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龙住在我的身体里》作者：沉琴绝酒 文案： 闻灵笙经常做噩梦。数十米长的巨蟒，比楼房还高的蜘蛛，满地蠕动的虫。 每次这些怪物拼命追他要吃他的时候，都有亮瞎眼的金光闪过，怪物死了，他会醒来。 二十四岁本命年，闻灵笙对着蛋糕郑重许愿，求噩梦怪物放过他。 识海里有嗤笑声：“有我守着你。怕什么。” 闻灵笙吓懵了：“你谁啊…”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答他：“我是你的龙。” 怕一切虫子巨胆小修仙世家受＊懒到不想找身体可以撕碎一切龙神攻 ＊小甜饼。架空。无原型。一切剧情设定为爱情服务。＊ 内容标签： 甜文 都市异闻 搜索关键字：主角：闻灵笙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的龙太猛了 立意：为守护天下正道而努力奋斗 第1章 闻灵笙醒过来的时候还有点懵，看着头顶上明亮的大灯发愣，半天没想起来自己在哪。 但他一睁眼，视野里立刻出现好几张脸。家里的叔伯兄弟看他醒了，都连忙凑过来关心问他：“笙笙，你怎么样了？怎么好好的晕过去了？” 闻灵笙记起来。 他是在他二十四岁生日宴上被吓晕过去的。 二十四岁本命年，家里让他回老宅过生日，想要家里的人都在一起给他庆祝一下，他就从外面回来了。 结果一家人围着他，看着他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对着蛋糕许愿的时候，他被脑子里突然冒出的男人的声音给吓到了。那一下惊吓颇大，谁能想到自己脑子里突然会有别人说话的声音呢？ 他本来就胆小，一瞬间刺激太大，就吓晕了。 “笙笙是不是醒了？”闻灵笙的爷爷闻自远问讯赶来看自己的小孙子，围在床前的小辈们立刻让出来，让闻自远在床边坐下。 闻灵笙看看跟在闻自远后面进来的中年男人，轻轻抿了抿唇，苍白的脸颊有点红，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他不自觉有点紧张，抓了抓手下柔软的被褥，清澈的眼中闪过赧然羞涩，小声开口叫人：“爷爷，父亲。” 还是站在闻自远身后的闻人冰了解自己的儿子，他说：“笙笙，我们检查过了。蛋糕里面没有虫子。家里也很干净，并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你怎么吓着了？” 闻灵笙的脸更红了。 他是怕虫子怕得要死，但是这一回，他不是被虫子吓着了。 是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声音。 他记得，那个男人说，我是你的龙。 可是，龙？什么龙呢？龙族早就绝迹了，哪还有什么龙。 闻灵笙惊疑不定的样子落在闻自远眼中，老爷子目光犀利，猜到小孙子闪烁目光的背后可能有什么隐情。 对于家族里这个修仙天赋不高又胆子巨小的小孙子，闻自远还是怜惜疼爱的。闻自远做主，转头对着众人摆了摆手，说：“笙笙醒了，没事了。你们都出去吧。我跟人冰在这陪陪他。” 在场的都是闻灵笙的叔叔和家族里的兄弟姐妹，大人和孩子们都很听长辈的话，个个嘱咐了闻灵笙几句，就出房间了。 客厅里还摆着闻灵笙的蛋糕，他们担心到现在也饿了，征得了闻灵笙的同意，众人干干脆脆的切蛋糕分着吃去了。 这里闻自远示意闻人冰把门关上，然后老爷子盯着闻灵笙的眼睛说：“笙笙，许愿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 闻灵笙偷偷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十二点的时候准时庆生，现在刚刚凌晨一点多，他这是晕了一个小时吗？ 闻灵笙有点怕，他想起那男人在脑子里说话的语气又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不自觉的咬了咬下唇，他说：“爷爷，我的识海里可能有东西。” 他话音还未落，闻自远和闻人冰的脸色立刻凝重起来。 修仙之人的识海何等重要。哪怕闻灵笙不执着于修仙，但他的识海也不能够有东西。就算是普通人，识海中有东西也是很危险的。相当于命门攥在了人家的手里。 闻人冰立刻坐下来：“笙笙，你仔细说，究竟怎么回事？” 闻灵笙有点冷，拉起被子把自己裹紧了一点：“就是刚才许愿的时候，我想从此以后不要再做噩梦了，我不想再在梦里被怪物追。结果刚想完，识海里就有声音说有我守着你怕什么，我被吓到了，就问他是谁，他说，他是我的龙。” 然后，闻灵笙就被吓晕了。再醒来，识海里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 闻家人都知道，闻灵笙从小就总是做噩梦。 梦里全部都是被各种各样的大虫子追。比如比楼房还高的蜘蛛，数十米长的巨蟒。梦里的场景无比的真实可怕，闻灵笙从小被吓到大，不但没有把胆子练出来，反而在现实里巨胆小，看见小虫子都会被吓得眼含热泪然后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噩梦的终结总是有亮瞎眼的金光闪过，然后怪物死掉，闻灵笙会醒过来。 “龙？”闻人冰的神情震惊又不解。 他一直以为儿子噩梦里的那道金光是来自于曾经给过闻家先祖机缘和神息的上古灵兽朱雀。闻家也正是因为曾经得到过朱雀的眷顾，才得以传承到现在。 朱雀虽已绝迹，但尚有灵息供奉在闻家，庇护闻家人。 可听儿子所言，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闻人冰说：“龙族已绝迹数百年，几个供奉龙息的家族也销声匿迹，你说你识海里有龙，那怎么以前没有发现？” 闻自远也看着闻灵笙：“要真有龙，又能与你说话，还在你的识海里，恐怕我们以前的想法就是不对的。听你描述，像是龙魂栖居在你的识海里，这些年又没有控制你，也许是真的在守护你也未可知。” 闻自远问道，“笙笙，你现在还能跟他说话吗？” 闻灵笙听着有点害怕，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闻自远的话在识海里探查龙魂的存在，并试图跟之前那个男人对话，但是识海里安安静静的，一如往昔般平静，并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闻灵笙甚至感觉不到有任何异样，他也没有感觉到龙魂的存在。 闻灵笙疑惑，不解：“爷爷，识海里没有人回应我。我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闻自远沉吟：“那许是他藏起来了。也许是不想见我们。金龙从来罕见，龙族也不爱跟供奉他们的家族之外的人来往。” 闻灵笙一想到他的识海里这么多年一直藏着一条龙的龙魂，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小时候还住在老宅的那几年，他看了很多家里的藏书，也去过供奉朱雀灵息的祠堂。灵息气韵悠远，但对于小孩子来说，气息就还是过于沉重了。站在门外感受到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但最令闻灵笙害怕的，是朱雀的真身画像。朱雀真身庞大，他看一眼就被吓哭了。 那会儿闻人冰还不能接受自己唯一的儿子是个胆小鬼的事实，跑去找来很多上古神兽和灵兽的画像给闻灵笙看，看一个吓哭一次，看到后来闻灵笙眼睛都哭肿了。 最后还是闻自远知道后把闻人冰给骂了一顿，闻人冰才不这么给他练胆子了。 金龙真身画像，他也印象深刻。那么大的一个龙，比一百个楼房高的大蜘蛛加起来还令他恐惧。 闻灵笙特别慌：“爷爷，那怎么办啊？” “要不然，您亲自来我的识海探查一下？我有点害怕。”闻灵笙眼眶有点红，神情有点脆弱。 “别怕别怕，”闻自远连忙哄着小孙子，“金龙在你识海里这么多年，也没有伤害你，他说他守着你，就不会故意吓唬你的。今天出声，也是听见你许愿，怕你害怕才说话的，别害怕啊。” 闻人冰也有点心疼，跟着说：“笙笙，你知道的，咱们不能随便探查你的识海。爷爷和我境界高，如果直接探查你的识海，你会承受不住的。而且，自古早有传闻，金龙脾气不是太好，如果我们贸然探查，惹怒了他，金龙要是不高兴了，事情也不好办。”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 闻灵笙急出一身汗，自己又把被子掀开了，盘着腿坐在床上，垂头丧气的小声嘀咕：“我们家明明是朱雀的传承，我没有继承到半点天赋也就算了，怎么还跟金龙扯上关系了呢？家里就我境界最低，龙魂怎么就跑我识海里去了？” 闻灵笙怎么也想不通 。他在识海里找了一大圈，依旧没有发现龙魂的踪迹，那个有着低沉磁性声音的男人也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和解答。 灵兽或神兽神魂栖居识海，只有修仙大能才能承受。 闻自远和闻人冰的境界虽然比闻灵笙高，但距离这个境界还是非常遥远的。闻灵笙是家族里境界最低的，龙魂在他识海中待了这么多年也没有给他的识海造成伤害，这本身就是一件玄妙又奇特的事情。 闻自远闻人冰父子俩对视一眼，闻自远看着闻灵笙说：“笙笙，过完生日就先留在长海，不要回去了。” “再过几天就是长天秘境开启的时候，你跟着你兄弟姐妹们一起去。兴许能弄清楚金龙的身份。” 闻灵笙修仙天赋不高，胆子又小，他对修仙不执着，家里也没人逼他。老宅不在长海市里，在长海的深山里，闻灵笙最怕山里的虫子，很早就得了闻自远的允许搬出去住了。 他在外头上了大学，毕了业就留在当地找工作做了媒体文化公司的职员。比起家族里的其他孩子，修仙对他来说，仿佛就是个兼职。 家族里人人苦修，唯有他，活在红尘俗世里，就是个异类。 听到长天秘境四个字，闻灵笙下意识一抖，在床上坐麻了的尾椎骨上更是升起一阵恶寒，心脏仿佛被抓紧，惧意在心尖子上蔓延开来，他哆哆嗦嗦地说：“……爷爷，你，你让我去长天秘境？” 第2章 长天秘境没有实质所在。 长天秘境的入口在长海市外某一处海岸深潜下去的深海中。 从上古而来，万万年的修仙传承，似这样的秘境多数都是修仙大能所创，为的就是让后人在秘境中得以竞技历练，最终选拔优秀的修仙人才。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一直传承到现代的秘境已经不多了。多数秘境内部略有崩塌还由很多修仙者修补过，而这万万年中，也有很多修仙家族自创了一些小的秘境供自己门派或者家族的子弟历练。 长天秘境在诸神建立秩序的上古时期为仙人所创，后来被那时即将绝迹的魔物攻击几近崩塌，后来被修仙家族和修仙门派联手重新修补，甚至还将秘境范围扩大了一倍多。 历时万万年被用来历练修仙弟子的长天秘境，积攒了那么多人的奇思妙想，不知道被放入了多少人的灵光一闪和恶趣味，不用去都知道里面是何等的凶险奇异了。 这些年里，闻家每年都会有家族中的人去长天秘境历练，回来要不就是被练到脱一层皮，要不就是带伤。回来一问，都说长天秘境很可怕。 连族中以硬汉闻名的闻灵笙他爹闻人冰提起长天秘境，都会一脸严肃的说，那里很可怕。 闻灵笙天赋不高，胆子又小，修仙当兼职，闻自远就没让他去过长天秘境，家里人都疼他，舍不得让他去，就怕把人吓着了。 现在闻自远主动提出让闻灵笙去，闻灵笙脸都吓白了。 他虽然没去过，可每次听兄弟姐妹说起去长天秘境的见闻，脸都能吓白，初中的时候有一次回老宅来，正好遇见他三哥从长天秘境回来，半个人都被血浸透了，他直接就给吓哭了。 后来做了大半年的噩梦才缓过来。 闻自远当然知道小孙子害怕，他慈爱摸摸闻灵笙的脑袋：“这一次秘境全开，除了咱们长海的几个修仙家族会去之外，还有几个修仙门派会去。十年一次的秘宝抢夺，跟之前每年的循例历练是不一样的。” “每家出一个秘宝，放在秘境各处，供家族子弟和那些门派子弟寻找，一共是十个秘宝。且不说别的，就林家今年拿出来的那个秘宝，就需要笙笙你去把它取回来。” 闻灵笙还是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我什么都不会，也没去过长天秘境，还要跟那么多人抢，我肯定拿不回来的。” 闻灵笙觉得自己境界低，就怕去了之后非但东西拿不回来，还会给跟着一起去的人拖后腿。 闻自远耐心给闻灵笙解释：“林家这次拿出来的不是普通秘宝。是他们数百年前得到的那颗龙心。” 林家跟闻家一样，也是修仙世家。只不过，林家真正的崛起，是在数百年前某次机缘巧合下得到的那颗龙心。有了龙族之物的助力，从前存在感不强的林家才慢慢在修仙界崭露头角了。 闻灵笙特别惊讶：“他们家把镇宅之宝都拿出来了吗？” 闻人冰说：“听说是林家又得到了一颗龙心，所以这次才将原来的龙心拿出来放入秘境中供人抢夺。听说他们家这次去的人资质都很好，能力也很强，他们觉得能把龙心保住，才肯大大方方拿出来的。” “对，”闻自远跟着说，“笙笙，若无这颗龙心，爷爷肯定不会叫你去的。你识海里的金龙不肯出现，你去秘境取龙心，想必这龙族之物应当能够让他现身。而且，他一直都护着你，长天秘境对于你来说也是危险之地，他说他会守着你，那么，你若遇到危险，他就一定会现身的。” 闻自远跟闻灵笙保证，“爷爷得到确切消息，十件秘宝已经放到秘境中去了，所放地方连各家长辈都不知道，全是通过秘境外的传送阵放的。你可以放心，龙心是爷爷看着传送进去的，不会有假。” 闻自远是想把闻灵笙识海里的金龙逼出来。传闻中金龙虽然脾气不大好，但龙族最是守诺，说了会守着闻灵笙，那金龙就一定不会食言。 哪怕对于已经绝迹的龙族，这点自信，闻自远还是有的。 闻人冰也让闻灵笙别怕：“咱们家这回去的人多，你三哥他们也会保护你的。” 闻灵笙回来两天了，也晓得这次秘境开启家里会去一二十人，想着林家都把镇宅之宝给拿出来了，他就问闻自远：“爷爷，咱们家这次拿出来的秘宝是什么？” 闻自远笑呵呵地说：“是朱羽。” 闻灵笙都惊了：“爷爷，那可是你的佩剑啊！” 闻自远和闻人冰都是剑修，他们的佩剑等同于他们的生命，闻自远的佩剑朱羽在闻家传承数百年，当初朱羽就是在朱雀灵息的笼罩下被锻造出来的。 朱羽剑身赤红，出鞘时如同雀鸟清吟，一直都是闻家的宝贝，家主佩剑，怎么能轻易拿出去呢？ 闻自远笑道：“这一次的秘宝多是各家的传承之物，还有上古宝贝，咱们家拿出来的东西也不能太差了。何况，我对你三哥有信心，有他带队，朱羽肯定能被安全带回来的。” 让他去秘境中取龙心，闻灵笙压力就很大，一听说闻自远把佩剑都拿出去了，闻灵笙心里就更纠结了。 这次去秘境，不但要找到并且保护朱羽，还需要夺取其他家族或门派的秘宝，这本身就是极其凶险的事情，去的人个个身怀绝技境界高深，他跟着去简直就是添乱。 闻灵笙本来就纠结的内心瞬间打起了退堂鼓：“爷爷，要不然，我还是别去了吧？您随便找个深山老林把我放进去，虫子越多我越害怕。真如您所说，金龙会出来保护我。不也是一样的么？” 闻自远说：“那他要是不出来呢？或者就如同你梦境中一样，只用一道金光打散那些虫子，不也见不到他么？” 闻自远温声问他，“笙笙，你不想知道龙魂为何在你的识海之中吗？还有金龙的身份。笙笙，他现在护着你，可爷爷和你父亲还是会担心，因为不知道他最终的目的。你自己难道就不想搞清楚吗？” 闻灵笙当然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 他的一颗心都拧成了麻花，最终还是答应了闻自远的提议。 脸色苍白的青年重重的咬了咬下唇，清润眼中闪烁的目光摇摇欲坠：“好，那我去。我去就是了。” 闻自远拍拍闻灵笙的肩膀，发现小孙子身上的衣服都汗湿透了，连忙让闻人冰去给闻灵笙拿衣服来换，他则安慰了小孙子几句，然后说：“笙笙，这件事还得跟子彦他们几个说明一下。别的秘宝尽力去取，但龙心是一定要拿回来的。” 闻子彦就是闻灵笙口中的三哥。 闻自远一共有五个儿子。闻子彦是闻自远的第三个儿子所生。闻人冰是闻自远的第五个儿子，也就是小儿子。 闻灵笙是闻人冰唯一的孩子，他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从小被堂兄弟姐妹们照顾，也就直接喊他们哥哥姐姐了。 闻灵笙对闻自远的安排没有意见。他胆小怕虫子从小就做噩梦的事情家里人都知道，现在识海里有东西被迫要去秘境，本来就给大家添麻烦了，闻子彦他们应该知道实情，这样才方便制定行动计划。 闻自远一看都快凌晨两点了，就让换了衣服的闻灵笙洗了澡休息，他则跟闻人冰一块儿出去安排秘境之行去了。 临出门，闻自远笑呵呵的回头看闻灵笙：“哦对了，要再说一遍。笙笙，生日快乐啊。” 闻灵笙说谢谢爷爷，闻自远就拍了闻人冰的手一下，闻人冰才反应过来：“儿子，生日快乐。” 闻灵笙轻轻抿嘴 ：“谢谢爸爸。” 他这个生日……其实也没有快乐到。家里精心给他准备的本命年生日蛋糕他都没有吃到，估计现在早就被大家分完了吧。 房间的门被带上，闻灵笙摸摸自己叽里咕噜叫起来的肚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有点饿了。 他一向作息规律，每天十点半就上床睡觉，今天熬到凌晨两点，整个人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闻灵笙打消了出去找东西吃的念头，他决定睡觉。 噩梦一定会来。那条龙不是说会护着他吗？他要试试看梦里能不能和那条龙沟通。 闻灵笙控梦的技术不太好，他人是睡着了，噩梦如期而至。可一个巨胆小的人被十几条巨蟒和蚰蜒在大山里追着逃命疯狂奔跑的时候，是不可能记得还要跟龙沟通的。 闻灵笙在梦里吓的鼻涕眼泪齐飞，可预计的时间都过了，闻灵笙觉得自己的腿都要跑废了，那道亮瞎眼的金光还是没有出现，怪物没有死，追着他要吃他，也没有龙出面救他。 就在最前面的蚰蜒追上闻灵笙，掀开血盆大口狠狠咬住闻灵笙小腿的时候，闻灵笙疯狂挣扎，本能的挥拳打击，却听到了一个人的惨叫。 闻灵笙瞬间惊醒，心有余悸的惊惧看向床前捂住鼻子十分担心看着他的高瘦青年发愣。 龙呢？龙为什么没有出现？为什么不救他？ 第3章 闻子彦还没睡，在客厅跟大家一块儿吃完蛋糕就被闻自远叫去书房说明情况去了，回来心里惦记闻灵笙，想着闻灵笙明明过生日却因为这突发事件没吃到一口蛋糕。 他们一大家子人兵荒马乱的，都没来得及给闻灵笙去送蛋糕吃。 闻子彦心疼弟弟，怕闻灵笙因为这些事吓得睡不着，就过去端了他们事先给闻灵笙留的一大块蛋糕，然后去闻灵笙房里看看他。 闻子彦到门口敲门，里面半天没人应答，没过一会儿就听见里面有动静，好像还有闻灵笙的喊声，闻子彦很担心，就推门进来了。 他一进来就看见闻灵笙双眼紧闭表情痛苦的在床上拳打脚踢，像是在跟什么搏斗似的。闻子彦一看就知道弟弟这是又做噩梦了，连忙把手里的蛋糕放下，想要过去安抚闻灵笙并想办法把人叫醒，结果刚过来低下头，睡梦中的闻灵笙一拳就打在他的鼻梁上，闻子彦痛得脸瞬间就皱起来了，生理性眼泪都疼出来了。 “笙笙，你还好吗？”闻子彦捂着又疼又酸又胀的鼻梁，看闻灵笙呆呆望着他，知道闻灵笙被吓着了，眼泪都顾不上擦，就连忙问他。 “啊，我……我没事啊，”额上的冷汗顺着下颌流进衣领里，凉意刺激的闻灵笙立刻回过神来，他一看闻子彦捂着鼻子就特别愧疚，“三哥，我打到你了，是吗？” 因为经常做噩梦，他睡相不是很好，在梦里害怕了经常拳打脚踢的，他在大学都是申请的单人宿舍，没想到刚才梦里他本能的击打却伤到了闻子彦。 “没事没事，”闻子彦连忙说，“我是听到你在里面喊，怕你有事就直接进来了。” 闻子彦端起旁边的蛋糕，递到闻灵笙面前，“饿了吧？快吃了，今天你过生日，就别管这些事了，要开心一点。” 闻子彦比闻灵笙大几岁，闻自远看他处事周到细心，又懂事沉稳，比前头那几个只懂得闭关修炼的哥哥们强多了，就时常把闻子彦带在身边，让闻子彦跟着他一起处理些族中和外面的事情。 闻灵笙正饿得肚子咕咕叫，一闻到蛋糕甜甜的奶香味顿时眼睛发亮，清润的大眼睛里扑闪出一点点开心的笑意：“谢谢三哥。” 闻子彦含笑看着闻灵笙狼吞虎咽的把蛋糕吃完，还温柔笑着问他够不够，闻灵笙吃的很满足很开心，舔着嘴唇上的奶油说：“够啦够啦。” 等闻灵笙吃完了，闻子彦才把他带过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给闻灵笙看：“这是我做的一些阵法盘和符箓，笙笙，你把这些东西收好。给你防身用。” “今天你过生日，咱们在家休息一天，明天一早出发。” 闻灵笙天赋不高，闻家多是剑修，到了他这里就完全不行。炼丹他也不行，阵法符箓都做的一般般，效果不太好，他也很少做。 拿修仙当兼职的人，在城市里生活，红尘俗世里来往，他天赋有限没法用这些东西赚钱，就干脆隐去身份，拿着这些东西在身上也没用，就只带了几个闻自远闻人冰给他的器物防身。 这次去长天秘境，他身上的东西压根不够看，闻子彦给了他很多东西防身。闻自远和闻人冰倒不是不给，而是他俩境界高，东西给了以闻灵笙的能力还不一定会用。 闻子彦在修仙界新生代里也是佼佼者了，但他做的东西，闻灵笙好歹还可以用。 “明天就出发吗？”闻灵笙的手赶紧往枕头底下摸手机，“那我得跟老板打个电话请个假。我原本只请了三天的假，后天就准备回去上班的。” 闻子彦把闻灵笙拨电话的手给摁下了，对上闻灵笙疑惑的眼神，闻子彦笑起来：“现在凌晨两三点，哪有这时候给老板打电话的呢？” 瞧着闻灵笙恍然大悟的样子，闻子彦又笑，“笙笙，请假的事情你就别管了。爷爷刚才说了，他会帮你请假的。这次去长天秘境历练，规定是十五天时间。你老板那边，还是让爷爷去说比较好。” 闻灵笙工作以来还没有请过这么长时间的假，算下来这个月的全勤算是泡汤了，估计只能拿个基本工资，假期太长，估摸老板还得扣点钱，幸亏他自己还有一点存款，要全指着工资过活，他这个月就完了。 长天秘境的夺宝十年一次，为期十五天。 十五天后，参加夺宝的十个家族哪一个夺取别家秘宝最多并且保住了自己家的秘宝，哪一家就是胜者。 长海市修仙者协会会长的这个位子，就由这个家族或者门派的家主或掌门担任。现今长海市修仙者协会会长便是闻自远，十年前，就是闻家赢了当年的夺宝。 到了第三天，各家都按照规定时间到了长海市市郊外的海边。 能够进入长海秘境中的传送阵很多，各家都没有拥挤在一起，实际上，为了保存实力，各家也都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让自家的人进入传送阵的。这次参与夺宝的十家在长海市也都是有头有脸的门派和家族，有他们自己专用的传送阵。 长海市的海岸线很长，沿岸不少传送阵，十家一分开，基本上是看不到对方的。 闻家这次去了二十一个人，都是闻自远亲自挑选出来的孙辈。除了闻人冰外，闻自远的另外四个儿子都在外省处理事务，这次去秘境，就由闻自远和闻人冰一起送孩子们过去。 闻灵笙刚领到闻子彦分发给他的避水珠，就被闻人冰叫到了一边。 今天的天气并不是很好，刚刚下过雨，还没有出太阳，天气阴沉沉的。海风夹杂着咸腥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将闻灵笙身上的衣衫都染上了咸湿的味道。 闻灵笙小心翼翼的避开沙滩上爬来爬去的小螃蟹，紧接着闻人冰就又往他手里塞了一颗冰冷的珠子，闻灵笙一愣，看那珠子透明无暇，比淡蓝色的避水珠小了一圈，就忍不住问闻人冰：“爸爸，这是什么？” 闻人冰说：“这是个快速传送通道。笙笙，你收好。如果在里面遇到你们没有办法应对的危险，你就把这个珠子捏碎，可以直接被传送出秘境。你就会没事的。” “只能传送一个人吗？”闻灵笙翻来覆去的看那颗小珠子，他能从珠子里感受到他父亲如霜似雪的气息，这珠子应当是闻人冰做的。 闻人冰点头：“是的。子彦他们不需要这个，他们能够应付的。但是笙笙，如果真的到了坚持不下去的境地，你就捏碎它，不要自己去硬拼。哪怕得不到龙心也没关系的，子彦他们会取回来的。爷爷和我还是希望你能平安的。至于夺宝，子彦会做傀儡，做一个你的替身也不是什么难事。” 男人气质偏冷，对自己的亲儿子话也不是很多，表现的也没有那么的亲昵，可从男人若井水深潭的眼中可以看到对闻灵笙的在意和疼惜。 闻灵笙轻轻抿了抿唇，把珠子塞回闻人冰手里：“爸爸，你这是作弊，我不能要。” 塞回珠子的动作有那么一点点的犹豫，但是闻灵笙还是忍住了。 秘境夺宝十五天，规定各家参赛者不能有任何一人退出，否则视作弃权，等同于所有人放弃参赛资格。 他要是真在比赛途中把这个小珠子捏碎出来了，那就是连累了闻家所有的人。 毕竟，谁能保证闻子彦做的替身不被人发现呢？ 他不想做逃兵。 闻人冰干脆把小珠子塞进闻灵笙腰间的小口袋里：“还是带着好。用不用随你。” 闻灵笙拗不过闻人冰，那边闻子彦已经在喊他了，闻灵笙只好把小珠子收下，但心里打定了主意，秘境里哪怕再难再 害怕，他也不用这个小珠子。 入海的那一刻避水珠发挥效用，大大的气泡包裹着他，感觉了外界所有朝着他汹涌而来的海水。 刚开始视线中还有些亮光，随着下潜深度的增加，所有人都逐渐陷入一片深蓝昏暗的世界。 深潜的感觉并不好，闻灵笙惧怕一切虫子，他还有密集恐惧症，还有深海恐惧症，最要命的是，他还恐高，简直就是胆小鬼界的佼佼者。 哪怕知道闻子彦他们就在他身边，他也在一望无际的黑暗深海里害怕到腿肚子打颤。 唯一支撑他没有不顾一切屈服恐惧掉头就跑的信念，就是他想要知道，他识海里的那条龙，究竟是怎么来的。 他不太想依靠别人去揭示这条龙的身份，他破天荒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想要自己去寻找这条龙的身份。 他从小就做噩梦，噩梦和终结噩梦的金光几乎伴随了他二十年，他想要亲口问问那条龙，他为什么从他小的时候就待在他的识海里了呢？ 有看不清样貌的深海巨物从闻灵笙的头顶缓缓游过，闻灵笙的手紧握成拳微微发抖，这两天金光都没有出现，他都是被梦里的怪物咬住后自己拼命挣扎才醒过来的。 “到了。” 闻子彦沉稳的声音拉回了闻灵笙的思绪。 闻灵笙这才注意到一直裹挟着自己在深海中浮动的气泡停了下来，他脚踩实地站在一片黑暗中，听着身边闻子彦他们清浅的呼吸声，周围的一切开始缓缓的明亮起来，仿佛有光亮浸透了这深海的昏暗。 第4章 气泡消散的同时，周遭的一切都明亮起来。 闻灵笙仰着头看着光亮之外的深蓝昏暗。那里还有不知名的深海巨物缓缓巡游，巨大的黑影仿佛被什么屏障所阻隔，它过不来，但是，也不会走。 闻子彦在旁边轻声说：“秘境中有阵法结界阻挡，海水进不来的。放心吧。” 顺着闻灵笙的视线，闻子彦看向了脚下布满青苔的石阶，闻着空气中不算太好闻的湿润味道，闻子彦想着闻灵笙是第一次来秘境，就耐心同他说，“这是秘境第一层，名为仲空之境。传闻中秘境生根在海底，我们现在也是在深海之底。但具体怎么样，也没有人去外面看过，所以并不清楚。不过，这里跟陆地上是一样的，氧气充足脚踏实地，不用担心。” “第一层？”闻灵笙忍不住又抬头往上看。难道这秘境还有好几层吗？ 闻家三房这次也来了人。闻自远三子的女儿，闻俏俏。 一米七二的姑娘比闻子彦晚出生几个月，性格却外向活泼，修仙天赋也很高，她同着家里来的兄弟姐妹们一起在周围查探一番回来，正听见闻灵笙的话。 拥有一双丹凤眼的漂亮姑娘顿时就笑起来：“当然啦，秘境还有第二层的。第二层叫清空之境。” 闻俏俏指了指天上，“第二层在空中，往上走。不过我们这次夺宝就在第一层，不会去第二层。一般历练的时候天赋高的会去。” 闻灵笙盯上天上看，始终看不出什么，想着秘境中千变万化，肯定不是肉眼能够看见的。 闻俏俏笑着说，“这秘境有好多层呢。具体多少也没人知道。反正一直也没有人到过顶层。上面有什么，去过的人也不肯说，都说得自己去了才知道，每个人见到的场景都会不一样。我和三哥一样，都还只是去过第二层而已。” 闻家长房和二房的几位哥哥姐姐里还是有去过三四层的，他们主修阵法符箓，话都不是很多，个个沉迷闭关修炼，由着闻俏俏给闻灵笙解释，只在一旁温和笑看着弟弟妹妹，也不做声。 闻灵笙晓得以自己现在的能力连第一层都搞不定，更别说第二层了。 他就没想那些，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夺宝。 他们从传送阵进来，通过避水珠到达这里，是随机落地的，闻灵笙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长天秘境是根据修仙者进入后自动生成场景的，所以哪怕现在再有人通过他们的传送阵进来，也不会跟他们在一处地方。 闻灵笙看向闻子彦：“三哥，我们是先去找龙心，还是先找朱羽？” 闻灵笙有点紧张，他第一次来，没有安全感，生怕自家朱羽被人抢先拿到，就想先把朱羽找到才能安心。 闻子彦和闻俏俏对视一眼，又同众人互相看看，然后闻子彦才望着闻灵笙笑：“笙笙，不着急。我们先去找龙心。” 朱羽是闻自远的佩剑。有主器物并没有那么容易改弦易主。更何况上面还有朱雀的气息，他们完全可以在找到龙心之后再去找朱羽。这也是来之前闻自远同他们一起商议的结果。 闻灵笙对秘境不熟，也没有在秘境中找东西的经验，面对茫茫未知的旅程，他有些茫然：“那我们该去哪里找龙心？” 闻俏俏说：“寻物都是用罗盘。算定可能所在的方位再根据所寻物品的特性去找。这颗龙心传说是银龙的心。银龙在龙族中也不常见，银龙喜水。进秘境传送阵，应该会被传送到潮湿有水泽的地方。看看这里哪边水多，我们就先往那边去。” 闻子彦若有所思的看着闻灵笙：“笙笙识海里有龙魂，爷爷猜测有可能是金龙龙魂。我想，我们被传送到这里，这里空气就特别的湿润，应该水泽不少，想必跟笙笙的体质有关。有可能，龙心离我们并不远。” “对啊，”闻俏俏恍然大悟，也跟着看向闻灵笙，“金龙和银龙同属龙族，互相之间肯定是有感应的。我觉得有笙笙在，我们也不需要罗盘定位了，不如就让笙笙感应一下，看看龙心在哪个方位，然后我们直接往那边走。” 一众人殷切目光都落在闻灵笙身上，闻灵笙悄悄挪动了一下步子，躲开脚下石板上成群结队爬过的不知名的小虫子，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可是，自从生日之后，龙魂就没有再说过话，我也感应不到他。” “没事没事，”闻俏俏让闻灵笙大胆尝试，“龙族之间的感应是很难被切断的。何况你识海里的龙魂实力不弱，那颗龙心也很强，笙笙你只要用心感受，就一定能有所感应。我相信你。” 闻俏俏让闻灵笙将罗盘上的八个方位都试一遍，她转动着罗盘将地方定好，然后让闻灵笙依次站在她所选的地方，让闻灵笙闭着眼睛用识海感应龙心所在。 说实话，闻灵笙真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尤其是他站了四五个方向，识海里完全没有任何波动的时候，他就更不自信了。 “四姐姐，要不然，还是用罗盘定位吧？”闻灵笙怕再试下去是浪费大家的时间。 “先不着急，笙笙，还有两三个方向了，试完再说。”闻子彦说。 闻俏俏也说：“是啊是啊。试试也没什么的。笙笙，你别这么紧张，慢慢来，不着急。” 闻灵笙并不觉得识海里的龙魂会有感应会被他感知到，但当他站到面对东南方的位置时，他明确感受到了来自于识海的波动。 那条龙魂没有说话，但是他却感受到了来自于龙魂的排斥。 对，是的，就是很明显的情绪，对那个方向的排斥。 闻灵笙睁开眼转过身，对上闻子彦闻俏俏期待的眼神：“他不喜欢东南方。对别的方向都没有反应，就是很讨厌东南方的感觉。” 就连闻灵笙多看那个方向一眼，识海里龙魂的厌恶排斥都要溢出来了。这是不是就是闻俏俏所谓的同族感应呢？ “排斥？”闻俏俏有些费解，龙族同出一脉，就算不熟，也不会排斥厌恶吧？ 闻俏俏眨眼笑说，“该不会你识海里的这条龙跟那个银龙有过节吧？” 闻子彦用罗盘快速推算了一下：“东南方确有十多处水泽。我们就往那边去。” 对上闻灵笙有些忐忑担心的眼神，闻子彦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温声说：“先去那边看一看。应该会有线索的。如果找不到，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不用担心。” 他们被传送到布满雾气的荒郊野外，来的时候是阴天，等他们开始往东南方向走的时候，布满阴云的天空就开始飘雨了。雨水很凉，雨滴也不是很大，为了方便查探周边情况，他们也没有打扫，周围的天色有点暗，他们也没有冒险用照明设备。 秘境中没有信号，手机在这里没什么用，很多现代设备也没有办法使用，反而是修仙者常用的装备比较好用。 越往东南方向走，闻灵笙识海里的排斥厌恶感就越重。 石阶湿滑不好走，雾气弥漫能见度也不是很高，脚下的虫子密密麻麻，远远的丛林中飞来很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虫子，不会避人反而直往人头上撞。 闻灵笙头晕脑胀，是真的有点要崩溃了。 “子彦，那边有人。”走在最前头的人发现了不远处有人经过，连忙小声提醒闻子彦。 “他们跟我们来的方向不一样，看起来人还不少，”闻俏俏眯着眼睛看，“看衣服制式，好像是秦家的人。” 参赛夺宝的十个家族或门派都已成气候，为便于分辨，各家都穿着代表自家的衣服制式。衣服早已改良过， 不同于古时宽袖大袍，但也比现代衣服要更方便行动和装带自己的装备。 闻家一水儿的纯白衣衫，外罩家里特质的白色软甲，软甲垂在脚腕处，手腕上的束袖也是特制的，腰上腰带一束，个个长身玉立身材挺拔。 闻家和秦家都往东南方向去，秦家衣服偏灰，走了一会儿，两队人就在雨中相遇了。 夺宝规定参赛队伍人数需控制在二十至二十五人之间。秦家领队打眼一瞧，就看见闻家这次来了二十一个人。 十年前，闻自远成为修仙者协会会长，而上一任的会长，就是秦家家主。哪怕这个会长的位子是有能者居之，可秦家家主乃至于整个秦家，自那时起，心里就对闻家有了意见，个个都心里都憋着一股子气。 现在见了面，秦家人个个鼻孔朝天，不是很待见闻家的人。更何况两方在这里遇到，又都是去东南方向的，摆明了就是要抢龙心的。两方站定，隐有对峙之势。 秦家领队一眼看见队伍中脸色苍白的闻灵笙，本就打算嘲讽闻家几句的他一对上闻灵笙的目光就更兴奋了：“哟，这不是你们五房的小少爷么？你们怎么把他带来了？是不是闻家没人了，所以让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菜鸡来夺宝啊哈哈哈！” 秦家领队指着闻灵笙对着自家的几个年轻男孩说，“这就是闻家那个干啥啥不行怕虫子第一名的闻家五房小少爷！你们好好看看，都别学他！我们秦家啊，是不会养着废物的！” 闻灵笙在老宅住的时间并不长，他天赋不行，在外面像个普通平凡人一样过日子，很少参加这样的场合，但作为闻家子孙，总有些场合是避不过去的。 闻家人个个出色，只有他毛病一大堆，这样的当面嘲讽，这些年还是听过很多的。 小时候听到了总是偷偷躲起来哭，现在长大了不会哭了。 但是……闻灵笙轻轻吸了一口气，他心里还是会难过啊。 第5章 秦家人嘻嘻哈哈嘲笑闻灵笙，闻家人个个神情不爽。 闻俏俏当即要出来理论，被站在她身边的人给拉住了。闻俏俏还有点不高兴，眉头一拧回头一看拉她的人是闻灵笙，顿时就愣住了。 “笙笙，你干嘛呢？”闻灵笙脾气好，她脾气可不好。自家的弟弟不护着，她哪还有脸做人家姐姐？ 瘦削漂亮的青年脸色苍白，雨水打湿了他的额发，整个人被描摹出一种脆弱的美感，就连那双比琉璃还要清透干净的眼眸里，也写满了翻滚挣扎的不安和忐忑，却被主人极力压抑和克制着。 “我们不做口舌之争，”闻灵笙轻轻拽着闻俏俏的袖口，抿着嘴唇说，“四姐姐，我们会先拿到龙心的。” 青年的声音不大，穿过雨幕轻飘飘的落在对峙众人耳朵里，聒噪大笑的秦家人都愣了。 片刻之后，秦家领队哈哈大笑，不屑又轻蔑的看着闻灵笙：“就凭你吗？” 闻灵笙平静道：“我们会比你们先找到龙心。” 闻灵笙的话仿佛戳中了秦家领队的痛脚，秦家领队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秦家十年前输掉了会长的位置，憋闷十年，自然是想着这一次要来一雪前耻的。取龙心对于他们来说显然比奚落嘲讽闻灵笙更重要。 更何况，他们在这里遇到闻家人，就已经意识到闻家也是奔着龙心来的。这会儿从闻灵笙嘴里听到确切答案，秦家人立刻就警惕起来。 秦家领队冷哼一声，带着人转身就走了。 闻灵笙能力可以忽略不计，但闻家其他人个个有能力，他们必须要比闻家人更快找到龙心，然后才能领先一步，离胜算更近一些。 看着雨幕中秦家人往继续往东南方向行进的身影，闻灵笙后知后觉自己失言，长而浓密的睫毛如蝴蝶翅羽般在微雨中轻颤：“三哥，他们肯定会千方百计的阻挠我们。” 闻子彦微微一笑，一眼看出了闻灵笙心中自责，拍拍闻灵笙的肩膀说：“没事的笙笙。既然在这里遇到，哪怕你不说，他们也知道我们是为取龙心而来。” “你说得对，我们会比他们先拿到龙心的。” 闻灵笙是对闻子彦他们有信心，他给自己的定位就是绝对不要拖哥哥姐姐们的后腿。而闻子彦他们也对闻灵笙很体贴，让闻灵笙只管感知龙心所在的方位，剩下的事情都由他们来做就好。 秦家人先走，他们显然已经非常确定龙心的位置，离开与闻家的相遇地点后就直奔东南方而去。 闻子彦带着闻家人走在后面，除了要应付秘境本身带来的干扰外，还要破解秦家为了阻挠他们前进而留下的迷惑阵法和攻击符箓。 但因为两队人之间距离咬的很紧，秦家人为了保持领先的优势，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布置阵法阻隔闻子彦他们的前进，所以这些阵法和符箓都很好破解。 闻俏俏走了一段路，就忍不住笑话秦家人：“他们走前面其实也不错啊，至少秘境的陷阱和干扰他们比我们先尝试。” 队伍里几个人都跟着笑，跟在闻俏俏身边的闻灵笙却皱着眉头咬着唇没出声。 闻灵笙不是不想有反应，而是他现在感觉很难受很痛苦。 越往东南方向走，他识海中的排斥和厌恶情绪就越浓重，这是来自于那条龙魂的情绪，他的力量无法与之抗衡，更不能控制，只有任由那些情绪侵入他的识海，占据他所有的心神。 闻灵笙渐渐觉得头晕目眩，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在眼前阵阵发黑的时候，他还注意到脚下的黑色蚂蚁和很多不知名的小虫子都在拼命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爬行，好像是在逃命一样。 闻灵笙渐渐觉得头重脚轻，他没有力气避开这些虫子，有几只慌不择路甚至从他的鞋子上爬过去，他吓的目光一抖，却无力阻止。 闻子彦他们忙着破解阵法和符箓，没有注意到闻灵笙的异状，只有在闻灵笙旁边的闻俏俏看见了，闻俏俏看见闻灵笙一踉跄，连忙上去扶住他的胳膊：“笙笙，你怎么了？” 这边的状况瞬间引起闻子彦的注意，大家都围过来帮着闻俏俏扶住完全站不住了的闻灵笙，有人问：“俏俏，笙笙他怎么了？” 闻俏俏一头雾水：“我不知道啊。他就是突然这样了。是不是这满地的虫子吓着他了啊？” 闻子彦伸手摸摸闻灵笙滚烫的额头，说：“他这样没办法继续赶路。先找个干净的地方让他休息一下。” 他们清除了附近的阵法和符箓，短途内再没有阻碍，闻子彦在树下找了一小片干燥的地方，扶着闻灵笙过去坐下。 闻灵笙此刻已经失去了意识，紧紧闭着眼睛靠在树干上，雨滴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来，还是闻俏俏替他擦干净的：“三哥，笙笙的呼吸还算平稳，但他晕过去了。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队伍里有精通医术的同伴，给闻灵笙看了也看不出所以然来：“笙笙他不是发烧，他就是体温偏高。” 闻子彦想起闻灵笙一直紧皱着眉头的样子，心里有了一个猜测：“我们一直在往东南方走，笙笙刚才说，他识海里的龙魂对那个方向非常的排斥厌恶，他现在这样，会不会是那条龙魂对他的影响？” “我觉得肯定是的，”闻俏俏说，“那条龙魂看起来真的很讨厌龙心啊。再这么走下去，笙笙肯定会支撑不住的。三哥，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笙笙，让他减轻一下痛苦吗？” 办法肯定是有的。但闻子彦根本不敢轻易用在闻灵笙身上。 闻灵笙的识海里有龙魂，来的时候闻自远特意嘱咐过他，不要惹怒龙魂，否则龙魂迁怒闻灵笙，对闻灵笙的伤害后果难料。 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否继续往下走，都是一个问题。 闻子彦最后还是想先让闻灵笙休息一下，等闻灵笙醒了再同他商议决定。 闻灵笙失去意识后，对外界的一切一无所知，根本就不知道闻子彦他们把他扶到了树下坐着，他什么都感知不到，只昏昏沉沉的陷在一片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闻灵笙浑浑噩噩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时候，听见有男人低沉着声音说：“不要再找那颗龙心了。” 哪怕只听过一次，闻灵笙也在一瞬间听出这是他识海中龙魂的声音，他浑身一激灵，脑子也清醒了些，踟蹰片刻，他才大着胆子问：“……为什么？” 龙魂的声音沉沉的，响彻在闻灵笙的整个识海里，一字一句里听不出龙魂的喜怒却无一处不在昭示着龙魂的强大，那冷淡又低沉的声音深深的刻在了闻灵笙的心上，引得他的心尖都不由自主的战栗。 漆黑一片的识海里，龙魂沉默一瞬，没有回答闻灵笙的话，反而反问他：“一定要找吗？” 这回，闻灵笙的声音坚定了很多：“我要找。” 闻灵笙的识海里还是充斥着龙魂对那颗龙心的排斥和厌恶，闻灵笙说了这三个字，心里突然有些害怕，龙魂那么讨厌那颗龙心，丝毫不掩饰他的情绪，他要再继续往下走，岂不是要被识海里的情绪折磨的死去活来？ 况且，他来秘境找龙心的一部分本意，也是想要弄清楚金龙的身份。毕竟金龙之前压根就不理会他，连噩梦里都不出现了。 可现在金龙出现了，还跟他交流说话，闻灵笙虽然满腹疑问不敢直言，但他怕龙魂又突然断联消失不理他，因此就想先说几句话跟龙魂解释一下，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沉寂片刻的龙魂就先开了口。 “穿过东南方向 的密林，在第一片水泽底部的洞穴里你可以找到那颗龙心。” 闻灵笙没想到龙魂会主动透露龙心所在，更没想到龙魂话音刚落，识海中那些排斥厌恶的情绪突然如潮水退潮般退去的干干脆脆不留一丝痕迹，他的识海顿时清明一片，人也不那么难受了。 闻灵笙搞不懂龙魂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像他搞不懂龙魂为什么这两天都不出现，偏偏在这时候出现的原因。 他摆明了是可以和他交流沟通的姿态，可当闻灵笙在识海中试探着呼唤龙魂的时候，那条金龙又不理他了，不管他说的什么，金龙都没有任何回应。 闻灵笙叹气，这条龙脾气可真怪。他完全搞不懂这龙在想什么。 没有了龙魂的情绪在识海中的压迫，闻灵笙总算从头晕目眩漆黑一片的状态中慢慢清醒过来。 雨下的好像有点大了，闻灵笙睁开眼睛的时候，使劲眨了眨眼睛，才看清大家担忧的眼神。 众人都跟着闻俏俏七嘴八舌地问他：“笙笙，你感觉还好吗？” 闻灵笙浑身没力气，但人是清醒的，他赶忙笑了一下刚要说话，眼角余光却瞥见他靠着的树干上有成群结队的蜘蛛从他脸颊跟前一一爬过，因为距离太近了，每条腿上的绒毛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骨子里就怕虫的人瞬间从脊骨处生出颤栗和恶寒，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炸开，闻灵笙一跃而起，从面前众人的缝隙里窜出去好几米，才哆哆嗦嗦的在一片雨幕中站定。 一回头，见众人一脸懵的看着他，闻灵笙又尴尬又不好意思，脸红红的抿嘴小声说：“那个，对不起。” 紧接着闻灵笙又连忙指着东南方说，“龙魂告诉我龙心的下落了，就在那边。” 闻灵笙的手指还在微微发抖，他没有办法克制自己对虫子的恐惧，他已经在努力了。可对于秘境中随处可见虫子的害怕，都远远比不上他对他识海里那条强大到随时随地就可以碾压他甚至可以完全侵蚀掉他意识的龙魂的惧怕。 第6章 闻灵笙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把识海里龙魂说的话跟众人说了。 闻子彦走过来一脸关切的摸摸闻灵笙的额头，发现他的额头不烫了，这才放下心来：“笙笙，你的意思是，龙魂肯跟你交流了，是吗？” 闻灵笙缓过来一点，抿唇纠正闻子彦的话：“也不是交流，主要是他在说。” 闻灵笙现在也不太敢再随意呼唤龙魂了，一个是人家也不理他，再一个就是他确实是有点怕那条龙。如非必要，他觉得还是不要主动跟龙魂说话比较好。 之前来自于情绪上的倾轧让他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闻俏俏看闻灵笙还有惊魂不定的样子，就掏出两块巧克力示意闻灵笙吃了，然后看着他喝了一点热水，才轻柔问道：“除了这个，笙笙，你有问出金龙的身份吗？或者别的什么？” 巧克力的甜味在口腔中弥漫，闻灵笙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我觉得他肯开口就是为了说龙心的下落。” 闻俏俏沉吟：“金龙恐怕没那么容易说出他自己的身份。我觉得咱们还是要找到龙心才行。” “不过笙笙，金龙还是对你挺好的，可能他真的跟那个银龙有什么过节，可是知道你要找龙心，他还是妥协了。他也没有再用自己的情绪影响你，说明他确实在护着你呀。也许找到龙心之后，我们就能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讨厌这颗龙心了。” 这也只是闻俏俏的猜测，闻灵笙自己都不是那么确定。谁知道那条龙怎么想的呢？ 龙魂情绪倾轧折磨他的时候，闻灵笙对龙魂仅存的一点安全感和信任感都磨没了。 闻子彦注意到闻灵笙的害怕，他抿唇看了闻灵笙一眼，过来轻轻抱住了闻灵笙，用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把闻灵笙圈在怀里：“笙笙，别害怕。我们都在。” “龙族是永不会伤害人类的。哪怕只是魂魄尚在，从上古时代流淌传承的血液将守护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你的金龙，他可能是真的太讨厌那条银龙了，所以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闻灵笙小时候害怕就会哭，遇到虫子一蹦三尺远，还在老宅的时候，闻子彦经常抱着哭抽抽了的闻灵笙安慰他，让他别害怕，然后把虫子替他赶走。 长大了的闻灵笙不哭也不说害怕了，可是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红红的看向闻子彦时，闻子彦就心疼了。 被闻子彦像抱小孩子一样抱住的闻灵笙看见哥哥姐姐们担忧的眼神，瞬间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脸红红的在闻子彦怀里挣动了一下，才轻声说：“三哥，我休息好了，我们去找龙心吧。” 他从未怀疑过龙魂话的真伪。因为，龙族是不可能说谎的。就像闻子彦所说的，这万万年来，龙族早已将上古时期那位祖宗大人流淌传承血液中的守护刻在了骨子里。 龙们或者各有性格桀骜不驯，但是在他们所守护的事物上，他们忠诚而可靠，绝无诳语。 队伍修整一番，继续往东南方向行进。 各家将秘宝通过传送阵放入秘境中，秘境会自主选择藏宝地点。在通往藏宝地点的路上，不止有各家给同路者留下的机关，还有秘境本身衍生出来的障碍，更有秘宝给不是自家持有者设置的阻碍。 这一点，在他们进入密林深处后体现的淋漓尽致。 秦家擅长布阵，他家仓促留下的阵法只困得住闻家人一时，待得闻子彦他们破解之后，很快就能脱困。 密林中大树参天不见天日，脚下荆棘丛生泥泞难行，天上的雨滴并没有因为大树的遮蔽就减少或者被挡住，还是照旧浇了他们一脸一身。 秦家的机关好办，难办的是秘境衍生的障碍和秘宝给出的阻碍。 林子里什么都有，不时有障眼法和幻境出现，闻子彦他们也渐渐应付的很吃力，漫山遍野的各种各样的虫子对着他们一群人扑过来，人人手上拿着的避虫符一点用都没有，行进过程不能放慢速度，能够快速移动的阵法也失去了效用，他们干脆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大砍刀出来砍虫子。 闻家在秘境中历练了这么多年，早就很有经验了，就连闻俏俏都能手拿一把大砍刀左砍右劈，把赶上来的虫子面不改色的弄死。 闻灵笙包里也有大砍刀，但是他没拿出来，就算拿出来他也没胆子去砍那些虫子，还有可能因为惊慌失措没有分寸误伤队友和他自己。 闻灵笙吓坏了，哪怕他被护在队伍中间，跟着哥哥姐姐们快速移动，但虫子根本砍不完，总有些虫子从树枝上掉下来，从天上飞下来，还有一堆一堆的虫子从地上涌出来。 闻灵笙哆哆嗦嗦的把爬上他手背的虫子拍掉，脚下匆忙奔逃，噗噗噗的踩死无数虫子，虫子身上的汁液飚出来伴随着几欲让人作呕的恶臭溅的到处都是，闻灵笙心中一片绝望，他要死了。 他觉得他今天一定会死在这里。 想象着自己的尸体会被虫子爬满，闻灵笙强忍许久的眼泪瞬间无声的夺眶而出。 泪眼朦胧看不到眼前道路，闻灵笙脚下一绊摔倒在地，旁边不知道是谁一把扯住闻灵笙的胳膊：“笙笙！快站起来！” 闻灵笙胳膊都被扯痛了，疼得他龇牙咧嘴，哭得更厉害了。 地上都是泥太滑他爬不起来，旁边的人不得不停下来扶起他，队伍的前进速度也跟着缓下来一点，已经一身脏污的众人咬牙严阵以待更加汹涌而来的虫潮。 可随之看到了令他们不解的一幕——凶猛的虫潮不知道为什么明显一顿，然后又迅速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满地的虫尸，就好像是见到了天敌似的。 “笙笙，你——”扶着闻灵笙起来的同伴没有看见那一幕，却在闻灵笙站起来的一瞬间看到他的身体里爆出一阵亮瞎眼的金光。 金光光芒太盛，看到的人一瞬间下意识全都闭上了眼睛。 等闻灵笙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抹掉自己的眼泪，就看见前面虫子如潮水般退去，后面赶上来的虫子还来不及退走，在碰到金光的同时被瞬间蒸发，在雨幕中消失不见了。 金光爆出的感觉闻灵笙很熟悉，这是来自于那条龙的金光，在他的梦里已经出现过无数次了。 他以为那条龙已经不管他了，要不然怎么连续两天梦里都放任他被虫咬被呢？ 可是，最绝望的时候，金光突然就出现了。 秒掉虫潮后，金光没有消失，而是持续稳定的在闻灵笙身上发散着光源，震慑着远处还有些蠢蠢欲动却始终不敢再正面接触金光的虫潮。 闻灵笙就像是一个人形电灯泡，他周围金光所笼罩的地方没有一只虫子敢涉足，围在他身边的七八个闻家人周围也是一只虫子都没有，但是外围和前头的闻家人身边，还是有一些蠢蠢欲动伺机准备进攻的虫子。 闻灵笙愣了愣，随即一把抹掉刚才摔地上溅到下巴上的泥巴，直接抬脚就围着众人外围走了一圈，把所有蠢蠢欲动的虫子都吓走了，远处的虫潮慑于金光也不敢再靠近。 闻子彦立刻让众人围拢过来，全部聚集在金光保护范围之内，然后他看向闻灵笙，同闻俏俏一起给他擦脸擦脖子上的泥水。 闻灵笙的眼睛比刚才亮了很多，他有点兴奋：“三哥，他在帮我们。” 闻俏俏边擦边笑：“早跟你说了，你识海里的这条龙魂会护着你的。他啊，跟我们一样，见不得你受苦害怕。” 闻俏俏真的对闻灵笙识海里的龙魂越来越感兴趣了，只是不知这金龙身份，不敢太过造次。要说起来，这么有个性 有意思的龙魂，她当真是第一次见。 这一回来秘境，她真是开了眼了，倒是特别感谢闻自远给了她这么个见世面的机会。龙族绝迹这么多年了，除了那几个供奉龙的门派和家族还从没有谁能这么近距离跟龙接触过呢。 他们闻家真有福气。闻俏俏又想了想，不对，是他们家的笙笙有福气。 闻子彦微微一笑，抬手摸摸闻灵笙的脑袋，语气温柔：“这条龙从小护着你，我就说，他肯定不会伤害你的。” 以前金光只在噩梦中闪现，灭掉怪物后闻灵笙就会醒来，根本体会不到什么。 现在龙魂金光笼罩着他，仿佛给他撑了一个温暖舒适干燥的保护伞，他感受不到秘境雨滴的冰冷，也感受不到湿润难闻的空气，甚至他衣衫上的泥块污迹都在金光的作用下自动脱落。 整个人焕然一新，心境都在龙魂金光的影响下趋于平静。 龙魂没有倾轧他的情绪，而是温暖的抚触着他惊慌的心绪，祥和引领他走向冷静淡定。 闻灵笙的心里莫名有点内疚，为自己刚才丝毫的不信任。 龙魂是真的在保护他。识海里那条龙刚救了他的命啊。 闻灵笙分神进入识海，寻不到龙魂踪迹，他也不好意思呼唤龙魂，但他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谢谢你。”闻灵笙诚心诚意的道谢。 他忽然意识到，他还不知道这条龙叫什么名字呢。 “金龙大人，谢谢你。”闻灵笙又谢了一遍，他期待着能够得到龙魂的回应，如果这一次有幸能够交流，他希望知道这条龙的名字。 第7章 识海中一片安静，龙魂没有回应，但温暖的金光一直笼罩着他。 闻灵笙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应，他有点小失望。但没有消失的金光和龙魂对他的保护让他觉得，龙魂不回应他肯定是有原因的，只是这个原因他暂时还不知道而已。 金光的出现让混乱的队伍得到了短暂的休整，闻子彦没有让他们在密林中停留太久，等闻灵笙缓过来之后，闻子彦就做了个手势，示意众人继续往前走。 金光令密林中的虫潮不敢靠近远远退去，秦家留下的机关在碰触到金光后不攻自破，秘境中的阻碍更是不堪一击。众人簇拥着闻灵笙，很顺利的走完了密林。 东南方向的密林外，果然如龙魂所说，有很多被滩涂连在一起的水泽。 在他们眼前这片一眼望不到底的深黑色水泽边上有很多杂乱的脚印，闻子彦上前查看后，说：“这是秦家人留下的。” 看秦家人的行动轨迹，他们应该是已经查探到龙心在水泽下洞穴中的下落，然后全部进入水泽中了。 既然秦家人已经下去了，闻子彦他们自然也不能再继续耽搁，查看了水泽的情况后，每个人都将避水珠拿出来，准备下潜。 下潜之前，闻俏俏问闻灵笙：“你的龙有说龙心所在的具体位置吗？在水下的哪个洞穴里面？” 闻灵笙轻轻摇头：“他没有说。” 闻子彦轻声说：“先下去看看情况再说。” 闻灵笙在队伍中间，包括闻子彦在内的一部分人先下了水，察看水中没有秦家人伏击后就给他们打信号示意可以都下来了。 水泽边上滩涂的泥地很软，走上去沾一脚泥，移动起来也很费劲，闻灵笙人还没碰到水，那深黑色的完全看不出里面有什么的水泽在碰到闻灵笙身上的金光后，竟自动退开。 闻灵笙往前近一点，水就往后退一点，水泽慑于金光，自动为闻灵笙让出一条路来。 闻俏俏机灵，连忙让剩下的人都聚在闻灵笙这里来，有闻灵笙在，他们可以不用避水珠，只要跟在闻灵笙身后下水就好。 水泽很深，水让路并不是全部让开的，而是在水中让出一条道路，闻灵笙同众人一步步踏水深入，比用避水珠的速度要快很多。 大概是有金光相伴保护，哪怕深入黑漆漆的水底，闻灵笙的感觉都要比被避水珠的气泡裹着下潜好了很多。 金光照亮了他们脚下的水底，常年不见天日的水中生物们惊慌逃窜，四周一片寂静，水底是一片岩石嶙峋，在众人眼前，有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洞穴，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当闻灵笙看向洞穴的时候，他敏锐感受到识海中龙魂情绪上的波动。 有淡淡的厌恶和排斥传来，但是有被龙魂克制，没有再占据和倾轧他的识海。 闻灵笙轻轻抿了抿嘴，对上众人望着他的眼神：“就是这里。龙心就在这个洞里面。” 众人随之鱼贯而入。进到洞内之后，通道变得宽敞起来。洞穴里面能够容纳三四个人并排一起走。 洞口显然是有机关的，隔绝了与水泽外面的沟通，洞穴内的空气还是很湿润，但闻起来也没有秘境外腥味那么重那么难受了。 闻灵笙对那颗龙心有感应，他想在前面带头走，替闻子彦分担一些，闻子彦却还让他在中间：“秦家人就在前面。这里已是龙心所在地，不知道还有些什么危险。笙笙，你不要到前面来，你就在中间，告诉我怎么走就可以。” 闻俏俏陪在闻灵笙身边也说：“是呀，笙笙。你就告诉我们怎么走。三哥会带着我们去的。” 洞穴里沟壑纵横四通八达，并非是一条直路，有很多的岔路，需要分辨方向，如果不是闻灵笙有感应，闻子彦他们进来了，哪怕有罗盘定位，也是很容易迷路的。 闻俏俏看着手中的罗盘边走边轻声说：“这里有干扰定位的磁场，如果不是笙笙在，恐怕我们要费些功夫才能找到龙心了。” 他们一路曲曲折折走了很久，洞穴是一直往下的，他们几乎都走到底了，闻灵笙才指着面前巨大的岩石壁说：“从这里翻过去，就在里面。” 他们靠近岩石壁，就在他们头顶的弧形洞顶有些聚音，里面有人声传来时，闻子彦立刻示意众人噤声，他给众人打了个手势：“秦家人就在里面。” 闻灵笙身上还在持续发光，他们一路走进来都没有照明，跟在闻灵笙身边，洞内一切都一目了然。 他身上的光不但自家人能看见，很快就被里面秦家的人发现了。 闻子彦见状，就带着众人直接翻过了岩石壁，与里面的秦家人面对面了。 里面是一个类似于蛋壳里面的圆形空间，还挺大的，秦家的人和闻家的人都站在里面，这里都还能容纳，尚还有些空间。 闻灵笙进去后，瞬间就被空中飘浮着的正在散发银色光芒的巴掌大的珠子所吸引，他感受到识海里来自于龙魂的排斥和厌恶，里面还掺杂着淡淡的愤怒，他就知道，这颗珠子就是那颗龙心了。 闻子彦也看到了。与此同时，闻子彦还看到秦家队伍那边还有七八个人昏迷不醒的躺在地上，其余的人脸上都有些愤愤不平的模样，偶尔看向那颗龙心的目光也都是不甘和戾气。 闻子彦就知道了，秦家人取龙心，过程并不是那么的顺利。 秦家人争分夺秒赶在闻子彦他们前头到这里来，结果非但龙心没能拿到，还让闻家人赶上来了，秦家领队就有点不爽，说话音调特别的阴阳怪气：“没想到你们还挺快的。” 秦家领队暗中一个手势，还清醒着的秦家人立刻变换了一下队形，个个都盯着闻家的人，目光袒露凶狠，仿佛只要闻家人再动一下，或者有取龙心的动作，他们就会立刻扑上来拼命。 以往也有很多次的夺宝中，两家或者几家队伍撞在一起，动手伤亡也都是有的。 进来的人都签了生死状，知道会面临这样的状况，秦家人一动，闻子彦他们立刻神情一肃，龙心就在眼前，他们怎么可能不抢？ 就在闻子彦预备打手势双方争斗蓄势待发的时候，闻灵笙抿了抿嘴，轻声对闻子彦说：“三哥，我们不用争，我有办法拿到龙心。” 对上闻子彦有些惊讶的眼神，闻灵笙的声音更小了些：“金龙刚跟我说，让我直接拿就可以。” 闻子彦深深看了闻灵笙一眼，又与几个哥哥对视一眼，然后看着闻灵笙微微一笑：“好。” 闻灵笙其实自己心里挺没底的，他还在想他们要真跟秦家人打起来了，他要怎么样做到不拖后腿并且还能帮到闻子彦，结果办法还没想出来就听到龙魂在识海里说了一句话。 龙魂说：“龙心在此。你可直接取。有我在，无人敢造次。” 经过刚才，闻灵笙就很相信金龙的话，他照实说了，闻子彦一同意，他就照着龙魂教他的站在原地对着那颗闪着银色光晕的珠子伸出了掌心。 秦家的人像看笑话一样看着闻灵笙，他们当着闻家人的面嘲讽大笑，觉得闻家人都是一群傻子。 他们都被折腾成这样了，取龙心能有这么简单吗？ 秦家人袖手旁观，等着看方才威力无比十分难缠的龙心重挫闻灵笙。 闻灵笙对周遭一切充耳不闻，他伸出手的时候还有些紧张，却没想到刚刚把手伸出去，那颗悬浮在空中的龙心竟直接飞了过来，缓缓落在了他的掌心。 龙 心入手还是冰凉的，但落入掌心后却骤然灼烫起来，闻灵笙被烫的一缩手，几乎一瞬间就想下意识的将这变得滚烫又很重的珠子扔出去，但他还没动作，他手掌外的金光忽然暴涨数倍，将整颗龙心裹挟起来。 龙心温度骤然降低，闻灵笙几乎以为自己拿着的是个冰球，他感觉到掌心的龙心被金光冻住了，可龙心却不是那么的安分，闻灵笙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感受到了来自于龙心的抵抗和挣扎。 这强烈的情绪冲撞着他的识海，让闻灵笙头疼欲裂，若非金光强盛保护他，只怕他的识海当场就要被龙心所迸发的尖锐力量所炸裂。 知道现在是降服龙心的关键时刻，闻灵笙紧紧握着手里的龙心，不让龙心挣脱。 而就在此时，原本安静的洞穴中忽然从更深处传来惊天动地的震动，随即有轰隆轰隆的雷鸣声从他们进来的方向传来。 闻子彦闻声回望，脸色骤变：“不好！洞口阵法破了，水倒灌进来了！” 闻子彦话音才落，深黑色的水已经冲到了洞穴之中，看热闹到惊诧的秦家人瞬间被冲散了，闻家人也全部被冲入水中。 变故骤然发生，众人自顾不暇，没有人看到，与众人一同沉入水中的闻灵笙在金光的保护下毫发未损，可是，咔擦一声轻微的碎裂声响，令闻灵笙在水中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低头去看，手里的龙心裂了好几条缝隙。 肉眼可见的缝隙在增加，龙心马上就要碎了。 第8章 水不停的被灌入洞穴之中，能够呼吸的空间被压榨殆尽，所有人都将避水珠拿了出来，一个个气泡在洞穴中上下翻腾，还没等被冲的七荤八素的众人反应过来，又是一声惊雷般的炸响，整个洞穴都炸开了。 洞穴被炸裂，在水中翻腾的人众人又手忙脚乱的躲开炸开的洞穴碎石。 闻灵笙倒是没有被碎石砸中，他有金光护体，每一块碎石都像有意识似的自动避开了他。 惊天炸响让他从龙心要碎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刚一抬头，就看见纷纷避开金光的一大堆碎石中突然冲过来一条超级大超级大的丑鱼。 闻灵笙惊的瞪大了眼睛，这条鱼的眼睛比车灯还要大，里面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整个鱼都是土黄土黄的，一张嘴里面黑黝黝的，看起来甚至可以一口气吞进去五六个人。 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在旁边喊：“是石像鱼！是石像鱼！笙笙，快躲开！” 秘境水泽中的石像鱼是会吃人的，闻子彦下水前跟闻灵笙科普过。 因为这条鱼长得像是被石头雕刻而成的，吃进去的东西瞬间就会被牙齿嚼碎，所以就叫了这个名字。 闻灵笙感觉自己被石像鱼张开的大嘴吸住了，压根没法躲开，手上紧握的龙心还使劲把他往石像鱼嘴里拉，闻灵笙看着怼得越来越近的巨大的黑洞洞嘴巴，还有那一排排锋利的牙齿，他忍不住紧紧闭上了眼睛。 救救我，金龙大人。救我。 闻灵笙忍不住在识海中默念。 “不用怕。”识海里突然响起金龙冷淡的声音。 闻灵笙的心微微一抖，手心温度的再度升高和金龙语气中的笃定与从容令闻灵笙忍不住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然后他就看到，凶猛张着大嘴冲过来的石像鱼在触碰到暴涨的金光后被击得粉碎。 土黄色的粉末散在水中，一下子就被水流冲散了，比之前扩大了好几倍的金光却没有缩回来。 金光太亮了，闻灵笙身处金光中，看不到外界的情况，也看不到闻子彦他们在那里，在汹涌的水流中，他听到了一声脆响，紧接着，就感觉到手中的龙心碎了，他连忙低头去看。 滚烫的龙心顺着之前的无数缝隙碎成了渣渣，闻灵笙还没来得及凑近细看，那些银色的碎珠子忽然顺水而起，脱出金光，随着一声似龙的长啸，竟幻化成了一条银龙的模样。 “不自量力！”闻灵笙识海中响起金龙的冷哼。 闻灵笙随即感觉到自己被周身的金光控制着飞向那条银龙，银龙在墨黑色的水中快速游动，金光控制着闻灵笙的右手，直接在带着闻灵笙飞过去之后抓住了试图躲避他的银龙龙尾。 闻灵笙的手使劲一捏，金光暴涨压制银光，他掌心里的龙尾瞬间散成碎珠沉入水中。 银龙的叫声尖利又愤怒，闻灵笙忍不住用左手捂住了耳朵，可在大亮的金光中，他看见那条没有了龙尾的银龙一瞬退去银光，变成了一条通体黑色的蛟龙。 闻灵笙惊讶的同时感觉到了金龙更加的愤怒和厌恶，蛟龙还想逃走，却被金光吸到闻灵笙眼前。 瞬息之间，闻灵笙眼睁睁看着身上的金光将那条不住扭动的蛟龙撕碎了。蛟龙幻象消失的同时，闪着银光的碎珠粉末落在水中渐渐隐没不见，一切随之归于平静。 在水中翻腾的众人被裹入避水珠产生的气泡后慢慢冷静下来，这一系列的变故都发生在他们眼前，这是瞬息之间的事情，可所有人都在纷乱的水流中看到闻灵笙身上的金光在撕碎了石像鱼令水中所有生物都不敢靠近后，那威力强大的金光撕碎了蛟龙，毁掉了龙心。 秦家人个个面色狐疑不敢靠近，秦家领队脸色铁青，死死盯着闻灵笙，微微眯着的三角眼中全是深思。 闻子彦看秦家人脸色不善，当机立断让闻俏俏等人把闻灵笙带过来：“先上岸去再说。”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谁也没有想到，金龙的龙魂在遇到银龙后居然把龙心给毁了。 闻子彦心里有点懊恼，金龙之前在闻灵笙识海中表现出来对银龙龙心的排斥与厌恶，他应该更加重视的。 闻灵笙被金光带到水泽中间，离闻子彦他们有点远，闻俏俏过去一看，脸色就是一变，但她没有声张，拽着闻灵笙回来了，才悄声对闻子彦说：“三哥，笙笙他晕过去了。” 闻子彦看闻灵笙果然紧紧闭着眼睛，在金光的包裹下闻灵笙毫发无伤，闻子彦探过闻灵笙的鼻息确定他呼吸平稳，确实只是晕过去了，就带着闻灵笙先游了上去。 龙心碎裂蛟龙幻象被击碎，洞穴中水流湍急到处乱流涌动给所有人都带来了冲击，闻灵笙受到的冲击肯定是最大的，所以他才会晕过去，闻子彦是这样想的。 事实上，闻子彦这样想也没有错。但闻灵笙晕过去的最大原因，是因为他的身体承受不住金光刚才迸发的力量，所以才会在龙心被毁后晕过去。 但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除了闻灵笙自己没人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闻灵笙被拽进识海里的时候还有点懵，他本来以为自己晕过去会失去意识，结果没想到会被金光拽进来。 识海里像是被人放满了山水墨画般，丝丝缕缕的墨线与白底交融在一起流动，让闻灵笙看不清识海原本的模样，在进来的那一刹那，他就感知到了金龙的情绪。 放松、自在、满足。 “……金龙大人？”闻灵笙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他忍不住想，毁了银龙龙心就让金龙这么高兴吗？ 就在闻灵笙以为金龙不会理会他的时候，识海里的龙魂沉沉应了一声，然后就听见男人低沉着声音问他：“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毁了那颗龙心？” 闻灵笙轻轻点了点头。他想问的，可不止这一个。 男人说：“你也看到了那条蛟龙。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银龙的龙心。换句话说，是数百年前，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蛟龙找到了龙心，将龙心中仅存的力量占为己有，然后自己龟缩其中取而代之。龙心只剩外间一层躯壳了。” 男人的声音充满了轻蔑不屑。 “我本不想过来，可你一意要取龙心。遇到这样不要脸的东西，我这个祖宗不给小辈们出头，谁替他们出头？” “干脆毁了它了事。现在若不毁了它，将来等这东西进益了，保不齐还要裹着小银龙的皮去骗人，到时候更是个祸害。” 闻灵笙这才明白，怪不得龙心碎后出现的是蛟龙幻象，原来早就被取而代之了。他想，大概连林家自己的人都不知道龙心已经易主了吧。 也难怪金龙在感知到龙心所在后会那么厌恶愤怒。龙魂的厌恶与愤怒，是针对那条鸠占鹊巢的蛟龙的。 只有修炼邪术的蛟龙才会通体黑色，早在很多年前，黑蛟龙就被剿杀的差不多了。这条蛟龙应是被杀后找到了这颗龙心，才想要以龙心养魂再修重生的。 闻灵笙注意到金龙的话，他称银龙是小辈们，甚至还叫人家小银龙，甚至还自称祖宗。 要知道，龙族的祖宗，就只有上古时期的那么一位。也只有那位大人，才配称得上是龙族的祖宗。 上古时期，人妖魔神并立。天地初分，混沌一片，后来诸神建立秩序。然后，又有了各种生灵，诸如龙族朱雀等各种得天地造化毓秀而成的灵兽。 龙族的祖宗实际上并不是生养他们一族的存在，而是上古龙神。上古龙神在诸神建立秩序时为守护天下万物而湮灭，龙神 去后，天地滋养才得龙之一族。 龙族认龙神为祖宗，骨子里传承流淌的都是源自龙神的对天下万物的守护。 闻灵笙害怕龙的真身，看见灵兽真身都会吓哭，可是对那位龙神大人，他心中只有满满的崇敬。那位大人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天下万物，哪怕是对那位大人一丝一毫的害怕都是亵渎。 没有龙神万万年前的付出，这个世界也不会这么完整的传承至今。 闻灵笙有点不高兴，他小声说：“你不能这样说，你不是他们的祖宗。” 男人好像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又没见过。” 识海里交融在一起的丝丝缕缕的墨线突然动起来，组成了一副抽象的黑色墨龙的模样，巨大的黑龙在闻灵笙的识海中游曳一番，随后对着闻灵笙甩了甩龙尾，然后又消散了。 闻灵笙愣住。如山水画般抽象的墨龙样子，像极了上古时期流传至今的龙神画像。 黑龙威风凛凛的模样鬼使神差的令闻灵笙想起了盘踞在他心头的第一个疑问。 他心如擂鼓，压着有点快的心跳鼓起勇气问：“开始你说你会守着我，可为什么这两天晚上做噩梦的时候你都不出现了？” 男人不笑了，声音沉沉的：“你们把我认成了金龙。我不高兴了。” “我看过了，它们一时半会儿也咬不坏你，我就懒得动了。” 什么叫一时半会儿也咬不坏？ 闻灵笙气闷，又越发好奇，他说他不是金龙，那他是什么龙？ 第9章 闻灵笙不但这么想了，还小声这么问了，但是识海里的龙魂只是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他。 男人的轻笑声仿佛在说，都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了，就摆在他的眼前，还需要问吗。 金龙在龙族中是最强大的存在，当初闻自远判断闻灵笙识海中的龙魂是金龙，就是因为灭怪物的光是金色的，也只有金龙的龙魂才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可现在这个猜测给男人否认了。 那么，这个男人究竟是谁呢？ 闻灵笙盯着识海里游曳的丝丝缕缕的如山水画般的墨线，难道他真的是那位大人吗？是上古龙神的龙魂？ 闻灵笙觉得这不可能。万万年前，龙神就已经不在了。尸骨无存。他从没有听说过龙神的龙魂还在，也从没有任何人提起过这些事情。所有人提起那位龙神大人，都是感叹神祗再也不在的唏嘘和崇敬。 因为龙神为了天下万物，真的奉献了他所有的一切。 龙神的龙魂又怎么可能跑到他的识海里面呢？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闻灵笙觉得这个答案不可置信，可他又找不到确切的答案说服自己，更没有任何身份能对得上他识海里的龙魂，他完全无法否定这个猜想。 龙魂暧/昧不明的态度，也令他摇摆不定，心中遍布疑团。 面对未知的强大的又不那么爱搭理他的龙魂，闻灵笙觉得自己一直很被动，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龙心是这次的秘宝之一，你把秘宝给毁了，秘宝就少了一个。林家的人知道了会说我们破坏规则，有可能我们就赢不了了。”闻灵笙小声说。 “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我们还会惹上麻烦。” 识海里的男人冷笑起来：“他们用了那颗龙心这么久，会没有察觉其中的问题吗？那颗龙心上面有很多层禁制压制黑蛟的气息，背后的人是自信不会被你们发现，要不是我——” 男人冷哼一声，没有往下说，闻灵笙却明白他的意思。 要不是他这个变数带着龙魂来了，这颗鸠占鹊巢的龙心永远不会被人发现。 男人说：“你刚才身边应该有很多人吧？他们都看到黑蛟化形的幻象，到时候出去一说，就是合理的解释。供奉使用邪术的黑蛟，要提供合理解释的是那个家族的人，不是你们。” 闻灵笙的关注点有点偏，他好奇问道：“你不知道我身边有很多人吗？” 男人的声音一下子淡下来：“不知道。我无法感应太多外面的事情。我只能在这里。” 闻灵笙感应不到男人的情绪了，但是男人肯跟他交流说话，这就是好事情，闻灵笙没错过这个好时候，鼓起勇气趁机又问：“所以你只可以控制我一个人，是吗？” “抱歉，那是因为我刚醒过来，还不太了解状况，”男人对之前倾轧占据闻灵笙情绪的事情很了解，甚至还诚恳跟闻灵笙道歉，“以后我不会这样了。实际上，我也不能看到你在想些什么，只是我的情绪会对你有一些影响，以后我会注意的。你别害怕。” 刚醒过来？这么说是之前都在沉睡吗？ 沉睡在他的识海里？ 闻灵笙说：“我之前不晓得你是谁，你也不肯跟我多说。爷爷让我跟着一起来取龙心，就是想知道你的身份。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我的识海里。” 男人轻轻笑了一下：“我一醒过来就在你的识海里。” “我叫玄青。”男人笑说。 男人的笑声很好听，仿佛水珠落在琴弦，声音轻的时候悠扬动人，声音重的时候又仿佛直接落入人的心尖子上。 闻灵笙感到心口微微悸动，他想，玄青，这个名字简单，又格外的好听。 “我、我叫闻灵笙。”识海中深黑色的墨线游曳舞动间，闻灵笙隐约看到了一点自己识海原本的颜色。 男人轻轻笑了一下，声音很轻柔：“我知道。灵笙，你好。” 很少有人这么叫闻灵笙，闻灵笙觉得男人的口吻有点像长辈叫小朋友，他想了想，还是特别有礼貌的给男人问了好：“玄青大人好。” 龙族绝迹数千年，这条龙来头肯定不小，又作为龙魂在他识海里这么多年，闻灵笙也不敢直呼其名。 玄青又沉沉笑起来：“这个秘境里还有很多宝贝，龙心毁了就毁了，我可以再给你找个更厉害的。当做赔你的。” 闻灵笙说：“是还有九个秘宝，我家的秘宝也在其中。