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三年》作者：fanfan 文案： 一个阴差阳错考进重点班的学渣的有些无趣的故事。 即《学渣的重点班求生指南》。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我多么希望励志的故事，有一个属于自己。” 这句话被康乔写在自己日记本的每一页上。 高中的第一次考试，康乔喜提倒数，于是日日夜夜，她都不懈努力，为了不考倒数。 至于悸动的情感——康乔表示自己这个上进的学渣脑袋里没有这种东西。 只是，你知道吗？ 或许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有个人正在偷偷喜欢着你。 （我从没说过喜欢你，但我的青春，字字句句都是你。） =============================== 后来我终于读懂《了不起的盖茨比》。 “whenever you feel like criticizing anyone, just remember that all the people in this world have not had the advantages that you have had.” 我是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绿光之于我，触不可及。 “So we beat on, boats against the current, borne back ceaselessly into the past.” ps: 1.本文大量内容与高中的学习（真的是学习！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生活有关。 2.男主单向暗恋文。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康乔 ┃ 配角：各位学霸们 ┃ 其它：新文《乘风破浪》求预收！ 一句话简介：天王盖地虎,全考985 立意：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 第1章 （一） 想退学想退学想退学 我的高中生活，是以“想退学”，开始的。 ——康乔 中考之后的暑假，我是过得极其悠哉的。 原因很简单，中考超常发挥，学渣咸鱼翻身。 大概是因为祖坟冒了青烟，中考时不会写乱蒙的选择题，几乎全对；那年中考的数学卷子又出得极其简单，有区分度的难题一道也没有，别的成绩尚可唯独数学不行的我因此占了极大的便宜，分数简直是直冲云霄；更巧的是，当年江城市教育局第一次出台了体育特长生加分政策，而练了九年跆拳道，打遍少年宫无敌手的我，刚刚好拿到了加分资格，又白白多了20分。 天时加地利加人和，让出身于“爹不疼娘不爱，学生多半要完败”的超级普通中学十九中的我，高高越过市一中录取分数线，踩线进了重点高中的重点班。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进了市一中，你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重点大学的门；进了市一中的重点班，那真是提前收到了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啊！前途无量！” 我，我妈，我爸，我们全家都信了，我爸妈还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一众亲朋好友，麻将友斗地主友饭友。 我家是开饭店的，爸妈社交圈里全是厨子和菜市场买菜的，晚辈里考上一本的数量至今还是零，多数初中毕业直接进技校，而我横空出世，闪瞎了他们的眼。 我爸妈高兴的直接把饭店关门了两星期，带我出门游山玩水，毫不夸张地说，他们嘴都笑歪了，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中了体育彩票，还是一个亿的那种。 无忧无虑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高中开学的日子，我就这样，带着刚旅游完的好心情，带着在三年后冲刺985保底211的信念，走进了一中的校门。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死。 刚踏进班门，我就感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氛围，别的班这个时候都是新同学相互聊天热热闹闹破冰的，怎么传说中的重点班这么安静？ 陌生的新同学们都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几乎都在低头看着什么东西，我仔细看了一下，一个小眼镜拿着单词书，封面写着“高考必备3500”，真是难以置信，这是在背单词？还是在背高考单词？离高考不是还有三年吗？ 草草扫视了一眼，座位已经差不多坐满了，同学们都到了，看了一下时间，离计划的报道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我并没有迟到。 只有最后面的位置还空着，我默默坐到倒数第一排，屁股沾到凳子的一刹那，凉，真凉。 我的心，也慢慢凉了。 四周安静得像是一潭死水，唯一的声音是微弱的背单词声，还是立体声环绕的，简直像恐怖片一样。 这可太难适应了。 我在普通中学的所谓重点班待了三年，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还没把凳子捂热，班主任就进来了，是一个看上去很不好惹的中年女人，她眼睛很大，人往教室门口一站，自带摄像头监视功能。 她看了看讲台下的我们，又看了看手表，露出满意的神色。 “现在离我要求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大家都到齐了，很好，我希望大家能一直保持，不仅不迟到，还要早到。” 末了，她还带着微笑，补了一句，“我们培优班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我只觉得虎躯一震。 我，似乎是来错地方了。 接下来就是自我介绍，也可以说是，对我康某人的“降维打击”。 一个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男生走上讲台，“大家好，我叫林晨，我是五中毕业的，爱好不是很多，我就喜欢看看书看看电影，运动细胞不太行，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他身上有种清爽的气质，很符合我对学霸的想象。 班主任怀着慈爱的目光看着他，补了一句：“小晨可是咱们市的中考状元。” 我：“果然是学霸！不，学神！” 一个扎着高马尾，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女生走上了讲台，“大家好，我叫顾令，我和林晨初中是一个班，我比较喜欢唱歌，虽然，唱得可能不是很好听。” 班主任依旧怀着慈爱的目光看着她，补了一句：“令令可是咱们市的中考第二名。” 我：“我直呼牛逼！” 一个穿着一整套酷炫运动服，额头上还戴着发带（后来我才知道那叫运动头带）的男生走上了讲台，他的气质和周围格格不入，像是躁动的电音混进了古典音乐厅。 “我叫叶之问，我们都是一个班的，我呢，比较好动，篮球足球短跑长跑都会一点。” 班主任此时已经是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之问是第三名，我们之问哪还是粗心了一点，少错一个空，就和林晨同分了。” 我：“喔！” 等等，我咋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怎么还没开学就已经这么熟悉了？ 自我介绍有条不紊地进行，同学们按照座位的顺序，一个接一个地走上讲台，介绍自己的姓名，自己的初中，自己的爱好，然后班主任会恰到好处地再补一个成绩介绍。 他们的脸上，那真是写满了意气风发，也对，这些即将与我共度三年的同学们，不是“考到全市第二十算是发挥失常”，就是“竞赛奖项拿到手软”，要不就是“二胡算是我的个人爱好，现已拿到十级证书”，他们当然有资格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当然有资格把意气风发写到脸上。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这些新同学们，似乎彼此之间都认识，他们多数毕业于同一所初中同一个班（没错，就是那个人称“进了市五中，你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重点高中的门；进了市五中的重点班，那真是提前收到了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啊！前途无量！”的五中重点班），就算不是五中毕业的学生，也几乎都因为“同一个培训班”“一起比过赛”而相互认识。 所以这是有个市中考前一百名朋友圈？我怎么不知道？ 哦对，我不是中考前一百名。 “同学到你了。” 在怀疑人生之时，坐我周围的女生拿肩膀碰了碰发呆的我，是一个有点黑瘦的女生，存在感特别低，我都没意识到她是什么时候坐到我身边的。 “哦哦，好的。” 我深吸一口气，同手同脚，僵硬地走上了讲台。 “大家好，我叫康乔，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我爸姓康，我妈姓乔，和剑桥没关系。” 说完这句，底下似乎传来了一些悉悉索索的笑声。 “我是十九中的，我能考到这里来，是因为我的跆拳道特长加了20分，总之，有幸和大家做同学，以后的三年，还请多多指教。” 班主任并没有说话，我只觉得她箭一样的目光射向了我，她坐在最后，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仍旧是一脸不好惹的样子。 我想，我大概是要因为“出身”，被嫌弃了。 我看了看底下的同学，他们似乎是遇上了什么很新奇的事，确实，十九中自建校以来，未曾有过学生考上一中重点班，不知道之后有无来着，我的事迹确实前无古人。 走回座位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一些讨论。 “怎么还有十九中的人。” “学跆拳道的女生感觉好厉害啊。” 后面这句不经意的赞叹，大概是我这一天听到的最令人高兴的话，同时，也是唯一的赞许。 刚回到位置上，我的同桌默默走上了讲台。 这个时候，我才有机会好好观察了一下她，真的有点黑，也有点瘦，整个人看上去都小小的，她似乎非常内向，站在讲台上愣是沉默了半天，才低着头，扶了扶快要滑落的眼镜架，用我快要听不到的声音说道：“我叫裴胜男，我家是安县的，请多多指教。” 很快，不到半分钟，她就走了下来，她全程没有抬起头看同学，但是脸已经红透了。 在这之后上去自我介绍的，都是来自周边县市的同学，据我所知，市一中的重点班每年也会招周边县市的前三名，把周围的尖子生全招揽进来，不放过一个可能的未来清北学子。 我看着他们，或低头演算数学题，或仰天闭目背单词，浑身燃烧着学霸的火焰。 真，令人，心惊胆颤。 一想到之后要和这样的人做同学，更是心脏都吓得不会跳了。 我康某人见识短浅，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认真学习的人。 俗话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我也知道自己咋就和他们分到一堆了。 现在只希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也被他们染成学霸。 自我介绍结束了之后，班主任林女士走上了讲台。 “虽然现在还没有正式上课，但是大家一定要从现在开始收心，为高中的学习调整好状态，以前初中的时候，大家只是和市里的同学竞争，现在，我们要和整个省的人竞争，一定不能松懈。” 怎么一上来就营造这么紧张的氛围？现在都没正式开学呢！ 我突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总觉得班主任接下来要说些不好的事情。 “为了让大家了解一下自己的情况，心里有个数，我已经联系了任课老师们给大家出了一套卷子，不多，就数英三门，给大家练练手，大家下午过来考，两点开始。” …… 什么？这，这就要开始考试了？ 我只觉得五雷轰顶，想找一块冻豆腐撞死。 是不是打开方式有问题，我只是来报个到，怎么就突然要考试了呢？ 考些什么东西呢？明明课还没开始上啊！ 初中的东西？经过了一整个暑假，我好像已经把它们忘光了。 八月末，正是夏天，我只觉得浑身冒冷汗，心跳忽慢忽快。 “感觉以后压力会很大。” “什么？” “现在就开始考试了，以后的日子，肯定很难过。” 裴胜男收拾了东西，叹了口气，满面愁容地走了。 周围的同学们，收拾了东西，有说有笑地走了。 而我只想退学。 第2章 （二） 太苦啦太苦啦太苦啦 在初中的时候，我对高中生活是很憧憬的，大概是因为看多了《最好的我们》《你好，旧时光》这类电视剧，再加上当时天真幼稚无知可笑，以为偶像剧的剧情也会发生在真实生活中。 我还无比自信地说道：“我知道这些事情成真的概率很小啊，但是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发生，为什么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呢？” 直到我真正踏进高中校门，才发现： 我根本没有男同桌。 ——康乔 该怎么形容这考试呢？ 就像整个人掉进了冰窟里，我从来不知道，把试卷填满也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由其是数学，那六十分的及格线是如此遥不可及。 这张数学卷子，一半是初中的内容，刚好就是中考中没有出现的颇有区分度的难题；另一半呢，就是我从未见过的高中的知识，题目都看不懂的那种。 就算我写的题全对，也没到四十分，这门数学考试，我最有把握的就是选择题，考的是集合，我暑假闲来无事，翻了几页数学书。 而这几页数学书，也就是我全部的知识储备了。 如果我是个身处差班毫不care成绩的学酥也就算了，空着大半张卷子，也能装作没事人，可我偏偏进了个所谓的培优班，才半个小时就有很多人交卷了，直接拿去给数学老师批改，然后还笑容满面的回来了。 虽然，我也是写了半个小时就觉得可以交卷了。 这是考试吗？ 这是酷刑啊。 一下午的时间就让我活活脱了一层皮。 说实话，我也不是害怕成绩差，也不是害怕垫底。 我只是害怕在这种班垫底，那个班主任，看上去非常难办的样子，在她手下当差生，应当是——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这么觉得。 数学之外的两场测试依旧透心凉，语文勉勉强强写完，英语大半看不懂，我不是在写试卷，而是在现编天书。 在十九中的时候，我也就是数学不行，别的成绩可以说是名列前茅，而现在呢？瞬间变成啥也不是的菜鸡。 考试的后半程我都坐在那思考人生，我意识到一个事情，虽然我和这个班的其他人初中学的是同样的课本，中考是同一张试卷，面对的是一样的分数线。 但，其实我们从来都不一样。 这大概就是些家长会拼死拼活买学区房的原因吧。 不同的小学和初中，差距好像，还挺大的。 别人的风尾，也让我这个鸡头难以望其项背。 等等，我家住的好像就是学区房？ …… 我还是太菜了。 把试卷都收走之后，林女士想起来，她还没安排座位。 “同学们，我们把座位排一下。”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写的密密麻麻的纸，把座位安排写到黑板上。 原来早就准备好了，呵呵。 “按照身高排列，女生坐前面，男生坐后面，座位每隔一周换一次，中间的换到旁边，大家都很优秀，一定要相互学习，共同进步。” 这样的安排看上去或者说实际上，都平常公平，巧的是，这张座位表还完全符合“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的原则。 五中的同学们，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同桌还是以前熟识的同学，有的还“刚好”是自己初中时期的同桌，男生和男生坐，女生和女生坐，交流甚欢。 而我的同桌，很巧，还是裴胜男。 现在的偶像剧啊，太会误导人了。 看到了总让人觉得自己高中也会遇到余淮，遇到江辰。 然而事实是什么？ 事实是我根本没有异性同桌，而且，不止我，全班所有的人都没有。 不仅如此，学渣也是没有资格和学霸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甚至谈个恋爱的，不过由于我们班牛人太多，这个定律已经被打破了。 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同学，全是中考前五十。 我就是个混入其中的异类。 不过那些优秀的同学们似乎对我很有兴趣。 “我真羡慕像你这样跆拳道好的女生。” “啥？”正当我刚把座位安顿好，坐在新位置上坐立不安，打算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的时候，前面的两个女生一齐转过身，拉开了话匣。 “能拿到加分的，肯定很厉害。”旁边的女生还补了一句。 “其实也谈不上多厉害，当初我的一个强劲对手，出车祸退赛了，我才拿了奖。”差点忘了这茬了，现在一想，我这加分资格似乎也拿的名不副实，纯粹是运气好。 虽然现在看来，我宁愿不要这运气。 听到“对手出车祸退赛”的时候，那女生似乎是惊讶了一下，但还是伸出一只手，“那也还是很厉害啊，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叫顾令，初中是五中的。” 这不是那中考第二吗？我虽然有点脸盲，但是对前几名还是有印象的。 “你好，我叫莫筱琦，我是隔壁安县考过来的，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和坐在前面的两个女生打完招呼我才意识到，其中一个和裴胜男是一个地方的。 “你和她是一个地方的？”我凑到裴胜男身边，低声问了一句。 “是的，我和她是初中是一个班。” “你们怎么感觉……好像根本不认识的样子。” 我再次回想了一下，确定刚刚两人根本没有眼神交集。 裴胜男低着头，“我们一直不熟。” 真是奇了怪，要是我在这能碰到十九中的校门，绝对已经称兄道弟了。 我看着前面的莫筱琦，她正在非常热情地和周围的新同学交朋友。 热闹，真是热闹，然而这热闹都是他们的，我只觉得吵闹。 “同学们，明天就开始军训了，我希望大家晚上能按时来班上自习，就按照我给大家安排的位置坐。” 班主任拍了拍讲台，再次强调：“从现在起，大家就要进入高中的状态。” 啥？还要军训？我以前咋没听说过高中要军训？不是只有大学要军训吗？还有，军训还要来自习？白天军训那么累晚上还有精力学习？ 瞬间头顶上的乌云又多了几朵，刚进高中，糟心的事情就一件接一件。 算了，我还是担心刚刚结束的考试怎么办，先趁着这几天军训把自己的脸晒得皮糙肉厚一点，估计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上天啊，把我变成一只乌龟吧，缩在自己的壳里，大概能好过一点。 “怎么了？”回到家，爸妈看到我面如死灰，不忍发问。 “要挂。” “什么？”我爸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说，今天考的试，估计要不及格。” “哦，考试啊，怎么还没开学就要考试？”爸妈有点茫然。 也对，中午回来我匆匆吃了个午饭就回房间自闭去了，也没和他们说要考试的事情。 “这可能就是重点班的不一样吧，还没开学就考试，还靠的都是我没学过的内容。”老爸老妈，我好像来错地方了。 我看着他们，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刚开始就想放弃，实在是，不太像话。 “没事，现在才刚开始呢，慢慢适应，会好的。” 我苦笑了一下，或许吧。 吃完晚饭，我继续回房间自闭，就好像是明天就要走上绞刑架的死刑犯，这感觉真难受。 我这早上初升的太阳，怎么就要遭遇如此之绝境呢？难不成这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那这也，太苦啦太苦啦太苦啦。 “康康啊，你出来看看，这个电话——”我爸突然拿着他响铃的手机敲我的房门，“这个电话是你班主任打来的吧。” 什？么？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心脏骤停，呼吸困难，直冒冷汗，需要吸氧。 死神，怎么来得这么快。 第3章 （三） 要是军训时间能长一些就好了…… 中考之后的暑假，最好还是，继续好好学习。 高考之后再玩。 ——康乔 军训并不是很难熬。 也就是站站军姿，跟着教官踢踢正步，我之前练了那么多年跆拳道，体力还行，还能一边在太阳底下暴晒，一边胡思乱想。 昨天班主任那通电话，开门见山地问我爸：“请问，您家孩子是通过正常录取渠道进的我们班吗？成绩好像，有点过于差了。” 有点过于差。 这精妙绝伦的形容词啊，似乎是站在了公平客观的角度表达了对我这个学生的，质疑。 在我爸明确表示他女儿是正常录取之后，林女士淡淡说了句：“那就麻烦您女儿明天早上提前半个小时到学校，来我办公室一趟。” 自那以后，XXX，来办公室一趟。 成了高中乃至往后数年，无数噩梦的源头。 待我准备好，做出一副已经深刻认识到错误的表情去见班主任的时候，发现那里还有其他的同学，说实话，当发现有人一起有难同当的时候，心情突然好了一大截。 正在和林女士交谈的那个女生，已经哭的梨花带雨：“老师，我确实是暑假放松了，我意识到错了，我现在肯定抓紧时间学。” 平均说三个字抽噎一下，看这副样子，真真是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定睛一看，这个女孩的后面，还站着她的爸妈，那个女生在向班主任做着保证的时候，她后面的两个成年人也是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林老师，您放心，我们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她，让她赶紧把落后的补上”。 我天？这什么家庭？至于吗？开学前的考试就已经全家上阵了，和他们一对比，我爸妈真是放养。 林女士静静地等着她哭完，“好了，你出去吧。” 然后眼睛就落到了我身上，“康乔，你过来。” 噢，多么霸道又难以令人抗拒的口气。 “解释一下怎么回事？”林女士把我的数学试卷摊在桌上，上面尽是红叉叉，一点不留情面，闪瞎我二十四K金狗眼。 “这……卷子上很多都没学啊……” 林女士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回应，“那你暑假在干嘛呢？” “出去，旅了个游……” “一整个暑假都在旅游？” 还真的是一整个暑假都在旅游。 我无言以对，只能重重把头低下去。 “你基础很差，以后要加倍努力，知道吗？” “我知道！我以后一定加倍努力！笨鸟先飞！”我直接给林女士鞠了个躬，用后脑勺看到了她翻的白眼。 “你是为你自己学不是为我学！” 班主任没训多久就把我放出来了，毕竟后面还有好几个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 我仔细瞅了瞅，大部分都是从非重点高中考上来的学生，估摸着之前也都是母校的尖子，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 想当初，我在十九中，还是重点培养对象。 队伍的末尾，是裴胜男，她依旧低着头，看上去非常局促不安。 哎，我和她，真是难兄难弟！ “唉唉唉——这位同学，怎么回事！” 教官突兀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突然一眼一黑。 什么东西砸我头上了？ 猛然间，我也失了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周围的同学都匆匆聚过来，我这才发现，砸到我的是个人，再定睛一看，这不是那个中考状元？ 此时，学神已经失去知觉，被人七手八脚地架起来，送去了医务室。 被摔得一脸懵逼的我，也被架起来，送去了医务室。 整个路上，我都在怀疑人生。 怎么回事？中考状元砸我头上了？这什么魔幻剧情？ 经过诊断，学神并没有中暑，只是体质较差加缺乏锻炼，在太阳下站了一下就晕了。 而我，只是轻微擦伤，医生的意思是，可以回去接着军训了。 “额……我还是休息一下吧。” “也好，你们两个休息一下，我去帮你们请假。” 发现人没大事之后，同学们都回去接着军训了，剩下来两个男生，一个似乎非常有领导能力，主动和医生沟通，安排好了所有事情，后来，他成了班长；另一个男生，似乎是学神的好朋友，他一直在追着问，“你怎么就摔到人家女孩子身上了呢？” 其实我也挺想知道的。 之后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觉得这是个取经的好机会，毕竟在这之前，我还没见识过这么厉害的学霸。 “学神，你昨天考试考多少分啊？是不是满分？” 隔壁床的男生愣了一下，慢慢转过身看向我，“不知道，卷子不是还没发吗？” 什么？难道想你这样的学生，不应该是提交交卷，然后再漫不经心地把满分的试卷扔进书包，潇洒地离开考场吗？ “不过，应该是满分吧，没有什么难题。”他又补了一句。 哦！我的小心脏啊，这就是人和人的不同吗？怎么比人和猪的差距还大？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昨天的考试不理想？” 我点头如捣蒜。 “其实这没什么，在暑假里，我们班的很多人，都已经上过培训班，提前学习了高中的内容，所以，昨天的考试对于他们来说当然是很轻松的。” “你们把高一所有的书都学完了？” “我是在家自学的，不知道他们的进度到哪了，不过我确实是学完了高一的内容。” “哦，原来是这样的。” 这个学神，还真是实事求是。 “还有，康乔，我不叫学神，我的名字是林晨，双木林，早晨的晨。”他伸出手到两张病床中间，我们隔空握了个手。 “不好意思，我想着你是状元，就自然而然说你是学神了，你别介意。” 说实话，听到他自然而然地叫出我的名字，还是有些惊讶的，昨天那个自我介绍，我根本没记下几个人的名字，林学神竟然记住了我。 看来十九中的人考进来，真的很令人惊讶啊。 “我不是什么学神，你也不用这么称呼我，大家都只是普通的学生，坚持不懈地努力，成绩自然会好的。” 这是在鼓励我吗？我有些愣，也有些小小的感动，虽然他可能只是随口一说，但我这个小学渣。 “好的好的，我肯定认真学习，努力跟上学神步伐！” 男生听了这话，笑了出来，他一边笑，一边认真地盯着我，好像心里有什么事。 我于是也认真地盯着他，说实话，这个眼神我见过很多次，每次在跆拳道馆做成功地做出了高难度的动作，教练就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听说你的跆拳道……” 他话还没说完，班主任就来了。 和林女士一起来的，还有两个晕倒的同学。 我看了看手表，现在才十点，军训开始还不到两个小时，就倒了这么多，重点班的学生体质真是岌岌可危。 林女士估计也是这么想的，她叹了口气，打算慰问慰问室内仅剩的两个保持清醒状态的学生，发现是我和林晨，。 “没事吧，好好休息。” 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班主任和林晨说话的时候，口气就这么温柔呢？ “你……”虽然林女士没说出口，但是我已经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你不是特长生吗？怎么体质也这么差”这一层意思。 冤啊！我是被学神砸到医务室来的！ 不过估计林女士也不能信。 休息了一个上午，我们几个就又回去军训了。 这个小插曲，就这么淹没在军训的汗水里，淹没在，一篇又一篇军训总结里。 不知道别的班是怎么要求的，反正我们班，每天一篇军训总结。 林女士如是说：“我们培优班，一定要和别的班不一样，军训是难得的锻炼自己的机会，所以我要求大家每天写一篇军训感想，如果用英语写，就更好了。” 突然忘了，班主任是英语老师。 在军训的一周里，我们整个班的人每天晚上都到教室自习，周围学霸用英语写，我等学渣用中文写，外加预习高中课本。 但其实，我，好像啥也没学会。 不是我没努力，是真的学不会啊！ 书上马冬梅，合上孙红雷。 以前我也不是此等朽木，可不知是因为中考之后的暑假玩过头了，还是开学以来接二连三的事情把我冲昏头了。 预习了几天课本，脑子还是空白，尝试写了几道题，错错错错错；而英语单词就更别提了，背了忘忘了背，一直背一直忘。 这几天的预习，大概只有心理上的作用。 军训的最后，我们在操场进行了军训汇报典礼。 踢着不熟练的正步，唱了几首军歌，军训就结束了，之后，就要正式开始上课了。 而我依旧十分恐惧这个开始，打心眼里希望军训时间能长一些。 我背着书包，默默走在回家的路上，沿着长长的校道，从教学楼走向校门。 想到当初知道中考成绩的欣喜以及现在的经历，突然就感慨万分。 我看着市一中的校门，“江城市第一中学”几个金闪闪的大字格外吸引人眼球，之前很多次和爸妈散步路过这里，他们总是很高心地说：“要是咱家康康以后也能考到这里读书就好了。” 人们都说，进了这里，你就是一只脚踏入了重点大学的门。 而我也以为，历经了成功的中考，脱离了当初的烂环境，就轻松了。 但事实上，决定命运的，是你没踏进重点高中的后面一只脚。 第4章 （四） 不想认输，那就奋斗吧…… No pains, no gains. 真的好鸡汤哦，但是只能相信鸡汤了。 ——康乔 学习节奏好像是一瞬间紧张起来的，或者说，踏进班里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就立马紧绷起来，就算是早晨，整个人还没清醒过来，一到教室见到林女士，留在床上的魂也能瞬间飞回身体里。 毕竟大家都在认真早读，没有人会想要做那个，不学习的异类，在班主任眼皮底子下。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上了一个星期课，我发现我们班的课，上得似乎比别的班快一点，平时的作业不用配套的教材，用的是叫什么“实验班”的教辅，贼难。 真是拦在我走向学霸路上的大山。 毕竟上课的内容我都得花好一段时间才能搞懂，搞懂了之后也就会写基础的题目，实验班那种作业直接就是要取我狗命。 除此之外，还要背单词，背生物知识点，背元素周期表。 数学没打算给我一条生路，化学和生物也没安好心。 至于英语，班主任林女士更是非常直接地跟我说：“你英语基础非常差劲，除了写每天的作业，一定要额外再加阅读练习和完形填空。” 就这样，实验班加课文加单词加元素周期表加阅读加完形填空，我每天的睡眠时间直线下降，每天都是时针过了十二点，我还在奋笔疾书。 就算是粘床就着，一直深度睡眠无梦到天亮，白天依旧会困，一困上课就集中不了注意力，然后就更容易啥也听不懂。 总之，是一个要命的正反馈。 学霸在高分的路上一骑绝尘，学渣在奋斗的路上看不见希望。 在这样的困境下，我开始写日记，每天晚上抽个几分钟，把一天的阴郁和绝望都写进去，再把看到的鸡汤写进去。 我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上，“No pains, no gains.” 一遍又一遍地写，希望这十四个字母，能给我一点，一点点力量。 重点班另一个鲜明的特征，就是考试多。 基本每周都要考试，一周两门，每次考完试，老师几乎都是立即就把试卷改完，把成绩算出来，之后，所有的试卷就会被交给班主任。 再然后，教室的门口就会响起林女士洪亮的声音，一遍一遍的，“XXX，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有些时候，任课老师也会加入这深入人心的交流。 而我，毫不意外是每次都会被叫去办公室的学生，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成了除各路学神之外，老师们最熟悉的学生之一。 其实很多内容都记不大清楚了，大部分谈话内容都大同小异，而我也只能每次在老师面前做出一副深刻认识到自己错误，已经努力到无能为力的样子。 除了化学老师。 当我依旧说出那句：“我知道了老师，我以前基础太差了，中考运气好才考到这来，现在差距是很大，我会加倍努力的。” 化学老师看着我，认真地说：“既然已经考到这里来了，就不要妄自菲薄，不要总想着自己基础差，把自己不会的地方搞清楚，每天进步一点，会好的，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运气来解释，好的运气只会降临在努力的人身上。” 就，很感动啊。 很衰的人，遇到一点点阳光，都会觉得很感动。 在一次又一次的办公室旅行后，我和一群难兄难弟们建立了深刻的革命友谊，没曾一同享过福，倒是一同挨过好多次批评，我们约定有朝一日一定“有福同享”。 我，裴胜男，还有另一个叫程宜的女孩，简直就是理科考试的垫底辣妹啊，每逢化学物理数学生物的考试，没有一次不去老师办公室喝茶的。 巧合的是，我们三个人的座位刚好连成了一个钝角三角形，把几个理科学霸围在其中，真是“环理科学霸扶不上墙学渣带”。 “你们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被包围的一个学霸似乎是看不下去我们天天去喝茶，忍不住说道。 “真的吗？” 程宜似乎是非常开心，立即抽出草稿纸，把不会的题目写上去递给他。 男生扶了扶眼镜，眼底似乎是闪过一道锐利的光，然后就刷刷写上了一排又一排字。 “怕你看不懂，我把解题过程写得详细了一点。” “谢谢你，韩迟！” 原来这个男生叫韩迟，真是惭愧，坐他前面一个多星期，都没搞清楚他叫啥。 “为什么感觉你什么题都会啊？” 正式开学之后，这句话我经常说，每次看到周围的学霸“嗖嗖嗖”解题的时候，这种想法就油然而生。 韩迟又扶了扶眼镜，眼底似乎是闪过了一道看待智障的光。 “你不应该思考我为什么会这些，而是应该好好想想自己为什么不会。” 突然不知如何回答，只觉得有点气，“我要是能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不懂，也不会次次考完试都去办公室喝茶了！” 他似乎是叹了口气，“多看几遍书，把基本知识点都搞懂，做题的时候应用进去，融会贯通。” 我明明就看了很多遍书，也把知识点背下来了，可就是不会啊！ 韩迟估计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如果你就是不会的话，那也没有办法，毕竟每个人的接受能力不同，只能靠加倍的付出去弥补了。” 加倍的付出，到底应该加多少倍呢？ 笨鸟到底应该提前多久练习飞行，才能成功呢？ “慢慢来就是了，咱们现在才高一，不急，你们有问题也可以问我。” 说着话的是韩迟的同桌，一个看上去有点胖的小伙子，“虽然我成绩比不上韩迟，但是我可比他有耐心多了，欢迎你们来问我。” 他又递过来一张纸，“你们是不是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写，我叫张彧。” 这个彧字，确实不太常见。 “你已经拥有了发达的四肢，还想拥有发达的头脑，总是要困难一些的。” 韩迟跟在张彧的后面，补了一句。 “什么？”我有点没搞懂韩迟到底什么意思。 “我看过你的照片，在少年宫的光荣榜上。” “你怎么知道？” “我小学还有初中的时候，在少年宫上奥数班，你参加跆拳道比赛的照片一直在光荣榜上，你自己不知道？” 知道是知道，但我从没放在心上过。 毕竟……原来还真的有人会看体育竞技榜上的照片？我放在那上面的照片还——挺傻的。 “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在少年宫的时候，确实是看过你的照片！” 张彧直接伸过来一只手，“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以后还请多多指教，要是能教教我怎么打跆拳道，怎么减肥就更好了。” 说完，他似乎觉得不好意思，自嘲般笑了一下。 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个因为跆拳道对我产生兴趣想要交朋友的人了，跆拳道果真是个社交帮手。 “我们班很多人都在那里上课，估计对你多多少少都有些印象。”韩迟喝了口水，接着说道，“在我们上课学数学的时候，你一直都在学跆拳道，现在想要一下子赶上我们，当然是困难的。” “所以你别多想，也别因为现在落后就气馁，还是抓紧时间好好学习。” 语毕，程宜又递过来一张写了题目的纸，韩迟接过，开始埋头解题，他动作迅速，神情认真，瞬间又进入了学习的世界。 韩迟的话倒是让我想通了一些事情，进入同样的高中同样的班级，最多只说明我和他们有着一样的终点线，并不是一样的起跑线。 更残酷的事实是，我早就输在了起跑线上。 所以，就算我现在天天睡眠不足，花更多的时间在学习上，也很难赶上他们。 但是，那又怎样。 不想认输，那就奋斗吧！ 第5章 （五） 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猪的差距都…… 最难受的不是自己成绩差啊。 是周围人都劳逸结合，学习娱乐两不误，成绩贼好，自己苦逼到没时间睡觉，恨不得一头扎进书里，然后，成绩还差。 ——康乔 我仍旧过着每天睡不够觉的日子。 高中的日子就这么过去了两个月，我们迎来了期中考试。 其实一开始听到市一中高一没有月考，只有期中期末考试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毕竟当初在十九中的时候，一个学期也得考四次，心想，重点高中果然不一样，素质教育。 原来真实情况是班级内部周考。 期中考试的最后一场考试是英语，结束之后，林女士要求我们立即回到班上集合。 她手上拿着一张纸，兴冲冲地把什么东西抄在黑板上：“同学们，这是英语期中考试的答案，大家赶紧对一下，看自己能得多少分。” 正在喝水的我差点把水喝进鼻子。 到现在，我算是发现了，林女士对于考试成绩这件事情似乎是有一种出奇的执着，平时的周考就是一考完就送给任课老师批改，基本上一个小时之内就能知道每个人的分数，现在期中考试她没办法提前拿过来批改，就索性立马公布答案。 这是为了锻炼我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吗？ 有什么用，我每次考完试看到老师在批改卷子还是一直胆颤心惊的。 再说了，有谁会把考试写的答案一直记着啊，我初中的时候最讨厌考试后对答案了，影响心情。 然而…… 周围的同学们都不知道从哪拿出了记满答案的草稿纸，开始，兴奋地对答案！ 我天！ 没过多久，类似“啧啧，这次发挥失常啊，竟然错了两个空”“你也只错了一个吗？好巧啊，我也是”这等虎狼之词（没错，我觉得这些话少儿不宜）已经不绝于耳。 我虽没记答案，只是草草扫了一眼，但是心里已经有了底。 毕竟，考试的时候完形填空连选了五个B，可这黑板的答案上就没有连着的字母！ 真是人间惨剧啊。 “令令啊，这次做得怎么样啊？” 林女士不知何时走到了前面，低下头，轻声细语地询问顾令考试的情况。 “全对，这次考得不错，我觉得这次的试卷可以出的再难一点。” 坐在她后面的我简直是黑人问号脸。 “还不是因为令令太厉害了，要是试卷再出难一点，我们这些学生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莫筱琪的话给我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筱琪这次感觉怎么样啊？” “错了三个，哎，感觉错的好不应该。” “继续努力。” “好的！老师！” 林女士继续向后走，来到了我的桌旁。 感受到身旁的阴影，整个人几乎是瞬间就僵硬起来，背也瞬间绷直了。 但林女士并没有说话，在余光里，我看到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停留了一会，又向后去了。 也对，我的实力她是清楚的，用头发丝想也知道我考得咋样。 “你考得怎么样？” 旁边裴胜男凑过来小声地问我。 “估计还是吊车尾。” 感觉用这三个字形容也不太恰当，我在培优班当凤尾，说不定在别的地方能当鸡头啊，就不是车尾了。 但是我真的能行吗？我感觉我这水平搁在哪都是车尾。 “唉，我其实，真的做了挺多英语练习的。”裴胜男无可奈何地叹息，“但是这次考试……好像还是没什么进步。” 她的声音到后来就小到听不见了。 我跟着她一起，在心里默默叹气。 谁又不是呢？ “小令，今天晚上去唱K吧！” 一个男生跑到顾令座位旁边，我看了看，想起来这个男生好像是叫叶之问。 “今天晚上？后天不是还要数学竞赛选拔？再说了这个时候出去玩，你小心被老林发现。” 老林，也就是班主任，我尊敬地称呼她为林女士，他们亲切地称呼她为老林。 “今天晚上老林要改试卷，根本就没心思管我们在干嘛，后天那个竞赛选拔是面向全年级的！题肯定特别简单，随便写写就能过的！” “面向全年级的？”顾令还是有些迟疑。 “对啊！再说了，这次难道你考得不好？你要是考得好你怕什么？” 前座的女生稍微思索了一下，“那好吧，都有谁去玩？” “高中同学啊，也是初中同学，基本都是我们还有隔壁班的。” 忘了说，我们这个年级，有两个重点班，隔壁班，听说，大部分初中也是一个班的。 “令令，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前座的另一个女生似乎是用一种试探的口气问道。 “当然可以啊，你也一起来。” 叶之问替顾令特别干脆地回应了她。 我全程围观了他们的对话，终于发现了盲点。 现在我终于看出来莫筱琪哪里不对劲了，她总是刻意疏远想裴胜男这样的初中同学，同时非常热情的和现的高中同学接触。 我歪头看向裴胜男，她明显是听到了全程对话，但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默默拿出了完型阅读练习。 也对，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今天晚上的自习，班里只有寥寥十几人。 大部分人都去KTV，留在班上自习的只有住校的周边县市的学生，还有我等学渣。 毕竟笨鸟先飞。 “你既然在这自习，就别坐那发呆了。” 韩迟和张彧不知何时来到了班上。 “你们怎么没出去玩？” “我待会去操场跑步呢。”张彧依旧是那副很憨厚的样子，从书包里拿出了阅读练习开始做题。 虽然同学们有时候会表现出不怎么在意学习的样子，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不会放松对自己的要求，我猜，这大概是他们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 “我讨厌吵的地方。”韩迟没有做题，而是拿出了一本课外书。 我仔细看了一眼，《The Great Gatsby》。 注意到了我的目光，韩迟抬眼，“你要是英语以后能考到140了，就可以拿这本书再练练阅读能力。” 我：“……” 今晚的教室，真的很安静，只有笔尖与纸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韩迟似乎是又收到了几道来自程宜的难题，在答疑，而同桌正在低声背单词，“accustomed, achievement……” 我虽然一直坐在教室里动也没动，但是脑子里翻江倒海。 人和人的差距为什么这么大呢？ 我天天睡不够觉，也不奢望能弯道超车，只是想和班上同学的差距能小一点，然而好像连这一点点目标，也做不到。 像韩迟那样的学霸，做三题比我做一题花的时间都短，他又总能举一反三，于是，与他们这样的人的差距便愈拉愈大。 我想起了以前看过的那些文章，诸如“掌握正确的方法，人人都能成为好学生”这类的，当时真的很不屑一顾，毕竟初中的时候，我也算是轻松学习还能考到不错成绩的代表。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不过是过了两个月的暑假，怎么好像世界都变了。 学习的大门，就这么对我关闭了。 “小康啊，别发呆了。”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支巨手，使劲摆了摆，把我额前的头发都扇了起来。 “要是学不下去，就回家休息吧。” 是张彧，他正在收拾书包，估计是要去跑步了。 也对，我现在这样，不如回家睡觉，于是也开始收拾书包。 走到班门口，碰到了学神林同学。 “林晨，你怎么在这？不是说在操场等我吗？” 原来张彧是和林学神一起跑步。 “我反正也没事。”林晨的眼神落到我身上，“康乔，你也要去跑步？” “没有，我回家休息。” “你怎么脸色不太好，是因为期中考试吗？” 这学神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现在脸色应该是菜如猪肝。 “考试过去了就别想了，现在就好好休息吧。” 一如既往的平淡鸡汤啊，道理我都懂，就是学不好。 林晨还打算接着说，“以后，要是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就来问我，我会帮助你的。” “好啊，我以后要是问你很简单的题，你可别嫌我笨。” 我表面上笑嘻嘻的，内心依旧苦涩。 这些学霸怎么就搞不懂啊，我需要的是能教我做题的人吗？我需要有人把他的脑子换给我！ 但是这些只是心里想想，回答林晨的时候，我刚好对上他的眼睛，就像上次在医务室里那样，带着微笑，又很认真的眼神，在夜晚，恬静的校园小道上，我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孩子，很美好。 大概是今夜，晚风过于温柔，而他本人的气质，也温柔又和煦。 期中考试的成绩第二天就出来了，就算是周六，也拦不住班主任公布成绩的心，我几乎可以想象她是带着怎样的笑脸，把带着成绩和排名的EXCEL文件，发到家长微信群的。 班主任：“这次成绩，基本和中考的成绩排名差不多，前一百的同学，基本都保持在年级前一百……” 家长群顿时开始刷屏： 家长A：“班主任辛苦了！” 家长B：“班主任辛苦了！” 家长C：“班主任辛苦了！” 家长D：“班主任辛苦了！” …… 而我爸妈原本并不打算让我知道成绩，毕竟自从上了高中，他们的女儿就天天一副自闭的模样。 不过我还是咬咬牙看了。 点开EXCEL文件，从最后一行看起，毫不意外的，我和难兄难弟们的名字依次排列在最后方。 我的综合名次是320名，理科名次是615名，这不是什么好名次，一整个年级还不到一千人，这样的我，不仅实现不了“左拥985右抱211”的目标，再差一点，就考不上一本了。 还是比较难过的，毕竟我努力了，也真的很在乎成绩和排名。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周一刚回到教室，就又被班主任叫进了办公室。 林女士非常直截了当地问我：“康乔，你要不要打算去读文科。” 第6章 （六） 当然是不会去读文科的…… 性别从来就不能阻止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看起来难以逾越的困难也不行。 ——康乔 文科，当然是不可能去读文科的。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啊，读文科以后专业的选择范围太窄了，我虽然是个学渣，但是这种常识还是有的。 而且，为什么要在开学两个月，第一次期中考试就要劝我读文科？明明还有几十个月才到最后的高考啊。 路，还很长，变数还狠多，要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让我自己承认我不行，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是面对班主任时，我的真实想法。 当然，当着林女士的面，我只能做出一副倔强而不服输的表情，说：“我没打算读文科，读文科以后上大学能选的专业太少了。” 林女士倒也没打算现在就要我决定：“不是专业选择的问题，你读文科，可能以后能考到比理科好的学校，自己好好想想吧。” 关键是我期中考试政史地的成绩也谈不上好啊？ 就是想让我从这个班转走吧！ 我！偏！不！ 我并不是唯一一个被林女士叫去做思想工作考虑转文的人，期中考试成绩靠后的同学，无论男女，都被叫到了办公室。 但在读文还是读理这个问题上，难兄难弟们的意见出奇的一致，林女士只能叹了很长的一口气，让我们回去了。 她最后说：“一般的女孩子，还是读文科比较好。” 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一条Y染色体，有那么大作用吗！ 最后非常不服气地回到了教室。 虽然后来我想明白，林女士的重点大抵不是那个名词，而是前面的形容词。 俗话说，成果等于效率与时间的乘积，既然时间花了还没有效果，那应该是效率太低。 为此，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学霸的学习状态。 但是结果很令我失望。 顾令表示，要保持良好的学习状态，一定要有充足的睡眠，她每天晚上最晚十一点上床睡觉，早上六点起床，中午一般还有午休差不多一小时，保证至少八个小时的睡眠。 我：说实话如果这样我作业都写不完，更别说额外的各类练习题。 韩迟表示，学习这个东西，就是自己先预习预习，把作业写了，不会的地方上课着重听一下，平时多看点课外书，提升一下语文素养。 我：对不起我问错人了。 张彧则表示，学习是一个需要日积月累的过程，一段时间没有成效不一定是方法出了问题，很可能是时间没到。 我：这不是最平常的鸡汤吗？说了等于没说。 就这样，我还是过着天天睡不够觉的日子，有的时候，可能因为脑袋里思考问题太多，就算是晚上躺下了，整个人用脑过度到要累瘫，也睡不安稳。 在这种情况下，我不知不觉练就了午睡瞬间进入深度睡眠的本事，每天下午都是拖着昏昏沉沉的脑子来上课，走在路上脚步都飘。 不过，我这样效率低下的付出其实也是有长进的，以前周考，我总是六七十，现在慢慢的也变成七十多八十多的分数。 但我不知道以后如何，毕竟以后还有解析几何，电磁感应，种种困难。 漫漫长路，只会越来越难走。 期中考试过后一个星期，就是校运动会。 林女士在讲台上热情地宣布了这个消息。 为什么会热情呢？ 大概是因为我们班期中考试考得不错，或者是—— “同学们，运动会的入场式可以说是每个班最重要的环节，学校会评选出特等奖，大家一定要好好准备！展示我们培优班的风采！” 说真的，听林女士天天提起“培优班”这三个字，我都烦了，学校分个三六九等的也就算了，进了学校，不同的班之间还要分，够没够？有意思吗？ 在这里读书的，哪个不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呢？又有什么不同的？ 以及，虽然班主任说的是，“全班同学一起好好讨论。” 但，真实情况是，林女士叫了几个班干还有几个成绩拔尖的同学，小范围讨论，然后，然后入场式方案就这么定下来了！ 在林女士看来，成绩和创造力是正相关。 在入场式被迅猛定下来之后，班主任规定，每天晚自习抽一个小时去排练入场式。 “大家一定要认真排练！把时间用到刀刃上！这次我们一鼓作气，把特等奖拿回来！” 以前我是很喜欢这种热闹的，一个班一起要做些什么事情，我都觉得很好玩。 但现在，也不知是这个运动会入场式设计的实在无聊，还是我热爱学习之魂燃烧，每晚的排练竟也觉得毫无趣味，只想着赶快结束，早点回去多写几道题。 大概还是因为前者。 小范围讨论的结果是，一群人举着超大的牌子，走到主席台前方，蹲下，再把牌子举起来，拼成一副带口号的图——“今日我以一中为荣，明日一中以我为傲！” 就这？ 无聊至极，喊出去都觉得自己在往外喷射傻气。 依康某人拙见，这估计不是学生想出来的，而是林女士一个人的意思。 总之，在运动会开始前的一个星期，每晚我们整个班都会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去班主任专门找的一个说是保密的地方，举着大大的泡沫板，走来走去，就像笨拙的企鹅一样。 先是排成四队走进去，之后再踏步，跟着班长的口号走到规定的位置上，再“蹲——下”，“举——板——子”。 “唰”的一下，我们都把巨大的泡沫板盖在头上，那一刻，这些泡沫板不再是煞笔口号的拼图，而是人工组成的巨大挡雨棚！ 还能再傻一点吗？ 说实话我没相通林女士为什么要保密，是怕这个煞笔口号被别人看到，笑话我们吗？ 在排练的时候我就听到有同学在小声讨论：“我能请假不参加开幕式吗？这玩意哪好意思举出去……”“好傻啊！别的班肯定笑死我们！” 啧啧，看来英雄所见略同。 总之，这种排练真是浪费时间，毕竟我还有完形填空阅读理解指数对数函数练习题没写，生物化学知识点没背！今天背完的话就会拖到明天，明天就会拖到后天！ 严重影响我变身成学霸的进程！ 这样忙忙碌碌的日子，还是过得很快的，每天怀疑怀疑人生，再给自己打打鸡血，用完几张草稿纸，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很快，就到了运动会开幕的日子。 入场式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因为是重点班的缘故，被安排在最后几个入场，等我们举着挡雨板进去的时候，别的班已经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了，没看到别人班出色的入场式，也不知道校友们都有怎样的奇思妙想。 至于我们班…… 在举板子的时候听到了飘渺的笑声，像是从站在我们身后的广大的校友那传来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运动会我被安排进后勤组。 原本以为，在运动会期间林女士应该还是会要求没有比赛任务的同学在班里自习，没想到因为市一中运动会赛程安排实在太紧，所有的项目加开幕式闭幕式都得在三天内完成，而且林女士还说：“我们培优班不仅学习要比别人好！运动也不能落！” 于是，基本人三分之二的人都报了个项目，剩下的人全部被安排参加后勤工作，给运动员端茶送水什么的。 至于我为什么去后勤，还是有一段小插曲的。 林女士一开始是怀有期待的，对于我这个跆拳道特长生。 “你不参加什么项目吗？” “运动会没有跆拳道比赛啊……” “你练这么多年跆拳道，不应该比较擅长运动吗？” “比较擅长仰卧起坐和引体向上……好像运动会也没有……” “那你去后勤吧。”她说这话时语气有些鄙夷，似乎是觉得，招我来没起到任何作用，除了拖后腿，啥也不会，啥也不是。 “好的！（一个耿直的微笑）” 但其实我这个后勤，并没有什么事，大部分时间都在摸鱼。 不熟悉的同学轮不到我来帮忙，周围熟悉的同学基本全是跑不动的豆芽菜，没什么人参加比赛，除了抱着“重在参与”念头的程宜参加了一百米跑。 虽然她跑完就直接倒在终点线上开始吐，被韩迟火速背去了医务室，裴胜男也拿着食物和水和他们一起走了，在运动会比赛开始之后的半个小时之内，三个人就从操场上消失了。 我在操场上漫无目的地散步，围在跑道上当吃瓜群众。 这么一转，还真的看到了熟人——林晨和张彧站在八百米比赛的准备区摩拳擦掌。 原来他们两个天天晚上跑步还有这个打算？ 看到我走过来，他们冲着我招了招手，然后走上了跑道。 他们两个，一个高高瘦瘦，一个稍矮稍胖，两个人往那一站，一副筷子加卤蛋，怎么看都不是跑步的料。 但是发令枪一响，林学神就以一种我没料到的快速冲了出去，简直就是离弦的箭，张彧在后面慢慢跑着，一脸震惊。 虽然在我这个吃瓜群众加半个体育从业者的眼中来看，他有很大可能会在赛段后期使不上去劲而落后。 果不其然，到中后期，别的选手就赶了上来，可以看得出林晨在使劲撑，但是已经无力挽救。 整个比赛结束，林晨跑了第三名，而初赛进复赛只有每个组的前两名有资格，所以他落选了。 林晨的脸色很不好，他颤颤巍巍向我走过来，嘴巴微张，可我却听不清，他或许已经累到说不出话了。 张彧跟在他身后，因为没有下狠劲冲刺，张彧整个人都是比较轻松的状态。 “怎么那么拼啊，重在参与就好了。” “之前练了两个月呢，以为自己现在已经有这个实力了，看来还是高估了。” 林晨的声音都在飘。 我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扶你去休息……” 结果我话还没说完——林晨就，又，倒了下去。（我为什么要用“又”？） 第7章 （七） 我得了一种名叫学习的病…… 我好像得了一种，名叫学习的病。 ——康乔 万幸的是，林学神并没有晕，看他这样子，应该就是跑得太快导致小腿乳酸堆积过量，肌肉无力。 林晨跪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 张彧似乎非常惊慌：“这这这……怎么办啊？” “没事的，林晨你先坐着把腿伸直。”处理这种情况我还是很擅长的，“张彧，你和我一起给他揉小腿，过一会就好了。” “好咧！”说着，张彧把手抬高，又猛得落下去，像是揉面团一样，看他那个样子，似乎是用了吃奶的劲去捏林晨的小腿，后者脸上的表情异彩纷呈。 “额……不需要这么大力，你再这么捏下去，他的腿可能就要紫了。” “啊啊！不好意思！小晨晨你没事吧！”张彧立即停下手，改成把林晨的腿枕在他的膝盖上轻轻锤。 刚刚被当成面团捏的小晨晨此时话也说出不出来，只能虚弱地摆了摆手。 “你叫他小晨晨？你们之间是这么称呼的吗？那我是不是可以叫你小彧彧。”我只觉得好玩。 “小晨晨是我对学神的爱称！” 我和张彧两人一个捏左腿一个捏右腿，左右开工，过了好几分钟林晨才缓过来，但依旧虚弱，说一句话要喘三倍的气。 看到林晨坐在操场草地上气喘吁吁的样子，我心里突然涌上一丝奇怪的感觉。 原来大家都是普通人啊。 都有很多就算很努力也做不到的事情，都很难面面俱到，大家，都是普通人。 似乎是终于放下了什么一样，叹了口气。 林晨一边大喘气，一边说道：“之前连四百米都跑不完，练了两个多月，八百米能……不怎么费力地跑完了，这次运动会，就想着，跑快点，看看能不能进复赛……” 他说到一半，猛烈地咳嗽了一下，张彧赶忙递了一瓶水上去。 “等等！”我截下那瓶水，把瓶盖扭开，看林晨这副连呼吸都费力的样子，估计已经是打不开瓶盖了。 林晨喝下水，又短暂休息了一下，接着自嘲：“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就是没想到，两个多月的努力，也没什么收获……” “谁说的！” 我和张彧几乎是同时回答，“你之前不是连四百米都跑不完，现在能跑完八百米啊，你自己也说了的。” 林晨：“是啊，但还是，有点失望，我的目标，也没有设定的很高啊……” 我突然觉得，这经历似曾相识。 努力了却又达不到自己的目标，明明已经把目标以降再降了，为什么还是距离遥远呢？ 不管听多少大道理，自己就是会失望啊。 “那你以后晚上还会接着跑步吗？”我有些好奇，想看看林学神在面对此类失败时的反应。 “会啊。”他看着我，“不然我以后肯定会后悔，会想，当初为什么会这么早就放弃为什么没有坚持下来。” “我也跟着你一起跑！”张彧也振奋起来，“我也不会放弃！会一直坚持下去的！直到我减肥成功！” 林晨打趣道：“那你估计是整个高中都要一直坚持跑步了。” 我们又一起坐着聊了会儿天，然后便扶着此时已经走路带飘，一瘸一拐的林晨回班了。 中午回家的路上，我一直若有所思。 如果单纯是为了不后悔去学习，自己会不会好受一点，会不会就不那么在意每次倒数的成绩了，不会在意毫无进展的现状了。 但我怎么能不重视成绩呢？老师天天把成绩挂在嘴边，我自己不也是抱着“左拥985，右抱211”的念头来上高中的吗？ “康康，你怎么了？今天不是运动会吗？你怎么还一副压力很大的样子？” 吃饭的时候，老妈注意到了我的不对劲。 我看上去压力很大吗？ 今天又不用上课，我整个上午都在散步摸鱼，非常轻松。 但我满脑子都在想课业，想我一直提不上去的成绩，想我睡眠不足上课容易走神，会错过重点，想以后要开始上的更难的数列解几，想着，我要是一直都是这个半死不活的成绩，以后可怎么办。 就连林晨明明只是在说每天晚上跑步，我都自动联想到学习。 我这是怎么了？ 我想我不仅看上去压力很大，还直接把压力和焦虑直接写在了脸上。 “确实……压力有些大，我下午趁着运动会的时间好好放松一下。” “没事，康康，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不管怎样，你在我们眼中，都是最棒的。” 我爸妈一向如此，从小到大都是，觉得他们的女儿是最好的。 虽然我家就在著名的学区房小区，但我从来没有接受过来自“别人家的孩子”的压力，过去的十几年，我一直都是一个开开心心的学渣。 要是，要是他们当初对我严格一点，我现在成绩是不是能好一点，说不定以后也能考个好一点的大学。 …… 我怎么又联想到学习成绩了。 我怕是有病。 下午我照例来到操场摸鱼，却并没有找到熟悉的同学。 那……还不如回班上学习。 虽然上午还觉得自己这样满脑子都想着学习是有病，但午休的时候就已经成功把自己洗脑成，“学习这种病，要症状越严重越好”“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我这种笨鸟，就应该愈挫愈勇。 但是当我来到班级上的时候。 几乎所有人都回到了教室，都拿着书正在自习，估计是因为大家的运动细胞都不怎样，参加了预赛就被淘汰。 林女士静静坐在讲台那，似乎是在批改英语作文。 班上唯一的声音，就是笔尖与纸张摩擦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慢慢回到座位上，却怎么也翻不开书。 书页似有千斤重，里面的字都放大重叠成马赛克，翻不开也看不尽。 我突然觉得，现在教室里充斥着惰性气体，或是什么别的东西，总之不是氧气。 一下子无法呼吸。 就好像生长在沙漠里的植物，在烈日下一遍又一遍被炙烤，外界的声音不断告诉我，只有忍受这高温，才能变得比以前更加坚韧，就算遇到了甘霖，也要坚决拒绝，因为偶尔的放松会破坏你历练的过程，更重要的是，你的同伴们都甘之若饴，你又怎能，允许自己放松？ 脑子里突然就闪过很多被营销号传得颇广的话。 “这个社会上可怕的不是自己不行，而是比你牛逼的人，比你还努力。” “以现在大部分人的努力程度，根本不足以拼天赋。” …… 突然有人碰了碰我的肩膀。 我回头看，是程宜，她坐在我斜后方。 她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我出去。 走出教室，我俩同时都松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很难受啊，我看到你手在抖。” “我……”当时脑子快要爆炸，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已经难受到手在发抖，“确实有点不舒服。” “那就回家好好休息吧。” “可是，大家都在学，我怎么好意思休息。”我就是抱着这个念头，才来自习的。 “是啊，我也学不进去，想休息又不敢休息，好累啊。” 程宜重重叹了一口气，我们两个慢慢走到了操场，瘫在草地上。 那天下午我们一直没有回教室，就并排躺在草地上，浪费时间，谈天说地。 我聊起过去学跆拳道的如鱼得水，聊起初中到高中的巨大落差，她则说起自己之前一直自学画画，现在怕是只能荒废。 看着夕阳把头顶的天空染成昏黄，我忽然就想起初中为了在同学面前装逼看过的一首诗： 那时我们有梦想，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多年之后，回忆起高中刚开始的生活，我总是想起这个下午。 大概是因为，那是平凡又枯燥又忙碌的生活激起的浪潮第一次将我完全淹没，身后美好的事物和人儿，就这么被我忽略了。 第8章 （八） 来都来了，还能不读吗？…… 有的时候，支撑着人走下去的，不过一句，“来都来了”。 ——康乔 运动会的那一天，大概是我高一上学期最轻松的一天（毕竟在平时，周末的时候林女士都要求我们到班上自习，一天学习十个小时）。 我和程宜一起浪费了一个下午，晚上回家看了一晚上电视，早早上床睡觉。 然后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虽然仍旧会被学习的重压逼得喘不过气来，但生活还是要继续。 那天晚上，我在电视综艺里看到一个片段，一群明星在挑战密室逃脱，其中一个怕的不行，想要放弃，周围的人遂安慰他，“来都来了，就去试试吧”。 听到那四个字，我直接虎躯一震。 来，都，来，了。 这朴实无华的四个字简直是让人拾起信心再度开始的最佳口号。 景区不好玩？来都来了。 饭店不好吃？来都来了。 项目不敢玩？来都来了。 学习学不会？来都来了。 市一中的培优班，来都来了，还能怎么办，接着读吧。 难道真的去退学吗？ 生活本就是这样，并不美好，凑合过吧。 运动会的第二天，培优班就似乎是正式回到了原本的学习生活。 依我康某人拙见，原因主要有两点： 第一点，当然是培优班各位学霸的体育能力与学习成绩相比实在是相差甚远，无法在运动会的比赛中拔得头筹，基本到了第二天，除了一两个天赋异禀初中是校田径队的同学还坚守在比赛场上，其他人全部回归学业。 至于第二个原因，从我听到的小道消息来看，应该是运动会入场式成绩不好（这种沙雕入场式要是成绩能好，我就要怀疑市一中校领导的智商了），林女士心里不爽。 她估计是这么想的：“就算运动不行大家也不要气馁，我们培优班的同学首要任务就是搞好学习成绩，抓紧时间查漏补缺，让自己的成绩更进一步，保持培优班的荣耀！” 这话我听过很多遍，第一次听的时候我还纳闷呢，什么叫“抓紧时间查漏补缺”？ 难道不应该是抓紧时间女娲补天吗？ 直到听到第三遍的时候我这愚钝的小脑瓜子才反应过来，这话不是说给我听的。 事实上，她在课堂上说的大多数话都不是给我听的。 毕竟我不是这班上大多数。 还是有点失落的。 考到这儿来的学生，在初中的时候谁不是被班主任捧在手心里的呢？ 在连着两天学习十个小时之后，运动会平平淡淡的结束了，培优班的成绩也平平淡淡。 入场式拿了一个所有班都会有的“优秀奖”，而比赛项目的得分因为有几个田径队背景的同学撑着，也拿到了第九名这个还算不错的成绩（年级一共二十四个班）。 培优班在运动会上唯一一个闪光的学生是叶之问，他在运动会上风头尽出。 韩迟和张彧告诉我，叶之问的体育素养一向优越，在初中时期便是五中短跑队的主力队员，到了高中实力依旧强劲，一百米第二，二百米第四，四乘一百米接力跑也是因为他硬生生把我们班的男生队伍拉进了决赛圈。 林女士看他的目光融入了能融化寒冰的母性光辉，眼角微笑成丝毫不在意皱纹生长的弧度，直接让他浮夸戴着运动会得到的好几块奖牌站上讲台接受大家的掌声。 他站在讲台上的时候，我在底下默默看着。 高高的，白白的，眼神明亮而清澈，从我这个角度看去，他的侧脸极其优越，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青春洋溢的气息，看上去确实是个风一般的运动男生。 等等，在成绩单上是名列前茅的学霸，在运动场上是横扫一切的运动少年，整个人还浑身上下充斥着青春的气息。 这不是校园偶像剧男主角吗？ …… 所以，青春校园偶像剧还是存在的，只是我不是女主角，而是路人甲，还是炮灰属性的路人甲。 都是泪啊。 运动会结束后，按照林女士的说法，离期末考试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这次期末考试，是高中比较重要的考试。”这话似乎每次考试前林女士都要说。 “到了高一下学期，我们就正式分文理科了。”似乎有锐利的眼神飘向了我还有难兄难弟那里。 “经过一个学期的学习，相信大家对自己的学习能力，以及自己适不适合读理科也有了了解，同时，因为文理科涉及到以后大学的专业选择，希望大家也可以在这段时间内和家长好好商量，做好选择。” 做好选择？ 当然还是抱着我之前的想法不动摇，既然这个理科导向的重点班我来都来了，当然是要接着读下去。 还是那句话，来都来了！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之后，便是愈发枯燥的学习。 其实我的学习方法的状态并没有变，还是依旧每天做着额外的英语练习，实验班上大部分难题，我是依旧搞不懂的，但还是坚持把基础知识记下来。 我和难兄难弟们一起，在鹤群里艰难地生活。 