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租客都失踪了》作者:婳语 文案: 直男顾枕开了间民宿,却惹来一堆烂桃花: 沉迷于翻译腔的大明星; 特别讨厌钱的霸道总裁; 不喜欢血腥味的吸血鬼 …… 要命的是,这些租客都离奇失踪了。 内容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枕;牧洵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好舌头[捉虫] 火车“咣当当”冲出隧道,视线陡地明亮起来,顾枕瞥到邻座女孩正略带慌乱地收好手机。 他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有点无奈,这姑娘一路上偷拍他好几次了。 可顾枕现在没心情计较,他摸出手机看时间,解锁后界面停留在备注为“许律师”的人发来的短信上。 短信内容是一个地址——霖州市晋羽山晋阳路99号。 两天前,这位自称许律师的人给顾枕打电话,说有人委托他将一笔财产在顾枕22岁这年转交给他。 这笔财产,就是位于短信地址处的一栋小别墅。 顾枕打出生就没了父母,死也不信有人会白送他一套别墅。 可许律师信誓旦旦,一再保证没有弄错。 顾枕怀疑,这是一种新型诈骗手段。但他考虑两天,还是来了。 万一是真的呢?万一和他没见过面的父母有关呢? 晋羽山是著名的旅游景区,顾枕第一次来,正值暖春,郁郁青山配上姹紫嫣红的花儿,仙境一般。 顾枕一眼就爱上了这个地方。 晋阳路99号是栋造型古朴的别墅,这里明显没住过人,所有物品都没使用过的痕迹,不过还算干净。 许律师是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精神头很不错:“按照你父亲的要求,我每年都会雇人来打扫一次。” “我父亲?”顾枕霍然转身,“您前两天不是说,不知道委托人和我什么关系?” “那时候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许律师坦然道,“你跟你父亲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绝对不能错。” 几乎一模一样吗? 顾枕心底卷起惊涛骇浪,无数问题堵在喉头,却说不出话来。 许律师似乎知道他的感受,拍拍他的肩膀:“但是很抱歉,关于你父亲更多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了。他只是委托我照管这房子,到你22岁的时候再给你。” 许律师递给顾枕一个文件袋。 里面有一本房产证,身份信息的确是顾枕的。 还有一张委托书,内容和许律师所说并无二致,落款只有一个潦草的“顾”字。 委托书的背面,有一句话——顾枕,请务必守护好这个地方。 守护?什么意思? 许律师茫然摇头:“这二十几年我时不时会过来看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顾枕拿着两样东西反复观看,忽然神色一变,盯着许律师:“你大意了。” “什么?”许律师更茫然。 “委托日期是22年前的3月9日,可我的生日,是3月10日。”顾枕缓缓道,“也就是说,这份委托书生效的时候,我还没出生。那么,请问,这房产证上,怎么会有我的信息?” “房产证是后面开发商直接送来的。”许律师说,“不瞒你说,这份协议生效后一年,开发商才送来房产证,我当时也以为是一场骗局呢。” 顾枕:“开发商……” “开发商老总因为行贿受贿,早吃牢饭去了。”许律师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这里换了另一家公司接手。” 顾枕:“……” 顾枕抖了抖文件袋,从里面掉出来一枚银色耳钉。 样式很普通,背面有个字母“L”,他看向许律师。 许律师说:“这东西应该是你父亲留给你的。” 顾枕蹙眉:“应该?” “关于这耳钉,他没有任何交代。”许律师解释说,“是他走后我才发现的,我猜这个‘L’应该是你父亲的名字?” 顾枕轻轻点头,他父亲叫顾琅。 半年后。 晋阳路99号的小别墅已经焕然一新,门口挂上了一个别致的木牌——佛系民宿。 园子里的木芙蓉正值花季,大团大团的粉白和娇红争相斗艳,比天边的云霞还要绚烂。 顾枕将精心准备的早餐挪到花园小石桌上,迎着朝露切了块蔬菜饼放进嘴里,惬意地细细咀嚼。 过耳的头发顺着脸颊滑下来,阻碍了视线。 顾枕从手腕上摘下一根黑色皮筋,随手抓抓,在头顶扎了个小辫子,露出饱满光洁的前额,更显眼睛黑而明亮。 “吱呀”一声轻响,花园的小栅栏被推开,一只白色的毛团子滚了进来。 “团团,你今天迟到了吧?”顾枕逗逗白团子,将手边一直没动的牛排三明治推到对面。 白团子跳上旁边的小小洗手台,冲干净两只前爪爪,踮着小短腿跳上石凳,迫不及待地捧着三明治啃了一口。 顾枕被他可爱的举动逗得满脸笑意:“好吃吗?” 白团子已经咬到第三口,幸福地眯眯眼,含着食物朝顾枕艰难咧了下嘴角——那是微笑,表示好吃的意思。 顾枕伸长手臂撸了把它头上的软毛:“快吃完回去上班吧。” 白团子马上低头,囫囵将手里的三明治咽下去。 它站直身子,在凳子上转了一圈。 然后将一只前爪放在胸口,朝顾枕微微低头。 虽然动作有些变形,但顾枕看出来了——它很绅士地行了个礼,表达对早餐的感激。 “行,我明白,明天早上给你煎鱼吃。”顾枕眯着眼笑,“你真要迟到了。” 白团子一耸身,从凳子上跳起来,如离弦的箭越过小花园的矮墙,飞快溜进隔壁院子,蹲在门口当起了守卫。 顾枕的目光掠过白团子,落在它身后的小别墅内。 足足过了两分钟,顾枕才收回目光,继续吃完蔬菜饼,又喝掉一杯牛奶,开始收拾餐具。 “噢我的上帝!我发誓我闻到了食物的香气!是刚出炉金黄面包的味道!天呐,没有什么比刚起床就能品尝美食更让人兴奋的事了!我是如此的爱你,我的甜心宝贝!” 兴奋做作的腔调突兀响起,一个面容俊朗的男人从屋内出来,手里还握着根手杖,精致但有些不伦不类。 顾枕颇惋惜地摇摇头:“陆先生,你昨晚弄坏我的电视遥控器,作为赔偿,今天没有早餐供应。” 这人叫陆羽周,是位红透半边天的大明星,也是顾枕第一位租客。 不过,他的行为,实在跟屏幕里的陆羽周差太多,甚至不像正常人。说话总带着奇怪的翻译腔,“上帝”“圣母玛利亚”不离口,语气浓烈到像服用了兴奋剂。 陆羽周是在网上订的房,入住的时候,顾枕才发现他不对劲,但他死活不愿退房。 如果不是嫌麻烦,顾枕都想报警了。 好在陆羽周只定了三天房,明天就会离开。 “我以圣母玛利亚的名义起誓!这真是太可怕了!我美味的早餐……” 陆羽周饱含激情的翻译腔被顾枕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顾枕接了电话,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上帝啊!我的甜心宝贝!你是要出去跟别人约会吗?告诉我那个野男人是谁?我一定要拿靴子狠狠踢他的屁股!我发誓我一定会!”陆羽周就在旁边,听到了通话内容。 对了,陆羽周还总觉得,他跟顾枕有着某种暧昧关系。 “我有事出去一趟,鉴于你这张脸识别度太高,友情建议你别出门。”顾枕昨天花光了力气跟陆羽周解释他们的关系,但徒劳无功,现在他选择做一只小聋虾。 至于一个来景区游玩的人,不出门能干什么,就不在他操心的范围了。 顾枕换了身衣服,用手机软件叫好车,扬长而去。 两分钟后,隔壁别墅内走出一身材高大的男人,驾车顺着顾枕离开的方向,很快到了一家名为“千味”的咖啡馆门口。 据说这是霖州最高档的咖啡馆。 顾枕伸手去推门的瞬间,旁边同时伸过来一只手去握门把,好巧不巧地握在了他手背上。 对方的皮肤粗粝,手掌宽厚,力道很大。 顾枕迅速抽回自己的手。 “抱歉。”耳畔的声音略低,醇厚。 顾枕侧目,才发现对方身材相当高大,顾枕自己也是一米八的大个子,对方比他还要高几公分。 看到顾枕看过来,这人忙退开两步,很绅士地示意顾枕先。 顾枕扫了一眼,并不认为这是一位绅士。 他虽然穿着低调的白衬衫,但衬衫的前襟绣了朵精致骚气的罂粟花。 领口以下三颗扣子都敞着,露出大片蜜色肌肤。第四颗扣子倒是扣着,又被胸肌绷得快裂开。衬衫的下摆一半被皮带锁进劲瘦的腰内,一半懒洋洋地挂在外面。 怎么看,都不像正经人。 顾枕推门进去,在窗边找到自己要见的人。 那是位年近五十的男人,一身高定,有些微发福,但看着依然派头十足。 “谢先生。”顾枕看向对面的男人,礼貌道,“抱歉,让您久等了。” “没关系。”谢先生很好说话的样子,“你喝点什么?” 顾枕笑笑:“您给推荐吧。” “我就知道。”谢先生得意一笑,“已经替你点好了。” 话音刚落,漂亮的女服务员体态优雅地托着一杯咖啡过来,放下时没发出任何动静,声音很甜:“先生,您的咖啡,请慢用。” 顾枕道过谢,浅尝一口。浓郁香醇,舌尖能尝到微微的酸味,他将精美的骨瓷杯放回右手以外,不打算再喝。 谢先生挑了下眉,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慢慢品味:“早听说小顾你有着全世界最挑剔的舌头,怎么?这正宗产于牙买加1800米以上蓝山地区的咖啡,也不合你胃口?” 顾枕看着他眼底一闪而逝的轻蔑,将滑落脸颊的碎发别到耳后,淡笑道:“我没谢先生那么见多识广,尝不出这是不是正宗的蓝山咖啡……” 他瞥了眼对方快见底的骨瓷杯:“但我能尝出来,这家店煮咖啡的水来自城东五阳区。” 隔壁桌传来“当”一声轻响,顾枕下意识转头,刚才门口见过的“罂粟花”正放下手中的咖啡,眼神漫不经心地朝顾枕看过来。 顾枕微微眯眼,随后歉意地冲对方笑笑。 罂粟花也马上展开一个笑脸,调皮地眨眨眼。 对面的谢先生则还是不太明白:“五阳区怎么了?” “五阳区是著名的养殖区,那边的水自带一股独有的……有机肥味道。”顾枕看着谢先生匆忙放下的杯子,勾了勾唇。 “小顾你真是……”谢先生半晌调整好表情,挤出一个微笑,“调皮。” 顾枕一阵恶寒,看看腕表:“谢先生,您亲自跑一趟,不会专为喝咖啡来的吧?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行,那就开门见山。”谢先生高昂着头,“一千万。跟着我亏不了你。” 顾枕好脾气道:“我想,我不需要一千万。” 谢先生面色一沉:“怎么?一千万还嫌少?陆羽周那种大明星,也不过几千万。” 从谢先生口中听到陆羽周的名字,顾枕有些意外。 他的沉默让谢先生误以为是犹豫。 “看在我实在喜欢你的份上,可以再给你安排一份工作。”谢先生缓和了表情,一副大发慈悲的模样,“保证高工资还清闲,怎么样?” 顾枕收回思绪,正色道:“谢先生,感谢您请我喝咖啡。不过,我这人从小就怕长辈,您是我同学的父亲,见着您就跟见着我父亲似的,所以……” “你还有脸提谢解?”谢先生猝然变脸,“顾枕,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要是不答应……” “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一道醇厚的声音斜插进来,强势打断谢先生,“不愿意跟我好肯定是被人威胁了,果不其然!真的被我猜中了!可恶!” 顾枕目瞪口呆地看着硬挤过来和他坐一张椅子的罂粟花先生,语言系统一时启动失败,张开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这家伙一脸愤怒和委屈,用一种称得上是“缠绵悱恻”的眼神看着顾枕。 让人瞬间脑补一出“我爱你但我被人威胁了,我不能连累你,所以我要忍痛推开你”、“我就知道你爱我,所以我来找你了,我不怕被连累”的百转千回狗血爱情故事。 “老不要脸!连儿子的同学都不放过,脸皮比城墙倒拐还厚!”罂粟花搂上顾枕的肩,斜睨着谢先生,演技堪比奥斯卡影帝,“小枕啊,你就是太单纯,被人威胁就妥协?那岂不是助长了坏人的气焰?你对付不了,不是还有警察哥哥吗?报警啊……” 他一脸流氓相,居然说出“报警”的话,实在让人有点出戏。 他声音不小,动作又大,咖啡馆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这边。 “他是谁?”谢先生的体面再也维持不住,脸都绿了。 “哎哟,这不是滨市那位零售业大亨吗?”罂粟花不等顾枕说话,抢先阴阳怪气地揭穿谢先生老底,“就是那位抛弃原配,让小三和小四在大街上肉搏的谢先生!久闻大名啊!” 谢先生是要脸的人,但罂粟花显然不知道脸皮为何物,谢先生气得十指颤颤,最后很没脸地走了。 顾枕有点忧心,今天这事,不会闹上新闻吧? “亲爱的……”旁边那位入戏的罂粟花先生轻捻他耳畔的碎发,“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顾枕浑身都在冒鸡皮疙瘩,忙推开罂粟花,在一众八卦的眼神中强作淡定地离开。 罂粟花跟了出来。 “你是谁?”顾枕问。 “见义勇为的好青年。”罂粟花先生努力演出一脸正气。 顾枕:“我有说我需要帮忙吗?” 罂粟花:“……好吧,那我对你一见钟情。” 顾枕转身就走,罂粟花拉住他:“真的,我就喜欢舌头好的。” 顾枕不仅舌头好,身手也不错,猛地一沉肘,精准击中身后男人的右肾部位。 罂粟花猝不及防,痛得弯下腰,不得已松开手。 顾枕将微乱的头发理顺,气定神闲地离开。 罂粟花抬起头,看着顾枕悠然的背影,嘴角一点点勾起来:“顾枕……” 第2章 被围堵 顾枕这次没用打车软件,直接拦了辆出租车,飞快钻进副驾驶:“晋羽山晋阳路99号,谢谢。” “小兄弟是来晋羽山旅游的吗?”司机是位中年大哥,挺热情,“听口音是外地人吧?可别被坑了,我跟你说,晋羽山要登顶才有意思,外地人不知道,就在下面的景区混……” 顾枕轻轻“唔”了声,无意识摸着右耳的银色耳钉,黑亮的眼底闪过一层阴霾。 刚才的事情,明显不是巧合。 他和那位罂粟花先生素未蒙面,对方却有备而来。 姓谢的在滨市都还未到家喻户晓的地步,更何况是远在千里外的霖州? 罂粟花到底为何而来?为自己吗? 他又有什么可图?顾枕可不信什么一见钟情的鬼话。 或者,是为了姓谢的? “傻逼!”司机大哥忽然爆喝一声,同时车子拐出一个妖娆的S型,堪堪稳住。 “怎么了?”顾枕回过神来,惊出一身冷汗。 “会不会开车啊?!”司机大哥冲着顾枕右手边怒吼。 顾枕扭头,猝不及防就对上了罂粟花先生那张玩世不恭的脸。 对方吹了声流氓哨,一踩油门,只留给顾枕一抹骚气的残红。 “开跑车了不起啊?横冲直撞,突然变道……找死去跳晋羽山,为啥要来大马路祸害人!”司机大哥兀自愤愤,还想从顾枕身上找认同感,“你说是吧,兄弟?” 顾枕看到车流中有抹惊魂未定的人影,心里微微一动,但还是点头:“对,傻逼。” 司机大哥顿时对顾枕引为知己,热情分享自己这个多年老司机,遇到的各种“傻逼”。 顾枕听了一路,满脑子充斥着“傻逼”这个词。 以至于回到晋阳路,看到被人围住的陆羽周时,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傻逼。 “那好像是个大明星吧?”司机大哥眼睛还挺毒,“听说他最近……” “大哥,就在这里停车吧。”顾枕解开安全带,“那边估计过不去了。” 围着陆羽周的人,粗略一看,得有三五十个,看兴奋的神态应该是粉丝。 陆羽周身材高大,面容俊朗,平常电视里看着特别帅气。 可现在,他似乎没带钥匙,跟受惊的兔子一样在大门口焦躁徘徊,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根做作的手杖。 那帮粉丝已经堵到了小花园门口。 小花园周围是矮小的篱笆墙,进出的地方只有一扇装饰用的小栅栏,根本挡不住疯狂的粉丝。 顾枕发现自己挤不进去,而疯狂的粉丝已经快把小栅栏撞开了,还有人正试图爬篱笆墙。 顾枕当机立断,转向隔壁院子,白团子守在门口。 “团团,借个道。” 顾枕从隔壁跳进自家院子,然后打开大门,把陆羽周那怂货放进屋里。 但就在这个时候,小栅栏也被撞开,一群人挤了进来。 顾枕回头看了一眼,陆羽周似乎被吓得失了神智,竟然拔下钥匙,“砰”一声把顾枕关在了门外。 顾枕:“……傻逼。” 七八个粉丝已经挤了进来,兴奋得跟磕了药似的。 “各位,你们这是私闯民宅……”顾枕试图跟他们讲道理。 但是他马上发现没用,这帮人闹成一团,声音一个赛一个高,哪里听得到他在说什么? 不仅如此,人群中还夹杂着数不清的“咔擦”声,他们在对着顾枕拍照。 “小哥哥好帅!” “你是谁?” “你和陆羽周什么关系?” “你们同居了吗?” …… 顾枕拿出手机,跳到小石桌上,按了“110”三个数字,举给众人看:“你们再硬闯,我就要报警了!” 前面几个人都安静下来,但后面的人还在往前挤,一个正在爬篱笆墙的女孩忽然被挤得一头栽下来。 地面有些乱七八糟的石块杂物,顾枕来不及考虑,飞快冲过去,将女孩接在手里。 下坠的巨大冲力让顾枕根本站不稳,踉跄着退开好几步。 与此同时,忽然有人高喊: “他要报警!” “快抢他的手机!” …… 附近几个人立刻冲过来抢顾枕手里的手机。 顾枕气得七窍生烟,这真是粉丝吗? 是暴民还差不多吧? 但他双手难敌四拳,更何况手里还抱着个人,脚下又不稳,被人一推搡,眼看就要摔倒! 这么多人,他要是倒地,不死也得脱层皮。 顾枕深吸一口气,刚抬起右手,一团白影忽然冲过来,直直撞向离顾枕最近的胖子。 胖子惨嚎一声,鼻血立刻涌了出来,白团子也被撞得弹了回去。 胖子大怒,招呼更多人一拥而上。 顾枕担心白团子,正想回头看,一只胳膊忽然悄无声息从身后伸出来,揽住他的腰,带着他迅速退后好几步,稍稍与众人拉开点距离。 顾枕冷汗都下来了,一沉肘…… “是我。”不算陌生的醇厚嗓音在耳边道。 罂粟花?! 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耳畔“砰”一声巨响,震得人头皮发麻。 枪……枪声? 几十个人瞬间鸦雀无声,罂粟花一手搂着顾枕,一手举着枪,高声道:“你们认错人了,刚才那人不是陆羽周!” 人群发出“嗡嗡”的声响,有人冒死问道:“那是谁?为什么会和陆羽周长得一模一样?” “那人叫……尼古拉斯·张三。”罂粟花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照着陆羽周那张脸整的,所以有点像。但你们听他说话,明显是个外国人,对吧?” 神特么尼古拉斯·张三! 顾枕挣了一下,那条箍着他的手臂却像铁打铜铸一般,分毫未动。 罂粟花又道:“这里是我媳妇开的民宿,尼古拉斯先生只是他的租客。你们要是再硬闯,就只能跟着警察哥哥走了哦。” 他示意众人回头。 顾枕跟着抬头,这才发现路口多了好几辆车。 几十个人顿时作鸟兽散。 顾枕又挣了一下,身后的人还是没松手。 顾枕懒得多说,用鞋底跟他那双锃亮的皮鞋来了个亲密接触。 罂粟花“嘶”了一声,松开手。 顾枕瞥见远处的车子纷纷开走,看向罂粟花手里的枪:“你是警察?” “假的。”罂粟花把枪在顾枕面前晃了一下。 塑料的。 顾枕转身朝屋内走去。 罂粟花立刻跟上来:“哎,刚才可是我救了你,你怎么对救命恩人这态度?” “哦。”顾枕靠在墙边敲了敲门,漫不经心道,“谢谢。” 罂粟花:“……” 陆羽周从里面打开门,缩头缩脑地四处张望:“哦,上帝啊!这真是太可怕了!那些人是疯了吗?他们想谋杀我……” 顾枕不想理他,刚准备进门,发现罂粟花也跟了上来。 顾枕立刻停下,一转身,抬起一条大长腿,蹬在门框上,阻断了罂粟花的路。 罂粟花充满侵略性的目光在他笔直的长腿上来回数圈,忽然一脸委屈:“你让那个危险关头自己躲起来的尼古拉斯进门,不让我进门?” “他是我的租客。”顾枕掀起半边眼皮,“你是什么人?” 罂粟花:“……我是你未来男朋友。” “我是直男,不搞基。”顾枕客气地摇摇头,“谢谢。” “你只是还没认清自己。”罂粟花苦口婆心道,“你相信我,以我丰富的经验,一眼就看出来你只适合搞基,适合找个像我这样强壮的男朋友来保护你……” “保护?”顾枕挑眉,“要不,我们先打一架?” “好啊。”罂粟花欣然应允,“地点可不可以是床上?” 顾枕瞥了眼他右肾部位,手腕一动。 罂粟花迅捷往后退了一步:“我是真心的,你看你这么多年也没交过女朋友……对吧?” 顾枕伸出手指用力按了按眉心:“你怎么知道?暗中调查我?” 罂粟花:“……” 顾枕放下脚,罂粟花再次追上来。 顾枕不耐:“你到底想干嘛?” “我就是不放心那个怂货。”罂粟花又找到一个理由,“我哪里比不上他?” “他长得比较帅。”顾枕看看陆羽周,也只找到这么一个优点。 “我哪里不帅了?”罂粟花不服气。 顾枕又打量了他一眼,这人五官深邃,轮廓分明,立体感很强。脑袋三面贴着头皮剪了小平头,头顶较长的头发用发蜡打理得服服帖帖,右侧耳朵上方还剃了个闪电划痕。 配上那身打扮,骚气十足。 “太骚。”顾枕再不理他,眼明手快关上门。 罂粟花摸摸头上的闪电标志,轻笑一声,平地一个起跳,轻易翻墙出了顾枕的院子。 墙外,一胖一壮两个男人正憋笑憋得很辛苦:“牧,头儿……” 罂粟花倒也不在意,依次在两人头上呼噜了一把:“把我未来媳妇看紧了,他要是出事,我拿你俩的狗头来下酒。”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比心心(づ ̄ 3 ̄)づ 伊然雪洛扔了1个地雷;卿伈扔了1个地雷;狸夫人扔了1个地雷 读者“沿途风景”,灌溉营养液+3读者“伊然雪洛”,灌溉营养液+1 第3章 神经病 二楼,茶水间。 顾枕从窗帘缝隙看到外面一胖一壮两个男人第9次从门口“路过”,终于松开了手,窗帘立刻严严实实地闭合起来。 这两人顾枕认识,隔壁的工作人员。 隔壁也是一栋小别墅,明面上挂着“晋羽山风景区咨询处”的牌子。可顾枕知道,那里面住的人,都不简单。 或者准确点说,里面住的,可能都未必是“人”。 知道这事纯属意外。 前段时间顾枕把这别墅重新整修过,一直开着窗户散味儿,有天半夜忽然下起暴雨,顾枕担心屋子进水,跑过来关窗。 结果就无意中撞见隔壁院子里电闪雷鸣、火树银花、鸡飞狗跳、黑雾缠绕、符篆满天飞……打得不可开交。 知道隔壁不简单,但顾枕觉得,既然他们能像普通人一样在这里生活这么久,应该没什么问题,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行。 可顾枕还真没想到,那位罂粟花先生,也是隔壁的人,看样子还是个领导。 如此看来,他的出现和无端纠缠,就更不可能是巧合了。 所以,那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他还是……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顾枕猛地回头。 陆羽周有些怯怯地站在门口,望向顾枕,欲言又止。 之前把顾枕关在门外,他自己大概也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没再用他情绪浓烈的翻译腔,但不用翻译腔,他好像就不会说话了。 顾枕看看腕表,叹气道:“放心,答应过你的牛排,记着呢。” 陆羽周开心起来,跟着顾枕进了厨房。 顾枕从冰箱拿出一块牛肉,洗净沥干水分后,用刀背将牛肉捶打松软一些。然后抹上少许盐和黑胡椒,稍微腌制一会儿。 趁着腌制牛排的时间,顾枕又拿出一颗小洋葱,并顺手摘了几朵西兰花下来。 洋葱一半切成圈,一半切成小碎粒。 白皙修长的手指,干净利落的刀法,顾枕切菜的样子简直像在加工艺术品。 陆羽周看得有点傻,下意识靠近了一点,可惜洋葱强烈的辛辣味很快弥漫在小小的空间里。 顾枕还没什么反应,陆羽周眼泪先下来了。 不过顾枕没注意到,他正把洋葱圈和西兰花放进开水里,加盐焯熟。 他的速度非常快,几分钟时间就将配料全部准备好。 接下来就要煎牛排,陆羽周抹了把眼泪继续跟在顾枕身后打转。 顾枕将煎锅加热,放入黄油烧化。然后把火开到最大,轻轻放入牛排,黄油咕噜噜冒着泡,牛排迅速收缩变色,锁住水分,渐渐有肉香溢出来。 陆羽周情不自禁往锅边贴,被顾枕一把推开,刚好有一滴油飞溅出来,就落在陆羽周眼前,吓得他倒吸一口气。 “别过来,烫着我不负责。”顾枕将牛排翻了一面,煎至五分熟,起锅装盘。 剩下的油则用来炒酱汁,蒜、洋葱碎等配料一起下锅炒熟,再加点红酒和黑椒粒调味。 先煎好的牛排遇冷正在滋滋往外冒着肉汁,混合上浓郁的酱料,空气中瞬间充斥着醉人的香味。刺激着味蕾复苏,唾液腺情不自禁加大工作量,口齿生津。 “咕咚!”身后传来很明显的吞咽声音。 顾枕将西兰花和洋葱圈摆好,擦掉餐盘周围不小心溅开的几滴酱料,将牛排递给陆羽周。 陆羽周迫不及待接过来,顺势往吧台一坐,切了一块塞进嘴里。 黑椒天生与牛肉相配,鲜嫩的牛肉与辛香的黑椒互相衬托,肉质细滑香软,汁浓味厚……唇齿间的油花子都有着丰富的层次感,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起吞下去。 陆羽周很想夸夸顾枕,但翻译腔废话太多,他的嘴暂时没空。 牛排吃到一半,顾枕端着一个玻璃碗坐到旁边来。 陆羽周抽空瞄了一眼,顿时一愣——顾枕自己只准备了一份水果沙拉。 陆羽周看看自己面前的牛排,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我的甜心宝贝,牛排……” “我不吃牛排。”顾枕微微一笑。 陆羽周放下心来,又美美地吃了一大口,才口齿不清地问:“如此美味……” “牛排是好吃,可这块牛肉有点问题。”顾枕说。 陆羽周嘴里的牛肉卡在喉咙口,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顾枕慢悠悠看他一眼,宽慰道:“没关系,不是大问题,你吃不出来的。” 陆羽周勉强把牛排吞下去:“亲爱的……” “停!”顾枕现在听到这三个字就浑身发毛,“好,我告诉你原因……你知道屠宰场一般是怎么杀牛的吗?” 陆羽周摇头。 顾枕吃了块苹果,说:“杀牛可是个技术活,有经验的屠夫,只需要一刀就能让牛失去抵抗力。可没经验的,扎几十刀可能都杀不死。你知道其中的差别吗?” 陆羽周再次摇头。 顾枕好整以暇地道:“被一刀杀死的牛,没那么痛苦,怨气也就少一点。” 陆羽周疑惑地看看餐盘中的牛排:“我……” “你吃的那一块,是杀了几十刀才死的那种。”顾枕细细给他解释,“因为这块牛肉中的血量特别少。肯定是那牛被扎了好多刀,却又死不掉,它也很痛苦啊,求生意识让它不停奔跑,不停奔跑,血一直流,一直流……最后把血都耗干了,才死不瞑目地倒地,眼睛还大大地睁着……” 陆羽周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头浑身被扎满窟窿的牛,血淋淋地在一个封闭的场子里奔跑的画面……他脸色已经惨白一片。 “唉,我是不忍心吃它肉的,总觉得有怨气。”顾枕不着痕迹地瞄了眼窗口,又看向陆羽周,笑道,“你继续吃啊,冷掉就不好吃了。” 陆羽周:“……” 窗外,一胖一壮两个循着香味而来的人正慢慢松开扒着窗户的手。 胖子疑惑地看向壮汉:“顾枕说的,是真的吗?” “肯定不是真的啊。”壮汉拍了他一巴掌,“你想什么呢?天真狗。” “可是……”胖子捂着脑袋,“他为什么……” “吓唬那姓陆的呢。”壮汉一脸看穿真相的得意,“肯定是因为今天被关在门外,所以不爽。但姓陆的是他的租客,他又不能对人怎么样。你看现在,美食当前,姓陆的却不敢吃了。先前吃下去的,这会儿只怕还在肚子里作怪,也够他难受了。” 胖子苦着脸:“我也不敢吃了。” “谁叫你狗鼻子灵得很,非要跑过来扒窗户!”壮汉又拍了他一巴掌,“这姓顾的一看就不是善茬,记仇着呢,还不快走!” 两人摸摸索索从顾枕家窗户下离开,胖子忽然又道:“那你这么说来,这姓顾的真不简单啊,难怪牧头儿让我们要盯紧了……对了,你说,牧头儿说顾枕是他未来媳妇,是认真的吗?” “他打着‘保护’的幌子偷窥人家大半年了……”壮汉想了想,露出一个邪恶的笑,“我希望是真的。” “为什么?”胖子不解,“你不是说这姓顾的不是善茬吗?” “就因为他不是善茬……”壮汉兴奋道,“才可能制得住牧洵,牧洵嚣张太多年了,我好想看他吃瘪的样子。” 胖子:“……” 顾枕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寄予厚望,吃过饭便去收拾小花园。 这里被糟蹋得不像样,顾枕捡起地上一朵被踩碎的木芙蓉,忽然对跟在身后的陆羽周道:“这些损失得你来赔。” 陆羽周从刚才开始脸色就很奇怪,这时候也只是点点头,没说话。 顾枕这会儿已经消气不少,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躲着你的粉丝?明明跟他们说清楚就好的。” 陆羽周脸色又变得很难看,匆匆回房间去了。 顾枕盯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转头继续清理花园。 这里的盆栽花木都是顾枕接手这房子后,一样一样挑回来,亲自打理的。 结果转瞬之间,就只剩下残花败叶。 越清理顾枕就越生气,正暗中咬牙,忽然瞥到一团白影不知何时爬上了还未完全被破坏的篱笆墙。 “团团。”顾枕眼睛一亮,朝白团子伸出手。 但他很快看到自己手上脏兮兮的泥沙,又缩了回来。 白团子纵身一跃,直直跳进顾枕怀里。 它的体型不算小,顾枕本就蹲到腿麻,被撞得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也懒得爬起来,顺势躺在一旁的草地上。 白团子舒展四肢,趴在顾枕胸前,像是在拥抱他。 顾枕眼睛慢慢弯起来,也不管自己手脏了,伸手捏了捏白团子的耳朵,留下两团污渍。 白团子伸出肉垫去拍他的脸,两人玩闹了一阵,顾枕眼底的阴霾渐渐散去。 “好了,团团。”顾枕从地上爬起来,“我得去干活了。” 白团子没离开,蹲在旁边看顾枕将一株被连根拔起的木芙蓉扶正重新栽好。 它眼珠滴溜溜一转,跑过去叼起一朵还未被踩碎的粉白花朵放在木芙蓉树下。 顾枕揉揉白团子的头,刚想说什么,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顾枕拿过手机一看,是一条短信。 ——原来你去了霖州,我明天就过去找你。 From谢解。 顾枕脸色骤变,握着手机的手背青筋暴出。 旁边的白团子似是察觉气氛不对,忽然凑过来,歪头看着顾枕,金色的眼底满是疑惑。 顾枕呼出一口气,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白团子听:“没事,一个神经病。” 他重新拿起手机,拨打了发短信来的号码。 “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啪!”顾枕狠狠把手机扔出老远。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比心心(づ ̄ 3 ̄)づ 燕小舒扔了2个地雷;FN顾晴粥扔了1个地雷 读者“伊然雪洛”,灌溉营养液+10读者“青柠檬”,灌溉营养液+1 第4章 救救我 白团子忽然跳到顾枕肩上,伸出肉垫拍拍他的脑袋。 这是在安慰他? 顾枕再多的不愉快瞬间就消失殆尽,失笑将白团子提溜下来:“谢谢你的安慰,放心,我没事。” 白团子摇摇尾巴,跑过去替顾枕将手机叼回来。 顾枕接过手机的时候顺手将白团子抱在怀里,替它顺毛,白团子幸福地眯上眼。 冷静下来后,顾枕就发现不对了,谢解怎么会知道他在霖州? 应该不是谢先生说的,他还没脸皮厚到把想包养儿子同学的事说给儿子听。 那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 正在奇怪,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推送。 顾枕心烦地想关掉,眼神掠过,却呆住了——那是今天粉丝围追堵截陆羽周的新闻。 他替陆羽周出头,自然不能幸免,被人放到了网上。 也是,那么多粉丝,最后还是靠鸣枪收场,虽然是假的,但也够震惊,不上新闻才怪。 顾枕怎么也没想到,躲过了谢先生的“包养”,却栽在陆羽周的“同居”里。 他苦中作乐地想,难不成命里注定要在今天“C位出道”? 迅速浏览相关微博,顾枕忽然被霖州警方的一条评论吸引了。 警方回应了今天的事,澄清枪是假的。不过,警方还说,他们调查过了,住在晋阳路99号的,并不是陆羽周,只是和陆羽周长得比较像的路人。 调查过了?他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住这里的人不是陆羽周? 难不成还真是整容的尼古拉斯·张三? 得了吧,他之前可是看过陆羽周身份证件的,绝对错不了。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警方为什么要撒谎? …… 白团子发现顺毛的人走神了,不满地打了个滚。 顾枕回过神来,想,算了,管他们呢,反正陆羽周明天就要走了。 虽是这样想,可顾枕对陆羽周还是有不满,晚饭只给他准备了一份水果沙拉。 陆羽周好像也不开心,晚饭时间过了都没下楼。 顾枕不希望再出什么意外,端着水果沙拉上楼去敲他的房门。 陆羽周很快打开门,看到顾枕顿时笑了起来:“宝贝,你来了?” 顾枕觉得哪里好像不对,但也没反应过来:“你的晚饭。” 他把水果沙拉递过去。 结果陆羽周没接碗,反而一把拉住顾枕的手腕,用力将他拽进屋里。 顾枕猝不及防,趔趄了一下,扶着门框站稳,甩开陆羽周的手:“你干嘛?” “宝贝,是我,我来找你了。”陆羽周伸手去摸顾枕的脸,“对不起,你受苦了。” 顾枕一偏头躲开他的手,明白哪里不对了,这人说话居然正常了!没带翻译腔。 “既然正常了,那应该能听懂人话吧?”顾枕皱眉道,“我跟你素不相识,也不是你的什么宝贝,你认错人了!” “宝贝,你是重生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很正常。”陆羽周急忙道,“但我们真的是恋人,你看,你还和从前一样喜欢做饭,还记得我喜欢吃牛排……” “大哥,这是你来租房的时候告诉我的!”顾枕头疼,“我没死没重生,也没失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知道错了,我改好吗?以后什么都听你的……”陆羽周更着急,又伸手去摸顾枕的耳朵,“我有证据的!你看看你还戴着我送你的耳钉呢,你还是记得我的……” “少来占我便宜!”顾枕忍无可忍,一把将陆羽周推开老远,“这是我爹留给我的!” “不是的!这是一对!”陆羽周喘着粗气,从兜里拿出一只一模一样的耳钉,“你看,另一只还在我这里!我一直好好保存着。” “你要是不想今天晚上出去睡大街,就别再说这些疯话了。”顾枕将手里的碗扔在床头的小桌子上,“这种耳钉,批量生产的,要找一样的还不容易?” “不,你那只背面有一个L,那是我的标记!”陆羽周把另一只耳钉拿给他看,“我的这只背面有个G,是你的标记!” 顾枕猛地攥紧了手指,转身朝门口走去。 “宝贝,别走!”陆羽周扑上来,从背后紧紧抱住他。 顾枕大怒,一沉肘撞在他胸口,趁他手臂松开的瞬间迅速转身,抓住他的胳膊一拧,同时在他膝关节处踹了一下。 陆羽周惨叫一声,撞倒旁边的凳子,跪在地上。 “别来招我!”顾枕顶着陆羽周的背,压低了声音,语气森然道,“我再说一遍,我不认识你!不管是谁找你来干什么的,明天一早就给我滚!” 陆羽周骨子里就是个怂货,吃痛之下忙不迭点头。 顾枕松开他,转身下楼,陆羽周没敢再追上来。 次日,顾枕醒得比平常早一点。 过了一夜后平静了不少,他决定再给陆羽周做最后一顿早餐,好聚好散。 先替团团煎好鱼,把粥熬上,顾枕想了想,去翻了块土豆出来,打算炒个土豆丝。 开冰箱的时候看到里面的小米辣,顾枕嘴角一勾,抓了一大把出来。 他打算给陆羽周炒个特别刺激的土豆丝。 土豆切成细丝泡在清水里,小米辣剁碎,葱姜蒜切好备用。 顾枕在厨房门口叫陆羽周:“陆先生?吃早饭了。” 没人答应,顾枕又叫了几声,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回事? 顾枕犹豫了一下,亲自上楼去敲门。 敲了很久都没人开门。 不会出什么事吧? 顾枕有点不安,又给陆羽周打电话,手机在屋子里响,可就是没人接。 顾枕无奈,去找了备用钥匙来,打开房门。 屋子里还是昨天晚上他离开时的样子,水果沙拉吃了几口,手机放在床头,陆羽周的皮夹也放在床头,他随身的包和行李都在。 就是陆羽周不在了! 这什么情况? 顾枕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发现窗户也关着,没别的异常。 陆羽周自己离开的?为什么不带行李走?钱包身份证也都还在。 还是说,他是被人抓走的? 可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顾枕也没听到任何动静。 顾枕实在想不明白,随手把床上的被子提起来抖了抖。 “咣当”一声脆响,一颗珠子掉落地上。 顾枕捡起来一看,那珠子是透明的,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拿在手上分量还有点重。 他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正想把珠子收进陆羽周的行李里,忽然听到有人喊了声:“救命!” 顾枕汗毛倒竖,四处看了看,没发现有人。一低头才看到手里的珠子正发出微微的红光,然后珠子上映出一张眉目清秀的脸。 顾枕手一抖,差点再次将珠子摔落地上。 “顾枕,救救我!”珠子里的人声音急切又惶恐,“求你救救我!” “你是谁?怎么认识我?”顾枕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人,但这人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求你救救我!”珠子里的人反复道。 顾枕的手微微发抖,好在他以前见过隔壁妖魔鬼怪的大混战,心理素质还算不错,勉强镇定下来:“我,我要怎么才能救你?” 可珠子里的人似乎听不到他的话,只是不断重复:“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宛如杜鹃啼血,声声凄戚,听得顾枕心里发酸。 他有心救人,却又不知如何下手。 那珠子光溜溜的,翻来覆去也找不到按钮什么的,顾枕不免着急。 大概三十秒之后,珠子里那人的脸和声音同时消失,珠子又恢复了透明,好像一切都只是顾枕的幻觉。 顾枕又试了一会儿,珠子再无任何反应。 他担心被困在珠子里的人,也不敢用暴力手段。 犹豫了一阵,顾枕还是打了报警电话。 虽然不想惹麻烦,可要真出事,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不说陆羽周那么高的知名度,单说这珠子里人命关天的事,他也不能当做没看到。 不过,珠子的事情实在玄妙,他也没在电话里细说,只说有租客失踪了。 警方竟然也没多问,只让他不要破坏现场,马上会派人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比心心(づ ̄ 3 ̄)づ 舍宓扔了1个地雷;鹿萌瑞扔了1个地雷 第5章 被调戏 顾枕有点意外,陆羽周失踪还没超过24小时,警方竟然愿意直接过来? 不过,估计来也需要点时间吧? 他现在冷静了不少,将珠子收起来,打算先下楼把自己的早饭解决了。不吃饭没精力应对后面的事情,他隐隐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土豆丝已经准备好了,顾枕叹了口气直接开火。本来想坑一下陆羽周,结果他却失踪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 等锅里油烧热了,顾枕把姜蒜葱段和小米辣花椒粒一起放进去,滚油瞬间将食材的香味逼了出来。 再倒入土豆丝翻炒,放入适量的盐和醋。 酸辣麻香全融在一起,都是比较刺激的味道,顺风飘出去老远。 门外打着哈欠而来的三人瞬间醒盹,同时停住脚步。 “好香啊!”胖子眼睛瞪得溜圆,抓了把他金色的小卷发,“牧头儿,我们是不是还没吃早饭?” “先干活!”牧洵将他推向门口,“你又不是猪,别总想着吃吃吃!” 顾枕留着门,牧洵大摇大摆就走了进去。 顾枕家的厨房是开放式的,一进门就能看到他在里面忙碌的身影。 牧洵跟两个手下打个手势,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顾枕刚好夹了根土豆丝尝味道。 他似乎怕烫,先嘟嘴吹了吹,然后才伸出粉嫩的舌尖,舌尖在空气中微顿,随即迅速地一卷,将白白软软的土豆丝勾进嘴里。 牧洵忽然感觉有点热,下意识别开视线,脑子里却闪过一个念头:好软的舌头。 顾枕听到动静,以为是警察来了,一回头却看到三个熟人——胖子、壮汉和罂粟花先生。 胖子一脸垂涎欲滴的模样,正在拼命咽口水。 罂粟花今天穿了件基佬紫的短袖T桖,露出手臂上胀鼓鼓的肌肉,顾枕面无表情地想:真是个骚包。 “顾先生你好,我们是霖州异案组的,我叫舒北井。”壮汉嫌弃地瞪了自己的同伴一眼,朝顾枕亮出证件,“是你报案,有人失踪吗?” “是的。”顾枕从厨房出来,瞥了基佬紫一眼,“你不是说不是警察吗?” “我只说了枪是假的。”牧洵回过神来,朝顾枕伸手,“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牧洵,霖州异案组负责人。” 顾枕跟他握了下手,飞快松开,看向还盯着厨房的胖子。 “我,我叫苟真。”胖子被舒北井一推,擦了擦嘴边并不存在的口水道。 “你们好。”顾枕客气地点点头,“要去看现场吗?” “当然!”牧洵挑了下眉。 几人一起上楼,顾枕打开门,跟他们解释:“早上我想叫陆先生下楼吃早饭,但是没人应答。我敲门打电话都没反应,担心他出事,所以拿备用钥匙开了门。” “也就是说,你来的时候,门是锁着的?”牧洵问。 “嗯。”顾枕点点头。 既然来的是这几个人,又说是异案组的,估计也不怕什么惊世骇俗。 顾枕把珠子拿出来,递给牧洵,又将有人喊救命的事说了。 牧洵接过珠子,但无论怎么捣鼓,都再没人影和声音出现。 “那人还在里面吗?”顾枕有点担心。 牧洵摇摇头:“那人本来就不在珠子里。” 顾枕有点不信:“我看到他,也听到他说话了,不可能是幻觉。” “不是幻觉。”牧洵说,“这珠子就是一个载体,是求救的人把自己的声音和影像暂时封印在里面。遇到解开封印的人,就会释放出相关的声音和影像,放完就没了。” 顾枕第一次听到这么玄妙的事情:“拍电影呢?” “差不多吧,就是一种法术……”牧洵明显不欲多说,“他只喊了救命吗?有没有说他被困在哪里?要怎么救?” 顾枕摇头:“只喊了救命和我的名字。” “你们认识?”舒北井在旁边抢着问了一句。 “不认识。”顾枕顿了顿,补充道,“至少我不认识他。” “这可就奇怪了。”舒北井看向牧洵,“不认识为什么会找上顾先生?” 牧洵扫了这屋子一圈,说:“可能因为陆羽周住这里吧。” “陆羽周?”顾枕下意识接了一句。 牧洵点点头,把视线转到顾枕身上:“既然珠子是在陆羽周床上捡到的,那最大可能就是陆羽周从别处带过来的。所以,只要找到陆羽周,应该就能找到那个求救的人。”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的意思是,那个求救的人是被陆羽周抓起来了?”苟真在旁边弱弱地开口。 “完全有可能啊。”牧洵回答苟真,却一直看着顾枕。 顾枕还是不解:“就算那个人是被陆羽周抓了,又通过这个珠子向我求救。可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而且,我连这个珠子都看不懂,怎么救他?” “就算你看不懂,现在不也找到了救他的办法?”牧洵一笑,“这充分说明,他的方法没错。” 顾枕心里微微一动,没再说什么。 “大家先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牧洵对舒北井和苟真道。 两人答应一声,舒北井已经抢先一步进了屋,忽然问:“这里发生过打斗?” 顾枕看了眼歪倒的凳子,稍稍犹豫,说:“那应该是我弄出来的。” “怎么回事?”几人都看着他。 顾枕想了想,尽可能简单地道:“昨晚陆先生把我错认成他的故人,嗯……想要抱我,我推他的时候碰到了凳子。” 舒北井还想说什么,牧洵忽然问:“他非礼你?” 顾枕:“……倒也没那么严重。” 牧洵转头对舒北井他们道:“你们记住了,见着陆羽周,先揍他一顿再拉回来见我。我的人也敢随便非礼?活腻了他!” 顾枕:“……” “真,真的吗?”苟真不太确定地问。 “当然是假的!”舒北井一脸正义凛然,“警察怎么能打受害人呢?” 牧洵不在意地笑笑,看着桌上的水果沙拉问:“这是你给他做的?” 顾枕点点头。 “为什么要给他做吃的?”牧洵又问。 顾枕有点奇怪:“我出租房间,本来就包三餐。” 牧洵立刻道:“租给我吧。” 顾枕没反应过来:“嗯?” “这房子,和你,我租一辈子,可以吗?”牧洵眨眨眼。 顾枕理了理耳畔的碎发,有点想揍人:“牧头……” “头儿……”牧洵纠正他的发音,“跟我念,头、儿……木头是那只天真狗。” 莫名躺枪的苟真:“……” 顾枕面无表情:“抱歉,我不会发‘儿’这个音。” “你看,你这不是发出来了吗?”牧洵递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要相信你的好舌头。” 顾枕:“……我不会连发。我换个称呼吧,牧警官……” “算了,牧头就牧头吧。”牧洵大度地挥挥手,一脸宠溺,“毕竟你跟他们不一样,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以后,牧头就是你的专属称呼了。” 顾枕闭嘴了。 牧洵殷切地看着他:“你刚才想问我什么?” 顾枕:“没什么。” “哦,就是想找借口叫我一声,懂了。”牧洵一边调戏顾枕,一边迅速转完了整个房间,“走吧。” 几人下楼,顾枕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你们这就看完现场了?” 也太草率了吧? 牧洵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舍不得我走?” 顾枕扭头问苟真:“你们办案,都这么调戏热心市民的?” 苟真为难地抓抓头上的卷毛,舒北井替他解围:“不,只有牧头儿,只调戏长得好看的。” 顾枕又问:“我可以投诉吗?报警会不会有人管?” “可以。”舒北井点头,“电话是123XX。” “谢谢。”顾枕将号码存进手机里。 牧洵咳嗽两声:“想知道我们勘察现场的秘密吗?” 顾枕把手机收了起来。 牧洵看着餐桌上的煎鱼:“好香。” 顾枕:“那是给团团准备的。” 牧洵立刻道:“团团今天不上班。” 顾枕:“……如果几位警官不嫌弃,一起吃个早饭?” 苟真:“不嫌弃!” 舒北井:“不好吧?” 牧洵:“盛情难却,那就辛苦顾先生了。” 顾枕面无表情地转身进了厨房。 第6章 烂桃花 土豆丝已经有点凉了,顾枕懒得再热,直接装盘,又从冰箱里拿出一些饺子,上火蒸。 蒸饺子的时候,顾枕开始准备蘸料。 蒜捣成泥,分装在小碟子里,顾枕看了眼跟进来的牧洵:“吃辣吗?” “吃!”牧洵立刻道,“都吃,不用问他们。” 顾枕又在小碟子里加入辣椒面,葱花,芝麻,然后开火,在炒锅里倒入植物油加热。 “滋!”滚油淋入调料中,红艳艳的辣椒面开始沸腾,拿筷子轻轻一搅拌,葱蒜的香味迅速弥漫开来。 “你很喜欢做饭?”牧洵靠在吧台边吸了吸鼻子。 顾枕再往碟子里加入醋、盐、耗油等调味:“我只是吃东西比较挑。” “哦,忘记你有着全世界最挑剔的舌头了。”牧洵轻笑一声,扬声道,“狗哥,吃饺子了!” 苟真流着口水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顾枕把蘸料递给他,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揭开蒸锅,将饺子端出来。 他的侧脸氤氲在腾腾热气中,只能看到一截白皙的颈脖和完美的弧度,牧洵忽然觉得厨房温度有点高,匆忙找了个话题:“你留我们下来吃饭,不会是因为之前的菜你都吃不下了吧?” 顾枕没有否认,他从不吃剩菜、冷菜。 “帮你解决了剩菜,那俩还偷偷傻乐。”牧洵走过去帮顾枕把饺子端上桌,“小机灵鬼。” 顾枕忍住揍他一拳的冲动,去拿碗筷。 粥不够,牧洵主动表示自己不吃,另外两人还没来得及感激,他就把团团的煎鱼据为己有了。 苟真搓了搓手指,在抢和不抢中挣扎。 “饺子比煎鱼好吃。”顾枕给苟真夹了个饺子。 牧洵的眼神立刻溜了过来,顾枕只当做没看到。 苟真低头咬了一口,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饺子吃完,他才发出悠长而满足的叹息:“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顾先生,小顾,顾哥,你是怎么做的?” “你喜欢就好。”顾枕笑笑,“馅料的食材有十多种,就不跟你细说了。” 苟真也不是真想知道饺子的做法,忙不迭又去夹饺子,夹到中途却被人截了去。 苟真看着牧洵敢怒不敢言,牧洵还恬不知耻地道:“你看看你都快胖成一个球了,少吃点,哥是为你好。” 苟真委屈极了:“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舒北井趁牧洵不空,给苟真夹了个饺子:“狗哥不哭。” 一顿早饭在几人相声般的争逗中结束了,顾枕就没机会提案子的事情。 吃完饭,几人诚心诚意地道完谢,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顾枕跟到门口:“几位警官,你们什么时候能找到陆羽周?我这还得营业呢。” “你们先出去。”牧洵对苟真他们挥挥手。 舒北井警惕地看他:“你又想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跟小枕说说陆羽周的事情。”牧洵脸皮有三丈厚,“这不是担心他一害怕,就想往我怀里扑,有你们在,不好意思么?” 舒北井面无表情地转身:“他怎么还没骚死?” 牧洵吊儿郎当地靠在门框边,吹了声口哨。 顾枕安静地看他。 牧洵跟他对视半晌,才忽然道:“你看到了吧?我们的证件前面有个‘异’字。” 顾枕点点头,牧洵继续道:“我们之所以叫异案组,就是因为接手的案件和普通案件不同……换句话说吧,异能、鬼怪之类的,你信吗?” 顾枕答非所问:“你们怎么判断陆羽周失踪这事,不是普通案件?因为那颗珠子么?” “因为自从陆羽周出现在这里,我们就注意到他了,他的行为举止,明显有问题。”牧洵说。 顾枕看了他一眼:“所以,既然你们发现他有问题,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警察就是这么保护普通民众的吗?” “你是普通民众吗?”牧洵反问。 顾枕一顿,语气紧绷:“你什么意思?” 牧洵看了他几秒,忽然露齿一笑:“你聪明帅气,厨艺了得,舌头还好,是非常不普通的民众。” 顾枕:“……” “放心,我们不是不管。”牧洵换了认真的语气,“只是既然不是普通案件,就不能用普通的手法侦破。晚上,我们还会再来的。” 顾枕想说什么,牧洵又拖长声音道:“晚上记得给我留门哦~” “牧警官,请吧。”顾枕把人推出去,“砰”一声关上大门。 外面传来牧洵的大笑,顾枕感觉头有点痛。 隔了两分钟,敲门声响起。 顾枕以为还是牧洵,不耐烦地拉开:“不是说晚上再来……谢解。” 门外,一个戴黑框眼镜的青年一脸欣喜:“小枕,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说着就想进门,顾枕急忙迈出去,将门关上:“我们去花园坐吧,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啊?”谢解跟在他身后,左脚微跛。 “我有个租客失踪了,警方说要封锁现场。”顾枕一点不体贴,步子迈得很大,“所以,外人不能进去。” “天呐!”谢解一脸惊恐,“是那个大明星吗?” “是的。” “他怎么会失踪?”谢解在石凳上坐下来。 顾枕站在旁边:“我要是知道原因,他就不会失踪了。” “呃……那这里很危险吧?”谢解满脸忧虑,“小枕,你跟我回去吧,不要住这里了。” 顾枕冷冷道:“你不该来这里。” “不行!我必须来!”谢解有点激动,“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顾枕烦躁地走了几步,在谢解对面坐下来:“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我们根本不是……” “我不管!我没有自欺欺人!”谢解忽然站了起来,抓着顾枕的肩膀,“我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谁也拆不散我们!” 顾枕掰开他的手:“你清醒一点。” “我……” “对不起,打扰一下。” 顾枕侧头,看着忽然出现的苟真。 “那个,顾先生,我们牧头儿请你过去一趟,有案情想问问你。”苟真跟顾枕说着话,眼神却警惕地看着谢解。 “好。”顾枕点点头,又看向谢解,“对不起,我还有事,不能招呼你了。” “没关系。”谢解一点不在意,“我跟你一起去,要是有什么事,也能帮上忙。” 顾枕懒得理他,转身朝隔壁走去。 牧洵看到谢解,目光微动:“这位是……” “我是小枕的男朋友。”谢解自来熟地朝牧洵伸手,“警官你好,我叫谢解。” “男朋友?”牧洵挑眉,看向顾枕。 顾枕谁也没看,视线虚虚落在外面的院子里。他的侧脸安静而柔和,却莫名有点落寞。 他不说话,气氛便有点尴尬,谢解扶扶眼镜:“准确地说,是前男友。我们遇到一些小困难,小枕不想让我为难,所以坚持和我分手,但我不会放弃的。” 牧洵觉得,这个故事套路非常熟悉。 顾枕转过头来,谢解忽然有点慌:“警官,我男……小枕那房子还要出租,麻烦你们一定要尽快破案。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尽管跟我说。” “跟你说不上。”牧洵淡淡道,“我们接下来的谈话,涉及案情,可能不适合谢先生听到。你看?” 谢解抿了抿唇,对顾枕道:“小枕,你那里既然没法住,我先去定个酒店,回头再找你。” 顾枕点点头。 谢解朝外走去,牧洵忽然叫住他:“谢先生。” 谢解回头:“怎么了?” “你……”牧洵看看他的脚,迟疑道,“我们对这边比较熟,需要找个人陪你去吗?” “谢谢,不用。”谢解脸色微微一沉,很快又笑道,“你不用同情我,我脚上的伤是救小枕留下的,我甘之如饴。” 牧洵看到顾枕将垂在身侧的手插进了裤兜,微微皱眉:“原来如此,那谢先生慢走。” 谢解走了,顾枕看向牧洵:“牧警官,你想问什么?” “坐。”牧洵给顾枕抽了把椅子,“喝点什么?白水行吗?” 顾枕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牧洵倒了杯白水递过去:“那个谢解,真是你男朋友?” 顾枕撩起眼皮看他。 牧洵摆摆手,澄清道:“跟案子有关,真的。” 顾枕当然不信,但还是回答了:“不是。” “前男友?”牧洵又追问。 顾枕意有所指地看他一眼:“我说过,我是直男,不搞基。” “那谢解为什么说你是他前男友,你还没否认?”角落里忽然传来一声质问。 顾枕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墙角还坐着个男人,个子不高,很瘦,跟他们几个身材高大的人比起来简直称得上小巧玲珑。五官也秀气好看,就是眼神锐利,跟外貌不怎么搭。 “他也是我们的同事。”牧洵向顾枕介绍,“叫吴之珩。” 吴之珩并没有因为牧洵这话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友好。 顾枕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他有病。” 有病很多时候都是骂人的话,但顾枕显然不是,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谢解这里有点小问题。” “妄想症?”牧洵下意识猜测,“他喜欢你,但是你不喜欢他,他便幻想你是他前男友?他认为你是因为……某些客观原因才不得不和他分手?其实还是很爱他的?” 顾枕不想多说:“差不多吧。” 牧洵却固执地追问下去:“差在哪里了?” 顾枕无奈:“我们曾经是室友,他一直对我有那个意思,但我真是直的,所以拒绝了他。他……他忽然就认定我们曾经是情侣,我……后来才知道他患有妄想症。” “你这都什么运气啊?”牧洵心疼地看着他,“一身烂桃花。” 姓谢的父子俩,还有陆羽周,全都是神经病! “对!”舒北井在一旁加重语气,看着牧洵道,“烂桃花。” “烂桃花”本人一点不自觉,拍着胸脯保证:“放心,以后哥哥保护你,保证什么烂桃花都离你远远的。” 顾枕:“……” 只有吴之珩还记着之前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否认?” 顾枕说:“否认没有用,我一否认他就情绪激动……” 他欲言又止,牧洵却猜出来了:“他不会不要脸到自我伤害来绑架你吧?” 顾枕没有否认。 “卧槽!”牧洵大怒,一拍桌子,却想到一件事,“那他的腿……” 顾枕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算是为我受的伤吧。” “算是?”牧洵转了转面前的水杯。 顾枕“唔”了一声,明显不想细说:“所以,这件事情到底和陆羽周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比心心(づ ̄ 3 ̄)づ 读者“Genie_CJ”,灌溉营养液+2读者“夜影殇”,灌溉营养液+1 第7章 挡桃花 “啊?”牧洵一愣,忽然转头看向苟真,“狗哥!” 苟真迅速翻开面前的笔记本:“陆羽周,男,三十三岁,影视歌三栖艺人。入行十三年,去年刚拿了影帝,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他出道绯闻不少,甚至有人爆料说,陆羽周是靠潜规则上位的。不过,大部分还是和合作女明星的绯闻,也就是传说中的炒CP,最近他和流量小花盛菲菲的绯闻就炒得火热,所以,我们可以从盛菲菲身上开始查起。” 顾枕听完,面无表情地想,这到底和谢解有什么关系? 牧洵没给他再问的机会,摇摇头道:“不对,陆羽周炒CP只怕是为了掩饰。” “掩饰什么?”舒北井问。 “小枕说过,昨晚陆羽周试图非礼他,这说明什么?”牧洵反问。 吴之珩突然几步跨过来:“说明陆羽周是个死基佬!” “基佬就基佬,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牧洵蹭蹭鼻子。 吴之珩不理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顾枕。 顾枕说:“他既然把我错认成他的爱人,那他喜欢的,应该是个男人。” 顾枕略微犹豫,还是继续道:“还有一个情况,陆羽周一个大明星,本来对粉丝应该司空见惯才是。可是,昨天他却好像很害怕那些粉丝。我觉得,这个反应也不太正常。” 牧洵几人回忆了一下昨天的情况,都觉得顾枕说的很有道理。 “那我先告辞。”顾枕看他们根本没正事,起身离开,“陆羽周的案子就拜托各位了。” “狗哥,送送你顾大厨。”牧洵没留顾枕。 这么近还用送?苟真一头雾水,但还是殷勤地跑到门口:“顾哥,请!” 顾枕走后,牧洵立刻道:“老吴,你去一趟滨市。” “去滨市干嘛?”吴之珩斜眼看他。 “去顾枕的学校,弄清楚他和谢解到底怎么回事。”牧洵说。 “不是吧,你禽兽就算了,现在还利用公家资源追男朋友?太过分了吧!”舒北井大怒。 牧洵垂眸盯着他,舒北井渐渐不安起来:“你觉得顾枕有问题?” “顾枕说,谢解是忽然认定他是自己男朋友的。可就算谢解是个神经病,产生幻觉也该有个诱因不是?他总不能睡一觉做个梦起来,就忽然发病吧?”牧洵表情很认真,“还有……” “还有谢解脚上的伤,他自己似乎很引以为豪,但顾枕很不以为然。”吴之珩插话道,“顾枕至少表面上是个温柔的人,谢解要真救了他,他不会是这态度。” 牧洵手动给吴之珩点了个赞。 吴之珩却皱起了眉:“可这事和陆羽周的案子,到底有什么关联?” “你不觉得,谢解和陆羽周很像吗?都是神经病,都把顾枕当爱人。”牧洵反问。 “我马上去。”吴之珩走到门口又回头,“陆羽周的案子你们要抓紧。” 牧洵和舒北井面面相觑,舒北井半晌道:“我没听错吧?老吴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案子了?” “不管了,总归是好事。”牧洵挥挥手,“北井,你和狗哥去调查陆羽周的人际关系,特别是盛菲菲和那个包养陆羽周的人。” “你怎么知道他被人包养了?”舒北井惊讶地问。 牧洵:“谢凡驹,也就是谢解的父亲说的。” “卧槽!还真有联系啊?”舒北井顿了顿,疑惑道,“那你干什么?” 牧洵懒洋洋地出门:“我去帮我媳妇挡烂桃花。” 舒北井:“……” * 门铃一直在持续,顾枕无奈,只好下楼。 谢解像是看不出来他的不欢迎:“小枕,中午了,我请你吃饭。” 顾枕揉揉眉心,把门锁好:“走吧。” 刚推开小栅栏,就看到牧洵斜倚在篱笆墙边,单手插在裤兜里,痞痞地冲顾枕吹了声口哨:“小枕,中午哥请你吃饭吧?” 谢解立刻挡在顾枕身前:“小枕已经答应中午跟我吃饭了。” “哦,真是遗憾。”牧洵臭不要脸地道,“那么,谢先生介不介意多请一个人?我有点案子的事情,要和小枕说。” 谢解正要说话,牧洵又道:“如果你介意的话,那我只好单独请小枕吃饭了。” 谢解:“当然……不介意。” 牧洵眉开眼笑:“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有钱人就是大方,难怪你父亲出手就是一千万。” 谢解脚步猛地一顿,但他扶了下眼镜,就马上恢复了正常,好像没听到牧洵的话。 牧洵也不再多说,几人一起往前走,晋阳路出头就是一排特色餐馆。 谢解选了家火锅店,一脸怀念:“我们好久没一起吃火锅了。” 顾枕没搭话也没否认,谢解冲牧洵挑了下嘴角。 中午火锅店的生意比较冷清,几人一进门就遭到了热情的招呼。 谢解选了个雅静的位置,噼里啪啦点了一堆菜。 服务员殷切地询问他们喝什么酒水,谢解说了某个牌子的酸奶。 牧洵看了顾枕一眼,顾枕淡定地看着翻滚的汤锅。 人少上菜就特别快,谢解将煮好的肥牛片夹到顾枕碗里:“试试,你喜欢吃的。” 顾枕从善如流地吃了一片,然后就放下了筷子。 谢解奇怪:“怎么?肥牛不好?” 顾枕摇摇头,谢解自己吃了一块,奇怪道:“挺好吃的啊,莫非这家店的水,也来自五阳区?” 顾枕眼睛猛地缩了下,说:“不是,这家店的油,用的是地沟油。” 谢解一皱眉,忽然听到身后有人怒吼:“妈拉个巴子!小白脸你胡说什么呢!” 几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位老板模样的男人手里拎着个水壶,正凶神恶煞地盯着顾枕。 顾枕反应过来,马上道歉:“对不起,我随口胡说的,向您道歉。” “随口胡说?这是能随口胡说的事吗?”老板怒不可遏,“你知不知道你一句话,对我生意影响有多大?一句道歉就完了?” 这会儿店内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牧洵撩起眼皮,声音微沉:“那你想怎样?” 老板想也不想就道:“要道歉也可以,站大门口道去!” 牧洵揉了揉指尖,顾枕忽然“啪”一声放下筷子:“老板,你这是故意的吧?” “到底是谁故意在找茬?”老板往前两步,眼睛瞪得溜圆,“年轻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顾枕平静地看着他:“你真的没使用地沟油?” “当然没有!”老板一脸理直气壮,看起来非常冤枉的样子。 “这份火锅的油里,成分相当丰富,最明显的是植物蛋白和氯化镁的味道。”顾枕看着面前的火锅缓缓道,“距离这里不远的晋久路,是晋羽山特色小吃一条街,那里最著名的,就是晋羽山特制的各种豆制品。晋久路的后面,还有一家霖州最大的手工豆腐加工厂。所以,氯化镁的味道,来源于点豆腐的卤水。植物蛋白的味道,则来自于各类豆制品。老板,这些可不是制作火锅的材料,你还要坚持你家的油不是地沟油吗?” 老板一张脸涨得通红,吃惊地看着顾枕,眼神游移不定。 顾枕还想说什么,老板忽然发狂般吼了一声,将手中的水,全朝顾枕泼了过去。 这一下事发突然,距离又近,顾枕根本没处可躲,只能下意识伸出手臂护住脸。 但下一秒,他就被人强势护在怀里,浓郁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将他的所有感知填得满满当当。 紧接着,耳畔传来牧洵压抑的闷哼,将顾枕从微微失神中拉回了现实。 “小枕,你没事吧?”谢解慌乱地在拉他的衣摆。 顾枕没空理他,费力从硬邦邦的胸肌中抬起头,去看牧洵的情况。 牧洵正龇牙咧嘴,察觉到顾枕的视线,立刻利用咧了半边的嘴角将痛苦的表情转换成一个骚气的笑容。 这人迟早得骚死,顾枕一边想,一边扒过他的肩膀。 牧洵后背已经湿透了,T桖贴在身上勾勒出完美的倒三角。老板泼出来的是货真价实的滚水,牧洵后背这会儿还水雾缭绕的。 担心他烫伤,顾枕伸手去撩他的衣摆,但才碰上,就被牧洵握住了手。 这人似乎感觉不到痛,痞里痞气地道:“乖,咱回家再看。” 看来是没事了,顾枕一生气,抽出手来,将他推开。 牧洵被推开后,也没回去坐,眼睛盯着慌乱的老板,飞快摸出手机来拨了个号:“老马,马上带人到晋阳路口卖地沟油的周记火锅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比心心(づ ̄ 3 ̄)づ 夏望扔了3个地雷 读者“夏望”,灌溉营养液+10 第8章 媳妇儿 老板没想到牧洵会打电话叫人,他一看牧洵就不是个正经人,像混道上的,忍不住问道:“你叫人什么意思?想打架?” 牧洵比老板高出一头,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反问:“怎么?你也想叫人?” “别以为只有你有人!”老板并不惧他,“我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不想跟你们计较,你把人打发走,我们就算两清了。这事本来就是你们理亏,污蔑造谣是要坐牢的,知道吗?” 老板这会儿脑子飞快转动,觉得顾枕应该是信口胡说,谁能吃出来油里面那点氯化镁的味道?分明就是诈他,所以他现在底气十足,一点不担心。 牧洵这次连眼神都欠奉,半边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算是给了回应。 老板被牧洵的态度激怒,也马上打了几个电话,huo药味十足的让人过来“收拾几个不懂事的”。 谢解暗中拉了拉顾枕的衣服:“小枕,我们走吧?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算了,没必要跟这种人较真。” 顾枕看了他一眼,但没多说:“你先走吧。” “我肯定跟你共进退。”谢解表明立场,又急忙解释,“我不是胆小,只是担心你受伤,这些人都不讲理……我刚才也想保护你的,但是被他抢了先。” “没事。”顾枕摇摇头。 谢解不提,他倒是差点忘记了。 这是一张四人位的桌子,顾枕和谢解坐了一边,牧洵坐在对面,没想到他的速度那么快。 察觉到顾枕的打量,牧洵朝他飞了个媚眼。 顾枕别开头,有点恶毒地想,刚才那壶水要是泼在这张脸上,他还能笑得出来吗……算了,要真毁容,他赔不起。 一个跛脚的谢解,已经够让人头疼了。 几分钟后,老板叫的人先后到了,齐刷刷一排对着顾枕几人虎视眈眈。 牧洵有意无意挡在顾枕前面,一一扫过前面的人:“人还不少。” “你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老板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悠长的警笛声,“什么情况?!” “我的人到了。”牧洵冷冷道,“现在后悔的确来不及,去警察局思过吧。” “什么情况?” “你们是警察?” “老周,你搞啥子啊?” …… 这几个显然身上都有事,纷纷四散逃跑。 老板被抓住才反应过来:“我什么都没干!合法公民!就是几个朋友聚在一起玩玩,你们警察不能诬陷我们啊……” 他倒打一耙倒是快,牧洵懒得跟他争辩,几句话说清楚情况,又道:“老马,安排个人,我们得去晋久路看看。” 老马是个三十来岁的瘦高个,他飞快安排好工作,亲自开了辆警车过来:“牧头儿,走吧。” 牧洵的眼神掠过顾枕,落在谢解身上,欲言又止。 地沟油是顾枕提出来的,他当然要跟着去,但是谢解…… “我一定要跟着。”谢解明白牧洵的意思,抢先拉开警车门,上了后座,“我也算当事人。” 牧洵哂笑一声,上了副驾。 老马似乎没注意到他们几人间暗藏的机锋,一脸笑意:“牧头儿,这次真的要特别谢谢你,回头请你吃饭。” “怎么?”牧洵微微前倾身体,“那几个人里有收获?” “收获大了,其中有个我们找了好几个月的抢劫犯,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老马趁着红灯的间隙,塞给牧洵一包烟,“都说牧头儿聪明,办事最灵活,果然名不虚传。话说,你是怎么想到把那些人引过来的?” “咳,我也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运气好,哪里猜得到还能招来个抢劫犯?”牧洵撕开烟盒,将一支烟抽到一半,不知想到什么,又拍了回去,“你们要感谢,就感谢后面那位帅气的小哥哥吧,地沟油是他吃出来的。” 老马开车,不方便转身,只是冲后排摆摆手:“我谨代表霖州市人民感谢小哥哥,回头给小哥哥送锦旗。” 顾枕一直在看牧洵难得板正的坐姿,闻言笑道:“是我们该感谢你们,晋羽山这一代人流量大,流动人口多,还有不少本地人仗势欺人,警务工作很不好做吧?” “知音啊,兄弟!”老马感动得稀里哗啦,只恨现在开车,不能抱着顾枕痛哭一场,“自从调来这边,我头发都愁白了,没日没夜地忙,兼顾不过来的时候还被人骂……” “别干嚎了。”牧洵听不下去,“说得这么动情,你好歹请人吃顿饭啊,送锦旗有毛用?能吃还是能喝?” “行行行,请吃饭。”老马无奈,“请你们俩一起吃饭,可以了吧?” 牧洵心满意足:“这还差不多。” 说话间,警车已经到了晋久路口。 一眼看去,人山人海,车子行进很艰难。 老马干脆将车停在路边,几人下车步行。 刚打开车门,各种香味便扑鼻而来,肚子随即咕噜噜一叫。牧洵这才想起他们还没吃饭,摸摸空荡荡的胃,他留下一句“等我一下”,就不见了人影。 “小兄弟怎么称呼?”老马分了支烟给顾枕,“来晋羽山旅游的?” “谢谢,我叫顾枕。”顾枕接过烟点了,就那么捏在手里,“我已经在霖州定居了,就住在晋阳路99号。” “99号?”老马微微一惊,但很快掩饰过去,“难怪和牧头儿认识。” 很快,他们就看到牧洵提着几个大袋子过来了。 袋子里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小吃,还有饮品。 “先随便吃点东西垫垫。那些人消息灵通,周记出事,我怕生产地沟油的人得到消息,会销毁证据,得先找到他们。”牧洵拿了一盒酸奶插上吸管,直接塞到顾枕嘴里。 顾枕猝不及防:“……” 老马刚捡了块卤豆干丢进嘴里,手机就响了。 他接起来一听,飞快冲牧洵道:“就在那家手工豆腐厂后面。” 牧洵将小吃扔回车上,在前面带路:“这地方人流量大,龙蛇混杂,连空气都比别处浮躁,你们跟着我,别跟人起冲突。” 他身材高大,身手灵活,所到之处再拥挤的人群也会被劈开一条路。而那些被挤开的人没一个质疑,好像都没发现身边走过这么一个开路机。 手工豆腐厂算是晋羽山的一个特色,来参观的人不少,热热闹闹的,显得它后面的小巷子格外安静。 牧洵站在巷子口看了看,直接进去,左拐,就看到一家陈旧的矮房门口挂了个纸牌,上面写着“粮油米面”。 牧洵打手势让老马和谢解躲起来,他带着顾枕敲门。 半晌门才打开,一个头发散乱的妇人眯着眼睛问:“干什么的?” 她似乎是睡觉中被人吵醒,边说话边揉眼睛,语气非常不好。 “买油。”顾枕上前一步,抢先开口。 妇人警惕了一点,稍稍犹豫后侧开身子:“进来看吧,都在这里了。” 她打开灯,屋子里还是显得很暗:“我们这里都是批发,买得多才便宜,拿货少价格跟外面零卖一样。” 顾枕扫了一圈,说:“我们不买这些油。” “那没有了。”妇人眼睛一翻,气势瞬间凌厉了一点。 “我是厨师。”顾枕淡定道,“想开一家餐馆,之前跟老周取经,他给我介绍了你家的油,说便宜,还特别好用。” 妇人看着他,不太相信的样子,但还是说:“便宜点的也有,5块。” 牧洵神色一动,顾枕却笑了一声:“姐,我是诚心的,你要这么开玩笑,那算了吧。” “5块一公斤。”妇人改口。 牧洵暗暗心惊,顾枕却还一脸犹豫。 妇人说:“老周是老主顾,你跟他肯定不是一个价。以后如果能长期合作,我也可以给你更低的价格。而且,我的油绝对是好油,你可以先看货。” 顾枕跟牧洵交换一个眼神:“那就先看看吧。” “跟我来。”妇人在前面带路。 顾枕和牧洵跟着她绕过两个房间,下了一个地下室。 刚落地,顾枕就感觉脑后有风声袭来。 牧洵在右手边,顾枕猛地朝左边一避,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哀嚎。 前面带路的妇人回过头来,被顾枕一把掐住了脖子。 他这时候才回头,一个矮壮的男人已经被牧洵制服了,两条手臂软软垂在身侧,身边地上还有根很粗的铁棍。 “敢偷袭我媳妇?这不是找死么?”牧洵提溜着男人的后颈,绕着屋子转了一圈。 屋里堆了很多油,没有任何标志。不过看样子,这里只是一个销售点,并不是加工厂。 “我只是以为你们欺负我媳妇,才跟上来的,带根棍子也只是吓唬人,不会真打。”矮壮男人心虚地吼道,“我们什么都没干,你们警察可不能乱抓人。” “哦?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警察?”牧洵问。 矮壮男人瞬间语塞。 牧洵也并没有要审问他的意思,捡上棍子,提着人回到了地面上的屋子。 