泽许是要多吃些灵力的，来之前就让他不用太着急。只需看着他些，若是到日子没醒，灵力又一直往他身子里滚，该停就让他停下来吧。 故而这越到日子江霖心里越是打嘀咕，这要是醒不过来，江霖可就真的责任重大了。 · 今天是顾连泽换骨的第四十九日。 漓霆察觉着里面没什么大事，心下倒是安稳些，但看起来这两天应当还是出不来的。不过都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慢的有半年都不出来的。每个人对灵力的容纳速度并不一样，所以漓霆一打准备就是半年半年来的。 换骨之前，那孩子还来找自己，说要给江霖下聘礼，要自己记得准备。漓霆也没当事，这些年这种事做的多了，该准备什么他心里也有数。只是想着这俩人也快，这才一年不到的功夫，就开始谈婚论嫁了。 不过还是俩孩子自己开心就好。 他还如此想着，神识却突然虚晃了一下，紧接着急促的铃声却打断了漓霆的思绪，周谨行的。 “嗯？” 周谨行：“小泽怎么样了。” “正常。” 周谨行：“天边异动，应当是要出事了。位置一会儿我发给你，你赶快安排人过来。” 漓霆：“嗯。” 周谨行：“我让知尧回去陪你。你就别出来了。” 漓霆：“那你呢。” 周谨行：“他在不在都也两可的，你那边要紧些。这边我自己看着办就是了。还有，别喊小泽出来了，应当是换骨还没完成，最好先别吵了他。”自家孩子总还是担心的多些。 漓霆：“…你自己当心。” · 饶是漓霆也没有料想到所谓的战事会发展的如此迅猛，随而他直接切断了现世与其他地方的联系，就怕干扰到现世的凡人。 八方神明尽数出动，可对方显然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 漓霆并不会亲自参与战斗，大多数时候他都要紧盯着天道，保证他不会发生异动而导致更大的灾祸。 漓霆：“那边来的人有多少。” 许知尧：“万来计吧。” 说多倒也不算多，但神明加一块其实也没多少，哪有那么好成仙啊，更何谈能出动的兵力。要说多也就是周谨行那边的阴兵多些。战斗力却也平平。 嵇佑去了周谨行那边，慕迎云则回到了自己的族群中，反倒敛煦被强制留在了天帝身边。 未成年的神兽是不被允许上战场的。 故而年糕也在漓霆身边，还是逍遥给送回来的，怎么说还是漓霆这儿安全些，若真出大事，为了抽调灵力，难免会连累到一些灵域，另一方面事情如果太过危机，逍遥肯定也得出去，到时候哪有功夫照顾这娃娃。 年糕：“外面好大的雷声啊。”小孩儿扒在窗子上往外看。天边乌漆嘛黑，什么也看不真切。他对灵力的感知还没那么真切，但屋里其他人却都能察觉到灵力开始混沌翻搅，四周弥漫的都是不安的气息。 敛煦却是有些不满，“为什么我不能去。” 漓霆正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听他说话眼都没睁直接吼了他一句，“你去了送死啊！” 不让去就不让去，怎么这么大气性。 敕安君看着孩子跟那赌气，一时也没空安慰他，“天边接连三处都出了缺漏。” 漓霆：“派人去了吗。” “派过了，麒麟，貔貅，龙三族都分别率人赶过去了。” 漓霆：“周谨行呢。” “四处帮衬着，那边的目标许就是他，也不敢让他在一个地方待着。” 漓霆点点头，“静观其变吧。” · 于此同时，灵境内。 顾连泽从混沌中苏醒，还没睁眼，先趴在地上伸了个懒腰，蹬蹬前腿伸伸后腿，再左右打两个滚。 嗯…怎么有点硌。 “顾连泽…你别压着我！” ※※※※※※※※※※※※※※※※※※※※ 还有最后三章叭。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大兔纸 1个、 秦祈 1个； 第123章 苏醒。 顾连泽听着了熟悉的声音, 慌忙一个翻身, 把江霖解救了出来。 江霖坐在地上, 大天禄也坐在地上，两厢静默。 “嗯…成年快乐？” 坐着的巨兽点点脑袋。 虽然人是醒了, 但这灵力还是在往他身子力涌，一时半刻的，二人都还先出不去。外面如何了，这俩人并不知晓, 又因着漓霆从外面暂时切断了两方的联系，他们在里面是完全不知外界已经出事了。 不过顾连泽提前醒来，或多或少还是察觉到了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因为先前也没经历过，故而也没太放在心上了。 江霖扒到了顾连泽的前爪上, 顾连泽便将他举到了自己眼前，江霖又挪着坐上了顾连泽的鼻梁上，一路向上爬着，最后到了顾连泽的脑袋顶上。 稍微有些的…高处不胜寒？但视野是真的开阔。 顾连泽见他开心，变登时站直了起来，嗯…两脚站着的那种，带着头顶的江霖在灵境中绕着圈的跑。 哪不太对。 “顾先生，动物好像是四腿着地诶。”但是顾连泽正在和人一样, 只用着两条后腿, 撒欢的跑, 太奇怪了。 咣当一下, 顾连泽就将前爪放到了地上。顺势还还抖了抖脑袋, 江霖慌忙抱住了他的兽角。 “喂喂喂！” 止住。 灵境内其实什么也没有，跑跳了两圈，活动了下筋骨顾连泽便觉着无趣。但江霖还好，这样兜风还是蛮有意思的。 “累了？”江霖又坐到了他抬起的前爪上。 顾连泽摇摇头，凑上去用鼻尖蹭了蹭江霖，江霖抱住他的大鼻子，在鼻尖上亲了下。顾连泽明显很开心，尾巴砰砰咂着地面，眸子中都闪着光，最后伸出舌头狠狠舔了一口江霖。就他这一口，江霖全身都湿了。 “喂…”江霖往开推了推他，“变回来吧。” 这样说话好累。 顾连泽点头将他小心翼翼的放回了地上，又在他身前换回了人形。 人形倒是没什么变化，还是和江霖差不多的那般高，但似乎已经随意的将尾巴放在外面不准备往回收了，想当初江霖第一次发现他有尾巴，还遮遮掩掩的不给自己看来着。 “欢迎回来。” 顾连泽听着一把将他揽在了怀里，脑袋在他脖子上可劲蹭着，“回来了。” 江霖哄孩子一样的拍拍他后背，成年了这性子也没见长，“辛苦了，疼坏了是不是。”要说换骨时候的那骨骼生长的咯啦啦的声音，到现在江霖脑子里仿佛都有回响。 “嗯…”顾先生应了。 真的很疼。但因为能意识到疼痛，所以他其实也能感觉到江霖就在自己身边，那是一种虽然醒不过来，但极其安稳的感觉。二人也因为结契的原因，即使不说话，却仍旧心意相通着，这在换骨的过程中，给了顾连泽莫大的安慰。 “好啦。”江霖揉揉他脑袋，“回来就好。” 顾连泽从他颈间出来，吸了吸鼻子，江霖瞧着他这模样，一时还觉着好笑，“怎么了，还委屈了。” “…想要。” 嗯？ 这刚醒来说的什么荤言荤语。 江霖没太反应过来，顾连泽却上前直接将他推到了过去。反手挡了下，没让江霖直接摔在地上。 “衣服衣服衣服，别撕！”江霖给他推一边去了，好在是顾连泽没真跟他较劲，“撕坏了我怎么出去。” 顾连泽鼓鼓腮帮子，蹲旁边委屈兮兮的看他。 “你你…你慢点脱。” “嗯！”顾连泽跪了下去，小心翼翼的解开江霖衬衣的扣子。 江霖坐地上，抬头看天，什么事啊。待着顾连泽伏了上来，才敢感叹当真是以天为衾地为床。 顾连泽顺着脸，颈子，锁骨一路吻了过去，又将江霖翻了过来。 “你轻点啊。”江霖有些心虚，这都多少日没做过了，定是生疏的紧，顾连泽这没轻没重的东西，指不定要得如何折腾自己。 顾连泽轻轻咬在了两肩正中的地方，“好。” · 事毕。 江霖觉着身子有些冷，毕竟他现在身上不着一物，顾先生便用尾巴将他仔细的包裹了进去。 “诶，我说。你这灵力都还没停，现在就做这种事没关系的吗。” “不妨事。”顾连泽侧躺在他身边。 江霖：“还要几日。” “两三日的功夫就是了。” 那倒是快了，这几日收拾收拾，就该出去了。 “一个半月不回去，也不知道这外面现在是个什么光景了。” 顾连泽：“一个月罢了，能出什么事。”他们对于时间向来淡漠的紧。 “那也早些出去吧，不然我总是惦记。不说年糕如何，我在天帝那儿还扣押着八个孩子呢。”江霖总是担心千万别跟外面惹了漓霆，待着自己回去，就剩八个摆着的玩意儿了，可算了得。 顾连泽倒也无所谓的，再有几日，他身子骨便也硬实了，该出去出去便是。 不过这地儿确实安宁，要他多住些时日都也无妨的，但只是空无一物，对江霖总还是不合适，有些事还是得去床上做才行。 江霖从地上拽扯过那七个俄罗斯套娃，“这东西里面已经没了你的灵力？” “有的，纳魂器本就是容纳灵力之物用的，我的灵力在里面那么久，难免会附着些个上去，很难尽数出来。” 江霖：“留在上面没事？” 顾连泽：“也不多，无所谓的。在上面就随他去吧，只是这物怕是以后也都不能再给别人用了。” 江霖：“旁人用他做什么。倒也好，既是给不了别人，省得还了周谨行去，就留在家里好了。也看着是个摆设。”怎么说跟这罐罐也相处了些时日，难免有的感情。甚至觉着那就是顾连泽身子的一部分。 顾连泽：“依你就好。” 江霖笑着将七个娃娃叠了回去，这娃娃这会儿还没顾连泽一个脚趾头大，一会儿给踩烂了可了不得。 顾连泽休息够了重新化回人形，江霖见他来了招摇的从手中化出了招魂幡来，“给你看给你看。” 那幡布上是只完整的貔貅，顾连泽即使还没见过自己如今的模样，却也一眼就能看出，那就是自己。 他要是不长这模样，他就变成这模样。 “好不好看，你倒是说句话。”江霖有些踌躇不安的抓着身子底下的碎草。草从他直接从他指缝中钻出。 怪是痒人的。 “好看。好看的。”顾连泽心下爱的不行，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一遍遍重复着说好看。 江霖不放过他，“可喜欢？” “喜欢的。”那话复而又变成一遍又一遍的喜欢。 江霖轻声笑了下，也不知是不是笑他嘴笨，但都也无所谓的，顾连泽怕是这辈子也学不会那些好听的话了。 · 顾连泽用尾巴搂着江霖，让江霖浅睡了会儿。自己却趴在地上不知做着什么，从地上拔下几缕草来，仔细绕缠着。 凑到江霖身边，抬起睡梦中江霖的一只手，将那绾成的草环戴在他指尖比了比。倒是正合适，心下欢喜的取了下来，不想刚好惊醒了江霖。 “做什么呢。” “没…你睡。”顾连泽摇摇头，用尾巴在他身子上轻摇着。 “别闹，好痒。”江霖翻了个身，他这一动，顾连泽正看见他颈子上的挂坠，那里面还放着顾连泽蛋壳捣成的碎。 顾连泽伸手过去欲图将其解下来，江霖想睡会儿却一直被他烦闹着，颈子上的玩意儿胡乱一扯，便被他丢进了顾连泽怀里。 “一边玩去。” 顾连泽将吊坠攥到手里，用尾巴哄着他继续睡。 另一边则又趴回了地上，将吊坠打开，倒出里面的蛋壳碎，手中一片荧闪闪的粉末，顾连泽攥住掌心，掌中施了灵力，再摊开时，就见着掌心当中一颗小巧的犹如钻石般的石头。 他将那石头嵌在了草环之上，倒也瞧着好看，心下不觉新生欢喜，转身就想带到江霖指上。可一思索，又匆忙忍住了。 不行不行，还不是时候。 顾连泽晃晃脑袋，左看右看，又一时不知该将这物什藏于何处。回头却看见了放在地上的俄罗斯套娃。伸手拿来，将罐子层层叠叠的打开，复而将那草编的戒子挂到了最里那个娃娃身上。 最后当作无事发生的将盖子一个一个叩了回去。 很好。 · 江霖自是不知他这些小动作，但被他这一阵窸窸簇簇弄得烦躁，觉着自己也没睡了一儿就让他给折腾起来。 “你要死了是不是。” 顾连泽慌乱摇头，“没有没有。” 江霖烦躁的坐起身来，自打那会儿被顾连泽吃干抹净了，他就没再穿衣裳，反正这儿一共就俩不是人的玩意儿，去他的伤风败俗。 半身都还是顾连泽啃出来的痕迹，江霖对着顾连泽屁股就踹了一脚，“烦死个人。” 顾连泽自也不恼，爬着就去了江霖身边，用那招魂幡将两人合盖起来。要说这幡布可大可小，大可遮天蔽日，这会儿当个被子倒是绰绰有余。 江霖嫌草地扎人，就整个人躺顾连泽的大尾巴上。好在尾巴足够长，并不影响顾连泽做事。 “你做什么呢！”这怎么又动手动脚起来。 顾连泽不说话。 “你这样真的很没意思诶。”江霖把身上游移的爪子拍掉了。但没多一会儿，那强而有力的手又攀了上来。 “不是，距咱们上次做完刚过了三个小时。” “嗯。”终于应了个声。然后身子又开始不老实。 “我日你——”江霖小声骂了句。 顾连泽：“别骂人，天帝能听着。” “你跟这儿做这种事，你怎么不怕天帝能看见！” 顾先生迟疑了下，“没事，我用幡布挡住了，他看不见。” “能不能不要拿我的幡布做这么龌龊的事。呵，算了，我当初就不该下凡。”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Autumnus 30瓶； 第124章 平乱。 灵境内的两人翻云覆雨的时候, 外面已经是乱作了一锅粥。 周谨行要是知道自己不眠不休在外面跟人家大战三百回合, 里面那俩兔崽子没日没夜在草地上大战三百回合的话, 估计恨不得他俩死里面算了。 敛煦：“阿佑受伤了，你让我出去！” 漓霆：“再叫唤找根链子给你腿拴上。” 对于漓霆, 无论哪个孩子出事，他这里都是能感觉到的，嵇佑的伤势不算厉害，倒也不用过多去关注。虽说是养在身边的孩子看得更重些, 但这种时候，不得不说还是久经沙场的那群孩子更靠得住些。 所以对于敛煦这种帮不上一点忙还叽叽喳喳没完的东西，漓霆都有心踹他两脚了。 屋子正中有一巨大的沙盘，那上面映的是外面的战局, 无限放大的话，可以看清每一个人。但为了避免敛煦只想看嵇佑，所以漓霆收回了他的操作权限。 年糕与和悦还有那八个孩子，将沙盘围了个圈，安安静静不吵不闹就乖巧的坐在那儿，紧紧盯着战局。 能看懂吗？看不懂。但那也要看。 “看！那是我娘亲。”年糕拽拽和悦，给他指了指。和悦往前探了探身子，那像是个风韵女子, 一身轻薄的灰色纱衣, 和年糕头发差不多的颜色, 半遮半掩若隐若现。这样看倒也看不大清, 但定当是位面容姣好的女子。 年糕：“我娘亲好看吧。” 和悦点点头, “但她为什么背了个筐。 年糕定睛看了看，也跟着沉思道，“嗯…那里面可能是我妹妹吧。” 算算日子年糕的妹妹现在不过几个月大，应当是还不能化作人形。那筐是带盖的，便当是丢不了的。 敛煦听着从沙发上蹦起来，“连婴儿都能去，偏我不能去！” “再吵我今抽死你。”漓霆可能是真跟他有点上火了。 “…不让去就不让去，吓唬人做什么。” 和悦没去听身后吵闹，转而去问年糕，“你父亲呢。” “我没有父亲。”年糕晃晃身子，说这话时没有丝毫的不悦，“我和妹妹也不是一个父亲生的。我娘说，谁住我家，我管谁叫爹就是了，不少我吃穿便得了。” “我娘只是喜欢孩子，她说男人用来生了孩子后就没用了，哎呦——”年糕脑壳一吃痛，回头去看，就看着漓霆用个小馒头打了过来。 漓霆：“你娘那些话，你听就听，可别乱学。” “哦…”年糕从地上捡起那颗小馒头，觅进自己嘴里，“好嘛。”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 再说外面这战局，周谨行跟着五仁纠缠了三日三夜，五仁行踪极其隐秘，并未刻意出现再周谨行身前。 但周谨行知道，那定然是冲着自己来的，最后反倒是他先弄得个疲乏无力。 “那畜生是故意的吧。”周谨行狠的不行开枪向着四处连射了一圈。 一旁的陆承赶忙按住了他，“您消气您消气。” 周谨行揉揉额角，“造了孽，我再去绕绕。我可怕我在这儿一会儿他偷袭我来。” 陆承：“那我跟你去。” 周谨行也没推脱，“外面现在如何了。” 陆承：“两方伤数对半，死…应当是不太多。前方都是打不过就撤了，没有特别久恋战局的。嵇佑翅上划了个口子，都让他们给拽下来了。” 说是口子，定然也不是那轻伤。 “嗯，回来也好。再咱们这边出了事也不好给漓霆交代。好生给他看了伤，不行就先让他回漓霆那儿，看能不能把知尧换回来。” 陆承：“你直接跟天帝说，要尧哥回来不就完了。” 周谨行：“那不显得我多不懂事。” 他也就说着两句玩笑话，“行了，先出去吧。再打不完这仗，我非得耗死在这儿。” · 入灵境的第五十四天，顾连泽说是差不多了，该出去了。江霖活动了下身子，把衣裳抢了过来，穿戴好，便催促他。 “快些走快些走。” 顾连泽倒是不着急，溜溜达达给他打开了灵境的门。这一开，两界相通，他才觉出了不对… “外面的灵力…有点不对。”江霖也觉察出了，“有些浓，还有些…浑浊。” 顾连泽点点头，拽住他胳膊，示意他小心些，自己则是先出了去。 灵境连得仍旧是漓霆的后院，院子里还是那副模样，二人一同进了屋子，桃枝还在楼下，见他回来了，倒也没什么惊奇神色，“漓霆二楼呢，上去吧。” 顾连泽点了下头，觉着四周气氛不对，带着江霖小跑着上了二楼。 年糕：“江霖！” 孩子匆忙站了起来，连同那八个孩子也跟着站直了起来，终于回来了… 就连沙发上窝着的敛煦也扑腾了起来，“你出来了？”说着小跑过去，左右仔细瞧着，“倒是没觉着如何啊。” 顾连泽给他推一边去了，“这边怎么了。” 敕安君给他们备了吃食，“先过来吃些东西，怎么说也在里面两个月了。” 顾连泽却还是盯着沙盘，随意将沙盘的局势放大了些，正是看着周谨行在上面，身后阴兵无数，再往外则是不知些个什么妖魔鬼怪打做一团。 顾连泽再去看，却在上面看着了祈逸…这弟弟当真是不省心。 “我现在过去。”顾连泽不敢再迟疑。 漓霆抬头看看他，迟疑了瞬，到底还是应了，“乐意去就去吧。” 顾连泽心下感激，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些规矩礼数，着急便是想走，临走之前却问了句，“五仁…若是抓着了，如何处置。” “始祸者死。”漓霆仍是这句话。 顾连泽：“可祈逸和他身上连着契…他若死了，祈逸该如何。” “那就解了契，再让他死。”祈逸不管怎么样，看起来五仁是必须得死了。 解契得少半条命下去，他们都也明白，漓霆这么说了，定然也是不想祈逸太好过了，沾惹上这么大的事，平白给人添了忧虑，受些苦倒也合该着。只是顾连泽听着果然犹豫了晌，自是不敢再与漓霆提祈逸，故而就看向了敕安君。 敕安君：“带着祈逸回来再做安排吧。”说着还推了漓霆一下，“别总吓唬他。” 顾连泽：“祈逸到底只是被胁迫…”不管怎么说，同胞的兄弟，顾连泽总还是舍不得他受责的， 却听着漓霆冷笑了声，但又不搭话。 敕安君又推了他下，转而却和顾连泽道，“若要去便去吧，之后的事等着都平安回来了再从长计议不迟。” 顾连泽不再说别的，只能先退了出去。 临走前江霖给那八个孩子使了个眼色，那八个娃娃噌的就跟着一并蹿了出来，“天帝再见！”再也不要回来了！ · 待着二人出了院子。 顾连泽：“你留在这儿吧。外面凶险，再伤了你。” 江霖倒也不当事，“无妨无妨，也该出去透透气了，我能保护自己。不行我就跟你拉钩。” 那是拉钩能解决的问题吗。 顾连泽心下知道劝也无用，最后只得是作罢，“千万当心。” 江霖不觉着有什么，他就一根杆，怎么也能活下来的。随即拍拍顾连泽，“快快快，你带着我过去。” 就看着顾连泽化作貔貅，将江霖一口叼起，往上一翻，江霖便稳稳当当坐到了顾连泽脑袋顶上。 “驾！”江霖兴奋的拍了他脑壳一下。 顾连泽也没说他什么，心下倒是笑他孩子气，却也真应着他的话风也似的驰骋了出去。 “好快好快好快！”江霖死死攥着他的兽角，嘴都要吹变形了，却仍止不住的兴奋大声呼号道着。 顾连泽见他开心，速度便又快了些。江霖慌忙拍他脑壳，“慢点慢点！” 倒是好生爽快。只是天象异动，四周灵力极其不正常，“为何灵力反倒会这么浓稠，反是觉着憋闷。” “我们都是用灵力所造之物，死后会重新回归成灵力。你觉着灵力多，多半是有神明不在了。” “哦…”江霖听着便有些失落。“灵力死后会进入到其他人身子里吗，变成新的神明那种。” “不会那么快，需要很久灵力才会回归到最原始最剔透的状态。那之后才会孕育出新得神明。” 对于神明而言，也不过是新生换去旧物，天上天下着实都是一样的。 · 顾连泽的速度让他们没多一会儿就加入了战局，江霖从他身上跳了下去，“你当心，我带着孩子们去别处。” 顾连泽点头应下，同时仰头高声一吼，将四周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那是一只数米高的巨兽，金灿的光芒自兽角洒遍身上每一处，尾巴低垂，却又随风散着，身子挺拔的往前踱步，每走一下，仿佛那云端都还要晃上两晃。 当真是威风，江霖笑着看他。