从开学到现在，我已经不知不觉做了很多额外练习，翻了翻自己买的习题集，完型和阅读估计已经做了上百篇，书上都是我用红笔勾画的记号，别的书上，也都写满了我的心得。 韩迟说理科学习重在举一反三，融汇贯通，我就直接用最笨的方法把自己融汇的心得写下来。 虽然我从没看过韩迟做这些事，估计他直接记在脑子里。 估计他的脑子是计算机，我的脑子是计算器。 是啊，我做所有的努力，全都收效甚微。 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坚持下来的，大概是惯性吧，刚开学给自己打了鸡血有了个初速度，便能一直克服阻力继续前向运动了。 只是，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或许阻力大了，我也就停下了。 在很多失落而沮丧的时刻，我瘫倒在床上，脑子里就开始回荡那句，“来都来了，还能不读了退学吗？” 第9章 （九） 生活中不缺少偶像剧，只是缺少…… 学神身上的味道挺好闻的，开心.jpg。 ——康乔 我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枯燥又平淡地继续，直到期末考试，然后高一上学期结束。 结果半路杀出来个新年晚会，据说这是市一中的传统，各班单独举行，并且要拍照配图并上报到学校评奖，听说在晚会进行过程中，学校的领导还会到各班参观。 晚会时间定在十二月三十一日，元旦假期的前一天，距离期末考试不到三个星期。 林女士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反应，虽然我在路过办公室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她发牢骚的声音：“每年都在快期末的时候搞晚会，有什么意义！” 晚自习快要结束的时候，班干部上台介绍一下晚会的相关事宜，大意就是希望同学们积极参加，准备节目。 话音刚落，同学们就开始讨论起来。 前面位置的莫筱琪以一种非常期待的语气问顾令有什么表演节目的打算。 “没有吧……虽然我喜欢听英文歌但是，我唱得不好听。” “大家都是业余的啊，你唱一首吧，我还想听你唱歌呢。” 也不知是不是戴了有色眼镜，总之我现在怎么看莫筱琪怎么别扭，觉得她非常势利，每次看她和顾令讲话，我都要很努力，才能控制自己的表情不变成地铁老爷爷表情包。 “康乔你有没有打算表演跆拳道啊？”顾令突然转身面向我。 “啥？”怎么话题突然转向我这边了。 “你不是跆拳道特长生吗？对了，我以前还从来没见过别人打跆拳道，小学在少年宫上奥数班的时候本来可以看的，但是那个时候每次一下课就被我爸妈接走了没看成，说来也是我小时候一个遗憾了。” 我看着顾令，脸上表情非常精彩。 你要是小时候能趴在少年宫跆拳道兴趣班窗外看一下，就直接能目睹正在练童子功的我了。 以及，少年宫奥数班真是个人才辈出的地方。 看来要想不输在起跑线上，就得学奥数！ 最后，我假装勉为其难的表示：“那我就准备一个跆拳道的小节目好了。” 嘿嘿！让你们见识一下特长生是什么水平！ 当我决定在新年晚会上表演一个节目之后，突然对每一天充满了期待。 连我爸妈都在问：“是不是有什么开心的事。” 算是开心的事吧，对我来说，就像是生活在二维世界里的人突然有了观察立体事物的机会。 任何与学习无关的事情都能让我开心。 最后我决定表演一分半钟的节目，半分钟入场，半分钟表演花拳绣腿，半分钟退场。 先前踢再侧踢，完了再加上一百八十度加三百六十度加五百四十度后旋。 完美！绝对能唬住门外汉同学们！让他们知道，“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句话，是多么的正确！ 有期待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十二月三十一号，没有彩排没有预告，只有下午少上了两节课给同学留出时间准备场地，市一中一年一度的各班新年晚会，就这么来了。 到了教室我才发现，安排节目的同学很客气地给了我一个压轴位，并表示“专业选手当然得最后出场”。 我：真谢谢您的抬举。 桌椅板凳被摆成一圈，中间空出了大片空地做为舞台，黑板上被画上了“明天会更好”的标语（听说这是本次新年晚会的主题，依康某人拙见这又是林女士的主意），桌子上分发了各种小零食，灯管上也被贴了彩色的纸，五颜六色的光洒在地上，教室就这么被改造成了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舞台。 真是奇异的感觉，我早已习惯这个充斥着书本的油墨味，在里面待着得时时刻刻注意前后门出现的班主任的教室了，当它变成可以在里面不受约束自由移动的地方，我还有些不适应。 班上一共五十个同学，大家东拼西凑，竟然也准备了十几个节目出来，仔细看了一下节目单，发现韩迟和张彧也准备了节目。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你们要唱这个？” 韩迟一脸自信，摆出一副“你就等着看精彩表演”的样子，“我告诉你，我们这个节目还有神秘嘉宾。” “什么？”就唱个歌还搞个神秘嘉宾？ “你到时候看就知道了。” 不过听韩迟这么一说，我倒真的开始期待起他们那个节目，弄得我前面的节目都没认真看。 当然也有可能不是期待他们节目的原因，班里同学准备的节目都中规中矩，基本都是以“对明天的美好祝福”为主题，唱唱歌，做做游戏什么的，做的游戏还都是选词特别无聊的你画我猜；对于我这种喜欢看两个男生跳《典狱司》的（对爱情充满着向往的）少女来说，实在是缺乏了点吸引力。 晚会进行到后半段，韩迟和张彧终于上场了。 他们两个似乎是有些紧张，动作不太放得开，至于唱歌的部分——勉强没跑调。 不过因为在平时很受他们两个照顾，我还是非常卖力地鼓掌捧场。 到了歌曲的间隔部分，他们两个突然站定不动，估计是神秘嘉宾要出场了，于是我愈发热情地鼓着掌。 视线扫视了一圈，发现林学神慢慢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了舞台中央。 什么？原来是这样？我一时震惊地忘了鼓掌定在原地，但周围的同学们却突然激动起来，掌声立马高了十几个分贝。 原来他们的神秘嘉宾就是林晨？看着在舞台中央随着音乐僵硬地摆动身体的男生以及周围激动鼓掌的同学，我非常疑惑。 同样都是同学，为什么他上来唱个歌就成了神秘嘉宾，还有为什么周围人反应这么大呢（虽然林晨唱得确实比韩迟和张彧好听一点）？ 一脸兴奋的顾令向我道出了理由： “我跟林晨同学了九年，从来没见过他唱歌呢！他平常可一直都是一副内向文静的学神模样，没想到这次竟然豁出来唱歌了！” 我仍旧没理解他们的兴奋点，估计是因为之前没和他们一起上过学。 现在这个场景，除了让我更加感叹，本市最优秀的教育资源都被一小撮人攥在手中，并且牢牢攥了很多年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呵呵，之前看到神秘嘉宾，我还以为是什么人要借这首歌表白呢。”毕竟“对面的女孩看过来，寂寞男孩情窦初开，需要你给我一点爱”。 我的语气是平淡带点嘲讽的，但没想到周围两个女生似乎是当了真。 程宜：“天哪！说不定真是这样呢！我的少女心呀！” 连裴胜男都是一副“挑这首歌肯定有特殊的原因，说不定就是拿来表白”的表情。 程宜还没停下，接着做梦：“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生活中不缺少偶像剧，只是缺少发现它的眼睛。” 这种苦中作乐，脑洞大过天的精神，我真应该好好学学。 之后，就轮到我了。 还是有点紧张的，虽然之前参加过很多次比赛,也在朋友以及爸妈以及七大姑八大姨面前表演过很多次，但是在众多学霸同学，尤其是林女士眼皮底下表演，心里还是涌上了不一样的感觉。 他们在想什么，会不会在想，我到底有什么本领，能拿到特长生降分？ 不过事实证明，相比于学习，跆拳道我还是擅长很多。 站在舞台中央，摆好身段，再出腿，感受因动作带起的风扫过身侧，这感觉不知比在题海中苦苦挣扎不得要领好的多。 几乎是从第一个动作开始，我就沉浸其中，这种只要用心去做就可以把事情做好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马上就是最后一个动作，五百四十度后旋。 先转身上步，之后左脚站定，上半身带着腿一起旋转一圈半！ 但，意想不到的是，左脚不知是踩到了哪处地方，鞋底与地面的摩擦系数陡然减小，在转体到三百六十度的时候，整个人直接重心不稳，重重摔在地上。 响声很大。 但其实是不痛的，估计是冬天穿的衣服太厚了，我摔在地上的时候，大脑并没有接受到关于疼痛的信息，事实上，我满脑子都是： 我去我去我去我去！第一次公开表演就摔跤！我怎么这么倒霉！ 周围同学见此场景，立马过来扶我，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有人问我感觉怎样，有人递了手过来，扶着我的肩，把我拎起来。 我闻到一股，隐隐约约的香味，似乎是那种，夏天，刚运动完的男孩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澡，身上残留的沐浴露的味道，还夹着干干净净的，青春的气息。 我瞬间就沉醉于这股香味中，被人搀扶着，迷迷糊糊的起身，一不留神右脚又踩上了那块滑滑的地方，于是接着失去中心滑了下来，还连累了那个扶我起来的同学。 再一次摔在地上的时候，我才发现，这股香味，是林晨身上散发的，他正是那个，在我摔倒的时候立马奔来扶我的人。 身上带着清爽青春气息的男生，扶起了一个摔倒在地上的女生，而这个女生因为没站稳，又一次摔倒，于是就这么摔在了男生的身上。 如果再给这个男生安一个学霸的身份，给这个女生安一个学渣的身份。 这……这不就是校园偶像剧的场景吗？ 真是“生活中不缺少偶像剧，只是缺少发现偶像剧的眼睛”！ 待我颤巍巍回到座位上，程宜仿佛与我心有灵犀一般凑过来小声说道：“刚刚好偶像剧哦。” 这一次我的语气没有平淡中带着一丝嘲讽。 是的，确实有些像偶像剧，而我，或许会一直记着它。 第10章 （十） 高一上学期，就这么到头了…… 每天都充满干劲，真的好难；但若要我就这样认命认输，也真的好难。 ——康乔 那天晚上滑的一跤，当然还是有后遗症的。 第二天早上一起床，我那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左半边屁股就开始隐隐作痛，估计是软组织挫伤了。 我趴在床上，摸了摸痛痛的部位，情不自禁回忆起新年晚会，想起林晨。 想起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哪个少男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但是想了还没有一分钟，又被残酷的现实一盆冷水浇醒。 现在离期末考试只剩下两周的时间了，那天晚上有着五颜六色的灯光的教室是不真实的，每天坐在充斥着印刷油墨气味，有班主任老师天天游荡的狭小空间，才是真实的生活。 我要把思春的脑细胞，全部换成学习的脑细胞！ 努力努力！加油加油！ 有一首歌怎么唱的来着？ “每天起床第一句，先给自己打个气！” 可是回到教室，坐在位置上，看着周围早读的同学，我突然涌上一股无力感。 期末考试来临，按理来说，这个时候的我，应该要比之前更加努力，应该一鼓作气，为高一上学期最后的这次考试做好完全准备。 但现在的我，似乎已经拿不出比之前更加努力的热情了，似乎又丧失了最初的信心。 不是那种“以最大的努力最小的期待面对结果”的丧失信心，而是真正的对结果没有了期待。 每一天都是这么过的，如果真的有结果，就会有；如果没有结果，还是那句话，来都来了，还能不读吗？反正都已经是“垫底学渣难兄难弟组”的成员了，什么糟糕的局面，我都已经见识过了。 最后客观想了一下，我这种心态应该叫做，“死猪不怕开水烫”。 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啊，要怪也得怪这水太烫。 周围的朋友似乎注意到了我异乎寻常的平静与淡定，韩迟和张彧委婉地表示：“总觉得你头上顶着一朵小乌云。” 我：“我觉得我现在就像不怕开水烫的死猪。” 张彧和韩迟：“……” 张彧在脑子里组织了半天语言，想出来一个鸡汤来安慰我：“不要气馁，no pains, no gains.” 我：“谢谢。” 这句话，刚入学时我还曾充满信心地将它写在日记本上，期待着自己从学渣飞升成学霸的那一天，但是到了学期末，似乎依然没有转机。 当初的我，没有想象到现在的我现在依然原地踏步如一潭死水；而韩迟的张彧他们两个，估计也无法想象到我的感觉，理解我的处境。 如果要用一个词形容一下我高一学期最后的两周，那应该是“浑浑噩噩”，每天起床给自己一句口头加油，然后赶到学校按部就班的复习。 知识点我全都看了，它们有没有进我的脑子，又是另一回事了。 然后，期末考试，就这么开始了。 语文，英语，数学，物理，生物，化学，六门学科，六张薄薄的纸，就是我这一百多天的奋斗结果了。 期末考试的成绩很快就出来，因为之前已经提交了关于文理科选择的志愿，这次考试，只有分科排名，没有综合排名。 我理科排名，595名，几乎是和期中考试一样的成绩。 看到这成绩，我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澜，估计是因为没有多大期待，所以也没有多大失望。 当然还是会想，为什么没有长进呢？一点点也好啊。 我确实是没有充满干劲地努力，但是我也如同有巨大惯性地超重物体一般，匀速地努力过了。 累了，真的累了。 学期结束，我们要把书全都带回去，把桌椅板凳全都收拾好。 我抱着厚厚的一摞书，踏上了那道走过无数次校园小道，走到正门，像之前很多次一样，抬头仰望它。 市一中，你好啊，我是以为运气好，来到你这里读书的学生，一个学期过去了，但是我似乎一点长进也没有。 我在这里还有五个学期的时间，你说，我以后会好吗？ 看到成绩，我爸妈并没有表现出失望的情绪。 自我上高中开始，他们的心情，也经历了刺激的过山车模式，到现在，估计是早就跌落谷底了，熵值已经降到了最低，不会再有别的波动。 他们看着我：“康康，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每天上学也很累，爸妈不希望你每天过得太辛苦，现在放寒假了，你就好好休息。” 我看着他们，没说话。 老爸老妈，你们还记得吗？当初我们可是抱着“左拥985，右抱211”的信念走进市一中的，或者，他们早已习惯，“接受现实”的成年人法则。 在寒假里，我并没有整天休息，毕竟身上还背着一堆寒假作业，日常，还是得闭门不出，天天写作业，唯一的休息，大概就是寒假的第二天出了一趟门和之前的初中同学吃个饭。 客观来说，我的初中同学，那还真的个个都是歪瓜裂枣。 大部分人都是直升“多半要完败”的十九中，少部分上进学子考进了好一点的中学，如果他们能继续努力考近全校前五十，估计还能上个一本。 听闻我在高中过得极其辛苦，不少同学直接安慰我：“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你回家继承饭店好好干，绝对比考个什么好大学挣得钱多！我跟你说，现在大学生啊，太多了，不值钱了，你家那个饭店，还挺值钱的。” 我：“……” 虽然，读书可能确实没有开饭店做生意能赚钱，但是我本人，是极其反对“读书无用论”的。 于是我反问他们：“所以你们现在，就已经对读书和高考失去信心了？” 得到了非常肯定的回答：“那不然呢？不凑合过难道还真的努力读书考一本啊？做不到的事情干嘛要去做？” 是我在培优班待太久被林女士洗脑了吗？为什么突然觉得原来的同学如此的陌生呢？ 我真的，和这样的同学们一起待了三年吗？我们的观点什么时候有了如此大的分歧？ 印象中的初中生活还是很有趣的，我们总是一起谈论漫画小说，一起出去玩，我参加跆拳道比赛，他们还花了很大的精力去给我加油应援；现在，怎么就成了我天天在学海里挣扎，而他们高考提前放弃，满脑子只想着谈恋爱进社会赚大钱了。 我不再和他们交谈甚欢，也不想和他们一样。 和初中同学吃了一顿饭，不仅没让自己轻松，反倒是坚定了自己不管怎样也要把书苦读下去的想法。 他们笑我是在重点班待久了被洗了脑。 我只觉得，初中毕业之后，我们是真的不一样了。 回到家，不禁和爸妈谈起了和初中同学的聚餐。 “我觉得，我和他们好像谈不来，我觉得不管怎样，都要把书读完努力高考，而他们都劝我，读不下去别读了，回家继承饭店。” 爸妈似乎很没有想到这最后一句话，当我说道“继承饭店”的时候，我觉得我爸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们的话啊，你爸我只同意一半，读书啊，当然是要读的，咱就尽力，考得上咱就读，考不上，咱回家开饭店照样可以过得很好。” “什么？！” 难道我在你们眼里真的就这么蠢吗？ 难道我就只能高考落榜，然后回家继承饭店吗？ 看着爸妈真挚而诚恳的眼神，我心里一大堆话堵在嗓子眼说不出口。 真是奇怪的感觉，当所有人都在对我说，你已经很努力了，就此认命吧，这样下去还能让自己好过一点的时候。 我却开始不甘心了。 说到底，我还是不相信。 我真正的能力，仅此而已。 在重点班的日子，着实难过，可要我就这么认输，也着实很难。 第11章 （十一） 寒假超越班 假期不是用来休息的而是用来反超的；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很多人赢在了假期，也有很多人输在了假期上。 ——某教辅机构广告 我决定重新开始，而寒假，就是个很好的时机，毕竟各类教辅机构都说，假期是个很好的弯道超车的机会。 之后，我向各路同学询问起了培训班的事情，觉得既然自己努力了一学期成效不大，应该借助外界的力量，但由于今年大年三十特别早，刚放寒假的时候就已经大年二十三了，各类教辅的机构的培训班都放在了节后。 最后在张彧同学的建议下，我选择了一所据说是知名教辅机构的“寒假超越班”。 “中考之后，我们班好多人都在这里报了班呢！”他如此推荐道。 “啊？你们都报了这个？那……那这还有我上的份吗？这不会门槛太高了？” “哎呦，这当然是分班的，你报适合自己的就行了。” “也对。” 尖子生要超越尖子生，考清华北大。 我等学渣要超越别的学渣，烤红薯。 不对，是要考好一点点点点的大学。 我非常郑重地和爸妈说起了报辅导班的事情，他们两个完全没有异议，立马就打钱，送我坐上了“寒假弯道加速车”。 寒假前段没有上补习班的日子，我也在家异常认真的学习。 不在学校，睡眠时间上升，效率却是下降不少，为此，我只能强行延长学习时间，以达到总量保持不变的目的。 早上起床，吃完早饭我就坐到书桌边，直到吃午饭，午休之后，又立坐回书桌边，直到吃完饭，晚饭后，我还要接着坐回书桌边，直到睡觉，天天如此。 我爸妈欣慰得“涕泗横流”。 待在家里的第七天就是大年三十，原本爸妈准备回乡下老家过年，但是因为我要上培训班，就留在了市里，我爸还表示：“康康，你就放心好好学！我和你妈绝对配合你！” 我笑了笑，没说话。 上了高中，我发现周围同学的家长大多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份子，几乎百分之八十的同学爸妈都是老师医生这类职业，从幼儿园开始，他们就给孩子安排好了详细又谨慎的道路，很多同学，小学是重点小学的重点班，初中是重点初中的重点班，高中亦如此。 我是见到了他们，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做“输在起跑线”上。 而我的爸妈，一直从事餐饮业，整天和柴米油盐打交道，对我从来都是放养，跆拳道培训班还是我一年级的时候他们跟风给我报的。 现在想想，我竟然从小到大都没长歪，中考还直接飞升考上了市一中，也算是天生骨骼清奇了。 “来！我敬咱家康康一杯，希望你下个学期，再接再厉！” “谢谢老爸！” 我也希望，以后的我，能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大年三十，大家都在想着新年祝福。 以前的我在这个时候，就是象征性地给朋友们发个新年快乐，对自己最大的希望，就是压岁钱能收多一点。 但现在的我，从来没有如此希望自己的学习成绩能好一点。 “上天啊，让我涨点智商吧！” 大概是我学渣想飞升的心太过“昭然若揭”，今年朋友们给我的祝福给我的祝福，大抵都和成绩有关。 初中得那些朋友，虽然嘴上说着劝我回家继承饭店，最后还是祝我，“在新的一年，心想事成，成绩进步。” 在众多祝福里，收到一条与众不同的，是一条短信祝福。 “为学应尽毕生力，攀登贵在少年时。” 看到这个我一头雾水，这年头谁还用短信发祝福？ 但很快我收到了第二条短信，“我是裴胜男（这是我爸的手机号码）”。 原来是她。 在放假前夕，我向几个难兄难弟和经常关心我这个低保户的学霸交换了联系方式。 除了裴胜男，她没有□□。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一头雾水，这年头还有人没有□□？ 但当时的裴胜男只是苦笑，最后，她记下了我的电话号码，“我会发新年祝福给你的。” 或许裴胜男的处境，比我想的要困难很多。 有太多太多的人，在咬着牙，不顾一切的坚持，我也得坚持。 大年初三，寒假超越班就开课了。 事实上，在听到培训班这么早开课的消息的时候，我就有点后悔了。 大年初三就开始上课，我寒假才过了十天，寒假作业还没写完呢，现在又得去上额外的课，不得把我累死！ 但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去上了。 教辅机构里远比我想象的要热闹，除了“寒假超越班”，还有“寒假基础班”，“寒假提高班”等等，而且几乎班班爆满。 在这我还碰到了同学，高中同学，虽然已经是学霸了，但他们大部分还是去上了什么“寒假提高班”，据说是提前学习下学期的内容，攻克难题。 比如，我就在教辅机构碰到了张彧。 “我说你们成绩都这么好了，还来上课？能不能给我们这种人留条后路啊！” 张彧看了看我惊讶的表情，叹了口气：“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从初中开始，我们每个假期都会上这种班的。” “一直如此？”我去？那这让我这种学渣怎么活啊？ “我们的竞争对手，又不是只有一中的校友，而是整个省的学生，你在假期里玩了，那别人呢？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弯道超你的车啊！” 张彧这小胖子，平时看上去憨憨的，思想觉悟还挺高，听他这么一说，我倒立即紧张了不少。 是啊，再苦，也就是苦这两年半！ 我得加油！ 这个“寒假超越班”的目的先是复习上学期学过的知识，保证基础稳固，再稍微预习一些下个学期的知识，相当于是一个承前启后的作用。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白天上课，巩固上个学期的知识，晚上回去接着写寒假作业，以及我自己的英语额外练习，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在学校的时候。 在这样的学习节奏下，我自然而然的又累了。 学习，是真的累。 不过，在培训班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 比如，林晨竟然在这里当助教。 没错，助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我是在上课的第二天发现在这个事情的，当时还小小震惊了一下，原来林晨这种级别的大神也要来上“寒假提高班”吗？ 张彧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林晨他不是来上培训班的，他是来当助教的。” “啥？助教？还有助教？” “一般是大学生寒假回来当助教，不过，也有比较优秀的高中生来，比如……林晨。” 张彧和我坐一起，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八卦。 “不过啊，之前他是不来的，这个机构在他初中的时候就想免费请他来这里上课，估计是为了起个打广告的作用，林晨都没同意。” “那他现在怎么来了？” “应该是因为竞赛吧，”张彧挠了挠头，“我们学校的竞赛老师现在在这个机构教提高班，他来这里当助教，顺便和老师交流交流竞赛题吧。”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高中学习紧张了，需要用假期的时间来学习了？不过我也没看他在学习啊，似乎都是在指导别人。”我们两个的小脑袋一齐转向林晨。 他注意到我们投来的目光，向这边走来。 “你们有问题，记得问我。” “好的！”我们两个的小脑袋一齐点头如捣蒜。 不知为何，现在看到林晨，我就自然而然想起他身上的那股香味，想起元旦晚会那个晚上的“亲密接触”。 林晨在我们面前的位置上坐下，相距不过几十厘米，我忽然想问他，问他为什么来这当助教这种“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差事。 可是张彧在一旁，我不知道如何开口。 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发觉林晨也在盯着我，若有所思。 可我心里的话，终是没有开口道出。 末了，林晨微笑着说了一句，“加油哦，我对你有信心！” “嗯！”只是一句平平淡淡的鼓励，但我心底温暖无比。 在寒假超越班的每一天，我都能见到林晨。 或是在课间的时候，或是在放学的时候。 我总是能看到他站在楼梯口，像是在等什么人，要是张彧站在那，我定是想都不想就上去打招呼了，当我是一个人走回家碰见他的时候，就忽然变得社恐了。 离林晨十米远便开始想要不要打招呼，纠结了二十米还没出结果，但是人已经走远了。 到了寒假超越班的最后几天，我终于想通了这件事情。 林晨他确确实实是少见的学霸，是我如果没有阴差阳错考进重点班，一辈子也遇见不了的人，但现在，他也确确实实是我的同学，是我所认识的朋友里的上限。 那么，就像个朋友那样打招呼呗！ 于是，再次看到他站在楼梯口的时候，我挥了挥手，“林晨，明天再见哦！” 他似乎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知是刚刚没看到我，还是在讶异之前一直无视他的人怎么突然说话了，过了好几秒，才回应道：“再见。” 第12章 （十二） 人们不是都说“世上无难事，…… 跆拳道，是我的小小骄傲，经常会有低年级的同学来请教，如何才能像我一样厉害。 “努力练习就是了，你的汗水，不会辜负你！”我总是这么回答他们。 “可是我已经很努力了，但就是怎么也做不好。” 这种对话，常常是以他们失落和我疑惑的表情结尾。 如今的我，终于体会到了学弟学妹们当时的心情。 ——康乔 我这个寒假，可以说是充实无比。 用我爸的话来说：“咱家康康在寒假里，那真是废寝忘食，闻鸡起舞，专心致志，悬梁刺骨！” 大概是因为没有了培优班亚历山大的氛围，没有了在教室里到处晃悠的班主任，又或者是经历了一个学期的高一生活，我已经习惯了满脑子都是学习的生活。 在这个寒假里，我心态轻松了不少，每天早早起床，上超越班，吃饭，接着在家学习，然后上床睡觉，唯一的消遣就是在培训班和张彧林晨他们聊聊天，回家后再和爸妈再聊聊天。 一天又一天就这么重复着，我竟也怡然自得。 要知道，之前的我，可是最爱漫画小说，时不时还得去训练馆练练的中二少女，一整天都待在家里学习，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果真是，环境能改变一个人。 不对，是压力，压力改变了我！ 待到寒假结束，高一下学期开始，我也没有以前那种“哭求不要上课”的悲痛欲绝，反倒是多了几分淡定与坦然。 毕竟，学习使人充实（一个认真而耿直的微笑）。 到了高一下学期，也就是分了文理科之后，市一中开始月考。 也就是说，现在这一学期我要考至少四场需要正式排名的考试，而现在距离第一次月考，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说实话，我有点兴奋。 想快点知道自己这个寒假的努力，有多少回报。 想快点从学渣飞升成为学霸。 生活以痛吻我,我报之以歌,岁月以荒芜相欺,我一笑而过！ 老天爷，是时候让我品尝成功的喜悦了吧！ 裴胜男看见我这幅模样，有些稀奇：“马上就开学了，你心情怎么这么好？” “那是！我告诉你，我一整个寒假都在学习呢！我爸妈都说我转性了！” “那可真是辛苦了。” “是啊！我寒假还去上了个超越班。” 裴胜男疑惑道：“超越班？” 我凑近，把声音放低：“就是一个培训班，还有啊，我上这个班的时候，才发现好多学霸都会去上一个叫什么提高班的。” “提高班？” “是啊！太要命了！那些学霸还真是不给我们留活路啊！” 裴胜男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没说话。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不管心里有多大的波澜，表面上看起来都是一副平静淡定的样子，或者说，她的心理本身就不会有多大的波动，就像是一口深井，哪怕巨石坠落，也悄无声息。 回到日常的学习生活似乎只是转瞬之间的事情，报个到，领个书，然后新的学期就开始了，学习节奏瞬间比寒假紧张了三倍，数学开始上必修三，英语又多了一堆新的单词，化学和生物知识点依旧需要理解加记忆，物理似乎还是很差劲。 但，那又怎样。 我一定可以的！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每晚睡前，我都要写一句类似的鸡汤，是喊口号，也是催眠。 我总想着，是不是只要每天都说相同的话，它就可以变成现实了。 说到底，我也不清楚，自己这样努力会不会有效果。 应该，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进步的吧。 当时的我，就是这么想的，寒假给自己打的鸡血用完了，热情也就渐渐退了，我并不敢抱有很大的期望，让我咬着牙走下去的，就只是那一点点火花罢了。 但是，我还是低估了学习生活的艰难，亦或是低估了现实的残酷。 哪怕我仍旧延续着自己睡不够觉的悲催生活，哪怕我早已忘了自己当初狂热追来连载的漫画现在剧情讲到了哪里，哪怕我会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下拙劣的鸡汤鼓励自己，哪怕我遇到不会的就会向周围的学霸学神还有老师们请教，哪怕我自己的额外练习，光英语一门就写了整整两本。 第一次月考，我依然，还是老样子。 多年之后，我仍然清晰地记得，当时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只怀着一点点的希望却仍旧落空之后的万念俱灰，原来这般难受。 这场考试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特别简单，也没有特别难。 就像之前很多次周考一样，先把姓名写好，再按照难易顺序写题，保证自己会的能对，保证难题能拿到步骤分，如果有多余的时间，就检查一下。 不一样的是，这次月考，我做了十足的准备，我为它努力了高一下学期的第一个月，还有整整一个寒假。 我是带着激动的心情，颤抖着打开成绩排名EXCEL表的。 但结果是惨淡的，我仍在排在班级的后部，我的成绩，依然是半死不活的年级六百名，细看分数，和上个学期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其实在考试的过程中，我的感觉确实比之前要好，做英语阅读似乎顺畅了一些，写数学题的思路也更清晰。 可最后的结果依旧半死不活。 其实后来我明白，原因是出在了考试的过程中，出在了我一直忽视的细节上。 只是那个时候的我，根本无心去思考。 当时，我只是一直在想，我该如何体面地，从教室走回家，如何不哭得引起警察叔叔的注意。 不是有一句话叫“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吗？ 从小到大，那么多人，那么多老师都和我说，“努力一定会有回报”。 那为何现在要这么对我呢？ 晚自习下了课，我愣是在座位上磨了半天，等到人几乎要走光才动身。 等我走到路上，我又突然希望，路灯全部熄灭，这样我就可以和黑夜融为一体，不会怕有人发现我，发现我在哭泣。 那个时候我意识到，原来眼泪，是忍不住的。 我回想起之前的时光。 从小到大，我都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屈指可数的几次掉泪的经历，有因为养的小金鱼死了而哭，有因为练跆拳道意外受伤在医院治疗疼痛难忍而哭，有因为幼年时玩伴要搬家不舍分离而哭。 独独没为失落而哭，没为自己努力没有得到收获而哭。 因为之前的付出，都是有回报的。 而现在的我，想起寒假里自己一边做练习一边给自己打气，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下一句又一句鸡汤，想起自己满脑子都是课本上的知识，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和朋友爸妈聊聊天，有好几次，睡觉做梦都梦到在解数学题。 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自己的努力，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我自己，为了飞升成学霸如此努力的我自己，怎么这么像一个笑话。 第13章 （十三） 粉色的喵喵手帕纸 我真的不想努力了。 我真的好累，真的好难过。 ——康乔 经过最近这段日子的洗礼，我发现，生活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比如，在我哭着回家的路上，即使我已经很努力地降低了自己的声音，即使那个时候已经很晚了学生都已经走光了。 我依然被别人发现了。 似乎是一个高个子的男生，他拍了拍我的背，递给我了一张纸。 当时我眼里全是泪水，根本看不清面前人的长相，依稀只能分辨出他穿着校服。 这个时候也能碰见校友？ 我都已经够丢脸了，老天还要让我再丢脸一点。 那个男生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我直接避开他跑回了家。 回到家里，我也直接避开了爸妈，进了自己的房间。 在台灯下，我才发现，那个男生递给我的手帕纸上，印满了粉色的猫咪头像。 还，怪可爱的。 我盯着这张用过的手帕纸看了半天，把还干净的一小部分裁了下来，夹进了日记本里。 虽然自己哭的鼻涕横流的样子很不愿意被别人看到，但一想到有人抱着一颗安慰我的心，又觉得暖暖的。 我并不是有少女心的女孩，之前对粉色和猫咪也一直提不起兴趣，现在只觉得这个小猫，越看越可爱。 那天晚上我失眠到半夜，或者说，根本就没打算睡觉。 人这种生物，还挺奇怪的，明明内心非常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事最有利，偏偏就不去做，有的时候还非要做一些消极的事情。 比如坐在床头哭到半夜。 哭到后来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总之就是想哭。 我现在不想当个充满干劲的小仙女，就想当个衰衰的哭包。 于是，因为头天晚上坐床头哭，第二天早上一起来，我就光荣感冒了。 所以说啊，生活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脸上挂着黑眼圈，眼睛还有点肿，穿着厚厚的衣服，因为鼻子里全是鼻涕所以整个人一抽一抽地来到教室。 狼狈至极，也不过如此了吧。 不过好在周围的小伙伴还是非常的暖心的。 张彧见此情景，直接把他带来补充能量的巧克力给了我，还表示：“我每天都可以给你带巧克力！” “别！要是以后我成绩半死不活的，体重却‘噌噌噌’往上涨，岂不是更悲催。” “怕什么！你多去几次训练馆就瘦回来了！” 最后我还是接下了巧克力，吃点甜的，心里开心一点。 结果吃到一半，飞来横祸。 韩迟从教室外面走进了，凑近低声说道：“林女士叫你去办公室一趟。” 什？么？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没有最衰只有更衰。 我面如死灰地去了办公室，但是并没有看到和过往相似的场景。 林女士一改往日的严厉，整个人此时正散发出一种圣母的光辉。 “昨晚没睡好？”她的声音也没有往日的严厉，温柔了许多。 “嗯。”黑眼圈，肿眼泡，无精打采的眼神，直接集齐了缺觉三件套。 “我就直接说了，你既然选择了读理，就不管多难，不管有没有结果都要坚持下去；话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自己选择的路，不管怎么样都要走下去，知不知道？” “……” 突然有些感动，毕竟林女士之前找我，不是劝我转文科，就是问我是不是真的学不会，如果学不会的话，选择别的路——还是劝我转文科。 我把头抬起来，看着林女士，而她此时也正看着我，微微笑着，眼尾勾起了好几缕皱纹，她之前用这种眼神看着叶之问和顾令，此刻也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在来之前，我做好了面对狂风骤雨的准备，于是把包裹自己的外壳关得愈发严实，但最终迎接我的却是和煦的风，把湿漉漉的心都顺带烘干了。 我原本觉得已经弹尽粮绝，找不到坚持的理由了，老天爷又“唰”得一下，扔了几个给我。 好想哭，但还是把眼泪忍了下来，点点头，“我会坚持的！” “女生啊，学理科就是要难一点，但就算难，我们也要把这个硬骨头啃下去，听没听到？” “听到了！” “别的我之前也都说过了，坚持努力，总会好的，你自己知道就行，回教室吧。” “嗯……谢谢老师。” 原来，“XXX，到办公室去一趟”，也不一定就是洪水猛兽。 我忍着眼泪低着头匆匆往回走，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同学，直接跟人撞了个满怀。 “啊！” 他倒在地上，我压在他身上，就这么摔在老师办公室门口。 以此种姿势倒在人流量如此之大之地，实属能载入高中生涯史册的一幕，然而当时的我一没想到要赶紧爬起来，二没想到要看看谁是这个倒霉蛋。 而是眼疾手快扯着那人的衣服把眼泪擦掉。 三秒之后，我才反应过来我扯的是人家的领口，青年男学生白净的锁骨就这么露了出来。 还没等我把衣服给人家拉上，头顶上传来一阵惊呼，“林晨康乔？你们两个怎么摔到地上去了？” 什么？ 在我身下的…… 不对，这个被我撞到的倒霉蛋是林晨？ 我一个鲤鱼打挺，飞速起身，“林晨你没事吧！我扶你起来！” “没事，没事，”他摆摆手，坐在地上，有些僵硬地扣上了自己领口处的扣子。 “额……不好意思，我刚刚脑子一片空白，也没看到是什么就抓住了。” “没关系，”他站起来，“你没事吧，刚刚你的头撞到我身上，声音还挺大的。” “没事的，我头铁，都没什么感觉，呵呵。”我尴尬地笑了两声，火速退场。 我顶着更加红肿的眼睛回到了座位上，看起来就像去了趟刑场。 裴胜男见到我这副样子，皱起眉，“她怎么能这样？你的努力瞎子都能看到了！” 我猜，此刻在她心中林女士的形象愈发地凶神恶煞。 “额……你好像误会了。” 裴胜男没听进去我的话，她打开书包，在翻找着什么，未果，又看向周围的同学，“你们有没有带手帕纸，能不能给我两张？” 手帕纸？ 我下意识摸了摸眼角，是干的啊。 我刚刚已经用林晨的领口把眼泪擦干净了。 裴胜男把周围同学贡献的好几张纸递给我。 “把你的鼻涕擦一下。” ……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好尴尬。 裴胜男递给我的这些手帕纸明显不是一个同学给的，它们有不同的大小，不同的花纹，而其中一张，上面印满了粉色的猫咪。 怎么又是猫咪？还是和昨天晚上一模一样的猫咪。 不知不觉，心跳开始加速，我抬头看向裴胜男刚刚询问的方位，目光所及之处，同学们都在低头学习，在草稿纸上不停演算。 笔尖划出沙沙的声音，却盖不住我心跳的声音。 忽然有些紧张，分不清是害羞，还是期待。 可能只是巧合，或许这种手帕纸满大街都是。 但最终，其他的手帕纸都被我用来擦鼻涕，除了猫咪，我悄悄把它留了下来。 下午放学回到家，我向爸妈打听起这事。 “我今天没带纸，一个同学给了我一张印满了猫咪头像的手帕纸，就是那种，圆圆的，还有三角小耳朵的，我觉得怪可爱的，老妈，咱们这超市里有那种带花纹的手帕纸吗？”最好是满大街都是，不然我真的会胡思乱想。 “我还真没注意，妈下次去超市的时候看看。” 结果是，我妈当晚就去了超市，等我上完晚自习回来，就看到我的书桌上放着两大包猫咪手帕纸，不仅有粉色的，还有绿色的黄色的。 这也太夸张了吧！ “好像超市里早就有这种手帕纸了，你不说我还注意到，仔细看看，还挺可爱的，我想生活用品可爱一些，压力也能小一些吧。” 这是我妈的原话，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能为我做些事情，她便觉得很高兴，哪怕只是在买纸的时候，多买了几种颜色。 我趴在书桌上，看着码得整整齐齐五颜六色的手帕纸，只觉得今天异常充实，我的心情做了一趟刺激异常的过山车，驶过低潮，到了一个高点。 就算是看在手帕纸的份上，我也得努力！ 努力努力努力！ 第14章 （十四） 真正的英雄主义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真正的英雄主义，是在看清了生活的本质之后，依然热爱生活；我康某人，或许做不了大英雄，但要做自己的英雄，哪怕依旧一无所获，我也永远不放弃努力！ ——康乔 月考过后，我痛定思痛，把试卷全部拿出来，盯着红叉叉研究，莫名有种卧薪尝胆的悲壮。 目前，我的情况还是，难题拿不到分，基础题仍会扣分，我左思右想，原因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基础实在太差，因为之前一直在普通学校，训练量不够，好的做题习惯也没有培养起来。 如果说学习的终极目标是建一栋高楼大厦，那我的地基可谓千疮百孔，漏洞实在太多，要想全部补上，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在生活的激流中，我建造的小船底部有孔，就算现在我付出千倍百倍的努力堵漏，也还是无法抑制水向船内涌，抑制不住下沉的趋势。 念及此，我忽然就特别惆怅。 我和我的同学们有着同样的终点线，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起点，截然不同的中场，早就意识到的事实，但每一遍，就难过一遍。 算了，还是不想了。 在我老妈买回大包纸后的第二天，我带三包手帕纸去学校，一包一个颜色，把它们立起来摆在桌前。 裴胜男见状问我：“你也买了这种有花纹的手帕纸？” “我妈在超市看到，觉得可爱就买回来了。” “确实很可爱，所以，你才要把它们立起来？” “不！”我摇摇头，故作神秘。 说起来，我之所以带这几包手帕纸过来，还是因为前天晚上哭着回家时，偶然碰到的校友递给我的那张纸，我把其中一个喵头裁剪了下来，夹进了日记本里。 我总觉得，它像极了护身符，代表了一个曾经关心过我的陌生人。 就像是晚上回家的时候总是亮着的路灯，像是在很早的时候就开门的热气腾腾的早餐店，像是我在操场上奔跑的过程中时刻在耳边吹拂的风。 虽然是个要求理性客观的理科生，但我总感性地觉得，有了喵喵的保佑，我的成绩，肯定也能有长进！ “我觉得这三只小喵喵能保佑我成绩进步！” 至于递给我纸的校友小哥哥的事情，我寻思，定是不能跟裴胜男说的。 果然，只说了这一句，裴胜男就露出了个看智障的眼神。 “额，我这不是觉得学习生活太枯燥了，想要找点精神寄托。” 裴胜男还没说话，坐在后排的张彧和韩迟发出几声轻笑，“有意思有意思。” 我抬眼瞟过去。 韩迟忍笑，“你别说，这小喵喵还真挺可爱的。” “我怎么觉得小喵喵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变扭呢？” “真的好可爱！”程宜也凑了过来。 “你喜欢的话我送你一包。”我大手一挥，把黄色的喵喵拿给她。 “真的一包都给我吗？” “没事，拿去吧，我家里还有很多。” “谢谢！”程宜过来一趟，顺走一包纸，开开心心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留下张彧和韩迟两人直直盯着我。 “怎么？你们也想要？” 张彧怔了一下，之后傲娇扬起了下巴，“对啊，我们也想要。” 我忽然就想到个好玩的主意。 “那这个粉色的你们要不要？” 果然，他们两个连连摆头，“不要。” 韩迟还补了一句，“我又不是林晨，我才不喜欢这种粉粉嫩嫩的东西。” “啊？林晨喜欢？”我的声调在“啊”字上陡然升高，又在下一句话瞬间变成蚊子叫。 “对，绝了，”韩迟摇摇头，“一米八大个的男生，最喜欢粉色。” “感觉也挺好玩的。” “确实，反差贼大。” “注意，林女士出现在门口。” 张彧冷不丁插了一嘴进来 。 我和韩迟瞬间入定，恢复学习模式。 和同学打打闹闹，以及有猫咪护体，我的心情好了很多。 月考的阴云就这么散得无影无踪。 仔细想想，我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场月考，这次的失利，只是一场小得不能再小的波浪，我又怎能被这样一波小浪打翻在沙滩上？ 一上午很快过去，在中午放学我准备冲回家干饭之际，张彧拍了拍我的肩膀，招呼我到教室后门去。 “怎么了？你怎么鬼鬼祟祟的？” “你知道，我们班很多人平时也会去补课的吧？”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嗯？我知道啊，这不已经是一件公开的事情了吗？” “其实，我觉得，要是成绩实在没什么进步的话，你也可以考虑平时也去上个补习班，或者找家教，不过你不能跟着同班的同学一起上，现在我们班补课的学生有一个专门的班，进度很快，不太适合你。” 竟然是为了我的成绩，我看着张彧，他圆圆的脸上是十分真诚的表情。 他是真的怀着好意在关心我的成绩，我想，我平日的努力，他估计也全都看在眼里。 于是我也认真回答他，“我考虑过补课的事情，但是现在不太行，我写题的速度比你们慢，本身完成分内的学习任务就已经要花掉全部的课余时间了，甚至占据睡觉的时间了，要是再抽出时间去补课，写额外的作业，负担就太重了。” “这样啊，”他听完我说的话竟然皱起了眉，“唉，也行吧，总之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有问题就来问我和韩迟，实在不行还有林晨呢。” “当然会来问你们的，要是有问题我可一点也不客气的！” 我十分感谢他们的好心，我也知道，我问的问题，他们都会尽心尽力解答， 只是他们的成绩实在高了我太多，只怕，他们也理解不了我这一路上的苦涩。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突然想到自己之前有些“小人”的想法。 那个时候，我总在想，自己考倒数，周围的人会不会笑话我，现在看来，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只要大家都是努力的人，便没什么可嘲笑的。 收拾好心情之后，我学习的效率陡增，以至于，我都不知道，为了迎合学校里“为学习生活添彩”的要求，班里举办了书写比赛。 直到教室背后多了十几张写满了字的A4纸，我才知道这件事情。 在大课间休息的时候，我和裴胜男一起去观摩书写比赛获奖的作品，顺带凑热闹。 “书写比赛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我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就这两天，不过语文委员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你正在老师办公室里。” ……看来我对这件事不知情，并不是因为我“一心只读圣贤书”。 “话说，光是获奖作品就这么多，看来大家的积极性还挺高的，你说是吧？” 裴胜男没有回应，而是低声念着我听不懂的话。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林晨写的英文诗，漂亮的花体字幕点缀在纯白的纸上，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幅画。 “I feel the gaze upon my heart this moment like the sunny silence of the morning upon the lonely field whose harvest is over.” 她轻声念着诗句，虽然我听不太清楚，但总觉得她饱含深情。 “看样子学神平时也会读英文诗，怪不得英语这么好呢。” “也可能是为了这次比赛专门准备的，所以，他挑了一首……” “挑了一首什么？” 裴胜男犹豫了一下，忽然问我，“你看的懂这句诗吗？” …… 当然看不太懂，这句子这么长，还没有逗号，还总是倒装，还老是upon的，我哪里看得懂？ “是泰戈尔写的，是一首情诗。” “啊？”我小声凑到她耳边，像做了亏心事，“林女士怎么可能允许写情诗。” “是《飞鸟集》里的诗，算是名著。” “噢，这样啊，不过我感觉就算不是名著，估计也不会怎样，毕竟是学神，他干什么林女士也不会生气的。” “这一刻，我感到你正注视我的心，像那清晨阳光中的静谧，落在已收获是寂寞的田野上。” “哇塞，听起来好美！” “别急着夸我，这不是我翻译的，这是……这是我刚刚去问了林晨，他告诉我的译文。” “这样吗？” “嗯。”裴胜男的脸颊发红，我还是第一次在她镇定如磐石的脸上看到这样的颜色。 而且，越看，脸蛋越红。 她低着头，神情十分不自在。 在这个时候，我还是当作没看见好了。 沉默了一小会儿，裴胜男又抬起头指了指另一句诗，“其实，在意境上我觉得这句更美。” “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mmer flowers and death like autumn leaves.” “让生活像夏天的花一样美丽，死亡像秋天的树叶一样？” 这句话我勉强可以看懂！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啊……”刚刚我的翻译简直是处刑现场。 “也是林晨告诉我的。” “嗯？” “刚刚我去问他，他很耐心地把英文和翻译都告诉了我，看到我很感兴趣的样子，还说，明天把《飞鸟集》带来借我看看。” “真的吗？那你看的时候，我也跟着看看！” “好。”裴胜男说完话，脸颊又红起来，而且这次，程度更甚。 我看着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一个想法在我脑中升腾而起。 第15章 （十五） 楚天千里清秋 好像确实是这样，当你寄情于山水，便不会那么在意眼前的得失，因为世界是这么大，生活是这么丰富，有太多的事物值得关注，有太多的未来值得憧憬。——康乔 为什么提到林晨的时候，裴胜男的脸颊一下子就红透了？ 这是不是说明，她喜欢他？ 这个念头出现在我脑袋里，犹如一个炸弹爆炸在沙漠里，掀起漫天风沙。 Giao！在林女士眼皮子底下搞这种感情方面的小动作那不是找死吗？这简直就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待脑海中的风沙消散，我又冷静下来。 不对，这应该只是我想多了，或许人家就是容易害羞呢？ 裴胜男平时也不常和别人说话，和林晨也不熟，可能和不熟的人说话就是那样的反应，虽然我平时也没看过她脸红。 再说了，不过就是借一本书而已啊，为什么会害羞呢？这不是说明还是有不对劲的地方吗？ 啧啧，这就是青春的情愫吧。 那句诗怎么说的来着？ “这一刻，我感到你正注视我的心，像那清晨阳光中的静谧，落在已收获是寂寞的田野上。” 青春的心啊，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别人身边。 一粒小小的种子，就算是落到了见不到阳光的夹缝里，就算是落到了没有雨水的荒原上，也会努力生根发芽。 有人会把石块压在它的身上，阻止它的成长，但它从不会放弃，而是用力顶开那块石头，追逐阳光，恣意妄为地追逐阳光。 “康乔啊，你怎么了？”我听到身后有人叫我。 “嗯？”我转过身，发现是程宜站在我身边 “怎么了？”我问道。 “你刚刚一直在傻笑。” “傻笑？”我刚刚笑的很傻吗？ 额，可能真的有点傻。 “也没什么，我就是刚刚想到了一件事情。”我非常敷衍地回了个理由。 “那肯定是很高兴的事情了。”程宜点了点头，也没问具体是什么事情，而是转过身去，站在原地。 “你怎么一直站在这啊？” 程宜没说话，只是指了指面前贴满了书写比赛作品的墙壁，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 看到我脸上茫然的表情，程宜露出了似乎是失望的表情，“你没什么发现吗？你再仔细看看。” “啊？那我再走近点看看。” 我上前几步，从最上面一副作品开始按照顺序浏览，终于——我在其中看到了程宜的作品，是一首词！ 我之前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 “原来你也参加了这个比赛啊！我一开始都没注意看……我就注意到那些写英文的了。” 程宜的作品被贴在最上面一排，是一首宋词，不过寥寥数十字，也不是什么特别精致华丽的字体，但整体看起来非常舒服整洁，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大气。 “不错不错，非常大气，果真是字如其人。” 对于我的彩虹屁，程宜表示十分满意。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 这首宋词，读起来确实别有一番意境。 程宜解释道：“这是辛弃疾写的《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也是必修四里的内容，等我们上了高二就会学到。” “你提前了预习语文课本？” “不是预习，我知道这首词是因为我之前看过一本小说，里面的主角就念过这首词，当时我就觉得美极了。” “什么小说啊？” “忘记了。” “啊？” “说来也奇怪，我忘了那本小说叫什么，讲了什么，主角的名字是什么，但就是把这句话记得很清楚，当时看的时候我就把这首词记下来了，到现在，我发现这首词能让我平静下来。” “平静下来？通过念这首词吗？” “对，大概是因为它描绘了辽阔的秋景吧，或许当你寄情于山水，便不会那么在意眼前的得失。” 说着，程宜背过手去，走到窗前，微风吹拂，碎发轻舞，像个文青。 我站在她身边，不自觉被这种氛围感染，“寄情于山水吗？可是我们这里也没什么山水啊。” “那就看看天空，看看云朵，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每天的晚霞都很漂亮，嗯……”她又思索了一会儿，补上了一句，“也不能说是每天，应该是在天气不错的时候，下午放学时分，能看到很漂亮的晚霞。” “应该吧……说起来，我之前从来没有注意过西边的天空是什么样的。” “说起来，在一天中，我最喜欢也是最期待的时刻就是放学了，要是那天的晚霞很美的话，我一整个晚上心情都会很好。” “这么神奇的吗？” 程宜的话成功让我开始期待晚霞，虽然说起来，那不过就是几片云彩，是生活中再平常不过的事物。 我想，这或许是因为我日常的生活实在枯燥，同桌微红的脸蛋和天边的云彩，轻易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令我遐想联翩。 很快，上课铃响了，大课间结束了，枯燥但需要全神贯注的学习生活开始了。 因为和程宜约好在上晚自习之前去看晚霞，今天晚餐我干饭速度飞快，比往常提前了五分钟到达教室。 今天的天气很好，明天的天气大概也很好，夕阳是橙红色的，有近及远渐渐变淡，犹如一副印象派油画，这样的风景时常会有，但我从未注意。 看到我们两人并排站在窗边，张彧也凑过来。 “你们在干嘛？”他问道。 “我们在看晚霞。”这话听起来还是有点文艺。 “晚霞？”张彧若有所思，“俗话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看来明天天气会很好。” “跟天气没关系，我们只是单纯觉得它漂亮，想看看。” “原来是这样。”张彧看看晚霞，又看看我们，最后回到了座位上写作业。 我觉得他还有些话没说，大概是觉得这很无聊，但又不好意思当着我们的面说。 但我只觉得自己心中的烦躁真的被缓解了，或许是因为这风景，或许是心理暗示的作用。 从窗边望去，穿着校服的学生们络绎不绝，穿行在校园的小道和教学楼的台阶上，他们大都有说有笑，处处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太阳已沉下天际一半，但它的光芒仍旧透过云层，一直延伸到目光无法触及的地方。 天地是如此辽阔。 第16章 （十六） 这次我连题目都看不懂…… 我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了盖茨比的结局，他失败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失落，原来这真的不是一个励志的故事。 ——康乔 晚霞和印满粉色猫咪的手帕纸似乎成了我的精神寄托。 这是我在今天刚刚发现的。 当我看到这两个事物的时候，心中会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有丝丝喜悦，但更多的是平静，或许暂且可以将其称之为希望。 说起来，相比于晚霞，其实我更喜欢看的是夕阳之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我总觉得那些和我一般年纪的同学们是充满着希望和朝气的，看着他们有说有笑，打打闹闹，自己也能被治愈。 没错，在培优班不能打打闹闹，不然林女士请你喝茶。 站在窗台前看一小会儿远景，晚自习就要开始了。 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后，属于学生们的更加激烈的学习生活才正式开始。 我带着“因为有美好的东西治愈自己所以今天晚自习一定要用心提高效率”这样的心理暗示开始了艰苦卓绝的攻克各类教材教辅的历程。 虽然在上完了晚自习之后，我觉得，这个心理暗示作用有限。 第二天，林晨如约把借给裴胜男的书带到了学校，他一口气带了好几本，《Stray Birds》,《Flipped》和《The Great Gatsby》，都有英文的原文和对应的中文译本，我也是在看到了中译文之后才知道，这三本书分别是《飞鸟集》，《怦然心动》和《了不起的盖茨比》。 他把这些书放在我和裴胜男的桌子上，“我带了好几本书，你们都可以看。” “真的吗？”听到这个消息我有些开心，没想到林学神在借书给裴胜男的时候也没忘记照顾到她的同桌。 只是……这些英文书我看的懂吗？ 我又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三本书，“咦？这本《了不起的盖茨比》……我好像也看韩迟读过。” “因为在上初中的时候，当时的英语老师给我们列过一个书单，这些书都是那上面的，我们班可能有很多人都看过。” “所以老师列的书单，你们真的会看完吗？” “额……”林晨没想到我的注意力会在这上面，他思考了一下，给出了一个很中肯的答案，“应该也不会都看完，有的书确实比较枯燥，比较难读。”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把它们都看完了。” “哦~~”不仅成绩优秀，还博览群书，真乃别人家的孩子。 空气突然安静。 等等，我刚刚的语调是不是有点怪？林学神不会觉得我是在阴阳怪气吧？ “学神你不要误会了，我完全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这个看书的爱好……很少见，起码在我看来有些少见，可能是我之前的朋友都太不爱看书。” 说着说着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希望不要越描越黑。 林晨只是笑笑，“没事，我没有多想，我从小就不太喜欢出去玩，喜欢待在家里看看书，也算是周围人里的少数了。” 他的皮肤白白的，整个人的感觉淡淡的，确实像是那种不怎么会出去的人。 我不由自主地看着他，发现他也在看着我，下一秒，他偏头避开了我的眼神，脸颊似乎还微微发红。 看来这爱学习的人就是不一样啊，这么爱脸红？ 难不成我刚刚的眼神又让人误会了？我老老实实收回眼神，转头看向那些书籍。 “对了，林晨，我感觉这些书我们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看完。”裴胜男把那几本书都浏览完之后， “没事，看完了的书就是要分享出去才有价值，你们什么时候看完就什么时候还给我，多久都可以。” “那……”裴胜男把这些书推到我面前，“你先看看对哪本感兴趣，先挑几本走。” 哦？既然让我先选的话——那必定要选他们都看过的那本！ “《了不起的盖茨比》！就要这本了，既然你们都看过，那就让我也来看看，”我把这本书的英文原文和中译本都拿过来，“真想不到它竟然有个这么励志的中文书名，这是本心灵鸡汤吗？” “好像不是吧。”裴胜男指了指中文译本封面上的字，“这本书的主角是盖茨比不是比尔盖茨，我之前听说过这本书，它讲的并不是个励志的故事。” “啊？”我又看了一眼，“确实是盖茨比……我刚刚把他当成比尔盖茨了。” “不过它也是本名著，阅读一下总没有坏事。” “那行，我就看这本好了。” 我把这两本书塞进课桌抽屉，准备在学不进去的时候看会儿书，接受下世界名著的熏陶，顺便学习下英语。 在课间的时候，我草草翻阅了一下这几本书，林晨看书时大概非常认真，几乎每页都有标注，他会勾画下自己觉得好的句子，然后再在旁边写下自己的感想。 在这本书的第一页，他就勾画了很长的一段。 “Whenever you feel like criticizing anyone, just remember that all the people in this world haven’t had the advantages that you’ve had. ” 这句话他似乎很喜欢，写了很多的批注，但都是花体的英文，写的又密又小，我看不太懂。 事实上这句话我也看不太懂。 “无论何时，当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只要记住……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并不是都有你有的优点……” 怎么感觉读不通的样子。 “小裴啊，你说这句话该怎么翻译？”我拍了拍正在专心学习的同桌，她的英文比我好些，应该会有比我更好的见解。 裴胜男拿过书，眉头微皱，思索片刻，她的眼睛里闪着敏锐的光芒，“这是一个带从句的长句，然后前面有个whenever……” 说着，她拿出一张草稿纸，把这句话誊抄下来划线分析句子结构。 啊这，也没必要吧，实在不行看中文译本就是了。 不过看裴胜男那么认真，我也没打断她。 我翻开中译本的第一页，上面写着，“每当你想要批评别人的时候，要记住，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你拥有的那些优势。” 我又往后翻了几页，只觉得有些无聊，想把书收起来，但就在这时，林晨又走了过来，我立马又装出还在认真研读的模样。 “怎么了？你们怎么看着书还拿出草稿纸写上了？” “我刚刚看书的时候碰到了一个长句，不太懂，就去请教小裴……额，可能通过写下来分析句子结构这样的方式才能弄懂吧。” “《了不起的盖茨比》是这里面最难的书，现在阅读它确实有些困难，你可以把中文译本读完了再看英文的，这样能容易一些，也能帮助你提升英语阅读能力，一味地钻研过于困难的东西收获并不大。” 林晨这话像是安慰，又像是指点，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过里面的一些句子确实很好，菲茨杰拉德的文笔一直饱受称赞，有些优美的段落可以直接背下来，在合适的时候写进英语作文里会非常加分的。” “嗯。”我点点头，我能感受到林晨在认真传授给我他的一些经验和方法，只是——很多单词我都不认识，又怎么能背下来呢？ “还有，这本书虽然不是个励志的故事，但它也讲述了盖茨比的奋斗史，我觉得也是可以鼓舞人的。” “嗯。”我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我没想到什么可说的话，空气又陷入了沉默。 “林晨，这个地方我想了半天还是不懂，你能教教我吗？” “没问题。” 话茬被成功转移，林晨走到一旁躬身给裴胜男分析长句。 不知为何，我觉得这种时候，我应该麻溜地离开，而不是坐在他们两个身边。 在收到书之后，裴胜男每天都会抽出时间仔细阅读，先看中文再看英文，还专门拿了一个本子来做读书笔记。 但我却看不下去，不仅如此，看着看着，我还看出些挫败感来。 他们说，这些书都是初中的时候老师列的书单上的书，有些人已经看完了。 别人初中就能看懂的书，我到高一，不，说不定到了高二高三都看不懂。 虽然已经知道我和同学们差距巨大，但是在这上面都能体会到差距，实在是让人难受。 书上的每个字母都在提醒着我，自己有多差劲。 有的时候我会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总是在意一些有的没的事情，但我就是忍不住去想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差距，然后整个人都变得丧起来。 我把这些事告诉程宜，她也只是叹气，“没办法，这就是不争的事实，我们只能做好自己，总是想着自己比别人差，会很难受的。” “道理都懂啊，但依旧没用。” “下课了去看看风景散散心。” “作用有限。” “怎么回事啊，突然这么丧？”她察觉到了我心态的变化。 我也很奇怪，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变得焦虑了。 “丧气的事情每天都有，只是我今天做不到视而不见。” “那就等今天过去，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是啊，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我抬头看向窗外，天边的云彩变成浓重的橙红色，这一天已经走进尾声。 新的一天来了，新的期中考试也来了。 高一下学期没有运动会，月考之后直接就是期中考，而这次的期中考，非常的不对劲。 我坐在考场上，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冷意。 试卷上，题目里的每个字都能看懂，但是连在一起就看不懂了。 之前就算我成绩差劲，但也没遇到过这么糟糕的情况。 我开始怀疑人生，额前的头发粘在额头上……我冒冷汗了。 这些东西我学过吗？真的学过吗？真的是必修里的知识不是选修的？ 不对，好像学过，但我怎么一点思路都没有？ 数学是这样，别的科目也是，英语就跟看《了不起的盖茨比》英文原文一样，直接懵逼，唯一能看懂的是语文。 考完之后，照旧回班，我发现班里的同学们脸色也不好，互相哭丧着脸说这次完了。 但他们哪次不是哭丧着不会，结果考出来90+的？ 越看越像是在炫耀。 在吃不饱饭的人面前吧唧嘴真是太令人讨厌了！ 越想越烦，越看越燥。 我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第17章 （十七） 我想做条咸鱼，可惜没这个机…… 实话，我真的不想努力了，一直紧绷着的弦，看不到希望的成绩，焦虑的情绪笼罩着我，有时候累到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我还是被大部队推着往前走，就好像上了一辆人满为患的列车，我挤在人群中央，找不到下去的路，于是只能不停向前走，就算前方是断崖绝路，我还是得向前走。 ——康乔 “这次期中考试难度很大，大家的分数比往常低一些也是正常的，这次年级第一，也就是我们班顾令，也只有660分，算比较低的了。” “英语的平均分也只有125，除此之外，其他科目的均分和上次考试相比都低了很多，数学更是低了11分，这个卷子有这么难吗？数学老师说只有最后的大题是很难的，前面的题目就是灵活了一些，就都不会了？平常不是还说作业很简单吗？不是还很自信吗？” 