大人是可以感应到其他九个秘宝的所在吗？” “不是，”玄青似乎心情很好，丝丝缕缕的墨线颜色浅淡了一点，在闻灵笙的识海中游曳的很欢快，“那九个秘宝我懒得感应了。反正你家也来了人，他们不是自己会找吗？让他们自己去找。我说的是另外的宝贝。” “这个秘境气息很古老，深处藏着很多东西。很多来自于上古时代的气息。我想，大概能找到几个上古神物给你。货真价实的上古至宝，且多半是神物，应该比那个龙心好得多。灵笙，我带你去找，怎么样？” 闻灵笙来秘境，任务就是取龙心和其他的秘宝，没有别的念头。 过来这一趟不但龙心被毁，他人也被折腾的死去活来，说实话，听到玄青说要带他去找别的东西，还是上古神物，闻灵笙下意识就是害怕。 未知的危险，闻灵笙一步也不想踏入。 可玄青好像兴致很好，而他口中的上古神物，对闻灵笙也并非一点吸引力都没有。闻灵笙必须承认，对于玄青的提议，他有一点动心了。 他倒不是为了他自己，作为一个天赋不高兼职修仙的人，他要那些上古神物也用不了，他就是有一个想法，觉得那些上古神物也许可以帮他实现这个想法。 “大人这么厉害，为什么愿意留在我的识海里？”闻灵笙发现，他识海原本的样子好像露出来更多一些了。 对于闻灵笙突然转换话题，玄青反应平淡：“我只能留在你的识海里。” “为什么？”闻灵笙不明白。 玄青答：“因为这里有我的根。我懒得再走了。我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什么叫这里有我的根？闻灵笙根本理解不了。 对于一条龙来说，什么是他的根？ 闻灵笙暗自猜测，男人是龙魂，而非有实体的龙，莫非，只有他的识海才能容得下这条龙的龙魂吗？闻灵笙觉得自己这个猜测太大胆了。 他飘了吧，他什么时候这么自信的？ “就算是在上古时期，神物也是难得一见的，是得过诸神祝福和宠爱的，其力量非比寻常，”闻灵笙小心翼翼地说，“爷爷说，哪怕是到了现在，有上古神物在手，受益何止千万。上古神物哪怕只是一小片，也能承载魂魄，修炼得法，可借神物力量复生。” “如果玄青大人需要，我也可以去找的。” 闻灵笙不敢说他害怕，他其实也不全是害怕，他就是觉得受宠若惊。他总觉得以他的资质，龙魂栖在他的识海里，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他觉得自己不好，就想给龙魂找个更好的地方待着。 如果玄青真的是那位大人，闻灵笙就更不敢让他留在这里了。他就是，就是觉得自己不配。 识海里的深黑色的水墨线变成了浅灰色，游动的速度也慢了，男人的声音凉下来：“你要赶我走？不想我待在你这里？”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闻灵笙怂，连忙否认，“我只 是觉得，上古神物比我更好用。” 识海里游曳着的浅灰色墨线一瞬间消散了，男人冷哼，傲然声音响彻识海：“上古之物，谁有胆子承载我的魂魄！” 闻灵笙有点懵，对着空荡荡的识海发了好一会儿愣，然后才反应过来，龙魂好像生气了。 他小心翼翼的在识海里喊了一声：“玄青大人？” 没有人理他。 闻灵笙等了一下，又喊了一声，识海里没有任何动静。 龙，真的生气了。 闻灵笙没办法，小心翼翼的想把龙哄回来：“大人，我什么都听您的，我们出去您带我去找上古神物吧，好不好？” 第10章 闻灵笙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就隐约看见身边人影晃动，有人在旁边哇哇吐水，闻灵笙想起他们之前还在水里，一下子清醒过来，才发现他已经被带着回到了滩涂岸边。 旁边有人哇哇吐水，还有人哇哇吐血，大部分人身上还有血迹，闻灵笙吓了一跳，连忙问闻子彦是怎么回事。 闻子彦还没回答，一旁的闻俏俏就气愤道：“还不是秦家的人偷袭我们！” 闻灵笙晕过去之后，闻子彦他们带着闻灵笙游上去，有闻灵笙身上的金光护体，他们上来的过程很顺利，但是秦家人那边就很手忙脚乱了。 “他们上来之后，说我们毁了龙心，趁机动手，然后就打起来了。” 秦家的人手底下还挺狠的，闻家这边着了道，但秦家也没讨到好，闻俏俏扬着眉毛笑道，“我们后来把他们打跑了。他们已经不在这边了，他们受伤的人太多了，应该不会再来了。” 众人身上的伤都在闻子彦的安排下一一得到处理，闻灵笙看见大家这个样子，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对不起。我也不知道龙心会被毁掉。” 闻俏俏摸摸闻灵笙的头：“没事。这个又不怪你。” 闻俏俏指了指闻灵笙身上渐渐变得浅淡最后缓缓消失的金光问他，“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会有黑蛟的幻象出现？你的龙为什么要把龙心毁掉，是不是龙心有什么问题？” “还有，笙笙，你的光怎么没了？” 闻子彦闻俏俏他们还是很敏锐的，在黑蛟幻象出现的时候就猜到了龙心可能有问题，联想起闻灵笙识海中的龙魂之前对龙心的厌恶排斥，他们在秦家人偷袭的时候没来得及交流，但是心里基本都有一个想法了。 等闻灵笙把事情一说，闻家众人都不做声了。 闻子彦沉吟：“供奉使用邪术的黑蛟魂魄，这件事出去之后要告诉爷爷。林家是肯定要被协会调查的。” 他们随身都带着回溯珠，等出了秘境，用阵法罗盘重新回溯一下，就可以把之前在水下的情形重现，虽然龙心已经毁了，但顺着这条线索查，应该可以查出些东西来。 闻灵笙抿了抿唇，他身上的金光没了，他重新感受到秘境中湿润的不那么好闻的空气：“可是三哥，龙心已经毁了，林家要是咬死了不承认他们供奉黑蛟，怎么办？” 闻子彦说：“这个爷爷会处理的。我们只要将事情告诉他就好了。” 闻子彦担心的不是这个，他和闻俏俏一样，看到闻灵笙身上的光没了都有点疑惑。 见闻子彦和闻俏俏都盯着他看，闻灵笙挠了挠头，讪讪笑了笑，说：“四姐姐，三哥，我没事。就是龙魂他说现在没什么危险了，龙心也毁了，就不需要发光了。” 他后来其实有把玄青哄回来。龙魂有理他，但是龙魂说他懒得动了，又说他刚才捏碎龙心的时候没有隐藏自己的力量和气息，现在整个秘境里的东西应该都知道他的存在了，也就不用发光了。 “他说，不会有不长眼的东西再过来吓唬我。它们都会躲着我走的。” 闻灵笙没有把自己的猜测告诉闻子彦和闻俏俏，龙魂的身份尚未经证实，闻灵笙觉得还是不要说比较好。他自己都没弄清楚的事情，说出来闻子彦和闻俏俏也没法帮他弄清楚。 玄青身上的一切疑团，还是得他自己来弄清楚。 闻俏俏刚才已经看见龙魂的力量了，一团金光轻轻松松控制闻灵笙，把用龙心修炼了数百年的黑蛟魂魄捏碎，这真的不是普通的强大力量。 听闻灵笙小声讲了那条龙的名字，闻俏俏也跟着低声问：“笙笙，那位玄青大人这么厉害，应该知道剩下的九个秘宝在哪里吧？你没问问他，能不能帮我们感应一下？” 闻灵笙嘴角一僵，他刚才没力气一直坐着，这会儿手脚有了一点力气，他就站起来了。闻家众人都在休整和包扎伤口，还有些在旁边警戒巡视。 闻灵笙想着玄青对外界发生的事情还是会感应到一点点，就小心翼翼的提醒闻俏俏别说这个话，他还把声音放小了，几乎是用气音说话：“他让咱们家自己去找。说他懒得感应了，说以咱们家的能力，那些秘宝是很好找的。” “他还说，只要我不跟着你们去，你们遇到的阻碍就会减少很多。不会有稀奇古怪的东西缠着你们。” 闻灵笙想了想，还是眨巴着眼睛很小心的说，“四姐姐，三哥，玄青大人对外界的事情感应的不是很多，但想知道也能知道，就是他有点懒。而且……而且他脾气不是很好，咱们说话要小心一点，不能惹他生气的。” 龙生气了就会不理人，闻灵笙很需要龙，不想龙不理他。 闻俏俏和闻子彦对视一眼，对于闻灵笙识海里的那条龙魂脾气很大的认知，在很早的时候他们就有了。这会儿听到闻灵笙的话，自然也不会再乱说什么。 闻子彦问闻灵笙：“笙笙，你说你不跟着我们去，我们遇到的阻碍会减少，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俏俏也盯着闻灵笙问：“是啊，笙笙，你难道是不准备跟我们一起去了吗？那你一个人准备怎么办？再说了，我们也不可能让你一个人的。” “你是跟他已经谈好了吗？” 闻灵笙轻轻点点头，此时的秘境已经没有下雨了，天色暗下来，雾霭沉沉，从他们所在的地方已经看不清远处的密林了。 为了避免被发现，没有人使用照明设备，大家也不敢走的太远，都尽量在一起，让彼此能看到彼此的身影。 闻灵笙微微仰头，清澈的目光印着天上一点点没有被云层遮住的星星：“我也不知道玄青大人为什么会那样说，我问过他，他没有告诉我，只说我不跟着你们，你们就会安全很多。” 闻灵笙的声音轻轻的，“我后来再问他，他就说这里的东西很容易被我招惹，然后就不再说这个了。我想，大概他的意思，还是我的体质有问题吧。” “他说这里有上古神物，让我去找，说是要赔偿我的。他说他可以护着我，我一个人去反而不会惊动那些东西。如果去的人多了，就找不着了，反而会让那些东西跑掉。” 夜色中，闻灵笙的眼睛很亮，他看向闻子彦和闻俏俏，说：“三哥，四姐姐，我想一个人去找。我们可能要分开一段时间了。我想去弄清楚一些事情。我还有一个想法需要证实，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尝试做一下。” “玄青大人说你们能找到秘宝，我相信他的话。等我找到上古神物，我们一起出去的时候，我们家就又可以赢了。” 就算龙魂说了，没有上古神物能够承载他的魂魄。但闻灵笙还是没有放弃他的想法。他想为玄青找到一个能够完全容纳承载，并且能够让龙魂得到充分休息修炼得以复生的魂器。 这样的魂器必然要能够与玄青的龙魂契合，更重要的是，这样的高等魂器一定会比他的识海好用。 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识海配不上龙魂。如果玄青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位大人，那么，也就只有上古的诸神之器能够配得上他的魂魄了。 他，一个普普通通资质平庸的凡人，怎么替龙神养魂呢？就更别说让龙魂复生的话了。 闻子彦和闻俏俏哪舍得放闻灵笙一个人在秘境里到处跑？ 闻灵笙这样一说，两个人第一反应就是不同意，闻灵笙一路受了这么多苦，大家都心疼得不行，要不是不允许中途退出，他们就想办法把闻灵笙送出去了。 可看着闻 灵笙闪着纯澈光亮的大眼睛，闻子彦和闻俏俏想要反对的话又说不出来了。 闻俏俏轻轻叹了一口气：“笙笙，你一个人去，你就不害怕吗？” 闻灵笙笑了一下：“我害怕呀。但是，玄青大人他会保护我的。我害怕我也要去。” 闻子彦没有轻易被闻灵笙说服，但他看闻灵笙心意已决的样子，也知道自己拦不住闻灵笙了，他想了一下，说：“笙笙，我让大哥哥他们跟你一起去，好不好？有他们三个人在你身边，我们才能放心。” 闻俏俏也在一边点头附和：“对对，有大哥哥陪着你，我们才能放心。” “不用不用，大哥哥他们要帮着你们找秘宝的呀，”闻灵笙连忙说，“三哥，我真的不会有事的。玄青大人说，上古神物很容易被惊走，如果从藏身之处惊走了，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了。他可以帮我掩藏气息，但要是大哥哥他们和我一起，目标就太容易暴露了。” 闻灵笙的目光太恳切，闻子彦几乎就要被他说服，几乎就要答应他了。 中途过来准备跟闻子彦商量一下后续行动的闻家大哥闻从煦一直默默垂眼听到这里，然后抬头看了闻灵笙一眼，说：“笙笙，刚才秦家的人亲眼看见你的金光捏碎了龙心，你也说，秘境中都能感受到龙魂的气息和存在。这一次来夺宝的人中，很多人的境界都比我们高，对于龙魂的气息，他们不会感应不到。” “你要避开我们独自行动，是不是预感有人会来夺龙魂，他们会不惜一切针对你。所以你想要自己应付，不想拖累我们，是吗？” “这是不是你识海里的龙教你的话？” 闻灵笙这么胆小，秘境里这样险象环生，他怎么敢自己单独行动呢？闻从煦不相信这是闻灵笙的真心话。 向来沉默寡言的闻从煦面色不善：“是不是他逼你这么做的？” 闻从煦越想越生气，“他口口声声说会护着你，他就这样把你一个人置于危险之中？” 比闻灵笙大了十几岁的闻从煦脸色铁青，笙笙从小就胆子小，家里人都希望笙笙平安健康顺遂一生就好，但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让笙笙招惹上了这条不知来历的龙的？！ 第11章 “大哥哥，你误会了，”闻灵笙连忙说，“他没有逼我。” 闻灵笙有一点慌，龙魂在识海里跟他谈的时候，有很清楚的讲到这一点。 玄青自恃强大，根本没想过要隐藏自己的气息，但是他也知道，他的气息一旦出去，必然会有人感应到。 龙族早已绝迹，龙魂的气息在这个世界该多罕有他多少知道一点，必然有人闻风而来，玄青也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但单独行动的危险还是要跟闻灵笙说清楚的。 闻灵笙刻意隐瞒没把这一点讲出来，就是怕说出来会让家里人担心，闻子彦闻俏俏关心则乱，也没有提起这一点，闻灵笙正想混过去，结果没想到闻从煦还很冷静，直接就质问上了。 闻从煦一说，闻子彦闻俏俏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们虽不至于质疑闻灵笙，但显然很不愿意让闻灵笙单独行动了。 “大哥哥，三哥，四姐姐，我相信他。” 闻灵笙眼底有点红，神情很认真，“他不会让我置于危险之中的。” 最初的不信任感已经荡然无存，闻灵笙对他识海里的龙不再是一无所知。他心里很明白，龙魂说得对，在安全有保障的情况下，他自己单独行动确实比跟着队伍行动要好些。 闻灵笙的眼神太恳切，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几个人，昏暗夜色里，他的眼睛亮的跟电灯泡似的，闻子彦和闻俏俏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闻从煦的脸色还是有点不好，但明显是动摇了。 一时沉默无声，还是旁边闻从煦的同胞兄弟，听了全程的闻从尚笑了起来，他拍拍闻从煦的肩膀，含笑说了一句：“相信笙笙吧。他如今长大了，也不是小孩子了。” “那条龙很强大的，这里应该没人动得了他。” 哥哥姐姐们最终还是决定放手，闻灵笙悄悄松了一口气。 水泽这里已经没有秘宝，此地也不宜久留，闻俏俏用罗盘算出了朱羽的所在：“三哥，再往西边数里，有朱羽的气息波动。朱羽应该在那边。但是地方很模糊，需要过去之后再修整方位。而且距离很远，恐怕走路是不行的，太慢了。” 闻子彦沉吟：“那就御剑过去。” 闻家人多是剑修，闻言纷纷将自己的佩剑用剑诀御起。 细雨夜幕中，闻子彦回头看看站在队伍之外的闻灵笙：“笙笙，你往哪边去？” 闻灵笙指了指跟闻子彦他们去的地方相反的方向：“我要去那边。” 玄青跟他说，那边上古神物的气息最浓郁，他们要趁着夜色悄悄潜过去。 闻子彦点点头，面色沉凝：“笙笙，我们走后，你要尽快离开这里。秦家人里也有几个境界高的，你的金光被他们看见了，瞒不住他们的，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定会去找你。你要保护好自己，尽量不要在人前出现。” 闻俏俏也说：“笙笙，除了咱们自家人，没有人知道你识海里有龙的事情。但你身上有龙息，他们或许会以为你有藏着龙息的器物，你千万不要暴露。” 闻灵笙乖乖点头：“三哥放心，四姐姐放心，我都知道的。” 再是不舍，闻子彦还是得带着众人离开，等闻子彦他们一走，这一片滩涂就彻底的陷入了寂静之中。 没有虫鸣，没有虫子在地上爬行的声音，除了他自己清浅微急的呼吸声，闻灵笙连风声都听不到了。 夜色深沉，天上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周围一丝光亮也没有，把手放到眼前，闻灵笙勉勉强强只能看见一个黑影。 人都走了，仿佛把热闹和安全感也都带走了，闻灵笙一个人站在原地，感受到心里抑制不住的害怕与兴奋。 “我不会御剑。”闻灵笙在识海里默默说。 “不用御剑，你走 过去就可以。” 玄青深沉的声音重新带给闻灵笙极大的安全感，“重新穿过密林，到山上去。他的气息在那里最浓。应该就在那座山的山顶。” 识海里重新出现了丝丝缕缕的深黑色墨线，玄青甚至贴心的在识海里把地图给画了出来，让闻灵笙看着水墨画般的地图前行。 按照玄青指出的方向，他们是要往回走的。闻灵笙记得，他们进入密林之前曾经查探过外面的情况，密林那边确实有一座山，那山很高，藏在雾里，具体情形看不大深切，但是毫无疑问的，那山特别特别高，要想爬上去，并不容易。 闻灵笙暗暗把路线记下来，他又问：“大人说的他，是谁啊？” “季武。”玄青的语气很轻松，说出来的名字闻灵笙却没有听过。 紧接着玄青就说，“就是你们现在说的玄武。玄武是你们取的名字，他那时候的本名叫季武。” 看着识海中水墨线贴心画成的那个威武霸气的还会动的图像，闻灵笙默默挪开了意识，他对神兽本体还没有脱敏，他还有点害怕。 上古神兽玄武，那也是和上古龙神大人齐名的存在。在诸神建立秩序的时候，玄武也付出了他所有的一切。在那些传说中，玄武最后是被万千魔物攻击分食，死得很惨。据说当时供奉玄武的门派最后连一丝魂魄和尸骨都没有找到，全部被魔物侵蚀殆尽了。 “玄武大人的东西怎么会在长天秘境里？”闻灵笙忍不住问。 玄青说：“落到这里的，是他的一片鳞甲。他当时被万兽分食，有些没有被魔物沾染的碎片落下来，很多都不知所踪。掉到小世界或者是秘境里的，应该也有一些。” “上午神物，哪怕是一片鳞甲，也有他自己的意识。他藏在这里这么久都没有被发现。这个鳞甲应该有些能耐了。” 玄青说的话，就像是他亲眼所见一样。他的语气也很笃定很平静，好像这些事都稀松平常，完全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似的。 闻灵笙本来就对玄青的身份将信将疑，这下更有六七分相信了：“大人跟玄武大人很熟悉吗？” 识海里的水墨图画一下子就散了，玄青笑起来：“我跟他打过架。他打架一直不行。但是后来我给他报仇了。伤他的魔物，都被我灭了。” 玄青的笑云淡风轻，识海里深黑色的墨线也在一点一点变浅变淡，过去岁月里的那些事情仿佛只是回忆，闻灵笙却觉得如在眼前，寥寥数语，他都能脑补出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战。 上古龙□□字从没有人知道。所有的传说古籍记载里，都没有说上古龙□□讳是玄青二字。但凡提到他，都是尊敬的写着龙神大人四个字。 就像提到玄武，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本名叫季武。 闻灵笙想，他们的名字，应该只有与他们相熟的同时代的人才会知道。而后岁月的长河中，他们被人尊称为大人，没有人再称呼他们的名字，慢慢的，他们的名字也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不为人知。 就像玄青这两个字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知道这是上古龙□□字。 玄武与龙神同为上古神物，即使龙神说玄武打架不行，但玄武也是那个时代，包括直到现在被人敬仰的存在。 他的一片鳞甲能够从万万年前一直藏在这里没有被人发现，说明这片鳞甲的力量确实很强大。 闻灵笙想拿到它，闻灵笙想，也只有这片鳞甲才有资格承载龙神的魂魄。等他拿到之后，要想办法将这片鳞甲炼成魂器，可容纳龙神的魂魄。 有了鳞甲力量的滋养，龙神的魂魄得以休养，或许，真的会有复生的那一天。 闻灵笙也不能在滩涂久留，他往回走到密林里的时候还是有些害怕的。 脚下没有虫子，四周一 片寂静，他身上也没有金光，他尽量放轻脚步，仿佛和这个密林合为一体了。 也就只有想到了识海里的龙魂在，才能让他的心里生出继续往前走的勇气和力量。 闻灵笙身上都是防身的器物，但没有一样东西能够遮掩他身上的龙息。他按照玄青所教的方法，干脆用符箓和罗盘把他自己的气息给隐藏了起来，这样可以隐藏一点行踪，还可以用龙息来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东西。 密林那座高山根本就没有山路，山上都是崎岖不平的石头，闻灵笙越往上爬，就越感觉到寒冷，最后花了三个小时爬上山顶站在悬崖边上喘气的时候，他的眉毛都被冻住了。 坐在悬崖边上的石头上，闻灵笙一边给自己贴上驱寒的符箓一边想，这长天秘境是真的很奇怪，这山上这么冷，寒风呼啸，哈气成冰，他一扒拉眉毛就掉下来两根小冰棍，可这里居然没有一点雪迹。 罗盘显示现在是凌晨两点，闻灵笙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可他硬是撑着不肯闭眼，也不敢睡觉，就坐在石头上望着眼前一片雾茫茫发呆。 周围的雾越来越大，他什么也看不清，也就不像之前爬的时候那样恐高了。 爬上来的时候玄青说让他休息一下，可闻灵笙哪敢闭眼呢？ “为什么不睡觉？” 识海里突然出现的男声吓了闻灵笙一跳，意识到是玄青的声音，闻灵笙随即放松下来：“我怕做噩梦。” 山上□□静了，闻灵笙巴不得这会儿有人能陪他聊聊天，哪怕只说一两句话也是好的。 “我说了，有我在不用害怕。”玄青强调。 闻灵笙忍不住苦笑：“不是的，大人，那些怪物真的太逼真了。它们一出现我就害怕。除非它们不出来不追我不咬我，否则，我真不敢睡觉了。” “那些怪物本来就是真的，世上最后的魔物，都被锁在我这里了。” 玄青一句话，把闻灵笙吓得呼吸都停顿了一瞬，差点没坐稳从悬崖上掉下去。 第12章 闻灵笙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往后退了一点到离悬崖远一点的石头上坐稳，然后在识海里又问了一句。 玄青说：“你没有听错。我是说这些怪物都是真的。它们是世上最后的魔物，都被锁在我这里了。你的识海这里有禁制结界，它们是出不去的。” 说到这里，玄青想起闻灵笙的胆小，又补充道，“你也不用担心，更不用害怕，我不会让它们伤害你的。它们也咬不着你，就算真的咬着了，也不要紧。有我在，它们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闻灵笙听的心口发冷，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一直以为噩梦里出现的怪物是他潜意识过度脑补的产物，可原来不是这样的么？照这么说，他的识海里全是万万年前的魔物吗？ 万万年前，诸神成功建立秩序后，诸神隐退回归神位，神兽和灵兽也都各司其职，魔物也在秩序建成后从世界上彻底消失了。这数万年来都没有魔物活动的踪迹，他的识海里又怎么会有这些玩意儿呢？ 闻灵笙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大人，我、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他缓了缓情绪，僵着身体也不敢动，又问，“我的识海里，为什么会有魔物？” 玄青声音很轻，仿佛怕吓到了闻灵笙似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股子歉意，却又不得不说出来：“这些东西，从你出生就在你的识海里。” 玄青轻叹：“准确的说，你的识海，是我和它们的避难所。如果没有你，我和千乘就会消失，而这些魔物会失去钳制，重新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这是我不愿意看见的。” 闻灵笙的汗一下子就下来了，面对铺天盖地的虫子他都能给吓哭了，听见玄青这话，他就觉得心口发寒，对于这种一知半解的还无法掌控的危险，他本能的想要逃避想要退缩，想要把自己藏起来。 可他又是一直想要知道真相的。他想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就必须要面对。 就算害怕也得逼着自己勇敢。 闻灵笙的注意力放在了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词上：“千乘，是什么？” 玄青笑了一下，满是怀念的样子：“那是我的家，我自己的岛我出生的地方。它的名字叫千乘。” “灵笙，你应该从小就发现自己的识海和别人的识海不一样了吧？”不等闻灵笙再问，识海里的男人敛了几分笑意，先问了出来。 闻灵笙说：“是啊。” 修仙者，以识海越广大颜色越深境界越高。闻家人的识海基本上出生的时候就有房间那么大，后来随着年纪和修炼程度的加深，识海也在慢慢的扩大。 闻家人多御剑，识海都是如天空般的蓝色，境界越高，蓝色越深。 只有闻灵笙生下来识海就只有一个小盒子的空间那么大，长到现在二十四岁，识海也只有一张书桌那么大的空间。 而且他的识海不是蓝色的，也不是如其他修仙者那样的五行之色，而是纯白，罕有的纯白。 这样的识海，再苦修也是白搭，对于这个，闻灵笙早就认命了。 “其实你的识海，并不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玄青说，“你的识海，远比你想象中要大得多，否则，怎么装得下我们呢？” “纯白，虽在五行之外，但却是能容纳一切的起源。这也是千乘选择你的原因。除了你，这世上已经没有人可以容纳下我们了。” 闻灵笙越听越糊涂：“千乘选择我？” “是的，”玄青说，“我的魂魄沉睡之后，千乘锁着这些魔物在他原本的地方。可是时光流逝，那里的灵气被消耗殆尽，我的魂魄还在休眠，千乘终有一天锁不住它们。所以，千乘需要一个灵力充沛的地方来容纳我们。” “选择你，这是千乘自己做出的判断。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够同时承受千乘和我，还能够助我们锁住这些被关在千乘中的魔物。换了旁人都是不行的。” “而实际上，因为你的识海过于庞大，你当时出生的时候根本承受不了这样庞大的力量，所以千乘将我们放在这里，也可以帮助你压制你的力量，不让你被你还不能掌控的力量侵蚀伤害。” “我是在你过生日许愿的那天晚上醒过来的。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谢谢。在这里，我同千乘还是要跟你说一句，谢谢你，灵笙。如果没有你，魔物重出，这个世界就完了。” 玄青的话完全颠覆了闻灵笙从小到大的认知。 他懵了一会儿，花了一点时间理了一下头绪，看着自己纯白的识海发了一会儿呆，才说：“大人，你说你和千乘把这些魔物都锁住了，那我晚上睡觉为什么还会做梦梦到它们拼命追我要吃我？” 玄青顿了顿，才说：“因为你的识海对它们的吸引力太大了。一方面会压制它们的魔性，一方面也会激发他们的抢夺欲。我和千乘锁着它们，它们出不来，也伤不到你。所以，它们只能让你做噩梦，把你的意识拉扯进来，追你的时候，也算是它们对我和千乘的报复。” “我之前一直在沉睡，感应到它们要伤害你的意识，就会用金光劈它们。这些也是我醒过来之后翻看千乘的记忆知道的。” 玄青这会儿输出的信息量太大了，闻灵笙安静想了一会儿，想明白玄青之前说他走不了说他的根在这儿的原因了。 他的家和他的魂魄都在这里，还关着不知道多少个魔物在家里，他还要锁着它们，也不知道会锁多久，外面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他能去哪儿呢？ 他哪儿也去不了。 闻灵笙一直以为上古龙神已经不在了，却没有想到，龙神的魂魄在他的识海里沉睡了这么多年。 闻灵笙甚至都不敢问玄青他经历过什么最终只留下他的魂魄，还必须同他的家一起封住这些魔物不让他们出来。 他想，那些经历一定比季武大人经历过的更加惨烈更加残酷。 知道上古龙神还有魂魄活着，闻灵笙发现他比知道上古龙神没了的时候要心疼的多。 就像是一个离开很久的英雄，那是书本上传说中记载里的英雄，离你很遥远，你对这样的英雄心中充满了崇敬，可是，等这个英雄因为某种原因和你有了交集，这心里的滋味就大不一样了。 龙神的魂魄依旧很强大，闻灵笙却莫名觉得心疼，有点难受，有点想哭。 “我也应该谢谢你的，大人，”闻灵笙低声说，“如果没有你，我大概已经死了吧。” 玄青仿佛猜到了闻灵笙心里的想法，识海里的男人笑了一下，说：“是你帮我们更多。幸好在千乘发现我要散魂的时候感应到了你的出生，否则，事情会糟糕很多。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承担的更多。” 闻灵笙眼睛红了，自己悄悄抹掉眼角的眼泪水。识海里的男人这么温柔的说着这样的话，他心里很感动，还有一种仿佛被看到了似的发光感，就心中滋味复杂，但是突然明白，原来被需要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闻灵笙低头在背包里被纸巾擦眼泪，忽然看见缠在手腕上的符箓在微微发光，他随即皱眉，抓着纸巾胡乱擦掉了眼泪，就警惕的看着雾里面，慢慢走到悬崖边上仔细的听着下面的动静。 没有风声，没有虫鸣，四周依旧一片寂静什么都看不清，甚至他的脚都被漫上来的云雾所遮挡，他盯着手腕上的符箓看了片刻，然后在识海中默默地说：“大人，有人来了。” 他早做了准备，有人过来，手上探测行踪的 符箓会发光提醒他有人靠近。 识海里，玄青立刻说：“退到悬崖中间，把手掌放到地上。” 闻灵笙立刻照做。 五指摊开摁在石头上的掌心慢慢透出金色的光芒，是玄青在通过他的手掌感应。 片刻之后，玄青说：“八个人，在靠近。是你们之前接触过的气息。” 闻灵笙抿唇，那就是秦家的人。 他忍不住咬唇，怎么办？秦家来了八个人，他要硬拼吗？ 闻灵笙还没有想好，玄青就在识海里说：“把手放在石头上不要拿开。我来搞定。” 闻灵笙没动，看见金光一点点的蔓延开来，他忍不住问：“大人，你想怎么做？” “把山炸开，”玄青淡淡地说，“我们没时间应付他们。直接把山炸了，他们就上不来了。” 闻灵笙再一次被男人的简单粗暴所震惊：“把山炸开，那季武大人的鳞甲怎么取？” 玄青在识海里笑起来：“让你爬上来，不代表他的鳞甲就在山顶。” “实际上，他的鳞甲也不在这山里。只是这个山是通往他鳞甲所在的最佳路线。这里比较好走，从别的地方过去容易惊动他。” 闻灵笙默然，就这么大动静的炸山，就不会惊动季武大人的那片鳞甲吗？ 玄青沉声：“灵笙，你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我带你到地底下去。” 金光瞬间蔓延下去，山体被金光切割卡裂，很快就被炸开了，闻灵笙身子一歪，立刻以极快的速度被金光带着一头冲进了不断碎裂倒塌的山体之中。 第13章 他们是在往下冲，速度快的闻灵笙都看不清眼前是什么情况。 山体碎石裂开后四散崩塌，因为他们冲的太快了，很多碎石会随着冲力往他们身上砸，闻灵笙眼前不时有一大片阴影撞上来，吓得他紧紧闭上了眼睛。 柔和的金光将他整个包裹住，连小小的碎石块都被屏蔽在外面，没有割伤闻灵笙任何一片皮肤。 “好了，我们下来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识海中传来玄青的声音。 闻灵笙慢慢将眼睛睁开，发现他们到了地下。在金光的包裹下，他从往下冲的姿势正过来，正用一种相对缓慢的方式往下落，周围的泥土和岩层在接触到金光后纷纷躲开。 闻灵笙抬头往上看，上面的山体已经整个崩塌碎裂了，到处飞石一片混乱，动静声响看起来是很大的，可他在底下半点声音都没有听到，就跟看默剧似的。 随着下落的程度越来越深，上面的碎石压住了他们下来的进口，外面的一切也就渐渐看不见了，闻灵笙被彻底的封在了地下。 除了他身上的金光，周围的一切都陷入黑暗之中，没有任何一点声音，他也什么都看不见。这种不能脚踏实地又不断往下陷落的感觉令闻灵笙心中忐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来，更不知道下面等待他的是什么。 玄青说：“季武鳞甲掉落下来的时候，秘境对鳞甲有所保护，鳞甲沉睡后，秘境就对鳞甲所在的地方设了禁制结界。结界的入口就是那座山。也只有从入口进来，才不会惊动鳞甲。” “这个秘境的力量很强大，而且自成体系能够自我清除自我运转，所以除了我，当世能找到季武鳞甲的人根本没有。” “好了，我们到了。” 玄青刚刚说完，闻灵笙就落到了地上。 闻灵笙站稳的同时，身上的金光就灭掉了，靠着手腕上那张符箓的一点微光，闻灵笙看到他的脚下、身边，除了黄色的泥土外，真的什么都没有。 而随之，他手腕上符箓的微光也没有了。 闻灵笙能感觉到，他们现在在很深的地下，周围还是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也十分的干净，他听见玄青在识海里跟他说：“往前走。” “往前十五步，然后蹲下来，还是轻轻把你的手放在地上。鳞甲就在下面。” 闻灵笙照着玄青的话轻着脚步往前走，他也不敢太用力的呼吸，生怕惊动了鳞甲，只能稍微屏住呼吸，走到地方后将掌心轻轻没入脚下有些松软的泥土中。 金光微微亮起的时候，玄青问他：“知道季武最大的武器是什么吗？” 闻灵笙轻轻摇头，想起玄青看不见，又连忙在识海里说不知道。 他有点怕玄武的真身画像，所以就没有好好去看关于玄武的记载，从小搬离老宅也比较早，家里人从前看他胆子小怕说了他害怕，也很少有人跟他说起这些事，玄武的最大武器就更没人跟他提起了。 他长大以后在外面学习工作，为了生计每天奔忙，也没人跟他讲这个。 玄青说：“季武擅幻境。不论是人神妖魔，都会陷入他的幻境之中。魔物会因为心魔过深而发狂自爆，就是因为他的幻境太真了，很容易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这里虽然只是一片鳞甲，但力量不可小觑。灵笙，如果你陷入幻境，你要小心，一定要尽快从幻境中出来。” “我会帮你，但是要从幻境中出来，必须靠你自己的意志力。” 玄青说话的同时，闻灵笙的手在松软泥土中摸索了片刻，就碰到了一个坚硬的壳子，壳子并不是很大，他用手能整个握住，指腹在上面无意识摸索了一下，似乎壳子上还有些凸出来的花纹。 闻灵笙刚要在识海里问玄青他拿到的这个壳子是不是玄武的鳞甲，眼 前忽然生出雾气，雾气浓重到遮蔽了他的视线，随之，他看见有一个人影从雾气中慢慢走出来。 识海中玄青的声音瞬间消失，雾气中的人影越来越清晰，没入雾气里的那一瞬间，闻灵笙心口一沉，他感应不到外界的一切了。 “笙笙，妈妈来看看你。”沉入雾气失去意识的闻灵笙被一个温柔的声音唤醒。 眼前的女人温婉典雅，很温柔的笑着，她的眼睛比闻灵笙的眼睛还要明亮。准确的说，闻灵笙的眼睛跟这个女人的眼睛有九分神似。 闻灵笙看着眼前一袭白色长裙的女人，他没忍住，眼眶红了，眼底涌出眼泪：“妈妈。” 他母亲晏芷君是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的。晏芷君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怀了闻灵笙以后就更不好了，生他的时候又难产，只来得及看了刚出生的儿子一眼就去世了。 闻灵笙从生下来就没亲眼见过他母亲。只在照片视频里见过。 晏芷君现在的这个样子，是闻灵笙床头摆着的那张闻人冰给晏芷君照的照片上的样子。 女人温温柔柔的笑着，满怀爱意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笙笙，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很辛苦？” 闻灵笙眼泪落下来糊住视线，又慌忙用手背擦掉：“我过得很好。妈妈，我不辛苦。” 晏芷君又笑：“那我就放心了。你爸爸他好不好？” 闻灵笙拼命眨眼睛阻止自己掉眼泪：“爸爸他也很好。” “我们、我们都很想你的！” 晏芷君笑了一下，她伸手似乎想要抚摸一下闻灵笙的脸，但在碰到之前又放下了，她留恋的看了看闻灵笙，缓缓转身，往雾气浓重处走。 闻灵笙连忙追过去：“妈妈，你要去哪里？” 晏芷君没有回答，她越走越快，闻灵笙扑入雾气里想把人抓住，结果扑了空，雾气背后是黑色的万丈虚空，他直接就掉了下去。 闻灵笙下意识的把头抱住，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掉到了一片柔软的草地上。 闻灵笙睁眼一看，自己躺在一片血泊的草地上，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吓得他立刻爬起来，四处张望，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半空中那震耳欲聋的惨烈叫声。 闻灵笙抬头，就在他的头顶上，有一座仿佛跟航空母舰那么大的岛屿悬停在上面。岛屿上全部都被血迹染透了。 百花凋零，密林枯树，所有的东西都被血浸透，血迹顺着藤蔓滴落到闻灵笙的脸上，闻灵笙被那热血烫的忍不住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巨大的黑龙在被血映红了的空中扭动着他的身体。黑龙将尖利的龙爪扎进自己的腹部，顺着鳞片划开，硬生生将自己大卸八块，然后，将撕掉的身躯、脱落的龙爪、挖出的血肉全部洒下来。 那些东西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全部埋入土地中，黑龙痛苦的嘶鸣响彻天地，闻灵笙吓呆了，他被震撼的同时，与黑龙的深邃的巨大眼眸对上。 看见这样残忍的画面，闻灵笙觉得他的心好像疼的要碎掉了。 那是什么？ 看着那黑龙渐渐俯身冲下来，闻灵笙手脚冰凉，那是上古龙神的真身。 黑龙俯身与他对视，龙眸睥睨桀骜，声音傲然：“你是谁？” 黑龙张嘴咬他，尖利的牙齿刺穿他的大腿，闻灵笙疼得放声尖叫—— “灵笙！闻灵笙！” 识海中的深黑色墨线就跟煮沸了似的翻腾，灵魂仿佛被撕裂的疼痛把闻灵笙从幻境中扯了出来。 玄青在识海中呼唤他，闻灵笙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靠在山壁上喘气，双腿发软撑不住身体，最终滑坐到了地上。 闻灵笙伸手往前摸了摸，那是一片黑暗，没有雾 气，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上，脸上很干净，没有烫热的鲜血。他的大腿也没有被黑龙咬穿。 刚才经历的那些，都是幻境。 手里的壳子巴掌大小，还在微微闪着银光，上面凸出来的花纹似乎还在缓慢的移动着，闻灵笙轻声问玄青：“这就是季武大人的鳞甲吗？” 玄青说：“对，这是他的背甲。” 闻灵笙微微垂眼，从鳞甲上移开了视线：“大人，季武大人的幻境，会是真的吗？” 识海中的深黑色墨线缓缓流淌，玄青说：“半真半假。” “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你刚才情绪波动的很厉害，差点陷在里面出不来。” 玄青问，“季武是不是拿怪物吓唬你了？” 闻灵笙没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我看到我妈妈了。” “大人之前说我的识海很庞大，那些的力量我自己都承受不了，要不是大人帮忙可能我刚出生就会死。那我妈妈生我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受到我识海力量的影响？” “她的早逝，是不是跟我有关系？是不是就是因为我，她才会离开？”闻灵笙拿着鳞甲的手都在颤抖。 他很怕听到玄青的回答，他怕自己承受不住那个答案，可是，他又必须听到那个答案。 他很害怕玄青会说是，如果是那样，闻灵笙想，他大概真的会崩溃的。他就再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了。 第14章 “当然不是，”玄青说，“你识海中的力量只会对你自己造成影响，除非是进入你的识海，否则不会受到影响的。你那时候那么小，虽然尚不能自控，但绝对没有伤害你的母亲。” “灵笙，你不要想这么多。” 闻灵笙将信将疑：“真的么？” 玄青说：“当然是真的。” 他跟着说，“季武的幻境，是在探查你的记忆后创造出来的。这是他的能力，不管是人神妖魔，他都能一眼看出你心中遗憾之事，然后将其制造幻境诱你深入后用以击溃你的心防。除非是心中没有遗憾杂念的神祗，否则都会中招的。” 闻灵笙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是对他早逝的母亲心中有遗憾有执念。他知道母亲的早逝不怪他，可是晏芷君是在生他时难产之后去世的，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内疚和自责的。 他问玄青：“大人能探知我的记忆吗？” 玄青答：“不能。我虽然在你的识海里，但是我不能看到你的记忆，也不能看到你的想法。最多通过识海的波动感知到一点你的情绪。” 闻灵笙对这个是真的有一点敏感，倒不是说他的记忆不能让人看，而是他很不好意思让玄青看。之前小心翼翼的不敢问，现在得到答案了，他就安心多了。 上古神兽玄武的能力着实很厉害，就只是拿到了一片他的鳞甲，闻灵笙心中遗憾之事就被他知晓了。 刚刚经历的两个幻境，确实是他心中颇为遗憾之事。尤其是在确定玄青的真实身份之后，闻灵笙就很在意玄武在万万年前所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安静片刻，闻灵笙主动说：“在幻境里，我好像还看到大人了。” “嗯？”玄青很惊讶，“你经历了两个幻境吗？” 闻灵笙说：“前面我妈妈消失后，我追过去，就扑了空。掉在一大片全是血的草地上，然后抬头就看到一条很大的黑龙在空中撕扯自己的身体。他身上血肉模糊，身体躯块最后都脱落了。我还看见一个很大的岛屿，被血染透了，已经没有一丝生机。” “然后，黑龙看见了我，扑过来，用牙齿咬穿了我的大腿。” 前面闻灵笙说的时候，玄青很安静的在听，说完最后一句，玄青不高兴了：“季武这老小子怎么回事？我怎么在幻境里还咬上人了？我从来不咬人的。” 闻灵笙听完却心口一沉，原来幻境里的黑龙真的是玄青。 闻灵笙缓了缓自己的情绪，才接着说：“幻境里，大人在撕扯自己的身体，这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对吗？大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识海中深黑色的墨线流淌的很慢很慢，玄青的声音也带了几分懒散和漫不经心：“咬人是假的。自毁是真的，那应该是季武的记忆，毕竟，我自毁的时候他虽然不在了，但他的鳞甲在秘境里看着呢。我拦得住别人不让看，他的视线，我也拦不住。” “当时凭借千乘自己的力量，已经锁不住更多失控的魔物了。我自毁，将血肉和身体分开，将它们洒落在大地上，就是为让它们镇守地上的魔物。季武看见的，就是我在用自己最后的力量清除大地上所有的魔物。等力量用尽，我的魂魄被千乘收回，我就陷入沉睡了。” 闻灵笙仿佛又体会到在幻境中看见黑龙痛苦撕扯自己的心疼，他缓慢地说：“这么多年来，从那时候流传下来的所有的传说和记载，说的都是大人为了天下万物奉献了自己的所有。没有人知道，大人的魂魄还沉睡着。” “对，”玄青说，“连我自己都觉得耗尽力量后我会魂飞魄散。但实际上千乘还是把我的魂魄留住了。我沉睡在我自己的家里，家里一大堆魔物，这么多年来，都是这些魔物给我的魂魄提供必要的滋养。它们但凡有异动，被我的魂魄察觉，就会被慢慢养出来的力 量自动清除。到了如今，我魂魄的力量也就差不多恢复了。” “后来又在灵笙你的识海里养了二十几年，我就醒了。” 玄青猜想，“我剥尽血肉后力量耗尽，没有办法维持结界，然后就给底下的人看到了那时候的样子，千乘带着我的魂魄一起消失，我们一起陷入沉睡，再也没有出去过。所以才有我死了的传说吧。” 玄青在识海里半天没有等到闻灵笙说话，深黑色的墨线在识海里翻滚了几圈：“灵笙？怎么不说话？” 闻灵笙隔了好一会儿才说：“大人想出去看看么？用自己的身体。” 玄青让他问笑了，他的身体散落各处都这么多年了，哪儿还有什么身体啊。 玄青说：“千乘在外面也有很多年了，我看过他的记忆，这些年外面都挺好的，挺太平的。我就不出去了。再说了，我也没身体，懒得出去看了。” 闻灵笙连忙说：“那我给大人把身体找回来。” 玄青笑起来：“身体都在各处镇守魔物。你把身体拿回来，那些魔物又出来捣乱怎么办？我是懒得找身体的，你也不用去找。灵笙，我现在挺好的。再说了，那些身体躯块就算找回来，我也不能马上就用啊，还是别找了。” 玄青说着说着回过味，“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在你的识海里啊？所以才这么着急想让我找回身体？” “当然不是，”闻灵笙连忙说，“我只是怕在我这里，会委屈了大人。” 玄青笑了一下：“你想多了。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我觉得挺好的。” 闻灵笙轻轻抿了抿嘴：“那大人觉得好就好。” 玄青不再说自己的事：“灵笙，你已经拿到了季武的鳞甲，是时候将他收为己用了。我感应到他要出现了，你去见见他。那只是一缕残魂，不用怕。这方面我帮不了你，你自己见机行事。我想，季武的残魂不会为难你的。” 闻灵笙从识海出来的时候还有点回过神来，等到手上不知何时开始发着幽幽蓝光的鳞甲上散发出阵阵轻雾，而后才轻雾中出现一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时，闻灵笙才回过神来。 “玄武大人。”对上小老头的眼睛，闻灵笙连忙乖巧喊人。 玄武凑过来，在闻灵笙的肩膀旁边嗅了嗅，表情疑惑，似笑非笑：“你看着是个凡人，怎么身上有那老龙的龙息？你是老龙的什么人？” 闻灵笙有点脸红：“是龙神大人的魂魄在我的识海里。” 玄武哦了一声：“难怪你看着挺干净的，你的识海还蛮特别的。像你这样的，就是万万年前最厉害的修仙门派里的掌门也赶不上你的修为。老龙倒是聪明，居然知道去你的识海里养魂。” 闻灵笙有些羞赧：“大人误会了。我没有什么修为的，我境界很低的。” 玄武啧了一声，看着闻灵笙笑：“那是你现在还不能控制你的力量，等以后就好了。像你这样纯白的识海，我也没见过几个，以后的成就大着呢。” 玄武摆了摆手，围着闻灵笙转圈圈打量他：“小子，我在这里也有这么多年了，一直没人能找到我。老龙直接把你从入口带来了，看来我这好日子也到头了。不过也罢了，反正我这一缕残魂时间也不多了，我的鳞甲留给你也比给旁人强些。” “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你就给我说说，你拿着我的鳞甲想做点什么啊？” 玄武问的随意，神情多是好奇，闻灵笙却答的很认真：“我想炼制魂器。” 玄武一愣：“炼制魂器？你要养魂啊？养谁的魂？你这小子不怕养不好反噬啊。” 闻灵笙知道他跟玄武的对话识海里的龙是听不到的，看玄青刻意回避的态度，他也不会去想办法偷听，闻灵笙才轻声说：“我是想让龙神大人复生。” “我本来是想着重新帮龙神大人找器物养魂，只有上古神物才配得上他的魂魄。可是龙神大人说，只有我的识海能够容纳他。但我还是没有放弃我的想法，我想让他复生。” 作为鳞甲的原主，闻灵笙觉得玄武应当知道他的打算。 玄武却一连啧了好几声，笑嘻嘻的凑过来问：“小子，你是不是仰慕那老龙啊？” 闻灵笙被玄武这话噎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玄武看他反应，笑嘻嘻的又说：“仰慕也没关系啦。老龙生得好，威武强壮，当年不管是人还是妖，还有神祗灵兽，仰慕他的多了去了。他自毁的时候，多少人哭天抢地的要救他。那场面，我现在还记忆犹新呢。” “但是，小子，他的身体镇守魔物，铁定是取不回来的。要真取回来，就要天下大乱了。” “我这一小片的鳞甲，也放不下他的魂魄。你要是真有心想复生他，你可以先找到我那些散落在别处的鳞甲，多收集一点。拼在一起的话，或许还有点希望。” 看闻灵笙还有些茫然，魂魄逐渐变得透明将要散魂的玄武轻叹一口气，说：“也不知道你这小子能不能做得到，但我还是给你指一条明路吧。” “你要多收集上古之物，收集起来以后用你自己养着，他的身体找不回来，你可以用上古之物再给他做一个嘛，虽然比不上他以前用的。但是只要老龙不嫌弃，他愿意用，复生这事儿八成就稳了。” 第15章 闻灵笙从地下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整个崩塌掉的山体碎石里露出几双脚来，好像是秦家来追踪偷袭他的那几个人。 看那几双脚还在动，外面还有几个纸人傀儡在搬山石，不远处还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应该是有人赶来救这几个秦家的人了。 当然，也不排除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或者察觉到了龙息赶过来的其他人。 不论是哪一批人，闻灵笙都不想跟他们正面碰上。因此，在夜色掩映下，闻灵笙放轻脚步，悄悄从另外一边快速离开了。 天际微微发白的时候，闻灵笙已经走出去很远了，回头看，雾气渐渐散去，秘境里清晰度能见度都有提高，他已经看不见那堆坍塌的山石了。 闻灵笙不会御剑，这么长时间全靠两条腿走，就算他年轻体力好，这会儿也是双腿发软小腿酸疼了。 昨夜在雾气里赶路全靠玄青给他指方向，他也看不清周围有什么，等到这会儿能看见了，闻灵笙才发现他走在山坡上，这山坡还挺高的，往下看底下就是一条蜿蜒的河流，对面还有很多分段的大瀑布，景色特别好，就是天气不大好，阴沉沉的没有要出太阳的迹象。 闻灵笙忙了一天一夜都饿了，干脆找了个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坐下来，准备拿干粮出来吃一点填饱肚子。 他也不敢生火，火源会暴露他的位置和行踪。他只能喝着自带的凉白开就着压缩饼干将就一顿早饭了。 “大人，这个秘境里还有别的上古神物吗？”闻灵笙饿狠了，一口水一口饼干狼吞虎咽的吃，就是咽下去费了些力气，差点没把他自己噎死。 “有是有，”玄青说，“之前有很多的，你取了鳞甲之后，现在都藏起来了。他们完全收敛了气息，我也找不到他们藏在什么地方了。” “怎么？你还想要？”玄青说，“你不跟你家里的人汇合了吗？改变主意了？” 闻灵笙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可又怕待会儿没空吃饭又会饿，就强迫自己又吃了几口，最后实在是咽不下去了，就不吃了。 他一边抓紧时间揉着自己酸疼的小腿，一边跟玄青说：“不是的，大人，我就是随便问问。” 他哪是随便问问呢？他是把季武的话记在心里了，想看看还能不能再找到些上古神物。可他又怕麻烦玄青，更不想让玄青看出他的意图。 既然玄青说现在都找不到了，那就不找了。闻灵笙想，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闻灵笙休息好了准备继续赶路的时候，一抬眼，才发现已是天光大亮的前路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黑衣人，他们的脸都被蒙住了，只露出一双无法看见面目的眼睛，眼睛旁边甚至还有靛青色的纹身，整个面容很难辨清。 闻灵笙心口一沉，这几个人什么时候出来了他竟没有察觉，看他们的样子，跟鬼魅一样，他手腕上的符箓毫无动静也没有事先预警。 闻灵笙第一反应便是掉头往回走，结果没走两步，后面也上来几个黑衣人，一字排开将路一拦，闻灵笙就没法走了。 左手边是山崖，下面就是河流，他也没法走，要想离开，就只能往右手边的林子里跑。可他的目光还没收回来，林子里也走出几个黑衣人，摆明了是要把他围在这里不许他走。 闻灵笙看不出这些人的来历和深浅。他们身上穿的并不是任何一家的制式衣服，气息和路数也很陌生，唯有对他的敌意很明显。 这里天上地下，包括整个空间都被他们设下了阵法，闻灵笙身上的符箓罗盘阵法全部失去了作用，好像这些人提前知道他会从这里走似的。 他们是有备而来，闻灵笙知道，单靠自己两条腿，肯定也是跑不过他们的。 领头的黑衣人走过来，他的眼睛很黑，眼白几乎没有，盯着他的眼睛 看久了，会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黑衣人盯着闻灵笙的脸，说话的声音很低，听在耳里总觉得像是动物在嘶吼：“闻先生，把你刚才拿到的东西交出来。” 他们是冲着季武鳞甲来的？ 闻灵笙盯着黑衣人的脸看，他刚才好像看到黑衣人的脸扭曲了一下，就好像蒙着脸的布料底下有虫子在动似的，山风轻拂，吹过来的他们身上的味道，也让闻灵笙觉得不太好闻。 就很像那种皮肤被烧焦了然后被敷上中草药的味道。 他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我不能给你。”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季武的鳞甲说什么也不能落到他们的手里。 只是，这些人究竟是谁家的呢？今天来的家族和门派里，闻灵笙记得，好像里面没有哪一家有这样奇怪的人。 黑衣人不再同闻灵笙说话，十来个人同时拿出一个银盘，低头对着银盘开始低声吟唱。那是一种闻灵笙听不懂的语言。 黑衣人开始吟唱之后，山风突然就停了，好像一切都被按上了静止键，就连林子里飘落下来的枯叶都停在了半空中。 闻灵笙的识海里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随着晦涩难懂的吟唱声越来越大，闻灵笙头疼欲裂，站都没办法站住了。 “灵笙，快答应他们，把东西给他们！让他们不要再唱了！” 识海里，深黑色的墨线急速流动起来，玄青的语气很焦急，“再这样唱下去，你的识海会爆掉。千乘也会爆掉。然后你们都会死，魔物会被放出去的。” 闻灵笙咬着牙：“大人，他们拿了季武大人的鳞甲会去做坏事的。” “我知道，”玄青的声音冷若冰霜，“所以，我会在你把东西亲手给他们的时候撕了他们。” 闻灵笙想起那座四分五裂的山，心里就是一抖：“你是要杀了他们吗？” 玄青冷道：“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你。” 闻灵笙声音都在抖：“你不能借我的手杀人。” 他承认他害怕。上古龙神的简单粗暴，在这种时候他真的接受不了。他本能的不愿意配合玄青杀人，哪怕这些人是要取他的性命。 说他傻也好，他就是会害怕。 识海里的深黑色墨线剧烈的抖动翻滚着，可见黑衣人的吟唱对玄青也有着很大的影响。 闻灵笙不配合，玄青只好让步：“好好好，那就不撕。那我弄晕他们。” 闻灵笙接受了。 他忍着头疼说愿意把东西交出来，黑衣人很警惕的没有停止吟唱，只有领头的黑衣人放下了银盘走过来。 吟唱的声音在继续，黑衣人似乎不担心闻灵笙偷袭他们，闻灵笙忍着头疼把手抬起来，拿着鳞甲要递给黑衣人，黑衣人直接伸手来接。 就在鳞甲碰到黑衣人裹着布料的手指时，从闻灵笙的身体里迸发出一阵金光，金光很精准的击打在十来个黑衣人的身上，他们手中的银盘被击碎，人瞬间被击晕，吟唱也跟着停下来了。 十来个黑衣人的方位都是闻灵笙在识海中提前告诉了玄青的，否则，金光也不可能精准打击。 被强行静止下来的画面重新动起来，闻灵笙又听到了流水、落叶、微风的声音。 闻灵笙将鳞甲收起来，在原地喘匀了气，等识海的刺痛全部消失后，才按照玄青所说的走到那领头黑衣人的跟前，去看软倒在地上的人。 识海里玄青说了一句话，闻灵笙就伸手准备帮他剥掉黑衣人脸上的布料，结果手刚伸出去碰到布料边缘，就跟被烫了似的立马缩回来。 闻灵笙看着金光将他指腹上被烫出的黑色印记一点点治好，忍着手上的刺痛说：“大人，这是什么啊？” 识海里深黑色的墨线绷成了一条直线，玄青的声音很凝重：“你不让我杀他们是对的。他们不能杀。他们不是人。” “啊？”闻灵笙吓了一跳，立马往后退了好几步，“他们不是人是什么啊？” 第16章 “他们身上有符咒。” 玄青说，“不仅身上有符咒，衣服上面也有。如果杀了他们，咒术会反噬你我。你的识海一样会爆掉。这种阴毒的咒术，只有魔物才会用。他们已经不是人了，他们被魔物同化了。” 玄青越说闻灵笙越害怕地往后退，最后都退到十几米远了：“大人，你不是说世上已经没有魔物了吗？” 事实上，诸神建立秩序后，修仙者和上古神兽这边付出良多，代价惨重，才将世上魔物清除殆尽，这万万年来一直都十分的平静，怎么魔物突然就冒出来了？ 那些魔物不是都被清除和镇守住了吗？ “恐怕是有魔物已经醒了，”识海里的深黑色墨线把自己绷得紧紧的，玄青忧心忡忡地说，“刚才的吟唱，是用来克制修仙者识海和行动的。对灵兽也有一定的影响。他们应该没有被同化太长时间，否则吟唱开始不久，你的识海就会爆掉。” “看来，有魔物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脱离镇守并醒来，还控制了这些修仙者，将他们同化，又做成了符咒。” 闻灵笙越听越担心：“那他们要季武大人的鳞甲想干什么？他们会不会知道大人已经醒过来了？” “上古神物也可以被同化，如果被他们炼化，自然是为他们所用了，”玄青说，“你拿到鳞甲后，我就感应不到秘境中其他上古神物的气息了。当时还以为他们藏起来了，现在看来，应该是都被这些人给提前取走了。” 闻灵笙忙问：“大人怎么知道的？” 玄青说：“因为，我在他们身上感应到了上古神物的气息。气息很微弱，但确实有。” 闻灵笙问说能不能把东西从这些怪物身上拿走，玄青说不能了：“他们做了处理，那些上古神物已经被污染了，成了邪物。已经无法净化了。” 闻灵笙还在猜测这些怪物的来历，还想着看看能不能把这些被击晕的人带回去研究一下，玄青说他是异想天开：“这些人不能动。只能放在这里。以你的能力应付不了他们。他们也应该不是你们这次来夺宝的修仙家族或者门派里的人。” “灵笙，这个秘境已经不安全了。” 玄青告诉闻灵笙，长天秘境里应该有别的人混进来了，至于这些怪物是怎么进来了，又是如何躲过秘境自我清除和闻家的审查的，这一切都无从得知。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些怪物在这里，秘境里的人都无法保证安全了。 因夺宝有所损伤和被怪物同化攻击觊觎，这完全就是两码事。 玄青让闻灵笙不要再靠近那些怪物，让他趁着怪物昏迷时抓紧时间离开：“他们会昏迷一段时间，能力也会有所损伤。他们伤不了你，但他们会继续魔物的阴谋。我想，在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应该就已经知道了。” 闻灵笙头皮发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支棱起来了，他本能地向玄青寻求帮助：“大人，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这些人来袭击我们，肯定也会袭击三哥他们。还有别的家族和门派的修仙者，他们肯定都会遇到危险的。” 玄青说：“秘境中的上古神物都被他们拿走了，只有你这里还有一片季武的鳞甲，他们一定不会放弃，一定会再想办法来找你的。灵笙，你现在比这里的所有人都要危险。” 闻灵笙手脚冰凉，远远的盯着昏迷不醒的那十来个黑衣人，他当然知道他比秘境里的所有人都要危险。 他身上不仅有季武的鳞甲，他识海里还有一条龙呢。 看黑衣人方才的态度，他们好像对他识海里的龙无所畏惧，也没有惧怕龙息的意思，甚至早早探明他的行踪在他经过的路上从容不迫的伏击他。 黑衣人是势在必得，而且，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黑衣人有没有克制玄青的方法，这些还只是被同化不久的怪物，就像是马前卒似的，背后的人还没有出现。 那些醒过来的魔物都还没有露面，他们必定还有后招。 如果他被抓住，季武的鳞甲被抢走，他识海中的龙被克制，那么这些怪物又会对他做什么呢？闻灵笙心口发寒，这些人的目的绝不仅仅是将他弄死就完了。 闻灵笙不敢再浪费时间，他收回视线转头就跑，用疾行符一口气跑出很远很远，直到跑下山坡远远的把那山野瀑布河流抛在脑后了才停下来。 “大人，我的符都不能用了。”不仅仅是符箓，闻灵笙发现，他身上带着的罗盘还有器物也都不能用了。疾行符失去效用，他没有办法再快速移动。 就连临行前闻人冰给他的那个逃命小珠子也一下子失去了光泽，变得浑浊起来。 闻灵笙抬头看看越来越阴沉的天，远处的闪电和轰隆雷声仿佛在移动，离得他越来越近：“大人，我必须尽快找到三哥他们。他们会遇到危险，我得跟他们汇合。” 传音符没用了，他现在完全不知道闻子彦那边的情况，他真的很担心。 识海中绷成一条直线的深黑色墨线缓缓流动起来，将自己慢慢变成一个圆圈，圆圈外面金光描边，识海中一下子变得金光闪闪起来，玄青说：“他们控制了秘境。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不再流动，不再与秘境沟通，他们是想把你们困死在这里。” “灵笙，我能感应到你们家人的所在，他们离你很远，几乎是在这层秘境的边缘地带，短时间内，你根本走不过去。” 闻灵笙咬唇：“大人，你有办法让我过去的，对吗？” 秘境被怪物控制，之前的一切禁制和结界都失去了作用，被金光震慑不敢有异动的各种虫子和生物都蠢蠢欲动起来，纷纷出来，这荒原中只有闻灵笙一个人，自然都朝着闻灵笙这边扑过来。 闻灵笙吓得拔腿就跑，后来还是身上亮起金光，他才气喘吁吁的停下，看着金光外层层叠叠堆起来的虫潮，他心有余悸，却来不及担心自己，非常挂心闻子彦他们的安全。 玄青说：“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带你过去。” 闻灵笙眼底都红了：“什么办法？” 玄青说：“飞过去。” “金光可以带你飞过去。你知道，龙是很会飞的。你像龙那样飞过去，瞬息就到。” 闻灵笙立刻说：“那就飞过去！” 识海里的深黑色墨线忽然停顿了一下，随即玄青沉沉笑了一声。 玄青说：“你把眼睛闭上，身体放松。让我的金光来掌控你。” 闻灵笙依言照做，很快就发现手脚完全不受他自己控制了，哪怕是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身上金光大涨，仿佛把阴暗的天全都照亮了。 闻灵笙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勾了起来，身体在金光的控制下开始扭动，然后噌的一下就上天了，他吓得大叫，眼睛不自觉睁开，看见自己被顶上了万丈高空，随即又穿过云层俯冲下去，闻灵笙立刻把眼睛紧紧闭上，跟着坠落的心不受控制的觉得自己下一秒马上就要摔死了。 这可比坐跳楼机刺激多了。 几秒钟后，闻灵笙轻轻落到地上，金光撤走的同时闻灵笙手脚发软立刻瘫坐下来。 他脸色苍白神情呆滞的揉着自己的酸痛的腰，玄青太猛了。这么扭着飞，又这么快的速度，他快要被折腾死了。 玄青倒是心情愉悦，在识海里笑得很开心：“好久没飞了，感觉不错。以后可以多来几次。” 不要了不要了真的不要了，闻灵笙在内心抗拒，可他哪敢说出来呢？ “笙笙！”嘈杂的声音里，闻子彦的呼 唤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闻家人随即都看到了闻灵笙，纷纷喊他的名字。 闻灵笙爬起来一看，才发现玄青直接带着他飞到了战场上。 为什么说是战场上呢？ 这次来夺宝的一二百人全都在这片荒原上，每个人都在跟黑衣人搏斗。符箓罗盘没了效用，这些人就跟他们近身搏斗。 可是黑衣人虽然人少，但这些怪物身上都带了毒，已经有不少人中招，很多人伤重躺在地上哀嚎，身上的皮肤和衣服都被烫烂了。 闻灵笙看到闻家的人还算齐整，只是每个人都很狼狈。 闻子彦焦急赶过来：“笙笙，你怎么过来了？” 他们这里很危险，先前打起来的时候，闻子彦就庆幸过还好闻灵笙不在这里。这会儿看闻灵笙毫发无伤的样子闻子彦也就放心了，但随之就开始担心，怕那些怪物会伤害闻灵笙。 他来不及听闻灵笙的回答，把一柄赤红剔透的剑送到闻灵笙手里，又把自己的背包让闻灵笙背上，急声说：“笙笙，我们拿到了朱羽，还拿到了另外四件秘宝。这些怪物要抢夺，你把秘宝带出去交给爷爷。传音符里有记录这次事件的经过，你让爷爷看就好。” “秘境的逃生大阵已经开启了，阵法还能支撑一刻钟，你快走！” 闻灵笙立刻拒绝了：“我不走。我怎么能丢下你们自己走呢？” 第17章 闻俏俏赶过来替闻灵笙把背包背好，她的衣服上被怪物抓了好几道口子，所幸没有伤到皮肤，但是衣服上被烫烂了好几个洞洞：“笙笙，你先走，我们随后就来。” “骗人，”闻灵笙看着被怪物袭击而倒下的越来越多的人，他不肯被闻俏俏推着走，“你们把东西都给我让我拿给爷爷看，你们是不是根本就没想着要出去？” 他们这边虽然人多，但此时怪物占了上风，临时组成的防线已经被击溃了一边，他们撑不了太久。 闻子彦和闻俏俏抽空过来让闻灵笙走，可他们还时刻关注着那边的战况，在怪物又放倒了几个人的时候，他们听见闻灵笙的话都来不及回答他，闻子彦和闻俏俏对视一眼，闻子彦立刻回身飞奔过去救人，闻俏俏虽然没走，但面上也全是焦急之色。 可闻俏俏还没来得及开口，闻灵笙就先开了口：“四姐姐，我刚才在过来和你们汇合的路上也遇到这些怪物了。” 对上闻俏俏惊讶的眼神，闻灵笙语速加快，“他们身上都有符咒，而且被魔物同化了，不能随便碰他们，否则我们的识海会爆掉的。我是趁着埋伏我的那十几个怪物被击晕后就赶紧逃走了。” “他们还会吟唱一种听不懂的歌，唱的时候会让人头痛欲裂，根本无法行动。” 闻子彦他们跟闻灵笙分开后，就开始在秘境各处用罗盘锁定秘宝的位置。他们先是找到了朱羽的所在，在拿到朱羽之后，又找到了另外四件秘宝。 这中间自然经历过很多的周折，与各家门派队伍都相遇过，各有胜负，但最终还是让闻子彦他们拿到了四件，另外的四件秘宝被其余的队伍拿到了。 他们到这片荒原上来，就是探测到了最后一件秘宝在这里，十家队伍在这里相遇，自然是要争夺的，林家心里头不爽他们把龙心给毁了，也憋着劲要找闻子彦他们的麻烦。 结果所有人都来了才知道他们中了埋伏出了问题。 这些黑衣怪物在他们全部到齐后就出现了，疯狂袭击他们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被破坏掉了，身上的符箓罗盘都不能再用，器物也无法催动，这才过去十多分钟，也就只有境界高些的人才撑到了现在。 闻子彦他们无法联系闻灵笙告知他这里的情况，但同时也庆幸闻灵笙没有跟着他们，否则也要一起遇险了。 结果谁能想到闻灵笙居然一个人也遇到了这些怪物。 闻灵笙把他知道的情况都跟闻俏俏说了，闻俏俏听说有克制之法，连忙把闻子彦又找回来，闻子彦听完还是忧心忡忡的模样：“笙笙，你说这些怪物被金光击晕后会昏迷，我们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出去。可是，等他们醒了之后怎么办呢？” “他们能进来，自然也能出去。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带着这些上古神物出去。” 闻子彦听闻灵笙说完才知道事情比他料想的还要严重。闻家是修仙者协会会长，原本就有要维护修仙界以及普通人安全的责任。如果明知道这些黑衣怪物有危险，还为了自身安全将他们放走，这些怪物能力明显很强，待出去之后，他们又该去哪里找呢？ 闻子彦是想集合众人之力，在秘境里就把这些怪物解决掉。 闻灵笙在识海里问玄青有没有什么办法，玄青说没有：“以你们的能力，还不足以应付这些被魔物同化的怪物。” 眼看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闻子彦和闻俏俏没有时间再同闻灵笙说话，嘱咐闻灵笙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要去碰那些怪物，姐弟两个就又冲上去了。 闻灵笙一眼看见有黑衣怪物把银盘拿出来了，仿佛是又要吟唱，他急得又到识海中找玄青：“大人，吟唱就要开始了，能不能请大人把这些怪物先弄晕再说？” 识海里绷成直线的深黑色墨线缓缓流淌着，玄青说：“可以。我能感应到，他们想要速战速决了。” 用金光击晕怪物需要知道怪物的方位，需要和怪物有近距离的接触，闻灵笙现在离的比较远不方便定位，他就抱着朱羽背着两个背包努力的往战况激烈的地方去。 大家都在全力躲避黑衣怪物的攻击，没几个人注意到他，闻灵笙小心翼翼的在众人中间穿行，还要精神高度集中注意不去碰黑衣人，不一会儿就汗就从额头上下来了。 闻子彦不时扭头看看闻灵笙是不是藏起来了，结果再一看，闻灵笙竟然跑到黑衣怪物堆里去了，那一下心神俱震，差点没叫出来。 也是闻子彦机灵，看到闻灵笙艰难躲在黑衣怪物堆里，虽然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但很配合的没有在发现闻灵笙的时候叫出来，否则闻灵笙就真的躲不住了。 闻俏俏就没有这么好的定力了，看到闻灵笙靠近那些黑衣怪物，她当场就吓到了，要不是闻子彦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巴，闻俏俏就尖叫出来了。 就在闻家人为闻灵笙捏一把汗的时候，闻灵笙身上突然金光乍起，随之就看见高瘦青年在众人中间快速奔跑起来。每经过一个黑衣怪物身边，他身上的金光频闪，会击碎怪物手里的银盘，然后将怪物击晕。 数分钟后，几十个怪物的银盘都被金光击碎了，被击晕了的怪物倒在地上陷入昏迷，彻底失去了战斗力，所有人都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闻灵笙在最后一个黑衣怪物倒地后停下来，弯腰撑着膝盖喘气，他跑的时候又害怕又兴奋，现在心跳加速，感觉心要跟着蹦出来了似的。 闻子彦塞过来的那个背包随着闻灵笙的动作从肩膀上滑落下来，把闻灵笙的头砸了一下，闻灵笙连忙直起身，把背包重新背好。 这里面有他们好不容易拿到的四件秘宝，可不能磕坏了。 闻灵笙一抬眼，看见所有人都盯着他看，那眼神直勾勾的，看的他手足无措，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闻子彦走过来，站在闻灵笙身前挡住众人视线：“大家先休息一下，帮伤员处理一下伤口。怪物只是昏迷，它们会醒过来的。我们需要时间部署接下来的计划。” 闻子彦让各家领队都到他这里来商议，十家里面只有几家与闻家交好的领队过来了，另外几家没动，秦家和林家都没动。 没伤的大部分人还是盯着闻灵笙，有领队在安静的缄默中问：“为什么这些怪物会出现？你们闻家不是审查过了吗？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之前袭击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人都来不及反应就被偷袭了，现在一有时间，这就兴师问罪上了。 有人开了口，对闻家不满的质问就继续：“你们说龙心毁了，那我们为什么在闻灵笙身上感觉到了龙息？你们是不是在撒谎？” “是啊，还有秦家林家他们的人数都不对，他们剩下的人去哪儿了？是不是你们闻家暗中动了手脚？” 好几个人对着闻子彦发难，闻灵笙看不下去了，他咬唇想要站出来，却被闻俏俏拉住了手腕不让他动，闻灵笙看过去，闻俏俏轻轻对他摇了摇头，轻声说：“笙笙，你别管，让三哥哥来处理。” 闻灵笙垂眸片刻，而后抬眼小声说：“我之前一个人去找上古神物，秦家有好几个人跟踪我，想要动手。” 闻俏俏的眼神一下子锋利起来，随之看向闻灵笙的眼睛，闻俏俏的眼神又柔和了一点，她抬手稍稍垫脚摸摸闻灵笙的脑袋：“别担心，三哥哥会处理好的。” 修仙界家族门派各自之间的倾轧争斗从来不休，闻俏俏怕吓着闻灵笙，不想深说，这时候人多眼杂隔墙有耳，她也确实不想在这时候说 这些。 家里人都疼闻灵笙，不想闻灵笙变成众人焦点被人质问瞩目，更不想暴露他识海里有龙的消息，闻子彦三言两语略过闻灵笙的问题，着重说了怪物是被魔物同化的事。 只这一个消息，就让众人变了脸色纷纷议论起来。 “魔物已经消失万万年，你怎能断定他们是被魔物同化的？” “不可能，这世上不可能还有魔物的！” …… 闻子彦不愿让人过多关注闻灵笙，就只说是他自己的发现，众人都不愿意相信魔物再现的话，但怪物身上的符咒确实诡异阴毒又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大多数人开始按照闻子彦的安排休息部署照顾伤员，只有一两家还在喋喋不休的质问，就在这样嘈杂又心浮气躁的环境中，忽然人群中一声金属落地的脆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只造型古朴雕刻着一只惟妙惟肖的锦鲤的八角铃铛掉落在地上，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这只巴掌大的八角铃铛居然一蹦一跳的在人群中穿行，最后停在了闻灵笙的脚下。 八角铃铛感应到闻灵笙看它的目光，激动的又蹦起来，里面的铃铛响个没完，闻灵笙下意识就往后退，那铃铛也不走，就跟着他蹦。 抢到这只八角铃铛的门派领队跟过来拿，结果怎么抓都抓不到。看着那领队抓不住这活泼的一个劲往自己身边跳的铃铛，闻灵笙尴尬极了。 这铃铛八成是疯了吧？ 识海里绷成一条直线的深黑色墨线突然抖成一段心电图，玄青沉沉一笑：“灵笙，你摸摸它吧。” 第18章 闻灵笙都傻了，摸它？摸谁？摸铃铛吗？ 闻灵笙看着脚边过分活泼的铃铛，怎么都下不去手。 玄青在识海中笑：“这是一只修炼千年的鲤鱼精，看样子快要跃龙门了。能不能化龙看他的造化。他这是感受到我的气息了，灵笙，你替我摸摸它吧。” 闻灵笙看看越蹦越高的八角铃铛，铃铛上那只锦鲤颜色红的很漂亮，他之前还在想这是谁做的雕刻的真的很精致，没想到居然就是真锦鲤。 