略微注视了一会儿，只看着顾连泽猛然一冲，找着那些妖魔鬼怪便撕咬了上去。 江霖自己也取下了霜青，一只白虎出现在自己身下，江霖拍拍老虎脖子，示意他往别的方向走，这一处，应当是顾连泽一个人就能守住了。八个娃娃跑跳着跟在后面，江霖唤出招魂幡，随手挥了下，幡布上的貔貅便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不说这边如何，就看着那边顾连泽果不其然的开始疯狂摇尾巴。 那像是江霖将名字刻在心尖上，又将心尖捧出给人看，而心尖上写着正是顾连泽的名字。 可开心了。想在江霖心尖尖上跳个舞的那种开心。 江霖倒是没太多想，他就是想操控下他的魂器而已，至于上面的顾连泽，他一时还真没惦记着。根据江霖所想，八个孩子结成四队快速蹿了出去，又联系了周谨行，从他那儿借调了一些阴兵，给他的魂器们统领着。 镜子中再次涌出死灵，这对于江霖是极好用的，死灵的全部念头就是杀人，至于死灵，死了江霖也不关心。 死灵犹如夹道一般紧紧护着江霖，外层的死灵则对四周的目标开始发动攻击。 要说江霖的加入也还算帮了些忙的，但奈何对面人数众多，只是江霖和顾连泽两人，讲道理论打斗助益不大。 江霖率先去了周谨行那边，周谨行已经和五仁打起来了… 嗯…还挺快。 周谨行已经跟这儿耗了五天了，今天也不是他和五仁的第一次交手了，但每次五仁都像是只为了拖延住他一会儿，不多时就撤了回去。任周谨行怎么追，五仁死也不回头。 真的…跟这种流氓打架，可没意思了。 周谨行见着江霖过来，随机扯开嗓子嚷了一声，“拦住他！” 江霖反应过来，匆忙调了死灵和阴兵，拦住了五仁的去路。后者见他来了，手中还扛着招魂幡，眸子中带着些许趣味的打量起他来。 “都是有几分神明的模样了。”甚至还夸赞了他一句。 江霖没听着他说什么，招魂幡在手中一舞，八个孩子连同他们所带的死灵便一同向着五仁冲撞了过去。 五仁见此往后撤了些，此时离着周谨行倒是远了，后者这才能喘过个气。抬手一枪便向着五仁心口怼了过去。五仁这边防着死灵，那边却还要躲着周谨行，到底是有些慌乱的。可这正中严密的紧，也不见个出口。 唯一的出口… 五仁一眼看向了江霖，拔刀猛冲而去。江霖没反应过来他会冲自己而来，慌忙将招魂幡横过，正正好挡住了五仁的刀刃。只听着身下霜青一声虎啸，带着江霖就欲后撤。可五仁拦的极妙，偏偏就不让他走。江霖不得已跳下霜青，霜青猛的一扑，五仁下意识后跳躲过，却直接起刀削掉了霜青的一只兽爪。 一声虎啸哀鸣，震彻了四周。 失去一只兽爪的霜青发了疯似的追击着五仁，身上的伤痕渐多，虽不致死，但灵力顺着伤口快速涌出，迟早也会出事的。江霖不得已收回了霜青，匕首在掌中绕了个花，闪到五仁背后就想对着他颈子刺过去。 五仁却猛地回身，直接攥住了江霖腕子。 “你要杀我？你就不怕祈逸也死你手上。” 又是祈逸。 江霖握刀的手果不其然的松了下，却听着身后枪响，对着五仁脑壳就上来了。 周谨行可能是有点打上头了，他可懒得再管祈逸不祈逸，大家都一起死了算了，去阎王爷那报道的时候，有本事大家再打一架啊！ 五仁都没回头，攥着江霖腕子只是往旁边一闪，便躲了过去。 江霖不知道他如何想的，如何他那会儿想，完全可以让江霖受了这一枪。但江霖已经过了那种小孩子时期你救了我，我就要还你的年岁了，挣开五仁，招魂幡一舞，死灵登时又猛扑了过来。二人再次纠缠起来。 他们这边纠缠，就看着远处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的一大片阴影。二人皆是慌忙抬头，却已经来不及躲避。 一只大型兽爪，直接给五仁踩在了脚底下。 嗯…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有事没。”顾连泽没管爪子底下的人，先倒问起了江霖如何。 “没事没事。”江霖随意摆摆手，又指了指他脚下，“还有个人呢。” 顾连泽化回人形，五仁翻了个身从他脚下爬了起来，“还挺疼…”自己嘀咕了句。 顾连泽低头看着他，五仁却不慌不忙的站了起身，反是问他，“要做什么？” 江霖凝眉，觉着他是不是有些过分张狂了，顾连泽却仍是那副模样，冷淡道，“跟我回去。” “开玩笑。”五仁咧嘴笑笑，“把周谨行给我。” 顾连泽哪会同意他说的，周谨行自己也不会同意的，他可不是那舍己为人的性子，别人活不活的无所谓，但不能平白让他去送死去。 灵力化作长刀，顾连泽直接抵在了五仁颈子上。 “要我死？”五仁看他，复而又看看天。 他心知顾连泽不会动手的，随而食指屈起放在嘴边吹了个哨子，不多时就看着死灵中走近个人来。 祈逸。 · 在看见他的瞬间，顾连泽的刀果然是拿不稳了。对于斩杀五仁这件事，从来不是什么技术方面的问题，根本就是祈逸在中间挡着，让他们全然不能有所行动。 “过来。”五仁冲着祈逸招了招手。 祈逸便当真过去了，挡在了五仁身前，顺手拨掉了横在五仁脖子上的长刀。 五仁从身后揽住了祈逸，坏笑着看向周谨行和顾连泽，“现在如何呢，还敢动手吗。” 无人说话，可顾连泽明显灵力翻搅了起来，甚至下一刻就要一刀贯穿了五仁。江霖拽了他一下，“别乱动。” 因为结契的原因，江霖对顾连泽是有控制性的，若是真用命令的语气说出来，顾连泽心下是很难反抗的。 江霖：“你想做什么。放你们走？还是杀了周谨行。” 周谨行在旁边错愕了下，他希望不要将自己算进去。只是如今就像是个死结一样，如果要让祈逸活命，五仁势必不能杀，可不宰了，这动荡就绝对不会停息。现在也就是周谨行还有些理性，真到最后关头收敛不住，他可能真的会杀了祈逸来平息这件事。 至于那之后会不会和顾连泽反目成仇…那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五仁听着江霖的话，饶有兴致的点点头，“嗯…你若能替我杀了周谨行，那自是最好不过。我也不挑剔，不用非得我亲自动手。你来也可以。” “除此呢。”江霖又问。 “那若是不杀他，就先让我走。我可还有事情没做完呢。” 周谨行听着就知道他还有鬼主意，这时再不除掉他，祸患只会越来越大，蹿火蹿的恨不得一刀将他俩都捅死算了。 但江霖答应了，不于理但于情来讲，江霖不想让祈逸出事。 五仁断然猜到了这个结果，在祈逸背上敲了敲，欢快的准备离开。到底就是他和祈逸演的戏罢了，哪能真将祈逸做了质子来要挟他们。只是他心里明朗，对面也断然不会用祈逸的性命来换就是了。 神明都自负，他们总是自以为什么也不用牺牲就可以平复一切得到一切。 哪有那么容易啊。 五仁偷偷拉住了祈逸的手，甚至还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走啦。”万一祈逸看着他哥触景生情，他一会儿可不知道又该如何哄他。 “还是说你想杀了你哥？” 祈逸：“没有。” 五仁乖巧点头，“那回去吧。” · 祈逸被五仁拽的后撤了一步，顺势抬头看了一眼他哥，顾连泽面露凶光，却在和祈逸对视的片刻难掩担忧。 祈逸突然有些释然，忽地歪头笑了下，眉眼弯弯，神情十分和善，丝毫没了那乖戾样子。 顾连泽觉着不对，只见着祈逸回身，眼前是背对着自己的五仁，夺过了五仁手中长刀，对着五仁心口径直捅了下去。 … 在场没有人预料到这件事，顿时呆滞再原地。五仁心口吃痛，灵力快速的从伤口处涌出，而同时祈逸的灵力也开始消散。 五仁幽幽转头，有些迷茫的看他，脑子却有些不清醒，灵力散的太快，脚下虚浮起来，最终是站不住的从天上直直坠了下去。 祈逸同他一同坠下，半空中五仁仍是紧紧搂着他。 五仁：“你早就想好了。” 祈逸仍是浅淡笑着，“我怎么可能对我哥下死手。” 五仁也跟着笑了笑，“倒也对。不过…那我呢。” 祈逸叹了声，在他额头上浅浅吻了下，“陪你一起死还不够？” “…够了。” ※※※※※※※※※※※※※※※※※※※※ 我是个没人爱的小可怜。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秦祈 1个； 第125章 天擎 顾连泽就看着祈逸和五仁从空中直坠而下, 周遭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顾连泽只此震惊了片刻, 随而对着周谨行吼了过去， “救他啊！” 周谨行也是愣了下, 他没想着祈逸能做出这种事来。说时迟顾连泽已经跟着祈逸从空中下去。巨大的猛兽带起劲风来，江霖抓住他尾巴一路爬到了背上。 灵力散在空中，顾连泽顺着灵力散出的方向猛追而去，终于在祈逸和五仁掉落在地上时, 叼住了他们。周谨行也跟着下来，从他口中接过那二人，五仁身上的刀口已经贯穿了，灵力和血水一同喷薄涌出, 祈逸那边灵力则是从身子各处散去，只要五仁这边灵力不停，祈逸就跟着会持续虚弱下去。 但好在是祈逸分担了一部分出去，这会儿俩人都还有口气吊着。周谨行虽说是和五仁有仇怨，此时因着祈逸，也不好不管顾，抬手堵死了他命门处，阻断了他灵力的往来, 将体内剩余的灵力直接封死在了体内。 救是一时救不了, 勉强吊条命倒是还能凑合。 周谨行对着五仁腰上就踹了一脚, “要死你都死不痛快, 非得牵连上旁人。” 那边祈逸因为灵力不支已经化成幼兽模样, 顾连泽小心的将他抱起，勉强还有些气息，若是五仁不出事，他调养些个时候应当也不妨事。 灵力不再四散，空中的灵力反倒开始往祈逸身子中涌，神明便是如此，只要命魂不散，散出去的灵力周而复始还能再还了身子里来。 只是那灵力要分到五仁身上去，恢复自然也是要慢些。好在是周谨行他们救的快，不然这俩人非得一同殉了情去。 眼下五仁这半死不活的，他们倒也好和漓霆交差去了。空中四散着还有不少妖物，收揽收揽兴许也快了。 顾连泽脑子里都是他弟弟，一时也不想顾及那些有的没的。周谨行却是稍微松了一口气，这此的事姑且也能告个段落。 他这才松缓了下，却听着那边陆承着急忙慌的冲了过来。 “少爷。” 周谨行：“…做咩。” “天塌了！” 周谨行：“啊？你有事说事，不要用夸装的修辞手法。” “不是，天真要塌了。有人打穿了天擎。” 天的外面是什么，是银河系，太阳系，是宇宙。这件事对于神明来讲也是如此。但与天相连的却仍有未知的地方，那里面是混沌，虚无，未及探索和一切不可知。而连接天界与混沌的则是天擎。 那是天界的一个门，只是那门没有具体的位置并不好找。历代天帝都也有意掩藏，倒不是怕有人心生歹意，反倒是担心自家孩子觉着里面是个什么稀奇地方，争着抢着要进里面看。或者说那不是具体的一个门，毕竟漓霆可以在任何地方打开它。 这世间除了已经住进人去的灵域，仍有很多没被人发现的。有一些是确定平安的，天帝会将他们腾出来，分给新生或者成年的孩子。或者一些无人居住的灵域会给一些孩子探险用。但这都是确定了足够安全的域。而天擎连的则是那些天帝尚不敢断定是否安全的域。 谁都不知道里面会出来什么。 周谨行咬牙切齿了瞬，对着五仁的身子又踹了一脚，纯粹就是泄气罢了，“要死了你都不消停？我说你偷偷摸摸躲着我做什么。”周谨行信了他的邪，早该知道他还有留了后手。 “给这俩带漓霆那儿去。我去天擎那儿。” 陆承点头应下，吩咐人将那二位抬了下去。 · 天擎打穿了这件事，要比十个五仁发疯都严重。 “如何了。”周谨行坐在顾连泽的背上，倒也是威风的紧。但这会儿他也没个心思耍威风，到了天擎边上就从顾连泽身上翻身下来。 嵇佑：“就你看着这样，现在都不敢太过靠近。”那玩意儿跟个黑洞一样，谁也怕吸进去再出不来了。人对未知都是充满恐惧的，神明也是，神明之于凡人，无非就是他知晓凡人所知的一切事情。但神明仍旧有他们自己未曾触碰的领域。 顾连泽：“出来过什么吗。” 嵇佑：“还没有，但听着这动静…我怀疑里面若是有什么，应当也是在试探。” 周谨行这张嘴反正是有点问题。这才说完，一只脑袋宛如白鲸，但比白鲸更加剔透，背上横生着三处纯白羽翼，身形却比白鲸小些的玩意儿探头探脑的钻了出来。模样倒是有趣，众人心下仿佛有了个着落。 那小鲸鱼钻了出来，模样还笑嘻嘻的。亲昵的蹭了蹭离天擎最近的一人，那人也摸了摸他，却在下一刻—— 咔嚓。 胳膊被咬掉了。 嗯… 周谨行都还没来得及慌乱，却听着一声嘹亮的鸣叫从那白鲸口中呼出，紧接着天擎内鱼贯而入了无数只和那小东西一样的玩意儿。只是这次个个身材魁梧，犹如金刚芭比一样冲着这些神明就横冲直撞过来。 “往后撤！”周谨行对着四周吼了一声，顾连泽驮着江霖立马往后退，顺带用爪子捯了一把周谨行，周谨行便了然的抓住他的大爪子跟着被带离此处。 “我就知道没这么好的事。” 这口子一开，里面登时便乱了起来，那哪是纯白无垢的小可爱，就是一群长得好看的邪魔妖兽。于此同时，不单这一物种，小白鲸后面就是些个长相奇异，凶神恶煞的玩意儿。 周谨行：“咋的呀…他们那边没灯是吗，都长的这么随意。”他从顾连泽的爪子上跳下去，手中两支枪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可来不及再多担待，照着上去两枪就打下去一只。 这枪声一起，四周神明像是也反应了过来，顿时四散开去抓捕这些妖物。 顾连泽将江霖放下，二人对视了一眼，心下便都也明晓，“注意安全。” 顾连泽点点头，对着他舔了下，转身就向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 江霖也未曾迟疑，手中招魂幡随意挥动了下，八个孩子与之身后的死灵一同冲了出去。 要说天界的神兽都好大啊，什么貔貅麒麟，都是个顶个的，尤其是顾连泽，他比寻常的貔貅还要大出好多，他这个时候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顾连泽非要吃最多的灵力，长最大的身子。 确实…不一样。顾连泽还非故意凑到别的貔貅跟前，一边打架一边蹦跳两下。旁人忙着打架兴许注意不到他，但江霖这边一直盯着他，自是能看出顾先生心里那一点的小得意。江霖心下笑他孩子脾气，但好处是确实醒目，只要江霖一抬头，永远可以第一眼就看见他。 神兽们与妖物在此处纠缠，江霖散开了些死灵，尽可能去帮衬着些，一晃神却瞧着了个熟悉身影。那身影在一只麒麟上，只露出个脑袋… 千凌筠。 “江霖！”千大小姐给他招招手，慕迎云便向着这个方向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危不危险。”江霖有心说她，但那姑娘仍是笑着。 “没事没事，危险我就钻她毛毛里。”千凌筠从慕迎云身上滑了下来，“顾先生呢，怎么没见着他。” 江霖给他指了指，“那个最大的就是。” “就是他啊！我盯着他好久了。成年后果然是这般威风，诶，顾先生看你呢！”千凌筠拽了拽江霖。江霖抬头去看，正和顾连泽对视上，顾先生咣叽踩死了脚下的一只妖物，那妖物看着像是条龙，但比连续那种龙小很多，长得也更加狰狞些。 就那么被顾连泽踩成两截儿了。 江霖不知道该做什么，就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顾先生顿时心领神会，尾巴翘到老高，哐哐哐待着谁踩谁，登时身下一片尸骸遍地。 江霖这边有几分尴尬，总觉着自家孩子跟个傻子一样，一边摇头晃脑，隔三岔五还要对着江霖扭扭屁股。千凌筠和慕迎云倒是笑的开心，“诶，你觉没觉着顾先生像什么。” “啊？”江霖不知道。 “像庙会里面的舞狮子。” 这么看看确实像，不过比舞狮都还灵活上几分。 江霖：“但我的比较好看。” 千凌筠心下顿时了然，小柠檬精突然有些酸，啪的一下拍在了慕迎云背上，“我的也好看！” 在这事上，他俩还真谁也不服起谁来。都坚持自家的是那最好看的。 但大多数时候…神兽好像并不希望自己和舞狮子相提并论。 不过慕迎云心下倒是乐呵，只是那边战局也不容他们再闲聊，驮着千凌筠赶忙又去了战局之中。 “诶！”千凌筠走之前又和他道，“我在那边看着和颂了，身后还跟着一群小木头人。” “是吗。”江霖点头，“知道啦，你们注意安全。” · 江霖听着和颂也来了，便带着身后死灵往那边走。要说江霖这也算阵仗大了，走到哪都跟阴兵过境一样，身后浩浩荡荡层层叠叠，江霖被他们保护在正中倒也气派的不行。 走着还没两步，江霖突然被一只什么东西冲撞了过来，先入目的是根兽角，对着江霖肾的位置就撞来。 “我去去去。”江霖匆忙躲过，看也不看就用招魂幡对起进行迎头痛击，好在是死灵们支援的极快，有死灵从后拉扯了江霖一把，而那怪物江霖自始至终都没看清是什么，就被死灵们团团围住蚕食殆尽。 江霖继续往前走，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死灵们看着什么吃什么，连骨头都不剩。就连神明也要让开三分，省的牵连到自己。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江霖熟识，故而也不愿招惹这种人来。 江霖走了不多时，便看见了和颂在那边，身周果然是些木偶娃娃。许是为了完全解放开灵力，这会儿竟然连人形也不化过来。江霖看了下，里面没有和悦，倒也还好，省的出些什么事，年糕又得扯着嗓子瞎嚎。 和颂看着了他的身影，小跑着过来，“近处怎么样了。”倒是一点都没寒暄。 江霖：“还在僵持，不是多乐观，那个洞补不上，妖物就会越来越多。” 和颂：“那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想办法将天擎关住才行。” “周谨行说最好别过去，本就是凶险，而且多半会被吸进去，进去之后很可能就找不到出来的门了。”漓霆虽然掌管天擎，但就是他想在里面找个人都得一个域一个域的去找，仍然是很费功夫，更何况进去之后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 和颂心下当然是明白，只是这会儿也跟着惆怅。 江霖：“神明自是有神明办法，我们着急也没用。” 和颂点点头，“那你当心，我再帮帮他们去。” 江霖：“你们也是，不用太冒进了，不行就回来。你们的灵力还与和绍祺连着，别让他也出事。” · 局面愈发的混乱起来，天界但凡能赶来的神明妖物都赶了过来。五仁那事不是多少人当紧，毕竟只是抓个犯人，可天擎不是，他若是持续裂开扩大下去，连漓霆都会支撑不住。 江霖挥挥司生，一边指挥着聚魂器和死灵吞噬掉周遭一些长得丑的妖物，一边却又四处乱窜着，不知道被周围多少认识不认识的神明骂了，让他里天擎远一些。 可他在天擎边上看见了周谨行。 就说嘛，总是会有不怕死的。 “别过来！”周谨行看见他了，对他嚷了一声。 江霖当即止住脚步，天擎边上有一股极强的吸引力，他身边的一些死灵已经被吸了进去。 “你快回来啊！”江霖也对他喊道。 “我没事！我比你结实！”周谨行神色肃穆，绕着天擎缓缓绕了一个圈。 江霖还想叮嘱他什么，颈子上却被大力一扯，“疼疼疼疼！”江霖慌忙回头，去看到了顾连泽。 “这么靠前做什么！”顾连泽难得吼了他一下。 “嗯…”江霖慌忙迈着小碎步往后撤，“对不起。” 顾先生倒也没真嗔怪他什么，却顺着江霖的目光看见了上面是周谨行。“你在这儿别动。我过去看看。” 顾连泽去到了周谨行身边，身后的江霖却根本没听他的，一点一点往身前试探，顾连泽明显是故意回了一下头，看他也不老实，便将尾巴探了出去，江霖一把够到了那长长的尾巴，尾巴攀在了江霖腰上，不让江霖一会儿真被天擎吸了进去。 周谨行也没空理会他俩这你侬我侬的，“你们往那儿看，我总觉着那儿有个人模样。” 顾连泽：“不是，是两个人。”说着却看向了江霖，“有一个是杨书彤。” “你说什么？”江霖惊愕。 周谨行：“她快撑不住了，感觉再有不久就要被天擎吞噬进去了。” 顾连泽：“她旁边的是谁。” 周谨行：“不认得，但一定是打开天擎的人。天擎若是被破开，定是需要极强的灵力，那个孩子身上，正在源源不绝的往出涌动着灵力，可那灵力很浊，明显不是他的。那种感觉更像是…” “灵力的容器。在需要时便将灵力一次性全都放出。” 杨水枫。 周谨行叹了声，又补充了句，“那孩子肯定活不成了，各种意义上的，就算这会儿侥幸能活一命，漓霆那儿也不会饶他的。” 