林女士站在讲台上训话，眉头紧皱，额前被皱纹勒出深深的沟壑，教室里一片寂静，在座的同学们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呼出了声撞到枪口上。 “其他科目的问题我就不说了，等任课老师上课的时候他们自己来说，大家现在把英语试卷拿出来。” 我从抽屉里拿出英语试卷，纸张中间最显眼的地方写着鲜红的106，完形填空错了三分之二，如果没有那几本写完了的英语练习，看到这样的卷面，我真的会觉得自己是个在英语上一点心思没花的吊儿郎当的学生。 但那个每天都坚持写练习，遇到不会的单词和词组就记下来早读认真背诵的人确确实实就是我自己啊。 “之问啊，这样的英语卷子考128你觉得应该吗？以你的水平135应该是没问题的。” “林老师，你这卷子出的确实难了点啊，这都快接近高三的难度了。” “难吗？人家顾令不就是141，林晨也是139，你低了十多分，应该吗？” “我这不是前面的题花了太多时间作文没来得及好好写。” “还在这狡辩，你这就是没平时没重视，现在看到后果了吧，题目难一点你就不行了，和别人一比差了一大截。” “我……我以后会重视的。” 林女士抽出了两分钟的宝贵课堂时间分析叶之问在考试中暴露出来的问题，她虽然是责备的语气，但话里透着关心，男生对于陡增的考试难度似乎不太服气，两人一来一往。 能和班主任讨价还价的学生就那么几个，每次旁观他们的谈话，我只觉得吵闹。 在这之后，林女士虽然说着要开始讲英语试卷，但还是花了半节课的时间分析培优班在此次考试中暴露出的问题。 当然，这样的事情和我没什么关系，远低于平均分的我并不是她的关注目标。 我坐在教室里，忽然就有种不真切的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就好像树枝上生长不良的那片树叶，雨稍微大一点就会被打得七零八落，连讲台上老师说的话都听不太清楚。 这次我的分数是501，而之前的考试我一般都能考到530左右，在年级里，我的排名并没有很大的变化，但是，750满分的卷子，如果只能考到500出头，在高考中，我是完全没指望考上一本的，更别说什么985和211了。 在我面前，现实化为了人形，它高大又凶狠，用十分不屑的语气对我说，“原来你还是这么差劲，你以前就很差了，现在还越来越差。” 不知为何，我好想逃避，头一次这么想逃避，大概是试卷上鲜红的分数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睛，亦或是压力和压抑积攒了许久，到现在终于爆发。 接下来的几节课，我状态依然不好，人依旧是飘的，只想着赶紧下课。 或许我应该回家睡一觉。 我真的好累。 终于熬到放学，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头顶上仿佛顶了朵乌云。 程宜从后面赶上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怎么了？我刚刚在后面叫你的名字，你一直没听到吗？” “不好意思，我没听到。” “我感觉你脸色不太好。” “或许吧。” “唉，我大概脸色也不好看，这个期中考试，把我努力积攒起来的一点点学习的热情都磨灭了。” “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学习，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是啊……可是咱们还是有大把的作业要写，有大把的书要背，但这个期中考试，就让我觉得，自己写了那么多背了那么多一点用处也没有。” 程宜把我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我只能以叹气回应，果真是学霸的成功多姿多彩，学渣的苦痛千篇一律。 程宜跟我一起慢慢悠悠走着，直到出了校门。 “你怎么往校门外走啊？不应该去食堂吗？”我觉得疑惑。 程宜是住校生，他们一般都是直接在食堂吃然后去教室自习。 “今天周五，住校生可以晚点去上晚自习。” “对哦，那我今天晚上也可以不去教室自习了。” 住校生被要求每天晚上包括周末全天都要去教室自习，而像我这样成绩很差的走读生，则被要求周末到教室自习，周五晚上可以回家。 “我今天要出去吃，尝尝之前没吃过的，他们说学校附近一家麻辣烫很好吃。”想到好吃的，程宜脸上的表情轻松不少。 “麻辣烫？那我好像也听说过一家很火的，是小巷子里的那家吗？” “对，就是那家！你也听说过？看来确实很火呢。” “你说的我也想出去吃了。” “那我们一起去？” 我只花了两秒钟就做出了决定，“那我回家跟我爸妈说一下，很快的，五分钟就到。” “我陪你。” 和同学一起出去吃东西的提议得到了我爸妈的双手赞成。 “我听说吃些小吃能让人心情变好，你们多吃点。” 我妈塞给我一张百元的钞票，让我和程宜敞开肚子吃。 在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之后，我爸妈的脸上也被忧愁占领，我以为他们是在担心我的成绩，却没想到他们是在担心这次考试太难影响到我的心情。 在那一刻，我轻飘飘的身体终于落了地。 我和程宜一起去吃了据说是非常有名的麻辣烫，在距学校两条街外的巷子里，周五的晚上，狭小的店面里坐满了穿着校服的学生。 我直接跟老板娘说把店里的招牌都来一份，她笑着说我肯定吃不了，我却突然生出“就算是吃到吐我也要吃完”的想法。 我们在角落里找了个空位坐下，周围的学生都吵吵闹闹的。 “看来这家店在学生里面真的很火。” “味道感觉也不错。”空气中弥漫着香气，它和周围嘈杂的声音一起占据了我的大脑，让我轻松下来。 店员把我们点的麻辣烫端上来，满满一大碗，我把头发撩到耳后，准备大吃特吃。 “这个蟹排真好吃，虽然是面粉做的。” “这个腊肠也好吃！” “怎么回事，连平平无奇的土豆也这么好吃了！” “我已经吃不下了……但我还是想吃！” …… 最后我和程宜两人打着麻辣烫味的饱嗝从店里走出来，慢慢悠悠走回学校。 “我感觉，嗝……我把这些……嗝……都吃完之后，心情好了不少，轻松多了。” 程宜点点头，“这家味道确实不错，我下周还要来吃。” “那我也去，”我长舒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心态都不是很好，我之前还觉得现在找到了一个放松心情的方法，状态能好一些，结果并没有用。” “我也看出来了，原本还想问你来着，但是我转念一想，最近大家都很累，碰上这么难的考试，就更累了，咱们都没有好到哪里去。” “说起来，我觉得让我心态崩的其实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什么事？” “上个星期，林晨借了几本书给我和裴胜男。” “然后呢？” “然后我看不懂，反正看得特别费劲，然后吧，那本书上林晨还写满了批注，我就有一种，为什么在这个方面我也这么差劲的感觉……我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明白。” “我明白，”程宜拍拍我的肩膀，“原本以为自己和别人的差距是500米，结果发现，漏了个零。” “对，就是这种被全方位碾压，而且还是以极大的差距碾压，但是我不敢把心里的感受告诉别人，我觉得我要说的话，他们肯定说我眼高手低，自不量力，跟不是一个档次的人比较。” “可是，毕竟在一个班上，差距是明明白白摆在你眼前的，想装作看不到都难。” 程宜十分自如地接过我的话，让我不禁感叹，“知我康某人者，程宜也！” 她笑着回应，“知我程某人者，康乔也！” 心情瞬间又轻松不少。 直到——我们遇见了熟人。 在快要到学校的时候，我们看到林晨，韩迟和张彧三人拎着一个袋子从学校旁边的书店里走出来，袋子是透明的，能看到里面装着数学竞赛题和高三学生英语完形填空练习。 “你们这是？”我的声音开始飘，不对，是我整个人开始飘。 “这不是这次考试成绩不理想，我们想着还是得做些更难的题目，查漏补缺。”张彧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我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应该觉得不好意思的是我。 “是啊，你们想到的是查漏补缺，可我们想到的是吃顿麻辣烫……怪不得我会这么差劲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其实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对的事情，反倒是我敏感了。 但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感情从心底涌了出来，在我的身体里乱窜。 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无形的绳索勒住了脖子，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气声。 后来我意识到，那是我的哭声。 第18章 （十八） 能认识这群朋友，也不亏了…… 他们是怎么看我的呢？一只想要起飞却怎么也飞不起来的笨鸟？还是，可悲的西西弗斯？ ——康乔 在那个高一下学期的平平无奇的周五下午，学校旁边的奶茶店里。 我在我的学霸同学面前，哭的稀里哗啦。 “我好累啊！你们怎么这么用功啊，明明成绩已经这么好了，为什么考完试了你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去书店买教辅啊！” “看到你们这个样子我也不得不去学了，但是我真的好累啊，我学不下去了！” “你们就不会放松一下的吗？神经一直绷着难道不会断的吗？跟你们当同学太累了，太苦了！” 我一边哭一边抽噎一边打饱嗝，说着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绝对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 眼泪糊在眼睛里，面前的人都看不真切，这马赛克般的场景增添了我的勇气以及脸皮的厚度，我絮絮叨叨说了十几分钟，直到把心里的苦水倒完。 之后，我接过程宜递给我的纸，把眼泪和鼻涕擦干，世界安静下来，眼前的画面也恢复清晰。 男生们没有说话，我和程宜也没有说话。 我心里尴尬的海浪翻了一波又一波，此时，我依然打着饱嗝，心里在盘算着，如何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去另外一个星球生活。 最后是张彧打破了沉默，“康乔，你别丧气，我跟你说说我之前的故事。” 他的语气十分认真，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就我刚上初中的时候，第一次英语考试，我印象特别深刻，满分120，我考了112，当时我觉得很不错了，一个空两分，我只错了四个空，结果你猜怎么着？我考了倒数第一！112竟然就是倒数第一。” 张彧咋咋呼呼的，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缓解我的伤心，让我知道，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悲催，我却在这一刻，更加清楚地意识到，张彧他们，或者说，我的高中同班同学们，他们之前就一直在这种高压的环境里，或许他们一开始也并不适应，但后来却不得不适应。 “不过说实话，最开始我并不在意，虽然排名不行，但我的分数并不差，但是，我爸妈接受不了，他们觉得，我一定得是中上游的才行，于是就开始给我报特别多的补习班，初一的时候是给我报了一对一的家教，初二我成绩好了一点就开始上大课，一周额外上八个小时的课，这还只是英语一门课，后来我还了数学和物理，初中三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个“都”字，张彧说的很轻巧，只是不知道背后蕴含了多少的煎熬。 “补了一段时间课之后，我确实进步了，但大家也在进步，我只有更努力花更多的时间，才能勉强追上大部队，最后，到了初三，我终于赶上班级平均分了。” “天哪，兄弟，你也太难了，我之前都不知道。”韩迟拍拍张彧的肩膀以表安慰。 “你可别说了，像你和林晨这样聪明的学生总是少数，大部分学生都得非常努力才行。” 张彧气鼓鼓看着周围的两学霸，像一条小金鱼，我突然就在想，这条小金鱼，是不是也会在无人知道的角落偷偷抹泪，想要放弃却又咬牙坚持。 他把自己的故事说完，又继续认真看着我，“所以啊，努力总是很难的，可能要很久很久才能看到成效，要是觉得累就休息一下，要是觉得难过就哭一场，总之千万别放弃啊。” 我点点头，只觉得心底非常温暖，饱嗝也终于消了。 虽然真的很累，但我在这里认识了这群朋友，也不亏了。 “张彧，谢谢你愿意分享你的故事来鼓励我。”何止是谢谢，简直是感激涕零。 “有什么好谢的，我也正想找个机会说呢，我跟那种要藏着掖着说自己不学习的人完全相反，我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超级认真超级努力呢！” 韩迟扶了扶镜框，“我总觉得你意有所指。” “说的又不是你。” “是不是那谁？” 张彧摆摆手，“根本不止一个，目标太多了。” “具体说说？” “不说了不说了，我怕得罪人。” “没事的，我你还不放心吗？我嘴巴特别严的！” “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赶紧去学习吧。” 张彧作势要走。 “那去了教室你再跟我说。” 闻言，张彧向韩迟飞了一眼刀。 此时，太阳已完全落山，暮色降临，应该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是啊，时间确实不早了，我们在这耽搁太多时间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他们原本是去书店买书准备回去学习的，却陪我在奶茶店坐了一个小时，我只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我们一同走出奶茶店，到校门口分道扬镳，程宜和张彧韩迟他们一起回教室，我和林晨回家。 他们三个人向校园内走去，韩迟和张彧勾肩搭背，看样子，到了教室之后张彧应该还是会把八卦全部都告诉韩迟。 但走着走着，不对劲的情况就出现了。 林晨怎么走的方向和我一样？怎么已经过了一个路口，我们还是一路的？ “你家也是住这个方向吗？” “是啊。” “哦——”也对，这一片都是学区，学神家住学区也正常。 “其实，我们两个是住同一个小区的。” “什么！”一道惊雷劈下，我一时间忘了该如何说话，“这么……巧的吗？”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我家就住这栋楼。”他指了指左前方的一楼居民楼。 “可……我家就住那栋楼啊，”我指了指旁边的那栋楼，“竟然是离得这么近的邻居吗？” “我之前并不是住在那里，上了初中之后，才搬过来的。” “那你也在这里住了三年多了……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真是奇了怪了，如此优秀的别人家的孩子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而且我怎么从来没在路上碰见过他？ 看到我惊讶的眼神，林晨微微一笑，“其实我在路上看到过你，但是你好像都不太会注意路上的人。” “额……我在上学的路上好像一般都在想事情，好像确实不太会注意周围的人。” 我又仔细回忆了一下上学回家的情景，我确实，从来没有注意到，还有同学和我是一路的！ 不对，起码是没注意到林晨和我是一路的，我之前在路上有看到过同班的但是并不熟悉的同学，每次都装作没看到。 “也可能是因为我每天出门都比较晚，那个时候你大概已经到教室了。” “我看过你好几次，我想叫住你，但是……”林晨似乎没有听进去我的话，而是目视前方，在思考着什么。 “你……” 我把“你”字咽了下去，选择噤声，毕竟马上就到小区门口了，我和他就要分开了。 分别的路口就在眼前，我忽然社恐起来，酝酿了一会儿情绪才准备好和他打招呼。 但就在各回各家之际，林晨却突然停下脚步来，定定地看着我，用一种，无法让我轻巧说出“再见”的认真的眼神看着我。 “怎么了？” 空气太安静了，再安静下去，我心里的小鹿就要跳出来了。 “这个给你。” 他递给我一张折好的纸。 “这个？” “你回家了再看。” “哦，好的。” “再见。” “再见。” 林晨十分迅速把话说完，然后便走了，像机器人一样不带一丝犹豫。 给我一种他刚刚沉默也是在酝酿情绪的错觉。 难道他也社恐？ 我揣着纸张回到家，想了想，还是和爸妈聊起了这个别人家的孩子。 “老妈，我发现我同学也住在我们这个小区。” “哪个同学啊？” “他是我们市的中考状元。” “哦——是不是一个姓林的男孩子？” “是。” “那个男孩子啊，我和你爸都知道他，小升初的时候成绩就好吧，然后初一的时候搬到我们这个小区的。”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了？” “对啊。” “那你们怎么没有跟我说？” “也没什么好说的嘛，我要是天天在你面前说别人家的孩子不是给你压力吗？” “嗯……”也可能是因为，初中在十九中读书的我和别人家的孩子根本没有可比性，我爸妈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再说了，我听说他的父母都是高知识分子，我和你爸又不是，我们没办法给你提供像他们那么好的学习环境，也不指望你能和他一样，你能考到一中，早就超乎我和你爸的预料了，早就给我们俩长够脸了，” 爸妈的通透让我震惊，曾经生出的对班上同学优越家庭环境的那一点点羡慕也消失殆尽。 那夜我回到卧室，打开林晨给我的那张纸，只见上面写着：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我想，天并没有降大任于我，因为在我即将放弃之时，她又为我送来了希望。 第19章 （十九） 我的心已经不会痛了…… 我在一中读了十个月的书，心已经冷了，不会动了。 ——康乔 在奶茶店大哭一场之后，我开始了，总体上平静，偶有波澜的学习生活。 平静是因为我的心已经不会痛了，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面不改色，继续在高压的环境下把我该完成的任务完成；波澜是成绩上的小小起伏，有好有坏，总体上半死不活。 我也习惯了。 唯一的不同大概是偶尔会和林晨一起回家或者上学，如果能碰到的话。 好像在小说或者偶像剧里，一般的情节都是，在知道同学和自己家离得很近之后，自然而然地相约一起上下学；林晨也确实这么提议过，但被我拒绝了。 没必要。 没必要仅仅只是因为住的很近就要一起上下学，没必要出于想要帮助弱势同学的心，便要一起同路而行。 毕竟，我的生活并不是校园小说，而是真实又悲催的纪录片，应付日常的作业已经十分劳累，根本没有精力想象粉红的情节。 再说了，如果，如果我和他一起并肩而行，被林女士看到了，她还刚好胡思乱想了一下，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而且只会是我倒霉。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林晨和我的差距实在太大，很多时候，他都心有余而力不足，提供的帮助说实话非常有限；有的时候和他交谈，我能看出来，他根本就搞不懂我为啥不会，虽然态度一直很好，但他的脸上明明写着“如此简单的东西怎么会错呢？”几个大字。 像他这种水平的，还是和成绩相近的同学多交流些竞赛题才好。 在我的这群同学里，稍微能和我感同身受一点的，也就张彧了。 现在我不会再在日记本上写鸡汤，只是简单记录下一天的感受。 目前，我的状态就是躺平，不是躺平休息，而是一种精神层面上的躺平，就算是在拥挤到脚尖都无法沾地的地铁上，我也要心平气和，等待终点站的到来，不论结果怎样，我都要跟优秀的同学们一起努力 很快，我迎来了高一下学期的第二次月考，也是第三次年级排名的考试。 这次我的成绩有了些微的进步，生物竟然破天荒考到了90，比班级平均分高了两分。 说实话，看到分数，我有那么一点点开心，但也只是一点点，我这次运气不错，蒙了两个选择都对了，多了四分；而且生物一直就是我成绩最好的一科，上个学期周考就能勉强考上80，在这个学期，一直认真背书做笔记做总结，成绩稳中有升。 在我看来，生物是一门并不怎么灵活的科目，想要拿到高分，比数学物理容易很多。 没想到生物老师对于我的进步竟然十分关注，特意把我叫到办公室谈话。 我们的老师叫江淼，大概是个命中缺水的中年男子，为人十分温和，普通话不太标准，因而语速很慢，尽力让每一个人都能听懂。 这次，他便用有些别扭的普通话十分认真地对我说，“这次月考有进步，这分生物卷子，不算容易的。” 我谦虚表示，“也就一点点进步吧。” “我觉得，理科的东西是融会贯通的，生物通了，慢慢的别的科目也会好的。” 这是在我关心我其他科目的成绩？我一时间怔住，生物老师怎么会知道我其他科目的成绩呢？难不成是我的成绩差已经在老师里出名了？ 但——知道其他的老师也会关心我的成绩，会因为我的一点进步而特意来表扬我，真的很治愈。 “或许吧，反正不管成绩有没有提升，我都会一直努力下去的。” 这句话仿佛一句誓言，我在口中和心中都默念了一遍。 这些天，我思考了另一件事情。 每个人的上限都是不同的，本来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考上好的大学，但那并不代表那些人不努力。 或许，我只有这个成绩呢，或许我原来定的目标就是高不可攀的。 但是，我又忍不住去想，这是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认命呢？ 我会认命吗？ 我也不知道，或许以后会吧。 我以一种思考人生的深沉表情回到了教室，发现我的小伙伴们此时全都趴在后门窗台上。 “你们在干嘛？”感觉不像是干好事。 张彧甚至以一种在半蹲着，只露了眼睛和额头的姿势趴在窗台上，明显是见不得人。 “你看，在那边花坛后面。”他的小眼睛发射出锐利的光芒，伸出手指了指。 “花坛后面？” “那个玉兰树旁边。” “玉兰树？” 哦——我看到了。 在校园小道的树荫下，有一男一女，行为举止似乎不太对劲，他们十分隐蔽，努力避开了众人，但不曾想，这一切竟然被旁边三楼教室的我们发现了。 我向周围看了一圈。 张彧韩迟林晨程宜，甚至裴胜男也在！他们五个人都围在窗台上看别人卿卿我我！ “我怎么之前没看出来你们这么……对这个这么感兴趣。”平时不都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吗？ “唉，他们刚刚是抱上了吗？还是亲上了？”这时韩迟的声音。 “不知道啊，我没看清楚，我都被你们挤下去了！”这是张彧略带恼意的声音。 “哎呀，男生把女生挡住了！他们把校服罩到头上了！”这时程宜略带着……兴奋的声音。 另外两个没有出声，但是—— “林晨，你脸红什么？还有裴胜男，你们两个怎么都脸红了？” “我没有脸红。”男生慌忙遮住自己的脸，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又朝花坛望去，此时，那对男女的身影完全被树叶遮住，动作看不真切，倒更让人遐想联翩。 “这有什么好看的，偶像剧比这刺激多了。” “哎呦，你不懂！”张彧振振有词，“发生在身边的，学校里的，才刺激！才让人忍不住流连忘返！” “什么？”我往张彧那瞟了一眼，“你也想谈？”在林女士手下竟然有这种想法！ “那可不！” “啊？” “我这不是有贼心没贼胆嘛。” 竟然是这样想的吗？ 我仿佛和他们不在一个次元，我现在的心，不仅不会痛了，好像都不会跳了，更别说制造粉红色的小泡泡。 “我觉得你这思想境界不行啊，我们现在是想这种事的时候吗？” 张彧眨眨眼，“不是吗？现在不是青少年多情思春的时候吗？” “当然不是，怎么着也得高考完再想吧。” “道理是这么说，但你能控制得住不胡思乱想吗？” 我看着张彧，认真地点了点头。 “不是吧？”他十分震惊。 “对！”我重申，“不论怎样的感情放在我面前，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谁，都不能阻挡我学习！” 第20章 （二十） 真是尴尬到家了 在自己的大学门口拍视频，告诉学弟学妹们“我们在这里等你，高考加油！”真的有用吗？这真的不是炫耀或者是招生办的广告吗？ ——康乔 最近的日子过得很快，当我不再在意成绩的起起伏伏的时候，每天的生活都只是单调的重复，日历被一张一张撕掉，时间就这么到了六月。 而六月，是属于高考的月份，月初高考，月末出成绩，无数学子和家长的心情都随之起伏，连我们这些低年级的学生都跟着紧张起来。 六月伊始，市一中门口的大屏幕都会播放上一届学长学姐拍摄的加油视频，就是那种，脸上带着自信飞扬的表情，站在能看到大学名字的校门口，举着横幅或者纸张，冲着镜头说，“一中的学弟学妹们，我们在XX大学等你，高考加油！”。 这样的视频在放学的时候吸引了一大票非高三学生和家长，他们在校门口驻足观看，连连称道，好像这是什么精品教辅，看的久一点，成绩也能好一点。 因为高考，高一高二的学生获得了三天假期，我收拾完课桌，抱着一堆书慢悠悠走回家。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加油视频依然在滚动播放，我看了看，只觉得内心毫无波澜，那些学长学姐们上的大学，都是我考不上的大学。 知道你们很厉害，但是拍个视频来告诉路过的所有人自己很厉害就没必要了吧！在那么好的学府里上课还不够你们开心的吗？ 心底忽然生出这样的念头。 我微愣了一下，摇摇头。 果真是缺什么便羡慕什么，我之前觉得自己是个大度的人，现在却像个小人一样嫉妒别人的成果。 事实就是，人家有这样的资本，拍这样的视频是他们的自由，我不想看的话，就赶紧回家去吧。 只是，我走着走着，又忽然想起来，在之前还没上高中的时候，我和家人散步路过一中门口，似乎也看到过这样的视频，当时我们好像就是驻足在那里的观看的人之一。 那个时候我是怎样的心情呢？大概是羡慕吧，或许还带着些欣赏，还在想着“要是我也能考上一种，大概会和他们一样意气风发吧”。 没想到啊，我现在真的考上了一中，只是连“意气风发”的边也没沾到。 不禁叹了口气。 在家的三天，我过得并不轻松，并不是因为作业繁多，而是周围高考的气氛实在浓郁，让人无法呼吸。 因为家住在学区，小区的所有人都在谈论高考，我虽然没有手机，但还是在第一时间，通过各种渠道，知道了今年高考的作文题，数学难题有多少，英语试卷的难度等等消息。 “要是高考出这样的题，你会吗？” “这是以后的热门考点，也是难点，你会吗？” “这是易错点，你能保证不扣分吗？要知道，在高考中，一分便是几百名的差距。” …… 听到类似的话,我能直接吓到“四肢僵劲不能动”，毕竟我不会，毕竟我大概会被别人甩掉好几百名。 而高考之后，任课老师，哦不，是林女士，就把它们挂在了嘴边，她监考了三天，似乎颇有感想，一天大概能提“高考”三十次，“你们马上高二，时间不多了”二十次。 我许久不跳的心，因为这些话，又猛得跳了好几下。 “老师，我们现在才高一，你没必要说这么多给我们这么多压力吧。” 有人鼓起勇气和林女士理论，听声音的话，又是叶之问。 “压力大才对，在高压之下，人的潜力才能发挥到最大，才能得到锻炼，面对之后所有的困难，我这是为了你们好。” 这话林女士说的振振有词，在座的同学们的呼吸都重了不少，我也虎躯一阵。 在那一刻，我终于深刻认识到了重点班和其他班的不同。 这是一个奉行加压政策的地方，压力和紧张不是应该被驱散的困扰，而是治病的良药，班主任无时无刻不在使力，让我们神经绷紧，让我们不敢浪费每一分每一秒，让我们把分数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我之前觉得很丧很难过，根本就是人之常情，换谁待在这里都会这么煎熬。 想到这里，我的心，似乎又不跳了。 其实早就应该意识到这些，不是吗？ 高考之后到期末，我们一直都在这样的氛围中度过，但期末考试却让我们都松了口气，因为她的难度和期中考试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大家考完都感觉很轻松。 不过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容易的话大家分都高，排名并不会上涨。 我努力了一学期，不对，努力了一个学年，最后的成果是在难度较低的期末考试中考到了536的总分。 其实还说的过去吧，如果高考也能考这个分，读省内一本还是没问题的。 高中剩下的这两年，我的成绩应该还是会提高，吧。 高一学年结束的那个下午，班上的那些同学们又在一起约着去KTV唱歌。 他们似乎很喜欢唱歌，在讨论是不是要定最大的包厢。 我注意到，此时，莫筱琪已经完全融入了他们，她不会再问“我能够加入你们吗？”这样的问题，而是十分自如地和他们一起打打闹闹。 而我到现在都有一种疏离感，觉得自己和他们不是一样的，是玩不到一起去的。 “康乔？你和我们一起去唱歌？”在他们热切讨论之际，顾令忽然转过身来邀请我。 不是，这……这怎么就突然和我有关了？我不是一直存在感很低吗？难 顾令盯着我，好像在看一个十分新奇的东西。 似乎在很多方面，顾令都对我有种特别的好奇，这可能是我的错觉，但我已经有了好几次这样的错觉。 “不了不了。”在大脑还没接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嘴巴已经做出了反应，“我爸妈叫我赶紧回去，可能要去亲戚家做客。” 如果我说自己五音不全，她可能还要邀请，但是说有事的话，就肯定可以拒绝了。 “这样啊，好吧。”顾令眼睛里流露出几分失落的神色，但也没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他们热热闹闹地离开了教室，我一下子松了好大一口气。 社恐又犯了。 我一个人在教室里收拾东西，现在时间不早了，除了住校生，大家都回家了。 就在这时，程宜闪现到我身旁，“康康，去看电影吗？” “电影？” “对啊，学期好不容易结束了，我一定得出去玩玩。” “说起来，我也有很长时间没看过电影了。”上一次看电影，还是中考之后的暑期。 “去吧去吧，跟我一起去！”程宜抓着我的手臂使劲晃悠。 “那最近有什么电影吗？” “我也不知道，咱们就有什么看什么呗，”说着，她突然凑过来，一脸故作惊讶的表情，“怎么？你今天晚上也要学习？不——会——吧！” “当然不打算学习！走，我们现在就去电影院！麻溜的！” 我跟程宜去了离学校最近的一家电影院，从一中走到这里只要十五分钟，但在过去的一年中，我们从未来过这里。 我们买了晚上六点半的《变形金刚5》，我之前没太看过这个系列的电影，但看预告片挺刺激的，估计能无脑爽一波。 “要买吃的吗？汽水或者爆米花？”程宜问我。 “买，买大份的！” “那我去买，你在这里等一下。” “好。”我坐在等候区，看着影院屏幕上的电影宣传片看到入迷。 真是有趣。 动作片有趣，喜剧片有趣，文艺片也有趣，什么都有趣。 “康康！”我听到程宜在叫我，她的声音充满了惊喜，“好巧啊！” 感觉像是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我转过身，却瞬间僵在原地，仿佛一道惊雷劈到我的脑门上。 程宜碰到了熟人，刚刚我还在班里见到他们。 韩迟张彧林晨还有顾令…… 他们不是说要去唱歌吗？怎么来看电影了？ 怎么全来看电影了！ 真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他们见到我，也是一惊。 “我们打算去唱歌的消息不知道怎么被林女士知道了，他说我们要是去唱歌，就让我们好看。”顾令苦笑着解释，她身边的叶之问似乎不太服气，气鼓鼓道，“也不知道是谁告的密，这个都要告诉老师，有必要吗？还能不能愉快玩耍了。” 说的真好，还能不能愉快玩耍了。 这让我如何愉快玩耍啊！ 顾令叹了口气，“估计是谁的家长说的吧，再说了，看电影也挺好的，怎么？你没一展歌喉觉得不爽？” 韩迟补刀道：“其实我巴不得来看电影呢，我早看那个姓叶的麦霸不顺眼了。” 叶之问眉毛一挑，“你说什么？” “说的就是你！唱的不好听还一直要唱！” …… 他们在嘻嘻哈哈，我只觉得吵闹。 程宜发觉我表情尴尬，“你怎么了？” “他们刚刚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唱歌，我晚上要早点回去，我妈喊我吃饭。” “哦——”程宜恍然大悟，“没事，放宽心，来都来了，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你们看的是什么电影啊？”顾令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我们身上。 程宜举起手中的电影票，“六点半的那场！” “好巧！我们也是！你们座位在哪里？” “第七排。” 顾令的声音又激动了三分，“天哪，太巧了，我们也是！” 噗—— 我脑子里响起了一个小人吐血而亡的声音。 第21章 （二十一） 我身边的那个座位 有一件事, 我没跟程宜说，在看电影的时候，我偷偷往旁边瞟了一眼, 想看林晨面对如此剧情是什么表情, 巧合的是，他也在看我, 变换的光影在他脸颊上流转，我们就这么对视着。 ——康乔 在候场的时候，我们一直坐在一起聊天。 嗯, 虽然我一句话也没说, 但程宜还是拉着我, 和顾令莫筱琪一起非常开心地聊天，就好像我也参与了进去一样。 不得不承认, 在与人交流一点上，程宜和我比我强多了，其实她和顾令莫筱琪她们平时在班里接触并不多，但此时，在电影院里, 三个女生愣是找到了相投的爱好，聊得不亦乐乎。 以至于在即将进场的时候，她们还十分遗憾地说，“好可惜, 我们的座位不是连在一起的。” 怎么可惜了？座位不连在一起简直是上天对我最后的仁慈了。 不然这电影也不用看了，直接把我送去外太空吧。 我和程宜的位置靠着过道, 他们的位置靠墙，中间还隔了几个路人。 啊！真是多谢这几个路人！ 待我们落座之后，电影还有几分钟才播放, 屏幕上滚动播放着广告和之后上映电影的预告。 程宜凑过来同我小声讨论，“变形金刚都出到第五部 了，之前的四部我一部都没看过。” “电影我没看过，但是之前看过变形金刚的动画片，叫《领袖之证》，还挺好看的，里面的擎天柱很帅。” “真的吗？” “真的，看完之后他绝对成你男神。”我面不改色地吹擎天柱的彩虹屁。 “这么帅啊，那我记下来，以后高考完了去看。” 听到这话，我忽然有些想笑，这大概只是高中生才会说的话，高中生活本就贫瘠，碰上什么好玩的感兴趣的，总是会以“高考之后再尝试”这个借口来安慰自己。 只是，等到高考真正结束那天，我们又能记得多少呢？ 不过，对于我来说，这样的事情确实发生了 等我高考结束，回忆往事的时候，这个在电影院的傍晚，我记得清清楚楚。 《变形金刚5》的开头是一段中世纪战争片段，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影院放错了电影，但程宜看得津津有味，甚至点头称赞，于是我端正坐在位置上，故作认真地观影。 直到有人拍了拍我肩膀，我转头一看，是林晨。 嗯？林晨！ 他怎么到这来了？ 男生俯下身，指指靠墙的位置，又指了指我身边那个靠过道的空位，他还说些了话，但电影太吵，他的声音太小，我什么也没听清，只能通过动作读出来，他是想坐我旁边的这个位置。 电影已经开场，而林晨的位置在这一排的尽头，走到那里需要历尽艰险。 “我坐在这里可以吗？”他又凑近了些，我终于听清了他的声音。 “当然可以。”这个时候拒绝，未免太不近人情了，更何况这个位置本身就是空着的，他想坐便坐。 《变形金刚5》的剧情简直可以用魔幻来形容，故事版图横跨古今，遍及全球，我一边看一边觉得嘈多无口，但程宜一直专心致志，连爆米花都忘了吃，我不忍心打搅她，至于林晨……我现在还没办法跟他靠在一起自如地吐槽电影剧情。 我皱着眉头看完了整场电影，擎天柱的形象在我的心中崩塌。 等到散场时分，我忍不住发表长篇大论，“我觉得那些反派说的没错啊，擎天柱确实背叛了他们，他来自赛博坦星，根本不是地球人，却处处为地球着想，一点也不想重建家园。” “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但是后面打斗场面很帅，看着看着就没太注意剧情，光顾着看画面了。”程宜若有所思，还在回味刚刚的场面，“不过打斗画面真的很帅，我觉得超级刺激。” “而且我觉得在这部电影里，威震天的形象比擎天柱更有血有肉，到最后还念叨着他们曾经是兄弟，留了一手；站在威震天的角度，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自己的家园，但到了擎天柱这边，他的动机实在站不住脚。” “是吗？”程宜将信将疑。 “不是吗？”我左顾右盼找寻着同意我观点的人，下意识就拉上了林晨，“林晨，你觉得呢？“ “啊？”他的表情有些懵，似乎是听不太懂我在说什么。 看这茫然的眼神，不会是—— “你是不是中途睡着了？” “我……”林晨欲言又止。 “唉，这个电影剧情确实不太行，前面一排就睡倒了两个，这还只是我看到的。” 林晨没肯定也没否认，我们几个就这么沉默地走出了放映厅。 离开电影院的时候，天幕已黑，到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时候。 此时，顾令展现出了她之前未曾表现出的领导能力，把每个人都安排妥当。 首先是需要住校的程宜，她问道：“程宜，你是要回学校吗？” “对，我爸妈明天才来接我，今天还是要住校。” “那你一个人回去吗？” “刚刚已经和韩迟张彧约好了一起回去，他们回家也要经过学校。” 然后轮到了我。 “康乔你怎么回家？”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林晨便先一步开口，“我跟她一起回去，我们俩住的很近。” “那太好了。”顾令向林晨投去了认可的眼神，之后，她又去和其他人沟通。 这时，程宜飞速闪到我身边，握着我的手臂，“你们两个住一起的！”她把重音在最后几个字上，脸上的表情既惊喜又惊讶。 “额……我和林晨是住一个小区的。” 而且明明说的是“住的很近”，怎么她就自动理解为住一起了？ “怎么回事？之前没听你说过？” “这……也没啥好说的吧，而且说实话，也没什么接触。”我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没啥接触就不告诉我啦？这可不是小事。” “这……有这么重要吗？” “加油哦。” “加油个什么劲啊，你脑子在想什么呢！”我轻轻在她肩上拍了一下。 程宜没说话，只是嘻嘻笑着。 最后，她和我打了个招呼，“下个学期再见啦！” “高二见！”我朝着她挥了挥手，转身和林晨一起回家。 从电影院回家的路上途经了一个湖滨公园，众多市民吃完了饭来这散步。 我和林晨跟着人群，在湖边慢悠悠地走。 虽然，我其实是想走快点的，因为我不知道该说啥。 我偷偷往身边瞥了一眼，男生直视前方，神色平和，不紧不慢。 微风吹来，带来混杂着湖水和植物的清新味道。 行吧，这样走着，不说话，也挺好的。 没过多久，沉默被林晨打破。 “康乔，你暑假还会去补课吗？”他问道。 “应该吧。”虽然我现在还没考虑这个问题，但为了证明我是个热爱学习的孩子，我还是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复。 “但是我这个暑假不能去当助教了，我要去参加竞赛培训。” “哦……”但是这个事情为什么特意跟我说？这是不是再委婉地督促我暑假也要努力学习不能松懈？ 念及此，我点头如捣蒜，“好的，你放心，就算你不来当助教，我也一点不会松懈的！” 他轻笑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啊？” 他微笑着看着我，眼睛弯弯的，嘴角也弯弯的，不得不说，还挺好看的。 特别干净，特别清爽，我脑海里蹦出这样的形容词。 “算了，不提学习了，”他换了个话题，“聊聊晚上的电影吧，你刚刚说，在第五部 里，擎天柱的形象崩塌了？” “对，他的动机我觉得站不住脚，而且，说实话，在很多故事里，我都更喜欢反派。” “为什么？” “因为他们往往比正派更加有血有肉，人物形象更加立体，我总是有这样的想法：如果正派身在反派的环境里，他们还会是正派吗？” “所以，你是怎么认为的？” “或许有的人依然会是，但有的人肯定就不是了。”这话我自己都觉得绕，但确确实实就是这么想的。 “如果反派身处正派的环境，有正派的运气，他们可以做得更好，你是这么想的？” “对。” 林晨转头望向前方，稍稍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你的想法让我想起来了另一句话，‘每当你想要批评别人的时候，要记住，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你拥有的那些优势’，是不是这个道理？” 林晨的声音消散在晚风里，我和他并排走在湖边小道上，二十分钟的路程，我们两人硬是走了四十分钟。 那真是一段柔软而温柔的时光。 第22章 （二十二） 这次，我再努力一回…… 许多年之后, 当我已经升入大学，总会想起那个决定再次鼓起勇气奋斗的夜晚，然后不由得感叹, 原来自己也有意志如此坚定的时候。 夏天会再次到来, 但那样纯粹奋斗着的夏天，不会再有。 ——康乔 市一中的暑假没有补一天的课, 学生们有非常完整的两个月假期。 据说是为了展现重点中学和其他高中的不同。 “看到了吗？我们学校不用补课，高考的成绩依旧吊打你们！” 大概就这意思，不过大家也都明白, 怎么可能不补课呢？学生们假期里上的课, 付出的汗水和上学时期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看完电影回来的那个晚上, 爸妈问我要不要暑假补课，听他们的意思, 是默认我会补课的。 其实我也是打算补课的，毕竟大家都这么干。 之前林晨问我的时候，我的态度也十分肯定，只是……我的心情非常复杂。 毕竟，我寒假也补了课, 还十分认真地预习复习，照样啥用没有。 现在面对相同的境况，很容易联想到过去的经历，而当你开始思考, 会不会补了一个暑假的课还是啥用没有的时候——补课的意义其实就不大了。 这些想法被我埋在心底，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 就好像遇到危险时，鸵鸟会把头埋进沙子一样。 最后我报了一个月的高一知识巩固班，一个月的高二知识预习班。 就先这样吧。 表面上看, 我十分平静，内心却是一潭死的水。 吃饭的时候，我爸谈起最近因为班主任林女士长篇大论而热闹非凡的家长群，“康康啊，我感觉你们放个暑假，班主任紧张死了。” “怎么说？” “在群里发的话就好几百字了，让我们家长一定认真监督小孩的学习，每周要写一次总结。” “啊？还要写总结？” “家长写。” “哦。” “这可难为我这个厨子了。” “班主任没有说总结大概要写些什么吗？” “说是最好具体到学了几小时，写了多少题，看了多少书。” “这也太夸张了，难道真的要去数做了多少题吗？” “你爸我也搞不明白，不过我觉得，形式不重要，反正你们能在家里认真学习就行了。” “是啊，毕竟暑假可是弯道超车查漏补缺的好时候。”我学着林女士的口气，把她奉为真理的话念了出来，“要是你在暑假里放松了，就会发现，开学的时候，已经被别人远远甩下一大截，高中严格意义上说就这一个暑假，你们可要把握住机会。” “怎么就一个暑假？”我爸表示疑惑。 “高考结束之后，高二生自动变成高三生，高三生没有暑假。” 围观完我们的谈话，我妈发表了如下见解：“现在的孩子，读个书真不容易。” “是吗？可是他们说，读书是最容易的事情了，进入社会以后，什么事都比读书难。” 这也是林女士时常提起的话，而在她说完这些话之后，似乎表露自己在压力之下的负面情绪就成了一件错误的事情，如果不能承受学校里的压力，不能取得好的成绩，以后真正进入了社会，也难以成功。 似乎是这个道理。 起码我得到的，是这样的道理。 我妈听完，不以为意，“可等你们进入社会之后，也已经长大了，年龄不同，就不要一些事情放在一起比较。” 我妈的话是另一种道理，让我能感觉轻松一些的道理。 补习班在三天之后开课，我有完整的三天可以自由支配。 按理来说，紧张的学习生活应该现在就开始了，但我完全学不进去。 没有原因，就是不想看书。 暑假的第一天，我把《了不起的盖茨比》放到桌前，之所以拿出这本书，是因为学期末的时候裴胜男来问我交换书，她已经看完了《怦然心动》和《飞鸟集》，打算看我手上的《了不起的盖茨比》。 然而事实是我根本就把读书这件事完全忘掉了，好像之前我还想着阅读英文原版书籍学英语来着，果真是在想peach。 过去几个月，我也才翻了十几页，最后裴胜男又向林晨借了几本书，而我则把看书这件事牢牢记住了。 我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看完了《了不起的盖茨比》（当然是中文译本），也不知道是我思想独特，还是我心底的那一点火苗从未熄灭，我竟从这个Bad ending的故事里得到了鼓舞。 没错，盖茨比确实失败了，他的梦想破碎，他的那些财产那些努力全都付之东流，但我想，他从未后悔过，就算他知道最后的结局注定失败，他也依然会去奋斗。 所以我怎么能就这样放弃？ 我想，我确实是在这个夜晚，看完了这本书之后，下定决心再次出发的。 也因此把《了不起的盖茨比》奉为有史以来最喜欢的书籍，没有之一。 但后来，我不禁去想，真的是因为这本书吗？ 或许不是，至少不完全是。 我们总是这样，总是很难彻彻底底放弃一件事情，放弃一件真正在乎的事情，因为放弃与失落如影随形，而这种失落感，会在之后的岁月里沉淀，直到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浮上心头，让人后悔不已。 而后悔，远比失败可怕，我们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哪怕已经说了一万次“算了”，还是会处处找机会，让自己在一万零一次的时候说，“这次再试一把”。 那天夜晚，我躺在床上，想着两天之后开始的补课。 我认真对自己说，这两天好好休息，之后好好学习。 这次，就这次，我再努力一回。 至于可能的结果，之后再想，现在只管努力，不考虑别的。 到了补习班开始的前一天，我的心态已经调整到一个非常不错的状态。 “这场旅程并不是没有终点，努力也是一天，不努力也是一天，那我不如努力一把。” 我把这句话写在日记本上，当成新的精神食粮，开始了充实的暑假。 不得不说，暑假的日子和上学相比还是好过很多 毕竟我没有像在学校里那样保持十二小时的高强度学习（或许有的学生可以，但这确实超过我的能力范畴）。 睡觉时间得到了保证，偶尔还能玩一下爸妈的手机，趁着吃饭的空闲时间，我追完了一整部电视剧。 补习班里依旧热闹，除了参加竞赛培训的学神学霸，高中同学几乎“全员到岗”。 很快，暑假过去了，新的学期开始了，大大小小的考试也要开始了。 我忽然又紧张起来。 第23章 （二十三） 关于我成功飞升这件事…… 林女士站在讲台上, 手里捧着一座金灿灿的奖杯，眼含笑意，“今天, 我要把这个‘百折不挠’奖颁给我们班的康乔同学！她在高中三年的学习生活中, 深刻践行了‘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 虽然在最初的一年里一直落后于同学们，但从未放弃，而是一直咬牙坚持, 她能获得现在的成绩和今天这个奖项是实至名归, 同学们, 让我们恭喜她！” 哗啦哗啦的，教室里响起激动人心的掌声, 我走上讲台，装作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接过了那座沉甸甸的奖杯，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哈哈…… 月考出成绩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把自己给笑醒了。 ——康乔 关于我成功飞升这件事情, 最开始并没有任何的迹象，甚至，还有一些颓势。 补习班结束，新学期开始, 我背着书包走进了新的教室。 他们说，高二是很平静的一年, 文理已经完全分科，没有初入高中的兵荒马乱，没有临近高考的紧张氛围, 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完全适应了高中的生活，找到了适合的方法。 言下之意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学生们差不多已经定型了，黑马早已出现，到现在成绩还是半死不活的，要开始学会面对现实了。 我似乎是后者，但明显还没做好准备学会面对现实。 我把看完了的《了不起的盖茨比》带给裴胜男，而她直接当着我的面从抽屉里抽出了一摞书还给林晨，包括三四本英文原版书，还有好几本似乎是笔记模样的东西。 “你这也夸张了点吧……这么多书？” “那几本是英文名著，剩下的是林晨自己做的物理和数学的知识点和习题总结。”裴胜男从中抽出一本书，“这本《杀死一只知更鸟》我觉得还不错，故事有趣，语言也不算难，推荐你看，不过习题总结实在是太难了，比英文书难多了，我自作主张借过来，实在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我看着她递过来的书，没有接过。 对了，忘了说。 我的同桌裴胜男大概就是前者，最初她和我一样都是倒数的难兄难弟，但在高一的一年中，她的成绩稳步提升，到现在已经成功挤入中游。 找到了适合的方法，黑马体质已经显现，大概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也因此，我现在是没法和她一起去向学霸和老师问问题了，她已经成功把我甩开一大截。 “算了，我还是不看了，平常我学英语都费力，根本抽不出时间看额外的书。”我未加思索，直接拒绝了，“还有，你借了林晨的习题总结，难道暑假里他自己不需要用吗？” “他说这是日常的习题总结，暑假参加竞赛培训，他有额外的笔记本。” “哦……原来是这样。” 这个时候我在想，我刚刚为什么要问呢？她借了什么书什么笔记和我根本没关系，而且，身为同桌，我很清楚，就算把她看的书，用的学习方法全盘照搬，我也没有可能拿到和她一样的成绩。 心里有一点说不上来的小失落，大概是因为关于林晨吧，我以为自己和林晨的关系更近呢……但是就算林晨把他的笔记给我，我也不大可能看得懂， 所以我到底在在意些什么？ 算了。 不想这些。 …… 可是为什么林晨没有提到他还有笔记本？明明上学期末还来关心我暑假补课情况来着！ 算不算朋友啊？怎么只是口头上说说？不做些实际行动？ 裴胜男这样“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只怕是要把我甩的更远了。 …… 大清早的，我竟然直接就焦虑起来，好在上课的铃声响起，中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任课老师拎着课本进来，没有一点铺垫直接开始上课，不过因为高二数学和物理的相当一部分知识，我在补习班里已经学过了，现在在课堂上，我比高一时期要轻松很多，甚至可以用得心应手来形容。 但是和我一样的学生太多了，我总觉得，他们会比我做得更好，想到三周之后的月考，我的心里又打起了鼓。 之前的阴影如影随形，我真的没办法做到不在意，我太害怕付出却没有收获了。 虽然我一直在经历这样的事情。 下课的时候，我收到了程宜从家里特意给我带的手工糖糕，我尝了一口，是刚刚好的甜味，而这也是高二开学的那天，最让我开心的事情。 对于第一次月考，我制定了十分严格的复习计划，保证知识点都能复习到，在做练习的时候也完全按照考试标准，会做的一定不能错，能得的分一定要拿到。 但是上了几天课，我发现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好像没人关心即将到来的月考。 班上的同学，一部分要参加物理数学化学生物竞赛，一部分在考虑自主招生的事情，连林女士的心思也都放在这些事情上，没人在意马上就有一场检验暑假和开学一个月学习情况的考试，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这么紧张。 我的同龄人们早已定好了目标，直指最后的高考，最终的大学，而我还在纠结暑假的补的两个月课会不会还像之前那样没有成效。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一场八百米的跑步比赛，在起点上我就落后别人两百米，时速还比别人慢，当我卯足了劲艰难把时速提上去的时候——别人已经搭上车了。 这可太难受了。 学期开始的每一天，看到他们聚在一起讨论自招的事情，我都觉得难受。 我就这么熬完了三周，在战战兢兢中迎来了高二第一次月考。 星期五考完试，周六晚上就出成绩。 其实考完试，对完答案之后，我就有比较好的感觉，英语的正确率比以往高的多，对于英语一直不停歇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我这次的成绩，十有八九都会进步。 因为心里有了一丝期待，因为背负着暑假整整两个月努力的希望，周六晚上看成绩的时候，我比以往紧张得多。 我爸翻看着家长群里发下来的文件，我在一旁抖如筛糠。 “康康啊，怎么没看到你的名字啊？” “啊？没有吗？”我颤抖着把手机拿过来，仔细看了看excel表，确实，没有我的名字。 程宜和张彧的成绩都有进步，裴胜男还是和之前一样稳定……虽然大家抖是一副不在意月考的样子的，但成绩还是保持了很高的水准。 所以我的名字呢？ “不可能啊，这个都是电脑统计的，怎么会出问题呢？”我的手指在屏幕在上下划动，依然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紧张的情绪到了顶峰，心脏快要跳出来。 “我说你们两个干嘛只看最后的数据，这个表格这么长你们不知道往前翻翻？” 我妈的声音在身后突然响起，我被吓得直接把手机扔了出去，我妈眼疾手快抓住了它。 “来，你自己往前翻翻，我女儿都这么努力了，怎么就不能考到好成绩，排前面一点了。”她把手机递给我，神情写满笃定。 “我真的可以在这么前吗……” 我把excel表格往上翻，愈翻，心情愈平静，手也不抖了。 直到我真的在表格的前部看到了“康乔”二字，后面的总分是，636。 空气突然寂静，许久，笑声和哭声一起爆发开来。 第24章 （二十四） 校园风云人物 实话实说, 这次月考我能考到这样的成绩，运气的占比很大，虽然我真的很努力, 但现在的我确实没有英语考到140的能力, 语文能考到125也是烧高香了。 不过除去这些运气因素，剩下提高的那几十分确实是我能力的证明, 不管是知识点的掌握程度，难题的分析能力还是考试时的时间分配，我都有了巨大的进步, 一年多的努力终于有了收获。 今时今刻, 我感慨万分, 倘若在过去的一年里，我被那么多挫折的其中一次打倒, 选择了放弃，亦或是浑浑噩噩地度过每天，都断不可能取得现在的成绩，熬了这么久，我也算是熬出了一碗鸡汤。 ——节选自《高二第一次月考情况分析》by康乔 周日的晚自习还未开始, 我便被林女士叫进了办公室，当然了，这一次，我是怀着激动与喜悦的心情走进办公室的。 啊！原来教师办公室是这么的宽敞, 里面的绿植是这么的可爱，空气是这么的清新, 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林女士坐在她的办公桌前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亲切。 她先是祝贺了我成绩的进步，并表示, 教了十几年的书，像我这样如此大幅度的进步也是少数，希望我不骄不躁，继续努力。 我谦虚表示，这次的成绩有一些运气的成分，英语和语文的分数有些虚高，真实的水平应该要比这次的成绩低很多。 林女士听完我的话，微微摇了摇头，“你的努力，大家都能看到，无需过于谦虚，凭本事考到的分数就是应得的分数。” 在那一刻，我的心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恨不得直接跑到学校操场主席台上发表长篇大论：“看到了吗？都看到了吗！你们都看到了吗！我要让每一个人都知道，我，康乔，在倒数了一整年之后，在艰苦卓绝奋斗了一整年之后，终于，熬出头了！” 回到教室之后，我收到了来自周围一众同学的祝贺。 同学祝贺，老师赞赏，家长开心，春风得意也不过如此吧！ 我快要飘起来了。 高二学期的第一次月考，是我高中生活的转折点，标志着我从看不到光亮的摸黑爬行进化到和同学一起努力奔跑大步向前。 我的未来终于明亮了起来，可以继续做着中考之后那个考上好大学的梦。 之后，月考的欣喜很快被冲淡，我又回到了和平日无异的繁杂的学习生活中去，不过此时的我心理负担完全没有高一时期沉重，可以抽出些心思来观察生活中或有意义或无意义的事情。 高中生的学科竞赛就是其中一件。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大课间，裴胜男忽然聊起了距我们这些普通学生十万八千里的竞赛，“学科竞赛的成绩出来了，我们这一届好像挺不错的。” “哦？是怎么个不错法啊？”我一边喝奶一边捧场。 “叶之问拿到了物理竞赛的银牌，听他们的意思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清北，顾令是物理竞赛的省二，林晨拿到了数学竞赛的省一，韩迟似乎有些发挥失常，只拿到了省三，还有……”裴胜男絮絮叨叨说了一大串，跟播新闻一样。 “不是，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不一直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吗？” “最新一期的校报上说的。” “校报？新的校报发了吗？我好像没有。” 我翻了翻自己的课桌，确实没有校报。 说起来，市一中的校报，我还挺喜欢看的，虽然一张A3大纸上三面都是废话，但剩下一面是学生习作，我之前在这个版块看到过极富才气的作品，于是每次都会着重看校报上的学生习作。 “没有吗？那你去问问班长，他那里应该有多的。” “也不要紧，你把你的借我看一下，我看看写了啥就行。” 这个校报又大又不能当草稿纸，留着还占地方。 我从裴胜男手中接过校报，十几张证件照映入眼帘，“这……这是直接把获奖学生的照片都印上去了？还都是证件照？这……这不直接社死了？” 林晨和韩迟都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顾令这表情仿佛一个嗝还没打完，不过—— “欸，你别说，叶之问这照片还挺好看的嘛，他的证件照怎么比本人颜值还高一些？” “有吗？”裴胜男持保留意见，她的观点是：“我觉得林晨这张照片也不错。” “啊？可是我觉得他这照片眼神呆滞，比本人傻了好几倍，还有韩迟这张也是，他本人看上去还挺机灵的，证件照仿佛一个呆瓜。” 裴胜男眨巴着眼睛没有说话，我向她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她接到之后，又眨巴了几下眼睛。 这感觉不对劲…… 我猛的回头，果不其然，林晨和韩迟就站在我身后！我刚刚说的话，他们应该是全都听进去了！ “真的有这么呆吗？”林晨的表情有些失落，眉头微皱，眼睛微微下垂，原本我还想故作凶狠地说一句“确实很呆”，但在那一刻，却什么玩笑话也说不出口。 “没有！是我眼拙！”我立马否认。 “他们说要在校报上放照片，我还特意去照了一张新的。”林晨看看我，又看看校报，脸上分明写着“真的有这么呆吗？”和“我好伤心”。 我去，这种羞愧感是怎么回事？ 我继续挽回，“证件照不好看不是很正常的，你真人好看就行了。” “那……我真人好看吗？”林晨顺着我的话问下去，我是在开玩笑，可他半点没有玩笑的意思。 于是我也认真起来，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说道：“好看，特别好看，如沐春风，温润如玉，清爽而美好，说的就是你了。” 这几个词都是之前看过的作文杂志里的素材，在那个时候，我忽然想起了它们，觉得用在林晨的身上特别合适。 一旁的韩迟和裴胜男被我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林晨的脸颊浮起一丝淡淡的红色，但我说的这些话，远不及情书里的字句热切。 没错，就是情书，在校报发遍学校每个角落的时候，我第一次接触到了情书，这个似乎早就该出现在校园生活里的事物。 事情的起因还是校报上的照片。 学校老师把获奖学生的照片登在校报上的本以应该是为了表扬，为了宣传学校的优异成绩，但大部分学生们只会把关注点放在长相八卦上，因此，几乎是自然而然的，叶之问成了校园的风云人物。 在高一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有成为校园小说男主角的潜质，而现在，他似乎真的成为了小说里的男主角。 那是五天之后，晚自习下课的时候，程宜神秘兮兮把我拉到一边，“我跟你说件事。” “啥事啊，怎么有种见不得人的感觉。” “确实不太能见人。” “啊？” “隔壁宿舍的姐妹，托我……她拜托我……”程宜吞吞吐吐，看来事情并不简单。 “拜托你干啥，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大胆说吧。” “她拜托我去给叶之问送情书。” “什么！”我掐着自己的脖子以防叫出声。 “qing……shu？”我做出口型，此般敏感是绝对不能在班级里出现的。 “对。” “那……你决定去送了？”不然为用以这么为难的语气跟我商量。 “差不多吧，”程宜表情有些为难，“我本来不想送，但是她拜托我好几次了，感觉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我要是拒绝的话，肯定会一直来找我。” “但这根本是她多找你几次就能成的事情，而且我觉得，任何涉及到林女士重点观察兼保护对象的事情，你都最好不要牵扯进去。”叶之问就是班主任重点保护对象之一。 “会有这么严重吗？我跟她的关系，说实话还挺好的。”看程宜这语气，她是觉得和姐妹的交情值得让她赴险了。 “既然这样的话，我问你个问题。” “你问吧。” “你说的这个姐妹，是不是你自己啊？” “当然不是！”程宜一脸“你在想什么”的表情，“我要真有这意思，直接就跟你说了，不会遮遮掩掩的。”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当事人，但大部分人都会是我刚刚的反应，咱们这可是培优班，高压环境，一般人肯定会说，你要是没什么私心，干嘛冒这个险。” “我的私心就是帮帮小姐妹啊，而且我听她说，这也不算是纯粹的情书，就是对优秀的男同学的一种……告白？” “告白？” 身后传来一个男声，我和程宜被吓得差点一蹦三尺高。 “韩迟你怎么在背后不出声？”我的心率直接飙上一百八，呼吸都乱了。 “当然是为了维护你们俩秘密的谈话氛围。” “现在都被你听到了，也谈不上秘密了！” 韩迟不以为然，“其实这不是什么大事，叶之问那张脸确实讨小姑娘喜欢，初中就有隔壁班的女生给他送情书。” “初中就有？”我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对，还不止一个，”韩迟轻笑，微微摇头，似乎是在笑我们的小题大做紧张兮兮，“其实我觉得这没什么，我们这个年纪，有这种想法不是很正常吗？” “这正常吗？” “怎么不正常，我们不是在青春期吗？”韩迟淡定的出奇，“程宜，我支持你的决定，而且我可以帮你。” 第25章 （二十五） 美好的事物 勇敢地向优秀的人表达自己的好感, 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吧。 ——康乔 送情书这件事情远比我想象的简单，程宜挑了个任课老师负责的晚自习，在下课之后, 和韩迟一起把情书送给了叶之问。 我在一旁围观了整个流程, 程宜递过去，叶之问接下来塞进书包里, 全程迅速到仿佛只是交了个作业。 我直接目瞪口呆，“你们这就完事了？” “对啊。” “这也太快了吧，整的跟情报人员接头一样, 我还以为会出现那种……”我脑子里浮现出之前看过的夸张的狗血校园小说里的情节, “那种手足无措？脸红心跳小鹿乱撞的情节。” “根本没这么夸张。”韩迟不以为意, “叶之问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他应该明天会给答复给你, 不过……大概是委婉的拒绝的答复。” “嗯。”程宜点了点头，“小姐妹拜托我的时候，也说了，没想过能有什么实质的进展，只是想把这份感情告诉他。” “小姐妹？”韩迟微愣, 一直平淡如死水的脸上终于有了波澜，“这是你朋友的情书？” “对啊，我隔壁寝室的朋友。”程宜也是一愣，而后, 她和我对视一眼。 我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但在这个情况下我已经惊讶到忘了怎么正常说话, “不会吧韩迟，你一直以为这情书程宜写的？合着我们之前说的话你没听全？” “我就听到什么告白……什么情书的。”韩迟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异彩纷呈。 “我的天哪！”这件事情在韩迟眼中不就是在班主任眼皮子底下帮自己的前桌给自己的高中同学兼初中同学送情书！比帮隔壁寝室同学送情书要劲爆百倍！ “都这样了你还能这么淡定, ”我啧啧称奇，“韩迟，你心理素质这么好，以后定能成就一番大事。” 韩迟的胸膛十分明显地起伏了几下，大概是在运转真气安抚激烈跳动的心，而后，他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状态，“你少说两句，现在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家吧。” “行吧，反正任务圆满完成，我也可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姐妹了。”程宜丝毫没有接着问下去的意思，跟我们打了招呼就回去了。 但是从教学楼到校门这段路我和韩迟是一起走的，我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机会？ “韩迟，你就不能再跟我说两句？你这个反应让人很好奇啊！” “好奇什么？” “你这表现仿佛已经过尽千帆，让我不禁去猜想，之前的那些帆都长什么样。” 我猜此刻我的表情应该很欠揍。 但是韩迟没觉得恼，也没有回避，“为什么要惊讶呢？喜欢叶之问的人很多，就算是升入高中，这也不是第一个了。” “啊这……”虽然话语很劲爆，但是韩迟此时的表情确实平静夹杂着失落，我品出些苦涩的味道，一时间没接上话。 我们就这么沉默地走到了校门口，在分别之际，韩迟说道：“以后要是有机会的，你会知道的。” 他招招手，转身向右走了，和我家是相反的方向。 我一边往家走，一边回味着韩迟刚刚说的话，脑中不自觉上演气“我喜欢的女孩喜欢上了我兄弟”这种狗血戏码。 看他那表现，说不定是真的，毕竟，艺术都是来源于生活的。 不过他既然说以后有机会就能知道的话，嘿嘿嘿，希望我有朝一日能知道这些狗血的故事。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校园生活也是很有趣的嘛！ 情书事件很快就有了后续。 第二天，叶之问主动找到程宜，把一封信交给了她。 “这是回信，麻烦你帮我带给你的朋友。” “好的，我中午午休就交给她。” 此时，正值大课间，林女士随时都有可能进教室，她只要踏进教室一步就能看到这一幕——叶之问正在把一个信封转交给程宜！ 而就在程宜接过信封把它塞进抽屉之际，林女士真的来了！ 我的心脏真实地停跳了几秒，虽然这整件事情都和我没关系。 与此同时，当事人叶之问十分自然地走回了座位，还和林女士打了个招呼，程宜也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低头写题，只有我吃仿佛饱了撑的一个嗝没打出来的模样，最为可疑。 看来还是我太怂了，以后要多锻炼锻炼胆量。 不过，叶之问竟然会回信？他在我心中的形象从此立体了起来，不再只是一个张扬活泼的学霸，而是……更像校园偶像剧男主角了。 到此，情书事件就差不多结束了，远不及我之前想象的狗血和刺激，也没有发生那种被老师家长知道的可怕事件，除了我们几个，没有其他人知道。 而在后来，我还通过程宜，知道神秘情书和回信的内容。 “因为小姐妹觉得非常治愈，能给人动力，所以就分享给我了。” 程宜是这么跟我说的，听完这话，我只觉得这个姐妹是个狠人，情书说送就送，回信说公开就公开。 