矮壮男人给那妇人使了个眼色,妇人会意,张开嘴喊:“非……” “礼”字还没出口,就感觉掐住她脖子的冰凉手指往前滑了滑,顾枕云淡风轻地看着她:“别喊,我下手没轻没重的,伤到你不好。” 喉咙像刺进了一把冰碴子,蚀骨的寒意从脊椎一路往上爬,妇人感觉面前这个优雅的年轻人比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还恐怖,立刻紧紧闭上嘴。 牧洵听到动静正想回头,老马就押着个人走了进来:“两个人想去报信,我放走了一个,让同事追踪去了。你们没事吧?” “没事。”牧洵把矮壮男人扔给老马,“刚才他用铁棍偷袭我们,又剧烈反抗,我出于正当防卫,就把他胳膊给卸了,回到局里,你们再给他接上吧。” “我没有……”矮壮男人试图解释。 老马直接将人铐上,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估计对牧洵的骚操作已经习以为常。 牧洵看看基本失去抵抗力的几个人:“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没问题,谢谢牧头儿帮忙。”老马很感激。 牧洵都准备走了,谢解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不是警察吗?” 牧洵停下脚步,瞄了顾枕一眼,忽然露出一个坏笑:“不,我跟老马从来就不是一个队伍的。” 矮壮男人闻言,猛地抬头,惊讶得脸都变形了。 牧洵看得有趣,溜达回去道:“不过,四海之内皆兄弟嘛,警察兄弟有困难,我当然要无私帮忙。” 他拍拍矮壮男人的肩:“对不起啊,大哥。” 说完自己似乎也觉得这声“大哥”太讽刺了一点,又叹了口气:“不是我不帮你,谁叫你非要欺负兄弟媳妇呢?” 所有人:“……” 顾枕转身走了。 第9章 有尸体 牧洵笑嘻嘻地跟上,谢解自然不甘落后。 出了小巷子,牧洵才发现顾枕手里还拿着之前那盒酸奶,他刚一扬眉,顾枕就发现了,“啪”一声将酸奶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 牧洵:“……” 谢解顿时眉开眼笑。 顾枕揉揉眉心,也不知道在跟谁解释:“添加了防腐剂,而且,我一直不喜欢喝酸奶。” 这次换牧洵得意洋洋,且毫不见外地把手臂搭在顾枕肩上:“走,哥请你吃豆腐脑,甜的咸的随你挑……” 顾枕把他的手拍下去,说:“你吃过荤豆花吗?” 牧洵没听说过这个,摇了摇头。 顾枕微微一笑:“用大骨熬的鲜汤做锅底,加入各种调味品和肉片、火腿、肚片、蘑菇等食材,煮熟后放豆花和泡酸菜,再配上自己喜欢的蘸酱。骨汤浓郁、豆花细嫩、麻辣鲜香、酸滑可口……” 牧洵口水都快下来了。 正想问哪里能吃到,手机就响了。 不甘不愿地接起来一听,牧洵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谢先生,我们有跟案子相关的情况要去处理,你自便吧。”牧洵挂断电话先打发谢解。 谢解自然不乐意:“我不关心什么案子,我只关心小枕,他去哪里我去哪里。” “小枕现在和案子有关,得跟我走。”牧洵一脸严肃,“请你不要妨碍警察办案。” “你是警察吗?”谢解还记得他之前说过的话。 牧洵把证件从他眼前晃过:“小枕,我们走。” 谢解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顾枕跟牧洵刚转个弯,老马就开着警车追了上来。 两人上车,顾枕才来得及问:“到底怎么回事?” 牧洵说:“发现了一具尸体。” 顾枕非常疑惑:“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牧洵:“……没关系,就是不想看到你跟姓谢的那朵烂桃花在一起。” 顾枕:“……” 顾枕想说什么,但看了眼他板正的坐姿,又咽了回去。 老马好心帮着解围:“那具尸体非常特别。” 顾枕扶额:“马警官。” 老马:“诶?” 顾枕眨眨眼:“因为尸体很特别,所以邀请我同行……我看起来像个变态吗?” 老马从后视镜看了眼他干净雅致的脸,说:“你不像,你旁边那位像。” 猝不及防就遭到了人身攻击的牧洵:“我发现我最近威信严重下降。” 老马一时得意忘形:“微信?不用,我是QQ会员。” 牧洵:“哦,今晚记得留意一下QQ消息,0点准时。” 老马立刻怂了:“哥,我错了。” 两人插诨打科,顾枕一句有用的信息都没问出来,也就懒得再说话。 发现尸体的地方离晋久路并不远,是一片烂尾楼,平时很少人来,这会儿已经拉上了警戒线,很多警察在现场忙碌。 几人下车,立刻闻到一股很难闻的味道。 有现场的警察迎上来打招呼,一脸不可言说的表情。 “到底怎么回事?”牧洵大步向前,不开玩笑的样子看起来跟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我们跟踪那个报信的过来,发现了非法生产地沟油的厂家。”警察指了指远处的一群人,又说,“保险起见,我们打算把这一片都排查一遍,却在这里发现了一个地下室,里面有一具非常奇怪的尸体。刚才法医那边说,可能没办法确定死亡时间,所以才把你给叫过来了。” 法医都确定不了死亡时间? 老马和牧洵对视一眼,加快了步伐。 顾枕落后一步,回头看远处的山。 牧洵忽然回头:“小枕,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顾枕收回目光,下意识摸了摸右耳的耳钉,“我进去是不是不大合适?” “我说合适就合适。”牧洵不由分说,将他拉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灯火通明,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看起来竟然像是有人居住。 尸体已经被先来的警察挪到了屋子中间,顾枕刚一进门就迎面看了个清清楚楚,顿时一愣——那尸体看着格外鲜活,只是面色略微惨白,像是睡着了一样。 最关键的,这人的容貌,分明和他在珠子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所以,向他求救的是个死人?还是说,因为他发现太晚,这人没能得救,刚刚才被杀害? “是这个人吗?”牧洵看到顾枕的眼神,立刻猜到了。 顾枕脸色微微泛白,点了点头。 “不关你的事。”牧洵伸手在他肩上按了下,“给你传递消息的,本来就是鬼魂不是人。” 顾枕惊讶地看着他,但来不及说话,正在尸检的法医就过来打招呼,目光掠过顾枕时难掩诧异,但也没多问:“死者身上找不到半点伤痕,看身体状况甚至不像死人,但的确没有呼吸和心跳。这种情况很特殊,在解剖前先让你们看看。” “死者原本在哪里?为什么把他搬出来?”老马看着死者,也是满脸疑惑。 “我们来的时候以为他还活着,所以想救人,就搬了上来。”一个小警员指指旁边的沙发,“他当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看电视?”老马皱眉看向法医,“有没有可能,他真的就是刚刚才死?突发疾病什么的……” “不可能。”法医摇摇头,示意老马去摸尸体的温度。 老马一摸,顿时退开两步,一脸骇然。 牧洵看他这样,也上前摸了摸。 尸体冰凉,至少是死去好几个小时了,可正常死亡该有的尸僵、硬化等特征并未出现。 难怪法医没法根据经验确定死亡时间,难怪会说这尸体很奇怪。 他扭头想说什么,却发现顾枕一个人默默走到了沙发边,正盯着电视看。 电视机还开着,只不过大家都被尸体吸引,没怎么注意。 “怎么了?”牧洵走到顾枕身边,微微一愣。 电视机里放的,是一部有些年代的译制片,翻译腔浓重。 顾枕指了指电视机下方的DVD影碟机,没说话。 牧洵上前检查了一番,没发现机顶盒之类的东西,看来这人只看影片。 “这一片本来就是烂尾楼,他们这属于非法居住,没办法安装网络也正常。”牧洵说。 “我只是觉得……”他到嘴边的话打了个转,临时改口,“我只是觉得,陆羽周说话的方式,跟这部影片很像。” 牧洵听了他这话,不知为何脑补了一出陆羽周坐在沙发上,搂着尸体看电视的场景。 牧洵一个激灵,下意识去看死者,却看到法医从死者脖子上解下来一个碧绿色的吊坠。 “别动!”牧洵大喊一声。 但是已经晚了,法医被他的声音吓到,一把将吊坠拽了出来。 原本鲜活的尸体在几秒的时间内迅速腐烂……最后只剩一副白骨。 法医已经吓傻了,其余人也目瞪口呆。 牧洵低骂一声,脚下如风,飞快在几人头上依次拂过。 几人纷纷打了个寒颤,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白骨。 法医下意识道:“这得死去好几年了吧……” “这案子我们异案组接了。”牧洵把吊坠从法医手里勾过来,笑得温和无害,“老马,按老规矩办。” “好,我回去准备交接材料。”老马挠挠头,“那就辛苦牧头儿了。” 牧洵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一回头正对上顾枕的眼神。 两人默默对视半晌,顾枕脸色又白了两分,但语气很镇定:“为什么不消除我的记忆?” 牧洵摸摸下巴:“你跟他们不一样,我得让我男……未来男朋友知道我是做什么工作的,对吧?” 顾枕:“……” “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坦率,我们异案组负责的,就是这类案子。”牧洵臭不要脸地挤在顾枕身边,“你看你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瞬间变成一堆白骨,也没觉得怕,太适合给我当男朋友了。” 顾枕微微一顿,暗自懊恼。 偏偏牧洵还不放过他:“对了,你是真的不怕,对吧?” 顾枕改口:“怕。” 牧洵大笑着张开手臂:“来,哥保护你。” 顾枕活动了一下手腕:“袭警判多久?” “我哪里舍得让你去坐牢?随便揍,绝对不告你。”牧洵眼睛都快笑没了,“打是亲骂是爱,来吧。” 第10章 不要脸 顾枕懒得再理他,转身朝楼上走去。 走到楼梯拐角时,忽然感觉耳边掠过一缕凉风。 顾枕猛地转头,什么都没有,牧洵蹲在沙发旁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顾枕没出声,继续向上走。 和地下室不同,一楼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顾枕绕了一圈,忽然朝窗户走去。 这是烂尾楼,窗户还只是一个洞。 窗台上积满了尘土,有明显的手掌印。 顾枕撑着墙,一翻身跳了出去。 这地方很久没人管理,地面杂草丛生,顾枕落地的时候踩到一个石块,差点摔倒。 他顺手在地上一撑,指尖却传来一股尖锐的刺痛。 顾枕吓了一跳,低头一看,草丛里银光闪闪,扎中他手指的,是一枚银色耳钉! 跟他戴的那枚一模一样! 陆羽周的! 顾枕心跳猛地加速,正要去捡,忽然听到旁边一声重响。 牧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就落在顾枕旁边:“怎么了?你没摔着吧?” “没事。”顾枕不着痕迹地将耳钉迅速捏在掌心,又揣进兜里。 牧洵似乎什么都没看到:“怎么跑出来了?是发现什么了吗?” 顾枕指指前面的杂草:“这里有新鲜的脚印……干什么?” 牧洵一把抓住了顾枕的手,看着他的指尖:“你受伤了!” 指尖有一点血渍,只有一点点,顾枕自己都没注意到。 被牧洵这么握着有点别扭,顾枕忍不住想抽回手:“一点小伤,不碍事。” “怎么能不碍事呢?伤口虽然小,但它也是伤。”牧洵没松手,从兜里掏出张创可贴,“你这么歧视它,它会伤心的。” 顾枕冷漠脸。 牧洵替顾枕包好手指才松开,又叮嘱:“别拿小伤不当伤,这几天少用手指。” 顾枕:“……” 这话听着,好像哪里不对? 但他并不想跟牧洵多说,转身顺着脚印痕迹走去。 牧洵也跟了上来。 两人没再说话,走过这栋烂尾楼,转弯的时候顾枕没抬头,差点跟迎面而来的人撞个满怀。 还好牧洵眼疾手快拉了一把,又训斥一脸惊喜的来人:“走路怎么不看路?” 苟真顿时委屈坏了:“不看路的是我一个人吗?” “不是。”牧洵理直气壮道,“可是,难道你要让我去责备顾枕小哥哥吗?我舍不得呀。” 苟真看向旁边的舒北井:“……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的人?” 舒北井撸了把他头上的卷毛:“狗哥不哭,找顾枕小哥哥帮忙。” 顾枕小哥哥揉揉眉心,明智地岔开话题:“你们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哦,对,我们是循着陆羽周的气息过来的。”苟真认真起来,“你们又从哪里来?” “你们最开始是在哪里发现了陆羽周的气息?”牧洵不等顾枕回答,先问道。 苟真:“顾枕小哥哥家里开始的。” 牧洵看了顾枕一眼。 顾枕垂下眼眸,假装没发现他们趁自己不在家,去过家里的事。 “我明白了!”牧洵一拍手掌,有点郁闷,“这条路是陆羽周从顾枕小哥哥家里过来的路,或许他已经离开……不对!” 牧洵转身就跑。 顾枕愣了一秒,也反应过来,追了上去。 苟真和舒北井不明所以,但也跟着跑起来。 牧洵最先回到地下室,顿时呆住。先前摆在屋子中间的白骨,已经没了踪影! 苟真喘着气四处张望也没发现什么不对,问旁边的顾枕:“他怎么了?” “这里本来该有一具尸体。”顾枕说。 苟真吓了一跳:“陆羽周?” “不。”顾枕捏着兜里的耳钉,“应该是陆羽周带走了尸体。” 牧洵回头看了他一眼,但没多说:“北井,你留下来封锁现场。狗哥,我们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陆羽周的踪迹,他应该刚刚离开。” 经过顾枕身边的时候,牧洵瞬间变得不正经起来:“狗哥他们都没见过死者,所以我想麻烦顾枕小哥哥帮我寻找受害人的信息,可以吗?” 顾枕知道拒绝不了他,更何况这事关系到陆羽周,他也不可能袖手旁观,便点了点头。 几人出了门,苟真愁得不行:“这里今天来往的人太多,怕是找不到了。” 牧洵一抬头,忽然瞥到谢解在警戒线外站着,勾了勾唇,示意顾枕看过去。 顾枕面无表情走过去:“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不放心你。”谢解上下打量顾枕,“你的手怎么了?” 顾枕在他握上来之前迅速退开,又瞥了眼不远处的牧洵:“我没事,你回去吧,这些事跟你没关系。” 谢解脸色一沉,语气压抑:“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那个流氓?” 顾枕感觉头疼得很:“你没发现他在故意激怒你吗?” “啊?”谢解一脸茫然。 “他不信你说的话,故意调戏我,是想要激怒你。”顾枕转身,“你自己看着办吧。” 谢解没再跟来,牧洵带着顾枕和苟真试图寻找陆羽周的踪迹。 苟真对自己很了解,他真的找不到陆羽周气息了,但他还想为自己挽尊:“可能是饿坏了,能量不足,影响发挥。要不,我们先吃点东西?” 牧洵愁得不行:“一只狗鼻子不灵,却一天到晚惦记着吃吃吃,这个世界真的药丸了。” 苟真敢怒不敢言。 然而舒北井不在,连帮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幸好顾枕小哥哥的胃拯救了他。 听到顾枕肚子叫,牧洵态度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走走走,我们先去吃荤豆花,吃饱才有力气干活。大白天的,我们调查也不方便。” 苟真忍无可忍:“你脸疼吗?” 论脸皮厚,还没人能比得上牧洵,他一脸坦然道:“我有时候可以不要脸。” 苟真:“……” 顾枕:“……” 手工豆腐厂主要是卖豆腐豆花,并不怎么做成品,只有简单的甜豆花和咸豆花,不卖顾枕说的荤豆花。 不过旁边有好几家店,可能会有卖荤豆花的。 牧洵却突发奇想:“顾枕小哥哥,要不,我们买点豆花回去,你亲自下厨吧?” 顾枕发现,这人是真的不要脸:“我为什么要做给你吃?” 牧洵想了想,说:“为了报答我之前替你挡水行不行?那可是开水,你这么白嫩的小脸……” “闭嘴。”顾枕发现,再好的话从这人嘴里说出来都会变味,“你自己买食材。” 牧洵爽快答应了,等顾枕挑好食材他就跟在后面付钱,还顺手把东西都接过来自己拎着。 顾枕也不跟他抢,顺便买了碗豆花解解饿。 几人一直回到晋阳路,都没找到陆羽周的踪迹。 牧洵把食材拿到顾枕的厨房,不太诚心地问了句:“要帮忙吗?” 顾枕当然不需要,客气但坚决地把他请出了家门。 牧洵和苟真回到隔壁,一进门就脱了上衣。 “头儿,你干什么……”苟真扒着门框,不肯进屋。 牧洵又好笑又好气:“放心吧,隔壁有那么好看的小哥哥,我对你没有兴趣了。” 苟真:“你这个见异思迁的渣男!” 嘴上这样说,还是走了过去,一看到牧洵的背,顿时惨叫一声:“天呐!你干了什么坏事?被人打成这样……全红了,还有几个水泡。” 他戳了戳:“疼吗?” 牧洵:“……你说呢?要不我给你泼一杯开水试试?” 苟真退开两步,又掏出手机来,“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片。 “你干啥呢?”牧洵看他低头摆弄手机,很是心塞。 “发给北井和老吴,让他们高兴高兴。”苟真头也不抬道。 牧洵:“……发群里的?” “嗯。”苟真点头。 “我怎么没收到?”牧洵眯眼,“你们又背着我开小群?” 苟真两步退到门口:“头儿,我去给你买药!” 几分钟后,苟真抱着药回来了。 牧洵看到他身后空荡荡的,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苟真完全没体会到他的心思,把药放下,安慰道:“你别伤心,这点伤死不了,最多留几个疤,丑一点……” 牧洵打断他:“你之前听到我跟顾枕说话,应该知道这伤是我替他挡来的吧?” 苟真一边帮他上药一边点头。 “那你知道如果北井在,他会怎么做吗?”牧洵问。 苟真想了想,说:“他会说你活该,顺便替你把水泡戳破。” 牧洵有点抓狂:“他会因为买不到药,去隔壁借。” 苟真过了两秒才想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顿时一脸震惊:“你真的好不要脸啊。” 第11章 老流氓 牧洵一握拳,苟真立刻退开老远,他脑子慢,身体反应却快。 牧洵一脸笑意:“你过来好好帮我上药,我不打你,还告诉你一个秘密。” 苟真半信半疑地过来,牧洵果然没动手。 上好药,苟真忍不住好奇:“到底什么秘密啊?” 牧洵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碧绿色的吊坠,递给苟真。 苟真欢喜地接过来:“上个药就有这么好的东西?谢谢头儿。” “你想什么呢?”牧洵拍了他一巴掌,“闻闻。” 苟真嗅了嗅,有点迟疑:“这味道好像在哪里闻过。” “你拿着这个,能找到那副尸骨。”牧洵说,“找到后,立刻把位置发给我。” “原来是尸体身上的。”苟真嫌弃地把吊坠收好,然后才反应过来,“原来你是故意把陆羽周放走的!” 牧洵没有否认,苟真指着他,愤愤道:“你这个表里不一的渣男,嘴上说着喜欢顾枕小哥哥,有了消息却不肯告诉他。” 牧洵一笑:“他也瞒了我消息啊。” 苟真好奇:“他瞒你什么了?” 牧洵不回答:“你变成原形去找吧,小心别被人发现。” 苟真答应一声,原地变成一只大金毛,蹿了出去。 一分钟后,他飞快跑了回来:“你让我去找尸体,是想一个人独吞荤豆花吧?” 牧洵憋不住脸上的笑意:“不,我是想和顾枕小哥哥两个人一起吃。” 苟真猛地跳起来,扑向牧洵。 牧洵毫不费力就逮住了他的脖子,顺手撸了把毛:“你这点修为,还不够给我挠痒痒的。快去吧,我让顾枕小哥哥给你准备两块肉骨头。” 苟真“呜呜”两声,屈服在了牧洵的淫威下。 走出别墅,他忍不住偷偷跑到顾枕家厨房的窗户下,想先闻闻香味解解馋。 然而顾枕小哥哥的厨房里安静得不像话,别说香味,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咦?顾枕小哥哥去哪里了?苟真想不明白,只能遗憾地离开。 顾枕打发走牧洵后就回了自己房间,从兜里拿出之前捡到的耳钉。 银色的耳钉,背面有个字母“G”。 这应该就是陆羽周的那枚耳钉。 他肯定去过现场,可那具尸体是谁?他为什么会认识自己? 从尸体看来,那人死了好几年,牧洵也说,向自己求救的是鬼魂。 鬼魂还能再死一次吗?怎么救? 还有,陆羽周的情侣耳钉,又怎么会在许律师那里? 或者说,在父亲那里? 蹊跷的地方太多,顾枕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去摸耳朵,想把自己的耳钉取下来再对比一下。 这一摸却瞬间心凉,耳朵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顾枕惊出一身冷汗,猛地站了起来。 那枚耳钉,他拿到手后,就一直戴在耳朵上,从没掉过。 今天……今天在进地下室的时候,他还摸到了。 后来,又没跟人打斗过,按理说耳钉不该掉才是。 顾枕忍不住又看了眼手里的耳钉,背面是“G”,不是他那一枚。 对了,从地下室上楼的时候,他曾感觉耳朵凉了一下! 顾枕闭着眼睛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冷汗冒得更厉害。 他基本上可以确定,就是那个时候,耳钉被人摘走了。 当时楼梯上虽然暗,但也没到不能视物的地步。 他非常确定,没有旁人,那只可能……不是人。 可如果不是人,他看不到也就算了,牧洵一个异案组的组长,怎么可能也没看到? 不对,他不是没有看到,是看到了故意不说。 后来自己捡到这枚耳钉,他只怕也看到了。 顾枕忍不住狠狠锤了下桌子。 自己技不如人,倒也不冤。 只是,他们要这耳钉到底想干什么? 丢失的那枚耳钉,他研究了半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父亲为什么会留下陆羽周的情侣耳钉? 顾枕想了好久还是毫无头绪,只能认命地出了卧室,去给牧洵做荤豆花。 刚走到客厅,就见白团子伸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正在门口探头探脑。 “团团!你今天不是不上班吗?”顾枕心情好多了,伸手把它抱进来。 团团在他怀里滚了一圈,金色的眼眸却偷偷往厨房溜。 顾枕哭笑不得:“你的煎鱼被你们牧头吃掉了,我这里也没新鲜的鱼,你想吃什么?我抱你去,你自己挑好不好?” 团团伸出舌尖在他手心舔了舔,顾枕抱着它进了厨房,打开冰箱。 团团左右看看,却看向之前牧洵提回来的那堆食材上。 “不是吧?你也想吃这个?”顾枕有点惊讶。 团团点点头,歪着脑袋看顾枕,眼底有点疑惑。 “没什么,就觉得你口味还挺杂。”顾枕失笑,将团团放在吧台上,“我现在就做。” 顾枕做好后,先盛了一些出来,亲自蘸了酱,一点点放到团团面前的餐盘里。 团团吃得眼冒泪花,根本停不下来。 连顾枕都看得胃口大开,忍不住自己也夹了块豆花吃。 团团忽然一顿,顾枕奇怪:“怎么了?”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团团用还带着油渍的嘴在顾枕手上啃了一下,然后飞快从厨房的窗户跳走了。 顾枕一脸懵逼,听到有人敲门才反应过来,来人应该是牧洵。 “至于吗?吓成这样。”顾枕摇头,“那个混蛋到底是有多可恶啊?” 他走过去开门,正想吐槽,门打开才发现外面站着的是谢解。 顾枕脸上的表情一僵,但还是大方道:“你来得正好,我做了荤豆花,你在花园等我,我去拿出来。” 谢解不高兴:“你就那么怕我进你家门?” “说了是警方的要求。”顾枕道。 “警方?那个老流氓?他这样骚扰你,可以去告他了吧?”谢解扶了扶眼镜。 “告谁呢?”牧洵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冒出来,吓了谢解一跳。 顾枕懒得理他们,去厨房拿碗筷。 牧洵得意地从谢解身边走过,到厨房一看顾枕准备去端汤锅,忙跑过去抢到自己手里:“这么烫的东西,你小心点。” 顾枕不想理他:“狗哥来吗?” “不来。”牧洵顺势道,“把你熬汤剩下的骨头留给他就行了。” 顾枕默默在心里替苟真点了根蜡。 三个人坐在一起,气氛莫名诡异。 谢解看牧洵相当不顺眼:“你就这么喜欢蹭饭?怎么哪里都有你?你不是警察吗?现在到处都是案子,地沟油、凶杀案,哪一桩都是大案,别人都忙得要死,你怎么不去破案?” “首先,这顿饭的食材全是我买的,认真说起来,你才是蹭饭的那个。”牧洵看着他,伸出手指晃了晃,“其次,你怎么知道那是凶杀案?我相信,警方没有向外透露消息吧?” “我听说死人了。”谢解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不是凶杀案是什么?” 牧洵说:“死人可能是病死、老死、意外死亡、自杀死亡……可能性多着呢,不是只有凶杀。” 谢解反驳不了,梗着脖子道:“我又不是警察,我怎么知道?” 牧洵点点头:“你提醒我了。” “什么……”谢解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牧洵一缕指风打趴在桌子上了。 顾枕吃了一惊:“你干什么?” 牧洵拍拍手:“这样就没人打扰我们吃饭了。” 顾枕:“……你真的是警察吗?” “他知道的太多了。”牧洵改口,“我得消除他的部分记忆。” 之前消除记忆可没这么麻烦。 但顾枕知道这人够不要脸,没和他多争辩,埋头吃东西。 牧洵尝了一口,满脸陶醉:“你这厨艺真是棒呆了,谁娶了你真是好福气。” 顾枕冷漠脸:“我说过,我是直男,不搞基。” “哦,那谁嫁给你,可真是好福气。”牧洵从善如流地改口。 顾枕有点惊讶他居然不纠缠了,刚松了口气,就听到牧洵问:“我愿意嫁给你,你娶吗?” 顾枕差点被豆花噎着,死也不肯接他的话了。 第12章 有争执 等差不多吃饱了,顾枕才再次开口:“牧警官,我今天捡到一个东西。” “哦?是什么?”牧洵一脸好奇。 “这个。”顾枕把耳钉递过去。 “咦?”牧洵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朝顾枕耳朵上看了一眼,“这不是你的耳钉吗?” “不是。”顾枕说,“这是陆羽周的。” “啊?明明一模一样啊。” 顾枕发现这人演技是影帝级别的,他分不出真假,但还是老实道:“背面不一样,我的背面是L,陆羽周的背面是G。” “真的是G。”牧洵翻过来一看,忽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是什么意思啊?一模一样的耳钉,然后你们姓氏的缩写。你们,你们……” “陆羽周说,我们本来是恋人,我是死后重生的。”顾枕淡淡道。 牧洵瞪大了眼睛:“……” “牧警官,你觉得这世界上有重生这回事吗?”顾枕接着问。 牧洵摇头:“没有。” 顾枕有点惊讶:“你不是异案组的组长吗?竟然不信重生?” “对啊。”牧洵理所当然地点头,“我怎么可能愿意信你和陆羽周那种怂货是恋人关系?” 顾枕:“……” 牧洵忽然又问:“对了,你在哪里捡到的?” 顾枕说:“一楼的窗户下。” “哦,我想起来了。”牧洵看向他的手指,“那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 顾枕淡定道:“因为这耳钉表面上看着和我的一模一样,我还以为是我掉的。” 牧洵表示理解,又看了眼他的耳朵。 顾枕皮肤白,耳朵也白,还有小小的圆润的耳垂,莫名很可爱,想上手摸一摸。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耳朵?牧洵忍不住晃了下神。 “牧警官?怎么了?”顾枕不明白他在发什么呆。 “啊?”牧洵回过神来,一开口发现声音居然名有点哑,忙咳了两声,“哦,我就是想问,你的耳钉呢?” “掉了。”顾枕等着就是他这句话,“你有捡到吗?” “我没有捡到啊。”牧洵一脸诧异,“什么时候掉的,还记得吗?” “应该就是在地下室,我进门的时候还在。”顾枕又分不清他是真是假了。 “那会不会还在地下室?”牧洵说,“我真没见到……这样,我给北井打个电话。” 他真的给舒北井打了电话,让他务必仔细找找。 顾枕不能不识好歹:“谢谢。” “那耳钉对你很重要吗?”牧洵状似不经意地问。 顾枕点点头,没有多说:“我爸留给我的。” 他在难过。牧洵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心口忽然一软,很想抱抱他。 “放心,我肯定给你找回来。”牧洵下意识承诺。 “谢谢。”顾枕冲他笑笑。 牧洵低头,看着手里的耳钉:“这个……” “这不是我的,当然是给警方。”顾枕说。 “好。”牧洵收好耳钉。 顾枕犹豫了一下,又问:“你之前说向我求救的是鬼魂,是什么意思?” “那个人早死了,看样子是被人用法术困住,不能投胎转世,所以向你求救。”牧洵解释说,“不过,要救他就必须找到做法的人。你放心,我已经让狗哥去找了。” 顾枕松了口气,站起来准备收拾锅碗,被牧洵拦住了:“你手受伤了,我来吧。” 顾枕很无语:“非要让我做饭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手受伤了?” 牧洵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因为想找个借口跟你亲近。” 顾枕:“……你去洗碗吧。” 牧洵替顾枕收拾完厨房才出来,就想离开。 顾枕忙拦住他,指了指谢解。 “我还以为你舍不得我走呢。”牧洵这时候还不忘调戏顾枕一句。 谢解醒过来后一脸懵逼:“我怎么了?” “谢先生你可能身体不大好。”牧洵一本正经道,“刚才忽然就晕倒,可吓坏我了。” 谢解费尽力气,也只能想起自己来找顾枕,顾枕不让他进门,然后坐在这里,碰上牧洵…… 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想不起来。 “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可千万别出事。”牧洵认真道。 谢解正觉得他突然的好心有问题,牧洵又加了一句:“连累到我们小抱枕就不好了。” 谢解:“……” 顾枕:“……” 小抱枕又是什么鬼? 牧洵明显对这个称呼很满意,又把这个名字放在嘴里反复咂摸了一遍:“小抱枕~” 顾枕知道越搭理他越来劲,便选择装聋。 谢解却连脸都绿了:“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凭什么这样叫小枕!” 牧洵嗤笑一声:“我怎么也比你有资格吧?你都说你是前男友了,分手就说明有不愉快,明知道见着你就不愉快,你还非要来刷存在感,何必呢?一个过去式而已,安静如鸡不好吗?” “不愉快”和“过去式”明显戳中了谢解的心事,他瞬间脸沉似水,眼镜片也挡不住嗜血的眼神。 牧洵一瞬间都感觉到一股寒意,但他更不可能退缩,反而上前一步。 “谢解。”顾枕适时出声,打破紧张的气氛,“谢谢你来看我,不过这房子是我爸留给我的,我以后就在霖州定居了,不会再去滨市。你早点回去吧,别让家人担心。” “你在哪我就在哪。”谢解又恢复了镇定,固执道,“我不干涉你交友,但这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逮着机会就占你便宜,你还是离他远点好。” 顾枕不想说话了,谢解又温柔起来:“你放心,我不会好吃懒做,也不会用他的钱。我会在霖州不靠任何人做出一番事业来,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他没有再纠缠:“我先去做事情了,明天再来看你。” 走过牧洵身边的时候,他故意撞了一下。 牧洵没有和他计较,等他走出两步,却又忽然出声:“谢先生。” “怎么?”谢解连头都懒得回。 “你知道包养陆羽周的人是谁吗?”牧洵走过去问。 谢解有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哦,那算了吧。”牧洵也不在意,“我自己去查,反正我会保护好小抱枕的。” 谢解攥紧拳头,紧咬牙关,半晌才对顾枕说:“小枕,我会问清楚告诉你的。” 等谢解走了,顾枕才看向牧洵,声音很冷:“你是非要逼得他犯病吗?” 牧洵也看向他,眼底有难得的认真:“那你呢?想纵容他到什么时候?” 顾枕眼瞳猛地一缩,牧洵朝他靠近一步;“明明心里非常不喜欢,而且他的存在已经影响到你的生活,为什么不拒绝得更彻底?你以为你这是善良吗?不是的,你这样拖着,无论对他还是对你,都绝不是好事。” “你懂什么?”顾枕心里烧起一团无名烈火,但一转眼忽然看到牧洵衣服后背浸出一点浅黄色的痕迹。 应该是药渍。 顾枕的火气又消了不少:“我心里有数,他影响不了我什么。” 牧洵还想再劝:“他心理问题已经非常严重了,稍不注意可能就会有过激举动。而且,就算你现在不在意,可以后你总会有自己的感情生活,到时候他就会……” “我不会喜欢任何人!”顾枕忽然很烦躁,“这辈子我只想一个人过!牧警官,你管的太多了!有这时间,能不能早点把陆羽周的事情解决了?” 他说完转身进了屋,“砰”一声把门关上。 牧洵怔在原地,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对自己的疑惑。 他虽然看着不靠谱,但他说话行事,其实心里一直有个度。 今天,他明显过度了。 莫名的,看到顾枕对谢解的态度,他就觉得很不爽。 可他心里也清楚,顾枕绝对不是普通小年轻,他做的每一件事情,肯定都有原因。 他不该插手的。 顾枕在二楼茶水间,隔着条窗帘缝,看牧洵待了好一阵终于离开,松了口气。 牧洵说的是对的,他明白。 可他不能完全信任牧洵。 这房子来得蹊跷,他查了半年多,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查到。 这半年来,隔壁几个人他都见过,唯独没见过牧洵。 自从那天牧洵出现,不过几天时间,他的生活就开始波澜起伏。 陆羽周失踪,那枚奇怪的耳钉,有个人死去多年的人知道他的名字,还通过一颗珠子向他求救……顾枕不相信这些都是巧合。 而且,顾枕不信牧洵喜欢他的鬼话。 他们认识不过才两三天而已,哪里来的感情? 牧洵的目标,可能真是谢家。 他们第一次见面,牧洵就在跟踪谢凡驹,现在又一再惹怒谢解,意图还是很明显的。 自己应该只是他用来激怒谢解的一个工具。 顾枕不想给谁当工具,他只想查清楚这房子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解大家的支持,比心心(づ ̄ 3 ̄)づ 读者“叮叮当”,灌溉营养液+5 第13章 小抱枕 从楼上下来,顾枕去冰箱取了一杯冰块出来……当零食吃。 他舀了一块冰吃进嘴里,咔嚓咔嚓嚼碎吞下去,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凉意。 半杯冰块下肚,顾枕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是个温润的男声:“顾枕?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挺好的,谢谢秦医生。”顾枕捏捏冻麻木的脸颊,听到他那头有点吵,犹豫道,“贸然给你打电话,没打扰你吧?” “没事。”秦医生很快换了个安静的环境,“出什么事了吗?是不是和谢解有关?” “我就想问问那件事情,你问出来了吗?”顾枕说。 “对不起,他这半年因为你的不辞而别,情绪很不稳定,情况时好时坏,我不敢太过刺激他。所以……” “没关系。”顾枕叹了口气,“我也就是问问。” 秦医生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不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忽然又问起谢解?” “他找到我了。”顾枕稍稍犹豫,还是说了实话,“现在不肯离开。” “啊……”秦医生顿了一会儿,迟疑道,“我的意见,还是和从前一样,如果想弄清楚真相,就别太过刺激他。” “我明白。”顾枕语气低沉,“谢谢秦医生。” “很抱歉,我……”秦医生转念道,“我把手头的事情安排一下,过几天亲自过去看看,希望这次能把事情彻底解决。” 顾枕不好意思起来:“这太麻烦你了。” “这是我的工作,等我安排好,再跟你联系。这几天,你先忍忍,别太刺激他。”秦医生叮嘱道。 顾枕一一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后,他情绪稳定多了,扔下半杯冰块,再次上楼,这次去的是陆羽周的房间。 那个死者和陆羽周有关联,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他答应了牧洵,要帮忙找到受害者信息。 更何况,单就耳钉的事情,顾枕就不能袖手旁观。 陆羽周的行李,显然已经被舒北井他们查看过了。 顾枕翻了一圈,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正在为难,忽然听到门铃响。 下楼一看,是舒北井。 顾枕打开门,舒北井有点不好意思:“那个,顾先生,对不起,我在现场没找到你的耳钉。” 这本来就在顾枕的预料之中,他也没觉得多失望:“没关系,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舒北井连连摆手,更不好意思了,“呃……我们牧头儿让我问问,你有没有给狗哥留骨头?” 牧洵让舒北井来的?他居然没生气吗? 顾枕微微一笑:“你等我一下。” 他转身去厨房,很快拎着两个大食盒出来。 “这里面是炖好的大骨,这个里面是我做好的荤豆花食材,你们放在火上煮熟就能吃。”顾枕把东西递给舒北井。 舒北井眼泪花花的:“谢谢顾枕小哥哥,你真是太好了。” “没什么,食材都是你们牧头买的。”顾枕笑笑,又问,“陆羽周的事情,有什么线索吗?” “还没。”舒北井摇摇头,很快又改口,“对了,我在现场找到一个密码箱,不过里面没什么东西,秘密是1218……真的非常感谢你的晚饭,我先回去了。” 顾枕一愣,舒北井已经走了。 顾枕呆了两秒,飞快跑上楼。 陆羽周有台笔记本放在床头,顾枕之前试图打开,但需要密码,他只能放弃。 顾枕再次打开电脑,输入1218……密码对了! 陆羽周的电脑很空,桌面只有几个快捷方式。 他可能平时不怎么用电脑,唯一安装的软件,是一个视频播放器。 顾枕打开,发现陆羽周播放记录里只有几部译制片,最近看的一部刚好是之前在地下室看到的那部! 顾枕精神一振,认真看起电影来。 这部电影叫《苹果夫人》,讲述一个不幸但坚强的女人一生。 顾枕看完一遍,没发现任何能和陆羽周关联上的东西。 可他不相信这只是陆羽周随便点的一部电影,于是再次从头看起。 看到第四遍的时候,顾枕终于扛不住,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顾枕感觉浑身发烫,艰难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像末世一样,目力所及全是断壁残垣,不见人影。 这是哪里? 顾枕心里一阵慌乱,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喊:“小抱枕,你快走!” 顾枕猛地回头,发现背后是一栋高楼,高楼现在处于一片火海中,难怪他会觉得热。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高楼中被推了出来。 顾枕定睛一看,那个被推出来的居然就是他自己! 顾枕脑子里一团浆糊,不对呀,他明明在这里,怎么会有两个自己? 不等他再多思考,高楼轰然倒塌下来,某层楼窗口一个高大的身影瞬间被吞噬! “不要!”顾枕看见另一个自己朝废墟扑了过去,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顾枕想说话想喊住他,却发不出声音……他猛地一挣扎,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揉揉发晕的脑袋,顾枕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做了个噩梦。 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长长吐出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吐完,便倏然怔住。 小抱枕? 在顾枕二十二年的人生中,“小抱枕”这个称呼,今天绝对是第一次听到。 然后,他就做了这个噩梦。梦里的感觉太真实,他这会儿心脏还狂跳个不停。 这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噩梦吗?还是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失忆片段?前世今生?预见未来? 好像都不是,总感觉哪里不对。 顾枕心烦抬头,目光忽然顿住。 可能是他睡梦中不小心碰到鼠标,电脑屏幕暂停在后期团队的名单上。 顾枕一眼看去,正好看到一个名字——关临。 这是在《苹果夫人》中配女主儿子的配音演员。 配音的时候关临还是个孩子,不过这部电影是二十年前出品的,关临如果不出意外,现在应该也三十左右了吧? 关?G? 顾枕飞快点开陆羽周观看记录里别的影片,每部都直接拉到最后。 无一例外,都在配音演员中找到了关临的名字。 原来他之前找错了方向,陆羽周喜欢的并不是电影本身,他只是想听关临的声音。 顾枕又打开网页搜关临,信息少得可怜,只知道是位配音演员,但连张照片都没找到。 顾枕想了想,改搜“陆羽周同性恋”,然后还真从某论坛的八卦贴里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陆羽周刚红的时候,被记者拍到和男性友人举止亲密,疑似同性恋,这个男性友人就是关临。 不过,紧接着陆羽周就爆出和某女星的绯闻,这事也就不了了之,没人信。 八卦贴里有张照片,陆羽周搂着一个男人的腰前行,男人低着头,还戴了帽子,只能看到眼睛以下部位。 顾枕可以肯定,这个关临就是那个死者,也是通过珠子向他求救的人。 这样的话,很多事情都能解释通了。 只是,顾枕还是想不明白,那枚耳钉,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临的耳钉,为什么会在他父亲手上? 巧合吗? 顾枕不信。 父亲特地留下来的东西,不可能没有深意。 将关临和陆羽周的信息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顾枕想给牧洵打电话,才发现他没有牧洵的联系方式。 窗外天还黑沉沉的,顾枕拿着钥匙和手机下楼,直接去敲了隔壁的门。 过了两分钟,牧洵打开门,一脸惊讶:“宝贝,这大晚上的,你怎么不睡觉啊?” 顾枕一怔,忽然反应过来,这个时候正常人应该在睡觉。他太过着急,忘记了时间。 可牧洵他们明显不是正常人,偏在他面前装疯卖傻。 “哦,打扰了。”顾枕转身欲走。 “别呀,正想你想得睡不着呢。”牧洵张嘴就胡说,还拉住他的手臂往里拽,“进来坐吧。” 顾枕拍开他的手,并不想进去:“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我查到死者信息了。他叫关临,是一名配音演员。” 说完,顾枕再次转身。 牧洵这次没有勉强,但还是叫住了他:“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有什么进展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你有什么事也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免得大晚上还辛苦你跑一趟。虽然梦中醒来能看到你真的很开心,但我也心疼你啊。” 顾枕对他的调戏只当做耳旁风,但还是加了微信,互相存了电话号码。 “小枕。”牧洵送顾枕到小花园外,忽然说,“对不起。” 顾枕一惊,扭头看他。 牧洵斜倚在小栅栏边,月色给他镀上一层柔光,高高大大的男人,少了白日里满满的骚气,看起来有种温柔的错觉。 “什么?”顾枕下意识问。 牧洵说:“今天下午的事情,我没有想指点你生活的意思。玩笑开过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他说是开玩笑,顾枕松了口气,摇摇头道:“没关系,我也态度不好。” 他顿了顿,想到之前那个梦,没忍住问了句:“你今天,为什么会那样叫我?” “哪样?”牧洵大概是给顾枕起的昵称太多,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说的是哪个。 “小……抱枕。”顾枕自己说起来,莫名有点羞耻。 “哦~”牧洵拖长了声音,果然正经不过三秒,“就是忽然很想叫小抱枕,感觉特别适合你,可以抱在手里的感觉,你也喜欢吗?那就这样说定了,以后我就叫你小抱枕。” 顾枕有点后悔,早知道这人不正经,就不该问他这种问题:“没有,我不喜欢。” “那你喜不喜欢小枕头?”牧洵咧嘴笑得骚气十足,“小抱枕是抱在怀里的,小枕头就是睡……” 顾枕懒得再搭理他,转身走了。 牧洵在身后大声道:“小抱枕晚安~” 第14章 小爆乱 顾枕回家后,就真的去休息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被一阵喧哗惊醒。 声音很大很吵很杂,像是很多人一起大声叫嚷发出来的。 顾枕莫名其妙,拉开窗帘一看,吓得直接又把窗帘拉上了。 过了几秒,他再次将窗帘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确认外面围满了人。 什么情况?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顾枕拿过来一看,是牧洵打来的:“小抱枕,你醒了吗?先别出来,在房间里待一会儿。” “出什么事了?”顾枕一头雾水。 “陆羽周今天早上开新闻发布会,说要退出娱乐圈。这之前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就是前天在你家里。外面那些人是陆羽周的粉丝,不能接受他退圈,觉得这事和你有关系,找上门来了。”牧洵说完经过,又安慰他,“你别怕,老马已经带着人在赶过来的路上了。” 顾枕倒是不怕,就是觉得衰,又忍不住问:“这样说来,陆羽周没失踪?” “跟你说实话吧,新闻发布会上的陆羽周状态很不对,我已经让老吴赶过去了,希望能见到他本人。”牧洵顿了顿,“那些粉丝很激动,你别到窗前露头……这样吧,我让团团去陪陪你。” 顾枕没有拒绝。 牧洵似乎很忙,没和他多说,很快挂了电话。 没过几分钟,团团就从窗户挤了进来。 顾枕上前将它抱在怀里,又躲在窗帘后面往外偷窥。 那些粉丝比上次见到的要疯狂很多,舒北井和苟真端着枪站在门口,那些人竟然也不怎么怕,依然嚷嚷着让顾枕出来回应。 “这些人怎么想的呢?”顾枕有一搭没一搭撸着团团头顶的软毛,自言自语道,“少了一个陆羽周,娱乐圈又不是没人了,至于这么激动吗?” 团团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掌心,顾枕知道那是它安慰人的方式,笑道:“其实这事对我没什么影响,我只是在想,陆羽周和关临肯定是情侣关系。从陆羽周看到粉丝就害怕的态度来看,关临的死可能和粉丝也有点关系,真是搞不懂娱乐圈这些人的脑回路。既然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和女明星传绯闻?粉丝也很奇怪,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该尊重他的决定……” 顾枕话还没说完,忽然被团团抱住脑袋扑倒在地上。 原来他之前拉了一下窗帘,团团又从窗户进来,已经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 那些人不敢跟苟真和舒北井手里的枪对上,却用了弹弓或者皮筋一类的东西,从窗户射了石块进来。 顾枕没有防备,如果不是团团,可能就直接打中脸甚至眼睛了。 “团团,你没事吧?”顾枕听到一声闷响,担心石块击中了团团。 团团松开他,滚到一边地上,伸出爪子去摸脑袋,金色的眼眸里升起一片水雾,委屈兮兮地望向顾枕。 “快给我看看。”顾枕忙上前去检查。 拨开厚厚的毛发,顾枕看到团团的头皮上红了一片,只怕很快就会肿起来。 顾枕心疼地给他揉揉,眼睛瞥到旁边地上滚落的石块,直径得有两公分左右。 这些人也太狠了,这简直是要命来的! 他捡起石块,朝窗户走过去。团团忽然跳起来,咬住了他的裤脚。 顾枕一愣,团团冲他摇摇头。 顾枕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面响起悠长的警笛声。 是老马带着人来了。 顾枕气不过,替团团吹吹伤处:“你先在屋里等我,我下去见见他们。” 顾枕捏着石块出了卧室,刚打开大门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牧洵拦住了:“宝贝,你就别出来添乱了,快回去。” “不行。”顾枕顾不上他的称呼,拿着石块给他看,“这些人太过分,团团被他们打伤了。” “放心,我会跟老马交代的。”牧洵说,“现在他们情绪激动,万一再起冲突不好。这大白天的,人又多,我们也不能随便使用那些惊世骇俗的手段,明白吗?他们现在恨你,要是一个保护不周……” “我不需要你们保护。”顾枕很不高兴,还想朝外走。 牧洵忽然一把抱住了他。 顾枕一僵:…… “听话。”牧洵似乎没注意到自己的举动不妥,抱着他拖回屋里,“快回去待着,团团不会怪你的。” 顾枕这才反应过来,大力挣扎,想挣开他的怀抱。 牧洵误会了顾枕的意思,抱得更紧。 挣扎中顾枕听到牧洵发出一声闷哼,想到他身上有伤,动作稍缓。 牧洵抓住机会,在他肩头拍了一下。 顾枕顿时动弹不得,只能怒目而视。 牧洵将他搬到沙发上坐下来:“别闹了,乖。” 他说完就出去处理外面的混乱了。 顾枕:…… 外面的喧闹一直在持续,顾枕虽然看不见,但也猜得到必定很混乱。 失去理智的人他见过,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过了一阵,苟真缩头缩脑地进来了,磨磨蹭蹭走到顾枕身边,轻声道:“顾枕小哥哥,你别恼,我来陪你说说话。” 顾枕现在没法开口说话,只能用充满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苟真也不知道是真没看出来,还是看出来却装不知道,揪着头发道:“其实,牧头儿真是为你好,外面那些人太疯狂了。我们拿着枪,他们还硬往里闯。刚才牧头儿都差点被他们拽倒……” 顾枕眼神微微一动,苟真这次倒是看出来了,立刻道:“你别担心,他身手好着呢,不仅没事,反而带倒了一个拿着弹弓的人……” 拿着弹弓的人,想必就是打伤团团的人。 看来,这人也不是只知道说骚话。 苟真看顾枕脸色好看多了,也松了口气。 只是顾枕又不能说话,他一个人自言自语有点尴尬,便将罪魁祸首拉出来鞭挞:“估计外面还没那么容易收场,我给你讲讲我们牧头儿的糗事吧,你也高兴高兴。” 顾枕眼底果然露出笑意。 苟真也高兴起来:“其实要说这异案组的成立,跟牧头儿也有很大的关系……” 牧洵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苟真在说:“……他被那狐狸精追得躲进卫生间,偏偏那狐狸精也是个执着的人,就死守在门口。牧头儿在卫生间吸了一整天臭气,从此以后,见着雌性生物就害怕。” 他话音刚落,就瞥到牧洵在门口的身影,顿时怂得直接变回原形,从窗户跳走了。 牧洵顾不上管他,对上顾枕似笑非笑的眼神,不大自然地蹭蹭下巴:“狗哥真的就是一只狗……外面的事情虽然解决了,但你这段时间还是得小心一点,个别极端粉丝思维和正常人不一样,他们会迁怒于你。” 顾枕眨眨眼,表示明白。 牧洵这才解开他身上的法术。 顾枕一自由,就转身离开,一句话都没跟牧洵说。 “团团已经走了。”牧洵也不生气,在一旁提醒他,“他还有事情要做……你把陆羽周的行李收拾一下吧,这事应该快结束了。” 顾枕先回了自己的卧室,果然没看到团团。 再出来的时候,牧洵也走了,顾枕没替陆羽周收拾行李,而是搜了陆羽周新闻发布会的视频出来看。 视频里,陆羽周一脸淡定,说话也是条理清晰,温文尔雅,跟住在顾枕家的,完全是两个人。 他退出娱乐圈的理由,是想过自己的生活。 这理由在普通人看来,有点扯淡,也难怪粉丝们不愿意接受。 不过,顾枕看得出来,他虽然化了妆,但也掩饰不住疲惫的神色,估计是真累了。 他和关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晚上,顾枕都准备睡觉了,忽然听到门铃响。 打开门一看,牧洵抱着手臂斜靠在门边:“小抱枕,走,哥带你去抓鬼。” 顾枕简直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作势要关门。 牧洵忙拦住他:“你不想见见关临吗?” 第15章 去抓鬼 牧洵隔着衣袖抓住顾枕的手臂,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两人就毫无预兆地拔地而起。 顾枕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脱离地心引力的感觉,虽然他平时不恐高,这会儿却不免腿软加头晕。 “怎么?害怕?”牧洵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你可以抱紧我,就不会怕了。” 顾枕顿时就感觉好多了,头不晕脚不软,夜风吹来还有种神清气爽之感。 牧洵也不勉强,只低低笑了一声。 不过顾枕也没那么多时间感受,几秒的功夫,他就落地了。 再看四周,已然换了个环境,入目是一片乱葬岗。 霖州市区是不可能有乱葬岗的,所以这里必定离城区有段距离。 顾枕忍不住道:“原来还真有瞬移这种能力?那你还要车干嘛?” 牧洵打量他一番,一脸不正经:“瞬移也要在固定条件下才能用……不过,你怎么这么与众不同呢?我还说吓吓你,说不定你一害怕,就能往我怀里扑了。唉,真遗憾,你怎么不怕鬼啊?” 正常人瞬移也到乱葬岗,第一反应会是害怕还是好奇? 顾枕不知道,他垂下眼眸,淡定道:“我觉得,有时候人比鬼可怕。” “有道理。”牧洵鼓掌。 “人家说的比鬼可怕的人就是你。”舒北井的声音在背后幽幽响起。 这样的环境下,顾枕胆子再大,也出了一身冷汗。 慢慢转过身,才发现舒北井和苟真都在。 苟真是原形,甩着毛跑过来蹭顾枕的腿:“谢谢顾枕小哥哥的肉骨头。” 牧洵一掌将他拍开:“别趁机乱占便宜。” 顾枕被他们一闹,心情放松多了:“你们找到关临的墓了?” 舒北井让开一点:“那里!” 顾枕这才看到,他身后有处新坟,在荒凉的乱葬岗中看起来还挺显眼。 那处新坟周围有一圈淡淡的光晕,有点像保护膜,也像要把这坟与周围隔绝开来。 “那是什么?”顾枕下意识问道。 “陆羽周的精神力。”伴随着这声音,一个黑发黑袍的人从关临的墓后慢慢站了起来。 顾枕吓得一个激灵,仓皇后退,不知踩到什么东西,脚下一歪,魂都快没了。 牧洵一把将他捞进怀里,轻声道:“别怕,是老吴,你之前见过的。” 顾枕顶着一头冷汗看过去,可不正是之前见过一面的吴之珩? …… 这些人都什么毛病?不知道这样很吓人吗? “抱歉,我们以前出任务都不会带着普通人来。”吴之珩冷冰冰解释,“没见过你这么胆小的。” 顾枕:“……”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 “老吴,别牵连无辜。”牧洵声音略沉。 吴之珩不说话了。 顾枕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还被牧洵抱住怀里,刚才踩到的硌脚的东西,就是牧洵的脚。 “对不起。”顾枕忙从牧洵怀里挣脱出来,“你不是去找陆羽周了吗?” “没找到,陆羽周这次是真的失踪了。”吴之珩声音虽然还是冷冷的,但还是解释说,“他出席新闻发布会的时候已经被别的东西附了身,发布会一结束人就不见了。” 顾枕已经被绕晕了,心里有无数疑点,却连问都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你看到的这层光晕,跟陆羽周的魂魄息息相关。”牧洵主动给他解释,“如果我们破坏了光晕,陆羽周就必死无疑。可如果我们不破坏,就不知道关临的秘密。” 顾枕一直以为,是陆羽周害了关临,听到牧洵这样说,感觉好像又没那么简单,整个人更迷惑了。 牧洵也不再多说,喊了吴之珩一声:“老吴。” 吴之珩答应一声,从黑袍内掏出一大把符纸,绕着光晕转了一圈,按照顾枕看不懂的阵型贴上符纸。 牧洵走上前,将手掌虚虚贴在光晕上。 顾枕看到他的掌心有白色的雾气冒出来,弥漫过光晕,光晕被雾气罩住,慢慢分裂出一个口子来。 就在这时,舒北井和苟真忽然吼了一声,像是跟什么人打了一起。 可顾枕回头一看,什么都看不到。 “过来。”牧洵分出一只手把顾枕拉到身边,“几只小鬼,他俩足够应付了。老吴,给小枕开天眼,让他看清楚点,免得不小心撞到乱七八糟的东西。” 吴之珩临空飞快画了张符,伸手一弹。 顾枕感觉额头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进去了,然后眼前的景物忽然就变了样。 空气中多了一些奇形怪状的气流和飘在空中的人形物体。 顾枕再次回头,和苟真他们打斗的人都能看清了,是六七个小鬼,能力看起来都不弱,身上黑气很盛。模样倒还是人的模样,但轻飘飘的似乎没什么重量,身体能随意散开再合拢。 和传说中鬼的样子倒是差不多。 这还是顾枕第一次见到真鬼,但可能今天晚上受到的惊吓太多,心脏已经麻木,他这会儿反倒没觉得多害怕。 牧洵抽空瞄了他一眼:“你现在被开了天眼,三界万物都能看清楚。” 顾枕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光晕中有个人影颤颤巍巍地浮现了出来。 “关临!”顾枕对他印象太深刻了,一眼就认了出来。 光晕中的人抬头看了顾枕一眼:“你是谁?” 他的声音很飘,像随时会中断。 但顾枕听清楚了,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牧洵也奇怪,一边加大手上的白雾,一边问:“你不认识他?” “不认识。”关临的声音稍微有了点实质,但嘶哑难听,跟他小时候的声音相去甚远。 “那你为什么要向他求救?”牧洵又问。 关临一怔,忽然激动起来:“你就是顾枕吗?” “我是。”顾枕靠近一点,“你既然不认识我,为什么会向我求救?” “你们能救我出去吗?”关临很激动,“求你们救救我,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们要救你也得先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牧洵冷静道,“你先回答我们的问题。” 关临稍微镇定了一些,说:“我是听他说住在一个叫顾枕的人家里,所以才传了消息出去。” “他是陆羽周?”顾枕问。 “是。”关临点点头,似乎并不愿多说。 牧洵却追着问:“陆羽周为什么要将你困在这里?” 关临迟疑着不肯说话。 牧洵说:“你和陆羽周曾经是情侣,五年前,你自杀而亡。正常情况下,你早该入了地府。可我查过,你现在是地府的逃犯。你不说清楚,我们没法救你。” 关临下了决心,飞快道:“我后悔自杀了,从勾魂使手里逃走,去吓唬陆羽周。陆羽周那个怂货,运气却不错,遇到一位高人,做法将我困住。整整五年了,我被困得快疯了,你们救救我吧。” “你自杀却怪陆羽周。”牧洵沉吟道,“是他害你自杀的?” “算是吧。他被粉丝骂怕了,不敢承认自己是同性恋,于是跟女明星炒绯闻。后来真是为了红,爬大佬的床。我当时想不开,就自杀了。” “自己蠢,还怨别人?”吴之珩冷冷接了一句。 关临一愣,点头道:“我承认我蠢,所以我后悔了。” “可我看陆羽周好像还忘不了你?之前那个房间,他带着你的尸体住在里面,也没觉得怕?”顾枕总觉得很奇怪。 关临露出复杂的笑:“那位高人没告诉他实话,说我已经死了,他只要好好保存我的尸体,就能找到我的转世。找到后,杀了我的转世,就能让我复活。” 顾枕打了个寒颤:“所以,陆羽周是来杀我的?” “不,他不会杀你。”关临嘲讽道,“他嘴上说想让我复活,其实心里根本不敢。他以为你真的是我的转世,当然宁愿要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替身’。所以他改变了主意,才会故意暴露我的尸身,想让我彻底从这世上消失。” 顾枕听得心里直发寒,不过他还有个最大的疑问:“那个背面有字母‘L’的银色耳钉,是你的吧?” 关临似乎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我的确是有一枚那样的耳钉,是当初陆羽周送我的情侣耳钉。不过,在我死了以后,就没见过那枚耳钉了。” 顾枕奇怪:“那天不是你从我身上拿走的?” “我没拿过你身上任何东西。”关临很奇怪,“我被困住了,没有任何自由,怎么拿走你身上的东西?” 顾枕猛地后退两步,忽然想到一个更荒谬的问题:“你和陆羽周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十多年前。”关临算了算,“20岁的时候。” 顾枕那枚耳钉,是22年前留下来的,所以不可能是关临的耳钉。 难道,一模一样的耳钉真只是巧合? 那么,拿走他耳钉的人又是谁?目的是什么? 第16章 入幻境 “不要急,总会水落石出的。”牧洵拍拍顾枕的肩,问关临,“那个高人是谁?” “他长得……”关临开口忽然顿住,脸上出现恍惚的表情,“我明明见过他几次,怎么完全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呢?” 牧洵点点头:“果然是高手。最后一个问题,他为什么瞒着陆羽周把你困住,知道吗?” “这个知道一点。”关临说,“他养了一只厉鬼,口味挑剔得很,喜欢吃干净的鬼。” 牧洵给顾枕翻译:“人死后,灵魂入轮回前会进入地府,评判功过。有一些人觉得,地府阴气重,不干净。他们认为,没有进过地府,没有沾染过黄泉气息的鬼更干净,吃了对修为大有裨益。” 顾枕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有点消化不良。 “难怪他要把你用陆羽周的生魂隔绝开来。”牧洵说,“我们若是现在将你救出来,陆羽周只怕会有危险。所以,在找到陆羽周之前,你再委屈委屈吧。” 关临挣扎了一下,说:“只要你们能救我,我愿意配合。” 牧洵朝吴之珩点头:“动手。” 吴之珩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铃铛来,快速念了几句咒语,铃铛自动飞到半空中,轻轻颤动。 关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忍一忍。”牧洵安抚他一句,随即手掌翻转,白雾瞬间变强成为白光,笼罩在整个坟头。 吴之珩袖袍一挥,两张符纸飞向关临的额头。 牧洵低喝一声,关临随着白雾一起,全被收进了铃铛中。 顾枕眼尖地在坟头发现了几根白骨。 “那就是所谓的高人用来布置阵法的道具。”牧洵继续给顾枕当翻译。 他一挥手,几根白骨顿时化为齑粉,被风一吹瞬间飘散不知去处。 “走吧,去会会高人。”牧洵回头招呼了一声,“留了路吧?” 顾枕跟着回头,才看到战斗早已结束,舒北井手里拉着根绳子,上面绑了好几个小鬼。 “留了一个回去报信。”舒北井朝吴之珩走过去,“老吴,把这几个一起收了吧,碍手碍脚。” 吴之珩也不多话,拿出刚才的铃铛,简单粗暴地摇晃起来。 几个小鬼发出痛苦嘶鸣,很快就被收进了铃铛里。 “谢啦!”舒北井很高兴,拍了拍苟真的脑袋。 苟真蹿出去,在前面带路。 舒北井拽着吴之珩往前走了,剩下牧洵和顾枕。 牧洵假模假式地征求顾枕的意见:“小抱枕,跟我们一起去看看热闹?” 这野鬼遍地的地方,顾枕不跟着他们还能怎么办? 好在这次不用瞬移,顾枕不需要牧洵的帮忙。 但牧洵显然不是个安分的人,没麻烦也要制造麻烦妄图调戏顾枕:“小心,你踩到别人的脖子了,你背后有只手,有人站在你肩膀上……” 第一次见鬼的顾枕神色淡定,从容不迫地让过那些“障碍”。 牧洵:“……你怎么胆子这么大呢?” “我说过,人比鬼可怕。”顾枕淡淡道。 牧洵忽然想到什么:“你以前见过鬼?” 顾枕:“见过啊。” “你怎么能看到鬼?”牧洵惊讶不已。 顾枕改口说:“没见过,感受过不行吗?” “感受过……”牧洵琢磨了一会儿,“什么时候的事?” “七八岁吧。”顾枕随口道。 牧洵微微一怔:“七八岁,在什么地方感受过?” 顾枕斜睨他一眼,不肯再回答:“他们是不是找到陆羽周了?” 牧洵抬头一看,苟真他们的小分队已经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牧洵扬声问道。 “狗哥又迷路了。”舒北井无奈道。 牧洵长长地“唉”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小心!” 顾枕什么都没看到,就被扑倒在地,剧烈的风刮得他睁不开眼。 等压力减小,顾枕睁开眼一看,才发现自己和牧洵躺在一处风景优美的湖边。 不是在坟地吗?苟真他们也不见了。 怎么回事? “这里是幻境。”牧洵在旁边说。 “幻境?”顾枕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但放在现在这场景里,他就有点懵了,“那要怎么出去?” 牧洵目光一闪,摊手道:“每个幻境破解方法都不一样,在找到破绽前,我也不好说。” “现在怎么办?”顾枕对这种情况一筹莫展,不免有点着急。 “我也不知道。”牧洵倒是显得格外从容淡定,还有心情开玩笑,“要不,我们先去遛个弯?” 顾枕:“……” “你看这里风景挺好的,就当免费旅游了。”牧洵坚持道。 顾枕猜他不至于不靠谱到这时候还乱来,也不跟他打嘴仗,默默跟上他的脚步。 不过不得不承认,牧洵没说错,这里风景的确很好。 清澈的湖水倒映着岸边的绿草红花,清风徐来,即便是幻境,安安静静地走着也是享受。 牧洵却不是个习惯安静的人:“你别这么沉默,说句话呗?” “说什么?”顾枕反问。 牧洵:“随便说什么都行……你为什么叫顾枕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不知道。”顾枕说,“我爸妈取的,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见过他们,所以没机会问。” 牧洵脚下微微一顿。 顾枕不是话多的人,相反他其实戒备心很重,自己的事情能不说就不会多提一个字。 所以,这句解释已经暴露了他的情绪,他很不开心。 牧洵踢飞一颗小石子,转身面对着顾枕往后退,嬉皮笑脸道:“我的名字就大有来历了,想知道吗?” 顾枕:“不想。” “不要口是心非。”牧洵一点不尴尬,“‘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听说过吧?说的就是我。” 顾枕差点把自己绊了一跤:“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有个姓牧的,长得帅还有异能,遇见了就一定要抓紧不放手。”牧洵实力演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没毛病吧?” 顾枕:“……你开心就好。” 牧洵很开心:“所以,你要抓紧。” 顾枕想说什么,却忽然脸色大变,盯着牧洵背后,停住了脚步。 牧洵顺着他惊讶的眼神回头,就看到有两个人朝这边走了过来——赫然又是一个牧洵和一个顾枕。 牧洵后退两步,跟顾枕并肩站在一起,笑着道:“看来,我们找到走出幻境的办法了。” 顾枕反应也快,想了想,问:“干掉两个假的?” 牧洵点头:“聪明。” 说话间,那两个人已经走到了近前,牧洵一跃而起,不知从哪里摸出来把匕首,朝着走在前面那个顾枕刺了过去。 那个顾枕并不躲,只是忽然抬头,从下往上看着他,轻轻一笑:“牧头。” 牧洵忽然手一软,另一个牧洵趁机攻出一掌,正好击中他的小腹。 牧洵踉跄着退到顾枕身边,半跪在地上,勉强用匕首撑着地才没摔倒。 “你没事吧?”顾枕吓了一跳,蹲下来查看他的情况。 牧洵的脸不易察觉地红了一点:“他虽然是假的,但拥有和我一样的能力,失算失算……” 顾枕也不戳破他,转头看了眼越走越近的两人,问:“也就是说,我能打败他?” 他是指那个假顾枕。 牧洵点点头,目光一闪,顺手把匕首拔/出/来递给他:“试试?” 顾枕接过匕首起身,那两人正好到了面前。 顾枕低声说了句什么,两人都没听清,下意识往前凑了一点。 顾枕手腕一番,匕首迅疾无比地扎入了假顾枕的心口。 对方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瞬间灰飞烟灭。 旁边的假牧洵吓了一跳,退开好几步。 顾枕没看他,转头看跟自己一起的那个牧洵。 牧洵还半跪在地上,没有爬起来,眼底的惊诧来不及掩饰。 被吓着了吧?顾枕脸上的表情更冷漠了一点。 他不傻,之前牧洵被打飞,主要原因并不是那个假牧洵跟他一样厉害,是他看到顾枕那张脸,忽然不忍心下手。 可顾枕不一样,对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下手毫不手软。 通常情况下,对顾枕这样的人,人们都会说狠辣冷漠,然后据而远之。 这样也挺好,顾枕想,牧洵应该不会再有事没事瞎纠缠了。 “剩下的,该你解决了。”顾枕冷漠地把匕首递回去。 “厉害!”牧洵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没接他的匕首,“我受了伤,不是他的对手,还得靠你。” 顾枕皱眉,牧洵说:“你不是想和我打一架吗?这是个好机会。” 顾枕没有再推辞,握紧了匕首。 就在这时,那个假的牧洵忽然冲过来,扬起一堆沙尘,模糊了视线。 顾枕只好先避开,等风沙停下来,顾枕就发现两个一模一样的牧洵站在面前。 第17章 终相见 “你们谁是真的?”顾枕问出口才发现这个问题有点蠢。 果然,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道:“我是真的。” 顾枕苦笑一声,放弃了用语言试探的办法。 他跟牧洵本来也没多熟,更何况这个假牧洵既然连牧洵的能力都能学会,那肯定也能模仿他的语言。 顾枕沉默了两秒,朝两人走近一步,指尖缓缓拂过匕首的刀锋,谁知道一个不小心,划了道口子出来,鲜血一下涌了出来。 “小心!”两个牧洵又是同声道。 其中一个更是立刻就跑到了顾枕面前,去检查他的手指:“小抱枕你……” 顾枕这次出手比上次还快,毫不迟疑又是一刀精准扎进心脏。 一阵剧烈的风刮过,再睁开眼,他们已经回到了坟场。 舒北井三人正跟一大团黑雾打得激烈。 “还真是厉鬼!”牧洵没问顾枕怎么分辨真假的,在他肩上重重按了一下,就朝那团黑雾飞了过去,“这匕首有克制鬼怪的能力,你拿好防身,别过来。” 顾枕知道自己不会法术,便听话地留在原地。 周围漂浮着一些精灵鬼怪,好奇地打量顾枕。一只冒着黑气的手从地下伸出来,去拉他的脚踝。 顾枕一刀劈下去,那黑气被劈成两半,地下传来一声闷哼,那手就缩了回去。周围原本还有欲欲跃试的几缕黑气,也都纷纷避开了。 “还真是个好东西。”顾枕掂了掂匕首,朝牧洵那边看去。 他们刚从幻境出来的时候,那团黑气非常盛,舒北井几个几乎就要抵抗不住。 有牧洵加入后,形势迅速扭转,牧洵掌心源源不断溢出白色的气流,慢慢将黑气逼退、笼罩、覆盖…… 黑气之下,藏着一张惨白的脸,眼睛血红。 “不想魂飞魄散就带我们去找陆羽周!”吴之珩简单粗暴地在那张脸上拍了一张符纸。 厉鬼由黑雾组成的身体不断扭曲变换,表情狰狞,最后不得不乖乖在前面带路。 “小抱枕,过来!”牧洵手一挥,顾枕身边的漂浮物体全都抱头鼠窜。 顾枕走过去,心里却在想,牧洵到底受伤没有? 牧洵抓住顾枕的肩膀,物换景移,几人转瞬到了一处僻静的农家。 陆羽周躺在一张旧床上,脸色苍白,紧紧闭着眼。 牧洵在厉鬼头上拍了一下,厉鬼上前,对着陆羽周做法。 几分钟后,陆羽周睁开了眼睛,但看起来依然虚弱。看到顾枕,他眼底情绪波动,张开嘴没能说出话来。 牧洵道:“老吴,把关临放出来,分离他的魂魄。” 听到“关临”这个名字,床上的陆羽周剧烈颤抖起来,连木床都跟着抖动。 吴之珩拿出铃铛,轻轻晃了晃,厉鬼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没人注意到他,铃铛里滚出来一团光晕。光晕慢慢变大散开,露出关临清秀的脸。 陆羽周抖得更厉害,光晕也跟着颤抖,关临痛苦得捂住脑袋。 牧洵一缕指风朝陆羽周弹了过去:“你不是在找关临的转世吗?怎么?真人到了跟前,反而不敢认了?叶公好龙吗?演技不错啊,不愧是影帝。” 陆羽周顿时动弹不得,但还能说话:“你真的是,关临?你不是,已经,已经……” “我已经死了,所以你看到是鬼魂。”关临面无表情道,“你不是一直说想我,想复活我吗?怎么?看到我不高兴?” 陆羽周想否认,但连牙齿都在颤抖,根本说不出话来。 牧洵正引导着那一层光晕慢慢回到陆羽周身上,吴之珩见差不多了,探手将关临身上的符纸吸出来。 “等一……”牧洵瞥到吴之珩的动作,正要阻止,关临已经获得自由,忽然挣脱束缚,朝床上的陆羽周扑过去。 牧洵直接被掀开好几步,根本来不及阻止。 舒北井就在床边,忙一个滑步,挡在陆羽周面前。 但就在这时,关临攻击的方向一变,竟然攻向顾枕! 变故来得太突然,谁也没想到,要救已经来不及。 顾枕临危不乱,举起匕首挡了一下,匕首的威力也挺大,顾枕没受伤,只是被震退几步。 但关临紧随而至,顾枕毕竟只是一个凡人,还是被他抓住了脖子。 