闻灵笙伸出手，那八角铃铛很有灵气，闻灵笙伸手的同时那铃铛就蹦蹦跳跳的凑过来，在闻灵笙手心里蹭了蹭，闻灵笙摸摸铃铛，铃铛上的锦鲤舒展了一下身体，满足的翻了个身。 八角铃铛蹦过来的时候，闻灵笙再次成为全场焦点。 他摸铃铛，铃铛快活的在他手心里蹭来蹭去，看呆了一众人。 闻灵笙手里的朱羽忽然乍起红光，从闻灵笙手里挣脱出来，直接立在石块上，晃晃悠悠颤颤巍巍的用剑柄轻轻拍着闻灵笙的左手。 闻灵笙纳闷看过去，随即几声清脆的声响落地，等他再看过去的时候，那四件秘宝不知道何时从闻子彦给他的背包里跳出来，全都学着八角铃铛的样子在他眼前跳跃。 还有从不知道哪家领队那里赶来的另外三件秘宝，一起加入了跳跃求摸的大军。 闻灵笙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过分活泼的九件秘宝，有点不知所措。 玄青在识海里笑得不行了：“怎么都这么会卖乖？灵笙，你摸摸朱雀吧。这些年，他也着实不容易。” 闻灵笙默默看着识海里抖成虚线的深黑色墨线：“大人，剑里面只是朱雀的一点气息。” “我知道，”玄青还在笑，“朱雀的这点气息还是很纯正的。你家供奉他这些年，他还是很亲近你们的。” “替我摸摸吧，这些年，他们也都不容易。” 比起修仙者，这些动辄修炼百年千年的秘宝都有着更加敏锐的触觉，闻灵笙身上金光乍起的时候，他们就感受到了上古龙神的气息。 上古龙神守护天下万物，血肉和身体化于大地镇守魔物，所有的生灵都享受着上古龙神气息的滋养，万万年来，他们早已习惯熟悉了上古龙神的气息。 可是万万年来，却也没有生灵见过这位上古龙神大人。 如今乍然感觉到这股流动的新鲜的来自上古龙神的气息，又有谁不想去亲近一下呢？ 九件秘宝来回排队摸，闻灵笙两只手都摸不过来了。 那只八角铃铛被别的秘宝挤走了，铃铛干脆跳到闻灵笙的肩膀上蹲下来，近距离感受龙神的气息。 所有人都盯着闻灵笙看，有人面沉似水：“为什么秘宝会这么亲近闻灵笙？” 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找秘宝，闻家一口气就拿了五件，另外四件根本不够九家分的，自然有的家族和门派不但赔进了自家的秘宝，还一件秘宝都没捞到。 现在看到九件秘宝居然都黏着闻灵笙，自然都是很不爽的。 秦家领队阴沉着脸一语道破其中玄机：“不是秘宝亲近闻灵笙，是秘宝亲近他身上的龙息。” “龙族绝迹千年，世上已经没有活着的龙族了，就算是之前的龙心，也没达到这样的效果。可见闻灵笙身上的龙息，绝非等闲之物。” 林家领队的脸色也不是很好：“闻灵笙身上的龙息这么强，刚才迸发的金光把所有的怪物都击晕了，还有那些一看就来历不凡的银盘，那根本不是普通的器物。闻灵笙是不是得了什么机缘？他是不是得了龙魂，用龙魂做了魂器？” 林家的人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很多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大家想起之前龙心被鸠占鹊巢的事情，平白无故少了一件秘宝，有些人心里更加不爽，就嘲笑林家的人连闻灵笙身上的龙息都看不出来是什么龙的，笑话他们白白供奉了龙心这么多年，难怪有眼无珠。 林家人损伤有点多，寡不敌众，面对嘲笑无法还击，也就只好和秦家一样闭嘴不说话了。 玄青在识海里一直在笑，显然觉得这几个秘宝很有意思，还一个劲的在识海里说让闻灵笙多摸摸他们。 过了片刻，识海里的深黑色墨线重新绷成了一条直线，玄青也不笑了，闻灵笙手一顿，敏锐的察觉到有问题：“大人，怎么了？” 玄青说：“之前的那些怪物已经醒了。它们正在赶过来。还有很多别的东西，也在过来。它们很多，恐怕很难对付。” 玄青说那些怪物离他们越来越近了，闻灵笙看着众人一无所觉的样子，有些紧张：“那怎么办？” 玄青说：“之前我就说过，不能放它们出去。以你们的能力，也很难对付它们。既然不能接触，那就干脆把这一层秘境直接毁掉，把它们困死在这里。” “直接毁掉？”闻灵笙忧心忡忡，“那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出去呢？” 识海里的深灰色墨线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我有办法。你们只管从逃生大阵出去。只不过这秘境一层毁了，短时间恐怕修补不好，以后再要想进来，就只能直接从第二层进了。” 闻灵笙原本是怕他们进来一趟就把秘境给毁了出去不好交代，听玄青说只毁一层，心一下子就松动了。 被金光击晕的怪物有了动静，闻子彦发现后立刻招呼众人集中御敌，闻灵笙也知道没有时间了，他赶到闻子彦身边：“三哥，我们没办法对付它们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它们困死在这一层秘境中，等出去之后，再让爷爷他们想办法调查处置。我们不能跟它们这样耗下去了。” 闻子彦身边的门派领队问闻灵笙：“你怎么把它们困死在这里？这些怪物要是自己逃了怎么办？” “不会的，”闻灵笙指着他身边一圈蹦蹦跳跳的秘宝，将玄青的话复述给闻子彦他们听，“朱羽他们有办法将一层秘境毁掉，所有的传送阵全部炸毁，进出口关闭，再由结界禁制防护，怪物是出不去的。我们直接从逃生大阵离开。朱羽他们自己是可以出来的。” “也只有这样，才能保全所有人。” 闻子彦身边的领队们听着还是有些忧心忡忡将信将疑，秘宝厉害是厉害，可秘境一层真的能被完全封住吗？领队们心有疑虑，对需要修仙者操控的秘宝自由行动有怀疑。可看着自己在闻灵笙身边跳得无比欢快的秘宝们，他们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已经有怪物醒来，站在这里已经能看到远处源源不断赶来的怪物们了，很多人的脸上都有惊惶之色，队伍里有嘈杂之声，眼看着就要乱了，闻灵笙就有点急了。 他扯着闻子彦的胳膊说：“三哥，你们赶紧带人离开。去逃生大阵那里。这里有我。我只要部署好就会赶过去和你们汇合，很快的。你不用担心我。” 闻子彦怎么肯放他一个人留下呢？闻子彦要跟他换：“笙笙，我留下。你先走。” 闻灵笙加重了语气：“三哥，我有龙神大人护着我，我不会有事的。朱羽他们现在只听龙神大人的，我走了，就没有人能告诉他们去干什么了。你们先走。” 闻子彦惊异：“龙神大人？” 莫非——是那位上古龙神大人？ 对上闻子彦的眼睛，闻灵笙轻轻点了点头：“是龙神大人。” 周围的人已经乱了，他们的对话随风散去没有人听到，可闻灵笙轻柔的五个字却重重砸在了闻子彦的心口上，闻子彦紧紧盯着闻灵笙的眼睛，片刻后他重重握了一下 闻灵笙的手腕：“好，笙笙，我信你。” 闻灵笙笑起来：“我相信他。” 九件秘宝威力非同小可，上古龙神亲自部署的战术计划，九件秘宝为了在龙神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全都用上了毕生神通。 地动山摇里，闻灵笙目送闻子彦护着众人快速离开，他则转过头来，站在四分五裂的荒原里，看着无数的怪物嚎叫着掉落到深渊中，而更多的怪物则从四面八方赶过来。 闻灵笙被眼前场景骇得面色惨白，但他听玄青的话，很乖的站在原地没有动。 金光护体，没有怪物能近身，直到玄青在识海中说：“闭上眼睛。” 龙的金光直冲苍穹，如天女散花般散落在整个仲空之境，那一层黛青色的结界纷纷剥落，黑色吞没仲空之境的时候，闻灵笙就失去了意识。 闻灵笙是被识海中的尖锐疼痛给弄醒的。 这疼痛一阵一阵的，疼了好几回，彻底把闻灵笙给疼精神了。 闻灵笙一睁开眼睛，就听见有人惊喜喊他：“笙笙，你醒了！” 闻灵笙哇的一口吐出嘴里的海水，才发现他自己衣服湿透了躺在海滩上。 “爷爷？”闻灵笙才说两个字，一柄赤红的剑从旁边飞过来，啪的一声落在他身上，把他的肚子撞的生疼。 闻灵笙连忙拿起剑递过来：“爷爷，我把您的朱羽带出来了。” 闻自远笑得欣慰又高兴：“从现在起，朱羽是你的了。” “啊？”闻灵笙有点懵懵的，“爷爷，什么意思啊？” 闻俏俏在闻自远身后探出头来笑：“笙笙，朱羽刚才主动跟你结契。剑身上已经打上你的魂印了。他现在是你的佩剑。” 识海中，玄青的笑如琴音般动人：“不只是朱羽，在你昏迷的时候，另外几件秘宝都主动跟你结契，身上都有你的魂印了。” 龙神大人对闻灵笙刚才的表现很满意。 第19章 十件秘宝在放入长天秘境之前，就已经与原本的主人解除契约关系了，身上的魂印也都抹除掉了。 按照规矩，是要等夺宝结束之后，拿到秘宝的家族再根据自家的情况重新进行和拿到的秘宝建立契约关系的。 拿到秘宝的时候，也是证明秘宝也选中了拿到的家族，所以由其家族或者门派的修仙者主动与秘宝结契。 这些秘宝魂器是轻易不会主动跟修仙者结契的。如果魂器主动，那一定是修仙者的境界很高，才会引得魂器心甘情愿的自己给自己打上魂印。 闻灵笙的资质，修炼一辈子也不会进益多少，他根本没想过会有魂器主动要跟他结契，还主动自己给自己打上他的魂印。 回忆起刚才还不甚清醒的时候，识海里那疼痛，闻灵笙自己默默数了一下，正好是十次。 “他们都是因为喜欢大人，才会愿意打上我的魂印的。”这点自知之明闻灵笙还是有的。 除了朱羽，其余八件秘宝好像被收起来了，闻灵笙没看见他们蹦跶，玄青在识海里笑了一下，没有否认闻灵笙的话。 说起秘宝，闻灵笙立马想起之前在秘境中发生的事，连忙跟闻自远说：“爷爷，仲空之境现在完全被封住了。逃生大阵也毁掉了，如果想要进去的话，可能要重新开辟一条通道。而且，那些怪物还在里面，进去的时候一定要很小心才行。” 哪怕仲空之境里的世界已经分崩离析，但那些怪物是没有那么容易被弄死的，它们只是出不来而已。 闻自远拍拍闻灵笙的手，示意他不要着急：“子彦出来后已经把事情跟我讲过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剩下的事情我们来处理。” 参与夺宝的家族和门派在进入秘境后，闻自远就同各家家主和门派掌门汇合，在事先准备好的地方等待比赛截止的日期到来。 长天秘境经过这万万年的发展和修补，自我清除和自我循环的规则日渐完善提高，外面的修仙者不需要监督秘境中的比赛情况，秘境自身的规则就可以判定，如果有不合适的行为，秘境自己就会将违规者逐出，然后该支队伍就会失去参赛资格。 开始还好好的，可等到龙心被毁，秘境内的气场波动发生变化，闻自远他们立刻就发现了问题。闻自远当机立断，想要派人进去看看秘境中的情况，可是从那时候开始，秘境就已经进不去了。 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再进入秘境之中。外面的人也联系不上里面的人，秘境被人从内部封死了。 长天秘境自有规则，如果强行闯入，很容易启动秘境的自毁机制。这万万年来，长天秘境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重大的危机，就在闻自远他们左右为难一筹莫展的时候，秘境里的逃生大阵启动，又过了一会儿，闻子彦就带着狼狈的众人逃出来了。 从闻子彦口中，闻自远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次各家各门派损失惨重，大家都在忙着安置出来的人，也是在一片忙乱的时候，忧心忡忡的闻自远看见九件秘宝带着昏迷的闻灵笙从逃生大阵出来。 随后，逃生大阵崩塌，昏迷的闻灵笙躺在海滩上人事不知，闻自远一口气放下去，另一口气又提了上来。 九件秘宝在众目睽睽之下排着队主动打上闻灵笙的魂印成为他的魂器，众人都是目瞪口呆，可是怪物的出现和重伤的人都需要处理和医治，让众人来不及去计较这个，各家各门派也只有带着嫉妒不甘的心情把自家人先抬走了。 但是再嫉妒不甘，秘宝也是自己选择的闻灵笙，这并没有违反当初夺宝的规则，各家各门派也没有太大的立场计较这件事。 闻自远等闻子彦把闻家人都点齐了，也带着所有人回家了。 秘境入口这边也留了一些人在这里看守，以防出现什么问题。 闻灵笙有点呛水，肺有点不舒服，回了家闻自远就让他回房躺着休息，闻灵笙回房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发愣，他心里有事根本睡不着，干脆起来打算到外头找闻自远说说话。 结果一开门就撞上了过来看他的闻人冰，闻灵笙一愣，软软的叫了一声爸，就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缩回去继续睡觉。 闻人冰看他一眼，跟着进了屋子：“脸色这么不好，怎么不好好躺着？” “给你的珠子呢？在秘境里遇到危险怎么不用？” 闻灵笙把浑浊的珠子掏出来放到闻人冰手心里：“来不及用，一遇上那些怪物就成这个样子了。” 闻人冰盯着珠子看半天：“这里面有魔气。” 闻灵笙点点头：“是的，就是那些在秘境里被魔物同化的怪物身上的。” 闻人冰面色凝重：“子彦已经把你们在秘境中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们了。但是他说你中间有单独行动过，你的事情他知道的不是很清楚，还得你来跟我们说才可以。你自己也遇上了怪物，克制怪物的办法，也是你告诉子彦的。” 闻灵笙刚才要出去就是想找闻自远说这个，现在闻人冰来了，说给他听自然也是一样的。 闻人冰却让他先别说：“笙笙，你先等一下。我给你爷爷打个电话吧。刚才他就说要等你休息好了再听你说这个的，现在你既然睡不着，那我给他说一声，让他现在就过来。我们一起听一听。” 等闻自远过来的途中，闻灵笙抿着嘴看了闻人冰好几眼，最终还是忍不住说：“爸爸，我在里面遇到了一个幻境。在幻境里我看到妈妈了。妈妈问我们好不好，我说我很好，说你也很好。” 闻灵笙探过身把床头柜上的相框拿过来，“妈妈她就穿着这件衣服，很漂亮很年轻的样子，特别特别的好看。” 闻人冰愣了半天，又盯着闻灵笙看了片刻，最后叹了一口气，张开手臂抱住盘腿坐在床上的闻灵笙，面色严峻的男人神情柔软下来，看着相框里的人，眼眶都红了。 “你妈妈也心疼你。我原本也不想放你去经历这些事情的。但是，我也没有办法。” “笙笙，我跟你妈妈一样，我们都很爱你的。你知道吗？” 闻灵笙张开双臂抱住闻人冰，心里的惊惶不安在温暖的怀抱里渐渐被抚平，他吸了吸鼻子，眉眼弯弯带了一抹笑，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我知道的呀。” “我也很爱你们。” 闻自远进来就看见父子俩抱在一起，闻自远就没吭声，走过来分别拍了拍自己儿子和孙子的肩膀，然后坐在旁边等着父子俩抱完。 闻人冰和闻灵笙分开后，闻灵笙还过去抱了闻自远一下，然后才乖乖坐下。 闻自远原本脸绷得特别严肃，还是闻灵笙抱过他之后，才稍微缓过来一点。 闻灵笙把闻子彦不知道的他自己单独经历的事情跟闻自远闻人冰讲了一遍。 闻自远闻人冰听完心情都很复杂。 闻自远还跟闻灵笙再三确认：“笙笙，你识海里的，真的是上古龙神大人吗？” 闻灵笙肯定点头：“确实是的。” 父子俩看向闻灵笙的眼神就更复杂了。 一方面，他们肯定是为龙神的魂魄尚在人世而感到高兴的；但是另一方面，龙神的魂魄和那么多的魔物都同在闻灵笙的识海里，这就让父子俩很是忧心了。 闻自远说：“魔物苏醒，绝不仅仅只是到长天秘境中去找上古神物的。龙神大人的苏醒，它们应该也都知道。笙笙，危险绝不仅仅只在秘境之中。在外面的危险，只怕比秘境里还要多。” “秘境里还 有诸多规则限制，在外面，它们能做的更神不知鬼不觉，也能做的悄无声息。所以，你不能一个人在外面住了。就算有龙神大人保护你，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搬回来，同我们在一起。” 魔物针对的不是闻灵笙本人，至少现在不是。闻灵笙身上有龙息的事，这次秘境夺宝之后恐怕瞒不住。他识海里有龙神的气息，也瞒不住魔物。 那些危险都是冲着龙神来的，闻灵笙无法与龙神分开，他就得一同承受。而闻家，势必要成为他的避风港。 闻人冰也是这个意思。 闻灵笙说：“我知道的。爷爷，其实我也想过这个了。我觉得，我不只是要搬回来。花城那边的工作肯定也无法再做了。既然要回来住，肯定是要辞职的。” “而且，我还想回来之后跟哥哥姐姐们一样，到外面去历练一下。” “什么？到外面去历练？”闻自远闻人冰都开始盘算等闻灵笙搬回来后要怎么把家里的人集中在一起，准备防御外敌了，却没想到闻灵笙还要出门。 闻人冰很是不解：“笙笙，你不是害怕到那些深山老林里去吗？这历练可都是去人迹罕至的地方，你为什么要这时候去？” 闻灵笙摸了摸床头突然嗡嗡作响的朱羽，等赤红的剑安静下来后，闻灵笙才轻声说：“玄武大人说，如果找到足够多的上古神物，没准可以让龙神大人复生。我想让他复生，我想去找一找。” “我不想他一直被困在我的识海里不得自由。我想让他亲眼看看这个世界。” 有金光护着，百虫不侵。为了他的复生，闻灵笙可以尽量克服自己的害怕。 第20章 闻自远沉吟片刻，说：“笙笙，你想让龙神大人自由爷爷可以理解，可是按龙神大人所说，你识海中的力量非常的不稳定，你现在还不能驾驭它，如果龙神大人离开了，你控制不了你识海中的力量，那怎么办？” 闻人冰也说：“如果只有你识海中的力量能够锁住那些魔物，出来之后，魔物的力量控制不住又该怎么办呢？” “当然了，我不是说这样不好，我只是怕会对你有所影响，笙笙，你的这个想法有告诉给龙神大人知道吗？” 闻灵笙轻轻抿嘴：“我还没有跟他说过。因为我没有把握，想等有把握一点再说。我想，等到我把上古神物收集齐全，能够做出容纳他魂魄的魂器后，应该也会找到办法控制我识海中的力量的。” 房间里的窗开着，初生的太阳光亮灿烂，阳光下，脸上恢复了些血色的青年微微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细腻的皮肤上投下大一片阴影，“他的魂魄都这么强大，哪怕复生后不是原本的血肉，也一定比现在要更厉害。等到真正融合的时候，上古的龙神，又怎么可能控制不住这些魔物呢？” 龙神现在被桎梏在他的识海里，限制还是太多了，如果让他重获新生自在遨游，那些个在背后连面都不敢露只敢搞些阴谋诡计的魔物又算得了什么呢？ 闻人冰说：“那爸爸陪你一起去。” 闻灵笙抬头就笑：“爸，你现在到了突破的关键时刻，本来就定了夺宝之后要去闭关修仙的，你如果不闭关就太危险了，你不能和我去。” 闻自远刚一张嘴，闻灵笙又笑着看他：“爷爷就更不能去了。家里大小事情虽然有三哥在，但如今魔物苏醒，还有林家供奉黑蛟的事情，这都需要爷爷坐镇调查。” “家里的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我不用人陪，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 闻自远又摸了摸手边的朱羽，回头看了一眼床头晏芷君的照片，自己低头笑了一下：“有龙神大人在，我不会有事的。我这些年疏于修炼，现在既然有了这个机会，也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我还是想去试一下。没准还能得到些进益的。爷爷，你说是不是？” 闻人冰想说点什么，被闻自远拍了拍肩膀，只能把话给咽回去了。 闻自远对着闻灵笙笑，慈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是。按你自己想的去做吧。” 修仙之人多与天地自然作伴，见惯了各种生灵，就没有哪个怕虫子的。所以闻家老宅从来没有刻意清理过什么，家族传承这么多年，家里的房子建筑都是老东西，有朱雀气息在，那些大东西自然是没有的，可偶尔有些小东西出没也是在所难免的。 闻灵笙小时候在家里跑来跑去的，经常被这些小东西吓到，哭多了就害怕的连门都不愿意出了。 小小的人特别执拗，主意特别正，怎么劝都没用，一定要搬出去住。闻自远也是心疼他，不舍得小闻灵笙在老宅这么害怕，就跟闻人冰商量了，让闻灵笙搬出去住了。 后来为了闻灵笙，家里还清理过一次，至今家里都有祛虫的阵法运转，干净的连半只小东西都看不到了。 小时候都劝不回来，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就更劝不回来了。 闻灵笙这间屋子采光特别好，窗帘都拉开了，阳光落满了整个屋中，盘腿坐在床上的青年就像沐浴在圣光里一样。 闻自远盯着闻灵笙看，从他的角度，一眼就能看见闻灵笙与晏芷君一脉相承的漂亮精致的侧颜。 闻自远悄悄转头，发现闻人冰也在悄悄的看着床头相框里的晏芷君，父子俩的目光撞到一起，闻人冰的目光一软，闻自远拍了拍闻人冰的肩膀，对着自己的小儿子一笑，当先出了房间，留给他们父子独处的时间。 陷入自己思绪的闻灵笙没有看到，闻人冰一 直眷恋温柔的望着他，还有床头柜上摆着的晏芷君的照片。闻人冰没有出声，男人就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打扰了这难得的安谧时光。 等闻人冰走后，闻灵笙又躺了一会儿，怎么都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在订票软件上定了当天去花城的动车，然后收拾行李准备吃了饭就赶去车站坐车的。 朱羽剑太过显眼，还有另外八个魂器，个个形状各异大小不同，闻灵笙就没想过要把它们全都带去花城。 他去花城就是去办手续辞职的，应该不会耽误很久，两三天内就能返程回来。 结果简单收拾一下，准备出发的时候，九个魂器在朱羽剑的带领下从他们被安置的地方飞出来，在闻灵笙面前一字排开，除了八角铃铛不断的在他身边蹦跶之外，其余八个魂器都一动不动的悬停在闻灵笙的面前，拦住了他要出门的路。 魂器之前都是放在柜子里的，闻灵笙回头看了一眼，大开的柜门上，门闩已经被撞坏了。 闻灵笙挨个摸一遍：“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八个魂器一个不动，八角铃铛甚至自己试图钻进闻灵笙的背包里。 识海里，缓缓流淌的深黑色墨线抖动了几下，玄青带笑的声音传来：“把他们都带上吧。你现在说不准已经被盯上了。有他们在，他们也能保护你的。” 修仙者多是御剑或者用阵法移动，很少会选择交通工具出行。除非是生活上有需要，他们才会同普通人一样出行。动车上是不允许佩戴这些管制刀具魂器之类的危险物品的，闻灵笙只能用了藏匿符箓，将朱羽他们的存在隐藏起来。 “大人，你是可以直接感应到他们的情绪吗？”闻灵笙心里清楚得很，朱羽他们一定要跟着，哪是要追随他呢？分明是来追随龙神大人的。 玄青的声音懒洋洋的：“可以感应。但很微弱。主要是他们很热情，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长海常年空气湿润天气潮湿，尤其是雨季，在那里呆久了总觉得自己浑身湿漉漉的特别难受。 花城的气候就很好，空气清新气候宜人，闻灵笙一下动车就闻到了城里飘进高铁站里的浓郁花香，行色匆匆的人带着行李出站，明亮的车站大厅里几乎找不到修仙者的气息，就连闻灵笙都有意收敛了自己的气息。 这让才经历过秘境变故的闻灵笙觉得昨天的经历就好像是一场梦似的。 闻灵笙工作的公司不算很大，是个大概有一二百人供职的私人企业。老板是个五十多岁有点秃头的男人，人还行，在传媒界和自媒体行业还是有些名姓的。 闻灵笙回来办理辞职手续，事先就跟人事部的打过招呼了，对方让他直接到公司来办理交接。 人事部的经理知道他要辞职还在电话里念叨他，说他怎么不提早说一下，这么着急要辞职，让公司不好找人接替，还问他能不能缓半个月。 闻灵笙没同意，人事部经理还有点不大高兴，但最后还是放行了，只是语气不大好。 结果没想到今天过来，在人事办公室里等着他的居然是他老板，人事部经理和他的直属上司都陪着，没人数落闻灵笙，离职手续在老板的督促下还办得特别快。 闻灵笙甚至还拿到了这半个月的工资，还有一整个月的全勤。 秃头老板笑得和蔼可亲：“闻先生，你在我司工作的很认真，只可惜我们不能继续拥有你这样的人才了。这是我司的一点小心意，希望闻先生以后工作顺利，前程似锦。” 人事部经理还给闻灵笙道歉，说自己之前态度不好，希望闻灵笙不要和他计较。 他们这样闻灵笙是真不适应，尴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不容易应付完以为可以走了，秃头老板却把闻灵笙请到了他的办公室，拿出一个莲花状的小瓷瓶，小心翼 翼的倒出里面的东西给闻灵笙看。 “闻先生出自修仙世家，又是闻大师的后人，之前是我们眼拙没认出大神，还请闻先生见谅。我这几天新得了一个药，这药说是能强身健体，吃了有很大的好处，我吃了好几天了，感觉真的很好，就是这药太难买了，我就想请闻大师帮忙看看，这药是用什么做出来的？我想买了需要的原料自己找人做。” 秃头老板笑得谄媚巴结，“不知道闻先生能不能带回去请闻大师帮忙看一下？这个价钱方面绝对好说，只要闻大师肯掌眼看看，我怎么都行。” 闻灵笙从小搬出来，在外面生活读书，从来都很低调，他资质不好，也从不标榜自己是闻家的人，一直都安安静静的读书工作。 到了这家公司工作，也没人知道他是长海闻家的人，他就想，这消息是怎么泄出去的呢？ 秃头老板接下来的话倒是解释了他的疑惑：“闻先生家里之前打过电话来帮闻先生请假，说闻先生需要十五天的假期不能来上班，可现在不到五天就回来了，闻先生家中一切都还好吧？” 闻灵笙这才恍然。那个请假的电话是他爷爷派人打的。十五天假期很长，家里从来也都是坦坦荡荡的做人做事，对这些普通人没必要提起秘境夺宝的事，但若被问起，会说一个缘由也不会刻意隐藏自家的身份。 这秃头老板今天突然这么殷勤，原因应该就在这里了。 闻灵笙不想接那个药，那个药味道很难闻，深褐色的药丸在秃头老板手心里滚动，很快的，整间办公室都充满了这种仿佛一万只臭虫腐败了的恶臭。 识海里，玄青突然嗯了一声：“我好像闻到了季武的气息。” 第21章 闻灵笙立刻被玄青的话吸引：“季武大人的气息？在哪里？” 这个公司在花城市中心，闻灵笙本来以为季武身体碎片只会出现在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的地方，却没想到花城人/流量这么大的市中心这里居然还有季武的气息。 玄青说：“就在你面前。季武的气息若隐若现，并不是那么明显。但是我可以肯定，那就是他的气息。不过，跟秘境里的气息不一样，这里已经没有季武的残魂了。” 闻灵笙的面前只有秃头老板手心里散发着恶臭的药丸。 闻灵笙不可思议的看着药丸，心想，该不会是这颗药丸里有季武大人的气息吧？ 秃头老板殷切的目光中，闻灵笙用食指和大拇指的指尖捻起药丸，尽量不让别的皮肤碰到药丸，那药丸还挺硬的，没有被闻灵笙一捻就软掉或者化掉。 闻灵笙刚一拿起来，玄青就说：“你拿的这颗药丸里，有季武的气息。他的鳞甲被磨成了粉末，融合在这颗药丸里面了。” 玄青沉吟片刻，“这里面，还有很多上古神物的气息。但是因为混杂的东西太多了，互相之间相生相克，所以味道很难闻。” 闻灵笙略懂一些炼丹常识，但凡炼药炼丹，哪怕只有一丁点上古之物掺和在里面，只要用料得当，那都是大补之物，寻常修仙者，更是一点上古神物都难得到的。 这药丸里一下子放这么多，肯定有问题。 闻灵笙问玄青：“这药普通人吃了会怎样？” 修仙界也有好多家族或者门派中，会有炼丹炼药造诣很高的修仙者，他们不但会炼药给修仙界的人，同样的，也会出售丹药给普通人。 鉴于修仙者和普通人之间的身体及境界差距，这样的丹药是绝不可能拿给普通人吃的。 识海中，丝丝缕缕深黑色的墨线慢慢散开，渐渐铺满了闻灵笙的识海，一片漆黑中，闻灵笙听到了玄青浸满凉意的声音：“刚开始当然很好。之后，会被这丹药中的沉年腐气所控制，一点一点的侵蚀血肉，最后变成行尸走肉。” “灵笙，这药里面掺杂的上古之物，全部被抹掉了原有的气息，只剩下被激发出来的死气了。这里面，还有魔物的气息。就是我们在秘境中遇到的那些怪物身上的气息。” 闻灵笙悚然一惊，后背冷汗立刻下来了：“大人的意思是说，吃多了这些药就会变成我们在秘境中看到的那些怪物吗？” “是的，”漆黑的识海中，一点金光化为游龙，在闻灵笙的识海里缓缓游动，“这个药可以控制普通人的身体和心神。等到完全被侵蚀腐化之后，他们就会被拖去同化，等身上的符咒完成，就会变成我们那天看到的怪物。” “余老板，你是从哪里买到的这个药？”识海中玄青话音刚落，闻灵笙就急忙问秃头老板。 秃头老板等半天终于等来了闻灵笙的问话，他连忙说：“就是你们长海的那个林家呀。林家这个药听说是新出的，很难买的。还是限量的。这本来只在花城的几个指定县城里才有卖的。我也是托了好几层关系才买到的。” “怎么样啊闻先生？能不能请闻先生带回去让闻大师帮我看一下？” 林家。闻灵笙再一次听到了林家的名字。 林家供奉黑蛟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却又跟这个药扯上了关系。闻灵笙本来不觉得鳞甲是蓄意养着那个黑蛟的，现在听说药是林家炼的，这心里的怀疑就加重了。 莫非，林家跟苏醒的魔物有联系？ 闻灵笙问秃头老板：“余老板，你吃这个药多久了？” 秃头老板说：“不到一星期。我就是买到之后吃了几天，就觉得精神特别好，你看，我吃了几天头发都长出来了，我本来还有点肝不好，结果昨天去检查，医生说我的肝好多了。” 余老板很兴奋，“只是这瓶药只够吃半个月的，所以我就想再多去买一点。结果去了地方才知道人家这批药已经卖完了。下一批要等一个月之后，我就想看看能不能请大师先给我做出来。” 在闻灵笙之前，余老板已经找过很多人了，但没有人能认出这药里面有什么，就更别说一模一样的复制出来了。 就在余老板焦头烂额的时候，公司接到了闻家给闻灵笙请假的电话，闻灵笙的直属上司循例一问，才知道闻灵笙是闻家的人。 闻人冰在修仙界是有名的炼药大师，他的名气不但内行人知道，像余老板这样对修仙痴迷的普通人就更是清楚了。余老板就跟溺水抓住浮木似的，打定了主意要在闻灵笙来的时候殷勤巴结，就盼着能通过闻灵笙和闻人冰搭上线。 闻灵笙去看余老板的头发。 余老板人很胖，平常烟酒不离手，饮食油腻，穿着西装也给人一种油腻腻的感觉。 他是整个秃头，可现在闻灵笙细看，发现头顶确实有一层细细的小绒毛，绒毛不是黑色的，是药丸的那种深褐色。闻灵笙没上手摸，但他越看越觉得膈应，那些绒毛看起来跟头发一点都不一样，倒像是动物身上的毛刺似的。 “余老板，这个药有问题。你恐怕不能再吃了。”闻灵笙说。 余老板反应特别大：“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不能再吃了？” 他甚至有点抵触的看着闻灵笙，要不是顾忌闻家名头，恐怕早就对闻灵笙口出恶言了。 闻灵笙捻着药丸，重复着玄青在识海里的话：“这药丸里有很多大补之物，但气息庞杂，不适宜普通人的身体。吃多了会被沉年腐气侵蚀。而且里面还有很多地下沉虫的尸体。沉虫的血肉和腥臭都被炼在了药丸之内。半月后，沉虫会腐蚀掉你的五脏六腑，你会有性命之忧。” 闻灵笙一边说一边控制自己别手抖，他是真给玄青的话吓着了。想到自己捏着魔物的分泌物，他就想把这个药丸给甩的远远的。 余老板显然不相信闻灵笙的话：“看来，闻先生是不肯帮我这个忙咯？” “我知道，闻大师的外单接少了，近年来林家的药做的也挺好的。这你们两家私下有什么龃龉，也不能挡着我们普通人追求幸福追求健康嘛，是不是？” “这样吧，闻先生明说一个价钱，我现在就把钱打给你，行不行？” 识海中，玄青说：“把他手里的药瓶拿过来。他不是要看原料吗？我给他看。” 闻灵笙去拿药瓶，余老板还不肯给，闻灵笙就说：“余老板不是想看原料吗？不用找我父亲，我就可以让你看到。” 闻灵笙把药瓶里的十颗药全部倒在左手掌心里。 深褐色的药丸铺满了洁白如玉的掌心，药丸盖住了掌心清晰的掌纹，微微握起的掌心散发出淡淡的金光，金光将那些药丸笼罩其中，闻灵笙仿佛捧了一手的阳光。 余老板都看呆了。 瞬息之后，那些深褐色的药丸就在闻灵笙的掌心化为粉末，紧接着，金光中的那堆粉末忽然剧烈的抖动起来，随即从中爬出数十只小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甲虫。 甲虫的速度很快，一晃就仿佛逃命似的跳出金光，落到木地板上拼命往前爬动。 闻灵笙都吓傻了，下意识把手一甩，一手的虫子全部落到地上乱爬，掌心里剩下的灰扬满了整个办公室，闻灵笙身上的金光将灰尘弹开，最后灰尘全都落到了余老板的身上。 余老板给这场面给吓到了，那些甲虫还咬他，他在办公室里一边尖叫一边躲避，最后还是那些甲虫沾 到了余老板身上的灰尘，才尖啸着化成了一滩黑水死去了。 闻灵笙又怕又气，头一次没忍住在识海里质问玄青：“大人，你怎么可以这样？！” “药丸会变成虫子，你为什么不早说？” 识海里深黑色的墨线颜色一点一点变浅变淡：“有我在，那虫子伤不了你的。” 闻灵笙后怕的眼睛都红了，远远的避开那些把木地板烫的滋哇乱冒泡的黑水，他甚至拒绝余老板靠近他，一个人站在办公室的角落里：“虫子伤不了我，但是会吓到我。我会害怕啊。” 玄青沉默一秒，实在是没忍住，龙神大人在识海里笑出了声。 他在青年身体里沉睡二十多年，从万万年前自毁后就一直沉睡到现在，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好像还是第一次。 闻灵笙的识海重新恢复成纯白的模样，深黑色的墨线分成了两条线，组成一个圆圈圈互相追逐，玄青含笑调侃的声音暴露了他此刻的愉悦心情：“千乘说的没错，你还真的挺可爱的。” 闻灵笙气死了，他头一次不想理这位龙神大人。 余老板的手背被黑水烫了几个红肿大包，他拿手抓了几下，手也跟着发烫红肿，余老板吓住了，不敢再随便乱碰自己，期期艾艾小心翼翼的走过来，顶着一头一身的灰问闻灵笙：“闻先生，我这，这怎么办呀？” 闻灵笙轻声问他：“你现在相信药有问题了吗？” 余老板点头如捣蒜：“相信了！相信了！绝对相信！” 闻灵笙掏出一个小匕首，示意余老板把手伸过来。 一屋子的狼藉中，平静下来的穿着白色卫衣的青年眉眼干净，眼底还有一抹红没有褪去，眼神却肃穆坚毅起来，他站在那里，好似一丛修竹般挺拔：“这些沉虫有毒，我要帮你把这些红肿的地方都割掉。然后再给你敷药。你放心，很快就能好。割的可能会很疼，你稍微忍一下。” 依赖金光久了，闻灵笙发现自己常常会忘记，他其实也是会很多东西的。 第22章 闻人冰不闭关修炼的时候，基本都是陪在闻灵笙身边和他一起住在外面的。 父子俩在外面住也不将就，闻人冰给两个人弄了个二层小楼，小楼里还配备了炼药室，方便闻人冰做研究炼药之用。 闻灵笙天赋不高，御剑学不来，闻人冰就有意识的给他灌输一些炼药的知识。闻灵笙的境界限制了他炼制不出来太高级的丹药，那些需要自创的丹药更不可能，但是因为闻人冰的有意引导，他的理论知识还是很丰富的。 被虫子一吓，又疼得满头大汗没了主心骨的余老板特别听话，乖巧坐在闻灵笙身侧，把两只手递到闻灵笙面前。怕自己疼的叫出来丢面子，余老板还随手从旁边衣架子上扯了一条领带下来咬在嘴巴里，含混不清的对闻灵笙说可以开始了。 闻灵笙身上带着常备的药，把小匕首消毒后，他就把药拿出来了。 他说的时候还挺镇定的，但还没上手就有点稳不住了。 他知道红肿流脓的地方应该割掉，可是长这么大了，闻灵笙也没有干过这种活。怕他自己做不好给余老板弄得更疼了。 识海里，玄青没有再笑话闻灵笙，他说：“手不要抖。” 男人的声音浑厚威严，仿佛有一种镇定人心的力量。闻灵笙的心定下来，目光一凝，手里的匕首就割下去了。 玄青的声音继续在识海中响起：“炼药的人将这些虫封在上古之物碾碎的粉末之中，这些粉末有经过特殊处理，将这些沉虫融化后，二者就融合在一起了。刚才，我将它们分开了。沉虫见光会化为黑水，那些粉末也不再有毒性，只需要清洗干净就行了。” 事实上，那些粉末灰尘还保护了余老板，要不然他身上沾染的黑水会更多，那些小甲虫也都会跑到他身上去咬他，直到将他咬死为止。 闻灵笙将余老板的伤口处理好，将里面的脓水放尽，然后给他涂抹上药，还把一个小瓷瓶放到余老板的手里：“余老板，你身体里还有毒素，这个药吃一段时间可以排出一部分。不过，因为沉虫的种类不明确，所以还是需要对症下药，必须知道这些虫的来历，找到解药之后，才能彻底解除你身体里的毒素。” 听闻灵笙说这些灰尘对自己没有影响，余老板就随便把脸上的灰抹了两把，然后才着急道：“闻先生，你说要找解药，解药是不是在林家卖药的那帮人手里？” 看到药有问题，余老板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就要抄家伙带人上门去林家要说法，闻灵笙示意他稍安勿躁：“余老板，这些药还卖给了谁，你都知道吗？” “他们卖药的地方具体在哪里？” 余老板说：“这个药是我的一个兄弟吃了觉得好推荐我去买的。据我所知，买的人不少，我很多好朋友都买了。卖药的地方不在市区里，在市郊外一个小县城的一个废弃楼房里面，位置很隐蔽，但是我还记得去的路线。我把地图画给你，导航上面都是显示不出来的。” 画完图余老板还是很生气，“林家是长海的，我要去你们长海修仙协会投诉他们！闻先生，这些你也都看见了，你回去之后也得替我们作证啊，你们闻家要好好调查一下林家！” 余老板缓过神来，就要打电话通知他的兄弟，准备去投诉林家。 修仙者虽然自有修仙协会管理，但国家对他们也是有一套监管体系的，因为修仙者的特殊性，这个由国家专门成立的特殊部门的监管体系也是偏向于保护普通人的。 余老板这种情况，一旦投诉上去，就会有人去长海协会跟闻自远他们一起调查林家。 闻灵笙轻轻摁住了余老板打电话的手，这个电话就没能拨出去。 看着手机屏幕的光熄灭了，闻灵笙才对上余老板的目光：“林家的事情，协会一定会严肃调查处理的。 但是这里面涉及到很多的问题，余老板，现在还不是去特殊部门投诉的时候。林家、包括在一些别的地方，可能还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罪恶。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所以，希望你能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保证，我会在你把我父亲的药吃完之前把解药给你带回来。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希望你能交给我们处理。你只需要提醒那些吃药的人不要再吃这个药了。” 余老板听出闻灵笙话中的未尽之意，想了一下，同意了闻灵笙的提议，但同时又很着急：“我可以暂时不跟特殊部门投诉，但是，那些吃药的人身上的毒素怎么办？如果毒素不受控制，他们会变成什么样？” 闻灵笙轻轻抿唇：“我会联系家里送药过来。只要吃过这个药的，都可以领到抑制毒素的丹药。等事情查清楚后，就会把解药找出来给到大家的。” 余老板盯着闻灵笙的眼睛看，片刻后，疼得满头大汗的中年男人决定相信闻灵笙：“那好吧，我还是很相信你们闻家的。这件事我也可以私下替你们张罗，不会引起明面上的恐慌。但我们也是普通人，惜命，等不了太久。还请闻先生的动作快一些。” 余老板自己没法碰地板上那些黑水，还是闻灵笙在他去休息室清洗自己身上的灰尘的时候将地板上的黑水想办法清除掉了。 只是地板上那些被黑水腐蚀出来的坑洞痕迹，就没有办法了。如果想要恢复如初，就只能把地板都换掉了。 “大人？” 闻灵笙在花城的房子租期还有一年，租金都已经全部交过了，提前退掉不划算，他眼下还不能马上返回长海，干脆就没有去退掉房子。 在公司的时候，玄青后来在识海里就一直没有在说过话。 等闻灵笙回到住处，把身上的东西放下来，才进入识海叫了一声。 玄青立刻应了他：“我在。” 闻灵笙说：“我找余老板要到了林家卖药的地方，是在一个废弃楼房里。我觉得那边可能会有一些线索，大人想要去看一看吗？” 林家有很大的问题。跟那个在背后搞鬼的魔物肯定也有着巨大的关联。之前也许还能觉得林家是受人蒙骗，但现在林家只怕很难摆脱嫌疑了。 玄青几乎立刻就说要去看。 识海里的深黑色墨线流淌的极其缓慢，在片刻的迟疑后，玄青问闻灵笙：“你呢？你要去吗？” 玄青说：“那个地方可能有一些你害怕的东西。但是我有职责，我必须要去。” 如果有可能，龙神大人当然不想让闻灵笙为难。可是他现在，恐怕还没有办法离魂。千乘锁着魔物在闻灵笙的识海中，他要是走了，魔物会立刻脱离枷锁，那这万万年的努力，就真的都白费了。 闻灵笙说：“我也要去的。我跟大人一起去。” 阳台上养着几盆花草，这个季节，花开的正好，闻灵笙走进房间里，透过玻璃门就看到有几只很大的蜜蜂飞进来了，在那几盆花上来回梭巡流连不去。 也不知道是感受到了什么，那几只大蜜蜂忽然都悬停在空中，似乎是在透过玻璃门和闻灵笙对视，片刻之后，几只大蜜蜂仓皇飞走。 闻灵笙忍住了看见虫子想要掉头就跑的本能冲动，白衣青年挺直了脊背站在玻璃门后面，默默的看着那几盆阳光下盛放的花朵。 上古龙神的职责是什么？就是守护天下万物。 这是龙神自诞生起就写进他骨血里的坚持。 哪怕如今龙神只剩下魂魄，被困在闻灵笙的识海里不能出去，但是他心中牵系，仍旧是天下万物的安危。只要龙神一息尚存，他与作祟魔物的斗争就永不会休止。 闻灵笙要去，不仅仅只是因为他跟龙神分不开。林家卖的那些药里有上古之物的粉末，甚至还有季武鳞甲的粉末，闻灵笙想要去看看。 他没忘记自己的想法，他想试着收集一下季武的鳞甲。 识海中缓慢流淌的深黑色墨线突然慢慢组成一个黑龙的模样。 那是闻灵笙曾经在季武制造的幻境中看到的龙神本体。 只是那个本体庞大无比，而眼前的这个黑龙，完全是缩小迷你版的。 但那双黑金琉璃般剔透深邃的龙眸，仍旧一如既往的威严沉稳。 “我现在是寄居在你的识海里。可以感知到你身体触碰到的危险。但是外界没有触碰到你身体的危险，可能就会感知不到。除非有魔物的气息，才能触动我的保护本能。” “如果我们要一起去调查这件事，我希望能和你共感。让我能够通过渗透你来感知外界的信息。当然了，你的识海自成一体，我也不能随意探知你的想法，但如果有需要，我至少可以在第一时间保护你。” “灵笙，你想和我共感吗？” 龙神一本正经的认真请求，却发现青年的意识在他话说完就匆忙退出了识海。 玄青很纳闷：“闻灵笙？” 龙神呼唤的人此刻正把自己温度过高的脸贴在冰凉的墙壁上降温。 闻灵笙忍不住闭上眼睛，盖住了眼底浅浅溢出的小羞涩。 这什么共感啊渗透你，这些话真的太羞耻了。 一想到龙神居然问他要不要共感，闻灵笙就忍不住害羞的脚趾抓地。 “修仙之人只会和自己的爱人共感。”闻灵笙小小的清脆的声音在识海中怯怯响起。 第23章 “什么？” 听到闻灵笙小声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玄青很讶异，“只和爱人共感？还有这样的规矩吗？” 识海里的黑龙甩了甩龙尾，“我曾跟很多神兽神祗共感的。就季武那老小子，我们都共感不知道多少回了，每次打架他打不过的时候，都要我跟他共感帮他的。” 龙神大人漫长的一生中没有什么是不能被人知道的。他活得光明磊落光芒万丈，一切心思一切事情无不可对人言说。 他无论是同人同兽同神共感，都不怕被人看见他的思想他的记忆，而龙神的强大，也让玄青自信自己不会被任何人通过共感操控。 在那个同诸神一起建立秩序的年代，在与人神兽一起并肩战斗消灭魔物的年代，这样的共感在互相信任的同盟之间比比皆是。 但没想到沉睡万万年后醒来，共感居然成了只能和爱人之间做的事情了。 闻灵笙特别不好意思：“是我误会大人了，我没想到是这样的。” 其实这也不怪闻灵笙误会。 魔物消失的这数万年间，修仙界和普通人的世界都很和平，没有太大的动荡。可没有了魔物作祟，人心之间的算计倾轧却并没有退出历史的舞台。 信任感只存在于门派家族之间，而共感这样亲密的行为，也就渐渐只在道侣仙侣或者夫妻之间存在了。毕竟共感的时候是共享对方的一切，在这个时候被共感的对方算计，是会有性命之忧的。 一心追求长生大道的修仙者，是不敢轻易冒这个风险的。 闻灵笙的父母在谈恋爱的时候就缔结共感了。一直到晏芷君去世，闻人冰都不曾解开过这个联结。 晏芷君和闻人冰的感情特别好，闻灵笙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过，但是从家人的描述中可以知道，晏芷君和闻人冰都深爱着对方，晏芷君去世后，闻人冰也再没有找过任何其他女人。 他的父亲心里只有他的母亲。 从父母的爱情故事里第一次吸收到共感这个信息，闻灵笙当然会特别的敏感。 可他的这个小心思在龙神的坦荡荡面前，就完全是两个层面了。 闻灵笙一边懊恼自己误会了龙神大人的意思，一边心里又忍不住猜测，龙神大人除了季武大人，还跟那么多人共感过，那具体又都有些谁呢？ 龙神大人还是很体贴的：“没关系。” 识海里的黑龙又甩了甩龙尾，“共感这种事，没有那么多讲究。但如果你顾虑很多，觉得不太方便的话，不共感也是可以的。” 闻灵笙是有顾虑，他是怕共感以后有些小心思被龙神知道，毕竟共感后，哪怕玄青不侵入他的思想，有些感受和想法还是会通过联结传递到对方那里去的。 闻灵笙没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他始终还是觉得，不太好意思。 闻灵笙迟疑了一下，才说：“我想再考虑一下。” 和龙神共感，对闻灵笙有很大的诱惑。他可以感受到龙神的心情和思想，可以更接近这个他只在识海里接触过的上古神兽，对龙神的了解也会更多更深入。 “行，”玄青很爽快，黑龙小幅度的在闻灵笙的识海里游动了一下，然后又变成了丝丝缕缕深黑色的墨线在闻灵笙的识海中缓缓流淌，懒洋洋的声音显得很空灵，“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跟我说一声就行。” 考虑到闻人冰闭关，闻灵笙又舍不得打扰本来就很忙的闻自远，他就给闻子彦打了个电话，把他这边查到的情况都跟闻子彦说了。 闻子彦的声音带着山雨欲来的沉意：“笙笙，林家人去楼空了。整个林家的人，都已经不在长海了。从秘境回来后，他们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处。而我们也查到，他们供奉黑蛟的事情，是真的 。他们原本就是知情的。” “这一次，如果不是你跟着我们进了秘境，可能他们的阴谋就得逞了。不管是谁家拿到黑蛟伪装的龙心，恐怕都会出事。他们的阴谋就会成功。” 闻灵笙忙问：“秘境里那些怪物跟林家也有关，是吗？” 闻子彦说：“这个我们还没有查到证据。你这边的应该是最新的消息了。但目前来看，林家对那些怪物的出现肯定是知情的了。” “笙笙，你是要继续往下查吗？”闻子彦说，“要不你回来吧，反正你都辞职了。我派人过去调查，你回家来。那边不安全，我不放心你。” 闻灵笙说：“龙神大人和我都想要去看一看。那个药里面有玄武大人的鳞甲，还有很多上古之物制成的粉末。我们不能视而不见。” 闻子彦想了想，说：“那这样吧，你说的药我等一下就让他们拿出来带过去，你把你老板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跟他联系。你也开一个定位给我，我好知道你的位置，你去那个卖药的地方，我们也好知道方向，回头家里的人会过去跟你汇合。” “林家在长海这边的痕迹被抹的很干净，花城那边应该会有一些线索。而且他们的药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起作用，既然药已经卖出去了，那么，他们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监控这个药的进程。不会轻易就丢开的。” 闻子彦的意思和闻灵笙的一样，林家在长海也是修仙界有头有脸的人家，凭借龙心有了一定的地位，可林家供奉黑蛟这么多年，他们包藏祸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短时间内很难查到他们渗透到了什么程度，因此，暂时不惊动别的组织，先由长海的修仙协会摸一摸情况比较好。 等调查清楚了花城这边的情况，然后再往上报，展开更大范围的调查，这才是比较稳妥的。 那个在花城郊外县城里的废弃楼房并没有交通工具可以直达。玄青的意思是他可以带着闻灵笙飞过去，闻灵笙一想到在空中失重般的扭曲感，立刻回绝了龙神大人的提议。 识海中丝丝缕缕的深黑色墨线慢悠悠的晃动：“灵笙，如果我们去晚了，线索很有可能会被抹掉的。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闻灵笙给闻子彦打完电话后就把闻子彦的话跟玄青说了，玄青此时这样说不无道理，闻灵笙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咬了咬牙，一横心答应了。 他们确实必须抓紧时间。如果按照他的方法过去，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龙神大人显然特别高兴，他甚至带着闻灵笙在高空上翻了几个跟头，直到几个瞬息后闻灵笙被放下来，他整个人还晕头转向的找不到方向。 失重感眩晕感扭曲冲撞，胃里更是翻江倒海的闹腾，闻灵笙跑到路边枯树后去干呕，他也没吐出什么来，就是人特别的难受，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识海里，龙神大人哈哈大笑：“这次飞得更畅快！” “以后这样的机会多得很，灵笙，你要早些适应才行啊。” 闻灵笙默默说：“大人可以自己飞，别带着我了。我回去就学御剑，这太刺激了我适应不了。” 识海里的缩小版黑龙沿着识海边缘游动，男人的声音带着畅意的愉悦：“这是你的人身适应不了我的飞行速度。要是以前，你可以骑在我身上，我带着你飞，那感觉才是最好的。” 随着男人的描述，闻灵笙的脑子里自动出现一副画面。 那个他见过的黑龙巨大的本体出现在他面前，他骑在黑龙身上，迎着日月星辰在九天碧霄中遨游，他们穿过云层穿过雷暴，游过山川河流，多少壮阔拂过他们的身躯，那种感觉，无可比拟却又令人向往。 闻灵笙忍不住喃喃说道：“我不奢望骑龙。我只是希望大人能够自在遨游于天地之间。” “什么？”闻灵笙这话没在识 海里说，玄青只是隐约感觉到一点闻灵笙的情绪波动，下意识就问了他一句。 闻灵笙又回到识海中：“没什么。我是说，我看到那个废弃的楼房了。我准备进去了。” “好，”识海中的黑龙悬停在空中，他说，“我感应到季武的气息了。他的气息很杂乱，但是气息很浓重，比秘境里要重很多。这里应该有很多他的鳞甲，还有很多上古之物。药气很重，魔气也很重。不出意外的话，这里不仅是他们卖药的地方，也有可能是他们炼药的地方。” 闻灵笙眼前不是一栋独立的废弃楼房，而是很多栋废弃的楼房。 这个县城以前发展的不好，花城就有很多工厂将厂址选在这里，吸引年轻人过来就业促进经济，几年过去，这些工厂因为种种原因搬迁走了，这个县城也因为这个原因渐渐没落，人都到花城务工生活去了，这里一大片地区就成了荒废的场地。 厂区宿舍还有很多家庭住宅区都荒废了，而他们要找的废弃楼房，就在眼前这片住宅区里面。 门口的铁门锈得很厉害，闻灵笙轻轻一推，铁门就轰然倒地，闻灵笙愣了一下，然后抬脚就绕过地方的铁门进去了。 他刚走两步，识海里缓缓游动的黑龙忽然使劲甩了一下龙尾：“等一下。这里有问题。” 闻灵笙倒是不疼，就是被识海里飞溅的墨点点一下子弄得紧张起来：“大人，怎么了？” 第24章 闻灵笙紧张的停下来，警惕地看着前面太阳光照不到立在阴影中的废弃楼房。 “这里有一个阵法。”玄青说。 闻灵笙环顾四周，又闭眼感受了一下，说：“我没有感觉到阵法的波动啊。” 玄青说：“这是针对普通人的锁魂阵。就像是你们老板那样的普通人。他们喝了药之后，身上会有混杂的魔物气息，到了这里来之后，他们会失去所有的感知力，任由这些魔物差遣。我想，这里，应该也是他们制造那些怪物的地方。” 玄青在识海里，都感应到这一片区域涌动着非常浓重的魔气。 “这样的锁魂阵，在当年魔物作乱的时候，它们在人间丢下了千千万万个。如果我们没有将它们阻止，那么，所有的人都会被魔物操控，最后变成秘境中的那种怪物。” 闻灵笙把罗盘拿出来，发现罗盘也纹丝不动，根本也感应不到阵法的波动。 闻灵笙又把罗盘放回兜里：“我知道有阵法会屏蔽力量波动，甚至布置的时候都不用灵力，只根据地脉走势和建筑布局就可以达到阵法的效果。看来，这里应该是有高人在布阵。” 识海里又出现几缕深黑色的墨线，墨线慢慢缠绕在一起变成一根黑色的柱子，黑龙游过去盘在柱子上，龙眸微微阖上，露出几点明亮的金光：“灵笙，你中招了。” 闻灵笙一愣：“大人说什么？” 他又不是普通人，怎么会中招？他虽然资质修为稍微差一点，但也是修仙者，这种只能制约普通人的阵法，应该对他没有影响才对。 玄青说：“这个锁魂阵级别很低，因为级别太低了，里面蕴含的能量约等于没有，所以只有我们这样的才能觉察到它们的存在。” “因为你的体质特殊，一些对普通人没有作用的毒素用在你身上，会让你变成普通人，然后这个锁魂阵就会对你产生作用，现在你被困在里面，已经出不去了。” 闻灵笙反应过来：“大人的意思，是说我中毒了？” 可是，他这一路都很小心，再说他还有金光护体，怎么可能会中毒？ 如缓缓流淌黑色水雾的柱子上，黑龙调整了一下姿势，说：“是，你中毒了。” “就在刚才我让你拿那个药的时候。那个药有问题。是我的疏忽，它在你手上融化之后，你就中毒了。” 其实那个药就那样拿在手上根本不会有问题。哪怕它融化了，金光也不会让它伤害闻灵笙的。 可问题就在于，背后的人在那个药上面做了手脚，玄青将药融化后，将原料分开，那些上古之物的粉末飞扬出来，闻灵笙不可避免的会沾染到。 那个余老板身上有毒素，那些粉末沾到他身上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反而还有缓解毒性的好处，可闻灵笙就不同了。 他修为尚浅，境界不高，这些粉末会通过他的皮肤渗透到他的血脉中，粉末裹挟着大量的沉年腐气还要上古之物的霸道灵气冲击他的五脏六腑，会伤害闻灵笙的身体，进而伤害到他的修为。 “这是我疏忽了，”玄青沉声说，“我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么多。” 强大如龙神，自持金光万能，就总是容易忽略，他的魂魄现在寄居的这个凡人，识海里有被压制着的庞大力量，可是这个凡人的身体却十分的脆弱，比一般的修仙者要弱得多。 闻灵笙抬手看自己掌心，刚才拿过药的掌心已经变黑了。 他的皮肤很白，掌心的纹路很清晰，但现在清晰的纹路都被一层黑色所覆盖，那黑色看起来还有继续往下蔓延的趋势。 闻灵笙想试一下，就稍微试着催动了一下朱羽，然后他就觉得头痛欲裂，疼的无法进行下去，识海的波动很大，而背包里的朱羽也毫无反应。 闻灵笙试着往回走，但每往入口走一步，他就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他，到最后他根本无法抗衡这股力量，他往前走不动，甚至停在原地都觉得难受，只有往里走才觉得舒服。 显然，在这些上古之物所形成的毒素压迫下，他彻彻底底成为一个普通人了。 闻灵笙觉得很不妙：“大人刚才说这个锁魂阵只对普通人有效，而现在我就被毒素压制了。这个药是余老板给我的，他可能有问题。” 闻灵笙立刻意识到这有可能是一个针对他的设局。 现在回想一下，闻灵笙觉得事情完全可以串起来了：“林家在秘境中放入伪装成龙心的黑蛟魂魄想要图谋不轨。又在外面利用普通人制造这些怪物想要为魔物谋取些什么。现在又让余老板引我到这里来，如果这真的是一个局，那三哥哥派来调查的人一定也会遇到危险，还有那些调查林家的人，也一定有危险。” 闻灵笙连忙拿手机给闻子彦那边打电话，又想给余老板打电话，结果发现手机信号都没有，直接就被阵法所屏蔽了。现在不仅他联系不上别人，别人也联系不上他了。 识海中，从柱子上流淌涌动的水雾越来越多，几乎都要将盘在柱子上的黑龙淹没：“你那个老板有没有问题，这都不重要。就算没有他，也会有别的人引你入局。” 玄青说：“现在看来，在我沉睡的这些年，哪怕魔物都被镇守，也总有一些不安分的人。黑蛟魂魄修炼成这样至少需要数百年的时间，他们做的这个局，多半是为了他们的图谋，他们想要让魔物重临世间。而我的苏醒，会成为他们实施计划的绊脚石。” 闻灵笙才活多少年，二十四年而已。对于万万年都如一瞬的上古神兽和魔物来说，二十几年根本不值一提。 林家筹谋数百年，这些计划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他们做了这么多，不是在针对闻灵笙，而是在针对上古龙神的苏醒。他们如果想要完成他们的计划，就不能让龙神碍事。 “他们害怕大人的苏醒。” 闻灵笙想起在秘境中那些人对于他身上出现龙息原因的穷追不舍，不管那些人是否知道他身上的龙息就是来自于上古龙神的，玄青的苏醒，就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不是一个针对他闻灵笙的局，这是针对上古龙神刚刚苏醒不久魂魄的局。 玄青肯定了闻灵笙的想法：“他们给你下了这样的毒，就是还不知道你识海里的秘密。他们想从你的身体里把我逼出来。他们并不知道你的识海里蕴藏着庞大的力量。” “那我有什么能为大人做的？”闻灵笙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玄青说：“先进去看看吧。” 龙神大人见多识广，并未将闻灵笙身上的毒看在眼里，他也没有将解毒的方法告诉闻灵笙。但闻灵笙信任他，相信龙神大人不会置他不顾，何况这个毒只要他不动用灵力就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疼痛，闻灵笙也很同意龙神大人的意思，决定走进去看看再说。 废弃楼房里的味道很重，这里阴暗潮湿，阳光根本照不进来。 走进去之后，根本不用玄青说，闻灵笙就闻到了一股味道，就是那天在秘境中闻到的那些怪物身上的味道。 识海中，玄青说：“去地下停车场。这里藏着很多怪物，但他们惧怕我的威压，不敢出来。上面全都是怪物，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去地下。阵法的阵眼也在地下。” 他们是过来察看情况的，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察看清楚情况后必然要离开。破坏掉阵眼，这个阵法也就困不住他们了。 闻灵笙能感觉到，在那些阴暗的角落里，在楼梯间在破旧的房门后，都有无数双阴鸷的眼睛在 盯着他看。 那些目光如芒在背，令闻灵笙非常的不舒服。可是，他不敢回望，更不敢仔细去看，他听见了很多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敢仔细看脚下，只能听着玄青的话，慢慢找到去地下停车场的楼梯。 他不敢开手机上的手电筒，怕光太亮引来些什么。只能把手机屏幕光亮调到最低，用十分微弱的光在照脚下的楼梯。 闻灵笙刚刚走到地下一层，就听到玄青冷若霜雪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 “我感受到了我身体的气息。我身体的一部分在这里。” “万万年来沧海桑田的变化，当年的一切痕迹都被抹平了，他们居然找到了我的身体，”玄青冷笑，“看来他们，所图甚大啊。” 闻灵笙心里一咯噔：“大人的身体被带到了这里，那当时镇压的魔物，岂不是会跟着失去桎梏然后苏醒吗？” 玄青说：“没有那么简单的。要是那些魔物真的那么容易就能苏醒，它们何必搞这么多的事情？当年一战，我只剩魂魄存于你的识海中，它们的下场是全部覆灭。想要突破我的禁制，并不是只要带走我的身体就可以的。” 闻灵笙隐隐绰绰的看见地下深处有微光在闪烁，勉强能够看见那边堆着许多东西，整个地下，也是那边的药味最重，闻灵笙就小心翼翼的往那边走。 闻灵笙动了心思，想要在查清事情破坏阵法后把龙神的一部□□体带回去。 当初他在龙神面前提过找身体的事情，龙神明确说了不想找，对自己的身体也是很懒很冷淡很无所谓的态度，闻灵笙眼下也不敢再提。 闻灵笙心里默默地想，他是绝不能眼睁睁看着龙神的身体留在这种地方的。 第25章 “我们一直都在猜测，你身上的龙息究竟是属于谁的。” 闻灵笙还没有靠近，就听见空旷昏暗的地下停车场里，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在那片微光之前，在闻灵笙还离那堆黑乎乎的泛着极重药味的东西有一定的距离，从黑暗深处走出来的几个人就挡在了那堆东西前面，闻灵笙就跟着停住了脚步。 地下停车场里太暗了，哪怕那几个人不是刻意站在最黑暗的地方，可他们那样一站，就将后面的一点微光全部遮挡住了。 在这种情况未知的地方，闻灵笙要是身上闪着金光那就是个移动的活靶子。 为了不引人注意，识海里的玄青高度警戒，但没有再高调的让金光铺满闻灵笙全身。 闻灵笙这里是暗的，他干脆把手机亮光调到最大，然后把手电筒点开，抬手就去照对面的人。 他需要看清对面究竟是什么人。 对面一共六个人。其中四个年轻人闻灵笙不认识，另外一个年轻人闻灵笙见过，就是在秘境中跟秦家亲厚的林家领队。而说话的那个人，年纪很大，是个看起来很老的人，脸上沟壑纵横皱纹很多，手电光照到他脸上的时候，那犹如僵尸般的僵硬肤色把闻灵笙吓了一大跳。 “直到看见你毁掉龙心时身上的金光，我们就确定了，你身上的庞大悠远的龙息是来自于那位消失了万万年的上古龙神。也只有龙神的魂魄，才拥有将蛟龙魂魄一瞬消灭的力量。” 哪怕闻灵笙用手机的光直接对着几个人照，对面的人也都没有躲避，任由闻灵笙将他们的样貌看了个清楚。 在老者说到蛟龙二字时，闻灵笙听到识海中传来玄青的冷哼，显然还是对那个黑蛟鸠占鹊巢的事情耿耿于怀。 林家数百年前得了龙心，当时默默无闻的家族也就此崛起。整个家族都靠里面是黑蛟魂魄的龙心庇佑，家族里也有很多修炼奇才得到了很多的好处。 林家还有一任家主得以活了两百多年，传闻就是因为得了龙心的力量，现在看来，所谓得了龙心的力量，其实全部都是来自于他们供奉的黑蛟。 这任家主在一百多岁的时候就卸任家主之位，然后专心闭关修炼，林家都尊称其为老祖。林家这位老祖近年很少出来，闻灵笙以前没见过他。但一打眼看见这么老的人，他一下子就猜到这人是林家那位久不在人前露面的林家老祖了。 林家老祖对着身边的年轻人示意了一下，年轻人会意，轻轻拍了拍手，随即昏暗的地下就慢慢有了光亮。 闻灵笙看了看，他们没有点灯，也没有使用现代照明设备，而是用的夜明珠，是那种一手刚刚握住的很大的夜明珠。 等光亮起来，闻灵笙才看清林家老祖的整个样貌，看清的同时，闻灵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那根本不是一张人类该有的脸。 那些沟壑纵横的皱纹和僵尸般僵硬的肤色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是那林家老祖青色的额头上也画着许多的符咒，在两边的额头上还找了两个很小的黑色的角。 那个角不像是假的，闻灵笙仔细看了，就是直接从肉里长出来的。 识海里，玄青略带了些厌恶的声音响起：“我又闻到了那个臭东西的味道。” 玄青说的是秘境水下洞穴里那个被他捏碎的黑蛟。 闻灵笙说：“大人，这个人头上长了角。” 闻灵笙跟玄青很细致的描述了一下那个角的样子，玄青啧了一声：“那是蛟的角。这家是真的在用邪术供奉黑蛟。居然还通过邪术跟蛟共同修炼。那个蛟从他身上吸取力量壮大自己，他也从黑蛟身上获取力量维持自己的长生。这个人已经魔化了，不再仅仅只是人了。” 闻灵笙在识海里跟玄青对话，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一直沉默着站在那里，对林家老祖的话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林家老祖看他往后退了一步，就皱着脸笑起来：“你别害怕。我比你爷爷年纪大多了，他见了我也得喊我一声爷爷，你在我眼里就是小朋友。我是不会为难小朋友的。” “今天想法子请你过来，也是希望能跟你合作。” 闻灵笙抿唇：“合作？” 林家老祖笑着点头：“对，合作。” “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在寻找龙神的魂魄。根据传闻，龙神当年自毁后，血肉和身躯融入天地，但他的魂魄和他的岛屿却在随后消失不见了。这万万年来，很多人都在找，但一直没有找到。” 林家老祖隔空用手点了点闻灵笙，“你很幸运，你得到了龙神的魂魄。但是很显然，你还不会用。要知道，龙神的魂魄，比蛟龙的魂魄要好用的多。使用得当的话，能从龙神那里得到的好处比你想象中多一万倍。你看我，不过是获取了一点蛟龙的力量，我就活到了现在。而据我所知，你这个小朋友的资质一般，修为也一般，如果我帮你得到龙神的力量，我们一起壮大这些力量，那你绝不仅仅只是现在的修为了，你也许比你爷爷的境界还要高。” 闻灵笙有点怕看林家老祖那张脸，他微微避开林家老祖的视线，微微垂着眼，浓密纤长的眼睫毛下眼神依旧清澈：“你不是要跟我合作。你是想得到龙神的力量。你们帮助魔物同化了那么多的怪物，我不可能跟你合作的。” 林家老祖哈哈一笑：“你现在都中毒了，跟普通人无异。我跟你合作是为了你好，如果你不跟我合作，你迟早会死的。” “你现在只是承载龙神魂魄的容器而已，但你始终只是个资质平庸的修仙者，龙神魂魄何其强大，你的身体根本装不下他，总有一天，你的身体会承载不住这样的力量而碎掉。据我所知，龙神已经通过你不止一次的动用他自己的力量了。他应该没有和你说过，用你的身体动用他力量的后果吧？” 林家老祖对着身边的人示意，“把拍到的照片给他看。” 两边隔着一段距离，对面的人没有过来送照片，用了点手段，几张照片被隔空送了过来。 闻灵笙不敢碰，怕林家在照片上做手脚下毒，任由照片落在地上，他用脚划拉开，然后拿手机照着看。 那几张照片拍的不是很清楚，但闻灵笙已经看出来了。 照片上，是他被玄青力量控制着在天上飞的图像。照片上扭曲的身体一看就知道他当时是被龙神控制着，那压根不是人类飞翔的样子。 闻灵笙眼底隐隐闪过锋芒，林家一直在监视他。通过某种方式，林家一直在看着他。 这种被人暗中监视的感觉着实不好受，周围好像有一张巨大的网，整个将他给网住了，而现在，是网在收紧。 这世上当然没有能永远承载龙神魂魄的容器，可是林家不知道的是，这世上只有闻灵笙的识海，能够装得下龙神的魂魄和他的家。 至于他的身体，现在不是还没碎掉么？ 龙神不知道外界的情况，在识海里问闻灵笙：“那个臭东西跟你说什么呢？” 闻灵笙不答反问：“大人觉得，林家身后是否还有人？” “肯定有，”识海里的黑龙已经完全被淹没在柱子上流淌下来的黑色水雾之中，“那些怪物身上的魔气，这里地下的魔气，还有那些符咒，那些古老的吟唱及法器，还有供奉这个臭东西的邪术，只有万万年前的魔物才会。何况，我可以感觉到，有魔物已经苏醒了。” “大人要找到那些魔物？”闻 灵笙的声音很轻。 “当然要，”玄青浑厚的声音响彻识海，“这是我的职责。” 闻灵笙说：“我明白了。” 哪怕他的力量微不足道，他也要帮龙神大人找到那些苏醒的魔物。 而他自己，也要找到季武的鳞甲还有龙神的部□□体。 玄青仿佛立刻意识到什么，跟着就在识海里问：“灵笙，你想干什么？” 闻灵笙的意识却默默退出了识海，没有回答玄青的话，他抬头，鼓起勇气盯着林家老祖的眼睛说：“你有办法不让我的身体碎掉？” 林家老祖以为闻灵笙上钩了，连忙接着哄骗他：“当然有办法。你现在被我的毒压制了力量，就是个普通人，只要你按照我的方法去做，龙神的魂魄就能被引出你的身体里，然后放在我们特地准备好的容器里，等到那时你们分开，你再获取他的力量就会非常的方便，而他的力量也就再也不会给你带来危险了。” 闻灵笙说：“世上没有能够永远承载龙神魂魄的容器。” 林家老祖神秘一笑：“当然没有了。但是，龙神自己的身体就不一样了。他的魂魄被存放在自己的身体里，岂不是很完美吗？” “你们今天过来，不也是龙神感应到了魔物的气息，还有他自己的身体，他才会让你过来的吗？想必，龙神大人也应该很愿意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吧？” 这是林家设下的局。林家觊觎龙神的力量，想要龙神的力量为己所用。闻灵笙在他们眼里没什么用，只等着引/诱哄骗闻灵笙和龙神的魂魄分开。他们由始至终想要的，都只是龙神的魂魄。 林家老祖也不怕被闻灵笙看穿这一点，事实上，他由始至终也没有隐瞒过这一点。哪怕被闻灵笙看破了，林家老祖也觉得没什么。 闻灵笙现在等同于废人一个，哪怕他没有中毒，也是斗不过林家的。闻家的人是厉害，但现在远水救不了近火，闻灵笙这个在闻家都排不上号的人，压根没有被林家的人放在眼里过。 闻灵笙心知肚明，可他也没打算拆穿林家人的自以为是，他还是很配合的。 闻灵笙说：“龙神大人确实感觉到了他的一部□□体在这里。但是我们有条件，我必须亲眼看到龙神大人的身体，不然，龙神大人不会答应你们的。” 林家老祖不想把动静闹得太大，那到底是上古龙神，哪怕只是魂魄，全面爆发的力量也不是他们能够正面抗衡的。 如果闻灵笙愿意配合，他们会省掉很多麻烦的。 林家老祖答应带闻灵笙去看龙神的身体，但同时也威胁他：“小朋友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要乖乖的听话，这世上万事万物都相生相克，龙神的魂魄躲在你的身体里不能出来，可就算他出来了，这里的魔气也足够侵染他了。” “上古神兽的魂魄沾染魔气，他一样会生不如死的。” 林家做了完全的准备，闻灵笙既然决定了将计就计，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只是听到这些话，闻灵笙难免心神摇动，龙神大人的魂魄，原来也有脆弱之处吗？那他真的得尽快找到为龙神复生的办法了。 闻灵笙不敢进识海里，从他退出来，龙神就一直在识海里喊他，问他外面是什么情况，问他究竟想做什么。 龙神投鼠忌器，连金光都不敢放出来，在闻灵笙识海里憋着没人理他，盘在柱子上的黑龙焦躁又生气，在闻灵笙的识海里飞快的游动着。闻灵笙的识海就像是烧开了的水似的在沸腾，而拖着长长水雾的龙神大人在闻灵笙看来，特别像是沸水里的一条黑鱼。 闻灵笙怕自己会忍不住因为这诡异场面笑出来，也不敢再多看识海，把注意力 全都放在了前面带路的几个林家人身上。 他们没有走太远，从下来的这片区域往前走到之前散发着微光的地方，就算是到了。 等前面的几个人都让开，闻灵笙在林家老祖的示意下走上前去，等他走近了，才发现之前看到的两三人高的黑乎乎的东西并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一个很大的龙爪。 他能够一眼认出来，是因为闻灵笙在季武的幻境中见过。当时，那条巨大的黑龙身上的龙爪就是这样的。 可那个时候的龙爪尽管浸透染满了鲜血，也依旧威风凛凛，哪像现在眼前的这个龙爪，灰扑扑的尘土布满爪子，那爪子上尖利的指甲都失去了光泽，看起来就像是什么动物的死尸一样。 闻灵笙心疼又心酸。 他情不自禁走过去，旁边的几个林家年轻人要拦住他，却被林家老祖拦住了，林家老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旁边的人不要惊动闻灵笙，那几个年轻人就都没有动。 在林家老祖闪动着莫名光芒的视线中，闻灵笙的手碰到了龙爪粗粝的皮肤。 而下一秒，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那庞大的龙爪忽然在闻灵笙的触碰迅速融化，最后只剩下一堆一人高的灰尘堆在那里。 与此同时，闻灵笙的识海中生气快速游动的黑龙忽然停下来咦了一声，随即黑黝黝的龙眸盯着闻灵笙的识海幽幽问他：“闻灵笙，你想找到我的身体想办法将我复生？” 第26章 闻灵笙也被眼前这一幕整懵了。 好好的龙爪怎么他摸一下就变成灰了？ 尤其龙神还在识海里突然质问了那么一句，闻灵笙就更慌了。 林家老祖逼近闻灵笙，他紧紧盯着闻灵笙的眼睛：“你做了什么？” 离得近了，闻灵笙闻到林家老祖身上有些腐臭的味道，几欲作呕，又不喜欢林家老祖盯着他的眼神，他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我什么都没有做啊。我就只是摸了一下而已。” 旁边林家领队已经没有耐心跟闻灵笙耗下去了，他上前一步想要去抓闻灵笙，林家老祖忙喊一声让他不要碰，结果下一秒林家领队的手就抓住了闻灵笙的手腕。 还没等他抓稳，林家领队就惨叫一声，像是被烫了似的把手拿开。旁边的几个林家人连忙上去帮着处理伤口。 他们都不敢贸然再碰闻灵笙，但盯着闻灵笙的眼神比刚才凶狠多了。 林家老祖看了看自家晚辈那像是被烫掉了一层皮肉的鲜血淋漓的手掌，面色发沉：“龙神有在保护他，你们不要随意碰他。等一等再说。” 林家人忌惮龙神的力量，尽管非常想要控制住闻灵笙，但是他们现在不敢碰闻灵笙，这一会儿就僵住了。 林家老祖一直在观察闻灵笙，他倒是不着急，尽管他非常的生气，但是他想知道闻灵笙究竟是怎么做到一碰龙爪，龙爪就变成灰烬了的。 莫非，还是和他体内有龙神魂魄有关系么？ 闻灵笙体内的毒素还没有蔓延麻痹全身，林家老祖决定静观其变按兵不动，反正这里布满了阵法，哪怕闻灵笙有龙神的保护，他也是跑不出去的。 毕竟，龙神的魂魄只能存在他的身体里，还没有办法出来。 “别以为不理我就能躲过去，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闻灵笙打算装死躲过龙神大人质问的想法被识海中玄青的这句话击了个粉碎。 他没忍住，在识海里问玄青：“大人侵入我的思想了？” “怎么可能？”玄青说，“是你碰了我的身体。我的魂魄和身体产生共鸣，我就能感应到你的想法了。季武那老小子怎么会跟你说这个？你居然想找我的身体让我复生，我不是告诉过你不需要找我的身体吗？” 闻灵笙完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但碰都碰了，时光不能倒流，他又能怎么样呢？ 虽然被龙神探知他的想法是一件异常羞耻的事情，但事情不可逆，闻灵笙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本来就有些小心翼翼的人，这下更是什么都不敢想了。 