当然，这个想法在看到信件内容之后就改变了。 小姐妹的那封情书和叶之问的回信确确实实治愈了我，让我明白，青春期的感情，其实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我回想起和同学们一起趴在窗台上偷瞄楼下花坛的那个傍晚，我说，自己对学习之外的事情都不感兴趣。 平心而论，那时我大概是在逃避着什么。 逃避内心的情感，逃避真实的想法，因为觉得那是不正确的，觉得自己太差劲，没资格也没能力，所以胆颤心惊小心翼翼，不敢越过他人设下的框架一步。 其实，我是憧憬的。 又有谁不憧憬呢？ ---------------------------------------------------- 小姐妹的“情书”： 亲爱的叶之问，你好！ 我是隔壁班的学生，你不知道我，但我知道你，为了不打扰你的时间，有些话，我就长话短说好了。 我是从其他的中学考到这里来的，一中是我待过的最好的地方，之前我爸妈和我说，一定要努力考到好的学校去，我照着他们说的做了，但是并不懂为什么，直到我从他人的口中了解到了你。 那个时候我非常惊讶，原来这么优秀的男生是真实存在于生活中的，每次月考出成绩之后，我都会去光荣榜上看看你的名字，然后更加努力学习，想要让自己的名字离你更近一点，在这个过程中，我终于明白了努力的意义。 努力，是为了让自己进入更好的环境，遇到更好的事物和人，能遇到你这样的人，我觉得又开心又幸运，我会把你当成目标，一直努力的！也希望你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呀！ 叶之问的回信： 未曾谋面的同学，你好！ 很荣幸能成为你努力的目标，希望在之后的考试中，你的名字能离我越来越近。 关于努力的意义，我想说说我的想法。 努力不是为了见到更好的别人，而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当你升入大学，去往别的城市，看到更大的世界，便会知道，比我优秀的人数不胜数。 最后，很高兴能在你的青春里出现，也祝你越来越好。 第26章 （二十六） 操场上奔跑的风…… 说实话, 看到林晨他们天天跑步但没什么长进的样子，我是有那么一点点开心的，大家都有自己想做但做不到的事情。 ——康乔 人的潜力, 大概都是在重压之下被激发出来的。 原来的我, 不睡够八小时一整天都会萎靡不振，现在的我, 睡不到六个小时依旧神采奕奕，也因此，我进化出了神奇的作息, 早读之后的那个课间往桌子上一趴就能直接进入深度睡眠。 经常能错过一些重要消息的通知, 比如, 一年一度的运动会又要来了。 “康康，我有个事情想找你商量商量。”程宜一掌拍醒了趴在桌子上的我。 “啊？”我人还是懵的。 “我说, 我找你商量个事情！”程宜握着我的肩膀使劲晃，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 “什么事？” “我们俩一起报个项目吧！” “什么项目？” “运动会的比赛项目啊，刚刚早读下课的时候体委在班上说了。” “哦……我刚睡着了。” “今年的运动会还和去年一样，在期中考试之后的一个星期开，现在就可以报名了。” “那不还是挺远的。” “但是我们得准备！不然肯定会像去年一样的！” “去年？”我去年好像因为没有跆拳道类的比赛项目, 直接干了后勤，而程宜，没记错的话——“你要报名参加运动会？可我记得你去年参加运动会好像直接‘中道崩殂’了。” “那是因为我去年参加的是一百米，太需要爆发力了我又没有准备, 我今年就不参加这种短跑了，我打算报名八百米！” “八百米？你一百米都会晕, 怎么可能去跑八百米” “所以我打算从现在开始每天下了晚自习去跑步！我就是来找你商量这个事情的！” “啊？” “我想拉你陪我一起跑步，一起参加八百米比赛，有个伴应该也容易坚持下去。” “原来是这回事。”到现在, 我的脑子终于清醒了。 “陪你跑步不是轻轻松松，想当年我可是跑八百米不带减速的。”当然了，这话我夸张了那么一丢丢。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程宜生怕我反悔，拉着我火速去体委那里报了名，后者见到我们两个这么快就响应号召，眼眸带光，“感谢你们对班级体育事业的支持！” 我看体委这苦样，估计在报名人数上被班主任下了指标。 只是，像我们这样天天被学业压得喘不过气，兼顾体育总是很难的，估计我们班这次运动会还是嗝屁。 “所以，具体还有多长时间到运动会？” “大概二十天的样子。” “才二十天！”我掐指一算，这代表还有两周就期中考了，心下一紧，可不能因为想着运动会的事情耽误了考试。 “像你这样之前完全没有基础的，只怕二十天是很难练出什么名堂的。”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再说了，重在参与，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在参与班级事务上，程宜比我热心多了，这点我得向她学习。 “对了，怎么没听见他们说运动会入场式的事情？”印象中林女士也十分在意这个。 “这个早读上也说了，林女士叫我们现在把重心还是放在期中考试上，考完之后集中排练，我想这次应该还是他们小范围讨论，然后直接告诉我们结果。” 我注意到程宜的嘴角都耷拉下去了，明显是对这个不满意。“嗯？怎么感觉你还有些失落？” “我总觉得这些事情要大家一起决定才对，至少也得有好几个方案，然后大家一起投票才对。” 确实很美好很青春很能激发团体荣誉感，但程宜说的这个明显是电视剧里的情节。 “天哪，你都在这个班待了一年多了怎么还有这种幻想，这种浪费时间对成绩无益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我也知道，”程宜叹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些了，你晚上记得跑步，别一下晚自习就跑没影了。” 下了晚自习之后，我当然没有跑没影，而是等着程宜一起，结果，她身边还多了一个人。 “你还拉上了韩迟？” “不是，他之前就一直想去跑步，但是没有找到一起的，知道我们打算练习八百米参加比赛之后，他也报了名。” “哦？” 在那一刻，第六感告诉我，今天晚上我不来跑步更好。 把书包摆在一旁安置好，我们三人就上了跑道。 韩迟和程宜跑的很慢（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我一下子就甩开他们一大截，一个人在夜幕下的操场上奔跑。 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晚上到操场来跑步，第一次见识到夜晚的操场，此时，已经快要十点，但操场上热闹非凡，学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在跑道上奔跑，在草坪上或是看台上坐着聊天。 这里的灯光很暗，离远一点的话连人的身影都看不清。 可以笑着跑，也可以哭着跑，不管是独自在看台上数星星还是两个人牵着手散步都不会有人注意到。 相比于热闹的白天，夜晚的操场大概才是学校里最真实的地方。 我跑着跑着，在前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张彧？ 我加速赶上那个有些笨重但努力奔跑的身影，“张彧？你晚上也来操场跑步吗？” 见到同学，他一下子停下来，“对啊，我天天都跑！” 说着半蹲着喘了半分钟的气。 我想起来之前高一的时候就碰到过他跑步，“天天？你不会是从高一就开始跑了吧？” “对啊！我都坚持一年多了！只要不下雨，我就会去跑步的！”张彧脸上写满了自豪，而后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到现在我已经瘦了六斤了，厉害吧！” “何止是厉害，简直厉害坏了！”我真情实感地吹起彩虹屁，毕竟坚持跑一年的步实属不易，虽然张彧看上去并没有瘦。 “本来林晨是和我一起跑步的，但是他今天有事。” “和你一起？所以林晨也是从高一开始就天天跑步吗？” “对啊。” 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我在回家的路上都碰不到他。 “那你们报了运动会的项目吗？” “报了，还是八百，去年不行，今年再战。” “你们这也太有毅力了，看来今年不拿个奖牌是不罢休了。” “也没想过拿奖牌的事，我们的身体素质还是差了一些，怎么练估计也比不过别人，我跑步主要是为了锻炼身体和减肥，至于运动会的话，我能轻松一点跑完全程就行了。” “你都练了这么久，这个目标肯定能达到的。” “嗯！” 我并排和张彧跑了一会儿，但还没跑出去两百米，他就表示跟不上我的速度，要慢点才行。 张彧已经练了一年，但我可是已经一年多没练了，竟然还和我有这么大的差距。 在意识到这件事之后，我脑子浮现出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啊，终于遇到一件，我做起来轻松，但你们却特别费力的事了。 虽然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系统训练过，但我毕竟练过多年的跆拳道，身体素质还是要比一般的人好上一大截，在操场上跑两圈我一点反应也没有，至少要四圈才会有效果。 每天晚上虽然是和韩迟程宜一起跑步，但这操场基本就是我一个人的舞台，我一个人在前面飞驰，他们俩在后面咬牙坚持，看起来，今年的运动会我还是有能力拿个奖项的，去年没有参加真是妄自菲薄了。 但是，去年那个时候的我似乎正因为不适应高中的生活焦虑得天天觉都睡不着，哪还有心思参加运动会呢？ 都说吃饱了才有心思考虑精神需求，到了高中尤其是重点班，那是搞好了成绩才有资格考虑体育事业。 在操场上跑了几天之后，我决定给自己提高要求，每天跑四圈，分两次跑，每次都以比赛标准要求自己，跑出最快的速度。 今天晚上我的成绩是三分二十二秒，还可以，但是如果想要拿名次，应该还不够。 我从书包里抽出水瓶，在一旁休息，打算过两分钟再接着跑。 这时一个人在我面前停下，是林晨。 他带来一阵晚风，在我身边停下，话还没说上就开始喘气，动作的幅度大到让我害怕他会把晚饭吃的东西吐出来，他的校服外套敞开着，明明这么累，我却没有闻到汗味，只闻到洗衣液淡淡的香味。 “你这累得不轻了，跑了多久了？” “……两圈。” “啊？我听张彧说你经常跑步啊，怎么……”怎么体力还是这么不行。 后面的话我及时咽了下去，学神的体质和我肯定不一样，我不能以己度人。 “刚才可能……跑的急了，我刚刚看到你了，就想跑上来打个招呼……结果，结果你速度不仅没减，反而在加速，我……实在是没力气了。” “这样啊……其实，刚刚那段我正在最后冲刺。”在跑了两圈之后要跟上我冲刺的速度确实是很困难。 我看着气喘吁吁的林晨，想起来，我们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好好说过话了，暑假补习班他没参加，平时我们不坐在一起，我也不像裴胜男那样时常借书，有问题的话我会直接问韩迟张彧。 很多时候，一整天都找不到一个说话的机会。 其实，我也有挺多话想说的。 “林晨，你……”话到嘴边又忘了，我沉默了两秒，接上了一句非常合适的话，“你现在还打算接着跑吗？” “我打算再跑两圈回家。” “我也是，不过我们两个情况不一样，你跟着我肯定不太行，时间不早了，我得抓紧时间跑完回家了，你别太勉强，不行就跑一圈算了。” “其实我并不觉得这是勉强，我觉得自己能做到，虽然有些难受，但是，难受就表明，自己在进步，对吧？” 奇怪了，操场上这么黑，他的眼睛怎么这么亮，好像天上的星星都落进他的眼里了。 “是啊，觉得撑不住了，反而说明，正在进步。” 我回答了他的问题，又觉得不止回答了问题。 “我接着跑步了，你加油。” 说完，我便再次向前方跑去，回头望去，我的校服衣角扬起，林晨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却忽然又缩了回去。 在我回头的那刻，缩了回去。 他的抓住的，大概只有风。 从我身边吹过，奔向他的晚风。 我依旧在他前方跑着，但并没有用全力，在操场昏暗的灯光下，我能看到，林晨的影子在追随着我的影子。 我们路过坐在草地上谈心的学生，于是影子和他们的交汇在一起，但过了几秒又分开，两个人的影子依旧在跑道上奔跑，我们离得有些远，但影子却靠得十分近。 我又一次回头，发现林晨在说着什么。 只是我耳边都是晚风的声音，听不清。 看他的嘴型，好像是在说，“小心一点。” 还有，“等我”。 不知为何，那一刻，我觉得这像极了青春。 第27章 （二十七） 其实，我想聊些学习之外的…… 其实我根本不想聊学习啊！我想说的是……欸, 我想说的是啥来着？ ——康乔 因为一直控制了速度，我和林晨在差不多的时间到达了终点，于是自然而然地一起回家, 等我们走出校门的时候, 学生已经走了大半，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 这样的话, 肯定就没人会注意到我们，也肯定碰不到熟人了，说话的氛围都轻松自然了不少。 虽然我也没做什么亏心事, 但心里忽然就升起这样的想法。 “林晨, 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话？”虽然勉强从嘴型看出来了, 但我还是想确认一下。 “是，我看你一直回头, 就想叫你小心一点。” “是吗？可是只要你跑快一点，跟我一样的话，我就不用回头了。”这话听起来着实欠揍，我脸上的表情大概也挺欠揍的。 林晨愣了一下，他微低着头看着我, 然后笑了出来，“说的对，我看出来你已经放慢速度了，但我就是跟不上, 那个时候，我是真的跑不快了。” 之后, 他轻叹一声，“跑了这么久我算是明白了，我确实不擅长跑步, 之前我从来没在意过关于体育方面的事情，但现在，当我认认真真想让自己跑快一点的时候，就发现，跑步这件事是真的很难。” 林晨的语气淡淡的，脸上的表情也淡淡的，有一种已经认命的感觉。 “难在哪？”他这话激起了我极大的兴趣，毕竟，我可没觉得这个很难，嘿嘿。 他似乎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难在，这是一件你动了脑子也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就算掌握了最正确的方法也依然达不到很好的效果，天天花时间去跑步，进步也很有限，有的时候，我因为一些原因，跑步中断了几天，之后再去跑步便会发现我的身体素质迅速退化，感觉以前都白练了。” 我眼前浮现出林晨在跑道上垂头丧气的样子，明明已经坚持了很久，但反弹远比进步来得迅猛 我非常清楚这是什么滋味。 “不过我听张彧说，你这次运动会还是报了八百米。” “对，虽然不擅长，但总还想着去试一试，我想，这次最起码会比去年好一点。” “嗯，我也觉得。” 然后我们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他没说话，我也没开口。 奇怪，有的时候我明明还挺想找他说话的，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就要这样一直走回家吗？ “对了。”林晨缓缓开口。 而我几乎是瞬间就回了一句，“怎么了？” “我还要祝贺你，月考取得了好成绩。” “啊？”不是在说跑步的事情吗？怎么又说到上一次月考了。 “已经过去很久了，我应该早点祝贺你的，但是，我之前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没事，谢谢你……所以你一直在关注我的成绩吗？”说起来，之前他还写了鼓励的话给我。 但是说实在的，以前每次考倒数我自己知道就够了，别人最好不要关注，就算知道了也不要在我面前说出来…… “毕竟成绩都在一张表上，想不知道也难。” “嗯……那我也得祝你，数学竞赛获得了一等奖。” 虽然这个比赛已经过去更久了。 林晨也回了一句谢谢，而后，他又补了一句，“真的很谢谢，因为没有什么人祝贺我，他们并不满意。” 他们并不满意？是不是老师或者家长之类的觉得林晨的成绩不够好啊？那他们的要求很可能是……国家一等奖？这也太高了！ “他们总是认为我应该拿个奖牌之类的，像叶之问那样，拿个银牌。” “这样啊，那你是对自己比赛的发挥不满意吗？觉得能对的题没有做对？” 林晨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起另外的事情，“其实我并不喜欢数学，我参加数学竞赛，只是他们认为我应该去参加这个竞赛，如果这次真的拿了个奖牌，大概就能拿到降分录取的资格，然后，可能以后我在大学里还要接着读数学系。” “啊？” “叶之问确实很喜欢物理，所以才去学了物理竞赛，但我并不喜欢数学，不过并没有人在意这件事情。” 这意思不就是“我不喜欢数学，但是我参加竞赛还是拿了个省级一等奖”。 要是这句话被另外一个人说出来，我多半会觉得他在装逼，但是从林晨口中说出来，我只品出真诚和无奈。 “那你真的很厉害，不喜欢的事情都能做得这么好。” “大概是因为天赋吧，我很清楚，我在这方面，起码是学习方面，好像是有些天赋，但是在我喜欢的事情上，我到现在也没做好一件。” “大家都是这样，哪有这么简单。”我想做到的事情，也一大堆做不好的。 “算了，不说合这个，马上期中考试了，希望你好好复习，再创新高。” 话题又转到将来的期中考试，绕来绕去还是和学习有关，其实我真的想说些和学习没有关系的事情。 不过我还是非常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实关于期中考试，我心里有点悬，上次月考考到这样的成绩，确实运气比较好，下次如果我运气不好了，我肯定就考不到这样的成绩了，反正英语肯定是考不到140了。” “那你觉得自己真实的成绩大概是怎样的？” “肯定比月考要差一些，但是应该也不会差很多吧……我自己现在上课做题感觉确实比之前好了很多。” “所以，其实你心是有底的，不是吗？” “算是吧，我就是不太确定，觉得要考一次再能真正确定现在自己的实力，但我又怕，万一我真的没这个实力呢？唉，之前成绩差劲的时候天天垂头丧气的，现在考好了，又天天心惊胆战的。” 林晨一边听我说话，一边点头，但像他这样的学生真的能理解我的感受吗？ 罢了，我也没指望他能懂，只是希望有人能听听我说话。 马上就到小区门口了，我们要分开。 今天这段回家的路，我和他又不知不觉又走了很久，希望我爸妈不会问我去干嘛了。 “明天见。” 我们简单地招了招手便分开了。 最近，通往我家小路上的路灯坏了，迟迟没人来修，但在学区的夜晚，住宅楼里的灯光比路灯还要明亮几分，我在这般灯光里走回家，就像在星空里漫步一样。 于是我总是慢慢地走。 走了几步，我听到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 是林晨的声音，虽然已经分开了，但我一转过身，便看到他一路小跑到我面前。 “怎么了？”我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几分，大概是周围星星点点的灯光太温柔了。 “期中考试结束之后，一起去看场电影吗？抽一个晚上的时间。”他问道，用小心翼翼的口气。 “当然可以啊。” 好像在期中考试之后出去玩是班里其他同学的惯例，那这次我也出去玩好了。 “我说的是，只有我们两个，不和其他人一起。” “好啊。” 答的很迅速很自若，但实际情况是我回到房间才回过神来。 他这是在约我看电影？这是要干嘛？是单纯的考试之后放松心情吗？ 还是……他觉得这样说能让我不那么紧张，能更好地准备期中考试？ 心里有一股异样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好像晚风又一次吹过，我又回到了夜跑的操场。 我在台灯下，盯着闹钟的时针指向十一。 后来我决定不再想了，既然是期中考试之后再看电影，那我还是期中考试之后再想。 那晚我睡得很好，似乎做了个美梦，只是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忘了梦的内容。 之后，我投入了紧张而激烈的期中考试的复习之中，随着考试日期的临近，我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我不再紧张，反而是有些期待。 第28章 （二十八） 戛然而止的电影院之旅…… 被我拉着在小巷里没命狂奔的林晨, 好像才是最真实的那个林晨。 ——康乔 考完期中考试之后我想通了，学校里每隔一段时间举行的这些考试，不论是月考还是期中考还是期末考, 不就是再平常不过的练习吗？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平常写完了练习我也会对答案的，跟现在考试对答案没什么两样。 没错, 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 看着林女士又把英语答案写了一整块黑板，我心里又开始打鼓，握着记了答案的草稿纸的手也开始抖。 虽然已经做了很多心理建设, 但我还是没办法心平气和地对考试的答案！ 在对答案的过程中, 我的心跳频率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点, 在对完之后，也久久没有平静。 其实正确率还不错, 统共扣了十几分，再加上作文，我这次大概还能考到130左右，也能证明我之前写的那么多阅读和完形没有白费。 我甚至壮着胆子向韩迟对了一下数学选择的答案，他保证自己的答案是正确的, 而我和他有两个不一样，也算是正常范围。 心里的大石头从半空中落下了。 现在，我真的可以确定自己的成绩有了长进，不会再像原来那样。 其实本来就应该这样不是吗？ 毕竟已经认认真真写了那么多题……但是因为之前一整年的挫折, 现在已经不觉得努力可以得到回报了。 真的有了回报，还有些不适应, 要再三确认才可以。 对完答案，同学们陆陆续续开始收拾东西回家，坐在我前面的顾令依旧是和小伙伴约去唱歌。 看到他们兴冲冲的样子, 我忽然就想到了暑假之前的那次电影院之旅。 今天应该没有这么巧吧，我总不能倒霉到在同样的坑里以同样的姿势摔两次。 待我收拾好东西，班里的人已经走了大半，林晨的座位也空了。 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是不会忘记的，果然，我走出教室，看到林晨正在走廊上看风景，或者说，装作看风景。 我在他余光扫不到的地方，他还是第一时间转过身。 “我们走吧。” 林晨笑了笑，身后是走廊上打开了一半的玻璃窗，就像画框一样，把他和外边茂密的树叶都一起围了进去。 我和林晨第二次走在湖滨公园的那条小道上，吹着带着水汽的风，慢悠悠走到在湖畔另一头的电影院去。 “对了，我还没有买票，之前忘了问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就想着干脆去电影院买好了。” “没事，提前买还怪麻烦的，说起来，我好像也没有喜欢的电影类型，我现在就喜欢无脑的，爽的，搞笑的，不用带脑子看，看完了能开心一下，就可以了。” 说起来，我跟林晨已经算熟了，但和对方说话总是这么客气，真是奇怪。 或许该聊些其他的好玩的话题，但是我又该聊什么呢？ 我一下子意识到，我根本就不了解林晨，根本就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有一颗想说话的心，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走着，电影院渐渐出现在眼前。 就在这时，我的眼睛敏锐注意到一丝不对劲的事情。 “等等！”在大脑还没接收到眼睛传来的消息，我的脚已经先一步停下了。 林晨躲闪不及，直接从背后撞上来，我的脑袋和他的肩膀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感觉有点晕。 但是，现在根本顾不上这些，因为我发现前面有个撑着遮阳伞的身影好像是——班主任！ 怎么会在这里碰到她！ “你头痛不痛，刚刚声音好响，我都吓着了。”林晨抬起手想要摸摸我刚刚发出清脆响声的脑壳，我直接压着嗓子嚎了一句，“不要动！” 他被我吓了一跳，“怎么了？这么痛的吗？对不起，我刚刚没注意。” “哎呀不是这个，现在不是管我脑子的时候，你看看前面那个人，是不是林女士？” 我伸出手指了指在我们前面不到十米处的一个中年女子，就在这时，她偏过头理了一下头发，我心里一激灵立马把手又收了回来 “好像……有点像？” 在得到肯定答复之后我心脏都停跳了两秒。 “但是，不应该啊，现在这个时候，林老师应该在学校里阅卷。”林晨比我镇定了大概一百倍，他一边说话，一边还在慢慢往前走。 “那她……万一就出来了呢？” “她今天穿的好像也不是这一身。” 闻言，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不看还好，越看越像，越看越慌，“这衣服明明就是一样的！下午在班上的时候她没穿外套，现在把外套穿上了！”我一急直接伸手拉住林晨，“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就是她！” “但是，没道理到这里来啊，再说了身形相似的人也很多，可能是我们看错了。” “怎么可能，我绝对没有看错！” 在班里待了一年多，去办公室去了那么多趟，林女士的样子，她的身形她走路的姿势早就印在我的脑海里了！ “我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我重申了一遍，“前方那个人肯定就是她！而且她这个方向感觉还是朝着电影院去的！” “如果是去电影院的话，就更不可能了。”林晨一脸不信，我能理解，毕竟“班主任在本该阅卷的时候跑到了湖滨公园还即将去电影院”这种事情确实太魔幻了，但是只要它的发生概率不是零，我就不能冒这个险！ “不行不行，我们得赶紧改变计划，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不怕班主任可我怕啊！” 被吓到没办法进行正常的娱乐活动，耗子见了猫，大概也就我这样了。 “那我们就不看，本身也不是非看电影不可。”林晨的表情又无奈又好笑，“那我现在原路返回？” “不行！”我一直仔细关注前方那个中年女子的动向，现在她停了下来，在接打电话，我眯着眼睛想看清楚手机的型号，但是距离太远目标太小，我看不清。 如果她现在也返回，我们就不能沿原路走，不确定她的具体目的地，所以也不能往前走。 大概是我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实在好玩，林晨一直在忍笑，“你也太紧张了，我们本来没做什么，可你这样……倒像是做了什么一样。” 我回神，看了看林晨，发现自己刚刚无意间抓住他的手腕，到现在也没放开。 我们俩这样，穿着校服，一边念叨着“前面的人好像是班主任”，一边神情慌忙，是个人都会觉得我们两个是在早恋躲班主任。 误会就误会！就算让路人误会千百遍，也不能让班主任误会一次！ 不好！前面的女士有转头的迹象！ 说时迟，那时快，未加思索，我拉起林晨，跑进了公园旁边众多居民楼中弯弯曲曲的小巷，一路狂奔。 “我们这是去哪？” “先回学校。” 学校是安全之地，就算碰上了老师也无妨。 这条道我上初中时经常走，非常熟悉，我带着林晨左弯右绕，以亡命之徒的气势，只用了五分钟就跑回了学校南门，明明是虚惊一场，但我愣是跑出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到达安全之地之后，我长舒一口气，终于放开了林晨的手，而后者已经累的喘不上气，手腕更是直接被我握出一圈红印。 糟了，刚刚只顾着跑了，也没注意到林晨，果真是耗子见了猫，什么都给吓完了。 “不好意思，我一时心急，也没注意，你的手没事吧？” 我想看看林晨的手腕有没有破皮，但在即将伸出手的那一瞬顿住。 在这个时候，我要怎么看？总不能捧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看吧？俗话说“穿着校服的男女授受不亲”。 害羞与愧疚的心情在我的心里交织，让人心痒得紧。 林晨好像没听见我的话，或者说，他根本还没回过神，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摸着胸口，“刺激，我……还从来没有……跑过这么快。” “啊？” “真是刺激。”他又重复了一遍，脸上似乎是……心满意足的表情？ “你的手怎样了？”我又问了一遍。 “我的手？”他抬起来随便看了一眼，“没事，不痛，都是小事，我们现在去哪？” “啊？”他这也转变得太快了。 “你可别告诉我你打算回家。” “当然不打算回去，我想想……嗯，我们去书店吧？” “书店？”林晨脸上的惊讶，丝毫不逊于几个月前，我吃完麻辣烫在书店门口碰见他时的惊讶。 看他的神色，应该是也想到了这件事。 “放心我不是去买教辅，我想看看书店里有没有《了不起的盖茨比》，上次你借给我看，我特别喜欢，想直接买一本放在家里。” “那我们现在就去。” 学校对面的书店主卖教辅和畅销书，文学类的书籍挤在角落里，我和林晨一歌站着一个蹲着，在书堆里找书。 “没想到你这么喜欢这本书。”他的声音还是带点喘，看来刚刚跑步的五分钟，需要花很长的时间治愈。 “大概是因为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书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这本不怎么励志的书，真真切切地鼓励了我。” 我轻轻拂过书架上一本又一本书的书脊，感受着或粗糙或光滑的触感，身旁的人久久没有说话，我感受到了从那边投来的目光，但我没有转头，依旧看着面前排列的拥挤但整齐的书籍。 “找到了，但是好像只有英文版的。”林晨从最上面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小巧又精致的书籍。 我几乎是怀着一颗虔诚的心接过，“没事，它的内容我已经很熟悉了，英文版也不要紧。” 我拿着书走到收银处，电子屏幕上的价格快要逼近三位数，但我还是眼睛都没眨一下就付了款。 这就是精神食粮，花再多钱也值了！ 我捧着书走出书店，林晨跟在我身后。 就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哎嘿，巧了，这不是林女士吗！ 第29章 （二十九） 我直接原地表演了个灵魂出…… 和林晨聊天的感觉就俩字, “舒服”，舒服到让人对他产生好感。 ——康乔 我直接原地表演了个灵魂出窍。 持续时间三秒钟。 “林……老师！”我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一点。 幸亏班主任并没有太过在意我, 她握着手机举在耳边, 等着对面接通，不知是因为什么事情, 眉头紧紧簇起来，她草草扫了两眼我怀里的书，“这个可以看一下积累一下生词, 但是注意不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好的。”我连忙点头。 注意到林晨的时候, 她的电话刚好接通, 便简单以眼神示意便，匆匆走了。 看这样子, 应该是要回学校。 林女士一边走一边接电话，她似乎是很气愤，一点没控制音量。 我隐约能听到一些话，什么“确实有点难办”，“之后我会再看紧一点”之类的。 看起来是有什么很棘手的事情。 我和林晨一直紧紧盯着林女士的背影, 直到她走进了校门，我们才结束注目礼。 “呼——”我长舒一口气，只觉得全身都畅快不少，“这下危机终于解除了。” “所以……刚刚我们看到的那个人真的是她？”林晨的声音终于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波澜, “但是为什么啊？我还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出去。” “为什么出去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知道了吧, 我的本能是不会错的。” “什么本能？” “自我保护的本能，在看到背影的那一刻，我头皮发麻, 魂都要出窍了，这就是一种身体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 “这么夸张？” “一点也没夸张，你这就是成绩太好了，你要是成绩差一点，肯定跟我一模一样。” “嗯？”林晨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的话，“确实有些道理，好像从小到大，大家都默认，老师会偏心于成绩处在上游的学生，会对他们更加关心也更加宽容，我其实很清楚这一点，但是身为一个既得利益者，我总是不自觉忽略这一点，或者说，没有考虑到其他人的处境。” 林晨絮絮叨叨说了一大串，到后来我忍不住想鼓掌叫好。 别的不提，这思想觉悟是真的高！ 我必须得做点什么以表肯定。 “走，去喝奶茶吧，我请你。”我豪气的仿佛一个暴发户。 “喝奶茶？” “对啊，就在学校门口，很近的。” “我们两个一起去？这可是在学校门口，之前在公园那里你都吓的不行。” “那不一样，我们已经看到班主任进学校了，她现在肯定不会来了，我这次好不容易出来玩，总得玩够本。”虽然喝杯奶茶也不是什么够本的行为。 林晨哭笑不得，“好吧。” 说起来，市一中门口的这家奶茶店我也没来过几次，但我愣是摆出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带着林晨走了进去，“我要点一杯珍珠奶茶，七分甜去冰，珍珠多加点。” 林晨和我完全是两个极端，他看着菜单，一脸茫然，半天也没决定要喝什么。 我做出了一个大胆但合理的猜测，“林晨，你是不是从来都没喝过奶茶？” “我妈说奶茶不健康，珍珠也不健康。” 那意思就是没喝过了。 天哪，连奶茶都没喝过，人生要失掉多少乐趣！ “是了，我妈也说这个不健康，在她眼里这跟危险品一样，但是——”我加重了语气，“健康哪有快乐重要，没有喝过珍珠奶茶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你必须要尝试一下！” 林晨眨了眨眼睛，很明显心里的天平正在摇摆。 嘿嘿，今天我康某人就要把好学生带坏！ 不对，喝杯奶茶而已，算什么带坏！ “快乐就行，管它健不健康，心里不爽的话更不健康，”我又向店员要了一杯珍珠奶茶，“听我的，准没错！” “啊……”林晨有些惊讶，他看看菜单又看看收银台上显示的价格又看看我，眼中是我看不懂的情绪，我以为他会拒绝，但他最终也没拒绝。 他沉默了半分钟，终于开口，“下次换我请你。” 原来酝酿了很久是要说这句话？那我肯定得答应，“好啊。” 店员很快做好了两杯奶茶，我们两个找到了个靠墙的位置面对面坐下。 林晨拿起一杯珍珠奶茶端详了一下，“这个要摇匀吗？” “没这么多要求，你平常喝牛奶怎么喝，这个就怎么喝。” “嗯。”他点点头，“唰”的一下把吸管插进去，以一种十分认真的神情喝下了第一口。 “嗯……不错，奶味和茶味恰到好处，就是甜了一点，可能五分糖会更适合我。” “加了珍珠之后，口感变得丰富了起来，让人不自觉就一口接着一口喝下去。” “珍珠也十分有嚼劲呢，仔细品尝的话有股淡淡的甜味，味道很不错。” …… 林晨每喝几口就要发表一下看法，仿佛在写读后感，实在是太好玩了。 我忍着没笑出声，好让他能自由发挥。 待一杯已喝掉一大半，林晨的读后感也终于写完了，而我口中的吸管都要被咬断了。 “怎么了？我喝奶茶的样子很好笑吗？”他用很认真的语气询问，虽然我笑的一直在抖但他丝毫不恼。 “不是好笑啦，是很好玩，你一边喝奶茶一边发表感想的样子很好玩。” “毕竟是第一次喝，我不知不觉就多说了几句。” “我感觉你那不是多说了几句，是直接写了篇‘喝后感’，说真的，你有做美食博主的潜质。” “真的吗？我的‘喝后感’能让你更想喝奶茶吗？” “对啊，听你的描述，我仿佛在喝一杯绝世美味，不想喝奶茶的人听了都会忍不住尝试的。” “你对我的评价也太高了。” “我这是实事求是。” “那就……谢谢你的夸奖。” 这天下午，我搞清楚了一件事情，为什么和林晨说话会感觉非常舒服，舒服到让人产生好感。 因为你说的话，他都会认真听取，再给出认真的答复，跟这样的人交流，总是舒心而愉悦的。 喝完奶茶，我和林晨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时间很快就到了周日的晚上，期中考试的分数已经出炉，我们来到学校上晚自习。 这次期中考试，我的分数是596，比上次整整低了40分，但是考虑到题目难度和运气因素，这应当就是我现在的真实水平，和去年相比，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对此，我非常满意。 心态一放松，学习的效率直线上升，直到心志被韩迟带来的重磅消息扰乱。 “你们知道，考试结束那天下午发生了什么吗？”韩迟神秘兮兮招呼周围人的聚在一起。 考试结束那天？不就是我和林晨出去玩那天？ 我压低声音，“发生什么了？” “我听说，班主任接到消息，去抓早恋了。” “什么！”我刚刚喝进嘴里的水差点从鼻子里出来。 “抓早恋？你听谁说的？” “听我爸妈说的。” “你爸妈？”这……家长还主动在孩子面前说着这个？ “他们背着我说的，以为我听不到，估计是林女士在家长群里说了这事，还叫家长们多注意。” “那你还听到什么别的没？” “再详细的我就不知道了，她肯定也没把细节往群里发，但是我猜，这次应该是谁的家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开始联合班主任一起查案。” “怪不得我看到她一直在打电话呢……” “你看到了？” “就是考完试那天，我在学校外面碰到她了，她没去阅卷而是一直打电话。” 我回想起那天在湖滨公园和书店门口的偶遇，后背吓出冷汗，我天，那根本不是虚惊一场，而是虎口逃生啊！ “不过看现在这样子，林女士应该没找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不然早翻天了，”说完，韩迟叹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撞枪口上了。” 我不知道谁是这个倒霉蛋。 但我知道，如果我再倒霉一点，现在已经倒在枪口下了。 就在此时，说曹操曹操到。 林女士带着灭绝的气势走进班里，把原本打算公布运动会入场式安排的班长从讲台上赶下来。 她以锐利的眼神扫视全班，我们仿佛油锅旁待炸的豆腐。 第30章 （三十） 我仿佛成了一个思考者…… 我觉得, “指桑骂槐”应该是班主任的必备技能之一。 ——康乔 林女士站上讲台，开始疯狂输出。 “某些人，不要觉得自己成绩还可以就为所欲为, 做一些可笑的事情, 想要和学校老师对抗。” “我确实管不了你们什么，我就说一句, 前程在自己手里，你要是想毁，没人拦得住。” “好言难劝该死鬼。” 林女士的话一句比一句刺耳, 像是憋了两天的火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打算把我们这些豆腐全都炸糊。 “上一届就有活生生的例子, 啊！一心谈恋爱，觉得自己特厉害, 最后985也没考上，进了个双非，现在后悔都来不及。” “考不上好的大学你以为你还有什么好的前途吗？啊？谈恋爱把自己谈进双非，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会这么干的人多半都是猪油糊了脑子！” 谈恋爱会扰乱心智，扰乱心智会让成绩下降, 成绩下降会考不上好大学，考不上好大学等于，人生崩盘。 林女士输出了一条看似严密异常的逻辑链，把事情说得非常严重。 虽然到目前为止, 她也没有找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也没有人被叫到办公室谈话敲打, “早恋”这件事情可能只是家长的捕风捉影，说不定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的事情发生。 但她依然和家长一起如临大敌，说出数不胜数的可以增加学生精神压力的话。 我们来读高中就是为了考大学, 所以任何对考大学有弊的事情都不能做，不能不写作业，不能不在意分数，不能早恋。 学生个人是怎么想的不重要，但是这个人考出来的分数很重要。 这就是我从她的话中得到的信息。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起码在之前的一年是这么想的，但是在那一刻，在班主任如机关枪扫射般的攻势下，我忽然想到，好像在我没上高中的时候，我不是这么想的。 在中考之后的那个暑假，我对高中的憧憬，大概是拥有一段奋斗且激昂的青春时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天天喘不过气。 但我又必须承认，班主任的价值观，更加具有现实意义。 林女士花了快半小时训话，已经侵占了晚自习的时间，后来，她似乎终于想起来今天晚上还要公布运动会入场式安排，于是走下了讲台，把班长赶上去。 “讲快点，讲完了继续自习！” 很明显她现在还在气头上。 说完，林女士竟然也没回办公室，而是站在门边看着。 刚刚被一顿训话，又要加速完成事情，班长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草草把示意图画上去，以极快的语速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反正说到最后，我也没搞懂班里的一小撮尖子生设计的入场式效果到底是怎样的，就是听懂了一个，今年的道具是气球，需要举着气球走来走去，还有几个男生会拉横幅。 嚯，高一是举着印了字的板子，现在改成举着气球和横幅，我感觉也没什么进步啊，还是一样的蠢。 不过我的想法并不重要，我只要跟着安排做就行。 因为现在距离运动会开幕时间已经非常近，我们又像去年那样，需要每天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练习，让本就紧张的学习生活雪上加霜。 再加上，最近我们语文要上必修五，里面要求背诵的文言文又臭又长，我算了一下，《归去来兮辞》，《滕王阁序》，《逍遥游》和《陈情表》，加起来竟然超过了两千字！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难背的文言文！更何况还要求可以默写！ 于是在排练的时候，大家都人手一本小册子，见缝插针地背书。 其实我觉得这样背书效果非常有限，在排练的过程中，我们需要听指令来回走动，往往是走着走着就不知道刚刚读到哪了，依我看，这种时候就只适合聊聊天说些有的没的。 但是大家都在背书，我不背反倒成了异类，于是也只好背书。 我们在操场上排练，同一时间，还有其他的班级在排练入场式，只有培优班的人没发出吵吵闹闹的声音，而是在低着头拿着小册子背书，成为操场上最靓丽的一道风景。 我听到路过的其他班的同学在说，“不愧是培优班，一丁点时间都不浪费，怪不得比我们成绩好”。 他的话里有三分羡慕三分嫉妒，还有几分我不明白的情绪，但我听不得这些话，毕竟我不是真想读书，只是装出来这个样子。 不过，有我这种想法的人似乎是少数，我身边的那个男生在听到这些话之后，似乎是轻笑了一声，“我们班当然和他们不一样，普通班怎么能和我们比”，周围的另一些同学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我脸上是震惊的表情，和周围人格格不入，好在并没有人在意。 入场式站我旁边的男生我并不熟悉，也不了解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但他刚刚的话里，充满了令人讨厌的傲气。 培优班又怎么了？上个学还分出三六九等了？你又怎么知道别人学习不认真？难道利用排练的这几分钟用来背书做做样子就比别人都厉害了？ 感受到自己所在的培优班和其他班级差距的时刻有很多，但此情此景，还是第一次。 他简短的一句话让我心底生出厌恶的情绪。 大概因为我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在最好的小学和初中上学，家里也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长辈让我少走弯路，我打心底里就觉得，自己是这个班上的少数，或者说，我根本就不属于这个班，差劲的成绩配不上这个班。 所以在大部分时候，我并不能和班上的同学站在同样的角度思考问题，就像现在，我只觉得他们讨厌，明明就是因为拥有优越的先天条件占据了大多资源的人，心里竟然一点逼数没有，反而嘲笑起其他人。 既得利益者的丑恶嘴脸显露无疑，我只想离这样的人远一点。 但是，平心而论，我又没有那个胆退出培优班，不可否认，这个班级的头衔也满足我和爸妈的虚荣心。 人心真是又虚伪又矛盾。 我不知不觉开始思考起很深刻的问题，大概是因为每天排练的时我都能听到类似的话，它们一次又一次刺激我的神经。 就这样，上学，背书，排练入场式，下了晚自习再去跑步，这种日子持续了一个星期，我们终于迎来了运动会。 第31章 （三十一） 我们坐在宽阔的操场上…… 这《逍遥游》大概和我八字不合, 背了前面忘后面，背了后面忘前面，现在就希望我不会背的高考不会考。 ——康乔 每年运动会, 最受欢迎和关注的部分一定是入场式, 学生们早早到校，穿着班特意准备的奇装异服（表演服）在候场处排好队等候, 很多家长应邀前来，坐在操场四周的观众席上，举着相机拍摄, 还有专门的无人机拍摄入场式的全程。 这些事情都是我最近才知道的, 我还抽空闲时间, 在网上看完了去年运动会入场式的全程，在校服的海洋里找到了笨拙举着牌子的自己。 在看到那些录像的时候, 我猛然有种，其实我的高中生活还挺丰富多彩的错觉。 在候场的地方等了一个多小时，我们举着一堆气球和横幅入场，据班长说，气球代表我们高中生五颜六色的梦想, 横幅上的字则表达了我们远大的志向，而横幅上赫然印着“天王盖地虎，全考985”几个大字。 好土啊！ 我们走到主席台前，变换了几个队形, 把气球一放横幅一拉就完事，而别人班的入场式又是跳舞又是表演的, 真的是又有趣又好看！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入场式估计还是只能得一个安慰奖之类的。 开幕式结束之后，一百米比赛火速开始, 八百米的比赛被安排在下午，而此时我竟然有些紧张，抱着拿奖的心去的，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如愿。 午休结束之后，下午的第一场比赛便是八百米跑的初赛，先男生后女生。 巧的是，我们班参加八百米的就是平时结伴去跑步的几个，女生组是我和程宜，男生组是韩迟林晨和张彧。 “好好跑，我们对你有信心。”他们四个人都这么对我说道。 “你们自己也要比赛啊……” “我们就是去参与一下，你不一样，你是真的有实力。” “……你们这样，我会有压力的。” 也不知道是他们中的谁想的这一出，在比赛开始前如此给我打气。 让我更加紧张了。 男生比赛开始，他们三个人被分到了三个不同的组，我和程宜在在一边加油兼后勤。 看得出来，平时的夜跑确实起了些作用，他们三个都以一种比较舒适的状态跑完了全程，没有出现之前那种跪在地上上期不接下气的感觉。 只是这速度不敢恭维，虽然他们一次又一次突破了自己，但是和别人相比还是差了些，最后的结果是——韩迟和林晨踩线进了复赛。 说实话，一般这种情况也就是重在参与了。 “天哪，我真的进复赛了吗？”林晨喜上眉梢。 “对，但是是踩线进的，我觉得有些危险。” “没事，我的目标就是进复赛，现在进了，就算是最后一名，我也满足了！”说着，林晨忽然张开了双臂，向前一步。 我猛得意识到，他是想要拥抱庆祝一下。 但是！这似乎不大好吧！毕竟是在班主任随时出没的操场上！ 我僵在原地不知如何动作，只能干瞪眼，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拉伸，林晨靠近我的一寸一毫都能看得分明。 然后他停住了，猛得一个转身抱住了旁边的张彧。 张彧一脸蒙蔽。 我虚惊一场。 “好了，马上就到女生组的比赛了，我和程宜要去报道处报道了。” 三个男生跟我们一起去，还表示虽然体力有点不行不能陪跑，但会去终点处等着，端茶送水。 原本负责后勤的同学不知道是不是都沉迷背《逍遥游》于是玩起了失踪，下午的比赛都是我们这几个选手互帮互助。 程宜和我也被分在了不同的组，她是第二组，而我是最后一组。 这直接导致我一直杵在起点处，观察每一组跑的比较快的选手的速度，以确定自己大概需要跑多快才能入围。 不得不说，我平常上课都没有这个时候认真。 观察完前面的比赛，我感觉大家并没有那种因为是初赛就不全力发挥的念头，每个人都在尽全力跑的更快，所以我也要全力以赴。 终于到最后一组的比赛，我站上最内侧的跑道，耳边的声音随着比赛时间的临近愈发嘈杂，我的内心却渐渐平静下来。 我终于站上了自己擅长的事物的赛道，接下来的时间，只需要享受过程。 发令枪响，我冲了出去，身边的人和景物都在飞速倒退，我跑着，只觉得时间在倒退，我又回到了过去，成为了那个意气风发，热情又激昂的自己。 最终的结果没有什么悬念，进复赛是肯定的，他们说我的成绩排进了前八，是进决赛的料。 不同于在学习上总是判断失误，在跑步这件事情上，我定下目标并指定计划为之努力，整个过程都非常顺利。 至此，八百米的全部初赛结束，而时间才刚刚下午三点半，按照林女士的说法，我们这些比完赛的人“需要去教室冷静冷静，看书自习”，但是她并没有一个一个点名，而我们五个也完全没有想回去的意思。 “就在操场上坐着什么都不干就很好，说起来，一年到头我也就运动会的时候有机会在操场上坐着。”张彧如是说道。 “你不背《逍遥游》？” “不背！这里这么吵背不下去！”张彧拒绝得异常迅速。 “那你之前排练的时候怎么被得那么认真？” “还不是因为大家都在背，你不也是，还说我呢！” “天哪，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 最后我们达成了共识，“天下苦学霸久矣！” 就在我和张彧直呼知音，称兄道弟的时候，林晨一脸雀跃地靠过来，仿佛刚刚买了彩票并且中了一百万大奖。 “你这是怎么了？”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他还没从进入复赛的喜悦中走出来，想再找个人拥抱。 他眨了眨眼睛，脸上的喜悦之意愈加浓重，马上就要从眼睛里溢出来，“我们一起喝珍珠奶茶吧！运动会这几天可以随意进出校门！” 啊？原来他喜笑颜开是因为这个！ 没想到珍珠奶茶的魅力是如此之大！ 不过刚刚跑完八百似乎不是喝奶茶的好时候。 “额……其实我觉得现在喝奶茶会有点腻，可能还是喝点柠檬水之类的会好一些。” “还有柠檬水？学校这附近有吗？” “上次去的那家奶茶店就有。” “原来奶茶店不止卖奶茶啊。” “那就是个饮料店，他家还卖冰淇淋呢。” “好，那我去买，你具体喝什么味的？” “来个大杯加冰全糖的柠檬水，再加份寒天。” “寒天是什么？” “嗯……我也说不出清楚，就是口感比较清新的一种料，反正配果汁之类的挺不错的，你就这么跟店员说，他们懂的。” “那这次我也试试。”之后，林晨又转头问韩迟他们喝不喝，自己一起买了带来。 最后，除了已经带了两升水的张彧，我们四人都各点了一杯柠檬水，韩迟和林晨带着四杯大份柠檬水的任务一起跑出了校门，我和程宜张彧打着遮阳伞坐在操场上等。 “林晨他也喜欢喝奶茶吗？”张彧问道，“我跟他初中小学都是同学，就没见他喝过。” “上次我想喝奶茶，他就和我一起去了，那应该是他第一次喝，不过看这样子已经成功被我拉入坑了。” “原来如此啊——”张彧把最后一个感叹字拖得很长。 “你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 很快，林晨和韩迟拎着两个大袋子赶了回来，感受到加了冰的柠檬水的气息，整个人都清爽不少。 我想到这大概也是林晨第一次喝柠檬水，给其他三人使了个眼色，保持安静，不要说话，观察林晨的反应。 果不其然—— 林晨拿出自己的那杯柠檬水，先是细致观察了一下，然后使劲晃了晃，之后小心翼翼地把吸管从靠近边缘的地方插进去。 认真喝了一大口。 “嗯……确实很解腻呢，我再喝一口。” 于是他又喝了一大口。 “嗯，感觉更多的都是水的味道，柠檬的味道好淡，我之前还以为会很酸。” “这个寒天的口感真的很特别，比果冻硬一些，有淡淡的甜味，但是我感觉还是更喜欢珍珠。” “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就是水兑多了，如果柠檬味能再浓一点就好了。” “在很热的时候喝这个，比如说现在，真的挺享受的。” …… 林晨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段喝后感。 “哈哈哈！”虽然已经知道他有这个特质了，但我还是没忍住笑。 剩下的三人直接目瞪口呆。 韩迟震惊道：“林晨，我咋不知道你喝东西的时候喜欢写小作文？” “哪里写小作文了，我只是第一次喝发表下看法而已。” 他们在斗嘴，而我只想笑。 我们聚在一起，坐在宽阔的操场上，周围是闹哄哄的人群，头顶是澄澈的天空，连云朵都白得可爱，比赛还在进行，发令枪一遍又一遍的响，跑道上人来人往。 今时今日，足以让过去的我憧憬。 第32章 （三十二） 青春的气息如潮水般涌来…… 运动会要结束了, 我要收心学习！ ——康乔 预赛筛掉一大堆人之后，运动会剩下的比赛开展得非常快，上午复赛下午决赛, 昨天开幕式, 今天就闭幕式。 复赛我依旧用了全力去跑，最终的结果也没什么悬念, 顺利晋级决赛。 在知道我八百米的成绩名列前茅进了决赛之后，林女士十分震惊。 “你去年怎么没参加？” “啊？那个……我去年就没往这方面想，我也没想都自己的成绩真的能在这么大的学校里排上号。” 今年要不是程宜坚持叫我报名, 我大概还是不会参加。 毕竟, 在过去一年我悟出的重点班生存法则便是, 尽量降低存在感，能不出风头就不出风头。 再说了, 我之前一直以为，像我这样擅长体育的人并不少。 看来是我妄自菲薄了。 不过我也看了一下成绩的总排名，我排在第六，虽说进了决赛就可以为班级加分，但只有前三名才有奖牌。 市一中有一小部分学生是体育特长生, 他们几乎囊括了所有比赛的前几名，我和她们相比确实还差了一些。 今年我们班进入决赛的基本还是去年那些人，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一个我。 负责后勤工作的同学们今天倒是全员到岗，为参加决赛的同学提供了全面的关照, 包括但不限于擦汗送水举小风扇，今年甚至特意做了可以举着的小画板给选手们加油。 从班长兼后勤部长那里知道这件事的时候, 我直接目瞪口呆，“这个去年好像没有吧。” “我们后勤部的服务当然是每年都在进步的，你要有什么额外的需求直接跟我说, 只要不是摘星星摘月亮的什么的，我都尽力满足。” 据说这些画板是几个美术比较好的时间花了昨一晚上的时间做出来的，其中就包括之前排练入场式的时候，那个站在我身边对路过的普通班学生冷嘲热讽的男同学。 我看到他为我做的加油小画板，上面不仅有我的名字，还有我的Q版头像。 一下子就讨厌不起来了。 人都是复杂多面的，一件事不能决定一个人。 或许真的只是我敏感了吧。 决赛的顺序和预赛一样，先短跑后长跑，先男生后女生。 我的比赛在后半场，在此之前，我和其他的同学一起为班上仅有的几个决赛选手加油。 叶之问在一百米跑和二百米跑上都进了决赛，再加上他前不久才作为优秀学生登上校报，风头真是无人能比，知道的是叶之问要参加比赛，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要在跑道上原地出道。 不论男女不论年级，看台上的跑道旁边围着的几乎都在给他加油，在疯狂呼喊他的名字（虽然我觉得很多人就是单纯凑热闹），我听到站在我身后的女生十分激动地和小姐妹说：“怎么会有这么帅这么优秀的男生啊！” 啊，果然是青春校园偶像剧男主角。 我再一次感叹。 面对众人的欢呼与加油，叶之问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表现，反而还十分自信地向周围的人挥了挥手，准确地来说，应该是自转了一圈，把前后左右都照顾到了！ 还真就跟出道了一样！ 今天我算是长见识了。 “他初中的时候参加运动会也这样？” 韩迟和林晨就站在我身边，两人都是叶之问的初中同班同学。 “会有人给他加油，但没有这么夸张，不过像他这样，体育出色成绩出色长得也出色的男生，受大家欢迎也很正常。”林晨十分平静地阐述了理由，“我想主要还是因为前不久校报才报道了他，学校里的大部分学生都对他有印象。” 但是上了校报的又不是只有叶之问。 “你们两个不是也在校报上。” “虽然照片确实在一起，但我们明显就是他的绿叶。” “啥？”我再三确认这话是从林晨嘴里说出来的，认真品品，还没带酸味，“你怎么能这么想？” 我不太服气，转过身去问刚刚讨论叶之问的那几个女生，“同学，你们对他们两个没有印象吗？” 我指了指韩迟和林晨。 “什么，你在跟我们说话吗？”其中一个女生迟疑道。 额，我好像确实过于直接了一点。 “对啊……额，虽然我们不是一个班的，但是我刚刚问的问题真的是有依据的，你们仔细想想，对这两个男生有印象吗？” “没有，我们都不认识他们啊。” “可是你们知道叶之问的话，就应该也知道他们啊。” “叶之问？”一个女生反应了过来，“我知道了，你们也是和叶之问一起参加竞赛的对不对？” “对！所以你有印象对不对？” “我看到他的黑框眼镜想起来了。”女生指了指韩迟，“但是旁边这位……如果也在校报上的话，那照片和本人差别真的有点大。” “本人比照片好看多了对不对？” “对，要是照片和本人一样，我肯定能认出来。” “那你觉得是他好看还是叶之问好看？” “我觉得还是叶之问好看。” “为啥啊？你没觉得他不耐看吗？他虽然是皮肤白还浓眉大眼，但是不够精致啊，我觉得还是这位男生长相更精致一点。”我指了指林晨。 “他的气质感觉确实更干净内敛一点，但是第一眼确实不够惊艳啊、” …… 聊起这个，我一时刹不住车，丝毫没意识到我和面前的女生们是第一次见面，没意识到叶之问已经开跑，另外两个当事人就站在我们身边，能听到我们所有的对话。 据后来叫我去赛前准备的同学说，他看到我的时候，我正和几个别的班的女生聊得眉飞色舞，林晨表情复杂站在我身边，韩迟则直接原地翻白眼。 参加八百米决赛的女生有一半都穿着十分专业的服装和鞋子，像我这样直接穿着校服的，在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 整场比赛，从刚开跑那一刻起就能感觉到体育生的压制，我完全追不上，那个四个穿着运动服的身影一直在我眼前，到了最后的冲刺环节，她们更是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最后我的成绩还是第六名。 而且人和有些狼狈，小腿上的乳酸堆积在一起，软得走不动路，现下我很想跪着，但为了防止社会性死亡，我还是勉强站着。 好在班长眼神敏锐，注意到我直不起来的腿，直接冲过来背我。 因为实在没有力气，我只做了做拒绝的样子。 不得不说，班长的背好宽厚！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可靠！ 而且因为背我的人是班长，这样的肢体接触就算被班主任看到了也没啥问题。 第六名并不需要上操场中央的颁奖台领奖，班长就把我背到了操场另一头人比较少的空地上，到了目的地，他便急匆匆赶回去处理别的事情，夜跑小伙伴们赶过来陪我。 运动会的最后一场比赛是男子三千米，只有高三一个年级，没有预选直接决赛，在场所有的人都在为他们加油，四面八方都是欢呼的声音，青春的气息如潮水般涌来。 第一名和最后一名选手差距有整整一圈，但他们都得到了雷鸣般的掌声和加油。 如果要我选一个最能代表学生时代激情飞扬的场景，我会选择现在。 我忽然想到，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是这般热烈，只是那个时候的我，天天愁眉不展，只看得到挫折，总是忽略美好。 但是我现在熬出头了！ 念及此，浑身又充满了力量，不论未来的学习生活有多么艰难，我都会乐观面对！ 运动会在一阵欢呼声中结束了，我们自觉收拾完操场上的东西便回到了班上。 然后就看到了语文老师留在黑板上的字！ “下周一早读默写《逍遥游》。” 啊！ 绕来绕去还是逃不开《逍遥游》！ 第33章 （三十三） 或许，你会背《逍遥游》吗…… “北冥有鱼, 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 其名为鹏。鹏之背, 不知其几千里也。”最终，到了高考那天我也没背会《逍遥游》, 但是，到了大学毕业那天，我竟然还记得开头的这句话！ ——康乔 这个周末, 除了写作业, 其余的时间我全都在背《逍遥游》, 在我们班，古文的默写是逃不掉的, 如果默写不对的话，就会被单独抓到办公室，默写到对为止，不过按照我之前的经验，对于这个默写不对的标准, 语文老师并没有很严格，只要不是整段整句垮掉，都还好。 但我偏偏就经常背串，把中间一大段话全都漏掉！ 这篇古文全都是“鲲”啊“鹏”啊“之”啊“也”啊的, 在背诵的过程中我脑瓜子都晕乎乎的。 不过头晕事小，默写事大, 到了周一，在上学的路上，我一边走路一边拿着小册子背书, 到了教室，眼睛也一刻没从小册子上离开。 我相信，只要周围环境里的古文浓度足够高，渗透压一定能把知识压进我的脑子。 早读的上课铃刚响，语文老师把专门准备的空白纸（怕我们打小抄）发下来，开始默写。 我就坐在第二排，不能打小抄也不能翻课本。 我把白纸平整铺在桌上，全神贯注落笔。 没事的我肯定会的我刚刚才把《逍遥游》念了十遍，没事的我肯定会的我刚刚才把《逍遥游》念了十遍…… 在一通心理暗示之下我终于默完了，粗略数了下字数，我应该是没有漏字的。 按照语文老师的那排，这周我们还要把《陈情表》默完，早读剩下的时间，语文老师改默写，同学背《陈情表》。 背着背着，我脑中“灵光一闪”，不好！刚刚默写还是漏了半句！ 同样的句式，我默写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少写了两句，不多不少正好八个字。 要命啊，不会要去办公室吧！ 就在这时，语文老师已经把默写全部改完，交给语文委员，“没发到的自觉到我这里来，今天晚上的时候去我办公室默写。” 语文委员穿行在班级里，我的视线紧紧粘在他身上。 他离我越来越近，已经走到了桌旁，递了一张纸给裴胜男，然后走了。 我的世界突然变成黑白色。 不是吧，我真的要去办公室了？难道我还错了别的地方？ “别慌。”一直安安静静的裴胜男拍了拍我，把我的默写纸递过来。 哦……原来刚刚是叠在一起的两张纸。 我像接圣旨一样接过那张薄薄的纸，仔细看了看，确实是除了漏的那句，再没有别的错误，于是语文老师大发慈悲，只是在上面批注了一句“背诵的时候多加注意”。 “幸好过了，我背了好久呢！”我捶胸感叹。 “是吗？” “周末的时候除了写作业就是在背书了。” “有这么难背吗？” 裴胜男这话让我有点尴尬。 “你……你给我看看你的？” 同桌也没迟疑，直接就把她的默写纸递给我，上面字迹干干净净没有涂改，一个字都没有错，而且在《逍遥游》的下方，她还默写了一段《陈情表》。 “你这是把后天要默的提前写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默了别的课文。” 说起来，裴胜男背东西好像一直很快很准确，她的语文成绩也很好，在培优班里也经常一骑绝尘。 “小裴啊，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语文成绩好是不是和记性好有关系？” “我背东西不靠记性，而是靠理解，知道古文的内容是什么，再背就会轻松很多。” “啊？” “就比如说《逍遥游》，不同的段落都有不同的主旨，背诵的时候在这些主旨的基础上背，再注意一下无意义的虚词就可以了。” 看得出来裴胜男是真心想要教会我。 但道理我也懂啊，可是我背不会啊！在知道大意的基础上我总是背个大概，很难做到完全准确，从小到大背语文课文靠的都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说起来，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问题？” 印象中，裴胜男很少这么说话。 “你八百米跑这么厉害，和你之前学了那么的跆拳道有关系吗？” 哈？话题怎么能突然转到这上面。 “这个嘛……我觉得肯定是有关系的，练得久了身体素质好很多，跑步不会特别累，比没有练过的肯定快多了。” “我之前觉得你的体育肯定会比我这样的好一些，但是没想到这么厉害。” “也没有那么厉害啦。” …… 有的时候裴胜男说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接，虽然和她是同桌，但我和她的关系远没有和程宜亲密。 运动会一结束，这个学期的期盼只剩下寒假过年。 生活又回到了枯燥无味的老路上，偶尔会发生一些有趣的小插曲。 今天的插曲是晚自习下课之后，林晨等在教学楼门口，问我要不要一起去跑步。 “啊？”说实话，运动会结束了我就不打算去跑了。 我宁愿多五分钟睡觉！ 不仅是我，程宜她们也悄无声息地结束了这个夜间活动。 原来的夜跑小队，现在又只剩下林晨张彧两人。 “这个……看作业多不多吧，我觉得今天晚上作业挺多的，就不去跑了。” “好吧。” 出校门和去操场有一段相同的路，我和林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现在还是一直跑步？” “当然。” 其实话说出口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这是句废话，林晨他已经坚持跑了一年多了，现在肯定还是会接着跑。 “我感觉你坚持跑了这么久，夜跑是不是已经成你的习惯了？” “确实，每天下晚自习都会直接到操场去，不跑步的话感觉都睡得不香。” “我感觉你现在身体也比原来好了不少。” “反正现在是不会跑着跑着就走不动路了。” 共行的一段路很短，很快，校门和操场门都在眼前。 林晨主动跟我打招呼告别，“你早点回家，写完作业早点休息。” “好，你也赶紧跑完步，早点回家。” 话虽这么说，但我还没走，因为林晨欲言又止。 “那个……”他犹豫了一下，“如果作业不多天气还不错的话，你晚上就来跑步好吗？” “当然了。” 但作业多不多完全是我决定的，就算今天晚上没布置作业，我照样可以说还有一堆课外作业要写。 其实就算个借口，也不知道林晨有没有看出来。 道了再见，我向校门走去。 不得不说今天晚上天气不错，微风吹过，只觉得舒爽宜人，她轻轻勾起了我心中另外的念头。 其实今天晚上作业也不多对吧，刚刚晚自习的时候我已经写了一大半了，我也根本就不缺那五分钟睡觉时间。 所以我为什么不去跑步呢？ 在即将要踏出校门的时候，我又折返了回去。 没想到的是，林晨还站在原地，我们俩面面相觑。 “我刚刚想岔了，今天晚上作业不多，我陪你跑两圈再回去。”心忽然跳得很快，也不知道脸有没有的红。 回应我的是男生温和的笑容，这笑，比晚风还要宜人千百倍。 第34章 （三十四） 昨日重现 不知是不是已经习惯了, 我竟然觉得现在的生活很轻松，在重压之下也不觉得喘不过气了，紧张的学习已经成了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康乔 江城好像是在某一天突然入秋的, 道路两旁的树叶不再像过去那样翠绿, 天气也凉快下来，还没放学, 天就已经黑了一半。 “康康啊，你有想好元旦晚会表演什么吗？”程宜忽然来问我，就像上次问我运动会要不要参加比赛那样突然。 “元旦晚会？”我草草计算了一下, 现在十一月刚过一半, 距离下次月考还有十天, 距离元旦晚会，还有一个多月。 “不是吧？现在连十二月都没到啊, 再说了，这本来也不是每个人都要表演节目，我去年就已经表演了，今年就不参加了吧。” 回想了一下，我去年不仅表演了, 还出丑了，摔得我屁股痛了两天。 “是啦，我知道，但是……嗯, 因为我今年想唱首歌，所以想提前准备一下。” “或许你可以考虑另一种解决方式, 比如说……自己一个人唱？” “我不敢啦！所以想要你陪我！” “哦？” 说起来，在这方面我和程宜不太一样，如果我想要做什么事, 不论有没有人陪我，我都会去做。 “你看啊，上次你一开始也没打算跑步的，结果参加了之后成绩这么好，这次你也试试呗，说不定又发现自己一个特长呢。” “这次和跑步可不一样，参加跑步是因为我之前就知道自己身体素质还算不错，但唱歌可不一样，我之前就知道自己唱歌不好听，这可不是我的特长，是特短。” “我唱歌也不算好听啊，这种班级的晚会不就是图个好玩，又不是唱歌比赛，你就答应我呗，参加一下班级的集体活动不是也挺好的。” 