江霖一紧张便会去咬嘴唇，此时嘴角已经有了些血迹。 周谨行：“旁边那人你们认得？赶紧把她劝回来。” 江霖咬咬牙，“我去。” 顾连泽却拽住他，“不许去，太凶险了。”不说可能被吸进去，就是那成群结队的凶恶巨兽，也是能一口吞了江霖的。 江霖却摇摇头，毕竟杨书彤在那儿，他不可能放她一个人，说着他将招魂幡在手中晃了晃，那长杆便随着他的意思延申加长。江霖将招魂幡的一头递给顾连泽，“你拿着。我过去。” 顾连泽到底是说服不了他，只能抓住了长杆一头。江霖冲他笑笑，示意他放宽心，同时调来了更多的死灵，将自己完整的包裹了在了里面。死灵一边帮他吞噬掉周遭冲进来的妖物，另一边也用灵力护着他别被吸了进去。 江霖顺着杆一路到了天擎之下，越往前走他才意识到，天擎外部一周是吸力，正中间却是推力，不然那些妖物也不会源源不断的往外冲。而杨书彤和杨水枫所在的天擎一角，则正是两力向冲的地方。才得已让他们勉强维持在原地。 “江霖…”眼前的死灵散开之后，杨书彤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人。 “快走。”江霖顾不得说那么多。 杨书彤却摇头，有些急切的看着一旁的弟弟。江霖也跟着看过去，杨水枫的身形已经不那么明显了，更像是一大团灵力勉强汇聚成的。他背上向外汩着的灵力不断流淌，源源不断，而那灵力的终处—— 是天擎。 江霖凝眉，“这门是你打开的？” 杨书彤却哭喊着道，“不是他！是五仁让他打开的！”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始至终这件事都只有五仁和杨水枫知道，甚至连祈逸都没料到五仁还藏了后手，就为了让大家都也不好过。杨书彤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打从一开始，五仁要救他弟弟，就是出于这个目的。 可杨水枫答应了。 他本就是一个无穷无尽的灵力容器，尤其是身子里还有属于祈逸的灵力，那是至洁至圣的灵力，格外好用。他的身子像是吃不饱一样，不断汲取着灵力，天地间的灵力他都会收集，当初那些研究人员也不会不断的给他灌输灵力。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体内究竟有多少灵力。 杨水枫对着他姐姐笑了下，“没事啦，你快回去。” “你跟我一起回去！” 杨水枫：“我哪里还能回得去，你看我已经和这大门缠在一起了。姐呀，吃不饱的日子真的很难受，我的身子一直渴求着灵力，哥他若是败了，就没人再会给我找灵力来吃了。我于其生生饿着，还不如遂了哥的意愿。他说他要是死了，死前想要大闹一场，我想便照着他的意思做了，就当是我还了他这些年的照顾。” 他只是个灵力容器，他并不知道如何运用灵力，他能做的只此一件事，就是敲碎自己，让灵力出来。只要有足够多的灵力，就可以从天中碎出一个天擎来。 也就是…杀了自己。 “你听他的做什么！他本来就不是个东西，你管顾他什么啊！”杨书彤不听他这些，拽着他执意要走。 江霖没功夫听他们的这些话，他只是意识到，天擎的口子越来越大，灵力的根源则是杨水枫。如果杨水枫不在了，是不是就可以阻止了天擎继续扩大。 江霖：“你已经离不开此处了。除非灵力耗尽到你灰飞烟灭。” 杨水枫点头。 江霖无奈的摇摇头，一把拽过了哭号着的杨书彤，“来不及了。你快走。”说着根本不管杨书彤怎么想，扯着她胳膊将她推进了一团死灵之中。死灵簇拥着杨书彤，推推搡搡着就将她往顾连泽的一端赶。 江霖回头去看，杨书彤被裹死灵中，应当是什么也看不见的。一直看着她被周谨行接过，但江霖并未散去那些碍她视线的死灵。江霖和那边的顾连泽对视一眼，不顾他眼中的阻拦，强行收回了招魂幡，空中一跃，招魂幡连舞两下，死灵登时冲着杨水枫直直扑过，连同那八个孩子，也蜂拥而至。 幡布裹挟着灵力如梨花暴雨般的猛攻向杨水枫，招魂幡因着用了顾连泽的兽毛，里面倒也夹杂着一些属于顾连泽的灵力。江霖一边扛着天擎巨大的吸力，同时调动了自身全部的灵力，试图将杨水枫的灵力瓦解掉。 魂器与死灵一同快速啃食消耗着杨水枫的灵力，最终在招魂幡的一记猛击之下，杨水枫的身子当即四分五裂。 那孩子…完全不曾反抗。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天擎已经打开了，那他就是赢了。其余的，他根本也不在乎了。可这对于江霖来讲不够，四散出去的灵力还是向着天擎而去，这仍是会成为天擎的养料。江霖不得已又往前探了探身子，冒着被吸进去的风险，长幡一挥，将灵力裹在了帆布中。 · 可此时已经离着天擎中心太近了，江霖挣扎着往回走，可丝毫没用，那阻力让他只能是一点一点往后退。心下交集，再这么下去，他非得搭进去不可。 江霖有一瞬其实已经放弃了，他甚至已经带着泪花去看顾连泽了，想临死之前再看看那个他养大的狗子。可这一抬头却看着一只金灿灿的巨大猛兽，向着自己猛冲而来，一口叼起他和八个魂器，后退着就要走。江霖被他含在嘴里的瞬间腿就软了。靠在顾连泽的牙上喘着粗气。 还好还好。 但为什么是后退着走的，江霖有些疑惑，不怕死的又探出脑袋去看。 只见着顾连泽的尾巴被另一只稍小些的辟邪咬着，那模样好像是昌意先生。叼着昌意尾巴的是慕迎云那只大麒麟。再往后还有嵇佑，甚至还有敛煦，他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最后面是些个小木偶娃娃们。甚至还有杨书彤也在队伍之中。 “江霖！你撑住呀！娘亲！你用力！”年糕的声音。那孩子身前是个曼妙女人，可能就是他娘了吧。 果然在众志成城之下，顾连泽被拉了回去，江霖跳下来，有些热泪盈眶，吸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道谢。 但没想到没有一个人安慰他，所有人劈头盖脸对着他就是一顿骂。 什么不自量力啦，不知深浅啦。而这次，顾连泽竟是没拦着。 “我错啦！”江霖给大家鞠躬，“就这一次就这一次。以后不敢了。” “你还想有几次！这么多人跑过来救你！”开口的是昌意，那温良俊秀的那人生起气来也还是怪好看的。 “…对不起。”江霖嗫嚅了下，被吼的确实有点心虚。 昌意看他这样反倒时笑了下，“叫爸我就原谅你。” “啊？” 什么玩意儿。怎么还算计他啊。 众人先于他反应过来什么，便开始起哄道，“叫啊叫啊，自己公公有什么不好意思叫的。” 江霖难为情的去看顾连泽，后者直接把头扭开了，看起来一点也不准备帮忙了。 江霖看着众人，除了起哄的，也没别的了，最后只得是搓搓鼻子，小声喊了声， “爸…” ※※※※※※※※※※※※※※※※※※※※ 后面还有一章！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吃瓜路人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秦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关天凌 10瓶； 第126章 补天。 昌意可是乐坏了, 除了其他人的哄堂大笑, 就连身旁的顾连泽也笑了下，气的江霖捶了他一下, 便自己跑开了。 顾连泽这才慌忙去追，那边毕竟还凶险着，就他一个人, 顾连泽肯定是不放心。 众人也笑闹够了, 周谨行就催促着他们赶紧接着打仗去，天擎只是不继续扩张了, 但现在的这个状况他就是不扩大也足够危险了。混沌之域的妖物仍在滚滚向外, 神明的数是一定了，可妖物不是, 再这样下去, 耗也耗死他们了。 昌意：“天帝怎么说。” 周谨行却皱眉摇头, “怎么说…他说让我们把天擎关上。因为祈逸和杨水枫的变故, 天道失衡, 他的灵力现在全都用来维持天道上，很难分出多余的灵力再关闭天擎。” 可那哪是那么容易关上的… 关闭天擎便如同打开天擎一般需要巨额的灵力, 如果漓霆不能分出这部分灵力，就意味着… 他们需要自己创造出那些灵力来。 只说灵力, 他们当然是有，甚至很多。神明, 本就是灵力的容器。天道所诞的孩子, 那便更是。 · 顾连泽一路追上了江霖, 后者显然还在装作闹别扭的样子。 顾先生也不解释，就在他身侧紧紧跟着他，有妖物冲撞过来，他便宰杀了他们，二人就这么在尸体堆儿上散着步。 好生惬意。 “你都不帮我说话！” 顾连泽：“…那你别冲那么靠前不就好了。” “不许顶嘴。” 顾连泽：“哦。”那不说了嘛。 妖物依旧横行，二人也不可能黏在一起太久，不多时便又去了两处不同的地方。江霖已经离开天擎有些距离了，但自己仍是心悸，就那方圆十里地他都不想再靠近。可那边黑压压的一片，不断涌动而出的妖物，又着实不能让江霖心安。 四周的灵力愈发浑浊，江霖知道这是神明散出来的灵力，或是伤了，或是死了。而此时灵力污浊的越发厉害，只能是说明神明死伤渐多。 再这么下去，恐怕难以为继。 神明并非坚不可摧，神明也有痛觉，这里的战场也是哀鸿遍野，和那人间的炼狱没有任何区别。 可这无论怎么都清理不干净的妖物，江霖却不知道还能如何。只要天擎一时不关，那就必定还会继续有伤亡。 虽是胡思乱想，但江霖这边还是手不能停的尽力清理着丑兮兮的妖物，却突觉着背上一疼，当即一个趔趄，险些栽了过去。缓了下让自己站稳，反手在背上小心翼翼蹭了下，发现并没有伤口。 掌心出结契的地方却也是一片炙烫。 不对…是顾连泽。 江霖匆忙去找他，好在是顾先生blingbling的也容易找，去哪儿都是那么大一只。就看着三五只似豺狼状的野兽正趴在顾连泽背上，狠狠咬了下去。血水已经从伤口处淌出，洇透了顾连泽一大片皮毛。顾连泽吃痛抖动着身子，可背上那些个就死咬着牙就是不下去。 江霖驭着招魂幡匆忙而去，一杆子直接给他背上的玩意儿打飞出去。 什么糟心玩意儿。 “有事没。”江霖关切问道，自己则是仔细观察起伤口来，说不上多狠厉，但也不是什么浅显伤口，更何况成群结队来，更是要人好受了。 顾连泽化回了人形，给他摇了摇头说是没事。 “哪里就不疼了，我都觉出疼了。”江霖数落他句，不过他非要当没事，江霖倒也不劝阻什么。这会儿正是乱，其实是真的估计不到那么多。 顾连泽没再化回去，反倒是带着江霖去找周谨行。 可一路走，江霖只看见了负伤的神明，慕迎云的耳朵上在淌血，嵇佑的翅膀上也是，敛煦几块鳞片都落了。但要说惨还是和家的偶人惨些，零零碎碎散的各处都是，看起来是拼不好了。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神明，此时或多或少都带了些上。 法力通天又如何，到底是寡不敌众。更何况不单是天擎对面的家伙们，还有那些关押着的犯人，讲道理招架起来着实费劲。 顾连泽看看四周，“不能再打了。” 周谨行见他受伤了，扔给江霖一瓶药示意给他涂一下，“天擎不关，再这么打下去也无济于事。天界各处都需要人来把守，不可能全部兵力都借调到这边来的。” 江霖：“天擎怎么才能关上。” 周谨行却也摇摇头，“不知道，但需要很多的灵力。想要合上他，至少需要比打开它更多的灵力。” 江霖：“天帝也不行吗。” 周谨行踟蹰了下，“天道动荡的厉害，漓霆根本没空顾及这边。只是说若真没办法，就先挡着，等他想辙。” 顾连泽看看半空，“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再这么下去，他们指不定得打到哪儿去。再这么聚集下去，天界的屏障迟早也得破了。” 他们这边还在犹豫着，陆承呼哧带喘的过来，“不行，挡不住。冥域也…” “什么？”周谨行哽了下，“天界就在门口，他们打冥域去了？” 这么多方进攻，都也是自身难保。 · 慕迎云垂着脑袋，千凌筠坐在她头顶给她耳朵上着药。 敛煦趴在云端，嵇佑给将嵌到肉中的碎鳞剔下来。 和颂带着几个孩子遍地收集着偶人的碎片。 所有人都知道，不能再打了。不是打不过，是根本打不完。 江霖和顾连泽就坐在云端之上，看着天空中那黑漆漆的洞，周谨行给他们这儿设了界，打累了的时候可以来这里喘口气。江霖往顾连泽身上靠了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除了这破洞什么时候能合上，他现在着实什么也没法关心。 周谨行就在他们后面，倒也不去吵这两个孩子，那边昌意却找到了周谨行。 “我去吧。” 周谨行停了手中的活计，果不其然的江霖和顾连泽都侧目看了过来。 江霖：“去哪。” 昌意仍是温和笑着，抬头看了看天擎，“去那边。” 江霖不懂，“什么意思。” 周谨行本是不愿他知道，可都到这节骨眼上了… “以神明的躯体，堵住那个门。” 江霖还是不懂。 昌意走过去揉揉他脑袋，“我会化成灵力，去将门合上。” 江霖：“那你不就死了。” 昌意无所谓的点点头，“对啊。” 江霖一把拽住他，“不行不行。” 明明江霖也心知不能再拖了，但从心里不想让昌意去，总还有别的办法的吧。 身旁的顾连泽站了起来，声音平缓，“还是我去吧。” 江霖堪堪松开拽着昌意的手，不可置信的去看顾连泽：“你说什么？你疯了！” 顾先生意外的没有先去理他，仍是看着周谨行和昌意，“天道指的是我吧。” 江霖上手直接掰了他过来，“你说清楚了。” 顾连泽却是笑笑，“天道早就下了命令，让我们去堵住天擎。我们是最直接的灵力来源。”顾连泽一早就知道了，天道所诞的孩子，最明晓天道意思了。 只是他一直不知道该如何与江霖开口罢了。可天道预测的对，如果自己不去，这洞便填补不上了。 江霖手颤了下，“为何是你…” 顾连泽歪了下头，伸出尾巴在晃了两下，“因为我最厉害。” 江霖听着只是摇头，“不行。我不许你去。” 因为连着契的缘故，没有江霖的同意，顾连泽还真就去不了。可如今的情况根本容不得再思索考虑。 江霖讷讷着，“为什么别人不行。” 顾连泽也上手揉了揉他脑袋，“天道做出的决策一定是最合理的那个。既是不选别人，那定然是别人的灵力不能弥补上这缺漏。到时候无济于事却又白送了性命。不值得。” 江霖仍是摇头，说什么也不答应。 他们说话间，一只野兽突然撞到了周谨行设下的界上，当即他们所在的这处整个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陆承：“真的收不住了，再往前可就要入现世了。” 哪怕再天界都好，唯独不能去了现世。江霖有一瞬动摇了。 可他又想了想，自己怎么可能阻拦的住呢。那是神明，他有他的大义。江霖那时的滋味，说不上是委屈还是释然。 · 顾连泽：“不能再拖了。” 江霖吸吸鼻子，却又笑了笑，“那我之后…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顾连泽还是那么的直白且不掩藏，“嗯…大概是吧。” 江霖还是笑着，“知道了。那早点回来。”他假意听不到顾连泽说的。 “好啊。”顾连泽也跟着笑了笑。 顾连泽得到了江霖的同意后，去看了周谨行，后者凝眉不语，到最后也只是一句—— “依你吧。” 他还能说什么呢。 天地之中突然安静，无人说话，无人应答。顾连泽看看四周，最终将目光又落回了江霖身上。 到底还是舍不得他。 “我走啦。” · 江霖看着他的背影，挺拔，坚毅，可走着走着，耳朵出来了，尾巴也出来了。 又孩子气起来。 刚走出些距离，却看着顾连泽突然回头，对着江霖又大步跑了回来。江霖甚至以为他回心转意了。可他知道，不会的。 江霖：“…怎么啦。”故作轻快的语气。 顾先生抿嘴不语，稍缓了下对他道，“我今天很努力了，想要奖励。” 江霖怔愣了下，抬头痴痴的看着他，勉强扯出个笑容，踮脚在他唇上落了一吻，然后将他紧紧拥进怀里。 “…这样呢。” “好多啦。”顾连泽故作轻松的说道，“还有，我给你留了礼物。” 说完他松开了江霖，背对着他，再次义无反顾的走了出去。 江霖仔细端详起那只大天禄，灿金色的皮毛，半垂着的兽尾，弯曲锐利的兽角，还有那修长挺拔的身姿，熠熠发光，威风气派。他觉着这可能是自己一辈子都会铭记着的场景了吧。 他真的…很好看啊。 · 那只天禄消失在了天擎之后，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那金色的灵力从门后涌出，紧接着天擎的入口越来越小。 最终消失在了天际。 天擎没了，顾连泽也没了。 貔貅，不入轮回，不讲来生，身死及神灭。 江霖仍是看着天上，他总觉着空中还有一丝光亮，那光就是顾连泽。 “我…不想要礼物啊。” 这种场面大家也不知该安慰什么，敛煦想过去，却被嵇佑按下了，他怕这祖宗说了什么，更让江霖伤心。 到头来也就是周谨行走了过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江霖笑着摇摇头，最后低头只说了一句话。 “他今天…才刚成年啊。” ※※※※※※※※※※※※※※※※※※※※ 下次更新就完结啦！ 可能还有点乱七八糟的番外啥的吧。 第127章 无神。 众人还想再安慰江霖时, 后者却只是随意摆摆手, 他不想听那些话, 抬头痴痴看着天空，等着最后一丝属于顾连泽的灿金色消失, 江霖才又重新低下了头。 “干活吧。我没事。”江霖挥了下手中长幡，神情却有些木讷凝滞。 周谨行了然点了下头，知道他不想听那些宽慰的话，就也不再多说。转而自己去了一边, 吩咐下去让各方都抓紧一些时间，天擎已经关闭了，剩下的便只需得将那些窜逃出的妖物门和犯人们一网打尽就是了。 敛煦在另一处远望着江霖，有些无措的回头去看嵇佑。嵇佑也就是摇摇头, “回去和天帝商量吧，先别过去了。” “那他就这样没了？”敛煦自是知道就该这样没了的，灵力全都散去了，他们还能去哪呢。 嵇佑拍了拍他，见他身上有伤，也不准备再让他出去，“你先回天帝那儿吧，顺便看看祈逸如何了。我处理完就回去。” “那你快些回来, 你可别也来一出以身殉道啊。” 嵇佑浅笑了了下, “我就是想, 也轮不到我啊。” 敛煦却摇头, “可这根本不是荣誉。” 嵇佑抬手在他脑壳上敲了下, “少说些这种话，天帝听到又该责怪。”要说漓霆并不会和他们说这些，孩子们有什么想法，除非是特别大逆不道的，剩下的漓霆多半都也不管。又加之敛煦的性子，漓霆更是在他身上放了更多容忍度。不然气也气死了。 敛煦见他不爱听，自己也懒得再说那些，“那我回去了啊。你当心些。” · 皆虚正坐在一处莲花上，身下是空荡荡的衣摆，身后是背靠着自己一身红衣的小财神。俩人围着荷花舀莲子吃。 葱白的小臂抬起，一朵金茶花落入到自己指节处。 “顾连泽是朵金茶花诶。”小财神凑了过来，“他…不在了？” “嗯…”皆虚点点头，“小点声，菩萨在那呢。” “哦…” 动荡之时，天界内部总要也有人守着才是，随而皆虚并未去到天界外面。至于小财神，那自是不愿离了皆虚的，担心着里面出事，溜着就进了殿中。菩萨自是瞧着了，却也未多去理会。 他那没事偷摸着往里面闯，倒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小财神：“他来这里算什么，神明也有极乐往生？” “没有。”皆虚将金茶花收入了袖中，“只是灵力散到这里而已。” 小财神：“那还有用吗。” 皆虚摇头：“不知道，但收起来等哪日还给江霖吧。” 小财神乖觉点头，又是一朵金茶花落到了他手心中，他也学着皆虚的样子，将那朵金茶花收到了怀中。 极乐殿中洒下数多金茶花，皆虚仰头看了一眼殿中的菩萨，得到了首肯之后，便离开坐莲将地下的金茶花一一捡拾了起来。他自是知道用不上了，这灵力不久就会散开再回归天际，之后夜以继日，直到一日重归剔透无暇。 但江霖收到了，应当会有些慰藉吧。 小财神：“要超度他吗。” 皆虚摇头：“神明已无处可超度了。他们只会回归平静。” · 在众目睽睽之下，江霖身后的死灵突然又无色透明逐渐转换为墨色。 周谨行：“嗯…这死灵还能随他心情变色啊。”但周谨行自然也是不敢打搅江霖的，顾连泽没了，江霖就是他们所有人的保护动物。 江霖似乎没什么意识，只是跟随着众人处理着空中的妖物。