闻灵笙显然不想顺着龙神的话说，他就小声问玄青：“我为什么感应不到大人的想法？” 玄青本来挺不痛快的，听见这话倒笑起来：“这又不是共感。这是你碰了我的身体，是我单方面感应到你。你当然不会知道我的想法。” 闻灵笙心说这不公平。但他胆子小，没敢把这话说出来。 闻灵笙盯着眼前一堆灰默默换了个话题：“大人的龙爪已经化为灰烬了。” 识海中的黑龙似乎不想再维持本体的模样了，和旁边的柱子一起化为深黑色的水雾铺满了闻灵笙纯白的识海：“都这么多年了，我的身体早已腐朽，血肉与力量都储存在镇守魔物的禁制中。他们把我的身体找到又取出来，如今再被你一碰，身体受不了我魂魄的力量，自然是要化为灰烬的。” 一团深黑色的水雾中，龙神悠远又空灵的声音懒洋洋地说，“所以你就算找到我的身体也没用。我也复生不了，你就别费这个精神了。往事不可追，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没必要强求。” “至于季武那老子的话，那是他哄你的，你也别当真。他的鳞甲能不能都找到也该随缘。他的魂魄早就散于天地之间了，他要想复生，更是难于登天。难不成你还要游历整个世界去给他捕捉精魂吗？想想都不可能。年轻人，别做这么大的梦。” 闻灵笙想说点什么，可一想到自己的想法在龙神面前是一览无余的，他又觉得说与不说好像都一样。只是龙神的这些话，他听着心里有点堵得慌。 心口上的堵得慌忽然一下子演变成生理意义上的疼痛，闻灵笙疼的站不住，皱着眉头捂着心口就蹲了下来。 一直在旁边沉着脸盯着闻灵笙的林家老祖这时候露出笑容来：“怎么？小朋友身体不舒服了吗？” 闻灵笙看向自己之前中毒的掌心，皮肤纹路上的黑线已经蔓延到了手腕上，他扯开自己的袖子往上查看，发现黑线已经蔓延到了心口的位置。 林家老祖看他动作，又笑：“这个毒会让你的身体越来越脆弱。它会让你承受不了龙神魂魄的力量，你会痛不欲生的死去，最后，你也还是保不住龙神的魂魄。” “如果你想活着，你就答应我的条件，如果你将龙神魂魄自愿交出来，我可以给你解药，让你不用死。” 闻灵笙捂着心口忍着痛仰头对林家老祖笑：“龙神说他不想跟着你。他说你们以前供奉过臭东西，他觉得恶心。” 林家老祖皱眉，对着身侧的林家人挥了挥手：“既然小朋友不识抬举不想活了，那就不等了，开始吧。” 闻灵笙的性命乃至于身体林家老祖压根就没有看在眼里，他用仿佛在看一个死人的目光盯着闻灵笙的眼睛说：“你不肯说也没关系，等得到龙神的魂魄后，我自然知道你刚才对龙神的身体做了什么手脚。” 林家人在林家老祖的示意下动了起来，更多的夜明珠在地下停车场亮起来，旁边隐藏在黑暗中的部分终于露了出来。 闻灵笙看见了龙神的另外三只龙爪，还有数十个很大的黑色水缸，看起来特别重的样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液体。 这些东西围绕着他，远处散落在各个阴暗角落的怪物们也都慢慢出来，它们手上都拿着银盘，一步步走近后，开始吟唱秘境中曾经吟唱过的那个歌。 闻灵笙心口一抽一抽的疼，毒药毒性蔓延，让他从掌心到心口的经脉都在跟着抽疼，但是当歌声响起的时候，他却没有像在秘境中那样听到就头疼欲裂识海抽疼了。 “因为你摸了我的身体，”识海里响起龙神的声音，“我现在能通过你知道外界所有的情况，你已经不再是之前身体脆弱的情况了，我可以保护你。所以，吟唱已经不会影响到你了。” 前头几个字一出来，闻灵笙就觉得太羞耻了。神特么你摸了我的身体，听起来怎么就那么不正经呢？以至于后面的话，闻灵笙都是红着脸听完的。 闻灵笙问：“既然外界的情况大人都知道了，那么，那个苏醒的魔物藏在哪里，大人找到了吗？” 龙神冷哼：“它很警惕。我的身体刚刚化成灰烬我能够感知到外界的时候，它就逃跑了。这里有阵法，掩盖了它的气息，我暂时追踪不到它。必须要等出去再说。” 闻灵笙盯着那数十个黑色的水缸问识海里的龙：“大人知道那水缸里装着的是什么吗？我好像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 玄青的声音冷若霜雪：“那是我的血。” 他当初自毁肉身，遍洒鲜血在大地上，是为镇守那些魔物的。没想到万万年后，这些杂碎不但将他的爪子给找出来了，还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收集了这么多他的血液。 这些龙血中杂质很多，并不是那么的纯净，还混合了很多江川河流的水在里面，应该是这些杂碎没有更好的办法来提纯他的血液了。 但仅仅只是这样，这些 杂碎也是用心险恶的。 想要他的魂魄，找到他的一部□□体，还收集了这么多龙血，杂碎们的心思一目了然。 他们是想要复活他，然后将复活之后的龙神控为己用。想让他这位上古龙神大人跟黑蛟那个臭东西一样为他们卖命。 这怎么可能呢？ 哪怕他现在只有魂魄，也绝不会让这些杂碎如愿的。 闻灵笙没有受到吟唱的影响，但毒素还是让他的心口越来越疼，他捂着心口蹲着，不自觉的依赖识海里的那条龙：“我没有办法了。大人有办法可以出去吗？” 他的身体受到限制，不论是器物还是符箓都没有办法使用。他现在就跟个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陷入困境无法解脱，只能寄希望于识海中那条无所不能的强大的上古龙神。 玄青毫不迟疑地说：“当然有办法。你按我说的去做。” 林家老祖指望着闻灵笙痛不欲生的求饶，可白净的青年蹲在地上捂着心口连哼都没哼一声，过了一会儿青年居然站起来了，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但是人却完全没有像林家老祖所想的那样狼狈。 “你要干什么？！”捂着心口朝着另外三只龙爪走的闻灵笙被愤怒的林家老祖拦住。 闻灵笙无视林家老祖的阻拦继续往前走了一步，林家老祖怕碰到他赶忙往后退，闻灵笙龇牙笑起来：“龙神大人说他不陪你们玩了。我们要回去了。” 第27章 林家老祖根本不敢碰闻灵笙，他怕被龙神魂魄的金光伤到。林家几个人都不敢拦闻灵笙，一下子就让闻灵笙走到了那三只龙爪的面前。 几个人眼睁睁的看着闻灵笙挨个摸了三只龙爪，然后三只大龙爪在瞬息之间立刻化为灰烬。 林家几个人心痛的眼都红了，这四只龙爪花了林家数年的时间才找到，将它们运过来又花费了很多功夫，结果现在闻灵笙一碰，数年心血全完了。 林家老祖碰不了闻灵笙，他就让那些赶过来的怪物来抓闻灵笙。有几个怪物放下手中的银盘停止吟唱，在林家老祖的控制下朝着闻灵笙扑过来。 闻灵笙吓得眼睛都瞪圆了，生怕那些怪物碰到他，在碰完三只龙爪后扭头就跑，连头都不敢回。 玄青被他逗得在识海里笑得不行：“你不用跑这么快。现在它们再碰你，你也不会有事的。” 他龙爪中仅存的一点力量都附着在了闻灵笙的皮肤上。怪物身上的符咒可以伤害普通人和修仙者，但是对他这个上古神兽没有半分影响。哪怕怪物碰到了闻灵笙，闻灵笙也不会有事。 那些怪物反而会被附着在闻灵笙身体上来自龙神的力量所伤。 闻灵笙不管那么多，他本来就怕那些怪物的样子，哪怕现在伤不着了，他也怕。 他人是冲着身后的缝隙冲过去的，结果还没冲出去几步，身后的缝隙全都被赶上来的怪物堵死了。 闻灵笙连忙刹住脚步，看着层层叠叠扑上来的腥臭怪物绝望的抱住自己：“大人，我都按你说的做了。办法呢？你说的办法呢？” “莫慌。这就来了。” 识海中玄青的话音刚落，外面那数十个黑色水缸就应声而破。 闻灵笙立刻就看见水缸中那些他一直没有看清的暗红色液体都泼洒到了地上。但那些暗红色的液体没有如闻灵笙所想的那样洒的一地狼藉，几乎是瞬息之间它们就仿佛被一股力量控制住了。 暗红色的龙血凝在空中，地上巨大的四堆龙爪灰烬慢慢腾空而起，仿佛有意识的围绕在龙血旁边，将一股血绳迅速裹起来。 林家老祖看见龙血凝在空中的时候就心道不好，连忙让跟着他的几个林家人快撤，几个年轻人还没反应过来，林家老祖就一手扯一个，拉着几个人迅速往地下停车场深处奔跑。 “老祖宗，我们跑什么啊？”林家人多，还有一大群怪物供他们驱使，年轻人都不知道自己需要这么逃命似的奔跑干什么。 林家老祖跑起来脚步如风，拖着几个林家年轻人都奔出残影来了：“是我之前想错了。我以为这小子资质太差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没想到他居然已经能隔空调动龙神身体里的力量。这小子不是我们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现在龙神的力量已经能够控制他那一部□□体和他的龙血了，我们不跑，等着被龙神收拾吗？别管那些了，我们先脱身要紧。” 林家人反应快跑得也快，显然他们是给自己留了退路的，但龙血的速度又岂是他们能躲得过的呢？ 龙血拧成的血绳在龙神部□□体灰烬的加持下，一下子就将怪物群里逃跑的林家人给捆住了。 可是现场的怪物太多了，林家人被捆住的同时那些怪物忽然都狂躁起来，一大群怪物扑向闻灵笙，另一大群怪物扑到几个被捆住的林家人身边，试图解救他们。 龙血加龙爪灰烬的力量不是怪物能够抗衡的。它们在接近血绳后就被烫的发出痛苦的嘶喊声，但是没有任何一个怪物后退。 在这样潮水般的攻击下，手腕粗细的血绳慢慢被怪物磨的变细，最后无数怪物在朦胧的光亮中化为灰烬，而捆着林家人的血绳就硬生生的被这些怪物给磨断了。 整个地下停车场到处都是怪物，到处都是玄青控制的血绳在乱飞，还有很多很多怪物的阻挠，等林家人挣脱束缚跑走，玄青的血绳在大量怪物的有意阻挠下失去了对林家人的追踪，随着夜明珠的熄灭，林家几个人很快失去了踪迹。 被怪物包围闻灵笙根本看不见林家人是怎么逃跑的，他身上散发着金光，在黑暗的地下停车场里就像是个大灯泡似的，怪物们都不敢靠近，但是怪物们也不远离，就好像知道他怕似的，一个个全围着他龇牙咧嘴的吓唬他。 玄青要收拾怪物，还要照顾闻灵笙的安全，看到林家几个人逃脱了，也就没有去追。 黑蛟那个臭东西的味道已经深深刻在龙神大人的脑子里了。等龙神大人腾出手来，迟早是要收拾林家这个所谓的老祖的，他逃到哪里去都没用。 直到血绳将所有的怪物都捆住了，耳边的吟唱消失，怪物们痛苦的如同动物们的嘶喊声中，闻灵笙将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慢慢睁开。 “他们手上的银盘大人没有击碎吗？”怪物们被血绳烫的没有办法再进行吟唱，它们的身体在地上扭曲着，看起来非常像一只巨大的虫子。 闻灵笙不忍直视，但又怕再发生什么变故，只能握紧拳头强迫自己关注这些怪物的动静。 藏在漆黑一片水雾识海中的玄青控制着血绳吸取怪物的力量，同时将他们身上裹着身体的黑布慢慢揭开，露出怪物已经脱离人体向虫体转变并画满了符咒的身体。 “银盘是对付修仙者的利器。这次没有秘境中那么紧迫，这些怪物已被我制服，不需要再担心它们会利用银盘吟唱。我感应到你家的人正在往这里赶。等他们来了，这些银盘交给他们，应该能找到幕后的魔物更深的线索。” 上古龙神是守护天下万物的存在，但同时，因为龙神拥有着强大无可比拟的力量，在魔物眼中，甚至是在修仙者眼中，龙神有时候也代表着吞噬一切的力量。 可与诸神并肩战斗的上古神兽，仅仅只是现在的一部□□体和沉年龙血，可以催动展现的力量，也足以令人惊诧了。 龙爪灰烬裹挟的血绳在几个呼吸间将所有怪物的力量吞噬殆尽，闻灵笙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仿佛是节肢动物般在地上扭曲蠕动的怪物们一个个急剧缩小，最后只剩下一张皮，然后血绳一松，那张皮掉落在地上，整个碎成了白色的粉末。 闻灵笙没忍住，皱着眉头把视线移开了。 血绳一条条松开，识海里，玄青低沉的声音响起：“害怕了？” 闻灵笙轻轻摇头：“不是。没有。我就是觉得……有点恶心。” 是恶心那怪物死的时候太难看了。 随即他又想，龙神明明可以读取他的思想，怎么还这样问。 玄青在识海里低低笑了一声：“那别看了。那些夜明珠是阵眼所在。你去把每一个夜明珠摔碎了，阵法破了，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这地下停车场里起码有二三十个夜明珠，那么罕见的夜明珠都要给摔碎了，说实话闻灵笙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千乘身上的夜明珠比这大十倍，大百倍千倍的都有。你要是喜欢，以后让千乘都拿给你看看，喜欢哪个就送你。千乘身上的宝物多得很，林家这些夜明珠不算什么。何况，这些夜明珠沾染了魔物的气息，留下来也是个祸患，不如摔碎了了事。” 上古龙神也是龙。有着龙的一切习性，那龙族就特别爱金银珠宝之类闪闪亮亮的器物。作为龙族的老祖宗，玄青自然也是喜欢这些东西的。 闻灵笙一听就想起曾经在季武鳞甲幻境中看到的那个巨大的悬停在空中的鲜血淋漓的岛屿。 这个叫千乘的岛屿曾经是上古龙神的家，即便是 那样鲜血淋漓的样子，也能看见曾经的千乘是多么漂亮美好的一座岛屿。 可现在，那些美好的一切都随着锁在里面的魔物尘封起来了。 闻灵笙微微垂眼，浓密的睫毛遮住他眼底的一抹心动，眼角牵动一点弧度，轻轻嗯了一声。 知道夜明珠沾染了魔物的气息，闻灵笙摔起来毫不手软。说起来，这些夜明珠也着实怪异，摔下去的时候整个碎掉，之后就跟那些怪物一样，被血绳吸去了力量，最后也化为了一堆亮晶晶的粉末，和那些银盘滚落在一起。 玄青只让闻灵笙将夜明珠摔碎，那些粉末和银盘他都不让闻灵笙碰，只说让闻家的人来了再收拾：“你身上带有我的力量，碰了会吞噬掉它们，回头化为尘土就带不回去了。现在这些东西已经没有危险了，就这么放着等着你家的人来收就可以了。” 闻灵笙小心翼翼的走出一地的狼藉，站在之前龙爪化灰的地方。没了龙爪遮挡，闻灵笙就看到了地下停车场的更深处，有一大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鳞甲和很多的仿佛是动物的爪子和身体的一部分。 “那些都是他们搜罗来的上古之物，里面就有季武的鳞甲。不过，这些被林家淬炼过，已经失去上古之物的灵气了。除非重新淬炼，也许还能让它们恢复一二。” 闻灵笙心有所感，听着识海中玄青轻柔的声音回头看去，之前在空中忙着的血绳在一片昏暗中慢慢落在他眼前，裹挟着血绳的灰烬重新变成四堆，那些沉年龙血也慢慢沉入水缸中，化为一堆暗红色的灰烬。 “它们力量耗尽，已经没用了。”玄青察觉到闻灵笙心中失落可惜，含笑轻声给他解释。 闻灵笙将下唇咬了又咬，最后还是没忍住，指着龙爪龙血的灰烬小声问玄青：“大人，我想把它们都带回去，可以吗？” 第28章 “带回去？”玄青问，“带回去做什么？这力量都耗尽了，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玄青能感应到闻灵笙的思想。但是并不代表着闻灵笙的思想会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中，让他将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的。 人的思想意识是很复杂的。有时如同层层叠叠的花朵，不拨开很能看见里面是什么样子；有时又如同一汪可以见底的清水，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这个人在想些什么。 玄青心随意动，能感应到闻灵笙的想法，但他不会特意去翻看。 天下万物皆有灵，他守护着天下间的一切，尽他自己的职责，但并不想做一个窥视者。 玄青不想闻灵笙白折腾，还是想劝他放弃之前的想法，“是还想着要拿身体给我复生的事？这都成灰了，灵笙，是真的不能再用了。” 闻灵笙蹲下来，自己摸出一个小瓷瓶来，这是之前跟他主动结契的九件秘宝当中的一件。这个小瓷瓶很特殊，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份制成的。之前拿出这个小瓷瓶的修仙门派说，这个小瓷瓶应当有上千年的历史了，它可以装一切东西在里面，甚至活物都可以装，只要不超过它的容量就可以，简直比乾坤袋还有用。 这个小瓷瓶已经开了灵智，除了不能说话之外什么都懂。 当初闻自远把他的佩剑朱羽拿出来做秘宝，跟闻家交好的这个修仙门派也把这个小瓷瓶拿出来做秘宝，在那个门派了，这个小瓷瓶其实也是人家掌门之物了。 小瓷瓶感觉到上古龙神的龙息，心里亲近喜欢，毫不犹豫就跟闻灵笙结了魂契。 人家掌门也算是看着闻灵笙长大的，本来在秘境里自家已经拿回小瓷瓶了，结果小瓷瓶一声不吭的跟了闻灵笙，人家掌门倒也没说什么，只觉得特别有意思，还挺为闻灵笙高兴的。 闻灵笙现在将小瓷瓶拿出来，小瓷瓶感应到外面浓厚的龙神气息，兴奋的淡青色的瓶身都慢慢的变红了。 闻灵笙抿了抿唇，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小瓷瓶鼓鼓的发烫的瓶身肚，示意它稍微克制一下。 白净青年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用指腹捻起一点龙爪的灰烬来，不自觉紧紧抿着嘴把灰烬小心翼翼放进小瓷瓶里，生怕洒出来。 龙爪的灰烬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似的，不但没有洒，地上的灰烬甚至在闻灵笙做完这个动作自动漂浮起来，然后慢慢悠悠的组成一条细细的黑绳，犹如烟雾一样飘进小瓷瓶中。 通身发红的小瓷瓶不敢动，也生怕自己把龙神大人一部□□体的灰烬给弄洒了，但是它越来越烫的瓶身让把它握在手里的闻灵笙有一种想要把它扔出去的冲动。 “你、你冷静一点啊。”闻灵笙忍不住低声对着瓶身说。这小瓷瓶真的烫的感觉他的手心都要着火了。 小瓷瓶颤了两下，仿佛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然后瓶身的温度就慢慢的降下来了。 闻灵笙等四只龙爪的灰烬都自己飘进了小瓷瓶里，他才进了识海中，对着铺满整个识海的深黑色水雾说：“大人虽说这些灰烬都耗尽了力量没用了，但我还是觉得不应该任由它们丢在这里。要是留在这里被有心人利用了，总是不好。” “我想收起来拿回去留个纪念。也可以收藏。” “罢了。”玄青在闻灵笙识海里也没法阻止他的动作。 闻灵笙这样珍惜对待那些灰烬，龙神大人也不是感觉不到他心中的珍重。闻灵笙碰到那些灰烬的时候，灰烬自己飘进小瓷瓶里，这也是龙神大人没有阻止的原因。 灰烬的力量虽然耗尽了，但灰烬到底是他的身体所化，他在这里，闻灵笙又用手去碰，灰烬认主，自然依恋他，也会自动回到他的身边。 其实闻灵笙说的也没错，留在这里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也不好，带在闻灵笙身 上，有他看着，才能放心。 “这瓷瓶乃千年前温玉所制，我的身体灰烬放在里面，能得几分温养，倒也不至于失去生机，”玄青感应到闻灵笙识海里突然跃起的兴奋，又跟着说，“但要让这些灰烬重新唤起生机，肯定是不可能的。” 闻灵笙眼里的光暗了些，却并未熄灭，他又用指腹轻轻去捻起那些暗红色的龙血灰烬：“那就先养着吧。” 暗红色的龙血灰烬在他的手碰到之后，也慢慢组成一条红色的飘雾，自动飘进了小瓷瓶里。 等地上的灰烬都装进去了，闻灵笙才把小瓷瓶盖上，站起来用手指尖轻轻点了点一直持续发热的瓶身：“好好养着。” 深深的红晕在淡青色的瓶身上闪现了一下，仿佛在回应闻灵笙似的。 林家做局将闻灵笙引到地下停车场这里来想要夺取他身上龙神的魂魄，这是林家蓄谋已久的计划。 长海那边林家是提前离开的，调查他们的人扑了个空，但林家的人也知道他们在花城这边的所作所为迟早会引来那些人，所以林家也早有准备。 在闻家的人寻来时，发现他们联系不上闻灵笙，在寻找闻灵笙时就遭到了林家的阻拦，一度林家的阻挠非常难缠，闻家的人根本脱不开身。 还是玄青控制身体将林家制成的那些怪物全部吞噬掉，林家老祖带着人跑了，那边的布置也在闻家人的攻势下乱了，这个地下停车场的阵眼被破坏，闻家人重新找到闻灵笙的定位，就带着人赶过来了。 “笙笙！你没事吧？” 闻子彦说了派人过来，闻灵笙没想到带着人过来的是闻俏俏。 闻俏俏心急如焚，见到闻灵笙就上前来查看他的情况，一开始看到他浑身狼狈吓了一跳，直到看见闻灵笙好好的没受伤闻俏俏才松了一口气。 闻俏俏也是风尘仆仆的样子，闻灵笙还有些担心她：“四姐姐是不是也遇到林家的人使坏了？” 闻俏俏怕再有什么变故伤到闻灵笙，就将闻灵笙带出了地下停车场。外面的阵法已破，那些陈旧破损的废弃楼房虽然挡住了阳光，但即便站在阴影里，气氛也不如之前那样阴鸷压抑了。 闻俏俏说：“林家的人就没有和我们正面接触。我按照三哥哥的意思带着人用最快的速度赶来。第一时间就和你老板取得联系，结果电话没人接听，我们赶到地方一看，你老板已经不知所踪了。我们意识到出事了，立刻查看你的定位，就发现你一直在的定位也没了。” “跟着我们过来的还有协会的人，他们觉得事态严重，就顺着线索去调查去了，还去找了这里修仙协会的人。这件事牵涉到了普通人，必须要通知特殊部门介入了。” “我们分头行动，他们都有跟长海那边联系，我专门过来找你，遇到了一点阻碍，还好有惊无险，我们总算是找到你了。” 闻灵笙讶异：“余老板不见了？可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啊。那其他人呢？那些服用了林家给的药的人呢？” 闻俏俏的脸色很难看：“那些人也都不知所踪，一个都联系不上了。我们怀疑，很可能被林家用手段给掳走了。所以，我们带来的那些药就没能交到他们手里。我们现在，得先找到他们才行。” 闻灵笙有点自责：“我没想到林家的胆子这么大。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他们既然敢给这些人服药，就一定会想办法控制他们把他们同化成怪物。都怪我，只顾着通知你们，没想到要先找人保护余老板他们，然后再去找解药。我本来还想，等你们来了之后再去找当地的修仙协会和特殊部门的。” 闻俏俏握住闻灵笙的手示意他不要自责：“笙笙，这不怪你。就算你先跟他们说了，他们也未必护得住这些人。据我们分析，林家这般行事无忌，恐怕是在协会里和特殊部门里 都有他们的人。哪怕有再多人保护，也还是会被他们得手。这件事太大了，我来的时候，爷爷就同我说了，这不是咱们家，甚至是咱们长海能兜得住的事情。林家一系的人隐藏筹划太久了。还包括他们背后的人。他们不怕闹大，如今事态失去控制，也不必藏着掖着，就大大方方的查就好了。” “是非黑白，等调查清楚了，一切都会见分晓的。” 闻俏俏一握住闻灵笙的手，就发现了他手心上的黑色痕迹，当即皱紧了眉头：“你中毒了？” 闻灵笙在摔碎那些夜明珠的时候就查看过了，他手上蔓延的黑色痕迹已经在慢慢消退了，可见阵法失效，他身上的毒素在龙神身体残留的力量作用下也在慢慢消失。 闻灵笙抓住闻俏俏要拿解药的手，轻轻抿嘴笑了一下：“不用解药。我的毒没事的。这些解药还是留给那些人吧。等把他们找回来，他们每个人都需要大量的解药。” 闻俏俏叹气：“可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林家把人藏得那么深，如果不尽快把人找回来，恐怕就要来不及了。” 闻灵笙也跟着发愁，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正沉浸在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的沮丧情绪中，识海里突然传来玄青的声音。 “我知道人在哪。我可以把人带回来。” 闻灵笙眼眸骤亮：“大人？他们在哪里？” “大人说出来，我们一起去。” 闻灵笙想，这次去就要多带点人了，除了他和龙神外，他四姐姐还有协会以及特殊部门的人都要去才行。 识海中黑雾涌动，龙神大人面对闻灵笙的请求，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你不能去。我自己去。” 第29章 被龙神拒绝的闻灵笙懵了一秒，下意识就问：“我不去，大人怎么去？” 紧接着反应过来，“为什么我不能去？” 玄青说：“他们是要被带去被魔物同化的。那个魔物也在那里，林家的人也一定都在那里。你们去太危险了，你也应付不了。我自己去就可以。” “我能大概感应到那魔物的位置，林家的人身上带着他的气息，即便很微弱，我也感觉得到。” 龙神大人也没有全然排斥旁人的加入，“等我处理掉那个魔物，我会想办法通知你们，林家的人和背后的一切参与者，到时候你们的人可以一网打尽。” 闻灵笙默默听完，才小声说：“大人不是说，你的魂魄还不能暴露在我的识海之外么？如果我不去，大人该怎么去呢？” 上古龙神在万万年前自毁肉身，血液放尽，一切皆用来镇守世间魔物。就连他自己的魂魄和家都用来锁住了万千魔物，不许它们有脱出樊笼危害世间的可能。 万万年时光飞逝，上古龙神的魂魄和他的家力量减弱，魂魄在失去肉身和血液后陷入沉睡，在锁住魔物的同时，两股力量此消彼长互为掣肘，对龙神魂魄的伤害是很大的，如果不能找到庇护，最终的结果，就是千乘中开始蠢蠢欲动的魔物将桎梏冲破，龙神魂魄自动消散在天地之间，千乘也将化为乌有。 闻灵笙的识海，是龙神魂魄的栖身之所。龙神魂魄如果离开千乘，离开闻灵笙的识海，势必对刚刚苏醒不久的魂魄有很大的影响。 哪怕龙神魂魄经过二十多年的休养已经不那么脆弱了，但这仍然是一件冒险的事情。 玄青笑了一下：“刚才还说那些身体灰烬没有什么用处了，现在想来，还是有一点用的。至少，可以让我暂时拥有一个便于行动的样子。” 闻灵笙收起来的小瓷瓶在玄青话音刚落就从背包里自己飞出来了，激动的整个瓶身都变成了深红色。 小瓷瓶的盖子自己打开了，里面自动飞出来一部分暗红色和黑色的粉末，那些粉末交织在一起，慢慢凝聚成一条一人高的龙的模样，随着金光覆盖上去，龙身上暗红色和黑色的粉末都在闪闪发光，这条暗红暗黑的龙看起来清贵又华丽。 龙神的魂魄从闻灵笙的识海中出来时，闻灵笙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就是那铺满了整个识海的黑色水雾在龙神离开之后也跟着消失了，闻灵笙的识海里又成了一片纯白。 闻灵笙也找不到千乘在何处，他担心那些魔物会因为龙神魂魄的离去而失去控制。 玄青让他不用担心：“千乘这几天也恢复了一些力量，我不在，他可以控制那些魔物几天。灵笙，你也不要害怕，即使你睡着了，这几天魔物也不会脱出千乘的桎梏，它们不会出来的，你放心休息。” “几天以后，我就回来了。” 红黑色熠熠闪光的龙悬停在闻灵笙面前，即便红黑色的龙只有一人高，可通身气派在那里，深邃的龙眸微微垂着，龙眸中的金光望进了闻灵笙的眼睛。 闻灵笙微微仰着头，定定的与面前的龙对视。 他微微抿唇，这还是闻灵笙第一次在识海以外的地方看到龙神。 尽管眼前的龙大小远远比不上他在季武幻境中所看到的那条黑龙，可这暗红色和黑色粉末组成交织而来的龙，却依旧令闻灵笙觉得震撼。 暗红色黑色交织闪着金光的龙眸中流光溢彩，与那双龙眸对视的那一刹那，闻灵笙听到了自己心如擂鼓的心跳声。 “我，我等你回来。”闻灵笙甚至在开口的时候结巴了一下，缓了片刻才勉强抑制住自己加速的心跳。 流光溢彩的龙仅停留一瞬，轻轻对着闻灵笙点了点头，就化为一道暗金色的流星冲入天际，消失在闻灵笙的视野之中 。 从红黑色的龙凭空出现的那一刻，旁边发愁叹气的闻俏俏就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怕自己不小心惊叹叫出声来，闻俏俏第一时间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等到龙飞走了，闻俏俏才激动看向闻灵笙：“笙笙，那就是龙神的魂魄吗？” 闻灵笙默默把闻俏俏抓着他的左手掰开。刚才闻俏俏真的是太激动了，把他的胳膊都捏红了。 默默揉着自己的手臂，闻灵笙轻轻点了点头：“是啊。上古神兽魂魄向来无形，极少显于人前，刚才那个，也只是龙神魂魄化形的一种。” 闻俏俏还是很激动：“那龙神的魂魄原本是什么样子的？” 闻灵笙默默收回视线，又把卫衣的袖子放下遮住小臂：“原本的样子我不知道。只是在我的识海里，他犹如山水墨画，一团水雾，很好看。” 闻俏俏一直都对闻灵笙识海里的龙神挺感兴趣的，只是怕被有心人听到不敢谈论太多，加上闻自远也同他们说这件事事关重大不可随意泄露，闻俏俏怕吓着闻灵笙也怕勾起闻灵笙不好的回忆，所以一直不曾具体问过。 现在听闻灵笙说着，想着刚才看见的暗红黑色的龙，只觉得龙神气势宏大，令人轻易不敢近身。 一想起刚才的场景，闻俏俏就想起龙神说的话，眼前困境令闻俏俏立刻回神：“笙笙，龙神大人做什么去了？” 林家的人盯着闻灵笙，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卷土重来，闻灵笙的处境还是挺危险的，哪怕有家里人在身边，但若没有龙神魂魄的保护，闻灵笙这边无疑就更危险了许多。 闻灵笙说：“他说他知道那些失踪的人在哪里，也知道林家的人和那些怪物在哪里。他去找那个苏醒的魔物了，应该都是和那些人在一起的。他说最多几天时间，他会带着那些人回来，到时候会和我们联系，让我们去处理的。” 闻俏俏也奇怪：“那龙神大人为什么要自己去？我们一起去不是很好吗？” 闻灵笙眉眼间闪过一点点失落，随即他将这一点点失落收敛藏好，才说：“他说我们应付不了。要先把那个魔物找到控制住，然后我们才可以过去。” 闻俏俏看了闻灵笙一眼，注意到他微微垂下的眼睑，那浓密到令人羡慕的眼睫毛遮住了青年眼里的光，阳光透过楼房缝隙洒落下来，一点光亮落在青年的眼角，仿佛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沁出。 闻俏俏轻轻拍了拍闻灵笙的肩膀：“笙笙，别不开心。龙神大人是不愿意让你置身危险之中。上古魔物确实不是我们能对付的，龙神大人这样做，也是在保护我们。” 闻灵笙抬眼，轻轻点头：“我知道。我没有不开心。我就是觉得自己太弱了，什么忙都帮不上。” 姐弟俩在这里说话，地下停车场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闻俏俏带来的人将那些碎掉的夜明珠和那些怪物碎掉之后的粉末都分类收集起来了，闻俏俏看了好几眼，确定没问题就让他们装车带走了。 闻俏俏牵着闻灵笙坐车离开这里，对着他笑说：“你可千万别这么想。这次要不是你，在秘境里，咱们也不可能得到所有的秘宝。而且，我们还很有可能会中了林家的圈套。” 闻灵笙说：“这其实都是龙神大人发现的。我确实没什么用。不过，我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我也想努力修炼，变得有用一点。” 闻俏俏一下子笑开了：“努力修炼是好事呀，我也听爷爷说起过，说你想要出去历练的事，我觉得这挺好的。我一直觉得笙笙你的潜力特别大，只是你还没有找到你的路，但是现在，我觉得你找到了。我们都很支持你的。” 闻灵笙也望着闻俏俏笑，他没说话，片刻后闻灵笙将视线移开，放在窗外飞速略过的风景上。 他其实没有觉得他自己有什么潜力。 要不是龙神说他的识海同别人不一样，说他的识海中蕴藏着巨大的力量，他也不知道自己原来和别人不一样。 但就是这样，闻灵笙还是觉得自己并不是真的就那么特别。 他想努力，想变得有用一点。只是希望以后在今天这样的时刻，他能够陪在龙神身边，和龙神一起去面对那些魔物那些罪恶，他想跟着一起去，而不是作为被保护的一方留下来。 他这么胆小的一个人，心里有了更多的想要守护的一些东西。 为了能够陪在龙神的身边，为了能够配得上他，闻灵笙想要继续努力继续尝试。至少，在他能够做的事情里多做一些。 他想更靠近那个无所不能的强大的上古龙神。 闻灵笙问开车的闻俏俏：“我们是回长海去吗？” 闻俏俏点头：“是的。但是回去之前先要跟花城这边的修仙协会还有特殊部门的人交接一下说明情况，然后再把东西带回去。爷爷其实跟他们都打过电话了，但是手续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你就跟着我，等事情办完了，我带你回去。” 可车开到回城的一半，他们的车队就被人半路拦住了。 闻俏俏探头看了看，就准备下车：“怎么回事？怎么特殊部门的人找到这里来了？不是说让他们在城里等着的吗？” 第30章 闻俏俏的车在中间，隐约看见前面拦住他们车队的是特殊部门的人。 等她下了车走到前面一看，才发现这群人不是之前说好了在花城里等着他们的那队人。 特殊部门的人都穿着制服，与别的部门的制服略有不同，还是很好认的。 等闻俏俏走过去，领头的人一看过来，她就说：“请问你们是？” 领头的年轻男人把证件掏出来给闻俏俏看：“你好，我叫肖琦。我是从省里来的。目前是这里的最高负责人。你们这次的行动将由我监管。” 闻灵笙跟到闻俏俏身边，也去看闻俏俏接过来的年轻男人的证件。 那是特殊部门的工作证。工作证上面写着肖琦是省里特殊部门中某部的部长。那工作证上有特殊印记，做不得假，闻灵笙和闻俏俏一看就知道是真的。 闻俏俏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肖琦：“肖部长，我还没有接到这个消息。还有，如果这次的行动由你监管的话，请问你将我们回城的车队拦住，是想要做什么呢？另外，城里的人，目前也还没有给我你的消息。” 肖琦的身份肯定是真的。但是闻俏俏不得不谨慎一点。林家在长海蛰伏这么多年，又做了这么多的工作，很难说清他们在特殊部门中究竟有没有安插什么人。肖琦又是省里来的，闻俏俏短时间内很难相信他。 肖琦接过闻俏俏递回来的证件收好：“闻小姐，省里已经知道了长海和花城的情况。这是省里刚下来的文件，你可以看一下。就在我等你们的时候，消息应该已经到了花城那边。当然了，我虽然是过来监管你们这次行动的，但是我不会干涉你们的研究。你们和花城以及长海部门的人要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我最后只会看总结报告。我过来在这边等你们，主要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闻灵笙在闻俏俏身边站着，他没说话，但感觉从开始见面到肖琦跟闻俏俏说话，这个肖琦的注意力就不完全放在闻俏俏身上，见面打招呼的时候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肖琦注意他，闻灵笙也忍不住暗暗观察肖琦。 这个年轻男人跟闻灵笙差不多高，对视的时候眼睛平视，应该也有一米八多的样子。闻灵笙从这个年轻的应该才二十多岁的男人身上感觉不到修仙者的灵力。他的身上也没有符箓佩剑之类的东西，这个肖琦应该是个普通人。 但从肖琦身上的那种气势来看，他绝对是个练家子，闻灵笙能看出来，肖琦的武力值绝对不低。而且跟着肖琦身边的几个人，其中两三个都是境界高深的修仙者。 那边闻俏俏紧接着就问：“什么事？” 肖琦说：“在长天秘境中，我们监测到有龙息出现。后来在长海秦家处也得到证实，确实是有龙息。而且龙息就是从这位闻先生身上出来的。据秦家说，他们失踪在长天秘境中的好几个人，最终失踪都是跟闻先生身上的龙息有关。我们正在调查这件事，想请闻先生配合调查，跟我们说一下具体的情况。” 秦家的人在长天秘境中察觉到闻灵笙身上的龙息，就偷偷派人去跟踪闻灵笙，想要抢夺闻灵笙身上散发龙息的东西。不论这东西是什么，肯定是比那个假的龙心要好得多。 结果没得手，被玄青发现，还把派过来的几个人全折进去了。后来所有人撤离仲空之境，第一层被封后出不来进不去，这几个人也肯定没救了。 出来后大家都忙着调查怪物出现的原因，又忙着调查林家，都没顾得上秦家这点子事。结果秦家的人自己不甘心，他们找了特殊部门的人，把这件事先给那边的人说了，怂恿他们来查，而秦家跟特殊部门的人还有点关系，就想着在调查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把东西给抢过来。 龙族绝迹已有上千年，谁也不知道龙族究竟是什么原因慢慢绝迹，那些能够呼风唤 雨秉承着上古龙神意志的龙们，就那样在岁月的长河中慢慢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最终寻不到踪迹了。 龙族繁衍向来很难，有人就猜测龙族的绝迹与这个有莫大的关系。 这么多年过去，世界沧海桑田变化诸多，再度有龙息的出现，足以令特殊部门得到消息的人重视了。秦家的人递了消息过去，特殊部门的人一查才知道，闻灵笙身上的龙息并非普通龙息，而是上古龙神的气息。 于是，他们就派了肖琦过来调查这件事。秦家的心思在这里面已经不重要了，特殊部门的人明显对上古龙神更感兴趣，但是这个调查的切入点，肖琦觉得还是从秦家的这个消息入手比较好。 闻灵笙没想到秦家后续还有这么多的事情，秦家想要强取豪夺的事情他没吭声过，毕竟夺取秘宝的比赛里也没有说不能抢，秦家没得手，他也没有提，现在看来，秦家动的心思却不少。 闻灵笙便说：“肖部长，秦家那几个人可不是失踪了。他们不怀好意想抢我的龙，但是没能如愿。” 闻灵笙简单把事情跟肖琦说了一下，肖琦其实并不是那么的在意秦家那几个人的下落，毕竟就算他们没有被山中碎石压住，以他们的修为和当时的处境，也很难在仲空之境崩塌时及时出来。 至于那几个人抢夺闻灵笙的东西，有这样的下场也很正常，肖琦见得多了，倒并不是那么的放在心上，也不觉得在那样的境况下闻灵笙做的有什么不对的。 肖琦是对闻灵笙话中透露的信息十分的感兴趣：“你的龙？” “闻先生，所以说传闻是真的？你的身上，真的有龙的魂魄？” 玄青从来没有刻意隐藏过自己的龙息。他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上古龙神的龙息非同寻常，很多人能认得出闻灵笙身上是有龙息的，但是能确定这龙息是上古龙神的，还是在少数。 闻灵笙看到肖琦眼中的光亮了很多，周围几个修仙者更是紧紧盯着他，眼中对他的浓厚兴趣都要溢出来了。 闻灵笙抿了抿嘴，将旁边忍不住要拦在闻灵笙前头说几句的闻俏俏给拦住了，然后对着闻俏俏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先别开口，然后才看着肖琦说：“肖部长在这里拦住我们，是想调查我的龙？” 肖琦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是的。闻先生，我们检测到你身上的龙息非同寻常。我们认为这应该是上古龙神的气息。我们也将这个发现上报上去了。现在上面非常的重视，所以想让我过来请你回去协助调查一下。我们很希望跟上古龙神的魂魄交流一下。” 肖琦这么一说，就连闻俏俏都懂了。 肖琦这次过来，说什么监管他们这次的行动，而实际上，他们就是为了闻灵笙的龙而来。 也难怪他们不在花城里等着，非要跑到这回花城的半道路上来截住他们了。 闻俏俏看肖琦将特殊部门的文件拿出来给他们看，她就知道这次调查是非配合不可了，特殊部门卧虎藏龙，就跟着肖琦来的这几个人就修为高深不好对付，闻俏俏当然不可能跟这些人撕破脸，也无法阻拦他们带走闻灵笙。 闻俏俏就决定折中一下：“那行吧。我交代一下，我和我弟弟跟你们一起去。” 肖琦笑了一下，说：“闻小姐，我们只请闻先生协助调查。这边的行动还是要请闻小姐盯一下。” 闻俏俏眉头一拧就不乐意了，闻灵笙看了肖琦一眼，把闻俏俏拉到一边，悄声说：“四姐姐，你别过去了。我自己去吧。他们有备而来，我们争不过的。就算有什么事，你在外面也可以照应我一下。再说了，他们是特殊部门的人，也不会太过分。” 闻灵笙不愿意起冲突的心闻俏俏明白，她也知道不起争执是对的，想了想之后闻俏俏小声说：“那我给爷爷打个电 话。咱们这边的情况得让他知道。” 闻俏俏一个电话过去，闻自远在那边听完，就说闻灵笙的决定是对的。特殊部门的人确实对闻灵笙身上龙神的魂魄很感兴趣，检测到很多信息，要闻灵笙过去配合调查。 “他们有上面的命令，是从总部发出来的。我们不能违背。毕竟上古龙神，盯着的人太多了。你让笙笙自己小心一点。你告诉他，我替他争取到二十四小时时间，他们只可以留笙笙二十四小时，过后就要放人。你让笙笙见机行事。” 闻自远似乎很忙，没有时间跟闻灵笙直接说话，挂断电话之前让闻俏俏嘱咐闻灵笙这些话。 闻灵笙应下了，闻俏俏还是有些不放心：“笙笙，眼下龙神大人不在你身边，如果我是说万一，你在那边遇到危险，怎么办呢？” 闻灵笙微微垂眼，阳光将肖琦等人的影子拉到他的面前，他背对着阳光，背心被阳光晒的有些发烫，高瘦纤细的青年挺直了脊背，低声说：“先看看他们想要调查什么吧。他留了秘宝给我，我可以防身的。 ” 第31章 闻灵笙一个人坐上了肖琦方面的车，直到肖琦的车开走了，闻灵笙才从后视镜看见闻俏俏上了她的车，带着车队也开车走了。 他们走的不是一个方向，肖琦的车也没有往花城开去。 闻灵笙看了一会儿，转头问坐在他旁边的肖琦：“肖部长，我们这是要去广城吗？” 闻灵笙觉得肖琦走的路有点奇怪，不像是要回花城去的路，更不像是回长海的路。闻灵笙把手机地图打开定位看了一下，发现他们正在去省会广城的路上。 特殊部门和其他的职能部门都是一样的，都有总部和分部，各个省会城市的省会分部就设置在那里。 肖琦笑了一下：“是的。我们要麻烦闻先生和我们回广城一趟。这边分部条件不够成熟，可能有些事情的标准达不到我们的要求，辛苦闻先生跟我们跑一趟了。” 闻灵笙有心理准备，看肖琦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他也没有继续追问。 闻灵笙心里记挂着玄青，他感应不到龙神现在的所在，也不知道龙神找到那些即将被魔化的人和魔物没有，只晓得玄青承诺他，几天之后会回来。他现在满心满眼的想的都是龙神，对肖琦这些人倒并不是很在意，只是心里始终端着警惕的心思在默默防备着他们。 他当然没有将龙神魂魄已不在他身上的事情说给肖琦他们听，哪怕当时闻俏俏他们都看见了玄青的离开，但是他们自己的人当然不会把这些说给肖琦他们听。 闻灵笙身上还有龙神身体的灰烬，千乘还在他的识海之中，他身上的龙息依旧很浓重，除非深入他的识海之中或者他自己说出来，否则没有人知道龙神的魂魄已经不在闻灵笙的识海里了。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到达广城。 广城在下大暴雨，天气有点冷，闻灵笙下车的时候被雨水淋了一脸，凉的他整个人一哆嗦，很快有人递伞过来，他自己把伞拿住了，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进了办公大楼，感受到一阵暖气袭来，闻灵笙才松了松紧握的手。 肖琦直接将闻灵笙带到了他位于三十层的办公室。之前跟着肖琦一起去的几个修仙者也跟着到乐肖琦的办公室，闻灵笙到肖琦的办公室后才发现，原来他的办公室里另外还有三个修为更高深的修仙者在等着了。 “这几位是省里修仙协会的前辈。”肖琦给闻灵笙一一介绍过这五六个人，然后将众人一起带到了他办公室里面的一个小型会议室里。 这几个人闻灵笙都不认识，之前也没有见过面，但名号却都听过，几个人在修仙协会中都有职位，闻灵笙知晓，礼貌跟几个人打过招呼，看众人的眼神几乎都凝在他身上，落座后，闻灵笙连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众人的目光和审视。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 肖琦在众人坐下后就看着闻灵笙开口道，“闻先生，我们检测到上古龙神的龙息是突然出现的。龙息气势磅礴力量强大。但更多的情况我们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所以想问一下闻先生，龙神大人的魂魄现在是一种什么状态？” 闻灵笙没有立刻回答肖琦的问题，他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看了过去，最后目光落在肖琦的眼睛上。 肖琦的目光平静深邃看不见底，闻灵笙的目光却极为清澈：“我想请问一下肖部长，你们是如何确定你们检测到的龙息就是上古龙神的呢？” 肖琦就是个普通人，没有修为。可他通身的气质让闻灵笙觉得这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年轻男人不可小觑，带着一股闻灵笙看不透的深不可测。 谈不上对肖琦是喜欢还是讨厌，闻灵笙就觉得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肖琦笑了起来：“闻先生，龙族绝迹千年，龙族的龙息绝没有这么气势磅礴。而实际上，龙族存在的时候，也没有龙拥有这样的龙息和金光。” “特殊部门虽然成立不足百年，但是在从前，也存在这样的组织，如今说的直白些，不过是换了个名字而已。在这数千年里，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办法来检测到上古神兽或者灵兽乃至神祗的波动。在这股龙息出现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知道了。” 闻灵笙说：“龙神大人他现在很好。” 肖琦哦了一声，眼中目光更幽深了几分：“闻先生，长天秘境中发生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明面上是闻先生销毁了那颗龙心以及关键时刻保住了大家的性命，让长天秘境得以安全封闭，但实际上，这都是龙神大人的主意，对么？” “闻先生，请问我们可以方便和龙神大人直接对话吗？我们想跟龙神大人交流一下。我们知道这一点闻先生是可以办到的。” 肖琦的话藏一半露一半，闻灵笙怎么说他都不尽数将话说出，闻灵笙也不晓得他们究竟知道多少事情。他识海里的事情非同小可，肯定不能贸然让这些人知道。 闻灵笙也不想将自己的底细和盘托出。 他更不想暴露玄青眼下不在的信息。 闻灵笙直视着肖琦的眼睛说：“现在不方便。” 闻灵笙的不配合，倒惹得肖琦笑意越发扩大了些，他同在座的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显然众人并不意外闻灵笙的不配合。 肖琦调整了一下坐姿，才望着闻灵笙笑道：“闻先生，我们这里有一些记录，请你先看一下。” 肖琦直接把他刚才拿进来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会议室慢慢暗下来，电脑将一些图片投影在对面的幕布上，图片很清楚，闻灵笙看的也很清楚。 图片依次慢放。 有他在长天秘境中浑身发光的样子，有虫潮不敢接近他的样子，甚至还有几个动图和视频。 放到后面就是玄青利用他在空中飞的两次的画面捕捉。每一张图片都拍到了他，而实际上，细看就知道，那些图片明面上是拍到了他，实际上是拍的玄青和他有互动时候的样子。 闻灵笙很明白，肖琦把这些给他看，和之前在地下停车场里，林家老祖把那些照片给他看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在告诉他，他们一直以来都在看着他，在盯着他。他身上的异状，他们早就知道了。 闻灵笙沉默的看着对面肖琦众人，图片放完了，灯光重新亮起的时候，他也没有开口说话。 肖琦似乎并不在意闻灵笙的沉默，他望着闻灵笙笑道：“闻家是传承多年的修仙世家。闻先生的资质在闻家并不出众。这一点想必闻先生自己也是清楚的。” “龙神大人的魂魄力量非比寻常，绝不仅仅只是图上看到的这样。但因为闻先生的资质能力有限，因此并不能将龙神大人的力量发挥到最大。所以我们觉得，闻先生和龙神大人的魂魄实际上是不匹配的。当然了，我们并不是否定闻先生的意思，我们只是觉得，龙神大人的魂魄并不适合呆在闻先生那里。想必，闻先生也一定愿意看到龙神大人的魂魄在一个更适合他的地方休养吧？” 听到现在，闻灵笙总算明白了。 肖琦带着人半道把他带到广城来的目的，原来是这个。 说来说去，他们是看中了龙神的力量，想要想办法把龙神从他这里带走，想要安排龙神去他们安排好的地方，想要龙神为他们所用。 上古龙神的力量太过强大，不仅令人忌惮，更令所有人都觊觎。 闻灵笙不说话，肖琦旁边坐着的一个跟闻家大哥差不多年纪却境界修为比闻家大哥要高深的严肃男子开口道：“万万年前，龙神大人自毁肉身封印魔物镇守天下，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龙神大人不在了。直到现在重新有了龙神大人的踪迹。龙神大人选择你作为他魂魄的栖息地，一定有龙神大人的道理。可是，这世上都是人外有人的，比你合适让龙神大人魂魄温养的大有人在，如果换一个资质好一点的，龙神大人会更快的恢复。” “我想闻先生不会不愿意的吧？我们也都是为了龙神大人着想，除非闻先生想自己把龙神大人的力量据为己有。” 他们字字句句说不是否定闻灵笙的意思，但话里的意思脸上的表情再明白不过了，他们就是瞧不起闻灵笙。 甚至反口说闻灵笙要是不同意他们，就是闻灵笙自私。 这和林家老祖当初在地下停车场说的话，又有何区别？ 之前被林家老祖那样说，闻灵笙深陷阵法之中，又有玄青在身边，还要想着如何应对眼前如何逃脱，倒也来不及细细体会心里的想法和感觉，现在玄青不在，众人一人一句不停歇的说，闻灵笙面上淡淡的平静，心里却真的有些难受了。 他已经知道他并不是这些人说的那么没用，他的识海与旁人不同，蕴含着庞大的他不能驾驭的力量，可是，他仍旧不自信，仍旧心有忐忑。 本来因为不能跟龙神一起去的失落被慢慢放大成了痛苦，闻灵笙甚至忍不住自问，如果玄青真的在这里，他听见这些人的提议，会不会就此答应了他们？愿意去换一个比他更适合温养的‘容器’？ 毕竟世界之大，确实不能笃定说他闻灵笙就是唯一一个拥有着可以容纳上古龙神魂魄识海的修仙者。 第32章 尽管心里难受，闻灵笙也没有开口回绝肖琦等人的提议。 他想，这件事实际上决定权并不在他，而是玄青。 如果玄青答应了他们，那么他的不愿意也并不重要。他确实舍不得跟龙神分开，可若是换人真的能为了龙神更好的温养，他也是愿意的。 微微垂着眼的青年在亮着白炽灯的办公室里顶着所有人的目光沉默着，等到众人都皱着眉头不再说话了，青年才慢慢抬起眼睛，清澈的目光掠过每一个人的面庞，最后落在肖琦的脸上。 “肖部长的意思，是你们已经准备好了替换我的那个人？”闻灵笙是怕虫子，不是怕人。 这些年在外生活读书，与修仙界圈子里的人接触没有那么多，可能更多的还是接触自己家里的人比较多。 社会上形形色色的普通人也很多，闻灵笙一路读到大学，哪怕没出社会，见过的听过的亲身经历过的也不少了。 他也不是小孩子，在接受了上古龙神的魂魄在自己的识海中沉睡了二十多年而后一朝清醒了这个设定之后，肖琦这些人的阵仗已经吓不着他了。 肖琦微微一笑：“是的。闻先生，既然我们提出了这个建议，肯定是经过充分的筹备和论证的。自从发现上古龙神的龙息后，我们就一直在准备这件事。事实上，我们准备好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 “这三个人都是境界高深的修仙者，他们各有所长，他们的灵力也是年轻一代修仙者中最为全面和强大的。总部一致认为，这三个人都与龙神大人的魂魄契合，这三个人都很合适接替你的工作。现在，只要闻先生愿意，就看龙神大人愿意接纳哪一个了。” 闻灵笙说：“那我可以见一见他们吗？” “当然可以。”肖琦爽快答应，立刻让人去把那三个为龙神大人准备的修仙者叫来。 三个人都很年轻，看起来跟闻灵笙一样大。让闻灵笙稍微有点惊讶的是，三个人里面还有一个是个女孩子，还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子。 肖琦说：“我们原先也有考虑过年长一些的修仙者。但是考虑到之后要面临的局面和情况，我们还是觉得年轻一些的修仙者更适合温养龙神大人的魂魄，也能更好的配合龙神大人一起做一些事情。修为可以修炼，年轻还是很有资本的。而龙神大人的强大，也足以保护他们在某些极端危险条件下的安全了。” 肖琦说话的语气客气有礼，说闻灵笙的那些话谈不上好听，但态度始终太挺好的，只要涉及到龙神的话题，肖琦众人说话的态度都挺好的，闻灵笙心里知道，他们这态度都是因着龙神，绝不是因为他自己。 三个候选人跟闻灵笙互相打过招呼，都坐下了。 肖琦话音才落，旁边就有个老者问闻灵笙：“能不能请龙神大人出来和我们说句话？看看龙神大人是否同意我们的做法？又或者闻先生现在去问问，看看能不能行？” 肖琦看了那老者一眼，在那人刚说完就笑说：“孟老不要着急。我们给闻先生一点时间。毕竟现在只有他能和龙神大人沟通。闻先生需要时间适应，我想，龙神大人也需要时间权衡。我们不着急，我们可以等一等。” 言罢，肖琦又看向闻灵笙，“闻先生，不论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出来。我们开诚布公交流沟通。一定会让你和龙神大人都满意的。” 闻灵笙看着那个孟老笑了一下，然后才看向肖琦：“肖部长，你刚才说，这三位都是很合适的。那么我想问一下，你们认定合适的标准是什么？要怎么样才能算和龙神大人契合？对于这个标准，你们又是怎么做到筛选的呢？如果方便的话，肖部长能不能跟我说一下。” 肖琦又笑：“当然可以说。” 肖琦显然是有所准备的。闻灵笙一问出来，肖琦就迅速从电脑中找到相应的资料，直接把文件夹打开给坐在他旁边的闻灵笙看。 省里的特殊部门真的是做了一番周密的准备和研究的，各项指标的参数和标准都列的整整齐齐。就连三个候选人的指标参数都罗列的清清楚楚。 现代的修仙者，除了从万万年前流传下来的等级之外，还有一套现代的方法来测定修仙者的灵力强弱以及适合他们的修炼方向。 从罗列的数据来看，这两男一女三个候选人绝对是年青一代的翘楚，好好修炼的话，将来的成就与修为深不可测，甚至有可能成功登仙。 肖琦看闻灵笙已经翻看到了最后一页，就说：“在经过测算和审核之后，最后这三位修仙者还进行了测试，测试他们完全可以承受住来自龙神大人的强大力量，所以，在所有的候选者中，他们才是最适合的。” 这个测试资料上并没有写，闻灵笙抬头看向肖琦问他：“什么样的测试？” 肖琦笑了一下：“闻先生，长天秘境中你们遇到的怪物来历已经差不多暴露了，万万年前，魔物本该消失了，可是现在它们又卷土重来。而且我们已经在多地发现了这样的怪物在到处作乱，总部和修仙协会已经联手展开行动。龙神大人是我们很需要的力量，只有龙神大人才有镇守苏醒魔物的力量。所以将来，与魔物正面对抗的时候会来临，这就需要承受龙神魂魄的修仙者能够拥有抵抗魔物力量的能力。” “当然了，我们不可能把人放到魔物那里去测试，但是我们可以模拟魔物攻击时的巨大力量。这三位修仙者都是承受并抵抗住了魔物最大力量的攻击，他们的资质很优秀，拥有能够与龙神大人魂魄共同作战的能力。” “所以闻先生，你完全可以放心，他们就是最优秀的。哪怕现在立刻到第一线去，他们也能配合龙神大人完成守护天下万物的任务。”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闻灵笙的身上，很多人的目光已有不耐，但碍于肖琦的话，他们并没有发作，只是逼视着闻灵笙，让他尽快做决定。 闻灵笙却微微垂眼，避开众人的目光，仿佛一瞬间静下来的青年额前碎发落了几缕遮住眼睛，他说：“我也要做测试。” 不是很安静的会议室里，闻灵笙并不算轻的声音其实能听的很清楚，不少人都露出愕然的神色，肖琦更是面色一僵：“闻先生，你说什么？” 闻灵笙抬头看他，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说：“我说，我也要做测试。” 青年的声音带着执拗和坚定，“龙神大人的魂魄是在我这里。他苏醒之前就沉睡在我的识海中。你们觉得我不适合想要换掉我。可是一开始他就是在我这里的。除非你们让我也做同样的测试证明我不行，否则，我是不会答应你们的。” “你们的工作做得很好，但是，至少也应该让龙神大人看到我确实不适合，不然，他凭什么要相信你们的判断而非他自己的选择呢？” 肖琦很快恢复脸上的笑意，在场众人窃窃私语，肖琦道一声失陪，就将电话拿出来说要给上级打个电话请示一下。 肖琦出去打电话，会议室内众人议论的声音都大了许多，很多话并不好听，闻灵笙只是充耳不闻，一心一意等着肖琦回来。 过了一会儿，肖琦回来了，迎着众人探究询问的目光，肖琦站在门口直视闻灵笙的眼睛：“闻先生，你的要求我们答应了。你跟我去做测试吧。” 众人都是一阵愕然，但随即都起身想要跟过去看看。这个测试是允许在外面观摩的，毕竟，测试者是需要被观察和记录数据的。 这些人都想看看闻灵笙究竟有什么能耐敢说这样的话。不少人都是抱着看笑话看闻灵笙翻车的心情过去的。 闻灵笙轻轻抿了抿嘴，站起来的时候悄悄在牛仔裤上擦掉手心里的汗，然后才跟着肖琦往外走。 肖琦走在他身侧：“闻先生，按照程序，我得先跟你说一下，这个测试的攻击强度是很大的。按规矩，你这样的资质是不被允许参加测试的。但鉴于你可以容纳龙神大人的识海，上级领导同意让你做这个测试。在测试过程中，你有任何不适或者坚持不住都要及时说出来喊停，我们的数据人员会立刻停止测试，这样可以避免你受到重创。” “但是，因为测试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一旦开始了，总是会对你的身体和识海造成一定的伤害，所以你可能会受伤，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还有，这次的测试是针对识海的，身体上的灵力是保证身体安全的。我们不允许使用魂器或者其他的辅助手段。你进去之前可能要做一个检查，把东西放在外面才能进去。” 闻灵笙轻轻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他看着肖琦说，“肖部长，你们的测试针对测试者识海，那你们的探测仪器会深入识海吗？会同时观察测试者识海的模样吗？” 他想测试，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却不想被人发现他识海的与众不同。 第33章 肖琦笑着说：“我们的测试是很专业的，只针对识海的承受能力，并不会窥视被测试者的识海。闻先生，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因为是模拟测试，仪器基本上都是固定在头部的。 设备接驳后，被测试者进入测试状态，识海会自动根据仪器所模拟出来的战斗状态进行信息整合和回击。 因为是特殊部门总部花费了很多人力物力财力在短时间内制造出来的专门测试候选人的仪器，所以在针对性上是做到了极端极致的。 仪器很智能，但同时模拟出来的场景都是被测试者在审核阶段透露出来的最害怕面对的局面。只有战胜了这些心底里最害怕的东西，才能最终所向披靡，得到候选人的资格。 闻灵笙没有经历过之前的审核阶段，他的资料和数据这里都是没有的。可他是闻家的人，还是那个被很多人都知道的闻家天赋一般的小辈。 在开始启动这个计划的时候，总部和分部的负责人就对他做过分析和调查，知道他最害怕面对的是什么。 这里的每一个模拟出来的场景里面全部都有魔物和怪物存在，对闻灵笙来说，每一个场景都是不可逾越的障碍，所以，就只有攻击强弱之分。 闻灵笙真的很怕这些东西，当他进入到模拟的场景中后，看到场景中接踵而来冲过来的张牙舞爪的怪物和魔物，他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想捂住眼睛然后掉头狂奔再也不要回来了。 模拟室旁边的观察室里坐满了人，每个人都在盯着模拟室里的闻灵笙看。 有人看到闻灵笙皱起了眉头，旁边的显示器上已经开始显示识海中检测到的数值波动，这人就忍不住说：“之前在长天秘境里，还有在花城的时候，这闻灵笙遇到危险，就有龙神大人全程为他保驾护航，金光可以屏退一切危险。好歹他也是龙神大人选中的人，会不会等一下龙神大人会帮他啊？” 肖琦轻轻摇了摇头：“他进去之前就承诺过，龙神大人全程都不会插手。他身上的东西也都拿出来了。你们看，他身上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护体的金光。而且，显示器上的数值表明，他的识海现在正在承受第一轮的模拟攻击，龙神大人没有帮他，他自己的数值在下降。我想，这一轮的模拟攻击，他可能是撑不过去的。” 肖琦转头联系数据人员，让他们做好随时停止测试的准备。看这数值下降的趋势，闻灵笙可能在十分钟内疚撑不住了。 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所担心会帮助闻灵笙的龙神大人并不在闻灵笙的识海里。而闻灵笙在大波庞大怪物的追捕下压抑到心底最深的恐惧一下子爆发出来，他想要去抵抗想要去承受，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么多年的恐惧又岂是这些天生出的那一点点勇气可以支撑的呢？ 在庞大魔物咬上来的时候，多年梦魇被魔物追咬的阴影从心里翻涌出来，闻灵笙实在没忍住，终于落荒而逃。 他心里那么的难过，却没办法勉强自己去面对那些魔物，心情复杂又自责的冲进自己的识海深处，一下子也不敢回头的人就没有立刻发现跟着他追进识海的那些庞大的奇形怪状的魔物和怪物在触碰到他识海的纯白后全部在一瞬被蒸发掉了。 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仿佛没有存在过一样。 闻灵笙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识海中异常的安静。他预想中兵荒马乱和被怪物魔物咬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他的识海里，是玄青走后的纯白与安静。 他这才转过头去看，才发现那些仪器模拟出来的怪物和魔物全部都在他识海的入口就被气化掉了，就那么一瞬间，在踏进他的识海入口时，就立刻消失不见了。 仿佛他的识海是一个结界，除了他自己的意识和玄青的魂魄外，谁也进不来。 闻灵笙盯着看了一会儿，发现识海中的纯白是那些怪物和魔物所不能触碰的。他慢慢的在没有龙神魂魄难得露出整片阵容的识海中看着，然后就发现他的识海深处被露出来，之前龙神魂魄在的时候他活动空间有限，现在他的意识好像可以深入到识海深处去了。 修仙者都可以进入自己的识海深处，只有闻灵笙不行。 他的识海生来与旁人不同，玄青的魂魄占据了他识海的大部分空间，铺满了他的识海，他一直都没有完整的看过他的识海。 闻灵笙没有想到，龙神魂魄的离开，进入模拟测试后，竟然能让他的识海深处袒露出来，让他有机会进去一探究竟。 纯白一片的识海内部，他是一定要进去看一下的。看看他的识海深处究竟是什么模样。 之前玄青就说过，他的千乘就被安置在闻灵笙识海的深处，闻灵笙识海里有他不能驾驭的庞大力量，这股力量被千乘压制在闻灵笙识海深处，同时也给千乘和玄青的魂魄提供滋养，让两者之间达到一个平衡。 第一轮的模拟攻击闻灵笙承受住了，仪器自动提升难度，第二轮的魔物怪物的攻击就要比第一轮大多了。 闻灵笙往识海深处走了一多半，还能听到识海入口那些怪物和魔物们的吼叫声。 他的识海中很安静，他只能隐约感受到来自识海入口的力量波动，这波动不足以撼动什么，但也不能令人忽略，而随着怪物和魔物的增多，这波动也越来越明显，它们不要命的攻击识海的入口，想要冲进来和闻灵笙决一死战。 闻灵笙有些担心，可是他感觉自己快要走到底了，他现在也不想回头，只想着快点走完看到后就赶回识海入口去看一下。 随着攻击力度的增强，那些怪物和魔物迟早会冲破入口的阻碍进来的。 又走了一会儿，闻灵笙在一片纯白的识海深处看到了一片阴影。 那片阴影是悬停在识海深处的，他能够感觉到，这里的力量波动不如外面平静。虽然看似风平浪静，但实则暗潮汹涌。 那是闻灵笙曾在幻境中见过的，龙神大人的家，玄青的岛屿，千乘。 那个巨大的岛屿此时沉睡一般沉寂在闻灵笙的识海中。幻境中的岛屿鲜血淋漓生机一点点凋零，而他识海中的岛屿，比幻境里他看到的岛屿还要灰寂数倍。 岛屿上都是特别粗的铁链，比人的腰还要粗的那种铁链，整个将岛屿缠绕起来，层层叠叠枯败了的树叶花草将岛屿遮盖起来，闻灵笙根本看不见岛屿里面是什么。 但是他站在这里，就觉得不是很舒服。想起玄青的话，他知道，千乘里面锁着的，全都是万万年前的魔物。 闻灵笙想起多年梦魇已经觉得心悸，此时再看到真正的关着无数魔物的千乘，他都不由自主放轻了呼吸，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他不后悔走进来看到千乘，他只是有一点害怕。真实永远比他想象的更要残酷。 他的识海现在正在遭受仪器模拟的怪物与魔物们的猛烈攻击，他一轮一轮的承受，仪器只会一次又一次的拔高难度和强度，直到测试出他的最高承受能力为止。 他不怕接受这样的攻击，他现在对他的识海有信心，闻灵笙唯一担心的是外面攻击他识海的那些怪物和魔物，他们的攻击力度如果增强的话，他的识海里力量波动太大，就有可能会惊醒千乘这里锁着的真正的万万年前的魔物。 闻灵笙必须尽量稳住他识海中的力量波动，但是闻灵笙发现，随着攻击力度的加强，他好像有点做不到。 就连识海深处，都能感受到入口的极大震动了。 现在龙神的魂魄不在这里，闻灵笙还感觉到他识海深处有股庞大的力量仿佛也跟着在失控，看到静止不动的千乘都在微微的震动，那些铁链子发出的声音让闻灵笙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完了，闻灵笙想，他最担心的事情是不是要发生了？ “咦？破龙的魂魄不在这里了？怎么有这么大的动静？我感觉到有魔物在攻击这里，难道说，他们终于找到了我们，要来救我们了吗？” 沉寂的千乘里突然传来嘶哑难听的声音，闻灵笙忍不住捂住了耳朵，想要将这震耳欲聋响彻识海的声音给屏蔽掉。 可是这个声音好像很兴奋，也丝毫不在意闻灵笙的存在，竟然不知道在跟谁商量着想要冲开千乘的桎梏，跟外面的魔物来个里应外合重获自由。 而与此同时，外面的仪器因为闻灵笙的抵抗将模拟测试的攻击强度调到了最高等级。 无数的怪物和魔物倾巢而出，这些怪物和魔物拟真化很高，已经拥有智慧可以说话，和万万年前的魔物没有任何区别，他们在闻灵笙分神之际冲进了他的识海。 闻灵笙的识海一瞬间就乱了，魔物横行，他的力量也开始失控。 在魔物们找到他并且冲向他要群起撕咬他的时候，闻灵笙最后看了一眼颤动的越来越厉害的千乘，他就闭上了眼睛。 修仙者从生下来，第一件修炼的事情就是学会控制自己识海中的力量，然后运用识海中的力量。 闻灵笙不能让自己测试失败，更不能让千乘中关着的魔物脱出控制，他必须要控制他识海内暴走的力量，将模拟场景中的魔物击败，然后让他自己的识海归于平静。 闻灵笙觉得强行控制这股暴走力量的他整个识海仿佛要爆炸了似的，而在观察室中看着这一切的人也跟检测室中所有的数据人员一样目瞪口呆。 还是肖琦反应最快，立刻通知数据人员：“他的数据超过临界值，你们还在等什么，赶快将仪器停下来，让数值恢复，否则仪器支撑不住的。难道你们要看到他们一起同归于尽吗！”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他们认定第一轮测试都通不过的闻灵笙，在撑过一轮又一轮之后，居然强大到要将测试仪器爆掉了。 可是数据人员还是晚了一步，测试室内，一道亮瞎眼的白光从闻灵笙身上爆出，随即就是一连串的爆炸声，测试室检测室还有观察室中所有经过特殊制作的玻璃窗全部粉碎，所有人受到一股强大力量的冲击，全都东倒西歪的摔倒在地。 有人惊呼：“闻灵笙他力量暴走了！” 第34章 闻灵笙是被惊醒的。 梦里数以万计的庞大魔物扑向他，如潮水般的凶残魔物想要吞噬他，却在接近他的那一瞬间全部消失，可那种心悸害怕的感觉却令闻灵笙猛吸一口气，瞬间就惊惧醒来。 “笙笙，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闻灵笙醒来之后还有点懵，视线里闻俏俏熟悉的脸和她眼中的担忧让闻灵笙慢慢回神。 “四姐姐？” 闻灵笙摁了摁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我、我回花城了吗？” 之前的记忆重新涌入脑海中，闻灵笙记得自己跟着肖琦他们去广城，然后在测试室里面做模拟测试，他最后决定自己强行控制识海内失控的力量，在之后的事情，他就不记得了。 也不知道自己做那个测试成功没有。 闻俏俏拿了纸巾把闻灵笙额头上的细汗擦干净：“你的识海之前使用过度，爷爷说你醒了之后再休息一下就会好。如果是疼痛的话，稍微等一下就好了。这是后遗症，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就是你身上受了一点伤，伤口刚刚结痂，你别乱动，免得伤口挣开了又流血。” “爷爷去前面见客去了，他一会儿就跟五叔一起过来看你。” 闻俏俏说完才回答闻灵笙的问题，“我们不在花城，我们在长海。在家里。” 闻灵笙讶异环顾四周，才发现他竟在长海老宅自己的卧室里。 闻灵笙都顾不得自己的头痛，连忙坐起来问闻俏俏：“四姐姐，我怎么回来了？” “你不是在花城处理林家的那些事情么，怎么也回来了？” 闻俏俏帮着闻灵笙掖了掖被角：“那都是好几天之前的事情了。我听说你出事了，就赶紧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去广城。和爷爷一起把你接回来了。” “你回来之后昏迷了好几天，爷爷说你这是过度使用了识海的力量，所以要等你自己修复好了醒过来。前两天是爷爷和五叔守着你，这几天他们忙，就我来守着你了。” 闻灵笙听说距离他测试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他都来不得问闻俏俏他测试是否成功的事情，就直接问道：“那龙神他有回来吗？” 闻俏俏摇了摇头：“没有。我们都没有看见过他。” 看见闻灵笙有些失望的样子，闻俏俏连忙说：“笙笙，要不你查看一下你的识海。也许龙神大人不愿意在人前显露，所以没有从我们眼前过，直接回了你的识海呢？” 这几天闻灵笙身边就没断了人，日夜都是有人照顾的，闻俏俏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会的。”闻灵笙轻轻摇了摇头，以龙神的性格，他如果回来了，不会刻意避开守着他的人。 实际上，闻灵笙也去识海看了一下，他的识海中纯白一片，并没有龙神魂魄的踪迹。 龙神没有按照他之前所说的几天内就回来，这让闻灵笙心里有些担心。 倒是闻俏俏在旁边看见他忧心忡忡的样子，就宽慰他：“笙笙，你不用担心。龙神大人那边应该是顺利的，虽然我们还没有得到任何关于林家的消息，那些失踪的人也都还没有找到。但是，特殊部门的人说，他们一直都在检测龙神大人的龙息，龙神大人的龙息依旧很强大，没有任何的波动，证明他很好。龙神大人应该过几天就可以回来了。” 闻灵笙微微皱眉莫名有些反感：“他们还在监测龙神大人的龙息？” 闻俏俏说：“这个爷爷也说过，爷爷说是因为龙神大人现在已经完全苏醒了，再加上又发现了龙神大人一部分的身体。龙神大人并未刻意隐藏自己的龙息，哪怕不是特殊部门的人，但凡天下灵兽，或者是登仙之人，都可以感受到上古龙神大人的强大龙息。” 闻灵笙心下稍安，过后心里又翻涌起失落来。他修为不够，境界更是太低，哪怕龙神魂魄曾栖息在他的识海里，还有千乘在他的识海里，他也感应不到龙神魂魄的存在。 非要说的话，就是龙神魂魄的存在让他觉得自己的识海里仿佛就该有这么个东西似的。不会像那八件秘宝似的，感应到龙神的龙息就激动的上蹿下跳。 闻俏俏的几声呼唤让想的入神的闻灵笙回神，闻俏俏看看闻灵笙的模样，有些心疼：“是不是还有点难受不舒服？你醒了就说明没事了，但你之前力量消耗过大，还是应该多休息的。要不，你先休息一下，我在这儿守着你。爷爷估计还要等一下才能过来。你睡会儿吧。” 闻灵笙不想再睡，他轻轻揉了揉已经没有那么痛的太阳穴，又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床头，然后拉着闻俏俏问她：“我做模拟测试的事情，后来怎么样了？四姐姐你知道吗？” 听他问这个，闻俏俏点了点头，轻声说：“我听爷爷说过的。” “当时模拟测试你已经到了最后的测试阶段，仪器开启最强攻击场景，你力量暴走，仪器都被炸毁了，测试室观察室的玻璃全炸了，里面一片狼藉。还有不少人因为你的力量波动太大被波及受了点伤，后来你就因为力量暴走晕过去了。” 闻俏俏显然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轻轻摸着闻灵笙的手臂，“笙笙，你的测试通过了。那个肖琦第一时间联系爷爷，爷爷接到消息就赶去了广城。实际上，他接到我们的电话就有些不放心，和省里特殊部门的人也通过电话，爷爷就准备当天夜里赶去广城的。那边开始有点乱，后来因为事情出乎意料，你昏迷几天没醒，爷爷和肖琦谈过后，就把你带回来了。” 闻灵笙现在还是想不起来晕过去之后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原来没有控制住识海里失控的力量，但幸好他通过了测试。 “那些被伤到的人，他们没事吧？” 闻灵笙想得一句确切的话，“四姐姐，他们是不是不会再找我，让龙神大人和他们选定的人在一起？是不是我就可以，不用再有其他人了？” 闻俏俏笑了笑，说：“那些人没事。一点皮外伤，早就好了。识海里被你波及的影响，这几天也都休息好了。所有人里面是你伤的最重，你别担心了。” 闻俏俏让他放心，“爷爷说，他和肖琦谈过，上面的人也说了，比起他们选出来的人，还是你最合适。毕竟你的力量出乎他们的意料，你比所有人的数值都要高。就是容易失控，这一点爷爷说他们也谈过了，他们的意思是，让爷爷带你回来，让你自己先学会认识和控制你自己的力量，如果有什么需要和帮助的，再去找他们也可以。” 闻灵笙听的微微垂眼：“他们态度这么好？” 肖琦将他请去广城后，见到的人和那些人说的话，对他可没有这么好的态度和语气。