根据我对程宜的了解，就算我现在不答应，她明天肯定还是会接着来找我，直到我答应为止，那我不如从善如流，提前答应。 “行吧行吧。”反正上次晚会也社死了，不在乎这次再社死一次，“那你打算唱什么歌啊？要提前这么久准备。” “《Yesterday once more》，你有听过吗？” “这一首吗？我不仅听过，还听过很多次，初中的时候学校广播站经常放，是很经典的一首歌呢。” “你们初中的时候广播站会放！我还是上了高中才知道这首歌的，越听越喜欢。” 那我喜欢的歌可多了去了，也没有因此就想去唱。 “因为喜欢，所以你就想在一整个班人的面前唱歌？万一出丑社死了呢？” “所以要提前准备啊，我想着，到了高三的话，学习肯定比现在紧张多了，抽不出时间来准备节目，参加不了晚会，要是高二也不参加的话，我高中生涯就没机会参加了，好遗憾啊！” “啊……其实也谈不上多可惜嘛，毕竟我们都会作为观众参加三年的晚会。” “才不是呢！没有参加表演才是真的可惜！”程宜向我投来锐利的眼神。 “是是是，我刚是开玩笑的。” 当然，对于我这种，已经在晚会上摔了一跤，大概率要在晚会上一展自己并不悦耳的歌喉的人来说，高中生活可是丰富多彩一点也不遗憾！ “那你现在计划怎么准备？” “我已经拜托隔壁寝室的小姐妹帮我把歌下进我的手机里了，咱们现在就多听几遍，把歌词和曲调都熟悉一下，到临近晚会前的一个星期再认真练习一下。” “嗯……等等，可我到现在都没有手机啊！” 不对，不止是手机，我现在是连功能机都没有的可怜学生，哪里能听到歌呢？ “你就用你爸妈的手机在空闲的时间听听歌？听歌本身就能让人心情放松，他们应该能同意的吧。” “我回去问问。” 结果毫无疑问，我爸欣然同意，表示每天吃饭的时候和周末空闲的时候都可以放歌听。 “你这样多听些英文歌会不会提高英语成绩？”我爸一脸期待地把手机递给我。 “想多了，我就听那么一首歌，还是对着歌词听的，能有什么帮助。” 就这样听了几天之后，我发现听歌确实是一个缓解压力的极好方式，听着听着就神游天外了，人世间的烦恼一下子都忘记了，之前从来都没试过。 不过要是我有一个能听歌的智能机，大概会直接沉迷于玩手机。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一件事，这首歌特别洗脑，起码是对于我来说，加上它并不很难，速度不快，也没有特别难的词组和句子，在走路的时候，在教室里收拾书本的时候，只要做的是不需要动脑子的事情，我总是情不自禁就开始哼歌。 “When I was young， I’d listen to the radio……” 然后就被同桌听到了。 “怎么了？”我故作镇定。 裴胜男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当我还年轻的时候，我喜欢听收音机……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额……这其实是一首英文歌。” “你在唱歌？” “因为打算元旦晚会的时候唱。”我凑到同桌耳边用很小的声音说道，毕竟现在距离元旦晚会还有一个月，我总觉得要是被其他不熟悉的人听到我提前这么久准备节目……总觉得怪怪的。 就有种，“哇塞，怎么会有花这么多心思去做和学习无关的事啊！”这种感觉。 “你这么早就开始准备？” 果然，我就知道会是这种反应，“其实现在也就是听听，谈不上准备，但是这歌太洗脑了，我总是不由自主就开始哼。” “那你现在能唱一段给我听听吗？” “这个……”我当然是不想唱的，但是裴胜男的表情十分认真，感觉她就是单纯地想知道这首歌到底是怎么样的。 “那我就唱几句，”我拿出自己的最低音，开始按照记忆里的旋律哼唱，“When I was young， I\'d listen to the radio， Waiting for my favorite songs……” 因为知道旁边有一个人在听，我唱得远没有平时哼歌的时候自然。 就在我纠结是不是再唱个三四句就可以的时候，程宜闪现到我身边。 “你怎么在唱歌！” “啊？小裴她好奇我刚刚哼的是什么歌，我就唱了两句。” 程宜倒吸一口气，嘴巴微张欲言又止，“走走走，去上个厕所。” “啊？”至于吗？这么紧张。 “康康啊，你千万，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就算是坐在周围的人，包括韩迟张彧还有顾令她们，都不能说！” “可是刚刚裴胜男已经知道了。” “那你就去拜托她，一定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裴胜男她本身就不是个八卦的人，肯定也不会随便说的。” “你再去确认一下，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好的，我绝对守口如瓶！” 程宜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给人一种她把这个节目当成是一个惊喜的感觉。 所以，我还是别告诉她，唱歌的事情已经被林晨知道了。 但是这事根本就不能怪我啊！ 要怪只能怪这歌太洗脑，昨天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林晨，那个时候我刚好正在哼歌！而他刚好听到了！ 于是我就把唱歌的事情都跟他说了。 所以今天晚上，我又跟林晨一起去操场跑了两圈，在回去的路上跟他说了这件事。 “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到底为什么，不过还是拜托你不要跟别人说。” 林晨点点头，“放心，我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 “嗯。”我就知道，林晨也不是好八卦的人。 “话说，程宜有没有跟你说过，她为什么要唱这首歌？” “因为喜欢啊。” “只是喜欢吗？” “只是喜欢……她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这样啊——那没什么了。” 嗯？ 怎么回事，我觉得林晨话里有话啊！他这个“啊”字真是意味深长。 还有今天白天的时候，程宜也不对劲。 看来大家都有秘密！ 而我都不知道！ 第35章 （三十五） 快乐时光并不遥远 不知道是不是听多了英文歌, 这次月考的英语听力我竟然全对！ ——康乔 和程宜一起认真练习的时间比原计划提前了一些，不是晚会开始前的一星期，而是月考之后那个星期。 那天又是一个刚刚考完试对完答案的周五, 程宜提议我和她一起去操场上找个人少的地方唱歌。 幸亏这次考试我的发挥还算稳定, 对答案的结果并没有崩盘，所以我欣然答应, 和她一起去了操场看台最边上的角落。 “这首歌我们俩就一个人唱一段，然后shalalala那里一起唱。” 程宜做了十分充分的准备，把歌词都写了抄了下来, 每个人唱的部分也都做了标注。 “没问题, 都听你的。” “好, 先是我唱，”她深吸一口气, 又深呼一口气，“When I was young……I’d listen to the……” “停，你这唱得也太慢了，声音也太小了。”小到连坐在她身边的我都听不太清楚单词的发音。 “唱大声了我怕周围的路人听见。” “我都快要听不到了，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又怎么会听到呢？再说了, 这里也没有什么学生，距离最近的路人都在我们五米之外。” “行，那我再试一次。”程宜又做了一套深呼吸，然后缓缓开口, 勉强唱完了她负责的五句歌词。 我接上去，把接下来的几句歌词唱完, 然后就到了shalalala的和声部分。 歌词上标注的是我唱低声，程宜唱高声，别说, 我们这么一配合，感觉还真的能听。 大概是因为之前听了很多遍，我们对于这首歌已经非常熟悉，第一次便成功唱完了整首歌。 “你觉得我唱得怎么样？”程宜问我。 “其实还不错啦，就是感觉气息不够稳，然后声音小了一点。” “我感觉真正开始唱歌和边听边跟着音乐哼一点也不一样，我不自觉就会紧张起来，再想到这是公共场合，我就更紧张了。” “这算哪门子的公共场合啊，我们在操场看台的最边角上，根本没人往这边来，你这就是脸皮不够厚，唱得少了，多在这种地方唱几次就行了。” “那我再试几次。” “嗯。” 其实经过周五下午这一次排练之后，我就觉得节目已经很拿得出手了，起码在班级内部的晚会上是很拿得出手了，余下的等到晚会之前抱下佛脚就行了，但程宜表示不满意，要求每周至少练习一次保持状态，让最终的节目效果更好。 不过，在我看来，这更像是程宜一个人的排练，因为她明显比我认真也紧张很多，每次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说实话，这实在是太不对劲了，从之前的强烈要求保守秘密到现在排练的时候过分认真紧张，她的这一切表现都和我记忆里的程宜不太一样。 我总觉得，她似乎是为这首歌赋予了其他的意义，因此特别看重，也特别有压力。 我忍不住问她，“你唱这首歌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程宜愣了一下，大概是感受到了我敏锐眼神带来的压迫感，但是最终她只回答了一句，“原因就是……我想挑战一下自己。” 说了等于没说。 不过，我也没觉得好朋友就一定要把事情全盘托出，不想说便不说吧。 今年的元旦晚会依旧是在12月31日晚上举行，2017年的最后一天，气温降到了零下，不过因为有节目在身，心跳一直很快，我一点也没觉得冷。 下了课也没回家，直接和程宜一起去食堂吃了饭，然后又匆匆赶到教室试伴奏，简单地彩排。 也是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个简陋的元旦晚会是有简陋的彩排环节的，只不过去年我几乎是即兴表演，也没想着彩排。 晚会的小舞台依旧是班长带着一群人花了下午两节课的时间布置的，有了高一的经验，这次班级的装饰更加多彩，彩带和气球的数量比之前多了一倍，灯一开，光线透过彩纸变成花花绿绿的，照在人脸上也是花花绿绿的。 仿佛进了KTV。 后来班长临时撤掉了一半的彩纸才让教室里的光效正常了一些。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次晚会分给每个人的小零食多了很多，除了薯片饼干之类的竟然还有巧克力，看来这次班费比较充足。 晚会开始的第一个节目是班主任致辞，去年的这个环节没给我留下太多印象，好像是林女士说了句“祝大家新年快乐，希望今天晚上都能玩得开心”就下去了。 但今年……我看她这气势，估计没啥好事。 林女士走上讲台，以严肃的眼神环视了一圈，“今年是重要的一年，是整个高中承上启下的重要阶段。” 我寻思高中一共就三年，难道还有不重要的一年？ “我知道大家现在都等着之后的节目，但是有些话我必须要说，高二相比于高一，新鲜感已经过去，周围的同学也都熟悉了能够玩到一起去，在这样的环境中，就容易让人松懈。” 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可没觉得班上的气氛有任何的松懈。 “我了解到啊，有的人也开始玩电脑游戏了，理直气壮要求要看电视了，更有甚者，动起谈情说爱的歪心思了！” 我去！原来是因为这个！但是为什么现在说这个？难道是发现了什么苗头？ “我们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学习，备战高考，虽然距离最后的考试还有十几个月，但是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现在被一些事情扰乱了心思，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说来说去还是这些老话，其实大家早就听腻到会背了，再说这些用处不大。 而且，虽然管教学生是班主任的责任，但有必要挑晚会之前说吗？就不能等到结束了再说？在这个时候敲打，不会是要把这次晚会当成是抓典型的好机会，然后密切关注男女同学之间的交流接触吧！ 要是她一整场晚会都跟个摄像头一样杵在这里，那我们还如何庆祝元旦！ 所幸林女士只待了一小会儿。 大概是因为班长把音响声音调到了最大。 今年表演节目的大部分都是生面孔，去年一起组队唱歌的三个男生今年安安静静坐在台下当观众。 我和程宜的节目被安排在第六个，不前不后，位置适中，再加上前面三个唱歌的节目中有两个完全唱跑了调，“珠玉在前”，我们俩的心理压力就更小了。 反正大家都是业余的，能唱个差不多就行了，观众听得开心就足够了。 “接下来是由程宜和康乔同学带来的歌曲《Yesterday once more》，大家掌声欢迎！” 主持人报完幕，我和程宜搬开桌子走进教室中心，从主持人手中接过了不怎么灵敏的话题。 然后我发现身边的程宜不对劲，她拿着话筒的手在抖！ 不行啊，这样唱出来的声音肯定是飘的！ 不对，我的手怎么也在抖？ 虽然之前已经练过很多次，但唱歌终究不是我擅长的事物，当我要在一众同学面前表演的时候，心跳不自觉就飙上一百八。 程宜强作镇定地点了点头，向音响组同学示意播放伴奏。 只是——这首歌的前奏非常短，之前练习的时候就经常把握不准开唱的具体的时机。 于是程宜几乎是毫不意外地抢拍了。 而且班级里的表演没有耳返，一唱起歌来根本听不到伴奏。 淡定淡定，这样的情况依然可以补救。 既然刚刚抢了拍子，那么轮到我的话就延后一点唱。 我如此盘算，但现实和计划完全不一样。 “Those were such happy times. And not so long ago……” 伴奏完全听不清楚，只能听到鼓点，而这鼓点……好像和我唱的有出入。 似乎是又慢了一拍。 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唱下去，之后是和声部分，也是我们当初排练的时候计划用来调整节奏的部分。 一段“lalala”后，我和程宜回归了正轨。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我成功又唱完一段之后，我们的节目又陷入了窘境。 程宜用眼神告诉我，“忘词了！”。 原来是这种小事。 我用眼神回应，“不用慌！” 因为我早有准备！ 我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做的小抄，顺着程宜刚刚忘词的地方唱下去。 在经历过抢拍，拖拍，忘词等一系列事件之后，我的心态稳定了下来，心率不再飙上一百八，脸颊也不再烧红到三十八摄氏度，发挥出了较高水准（对于本人而言）。 我和程宜 俩捧着歌词小抄，完成了整个节目，不得不说，最后那段的表演效果还是不错的！大家都向我们都投来了热烈的掌声，以及高度的评价。 “康康你每次表演都能给大家带来欢乐！真的好好玩！” 回到座位之后，顾令特别兴奋地对我表达了赞赏之意。 嗯，我就当她在夸我了。 “大家开心就好，我知道自己唱歌也不太好听，大家听了觉得乐呵就行。” “谁说的，很不错！特别是和声的那段，你和程宜唱得很好听！” 嘿嘿，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我非常开心地道了声“谢谢”。 “还有忘词那段，真的很搞笑，你们的配合真的很好，这真的不是你们预先设置好的情节吗？” “额……真的不是，我们没有想故意忘词，小抄只是之前我担心在表演的时候忘词，提前做的准备。” “哈哈哈哈，真的好好笑，我还以为你们在唱歌里加了一段小品。” “竟然有这样的意外效果吗？” 看来我们这次的表演——异常的圆满呢！ 发现了自己的喜剧人潜质，脸皮还又厚了不少，收获颇丰！ 晚会在如鞭炮般的气球爆炸声里结束，同学们开开心心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今天晚上林晨没有夜跑的打算，我和他便一起走回家。 走到路上，我想起之前林晨曾经十分期待地问我，能不能先唱一段歌给他听，但当时我直接拒绝了。 “那个，你现在还想听我唱吗？” 虽然已经表演完了，但是在大家面前唱和在一个人面前唱，总归是不一样的。 “当然了，你现在同意唱给我听了？” “同意？这没什么同不同意的，我之前不唱只是想保留一些节目的惊喜感罢了。” 听林晨这么说，感觉在他心里，这件事很重要。 “那我把前面那段清唱一遍。” 林晨小声地鼓了掌。 “When I was young， I’d listen to the radio， waiting for my favorite song. When they played I'd sing along. It made me smile……”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在2017年的最后一天，在被柔和的路边灯光铺满的回家的路上，我旁若无人地唱歌给另一个人听。 “Every Sha-la-la-la. Every Wo-o-wo-o. Still shines.” 到后来，林晨跟着我一起轻轻的哼唱，在这一整段路上，我们都没说话，只是在轻轻地唱歌。 我们俩个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小区门口，又是分别的时刻。 “对了，我还忘了跟你说一句话！”我觉得这句话还挺重要的。 “什么话？” “当然是新年快乐啦！马上2018年就要到了，祝你新年快乐！” “你也是，祝你新年快乐！” 我跟林晨招招手，走向自家的单元，他站在原地，微笑着看我回家。 我走了几步回过头，他仍旧站在原地。 忽然，他举起手，往天上指了指，有什么细小如盐粒的东西从天上飘落，在校服袖子深色的背景下，能隐约看出微小的规则多边形的样子。 是雪花！ 我又朝林晨跑了过去，“这是今年的初雪吧！” “对。” “竟然刚好在阳历的最后一天！” “确实很巧，说起来，这种巧合，让人觉得很美好呢。” 我伸出手，感受着雪花在手中融化的那一丝丝冰凉的触感。 “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家去，雪花都落在你头发上了，落得多的话，头发会湿的。”林晨伸出手，挡住落在我头顶的雪花。 不得不说，他这一行为真是多此一举。 “你还说我，那你怎么不回去？” “当然是因为要看着你回去，”他理直气壮，“毕竟……我们俩一路回家的，我肯定得保证你安全到家。” 还真给出了正当的理由。 “好吧好吧，那我现在回去，你也赶紧回去。” 我一路小跑回到单元门，但当我站在门口回头望的时候，林晨果不其然还站在原地。 算了，不管他。 我踏上楼梯，不知不觉又开始哼歌。 “Those were such happy times. And not so long ago.” 正如歌词所言，那些快乐时光并不遥远，它们就在我眼前，它们是此时此刻。 倘若我以后再次唱起《Yesterday once more》，回忆起来的温柔到能够融化岁月的时光，大概是今晚吧。 第36章 （三十六） 高二上学期就这么结束了…… 今年下了好多场雪, 冻得我根本不想去学校上课，但是在下着鹅毛大雪的天里和同学们一起在暖烘烘的教室里学习，我又觉得很温馨, 没错, 温馨。 ——康乔 今年的春节比之前要晚，连带着期末考试的日子也往后延了一些, 但是在学校的日子还是过得很快，每天的学习安排得很紧，眼睛一睁一闭, 一天就过去了。 期末考试浩浩荡荡地来了, 翻过这座山, 这个学期也结束了。 平心而论，考试时期的日子是很好过的, 不用上早读，每天考完试就回家吃饭，晚上复习课本即可，也不用熬夜写作业。 经过一年多的努力，我的学习生活在高二上学期成功步入了正轨, 现在的我应付起考试，简直可以用得心应手来形容。 期末考试的第一天是语文和数学，考完我感觉还行，没有碰见特别难的题目, 索性打算休息一晚上，反正在期末考试面前, 我抱一晚上佛脚也没啥用。 我从书桌抽屉里找出我已经写满的第一本日记，翻到去年期末考试的日期，那个时候, 我写下了这样的文字： “明天是期末考试，考完了，这一个学期就结束了，唉，这一个学期，一百多天，我好像什么也没有得到。” “不想考试，我真不想面对考试，不想看到那些题目，不想面对之后的分数，十有八九还是老样子，怎么学都没有长进，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学呢？” “别人说越努力越幸运，我看是越努力越失望，我现在越努力，之后回忆起往事时便越觉得自己可笑，我现在看到之前自己写的那么多题目就觉得自己很可笑！一点用都没有努力给谁看呢！” 那个时候的我洋洋洒洒写了几百字，全都是发牢骚，在倾泻自己不懈努力却得不到回报的苦水，看到这些文字，当时的酸楚似乎越过了时间，在此刻一阵阵涌上心头。 但是到最后，我却写道：“算了，毕竟明天要考英语，我还是再去写两篇完形四篇阅读好了。” 那天的日记到这里结束，我大概是合上日记，又翻开了英语练习，现在再把当时的教辅找到来，按照时间顺序，应当还能找到考试之前做的练习。 现在看到这些文字，真是感慨万分。 想休息的心一下子消失殆尽，我滚回桌前打算写完两篇完形四篇阅读。 期末考试的成绩很快出来，今年我的排名是230名，去年是595名，比去年刚好进步了365名，真是个有趣的巧合，它似乎在告诉我，在过去的一年里，我每一天都努力超过了一个竞争者。 学期的最后一天，我们照旧要把所有的书都搬回家，这次我直接从家里带了一个小推车来，拖着一堆书，慢悠悠往回荡。 即将走出学习的时候，我又不禁抬头望了望市一中的校门，每次到这个时候，每个学期最后一次踏过校门的时候，我总是会抬头望一望它，高大而宽阔的校门在我心中是一个见证者，它默默注视着我上学放学，见证着我的成长。 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一个抱着厚厚一摞书，垂头丧气的女生走过，她像极了去年的我，但眨了眨眼，那个女生又不见了。 今年寒假，我破天荒没有报补习班，一方面是成绩上升，对于自己的学习方法有了足够的自信，另一方面是，现在高中的课程已经几乎要学完了，一个寒假的复习班没办法把知识全部复习完，而现在，也没有去上课预习的必要了。 我爸妈对此双手赞成，他们现在支持我的一切决定，而且因为培优班的压力在他们眼中大得离谱，他们总是尽力找机会让我轻松一下。 “康康啊，我看到你们班主任把寒假作业发在家长群里了，每门都有好多张卷子要写，写得完吗？”我爸比我这个要写作业的学生还愁。 “放心，可以写完的，其实加起来也才七十张卷子。” “哎哟喂，七十张还不多啊！”我爸仿佛戴上了痛苦面具，转头就把这件事发进了朋友圈，大谈特谈现在高中生活对学生的摧残，跟家长群里那些要求加作业的家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说起来，学习上的很多事情，我爸这个厨师是怎么也理解不了的。 在这个寒假，班主任在各学科的作业之外又加了三张理综卷，叫我们自行练习，还特别提醒了一句，不要买高考真题练习。 我于是去书店买了江城当地的模拟卷，不得不说，理综卷是真的厚，一份更比三份强，回到家我草草翻阅了一下，好家伙，一套卷子就有几十道题，规定时间150分钟，这就是在高考考场上我会写到的题目吗？感觉真是不一样。 除此之外，这个理综卷还有极好的给人增加心理压力的作用，明明还有半年才到高三，但现在看到这印刷得密密麻麻的卷子，我就有了紧张的感觉。 或许，这才是林女士的目的？让我们写卷子是假，提前紧张起来才是真！ 不过紧张点也没错，毕竟假期可是“弯道超车”的好时候！ 于是寒假的第一天我就尝试着做了一张理综卷，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理综卷的结果非常惨烈，一大堆题目不会，三个小时才勉强编完把答题框凑满，最后总分160。 神经立马就紧绷了。 起床，吃早饭，读书，写作业，吃午饭，午休，下午再接着写作业，基本上每天都是这样的重复，娱乐活动就只有偶尔玩一下爸妈的手机或者出去散散步，今年，初中同学也没有在班级群里吆喝着聚会，大概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或者也没有什么可炫耀的事情要说。 就这么十分充实地过了十几天，到了大年二十九。 以往，我每年春节都要赶去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家过年，而上了高中之后为了最大限度不影响我学习，去年直接没回老家，而今年，我爸妈打算大年三十回去，初一就赶回来。 出发之前，我爸问我：“康康啊，今年回去就好好休息一天，不用带书了吧？” “不用带书了。”我十分清楚，这个时候带课本回去也只能起到心理安慰的作用，没啥实质性的作用。 大年三十早上，我们一家子带着一大堆礼物特产，踏上了回老家的路。 道路两旁的每一座路灯上都挂了一串灯笼，它们在寒风里亮着火红的光，预示一年的结束，春节的到来。 我不禁去想，春天，还有多久到来。 第37章 （三十七） 新年快乐 日日是好日。——康乔 因为没带课本和作业, 回到老家之后，我基本只有一件事可干——玩！ 玩手机，看电视, 在院子里乱晃, 追着我奶奶养的鸡到处跑，再偷偷摸摸凑到鸡窝旁边捡鸡蛋。 在农村待了半天, 我仿佛重获新生，心中的本色被一下子激发，这, 才是我！ 在书桌前坐着一动不动写作业的不是我, 在院子里撒泼追鸡捧着电视遥控器和手机不放的才是我啊！ 玩了半天, 我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大半年没发动态了, 于是立即拿着我妈的手机找了几个好看的角度，在院子里拍了一堆照片，挑出来九张组成了个九宫格晒进空间里，并配上字“终于回老家了，可以痛痛快快放松一下了啦！” 几乎是发出去的一瞬间就收到了点赞, 然后是接二连三的点赞，每刷新一次空间，都有新的消息提醒。 不得不说，在精神上我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老家这边并没有禁放烟花的规矩, 天色黑下来之后就陆陆续续有人放鞭炮和烟花，红色的绿色的, 还有看起来十分高大上的金色的，在夜幕中绽放，把半边天空都照亮, 我又拍了个烟花九宫格，晒进空间里。 其实每年都有这样的烟花，但是在我眼里，它们都没有今年的艳丽好看。 晚上八点，春晚准时开始，在这个时候，按照惯例，全家人是要坐在一起看晚会的，不过对我来说，这就是开始发祝福的时候。 最近这一年又加了一些新的同学，老朋友加上新朋友，每个都要照顾到，我是坚决不会群发祝福的，一定要想好祝福语，配上好看的表情包，每个人单独发送（当然只限于那些没有给我群发祝福的朋友）。 首先是程宜，再是张彧韩迟，还有林晨，裴胜男…… 按照好友列表里的亲密顺序一个个发送，待全部发送完，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这么算起来，我的朋友好像还挺多的，除开初中的同学，在高中班上，也认识了一些很好的朋友，其实，我的生活并不是像之前想象的那么悲催，成绩有长进之后，事事都开阔起来，现在我也能以一种发现美好的眼睛来看待生活。 因为是蹭我妈的智能手机玩，她也有一大堆要发祝福的亲朋好友，我只能等她也把消息发完之后，再去查收同学回过来的消息。 在此过程中，□□的消息提示音一直响个不停，让我心痒痒。 在我去洗完了澡，换上睡衣棉袄，看完了两个小品之后，我妈终于发完了祝福，和一大堆亲戚唠完了嗑，手机终于又到了我手上，此时，未读消息已经突破99+。 “康康，你也是，新年快乐！” “虽然才半个月没见，但我好想你！”后面是一大堆“爱你”的表情包。 这是程宜发来的消息，去年此时，我和她还没有这么亲密的关系。 但在一起吃过麻辣烫，看过电影，在晚会上抢拍忘词之后，我俩友谊的小船已经成功进化为巨轮，乘风破浪，坚不可摧。 “新年快乐。” “虽然只有一句新年快乐，但这不是群发，是我一个一个单独发的，反正，话不在多，意思到了就行。”句末还配了一个带着墨镜酷笑的表情。 这是韩迟发的，我看到这短短的两句话，只觉得听到了韩迟冷淡又臭屁的声音。 奇了怪了，他这话怎么还自带语音效果。 “新年快乐哦！祝你在新的一年里，成绩涨涨涨！” 这是张彧发的，我给他的祝福语也和这差不多，我们都是在学霸的阴影下苦苦求生的学渣。 “康乔，祝你新年快乐！望你在新的一年里‘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话说，你老家的鸡养得不错，又肥又有精神。” 这是裴胜男发的，在高一下学期的一节微机课上，老师没断我们的网，她趁着这个机会，注册了一个□□号，终于和我成了网友。 “你也是，我也祝你新年快乐。”紧接着是一个十分喜庆的表情包。 “我看到了你发的动态，你是在老家过的年吗？” “那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呢？” 林晨一连发了很条消息给我，但因为手机刚刚一直在我妈那里，当我看到这些消息，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得赶紧把消息回了。 “对，我现在是在老家，但是只待两天，我明天就回去了。” 发完我又补了一句，“不好意思，刚刚手机在我妈那里，所以没看到消息。” 我跟别人聊天时，最不喜欢中途失踪还不讲原因的，所以自己也坚决不能做这种人。 “没事，我猜到你大概是没看到消息。”林晨秒回了消息，看来此时也正拿着手机。 “你赶回老家，只待这么短的时间吗？” “对，我爸妈怕我在这里待久了玩物丧志。” “那你初二或者初三有空吗？”过了一会儿，林晨发来这样一条消息。 初二或初三？那个时候我肯定要学习啊，“没空，要在家里写作业。” 未加思索就回了一条这样的消息，但是在发送出去之后，我一下子意识到，他这么问应该是……想约我出来玩吧？ 那我刚刚不就直接拒绝了？ 这……其实我的学习状态根本就没有这么紧张。 而且，他这么一问，我还挺想出去玩的。 于是立马把消息撤回，“那两天有空啊，怎么啦？” 等等，我这么说的话，不就是变相同意了？ 算了，我本身也没打算拒绝嘛。 果不其然，林晨向我发出了邀约。 “那初二那天，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出去玩，可以吗？” 他并没有问我刚刚撤回了什么消息，看起来他是看到了我发的第一条消息，而且，打算当作没发生。 “好啊，当然可以。” 就会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夜色渐深，新年渐近，待时针和分针都指向十二点，无数的彩花劈里啪啦在天空中绽放，鞭炮声连绵不绝地响了起来，我又一次拍了个九宫格，配上祝福语，晒进了空间。 发了三条动态，一年的量差不多够了，我心满意足把手机交还给我妈。 鞭炮和烟花仍然没停，我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烟火和星星。 因为远离城市，乡下的夜空格外干净，星星格外耀眼，让人移不开目光，我想起学校里同样让人驻足的晚霞。 其实，美好的事物一直在我身旁。 第38章 （三十八） 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 现在脑子里一直在循环“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 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康乔 初一我起了个大早，跟着爸妈一起去村上其他的亲戚家拜年, 他们操着一口我听不太懂的方言谈天说地。 哦不对, 感觉是在谈论我。 不过面对这种情况，我一般都装傻, 坐在位置上发呆，要是他们的目光投向了我这里，就尴尬地笑笑。 …… 所以这种活动到底为什么要叫上我。 中午吃过午饭, 我和爸妈就马不停蹄地踏上了回江城市的路途。 是时候告诉他们我明天出去玩的打算了。 “老爸老妈, 明天我打算跟同学出去玩一下。” “出去玩？”我爸的反应几乎是下意识的, “你作业写得完吗？过去这两天都没碰书。” “写得完的，之前已经写了很多了, 再说了，写作业也不在乎少这一天。” “那你和谁出去玩啊？” “林晨。” “林晨？”看这样子，我爸没反应过来他是谁。 “你不知道吗？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啊？” “别人家的孩子？”我爸还是没反应过来。 “我知道了，是不是那个中考状元啊，住在我们一个小区里的。”我妈一拍脑袋, 终于想起了这个别人家的孩子。 “他啊？你跟他出去玩？”我爸的语气里全是难以置信。 “怎么了？你怎么这个反应？” “你跟他……关系还可以？” “还行吧。” “你们俩成绩差这么多，能玩到一起去吗？” “咋了？难不成交朋友还有分数线的？达不到就得绝交？”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们成绩差别太大的话，会不会聊不到一起去啊。” 看我爸那个表情, 他似乎是觉得自己还挺有理有据的。 “你这就是偏见了啊，成绩只是很小的一方面好不好, 我和他怎么就不能聊到一起去了，大家都不都是十几岁的年轻人吗？” “是是是，是我带着偏见了。”我爸笑而不语。 而后, 我妈又出场了，“那你记得和人家好好学习学习。” 学习？ 这怎么就能学习了？ 怎么就能联想到学习了？ “我说你们能不能不要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就是因为我和他家住得近，所以在正月里出来逛逛而已啊，怎么就能学习了？我跟他学啥啊，又不是去图书馆。” “人家成绩那么好，应该有方法的吧，你跟人家交流交流。” “那我直接在学校里交流不就行了，干嘛非得挑出来玩的时候交流。”我只觉得他们两个的想法难以理解，但转念一想，好像全天下所有的家长在看到自己的孩子和一个成绩很好的同学出去玩的时候都会这么想。 所以……林晨的爸妈又会怎么想？ 会不会干脆就不让他出来了？ 我脑海里浮现出林晨在家的场景。 林晨：初二的时候我要和同学出去玩。 他爸妈：哪个同学啊。 林晨：住我们家附近的一个同学。 他爸妈：到底是哪个？ 林晨：她叫康乔。 他爸妈：怎么没什么印象（说着打开了班级成绩排名表）。 …… 算了算了，还是不想了。 说起来，我其实很少和同学出去玩，之前初中的时候，过年都会在老家待上一段时间，然后回了家就接着去练跆拳道了，很少会在正月里和同学出来玩。 真没想到，第一次在大年初二出来逛竟然是和林晨，不过，现在和我住得近，关系还比较好的同学，也就只有他了。 我和林晨约定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因为在培优班养成了提前十分钟到的好习惯，在八点五十的时候我就下楼了，但当我走到单元门口的时候，林晨已经等在那里了。 今天的林晨穿了一件白色的大衣，非常的修身，衬得他本人皮肤更白，眼睛也更亮，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要是在路上碰见了，我肯定认不出来。 不得不说，校服真是限制了他的发挥，这把校服一脱，好好打理一下，妥妥的邻家大哥哥啊！ 但此时同时，我则是—— 因为在学校一年四季都穿着校服，我妈索性连新的衣服都没给我买，上衣穿的还是去年买的羽绒服，裤子直接是校服裤。 幸好去年的羽绒服现在看起来还挺新的，不至于拉跨。 大概是看到了我震惊的眼神，林晨有些疑惑，“怎么了？” “你今天穿得真好看，像邻家大哥哥一样。”我非常直接地把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是吗？谢谢。”他的脸有些微微发红。 “……”难道该红脸的不是我吗？我可是穿着校服裤就出来了。 我和林晨慢悠悠地从单元楼荡到小区门口，他没说话，我也没说话。 这沉默的气氛着实有些尴尬，但其实，我是有话想说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我大概是把欲言又止写在了脸上，林晨朝我这里看了好几眼，“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你怎么说服你爸妈让你和同学出来玩的。”还是和我这样的同学。 “不用说服，他们不在家，出去拜年了，晚上才回来，根本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所以你才挑了初二和初三这两天？因为他们这两天都要出去拜年？” “对，而且——”林晨脸上是难得一见的狡黠的笑容，“手机的运动步数我也关了，他们根本没办法知道我去干嘛了。” 我震惊到把原本想说的话都忘掉了。 明明几个月前，他还是连珍珠奶茶都没喝过的超级乖乖少年，到现在就进步成为在家长暴怒的边缘试探的青春期少年了？ 又或许……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之前一直被套在“三好学生”的外壳之下，其实他表现给别人看的样子，从来都不是自己真实的样子。 “再说了，我想和谁出去玩就和谁出去，他们管不了我。”林晨又十分调皮地补了一句。 “林晨，你现在说话的语气，和之前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 “活泼调皮了很多。”感觉就像那种，不听话的学龄前儿童。 “活泼和调皮？我觉得这两个词很好。” “确实，活泼点好，比之前死气沉沉的样子好多了。” “原来你之前觉得我死气沉沉的？” “我觉得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别人这么想我不在意，但你现在不会这么想了吧。” “不会了，我已经重新认识你了。” 我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走到了半天才发现街上冷冷清清。 现在才大年初二，这个时候，街上大部分的店都没开，连行人也没几个。 “我都忘了，我们这个时候出来，根本没什么好玩的，连吃饭的店都没开呢。”当初林晨约我的时候，我也没细想直接就答应了，忽略了时间。 “现在电影院好像开着，要不然我们去看电影吧，把之前那场没有看成的电影看完。” 那场没有看成的电影？ 我的思绪一下子回到期中考试之后，当时可是在路上就碰到了抓早恋的林女士。 咦——想想都叫人发毛。 “我们不会碰见班主任吧？” 林晨没好气地说道：“如果能在大年初二早上的电影院里遇到班主任，那我们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点。” “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林女士也和她家人一起来电影院看电影了怎么办？” “你觉得她会看电影吗？” “想象不出来……但是万一呢！” “没事的，我知道林女士家住在哪，她就算要去看电影去也不会舍近求远去湖边的这家，相信我。” “真的？” “真的，再说了，不就是看一场电影，不要自己吓自己，我可不记得看电影也成了禁止的事情。” “那好吧。”其实我也觉得，这个时候应当是碰不到老师的。 我们于是转头往湖边的那家电影院走去，林晨似乎是有种执念，明明有更近的路，他偏偏要绕到学校门口，把那条我们之前没走完的路走完。 “现在距离我们最近的电影是《唐人街探案2》。”林晨拿出手机点开买电影票的APP，“还有二十分钟，如果要下一场的话，就在五十分钟之后了。” “啊？那不是还有《唐人街探案1》？” “大概吧，但是我没看过。” “我也没有，那我们直接看第二部 能看懂吗？” “我看它票房好像不错，应该不存在看不懂的问题。” “行吧，那就这一部吧。” “但是票都被卖完了，只有第二排的了。” “那就第二排的，我们买的这么迟，肯定是没有好位置了。” “行。” 我们在离电影开场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定了第二排的座位，这趟说走就走的电影院之旅着实有些匆忙。 “我们得快点，不然会赶不上的。”我把校服裤子往上提了一些，准备开跑。 “又要……跑过去？”林晨有些迟疑。 “没事的，我拉着你。”我向他伸出手。 “你悠着点。”林晨话虽这么说，行动上却很诚实。 这次我没有再拉着他的手腕，而是紧紧拉着他的手。 我知道一起看电影不是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紧紧拉着手一定是。 不过，我今天，也和林晨一样，就是想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今年我康某人十六岁了，终于在跆拳道比赛之外的地方牵到了男生的手。 我们在电影开场还有两分钟的时候到了电影院，踩着点找到了座位。 坐下来的时候，心里的小鹿还在乱撞。 这部电影笑料很足，是不带脑子也能跟着“哈哈哈”的那种，让人一直“哈”到可以忽视手还牵在一起的事实。 我没松手，林晨也没放手，我们就这么坐在一起，在第二排仰着头看完了这场两个小时的电影。 出来之后，我被电影里的那首歌洗了脑： “晚风吹过温暖我心底我又想起你，多甜蜜多甜蜜怎能忘记，不能忘记你把你写在日记里，不能忘记你心里想的还是你……” 第39章 （三十九） 高二下学期就这么开始了…… 我干了什么？我轻轻地, 不对，是重重地，牵了林学神的手！还牵了一整场电影！我当时在想什么？ 老师家长们不让我牵手我偏偏要牵？今天就是要来染指一下林学神, 来体验一下数学考满分的男生的手有多么的软？ 我可真是叛逆啊！ ——节选自《康乔的日记》 看完电影之后, 我和林晨没有在街上晃悠，直接就回了家。 毕竟像林晨这种情况, 最怕的就是家长计划有变，提前回了家，今天浪过了头的话, 不仅以后没有机会浪了, 在家长心目中的形象还会直接崩塌, 代价巨大。 当然，另一个原因是, 我们俩也没啥好说的，看完电影之后，随着片尾曲的响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气氛渐渐笼罩在我和林晨周围。 我在回忆刚刚牵手的事情，我猜他也是。 怎么说呢？ 当时……确实是觉得很爽很刺激, 刺激得心率都不正常了，再加上电影院里人满为患，时不时就爆发出笑声，在这样的环境里, 脑子也没办法正常思考事情，只觉得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都可以尝试。 不得不说，在这种眼前是热烈的喜剧情节，右手边是另一个男生掌心温热触感的情况下, 我体内的多巴胺已经泛滥成河，开心得快要溢出来了。 只是待电影即将落幕，我的心跳也正常了之后，立马就后悔了，不对，后悔倒也谈不上，只是尴尬。 这都是啥事啊！看来我也有一颗放荡不羁的叛逆的心？ 那林晨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看他并没有拒绝，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而且我总觉得，他今天出来是不是特意打扮了一下，所以他特意瞒着爸妈还把自己打扮了一下，就是为了约我出来玩吗？ 他这么做……会不会是因为，喜欢我？ 又或者，经过了今天的这件事，他会觉得，我喜欢他？ 虽然我对他确实不讨厌，大概还有那么一点好感，但是……但是这应该不是喜欢吧！我只是…… 唉，我好像连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也搞不懂了！ 男生的心思也是一个比一个难猜！ 罢了罢了，估计也想不出什么结果，我还是写作业去。 出格的事情不能做太多，胡思乱想不能想太久。 这毕竟不是正事。 寒假之后的日子，我一直都待在家里学习，写作业。 不过因为没有之前高一暑假那样的目标，在这个假期里，我确实没有之前认真，有的时候会学不下去，然后我就在家里床上躺着睡觉，或者是看之前买的课外书，我会是不是借爸妈手机玩一会儿，偶尔也会登一下QQ，没收到什么特别的消息，我也没有主动发送什么消息。 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好了，就当那只是一场梦好了！ 寒假就这么过去了，高二下学期就这么开始了。 学习节奏依旧是如之前一般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但林女士明显不太满意我们这种状态，她觉得我们还不够紧张，为了让我们神经绷得更加紧，她决定提前挂上高考倒计时。 现在，距离高考还有475天。 不过对于我们这种已经习惯在“刀剑火海”上行走的学生来说，挂个牌子并不会怎么样，从九十九度升高到一百度，水会沸腾，但之后温度再升高的话，就不会有更大的变化了。 就在我盘算着距离第一次月考还有多久，要怎么复习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应该算大事），在距离高考还有460天之际，我们班的班主任，连带着隔壁班的班主任也就是我们班的化学任课老师，还有几个其他班级的班主任一起去衡水一中调研了！ 包括往返统共要去五天，从周三到周日，他们都不在学校。 我想，这周的日子应该会很好过很多。 只是，他们那么多老师去衡水到底要调研个什么东西呢？学习那边学校的教育模式吗？难不成还嫌我们这里压力不够大？ “我听说，衡水一中每天早上五点钟起床跑操，边跑步边背书，吃饭时间只有十分钟，很多人都有胃病，就算那种模式真的可以考高分，我们也学不来啊。” 对于这件事情，我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周围一圈同学表示肯定，在大家眼中，衡水一中是一个比我们这个班还要恐怖的地方。 “我倒觉得，他们那种模式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裴胜男的观点更加直接。 “为什么这么说啊？” “他们那种严格得仿佛工厂一样的作息或许确实可以让没有自制力的学生好好学习，发挥一些潜力，少浪费一些时间，但我觉得，这只是他们取得这样的成绩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 “那你觉得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 “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学生，衡水一中在全省的范围内掐尖，把每个县市有机会考上好大学的都招来了，当然可以取得更好的成绩，就像我们班这样，把周围每个县市的前几名都招了过来，成绩比年级里其他班好是肯定的。” “难道中考的成绩好，高考的成绩就一定会好吗？” “不一样，但是如果中考的成绩就很糟糕的话，高考的成绩大概率不会好。” 裴胜男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但我并不能完全信服，“那……难道能不能考上好的大学，从初中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老师们现在这种去其他学校调研的行为，有点过分注重学校的培养了，能决定学生成绩的，只有学生自己，聪明的学生，懂得学习的学生，在哪里都会有好的成绩，是他们成就了学校，而不是学校成就了他们。” 这境界着实有些高，我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韩迟和张彧和我三个人皆竖起了大拇指。 虽然有的时候和裴胜男聊天聊不下去，但有的时候听她说话，真是收获颇丰。 待我表达完自己的敬佩之意，裴胜男还在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我问道。 “林晨……好像一直在看着你。” 我瞬间回头，看到的只是林晨低头写题的身影，“哪有啊，你搞错了吧。” 我和裴胜男的对话声音并不算小，周围的韩迟和张彧都能听到。 而我因为刚刚掩饰得太快所以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现在他们三个人都在盯着我看。 我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 不，还是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这种事情要怎么说呢？ 这种事情不能说啊！ 没有发生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 第40章 （四十） 学渣就是很清醒的 在这个年纪, 谁没有一颗躁动的心呢？但是，现实告诉我，只有成绩好的人才有资格躁动, 我除了学习, 没有其他的选择。 ——康乔 虽然林女士星期三才出发去衡水，但是班里的气氛在星期二的时候就已经雀跃起来, 烧了许久的水终于要沸腾，已经开始咕噜咕噜地冒泡了。 确实，只要一想到从明天早上开始一直到周日, 林女士都不会来班上, 不用担心她会在课件的时候出现在教室的前门或者后门, 不用担心她会叫人去办公室报道，不用担心说话大声一点就会被射眼刀。 一直压在心上的大石头瞬间就落下了, 神经也不再崩的难受，终于可以过几天轻松日子了！ 我满面红光地回到家，我爸妈看到了都忍不住问我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班主任明天要去衡水调研，五天都不在学校！” “原来是这个事情，你们老师几天前就在家长群里说了, 叫我们要好好管教小孩，不过我是觉得，班主任出去了，你们好不容易能松口气了, 这几天就稍微休息一下。” 嘿嘿，不是每个家长都帮着班主任加压的。 第二天早上, 我哼着小曲就起了床飞到了学校，今天的早读，比平常热闹了一些, 林女士不在，说话都能大声一点了，但是，班里其他的一切并没有什么变化，毕竟是重点班，大家都是一个比一个的爱学习，该写的题目该读的书是一点都没有好。 在这五天，班长被破格允许每天带手机来班上，林女士通过他的手机及时察看班里情况，下达各种指令，以达到远程监视和操控的效果。 不过班长这个监视器并没有那么好使，他和广大的同学们是站在一条船上的，因为沉迷于学习，所以林女士发来的消息他并不能及时看到。 总之我个人非常喜欢班里现在的气氛，更轻松更自在，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学习的效率只增不降。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我吃完晚饭，又匆匆从家里往学校赶，但是一踏进教室，就闻到了些许不对劲的味道，是某种很香的食物的味道。 “这是谁在班里做饭了？”我很小声地向裴胜男打听，她在学校吃饭，很早就到了教室。 “如果你现在去教室后面的垃圾桶，应该还能看到肯德基的全家桶。” “啊？” “叶之问他们一起点了外卖。” “怎么点的？所以他也带了手机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 好吧，我收回之前的话。 林女士不在班上，还是有些差别的。 此时，裴胜男口中的那几个“罪魁祸首”并不在教室里，教室里所有的窗户都被打开通风，晚风带着夕阳吹进室内，窗帘一阵又一阵地起舞，没人去把他们束缚起来，大家都任由窗帘如裙摆一般起伏。 我不知不觉就看入迷了。 “现在晚自习已经开始了。”不知过了多久，裴胜男轻轻拍了拍我的背。 “啊……我刚刚好像没听到铃声。”我讪讪移回课桌前，拿出书本和作业 “虽然班主任确实很严格，但是人总归是有惰性的，更何况我们还是学生，总归是需要她的监督的，现在这几天日子过得很爽，久而久之肯定是不行的。” 裴胜男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依然觉得她说的十分有道理。 似乎每次她都能站在一个很高的角度看问题，这大概也是她语文能力好的一种体现吧。 晚上十点，晚自习的下课铃准时响起，而就在铃声响起的同一时刻，有几个同学拎着书包冲出了教室。 在这之前，班里的晚自习都有一种“大家争分夺秒学习，不到最后一秒不罢休”的感觉，哪怕是到了十点，同学们还是磨磨蹭蹭的，要把这道题写完了再走。 所以，实际上大家并不喜欢这种模式？ 又或者说，那些人也不是真的这么急着回家，只是趁着这个机会去做些之前没机会做的事情。（没错，之前就算是踩着点放学回家也是不被林女士允许的。） 大概是一种小小的叛逆吧，虽然没什么实际的意义。 我在座位上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书包，直到一个人走到我的座位前边，落下一片阴影，我抬起头，面前是……林晨！ “今天晚上一起去跑步吧！”他笑得很灿烂，在灯光之下，眼睛也是亮亮的。 我真要是被这双明亮的眼睛给吓到了，以前就算是约好一起跑步，他也只是在走廊上等我，现在直接进步到走到座位旁边等我了！ 这……不对，我要自然一点，毕竟，越是不自然，就越显得有鬼。 我接上刚刚顿住的动作，“好啊，等我收拾完东西就去跑步。” 在这个时候班上的同学已经走了大半，没多少人剩下，所以也没什么人注意到我们两个。 除了周围的同学——韩迟张彧和程宜已经以一副“我懂”的表情离开了班级，裴胜男则是十分疑惑地一直看着这边，她似乎在指望着我说些什么。 哦，我的老天爷啊，我能说什么呢？ 只能低头把书包收拾好然后赶紧走人。 在去操场的路上，我思索了半天，还是把心里的话和盘托出，“林晨，你要是约我跑步的话，还是出了教室再说吧，在教室里面，我总觉得……” “你觉得人太多了吗？” “差不多吧。”我确实觉得人多，也确实不想让很多人知道，我和林晨有什么联系。 “可我们不就是去跑个步吗？” “真的只是跑个步吗？”我下意识问出口。 他沉默了。 我也沉默了。 哦，这该死的沉默啊。 蒙在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上的那层沉默啊。 我们都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们都知道，在对方心里还有别的话。 他们说月亮代表自己的心，我想此刻，那道在校园小道的路灯下微微摇曳的影子，代表的便是我的心吧。 操场上依旧热闹，跑道上人来人往，我和林晨两个并排以龟速前行。 “你今天不太对劲啊，怎么跑这这么慢？” 林晨微微笑了笑，加快些速度，跑到了我的前面，他一面跑一面还回头，这场景似曾相识。 然后林晨朝我伸出手，他逆着操场上那盏大灯的光路，向我伸出手。 我停了下来，在这个时候，我没办法还像之前看电影那样，怀着既紧张又刺激的心情去牵手。 “那个，我觉得……这其中大概有什么误会，肢体接触说明不了什么的吧，当时我觉得那种情况下就很……就说不清楚。” 我想林晨应该知道我说的是哪种情况。 他站在原地，看着我，眼中盛满了忧愁与犹豫。 “我们还是好好学习该干嘛干嘛，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这句话是说给我自己听的，林晨是不管怎样都有读书，清北任他选，我可是一失足就直接千古恨，一夜会回到解放前的！ 我没那么多选择。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你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前方传来他低低的声音，而我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林晨就站在我身前，遮住了所有的灯光。 我低着头，不敢去看他脸上的表情 操场上闹闹哄哄，我却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 心跳得越来越快，脸颊越来越烧。 到底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现在，我是不是应该赶紧离开这里，火速回家。 不对，这个时候不能扭头就走，我不可能永远都以逃避面对。 可这个时候我又该说些什么？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似乎过了好久，又似乎只过了十几秒，林晨的声音依旧是低低的，淡淡的。 我仰起头，看着他，没有丝毫犹豫，“是啊，当然是。” 他又笑了起来，虽然这是这是一个沉重的笑，“差不多跑完步了，我们回家吧。” 晚风代替了所有的言语，影子陪着我们一起回了家。 悄悄的别离的笙箫，沉默是今晚的康乔。 第41章 （四十一） 亲爱的同学们，站起来！…… 我其实很明白程宜在想什么, 但我希望她不要说出来，希望她装作不知道，嗯, 我希望她也能明白我在想什么。 ——康乔 从衡水回来之后, 林女士情绪激昂地上了一堂班会课。 她拿出了在衡水一中实地考察时拍摄的照片，告诉我们, 那里的学生学习多么多么的认真，多么多么的争分夺秒，吃饭只花几分钟, 连走路的时间都没有浪费, 都是带着写了知识点的小本子跑步上下学。 林女士说着说着, 愈发激动。 “所以他们才能考出这么好的成绩！把省内的竞争者们全部甩在身后！你们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但是, 你们现在看到了吧，你们还可以努力一点，你们远远没有衡水的学生努力！” 总而言之，林女士的观点就是： 你们根本不够努力！你们还要更加努力！ 但是，这番话我觉得说的就不太对了, 我们又不是河北的考生干嘛要和衡水的学生比较，再说了，我寻思一般学生看到这种事情的第一反应难道不是……幸好自己的省份里没有衡水一中这样的高校？ 反正我是觉得，我们班的学生已经很努力了, 难道非要读书读进医院才叫认真努力吗？ 不过像林女士这么想的只是少数中的少数，大部分人的观点都和隔壁班班主任, 也就是我们班化学老师差不多，对于这次的衡水调研，她只是摆摆手, “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特意早起看了他们的跑操，跑得很整齐，确实很震撼，一边跑还一边拿着个小本子背书，去食堂吃饭也是跑去的，吃完饭去上课也是跑过去的，我都怕他们跑出阑尾炎。” “中途还看到一个被家长领回家的学生，说是在学校里学习不认真，叫家长带回去反思，我还特意去问了一下到底是怎么学习不认真了，结果就是在寝室里多说了两句话，你们说说这都是什么事？” 最后，她以一声叹息结尾，“我感觉在这个地方读书，跟坐牢没什么两样，我们学不来他们的模式，也没必要学。” 说得好！ 我在心里鼓掌，我猜，在这个时候，班里很多人心里都飘过了类似“要是自己的班主任是化学老师就好了”的想法。 除了精神上的洗礼，老师们出去调研一趟，还是带来了一些实质性的改变。 比如说，强制要求所有人早读和晚读的时候站起来，以及准备一个小本本利用零碎的时间背各种知识点；后面这个学习方法，有不少的同学正在用，林女士挑了个典型，上讲台来分享自己的心得。 “我们班的莫筱琪同学就用了这样的方法，背诵英语单词和化学生物科目的知识点，所以啊，她没有特别花时间，也拿到了九十多分的好成绩。” 这有啥的，我生物也能考90多啊，化学离90也就差几分。 因为最开始的时候莫筱琪不怎么搭理裴胜男，给我留下了势利的印象，到现在我对她的看法也没有改观。 忘了说，她到现在依然和顾令坐着同桌，当然成绩也确实水涨船高就是了。 至于这个前面一个学习方法嘛……反正今天晚读的时候我们整个班已经在站着读书了，据说这个方式还要推广到全年级。 我就搞不懂了，难道只要站起来了，屁股不沾板凳了，聪明的智商就占领高地了？书里的知识就可以渗透进脑子里了？ 这不过是学个表象罢了。 但是不得不说，整个班的人都齐刷刷站起来读书的样子，还是有那么一点壮观的，是能够让路过的同学侧目的程度。 啧，也别侧目了，反正马上就要轮到你们了。 不过读了几天之后，我发现这个方法并不好。 站着读书的话必须得用手捧着书才行，捧了十分钟手就酸了，要是把书放在桌子上的话，距离又太远了，得弯着腰读才行。 而且如果本身就没有心思读不进去的话，站着照样还是读不进去，发呆又不是只能坐着，更何况有的时候我早上困的不行，就指望早读的时候睡一下，现在这样子我还怎么睡？ 这个方法亟待优化！只是班主任大概听不到我的心声。 学习生活就在这种总体平静小有波澜的模式下继续着，直到语文委员带来了即将举办班级内部小范围朗诵比赛的消息。 我本来又是在课间睡觉错过了这个消息的，但是程宜又一次找上了我。 “朗诵比赛？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朗诵比赛？”我看了下黑板上方的倒计时牌子，现在离高考还有428天。 “据说是学校为了调动同学们学习语文的积极性，强制要求每个班都要举办一个活动，去年这个时候不是还有书写比赛吗？” “哦……”她怎么又了解的这么清楚，我看向程宜，“怎么，你又要参加？” “对啊，反正朗诵比赛，不就是站在讲台上念一下就行了。” “可以，”对于程宜的任何决定我基本都是双手赞成，除了拉上我，“只要你不要拉我参加就行，反正这次我肯定是不会参加的，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就算是在讲台上不出声只是站着我也不会去的，千万不要尝试说服我，不要做任何无用功，不去就是不去。”我一股脑说了一大串，以表达我坚定拒绝的心。 “哎呀，你……”程宜欲言又止，“算了，你不想参加的话就不参加吧，我自己去报名好了。” 从运动会到书写比赛，从元旦晚会到现在这个朗诵比赛，几乎每个班级活动程宜都参与了，我都有不太记得最初认识的她是什么样子了，反正不是现在这样的积极模样。 过了一会儿，程宜又兴冲冲跑回来，“你真的确定不报名吗？” “确定不报，说什么都不会报的。” “可是我刚刚看到林晨也报名了欸。” 这……这什么逻辑？这两件事之间怎么就能产生联系了？ “他报名了为啥我就得报名？你干嘛特意把这件事告诉我？” “哎呦你还问我干嘛，你还不清楚原因吗？”程宜用她的右肩轻轻撞了一下我的左肩，一副期待着什么的表情。 “我当然不清楚原因了，”我佯怒道，“注意你说话的语气哦，容易让人误会。” 程宜又凑近了一些，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误会？是我误会了吗？这个不是事实吗？” 什么事实啊？“这个”又是什么啊？ 我是不是漏了什么剧情？ 但是就算漏了剧情……那就让它接着漏着吧，我是不可能主动去问的。 “我说，你的小脑瓜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还学不学习了？我再重申一遍，这种事情，没有必要跟我说。”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再坚定一些。 “好吧，我知道了，是我想多了。”程宜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塌下去，却忽然又一下子直起身来。 “你这又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刚刚对话中的主人公就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林晨……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的。 “他刚刚是背对着我们的，我一直没发现，”程宜用一只手遮着，很小声地说道，“他好像站得离我们很近，你说他有没有听到我们的对话啊？” “……没听到更好，听到也没办法，我们别再提这种事情了。” 忽然觉得很烦，心里堵得慌。 第42章 （四十二） 你是夜不下来的黄昏…… 我想起之前不知在哪看过的很矫情的话, “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困和爱，你想隐瞒越欲盖弥彰。” ——康乔 这次朗诵比赛, 语文老师准备得远比去年的书写比赛充分, 奖励不再是简单地接受同学的注目礼，而是——零食大礼包！ 据说语文老师自费花了好几百大洋买了一堆吃的。 “我们这次的比赛, 原则上，朗诵的文本必须由中文书写，不过要是有同学打算朗诵用其他语言书写的文本, 我也同意。”语文老师如是说道, “这次的比赛大家都很积极, 我也不想做什么过多的限制，希望大家可以通过这个非正式的活动发现文学作品中的美感。” 不得不说老师的出发点很好, 只是我没太懂怎么朗诵一下子就能发现文学的美感了，而且从这个参赛名单和参赛作品来看……我总觉得这场比赛非常不单纯。 首先，第一个让我怀疑的点是，韩迟也参加了，而且朗诵的书目还是《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现在提到这首词, 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程宜在窗边念着“楚天千里清秋”的场景，我不知道程宜有没有把自己喜欢这首词的事情告诉韩迟，如果没有告诉的话，那真是太巧了, 如果告诉了的话……那真的很容易让人联想些什么。 在我的印象中，韩迟根本不喜欢凑这种热闹, 能参加这样的比赛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到了程宜这里，事情的走向似乎更加奇怪，她没有选自己最喜欢的宋词, 反而是选了一位葡萄牙诗人的诗歌，名叫《恋爱中的牧羊人》。 虽然我并不明白这是什么诗，但是看到这个名字，恋爱中的，牧羊人，明显是一首爱意十足的情诗啊。 我的想象力不算丰富，但是看到程宜和韩迟两个人的操作，再加上他们还算紧密的关系……我真的会想歪。 只不过我想歪了还不能问，我要是去问程宜，她肯定反问我林晨的事。 都是些根本就说不清楚的事情。 说到林晨，他这次选的作品是木心的《芹香子》，不知道这是什么诗，幸好听起来不像是情诗。 语文老师的要求是每个人朗诵时间不能短于一分钟，不能长于三分钟，她一共准备了两节课加一个课间一共一百分钟来举办这场小型的比赛，原本时间是非常充裕的，但是班上一共五十个人，有二十八个同学都报了名，把点评和颁奖的时间也算上，比赛的安排就有些紧张了。 没想到像我这样不爱凑热闹的才是少数。 语文课在最后两节，没有彩排没有音乐，上课铃一响，班级内部小型朗诵比赛正式开始。 参赛的顺序就是学号的顺序，而学号是按照姓氏首字母拼音的顺序来的，所以程宜被排在了第三个，排在这么前面，还是很容易让人紧张的，她站上讲台的时候，拿着稿子的手一直在抖。 不过，大概是因为之前元旦晚会忘词抢拍的经历让程宜极大地提高了自己的临场应变能力和脸皮的厚度，这次她的发挥要好了很多，声音虽然有些抖，但咬字非常清楚。 “当我和你一起穿过田野来到河畔，我看到的河流更美丽，坐在你身边看云，我看得更清楚……” 寥寥数语，确实描绘出了一个陷入爱情的牧羊人的形象，还有一种清新的感觉，并不是我之前想象的那种肉麻的情诗。 我十分热情地鼓掌捧场，也不知道语文老师能给程宜打多少分。 在程宜之后，顾令也登上了讲台，她平时似乎也是不爱参加这种活动的，这次，她朗诵了龙应台的《目送》选段，应该也是自己平常喜欢的读物。 我忽然发现，这个小小的朗诵比赛似乎是一个了解周围同学的好方式，能知道他们日常喜欢读些什么，如果他们选的都是自己喜欢的作品，而不是出于某些其他的原因的话。 没过多久，韩迟上了台，他还是如往常那样，一副淡定的模样，“大家好，我要朗诵的是辛弃疾写的《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 之后，他清了清嗓子，“《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宋，辛弃疾……”像毫无感情的机器人那样开始了阅读，完全没有提到自己选这首词的原因。 我的想象力开始乱飞，猛得回过头观察了一下程宜的表现，她此刻就像一个花痴一样十分专注地看着讲台上的人。 真的有情况，吗？ 只是就在我还在思考到底是生活疯狂还是我的想法疯狂的时候，韩迟就已经读完词，从讲台上下来了。 他们俩的事情，需要之后追加观察。 再然后，就轮到了林晨。 “大家好，我叫林晨。”完全没有必要的自我介绍之后，班级里响起了一些稀稀疏疏的笑声。 “我要朗诵的是木心的《芹香子》，第一眼看到就很喜欢这首诗，所以分享给大家。” 和别人的表现没有什么两样，没有多余的话，没有特别的语调，只是之前别人上台，我都能做到淡定地抬起头看着他们，但到了林晨这里……我做不到淡定，我承认我心里有鬼，有不知为何而生的心虚。 “你是夜不下来的黄昏，你是明不起来的清晨，你的语调像深山流泉，你的抚摸如暮春微云。” 这里的“你”指的是什么？是人还是某个具体的物？ “温柔的暴徒，只对我言听计从，若设目成之日预见有今夕的洪福，那是会惊骇却步莫知所从……” 这几句，又是什么意思？好像说的也不是人，温柔的暴徒，什么又是温柔的暴徒？ “你是从诗三百篇中褰裳涉水而来，髧彼两髦，一身古远的芹香越陌度阡到我身边躺下，到我身边躺下已是楚辞苍茫了。” 躺下？怎么又躺下了？不过能从诗歌里走出来的，应该是文学吧 这首诗，到底是在写文学，还是在写感情？ 