这一切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关临的手刚搭在顾枕的脖子上,就听到陆羽周惊慌的声音:“放开他!” 关临回头看着陆羽周,眼睛瞬间红了,眼底满满都是恨意。 “不,不关他……”陆羽周在关临的眼神下,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顾枕呼吸困难,同时也能感觉到关临的手在颤抖,他朝牧洵眨了眨眼。 “你要怎样才肯放人?”牧洵没有多话,沉着脸问。 关临把目光转到牧洵身上,脸色变了好几次,像是在思考,半晌才道:“你既然能查到我是逃犯,应该有办法帮我把那些过去抹掉吧?我要自由。” 牧洵微微松了口气:“这个简单,你先放了他,我……” “我又不傻。”关临冷笑一声,“我打不过你们,放了他就是死路一条。” “我跟他换。”牧洵说,“你要是不瞎就应该能看出来,我用处比他大。” 关临手指力道小了一点,似乎在犹豫。 顾枕忽然轻笑一声:“得了吧,你根本就不想要什么自由。” 牧洵气得握紧了拳头,关临则看向顾枕,有点意外:“那你觉得我想要什么?” 顾枕明明被人拿住命脉,动弹不得,语气中却有种尽在掌控的淡定:“在火锅店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虽然景区有些饭店的确存在欺客的情况,但老周也太暴躁了,不像做生意的人。” 关临动了动手指:“那又怎样?” “后来听牧头说,小吃街的空气比别处浮躁,我就在想,如果老周被浮躁之气影响,是不是更容易跟人起冲突?”顾枕看着关临,“老周的店引起警察的注意,自然能查到地沟油,进而发现那间地下室。” “你到底想说什么?”关临似乎有点不耐烦。 顾枕:“我观察过地势,从你们住的那栋楼,能看到老周的店和小吃街,可以轻易将小吃街的浮躁之气引到老周的店里。” “你想说是我干的?”关临好笑地看着他,“我被困了五年,根本……” “那你是怎么找到机会把求救的珠子送出来的?”顾枕盯着他的眼睛,语速忽然加快,“你被困五年,为什么就那么巧,刚好在陆羽周住进我家里的时候,才把珠子送出来?别说五年都没找到机会。只不过因为陆羽周真把我当成了你的转世,你才急了。关临,你就是还爱着陆羽周,不然你不会把我的耳钉抢走。” “我说了不是我!”关临语调陡然拔高。 顾枕摇摇头:“当时地下室里只有我和牧头,如果有别的气息,就算我发现不了,牧头也不可能没感觉。所以,只能是一直就在里面的你,他才疏忽了。” 关临没有再反驳,摊开空着的那只手,掌心赫然是顾枕丢失的那枚耳钉。 “我的东西……”关临缓缓道,“就算我不要了,也不能留给别人。” “所以,这耳钉真是你的?”顾枕问。 “当然!”关临冷冷道,“我戴了那么多年的东西,能认错吗?” 顾枕没有再追问,关临却问道:“既然你早看出来了,为什么你们还会上当?” 一时间在场几人脸色都不大好,顾枕咬了下唇,没说话。 关临忽然大笑起来:“你不信任他们,所以没告诉他们。” 他看向牧洵:“哈哈哈哈……” 舒北井他们脸色更难看了,牧洵倒还很淡定。 顾枕等他笑完,才轻轻叹息一声:“我们不能不管陆羽周的死活,更何况就算有这些猜测,我也没证据,猜不透你到底想干什么。直到那个幻境出现,我才明白,你真正的目的是想杀我。那个幻境出现得太突兀了,其实是针对我一个人的吧?” “没错。”关临也不演戏了,恨恨道,“如果不是牧洵拼死跟你一起进去,你绝对出不来。” 顾枕看了牧洵一眼,关临同样看着牧洵,又开始笑起来:“你没想到吧?你拼命想救他,他却一点也不在乎你的性命。难过吗?后悔吗?” 既然幻境是关临布置的,他当然也看到了幻境中发生的事情。 “我为什么要难过后悔?”牧洵好笑,“就是因为小枕的勇敢果决,我们才能迅速破掉你的幻境。” “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会自欺欺人呢?你对着一个假的顾枕都下不去手,他却能毫不犹豫就朝你捅刀。”关临嗤笑一声,“你不会没看出来吧?你能活着出来是运气好,他其实根本辨不出哪个牧洵是真的。他不过是能下手就不犹豫,无论真假,反正杀一个杀两个差别不大,最后他都能出来。” 牧洵点点头:“很聪明啊。” 关临:“……” 第18章 受伤了 “关临。”床上的陆羽周忽然开口,“放了顾枕好不好?我们的事跟他没关系。” 关临扭头,眼底情绪泛滥,咬牙切齿道:“好啊,我放了他,你代他死,好不好?” 陆羽周脸色瞬间苍白得吓人。 关临冷笑一声,一句“怂货”刚到嘴边,就听到陆羽周轻声但坚定地说:“好。” 关临的冷笑僵在脸上,慢慢变成狞笑,身上黑气大盛,原本清秀的面容变得狰狞扭曲。 牧洵暗道要糟,抢步上前,关临却忽然一把将顾枕推向他。 牧洵只好先接住顾枕,眼睁睁看着关临硬受舒北井一掌,却还是把手指插入了陆羽周的心口。 吴之珩一道符打过去,关临身上的黑气震荡得厉害,不得不松开陆羽周。 但陆羽周心口已经破了个洞,周围全是黑气。 “别,别伤害他。”陆羽周看到吴之珩手里的符纸,艰难为关临求情。 关临怔住,身上的黑气一散,轻易被吴之珩制服。 牧洵松开顾枕,先去给陆羽周治伤。 “你,你刚才说什么?”关临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在乎了,颤抖着问陆羽周。 “我说好,不是因为,因为顾枕。小临,我,我后悔了。你还爱我,真好……”陆羽周不断喘气,说话更困难,“人,人鬼殊途,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就可以和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陆羽周!”关临用力摇晃着陆羽周的身体,“你别装死,起来!把话说清楚!你给我起来……” “你再晃,他就真的要死了。”牧洵已经把陆羽周胸口的黑气清楚干净了,但他身下的床单全是血,估计凶多吉少。 关临忽然扑上去,吻住陆羽周的唇,将自身的魂力度过去。 牧洵叹了口气,将他拉开:“你这样没用,还会损耗你自己的……” “我没事,一定可以救他的。”关临的身体已经呈半透明状态,但他还是固执地想要救陆羽周,“我一定可以!” 牧洵抹了把额头的汗:“狗哥!” 苟真化成人形,抱着昏迷的陆羽周眨眼不见了踪影。 “你们把他还给我!”关临疯狂扭动,“还给我!” 牧洵伸手在虚空一抓,一条银色的锁链立刻缠住了关临的四肢:“好好冷静一下!”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关临挣扎得锁链“哗啦啦”直响,但根本挣不脱,他忽然冲着牧洵跪了下去,“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想去看看……” “看了又怎样?”牧洵淡淡道,“你亲自下的手,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不,我不想杀他……”关临语无伦次,“我只是,只是……” “让你去看看也不是不可以。”牧洵改口,“你先告诉我,那个高人存不存在,到底是谁?” “存在。”关临急忙道,“可我真记不起来他的样子,你可以问问……” 关临忽然顿住,牧洵顺着他的目光回头。 所有人都围在陆羽周的床前,之前抓到的那个厉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他们一群人竟然毫无所觉。 看来厉鬼隐藏了实力,被抓也只是为了麻痹人。 “那个厉鬼就是高人派来帮我的,你们找到他就能找到高人了。”关临急急道,“我知道的都说了,能不能让我去见见陆羽周?” 牧洵点点头:“北井。” 舒北井答应一声,带着关临走了。 吴之珩似乎很不解:“陆羽周明明又怂又没担当,关临喜欢他什么?” “爱情要是能找到理由,世人就轻松了。”牧洵回答吴之珩,眼睛却看向顾枕。 顾枕等他来问幻境的事情。 牧洵却只是轻轻叹息,自语了一句:“所以,拥有的时候就该珍惜,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他把手搭在顾枕肩上:“走吧。” 几人转瞬回到晋阳路,牧洵将顾枕放下来,顺手拍了拍:“今天辛苦了,早点休息吧,晚安。” 顾枕张了张嘴,但还没来得及说话,牧洵已经和吴之珩一起走了。 顾枕在原地站了两分钟,看到那两人进了隔壁院子才转头回家。 牧洵一进门就躺到沙发上,吴之珩关上门,回头看到牧洵不见了,赫然是白团子缩在沙发上闭着眼。 “受伤了?”吴之珩往旁边一坐,“严重吗?需不需要……” “不用。”牧洵一动不动,“睡一觉就好了。” 吴之珩犹豫了一下,问:“关临说的是真的吗?” 牧洵微微点头:“他看到的都是真的。” “看到的都是真的?你的意思是,他对顾枕心思的猜错了?”吴之珩挑了挑眉,“人家都没否认,你就那么相信?” 牧洵终于睁开了眼睛,似乎觉得有点好笑:“顾枕心里怎么想,和我怎么做没关系,明白吗?” 吴之珩摇摇头。 牧洵叹了口气:“我喜欢顾枕是我的事,顾枕给不给回应,是他的自由。爱情,其实不止爱情,世间很多感情都这样,永远不可能等价交换。你仔细想想,如果我喜欢一个人,对方就一定得喜欢我,那世界就得乱套了,对吧?比如,我和谢解都真心喜欢顾枕,他该回应谁呢?” 吴之珩还是不理解:“值得吗?你看关临……” “你不是关临,凭什么认为他不值得?我相信现在让关临拿全世界去换陆羽周活过来,他也觉得值。其实,本来就是无价的东西,哪里来值不值得的说法?”牧洵金色的眼底闪过一抹柔情,很快又严肃起来,“既然提到关临,我问你,提前取出符咒,是你故意的吧?当时我都感觉到他的杀意了,你不该失误。” “我……”吴之珩脸色微微一变,“我不知道他想杀顾枕,我以为他想对陆羽周下杀手。”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关临想对谁下手。”牧洵连声音也沉了下来,“老吴,你进异案组那天,我就说过,享受权利就必须履行义务,规矩定下来就是让人遵守的。你……” “我认罚。”吴之珩打断他的话。 牧洵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说:“行,你明天去晋羽观,把上面的事情处理一下吧。” “好。”吴之珩答应一声,转身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牧洵叫住了他:“老吴,人都有偏见,不要以个人喜好来判断是非曲直……” 话还没说完,房门“砰”一声从外面撞开,苟真莽莽撞撞地冲了进来。 “咦?气氛好怪,你俩怎么了?”苟真眼神转了转,落到牧洵身上,哀嚎道,“你怎么现原形了?伤得这么重吗?我去通知顾枕小哥哥来送你最后一程……” “闭嘴!我还没死呢,别哭丧。”牧洵忍无可忍,“陆羽周怎么样了?” “暂时保住了一条命,不过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就不知道了。”苟真冲牧洵竖了竖大拇指,“还是你厉害!那么重的伤……” “也有关临的功劳。”牧洵说。 门口吴之珩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我先走了。” 苟真蹲在沙发前面,等吴之珩走了才问:“老吴去哪里?” “晋羽观。”牧洵又闭上了眼睛。 “哇,你用了什么办法?”苟真好奇,“他不是最讨厌晋羽观……” “为什么要告诉你?”牧洵翻了个身,抱怨,“这沙发太硬了,明天换个新的……” “是没顾枕小哥哥的怀抱软。”苟真哼了一声。 牧洵猛地睁开眼:“你怎么知道?” 苟真关键时刻还是很聪明的:“我猜的。” “别想打他的主意。”牧洵顿了顿,踢了苟真一下,“去给我拿个抱枕过来。” “你要抱枕干嘛?”苟真奇怪,但还是去给他拿了一个。 牧洵抱着抱枕在沙发上打了个滚,苟真差点没笑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像颗球,真的很丑!” 牧洵叹息一声:“狗哥啊,我真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苟真奇怪道。 牧洵:“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苟真变回原形,一溜烟跑了:“我这就去给顾枕小哥哥守夜。” 第19章 打麻将 顾枕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昨晚回家后想了很多,想耳钉的事情,想高人是谁,想陆羽周到底死没死,也想牧洵为什么什么都不问……可能是想太多,做梦都是这些人的画面不断闪现,乱七八糟也没个故事线,老伤神了。 于是睡了一觉反而累得不行。 顾枕拿过手机看时间,发现有牧洵发过来的微信,告诉他陆羽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顾枕忽然想到那天给陆羽周煎牛排时,对方泪流满面的样子。 他对陆羽周没什么好感,对他的生死也不是很在意,但还是忍不住有点唏嘘。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消除陆羽周的记忆,如果陆羽周什么都记得,不管他当时是不是真心想死,后半生也别想过得舒心了。 如果陆羽周什么都不记得,顾枕也觉得悲哀。 可比陆羽周更悲哀的,是关临。 所以说,爱情真不是啥好事,沾上就一堆麻烦。 顾枕摇摇头,去了陆羽周的房间,打算把他的行李收拾一下,给他寄回去。 他可不想再和陆羽周有任何瓜葛,最好一辈子都别再见。 收拾到一半,顾枕才想起陆羽周还没给房租。 顾枕顿时就没心情收拾了,他整修别墅花了不少钱,已经没多少积蓄了,结果还遇到这一堆破事。一分钱没赚到,反而损失了那么多花草。 顾枕叹了口气,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顾枕下楼,一打开门就对上了苟真圆嘟嘟的脸,不由自主笑了一下:“狗哥,怎么了?” “我们牧头儿让我来请你吃饭。”苟真拽着顾枕的衣袖,“快走,狠狠宰他一顿。” “这不合适吧?”顾枕有点不想去。 “没啥不合适的。”苟真不放手,“你帮我们破案那么辛苦,他必须请客。” 顾枕拗不过他,只好跟着去了。 牧洵直接让人把菜送到咨询处,没有去饭店。 “小抱枕,来看看你喜不喜欢?”牧洵搂着顾枕的肩,“还想吃什么,只管说,哥让他们再送。” 顾枕推开他的手,发现他点的菜居然都是自己喜欢的。 顾枕心里微微一动,又扫了舒北井和苟真一眼,问:“团团和老吴呢?” “他俩今儿休假。”牧洵说。 “我去拿碗!”苟真飞快跑进了厨房。 顾枕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却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很和谐,顾枕也没好意思提不开心的事。 吃完饭,苟真提议:“我们四个人来打麻将吧,刚刚好。” 顾枕一瞬间感觉脑袋大了几倍:“我不会。” “不会没关系,哥教你。”牧洵立刻道,“超简单,你肯定一学就会。” 顾枕相当抗拒,可出去扔垃圾的舒北井回来说:“那位谢先生又来找你了,在花园里坐着。” 顾枕之前被苟真硬拉过来吃饭,没带手机,谢解肯定找不到他人。 “别犹豫了,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牧洵将顾枕拉过去坐下来,“离那朵烂桃花远点,他找不到你人自然就走了。” 顾枕只好答应,他是真没打过麻将,不过大概的规矩还是懂一些。 牧洵耐心地教了一会儿,顾枕就基本上明白了:“先试试吧,你说太多我也记不住。” “别担心,新手一般手气都特别好。”牧洵也坐下来。 顾枕不太相信,苟真忙证实道:“真的,我第一次跟他们打麻将赢了好多钱。” 他溜圆的眼睛狠狠亮了一下,又很快暗淡下去:“不过后来就一直输。” 顾枕看着觉得特别喜感,心情都好了很多:“这么一说,我忽然有点期待了。” “来来来,第一把让你摇骰子。”牧洵笑吟吟地看着顾枕。 顾枕根据他们的提示按下键,心里忽然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他没什么朋友,打麻将这种“团队活动”也没机会参与。顾枕一直觉得,自己不喜欢玩这些,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可真坐到了桌子前,忽然就有种“融入”的感觉。 可能真的是新手运气比较好,顾枕第一局牌特别好,只走了两手就听牌了。 不过他要的五万始终没出现,顾枕不免有点着急。 牧洵不动声色朝他那边瞄了一眼。 下家苟真打了九万,舒北井正要摸牌,牧洵喊了“碰”,然后打了张六条。 没人要,顾枕摸牌——五万! 顾枕惊喜之余有点不敢置信,下意识凑过去问牧洵:“你帮我看看,是胡了吗?” “胡了,胡了。”牧洵比顾枕还高兴,“我就说你手气好吧。” 又冲着舒北井和苟真道:“三番啊,准备钱。” “顾枕小哥哥这么厉害的吗?”舒北井一脸羡慕,“说起来,打麻将还是我教会他们几个的,但是每次我都输最多。现在看来还要被顾枕小哥哥虐,我这运气简直逆天了啊,非酋本酋了。” 他说着,打了张三万出去。 牧洵又碰了,然后随手打了张九万,还不忘挤兑舒北井:“你这种走路都能掉下水道的运气,偏偏喜欢打麻将,怪谁?” 苟真兴致勃勃地跟顾枕详细解说:“有次北井路过一下水道,直接掉下去了。关键是,前面很多人走过都没事,刚到他就忽然掉了……” 顾枕想想那场面,忍不住笑出声来。 舒北井刚想说话,忽然瞥到牧洵那张“九万”,顿时气坏了,狠狠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牧洵一愣,回过神来,慌忙把九万塞进一堆牌里。 顾枕还在笑,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动作。 舒北井咬牙切齿道:“我的运气就是被你们这样玩坏的。” 顾枕头发散下来,正拿了皮筋扎小辫子,闻言微微侧头看过来,精致的眼角上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怎么了?” “没事,北井说他就是跟着我做事以后,运气才开始差的。”牧洵眼神在顾枕明亮的眼睛上停留了两秒,转头对舒北井道,“算我的,我的。” 舒北井看看顾枕,没拆穿他。 顾枕什么都没看出来,继续回头听苟真讲舒北井的糗事。 这一下午,顾枕运气逆天,最后还真赢了不少钱。 苟真也赢了,兴高采烈道:“下次还要叫顾枕小哥哥一起玩,他一来,我运气都好了。” 牧洵输得最多,但他很高兴:“好啊。” 舒北井也输了不少:“你们还有人性吗?” 顾枕挺不好意思的,但不要钱他们也不同意,便道:“明天我请你们吃饭吧。” “好啊。”牧洵眼睛都快笑没了,“我们要吃顾枕小哥哥亲手做的菜。” 顾枕更不好意思:“其实我厨艺一般,只是适合我自己的口味。” “没关系,我们口味都和你一样。”牧洵立刻道。 顾枕不好再推辞,答应下来。 等顾枕离开,舒北井立刻冲牧洵道:“给钱!” “自己拿。”牧洵把钱包扔给他。 舒北井一边拿钱,一边吐槽:“你可是真够了!为了追人无所不用其极。” 牧洵说:“我只是想把陆羽周欠的房租给他补上。” 舒北井手上微微一顿:“我没明白。” “顾枕院子里的花草折损不少,陆羽周现在那样子,哪里还有人记得房租的事?”牧洵把钱包收回来,“顾枕不会去问,我也不想他再和陆羽周有什么联系。” 舒北井啧了一声,没再多说。 倒是数完钱的苟真忽然抬头:“顾枕小哥哥缺钱吗?我怎么觉得,他过得还挺精致的。” “精致是一回事……”牧洵顿了顿,说,“我听他提过一嘴,十四岁就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了。” “啊?”苟真张大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牧洵站起来:“我有事出去一趟,陆羽周这事还没结束。那个高人多半是冲着顾枕来的,你们警惕一点。” 第20章 被袭击 顾枕早上起床才发现昨晚下雨了,水洗过的晋羽山越发浓墨重彩,跟湛蓝的天边相接,是顾枕最喜欢的一种状态。 吃过早饭,顾枕拿上钱包准备去市场买菜。 昨天答应过隔壁那几个人,今天要请他们吃饭。 一层秋雨一层凉,顾枕出门才发现有点冷,又回头加了件针织外套。 小区外面就有家超市,但顾枕今天心血来潮,去了更远的菜市。 这里有附近的菜农来卖菜,比超市的菜好吃一些。 不过到地方顾枕就后悔了,这菜市有点年头了,行走的石子路早被碾压得坑坑洼洼,雨后随处可见积水和泥潭。 顾枕看着脚上白色的小白鞋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该来这边买菜。 不过来都来了,也不能空手回去。 顾枕小心翼翼地往里走,早上抢新鲜的人多,市场里挤挤攘攘,他又挑剔,买菜花了不少时间。 走出市场的时候,顾枕长长舒了口气。 正好是绿灯,顾枕两手拎满东西准备过马路。 刚迈出去一步,斜后方忽然冲过来一辆摩托车。顾枕心里一紧,看到那骑手带着厚厚的头盔,摩托车还没有牌照,就知道来者不善。 果然,摩托车像失控一般,直直冲着顾枕撞了过来。 顾枕将手里的食材全朝骑手砸了过去,同时迅速后退。 顾枕反应已算很快了,准头也不小,骑手被兜头的鱼虾等物砸得晕头转向,没撞到顾枕,反而自己撞上了旁边的大树。 但是顾枕只看到摩托车,没注意身后的情况,等听到风声已经来不及,脑袋被击中,眼前发黑,软倒在地。 在失去意识前一秒,顾枕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但他已经来不及辨认。 再醒过来的时候,顾枕睁眼就看到满世界的白色,后脑勺一阵阵地疼,脑袋发晕,恶心想吐,手上还打着点滴。 “你醒了?”守在床边的苟真蹦了起来,声音都差点劈了,“谢天谢地!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顾枕不敢大动,直直看着苟真,“谢谢狗哥。” “不是我救的你。”苟真急忙摆手,又很愧疚,“对不起,怪我们大意疏忽,牧头儿还提醒过我们要警惕一点……” “没事,跟你们没关系。”顾枕摆摆手,“那是谁救的我?” “我。”一个穿深蓝色西服的男人推开门走进来,“你感觉怎么样?” “秦医生?”顾枕惊了一下,想起来道个谢,奈何头实在晕,只好又躺了回去。 “你可别乱动。”秦医生忙隔着被子按住他的手臂,“轻微脑震荡,需要好好休息。” 顾枕说:“就想跟你说声谢谢……不过,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今天刚到。”秦医生叹了口气,指着旁边的行李箱道,“你被袭击的时候我坐的车刚好在旁边,实在是巧,我还以为认错人了……你这是得罪谁了?” “我也不知道。”顾枕苦笑一声,“你看清楚偷袭我的人了吗?” “对不起,没看清。”秦医生摇摇头,“当时人多,偷袭你的人一击中你就跑了。” 也就是说,凶手在大白天费劲巴拉敲了顾枕一棍子,也没打算绑架杀人,图什么呢? “老马已经带人排查了,不过出事那段没有监控。”跟在秦医生后面的舒北井上前两步,“小枕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顾枕:“没有,那辆摩托车没有车牌,骑手戴着头盔,我什么都没看清。” “没关系,你放心,掘地三尺我们也一定把凶手找出来。”舒北井咬牙切齿道,“你先好好养伤,牧头儿马上就过来……” 他话音还没落,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牧洵带着一阵风走了进来。 顾枕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闪过的居然是这人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太奇怪了。 “小枕,你没事吧?”牧洵屏蔽了房间里的其他人,径直蹲在顾枕床前,紧紧拧着眉头看他。 顾枕瞥到秦医生略显惊讶的眼神,有些尴尬,勉强笑了笑:“我没事……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秦战秦医生,谢解的心理医生。” 听到“谢解”的名字,牧洵也有点惊讶。 他站起来,已经恢复了冷静,朝秦战伸出手:“秦医生你好,我叫牧洵,谢谢你救了小枕。” “不用客气。”秦战看了顾枕一眼,戏谑的神色一闪而过,“我跟顾枕本来就认识,既然碰到了,没理由不救……有你们在我就放心了。” 他转向顾枕:“我还要去找谢解,安顿好了再来看你。” “好的,谢谢秦医生。”顾枕点头,“今天的事情,麻烦你就不要让谢解知道了。” 秦战点点头。 “我们送送秦医生。”舒北井拉上苟真,和秦战一起离开。 病房里只剩下牧洵和顾枕。 牧洵再次坐回顾枕床前,下意识把手搭在他手背上:“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顾枕揉了揉被角,看向牧洵:“牧警官,凶手是谁还不知道呢,未必就跟陆羽周的案子有关,你们没义务保护我。” 牧洵覆在顾枕手背上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并没有拿开:“小枕,如果我说……” “牧头。”顾枕打断他,“刚才狗哥说,你让他们关照我,谢谢你们。” 牧洵抿了抿嘴,没说话。 顾枕紧接着又道:“我这个人挺独的,特别享受一个人待着的孤独感,我都已经想好了,这辈子不谈恋爱不结婚,最多养只团团那样的猫陪着。所以,这种情况下,有几个好邻居就特别重要了……” “猫?”牧洵一时有点哭笑不得。 顾枕一愣:“怎么?” “没什么。”牧洵拍拍顾枕的手背,收回手来,勾起一个灿烂的笑,“别的我不敢保证,你的邻居肯定都特别好……你安心养伤,抓凶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保证替你报仇。” “谢谢。”顾枕又开始头晕,没敢动。 牧洵犹豫了一下,问:“那个秦战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那么凑巧出现?” “秦医生是谢解的心理医生。”顾枕说,“是我给他打电话,请他过来的。谢解一直赖在这边不走,也不是办法。” 牧洵“哦”了一声,没忍住又问:“他对你……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你身边……” “没有。”顾枕明白他的意思,急忙道,“秦医生是钢铁直男,有个非常喜欢的女朋友,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在朋友圈秀恩爱。” 牧洵又“哦”了一声,一时找不到话说。 气氛安静得有点诡异,牧洵站起来:“那我先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你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们。” 顾枕答应一声,看着牧洵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之前牧洵老调戏他,他也没多想,以为牧洵是性格使然,或者说是别有目的。可那天在幻境里,牧洵明明知道那只是一个幻境,却下不去手,导致自己受伤。顾枕才忽然觉得,他可能是认真的。 顾枕有点慌。 和陆羽周、谢解不同,牧洵人很好,身份又特殊。顾枕不想和他闹翻,也不想和他牵扯太多。 昨天打麻将的氛围太好,顾枕一时贪恋那点热闹,想要干脆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享受他们的好。 今天看到牧洵冲进来的时候,脸都白了,顾枕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不能太自私。 不喜欢就不该给人希望。 只是,牧洵的表现……顾枕第一次觉得,牧洵是个绅士。 但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算了,不想了。顾枕闭上眼,开始回想遇袭的事情。 谁知道脑子里却一阵晕眩,顾枕也没叫人,跌跌撞撞去卫生间吐了个天翻地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比心心(づ ̄ 3 ̄)づ 伊然雪洛扔了1个地雷 读者“夏望”,灌溉营养液+10读者“Genie_CJ”,灌溉营养液+2读者“燕小舒”,灌溉营养液+15读者“伊然雪洛”,灌溉营养液+30 第21章 抓凶手 牧洵走出病房,狠狠一拳砸在钢筋混凝土的墙面上,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脸沉得能滴水。 “头,头儿……对不起。”苟真战战兢兢地过来,“我早上贪睡,起晚了……” 牧洵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舒北井见状,主动道:“我也有错,如果我晚一点离开……” 苟真忙打断他:“不不不,我们说好的,你守晚上我跟白天……” 牧洵火气“蹭蹭蹭”往上冒:“出了事跟我演兄弟情深,是来衬托我不近人情的吗?” 两人急忙闭嘴。 牧洵呼出一口气,语气稍缓:“我让你们关照顾枕,不是因为我喜欢他,而是陆羽周这件事情,跟顾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怀疑,那个所谓高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顾枕。” 舒北井和苟真对视一眼,面色都凝重起来。 “狗哥,顾枕住院这几天,你留下来照顾他。”牧洵揉揉眉心,说,“警惕他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 “明白!”苟真挺了挺胸,保证道,“我一定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顾枕小哥哥,连上厕所都跟着!” 牧洵:“……上厕所就不用了。” 他顿了顿,又叮嘱道:“顾枕不习惯跟人太亲近,晚上查房过后,你可以变回原形。” 苟真答应着,看他没别的事了,立刻就回去守着顾枕。 牧洵和舒北井一起离开医院。 舒北井瞥到他手背出血了,劝道:“你也别太着急,顾枕伤得不重,我看偷袭的人似乎并不想要他的命。” 牧洵哼了一声:“也不一定。” “什么意思?”舒北井不解。 “也可能是凶手想下手,但被人阻止了。”牧洵说。 舒北井想了想,惊讶道:“你觉得是秦战?可是……” “秦战出现的时间太巧,不得不谨慎一些。”牧洵安排道,“我去会会他,你去找老马,看有没有什么进展。” “好。”舒北井犹豫了一下,问,“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本来有点线索,但是这边出事,我就赶回来了。”牧洵摇摇头。 舒北井看他情绪不对,想活跃一下气氛,笑道:“你这么上心,顾枕一定非常感动吧?” 牧洵挑挑眉,自嘲一笑:“是我比较感动。” “嗯?”舒北井不解。 “我还没表白,他就拒绝我了。”牧洵坦诚道,“不过,给我留了面子,拒绝得很委婉。” 舒北井忍了忍,没忍住:“虽然很同情你,但同时也想说一句……” “报应?”牧洵接过他的话头,倒也不生气,“可能是吧,不过我就喜欢挑战,知难而上才是我的风格,你们等着看顾枕成为牧夫人吧。” 舒北井默默心疼了一秒自己刚才生出的不多的一点同情心,一言不发去找老马了。 牧洵以查案的名义,给秦战打了个电话。 秦战约他在一家茶楼相见,牧洵到地方才发现谢解也在。 看到牧洵,谢解不屑地哼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的河水。 牧洵看了秦战一眼,坐下来:“打扰秦医生了。” “没关系,配合警方查案是每个公民的义务。”秦战给牧洵倒上茶水,“只不过先已经约了谢先生,他说你们认识,就想留下来打个招呼。” “谢谢。”牧洵喝了口茶水,并不关心谢解,直接问秦战,“那我就开门见山了,能不能麻烦秦医生再给我描述一遍案发当时的情况?” 秦战看看谢解,把当时的情况说了,全程没有提到顾枕的名字,都用受害者代替了。 牧洵又问了几个问题,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正想告辞,却被谢解叫住了。 “谢先生还有事?”牧洵回头看他。 “钱俞致。”谢解说。 牧洵:“嗯?” 谢解冷着脸道:“你上次不是问包养陆羽周的人是谁吗?” 牧洵这才反应过来,钱俞致是影视行业大佬。 那他包养陆羽周倒也正常。 “我可不是想帮你啊。”谢解又解释说,“我告诉你这个,是希望你尽快把陆羽周的案子弄清楚,别连累小枕。” “我先替小枕谢谢你。”牧洵说。 谢解虽然有病,但他对顾枕的感情应该是真的。 “哼,轮不到你来谢我。”谢解冷笑道。 牧洵刚被顾枕拒绝,也没心情跟谢解斗嘴,打过招呼就先走了。 出门的时候接到舒北井的电话,老马那边根据几个目击者的描述,大概掌握了嫌疑人的特征,他拷贝了附近好几个路口的监控回来看。 牧洵便也回了晋阳路,跟舒北井一起看监控。 因为出事地点没有监控,所以只能看其他路口的,又不清楚凶手的具体去向,工作量相当庞大。 牧洵直接开了三个窗口,双倍快进。 舒北井看到眼发花,只好先暂停休息一下,一抬头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他站起来打开灯,顺便感叹:“我终于体会到老马他们的辛苦了,相比天天这么看监控,我更愿意降妖伏魔……你这也太拼了吧?眼睛不痛吗?” 牧洵一边看监控,一边还能分神跟他说话:“多练练就好了。” “我不需要你这个技能。”舒北井忙摆手,又忍不住道,“你对顾枕还真是上心。” 牧洵说:“破案本来就是警察的职责,你这样偷懒良心不会痛吗?” 舒北井翻了个白眼:“这个案子很明显是人为,不是我们的职责范围。你为了给心上人报仇,拉着同事陪你加班,良心不会痛吗?” 牧洵:“……” 舒北井当然只是开玩笑,看到牧洵这样,他还是有点心疼的:“哎头儿,有个问题我真挺好奇的,能问吗?” “说。”牧洵一直没停下屏幕里的画面。 舒北井问:“你到底喜欢顾枕哪里啊?” 牧洵终于走了一秒神,很快又恢复过来:“喜欢就是喜欢了,整个人都喜欢,哪里能说得那么清楚?我要是知道……等等,我找到了!” 牧洵按了暂停,把画面上的人放大。 “改装哈雷,穿黑色冲锋衣,右侧反光镜被撞坏了……”牧洵拿过老马那边给出的特征对比,“是这个人吧?” “对对对,我真服了你这视力。”舒北井也凑上去看,“他这是要去哪里?出城吗?” “不,这附近有家改装店。”牧洵说,“我怀疑他是去修车的,从这辆车的改装能看出来,这人很爱车。” 他马上给老马打电话,两边同时赶了过去。 牧洵速度更快,直接去了改装店。 时间不早了,一个看起来像是老板的中年男人正准备关门:“对不起,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我们要关门了,你们改天再来吧……” 牧洵把证件亮给他看:“警察。” 中年男人瞳孔一缩,双手瞬间攥紧:“有,有事吗?” 牧洵说:“没事,我们就想看看你早上骑回来那辆摩托车。” “那车……”中年男人猛地住口,“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牧洵冷笑一声:“你回来忙着处理摩托车,还没换过衣服吧?你撞在树上的时候,衣服不小心勾破了,你是不是根本没注意到?” 中年男人下意识就抬起手臂去看衣服,衣服完好无损,显然牧洵是诈他的。 但是,他这个举动,已经说明问题了。 牧洵行事比老马他们方便多了,暗中一点小手段就足够中年男人说实话了。 老马来的时候,牧洵已经把该问的都问完了。 据中年男人交代,有人找他“教训”顾枕一下,并没有杀人的意思。那个敲了顾枕一棍子的人,是他的同伙,也是店里的员工。 至于买凶的人,姓李,是陆羽周的经纪人。 陆羽周想退出娱乐圈,便跟经纪人坦白,他爱上了顾枕,但是现在的环境对同性恋不友好,所以他要退圈。 经纪人还不知道陆羽周出事了,他少了棵摇钱树,当然不开心。那些粉丝也是他煽动的,教训顾枕也是为了让陆羽周听话。 牧洵还真没想到真相是这样,简直快气死了。 连老马都说:“顾枕的运气也太差了吧?这算什么?” 牧洵想到顾枕那枚耳钉,摇摇头,对舒北井道:“你跟着去医院看看,别大意,我有事离开两天。” 第22章 秘密 顾枕在医院住了一天,感觉好多了,就想出院。 苟真却一脸紧张:“医生说还需要再观察,你要不再等等吧?昨晚还吐了……” 他絮絮叨叨,是真的不放心。 顾枕想到他是牧洵的下属,估计是牧洵的意思,他也做不了主。 顾枕不忍心为难苟真,自从见了苟真的原形,他就对大金毛多了一分偏爱。 没办法,顾枕虽然喜欢独处,却对猫猫狗狗格外没有抵抗力。 “那就再等等吧。”顾枕道。 等牧洵来了,他再跟牧洵说好了。 结果他并没有等来牧洵,只等到舒北井和老马,两人带着凶手一起来的。 顾枕听说事情的真相后,脑子里刷过一长串国骂,不过他到底没骂出来,只是对舒北井苦笑:“我这都什么运气啊,看来改天应该去晋羽观拜拜。” 舒北井表情有点复杂:“晋羽观就算了吧。” “啊?”顾枕一愣,“为什么?我听说晋羽观特别灵的。” “因为主持晋羽观的是老吴。”苟真凑过来笑道,“你去晋羽观还不如直接找他呢,不过他的能力也就那样,转运什么的,根本办不到。” 顾枕哭笑不得,晋羽观高端神秘的形象瞬间塌了一大半。 跟顾枕说清楚事情真相后,老马要去处理后续,舒北井也有事离开了。 顾枕这一天又没见到牧洵。 第三天,在顾枕的坚持下,他出院了。 苟真不放心,全程寸步不离地陪着。 两人刚回到晋阳路,就碰到匆匆回来的牧洵。 牧洵从他那辆红色宾利上下来,皱眉冲顾枕道:“小枕,你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他态度自然,好像对之前顾枕拒绝他的事情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顾枕却注意到,他身上穿的,还是打麻将那天的衣服。 按照牧洵那骚包的性格,他应该不会一件衣服穿这么久。 再看看他的眼里,有明显的血丝,眼底也有青色的痕迹。 这是熬夜加奔波,几天没休息了? “怎么回事?”牧洵得不到顾枕的回答,扭头看苟真。 苟真缩了缩肩膀,有苦难言,求助地拉了拉顾枕的衣摆。 顾枕回过神来,冲着牧洵微微笑了笑:“我已经没事了,谢谢牧头关心。” 牧洵点点头:“好,那你先回去歇着,我等下来找你,有点事和你说。” 顾枕回家把客厅打扫了一遍,牧洵才过来。 顾枕看他换了套衣服,头发也洗过,忍不住有点好笑。 这个人还真是…… “你笑什么呢?”牧洵自来熟地在沙发上坐下来,“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不知道自己脑震荡啊?摔着了怎么办?” 顾枕忍不住反驳:“我又不是瓷娃娃。” 牧洵微微侧头,自下而上地打量他,指尖抵在下巴处不断摸索。 顾枕凭直觉,认为他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话,忙抢着问道:“你有什么事和我说?” 牧洵的态度并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有所改变,这让顾枕松了口气后又重新提起一口气。 “你过来坐。”牧洵似乎很遗憾,朝顾枕勾了勾手指,“我告诉你这房子的秘密。” 果然,他们知道点什么。 顾枕眼睛一亮,乖乖坐了过去:“什么秘密?” “你是不是有时候能感觉到这房子有点与众不同?”牧洵问,“比如见过什么奇怪的景象,或者做过什么奇怪的梦?” 顾枕眼睛无意识睁大,想起了那天那个有人叫“小抱枕”的梦。 “真有?”牧洵好奇,“见到过什么?” 顾枕自然不愿意说:“这和房子有什么关系?” “你这房子,位置特殊。”牧洵也没坚持,换了认真严肃的表情,“处于三界交汇处。” 顾枕有瞬间的茫然,三界交汇? 牧洵解释道:“简单粗暴地说,你这里特别容易出现各种妖魔鬼怪。另外,因为受到各界磁场影响,你这里也可能会产生某种可怕的能量。” “可怕的能量是指什么?”顾枕听牧洵说完,瞬间感觉周围的空间似乎都拥挤了不少,难受地挺直了脊背。 “我也不知道。”牧洵歉意地摇摇头,“实际上当初发现这个地方,我们是想把异案组的办公地点设在这里的,可谁知道这里已经被人抢先买走了。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把异案组设在隔壁,这样就算出什么事,我们也能尽快反应。” 顾枕想到房产证背后那句“顾枕,请务必守护好这个地方”,觉得牧洵说的应该是真的。 只是,守护?他一个普通凡人,能守护谁? “之前不敢跟你明说,是怕吓着你。”牧洵观察着他的表情,继续道,“这次的事情后,我发现你胆子挺大,又冷静果决,就算是普通凡人的身体,灵魂也必定不平凡。想来有些事情冥冥中自有定数,这房子之所以会属于你,可能是你比我们更有能力守护。” 顾枕对他的吹捧一时间哭笑不得:“我有什么能力?” “你的能力超乎我的想象,同样超乎你自己的想象。”牧洵顿了顿,迟疑着问,“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换一换房子……” 顾枕这时候对牧洵已经没那么多戒备了,也相信他是为自己好。 但顾枕无论从哪个方面都不可能答应:“不用了,要是真有困难,我再向你们求助。” “我就猜到你不肯换。”牧洵早想到了,倒也不意外,“我能冒昧地问一句吗?买这房子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吧?这房子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顾枕咬咬牙,反问:“你会骗我吗?” 牧洵眼底闪现一抹亮色,但很快便敛去,发誓般道:“不会,永远不会。” 顾枕垂下眼眸,沉吟了一会儿,将这房子的来历说了:“其实我自己也一头雾水。” “这的确很蹊跷。”牧洵小心翼翼地试探,“那你父亲……” “我是在亲戚家里长大的,听他们说,我父母死于车祸,那时候我还没出生。母亲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但我命大,竟然奇迹般活了下来。”顾枕语气平淡得不像在说自己的事,“这套房子买下来的日期,是在我出生前一天。所以我猜测,要么那个人不是我父亲,可许老说我们长得很像。要么他也不是个普通人,可如果他有能力,为什么不自救?” 牧洵也想不出个头绪来,两人沉默半晌,牧洵忽然问:“你的耳钉……” “耳钉是他留下的,不过没有任何说明。”顾枕把当时的情形说了,又懊恼道,“现在我的耳钉也丢了,就算有什么秘密也不可能知道了。” “不是关临那枚?”牧洵问。 “肯定不是。”顾枕道,“我的是22年前留下来的,关临那枚是十年前陆羽周送的,怎么可能是同一枚?” 牧洵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朝顾枕凑近,说:“你有没有想过,你那枚耳钉,未必就是22年前留下来的?” “什么?”顾枕吃惊地盯着他。 “陆羽周已经醒了,我去问过他。”牧洵解释说,“关临的那枚耳钉,在关临死后就不见了。陆羽周一直以为,那是关临带走的,他是为转世留下一个记号。所以,陆羽周才会那么真情实感地以为,你是关临的转世。可现在我们都知道,重生转世根本就是假的。所以,那耳钉是被谁拿走的?为什么会到你手里?” 顾枕汗毛都竖起来了:“所以,许老骗了我?” 牧洵看着他:“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我觉得,他应该至少瞒了你部分信息。” 顾枕坐不住了,站起来去找许律师。 牧洵劝不住他,跟着一起去了。 许律师的家就在霖州市区,一处古旧的小四合院。 顾枕他们到的时候,就看到院子里挂满了小白花,屋里隐隐有哭声传出来,空气中都弥漫着哀伤的氛围。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23章 去世了 顾枕忽然有点腿软,牧洵明白他的感受,在他肩头按了一下,说:“你等一下,我先去问问。” 话音刚落,里面走出来一位神情悲痛的女子。 顾枕认得这是许律师的女儿,忙上前打招呼:“梦姐。” 许梦看到顾枕,勉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枕来了?” “这,家里怎么了?”顾枕小心翼翼地问。 许梦有点惊讶:“你不是来吊唁的?” “我,我不知道……”顾枕攥着拳头问,“是,是谁?” “我爸。”许梦本就伤心,也没多想,一开口眼泪就落了下来,“我爸走了。” 虽然看到这边的情形时,心里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真的得到证实,顾枕还是很难接受。 这半年多,他时常过来看望许老。一来他是唯一和父亲接触过的人,二来许老也心疼他没有家人,对他挺好的。 陆羽周入住前一天,顾枕还来看过他。那时候许老还跟他开玩笑,身体也很硬朗,怎么忽然就走了呢? 顾枕脑子里有点缺氧,晃了一下。 牧洵忙护着他,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你别这样,主人更难受。” 顾枕稍稍冷静了一点,又看向许梦:“许老身体一直挺好的,怎么会……” “他本来就有心脏病。”许梦哽咽道,“晚上一个人住,发病也没人知道,送到医院就不行了。” 顾枕眼泪也快下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许梦说。 前天就是顾枕受伤那天,他去买菜的时候还想到了许老,想着做好菜请许老一起,结果…… 顾枕眼泪“刷”一下就掉了下来,他不想让许梦看见,忙转过身。 牧洵轻轻搂了他一下,让给他半边肩膀,然后递了张纸巾过去,又问许梦:“我们方便进去吊唁吗?” 许梦点点头,在前面带路。 顾枕冷静下来,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跟着进了院子。 灵堂布置得很简单,许律师妻子早逝,只有一个女儿,亲朋也少。 看到许律师生前的照片,顾枕鼻子又有点泛酸。 但他这次忍住了,上香的时候,顾枕觉得该跟许老说点什么,可脑子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 牧洵跟许律师不认识,相对平静很多。他总感觉许律师的死有点蹊跷,但有医院的确诊,遗体又已经火化,现在家属正是既悲痛还忙碌的时候,他也不忍心打扰。 暗自查探一番,没发现异常和怨气,他就退到一旁,看顾枕和许梦说话。 这种时候,语言倍显苍白,再多的安慰也缓解不了生者心里的伤痛。 顾枕没敢久留,叮嘱许梦有需要给自己打电话后,就告辞了。 两人一路回到车上都没再说话,牧洵启动车子,转头瞥到顾枕没系安全带。 他叹了口气,俯身过去拉安全带。 顾枕被忽然席卷而来的荷尔蒙气息侵袭,吓了一跳,差点甩了牧洵一巴掌。 回过神来后又觉得不好意思,掩饰地揉着手腕:“不好意思,我想事情去了。” 牧洵觉得他惊慌的小表情特别可爱,但现在时机不对,他也不敢随便开玩笑,低声说了句:“没事。” 顾枕这才发现,两人靠得很近,牧洵的半张脸几乎贴在他胸前,说话呼出的热气隔着布料都感受得到,格外滚烫。 顾枕下意识往后一缩,紧紧贴在椅背上。 牧洵察觉到他的动作,往前倾了一点,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顾枕忽然有种难以言说的别扭,感觉空气莫名其妙就暧昧了起来。 “咔哒”一声轻响,牧洵系好安全带,顺手轻轻揉了把顾枕的头发,说:“别难过。你也看到了,人死后灵魂还在,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又见到了。” 顾枕顿时忽略了所有暧昧和别扭,期待地看回去:“你能让我跟许老见一面吗?” 牧洵尴尬地摸摸下巴:“我在他家里没发现魂魄停留的痕迹,估计应该是已经被鬼差带走了。晚上我再托人去问问,如果还没喝孟婆汤,我想办法让你们见一面。如果过了奈何桥,再见面就没什么意义了。” “这么快?”顾枕不太懂这些,“不是还有‘头七返魂’的说法吗?” “也不是每个人都这样。”牧洵说,“可能会有特殊情况,等我晚上问过才能确定。” “谢谢。”顾枕忙点头。 牧洵笑笑,将车子开走。 顾枕独自安静了一会儿,忽然自语道:“陆羽周入住前一天,我去看过许老。他当时还跟我说,想吃东坡肘子。前天我去买菜的时候,买了几块肘子,原本想……” 牧洵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点,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现在还不是难受的时候,我觉得,许律师的死有蹊跷。” “怎么说?”顾枕瞬间坐直了。 “时间太巧。”牧洵说,“你仔细想想,你被袭击,然后许律师出事。等你知道的时候,许律师的遗体都已经火化了。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顾枕点点头,的确巧过头了。 牧洵又道:“本来想查到点证据再和你说的,又怕你胡思乱想。先和你说了,我们努力去找证据,你别着急,有什么情况和我说一声,别一个人逞强,好吗?” 顾枕不能不知好歹,点头答应。 没有证据,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 回到晋阳路,两人各自回家。 顾枕刚打开门,白团子就不知道从哪里扑了上来,甩着尾巴撒欢。 医院不让动物进去,顾枕也好几天没见到团团了,忙将它抱起来,开心地撸毛。 团团挣开他的手,爬上他的肩头,去扒他脑袋看。 想必是听说了他被人袭击的事情,顾枕笑道:“已经没事了。” 其实被击中的地方还肿着,一眼就能看出来,团团伸出肉垫,小心翼翼地蹭了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枕感觉被它一蹭,伤口好像真的不那么疼了。 团团既然是隔壁的,即便不能变成人形,想必也有点能力。 顾枕将它揪下来,抱在手里:“早就不疼了,你别费事,让我抱抱,想死我了。” 团团便乖乖窝在他怀里不动了。 顾枕抱着它上楼,拿了个笔记本,坐在茶水间的落地窗前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他一只手在笔记本上写关键字,一只手时不时撸一把团团身上的毛。 牧洵被他摸得浑身软绵绵的,他本来就几天没休息,一舒服起来就困得不行。 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牧洵忽然想起之前舒北井问他,到底喜欢顾枕哪里。 牧洵当时回答不出来,这个时候,脑子里却忽然闪过他和顾枕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找了二十多年,牧洵终于等到99号房子的主人出现,当然要来打探情况。 他担心自己直接过来会很突兀,所以化成团团的样子,故意等在顾枕家门口。 顾枕送许律师出来,看到他顿时眼睛一亮,蹲下来轻轻抚摸他的脑袋:“你是谁家的小可爱啊?也太好看了吧。” 顾枕的掌心明明偏凉,牧洵那一瞬间却觉得有种熟悉的温暖自心底升起,好像千百年前,曾有人就这样抚摸过他。 自那以后,他便时常来找顾枕,蹭吃蹭喝还蹭抱抱。 原来第一次见面,他就已经沦陷在顾枕掌心的温柔里,牧洵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然后彻底睡了过去。 顾枕写完一张纸,才发现怀里没动静了。 低头一看,团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对着一只猫,顾枕是看不出来他累不累的,但看牧洵就知道,想必这几天异案组的人都不轻松。 顾枕担心吵着团团睡觉,干脆合上笔记本,闭着眼靠在墙上养神。 养着养着,他自己也不小心睡着了。 顾枕梦到自己又到了一个陌生地方,然后,他看到了陆羽周和关临! 第24章 他们的故事 应该是冬天,周围冰天雪地,两人都穿得很厚,正抱在一起拥吻。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群人,叫嚷着朝两人冲了过去。 两人大惊,关临推开陆羽周,让他先走。 陆羽周走了,关临被一群人围着讨伐。 顾枕想过去帮忙,奈何没有任何人能看到他,他也说不出话来。 不过,他能听到那些人说的话,听大概意思,他们是陆羽周的粉丝,不能接受陆羽周是同性恋,都在骂关临是狐狸精,勾引陆羽周。 场面非常混乱,关临招架不住,最后逃跑的过程中,不小心掉进了结了冰的湖里。 场景转换,关临在医院醒过来,医生说他声带受损。 关临一开口,果然声音嘶哑,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关临是一个配音演员,声音对他来说,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他都快疯了,陆羽周抱着他安慰,不断说着情话。 顾枕这时候也不记得现实中的事情,只是莫名有点难过,下意识攥了下手。 怀里的牧洵被他一把攥醒,金色的眼底满是震惊。 牧洵一动,顾枕也醒了过来。 他怔了两秒,反应过来,忙松开手冲团团道歉:“抱歉啊,是不是捏痛你了?” 牧洵将眼底的震惊掩去,在顾枕手心蹭蹭,跑走了。 他每次来去都没个固定时间,顾枕早已经习惯了,也不在意。 他想起刚才做的梦,再结合今天牧洵说的这房子的秘密,明白不会是巧合。 所以,那个梦应该是真实的,是陆羽周和关临矛盾的开端,也是陆羽周对粉丝有阴影的原因。 只是,为什么以前重来没做过类似的梦,最近却频繁起来? 还有,如果他梦到的都是发生过的事情,那上次梦到的大火,也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那个窗前的高大人影,是不是牧洵? 叫他“小抱枕”的,只有牧洵一个人。 可他并没有关于牧洵的任何记忆,而且从牧洵的表现来看,他们以前也的确不认识。 那个梦,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枕揉揉眉心,感觉自己深陷一团迷雾中,危险和陷阱无处不在,他却什么都看不见。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晚上,顾枕都睡下了,又爬起来跑上楼,去之前陆羽周住的房间睡。 他现在还掌握不到做梦的规律,但第一次做梦,就是在陆羽周住的房间。 所以,可能在这里做梦的概率更大一点。 顾枕也不知道自己会梦到什么,但不管什么都好,知道得越多,对他分析局势就更有用。 不知是顾枕的判断正确,还是运气好,他真的又做梦了。 这次梦到的还是陆羽周和关临,更年轻,十八九岁的陆羽周和关临。 陆羽周去电视台面试一个角色,出门的时候,和从另一头过来的关临撞在了一起。 关临手里的剧本掉在地上,陆羽周忙蹲下帮他捡起来。 抬头的时候,陆羽周怔了一会儿。 彼时的关临还略显稚嫩,但也就是那种青涩的美好,特别勾人。他穿干净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眉眼清秀,如清风朗月一般,瞬间就乱了陆羽周的心。 “你真好看。”陆羽周傻兮兮地道,像个蠢蠢的登徒子。 关临脸一红,抢过剧本跑远了。 他没注意到,自己掉了一枚耳钉。 陆羽周将关临的耳钉偷偷藏了起来,没有还给他。 再次见面,陆羽周拿下了那个角色,在棚里拍摄。而关临,在隔壁配音。 陆羽周总会在拍摄的空余时间,去买很多好吃又能保护嗓子的东西,然后傻傻等在门口,关临每次一配完音,总能看到他灿烂的笑脸和美食,心情自然好。 年少的爱情,总是特别简单,又因为简单而格外动人。 几个月的拍摄,两个人已经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但谁也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关临要去外地,来跟陆羽周告别,关临转身时,陆羽周看着他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冲过去,将关临按在墙上毫无章法地亲了起来。 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热恋中的人,喝水也是甜的。 关临从外地回来的那天晚上,两人滚了床单。 两人都很青涩也很激动,暧昧的喘息混在一起,空气都燥热了起来。 陆羽周没经验,痛得关临眼泪都飚出来了,但他眼底很亮,神情分明是愉悦的。 顾枕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在看活春宫? 他尴尬不已,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不能离开,只好默默转过身。 但身后各种暧昧的声响还是不断传入耳中。 顾枕感觉自己心跳加速,身体也跟着燥热起来。 真是……这叫什么事啊? 他一个直男,在这里听两个gay的活春宫,然后貌似还有了反应?! 幸好两人实在青涩,没能持续太久。 顾枕听到后面安静下来了,才转过身。 关临从脸到脖子都红成一片,陆羽周则高兴得要疯,拿了一枚耳钉给关临戴上,说:“你的耳钉不是掉了吗?看你耳洞空着总觉得不习惯,送你一只。” 关临哑着嗓子道:“哪有送一只的?另一只呢?” 陆羽周高高兴兴地把自己的耳朵亮给他看,另一只在他的耳朵上。 陆羽周怕痛,以前没打过耳洞,这次偷偷去打了,还没全好,耳朵又红又肿,但他感觉不到痛,只觉得伤口流出来的血也是甜的。 关临红着眼眶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说:“陆羽周,是你先来招惹我的。以后要是敢负我,我哪怕变成鬼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狱。” 陆羽周大笑:“我还怕你不要我呢,放心,如果真要下地狱,我一定陪着你。” 这时候的两人都坚信,他们的未来一片美好。 顾枕这时候也不知道以后的事,但心里就莫名泛起浓浓的酸涩,他忍不住道:“你们一定要一直好下去……” 他话还没说完,就醒了过来。 窗外月色正好,顾枕心里却堵得难受。 怔怔发了会儿呆,他起床拿了罐啤酒,去露台傻坐。 所有的爱情,一开始都很美好,可加上世俗的羁绊,有了外界的阻扰后,人性里恶劣的一面就会慢慢显现出来。 相爱成仇,真的很悲哀。 所以,一开始就不爱才是最明智的。 顾枕喝了口酒,忽然瞥到隔壁的房顶闪过一团白色的影子。 对了,牧洵说他今天晚上会去问许老的事情,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顾枕呆坐了一阵,一道白光从空中降下来,落在他旁边,正是牧洵。 “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里干嘛?”牧洵毫不见外地自己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睡不着。”顾枕说,“出来透透气。你从哪里来?” “我去问过了。”牧洵叹了口气,歉意地看向顾枕,“晚了。” 其实,在猜到这事是个阴谋的时候,顾枕心里就知道,只怕见到许老也没用了。 但是猜想得到证实,还是让人失望。 “虽然不能从许律师那里得到线索,但这也证明,这件事情就是个阴谋。”牧洵开导他,“不要着急,只要做过的事情,就一定会留下痕迹,真相迟早会浮出水面。” 顾枕今天的情绪实在不高,勉强点了点头。 牧洵理解他的心情不好,想要逗他开心,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递过去:“送你一个东西。” “什么?”顾枕一头雾水。 “耳钉。”牧洵打开盒子,说,“你的耳钉不是掉了吗?看你耳洞空着总觉得不习惯,送你一只……” 这句话和梦中陆羽周的话一模一样,完全重叠在了一起。顾枕脑子里“嗡”地一声就乱了,一把将耳钉带盒子扫到地上。 第25章 醉一场[含入V公告] 牧洵被他的操作吓懵了:“怎么了?” 顾枕回过神来,尴尬得不行。 陆羽周跟关临是情侣,送了耳钉没好结果那也不是耳钉的错。而他跟牧洵什么都不是,有啥好担心的? 好在是晚上,虽然有月光,但他的窘迫不会太明显。 顾枕走过去把耳钉捡起来,掩饰道:“怎么只有一只?” 话一出口,又发现这句话跟关临当时那句一个意思,更是懊恼。 好在牧洵没有像陆羽周那样扒着耳朵给他看,他语气还有点惊疑不定:“你不是只有一个耳洞?” 顾枕:“……” 自己是睡傻了么? 他把盒子还给牧洵:“谢谢你的好意思,但是我……” “哦,我明白了。”牧洵忽然打断他的话,“你是觉得耳钉的寓意不好,对吧?是不是想到陆羽周他们了?怪我考虑不周。” 他伸手去接盒子,又解释说:“我没别的意思,这耳钉不是普通物件,它名叫‘天眼’,戴上能看到三界万物。我是想着,你这房子位置特殊,你没开天眼很不方便,才找来送你的……这样吧,我拿回去让人做成项链。” 顾枕听了这话,手上一顿。 的确,陆羽周和关临没有一个好结果,代表他们爱情的耳钉看起来也像个不祥之物。 可那又怎么样? 世界上不幸的人那么多,可能每一样物件都会被人视为不祥,难道都要一一规避?规避得过来吗? 若是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随心所欲,畏头畏尾,算什么男人? 还说要守护,连一个耳钉都不敢要,还守护什么? 牧洵抽了一下没抽动,吃惊地抬头看向顾枕。 “我收下了,谢谢。”顾枕把盒子拿回来,“不过,这东西很贵吧?我给你……” “你可别跟我谈钱。”牧洵笑了起来,“这东西说起来也算贵重,普通人弄不到。但我也没花钱买,我从阎王那里讹来的。” 顾枕:“讹来的?” “对啊。”牧洵撇了撇嘴,“谁叫他们在许律师这事上不按规矩办?” 顾枕对这些事情还挺好奇的:“地府没规章制度吗?” “怎么会没有?可哪里都有徇私枉法的人。”牧洵往前倾身,凑近顾枕说,“但是,能让阎王舞弊的人可不多。所以,他们这次的事情,也算是留下了把柄。” 顾枕眼睛一亮:“你心里有人选了吗?” “具体不好说。”牧洵摇摇头,“但是我相信,我们携手,一定可以把凶手揪出来的。你说是吧?” 两人这时候靠得近,顾枕能看到他眼里的认真和期待。 明明只是一句没什么内容的话,可被他那样纯粹的眼神一看,顾枕心里却没来由地一阵悸动,下意识点了点头:“是的。” 牧洵开心地笑了,忽然站起来,朝屋内走去。 顾枕一头雾水,然后就看到他搬了一箱啤酒出来。 顾枕哭笑不得,牧洵道:“你家里存了这么多酒,想必平时喜欢喝两口吧?” 顾枕看着自己面前的啤酒罐,也否认不了。 牧洵开了一罐递给他:“月色正好,适合说故事来下酒。” 顾枕接过来:“你有很多故事吗?” “那必须的!”牧洵得意道,“天上地下,妖魔鬼怪,只要你想听,我都有。” 顾枕笑得眉眼弯弯:“我发现你脸皮还真是厚。” “我承认我脸皮厚。”牧洵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但刚才这话真不是开玩笑。” “是吗?”顾枕试探着问,“那你是什么?妖、魔、鬼、怪?” 牧洵眨眨眼:“我都不是。” “我可不信你是普通人。”顾枕摇摇头。 “我这么优秀,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牧洵立刻道。 顾枕指指自己的脸颊,笑得不行。 牧洵蹭蹭下巴,说:“好吧,是有点厚脸皮。但是,我真不是普通人。我是战神,听说过战神吧?” 战神,顾枕还真听说过,不过传说中的战神,有无数个版本。 “你是哪位战神?”顾枕问。 “啊?”牧洵一愣。 顾枕又笑起来,拿起啤酒罐跟他碰了一下:“算了,不管哪一个吧,我能跟战神在一起喝酒,是我的荣幸。” “你太上道了,比北井他们有意思。”牧洵满意极了,“小枕你放心,以后有什么事来找哥,哥一定万死不辞。” “给你脸你还得寸进尺是吧?”顾枕很无奈,“占谁便宜呢?怎么就是哥了?” “我不比你大啊?你叫我一声哥怎么了?”牧洵不服气,“你今年二十二岁吧?我二十三……” 顾枕“噗嗤”一下乐出声来:“你还真不要脸了是吧?二十三?你也说得出口?之前是谁跟我说,寻找这房子的主人找了二十多年?感情你们非人类的年龄计算方式,跟我们正常人不一样是吧?” 月色自带柔光效果,在月光下看人,通常比平时好看。 顾枕本来就好看,这一下发自内心的笑真如刹那花开,惊艳绝伦。 牧洵感觉心脏狂跳,甚至隐隐有些发疼,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茫然地“啊”了一声。 顾枕只当他是脸皮厚,承认了,一时笑得停不下来:“行行行,你说是就是吧。” 牧洵都不敢逗他喊“哥”,默默灌了半罐啤酒下肚。 顾枕不记得两人喝到什么时候,也不记得后来是醉了还是困了才睡过去的。 早上被鸟鸣惊醒,顾枕还迷茫了两秒,没想起自己怎么回卧室的。 转念一想,肯定是牧洵把他扶进来的。 刚洗漱完,顾枕听到门铃响,出来一看,是牧洵,提着早餐。 顾枕有点不好意思:“我可以自己做。” “我知道你挑剔,但你还伤着呢,少动多休息。”牧洵把早餐硬塞给他,“你试试,应该还能吃。” 顾枕只好接过来,又觉得好笑:“昨天晚上拉着我喝酒的时候,怎么不说我还伤着?” 牧洵道:“因为我觉得比起身体上的一点不舒服,心理上的释怀更重要。” 顾枕惊讶之中又有点感动,昨晚他的确心情非常不好。先是知道许老的死讯,后来又梦到陆羽周他们的事。 可他没想到牧洵找他喝酒是为了让他释放压力。 的确,说过、醉过,再睡一觉起来,他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 “饭要一口口吃,事情得一步步来。”牧洵说,“别着急,先把身体养好。” 顾枕心里有点软,点头答应:“好。” 顾枕在家里养了差不多一周伤,隔壁几个人都很忙,几乎没怎么见过面。 但是,事情似乎并没有什么进展。 顾枕冷静下来后,心态已经好了很多。 这房子牵扯到的,可能是二十多年,甚至更早以前的事情。 顾枕觉得,相比自己,那个幕后高人说不定更着急。 只有一点让顾枕很郁闷,他这一周都没再做过梦,也没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能想到的办法都试过了,没用。 牧洵送的耳钉他戴了,偶尔能看到一两个阿飘,但都远远就避开生人走了,也没有作恶的意思。 这天顾枕看隔壁几个人都在,便去买了菜回来,精心准备了一顿午餐,兑现迟到的承诺。 大家都很开心,饭吃到一半,牧洵手机响了。 他一接通电话就脸色一变,答应了一声,对舒北井他们道:“晋久路出事了,我们走一趟。” 几人立刻闻声起身,顾枕也站了起来。 牧洵忙拦住他:“你就别去了。” 顾枕也不想去添乱,但还是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火灾。”牧洵说,“见鬼了,今天火灾有好几起,消防一时赶不过来……” 顾枕猛然想起以前那个梦,顿时脸色大变,一把拉住牧洵:“你不能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将于明天入V,0点掉落大肥章,码字不易,希望小天使们继续支持正版,爱你们,比心心(づ ̄ 3 ̄)づ 预收新文《我和大佬定了娃娃亲》求收藏,不出意外很快就会开哒(*/ω\*) 文案:简一八字轻,命有大劫,师父为保他小命,替他定了门娃娃亲。十八岁这年,简一被师父赶出门,去见未婚夫祁闻砚。 豪门大佬祁闻砚有钱有颜,却从没谈过恋爱。据说祁BOSS有个背景强大、温良贤淑、倾国倾城的小未婚妻,等她成年就结婚。 慈善晚宴上,祁闻砚刚用“未婚妻”的名义打发掉恼人的追求者,就接到一陌生电话:“我是你对象,我迷路了。” 男的?! 半小时后,祁闻砚在游乐场找到了脏兮兮缩成一团的光头“未婚妻”。 有着严重洁癖的祁大BOSS:“……” 【表面温和内敛实际傲娇霸道大佬攻X作天作地皮完就怂成一团受】 第26章 火灾 牧洵吃惊地看着顾枕, 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 顾枕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是紧紧拽着牧洵。 “事态紧急。”牧洵着急, 看顾枕不愿意说也就不问了, 只是拉开他的手, “有什么话回来再说。” 他力道大, 速度又快, 眨眼就没了影子。 顾枕低骂一声, 也跟着跑了出去。 晋久路离得不算远, 顾枕拦了辆车, 几分钟就到了。 远远的, 就看到一排民房上方滚滚浓烟直冲天际, 密密麻麻的人群围在一起。 有人哭喊, 有人惊叹,有人议论,有人拍照……吵闹成一团。 顾枕下了车,入目全是人头,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牧洵他们。 听人群里的议论, 好像是有人私拉乱接电线, 又使用了大功率电器, 才导致的火灾。 这一片属于老城区,的确管理有些不到位, 加上人多且杂, 胆子大得很, 什么违规操作都敢上。 只可恨这种情况下, 一旦出事,往往会牵连到无辜的人。 顾枕一边奋力挤进人群,一边四处张望。 忽然,他感觉头顶的气流变化不大对劲,忙抬头看上去。 空气中早就布满了浓烟,普通人根本看不清上面的情形。 但顾枕现在戴着“天眼”,所以看到了在起火那栋楼的天台,有几个人影在忙碌。 仔细一看,正是牧洵、舒北井和吴之珩三人。 他们正在做法,空中的云层在迅速堆叠、变厚、下压……他们难道是准备降雨? 顾枕惊得倒退一步,这么厉害吗? 想想也是,消防过不来,火势又大,牧洵他们几个如果不使用特殊能力,只怕不管怎么努力,也扑不灭这火。 只有降雨才有可能,可火势那么大,他们会有危险吗?特别是牧洵…… 顾枕下意识就往楼里走去,一个人忽然过来拉住了他的手臂。 “里面危险!不能进去!”是个小警察,正满头大汗,冲着顾枕怒吼,“不要命了吗?钱重要还是命重要?能不能别添乱!” 顾枕还没来得及说话,苟真就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顾哥!” 他把顾枕拉到一边,快速低声道:“你别担心,头儿他们正在降雨,很快就没事了。里面太危险,你别进去……” 顾枕被刚才那小警察一吼,也冷静多了,忽然想起一个细节。 按照梦中的情形,假如窗户边那个人影是牧洵,他又是被牧洵从里面推出来的,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牧洵是为了救他才进去的?毕竟现在看起来,牧洵在天台,并不在楼内。 如果他不进去,牧洵应该也就没事吧? 所以,他才是最不该来的!他不出现,牧洵就不会有危险! 顾枕暗骂自己蠢死了,然后开始往后退,想要离开现场。 但就在这时,四楼的某个窗户忽然被人推开,隐约能看到一个小孩的身影。 里面竟然还有人! 小孩在哭嚎,但声音不算大,不止顾枕,围观的人都看到了,顿时炸开了锅。 “我儿子还在家里睡觉!”一个极其惨烈的声音突兀而尖锐地刺入耳膜。 然后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哭天抢地地跑过来,想往火场里面冲。 维持秩序的小警察忙过来拦住他们,两人疯狂挣扎,跟警察纠缠在一起,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现场人手本来就不够,所以老马才会给牧洵打电话请求支援。 现在警察拦着大人,已经腾不出手去救小孩了。苟真推了顾枕一把,示意他离开,他自己则往里面跑去。 顾枕站在原地,脑子里绞成一团。 进,担心连累牧洵;退,不放心苟真一个人,更不忍心看到一个小孩葬身火海。 苟真似乎很怕火,但他好歹是个妖,蹭蹭几下就爬到了三楼,不过身上已经烧着了好几处,表情很痛苦。 顾枕紧张地盯着他,却看到一簇火苗像通灵了似的,直直朝苟真脸上扑了上去。 苟真一个妖竟然避不开,被击中面部,头发瞬间被点燃,从三楼直接坠了下来! 顾枕没办法再冷眼旁观,先冲过扶起苟真,苟真伤得不轻,但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顾枕再次抬头,窗户口小孩的身影已经不见了。顾枕忽然看到一缕黑气散入浓烟中,看不真切了。 顾枕一咬牙,脱了外套,在地上的一滩泥水中弄湿,握住后往上爬。 苟真没想到他会上去,迟了一步去拉他,结果没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往上爬,急得不行。 滚烫的热气刀子般朝脸上刮过来,整个人仿佛置身火炉中,汗水瞬间就冒出来,然后又马上被蒸干。身体里的水分不断流失,还有浓烟一股脑往鼻子里钻,顾枕感觉自己正在快速变成一块熏肉。 那种难受的感觉不是语言能描述的,他忍着难受,一秒都不敢停顿,飞快往上爬。 到三楼的时候,顾枕想到苟真当时的遭遇,微微停顿了一下。 果然,一缕黑气朝他快速逼近,带着难以承受的巨大压力。 顾枕咬牙松开一只攀着窗户的手,去握那团黑气。 黑气似乎没把他放在眼里,根本不躲避。 顾枕轻易握住了黑气,黑气陡然扭曲震动起来,拼命从顾枕手里逃了出去,转瞬消失不见。 顾枕张开手,掌心只剩一团小小的灰烬。 上次被人敲了一棍子后,顾枕开玩笑说要去拜晋羽观。顾枕本来只是说说而已,但牧洵第二天便让吴之珩给他画了道符。顾枕不好辜负他们的好意,又知道吴之珩的能力,便随时将符带在身边,没想到现在还真派上了用场。 顾枕再不停留,飞快一个翻身,从四楼窗户跳了进去。 这是一个很小的单间,不知道是小孩不懂事打开了门,还是房门本来就没关,大大敞着,过道的浓烟全涌进来,屋子里几乎不能视物。 