死灵突然异常凶狠，甚至神明靠近都会被伤及，周谨行一边给人陪着不是，一边又尽可能的让江霖身边没什么闲杂人员。 从远处看，江霖就像是被一团黑色的不祥之气所包围，凶猛，嗜杀，攻无不克。 那一团黑暗之中，唯一亮着的，是赤红幡布上的一点金色，离着很远就能看到，那是一只天禄。那就好像顾连泽还伴着江霖般的，能带给他此刻些微的慰藉与安宁，不至于让他在此刻被绝望与黑暗的深渊吞噬掉。 那八个魂器，尤其狠厉，明明是八个孩子，出手却是招招致命。 周谨行不敢离他太远，现在这样，生怕他一会儿被这邪气反噬了，别最后一个死了一个疯了，他更是没法交代。 领魂器曾经也该是如此威严肃穆的存在，只是往日江霖性子软，倒是不觉着什么。如今再看，个个宛如凶神恶煞奔着命就来了，随着江霖的长幡挥动，指哪打哪。 江霖跳回地面，那一团黑气之中的江霖宛如降临的死神一般，萧条肃杀着。勾勾手指便能轻取一条人命，未曾有任何怜兮，这是众人往常从未见过的江霖。 “这人谁。”江霖落到了杨书彤身前。 杨书彤看看身后的小鲛人，又看看那形同鬼魅的江霖，“…我，男朋友。” 江霖打量了他一眼，杨书彤生怕他连自己的小鲛人也一旗子杵死。反倒是那小鲛人拽了杨书彤一把，给她扯自己身后去了。 四目相对了片刻。 “一边待着去。”江霖用招魂幡一杆给他扒拉旁边去了，径直就从人家小情侣之间穿了过去。身后是黑压压一片，跟着就从人家当间横行霸道的闯了去。 杨书彤：“好在是还认得人，他这模样，我都生怕他六亲不认了。” 路过的周谨行：“六亲不认你都得认了，还不是你们跟着闹腾出来的这事。” 杨书彤扯扯嘴角，也不敢不认，倒是听着周谨行慌忙嘀咕了声，“跑的可是快，等我等我等我。”说完也从人家小两口之间闯过去了。 杨书彤转头看看鲛人，“他变得…这样厉害了。” 鲛人：“然后呢。” “方才那一瞬，我觉着自己的命是在他手上。所以水枫说得对，从来都没有平等，只有上位者的怜悯与施舍。” 鲛人：“天界从来如此。” · 哪怕就是清理余孽，他们也又折腾了一天一夜才罢休。周谨行自始至终便寸步不离的跟着江霖，多半步不敢离。 收拾的基本妥当后，嵇佑带着百鸟落到了周谨行身前，顺带一手拽住了江霖，不让他再去别处了。 嵇佑：“差不多了。” 周谨行：“嗯，那你们就先回吧，你身上还有伤，剩下的我让他们留人再打扫打扫吧。” 嵇佑点了下头，给他使了个眼色看向江霖。 周谨行跟着看过去，与江霖道，“回漓霆那儿吧。” 江霖挥了下招魂幡，散开了身周的死灵，“嗯。” 倒也还能听得进去话，周谨行倒也佩服他，这要换了自己，指不定也能做出什么事来。嵇佑走在稍微靠前些的地方给他引着路，周谨行就一直走在江霖半步之后，手中则是紧紧握着枪。 就怕江霖下一瞬做出什么来。 但意外的很安生，没有任何因为痛苦而作出的失格行为，越是这样，周谨行反而越是担忧。 他们三人才进漓霆屋里，桃枝正在桃树上坐着，见着江霖进来，倒也没说话。周谨行上去先开了口，“祈逸他们如何了。” 桃枝：“都醒了。祈逸在楼上，另一个锁屋里了。” 他们这才说了一句话，就听着楼上啪的一声，极其刺耳的撞击声，周谨行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吓的打了个哆嗦。 桃枝努努嘴：“教训孩子呢。” 周谨行：“祈逸？” 桃枝倒是不再说什么了，只是要他自己去上去就是了，说完直接钻回了桃树枝中。 躲个清净。 周谨行能理解归能理解，但到底也不想这么多人在，就跟那儿把祈逸打一顿。只是他又没法劝，劝不劝的都里外不是人。 “你们不上来做什么呢。”悬梯处探出个人来，周谨行闻声抬头去看，发现是自家那位。 “啊…这就来。” 周谨行推了江霖下，示意他别杵着，江霖便又双目无神的往前走，上楼险些绊了下，还是嵇佑扶了他一把才堪堪站稳。 “当心些。” · 都还没且进屋，从外就看着了漓霆手里拿着跟皮带，面前是跪着的祈逸，上半身赤着，背上尽数是些红肿鞭痕。 屋里气氛压抑的厉害，敛煦就缩在一个漓霆看不见的墙角里，嵇佑走了过去，敛煦一把就将他搂进怀里。 “天帝好像有点生气…” 嵇佑：“不太像是有点。” “你说我偷跑出去…” 嵇佑：“打你都活该。” “但我不是很想在这种盛怒的情况下挨打。” 漓霆听着这边嘀嘀咕咕，不耐烦的回头看了他俩一眼，嵇佑下意识护了敛煦一下，但这一抬胳膊，又碰到了伤处。 “他也回来了，你该去灵境吧。”漓霆这话倒也没听着什么火气，只是催促着他该换鳞就赶紧着去。 敛煦：“不是能挑个良辰吉日再——” 这话都没说完，就看着漓霆破空甩了下皮带。 敛煦：“去，我现在就去。”说完拽着嵇佑趔趄着就下了楼。 见着俩孩子走了，漓霆的目光又落倒了祈逸身上。后者只是半垂的头，身子倒是挺直，并不狼狈，但身后错落的伤痕还是能觉出些不自在的。 漓霆还欲抬手，周谨行上前一步直接拦下来了。 “怎么哪都有你。” 周谨行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啊…怎么哪都有我。我…他…这事跟祈逸也没什么关系吧。” 漓霆：“哪没关系。” 周谨行：“他…不是都捅了那畜生一刀了吗。” 漓霆：“他埋伏到那边，也不知会这边一声——” “等等等——”周谨行喊住他，“我知道啊。他知会我了。” 漓霆上去一鞭子差点抽他身上，好在是周谨行跑的快，“他真跟我说了。” 周谨行不自在的咳嗽了下，“就当时在疗养院那次打架吧…” · 周谨行：“你要是被威胁了…你就眨眨眼。” 祈逸：“…” [八十二章] 随后祈逸真的就开始给他眨眼。 周谨行愣了下，也没个法子，都走到这一步了，自是不敢再陷祈逸于危险之中，只能是将计就计陪他演下去了。甚至还给了他一巴掌。 不过那巴掌周谨行却是挺想给他的。 周谨行不知道祈逸具体要做什么，他能确定的也不过就是祈逸没投敌，至于他过的好不好，五仁对他怎么样，周谨行一概不知的。 · 漓霆：“他说的是真的？” 祈逸踟蹰了下，然后点了下头，“…是。” 紧接着啪的一声，一鞭子直接抽到了祈逸锁骨上。 周谨行这会儿却是也不太敢拦了，但他觉着既然也说出来了，应当也不会太过于为难祈逸了。 漓霆将皮带对折，抬起了祈逸下巴，祈逸并不敢去看他，只是垂着眸子。 天道对于孩子的管控是很强的，有异心的瞬间他就能感知道，从而做出判断和对策。所以祈逸投敌与否，他根本没怀疑过。漓霆其实比任何人都知道祈逸没有叛变，故而漓霆罚他从来也不是因为这件事。 天道被他擅自改变是其一，以身烦险是其二，至于第三…漓霆看了一眼江霖，后者就倚着窗户站着，也不看他们这边。 他总得给江霖一个交代。 良久。 “你先起来吧，剩下的事我单独和你谈。” 祈逸恍惚了下，还是听着话站了起来，但也不敢擅自乱动，只等着漓霆的吩咐。不过漓霆可能是真的看他是碍眼，直接给他拨拉到一边去了。倒是周谨行拦了他下，顺便给他将衣服递了过去。 “江霖。你过来。”漓霆吆喝了他一下。 江霖听着转头，十分呆滞的就走了过来。 漓霆：“小泽——” “没事。”江霖十分刻意的直接结束了一切关于顾连泽的话题。 他不想听的。 周谨行也看了一眼漓霆，示意他先别说了。相比起周谨行，漓霆见惯了生死，那种平淡甚至有些冷漠。周谨行总还是怕他出言一不小心伤了戳痛了江霖。 “那你先回去休息吧。” 江霖点了下头，但漓霆又接了句，“我若是将他俩交给你处置呢。” 江霖复而又抬起头，“不用了，您决定就好。”他对祈逸和五仁没什么恨不恨的，就突然在一瞬间变的很麻木，对外界已经失去了感知能力。漓霆说的什么，好像对于他来讲都是十分无所谓的事情。 漓霆应了他，只说是让他好好歇着。 江霖不想再在这儿待着了，拿起了桌上属于顾连泽的俄罗斯套娃，转身就要下楼。 屋里依旧十分静默，江霖走到玄梯处时，又回了头，轻声问他。 “是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能者就一定要多劳是吗。” 漓霆没有任何思索，“对。” 江霖略是欠了下身，再转身时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处。 · 到底都也怕江霖出事，他才下楼，敕安君就跟上了江霖，也不找他搭话，就一路看着他进了屋内才算安心。 江霖怀里抱着俄罗斯套娃，就像是抱着一个骨灰盒一般的。但或许他自己并没有发现，漠然的将娃娃随意找了个地放着，自己则卸了全部力气躺到了床上。 这里还是昌意给他和顾连泽布置的婚房，这件屋子红红火火的，他却和顾连泽只住过一日。那些红绸红花看着刺眼，江霖只是抬了下手，就让那群黑色的死灵给自己挡住了眼前的一切。 如今他又在黑暗中了。 他突然发现，其实他和顾连泽认识的连一年都还不到。一年不说神明，即使对于凡人也不是多久的光景。可他自己或许要用一辈子去回味排解这一年所发生的事情。 今天是顾先生不在的第一天。江霖如此想着。 他感觉心里有一大块石头，他只要撞到心口的障壁，心就会跟着疼一下。可那石头实在是太大了，它只要稍微一动，就疼的没法呼吸。 总有一日会好的吧，但他不知道会是哪一日。 · 所有人都走了，屋内只剩下了漓霆和周谨行。 周谨行：“打祈逸也不过就是为了给江霖看对不对。” 漓霆：“但确实挺想打他的。虽然主要还是为了江霖看到。总是不能真一点表示也没有吧。” 周谨行：“所以说祈逸的错吗。” 漓霆：“我罚他不单是因为这些。” 周谨行：“还有呢。” 漓霆：“他算计我。” 周谨行听着饶有兴致的舔舔嘴角，“能算计到让你罚他，那听起来像是…算计成功了？” 漓霆：“算是吧。不过我也不介意就是了，不然，多的是不让他如愿的法子。”对于漓霆而言，祈逸的聪明没有一次用到过正地上，要说他对祈逸确实是有些偏向的。在这个以武为尊的地方，祈逸因为灵力被他哥夺去，势必会弱让一些。 随而连带着，漓霆对他的宽容总还是比别人多些的。 漓霆：“他们这么一闹腾，天道又变了。我这次好像又看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周谨行：“天机不可泄露？” 漓霆：“那是自然。” ※※※※※※※※※※※※※※※※※※※※ 两更，后面还有。 第128章 戒指。 自那日江霖从漓霆那处回来, 他就再也没回去过。他甚至都没回去顾连泽的域内, 只是就回到了自己家中。 家里还保持着最后一次和顾连泽离开时的景象。 不再是人的江霖不用吃饭喝水, 如果他不想，他甚至可以不用呼吸, 他就在床上躺着，哪也不去，动也不动。唯一一次离开，大概是他答应了年糕, 要陪他去参加试剑会的。 年糕本是想说不用了，让天帝那边送他去就好了，他可以和扶桑扶栎一起去。但江霖还是陪着他去了。人一旦麻木到一定境界的时候，是对外界已经丧失了认知能力, 江霖只是觉着自己应该要去。 那年的试剑会幼儿组里，是年糕拿的第一，往年都是扶桑，但这次到了决赛，年糕跟疯了一样追着咬人家。扶桑到底是漓霆那边教出来的，感觉也不是特别想和这样的比，自己打了两下也就告了负。 年糕倒是欢喜，小跑着过来和江霖说他拿了第一。江霖笑着揉了揉他脑袋, 说他很厉害。 但年糕知道, 江霖其实连看都没看自己。不过他也不是多么介意就是了, 至少一边的和悦还是看了自己的。 那届试剑会成人组的第一是嵇佑, 江霖想想, 要是顾连泽在的话，或许会是他吧。 · 江霖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困了就睡，醒了就呆呆望着天花板。 整日混混沌沌。 周谨行怕他出事，倒是会隔三岔五过来看看他，其他人其实都有联系江霖，但江霖切断了一切联络方式。 “祈逸要我将这个给你。”周谨行将一个粉红跳跳虎放到了江霖身边，“他说他就要走了，也不敢见你，就不过来了。” 江霖侧了侧身子，“他去哪。” “石安村塌了了，那些出走的犯人总还是要关押回去的。漓霆将关押犯人的地方从石安村换到了清溪镇。” “清溪镇…”江霖皱了皱眉头，“那个死人村啊。” 周谨行：“嗯，你们那时走了之后，漓霆就将清溪镇的存在从现世抹除掉了。没想到这会儿竟然又能用上了。” 江霖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祈逸过去做什么。” “漓霆罚他思过。” 江霖：“那五仁呢。” “…也会过去。他俩连着契，祈逸现在身子也没完全恢复，确实不好现在就处死五仁。不过你要是想…” “没事。”江霖无所谓般的，“按着天帝安排就是了。” 周谨行：“那好。啊，还有，你那个朋友，守监人，也会回到清溪镇，应当是这辈子都出不来了。你要是相去见她，随时都可以去。清溪镇的风景不错，拍戏的时候你们去过，基建要比石安村好很多。不至于会过分委屈她。” 江霖想想杨书彤好像给自己打了很多的电话，但自己都没接。 “最后一件事，漓霆要我和你说。你若真的走不出来，他可以单独给你制造一个域，类似梦境一般，里面有你想要的。” 江霖却摇头，“但那是假的，而且我也没想走出来。” 周谨行觉着这种事他自己决定就好，没有什么是捱不过时光的，时日久了，慢慢都也好了。 江霖从床上往起坐了坐，太久没活动，突然动一下他都觉着累，“你把这个给祈逸。”说完扔给周谨行一个小挂坠，坠子上是两个毛毡的玩偶。 一对儿。 天禄和辟邪。 那毛毡上还覆着属于顾连泽的气息和灵力。周谨行默默收下，自然会依着他的意思送过去。江霖见他收下，自己又钻回了床里。 · 如果算算日子，江霖缓了好久才能下地了，久到马上又要入冬了。这之间发生了好些事情，比如顾先生的新戏拿了最佳新人奖，但顾连泽没去，江霖也没去。奖是嵇佑去领的，甚至想打电话告诉江霖的一声，却始终是打不通。 推开卧室的门，外面黑压压的一群生灵死灵。抬手往一边赶了赶，径直去了冰箱那边，可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他不是很想下楼买菜，但确实有些饿了。另一方面吃惯了域里的东西，俗世中的总归是有些入不了口的。 说起顾连泽的灵域，江霖自那日后就一次也没去过。他眼前不想再看到任何关于顾连泽的东西。他心里知道这样不是个办法，但只要一看到，就完全不能控制自己。如今脑子清醒点了，江霖也觉着需要收拾收拾东西了。 他翻找到了和顾连泽拍的照片，里面是一只小小的幼兽，嘴里还叼着根杆子。杆子上半部分的江霖根本就没能入了镜头。说起来，本来是说成年以后再拍一次的，这会儿也不知道该和谁拍去。 江霖找了个相框，将其中一张大的放到了里面摆在了床头。 柜子里还有顾连泽的那些金币…江霖看了下，到也没再多去收拾。就在那儿放着就好了。 顾连泽来的时候身上只有一个背包，里面就装了一个俄罗斯套娃，可这些时日下来，家里件件摆设上似乎都有属于顾连泽的气息。江霖取下了脖子上的挂坠，里面是顾连泽的蛋壳，手腕上是顾连泽的给他的金币，掌中是他和顾连泽的契印。 他还翻找出一颗珠子，那是在清溪镇的时候顾连泽送给自己的灵珠。灵力仍在珠子当中流转着，金灿灿的，是属于顾连泽的颜色。 他又拎出了一个盒子，里面是自己收集的顾连泽的尾巴毛。金色白色都有，即使顾连泽不在了，这些毛依旧会给他很安宁的感觉。 江霖突然意识到，原来顾连泽的已经如此深入到了自己呼吸中的每一个缝隙里。他用了很久试图屏蔽掉所有有关于他的事情，奈何并没有用。可他也不想尝试什么脱敏治疗，他甚至会觉着，念及他时有所心痛才是最好的缅怀他的方式。 那么多物件中，其实最重要的还是那个俄罗斯套娃。可自从顾先生不在后，江霖便一次都没有打开过。俄罗斯套娃还摆在顾先生当初住的那间卧室里，会随着风轻轻晃晃，但却是没有再给过江霖任何回应。 江霖又一次迈进了顾连泽的屋里，有几分的不自在，床铺依然平整，衣柜里挂着几件衣裳，好些还是当初杨书彤给他买的。 空气中混着一些顾连泽的味道，很熟悉，又很陌生。直击得江霖心口不舒服，但这些日子来，心口的轻微疼痛已经是常态，江霖已经可以很好的将他忽略掉了。 江霖上半身趴在柜子上，用指尖戳了戳那娃娃，以前只要轻轻一碰，顾连泽就会很剧烈的摇晃起来，甚至还会用娃娃去蹭江霖掌心。但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江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绪，倒也能接受这个现状了。 自打他回来，江霖一次没有打开过他，也没再回去过灵域，这会儿清理顾先生的遗物，下意识拿过来，就将他们一个一个打开。 · 几个娃娃整齐的排列的桌子上，可当江霖打开到最后一个时，手上却突然滞住了… 那是一枚戒指。挂在了最小的俄罗斯套娃上。 草编的戒指，戒指上一颗亮莹莹的石头，质地偏涩，也没有钻石那般透亮。但江霖知道，那是顾先生的蛋壳。 像是突然被什么在胸口狠狠捶楚了一拳，然后心口被狠狠研磨，大力抓揉，窒息感笼罩上了江霖，他不得不攥着那枚戒指蹲下了身子。用手用力叩着自己的心口处。再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是满脸的泪水。 所有的防线都被卸下，数月的克制忍耐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哭号的声音渐起，啜泣逐渐变为嚎啕，心口处已经被他自己抓破了。但那失去挚爱的痛苦还是在顺着心口传入骨髓。每一下呼吸所带来的痛楚于他而言都是致命的。 江霖哭了很久，久到最后他直接侧卧在地上，团起了身子。声音渐哑，神情却清明起来。 顾连泽不在了。 江霖又一次清晰的认识到了这件事。 他用了很久平复了心绪，身子慢慢打开，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地上。但仍是似有似无的啜泣着。江霖缓缓打开掌心，那枚草编的戒指被他攥的有些变形。但他还是掰了掰，自己给自己带在了无名指上。 倒是正合适。 江霖轻轻摩挲着，带着笑意小声道，“…我答应了。” · 周谨行进来时，江霖正靠着柜子坐着，仍是紧紧盯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哭出来好些了？” 江霖：“你怎么知道。” “嗯…你能控制死灵，但我掌管冥域，所以还是能知道的。” 江霖：“你监视我。” “我是怕你出事。” 江霖将胳膊放了回去，自己跟着站起了身子，没理会屋里的周谨行，转身去洗了脸，将泪痕洗了下去。 周谨行也不说话，见他出去，自己则是也跟着去了柜子边上，去看那七个俄罗斯套娃。见江霖不在，他试着探了下套娃中的灵力。 嗯… 江霖回来了，周谨行已经帮他将七个娃娃重新叠了回去。 “日子过的下去吗。” 江霖：“总还是要过的。” 周谨行点头，倒是蛮佩服他的豁达，“你觉着漓霆如何？” 江霖：“如何？” 周谨行：“他是造物者，他有足够能力轻易创造一个文明，或者毁掉了一个文明。” 江霖：“但他还是牺牲了顾先生。“ 周谨行：“他作为天道，最主要的维持平衡，并不会轻易的插手这之间的事情。除非他不去看天道，但很显然，他自己很难做到的。” 江霖：“所以呢。” 周谨行思索了下，“天擎那事出的太意外，迫不得已只能牺牲掉祈泽。但如今天道已经平稳运行了…或许去求求他…”周谨行很少会说求这个字，他自己也没怎么求过个漓霆，但到底生死存亡的事，面子先往一边放放吧。 江霖呼吸滞了下，抬头去看他，眼神中并不相信，“我若去求他，他便能…” “求他一日不行，那就两日。不行就三五日。十天半月。半载一年。死缠烂打，耗在那儿不走，他去哪你都跟着，他总会说话的。”所以漓霆讨厌周谨行是有原因的。 江霖的心口突然间剧烈起伏着，像是找到了什么死而苏生的法子，哪怕现在漓霆都还没答应，他却觉着一定会有办法的。他只默认了神明死了便是死了，却从未问过漓霆是不是还有让他回来的法子。 总会有的! “那我现在去。” 周谨行点头，“那你路上当心，我就不过去了。” 那孩子走的着急，什么也没带，门都不锁的就出去了。周谨行见他离开，自己又站到了俄罗斯套娃前。