林晨很快结束了朗诵了，周围的同学都在鼓掌，只有我在胡思乱想。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就好像，我一直低着头，因为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看我，但或许他根本没有看我；我在想，他远这首诗歌有特殊的用意，是因为我，但也可能，他就是单纯地喜欢这首诗歌，没有其他的原因。 我的心里生出了两个小人，一个态度十分严厉，插着腰训话，“康乔，你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一天都晚都在想些什么，你可是还有四百天就要高考的人，你想这种事情实际吗？他是否喜欢你，你是否喜欢他，有这么重要吗？难道多想一会儿考试的时候能多考几分？” 另一个小人气势明显弱了一截，但还是用不服输的语气说道，“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想法，我就是会忍不住去想嘛，再说了，我现在上课的时候想一下怎么了，我学习的时候照样可以认真学习啊，胡思乱想一下而已，我的态度还是端正的。” 小人仍然叉着腰，态度更严厉了几分，“康乔，你扪心自问一下，你这个样子，学习的时候真的可以认真吗？” “可能，可以吧……我可以努力的。” 叉着腰的小人哼笑了一下，下了最后通牒，“别想了，你又不可能和他考上一个大学，没有结果的事情，没有必要开始！也没有必要花心思。” 我一下子被点醒了，对啊，我是不可能和林晨考到同等水平的分数的，六百八这样的分数对我来说确实就是不可能的，不管我怎么努力都不可能。 这其实一直都是□□裸的现实，我怎么刚刚才意识到。 我一下子成了泄气的皮球，也没心情去看别人朗诵了什么了。 “Had I not seen the sun， I could have borne the shade. But light a newer wildness， my wildness has made.” 叶之问压轴登场，朗诵了一首英文小诗，这首诗好像有些熟悉，以前似乎听过。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没有见过太阳，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成为更新的荒凉。”他接着把中文朗诵了出来。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未曾见过阳光……”我默默念叨着这句话，我应该是在之前的某本救赎网文里看到过它，好像是男主角说的，他在人生最艰难最昏暗的时光里遇到了女主角，后者成为了他的眼光，于是他有感而发。 我觉得这句诗大概还有些“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意思。 曾经沧海……难为水。 算了，不想了。 讲台上的叶之问迟迟未下来，他继续念了一大段我们听不懂的话，叽里咕噜的，我一个字母也听不出来。 “刚刚是这首诗的法语版，我觉得这首诗很浪漫，所以想用最浪漫的语言去朗诵。”话音刚落，班里一群男生开始起哄，班级内部的朗诵比赛，就在这种热闹的氛围里结束。 而我在想，刚刚叶之问朗诵的这首诗，真的浪漫吗？这也是首情诗吗？ 语文老师以一副春风拂面的高兴模样走上了讲台，“这次的比赛让我大开眼界，没想到班里同学的情感这么丰富。” 班里的同学又开始起哄，确实，在这次的比赛中，情诗的比例过于高了。 “丰富的情感是写出好文章的必备条件，看到大家这么好的状态，我都开始期待起你们的大作了。” “老师！我们有贼心没贼胆。”班里又有调皮的男生起哄，语文老师笑着制止了他，开始按照顺序，对所有的参赛作品进行简单的点评。 程宜的表现得到了老师的肯定，韩迟则被说是像个机器人，看来英雄所见略同；顾令的表现也不错，只是选择的作品不太适合朗诵，限制了发挥；林晨的表现没什么短板但也没什么亮点；叶之问则因为其精彩的表现力，夺得最后的一等奖，拿到了最大的零食大礼包。 下课铃响起，班级内部的小型朗诵比赛结束了，两节课的时光，像一场梦一样。 “刚刚朗诵的时候班主任好像在后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我还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吃晚饭，裴胜男凑过来问了一句吓得我动作一滞。 “班主任！” 我的声音不算小，引得前面的顾令回头，“你们不用大惊小怪的，因为年级里要求每个班都要拍摄举办活动的照片，林老师是来拍照片的。” “哦……”那也没有好多少吧，毕竟结果就是来了，原因正当也没啥用。 “你们也把她想得太严格了，我觉得林老师还是挺好的，这次买了那么多零食，她也出了钱的，本来语文老师没打算买这么多的。” “这……竟然是这样的吗？看来她挺支持这次活动的。” “对啊。” “……”我一时无言以对，好像是我小人之心了。 待顾令走后，我小声地问裴胜男为什么要特意提一嘴班主任的出现。 “因为我觉得参加这个比赛的很多人目的都不单纯。” “不单纯？不单纯在哪里？” “感觉都在暗暗地表达着一些什么，你不觉得吗？” “啊……我觉得好像是这样。” 爱意本就无处可藏 我忽然就想起这句话。 第43章 （四十三） 斩断情丝 他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我？总不能是一见钟情吧？总不能是抱着帮助弱势同学的心态接近然后友情一点点变了质？不能吧…… 嗯？我怎么又在想这种事, 明明下定决心好好学习不再胡思乱想了的！ ——康乔 班级内部的朗诵比赛弄得我心烦意乱，因为这让我意识到，好像在这个班上, 并不是人人都一门心思钻进学习里, 好像很多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那么，我有一点其他的想法似乎是被允许的。 我心里分裂出来的那个理智的小人告诉我不应该去做, 我在课堂上听到林女士一遍又一遍地强调，叫我们专心学习不要分心去想别的有的没的，我看着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 马上就要变成四百整。 可是就像生活中越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越会发生一样, 我越告诉自己要收心, 要专心学习，我这颗心啊, 就越是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飞驰，拉都拉不回来。 日历上的标记告诉我，期中考试快要到了，是时候打起精神复习了。 但最近愈加平稳没有起伏的成绩让我对这种月度的考试失去了应有的关注, 上一次的月考我的成绩是610分，上上一次考试是602分，差不多就稳定在这个区域里了，人也没了斗志。 对了, 林晨的分数是多少来着？好像是670多还是680来着。 怎么一样的试卷，他就能比我高这么多分。 我出神地注视着自己的右手, 又用左手握住右手，在台灯下，我紧握着的双手投下一片阴影, 像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 我记得当时，在电影院里，我就是用右手握住了他的左手，其实感觉和自己握着自己的手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同样是十指相扣，同样是炙热的体温，只是我的手指远没有他的细长，没有他那样骨节分明…… 怎么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去，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了，我猛然直起腰，把右手放在自己心口的部位，果然，心跳好快。 只是单纯想着，心跳也不正常了，书本摊开摆在桌子上，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 我起身走到房间的另一边，从被密密麻麻书本和作业塞满的书柜上抽出一个大大的收纳盒，里面都是之前高一的试卷，随便抽一张出来都是“满目疮痍”，满分100的数学周考只考了62，满分150的英语只考了102，完型填空连着错了七个，最糟糕的一次物理周考，大题一道也没对全都是叉…… 几个鲜红的大叉让我冷静了下来，这才是真实的世界，没有那些粉红色的泡泡，只有鲜红到刺眼的叉。 如果我松懈了，如果我不够认真，谁知道我会不会又退回去，变成高一试卷上这个模样？我又翻出去年的日记，在很多个我坚持不下去的夜晚，我会在日记上写满丧气的话。 现在看到过去的这些文字，当时的困苦又如同潮水般袭来，我彻底清醒了，把日记又放了回去，抱着厚厚一沓试卷发呆。 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我动作一滞，满怀的试卷差点倾落下来，我手忙脚乱，把它们都攥在手里，“怎么了？” “康康，这马上都十一了怎么还不去洗澡啊？”是我妈带着些许困意的声音，他们已经准备睡觉了。 十一点？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吗？我以为我才刚回房没多久，我竟然发了这么久的呆？ “好的，我知道了！我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完就去洗澡。”其实我手头上什么事也没有。 我起身，把怀里的试卷整理好，放回了收纳盒，又把盒子塞回了书柜里，就像是一场庄重的仪式，我静静地站在书柜前边，想起了很多事情。 待到时针摆过十一许久，我才终于从房间出来去洗漱了。 没有人知道，刚刚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争。 我躁动的心和理智的心站在完全对立的两边，过去的我带着浑身斗志加入了战场，她只说了一句，“你今时今日的花痴和荒废对得起过去的努力吗？” 这是攻击力最强的武器，打落了我所有的小心思。 之后的生活又回归了平静，我大概是在那个晚上真正地相想通了，有的事很难放下，但放下了也就放下了。 在期中考试的前一天晚自习，当我们正站着晚读的时候，班主任又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同学们高考越来越近了，毫不夸张的说，我们这一届高考冲刺的号角，应该已经要吹响了，所以呢，我们几个老师商量了之后决定，我们班还有隔壁班，决定提前进行理综卷的训练，就定在周五的晚上，期中考试考完了呢，大家吃完饭就直接回班里，我们来集体做一下理综卷。” 现在，在林女士口中，考试已经不再被称为考试了，而是集体做一下卷子。 “现在还没进行正式的理综训练，我们这次也就是试试水，成绩并不重要，大家也不用特意准备，还是安心复习期中考试的知识就行。” 我想起之前自己在寒假做的那张160的理综卷，之后我自己又准备了一下练习了一次，180，依然半死不活。 而且“成绩不重要”这话，从谁口中说出来都可以信，就是从班主任口里说出来不可信，不过她在意的应该只是中上游同学的理综成绩，至于我这种，跟在后面不被淹死就行。 只是，刚考完期中考试，就要连着考两个半小时的理综，实在是太要命了。 而在几天后，当我坐在座位上，绞尽脑汁想着化学实验大题的填空，周围的好几个同学却提前半个多小时交了卷的时候，就更要命了。 这怎么回事？现在就已经能两个小时不到就写完一份理综卷了吗？这么多人都可以吗？ …… 让我努力学习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理综训练卷的分数和期中考试成绩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炉，虽然林女士说现在的成绩不重要，但在我看来，这是比期中考试分数更让人在意的存在，毕竟高考就是考理综，不是分科考。 “你考了多少分啊？”我把自己的试卷压在书下问裴胜男的成绩。 她没遮掩，直接把试卷往我这里推了一半。 “246！”我顿时露出了学渣特有的羡慕和嫉妒交织的表情。 看到我惊讶的神情，裴胜男微微点了点头，她很善解人意地没问我考多少分。 我又去问程宜的分数，“这次理综你考了多少分？” “不高，你别问了。” “咱俩难兄难弟还在乎分数高低吗？” “212分。” “低吗？好歹也上了200！” “啊？那你考多少分。” “199，是不是还挺吉利的” “那你这……”程宜的脸上分明写着“虽然难也没有这么难”的表情。 “我懂了。”我长叹一口气。 “你又懂什么了？其实这次的理综说实话就只是一个尝试而已，我们正式的复习还没开始呢，你也不要太在意。” “我知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突然懂了，这大概是上天赐给我的一个契机。” “契机？” “斩断我最后一根情丝，让我安心学习的契机。” 第44章 （四十四） 温柔是他 最近我在网上看到了一句流行语, “我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我的心已经和我的刀一样冷了”，突然就想起了之前高中的时光, 那个时候的我和这句话的描述似乎有些像。 ——康乔 今天晚上回家的时候, 林晨突然从后面跑上来叫住了我。 “康乔，等一下。”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透过来的, 引得我心头一颤。 “有什么事吗？”我看着在我面前半蹲着喘气的男生，“你今天晚上没有跑步吗？” “今天晚上没有跑步，因为我有一些事情。” “这样啊。”有事情怎么来找我了, 不会是和我有关的事情吧。 “最近我们不是开始写理综卷了, 我觉得你可能……” 林晨说到一半犹豫了起来, 像是在找合适的语言表达自己。 他找不到也没关系，我大概能明白他想说什么。 “谢谢你有这份心, 但是我不需要，你和我的成绩差得太多了，适合你的方法不太可能在我身上也适用，我会自己再想办法的，我知道这种事情不能一蹴而就, 所以心态也没有崩，反倒是……如果你要来帮我，大概会崩。” 我现在就是觉得，之前看过的那种“喜欢的人给自己补课然后两个人一起进步”的情节非常扯, 如果是林晨给我补课，我哪里还有心思学习呢！ 在我说了一大串之后, 林晨倒是很快地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想要给你辅导功课什么的, 我知道你不会愿意，我就是看到你最近好像很困扰的样子，所以想……想着我是不是能做些什么。” 困扰吗？ 也对，好像前段时间我确实把“心烦意乱”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不过我的很多困扰，就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啊。 我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像现在这样，以一种平和的心态去面对他。 此时此刻，我看着他的眼睛，他也看着我的。 我想他大概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其实我没有在想成绩，我在想他。 “还有，如果之前，我的一些行为给你带来了什么困扰的话……对不起。” 他的声音不大，到最后甚至有些抖，我看到他的眼里，有一个小小的我。 月光为他的周身镶上银边，他就站在这薄雾般的夜色里，和晚风一样温柔。 “你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什么需要道歉的。” 好像也没有谁做错了事情，如果真的要纠个错误出来，大概是时间错了。 林晨没有回答，只是从书包里拿出一封信，“收下吧，应该可以缓解你的困扰。” 我记得在很久之前，他也像这样，给我递过写满字的纸，只是没有这次正式，没有用信封装着。 我没有犹豫便收下了，毕竟从他递给我这封信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办法当作没看到，就算不收肯定还是会一直念叨。 而且看他的反应，这，应该不是情书。 我和林晨沉默地走完了回家的后半段路程，虽然我其实心底里是有些话想说的。 林晨现在似乎还是天天坚持跑步，但是没有再主动邀请我一起，所以我们基本上都遇不到，张彧有时会和他一起，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个人。 只是我没办法提起这件事，毕竟，我没办法陪他一起跑步。 这封信还挺薄的，信封上也没写任何的字，我把这封薄薄的信放在台灯下透着光观察了一下，里面似乎也没有很多内容，看上去也就两三百字。 我轻轻地将它撕开。 “最近，感觉你总是非常焦虑，我猜想是因为理综考试和高考倒计时的事情， 其实班里的很多人，早在寒假的时候就进行了非常系统的复习，所以理综能考高分很正常，从初中开始，他们就十分热衷于超越正常的进度，学习方法没有对错之分，只有适合与否，没必要要求自己一定要跟上周围人的节奏，每个人的情况本就是不一样的。” “说实话，我也觉得现在这种提前进行理综考试的行为是在滋长焦虑，我们离高考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短，现在更应该做的，是认真地把手头上的知识学好，不必急于一时的成绩，而且，据我所知，我们班有的任课老师是不同意这么早就开始理综考试的，等到了高三，他们会正式系统地进行一轮复习。” “在象棋里，卒是走得慢的，但也是永远不会后退的，它甚至可以吃掉对面的帅。” “小小的身体里有大大的能量，我相信你也是。” …… 这些话，明明可以面对面告诉我，林晨却采用了这种书信的方式，或许在他眼里，现在的我就是个炸毛的不讲道理的猫，一碰就呲牙。 谢谢，真的很谢谢。 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心里的想法都告诉他。 我把他给我的这封信夹进一个日记本里，一如之前我把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夹进纸张里，往前翻几页，能看到林晨之前给我的那小半张纸，还有那张粉色的印满猫咪的手帕纸。 是你吗？ 林晨？ 我把这张手帕纸拿出来，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但是因为有厚厚纸张的保护，它还和新的一样。 我看了几眼，又把它夹了回去，合上日记本，就好像把时间胶囊埋进了泥土里，等待着在未来的某一个日子，把它打开。 我把练习和课本从书包里拿出来，现在我平静，可以十分投入地学习，我在房间里只开了台灯，整个空间都被柔黄的灯光铺满。 这盏台灯，它离我是这么近，它在无人的夜晚里尽心尽责地温暖着我，守护着我，但是我永远抓不住它落下的光。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教室里的高考倒计时也终于减到了三开头的日子。 在今年的高考即将来临之时，班主任又带来了一个她觉得很不错，但我觉得窒息的消息。 “今年的高考马上就要开始了，我知道大家都非常关注高考，但是今年的高考结束之后，一定不要自己去看高考题，等高考一结束，我们马上开始集体做高考卷，跟高考一样评分，看看能考多少分！” 正在喝水的我一下子噎住，水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在给学生加压的道路上，林女士永远在最前列冲锋。 第45章 （四十五） 不做咸鱼，做梦 我们都会去很远的地方, 在一望无际的未来里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这意味着，我们很可能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但是这件事情, 并不让我遗憾。 ——康乔 最近，天气变得炎热起来, 天空被强烈的阳光透射，呈现出一种纯净的蓝色，大朵大朵结白的云在空中飘荡, 让地上的人们心情也不自觉轻松起来。 而每到了这个时候, 一年一度的高考也快要到了。 于是市一中门口又热闹了起来, 因为上一届高考学子拍摄的加油视频又开始轮播了，换句话说, 一中最受欢迎的宣传片也开始播放了。 虽然每次都觉得无聊，但是我每次都忍不住停下来看，而这次……我竟然在门口聚集的人群里看到了我爸妈！他们竟然还拿着手机在拍摄！ “你们两个怎么也在这里？” “刚好要办个事路过这里，就来看看。”他们两个一脸喜悦，可明明这个视频里根本没有我。 “康康啊, ”我爸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在学校里你们老师会给你们看这个吗？” “不会。” “为什么啊？这个视频不能激励你们吗？” “当然不能，看这种视频就是浪费时间。” 我爸似乎十分失望，“那这上面的学长学姐你有没有认识的？” “没有, 我一个高年级的也不认识。” “不认识也不要紧，再过两年就是我们家康康入镜了。” “才不会, 我肯定不会去拍这个的。” “为什么？” “这种高考加油视频不就是拍来显摆的吗？难不成还真的能激励学生？反正我是没被激励到，也就给你们这种路人看看，以后我绝对不会拍的。” “康康啊,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爸先是失落，而后振振有词起来，“你不显摆你爸妈还要显摆呢，你到时候进了大学一定要拍一个！刚刚我朋友还说看到了一中的视频，问我这上面有没有你呢！” “你还需要显摆？我记得你不是一群朋友的小孩都是连高中都考不上的。我现在能考到一中，已经很给你长脸了吧？” “那我也不能天天拿你考高中的事炫耀啊，这不显得我目光短浅吗？” “……行吧，你开心就好。” 我陪着他们看了一会儿，然后一起回家。 “现在到了高考的时候，你会不会有点紧张？”我爸又问。 “不会，又不是我高考。” “哎呦，可是你爸我看到最近这个氛围都有些紧张了。” 看到我爸这副样子，我妈嘟囔了一句，“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 “真的会紧张吗？” 或许是因为，他们对于我的高考对于以后的大学，也是充满了期待的，虽然他们一直都没有在我面前说过。 “那我要是跟你说，我们班主任还准备在今年高考结束之后给我们马上来一次高考全真模拟，你是不是会更紧张？” “啊？这什么意思？” “就是按照高考的时间安排做高考卷，再按照高考的评分标准批改。” “你们现在才高二吗？应该还没开始那个……”我爸绞尽脑汁思考了一会儿，“一轮复习。” “对，但是班主任就是迫不及待想看看我们今年高考能考多少分，顺便再敲敲警钟，让我们肩上的压力更大一些。” “哎呦，你们老师总是这样，反正你不要太紧张，我和你妈都不会在意的。” “都说了我没有紧张。” “嗯。”我爸点点头，但之后又小心凑过来，“康康，你觉得这次能考上一本吗？” “额……应该吧，虽然理综没有训练，但是其他三门都学完了，我应该能考个一百多分吧。” “那就好。”我爸心满意足如释重负。 所以，大家都是在意成绩的，只是我爸妈的标准没有那么高。 班主任以及一众任课老师把这次考试看得十分重要，特意让出了自己的课来进行考试，这次，我们依旧是和隔壁班一起做高考题，为此班主任找来了两间空的教室，就是为了模拟出最接近高考的座位分布，一个教室里只做三十个人，除此之外，她还买了统一的笔和草稿纸。 座位的安排也是随机抽选的，我们像以往的月考一样，把书包放在教室前边，然后拿起统一发下来的笔做题。 其实在我看来，这次的考试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只是试卷上印了一排大字“2018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考试卷”，在考试的过程中，我也没有很紧张，说白了这就是一份试卷，只是被我们赋予了不同的意义。 不得不说，高考全真模拟考场的这两天，日子过得还挺轻松的。 模拟考结束之后，只过了半天，老师们就把两个班的卷子都改出来了，每个人的分数也全都统计完成，成绩排名的excel表立马出炉。 虽然林女士口口声声说，今年的分数不重要，但要是有的同学没考上她预期的分数，比如排在中上游的同学没考上600，就被叫到办公室狠狠敲打。 而这次我的分数是……551！虽然在班上是倒数水平，但是这个分一本肯定是够了！ 那便可以了，之后还有一年，只要我好好努力，多多写题，分数肯定能涨一波，如果我能在一年的时间里提高130分，就能考上清华北大了！ 嘿嘿嘿，梦还是要做一下的嘛，万一呢！毕竟他们都说“人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两样？” 我这种超现实的乐观主义精神在班里似乎是独一份，围观周围的同学，他们似乎对于自己的成绩并不满意，比如说裴胜男，她考了608，是我望尘莫及的分数，但她还认真在皱着眉头分析试卷。 “我觉得你这很可以了，放在今年都能上不错的大学了，咱们还有一年呢！” “一年又怎样，并不是复习的时间多就一定可以考得好的，你没注意看吗？这次考试，我们班就有五个同学总分上了六百七，我想他们应该已经自己复习过了，之后的复习会不会再有很好的效果就难说了。” “六百七？”我完全没注意班上其他同学的分数。 “林晨可是考了六百九，完全够清北的投档线了。” “六百九？他少考一门都比我高！” “不过像你这种情况肯定是自己没有额外复习，但我不一样，我可是自己认真复习了一个多月的，而且这次考试我心态还很好，一点没有紧张，结果还是这个成绩，到了正式高考的时候，心态肯定没有现在好，还不一定能发挥出正常的实力。” 我被裴胜男说的一愣一愣的，觉得她的担心不无道理。 但我应该还是不一样的，我现在基数低，进步空间还很大，未来肯定充满无限希望！ 看到我把喜悦写在脸上，程宜来问我，“你在想什么？感觉很高兴的样子。” “我在想，只要我在高三的时候能提高130分，就可以上清华北大了！” 在程宜面前，这没什么好掩饰的。 程宜微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有志气！加油啊！Nothing is impossible!” 她十分认真，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对啊，我们都好好努力！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刚刚林老师说，过几天要做一个愿望墙，让我们把自己的梦校写上去，那你写清华还是北大？” “啊这，我刚刚开玩笑的。” 第46章 （四十六） 高中的最后一个盛夏…… 不出意外的话, 这是我在高中的最后一个盛夏，想到这件事，竟然还有一点点的不舍, 不过这种不舍只持续了五秒, 毕竟，高中生活实在是太难熬了, 还是赶快过去吧。 ——康乔 按照林女士的话，从今年高考结束铃声响起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从高二变成了高三, 之后的高考全真模拟是为了给我们的高三生活设一个起点。 当然, 我们的高三生活还需要一个目标, 于是她给我们安排了一项特殊的任务，去即将召开的高招会当志愿者, 主要负责带招生老师去小礼堂报道，顺便和招生老师们实地交流一下，确定自己的目标，之后她会收集各个同学的大学目标，然后全部贴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 林女士难得给我们安排与学习无关的任务, 看来这次高招会在她心中的地位不低，或者说，所谓的梦校，在她心中地位很高。 高招会在星期六召开, 那天学校里很热闹，毕业生们和家长一大早就涌进学校,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开心，他们中的一部分似乎对高考成绩并不是满意，但还是带着严肃的神情来咨询相关的事情。 我站在路边, 只是看着高考之后的众生相，就觉得收获了很多，好像离所谓真实的人生又近了那么一点。 上午的大半时间，我都在被安排为招生场所的小礼堂里闲逛，而我的大部分同学，都目标非常明确地去各个大学的招生处咨询，要是遇到对方老师“你们现在才高二怎么就来咨询”，他们还会十分自信的回一句“我的成绩可是年级前一百，完全有能力考上贵校”。 唉，真是意气风发，不像我。 目前我的历史最高分还是高二第一次月考的636分，然而我已经一年没有考过630以上的分数了，现在理综考200都够呛，也不知道以后到底会怎么样。 比较熟悉的同学都不见踪影，我一个人在小礼堂里乱晃，但是也不想回家。 直到肩膀被一个人拍了拍，我回过头，发现是裴胜男，她手上拿着武大和北师的宣传册。 “你没有什么去了解大学的招生政策吗？”她问。 “没有欸，说起来我其实没有特别喜欢的大学。”毕竟在上高中之前我周围基本上都是学渣，我爸妈也是学渣，除了清华北大这种学校，我根本就没听说过国内其他的大学，名校情结更是无从谈起。 “其实你很有潜力，选个具体的目标，说不定会更有动力，你爸妈对你以后的大学就没有什么期望吗？” “他们就是希望我以后去南京或者上海的学校，因为这两个城市都有亲戚，不过这两个城市学校很多啊，我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不对，复旦我还挺喜欢的，名字很好听，只是我考不上。”我看了眼复旦的招生位，非常冷清，但招生老师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其实我也喜欢，但是我没有勇气去咨询，其实我也没立场说你。”裴胜男说着，又想到了什么，拉着我去小礼堂最前面，也就是清北的招生位，“你看看那里。” 我往她指的方向望了望，几个熟悉的学霸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林晨和顾令？他们怎么感觉跟清华北大的招生老师很熟悉的样子？怎么还握起手来了。” “应该是已经认识了，毕竟他们会报名自主招生，这个时候应该正是沟通的时候。” “自主招生？就是那种可以加分的？” “对，高三的时候报名，然后在高考结束之后，出分之前去大学里考试，像他们这样的，拿到三十分的加分应该不成问题，然后进清北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更别说他们有的人还能拿到六十分的加分。” “好像确实是这样。”以林晨现在的成绩，加上三十分，简直是闭着眼睛都能考进清北。 裴胜男和我皆望着他们，只是脸上的表情截然不同。 “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情很不公平。” “不公平？” “成绩好的学生，资源会更多地向他们倾斜，在班上，老师们会更加关注他们，我们这种比较快节奏的学习模式也是更加适合他们，在高招会上，连招生的老师也会提前跟他们沟通交流，然后参加自主招生，对于他们来说，考上顶尖的大学就成了更容易的事情。” “……确实是这个道理。” “可他们是最不需要帮助的人，却收到了最多的帮助。”裴胜男的声音轻飘飘的，说出的话却沉重无比。 我勉强找出一个理由，“毕竟他们就是最有可能考上清北的学生，如果他们真的能考上的话，给学校和老师带来的收益更大吧。” “你可是学生，干嘛要站在老师和学校的角度考虑问题，你不应该为自己着想吗？”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啊，但是，懂了又有什么用，又没办法改变现状。” “如果我能像他们一样，出生在江城市，爸妈也是像他们那样受过高等教育的，大概也不会比他们差，大概也有机会去做很多不一样的事情，现在难以想象的事情吧。” 裴胜男的神色有些暗淡，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大概是看到高招会的热闹场景，心里受到了触动？ 原本我还是轻松里带着些开心的，听到她的话后，欣喜的心情也一下子消散了，但是，这些事情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只不过大部分时候我们都视而不见而已。 要是真的提起，像我这样普普通通的大多数，还是会有些失落的。 到高招会的最后，我还是鼓起了勇气，去南京和上海的一众高校的招生位那里要了宣传册来，连南大和复旦的都拿了。 还是那句话，万一呢？ 高招会结束之后，高二的下学期也到了尾声，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只是，在高三这座大山面前，期末考试也不算什么了，大家都想着赶紧考完试卷，然后赶紧一轮复习。 就在这时，林女士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市一中暑假竟然不补课！ 据说是市里下了什么通知，禁止补课，准高三也不行，林女士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最后她想了个法子，联合周围几个成绩好一点的班一起向学校提出申请，在暑假里依旧开放这几个班的教室和空调，让学生们能够来学校里学习。 “我们班的学生学习态度都很认真，而且他们也已经习惯了在班里自习，这次听说不补课，他们也非常不乐意，说什么也想来学校里自习。” 这是林女士的原话，我同意一大半，在这个暑假我原本就打算自己把课本都复习一遍，不准备报补习班，但也担心自己在家里不够认真，对我来说，还是在班级里和同学们一起学习的时候效率最高。 似乎很多同学都和我有一样的想法，在这个暑假，补习班并不热门，学校里的教室异常热闹。 在暑假，每天早上七点半不到，教室里就几乎满员了，然后大家开始早读，到了八点半再开始自习。 在暑假自习的第一天，林晨找到我，交给了我一本笔记本，我翻开，上面是写的整整齐齐的英文单词。 “这是什么？”我问他。 “这里面有我写的一些英语作文，还有比较高频的词组，是我自己总结的，我想对你英语成绩的提高可能比那些教辅更有帮助一点，我这个针对性更强。”林晨十分小心翼翼，似乎是怕会伤到我的自尊心或者是踩到我的雷点。 但我根本没有任何拒绝或者觉得生气的理由，他真的非常贴心，我现在的英语成绩确实处在一个死活突破不了130的瓶颈时期，至于其他的像数学物理这样的科目，我的水平跟他实在差距太大，错题都不在一个档次上。 他大概深思熟虑，选了觉得最能够帮到我还不会困扰我的方式来帮我。 我接过那本笔记本，只觉得沉甸甸的，除了笔墨和纸张，我知道这里面还夹杂了太多其他的情感。 最近我总是避开他，上一次好好和他说话，大概还是半个月前的事。 只是我现在，除了“谢谢”，也说不了别的话。 我等待着下一个盛夏，等待着阳光再次把我们的眼睛照得明亮，然后一起在茂密的树荫下，慢慢悠悠地闲逛。 第47章 （四十七） 被林晨反将一军…… 那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早晨, 我收拾书包，像往常一样急匆匆赶到教室，然后, 传说中, 学生时代最痛苦最难熬的高三学年，就这么开始了。 ——康乔 盛夏的末尾, 是高三的开端，我们搬进了新的教室，在学校最安静, 离操场最远的地方。 早读铃声响起, 高三正式开始。 林女士换了一个更大的倒计时牌子, 挂在黑板上方正中央的地方，鲜红的底色, 艳黄的数字，每看一眼神经都能受到刺激。 不过，高三的学习生活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我一下子就适应了，毕竟之前就一直在处在高压环境之下, 已经从一块面团变成一张面饼了，之后压力再大，还是饼。 程宜在这个学期搬出了学校宿舍，据说把农村的外婆请到了江城市区来陪读, 不过她家租的房子和我家不在一个方向，都不是从一个校门回家, 我和她还是每天在教学楼门口就分道扬镳了。 仔细想想，她的求学之路比我更加艰辛一点，起码我的家本身就在市区, 离学校很近，对了，还有裴胜男，她家的条件应该还比不上程宜，有好几次我都在想，她到底为什么有这样一个名字，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但是我只是想想，从来没有问过。 新学年的一切都和过去一样，除了——班级后面崭新的黑板报！ 开学第一天，很多同学围在教室后面的黑板那里，这番热闹的场景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走到近处定睛一看，果然，真的是那个所谓的梦校墙！ 我滴天！林女士真的把所有人的志向都贴上去了！而且，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同学围在那里看！难道大家对于周围同学的梦校都这么感兴趣的吗！ 我当时迟迟没有决定自己的梦校，在即将提交结果的时候心一横就填了南京大学，结果现在真的就被贴在黑板上公开处刑了！ 希望不要他们不要看到我填了什么，希望他们就算看到了也不要放在心上！ 只是天不遂人愿，我刚刚坐回椅子上，就收到了张彧和韩迟十分真诚的祝福，“康乔，你现在得好好加油啊，南京大学的分数线确实不低，难度也很大，但是我相信，只要你努力，肯定还是有希望的！我觉得你潜力很大！” 我嘴角僵硬地往上扯了两下，“你们还当真了啊？我就是开玩笑的你们看不出来吗？” 韩迟摇摇头，“这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你能把自己的梦校写出来，就已经很勇敢了。” “不是，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自己的实力我还是很清楚的。” “大家都是把真心话当玩笑说出来，我懂的。”张彧又补了一句。 “……行吧，你们怎么开心就怎么想吧。”我放弃了解释的想法，就在我转身回到课桌前准备开始看书的时候，身后又飘来韩迟镇定但带着些起伏的声音，“其实我的梦想专业是北大的物理系。” “啊？真的吗？”我立马又转身过去，张彧也凑过来。 “你们两个小点声。” “那既然这样，”我十分夸张地把嗓音压低，“你在交给班主任的纸条上写的是什么？” “南京大学的物理系。” “我天，我竟然和你写了一样的大学！”我和韩迟的成绩差的可不是一点点，是亿点点！ “但是，如果你要是能参加那个自主招生，得到降分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了？” “轮不到我参加自主招生，每个学校能报上去的名额都是有限的，起码我们这里，还轮不到我头上。” “啊？我觉得你也挺厉害的啊，虽然和他们比可能差了一点，但是这种自主招生难道不就是给你这种学生提供一些机会的吗？” “也怪我自己，如果我当时的竞赛能拿到一等奖，说不定就有我的份了。” “这样吗？”我突然觉得有点可惜，觉得裴胜男之前的那番话愈发地有道理。 “但是我可以去参加南大的自招，目前看来，我上南大应该还是挺稳的。” “嗯。”我点点头，不像我，纯粹就是在做梦。 “关于高考和志愿，大家都是求稳，但我总想着冲一冲，总想着万一有希望呢，唉……”韩迟叹了口气，“要是我高考真的能超常发挥就好了。” 好像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 连在我印象中一直冷静客观，凡事都讲逻辑的韩迟也会这样。 大家心底里都有那个无法触及但仍会追求的梦啊，虽然很多人并没有把它说出来，但仍旧会暗自努力。 在这天晚上，林晨又主动找上了我，因为梦校的事情。 他从后面，小跑到我身边，但当我们两个以同样的速度一起往家走的时候，他又不说话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林晨这副安静的模样反到让我一下子就能猜出他的想法，“你是不是要问我，为什么要填南京的大学？” “你喜欢南京这座城市吗？” “谈不上喜欢吧，我好几年前去过一次，但是并没有留下什么印象。” “那你……”他犹豫了一下，“为什么会填南京的大学。” “因为我有很多亲戚在那边，这样能有个照应。” “原来是这样，那也挺不错的。” “嗯。” 说完之后，我们又陷入了沉默，路过一座路灯，影子从身后到了身前。 我大概知道林晨想的是什么，他大概是在想，为什么我的目标不是北京的大学呢？北京的好大学也有那么多，而且，还能和他在同一个城市，或许之后就有可能发生更多的故事。 只是他现在没有这个立场说罢了。 对，没有立场，因为其实我们到现在都只是同学，顶多是互相有好感的同学，他应该算是我喜欢的第一个人，但我很清楚，喜欢的人不一定就是能走到一起的人，而至于林晨……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也是他喜欢的一个女生。 我们是在这个小小的高中认识的，但一年之后，不，不用一年，只用三百天，我们就会去到新的城市，看见更大的世界，遇见新的人，然后新的生活也就这么开启了。 因为这青春里悸动的好感就决定自己以后要去的地方，实在不是我康乔能做出来的事情，而且，林晨在进入大学之后，肯定会遇见样样都比我优秀的女生，那才是应该和他站在一起的人。 走着走着，就到小区门口了，我们马上就要分开了。 林晨犹豫了一路，最后终于开了口，“我们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一起回家了，之后，我可以偶尔找你一起回家吗？” 我仰头看着林晨，灯光下，他的眼睛微微闪着光，就像是一只小狗在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我，让我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 只是—— “林晨，我觉得你这样不行啊！”我瞬间转换了个话题。 “怎么了？” “虽然你成绩很好，应该还能有加分，上清北肯定板上钉钉的，但是我觉得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放松啊，你应该有更高的追求，比如说考个状元什么的，而不是天天想这些感情或者悸动。” “你……”林晨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大概是在惊讶我怎么被林女士附体了，但他愣了一会儿，又自嘲地笑笑，“你说的对，我不能老是想这些……不过你刚刚说这些话，是不是表明，你也希望，我最后能成为状元？” “这……也不能说是我希望吧，我以为你们这样的学生，都有这种目标呢，毕竟，考前十都考到手软了，剩下的唯一目标不就是争第一了？” “也对，”林晨又笑了笑，这次则是更加阳光的笑容，“康乔，那我现在，问你最后一件关于感情的事情。” “什么事？”看到他在笑，我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如果之后的高考，我真的成了状元，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这！这都是什么事！ 一下子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上了头顶，我的脸瞬间红到发烫，在“扑哧扑哧”往外冒热气。 “都十五秒了，你还没回答，我当你默认了啊？” “你！”我之前怎么没发现林晨这么伶牙俐齿啊，直接被反将一军，“哼！你以后就天天自己一个人回家吧！” 撂下这句话，我一路飞奔回了家。 第48章 （四十八） 你这样会影响我学习的！…… 现在看到林晨就是很尴尬, 十分尴尬，非常尴尬，缓解这种尴尬的方式是做一张理综卷或者数学卷子, 一看到那些公式和数字, 我的脑海里的粉红泡泡立马沉没，智商又重新占领了高地。 ——康乔 完全不在意一个人是不可能的。 很多事情, 你越害怕发生，就越会发生；很多感情，你越想掩盖, 就越发繁茂。 那天晚上之后, 林晨之于我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不会更近一步, 但也没办法回到从前，我很清楚, 我们的关系是“友达之上”，但正如我自己说的那样，我不能总是想这些感情啊悸动之类的事情，现在高三，学业才是王道。 于是我就开始写卷子, 还是写理综卷和数学卷，相比与英语卷子，难度要大一些，一旦脑细胞被分去思考理科问题, 别的事情也就自动不会在意了。 关于林晨，有一件事我是肯定的, 我不能完全抵触他，我确实需要离他更近一点，尤其是成绩上, 他的理综能考到二百九，我怎么着也得上二百五吧，只是，我现在的水平离这个分数还有很大的距离，经过暑假的自主复习和训练，我现在只能保证在两个半小时之内把卷子做完考到两百，目前的最高分是二百三十二，还是比较简单的卷子。 嗯，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应该多写些题，多读点书。 毕竟，这不仅是为了成绩能和他接近一些，也是为了成为更好的我自己。 我不能让份感情成为我的阻碍，而要让它成为我的动力。 想通了这件事，我似乎也不怎么纠结了，感情啊，果真是宜疏不宜堵。 在高三繁重学习的间隙，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似乎是时候开始跑步的训练了，今年的运动会依旧在十月下旬举办，我肯定还是要冲击八百米比赛的奖项的，提前一个月训练是必要的。 只是……在这个时候我又想起林晨，毕竟他可是天天晚上都夜跑的人，如果我很不凑巧地在跑道上遇见了他怎么办？ 想想咱们学校晚上操场那环境，灯光昏暗，声音嘈杂，周围都是三五成群的学生，甚至还能在树的阴影之下看到紧挨在一起的身影…… 在这样的环境下，要是还遇见到了那个人，粉红泡泡肯定直接爆炸！现在压力本就巨大，谁知道我会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就像之前在电影院里那样！ 真是想想都要命，原本平静的心也变得不平静了。 但我肯定不能就这样躲着他，总不能因为这个连训练都不去了。 所以——在那天中午我找上了程宜。 “小程程啊，你晚上跟我一起去跑步吧。” “跑步？”她愣了一下，“怎么突然要跑步了，之前不是说很忙的话就不跑了吗？” “当然是准备运动会了！” 真是难得，像程宜这种超级热心班级事情的人竟然都能把运动会忘掉，在高二的时候她可是在很早的时候就拉我一起跑步了。 程宜恍然大悟，“哦哦哦，对！到了十月份运动会又要开始了，我最近都把这个忙忘了。” “那你去跑步吗？” “跑！今天就去，正好我问下韩迟张彧他们去不去。” 天哪，这怎么能让拉上韩迟张彧？拉上他们俩就等于拉上林晨啊！ “欸——”我立马制止程宜的行为，“就咱俩跑不行吗？” “为啥啊，之前不都是一起跑的。” 是啊，为啥啊，我要编一个怎么样的理由呢？ “我觉得吧，咱们现在跑步是为了比赛，又不是像之前那样放松心情，应该男生跟男生一起跑，女生跟女生一起跑。” 编了一个毫无逻辑的理由，但程宜没有反驳。 程宜歪嘴一笑，“我好像懂了点什么。” “你懂了什么啊？” “放心，我答应你，晚上就我们俩一起跑，不叫别人。”程宜说着，忽然笑出声来。 “你怎么突然笑了，这好笑吗？” “嘿嘿嘿，没有，我就突然想到了其他的好笑的事情。” “……” 算了，我这么做可能确实有些欲盖弥彰。 但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晚上，下了晚自习我就和程宜匆匆赶去操场跑步，一刻没在班级停留，就怕遇到张彧韩迟，然后再被问一句“去干嘛？跑步吗，我跟你们一起！” 虽然许久未在晚上去操场，但是那里的环境和我设想的一模一样。 灯光昏暗，人声嘈杂，躲教务处主任和老师的早恋小情侣都在这里猫着，实在是太适合做些有点没有的事情了。 好在我身边只有程宜，我们俩一起慢悠悠的跑，今天刚开始训练，我决定先适应一下，没对自己的速度做要求。 “好久……没来操场上，跑步了。”程宜在我身边，说一句喘三下。 “嗯。”上一次跑步好像还是几个月前。 “我们竟然就高三了，有的时候我想起来，突然就好感叹。” “嗯。” “我记得我高一的时候就拉你来操场散心呢，没想到现在高三了，还是我们俩。” “嗯。” “竟然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记不记得……” 程宜一边跑着，一边说起之前的事，说起我们俩第一次去学校外面吃饭，第一次去逛书店，第一次去看电影…… 我静静听她说着，除了“嗯”，也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 之前总是和其他的男生一起跑，都没有机会说些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事情，学业太过繁重，都让我忽视了我们之间的友情。 之前的注意力还总是在林晨身上，我真是见色忘友！ 只是——我这番感叹的心情还没持续五秒钟，就在我们停下来，准备各回各家的时候，程宜面对着我，脸上升起“看好戏”几个大字。 “其实我刚刚就想说了。” “怎么了？” “你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 “林晨一直跟在我们身后跑。” “林晨？”我一下子转过身，四处张望，混乱的动作把我的真心表露无疑，“他一直都在我们后面吗？” 我现在并没有看到他。 “嗯……也不是后面，他是一直在能看得到你的地方，有的时候在后面，有的时候在旁边，只是你一直没注意，啧啧，不对，我感觉是他不想让你看到。” “你！”我一时语塞，“你脸上这又是什么表情？” “磕西皮的表情。” “……” 突然又不淡定了，我就知道林晨肯定在操场上，我努力地不去想关于他的事情，但是现在，别人一提到他，我还是会小鹿乱撞。 “你别提他，我觉得这会让我没办法专心学习。” 看到我这副样子，程宜也严肃起来，“你……你别多想，我也就过过嘴瘾，以后就咱俩跑，我也不会把那些男生拉过来，正好我们两个趁这个机会好好聊会儿天。” 说完，她又拍了拍我的肩，“赶紧回家吧，洗个澡，然后看一下没写完的作业，肯定一下子就平静下来了。” “好，明天见。” 我从南门走，程宜从西门走，出了操场，我们就分开了。 但是，我一转身，就看到了林晨！他就站在操场到南门的必经之路的路灯下！ 我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我，我们两个都站在原地不动，这个时候没办法当没什么都没看到！ 他朝我慢慢走过来，我的心跳直线上升。 他越走越近，我的手紧紧攥住衣服的侧摆，在他开口之前抢先声明，“你不要靠太近，会影响我学习的！” 林晨愣住了，脸上是手足无措的神色，在我离我还有一米的时候停下了。 “你别说话！我觉得你现在说的任何一个字，都是和感情有关的，你……你不得信守诺言吗？” 其实我很好奇他想说些什么。 但是，现在我的决心绝对不能动摇！ 学业最重要！我书包里还有卷子没写完呢！ 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念叨，把粉红泡泡全部压下去。 “好，那……那我现在就走，你早点回家，早点休息。” 他说完便走了，却是朝着背离校门的方向，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带起一阵轻微的风。 回家的时候，我忍不住回望。 他一直都在我身后。 我想，这样便足够。 第49章 （四十九） 命运般的巧合 我收回之前的话, 高三还是很不一样的，具体表现在，几乎每一节课上, 当老师讲到了某道题, 就会紧接着说，这道题是高考的考点, 某某年的时候考过，如果这道题自己恰好不会做，或者说, 会做但做错了, 整个人都会紧张起来。 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能和高考联系起来, 而高考是什么呢？对于我们这些，即将成年还没有踏入社会的青年来说, 高考就是一切，是决定命运的考试，是头顶的这片天，看久了，让人喘不过气。 现在, 距离高考，还有252天。 ——康乔 最近我的理综成绩有了显著的长进，最近的一次周考考到了258分，虽然班级的平均分都有260, 但是这个成绩我自己已经非常满意。 大概还是和林晨有关，我现在下定决心, 要是多看了他一眼，就多写一张卷子，白花花的卷子经过我的手, 被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红字迹，我的分数也慢慢涨了起来。 很快，高三第一次月考来了，这也是学校第一次开始理综考试 因为比大部分班级更早开始理综训练，培优班的学生在这场考试里有很大的优势，我估计这次我在年级的排名应该也会比平时高一些，虽然大概率是虚高。 考完试的那天下午，程宜约我出去吃麻辣烫，而这也是上高三以后，我们俩第一次去学校外面吃。 因为晚上还要上晚自习，为了不迟到，我们俩一路小跑到了小店。 程宜心情不太好，点了一大堆，店员端上来满满一碗，跟小山一样。 “你点这么多……能吃完吗？”我仔细对比了一下，程宜点的差不多是我的两倍。 “我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总得吃够本，不然岂不是不值。” 我刚刚夹了一块鱼豆腐送到嘴里，吃到一半差点噎住，“这有什么值不值得的，你吃这么多，小心之后撑得难受。” 我在心里不住嘀咕，今天程宜到底怎么了？ “唉……”对面的人又叹了口气，“其实我不应该出来吃麻辣烫的，但是我就是想吃。” “为什么不应该出来吃啊？” “我们都已经高三了啊，出来吃一顿饭的时间，都可以写一张英语卷子了。” 林女士天天挂在嘴边的话又被程宜拿出来说，我脑瓜子都“嗡嗡”的。 “我天，那你咋不说每天睡觉的时间至少能写两张理综卷呢。”我往嘴里塞了一块藕，“你现在就是太患得患失了，跟我当年一样。” 我想起当年在林晨张彧韩迟面前大哭的场景，不由得抖了三抖。 那……也算是我的社死名场面了。 “再说了，根本没有必要要求自己每分每秒都在学习啊，一个人哪有那么好的精力能够十八小时抖保持专注，时间长了肯定会分心的啊，还不如吃个东西休息一下。” 这么想着，碗里的麻辣烫似乎更香了，我不禁开始埋头吃，都没注意道程宜根本没怎么动筷子。 “道理我也懂，但是最近确实不怎么顺利，就上次很简单的那场理综，我做完之后感觉还不错，结果分数一出来240都不到，还有这次月考，理综肯定也不行。” “慢慢来嘛，想着一步登天总是难的，现在离高考还有两百多天呢。” “是啊，还有两百多天，在我们口中，是‘离高考还有两百多天，一切还有机会’，但是到了林女士口中，就是‘现在离高考只剩下两百多天了，你们竟然还有心思玩，想别的事情，都头来后悔都来不及’。” “她说的话你可以不听啊，都是些制造焦虑的话，你能找到自己的节奏不就行了。” “自己的节奏吗……”程宜的声音慢慢小下去，却在几秒之后突然凑近，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啊……嗯？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我一下子无所适从，盯着自己的碗，漂浮起来的豆泡被我用筷子按下去，浮起来又按下去。 “我知道你有，我也有。”程宜似乎根本没听我说的话，她左手撑着头，看着自己的那碗麻辣烫，又似乎根本没看，只是在发呆，“他的成绩比我好很多，我怎么努力也追不上。” “……”我被程宜的话震惊到忘记了嘴里的食物还没嚼。 额滴神啊，怎么就到了这一茬呢？我们刚刚不是还在说不能患得患失吗？ 还有啊，他是谁？是我想的那个人吗？ 我现在应该说什么？我是不是应该转移话题？ “那个……你怎么还有这么多没吃啊，我帮你吃一点。”我把自己的碗推过去，开始转移程宜面前的那座小山。 程宜把自己的碗往我面前推了一些，“你是怎么看待这种情况的？” 这……这干嘛又来问我？我怎么看？我选择闭眼睛不看！ “干嘛一定要追上，弄得自己还累的不行，大家相处的开心不就行了，干嘛想那么多？”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反正林晨那个成绩，我一天学四十八小时也追不上。 “我以为喜欢一个人，就不会不由自主的想离他更近一点。” “什么叫离他更近一点？应该是努力提高自己的成绩，顺便离他更近一点，感情应该成为自己的动力，而不是自己的拖累了，再说了，离得近有什么用，我看那种之前关系不错，结果考到一个大学就分手的情侣多的数不清呢。” “我肯定没办法和他考到一个大学。”说着，程宜似乎又泄了一些气。 “你搞错重点了啊！”程宜碗里的小山被我扒去一半，我看着她那副样子，突然很气，“你别想了，还是吃点东西吧，你不是说出来吃饭得吃够本吗？” “嗯……我赶紧吃，”程宜终于拿起了筷子，只是吃着吃着，她又停下了，看着正在和饱嗝作斗争的我，“康康，我好羡慕你啊，你比我拎得清。” …… 我欲言又止。 罢了罢了，这应当有个过程，不是每个人都能轻易从中走出来，我不能以己度人。 “赶紧吃，吃完了回学校自习，看到那么多没写的卷子，你肯定就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我也希望。” 程宜低下头，加快了速度，把麻辣烫吃完。 到了高三，林女士要求我们每一天，无论是否周末，无论早晚，都要到班自习，而且时间上也没有任何宽限。 吃完饭，我们俩踩着小碎步，马不停蹄往教室赶。 然后命运般的巧合出现了，一如高一那年，我们俩在学校书店门口，碰到了拎着装满书的袋子的张彧韩迟，还有林晨。 那一刻，我忽然开始怀疑人生。 我滴老天爷，怎么会这样！ 第50章 （五十） 他是独一无二的一抹颜色…… 在那个天空触手可及的时刻, 我在想，要是站在他身边的人是我，就好了。 ——康乔 看到我们走过来, 韩迟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他举起一只手，拦在我面前, “你别激动！这个书并不是我买来给自己写的！” 我和程宜僵在原地，一瞬间，我当初大哭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 “你……你干嘛给我解释？我现在早就不是之前的康乔了, 你就算把整个书店的教辅都买下来, 把上面的每一道题都写完，我也不会有任何的不高兴。” 我不由自主地叉着腰, 表明自己的坚定决心。 “我这不是怕又产生什么误会……”韩迟欲言又止，似乎是买的书太多了手被塑料袋子勒得难受，他把一袋子书抱在怀里，但我觉得他更像在掩饰着什么。 “那你买这么多书是要干嘛？”我问道。 “我……我当然有自己的用处。”韩迟抱着一袋子书直视前方，以一个非常生硬的理由回避了这个问题！ “哎呦, 你这么一说我更好奇了，你这书加起来都得上百了吧，小金库都要被掏空了吧？” “谁说的，我小金库还满着呢。” 奇了怪了, 这个时候韩迟又正面回应了。 “所以你这个书到底是干嘛用的？”韩迟越掩饰我越好奇，连语气也不自觉八卦起来, “不会吧？不会吧？这你都要瞒着我？” 韩迟抱着书，认命般叹了口气，“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瞒的, 我这是打算送给你好闺蜜程宜的。” “啊？”我看了看站在我身侧的程宜，她面无表情，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刚刚发生的事情。 不对，她这好像不是没注意到，而是……尴尬的表现。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刚刚问那些话，也是为了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想，毕竟在吃饭的时候，程宜还因为心事重重吃不下东西，我就想验证一下，她是不是因为我认为的那个人才心事重重。 现在真的得到了答案，我倒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或许应该说些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 我不自然地抚了一下头发，一转头却刚好对上林晨的眼神，也不知道他盯着我看了多久。 “……”只感觉被一下子噎住，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更说不出话来了。 我们几个人往前走了一段路，张彧的声音幽幽响起，“那个……我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话虽这么说，他的脸上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我飞去一个眼刀，“你要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可以不说！” 到教室剩下的路，我们五个人一起沉默着走完了，氛围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我走在路上，今天下午发生的种种事情和之前的点点滴滴如走马灯般浮现在眼前，我现在好像是懂了。 明明知道很多道理却还是会控制不住分心，明明饱受束缚但还是会偷偷地用余光往那个人所在的地方瞟，这大概就是青春吧。 不对，这个道理，我早就懂了。 今年，运动会的举办时间比往年提前了一些，在期中考试之前开幕，按理来说，第一次月考结束之后，运动会开幕式的排练也应该提上日程了，但是班里一直风平浪静，一点动静没有。 就在我正好奇到底什么时候公布开幕式表演方案的时候，班长单独找上了我，没错，只找了我一个人，而且是和运动会开幕式相关的事情。 “那个，康乔啊，关于这次运动会的开幕式，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班长两只手握在一起举在胸前，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 “和我商量？只有我一个人吗？什么事情啊？” “咱们现在也高三了，像之前那样花一周时间来排练这个，说实话不太现实，所以我和几个班委讨论了一下，咱们这次开幕式可能会个人主义一点。” “啥？个人主义？” “就是你不是跆拳道方面的特长生吗，之前在班上也表演过，我们现在的计划就是，开幕式在跑道上给你圈出一个舞台，然后你稍微做几个动作，做完之后呢，其他同学紧接着举一下标语，大概就是这样。” “哦？”我大概理解了班长的意思，也就是为了节省集体排练时间，今年的运动会开幕式主要由我一个人表演。 这种涉及到集体荣誉的事情，我当然不能拒绝，于是十分爽快就答应了，“我知道了，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那我就先谢谢你了！”班长激动地握住我的手，狠狠晃了几下，“那今天晚上晚自习之前我再来找你，我们讨论一下细节。” “没问题。” 回到座位，裴胜男问我刚刚被班长叫走是为了什么事，我想这应该不用保密，就一五一十跟她说了，但是她听完之后，忽然就轻笑一声，“你还真是好说话好糊弄，别的同学的时间宝贵不能浪费，但你的时间可以，牺牲你一个人的利益来维护全班人的利益，真是个好点子。” 裴胜男的语气让我不太舒服，忍不住理论了几句，“那谁叫我刚好有这个特长啊，反正也是为了班里，又不是别的什么，怎么就是牺牲我的利益维护其他人的利益了，再说了，班长学委他们不也是经常花自己的时间为班里做事吗？” “你也说了他们是班长学委，你有什么职位？” “没有职位就不能为班级做事了？话也不能这么说吧，要是什么事都算的这么清楚，那日子还怎么过。” 裴胜男叹了口气，“我可是为你着想，你倒好，总是站在他们的角度思考问题，也不知道他们最后能不能为你考虑。” “练习几个动作根本花不了什么时间，现在虽然学习紧张，但还没有夸张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我只是发表自己的看法，并不是想要干涉你的决定，你自己觉得不会影响到学习就行。”说完，裴胜男又埋头学习去了，我和她之间的交流在一种并不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 在面对一些事情的时候，我们两个的观点经常完全对立，我不太喜欢她那种把什么都算得清清楚楚的态度，很多时候“众人皆醉我独醒”并不会让自己的生活更好，反而会更累。 一回家我就跟爸妈说了这件事，他们俩表示非常开心，打算去现场看这次运动会的开幕式。 那天上晚自习之前我和班长还有学委聊了一下运动会开幕式的具体细节，他们表示，半分钟的简单表演就足够，表现出年轻学生的青春活力就行。 这对于我来说确实是小菜一碟，虽然已经许久没有练习跆拳道，但是如果表演的标准只是糊弄门外汉，那还是十分简单的，我只需要注意一下，不再像之前在晚会上那样脚底打滑就行，不过在塑胶跑道上，本身就不容易打滑。 距离运动会开幕的时间越来越近，林女士在班上说了报名参加比赛项目的事情，并加了一句，“现在已经高三了，一切以学习为主，大家要是觉得会耽误学业的话，完全可以选择不参加比赛，我双手赞成，这次运动会，我们培优班没有最低参赛人数的要求，大家不用抱着‘重在参与’的心与参加，我再重申一遍，一切以学习为主”。 说完，林女士举起手指了指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牌，现在距离高考还有235天。 “老师，那运动会开幕式怎么办？”一个男生冷不丁问了一句。 我坐在位置上抖了三抖。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到时候会安排你们去排练的。”林女士一副“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种事情”的表情，“不要多想，现在就安心学习。” 啊？这么说，我是那个不愿多提一句的“安排”？ 之后的日子在平静没有波澜的题海中度过，我每天和程宜去操场上跑步，也每天都能看到林晨在跑步，但我每次都是跑完两圈就直接回家。 我现在的信念就是，坚决不能让异性影响我的学习！ 在距离运动会开幕还有三天的时候，林女士终于安排我们去排练运动会开幕式，在去之前，班长在教室里花两分钟讲完了开幕式的安排，而这一次开幕式也确实简洁到两分钟就能把所有的细节讲清楚，通俗点说，就是一群人排成四列走进去，到了主席台围成圆，然后我直接进去表演一下花拳绣腿，表演完之后，周围的同学把横幅举起来，亮个相，最后变回四列，收工退场。 在班长说话的时候，底下有隐隐约约的讨论的声音，好像是在说，“毕竟是高中最后一场运动会，弄这么简单的开幕式有些遗憾，其实也没有忙到连五六个小时都不能浪费”。 但就算事实是这样，成绩确实不会受到影响，班主任也不会允许，我发现，很多时候，林女士比我们更加患得患失，时不时紧张兮兮的，以至于大家的压力都增大了不少。 很快，就到了运动会开幕的那一天，早上我爸妈和我一起出了门到学校，他们打算在看台上看完整场开幕式，甚至还要坐在最中心的位置拍我！ 我连忙表示受不起，“你们还是找个我看不到的地方坐着吧，我之前高一在班上表演的时候就脚滑摔倒了，要是看到你们，一激动，又摔倒了，那可糗大了。” 开幕式的入场顺序按照年级排列，我们班排在倒数第二个，要在场外等将近两个小时，而为了这次开幕式，我特意在校服外面套上了两年没穿过的道服，不知是穿多了还是紧张，我竟觉得有些热，额前出了些细汗。 顾令对此表示非常关心，“康康啊，是热吗？要不你先把衣服脱下来，到我们要入场了再穿上？” “我觉得还好，应该是人太多了吧，我觉得我有些紧张，毕竟很久没练了。” “你千万别紧张，反正观众大部分都是像我这样的也不懂什么专业知识，你能踢个腿什么的，我们就觉得很厉害了。” “嗯？”这是在夸我吗？ “真的，反正我们什么都不懂，你只踢个腿也行，千万别紧张！” “放心，有你这句话，我肯定不紧张了。” 顾令回了我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她依旧是如之前那般，对于我的一些事情有种没有由来的关注与好奇。 到了上午十点，我们班终于入场了，我混在人群中央，等他们排好队形便进去表演跆拳道。 真正到了跑道上，我的紧张一下子消散，毕竟是练了许多年的技能，操练起来得心应手，在表演的过程中，我听到了咔咔的快门声，好像还有闪光灯，看台上有很多人举着单反，现在的我应该是他们所有人的目标。 他们其中一个人拍的照片最后被编进班级纪念册，上了大学之后电子版还被放在班级群里传阅。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当我们班表演完，走到指定的地点，运动会开幕式也差不多要结束了，在校长宣布运动会正式开始之后，各项比赛便浩浩荡荡的开始了。 