顾枕捂着口鼻摸索到了门边,才找到倒在地上的小孩,好在还有心跳和呼吸。 现在这情况,过道全是浓烟,往上往下都不行,只剩窗户一条路了。 顾枕抱着小孩艰难挪到窗户边,才发现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看来牧洵他们成功了。 楼下的警察已经组织了一群人,拉了张网,等着接人。 顾枕不敢大意,谨慎为上,将小孩用床单裹住,放了下去。 床单在中途就被烧断了,小孩直接掉下去,好在下面的人早有准备,有惊无险,顺利接住了孩子。 顾枕刚松了口气,就看到牧洵正朝这边跑过来,一边高喊一边还冲他打着手势。 底下的人全都在欢呼小孩得救,声音很大。顾枕根本没听清楚牧洵喊了什么,也没反应过来他的手势是什么意思。 只是看牧洵那架势,他似乎想上来。 顾枕脑子里“嗡嗡”直响,被浓烟侵袭的混乱思绪中只有一个念头格外清晰:不能连累牧洵! 他自己选择上来的,后果怎样都能承受,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连累牧洵! 牧洵已经冲到人群中,顾枕来不及再多想,做了个事后想起来差点抽自己的举动——他直接从四楼跳了下去! 楼下的人群接住小孩后就收了网,围观小孩的情况去了,大家都忘记了楼上的顾枕,也没有能够给他缓冲之物。 顾枕自己一跳下来就崩溃了,他是傻了吗?为什么要跳楼?明明已经在下雨了! 这下怕是真的要凉,死得也太没意义了。 几个念头也就是转瞬间的事情,就在这时,一根绳子忽然飞过来,卷住了他的腰。 顾枕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一股大力硬生生拽得改变了方向。 下坠的冲力被绳子缓冲了,顾枕落地还没站稳,就被人死死箍进了怀里,勒得生疼。 牧洵颤抖的爆喝在耳边炸响:“你疯了吗?” 抱着他的手臂也在颤抖,顾枕心里想,太……太尴尬了,不知道能不能装晕? 他抬头,发现好多人头在晃,然后……然后就真的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又是熟悉的白色。 唉,顾枕不自觉发出一声轻叹,最近真的很倒霉,老进医院。 “你醒了?”牧洵的声音紧接着而来。 顾枕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床边还趴了一个人,刚才没注意到。 牧洵穿着之前的衣服,上面还沾了不少尘土和烟灰,显然根本没回过家,一直在医院守着。 这对骚包的牧洵来说,实在难得。 “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牧洵看他不说话,有点着急,急急问道。 对上他深邃眼眸里赤.裸裸的担忧,顾枕心口微微颤动了一下,说:“我没事,怎么来医院了?” “不行,你别乱动,先等一下。”牧洵还是不放心,跑出去叫医生。 顾枕这才发现,窗外一片漆黑,已经是晚上了。 值班医生很快过来,检查了一下顾枕的情况,说:“放心吧,没事了,好好休息……” 等医生离开,病房里只剩下顾枕和牧洵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找到合适的开口方式,气氛沉默中带着点尴尬。 顾枕试探着开口:“我……” “差点一氧化碳中毒,还好……”牧洵一提起来就生气,“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在火灾现场?为什么要冲上去救人?为什么明明看到都下雨了,还往下跳?” “啊?”顾枕装傻,避重就轻地说,“我也不能见死不救,是吧?对了,那小朋友怎么样了?没事吧?火扑灭了没?” “现场那么多警察呢,管三界的都有,谁让你往上冲了?”牧洵想也不想就给他堵回去,顾枕永远也不会知道,看到他跳楼那一瞬间,自己有多害怕。 顾枕想到昏迷之前他抱自己的力度,有点感动,也没跟他对峙,示弱地眨巴眨巴眼睛。 牧洵被他电得发麻,瞬间败下阵来,又觉得不甘,愤愤道:“小孩没事,已经醒了。” 顾枕松了口气,还想说什么,喉头却忽然一阵痒意,顿时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 牧洵吓了一跳,忙上前轻轻替他拍背,又心疼又无奈:“我不说你了,你别激动行吗?吸入那么多烟尘,能不能对自己好点?” 顾枕缓过来后,不想再纠结自己做的傻事,急忙岔开话题:“你们好厉害啊,还能降雨。” 这话是发自真心的,顾枕说得特别真情实感。 牧洵看着他眼睫弯弯,露出点崇拜的小表情,瞬间感觉心脏被击中,软得不成样子。 “主要还是北井的功劳……”牧洵话说到一半,又改口,“但是,没有我,他也办不到。” 顾枕听得好笑,点点头道:“你们都厉害。” 观察着牧洵的神态,又哄小孩子似的加了一句:“不过,你是组长,你最厉害。” 明知道他就是哄哄自己,牧洵还是吃他这一套,果然不再揪着他问之前的问题。 顾枕松了口气,说:“我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那不行,我……”牧洵皱眉道,“狗哥说了当时有别的东西作祟,万一晚上再来,我得守在这里。” 顾枕不太习惯,还想再说,牧洵微微眯眼,说:“怎么?只准你逞英雄?” 顾枕担心他再提自己跳楼的傻事,便乖乖闭嘴了。 第二天,老马带着两个相关部门的负责人,捧着面锦旗,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零食特产来医院。 顾枕理解老马他们的心情,但还是觉得哭笑不得,不想收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干什么不要?你的付出可比这些多多了。”牧洵替顾枕做主,将锦旗和东西全收下了。 顾枕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好随着他。 老马又拉着顾枕好一番感谢。 昨天的火灾,已经涉及到很严重的管理不善的问题。虽然有很多客观原因,居民私底下乱接电线,一天之内多处火灾等等,但出了问题就得有人负责。 其实老马的刑侦队还好,受不到什么牵连,就是相关负责人听说他跟顾枕认识,所以专门找了他过来安抚道谢的。 毕竟,如果真的出了人命,那又比单纯的火灾严重多了。 顾枕不太习惯跟这些打官腔的人说话,牧洵就说他嗓子不舒服,当了他的代言人。牧洵嘴皮子利索,绕来绕去把那些人骂了一通,他们还得陪着笑说感谢。 好不容易等老马他们走了,顾枕才长长松了口气。 “怕他们干什么?”牧洵说,“心里有气就骂出来。” “救人是我自愿的,我也没有生气……”一提到救人这事,牧洵的脸色就不大好看,顾枕聪明地岔开话题,“对了,狗哥呢?他昨天受伤了,严重吗?” “他没什么大事,就是毛被烧掉了不少,怕丑,不敢出来见人。”牧洵有些不满的样子,“傻狗,还比不过一个凡人。” 顾枕急忙帮着苟真说话:“我看那黑气挺厉害的,狗哥也是救人心切,你怎么能……你就别说他了……吧?” 他一句话换了好几种语气,牧洵一边吃醋一边觉得好笑。 顾枕看他没生气,放下心来:“我昨天也全靠了吴之珩给的符,他太厉害了,也是妖怪吗?” “老吴不是,他就是修炼的道士。”牧洵看他护完苟真又开始夸老吴,语气酸溜溜的,“不过他天资还勉强过得去,认真练个七八十年,或许能飞升也说不定。” 他现在身上脏兮兮的,也不像平时那么骚包,配上点哀怨的小眼神,看起来莫名可怜,可怜之下居然还有点可爱。 顾枕一时起了调皮的心思:“能成仙了?那很酷啊。狗哥是狗,老吴是成仙的道士,你……” 他看了看牧洵期待的眼神,故意道:“你知道北井是什么来历吗?” 牧洵捏着拳头,咬牙切齿道:“舒北井是真仙,可惜太没用,被贬下凡了。” “啊?”顾枕还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却听到有人敲门,只好闭嘴。 牧洵打开门,进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看上去三十来岁,表情微微有些紧张。 “你们找谁?”牧洵拦在门口问。 “请问顾枕顾先生是住这个病房吗?”两人看着牧洵一脸凶样,抖了一下,“我们是胡豆的父母。” 胡豆就是顾枕救下来的那个小孩。 牧洵一听,脸色更难看了。 事后牧洵已经把情况都调查清楚了。这夫妻俩各自出门,把四岁的孩子单独留在家里。 发现火灾之后,他们赶回来时警察已经把现场封锁了。夫妻俩进不去,只听人说楼里面已经没人了,都以为孩子跟对方在一起。两口子也没想着打个电话确认一下,竟然就各自在路口看热闹,顺便还跟人讨论这事该找谁赔钱。 要不是胡豆在窗口晃悠一下,哭一嗓子,被顾枕发现救下来,现在就该换成他们哭了。 “有事吗?”牧洵沉着脸问。 那女的提着点乱七八糟的东西,想塞给牧洵:“我们是来谢谢顾先生的。” 牧洵看着那袋子里的一些烟酒,不知道说什么好:“顾先生救的是胡豆,他不是冲着你们这样的父母才救人的,用不着你俩来道谢。” 夫妻俩估计早被骂得狗血淋头了,闻言表情也没多少变化,只是稍微低了下头。 那男的低声说:“就是豆豆拜托我们来的,他受伤了不方便下床,不然还想亲自过来道谢。” 听这意思,要不是小孩提醒,他们都不会来说句感谢,牧洵脸色更难看了。 顾枕在里面听的清楚,主动说:“牧头,让他们进来吧。” 夫妻俩进来,一个劲地说感谢,还把提着的东西放到床头。 顾枕说:“东西都拿回去吧,我收下你们的感谢,希望你们以后能细心谨慎一点。孩子还小,只能靠父母保护,你们既然选择把他生下来,就该对他负责,对吗?” 他这样温柔,倒比之前牧洵的凶狠更触动人,夫妻俩低着头,满脸后悔内疚:“其实我们也很后怕,要是出事,真不敢想象……以后再也不会了。” 顾枕又问了下小孩的情况。 黄豆年龄小,又在屋子里待的时间更久,伤得比顾枕严重,现在几乎不能开口说话,还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 夫妻俩又一次表达了胡豆对顾枕的感激,和想来看他的愿望。 顾枕假装没听出来他们的弦外之音,让牧洵从老马他们拿来的零食中挑了一些,塞给夫妻俩带回去给孩子,却始终没提要去看看胡豆的话。 夫妻俩在牧洵不耐烦的目光下,只好带着东西回去了。 等他们走了,牧洵坐在床边打量顾枕。 “你看什么?”顾枕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微微撇开头。 牧洵本来想说“看你好看”,到嘴边又忍了回去,说:“我看你那么温柔,还以为你要去看那小孩呢。” “那夫妻俩一看就被骂麻木了,换个方式或许效果更好。”顾枕说,“救人是另一回事,我其实也没多喜欢小孩。” 牧洵觉得,顾枕说这话的时候,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心里也跟着发堵。 “我挺讨厌那对夫妻的,太不负责任了。要是养不好,干脆不生不是更好吗?”顾枕顿了一会儿,忽然自言自语似的说,“我不想跟他们再有什么联系,所以也不想去看那小朋友。” 这个时候的顾枕,有着牧洵从未见过的尖锐和戾气,跟平时的顾枕简直像两个人。 但也就是这一瞬间,牧洵明白了顾枕的心情。 顾枕从小没有父母,寄养在亲戚家里,根据牧洵掌握的少得可怜的信息,他十四岁就开始养活自己,想必亲戚对他并不好。父亲留下一套房产,只说让他“守护”,却绝口不提顾枕的生活。 任谁遇到这样的事情,只怕心里也很难没有一点负面情绪吧? 但顾枕就那么平静地接受了,什么都不知道时,把房子打理得漂漂亮亮;知道部分真相后,他坚持不肯跟异案组换房子,哪怕会遇到无法预知的危险。 顾枕好像遇到什么事都不会惊慌失措,再难再危险再奇怪的境况,他都能自由应对。 只是在一件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上,他才不小心泄露了一点点心底真实的情绪。 顾枕说过他享受孤独,但其实那天下午,大家一起打麻将时,牧洵观察过,顾枕明明是很开心的,也完全能融入进去。 他不是不喜欢热闹,只是害怕热闹过后剩下一个人,徒留寂寞。 享受孤独,只是顾枕给自己贴的一层保护膜。 牧洵心口一阵刺痛,忽然伸手握住了顾枕的手。 顾枕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缩回手。 他的手被烧伤了,缠着厚厚的绷带,牧洵怕他疼,只好先松开。 顾枕警惕地看着他:“你……” “你别误会。”牧洵努力摆出一脸平静的表情,“只是刚才忽然想到一件事,想问问你。” 顾枕很担心他忽然来个表白什么的,闻言松了口气:“什么事?你说。” 可是他很快发现,自己放松太早了。 牧洵说:“我忽然想起来,昨天我们接到电话出发之前,你曾拦着我,不让我去救火。” 他盯着顾枕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危险?是梦到什么了吗?” 顾枕:!!! 他怎么把这事忘了? 现在应该怎么说?找个什么借口? 顾枕情急之下,根本编不出一个完美的谎话。 牧洵看出来他瞬间的慌乱,毫不客气地说:“你别想骗我,告诉我实话。” 顾枕:“……” 牧洵刚才是因为自己的感情没忍住,担心顾枕不开心,临时灵光一闪,想到顾枕之前的不对劲,才抱着转移话题的目的问了那个问题。 现在看顾枕这反应,只怕事情还真不简单。 牧洵忍不住多想了一点,猜测道:“你是不是,梦到我有危险?” 说完后,牧洵自己都觉得脸皮发烧。顾枕委婉地拒绝过他,又对他的感情明显在回避,怎么可能因为梦到他有危险而担心呢? 然而顾枕迟疑了一下,却道:“没错,我的确做了一个梦。” “什么?”牧洵反而懵住了。 “我梦到有人葬身火海,看着有点像你。”顾枕只说了一半梦境,“但其实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你。” 不确定是不是,却还是担心了,拦着他不让他去,他坚持离开后,顾枕还跟去现场,可见真是担心。 牧洵有点头晕目眩,顾枕这么关心他的吗? “你怎么了?”顾枕看牧洵神色不大对劲,以为他在为“葬身火海”伤心,忙安慰道,“我的梦境也未必就是真实的,更何况我其实只远远看到一个背影,连正脸都没看清楚,可能是看错了吧。” 连正脸都没看清楚,只看到一个背影…… 牧洵脑补能力一流,瞬间觉得四舍五入一下,就基本等于顾枕也喜欢他了。 他高兴坏了:“你给我说说梦境的具体情况吧。” 顾枕很为难,但牧洵明显很感兴趣的样子,他只好大概说了说:“我就梦到我到了一个满是断壁残垣的地方,只看到一栋高楼在火海中……” 顾枕话还没说完,脸色忽然就变了。 牧洵还沉浸在自己的脑补中,并没有注意到不对,还在追问:“然后呢?” 顾枕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 牧洵微微愣神,忽然也反应过来:“满是断壁残垣的地方?高楼?这就说明,你梦境中的火灾现场并不是晋久路的火灾现场,对吗?” 顾枕艰难地点点头。 是的,他刚刚才想到,晋久路的环境跟他梦中的环境完全不一样。 也就是说,他并没有能阻止梦境中的事情发生,或者说,他们甚至还没遇到梦境中的事情。 可他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牧洵了,牧洵会不会因此而惶恐不安?会不会影响他的心情? “也就是说,我的危险还没度过啊?”牧洵果然叹了口气。 顾枕皱了皱眉。 牧洵又道:“那小抱枕你得看紧我了。” 顾枕:“嗯?” “我这个人忘性大,这种事情听过就忘。”牧洵笑得很灿烂,“下次要是哪里再有火灾,你记得要像昨天那样拉住我啊,我还不想死呢。” 他一句话的重音放在了“拉住我”三个字上。 顾枕有点无奈,但这次他不生气,他还是不希望这件事给牧洵造成任何负担。 想了一会儿,顾枕眼睛一亮,说:“我觉得是我想多了。” “嗯?什么意思?”牧洵紧张起来。 “我梦到的事情,最多是关于关临和陆羽周的。”顾枕跟他解释说,“而那些事情,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也就是说,我梦到的事情,很大概率是已经发生的事情。” 一定是这样!顾枕松了口气。 牧洵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曾经被火烧死过?” 这话听着太不舒服了,顾枕紧紧皱眉,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问,你以前有没有在火灾里救过人?” 牧洵摇头:“没有。” 顾枕:“你再好好想想……” “你是不是想说我有没有失忆?”牧洵肯定道,“我是干什么的?很清楚自己没有失忆过,也没有被人消除过记忆。不过……” 顾枕:“嗯?” “如果是上辈子的事情,就不好说了。”牧洵笑了,“你猜,我们上辈子会不会就认识?” 顾枕:“我在说你……” “我知道。”牧洵打断他,“我就想问,在你梦里,我救的人是谁?” 顾枕:“……” “既然你说场景不同,那我救的总不能是胡豆吧?”牧洵智商直线上升,“我救的人,是不是你?” 顾枕不想承认,但是又否认不了。 “放心,我没别的意思。”牧洵温柔地说,“如果我曾经救过你,哪怕是丢了性命,我也不会后悔。” 表白来得猝不及防,顾枕僵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幸好牧洵并没有要为难顾枕的意思,自己又飞快地岔开话题:“我觉得,我们上辈子可能真的认识。” 顾枕莫名心慌,却故意冷着脸道:“你不是说你是战神吗?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就算我们认识又怎样?凡人的一生在你们神仙的眼中,可能就是弹指一瞬吧?” “谁说你是普通凡人了?”牧洵反问。 顾枕惊讶地看着他:“我不是普通凡人是什么?” “昨天的火灾中,伤了狗哥的东西可不简单,但他却被你伤了。”牧洵昨天避开了这个话题,这时候却又主动拿出来说。 顾枕不知道自己是有点失落还是松了口气,解释道:“那是因为我拿着老吴给的符纸,并不是我伤的他,我没有那本事。” 牧洵笑了笑:“虽然狗哥的法力在我眼里的确一般,也确实比不上老吴。但是,狗哥毕竟是异案组千挑万选的人,你可别真以为他是吃素的,连老吴的一张符纸都比不过。” 这话听着,昨天那东西应该很厉害?但顾枕回想,当时的确还挺顺利的,他一直以为是吴之珩符纸的厉害。 “伤了那东西的,不仅仅是老吴的符纸。”牧洵说,“还有你的功劳。” 顾枕惊讶不已:“可我没觉得我有什么能力。” “还有一件事,我跟你说实话吧。”牧洵朝他靠近了一点,轻声说,“去找许老的魂魄那次,我在地府顺便打听了一下你的消息。” 顾枕看着他。 “你别生气,既然有人专门针对你,我肯定要弄清楚你的身世,才能更好地应对敌人。”牧洵忙解释了一句,“而且,我猜你也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吧?” “你问到了什么?”顾枕有点沉不住气了。 “什么都没问到。”牧洵摇摇头,“我让北井跟天界也打听了一下,同样没问到任何信息。” 顾枕有点不明白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三界都查不到你的信息。”牧洵说,“这种情况,无非两种解释。第一,你超脱三界之外,没什么都管住你,所以查不到你的信息。第二,你有着非常厉害的来历,大家讳莫如深的那种,共同约定一起删了你的信息,所以查不到。” 顾枕这次听明白了,但他觉得很搞笑,总感觉像在听故事会。 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不可能是牧洵口中的任何一种人。 牧洵凑得更近,一字一句慢慢道:“虽然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你到底是哪种情况,但你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顾枕沉默了一会儿,笑道:“你开心就好。” 牧洵也笑了,不再坚持。 他相信自己的推断,也明白顾枕现在很难接受。 但是,不重要。 顾枕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顾枕有什么能力也不重要。 反正这个人,他势在必得。 两人没再讨论这个话题,就这么不了了之。 顾枕手受伤,吃东西不方便,午饭的时候,牧洵非要喂他。 顾枕不好意思。 牧洵便道:“那你想谁喂你吃?你手受伤了,自己不能吃,只能别人喂。狗哥?狗哥不行,他自己都受伤了。舒北井?吴之珩?或者医生护士?那跟我又有什么差别?还是说,想让我通知谢解?” 顾枕本来只是想说自己慢慢吃,结果这人威逼利诱,绕得他头都晕了,只好答应。 顾枕很不习惯被人这样伺候,一顿饭吃下来,食不知味不说,还出了一身的汗。 但等他抬头看牧洵时,发现牧洵额头也亮晶晶的,忽然就一点不郁闷了。 不过,顾枕并不想继续被人伺候。 所以,下午他就坚持要出院。 他的伤势不重,医生说可以出院。 牧洵便也不再坚持,亲自开车带着他回到了晋阳路。 牧洵在顾枕家门口停好车,顾枕刚推开车门就愣住了。 小花园里坐着个很年轻的男人,看上去比顾枕还小,皮肤白得近乎透明,明明是阴天,他还举着把漆黑的大黑伞,好像一点点光都能将他融化。 第27章 吸血鬼 舒北井在门口坐着, 看到他们,忙起身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牧洵也看到了那个年轻人, 先问顾枕, “又是你的烂桃花?” “我不认识他。”顾枕有点无语, 也觉得奇怪。 这人他确实没见过, 肯定不认识。 “他说是你的租客。”舒北井走过来解释道。 “租客?”顾枕一脸懵逼, “我好像没接单吧?” “自动接的。”年轻男人这时候也走了过来, 手里还举着那把大黑伞, “你看看你的账号就知道了。” 顾枕这才想起来, 他用的那APP有自动接单功能。 他和陆羽周的订单已经结束, 又忘记了点暂停接单, 系统给他自动接单了。 “对不起, 我最近受伤了。”顾枕最近一堆事情缠身,并不想接待新客人,抱歉道,“麻烦你去别人家住吧,忘记关闭订单是我不对, 如果有需要, 我可以补偿你的损失。” 年轻男人却道:“不, 我只能住你家。” “为什……”顾枕说了两个字就闭嘴了。 他看到年轻男人嘴里冒出了獠牙,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这是什么东西?又是妖怪?这么明目张胆?明明异案组的警察就在眼前, 他还如此嚣张? 牧洵上前一步, 在顾枕背后托了一把:“你是吸血鬼?” 顾枕都没来得及管身后牧洵的手, 先是诧异地盯着年轻男人打量:“吸血鬼?” 他一直以为, 吸血鬼只存在于传说中,没想到现实中还真有? 不过转念一想,神鬼妖魔都有,有吸血鬼好像也正常? 年轻男人点点头:“没错,所以我不能去其他地方住。” “这又是为什么?”顾枕很奇怪。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世间有许多惊世骇俗的存在,不过他们平时都伪装得很好,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能力,只是像普通人一样生活。既然如此,为什么非要住他这里? “因为你这里,是方圆百里内,唯一官方指定非普通人住的民宿。”年轻男人说。 什么叫官方指定? 他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这意思是他以后只能接待妖魔鬼怪了吗? 顾枕转头看向牧洵。 牧洵蹭蹭下巴:“是有这么回事,昨天刚收到的通知,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他凑近了顾枕的耳朵,低声道:“等下向你解释。” 他凑得很近,说话的热气直往耳朵里钻,痒得难受。 顾枕下意识偏了下头,才发现牧洵的手还放在自己腰上,忙又退开两步。 牧洵笑嘻嘻地看着他微红的耳尖,心情大好,对那位新来的吸血鬼租客也多了几分热情:“欢迎入住!” 顾枕忍不住扭头瞪了他一眼,什么就欢迎入住了?他这个主人还没开口说话呢。 吸血鬼先生也高兴起来,微微一笑,颊边漾起两个小小的酒窝:“你们好,我叫霍南。” 他嘴里说着“你们好”,却只朝牧洵伸手握了一下,完全忽略了顾枕。 顾枕还没什么反应,牧洵马上给他介绍:“这位顾先生才是你的房东。” 霍南冲着顾枕也笑了笑:“顾先生你好,你这手是怎么了?” 他这次没伸手,也没笑出酒窝来。 顾枕忍不住看了牧洵一眼,看来这位吸血鬼先生对牧洵很有兴趣,然后才回答:“没事,一点小伤。” 牧洵眨眨眼,挑起半边嘴角,露出一个骚气的笑,说:“先进屋吧,别在门口站着了。” 顾枕去包里找钥匙,但他包扎过的手不太方便。牧洵便代劳了,还嘀咕道:“别这么粗鲁,手还伤着呢。” “我哪里粗鲁了?”顾枕忍不住反驳。 “你对别人是不粗鲁。”牧洵抓住他的手臂,将人带到门口,去开门,“对自己粗鲁。” 霍南一手举着大黑伞,一手拖着一个超大号的行李箱跟在后面,眼神一直落在牧洵身上。 真正被完全忽略的舒北井优哉游哉地跟在最后,冷眼旁观,忽然觉得可能有一场大戏好看。 几人进了屋里,顾枕想去烧水给客人泡杯茶,牧洵把他按在沙发上:“你别动,我来。” 顾枕:“我又没残。” 但牧洵根本不管他说了什么,直接去了厨房。 半分钟后,牧洵从吧台后伸出脑袋来:“小枕,你家茶叶放在什么地方的?” 本来坐在沙发上的霍南朝厨房走去,笑吟吟地道:“不用麻烦了,我不喝茶,喝白开水就行。” 牧洵说:“你不喝茶我要喝啊……小枕!” 顾枕无奈,只得起身,也走了过去。 刚要去开柜子,又被牧洵握住了手:“都说让你别动了。” 顾枕:“……” 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牧洵泡好茶。 “顾先生,我住哪里?”霍南终于看向顾枕,“我先把行李放一放。” “在二楼,我带你去。”顾枕站起来。 牧洵这次没拦着他,但也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霍南拎着个大箱子哼哧哼哧跟在身后,连舒北井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正准备上前帮忙,牧洵忽然回过头来。 “北井,你去买点菜回来。”牧洵说,“我刚才看了,小枕冰箱里没什么食材。” 顾枕忍不住道:“我昨天明明买了不少。” “你不是不喜欢吃剩菜吗?”牧洵一点不尴尬,“你舌头那么挑剔,只能吃新鲜的。” 顾枕回头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却看到霍南吃力地拖着箱子,忙伸出手去:“我来吧……” 牧洵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接过了霍南的行李箱。 “谢谢你们。”霍南又露出两个酒窝来,笑得特别甜。 牧洵提着个行李箱脸不红气不喘地几步上了楼,问霍南:“你不是吸血鬼吗?就这么点力气,怎么制服猎物?” 霍南说:“我虽然是吸血鬼,但我是吸血鬼中比较特殊的。” 牧洵没说话。反而是顾枕比较好奇:“你怎么个特殊法?” “我不吸血。”霍南说,“我讨厌血。” 顾枕:“……那还怎么叫吸血鬼?” “吸血鬼只是一个种族,不是一种生活习惯。”霍南轻描淡写地说。 顾枕有点怀疑,他听说的吸血鬼必须靠吸食人类和动物的血液,才能够生存,这根本就不是生活习惯的问题。 “我的确见过不吸血的吸血鬼。”牧洵靠近顾枕说,“不过,那都需要本人有极强的自控力,稍不注意就会失控。毕竟,对吸血鬼来说,血的诱惑是致命的。” 霍南皱了下眉,想说什么。牧洵没给他机会:“我相信你能控制自己。” 霍南微微一笑,便不争辩了。 牧洵却贴在顾枕耳边道:“这个人太危险了,我搬过来住两天吧?不然万一他控制不住自己想吸血,你一个人就危险了。” 霍南这时候在整理行李,顾枕和牧洵都在门口。 顾枕不想霍南听见,便低声道:“既然危险,你为什么要让他住进来?” “因为他住进来,危险就在我们面前。”牧洵说,“如果不住进来,危险就在我们背后。”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顾枕反驳不了,但顾枕也不想让牧洵搬进家里来:“我也没那么弱,普通危险还能应付。” 牧洵叹了口气,也不勉强他:“那我让团团来跟你作伴?” 顾枕对这个倒是没意见:“好。” 话音刚落,舒北井的声音就从楼下传上来:“牧头儿!你要的菜买回来了。” “我们去准备午饭。”牧洵拉着顾枕下楼。 顾枕很无奈:“我现在也没法做饭,直接叫外卖不行吗?” “你没法做我可以做啊。”牧洵说,“不过,你得在旁边看着,给我指点。” 顾枕:“……” 他在这边住了大半年,就没见隔壁冒过烟。他不知道为什么牧洵如此执着地想做饭,他很担心牧洵会把厨房给他炸了。 但牧洵兴致高昂,从舒北井手里接过食材就进了厨房:“小抱枕,快过来……哎呀!” 舒北井买了条鱼,因为牧洵特别叮嘱要“新鲜”,所以他也没让店家帮忙宰杀,拎着鲜活的鱼就回来了。牧洵没注意,那鱼忽然蹦起来,掉在厨房的地上,还不断在扑腾。 牧洵抓了一下没抓住,那鱼蹦跶得更厉害了。 顾枕一边心疼那鱼,一边心疼自己的地板,急忙道:“你干脆直接把它拍死行不行?” 牧洵显然是个没有厨艺经验的,他听了顾枕的话,然后手起刀落,直接将鱼头剁了下来,鲜血流了一地。 顾枕:“……” “妈呀!”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顾枕回头一看,霍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下来,正一脸惊慌地盯着厨房的血迹。 他的皮肤本来就白得可怕,现在更是近乎透明,连皮下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顾枕看他这样,有点担心他会控制不住跑过去吸血,正想叫他别过来,霍南却先开口了——“你们就不能吃素吗?一定要见血?” 牧洵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要是不喜欢就别凑过来,还有……” 霍南晃了晃,“咚”一声砸在地板上,直接晕了过去。 顾枕:“……” 这位吸血鬼先生,一定投错胎了吧? 第28章 妖血 “这怕是个假的吸血鬼吧?”舒北井看着地上的霍南, 也觉得夸张。 沉默了一会儿,顾枕先蹲下来, 跟舒北井求助:“麻烦搭把手, 把他搬到沙发上去。” “不用你。”舒北井直接将霍南扛过去, 放在沙发上。 牧洵把鱼捡起来, 才走过去替霍南检查了一下, 转头对顾枕道:“不用担心, 他就是惊吓过度, 晕了。过一会儿, 自己就能醒过来。” 顾枕放下心来, 看向牧洵:“这个什么官方指定唯一非普通人类民宿, 到底是怎么回事?陆羽周不就是普通人吗?” “官方的意思是, 非普通人只能住你这里,普通人也可以住你这里。”牧洵解释说,“最近发生了几起很恶劣的异能伤人事件,所以加强了对这方面的管理。之所以选择你这里,是因为隔壁就是异案组的办公室。” 顾枕挺郁闷的:“这么说来, 我以后就注定得跟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打交道了?” “不喜欢啊?”牧洵笑着问。 这不是废话吗?谁喜欢麻烦不断?而且, 还有各种潜在的危险。 “放心, 只是暂时的。”牧洵拍拍他的肩,“等我们把幕后那个高人揪出来, 我就去找人废除这条规定。现在同意, 是为了更好地把控危险。” 顾枕明白了他的意思, 点点头, 表示接受。毕竟,他自己也想查清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霍南果然自己醒了过来。 他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强行挽尊:“我这两天身体不太好,让你们见笑了。” 牧洵这时候已经把厨房打扫干净了,正在切鱼片。他杀鱼的姿势跟闹着玩似的,刀工却意外不错,滑溜的鱼肉到了他手里听话得很,很快变成一片片均匀的小薄片。 “这没什么好笑的。”牧洵边片鱼肉边说,“但是身体不好就该在家里休息,怎么还到处跑?” 霍南看着那些鱼肉,身体不由自主地有些轻晃:“有些事情,总要去做的。” “听起来很无奈。”牧洵看了他一眼,说,“你怎么做我们干预不了,但是你最好别连累我们。我这个人挺无赖的,谁给我惹麻烦,我跟谁过不去。” 霍南也不生气:“你们放心,我身体再弱也不是普通人类,没那么容易死。” 他不知道是没听出来牧洵的弦外之音,还是听出来了故意装不懂。 牧洵不再多说什么,大声喊着顾枕:“小枕,快过来!我把鱼切好了,下一步做什么?” 顾枕只好身残志坚地过来,一步步教牧洵做菜,好几次简直恨不得自己直接上手,但牧洵总能先一步把他推开。 两个小时的手忙脚乱鸡飞狗跳之后,牧洵终于做出了四菜一汤,然后得意地将舒北井他们全叫了过来,炫耀自己的厨艺。 大家围坐在餐桌前,看着桌上的菜。单纯从卖相上来看,其实还行,但每个人心里的想法都差不多: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应该不好吃。 霍南第一个伸了筷子出去,晃了一下后,选择夹了根青菜。 所有人都看着他,霍南眨眨眼,笑道:“好吃。” 苟真戴了顶狗头帽子挡住被烧掉的头发,没忍住食物的诱惑,也伸了筷子,不过他对青菜不感兴趣,直接夹了块鱼肉塞进嘴里…… 所有人再次看着他,霍南嘴角微微抽搐。 苟真用尽力气把嘴里的鱼肉咽下去,说:“好……吃。” 舒北井被苟真的话迷惑了,也夹了片鱼肉,然后……他迅速给吴之珩也夹了一片,放进碗里。 吴之珩就很直接了,放进嘴里一尝,直接吐了出来。 顾枕知道不会好吃,因为他亲眼看到牧洵至少加了三次盐。平时挺精明利落的一个人,做起饭来跟个傻子似的,提醒了也没用。 所以,顾枕一开始根本没打算动筷子。 但是,现在看到众人的反应,顾枕忽然很好奇,牧洵做出来的菜,到底难吃到了什么地步? 人可能都有点自虐倾向,明知道不好的东西,却忍不住要去尝试,看看到底能难吃到哪个份上。 顾枕也伸了筷子,伸到一半,被牧洵给挡了回去:“你不能吃。” “为什么?”众人异口同声问。 舒北井他们是不希望顾枕免于荼毒,“有苦同吃”才是好邻居。 顾枕就是纯粹的奇怪了。 牧洵揭开旁边一个小砂锅,给顾枕盛了碗粥:“你受伤了,不能吃鱼肉,这才是专门给你煮的。” 同样受伤的苟真:“……” 就是小白粥,没放任何奇怪的东西,所以味道就算没多好,但也不会很奇怪。 舒北井他们简直要羡慕死了:“我们也想吃白粥。” “没有。”牧洵说,“今天中午,你们只能吃这些菜,不吃完以后都别吃我们做的饭。” 顾枕喝着粥,看到众人苦着脸的样子,心情莫名有点好:“你别拖我下水好吗?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做出来的,我全程没动手。” “但是你动嘴了。”牧洵死皮赖脸道,“你是指导老师,菜不好吃,有你一半的责任。” 反正不用吃那些难吃的菜,顾枕倒也不是很在意,随他去说。 一顿饭吃完,众人脸上都露出舒了一口气的表情。 有了中午这顿饭的教训,晚上牧洵再一次表示想要“露一手”的时候,所有人都站出来七手八脚把他按回沙发上。 霍南站出来表示:“我初来乍到,对这里也不熟悉,什么都不懂,有很多事要麻烦各位。所以请各位务必给我一个面子,晚上让我请客怎么样?” “必须给面子!” “谢谢霍先生!” “破费了。” …… 顾枕差点没笑死。 于是一群人在牧洵的“遗憾”中,兴高采烈地出门。 结果刚走出门,就在小栅栏外迎面遇到了好些天不见的谢解。 “小枕,你们要去哪里……哎呀,你的手怎么了?”谢解大惊,冲过来握住顾枕的手腕。 “没事。”顾枕挣了一下没挣开,皱眉道,“一点小伤。” 牧洵大步过来,一把将谢解的手拉开。他的力度太大,谢解猝不及防,痛得眼镜都差点掉了,对着牧洵怒目而视:“你有毛病啊?” “你会痛小枕就不会痛吗?”牧洵说,“别动手动脚。” “我没……”谢解懒得和他争这个,指责道,“你不是说会照顾好小枕吗?他为什么受伤了?你才滚开!” 顾枕看着这俩人在一块儿就头疼,站在两人中间道:“我是一个成年人,不需要谁照顾。我受伤是我自己的事,你们要吵别拿我当借口,也别在我面前吵。麻烦让一下,我饿了,要去吃饭。” 牧洵果然不再跟谢解争论,和顾枕一起走了。 霍南似乎被吓着了,落在最后,诧异地看着谢解。 “你看什……”谢解一张口,想起顾枕不喜欢争吵,便又闭嘴,也追了上去,“你们去哪里吃饭,我也要去。” 顾枕:“……” 舒北井好心对他说:“我们今天是有人请客,谢先生还是回去吧。” 谢解哼了一声:“我也要去吃,放心,不会蹭你们的饭。” 嘴上这样说,却还是跟了上来,明显是打算去同一家饭店吃。 霍南这才追上来,主动道:“既然都是认识的,就一起吧?” 他看着谢解:“今天晚上我请客。” “那多不好意思。”谢解立刻道,“谢谢,先生怎么称呼?” 两人聊起天来。 顾枕头疼得很,今天晚上这顿饭,只怕又吃不清净了。霍南明明看到谢解和牧洵争吵的样子,却还要叫上谢解一起,显然也没安什么好心。 几人找了家中餐店,苟真在牧洵的示意下,抱着顾枕的一条手臂,坐到他旁边,牧洵在另一边坐下来。 谢解看了一眼,在顾枕对面坐下来。霍南坐在谢解旁边,正对着牧洵。 …… 服务员拿着菜单上来,霍南礼貌道:“你们喜欢吃什么?” 牧洵毫不客气地点了:“麻辣血旺、韭菜炒猪血、酸菜血旺、猪血豆腐、鸭血粉丝汤……” 霍南:“……” 菜很快上齐了,看着半桌子带血的菜品,霍南苍白的脸色又开始透明,嘴唇紧紧抿着,眉宇间皱成一团,显然在极力压抑着心里的不适。 顾枕都有点不忍心了。 牧洵却还在刺激人,他夹了块血旺放在顾枕碗里:“这家的血旺一直挺不错,很嫩很鲜,你尝尝。” 对面谢解也急忙夹了一块,顾枕看他似乎想夹给自己,忙把碗端在手里,尝了一口牧洵夹的血旺:“这个……” 顾枕顿住了。 “怎么了?”牧洵对他的小动作小情绪总是很敏感,立马就察觉到了。 顾枕示意他递了张纸巾过来,然后把嘴里的血旺吐出来。 所有人都看着顾枕:“这血旺有问题吗?” 顾枕喝了口水,漱口,然后看看众人,凑到牧洵耳边说:“这血旺有问题,不是普通的动物血。” 牧洵眉心狠狠一跳。 不是动物血,难道是人血? “妖血。”顾枕轻声道。 牧洵猛地站了起来,直接朝饭店的后厨走去。 顾枕跟上,走了两步,却倏然顿住。 他怎么会知道那是妖血? 第29章 吸血鬼 “小枕, 你怎么了?”谢解追上来,看到顾枕脸色不好, 忙扶了他一下。 顾枕回过神来, 推开他的手:“我没事。” 他继续朝着后厨的方向跑去。 其他人不明所以, 也跟着跑起来。 正是吃饭的时候, 本该忙碌的后厨里却空无一人。 来不及收拾的案台上, 还摆着一只山鸡。山鸡的脖子被割掉一半, 鲜血汩汩往外冒, 彩色的羽毛被血浸透了, 黏在一起。但山鸡还没彻底断气, 正在徒劳挣扎, 小小的眼睛里满是痛苦和对生的渴望。 牧洵上前, 将手放在山鸡的颈部,度入灵力。 山鸡是妖,但这时候已经被毁掉内丹,说不了话,甚至已经没多少意识, 只不过比普通山鸡命长一点而已, 不过也救不回来了。 牧洵叹息一声, 闭着眼睛弹出一缕指风,让它安静地去了。回头看到苟真也跟了过来, 忙示意他来查看。 顾枕戴了天眼, 一眼就看出厨房里不对劲——空气中有丝丝缕缕颜色各异的雾一样的东西, 细细密密地缠绕在一起, 其中黑色最多,而看到那些黑色,会让人打心底里觉得不舒服。 “那些是怨气。”牧洵走到他身边,说,“这里杀的动物,多半是已经成精或者有了灵智的。虽然那些妖类都被毁了内丹,但他们毕竟和普通动物不一样,所以怨气会格外重。” 他说着,走过去打开旁边储物的冰柜。冰柜里还有一堆鸡鸭鱼等动物尸体,外表看起来跟普通鸡鸭鱼没什么两样。但顾枕看得出来,冰柜里竟然也有大团凝固的怨气。 因为他们制造的动静太大,很多吃饭的人和服务员都跟着跑了过来。 舒北井在外面亮出证件,拦住无关人员,只放了老板进来。 老板是普通人,看不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看到一只活鸡,毛都没拔,就那么扔在案台上,厨房里到处是血迹,看着脏兮兮的,也很不开心。 他以为牧洵他们是来查卫生的,急忙为自己开脱:“我们这里一直很卫生很干净的,今天只是,只是……老李!老李呢?” “老李是谁?”牧洵问。 “老李是厨师长。”老板说,“平时厨房的事务都是他负责的。他做菜好吃,但是不喜欢别人看到,说是怕被偷师学艺。我们也想着这也可以理解,便很少来后厨,没想到他竟然……” 牧洵不想听老板在这里推卸责任,打断他的话:“你们后厨除了厨师长,连个打杂的都不需要吗?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打杂的有,都是老李自己招的人。”老板这时候也后悔,“刚才明明都还有人在的,谁知道跑哪里去了。找到老李,我一定要开除他……” 牧洵再次打断他的话:“老李家住哪里?什么来历?” 老板支支吾吾一会儿,什么都没说出来。 看样子,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也正常,能随便杀妖类来做菜的,怎么可能是普通人?他想必也不会把真实的来历告诉老板,那些他招来打杂的帮工,说不定也全是小妖精。 “牧头儿,西南方向。”苟真从尸体中抬起头来说。 “你家店内卫生明显不达标,先关门整顿吧。”牧洵打发掉老板,又朝舒北井使了个眼色。 然后他拉着顾枕朝西南方向而去。 舒北井等牧洵他们走了,拦住谢解。 “你干什么?”谢解着急,想跟着顾枕他们去。 “这些事情,你就没必要知道了。”舒北井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拍,谢解晕了过去。 顾枕跟着牧洵走出饭店,抬头一看,西南方向刚好是晋羽山。 吴之珩已经跟着苟真抢先走了,霍南跟在牧洵身边打转。 牧洵则低声跟顾枕商量:“我们得快点,我要用法力带你过去,能抱你吗?” 顾枕知道他是故意的,但顾枕现在也着急,所以稍微一犹豫,就抓紧了牧洵的胳膊。 牧洵瞬间笑得看不见眼睛,搂住顾枕的腰,脚上稍稍用力,飞了起来。 这不是顾枕第一次被牧洵带着飞了,没有了第一次的紧张,他还抽出心思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只可惜飞太快,夜色又浓,什么都看不清楚。反倒是因为跟牧洵靠太近,鼻端感知全是牧洵的气息,感觉有点燥热。 两人眨眼就到了晋羽山脚下,吴之珩和苟真等在那里。 “山上气息紊乱,我只能判断大概方向,就在晋羽观附近。”苟真说。 吴之珩的脸色非常难看,晋羽观算是他的大本营。 “分头上山,在晋羽观集合。”牧洵停下来,却没有松开抱着顾枕的手,“厨房的怨气极重,说明他们杀了很多妖,大家要小心。” 吴之珩和苟真答应一声,默契地分开,一左一右朝山上跑去。 牧洵拉着顾枕,刚迈出去一步,又转回头看向不声不响跟在后面的霍南:“你跟着我们干嘛?” “这不是有危险吗?”霍南说,“我好歹也是吸血鬼,可以帮帮忙。” 牧洵看了他一眼:“一个晕血的吸血鬼,能帮什么忙?倒忙?” 霍南也不在乎他的讥讽:“不要小看任何人,这话不是牧先生自己说的吗?” 牧洵眯了眯眼:“你认识我?” 霍南不承认也没否认:“牧先生这么有名,知道你说过的话多正常。” 牧洵深深看了他一眼,也不再追问,只是道:“你愿意跟着就跟着,不过要是阻碍了公务……你自己小心点。” 他话没说完,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 霍南微微一笑,露出两个酒窝,无辜又可爱,倒显得牧洵有些小人之心。 牧洵也不再管他,带着顾枕往山上走去。 这时候他好像一点不着急了,走得很慢。 顾枕感觉很奇怪:“如果那么多妖都是老李杀的,那他显然很厉害,为什么还要在一个饭店做厨师?” “你有没有发现那些尸体和普通尸体有点不一样?”牧洵反问。 顾枕想了想,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摇了摇头。 “除了案台上的那只山鸡,冰柜里的尸体血量明显不足。”牧洵说,“你还记得你煎牛排时吓唬陆羽周的话……” 牧洵的声音戛然而止,尴尬地蹭了蹭下巴。 顾枕微微一怔,忍不住笑起来。 那天他和陆羽周瞎说的时候,知道苟真和舒北井在外面偷听,他们把那些话转述给牧洵不奇怪,但牧洵自己说漏嘴,就有点好笑了。 不过牧洵向来脸皮厚,很快没事人一样继续道:“其实你那天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今天冰柜里的尸体,全都干瘪苍白,像是……生前就被吸干了血。” 被吸干血这种事情,很容易就会想到吸血鬼,尤其是后面还跟着一只的情况下。 顾枕想要回头看霍南,但又觉得不礼貌,硬生生忍住了。 但霍南却自己承认了:“牧先生说的没错,那些尸体的确是生前就被吸干了血。” 牧洵和顾枕同时转身看着他。 霍南本就苍白的脸色在月色下简直像一张白纸,让他在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点瘆人。 “所以,是你的同伴干的?”牧洵问。 “不是同伴,顶多算同族。”霍南说,“所以我才坚持跟来。” “那你知道是谁吗?”牧洵又问,“你一来就请客吃饭,外面那么多家餐厅不选,选中的餐厅刚好有问题,又在我们发现的时候瞬间撤得干干净净……霍先生,你可别告诉我,这些都是巧合?” “不是巧合。”霍南再次大方承认,“我就是冲着那个干坏事的吸血鬼来的。” 牧洵不再说话了,等着霍南自己坦白。 霍南果然接着道:“你们都知道,吸血鬼这个种族,是需要不断吸食鲜血,才能存活下去。不过,现在的生存环境不好,吸血鬼的名声也不好,存活的族民越来越少。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少树敌,现在一般吸血鬼都尽量只食用普通动物的血。可是,相比普通动物,人类和妖类的血,更有营养。所以,也会有吸血鬼扛不住诱惑,偷偷在外面干些违背族规的事。” “老李叫李崖,是被驱逐出族群的吸血鬼。但他做的事情,已经影响到整个族群,所以我不得不出来除掉他。”霍南叹了口气,“但是我查到,李崖现在有个很厉害的帮手,我一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只好找你们帮忙。” 顾枕忍不住道:“异案组本来就是管这些事情的,你直接报案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圈?” “我本来是想带你们去饭店,然后直接抓住李崖,既能完成任务,又能在喜欢的人面前刷好感。”霍南看了牧洵一眼。 顾枕也看了牧洵一眼。 牧洵:“……” “可是没想到,他们会逃得那么快。”霍南接着道,“可能是……认出我了吧。” 顾枕觉得,应该是牧洵点的那一堆带血的菜品让李崖怀疑了。霍南为了牧洵的面子,才没直接说。 这是真爱啊。 顾枕朝旁边让了让。 牧洵抓住顾枕的手臂,问霍南:“你喜欢小枕?那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顾枕:“……” 霍南:“……” 第30章 遇险 霍南笑了笑, 说:“你说是就是吧。” 语气莫名宠溺。 牧洵比霍南高大许多,看起来也强壮很多,总之霍南这样的语气,听起来实在有些违和。 顾枕有点想笑,又觉得不礼貌,勉强憋着往前走去:“你们慢慢谈。” 这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月色被树林挡了一大半, 山道上非常暗,稍远一点就看不清楚了。 顾枕走了没两步, 忽然感觉脚下好像踩到什么东西, 硬硬的一团,有点奇怪。 他忍不住低头去看。 就在这时候, 牧洵和霍南忽然同时喊了一声“小心!”。 顾枕反应很快,他没有抬头去看发生了什么, 而是直接后退。 紧接着一条强壮有力的胳膊伸过来,将他搂进熟悉的怀抱,前方却传来一声闷哼。 顾枕这时候才抬头, 却看到霍南挡在他前面, 一条金色大蟒蛇正好咬中他的肩膀。 顾枕瞳孔猛地一缩,心里升起股无名怒气,让他不管不顾地想往前冲。 “别担心, 没事的。”牧洵将他拉到身后, 朝大蟒蛇打出一掌。 看似轻飘飘的一掌, 力道却不小, 大蟒蛇被打得脑袋一偏,松开霍南,朝牧洵扑了过来。 牧洵不闪不避,出手迅疾如闪电,在空中截住了大蟒蛇,两只手虚握着大蟒蛇的脑袋,掌心溢出白色的薄雾。 大蟒蛇的身子不断甩动,显然是很痛苦,但却挣不开牧洵的控制。渐渐地,大蟒蛇的挣扎慢了下来。 牧洵手腕翻转,将大蟒蛇拍在地上,又在它头顶凌空画了道符,说:“念你修炼不易,留你一条小命。倘若再出来为恶,必不轻饶。” 大蟒蛇身体轻颤,不敢再乱动,朝牧洵点了点头。 牧洵问:“你的主人在哪里?” 大蟒蛇的蛇头转向山上,是晋羽观的方向。 牧洵点点头:“去吧。” 大蟒蛇飞速游走,很快不见了。 顾枕上前去看霍南的伤:“你没事吧?” “没事。”霍南微微一笑,眼睛却看向牧洵,“我是吸血鬼,我的血比蛇毒还毒,它伤不到我。” 顾枕忽然觉得有点尴尬,刚才看到霍南挡在前面,他下意识觉得,霍南是为了救他。 可现在想来,霍南大概是怕大蟒蛇伤到牧洵吧? 所以,霍南想要的,应该是牧洵的关心? 顾枕理理头发,默默退开一点,把位置留给牧洵。 牧洵上前,将手掌放在霍南的伤口上方,运起灵力一吸,伤口中并无黑气。 “你果然够毒的。”牧洵说。 霍南:“……” 气氛又开始尴尬起来。 “我们继续上山吗?”顾枕只好问。 他觉得气氛尴尬,浑身不舒服。可刚才就是他独自往前走惹出来的事,顾枕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现在就不敢随便乱动了。 “走。”牧洵在前面带路。 这一路上没再出什么意外,到了晋羽观前,苟真和吴之珩站在门口,身边还有一位白胡子道长,正忐忑不安地原地踱步。 “肯定在观内。”吴之珩冷着脸道,“所有人都集中起来了。” 牧洵点点头,侧头问霍南:“你能认出来吧?” “能。”霍南点头。 白胡子道长在前面带路,众人走进内院。 好几十位大大小小的道长站在一起,正窃窃私语,“嗡嗡嗡”响成一片。 白胡子道长扫了众人一眼:“安静!” 几十个人全都噤声,一时间院内安静得有点诡异。 牧洵示意霍南上前去认人。 顾枕站在一边看着这场景,总觉得不对。 李崖既然知道霍南在找他,之前还匆忙从饭店逃跑了,为什么要躲到吴之珩的道观来 这不是相当于自投罗网吗?还是说,他并不知道道观跟吴之珩的关系? 霍南已经走进人群里辨认李崖了,其余人的目光也全都在他身上。 顾枕退后一步,左右打量这院子的布局。 院子里看起来倒是没什么特别,但是在顾枕的左后方,有一尊很大的白虎雕塑。 为什么要在院子里摆一尊白虎的雕塑? 顾枕还想再看仔细一点,前方的霍南已经找到了李崖——那是一个驼背的中年道士。 看到自己被发现,李崖抢先动了——他瞬间挺直了脊背,连脸都变得跟之前不太一样,看起来完完全全像换了一个人。 霍南伸手去抓人,李崖后退,作势要逃,等霍南追来他却忽然向左,抓住旁边一个小道士,弹出长指甲抵在小道士的颈部。 小道士吓得直接就晕了过去。 “你放开无辜的人。”霍南不得不停下来,“我们之间的恩怨我们自己解决。” 李崖冷笑一声:“我又不傻,放开他我就死定了。你们放我走,不然我杀了他。” “就算你现在走出去,被抓起来也是分分钟的事,何必徒劳挣扎?”牧洵上前两步,说,“说出你背后的高人,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放我一条生路?”李崖不屑撇嘴,“你当我傻?就算你们不杀我,但废了我的能力,我还不如去死。” “那你就去死吧。”牧洵冷冷道。 李崖一愣,晕过去的小道士飞快转身,将一张符拍在李崖的额头,然后退开。 李崖也不是等闲之辈,被符纸伤到,整张脸痛得扭曲起来,但他的指甲又暴长了十来公分,小道士没躲开,颈部被划了一道口子。 牧洵接过小道士,替他吸出伤口的毒素,苟真和吴之珩一起扑向李崖,将他制服。 顾枕看到这一幕,提着的心刚落地,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轻响。 顾枕转头,那白虎的雕塑里竟然真的蹿出来一只大老虎,猛地朝顾枕扑了过来。 这时候所有人都被李崖吸引走了,根本来不及相救。 顾枕奇迹般地并没有慌乱,上次牧洵送他的匕首他没还回去,一直随身带着。 刚才在山坡上被大蟒蛇袭击后,他就将匕首拿出来了。 大老虎扑过来的时候,顾枕不退反进,迎向大老虎,匕首直指大老虎的咽喉。 顾枕没想过自己能伤到大老虎,他只想吓唬它退开。大老虎估计跟他一样,觉得他伤不了自己,所以根本没退开。 于是,顾枕的匕首结结实实地刺进了老虎的咽喉。 顾枕自己都懵了一下,他有这么大力气吗? 大老虎吃痛之下开始发狂,并不后退,反而更加疯狂地朝顾枕扑过来。 顾枕手上缠着绷带本来就不如平时灵活,拔了一下匕首没拔.出.来,再想弃匕首而后退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大老虎的前掌已经到了顾枕头顶,这一掌只要拍实,顾枕必定没命。 顾枕暗叹一声,忽然听到一声虎啸。 头顶的大老虎突然顿了一下,顾枕抓紧机会,贴着地面打了个滚,还没站起来就被人连拖带拽地抱进了怀里。 牧洵抱得很紧,手臂勒得顾枕几乎喘不过气来。但顾枕也吓得不轻,没有推开他。 院子里安静了很久,也或许只有几秒钟,苟真在旁边弱弱地开口:“老虎,没追上,跑了……” 牧洵回过神来,先低头问顾枕:“没事吧?” 顾枕摇摇头,站了起来,刚好对上霍南复杂的眼神。 牧洵也站了起来,沉着脸拉上顾枕走到李崖面前:“跑了一个怕什么?这里不还有一个?” 李崖被舒北井抓住,气焰已经消了一半,再被牧洵的气势一吓,就只剩下害怕了:“我跟他,不是一伙的,不关我的事……” “不是一伙的,怎么会配合得这样好?”顾枕把之前的疑问问了出来,“你在饭店逃得那么快,却又来晋羽观自投罗网?你没那么蠢吧?” “不,我……”李崖看看霍南,抖了一下,“我也是逼不得已,我真的不知道道观里还有别的安排。” “谁逼你的?”牧洵问。 李崖顿了顿,说:“郑卜,一只厉鬼。” 牧洵踹了他一脚:“仔细说说。” 霍南跟着道:“你的事情我调查了那么久,什么都知道,你最好别耍心眼。” “我们族里有规定,只能吸普通动物的血。有一天,郑卜找到我,说吸了妖血可以增长功力。”李崖似乎对霍南很畏惧,不敢隐瞒,“他让我跟他合作,他要妖丹我要妖血,然后我负责处理那些尸体……今天霍大人来饭店,我看见了,我知道大人是冲着我来的,忙逃了出来。我自知不是大人的对手,向郑卜求救,他说让我逃来晋羽观,他有办法让你们找不到我……” 李崖说到最后,一脸咬牙切齿的表情。显然,郑卜连他一起骗了。 “郑卜长什么样?要怎样才能找到他?”牧洵瞪了他一眼,“别说不知道,你刚刚还说过去向他求助。” 李崖犹豫了一下,说:“给我纸笔。” 他拿着纸笔,很快画出了郑卜的样子。 牧洵他们一看,正是之前抓陆羽周那厉鬼。 “我每次去找他,都是在鸣凤城。”李崖也不拖泥带水,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 顾枕神色微微一动,鸣凤城是许律师生前住的地方。 第31章 姻缘线 李崖被霍南带走了。 牧洵则带着其他人一起到鸣凤城。 郑卜的住址, 刚好就在许律师家对面。顾枕和牧洵对视一眼,都不相信这是巧合。 不过顾枕知道许梦原本就不住这边,许律师去世以后,这房子就暂时空了下来,现在应该没忍住。 苟真上前敲门,敲了很久都没有人回应。 牧洵等得心烦,想直接闯进去, 许律师家的房门却忽然打开了。 怎么回事?不是没人住了吗? 顾枕和牧洵一起回头,却看到秦战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他们, 秦战也愣了一下, 又很快笑起来,走过来说:“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秦医生,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枕更奇怪,忍不住直接问道。 “哦, 我租的。”秦战温和地说,“谢解坚持不肯离开,但他对我还算信任, 我收了钱总要办事的, 所以决定暂时留下来,就在这边租了房子。” “你怎么会租这间房?”牧洵刀锋般的眼神不断在他身上扫射,“秦医生知不知道, 这里刚刚死过人?” “知道。”秦战并不生气, 还是很温和地解释说, “因为谢解就租在隔壁, 我想离他近一点,有什么事情也方便。但这附近只有这一家出租,我别无选择。不过,别说我不信世界上有鬼神,就算真有,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也没什么住不得的。” “说得真好。”牧洵拍拍手掌,指指郑卜家,“那么,秦医生认识这家人吗?” “认识谈不上。”秦战说,“倒是见过几次,不过,他这两天好像不在……准确点说,可能不会回来了吧?” “你怎么知道?”牧洵问。 秦战指着他家围墙外面贴着的纸说:“牧警官看看就知道了。” 牧洵凑过去一看,竟然是一则招租启示。这房子,郑卜打算租出去。 牧洵当即拿出手机按照纸上的电话打过去,对方接了,却是中介。 牧洵问了几句,弄清楚来龙去脉。原来郑卜把房子租给了中介,只留下一个银行账号,每月收钱就行,再没有别的联系方式。 也就是说,现在没有人能找到郑卜。 大家只好跟秦战告辞,回晋阳路去。 走到半路,牧洵对苟真说:“送小枕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又对顾枕说:“你先回去,早点休息,我等下……叫团团去陪你。” 顾枕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想回去查探郑卜的家。 他其实有点想跟去,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没什么能力,去了添麻烦反而不好,便点点头跟苟真走了。 两人回到晋阳路,路上没再出什么意外,没过多久,牧洵他们也回来了。 郑卜的房子,没有任何发现。 牧洵赖在顾枕家里跟他讲道理:“今天两次偷袭,都是针对你来的,我担心你晚上会有危险,你就让我搬过来一起住吧?” 顾枕:“……还是让团团来赔我吧。” 牧洵心情复杂,本来想和他说清楚自己的身份,现在却不敢了。估计一说清楚,哪怕他变成团团的样子,顾枕也不会再理他。可现在顾枕身边危险重重,没有人保护不行。 顾枕看牧洵垮下去的脸,也觉得过意不去。他不是不明白牧洵的好意,也不是刻意逞强,如果是平时,他就直接答应了。毕竟他本来就是出租房子的,家里房间也还有,就当多个租客好了。 问题是,霍南还住在这里的。霍南明显对牧洵有意思,要是牧洵住过来,他可能随时要面对尴尬的场面,为了大家好,还是算了。 牧洵也没有多纠缠,站起来道:“那我去叫团团过来。” 果然,牧洵走了不大一会儿,团团就推开门进来了。 顾枕坐在沙发上朝他招手:“团团,快过来,我抱抱。” 团团一跃而起,轻轻落在顾枕怀里。 顾枕使劲揉了揉他软软的毛,又抱到脸上蹭了蹭:“还是你好。” 牧洵一边享受着顾枕的亲昵,一边又忍不住想,他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顾枕会觉得团团更好? 明明都是他自己,他却忍不住要开始吃团团的醋了。 顾枕当然不可能知道牧洵这乱七八糟的小心思,也不会去解释什么。 他往后一仰,倒在沙发上,牧洵没注意,直接从他身上滑了下去。 顾枕忙伸手去捞,匆忙之中,刚好捞在屁股上。 顾枕托着他的屁股往上一带,忍不住好笑:“你不会睡着了吧?怎么还能摔下去……咦?这是什么?” 他摸到一坨软软的……蛋蛋? 但顾枕手上绑着绷带,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还用不大的力道捏了捏。 牧洵:!!! 怎么还耍上流氓了?! 他猛地蹿起来,从顾枕身上跳到地下,直接炸毛了。 顾枕这才反应过来他摸到了什么。 “哈哈哈哈……”顾枕笑得瘫倒在沙发上,一瞬间心情大好,一晚上的郁闷都消散了。 牧洵被他一笑,更是郁闷。又不负责任,还乱耍流氓。 顾枕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笑着道:“团团,你是害羞了吗?我刚才摸到的,是蛋蛋吧?原来你是雄的。” 牧洵:……总有叫你后悔的一天! 他转过身,拿屁股对着顾枕。 “好好好,我不笑话你了。”顾枕看他这样,更觉得好笑,勉强忍着,“过来,我抱抱。” 牧洵不理他,却也没走。 顾枕站起身走过去,将他抱在怀里,哄道:“我不乱摸了,更不笑话你,晚上抱着你睡觉好不好……” 嘴里说着不乱摸,手却忍不住朝团团屁股后面伸去。 不见了? 这还能隐藏的?这么厉害吗? 顾枕的意图太明显,牧洵想不知道都难,忍不住张开嘴冲他呲了呲牙。 顾枕一点都不怕他,还低头在他头顶亲了一下。 牧洵:…… 不负责就别乱撩好吗? 顾枕不懂他的心,还凑上前问:“你要不要也亲亲我?” 牧洵:……要忍不住了! 顾枕又朝他靠近了一点,牧洵忍无可忍,伸出肉垫按在顾枕脸上,刚伸出舌头,大门忽然被推开了。 一回头,是霍南回来了。 牧洵简直想杀人。 霍南看着沙发上的情况,脸色微微一顿,又很快笑了笑:“顾先生还没睡呢?” “你回来了?”顾枕忙站起来。 “嗯。”霍南点点头,看了眼他怀里的团团,说,“好可爱,我能摸摸吗?” 他伸手去摸,牧洵瞬间炸毛,差点一口咬在他手上。 霍南吓了一跳。 顾枕忙抱住团团,歉意地冲霍南道:“对不起啊,他认生。” 霍南尴尬地笑笑:“没事,那我上去休息了?” 顾枕也不好说什么,看着他去睡了才抱着团团进卧室,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要凶霍南?” 牧洵不想说话,心累。 顾枕也没期望听到他的回答,从认识以来,他就没听团团开口说过话。顾枕一直以为,团团虽然聪明,已经有了灵智,但还没修炼到能说话的地步。 “我们也睡觉吧。”顾枕躺到床上,顺手把团团抱在怀里。 牧洵整个身体都僵住了,顾枕简直是在要他命,但要他离开,他又舍不得。 顾枕可没那么多想法,累了一天,很快就睡着了。 “人生在世,不可能永远一个人,总是要人陪伴的。小枕头你放心,我一定给你配一桩好姻缘,陪你到天荒地老。” 顾枕又做梦了,他梦到自己穿着一身古装,和一个白胡子老头在一起。 白胡子老头手里握着一大把红线,笑眯眯道:“这些都是世间最优秀的男儿,等我把你的姻缘线找出来,然后……”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刮起一阵狂风,白胡子老头忙把红线攥在手里。 两人回头一看,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朝这边齐步走了过来。每个人身上都风尘仆仆,用嗜血的眼神望着顾枕和老头。 “月老,你先走。”顾枕看到自己站起来,挡在老头前面。 “我把你的姻缘线给你,你自己喜欢谁就拴在谁身上。”月老去看手里的红线,想挑出属于顾枕的那一根。 摊开手掌却愣住了,姻缘线缠成一团,根本解不开。 “完了,完了……” 月老嘀咕一句,手忙脚乱地去解线团,迎面却扑过来一团大火。 月老下意识伸手一挡,手里的线团瞬间着火。 “哎呀呀!糟了糟了!”月老不住跳脚,去抢救那线团,却根本灭不了火,线团眨眼就化成了灰烬。 “你快走!” 顾枕推开月老,迎面将那团火打散。对面喷火的东西露出真面目,原来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鸟。 凤凰!顾枕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然后他看到自己飞身而起,轻轻拍出一掌,那只凤凰却像是很害怕,根本不敢跟他对上,不住后退。 “没用的东西!”一个冰冷的男声在背后响起。 顾枕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忙转身想看看是谁。 但就在这时候,他怀里抱着的团团忽然炸毛了。 顾枕瞬间惊醒,睁开眼睛。 他刚做了梦,这会儿头有点晕,顺手撸了把团团的毛,迷糊着问:“你怎么……” 一句话没问完,他顿住了,惊出一身冷汗——霍南惨白着一张脸,正直愣愣站在他床前。 第32章 破绽 牧洵在顾枕怀里挣了一下, 欲朝霍南扑过去。 顾枕下意识把他抱紧,抬头试探着叫了霍南一声:“霍先生?” 霍南不说话,脸上表情也没什么变化,还是直愣愣地看着顾枕。 顾枕又喊了他一声,霍南还是没反应,也没攻击人。 团团又在挣扎。顾枕低头对他说:“他这种情况,估计是梦游。我听说, 梦游的人不能叫醒,否则他可能会死的……” 牧洵在他怀里翻了个白眼, 先不说不能叫醒梦游的人根本就是扯淡, 单说霍南,明显就是心怀不轨, 哪里是梦游? 他之前就觉得霍南的示好很奇怪,现在更坚定这个想法了。霍南就是喜欢顾枕, 故意亲近他不过是为了迷惑人。 顾枕不知道牧洵心里的想法,还想着不刺激霍南,只是默默往床的另一边挪了一点。 但他一动, 霍南也动了。 霍南忽然张开嘴, 露出锋利的獠牙,面目狰狞地对着顾枕。 牧洵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猛地从顾枕怀里跳出来, 挡在他面前。 霍南凑近了, 却没有下口。 他脸上露出痛苦挣扎的表情, 狠狠磨着獠牙, 却始终没下口。 “他应该是身体本能想吸血,但是在尽力控制自己。”顾枕轻声道,“你要相信他,他能控制住的。” 牧洵挡在顾枕身前,紧紧盯着霍南,只要他敢下口,他就绝不会留情。 顾枕轻抚着牧洵的毛发,也谨慎地盯着霍南。如果霍南真的下口,他要保证不能让团团受伤。 霍南挣扎了一阵,像是终于控制住了自己,他长长松了口气,慢慢将獠牙收了起来。 顾枕也松了口气。 霍南又看了顾枕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枕觉得,他的眼神很温柔。 忽然,霍南朝顾枕伸出手。 牧洵抬起爪子,就想去挠霍南。 顾枕眼疾手快握住了他的爪子,他看霍南现在的状态,并不像想攻击人的样子。 霍南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很久,终于轻轻落在顾枕头上。 牧洵直接炸毛了,顾枕的心也提了起来。 但霍南只是轻轻碰了一下,然后就面带微笑,像是很满足的样子,转身离开了。 顾枕一脸懵逼,这……这是什么情况? 牧洵简直快气死了,他就说霍南是冲着顾枕来的吧?现在不就证实了? 顾枕这傻子,还什么都没看出来。 顾枕的确没想那么多,他觉得霍南可能是睡梦中根本认不清人,只是把自己当成了别人。 他有点担心霍南,抱着团团走出去,偷偷跟着霍南。 直到看见霍南回了楼上的卧室,重新睡下后才放心。 “睡吧。”顾枕回到自己的卧室,搂着团团躺下来。 刚才被突然出现的霍南打扰,他注意力被转移,这时候一个人静下来,才开始回想之前的梦。 如果他做的梦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那么刚才的梦,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根据梦中的情景,白胡子老头是月老,他拿着一把红线,原本是想找出属于顾枕的姻缘线。可突发意外,月光手里一把男人的红线纠缠在一起,最后烧成了灰烬。 难道,这就是他总能惹来烂桃花的原因?因为月老的姻缘线出了问题? 顾枕以前是不会信这种说法的,可现在,什么鬼怪都见过了,月老好像也变得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梦里的情景是真的,那他是什么身份?那些士兵又哪来的?还有,他最后他听到的,那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又是谁? 谜团实在太多,顾枕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隔天早上起来,团团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牧洵买了早饭过来。 顾枕有点不好意思:“我把钱从微信转给你。” 牧洵叹了口气,也没拒绝。 两人正摆饭,霍南从楼上下来了,笑着跟他们打招呼:“早上好。” 顾枕回头看了霍南一眼,心情复杂,没忍住问了一句:“霍先生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霍南说,“这里环境好,一夜无梦,神清气爽。” 顾枕看他什么都不记得,不好再问,也笑道:“过来吃早饭吧。” 牧洵冷眼旁观,总觉得霍南假得很。 “李崖怎么处理的?”牧洵坐下来,问霍南。 “暂时关起来了,要跟受害者家属商议后再说。”霍南微微一笑,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牧警官放心,我们肯定不会包庇,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牧洵轻轻哼了一声,顾枕有些奇怪:“为什么不交给警方?” 昨晚他就觉得奇怪了,牧洵是异案组的警察,为什么抓到犯人会交给霍南? “这些案件和普通人类的案件不一样。”牧洵立马缓和了脸色跟他解释,“一般这种有本种族头领愿意管的,只要受害人对最后的结果满意,我们都不会插手。只有那种处理不公的,和没有人管的,我们才会审判。异案组成立的时间不长,有些规章制度还不够完善。” 顾枕明白了,就因为这样,所以肯定还是存在一些不公平的地方,看来牧洵他们也很不容易。 “既然李崖的处罚结果还没出来,霍先生怎么还有时间来这里?”牧洵又看向霍南。 “牧警官可能误会了。”霍南说,“我只负责抓人,审判的事情不归我负责。” 他顿了顿,又补充说:“你们放心,要是最后结果不公平,我会负责再把人亲自抓回来交给异案组。” 他都这样说了,牧洵也不好再说什么。 吃过早饭,霍南邀请牧洵和顾枕去爬晋羽山,他像是真的只为游玩而来。 顾枕还在考虑,门铃响了。 他一看,顿时头疼——来的人是谢解。 “小枕,我有事问你。”谢解一看到牧洵也在,顿时沉下脸来。 “什么事?”顾枕好脾气地应道,“你说吧。” “我单独和你说。”谢解固执道。 顾枕无奈,和他到了外面的小花园里:“到底怎么了?” “那个牧洵不是好人,小枕你一定要离开这里。”谢解握住顾枕的手腕,急切道。 他的力道不小,顾枕手腕都红了,皱眉看着谢解:“松手。” “对不起。”谢解松开手,还是满脸着急,“小枕,我们之前不管发生过什么,我都是真心希望你好的,你就听我一次好吗?” 顾枕的目光掠过他的腿,表情温和了一点。 他相信谢解是真喜欢他,虽然喜欢的方式让人很难接受。 “你怎么忽然这样说?”顾枕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昨天晚上的事情,你还记得吗?”谢解问。 顾枕正想点头,忽然想起牧洵他们的行事风格。昨晚后来都没见到谢解,极有可能是被舒北井消除了记忆。 他不能随便透露牧洵他们的真实身份,一下子卡住了,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谢解误解了他这个为难的意义,激动地道:“你也不记得了对不对?我们明明一起去吃饭,可那之后的记忆,却一片空白。我再醒过来,就已经是今天早上了,这明显有问题。” 顾枕更为难了,到底要怎么说? “我一直就觉得牧洵有问题,他们几个都神神怪怪的。”谢解压低声音,“我们走吧,别在这里住了,回滨市去。就算你不喜欢滨市,我们也不住这里,好不好?太危险了。” “昨天晚上的事情我记得。”顾枕一咬牙,撒谎道,“你昨晚吃饭的时候,忽然晕了过去,我们才把你送回去的。” 谢解不敢置信地看着顾枕:“小枕,你竟然为了牧洵撒谎?” 顾枕也觉得过意去,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继续演下去:“我没有撒谎。” 谢解胸口剧烈起伏,咬牙道:“所以,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嗯。”顾枕点点头,“真的。” 谢解深深呼出一口气:“好,我信你说的。既然是你们把我送回去的,那我住在哪里?” 顾枕暗道一声侥幸,幸好昨晚碰到了秦医生:“你就住在鸣凤城,秦医生的隔壁,对吗?” 谢解脸色一僵,懵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了吗? “你有时间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吧,我发现你最近身体不大好。”顾枕演戏要演足。 谢解魂不守舍地离开了。 牧洵走出来,委屈地看着顾枕:“你就不该搭理他。” 顾枕对他很无语:“你们的人到底怎么办事的?” “怎么了?”牧洵立刻正经起来。 “昨天你们是不是又抹去了谢解的记忆?”顾枕说,“我理解你们的工作,可就算要消除他的记忆,也不要留下明显的破绽吧?都让人察觉了,不是误会更大?” 牧洵脸色一变:“谢解察觉了?他怎么会察觉的?” “他说昨晚的记忆一片空白,明显有问题。”顾枕皱眉道,“我知道,你们做的事情不能让普通人知道。可是,就这么抹去别人的一段记忆,也会对他们的生活造成影响啊。” “不会的。”牧洵说,“正常情况下,被抹去记忆后,脑子里会有一些模糊的无关的记忆,不会是一片空白。” “啊?”顾枕一愣,“什么意思?” “可能……”牧洵沉吟一瞬,“有人在北井抹去谢解的记忆后,又对他动过手脚。” 第33章 抱一下 “还可以这样?”顾枕一头雾水, “你们这些拥有异能的人,也太厉害了……不过,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留下破绽给谢解?为什么呢?” “当然是利用谢解……看来,谢解也不简单。”