周谨行心下总觉着疑惑，这罐罐里的灵力明显不对… 不该还有这么多属于顾连泽的灵力啊。 ※※※※※※※※※※※※※※※※※※※※ 我本来以为两章能完，奈何没有。 明天发剩下的最后两章（这次是真的，因为我已经写完了，咩哈哈哈哈发出反派的笑声） 来晚了，对叭起。因为要改论文和见导师。我错辽。鞠躬。 第129章 儿子。 江霖开着车直接冲进了天帝的域内, 他才一进来, 漓霆就不自在的打了个哆嗦。 “这气势汹汹的不知道以为是来找我偿命的。” 嵇佑：“谁啊。”成年之后的他确实不再那么关注现世的事情了, 更多的时候还是回来帮衬着漓霆做点自己能做的事。 “来了你不就知道了。”漓霆揉揉脖子后仰靠在了椅背中。 嵇佑还想再问，就听着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江霖？眼前的人明显憔悴异常, 想来也是受了不少苦的。 嵇佑：“好久不见。” “啊…好久不见。”江霖随意的回了下头，显然不是来找他的。 嵇佑给他去倒了茶水，江霖顺手接过喝完又递了回去，然后就直勾勾看着漓霆。 漓霆：“你有事说事, 别跟周谨行学。吓唬谁呢。” “祈泽是不是还能回来。”当真是开门见山。 漓霆：“谁跟你说的，周谨行？你就听他骗你。身死神灭，神明都是如此。” 江霖猜到了他会这么说，和漓霆对视了片刻, 转身就坐到了屋里的沙发上。 漓霆：“你什么意思。” “那我不走了。” 漓霆：“我就知道周谨行教不了你点好。” 那日之后，漓霆去哪他去哪，睡就睡他家的沙发上，也不回屋。敕安君或者嵇佑看见了，会给他搭上被子。吃饭也是不请自来，但显然漓霆每天都有给他留了位置。反正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入住，每天以眼中钉的形式，就那么站在漓霆眼前。 嗯… 挺烦的。 “对了, 这个给你。”嵇佑那日又见他时, 递给他一个小盒子, “敛煦要我给你的。小泽当初非说要他的鳞片给你制作铠甲。里面是他换麟时候褪下的旧鳞片。肯定是比不上成年的龙鳞, 但做软甲还是够用了。” “哦…谢谢啊。”江霖倒也没拒绝。 大冷天的漓霆就跟椅子上抱着茶杯暖手, 一边看着他俩。江霖才不说话了，便又把眼睛瞟向了漓霆身上。 就这么个认死理的主。 · “人死不能复生。这违反天道的。”这已经是不知道漓霆给他说的第几次了。 江霖：“他又不是人。” “神明也不能复生！这也违反天道。” 江霖：“你就是天道。” 怎么就还说不通了。 这之间其实来来往往了不少人，都也是给江霖这边说情的，但漓霆咬的很死，就是不行。好在是江霖也不催，就在他家耗着。 嵇佑每日做完自己的事，就会过来和江霖聊一会儿，敛煦也会跟着过来逗逗他，让他开心下。 确实江霖现在的精神状态，明显是很好的，像是生活突然间有了奔头。他们甚至不知道，如果漓霆真的十分强硬的说不行，江霖会不会再崩溃一次，大家不想见到这种事发生。只是漓霆虽是嘴上说不行，但始终没有赶他出去，那便应当是还有回旋的余地。 至少江霖是这么想的。 那是冬至的晚上，江霖已经跟这儿住了一个多月了。 “他们不过都是我用灵力汇聚而成的。”前些日子漓霆在屋里凿了个壁炉出来，这会儿正在烤火。 江霖：“嗯。” “行了行了，你若是能将他的灵力重新找回来，也许他也能回来。”漓霆到底还是松了口。 江霖并未迅速的就去欣喜什么，“可他的灵力已经被用去关住天擎了。” “那就是了。否则所谓的复活方法，无非是回溯到过去，让这件事不再发生。但…你也别动这个念头，我不可能为了一个孩子就动出这么大的阵仗。天道不是用来让你们折腾的。” 漓霆说着又补了一句，“有些事发生了不一定是坏事。比如天道没被天擎那事更改前，我并未在天道里看见你和小泽的未来。” 江霖不解。 “也就是说，也许你们的下场可能比现在还惨。” 江霖：“我觉着都挺惨的。” 漓霆也不准备再戏弄他，跟这儿住了一个月，也算是诚心可鉴，“我确实不能保证他会回来，但小泽和寻常神兽不同的事，他有两个身子。” “那个套娃？” 漓霆点头，“纳魂器是一种收纳灵力的容器，他对灵力有很强的吸引力。而纳魂器上，又附着着属于祈泽过去的灵力。也就是说，小泽的灵力并未完全耗尽。”他一边说着，同时从矮柜中拿出一个玻璃瓶子递给了他。 “这是…”江霖接过来，里面是很多的漂浮着的金色小花。 “是小泽的灵力。天道所诞的神兽是没有魂魄的，或者说构成魂魄的灵力和构成他们的身子的灵力是一致的。关闭天擎之后，他的很多灵力都散了出来，嵇佑他们也好，慕迎云那边也罢，还有皆虚炫明那边，每次找到了属于他的灵力，都会小心的收集起来。再送到我这里。” 江霖小心的摩梭着这个玻璃瓶子，仿佛里面就是顾先生的全部。 漓霆：“所以，如果能找回来的灵力足够多，也许能勉强拼回去一个魂魄。你家那娃娃身上，本就附着他的一些灵识。你们之间的一些记忆，或许也都在那里。甚至对于纳魂器而言，他可以从外界吸收回一些曾经属于小泽的灵力。所以灵力本身不是问题。只是你要明白，这样的魂魄定然是残缺的，因为他的灵力被消耗了大部分，是不会全部回来的。所以记忆不会一时间全部恢复，可能需要很久。甚至可能就恢复不了了。” 江霖抱着那玻璃罐罐很郑重的点头。 “那便随你吧。属于他的灵力完全散尽也许得有个三五八年的。你且慢慢找着就是了。” 江霖仍是有些犹疑，“我找到了，是不是他就能回来了。” “我不保证。但…你总得先做了。我们才能再说以后的事情。”漓霆不可能单独为了一个人就逆行天道，不然将来所有人都跟他这儿来要人来，漓霆也受不住的。但于他而言，他也还是希望祈泽回来的，随而给了江霖这个法子。 而且这个法子只有祈泽能用，因为大多数人并不会有两个身子来容纳灵力。现在也就是庆幸俄罗斯套娃里的灵力还残存着，不然就是他也回天乏术。 · 那日之后的江霖突然间焕发生机，再也没在家中待过一日，每日奔走在各处，去找寻属于顾连泽的金茶花。 周谨行无事的时候也会帮着找，甚至专门在冥域里成立了一支队伍，就为了给他找属于顾连泽灵力。甚至还发出了悬赏通告，找到金茶花的到他这儿来换金子来。 慕迎云和千凌筠一起去了很多地方，每去一处，都会很仔细的先去找有没有顾连泽的灵力。神兽的几个家族都有帮忙去找，年糕那边也是。所以天界有那么一段时间，所有神明都知道大家正在找一种灵力汇聚而成的金茶花。 甚至越传越邪乎，都说是漓霆要的。漓霆倒是也没说不是，有人专门找来给他，他也就是谢过了对方然后收下，等着哪日给了江霖。 如此群策群力，是江霖那时未曾想过的。他起初只是想着，自己慢慢的一点一点找就好，总有一日能找他回来的。 · 有能做的事了，人便活着有些盼头。众人心下也能安稳些个日子，况且也都是些随手之劳罢了。江霖也从未真去拜托过谁去帮忙，那些会的不会的，一路上自己也都学了。 到也算是长了些的本事。 要说江霖迟迟未去顾连泽的灵域里，毕竟睹物思人，起初也却是不想，后来再去倒也不是因着旁着，就是因为漓霆当初给他的那颗蛋快要孵出来了。 顾连泽不在的那一年，江霖并未过年，年初一的时候就守在了宅子的育幼室内。屋外是逍遥和年糕，怎么说也是接生的事，总还是觉着有个照应的好。但他们也不敢冒然进去，这破壳出来的玩意儿，第一眼看见谁就欢喜谁，他们自是不好进了里面去的。 要说逍遥也惦念了些个日子，后来还是问的漓霆，说是江霖无事自己才安了心。至于年糕，每年过年他都也无处去，便又跑到了顾连泽的域里，省的外面霹雳啪嗒吵的没完。 那壳中先破出来的是只辟邪，只有巴掌大小，奶金奶金的，眼睛都还没睁开。江霖将他抱倒怀里，用帕子仔细裹住，又用奶瓶喂了些奶。 奶是敕安君那边预备下的，够他们这边喝好久的。 翻过来看看，孩子倒也健康，部件都也齐全，还是个小子。倒也不在乎性别，健健康康的江霖觉着就好。可这没一会儿，蛋壳又动了动，紧接着就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叫声，江霖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一只，慌忙给另一个也抱了出来。 那是一只天禄，通体也是金色，但金色暗了些。而且和先前那只辟邪不同的则是，这只爪爪的肉垫是黑色的。先前的辟邪肉垫则是粉色。 “也是个男孩儿。”江霖嘀咕了句，就看着小天禄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尾巴竟是还跟着晃了晃。江霖有一瞬心里软的要命，莫名其妙的母爱感油然而生。 两只幼兽倒都是胖嘟嘟软绵绵的，江霖唯一庆幸的就是他们并未发生类似顾连泽和祈逸那样争抢养分的情况。也可能发生了，但状况并不像那对儿兄弟明显。具体的还是需要给漓霆那边看过了才好真的放心。 江霖抱着两只狗崽子出来，就一直在江霖怀里哼哼唧唧，不断拱着他胸口，江霖总觉着他…在自己胸口上找什么想叼嘴里。 年糕看见又小宝宝出来，踮着脚就要去看。江霖蹲在了地上，年糕站在旁边，用自己的小肉爪子小心翼翼碰了一下辟邪的角。又匆忙收了回来。 “好小欸…软软的。” 年糕还想碰，却被逍遥扯一边去了，“行了啊，没轻没重的。” “哦…”年糕倒也懂事。 江霖抱着两只崽子，一时有些无措，茫然看看逍遥，“现在该做什么。” “嗯…扔外面吸会儿天地精华就好了。挺皮实的，不用养什么。想起来的时候喂两口奶，凑合养养就好。”真的很不上心了。 年糕：“既然这么皮实，那为什么我不能碰。” 逍遥：“皮实不是让你作践人家。” 年糕：“好嘛…” · 江霖没真像他们说的随便养养，甚至平日出门在外四处乱窜找顾连泽的碎片，他都是将两个孩子带在身边的。 所以总是有人会看见江霖身后背着个小竹筐。竹筐里是上下两层，经常会有两个毛茸茸的脑袋从里面钻出来。谁要是路过还想揉上两把。 江霖就这么一边带孩子，一边各处奔波着，累了饿了就回顾连泽域里休息一会儿。看着俩崽子睡了他就给他俩放筐里，自己接着出门。 按着顾连泽的意思，两个娃娃，大的起名叫禄多多，小的起名叫禄余余。哥哥明显要比弟弟闹腾些，撒欢打滚哪都要去。弟弟是没事就爱瞎哼哼，非得看着江霖才肯消停。兄弟俩人见面也是打架，感觉谁家兄弟都是如此。哥哥总是给弟弟压到身子底下，弟弟就用小爪子使劲踢他。 就两只小奶狗，江霖多数时候也不会可以去管他们。除非是小的被欺负的狠了，江霖才抱起来哄哄。都也不是什么能听懂人话的年纪，江霖也不是多想刻意为难自己。 要说这时间过的也快，江霖在外七年，两个孩子都已经能扑腾的飞两下了。还会哼哼唧唧的喊爹爹，要抱，饿了，说出这样简单的词汇。老二词汇量倒是丰富一些，他还会说，哥哥又打我，爹爹打他和先抱我。 江霖虽忙，但两个孩子倒也不缺玩伴，家里有黑猫，有彩虹独角兽，有听候差遣的死灵，还有那八个魂器。总得来讲还是热闹。 说起那八个魂器，江霖将他们的域和顾先生的域连通了，这样几个孩子就能时常过来。但因着江霖大多数时候都得让他们帮着去找灵力，故而难得休息，几个孩子都也懒得再跑跳。 不过江霖偶尔不在的时候，也会喊他们帮忙照看一下孩子。 . 七年，江霖终于找到了顾连泽足够多的灵力，他将那些灵力全都注入到了俄罗斯套娃中，甚至还将顾连泽给他的金币，顾连泽的给自己的灵珠，那当中的灵力江霖一点都没留着，全都灌了进去。 可…并没有任何反应。 漓霆见他心焦，却也无可奈何，“一方面灵力还要和身子契合，另一方面他还需要更多的灵力才能重新拥有灵识。这些只能靠时间一点一点堆砌，纳魂器会不断平衡灵力和吸收灵力，除了等，并没有太好的方法。” 江霖只靠着这一点点的希望就可以撑下去，漓霆要他等，那他就等，日复一日的等。 他不信等不到顾连泽回来。 漓霆还是以宽慰他居多，“连着七年你也没在这儿过年了，送你个礼物吧，也好有个盼头。” “什么。”除非是顾连泽，不然江霖已经不会对任何外物动心了。 “你回域里就知道了。” · 域内。 那是…顾连泽。漓霆给他的礼物是—— 一只卧在灵域内，睡着的顾连泽。 江霖情不自禁颤抖着身子，一步一步向他走了过去。真的是他，即使过去了七年，顾连泽的样子却仍是死死刻在江霖的脑子里。灿金色的兽毛，缀着白尖的尾巴，耳朵里略长的白色兽毛，以及那发着耀眼光芒的兽角。 他真的…回来了。 “谁呀。”小辟邪打着滚到江霖脚下。 小天禄也跟着踉踉跄跄跑了过来，“爹爹哭啦。” 小辟邪用兽角拱了拱他，“谁欺负你！” 江霖这才匆忙抹去了泪，笑着将两个孩子抱到了身前，“没有…没事…” 漓霆后来与他说，那是用了顾连泽的一些灵力，化出的身形。因为他这次再重生，用的是俄罗斯套娃的身子，所以将来灵力还是要回到他身子里的。现在就帮他做了出来，以后总会用得到。 一切的一切都在，甚至令人兴奋的是，连契都在，顾连泽的兽爪上有一个很明显的烫金印子，和江霖手掌上的一样。 “…你回来啦。” ※※※※※※※※※※※※※※※※※※※※ 两更。后面还有。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吃瓜路人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秦祈、时光薄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夜夕琼 10瓶； 第130章 终章。 禄多多的印象里, 有一日自己的家中, 出现了一只庞然大物。他有好几座楼那么高, 躺在那里像个小山一样。毛色锃亮顺滑，蓬蓬软软, 肚肚会跟着呼吸起起伏伏。它有一只金色的兽角，和自己的两根不一样，但和弟弟是一样的。 他见过，在爹爹的幡布上, 有一只和这一样的天禄。 爹爹说…那是父亲。也是一只貔貅，和弟弟一样，都是天禄。他不知道知道父亲为什么一直睡在那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但他知道, 从那日之后，爹爹明显比往常开心了许多。不会再在夜里突然惊醒，然后把自己抱在怀里□□一番，甚至还要用自己擦眼泪。 江霖睡着确实有这个毛病，但他自己不知道。有时候睡得混混沌沌，惊醒就是一脸的泪，胡乱就会那起手边的玩意儿去蹭。通常抓着的都是禄多多。起先孩子还会僵一下，但后来倒也习惯了, 甚至有些期待, 因为江霖每次惊醒后, 都会将自己抱的死死的再睡下。 禄多多喜欢爹爹抱着自己睡觉。 但江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他大儿子的毛, 每天早上醒来都是乱乱糟糟打着结。 · “禄多多！你不许欺负弟弟！”江霖侧躺在顾连泽的身上, 看着下面两个孩子打闹着。 禄余余：“放开我！”一边吼他哥一边用脚蹬他。 禄多多从他弟身上滚下去，“弟弟身上绵绵的嘛。” 禄余余不搭理了他了，站在顾连泽身下，仰着脑袋喊江霖，“爹爹我困了，我想上去睡觉。” 禄多多：“我也要我也要！” 江霖笑叹了声，将招魂幡的幡布扔了下去，幡布快到地上时，自己摊开如同飞毯一样。两只小家伙就自己费力的爬了上去，禄多多看弟弟上不去，还用身子给他垫了下，让他踩着自己上去。 禄余余上来后钻进江霖怀里就要睡了，这孩子觉多的厉害，玩闹上一会儿就喊着要睡。江霖在旁边的时候他就睡江霖怀里，江霖不在四脚一软，直接往草地上一趴就睡了。任着禄多多怎么闹那都是醒不过来的。 这么看，倒是有些像他…爷爷。 禄多多却是那闹腾性子，这才扑腾上来，顺着顾连泽的光滑皮毛就又滑了下去。顾连泽的身形对于俩孩子来讲还是太大了，大滑梯一样玩的倒是还挺开心，一边往下出溜嘴里还乌拉乌拉的大声乱叫着。 等着奶金色的幼兽到了地面上，蹦蹦跳跳的还要朝江霖喊，“还要还要。” 江霖还又得拿幡布给他捞上来。 “行了啊，小点声玩，弟弟睡觉呢。” “嗯…”禄多多蹦跶着去了江霖怀里，低头看看他的弟弟，沉默良久，“啪——” 一巴掌呼到了禄余余的脑袋上。 就听着禄余余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呼噜噜的声音，和顾连泽当初像的紧，禄多多是不要命的还去拨拉人家，“起来玩嘛。” 紧接着就听着嗷的一声，禄余余从江霖怀里挣出来，突然化回孩子模样，提溜起他哥，直接给扔了出去。 “吵死了。”嘟囔了句又钻回了江霖怀里继续睡觉。 就说不能吵有起床气的。 禄多多被扔出去老远，咕噜咕噜打着滚，好在是都也皮实，站起来晃晃悠悠又朝着江霖爬了回去。 “被弟弟打了吧。”江霖忍着没笑。 “嗯…” “还吵他睡觉吗。” “不吵了。” “那你也消停会儿吧。” “我想吃东西。” 江霖就看他没有一天是能安稳下来的，抬手使唤了两只死灵，从宅子中拎出了个箱子过来，横着稳稳当当的放在了顾连泽身子上。禄多多兴冲冲的自己去打开，里面琳琅满目的是些金银玉石。 家里有好几箱子这玩意儿，来路都也不同，有些是天帝那边送来的。有些是周谨行那边送来的。还有些是昌意那边送来的。剩下各家各户都也有零散着送些。江霖起初看着有人直接送了这些来，忙说不用给钱的。然后对面才给解释说，是拿来给孩子磨牙用的。 倒是阔气。 貔貅擅食金玉，虽说不至于当饭吃，但平日里打个牙祭还是不错的。 禄多多钻进箱子里翻找着，遇到喜欢的就塞进嘴里嘎啦嘎啦咬着，人不大，牙口倒是真好。 “这个好看。”禄多多翻出个翡翠珠子来，“留着给余余吃。” 禄余余却是对吃的比他哥挑剔许多，不好看的他就不吃，宁可饿着也不吃。老大是吃饭没个吃相，吃两口跟那猪拱了一样，老二看一眼直接不吃就走了。久而久之，当哥的倒也记得了自己弟弟只吃好看的东西。 江霖：“这个也好看，也要留给弟弟？” “嗯…这个留着给父亲吃。” · 江霖背着小筐去摘菜，筐里扔着那俩小东西。禄余余在里面横躺着睡觉，禄多多站起来扒着往外看。 “今天吃什么。” 禄多多：“吃辣椒！” 人不大，口倒是挺重。 禄余余听着要吃饭也跟着爬起来，“肉肉。” 江霖大多时候也就是问问，听不听还得看他心情，先摘了俩桃子扔筐里了，俩孩子一人一个，在筐里就啃起来。这要是不给，一会儿摘什么咬什么，等着江霖真准备做饭了，筐里什么也没了。 可能貔貅都这样吧，顾连泽那会儿不就这个毛病吗。一天天的给什么吃什么。 他这边摘着菜，就听着域里来了人。 “江霖江霖！”年糕的声音。 江霖从一人多高的玉米地里站起来，“这儿呢！” 年糕小跑着冲了过来，一脑袋直接撞进他怀里。 “就你一个人？”江霖揉揉他那一脑袋的软毛，算算日子，这都十年了，年糕个子也长了不少。抱是抱不起来了，倒是能提溜起来掂量掂量。 “和悦回家了。他有事情。” 江霖还没说话，就感觉背上有异动，“禄多多你给我回筐里去。” “年哥哥！”禄多多站在江霖的肩膀上，扑着直接跳进了年糕怀里。 年糕接过他抱在怀里，顺便从江霖怀里接过了筐，“我背着吧。” 江霖也没客气，年糕大小就帮他背筐是真的，后来有了孩子，经常筐里也会有那俩狗崽子。久而久之，禄多多跟年糕关系还挺好。 禄余余在筐里一直都是睡觉，年糕一度怀疑这只是不是晕筐。 年糕：“我想吃红烧肉了。” “一会儿给你做。” 年糕：“那我一会儿给你宰一只去。还要什么吗，待会儿我去买。” “不用了，家里都有。” 以前这事都是顾连泽去，顾连泽不在了逍遥也干过，年糕大些了就他帮着做。很多时候都是一次宰好多，帮江霖冻冰箱里。 不过江霖自己也学会了，只是旁人看着，总还是想来帮忙来。江霖长得就不像是那种能干了屠夫活计的人。 · “你俩变回来吃饭。”江霖和年糕做好饭，提溜着俩狗子扔到座位上。 禄余余化回来端正的坐好，转头就给江霖告状，“哥他又上桌子！” 江霖头也没回，“禄多多你给我下去。不然今不让你吃了啊。” 年糕给孩子抱了下来，小声斥了句让他好好坐着，“别动筷子，一会儿一起吃。” 江霖是有些惯孩子的，那些规矩礼数什么的，江霖也不在乎。所以孩子们闹腾点，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他多半不会管。 但很多事，在漓霆那边，多半是要挨打的。 “他俩是不是该去上学了。”年糕给禄余余加了肉放碗里，禄多多拍拍他也要年糕给自己夹。 “是吗。”江霖抬头看看那俩崽子，“都十岁了啊…我赶明问问天帝吧。” 年糕：“不过倒也还小，晚两年也无所谓的。去那儿也只是教些规矩礼数，免得日后冲撞了谁。”年糕到现在都记得里面有一门课，是专门用来认人的。哪些人不能惹，哪些人要绕路走，哪些人见到要行礼。 江霖：“不习武吗。” “会简单教一些的，但因为去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少爷小姐，一般都会请专人来教的。”年糕和这些神兽的身份地位确实还是没在一处。若是念书，自是也不会去到一处学校。具体那边教什么，他也不是多清楚。 而且年糕一共也没念了两年了，就跑出来玩了。 · 吃过饭江霖靠在顾连泽身上躺着，眼前就是一只大点的狗子后面跟着两只奶狗。颠颠颠的就在草地上跑跳着。 禄余余安分些，不吵不闹，累了就去江霖怀里歇着。倒是老大那左边嗅嗅，右边闻闻，没个一会儿就找不到人影。 年糕还得费力给他叼回来。 “晚上住这儿吗。” “不啦。我去找和悦住。”年糕欢快着，“对了，我去天帝那儿时…周谨行也在，我听着他们说…杨姐姐，就你那个守监人的朋友。前年生了个丫头，这会儿都三岁了。 “啊…是吗。”江霖有几年没过去了，也没怎么想着联系。“知不知道祈逸如何了。” 年糕摇头，“…没听着他们提。你若是惦记，不如去看看吧。” “有空再说吧。” 他天天跟域里，根本就没个忙的时候，说到底还是不想去。 · 清溪镇。 “大狗狗！粗奶玩！”一个三四岁的丫头，吭哧吭哧爬上了山。 祈逸过去捞了她一把，给他接到了怀里，“又找他啊。” “小叔叔抱。大狗狗呢。”说话的是杨书彤的闺女。 “他不在洞里还能在哪。”祈逸抱着他送到了山洞门口。那里面就是被链子锁着的五仁。 五仁瞧着丫头还挺开心，“哟，大小姐你又来了。” “大狗狗！”小姑娘连走带爬的钻进了山洞里。这孩子倒是随了杨水枫，不顾外面的界，能直接进了山洞里面。 “今念书没啊。你娘今给你做的什么好吃的。” “念了的。爹爹做的饭，给你，我今天从爹爹那儿拿来的珠子。” 五仁一抬手，就是铁链哗啦哗啦的声音，“那你爹爹今天为什么哭了啊。” “哦…炒菜油溅到眼睛里了。” “那是挺疼。”五仁揉揉她，“过来睡午觉吧。晚上让祈逸送你回家吃饭。” “嗯！” 这丫头偏偏还就是黏五仁，杨书彤都快急死了，就怕这孽障祸害自己闺女，隔三岔五隔着山洞就得过来骂他两嗓子。 五仁轻拍着哄她睡下，顺带着和外面祈逸说道。 “诶，我说。到今年可都十年了。天帝还不让你回去啊。” 祈逸：“十年就让我回去，那算什么思过。” “他当初如何说的。” 祈逸：“他说等我哥回来赎我。我哥什么时候让我回去，我便什么时候回去。” “那…这不是要你这辈子困死在这儿了。” 祈逸：“嗯，应该是。”他现在也不是多在乎这种事了。 五仁听着却笑笑，“诶，我说。当年…你要杀我，就是算好了，天帝定会因你过于虚弱，才会饶我一命吧。” 就听着外面默了片刻，随即嗤笑了一声，“跟你有什么关系。” “哎呀，是就是嘛，我又不笑话你。” 祈逸：“你还有脸笑话我？” “没脸没脸。谢您当初不杀之恩。” 祈逸懒得搭理他，靠着山抬头痴痴看着天际，他当年不是算准了什么，他只是赌了一把，天帝不至于为了这事，真将自己和五仁一同处死了。 祈逸比谁都清楚，五仁最后定然是赢不了的。输了便一定是一死。所以他想了个法子，他给五仁和自己连了契，用自己的命去赌他的命。投靠五仁是假的，恨他哥是假的，可替天行道去杀了五仁也是假的。他所做的，其实没一件事是真的。 可他赌对了。 他投没投敌，天帝自是清楚。再一口咬死死说当初只是想帮着天帝铲除个祸害。于理自然是罪不至死。后为了杀他，又不惜一同消了自己的性命。于情那也是不该多罚的。 天帝确实饶了五仁一命，可祈逸也知道，这种算计，他一眼就能看得出。不说无非是懒得理会，只是漓霆不喜欢别人算计他来，罚祈逸思过，倒也理所应当。 有条命就不错了。而且漓霆还是让他过来跟五仁这边，也算是最大限度的默许了他俩的事情。但这辈子也别想着天帝能饶了他俩了。不然也不至于说等着什么时候他哥来接他，他才能回家。 那么多人里，最对不起的还是他哥。祈逸的计划里，根本没有祈泽会死，五仁当初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还让祈逸当场打了一顿。 然后祈逸对他的态度一瞬间又恢复了那爱答不理的样子。这么些时候的努力瞬间功亏一篑，死之前五仁其实挺开心的。毕竟自家的野猫子都算是答应过来了，这等醒了，还不如死了呢。不过唯一庆幸的是，他最终还是跟着自己来了。 所以后来顾连泽真喊他回家的时候，祈逸和五仁第一个反应是，大白天瞎闹什么鬼。是不是周谨行又算计他。 · 周谨行来过一趟，没多理会外面祈逸，只是进了山洞里面去找了祈逸。 “哟，小少爷来了。” 周谨行冷声笑了下，“住得惯？” “还不错，不比石安村好多了。” 周谨行寻思他说的也对，突然间的五仁怀里钻出个孩子出来，周谨行倒像是早有预料，没太过惊讶。 “新的守监人？” 五仁将孩子往自己这边揽了揽，小声说了句，“不怕。” 周谨行懒散的靠在岩洞上，“守监人的前世都是有罪之人，未来得及受到惩处便死了。死后魂魄入轮回，得不到什么好身子，便只得来些这种地方。” “所以呢。” 周谨行：“你没觉着这丫头像谁？” 五仁突然凝眉，“把话说清楚。” 周谨行却笑笑，“不想说了。你心下明白就好。我劝你也别怂恿这孩子做什么，安安稳稳过完这一世，下一世投胎去个普通人家里，以后再与天界不相干，才是她最好的归宿。不过…是我当初杀的她，作为补偿，下一世我帮你给她找个好人家。” 说完便径直走了出去，临走前看了一眼祈逸，只道了句，“看好他。” · “顾先生，开下灯！”江霖靠在顾连泽身上，整个人完全陷进了他柔软的皮毛中。 天色已经全然黑尽了，所以他喊顾连泽给他把小夜灯打开了。 “父亲的角角为什么这么亮。我的就没有。”禄余余摸摸自己的兽角。 “你以后也会亮的。”家里养了三个台灯。 顾连泽虽然并没有醒过来，却会对江霖的话有反应，或许是连着契的缘故。而且这种情况一天一天的有所好转，所以江霖始终认为，他总有一日会回来的。 禄多多蹬蹬小腿儿，怀里抱着的是属于顾连泽的俄罗斯套娃。 “我是辟邪，爹爹你是什么啊。” 江霖：“招魂幡啊。” “恩…弟弟呢。” 江霖：“天禄。” “父亲呢。” 江霖：“俄罗斯套娃。” “我们家的构成，是不是有点奇怪。” 江霖：“这不重要。” 禄余余：“父亲什么时候回来。” 江霖：“明天吧。” 禄余余歪歪头去看他，“你总说是明天。哪个明天呢。” 江霖：“总有一天的。” 禄多多：“父亲凶不凶啊。” 江霖沉思起来，十年了，顾连泽的面容他竟是在一瞬有些模糊了起来，“你不招惹他，他就不凶。”江霖很少和孩子谈论顾连泽的事情，毕竟每次提起，都是一次心如刀绞。江霖仰头去往天上看，兀自嘀咕了句， “你若是再不回来，我可就真得忘了你了。” · 自从顾连泽的身子回来后，江霖甚至晚上都不愿回屋里去睡。每日晚上就带着俩狗崽子躺在顾连泽宽厚的背上。 “熄了吧，我要睡了。”江霖轻轻拍了拍他。 果然头顶的小夜灯就灭了。 “这个给你！我今天瞧着这个玛瑙串子好看，给你吃！”禄多多从顾连泽的毛里拨拉出一跟串子，递给了禄余余。 “太晚啦。明天再吃啦。”禄余余埋进了顾连泽的毛里，闭眼准备睡了。 “好嘛…那你明天记得吃。”禄多多又将那玛瑙串子埋进了顾连泽的毛毛里。 江霖瞧着了，“诶大少爷你能不能别什么东西都往他毛里藏，你是个松鼠吗。”他每隔上一阵，就会给顾连泽梳一次毛，每次都不知道能从里面翻找出什么来。 珠玉也就罢了，为什么还有剩菜剩饭。想也是他大儿子想着要吃，然后埋里面就忘了。 “禄多多你给我把灯关了快睡觉！不许再吃了！” “知道了啦！”还不乐意，他手里正抱着江霖的手机，里面播放的则是顾连泽十年前的电视剧，“爹爹，父亲和别人亲亲了诶！” “再说胡话我揍你了啊。” 江霖怀里抱着两个孩子，睡得安稳。凉风吹过，江霖一时觉着冷，睡梦里嘟囔了句，“顾先生，尾巴给我。我冷。” 顾连泽当真便将尾巴盖在江霖身上，尾巴盖的恰到好处，偏偏就把他大儿子隔外面去了。 禄多多硬是被冻醒了，看了眼怎么就自己动着，“我也冷诶…”爹爹也就算了，为什么弟弟都有被子盖，他就没有。 偏心。 小孩儿气性倒是不小，用手捶了下他父亲。 却见着身子上突然痒了下，就看着是顾连泽那白尾巴尖盖在了自己身上。 “哎呀…父亲最好了。” · 江霖：“你们两个明天去逍遥那儿，我跟他说了，你父亲醒来之前，你俩都去他那儿习武去。” 禄余余：“恩。” 禄多多；“我不想去。” 江霖：“没得商量。” 这话是十日前说的，于是连着十日了，禄多多都是哭着回来的，也不知道让逍遥怎么收拾了，但江霖也不问，既然交过去了，江霖就不会再去管逍遥是如何教孩子的。 甚至于禄余余乖些的，好多时候都是带着伤回来的。 禄多多：“我不要去了。” 江霖：“想都不要想。”说完就给他俩扔彩虹独角兽上了，“当心别摔下来啊。”说完拍拍独角兽的脖子，示意给他俩带过去。 孩子走了，江霖这才送了一口气。照顾俩这玩意儿，要说也是累人，想想神兽的幼儿期要比凡人长好多，江霖一时都觉着头疼。 清早的阳光正好，江霖想着一会儿再去准备午饭，便先回了顾连泽那处。伸了个懒腰，歪歪斜斜的靠了过去，“你儿子可是越长大越烦人了，再有个几年万一就叛逆期了，你又不在，我可管不住。” “我前些日子去看了祈逸，清溪镇的环境还好。杨书彤每日都有做饭给他，倒也没有太委屈他了。我想着，等你回来，还是求求天帝，让他把禁足去了，该回来就回来吧。” “哦，还有。栾天瑞的剧本都给你写好了，说你哪天还回去，一定先去拍他的。” “慕迎云家出生了一只小麒麟。嵇佑和敛煦也有了孩子，天帝问他们要什么，最后先选了凤凰，说是以后再要只龙宝宝。” 江霖靠在他身上，就着阳光，微微合上了眼，絮絮叨叨说着这些年的事情。 “除了你不在…其实一切都挺好的。” 江霖现在已经不会为了顾连泽不在了而过于痛心，只是提起来时，总归是有些难受的。轻叹了声，下意识将一旁的俄罗斯套娃抱进了怀里。 “我的男友是个俄罗斯套娃，说出去都怕别人笑话。” 边说着无意间就低头在套娃上吻了下。如果公主能吻醒王子就好了。 但没有，江霖失笑了下，觉着自己无趣，随而将娃娃放回了地面，可这一放，那俄罗斯套娃却晃了下。江霖一时没理会，只是觉着风吹着了。 可再一碰，那娃娃却冲着自己倒了过来，甚至在他掌心里磨蹭了两下。 …… 江霖忽然跪坐起身，一时觉着不对，呼吸急促手忙脚乱的一层一层打开了俄罗斯套娃。 却好像又怕是弄疼了他，也不敢太过用力。 指尖不住的发颤，废了好半天力，才是一层一层剥开了。 打开第六个娃娃，赫然看着里面是个小小的娃娃，太小了，只有自己一个指节大。可他认得，就是那个人。 豆大的泪滴径直划过，恰恰是砸在了顾连泽身上，慌忙就失了一身。 顾连泽什么也没说，自己挣扎着从俄罗斯套娃里出来。江霖伸手过去，顾先生便跳到了他掌心中，最后如同一只落在指侧的蝴蝶般，坐在了他无名指那草编的戒指上。 江霖哭了好久，一直泣不成声，越去抹越是厉害。顾连泽就安静等着，等他哭够了，顾连泽想好好去抱抱他，听他说说这些年的事情。想问问他累不累，是不是想自己了。 想…想去弥补他这些年失去的。想以后再也不离开他了。 江霖将那小小的顾连泽捧倒了掌心里，抽泣着一直说不了话。 “辛苦你啦。”顾先生摩挲着江霖指尖。 江霖胡乱摇头。 顾连泽就那么看着他，他自己也不是那会说话的，睡了十年该不会还是不会，可看着江霖哭成这样，总是要说些什么的。 “…我错了。” 江霖还是哭着摇头。 顾先生跪坐在掌心中，用小小的手掌蹭蹭他，“想你了。” 江霖又开始哭着点头。 顾连泽抓抓脑袋，实在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可他看江霖哭的，总是怕他背过气去。刚苏醒的顾先生脑子乱七八糟，江霖越哭他越是心慌。随而着急的晃晃悠悠站起身，从江霖的手上将那枚戒指取了下来。 两只手费力举起，单膝跪到了江霖掌心中。 “…嫁给我？” 江霖吸吸鼻子，勉强止住了哭声，红肿着眼睛看他，却是不语。 顾先生抿嘴良久，才又开口，“…娶我也行。” 却见着突然破涕为笑，蹭蹭泪水，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接过了戒指。 “…好啊。” 【完】 ※※※※※※※※※※※※※※※※※※※※ 完结啦！ 谢谢观看，鞠躬。 后面还有些婚后番外，比如顾先生刚苏醒时其实只恢复了两个套娃的记忆。剩下几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江霖过的依旧是鸡飞狗跳的日子。 以及年糕与和悦的一点点事情，可能还有慕迎云和小柠檬精的一些事情。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们看到这里啦。 比个大猩猩！ · 最后！收藏一下我的预收文吧！救救孩子！ 第131章 番外【一】 “天帝！”禄多多从江霖怀里跳出去, 扑腾着就爬到了漓霆身上。四爪并用直接站到了漓霆脑袋上。 显然漓霆也没当回事，只是叮嘱了句让他别摔下来。倒是弟弟消停些, 只是去漓霆怀里窝着去了。 “这毛色倒是养的好。”说着又给禄余余嘴掰开了，看了看牙齿, “牙也挺好, 不过以后还要换牙的。” 江霖听着扯扯嘴角, 听着像是在养狗。 他们这边还未先说什么, 就听着身后有脚步声，“泽哥！”江霖刚一回头, 就看着敛煦直接扑向了顾连泽。 顾先生倒也没去挡, 就看着敛煦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你回来啦。”敛煦吸吸鼻子, 声音带了点哭腔。 “恩。”顾连泽还是应的冷淡, 却抬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才上楼的嵇佑直接给敛煦扯了下来，“行了啊。” 敛煦：“都十年没见了嘛。” 顾连泽醒来后的第二个时辰, 就被江霖拽去给天帝看了。天帝一边抱着禄余余，顶着禄多多, 一边打量着顾连泽。 神情有些晦涩… 漓霆：“我劝你吧，先回去再看看情况。” 江霖不明白，“啊？” 漓霆却只是摇摇头, “你回去睡一觉可能就知道了。” 江霖；“他不会明天就又消失了吧。” 漓霆：“那倒不会。” 江霖好烦漓霆有话又不直说，后者也瞧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现在他明显灵力不稳当, 你还是等着能稳定下来再开心吧。” 行吧…江霖反正也心大, 能回来就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 · 敛煦：“你们这就走啦。” 江霖点点头，“天帝不是让我们回去吗。” 敛煦：“哦…也对，那回去歇养着去吧。我有空带我儿子过去找你们。” 江霖今才发现他俩来没带着孩子，但他也没多问。 漓霆见他俩要走，“诶，你俩儿子带走。” 顾连泽都快下楼了，听着转头过来，“不要了。” 恩？ 屋里所有人包括禄多多和禄余余都凝滞了片刻，江霖迟疑了下，眼看着小儿子马上就要哭，慌忙跑过去接过怀里哄着。 “要的要的。” 禄余余这才忍住了没真哭，“你在这儿跟哥哥住几天好不好。” “我不。” 禄多多的小爪子在漓霆脑袋上有节奏的踩着，“为什么要住在这儿？” 漓霆给他揪了下来，“那放我这儿吧。你要是想他俩回去，我就给你们送过去。” 禄余余还在委屈，“我不要在这儿…” 江霖揉揉自己怀里的小家伙，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打破壳出来，一直是被江霖养在身边，跟手养鸟一样，就没离开过江霖。 漓霆将孩子从江霖那儿接过来，“为什么不在这儿。” “我要爹爹。” “嗯…那你要是就这个理由，就在这儿待着吧。你迟早也要离开他们自己住的，早晚都一样。先适应适应。” 禄多多可能是随了江霖的心大，根本没把这个当事，“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过几天就来，你照顾好弟弟啊。” “好！” 江霖觉着漓霆可能说的有道理，他不可能一直黏着离不开自己，趁着这会儿让他适应下可能也好。江霖蹲下身子，和禄余余平视着，“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禄余余摇头，“…不能。” 江霖：“那你先在这儿住一晚，我明天来看你好不好。” 禄余余：“明天就来？” 江霖答应他，顺手揉揉那毛茸茸的脑袋，“在这儿听话。别跟着你哥折腾。” “好…”禄余余软糯糯的答应了。 搞定了自己俩儿子，江霖才能安心下来回去，顾连泽明显是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见江霖来了，拽着他就下楼跑了。 敛煦看着他的背影，“这么着急？” 嵇佑：“十年了，着急也正常吧。一会儿给你儿子也抱过来吧，给那俩搭个伴。” 江霖才一下楼，禄余余直接就哭了，抽抽嗒嗒的，漓霆旁边看着是一直想笑。是真给江霖江霖养成手养鸟了。 禄多多蹦跶着直接踩到了弟弟身上，朗声安慰道，“余余不哭！” “走开。别踩着我。” 见着他俩走了，嵇佑才敢去问漓霆，“小泽怎么了吗。” “没什么事，灵识太散了，根本没聚拢。指不定过一会儿还认不认得人。” 敛煦：“江霖没危险吧。” 漓霆：“那谁知道啊，好事多磨，他俩自己磨去吧。不过他就是认不得自己了，他也不会认不得江霖的，没什么事。” · 江霖开着车，顾连泽在副驾驶上，“怎么反应那么冷淡。” 顾先生摇摇头，“我不太记得他们了。”他模模糊糊的知道自己见过敛煦和嵇佑，但那具体是谁，他又不是多确定。 可敛煦那哭哭啼啼的样，出于礼貌，他当时也不好说什么。 “天帝还记得吗。” 顾连泽：“记得。” “儿子呢。” 顾先生摇头。根本不记得有过儿子这种东西。 还一来来俩。烦死个人。 江霖倒也无所谓，毕竟他一早知道顾先生记忆不会完全恢复。不记得就慢慢想吧，想不起来就重新认识一下。 人回来就好，比什么都好。 顾连泽跟着江霖在自己的域里绕了圈，有只猫，不知道是谁，但它做的章鱼烧很好吃。有两只独角兽，好像在哪见过，但不重要。 “为什么湖里有个男人。” 逍遥靠在湖里，刚想打招呼，就看着顾连泽怒目圆瞪着自己。没恢复记忆能不能就不要带出来溜达了，大家都不得劲。 “大爷来玩啊。”逍遥倒也不客气。“买三夜送一夜。” 顾连泽明显脸又黑了些。 “走啦走啦。”江霖无奈笑笑，拽着他就回了宅子里。 顾连泽记得自己的宅子，熟门熟路的就带着江霖进了屋，屋里的味道很杂，自己的味道，江霖的味道，还有两个狗崽子的味道。 江霖进了屋，突然间就卸了力道，直接躺了下去，顾连泽跟着他坐到了床上，床褥软软的，和以前不太一样。 “被褥是我用你的毛做的。” “我还卖了不少。”江霖补充道，“貔貅毛还挺受欢迎的。”至于貔貅毛到底能不能招财进宝，那谁知道啊。 顾连泽将被子往一边推了推，趴过去直接欺身压了上去。但趴在江霖身上的顾连泽什么也没做。就安安静静埋在江霖胸口，听着他有韵律的心跳声。 江霖揉揉他脑袋上的软毛，“我以前觉着神明对于时间极其淡漠，十年对于神明本该是弹指之间的事而已。但我发现不是，神明的一天也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依旧不少。我还是要一分一秒的去捱。” 也就好在俩狗崽子能分担掉他大多数的空闲时间，不然江霖根本不敢让自己闲下来。 顾连泽搂住他，“抱歉。” 江霖笑笑揉着他耳朵，“没事。回来就好。都过去了，也不那么重要了。我去了很多地方，等你身子再好些了，孩子不用照顾了，我们就去绕绕吧。” “好。去哪都好。” 江霖故意去捏他脸，“这次可不能说走就走了。” “嗯。” 