他这力量一暴走，怎么这些人的态度就全变了？还变得这么松散随意？ 闻灵笙不觉得是那些人忌惮他力量的原因，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 闻俏俏微微笑着，看向闻灵笙的目光特别温柔：“这个就让爷爷来和你说吧。总之，你现在可比他们选出来的人重要，他们可不敢再勉强你了。” 闻俏俏怕闻灵笙饿，昏迷这几天闻灵笙可是什么都没吃的。闻俏俏问了闻灵笙想吃点什么，闻灵笙点了几样想吃的东西，闻俏俏就出去让家里的厨师准备去了。 闻灵笙一个人靠在床头，又往自己背后塞了俩枕头让自己靠的柔软舒服些，这才垂眼继续想事情。 他想，特殊部门态度的转变一定跟他这次识海里失控暴走的力量有关。 关于他识海里那庞大的尚不能自控的力量，玄青是没有对他说太多的。之前谈起的事情也是一语带过，他一直被各种事情相扰，也没顾得上多问几句。 他之前总有些不自信，觉得自己修为不够境界太低，恐怕难以控制这股力量，依赖着龙神大人的魂魄，想着有他在，这股力量就可以牵制平衡。 当初他将事情同他爷爷闻自远说起时，闻自远就同他讲过，这股力量世所罕见，应是他的机缘，如果他好好修炼，未必将来不能控制。 那时闻灵笙所想，是哪怕三五十年，他只要好好修炼，总有能控制这力量，让他这力量不至于失控伤到自己，更不至于影响千乘锁住的那些魔物逃脱。 但现在，闻灵笙想知道这股力量究竟是什么，究竟源自何处，又究竟为什么会到他的识海里来。 晚上，闻自远来瞧闻灵笙，没带着闻人冰过来，对上闻灵笙的眼神，闻自远慈爱笑道：“你爸爸出省了，临时有事情。一会儿他下了飞机会跟你视频，现在咱们先说话。” 闻灵笙想起闻俏俏先前的话，就问闻自远：“爷爷，外面现在是不是很乱？” “四姐姐说，林家筹谋很久了，现在不只是咱们省里，外面已经有好几个省都出现了怪物，还有普通人失踪的消息。” 闻家作为传承万年未曾断绝的修仙世家，在修仙界和社会上都有一定的影响力，现在出了这样的大事，作为最先发现怪物和有经验处理过这类突发事件的家族，为了协助各地修仙协会和特殊部门，闻家能派出去的人基本上都派出去了。 第35章 闻自远还是笑着的：“也没有那么乱。其他几个省确实都有这样的情况，但是基本都控制住了。就是要等龙神大人那边的消息。俏俏说龙神大人去寻魔物去了，等他有消息会通知我们的，是吗？” 闻灵笙点头：“是的。他说他知道魔物的所在。能把那些失踪的人都找到，然后会通知我们让我们去把人都带回来。” 闻自远说：“魔物有心躲藏，我们很难找到它们的踪迹。但有龙神大人出手，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现在的魔物尚不成气候，没有万万年前那么强大，只要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应当就能有办法控制它们。” 闻自远这话不错。现在的魔物确实没有万万年前的魔物那么强大。否则，这些魔物也不会通过林家暗中筹谋想要同化那么多的怪物来袭击修仙者，然后找到龙神的身体想要龙胜复生为他们所用。 “只是林家身为修仙者，怎么就被那些魔物蛊惑了呢？” 即便过了万万年，当初魔物给这个世界造成的混乱依旧是令人记忆犹新的。魔物想要统治这个世界，想要将世界的一切都控制在手中，它们的野心极其的可怕，对修仙者和普通人的态度更是令人发指。 在闻灵笙看来，帮魔物的人，那真的就是没有心的人了。 闻自远说：“只怕这筹谋与合作由来已久。林家靠着龙心起家已有数百年，想必在那个时候，魔物就已经同林家达成共识了。其实也不单单是林家，就是在万万年前，修仙界和普通人里面，站在魔物一边的也是比比皆是。哪怕是现在，魔物蠢蠢欲动卷土重来，相信站在魔物一边的，绝不仅仅只有林家，暗中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势力和家族。” 闻自远同闻灵笙说了一点外面的事情，但他越说闻灵笙的眉头就皱的越紧，到最后老人都忍不住伸手捋了捋闻灵笙的眉心：“这些事自然都有人去处理，你就别发愁了。” 小孩儿胆子小，但是心思又很重，闻自远没想过要自己的小孙子闭目塞听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但是也不愿意让这些事情完全占据小孙子的心神。 把闻灵笙眉心的疙瘩揉开，闻自远才语气轻柔地说：“笙笙，我接到肖琦的电话赶到广城去见你。观察室和检测室里一片狼藉，除了肖琦之外其他的人都被送走了。但是我没办法进去，我们都没有办法进去，只能在房间外面看着你。” 闻灵笙眨眨眼睛，自己回忆了一下识海又疼了起来，他就放弃了：“我不记得了。” 他还是没有那段记忆，自己努力回想也想不起来。想多了还头疼，脑子里一片模糊。 他问闻自远，“爷爷，为什么你们没办法进来？” 闻自远摸摸闻灵笙的脑袋：“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闻自远回忆着当时看到的情景，“你那会儿躺在测试椅上，和仪器的连接已经被完全炸开了。测试室里也是一片狼藉，你身上有白光闪烁，是那道光芒在阻止我们进入。我和肖琦又尝试进去，但是那道白光很厉害，会伤人，我们试了试进不去，就没有强行进入了。”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后来那道白光没有了，但是有暗红色和黑色的粉末从放着你秘宝的小盒子里飞出来，就是跟你魂契的那个小瓷瓶，里面的粉末在空中飞舞旋转守护着你，直到两天后，那些粉末自动飞回去，我们才能进去看你。”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看了一下，你暴走的力量才趋于平静。” 闻灵笙都听愣了，隔了一会儿才说：“那是龙神大人身体化成的粉末。” 闻自远轻轻点点头：“是。我们一开始不知道，怕那些粉末有问题，就稍微检测了一下，感应到上面有龙神大人强大的气息，我们就没有动了。我和肖琦在外面守着，谁都没有靠近那里。” “笙笙，那是龙神大人在守护你。哪怕他去找魔物了，他还是知道你的境况，他怕你出事，所以才守护着你，等你暴走的力量自己平静下来了，那些粉末才允许我们进去看你。” 这真的太浪漫太令人感动了。闻灵笙想。 龙神大人不知远在何处，却感应到他的情况，让他身体的粉末从小瓷瓶里出来围住他保护他，不让任何人接近他，直到他好了，才允许别人来查看他的情况。 龙神这样做真的太犯规了，闻灵笙想，这让他怎么能不对这么强大又这么温柔的龙上心呢？ 闻灵笙对于那一段记忆就是断片的，想不起来。他也没有刻意再去想，免得又惹得识海力量波动头疼。 昏睡好几天的青年头发都睡得翘起来一簇呆毛，因闻自远这番话心中震动，在自己亲人面前也没有刻意如在肖琦那里时保持平静，他眼中的情绪和波动，还有脸上表情的涟漪全都落入了闻自远的眼中。 “笙笙，我和肖琦还有特殊部门的上级领导谈过了。” 闻自远说，“我觉得不应该让你和龙神大人分开，我想，他们虽然不知道龙神大人不在出去了，但是龙神大人对你的绝对保护应该也让他们看到了龙神大人的态度。龙神大人既然选择你，自然有他的道理。而且，就算是仪器损坏了，但是最终的数值和测试结果也显示你确实是最适合的那一个，他们选出来的那三个人，识海的力量远不如你。” 闻灵笙从深重的感动中回过神来，他有点紧张地问：“那他们同意了吗？” “当然同意了。”闻自远笑起来，“你识海中的力量非比寻常，他们怎么可能不同意？” “他们本来还不愿意我带着你从广城回来的，但是又怕惹得龙神大人不高兴，就让我带你回来了。等你好了，再等龙神大人回来，你们还要去见一见肖琦，特殊部门那边，对你们还是很感兴趣，可能还有些事情要你们去做。不过，这都是你好了之后的事情，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 闻灵笙有点渴，抓着床头的保温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给闻自远倒了一杯，然后才捧着杯子喝了两口：“爷爷，他们已经知道龙神大人不在我识海里了吗？” 闻自远也喝水，跟着摇摇头说：“不知道。这个我没说。你身上龙神的气息很重。他们分辨不出来。再者人多嘴杂，我们自家人知道就可以了，龙神大人的去向，我没有告诉过他们。他们也测不出来。等失踪的人和魔物有消息了，我也不会说是龙神大人带回的消息，只说我们查到的就可以了。特殊部门那些人不会深究的。” 闻灵笙杯子里的水喝完了，小杯子被热水烫的温度很熨帖，闻灵笙干脆把杯子捧在手心里暖着手：“爷爷，我识海里的力量失控暴走，特殊部门的人有察觉到什么吗？” 闻自远说：“测试的仪器是不能够窥探被测试人的识海的。这个肖琦后来也同我讲过。笙笙，但你识海中的力量失控暴走时，那些从你身上爆出的光芒是白色的。而你又成为龙神大人魂魄栖息的首选之人。他们在看到你的力量爆发后，就对你有了一个猜测。” “什么猜测？”闻灵笙忙问。 闻自远放下手中的水杯，说：“自有修仙者起，修仙者所求，便是得天地灵气以登仙。得以与天地同寿，感应天地奥妙，而后静看天地变化修行。自古登仙之人，皆是天地五行修满了的人。每个修仙者所擅长的方向不一样，修来的灵力也不一样，但最终，都是要将识海中的五行之色修满，方能登仙。修仙者的识海都是五行之色，只有五行修满了的人识海才是纯白的。” “自古能登仙的修仙者都是有数的。而笙笙你，是头一个识海纯白却尚未登仙的人。他们猜测，你拥有登仙的能力，假以时日的修炼，你就可以登仙成为与天地同寿的仙人。他们认为，这是龙神选择你的原因。你的情况非常特殊，而放眼整个修仙界，也没有你这样的人。所以，只有你是最合适的，他们就彻底歇了那个心思了。” 闻灵笙明白了：“这就是他们对我前后态度转变的原因。” “是的，”闻自远说，“但他们不敢检测你的识海，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识海纯白却没能登仙。他们有猜测这应该跟龙神大人的魂魄在你这里有关，但不知内情，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想着等你好了，再请你过去说说。” 闻灵笙微微垂眼，把手里已经凉了的小水杯重新放在床头柜上：“爷爷，关于我识海里的这股力量，可能确实跟龙神大人的魂魄有关系。但是他说起的时候，又像是没有太大的关系。龙神大人关于这个说的太少了，我想，等你回来之后，我应该再问一问，我觉得龙神大人肯定知道。” 闻自远笑起来：“上古龙神几乎与天地同寿，混沌初开的时候他都在，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识海里的事情呢？他知晓天下万事万物来龙去脉，只看他愿不愿意说了。” “笙笙，你早先就说了要努力修炼，我觉得你完全有能力利用你的力量。这是你的机缘，也是你的造化。假以时日，你一定可以控制你识海中的力量，但是现在你要做的，是重新系统的有计划的开始修炼。你从前那些年，在外面住着疏于修炼，龙神大人魂魄未苏醒，也阻碍了你识海力量的扩展，但现在的你不一样了。” “经过这次的力量失控，我明显感觉到你的灵力增强了。你的身体也比从前好了许多。可见这段时间的事情对你是一个锻炼，也因为龙神大人魂魄的苏醒，慢慢解开了你识海中力量的封印，你每天可以专心修炼几个小时，慢慢学会控制这股力量，然后驱物御剑从头开始。你五行之色已满，先天条件比所有人都强，修炼起来应该是很快的。有朝一日能控制那股力量的话，你便可以登仙了。” 登仙。 闻灵笙从未深想过这个问题。 他懂事时就知道自己资质有限，修仙一途艰难险阻重重，他就算是像他哥哥们那样勤勉闭关修炼，多少年也很难大成，甚至延年益寿都做不到。 多少人修仙登仙做不到，延年益寿还是可以的，能活多少年都是看自己的修为。像林家老祖那样的人也不是没有，只是他们沉迷登仙修炼，很少暴露在人前罢了。 从古至今万万年里，登仙的修仙者也没几个。闻灵笙都没想过延年益寿的事情，他至多想着，若能在这世上活过百年，也挺不错的，不需要太久。 哪怕现在闻自远同他说起他的识海，说他能够有登仙的机会，说着这股力量有多么的厉害，闻灵笙也没有太大的感觉，他心里最先想到的还是玄青。 “我若好好修炼，能够控制驾驭那股力量，是不是就可以更好的帮到龙神大人了？” 闻自远看着闻灵笙的目光越发柔软了些，他就知道，他的小孙子对登仙没有执念热望，年纪虽小，但是对于这事倒是看得很通透。可越是这样，越是不执念登仙心性平和，将来的造化也必定越大。 闻自远心里诸般想法，但话点到为止，面上也没有讲太多，只笑着点头：“当然可以。之后会有一些事情，可能需要龙神大人去做，他若要去，你必然也要去的。你若能控制驾驭自己的力量，又能好好修炼，以后龙神大人再出去，也会带着你一起去的。” 想到变强以后玄青就不会丢下他，他可以和龙神一起行动，闻灵笙的心中就仿佛被点燃了火种，本就暗暗滚热的心越发热腾腾起来，恨不得立刻盘腿打坐进入状态开始修炼。 闻自远看出闻灵笙眼中跃动，跟着笑了笑，说：“笙笙，修炼的事情不着急。你先休息两天，等彻底休息好了，识海稳定下来，觉得哪儿都不疼了的时候，你再慢慢开始修炼。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就行。家里你哥哥姐姐们都出去了，过几天才会回来。我这几天还在家，你不明白的就问我。” 闻自远又笑着说了几句，就让闻灵笙好好休息，自己出去了。 此刻夜已深了，闻灵笙昏迷了几天醒过来只觉得浑身肌肉有点点酸疼，只想稍微活动一下不想再躺着了。 他刚吃饱了，又因为闻自远的一番话很兴奋，更是没有睡意了。干脆从床上起来，在房间里自己做了一套操活动活动身体，做完了之后身体微微出了一点汗，才觉得舒服多了，也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闻灵笙重新坐回床上的时候，闻人冰刚好下飞机，才坐上接他去酒店的车，闻人冰就给闻灵笙打来了视频电话。 闻灵笙接了，父子俩聊了二十多分钟，闻人冰到了酒店，紧接着就临时有事情找来，闻灵笙就说等着闻人冰忙完了再聊，然后父子俩就把视频电话挂掉了。 卧室里的窗帘没拉，闻灵笙看见屋外有灯光。他想起小时候他就很喜欢老宅外面园子里的灯光布置的，只是因为胆子小怕黑怕虫子，所以不敢把屋里的灯关掉让外面的灯光透进来。 现在他长大了，自己想象了一下坐在没有灯的屋子里看着外面的灯光好像也不是很难接受的事情。而且爷爷也跟他说过，老宅里有阵法，而且已经清理过了，现在他身上又有龙神大人的龙息，不会再有不长眼的虫子跑到他这里来了。 闻灵笙盘腿直接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忽然觉得四下十分安静，盘踞在他内心里的兴奋在慢慢的平复下来，他的心还是滚热的，可方才的躁动已经慢慢静下来了。 从醒来到刚才，闻灵笙都一直在跟人交流说话，只晓得自己身体表面没有什么大问题，倒是没有认真的查探过识海的情况。他现在静下来了，正好可以看看如今的识海怎么样了。 闻灵笙慢慢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意识沉入识海。 他发现，识海里仍旧是纯白一片。只是从前那片只放下一张书桌的地方却变大了，不再是只有以前那小小的逼仄的空间，而是可以容纳一个人的进出和通行。 之前在仪器模拟测试的时候出现的通道依旧在那里，通道没有被封上，看那个样子，因为空间变大了，哪怕玄青此时回来，也不能完全被堵上，除非玄青有意堵住不让闻灵笙靠近。 识海里很安静，没有外部的攻击和刺激，识海中的一切都在安静的沉睡。 闻自远之前在与闻灵笙谈话的时候提过，包括闻灵笙自己也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现在的识海非常的稳定。 实质上，要不是那个模拟仪器一次比一次强的攻击，也不会导致闻灵笙识海力量失控。 千乘确实起到了牵制和平衡闻灵笙识海中力量的作用。现在，在闻灵笙昏迷了四五天醒来后，在闻自远给闻灵笙描述过白光不许任何人靠近他，而龙神身份的粉末在白光消失后又继续保护了他两天，这就是在给他的识海时间，让他的识海慢慢稳定下来。 所以现在闻灵笙的识海里很平静，他慢慢走在那通往千乘的通道上也感觉不到任何的震动，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 过了一会儿，他就看到了识海深处里悬着的千乘。 和他在之前所见的一样，千乘还是沉寂的模样。粗/大的铁链紧紧裹着千乘，但曾经有龙神栖息过的岛屿不再晃动，也没有之前说话难听的声音再出现过。 闻灵笙没有让自己的意识离得太近，他怕自己太近了会对千乘有所影响。而且，不能否认的是，他也确实有些害怕千乘里关着的那些万万年前在天地间肆虐的魔物。 哪怕魔物不出来，但凡苏醒了说句话，闻灵笙都会害怕。他至今想起力量失控前那响彻他识海的嘶哑难听的声音，还有种心有余悸的感觉。 闻灵笙默默盯着千乘看了一会儿，他从前来识海里，并不能感觉到识海里有太多的灵力和力量，而这一次，他的意识到了识海里，却觉得自己仿佛是到了大海中的一尾鱼。 那种灵力充沛的感觉，闻灵笙平生还是第一次尝到。 闻灵笙心随意动，忍不住用意识搅动了一下识海里充盈的力量，他就忽然看到千乘身上某一根粗/大的铁链亮了一下。 闻灵笙吓了一跳，但随即仿佛心有所感，他的意识立刻就退出了识海。 闻灵笙睁开眼睛，就看见原本只有朦胧点滴灯光的屋内仿佛落满了星辰，一片如水般的闪耀光亮里，一条金龙懒洋洋地挂在落地窗旁的红木衣架上。 深红色的瓷瓶从博古架上飞起来，暗红色和黑色的粉末飞进打开盖子的瓷瓶里。等所有的粉末都装进瓷瓶后，瓷瓶身上的颜色深的几乎要变黑了，还是懒洋洋的金龙看了那边一眼，小瓷瓶才慢慢转回深红色，晃晃悠悠的又飞回博古架上自己站好。 几乎要软倒在博古架上的小瓷瓶根本吸引不了闻灵笙的目光，闻灵笙一眼不眨的看着懒洋洋挂在衣服架子上来回摆动自己尾巴的金龙。 他根本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又不敢贸然上前去接近金龙，只能站起来，鼻子发酸眼眶湿热的看着那一片闪耀的金光：“龙神大人。” 玄青他，他回来了。 闻灵笙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是他的梦里从来只有魔物，哪里会有这么漂亮强大的龙呢？ 玄青泛着金光的龙眸定定看着闻灵笙：“我还以为至少这几个月里，你识海里的力量不会失控。没想到我才一走几天，就失控了。还是你主动招惹的。” 玄青这话一出，闻灵笙就晓得他之前的所为玄青都是知道的。 闻灵笙微微垂眼，避开玄青的目光，他面对金龙还是有那么一点心虚的：“他们选了三个人，想要把你的魂魄放到那三个人的识海里，他们说只有那三个人才够资格。我想证明我自己可以。” 闻灵笙不看玄青，微微垂着的眼睫毛遮住了他眼里的光亮，他不太想让玄青看出他心中所想，哪怕他知道这样不对视是没用的。 哪怕他不看玄青，他心里有任何想法，也逃不过能够感应到他思想的龙。 一念到此，闻灵笙心中又仿佛生出些勇气，他又抬眼，直直望进玄青的龙眸中：“结果证明，只有我可以。” 玄青笑起来，金龙的龙尾垂坠到地上来回扫动，玄青的声音都带着懒洋洋的笑意：“当然只有你可以。这世上，没有任何人的识海能够承认住我的魂魄和千乘。只有你可以。” 玄青的语气特别随意，闻灵笙却仿佛听到了什么深重的承诺似的，他眨了眨眼，原本就热热的眼眶里悬着的眼泪乍然落下。闻灵笙生怕被玄青看见了，自己连忙装作坐下来转个身，悄悄伸手给擦掉了。 “大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玄青还在笑着：“问吧。” 闻灵笙轻轻吐出一口气，他问这个问题不敢看着玄青的眼睛，盘腿坐下的人也是面对着落地窗，只留下一个侧影对着金龙，声音轻轻的小小的：“我们初见的时候，你说你是我的龙。那如果不是我，是别的修炼者拥有这些力量，哪怕是些花儿草儿的万兽生灵，他们的识海或者灵体能够容纳你，你是不是也会是他们的龙。” 玄青几乎没有一秒钟的犹豫，听完了就笑着说：“对啊，那我就会是他们的龙。” 闻灵笙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已经把两个答案都掠过一遍了。听到那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是绝大可能的答案时，他心里还是生出了些失落和伤心。 哪怕他知道龙神的魂魄之所以能栖息在他的这里，都是因为他识海里有这股力量的原因，哪怕他知道上古龙神是守护天下万物的存在，他的心思仍旧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希望，希望玄青能否认。 希望在玄青的心里，他是特别的，是唯一的那一个。至少，至少是不一样的那一个。 但是并不是这样的，上古龙神的关怀和守护，会给予世间万物，给别人的，给他的，都是一样的多。但，也是一样的少。 闻灵笙心口有点酸胀，但也晓得自己的这个问题着实是越界了。 再多的话，他不能说也不能问。哪怕是问了，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悄悄抹去眼角不自觉落下热泪的青年转头对着玄青灿烂一笑：“我也是这样想的。大人心怀万物，乾坤再大，也怜草木清幽。” 金龙把龙尾也盘上红木衣架，整条尾巴缠在上头，只剩下一点点尾巴尖尖不安分的翘来翘去的晃动。 龙眸居高临下地盯着地上盘腿坐着的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的青年，皮肤特别白的青年眼角那一点红特别的明显，玄青盯着看了片刻，才淡淡地说：“我已经通知过你爷爷了，那些失踪的人我都寻到了他们的踪迹。林家的人也全部被我困住，只等他们过去，就可以把人全部带回来了。” 闻灵笙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方才在失落难受的事情，心底里翻涌上来的情绪一下子被他摁了回去，他显然更关心玄青所说的这件事，他甚至懊恼自己一开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竟问了先问玄青这么重要的事情。 “那背后作怪的魔物呢？大人找到了吗？”闻灵笙忙问。 龙眸中闪过一抹金色的流光，金龙在衣架上换了个姿势：“找到了，打死了。” 看到闻灵笙一脸你好厉害的表情，玄青又跟着说，“那魔物虽比我早些苏醒，经营了这么些年，但也是不堪一击。我将它打的魂飞魄散，哪怕再有人想要把它复生，也绝不可能了。那些碎掉的魂魄根本拼不起来的。” 玄青的声音清淡又悠远，也不知道是不是说给闻灵笙听的，“复生之后的身体到底还是比原装的差了很多。根本不禁打。这魔物何必想着复生呢？死了就死了，花了这么多年费了这么多劲复生，还是一场空。” 闻灵笙顾不上听玄青的话外之音，他忙问：“魔物既然被打死了，那是不是事情就得到了控制？只要我们把失踪的人救回来，把林家的人控制住，是不是之后就没事了？” 金龙眸中忽然溢出淡淡的笑意来：“未必。” “魔物死了，这天地间散漫的魔气尚未消失，我能感应到，背后布局作怪的绝不仅仅只是这几个魔物，还有另外的东西。不仅仅是魔物，可能还有人。而且，有可能跟林家不是一路的人。” 闻灵笙什么都感应不到，看着玄青高深莫测讳莫如深的样子，他忍不住抿唇问道：“大人能感应到是谁吗？” 金龙连翘起的尾巴尖尖都躺平了，声音随意又懒散：“不知道。我需要先确认一些别的事情。那东西藏得深，气息也飘忽不定，很难找到。等之后有眉目再说吧。” 玄青的态度仿佛在说着今天的阳光特别好般随意淡漠，仿佛他们不是在说着危害天下的大危机，而是在讨论今天的饭菜好不好吃一定随意懒淡，可闻灵笙却察觉到玄青懒散下的警惕与冷意。 现在的龙神大人就好像是一把已然出鞘带着冷冽的锋利宝剑，哪怕只是冷淡的几句言语，也令闻灵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闻灵笙还觉得不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我现在可以试着开始修炼，我会慢慢的变好变强，到时候等我练好了，我可以跟大人一起去。我也可以帮到大人的。如果大人觉得我可以做一点事情，就直接告诉我，我不想，我不想再像这样被留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也什么都做不了。” 玄青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拳头大的龙眸定定的看着闻灵笙，金龙支棱起脑袋，认认真真的看着闻灵笙，眸光从清淡变得有些柔软：“你想控制你识海里的力量？” 闻灵笙与玄青对视：“我想。” 金龙哈哈笑起来：“你知道那力量是什么吗你就想控制它？” 闻灵笙默默望着金龙：“我不知道。爷爷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股力量可以让我登仙，这是仙人拥有的力量。它甚至不需要我去费心修炼五行，这是五行之色俱全。” “我只知道这么多了。我知道大人知道这股力量的来历，对吗？” 金龙眸中金光闪动：“你想登仙？” 闻灵笙眼角红了一点：“我想帮你。” 玄青不看闻灵笙了，自己躺在衣架子上笑了一会儿，才说：“本来没有打算告诉你它的来历。不是不跟你说，是觉得没那么重要。但现在想来，还是我狭隘了。这力量既然已经在你这里，那它就是你的，也该为你所用。如今又失控了，千乘压制不住，迟早得让你学会运用。毕竟是天地赐给你的东西。” 闻灵笙跟着重复：“天地赐给我的东西？” “对啊，”玄青笑嘻嘻的说，“这可是不知多少年的纯稚良善才能换来的大机缘。万万年来也只有你一个。可以说，你比那些登仙的修炼者，哦不，比万万年前的那些神祗还要幸运，你是名副其实的天地的宠儿。” 这话真是令闻灵笙受宠若惊了。 他可真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成了天地间的宠儿。他心里越发好奇，这力量究竟是什么来历呢？ 玄青继续躺平，用说故事的口吻道：“万万年前，诸神、兽、灵、人都在斗魔物，想要将魔物彻底铲除。那个时候的天地灵力充沛远胜于现在，但同时，魔气也远远比现在要多。几乎跟天地初开混沌一片时的情形要差不多了。” “天地之间自分开后，就只容得下清气正气灵气，容不下魔气，不单单是生灵万物自发抵制，就连天地都在努力用清气正气消融魔气。那些魔物是在一瞬间被我用身躯血肉封印消解的，魔物瞬间落败，魔气自然就消散不见踪迹，可天地之间的清气正气过多，一时间神人兽皆得益，当时那场景你没看见，我也没看见，还是我在千乘的记忆里看到的。那会儿登仙的修仙者可是成批的。直接神隐的诸神也是。” “从灵兽得道变为神兽的也不少。但即便是这样，天地间的清气正气灵气还是太多了。到处都承载不下，这些灵气就化为一个整体，万万年来都在寻找它喜欢的主人，想要寄居在天地选中的幸运儿体内。万万年过去，它找到了你，选中了你，沉睡在你识海中二十余年。” 金龙深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微妙的叹息，“也正是在它选中你的同一时刻，力量即将耗尽的千乘感应到了，就带着我带了你这里。这灵气虽好，但机缘宠爱太大了，它只管它高兴，却不管你一个小婴儿能否承受，所以我才说，有千乘和我在，才能在你没有掌握这股力量之前，替你牵制压制你和这股力量之间的平衡。” 第36章 闻灵笙从惊讶中慢慢回过神来，他敏锐的捕捉到玄青话中的某个信息：“这股力量在天地间游荡万万年都没有定下来，偏偏在大人的千乘力量即将耗尽的时候选中了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连啊？” 玄青一听这话就笑起来，金龙低沉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里，闻灵笙等了半天，玄青却只是笑，也不回答他的话。 穿着睡衣的青年转了下身体，面对着懒洋洋盘在衣架子上的金龙：“我说对了，是吗？” “你确实挺聪明的，”玄青笑着说，“上古神兽应运而生，天生就拥有强大的力量。诸神还要历经劫难才能神隐，上古神兽却天然拥有特权，享受着与天地同寿的好处，只需要担负着守护天下万物的职责即可。” 金龙说起这些，闪耀的龙眸中流淌过一些些的傲然和自得。龙神大人显然对自己这些年的作为十分的满意。 闻灵笙却轻轻咬了咬下唇，说：“守护天下万物的职责并不比诸神历经劫难的命数轻。” 玄青眯着龙眸笑了笑，没接闻灵笙这话，只笑着说：“我自毁身躯血液镇守魔物，这是大功德。万万年前肆虐的魔物原本也有它们自己的命数，但我这样做了，只剩奄奄一息即将陷入沉睡的魂魄在世，天地着实看不过眼。要知道，和诸神比起来，那几个神兽才是天地最大的宠儿。” “所以，那些剩下的无法再被任何神祗人兽吸收的天地灵气，就成了天地留给我的机缘。” 玄青所说的这些，还是他苏醒后从千乘的记忆中翻看到的。 当时，他剥落身躯散尽血液后，受到重创的魂魄已经陷入了沉睡，是千乘将那些魔物全都锁住，然后护着他的魂魄找到一处安静地方让他安静蛰伏沉睡的。 千乘身上锁着魔物，身上的灵力所剩无几，全靠他魂魄里的龙息支撑，千乘才能时不时清醒的看看这个流转的世界。 天地的宠儿上古神兽最强大的龙神几乎付出了所有才将这场浩劫与诸神一起止住。天地心疼他，所以，在万万年后，等到将所有散落在天地间那些灵气全部聚集在一起，游荡万万年的灵气拥有了最强大的力量，才选中了一下天地间最幸运的人，灵气入其识海，彼时千乘正好力量即将耗尽，便带着上古龙神的魂魄也跟着到了这个识海中沉睡温养。 在这之后的事情，闻灵笙也就知道了。 闻灵笙追问：“既然这股力量是大人的机缘，那么，这股力量绝不仅仅只有让大人在我的识海里沉睡温养的能力吧？” 万万年前天地间的灵气绝对比现在要纯正浓稠许多。这么一股子游荡在天地间万万年之久的力量，闻灵笙绝不相信这股力量仅仅只有温养龙神魂魄的能力。 沉睡万万年之久的龙神魂魄在这股力量里沉睡了二十余年就苏醒过来了，闻灵笙觉得，玄青肯定还有些别的事情没有告诉他。 他生怕玄青不肯说，自己紧紧盯着龙眸大胆猜测：“这股力量，其实是天地留给大人的生机，对吗？” 玄青忍了忍，没忍住，到底还是笑了起来：“罢了。本来是不想告诉你这些的。但事情到了这一步，瞒着你也没什么用处。实话跟你说了也没什么不行的。” 闪着金光的龙在衣架上挂的舒服了，完全不想回到闻灵笙的识海里去，整条龙躺平了，屋里亮堂堂的，红木衣架上流光璀璨，像是挂满了黄金做的彩灯似的。 玄青懒洋洋地说：“这确实是天地留给我的生机。这股力量是天地间最纯正的灵气，在天地间蕴养万万年之久，这股力量甚至比万万年前还要纯粹。它甚至有了自己的灵识和智慧。所以，这股力量可以让我复生，甚至重新回到万万年前的状态都是完全可能的。天地把这股力量留给我，就是为了让我复生之用。不单 单是这股力量，就连你，也是我的生机。” 上古龙神是除了诸神外唯一留在人世间的神祗。就连人界的修炼者在登仙之后都会不再掺和人界的红尘之事，一心一意的参悟天地之道，而诸神在神隐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天地已有秩序可以自行运转，不需要他们再出现了。 因此上古龙神，就代表着最高的仰望和期待。是天地最想要宠爱和期待的珍宝。 天地要把这股力量给上古龙神，那么要选择的人就绝不能是大奸大恶之辈，更不能是即将登仙的人，必得是一个心思纯净，哪怕知道了自己拥有的这力量足以让他登仙成为强者，也绝不会独占这股力量。 闻灵笙，就是天地选中的人。 天地所想，即闻灵笙拥有这股力量，便可以帮助龙神复生，然后闻灵笙也拥有驾驭这股力量的选择，可以助他变得更强。 天地的用心，令闻灵笙特别的感动。可是玄青的最后一句话更打动他。 让他在那么一瞬间心里一热，又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这倒不是委屈或者难受什么的，是他觉得，他好像跟龙神的联系更紧密了一些，好像他们因为天地这样的安排就变得更亲近了一些。 就仿佛他更靠近了龙神一些。 上古龙神到现在还能感受到他的想法，这让闻灵笙根本不敢乱想，他很克制自己心里的感触，可是人怎么可能真的能控制住自己的心呢？他压根克制不了，再怎么小心谨慎，总有那么一点点因为这句话而泛起的甜在心上划出涟漪来。 闻灵笙眼底含着一点点不敢露出的热切望着玄青：“我应该怎么做？” 对上龙神有些疑惑的目光，闻灵笙又说，“我应该怎么做才能用这股力量让大人复生？是不是努力修炼后我能够驾驭这股力量了，就可以让大人复生了？还是说现在就可以？” 玄青诧异的看着闻灵笙，半晌后笑起来：“知道我为什么之前不说这个事吗？” 没等闻灵笙开口，玄青就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龙抬了抬尾巴尖尖，虚空了画了画，闪耀的金光朦胧下来，龙放平尾巴尖尖，又继续躺平了：“之前不就告诉过你么？我不想复生，也不想找身体，实在是懒得动，也不想动。也没有这个必要。” 闻灵笙抿了抿唇，轻声说：“大人不用动，我来都可以的。要怎么做，大人只管说，我都可以。” 朦胧的金光里，穿着睡衣的青年神情认真，目光专注。 玄青龙身上的朦胧金光忽然明明灭灭的闪烁起来，龙神像是觉得这样特别有趣似的，身上的光亮就跟天上的星星似的一闪一闪的。 朦胧闪烁的光影里，龙神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温柔：“天地之间有秩序，讲究的就是个平衡。万万年前，魔物肆虐，三界混乱，所以神祗特别多，魔物也特别多。之后魔物被消灭，神祗皆神隐，我这个龙神也只剩下个魂魄了。却换得天地万万年的太平年月。” “天地纵然偏宠我，可你想想，我要是真的复生了，用了这股力量，那天地的平衡还怎么制约？秩序可不会白白看着不管的。龙神再度出现，魔物也开始蠢蠢欲动，难保不是乱象的开始。” 这次出去找魔物的事情，玄青没打算瞒着闻灵笙，他说，“我是真的懒得动。也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你上次在花城不也都看见了么？那个林家找到了我身体的一部分，他们想要复生我，想要操控我。而我跟着找到魔物那里，发现它们确实准备了很久，它们还在继续寻找我另外的身体。” “灵笙，如若我要复生，势必要会对我以前的身体有所影响。我知道它们的图谋，甚至暗中还有人盯着我，想要看我不放心去查探我自己的身体然后他们好跟着我一起去。我没让他们如愿。所以，现在我不动就是最 好的选择。若龙神重出，天下四海皆有震动，恐怕乱象立刻就要到眼前了。我现在就这样守着天下也挺好的，不想由我来做什么改变。” 牵一发而动全身。 闻灵笙明白这个道理。而且他总觉得，就算龙神将那苏醒的魔物打死了，龙神回来说起这事的态度也十分的轻描淡写，仿佛事情都不值得一提一样。但闻灵笙却有种预感，这件事远远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他是想帮助龙神，但龙神知晓一切纵观全局，也只有龙神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最适合的是做什么事情。 龙神身上的金光稳定下来，带着朦胧光亮的龙从高高的红木衣架上游动下来，龙眸靠过来，与闻灵笙的面庞离得很近，那双能一眼看透人心的大大的龙眸直直望进闻灵笙的眼睛里：“你想帮我，我明白。你好好修炼，等过几天我们去一趟省里。去见一见特殊部门的人，我有些事情要问他们，你跟我一起去。” 闻灵笙本有些失落的心骤然跃动起来，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回望玄青：“好啊。” 龙神大人这回肯带着他一起去了，闻灵笙特别开心。 第37章 闻灵笙在做模拟测试力量失控的时候，识海中曾经有一个声音说过话，那声音嘶哑难听，闻灵笙印象极其深刻，事后回想起来都忍不住心悸。 跟玄青形容的时候，闻灵笙都有点后怕：“我都不知道那些关在千乘里面的魔物能说话。当时我甚至以为它们要跑出来了。我感觉它们好像能听到外面的动静。” 龙神好像很喜欢闻灵笙房间里的红木衣架，闻灵笙说话的时候龙神又把他自己挂上去了。 在闻灵笙的识海里，龙神会化为自己魂魄原本最初的样子，但在识海外面，龙神懒得露出自己水雾般的本体来，就虚拟出闪耀的金光，光芒闪耀的龙影，他自己也挺喜欢的。 样貌随心而动不拘一格，也是上古龙神大人的真本色了。 “不用担心那些魔物，”重新把自己挂上衣架的龙神大人说，“它们出不来的。你识海中的力量对它们有压迫性的限制，它们有时候太难受了才会在你的意识离乱窜让你做噩梦，抓住了就没事了。在自毁身躯血肉后，我和千乘的力量只够将剩下的魔物关起来，所以它们能知道一些外面的事情。” 龙神大人也说不用担心这个，“随着千乘力量逐渐恢复，它们会慢慢感受不到外面的动静，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闻灵笙自然相信玄青的话，他想了想问道：“大人，千乘中关着的魔物是不是很多？” 他记得他从小到大所有的噩梦里面，那些追着他跑要吃了他的怪物就没有一个重样的。个个都是庞然大物奇形怪状的，但没有一个怪物长得一样。 玄青笑答：“很多很多。” 闻灵笙又问：“那能否知道那个在说话的魔物是谁呢？” 玄青仿佛成竹在心，闻灵笙一问他就说：“其实也不是所有被关在千乘中的魔物都能说话。你说的那个，应该是上古凶神。” 上古凶神。 听到这四个字的闻灵笙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的沉到了谷底。 上古凶神是与上古龙神齐名的。万万年前的上古时期，天地混沌初开，不仅诞生了几乎与天地同寿力量强大的龙神，还造就了上古凶神混沌。 混沌乃是天地无处可去的浊气形成的，生来就脾气凶恶危害人间。这混沌跟魔物还不大一样，这混沌本来跟魔物不是一伙的，他只是为恶人间但没有魔物那么邪性，他尚有理智可以控制自己，但因为看见同时诞生的上古龙神受到了三界尊崇，他却被人所不齿。 这混沌心生不忿，又被魔物挑拨，就跟着魔物一块儿作乱去了，最终的结果就是被玄青锁在了千乘里面。 “他脑子有病，”玄青这样跟闻灵笙总结，“当时魔物肆虐，他还要天天找我打架，说是一定要分出个胜负来。说这个世界上不能有两个神，要么有他没我，要么有我没他。他说他要当老大，简直有病。” “后来他跟着魔物作乱，我就把他关起来了。你识海里的这股力量天然克制他，他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受了伤，要不然凭我和千乘当时的力量，真的很难把他关起来。他的元气尚未恢复，他逃不出去的。” 龙神大人在外面挂够了，就重新回到了闻灵笙的识海里。 龙神重新回来和他走的时候一样，闻灵笙都没有太大的感觉。 只是原本龙神的魂魄会装满闻灵笙的识海，但现在却不会了。水墨般的黑雾进来之后，闻灵笙还是能看到自己识海中的那条通往千乘那里的通道，而且识海里的空间也比之前大了很多。 玄青回来了，闻灵笙的一颗心彻底放下。 他休息好了之后就开始专心修炼，等到一个星期后他们从老宅出发前往广城的时候，闻灵笙已经可以熟练的御剑了。 朱羽飞得特别稳，闻灵笙心里还挺高兴的。他现在的速度不差，虽然没法跟龙的飞行速度相比，但两个小时之内到达广城还是可以的。 至少，他不用再让龙神大人带着他飞了。那种龙的速度，虽然很刺激，但他是真的不想再尝试了。 过来广城之前，闻灵笙有跟肖琦联系过，他到的时候，肖琦就已经在办公楼的门口等着他了。 玄青事先有提过，闻灵笙在电话里就没有说他是带着龙神一起过来的，事实上，人家这边也不知道龙神曾经离开过他的识海又回来了。 但肖琦见到他的态度，明显比上一次要尊重很多，就客气还是客气，但明显没有上次那么的…不将人放在眼里了。 肖琦看向闻灵笙的眼睛特别特别亮：“闻先生，欢迎你。” 闻灵笙真有点不适应他这个的热情：“肖部长，我们到你办公室去谈吧。” 肖琦应了一声好，领着闻灵笙去他的办公室。这一路上肖琦不时盯着他看，闻灵笙没吭声，也装作不知情，但心里明白得很，肖琦怕不是在看他，肖琦多半的心思都在龙神的身上。 今天天气好，阳光明媚，肖琦的办公室里就显得特别的明亮。 肖琦请闻灵笙坐下，亲自给他倒茶：“闻先生，这次怪物作乱事件能够这么快得到进展，全有赖于闻家的付出，要不是你们，总部也不会这么快得到魔物的信息，从而把那些失踪的普通人找回来。我听说，等事件平息后，总部会嘉奖闻家，还要请你们过去的。” 肖琦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坐下来后，悄悄凑过来小声说，“闻先生，我私下问一句，这次能这么快找到苏醒的魔物和失踪的普通人，龙神大人一定也出手了吧？” 这件事家里都统一口径了，全部对外说是闻家自己四处奔走查到的线索，不提龙神一个字。包括当日跟着闻俏俏去的那些人，那都是闻家的人，他们也不会说的。 而玄青的意思，是既然走的时候没说，那回来的时候就更不必说了。他懒得管这些琐碎小事，只说既然闻家安排了，那不提就行了。 闻灵笙面不改色的否认倒是令肖琦颇有些失望，而肖琦越来越热切的眼神也令闻灵笙敏锐察觉到肖琦还想要继续打探些什么，闻灵笙干脆在肖琦说话之前先开了口。 闻灵笙摩挲着手里的茶杯，说：“肖部长，上次的事情，很不好意思。我自己也不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听说上次受伤的人身体都已经好了，是么？” 肖琦被截了话头也不生气，不甚在意的点头说：“没关系的。他们都已经好了。其实，我也正想要问问闻先生，你的身体没事吧？总部和我们都是很关心你的身体的，至于其他的，我们都已经处理好了，闻先生不用担心。” “我没事，” 闻灵笙对上肖琦的眼睛，说，“就是龙神大人说，他要和你谈一谈。” 肖琦原本心中就很忐忑。实际上，不只是肖琦心中忐忑，所有跟这个计划有关的人，在看到上次那个意外后，心中都是忐忑难安，他们怕龙神怪罪，更怕龙神发怒。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闻灵笙的识海里居然隐藏着这么大的力量，在被震撼的同时，他们也很担心，因为摸不清龙神大人的心思，更怕龙神为此记恨上了他们。 当闻灵笙说出这句话时，肖琦一下子就挺直了脊背，他明显很紧张，但是眼睛却更亮了，一星期多的忐忑不安与担心有了结果。 与强大的上古龙神对话，没有令肖琦恐惧，反而令他兴奋，就连闻灵笙都看出来他紧张下表现出来的难以抑制的激动了。 “你们的那个计划，不用再继续。除了闻灵笙，旁人都没有温养我魂魄的能力。” 办公室里响起龙神的声音，却不见龙神的身影。肖琦到处看，最后询问的目光看向了闻灵笙。 闻灵笙轻轻抿了抿嘴：“龙神大人只说要谈一谈，没说要见你。” 肖琦明显有些失望，但随即眼神一亮，朝着他觉得声音最大的办公柜上看去，微微一笑说了一句好的。 玄青从闻灵笙的识海里出来了，但他没现身，仿佛对一切能够挂龙的架子情有独钟似的，懒洋洋的龙把自己挂到了办公柜旁边肖琦用来挂西装的纯白色衣架上。 玄青隐了身形，只有闻灵笙看得到他。龙神的尾巴尖尖不小心撞了撞办公柜，发出了一点响动，那肖琦看不见龙神，那声音原本也是听不见的，但他敏锐的看向办公柜这边，让闻灵笙再一次觉得，肖琦这么个普通人，却能成为特殊部门的部长，应该是别有所长的。 玄青懒洋洋的挂着，没有去看紧紧盯着他的肖琦，声音里却仍旧带着沉沉的来自龙神的威严怒意与质问：“万万年前，我沉睡之时，也有你们这样的组织，那时我自毁肉身躯体，镇守作乱魔物。你们组织的领头人，曾到我陨身之地发下重誓，说要守护天下万物秉承我的意志，保护三界不再动乱。如今万万年过去，你们的领头人都换了，这组织宗旨也没变，可这人心倒是变了。” “龙族有何处对你们不起，你们千年前，为什么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第38章 龙神这话仿佛一块冰石坠入湖中，肖琦办公室里明明开着空调，却仿佛比外头还要冷似的。 闻灵笙都忍不住拉了拉身上的外套，把进来时刚解开的拉链又给拉上了。他都觉得冷，他看看肖琦有些苍白的脸，肖琦作为普通人肯定会感受到更多的寒意。 而且龙神这质问，明显就是冲着肖琦去的。 肖琦脸色有点僵，眼睛里的惊讶直接溢了出来，很显然没有想到玄青一开口居然问的是这个。 闻灵笙在旁边也特别的惊讶。 照玄青这么说，龙族在千年前绝迹难道不是因为龙族自然消失，而是被人算计了吗？闻灵笙很快就想到，莫非是玄青之前去找魔物的时候有了什么新的发现吗？ “大人误会了。那都是龙族心甘情愿的，并非是当时人要对龙族赶尽杀绝。” 肖琦平复了一下情绪，感受到办公室里几乎要冻死人的冷意，肖琦连忙解释道，“这件事情发生在千年前。当时自然是没有特殊部门的，实际上，当时的修仙者派别和联盟众多，几大派和几大家族倒是都有联合在一起，只是当时的普通人并没有像现在这样。” 玄青对肖琦的开脱之语不为所动，他淡淡地说：“别跟我说这些。千年之久，世上沧海桑田确实变化不少。当时的皇帝和现在的领导人是不一样，但是该为普通人争取的权益也都不会少。你敢说你们现在的特殊部门和千年前的修仙者与普通人联合的组织没有半点关系吗？就是万万年前，修仙者和普通人之间就一起联合抗击魔物了。虽然修仙者更为强大，是绝对保护姿态的一方，但普通人也不是没有参与的。” 肖琦不敢。 华夏九州发展到现在，这千年里，要说特殊部门和从前的那些组织门派家族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别的不说，就拿闻家举例，闻家传承将近万年，这样的家族和门派在华夏比比皆是。他们在修仙者协会和特殊部门中的人脉自然可想而知。 就是肖琦自己，他是个普通人，但是他的家族自然也和协会和特殊部门有着很深的关系。 肖琦叹了一口气，说：“大人，千年前，有修仙门派发现龙脉有损，灵气变弱，已不能支撑国家绵延。长此以往，龙脉就会消失，到了那个时候，后果将不堪设想。不说九州将四分五裂，就是当初镇守下的魔物也会重新苏醒蠢蠢欲动。事关重大，此事没有传开，直接报到了当时的皇帝那里。当时龙族还剩下三十七条龙，其中唯一一条金龙为族长，有修仙门派将此事告知了龙族，龙族就愿意奉献自己肉身魂魄修补龙脉，巩固国运，镇守魔物。” 万万年前，龙神自毁肉身躯体血液后魂魄与千乘一同陷入沉睡中，为不让任何事物打扰到龙神陷入沉睡的魂魄，龙神和千乘悄无声息的消失连龙族都不知道。 所有人都以为上古龙神牺牲了自己已经不在了。 当时的龙族没有上古龙神那么强大的力量，但是他们秉承了龙神的意志，将守护天下万物也当做了自己的责任。 在之后的万万年中，龙族所有的龙也都是这样做的。龙族没有上古龙神那样强大的力量，没有拥有几乎与天地同寿的命数，他们也需要修炼，活得时间长短皆看他们修炼的成果。岁月一点点的流逝，龙族作为最接近神兽的灵兽，也在慢慢一点点的减少。 除了上古神祗，天地从不会偏爱任何。 华夏九州是世上灵力最充沛的地方，不但孕育出了神祗灵兽神兽，让原本普通的人得以修炼登仙拥有力量，还使得地脉有灵，渐渐生出了大大小小数十条龙脉。 这些龙脉的存在，与天地灵力呼应，也在滋养着大地上所有的生灵。 龙脉受损，灵气变弱，龙族是最先察觉到的。 当时的修仙者想了无数种办法，都无法修复龙脉，更无法补充龙脉中的龙气，让龙脉继续滋养九州大地。到了最后，只剩下一种办法。 那就是启用远古大阵，将最接近神兽的龙封入龙脉中，用龙族来滋养龙脉填筑缝隙，龙脉中封入真龙，再辅助阵法运转，可保万年无虞。 当时的龙族只剩下三十七条龙，一些龙不出世只管自己销声匿迹的修炼隐居，一些龙得家族门派供奉，另一些龙则游走三界之中。 但不管这些龙当时在做什么，在知道只有这一种办法挽救九州龙脉后，他们都义无反顾的愿意奉献自己，答应了只要远古大阵布置好，他们就入龙脉，用自己的龙气滋养龙脉，以求国土安宁。 为了不引起恐慌，也为了不让处心积虑的人钻空子，这一段历史并没有公之于众。事实上，当时参与这件事的所有人，包括龙们在内，都认为这件事不能公开。 龙脉事关重大，龙脉自己又不会跑，很容易被修仙者探知位置，要是有人跑去捣乱，后果不堪设想。而若是知道了世上没了龙，还不知道有多少暗中蠢蠢欲动的人或者魔物想要图谋不轨。 所以，这件事只被记载在档案里，并未公布出来。龙族的消失是一个谜，追溯起来，谁也不知道龙族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以及为什么消失的。 而当时的当权者，为迷惑世人，慢慢的，就有龙族是因为全都死掉了才会绝迹的这样的消息出来。以至于现在流传于世。 肖琦说：“这段记载早就被尘封在历史档案里了。就是当初传承至今的很多大门派都不知道其中的内情。我也是因为曾经在总部做过档案记录与管理才看见的。” 哪怕到现在，这件事也是机密档案，依旧是加密的一级档案，是永久不解封的。肖琦能去誊抄记录这样的档案，自然说明他深得总部的信任。 “我被总部派到广城来，总部领导曾经跟我说过，我们就一个宗旨，但凡大人开口的，我们一定要满足。哪怕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一定要满足。” 总部对龙神很看重，甚至可以说是尊崇，这次让肖琦来负责这边的事宜，就给了他最高权限。因此玄青一逼问，肖琦就把当年的事情说了。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哪怕他咬死不说，龙神肯定也会自己查清楚的。龙神既然选择自己先来问，那还不如一次性将话说清楚。 肖琦看不见，闻灵笙却能看见，肖琦在讲这段的时候，原本懒洋洋挂在衣架子上的龙慢慢直立起来，那双金色的龙眸沉沉的盯着肖琦，龙须无风自动，头上的龙角直挺挺的立着。不知道为什么，闻灵笙总有一种玄青很生气，想要一龙角戳死肖琦的感觉。 “你们的远古大阵有问题。这个远古大阵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布置远古大阵的人还在吗？我是说，后人，还在吗？” 肖琦一听连忙摇头：“不在了。当初布置远古大阵的那几个门派和家族都是修仙界很有名的，但为了远古大阵他们消耗很多，后来又因为一些他们自己内部派系倾轧的事情，过了些年头，就都消失了。现在已经没有后人了。” 肖琦说出那几个门派及家族的名字，闻灵笙倒有些耳熟，他记得千年前者几个家族和门派确实是很有名的，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没落没能传承下来，现在也只剩下一些传说了。 肖琦很紧张，“大人，这个远古大阵已经运转千年，一直都是很好的。而且之后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部门里和总协会的人都有盯着远古大阵，他们都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怎么就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呢？” 当初远古大阵在布置的时候，在旁边盯着的人很多，阵法的推演几乎是进行了上千次才在整个九州大地布置下来的，当时参与的所有人都发下重誓，说绝不可能出错。 后世也有很多阵法大师，在得以看见档案的时候，尤其是每一次改/朝/换/代之后，当权者都会请阵法大师看一遍，确定没有错误才能安心。 龙神张口就说远古大阵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把肖琦吓得后背全都被冷汗汗湿透了。 玄青的声音带着龙神沉积万年的冷意：“这个阵法有一个地方是错的。远古大阵自诞生之日起，这个地方就经常被人画错。其实画错了没什么，并不会影响这个远古大阵的用处。所以阵法大师们就见怪不怪了。以至于到了后来，就没有人去纠正错误，错的也就延续下来了。” “但是，这个错的远古大阵造成的后果就是，它确实会将封入其中的龙的龙气提供给地下的龙脉，但与此同时，它也会偷得一部分的龙气滋养与这个大阵血脉相连的人。也就是说，龙气并不是都供给了龙脉，还有一部分给了别人。所以我才要问你，布置这个大阵的后人还在不在。因为只有他们，才知道与这个大阵真正血脉相连的人是谁。” 第39章 肖琦记忆力不错，当初把这个机密档案誊抄下来，他也基本上把这件事整个过程来龙去脉全都印在脑子里了。 他说：“这个远古大阵就是为了给龙脉提供滋养而存在的。与大阵真正有联系的只有九州的龙脉们，不可能再有别人。当初布置远古大阵的人全都不在了，也并没有留下什么后人，如果真是有龙气在滋养他们，他们也不至于什么人都没有留下来。” 玄青说：“看来你们也不知道大阵被什么人做了手脚。那就我自己去查。” 肖琦显然没有太想明白玄青的意思，他思索了一下，忽然大惊恍悟：“大人是怀疑远古大阵出问题的事情跟近来魔物作祟有关系吗？” 林家筹谋这些事已有数百年，远古大阵是千年前的事情，时间上勉强对得上。而林家供奉黑蛟，黑蛟夺取龙心，这些事也与龙族有关。肖琦觉得这些事之间很有可能真的有什么联系。 肖琦看不见龙神的样子，他也只是凭感觉龙神的所在，但在整个办公室都笼罩着龙神的声音后，他也分辨不出龙神的所在，只知道龙神一定在这里。 可他观察不到龙神的表情和神态，仅凭龙神的声音，肖琦也能听出龙神心里是生气不大高兴的，肖琦心里本来就没底，这下心里更觉得事情大了。 玄青的声音淡淡的：“也许有关系。也许没有关系。” “远古大阵的事情，我必须亲自过去看一下。所有封入龙脉中的龙都要让他们出来，这个阵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意义，再继续下去的话，龙脉的受损情况会比之前更加严重。” 玄青去寻魔物的时候还不觉得，等他回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九州龙脉的不对劲了。 那苏醒的魔物被他打死了，他顺便做了个障眼法，令后来去的人以为是闻家想办法给弄死的，然后等把消息通知了闻家，他才飞回来。 飞回来的时候正好路过一条小龙脉，玄青就立刻察觉到了浓重的魔气从地底深处涌现出来。 按说生出龙脉的地界是绝不可能有这么浓重的魔气的。玄青停下来感应了一下，那地方没有苏醒的魔物，那里因为有龙脉，实际上干净得很。那些浓重的魔气就是从龙脉中直接散发出来的。 龙脉受损，是有人在龙脉上做了手脚，直接让龙脉的灵气溢出，不知道用这溢出的灵气去滋养了什么东西。 然后有人引导了这件事，让远古大阵在九州龙脉上布置起来，表面上是用封入其中的龙气滋养龙脉。实际上那些龙气全部都用来滋养了那个被龙脉滋养着的东西。 因为远古大阵的关系，龙脉和被封入的龙全都沾染了这些魔气，那东西也越长越大，这才让玄青感应到了浓重的魔气。 “我暂时还不能判断那是个什么东西，需得亲自去看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远古大阵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还有那些被封入其中的龙，这些都必须拆掉。” 肖琦觉得事关重大要跟总部汇报：“大人，您要去看，这个肯定没问题。但是拆除远古大阵放出里面被封入的龙，这是大事，我不能做主，必须要有切实的证据，才能做到这一点。” 玄青淡淡说：“那你就跟他们说，如果不拆除远古大阵，不出一月，龙脉和里面被封入的龙就会直接变成魔物，到时候就更难对付了。龙脉要是没了，你们怎么办？” “你们不是有检测的仪器吗？山岭之中最大的那条龙脉魔气最重，你们也不必靠近，只需要远远的检测一下就会知道了。” “实际上，你们也没有办法靠近。现在，只有我和他能够进去。” 玄青口中的他，就是闻灵笙。 肖琦立刻给总部那边去了视频电话，肖琦的视频电话直接给接到了修仙协会总会长那里。这个总会长闻灵笙在电视和媒体上看见过，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总会长在特殊部门中担任要职，用肖琦的说法就是，总部里的人，总会长是完全可以做主的。 尽管总会长得知是要和龙神视频而特别的激动，玄青也还是不现身，基本上都是由肖琦来说明情况的。闻灵笙同总会长打了招呼，总会长知道他，看见他还挺高兴的样子，同他说了几句话。 但对于龙脉如今的情况，闻灵笙是完全不清楚的，总会长对这件事尤为重视，肖琦把事情原原本本同总会长讲了一遍，老人拧着眉头立刻打电话派人去龙脉所在检测魔气。 特殊部门行动很迅速，不出十分钟，反馈就到了总会长这里。 ——九州最大的那条龙脉确实有浓重的魔气，普通人已经进不去了，修为高深的修仙者也进不去，勉强进去就会吐血，根本走不了几步。仪器检测不出来远古大阵的问题，远古大阵和被封入其中的龙都检测不出问题，显示都是很好的状态。龙脉也检测不出来有问题。 “你们当然检测不出来别的。以你们的仪器，是检测不出来我说的这些问题的。但是，这浓重的魔气已经说明问题了。” 玄青盯着屏幕里的老人沉沉地说，“当初布置远古大阵，是为挽救受损的龙脉，令九州不至于出事。可这千年来，战乱频仍，改朝换代不知几何，数度分崩离散，你们真的意识不到这里是有问题的吗？要是龙脉没出问题，九州怎会如此多灾多难？就是现在，不是也已经开始不平静了吗？” 龙神的话令屏幕对面的老人神情越发沉重忧虑。 办公室内沉重凝滞的气氛令闻灵笙忍不住看向玄青，但见一直懒洋洋的龙忽而直立起来，龙定定的望着屏幕里的老人，闻灵笙一眼就看见里龙眸中那如磐石般厚重的坚定和悲悯。 “龙脉的事情，我既然发现了，就有责任将它解决。你们放心，此事我一力承担，你们不干涉就好。龙脉受损，还有那些封入远古大阵中的龙，我都会想办法妥善处置。对这天下万物，我有守护之责，不会让魔物得逞的。” “至于你们，要做的就是好好调查一下你们的内部。哪怕那些布置远古大阵的人都没了后人，但是，你们的内部也有问题。否则，又何至于千年之久都没有发现这其中的问题呢？就连那些魔气都检测不出来，你们也该查一查了。” 老人眼睛有点红，重重点头：“多谢龙神大人。” 这位总会长其实年纪比闻灵笙的爷爷还要大一些，修为也比闻灵笙的爷爷高深许多，在整个修仙界都是排的上号的。这样德高望重的人平日里闻灵笙见到心中只觉敬重，可如今看到老人红着眼眶满眼希冀的看向屏幕这边，老人眼中的那么一点点无助和依赖，忽然就让闻灵笙看到了时间上的鸿沟。 不是他和老人之间的鸿沟，是他们和龙神之间的鸿沟。 人，包括普通人和修仙者在内的所有人，在上古龙神面前都是渺小的。 如果没有天地力量的加持，像他这样的人，恐怕比这位老人还要不济。 他之前还觉得自己靠近了龙神一点点，心里还为此觉得有些高兴，如今再度感觉到自己和龙神之间的鸿沟与距离，忽然就有一种此生可能都无法靠近龙神的感觉。 哪怕并肩而立，哪怕咫尺之间，也不能同归一处。 特殊部门内部有问题，总会长向玄青保证，此次会面乃是绝密，除了他们几个人，别人不会知道，旁人也绝不会知道闻灵笙和龙神一起去了龙脉所在之地。 从特殊部门的办公大楼出来，闻灵笙看玄青飘在他身边没有要回识海的意思，也跟着用了隐身符，陪在玄青身边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闻灵笙看玄青不发一言的样子，知道他在想事情，也就跟着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在旁边陪着。 走过了两个街区，到了一处安静的街道上，冷风一吹视线略有些模糊，闻灵笙似有所感，抬头定睛一看，才发现天上居然纷纷扬扬落下雪花来。 他的隐身符有一层屏蔽遮挡，他身上不湿不冷，也是雪下大了他才看见的。 闻灵笙一转头，撞进笑吟吟的龙眸里：“在想什么啊？半天不说话？” 闻灵笙被龙眸中的笑晃晕了眼，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自然的低头说没有，片刻又反应过来，瞪着眼睛望着玄青：“大人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玄青用自己的龙角去戳天上的雪花，龙须也跟着撩动落下来的雪花，语气懒洋洋的带着笑：“你这些天进步神速，修为大有进益，你的识海里已经自动有了防御，不像之前那样不设防了。我现在感应不到你的想法了。我们又没有共感，我当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啊。” 闻灵笙愣了愣，龙神说感应不到他的想法了，他一开始是松了一口气的，但随后心里又觉得失落，一颗心空落落的在心口悬着，仿佛再也落不到实处了。 龙神大人是坦荡君子，哪怕他绝对有力量可以再度闯入闻灵笙的意识中察看他的想法，但他是不会这样做的。 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谨慎克制自己想法的闻灵笙一直是盼着这一天的，可怎么现在实现愿望了，他反而开心不起来呢？ 第40章 闻灵笙不说，玄青就自己猜了：“是在担心龙脉中魔气的问题吗？” 闻灵笙刚才是在想龙脉，但想的却是千年前被封入龙脉的龙。 “那些龙还活着吗？”闻灵笙轻声问玄青，“这都一千年了，他们是不是被魔气侵蚀的很厉害了？” 龙族的龙，寿数远没有上古龙神这么多。大部分都是几百年寿数，超过千年的基本上还是比较少的。 被封入龙脉的龙，不能再出来，不能飞也不能动，还要被远古大阵吸取龙气滋养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这样循环往复千年之久，闻灵笙都不敢想那些龙在远古大阵中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玄青好像很喜欢用龙须去撩动落下来的雪花，龙神玩得兴起，甚至对着雪花吹了一口气，然后闻灵笙就看到纷纷扬扬洒落的雪花比原先大了一个号，成片成片的落下成了鹅毛大雪了。 龙神在漫天雪花里转头看闻灵笙，龙眸中有若隐若现的微笑：“都活着。本来是活不下来这么多的，但他们也算是因祸得福。封在远古大阵里，他们被大阵吸取龙气，但同在大阵中的龙脉也在给他们提供滋养，所以这么久了，他们还活着。魔气侵蚀虽然严重，但还没有让他们失去理智。” 闻灵笙放了心，看着落下来的雪花忽大忽小忽快忽慢，把周边的行人都弄懵了，好多人都站在路边看，还有不少人朝着他这个方向张望，虽然闻灵笙知道那几个人什么都看不见，但是闻灵笙知道，他的隐身符上有灵力波动，修为深些的修仙者是可以感应到的。 闻灵笙看着玩雪花玩得不亦乐乎的龙神，心说，龙神大人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这次的事情是已然稳了么？ 闻灵笙说：“大人想要将龙们救出来，又说远古大阵有问题，大人的意思，是要将远古大阵彻底解除，是么？” 玄青笑起来：“对啊。这个阵有问题，我们去了之后先找到阵眼，然后将阵眼破坏掉。这个远古大阵覆盖九州上所有的龙脉，将阵眼破坏掉之后，远古大阵会停止运转，但还是存在的。所以我们还需要去往九州有龙脉的各个地方，将阵法全部都破掉毁坏，一丝痕迹都不留，才算是彻底把龙脉和龙解救出来了。” 没等闻灵笙发问，龙神就瞧着闻灵笙的眼睛笑，“龙脉受损和龙们的虚弱不会因为远古大阵被破掉立刻就好。龙脉本来就受损严重，龙身上的魔气也很重，千年的时间里，他们都各自又受损了很多，所以，还需要灵笙你的帮助。” 闻灵笙立刻就说：“大人需要我做什么？大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天上落下来的雪花在龙神的控制下变幻成各种模样，后来龙神玩腻了，就不管了，雪花又变成之前小小的一片，纷纷扬扬的落下来。 青年身上穿着浅灰色的羽绒服，带着一顶毛茸茸的帽子望过来，黑葡萄般水亮的眼睛里都是认真坚定隐隐含着热切的光芒，玄青忍不住就飞慢了一点。 龙神的话好似轻柔的叹息：“你识海中的力量可以治愈他们身上的损伤，可以驱散他们身上的魔气。那些力量虽然你暂时不能够控制，但是力量可以通过你输送到他们的体内。” 闻灵笙识海内的力量拥有着可以将龙神复生的能力，这股力量非常庞大，对于这股从万万年前就集结在一起的庞大力量来说，修复龙脉，让三十七条龙恢复成他们原本的模样，是一件并不轻松但是也没有那么困难的事情。 “就是可能会耗费掉你的一些力量。灵笙，你愿意吗？” 闻灵笙当然是愿意的：“这本来就不是我自己的力量，大人要怎么用就怎么用。何况还是用它来修复龙脉和龙们，我肯定是听大人的啊。” 玄青不再看着雪中望着他的青年，龙神的声音比方才还要清淡缥缈：“这些力量用了就不会再回来。有这股力量在，你可以很容易修炼好了就登仙。若是没了，那你就不能很快登仙了。” 闻灵笙自己垂眼，抿唇轻轻笑了一下：“这本来就不是我自己的力量。何况，我对登仙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意愿，我从小就不执着于登仙，现在也是一样的。我想用这股力量做一些更好的事情，能帮到大人我很开心。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我自己登仙，我觉得这不是我想要的。” 青年说着说着，自己又抬眸对着玄青笑，“如果我要登仙，我还是想自己修炼的。我觉得我现在比从前修炼的好，我想让我自己变强，想拥有我自己的力量。” 玄青停下来，认真看了看面前有些羞怯但笑得纯澈的青年，片刻后龙神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下一秒，闻灵笙的识海中就生出了水雾般的黑色墨线——玄青回到了他的识海中。 “你心性纯粹，上次力量失控暴走，你也是因祸得福。其实你迟早是会有这么一遭的。在世上流转万万年之久的天地灵气能选中你，你自然是比所有人都要强的。如果这股力量不曾落于你识海中，我亦不曾来的话，你的识海会是这数千年来最完满的一个，你的修为会是所有人中最厉害的，只要你勤加修炼，比傲然众人之上，凭你自己，登仙也是迟早的事。” “你放掉这个天赐的大机缘，倒也并不可惜，将来，会有更大的造化等着你。” 闻灵笙在原地站了片刻，在身上的隐身符失效之前又续上了一张隐身符，他默默的往前走着，对身边穿梭的无数人视而不见浑不在意，识海里，却有他轻柔又坚定的回应。 他说：“我其实不奢望什么更大的造化。我就想好好修炼，让自己变得更好，更能帮到大人。我的想法很简单，我希望大人能好好的，就算大人不复生，也能一直这样好好的。到时候如果用掉了太多的力量，我会更加勤奋的修炼，以维持我识海里的力量平衡，这样，大人和千乘不用牵制那股力量，但也不至于压制不住那些魔物。总之我会努力，让一切都维持原状的。” 原先龙神能感应到他的想法，很多想法他不说出来，龙神也会知道。他当初就怕他的知道。可现在龙神感应不到了，他就得自己说出来，还生怕说的不周全，一心想让龙神明白他的心意。闻灵笙想，他现在，是怕龙神不知道。 识海里很安静，水雾般的黑色墨线在闻灵笙的识海中缓慢流淌，玄青都没有变成他本体的模样，甚至都没有回答闻灵笙的话，是过了很久之后，识海里才传来龙神淡淡的一声笑。 “你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们明天出发。去溱岭。远古大阵的阵眼就在那儿。” 溱岭乃是九州南北的交界处。那里全是山岭，到现在都保护的很好。九州大地上最大的一条龙脉就在溱岭深处。 闻灵笙愣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意识退出识海掏出手机定酒店。 肖琦其实给他们准备了住处，但龙神并不愿意过去住，闻灵笙就干脆自己定个酒店住着了。他倒是会开车，但家里没给他配车，他一路御剑过来也不需要开车，现在在城市里，御剑在天上飞不罕见，但也会引起普通人的围观，闻灵笙干脆打了个车直奔他定好的酒店。 从之前他心里就空落落的，在特殊部门办公室里谈事的时候尚不觉得，等他自己一个人静下来，又没有同玄青交流的时候，每次感受到龙神化为水雾般的黑色墨线在识海里缓慢流淌的时候，闻灵笙的心里就总有那么一点难受。 他不敢细细翻看自己的心为什么觉得难受，但他又明白，他说出那些话，说出尽自己所能帮助龙神，想要维持原状，想要一直这样的心思，他是希冀着能得到一点点龙神的回应的。 但并没有。龙神什么也没说，就跟之前一样。 闻灵笙反思，总觉得是不是他的想法有些狭隘了，人家是龙神，他说要努力，龙神就一定要回应他吗？又没有谁规定，龙神一定要回应他的努力。 可他又忍不住想，龙神存在于世间不知道有多少个万万年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或者兽对他说过会为了他努力，龙神难道个个都去回应吗？上古龙神，本来就是崇高的存在，他守护天下万物，哪有心思挨个回应？ 闻灵笙又觉自己渺小，觉得自己的心思是不是想的太多了。他明天还要跟着龙神去办大事，不能自己把自己的心搞乱了。 闻灵笙强行抛开纷乱的心绪，睡前又自己静心修炼了一波，等到心境清明下来，才去洗漱关灯睡觉。 闭上眼躺在床上，闻灵笙有点困，但是他有点择床，觉得自己不可能很快睡着，结果没想到脑袋刚一挨上枕头，眼皮立刻一沉，他竟就这么一秒睡着了。 而梦里，那些奇形怪状甚至比之前还要多还要大的魔物们又追上来了—— 第41章 闻灵笙拼命的跑，拼命的跑，但是怎么跑都跑不过这些庞然大物。 哪怕他现在已经能够跟着龙神前往溱岭腹地去到龙脉的地方了，甚至让他再去一次长天秘境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同意，但在面对着这些一身绒毛巨大又多腿还冲着他狂流口水的魔物时，闻灵笙还是止不住的头皮发麻。 他现在修为进益了，识海里自己的力量感觉充盈了不少，但是这些时睡着之后还是跑不过这些魔物，每次都被追上，然后每次都在快被咬上的时候，被龙神的金光所救。 他噩梦醒来后都会心有余悸，下意识就要看看自己的脚。脚脖子上一点印记都没有，他才能慢慢放下心来。 闻灵笙总是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够不被这些魔物们追逐取乐。 今天晚上这噩梦格外的奇怪。 闻灵笙在梦里撒丫子狂奔，魔物们在后面疯狂追逐，可是它们不再张着血盆大口咬他了，即使是在一张嘴立刻就能咬中的前提下，它们也不咬了。 闻灵笙觉得奇怪，莫不是这些魔物现在长记性了，知道一咬他就会被金光劈走所以它们就不咬了么？ 可是这样跑一晚上他也会很累的。就算是在梦里，等醒来的时候，腿也还是会有点酸的。 闻灵笙不想陪着它们玩，也不想睡眠质量持续走低，干脆闭着眼睛停下来，站在泥泞的山地里等着魔物来咬他。 早咬完了早醒，反正一晚上他只会经历一次被咬。等之后再睡着，就不会再被魔物追了。 闻灵笙闭着眼睛等了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他把眼睛睁开一看，瞬间愣住了。 成千上万的魔物围着他，就挤挤挨挨的站在他周围，不咬他，就睁着各式各样的浑浊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那些腥臭的口水都要滴到他身上了。 闻灵笙莫名有点害怕，忍不住缩了缩脚，尽量把自己缩起来，哪怕是在梦里，他也不想碰那些魔物滴落下来的腥臭难闻的口水。 魔物们不安静，很吵闹的盯着他看，还互相说话，有些甚至在低吼，闻灵笙听不懂它们在说些什么，但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它们只是把闻灵笙围起来，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似的。 过了片刻，魔物们中间出现骚动，阴沉沉见不到一丝阳光的天空中忽而出现一股黑雾，黑雾慢慢飘过来，最后黑雾凝成一团落在闻灵笙面前。 待黑雾落下，魔物们自动往后退了好几步，似乎并不敢离那团黑雾太近。但这也给闻灵笙多了一些站立的空间，他稍稍放松了一下两只脚，让自己不用缩的那么厉害。 “怎么了？害怕了？” 那团黑雾开口说话，“别怕小东西。我就是让它们请你过来说说话。今天不咬你。” 这个声音听着很耳熟，闻灵笙总觉得自己听过，但一时就是想不起来，直到听见那黑雾笑起来，闻灵笙才惊悟，这是那天他力量失控时，从千乘里传出来的声音！ 现在这声音并没有当日那么粗糙难听，但细听起来，就有一种拿着刀在耳朵里反复割来割去的感觉，听起来令人很不舒服。 这声音哪怕现在变化了一下，闻灵笙还是一听就听出来了。 玄青说过，那天在他识海里说话是上古凶神混沌。混沌和那些魔物一起被锁在千乘里了。 闻灵笙看着眼前一团还在翻滚着的黑雾，心中警惕：“你是混沌？” 黑雾笑起来：“哟，小东西知道我是谁了？是破龙告诉你的吧？” “那天你跑得太快了，我都没来得及看看你，现在一看嘛，长得还挺嫩的。难怪天地选了你，破龙也跟着选了你，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是喜欢你这样的。就觉得干净。” 黑雾里面传出难听的笑声，“小东西，你真是干净的让我们迫不及待的想把你染脏啊。” 闻灵笙本能的不想跟混沌周旋，也不想跟他说话，暗中想办法想要让自己醒过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黑雾幽幽笑着：“你只有被咬了，那破龙才能发光救你。它们不咬你，破龙就不能干涉你的噩梦。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这是你识海里的力量给你的试炼，毕竟那是天地间飘荡了万万年的玩意儿，心机深得很。天地之间这么大的机缘让你得着了，他们怎么可能轻易就放心呢？总得整点动静，让你配得上他们的垂青。” 