牧洵顿了顿,“你跟他比较熟悉,有没有注意到, 他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顾枕想了想,犹豫着摇头:“他就是心理上有点问题, 但别的方面, 我没发现他有任何有异能的痕迹。” 牧洵沉默了一会儿,试探着问:“我能问问, 在他发病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吗?” 看到顾枕为难, 牧洵马上又说:“不方便就算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方便。”顾枕叹了口气,说,“我上学的时候, 一开始跟谢解住一个宿舍。他虽然是个富二代, 但为人谦逊礼貌,上进又独立,我们关系其实还不错。然后有一天, 我半夜醒来, 发现他……” 顾枕似乎有点难为情, 停下来想措辞。 牧洵立马急了:“他对你做了什么?” 顾枕看着他着急的表情, 忍不住笑了下,干脆直说了:“其实也没什么,他就是偷偷亲了我一下。” “这还没什么?”牧洵攥紧了拳头,气得咬牙。 他都没亲过,顾枕还说没什么? 顾枕不跟他争辩这个话题:“我当时不愿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假装没发现,然后找个借口调换了宿舍。我本来以为,谢解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他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以后慢慢就淡了。谁知道他忽然像变了个人一样,不管不顾地把窗户纸捅破了。” 顾枕摇了摇头,他朋友不多,是真的很珍惜那段友谊。但遗憾才是世事常态,无论他多珍惜,也不可能不喜欢还硬要在一起。 “然后他强迫你了?”牧洵迫不及待地问。 “那倒没有。”顾枕说,“我虽然可惜我们的友谊,但我是直男,不可能答应他,所以明确拒绝了。然后,谢解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牧洵心口忽然窒息了一瞬,不过他是因为顾枕那句“直男”。而是顾枕看起来,好像真的是直男。 牧洵一直觉得顾枕不直,只是自己都没意识到,不愿意承认罢了。所以,他才各种撩拨。 可是现在,牧洵忽然想到,万一,万一顾枕真是直男呢?他这么骚扰,在顾枕心里,怕是和谢解一样恶心吧? 甚至,可能比谢解还要恶心。毕竟,谢解之前跟顾枕还有一段友谊。而他和顾枕,之前完全就是陌生人。他仗着的,不过是身份比较特殊而已,跟谢解的道德绑架,并没有什么不同。 也就是顾枕,心地柔软,不愿意跟人正面冲突,才一再纵容他的那些过界的小动作。 牧洵越想越难受,几秒之间后背已全是冷汗。他一直讨厌谢解,觉得谢解绑架顾枕。现在才恍然发现,自己似乎比谢解还讨厌。 牧洵几乎要待不下去了,差点落荒而逃。 但顾枕并没有注意到牧洵突然的情绪,继续说了下去:“我虽然抱歉,但也无能为力,不能给他任何希望。我以为我们会就这样,慢慢疏远,直到他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没想到有一天,谢解忽然来找我,说要和我认真谈谈。” 牧洵在走神,一脸茫然,完全没听到顾枕说了什么。 “你怎么了?”顾枕已经习惯了牧洵在他说话的时候,几乎每句话都会接一下的习惯,半晌没听到他的声音,才发现他不对劲,轻轻推了他一把。 牧洵吓了一跳,迷糊中以为顾枕在嫌弃他,一下子退开好几步。 顾枕还伸着手,惊讶地看着他。 “对不起。”牧洵勉强镇定下来,“刚才想到别的事情了,你继续说。” 顾枕看他站得远远的,不肯再过来,不明白他是怎么了,无意识皱起了眉。 平时牧洵是没有机会也要制造机会往他身边凑的,但牧洵会把握好度,几乎不会做真正让顾枕讨厌的举动。所以,顾枕差不多都已经习惯了跟他比较近距离的接触。 结果现在牧洵一退开,顾枕心里就多少有点不是滋味了。在他看来,牧洵的举动是嫌弃。 牧洵为什么会忽然这反应?是觉得他对谢解的态度有问题吗?还是觉得他冷漠?嘴上说着珍惜友谊,却眼睁睁看着谢解消沉?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顾枕没问,继续说了下去:“谢解约我谈话,我也想和他谈清楚,便答应了。没想到在去赴约的路上遇到一辆失控的车,谢解救了我,但他的腿却……我本来很感激他,后来却意外发现,那场车祸不简单,似乎是谢解自己安排的。” 牧洵虽然魂不守舍,听了这话也实实在在震惊了:“我还以为他只是道德绑架,没想到竟然这么狠这么不要脸?” 难怪,顾枕对谢解的态度会是那样。牧洵心疼得不行,很想抱抱他,却不敢上前。 “这件事情,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顾枕低头道,“当时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当事人却意外死亡。我无从查证,谢解这边又开始发病,记忆错乱。谢解的父亲,也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顾枕搓了搓脸颊,到现在,这些事情都还没查清楚,他是真的心累。一方面不想把谢解想得那么坏,也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另一方面,却又不寒而栗,如果一切真是谢解安排的…… 所以,他离开滨市,也有逃避的意思,弄不清楚就远离。没想到,谢解又找了过来。那些纠缠不清的混乱,让他心累,也让他对同性恋避之不及。 可他运气太差,总是被同性恋缠上。 牧洵感觉心脏像被人生生撕裂成两半,疼得没法呼吸。 根据他多年查案的经验,那个当事人死得太蹊跷,谢解自导自演的概率很大。一个人能疯狂到那种地步,实在太恐怖。还有那个谢凡驹,明知道自己儿子喜欢顾枕的情况下,还利用谢解的伤要挟顾枕,想要包养他,简直不是一星半点的变态,也难怪会养出谢解那种变态儿子。 碰到这样一对变态父子,顾枕真的太难了,难怪他死活不愿意恋爱,谈感情而色变。 “反正事情就是这样。”顾枕看牧洵一直沉默,也不想多说,“我自己都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牧洵忽然一闭眼,猛地上前几步,将顾枕搂进怀里,紧紧勒住他的后背。 顾枕没有防备,回过神来已经被牧洵锁死在怀里。 他搂得太紧,简直像恨不得直接将人揉进骨血里。 顾枕连呼吸都困难了,却奇迹般地不想推开他。 记忆中,好像从来没人这样抱过他,仿佛他是全世界一样重要。甚至,他都不知道多久没被人抱过了。 顾枕忽然发现,在难过无措的时候,有个温暖的怀抱可以依靠,好像是件不错的事情。 “对不起。”牧洵的声音微微发颤,“让我抱一下。” 顾枕有种他在哽咽的错觉,但牧洵实在抱得太紧,他想抬头看一眼都不能。 顾枕犹豫了一下,抬起手臂,轻轻回抱住牧洵:“已经过去很久了,没事了。” 牧洵心痛得不能自已,将头埋在顾枕肩上,狠狠吸了口气,才感觉好受了一点。 他呼吸的气息拂动头发,挠在颈脖上,有点痒。 顾枕下意识缩了缩肩膀,牧洵猛地回过神来,顾枕不喜欢跟同性靠太近。 他匆忙松开手,退了两步。 顾枕再一次尴尬地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不起。”牧洵眼眶微微发红。 顾枕有点莫名其妙的恼怒:“你道什么歉?难道那些事情是你做的?” 牧洵混乱中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的出口:“把你发现的细节告诉我,我一定把这件事情查清楚。” “谢谢,不用了。”顾枕转过身,愣了下。 霍南就站在两人身后,对上顾枕的眼神,尴尬地咬了下唇:“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偷听……实际上,我也没有偷听,只是看到你们……才过来的。” 顾枕知道他喜欢牧洵,所以看到牧洵抱自己难免紧张。只不过顾枕现在心情不好,顾不得什么周全不周全,也没解释什么,沉默着跟他擦肩而过。 第34章 又失踪了 回到屋里后, 顾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撇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开始想谢解的事情。 牧洵说,谢解的记忆被人动过手脚,他还说,有人想利用谢解,这一点顾枕也同意。 从陆羽周住进来开始, 这段时间连着发生的事情,都是针对他来的。他和谢解又牵扯不清, 所以那个人利用谢解, 肯定也是针对他。 现在顾枕有种感觉,他被人牵着鼻子在走, 而且对方已经设计很久了,计划周密, 环环相扣。 顾枕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如果所有事情都是针对他的,那会不会连车祸的事情, 也是别人设计的?然后给出一点似是而非的线索, 却又不让他继续查到真相。 再然后就出现了房子的事情,他心里烦躁之下根本不会拒绝,直接从滨市逃离, 来到了霖州。 毕竟, 耳钉的事情, 许律师很大概率撒谎了。那房子的事情, 他也完全有可能撒谎。 许律师现在死无对证,和之前的车祸一样,顾枕根本无从查证。单纯从手法上来说,这两件事是有点相似的。 这么一想,似乎以前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都解释得通了。比如,他一直很困惑,如果当年的人真是父亲,他似乎能预料未来,所以才留下房产证,那他为什么没有去救他自己和老婆? 如果现在这个猜测是真的,当年的人根本不是父亲,当然不会去救人。 这个想法实在太大胆也太恐怖,顾枕瞬间毛骨悚然脊背发凉,再也坐不下去了。 他站起来想出去找牧洵,到现在,他唯一能相信的人,也只有牧洵了。毕竟,牧洵是正儿八经的警察。而且,牧洵几次救他,都不是假的。 可顾枕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牧洵和霍南拉着手。 顾枕瞬间有点懵,混乱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霍南喜欢牧洵,不能去打扰他们。 他转过身回到屋子里,没看到两人的手只是一碰即放开了。 这天他们自然没能去晋羽山玩,牧洵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站在门口跟顾枕道了个别,就离开了。 顾枕冷静下来后,觉得自己的想法缺乏必要的证据支撑,便没跟牧洵提。 一直到晚上,顾枕都没再看到牧洵,倒是团团吃过晚饭就跑过来,陪着顾枕。 顾枕抱着团团去睡觉,关了灯没多久,就听到屋子里有响动。 从楼上下来的,应该是霍南。 脚步声到了大门口,然后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出去了。 霍南这么晚出去干什么? 顾枕皱了皱眉,担心他的安危,想起来看看。但随即想到霍南是吸血鬼,看起来能力也不弱,应该比自己强,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便躺着没动。 这一晚顾枕翻来覆去睡不踏实,折腾到天快亮才迷糊了一会儿。 结果还没睡熟,就听到大门被拍得山响。听得出来,敲门的人很着急,连门铃都忘了按。 顾枕头昏脑涨地爬起来,发现团团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他随手披了件外套去开门。 门外是苟真,一脸惊慌:“顾枕小哥哥,霍南在吗?” “啊?”顾枕一愣。 他想起昨晚听到霍南出门了,但是好像一直没听到他回来。不过后来他睡了一会儿,不知道霍南有没有在那段时间回来。 “我上去看看。”顾枕看苟真这样,知道事情紧急,也没多问,直接朝楼上走去。 苟真也跟了上来。 霍南的房门没有关严实,还有一条缝。 顾枕敲了敲门:“霍先生?你在吗?” 里面没有动静,苟真等不及,直接越过顾枕推开门。 屋子里空空如也,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霍南的睡衣放在床头,同样整整齐齐。 很显然,霍南昨晚根本没睡下,就直接出去了。所以,不可能是梦游,是清醒着出去的。 这是又失踪了吗?顾枕头疼地想。 “真的不见了。”苟真念叨着转身想跑。 “出什么事了吗?”顾枕将外套抓紧了一点。 苟真都跑到楼梯上了,闻言又回头说:“有人给异案组发了封挑衅信。” “什么挑衅信?”顾枕跟上苟真,边走边问。 “说霍南在他手里。”苟真抓抓凌乱的卷毛,“让牧头儿单独去见他。” “什么?”顾枕瞬间大惊,“是谁?” “没留名。”苟真气愤道。 “那封信呢?”顾枕跟着苟真出了门,朝隔壁走去。 “在牧头儿那里。”苟真看了他一眼,试图拦住他,“这是我们的事情,小哥哥你就别掺和了吧?” “我知道我没本事,可能会给你们添麻烦。”顾枕平静地说,“但是,霍南是我的租客,他失踪了我也有责任,做不到袖手旁观。”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苟真有点手足无措,“你很厉害,比我们都厉害。只是,牧头儿心疼你,不想让你卷入这些危险中。” 顾枕穿好外套,混乱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或许并不是你们让我卷入危险,是我拖累了你们。” 苟真忙道:“这些事情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 “走吧。”顾枕带上自己家的门,“我有很重要的情况要跟你们牧头说。” 苟真当然不可能再拦着他。 看到顾枕过来,坐在沙发上的牧洵立刻站了起来,看样子似乎想过来接他,但不知道为什么,脚下动了动,又停在了原地:“你怎么过来了?昨晚没睡好,先回去休息吧。” 顾枕疑惑地看着他。 牧洵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找补道:“你眼睛里有血丝,一看就是没休息好。” 顾枕坐下来,说:“霍南不见了,我昨晚听到他出去过。” 牧洵摆摆手:“我知道了,我会找到他的,你就别管了。” “你真想一个人去赴约啊?”顾枕问。 牧洵看向苟真,苟真躲到舒北井背后,不敢说话。 “你别看狗哥,跟他没关系。”顾枕说,“霍南是吸血鬼,而且看李崖那么怕他,他的能力想必不弱。可是,他都被人抓起来了,可见那人是很厉害的。你一个人去……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只是对方显然有备而来,明箭易躲暗箭难防……” “小枕……”牧洵在他对面坐下来,看着他问,“那你说怎么办?不救霍南了?” “我昨天想到一个可能。”顾枕答非所问。 牧洵:“什么?” 顾枕把昨天的想法说了,牧洵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旁边的舒北井和苟真更是连呼吸都轻了很多。 吴之珩抢在牧洵说话前问:“你有没有什么仇家?” “据我所知是没有的。”顾枕说,“但仇家这种东西,有时候自己都未必知道。不过,我有个线索。” 他看向牧洵。 牧洵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吐出一个人名:“秦战?” “对。”顾枕点点头,“谢解最开始出现心理问题时,秦战就出现了。我被袭击那次,只有他在现场,现在他又住在许老家里,谢解隔壁、郑卜对门。除了陆羽周,他跟每件事情,都多少有点关系。” “不,秦战跟陆羽周也有关系。”吴之珩再次插话道。 这下子连顾枕都惊讶了,转头看向吴之珩。 吴之珩抱臂站在桌边,说:“关临死后,陆羽周心理也出现了不小的问题。他偷偷去看过心理医生,很巧,他的心理医生正是秦战。” “什么?”顾枕一下子站了起来,又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 “上次我调查你……你家租客,就是陆羽周失踪的时候,刚好查到了这个信息。”吴之珩揉了揉手腕,“只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再查下去,就收到陆羽周退圈的消息,赶过去找人,把这事给耽误了。” “这样看来,秦战的问题真的不小。”牧洵总结,“那么,我们先去他家里看看吧。” “等等,把那封挑衅信给我看看。”顾枕朝牧洵伸手,“他是机打还是手写的?” “手写。”牧洵把信递给顾枕。 顾枕一看,闭了闭眼:“就是秦战的笔记,走吧。” “你就别去了。”牧洵下意识抓住顾枕的手臂。 顾枕看了一眼,他又像是被灼烧了一下,马上松开。 顾枕不明白他忽然是怎么了,但也来不及管那些:“如果我猜错了,那秦战是无辜的,我们这趟不会有任何危险。如果我猜对了,那秦战的目标大概率是我,你觉得,你们都离开了,我一个人待在晋阳路更安全吗?” 牧洵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居然无法反驳顾枕的话。 “老吴你和狗哥去找辰杨村摸摸点,切记不管看到任何事情,都不要冲动,大家商量后再出手。”牧洵开始安排,“北井,小枕,你们跟我去秦战家里看看。” 大家都答应下来,各自准备。 牧洵开车,他们很快就到了鸣凤城。 牧洵把车子停在许律师家门口,顾枕看到大门开着,迫不及待朝里走去。 牧洵停好车,急忙追下来,一把将顾枕拉到身后:“你冲什么冲?” 顾枕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一个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三人都顿了一下,待看清楚里面的人后,又愣住了——那是许梦,她正准备锁门。 “梦姐。”顾枕从牧洵身后走出来。 “小枕,牧先生,你们怎么来了?”许梦奇怪地看看三人。 顾枕来不及跟她寒暄:“我们是来找人的,你这房子不是租给别人了吗?租你房子的人呢?” “唉,别提了。”许梦叹了口气,无奈道,“今天一早给我打电话,说不租了,租金也不要就搬走了。租的时候说好要长住的,这才几天又不住了……” 第35章 调虎离山 顾枕没听到她后面都抱怨了什么,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又迟了。 “他有没有说为什么不租了?”牧洵问许梦,“你还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许梦给了牧洵一个电话号码:“他说是家里出了急事,所以很着急。” “好的,打扰梦姐了。”牧洵跟许梦道谢,又推了顾枕一下。 顾枕回过神来,也跟许梦告别。 从许律师家里出来, 牧洵立刻给秦战打电话。 电话居然通了,秦战在电话里依然温文尔雅:“我家里出了点急事, 不得不先离开霖州, 来不及跟大家道别,下次来再赔罪。” 就在这时, 听筒里传来列车长报站的广播,似乎是为了证明秦战真的在火车上。 牧洵没有多说什么, 挂了电话。 几人回到车上,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舒北井打破沉默:“难道真是我们猜错了?” “我觉得没错。”顾枕说, “太过巧合的事情, 我更倾向于相信是有人设计好的。一段广播而已,并不难找到。” 牧洵:“嗯,我觉得小枕说的有道理。” 回到晋阳路, 跟吴之珩他们一联系, 那边没有任何发现, 也没有任何动静。 “预料之中。”牧洵很冷静, “秦战连广播都想到了,还会留下把柄给我们吗?” 顾枕忽然想到一件事:“辰杨村是不是上次我们找到陆羽周那个村子?” “是的。”牧洵顿了顿,“霍南失踪这事,怪我。” “嗯?”顾枕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 “昨晚是我让他去探辰杨村的,因为上次郑卜就是那里失踪,陆羽周也被他们安顿在那里,所以我猜测,那里该是他们一个据点。”牧洵叹了口气,“没想到他竟然会被抓住。” 顾枕忍不住着急:“那现在怎么办?” 如果辰杨村真是他们的一个据点,那牧洵单独去赴约,就更危险了。 “别急。”牧洵看了他一眼,说,“先睡一觉。” “啊?”顾枕觉得他疯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我们处在被动的时候,尤其不要乱。”牧洵说的头头是道,“保持一个好的状态,比任何准备工作都有效。” 顾枕反驳不了这话。 “反正他约的时间在晚上,你回去睡一觉,说不定还能梦到点什么。”牧洵笑着道,“我也睡一觉,养精蓄锐。” 他这样说了,顾枕当然不好勉强。 “北井,你送小枕回去。”牧洵吩咐舒北井。 顾枕回到家,跟舒北井道别后,关上了门。 他没有去睡觉,而是朝楼上走去,打算跳窗。 结果刚打开窗,团团就挤了进来。 顾枕吓了一跳,将他接在手里。 团团金色的眼眸里写着疑惑,似乎在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牧洵让你来监视我的吧?”顾枕点点他的脑袋,“他猜到我想偷偷跑出去了?” 牧洵:“……” 顾枕在他耳朵上亲了一下:“团团,你帮我保密好不好?这些事情全是因我而起,我不能让牧洵独自去冒险。他……他其实很好,他那么好,要是出事我得后悔死。” 感觉团团瞬间僵了一下,顾枕低头看他:“团团,你答应吗?你要是不答应,我只好把你关在家里了。” 团团抬起头,凝视着顾枕。 顾枕一愣:“你什么意思……” 一句话没说完,顾枕忽然觉得不对,大脑不受控制,没法思考,困得不行,只想睡觉。 不对! 顾枕努力想要眨眨眼,奈何眼皮有千斤重,眨下去就撑不开。他想推开团团,但是手还没伸出去,整个人都失去意识,往地上倒去。 牧洵瞬间化成人形,将顾枕接在手里,弯腰将他抱起来,放到卧室的床上。 顾枕睡着了还在挣扎,眼皮不断颤动。 牧洵将手掌贴在他额头,度入灵力,顾枕慢慢平静下来,彻底睡熟了。 “乖乖睡一觉,我就回来了。”牧洵不舍地站在床前,心里软得不行。 刚才顾枕说“他那么好”的时候,牧洵差点要控制不住自己。 顾枕什么都不需要做,就那一句话,就足够让他万死不辞了。 “无论是谁,只要有害你的心,我都会让他有心来无命回。”牧洵迈不开腿,痴痴看着床上的人,誓言般又说了一句。 顾枕沉沉睡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该走了,牧洵想。 他深吸一口气,刚准备转身,又看到顾枕一缕头发散下来,落在他鼻端。 很痒吧?牧洵想,然后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于意识,已经伸出手去替顾枕拨开了头发。 顾枕头发留的长,打理得清爽干净,手感很好。 牧洵捏在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别到他耳后。 指尖擦过顾枕耳后细腻的皮肤,牧洵心跳猛地加快。 顾枕还戴着他送的“天眼”,在黑色耳钉的映衬下,耳尖又白又嫩,看着特别诱人。 牧洵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俯下身,嘴唇离顾枕的耳尖不足两公分。 牧洵胸口剧烈起伏,足足挣扎了快一分钟,他才控制住自己,猛地直起身,收回手。 转过身,牧洵将发烫的指尖贴在唇上,珍惜地吻了一下,然后大步离开。 门外,舒北井拿着一面镜子等着。 “开始吧。”牧洵说。 舒北井将镜子一抛,镜子在半空中发出刺目的光。 两人同时出手,将那光芒引到整座别墅的四周,将别墅完全笼罩起来。 舒北井一挥手,那镜子凭空消失不见,光芒也跟着消失,一眼看去,根本没有任何异常。 牧洵似乎不放心,朝前走了两步。 一道白光突然出现,打在牧洵的身上。 牧洵退开好几步才在舒北井的搀扶下站稳。 “肯定没人能进去。”舒北井说,“只是,我觉得,你这么做,小枕醒来后肯定会不高兴。” “太危险了。”牧洵推开他,大步走了出去,“我怀疑,霍南也有问题。” “什么?”舒北井顿住了脚步。 “以霍南的能力,能把他困住的人不多。”牧洵沉着脸道,“我怀疑,他跟秦战根本就是一伙的,这次的危险不可预估。所以,不能让顾枕去冒险。” 舒北井不免担心:“那你一个人去……” “我一个人去,保命至少没问题,我得先弄清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秦战。”牧洵转头,郑重叮嘱,“虽然有防护,但你们还是不可大意,要随时注意小枕家的情况。” “我明白,你放心吧,只要有人靠近,镜子就会示警。”舒北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自己要小心。” “我会的。”牧洵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 辰杨村村口,牧洵从一堆乱石头中走出来。 一只大金毛蹿过来,蹭他的腿。 牧洵蹲下来,一边顺手撸毛,一边四处望望:“怎么样?” “村子里没有任何异常。”苟真低声道,“只有约你见面那间屋子,门口守着两个人。我们不敢冲动,没有靠太近去查看。我从门口过了一圈,的确闻到了霍南的气息,老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去山上查探了。” 牧洵点点头:“我过去看看。” 村里人不多,只偶尔有几个来往。牧洵施了障眼法,并没有人看到他。 那张挑衅信上约的地点,就是上次关陆羽周的屋子。 牧洵没有靠太近,远远地看到有两个壮汉在门口徘徊。 牧洵看了一会儿,朝山上走去,先和吴之珩汇合。 “没有任何异常,确定霍南在里面,像是昏迷了。”吴之珩站在牧洵身边,“我总觉得不对。” “哪里不对?”牧洵问。 吴之珩摇摇头:“就是不知道哪里不对,才感觉不对。” 牧洵明白他的意思,随手摘了棵草叼在嘴里:“等着吧,他布置那么多,总会想收获点什么。” 吴之珩抱臂靠在一棵松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村子里的情况。 牧洵忽然说:“老吴,给你说一条新规定,顶级机密级的。” “什么?”吴之珩脸色凝重起来。 “永远不要让顾枕知道我和团团是同一个人。”牧洵说。 吴之珩表情空白了一瞬。 牧洵看着山下:“我说认真的。” 吴之珩:“为什么?” 因为如果团团只是团团,就可以陪顾枕一辈子。 “没有为什么。”牧洵又拔了棵草。 吴之珩不再追问,牧洵也心事重重地沉默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牧洵忽然问:“时间到了吗?” “快了。”吴之珩看了眼时间,“奇怪,他到底安排了什么?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牧洵也皱了皱眉:“小枕的猜测应该没有错,秦战其实很明显……顾枕!我艹!” 牧洵猛地站了起来。 吴之珩被吓了一跳:“又怎么了?” 牧洵呼吸急促:“调虎离山……” 吴之珩看他手里的草在不断颤抖,马上抓住他的手臂:“冷静,还有北井……” 牧洵不敢去深想,快速做了决定:“我去引开门口的人,你进去看看。” 说完,牧洵原地变身,却不是变成团团,而是变成了一头白色大老虎! 大老虎从山上冲下来,宁静的村子瞬间沸腾了,大家乱成一团。 那两个守门的人也被吓到,飞快躲了起来。 牧洵看到后,一颗心沉到了底。这俩人没什么战斗力,明显只是障眼法。 吴之珩飞快冲进屋里,霍南的确在,昏迷着躺在陆羽周曾经躺过的那张床上。 吴之珩谨慎地靠过去,没有任何困难地将他抱出了屋子。 牧洵看到,马上跟了上去。 吴之珩在霍南后颈拍了一下,霍南缓缓睁开眼,疑惑了一秒忽然激动起来,抓着吴之珩的手说:“快去救顾枕!” 第36章 秘密 顾枕又做梦了。 这一次, 他梦到了霍南。 时间是晚上,在一处风景优美的湖畔,霍南和一个男人在打闹嬉戏。 顾枕看不清楚那个男人的正脸,但他的头发长度和顾枕几乎一致,从侧面看上去,两人竟然有几分相似。 顾枕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又想不到。 但他能感觉到, 两人都很开心。霍南忽然调皮地伸腿,将男人绊倒在地, 然后他自己扑了上去, 男人抱住他,两人开始在草地上打滚, 滚着滚着就亲在了一起。 两人亲得太投入太激烈,顾枕有些尴尬地转头, 感觉很不好意思,为什么总能梦到这种事情? 顾枕这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这一次他做梦的时候, 跟以前不大一样, 他的意识里清楚自己是在做梦。 场景很快转换,到了一处像刑场一样的地方,湖畔的长发男青年被绑在十字架上, 全身都被血染透了, 几乎辨不出本来的样子。但他的眼睛还是很明亮, 甚至微微泛着光。 十字架前站了一大群人, 神情激动地叫嚷着,大意都是要处死这个青年。 青年忍不住咳着血笑起来:“就算你们杀了我,也依然只是一群靠吸别人的血才能活下去的低等生物,永远只配生活在最黑暗最肮脏的角落,一生都不配见到阳光……” “真的吗?”霍南的声音轻飘飘从人群后传来,却瞬间让全场安静了下来。 青年怔怔望着缓缓走过来的霍南,眼睛瞬间沉了下来,痛苦、留恋、挣扎……都只是一闪即逝,他的手握成拳,又恢复了镇定。 霍南走到他面前,脸色惨白地看着他,又问了一遍:“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青年喘着气,声音明显拔高了好几个度,“你们吸血鬼全都恶心透了,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外面人类中,‘吸血鬼’是个骂人的词汇……” “那还真是为难你了,那么恶心还能下得去嘴。”霍南说,声音很轻。 青年的声音忽然就断了,隔了好一阵才道:“为了报仇,我没有什么事不能做。” “那你也和你恶心的人差不多。”霍南冷冷道,“现在你被最恶心的人抓起来了,是不是很难受?我告诉你,还有更难受的……” 他靠近青年,缓缓露出獠牙,抵在青年的脖子上,一个字一个字慢慢道:“你不是厌恶吸血鬼吗?那就是让你尝尝,被吸干血的滋味,让你做鬼都要继续恶心……” 青年眼中的痛苦却瞬间消弭,甚至又开始亮了起来:“有种你就来!让我看看,你们吸了别人那么多血,是不是也多少有了点血性!” 锋利的獠牙扎破淡青色的血管,霍南猛地闭上眼睛,开始疯狂吸血。 青年身体在颤抖,眼神却越来越亮,嘴里还叫嚣着:“能吸干我的血才算你有种……”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阵欢呼。 突然,霍南猛地睁开眼,眼睛一片血红,他松开青年,却低头开始狂吐。 他的呕吐物也是一片血红,青年眼里瞬间闪过焦急和关心,用力挣扎了一下,绑住他的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霍南吐了一阵才缓过来,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睛依然很红,说出来的话却更伤人:“原来恶心的人,血也是恶心的。” 青年眼里的光瞬间熄灭,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看来,你的血只配给更低等的生物了。”霍南拿出一把钥匙,替青年打开身上的锁链,“太恶心了……” “住手!”已经傻住的人群里忽然发出一声爆喝,“他想救人!” 但是已经来不及,他刚出声,霍南已经扔出一颗烟.雾.弹,等烟雾散去,两人都失去了踪迹。 霍南带着青年一路狂奔,最后在之前那个湖畔的一间小木屋里落脚。 “为什么救我?”青年问他。 “不是救你,是为了折磨你。”霍南冷冷道,“我爱过的人,哪怕是要死,也只能我亲手杀死。哪怕要审判,也只能是我来审判,断没有让别人侮辱的道理。” 不知道是不是那句“爱过”,青年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谢谢……” “真讽刺,你杀我那么多族人,却在这里给我说谢谢。”霍南背对着他,看着外面的青青草地,“也对,如果不是我给你方便,你怎么可能……” “是你的族人先杀我父母……” 青年的话没说完,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霍南猛地回头,青年倒在地上,眼睛紧闭,几乎看不到活着的痕迹。 “连绵!”霍南一下子跪在地上,慌乱地去探他的脉搏和心跳。 连绵还没死,但伤得很重。 霍南将他抱到床上,又替他清洗干净,露出伤痕累累的脸。 他正用自身的灵力替连绵疗伤,连绵忽然睁开了眼睛,拉住他的手:“别白费力气了,没用的。” “你是我的人,我不许你死你就不能死。”霍南固执道,“我还没报仇,你怎么能死?” 场景再次转换,霍南独自一人到了一处奢华的古堡里,他小心翼翼,越过重重关卡,往最深处走去。 顾枕虽然没问,心里却知道他是去给连绵找灵药的。 灵药就放在古堡最中心一个屋子的房梁上。 霍南刚爬上房梁,就被人一掌打了下来。 顾枕站在一旁都能感觉到霍南瞬间的绝望,跟着霍南的视线看过去,顾枕差点跳起来——打了霍南一掌的人是牧洵! 牧洵看着霍南,说:“这是用来救命的,你不能偷。” 霍南戴了面具,颤抖道:“我也是为了救命,求你了,只要你把药给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牧洵摇摇头:“药只有一份,当然要留给主人。” 霍南:“我要救的那个人真的很重要……” “生命是平等的,没有轻重之分。”牧洵不为所动,“看在你也是为救人的份上,我不为难你,你走吧。 霍南眼泪都下来了:“见死不救,你就是杀人凶手!” 牧洵说:“如果那个人对你很重要,你现在就该早点回去,能多陪他一会儿也是好的。” “好,我走。” 霍南在转身的时候,忽然用尽全身力气,偷袭了牧洵。 顾枕急得冲过去,挡在牧洵身前,但他根本就不是这个场景中真实存在的人,那一掌穿过他的身体,击在了牧洵身上。 顾枕大惊,霍南大喜。 但霍南还没高兴两秒,就看到牧洵没事人一样朝他走来:“我理解你的心情,所以让你打一掌出出气。顺便告诉你,以你现在的本事,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别想从我手里把药偷走,你回去吧。” 霍南终究无功而返,连绵很快就不行了。 “我说那些话,本来是想让你恨我,这样你就少点痛苦。但看你这样,我又觉得,又爱又恨更痛苦,我实在舍不得。我最初的确是抱着目的接近你的,可后来就真心爱上你了。”连绵躺在霍南怀里,说,“我爱你,霍南,不要悲伤,我死了后会在奈何桥边一直等着你,你不来我不走。但你也别那么快来找我,多久我都能等。你别为我报仇,也别恨任何人。如果一定想做点什么,就想想我们的悲剧是因什么而起,从根源上解决吧……” 霍南带着连绵的尸体回到族内,当了副族长,然后制定了一系列族规,约束整个族群。也就是那之后,他开始晕血。 但顾枕看到,他在暗中调查牧洵的资料。 他还是想报仇。 顾枕终于明白,牧洵的直觉没有错。虽然霍南表现得很喜欢牧洵,但其实他只是在找机会接近牧洵,方便报仇。 牧洵有危险! 顾枕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忽然很着急,一定要告诉牧洵。 可是,为什么会睁不开眼?顾枕开始疯狂挣扎。 突然,一阵风吹来,床头柜上一个木雕小人一头栽了下来,刚好砸在顾枕身上。 顾枕倏然睁开眼,清醒过来。 牧洵……混蛋! 顾枕虽然并不知道牧洵和团团是同一个人,但想到之前的事情,也明白自己是上了团团的当,团团催眠自己肯定是牧洵授意的。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牧洵将他催眠,是不希望他去辰杨村,那就说明那里会很危险,牧洵自己也没把握。 顾枕一看窗外,天都快黑了,他现在赶过去,只怕已经来不及。 他脑子里忽然闪过昨天看到牧洵和霍南牵手的画面,霍南是为报仇来的,牧洵一定上当了。 现在怎么办? 冷静!冷静! 顾枕洗了把脸,慢慢梳理了一下这次的事情。霍南被绑架,是引牧洵入陷阱。 而挑衅信是秦战送来的,所以,秦战和霍南很大概率已经合作了。 所以,秦战的离开一定是假的。 但其实在他们这里,秦战已经暴露了,这一点想必秦战自己也清楚,那他为什么还要做出离开的假象? 因为,因为……许律师的房子! 顾枕心里豁然一亮——秦战租许律师的房子,并不是为了什么谢解或者郑卜。他要控制那两个人太简单不过了,他是为了许律师! 如果许律师撒谎,有两种可能,他和秦战是一路人,或者他被秦战胁迫。 无论是哪一种,许律师现在死了,他死前极有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所以留下了线索。秦战租房子,就是为了找许律师留下的东西。 现在他找到东西了,所以才离开。 顾枕后悔死了,其实许律师刚去世的时候,他有想过去他家里找找看。可是,他又感觉那样对死者和家属都太不尊重,所以没去。 没想到,最后被秦战抢了先。 许律师留下的,到底是什么呢? 顾枕想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 他后来和许律师相处得很不错,许律师对他的喜欢也不是假的。他记得有一次,他跟许律师在院子里聊天,无意中说起那个雕花门头好看,许律师说他家的门头是空心的。 顾枕就开玩笑说可以藏东西。 许律师说:“行,以后如果我有什么秘密不方便当面告诉你,就给你放门头里。” 现在想来,许律师当时的表情是有问题的。 那么隐蔽的地方,秦战未必能注意到。 找到秦战的秘密,或许就能救牧洵,至少比现在赶去辰杨村要有用。 顾枕转身朝大门走去,碰到门把的瞬间,他又转身上楼,从另一侧的窗户跳了下去。 牧洵既然让团团催眠他,肯定是不想让他出门。 从正门走,说不定正好就撞上了守在外面的团团。 守在小花园里的是舒北井,他还不知道顾枕已经离开了。 他们都算漏了一件事情。没人能靠近这房子,不代表顾枕自己走不出来。 第37章 落入圈套 顾枕很快赶到许律师家里, 门锁着,但这难不倒顾枕。 他从花园的石桌背面抠出来一枚钥匙,那是许律师告诉他的,许梦或许根本不知道也或许是忘记拿走了。 顾枕打开门,直接搬了凳子过来,爬上去看门头。 门头被封得很好,顾枕找了半天没找到开关的地方, 急得不行,用力锤了一下。结果门头还真给他锤掉一块, 掉出来一个小盒子。 顾枕来不及歉意弄坏了别人的门头, 慌忙跳下来捡盒子。 盒子只有巴掌大,很轻, 用了一把小锁锁上了。 顾枕着急,也不想去找钥匙, 随手一拧,就把锁头拧开了。 盒子里只有一张泛黄的旧照片,顾枕拿起来一看, 又愣住了。 是两个人坐在一起谈话的照片, 里面的人物稍稍有点失真,但基本上还是能辨认出来。一个是年轻的许律师,另一个……正如许律师所说, 另一个跟顾枕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看到照片的瞬间, 顾枕甚至有种那就是自己的感觉……但是, 应该不可能吧? 照片上有日期, 是二十二年前的三月九日,那时候他还没出生。 不过,这倒是证明,许律师并没有撒谎。 难道,他猜错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想多了?许律师的死就是意外?秦战也没问题? 可还是不对,如果真的没有问题,许律师为什么要把一张旧照片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许律师把照片藏在这里,又是想告诉他什么? 顾枕将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并没有任何暗示的痕迹……到底怎么回事? “想不明白了?”一个声音忽然从屋子里传出来。 顾枕吓得差点平地摔一个跟头,这屋子里竟然还有人?! 而且,听声音……好像是秦战? 顾枕冲进屋里,果然看到秦战悠闲地坐在沙发上,还冲他温文尔雅地笑了笑。 “你,你不是约了牧洵去辰杨村吗?”顾枕一颗心开始往下沉,“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约了他去救霍南,霍南的确在辰杨村,所以我没骗他。”秦战摊了摊手,“可我没说过,我会去啊。相比霍南,我对你更感兴趣。” 顾枕的心已经沉到底了:“你早算到我会来?” “当然。”秦战笑道,“你聪明,迟早会来这屋子一探究竟。但你又谨慎,如果我不暗示我在辰杨村,你也不会独自来找我吧?” 既然已经落入了圈套,顾枕反倒冷静了一点:“为什么?我们之间有恩怨?” “算有吧,不过我更讨厌牧洵。对付你,是为了对付牧洵。”秦战说,“你要怪,就怪牧洵喜欢你吧。” 顾枕摇摇头:“不对。你最初教唆谢解的时候,我跟牧洵还不认识。” 秦战看着顾枕,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似乎在奇怪他怎么会这样说。但很快,秦战又笑了起来:“教唆谢解做那些事情,就是为了逼你来霖州啊,我知道牧洵肯定会喜欢你。” 他承认教唆谢解了,顾枕脑子飞速转动:“这么说来,你对牧洵很了解了?可我看牧洵连你是谁都不知道。真是难为你了,躲在见不得人的阴沟里,这么费尽心机地算计他,却连真面目都不敢露出来。” “你不用激我。”秦战一眼看穿顾枕的意图,甚至还换了个更悠闲的坐姿,“我这叫兵不血刃,靠的是脑子,不像牧洵那个莽夫,成天只知道打打杀杀。” “兵不血刃?好吧。”顾枕转身,朝门外走,“那你可别动手。” 秦战呵呵一笑,也不阻止。 但顾枕还没来得及走出门,腿就开始发软,身上的力气飞快逝去,要不是扒着门框,他估计就直接摔倒在地上了。 “你给我下毒?”顾枕感觉有股燥热从心底喷涌而出,整个人都不对了,“这么肮脏下流的手段,你怎么好意思说你靠脑子?” “毒是我下的,可我没下给你,是你自己撞上来的。”秦战遗憾地摇摇头,“这真不怪我。” 顾枕一愣,猛地看向手里的照片。刚才碰到照片的时候,就感觉有股味道。但那时候他根本没多想,以为是因为照片在门头里被封太久,气息不流通,才会有味道。 没想到,竟然是毒。 照片从他手里滑落,轻飘飘掉在地上。 顾枕非常后悔,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 “你给我下了什么毒?”顾枕问。 秦战倒是有问必答:“这可是世间极为难得的du药,千金难买,是有着千年修为的狐狸精和蛇妖合作炼制的,能够让人血液沸腾、精神兴奋、yu仙yu死……简称春yao。” 顾枕大脑有瞬间的空白,春yao?秦战竟然无耻到这种地步? 还好他一直随身带着匕首,顾枕将匕首拔了出来,说:“你不是同性恋,有深爱的女朋友,不可能对我做什么的……” “不不不,你误会了。”秦战急忙摆手,“我当然对你的身体没半点兴趣,绝对不会碰你,你大可以放心。” 他笑道:“我给你下药,是为了给牧洵送一份大礼。提前告诉你,这种毒现在那些庸医根本解不了,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解毒。牧洵喜欢你,你总该知道吧?你现在中了毒,根本不会反抗,说不定还会求他上你,你说他会忍得住不上你吗?” 顾枕的指尖被匕首划破,他感觉稍微清醒了一点,把怒气勉强压下去:“你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当然是挑拨你和牧洵的关系啊。”秦战笑眯眯地盯着他看,“如果按照你们现在的速度发展下去,你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说不定你还会喜欢上牧洵,我当然不愿意你们联手。所以,只能让你们先反目了。” 顾枕喘着气道:“你都把你的目的说了,我还会上当吗?” “可厌恶是骗不了人的。”秦战信心满满,“顾枕,我是心理医生,或许你自己都不知道吧,你的心理问题比谢解还严重。只要牧洵今天上了你,你一定会一辈子恨他的,这一点想必你心里也有数吧?能让你们都痛苦,我就开心了。” 顾枕发现,自己情绪稍微一激动,毒素就蔓延得更快。身体里像有数千只蚂蚁在轻轻啃咬,痒得他想发疯。这种感觉,在做梦看到陆羽周和关临活春宫的时候出现过,不过那时候症状要轻很多,稍微转移一下注意力就消失了。现在这种感觉,却是不死不休。 秦战没有骗他,这就是烈性的chun药。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顾枕慢慢抬起头。 如果这时候有面镜子,顾枕就会发现,他的眼睛里有淡蓝色的光出现,并且随着他力量的聚集,蓝色的光在慢慢变强。 秦战无意识抓紧身下的沙发,身体前倾,目光变得专注。 顾枕勉强站稳,缓缓举起了匕首,秦战瞳孔猛地一缩。 “小枕!”但就在这时候,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抓住了顾枕的手腕。 “你别做傻事!”牧洵紧紧抱住顾枕,声音颤抖得厉害。 顾枕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力气瞬间消散,眼里的光芒消失,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个人的怀抱好舒服。 被顾枕蹭了一下,牧洵才发现他的不对,身上滚烫,脸颊潮红,眼神迷离…… “你对他做了什么?”牧洵愤怒地朝秦战打出一掌。 秦战轻易避开他的攻击,遗憾地叹了口气,又冷笑道:“你不是做梦都想睡他吗?现在机会来了,我保证他不仅不会反抗,还会特别配合,柔软到不可思议,你可以为所欲为……我替你准备了这么大的一份礼物,你该感谢我才是。” “无耻!”牧洵差点疯了,又飞快朝秦战攻出好几丈掌。 但秦战显然也不是吃素的,轻易避开,也不反击。知道他现在不可能丢下顾枕不管,大笑着走了。 “小枕,你感觉怎么样?”牧洵蹲下来,心疼地看着顾枕。 顾枕意识已经很模糊了,他身体完全被陌生的qing欲支配,让他情不自禁朝牧洵身上贴。 “我送你去医院。”牧洵将他抱起来。 “没用的,别去医院。”顾枕用最后一点理智拉住牧洵,“回家,我……” 他不想被别人看到这模样,顾枕闭上眼睛,艰难地说:“我,我不会恨你。” 第38章 傻子 牧洵抱着顾枕回到晋阳路。 他之前其实是懵的, 但几分钟时间已经足够他把事情想个八九不离十。 秦战当然不可能好心地想撮合两人,他只可能挑拨两人的关系,牧洵虽然没听到之前秦战的话,却也知道顾枕一直对同性恋有心理阴影。 所以,如果他今天真的上了顾枕,顾枕的阴影会更重,只怕一辈子都好不了。 之前顾枕说“我不会恨你”也证实了这一点, 这大概就是秦战的目的了。 顾枕身上像烧了一把火,全身滚烫, 软软地直往他怀里钻。 牧洵相信, 顾枕既然说了不会恨他,那么不管今晚发生什么, 他都不会迁怒于他。可是,顾枕自己心里那关肯定过不去。 所以, 不能如秦战所愿。 可是,还有什么办法能解毒呢? 牧洵试着用灵力替顾枕驱毒,可是他的灵力度入后, 顾枕的毒素运行好像反而加快了。 他不仅往牧洵身上贴, 还伸手去剥他的衣服。 牧洵本来就爱极了顾枕,哪里受得了这种撩拨,身体立马就有了反应, 感觉比顾枕中毒还深。 可他心里始终记得, 不能真的做什么。 “我, 我试试泡冷水吧……”牧洵一开口, 声音哑得不像话。 顾枕这样子,他也不能让别人看到,否则以顾枕的性格,过后肯定得羞愧死。 要想让qing欲冷却,只能泡冷水。 牧洵放了冷水,把顾枕放进去,但是好像没什么效果,顾枕还是难受得不行。他无意识地在自己身上乱扯,把衣服从领口扒开,露出大片被欲望染成绯红的肌肤…… 牧洵转开头,但是不到两分钟,他又转了回来。 这样子不行,冷水泡太久,能不能解毒不知道,对顾枕的身体肯定会有影响。 他伸手去把抱顾枕。 顾枕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置身寒冷的冰窟中,忽然感觉到一团火靠了过来,他立刻不管不顾地抱住不撒手,嘴里无意识地嘟囔:“牧洵,我好难受,你帮帮我,好不好……” 牧洵不敢回应,艰难地将乱扭的人从浴缸中抱出来。 顾枕眼睛都被烧得通红,得不到回应很不爽,寻着温暖柔软的唇瓣,就一口咬住还不停吮吸。 牧洵脑子里“嗡”地一声,紧绷的弦断了,什么都想不起来,只剩下一片空白。 牧洵茫然地将顾枕放到床上,胡乱将他身上湿透的衣服剥下来,然后俯下身,想要亲吻他。 可一低头,他忽然看到,顾枕虽然紧紧抱着他的脖子,牙齿却死死咬着下嘴唇,被欲huo烧死去活来的时候,他的面部依然紧绷。 顾枕看着柔和,但牧洵跟他相处了这么久,知道他内心其实特别强大,甚至是有些偏执的。如果不是有超乎常人的强大心理素质,就算有外界力量帮忙,顾枕也不可能从被他催眠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之前就是太自信了,才会导致现在的困局。 牧洵瞬间像被人从头泼了盆冰水下来,整个人都清醒了。 他不能这么做。 牧洵将顾枕的手拉开,从床上退下来。 顾枕得不到回应,迷迷糊糊睁开眼,疑惑地看过来:“牧洵……” 牧洵安抚地拍拍他的脸颊:“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 顾枕奇迹般地被他安抚了,手无意识地向下,嘴里溢出一声轻吟:“难受……” 牧洵半跪在床前,拉开他的手,忽然低头,含了上去。 顾枕大概是舒服了,狠狠动了一下,牧洵猝不及防,又没经验,疯狂呛咳起来。 顾枕终于从混乱中找回一丝清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坐起来,吃惊地看着牧洵。 “你别乱动。”牧洵将他压回床上,看着他通红的眼睛,说,“很快就没事了。” 顾枕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牧洵又俯下头去。 排山倒海的欲望奔涌而来,彻底将顾枕最后一丝理智吞没,他没有办法思考也没有办法说话,只能随着牧洵的节奏,一次又一次被送上欲望的顶峰…… 再次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顾枕睁开眼,感觉脑袋疼浑身发软,有种很虚的感觉。稍微动一动,身下某个部位,也隐隐发疼。 顾枕揉揉太阳穴,慢慢想起昨晚的事情。 其实,他清晰的记忆停留在许律师家里,和秦战的对话。牧洵来了之后,他就开始迷糊了。回到家以后的情况,更是大部分想不起来。 但是有一点他还是记得,他记得牧洵为他做过什么!!! 顾枕掀开被子,他身上光溜溜的,没有穿衣服。 不自觉地脸红,顾枕低头看了眼某个部位,又红又肿,难怪会疼。 可见昨晚用了多少次,有多激烈,那牧洵……牧洵会受伤吗? 他当时根本没有什么意识,肯定是凭着身体的本能,怎么舒服怎么来,他那里都受伤了,牧洵的嘴哪里能幸免? 顾枕匆忙下床,胡乱找了套衣服穿上。 他很感激牧洵没有试图抹去他昨晚的记忆。同时心情也很复杂,感动、愧疚还有点尴尬……很多情绪夹杂在一起。 顾枕一直觉得,那里很脏,所以对口这种事情感觉很不可思议,心理上就接受不了。 他明明都说过,不会怪牧洵,他可以随便对他做什么。 但牧洵并没有,他只是委屈了自己,牧洵真的……太好了。 顾枕匆匆打开门,一眼就看到拎着食品袋在外面打转的苟真。 “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苟真一看到他急忙凑上来。 “我……”顾枕有点不确定他们知不知道昨晚的事情,但他感觉牧洵应该不会乱说,含糊道,“我没事了。” 苟真看起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听说你被秦战打伤都吓坏了,北井更是内疚得不行……” “不怪北井,是我自己的错。”顾枕这时候才是最后悔的那一个,“怪我太蠢了。” “不不不,不怪你,你什么都不知道。”苟真把食品袋递给他,“这是头儿叮嘱我买的,你吃点东西吧。” “牧头在哪里?”顾枕接过食品袋,急切地问。 “他在休息。”苟真说,“他今天感冒了,还戴着个大口罩,所以没亲自来看你,怕把病毒传染给你。” 戴大口罩肯定不是因为感冒,而是受伤了! 顾枕朝隔壁走去:“我去看看他。” “顾枕小哥哥,你……”苟真想拦住他,“头儿说他今天谁都不见。” 顾枕现在心里全是担心,还没考虑到尴尬的问题,推开苟真:“他是为了救我才……我必须去。” 苟真本来就拦不住顾枕,只好跟着他回去。 舒北井和吴之珩都在,两人看到他,忙站起来询问,舒北井更是愧疚。 “是我的错。”顾枕顾不得跟他们客气,直接道,“牧洵呢?” “他睡着了,不想见人。”吴之珩说。 “我就看一眼。”顾枕直接上楼,“他在二楼休息吧?” 几人都拦不住他,只好跟了上去。 牧洵在楼上什么都听到了,对几个手下的办事能力简直无语,但人都来了,他也没办法,只好冲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都下楼去。 苟真几人听话地下了楼,今天一早,牧洵就叮嘱他们要拦住顾枕,不见他。 这几人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牧洵生病,让顾枕来探望一下,正好加深两人的感情。 大家都一心为他们傻傻付出的老大谋划,却不知道现在楼上的气氛有多尴尬。 “你……”顾枕站到牧洵面前,才发现自己好像又任性了,牧洵看起来相当尴尬,“你没事吧?” “我没事。”牧洵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可怕,“你呢?” 顾枕心脏狠狠跳了一下,牧洵肯定伤得很重。 他想去拉牧洵的口罩,被牧洵一把拽住手腕:“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啊……” 顾枕不安地看着他:“对不起。” 牧洵叹了口气,无奈道:“还真是个傻孩子,我都不忍心了。” 顾枕满脸疑惑:“嗯?” “我又不是普通人,一点小伤算什么?”牧洵说,“你看过我替别人治伤吧?陆羽周那么重的伤,我都能把他救回来,嘴上破点皮我会治不好自己吗?” 顾枕更疑惑了,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牧洵又问:“知道为什么我没抹去你昨晚的记忆吗?” 顾枕摇摇头。 牧洵转向窗外,背对着顾枕:“因为我想让你内疚,我喜欢你,你心里一内疚,就不会轻易拒绝我了。” 顾枕皱眉。 牧洵又叹了口气:“可是你这么傻,我忽然就不忍心利用你了……你回去吧,我没事。昨晚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都是成年人了,那实在没什么大不了,我赚了你也没吃亏……” 顾枕看着他的后背,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傻又这么好的人? 第39章 霍南 牧洵听不到回应转过头来, 却看到了顾枕的眼泪。 他顿时就慌了, 手足无措地走过来两步,想替顾枕擦眼泪又犹豫:“你, 你别哭啊, 有什么事你说就好了。” “我说什么你都答应吗?”顾枕抹了把脸问。 牧洵迟疑一瞬,点头:“嗯。” 顾枕深吸一口气,把在嘴边徘徊的话咽回去, 紧紧拥抱了牧洵。 他真的有点受不了有人对他这么好, 刚才差点就说要和牧洵在一起的话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牧洵的好, 把命给他都心甘情愿。 可是, 这样对牧洵不公平。 牧洵应该拥有一份纯洁无瑕的爱情, 而不是基于感动或者别的才做出的选择。 牧洵回抱了顾枕,但他的身体僵硬得不像话。 “我想和你说说秦战的事。”顾枕说。 牧洵明显松了口气:“好啊。” 顾枕松开他, 又看了眼他的大口罩:“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我去买,买药?” “真没事。”牧洵急忙摆手,“坐吧,我们说说秦战的事情。” “谢谢。”顾枕朝牧洵鞠了一躬, “还有, 对不起。” 谢谢他做的一切,对不起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 牧洵看着顾枕, 心情极度复杂。他并不想听顾枕说谢谢或者对不起,但更不想顾枕因为昨晚的事情而勉强和他在一起。 顾枕的反应, 比他预想得要好。 “你们应该查过了吧?”顾枕把话题岔开, “有秦战的消息吗?” “他早有准备, 暂时没有消息。”牧洵坐下来,恢复了镇定,“你别担心,既然已经知道他是幕后主使,事情也不算太坏。” 顾枕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秦战显然是个极其可怕的对手。他在背后做了那么多,却一直没有露出马脚。这一次也依然是他的计划,他不可能没想好退路。 “我昨天和秦战对过话,了解到一点信息。”顾枕坐在椅子上,布料摩擦着某个部位,极度不舒服,换了好几个坐姿,“他似乎特别恨你。” 牧洵习惯性关注顾枕的一举一动,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跷了二郎腿,有些机械地重复:“恨我?” “对。”顾枕没有细说,“听他的语气,跟你有很大的仇恨,你之前真不认识他吗?” 牧洵摇摇头:“虽然第一次见秦战,我就觉得他有问题,但这个人我的确不认识,也应该没有恩怨吧?” “那估计是你记得了。”顾枕叹了口气,“就像霍南一样。” “霍南?”牧洵一愣,疑惑地看过来。 “你之前不是怀疑霍南以前见过你吗?”顾枕说,“不仅见过,你们还打过架,他也特别恨你。” 顾枕把之前梦到的情景说给他听。 “原来如此。”牧洵恍然大悟,“那天他戴了面具,所以我没见过他的脸。我就觉得他亲近我表现得太刻意了,果然有问题。” 顾枕说:“看来你的直觉很准。” 牧洵一扬眉,似乎想说点什么,但顿了下,又默默咽了回去。 气氛忽然安静得有点暧昧,牧洵轻咳一声,说:“你对秦战了解多少?” 顾枕:“我之前只知道他是个还挺有名的心理医生,昨天……昨天我戴了天眼,可也没看出来他身上有什么特殊的。” “他能力不弱,用特殊药物隐藏了妖气,我也是昨天才确定,他是妖的。”牧洵微微皱眉,“我在他身上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 “同类?你也是妖吗?”顾枕好奇地问。 他之前问过牧洵,但牧洵似乎不想说,当时说自己是战神。现在看来,应该是撒谎。 牧洵大概也想到了,有些尴尬地蹭蹭下巴,含糊地“唔”了一声。 顾枕一笑,也不追问他,接着道:“我之前对秦战的印象特别好,没想到竟然是个衣冠禽兽。” “所以说,还是我看人的眼光好。”牧洵想开个玩笑,说到一半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你之前是不是说过,秦战喜欢在朋友圈秀恩爱?” 顾枕点点头:“怎么了?” “能不能给我看看。”牧洵朝他伸手,“我看看是谁眼光那么差。” 顾枕被他逗笑了,掏出手机来才反应过来牧洵的意思。 他和秦战肯定认识,只不过由于某些原因,他认不出秦战。如果两人真的有恩怨,那秦战喜欢的人,说不定他也认识,然后就可能推测出秦战的真实身份了。 顾枕把手机打开,翻到秦战的朋友圈。 还好,秦战还没来得及屏蔽顾枕。 顾枕把手机递过去,牧洵看到第一张图片,就皱起了眉头。 “你认识吗?”顾枕情不自禁靠过来,也跟着看。 牧洵眉头越皱越紧,滑动屏幕往下翻,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顾枕被他弄得紧张起来,越靠越近,两人脑袋挤在一起都没发现。 牧洵终于停手,转头想和顾枕说什么,结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靠了这么近,让牧洵体验了一把什么叫“美颜暴击”,瞬间忘词。 如果不会牧洵戴着口罩,两人几乎要亲在一起了。 顾枕也红了脸,想要退开一点,又觉得似乎有点刻意,便故作淡定地保持了原状:“你,你发现了什么?” “啊?”牧洵茫然一瞬,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我想我知道秦战的身份了。” 顾枕还没来得及问,就被打断了。 苟真噔噔蹬从楼梯冒出个头来,又捂着眼睛道:“哎呀,我什么都没看到。” 牧洵担心顾枕面子薄,会不好意思,随手抓了本书砸过去:“滚蛋!” “我也不想打扰你们,但是……”苟真苦着脸道,“霍南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顾枕微微变脸。 如果不是霍南被抓,他们也不会上秦战的当。 所以,顾枕真的很讨厌霍南。 不过,顾枕心里又觉得,如果不是他自己太蠢,也不会上秦战和霍南的当。所以,相比霍南,他更讨厌自己。 注意到顾枕的情绪不对,牧洵说:“我下去见他吧,你……” “我跟你一起。”顾枕站起来,不能因为讨厌就逃避。 上一次,如果他坚持把谢解的事情查清楚,或许就不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两人下楼,霍南站在门口,另外三个人堵着不让他进门,明显对他很不爽。 昨天晚上救出霍南后,他说了让大家去救顾枕之后就晕了过去。 吴之珩只好把他送到医院去,所以还没来得及问话。 “牧洵!”霍南看到他们,眼神落在牧洵的口罩上,“听说你受伤了?” “不劳你费心了。”牧洵坐下来,示意三个手下让开路。 霍南走进来,在牧洵旁边坐下,想伸手去解牧洵的口罩:“你的声音……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牧洵一把打开他的手:“能别假惺惺了吗?” 霍南脸色惨白,眼神无辜:“你别这样说,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我来帮他说吧。”顾枕按住牧洵的胳膊,示意他别开口了,“你们是说好了,分工合作,找出幕后黑手。牧头让你去辰杨村,是为了寻找郑卜的消息。可是,他不知道,你和秦战先有勾结,想要害他。” “小枕,你别误会我。”霍南脸色更苍白,甚至连身体都微微颤抖,“我和秦战根本不认识,我是去辰杨村的时候中了埋伏,听到他们的对话,才知道他们要害你。所以,我一被救出来,就立刻让他们去救你了。不信,你可以问问吴先生。” “我就想问你一句话,你老实回答我就行了。”顾枕看着他,“你不想为连绵报仇吗?” 连绵这个名字一出来,霍南瞬间变脸。 他颤抖得更厉害,脸色又白了一个度,无辜眼神却瞬间冰冷像毒蛇:“你怎么会知道连绵?” “不装了?”顾枕冷笑一声,“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回答我问题就好。” “既然你们知道了……”霍南站起来,扫了众人一圈,“那我今天就不用客气了。” 牧洵察觉到他的反应不对,也跟着站起来,挡在顾枕面前,又对其他几人使眼色,示意大家戒备。 “霍南,你就不怕去了奈何桥,连绵不认你吗?”顾枕从牧洵身后走出来,“他临死前和你说过什么,你都忘记了吗?你这样,还有脸见他?”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霍南抬到胸前的手又缓缓放了下来,看顾枕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怪物,“你到底是谁?” “你猜?”顾枕拨了拨头发,故意用侧脸对着他,笑了笑。 “绵,绵绵……”霍南脱口道,“我不是想惹你生气,我只是想为你报仇。都怪他……” 他指向牧洵,忽然一顿,清醒过来,顿时大怒:“你竟然敢冒充绵绵!” 他一掌打向顾枕,牧洵早有防备,直接和他对了一掌,将他迫退到门口:“就你这身手,再练五百年再来说报仇的话吧。” 霍南狞笑一声:“我是打不过你,但报仇并不是比武。” 牧洵一愣。 顾枕一直提防着霍南,听了这话更是谨慎,紧紧盯着霍南的背包。 霍南之前不会随身带着包,所以顾枕怀疑那包里有古怪。 果然,霍南话音落,就把背包解下来,抱在手里。 顾枕心念急转,猛地扑过去将霍南撞到院子里。 牧洵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巨响,紧接着火光耀天热浪滚滚袭来,屋子都不住颤动。 第40章 秦战 牧洵被热浪掀翻在地, 泥沙石块砸在身上都完全没感觉, 整个人像灵魂出窍一样,怔怔看着外面, 傻了。 吴之珩和舒北井冲过来, 架着他从房间里逃出去。 面前只有烟尘和火海,牧洵落地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 是一截血肉模糊的断手。 他像忽然被触碰到某个开关, 疯了一样朝火海扑了过去。 舒北井和吴之珩都没料到, 想拦也迟了。 眼看着他就要再次冲进火海, 一个人影从旁边冲过来, 拦腰将他抱住:“我没事,你冷静一点。” 牧洵眼神这才有了焦距, 低头一看,抱住他的人正是顾枕。 虽然看着狼狈,但完好无损的顾枕! 牧洵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顾枕抱着他退开一点, 说:“霍南把我推开了……” 牧洵猛地抱住顾枕, 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气。 顾枕被勒得很疼,却没有挣扎, 反而反手抱住他,把投靠在他肩膀上, 轻声反复道:“没事了, 没事了……” 牧洵想说什么, 张开嘴却又闭上了。他微微侧头,隔着口罩将嘴唇贴在顾枕的头顶,一动不动。 两人就这样抱了很久,直到警笛声响起才松开。 有邻居报了警,这边舒北井他们已经将大火扑灭了。 异案组的房子被炸塌了一半,霍南自己更是被炸得四分五裂,尸体也被烧得看不出本来面目。 老马亲自带人过来的,一边让人拉了警戒线,把看热闹的邻居打发走,一边示意牧洵单独说话。 牧洵已经冷静多了,沉着脸走过去。 两人低声商量了一阵,老马带着人走了。 “这霍南可真狠。”舒北井咬牙道,“他到底什么来历,你们有什么恩怨?” “这事说来话长。”牧洵揉了揉眉心,“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老马会安排人过来重新修整这里。” “去我家吧。”顾枕立刻道,“离得也近,方便照看。” 牧洵没有推辞,几人到了顾枕家里。 顾枕找了几套衣服出来给他们换洗。 顾枕自己本身个子不矮,他的衣服几个人都勉强能穿,只有牧洵穿着有点滑稽,不过他当然不会在意。 几人清洗干净后重新坐在一起,牧洵看顾枕走路腿有点问题,不由分说捞起他裤腿一看,掉了一大片皮。 他一言不发去找了药盒出来,替顾枕上药。 顾枕由着他处理,心里却闪过一个疑惑,为什么牧洵对他家里这么熟悉? 虽说牧洵之前爱找借口跑到家里来撩骚,可他还不至于在顾枕的家里乱翻乱动,那么他怎么能准确无误地找到放药盒的位置? 牧洵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他替顾枕处理好伤口就坐下来,看向舒北井:“你还记得风芙吗?” “风芙?”舒北井一怔,“她不是已经死了好几十年了?” “对。”牧洵点点头,说,“风芙临死前,她男朋友不是找了颗灵丹吗?当时曾有人潜入古堡想盗灵丹。” 顾枕不知道“风芙”是谁,但一听这话就反应过来了:“霍南?” 牧洵:“对,那个窃贼就是霍南。我拦住了霍南,他没拿到药,男朋友死了,所以一直恨我。” “可是,如果我没记错……”舒北井迟疑道,“那灵药是假的?” “没错,药是假的,可霍南一直不知道。”牧洵无奈地摇摇头,“还有一个人也不知道。” 舒北井:“谁?” 牧洵:“虎战。他可能不相信药是假的,认为是我换了假药。” 舒北井一愣:“虎战?风芙的男朋友?” 顾枕忽然心里一动:“虎战不会就是秦战吧?” “对。”牧洵朝他赞赏地点点头,“如果我没猜错,他俩就是同一个人。” “也就是说你不确定?”顾枕心念急转,“可听起来,你们跟这个虎战还挺熟悉的,会没见过他的长相吗?” “虎战是一只虎妖,他化形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导致容貌受损。”舒北井听牧洵声音实在难受,便把知道的抢先说了,“虎战这人极度爱面子,不愿意以受损的容貌示人,所以一直戴着面具生活。” “难怪。”顾枕有点奇怪,“那秦战现在的容貌是怎么恢复的?” “这个就没人知道了。”舒北井感慨地摇摇头,“自从风芙死了之后,整个虎族就失去了虎战的消息,谁也没想到,他会改了姓名在人间换了个身份活着,还搞出这么多事来。” “哦,对了,风芙又是谁?”顾枕想到秦战的朋友圈,看向牧洵,“秦战秀恩爱的对象,是风芙吗?” 牧洵点点头:“的确和风芙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不是风芙本人,现在还不好说。” 舒北井继续说风芙的事情:“风芙原本是一朵芙蕖花,就长在虎族的领地边上,还在修炼的时候,差点被一只鼠妖给吃了。虎战救了她,并且日日守护,直到风芙化形。风芙化形后,自然而然地就跟虎战在一起了。后来,三界大乱,风芙在混战中受了重伤。虎战费尽心力从魔界求来灵药,却没想到,医生断定那灵药是假的。风芙不治而亡,最让人难过的是,她的魂魄也受损,没有办法.轮回,永远地魂飞魄散了。” 他顿了顿,也看向牧洵:“你们说,秦战秀恩爱的对象,跟风芙长得一模一样?” 顾枕的手机屏幕摔坏了,但还能开机,打开后想进入秦战的朋友圈,却发现已经被对方拉黑。 “我已经把图片下载下来了。”牧洵说。 顾枕松了口气,从手机里找到那些照片,递给舒北井。 “真的一模一样!”舒北井直接站了起来,满脸惊恐,“这是怎么回事???按理说,风芙绝对没理由复活的,投胎转世也不可能。” “可这人跟风芙不仅长得一模一样,连神态也分毫不差。”牧洵和舒北井对视,都觉得不可思议。 两人对着手机上的照片陷入沉默。 “等等。”顾枕忽然也站了起来,“你们刚才说,秦战照片里的人,跟风芙的神态都一模一样?” “对。”牧洵点头。 顾枕瞬间冷汗都出来了:“按照你们说的,风芙应该已经死了很久了吧?” 舒北井:“好几十年了。” “那你们记忆中的风芙,也是好几十年前的。”顾枕说,“一个人,哪怕就是本人,也没道理好几十年后,还和从前保持一模一样。就算你们妖也好仙也罢,跟常人不同,能够保持容貌不衰老。可一个人经过几十年的经历,怎么可能连神态都保持一模一样?” “对!”舒北井激动地拍了旁边的苟真一巴掌,“这照片绝对有问题,照片里的人不可能是风芙!” “可如果不是风芙,为什么会和风芙长得一模一样?”听了半天没吭声的吴之珩一直在思考,一出声就抓到了关键,“如果不是风芙,秦战为什么要和她秀恩爱?替身吗?可按照秦战的性格,就算找个替身,也不会不断秀恩爱吧?” “或许,他只是想秀给顾枕小哥哥看?”苟真也参与了猜测,“营造一个自己是好男人的形象,让顾枕小哥哥放松警惕?” “可能有这样的成分在,但绝对不会是主要目的。”牧洵把照片传递给几人看,“你们有没有觉得,这照片上的人,神态其实有点不自然?” “仔细一看,的确不自然,而且差不多都是一个表情。”舒北井“啪”一声将手机拍在桌面上,“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所有人都看着他。 “这个人,可能是秦战塑造出来的。”舒北井说。 苟真疑惑地挠头:“什么意思?” “秦战容貌受损,当年可是连天界的神医都束手无策。”舒北井卖起了关子,“你们猜猜,他现在是怎么恢复的?” 苟真懵懵地摇头。 顾枕和牧洵对视一眼,忽然道:“整容?” “极有可能。”舒北井神情激动,“如果秦战是整容恢复了容貌,他有没有可能,把另外一个人整容成风芙的样子?” “有可能。”牧洵哑着嗓子道,“但我有一个更大胆的猜测。” “什么?”舒北井立刻问。 “当年风芙死的时候,我们都不在场。”牧洵说,“事后根本没看到风芙的尸体,是秦战说她已经魂飞魄散了。如果,秦战撒谎了呢?” “可风芙的确没有轮回。”舒北井说,“你亲自去地府查过。” “我不是说她的魂魄。”牧洵摇摇头,“我是说她的尸身。” 苟真想了两分钟,原地蹦了起来:“你的意思,是秦战带了具尸体在身边?!” 所有人都觉得脊背一凉,屋子里的气温似乎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第41章 住一起 “这样吧, 现在线索其实已经很多了。”牧洵摸摸喉咙, 都快发不出声音来了,“我们分头行动……” “先修整一天吧。”顾枕打断他的话。 大家都看向顾枕。 “根据现在掌握的线索, 秦战和……我们的恩怨, 认真算下来,最少也有几十年了。从他误以为是牧头换了假药,害死风芙的时候开始。”顾枕分析道, “他隐忍谋划这么多年, 这一次的暴露也在计划内。而且, 刚才我进朋友圈, 发现已经被他屏蔽了, 说明他已经知道我们发现了重要线索,肯定会做准备的。我们与其冒冒失失闯进去, 又落入陷阱。不如先静下来,从别的方面入手。” “对!”舒北井看了牧洵一眼,赞成顾枕的话,“风芙的死, 其中肯定有问题, 等晚上再去地府详查一遍。不管秦战是找了个替身,还是带了具尸体在身边, 那都是一个人,不可能随便往兜里一揣就看不见了。尤其是活人会说话要行动, 死人要保存, 都很费事。所以, 一定有蛛丝马迹能查出来。” “我去。”苟真立马举手,“我别的本事没有,找人还是比较在行的,一定能把秦战的秘密找出来。” 向来不积极不爱说话的吴之珩也站了出来:“我去一趟魔族,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魔族?”舒北井一愣,“你去魔族干嘛?” “我早年听人说过,魔族有一种秘术,能够让死人保存百年不腐。如果秦战真的是带了具尸体在身边,那他多半是学习了魔族秘术。这种秘术,会的人绝对不多。”牧洵帮着吴之珩解释,“所以……” 舒北井忽然想起什么,打断牧洵:“当年三界大乱,传闻就是妖族叛徒和魔族勾结导致的。