江霖絮絮叨叨的和他说了好多，那话语里甚至都没有什么逻辑，凌乱的话语中，顾连泽听出了这些年他有多么不容易。 “漓霆说那些金茶花是你的灵力，可我去的时候，好多已经不见了。”江霖语气委屈，“还有一朵被一只猎豹叼走了，我追了他好久。” “辛苦你了。”顾连泽翻了个身，让江霖趴在了自己身上，自己轻轻拍着他。像是哄孩子一样。 江霖处在一种极其患得患失的状态下，他怕马上顾连泽就会消失。故而只是一遍一遍说着自己的事情，希望他能可怜下自己不要再离开了。他真的受不住了。 顾连泽很怕他被这种情绪纠缠太久，“不想了好不好。” “嗯…” 但显然没有任何用。 顾先生索性给江霖抱着坐了起来，江霖吸吸鼻子看他，“怎么了。” “来做吧。十年没做了。” 嗯…是活得顾连泽，还是那么直白。 · 江霖十年没享受过这总翻云覆雨的感觉了，顾连泽是丫还那么生龙活虎，江霖差点死他怀里。但好处是，确实没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顾连泽看着怀里熟睡的人，总算是安心了些。在额头上轻轻吻了他一下，便将人拥进了怀里，在他身上轻缓揉着，试图让他舒服些，想让他能安稳睡下去。 要说顾连泽最想的，应该是想吃一顿江霖做的饭。但江霖这么累了，多耽搁一天也无所谓的。对于顾连泽，并非一睁眼就是现在。他其实在很久，还没恢复灵识的时候，就已经对时间有了概念。和江霖一样，他也是一分一秒捱过来的。 混沌中的第一个意识，便是有人还在等着他。 好不容易给他哄睡了，自己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顾连泽笑了下，也躺倒了他身边。 “明天见。” · 明天见什么明天见！ 江霖再睁眼时，眼前的确是顾连泽，但是那个最大的顾连泽，随随便便就能跟提溜鸡崽子一样提溜自己的那个。 “怎么还换了个身子。你别闹啊，我可受不住了，我都十年没遭受过了。你也让我缓缓。” 对面的眼神却有些迷茫。 “你…江霖？” 江霖：“哈？”突然间如鲠在喉，硬是不知道说什么。 “我是谁。” 嗯… 江霖突然明白过来漓霆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你别管你是谁你能换回原先的那个身子吗。” “我还有别的身子？” 江霖不再多解释，对面显然是想不起来那些个了，也是，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还换啥身子啊。 虽然顾先生忘了所有事，但唯一记得的，就是怎么黏江霖。江霖去哪他去哪，江霖做饭他吃着，江霖洗澡他看着。江霖晒太阳他… “这只大狗是什么。” 江霖看看身后的貔貅，“谁知道是哪个傻子啊。” 顾连泽还真乖巧的点点头，“傻子。” 江霖莫名的很平静，可能是一早就预料到了，他现在勉强还能应付，无非就是又失忆了嘛。 “所以我是谁啊。” 江霖听着叹了声，“我男人，行了吧。” “行！” · 江霖起初以为这件事会迅速了结掉，至少想不起来也能维持这个现状，可第三天的时候，他发现，根本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床边坐着一只很小的顾连泽，见到江霖醒了便站起到床上，刚好能和江霖平视，走过去吧唧亲了江霖一口。 “你醒啦？”明明是顾连泽的声音，但意外的很孩子气。 “嗯…醒了。” 顾连泽：“这是哪。我为什么在这儿。”小小的顾先生窝在了江霖怀里，一脸稚气的问他。 江霖：“命运无常，谁知道每天醒来自己会出现在哪呢。” 顾连泽点点头，“我是谁。” “我男人。”江霖说这话已经没有什么负担了。 顾先生明显十分愉悦，埋在他怀里蹭了蹭。“你只有我一个男人？” “那不然呢。” 顾先生扑腾着从他怀里出来，站在床上，却指着地面，“可那衣服是谁的！” 江霖调过身子去看，是上个顾连泽的… “你有别的男人。” “我没有！”江霖瞪他。 但顾连泽却孩子气的给他鼓了鼓腮帮子。 完了，说不清楚。江霖试图帮助他意识到自己是个俄罗斯套娃，他还有别的身子的时候。 “但那不是我啊。” 江霖这才突然意识到了，他的俄罗斯套娃，好像分裂出了其他的人格了。 日子在一瞬间变的鸡飞狗跳起来。我现在到底在和几个人谈恋爱。 ※※※※※※※※※※※※※※※※※※※※ 我回来啦！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 吃瓜路人 2个； Autumnus 1个、 秦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安哥拉长毛兔 50瓶； 秦祈 10瓶； 第132章 番外【一】 “这里是你家？”小顾连泽骑在江霖肩上，低头玩着江霖的头发。 “你家。” 可顾先生却拒绝了, “不是我的, 是别人的。” “好好好，你说是谁的就是谁的。”江霖并不在意, 对于现在的顾连泽, 他也就只能当成个忘了自己是谁的小孩子罢了。 “你为什么要住在别的男人家里。” “嘶——我再说一遍，不是别的男人！” 顾连泽：“就是。” “闭嘴吧, 不然我给你送回天帝那儿去。天帝你还知道是谁吧。” 顾连泽戳戳他脑袋，“知道。” 江霖：“嗯。再不老实就给你送回去。” “那只大狗是什么。”突然转移话题。 江霖：“我怎么知道那丑东西是什么。” “嗯…丑东西。” 江霖听罢也就是无奈笑笑, 可当真是忘的一干二净，“你记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事。” “嗯…”小小的顾先生沉思起来，“很模糊的记得一点。但我知道你是谁, 也知道我喜欢你。”看起来像是除了喜欢本身, 其余的都不太记得了。 江霖给他从后面抱进了怀里，“没事, 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 顾连泽乖巧着点点头, 丝毫不介意自己像个孩子一样被抱在怀里，“我们现在去哪。” “去找天帝，看看你还有没有救。” 顾连泽：“没有救了怎么办。” “裹点面包糠炸了吃了。” 顾连泽歪歪头, “你吃我？” “嗯。”江霖心不在焉的打开了车门，将他放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顾连泽却晃晃小腿，“那便好, 不能给别人吃。” · 江霖已经连着三天来找他了, 以来看儿子的名义。他才进门漓霆就看着他怀里的顾连泽。 “哟, 又养了个孩子啊。”漓霆还有心调侃他。 禄多多和禄余余正在屋里乱窜，还有嵇佑家的那只小凤凰。 “禄年你给我从灯上下来。一会儿再把毛烫卷了。”漓霆吆喝了他一声，江霖抬头去看，就看着一只赤红的小鸟冲着江霖脸上就飞了过来。 “啪唧——”顾连泽探出半个身子，一巴掌给那只小凤凰拍地下了。 “诶！”江霖慌忙给他顾连泽爪子拍下去了，又慌忙将嵇佑他儿子抱了起来。 顾先生揉了揉被江霖打过的手，小声说道，“狩猎本能嘛。” 禄年从地上挣扎着起来，化回了人形，指着顾连泽就嚷道，“禄多多打我！你也打我！” 江霖听着一眼看过去他大儿子，“禄多多你是不是欺负弟弟了。” 禄多多转转眼珠子，“就…我也是狩猎本能嘛。” 反倒是小儿子，见他来了就要往他怀里钻，还直接给禄年推一边去了，“爹爹抱抱我。” 江霖给顾连泽放到地下，将自己小儿子抱起来，果不其然就看着顾先生眼神里面充斥了不乐意。 禄余余没看出那些来，只是小声问他，“父亲昨天有那么那么大，今天变得小小的。” “嗯…因为父亲厉害呀，可以变大变小变漂亮。” 禄余余歪歪头，“父亲是仙女棒吗。” “谁知道呢。” 漓霆走上前给三个孩子直接从窗户扔院里去了，“自己玩会儿去，一会儿再黏你爹爹。”禄年已经能扑腾的飞两下了，自家那两个毛狗子倒也没出什么事，稳稳当当从不高的二层小楼摔下去，打了几个滚就自己玩去了。 · “余余今天好些没。”江霖看着自己小儿子还是不放心。 要说这养儿一百年，常忧九十九还真没错，就一天不再自己眼前看着，江霖就还是惦念得厉害。 漓霆：“能有什么事啊。这两天跟他哥也玩的挺好的。”一边说着，一边给小顾连泽抱了起来，“今又换了个身子啊。” 江霖也无奈，“这个和昨天那个意识也不相融。” “嗯…那看起来是每天早上睡起来，都会换一个新的人格了。” 江霖点头，“好像是。” “也不错啊，养一个得六个。赚了。” 什么商业鬼才。 江霖皱着眉头扯扯嘴角，“但我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在逛窑子，还是窑子在逛我。” 顾连泽坐在漓霆的书桌上，“窑子是什么。” 漓霆：“小孩子不需要知道这个。” 江霖愁的要命，“可问题是他们好像对其他的自己还有些敌意。” 漓霆：“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也碰不到对方。” 说是这么说，但也不是那么个事，“您说，我要是跟哪个做点什么，算不算出轨啊。” 漓霆也跟着皱眉，“不是，你要跟哪个做点什么，就这么大点的玩意儿。他能让你满足…”哪怕是天帝本人，都没敢把这话说全说完。 “能！”小顾连泽直接站到了桌子上。 “给我坐下，没规矩的样。”漓霆横了他一眼。 还真坐下了。 江霖思忖了下，好像他说的也对，他确实对这种小小的顾先生，没什么兴致和冲动。他现在只是纠结这个和顾连泽长得一样的人，到底还是不是顾先生。 江霖：“这只的性子好像小孩子气一些。” 漓霆：“嗯，可能剩下的几只也都是随着体型的缩小，性格也会偏小一点。听起来像是又养了好几个儿子。” 江霖还嫌头大，“算了，我回去慢慢琢磨去吧。他以后不会就真这样了吧。” “那谁知道啊。看造化吧。” 信你个鬼哦… “我去看看俩孩子，一会儿过来接你，你在这儿待会儿。”江霖揉了一把顾先生，顾先生还乖乖的跟他挥挥手。 “不许把他们接到家里来。” 江霖无奈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 顾连泽坐在漓霆书桌上晃着腿，见着江霖走了复而皱着小眉头仰起脑袋去看漓霆。 “我弟弟呢。” 漓霆饶有趣味的瞧他，“你还记得你弟？” 顾连泽摇摇头又点点头，“记得…他好小，只有这么大，软软的，绵绵的，有些吵闹，还喜欢欺负人。” 看起来这个身子的顾连泽，一部分的记忆只停留在了小的时候。 漓霆：“挺好的，等有空了让江霖带你去找他。” 顾连泽点点头。 漓霆：“他那么欺负你，你会生气吗。” “有一点。” 漓霆：“会讨厌他吗。” “不会，他是我弟弟。他那么小小的，软软的，很可爱的。” 漓霆也不再说其他，只是揉了揉孩子脑袋。 “顾先生，回去了！”江霖跑上来，顾连泽张开手就要抱。江霖也没法只能是给他抱进怀里，“多大了还要抱。” “嗯！” 告别了漓霆，江霖又回了自己域内，安顿好顾连泽，自己就去做饭，小孩子可能就是要吃点适合小孩子吃的，所以江霖给他做了水果蛋糕。 但江霖忘了小孩子吃饭没那么老实，最后吃的一身哪都是奶油。 “你吃。”顾连泽手里抓着块蛋糕，就要往江霖嘴里塞。 “行了行了我的心肝儿呀，快过来洗澡来。” “好！” 洗好澡的顾连泽衣服也不给穿，湿漉漉的就在床上滚，江霖拿着洗好的衣裳出来，照着顾连泽屁股上给了一巴掌，“你能不能老实点。” “嗯…要做。”顾连泽裹着被子做起来，眼神热切。 “再说一遍。” “要做要做要做。”一边说一边耍无赖的打滚。 江霖平白张张嘴，硬是说不出话来。 “他们有的我也要有，为什么你只和别人做。” “啊？”江霖突然一脚踏入了崩溃了边缘，为什么这种不干不净的记忆他没有消失啊，“我…不和小孩子做的。我的良知还在。” “那你也不许和别人！” 江霖自暴自弃道，“我和谁要你管啊！” “但我喜欢你啊！” 江霖无奈笑了下也躺到了床上，“好好好，我也喜欢你。” 顾连泽见他躺下了，直接就分开腿坐他腰上了，身子前倾，两只小肉爪子放到了江霖胸前，然后被江霖把手拨拉到一边去了。 “下去下去，你这样我有心理负担。” 顾先生摇头。 “先下去，不然我生气了啊。”这算什么事啊。 “好嘛。”顾先生还是听话的，“那不可以——” “行行行，听你的听你的。”江霖已经不想挣扎了。 · 果然按着漓霆的剧本，江霖再睁开眼时，枕头边又是另一个顾连泽了。算一算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一共出来过五个顾先生了。也就是说要凑够一轮，还有两天。 这一天的顾连泽是顺着数个头第三的那位，只比江霖矮上一些，终于不用背着抱着扛着了。 但他们一整天为了家里为什么有小孩子的衣服险些打起来。 “我说了那是你的衣服。” “不可能。” “那就是你儿子的衣服。” “你骗人。” “野男人的衣服行了吧！行了吧！放我出去，让我去逍遥的洗澡水冷静一下。我受不了了，你放我出去找野男人好不好。”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就是有别人…也别不要我。我可以…忍耐一下的。” 这聊天根本没法继续，好赖都说不通，就认自己那点死理。再嚷能给孩子嚷哭了。 · 其实要说，江霖没有这么仔细的观察过每一个顾连泽，趁着这个功夫，他倒也发现了些以往没注意过的。 比如第五天的顾连泽大概只有两个巴掌那么大，坐在江霖肩膀处正正好。有时候也会爬到江霖头顶着坐着。 一整天肩膀都死沉死沉的。 每一个顾连泽性格上都会有微妙的差距，但越小脾气就越不好。大一点的反倒知道怎么讨好江霖来。 “顾连泽你再扯我头发，我给你扔油锅里。” 顾连泽：“给我一块肉。” “没熟呢。” 顾连泽：“那丸子呢。” “烦死你算了，自己进去吃，把嘴闭上。”江霖直接给他扔进放丸子的盆里了。小小的顾连泽两手抱着丸子，确实没空和江霖说话。 “这个好看，给你吃。”顾先生捧着递过来一个浑圆的丸子。别说，这小东西还挺别致。 “哦，那谢谢你哦，一整盆就给我剩一个。” “嗯…嗝。” 江霖根本就没办法把这些小崽子当作真正的顾连泽，性子还是差上些的，可又没办法不把他们当成顾连泽，毕竟模样声音都是顾连泽的。 真的烦。 而且没一个顾连泽都会和自己谈论那种不干不净的话题。江霖一度怀疑是不是漓霆故意整自己啊。 “来来来你跟我说！你想怎么做！钻进去吗！” 顾先生沉思：“可以吗。你可以我就可以。” … 江霖：“快睡吧，梦里啥都有。” · 第七日。 江霖在彻夜难眠之后，终于见到了自己熟悉的那个人。 差点哭了… “你可算回来了。”娇气的还要去捶顾连泽心口。 顾先生看着扑进自己怀里的人，轻轻拍着他后背，“怎么了吗。” 江霖坐起来，“你不知道的啊。所以你过去的这几天在做什么。” “我的灵力支撑不住那么久，睡了几天，没时间和你说，抱歉。” 江霖；“算了，这不重要。”江霖言简意赅的和他说了这几日的事情，“所以他们还是你吗。” “是我，但灵识散的太厉害，记忆只够维持在这部分的灵力里，其他部分的灵力并没有分到全部记忆。” “是你就好。”江霖若有所思的点头，“那我问你啊。” “嗯？” “我要是跟他们哪个做了，算出轨吗。” 顾连泽瞳孔骤缩了下，“你敢！” “不是说了都是你一个人吗！” 顾连泽：“那也不行！你做过了？” “天地良心，我没有。” “那还差不多。”顾先生可能意识到自己刚才不该吼他的，再开口时，声音果然软了些，“你要是…忍不住…我七天里可以回来两天的。你…我…一整天就可以。两天也可以。” 江霖下意识去舔嘴唇，慌忙摇头道，“没没没，我不可以。我受不了。你男人能不能一整天你自己没数吗。” “依你。”顾连泽也不怎么在意。 江霖翻了个身枕在他腿上，“你吃醋啦。” “嗯！” “但你剩下那五个身子，也是这么和我说的啊。他们个顶个的吃醋啊。” 顾连泽听到后竟然孩子气的鼓鼓腮，“那我…醋吃的比他们多。”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时光薄凉1个、 秦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渔家唱晚 1瓶； 第133章 番外【一】 顾连泽离家出走了, 就在今天早上。 江霖此时横躺在床上不知道双眼放空, 直直盯着天花板。 “你说他化回来做什么，他还不如不回来呢。一回来我就鸡飞狗跳的。” 他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漓霆和周谨行, 漓霆自是抽不开身的, 只说让他遇着事了过去就是了。故而此时床边只坐着周谨行。 “他今本该是哪个身子啊。” “啊？”江霖掰着手指头盘算，“今是哪个啊，昨个是最大的那个，倒也消停, 除了总想往我身上躺以外。” 周谨行；“我没问你这个。” 江霖翻了个身，“那今该是个小些的了, 你去看那套娃嘛。少了哪个就是哪个。” 周谨行：“顾连泽回来之后, 你怎么变的这么娇嗔。” 江霖扑腾着坐起来，“我没有！” 周谨行从桌子上提溜过那俄罗斯套娃, 一个个的拆开来, “一二三…第四个没了。” “哦…那个啊…我记得那个好像还记得你来着。” 周谨行将俄罗斯套娃又放了回去，“你别和我说，这七个里面就那么一个还记得我吧。” “好像有两个。”江霖也真不骗他。 周谨行听着还急了，“有几个记得漓霆。” “都记得啊…” “啧。” 江霖安慰性的拍拍他，“你还是先想想哪找他去吧。一共就俩记得你，这会儿还跑了个。”江霖倒不是担心别的, 只是那娃娃身上都还是顾连泽的灵力, 真跑没影了, 江霖折腾了十年不就功亏一篑了。 “我派人去了。先等等消息吧。” 江霖也遣了自家的那些个死灵找寻去了, 但天地苍茫, 要说也是难找。 他们这边寻思着，那边逍遥却闯进来了。 周谨行：“都不敲门的吗。” 逍遥随意招了下手，就算是打过招呼，转头却和江霖说道，“诶，你家彩虹独角兽丢了，好像是。我瞧着外面夫诸呼哧带喘绕着你家院子跑了好几圈了。” 周谨行：“不是故意躲起来了？” 逍遥：“不可能，夫诸鼻子灵的很，真在域里不至于找不着。定然事没在域里了。” 周谨行听着凝眉，转而又去看江霖：“他不是骑着彩虹独角兽出去的吧。” 江霖听罢扯扯嘴角无奈点头，“看起来是的。” “到还算聪明，知道不累着自己。”到底是自家孩子，都这时候了，周谨行还得夸夸人家。 · 要说这会儿顾连泽在哪… “马马快走。”小顾连泽拍拍彩虹独角兽的脖子。 独角兽倒是还算听话，许是记得顾连泽的味道，让往哪走便往哪走。 昌意正在躺椅上躺着，距离他上一次离开躺椅，好像已经有三个月了。耳边乱糟糟的还是那些凡尘中的祈愿，这么些年虽是习惯了，但还是时时觉着吵闹。 这顾连泽也醒了…不如以后让他做这活计吧，自己也都六百多岁了，也该颐养天年了啊。他这边胡乱想着，突然觉着有人进了自己域里。 还很熟悉。 再一扭头就看着独角兽身上的小小身影。饶是如此，昌意还是不愿从躺椅上下来。 “江霖呢。” “我自己来的。”说着就要翻身下去，一脚踩空还摔那儿了。咕噜噜滚了下，什么也没说自己就打挺起来。 昌意难得从躺椅上坐起来，“江霖知道你出来吗。” “…知道。”顾连泽显然也没说实话，但他知道昌意并不会多问。他平日连开口说话都懒得，多余的自然也懒得问他。 “知道便好。那你来做什么。不好生歇养着。”他醒来之后昌意联系过江霖，但后者说先别让他去了，也就提了下好像灵识被打散了，不是个个都记得他。 眼前这个倒是记得他，但好像也就这么一个。过的都不如周谨行。 顾连泽仰着小脑袋盯了他一会儿，“你把彩礼给我。” “什么。”昌意还没大反应过来。 “你当时说的，给江霖的彩礼。” “啊…”昌意知道他算计什么了，十年前的话他倒是记得清楚，“你要娶他了啊。” 顾连泽：“我再不娶他，他就要嫁别人了。” “别人？”昌意听着兀自笑起来，听着这七个娃娃还挺暗潮汹涌啊，“怎么就别人了，哪个不都是你吗。” “不是！”顾连泽气的还跺了下脚。 昌意：“成熟点。