闻灵笙轻轻咬唇，也就是说，他现在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黑雾的话，验证了他的猜想：“你现在想出去也出不去。这梦可不由你控制。” 闻灵笙定定看着那团翻滚的黑雾：“那也不由你来控制。天地间的浩然正气，既然已有灵智，就绝不会被上古凶神所利用。你将我困在这里，也是困不了多久的。这力量是为了试炼我，那对于你们来说，这力量也是一种桎梏，甚至是责罚。” 黑雾哈哈大笑：“小东西还挺聪明的。” “是啊，你说得对。这力量试炼你，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大的桎梏和痛苦。我们被这力量驱使着每天来咬你，不咬你它就会折磨我们。你这梦是有时间限制的，时间到了我们要是不咬你，我们就会很惨。不管没关系啊，现在时间还早得很，我们先聊聊，聊完了再咬你。咱们谁也不吃亏。” 闻灵笙想起力量失控那天混沌在一团混乱中说的那些话，这些魔物虽然被困在这里，但是没有一刻不是在想尽办法逃出去的。 闻灵笙直觉它们有所谋划，只是不知道他们的谋划是什么。 他静下心来，安安静静的看着眼前翻滚着的里面什么都看不清的黑雾：“你想聊什么？” 黑雾轻轻笑起来，翻滚的速度都慢下来了：“我想聊聊你。再跟你聊聊破龙。” 闻灵笙没做声，安静沉默的看着黑雾。 黑雾也没等他应声，就笑着说：“其实，我们就在你的识海里，在你之前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拥有识海防御的时候，我就能看到些你的想法和记忆。不过那都是些不值一提的东西，我也不感兴趣。但是后来，我对你有点感兴趣了。” “小东西，你怎么就那么喜欢那破龙呢？他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死心塌地的？” 除了当初玄武的一点破碎魂魄，再没有人在闻灵笙面前这么直白的点破他的心思了。 闻灵笙猝不及防听到这句话，心脏漏跳一拍，随即就稳住了自己。 他的语气很平淡：“上古龙神力量强大，为天下万物牺牲自己。被龙神大人庇护的人，又有谁不崇敬他呢？” “不是不是，”黑雾说，“小东西别装听不懂我的话。你都这么大了，现代人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可以结婚生小孩了。要是古时候，你都是几个孩子的爹了。你会不懂情爱之事吗？” “你对破龙的喜欢，是跟男女情爱一样的。就是我现在看不到你的想法，我都能听到你在我提起他时候的心跳声。你别忘了，我就在你的识海里，你瞒不住我的。” 闻灵笙垂眸：“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黑雾笑得不行，整个都抖动起来了：“小东西，你可真傻啊。不过你这么傻的人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想当年我还在外面的时候，那破龙在三界中风光无限，喜欢他的人在三界中比比皆是。他身上的情债说上万万年都说不完，你这样的感情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够看。也幸亏你没直接告诉他，不然你就丢人丢大了！” 闻灵笙这些天强行压制下去的纷乱心绪，又因为黑雾的这些话被勾起来了。那些混乱的心思在心里翻腾，让他有些生气，有些烦躁，还有些羞恼。 他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那些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意多看的心思被黑雾当着成千上万的魔物说出来，闻灵笙气混沌，也气自己。 这些他自己的事情，又关上古凶神什么事呢？ 他说话都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黑雾嘿嘿笑起来：“小东西，我给你说说破龙心里喜欢的人吧？” 不等闻灵笙回答，黑雾就笑嘻嘻地说，“其实也不能说是人，人怎么配得上我们与天地同寿的上古龙神呢？只有神祗，不沾染一丝凡尘气息的神，才配得上他。” “他的眼里啊，从来都看不到人，也看不到灵兽，他守护着天下万物，但是心尖子上，只能装得下一个神。他肯这么牺牲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胸怀，也根本不是什么天生的使命，不过是答应了他喜欢的神要遵守承诺而已。” 闻灵笙不愿意在上古凶神面前示弱，他不能捂住自己的耳朵，混沌的话就一字一句的钻进他的心里，重重的敲击在他的心上。 他理智上认定混沌不怀好意，是在故意挑拨他们，但是感情上，闻灵笙却不能否认，他一直忽视着的不自信，终于还是被混沌的这些话勾的冒出了尖尖。 闻灵笙努力让自己清醒：“你们素来不睦，你被他打败了关在这里，你的这些话都是在诋毁他。” 第42章 混沌哈哈大笑：“我们关系是不好，但是那破龙心里有喜欢的神这是事实啊。那时候谁不知道他有喜欢的神啊，只不过当着他的面不说罢了。我每次跟他打架的时候这样说了，他都没有否认过啊。” 混沌是与玄青同时生在这天地之间的。万万年前，天地初开，混沌一片的世界慢慢变得清明，就有了玄青和混沌。 混沌那模糊一团的黑雾里忽然出现一双弥漫着金光的眼睛，那金光闪闪的眼睛盯着闻灵笙：“小东西，你应该知道破龙的本体也是我这样的黑雾吧？他是上古龙神，也被世人看做神祗，可你知道为什么他是黑色的吗？因为他跟我的力量一样，我们同根同源，其实都是一样的力量来源。只不过他被那个女人驯化了，而我不屑跟他们为伍罢了。” “就为了那个女人，他才答应要担起这什么守护天下万物的职责的。” 混沌似乎懒得跟闻灵笙细讲这里面的事情，黑雾翻滚着，直接将他自己的记忆释出，在旁边将当年的影像播出来给闻灵笙直观感受。 上千成万的魔物抬头，跟闻灵笙一起看万万年前的事情。 这都是混沌的记忆，所以是从混沌的视角出发的。影像没有声音，只能看到图像。但是影像还挺清晰的，混沌应该是特意挑选过的，只将他要给闻灵笙看的那一段挑出来了。 当那影像中出现一个高大男人的背影时，旁边的魔物们都骚动起来，哪怕听不懂它们说话也知道它们是在对着影像中的男人骂骂咧咧的生气，但生气之中又夹杂着对那个男人的畏惧。 闻灵笙只看了一眼，心跳一下子就加快了，哪怕从来没有见过玄青人形的样子，闻灵笙也知道，影像中正在跟混沌对峙打架的高大黑发的男人，就是龙神的人形。 影像中混沌似乎说了些什么，本就打的难舍难分的两个人就打得更激烈了。闻灵笙看不到黑发男人的正面，只能看见黑发男人在混沌说了些什么之后下手更狠了。 明知道现在这样的时刻心动是不合时宜的，可闻灵笙还是舍不得移开他的目光，只是影像中黑发男人始终没有转过来，不管怎么样，闻灵笙都看不到他的正面。 画面一转，影像似乎又回到了混沌刚刚出生的时候，那时候的天地之间尚一片昏暗，后来才慢慢清明起来。 混沌打定了主意要给闻灵笙看玄青的从前，眼前的影像就跟放电影似的，对站在成千上万的魔物中，站在泥泞山地里的闻灵笙播放了混沌记忆中那个跟神女有牵扯的上古龙神。 玄青从诞生之日起就跟混沌混在一起。比起天地初分时因为混沌已开天地清明后有些迷糊甚至有些逆反的混沌，玄青这条上古龙神显然更清醒更正常一些。 哪怕他们的力量同根同源，但是天地的浩然正气并不排斥玄青这条黑龙。 彼时天地间还没有人，没有灵兽，只有他们和一同生出的神祗。 神女造人，造了兽，天资聪颖的得以吸取天地间充沛的灵力，就有了修仙者和普通人，灵兽、神兽和普通兽类的分别。 闻灵笙读过记载万万年前上古传说的古籍，知道神女就是女娲。混沌的记忆中，有很多玄青和女娲相处的片段，这些都是混沌的记忆，但是混沌并不是跟他们在一起的。很多时候都是一条巨大的黑龙陪在美丽的神女身边，看着她丰富这个世界，而混沌是偷偷窥视的视角。 影像中神女和黑龙的相处自然亲密，他们会说话会相视而笑，很多时候玄青用人形出现，两个人站在一起特别的般配，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恋人，但是影像依旧没有声音，闻灵笙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播放着自己回忆的混沌却在一旁说着话。 “当时的世界混乱得很，破龙站在了神女一边，想要除尽这些魔物，他做了很多事，甚至还来求我让我跟他一起去做，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愿？我根本就不关心这些。只是觉得他太傻了，居然相信那个神女，居然还喜欢她。最后甚至为了那个神女赔上了自己的肉身。殊不知人家在他自毁之后，世上魔物清除，神女功成名就就此神隐，他却被虐得沉睡了这么久，到现在还只是个魂魄之身。” 混沌对玄青冷嘲热讽，“破龙这个大傻子付出了这么多，却什么都没有得到。这也是他自己活该。谁让他欠了三界那么多情债，所以他自己喜欢的神到最后就弃他而去，他到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闻灵笙定定看着影响中黑发男人的背影，目光清明的印出男人宽厚的背，他轻声说：“他自毁肉身的时候，你应该已经被关进千乘之中了，后面的事情你根本不知道。诸神隐退，你又没有亲眼看见。怎知他没得到他想要的？” 混沌哈哈大笑：“神女迟早是要归位的。她不可能停留在这个世界太久。我就算被关起来了，但是当时千乘也还没有在你的识海里被隔绝，那股力量没有包裹我们。我们还能稍微感受一下外界。当然了，不是这些废物，是我。我能感受到，破龙自毁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神息就消失了。神祗归位，这里就再也没有神息了。” 混沌的影像停了，闻灵笙清亮的目光落在他眼前翻滚的黑雾上：“我只相信他。” 黑雾之中那双金色的眼睛饶有兴致的看着闻灵笙：“小东西，你何必呢？你信他不信我，可那破龙又有给过你什么承诺呢？” “你一介凡人，哦不对，你现在也算是个有资质的修仙者了。你要是加油修炼的话，还是有机会登仙的，但是你就算成了仙人，也没法与天地同寿。仙人也迟早有归于天地的一天，你陪不了那破龙永远。而且啊，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刚毕业吧？你这个年纪，现代人里面也差不多到了婚龄了，你怎么不结婚也不谈恋爱呢？第一次动心就栽在这破龙手里了，真是个傻子！” 混沌说要聊聊，就真的从龙神聊到了闻灵笙。 之前闻灵笙识海防御比较弱，识海里的那股力量其实有很好的保护他，没有让混沌窥见他的记忆，但是识海力量失控的时候，闻灵笙听到了混沌的话，与此同时，就那么一小点的时间，让混沌窥到了闻灵笙的一小部分记忆。 混沌是故意说出来的，就为了勾起闻灵笙的回忆。 一小片涟漪从闻灵笙的眼底划过，他静静的看着混沌：“你没有时间了。” 闻灵笙现在修为进益，能够感应到一点识海深处那股力量的波动，他现在就明显感应到这片梦境开始有了波动的迹象，这是力量在警示着魔物们，让它们赶紧完成任务。 闻灵笙都感应到了，混沌自然也感受到了。 混沌的眼睛越发显现出对闻灵笙浓厚的兴趣，一团翻滚的黑雾飞速后退，让成千上万的魔物涌上来：“行了。时间确实不多了，咬他吧。” 魔物们激动万分，刚要下嘴咬的时候，混沌忽然叫了停：“等一下。” 看到魔物扑过来下意识就闭上眼睛的闻灵笙睁开了眼睛，和魔物们一起看向混沌。 混沌又在笑：“小东西，不要想着把我们这次的谈话告诉破龙。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哦，如果你告诉了他，我会知道的。那么，我不会放过你的家人。你家里的人还挺多的吧？随便哪个出意外都是你不想看见的，对吗？比如你的爷爷，比如你的父亲。” 闻灵笙被威胁，心中悚然大惊：“你能做什么？” 混沌还在笑：“我当然做不了什么。但是外面有人能帮我啊。你只要乖乖的不说，我就不对你家里人动手，你知道的，我一向针对破龙，真的没兴趣对你们凡人怎么样。只要你遵守约定，我就不动他们，他们想活多久就活多久。” “当然了，小东西你也只能听我的，因为你冒不起这个险。” 闻灵笙确实冒不起这个险。他一直记着力量失控那天混沌说过的话。混沌说过他们，说过外面有人在帮着他在救他。他不想因为任何事连累家人。 这个事他早就跟闻自远说过，玄青也是知道的。知情的人都在调查，所以不用他去说。 而混沌今天找他的事情，闻灵笙对玄青还有些难以启齿。他私心是并不想说的。有识海里的那股力量在，混沌在千乘里又出不来，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闻灵笙唯一要做的，就是想要弄清楚混沌究竟想要干什么。他能应付，闻灵笙想，先姑且应付着。玄青现在正在处理龙脉的事情，闻灵笙也不想他因为这些琐碎不值得一提的事情分心。 哪怕做足了心理准备，在魔物们咬上来的时候，闻灵笙还是紧张害怕的闭上了眼睛，魔物们腥臭口水滴到他脚腕上的那一瞬间，金光乍起，他从梦境中醒来。 闻灵笙缩起脚，使劲擦着什么都没有的脚脖子，好一会儿才把那种恶心的感觉淡化掉。 再一抬头，看见半开的窗帘外星星点点落下的雪花，闻灵笙看的呆住了。 他看着年纪轻，其实老早就有了一颗清心寡欲的心，他这辈子都没打算找人结婚或者结为修仙路上的伴侣的。 他资质不高，但毕竟是修仙世家的孩子，找普通人不合适，普通人适应不了他们家的生活，也融不进这个圈子。修仙界里他这样的人也找不到很好的人家，要是找到不合适的人家，对大家也都不好。 高不成低不就，年少的时候闻灵笙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又怕重蹈覆辙拖累了人家家里的姑娘，于是早早就决定自己一个人安静的过，也挺好的。 谁能想到，二十四岁的生日夜里，一条沉睡的龙苏醒，却让他清心寡欲的一颗心渐渐的热了起来。 第43章 混沌自从那天夜里就开始天天在梦里找闻灵笙絮叨。 说的都是玄青和女娲之间的事情。混沌的那些回忆在第一天就已经放完了，之后再没有放给闻灵笙看过，但他就一直说，将他看到的都说了，还把万万年前他知道的，喜欢过玄青的人、神、兽全给闻灵笙细数了一遍。 甚至说到谁，混沌要是记得的，还给闻灵笙播放他当初的记忆，一开始闻灵笙还耐着性子听着，后来就开始不耐烦了。 他看混沌就是在千乘里关了万万年给关的憋闷了，所以歹着这个机会就不停的跟他说说说，闻灵笙是真不想听了。 到了后来他甚至觉得，听混沌在耳边絮叨这些，还不如被魔物咬一口算了，那样还痛快些，至少能更快的脱离梦境。 闻灵笙发现，混沌跟他絮叨的时候，周边的魔物们也并不是那么的安静，一次两次的也就算了，次数多了魔物们就有点骚动，它们似乎并不喜欢混沌这个样子，但就是碍于混沌的武力值偏高，它们打不过，才不得不听混沌的摆布。 闻灵笙就想了一个办法，他现在修为进益还挺快的，识海内可供他驱使的力量比原先多多了，他就开始挑衅那么魔物，招惹魔物跟他打架。 魔物们一开始还忍着，后来被他挑衅的生气了，就不管不顾混沌的警告，直接扑上来要跟闻灵笙打架咬他。 魔物一旦对他展开攻击，龙神的金光就会出现，而后他就会从噩梦中醒来。像这样几次之后，混沌就不再在梦境里找他絮叨了。 闻灵笙的梦境里重新要面对的是那些追咬他的魔物们，那一团翻滚着的黑雾再也没有出现，闻灵笙知道混沌肯定还在，但是混沌不出现了，还是让闻灵笙松了一口气的。 溱岭山岭众多，闻灵笙一路御剑跟着玄青到达这里，站在外围还没深入腹地，闻灵笙就感受到了与当初在林家老祖和那些怪物身上感应到的魔气。 但是这里的魔气和那会儿的魔气有所不同，这里魔气浓重，具体有什么不同，闻灵笙还说不出来。 他修为虽有进益，但是这里的魔气太过于浓重了，走到外围他就已经没办法再继续御剑了，若是强行御剑，他的识海中就会有烧灼般的疼痛，力量无法凝聚，他就会从朱羽上掉下来。 第二次强行上剑，闻灵笙忍着识海中的疼痛凝聚力量，在他掉下去的那一瞬间，水雾般的黑色墨线从他的识海中出来，立刻幻化成黑龙虚影将闻灵笙托住，闻灵笙这才没有直接摔到地上去。 “不要勉强自己。” 阳光从树叶缝隙间洒落下来，玄青并没有幻化出金光，可阳光仿佛贪恋着上古龙神的气息，在龙身的虚影上投射出点点金光，哪怕只是虚影，阳光也舍不得穿透龙身的身体。 玄青没有再回闻灵笙的识海中，看闻灵笙站稳后，他飞到闻灵笙的前面，龙眸望着远处的某个地方，说，“我们走过去。这里魔气太重了，你没法御剑的。” 以闻灵笙现在的能力，其实根本没办法抵御这里的魔气，全靠识海中那股力量的支撑，才能让他在这片区域里进退行走自如。 闻灵笙将朱羽收起来，朱羽不肯回去，非要跟在玄青后头飞，剑身似乎比之前还要赤红些，闻灵笙晓得这把剑难得出来，能跟着龙神一起特激动，他也就不管朱羽了，任由一把赤红的剑跟着龙神虚影飞着。 穿着利落工装外面套着羽绒服的青年拂开前进路上的树枝丫，黑色透亮的眼珠子里有那么一点点内疚：“刚才魔气影响我的识海，是不是让大人待的不舒服了？” 玄青没回头看他，依旧在前头带路：“没有。这里的魔气不会太影响我。” 玄青顿了顿，似乎听出了青年语气中藏着的内疚，难得温言安慰道，“我们走进去也好。从天上飞过去很多情况都看不到，我需要查看一下远古大阵运转的情况。这里的情况比较复杂，上次匆匆飞过本来就看的不是很清楚。灵笙，你不用担心。” 闻灵笙看着在自己眼前摆动的龙尾，轻轻抿了抿唇：“大人之前一直都在我的识海中靠着那股力量温养魂魄，现在这样频繁出来，会不会对大人的魂魄有所损伤？” 上古龙神的强大，闻灵笙自然亲眼见过。可是，他将玄青说过的每句话都深深记在了心里，哪怕玄青没有表现出来一丝一毫的不舒服，闻灵笙还是忍不住会担心他。 玄青笑起来，甚至还抽空回头看了闻灵笙一眼：“没事。我好得很。” 龙眸里的笑意在阳光照射下越发璀璨夺目，闻灵笙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加上了滤镜，否则怎么会从玄青的龙眸中品出一抹温柔呢？ 闻灵笙察觉到自己的心似乎又有些不受控制了，连忙收敛心神，摒除杂念。 可就在这么一瞬间，他心念一动，感应到身后的某个地方似乎有东西在召唤着他。 那种感觉真的是非常的奇妙，他的耳朵里明明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他在原地转身，身后除了来路和茂盛的草木也看不到任何一个人，但是他的灵魂深处，他的识海深处都感应到了这种召唤和吸引，甚至仿佛能听见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回应这个召唤和吸引，他的灵魂和他的识海都促使着他去回应去靠近，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转身，想要往与玄青相反的方向走去。 闻灵笙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他想去那个地方。他下意识觉得他应该去那个地方。那里，有东西在找他，有东西在等着他。 玄青在前头飞了片刻，立刻就感觉到闻灵笙的不对劲，龙神回身一看，就看见闻灵笙朝着相反的方向慢慢走去。 玄青龙眸中闪过一抹冰冷，立刻过去拦住闻灵笙，随风飘动的龙须在闻灵笙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闻灵笙只觉得眉心一凉，立刻就停住了脚步，整个人也从刚才的那种状态中回了神。 “大人？”闻灵笙看看自己，又看看玄青，“我这是怎么了？” 玄青龙眸幽深：“你不记得了？” “我记得啊，”闻灵笙回忆着刚才的感觉，他指着他要去的地方说，“我感觉到那个地方有东西在召唤我，吸引我，我就想过去看看。我不由自主的想过去看个究竟，直到大人拦住我。” 玄青轻轻点点头，说：“这里魔气浓重，会蛊惑人心。你不要分神，小心集中灵力，不要被它们蛊惑了。不然的话，进入迷障之中就不好出来了。” 闻灵笙有点迷茫，还有点困惑，兀自自语道：“我其实不觉得我是被蛊惑了啊。召唤我吸引我的这个东西没有魔气，我能感觉到，好像不是什么魔物。而且，似乎还带着我十分熟悉的气息，就是我真的想不起来这个气息是什么了。” 幽深龙眸微微眯起，闻灵笙对上玄青的眼神，下一秒立刻意识到不妙，连忙说：“大人，龙脉的事情要紧，这个东西我不去看了。我们不用管他，就像大人说的，肯定是魔物搞出来的障眼法。我们继续前进吧。” 闻灵笙相信玄青，龙神大人不让他去接触的东西，哪怕再没有敌意，闻灵笙也不会去接触。毕竟，龙神不让他接触，肯定也有龙神的道理，这个时候，也确实是没有必要节外生枝。 闻灵笙当先往回走，顺着玄青刚才指出的方向走去，玄青停在他身后，看着他稍微走远了一些，龙神才慢慢回转龙眸，看向闻灵笙原本要去的地方。 龙眸中闪过极其复杂的神色，玄青的动作却十分果断，龙须微动间，一抹金光飞速落入很远很远的某个山头上。而后，那也牵系着玄青的气息与召唤立刻就消失了。 黑龙电光火石间做完这些，头也不回的往对这一切没有任何察觉的闻灵笙那边去了。 闻灵笙也不是毫无所觉。 金光落下的瞬间，那些对他的召唤和吸引就立刻消失了。闻灵笙还奇怪了一下，但他只以为是召唤消失了，并不知道是黑龙在后面做了手脚。 越往阵眼走，周边的景象就越是荒芜，茂盛的草木枯萎，失去绿色。气温越来越高，闻灵笙走着走着就把羽绒服脱掉了，他身上的利落的深绿色工装成了这片山岭里唯一的绿色。 三十七条龙分别被封在各个不同的龙脉旁边，而被封在这个最大的龙脉身边的，是当时龙族的族长，也是当世唯一的一条金龙。 破坏阵眼，并不能将远古大阵整个毁掉，而是让远古大阵停止运转，然后就像砸碎拼盘那样，将那些布置在龙脉之上的阵法一一破掉，最后的远古大阵整个碎掉了，再将所有有关远古大阵的阵符阵盘法器全部销毁，才算是把所有的龙脉从远古大阵的压制中解除出来。 玄青说：“这整个过程需要七天的时间。这些都由我来做。你替我护法。等到阵法解除，你再来修复龙脉。” 闻灵笙认认真真的点头：“好。” 第44章 远古大阵耗时好几年才完整布置好，想要完全毁掉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玄青不让闻灵笙来做这件事，也是因为闻灵笙目前的力量还不足以支撑他来做这件事。 而闻灵笙识海中的力量也并不适合做毁掉阵法的事情，何况那股力量尚不可轻动。 玄青破坏阵眼并不让闻灵笙在旁边观摩，而是让闻灵笙站在风暴圈之外为他护法：“你不要去看，也不要去管这里面发生的事情。无论有任何状况你都不要离开你现在的位置。一切变故我都可以应付。你不要担心。” 远古大阵本就是上古神祗为了修复天地曾经的力量失衡而创立的。远古大阵蕴含了神的气息和力量，如果由神祗来布置，玄青这个上古龙神也是很难破坏的。 但眼前这个远古大阵是境界高深的修仙者合力布置的，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对玄青来说不算难事。但这个阵运转千年，依托在这样山灵水秀还有龙脉滋养的地方，而且阵法还让人做了手脚，有龙气时时滋养，大阵早就有了自己的意识。 知道有人要拆了自己，这个阵法肯定没有那么容易就屈服的。阵法中出现幻阵对于玄青来说没有影响，但若是闻灵笙不慎落入幻阵中，玄青就不太好施展了。 闻灵笙乖乖点头：“好的大人。” 处在风暴圈之外，又听玄青的话背对着风暴圈而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向，闻灵笙并不能看到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玄青究竟是怎样做到毁掉阵眼的。 事实上，就是让闻灵笙去看，闻灵笙也是看不到的。 玄青一走入阵眼，阵眼之内就形成风暴圈，风暴圈内所有的东西都被大风翻搅起来，里面飞沙走石，甚至连眼前都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人身处其中只能闭着眼睛无法行走。 闻灵笙站在破坏力在方圆五百米内的风暴圈之外，看着周围那些枯萎的叶子瞬间掉落，还有越来越炎热的天气，闻灵笙都把外套脱了，穿着短袖站在外面。 他都在想，要是再继续热下去的话，他难道要脱了短袖赤膊站在这里吗？ 两个小时后，汗流浃背的闻灵笙等到了风暴的平息，等到了玄青从里面出来。 闻灵笙一看到玄青，连忙迎了上去：“大人，怎么样了？” 黑龙默默看了闻灵笙一眼，穿着浅蓝色短袖的青年就连鼻尖上都有汗珠滚落，身上的轻薄短袖贴在青年的身上，勾勒出能让人一眼看见的纤细腰身。 黑龙淡淡移开视线，说：“怎么不用符，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闻灵笙不自然的拉了拉衣角，小声说：“符都不管用啊。这里的魔气太重了。” 不仅仅是魔气，还有远古大阵自己的力量，也让符箓阵盘在这里都失去了效用。 闻灵笙自从修炼日渐进益之后，就开始自己尝试着做符箓和阵盘了，他身上带着一些家里给的符箓阵盘备用，但是在这里，就连他爷爷做的符箓也不管用了，闻灵笙怕浪费了，就干脆生捱着不用了。 他想知道玄青有没有将封入龙脉中的龙救出来，玄青却让闻灵笙先去把衣服给换掉。 湿衣服确实穿着不舒服，闻灵笙也没反驳，就是他不好意思在玄青面前脱衣服，自己从背包里另拿了一件短袖出来，默默找了一处避风有遮挡的地方换了，然后才从那粗/大的树干后走出来。 黑龙又默默看了闻灵笙一眼，清淡目光略过青年脸上浅浅的红晕，然后才敛眸，龙爪一抬，将爪心一点金光给闻灵笙看。 那是一条很小很小的金龙，就跟一条小锦鲤似的那么大。 小金龙虚弱的躺在黑龙的爪心里，闻灵笙去看的时候，小金龙连眼睛都没能睁开，闻灵笙询问的看向玄青，玄青示意闻灵笙把手伸出来。 黑龙说：“千年光阴，远古大阵吸取了他们的龙气，再有龙脉也无意识的吸取了一些，他们就成了这个样子。但好在还活着，魂魄无碍，等日后恢复过来，慢慢就好了。” 闻灵笙双手捧起来，小心翼翼的把小金龙放到自己的掌心。 小金龙入手很轻，轻轻软软的样子令闻灵笙心生怜惜，没想到在黑龙爪心还闭着眼睛的小金龙到了闻灵笙手心里，却慢慢睁开了眼睛，还扒拉了一下他的手掌心，小金龙没用力气，但看起来就像是在委屈的撒娇说自己好痛似的哼哼唧唧。 小金龙对闻灵笙的亲近仿佛正在玄青的意料之中似的，黑龙说：“他能感应到你识海里的力量。放在你那里，有利于他的恢复。你带着他比我带着他要好。” 龙神魂魄强大的力量对刚从龙脉中出来有些虚弱的小金龙来说压迫感太强了。还是闻灵笙的力量更温和一些，更适合受到重创需要休养的小金龙。 这是当年龙族的族长，是自上古龙神消失后最为强大罕见的龙。 闻灵笙小时候也听过龙族许多事，谁能想到被世人所尊崇的罕见金龙，如今却这样小小的一只缩在他的手心里哼哼唧唧的求安慰呢？ 闻灵笙小心翼翼的捧着小金龙：“大人，那我，怎么带着他啊？” 这又不像是龙神的魂魄可以放在识海里，这是活生生的小金龙，又受了这么重的伤，他碰都不敢碰，这怎么带呢？ 闻灵笙话音才落，他背包里的锦鲤八角铃铛就飞了出来，在嗡嗡作响的朱羽剑旁边拼命蹦跶。 黑龙龙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对闻灵笙说：“放这只铃铛里吧。这铃铛修为不错，迟早是要化龙的。和龙族力量同根同源，可以带着他们。金龙需要休养，这铃铛里的力量很温和，可以让他好好休息一下。等把另外三十六条龙都找到了，再让你来恢复他们的力量。” 八角铃铛得了玄青的赞誉，更兼听到了自己可以化龙的事实，激动的不知所以，差点一头撞在朱羽剑上，闻灵笙实在是不忍看这八角铃铛犯傻，轻轻伸手一抓，就把晕头转向的铃铛给拿过来了。 闻灵笙入手才发现铃铛激动的发烫，仿佛要自燃似的，他叹了一口气，说：“你冷静一下吧。你这么烫，你想烫死小金龙吗？” 八角铃铛自己动了两下，好不容易温度降下去了，闻灵笙才轻轻将小金龙放入自己打开了的八角铃铛里。 说来也真是神奇，明明镂空的铃铛里面没有水，可小金龙一进入，就放入进了小池塘似的，自己在里面游动起来了。 八角铃铛里空间还挺大的，小金龙身上的鳞片半开，映照着里头金光闪闪璀璨琉璃，真的是特别的好看。 闻灵笙想，这要是集齐了三十七条龙，这里面岂不是会游动着一池子的小龙，那景象肯定特别的好看。 八角铃铛闭合之后，可以从镂空的缝隙里看到小金龙有好好的在里面休养沉睡，闻灵笙舍不得再把八角铃铛放到背包里，就贴身放好。 他把八角铃铛带在身上，也有助于小金龙更近的接触到他的气息，也能更好的让小金龙通过他的气息得到力量和安抚。 阵眼被破坏掉，封入最大龙脉中的金龙被带出来，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任务的结束，这才是刚刚开始。 阵眼被破坏掉之后，这里的魔气反而淡了许多，闻灵笙发现自己可以御剑了，他就跟着玄青一起，去往下一个龙脉地点。 九州大地上，大大小小的龙脉数不胜数，有些龙脉年不长久，灵气也并不是那么的充足，而当年的远古大阵，选取的是当时灵气最为充足的三十七条龙脉，而实际上，九州大地上真正于国运有用的龙脉只有九条。而除却溱岭正中这条最大的，就只剩下八条了。 玄青说，在破坏阵法的过程中，依照龙脉灵气的强弱来排序，首先就是要先破坏这八条龙脉下的阵盘，然后解救封入这八条龙脉中的龙。 这八条龙脉中所封入的龙都是银龙，一个个都跟他们的族长一样，只剩下巴掌大小，小小的一只虚弱的躺在闻灵笙的手掌心里，甚至因为力量并不充足，他们连眼睛都没办法睁开。 最后放入铃铛里后，他们也只是轻轻摆动了一下龙尾，然后就陷入了沉睡中。 离开溱岭御剑前往另外的龙脉时，重新穿上羽绒服的闻灵笙刚要踏上朱羽剑，却因为心尖子上突如其来的震颤而停下了脚步，他怔怔转头，望着身后溱岭中的某个方向不动了。 玄青感觉到闻灵笙的异常，龙须轻轻摆动，黑龙就到了闻灵笙眼前，挡住了他的视线：“看什么？我们要走了。” 闻灵笙默默盯着黑龙的眼睛，轻声说：“我还是觉得，那里面有东西在召唤我。他们好像很希望我过去，他们的气息给人感觉真的很舒服。很像大人你的气息。” 闻灵笙形容不出来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只能把自己的感受直白的说出来。 他的眼神有点迷茫。其实，从找到小金龙开始，在找这几条银龙的过程中，他已经不止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召唤和吸引了。 这一次尤甚。 就好像他要走，令那个召唤他的东西很伤心很难过，很不舍似的。 那种依依不舍的情绪感染了他的心，让他在那一刻也生出舍不得走的心情来。 “大人，那儿究竟有什么？” 上古龙神知晓万物，闻灵笙想，他一定是知道答案的。 第45章 最开始的时候，闻灵笙分辨不出来令他觉得这很熟悉的气息究竟是谁的。可是这么多次之后，闻灵笙终于发现了，这很熟悉的气息，就是龙神的气息。 黑龙目光淡淡的看着闻灵笙，面不改色地说：“那是这里被封入的魔物在吸引你过去。有我的气息也是它们模拟出来用来迷惑人的。” “当初我自毁肉身躯体将魔物封入地下，这里灵气充沛，当年有很多魔物在这里，它们现在想要出来，所以就开始迷惑你了，你不用理会。” 闻灵笙最后还是回头又看了一下，但视线被黑龙遮住，明明龙身只是虚影，但是黑龙身后的一切都很模糊，他都看不大清楚，最后闻灵笙转了头，踏上朱羽剑和玄青前往下一个地方。 他心里总有一种感觉，觉得玄青好像在掩盖着什么。他觉得龙神没有对他说出全部的事实。好像玄青并不想让他知道背后的事情似的。 那股来自于龙神的气息，闻灵笙并不觉得是魔物模拟出来的，因为那气息太真了，根本模仿不来。也是他最近修为进益，能够感受到龙神的气息了，他才能感应到这些的，否则他不会有这样的感受。 可玄青的态度，明显不希望闻灵笙去探寻这背后的事情。既然玄青不想让闻灵笙知道，那他可以不去知道。 只是，不去回应那东西对他的召唤和吸引，会让闻灵笙本能的觉得心里难受。 阵眼被破坏掉，连带着九条最大的龙脉被打开，阵盘全部被毁掉，远古大阵的运转也跟着缓慢下来，后面的小龙脉再打开就没有之前那么大的动静了。 另外二十八条龙都是赤龙，最后取出来的样子也跟之前的金龙银龙一样，都是小小的一只，也都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因为力量稍微弱一些，他们甚至比之前的银龙还要虚弱。 闻灵笙将他们送入八角铃铛里之前忍不住轻轻抚了抚他们的小龙爪，结果其中一条小赤龙在他的指尖上蹭了蹭，最后才进铃铛里。 玄青在旁边看着，片刻后才说：“那是一条小龙女。” 闻灵笙很惊奇，连忙又往闭合的铃铛里看了好几眼，但他找不到刚才的那条小赤龙了：“大人，龙女很少见吧？” “罕见，”玄青纠正闻灵笙的话，“我那时候没有。没想到之后龙族还有了一条。不过我看，也就只有这一条独苗苗了。” 闻灵笙在脑子里搜刮看过的有关龙族的记载，还真是没有从任何古籍中找到这样的记载，实际上，九州虽历时万万年之久，但有关这样的记载实际上是不多的，龙族很神秘，很多表面上的东西大家都知道，但真正的内情其实没几个人知道。 就像这次龙脉和远古大阵的事情，若非玄青感应，闻灵笙这辈子都不会晓得这样绝密的事情。 闻灵笙好奇：“那有了这个小龙女，是不是以后龙族就会有新小龙，不会像以前那么困难了？” “也许吧，”玄青说，“龙族繁衍很难，有小龙女也不一定就能添小龙。而且这条是后来转化的。这个远古大阵虽然别有目的，但也确实让龙气修复了一部分受损的龙脉，天地都看在眼里，这条本来是熬不过去的，但天赐机缘，让他转化身体力量成了小龙女，也就顺利活下来了。只不过之后休养恢复的时间，可能要比别的龙长一些。” 三十七条龙都解救了出来，全部放入了闻灵笙的八角铃铛里休养，玄青接下来就要带着闻灵笙回到溱岭中那条最大的龙脉底下，让闻灵笙先修复龙脉，然后等到所有的龙脉都修复好后，再来让龙们恢复。 再次回到之前的地方，不过几天的时间，这里就跟之前很不一样了。 之前特别热，到处荒芜一片，结果阵眼被破坏掉，现在整个远古大阵全部停止运转后，这里的情况就肉眼可见的变好了，魔气比之前还 要淡，闻灵笙是御剑进来的。 但是没到地方，玄青就示意闻灵笙停下来，闻灵笙从朱羽上下来，脚踩实地后，自己看了看周围茂盛的草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他转头看向身边的黑龙：“大人，有什么不对吗？” 玄青淡声说：“有人过来了。” “有人？”闻灵笙四周看看，还是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他虽然修为进益了，但感知力显然没有龙神那么广，在他的感知能力范围之内，他没有感应到有人的气息，但龙神说有人，肯定是有人在靠近他们这里了。 按照龙神之前所说，这个远古大阵是有心人特意布置的，就是为了将龙们封入龙脉中，一并吸取龙脉和龙身上的力量。 这个大阵顺利运转千年之久，可见是一直有人在暗中维护的，但究竟是什么人暗中维护，闻灵笙却不知道。 玄青没有说过他知道或者不知道，对于这个远古大阵，玄青透露的信息很少，闻灵笙也不知道龙神究竟知道多少。 可这情况前后一联系，闻灵笙立刻就明白了：“这次过来的人，是在暗中关注维护远古大阵的人吗？” 他们把整个远古大阵废掉，以此得利的人再也得不到龙脉和龙的力量了，势必会让他们有所损失，他们确实很有可能直接过来。 而能布置出这个远古大阵，又能让远古大阵顺利运转的人或者说他们背后的势力，显然是不可小觑的。 黑龙淡淡的看着某个方向：“还不知道。先看看再说。” 结果从草林子里钻出来的人是肖琦。 肖琦一看见闻灵笙就赶忙过来：“总会长和我一直都怕你们出事，所以我就悄悄在外面等着你们，有好几次看见你们进出了，也不敢上前来打扰你们。刚才我用阵盘测了一下，发现这里的魔气弱了很多，连我都可以进来了，我就知道你们成功了。所以我进来看一下，一会儿跟总会长汇报这个喜讯。” 闻灵笙看见肖琦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还挺惊讶的，但随后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暗中布置远古大阵的人。 可随即闻灵笙又想，远古大阵都给破坏掉了，那些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真能沉得住气。 “现在，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还不能说是喜讯。要不肖部长还是等几天再说吧。” 闻灵笙看肖琦靠过来，他也没想着要躲，很自然的就站在原地，却不想自己双脚腾空，在肖琦靠过来的一瞬间自动往后飞了好远，离肖琦十几步外才停下来。 闻灵笙重新被放下来才发现，他是被黑龙的爪子拎着领子往后飞的。 闻灵笙搞不懂玄青的想法，看着龙眸中冰冷凛冽的戒备，他轻声问：“大人，怎么了？” 玄青冷淡的看着肖琦：“他有问题。他带了人过来。” 黑龙一字一句地说，“他绑了闻家的人来。” 闻灵笙一时没搞清楚状况，但随即，他就感受到了肖琦身后不远处确实有很多人。那些人步伐零乱，不像是自己主动走路，倒像是被人驱赶过来似的。 黑龙话音还未落，肖琦忽然就是一笑，脸上端正的神色瞬间消失，眼睛里一下子就变得邪恶起来：“你的感觉还挺准。” 随着肖琦的笑声，他的身边陆续出现闻家的人。 闻自远、闻人冰、闻俏俏，闻从煦等等，皆是闻灵笙的骨肉至亲，这些人被反剪双手绑了起来，每个人的精深还不错，但他们说不了话，只能看着闻灵笙，那一双双焦急的眼神里，分明写满了让闻灵笙快离开的信息。 闻灵笙禁不住咬牙，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肖琦居然会是那个背后的人！ 一开始他觉得这个人深藏不露，但没想到他是这样的深藏不露！ 若换做从前，闻 灵笙看到自己这么多的亲人被绑了，必定惊慌失措无法冷静，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他了。 闻灵笙狠狠闭了闭眼睛，将眼底心底的情绪压下去，仔细看了看家里的人，发现家里的人大多被绑了，但这其中没有看见闻子彦的身影。 他心下稍安，看向肖琦的目光泛着冷光：“远古大阵也和你有关系。你绑了我家的人，想干什么？总会长和你，是不是一伙的？你究竟是谁？” 闻灵笙心中其实有很多的疑惑，关于肖琦的身份，关于肖琦的目的。 肖琦一早就知道他们要破坏远古大阵，要把龙脉和龙们都解救出来，但是肖琦却并没有出手阻止，却在远古大阵被毁掉之后掐好了时间出现。 那也就是说，远古大阵即使被毁掉了，也并不影响肖琦要做的事情。又或者说，远古大阵的作用已经失效了，远古大阵运转千年，已经帮肖琦做到了他想要做的事情。 所以远古大阵被毁掉，他无所谓，也不阻止。 肖琦微笑，他不理会闻灵笙，只看向玄青：“喂，你能猜到我是谁吗？” “世人都说你是知晓万物的龙神大人，你都把我的大阵拆了，应该能猜到我是谁吧？” 肖琦眼神锁定玄青，轻轻吐出两个闻灵笙无比熟悉的字节：“破龙——” 第46章 闻灵笙只听过一个人会用这样不屑轻蔑又愤恨的语气叫玄青破龙。 其实也不能说那是人，就是上古凶神混沌。 可混沌现在在他的识海里，还是一团躲起来的翻滚着的黑雾，肖琦为什么会这样称呼玄青呢？ 难道说——闻灵笙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可是这猜想太过于离奇，连闻灵笙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他就没有说出来，只是眼神闪烁，视线来回在玄青和肖琦身上打转。 玄青没有隐身，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见他，大黑龙轻轻甩了甩尾巴，龙眸中金光闪耀着淡淡的光亮：“我以为你当年是受伤才会使得魂魄不全，也就没有深究。没想到，是你自己将魂魄剥离了。” 玄青的回答，显然知道肖琦究竟是谁。 肖琦冷笑一声：“你错了。我不是主动将魂魄剥离的。是他们打伤我，你又作死的自毁肉身躯体用鲜血镇守魔物，让我受到重创，我的魂魄才会破碎。” “但这也是我因祸得福。谁能想到我魂魄不全被你压制在你的千乘里，可我另外的魂魄却得以在外面逍遥自由。” 混沌和玄青的力量同源，玄青自毁肉身镇守魔物对当时被魔物打伤而受伤的他有很大的影响。但也正因为如此，玄青就没能发觉受伤的混沌还有一部分魂魄在外面。 玄青问他：“你为什么受伤？你说他们打伤你？以你的能力，谁能打伤你？” “当然是那些蠢笨的魔物！”肖琦没好气地说，“谁愿意跟那些蠢笨的魔物为伍！它们要统治世界，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根本对这些不感兴趣。可它们居然暗中伏击我，它们人多，我一时不慎，就中招了。” 所以说魔物都该死，魔物都可恶，肖琦想。 玄青说：“他们都把你打伤了，你还和他们混在一起？” 肖琦突然笑起来：“因为他们答应了我的一个条件，我觉得挺好的。就答应了。” 玄青淡淡道：“和我有关？” 肖琦继续笑着，他也不否认：“是啊，和你有关。” 玄青不再问了。 肖琦出现在这里，张口喊他破龙，对当年事情了如指掌如同亲历，那张脸上再也没有当初端正严肃的样子，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这就证明肖琦已经不是当初的肖琦了。 玄青心中心如明镜，但他转头看看闻灵笙，见身边站着的青年清澈眼中似懂非懂的模样，他便同闻灵笙单独解释了一下。 黑龙的话直接出现在闻灵笙的识海中，只有闻灵笙可以听到：“肖琦应该是被混沌的魂魄寄身了。平时这不全的魂魄藏在肖琦的灵魂深处，普通人的识海狭窄，只要他不露头，轻易是发现不了的。混沌的魂魄善于隐藏，而我又是刚刚苏醒不久，只来得及发现龙脉的不对劲，尚未注意到肖琦的异常。” 闻灵笙也在识海中回应玄青：“可是混沌是万万年前魂魄剥离的，肖琦至多才二十多岁，混沌的魂魄在他的灵魂深处只藏身二十来年，那之前他是怎么过的呢？” 玄青说：“所有魔物被镇守清除后，天地浩然正气混成一团，天朗气清，混沌在那种情况下是待不下去的，更何况，他的魂魄也受不了天地间灵气的冲击。所以，他应是在混乱中寻了个普通人寄身，他的魂魄不全，当时我已陷入沉睡，所有神祗都已经神隐归位，给了他得以休养的机会。他的魂魄一直寄身在普通人的身上，是很难被发现的。” 那个时候的三界，还处在需要恢复的阶段，一切都需要重新开始，没有人知道上古凶神混沌的残缺魂魄还在世间游荡，因此，给了混沌万万年的恢复世间。 话说到这里，闻灵笙也就懂了：“他的魂魄虽然寄身在普通人身上，但等他缓过来之后，就在千年前就想办 法控制了那些门派和世家里的人，让他们以修建布置远古大阵用来修复龙脉的理由将远古大阵创建出来，他吸取龙脉和龙的力量来让自己壮大。” 玄青道：“可以这样理解。” 混沌和玄青的力量同根同源，龙族和龙脉都是天地孕育出来的，他们的力量是最能修补混沌残缺魂魄的选择。 闻灵笙看着不远处站着的肖琦，从肖琦出现开始，他也感应不到识海深处千乘里面有任何的波动，混沌那团翻滚的黑雾很安静，仿佛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这安静的太不寻常了，闻灵笙心中隐隐生出戒备。 “大人，他敢这样出现，定是这千年光阴让他魂魄上的残缺已经补好了。那么混沌现在，是想要拿回他自己的主魂了，是吗？” 那肖琦绑了闻家人到这里来，答案显然是不言而喻了。 闻灵笙定定看着肖琦：“你还是要威胁我。用我的家人威胁我。” 混沌的魂魄大半都关在悬停在闻灵笙识海深处的千乘里。他的魂魄想要出来并不容易，闻灵笙想，混沌绑了闻家人来这里，定是要威胁他和龙神，想让他们把他放出来。 闻灵笙自己都没注意自己用了个‘还’字，旁边的黑龙听到了，黑龙也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不不不，”肖琦连忙摆手，笑道，“我说过的，我不会拿你的家人威胁你。小东西，我绑着他们过来，是因为我请他们过来他们不肯啊，我只好绑着他们过来了。” 肖琦笑着说：“我蛰伏千年，是为了修补我魂魄的残缺，远古大阵这千年都在将力量供给给我，我也是等待了很久才好的。只可惜啊，破龙你醒过来有点晚，我的魂魄已经修补好了，只要和我的主魂结合，我就完整了。而我拥有了和从前一样的力量，那我的身体想要再复生，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反正我的事情都已经完成了，你们要拆了远古大阵，无所谓。你们要修复龙脉要修复龙族，我也无所谓，只要我能复生，把我想做的事情做完就行了。” 黑龙淡淡地说：“你的主魂被锁在千乘之中。那我由我的身躯血肉包括千乘所有的修为组成的封印。你解不开。就连现在的我，也是解不开的。你不可能和你的主魂结合。” 肖琦哈哈大笑：“是啊，之前确实是解不开的。不过破龙你别忘了，你的千乘是在谁的识海里。这个小东西还没有办法驾驭他识海里的那股力量，牵制这股力量的也是你的千乘，可要是这小东西自己心境不稳呢？他要是走火入魔了，那股力量也不能帮助他，而你的千乘也奈何不了他了。我不就可以出来了吗？” 龙眸中的金光骤然更冷，不但闻灵笙，甚至连对面的闻家人都感受到了来自龙神的沉重的威压：“你做了什么？” 肖琦泰然自若，甚至对在场所有人都一一笑过。看着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容，闻灵笙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可他在龙神威压之下一时间难以开口说话，等到好不容易张开嘴巴的时候，声音都还没发出来就听到了肖琦的话。 “我做了什么？我也没做什么啊。就是早早的跟这小东西见了个面，说了说话，我们之前经常在梦里聊天的，后来这小东西不耐烦了，我就没再去见他了。” “喂，破龙，你知道我们都聊些什么吗？” 玄青又看向闻灵笙，站在茂盛草木里穿着羽绒服显得脸蛋特别小的青年眼角眼眶都有些红，见他望过去，慌忙垂下了眼眸，似是不敢和他对视的样子。 没有人阻止肖琦，玄青沉默着，肖琦就又笑嘻嘻地说：“你们这些家里人都还不知道吧？我可以告诉你们啊，哦对了，正好当事人都在这里，可以一并说出来大家高兴一下。” 肖琦用手指了指闻灵笙，然后转 身看着闻家人说： “你们家的这个小东西啊，老早就偷偷喜欢上龙神了。他对龙神不仅仅是崇拜和崇敬，还有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啊。当然了，小东西年纪还小，不知道龙神当年经历过什么，我就跟他说了一下，龙神当年情债一大堆，喜欢他的人三界里面多得是，小东西这样平凡的凡人可不占优势啊。要不是他识海里的那股力量，龙神是绝对不会多看他一眼的。” “你们呐，是他的亲人，还是多劝劝这小东西，别枉费了自己的感情。龙神心里只有神女，人家有喜欢的神了，怎么会看上你们家的小东西呢？人啊，最重要的还是要有自知之明啊。” “其实吧，我跟你们说，这破龙当年跟神——” “够了！” 玄青让肖琦闭嘴，一串金光打过去，肖琦早有准备，眼疾手快的抓了旁边的闻自远过来替他挡着，玄青怕伤到闻自远，又硬生生的把力量收回来，盯着肖琦的龙眸中尽是杀意。 肖琦根本不惧玄青的攻击，他既然敢在这里出现，就知道拿捏着闻家人，就一定能为自己保驾护航。 肖琦笑嘻嘻的指了指闻灵笙：“你还是看看你招惹的小东西吧，他好像不大对劲啊。” 第47章 闻灵笙心里悄悄滋生的情愫，他只愿意自己一个人知道。 当初玄武鳞甲中的残魂看出他的心意在幻境里调侃他，他一声都没吭过。 玄青能感应到他的想法和心思，他都是在小心翼翼的尽量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心里的想法出来冒尖尖。 肖琦当着所有人的戳破了他的心思，尤其是当着玄青的面，哪怕玄青本来就知道，这也令闻灵笙十分的羞恼难堪。 他气肖琦的卑鄙无耻，又觉得自己无颜面对玄青和家里的人，肖琦的这些话，就像是拿着他的感情像垃圾一下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的放在地上踩，他接受不了这样的冷嘲热讽，尤其这些话戳中了他隐秘的藏在内心并不愿意被人知道的私心。 闻灵笙羞愤的眼睛都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脏在胸口突突狂跳，识海里也并不平静，有不知名的力量暗潮汹涌的鼓动，仿佛随时要冲破樊笼枷锁似的。 玄青一看闻灵笙情况不对，转头就收敛自己的龙神威压，龙眸定定看着闻灵笙：“灵笙，不要被心魔所控。” 闻灵笙眼睛通红眼眶含泪，愣愣的看着玄青：“心魔？” 他对龙神的喜欢，是心魔吗？ 肖琦在旁边哈哈大笑：“你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这小东西心魔已深，不枉费我这些天的努力啊，他现在的情况可不是你轻易说两句话就能拉的回来的。” 这是混沌计划已久的事情。现在计划已成，他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知道闻灵笙被心魔所控的时间不会太久，玄青一定会想尽办法唤醒闻灵笙，他必须要趁着这所剩不多的时间从闻灵笙的识海里逃出来。 金色的龙眸定定看着眼前不住滚下热泪的青年，闻灵笙本就脸小，脸上皮肤特别白净，如今红着眼睛痴痴望着玄青淌眼泪的模样，看着十分可怜。 黑龙缓缓靠近闻灵笙，抬起龙爪，轻声说了一句：“事急从权，望你见谅。” 微微泛着金光的龙爪慢慢变化成一只男人的手。 那双手肤色很白，青色的血管经络看的很明显，骨节分明手指很长，是一双很漂亮的成熟男人的手。 如果此时的闻灵笙没有陷入自己的心魔而看到了这双手，他一定会认识的。因为在混沌的幻境中，这双手的主人就是变换成人形的玄青。 玄青的手轻轻贴上闻灵笙的额头。 玄青的手心出乎意料的热烫，将闻灵笙冰凉的额头整个贴在他的掌心，闻灵笙被烫的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黑龙轻声说：“灵笙，我需要知道混沌梦境里对你做了些什么。你的心魔我会尝试替你打破，但是，你自己也要努力。不要被心魔所控，好吗？我希望你理智清醒一点。” 混沌是上古凶神，哪怕现在的混沌没有身体，就连魂魄都一分为二了，但是玄青也不敢掉以轻心。千乘中的混沌拥有主魂，混沌的力量不容小觑，若论蛊惑人心的能力，混沌若是第二，三界中就没有人敢认第一了。 闻灵笙并不能很好的感应到外界的一切，他浑身冰凉，甚至连他的意识都是冰冷的。忽然有一股灼热的力量侵入到他的意识当中，在那一刻，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整个躲起来的闻灵笙并不想追逐这股热量，他只想躲起来，只想逃避。 就连识海中的动荡，闻灵笙自己都控制不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识海深处的千乘在承受着混沌力量的攻击，他的意识整个沉入到羞愤难堪的情绪中，对内对外的感应甚至比普通人还要迟钝数倍。 在千乘中等待机会的混沌立刻积蓄自己所有的力量攻击千乘，识海里面几股力量风起云涌的相互牵制，因为失去了闻灵笙的控制，哪怕是有强大力量支撑的千乘也没办法抵御混沌源源不断的攻击。 闻灵笙的心魔给了混沌极大的便 利和滋养，因为闻灵笙毕竟是这所有一切的载体和依托，哪怕是千乘和天地间那股强大的力量，他们也是存在于闻灵笙的识海中，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依赖着闻灵笙的。 而混沌在闻灵笙体内种下心魔，这就等于在闻灵笙的身体内掌握了主动权。若将闻灵笙的身体看做是一个战场的话，那么上古凶神是拿到了主场，对于他来说，千乘和那股强大的力量都是客场作战，他们都无法控制闻灵笙的身体，所以混沌从一开始就不会输。 千乘身上某根巨大的铁链啪的一声在须臾之间断开，紧接着一团翻滚着的黑雾从千乘里面冲出来。 黑雾在千乘身边盘桓片刻，混沌的主魂拥有着不小于龙神的力量，可他在千乘中关了这么多年，仅仅靠着从闻灵笙身上吸取的心魔力量根本不够，他无法救出那些被关在千乘中的魔物。 而随着那根断开铁链的重新贴合，混沌也知道自己不能在闻灵笙的识海里久留，否则等到强大力量的完全苏醒，他就走不了了。 混沌顺着闻灵笙的识海往外冲，在闻灵笙心魔的滋养下，顺利冲出无力防御的闻灵笙的识海，在冲出去的一瞬间，混沌顺便将玄青侵入闻灵笙识海里的意识也冲开了。 翻滚着的黑雾终于在被关了万年之久后重新见到了外面的世界。 混沌很兴奋，但也没有兴奋到失去理智，他第一时间冲到肖琦身边，整团黑雾裹挟着肖琦，翻滚的黑雾中，都看不见肖琦的人了，只能听到肖琦的声音。 “我答应过小东西，不威胁他的家人，既然我自由了，我就不会为难他。这些人我就不带走了。破龙，我们后会有期！” 那团翻滚的黑雾裹挟肖琦一眨眼的工夫就飞走了。 玄青想要去追，但身边的闻灵笙忽然捂着太阳穴痛叫出声，玄青连忙看向闻灵笙，就这一瞬间的迟疑，混沌就已经消失了踪迹。 没了混沌的挟持和压迫，玄青收敛了龙神的威压，闻自远他们迅速把手上绑着的绳索解开，闻家的人反应很快，闻自远立刻让人去追混沌。 玄青将人喊住了：“不用去了。他能隐匿自己的行踪和气息。这世上没有人能找到他的。他想复生，他的目标是我，他还会再出现的。” 玄青幻化出来的手臂没有变回去，他轻轻揽着微微睁着眼睛却仿佛无知无觉的闻灵笙，对着围过来的闻家人说：“前面有个山洞，先去休息一下。灵笙他，需要休息。” 潮湿的山洞里经过简单的收拾，点燃了火堆后，山洞里就温暖干燥起来了。 闻灵笙在进山洞的时候就自己醒过来了，他不肯要玄青揽着他，主动远离人群，自己一个人默默坐在了山洞的最里面，也不跟任何人交流。 闻俏俏很担心，曾想过去跟闻灵笙说话，想过去安慰他，结果被闻自远给拦住了，闻自远对着自己的孙女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过去。 闻家人围着火堆坐着，闻自远默默看了玄青一眼，黑龙早将手臂幻化回去了，对上闻自远的眼神，黑龙微微颔首，随手布了个结界，就飞到里面去找闻灵笙了。 怕闻灵笙不自在，黑龙没有靠的太近，在闻灵笙的右手侧离闻灵笙有一步远的距离。 感应到熟悉的龙息在靠近，闻灵笙缩了缩身体，抱着双腿的手臂紧了紧，心里一酸，带了几分哭音哽咽的声音就低低地出了口：“对不起。” 让混沌从千乘中逃脱，他责任很大。或者说，这都是怪他。 闻灵笙识海里还很疼，那疼痛就跟有刀子在磨他的神经似的，钝钝的痛，是那种难以忽视的疼痛。他一直都在忍着，他甚至觉得自己没脸去喊疼。 现在他已经能记起刚才发生的所有的事情了。 玄青立刻说：“这不怪你。你千万不要自责 。” 闻灵笙想说，他一定会找到混沌，一定会亲手了结混沌，一定会弥补他的错误。但是想了想，他没有把这话说出来，而是暗暗记在了心里。他是真心要做到这一点的，不是要喊口号给玄青听。 脸色苍白的青年轻轻抿了抿嘴：“千乘，他会不会有事？” 玄青说：“他没事。你不用担心。在你的识海里，他可以自我修复。” “那就好，”闻灵笙稍稍放了心，他都不敢往旁边看，只是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大人，对不起，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你放心，我不会再让心魔控制我的。” 提到心魔两个字，闻灵笙本就红的眼圈更红了，他死死咬着嘴唇忍着眼泪不让热泪落下来。 结界外的火光闪烁，照亮了闻灵笙眼角的泪，晶莹的泪光闪烁，玄青忽然想伸手替他擦一擦眼角要落不落的眼泪，但他看了看自己的龙爪，并没有这样做。 “心魔不会被千乘里的魔物所催动。像你这样心思干净的人，已经被发现的心魔，也不会像第一次那么容易让你□□控了。” 闻灵笙没忍住，还是哭了。 “大人，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青年低低的哭音里带着可怜兮兮的恳求。 第48章 闻灵笙不想哭的，但他一听见玄青的声音就忍不住，他拼命忍着眼泪，但眼泪还是跟断线的珠子似的滴落在膝头，烫的闻灵笙心里酸酸的。 他需要时间平复心情，需要时间调整情绪，而玄青若在这里，他的心就特别乱，根本没办法平静下来。 玄青没动，一直在闻灵笙的右手边。 结界隔绝了外面的声音，结界里非常的安静，安静到闻灵笙吸吸鼻子缩着肩膀哭的小小的抽噎声都能听到。 脱了羽绒服穿着白色毛衣的青年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塞到自己怀里。玄青只能看到他的发顶。闻灵笙的头发特别黑，头发看起来也很柔软的样子。 黑发映衬着那露出来的一小截耳朵尖尖，特别的乖巧可爱。 玄青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看了闻灵笙一眼，自己转过身默默飞出了结界。 他一出来，闻家人都抬头看他，片刻后意识到这样不大好，又都一起默默把头低下去，只有闻人冰和闻自远还望着玄青。 玄青望着父子俩，轻声说：“他还在哭。” 闻人冰和闻自远对视一眼，闻人冰轻轻抿了抿嘴：“大人辛苦。有劳大人了。” 闻人冰想自己去跟闻灵笙谈谈，还没站起来就被闻自远给拦住了：“你别去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你歇歇，我去跟笙笙说话。” 玄青龙出来了，结界并没有撤掉，结界里的温度比外头暖和多了，闻自远刚进结界就感觉到里头暖和的像是到了春天，他才走两步就把身上的厚外套给脱掉了，自己抱在怀里然后在闻灵笙身边坐下。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靠近，闻灵笙挂着两行泪珠抬头，视线模糊看不清，眨眨眼睛，眼睛上脸上的眼泪就被闻自远给抹掉了。 闻灵笙还带着哭音呢：“爷爷？” “嗯，”闻自远答应了一声，“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啊，别憋在心里，不愿意跟龙神大人说的话，就跟爷爷说说。你爸爸也在外头呢，他本来也想进来的，但是他有点不舒服，我就让他在外头休息了。” 闻灵笙立刻问：“爸爸怎么了？” 闻自远笑着说：“他没大事，不用担心。就是之前去外省办事的时候弄的旧伤复发了，已经快好了，现在就是需要休息。他不方便移动，我就来跟你说说话。” 闻灵笙默默不语，心里又开始自责，要不是因为他，家里人也不会有这样一番折腾。 闻自远一眼就看出来了，伸手就过去轻轻揉了一把闻灵笙的脸：“这脸都皱成一团了，有那么不开心吗？你爸爸他真没什么大事。我跟你说，要不是混沌搞这么一出把我们绑过来，你爸爸在外省还要伤的更厉害些。据说是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但我们匆忙被抓，消息还没传过来，你爸爸也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总之情况不大好，要不是混沌一把将他掳走，恐怕他得伤的见血了。” “所以啊，世事难料，你这小小年纪把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不累么？这又不是你的错。” 闻灵笙晓得闻自远说这些是为了宽他的心，可是他心里还是有点难受。闻人冰的旧伤是在生他之前就有了，这些年冬天的时候经常会发作，闻灵笙是知道的，他刚才看见他爸爸站在人群里，其实精神还挺好的，刚才闻家人虽然都被混沌绑了，但方才个个看起来临危不惧，一点儿都没乱。 闻灵笙默默垂眼，还是陷在之前的事情里出不来：“把混沌放走，就是我的错。” 闻自远伸手把闻灵笙拦在怀里，又伸手替小孙子把挂在睫毛上的眼泪珠擦掉，才轻声说：“喜欢这种心情是很珍贵的。这不是错。利用这种心情害你的人，是他们错了。” “混沌谋划万万年，甚至他还没在你识海里的时候就在筹谋这 些事情了，就算不是你，也是别人。这怎么能说是你的错呢？你这孩子是被他的那些话影响了心情，给带到死胡同里去了。” 闻灵笙默默趴在闻自远的怀里，低声说：“我有心魔。” 闻自远的声音越发轻柔：“心魔是混沌特意用言语引导你产生的。不是你的感情有错啊。上古凶神最会蛊惑人心，你不要觉得自己喜欢龙神有什么错。笙笙，其实你能有喜欢的人，哪怕那是龙神，我们都很替你高兴的。” “高兴？”闻灵笙错愕抬头，有点不敢相信闻自远的话，“爷爷，你是看我难受故意哄我的吧？” 古时候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也不是没有的事，就是比较少。修仙界里也不是没有找男道侣的，也是比较少。但随着社会的开放，修仙界里的规矩和讲究也渐渐开放，能够容纳了更多的多元，这找男伴侣的事儿，在各家各门派中也都是有的。 只是闻家没有这样的事情。 闻家人性情平和，自家长辈或者晚辈的事情，都不会去干涉太多。闻灵笙不谈恋爱不结婚，家里也没人催他，都是随他自己高兴就好。 也没人跟他谈过这个，就是小辈们聊天总是说起来，问闻灵笙喜欢什么样的人，闻灵笙是打定了主意不谈恋爱不结婚的，所以每次都说不知道。 也有人给他介绍过，可那些女孩子他都没感觉，也从不去耽误人家。 他没料到自己会这样动了心，更没想到自家爷爷能这么容易就接受了他喜欢男人，还是上古龙神这件事。 按他所想，闻自远就算不骂他，不也该说一句让他别做这样不切实际的梦么？ 闻自远笑起来：“爷爷哄你这个做什么？” 闻自远伸手指了指外面，让闻灵笙看结界外的黑龙：“爷爷能感觉到，龙神是很关心你的。这结界里温暖如春，外面的什么声音都看不到，里面能看到外面，但外面的人一点也看不见里面。这是他在体贴你，关心你啊。他怕你冻着了。” 闻灵笙又默默趴回闻自远怀里，咬着嘴唇不肯说话。 闻自远也没指望他回答，笑着轻声说：“说实话，我和你爸爸其实挺担心你一个人的。你要一个人过，家里不会说什么。家里的人这么多，谁都喜欢你，谁都跟你亲，不管谁都能陪着你一辈子。但是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去体验一下喜欢人，还有被人喜爱的感觉。” “龙神其实真的蛮不错的。力量强大又会关心人，虽然咱们没见过，但是肯定长的也是很好看的。笙笙，你的眼光真不错，喜欢龙神，这是很值得的。” 闻自远的语气很轻松，就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特别好一样在谈论龙神，闻灵笙听在耳朵里，心里的酸楚难受被抚平了一点点，可随即又克制自己不要陷入这样温柔好听的话语里。 他咬着下嘴唇轻声说：“爷爷，这是我自己的感情。我不想被人知道，我也不想强求什么。他是上古龙神，我们不能那样说他的。他有守护天下万物的责任，要是换了别人，他会一样体贴关心。” 闻自远摸摸闻灵笙的脑袋，小孙子眼底的伤心让他心生怜惜，忍不住把小孙子抱紧了些：“笙笙，你为什么不问问他呢？” “啊？”闻灵笙愣了愣，“问什么？” 闻自远说：“你同龙神身份悬殊，力量悬殊，不论在旁人眼里还是在你自己眼里，都是不同世界里截然不同的个体。混沌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在你的心里种下了心魔。” “爷爷不知道之前混沌都跟你说过些什么，但爷爷刚才听了一耳朵，混沌说的那些话，说龙神同神女有来往，你心中疑虑大概就在这里吧？你既然不清楚，何不去问一问呢？若是能说清楚，对你是有好处的。” 闻灵笙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其实，他知道我喜欢他。 ” 这回轮到闻自远愣住了：“什么时候知道的？不是今天第一次知道吗？” 闻自远以为，龙神是和他们一样，都是在今天才知道这件事的。 闻灵笙自己偷偷抹掉眼泪，才说：“之前在那个地下停车场里，我曾碰过他身体的部分，后来被我一碰，他的龙爪和血液就都化为粉末，之后，他的力量就附着在了我的身体，他能感应到我的想法和心思，我感应不到他的。” “他虽然没有说过，我也没有提起过，但是他知道，知道我喜欢他。我很努力的在控制了，但是有时候这种喜欢，真的是控制不住的。” 闻自远明白了：“都已经这么久了啊。那龙神现在还能感应到你的想法吗？” 闻灵笙轻轻摇头：“感应不到了。我修为进益后，识海有了防御状态，他就不能感应到我的想法了。所以刚才，他才会侵入我的识海中，查看混沌给我种心魔的记忆。” 闻灵笙直起身体，仿佛含着一汪水的清澈眼眸定定看着闻自远说：“我知道混沌说那些话是试图挑拨我和龙神大人。他想要引发我的负面情绪。他说那些话就是为了让我胡思乱想的。我跟他说我只相信龙神大人，我也告诉我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这样的情绪真的是很难控制。” “我没有如他所愿对龙神大人产生怨怼的情绪，我对龙神大人是真的一无所求，我只是想自己默默喜欢他而已。但是我不能控制我自己对我自己的这份感情有想法。其实心魔，是我自己。混沌想要我顺着他给的方向走，我没有去，但是我把自己的心逼到了悬崖上，进退都很难，又都不是我想要的，这一来二去，心魔就产生了。” 闻灵笙现在慢慢平静下来，前后思虑一遍，就知道了问题的所在。 不论何种原因产生的心魔，都正是合了混沌的心意。心魔中的负面情绪会给混沌提供滋养，数日的滋养后，混沌就在肖琦发难的这一日积蓄了力量，而后里应外合，逃了出去。 闻自远转头看了看结界外头，黑龙还是保持着他刚才进来时看到的姿势，一动不动的悬停在那里，用龙的脊背背对着他们。 闻自远看了片刻后转头，对上闻灵笙的目光：“笙笙，爷爷觉得你长大了。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爷爷真的没想到你会是这样想的。” 闻灵笙歪了歪头，对着闻自远笑了一下：“爸爸以前说过的，爱情会让人成长。” 闻自远也笑，就还是心疼他的小孙子，心里有点心酸：“爷爷还是希望你快乐一点。” 闻灵笙垂眼笑了笑，然后抬眸看外头的黑龙：“这个结界，他在外面是不是也听不到我说话？” 闻自远点点头：“对，龙神听不见的。” 闻灵笙放了心，才轻声说：“我能待在他身边帮到他，我就很快乐了。他什么都不提，那我就什么都不说，我也什么都不问。爷爷，你知道吗？我能像这样喜欢他，我就很满足了。” “我能有这样的机会遇到他，是真的很不容易。他说，这是天地赐给我的大机缘，这也是他的生机，我不想让喜欢和爱这样的感情毁掉或者混淆掉这些更重要的东西。我想珍惜这个机缘，我也想好好的帮他做他想做的事情。” “我自己的问题我要自己处理好，我自己的感情我也妥善收藏好，不能打扰他。还有那么多的龙脉和龙们需要我的力量去修复，我不能沉溺其中太久的。何况，还有混沌。他还逍遥法外，我得找到他，然后收拾他。不能让他再祸害别人了。” 说着说着闻灵笙又轻轻笑起来，“这个结界虽然是他布的，但我真的能感觉到结界很牢固。我说了这么多，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他是真的听不到啊，这样真好。” 他从来小心翼翼的克制自己的感情和想法，生怕被打扰玄青， 生怕被混沌利用，这还是头一次说出自己内心的心意。 闻灵笙的大眼睛亮晶晶的，他想，这样真痛快。 第49章 看着闭着眼睛不自觉开始深呼吸眉目渐渐舒展的小孙子，闻自远满目欣慰：“勘破心境比修为进益更加的重要。每个人所悟到的都不一样，但是我能感觉到，笙笙你的境界提高了。” 闻灵笙睁开眼睛，大眼睛里浸润着如水般的温柔：“谢谢爷爷。能让我有机会把这些话说出来。” 闻自远慈爱摸摸闻灵笙的脑袋：“你是要真的看开了才好。有些事我们都能听你说，你愿意的话，爷爷还有你爸爸，还有家里的哥哥姐姐们都愿意听你说话，但也要你自己心里真能通透才行。没有什么比你自己真正开心快乐更重要的。” 闻灵笙轻轻抿了抿唇，认认真真的看着闻自远说：“爷爷放心，我会努力的。” “就是，”闻灵笙迟疑了一下，才说，“就是这件事，能不能不要在他面前提起。家里谁都不要再说了，行么？大人他，他应该并不想涉及到我的感情。” 闻自远拍拍闻灵笙的肩膀：“爷爷明白的。家里的人就算知道也不会提的。刚才龙神出去，你爸爸和我一个字都没说。在这方面，爷爷还有你爸爸，包括家里的人，肯定都还是尊重你的。” 闻灵笙默默看着结界外的黑龙，低声说：“尊重我。也是尊重他。” 闻灵笙跟着玄青跑进跑出好多天都没怎么好好休息，晚上睡觉睡不好做噩梦，这些天睡觉的地方也都是在野外露营或者在山洞里，闻自远看闻灵笙都瘦了，就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这里暖和又安静，你也折腾累了，你就现在这儿睡一会儿，等休息好了再出去。” 闻自远怕混沌从闻灵笙的识海里跑出来会对他的识海有很大的影响，就想让闻灵笙休息好了再做那些事情。 闻灵笙心情缓过来后确实就感觉有点累，里面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干脆就在结界进了睡袋里面把衣服都换掉了。 闻自远他们是被混沌绑来的，什么都没有准备，闻灵笙还有些担心，不好意思自己去睡觉。 闻自远让他别管这么多了：“笙笙，我们都还好，你好好睡吧。不用担心我们。等一下我们应该就用传送阵回去了。” 闻自远怕他们马上就走闻灵笙没有安全感，就说他先在这里陪着闻灵笙，等闻灵笙睡好了之后他们再回去。 这段时间闻灵笙自己面对了很多的事情，已经很少体会到这样有人替他撑着的感觉了，他心里觉得很温暖，难得的放松下来，挨着闻自远在睡袋里睡着了。 这一觉也是难得，因为还没有到晚上，闻灵笙就没有做噩梦，睡得还是很好的。 等到几个小时后他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身边的闻自远不见了。 闻灵笙连忙起来，才发现不仅仅是闻自远不见了，就连结界外面那些在山洞里坐着的闻家人都不见了。 火堆还在继续燃烧着，只是火光小了一些，山洞里没有之前那么明亮，可还是能看到结界外的黑龙仍旧保持着闻灵笙入睡前的姿势停在那里。 那仿佛入定的模样令闻灵笙有一种错觉，好像这条龙不仅仅是天下万物的守护者，也是他的保护神似的。 闻灵笙把睡袋收拾好，又把背包整理了一下，把自己也重新整理了一下，才走出了结界。 玄青听到声音回头看他：“你醒了？” 闻灵笙点点头，走过去在火堆前坐下，望着闻家人之前坐的地方轻声说：“大人，我爷爷他们呢？” 玄青默默看了闻灵笙一眼，见他眼角还有一点红，但明显眼中再没有之前那样伤心欲绝的神情，整个人的精深状态也好了很多，玄青摆了摆龙尾，就将身后的结界收了起来。 “他们回去了。你父亲收到信息，说他之前待的地方有魔物作祟，动静闹得很大，需要他们过去看一下。你 爷爷当机立断，就决定先回去，让我跟你说一声，叫你不必担心，他们会注意自身安全的。然后，他们也让你好好照顾自己。” 闻灵笙睡着后不久，闻人冰就接到了传信，说了之前出问题的原因，魔物作乱不能耽误，肯定是要立刻去了解情况的。闻自远就联合闻人冰做了几个传送阵，该回家的人回家，该跟着闻人冰去现场查看情况的就去查看情况。 闻灵笙听了惊讶：“又有魔物作祟？不是之前的魔物已经被大人处理掉了吗？” 玄青说：“我既然已经苏醒，那么有些魔物也在慢慢苏醒了。这只是时间问题。年深日久，总有些镇守失去了当时的效果。我已经告诉你父亲该如何处置这些魔物，它们也有命门，你不用太过担心。” “当初混沌受伤，也有这些魔物的手笔在里面，混沌现在出来了，这些魔物哪怕不去找他，他也会去找它们的，当年的账混沌不会放过，所以，这些魔物也未必过得好。” 闻灵笙还记得玄青以前说过的话。上古龙神在，世上魔物就不会除尽。上古龙神的魂魄陷入沉睡之中，魔物们也会跟着被锁起来不得动作。 上古龙神的魂魄苏醒了，魔物们也会蠢蠢欲动。现在玄青这样，魔物们陆续出现，也是天地之间的平衡之道。 闻灵笙说：“可混沌也跟魔物合作过。而且，我觉得它们还在继续合作。” 玄青龙眸中闪过一点笑：“魔物现在大不如前，合作的事应该进行不下去。他被关在千乘中这么多年，最大的起因就是魔物当年合伙打伤了他。这仇怨太深，它们招惹的是个神经病，混沌不可能放过它们的。” 自从玄青开始谈到混沌，闻灵笙就觉得玄青对待混沌的态度很是奇怪，绝不是朋友，但也不像仇敌。明明应该是死对头，可玄青谈起混沌来，语气平静甚至还会带一点调侃的笑。 闻灵笙转头望着玄青说：“混沌说，他和大人的力量同根同源。” 玄青微微颔首：“是的。” 闻灵笙默默垂眸，轻声说：“既然是这样，那大人为什么不试着吞噬同化他的力量呢？这样，大人会更强大，而混沌也会失去他所有的力量。” 玄青轻轻伸展了一下龙爪，看着闻灵笙笑起来：“你现在的识海里也拥有强大的力量，虽然这力量不能为你所用，但想要用它吞噬别的修仙者的力量易如反掌。你们修仙界也有很多坏人，力量同样来自于天地造化，像之前的那些林家的人，还有长天秘境里为难你的那些人。你怎么不去吞噬他们的力量呢？” 闻灵笙立刻说：“我不会那样做的。” 黑龙又笑：“那我也不会那样做啊。我不喜欢混沌，也挺讨厌他的。但我们力量同根同源，他和我同生在一个时候，他就像是另外的一个我。他有活下去的权利。只不过他是拥有着黑暗面更多。我守护天下万物，天下万物并不都是好的，但哪怕是像他这样的混蛋神经病，也在我的职责之中。他若要真的陨落，天地会有启示，会有新的平衡出现，到了那个时候，他会在我手里陨落的。” 这话太温柔了，闻灵笙想，还是那种特别有原则的温柔。 闻灵笙站起来，把羽绒服的拉链拉上，然后把背包背起来，看着玄青扬起一个笑脸：“大人，走吧。” 玄青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一愣：“去哪里？” 闻灵笙微微一笑：“去修复龙脉啊。我能感觉到，他们很虚弱，他们的力量在流失，需要尽快的修复他们，不然真的会影响国运的。” 