虽然林女士已经说了觉得会耽误到学习的同学今年可以不参加运动会，但各个比赛项目还是被报满了，大家都不想错过高中最后的一届运动会，或者说，大家都不想错过，这个在体育课都被取消的高三时期可以“合法”在操场上撒欢的机会。 参加各个比赛项目的选手，在操场上跑了跑去的后勤组，上高三之后一直死气沉沉的同学们终于又活跃了起来。 程宜和我依旧一起报了八百米，预赛在第一天下午进行，她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我抱着一定要拿奖的心。 我们俩和后勤组负责我们的同学一起去到赛道起点，此时，男生组的八百米比赛正在进行，我悄悄向登记成绩的老师那边挤了挤，想看看自己班上的男生们的成绩。 参加比赛的还是去年那几个，张彧和韩迟……成绩不算好也不算坏，说起来，张彧那个体型能跑到这个成绩还算不错了。 诶？不对劲，林晨呢？他怎么不在这个名单上？ 他可是从高一开始一直坚持跑步到现在，而且之前每年都参加了八百米，还有个想要进决赛的目标，今年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也没跟我说。 哦对，是我主动不理人家主动拒绝和人家沟通的。 …… 算了，他不参加就不参加，与我无关。 当然，虽然我心里理智的小人是这么说的，但是在之后跑步的过程中，我还是一直在想这件事，只是这个胡思乱想并没有影响到我的发挥。 八百米的复赛我还是轻轻松松就进了，不过我留心看了一下其他选手的成绩，有几个女生比去年长进不少，感觉今年的决赛，冲击奖项难度不低。 我的实力因为忙于学业而有些退化，但竞争者们的实力有增无减，那些体育特长生们的实力更是到达了新的巅峰。 当天晚上我又去操场练习了一下，以最快的速度跑了两圈，最终我的结果比去年的最好成绩还要快一些，我也不知道是潜力又一次被激发，还是以这种速度，驱散心头和林晨有关的种种杂念。 如果今天晚上，他也在操场上的话，我要找到他，和他说些话。 我怀着这样的想法，在操场上慢走了一圈，但是并没看见他的身影。 之前不想见到，天天都能见到，现在想和他说话，却找不到人了。 生活好像总是如此。 第二天的八百米复赛依旧没什么悬念，我还是十分顺利就进了决赛。 想到今年体育生们强劲的实力，我把对自己的要求稍稍调低了一下，能进决赛给班级挣个几分也行了，就算之后跑倒数第一……也挺不错的。 在下午的决赛开始之前，程宜韩迟他们都赶来给我加油和保障后勤，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参加项目的选手已经所剩无几，每个人都是重点关注对象。 但我还是没有看到林晨。 他到底去哪里了。 在比赛开始前，我给周围一众亲友们先提了个醒，“今年我感觉竞争对手实力都很强劲，我感觉自己之前的训练强度不够，这次决赛说不定是倒数第一。” “没事，”张彧摆摆手，“你跑倒一也吊打一群人，安心跑，我们在终点等你。” 走上了跑道，我还是没看到林晨，在跑道周围围观的人里也没看到他。 心里愈发得堵，我往跑道上踩了几脚，在发令枪响后，发狠一般冲出去。 最后跑了倒二。 “你们这一组跑得真快，跟一阵风一样！”亲友团们赶上来给我端茶送水，“而且也没跑倒数第一啊，你这不是倒二吗？太牛了！而且和倒数第三其实也没差什么！” “我谢谢你啊。”我接过水，心里的烦闷还是没有消，现在就想远离人群，找个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静静，“我现在想静一静，我到看台上坐着休息一下。” 说完，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便自顾自走上到看台最上面一排，旁观着操场上的热闹。 运动会的最后一个项目依旧是高三男子三千米，每一届运动会，这都是最热闹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会为了赛道上的选手加油，这也是我所见过的，最能配得上青春洋溢这个词的场景。 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很多原本到处乱晃的同学也纷纷回到看台上准备观赛，我的周围一下子挤满了人，不过，看着他们欢呼雀跃的脸庞，我的心情倒也轻松了不少。 面前的事物都变成了五彩斑斓的，青春似乎成了某种可以触摸到的具体的事物，它总是有种无可比拟的感染力，让人的心情不自觉飞扬起来。 而这一切，都在我看到林晨也出现在跑道上之后，变得更加异彩纷呈，他穿的就是日常的夏季校服，我看到他的侧脸被阳光照得近乎透明。 在我眼中，他好像是天地间凭空多出来的一抹独一无二的颜色。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会不会是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人，但广播确确实实念的是他的名字，和我一样的班级，周围人又在讨论诸如“竟然有培优班的学霸参加三千米”“那好像是个在光荣榜上排名前列的学神”这样的话题。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我没有主动关注过他的消息，去操场跑步也是和程宜一起闷头跑，根本不知道他参加了什么项目，也不知道他竟然有自己在练习三千米。 在之前的一个多月里，或者是更长的时间里，他是不是每天都一个人孤独地在操场上跑了一圈又一圈呢？ 学神出现在赛场上总是能吸引很多人的目光，虽然周围的同学并不是本班的，但他们也在为林晨加油，我和周围所有的人一起，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的名字，毫不掩饰自己紧紧追随着他的目光。 好像只有在看台上，融入人群时才能够这样，要是在班里，我根本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看他。 林晨和其他的选手一起，在跑道上一圈又一圈的跑着，在我眼里，由远及近，由大变小，当他跑到最远端的时候，天空便成了他的背景，我紧紧盯着他，觉得天空前所未有的近，好像一伸手就能摸到洁白的云朵。 已经一千米了……已经两千米了，马上就到最后一圈了，如果是我的话，这个时候早就累到不行了，但林晨一直都以并不算快的速度在跑，从来没有停下来过。 当其他选手都跑过终点的时候，他还有两百米。 这个时候，看台上的加油声更加热烈，他们甚至很清晰的喊出了林晨的名字，在场所有的人都在高呼，“林晨，加油！”“林晨，加油！” 我忽然就有种热烈盈眶的感觉。 我一刻不停地盯着他，当他跑到终点那一瞬，我“噌”的一下从看台上窜起来，赶到跑道上去。 林晨的力气似乎完全耗尽了，要靠周围人扶着才能勉强立住，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但却落在我站立的方向。 我想，我应该走上去说些什么，或者像其他同学那样送个水，但我却忽然挪不动步子。 还没等我做出下一个动作，林女士便带着一群同学赶了过来，把他层层围住，我一下子被隔绝在人群之外，我听到人群里传来很热闹的交谈声，但这热闹与我无关。 心里忽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我又没能和他说上话，我没能在他越过终点线的那一刻，分享他的喜悦。 然后运动会就结束了，具体的过程，我不太记得了。 我只记得那天我在回家的路上徘徊良久，却只是固执地站在原地来回走，没扭过头，往回望。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是在等我吗？”声音里夹着怀疑，但却带着笑意。 夕阳正在我身后，洋洋洒洒落满他全身，让他变得十分耀眼。 “是啊，我在等你。”真心无法掩饰，索性直接说出口。 面前的男生微微瞪大了眼睛，忽然就低下了头，“那你不是已经等了很久了。” “因为我想和你说话，等得久一些也没关系。” “我还以为你现在都不想和我说话了……” “因为我觉得自己的定力不够好，所以之前才总是躲着你。” “……” 是我的错觉吗？他的脸好像有些红，也不知道是不是跑完三千米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他慢慢朝我走过来，直到我要仰着头才能看清楚他的模样，但是他忽然又一后退了几步，“出了汗，我现在身上味道肯定不好闻，我们别站在这了，赶紧走回家吧。” “好吧。” 于是我们又像往常一样慢悠悠走回家，他一直坚持觉得自己身上味道不好闻，要走在我后面，成功让我们两个说话变得不方便了一些。 对了，我想说什么呢？ 我想说，你报了三千米，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虽然我躲着你，但你可以试者多找我几次。 我想说，你一个之前只能跑下来八百米的人，是怎么跑完三千米的，也不怕跑太久了，把自己的身体累坏了。 我想说，我好像比自己所认为的，更在意你一些，有的时候，我在想，要是自己成绩能再好一些该有多好，就不用天天这样战战兢兢，分心了片刻就要逼自己多写一张卷子。 但这些话我都没说出口，最后，我只说了句。 “今天的夕阳真漂亮。” 还有，“明天见。” 第51章 （五十一） 校园文女主角出现了？……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上了高三之后, 奇奇怪怪的事情反而比以前多了。 ——康乔 那天，林晨又递给了我一封信，和上次一样, 用一个空白的信封装着。 我拆开来, 里面是他清新俊秀的字迹： “我想，你一定会好奇, 我为什么要参加男子三千米呢？原因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我想体验一下让全校所有人为我加油的感觉，我觉得那一定非常酷, 一定是非常值得纪念的经历, 我要抓住高中最后的机会试一次, 所以上了高三之后，我每天都会跑很多圈, 从四圈，到六圈，再到八圈。” “最开始几天很累，但跑着跑着，我就习惯了, 到后来反而觉得很畅快，白天的烦恼都能通过夜跑缓解，回到家洗个澡感觉更加舒心，最重要的是, 现在的我，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在太阳下站一会儿就会晕倒的林晨了, 我也算是，终于做成了自己一直以来想做到的事情。” 相比于信，这更像是林晨的自白, 在这两段话的末尾还有个落款：林晨，书于2018年10月25日。 今天已经27号了，这是他在运动会开幕前一天写的，把这这件事写进了信里也不能直接来告诉我一声，真是别扭。 我把这封信装好，又夹进了日记本里。 运动会结束了，期中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虽说高三考试众多，像这样的考试已经见怪不怪了，但为了防止出现考差了导致心态爆炸的情况，我还是得好好准备一下。 语文，数学，再是英语，理综，和高考一样的顺序，考完回班之后和之前一样对英语答案，只是现在高三了，考完试的那天晚上还是要上晚自习。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充实和平静，我们都安心等待着期中考试成绩出炉，检查自己这段时间复习的成效，只是，在期中考试成绩还没有出来的时候，另外一件事情，就如同飓风一般席卷了培优班。 那是周日晚上的晚自习，也就是成绩即将出来的那个晚上。 我来到班上，只觉得教室里的气氛不对劲，死寂一般的沉默，但似乎又有躁动的气息藏在角落里。 难道……这次期中考试我们班的成绩很差吗？不对啊，已经对过了答案，感觉还算正常；又或者是其他班考太好以至于班主任心理不平衡了？ 但是现在这个气氛，我大气都不敢喘，战战兢兢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开始自习。 直到一节晚自习结束，外加林女士被其他老师叫去讨论英语试卷的问题之后，班里的气氛才终于恢复正常。 “到底怎么了？”我往后靠了靠，指望张彧和韩迟能知道些什么。 看到我这副既疑惑又天真的表情，张彧向前倾身，小声地告诉我：“出大事了，林女士她抓到一对早恋的。” “啊——”我下意识惊叹，但又立马捂住自己的嘴，用力地呼吸了几下，让自己惊讶到快要爆炸的心情平复下来，“谁啊？这么胆大？” 张彧凑得更近了些，用更小的声音说道：“叶之问。” “哦——”我倒吸三口凉气，但知道当事人是叶之问之后，我的惊讶消退了一些，“所以……校园文女主角出现了？” “什么女主角啊？” “我觉得他这样的配置的明显就是校园文男主角啊，那他对象不就是校园文女主角了。” “这样啊？”张彧点点头表示赞同，“如果我的消息没问题的话，女主角应该是文科班的班花。” “班花？”果然，真的是校园文女主角吗？ 只是还没等我说完，张彧忽然噤声，“嘘，林女士要回来了。” 我飞速摆正了姿势，把书拿出来开始自习。 其实林女士看起来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她一直都是那副严肃的样子，在班上，对此事她也只字未提，但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学校里的教室更是处处都漏风，下了晚自习，我们几个在走回家的路上还是热切讨论了起来。 “话说，他是怎么被发现的？我可是一点也没看出来，感觉也没什么迹象啊？” 韩迟白了我一眼，“要是你也看出来了，那还得了，我感觉他们也确实没什么迹象，他应该算是保密工作十分严密的那种，但谁叫他是老师重点关注对象，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班主任的影子。” “哎，我刚想起来一件事，”张彧又眼睛发光地凑过来，“你记不记得之前高二的时候，班主任就去电影院抓过一次早恋？” “记得啊……”不仅记得，而且快要刻进我的脑子了，我的心率一下子又高了不少。 韩迟挑了挑眉，“不会吧？难道班主任那次的目标是他吗？” “说不定呢，不是说他们两个处的时间也不短了吗？” 我听张彧韩迟这对话，感觉好像知道不少内情，“你们两个早就知道了？” “谈不上，但是他们两个人我们都认识，关系不对劲，大家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次好像就是叶之问和女朋友在一起去考试的路上被发现的。” “这样啊，看来还是时间长了，松懈了，”我有点不敢想象被班主任当场发现的场景，肯定非常惨烈，“那你们说，他们会被叫家长吗？” “应该吧，不过叶之问爸妈和班主任本身就认识，经常有往来，估计也不用专程找一趟，班主任可以直接上门家访。” “咦——这也太恐怖了！” “所以啊，你一定要注意一点。”韩迟话锋一转，忽然就提到了我。 “你干嘛对我说？我可告诉你，我什么也没做，每天都在好好学习呢！” “我是在说你注意一点，不要一直想八卦弄得没心思写作业。” “你是这个意思吗？我怎么没听出来？” “走了走了，赶紧回家了。”离校门明明还有一段距离，韩迟撂下这句话就拉着张彧脚底抹油一般遛了，一面走一面还指了指我身后。 第六感告诉我，他们的这个动作表示我身后是林晨。 但是在这种极其敏感的时候，我还是离他越远越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想到这里，我也脚底抹油一般，溜回了家。 在回家的路上，我想起来叶之问在去年写给程宜小姐妹的那封信。 所以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张彧说她是文科班的班花，那应该很漂亮吧，除了漂亮，大概还很有才华。 文科班花和理科的风云人物，感觉还挺配的。 回到家，班主任已经把班级的成绩发进了家长群，我这次破天荒把excel表翻到了最前列，看了下叶之问的成绩。 “我天，数学和物理都是满分，成绩好像还进步了！”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爸看我这副样子十分好奇，“你现在目标是冲击680了？” “和我没关系，是这个同学早恋被发现了，班主任好像特别生气，我还挺好奇的，以为他成绩受了很大影响呢，结果他成绩还进步了！” “哎呦，”我爸小小惊叹了一下，“看来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哈？爱情的力量？” “两个人一起交往一起学习一起进步嘛。” “你这么开明啊？” “你不是也说了男生成绩在进步啊，那我觉得这就是爱情的效果嘛。” “那我是不是也能找个学霸交往，用爱情的力量让我成绩提高啊？” “你这是有目标了？” “哦我亲爱的爸爸啊，我只是开个玩笑，不说了我去洗澡学习了。” 第52章 （五十二） 一波又起 我第一次有了风雨同舟的感觉, 在这条路上，一个人是很难走下去的，但一群人在一起走的话, 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康乔 叶之问近来消沉了不少。 仔细想想, 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蔫了吧唧的样子，毕竟他一直是风云人物, 向来意气风发，张扬又自信，可现在就像个落了水的孔雀, 漂亮的羽毛都被打湿黏在一起了。 虽然我们周围一圈的吃瓜群众都表示, 他早恋这事没这么严重, 毕竟叶之问的成绩没有一点退步，甚至在稳固进步, 对于他这种学神来说，感情应该不仅不会影响他，反而可以助力他进步。 只是……林女士是不可能这么想的，她几乎是以末日来临的状态应对这次事件，就算当事人是她极其偏心的学生也毫不手软, 我寻思她是想杀鸡儆猴，说不定她手里还有更多猛料，就看哪个倒霉蛋露出马脚被抓住。 我想起了程宜那个小姐妹，忍不住在课间的时候去问她, “叶之问的这件事，你有告诉你那个姐妹吗？” 程宜摇摇头, “没有，自从我搬出寝室我们就很少能碰见了，再说了, 她虽然心态很好，但知道这件事肯定还是会伤心的，能够理所应当地知道自己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代表能心平气和看到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 我被程宜这话说的一愣一愣的，“你这话好像还挺有道理的嘛。” “反正她就算来问我叶之问的事情，我也不会告诉她的，会一直瞒着她的，等高考之后再说吧。” “嗯。”我点点头，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那在这之前，你小姐妹情况怎么样，在收到信之后，她的成绩有好一些吗？” “进步不大，但是整个人相比于之前确实积极了不少，她确实又在很努力地离自己喜欢的人更近一些，我都被她感染到了。” 我不禁努嘴，“是啊，然后就被感染到连饭都吃不下了。” 说起来，我也是那一次，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一切要以自己为准，就算成绩再差，喜欢的人再优秀，也不应该去想和他的差距有多大，要努力多久才能赶上；而应该考虑，自己还有多大的空间能进步，以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进步。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而不是为了离谁更近。 由早恋掀起的龙卷风，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几天，我们就又在试卷堆里埋头学习起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有的时候学得累了，就在桌子上趴一会儿，然后爬起来接着学。 另一场龙卷风就是在这样平静的生活里发生的，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大课间，上了高三，在大课间我们基本也不会休息放松，还是埋头写题，直到我发现同桌趴在桌子上整个课间都一动未动。 这其实已经有点不太寻常了，毕竟裴胜男向来是以分秒必争的心来学习的，困得极了就直接给自己眼皮上滴风油精，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趴着睡。 我一开始想，或许她只是累极了。 结果上课铃响了，裴胜男还是没醒。 我戳了戳她的肩膀，没反应，又用力地推了一下，还是没反应。 …… 鬼使神差一般，我伸手摸上她的脖颈。 所幸脉搏还在跳。 不对，怎么可能不跳！ 应该只是太累了睡得太沉了。 我凑到她耳边，“上课铃响了，老师已经来了，快起来！” 还是没反应。 我于是下了狠劲，推了她一把，而这次，她却像一个被抽干气的气球，软弱无力地从桌子边缘滑出去，重重摔了下去！ “不好！裴胜男她好像晕过去了！快来人呐！” 老师刚刚进门，被我的尖叫吓到直接摔了一跤。 班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来过来，背起裴胜男就往校医室赶，做为最了解她情况的同桌，我也跟了上去。 裴胜男的情况远比想象中的严重，校医查看了一下情况就拿出手机打了120，我被这架势吓得心率飙上一百八，班长也是脸色发白。 “你们两个也不用太担心，我初步判断她的问题是营养不良体质弱，可能还有贫血和低血糖，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校医室设备简陋，还是送到医院比较好。” “这样啊，那些谢谢医生了。”班长送了口气，又来问我关于裴胜男的情况，“她平时吃得很少吗？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不太了解她吃东西的情况，平时根本不会聊到这方面，至于不对劲的情况……她脸色不好，但是很久之前就是这样，我看她平时也没什么问题，还以为她皮肤就是这个颜色。” 闻言，班长重重叹了口气。 我们现在都是被家长捧在手心里的宝，每天都是“山珍海味”，一天到晚想的都是写不完的题目，哪里能想到，周围还有同学过着可能饭都吃不好的生活呢？ 救护车还没到，班主任急匆匆赶来过来，她招呼我们两个赶紧回教室学习，“我陪着裴胜男去医院，你们两个赶紧回去，不要耽误学习了。” “好的。” 忽然有沉重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我回去之后，又听程宜讲了些裴胜男的情况，她们两个之前是室友，程宜对她的家境更了解一些。 “裴胜男从小是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应该算是留守儿童，但是在她高中之后，父母却回来了，因为二胎开放了，生了个弟弟，我听过她特别不服气地和奶奶打电话，大概意思就是，看到一直以来对自己不甚关心的父母对那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弟弟关心备至，倾注了全部的爱，心理特别不平衡，明明自己已经是周围一众同龄人里成绩最好的那个了，为什么就不能躲关心关心她，应该也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她才会现在这样，几乎是不顾一切地去学习吧。” 我听完，忽然就理解了裴胜男之前的那些算计得十分清楚，甚至可以用自私来形容的想法。 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怎么可能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在乎呢。 程宜又叹了口气，“但是说实话，我觉得就她爸妈那种情况，应该不是她成绩就能改变的，估计也就是为了自己争口气吧。” “我好心痛她啊，我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身为她的同桌，我肯定是不能让她晕倒这种事情再次发生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 “从家里带牛奶给她。” “但是以我对裴胜男的了解，她很可能不会接受。” “试试再说吧。” 裴胜男在医院吊了大半天的点滴，第二天才回到教室。 见到她安好地回来，我十分开心，从书包里拿出了给她准备的牛奶，“这个是送给你的，庆祝你回班！” “谢谢，但是……”说着，她也从书包里掏出了一瓶牛奶，“医生说我要加强营养，所以昨天晚上专门去买了。” “这样啊，好吧。”我有些尴尬地把牛奶收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停在了课桌前。 是林晨。 嗯？他怎么来了？ 只见他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苹果，递给裴胜男，“祝贺你出院，这个苹果送给你，他们都说‘一天一个苹果，医生远离我’，希望你以后都能好好的。” 裴胜男犹豫了一下，没有推辞，带着微笑收下了。 “还有……”林晨从书包里又拿出一个苹果，“康乔，这个是送给你的。” 我用锐利的目光审视着这个苹果，接过了它，“谢谢。” 然后，我盯着这个苹果，开始思考，这到底是不是，顺带，送给我的。 第53章 （五十三） 是苹果，但不完全是…… “白雪王子带着苹果来找心上人, 谁吃得最快，谁就是他的心上人，于是我‘咔咔’两口把苹果吃的只剩一根核, 王子见状被吓跑了, 我赶忙追上去，边跑边喊, 王子别跑呀，难道我不是你的心上人了吗……” 嗯？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康乔 所以这个苹果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也不多说几句？ 我要不抓个阄好了，抓到什么是什么……不行, 我还是想听听林晨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面上风平浪静, 心里翻江倒海, 最后，我觉得一直在心里憋着不是个事, 于是在思索了一会儿，把脸皮增厚之后，抬起头，直视着林晨的眼睛，“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径直走到班级后面扔垃圾的地方, 用啃苹果的动作让自己和林晨的谈话更加自然一点，“你干嘛要送我苹果啊？你不是给病号带的吗？我又不是病号。” “那怎么行，既然都已经给别人带了，更不能忘了你的。” …… 所以这是顺带的意思吗？ 我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林晨, 但他似乎完全没懂我的意思。 那我直接一点好了。 “那我现在以非常严肃的态度告诉你，下次不用给我带了。” “嗯？为什么？” “这种大家都有, 我自己家里也不缺的，我不需要。” “啊？”林晨还是没明白。 “你能给我带，也能给别人带, 别人或许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但是我刚好相反。” 林晨愣了一下，表情像在做阅读题。 为了缓解尴尬，我把苹果啃得“咔咔”作响。 “哦……我大概懂了，你要独一无二的，不要大家都有的，是这个意思吗？”思考了半天，阅读题终于有了思路，林晨把他觉得最接近标准答案的话说了出来。 “差不多吧……” 虽然确实是这个意思，但是经过他的口说出来，让我觉得愈发尴尬。 我接着啃苹果以示赞同。 “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你同桌毕竟也是和我们同了两年的同学，她刚从医院回来，我觉得送个小礼物表示一下心意也是应该的，然后我就想，你们两个本身还是同桌，既然都已经给她送了，怎么可能不给你送。” “哦。” 因为心虚，我的声音小得像蚂蚁叫，林晨说得很有道理，但我还是会不讲道理地觉得不高兴。 “你放心，这种让你感觉不开心的事，我以后肯定不会再做，我下次会认真思考之后再做决定的。” “我干嘛放心啊，我刚刚说的明明就只是以后不要给我带苹果吧。” “你只说了一句，但我得举一反三啊。” 我往林晨那里瞥了一眼，只是没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且，我只对你说的话举一反三，别人的话我只听面上那一句就行了。” 我又往林晨那边瞥了一眼，正对上他含笑的眼。 突然觉得十分别扭。 这些话我是站在什么立场跟林晨说的啊？还有这对话，听听这语气，就跟男女朋友一样，可我们明明还没到那种关系啊！ 一边说着要专心学习，一边又十分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别人的喜欢。 双标人就是我自己吧！ 狠狠啃下最后一口，我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 “走了走了不说了，我去学习了。” 早读铃声响起，我们像往常站起来，捧着课本读书，站了大半年，我们竟然也习惯了，不知道这是不是被激发的潜能的另外一种表现。 裴胜男也坚持要站着早读，我劝她还是坐下来，“毕竟你刚刚才从医院回来，身体应该还没完全恢复好，就别站着了，万一又累垮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那好强的同桌当然没听进去我的劝告，“我既然能回来，就表示我能跟上班里的安排，我不需要坐着。” 直到——“别站着了，你坐下来吧。” 一个充满疲态的中年女性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裴胜男被这个声音的主人拍了拍肩膀，然后坐了下去。 班主任？她怎么……看起来脸色这么不好。 眼下是浓重的化不开的青黑色眼圈，原本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现在也黯淡无光，好像路边被吹折的行道树。 她慢慢走到讲台上，失去了以往的气势。 “现在大家早读晚读就不用站着了，要是觉得累就休息一下吧。” 听到这话，我们都愣在那里，班里瞬间安静下来。 班主任朝着我们摆了摆手，大家懵了一会儿，然后一个接一个地坐下来。 “咱们班的同学已经非常用功了，我一直都知道，我之前定那些规定，只是希望大家效率能更高一点，多学点东西，毕竟在高考中，能多一分都是好的……我知道你们可能听说过‘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这种话，但是，没有什么是比自己的身体健康更重要的，如果真的为了那么几分，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真的不值得。” 我第一次听林女士说这样的话，也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 “昨天我知道裴胜男晕倒了之后……我真的要被吓死了，我不能保证我手上的每个孩子都能考上最好的大学，但是我一定要他们每个人都是健健康康的在我手上毕业，大家晚上下了晚自习也可以去操场跑跑步，锻炼一下身体也，我知道林晨已经坚持跑了两年的步，现在的身体不知道比之前好了多少，而且晚上去操场跑跑步，还能缓解下压力，我也知道，咱们班的孩子，压力都特别大。” 所以林女士口中的‘健健康康’，是希望我们在是身体和心理上都是健康的？ 我还以为，她根本不在乎我们心理的健康呢，毕竟一直都在施压，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学生的想法。 但是在那一刻，看到讲台上林女士闪着泪光的眼睛，我忽然意识到，她肩上的责任是非常重的，作为培优班的班主任，学校的期望和家长的嘱托都落在她肩上，她的压力肯定也是非常大；刚刚才抓到学生早恋，或许她还在想着要不要管得更严一点，结果还没回过神，另一个学生又因为过度劳累晕倒了 每天早上，当天还没亮，班里只来了几个住校生的时候，她就已经到班了；每天晚上，就算不是她负责的晚自习，她也一定要来班上看看。 在大多数时候，她确实很严厉，确实把我们眼中的一些小事看得很重，但我们能有现在的成绩，也确实离不开她一直以来这么负责的管教。 虽然日子真的很难过，但是，这并不全是班主任一个人造成的，真的要怪的话，只能怪竞争愈发激烈的高考，但这都是我们自愿选择的。 第54章 （五十四） 生日 现在才反应过来, 我没有跟一个高中同学说过自己的生日，因此之前在过生日的时候，也没有收到过一个来自同学的祝福, 这么说起来, 我好惨啊。 ——康乔 最近，班里表面“风平浪静”, 暗地里“风起云涌”，班长联合一众学委打算给班主任庆祝个生日，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班主任的身份证号, 发现林女士的生日就在十一月末。 “赶在高中的最后, 我们一起为林老师过一个生日。”班长如是说道。 自上次那一场情真意切的谈话之后, 班里很多人对班主任的态度都改观了，不再觉得她是只会加压的严厉老师, 意识到了她的苦衷，而她也慢慢取下了之前一直以来戴在脸上的“凶狠”面具。 在双方都各退了一步之后，每天的学习生活奇迹般舒服了很多，虽然该写的该读的一点也没少。 班长的计划很简单，先准备个蛋糕, 然后在晚自习林女士来查看班级情况之前把灯全部关掉，待她进来了之后，全班人一起给她唱首生日歌，最后再把蛋糕推上去, 分给大家吃掉，班主任开心, 班级凝聚力也增加了。 “现在也高三了，要是花太多时间准备，林老师知道了肯定不高兴, 得不偿失，我们就这样简单弄一下子，心意到了就行，大家都开心，还有啊，那个蛋糕，咱们还是定水果的，我印象中她好像很喜欢吃芒果……” 班长和学委们的讨论都是私下进行的，但因为顾令也是学委的一员，班长是不是到她位置那里去讨论，所以坐在后面的我也能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我忽然有那么一点点期待是怎么回事？ 期待那个水果蛋糕，期待把灯全部关闭的教室，期待所有的人一起唱生日歌，在高三这么枯燥的生活中，任何一点点学习之外的活动都是令人期待的。 班主任的生日在星期一，那一周的周四我们开始高三的第三次大考，因此在那个时候，林女士对我们的管教又恢复到了之前最严格的时候，她也完全没有想到全班人都在为她准备生日惊喜。 在走进教室发现灯光全黑的时候，她甚至十分气愤地喊了一句，“是哪个人把教室的灯搞炸了？” 然后讲台上方的那盏灯倏地亮起，照亮了以芒果为主角的水果蛋糕，班里的学生们在班长的指挥下全部起立，唱着快要跑了调的生日歌，高高低低的声音混在一起，实在不能算好听，但我清楚地看到，林女士的眼睛闪着光。 “祝——你——生——日——快——乐！” “Happy birthday to you!” 因为林女士教英语，所以我们先唱了一遍中文的，又唱了一遍英文的。 林女士的表情管理差点失控，她半天没说话，待到自己的情绪平复才终于开口，“都要月考了你们还有心思搞这个，给我过生日。” 但她一边说，一边又拿起刀开始切蛋糕，“赶紧把蛋糕切开分好，吃完了就赶紧接着自习。” 班长想来帮她，她又摆摆手，“赶紧回到位置上学习，我马上就切好分给大家。” 班长定这个蛋糕的本意就没想分给全班吃，原本打算分给几个老师吃一下就行了，但林女士坚持每个人都要尝到，于是我们和同桌一起分享一小块。 然后两口就没了。 这场简单的生日派对五分钟就结束了，我们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开始自习，林女士虽然心里很开心，但开始带上了“凶狠”面具，在讲台上盯着我们。 其实她自己在家会和家人一起庆祝生日，不过是按照阴历的日期。 当然，这些都是在高考结束了之后我们才知道的事情。 那两口蛋糕让我的心情愉悦了很多，在走回家的路上都哼着歌，然后我感受到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般会这么做的，除了程宜就是—— “林晨？你怎么在这？今天不跑步吗？” “我这不是正在去操场的路上嘛，我就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康乔，你的生日是什么？” “我的生日吗？我的生日是在暑假，每次都是在家里我爸妈给我庆祝。”因为在假期，所以我从来没有主动和人说起过自己的生日。 “那你的下次生日都是高考之后了。” “对啊。” 我感觉林晨还想说什么，但是因为据我的生日还有大半年，他又把话咽了下去。 我们并肩又走了一段路，马上就要到操场了，但他看起来并不想走。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说？” 林晨眼神飘忽，看着路灯看着告示牌，总之就是没看我，“我以为你会接着问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结果刚刚一路上，你都没问。” 好像还听出了些许埋怨的意思，这是我的错觉吗？ 我刚刚走路的时候确实没想到这一茬，我一直在胡思乱想。 “那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我的生日在冬天，1月28日。” “再过两个月就到了。” “对啊。” 嗯？他这么说是不是想着在那一天收到我的生日礼物？ 是这个意思吗？应该是吧。 “那你喜欢什么？明年到28号我给你送一个礼物。” 我最头疼的别人给我送礼物，收到别人送但自己不喜欢的礼物也头疼，所以我总是会在送礼物之前以直接的方式打听别人的喜好。 “你这么一问，我还真说不上来，感觉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其实我过生日的时候，你能给我送上一句祝福，我就很开心了。” “不会吧？你这说得也太抽象了，不能具体一点吗？” “其实，我以为我喜欢什么，很明显呢……明显到你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怎么能看得出来？” 男生的脸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好吧，到操场了，我去跑步了，你赶紧回家，早点休息。” “哦，你也早点回家休息。” 林晨头也不回地去操场跑步了。 留我一个人在原地纳闷。 奇了怪了，我怎么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男人的心真是难猜。 不过，我在之后的路上想了一下，我寻思林晨喜欢的大概是书，之前裴胜男就从他那里借过很多书，平常听他说话也能看出来。 可是如果礼物送书的话这就难办了，我怎么知道他看过哪些书没看过哪些书想看哪些书呢？把礼物确定为书之后，范围只增不减啊。 真是难办，算了，我还是先不想了，反正他生日还有两个月。 但是睡觉前我突然又想到，我也不必现在就破罐子破摔，我可以明天再问问他具体的喜好。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第二天，我在大课间的时候去找林晨，他不在座位上，同桌告诉我他去上厕所了，刚走出教室门，我的动作便顿住了。 林晨和裴胜男一起站在走廊上，我的同桌正仰着头问他，“林晨，你今天晚上还去跑步吗？” 第55章 （五十五） 时间不长，也不短…… 有的时候, 我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这样我可以学更多的东西；但有的时候，我又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 要是能一下子就能飞到高考结束的那一刻就好了。 ——康乔 林晨现在的身高大概有一米八, 和女生说话得低着头。 此刻，他就微微低头, 平和地笑着说道，“当然，我每天晚上都跑步。” “那我们再一起跑步？” “当然可以。” 瞬间, 在我脑海中, 一个小人气势汹汹冲出来, 大喊大叫道：“啊！他们在干什么！” 另一个小人说，“这不是很明显吗？他们在相约晚上一起跑步。” “啊！他们为什么要一起跑步！” “这不是很正常吗？你自己不也是总找朋友一起跑, 你同桌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对劲的，你不要想歪了。” “谁说我想歪了！我只是觉得这样的情况又奇怪又罕见！” 理智的小人夸张地捂着鼻子，“哎呦，我好像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 是醋吧。人家不过和别人一起跑个步，某人就这么不淡定了？” …… 不，我这不是不淡定，我就是奇怪, 裴胜男可是分秒必争的学习狂人，怎么会去跑步？ 不对, 重要的根本不是她为什么跑步啊，而是她为什么特意来问林晨跑不跑步啊！ 过了几秒他们注意到了在后面站着走不动道的我。 “康乔？”裴胜男有些惊讶，大概是因为我离得这么近却没发出什么声音。 啊, 我还得装作偶然路过，只是不经意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我上厕所呢。刚刚听到你们好像是在说……跑步的事？” “对啊。” 我故作吃惊地问道：“小裴，你现在……现在晚上去跑步了？” “前天去复查，医生说像我现在的情况，多吃东西还不够，最好还得加强锻炼，所以我晚上就去跑步了，正好林晨也在跑步。” “原来是这样啊。”我猜也是这样。 “对了，你不跑吗？我记得你在之前在运动会的时候参加八百米获了奖。” “之前晚上确实会出去跑步，但是运动会之后我就没怎么跑了，我写题比较慢，能多十分钟写作业都是好的。” “不过你身体好，晚上跑不跑步对你来说无所谓。” “额，其实我觉得晚上跑步对增强身体素质也没啥很大的作用。” “什么？” “没啥，你想跑就跑吧，自己觉得好就行，我先去上厕所了。” 说完我就走了，这对话的氛围着实有些尴尬，而且，他为什么像个木雕一样立在那里一言不发啊！ 有那么一点点不高兴。 为什么要答应得那么快还那么开心的样子！ 虽然我不和他一起跑步，但是我也不想别人和他一起跑步。 天哪，我话里的酸味更重了。 大概就是“属于我的东西，那就是我的，就算我不想要，也不允许落到别人手里”这种自私又矫情的感觉。 好别扭，都变得不像我自己了。 在之后上课的时候，我感觉裴胜男时不时会看我几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那天的晚自习，我没有做到专心学习，因为总是在想晚上要不要去跑步，一件很小的事情可以翻来覆去想很久，然后到最后也没有一个结果。 如果我没有看到没有听到的话，我就可以完全不受影响可以继续做自己得事情，但只要我看到了，就没办法装作没发生。 其实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本身就只有两个选择，跑或者不跑，但就是这么简单的选择，我却做不了决定。 写了半张卷子就心烦意乱，开始揪着头发神游天外。 我总想着，一定要少和林晨接触少去关心他的事情，这样才能最大程度降低自己受到的影响。 可是，在一个班上，总会遇到他，也总能发生些事情，然后我原本的计划就会一下子失效。 哎，我这颗悸动的心啊。 真是难办啊。 我纠结了一个晚自习，最后决定不去操场跑步。 我怕看到什么场景给我自己添堵，更怕什么也没看到，更给自己添堵。 就当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算了，也可能过一个晚上我就自动好了。 因为晚自习效率低下，给自己安排的题都没写完，还得回家努力写。 我不自觉加快了回家的脚步，一路小跑赶回小区。 但是没跑多久，我就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叫我等一等。 那人是——林晨？ 不过说起来，在回家的路上能够遇上的人也就只有林晨了。 “你怎么现在就回家了，今天晚上不跑步了吗？” 他摇摇头，“我说我临时有事，今天就先不跑了。” “你有什么事啊？”话虽然这么说，但我有种预感，我大概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白天的时候有话没和你说，现在来找你把之前没说的话补上。” “你有什么话没和我说啊？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今天白天也没什么交集啊。”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关于跑步的事情，之前课间的时候，我们在走廊上，人来人往的，我猜你大概不想让别人看到我和你说太多话，所以没说。” “是吗？我有表现出来这种想法吗？”我故意撅起嘴，“原来我是……这么矫情的人吗？” “没有，”林晨立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没有这个意思，刚刚那些话都是我自作主张推测出来的。” “行吧，那你接着说。” “其实现在每天晚上跑步的人比以前多了不少，很多时候，除了我，韩迟和张彧也在，有的时候顾令她们也会一起跑，所以几乎没有只有两个人一起跑的情况出现。” “哦，你说这些是想干嘛，我也没有问你这个吧。”哼，现在我可没那么好打发。 “我就是觉得，有些事情应该说得更清楚一些，还有就是，现在这么多人跑步，你要不要也一起去跑？” “我倒是想呢，但是我没时间啊，我又不像你，写题写那么快。” “我可以教你。” “拜托，我现在需要的是你教我写题吗？我需要的是你把你直接把脑子移植给我。” “什么？你……你看中了我的脑子？” “我这叫客观地阐述，能够让我像你那样成绩好学习快得唯一原因。” “要是真的有这种技术的话，我可以把我的脑子给你。” “打住，我们继续下一个话题。” “没有了，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尽量少和你说些有的没的。” “是吗？但我现在觉得，你要是以后能早点这么和我说清楚就好了，不要再等到晚上。” “早点说清楚？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样我就是不用纠结那么久了。”最后这句话我说得很清楚，林晨似乎是懵了一下。 而我突然开始感叹，“林晨，现在离高考还有多少天啊。” “还有194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但是194天在林女士口里，可是已经紧迫得不得了了。” “你也这么觉得？” “关于我自己，我觉得这时间真的很紧迫，可要是关于你，我觉得这时间太漫长了。” “关于我？”林晨指了指自己，他分明没懂我刚刚的话。 可对我来说，有些话只能说得语义不明。 只有在夜空之下，晚风之中，两个人的回家路上，才能说出口。 第56章 （五十六） 心火旺 程宜跟我说, 大概在一个星期前的晚自习，她做题做到一半，突然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似乎任督二脉被打通, 一切都开阔了起来，而我现在还会焦虑纠结, 说明学的还不够多，还需要更加投入的学习，以达到“遨游于学海, 大彻大悟”的境界。 ——康乔 “康乔, 你和林晨的关系是不是很不错。” 第二天早上, 我刚到教室，坐到位置上, 裴胜男就没由来问了一句。 嗯？怎么回事？ 她不会是要说林晨昨天晚上鸽了跑步的事情的吧？ “还行吧，因为我和他家住在一个小区。” “这样啊，其实我早就觉得你们关系很好的样子，虽然平时在教室里没什么交集，昨天你们明明碰见了, 却连一句招呼都没打。” …… 这么说起来，昨天那个时候，气氛还是很尴尬的。 “然后林晨昨天晚上就没去跑步，说是临时有事。” “这样啊……” 额滴神, 真的说了这件事！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该怎么回应？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应该不能再装傻了吧。 “嗯……我昨天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他了。” “我当时就在想，他应该是去找你的。” …… 我的意思明明是我们两个是偶然碰到的！我可没说他是来找我的！ 我脸上的表情在震惊和疑惑之间摇摆, 最终停在二者的重合之处。 “好吧，其实我找他跑步确实有私心。” “什么？” 什！么？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有什么私心啊，是我想的那种私心吗？如果是干嘛要跟我说！ “前天晚上我去跑步, 发现林晨也在跑步的时候，我还挺开心的，毕竟一般都没有这种机会能跟他单独交流。” “……”我觉得自己在冒汗，冷热交替的汗。 “我一直都觉得，林晨非常优秀，也很有想法。” 我拿出水瓶喝了几大口水。 “他在学习上很有心得，在应对考试上好像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和他这样的人交流，我觉得自己能进步不少，我的私心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应该和你也差不多吧，说起来，你之前进步真的很大。” “啊？”怎么就和我差不多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裴胜男一直知道我和林晨的关系比表面看上去要好，而她一直觉得这是我为了提高自己的成绩才主动接近林晨的，而且我的成绩能进步他还有很大的关系。 是这个意思吗？ 那我可一个字都不同意！ “这差得可太多了，我就是因为和他住在一个小区，走回家的时候偶尔能碰到才认识的，根本不是因为他的成绩，还有，我的成绩和他也没什么直接关系，那都是靠我自己努力才能有现在的结果。” 虽然，我确实是因为林晨过于优异的成绩才注意到他的，但这并不是我和他成为朋友的原因啊。 而且如果大家都是和裴胜男那么想的话……那我岂不是没朋友了！ 原本裴胜男脸上的表情一直波澜不惊，可当听我说完这番话，她竟然震惊起来，“这么好的机会，你就这么不当一回事？” “这……怎么就是机会了？我倒是想向他学习啊，可是我们差了这么多分，也学不到一块儿去啊。” “你不稀罕这个机会，我还稀罕呢。” 是我看错了吗？裴胜男怎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我感觉我就不是很能理解你的想法。” “理解不了就算了，我现在就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阻止他去跑步了。” 额滴神，话题怎么又绕回来了？ “他跑不跑步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你只要不把‘不高兴’三个字写在脑门，他应该就不会不去跑步。” 合着她还是不高兴，觉得昨天的事情都是我故意的？ 我还不高兴呢！就一件破事被翻来覆去提及这么多次，真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我忍不住反问裴胜男，“除了林晨，顾令韩迟他们的成绩也很好啊，还就坐在我们周围，转个头就能说话，你平时可以直接找他们交流啊，干嘛非得找个夜晚跑步的时候交流学习。” “教室里人太多了，我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学习的事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道都高三想努力学习还得藏着掖着不能让周围人知道？” 她没回答，我也没再接着问，双方都不爽。 想想又觉得气，什么叫做“只要我不阻止他跑步“？ 要是林晨做什么事真的是我能决定的，我现在就想跟他说，“你可别跑了！写了晚自习赶紧回家吧！“ 到大课间的时候，我忍不住找到程宜，跟她说起早上发生的事情。 “其实这样的事情很好理解啊，难道之前小学初中的时候你就没听过类似‘要和成绩好的学生交朋友，这样自己的成绩也能好一些’的说法吗？” “好像有吧，不过都是从别人的家长口里，我爸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样的话。” “你同桌一直都是抓住一切时间一切机会学习提高成绩，她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啊，而且你不知道吗，我们班一些同学的同桌可是很抢手的，”说着，她凑过来压低了声音，“之前高一的时候我就听说，莫筱琪是因为她爸妈找了班主任，可能还有别的领导什么的，才能和顾令坐同桌。” “啊？还有这回事？”我也压低声音，两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对啊，像是林晨叶之问他们的同桌肯定也是经过了一番商讨之后才确定的，这背后的事情应该比我们表面看到的要复杂得多的多的多。” “那我像我这种坐在顾令后面的呢？也算是半个同桌了，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吗？” “你这个应该就是偶然吧，前后桌我还没听说过有特意找老师安排的。” “那你觉得这样子坐在一起的话，对提高成绩能有用吗？” “应该吧，我感觉莫筱琪的成绩进步很快啊，而且是刚上高一的时候，她好像一下子就把自己的状态调整过来了。” “那也得一直抱着这种向学霸学习的想法才能进步吧。” “那肯定，毕竟是花了力气才当成同桌的，之后肯定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啧，听你这么一说，怎么觉得自己错失了好多机会啊，我就是把顾令他们当成普通的朋友啊，跟之前初中学渣同学怎么相处跟他们还是怎么处。” “谈不上吧，没必要把任何事情的利弊都分得还这么清楚，而且跟学神做同桌这件事，到底是心理效果大，还是实际效果大，大家也很清楚。” “听你这么一说我豁然开朗啊，说起来，早上那个时候我都很生气，感觉很想和裴胜男吵架，感觉我和她的想法差异太多，而且……” “而且怎么了？” “而且因为林晨的事情，她好像对我有点敌意？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 “应该不是，林晨对你不一般，周围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而且她应该对林晨有些好感，不过这也很正常。” 这些话用如此淡定的口气说出来是怎么回事？程宜现在是大彻大悟了吗？ 但是我目前还没有大彻大悟。 “好了，打住，咱们不谈论这个话题了，下一个！” 程宜打开泡着枸杞的保温杯，“下一个话题啊，应该就是一模吧，应该是还有一个月就到了，虽然高三考试很多，但这毕竟是第一次全市统考，好像还会有模拟本科线来着，我们还是要认真对待。” 说着，程宜又喝了一口。 “我看你最近总喝这个枸杞泡水，这么好喝吗？也给我来一口。” “别，我觉得你不能喝这个，”程宜把杯子往怀里一缩，把杯盖扭紧，“你现在得喝点去火的，我感觉你最近心火太旺盛了。” “……不和你说了我回去学习了。” “多喝点水，降点火气再学习。” “我知道了！” 回到家，我就跟我爸说了，觉得最近心态有些烦躁，要喝点东西降火的事情。 没想到他直接转身打开冰箱，“放心，咱们后勤保障到位，咱家枸杞红枣菊花决明子薰衣草啥的应有尽有，你只管敞开肚子喝！” 第57章 （五十七） 肩上的期望 马上就到年末了, 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被忽略了。 ——康乔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风似乎比往常要更冷一些，不留神灌进脖子, 能让人一哆嗦。 现在已经十二月了, 天气由凉转冷，秋天即将过去, 寒冬马上要来了，白昼变得很短，黑夜十分漫长。 在上学的路上, 我看到一些人已经穿上了冬季的校服, 色调更深, 比春秋的校服要更丑一些。 今天的日子有些特殊，距离高考刚好180天, 林女士在班上特意强调了这一点。 “现在距离高考只剩下半年，你们千万不要觉得一百多天很多的样子，我告诉你们，越到后来，时间过得越快, 所有的人到了后来都会觉得时间不够用，不想让自己以后太后悔的话，现在就一刻也不能放松，再过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 就是一模。” 林女士口中的一模，也是我们高三上学期的期末考试, 按理来说，它应该在第一伦复习之后进行，但是我们班进度比较快, 第二轮复习已经进行了一大半。 而且，模拟考模拟考，培优班最不缺的就是模拟考，我们时不时就会被林女士和隔壁班一起进行场高考全真模拟考，全科都考，算总分算排名的那种。 我敢说，我们这两个班的学生，早就不怕开水烫了。 “马上要举行的一模，是江城市的统一考试，全市学生都会参加，你们不要因此看不起这场考试，觉得它很简单，我告诉你们，全市的统一模拟考的卷子都是我们几个中学的老师一起出的，质量很高的，不要一开始不把它当回事，结果最后的分数出来不敢拿给别人看。” 林女士的口气一如既往，每次考试之前，不对，是隔三岔五，她就要来一场类似的思想教育。 “还有，你们也知道的，今年二中和我们一届的有两个很厉害的学生，当时中考就是全市前二十，但是没来一中留在二中了，我想你们中很多人都认识他们，到底有没有实力你们也是清楚的，我这次，不管一中整体和二中整体比，情况怎样，我就管一中的尖子能不能超过二中的尖子，能超过多少，要是你们没考过别人可就笑掉大牙了，出去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一中培优班的。” 这话不是明显不是对我们班里全部学生说的，目标应该是我们班排名前三分之一的学生，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坐在前面的顾令的表情，认真且凝重，明显林女士说的每一个字都落在她心上。 这个时候，全校的荣誉似乎真的就只落到了重点班的几个学神身上，那些听起来十分刺激的全市的清北名额的争抢赛，市状元的追逐赛，就在这一小小部分人之间发生。 怎么说呢，他们就像是全村的希望。 “顾令，林老师说的那些话，会让你觉得压力很大吗？” 我突然十分好奇，于是下课的时候就找机会去问了。 顾令略微思考了一下，给出了肯定的答案，“确实会觉得压力大，原本考到145就是很不错的成绩了，但是现在就要求我们考到150，多出来的这5分，可不好考，而且二中的人我也认识，他们的能力我也很清楚，他们真的非常厉害。” “这样啊。” 我不由得想，林晨的肩上会有很大的压力吗？虽然他看起来一直都很轻松，好像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考进全校前三。 我从未见过他面对困难面对挫折时愁眉苦脸的样子，中考的时候就是状元，到现在成绩好像一直也没掉出过前三……反正肯定没掉出过前十。 他好像一直都很顺利的样子。 说林晨，林晨便到，他不知道从哪里过来，传递林女士的“旨意”，“顾令，林老师叫我们过去。” “又叫我们过去。”顾令脸上是一丝苦笑，而林晨也以相同的表情回应了她。 在他们身后，叶之问还有其他几个学霸也都出了门去了办公室，看来这又是学霸和班主任之间，一场严肃而深刻的谈话。 我转过视线，更好和林晨的眼神相交，但只持续了一秒，便移开了。 在那一秒里，我好像看到他对我说，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好奇妙的感觉，他没说话也没眨眼，但我就是这么觉得。 林女士又陆陆续续找了几波人去办公室谈话，和我推测的不错，他们都是班级里排名前三分之一的人，而这样的谈话，基本上永远都不会与我相关。 在重点班当学渣，就是时常会被老师忽略，高二成绩有起色之后，我被找去办公室的次数也直线下降，和那些学霸们一对比，我身上的压力似乎会小一点。 不对，都已经身在重点班了，压力又能小到哪里去。 还有啊，我这个时候考虑他们压力大不大干嘛？我成绩比人家低了几十分，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吧。 回到家，我爸破天荒说起来考试的事情，“这个江城市高三第一次模拟考试，听起来就是很隆重的考试嘛。” “还行吧，反正我天天考试，都已经考到麻木了。” “他们都说这个考试和高考很像嘛，我和你妈也挺好奇你能考多少分的，我们心里也能有个数。” “反正肯定够一本，而且肯定我的成绩肯定能吊打你们周围的那些亲朋好友的孩子们的成绩，够你们吹牛了。” 一般，我爸妈不会这么关心我的成绩，就算是到了高三也没有，今天这种问法，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听了什么有的没的话。 “哎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你一到高三吧，关心你成绩的人突然就多了起来，就昨天，我给你二叔打电话谈一个事情，聊着聊着就说到你成绩了。” “就是那个儿子中考连满分的一半都没考到的那个二叔？” “对啊。” “他来关心我成绩？他这是抱着什么心思来关心我成绩呢？是不是就盼着我考低分呢。”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那好歹是你二叔，是你亲戚。” “你可别提了，他之前看不起你笑你没文化只能当个厨子的事我可都记着呢，我才不信这样的亲戚会真的关心我！” 说到这，我一下子意识到，谁的肩上都有期望，学霸的身上是家人和学校的期望，希望他们能把别的学校的尖子给比下去；而我的肩上，则是我爸妈的期望，希望能把周围一众亲朋好友的孩子给比下去。 就算在班里我不受重视，但在家里，我就是我爸妈的唯一。 我康乔现在，就算是不为自己，只为了让我爸妈能在一众亲戚前“耀武扬威”一番，这次一模，我也得拼命复习！ 第58章 （五十八） 明天会更好 所以, 从某方面来说，大家都是唯心主义者，当我们唱着“明天会更好”的时候, 每一个人都在心里真心地祈祷吧。 ——康乔 秋季学期有两大校级活动, 一是运动会，二是元旦晚会。 原本这都是我们最期待的活动, 但是上了高三之后，竟然也在不知不觉中把它们忽略了，直到班长说起即将在三天后举办的元旦晚会的细则, 我才一下子反应过来, 原来之前一直觉得被忽略掉的事情, 是一年一度的元旦晚会。 想起来，去年我还和程宜在一起, 认真地准备了很久的节目呢。 “现在高三了，学习非常紧张，咱们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准备节目，所以这次呢，我也没有提前在班上叫大家报名出节目。” 班长站在讲台上,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猜大概是因为这样的决定辜负了有些想表演节目的同学的期待。 “我也知道有一部分同学不想错过高中最后一次在元旦晚会上表演节目的机会，但是现在确实是非常时期，林老师她也特意跟我说了, 这次元旦晚会呢，就不要采用之前那种单人表演节目的模式了。” 感觉有种把班主任拿出来当挡箭牌的意思, 不过据我对班上同学的观察，确实有一部分是非常有表现欲的，另外一部分则是认真学习到, 嫌弃运动会和元旦晚会甚至体育课都耽误了他们学业的那种学生。 “所以呢，今年我们几个班委和林老师商量了一下，决定采用一种全新的表演方式，我们全班一起合唱一首《明天会更好》，让大家每个人都参与进来，而且这首歌的寓意也很好，咱们一起唱这首歌，也希望明天可以更好，学业都能进步。” 底下有男生起哄，有人带头鼓起掌来，看来是比较满意这个安排。 不过我也觉得这个策划不错，全班所有人在一年的最后一天唱同一首歌，表达对未来的祝福。 “所以呢，大家这几天回家吃饭的时候就可以听一下《明天会更好》这首歌，熟悉一下，方便之后唱，而且我还透露一个消息给大家，在今年的晚会上，我们还准备了一个特殊的活动，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班长难得卖一次关子，让我成功开始期待元旦晚会，而这次他和班委讨论事宜，不再直接到顾令座位这里就地讨论，而是叫上一群人去办公室，我愣是一点内部消息都没听到。 回到家之后，我就用爸妈的手机放了歌听，我爸妈不明就里，以为这又是什么放松心情提高成绩的方式，问我，“有没有专门的歌单啊，有的话我每天放给你听。” “没这么夸张，不用把每件事情都和提高成绩联想到一块，就是因为过几天元旦晚会，班里要合唱这首歌，我先提前听一下熟悉一下。” “那挺好的，这首歌听起来就不错。”我爸点点头，但他在下一秒又不死心地凑过来，“不过，康康，真的没有那种放松心情提高成绩的歌单吗？” “这种歌单……我真没听说过，或许你可以自己去网上查一查？” “有道理，我待会就去查。” 感觉到了高三，我爸妈也发生了些变化，比之前更加关心我的成绩，或者说我的心态，因为我的心态总是随成绩而变。 但大多数时候他们也不太懂，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能在食物上做好保障，或者是像刚刚那样，提供精神上的保障。 虽然可能都没啥用。 很快，2018年12月31日到了，一年的最后一天，也是市一中每个班举办元旦晚会的日子。 因为是高三，我们没有像之前那样留出两节课的时间布置教室，而是一直自习到五点，晚会在晚上六点半开始，这剩下的一个半小时用来简单地摆一下桌椅，至于晚会上吃的零食，班主任已经委托部分家长买好了。 回家吃晚饭的时候，路过了其他年级的教学楼，透过窗户，能看到他们都在开开心心地装饰教室，在灯下贴上彩纸，然后整个教室都是彩色的。 我还看到有些班级的同学特别用心地准备了演出服，他们穿着奇异的服装，在教室和走廊上来回穿行，我好像和他们不在一个次元。 看到这一切，我突然就很恍惚，我现在已经高三了，是整个学校里最高的一届了，高一高二的那些时光，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 元旦晚会也是一年里唯一一个合法带手机的日子，于是我带上了我妈的智能手机，在去的路上还听着《明天会更好》。 晚会的开始，照例是班主任讲话，以前她总是要借这个机会来敲打敲打我们，但今天，她似乎没有这个打算。 “同学们，今天是2018年的最后一天，离明年的高考只有一百五十多天了，我们的万里长征已经走到最后一段路了，到了这个时候，我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道理大家都懂，我们班的同学，真的很努力，也很辛苦，我全都看在眼里，虽然平常我对你们总是不满意，那是因为我对你们要求太高了，总之，今天晚上，大家就好好放松一下，在这里，我祝大家，新年快乐，明天会更好。” 话音刚落，同学们就开始鼓掌，还有人开始起哄，大家一起喊着新年快乐。 后来我回忆起高中的时光，回忆起关于林女士的事情，总是能想起这个晚上，想起她在讲台上，满目柔光，祝我们明天会更好。 班主任讲完话之后，班长走上讲台，“同学们，大家先别急着唱歌啊，待会就是我们晚会的保密环节，一个特别有意思的活动，合唱我们安排在最后进行。” 说完，他挥了挥手，两个男生把一卷横幅一样的东西搬了上来。 “这是我们为今晚特别准备的画卷。” 两个男生把那卷东西铺开，把教室最左端到最右端都铺满，感觉差不多有五米长，一米五宽，上面还印刷了“高三加油”的字样，但总体上都是空白的。 “大家可以看到，这个画卷上大半都是空白的，没错，这是一幅还没有完成的画卷，是一幅需要我们所有人共同完成的画卷，我们准备了颜料，大家先把自己的手印印上去，然后再在一旁写上的名字，当然了，大家还可以画些别的东西上去，有什么想写的祝福，也可以写上去，我们共同来完成这样一副名叫‘高三加油’的画卷，大家说好不好！” “好！”班上的呼喊声此起彼伏，我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对了，我们今天就唯心主义一回，让班里成绩最好的几个同学来给大家在手上涂颜料，让他们把‘学霸之气’都传给大家，新的一年讨个好彩头！” “好！”班里又一是一阵起哄的声音，班长带头鼓掌，林晨顾令叶之问三个人拿着颜料盘和颜料刷，十分尴尬地在鼓掌欢呼中走进了教室，看起来就像吉祥物一样。 “来来来，大家都过去，涂完颜料咱们就把手印印上去，想画什么写什么也一起添上去！” “好！”又是一阵欢呼声，紧接着，周围的同学都一哄而上，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这片座位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好吧，我之所以坐在座位上，是因为我在纠结，我找谁给我涂手上的颜料呢？ 