不然江霖该不喜欢你了。” “哦。” · “彩礼…”昌意嘀咕了下，倒是迟早都得给了那边去，无非早晚的事。“那你进屋来挑吧，喜欢什么自己带回去。剩下的我按礼数给你装上。” “嗯！” 说完又骑着小马自己进了宅子里。 昌意拖着躺椅进了屋，往当中一躺，就看着顾先生蹲地下将箱子中琳琅满目的珠玉金饰挑进自己的箱子中。 一颗一颗挑的仔细。 “你挑就挑，怎么还往嘴里塞。”那嘎嘣嘎嘣的声音，听着还算悦耳。 顾连泽：“看着饿。”顾先生抹抹嘴，貔貅擅食金玉，看着难免来瘾，“我吃的都是不好看的。”好看的都给江霖留下了。 昌意：“江霖喜不喜欢这些啊。” 顾连泽的手瞬间僵了下，整个人突然警觉起来，“他要是不喜欢怎么办。” 昌意就那么随口一说，没想着他还认真了，“喜欢的喜欢的。再说这彩礼，倒也不为着谁喜欢，本就是些布匹钱财，搭着些奇珍玩物。分量够就是了。” 若是十年前，江霖自是喜欢钱的，但自家男人是个貔貅，去哪都能弄到钱的。他还真没以往那么在乎了。 顾连泽觉着也对，“一会儿我去天帝那儿，再挑些去。” “周谨行那儿呢。” 顾连泽：“晚些再去。”谁也不放过。 “你倒是都还记得。” 顾连泽：“只记得大概。” 昌意起身从躺椅上挪了下去，走两步都还虚浮着，自打十年后那一战之后，他就觉着自己气血亏空的厉害。漓霆倒是哄他，隔三岔五遣人送些东西来。怕他没得吃，还得招呼他过来吃饭来。 “把这个收着，回去送了他吧。” 顾连泽仰仰脑袋，看着他手里是个红玉壶。 顾先生接过来，“做什么用。”说着便把玩了起来，掀开盖子，却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 “小玩意儿罢了，你拿着他讨江霖欢心去吧。往出倒着试试。” 顾连泽依言做了，歪歪胳膊，就见着红玉壶中流出细碎的金沙来，哗啦啦淌了一地。 江霖向来喜欢这些新奇玩意儿，说到底还是个孩子，这几年经见的多了些，但说来年岁还是小，少不了孩子气性。再说这红玉壶，将来将这细碎金沙裹在零嘴儿中给俩孩子吃，想来倒也不错。 · 江霖着急的厉害，这边等消息也没个音讯。 “他不能出事的，就算出事了，也最多就是折损些灵力，反正剩下的身子都还在。”周谨行倒是还安慰他。 那能是不着急的事吗。 “不行不行，我得自己找找去，不然跟这儿我也不能安心了。” 周谨行都怕他自己再出些什么事，这才走了一个，江霖要是走了，剩下这六个谁来看管着，周谨行可收管不住他们几个。 江霖是半分也坐不住了，周谨行劝也劝不住他，拦也拦不得他，“你就是找，你跟哪找去，还不如让漓霆帮忙找着。” 说着当间，江霖手机却是响了，周谨行帮他拿了过来，看了眼—— “漓霆的。” 江霖慌忙接了过来， 漓霆：“祈泽来我这儿，你赶紧着过来吧。” 江霖当即打了个激灵，“我现在过去！” 二人去了漓霆那儿，顾连泽正坐在屋子当间，自己俩儿子也在边上，屋里铺满了金银玉器，三人便在里面连坐带躺的。 小小的顾先生还在一样一样往自己的小箱子中挑拣的，看着不满意的直接扔去一边给儿子吃了。 “余余给你吃这个。”禄多多拍在了禄余余手上。 “我不喜欢。”禄余余扔回给了他。 “哦…那我自己吃了啊。”禄多多塞进嘴里嘎嘣嘎嘣吃的痛快。 顾连泽回了个头，冲着禄多多道，“把那个拿过来。” 禄多多一手往嘴里塞着蓝田手钏，一手将身子边的黄玛瑙簪子递了过去。这黄玛瑙簪子，听说里面藏着的是日月光辉，白日里散着月光，夜晚则散着日光，流光溢彩总是夺目。要说这东西江霖定然是带不上的，可他瞧着觉着好看，就想带回去给江霖也看看。 若是江霖不喜欢，他便吃了回去，也省得江霖瞧了碍眼。 “顾连泽！”江霖看着他才上楼就吼了过去。 顾先生一打激灵，都没起身，爬了两下便冲着他过去。江霖上前一把给他提溜起来，“出来不知道说一声！” 漓霆还跟着帮腔，“你不是说江霖知道你出来吗。” 顾先生一点都不慌，直接伸着爪爪埋进了江霖怀里。 “就这一次。” 江霖也不好当着外人说太多，拧了他耳朵一把便又给他扔回了地上。 · “他做什么呢。”江霖没再理会顾连泽，自己去找了漓霆。 “说是给你挑彩礼，我说我给你备好就是了，他不行，非说昌意那儿就是他自己挑的，这儿也要自己挑了才行。” 江霖一回头又嚷他，“你还回了你父亲那儿？” “对啊。”顾连泽脑袋一埋，佯装不知道江霖再生气，还是吭哧吭哧的往箱子中塞着玩意儿。 周谨行看了一眼漓霆：“你们这都给了，我今是不也得给备上了。” 江霖反倒不耐烦，“备什么备，我又不结。” 这话倒是听着顾连泽恼了，爬起来迈着小步子到江霖身前，“凭得就不结！你不能不结！今晚就结！” “我如何结，和你们七个一人结一次吗。” 顾连泽：“你怎么还要和别人结！”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 漓霆和周谨行听着也就是笑，丝毫不理会他俩如何。他们是觉着都也无所谓，乐意结了他们就帮着操办，不乐意了再等几年也都是无所谓的。 江霖低头瞧着他，到了还是心软的给他抱进了怀里，“就算是成亲，你这一日总不能好的吧。哪有这么仓促就成亲办礼的。” “那…”顾先生孩子气的鼓腮，“那你要几日。” 江霖：“先收拾你的彩礼吧，我满意了再成亲。” “嗯！”还就真信了。 周谨行挑眉去看漓霆，神情玩味，“要说这一物降一物，没辙没辙的。” 漓霆：“说起成亲，我家这彩礼可都备齐全了，你家的嫁妆呢。” 江霖：“不提成亲的事可以了吗。” 顾连泽用脑袋拱了拱他的腿，“不用嫁妆。我把彩礼都给你，你就有嫁妆了。” 周谨行笑着摇头，“你看，人家都还不领情。那行吧，一会儿我将我那份也送你宅子中去。结不结的，讨个欢心也好。” 讨谁欢心，还不是顾连泽的欢心。江霖不嫌头疼就不错了。 · 江霖坐旁边就等着他男人跟地上挑拣，琳琅满目的瞧着还刺眼，但顾先生却乐此不疲，每一件都用衣袖擦拭仔细，再妥帖放进了箱子里。 江霖跟着周谨行和漓霆闲聊着，那两位一见面就吵吵嚷嚷，听着也是吵闹。 “昌意先生的东西呢。” 漓霆：“院里放着，祈泽也不懂事，我见他来的时候，就用了只彩虹小马——” “彩虹独角兽。”江霖纠正道。 “哦，都一样，就那么个玩意儿。一匹拉着六车的东西，吭哧吭哧，没累虚脱了。” 江霖听着只是笑，又听着漓霆道，“再走你们就别管了，我让人给你们送过去就是了。真成亲，夫家人也不能不去的。” “我不成亲！”怎么都还说不通了。 周谨行：“行了，快别逗他了。本来说的也没错，这七个身子，总不能一人结一次吧。等着日后消停了再说也好。” 好死不死这话又让顾连泽听着了，从珠宝滩里爬起来踉跄着去了江霖身前。 “你不喜欢我了？” 江霖望天，“我不是我没有你放了我好吗。” “可喜欢的人就该成亲啊。”又说不通了。 “我——”江霖还想辩驳，漓霆却拦了他一下。 “成了吧。就算是一日一个。将那些排场礼数都去了，倒也不劳神。” 江霖哽了下，“我也不能一下嫁给七个啊！这是什么后宫游戏吗。” 漓霆只是瞧了他一眼，似是话里有话，周谨行也轻推了他一下，江霖便收了口舌，转言道，“那便听天帝的吧，成亲。” 顾连泽当即眸子便亮了。 “当真？” 江霖揉狗子一样揉着顾先生脑袋，“当真当真。今晚就成。”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秦祈 1个； 第134章 【番外一】 顾先生听着要成亲, 险些蹦个三尺高。却被漓霆按住脑袋, 不许他乱动弹。 “给江霖接着挑彩礼去吧。挑好了放这儿便是，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我带着江霖下楼透透气。” 顾连泽仰着小脑袋, 看看他们。 江霖：“给俩儿子看好啊。” 禄余余却爬了过来，“我也要去。” 江霖没多想便将他抱了起来，“禄多多你去吗。” “不去！让余余陪爹爹玩吧！”也不知道谁陪谁玩。 见此江霖跟着漓霆和周谨行便出去了，三人一并走去了后院。 江霖：“做什么叫我真和他成亲。我还真与他们一人结一次啊。” 周谨行：“你不成这亲, 他总也不安分，快顺着他的意, 好让大家都也过了这个坎吧。” 江霖：“你们有什么坎可过的。”他还来脾气。 漓霆听着他俩旁边吵闹, “你跟他成个亲，也算是了了他一桩心愿。这几日过了, 我把他们封回去吧, 别总这么出来了。” 江霖怔愣了下，“那把他们几个封回去，我岂不是等了十年白等了？” 禄余余窝在他怀里，勾着江霖脖子，“为什么把父亲封回去，爹爹不是等了父亲那么久吗。” 漓霆：“能给你留上一个。不过定然是不能同以前一样, 要说的话, 许是和现在差不多, 一周能出来个一两次。随着灵力的巩固, 出来的次数会愈发频发, 直到他能完全控制了灵力。但也省的你身边这么闹腾。” 江霖听着这样倒还算不错，如今这般景象确实令他整日焦头烂额。明明个个都是自己心尖上的人，偏偏彼此意识还就不想通了。 无端老实着也好，偏还彼此非要嗔怪着吃味。 漓霆：“答应了？” 江霖：“…那便如此吧。” · 江霖还在漓霆这儿等着自家男人，周谨行却先回了江霖居处。说是要…布置婚房。 “你别弄得太花哨了啊。”江霖走之前拽住周谨行恳求他道。他生怕自己回家，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周谨行：“放心放心，反正将来还得风风光光办一遭，这次先饶了你。” 漓霆：“将那些繁文缛节都省了，送两队儿人马过去，敲锣打鼓吵个几晚，哄个孩子开心就完了。别弄得人尽皆知，倒闹得笑话。” 周谨行：“了解了解。” 漓霆带着江霖随意坐在后院草地上，禄余余绕着他扑了会儿蝴蝶，身子一软便又栽进了江霖怀里。 漓霆：“再大点该上学了，可不能再这么荒废着了。” 禄余余：“不嘛。” 江霖想想也确实不能让俩孩子江霖荒废了，“过几年吧，等顾先生恢复的差不多了。我跟他出去绕绕的，到时候便把他们两个送过来久住些时日。” 漓霆：“随你吧，别太骄纵着了。周谨行都没你这么惯着孩子。” 他们这边随便聊了两句，那边就看着顾连泽直接给他翻窗户给他跳了下来，漓霆就听着江霖嘀咕了句，“也不怕给腿摔折了。” 那祖宗连跑带爬的往他跟前走，边跑边嚷嚷，“我收拾好啦。我们回家洞房吧！” 漓霆没忍住笑了声，禄余余听着他笑，天真问道，“洞房是什么。” “等你以后上学就知道了。”坑蒙拐骗的就想让孩子念书去。 漓霆将禄余余抱进自己怀里，他琢磨着顾连泽来了没准得给禄余余踢出去，免遭了这份无端的责难。 顾连泽抱着江霖的腿，可劲的晃他，不断催促他回家，江霖也没得法，只得把他抱进了怀里。 “那我们先回了啊。不许闹腾，规矩些。” 漓霆点头应下，“行，那回吧。注意些，路上别走太急，给周谨行点时间。” · 江霖拎着他跟拎个崽崽一样，二人一并回了自家的灵域。路过大天禄时，顾连泽还不忘过去踹了人家一脚。 “你这只可是不老实。” 顾连泽；“旁的便老实？老实你也不能提旁人，今日是你我新婚之夜。” 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他们准备进屋时，周谨行已经离开了。那红绸挂满宅子，从外面看就知道这是要有喜事。都说了少操办，这还没进屋，就能看出周谨行的阵仗了。 “快进去！”顾连泽推着他，江霖无奈叹了声就跟着去了。才一进了屋，屋子当间明堂堂的，墙壁上的貔貅辟邪虽是仍怒目圆瞪肃穆威严，却被周谨行挂了红花，稍显的滑稽有趣了些。 顾先生显然开心的紧，拽着江霖径直就去了卧室里。 “洞房洞房。” 江霖：“这才什么时候，天还亮着，这就想着洞房！一会儿先吃饭去。肚子饿了没。” 顾先生晃晃头，又点点头，“好像有点。” 江霖给他抱到了洞房的床上，这和当时昌意给他在漓霆那儿布置的婚房差不多，处处锦缎红绸，但也应了江霖的话，稍作简单了些，没看着太过惹眼。好在是顾先生许是不知道何为洞房，洞房布置的如何他也不怎么上心，红帐一放，打两个滚觉着床被软软的，他便开心的不行。 “你躺着吧，一会儿下来吃饭。” 顾连泽：“吃了饭便洞房？” “你也让我消消食。”脑子就那两字，也消不去个别的。 · 江霖楼下做饭的当间，那乐声就起了。唢呐声一起，江霖差点把自己摔油锅里。 “周谨行！”江霖咒骂了一声，却想着无论如何总还是大喜的日子，懒得跟他计较这些了。 顾连泽到底孩子脾气，听着那敲锣打鼓的声音，扑腾着便下楼要去看，路过江霖时，还顺带被他扯住，“过来尝尝饺子熟了没。” 顾连泽倒也不怕烫，吞进口中含混就是一句，“熟了熟了。” “你嚼没嚼！” 顾连泽：“就是熟了！”然后就蹿没影了。 靠人不如靠自己，江霖自己尝去了。大婚这夜要吃饺子，民间惯有的习俗，可这算算不得连着吃六七天的饺子。 顾连泽听了会儿便觉着吵闹，却不知道从哪要了支唢呐，吹着就进了屋。江霖端着饺子看他，光听音不知道谁家吹丧呢。 “诶诶诶，不会吹就别吹了。丧气。” 声音戛然而止。 “端了去，坐那儿吃饭。外面这玩意儿能不能停一停了，这得吹多会儿去了。” 顾连泽：“听着嘛。” 顾先生寻思吃了饺子便能入洞房，吭哧吭哧埋头就吃，江霖吃不下的自己匆忙全都塞入腹中。 吃饭中听说着彩礼也都送了过来，琳琅满目摆了一厅堂。那边有人收了名册过来，想给江霖一一清点一遍，却被江霖抬手止住了。 “不用了，放那儿便是。回去帮我谢过天帝照拂。” “是。”旁人欲图退了出去，却又被江霖叫住。 “诶，外面那些个能让他们停了吗。” “外面那是冥域的人，我们这边也不方便劝阻。” 周谨行排场倒是大。 · 吃了饭后顾连泽急慌慌的便缠着江霖要洞房，江霖也磨不过他，而且只要一想到，这几日过了，漓霆便会将他们几个封回罐子里，这会儿便没法不心软。 江霖坐在软罗红帐内，顾先生局促的也坐在他旁边，方才还急吼吼的，这会儿却不知所措的厉害。 顾连泽勾勾江霖手指，“我们…该做什么啊。” 江霖：“你不知道洞房该做什么？” 顾先生摇摇头，“不知道啊。我问天帝，天帝也没与我讲，他让我来问你。” 嗯？？？江霖一直担心怎么跟他把洞房这事掰扯过去，没想到他压根不知道该做什么。 不知道不就好办了。 江霖身子一个后仰，正躺在绣着鸳鸯的红被上，“做什么啊，先过来给我揉揉肩来。” “嗯！”还真应的痛快。 江霖脱了外衣，赤着上身趴伏在床上，小小的顾先生便跪坐在床边用那小爪子给江霖揉着颈肩。 力道当真是合适，江霖甚至舒服的哼了两声。 “疼了吗？”顾先生小心翼翼问了下。 “没事，你用力。还有背上。” “好！” 从肩到背，从背到腰，再到胳膊腿上，最后连带手指尖都被顾连泽一一揉捏过。江霖浑身酥软，被顾先生伺候的格外舒适。 “你困了？”顾连泽用一根手指戳了戳他，不敢太过吵了江霖。 “嗯，几时了。外面的乐声怎么听了。” “子时就停了。” 许是意思着催促他们赶快睡觉了。 顾先生：“还用揉吗。” “…不用了。”江霖揉揉眼，舒服到犯困。 顾先生：“那接下来做什么！” “嗯…该睡觉了。钻进来吧。”江霖掀开被子，准备放他进来。顾先生乖巧的还真钻进去了。却又疑惑的问道—— “就这样睡觉？” 江霖骗他骗的一点也不心虚，“对啊，洞房就是要伺候新娘子到舒服为止。现在我舒服了，睡觉吧。” 顾连泽：“这样啊！好！那你舒舒服服的睡觉！” 江霖竟然一瞬间有些心虚，但好在片刻后小小的顾先生就钻进了自己怀里，无半点恼怒意思，江霖也就懒得理会这些了。 “睡吧。”睡吧，我明还得成一次亲的。 · 江霖吃了五日的饺子了，再看到饺子时已经有些生理性反胃。 但每个顾连泽都是那么的能吃，每个顾连泽都要在吃了饺子后追着江霖要洞房。这都也算好的，唯一令人不爽快的是，外面敲锣打鼓翻跟头的从每日早上七点响到晚上十一点，逼得江霖连个好觉也睡不成。 周谨行是不是故意的。 不过欣慰的是，江霖每晚都能哄着他们伺候一番自己。这几日身上没有半点疲乏。整日都爽利的紧。 “又来了。早上七点了是不是。”震耳欲聋的声音一起，江霖便不得不睁眼，就看着床边坐着的顾连泽。 那个最寻常的顾连泽。 “你和人成亲了？”顾连泽转头看他。 江霖撑着床坐起，却被顾先生直接从床里捞了出来，“诶诶诶，没穿衣裳呢。” “你和他们几个做什么了。”顾连泽给他按在了自己腿上，在他脖子上拧了一把。 “什么也没做！”江霖挣扎起来，却被顾连泽按的死死的。“就让他们几个给我揉了揉身子…我发誓。” 顾连泽自然是不会怀疑他，但他还是觉着江霖每日都陪着不同的男人睡觉这件事很过分。即使那几个人也是他自己。 江霖还被按在他腿上，就觉着身后那不安分的手顺着脖子一路往下。捏捏腰肉后便放到了他臀肉上。 “做什么…”江霖心觉不好。 顾连泽用力在那软肉上捏了两把，“后日便是最大的那一只吧。” “啊…怎么了。” “你若是敢与他发生什——” 江霖：“顾连泽你再不信我你就给我滚出去。” 顾先生自然是不恼怒，反倒是打横一把给他抱了起来，“成亲哪有不洞房的道理。我把那七份都给了你。省的你惦念。” 江霖刚睡醒，“诶，现在才早上七点！早上！你白日宣——” “宣就宣，我就不信你忍了这么七天一点也不想要。” 好像确实有点。 哎呀…江霖不说话了，由着顾连泽将自己剥光了。身上凉飕飕的，红帐还没掀起，大白天却衬着一片暧昧。 “你让外面那动静停了去。” 顾连泽赤脚转身跳下床，打开窗子对着外面道了声，“歇了吧。” 当即一片静默。 冥域的少爷说话就是管用。 “可以了吧。要做吗。” 江霖：“……” “你快说要！”怎么又孩子气起来。 “那…要呗。” · 江霖已经有些想不起这些都是哪年的事情了。 如今顾连泽早就恢复了身子，前些日子刚和江霖从外面玩了一圈回来，去了那些江霖曾经一个人去的地方。回来时漓霆就算了个好日子，问他俩到底还成亲不成亲了。 顾先生想也没想，不管江霖同不同意的就答应了这桩事。 “啊！不行了，太吵了。天界的和冥域的怎么都是这么吵的人。”江霖赤身躺在软罗红帐内，身上不着一物。外面还是那敲锣打鼓吹唢呐的。 顾连泽仅此赤着上半身，“不是天界的，都是周谨行那边的人。”说完便起身吩咐着让停了。 今日大操大办，整整是折腾了一个晚上，江霖是分.身乏术，顾连泽是真的给他分出了七个身子帮衬着。 行了礼，拜了漓霆和昌意。又去给周谨行敬了酒。四下才终于哄闹起来。 江霖被那些人弄得一阵阵面红耳赤，好在是顾连泽一直护着，才没让人真取笑了去。 周谨行：“都少说些荤话。一个个亏得是做神明的。” 禄多多也跑出来跺脚吼他们，“你们不许欺负爹爹！” “哟！再让你爹爹给你生个弟弟好不好！”也不知道谁说了这么句。 “我才不要！爹爹有我和余余就够了！” 江霖赶忙给他拨拉一边去了，“吃饭去吃饭去。” 禄余余：“爹爹和父亲穿红衣真好看呀。” “余余给你吃这个水晶饺子，里面真的有水晶诶。” 明明是自己的婚事，江霖却一直觉着脑壳疼，尤其是漓霆故意刁难自己的时候。明知顾连泽不能喝酒，便偏的要自己替他都挡了。 “我在喝，我一会儿可酒后乱那啥了啊。”江霖趁着没人拽了顾连泽一下，小声跟他嘀咕。 顾连泽：“没事，乱就乱。我挡着。” · 好不容易送走了漓霆等人，周谨行是早就喝醉了，非说要睡在他屋里。江霖也没法，只得是收拾了客房出来。 又安顿了年糕和自己俩儿子，自己才晃晃悠悠回了自己屋里。 算一算，从顾连泽出事，到他醒来，再到现在真正入了洞房，好像已经过了太久了。连年糕现在都十五六的模样了。当真是过的快。 江霖一时有些感叹，但酒喝太多脑子并不怎么清醒。 “顾先生，我真的要酒后乱那啥了。” 顾连泽坐在床畔，“乱吧。” “我是想乱。但你能不能把剩下六个身子收了去，我见着发慌，还有你别用六条尾巴挠我身子！” “嗯？”顾连泽半倚着床畔，就看着江霖这副样子，“不收。七个一起不好？” “当年是谁连我跟人家床上躺一躺都不许。这会儿怎么不吃味了。” 顾连泽：“那会儿我不是记不得，现下…” 边说着七个身子一同凑向了江霖，如同饿虎扑食一般，眸子里熠熠生辉。 “喂喂喂！” 最小的那只已经埋到了他胸前，最大的那只直接给他托着坐了起来，让江霖背部正贴着他胸膛。 “顾连泽！” 顾先生单手撑着床，直接凑着吻了上去，“安静些。一会儿有你叫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