龙脉已生灵智，但他们始终是地脉，不能离开自己的所在地，这样耗损力量千年，就算是溱岭地下那条最大的龙脉，也是一种巨大的伤害，闻灵笙还挺心疼他们的，觉得他们可怜。 玄青龙眸锁定闻灵笙：“你 已能感应到龙脉了？” “是啊，”闻灵笙说，“我能听见一点他们说话，他们喊疼我也能听见。还有几个很远的小龙脉好像在哭，但是距离太远了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闻灵笙出来的时候，玄青一眼就看到了他修为境界的提升，现在听闻灵笙这样说，他就更确定了。 这修为境界的提升，不是睡一觉就行了的。 是某个方面的醍醐灌顶，是修仙者心里打不开的结被打开了，才能有这样的心境提升。 玄青看了看闻灵笙，看他笑着将火堆里的火光灭掉了，黑龙也终究没有问出口，——在结界里与你爷爷的谈话，是让你的心魔解了吗？ 玄青问不出来，也就没有去问。 哪怕没有解，亲人的劝解也会让闻灵笙舒心许多，黑龙想，等再过一段时间，应该不会太久，等他意料之中的事情来临时，闻灵笙的心魔一定会迎刃而解的。 他现在不用多余说什么，更不用多余做什么。 黑龙想起自己在闻灵笙识海中看到的混沌给他种心魔的过程，心里越来越觉得自己做的那个决定是对的，是一个对所有人都好的决定。 第50章 溱岭最大的龙脉藏在很深的地下，闻灵笙自己之前也炼制了一些符。 这次再入地下，他就没有依靠玄青的力量，而是自己用遁地符下去的。 原本以为埋藏着最大龙脉的地方，会和之前长天秘境中藏着玄武鳞甲的地方一样阴暗潮湿，却没有想到在穿过一片迷雾后，闻灵笙竟轻飘飘的落到了一片旷野之中。 旷野中层层叠叠的绿意浸染，连风都带着清新柔软的气息。 见闻灵笙到处张望，玄青便轻声说：“这里自成一地，轻易是进不来的。也是我们破掉了远古大阵，我们才可以进来。这里是龙脉的地方。只有大龙脉才能这样，外面那些小龙脉还做不到这一点。” 溱岭最大的龙脉，几乎是同九州形成之日起就生在这里了。 龙脉跟着九州之地一起成长一起经历，慢慢的汲取天地灵气，就和九州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而后，龙脉就有了影响九州国运的力量，而九州也离不开龙脉的守护了。 龙脉将自己藏在这样的地方，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打自己的主意。就算有人知道了龙脉的位置，想要进来搞破坏，也是轻易进不来的。 而当初那些过来布阵的修炼者们，也是用了一些手段才能将远古大阵布下的。而且当时龙脉受损，他们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就连龙脉本身都被骗过去了。 否则，混沌的计划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实施了。 黑龙往前飞，闻灵笙在后面跟着。 走了一会儿就发现一条很宽很长的金色的河流。 河流在静静的流淌着，闻灵笙走近了看，才发现那些金色的河水都在熠熠闪光，河水里好像落满了金色的小星星。 闻灵笙朝着远处张望，都看不到金色河水的源头和尽头在哪里。 这会儿不用玄青说闻灵笙也知道了，这就是护佑九州国运的最大的那条龙脉。 金色的河流看起来很平静，但闻灵笙知道，龙脉受损，其实他很疼。只是岁月悠长，这条大龙脉大概当大哥当久了，就连疼也是默默的疼，完全不像外头那几个小龙脉似的，疼得委屈唧唧的哭。 随着黑龙的靠近，平静的金色河流明显感应到了上古龙神的气息，那些金色的小星星好像都高兴了起来，闪着光的河水好像小孩儿似的上蹿下跳，显得挺激动的。 玄青在河边停住，闻灵笙在他身边蹲下来，对着金色的河流轻声说：“龙神大人来看你啦。” “我们知道你现在很难受，所以我们是来帮你的。这么多年，你辛苦啦。” 龙脉不能说话，但闻灵笙说话的时候，金色的河流明显很高兴，还翻起小浪花来回应闻灵笙。 闻灵笙笑着看了一会儿，转头仰望着身边的黑龙说：“大人，他在跟你问好。” 黑龙静静的看着翻起浪花的金色河流，声音低沉温柔：“嗯，我听到了。” 跟龙脉说了两句话打了招呼，闻灵笙就干脆在河边盘腿坐下，轻轻把右手浸入河水里：“我的力量可以修复你的损伤。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一点难受，但是你不要抗拒，等过一会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闻灵笙自己尚不能操控识海中的力量，但是那股力量是天地间的清正之气，只需要稍加引导，进入龙脉中后就可以自行修复龙脉的损伤，不需要闻灵笙再额外做些什么。 可是，当闻灵笙引导着识海内的力量想要将力量传导入龙脉中时，却感受到了金色河流的抵触。 金色的河流翻起浪花，硬生生的将他的手从河水中推了出来，闻灵笙想要再放进去，却怎么也放不进去了。 柔软的河水好似变成了一块硬硬的石头，阻止着闻灵笙的靠近。 闻灵笙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换了好几个地方想要再度尝试，结果都被龙脉给拒绝了。 他特别无奈：“你怎么啦？不治伤的话，你的损伤会越来越严重的。你想要守护这片大地，可如果继续这样耗损下去，九州之地你也护不住了。你应该不想这样吧。” 闻灵笙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转头就看向一直沉默不说话的玄青：“他说，这股力量是用来治愈大人你的。这是天地给你的大生机大机缘。他不能占用。他也不愿意占用。” 玄青缓缓一笑，微微垂眸看着金色河流上翻起的浪花：“让你用便用吧。我将你们解救出来，便是要你们恢复如初的。” 黑龙微微扬了扬龙头，示意闻灵笙继续，但金色的河流不肯接纳闻灵笙，死活不许闻灵笙的手放入水里，闻灵笙碰哪儿哪儿就硬的跟石头一样，闻灵笙最后没了办法，只能蹲在河边一边笑一边望着河水叹气。 旷野的风温柔的吹着，忽而一阵铃铛声响起，好好放在闻灵笙背包里的锦鲤八角铃铛从他的背包里飞出来，后面跟着另外的八件秘宝，最后是闻灵笙挂在腰间的朱羽剑。 闻灵笙愕然：“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八件秘宝先围着玄青飞了一圈，然后全部都在河边盘桓，八角铃铛停在闻灵笙身边，原本闭合的铃铛自动打开，从里头当先飞出的是那条小金龙，随后跟着飞出来的是小银龙和小赤龙。 三十七条小龙都睁开了眼睛，在地下龙气尚充足的自成一地的旷野里，已经养好了一些的他们明显精神也好了许多。 三十几条小飞龙全部涌向闻灵笙，把闻灵笙吓了一跳，最后发现小龙们都去咬着他的衣角，一条接着一条的把他圈起来。 小龙们的劲儿还挺大的，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小龙们想把闻灵笙拉走，让他远离河边。 小龙们好像还不能说话，只能呜呜呜的叫，听起来真的不像是龙吟，反而像是一群小狗狗在叫似的，表现的还挺焦急的。 闻灵笙能感应到他们的着急，但话听不大明白，只能靠猜：“你们想让我走？你们也不想让龙脉接受这股力量治愈？” 为了验证他的话，闻灵笙试着往旁边走了几步，果然小龙们很高兴，继续把他往回拉。 闻灵笙思索了一下，又试探着说：“看你们这么着急，要不然，我先给你们治伤恢复力量，好不好？” 小龙们哗的一下全部散开，看见闻灵笙站在那里不动还在笑才知道闻灵笙是唬他们的，瞬间小龙们又重新围到闻灵笙身边，咬着他的衣角想把他拖走。 一条龙角上带着一点点金粉闪光的小赤龙飞到闻灵笙眼前，闻灵笙一眼就认出了她，这是上次玄青说的得天地机缘得以转化的小龙女。 小龙女比上次见的时候更好看了，龙角尖尖上的一点点金粉也让她区别于所有的小龙们。 小龙女漂亮的如同红宝石般的眼睛里印满了闻灵笙的身影，小龙女扑闪着翅膀，看着闻灵笙用特别像小娃娃的声音奶声奶气地说：“我们，都不要治伤。这是老祖宗的，机缘。” “这股力量我们用了，老祖宗就没了。我们不能用。虽然我们现在都特别小，还有龙脉哥哥们都受了重伤，但是花个千八百年养一养就能好的。可是老祖宗不一样的，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闻灵笙，你难道没有感觉到是老祖宗的身体一直在召唤你吗？” 小龙女久不开口说话，一开始说话还有点不习惯，也并不连贯，后来顺溜了，果然说起来就好了。 只是她话音才落，还站在河边的黑龙忽然淡淡说了一句：“胡闹。” 两个字，都没有明显的叱责，就把小龙女吓得一抖，和三十六条小龙们抱团挤在一起，小龙们都不敢咬闻灵笙的衣角了， 抱团躲在闻灵笙的背后，瑟瑟发抖的小龙女还忍不住噙着泪花说：“我们才没有胡闹。” “我们和老祖宗一脉相承，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也总是一起的。这世上最能明白老祖宗的就是我们。您的身体与我们一同在这大地上千年之久，我们还有什么感觉不到的呢？” “您要治好我们，瞒着闻灵笙什么都不告诉他，这不公平。对他不公平，对我们也不公平。” 黑龙一个眼风送过来，小龙女把小脑袋一缩，不敢吱声了。 安静的旷野中，四野从未停歇的风中，黑龙迎风而立，龙爪稳稳的落在地上，他的声音浑厚低沉，仿佛承载了天地间所有生灵的希望：“等你们千年后好转，九州之地这千年间还如何安享太平？” “天地之间来去总有定数，你们被封入龙脉中这许多年，怎么反而囿于执念了？你们若是立得正，就该知道，眼下我懒怠复生，这才是对天下万物最公平的。上古龙神要是得到了身体重回巅峰，这天下所有的魔物，也就离苏醒不远了。” 站在黑龙身后的青年怔然许久，忽而苦笑：“所以，大人就骗我，说那些召唤和吸引是魔物幻化出来的，是为了迷惑我的。” 闻灵笙一直觉得那龙息是真的，根本不像是魔物幻化出来的，但玄青一再强调说明，闻灵笙哪怕心中有疑问，也还是强行压下了。 他并没有去深究，只想先完成眼下之事再说，可如今，小龙女的一番话解开了他心中藏匿依旧的疑问，他的心头一片雪亮，好多想不通的事情，乍然都通了。 第51章 龙神自己不愿复生，天地却不许他懒怠，龙神苏醒日久，他自己的身体感应到魂魄龙息的存在，就想要回归自己的身体，想要顺应天时复生。 闻灵笙是承载着这股力量的人，他是天地选中的人，最能感应到身体对魂魄龙息的渴求，对想要复生回到龙神魂魄身边的渴望。 闻灵笙慢慢走到玄青身前，仰着头看黑龙的眼睛：“小龙女刚才说，你没有那么多时间了，那是什么意思？不复生，你会怎样？” 玄青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青年。他的眼睛又红了，他清澈的大眼睛里隐隐有泪光闪烁，那双透亮的眼睛直视着他，玄青甚至可以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身影。 他在伤心。这个由始至终跟着他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的青年，他忍着自己的眼泪，努力想要问一个答案。 闻灵笙直视着黑龙的目光，声音里有那么一丝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大人，请你不要再骗我，可以么？” 四野的风温柔的拂过青年眉梢的碎发，风中有轻轻的龙吟，好像在附和闻灵笙的话，又好像在安慰着伤心的青年。 玄青静静看着闻灵笙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刚才说过，天地之间来去自有定数。我原本的想法，就是想你用这股力量修复龙脉和龙族，之后剩下的力量你可以自己用。毕竟，千乘还在你的识海中，千乘里锁着成千上万的魔物，它们需要这股力量压制。而你，可以帮千乘做到这一点。” 即便是上古龙神的魂魄，如久不返回身体中，也会有散魂的危险。 玄青以守护天下万物为己任，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魔物苏醒重新为祸三界。天地之间的力量最是讲究平衡，没有人比龙神更明白这一点。 他愈强，天地间的那些魔物和鬼魅也会愈强。上古龙神守护天下正道，而龙神重回巅峰，那些尚未解决的魔物和上古凶神，即万万年前那些因为他直接自毁肉身躯体而立刻镇守却没能马上清除的魔物就会卷土重来。 他不复生，肉身躯体依旧镇守魔物，魔物就不能猖獗。 但这样，也是消耗了他自己的魂魄力量。天地给的机缘不要，那么机会失去，生机也就没有了。 闻灵笙越听越伤心：“那如果事情没按照大人预计的发展，如果我守不住千乘呢？” 玄青说：“不会的。我相信你能守住。你是天地选中的人，不会有错。你能做到。” “而且，我便是散魂，我的魂魄也不会平白消散在天地之间。我的魂最后会锁住所有蠢蠢欲动的魔物，不说千百年，就是千万年，它们也不可能再挣脱我的枷锁出来作乱了。” 闻灵笙的眼睛都红透了，声音都有些哽咽：“大人的意思，就是说你不但要付出你的肉身躯体，甚至还要付出你的灵魂，哪怕从此以后再不能复生再也没有上古龙神了，你也要将这些魔物锁住，是吗？” 玄青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这原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玄青在决定不复生不回应身体的召唤和吸引的时候就已经妥善安排好了一切。 闻灵笙往前走了两步，他更靠近了黑龙一些，他泪眼模糊看不清眼前的黑龙，但是他努力眨眼睛想要吧泪意忍下想要努力看清楚黑龙的模样。 闻灵笙轻轻伸出手，努力将掌心贴上黑龙的胸口，他想，人的心在胸口，那么黑龙的心，应该也是在胸口的吧？ 黑龙仍是虚影的模样，闻灵笙从没有碰过黑龙，还以为手放上去会穿过他的虚影，却没有想到手放到去的那一瞬间，就好似放到了温热的水面上，有如实质，是很温暖很柔软同时又很坚韧的触感。 闻灵笙感受着掌心下的温热，忍不住鼻子一酸，连忙低下头把眼泪憋回去。 可心中压抑的情感在这一刻奔涌而出，眼泪他没忍住，抬头看玄青的瞬间，还有泪珠从眼角滚落。 “我喜欢你，你都知道。” 闻灵笙望进玄青的龙眸中，眼中第一次毫不掩饰的写满情愫，“我曾经想，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想也不愿意让你知道。所以我特别小心的克制自己，不想让我的心意打扰到你。” “可你都要散魂了，你甚至连魂魄都不想留在这世上了，我怕我没机会当面跟你说这些话。” 闻灵笙把自己的掌心紧紧贴着玄青的胸口，“你曾说我们可以共感，在我还没有现在这样修为的时候，你说共感可以让你更好的保护我。我没答应，其实是我不敢，我怕被你发现我心里的情感。” “但是现在，没所谓了。我想请你看看我的心。很多话我说不出来，但是我的心，会告诉你的。” 闻灵笙把自己的心在玄青面前敞开，请他观看。 脸上还挂着泪珠的青年闭上了眼睛，玄青垂眸看着他，闭上眼睛的青年还在轻轻的吸着鼻子，玄青看到，青年的耳朵尖尖都变得通红了。 看不到他眼中的伤心，可是他传递过来的心意，是酸涩中带着炙热的情意。 之前的单方面共感，玄青没有去深究闻灵笙的心思。 他能感觉到闻灵笙对他的喜欢，但从未去探寻过。 这一次，闻灵笙把自己的心意袒/露在他的面前，那每一个心意，每一个想法，玄青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的心在说喜欢，他的心想要挽留他，他的心对他恋恋不舍，他的心甚至在伤心失落，但是他的心又是那么的骄傲，因为觉得自己喜欢了一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神。 那颗滚烫炙热的心在说会无条件的支持他，无论为了他做什么都可以。 瞬息之间，玄青阅遍闻灵笙的心意。 玄青往后退了两步，闻灵笙的手悬空，离开了黑龙的胸口。 玄青望着他，说：“灵笙，谢谢你。” 闻灵笙怅然若失，呆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收回来：“不、不客气。” 玄青转头看向旷野，他仿佛在跟闻灵笙说，又仿佛在跟旷野中的风说话：“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的。” 闻灵笙收敛眼中痴意，望着玄青柔柔地笑：“我知道啊。” 玄青再转头回来，正好望见闻灵笙的笑，他的笑仿佛四野花开，比棉花糖做的云朵还要清甜。 下一瞬，闻灵笙和玄青同时察觉到异状。 黑雾一闪，玄青立刻没入闻灵笙的识海中，而闻灵笙的意识也跟着进入了他自己的识海中。 异样是来自于识海深处的千乘。 等闻灵笙和玄青到了，才发现原本枯寂被大铁链子包裹住的千乘居然长满了青草芽儿和小白花。 那些青草芽儿和小白花甚至布满了铁链子，将整个千乘都包裹了起来，原先的枯寂早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千乘。 当然了，翻开那些青草芽儿和小白花，那些大铁链子还是好好的拴在千乘的身上，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闻灵笙愕然：“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玄青，玄青是水雾般的本体黑龙模样，看不出黑龙的神情如何，只晓得黑龙盯着千乘看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千乘这是，焕发生机了。” 玄青转头深深看着闻灵笙，“我就说过，你能守得住他。天底下，只有你能守住他。” 闻灵笙眼眶一热，然后拼命控制自己想要冲上去抱住黑龙的冲动。 千乘除了长出青草芽儿和小白花，就再没有出现别的异状了。里面的魔物也没有任何的动静，大铁链子也好好的拴在那里。 又在识 海里待了一会儿，闻灵笙和玄青就从识海中出来了。 一出来，闻灵笙就看到三十七条小龙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小龙女哭唧唧的扑到他怀里，眼泪珠落在闻灵笙的手心，变成了一颗颗圆圆的小金珠子。 闻灵笙叹气，挨个摸过去：“好啦。别难过啦，大人也是为了你们好。大人的决定不会改变，你们也不要这么抗拒让他为难了。以后，我们要一起共同守住这个世界才好啊。所以，你们要尽快的好起来，不要再说什么可以等千八百年这样的话了。大人可是希望你们都好好的啊。” 哪怕再不情愿，龙脉和小龙们看戳穿这事儿却连闻灵笙都没劝龙神，他们也就没办法了。 眼瞅着黑龙飞到空中去为他们护法顺便查看一下周边情况以防变故，小龙女抹了抹眼泪，站在闻灵笙的手心小声问他：“告诉你这事儿是我们都指望着你劝劝老祖宗，你怎么劝都不劝就答应了呢？你要是劝一劝，说不定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啊。” 闻灵笙轻轻摸了摸小龙女的龙爪爪，轻声说：“在他心里，天下生灵更重。你们其实比我更清楚，这天下，没有人能劝得动他的。”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们把这些告诉我。否则，我可能就没有机会把我的心里话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了。” 小龙女用龙爪爪蹭了蹭闻灵笙的掌心：“那你要好好的修炼。争取长长久久的活着，好好的陪伴我们。” 闻灵笙笑得眉眼弯弯：“好啊。” 第52章 玄青表明态度后，龙脉和小龙们就肯配合了。 龙脉的受损情况比小龙们要严重得多，之前闻灵笙跟玄青商量的结果，也是先修复龙脉，让小龙们在锦鲤铃铛里温养一阵子，等龙脉全部修复完之后再将小龙们一一恢复。 刚才的哭唧唧消耗了小龙们的精神，等闻灵笙盘腿坐在河边准备修复龙脉的时候，所有的小龙都回到了锦鲤铃铛里，只有小龙女还在闻灵笙身边上下翻飞，完全不想回去的样子。 见闻灵笙看她，小龙女悬停在闻灵笙眼前，红宝石般的眼睛里有着对闻灵笙的担忧：“我感觉你不是很开心。闻灵笙，你的心魔还没有解，心魔日久不是什么好事，你得想办法呀。” 闻灵笙忍不住笑起来，哪怕小龙女的语气特别的老成，但是她小小的一只和奶声奶气的声音总让闻灵笙觉得她还小：“你不用这么担心，我心里有数的。” 闻灵笙伸手轻轻把小龙女捉住，让她到铃铛里面去休息：“你们都还没有完全恢复，这里的事情就交给大人和我们吧。你也好好休息，不要想那么多。” 把小龙们安顿好，闻灵笙又将背包放置好，之前跑出来的秘宝们也全都回去了，都好好的待在背包里，就连朱羽剑都靠在闻灵笙的背包上，没有再去玄青跟前蹦跶，也没有过来打扰闻灵笙。 闻灵笙坐下后，抬头看看盘旋在天上的黑龙，然后才低头轻轻吸了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等到自己完全平静下来后，他才缓缓将右手浸入金色的河水中。 金色的河水已经不再拒绝他，等到闻灵笙将整个右手放入河水中后，金色的河水温柔的包裹着他，完全不抗拒他，让闻灵笙一下子就感应到了龙脉受损的地方。 龙脉确实受损很严重，比闻灵笙想象的还要严重很多。表面上金色的河流看起来挺好的，但是河流底下全部都是空洞，龙气确实是被汲取空了。 两个小时后，闻灵笙才把手从金色的河流中取出来。 他将识海中的力量引导入龙脉中，将所有的空洞都修补好了，着实花了一番大力气，等到现在结束了，闻灵笙满头细汗，忍不住躺倒在河边柔软的草地上。 玄青从云层之上看到闻灵笙躺下去，飞下来立刻就问他：“灵笙，你还好吗？” 闻灵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躺在地上对着玄青灿然一笑：“我很好啊。就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闻灵笙很高兴，在草地上翻了个身，撑着脑袋看着翻滚着浪花的金色河流笑：“大人，你听，龙脉说他好了，他在谢谢你呢。” 黑龙默默垂眸看着趴在草地上的青年，轻声说：“他那是在谢谢你。” 旷野的风更加的温柔了，低沉和缓的龙吟声更加的温柔，一条金色的河流欢快的流淌着，时不时翻起的浪花都在写着九州最大的龙脉时何等的雀跃高兴。 闻灵笙趴在草地上，觉得环绕在耳边的龙吟声特别好听，就好像是龙脉在唱歌一样。 闻灵笙看着看着，忍不住悄悄转头去看玄青，却意外对上身边黑龙的目光，闻灵笙耳尖一红，连忙移开了视线。 视线是移开了，心里却忍不住想，不知道上古龙神唱起歌来是什么样子的呢？龙神的声音那么好听，唱歌也应该是很好听的吧。 从龙脉所在地出来，闻灵笙才发现溱岭外头已经是夜晚了。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了。 玄青望着他：“要不要去之前的山洞再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继续？” 闻灵笙笑着摇头：“不用。我感觉还挺好的。而且我现在也不是很困，我觉得可以直接继续。” 这真的是很神奇的感觉。闻灵笙以为自己会困会饿会累，在输出了那么多的力量之后，他居然 没有这类的感觉，而且感觉还挺精神抖擞的。甚至连修为都可以明显感觉到了提升。 闻灵笙没想到帮着龙脉和小龙们修复还能如同修炼般提升自己，既然有这样的好处，他也高兴，又何乐而不为呢？ 他们破除远古大阵的时候用了将近一星期的时间，而闻灵笙修复九州之上所有受损的大小龙脉，只用了三天的时间。 这三天他不眠不休，终于将所有的受损龙脉都修复好了。 最后他只休息了两个小时，就接着用了十个小时的时间，将三十条小龙也跟着都修复好了。 看着三十七条小龙瞬间迎风长大，长成一条正常大龙的样子，闻灵笙还挺高兴的。 龙族的龙当然比不上玄青这个上古龙神那么大，但看着龙尾都藏在云层里望不到尽头的金龙银龙们，这个体形在闻灵笙眼中也是巨大的了。 三十七条龙在溱岭深处的空中盘桓，这场面看起来颇为壮观，尤其是这三十七条龙还不想走，还要跟着玄青，闻灵笙听到他们这话心里就琢磨，这龙都长大了，铃铛里面也放不下了，这要是走出去，身后跟着三十七条龙，哪怕别人看不见，闻灵笙这心里还是有点小想法的。 确实是太过于高调了。 显然玄青也并不愿意他们跟着，龙们暂时还是不能说话，估计还要休养一段时间才可以，话都是小龙女作为代表来说的，玄青没有应他们。 黑龙淡淡看着在空中飞了一阵儿又落回他身边的龙们：“你们还有你们该做的事情，还有你们该去的地方。现在不是跟在我身边的时候。” 龙族千年未曾现世，之前在世人眼中龙们是慢慢绝迹的，但实际上他们是一下子被抓起来然后就被封入了龙脉之中，其余所有的一切都来不及收拾和整理，他们现在重新出来重新回归，要处理和查看的事情还有很多。 而且现在也并不是那么的太平，魔物蠢蠢欲动，上古凶神混沌还在外面晃荡，需要龙们的地方还有很多。 金龙肃然，所有的龙互看一眼，都听明白了玄青的话，龙们对着玄青颔首告别后，各自腾空而去。 小龙女临走前特意跟闻灵笙耳语：“我得跟着大家回去一趟，可能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闻灵笙，你好好保重自己。有事的话你就叫我们，召唤龙族的办法你应该会的吧？别人我们可以不应，但是只要你需要我们，我们肯定会来的。” “就这么说定啦！”小龙女说完就急急追着龙们飞走了。 望着云层中消失的大龙们，闻灵笙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小龙女小的时候说话奶声奶气的特别可爱，长大了说话的声音宛若少女，可是这性子着实是风风火火的，刚才那声音不大，但在他耳边说话差点给他耳膜都震破了。 玄青转头望着闻灵笙：“三天不眠不休，到现在快满四天了，你还是休息一下吧。” “现在龙脉已经修复，龙们也都回去了，之前所造成的影响都在慢慢减弱，远古大阵的碎片我也都全部毁掉了，这里我有做了保护措施，应该不会再有人能对龙脉和龙族们动手了。我陪你回长海，回你家里休息一下吧？” 闻灵笙望着玄青笑：“大人担心我吗？” 玄青说：“你几天时间就输出了这么多的力量，哪怕仅仅只是从你的识海中输出，也是很消耗你自身力量的。你又一直没有休息，我当然会担心你。” 闻灵笙又笑：“大人不用担心我。说实话，我之前本来也以为我撑不下来需要休息的。但是没想到我撑下来了，还觉得自己修为有所进益——” 闻灵笙笑着说话，他一直看着玄青，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黑龙的神色却突然一变，闻灵笙敏锐的察觉到龙眸中闪过肃杀凛冽之气，他连忙停住话头，问玄青：“大人，怎么了？” 黑龙满目严肃：“混沌这个神经病开始吞噬魔物了。他将魔气化为己用，他好像要堕魔了。” 堕魔。这是非常严重的事情，在三界中，尤其是神，神若堕魔，那带来的影响将是巨大的。 混沌哪怕不是个好的，但也是上古凶神，凶神堕魔，带来的影响绝不次于当初的魔物暴/动。 混沌一直都瞧不上魔物，没想到如今居然走上了堕魔的道路，玄青目光沉沉：“看来，他真的是铁了心要跟我作对到底了。” “灵笙，你回长海休息，我去找混沌了结此事。”黑龙当机立断。 闻灵笙立刻说：“我跟你一起去。” 玄青摇头：“你去太危险了。混沌他堕魔了，会比之前危险百倍，即便你现在修为有所进益，也很难对付他，更何况，你刚刚输出了那么多的力量，你需要休息。否则识海内力量不稳，千乘里的魔物会出现骚动，若是被混沌钻了空子给利用了，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回长海去，在你家老宅里等我。你家老宅有传承万年的阵法，可以护你周全。在老宅里，朱羽剑里的朱雀灵息可以发挥到极致，只有你安全了，我才能放心去见混沌。” 第53章 这是玄青第二次不带闻灵笙一起去了。 第一次的时候，闻灵笙心里还真的很不是滋味。一心一意想着要好好修炼变强然后跟着玄青一起出去。结果没想到还是不够强。 玄青眼中的凝重和事情的紧迫性令闻灵笙没有继续纠缠，玄青眼中毫不掩饰的对他的看重与担心也让闻灵笙不忍再提出什么异议，况且，现在的魔气浓重到他也感受到了。 看看灰暗的天空，这会儿的魔气可比之前有远古大阵的时候魔气还要重。 闻灵笙看了一会儿天，然后转头对上玄青的目光，他微笑点了点头：“好啊。大人说得对，是应该跟混沌做个了断了。” 玄青看着闻灵笙，裹着羽绒服的青年笑得平静又温和，玄青总觉得不大对劲，总觉得他不该是这样的，可是具体是哪里不对劲玄青又说不上来。 黑龙眼下也没有时间再去分析闻灵笙的语气，眼见着遮天蔽日的魔气越来越重，玄青意识到事态严重，他必须要马上去阻止混沌的堕魔，可他又不放心让闻灵笙独自返回长海，最终权衡还是说：“我先送你回去，然后我再去混沌那里。” “不用，”闻灵笙笑了笑，“混沌那边迟则生变，连我都感应到了很重的魔气，如果大人为了送我耽误了时间，那样后果不堪设想。大人放心吧。我自己能回去的，而且，我现在也可以保护我自己。” 他如今修为日渐进益，很多阵法和符箓都可以用，他自己也会用，身边还有九件秘宝相随，哪怕遇上魔物也能斗上一斗，闻灵笙倒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玄青深深看了闻灵笙一眼：“我的千乘在你的识海里焕发生机，你若有危险他会告诉我，我会第一时间知道，会第一时间赶来你身边的。” 闻灵笙回黑龙一笑：“好啊。” 黑龙走后，闻灵笙先用传音符联系闻自远和闻人冰他们，想要看看家里和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一直在九州各地来回往返修复龙脉和小龙们，还没来得及问问那边的情况，现在腾出空来，就用传音符联系，只过了一会儿，就得到了闻人冰和闻自远他们的回音。 闻自远和闻人冰说家里一切都好，让他放心。还说外面的局势现在正在控制之中，闻家的人都很安全，没有出什么事情，让他放心。 闻灵笙其实是想去闻人冰那边看看的，可是他又答应了玄青会先回长海待着，再者，他也知道自己若贸然前去闻人冰那边，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样的事情，他身上还有龙神的气息，识海中还有千乘，若是一旦有什么意外发生，他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闻灵笙思来想去，在接到闻人冰让他不必过去，让他如没事就回长海好好照顾自己的消息后，他还是决定先回长海去。 至于下一步该静还是该动，要先看看情况再说。 闻灵笙刚准备御剑回去，他心中一动，忽然又感应到了之前那种强烈的召唤和吸引。 玄青将他的打算原原本本告诉闻灵笙后，闻灵笙才晓得，之前他原本感应到了强烈的召唤和吸引，可是后来为什么突然没有了的原因。 原来是玄青在其中做了手脚，切断他和龙神身体之间的联系和感应。等到玄青没有再动手，等他走后，禁断法术失效，闻灵笙就又重新感应到了龙神身体对他的召唤和吸引。 但是，这一次感应到的召唤和吸引不大一样。 之前是吸引他过去，那是一种强烈的依依不舍的情绪，可是这一次，那不知是什么样的龙身却在对着他喊疼，是一种委屈的痛苦的情绪，就跟之前从龙脉还有小龙们那里感受到的是一样的。 而且，那是来自于被人欺负磋磨的情绪，闻灵笙从中解读出好像有人在对那一段龙身动手的信息。 就连原本老老实实呆在闻灵笙背包秘宝们，也全都飞了出来，焦急的在闻灵笙身边上蹿下跳，想要把闻灵笙往某个方向拽。 很明显，不但闻灵笙感应到了龙身的痛苦，就连秘宝们也感应到了龙身的痛苦和难受。 闻灵笙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眼中都是若有所思。 上古龙神埋藏了万万年之久的身体，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而且那些肉身躯体都是用来镇守和封印魔物的，上面有禁制和阵法，寻常人/兽都是碰不得的。 现在那身体不但被人找出来了还被人磋磨折腾，这黑手的目标范围完全可以缩小到很小很小了。 闻灵笙心中惊疑不定，可瞬息之间，他的心忽然狠狠的跳动了一下，随即皱着眉头的青年脸色骤变，闻灵笙立刻跳上朱羽剑，用最快的速度往他感应到的地方去了。 那是很大很热闹的一个城市。 闻灵笙从云层上看，应该是内陆城市长州。 闻灵笙以前上大学的时候，自己跑到长州来玩过，长州历史悠久，有不少的古迹。 他记得，那时候长州的市中心就特别的热闹，现在两年过去，长州的市中心就更热闹了。 但这城市里热闹的一切都被毁掉了，高楼坍塌，无数车辆损毁，人们尖叫着四散奔逃，修仙者们因为魔气的阻挡而无法靠近，外面的一切都是混乱的，而市中心的正中间，魔气翻涌的风暴眼，却有一个男人静静的站在那里看天。 闻灵笙一开始没有贸然下去，可当他看到那个男人身边放着的庞然大物时，他倏然大惊，立刻就御剑飞了下去。 甚至朱羽剑还没有挺稳，他就自己从剑身上跳了下去。 那是一只巨大的龙头。 几乎跟闻灵笙在玄武鳞甲制造的幻境中看到的龙头一样大。 尽管这灰头土脸的巨大的庞然大物上附满了灰尘和腐朽的气息，但闻灵笙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上古龙神，是黑龙，是玄青的龙头。 龙头旁巨大的深坑昭示着这龙头是从地底深处挖出来的。 龙头上有被法术暴/力对待过的印记。 看着那深可见骨的印记，闻灵笙心疼的狠狠咬住了下唇。 闻灵笙对一直含笑注视着他的男人怒目而视：“混沌！” 肖琦对着闻灵笙微微一笑：“小东西，怎么直呼我的名讳？按年纪，你不是也该叫我一声大人吗？” 闻灵笙冷道：“你不配。” 肖琦还是笑：“调虎离山声东击西这个办法虽然老套，但是还是挺管用的。你看，我这不就成功把你和破龙分开了吗？” 闻灵笙冷冷望着肖琦：“他聪明得很。简单的计谋瞒不过他的。甚至可能连我都瞒不过。你的本体不在这里。想要吸引他过去，想要让他确信你确实堕魔了，你的本体就必须做出让他相信的真实来。你说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你的真正目的，是针对我吧？” 肖琦哈哈大笑：“小东西真的挺聪明的啊。没错，我想吸引破龙过去，确实是做了一些牺牲，因为比起他来，我现阶段确实更看重你一些。毕竟，想要收拾破龙，我得先有一个身体，我得比他强才能打败他。魂魄打架没意思，单方面碾压才有趣。” “小东西，要不你再猜猜，我想让你做点什么？” 闻灵笙在看到肖琦的一瞬间，心里已经明白了肖琦的所作所为。 之前玄青感应到的凶神堕魔，那魔气真的非常的真实。闻灵笙都相信了。但现在看来，应该是混沌的障眼法。 而混沌为了让玄青百分百相信，这障眼法还是让本体去做的，这样就足以以假乱真了。 在这边，肖琦作为混沌的□□，将玄青的龙头想办法挖出来，用以 吸引闻灵笙。 闻灵笙在最后一刻的表情骤变，他的心狠狠跳动的那一下，则是因为他的心魔。 他的心魔是他自己的问题，但是他的心魔是混沌挑起的。心魔的诞生后所带来的负面黑暗的情绪，给混沌带去了滋养，而与此同时，因为混沌曾在闻灵笙的识海里呆过，也是在那一刻，闻灵笙才发现混沌也可以直接通过他的识海跟他沟通，混沌奸狡，在心魔里留了一道门。 闻灵笙的心魔只要存在一天，就可以持续不断的给混沌带来滋养，而混沌也可以跟他直接沟通，这一点，在混沌离开之后闻灵笙就发现了，但他没有跟玄青说过。 闻灵笙其实知道混沌和他迟早还是会再见面的，只是没想到混沌找他比他找混沌要快。那既然见了面，总是要了结的。 他不可能任由混沌一次又一次的利用他，伤害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混沌重新变得强大，重新成为玄青的甩不掉的对手。 闻灵笙的目光渐渐平静下来：“我的力量，只能让上古龙神复生。这力量你用不了。你想要复生，我不可能帮你，我也帮不了你。” 肖琦还是在笑：“小东西，你错了。你能帮我的。而且你没有别的路，你只能帮我。” “我这一次是很有诚意的，我没有再绑你的家人，只是把破龙不要的身体拿出来玩了一下，如果你答应我，我保证再原封不动的给他放回去，好不好？” 第54章 闻灵笙不为所动：“我说了，我帮不了你。” 肖琦低头笑了一下，抬脚在玄青的龙头上踢了一脚：“小东西，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的东西还是挺多的。” “比如说你已经修复好了那些龙脉和龙族的龙。但是，你消耗了那么多的力量，却完全没有半点疲累的感觉，现在还能这样精神奕奕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就证明你的身体与常人不同。甚至与一般的修仙者不一样。” 混沌是上古凶神，玄青知晓天下万物，混沌也不差。况且混沌在闻灵笙的心魔中留了后门，他可以与闻灵笙之间对话，通过心魔，一旦闻灵笙负面情绪爆棚，他也可以从闻灵笙的心魔中看到很多的信息。 闻灵笙深知这一点，因此已经非常努力的在克制心魔了，但是他没有想到，混沌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修复龙脉和龙族的龙，比闻灵笙想象中所输出的力量要多得多，实际上，他也并不知道自己识海中的那股力量究竟有多么的庞大，但是输出的力量确实是很多了。 关键在于闻灵笙修复了龙脉和龙们之后，他并不觉得疲累，也不需要休息。而且，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能够自己滋生力量的能力。 就是哪怕不小心碰到一个小伤口，还没流血呢，这个伤口就自己愈合了。 他甚至不需要催动自己的力量，身体就可以直接治愈和补充他失去的力量。他就像是一个永远充满了电不会耗损任何电量的永动机似的。 闻灵笙想，这应该是他拥有了那股力量的原因。可这样的体质，未必就是好事。 闻灵笙想明白后，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玄青，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却没有想到现在混沌居然也知道了。 肖琦看闻灵笙眼神发狠，就没有再动玄青的龙头了，他笑着说：“你果然是天地选中的人。如果任由你自己修炼，百来年后，你大概才刚刚开窍。但偏偏这时候破龙要苏醒了，所以你也提前觉醒你自己的体质。而正好，你这样的体质也是我所需要的。” 闻灵笙明白了：“你想利用我的身体复生？” 肖琦笑起来，纠正他的话：“准确的说，我是想占用你的身体。我本来是想用破龙的身体，但是他的身体太破了，用起来没意思。我到处找来找去，还是觉得你的身体好。所以啊，我把那些当年害我的魔物找出来挨个揍了一顿，然后就来找你了。” 混沌当年被锁入千乘中，是直接接触到了玄青的血液，他当时受了伤，根本无法抵御拼尽全力想要封印魔物的上古龙神，所以被同魔物们一道关进千乘的同时，他的肉身也就跟着在玄青的血液中融掉了。 那些害的魔物有些也被一同关入了千乘之中，这万万年里，混沌但凡能动弹，就没少找它们的麻烦。 而另外的一些魔物若有在混沌重获自由之后出来发现也跟着苏醒了的，混沌才把它们找到跟着揍了一顿。 混沌自己的身体已经无迹可寻再也找不回来了，肖琦只是他一部分魂魄寄居的普通人的身体，不足以达到让混沌复生的条件，甚至肖琦的身体都无法承受混沌整个魂魄在他身上待太久的时间。 而闻灵笙的身体就不一样了。闻灵笙的身体符合混沌的一切要求，哪怕闻灵笙是个人，但他有了这么强大的自愈再生的能力，混沌到手后将他重新改造成自己原本的身体，并不是什么难事。 闻灵笙说：“你若动我，他很快就会知道。你哪怕设计将他调走了，我若出了危险，他一样会知道，会赶过来。” 肖琦哈哈大笑：“小东西，你太天真了！他赶不过来的。我既然想要占用你的身体，又怎么会让破龙坏了我的好事呢？我的那一部分魂魄是真的准备堕魔的，虽然吞噬了魔物的力量不太好，魔物的味道真的很难吃，但是为了让破龙相信，我也豁出去了。” “而且，等他去了之后，会陷入结界幻境中不能出来，以他现在的能力，也不可能强行突破我这个上古凶神所设立的结界，还有，我在这里也设置了结界，就算他冲出来了，他也进不来，救不了你。” 无论是人、神还是兽，但凡堕魔，都将失去原本的理智，彻底变成一个比魔物还要疯狂的魔。在一般情况下，如果不是出现了极为特殊的情形，三界之中主动去堕魔的并没有。 因为一旦堕魔失败或者被正道的人神斩杀，那么堕魔的这位将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进入轮回。像混沌这样的上古时期的凶神堕魔，一旦被天道或者是其他的神祗所斩杀，那么他受到的惩罚和痛苦会更重，是他所无法承受的那种痛楚。 堕魔将被天地所不容，闻灵笙觉得，哪怕混沌在龙神眼里是个神经病，混沌也不像是会这么疯会愿意付出这么大代价的样子。混沌若真的有孤注一掷的疯劲，就不会这么细致的筹谋，在他的识海里和外面蛰伏万万年之久了。 闻灵笙静静地看着混沌：“你是真的要堕魔吗？” 肖琦笑起来：“小东西，我真的还挺喜欢你的，索性就跟你多说一点。我当然不会堕魔。我吃下去的那些魔物其实也不是很多，主要还是为了让破龙相信我要堕魔，而那些魔物的力量也不足以让我堕落。更重要的是，只要我成功占用了你的身体，你身体里的力量就能帮我净化掉这些魔物的力量，于我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影响。” 肖琦心情好，也愿意跟闻灵笙解释解释。 闻灵笙定定看着肖琦：“就算龙神不来，我识海里的力量也不会看着你占用我的身体。那是天地间最纯正的力量，不会允许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应该也不会忘记，在我的识海里是怎样被这股力量压制的吧？” 肖琦笑得不行：“小东西，那你也应该还记得之前被心魔控制的感觉吧？” 看到闻灵笙神情变了，肖琦笑得特别开心：“我知道，你的心魔还在。只要你的心魔在一天，我就可以用它来控制你。除非你把自己的心挖出来，但是只要你会思考有感情，哪怕你的心被挖出来了，你的心魔依旧在，我依旧能用心魔来控制你。” 闻灵笙默默咬牙：“第一次是我没有防备。之后不会了。” 肖琦眯着眼睛笑，毫不留情的往闻灵笙的伤口上戳：“怎么不会？破龙永远都不会和你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回应你的感情。你也永远都配不上他。” 肖琦说完，盯着闻灵笙看了一会儿，笑起来：“你看，我只说了三句话，你的情绪就不稳定了。你说你能控制，可是殊不知，这天底下的感情是最难控制住的。尤其是你们人的感情。你看，我这不就是轻易通过你的心魔，控制你了吗？” 闻灵笙捂着狠狠跳动的心口，他又感受到了之前心魔第一次发作时，混沌从他识海中冲出的那种麻痹感。那种感觉很无力，他确实是在慢慢失去对自己的控制，他也确实感受到了心魔在一点点侵蚀他控制他的感觉。 他甚至清晰的感觉到了混沌原本寄居在肖琦识海中的那一部分魂魄在顺着跟他之间的牵系通过心魔在慢慢进入他的体内。 闻灵笙动了动僵硬的手脚，仍旧用右手捂着心口，有些变了的神情重新回归平静，他静静的望着肖琦，说：“我小时候害怕虫子，看见虫子第一反应就是尖叫然后逃跑，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再也不要看见那些东西。这种恐惧几乎变成了我的生理反应，根本就控制不住、所以除了我的家人，外面的人都不太跟我亲近，我也没有什么好朋友，也没有什么比较亲近的人。所以我就爱看书。” “会识字的时候，在老宅和在家里，我什么书都能看。我父亲看我喜欢读书，总是一批一批的把老宅里的书运过来，等我看完了再把书运回去。” 说着小时候的事情，闻灵笙的眼底有了一点点柔和的笑意，“父亲看我怕虫子，还会把那些古籍都检查一遍再给我看，生怕我看的时候吓着了。” 肖琦勾唇笑：“小东西，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放心，等我占用了你的身体，这些我都可以从你的记忆里看到的。” “这些当然是有用的。” 闻灵笙淡淡地说，“我从小到大，看书都很杂。尽管怕虫子，但是我对看书的兴趣特别好，人又比较好奇，所以我什么书都看过。对于一些稀奇古怪的书，我还能做到过目不忘。其实说实话，我对很多书都印象很深刻，几乎都是过目不忘的。” “这其中就有一本古籍，讲的是上古时期那些残缺的阵法。阵法残缺不全，我父亲是将书一批一批拉来的，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本书。书已经很旧了，看起来很久没有人动过。但是我特别好奇，就看了。” 闻灵笙的眸中闪过一抹流光，“混沌，你是上古凶神，在这世上活了万万年之久，那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上古的阵法，叫封神阵啊？” 第55章 混沌当然听过。 肖琦还是笑着的模样：“小东西知道的还真是不少。封神阵是当初破龙喜欢的那个神女所创。她比上古时期的诸神还要早诞生于这个世上。神祗嘛，也会犯错，也会有不服管教的时候，也会有不想听她的话的时候，那些为天地所不容的神祗，就会被放入封神阵中。从此再也不得出来，哪怕天地崩塌，他们也只能待在封神阵里。” 上古时期的传说能够传扬至今的其实已经很少了，关于人界是这位神女所创立的观点其实在修仙界还是有争议的。但是，这位神女，也就是女娲的定义，从古至今都是达成一致的。 那就是女娲乃是世上的第一个神，是能够创造生命的神。这样的神，几乎有着与天地同等的地位，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力量可以左右天地。 肖琦满眼揶揄的看着闻灵笙，“小东西，你不会是想用封神阵对付我吧？你自己刚才也说了，封神阵已经残缺不全了。就算它没有残缺不全，就算你得到了完整的阵法，那又能怎么样呢？” “封神阵只能女娲用神力来操作。你不过一个小小凡人，刚刚开了窍，连修炼都还没闹明白，怎么用？” 闻灵笙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脚越来越僵硬了，他现在只能站着没法动，可见混沌并没有放弃继续侵占他的身体。 闻灵笙微微扬了扬唇角，说：“我是没法用。但是我还是跟别人不一样的。识海里的这股力量，它是开了灵智的在天地间游荡了万万年之久的清正之气，我想，它是会帮我的。” “我是不能开启封神阵，可是，我想它应该见过当年女娲的封神阵。我以自己为祭，连同我和你一起封印在阵中，完整的大阵阵法我很早就知道了，我想，这一次，你是没有办法操控我的。” 肖琦的脸色终于变了：“你要献祭你自己？你疯了？” “如果这样的话，你就真的完了！以后连投胎转世哪怕登仙的机会都没有了！” 闻灵笙终于开心笑起来：“那你也会真的完了。我只要你完蛋，我自己怎样无所谓。” 闻灵笙知道心魔是个隐患，这会留给混沌控制他的机会。 但是一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到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尽量的控制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想不通的事情，也尽量不要产生什么负面情绪。 可是知道玄青隐瞒他的事情，他又跟玄青表白之后，他的一些想法就变了。 闻灵笙表面上看似温和平静的接受玄青不久之后将要散魂的消息，但是他的内心根本就拒绝接受这个事实，他根本不敢想以后没有了玄青他要怎么活。 哪怕只是稍微想一想，他就心疼的心都要碎了。 他是真的非常非常心疼玄青。 上古龙神到了这个份上，还要为天下万物操劳，想着要跟混沌做个了断。闻灵笙不允许自己帮不上忙。 他想为上古龙神做点事情，为了能帮他做点事情，他愿意放弃在这世上独活的所谓的好的结局。 感应到混沌在他的心魔中呼唤他，闻灵笙的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他要在这里跟混沌做个了断，既然混沌的主要目标是他，那么，可以确定玄青那边没有太大的危险，就在赶过来的瞬息之间，闻灵笙就下定了决心。 那股力量里有很多关于上古时期的记忆，闻灵笙看不到太多，但是他愿意献祭自己，于是，他从那股力量中得到了封神阵残缺的那一部分。 他不愿意被人利用，更不愿意有任何人去伤害玄青，既然他现在有了这个能力，他有了他可以奉献出来的东西来改变这一切，那么，他就要亲手来了断这一切。 封神阵可以彻底的将混沌钉死在阵法之中，阵法强大的力量会将混沌的本体也抓回来，一并封入封神阵中。 一介凡人的力量自然无法催动封神阵。可闻灵笙不同于凡人，他的身体和他的识海都是万中无一，是能够供给给封神阵足够力量的存在。 等到封神阵将闻灵笙和完整的混沌全部封入阵法中的最后一刻，闻灵笙会将千乘从他的识海中剥离出去，还有他识海中的那股依旧强大的力量，他也会剥离出去。 而脱离了他，那股力量会直接附着在这里玄青的龙头之上，他还随着带着玄青的四肢粉末，相信有了这些，玄青应该就能有继续复生的希望。 再之后的事情，闻灵笙就真的无法控制了。 但是，他想，封神阵的效用极大，他在阵中作为阵眼，可使用的力量是最多的，那一刻他是最强大的。 那么，他可以将所有在九州作乱的蠢蠢欲动的魔物全都在封神阵的力量下击杀。 封神，意味着替□□道。那么，在九州之上，所有违反天道的事情都会被封神阵裁决，也都会被击杀，如此一来，天下也就真的太平了。 哪怕玄青不肯复生，带着那股力量和千乘再去寻找新的像他这样的人，其实也挺好的。 天地有序，哪怕玄青到时再懒得复生，也不会再让他散魂了。 他献祭出他自己，所求只是想让上古龙神安宁度日。 封神阵一旦开启，混沌是没有办法逃脱的。 他想故技重施丢下肖琦自己跑掉，但结果是被吸附在这里根本无法逃脱。而且，混沌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远在万里之外的本体也在拖拽着往阵中来。 混沌无法控制肖琦的身体，他所设下的结界也在封神阵的冲击下失去作用，他甚至失去了对闻灵笙的控制，也无法感应到闻灵笙的心魔，更无法跟闻灵笙的心魔建立联系了。 闻灵笙闭着眼睛，他在按照完整封神阵的记忆布置阵法。 阵法的布置全部用的是他的精气神，他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在飞速的流逝。 他没有什么可后悔的，反而带着义无反顾的决心，就是没能跟玄青好好的告别一下，他有点遗憾。 从识海中剥离千乘是闻灵笙从未体验过的疼痛，他疼的眼泪从紧闭的双眼涌出，心里却在想，大概死亡都没有这么疼吧？ 阵眼之中的一切都在闻灵笙的掌握之中，他现在能够感应到周边所有的事物，甚至连很远很远的地方，有魔物因为封神阵法影响而惨痛嚎叫的声音他都能听到。 但是，他现在无法分心，他必须尽快完整阵法，在完全献祭自己之前剥离掉识海中的千乘。 砰的一声，整个阵眼结界被撞开，连闻灵笙都跟着震了震，随即闻灵笙感觉到有强大的力量强行碾碎了闻灵笙即将布置好的阵法。 闻灵笙睁开眼，看到了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神——上古龙神玄青。 玄青蓄满怒意的龙眸死死盯着闻灵笙：“你！你怎么敢用封神阵！” 阵法被打断，献祭没有完成，但闻灵笙身上流失的力量过多，他原本悬浮在空中，现在支撑他的力量消失了，他一下子从上面掉下来，可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玄青抱住了他。 玄青瞬息化为一个黑发金眸的高大男人，半跪在地上用大腿撑着闻灵笙，将他半抱在怀里。 闻灵笙此前心心念念就想看玄青人形时究竟是何模样，现在看到了，是比他想象中还要俊美无俦的男人，闻灵笙嘴角忍不住牵动，他轻轻笑了一下：“大人怎么来了？这是封神阵，不是说阵法启动，哪怕神祗也进不来么？” 玄青咬牙，想狠狠骂他一顿，可看怀中虚弱的脸色苍白的青年，他心中又有些不忍，只得说：“那是女娲的封神阵。若用神力催动，我当然进不来。可你是用自己的力量，我怎么可能不来？哪怕你是用神力，今日我也不能让你完成阵法的。” 闻灵笙哦了一声，轻声说：“那还是我太弱了。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大人冲开了结界。其实大人不来真的很好的，大人不是想跟混沌做个了断吗？如果我将他封入阵中，他永远也不可能再出来了，这就是了断啊。” 黑发金眸的男人眼中怒意更盛，可顾及闻灵笙虚弱，到底还是压抑了本性焦灼，只咬牙道：“这是什么了断？这是你自以为是的了断。我说的了断，是我来了断。不是让你牺牲自己。” “闻灵笙，你究竟明不明白，我根本不希望你这样做。对于我来说，如果要解决混沌的前提是永远的失去你，那对我来说根本就不值得。他如何能和你相提并论？你怎么这么傻啊。我哪怕是宁愿失去我自己，都是不希望失去你的，你明白吗？” 这番话带着玄青的怒意，龙神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带了些责备和后怕在其中，但听在闻灵笙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他的心他整个人都被震住了。 他傻傻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大人，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玄青以为他被吓着了，深吸几口气平静下来后，才缓缓说：“之前修复龙脉和龙族，你的力量没有消失也没有减少，甚至你的精神和修为比之前更好，我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你的身体觉醒了。你的身体拥有了与你的识海同样强大的力量。” 第56章 闻灵笙以为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的事情，却没有想到混沌和玄青居然都知道了。 可再想想，玄青是上古龙神，知晓天下万事，那会儿看到他修复龙脉龙族之后的情况，应该就知道了这件事。 闻灵笙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眼前半跪在地上抱着他的男人。 龙神的手臂很有力，怀抱很温暖，他从前从没有想过自己还能被龙神抱在怀里，尽管是因为他没有力气站不住才被抱住的。 尽管眼前俊美的男人很讲究分寸，只是用手臂抱着他，并没有将他紧紧贴在怀里，可只是这样，闻灵笙也很满足了。 满心的震惊还在心中回荡，他还默默的咂摸出一点点甜来，就只为了这一刻的靠近。 玄青说：“你是天地选中的人，不仅仅是你的识海有着异于常人的力量，还有你的身体。你的身体与旁人不同，你拥有着世上独一无二的能力。以后不要再这样轻易的决绝的做这样不计后果的事情。为了混沌不值得牺牲你自己。” “其实，是值得的。” 闻灵笙默默看了玄青一眼，微微垂眼，轻声说，“对我来说，其实也是一样的。我宁愿失去我自己，也不希望失去你。不希望这个世界失去你的守护。” “如果能让你在这个世界上哪怕多留一刻，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玄青看着怀中低着头的青年，看见他微微颤抖的睫羽，在心里轻叹一声，说：“你就算启动封神阵之前将千乘从你的识海中剥离，将识海里的力量附着在千乘身上，我也不可能顺利复生。你所做的一切，除了跟混沌同归于尽之外，其他的都是白费心机。” 没能发生的事情后果难料，闻灵笙不想再同玄青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两个人各执一词，反正是谁也说服不了谁的。 闻灵笙稍微活动了一下双腿，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恢复了一些，就从玄青的身上起来，直接站了起来。 玄青很高，闻灵笙一点儿也不矮，不论是普通人还是修仙者里头，他都算是高个儿了，结果站起来才发现玄青比他高了差不多一个头的距离，他看玄青，得仰着头看。 刚才那些话，是在心情激荡之下直接就说出来了的，说话的时候被玄青的那些话震住，闻灵笙完全忘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现在缓下来了，他就全都记起来了。 站起来后与玄青对视片刻，闻灵笙立刻转头去看混沌那边，才发现肖琦昏倒在地，好像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不知是死是活。 玄青顺着闻灵笙的目光看过去，说：“混沌的魂魄逃走了。他等一下自己就能醒过来。” 闻灵笙惊讶：“是肖琦本人还能醒过来吗？” 玄青点点头，说：“混沌的魂魄虽然从他出生起就占据在他的识海里，但是那只是混沌很小的一部分魂魄，不足以让混沌完全支配他，只能是控制他做一些事情。刚才封神阵虽然没有完全启动，但是未完成的阵法还是将藏匿在肖琦识海深处的那一部分魂魄给震走了。” “刚才你的力量在封神阵的作用下也伤到了混沌，我想，一段时间内，肖琦本人应该都是安全的。混沌的魂魄应该不会来骚扰他了，而之后的事情，要再看看再说。” 闻灵笙过去查看了一下，玄青说的是对的，肖琦识海里确实没有混沌的魂魄了，肖琦只是晕过去了，没有生命危险。 封神阵的阵法在玄青强行闯入后就中断了，闻灵笙的献祭被玄青打断后，阵法就没有再继续，但封神阵毕竟是女娲用来封神的阵法，启动起来阵仗还是很大的，要想完全停止运转也需要时间，这么一大股的力量在消散之前，就成了新的结界。 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也进不来。里面的人暂时也出不去。 闻灵笙看玄青没有带着他再强闯结界的意思，心里稍稍放心些。 在这一大股力量消散前所形成的天然屏障结界里，肖琦还昏迷不醒，他和玄青的对话不会有人听到。 闻灵笙抬手轻轻捂住自己的心口，他清澈漂亮的大眼睛静静的注视着玄青：“大人知道我的心魔是什么吗？” 可能意识到自己问的太过于直白，又怕玄青会误会他的用心，闻灵笙眼中又带着几分游移的闪烁轻声问，“大人上次在我的识海里，看见了多少？” 闻灵笙不知道玄青看见了多少。 关于心魔的这个问题闻灵笙没有直接对玄青提起过，玄青自己也从未说过。闻灵笙不说，是那些隐秘心思难以启齿。即便后来他将自己的心意剖白，却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心魔拿出来说给玄青听。 玄青一字不提。闻灵笙能理解他的想法。他想，若是换了他，他应该也是不会提的。 可现在，他有不得不说的理由。 玄青静静的望着他，没有回答闻灵笙的问话。 屏障形成的结界里没有风没有声音，十分的安静，闻灵笙与玄青之间的距离仅两三步，可他听不见玄青的心跳，甚至感觉不到玄青的呼吸，看他的胸膛甚至都没有起伏。 魂魄化作的人形，跟真正的人形显然是有着很大区别，很不一样的。 闻灵笙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玄青说话。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缓了缓自己的心跳和呼吸，才开口说：“我想，大人大概不知道我的心魔是什么吧。” “因为资质平庸，我这个人从小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愿望，最大的愿望，就是平安健康度过这一生。能修炼进益自然是好事，若不能，我也能好好的过这几十年的日子。爷爷常常问我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别的愿望，我说有，我说我希望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虫子。爷爷就笑，说我傻得很。” 闻灵笙笑着说，“我当然知道我说的是傻话。这世上也不可能没有虫子。更不可能因为我这么一个人的小小愿望，就抹杀掉任何存在的生灵。” “混沌是上古凶神，大人是上古龙神，哪怕混沌确实是挺混蛋的，但是他也的的确确与大人一样，是从上古时期到现在还存在的神。这一点，始终是毋庸置疑的。可我呢？只是历史洪流中一个不起眼的尘埃罢了。我能认得清我自己的身份。” “我喜欢大人，但我也明白，我和大人是根本不可能的。我们之间何止是咫尺天涯呢？是始终隔着巨大的鸿沟。我愈认识到大人的好，就愈看到我的渺小和不值一提。我的心魔，不是混沌所说的那些话，是他的话让我更加的看清了这个我从一开始就认识到的事实。” 说着说着，还在笑着的闻灵笙眼圈有点红，“不管我怎么努力，我都不能靠近你。” 这就是闻灵笙心魔的起源。 他越是喜欢玄青，这心魔就在他心里扎根的越深。 混沌所说的那些刺耳的话，不过是给他的一点点刺激罢了。他听在耳中，生的还是他自己的心魔。 混沌只知道他心魔愈深，却从没有真正去看过，他的心魔究竟是什么。 闻灵笙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若混沌通过那些牵系仔仔细细的愿意来看看他的心魔，再要从他的心魔入手，恐怕他就真的后果难料了。 真正的心魔若被混沌利用，闻灵笙被控制的时间将会大大缩短。 他此时此刻愿意将自己的心魔坦承在玄青的面前，愿意把自己最脆弱最无助的心思暴露给玄青，甚至愿意剖析自己，都是刚才玄青的那几句话给了他力量，让他生出了勇气。 他想，或许，他是可以有那么一点点奢望的呢？ 一直静静站着的玄青突然动了，他走到闻灵笙身边，大手揽上含泪微笑青年的后脑勺，将青年摁在自己的肩膀上，沉声说：“我从未与人并肩同行过。哪怕是万万年前，铲除魔物有了人界修仙者的帮忙，他们所做毕竟有限，多半还是我在保护他们。我以绝对强者的身份守护这个世界，守护天下万物，除了神界，其余一切都在我的保护之中。直到遇见你，这一点才有所改变。” “你是这万万年来第一个与我同行的人。哪怕有无数人的说过想要帮我，可你是第一个真正能站在我面前的人。” “闻灵笙，龙飞在天上，天太高了，他们太小了，龙是看不到他们的。可是你不一样。龙折断双翼，第一个落在你面前。龙真真切切看到的，就是你。” 闻灵笙听的泪眼婆娑，他的头被玄青摁着埋在他的脖子旁，闻灵笙没办法擦眼泪，眨巴眨巴眼睛，眼泪全都流到玄青的肩膀上了。 “这样的心魔，你大可不必有。在我心中，已将你当做最为重要的伙伴。我与天地同寿，我活了这么久，其实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原来有一个可以分担的同伴，是这样的滋味。” 玄青的语气突然轻柔下来：“还记得你之前问我的那个问题吗？” 忙着感动忙着哭的闻灵笙有些茫然的在玄青的肩膀上小幅度的摇头，他问过玄青好多问题，现在乍然说起，他也不知道玄青说的是哪一个。 玄青也不提醒闻灵笙，只是轻轻一笑，说：“那个答案我撒谎了，我是骗你的。” 第57章 玄青说：“你问我如果是别的什么人，或者是花草灵兽得了这股力量，我如去了他们那里，是不是就成了他们的龙了。我当时答你，我是说。其实我是骗你的。实际上，根本就不会的。” 闻灵笙脑袋被摁在玄青的肩膀上动不了，他吸了吸鼻子，闷声闷气的说：“什么不会？” 玄青说：“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天地间的力量只会选择你，不会有别的人。而我注定会在你的识海之中，你我有缘。我，只会是你的龙。” 这些话太震撼了。 尤其是听到玄青在耳边沉声说，我只会是你的龙，闻灵笙身上仿佛过电似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腿甚至都有点软了。 他被摁着不能动，干脆也不挣扎，乖乖的趴在玄青的肩头，有点委屈的说：“大人又骗了我。大人当时为什么要骗我？” “没有为什么。懒得说而已。”玄青淡淡地说。 他不肯说，闻灵笙也就不问了。 哭得眼睛通红眼角还有点肿的青年心里其实清楚明白得很，玄青肯将这些话说出来，是为解他的心魔。若非他主动坦承心魔，若非他心魔已如此之深，恐怕玄青是不会将这些话说出来的。 他或许还会依旧‘骗’他。 闻灵笙明白玄青的用心，就知道这些已经足够了。 更多的他不要，也不愿意让玄青觉得他过于麻烦。 上古龙神想要一个并肩同行的伙伴，那他就做一个并肩同行的好伙伴。他还是会在心里默默的喜欢着玄青，但绝不会再把这感情拿出来说了。 他知道自己还会爱他，会继续默默的爱他，应该还会爱的很深，但应该不会再让玄青知道他的感情了。 龙神给他划定了一个界限，他告诉自己必须要遵守。 闻灵笙轻轻抬手，用右手掌心轻轻摁着自己的心口，他轻声说：“大人，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没有想到原来我在你心里还是很重要的。我一直以来就希望我能帮到你。你说我做到了，我信你的话。” “实际上，在你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魔就已经完全消散了。我不会再被混沌所控制。哪怕他再用言语来刺激我，我也不会再产生心魔了。” 玄青的这些话就好似一束阳光照进满是阴霾的天空，让阴暗潮湿昏暗的角落重新感受到了温暖和光亮。 闻灵笙心中豁然开朗雨收云散，他感应自己心魔散后，与混沌之间在心魔上的牵系也跟着断掉了。混沌确实再也不能通过心魔侵占他的身体了。 这让闻灵笙心中隐忧得解。 玄青慢慢放开闻灵笙，俊美无俦的男人深深看着闻灵笙：“灵笙，你要牢牢记住我今天说的话。以后也不要忘记。” 闻灵笙被他眼神所惑，微微抿唇，之前被咬出来的印记还有点疼，闻灵笙没管它，只是轻轻舔了舔，才说：“大人，我永志不忘。” 玄青一直在与闻灵笙对视，闻灵笙甚至都能看见他金眸中那个小小的自己。 旁边传来一声痛呼，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对视，玄青和闻灵笙同时转头，就看见那边昏迷不醒的肖琦居然醒了。 肖琦坐起来揉着自己的后脑勺，茫然看着闻灵笙和玄青：“你们是谁啊？我这是在哪儿啊？” 闻灵笙扭头，他身边已经没有了玄青的身影，片刻后，他就感应到玄青回了他的识海中。 识海中，水雾般的黑色墨线缓缓散开，玄青回到了他最初在闻灵笙识海中的模样：“混沌把肖琦的记忆都清掉了。关于混沌用肖琦身体去做过的事情，肖琦一概都不记得了。” 闻灵笙看着得不到回答开始查看自己手机的肖琦，他在识海中轻声问玄青：“那也就是说，我们在肖琦这里，再也得不到关于混沌的线索了吗？” “也不一定，”玄青说，“特殊部门应该会有一些手段能够从肖琦这里看到混沌的信息。不过那些信息应该都已经过时，肖琦不会把重要的信息留下来。肖琦只是个普通人，混沌的魂魄只是寄居在他的识海中，不会共用他们的记忆。” 闻灵笙看着还在摆弄手机，但是因为之前封神阵启动的关系，手机根本开机不了而陷入茫然无措的肖琦，轻声说：“你先别着急，我一会儿联系特殊部门的人来接你。他们会告诉你发生的这一切事情的。” 混沌的魂魄受创逃走了，所有混沌利用肖琦做过的事情，肖琦全部都不记得了，使劲想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这种情况闻灵笙根本没法说明，只能交给特殊部门的人。看看他们能不能通过一些手段让肖琦想起来一些事情。 然后把这些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肖琦听。当然了，肯定是要在肖琦可以承受的前提下才能说。 闻灵笙还有些担心混沌会卷土重来，再度将他的魂魄寄居在肖琦的体内，玄青让他不必担心：“肖琦已经暴露了，他要是再来，谁都会知道肖琦有问题。再者，肖琦回去之后，肯定会在特殊部门的严密监管之下，想要再寄居在肖琦的识海中，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刚才封神阵的力量波动，也有附着在肖琦身上一些，封神阵对魂魄会有影响，混沌是受不住的，肖琦身上的力量暂时不会消散，对他也是一种保护。” 闻灵笙又问：“那特殊部门的人可信吗？肖琦都这样了，如果别人也有问题，那该怎么办？” 玄青就笑起来：“这些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了。肖琦的事情还连着龙脉和龙族的事，特殊部门的人早就开始自查了，之前你不是就已经同他们说过此事了么？他们的人是否可信，由他们自己去鉴定。若他们做不好这些事，我自会前去处理。但现在，我还是觉得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是可信的。只是他们安逸的太久了，确实是需要再查一查。” “对了，在混沌骗我他堕魔的时候，我去往那里之前就曾通知过你家里的人。你家的人现在已经有去特殊部门总部了。这次特殊部门的自查，会有你爷爷牵头来做。他已经破格提拔到特殊部门去了，他是总监管。有他在，我相信事情会得到圆满解决的。” 比起外头的那些不知道什么来历的人，玄青还是更愿意相信闻灵笙身边的亲人。 闻灵笙放了心。 安抚好肖琦后，闻灵笙才发现启动阵法触动的力量而产生的屏障已经消失了，周围仍旧是满目疮痍，外面没有一个人，而他的身边，就是玄青从前的身体，是他那颗巨大的龙头。 巨大龙头的状态比他先前看到的龙爪的状态还差了很多，上面沟壑纵横颜色都是深灰色的，几乎快要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龙的眼睛是闭着的，外面什么都看不出来，想起之前在地下停车场的遭遇，闻灵笙也不敢碰龙头。生怕龙头会因为他的触碰又化成灰烬然后自动飘到那个小瓷瓶里面。 因为龙头就在他的眼前，闻灵笙感受到的召唤和吸引简直就是致命的。他必须有着极大的精神力才能克制自己不去靠近不去触碰龙头。 而随身带着的秘宝们早就飞了出来，在闻灵笙身边蹦跶，想要让他去碰龙头。 可玄青不发话，闻灵笙怎么敢去碰呢？ 龙神不愿复生，不愿收集自己的身体，闻灵笙不想逆了他的意思，只好不说不动，可目光始终没法移开眼前的龙头，他见龙头这样，心中还是抑制不住的心疼。 “阵法的平衡被破坏掉了。”闻灵笙的识海里，玄青轻声说了一句话。 “什么？”闻灵笙忙道，“什么阵法？” 识海里水雾般的黑色墨线化为了黑龙的模样：“镇守魔物的阵法。” “混沌那个神经病把我的头挖出来，把我镇守魔物的阵法破坏掉了。原本之前的阵法就已经摇摇欲坠了，现在阵法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再过不了多久，魔物就会出来肆虐。而它们出来之前，就会先将我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的余下的身体躯干吞噬掉。之后，它们就真的再无阻碍了。” “现在，已经有一部分魔物出来了。现在的局面应该是可控的，但是越往后，越难。” 玄青一直不愿意复生，就是不愿意自己破坏掉镇守魔物的阵法。也害怕自己复生后会导致天地间的力量失衡，反而会让原本不那么猖狂的魔物肆虐起来。 可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以前的计划显然是行不通的。 闻灵笙听说玄青的身体躯干会被魔物吞噬，连忙就问：“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大人，我觉得我们应该抢在魔物前面将你剩下的身体躯干找回来，我们自己保管，绝不能让魔物将他们吞噬。” 玄青没有立刻回答闻灵笙的话，闻灵笙怕玄青误会，连忙补道：“大人，我们可以先将身体躯干找回来，若是大人不愿意复生，那就不复生。我可以将大人的身体躯干保存在我这里。但绝不能让那些魔物得到大人的身体躯干。” 闻灵笙识海中的黑龙又化做水雾般的黑色墨线在他的识海中缓缓流淌：“灵笙，你莫急。我没有说不去找，我只是想说。我们没有办法一起去找。” 第58章 闻灵笙随即问：“为什么不能一起去？” 玄青说：“混沌虽然受伤，但是他逃走了，如果不处理掉他，他一定会卷土重来的。他要是有心躲藏，天底下没人能找得到他，只有我可以。” “但寻找混沌的踪迹也需要尽快，迟则生变，若是我去的晚了，还不知道他那个神经病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而且他现在受伤了，现在除掉他，显然胜算更大。” 闻灵笙沉默片刻，才说：“大人的意思，是让我自己去寻找收集大人的身体躯干，是么？” 识海里水雾般的黑色墨线缓缓流淌着，片刻之后化为黑龙：“是的。这两件事都不能耽误，但又没法一起去做。所以，我们只能分开行动。” 闻灵笙突发奇想，那要是混沌跑到玄青身体躯干的藏身之地去了呢？转念又一想，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一则，混沌要躲起来养伤，不可能跑出去，更何况是去玄青身体躯干的藏身之地，那样做等同于自投罗网；二则玄青身体躯干的藏身之地有阵法，阵法中所蕴含的力量会伤到混沌，混沌是肯定不会去的。 闻灵笙没有立刻答应，踟蹰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大人处理完混沌的事情后，会来同我汇合吗？” “怎么不会？我肯定是要回来的，” 玄青起先是在笑，后来看闻灵笙半天不吭声，便体会出闻灵笙的意思来，连声音也低沉了下去，“散魂不是眼前的事，你不要悬心。眼前事情这么多，我可没有那么容易就散魂。” 