按理来说应该找顾令的吧，她就坐在我前面，平时我们就很熟悉，我看到很多女生都去她身前排队了。 但是……但是林晨这里啊，我想让他给我涂。 可是，如果我去找他，会不会很怪，毕竟我好像没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吧，而且，如果我去的话，会不会引人注意呢？在现在非常时期，男女不得有过近的接触！ 不对，这只是涂个颜料而已，都没什么肢体接触，算什么过近的接触？我这就是自己吓自己，做贼心虚。 虽然我确实有贼心。 每次都是，要是一件事情和林晨扯上了关系，再小的事情也会让我纠结，会想各种有的没的事情。 我拿出手机，拍下林晨被众人围在一起的场景，我看到裴胜男也在人群之中，但是我拍完，又把手机放下了，然后接着坐在座位上。 我也不知道在座位上纠结了多久，直到程宜来找我。 “我就知道你还在这里！”程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和张彧一起，拉着我的手就往林晨那里走，“你就别纠结了，我们两个给你掩护成不成。” “掩护什么？”我惊慌的声音都变了调。 程宜还没说话，张彧抢先开了口，“哎呦，不要紧的，这件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知道什么？” “你懂的啊。” 一时间噎住了，我倒是想去问他们知道些什么，但是……也必要问。 我知道他们知道些什么。 我和程宜张彧在队伍最后，排到我们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涂完了。 “来来来，林晨，你帮我们三个都涂一下。”张彧伸出自己白白胖胖的手，他和程宜十分默契地，把我放在了最后。 “当然可以，你想涂什么颜色的，可以纯色也可以混合。” “我喜欢红的，你给我涂个纯红的吧。” “好。” 林晨先把刷子放进清水里清洗干净，然后蘸上红色的颜料，把张彧两只手的手掌都涂满红色。 程宜选了红色和橙色的混合色，要在手心涂橙色，手指涂红色，林晨也按照她的要求很快涂完了。 “好啦，现在到了咱们康乔同学，你想要什么颜色的？” “都行，你看着办吧。”确实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颜色，而且我很好奇，林晨会给我涂什么样的颜色。 “那好，那就我来给你涂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停顿，好像早就想好了涂法。 林晨又十分认真的把刷子放进清水里洗干净，然后蘸上了黄色，在我手掌的中心涂上了黄色，但紧接着，他又重新把刷子洗干净，蘸上了绿色，最后，又蘸了蓝色，他一笔一划地在我的手掌上涂满颜料，刷毛的触感有些硬，刷在手掌上感觉痒痒的。 蓝色黄色和绿色的颜料在我的手掌上组成了一副抽象画，就像是，我们在洒满阳光的草地上奔跑。 “好了，涂完了。” “你这是在我手上画了幅画吗？” “对啊，觉得像什么？” “像是阳光洒在草地上。” “如果我说，我画的是在操场上奔跑的你呢？” “啊？完全看不出来。” “太抽象了，看不出很正常，”说着，林晨长舒一口气，“好了，你是最后一个，我今天晚上的任务也结束了。” “不对啊，我不是最后一个，你自己手上的颜料还没涂呢。” “你帮我涂就是了。” “可是我现在这样子帮你涂的话，会把颜料刷的柄弄脏的。”而且他们都说今晚涂颜料的环节是为了传递“学霸之气”，我给他涂的话，岂不是把我的“学渣之气”都传给他了，这个彩头不怎么好啊。 “你可以自己给自己涂吧，右手拿刷子，然后涂左手。” “又没有说非要用刷子涂。”说着，林晨把刷子和颜料盘都放到了一边装满清水的桶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疑惑地看着他，两只涂满颜料的手还张开着端在胸前。 然后，就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晨猛得握住了我的手，我的两只手！ 脑子瞬间就懵了。 我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温热的触感包裹着，原本有些干结的颜料又一次软化，握着我手的人力度很大，我甚至能感觉他骨骼的形状。 我还处在懵逼状态，但林晨已经放开了我的手，分开的时候，颜料粘在手掌中，有微微的粘腻感。 “这样不就可以了。” 林晨张开手，手心里是和我一模一样的色彩。 “你……你还真是……” 一时间，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脑子实在太乱，这可是班上，大家都在这里，包括老师也在，我们就这样，手握着手了？ “他们都已经涂完颜料去印手印了，没人会注意到这里，再说了，我们这就只是相互涂颜料啊，我自己是最后一个人了，没办法自己把两只手都涂满，只能用这种方式了。” 他还挺有理有据的。 我仍然没说话，懵逼的感觉渐渐消退，一种兴奋和刺激紧张交织在一起的感觉在我心底泛滥。 好像，确实没人注意到我们这里，大家都闹哄哄的凑在一起，林女士也被他们围在中央，还真没人注意其他的人在干什么。 “你说没人就没人啊，万一呢？”我恢复了理智，抬着头瞪着林晨。 “我想着，只是涂个颜料而已，用了一种肢体接触的方式就不行了吗？”男生的眼神软下来，眼尾也垂下来。 怎么回事？他脸上这种楚楚可怜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刚刚不还在有理有据地阐述见解吗？这是装的还是真的？ “你没生气吧，我其实，只是想和你涂一样的颜色。”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软，好像这个时候我再不高兴就是我不讲理了！ 好啊，我算是看出来了，他这肯定是装的，就冲着他去年瞒着家里人出来看电影，这货就不是表面上那个三好学生，脑袋里歪心思还不知道有多少。 “你这个时候问我生不生气？那你握我的手怎么不问我同不同意呢？”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 现在好像真的是我不讲理了。 “好了，再不去印手印的话颜料要干了。”我丢下他，独自往人群里挤，因为来得很晚，空白的地方已经几乎被印满了，只有角落上还是空着的。 我把自己花花绿绿蓝蓝的手印印在角落的空白部分上，我神情狰狞，使出九牛二虎的力气，想让更多的颜料能留在画卷上。 “怎么回事，你怎么这种表情？” 就在我使力的时候，林晨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挤了进来，他蹲在我身边，把自己的手印也印在我的手印边。 “没什么事，你赶紧把刚刚看到的景象忘掉！” “挺可爱的。” 我佯怒，“别说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不知是不是为了让我开心点，林晨也表情失控地使了很大的力气把自己的手印上去，“对了，你不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吗？我看他们都写了。” “这地方太小了，下不下去。” “那就写名字的缩写吧。” “有道理。”于是我把“KQ”写在自己的手印边上。 林晨也紧接着写上了自己的姓名缩写，但紧接着，他又找了个空白的地方，写上了一句话。 LCXYKQ。 “L-C-X-Y-K-Q，你写这个是什么意思，好像不是个单词吧？” 林晨摇摇头，没说话，但是脸颊却微微发红。 他脸红什么？ 我觉得不对劲，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LC，XY，KQ。 前后那两个肯定是他和我的名字，那中间的那个…… 想要？需要？心悦？ 我怎么觉得哪个意思都不对劲。 还没等我开口，又听到周围的同学在高喊，“校长来看我们了！大家欢迎！” 什？么！校长？ 我完全呆住，被一旁的同学拎到一旁，给校长留出位置，班长和几个班委把画卷展开举起来，让校长观看。 如果刚刚林晨的动作再慢一分钟，那就是在高三的元旦晚会上，我和我互相有好感的对象在校长面前手握着手。 但是，现在的场面就是，校长在观摩我们班刚刚完成的画卷，而这上面有一行在我眼中极其显眼的“LCXYKQ”。 校长看得十分仔细，连一个同学写的极小的一行 “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都看到了，并祝贺写下这句诗的“HSC”同学学业进步。 我的心率直接飙上了二百。 虽然最后，校长并没有注意到林晨写的那六个字母。 “我觉得你们培优班这个活动，非常得好，每一个同学都参与了这幅画的制作，每一个人的愿望都能得到祝福，我在这里，祝大家新年快乐，高三加油！” “好！”“也祝校长新年快乐！”又是一阵起哄欢呼的声音，校长在欢送声中走出教室，紧接着，班长招呼同学把涂满颜料的画卷收了起来，说是要放在老师办公室里好好保存。 “这就准备收起来了？不能让我们再改一下？”我不舍地看着把画卷搬走的同学。 “怎么，你想改什么？”男生的声音从我身后传过来，我往后瞥了一眼，“我现在不想理你！” 手上的颜料已经完全干透了，我走到厕所，把水龙头开到最大，两个手叠在一起狠狠地摩擦，洗了两分钟才把手刷干净，手掌心都搓红了。 走出厕所，又碰到了林晨，他正好从男厕所里出来。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哼，我现在还是不想理他。 待我们回到教室，班长已经在指挥同学站队形，准备合唱，整个班级一共站成五排，女生站前两排，男生站后三排，不过整体都很随意，大家基本都是和自己熟悉的同学挤在一起。 “好了好了，差不多了咱们就开始唱，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放伴奏了。” 然后音乐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很轻巧空灵的前奏，最开始的时候，只有几个人跟上了节拍，教室里只有稀稀疏疏的人声，但很快，同学们都跟了上来，高高低低的声音融合在一起，竟然意外地和谐，这是我们班第一次合唱，意外地好听。 “……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双手，让我拥抱着你的梦，让我拥有你真心的面孔，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让我们期待明天会很好。” 一曲毕，教室里竟然响起了低低的啜泣声，我身后的一个女生动容地哭了，她旁边站着的是她闺蜜，两个女生相拥在一起。 看到这样的场景，本来就有些想哭的我，现在更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程宜站在我身边，我们两个轻轻拥在一起。 明天会更好吗？ 希望明天会更好吧。 第59章 （五十九） 和学霸之气配套使用……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认真地学语文啊？难道这个科目不是三分天注定, 七分靠打拼，剩下九十分看命吗？ ——康乔 合唱结束之后，元旦晚会也结束了, 大家似乎非常不希望这场晚会结束, 因为结束便意味着生活又要回归到原先枯燥无味的样子。 只是，再不舍, 大家也得各回各家，然后睡一觉，接着开始忙碌的学习生活。 书和其他的东西已经事先收拾好带回去了, 我和程宜打了个招呼便回家了。 因为我们班晚会安排十分简单, 没有表演节目, 整场活动结束的时候才八点，其他班级的晚会还在进行, 我路过低年级的教学楼，教室里面的同学们都载歌载舞热热闹闹，只觉得路过了一个又一个奇妙的小世界，又像是一场接一场梦。 其实我们之前也是这样的吧。 到了高三，到了这种时候, 总是会生出些感伤的情绪。 我听到后面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林晨，在这个时候，他当然会追上我。 “呦, 林同学，你今天怎么不跑步啊。”我看着后边小跑过来的男生, 明知故问。 “今天晚上特殊情况，不跑步。” “是啊，情况特殊, 比如你今天晚上似乎特别的开心。” “那是因为我帮十几个同学涂了颜料，把我身上的学霸之气传给了他们，最后一个同学，我涂得特别认真，我想她接收到的学霸之气应该也最多，虽然现在转移脑袋的技术还没研发成功，但是这么多学霸之气，应该也够用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 “对了，我还特意为这个同学准备了和学霸之气配套使用的资料。” 说着，林晨递给我一本很厚的笔记本，不是很大，但是拿在手中很有分量。 “这是什么？” “我自己整理的语文的学习复习资料，语文的学习和其他理科科目很不一样，是一件很繁杂的事情，我觉得只是看书或者是看市面上买的教辅效果都不好，所以就自己梳理了一些知识点，我想这个或许可以帮到你。” “语文的知识点？”我打开翻了翻，里面有很多文言文的释义，一些阅读理解的写题套路，还有分门别类整理好的议论文素材，我忍不住惊叹，“这……也太厉害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语文相关的手写资料，而且这么多知识点，应该要花很多时间整理吧。 “这么厚的笔记本都快被写完了，你花了多少时间整理啊？” “从开学到现在。” 那也只有四个月的时间，看来林晨每天花在语文上的时间不少。 “天哪，你竟然还能抽出这么多时间来学语文。” 像我这种学生，是有这个心，也没那个精力，天天写理科的题目复习理科的错题就已经花去了几乎全部的时间，连生物知识点都要没时间背了，语文根本没时间顾及，每次都是靠着说了十几年中文的积累去考试，能考到110就算保本，考到120就得烧高香了。 “其实也没有花很多时间。” “不过像你这种很多科目能考满分的，确实不需要花很多时间在那些理科科目上，可以专心复习语文，我记得林老师之前好像说过，学理科学到后来是在比拼语文，所以，真的是这样？” “也可以这么说吧。” “这境界也太高了，我真是难以望其项背。”我又端详了一下那本笔记本，最终还是把它塞进了书包里。 林晨被我说得不好意思，连忙解释，“大家每个人的复习方式本就是不一样的，你不用太在意。” “高一的时候还会在意，现在已经淡定了，总之，谢谢你了。” “不用说谢谢，同学之间不就应该互帮互助吗？” 这话说得，好像我们真的只是单纯的同学情一样。 “都是你帮我，哪来的我帮你啊，话说，你把这个给我了，你自己怎么办？” “都已经记在我脑子里了。” “你之后不需要复习吗？” “理解后记下来的东西，是不会忘的。” “好吧。”虽然我大概率是背了又忘忘了又背，这本东西在我手里待一年，我估计也没办法把里面的知识都记下来。 “不用太纠结能不能背下来，我觉得你并不需要把这上面的知识点全记下来，平时多看看，有个印象就行了，要是觉得写别的题目太累了，还可以看这个放松一下。” “有道理，我会经常看的。” 平时我都是买那些作文杂志当消遣的，现在可以拿林晨手写语文复习资料当消遣了，感觉还挺不错的。 等等，怎么有种大材小用的感觉。 聊完语文资料的事，我和他之间又沉默了下来。 该说些什么呢？刚刚晚会上涂颜料的事情吗？ 其实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今天晚上的事情，在某种意义上，应该是过界了，要是真的被老师看到了，肯定就会被定性为早恋事件。 每次静下心之后，想到之前的冲动都会悔不当初，但是，下次照旧。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要是自己有两个脑袋就好了，一个用来学习，一个用来谈情说爱。 想到这里，我抬起头看着林晨，他也正看着我，欲言又止，不知道是不是在和我想同一件事情。 很快，我们又走到了小区门口，到了要分开的时候。 “康乔，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我要单独和你说一句祝福，”林晨收起了玩笑轻松的语气，郑重其事道，“新年快乐。” 只有短短的四个字，但就是让人觉得很开心，很舒心，让人忍不住想笑。 “林晨，你也是，祝你新年快乐，就像今天晚上的歌唱得那样，明天会更好。” 今天是2018最后一天，除了我爸妈，我这一年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林晨，好像去年也是这样，而且去年这天，还下起了雪。 这是十分有意义的时刻，他是十分有意义的人。 “虽然时间还早，但我们也不要在这里逗留太久，还是赶紧回家，早点休息，明天早点起来学习。”林晨劝我回家，但自己的脚步却一动未动。 “那我走了，”我转身走了几步，但林晨还是站在原地，于是我问他，“你怎么不回去？” “我看着你回家了，我再回去。” “那我先走了，再见！” 我一路飞奔回家，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第60章 （六十） 充满朝气 说实话, 上了大学之后，我偶尔还是有很无聊的想法：要是一模考试的分数是我高考的分数就好了，这样我现在肯定就在XX大学了。 ——康乔 元旦晚会过去之后, 高三上学期的时间便只剩下二十几天, 这段日子，我过得极其枯燥且充实, 每天就是上课背书写题复习，课间再补个觉，没有任何的娱乐休闲活动, 之前吃饭的时候还能听听歌, 现在合唱结束了, 歌也不听了。 唯一的插曲便是，裴胜男问我手中那本语文手写资料是谁的, 我撒了个拙劣的谎，说是自己远房表哥的，她大概看出来了，但是也没追问。 就这样，我迎来了江城市高三年级第一次模拟考试, 也是我高中印象最最深刻的一次考试，原因无他，成绩是有史以来最好的一次。 这次考试，怎么说呢, 其实并不容易，还是有区分度的试卷, 但很神奇的是，它考的恰好都是我会的，比较难的考点, 我刚好前不久才把它们攻克，我不会背的诗句，我记得不清楚的知识点，愣是一点都没考，这样的结果便是，我的成绩直上青云，数学考上140，理综考上270，双双考出历史最好成绩。 总分656，人生第一次考进年级前五十，排第三十六名，我要是高考也能考到这个分数，我真的可以上南大。 虽然心里很清楚这就是一次模拟考，很清楚这次考试运气的成分很大，毕竟之后的试卷不可能再像这次这么合人胃口，很清楚之后的成绩还会有变数，我的成绩大概率不能够保持这样的水准。 但是，在知道成绩的那一刻，还是高兴到飞起来，在之后的几天，也一直飘飘然的状态。 我甚至开始幻想，在学弟学妹的口中，会不会有我的传说： “你们听过说培优班的那匹黑马吗？初中是十九中的，但是中考成绩特别好，考进了一中重点班的，也是十九中第一个考进培优班的，听说高一的时候成绩很差，但是之后成功逆袭了，成绩提高了一百多分，最后成功考进了XX大学！真的太厉害了！” 有一天晚上做的梦就是这个内容，然后我直接笑醒了。 那天我在日记本上写道：世事果真如此，“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看来我真的是熬出头了！ 整个高中三年，再没有过如此充满希望的时刻，直到后来，我都对这个时候充满朝气的自己念念不忘。 一模之后，便是寒假，从1月28号放到2月10号，一共两周，班主任怕我惰性发作，特意要求任课老师布置了超多的作业，每天在家长群里发消息，要求家长认真监督，一天一刻都不能放松。 不过，因为啊爸妈觉得我精神压力已经很大了，所以他们从来都没有按照班主任的要求监督我。 在假期里，我依然有和之前一样的闲暇时间，每天吃完晚饭的时候看可以看会儿电视玩会儿手机，就在我终于想起来要登上头像已经黑了大半年的□□，看一看之前的同学最近都在干些什么的时候，我看到了韩迟最新的动态： “好兄弟林晨终于成年了，祝贺！（戴墨镜的笑脸）” 日期是1月28日晚上，而今天已经29号了！ 对了，林晨之前还特意跟我说过他的生日是1月28日，我当时还把它记在了日记本上！ 但！我完全把这件事忘了，十分完美地错过了他的生日，还是十八岁生日！ 瞬间，刷手机的轻松心情消失殆尽。 空间里还有其他的几个同学发了祝他生日快乐的说说，他每一个都点赞并回复，但是他并没有发任何的消息给我。 也对，他当然不会发消息给我，毕竟我才是那个明明已经被特意提醒还是忘掉了重要事情的人！ 我抱着手机纠结了半天，直到爸妈都来催我赶紧回去学习，但知道了我是因为忘掉了同学的生日正在思考怎么道歉的时候，他们也不催了。 我叹了口气，认命般先发送了一条迟到的祝福。 “生日快乐！” 然后十分诚恳地道了歉。 “对不起，我把你的生日忘掉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那天告诉我之后，我就特意把它写在了日记本，但是……但是我还是忘掉了。” 不对，这句话不就是在说，我没有把你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所以才会把生日忘掉？ 于是我又连忙补了一句，“没有说你不重要的意思，你在我心里还是很重要的，没有别的男生比你更重要了。” “我会把生日礼物补给你的！一定会的！” “但是可能得等到高考之后了。” 天哪，这又是废话吧，高考之后，每次都是高考之后，所有的承诺都只能留在高考之后，我现在高考之后要办的事情大概已经能够绕地球一圈了。 我左思右想，觉得这样说并不够，还得做点什么， “我先送一张贺卡给你，代表我的心意，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我送给你。” 手头上有很多明信片，可以挑一张合适的当做贺卡，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林晨并没有回我的消息，他的头像一直都是黑色的，根本就没有上线，但我想，在这个假期里他总会上线，于是一直把□□挂着，嘱咐我爸，因为跟同学约了时间补生日贺卡，所以如果有人回复我，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再有林晨的消息，已经是三天之后了，待我爸把手机给我，林晨的头像又已经黑了。 他在两个小时之前给我了发了很多条消息。 “那我等着你补给我的生日礼物（滑稽的笑容）。” “28号的时候我的家人给我过了一个很热闹的生日，热闹到我都要忘了你没给我祝福也没给我礼物（傲慢的笑容）。” “不过生日贺卡我现在没办法收，我现在不允许出门，只有过新年的时候才可以。”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我可以用手机，所以那个时候再联系吧。” “一定要联系哦，不要忘记了。” “一模你的成绩很不错，真为你高兴。” “期待你之后考出更优异的分数，加油！” 看到这些消息，我第一反应是，不会吧？林晨的家教这么严格的吗？竟然不允许出门？而且对手机的管制还这么严格？ 我还以为像他这样的学霸是很让人省心的学生，家长基本不管。 难不成是觉得一模考试没考好，所以最近管教严格了一些？ 可是他这次虽然没考到第一，但还是年级前五啊，难道这都算没考好吗？他的家长要求这么高的吗？ 虽然我们住在一个小区，但是生活还真是天差地别啊。 我心里突然很愧疚，愧疚于在这种时候只能送一张贺卡给他，别的事情，我都无能为力。 今年放假放得晚，除夕夜很快就到了。 因为高三，我爸妈决定也不回老家了，一家三口就在江城市过年，我爸从三天前就开始准备年夜饭，到大年三十那天又忙活了一整天，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但是他特别开心，一直在哼歌。 有点高兴过头了。 我问我爸为啥这么高兴，他只是笑笑不说话。 后来，当吃完年夜饭，还是看春晚，问候亲戚的时刻来临的时候，我悟了。 “欸，对对对，就很六，考了六百五十六，排第三十六，哈哈哈……对对对，我也觉得，三十六等于六乘六，六六大顺，这个分数很吉利，这个排名也吉利得很……不是高考，这次运气很好，高考肯定考不了这个分，她的水平也就普通985吧，没这么好……” 我爸满面红光，如果他有尾巴的话，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翘到天上，或者是摇成直升飞机。 这牛吹得我在沙发上坐立难安。 “爸，过了过了，吹过了，这就是个模拟考试，高考成绩不一定的！你现在这么吹牛，小心以后下不来台，我可不保证之后也能考这个分！” 看他吹了十分钟还没停，我忍不住上前制止他。 我爸捂着听筒，凑过来小声说道：“我在跟你大伯打电话，你二叔今天晚上在他家吃年夜饭，现在就在他身边！” “二叔也在？”我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二叔那副讨人厌的嘴脸，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但每每想到他说过的话还是气得不行，“那你接着吹吧，努力吹！吹得他三天吃不下饭才好！” 对于关系不怎么好的亲戚，过年祝福的意义不就是在于让他们知道自己过得很好吗？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爸吹得越开心，我也越开心。 老妈窝在沙发上看春晚，我在沙发的另一边刷手机，我爸和一众亲戚打电话吹牛。 不得不说，高三的这个年，我们过得极其舒心。 我花了一整个春晚的时间给所有关系亲密的同学发了新年祝福，和林晨约好了明天送贺卡的时间。 他说大年初一他爸妈依旧会出去拜年，他一个人在家，但这次手机也会被收走，所以必须今晚确定好时间。 我们约在大年初一的早上九点见面，他又是一副我从未见过的打扮，穿上了崭新的白色羽绒服。 林晨似乎尤其喜欢白色，我见过的新衣服都是白色的，不过他皮肤白，所以穿白色很好看，比平时穿校服帅气了好几个数量级，而这次我也不像去年那么寒酸，我妈为了给我高考讨个好彩头，买了极其鲜艳的红色羽绒服，勉强算是焕然一新。 “这是给你的生日贺卡，虽然，迟到了很多天。”我把那张被称作贺卡的明信片递了出去。 这上面的字句，我事前打好草稿，誊抄了三次，选出最好的一版送了出去。 他双手接过，然后立马收了起来，说要回家再仔细看。 “其实也就是一张贺卡，更好的礼物在后面呢。” “嗯。” “那个……新年快乐，我再亲口说一句。” “你也是，新年快乐。” 似乎对话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该送的东西送完了，祝福也说完了。 但是……林晨他不被允许出门，手机也被收走了，可能在寒假里，我们也就只能见这一面。 想到这里，我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林晨，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我们拥抱一下吧。” 然后也不等他开口，便微微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他。 我靠在他的胸膛上，看不到他的脸，但我能感觉到他在回应我，在很克制地轻轻拥抱着我。 我忽然就觉得，时光充满了温暖与希望。 新年的第一天，晨间的阳光洒落在我们身上，一切都是崭新而美好的。 第61章 （六十一） 突变 好像一切都变了, 而我并不适应这种变化，新年的那天晚上我许了个愿，希望之后的日子能一直安安稳稳的直到高考, 现在看来, 我所面对的一切，都与我的念想相去甚远。 ——康乔 高三的寒假生活和日常的学校生活也没多大不同, 开学也不过是把书桌移到了教室，我们是学校里最晚放假和最早上学的一批学生，早上背着书包冲出门, 路上只有零星的行人, 寒冷且冷清的校园让人有些不适应。 虽然还没过十五, 但是周围一点热闹的气息有没有，我的高三下学期, 就在这萧瑟的寒风中开始了。 现在，距离高考，不过一百一十五天。 说起来，因为待在重点班，上课速度一直很快, 我从来都不知道正常的复习进度是怎样的，似乎现在大部分班级都在进行二轮复习，为此，高三年级实施了全新的考试进度, 月考改完周考，每周抽出一天时间, 从早考到晚，把所有的科目都考完，然后老师们会以很快的速度把试卷改完, 然后全年级统一排名。 月考变成周考，这是进入高三下学期之后，我迎来的第一个变化。 但是身在培优班，风暴远不止于此。 我们班的复习进度在年级里一骑绝尘，二轮复习已经接近尾声，各个学科的专题复习已经差不多结束，就在我以为，在剩下的日子里我们会有更多自由的时间拿来查漏补缺的时候，班主任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晚自习全部改制，不再是每天自由复习，而是每晚考试，每天考一门，英语考试单独在白天进行，她抽出一节自习课和自己的英语课来考试，所有的试卷当天就会被全部改完并登记分数，在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讲解，每三天，所有的科目都会全部考一遍，然后统计总分，班级内部排名也一并出来，家长群里一周会发下数不清的excel表，多到我爸妈都看得头晕。 林女士一直说着叫大家不要在乎排名，只是输进电脑里顺便排个名，但看到密密麻麻的数字，分数和排名排列在一起，还是会让人烦躁。 为了不给我增添压力，我爸妈拒绝给我看成绩表。 事实上，我确实不在乎不是成绩，不在乎班里的排名，毕竟考试太多，已经麻木，但是这个每晚考试的安排，打乱了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的计划。 班里的大部分同学，尤其是成绩在中游之后的同学，都十分不同意这项决定，虽然林女士口口声声说这是让我们查漏补缺的好机会，但实际情况是现在的考试已经够多了，而这些考试也足够我们发现自己的问题了，我们需要的是自己攻克问题的时间，而不是用一次又一次的考试来练手感。 在课间的时候能听到很多抱怨的声音： “根本就一点也不在乎我们这样的学生，合着就只有班里排名前二十的学生是学生，其他的都是炮灰。” “我现在天天都要熬夜，不对，是熬得更晚了，白天的时候根本打不起精神。” “好烦啊，我的错题都没有办法整理，本来想的就是晚自习来整理的，现在只能回家熬夜，我天天都困死了。” “我爸妈说会跟班主任反应，不知道有没有用。” “能有什么用？我们能有那些目标清北的学生重要吗？” …… 其实我的心里也有很多抱怨，但我并没有加入他们的讨论。 在这种改变不了现状的情况下，抱怨无用，无法改变环境就只能改变自己。 只是有的时候，我会想，怎么就成这样了？像之前那样按部就班的学习不行吗？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为了追求那极个别超高的分数，真的要不顾大多数学生的利益吗？ 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有无力感涌上心头。 实施每晚考试的安排之后，班上风油精的味道尤其浓重，周围同学的杯子里，咖啡茶叶还有能提神的东西全部都用上了。 我试过咖啡，但一喝就反胃，只能靠意志力硬撑再加上课间补觉，用风油精把眼泪熏出来，能管上大半节课。 这样的生活还算能过得下去，只是整个人都非常累，压力非常大，神经非常紧绷。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我早就该想到，“任”是高考，没到那最后一刻，磨难就不会停。 之后的生活是枯燥难熬的重复，我听说确实有同学家长向老师反应情况，但每天考试的安排并没有改变。 我强迫着让自己适应，一周之后，我似乎确实也适应了。 但很快，我的身体告诉我，她并不能受这样的生活。 那天是2月20号，我记得十分清楚，距离高考还有106天。 我来了例假，比往常晚了三天，有一些不正常，因为我之前都非常准时。 最初是隐隐约约有些痛，很快变成一阵一阵的剧烈疼痛，仿佛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没办法好好坐着，也没办法听课，只能趴在桌上。 没过多久，我感觉到裴胜男在拍我的肩膀。 “康乔？康乔！怎么了？醒醒！” “我……是醒着的。”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也晕过去了。” 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以小幅度的动作回应，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希望她能懂我的意思。 “痛经？” 我点点头。 “你先趴着歇着，先别听课了，老师讲的题目我给你也记一份。” “嗯……” 下了课，裴胜男帮我去借暖宝宝和止痛药，但是这个时候，周围没有女生有备用的。 “没有暖宝宝，也没有布洛芬……你要不先回家？” “还有……一节课就放学了。” 我不想回家，虽然很痛但还是想勉强听一点老师讲的内容。 额头上冒出了冷汗，顺着发丝流到眼角，让我保持了些许的清醒。 黑板上的倒计时在这个时候愈发得刺眼。 “现在已经是二月下旬了，距离高考只有一百零几天了”，脑子混混沌沌的，这个想法却清晰到不能再清晰。 终于熬到放学回家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飘的，从家到学校那七八分钟的路程，此刻是如此的漫长。 程宜要扶我回家，但是她家和我家完全是反方向。 “没事……我还是能的。”我不想让她特意绕三倍的远路。 “你人都要晕了！怎么能自己走？” “我……” 人已经痛糊涂了，连睁眼的力气也快没有了，我也不太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后来是林晨背我回家的。 我隐约听到他对程宜说，“我背她回家，你先回去吧，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隐约记得他在我面前弯下腰，程宜把我放到他背上。 林晨的身板还挺瘦的，肩膀也不宽，背我，他应该挺吃力的。 我也不知道他最后是怎么把我送到家门口的，学校周围的小区都比较老旧，我家在四楼，没有电梯。 我趴在被电热毯暖的被窝里，把自己捂出汗，感觉才稍稍好了一些，我妈把午饭送到我床头，我勉强吃了一点。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闹钟响了，快两点了，我要接着去上课了，晚上还要考试。 但就是在这一刻，在一个早春平平无奇的午后。 我上高中以来第一次生出了彻彻底底想要逃避的念头。 就让我趴在这个被窝里吧，我真的又累又痛，没有力气了。 第62章 （六十二） 瓶颈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鲸鱼, 一直待在海底，直到透不过气，有一天我终于游出海面, 那一刻, 我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是需要氧气的。 ——康乔 最后我还是请了假。 我妈看我在床上半天爬不起来, 给班主任打了电话，她敲门进房间告诉我下午不用去上课的时候，我正挣扎着起身穿衣服。 然后一下子又倒回了床上, 原本鼓起来的枕头又被我一下子压瘪, 和被褥亲密接触的那一刻, 被抽走的生命力似乎又回到了身体里面，让人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不想了, 什么都不想了。 我现在就想歇着，和床板贴在一起。 腹部的痛感慢慢消退，我的意识慢慢迷糊，那天下午，我睡了有史以来时间最长, 也是最舒服的一场午觉。 再次醒来，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因为觉得我身体虚弱，我爸特意炖了一只老母鸡。 “今天晚上还有鸡汤？这里面是放了枸杞吗？”闻到香味, 原本还有些迷糊的我渐渐清醒。 “对，多喝点！”我爸直接拿了个盆（我觉得是盆）, 要给我舀汤。 “爸！夸张了，我喝不下那么多！”意识瞬间清醒。 “康康啊，我跟你们老师请假的时候, 说了你最近因为晚上要考试，所以睡得很晚的事情。”不用看也知道，这个时候我妈肯定愁容满面。 “哦。”我喝着鸡汤，内心平静毫无波澜。 “不过你们老师那反应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说是已经了解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改。” “嗯。” “唉，其实我们一部分家长已经在小群里谈论了很多次这个事情了。” “啊？还有小群？” 我妈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动作一顿，“就是……就是你们现在这个每天晚上考试的安排，有很多家长也不同意，现在十几个家长一起拉了个小群在讨论这些事。” “哦。” “这些事情你都不用考虑，都是我们家长的事情，你妈我保证，我跟你爸不一定跟老师站在一条绳上，但肯定跟你站在一边。” “嗯，我一直都知道。” 怎么突然有点想哭呢？大概是鸡汤的雾气糊了眼吧。 “今天的晚自习要请假吗？要不要接着休息一下？”我妈又问道。 “不行，今天晚上是考理综，我不去的话，就得之后补上，可之后又有别的考试，越积越多，所以必须得去参加。” “唉，你们现在读书，真是受罪啊。” “那也是我上杆子去受的，没理由抱怨。” 这话是说给我妈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既然当初没有选择去读文科，没有想过转到普通班去，现在的一切就得自己受着。 “对了，中午……是不是一个男生把我送回来的？” “是啊，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一个瘦瘦高高的小男生，白白净净长得还挺好看的。” “啊？真的啊？” “怎么，我看错了？” “不是，在我们班上，好像没几个人觉得他好看，都是觉得另一个男生长得比较好看。” 他们都觉得叶之问更好看，毕竟叶之问不戴眼镜，还浓眉大眼的，相比较之下，林晨就低调很多，但其实，他好好打扮一下，也不错啊，之前新年的时候，他就很好看。 …… 不对，我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万一我妈就是觉得林晨长得好看呢？ 打住，重点根本就不是他长得好不好看啊！ “康康啊，”我妈突然凑近，“你说这个小男生是不是有点喜欢你。” 心跳差点停住，喝下去的鸡汤差点噎住。 但我还是保持了表面上的淡定，“妈，你怎么这么说啊？” “还不是因为他把你背回来了，我们家住四楼，楼梯多难走啊，我开门的时候他累得话都说不出来，当时，我叫他进来坐会儿喝口水再走，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说什么？” “那个小男生喘气一边说，‘阿姨，不行，我得赶紧回家吃饭，您还是先好好照顾您女儿，康乔一上午都很难受，我觉得你们最好还是给她请个假，放心，落下的课程，我们周围的同学都会帮她补上的，您就让她好好休息’。” “他还说了这些啊？”真是没想到。 “你听听，多有礼貌多体贴多可靠啊，也不管他是不是喜欢你了，反正我还挺喜欢这个小男生的，靠谱。” 又一次听到“喜欢”两字，我心里咯噔一下，“额……好像是，你这么一说，他好像真挺可靠的，我之前还没发现。” “这小男生成绩怎么样啊。” “比我好亿点。” “哎呦，那还不错嘛。” “嗯，是挺不错的。”不过我妈口中的“不错”跟我口中的“不错”应该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我记得我爸妈之前说过，他们知道我那年的中考状元就住在这个小区，看来，他们只是听说过事迹，不知道状元具体长啥样。 幸亏他们不知道林晨长啥样。 他们还想问些别的，但我已经赶在他们开口之前十分迅速地把饭吃完了。 “我吃饱了，去学校了。” “啊？”我爸一脸愁容，为那锅鸡汤，“可是这汤还有很多呢。” “那我晚上回来再喝。” 不过半天没去学校，座位上就又多了几张卷子。 “这张是昨天考的，这两张是学校统一发下来的练习卷，这一张是老师给我们特意编的专题练习。”裴胜男把每张卷子的出处都解释清楚，说着，她指了指最后一张卷子，“你摸摸看，这纸还是热的，刚刚从印刷机上下来。” “我怎么觉得看到这些卷子我的腹部又隐隐约约作痛啊？” “痛错地方看吧，难道不应该是头痛吗？” “好像两个地方都有点痛。” 之前和裴胜男还有些矛盾，但下学期一开学，所有的矛盾在一瞬间自动消除，我们成了风暴里同一条船上的战友，一起并肩作战。 晚上回家，我妈已经去超市采购了满满一盒的暖宝宝，还去药店买了布洛芬，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羊奶可以缓解痛经，于是又买了一桶羊奶粉，让我尝试着喝一下。 但是我不太敢吃布洛芬，我听说药吃多了会有抗药性，谁知道我以后会不会痛经，谁知道我高考会不会痛经，我想把药留到之后再用。 至于羊奶粉……那就从今晚上开始喝吧。 只是，不知道这个羊奶粉到底有没有用，能不能缓解痛经。 就像我不知道现在的努力，到底能不能让自己的成绩进步。 一模之后，这个学期伊始的几次考试，因为没有之前那样好的运气，没有那样合个人口味的试题，我的分数立马降了下来，回到了620左右的水平，而这也是我高三保持了几个月的成绩。 我似乎来到了一个瓶颈期，分数怎么样也上不去。 有的时候我会思考一下人生，为什么人家能考680，我就只能考620呢？我想把差距缩小一点，从60分到30分，怎么也还是做不到呢？ 那个时候的我，似乎已经忘记了，在一年多前，我还是一个在500分线上苦苦挣扎的学生。 努力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生活从来都是这样。 第63章 （六十三） 二模之后 从来不会失眠结果考试之前失眠, 从来不会痛经结果到了高三下学期痛经，生活里怎么总是有这样的事情，难道我之前吃过的苦还不够多吗？为什么现在又要经历这些？ ——康乔 上了高三之后, 我第一次哭, 是在高三下学期的时候。 好像是在二模之前吧，没有什么具体的原因, 就是写着题，发现纸张被打湿了，手指尖触到湿润的感觉, 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流下来。 那天我白天考了场英语, 晚上考了场理综, 整个人都很难受，身理和心理上都难受, 但是回到家还有错题要复习，没办法休息。 我说不上来为什么，大概只是单纯的想哭。 我一直认为自己经历过高一一整年的磨练，已经是成功经受过刀山火海考验的人，但现在, 大概压力真的是太大了吧。 毕竟之前没有黑板上马上减成两位数的倒计时，没有班主任如同高悬在头上的尖刀一般的话，“每一个考点都很重要，落后别人几分, 在省里就会落后几百甚至上千名，一刻都不能松懈, 一分都不能丢！” 这把悬在头顶上的刀每天都下降一些距离，距离越低，压力越大, 但只有等到它落下，才能真正的解放。 二模开始的那天，距离高考92天。 班主任之前跟我们说，二模是模拟考中最难的一次考试，但是没几个人把这句话当回事。 考了之后，发现还真是。 就我个人来看，这次二模和一模，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英语和语文还好，数学尤其难，圆锥曲线和导数只会写第一问，填空和选择的最后两空都不会，而我也不能保证剩下写了的题目全都是对的，考完试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但像韩迟那样的理科学霸还是解出来了。 “感觉这场考试区分度很大啊，这个题目确实难了点，这张数学卷子要想考到高分应该需要点竞赛背景，高考应该不会是这种难度。” 韩迟在考后发表自己的看法，不知道是在客观分析，还只是为了安慰像我这样被区分出来的学生。 我的预感并不好，这次模拟分数肯定不高，大概会是我这几次考试最差的一次。 然后，虽然老师和家长们说了无数次，“模拟考只是模拟而已，分数不必放在心上”，我还是会想，万一高考是这样怎么办？ “感觉这次分数肯定不行，就冲数学一门，总会估计至少会比之前少二十分。” 到了大课间，我无心学习，把程宜拉出来到厕所谈心，到了高三下学期，班主任不允许我们下了课闲逛，在班上只能学习或者睡觉，聊天只能去厕所。 “我也是，好烦，我感觉这种考试就是来搞人心态的。” “之前林女士说难，我不当回事，结果还真中招了。” “当回事又怎么办，你又不知道它具体考些啥，这种难题我们平时也很少做到啊，碰上了就只能凉拌，班主任不是说，这种考试就是来锻炼我们考试心态的，看我们能不能碰到难题还镇定自若。” “那我的心态肯定不行，在考场上我的心就拔凉拔凉的。” “反正就一个原则，不会就跳。” “是啊，我这次跳题得跳都停不下来了，脑门上都冒冷汗了。” 程宜没说话，但我听到她重重叹了口气，我们俩的眼神对上，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苦涩。 “抱一个？”她微微张开双手。 我直接用行动回应。 心里堵得难受，此刻，言语无用，唯有拥抱能缓解这种感受。 我们是共度难关的战友，没有火源的地方只能相拥取暖。 二模的分数很快下来，582分，年级排到二百名之后，是我上高三以来最差的成绩和排名。 这场考试大家确实都考得不好，分数断层很大，650以上的寥寥无几，620就是很高的分数，但有很多人考到了590到600之间，我比他们稍差了一些，排名立马就被拉开了。 说到底，就是一道理综选择题的事，我多对一道选择，在年级里就能前进五十名，其实也谈不上有多差。 但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喘不过气。 这不就是现实的“多考一分超越千人”吗？一个小小的疏漏，足以让我与理想的大学失之交臂。 晚上放了学我整个人如同幽灵一样，感觉走路都是飘的，在学校小道上魂不守舍地游荡。 我不难过的，毕竟之前就有心理准备了，我清楚，这次考不上600分。 但就是很想哭。 我不难过，我只是想哭。 我拐弯走到操场上去。 在十点之后，坐在已经熄灯的昏暗跑道旁边，看着周围熙熙攘攘慢跑的学生，我感觉轻松一点，大概是周围青春激昂的低年级学生的活力通过空气传递给了我几分。 坐下来没多久，有人轻拍我的肩膀。 “林晨？” 这么快就赶过来，他应该是从我出教室门开始，就一直跟着我。 我想，我大概是把“心如死灰”写在了脸上。 以往看到他，我会有点高兴，但这次我依旧魂不守舍，内心毫无波澜。 “怎么坐在这里？不去跑步也不回家？”说着，他也弯下身坐在我旁边。 “我坐在这里静静。” “是因为二模的事吗？” “……” 我现在不想提到和二模有关的任何事。 “你其实不用太在意，每次二模都会出的很难，比高考难，江城市的传统都是这样，每一年都是，最后高考都比二模简单，客观来说，一模才是高考的难度。” “你不用来安慰我，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 还是魂不守舍。 而且，我也很不想听他说话。 一个分数比我高了快一百的人说这些话，我不想听。 只有成绩相近的人安慰我，我才能接受。 “那不是安慰，我说的都是事实，而且现在二模已经考完出分了，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要开始新的努力了。” “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就是太累了。” 突然很烦躁。 不想乐观不想积极不想努力，我现在就是一个负能量发射仪，就想一个人待着，不想有任何认识的人在我身边。 “那我在这里陪着你。” “我不需要，我说了，我现在就想一个人待着！” 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一个调。 我忽然就激动起来了，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 “你有不开心的，可以说给我听。”林晨更加轻声细语，要放在之前，我这个时候铁定心软。 但现在的我只觉得更激动，心中一团燥火快要迸发。 “说给你听有什么用？你懂我吗？你懂我为什么累，懂我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林晨明亮的眼睛比以往瞪大了几分。 我本就不在乎他能不能懂，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想的是为什么题目难一点我就成这样了，要是高考还是这样我怎么办？我想的是为什么我的分数还是说降就降，明明我都是一如既往的努力，我甚至比之前更努力，这个学期我睡的时间更少了！” 林晨像是一个靶子，我这只箭撞了上去。 他是别人家的孩子，是那种轻轻松松就能拿到好成绩的学生，是这场考试区分出来的能力高的学生。 也是我心里那个见不得人的最真实最阴暗的自己嫉妒并讨厌的人。 我残存的理智告诉我不应该对林晨发泄这些负面的情绪，但我还是把心里想的一股脑说了出来。 “你大概没办法理解我的处境我的想法，因为学习恰好就是你最擅长的事情，一个好的成绩对于你来说是自然而然的，你根本就不懂努力了却一点收获都没有是什么样的感觉！不懂那种在考试上遇到了难题冷汗都冒出来了是什么样的感觉！不懂面对患得患失是什么感觉！” “你明明就已经是金字塔顶的学生了，可是资源还是会不断地向你们这样的学生倾斜，就连班上的日常制度都要为你们改变，你现在来安慰我，你不觉得可笑吗！” 他半天没说话。 我也没说话。 发泄完，我并没有觉得好受。 在林晨面前说这些话真是又丢脸又无理取闹。 真有胆量我应该在班主任面前说。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 要有错也是因为我菜，而不是因为别人太强。 好像这几天遇到的事都是不好的事情。 今天晚上还冲着关心我的人发脾气。 想着想着我就哭了，眼泪一下子就到了没办法控制的地步。 我背起书包，带着满脸的泪跑回了家。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回应在门外的爸妈。 我能想到他们会怎么安慰我。 那些话我不想听，也起不到任何安慰的作用。 毕竟现在在我心里，高考就是很重要，能决定命运；模拟考就是无办法忽略的存在，我会忍不住想要是高考也这样该怎么办。 别人说什么也没有用。 我坐在床头，哭到眼里几乎流干。 已经四点了，天都已经蒙蒙亮了。 我竟然一点困意也没有。 第64章 （六十四） 第一个好消息 目前为止我人生最大的社死场景, 发生在我高三下学期，因为过度伤心一夜没睡之后的第二天晚上，具体情况是, 当时整个人巨困, 洗澡洗到一半就坐在地上睡着了，我爸妈看我半天没出来, 以为我想不开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尖叫着破门而入。 ——康乔 那天我真的一夜没睡，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到后来, 我也没接着哭, 而是把日记翻出来看。 励志的鸡汤喝多了无味, 别人说的那些或教导或安慰的话，听多了只会厌烦。 在这种时候, 能给自己力量的不是别人，而是过去的自己。 我把日记本翻到第一页，翻到高一开学的前一天。 那时候我的字迹远没有现在工整，但字里行间，却满是活力与阳光。 中考之后的那段日子, 我一直对高中充满好奇，对未来充满憧憬。 那个时候的我写道：“我康乔，肯定会是十九中的奇迹，既然上天让我中考运气爆棚, 发挥超常进了重点班，一定是为了把这个‘遇强则强’的机会赐给我！我要好好努力, 高考的时候再创辉煌！”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死，人多有大胆，话就说多满。 我有些想笑, 笑自己之前的无知，不知真实生活的残酷，不知自己只是个十九中的井底之蛙，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而这天，远比想象得高。 但我又忽然敬佩起自己，敬佩自己虽然在十九中，也一直有一颗上进的心。 我本可以不学习，可以去学怎么当个厨师怎么接管家里的饭店，我爸妈很多朋友家的孩子都是这样的，他们现在也过得很好。 但我没有，我选择了去读书，选择去考取一个更高的学历；我也没有选择留在十九中，没有选择去别的提供了奖学金但是差一些的高中，而是直接就去了最好的高中的重点班，一个我早就知道竞争万分激烈的地方。 从我想要考一个好的分数，考一个好的大学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为自己的高中生活选择了hard模式。 现在觉得再难过再煎熬也没用，因为这都是我自己选的。 我可以不这么选。 但我若不这么选。 只怕之后都会一直问自己。 当年为何不这么选。 我不禁长舒一口气，眼睛又有些湿润了。 我把日记翻到最新的空白页，因为之前太忙，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写过日记了，上篇日记的日期还是一个月前。 我抽出一支黑色的水笔，用很大的力气书写，仿佛在雕刻。 “绝对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 “我绝对，绝对要坚持到最后。” 写完之后，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了，可以起床了。 我已经听到房间外我爸起床开门的声音了，他要准备给我做早餐了。 我又照了照镜子，现在的自己，眼睛浮肿眼框发青神色萎靡，但，我还能接着拼。 爸妈看到我这副样子，想装没事发生但演技差劲，想关心但又怕刺激到我。 “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现在很好，困难打不倒我！我康乔，不会在这里倒下，我会坚持到高考结束那一天！” 说完这豪言壮语，我飞速吃完早饭，然后撂下几乎要热泪盈眶的我爸妈走了。 因为整晚没睡，今天我到校很早，班里只有零星几个同学，其中就包括我的同桌裴胜男。 她看到我进来，也是微愣了一下，“今天这么早来？” “昨天一整晚都没睡。” 我想我这位同桌昨天也不好过，她这次的成绩，也差不多是上高三以来最差的了。 “我感觉你好像丢了魂。” “是丢了，所以没怎么睡觉，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找回来了，说起来，我感觉你脸色也不好啊。” “是啊，临近高考来这么一下，谁受得住，我没办法不在意考试，我就是指望高考来改变命运的。” “我差不多也是吧。”我一个厨子的女儿也指望着靠高考鲤鱼跃龙门呢。 我打开书包拿出书本准备早读，却发觉裴胜男一直看着我，眼睛亮亮的。 “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她似乎是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前方的黑板，“我跟你说个故事吧，我自己的故事。” 裴胜男极少提起自己的事，也不知为何在这个早晨她忽然有了想分享的欲望，但我向来对她的经历很好奇，于是便洗耳恭听。 “差不多三年前，中考成绩刚出来不久，我考得很不错，在县里能排进前三，来市一中重点班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那个时候，一个很久没怎么练习的亲戚来我家做客。” “嗯？”当时我家好像也是这样，中考成绩出来之后，我才惊觉，原来我爸妈有这么多朋友。 “不过他虽然说是来做客，说话却阴阳怪气，一直说我运气好，明明是在乡下读的小学和初中，却可以考到市一中里来，他儿子就是缺了我这样的运气，还说我一直待在乡下，教学条件很差，一定要好好补课，不然会被市里的同学甩下一大截，到时候高中的时候跟不上进度。” “怎么这么说你啊，他是不是嫉妒你啊？” “是，因为他家的情况和我不一样，他为了自己的儿子能有个好点的成绩，小学的时候就花钱把儿子转进了市里读书，初中也是在市里读的，但中考并不好，只能进一中的普通班，他大概不服气吧，只能说些有的没的话来贬低我，让自己好受些。” “总有人是这样的，我家也有这样的亲戚。” “我当时就觉得很可笑，运气这种东西，就算有也只会留给努力的人，我一直都非常清楚我有多努力，从小到大，我有过很多同学，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比我努力，乡下的学校很差，毫不夸张的说，整个班上的人加在一起也没有我一个人努力，而我那个亲戚的儿子，日常沉迷手机，学习从来都是推一下动一下，根本没办法和我比，如果我们那里只有一个人能考上一中，也只会是我。” 说这话的时候，裴胜男的眼神异常地坚定，像是那种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把巨石顶开的弱小又强大的植物，她果真有着坎坷而传奇的经历。 “高中的同学们，是我见过的最努力的一群人，我们班上的每一个人都非常努力，我相信，努力的人，都不会有太糟糕的运气，高考前的一次考试，说明不了什么，我相信我们的结局都会很好的。” 此时，班里的同学已经几乎全到了，清晨的阳光也热烈起来，裴胜男的眼睛被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照得透亮。 我左手握拳，伸到她面前，她回以我紧握成拳的右手。 糟糕的二模之后，我终于迎来了高三下学期以来第一个好消息。 每晚考试的制度终于取消了。 我猜大概是因为有太多的家长投诉，而班里同学的成绩也没有什么增长的迹象，再加上之后还有一场有一场联考。 种种因素加在一起，班主任宣布取消每晚的考试，我们又恢复到了上学期的模式。 但这个时候，下学期的时间也几乎过半了，距离高考不过75天。 之前到了这个时候，学校里都会要求举办语文课内活动，今年当然也没有了，换成了一次又联考。 本省的八校联考，市内的四校联考，周考，模考，一次又一次，数不胜数。 我的成绩在经历了二模的低谷之后迅速回升，但离一模的那次高分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班里的同学基本都和我一样，在努力维持稳定的同时，争取一点点的进步。 唯一一个大放异彩的人就是林晨，他的成绩异常稳定，极其优秀。 第一次八校联考考了第二，四校联考考了第一，是年级里那些学霸中，仅有的一个名次从来没有掉出过前三的人，是妥妥的全校希望。 我经常能看到他被老师找到办公室去单独关心。 只是每一次看到他，我就会想到那天晚上哭得稀里哗啦大喊大叫的情景。 那个时候，眼泪糊住了我的眼睛，我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他是怎么样的，脸上的表情又是怎样的。 然后我便不再想了。 第65章 （六十五） 尾声 今天我正在赶高数作业, 一刷空间，发现很多人都在发高考一周年的纪念说说，看到之后, 我半天才反应过来, 今天是六月七日，高考的第一天, 曾经以为会记很久的事情，不过一年，我竟然就快要忘却了。 ——康乔 自从高考倒计时变成两位数, 我的例假就没正常过。 不是痛经, 就是推迟。 这个时候我异常羡慕男生, 毕竟他们不用每个月都担心痛经，不用担心例假会不会在考试的时候突然来临。 如果我在高考的时候来例假还痛经, 那可真是要完了。 为此，我和我妈都十分苦恼，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可以让月经避开高考这几天。 网上有各种方法，民间有各种偏方，但我们都不敢乱试, 生怕吃出什么别的毛病来。 最后发现，这种事只能看命。 把所有的尝试都做完，我就从唯物主义者变成了唯心主义者。 在学校里，大家基本也是这个心态, 现在，距离高考只剩下最后两个月, 在这个时候，能做的努力基本都已经做过了，该补的课也都补过了, 错题写了厚厚好几大本，课本被翻到卷边。 虽然老师一直都说，在高考前的任何努力都是有效的，一定要坚持到最后一秒，但大家都清楚，从高一开学到现在，一千多天过去了，大势已定，最后的这段时间，只要保证不掉链子就行。 四月中旬的时候，我们需要抽出半天的时间，集体去医院做体检，一班人浩浩荡荡去了医院，排队拿表测量身高和视力，做各种检查。 当然，在这种时候，依然有人拿着小本本复习知识点，不过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体检的时间是难得的悠闲时刻。 男生女生们都聚在一起，各种谈天说地聊八卦。 “欸，你们听说了吗？好像其他学校体检有查出来女学生怀孕了，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的那种！” “啊？那这还能高考吗？” “高三出去开房的人怎么可能有心思高考啊？都是在玩儿！” “那男方呢？” “说不定根本就不知道男方是谁呢。” “怎么会这样啊，生物没学好吗？” “注意！林女士好像来了！” 于是大家立马噤声。 但林女士看到聚在一起的我们，也没说什么，她就站在门口，非常平和地看着我们，然后问道：“没查出什么问题吧？” 大家都摇摇头。 “你们把所有的检查都做完了就赶紧回家吃饭，不要闲逛，晚上还要上晚自习。” 大家又点点头。 然后林女士就离开了，我总觉得，她是为了不打搅我们聊天才离开的。 “怎么回事啊？我刚刚林女士好慈祥！” “我也觉得，可能是快要毕业了，再过几个月，我们也都各奔东西了。” “一提到这个，我就好伤感啊。” “不过也不要紧，反正联系方式都有，毕业了也可以联系啊。” “之前一直想着快点毕业，现在真的要毕业了，还有点舍不得。” …… 我们在医院待了好几个小时，直到日头西沉，金色的夕阳撒落在我们身上。 看着那温柔而不刺眼的光，我不禁感叹，原来这一切，真的快要结束了。 体检完，我和程宜一起走，今晚我们约好不回家吃饭，而是一起去吃麻辣烫。 我们像之前一样，点了一大堆，然后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等服务员把我们的食物端上来。 看着热气腾腾的麻辣烫，程宜说道：“这应该是我们两个高中时期的最后一次麻辣烫了。” “对。” 之后除了周考，还有五场大考，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闲时间了。 其实不止是吃麻辣烫，现在我们做的任何一件学习之外的事情，都可以添上“最后”的标签。 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很多事情突然变得有仪式感起来，好像生活里每一件小事都值得纪念。 不对，值得纪念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和我一起做这件事，度过这段时光的人。 临近六月，学校门口的大屏幕又在放高考加油视频，而这一次，学长学姐们真的是在为我加油了。 我稍微停留了一会儿，看了一段，然后又走了。 虽然我就是他们口中马上就要高考的学弟学妹，但我还是没有从这种视频里得到任何激励。 我的心里只有平静。 经历了那么多次考试，那么多次成绩的起伏，心情好像已经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波动了。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一张又一张试卷被我们填满，再被老师批改，再被我们订正，黑板中央上方倒计时的一天又一天减小。 五月份，我的例假继续推迟，直到六月初才来，不过这样刚好不会影响到最终的考试，这所谓的“命”，还真的帮了我一回。 现在，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外界的情况会影响到我了，一切都看我自己的能力和发挥了。 高考的考场安排在最后两天才公布，我被分到去市二中考，而周围熟悉的同学没有在二中考试的。 除了林晨，但我和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高考前一天，是大家看考场的时间，我爸妈跟我一起去看考场，明后两天，他们俩要到考场门口等我。 林晨和我不一样，因为是全校的希望，看考场都是家长和老师校领导一起去的，一群人浩浩荡荡，十分打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成绩好。 我妈看到他们，惊呼，“康康啊，这中间的不是之前背你回家的那个男生吗？” “是啊。” “原来他成绩这么好？” “嗯。” “啊？我想起来了，他不会是那个谁吧？你们那届的中考状元，和我们住一个小区的！” “对。” 听到这话，我妈的眼睛已经被八卦糊住了。 但我只是心情毫无波澜地回了一句，“高考之后再说吧。” 到现在，和林晨有关的事也不能引起我心情的波动了。 似乎人忙到一定的地步，或者到了某一个特定的阶段，就会自动屏蔽很多事情。 他已经从我的脑海里消失很久了。 那天，我和爸妈看完了考场便回了家，像往常一样吃完了晚饭，我像往常一样回房间看书，然后上床睡觉。 那天晚上我没有失眠，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很快睡着了。 我想到这三年来，我一直都在努力，一直没有放弃，咬牙坚持了下来，紧张也随之消散。 然后，高考就来了。 我十几年人生里最重要的考试，就这么来了。 具体的细节，我都已经记不清了。 我以为我会记很久，但很快便忘了。 到现在，我只记得英语考试最后，自己把答题卡填完，合上笔盖，坐在考场上静静等待铃响的那几分钟。 那似乎是属于告别的时间。 我用这几分钟，和我的那三年做了告别。 因为实在是考了太多的试，关于最终的分数，不用对答案，我心里也大概有数了。 我知道，这不会是我成绩最好的一次，但也不会是我成绩最差的一次。 具体的分数我太好估算，不过不管怎样，这最终的成绩，就是我应得的结果。 我的那三年。 我的，那曾经无数次在夜晚的灯下哭泣，希望这一切能早点结束的三年。 我的，那曾经无数次在放弃的边缘摇摆，最后还是咬牙坚持下来的三年。 终于要结束了。 恍若大梦一场。 此刻回首，一千多个日夜也不过短短一瞬。 有的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我中考没有超常发挥，那我过去的这三年又会是怎样的生活呢？ 只是生活没有如果。 我们登上之前未曾设想过的舞台，扮演之前未曾设想过的角色，时间如白驹过隙，我们终究是在永不回头的时间长河里慢慢长大了。 铃声响了，所有人起立。 老师把答题卡一张张收走，再放到讲台上仔细整理好，待所有的试卷都会收好，我们便可以离开考场。 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我跟着人群一起走出教学楼，走出学校，爸妈捧着一大束向日葵在门口等我，站在人群里十分显眼。 我用力地抱住他们俩，不知不觉流出几滴泪。 这三年，我很辛苦，他们同样辛苦。 二中和一中离得并不远，从二中走回家，要路过一中 高考结束的当晚其他年级就要上晚自习，我们路过一中校门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学生来学校了，我听到从远方传来的歌声，广播站好像在放《那些花儿》。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一群又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和同伴们有说有笑走进校门，没人永远青春年少，但永远有人青春年少，永远有人在这小小的校园里，在窄窄的课桌上，不顾一切为梦想奋斗。 现在傍晚时分，有很多人出来散步，我们一家三口融进散步的人群里，好像这只是生命里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一中，好学校啊，只可惜咱家宝贝考不上。” “你怎么知道我考不上？中考还没开始呢！再说了，我模拟考的分数够一中的分数线！” 我听到身后传来有些熟悉的对话声音，不禁回头去看那对散步的父女。 “可是你爸我感觉还是有点危险。” “谁说的？肯定可以！要是我考得好的话，重点班也不是没可能啊！” “真的？哎呦，要是我家宝贝真能考上一中重点班，我得笑得几天睡不着觉啊！” “你就等着吧！等着我中考成绩出来了带我去旅游！” 女孩脸上自信的表情，和当年的我如出一辙。 看着看着，我竟发现，她就是我。 “于是我们奋力向前划，逆流向上的小舟，不停地倒退，回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