可是那个叛徒隐藏得很好,一直没找出来。这样看来,会不会秦战就是那个叛徒?” “极有可能。”牧洵冲吴之珩道,“你要小心。” 吴之珩:“放心。” 舒北井想了想,说:“我本来想去地府的,既然这样,我去天界问问。” 他对牧洵说:“你休息休息,晚上去地府?” 异案组都被炸了,这对每个组员来说,都无异于在他们脸上打了一巴掌。所以,他们都憋着一股气,想要快点报仇雪恨。 “行。”牧洵点点头,“你们先别忙着去找线索,异案组被炸,修整需要的时间不短。你们先把里面的资料搬出来,然后找个房子……” “别找了,就住这里吧。”顾枕打断他,“我这里反正是出租的,就当是……” 他本来是想说“租给你们”,但是转念想到两个租客都没什么好下场,便又把那句话给咽了回去。 “就当是我借给你们住的,反正现在的情况,我也不可能再收新的租客。”顾枕说,“你们不是说这里位置特殊吗?秦战可能会利用这个地方,你们住在这里,还可以顺便保护我和这房子,大家也算互相帮助,怎么样?” 大家都看向牧洵,牧洵有点犹豫。 要是以前,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可现在,他担心顾枕是为了报恩,要和他…… “我觉得这个提议挺好的,现在小枕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今天要不是霍南看小枕有几分像他死去的男朋友,最后关头把小枕推开,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舒北井看不惯牧洵这么婆婆妈妈,抢着道,“头儿你觉得呢?” 牧洵想到之前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心脏又颤抖了一下,终于点头:“好,那就麻烦你了。” 顾枕也松了口气。 “那这样吧,我们先去收拾一下东西。”舒北井冲其他两人使了个眼色,“顾枕小哥哥,以后要麻烦你啦。” “欢迎入住。”顾枕笑着道。 “好的,我们晚上再集合,然后分头行动。”舒北井意有所指地看看两人,“你两个昨晚都没休息好,先睡一觉吧。” 他提到昨晚,顾枕脸上一红,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对不起,有件事情,我这里现在只有四个房间……” “我跟北井住一间。”苟真担心顾枕小哥哥为难,立刻抢着道。 舒北井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但是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顺着他的话道:“对,我跟狗哥住一间就行了。” 等他们离开,顾枕和牧洵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找到话说。 “北井说得对,你先休息一下吧。”还是顾枕先开口,“我带你看看房间。” 顾枕家的四个房间,三间都在楼下,只有一间最好的在楼上。 顾枕自己住在楼下,他带着牧洵一一看过:“你们自己挑吧。” 牧洵想了想,说:“我住楼上吧。” 顾枕:“……” 他知道,牧洵不是讲究的人。如果是以前,无论是从哪方面,他都会选最差的那一间自己住。 现在这样选择,不过是想离顾枕远一点。 顾枕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以前只想让牧洵离自己远一点。现在他真的避开了,他却不仅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反而有点烦躁。 “那你……休息吧。”两人最后看的楼上这间房,所以现在就在楼上,“我下去了。” “等一下。”牧洵忽然道。 顾枕心跳忽然快了一点,回头看着他:“怎么了?” “我想去你房间看一眼。”牧洵说。 顾枕之前只带他看了三间空房间,自己的房间没进去。 不等顾枕说话,牧洵又解释说:“我怀疑,你房间里有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顾枕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我对自己的催眠术还是有信心的。”牧洵说,“就算你心志坚定,但被催眠后也应该没那么容易自己醒过来,除非有外界的影响。” “哦,那走吧。”顾枕当先走了下去。 牧洵拉了拉身上顾枕的衣服,也跟着下楼。 他昨晚倒是在顾枕房间待了许久,但那种时候……他哪里想得起去检查顾枕的房间? 两人到了顾枕的房间,可惜检查了半天都没发现有什么东西。 “算了,你先去睡一觉吧。”顾枕实在听不下去牧洵的嗓音,“现在你们住进来,这里就安全多了。如果房间里真有什么,也跑不掉。” 牧洵单独跟顾枕待在这个房间,脑子里总会想到昨晚的场景。 顾枕被药物控制,软得一塌糊涂,身体都红透了,眼睛含着水雾……牧洵摇摇头,别开脸:“那我先上去了。” 顾枕一开始本来没多想,结果看到牧洵躲闪的眼神,再看看早上没来得及整理的凌乱的床铺,脸“刷”一下就红了。 “你,你走吧。”顾枕说。 牧洵走了。 顾枕仰面倒在床上,又滚了半圈,把脸埋进被子里。 这叫什么事啊,明明关系挺好的两个人,现在搞得一看到就尴尬。而且,这被子里,好像……好像也有股怪味…… 顾枕都说不好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的有,顿时脸更红了。 昨天晚上的事情,顾枕记不大清楚了,但是,那种爽到恨不得死去的感觉,在脑子里却格外清晰。 顾枕一度以为自己是性冷淡,秦战之所以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挑拨顾枕和牧洵,也是因为他知道顾枕一些经历,同样认为顾枕性冷淡。 却没想到,牧洵在那种情况下,居然也忍住了,秦战现在估计已经气疯了。 而顾枕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他一想到昨晚上的事情,竟然好像……有点反应了。 明明那地方还有点疼,却忍不住想抬头。 向来淡定的顾枕简直想尖叫,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牧洵的唇舌,跟中毒了一样! 第42章 不速之客 顾枕被自己搞得心慌意乱, 睡也睡不着, 干脆爬起来想找点事做。 他也不想出门,担心被牧洵知道。 待在卧室又没别的事情可做, 顾枕想了想, 干脆打算把屋子重新收拾一遍。 因为牧洵说的东西,极有可能还在这屋里。 刚才很多地方都检查过了,却没有找到东西, 顾枕想了想, 趴在地上拿着手机照床底下。 在墙角的地方, 好像有团小小的黑影, 顾枕也看不清楚, 打算去找根竿来。 他平时挺爱收拾打扫的,自己的卧室更是弄得很干净, 不太可能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多半是牧洵说的那个东西。 顾枕打开门走出来,却跟在客厅的牧洵迎面对上。 顾枕愣了一下。 牧洵不是上去休息了吗?在这里干什么? 牧洵看到他,似乎也觉得有点尴尬, 轻咳一声掩饰道:“我下来喝杯水, 你怎么没休息?” 明明楼上也有水。 但顾枕没揭穿他,牧洵在这里也挺好的。 他说:“我发现床底下有个东西, 想找根竿子弄出来。” 说着抬头一看,发现角落里有根手杖, 是之前陆羽周遗落在这里的。 正好可以用用, 顾枕走过去, 把手杖拿在手里,又对牧洵说:“我觉得有可能是你说的那个东西,你要去看看吗?” 牧洵立刻点头。 两人再次进入卧室,牧洵为了不让场面显得那么尴尬和暧昧,故意留着门没关。 顾枕没想那么多,因为那黑影的位置有点刁钻,所以他只好趴在地上拿竿去捅。 牧洵看着在自己眼前一耸一动的屁股,急忙把眼神挪到门外。 “够到了!”顾枕听着安静的屋子也觉得尴尬,还吼了一声。 牧洵闻声又看回去,却发现顾枕还没起身,倒是腰上的衣服因为动作被蹭开,露出一截又细又白的腰,顿时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他知道顾枕的腰又细又白,还很软,所以一看到,就忍不住多想。 好在顾枕很快就把东西拿了出来,从地上一跃而起,总算解救了牧洵。 “是什么,给我看看?”牧洵迫不及待地问。 “好像是个木头人。”顾枕看了眼手里的东西,觉得很奇怪,“我从来没买过这种东西啊,哪里来的?” “这不是普通的木头人。”牧洵接过来,手指从木头人身上拂过。 木头人冒出一缕黑烟,忽然像活过来一样,不停手舞足蹈。 顾枕看呆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种傀儡术,不过……”牧洵话还没说完,木头人动作忽然加快,然后像是不能承受太多的指令,整个身体以诡异的姿势不断扭曲,最后直接碎成了好几块。 “这又是怎么回事?”顾枕一脸茫然。 牧洵:“傀儡被主人提前下了指令,它会认主,被主人以外的术士碰过后,就会自动解体。” 顾枕惊叹:“这么厉害?” 牧洵把碎木头扔了:“这东西哪里来的,你有印象吗?” 顾枕仔细想了很久,他确定不是自己拿回来的。 然后在霍南入住的当天,他收拾过屋子,并没有发现过这木头人。 除了他之外,也只有霍南那晚梦游的时候进过房间。 所以,莫非是霍南? “所以,霍南真的不是梦游?”顾枕有点郁闷,霍南的演技太好了,他当然居然一点都没怀疑。 “难怪当时团团一直挣扎。”顾枕有点懊恼,“团团应该感觉到了吧?” 牧洵想到那天晚上,也很郁闷很自责。 霍南进来的时候,他就醒了。 不过因为被顾枕捂在被子里,挡住了眼睛,所以没看到霍南的第一个动作。 当时又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霍南本人身上,忽略了那个木头人。否则,以他的修为,不应该没发现屋里被放了傀儡娃娃的。 要是当时发现了,后面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对了,团团也是妖吧?”顾枕没留意到牧洵的想法,倒是忽然想到了团团,“今天怎么没看到他?” 把他催眠,虽然是牧洵授意的,但也得和团团好好算算账,枉费他给他做了几个月的早餐。 牧洵看他现在还一点没怀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之前他叮嘱吴之珩他们,绝对不能让顾枕知道他和团团是一个人,是想就算顾枕不是同性恋,他也可以以团团的身份陪他一辈子。 可现在,发生了昨晚的事情后,顾枕对他的态度忽然变了许多,颇有点要报恩的意思。 这是牧洵不愿意看到的,他决定把团团的事情说出来。或许,顾枕一生气,就抵消了心中的感动,再也不会想报恩什么的了? 牧洵一咬牙,说:“顾枕,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对不起。” 顾枕被他忽然郑重的语气吓了一跳:“怎么了?” 牧洵一闭眼:“其实,团团就是……” 话还没说完,外面忽然传来惊天动地的拍门声。 牧洵都吓了一跳,急忙睁开眼。 顾枕也朝外走去:“谁呀?这么没礼貌。” 大门上装有门铃,一般来人都是按门铃,就算有时候着急了,直接拍门也没见过这样的,好像简直恨不得将大门拍碎的架势。 牧洵立刻抢上前,走在顾枕前面。 拍门声还在继续,不管是紧急情况还是不礼貌的人,反正听起来都没好事。 极有可能会有危险。 顾枕看着他强健的后背,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 之前一直避着牧洵的感情,潜意思里会把他的很多举动做各种解读,反正就是不会承认他是关心自己。 现在才发现,牧洵真的是个体贴又温柔的人,总在不动声色之前,默默为他做了很多。 心态不一样后,顾枕发现,有人护着的感觉,好像也不赖。 牧洵没顾枕那么多心路历程,他被不间断的拍门声搞得心烦,快步过去打开门。 然而打开门后,他就更心烦了。 门外站了有十几个人,全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有男有女。 一群人正叽叽喳喳,牧洵也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问道:“你们找谁?” 那群人看到牧洵,安静了一瞬,刚才拍门的黄牙大汉皱眉看着他,用带着浓重方言的口音说:“你又是谁?这不是顾枕的家吗?” 身后的顾枕一听这声音,顿时脚步一顿。 牧洵看着这些人,虽然长相普通,可看着都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估计不是什么好人。 他没着急放人进来,而是再问:“你们跟顾枕什么关系?” 这一问顿时就炸开了锅,一群人七嘴八舌地闹开了。 他们说话方言都很重,牧洵听得一头雾水,隐隐约约听到几个词——亲戚,养大,舅舅,姑姑。 难不成,这些是顾枕的家人? 牧洵眉头皱得更紧了,转头朝顾枕看去。 顾枕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表情沉郁,眼神冰冷,脸色苍白得有点吓人,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森冷的气息。 这在顾枕身上,从未出现过。 第43章 过去 牧洵顾不得那一群人了, 转身朝顾枕跑过去, 低声问道:“怎么了?他们是谁?” “没事。”顾枕回过神来,快步上前。 他将正准备进门的大汉推出去, 把其他人都堵在门口, 说:“你们怎么来了?” 那群人嚷嚷着,一个个显得神情激动,义愤填膺。 牧洵艰难地从他们混乱的语言中辨别出“忘恩负义”、“白眼狼”等词汇。 虽然这看起来应该是家事, 理论上牧洵不该插手, 但他几乎没有考虑, 直接就站到了顾枕身边, 用行动表示他会无条件支持顾枕。而且, 牧洵也相信,顾枕绝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他发现自己站过去后, 那群人反而好像更激动,又对着他也指指点点,说了些什么他却是一个字都听不懂,但那些人脸上的鄙夷更重。 顾枕全程不说话, 只是冷冷盯着他们。 等到这群人说累了, 口干舌燥了,纷纷闭嘴, 现场安静下来,顾枕才慢悠悠开口:“我们去院子里说话吧。” 他示意牧洵让开, 将大门拉过来, “砰”一声给锁上了。 那大汉很生气, 似乎想闯进屋里去,被牧洵一把给推开了。 那群人更加激动,似乎想蜂拥而上,牧洵也不动,就站在那里,用了点小术法。那些人只感觉眼前的人仿佛一座行走的小山,好像一脚就能将人踏碎。 这些人都是怂货,反而不敢往前了,纷纷退后。 顾枕锁好了,径直走到花园里,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还给牧洵留了张凳子。 然后才说:“我这里地方小,大家随便找地方坐吧。” 十几个站了半天又喊了半天,也挺累了,结果这里只剩下三张凳子,都跑过去抢。 还没开始说话,他们自己先差点打了起来。 那大汉忙站出来,吼了几句,大家安静下来,有人甚至直接就坐在地上了,冲着围墙外围观的人群嚷嚷。 他们刚才那番动静太大,已经吸引了一堆围观群众。 这群人中有个女人站出来,用很蹩脚的普通话说:“大噶奶拼拼理……” “小姑,你坐下吧,你普通话听着太费劲了。”顾枕说,“我帮你翻译。” 那女人显然不相信顾枕会好心帮他翻译,又骂了一顿。 顾枕冲着围观群众道:“人太多了,我也不一一介绍,这些都是我亲戚。我从小父母双亡,他们说,是他们把我养大,我现在不认他们,他们觉得我忘恩负义。” 众人听他这样说,都不住点头,围观的人群则都觉得有好戏看,个个精神抖擞。 “这房子是我爸留给我的遗产,他们知道了。这不,上门来分遗产了。”顾枕说。 牧洵一听,顿时大怒。 他之前听顾枕无意中提过,十四岁就开始挣钱养活自己。可见这些所谓的亲戚,对顾枕的帮助多么有限。但是现在,一听到顾枕有套房,竟然好意思上门来分,真是能气死人。 牧洵气得脑袋疼,刚想站起来,顾枕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示意他别乱动。 牧洵的愤怒一下子转为满满的心疼,也顾不得再去多想,反手握住顾枕的手,示意自己永远支持他。顾枕微微一顿,没有抽回手。 围观的人听了顾枕的话,顿时议论开了。有人觉得,父亲的遗产给儿子天经地义,这么多亲戚跑来分实在搞笑。也有人觉得,既然亲戚帮父亲抚养了孩子,那分点遗产也不是没有道理,顾枕不认他们,还这样冷漠地对待他们确实有点忘恩负义。 那群人不会说普通话,却能听懂,听到支持自己这方的言论,顿时又激动起来,一顿乱嚷。 外面的人却听不懂他们的话,顾枕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刚才的发言太多了,我挑几条帮大家翻译吧。这位女士,我小姑说,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回饿了好几天,没饭吃,到她家乞讨,她还给我了三块钱,买了好几个大肉包子。所以,这房子她怎么也得分三分之一。” 刚才那女人一愣,这件事情是真的,也是她刚才说的,但怎么从顾枕口中说出来,跟她自己说出来,味道就全变了呢? 围观的人顿时就怒了,饿了好几天?给了三块钱?分三分之一房产?这特么也能说出口? 顾枕示意大家安静,又指着一位瘦小的男人说:“这是我二叔,他说我以前穿的衣服,大部分是他儿子穿剩下的。所以,我得分他二分之一房产。” 顾枕冷冷一笑:“各位,按照你们的要求,我再有十套房,只怕也不够你们分啊。” 外面的围观群众实在太生气了,顾枕在这里住了大半年,温和礼貌,谁家有困难找他帮忙他都能帮则帮。刚才就很多人不信他是忘恩负义的人,现在更是觉得这帮人欺人太甚,顿时骂疯了,甚至有人气不过,朝院子里扔石头。 场面混乱,顾枕冷眼旁观,过了一会儿才站出来,大声道:“我承认我多多少少受过你们一些照顾,不然我早死了。可我父母去世的赔偿款,你们一分钱没留给我。我从小到大,稍微大笔点的支出,你们全让我写了借条,我也全还清了。恩断义绝,是我留给大家最后的体面。现在看到我有了一套房子,你们还想来分一杯羹,到底是太贪心还是太蠢呢?” 他话音刚落,外面响起警笛声,几辆警车开了过来。 众人都懵了。 牧洵说:“各位涉嫌虐待儿童,我们已经报警了。” 老马带着人走进来,将一群人统统带走。 这群人本来是想来分房子的,却莫名其妙被带进了警察局。而且由于之前的那一通闹腾,折腾掉了大半精力,再加上语言不通,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全都蔫头巴脑,又无奈又着急,舔着脸向顾枕求助。 顾枕假装没看到,由着老马一通威吓,吓得这群人都快尿裤子了,才提出跟他们谈谈。 之前那个大汉,也就是顾枕的姑父,作为代表,来跟顾枕谈。 顾枕开门见山地问:“谁让你们来找我闹的?” 大汉摇头:“没有人。” 顾枕看他一眼:“那你们怎么知道我现在有一套房?” 大汉目光躲闪:“就,就村里有人来旅游,看到了。” “你如果不想说实话,我们就没必要谈了。我现在的时间很宝贵,没空跟你们耗。”顾枕站起来,“你们刚才也听到警察说了,我只要告你们,一告一个准,你们不仅要还钱,还要坐牢。你们以前做的那些事情,证据我一直保存得很好,信不信随你们。” 他推开凳子想离开,大汉果然急了:“别,小枕,我们好歹是亲戚。” “我早说过,我们再无任何瓜葛。”顾枕并不停留,“你们要是不愿意说,我不勉强。” “我说,我都说。”大汉看他真走,更急了。 顾枕走回来:“快点,别废话,我不想跟你多说话。” “是有个人告诉我们的,说你在这里有房子,房子是你爸爸留下的。我们养大了你,自然也份分。”大汉急忙道,“我们本来也不想来闹的,但是他给了钱,说,说不来就要杀我们……” 顾枕知道他们的尿性,也早就差不多猜到了经过,不耐烦地打断他:“那个人长什么样?他有没有说别的话?” 大汉形容了一下那人的长相,说:“没有说别的了,只说让我们来闹得越大越好,让你,越……厌恶越好。” 顾枕了然,转身走了。 “哎哎哎……”大汉急了,“我都说完了,是不是该放我们走了?” “我可以不告你们。”顾枕扭头看了他一眼,脚步不停,“但是,你们聚众闹事,私闯民宅,这些罪我就管不着了。” 从警察局出来,牧洵走在顾枕身后,低着头不说话。 顾枕主动道:“让他们来闹事的,肯定是秦战的人。” 牧洵有点心不在焉:“怎么说?” 顾枕说:“因为,他们来的目的,不是分房子,那人已经给他们钱了。他们来,是为了恶心我。秦战做事情缜密,可能也担心昨晚的事情会有意外,说不定我不会怪你,所以找了他来刺激我……” 牧洵终于听出来不对,猛地顿住脚:“什么意思?他们不是苛待你吗?怎么?还对你做过什么……” “对我倒是没有。”顾枕低下头,“就刚才那人,其实是个同性恋,我小时候住他家的时间最长。他骗婚还乱搞,我小时候又瘦又脏,他对我没兴趣,但做那些事情从来不会避着我……所以,我心里对同性恋是有阴影的。” 牧洵简直要疯了,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痛苦地抱头。 “但是,我现在发现,同性恋也有好的。”顾枕看着他,“比如你。” “小枕。”牧洵忽然抓住顾枕的手,说,“我反反复复考虑过很多,但是,我想不出怎样做才是最好的。我决定,凭我自己的本能了。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敢说让我照顾你的话,你非常坚强,不需要任何人照顾,可我觉得,或许你需要在睡不着的夜晚,有个陪你喝酒的人?我的用处,大概只有这么多。” 他有些颤抖地道:“对不起,可能让你为难了,你慢慢考虑,想好了再答复我。” 第44章 地府 顾枕看着牧洵, 犹豫了一下, 说:“好,我会认真考虑。” 牧洵长长松了口气。 他的确非常想跟顾枕在一起, 但也担心顾枕被别的情绪干扰, 草率地答应他。 如果是那样,对顾枕很不公平,对两人来说, 也都不是好事。 顾枕愿意认真考虑, 他就放心了。 顾枕上前, 拥抱了牧洵。 他奇迹般地明白牧洵的所有心理活动, 所以, 他会认真对待两人的感情。 牧洵也回抱了顾枕。 一个拥抱,让他煎熬的心暂时冷静了下来。 这一番折腾, 让两人都很累,回到晋阳路就各自回房休息。 睡到晚上,顾枕被敲门声惊醒。 牧洵站在门口问:“我要去地府一趟,你要一起吗?” 顾枕展开一个笑脸:“要。” 之前牧洵总把顾枕看成一朵娇花, 无论遇到什么事情, 他第一个想的,永远都是照顾他保护他。 可经过这两天的事情后, 他开始转变了。 他现在相信顾枕虽然看起来只是个普通人,却有着常人达不到的心理素质, 他开始学着和顾枕并肩, 共同战斗, 而不是做谁的保护伞。 地府,顾枕听说过无数次,以前他不信这个地方真的存在,后来就好奇过地府到底是什么样。 牧洵拉着顾枕站在房顶的某处,周围忽然传来巨大的吸力,顾枕眼前一黑,落地的时候已经换了个地方。 顾枕这才想起,牧洵说过,他这房子是三界交汇之地,能够直接去任何一个地方。 两人降落的地方周围黑漆漆的一团,但因为顾枕戴着天眼,所以能看到很多鬼魂在空中游荡。 然而最难受的,还不是周围的黑,而是冷。 一种深入骨髓的凉意,让人头皮发麻。 牧洵在黑暗中握住他的手,暖意便从紧紧相贴的掌心传了过来。 “你不习惯这里的环境,抓着我别放手。”牧洵低声说。 顾枕没有说话,只是依言抓紧了他的手。 黑暗中牧洵嘴角咧开一个弧度,朝前走去。 前面是一条河,顾枕一眼望去,看到河水很清很静。可是,那种蚀骨的寒意却更明显了。 “这就是忘川河了。”牧洵给他解释,“你可别看这河水很平静的样子,实际上凶险异常。这地府一多半的寒意,都来自这条河。” 顾枕缩了缩肩,往牧洵身上靠了靠。 忘川河上有一座小木桥,桥头坐着个熬汤的老婆婆。 “这就是孟婆了吧?”顾枕问。 孟婆的传说,可听过太多了。 “是的。”牧洵走过去,朝孟婆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我并不是很想见到……”孟婆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冷漠,听她的语气,分明是在跟牧洵开玩笑,但当她一抬头,看到顾枕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就顿住了。 “怎么了?”牧洵的身体,还是下意识就往顾枕身前挡了一下。 孟婆脸上略有些滑稽的表情足足僵了好几秒,她才像是回过神来,眼睛一直盯着顾枕:“这位……好俊俏的小哥哥,你怎么带生人下来了?” 牧洵笑了笑,说:“这位小哥哥没见过地府长什么样,我带他下来见识见识。” “去吧。”孟婆又低下头去,“知道你要来,有人一直等着你呢。” 牧洵拉着顾枕上了奈何桥,顾枕走到一半猝然回头,发现孟婆果然在看他,只是一接触到他的目光,便立刻垂下头去。倒像是,有点怕他? “我怎么觉得,孟婆好像认识我?”顾枕低声对牧洵道。 “孟婆认识的,应该是二十二年前出现过的那个人。”牧洵显然也发现了孟婆的不对劲,“但是,那个人到底是谁,我还不能确定。” 许律师的照片作证,二十二年前,出现过一个跟顾枕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或许是顾枕的父亲,也或许……就是顾枕本人。 顾枕心底滑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那到底是什么。 “那我们为什么不问问孟婆?”顾枕压下心底的异样,问道。 “孟婆嘴很严,特别严。”牧洵叹了口气,“她刚才的表现,已经表明她不会随便开口,除非我们有更多的线索。先去见阎王,那家伙话多,更容易套话。” 顾枕对这些人都不熟悉,自然是听牧洵的。 阎王黑得像块碳,看着挺威严。 看到顾枕,他突然换了个坐姿。虽然他的脸太黑,分辨不出太多的表情,但从这个动作,顾枕基本上可以断定。阎王和孟婆一样,认识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你怎么又来了?”但阎王显然也跟孟婆一样,并不打算暴露自己认识顾枕这件事。 “怎么?又心虚了?”牧洵瞥了他一眼,大马金刀地坐下。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阎王嘴硬。 牧洵冷笑一声:“不心虚啊?上次那位……” “这事你要提几回啊?”阎王打断他,不耐烦的模样,“想做什么,直说。” “很好。”牧洵点头,也开门见山,“我要查风芙的资料。” “风芙,是谁?”阎王似乎也不太想查这个人。 牧洵也不怕他:“你要是不知道,把轮回册借给我,我自己查也行。” “得得得,我怕你了。”阎王心不甘情不愿地摸出本小册子,“但是,我们说好了,帮了你这次,以后就两清了。你不许再拿着以前的事情,一而再地骚扰我。” “再说吧。”牧洵不耐烦地挥挥手,“越老越啰嗦了。” 阎王气得吹胡子。 牧洵瞪着他:“别逼我动手啊,你又打不过我。” 阎王冷哼一声。牧洵看了顾枕一眼,故意道:“更何况,我这次还带了帮手来,你那几个小鬼能是他的对手?” 对牧洵都不怎么畏惧的阎王听了这句话,居然露出一点怯意,直接低头去翻轮回册。 牧洵和顾枕对视一眼,收起嬉笑的神态,表情都有点凝重。 连阎王和孟婆都怕的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啊,查到了。”阎王瞪着他的黑眼珠子,“就是那朵长在你们虎族边界的芙蕖花,对吧?她不是早就魂飞魄散了吗?你还想查什么?” 顾枕听了这话,确定了一件事情——牧洵也是虎妖。 其实在之前提到秦战的来历时,他就猜到了,现在更加确定。 “你确定她已经魂飞魄散?不会入轮回了?”牧洵的关注点却在风芙身上,“可是,我最近发现了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绝对不可能是她本人。”阎王笃定道,“这点事情我都确定不了,还做什么阎王?” “好吧。”牧洵在这一点上对他还是信任的,“那你觉得,为什么会出现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人类现在不是流行那个叫什么……整容吗?”阎王说,“可能是整容吧。” 牧洵:“……您老还真是与时俱进。” 一直没说话的顾枕忽然问道:“风芙不过一朵普通的芙蕖花,又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为什么死后会那么惨?” 阎王猛地一抖,没有回答。 牧洵立刻追问:“那一次三界大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别跟我提三界大乱!”阎王怒了,猛地一摔手里的册子,“你们打就打,闹就闹,我们老老实实在底下待着,招谁惹谁了?偏偏到最后,我们却是最吃亏的!” 他转身就走:“不送!” 阎王走了,几个小鬼出来,推着牧洵道:“牧头儿,请吧。” 牧洵和顾枕被赶出门,面面相觑。 顾枕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会忽然……” “不,好样的。”牧洵却笑了,“老狐狸生气,说明我们问到点子上了。三界联合规定,除非罪大恶极,否则不会轻易让一个生灵死后不能轮回。风芙的死,还是有问题。” 顾枕:“可是,现在阎王不愿意见我们……” “不用担心,他心情不好的时候爱喝酒。”牧洵笑得贼兮兮,“我知道他喜欢去哪里喝小酒,我们偷偷跟踪他去。” 牧洵在顾枕身上施了法术,暂时隐去他生人的气息。 顾枕被牧洵拉着在黑暗中七弯八拐,果然找到了一处小酒馆。 “等着。”牧洵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来。 顾枕觉得这场景是自己做梦都不会想的,月黑风高的晚上,他竟然跟牧洵坐在地府里,等着偷袭阎王。 周围全是飘来飘去的鬼魂,本来该是恐怖紧张的氛围,但因为有牧洵掌心的温暖,顾枕竟然硬生生感觉出一丝浪漫来,他对自己也很无语了。 两人一直没说话,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终于看到阎王从小酒馆出来,步伐踉跄。 顾枕看着他的样子,忽然心生一计,凑到牧洵耳边低声说了句话,然后冲出去,拦在阎王面前:“站住!” 阎王醉眼朦胧,看清楚顾枕的脸后突然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喊了一声:“大人……” 第45章 三界之外 顾枕没想到鼎鼎大名的, 看起来威风凛凛的阎王, 会这么不经吓。 不过,他叫的那句“大人”, 证明了他认识自己, 或者说,认识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顾枕决定不管他认识的人是不是自己,都要趁着这个机会套点话出来。 可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问才不会露馅, 只得硬着头皮道:“怎么又喝醉了?” “大人, 我们的日子过得苦啊。”阎王也不站起来, 竟然就地抱着顾枕的腿, 诉起苦来了。 顾枕:“……怎么苦了?” 阎王看起来简直快哭了:“自打通往三界的大门一开, 大人你又不知所踪,那些魔鬼都来……那也是个魔鬼!” 他忽然看到了躲在旁边的牧洵, 狠狠朝他一指。 牧洵:“……” 他不过就看不惯他们作弊,要挟了两次,这就成魔鬼了? 顾枕本来以为他说的魔鬼是真的魔鬼,但看起来, 好像并不是。 “他怎么欺负你了?”顾枕只好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他一个战神, 却跑到……”阎王忽然像是醒了酒,揉揉眼睛, 猛地松开顾枕,飞快从地上爬起来, 拍拍身上的灰尘。 他黑漆漆的眼珠四处乱转, 看样子是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后逃走。 牧洵立刻从暗处走了出来,挡住他的路。 阎王转头看了看,前有顾枕,后有牧洵。 他居然选择了跟牧洵硬碰硬。 顾枕只看到半空中一黑一白两道光碰撞在一起,阎王退后好几步,黝黑的脸庞好像都白了几分。 顾枕上前扶住他:“你没事吧?” 他明显感觉阎王的半边身体僵硬得像石头。 “我们没有恶意。”顾枕抢着道,“不止是地府被人欺负,我们也遇到很多麻烦。我觉得,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我们联手,不是吗?” “没错,你们好歹也是会法术的,你还掌管着三界的轮回,有什么好怂的?”牧洵有点生气。 阎王现在估计连脑子都有点僵,小心翼翼地把手臂从顾枕手中抽出来,说:“你一个人能跟三界抗衡吗?如果他真的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你们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他指的是顾枕。 果然,他认识顾枕。 “那你好歹告诉我,他以前到底是谁?”牧洵皱眉,“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阎王说:“你知道长空大人吗?” 他说完,化成一缕烟飘走了。 长空大人,顾枕是没听说过,他朝牧洵看过去。 牧洵眼睛里写满震惊。 “长空大人又是谁?”顾枕问。 牧洵说:“一位超脱三界之外的神人。” 顾枕:??? “能具体说说吗?”顾枕觉得,他可能真的只是长了张大神的脸。 如果他真是超脱三界之外的神人,怎么可能过得那么惨? “我知道的也不多。”牧洵摇摇头,“之所以说超脱三界之外,就是因为他不受三界约束,三界之中都找不到他的资料。听说,三界大乱最后能够平息,他功不可没。” “听你前半段,感觉这并不是对一个英雄的待遇啊?”顾枕觉得很奇怪,“而且,为什么是听说?你自己不是参与过那场大乱吗?” “我因为好奇查过这个人,但真的什么信息都查不到,只知道他很厉害。”牧洵说,“至于为什么是听说,因为那场大混战,结束得莫名其妙。各界首领忽然集体休战,大家各退一步,我们这些虾兵蟹将当然只好听命。听说,是因为长空大人从中调解,各界才愿意休战。可是,长达数十年的战争中,我从来没见过长空大人本人。他就像一个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只为了替各界做个和事佬一样。” 顾枕听得出来,他的话里对这个长空大人是有很多疑问的:“你觉得,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牧洵:“我之所以会出来做异案组的组长,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能接触到各界的人,而那些违法乱纪的人,往往掌握的消息更多。可是,我这些年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查出来。所以,我一度认定,长空大人只是大家杜撰出来的一个人,至于原因,可能是关系到那些大人物之间的阴谋。” 他看着顾枕,叹了口气:“可是,根据秦战、孟婆和阎王的一系列反应。我现在觉得,长空大人真的存在,而你……” 你就是长空大人。 他话没说出口,顾枕已经明白了。 他也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有点魔幻了。 “你别担心。”牧洵重新握住顾枕的手,“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和你站在一起。谁为难你,我就跟谁对抗,哪怕是整个三界。” 他的声音依然沙哑着,说话的语气也没多豪气凛然,顾枕却听出了“旌旗十万斩阎罗”的气势。 顾枕不由自主停住脚步,侧头看着牧洵。 他大概给自己疗过伤,反正睡了一觉起来后,就摘了口罩。现在看他的嘴唇,只是略微有点肿,看不出太大的异样。他的五官依然深邃,轮廓分明,立体感很强,右侧耳朵上方的闪电划痕也还在,今天穿着件相当拉风的长风衣,依然骚气十足。 可是,顾枕现在看来,却觉得荷尔蒙爆棚,吸引力MAX。 顾枕情不自禁朝牧洵靠近了一点。 成年人都知道,这是一个信号。 牧洵立刻就被诱惑了,情不自禁低头,想要吻上去。 两人唇瓣相距不到一公分的时候,一只瞎了眼的小鬼一头撞了过来,吓得顾枕一个激灵。 牧洵差点没气死,一把将顾枕护在怀里,又抓了那小鬼捏在手里。 小鬼艰难扭曲挣扎,求助地看向顾枕。 “放了他吧。”顾枕笑起来,抬头在牧洵唇上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然后一下子滑开好远。 牧洵僵如石雕,那小鬼趁机从他手中溜出去,一眨眼就不见了,牧洵还呆在原地,傻傻地伸着一只手。 顾枕脸上笑意扩大:“诶,我发现了一件事。” 牧洵醒过神来,尴尬地缩回手,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唇瓣,对上顾枕的笑脸,又掩饰地将手插进风衣兜里:“你发现了什么?” “我好像不怕冷了。”顾枕说。 牧洵这才反应过来,之前面对阎王的时候,他也没牵着顾枕,但顾枕好像没觉得冷。 牧洵走过去,迟疑道:“这是不是说明,你……” 顾枕知道他的想说什么,但他现在也没太大的感觉:“我们再去见见孟婆吧。只要存在过,总会有痕迹,一定能打听到的。” 两人并肩朝来路走去。 牧洵习惯性地伸手想去牵顾枕,刚碰到一个指尖,却又忽然想起,顾枕现在已经不怕这地府的寒气了。 他怅然若失地想要缩回手。 但手才移开一点,就被顾枕主动握住了。 牧洵嘴角一点点慢慢扬了起来。 孟婆还坐在奈何桥头,这次她连头都没抬一下:“两位慢走,不送了。” 顾枕却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来,说:“我口渴了,能不能给我一碗孟婆汤,解解渴?” 孟婆的动作一滞:“孟婆汤是随便喝的吗?年轻人不懂事,牧头儿也不懂事?” 牧洵在顾枕旁边坐着,只是笑笑,不说话。 顾枕轻描淡写地说:“我喝应该没事吧?” 孟婆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顾枕悄悄和牧洵交换了一个眼神,说:“我又不属于三界之内,你这孟婆汤对我有用吗?” 孟婆不说话,拿了口破碗当真给他盛了一碗汤递过去。 顾枕:“……” 他骑虎难下,只好接过汤碗。 牧洵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有点不安。 万一他们猜错了,顾枕喝了汤把他给忘记了……可是转念一想,顾枕之前吃了那么多苦,好像忘记了反而是好事。 他犹豫着松开了手。 顾枕一口喝掉孟婆汤,眨了眨眼。 孟婆和牧洵都紧张地盯着他看。 “感觉怎么样?”牧洵终于忍不住问道。 顾枕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你是谁呀?” 牧洵:!!! 不是吧?! 顾枕忽然“噗嗤”一乐,说:“什么都没忘,你这孟婆汤别是假的吧?” 孟婆冷冷瞥他一眼:“不是你自己说对你没用的?” 顾枕:“……” “麻烦请让开,我得收摊了。”孟婆竟然当真开始收拾摊子。 牧洵:“我怎么不知道孟婆也会收摊?” “孟婆就不休息吗?”孟婆不满地道,“天都快亮了!” 顾枕回头一看,冷不丁被孟婆抽走了板凳。 这里是地府,哪里看得到天亮不亮? 可孟婆已经收拾好东西,再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跟阎王一样,一溜烟跑了。 顾枕和牧洵两个站在奈何桥头面面相觑。 “你真的没事吗?”牧洵还是有点担心。 “放心吧。”顾枕摇摇头,“现在怎么办?” “先回去吧。”牧洵说,“这俩老东西摆明了跟我们打太极,回去看看北井他们有没有找到线索。这一趟其实收获不小,不算白跑。” 顾枕点点头,忽然说:“其实,有个人或许知道我的身份。” “谁?”牧洵问。 顾枕:“月老。” 第46章 答应了 牧洵也想到了:“对, 月老肯定认识你。而且, 阎王不是说你以前叫长空吗?为什么月老会叫你小枕?” 顾枕要说的话都被他说完了,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牧洵舌头打结了。 他为什么这么蠢, 一时高兴, 就什么都暴露了? 顾枕做梦的时候,他只要被顾枕抱在怀里,同意能感受到他的梦境。 所以, 陆羽周那次和月老红线被烧的事, 他都知道。 问题是, 顾枕还不知道他是团团, 现在要不要坦白? 按理说, 是应该坦白的,顾枕现在都表现出接受他的意思了, 就不必再用团团的身份陪伴他,所以可以直接说。 可是,顾枕毕竟还没亲口说过要和他在一起,万一他一生气, 又不愿意答应了, 怎么办? 牧洵简直愁死了,纠结得想揪头发。 不过, 顾枕没有追着他问,反而主动岔开了话题:“你认识月老吗?” “认识倒是认识, 可不太熟。”牧洵松了口气, “不过你放心, 北井原本就是神仙,肯定跟月老多多少少有点交情,我们可以让他带我们去找月老。” “那我们先回去吧?”顾枕说。 牧洵彻底松了口气,抓着顾枕回到晋阳路。 然后,牧洵发现,他松气太早了。 天果然已经亮了,舒北井他们几个都已经回来了,正围坐在一起,显然是在等他们。 但是,等他们的,不止舒北井他们。 “牧哥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沙发处传来。 然后声音才入耳,一个人影已经扑过来,一把抱住了牧洵的一只胳膊。 顾枕:!!! 他下意识就往旁边退开一点,然后才看清楚屋子里的情形。 舒北井三人各搬了个凳子,坐在沙发的对面,显然是想和刚才坐在沙发上的人保持距离。 而刚才坐在沙发上,现在抱着牧洵的,是个非常漂亮的美人。 及腰的长发,皮肤嫩得能出水,身材凹凸有致,一双标准的桃花眼这会儿正朝牧洵放电。 顾枕自己二十几年所学的词汇中,感觉只有“狐狸精”三个字才能形容她。 这里的狐狸精不是贬义词,真的,只是想表达对她外貌的赞美。 “胡小姐等你……们很久了。”舒北井一脸不忍直视,眼底却有藏不住想看好戏的急切。 苟真捂着脸,从指缝往外偷看。 连向来没什么表情的吴之珩,眼睛也在微微发光。 而这个时候,牧洵才刚刚费劲巴拉地把美人儿从自己身上摘了下去。 “胡小姐!”牧洵两手都摆出戒备的姿态,“有话请坐下好好说。” 顾枕不着痕迹地走到苟真身后,伸手戳了戳他。 苟真意会,低声道:“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狐狸精。” 苟真上次跟顾枕说过,之前有个狐狸精追牧洵,追得他在厕所待了一整天,从此对雌性生物敬而远之。 没想到,这个狐狸精还真是只狐狸精。 “胡小姐,欢迎你。”顾枕笑吟吟地倒了杯水给她。 “谢谢小哥哥。”胡娇娇很给面子地接过水杯,以一个非常撩人的姿态坐回沙发上,眼睛却一直盯着牧洵,“牧哥哥,你也过来坐呀。” 牧洵简直要疯了,看顾枕笑容满脸也看不出他到底什么想法。 他既担心顾枕生气,又担心顾枕无动于衷。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打算跟胡娇娇坐一起。 正想去搬凳子,顾枕却过来拉着他,一起坐到沙发上。 牧洵郁闷死了,好在顾枕坐在了他和胡娇娇中间。 胡娇娇似乎也没明白顾枕的操作,收起那些魅惑的手段,有些疑惑地看过来。 “你去切点水果来吧。”顾枕赶在胡娇娇说话前忽然又将牧洵赶走了,“客人来了半天,你们就干坐吗?” 后面的话却是对舒北井他们说的。 牧洵立刻高兴起来,开心地去厨房切水果。 “我去帮……” “胡小姐。”顾枕打断胡娇娇的话,把她留下来,“你是来帮忙的吗?真是太谢谢你了。” 胡娇娇这时候也觉出一点不对劲了,故意道:“我本来在闭关修炼,但听说牧哥哥遇到了麻烦,哪里还有心情修炼,立刻就赶过来帮忙了。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不遗余力。” 顾枕捋了捋脸侧的碎发,说:“胡小姐真是女中豪杰。我以前常听人说,狐狸精最是无情无义,可牧头不过是随手帮了个小忙,胡小姐就念念不忘几十年,还在危难关头跑过来帮忙,真是太重情义了。” 胡娇娇眼波一转,正想说话,顾枕却又加了一句:“可是,这次的麻烦是我惹出来的。不管胡小姐因为什么来帮忙,我都该跟你说声谢谢。真的,特别感谢。” 胡娇娇:“……” 牧洵刚好切了水果出来,招呼大家一起吃,还叉了一块给顾枕:“你最喜欢吃的苹果。” 顾枕尝了一口就放下了:“你切错了,这是上周的苹果,不新鲜。” 感觉到旁边胡娇娇打量的眼神,顾枕揉揉鼻子,强行转移话题:“北井,你认识月老吗?” 所有人都盯着他,尤其舒北井,看好戏的表情已经藏不住了。 顾枕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些人可能误会了。 “别误会。”顾枕摆摆手,说,“我只是,以前可能和月老认识。” 舒北井一下子正经起来,又看向牧洵。 牧洵点了点头,然后朝他使了个只有自己人能看懂的眼神。 舒北井看看竖起耳朵吃水果的胡娇娇,说:“我倒是认识月老,但他最近不在仙界,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找他的踪迹。” 顾枕难免失望:“哦。” “你也别难过。”舒北井说,“我这就托人去打听他的行踪,相信很快会有消息。” 顾枕点点头:“谢谢。对了,你们查到什么消息了吗?” “风芙的确是魂飞魄散,永远入不了轮回。”舒北井说,“所以,秦战身边那个,一定不是风芙。” 吴之珩说:“是风芙,不过是尸体。” 虽然早有猜测,但众人闻言,还是不免浑身一冷。 “你查到了?”牧洵看着他。 “嗯。”吴之珩依然言简意赅,“秦战的确去魔界学过保存尸体的办法。” 顾枕忍不住问:“那是不是说明,秦战的确和魔界有勾结?” 吴之珩点头:“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胡娇娇终于忍不住了,“不是说,有个虎妖找麻烦吗?怎么还跟魔界扯上关系了?” “秦战就是那个虎妖。”顾枕向她解释,“他极有可能早就和魔界有勾结。” 牧洵接着道:“这件事情,极可能和当年的三界大乱有关。胡小姐,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你不该来,早点回去吧。” 胡娇娇脸色一变,说:“你是嫌弃我吗?” 牧洵头疼得很:“不是嫌弃,但这的确不是你该参与的事情。” “牧洵!”胡娇娇站起来,“我这次来,是代表我们狐族来的!这是族长的信物!你自己看看!” 她拿出一根毛茸茸的鞭子,递给牧洵。 牧洵皱眉:“可是,我们并没有向狐族求助。” “我们是知道感恩的种族,受过你的恩惠,自然会在你需要的时候施以援手。”胡娇娇愤愤道,“你不用多想,我公私还分得清。” 牧洵很头疼。 顾枕看他们应该需要沟通,站起来说:“我先去休息一会儿,你们慢慢聊。” 其余几人对视一眼,也都纷纷回了房间。 看起来,牧洵和顾枕应该有戏,只是不知道胡娇娇的出现,会不会让顾枕生气。 顾枕回到房间后,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明知道牧洵应该不喜欢胡娇娇,不然他们早就在一起了。可是,心里还是有点堵,不舒服。 他有点坐立难安,想偷偷去看看牧洵和胡娇娇会说什么。 但到底没好意思。 过了很久,牧洵也没来找顾枕,外面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顾枕都有点等不下去了,两人还在谈?还是说…… “笃笃笃。”很轻的敲门声。 顾枕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做出一副淡然的表情。 做完才想起,他没开门,外面的人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顾枕故意等了一下。 外面却没再敲了。 怎么回事? 顾枕很郁闷,只好主动问道:“谁呀?” “我。”牧洵的声音立刻传来,“你睡了吗?能不能开下门?” 顾枕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才走过去打开门。 牧洵一脸笑意地站在门口,还拎着个包。 “你干什么?”顾枕心里一慌,他是要走吗? “求收留。”牧洵说。 顾枕:??? “胡娇娇要在这里住几天,我把房间让给她了。”牧洵可怜兮兮地说,“我没地方睡觉,你可不可以收留我?” 顾枕拨了下耳畔的头发,说:“你可以去找老吴。” “不要。”牧洵看看他的脸色,自觉地把包拎进房间,“我只想跟你住一间,你不同意我就去睡沙发。” 顾枕也没赶他,只是道:“这房子好像是我的吧?留客人都不跟我打招呼的?” “我就是来和你说这个的,你要是不同意,我马上赶她走。”牧洵觑着顾枕的脸色,说,“不过,她是狐族的继承人,我担心她被秦战利用,惹出麻烦来。所以,放在眼皮底下安全一点。” 顾枕没说话,转开头去。 牧洵跟过来:“你生气了?” 顾枕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生气?” 牧洵去拉顾枕的手:“我不喜欢她。” 顾枕本来想甩开,听了这话没动。 牧洵又说:“我只喜欢你,见你第一眼就特别特别喜欢你。” 顾枕脸颊微微发烫,转过头去。 牧洵心脏狂跳:“小枕,我没理解错,对不对?你答应我了,是不是?” 顾枕回过头来,一脸淡定地说:“你都住进我房间来了,还不明白?” “明白!”牧洵眼睛亮得灼人,“我就是想……” 顾枕:“什么?” 牧洵捧着顾枕的脸,一低头吻了下去:“吻你。” 第47章 一起睡 顾枕没想到他忽然又这么热情了, 明明之前还患得患失, 甚至在刻意保持距离。 他没有准备之下,情不自禁往后仰了下腰。 牧洵的一只手滑到脑后托住他的后脑勺, 另一只手则紧紧揽住了他的腰, 顺势往怀里一带。 顾枕被熟悉的荷尔蒙气息彻底包裹起来,心跳骤然加快。 他没有矫情,跟随着身体最真实的感受, 抱住牧洵的脖子。 这无疑是最激动人心的鼓励, 牧洵原本称得上是温柔的动作倏然变得有几分粗暴起来。毫不留情地撬开齿关, 强势掠夺属于顾枕的一切, 简直像恨不得连呼吸都一并吞下去。 顾枕被他吻到差点窒息, 脑子里晕晕乎乎地闪过那激烈销魂的一晚,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天晚上, 事后顾枕回想起来,总觉得爽是爽爆了,但总还缺点什么。他甚至怀疑过,是不是因为, 他其实并不是同性恋, 只是在药物的作用下,才会觉得爽? 现在他明白了, 那天晚上缺的,是一个缠绵的吻。 相爱的两个人, 在一起的时候, 怎么可能忍得住不亲吻呢?没有亲吻的发泄, 最多算da炮。 感受到顾枕的回应,牧洵心脏都快炸裂了,动作更加凶狠。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都感觉呼吸困难了,才稍稍分开。 但两人还是靠得很近,额头抵在一起,牧洵看着眼前红艳水润的唇瓣,没忍住又凑上前啄了两下。 顾枕脸色染上红晕,也不知道是刚才太激烈憋的,还是羞的。 他轻笑一声,松开牧洵,说:“我困了。” “我也困了。”牧洵很上道地说,“一起睡吧。” 顾枕之前就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会跟另外一个人同睡一张床,所以卧室的床并不大。 牧洵那种高大的身材,躺下去感觉就占了一大半,顾枕自己也是个男人,两人睡在一起,身体自然而然就贴在了一起。 顾枕感觉半边身体滚烫滚烫的,身体困,大脑却没什么睡意,反而隐隐有点兴奋的感觉。 牧洵应该也有差不多的感觉,他躺着一动不动,跟僵尸一样。 顾枕不知道想到什么,很低地笑了一声。 牧洵忽然一翻身,侧头看着顾枕。 顾枕瞬间感觉压力倍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但牧洵一直看着,半点没有吵到别人睡觉的自觉。 顾枕终于忍不住了,问:“你看什么?” 声音有点怪。 牧洵说:“你睡你的。” 顾枕现在更加睡不着了,干脆也转过头来,正正对上牧洵专注的眼神。 顾枕心里轻轻一荡,他本来以为牧洵是那种类似于玩闹地看他,看他什么时候会忍不住笑出来这样,没想到他却是很认真很热切地看着,像在看一块稀世珍宝。 视线胶着,空气和时间仿佛都凝固了。 忽然,牧洵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传来很轻的“咕咚”一声。 顾枕自己也感觉很想咽口水,完全控制不住那种。 牧洵朝顾枕身边挪了一点,顾枕也彻底转过头来。 牧洵伸长手臂,看着顾枕。 顾枕稍稍犹豫,就朝牧洵挪过去,轻轻将头枕在他的手臂上。 牧洵猛地缩紧手臂,将顾枕圈在怀里,又替他拨开脸颊的几缕碎发。 “咕咚。”这次是两个人都没忍住。 牧洵轻轻往前一凑,再次粘上了顾枕的唇。 顾枕的手有些无措地抓住牧洵的睡衣,牧洵的手却偷偷摸到了顾枕腰上。 顾枕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都看光了,却没真正上手摸过,早就想得要发疯了。 他的手指粗粝,力道也不小,仿佛指尖都带着无尽的激情,所到之处,总能带来无形的电流,酥麻一片。 顾枕完全被他掌控,呼吸急促,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法思考。 直到牧洵的手,顺着内裤的边沿滑进去,一把握住,顾枕才忽然轻呼一声,猛地推开了牧洵。 “疼……”顾枕弱弱地说了一句。 他跟牧洵不一样,就算他曾经可能也许很厉害,但现在还是普通人,受了伤没那么快好。而不是像牧洵那样,睡一觉就恢复了。 他那个地方,还没全好,平时不觉得,被牧洵一握上,就实打实地疼了。 但是顾枕又担心牧洵误会,眼巴巴地望着他,有点不知所措。 牧洵却忽然笑了,很开心的那种笑。 他倾身在顾枕唇上亲了一下,很愉快地下了床,去卫生间自行解决。 顾枕不会知道,他有多开心。因为顾枕的心理问题,以及上次的事,牧洵不能不担心,顾枕对他的喜欢,只是一种报恩的行为或者说是因为感动而造成的补偿心理。 但是无论是报恩还是补偿,以顾枕的心理状况,都不可能对一个不喜欢的人硬得起来。 所以,虽然现在吃不到,但牧洵心里却高兴得要死。他终于确定,顾枕也是真心喜欢他的! 顾枕并不知道那个傻子在想什么,他刚才被疼得一下子没了欲望,现在也不需要解决什么。看着旁边牧洵睡过的痕迹,嘴角一点点慢慢扬了起来。 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个人陪着的感觉,特别好。 单身的时候,可以出去找朋友玩,可以去人多热闹的地方。但无论在外面多么热闹,回到家就始终只有自己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冷冷清清的。他一直说自己喜欢享受孤独,其实心里都明白,他更喜欢有人陪,只是一直找不到心动的。 现在,顾枕摸着还没平静下来的心跳,终于找到了…… 牧洵解决完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发现顾枕已经睡着了。 这几天的确是累了,他一个妖都有点受不了,更何况顾枕现在只是凡人的身体。 顾枕侧身朝外睡着,牧洵在他面前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将他几根飘到额前的头发拨开,满心欢喜地看他熟睡的脸。 顾枕睡着前应该心情不错,嘴角现在还保持着一个微微上翘的姿势。 是因为我吗?牧洵忍不住会想,然后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得让人心醉。 他微微倾身,在顾枕唇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才绕到另一边,小心翼翼地脱了鞋子上床。 牧洵贴着顾枕睡下,伸长手臂将他搂进怀里。 顾枕似乎不太习惯,稍稍挣扎了一下。 “睡吧,是我。”牧洵贴着他,在耳边低声道。 顾枕果然不再动了。 牧洵幸福得心都快化了,在他头发上吻了一下才闭上眼睛。 * 顾枕又开始做梦了。 这一次,他梦到了牧洵。和第一次只梦到一个背影不一样,这一次,他梦到的,是实实在在的正脸。 场景就在异案组内,房间里挂满了气球和鲜花,牧洵很骚包地穿了件红色长风衣,手里捧着一大抱红艳艳的玫瑰花,跪在地上,很大声地说:“小抱枕,我爱你!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你嫁给我吧!” 舒北井和苟真在旁边撒花瓣,连吴之珩都笑意盈盈地扔了张符纸出来,在半空中化成礼花,洒落在两人身上。 “答应他!嫁给他!”老马带着一群警察兄弟在门口围观,嚷嚷成一团。 气氛非常热烈,顾枕看到自己红着脸站在人群中间,明明是很俗气很常见的求婚场面,他却连每一根眉毛都洋溢着喜悦和幸福。 “戒指都没有,求什么婚?”顾枕听见自己傲娇的嗓音,忍不住扶额,怎么那么矫情? 牧洵大笑,打了个响指,一只戒指盒从天而降。 牧洵抓住想逃的顾枕,强行给他戴上戒指:“你自己提的要求,可不能反悔。” 两人拥吻,有人还大喊着“洞房”。 然后场景一换,还当真到了婚房里。 入目全是大红色,格外喜气洋洋。 牧洵将顾枕扑倒在铺满花瓣的床上:“终于从小抱枕变成小枕头,可以睡啦!” 顾枕随手抓了个枕头抽他:“你俗不俗?” 牧洵任由他打了几下,才将顾枕的手按在头顶,俯下身,认真又流氓地说:“俗我也要说,想睡你很久了……” 别说床上的顾枕,连旁观的顾枕都面红耳赤。 他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老做这种梦? 之前听别人的活春宫,现在竟然听起自己的了。 他不忍直视地背过身,身后暧昧的声响却越来越大。 听别人的时候,只觉得难为情,听自己的时候,床上的人叫的是自己的名字,那种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啊……”顾枕憋出一个字,然后醒了过来,呼吸还有点急促。 他抬头,正对上牧洵有些复杂的眼神。 “你那是什么品位?”顾枕还有点没醒神,又觉得尴尬,随口吐槽了一句。 牧洵也下意识接了一句:“不好看吗?” 顾枕头摇到一半,彻底顿住:“你能看到我梦?!” 第48章 媳妇儿 牧洵也傻住了。 之前顾枕做梦, 大部分时候都是和别人相关的, 牧洵其实也就看到过两次,没有这么刺激劲爆。他对自己能看到顾枕的梦也很奇怪, 也没想瞒着顾枕, 但实在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出来。因为这事要说,就得说到他和团团是一个人。可是,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顾枕才不会生气。 现在, 顾枕虽然还处在震惊, 可脸色已经肉眼可见地开始发红。 若是做别的梦要就罢了, 这种啪啪啪的梦实在……实在尴尬。 顾枕脸皮薄, 大概率会很不好意思。 顾枕岂止是不好意思,他还很生气, 心情复杂到极点。本尊从来没啪啪啪过,做梦却做过好几回了。做梦也就算了,还被人看了去。这以后要是跟牧洵生活在一起,他晚上还敢做梦吗?问题是, 做不做梦, 又由不得他做主。 “小枕,我要跟你说个事。”牧洵忽然把脑袋凑过来, 一脸严肃地说。 顾枕被他搞懵了,都顾不得生气:“什么事?” “这事你听了肯定会生气。”牧洵自动把脸送上来, “你可以先揍我, 消消气。” 顾枕:……这人到底是什么奇葩?! “有事说事, 没事就闪开。”顾枕都懒得跟他生气了。 “你舍不得打我啊?”牧洵特别会自我感动,“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顾枕:…… 他又没病,为什么要随便打人?既然他没病,那有病的肯定是牧洵。 牧洵一把抱住顾枕,抱得死紧死紧的:“那我就说了啊。” 顾枕听着:“快说。” “其实,我就是团团。”牧洵说。 顾枕:“……”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想骗你的。”牧洵可怜巴巴地解释,“你都不喜欢我,只喜欢团团,我就只好以团团的身份才能亲近你。所以,一直都不敢告诉你,就怕你会抛弃我。你都不知道,当我看到你抱着团团的时候有多嫉妒……” 他又暴露了戏精的本质,居然真情实感地吃起团团的醋来。 顾枕想伸手扶额,但因为被牧洵抱得太紧,他根本动弹不得。 其实这件事情,他早有所感。团团和牧洵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而异案组的其他几个人,从来不敢撸团团,团团身上有时候会带着牧洵的气息…… 但是团团实在太可爱了,跟牧洵完全就不是一个气质的,完全没有办法把他们联系在一起。所以,顾枕一直没有明着问,他还在等一个更确凿的证据。 之前在地府,牧洵说出月老红线的事情,顾枕就基本上猜到了。不过他等着牧洵来自首,所以没提。 现在牧洵来自首了,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你别演戏了。”顾枕看牧洵戏太真,都快哭出来了,急忙制止他,“我不信。” 牧洵:“……” 他一直觉得,顾枕听了可能会生气,可能会暴怒,毕竟团团也没少占顾枕便宜。却没想到,顾枕竟然说不信? “这种事情我为什么要骗你?”牧洵很郁闷,“惹你生气有什么好处?” “团团那么可爱,而且,你不是说你是虎妖吗?”顾枕似乎真的不相信,“团团分明是一直喵。” 牧洵有点着急:“是你自己认为团团是喵,但实际上,你仔细看看,他是缩小版的小老虎,跟猫差别很大的。” “我不记得了。”顾枕故意道,“除非,你变给我看。” “这有何难?”牧洵很愉快地变成了团团。 顾枕抱着他起身:“别是个冒充的吧,我出去看清楚。” “这还能冒充?”牧洵很好笑,“你天天抱,能不知道吗?” 顾枕径直走到门口,说:“你们这些妖怪,最擅长迷惑,冒充多正常……你就是个冒充的!” 他一把将牧洵抛出去,然后麻溜地关上门。 这当然摔不着牧洵,但牧洵很懵逼,顾枕这是什么操作? 他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顾枕这是生气了。也不知道是生他瞒着他身份的事情,还是生气他看到了他做春梦的事情。 牧洵一个翻滚,稳稳落地。歪着脑袋想了想,眼底却露出笑意来,顾枕真可爱。 生气也这么可爱,太可爱了。 可爱的顾枕从门缝里看牧洵没事,得意地转身,却发现三双无辜地眼睛正直愣愣地盯着他。 顾枕:“……” 不是说好大家都在休息吗?这是怎么回事? 他把牧洵扔出去,算是两个人之间的一点小情趣,被牧洵的手下看见,就……有点尴尬了。 “我就说胡娇娇是个大傻瓜吧。”舒北井率先低下头,假装没看到顾枕。 顾枕扶额,这也太假了,他怎么不干脆使个障眼法? 念头还没落地,吴之珩当真扔了张符纸出来,然后三个人的身影一起隐去。 顾枕:“……” 偏偏吴之珩只隐去了身体,没隐去声音。 于是,苟真无辜懵懂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胡娇娇怎么傻了?” “她一听楼上那个房间是牧头儿住过的,立马就乐颠颠地搬进去了。”舒北井悠悠道,“殊不知,这个举动,却直接把牧头儿送入了情敌的房间。你们猜猜,他们俩在房间里睡了吗?” 纯洁的狗天真立刻道:“睡了吧?昨晚他们都熬了通宵,多累啊。” 舒北井憋着笑意味深长地叫了声“狗哥”,然后是一声长叹。 苟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天真,还在说:“而且,牧头儿明显喜欢的是顾枕小哥哥,我挺顾枕小哥哥。” 舒北井立刻道:“我也挺顾枕小哥哥。” 吴之珩:“挺顾枕小哥哥。” 顾枕小哥哥:“……” 他这会儿恨不得地上有个地缝,能让他钻进去。 他转过身,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直接溜回卧室。 大门却在这时候被拍响。 应该是牧洵。 顾枕不想理他,还是继续朝卧室走去。 “媳妇儿,我错了。”牧洵用了灵力,直接把声音从外面传到房间里。 顾枕脸“刷”一下就红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媳妇儿,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瞒你任何事情。真的,我要是再对你有所隐瞒,你家法伺候……没有家法?没关系,我进去以后就亲手做给你。”牧洵并不知道屋内的情形,故意逗顾枕,“媳妇儿,我跟你说,隔壁的三婶,隔壁的隔壁的四叔,对面的花大姐……他们全都在问我,为什么要跪在门口……” 顾枕终于忍无可忍,跑过去拉开门。 牧洵笑嘻嘻地倚在门口,身后空荡荡的,哪里有人? “媳妇儿!”牧洵一把抱住顾枕。 他一个法力高强的妖,真有心要控制一个人,那简直易如反掌。 顾枕根本挣不开,愤愤地压低声音:“你看客厅。” “你们几个竟然敢在这里偷看!”牧洵一伸手就破了吴之珩的障眼法,“今年的奖金全没了!” 几人哀嚎着,争先恐后往房间躲,结果一转身,齐齐顿住。 胡娇娇冷着一张脸,站在楼梯拐角处,定定望着抱在一起的牧洵和顾枕。 第49章 新的租客 顾枕一秒回神, 挣开牧洵。 牧洵松开手臂, 却又飞快抓住顾枕的手。 顾枕还想再挣,牧洵直接来了个十指紧扣。 胡娇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顾枕无意刺激她, 便没有再动,乖乖被牧洵拉到沙发坐下。 牧洵没事人一样,说:“大家都在?正好, 过来坐, 我有事和你们说。” 一秒正经, 仿佛跟刚才那个大庭广众调戏媳妇威胁下属的, 不是同一个人。 舒北井他们乖乖回来坐下。 胡娇娇缓了一口气, 也过来,她这次找了张凳子, 坐在牧洵正对面,大张旗鼓地盯着两人看。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现在我们正面临一场不可预估的危险,我就不赘述了。”牧洵大大方方由着胡娇娇看, “我刚才仔细想过了, 秦战的目的……” 话还没说完,大门忽然被人推开。 众人齐齐转头, 一个三十多岁的精英男推着个旅行箱走了进来。 他穿贴身的西服,戴金边眼镜, 长得不算帅, 但看着有股禁欲温和的气质, 第一眼看过去,印象不坏。 “请问你找哪位?”顾枕是主人,站起来问道。 “这里是晋阳路99号佛系民宿吧?”精英男扫了众人一圈,“请问顾枕顾先生在吗?” 顾枕和身边的牧洵对视一眼,点点头:“我就是。” “我是你的租客。”精英男冲顾枕友好地笑,“在网上订了你家的房间。” 顾枕疑惑:“可我已经关闭接单了。” 精英男特别礼貌:“我的确订了,你可以看看你的后台。” “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我关闭了。”顾枕上次无意中接了霍南的订单后,就特意暂停接单了。 但精英男一副笃定的态度,顾枕买办法,只好掏出手机来确认。 然后,他就发现,他的后台明晃晃地挂着一笔新增订单,租客的名字叫钱俞远。 “怎么回事?”顾枕有点崩溃,又冲精英男说,“你就是钱俞远先生?” 精英男点头:“正是。” 顾枕很抱歉:“对不起,我其实已经早就关闭接单功能了。可能是APP出了意外,我最近都没打算租房出去。而且,我家的房间已经住满了,实在没有地方可以住。附近还有许多民宿酒店,都非常不错,我可以帮钱先生找到合适的。如果钱先生实在不满意,我也可以适当补偿你的损失。” 顾枕戴了“天眼”,看钱俞远实在不像是妖或者别的非人类,觉得他应该不会像霍南那样非要住这里。 谁知道,钱俞远彬彬有礼地回道:“不用那么麻烦,如果房间住满了,我可以睡沙发,没关系的。” 顾枕有点崩溃,他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对不起,钱先生,你不介意,可我们介意。”牧洵抢着道,“非常抱歉,我们这里的确住不下了,你在这里浪费再多的时间,也住不下。不如趁着时间尚早,另外找一个住处,否则晚上难受的还是钱先生。” 钱俞远说:“你们要弄清楚,这件事情里,我是无辜的。你们自己的疏忽也好,APP出问题也罢,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们要想解决问题,要么给我腾房间,要么找平台沟通,而不是为难我,明白吗?” 他说话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商界精英模式,牧洵挑了下眉,正想怼回去,却忽然想到这名字有点耳熟。 顾枕已经开始给平台打电话了。 其他人离得远听不清楚,牧洵就在顾枕身边,却听得一清二楚。 平台客服拉拉杂杂说了许多,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这位钱先生非常非常有钱,他想住顾枕这间民宿,所以平台就篡改了顾枕的后台,替他接了这笔订单。 顾枕差点没气死。 他的确听说过很多有钱人为所欲为的事情,但基本上都当段子听了。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有钱人,比如谢解家就还挺有钱的。 谢凡驹也不是东西,私生活一团糟也就算了,还人品低劣,几次威胁过顾枕,但他虽然嘴上说得厉害,在顾枕明确拒绝后,却并没有真的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当然,也可能是还没来得及。 反正,这是第一次,顾枕知道有钱人可以这么张狂的,完全不顾别人的意愿。 平台表示,愿意给顾枕一笔钱作为赔偿,但是特别交代他不要跟钱俞远起冲突,要伺候好那位大爷。 顾枕拒绝了平台的要求,直接挂断电话。刚才看钱俞远,顶多也就是一精英气质,根本不像大佬。现在再看钱俞远,就多了一股猥琐气。明明是自己用钱收买了平台,却要在这里装公平和无辜。 顾枕一捋袖子,打算直接骂回去。 牧洵却忽然拉住了他,问钱俞远:“不知道钱先生和钱俞致先生,是什么关系?” 钱俞致?这又是谁?顾枕一脸懵。 钱俞远听到这名字皱了下眉,嘴角向下一拉,勉强回道:“他是我哥。” “欢迎入住!”牧洵一改之前的态度,冲钱俞远笑得一脸和煦。 顾枕:??? 牧洵轻轻拍他的肩,示意他别激动。 钱俞远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却又故意道:“可是,你们刚才不是说,已经没有房间了?” “有的,有的。”牧洵打脸也不在乎,转头冲着吴之珩说,“老吴,你去观里住几天。” 吴之珩:……??? 牧洵冲他使了个眼色。 吴之珩勉强答应下来:“……好。” 钱俞远推着行李箱过来,毫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下来。 吴之珩起身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牧洵踢了舒北井一脚,舒北井忙带着苟真去厨房切水果。 胡娇娇鄙视地看着牧洵:“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她是妖,估计也听到了之前顾枕电话的内容。 胡娇娇很失望地走了。 顾枕知道牧洵当然不是因为钱,才让钱俞远住进来。牧洵自己就很有钱,只是比较低调,不爱显摆,他一个妖,积攒了几百年的积蓄,可不容小觑。 只是,顾枕还是不知道牧洵到底为什么要让钱俞远住进来。 钱俞远在这个节骨眼上非要住进来,肯定也是有目的的。莫非,他和秦战有关系?可这钱俞远看起来,又实实在在是个普通人,有什么威胁呢? 顾枕忍不住盯着钱俞远多看了几眼。 牧洵偷偷抓着顾枕的手捏了捏,不让他看钱俞远。 顾枕有点好笑,舒北井他们刚好切了水果过来,大家一起吃东西,便转移了注意力。 舒北井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不敢随便说话,苟真就更懵了。 全场只有牧洵跟钱俞远聊天寒暄。 顾枕专心听着,才知道钱俞远是做影视行业相关的。而牧洵,似乎对做生意也很有一套想法,跟钱俞远居然聊得还挺投机。 但顾枕也注意到,牧洵时不时会提到钱俞远的哥哥钱俞致。而钱俞远,似乎对这个哥哥并不怎么喜欢,牧洵每提到一次,他的眉心就会不自觉地皱一下。 吴之珩很快把行李收拾好,将房间腾出来。 他不爱说话,跟牧洵交换了一个眼神,就独自走了。 看得顾枕心有不忍,又被牧洵捏了下手指。 钱俞远倒是似乎没有愧疚之心,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去了吴之珩的房间。 顾枕跟他大概说了下房间的布局,就着急地拽着牧洵出来了。 “到底为什么要让他住进来?”顾枕迫不及待地问。 舒北井和苟真也都看着牧洵。 牧洵眼里只有顾枕:“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顾枕:…… 舒北井一把薅住苟真的头,两人齐齐转身,背对着他们。 顾枕扶额。 “快点,快点。”牧洵催促道。 顾枕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但牧洵明显“你不亲我就不说”的态度。 顾枕一狠心,飞快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牧洵摸摸唇瓣,心里乐开了花。 他以为顾枕只会亲一下他的脸颊,没想到他直接亲了嘴。说明在顾枕的潜意识里,两个人的关系是极其亲密的。 顾枕看不惯他傻乐的样子,红着脸催促道:“快说。” 牧洵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钱俞致就是包养陆羽周的人。” 第50章 又一个神经病 顾枕几乎都要忘记陆羽周这个人了, 冷不丁听到这句话, 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陆羽周最近怎么样?”顾枕问。 “关临的事情他都还记得。”牧洵摇摇头,“他肯定是没心思再干别的。但是, 在这节骨眼上跑出来一个相关的人非要入住, 我们也没道理把他赶出去,对吧?” 大家知道了钱俞远的来历后,自然理解了牧洵的做法。 苟真塞了颗冬枣在嘴里, 说:“要不, 我们去他的房间装个摄像头吧?” “我觉得这个主意真好。”牧洵看着他, “你去装吧。” 苟真:“……” “你们别闹。”顾枕很无奈,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没等牧洵说话, 舒北井忽然抢着道:“我忽然想到,有个办法可以找到月老。” 顾枕眼睛一亮。 舒北井站起来:“我先去试试。” 他刚走出去, 又回头喊牧洵:“牧头儿,那边工人叫你过去一下。” 异案组被炸塌了一半,现在重新找了人在修整,或许是要问什么意见。 牧洵只好先过去。 顾枕看时间不早了, 干脆去做饭。 苟真屁颠屁颠跟过来, 给顾枕打下手。 顾枕将冰箱里的食材翻出来处理。 现在家里住的人多了,他也没办法再那么挑剔, 反正他不吃,还有别人吃。 “这是冰冻过的鱼吗?”钱俞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厨房, 远远地看着顾枕解冻半条鱼, “冰冻过的鱼就不新鲜了。” 顾枕自己吃东西也特别挑剔,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钱俞远的语气,有点想怼人。 “我也觉得不新鲜。”顾枕忍了又忍,没忍住,“所以,钱先生还是自己出去吃吧,我们不供应三餐。” 钱俞远说:“可我记得,你的订单里是包含三餐的。” 顾枕:“……我们的三餐太不上档次,估计入不得钱先生你们这些有钱人的法眼。” “我最不爱听你们这样说话。”钱俞远眉头紧皱,“有钱人怎么了?有钱人就不是人吗?怎么能因为别人有钱就搞歧视?” 顾枕莫名其妙:“我没有搞歧视,其实我个人很喜欢钱,真的……” “我最讨厌别人说我是有钱人。”钱俞远打断他的话,颇有点慷慨激昂的意思,“有钱又不是我的错,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钱。” 顾枕觉得,这人的神经病比陆羽周还严重。果然,到他这里来住的,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他不想跟一个神经病计较,主动闭嘴了。 他的态度却让钱俞远更生气了,他忽然打开钱包,摸出一沓纸币拍在吧台上,也不说话。 这下子连苟真都觉得他像个神经病了,捧着吃了一半的苹果傻傻看着钱俞远。 钱俞远说:“帮我烧掉,我讨厌钱。” 顾枕:“……” 刚才进门的时候明明还很正常,怎么忽然间就发病了? 顾枕突然忍不住怀疑,到底是这些人本来就有病,还是他这房子有毒? 他想了想,问钱俞远:“钱先生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一周。”钱俞远说。 顾枕想了想,从那沓钱里数出一部分:“我先把房租收了,免得到时候又没人给房租。” 他就收个两个租客,到现在一分钱的房租没收到。 虽然他对陆羽周和霍南的遭遇也有惋惜,但他一个靠出租房子为生的人,总不能一直饿肚子吧?所以,钱俞远的钱,既然摆在面前,他就得先收了。 钱俞远看着剩下的钱,忽然说:“你跟别人很不一样。” 他的语气变得温柔,让顾枕一阵恶寒,总感觉哪里不对。 “哪里不一样?”苟真傻兮兮地问了一句。 钱俞远说:“其他人都在我面前说讨厌钱,然后一副清高的样子。只有你,说喜欢钱,而且真的拿了钱,一点都不做作……” 顾枕扶额:“……” 救命啊,跟神经病聊天好崩溃! “我出去一趟,等下回来吃饭。”钱俞远很愉快地把剩下的钱收了起来,“我不挑食,你们一定要等我回来一起吃饭。” 不等顾枕说话,他就飞快离开了。 顾枕心累地不想说话,反正他也不可能因为钱俞远一句话就刻意等他,赶得上就吃赶不上就没得吃。 “我怎么感觉,这人有病?”苟真弱弱地问顾枕。 牧洵从外面进来,闻言立刻问道:“谁有病?” 顾枕来不及阻止苟真,只得听他一五一十跟牧洵说了。 牧洵一张脸顿时臭了下来,挽起衣袖走进厨房:“我来帮你做饭,我肚子饿了,我们早点吃饭。” 摆明就是不想让钱俞远回来吃饭。 顾枕暗笑。 牧洵对他格外关注,自然看到了他的表情变化,立刻道:“遇到一个神经病,你还笑得出来?” 顾枕看他一眼,不想说话。 牧洵捂着心口,夸张道:“我吃醋了,心碎了……” 顾枕是真没想到,牧洵谈起恋爱来会是这样,他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画风。 但牧洵显然乐此不彼,蹭到顾枕身边,把他挤到小角落里:“心碎了,亲一下才能修复好。” 顾枕简直服了他了。 但这人挤着他,他根本都没法正常做饭。 抬头一望,苟真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顾枕快速在牧洵脸颊上碰了一下。 牧洵得寸进尺,一边笑开了花,一边还说:“要亲嘴……” 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顾枕小哥哥!”苟真在门口大喊,“有人给你送花来了!好多红玫瑰!” 牧洵提着菜刀气势汹汹地出去了:“是谁给顾枕送花?” 顾枕忙跟了出去。 花店小哥看到牧洵,吓了一大跳,躲在苟真身后。 他只是卖了一束花,他做错了什么? 顾枕拉开牧洵:“别闹。” 牧洵逼问:“谁送的?” 花店小哥老老实实把买花人的样子描述一遍,可不正是钱俞远? 牧洵夺了他的话就想给他碾碎。 花店小哥都要哭了。 顾枕拦住牧洵:“人家钱先生嫌屋子里空了,给自己买一束花装扮一下屋子,有什么不可以?” 牧洵这才让顾枕在单子上签了字。 花店小哥风一样跑掉了。 顾枕也不碰那花,交代苟真拿到钱俞远的房间去,还给他找了个花瓶。 牧洵皱着眉,顾枕说:“你不觉得,这事很奇怪吗?” “什么奇怪?”牧洵问。 “如果说陆羽周和霍南对我有点想法,勉强还算有理由,那钱俞远的理由是什么?”顾枕说,“因为我喜欢钱?完全说不通吧?太扯淡了。” 牧洵认真起来:“你有什么想法?” “我拿了他几张钱。”顾枕把从钱俞远那里拿来的钱递给牧洵,“想让你看看。” 牧洵接过顾枕递过来的钱。 苟真看得傻眼了,他还以为,顾枕真的就是为了收租金。 牧洵的手指拂过那些钱,没有变化。 “是我想多了吗?”顾枕皱眉。 牧洵摇摇头,又试了一次。 他接连试了好几次,忽然,有一张纸币上出现了淡淡的绿气,还隐约带着点香气。 几人顿时精神一振。 牧洵盯着那些绿气看了半晌,问顾枕:“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顾枕凑上去闻闻,摇摇头。 牧洵说:“这是一种迷惑人心智的毒素,我闻了都有些不大舒服。” 顾枕一惊。 旁边的苟真好奇,也凑过来闻了一下,然后直接变成了原形,晕头转向地趴在地上。 牧洵揉揉他的狗头,跟顾枕对视了一眼。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顾枕惊讶。 “这是……” “这是狐族的绛露香,威力巨大。”胡娇娇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整个狐族,能练出此香的人也没几个,你们哪里来的?” 顾枕看着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胡娇娇和钱俞远一起出现,钱俞远偏偏还用了狐族的绛露香,也太巧了吧? 第51章 谢解失踪 牧洵站起身, 说:“那还真是巧了。” 显然,他和顾枕想到一处去了。 胡娇娇又走近了一些, 拿起那张纸币认真辨别了一会儿, 然后蹲下身, 喂给苟真一颗红色小药丸。 苟真打了个喷嚏, 从地上一跃而起,变成人形,后怕地退开好几步, 嚷嚷道:“这东西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胡娇娇面色凝重, 对牧洵道:“绛露香威力巨大,且炼制不易, 所以就算在狐族内部,也不是常见物品。如今却随随便便出现在一张钱币上,我觉得事情不简单。刚才来的那个人,到底什么来历?” 既然涉及到狐族,牧洵便也没隐瞒,大概说了下钱俞远的来历。 胡娇娇沉吟道:“狐族的宝物不可能随随便便送给一个普通人……” “钱俞远不一定是普通人吧?”苟真对绛露香是心有余悸, “他不是对这香没感觉吗?” “绛露香只针对有灵力的非人类。”胡娇娇说,“钱俞远没反应,恰恰说明他正是一个普通人类。” 牧洵下意识接了句:“难怪小枕也没感觉。” 胡娇娇看了顾枕一眼,问:“顾先生真的只是普通人吗?” 这问题顾枕还真是回答不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普通人, 但现在越来越多的线索似乎都在说, 他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牧洵反问。 “感觉。”胡娇娇实话实说, “我感觉他不是普通人。” 顾枕一摊手:“也许吧,我自己真的不知道。” 胡娇娇没有继续纠缠:“我得回狐族一趟。根据现在的发展,说不定又会有一次三界大乱。而且,狐族明显已经牵扯进来了,我得回去跟族长汇报。” 牧洵当然不会阻拦:“狗哥,你陪胡小姐一起,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苟真答应一声。 胡娇娇欲言又止。 她上楼去收拾行李了。 牧洵对苟真道:“如果风芙的尸体真的还被秦战保存着,那一定需要很隐秘的场所,秦战不可能随身携带。狐族对居住地向来挑剔,喜欢风景优美的地方。如果秦战真的和狐族某个首领有瓜葛,那他多半会把尸体藏在狐族。你去了以后,小心查访,不要随便出手。现在情况不明,那些老狐狸我觉得都不可信,你唯一能相信的人,只有胡娇娇……” 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到旁边的顾枕淡淡朝他扫了一眼。 牧洵摸摸下巴,咳嗽一声,说:“胡娇娇其实也未必可信,但你只需要跟紧她就行。因为她是狐族未来的族长,如果她有问题,肯定会露出马脚。如果她没有问题,那一定有人会想害她。明白了吗?” “明白!”苟真的智商在关键时刻总会上线,“我反正一直跟着胡娇娇,保护……保证她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就对了。” “聪明!”牧洵给他点了赞,递过去一块小木牌,“必要的时候,可以召集帮手。” 苟真高兴地收了。 胡娇娇很快也下楼来,沉默地看了牧洵和顾枕几秒,到底没说什么,只是礼貌道别。对牧洵让苟真陪她一起去狐族的事情,也没有表示异议。 等他们离开,顾枕才对牧洵道:“听你说起来,狐族也是危险之地,你让狗哥单枪匹马深入,会不会……” “你担心他啊?”牧洵问。 苟真无论原形还是人形,都很纯真可爱,顾枕的确对他偏爱几分。 但是牧洵一脸吃醋的表情,他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你不担心吗?” “我不担心。”牧洵说,“你别看狗哥好像没什么本事,他可是福星转世,命大得很。” 他这样说,顾枕才松了口气。 “我发现,你对狗哥真的格外不一样啊。”牧洵酸溜溜地抓着这个话题不放。 顾枕粗暴地转移话题:“胡娇娇搬走了,需要叫老吴回来住吗?” “不需要。”牧洵摇摇头,“让他去观里住不仅是给钱俞远腾地方,主要还是观里能打听到很多消息。我说,你对老吴好像也很关心啊……” “说到钱俞远……”顾枕立刻打断他的话,“你觉得,他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就为了给我送带了绛露香的钱?可是,他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拿走钱?而且,胡娇娇明明在这里,有很大风险会被识破。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是狐族,那狗哥和胡娇娇……” 问题又绕回来了。 牧洵笑着看他:“不要紧张,钱俞远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来送钱的。” 顾枕:“为什么?” 牧洵:“正如你所说,你拿不拿钱,并不确定。他来,一定是有别的更直接的目的……” 话还没说完,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进来的人正是钱俞远。 牧洵朝顾枕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他的目的来了”。 钱俞远急匆匆地走过来,问顾枕:“你看到谢解了吗?” 顾枕一愣:“谢解?” “你们俩不是好朋友吗?”钱俞远说,“他来霖州就是为了你,你知不知道他的行踪?” 顾枕微微皱眉,但也没和他争辩什么:“我知道他的住址,如果你想找他,我可以告诉你地址。但是,我们就只是曾经的同学而已,我不可能随时清楚他的行踪。” “同学而已?”钱俞远朝顾枕逼近两步,“可我怎么听说,他为了救你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 牧洵一步挡在钱俞远面前,冷冷道:“钱先生日常是活在‘听说’里的吗?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我听说钱先生……” “算了!我现在不想和你们讨论这个!”钱俞远飞快打断牧洵,“顾枕,如果你说的谢解的住址是鸣凤城的话,我想告诉你,我刚才去过了,没人。而且,大门开着,里面还有打斗的痕迹,我怀疑谢解被人绑架了。” “什么?”顾枕一惊。 他的确不喜欢谢解的纠缠,但是听说谢解可能被人绑架还是吃了一惊。 “我刚才去过了,家里没人。”钱俞远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又拿出手机给顾枕看他拍的照片。 照片里,谢解家的大门大敞着,屋子里的椅子倒了两张,桌子也是歪的,地上还有些玻璃碎片,看样子应该是碎掉的杯子。而地上没有水渍,可能是杯子里原本就没装水,也可能是水渍已经干了,那说明谢解被绑走已经有段时间了。 的确,他们有好几天没见到谢解了。 可是,这几天顾枕也遇到很多事情,根本没空去想谢解。 如果谢解真的被绑架了,会是谁干的?秦战吗?他绑走谢解想干什么? “你报警了吗?”牧洵问钱俞远。 “我不确定是不是绑架,所以先回来问问你们。”钱俞远努力保持着冷静,“现在看来,你们也不知道谢解的行踪,对吗?” 顾枕摇摇头:“不知道,我见到他,已经是好几天以前的事情了。” 他多少有点自责,在发现秦战有问题的时候,就该通知谢解一声,让他早点离开的。 钱俞远没有废话,直接打电话报警。 顾枕也拿出手机给谢解打电话,冷冰冰的语音提醒他,电话关机了。 报完警,三个人一起,再一次赶往鸣凤城。 “钱先生,你和谢解是什么关系?”牧洵边开车边问钱俞远,“你为什么会想去找他?” “我跟他父亲是好朋友。”钱俞远说,“老谢一直想让谢解回去继承家业,可谢解却为了……却一直跟家里闹矛盾,老谢爱子心切,也拿他没办法,想着等他自己在外面碰了壁自然会回家。谁知道谢解自从到了霖州后,就连联系都和家里断了,根本不接老谢的电话。老谢又挂心又无奈,这次知道我要来,就特地嘱托我来看看他。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深深叹了口气。 顾枕却从他这话里听出破绽来了。 钱俞远说,谢谢来了霖州后,就和家里断了联系,连谢凡驹的电话都不接。可钱俞远来了之后,都没跟顾枕打听,就直接找去了鸣凤城。 要么,他前面说的话都是扯淡。要么,谢凡驹一直在监视谢解,如果是这样,不可能谢解被绑架而不知道。 不过,顾枕没把钱俞远话里的矛盾点出来。 到了鸣凤城,谢解家里果然跟钱俞远照片上一模一样,老马带着警队已经到了,正在勘察现场。 一番忙碌后,老马带着人走了。 钱俞远点了支烟,神情郁郁地靠在门边抽完。 然后,他朝顾枕走过来,道歉说:“对不起,我之前态度不好。” 他态度太好,顾枕都有点怀疑自己想多了。 第52章 绑架 牧洵跟着老马他们一起勘察了现场, 不出所料,并没有什么发现, 屋子里除了谢解自己活动的痕迹, 再也找不到别的东西, 连指纹都没有提取到一枚。 如果绑走谢解的真是秦战, 那他想要抹去痕迹再简单不过,牧洵早想到了。报警只是因为谢解是普通人类,这些都是必走的过程。 老马跟牧洵交流了一下, 这案子现在还不能定性到底属于哪种性质。所以, 两边一起查。 顾枕看到老马走了,忙过去问牧洵:“怎么样?有发现吗?” 他对谢解的感情相当复杂, 但无论如何,顾枕都不希望谢解出事。 牧洵摇摇头,安慰地抱了他一下:“放心吧,我觉得谢解应该没事。” 顾枕没想到他在外面也是说抱就抱,挣扎了一下。 牧洵笑着松开,又顺手替他理了理微乱的发丝。 顾枕脸颊有点发烫:“干什么?大庭广众……” “大庭广众怎么了?”牧洵理直气壮地打断他的话, “你忘了?我们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夫,我求婚你同意了的。” 顾枕一愣,他什么时候求婚了?过了两秒才想起之前那个梦,那时候因为尴尬,顾枕满脑子都是洞房的情景和对牧洵能看到自己梦境的震惊, 根本没时间去想前面的内容。 现在经过牧洵提醒, 顾枕才忽然记起来, 梦中,牧洵给他求婚了。 从陆羽周和霍南他们的情况来看,顾枕梦中出现的,都是发生过的事情。那他和牧洵的事情,应该也是发生过的。 所以,他和牧洵,曾经是一对?而且,牧洵已经求过婚了? 这感觉,实在有点复杂。 他这才刚接受牧洵,怎么就忽然变成老夫老夫了? “想起来了?”牧洵往顾枕身边凑,不要脸地抓住他的手,喊,“媳妇儿……” 顾枕脸更红了,想要推开他,偏偏牧洵抓得很紧。 两人正玩闹,钱俞远走过来,冷着脸说:“现在有人失踪了,你们就算不去找,也别开心得这么明显好吗?” 顾枕趁机把手抽出来。 牧洵都懒得搭理钱俞远,说:“我们先回去吧。” 他没招呼钱俞远,钱俞远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来。 一路无话,回到晋阳路,舒北井已经回来了,脸色不大好。 顾枕估计是寻找月老的事情不顺利,当着钱俞远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偏偏钱俞远还没眼色,一直赖在客厅不走,不停地打电话。 舒北井问了句,得知谢谢失踪也很惊讶。 钱俞远又接了个电话,回来跟顾枕说:“谢凡驹马上过来霖州,你想好怎么跟他说没有?” 顾枕好笑地看着他:“我需要跟他说什么?” 钱俞远理直气壮道:“反正,谢解是为了你才来的霖州,这件事情你脱不了干系。” “谢解未成年吗?小枕是他的监护人吗?”牧洵气极反笑,“好啊,你让谢解来叫一声爸爸,我保证把他找回来。” 钱俞远气得不行:“粗俗!无理!” “那也比有病好。”牧洵冷笑一声,“谢解骚扰小枕的时候,怎么不见有家人管管?现在人丢了,反过来赖小枕?也就是小枕脾气好,换做是我,哼哼。” 钱俞远说不过牧洵,终于回卧室去了。 牧洵还很生气:“一群什么玩意儿!要不是事情还没完全查清楚,我现在就把他赶出去了。” “算了,有什么好生气的。”顾枕安慰他。 牧洵更气了:“他前脚才给你送了花,后脚就转过头来责备你……对了,说到这个我才想起来,看他的表现,他也知道谢解喜欢你吧?那为什么还要给你送花?他就不害臊吗?” “这个我倒是知道。”顾枕冷着脸道,“在他们这种有钱人眼里,我这种人,就像玩物一样,包养也好,追着玩也罢,都只是一个乐子。所以,谢解的真感情,在他们眼里才是离经叛道。” 这话是谢凡驹亲口对顾枕说的,当时很愤怒,过后再想,却也不生气了。本来就没底线的人,又怎么能期望他们说出什么好话来? 但牧洵气坏了,立马就站了起来,要去揍钱俞远,被顾枕和舒北井一起拦了下来。 舒北井给他顺毛道:“小枕,也不是全天底下的有钱人都这样。我们牧头儿也是有钱人,但他情深义重,爱一个人就爱到骨子里……” 顾枕笑笑说:“我都知道……对了,月老那边怎么样?” “很抱歉。”舒北井摇摇头,“联系不到。” “没关系。”顾枕说,“总会有办法的。” 牧洵花了点时间才冷静下来,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顾枕的手机响了。 顾枕看是个陌生号码,也没多想,直接接了,然后他脸色就变了。 他挂了电话,神色古怪地看着牧洵。 “怎么了?”牧洵急忙问道。 “绑架谢解的绑匪打来的。”顾枕说,“他说如果想救谢解,让我一个人去晋羽观。” “又是这套路?”牧洵很无语,上次秦战就是这样把牧洵调走的。 只不过,这一次,换成了顾枕。 “不能去!”舒北井立刻道。 上次上当没出事是运气好,谁知道这次又有什么陷阱等着? 顾枕看向牧洵,谢解再怎么不好,他也没办法在人命关天之际,选择视若无睹。 “其实,我有个猜测。”牧洵斟酌着道,“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一直没说。” 顾枕:“什么猜测?” “谢解家里,除了他自己活动的痕迹,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存在过的迹象。”牧洵说,“虽然可以视作是绑匪在事后抹去了痕迹,可我总觉得,如果绑匪抹去那些痕迹,为什么又要让现场保持混乱?他完全可以把现场也恢复成原样。” “你的意思是……”顾枕有个猜测,却不敢确定。 “绑架案,可能是谢解自己策划的。”牧洵还是说了,“这一点,从他被绑架后给你打电话却不给他爹打电话也可以证实一二。如果是普通的绑匪,绑架谢解无非为财,那应该把电话打给谢凡驹才对。如果是秦战,秦战知道你跟谢解的矛盾,他就那么笃定,你会去救他吗?我觉得,只有活在自己幻想中的谢解,因为认定你喜欢他,所以才会笃定你会为了他以身犯险。” 牧洵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当然也有可能就是秦战,算准了顾枕不会不管谢解。可顾枕直觉,更相信牧洵的话,虽然他真的很不希望是谢解自导自演的。 “这也太夸张了吧?”舒北井并不知道以前的事情,听了后整个人都傻了,“他真的疯了吗?” “上次的事情,我已经查到……”牧洵话还没说完,手机接连响了好几声。 他看了后,叹了口气,说:“真是太巧合了。” 他把手机拿给顾枕看。 是几张照片,还有一张转账记录。照片是谢解和死去的那个司机交谈的截图,看样子是从某监控视频截下来,不太清楚,而转账记录上也明晃晃地挂着两个人的名字。 “当初的事情,不是意外。”牧洵说,“就是谢解自己买通了司机,想要演一出英雄救美,让你感动。却没想到,事情出了意外……这一次,他估计是效仿上一次,引你前去,怕是没好事。” 顾枕心里很乱,他曾经和谢解毕竟是朋友,那件事情发生以后,虽然有很多线索指向谢解,但在事情还未完全确定的时候,他都一直在说服自己,谢解不会做那种事情。 可现在,证据摆在眼前,他也说服不了自己了。 “谢解以前还干过同样的事情吗?”舒北井更震惊了,“那就更不可能去救他了。” 牧洵眉头紧锁:“谢解就是个疯子,他上一次敢把自己的腿搭进去,这一次估计就敢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顾枕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他不去,谢解说不定真会把自己撕票,让顾枕内疚一辈子。 这是一场真正的绑架——道德绑架。 顾枕真的讨厌死这种感觉了! “这种人简直有病!”舒北井也气得不轻,“他爱死不死,小枕又不是警察,管他干嘛?” 牧洵也不想管,但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好,会成为顾枕的一个心结。他不是为谢解,他不能让顾枕被这件事情影响分毫。 “小枕你放心,我来安排。”牧洵先把事情担下来,“你先告诉我,他要求你去哪里见面?晋羽观吗?时间呢?” 第53章 特别牛 “明天。”顾枕还是有点暴躁, “地点只说了晋羽观,没说具体哪里。” 牧洵安抚地抱了他一下:“明天还好, 正好老吴在观里, 我提醒他注意。只要谢解过去, 肯定瞒不过他的眼睛。” 顾枕点点头, 没说话。 舒北井主动道:“我去给老吴送信,顺便也在那边盯着。放心,谢解一旦出现, 我们会尽力将他救下。” “去吧。”牧洵知道舒北井稳妥, 没有再交代更多。 顾枕欲言又止。 牧洵知道他的想法,安慰道:“你要是出现在晋羽观, 被谢解看到,他一多想,说不定会换个地方,到时候更麻烦。更何况,家里还有人需要我们看着呢。你放心了,相信北井和老吴, 他们都有经验,能力也不弱。” 顾枕当然不是不相信舒北井和吴之珩,他就是心里憋屈。 所以,当看到钱俞远走出来的时候,顾枕就完全没有好脸色。 钱俞远也没好脸色:“谢凡驹到了, 顾枕, 你跟我一起去见他吧。” 顾枕冷笑一声:“你爱去你去, 跟我没关系。不过我警告你,这里是我家,让你住进来是因为平台篡改了我的账号状态。可谢凡驹不是我的租客,你要是把他带进来,可别怪我连你也不让进门。” 关于绑匪打电话来的事情,顾枕没有告诉钱俞远。理论上来说,他不应该瞒着谢凡驹。可绑匪既然没告诉谢凡驹,那就说明没他什么事。而且,如果真的是谢解自导自演的,让谢凡驹知道了,又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意外出来。他干脆就懒得说了,反正站在他面前的人也不是谢凡驹。 钱俞远对他的态度显然很不满意,皱着眉头还想说什么,牧洵一捋袖子:“听不懂吗?需不需要我给你翻译一下?” 钱俞远无论身高还是气势都远远不是牧洵的对手,非常聪明地退开,嘀咕道:“野蛮人。” 钱俞远离开后,一直都没有回来。 顾枕有点焦躁,被牧洵强迫地拽进房间扔到床上:“好好睡一觉起来,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顾枕还想说什么,牧洵干脆压上去,堵住了他的唇。 激吻过后,顾枕的情绪得到很好的安抚,晕晕乎乎地盯着牧洵看。 牧洵感觉燥热难耐,苦着脸道:“宝贝儿,你这么看我,我会忍不住的。别考验老公的自控力啊,在你面前,我的自控力为零。” 顾枕回过神来,脸红了,翻了个身,留给牧洵一个背影。 牧洵乐滋滋地爬上床,从背后抱着顾枕。 顾枕微微挣了一下。 牧洵抱得更紧:“都老夫老夫了,害什么羞嘛?抱一下怎么了?” 他凑近顾枕耳畔,低声说 :“怕做春梦再被我看见啊?” 他不说,顾枕还没想起来。一说,顾枕顿时想起上次的尴尬,干脆去掰牧洵的手臂,想要把他推开。 抱一下倒是没啥,再被他看到自己的梦境就太羞耻了,那种梦更可怕。 无奈牧洵本来力气就大,还是个妖,抱着顾枕的手臂就跟铁打铜铸的一样,哪里掰得开? “你松开。”顾枕小声道。 “不送,我想看你做梦。”牧洵死皮赖脸,“多好啊,我们可以观摩学习,还能交流感受,保留技术好的一部分,改进不足的地方……” 明明是看个春梦,硬生生让他给说出了交流学习大会的感觉。 顾枕哪怕关了灯在黑暗中,也脸皮发烫,骚不过牧洵,只好乖乖闭嘴。 牧洵开开心心地搂着热乎乎的媳妇,睡着了。 顾枕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像是被催眠,很快也睡着了。 睡着之前,顾枕还迷迷糊糊地想,今晚一定不能做梦。 结果刚睡着,就发现自己到了一处云雾缭绕的山巅,另一个他正在跟一团自带黑雾的男人对峙。 男人面带煞气,眼睛血红,脚不沾地,身体飘在空中。 而另一个顾枕,衣袂飘飘,长发披肩,不沾一丝人间烟火气,像个活在画卷中的假人。他身边,蹲着一只白毛老虎,老虎的背上有条大伤口,皮毛上全是血渍,看样子伤得不轻。 顾枕蹲下身,轻轻抚摸过白毛老虎的背脊。不仅伤口很快愈合,连皮毛上的血渍也一一全都被抹去,只余下一只漂漂亮亮的白老虎,感恩似地蹭顾枕的腿。 顾枕揉揉他的脑袋,缓缓直起身来。 那带黑雾的男人趁着顾枕起身的瞬间,忽然双手聚拢,朝顾枕推出一团浓郁的黑气。 顾枕根本不看他,那黑气到了顾枕身前,却自动散开,消弭于无形。 带黑雾的男人脸色骤变,往后退了好几步,惊恐地看着那个顾枕:“你到底是谁?” 顾枕抬眸,看向带黑雾的男人:“魔王你不用怕,我叫长空,不是三界之人,也不愿插手三界之事。我只是喜欢这只小老虎,所以希望你能放过它。只要你放过它,我不会为难你。” 魔王完全不是顾枕的对手,自然答应,毫不犹豫地跑了。 顾枕把小白虎抱起来,说:“可怜的小家伙,没事了,快回家去吧。” 小白虎却不肯定走,不断在他掌心蹭蹭蹭。 顾枕被蹭得心软,笑着道:“你倒是有良心。” 小白虎窝在他怀里,不肯走。 “你舍不得我也没办法,我也不能带着你。”顾枕犹豫了一下,说,“这样吧,我曾听到有人说过,三界有传白虎乃战神转世,也不知道这说法到底准不准。但看你刚才连魔王都不怕,也是个有胆识的,我且点化点化你,以后如何,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顾枕在小白虎头上用灵力点了下,小白虎晕了过去。顾枕将小白虎放在地上,一旋身不见了。 这只小白虎跟团团长得极像,应该就是牧洵的原身了。 原来,他和牧洵那么早以前,就有渊源了。 顾枕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场景转换,他看到自己又一次站在了那个魔王的对面。 只不过,这一次魔王身上的黑雾比之前浓郁了不知道多少倍,神情也更凶神恶煞,显然功力精进很多。 而顾枕这一次则穿着一身银色铠甲,手持长剑,英姿飒爽,比之前多了几分人情味。 “长空,我劝你别多管闲事。”魔王说,“你好好地超脱于你的三界之外不好吗?三界的事情与你何干?为什么非要来趟这一趟浑水?” “我原本也不想管。”顾枕叹了口气,“可我不愿意看到生灵涂炭,你们打仗也就罢了,这短短数日,已经死了多少生灵?你知道我向来喜欢小动物,实在看不过眼了。最主要的,你们不该利用我,我不会坐视不管。” 他说话慢声细语,魔王却再一次变了脸色:“你真的非要跟我打吗?你要想清楚了,你是不属于三界的人,如果你死了,不会有轮回的机会,你将永远不复存在。” “来吧。”顾枕说,“想必我不打败你,你是听不进我的话的。” 如此笃定的语气,魔王脸都扭曲了。 他朝顾枕跑过来,与此同时,顾枕身后、左右,忽然同时出现了很多个带黑雾的人,一起攻向顾枕。 “原来有埋伏。”顾枕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慢条斯理地说话,“可也没用。” 魔王和众人魔族人眼前一花,陡然失去了顾枕的身影。 一道白影从他们身后转了一圈,魔王眼睁睁看着一众手下挨个倒下去。等他看到顾枕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是站着的。 “还打吗?”顾枕问。 魔王:“……” 对峙半晌,魔王说:“就算我肯休战,那些神仙妖怪能休战吗?” “这件事情我去说,你不用担心。”顾枕问,“所以,你同意休战了吗?” 魔王点头。 顾枕拿给他一张纸:“口说无凭,签了这张契约。” 魔王气得咬牙切齿,却还是在纸上按了一下。 顾枕很想看清楚那张纸上写了什么,但是没等他看到,场景又换了。 这一次,他面对的是一条巨大的青龙。 “妖界本来就是最不容易的,难得出一个有资质的,一修炼就是几百上千年,结果刚成形,就被人一口吞了。”顾枕对青龙说,“妖王大人就算不怜惜自己的子民,也得为妖族以后的战斗力打算吧?” 青龙说:“不是我想打,关键是魔王和天帝不肯放过我啊。” “魔王已经休战了。”顾枕说,“只要你签了契约,我保证天帝不会怪到你头上。” 青龙最后在那张纸上按了一爪子。 天帝是个仙气飘飘的男人,微微一笑便人畜无害的模样。 可顾枕面对他时却最紧张:“天帝,连魔王都有好生之德,你却非要天下大乱吗?” 天帝笑着道:“除魔卫道,本来就是我辈职责,被人误解也在所不惜。” “除魔我信。”顾枕冷笑一声,“卫道嘛,刚好我也有此意。” 他拔出长剑,直指天帝。 天帝神色微变:“来人!” 外面没有动静。 顾枕冷冷道:“不会有人来,要么你今天跟我打一场,要么你就乖乖签下休战契约。” 天帝终究没敢动手,签下了休战契约。 “卧槽,小枕你太牛了!”顾枕正觉得难受,忽然听到牧洵的声音,猛地睁开了眼睛。 天已经亮了,两人再次抱在一起面面相觑。 第54章 骚不过 “媳妇, 你这厉害得有点过分了啊。”最后还是牧洵先回过神来,激动地说。 顾枕狠狠踹了他一脚:“你为什么要吵醒我?我感觉还有后续呢。” “对不起, 是我的错。”牧洵趁机把他的腿勾住, 也不生气, 笑嘻嘻地道歉, “主要是我太震惊了,我家小枕头咋能这么帅这么酷这么霸气呢?下次我一定忍住,再也不说话了, 我不知道原来一说话, 你的梦就会醒过来。” 顾枕被他闹得没脾气,愤愤道:“没有下次了。而且, 那个人……应该也不是我吧?” 牧洵瞪着他,一脸“你在自欺欺人”的表情。 顾枕摸摸鼻子:“你也看到了,那个人叫长空,又很厉害,跟我除了长得像,就没有任何共通之处了。” 其实顾枕做梦的时候, 能强烈感觉到,那个人就是自己。可是,他又觉得,自己不可能那么厉害。 “那只白老虎你看到了吧?”牧洵说,“那就是我。” 果然, 跟顾枕猜的一样。 顾枕点点头:“你真的是团团。” “那还能有假吗?”牧洵哭笑不得。 “可是, 你不是说你从来没有失忆过吗?”顾枕奇怪, “那你之前,为什么没有认出我来?” “我说的没有失忆,是我开了灵智以后的事情。”牧洵说,“刚才梦中你看到我的时候,我还只是一只普通的白老虎,根本没有任何……” 他忽然顿住。 就算这次的场景,是在他开灵智以前,所以没有记忆。那上次呢?上次顾枕梦到他求婚,两人洞房,难道也是在没开灵智的时候?不可能吧? 牧洵跟顾枕对视一眼,忽然开始怀疑:“莫非,我也被人抹去了记忆?可不应该啊。而且,谁有那本事?我想来想去……除非是你,不对不对,你自己的记忆还没有了呢,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已经懵了。顾枕说:“还有,你看,长空是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在三界横着走,谁也没看在眼里,连天帝都不敢跟他抗衡,为什么会变成我这样?” 牧洵:“……的确太多疑点了,肯定还有后续,要不,我们再睡一觉?” 顾枕:“……就算我现在睡着了,梦还能连上?都怪你!” “怪我怪我。”牧洵笑着凑上去,在顾枕脸上亲了一口,“我道歉。” “哪有你这样道歉的?”顾枕伸了个懒腰,想推开他。 牧洵却腻歪着不肯走:“那我报恩吧。” 顾枕:“嗯?” “你救了我,还点化我,是我的超级大恩人。”牧洵说,“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不能没有一点表示吧?” 顾枕觉得他肯定没安好心,但还是忍不住问:“你想怎么表示?” 牧洵解开睡衣扣子:“当然是以身相许啊。” 顾枕:“……” 牧洵:“这是最大的诚意了。” 顾枕简直受不了他,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向自己,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牧洵享受地抱住顾枕,嘴里还不忘占便宜:“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好啊。”顾枕趁着他不注意,一个翻身,将人压在床上,伸手去剥他的裤子,“为所欲为是吧?” 牧洵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拯救自己的屁股:“媳妇儿,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两人正闹成一团,床头柜上顾枕的手机响了。 “快接电话。”被压却没有使用妖力的牧洵立刻催促顾枕。 顾枕喘过一口气,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随手拿过电话接了起来:“你好?” 牧洵急忙翻身坐起来,松了口气,然后在顾枕背后替他整理头发。 “好。”顾枕答应一声,挂了电话。 牧洵:“谁呀?” “绑架谢解的绑匪。”顾枕无奈地摊摊手,“我差点把他给忘记了。” 好好的气氛瞬间就沉了下去,牧洵在心里用粗话问候了谢解全家,然后才一本正经地问顾枕:“他怎么说?” “让我现在去救谢解。”顾枕皱眉道,“在晋羽观的三清殿。” 牧洵也跟着皱眉。 晋羽山是著名的旅游景区,哪怕不是节假日,游客也非常多。晋羽观又是晋羽山最大的景点之一,它的名声非常大,很多人来晋羽山就是冲着晋羽观来的。 无论是真的绑匪还是谢解本人,为什么要把地点选在晋羽观?正常逻辑,不是应该选人少的地方吗?人越少越安全,越不容易被发现啊。 “等一下,我先给北井打个电话。”牧洵给舒北井打了电话。 舒北井回应,他们昨晚把晋羽观整个排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也没有看到谢解或者可疑人员。 “我们现在就去三清殿看看。”舒北井一听绑匪打了电话,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牧洵叮嘱道:“你们小心一点,千万别被绑匪发现,节外生枝。” “明白。”舒北井挂了电话。 “不管怎样,我还是得去看看。”顾枕现在冷静多了,不管绑匪是不是谢解本人,他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牧洵没有拦着他:“我陪你去。” 顾枕还是长空的时候,连三界大战那么大的事情,都敢凭一己之力去管一管,更何况现在的谢解,跟他还有些牵绊?他肯定做不到坐视不理的。 “你不能去。”顾枕摇摇头,“他说了,只能我一个人去……” “我变成团团。”牧洵当然不可能让顾枕一个人去冒险,“你抱着我去,他说一个人去,又没说不能带……动物。” 顾枕心情好了点。 出门的时候,顾枕忽然想起来:“钱俞远一直没回来?” “怎么?”牧洵变成团团窝在他怀里,把爪爪伸到胸前占便宜,“你还惦记上他了?” 顾枕被他气笑了,难得说了句骚话:“我惦记上你。” 他的重音在“上”字上面。 “哇,你早说啊,要不现在我们就回去?”可惜顾枕永远也骚不过牧洵,“脐橙是个好姿势。” 顾枕只能逮着牧洵的耳朵狠狠揪。 牧洵抬起头来,金色的眼底水汪汪一片,可怜兮兮地看着顾枕。 顾枕的心脏瞬间被击中,明知道这家伙故意的,却还是忍不住松了手。 没办法,谁叫他就是对小动物没有抵抗力呢?不知道多少年前就是这样了。 牧洵得寸进尺,伸出舌尖舔了下顾枕的手指。 以前顾枕还不知道团团就是牧洵的时候,很喜欢跟他玩,亲过他不知道多少次,也被团团舔过手,那时候根本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可现在,被舔一口,心里居然有过电的感觉。 顾枕面无表情地往前走,心里却在呐喊,天啊,这日子快要没法过了! 牧洵埋在他胸口轻笑,身体微微颤动。 顾枕面无表情地转身,想要尽可能地淡定。 一转头,却发现人群中有个人迅速低下头去,像是在躲着他。 嗯?顾枕现在虽然没有任何法力,但他从小的生活导致他其实非常警觉。 那人是在跟踪他吗? 可惜晋羽观实在人气旺,大清早就很多人,顾枕没看清楚。 牧洵蹭了蹭顾枕的手心,问他怎么了。 顾枕也不想打草惊蛇,刚准备继续往前,旁边一个小姑娘忽然说:“哇,小哥哥你的猫好可爱啊,这是什么品种?” 再一次被当成“猫”的牧洵转头,用屁股怼着小姑娘。 顾枕好笑:“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 牧洵哼了一声。 “妈呀,这也太可爱了吧?”小姑娘忍不住伸手,“我可以摸摸吗?” 她还没碰上,被牧洵一爪子拍开了。同时,牧洵抬头瞪了顾枕一眼:你竟然让别人随便摸你老公? 顾枕忙把牧洵往怀里抱了抱,微笑着对小姑娘说:“不好意思,他认生,从不让陌生人摸……不过,你可以拍照。” “可以吗?”小姑娘特别惊喜。 有可爱的“猫”和帅气的小哥哥,她当然要拍照。 两人一“猫”对着镜头摆pose,顾枕透过手机,终于看到了等得不耐烦冒出一个头来的跟踪者。 拍完照,小姑娘特别满意,不断道谢。 顾枕看还有其他人跃跃欲试,忙抱着牧洵往前走了。 “怎么了?”牧洵轻声问。 “钱俞远和谢凡驹。”顾枕无奈道,“难怪他们不回来,想必是知道我们不会理他们,所以才选择跟踪。” “没事,你不用担心,往前走就是。”牧洵蹭蹭他,“我来解决。” 顾枕看他口中吐出一股极淡的白雾,他再回头,就看到钱俞远和谢凡驹茫然四顾的表情,显然已经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你真厉害。”顾枕夸团团习惯了,顺手在牧洵头上揉了一把。 牧洵本来就不要脸,哪里经得起夸奖:“不厉害怎么做你老公?我还有更厉害的,我们今晚就试试吧……” 顾枕:“……” 第55章 见到谢解 两人上了晋羽观, 牧洵跟顾枕暂时分开,先去找舒北井和吴之珩。 顾枕则朝三清殿走去, 早就听说过晋羽观的大名, 但顾枕在山脚下待了快一年, 却始终没机会上山看看。这次虽说并不是为了游玩而来, 却也忍不住会稍微打量一番。 晋羽观有着几百年的声誉,里面无论是建筑还是塑像或者摆件,都属精品。 顾枕到了三清殿, 里面已经有一些早到的游客在参观或者祭拜。 既然绑匪把地点定在三清殿, 那说明这里肯定有安排,而且绑匪本人极有可能就在殿内。 顾枕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大殿里的游客, 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是伪装太好?还是绑匪根本不在这里?亦或者,是他疏忽了什么? 顾枕疑惑地转了一圈,最后把注意力放在了门口卖符篆的小道士身上。 小道士看起来没什么特别,面前的符篆也像模像样,但刚才顾枕无意中跟他对上视线,小道士却急忙低下了头。 按理来说, 做生意的人,发现有顾客看过来,多半会立刻打招呼,招揽生意。即便是有些比较腼腆的生意人,也会给个和善的笑脸。不敢跟顾客视线接触的生意人, 怎么想都有点问题。 顾枕走过去, 问小道士:“有平安符卖吗?” “有的, 有的。”小道士立刻点头,抓了一大把平安符给顾枕,“这些都是,不同人所画,会有细微差别……” 顾枕心里一动:“有你们吴观主画的吗?” “有的有的。”小道士又连连点头,“这些就是吴观主画的,你真有眼光。吴观主的符,是所有符中威力最强,效果最好的。不过,价钱也最贵。” 顾枕更加确定这小道士有问题了。 他现在跟吴之珩他们已经很熟了,对异案组的人还是了解的。上次吴之珩给他画符的时候,牧洵就说过,吴之珩现在不会轻易画符,他画的符更不可能拿出去卖。 所以,这个小道士怎么可能有一大把吴之珩画的符?偷都偷不来。 “多少钱一张?”顾枕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显。 小道士似乎没想到他真会买,愣了一下才说:“五千。” “这么便宜?”顾枕拿钱包的手一顿,惊讶道,“别是假的吧?” 小道士显然没想到还会有人嫌东西卖得便宜了,立刻改口:“我的意思是,五千是……是优惠价,今天我还没开张呢。小哥哥你看起来像个好人,又是今天的第一单,所以我给你个优惠价。正常情况下,五千肯定是买不到吴观主的符的,你放心,东西绝对正宗。” “那正常情况下,吴观主的平安符多少钱一张?”顾枕看着小道士额头浸出细细的汗珠,却不肯放过他。 小道士:“……正常情况下,是,是……当然要贵很多。” “你根本就不知道正常的价格吧?”顾枕猛地前倾,几乎跟小道士脸贴脸,“你快老实交代,谁让你在这里蹲点的?目的何在?”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小道士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你不买东西就算了,怎么还想打人吗?” 顾枕看到他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眼疾手快地去抢。 小道士一惊,忽然身姿敏捷地往后一个翻身,想要逃走。 但顾枕也不是吃素的,他的身手向来不错,牢牢抓住了小道士的手。 小道士脸色大变:“你快松手!” 顾枕哪里肯松:“你到底是什么人?谢解在哪里?” 小道士一咬牙,不肯回答,手上忽然用力。 顾枕察觉不对,急忙放开人往后退。 但与此同时,耳边“砰”一声巨响,一大团烟雾升腾而起,遮住了顾枕的视线。 顾枕担心这烟雾有毒,暗自屏住呼吸,也顾不上小道士了,想朝殿内退去。 忽然,烟雾中,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顾枕的手腕。 顾枕更大惊,挣了一下竟然没挣脱。 他伸出另一只手,打算跟那人拼了。 但就在这时候,耳边忽然传来牧洵的声音:“别怕。” 声音很低很轻,显然是怕被别人听见。 顾枕对牧洵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当即不再反抗,被那暗中的人抓了去。 躲在暗处那人显然也不是普通人,拎着顾枕一个年轻大男人毫不费力,眨眼间就从烟雾中冲了出来。 顾枕刚才听到牧洵声音的瞬间有点走神,吸到了少量烟雾,然后感觉脑子有点晕。因此,他断定,这烟雾应该是类似于迷烟。 所以,从烟雾中出来,顾枕就闭上了眼睛,装出昏昏沉沉的模样。 周围的游客早在爆炸的瞬间,就四散逃跑了,这会儿三清殿内外都没什么人。 那人带着顾枕,转瞬间穿过三清殿,到了一个小屋子里。 顾枕偷偷睁开一条缝,想看看身处何处。 “你别装了。”那人开口道,“我知道你没事。” 这声音,正是之前给顾枕打电话的绑匪的声音。 顾枕闻言,干脆也大大方方地睁开眼。 带他来的是个青衣中年男人,长得很普通,左额头有颗黄豆大小的肉瘤。 顾枕微微一怔,他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人。 “你是谁?”顾枕问,“带我来这里干嘛?” 青衣男人笑道:“你别紧张,我不会害你。” “不会害我?”顾枕冷笑一声,“难不成还是想给我惊喜?” “你猜对了。”青衣男人大笑,“等下会给你一个终身难忘的大惊喜。我保证,绝对是好事。” 顾枕忽然想起在哪里听说过这人了。 上次,他那帮吸血鬼亲戚来闹事的时候,说过是受人收买要挟。而要挟他们的人,根据描述,跟眼前这人的特点完全对得上。 “你是秦战的人?”顾枕皱眉问道。 他们原本几乎已经笃定,这次的绑架案,是谢解自导自演,用来要挟顾枕的。可现在,秦战的人出现在这里,难不成,谢解真的被秦战绑架了? 青衣男人似乎没料到他能认出自己,也微微错愕,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顾先生果然好眼光。” 顾枕深吸一口气:“是你们绑架了谢解?” “没有绑架。”青衣男人又笑了,好像真的没有恶意,“我说了,请顾先生来,是为了给你惊喜的。” 顾枕干脆顺着他的话来:“那么,惊喜呢?” “别急。”青衣男人看了看时间,说,“再等一分钟。” 顾枕冷静下来,四处看了看。 刚才听到了牧洵的声音,牧洵肯定不可能让自己孤身涉险,他人在哪里呢? 顾枕没看到牧洵,忽然听到青衣男人开始倒计时:“五,四,三,二,一,零!” 最后一个数字刚出口,小小的屋子里忽然灯火通明,照亮了周围墙面上装饰的玫瑰花和五彩气球,还有几条横幅“刷刷刷”从天而降。 顾枕只看到最近的一条横幅写着“顾枕,我爱你!”。 他隐约猜到怎么回事了,脸色都变了。 悠扬的音乐响起,一道暗门打开,谢解穿着笔挺的西装,手捧一大束红玫瑰,深情款款地走到顾枕面前,单膝跪下,掏出一个盒子:“小枕,我爱你,我们不闹别扭了,重新在一起吧,好吗?” 顾枕大怒,站了起来:“我要说多少次,我们俩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你能不能理智面对现实?对不起,你们喜欢怎么随便,我不奉陪!” 谢解却一点都不生气,对着顾枕打开手中的盒子:“小枕,你看看我的诚意吧。” 顾枕觉得他无非就是送戒指,余光一瞥,整个人都呆住了。 盒子里哪里是什么戒指,分明是定时zha弹的计时器! “活着跟我在一起。”谢解缓缓道,“或者,让整个晋羽山的人为我们陪葬。” 第56章 坠崖 顾枕简直气到爆炸, 直接一拳朝谢解挥了过去。 谢解也不躲避,顾枕的拳头刚好砸中他的脸颊, 眼镜打飞, 鼻血滴了下来。 谢解并不恼, 伸手抹了下脸上的血渍, 说:“你要是不解气,还可以再打我两拳。” 顾枕现在不说揍人,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可是, 你得想清楚, 就算你不怕死,难道也忍心让外面那么多人给你陪葬吗?”谢解无所谓地捡起眼镜戴上, “你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应该不忍心吧?” 这句话成功让顾枕冷静下来了。 的确,谢解说得对,他不忍心让那么多人陪他一起死,他自己也不想死,凭什么要给一个神经病陪葬? 顾枕深吸一口气, 看向外面。 忽然,他嘴角挑起一个弧度。 谢解顺着他的眼神看出去,正好看到谢凡驹和钱俞远两个人,惊慌地转身朝山下跑去。 那两人跟踪顾枕来到这里,原本大概也是想救谢解的。可一听到zha弹, 面对生死的时候, 他们还是觉得自己的命更重要, 半点不愿冒险,连劝谢解一句的时间都不想耽搁。 谢解明白顾枕在嘲讽自己,但他不生气,反而道:“你看到了吧?那些人也说喜欢你,可在生死关头,他们却跑得比谁都快,根本没想过要带你一起走。小枕,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人。你跟我和好,我们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顾枕看向谢解,忽然问:“你还记得,我们俩刚认识是在什么时候吗?” “当然记得。”谢解眼睛一亮,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那年我们刚上大学,我不愿意回家住,选择了住校。不过我也不想委屈自己,所以选择了最贵的两人间。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推开门的时候,你在整理书桌,听到声音回头看到我,微笑着朝我打招呼。那一瞬间,我真的听到了心动的声音,我发誓,那是我这辈子看过最好看的笑。” 谢解一直跟顾枕说,他对他是一见钟情。可具体的细节,顾枕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这次没有像以往那样回避,而是继续跟谢解聊下去:“我必须得承认,我对你的第一印象也很好。” 谢解似乎很惊喜:“真的吗?” “真的。”顾枕说,“你知道的,我没多少钱,但我还是选择住最贵的两人宿舍,就是因为不喜欢跟太多人相处。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感觉你是个温柔善良的人。我很高兴,遇到一个喜欢的室友。” 谢解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听到顾枕跟他说“喜欢”了,虽然这个喜欢和他想要的喜欢不一样,但他还是立刻就红了眼眶。 “我们俩算是一见如故吧?”顾枕微微一笑,“我还记得,那天我们一起去食堂吃了饭,然后一起去学校逛了一圈。” “对。”顾枕欣喜地接过话头,“我们逛到落月湖的时候,还看到一个男的在打一个女的,我们俩联手,把那男的揍了一顿。我那时候才知道,你看着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身手竟然非常好。” “没错。我们打完人,还去喝了顿酒。”顾枕看向谢解,“你还记得,那个男的,为什么要打那个女的吗?” 谢解脸色倏然一变。 “他们俩原本是情侣,可男的太偏执了,女朋友跟别人说句话他都能怀疑半天,各种盘问猜疑,回答了也不信。他女朋友实在受不了,所以提了分手。他却觉得,是女朋友移情别恋,说宁愿杀了女朋友再自杀殉情。”顾枕知道他还记得,却故意重复了一遍,“我们都觉得那人是个神经病,他女朋友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遇到他。你还记得你怎么说的吗?” 谢解脸色惨白。 他当时说:“喜欢一个人,难道不应该是希望他快乐吗?强迫别人算什么?这种人渣,根本就不配拥有爱情。” 顾枕观察着谢解,发现他的眼底有痛苦和挣扎。 顾枕以前不知道秦战是披着羊皮的狼,所以一直认为所有的事情都是谢解的主意。认清楚秦战的真面目后,顾枕觉得,谢解可能也是受了秦战的蛊惑,甚至可能是秦战对谢解动过手脚。毕竟,最初顾枕认识的谢解,真的是个不错的人,不然两人也不可能成为朋友。 现在,顾枕发现牧洵没跟过来,估计他是带人去寻找炸.弹了。顾枕就算这个时候冲出去,偌大的晋羽山,他也没什么信心能找出一枚小小的炸.弹来。所以,他留在这里,是希望能够说服谢解,交代出埋放炸.弹的位置。 谢解的松动,让顾枕看到了一点希望。 但有人马上就将这点希望扑灭了。 青衣男人抢在谢解有反应之前忽然插嘴:“顾枕,你别耍这种小心机。现在说什么过去?你们还回得到过去吗?如果谢解现在放过你,把炸.弹的位置告诉你。你一转头,就会把他送到监狱里去,然后和你的老情人卿卿我我吧?你倒是快乐了,可考虑过谢解的感受吗?这个世界上,人人自私,凭什么他就得牺牲自己,成全你们?” 这人歪曲事实的功力一流,但显然谢解听进去了。他眼底的挣扎不见了,闪过一抹狠色。 顾枕差点没气死。 “你这么卖命,难道就没想过,如果我不答应,你也得死在这里?”顾枕看着青衣男人,“秦战对你那么重要?你宁愿为他去死?” 青衣男人冷笑一声:“你不用挑拨离间,我相信你一定会选择跟谢解在一起的。” “也不是不可以。”顾枕看向谢解,“但是,我有个要求。” 谢解狂喜:“什么要求?” “这个人。”顾枕指着青衣男人,对谢解道,“他之前去了我老家,找到我那些吸血鬼亲戚,来瓜分我的房子。” 谢解大怒,猛地转头看向青衣男人。 青衣男人退了一步,提醒谢解:“你别上当……” “一套房子而已。”谢解回过头来,柔声对顾枕说,“我再送给你。” “这不是一套房子的事,一套房子我还挣得回来。”顾枕说,“可你知道,我有多讨厌那些亲戚。所以,如果你愿意杀了这个人,我就答应你。” 谢解意动。 青衣男人没料到还有这一出,也有点慌了:“谢解,你冷静一点,他只是利用你……” “这是我唯一的要求。”顾枕打断他,“你做不到我就宁愿去死,也不会让你如愿。你知道我,向来说到做到,不就是死吗?一了百了,我也没那么害怕。” 谢解终于动心了,朝青衣男人走过去:“你不是说,你为了帮我,可以去死吗?现在到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你去死吧。” 青衣男人:“……我艹,你这个疯子!” 但谢解要不是疯子,也不能被他们利用。 他根本就不讲道理,朝青衣男人扑了过去。 青衣男人无奈,只得不算闪躲,很快就退出了门外。 顾枕捡起掉在地上的计时器,也跟了出去,还剩十分钟。 门外的环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顾枕迅速瞄了一眼,这里应该是晋羽观的后院,几乎没有游客。 团团忽然跳了出来,顾枕把定时器扔给他。 “跟我走。”牧洵说。 “不。”顾枕摇摇头,“你快去找炸.弹。” “保护好自己,离那两个神经病远一点。”牧洵迟疑一瞬,还是飞快跑开了。 根据定时器上的气息,牧洵应该能找出炸.弹来。 顾枕稍稍放心,还是追着谢解和青衣男人去了。 虽然他真的恨死了谢解,可也并不是真的要谢解去杀人。青衣男人说的没错,这事了结,他会把谢解送进监狱,但不能是为了帮他杀人。 后院再出去,就是狭窄的山道。 青衣男人明显不是普通人,只是不知道为何,并不对谢解下手,只是一味躲闪。 两人在山道你追我赶,好几次险象环生。 忽然,青衣男人看了眼手腕上的腕表,纵身跳下了山崖。 谢解下意识也跟着跳了下去。 顾枕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根本来不及多想,也跟着扑了上去,刚好抓住谢解的脚踝。 “小枕,放手!”谢解挣扎了一下。 这山道本来就狭窄,顾枕仓促中半边身子都悬在空中,全靠另一只手抓住的一颗小树维持平衡。 谢解一直挣扎,他也跟着摇晃,顿时怒了:“你特么别动!” 谢解不动了。 顾枕正在想要怎么着力,将人拉上来,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山道随着震动。 顾枕的身体也被震得往前移动了一点,虽然只有一点,却也打破了平衡,两人齐齐朝山下坠去。 真是不甘心,顾枕脑子里闪过牧洵的脸,后悔死了。 忽然,空中传来一声虎啸,一只白毛大老虎从天而降,刚好接住顾枕和谢解,一起坠落山间。 第57章 被困 所有一切的发生, 不过电光火石间,顾枕都还没反应过来, 就已经掉在了山谷底。 这里的地面怪石嶙峋,顾枕和谢解因为趴在牧洵背上, 所以没有任何损伤。 但是牧洵似乎很不好,一落地就整个跪了下去。 “牧洵!”顾枕一把将谢解推到地上,自己也翻身下地, 搂着牧洵的脖子, “你没事吧?” 牧洵趴在地上, 闭上眼睛。 “牧洵, 你别吓我。”顾枕全身都颤抖个不停,“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伤到哪里了?” 白虎全身上下看不出任何伤痕,但是地上被他砸出一个巨大的坑。 顾枕有时候觉得牧洵几乎是万能的,普通的伤害对他根本没用。但是那么高的山崖坠下来,谁知道妖能不能抗住呢? 最要命的是, 这种情况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求救。 手机在掉下来的过程中早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这里四面都是悬崖峭壁, 别说带着一只大老虎了, 他一个人都完全没办法出去。 “老公,你不是说想听我叫你老公吗?”顾枕贴着他的大脸, 哽咽道, “我叫了,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大老虎睁开了眼睛。 顾枕:“……” 他愣了几秒,回过神来,欣喜地抱住牧洵:“你没事吧?你伤到哪里了?感觉怎么样?我……” “你再叫一声老公,我就没事了。”大老虎说。 顾枕眼泪“刷刷”往下掉:“……老公老公老公!” 大老虎一晃,变成人形。 牧洵心疼地把顾枕搂进怀里,抹去他不断滑落的眼泪:“别哭了,宝贝,老公没事,乖……” 顾枕不放心:“你真的没事吗?” 牧洵身上看不出外伤,但是那么高坠下来,要是受了内伤更糟糕。 牧洵亲吻他的眼睛:“受了一点伤,问题不大,别怕。” “伤哪里了?”顾枕含着眼泪,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牧洵忍不住笑了,拉着他的手,按到自己心口:“这里。” 顾枕一边掉眼泪,一边去解牧洵的衣服,想看他到底伤得怎么样。 牧洵低笑出声:“是看不见的那种伤。你为了救那个神经病,连自己的命都不要,我心都快碎了。” 顾枕这才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玩。 牧洵没事,顾枕总算松了口气,其实有点生气他拿受伤来吓唬自己,但更多的是后怕,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 顾枕捧着牧洵的脸,仰头一口狠狠咬在他的唇瓣上。 血腥味立刻弥漫在两人的唇齿间,激发了牧洵血液中的兽性,他狠狠将顾枕揉进怀里,便被动为主动,挑开顾枕的齿关,疯狂在唇齿间肆虐,用尽了全身力气亲吻。 天知道,刚才看到顾枕坠崖的瞬间,他是真的心脏都不会跳了。 顾枕同样不甘示弱,又啃又咬,像在打架。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有情绪这样激烈一面。 无论是前二十二年的生活,还是在梦里看到的长空,顾枕都是一个很淡然的人,连三界大乱那么大的事情,他都只是举重若轻。 顾枕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体会不到撕心裂肺是什么感觉。他也以为,对牧洵的感情,可能是像细水长流一样顺其自然,温温和和的。 直到刚才,他以为牧洵出事,心脏几乎要爆炸,才恍然发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将这个男人刻入骨血,怕是永远也放不开了。 两人激烈地亲吻了不知道多久,几乎快要窒息才分开。 顾枕喘着粗气看向牧洵,他的嘴唇又红又肿,被他叫破的地方还渗出一丝鲜血。 顾枕凑上前,伸出舌尖添了下。 牧洵眯了眯眼,刚准备行动,旁边传来一声压抑的咳嗽声,是谢解。 几人坠下来,顾枕把谢解掀开后,就再也没人管他了。 牧洵想转头,被顾枕拉住了。 顾枕捧着他的脸说:“我后悔了。” “什么?”牧洵一愣。 顾枕说:“我不该救他。” 牧洵:“……” 他很想回头,看看谢解的表情。 顾枕继续道:“我救他,是因为我想拿到计时器,所以挑拨他和那个青衣人。他们俩打架,才会掉下来。我想,他虽然是个神经病,但我不能不仁不义。可我没想到,你会来救我们,我以为你……我那时候就在想,如果时光倒流,我宁可选择不仁不义,也不要你受一点点伤。” “小枕。”牧洵猛地将顾枕再次锁进怀里,“我不会受伤,也不会让你不仁不义。你放心,我们都会好好的。” 闻着熟悉的气息,感受着牧洵依然强劲有力的心跳,顾枕慢慢冷静下来。 抱了很久,他才问牧洵:“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zha弹找到了吗?” “找到了。”牧洵说,“zha弹就藏在三清殿的神像中,不过找到的时候zha弹已经快爆炸了,来不及转移拆除。所以,我们只好把它扔进无人的山谷,却没想到,会影响到你们。” “没伤到人就好。”顾枕松了口气,“你能上去吗?” 这山谷是真的深,一眼望不到头的感觉。 牧洵试着站起来,忽然趔趄了一下。 “牧洵!”顾枕吓了一跳,急忙扶住他。 “没事。”牧洵摆摆手,“脚落地的时候扭了一下。你不是问我哪里受伤了吗?就这里。” “真的吗?”顾枕又开始担心起来,“还有没有别的伤?你可别再骗我了。” “真的。”牧洵握住他的手,“就脚伤了,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伤。不过,我暂时上不去。” “没关系。”顾枕立刻扶着他坐下来,“我先看看你的脚。” 牧洵说得轻描淡写,但他的脚已经肿了起来,看起来伤得不轻。 “有没有伤着骨头?”顾枕很担心。 “没有。”牧洵自己看了看,微微皱眉,“脚伤不是大事,但我感觉,这个山谷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顾枕也四处望了望,但是没发现不对。 “我的法力受到了限制。”牧洵说,“先扶我到周围看看。” 他们坠落的地方,是一片乱石堆,旁边倒是有树林和草坪。 顾枕架着牧洵,挪到草地上,让他坐下来:“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 “你看不出来什么的。”牧洵把顾枕拉下来一起坐着,“先等等。” 顾枕看他似乎有什么打算,跟着坐下来。余光瞥到谢解跟了过来,在离两人几米远的地方默默坐着。 顾枕没有去搭理他,在刚才救了他以后,顾枕单方面算清了跟谢解之间的恩怨。从今以后,他只把谢解当成一个陌生人,不会再顾忌过去的情谊,如果谢解再做什么事情,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牧洵闭着眼,把手放在膝盖上。 顾枕看他头顶有淡淡的白雾,知道他大概是用灵力在查探这个谷底的情况,小心地守在他身边,不让任何外力来打扰他。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牧洵才睁开眼,脸色略显疲惫。 “怎么样?”顾枕替他擦去额头的汗珠,低声问。 “大概是这谷底有某种奇怪的磁场。”牧洵捉住他的手亲了下,说,“我的能力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可能……会有凶险。” 顾枕想起一件事:“谢解之所以会跳下来,是因为那个青衣人先跳下来。我当时没有想太多,现在看来,只怕是那青衣人故意引我们前来的。” “极有可能。”牧洵说,“秦战的一个陷阱。” 他终于忍不住侧头看了谢解一眼。很明显,秦战这是招险棋,如果他们被引下来,他自然高兴。如果他们不上当,谢解一个凡人,必定死得透透的,他也无所谓。 谢解就在旁边,自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虽然是个神经病,但并不傻,当然能明白自己被秦战利用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牧洵这只虎妖吓坏了,还是看透了秦战的目的,反正这时候,他倒是比之前正常多了。 他冲着顾枕和牧洵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顾枕并不想和他说话,低声问牧洵:“你能和老吴他们联系上吗?” 牧洵摇摇头:“或许可以一试,但是这一试会消耗我很多力气。而且,如果真是秦战的局,我想老吴他们可能现在也遇到麻烦了。我们一时半会儿出不去,所以保存实力很重要。” 牧洵不愧是异案组的组长,在这种情况下,也能迅速保持冷静,分析利弊。 “你说得对。”他一提醒,顾枕也明白了,“如果老吴他们没事,肯定能知道我们掉下来了,自然会来救。” 牧洵点点头。 顾枕站起来,说:“我不走远,就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能治你伤的草药。” 他们几个人,只有牧洵有战斗力,可他现在受了伤。 牧洵担心,想要阻止。 “我不走出你的视线范围。”顾枕保证道。 牧洵想到现在形势严峻,还是答应了。 顾枕四处望了望,走向明显草木生长更旺盛的一个方向。 谢解犹犹豫豫地跟着顾枕,却也并没有上前讨人嫌。 顾枕也不理他,一路低头仔细寻找,顺便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认识一些常见的草药,希望运气好能碰到一点。 走了好一阵,没有任何收获,顾枕正郁闷,忽然听到牧洵在喊他。 “你别走远了。”牧洵不放心。 顾枕现在也谨慎起来,正想往回走,忽然看到前面有朵浅黄色的小花。 很孱弱的小花。 这个时节,很少能在野外见到花了。顾枕看着那朵花,忽然莫名就觉得,这花不简单。 他蹲下身,开始挖小花下面的泥土。 第58章 棺材 谢解想过来帮忙, 被顾枕一个冷眼给扫走了。 “离我远点!”顾枕冷冷道。 谢解犹豫了一下, 不敢再惹他生气,还是退开了。 顾枕继续埋头挖, 他身上带着牧洵之前送给他的匕首, 这会儿便拿出来当挖土的工具用。 不知道为什么, 他越挖越有很强烈的感觉, 这地下一定有什么东西。而且, 是很重要的东西。 “宝贝,怎么了?”牧洵不知道什么时候单腿蹦了过来, 看顾枕满头大汗,手上全是泥, 握住了他的手腕。 顾枕这才稍微冷静了一点,皱眉看向他:“谁让你过来的?” “这里面有什么?”牧洵不答反问。 “我也不知道。”顾枕面色凝重, “但我就觉得,这下面可能有很重要的东西。” 他强调:“感觉非常强烈。” “你让开。”牧洵没有质疑他的感觉,只是拂过他掌心,替他把手上的泥土清理干净。 看到顾枕的手并没有受伤,牧洵才松了口气:“你让到一边去, 我来挖。” 顾枕反手握住牧洵的手:“不……” “放心。”牧洵亲了他一下, “虽然我的法力受到限制,但挖土这一点能力还是有的。” 顾枕欲言又止。 牧洵知道他在想什么:“别担心,我不会搞破坏。” 顾枕也知道, 凭着他一双手, 不知道要挖到什么时候去, 便听话地站开了一点。 牧洵手腕轻扬,一道白色的光芒从地面掠过,那些泥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铲子挖起来,自动堆到旁边。 谢解已经看傻了,顾枕也紧张地盯着地面。 牧洵挖了好一阵,离地面已经超过两尺厚了,底下还是什么异常都没有,连土都不像被翻动过。 牧洵看了顾枕一眼:“会不会我挖错地方了?” 顾枕额头不自觉冒出很多汗珠:“我感觉没错……你累了吗?要不,换我来?” “没事。”牧洵替他抹了把汗,“别紧张,我就是确定一下,没错就好。” 他回过头去,没有着急挖土,而是用法力往下探了探,忽然动作一顿。 “怎么了?”顾枕下意识往前。 “真的有东西。”牧洵脸色也凝重起来,“还不小。” “有多大?”顾枕问道。 牧洵没有说话,他刚才的感觉,地下好像埋着一口……棺材。 “不确定。”牧洵摆摆手,“你离远点,我要用力了。” 顾枕再次退开,牧洵两只手一起推出,地面卷起一股大风,“砰”一声巨响,尘土飞扬,让人睁不开眼。 尘埃落地,地面出现一个大坑。 牧洵往前一蹦,看到左下角露出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真的有东西!”顾枕也看到了,急忙跳下坑。 “你慢点。”牧洵看着那黑漆漆的东西,心里有点不安,这看着真的很像棺材。 顾枕拨开面上一层薄薄的土,也怔了下:“这不会是棺材吧?” 看长度宽度还有颜色,真的很像棺材。 “小枕,你先上来。”牧洵朝顾枕伸手。 顾枕疑惑地看着他。 “如果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测,是秦战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牧洵说,“会不会,他就是想让我们看到这个东西?” 顾枕一愣,觉得有道理:“但是,我觉得这里面应该没有危险……” 牧洵无奈,只得跟着他跳下去。 谢解也跳到另一头,默默帮忙。 三人很快将上面的泥土清理干净,露出完整的一面,果然是一副棺材。 “这好像不是木材的。”顾枕摸摸棺材,“太硬了,而且一点都没有腐烂……” “像是某种石料。”牧洵也看出来了。 顾枕左右看看:“要怎么打开?” 这棺材看起来竟然像是一个整体,找不到一丝缝隙,更找不到打开的地方。 “可能,这不是棺材吧?”谢解在一旁轻声说。 虽然很讨厌他,但顾枕不得不承认,他的话也有点道理。这东西又不是木材,还找不到缝隙,怎么放尸体?莫非,真不是棺材? 可是,顾枕还是有感觉,这东西是能打开的。 “我来试试。”牧洵也绕着这东西转了好几圈,却找不到任何破绽,打算用蛮力了。 顾枕再次欲言又止。 牧洵凌空做了个抓举的动作,将偌大的东西直接从坑底抬了起来,放到一旁的平地上。 这次连顾枕都看傻了,他冲过去,试了下想抬起这东西。可惜,他用尽力气,也未能撼动这东西分毫。 从外形来看,这真的是一副棺材,只不过,也真的找不到任何缝隙。 “这可能是个箱子?”牧洵猜测,“或者就是个石块?” 顾枕用匕首试着在上面划了一刀,一点印记都没留下,更别说有任何损伤了。 几人又绕着这东西转了几圈,眼看着天都快黑了。 牧洵终于不耐烦了:“宝贝,我要搞破坏了。” 顾枕无奈,点点头,在牧洵的提示下,退到他身后。 牧洵朝那黑漆漆的大箱子打出一掌,尽可能打在边角。 他一掌的力道,重逾千斤,可那黑箱子受了一掌,完全没反应,晃都没晃一下。 牧洵简直暴躁了,也不去管会不会破坏,砰砰砰一连打出好几掌,力道一掌比一掌大。 可是,那黑箱子还是纹丝不动。 “邪门了。”牧洵跟顾枕对视,“这到底是个什么鬼?” “你别试了。”顾枕拦住牧洵,“省点力气。” 这里本来就限制了牧洵的能力,他又耗费了这么多力气,要是秦战这时候出来,他们只怕全得葬身在此。 但秦战并没有出现,连之前掉下悬崖的青衣人也一直没有踪迹。山谷里非常平静,看不出任何凶险。 顾枕这时候也觉得,秦战把他们引到这里,只怕就是为了这东西。 “如果秦战引我们来,是为了这个东西。”顾枕沉吟半晌,“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其实秦战也打不开这东西?但是我们能,或者说,他认为我们能?” “这么说来,开关在我们身上?”牧洵看看顾枕,又看向谢解。 顾枕点点头:“我觉得是这样。” “我肯定是打不开了。”牧洵挺有自知之明,“我就只有几分蛮力。” 他扭头看向谢解,玩笑道:“莫非,秦战把这个人扔下来,是为了祭天的?” “说不定杀了他祭天,这东西就打开了。” 牧洵只是开玩笑,谢解却忽然脸色一白。 顾枕并不想讨论跟谢解有关的话题,不管这东西里有什么绝世大宝贝,如果可以重来,他都不想冒险拉着牧洵坠崖。 顾枕不接话,继续蹲在那黑箱子面前,研究可能的打开方法。 他没把牧洵的话当回事,谢解那个神经病却认真了。 他在原地转了几圈,忽然冲过去捡起顾枕扔在地上的匕首,大声道:“小枕,我知道我做错了,我真的没想害你。其实我不知道那枚zha弹会爆炸,秦医生跟说我,就是吓唬你用的。但不管怎么说,是我连累了你。我也明白了,你不会再爱我,但我不后悔爱你。我愿意为了你去死,你们用我祭天吧。” 顾枕简直要疯了:“谢解你有毛病吗?牧洵是开玩笑的!你听不出来?” 谢解不等顾枕过来,直接一刀划在自己手腕上,连牧洵都来不及阻止。 那匕首本就锋利,谢解又下了狠心,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你去死吧!”顾枕简直气炸了。 谢解却笑了,往黑箱子上一靠,说:“你一定能出去的……” 他手上的血滴在那黑漆漆的箱子上,箱子忽然爆出一股大力,将谢解弹出老远。 顾枕本来站起来,想去看谢解的伤,结果没料到箱子会忽然发力,脚下一软,额头在箱子上重重地磕了一下。 “小枕,你没事吧?”牧洵焦急的声音传来。 顾枕晕头转向地爬起来,顺手在外头摸了下,发现有血迹,刚才那一下真撞得不轻。 不过,他顾不上:“我没事。” 黑箱子这会儿已经恢复了平静,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大家的错觉。 但是,谢解还在好几米远的地上趴着,爬不起来,说明绝对不是错觉。 “你先看看他死没死。”顾枕恼火,冲牧洵道。 他不想看到谢解。 牧洵看了看,谢解的伤口虽然深,但难不倒他。他随手替谢解止了血,也懒得再管他,迅速蹦到顾枕面前。 顾枕还在研究那箱子,刚才谢解让箱子“发飙”,肯定是有原因的。 “发现什么了吗?”牧洵问。 “我有个猜想。”顾枕左右看看,心跳有点快。 牧洵看着他。 “你看,刚才谢解靠在这里,血碰到箱子上。”顾枕指着一块地方说。 牧洵看了,箱子上什么都没有,但他记得,谢解刚才的确是靠在这里的。 “我觉得,这箱子是感觉到谢解的血,它不喜欢,才把人弹开的。”顾枕说。 这想法有点匪夷所思,但牧洵没有反驳。一块大石头能把人弹开,为什么不能讨厌一个人的血? “你再看这里。”顾枕走了两步,指着自己刚才撞到的地方。 那里还有点血迹,看起来好像比周围亮一点。 “你受伤了!”牧洵大惊,去看顾枕的额头。 “这不是重点。”顾枕抓住牧洵的手,“它没有弹开我,血迹也没有消失。” 牧洵:“……所以?” 顾枕捡起地上的匕首,把谢解的血抹干净:“我觉得,说不定我能打开这东西。” “别……”牧洵下意识阻止。 “你也看到了,这东西明显有古怪。”顾枕坚定地说,“而且,我真的跟它有很强烈的共鸣,我有分寸,不会跟神经病一样乱来,你相信我,好不好?” 牧洵拗不过他,皱着眉道:“好。” 顾枕拿匕首对着手腕。 牧洵不忍看,转过头去。 顾枕轻轻划了一刀,血涌出来,他把手腕靠在那黑箱子上。 黑箱子果然没有弹开顾枕,相反,它在微微颤抖,像是害怕又像是兴奋。 “它有反应!”顾枕激动道。 牧洵也转过来,紧张地盯着。 过了一小会儿,箱子忽然发出淡淡的光芒,颤抖得骤然厉害起来。 牧洵把顾枕抱在怀里:“它可能要开了。” 话音还没落地,箱子发出“砰”一声轻响,忽然自动分裂出一个盖子来。 箱子停止了颤动。 牧洵第一时间替顾枕止血。 顾枕却盯着箱子。 “我来。”牧洵不由分说,一把将顾枕推开老远,自己去推那箱子的盖子。 盖子缓缓推开,没有牧洵担心的任何陷阱,安安静静地露出里面的景象。 牧洵呆如木鸡。 “到底有什么?”顾枕急步跑过来。 牧洵说不出话来,顾枕自己凑上前去看。 待他看清楚,比牧洵还震惊——这就是一口棺材,里面躺着的赫然是另一个顾枕! 第59章 大战 顾枕和牧洵都直接愣在了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谢解从地上爬起来, 也不敢出声, 默默走过来, 待他看到里面的人时,终于没忍住惊叫了一声。 “小枕, 这是怎么回事?这人是谁?为什么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顾枕和牧洵终于回过神来, 却也没人顾得上回答谢解的问题, 牧洵看向顾枕。 顾枕浑身都在颤抖。 这人,应该就是长空吧?那他应该就不是长空了? 长空那么牛逼的人物, 怎么会死呢? 而且,他死了为什么不腐?这棺材盒子又是什么东西?他们把他挖出来, 会不会破坏他的尸体? 秦战把他们引到这里来, 又是为了什么? 顾枕脑子里一片混乱,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不断闪现冲撞。 “小枕,宝贝。”牧洵过来抱住顾枕, 轻声哄道,“别怕, 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先别想太多……” 顾枕在牧洵的安抚下, 终于慢慢冷静下来。 他再次看向棺材。 里面的人穿着白色的长衫,干干净净,长发披肩, 面容鲜活, 跟顾枕梦中的长空长得一模一样, 也不像个死人。 顾枕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牧洵本来想阻止,犹豫了一下又罢手。 身体冰凉,没有脉搏鼻息,的确是死了。尸体的旁边,还有一把宝剑。 顾枕认得,这把剑也曾在他梦境中出现过,就是长空用的那把。 他忍不住伸手,去拿宝剑。 从刚才走到这里,他就有种奇怪的直觉,地下有东西。然后他的血,打开了这个箱子,箱子里是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无论哪一点,都说明他和这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顾枕指尖还没碰到宝剑,忽然“嗖”一声,射过来一枚羽箭。 顾枕没有防备,无处可躲。 好在牧洵一直谨慎防备,手臂一挥,抓住了箭头,同时把顾枕圈在怀里,保护起来。 “哈哈哈哈哈……”秦战的笑声在山谷中回响。 顾枕一抬头,就看到秦战带着七八个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包括青衣人和之前见过的郑卜,不过大多数人他都不认识。 但是看牧洵凝重的脸色,那些人都不是普通人。 “果然是你。”顾枕从牧洵怀里挣脱出来。 “当然是我。”秦战微微一笑,“感谢你,小枕。” “谢我什么?”顾枕冷冷看他。 秦战走近一点,看向他身旁的棺材:“这玩意儿我想尽办法也打不开,终于被你打开了,当然要谢谢你。” “里面这人是谁?”顾枕很平静地问,“为什么会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他现在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可秦战显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能多知道一点是一点。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秦战还是笑眯眯的,“这人就是你的前世,威震三界的长空大人。” 他竟然连自己做了什么梦都知道? “如果他是威震三界的长空大人,怎么会死?”牧洵抢着问,“三界之中,有谁是长空大人的对手?” “没有,没有人能杀死他。”秦战摇摇头,还做出一副佩服的表情。 顾枕皱眉:“没有人能杀死他,难道他是自杀?” “你说对了,不愧是长空大人的转世,够聪明。”秦战拍拍手,“他就是自己把自己杀死的。” 顾枕不信:“他有病吗?嫌命太长?” 牧洵却像是有点明白了:“那张契约?” “一个比一个聪明,不愧是小枕会爱上的人。”秦战继续鼓掌,“长空大人虽然厉害,但想凭一己之力对三界还是不能。所以,他要想管闲事,就得付出代价。” 他轻飘飘扔过来一张纸。 牧洵凌空接住。 这正是他们在梦中看到的那张契约,上面还有四个手印,除去三界大佬,还有一个想必就是长空自己的。 契约的内容很简单,跟秦战说的一样,三界停战,长空就要死。 “为什么?”顾枕不解,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让他情绪很不稳定。 “因为大家都想一统三界,所以才会有三界大乱。”秦战有问必答,“长空非要来管闲事,大家都忌惮他的实力,自然要趁机先除掉他。” 牧洵明白过来,简直快气死了:“他一个三界之外的人,为了三界安宁操碎了心,你们却联合起来算计他?你们还是人吗?” 秦战好笑地看着他:“我本来就不是人啊,你不会跟人混久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人吧?你是妖,被人看到真身,会喊打喊杀的妖。” 牧洵快气死了:“不是人,所以也不要良心是吗?” “你情我愿的事情,跟良心扯什么关系?”秦战嗤笑。 顾枕忽然问:“这张契约,应该只有四个人有吧?你是谁?” 牧洵一愣,冷静下来。 是了,长空找了魔王、妖王和天帝签下契约,加上长空自己,应该是四个人。 而秦战,只是一个小小的虎妖而已,他怎么会有这份契约? 秦战脸色微微一变。 “他就是魔王!”吴之珩冷冰冰的声音忽然出现。 顾枕抬头一看,吴之珩和一团黑影从天而降。 顾枕看着那团黑影,莫名眼熟。 黑影落地,秦战下意识退开好几步。 “你不是没有良心?也会怕吗?”那团黑影落地后,冷冷开口。 这声音耳熟,顾枕终于想起来,这就是那个他在梦中见到的魔王。 只是现在的魔王几乎看不清五官,声音听起来也苍老了不少。 秦战稳住身形,冷冷道:“原来你真的没死。” 他看向吴之珩:“臭道士,我那次真该杀了你。” “你现在后悔也没用。”吴之珩难得有点得意。 顾枕有点疑惑。牧洵在他耳边低声道:“上次老吴去魔界打听保存尸体的方法,正好碰上秦战夺了魔王的位置,秦战早已入魔。魔王差点被秦战杀了,老吴便偷偷救了魔王。只是魔王伤得很重,一直没有意识,估计刚醒过来。” 原来如此,那张契约,想必也是秦战从魔王手里抢走的。 “是你们后悔也没用。”秦战嚣张道,“就凭你们两个,来了也只是送死来的。白捡了一条命,就该好好苟着,非要来送死,我成全你们。” 魔王显然是个急脾气,懒得废话,直接就开打。 他朝秦战冲过去。 秦战却不跟他应战,转身避开。郑卜立刻跟上,接下了魔王的攻击。 两人都退开好几步,看起来竟然是势均力敌。 魔王的功力果然大大退步了,顾枕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他还没来得及去想自己怎么会知道魔王的功力,就瞥到秦战趁着大家都被吸引了注意力的当口,偷偷绕到了棺材旁边,想去偷那把宝剑。 但他刚伸出手,就被牧洵拦住了。 牧洵表面上在观战,实际上却一直盯着秦战。 秦战一来,两人直接对上,但牧洵受了伤又耗费了许多力气,明显不是秦战的对手。 他看秦战对那宝剑似乎很看重,于是凭着一开始的地理优势,伸手去捞宝剑。 谁知道看着轻轻巧巧的一柄长剑,却重得出人预料。 牧洵没有心理准备之下,竟然没有拿动。 这么一耽搁,秦战也到了面前,他冷笑一声,抢在牧洵前面,将宝剑提了起来。 顾枕一开始看牧洵去拿剑,便没跟他抢,但他没想到牧洵会拿不动宝剑,被秦战抢了先机。 顾枕没有多想,也同时伸手,去跟秦战抢剑。 牧洵吓了一跳,生怕顾枕被伤着,却看到那宝剑像是有意识一般,忽然自动出鞘,朝顾枕飞了过来。 顾枕握住剑柄,感觉有股很大的力气从剑身传来,迅速侵入身体,他自己似乎也有了很强的功力。 顾枕二话不说,直接朝还没反应过来的秦战砍出一剑。 顾枕没学过剑术,直接把宝剑当成砍刀来用。 秦战对宝剑似乎颇为忌惮,朝旁边让了让,谁知道宝剑虽然没砍到秦战身上,剑气却直接划伤了秦战的胳膊。 顾枕大喜。 秦战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臂。 另一边,青衣人加入战团,跟郑卜一起对付魔王,吴之珩眼看魔王不敌,上前帮忙,四人战况胶着。 秦战忽然伸手一抹,手臂上的伤口直接愈合了。然后秦战怒吼一声,现出原形,竟然是跟牧洵极为相似的白虎!只不过,秦战的身上自带大团黑雾。 秦战带来的剩下的人像是听到信号,一起朝这边跑来,牧洵以一敌五,拦住了他们。 顾枕不免心急,提着长剑就朝秦战砍了上去。 但这一次秦战有了防备,顾枕没有伤到他分毫。 相反,秦战体型暴长,一只爪子就有半人大,朝顾枕拍了过来。 顾枕拿剑挡了一下,没被拍实,却被这一掌带起的风卷着撞到了棺材上。 他脚下不稳,直接栽进了棺材里。 “对不住。”顾枕匆忙中还道了声歉,想要爬起来。 身下的尸体却忽然伸出手,扣住了顾枕的手腕。 “啊!”饶是顾枕再大胆,也吓得叫出声来。 然而不等他看清楚发生了什么,那块被掀翻在地的盖子忽然凭空升起来,“砰”一声将棺材盖了起来。 第60章 长空的秘密 牧洵听到声音, 回头一看,简直吓疯了。 他顾不得自己正在跟人打斗, 直接转身冲向棺材, 瞬间被人击中四五下,他也好像全无感觉。 “小枕!小枕!”牧洵疯狂拍打棺材, 想要将盖子打开, 但是却没有任何作用。 整具棺材一点反应都没有, 甚至连一丝声响都听不到, 好像顾枕被关进去只是个错觉, 他人根本没在里面。 秦战的人追过来,有人一剑刺中牧洵的后肩, 牧洵喷出一口血,然后被棺材弹出老远。 牧洵本来担心顾枕,心情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再这么来一下, 顿时就炸了。 一声长啸, 牧洵也现了原形。 他的原形跟秦战真的很像,不过, 他比秦战还猛, 直接就大了数倍, 像一座移动的白色小山。 秦战那几个手下也纷纷现了原形, 有鬼有妖, 其中一只黑熊妖冲在最前面, 跟牧洵刚刚对上。 黑熊妖现在的个头比白虎差远了, 他吹出一阵狂风,卷起地上的泥沙落叶,连青草都被连根拔起。他的自己人也被这攻势给阻止了一下,牧洵却丝毫不受影响,直接一步就踏到了黑熊妖面前。 黑熊妖举起爪子,先防御。牧洵却根本没有要跟他打的意思,忽然跳起来,一直一脚踩在黑熊妖的头顶。 他身形巨大,动作却相当灵巧,这一脚踩得极准。黑熊妖一见他跳起来就开始躲避,奈何牧洵的形体实在太大,黑熊妖居然没躲开他的一只脚,硬生生被踩进了地下。 黑熊妖像是就这么被大地吞噬了,半晌都没有爬出来。 秦战另外几个手下看到这一幕,都被吓得不轻,心里上先崩溃了。 不是说牧洵的能力使不出来,对付他轻而易举吗?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最厉害的黑熊妖却一眨眼就被他收拾了? 几个手下怯生生往后退,都不敢上前。 他们吓破胆,牧洵却比他们更加着急。 这里的磁场的确会限制他的部分能力,刚才那一下是他强行调动了自己潜能,已经受伤不轻。 这几个手下要是直接一拥而上,他根本撑不了多久,更何况旁边还有个秦战。 不过,牧洵并不惧,今天就是拼死,他也能把这些东西全解决了。 问题是,他担心顾枕。 那棺材里的人实在太诡异,虽然看起来好像跟顾枕有着莫大的关联,但谁又能确定呢? 秦战心思多缜密的一个人,谋划多年,想必已经把各种意外都算到了。 既然把他们引到这里来,就说明他至少有九成把握。现在发生的意外,肯定不会对他们有利。 秦战已经化成了人形,表情激动紧张又期待。 “都住手!”秦战忽然喊了一声,阻止那些手下。 那几个人都松了口气,毫不犹豫地退开了。 虽然很生气,但牧洵这时候更关心的当然是顾枕,他们不打了,他也不会再追着不放。 牧洵变成人形,脸色很不好。 秦战看着他,嗤笑一声:“逞什么强呢?活着不好吗?” 牧洵不理他,试图去打开棺材。但是显然没用,他之前已经试过无数次了。 他贴着棺材喊顾枕的名字,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别白费力气了。”秦战笑道,“这东西比千年玄铁还硬,水火不浸,声音自然也传不进去。更何况,就算顾枕能听到,现在估计也没空搭理你。” 牧洵深吸一口气,看向秦战。 他知道,秦战现在可能是对这东西了解最多的人。 “这到底怎么回事?”牧洵放低姿态,问道,“长空大人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能……” “长空大人不属于三界,死什么死?”秦战一脸蔑视,“那几个蠢蛋,连这一点都想不到。长空没有轮回,自然也不会死。他只是,暂时休眠而已。” 牧洵震惊得脸色发白,的确,他们都没想到这一点。 所以,棺材里的人,根本没死。那现在他看到有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杀了顾枕? 他之前还猜想,假如长空跟顾枕是同一个人,或许顾枕不会有危险。 可现在顾枕和长空不是一个人,那顾枕一个普通凡人,怎么可能是长空的对手? “你把小枕引进去,是为了什么?”牧洵忍着心底的暴躁,继续问秦战。 秦战大概是觉得自己已然胜券在握,所以不免得意,对牧洵也是有问必答:“自然是为了让长空大人苏醒过来。” “小枕能让长空苏醒?”牧洵攥着拳头,“他跟长空,到底是什么关系?” “长空乃三界之外的人,因为多管闲事,把自己搭进去。三界大乱平息,长空便要履行诺言,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秦战笑了笑,“那几个蠢蛋,看到长空自绝心脉,以为他必定活不成了,便放下心来。他们却不知道,他们前脚一走,长空的伤势便开始复原。” “那这棺材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长空自己把自己埋了的?他不是已经复原了?为什么要这样做?”牧洵有很多疑问。 “这棺材的材质是一种天外飞石,除了长空自己的那把宝剑,任何东西都伤不到它。长空虽然伤势开始复原,但自绝经脉可不是小伤。而且,他是自己伤的自己,以他的能力,伤势自然不轻。所以,要想复原,还需要很长的时间。”秦战似乎觉得很好笑,“长空跟月老是朋友,那个蠢蛋,也以为长空死了,他不想让老朋友暴尸荒野。便将长空放进他自己打造的这口特制的棺材内,埋在他喜欢的地方。” 原来是月老干的,月老跟长空果然是朋友。但是,月老在顾枕的梦里叫他“小枕”又是怎么回事? “长空没死,月老却把他埋了。长空的肉体不能从棺材里离开,魂魄却可以。”秦战摇摇头,“当年大乱的时候,唯有鬼族没牵扯进来,那是因为长空一直护着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喜欢那些钻在地底下,见不得人的东西……总之,长空的灵魂跑出来,去了冥界。阎王和孟婆两个知道他的遭遇,都很不忿……” “等等,你不是说长空不是三界之人,不能轮回,那他的魂魄是怎么回事?”牧洵打断他。 “理论上来说,长空如果死了,他的灵魂也会跟着毁灭。但问题是,他根本没死啊。所以,魂魄还存在。”秦战耐心解释,“阎王和孟婆两个,想要保住长空,强行给他找了个还没出生就死去的婴孩,让他用另一个身份活在这世上。” 牧洵总算弄清楚顾枕和长空之间的关系了:“那这么说来,小枕和长空是一个人。那他们俩合体,你就离死不远了,还不逃命去?” “哈哈哈哈……”秦战大笑,猫戏老鼠似地看着牧洵,“我刚才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了?长空从棺材离开的魂魄,只是一部分。这就相当于,现在的长空和顾枕是两个人,意识一旦觉醒,只会互相争夺,最终一个吞噬另一个,没有办法和平共处。” 他兴奋得很:“你猜猜,他们俩,到底谁会吞噬另一个?顾枕一个凡人,肯定不是长空的对手吧?要是等会儿棺材打开,出来的人是长空,你怎么办?杀了长空为顾枕报仇?还是把长空当爱人?你爱的人,是长空还是顾枕?哈哈哈哈哈……” 牧洵忍无可忍,忽然冲过去,对着秦战的脸就是一拳。 他暴怒之下的一拳,秦战也躲不开,硬生生挨了一拳,嘴角立刻渗出鲜血。 秦战也大怒,一脚踹向牧洵。 牧洵根本不躲不闪,生受他一脚同时又揍了秦战一拳。 两个法力高深的妖,就怎么跟完全不会什么招式的凡人一样打了起来。 秦战带来的人看着两人最后完全抱在一起,滚到了地上,想上前帮忙都不知道怎么插手。 秦战不像牧洵那样不要命,竟然被钳制住了。他正想变形,牧洵却一脚踢开他,不再跟他恋战。 如果真按照秦战所说,那顾枕还真的凶多吉少。 牧洵稍微一冷静,就不敢跟秦战再消磨时间了,他扑到棺材上。 虽然还是打不开,他却贴着棺材不断说话:“小枕,宝贝,我在外面等你,你要相信你自己,一定可以出来的……” 秦战本来很生气,想找牧洵打架,结果看到他这么傻,都懒得动手了,站在一旁看笑话。 牧洵不怕被看笑话,他坚持跟棺材里的顾枕说话,他没有办法,但相信顾枕能听到,相信顾枕一定可以再出来。 他没有注意到,刚才被他一脚踩入地底的黑熊妖,正在缓缓冒出头来。 黑熊妖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时候,他被牧洵拍入地下,受了重伤,一心报仇,悄无声息地朝顾枕靠近。 秦战看到了,也没阻止他。 黑熊妖在牧洵身后举起爪子,对准牧洵的天灵盖拍了下去。 牧洵感受到风声时已经避无可避,眼看着熊爪就要拍实,棺材却忽然爆开,地面卷起一股狂风。 混乱中,牧洵感觉有温热腥臭的液体落在脸上。 他回头一看,黑熊妖被劈成两半,这时候才轰然倒地。 白衣翩翩长发飘飘的……长空手持长剑,一脸冷漠地站在一旁。 顾枕呢?顾枕! 牧洵朝棺材里看去,空空如已,哪里还有顾枕的影子? 第61章 长空 “小枕!小枕你在哪里?”牧洵扒着棺材大喊。 棺材里空空荡荡, 哪里有人回应? 牧洵跳起来, 冲过去抓住长空:“小枕呢?你把小枕怎么样了?” 长空手臂轻轻一动,牧洵就被他推出去好几米远, “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半晌爬不起来。 长空掸了掸衣袖, 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秦战刚才也惊疑不定, 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 忍不住又是一阵仰天长啸:“哈哈哈哈哈……长空吞噬了顾枕,牧洵,你不是口口声声很爱顾枕吗?去啊,去报仇啊, 去杀了长空!怎么?不敢?那你怎么还好意思说爱顾枕的话……” 牧洵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 忽然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吴之珩紧紧拖住牧洵,说:“你别冲动,别上秦战的当。你要想想, 如果顾枕在, 他会希望你怎么做?” 牧洵听不进去, 一直在疯狂挣扎。只不过他到底受伤太重, 耗力太大, 一时间竟然挣脱不开。 “啊!我跟你拼了!”一声怒吼, 一个人影直接冲着长空扑了过去。 牧洵和吴之珩都吓了一跳, 抬头一看, 竟然是被他们遗忘许久的谢解。 他一个普通凡人, 今天见识到的所有一切, 都是他一辈子做梦也不敢想的。 大家打斗的时候,谢解也只敢躲在一边做缩头乌龟,不敢吭声。 直到现在,长空出来,顾枕没了。 谢解终于崩溃,他也不管自己的能力和长空到底差了有多远。他满脑子只有为顾枕报仇的想法,所以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 但长空哪里是他能撼动的?谢解根本连长空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掀翻在地,大口大口喷血,眼见着应该是活不成了。 “小枕……”谢解不甘地朝棺材的方向伸出手,眼角滑落一滴血泪,“对不起……” “啧啧啧,看看一个人类尚且有情有义。牧洵,你还配说爱吗?”秦战不死心地继续挑拨。 牧洵一声怒吼,忽然后颈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吴之珩收回手,把牧洵接在怀里,冲着秦战道:“你算计我们,利用长空大人,以为他就不知道,你就能活下去吗?” 秦战一愣,长空已经面无表情地转向他。 “长空大人,您别听他胡说,我是在救您啊。”秦战强作镇定,“如果不是我把这些人引到这里来,如果不是我把您残余的魂魄送上门,您怎么能活过来,对不对?您别听那个臭道士挑拨离间,我是真的想救您。” “你为什么要救我?”长空可能是因为被埋在地下太久,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干涩,语调也很奇怪。 “我听说了长空大人您的事情,特别为您不平。明明是您拯救了三界,他们却利用您的善心,在背后算计您,这实在太过分了。”秦战声情并茂地说,“我为您不值,恰巧又知道了有办法可以让您重新苏醒,所以才会这样做。” 长空对他的话未置可否,问道:“你现在救活了我,想要什么好处?” 秦战立刻摆出一副低姿态:“我什么好处都不要,能看着大人您活过来我就高兴。真的,什么都不要。” 长空长剑一挥,忽然朝秦战的咽喉刺了过去。 吴之珩眼底露出喜色。 秦战却惊惧不已,但他的确心理素质强大,如此危急关头,居然不躲不避,干脆闭着眼睛,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长空的剑离秦战咽喉不到一公分距离时陡然一偏,从他耳后掠过,削下一小撮头发。 秦战长舒一口气,腿根发软,差点栽倒在地上。 但他很快笑道:“我就知道,大人明察秋毫,一定不会杀我的。” 长空收回剑,说:“我暂且信你。但你若敢耍什么心机,当心你项上人头。” “不敢不敢。”秦战立刻道。 “说,想要什么好处?”长空再次问道。 秦战这次没有推辞,却道:“如果大人不嫌弃,让小的鞍前马后,亲眼看着您报仇就满足了。” 长空冷冷看着他:“不许撒谎。” “好吧。”秦战一咬牙,面露愤懑悲痛之色,“实话跟大人说了吧,当年的三界大乱,死了很多人,包括我的爱人。更惨的是,她魂飞魄散,连轮回也入不了。我虽然没多少本事,却想要给她报仇。但是,我一个人,抵不过三界。所以,我一心救活大人,也的确有私心。我和大人的仇人是一样的,我希望能跟在大人身后,亲眼看着大人报仇,如果有可能,我在仇人尸体上刺上两剑,也算是对爱人有个交代,也了了我一桩心愿。” 长空沉吟半晌,似乎在考虑他这番话的真实性。 秦战一脸真诚地看着他。 长空终于点头:“罢了,那你跟着吧。” 秦战大喜:“多谢大人!” 吴之珩旁观这一切,简直失望透顶。 他还想劝劝长空:“顾枕,不,长空大人。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都是骗你的。刚才他还亲口承认了,是想利用你。他根本就不想你报仇,他只是想利用你再次挑起三界大乱,他好从中获利,他的目标,是想一统三界,他才是野心最大的那个人……” 话还没说完,长空一剑刺过来,吴之珩只好闭嘴闪避,但还是被划了一下,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吴之珩看着长空,难受死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魔王都看不下去了,站出来道:“长空大人,你还记得我吗?老吴没说错,秦战就是最大的野心家,现在的魔界的老大是他……” 长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你也是算计我的人之一,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今天我刚苏醒,杀两个祭天就够了,且留你一命,你若有自知之明,就早点躲起来吧。” 魔王:“……” 长空瞥了秦战一眼:“走!” 秦战看看牧洵,有点遗憾,但还是没说什么,叫上手底下的人:“走!” 他们先后从谷底离开。 魔王过来帮吴之珩止血。 吴之珩看着昏迷的牧洵,深深叹了口气:“现在怎么办?” “先出去再说吧。”魔王看到长空复活,要回来复仇,心里也乱了。 “真是奇怪。”吴之珩嘀咕道:“长空大人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当年还为了维护三界和平,牺牲自己,现在怎么会忽然性情大变?” 魔王说:“就因为他死过一次,又知道自己被利用了,所以才会不甘。” 也有道理,吴之珩头都大了:“走吧,先走。” “你受伤了,我来吧。”魔王想去接牧洵。 “算了。”吴之珩摇摇头,“你去看看那个人怎么样了。” 他说的是谢解。 “他一个凡人,被长空打了一下怎么可能还有命在?”魔王嘴里这样说,却还是礼貌性地走过去查看。 “咦?”魔王忽然奇怪道,“竟然没死?这伤看着吓人,心脉居然很稳定……” 吴之珩猛地抬头。 谢解没死?长空没杀谢解,但刚才他却说他杀了两个人祭天? 长空能一件将黑熊妖劈成两半,以他的能力,不可能杀不死谢解,也不可能感觉出错。 那么,他是有意留了谢解一命,还故意说杀了两人迷惑秦战? 第62章 还在 牧洵醒过来的时候, 天都已经快亮了。 他是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的, 猛地坐起身,才发现自己睡在顾枕的床上。 顾枕, 顾枕! “小枕!小枕……” 哪里还有顾枕的影子?倒是舒北井坐在床边打盹, 听到动静也惊醒过来。 “你醒了?”舒北井声音也有点哑,疲惫地揉脸, “感觉怎么样?” “小枕呢?”牧洵一把抓住舒北井的肩膀,用力到舒北井的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 “你先别激动。”舒北井龇牙咧嘴地把他的手摘下来, “这个时候, 我们需要的是冷静。你不冷静下来, 我什么都没办法告诉你。” 舒北井当时并不在谷底, 但他已经从吴之珩那里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也觉得相当震惊, 也体谅牧洵的心情。 “我想, 小枕或许还在……”舒北井听到顾枕消失都快难过死了, 更何况是牧洵? 所以, 他很清楚, 现在最主要的,是要让牧洵振作起来,重新燃起斗志。 “你说什么?”牧洵其实一醒过来就立刻想起昨天都发生了什么, 他抓着舒北井问,只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记忆, 希望后面事情可以有反转。 “老吴和魔王在外面。”舒北井拍拍他的肩膀, “你起来洗漱一下, 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吧。” 牧洵听到吴之珩和魔王都还好好的,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如果顾枕真的消失,长空又转了性子,那以长空或者秦战任何一方的实力,吴之珩加上魔王也逃不脱。现在他们都还好好的,那说明情况可能没那么糟糕。 他匆匆洗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出来果然看到魔王和吴之珩都坐在沙发上。 “你感觉怎么样?”吴之珩看到牧洵,有点不安。 毕竟,他偷袭牧洵,怎么也算以下犯上。 “我没事。”牧洵摇摇头,已经冷静多了。 吴之珩偷袭他,也是为他好,他不会责怪,虽然他其实更想在现场多看几眼顾枕……长空。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牧洵直入主题,“为什么北井会说,小枕……小枕可能还在?” 吴之珩把后面的事情捡重要的说了,最后道:“我们发现,谢解虽然看着受伤严重,实际上心脉却没怎么受损,反正绝对是死不了的。而长空对秦战说,他杀了两个人祭天。我们都认为,长空不至于杀不死谢解,我怀疑他是故意留下谢解一条命,也顺便告诉我们,他其实……” 吴之珩不知道怎么说。即便长空真的是有意留下谢解一条命,也可能是只是因为长空本来就是一个善良的人,并不代表长空就是顾枕。 就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长空是长空的可能性,远大于长空是顾枕的可能性。 但这毕竟也是一点希望,谁都不忍心断了牧洵的念想。 牧洵好歹也是异案组的组长,虽然现在他只想杀人,只想去找秦战,却还是强行把所有的念想都压了下去。 “谢解呢?醒了没有?”牧洵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在医院,我问问……”舒北井说着,去拿手机打电话。 “不用告诉我结果。”牧洵摆摆手,“如果他醒了,就让老马来把他接到警察局里去。” 舒北井一愣:“嗯?” “他自导自演一场绑架案,还在晋羽观埋下zha弹,差点造成巨大伤害,难道这不是犯罪吗?”牧洵冷着脸道,“让老马把他拘留起诉。” 舒北井没想到他这时候竟然还有空操心这种事情,点点头去打电话了。 “我们……”牧洵看向魔王和吴之珩,忽然目光一闪,“那是什么?” 他看到一套衣服,有点眼熟,好像是……顾枕之前穿的衣服。 “这是我们在……那个箱子里捡到的。”吴之珩有点不忍,“就给拿回来了。” 牧洵两步跑过去,把顾枕的衣服拿到手里反复查看。 的确是顾枕的衣服,上面还有泥渍血迹……还有顾枕的味道。 牧洵忍不住把脸埋在衣服里,半晌没动静。 吴之珩和魔王对视一眼,都张了张嘴又闭上。 忽然,牧洵抬起头来,急急地问:“你们就只发现了这一套衣服吗?” 吴之珩看到那衣服上湿了一大片,更是难受:“只有这一套衣服。” “不对。”牧洵把衣服打开,前前后后里里外外,仔细翻找了好几遍,“不对。” “牧头儿,你在找什么?”吴之珩更不忍心了,“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 “天眼。”牧洵抓紧衣服,看向吴之珩,“你们看到天眼了吗?” 天眼虽然不是大件的物品,但因其特殊性,要是掉在地上会发光,所以不太可能会被疏忽掉。吴之珩知道天眼是牧洵送给顾枕的,所以如果看到,他连衣服都拿回来了,怎么可能不把天眼一起捡回来? 果然,吴之珩摇摇头:“我没有看到……魔王,你看到了吗?” 魔王自然也是认识天眼的,他也摇头:“没有。” 牧洵胸膛剧烈起伏:“我记得很清楚,掉下谷底的时候,小枕还戴着天眼,而长空的耳朵上,没戴天眼。” 吴之珩和魔王对视一眼,都点头。的确,长空用不上天眼,他苏醒过来的时候,也没戴天眼。 “除了你们,秦战他们还去搜过那个……箱子吗?”牧洵小心而急切地求证。 吴之珩摇头:“长空很快就把秦战他们都叫走了,他们没机会搜箱子。” “不行,我得再去看看!”牧洵把顾枕的衣服又里里外外翻了一遍,确定没有后,他把衣服拿回去收好,然后朝门外跑去。 “牧头儿,你去哪里?”舒北井刚打完电话,看到牧洵这样,忍不住惊讶。 吴之珩拉住他,大概说了下,说完牧洵已经看不到影子了。 他身上还有伤,舒北井他们不放心,一起跟了上去。 这次不需要救人,几人很快就到了谷底。 谷底的景象跟昨天差别不大,却已物是人非。 牧洵腿软了一下,呆了好几秒,才步履沉重地一下一下朝那大箱子挪去。 那箱子实在太重,吴之珩他们都弄不动,所以还在之前的位置,还是之前的模样。 顾枕就是在这里面消失的。 牧洵沉默两秒,翻身进去,仔仔细细,把每个缝隙都找过了。 舒北井他们跟过来,也跟着在外面的草堆里仔细寻找。 都没有,顾枕的天眼好像凭空消失了。 舒北井想安慰牧洵两句,却看到牧洵慢慢笑了起来,他顿时就傻了。 “我送的东西,只有小枕才会珍惜。”牧洵说,“他担心天眼掉了,会找不回来,所以把天眼收了起来。” 牧洵捂着心口道:“所以,长空一定是小枕。” 吴之珩他们互相看看,觉得牧洵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或者说,他们也希望这就是真相。 “小枕跟着秦战走,一定是想借机弄清楚秦战的阴谋和实力。”牧洵笃定道,“我们不能让他只身涉险,得快速行动起来。” 大家都松了口气。 “秦战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魔王说,“他就是想统一三界,自己做老大。他复活长空,就是想利用长空的能力,为他打江山。” “没错,所以,接下来,他一定会带小枕去复仇。”牧洵立刻道,“魔界现在是秦战的地盘,他应该不会先动魔界。天界和妖界,他会先去哪里?” “妖界。”吴之珩和舒北井异口同声道。 “我也觉得是。”牧洵点点头,“天界实力更强,而且秦战对妖界更了解。他现在还不确定小枕的实力,当然会捡软柿子捏,先对付妖界,天帝那人心狠,未必会出手相助。等秦战拿下妖界,天界孤立无援,自然好对付得多。” 牧洵深吸一口气:“魔王,如果秦战不在魔界,你杀回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之前是因为大意轻敌,才会被秦战偷袭得手。”魔王愤怒道,“但我的心腹还在,多年经营的影响力也还在,魔界的动向也一直很清楚。现在回去,我有九成把握,能够再重掌魔界。” “很好,我让老吴跟着去,助你一臂之力。”牧洵说,“你们一定要谋定而后动,百分之百保证,把魔界收回来,不给秦战留任何退路。” 魔王深吸一口气:“牧头儿放心,我保证。” 牧洵看着他,说:“说起来,你当年差点要了我的命。” 魔王一呆,有些不安:“牧头儿……” 牧洵继续道:“那时候小枕就留了你一命,后来的三界大乱,他同样手下留情。这次秦战的事情,也是我们救了你,还助你夺回魔界……” 魔王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我虽然身为魔族,却也并非不辨是非。这次的事情结束后,我定会约束魔族,以保三界和平。至少我做一天魔王,魔界就绝对不会主动惹事。” “我相信魔王。”牧洵跟吴之珩对视一眼,“老吴,你跟着魔王去,一定要小心。” 吴之珩点点头,保证道:“放心。” 等到吴之珩和魔王离开,牧洵才看向舒北井:“我去妖界,你去找月老。” 舒北井迟疑一瞬,说:“我跟你一起去妖界。我给月老留下了各种联系方式,只要他出现,一定能找到我。现在我担心的是,月老也被秦战给抓起来了。” 牧洵便不再多说:“那好,一起去妖界。” 第63章 深入虎穴 从谷底出来后, 秦战看长空拍了怕身上的灰尘, 眉心微微一动, 问道:“大人,刚才为什么不索性将那几个人一起宰了?那几个人最爱搅事, 不除掉他们, 他们肯定会来为难我们的……” 长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秦战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默默闭嘴了。 长空朝谷底垂眸一看, 淡然道:“无论怎么样,如果不是他们几个, 我苏醒不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现在你是要我杀了刚刚救过我的人?还是说,你觉得我的能力会不是那几只小妖的对手?” 秦战语塞,他倒也脸皮厚,立马道歉:“是我考虑不周, 小人之心了, 还是大人眼界广阔。” 长空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 微微点头:“想跟着我就别自作主张, 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秦战立刻点头:“是是是, 我不会的。” 长空这才左右看看, 问秦战:“有落脚的地方吗?我这身衣服实在穿太久了……” “必须有。”秦战殷勤道, “大人随我来。” 秦战一挥手, 将手底下的人都打发走, 然后带着长空绕到晋羽山后山。 两人在树丛荆棘里穿行,片叶不沾身,很快就到了又一处峭壁悬崖边。秦战站在悬崖边一挥手,空中出现了一道闪着光的光圈。 秦战扭头看向长空:“大人,这里就是通往妖界的大门了。” 长空微微拧眉:“妖界?” “我是妖啊,我的家,自然在妖界。”秦战说。 长空嘴唇轻抿:“真的只是因为这样吗?” 空气忽然有些凝固。 僵持了大概两分钟,秦战忽然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人的眼睛,其实,我在妖界还有同伴。而且,我觉得,大人要报仇,先是先对付妖界为好。” “为什么?”长空没有生气。 秦战分析说:“因为妖王比天帝好对付,而且,天帝比妖王心狠。我们去对付天帝,妖王肯定会出手帮忙,可我们先去对付妖王,天帝绝对不会出手帮忙。这样,各个击破,我们胜算更大。” 长空轻哼一声,似乎在说,我去对付谁,会没有胜算? 秦战嘴角抽搐了一下,又很快堆满笑:“当然,大人您出手,肯定是胜券在握。不过,我跟妖王私人恩怨更重,所以私心里希望大人能先解决妖王,希望大人成全。” 长空“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瞥了秦战一眼:“你有这种要求可以提,我们毕竟也是……合作关系,我不会不考虑你的要求。但是,你别跟我玩心眼。” 秦战笑得有点僵,忙低下头去:“明白,以后有什么一定都告诉大人。” 长空这才满意,长腿轻轻往前一迈,就踏进了虚空中的那道环形光圈,瞬间不见了人影。 秦战抬起头,看着长空消失的地方,狠狠啐了一口:“我呸!暂时让你嚣张两天。” 他揉揉脸颊,很快换上一副和善的表情,也跨入那道光圈。 落地之处跟晋羽山看起来很像,但这里的天更蓝,草更绿,空气好像也更清新。 最难得的是,满地的小动物,有些小家伙已经修炼得有了意识,还会点头跟人打招呼。更有一些修炼到半人半妖状态,人的长相,蛇的身子,或者露出个毛耳朵,长鼻子,小尖牙的……特别可爱。 长空冷峻的脸色稍稍缓和,蹲下身来,逗脚畔一只白色的小狐狸。 小狐狸浑身雪白,只有鼻头是黑色,眼睛是琥珀色,看着特别可爱。 小狐狸看起来也是通了灵智的,看得懂长空的示意,跳进他怀里,乖顺地窝着。 “大人跟小动物果然有缘。”秦战随后落地,看看他怀里的狐狸,说,“这小家伙平时见了人都爱答不理的。” “那我可以带他一起吗?”长空抱着小狐狸不撒手,“他没有主吧?” “没有。”秦战也不在意,“都是野生野长的,哪里来的主?” 长空微微一笑:“那走吧。” 秦战忽然晃了下神,长空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他第一次见到顾枕的样子。 这个人,真的是长空,不是顾枕吗? “怎么?”长空看他没反应,脸色冷了下来。 “没事。”秦战回过神来,在前面带路,“我就是……很久没回家了。” 长空不说话,专心逗怀里的小狐狸。 秦战很快将人带到一处奢华的木质小别墅门口:“这里就是我家了。里面有天然温泉,大人先去洗一洗吧,我给你送新的衣服过来。” 长空微微点头致意:“麻烦你了。” 小别墅内有许多伺候的下人,长空找人将他带到温泉区域,就将人都打发走了。 他脱了外套,穿着贴身的内衫下了温泉池。 长空闭上眼睛,舒服地吐了口气。周围的空气很安静,安静地有些夸张。 “左边那棵槐树,右边那丛兰花,还有旁边那株水草……全都是来监视你的。顾枕,你太冒险了。”脑子里有个声音突兀地出现。 顾枕还是闭着眼,搓了搓脸,低声道:“这才是真正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问题是,你现在入了虎穴,秦战很显然还是不信任你。”这才是真正长空的声音,“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他只是想利用你,利用完第一个要杀的,也是你。” “没关系。”顾枕道,“我也是在利用他。连你都不知道的事情,可能也只有他才能知道了,我一定要把他的王牌套出来。” 顾枕不再说话,忽然一头扎进水里,半晌都没有出来。 那些躲在暗处监视的小妖精们忍不住纷纷伸长了脖子来偷看,奈何水面像蒙了层无形的雾气,他们什么都看不到。 顾枕在水底的脑袋被一个无形的巨大水泡罩住,悠闲得很,把岸上那些妖精的动作都看的一清二楚。 忽然,门口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顾枕“哗啦”一声从水底冒出头来,抹了把脸上的水珠。 水面无形的雾气破开,那些小妖精又能看得清楚了。 “梆梆梆。”有人敲门。 “进来。”顾枕懒洋洋地靠在温泉池边,又闭上了眼睛。 秦战亲自拿着一套衣服进来,笑着道:“大人,给你送新衣服来了。” 顾枕睁眼一看,他送来的是一套白色休闲装,是他喜欢的款式,边伸手去接:“谢谢。” 长空在脑子里低声提醒他:“你现在应该不喜欢这种款式的衣服。” 顾枕的手指触碰到衣服,却没有直接接过来,而是用指尖挑开,皱眉道:“你们现在穿的衣服可真丑。” 秦战眼底不易察觉的一丝怀疑也消失殆尽,赔笑道:“是跟大人以前穿的衣服没法比,但没办法,现在大家都这样穿,您先将就一下吧。要是实在不喜欢,我再找人去给您定做。” “罢了。”顾枕将衣服拿过来,随手一抖,秦战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从池子里出来,并且穿好衣服了。 秦战看着地上的湿衣服,脸色微微一变。 “走吧。”顾枕洗了澡后,脸色稍微好一点了,虽然还是没笑,但不像之前那样冷着脸,气场压抑。 秦战回过神来,点头:“大人真帅!” 顾枕矜持地点点头,收下了他这份恭维。 出了温泉区域,顾枕第一件事就是找小狐狸。下人忙把小狐狸递过来。 “大人,一起去吃饭?”秦战看看小狐狸,背在身后的手朝下人打了个手势。 一群跟着的人中,有两个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顾枕什么都没发现:“好。” 秦战准备了一桌非常丰盛的美食,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着了。 顾枕在门口微微一顿。 秦战忙解释说:“这些都是自己人。” 顾枕不动,秦战低声道:“大人,给个面子?” 顾枕这才走进去,也不客气,坐了首席,还冲秦战道:“以后没经过我的同意,不许安排这种事情。” 秦战点头,态度非常恭顺。 席上有个白胡子老头看不过去了,“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了起来:“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没看到满桌子都是长辈?没大没小……” 顾枕都懒得听他把话说完,随手抓了根筷子,点向白胡子老头的方向:“一条小鱼妖,这里还没你说话的份,坐下吧。” 白胡子老头马上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朝自己袭来,别说反抗,他根本就承受不住,一点点被顾枕压趴在地上,最后化了原形,一条草鱼妖。 鱼妖在原形的状态下,没有水也会难受,不断扑腾,可身上的压力不仅没减,还在一直加强,看起来竟然像是想要他的命! 草鱼妖快崩溃了,勉强转向秦战,发出求救的眼神。 秦战上前求情:“大人,这小鱼妖没见识,不知道您是谁,并不是有意冒犯您的,您可别跟他一般见识。你之前不是说今天不再杀生了吗?先放过他怎么样?” 顾枕略一犹豫,放下筷子。 草鱼妖身上的压力一减,立刻变成人形,他再也不敢嚣张,冲着顾枕抱拳:“大人,是小的……” “滚出去。”顾枕慢声道。 草鱼妖呆住了,被秦战推了一把,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席间众人全都傻眼了,顾枕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可以开饭了吗?” “当然当然。”秦战忙坐下来,示意顾枕先。 众人沉默着吃了两筷子,有个人忽然道:“有了大人助力,我们还怕什么妖王?大人,您真是我们的救世主。” 顾枕抬头一看,这人看起来挺年轻,有双非常漂亮的眼睛。 怀里的小狐狸看到他有点不安。 狐狸精?顾枕很快垂下眼眸,心里却已经猜到这人的身份了。 一顿饭吃得相当克制,迫于顾枕的压力,席间基本上听不到说话声。 顾枕吃饱就离席,秦战给他安排了一间房间,并亲自送他过去。 顾枕在路上就把秦战叫来伺候的人全打发掉,但没赶秦战走。 刚一进门,顾枕就将手撑在门框上,手里的小狐狸掉了他也没精力去管。 “大人,您怎么了?”秦战站在旁边关切地问,眼神却活跃起来。 顾枕深呼吸一口气,半晌才支撑着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 “大人……”秦战迟疑道,“您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我可以给您找个医生……” “没用。”顾枕摆摆手,“让我休息休息就好了,你去忙吧。” 秦战犹犹豫豫不肯走。 顾枕极不耐烦地看着:“行,我都告诉你吧。我今天刚苏醒过来,又吞噬了顾枕的身体,虽然法力回复了一些,但还远远不够,很容易力竭。” 长空在脑子里说:“你这样太冒险了。” 顾枕没说话。 秦战有些不敢相信:“不会吧?大人您那么厉害……” “你以为在谷底我为什么不杀其他人?祭天?我用得着祭天吗?”顾枕冷笑一声,“因为我那时候已经力竭,杀不了人了。刚才也是一样,我还以为我恢复了,没想到还是没完全恢复。你有办法吗?” “没关系,大人您这不是很快就恢复了吗?您还是最厉害的。”秦战拍马屁道。 顾枕摇摇头:“真杀起来了,谁给我时间来恢复?” “也对。”秦战眼神飞快闪动,最后一咬牙道,“大人,我或许还真有办法。” “什么办法?”顾枕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你能有什么办法?” 秦战说:“大人还记得您的出生地吗?” 顾枕一愣。 长空在脑子里说:“晋阳路99号。” 顾枕立刻道:“你是说晋阳路99号?” “对。”秦战眼睛在闪光,兴奋地道,“您的能力本来就来自于那里,想要恢复,自然也要去那里。” 第64章 扭转时空 接下来的两天, 顾枕一直住在妖界秦战的家里, 天天听几只妖商量要怎么打天帝。 顾枕一边撸狐狸, 一边听长空在脑子里嗤笑:这些人还真是天真, 他们以为天帝是吃素的吗?就凭这智障的战术, 只能是去送死。还想杀天帝?做梦! 顾枕也觉得奇怪,秦战野心勃勃, 谋划了这么多年, 怎么也不该只有这点准备。 两天后,顾枕跟着秦战回到了晋阳路99号。 佛系旅馆的牌子还在, 就是锁着门, 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以顾枕现在的实力,当然不需要钥匙,轻轻一挥手,门就开了。 顾枕抱着小狐狸先进去, 秦战也跟了进来。 迈入熟悉的家, 顾枕一时间感慨万千。 他微微垂眸, 四处走了走, 问秦战:“我回到这里,怎么没什么感觉?真的能恢复我的能力吗?” “时间还没到,大人还得等到零点。”秦战说。 顾枕怀疑地看他:“你不会骗我吧?确定有用?” “我哪里敢骗您?”秦战眼底隐隐有光芒闪动, “如果晚上没用,您杀了我都可以。” 顾枕看了他半晌, 点点头:“行吧, 就依你的, 再等等。” 刚好有人敲门,顾枕条件反射地想去开门,长空在脑子里及时制止:你别动! 顾枕转向秦战,看了他一眼。 秦战一愣,然后跑去开门。 敲门的是个年轻小警察,老马手底下的,跟顾枕他们也算熟悉,一进门就嚷嚷:“小枕,果然是你回来了!我刚才在附近巡逻,远远看着就像你,没想到真是你。你还好吧?之前碰到牧头儿,他说你病了。” 顾枕冲他微微一笑,有点僵硬,说:“谢谢你关心,我还好。你什么时候看到牧头儿了?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就今天中午啊,他说要出一趟远门,跟狗哥他们一起的。”小警察说。 顾枕瞳孔猛地一缩,抱着小狐狸的手紧了紧。 他仔细盯着小警察看了一会儿,点点头:“辛苦你了。” 小警察看顾枕态度有点奇怪,他又不认识秦战,便识趣地告辞:“牧头儿说,你要是回来,让你一定好好待在家里别乱跑。你好好休息吧,我继续去巡逻了。” “好的。”顾枕目送他离开,瞥了眼秦战。 秦战自从回到这里以后,好像就特别亢奋。虽然他一直表现得很压抑,但是,他眼底有着按捺不住的期待和兴奋,浑身上下也散发着焦躁不安的气息,稍微注意一下,都能感觉到。 今天晚上,到底会发生什么? “我去买点吃的回来吧。”秦战避开顾枕的视线,低着头道,“先填饱肚子。” “行。”顾枕点点头,“我去睡会儿。” 他在妖界的时候,也是无聊就睡觉,秦战没有多想,出门去了。 顾枕回到卧室,看看床铺上没有整理好的被子,默默躺了上去。他之前可是把床铺整理得很整齐,现在变成这样,只能是牧洵回来睡过,然后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整理。 秦战很快回来了,带了许多好吃的,甚至还带了酒回来。 顾枕喝了一口,摇摇头,放下了:“还是月老的桃花酿好喝。” 秦战微微一顿,又笑道:“凡间的东西,当然没法跟天界比。不要着急,等大人的法力完全恢复,天界就是我们的。” 顾枕随意地点点头:“刚刚才想起来,这几天听了很多关于天界的消息,却一直没有月老的消息,你知道月老去哪里了吗?” 秦战想了想,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知道,过了今晚,您就能见到他了。” 顾枕便不再追问。 顾枕吃完饭,就回卧室休息去了。 秦战则直接去了房顶。 顾枕回房没多久,就灭了灯。过了一会儿,一只白色的小狐狸从顾枕窗口跑出来,四处望望,拔腿跑了。 秦战一挥手,一团黑雾融入夜色中,不着痕迹地循着小狐狸去了。 十一点半,顾枕被秦战的敲门声惊醒。 “时间到了吗?”顾枕睡眼惺忪地问,“不是还早?” “我们要提前做准备。”秦战脸颊眼睛都微微发红。 顾枕点点头,没有多问,跟着他一起到了房顶。 房顶上,秦战已经用符篆、法器等物件布置了一个复杂的阵法。 “这是什么?”顾枕站在阵法外问道。 “还记得你是怎么出生的吗?”秦战反问。 顾枕点点头,按照长空的指示回答:“这里磁场特殊,我乃灵气所生,这里便是我的出生地。” “对,你出生之后,这里的磁场受到干扰,连通三界,让原本壁垒分明的三界能够自由穿梭,变得畅通无阻。”秦战声音微微发颤,“这样一来,有好处也有坏处……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里的灵气都是最充足的,也是对你最有用的。我布置的这个阵法,能将附近的灵气全部引过来,助你恢复法力。” “这么说来,我要去阵法中间?”顾枕大概听明白了。 秦战点头:“是的。” “这到底是什么阵法?”顾枕绕着阵法转了一圈,“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这就是最厉害的聚灵阵。”秦战说,“我从古书上看来的。” 顾枕还是迟疑:“万一……” “没有万一。”秦战打断他,“大人您想,我费劲千辛万苦让您苏醒,还希望您能帮我报仇,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去做?” 顾枕被他说服了:“也对。” 他忽然脚步一顿,指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黑色小石块:“这是什么?” “大人别动!”秦战紧张死了,“那是阵法最关键的地方,不能动。” 顾枕脚尖在石块上晃了晃,终于收回来:“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我要先进去吗?” 秦战刚想点头,就感觉身后一阵风声。 “慢着!”是牧洵的声音。 顾枕一抬头,牧洵和舒北井老吴都在。 顾枕一笑,放心了。 秦战却快气死了:“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 “我在妖界玩了几天,就回来了啊。”牧洵笑道,“下午的时候不是还让人通知你们了?你自己不信的。” 秦战咬牙切齿,一时间没说话。那人送上门来说见过牧洵,秦战认为是障眼法,没想到竟然是认真的。 牧洵不再理他,却对着顾枕说:“大人,秦战这人心怀叵测,他让你进阵法一定没安好心,你可千万别上当。” “大人!你可千万别听他挑拨离间!”秦战恨死牧洵了,却顾不得别的,急匆匆对顾枕道,“您好好想想,我费尽心思才让您苏醒,有什么道理又来害您?如果我想害您,还有必要救您吗?” 顾枕看看两人,说:“有道理。” “小……大人!你不能进去!”牧洵急了,想冲过来阻拦。 秦战大怒,一声虎啸。 周围原本空荡荡的虚空中,忽然降下来一支整齐有序的魔族军队,将牧洵几人团团围住。 这才像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该有的准备。 秦战跟顾枕解释:“今晚对大人很重要,所以我安排了人在这里守着,希望大人不要介意。” 顾枕没说话。 远处的钟声敲响,零点整了! “大人。”秦战殷切地望着顾枕。 “大人,不要。”牧洵也望着顾枕。 顾枕眼神一一扫过众人,抬腿迈进了阵法中心。 牧洵一声怒吼,朝顾枕冲过去,但奈何秦战的人多,他一时间也冲不开。 秦战则是狂喜,飞快发动阵法。 平静的环境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房顶上的众人眼看着都快要站不稳,也没精力再打架了。 而阵法中心的顾枕,长发飞舞,人却端坐不动。 他周围的符篆全都飞了起来,发出不同的亮光,围着顾枕打转,速度越来越快。 本来黑漆漆的天空,忽然出现了一轮满月,月光洒下来,跟符篆的光芒相接,连成一片。 整个天地,比白昼还亮。 顾枕开始自动旋转,月光和符篆的光芒都转移到顾枕身上,顾枕身边出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旋转风暴。 “成功了!”秦战大喜,朝旋涡中间冲进去。 与此同时牧洵也一声大喊,震开身边的人,也冲向旋涡中间。 两人在中途相遇,互相阻止对方,战况相当激烈。 就在大家都被两人吸引走目光的时候,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偷偷从屋里冒出头来,顶着烈风跑到阵法外面,将之前顾枕说过的那些小石块,一个一个全踢飞了。 秦战和牧洵斗得分不出胜负,抽空看了眼顾枕,发现他身边的旋涡已经旋转到快要看不见顾枕的人影,他着急之下,拼着受了牧洵一掌,拖着牧洵一起,跃入旋涡中间。 随着两人的加入,旋涡中发出一声巨响,瞬间无数光芒炸开、散落,紧接着众人眼前一黑,再也不能视物,只感觉天地旋转,世界仿佛都颠倒了。 过了好久,旋转才慢慢停下来,月亮又在天边冒出头来,除了月光比往常浅淡,几乎没有任何异常,仿佛刚才的一番动静都是假的。 众人回过神来,互相扶持着站好,不约而同看向房顶中间。 之前的漩涡中心,顾枕、牧洵、秦战三个人都躺着,看起来比外面的人更辛苦。 忽然,牧洵先动了动,醒了过来。他马上冲到顾枕身边,将顾枕抱在怀里:“小枕,你醒醒,没事吧?” 他还没叫醒顾枕,先叫醒了秦战。 秦战睁开眼一看,先是欣喜,然后变成怀疑,最后是不敢置信,干脆直接疯狂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到底为什么?” 他直接抓了个手下过来,一把捏爆:“为什么!?” 其余人急忙躲开,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了。 顾枕终于悠悠醒来,看着秦战的样子,轻咳一声,说:“死心吧,你回不去,扭转时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秦战搞了这么多,竟然是想扭转时空? 第65章 大结局 秦战狂怒, 朝顾枕冲过去:“改变不了时空, 那我要你有什么用?我要杀了你!” 他暴怒之下,直接变回原身,张开血盆大口朝顾枕咬了下去。 顾枕刚才消耗了太多灵力, 这时候力气不济, 躲了一下没躲开。牧洵扑在顾枕身上, 替他挡了这一下。 秦战的虎口咬在了牧洵肩膀上,连血带皮撕下来一块肉。 牧洵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安慰顾枕:“不怕, 没事了。” 顾枕一睁眼, 看到牧洵肩头的血洞, 心脏一阵痉挛,脑子里“嗡”地一声, 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怒吼一声, 一把推开牧洵, 正对上秦战。 秦战咬了牧洵一口后, 稍微冷静了一点,就算回不到过去,他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这么傻跟人死拼。 秦战急忙后退。 顾枕盛怒之下,感觉身体内部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灵气源源不断地聚拢, 忽然之间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 秦战刚朝旁边的手下打了个手势, 就被顾枕一把抓了回去。 秦战能明显感觉到顾枕的法力增强了, 他怒气一消,就开始露怯:“等一下,你还管不管其他人死活?” 顾枕压根不管他说了什么,先直接卸了他一条胳膊。 秦战惨叫一声,却发现自己根本反抗不了,他这才明白,顾枕是真的恢复了。而且,顾枕的能力,他远远不及。 顾枕怒气根本没消,一想到牧洵肩膀上的伤,他就要爆炸。 “等一下!”秦战大喊,“月老在我手里,你不想要他的命吗?” “小枕,你冷静一点。”牧洵也过来,轻抚顾枕的后背。 顾枕终于稍微冷静了一点,一双血红血红的眼睛看向秦战。 秦战艰难地挥手,郑卜抓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出来,正是月老。 月老脸色不好,被郑卜扼着咽喉。郑卜道:“想要月老的命,拿老大来交换。” 顾枕左右看看,倒也没多纠结:“行。” 秦战还担心他使诈,但顾枕没有,很爽快地交换了。 秦战回到自己阵营,立刻退回军队正中间,同时飞快交代了一声。 顾枕这边,舒北井刚过来扶住奄奄一息的月老,然后听到一声巨响。抬头一看,转瞬之间,他们周围密密麻麻围满了人。粗略一看,简直不可计数。 而且,看打扮,一部分是妖族,一部分是魔族,竟然还有一部分来自天庭。 有了这支队伍,秦战底气顿时又足了一些。 顾枕这边就几个人,被围在中间。乱拳打死老师傅,这么多人,顾枕再厉害,也未必就能杀出去。 “秦战。”顾枕替牧洵止住血,站起来道,“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秦战嗤笑一声:“如果我们今天能穿越回去,我就收手了。但是现在,既然我的希望没有了,那我也要毁灭这个世界,你们谁也别想活,通通给风芙陪葬吧!” “你想死,可不该拉别人下水。”魔王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即便是魔族,也会惜命,大家跟着你,不过是为了过几天好日子,不是来白白送命的。为什么要为了你一个人的恩怨,牺牲大家的命?” 魔族中有人带头附和,众人顿时一阵议论纷纷。 魔王高声道:“各位兄弟姐妹,秦战已经疯了。你们跟着他,哪怕打赢了,他也是要毁灭全世界来为他心上人复仇的。你们现在回来,我保证,这事了了之后,你们一定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魔族有人开始动摇。 魔王又道:“这位是长空大人,你们应该知道他的厉害吧?有他在,秦战不可能赢的。” 终于,有人站到了魔王身边。有人带头后,后面的不少人纷纷跟上,魔族士兵瞬间一大半都倒戈了。 秦战脸色一变,不再磨叽:“打!” “等一下!”又有人喊道。 秦战一看,是胡娇娇。 “你也来找死?”秦战冷笑一声,“一个狐族小妖,嫌死得不够快?” “连魔族都惜命,我们妖族为什么要替你去送死?”胡娇娇冷笑一声,忽然一挥手。 众人猝手不及,空气中弥漫过一股香气。 胡娇娇附近的人一大半软倒下去。 秦战大怒,朝胡娇娇一拳挥过来。 胡娇娇躲不及,闭着眼睛等死。 但她身体忽然一轻,并没有什么痛楚,睁开眼一看,是顾枕救了他。 顾枕把胡娇娇放下,朝秦战走过去。 秦战胆怯,不敢单独面对顾枕,转身又缩回队伍中:“打打打!” 身后的人全都涌上来,顾枕眼都没眨一下,来一个倒一个,来两个倒一双。 牧洵和吴之珩他们也加入战团,但毕竟人手有限,很快就被团团包围住。 眼看众人越来越艰难,空气中忽然出现一团团黑影,冲入阵营中,那些士兵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被冲散了,不断有人倒地。 “大人,我们信守诺言,来助你一臂之力。”黑脸的阎王带着孟婆一起,从黑影中显出身形,对着迎上来的士兵就开打。 有了冥界的加入,形势扭转过来,双方基本上势均力敌。 顾枕放倒一个蛇妖,终于到了秦战面前。 秦战没想到原本必赢的局,竟然变成了现在这样。他也有点失了方寸,拔腿就跑。 还没跑出去两步,就被顾枕抓了回来。 “跟我打一架再死,还是直接死?二选一。”顾枕松开手。 秦战别无选择,他也是个狠人,迅速冷静下来,化成原形,一出手就尽了全力。 顾枕没有着急还手,避了几招后,他忽然出手,一把就扼住了大老虎的脖子。 秦战挣脱不开,发狂地甩脑袋。 顾枕说:“刚才让你几招,是看在你也算是个痴情种的份上。现在,该我报仇了。” 秦战眼里一片惊惧,下意识道:“大人……” “我不是长空。”顾枕说,“我是顾枕。” “你……”秦战艰难地看着顾枕,“怎么可能?” “你的想法是没有错的,但你弄错了一件事情。”顾枕说,“你查出来棺材里有魂魄的气息存在,却不知道,那只是我存放的一段意识。我的灵魂并没有缺失,我才能转世成为正常的人。所以,你想的吞噬,只是身体的吞噬。灵魂融合,我只是找回了失去的那一段回忆。我的意识跟了我几天后,已经消失了。” 秦战几乎要崩溃了:“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演戏?” “因为我不知道你的真实目的。”顾枕到这时候自然是全都告诉他了,“我之前以为,你的目的是想做三界的老大。跟着你去,是想摸清楚你的实力。可后来我发现,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你的目的,似乎一直都是我。我很奇怪,为了彻底弄清楚真相,我配合你来到这里。就在刚才,我才明白,原来你是想让时光倒流,回到风芙死之前。” “是的。”秦战眼眶红了,“可惜,时光不能倒流……不是,明明我已经查得很清楚了,为什么……” “实话告诉你吧。”顾枕叹了口气,“你已经让时光倒流过一次了。” 秦战:“……什么意思?” “刚才我什么都想起来了。”顾枕说,“你用同样的办法,让时光倒流过一次。只可惜,那一次,你的时间算法不准,时光倒流回了22年前。时光倒流那一天,是3月19号,除了顾枕,你们每个人都已经存在。同一个时空,不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存在。所以,你们穿过来就死了,只有顾枕还在,因为顾枕是3月20号出生的。所以,我有一点时间,去为后来的事情做准备。但是有些东西,我没有办法解释。因为在上一次时光倒流前,你掌握着晋阳路99号的房产,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能猜测时光倒流跟这房子有关。所以,我只来得及将房子定下来,托许律师帮忙照管,不让房子落到你手里。” 秦战的状态近乎癫狂:“所以我没有错,给我机会,我一定可以让时光回到风芙死之前的……” “没有机会了。”顾枕摇摇头,“三界之源刚才已经被我彻底毁掉,以后再也不会存在。秦战,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是希望你明白,无论时光如何倒转,结局其实都一样,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不!”秦战哀嚎,“不可能!我们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风芙要死?为什么……” “风芙是因为你才死的。”顾枕眼神复杂地望着他,“当年你和魔族勾结的时候,其实妖王就已经发现了。风芙是为了替你承担罪名,才被锁了三魂七魄,死后灰飞烟灭永不入轮回的。” 秦战全身都在颤抖:“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顾枕说:“还有,最荒唐的一件事情,你不是战神。” “我是!”秦战怒道,“我是白虎转世,是战神转世,是你亲口说的。” 周围的打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所有人都看着顾枕和秦战。 “我当初救牧洵的时候,不过随口一说。却没想到那句话会流传出去,让很多人信以为真。”顾枕有点自责,“你因为和牧洵一样,都天生是白色的老虎,所以听了传言便认定自己也是战神。但你因为修炼操之过急,走火入魔,毁了相貌,不如牧洵受欢迎。你嫉妒之下,灵魂扭曲,自认为自己才是战神,就该一统天下,才会去和魔族勾结,挑起三界大乱。其实你原本有个很爱你的人,何其有幸,是你自己亲手毁了你的人生。哪怕时光倒流,你的悲剧永远只会重复,不可能改变。” “不是这样的……”秦战疯狂摇头,“一定不是这样的。” “我不杀你,但也不能让你继续为祸人间。”顾枕张开手指一抓,一颗白色的内丹破体而出。 秦战发出撕裂的惨叫,体型慢慢缩小,变成一只普通衰老的白色老虎,呆呆地望着众人。 周围的人已经吓傻了,顾枕转向天界那些士兵,想要说什么。 “对不住,长空大人,我晚来一步!”天帝踏云而来,非常生气的样子,“天界出了叛徒,私自与妖人勾结,我刚刚才得知消息。是我管理不严,不过幸好没造成大的祸乱,我这就把他们带回去严加管教。实在抱歉,给大人添麻烦了。” 顾枕不信他完全不知情,但事已至此,他也不能没证据乱说。 “天帝有心了。”顾枕退回到牧洵身边,“现在我还在,牧洵也在,这世间有任何不平事,我们都会一管到底,倒也不必太过担心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大人说的是。”天帝脸色有点不好看,但也表示一定会支持。寒暄几句,他带着天界的人走了。 随后妖王也赶来,带着妖界的人走了。胡娇娇临走前看着牧洵和顾枕,终究什么都没说。 魔王朝顾枕他们道过谢,也带着魔界手下回去重新整治。 鬼族的人早就没了踪影,阎王看着顾枕哭得稀里哗啦:“当年全靠大人护着我们,鬼族才没有卷入三界大乱中。大人休眠的这些年,他们报复,我们可是受尽了苦头。现在可好了,好了……” 顾枕哭笑不得,好生安慰了他一番,最后答应下次请他喝好酒,才把人给哄好。 阎王和孟婆离开后,就只剩下异案组众人和月老了。 伪装成小狐狸的苟真恢复原形,跳进顾枕怀里,被牧洵一把揪了下来:“这怀抱也是你能靠的?用我交给你的办法去占我媳妇的便宜,我没找你算账不代表忘记了,现在还敢当着我的面占便宜?不想活了是吧?” 苟真立刻躲到舒北井身后,吓得耳朵都卷了起来,瑟瑟发抖。 顾枕见状,想骂牧洵两句,但看到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又不忍心了。牧洵本来就被秦战咬了一大口,伤的极重。后来群战的时候他又冲得最快,身上伤处最多,血淋淋的,看着就吓人。 “好了,先回去处理伤口。”顾枕伸手去扶他。 “等一下。”牧洵挣脱顾枕的手,“我还有件事情没做。” 顾枕疑惑:“什么事?不能等等再做?” “什么都能等,唯独这件事情不能等。”牧洵忽然跪下来,摸出一枚草编的戒指,“求婚。” 众人:“……” 顾枕:“…………” 上一次,虽然俗里吧唧的,但好歹精心布置过,大家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有花有真的戒指,还有见证人,这次这算什么? 牧洵很认真地说:“那天我以为你真的消失了,我非常后悔没有早点求婚,连个名分都没有。明明做梦都已经……” 顾枕瞪了他一眼。 牧洵嘿嘿一笑,省略掉后面的话:“我当时就想,如果你能回来,我一定不管任何场合,马上跪下来求婚。这几天忙着对付秦战,没来得及去买真的戒指。这是我刚才临时拔了根小草编的,就是意思一下,你先答应下来,我们再去买钻石的戒指,好吗?” 顾枕:“……” 这求婚真特么别致,他活了那么长的时间,没见过比这更寒酸的求婚场景了,但他还是有点想哭是怎么回事? 牧洵大声道:“顾枕,我爱你,我们结婚吧,好吗?” 舒北井:“顾枕小哥哥,你答应他吧,看着怪可怜的,这几天他都要被逼疯了。” 苟真弱弱跟了句:“顾枕小哥哥,答应吧,不然他又要拿我撒气。” 吴之珩:“答应吧,嫂子。” 月老看着这场景实在太寒酸,他做为专业人士面子上挂不住,伸手洒出一把桃花。 桃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顾枕终于朝牧洵伸出手。 牧洵把草编的戒指替顾枕戴好,然后一把抱起顾枕,就在屋顶上转起了圈。 月老只好又撒了一捧桃花,然后准备默默离开。 “等一下!”牧洵放下顾枕,追上月老,“月老,我想找你帮个忙。” 月老只好停下来:“什么忙?” “小枕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红线……”牧洵露出凶狠的目光,愤愤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给他解开?” “回去就解,回去就解。”月老急忙道,“我已经收集齐了散落的红线,回去以后就能全部解除。” 牧洵这才高兴起来,又朝月老眨了眨眼。 “明白,明白。”月老很上道地表示,“我把小枕身上的红线都清理干净,然后把你们俩的绑在一起,保证绑得牢牢靠靠的,三生三世……不对,永生永世都不会散。” 牧洵跳了起来:“多谢月老!以后有什么需要,吱一声就行。” 月老:“谢谢谢谢,那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可以……不对,最后一个问题。”牧洵跑回去抓着顾枕的手,问月老,“你为什么在小枕还是长空的时候,就叫他小枕了?” 顾枕急忙朝月老使眼色,月老看看两人紧握的手,假装没看懂顾枕的眼色:“因为小枕喜欢睡觉。枕这个字呢,大部分时候都是跟睡觉相关的。” 顾枕:“……” 月老说完就飞快溜走了,走了一段还能听到牧洵喜气洋洋的声音:“原来你喜欢睡觉啊?早说嘛,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回去睡觉,这次一定要睡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