魔物即将尽出，为牵制天地间力量的平衡，玄青这个上古龙神肯定是不会散魂的。闻灵笙心里明白，可他怕的是一切都结束之后，若天下清明如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那上古龙神的路是不是就走到尽头了呢？ 闻灵笙心里不由得想到了卸磨杀驴四个字，可他顾念天地，根本不敢说出来，更不敢多想。 玄青不愿多说，闻灵笙也不敢多问。从来都是最讲究顺其自然，也没有什么太大心愿的青年，头一次想要真诚的祈求天地，希望玄青能够留下来，能够长长久久的留下来。 哪怕他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他只能作为玄青认可同伴一起走下来，他也是愿意的。 闻灵笙答应了玄青分头行动的提议。 玄青又从闻灵笙的识海中出来，他没有再化为人形，而是以黑龙的模样现身的：“既如此，那就先把我的头收起来。然后我再告诉你另外的部分去往何处寻找。你身上有我的气息，用我的方法将剩下部分收起来，我当年所设的阵法也不会攻击你的。” 况且，那些阵法现在应该没有之前的那么大的效用了。 闻灵笙将地方一一记下，然后便在玄青的注视下用指尖轻轻去碰身边巨大的龙头。 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龙头皲裂的皮肤，那龙头瞬间就化为暗黑色的灰烬，然后慢慢飘进旁边早就等着了的小瓷瓶中。 待粉末全部装进了小瓷瓶中，闻灵笙才将发烫的小瓷瓶攥在手心里，等着小瓷瓶的温度降下去后，才把小瓷瓶好好的贴身收起来。 就在闻灵笙抬头的一瞬间，周遭原本一片狼藉的场景忽然就变了。 巨大的龙头消失后，周围坍塌的高楼大厦忽然又恢复了，市中心的街道重新变成了车水马龙的繁华模样。甚至还有行人从闻灵笙和玄青的身边穿过。 闻灵笙愣愣的看着这一切，要不是黑龙轻轻用龙尾点了点他的眉间让他处于隐身的状态中，那匆匆走过来的行人就要撞在他身上去了。 闻灵笙不明白，怎么之前他看到的那如同世界末日般的一切就像是没有发生过呢？ 还是说，他入了幻境，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玄青仿佛看出他的疑惑，在他身边淡声说：“之前你看到的一切才是幻境。那是混沌所设下的幻境，是用来迷惑你的。他没有毁坏这里。事实上，倒也不是他不想毁坏，只是如今龙脉恢复，地脉力量增强，龙族的龙又全都好了，这里有天然屏障保护，他破坏不了，就用幻境来迷惑你，让你以为他将这里全毁了。” 闻灵笙长出一口气：“没有被毁就好。” 玄青转头深深看着闻灵笙：“我要去找混沌了。我还能感应到一点他的气息，现在追过去应该可以找到。灵笙，一旦你遇到危险，千乘会知道，我也会知道。我会像刚才哪样立刻赶来你的身边。但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再做之前那样的事情？珍重你自己的生命，好不好？” 闻灵笙默默与玄青对视片刻，轻轻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玄青走后，闻灵笙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怔了好一会儿，他是被肖琦那边的动静给闹得回了神的。 玄青眼疾手快的给闻灵笙隐了身，就没顾得上肖琦，街上的行人没撞到玄青和闻灵笙，可肖琦确是实打实的直接出现在大街上的。 原本被闻灵笙安抚好了的肖琦被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车辆给吓了一大跳，还撞到了好几个人，人家倒没怎么样，肖琦自己却吓到了，搞得旁人都以为肖琦是神经病。 闻灵笙连忙跑到无人角落将玄青给他的隐身术法破除，然后拉着肖琦到一边去了。 他还不能马上启程去寻找玄青另外的身体和躯干，必须要等到特殊部门的人过来将肖琦接走，他才能离开。 幸好他也没有等太久就接到了特殊部门那边打来的电话，还是总会长亲自打过来的，说人一会儿就到，给他们约了个时间地点碰头。 电话里总会长还问了一些有关混沌和魔物的事情，闻灵笙想起跟玄青的谈话，没有将具体的情况告知那边，只是将发生的事情和外面即将要面临的情形说了一下，特殊部门那边显然已经知道了，总会长同闻灵笙说了一声，说他爷爷现在也在这里，闻灵笙听着那些话跟玄青同他说的差不多，也就放了心。 闻灵笙带着肖琦在指定地方等着，过了一会儿就有人御剑前来。 等来人落下，闻灵笙才发现领头的是闻子彦，跟在闻子彦身后的是闻俏俏，再后面的就都是穿着制服的特殊部门的人了。 闻灵笙迎上去：“三哥，你们怎么来了？家里都还好吗？” 闻子彦看看他，见他毫发未伤，才轻出一口气：“笙笙，家里一切都好，大家也都很好，你不用担心。” 闻俏俏也说：“是爷爷和五叔喊我们来的。爷爷说，接下来不管再有什么事情，都让我和三哥陪在你身边跟你一起，不许你再一个人去做什么事情了。哪怕你身边有龙神大人在，我们也要跟着你。” 闻子彦在旁点头：“是的。爷爷还说，接下来的局势不容乐观，恐怕变数良多。你和龙神大人要去做的事情恐怕很危险。我们跟在你们身边，也能有些用处。他们是来接肖部长回去的，肖部长的事情，总部的人会去调查的。” 闻灵笙点点头，当着特殊部门的人的面，他没有说太多，等他们把肖琦接走了，闻灵笙才转头看着闻子彦和闻俏俏：“我知道爷爷关心我。你们也不放心我，那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就一起去做吧。” 闻俏俏明显是松了一口气，接着笑道：“我和三哥过来的时候还在担心呢，怕笙笙你不愿意要我们跟着，现在好了，你肯带着我们一起，我们也就放心了。就是，那个，我们一起去，龙神大人没有意见吧？” 闻灵笙轻轻抿唇：“他不在。他追混沌去了。他有交代我做一件事，我本来是自己一个人去，现在你们来了，正好可以做做伴。” “龙神大人不在？” 闻子彦和闻俏俏在来之前就听闻自远说过闻灵笙这里的情况，知道玄青特意赶过来救闻灵笙，但没想到他们赶过来之后，玄青却已经走了。 闻灵笙点点头：“是，他要先去追混沌。嘱咐我说让我去替他将剩下的身体躯干收集起来，不能让他们落到魔物手中。还要我答应他不许再做这样的事情，我都答应他了、他说，等把这一切都处理完了，会和我们汇合的。” 提前之前的事，闻子彦忍不住拧眉看着闻灵笙：“笙笙，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要轻易再献祭自己。我们明白，你是为天下大义，但是现在的情形绝不是万万年前了，你还有我们，还有龙神大人。你要相信我们，相信龙神大人，我们都会有办法的，好不好？” 闻灵笙微微一笑：“好。” 闻子彦还想说几句，闻俏俏扯了扯闻子彦的衣袖让他别说了，闻俏俏望着闻灵笙笑：“我们笙笙长大了，心里有数的。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咱们不干涉你，只要你觉得是对的，就去做好了。” 闻俏俏笑眯眯地看着闻灵笙，“笙笙，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啊？” 闻灵笙转头，隔着眼前的高楼大厦重重山河，目光定定的望着西北方向：“他让我先去找他的角。他的龙角在沙漠里。我们去沙漠。” 第59章 三人御剑到了西北沙漠，落下来后，三人就被风沙吹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闻子彦挡在闻俏俏和闻灵笙身前：“这里魔气浓重，龙神大人所设置的阵法灵力越来越微弱，看来那些魔物应该已经逃出去不少了。这里不是很安全，你们跟着我，小心一点。” 玄青的自毁发生在万万年前，这万万年的时光过去，九州之上沧海桑田地貌变化，曾经是海的地方如今变成沙漠，这中间更是经历了许多的变动，那龙角上有阵法加持，只会在这一片区域内流动，但不会固定在一个地方。 现而今，连玄青也不能准确的知道龙角的具体位置，但龙角一定就在这片沙漠里，让闻灵笙自己找。 实际上，闻灵笙始终保有着与龙神身体躯干之间的感应，那些散落在九州各地的身体和躯干对闻灵笙的召唤和吸引从没有停止过，他自己就能感应到龙角的具体位置。 闻子彦担心这些魔气会伤到闻灵笙和闻俏俏，一定要在前方带路，闻灵笙就给他指方向，告诉他龙角的具体位置：“在前面。一直往西走。龙角在沙漠深处。” 风沙很大，魔气太重，三人的符箓在这里都用不了。甚至闻子彦开启阵法也没有办法清散这些魔气和风沙，只好眯着眼睛顺着闻灵笙所指的方向慢慢前进。 这里的风沙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应当和龙角镇守的阵法失效魔物们纷纷逃走有关，但他们一路慢慢往沙漠腹地走去，在路上并没有遇到任何一只魔物，只是天色越来越暗，到最后天真是全黑了下来，风沙太大没办法点亮，三人几乎是在黑暗中行走的。 全靠闻灵笙感应路线。可风沙虽大，魔气虽重，闻子彦凝神戒备，并没有感受到针对他们的危险。 也不知道三个人走了多久，但越往里走，闻灵笙便越感觉到风沙在慢慢变弱，天也越来越亮，最后风沙都停了，天也彻底亮了，三个人停下来一看，他们正巧停留在一个沙丘上。 三个人也不知道这是哪里，闻灵笙伸手探了探，轻声说：“有微风。风还是热的。” 闻俏俏也跟着轻声说：“魔气还是很重。但这魔气很奇怪，一直都没有实质性的攻击，就是魔气特别重，感觉像是有上古时期的大魔物还在这里似的。” “不能放松警惕，”闻子彦说，“魔气不攻击我们也要小心。看样子确实有很多的魔物逃出。这里魔气四溢，当年龙角一定封印了很多的上古时期的大魔物在这里。” 闻灵笙四处张扬，他眼尖，一眼看见了沙丘地下有东西：“那里露出来好大一截白骨，看起来像是某种大型魔物的胸骨。” 闻俏俏也去看：“是恐龙骨吗？” 闻灵笙忍不住笑：“不是，这骨头可比恐龙骨大多了。” 他先稍微试探了一下，发现没有危险，就顺着沙丘下来想要看看那比一幢高楼大厦还要大的胸骨究竟是怎么回事。 闻俏俏和闻子彦都跟着闻灵笙下来看。 哪怕已成白骨，三人也不敢随意触碰，下来一看，闻灵笙走近后立马确定这确实是某种大型魔物的胸骨：“这看着像是上古时期魔物的胸骨，而且是早期的。我看过古籍上有记载，后来的魔物很少有这么大的了。” 闻子彦也跟着点头：“确实。而且魔气很弱，似乎并没有入魔太久就死掉了，感觉不像是一开始就是魔物，似乎是后来入魔的。而且是被杀死后，血肉风化，骨头却一直保存了下来。” 闻俏俏问：“被谁杀死的？” 闻子彦说：“这个看不出来。不知道是被人还是被神，亦或是与其他的魔物争斗被杀死的。” 闻俏俏好奇心有点重，想把胸骨再挖出来一些，说不定可以挖出这魔物的完整骨架，说不定能看出更多的东西来，闻子彦觉得不能贸然行动，哪怕这骨架现在对他们没有威胁，他也不想节外生枝。 闻灵笙往远处一望，才发现在明亮天光的照耀下，远处还有很多像这个胸骨一样的骨架埋在沙漠里。 闻灵笙刚要招呼闻子彦和闻俏俏去看，结果天突然一黑，仿佛墨水浸满了天空，整个天地一下子就全黑了下来，还在看眼前骨架的闻子彦和闻俏俏立刻往天上看，闻俏俏立刻低声惊呼：“那是什么东西！” 闻灵笙抬头，天上挂着两个比巨型led屏还要大的金色的眼睛，那眼睛并不是静止不动的，而是朝着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 闻子彦和闻俏俏凝神戒备，看着那巨大的眼睛冲过来，立刻将闻灵笙护在中间，这时候他们还用不了符箓阵盘，只能先用肉身抵挡。 在巨大的眼睛冲过来的一瞬间，闻子彦和闻俏俏下意识紧紧闭上了双眼，闻灵笙却在他们身后不闪不避，轻声对二人说：“三哥，四姐姐，你们别害怕。没事的。” 他正说着话，金色的巨大的眼睛呼的一声已经扑了过来，却直接从他的身体上穿过，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又呼啸着飞远了。 闻子彦和闻俏俏听见闻灵笙的声音就睁开了眼睛，正好看见那巨大的金色的眼睛穿过闻灵笙的身体，也是这时候他们才发现，那并不是两只独立的眼睛，实际上，那是一个庞然大物所拥有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一个长条状的庞然大物上。那东西穿过他们的身体呼啸而过，在他们头顶盘旋了一会儿，然后才飞到高空去了。 如墨水版黑暗的天空并不是天真的黑了，而是这庞然大物是漆黑一片的，这东西一过来，遮天蔽日的，所以天才会被他染黑了。 闻俏俏都看呆了，喃喃说：“这怪物怎么越看越眼熟啊？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闻灵笙看着在他们头顶盘旋着并不远去的庞然大物，眼神越来越温柔：“那不是怪物。那是龙神大人。在玄武鳞甲的幻境中，我曾见过他这个样子。只是那时候的样子比之现在有所不同，不过，他的眼睛是金色的，我绝不会认错。” 闻灵笙轻声说，“三哥，四姐姐，你们仔细看，他的身体都是墨黑的，连龙角都是。全身只有眼睛是金色的。如果不仔细看，真的只会注意到他的那双眼睛。” 闻灵笙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双龙眸。 他不闪不避，是知道玄青不会伤害他。而他更是注意到，此刻的玄青完全和当初在玄武鳞甲幻境中自毁的龙神模样有些不一样，尤其是眼神。 那个时候的眼神，带着守护天下万物的温柔和坚决。而这时候的黑龙，眼神里却有着桀骜与懒散。 闻俏俏忍不住小声说：“可这不对啊，笙笙。如今龙神大人在追踪混沌，他不可能到这里来的。” 闻子彦说：“那不是龙神大人的魂魄。” 闻子彦与闻灵笙对视一眼，说，“准确地说，不是现在的龙神大人。我们看到的，是过去的龙神大人。这是过去真实发生过的影像，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 闻俏俏哦了一声，又抬头去看天上的黑龙：“难怪龙神大人好像看不见我们。我们好像踏入了幻境。是真实影像组成的幻境吗？还是这是龙角上残余阵法的试炼？” “这不是幻境，”闻灵笙看着天空上的黑龙，让闻子彦和闻俏俏仔细看旁边，“我能感觉到，这是他的回忆。是他存放在龙角里的回忆。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万万年前，是上古时期魔物作乱之前的回忆。” 闻子彦和闻俏俏都看到闻灵笙叫他们看的黑龙旁边的人。 那是有着人身蛇尾的美貌女子。那女子蛇尾是墨绿色的，鳞片隐隐泛着青翠绿色的光芒，那女子在空中静止不动，浅浅的望着黑龙温柔的笑。 闻子彦轻声说：“那是女娲。是天地初分前就在这里的神祗。天地分后，女外就神隐归位了。若是按照这个时间来算，这确实是上古时期很早时候的记忆了。” 古籍上都有这位神女的画像，即便粗略，即便没有上色，也依旧是这样高贵端庄美丽大方的模样。神女的存在，是将一切最美好的词汇放在她身上都可以的存在。 闻灵笙看着黑龙托着女娲，看着龙尾和蛇尾交缠在一起，看着黑龙金眸中全都是笑意，看着女娲轻轻凑过去吻了吻黑龙的龙须，闻灵笙的心一瞬间有种哽住的感觉，他的声音都有些不稳了。 “混沌给我种心魔的时候，曾特意提到过女娲。混沌与他们同时代诞生，他曾给我看过很多有关龙神大人和女娲的回忆。是以他的角度去回想的回忆。那个回忆没有声音，但是能看出来，龙神大人与女娲的关系很好、很亲密。” 最后三个字闻灵笙不情愿说，可最后他还是说了。 混沌利用心魔控制闻灵笙的时候闻俏俏就在现场，之前她一直不敢问，现在，她看着闻灵笙的神情，沉默了一瞬，没忍住还是问道：“笙笙，那你现在呢？你的心魔解了吗？” 闻灵笙垂眸笑了笑，转头去看闻俏俏：“四姐姐放心，我的心魔已经解了。我的心魔跟眼前没有关系。我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原来真的这么好。” 闻灵笙想冷静下来，但是他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 哪怕他产生心魔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混沌的那些话，但是那些话还是会给他带来一定的影响。尤其是，在看到眼前的这些画面之后。 闻灵笙真实体会到了心疼的滋味。他觉得心里特别的难受。一呼一吸间，尽管他放轻放缓了呼吸，还是感受到了心脏里密密匝匝涌上来的疼。 第60章 闻子彦默默看着闻灵笙，沉默片刻后，闻子彦轻声问他：“笙笙，你和龙神大人之间还好吗？” 混沌绑闻家人的那天，闻子彦正好外出，他办事的地方离得远，混沌抓够了闻家的人，把闻自远闻人冰都抓了，就没抓闻子彦。 那天发生的事情，闻子彦是后来听闻俏俏说给他听的。 对上闻子彦关切的眼神，本来就冷静不下来的闻灵笙眼眶都红了，他忍不住垂眸，没有再跟闻子彦对视，也没有再看天空上与女娲亲密相处的黑龙。 闻灵笙忍着泪意，忽然有点庆幸，现在到处都是漆黑一片的，天空的光亮离他们很遥远，身边的闻子彦和闻俏俏并不能看见他拼命想要藏起来的眼泪。 沙漠里其实不冷的，闻灵笙却怕冷似的裹紧了他的外套，低声说：“我本来还在想，为什么非要先来找龙角。他还一再嘱咐我，让我先来找龙角，然后再去找别的。现在我明白了。” 他的感情玄青都知道，他把他的心都坦承在玄青的面前，玄青说他是他一起并肩同行的伙伴，那么，他就好好当上古龙神并肩同行的伙伴。 别的什么，他也不敢想。哪怕真的有什么想法，也绝不会在玄青面前说出来。 “他什么都知道，我不想违逆他的意思，乖乖听他的话。他对我没有那种心思，我也不会强求。龙角里藏着他的记忆，他叫我来看，他没当面拒绝我，是让我自己来看，让我自己明白，他跟女娲是一起的，跟我不可能。” 闻灵笙不能否认，玄青没有明确拒绝他的时候，尽管他做了决定，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会有小小的幻想。 感情本来就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喜欢一个人，总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同喜欢的人在一起，闻灵笙再克制再理智，也掐不灭自己心底的声音。 可现在，是玄青明明白白的在拒绝他。 他恍然大悟，难怪他叫他先来找龙角。 玄青是让他来看，看看他过去的记忆，他就会明白，他们确实不可能。这就是上古龙神体贴又残忍的拒绝。 闻俏俏在旁边听着看着太心疼了，她过去将闻灵笙抱住，轻轻拍着他的背，轻声问他：“笙笙，龙神有跟你提过他和女娲之间的事情吗？” “没有提过，”闻灵笙忍不住也抱住了闻俏俏，来自家人的温暖让他心里的疼得到了一部分的缓解，流露出脆弱情绪的青年低声说，“他从没说过一个字。” 闻俏俏叹息，旁边的闻子彦轻声说：“女娲是最早归位的神祗之一。她既然归位神隐了，那为何龙神没有跟随离去？据说，女娲神隐归位后再没有出现过，也没有神或者是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闻子彦抬头望着天上的黑龙和神女，“哪怕是最早流传出的古籍孤本，也没有任何记载说起他们之间的感情，任何只字片语和传说，都没有将他们联系在一起。只说一个是对天地三界有大贡献的神祗，一个是守护天下万物的上古龙神。” “说明他们俩最后be了呗。” 闻俏俏说，“女娲是创世之神，比天地在这个世上的时间还要久远些，她是不能在这里久留的。但是龙神肩负守护天下万物的职责，他就不能走。他们俩理念不同，要做的事情也不一样，敌不过命数的安排，最后就分手了嘛！” “既然分手了，那么这些事就不会被记载下来。他们俩谈恋爱的事情肯定只有当时的神知道。那会儿的神祗要么神隐了要么陨落了，知情的神都没了，自然就没有记载了。” 闻俏俏摸摸闻灵笙的脸安慰他，“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们分手也有万万年之久了，这么久的事情不跟你提也正常。谁没事儿老提前女友啊对吧？笙笙，咱们别难过了啊。” 闻灵笙微微垂眸：“混沌那会儿给我看他的记忆，看有关于他和女娲的相处。我那时候根本不信，我甚至觉得是混沌编造出来骗我的。我那时候还在想，我不信混沌的话，我只相信他。” 闻子彦说：“笙笙，那你是觉得龙神骗了你，是吗？” 闻灵笙苦笑：“他又没说过，算什么骗我。我只是不信混沌，若是他说了，我当然是信他的。现在，他叫我来看这些，我当然也明白他的意思。” 闻灵笙伸手轻轻摁了摁心口，他想，玄青骗他，骗的还少么？ 闻子彦定定看着闻灵笙：“笙笙，你的心魔，或许并不仅仅只有你以为的那些。你心中其实极为在意龙神与神女之事，只是排在这件事之前的心结更让你为之在意，所以那个才造成了你的心魔。但是这些情绪，还是会构成你的心魔，只是也许没有之前那么厉害罢了。” 闻俏俏听了就放开闻灵笙，也盯着闻灵笙的眼睛，仿佛在问他是不是真的。 闻灵笙避开二人目光，垂眸勉强笑笑：“三哥的意思是，我的心魔其实没有解吗？” 闻子彦说：“这个只有你自己知道。” 闻俏俏着实心疼闻灵笙，她说：“笙笙，你这是头一次喜欢人，喜欢的还不是普通人。跟上古龙神谈恋爱和跟寻常人谈恋爱是不一样的。这龙神大人的心思也未必就是你猜测的那样啊。他让你来找龙角，龙角里存放着他过去的回忆。他的意思应该是想让你了解他的过去，他把过去的事情都让你知道，连同跟他be的前女友，这是都交代清楚了，然后打算跟你重新开始的意思嘛。” “笙笙，我看龙神对你挺好的，他未必不喜欢你啊。你真的不能想太多的。要不，等我们陪你收集完龙神的身体躯干，你跟他见了面，再好好的开诚布公的把这些说清楚？” 闻子彦与闻俏俏都比闻灵笙大一点，两个人从小就是出色人物，长大了之后更是得到了很多同龄人的喜欢。两个人现在各自都有对象，对方也都是修仙世家的孩子，闻子彦都快要结婚了，两个人在恋爱方面的经验自然比闻灵笙要多得多的。 闻灵笙也很想像闻俏俏这样想，但他没办法这样想：“四姐姐，他知道我喜欢他，知道我有心魔，混沌那天的话，他都听到了。如果他真的喜欢我，他不会说只把我当做并肩同行的伙伴。他不是要和我重新开始，是想要我并肩同行，作为小伙伴的那种。他将我当做很重要的人，但不是我们所想的那种重要。” 闻子彦也看向闻俏俏：“笙笙的感觉应该是对的。他们之间的事情，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龙神大人的心思，大概也只有现在和他最近的笙笙才明白。” 仿佛为了印证闻子彦的话，天空上的黑龙和女娲忽而双双化为人形，漆黑一片的天空忽而变幻出万千流光溢彩的星辉，在漫天星河中，一双俊美男女悬停在空中，拥有着翠绿色头发的女子温柔的注视着一头飘逸长发的俊美男子。 “玄青，我要神隐了，你当真不同我去吗？” 俊美男子虽恋恋不舍，却态度坚定：“我不能去。我还要留下来守护这天下万物。等我职责尽时，我再去寻你。你要记得，无论你去往何处，我都会永远爱你。” 神女笑了：“好，我等你。不论等到何时，我都等你。” 两人依依不舍，轻轻抱在一起拥吻，满天星河洒下，将二人笼罩在一片璀璨光芒之中。 闻灵笙是真的看不下去了，满脸是泪的转过身去，不看拥吻的黑龙与神女。 难怪他不肯复生，若不复生，天地秩序力量都不会失衡，而上古龙神职责已尽，他就可以毫无挂碍的去找他爱恋着的神女了。 之前只有画面没有声音，闻灵笙尚可自欺欺人，想着这些会不会都是假的呢？就像他在混沌的回忆中看到的那样。可如今连声音都有了，他还怎么自欺？ 哭得眼睛都红透了的青年让闻俏俏心疼极了，闻俏俏越安慰闻灵笙越是默默流眼泪，性子泼辣的女孩子一下子就气急了，心中颇为烦躁：“他明知道你这么喜欢他，还要你来看这些，这不是存心欺负人么？我真是要气死了。下次再见到他，我要狠狠骂他一顿为你出气，管他是什么神！” “我们笙笙这么好，凭什么这么被他欺负啊！笙笙，听姐姐的话，咱们不欠他什么，咱们既然答应了，就替他把事儿办好，然后咱们就不干了，咱们回家去！你把他忘了，姐姐再给你找喜欢的人，好不好？” 闻俏俏气得连敬语都不说了，要是玄青在这里，闻俏俏要上去打他一顿才能消气。 闻子彦伸手抹掉闻灵笙脸上的眼泪，看见闻灵笙眼中红透了，全是很深的红血丝，他心中突然一动，便转头又去看闻俏俏的眼睛，发现闻俏俏的眼睛也红透了，里面也全都是很深的红血丝。 闻子彦便伸手抓住闻俏俏的手腕，被闻俏俏转头就凶：“三哥你干嘛？欺负笙笙的是龙神，你抓我干什么！” 第61章 闻子彦问闻俏俏：“我的眼睛里有红血丝吗？” 闻俏俏不明白闻子彦的意思，但还是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点头说有：“有一些。” 看闻子彦的表情一瞬间凝重起来，闻俏俏有些奇怪：“三哥，怎么了？刚才风沙那么大，我们遮得严实也有不少沙子吹进眼睛里了，沙子虽然弄出来了，但现在眼睛红也是正常的啊。” 闻子彦把袖子撸起来给闻俏俏看：“这个跟那个没关系。” 闻子彦的胳膊上全是青黑色的不规则的花纹，在他的皮肤上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蔓延，闻俏俏都看惊了：“三哥哥，这是什么？” 她凑过去仔细看，片刻后看向闻子彦，“这是魔气？” “是魔气，”闻子彦示意闻俏俏也把袖子拉起来看，“这是魔气入体的症状。恐怕我们在进入沙漠时就已经中招了。” 闻俏俏把袖子卷起来一看，她的手臂上也有着跟闻子彦相同的青黑色的在缓慢蔓延的花纹。 闻俏俏又去卷闻灵笙的袖子，脸上挂着泪珠的闻灵笙同她一起把自己的袖子往上卷，在他的手臂上，也看到了跟闻子彦闻俏俏手臂上一样的青黑色的花纹。 而且他手臂上的青黑色花纹比他们手臂上的花纹要多很多，蔓延的速度也要快一些。 闻子彦说：“这里有阵法镇守，但是又因为魔物的逃出涣散出了大量的魔气，这里的力量气场都非常的不稳定，我们的力量被压制不能用，进来的时候就中招了。这个魔气是避免不了的，如果我们心境平和，魔气就不会发作，蔓延的也会比较缓慢。” 闻子彦默默看了一眼漆黑的天空，“如果我们情绪起伏波动过大，魔气就会侵入我们的身体和心脉，我们就会受到影响。” 闻子彦转头看着闻灵笙，“笙笙，我们恐怕已入魔气幻境中。我们看到的这些应当都是幻境，并不是真的。” 闻俏俏说：“可魔气幻境也是千变万化的，哪怕与各人心结有关，也不应该是我们三个看到的幻境都是一样的呀。” 闻子彦推测：“我想，这还是与镇守在这里的龙角有关系。龙神大人的龙角镇守在这里，龙角里也确实封存着龙神大人的记忆。但是阵法现在松动了，魔物的魔气四溢，所以就到底魔气在这里占据了主导。而对于魔物来说，没有什么比诋毁龙神大人的过去更让魔物得意的了。我们在进入这里的时候力量就被限制，魔气侵扰后，我们就直接进入了幻境中。” “因为这里还是有阵法的力量在，两股力量混杂在一起，真假难辨，我们心神因为幻境中所看到的画面有所波动，于是就一直没有发现。” 也是因着闻子彦稍微比闻俏俏和闻灵笙冷静一点，他发现了二人的异样，才察觉出这里面的问题，否则三人深陷其中，最终都会情绪失控，如果都继续情绪失控下去，最终的结果少不了是走向癫狂甚至失心疯的境地。 闻俏俏突然高兴起来：“也就是说，龙神没有和女娲在一起？” “这个，我不知道，”闻子彦看了闻灵笙一眼，“幻境是根据龙神大人的记忆来的，我们谁也没看过龙神大人真正的记忆，我们也不知道事实究竟是怎样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幻境为魔气所铸，形成幻境的基础就是在原有记忆上来的。” 这里毕竟还有龙角镇守的力量在，只要他们醒过来了，幻境中的魔气就不能再继续控制他们，但是，他们也走不出眼前的幻境。 闻俏俏看闻灵笙没有再哭了，反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闻俏俏还是有点心疼：“三哥，难道我们就困在这里出不去了吗？既然是幻境，就一定有能打破的办法。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这是幻境，那这魔气也就困不住我们了。” 闻子彦破过无数幻境，眼前的这个幻境并不是他见过最凶险的，甚至在发现端倪清醒点破后，幻境中的魔气也没有反噬更没有攻击他们。 但就是这样平缓的幻境，却也是最难找到破绽的，闻子彦找不到突破口，也就无法破除眼前的幻境。 闻灵笙微微垂眸，慢慢蹲下来，将手没入脚下温热的黄沙中：“我的力量可以净化这些魔气。净化之后，幻境自然就会消失了。” 闻俏俏惊讶：“你的力量不是也被压制了吗？” 闻灵笙说：“识海里的没有。识海里的那股力量我勉强可以用用。这里的魔气和阵法都不能压制那股力量的。” 只是闻灵笙不知道他们一进来就中招了，他们进来不能用符箓和阵盘，加之这里毕竟又是龙角的存放之地，闻灵笙不想搞破坏，又没遇到什么危险，他也没有贸然动用那股力量。 哪怕知道了现下眼前所见都是幻境，闻灵笙的心没有之前那么疼了，但是他的心也没有那么快的平复下来，只是面上恢复了冷静，心里究竟是何滋味，也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 魔气幻境确实是根据玄青的回忆来铸造的，就算玄青和女娲没有在一起，在玄青的记忆中，女娲也一定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弥漫在这片沙漠的魔气被闻灵笙净化后，漆黑的天空，巨大的黑龙和人首蛇身的女娲都在一瞬间消失了，就连风沙都停了，暖洋洋的太阳出现在黄沙之上，天朗气清，是沙漠里难得的不炎热的好天气。 看闻灵笙站起来，闻俏俏担心他受影响，连忙问他：“笙笙，一下子净化这么多魔气没事吧？” 闻灵笙笑了一下，把手臂主动露给闻俏俏看，又示意闻俏俏和闻子彦看看他们自己的手臂和眼睛：“没事的。这些魔气被驱逐中和掉了，没有吸收到我的身体里。不会再影响我们了。” 三人手臂上蔓延的青黑色花纹果然都在慢慢消退，眼睛里很深很深的红血丝也在变浅，最后眼睛和手臂都恢复了正常。 闻灵笙一抬头就看见他们前面出现了一个绿洲，有一汪很清澈很清澈的小水泊，而再往前不远处，竟然是一望无垠的大海。 这次三个人都有经验了，三人一看，各自对视一眼，心里就都明白。 这，才是龙神大人真正存放在龙角里的记忆。 绿洲和大海几可乱真，但那并不是真的，那仿佛是全息电影似的，看起来像是真的，但走过去永远也无法真实触碰到。 闻灵笙没有走过去，闻俏俏和闻子彦也没有走过去，绿洲的小水泊之上出现了一些画面，好似是龙神记忆的片段，他们不知道前面有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站在原地观看。 而在他们所站立的地方，也能很好的看见小水泊之上的画面。 那画面还挺大，就跟放电影似的，从天地混沌初开之前的岁月开始变幻，一点一点的往后推进。 闻俏俏默默看了闻灵笙一眼，低声说：“笙笙，你说对了。龙神大人，确实是来让你看他的记忆的。” 现在的画面不但是龙神的记忆，而且这记忆还有声音。 龙神自诞生之日起就有了记忆，天地那是混沌未开，只有他和混沌，与上古混沌初开之前的几位神祗在，这几个神祗各有性格，并不与他们多交流，但偶尔的谈话都被龙神的记忆记录下来了。 而在这其中与玄青交流最多的，就是女娲了。 女娲还是那个人首蛇身，有着暗暗发光的墨绿色鳞片的神女。不过，在这段真正的记忆中，女娲不再是之前那样满目柔情的温柔深情女子了，而是端庄大气，甚至带了一些些淡漠的高贵神女。 闻俏俏在旁边忍不住说：“女娲大人还是这样的感觉比较对。刚才的幻境实在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女娲看着玄青的眼神甚至还有点慈爱，闻灵笙听见他们之间甚至在开玩笑。 女娲用尾巴撩动着大海里的水：“我是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孩子一样看待的。” 混沌一片的世界里，巨大的黑龙懒懒地躺在旁边，翻了个白眼，然后说：“你我同时诞生于此。凭什么这样说？你若想要孩子，自己造一个就是。天地不是赋予了你这个能力么？” 女娲笑：“造的孩子是我的孩子。你也是啊。这可是天地承诺我的，日后天地初分，存在于事件的生灵都是我的孩子。你那时一定在，所以你也是。你从生下来我们就在一起待着。他们都有事情要忙，就连混沌都忙着天天找你打架，只有你最懒，什么都不做，天天躺着看海。明明你的力量也不弱，怎么就什么事都不做呢？” 黑龙懒懒的躺着，看都不看旁边的女娲：“这里只有我们几个，能有什么事？你们不是都忙么？有忙着的神，自然也有闲着的神。将来就算天地初分了，你们各自都有责任，我什么都不做，也就什么都不用管，天下之大任我遨游，这才是天地生我的目的。” 女娲深深笑着：“你要自由。” 黑龙眯着龙眸甩尾巴：“我要自由。” 第62章 从闻灵笙有记忆起，他所听到看到的有关于龙神的记载，甚至包括家里长辈们说起龙神的事情，皆是用有责任有担当这样的词汇，守护天下万物，几乎成了上古龙神的核心，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可自闻灵笙与玄青接触以来，虽看到了龙神大人对天下万物的守护之心，却也感觉到了龙神本性是有些懒散在里头的。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龙神，彼时他还没有成为龙神大人，天地未分，彼时的黑龙还是桀骜懒散，连女娲都奈何不了的龙神。 但细想想，又觉得这样的黑龙才是玄青最本真的样子。闻灵笙觉得，那个眯着眼睛笑着的龙深刻坚定的说着他要自由，才是龙神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 闻俏俏在旁边看得有趣，忍不住说：“这样的龙神大人我还是第一次见。恐怕这万万年来，也就只有咱们三个见过这样的龙神大人。我真的好奇，这么懒散的龙神大人，是怎么变成后来以守护天下万物为己任的龙神大人的呢？” 闻子彦沉吟：“后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龙神大人有了这么大的改变。” 闻俏俏觉得也是。 闻灵笙看着画面里躺在海边甩着自己巨大尾巴的黑龙，轻声说：“天地初开，女娲神隐归位，几个神祗都离开了，最早诞生的神中只他一个，混沌就是个神经病不靠谱，天下生灵都已存在，那时他若不守护，还能有谁来守护呢？” 闻灵笙不用看后面的记忆，也觉得自己能猜到一二。 那时混沌说，玄青是跟女娲有承诺的，说他听女娲的话，闻灵笙就想，这个承诺未必是关于爱情的。如今看来，他的想法可能是对的。 女娲是心怀天下的神女，神隐归位后，心中必定放不下这世间的一切，龙神在天地初分后不会离开，女娲就有可能请他看顾这天下生灵。 而这其实也心怀天下的黑龙，他就收起了自己懒散的性子，真正将守护天下万物放到了心里。 那时候在混沌的回忆中，闻灵笙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可现在，在玄青的回忆中，闻灵笙他们能将玄青与女娲，甚至是玄青与当时的另外几位的神祗对话都能听见。 天地尚未分时，女娲就开始造人了。女娲几乎是世间最为古老的神祗，她的力量比天地还要多还要强，而天地初分后，自有新的天地规则呈现，女娲的能力太过卓绝，她不能现世太久。 否则，将来天地初成，早已形成好的世界就会混乱。 女娲造了人，其他的神祗都不靠谱，她也就跟着制定了一些天地间的规则，用女娲的话说，这并非是她一人志愿，而是天地发展于此，顺其自然的这个差事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女娲化作人首蛇身的模样在大海边造人，漆黑一片的世界中，女娲随手点了几颗碎石变作星辰照亮。 回忆画面不住变幻。多少时光岁月从神祗们的指缝中溜走。 女娲与在海边游水的黑龙闲聊。 “人都有缘分，神祗也有缘分，灵兽也会有缘分，等天地初分后，所有的生灵都会有自己的缘分。这些缘分都是我遵照天地意志安排的，有些是他们自己遇到的。玄青，你想不想要一个缘分？” 黑龙冲出水面飞上岸抖落浑身水珠：“不想。” 女娲铸起柔软的光亮挡住飞溅而来的水珠：“就连混沌都有缘分，你不想有缘分吗？” 黑龙冷哼：“他能有什么缘分？他就是个神经病。你别忘了，我也是天地所生，知晓万事，我怎看不出他的缘分？他万生万世都是独一个，哪里来的什么缘分？” 女娲柔柔地笑着：“他怎么会没有缘分？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他难道万生万世都会是混沌么？等有一天力量散尽，他自然也会重入轮回，时候到了，自然也会遇到他的缘分啊。” 黑龙完全没法想象混沌也会有缘分等着他的样子，但他对女娲话中另外的信息很感兴趣：“你是说，混沌会有力量散尽的一天？他将来难道不会神隐吗？他是个神经病，但好歹也是凶神，不会有归位的那一天吗？” 女娲笑着反问他：“你知道神隐是什么吗？” 黑龙甩了甩尾巴上残余的水珠：“不知道啊。只是总听你们说起神隐，你们应该知道吧？不如跟我说说。” 女娲还是笑：“我还未神隐，如何知道神隐是怎么一回事呢？只是心中有启示，知道时候到了，我会和他们一起神隐。但是我们很清楚，你和混沌不会神隐的。你们会留到天地初分后的世界。你们同我们不一样，你们不会有归位神隐的一天，你们会永远是这里的龙神和凶神。哪怕将来力量散尽重入轮回，你们也还是你们。” 黑龙哦了一声，又懒懒的放下尾巴：“那我也不想要什么缘分。混沌要是有缘分，那让他自己有好了。我不想要什么缘分。我一条龙挺好的，自由自在的。” “你们在的时候，我什么事都不用管。你们神隐了，要我做什么，我尽力，但我的自由不能少。我不想被缘分牵绊，也不想去牵绊别人。就让我的缘分也自由吧。” “你就别给我安排什么缘分了，这世上的生灵那么多，他们都需要缘分，你去安排他们的。” 女娲笑得不行：“你怎么越发懒了？我造了这么多的人与生灵，等到天地初分后，他们都会活过来拥有生命。能修炼成仙还是安静过完一生，这都是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天地运转自有他的道理，我如何去安排？缘分天定，也不全由得我。” “何况，你是龙神不假，但你也有心啊，将来漫长岁月里，保不齐什么时候就遇见了动心了，你如何控制得住？” 黑龙啧了一声，胸前鳞片忽然亮起金光，就见黑龙抬起自己的爪子往胸口一挖，一团散着金光的物事被他挖了出来，然后被黑龙毫不犹豫漫不经心的往海里一扔：“真麻烦。那我把心扔了，就不会动心了吧。” “将来再遇见了什么，哪怕真的是缘分，也跟我没关系。” 女娲惊讶黑龙的动作，看着沉入海里倏忽不见的龙心，她惊讶过后便浅笑起来：“你的心你也丢不远，将来丢了也能再找回来。龙神的心，谁也不敢要的。倒是你这龙，怎么就懒成这样了。” 黑龙不在乎的翻了翻身：“找回来我也不放回去。我有心要丢，谁也找不着。它自己也回不来。它不在我这儿，它就动不了。” 懒怎么了？懒着多舒服啊。 黑龙想着，像女娲这样劳碌命的神祗是不会懂得他的乐趣的。 看完这一幕，闻俏俏和闻子彦都下意识的看向闻子彦。 明亮的天光下，青年的眼眶有点红，大眼睛里是藏也藏不住的伤心，掩饰也掩饰不了的失落。 闻俏俏忍不住问：“笙笙，你没事吧？” 这个回忆的杀伤力没有之前幻境里那么厉害。但是细细一想，其实这个回忆更残忍更冷酷。闻俏俏把自己稍微代入了一下闻灵笙，就觉得她完全没法继续往下想了，真的太让人伤心了。 闻灵笙还挺平静的，他甚至转头对着闻俏俏笑了一下：“我没事。” 他重新将目光放到那水泊上放着龙神过往的记忆碎片上，眼中一片怅惘：“他叫我来先找龙角，原来是想让我看这一段回忆。他自己将龙心丢了，然后就没有了心，然后就不可能再动心，缘分来了也没有用。他根本不会爱上谁。” 难怪啊，难怪龙神存在于这世间万万年之久，却没有对任何神任何人动心过。原来他不是铁石心肠不是冷酷无情，也不是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他只是嫌麻烦，只是懒，然后把心给丢了，所以，他才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也没有同任何人在一起过。 闻灵笙甚至还感受到了龙神的体贴。他大概不想太伤他，就没有当面拒绝他，就借着让他来找龙角的时候，给他看了这段记忆，让他知晓，他们两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闻俏俏却没有闻灵笙这么悲观，看着开始飞速掠过也听不清声音的回忆画面，她说：“龙神大人让你取龙角让你看这段回忆不假，但是也不见得就说明他到现在都没有把龙心找回来呀？你看，他把自己的心挖出来都这么长时间了，这万万年里，难道就没去找过心么？再说了，神的心，也丢不远吧？自己不去找，心迟早会找回去的。” 闻子彦问闻灵笙：“笙笙，你知道龙神大人的心还在他的身体里吗？” 闻灵笙苦笑：“他就没说过这个，我怎么知道？要不是看见这个回忆，我都不知道原来他的心不在他的身体里。” “如果这万万年里，他的心真要是回来了，却还是要给我看这段记忆，还是通过这个告诉我他不可能动心，那我岂不是更可悲么？” 闻俏俏心里叹了一口气，没做声。闻子彦却来不及回答闻灵笙的话，他们的目光又被那水泊上慢下来的画面所吸引。 龙角里存放着玄青在自毁之前所有的回忆，但显然龙神并不准备将所有的回忆都给闻灵笙看，想给他看的片段会自动慢放还有声音，不想给他看的就快速掠过，不但画面看不清，就连声音也不会有。 这边看着的三个人心里都是一个想法，这简直太智能了，想慢放就慢放，想高清就高清，想静音就静音，想快进就快进。 眼前的这段画面，就是龙神想让闻灵笙看的。 天地初分前，世界混沌一片，浊清不分，在这样漆黑为主的世界里，因为力量恒定没有变动，所以哪怕是浑浊的世界也是相对稳定的。 但天地初分后的一段时间内，因为浊气与清气的分开，神祗们的陆续归位，就导致了那一段时间内，世界是很不稳定的状态。 哪怕是从玄青记忆中所看到的那到处不时就崩塌喷火或者发生海啸的画面，也能让闻灵笙闻俏俏闻子彦一眼就看出那是刚刚分开的天地。 一片混乱的世界中，黑龙去送最后神隐归位的女娲。此时的黑龙已然与之前的黑龙不一样了。闻灵笙在变成人形的龙神脸上看不到之前的懒散桀骜，取而代之的是责任与坚定。 “天地初分，力量不稳，混沌明显同你不是一条心的，日后这世界还要仰仗你。你在，我很放心。” 女娲笑着说，“生灵不分好坏，我都有责任将他们带来这个世界，但如何生存下去，是善是恶，都由得他们自己选择。所以这个世界，也未必全是好的。哪怕天地清浊分开，也还是会有作乱的生灵。你肯答应替我守护他们，我很高兴。” 玄青淡淡一笑：“天地也给了我启示，你之后是我。这个我反抗不了。我也懒得很，不想做更多的事情了，既然这件事一定要我去做，那我就去做好了。就是将来，我也会有力量散尽的一天，到时候我力不能及，还望你不要怪我。” 女娲却深深一笑：“你不会的。你跟混沌不一样，你们的结局也会不一样。你的付出，将来皆有回报。天地怎么舍得让你力量散尽呢？玄青，神隐归位，是神祗永不可改变的结局，我也反抗不了。但这是因为我们是受到规则限制的，因为我们的力量太强大了。” “可你不一样。你是这方世界的宠儿，你虽与我们一起诞生，但是你会留在这里。你能一直活下去，就证明这个世界是爱你的。也证明这个世界最终是美好的。最终也需要给我们爱护的生灵们一点希望。所以，你哪怕是把心挖掉了，该有的缘分还是会来的。你活多久，缘分就会来多少。” 玄青啧了一声：“好麻烦。不过我没心，我不会动心就好了。” 女娲笑而不语，转身消失在一片华彩之中。 这段画面结束后，水泊上就归于平静了，自动播放回忆的屏幕消失了。那水泊和大海也在缓缓的一点点的消失最后剩下一大片的黄沙，和黄沙上静静矗立在那里的黑色的龙角。 这对巨大的龙角闻灵笙刚才就在画面中看见过很多次了。 那些画面里，龙神的黑色龙角都是十分威风的。龙角上闪着细碎的金光，看起来锋利又高贵。可是，眼前的龙角却扑满了灰尘与沙砾，沧桑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这对龙角吹散似的。 闻灵笙怔怔看着那对龙角，没动。 “他原来是这个意思，他原来叫我看这个，是想告诉我这些。” 闻灵笙垂眸苦笑，“他说我们有缘，原来是这么个缘分。” 罢了罢了，闻灵笙想，那就这样吧。 闻俏俏心疼闻灵笙，小声说：“笙笙，要不然，咱们放弃这段感情算了吧？龙神大人没有心，你再继续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 闻灵笙定定看着那对巨大的龙角，默然不语。 闻子彦在旁说：“笙笙，你对龙神大人的身体躯干都有感应，那你能感应到他的心在何处吗？如果你能感应到，那你可将他的心寻回来。” “龙神没有心，可你有感情，这对你来说不公平。他若有了心，才能再说喜欢还是不喜欢。否则不作数。” 闻灵笙淡淡说：“我感应不到他的心。我只能感应到他的身体躯干在何处。不知他的心怎样。但他既然不愿要他的心，这样费心也要把心丢掉，还要想办法让我看到这段回忆，他也是不希望我去找他的心的。也或者，他知道他的心在哪里，我要是去找，他随时都可以把心换个地方藏着，我这辈子都找不到。” “既然他不想我这样做，那我就不去找。” “况且，现在，我也没有那个时间去找他的心了。” 闻俏俏在心里叹息：“笙笙，那怎么办啊？” 闻灵笙转头对着兄妹俩笑：“什么怎么办？就还是继续做我们该做的事情呀。” “他又没有做错什么，我也不会怪他，他做什么我都能接受的。他那么好，我知道他的好，我也舍不得放弃我自己的感情。我还是那句话，我会默默的继续喜欢他，不让他知道就好了。” 玄青说将他当做世间仅有的并肩同行的小伙伴，那他就好好的当龙神大人的小伙伴。龙神希望他将他的身体都收集齐全，那他就好好的做完这件事。 闻灵笙想着想着，心里有点满足又不可否认有那么一点点的酸楚和难受，他想，大概他这一生，永远都会跟在龙神的身后追逐着他的光芒吧？ 看着沙地中深一脚浅一脚走向巨大龙角的青年，闻俏俏扯着想要跟过去的闻子彦不让他过去：“三哥，给他们一点时间吧。上次笙笙在地下停车场里收集龙爪和龙血时，是没有让人帮忙的。他们之间的羁绊，不是我们可以靠近的。” 说完她又叹气，“笙笙眼里心里都是龙神，这辈子肯定是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他说不想找龙心，可我都想等这事儿完了替他去找龙心了。” 闻子彦的目光沉了沉：“等事情完后，我们一起去找。” 龙神只说自己懒得找，闻灵笙也不肯去找。但谁也没说闻家不许找啊。 第63章 闻俏俏眼睛一亮：“好啊，那我们到时候一起去找。” 闻俏俏看了看闻灵笙那边，小声说，“咱们去找可以，但这事儿不能让笙笙知道。否则笙笙肯定拦着我们不让我们去。” 闻子彦轻轻点头：“好。”那肯定是不能让闻灵笙知道的。 沙子里不容易走稳，闻灵笙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巨大的黑色龙角面前，他没有着急用手去碰，而是先看了一会儿那龙角。 龙角中存放着龙神所有的回忆，这些回忆闻灵笙都没能看全，龙角有灵，龙神不想给他看全，闻灵笙自然也是看不全的，只是因有这回忆在，闻灵笙在龙角这里所感应到的吸引与召唤最为浓烈。 闻灵笙将手放到龙角上的时候，他贴身放着的装玄青身体粉末的小瓷瓶就自己从他衣服里面飞了出来，等到黑色的龙角化为黑色的粉末，然后就自动飞到了发烫的小瓷瓶里。 闻灵笙将小瓷瓶抓在手中，他的手心一下子就被烫得发热，闻灵笙反而将瓶子抓紧，心里默默地想，这小瓷瓶比之前重了不少，收集了这么多的粉末，都有龙神半个身体那么多了。 再过不了多久，应该就全能收集齐全了。 闻灵笙一回头，闻子彦和闻俏俏都已走到了他的身边，他将小瓷瓶贴身放好，就对着闻子彦和闻俏俏笑：“走吧，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闻俏俏好奇：“笙笙，那个小瓷瓶怎么是红颜色的？我记得以前看他不是这个颜色啊。” 闻灵笙垂眸笑笑：“他是见了龙神激动。每次都这样。把龙神身体的粉末装在他的瓶子里，他太激动了，就变红了。” 闻俏俏哈哈大笑，闻子彦也跟着笑。 闻灵笙忍不住多看了二人一眼，总觉得他三哥哥和四姐姐跟之前比有点不大一样了。 刚才两个人看他时眼底总有担忧，即便他做了决定，两个人也还是很担心的样子，就这么一会儿过去，两个人走到他跟前都是笑意吟吟的样子，仿佛去掉了什么心事似的。 闻灵笙没有多想，只以为是他们自己想通了，他也就还挺高兴的。他也实在是不希望为着自己的事情老师让家里的人忧心。 闻灵笙转身要走，却忽而觉得背后有异，他立刻转身查看，才发现原本放置龙角的那一片沙地在往下陷落。 闻子彦立刻牵着闻灵笙和闻俏俏后退，生怕他们被一起带下去。 退到安全距离后，发现只是那一片沙地在陷落，并没有波及到其他的地方。他们也就停下了，都在看那片沙地陷落，猜测是什么原因导致沙子陷落。 就在闻俏俏和闻子彦讨论的时候，闻灵笙看到那片沙地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微光，那东西实在是很眼熟，闻灵笙看轮廓很像是他见过的东西。 在探知那东西没有危险后，闻灵笙就慢慢走到那个沙坑面前，蹲下来轻轻扒开那些黄沙，去细看里面的东西。 闻俏俏想要跟上去看看，但被闻子彦拉住了，闻俏俏疑惑看向闻子彦，闻子彦轻轻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过去。 闻子彦轻声说：“笙笙有发现，让笙笙去处理。” 闻灵笙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见过沙子里的东西，闻子彦信任闻灵笙，认为他可以处理的好。 闻灵笙看清楚了，黄沙里显露出来的东西是他曾在长天秘境中见过的玄武的鳞甲。 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鳞甲，就是当初在长天秘境里，也只有一块。怎么在这片黄沙里居然有这么多鳞甲的碎片呢？ 他记得玄武的残魂说过，他的鳞甲散落在这世上各处，要想全部收集起来并不容易，一直以来闻灵笙的事情这么多，他都还没来得及去收集，怎么这里会出现这么多玄武的鳞甲呢？ 所有的鳞甲都在微微闪烁着蓝色的微光，不一会儿，那些蓝色的微光聚集在一起，就显现出一个人形模样。 这人闻灵笙在长天秘境里也是见过的，就是季武。 季武望着闻灵笙笑：“没想到还能见到你这小子啊。你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倒是我看走眼了。没想到那股力量能激发你那么大的能力。” 闻灵笙眨眨眼：“季武大人，这是？”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他不大明白，当初他是亲眼看着季武的残魂消散的。而在他找齐鳞甲将季武复生之前，他是没法再用残魂的形象出现的，毕竟当初碎魂太彻底。魂魄太散，根本不可能再自行重聚。 季武呵呵笑起来：“我这还是托了你小子的福啊。” “我的鳞甲散落在各处，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感应到。上次和你短暂说了几句话，我的魂就散掉了。可是这次魂聚，是我明显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将我吸引到这里来。然后你的力量将这里的魔气净化掉了，我就觉得到我的魂魄好像可以凝聚起来了。” 说来世间万事万物，当真当得起一个缘字。 神兽玄武比龙神早陨落，玄武不在的时候龙神还在，玄武的鳞甲散落在各处。可是，当龙神自毁后，他的龙角落在这一片沙地里，他的龙角存放着他所有的回忆，因此龙角这里的镇守阵法力量便要比别的地方强一些。 这里的环境更为干净些，而在这万万年的时光中，玄武的鳞甲就因为这里的吸引而悄悄的向这里转移。这么长的时光里，在不为人知的时候，玄武的鳞甲在地下深处已经很靠近龙角镇守的这片沙地了。 只是因为这里的魔气太重而无法靠近。 但闻灵笙刚才净化过这里的魔气，鳞甲在靠近的同时感受到他的力量，竟自己慢慢凝聚在了一起，同时将散落在世上各处的玄武碎魂重新凝结了起来，于是，玄武的魂魄就重新现世了。 季武说着说着就特别感慨：“都是因为你小子的力量啊，你的力量纯净，又拥有再生的能力，我的魂魄才得以复生。这可比我当初给你出的主意要简单许多了。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小子能做到这一步的。这下，你有了这样的能力，就根本不需要再用我的鳞甲作为魂器了，你可以用你的力量复生老龙，不需要再用我们练手了。” 季武问闻灵笙叫什么名字，闻灵笙答了，季武就笑起来：“灵笙啊，名字挺好听的。” 闻灵笙听季武说起他当时有点天真的想法，又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微微垂眸低声说：“龙神大人他不想复生。哪怕我有这个能力，他也是不愿意的。” “不想复生？”季武好奇道，“老龙他怎么想的？” 闻灵笙说了，季武听了倒笑起来：“这倒是挺像老龙的个性的。他其实真的挺懒的。要是他不复生能解决眼下所有的事情，他是绝不会去复生的。不过，灵笙啊，他跟你说他不复生是为了平衡世间的力量，怕他复生之后魔物也跟着变强？” 玄武是神兽，鳞甲收齐魂魄聚拢，他也就将这些时的事情全都知晓了，现在的局面也已了然于心，听闻灵笙言语，精神矍铄的老头就眸光深深的看着眼前的青年。 闻灵笙轻轻点头：“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季武又笑：“这老龙骗你呢，别信他的。” “素来都是邪不胜正，这魔物再强又有何用？当初那混沌是上古凶神，如今还不是只剩下魂魄了？女娲大人临去时就说过，混沌必有力量散尽的一天，可没说上古龙神有力量散尽的一天啊。老龙跟这个世界的缘分深得很，他强他在，这个世界才会越变越好，哪有他厉害魔物就更厉害的道理呢？他好好的活着，这个世界就算再多魔物作祟，最后也会被他消灭，一切都会变好的。” 闻灵笙先是惊讶：“女娲的话原来季武大人也知道么？” 后来又有点小失落，半信半疑的嘀咕，“他又骗我么。” 季武先是笑：“我好歹也是神兽，虽没有与女娲大人一同诞生于这世上。但他神隐归位后，天地初分我就诞生了。世间万物都有女娲大人的记忆，我们神兽各有几只，比不上龙神知晓天下万事万物，但我们若有悟性，女娲大人的启示也是都能知道的。像这个，我很早就知道了。” 季武看闻灵笙的眼神柔和了一点，“老龙大约不是有意要骗你的。你的情况我也看到了。他不肯跟你明说，推说懒着不想复生这样的话，大约还是心疼你。” “心疼我？”闻灵笙呆呆的，“心疼我什么？” 季武深深望着闻灵笙：“似老龙，似我这样的，想要复生，不单单只是找到身体找到骨架就足够了。刚才我都看见了，你一碰，老龙的龙角就碎掉了，这说明他的身体已成粉末，哪怕你注入力量也不可能再恢复如初。其中最要紧的就是重塑身体。” “但是上古龙神的身体又岂是普通的东西可以代替的呢？必须要用他自己的身体粉末，他的魂魄，还有拥有再生能力的力量和血肉融合，方能令他重生。你想想，这世上有几个人的血肉能无限再生供他使用重生呢？这么多年了，我也就见过你一个。” “你的能力应当是新近才觉醒的吧？老龙应该一早就知道这个，但他没打算用，所以也不想让你知道，就没告诉你。但我得跟你说明白，老龙像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他的魂魄会越来越弱，虽然不知道到散魂那么严重，将来或许也有机缘等着他，但是要沉睡多久又或者再有什么变数，就不得而知了。” 玄武说的这些，其实也正是闻灵笙心里担心的。 闻灵笙轻声说：“我答应过他，不会勉强他复生之事，一切都听他的。他甚至说，他散魂之后，混沌会跟着他一起消失，因为力量需要平衡。到了那时候，天下会重归平静。如今看来，这些话大概都是哄我的。” 季武叹了一口气：“灵笙，他活了多少个万万年啊，他的话怎好全信？也就是他欺负你什么都不知道罢了。不过，他若真走到散魂那一步，恐怕是下定什么决心了。这个怕不是哄的。但他要真的做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闻灵笙抬眸看季武：“大人也活了万万年，你的话，我也不敢全信。” 季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这小子说啥？！” 闻灵笙勾唇轻轻笑了一下：“大人放心，我不是怀疑大人。我是在想，我这一路走来什么也不知道，都是听他说，听你们说，被骗了也是最后才晓得被骗了。万万年前的事情，甚至都不知道找谁求证去。一直以来都挺被动的。” “我不想他散魂，不希望这个世上没有他。我想帮他，我想尽我所能为他为这个世界做一点点事情。我不想他孤身一个跟混沌纠缠不休，混沌真的太烦人了。” 闻灵笙垂眸浅笑，“我答应过他不再献祭自己，不让自己消失。但还好我还能自己做决定。也还好我有这么个身体，这么个能力，能让我做一点事情。” 闻俏俏在看到季武魂魄出现的时候就呆住了，闻子彦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笙笙，你心里有主意了？” 闻灵笙微微一笑：“我是有了一个想法，一个他肯定不会同意的想法。所以，我们不能告诉他，你们也不许说，我们都要瞒着他才行。” “另外，在说出这个想法之前，我还想问季武大人一个问题。” “大人知道他的心如今在什么地方吗？” 他还是，还是有点放不下。想知道那条龙的心在哪。 他这个主意太过冒险，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所以就想问问看，如果晓得了他的心在哪，也许还能去看一看。 第64章 “他的心？” 季武明显愣了一下，“老龙的心怎么了？” 闻灵笙一听就知道季武不晓得玄青挖心的事情，他便说：“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季武倒也没有再问，他盯着闻灵笙的眼睛：“你刚才说你有一个想法，是什么？” 闻灵笙跟望着他的季武闻俏俏还有闻子彦说了稍等一下，然后进入自己的识海中。 千乘还在他的识海深处，他一旦将那个想法付诸实践，千乘必然会有所反应，上回也证明了，他但凡有什么损伤，千乘知晓后都会反应到玄青那边，玄青知道后就会立刻赶过来。 闻灵笙不想让玄青知道他要做的事情，至少现在是不想让他知道的，那么，他就必须要用力量封住千乘，让千乘感应不到他，让千乘以为他一直是好好的。 闻灵笙进来的时候才发现千乘好像跟他之前看到的有些不一样了。之前千乘身上开满了小白花也长满了小青草。现在再看，那些小白花都开的特别好，而且还有一些别的花也开了，甚至还长了一些很小的小树苗出来。 哪怕闻灵笙就是在识海之中，都感觉自己闻到了花朵的清香和青草的清新气味。 看来，千乘真的有在慢慢的恢复生机。 那些在千乘身上的粗/大的铁链子已经埋在了花朵和小树苗里面，如果不将花和情操扒开，是根本看不见的了。 闻灵笙将千乘整个封住，确保千乘感应不到他的变化后，他才从识海中退出来。 再一看，闻俏俏闻子彦还有季武的魂魄都还在盯着他看。 闻灵笙说：“季武大人，如今你的鳞甲都在这里，你的魂魄也都聚齐了，我想，我应该可以将你复生。不只是你，还有另外的两个神兽，以及几个灵兽。我家的朱羽剑上有一些朱雀的灵息，凭借这个灵息，应该可以复生朱雀。我的另外几个秘宝上，有一些灵兽的气息，且他们本身就是灵物，若都能复生或者转成灵兽，应该能帮到他。” 万万年前，魔物作乱时，三界是一同抵抗的。只是那时候魔物的力量极强，哪怕有人帮着上古龙神同他一起抵御魔物，但最终还是靠着上古龙神的自毁才镇守了魔物。 神兽和灵兽很多都是那时候牺牲陨落的。 现今的魔物没有那会儿那么强大，经过万万年的封印，它们也遭受了巨大的折磨和摧残，它们是强弩之末，可是上古龙神也只是魂魄了。 但若再加上复生的神兽和灵兽，玄青就不是一条龙在战斗。何况还有龙族的龙。 闻灵笙说：“有我在，如若神兽或者灵兽再如从前那样有所损伤，也不用再担心，我的力量可以无限提供滋养，可以将他们无限复原。这一次，大家可以一起帮他，他也不用再像万万年前那么辛苦了。” 有闻灵笙在，这一次魔物和混沌要面对的，是不会再有所损伤和陨落的神兽和灵兽们，闻灵笙不信这一次成功不了。也不信这一次会如同万万年前一样，走入那样艰难的境地。 季武听明白了，他一脸凝重：“灵笙，你知道如果这样做，你会付出些什么吗？” 闻灵笙点头：“我知道。” 季武说：“你即使拥有这样的力量，但是你仍然是凡人之身。付出这么多的血肉与力量，你一样会非常的虚弱，在等到你的力量让你自己恢复时，你会感觉非常的难受。你的痛苦不会因为你的力量而减弱半分，你会吃很大的苦头。你要复生神兽和灵兽，你甚至会力量衰竭，甚至会因此死去。哪怕你会活过来，但是，你会经历的痛苦一样都不会减少。” 闻灵笙点头：“我知道的。我可以的。” 闻俏俏在旁边听着心疼的眼圈都红了：“笙笙，你、你真的要这样做吗？你还要瞒着他不让他知道，你打算自己一个人承担这些痛苦吗？” 她的这个小弟弟怎么这么傻呀？就真的那么爱上古龙神吗？ 闻灵笙望着闻俏俏轻轻笑了一下：“四姐姐，这是我应该去做的。他不知道最好，他如果知道了，我就做不了了。其实这些真的没什么，我都是愿意去做的。” 闻俏俏知道劝不动闻灵笙，自己偷偷抹了抹眼泪，又去看闻子彦，闻子彦没说话，但眼睛里也有水光，他跟闻俏俏对视一眼，然后看向闻灵笙：“笙笙，你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闻灵笙说：“现在魔物都逃出去了，会给他和外面的人带来很多的麻烦。恐怕他也不能专心的对付混沌。所以我想，等季武大人还有神兽灵兽们都复生之后，要请他们去对付魔物，将魔物都彻底消灭。如今魔物的力量远远不及万万年前，想要消灭它们还是很容易的。” “龙神大人那边，你们要尽量瞒住消息。等到了最后，消灭了魔物之后，你们再去帮着他对付混沌。三哥和四姐姐，你们还是一直陪着我去找全他的身体。” 闻灵笙自己一个人做了决定，但还是不敢自己一个人单独行动。他不是怕自己力量不够，是怕自己将神兽灵兽复生后力竭，他需要有人在旁边陪着他。 季武在旁边感慨：“我明白天地为什么要把那股力量给你了。那力量在世间飘荡万万年之久，一直没有落入任何生灵手中，如今偏偏选中你。果然你是最为与众不同的。” 闻灵笙静静望着季武，低声说：“他需要生机。我愿意做他的生机。” 季武的魂魄往前走了几步，做了个拍拍闻灵笙肩膀的动作：“灵笙啊，我看好你。你真的挺好的，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帮老龙结束这么久以来的单身生活。等这些事儿都完了，他会晓得你的用心的。他这龙看起来冷心冷情的，其实最重感情，他其实真的挺心疼你的，我真的看好你们在一起。” 闻灵笙微微垂眸，片刻后抬眸轻轻一笑：“大人还是先散魂在每片鳞甲上吧。我将大人的鳞甲拼一下，然后就替大人复生。” 他已经不去想会不会和玄青在一起的事情了。他向来最听他的话，他说不愿意，他说想要自由，那闻灵笙还能说什么呢？ 他以前也没喜欢过什么人，将来更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所有的有关于喜欢有关于爱的心情都是玄青带给他的。 他一直以来都不会去想要玄青为他怎么样，他早早的就认识到，他的喜欢他的爱，绝不要给他喜欢着的人带去什么麻烦和为难。 他的爱是自由的，那么，他爱着的人也应该是自由的。 上古龙神，就更应该是自由的。他不应该成为那个约束龙神的人。 复生不需要什么阵法和阵盘，闻俏俏和闻子彦在外围替他护法，闻灵笙简单的在沙地上布置了一个增强季武的鳞甲吸收他力量的阵法，然后就将所有的鳞甲全部捡起来放在一处。 目光早已沉静下来的青年盘腿坐在沙地上，右手掌心轻轻贴在季武的鳞甲上，然后将他体内的力量催动，让力量源源不断的注入季武的鳞甲。 他的左手在锋利的鳞甲上轻轻一划，一股鲜血喷涌而出，他将鲜血全部淋在鳞甲上，直到所有的鳞甲都被他的鲜血浸透了，甚至那一片沙地都被鲜血淋湿了，闻灵笙才停下来。 他也不去管左手上的伤口，任由鲜血淋漓在地上，他的力量可以自愈，他不用去管，那个伤口也会自己慢慢的愈合。 闻灵笙忍着左手钻心的疼痛，右手一直放在鳞甲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闻灵笙觉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脸全都白了的时候，他才将手放开，然后撑在沙地上避免自己脱力晕倒。 季武鳞甲上的蓝色光芒越来越盛，最后一声嗡鸣，原本天朗气清的沙地突然风起云涌，大风扬起沙子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而等风沙过后平静下来，闻灵笙再定睛一看，面前沙地上矗立的庞然大物不是神兽玄武又是谁呢？ “季武大人。”闻灵笙白着嘴唇站起来，他其实还是本能的会害怕这样的庞然大物，但是季武原形温和平静的眼神让他觉得很安心。 季武的原形和他的人形很不一样。神兽玄武是平和让人安心的存在，哪怕他大，可一旦对上那温顺的眼睛，任何人都会明白，季武不会伤害他们。 “灵笙，你还好吗？”季武看着眼前小小的人类，眸中有怜惜怜悯。 闻灵笙轻轻点头：“我还好。” “请大人稍等片刻。我还要将朱雀大人复生。我的朱羽剑里有他的灵息，我能将他在我家老宅中的灵息引来，还有他的魂魄，我也能想办法牵引过来，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对了，还请大人稍微掩藏一下你的气息，不要让他发觉了。” “等朱雀大人复生后，再同你一起去消灭魔物吧。” 季武点了点头，说：“白虎不在这里，是吗？” 闻灵笙轻轻笑了一下：“白虎大人不在这里。但是我知道他在哪。” 第65章 复生朱雀比复生玄武要艰难一些。 朱雀只有一些灵息在朱羽剑的身上。另外的灵息都供奉在闻家老宅里。 闻灵笙能感应到朱雀的身躯所在，但是那身躯藏得太深了，闻灵笙想要将身躯吸引过来，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朱雀大人的身体还要往北一些，那边地下有冰河，想要过来并不是那么的容易。还请季武大人稍等一下。” 朱雀与旁的神兽不同。白虎和玄武陨落后都是鳞甲，但朱雀陨落后留下的鳞甲特别少，基本上都是灵息。 闻灵笙只有用他的力量将为数不多的鳞甲全部收集齐全后，然后朱雀散落在天地间的灵息就会被吸引过来。 实际上，万万年前那些在与魔物对战中陨落的生灵，哪怕是灵兽，在这万万年间，在天地间飘荡的魂魄也会慢慢散掉，也就只有神兽的魂魄与灵息能够留存的久一些。 而能将这些魂魄与灵息吸引过来的，也只有闻灵笙的力量了。 季武掩藏了自己的气息，重新变成了人形的模样。他刚刚复生还有些不习惯，等到稍微适应一点后，才慢慢走到闻灵笙的跟前，盯着闻灵笙苍白的脸说：“朱雀复生想必需要你更多的力量，你先休息一下吧。” 万万年来，季武的魂魄都是散落在各处的，他有多少年都没有体会过脚踏实地的感觉了。这会儿踩在沙地上，那种感觉还是蛮新奇的。 季武甚至伸手摸了一把沙子，觉得沙子还挺烫的。 闻灵笙轻轻摇了摇头，看着沙地上鳞甲融合后剩下的那些血迹，轻声说：“我没有时间休息了。” 季武盯着闻灵笙血色尽退的嘴唇轻叹一声，看见青年慢慢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左手割开，任由鲜血洒落在沙地上，季武只得无声退到旁边，不再打扰闻灵笙。 这一次复生朱雀，要比复生季武的时候困难许多。 朱雀的灵息和身躯都需要吸引，而闻灵笙的力量原本就耗费了许多，现在完全是意念在支撑他自己。 黄沙地中太阳很大，沙子都有点热，其实人在其中感觉倒也还好，并没有那么的热，但是没过一会儿，闻灵笙的额头和鼻尖都渗出了晶莹的汗珠子。 朱雀的原形其实很漂亮，朱羽剑整个赤红，朱雀也是赤红的模样。巨大的雀鸟拖着长长的尾羽在天际翱翔，朱羽剑轻轻嗡鸣与雀鸟鸣声交相呼应。 闻灵笙轻轻睁开眼睛，看着天空流云中展翅高飞的朱雀，嘴角微微牵起一点弧度。 朱雀真的很漂亮，身上带着闪烁的晶莹红光，可能因为他家供奉了朱雀灵息上万年，所以他能感觉到，朱雀的气息真的很温柔，很亲切。 巨大的雀鸟轻轻落在沙地上，用他额上的羽毛轻轻碰了一下闻灵笙的额头，发出的声音如流水般清澈温柔：“闻家后人，辛苦了。” 闻灵笙眼眶一热，抬头对上朱雀赤红的眼睛，朱雀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和季武吧。这剑上还留有我的灵息，他会保护你，你好好带在身边。” 不用闻灵笙再说什么，朱雀在复生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比之玄武不同，朱雀的部分灵息在闻家被供奉上万年，这些年他从未脱离人世间，因此力量自然要比玄武多些，知道的事情也更多些。他刚刚复生，只望了闻灵笙一眼，就依据局势猜到了闻灵笙的计划与安排。 玄武与朱雀掩藏气息先去追踪那些四处逃窜作乱的魔物，闻灵笙仍留在原地。 他原本还想将几件秘宝拿出来，多给他们些力量助他们一臂之力让秘宝得以晋为灵物。结果几件秘宝全都躲得他远远的。 那个小瓷瓶因为装着玄青的身体粉末所以没动他。但是其他的秘宝看见闻灵笙要来抓他们，听闻灵笙说要将他们晋为灵物，一个个都躲得特别远，就是不让闻灵笙靠近。 朱羽剑还帮着他们拦着闻灵笙，不让闻灵笙过去抓他们。 闻灵笙没什么力气，抓了两下就不抓了，无奈看着躲着他的秘宝苦笑：“你们都有灵智了，怎么就不愿意再往前进阶？我帮你们进阶不好吗？” “你们那么喜欢他，他现在孤身一个对付混沌，你们变得更厉害点就可以去帮他，魔物要是都消失了，他也就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了。你们跑什么呀？” 闻子彦走过来扶住闻灵笙，让他坐下休息：“他们是不想你太辛苦。笙笙，他们是你的魂器，哪怕再喜欢龙神大人，也是要以你为重的。他们担心你。” 看着自己坐下来后又慢慢蹭到自己身边的秘宝们，闻灵笙轻叹一口气，想要伸手摸摸最近的小瓷瓶，结果小瓷瓶吓得一跳，还往后躲了躲，闻灵笙都忍不住笑起来：“罢了罢了，不勉强你们。” “只是我这一口气若是松懈下来，要想再继续就难了。你们现在不想进阶，我也不会勉强你们。但若是之后再想进阶，就得等我恢复了才行了。” 小瓷瓶和八角铃铛都过来蹭闻灵笙的手，这回不用闻子彦说他都晓得他们的意思了。 秘宝们是真的担心他，也是真心想留在他身边看护他的。 闻灵笙将秘宝们一一安抚好，然后将他们贴身收起来，慢慢看了一会儿眼前一点点渗进沙子里的快要干透了的褐色血迹，然后把袖子卷起来给闻子彦和闻俏俏看。 闻子彦一看他的胳膊就变了脸色，闻俏俏要不是自己把嘴巴捂住了，就差点喊出来了。 “笙笙，你这是怎么回事啊？”闻俏俏看着闻灵笙的胳膊，心疼他可又不敢随便去碰。 闻灵笙的胳膊上，全部布满了非常细小的血丝，粗看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细看起来真的有点头皮发麻的感觉，就好像是他的皮肤在出血然后开裂了一样。 不只是他的胳膊上有，那些血丝还在往上往他身体的各个部位蔓延，几乎是布满了他的全身。 闻灵笙倒是很平静的样子，他甚至还笑了一下，让闻子彦和闻俏俏不要着急：“我的力量是天地留给他的生机。如今我将他的生机给了旁人复生，天地自然是不高兴的。这也不是说惩罚什么的，就是没有按照天地的章程去做。” 闻子彦伸手轻轻碰了碰闻灵笙的皮肤，闻灵笙并没有喊疼，只是嘴唇和面色还是之前那样失血的苍白：“那接下来会怎么样？” “不知道啊。” 闻灵笙轻轻笑起来，“反正我是不会死的。其实我这么做有点跟天地对着干的意思。他不肯复生，也有点跟天地对着干的意思。我在想天地最后会怎么做。但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我都是一定要帮他的。他不肯复生，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他孤身一个对付混沌和魔物。” 闻灵笙承认自己确实有点有恃无恐了。他不会死掉，而这样的痛苦和疼痛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再疼他也是会撑住的。 闻俏俏眼圈红红的，带着点哽咽鼻音：“笙笙，你胆子可真大。” 闻灵笙轻轻垂眸，舔了舔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有他在，我什么都不怕的。” 闻俏俏定定看了闻灵笙一会儿，忽然也跟着笑：“那虫子怕不怕？还像之前长天秘境里的那些虫子，你怕不怕？” 闻灵笙微微一笑：“它们不会再敢靠近我的。现在，没有虫子敢靠近我了。” 这一次同玄青分开。闻灵笙就发现自己一天一次的噩梦不做了。睡着之后那些怪物会在梦里跟着他，但是不追他不咬他也不扑他了，只是会跟着他。 每当有蠢蠢欲动的怪物靠近，就会被无形的力量弹开，渐渐地它们知道在梦里也无法靠近他了，就不再试图靠近了。 闻灵笙想，他现在是真的跟之前不一样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闻子彦说，“你现在还是不适合继续复生神兽了。笙笙，就算你知道白虎在哪里，你也需要先休息一下。魔物那边有爷爷他们在，还有那么多的修仙者，还有玄武大人和朱雀大人在，应不会有事的。” 闻灵笙轻轻点头：“嗯，我知道。我们接下来先去找他的身体，找到他的身体之后，再去复生白虎。” 闻灵笙头晕目眩，站起来就眼晕，他也不敢乱动，仍在地上坐着，听见闻俏俏问他龙神的身体在哪里，他的目光蒙上了一层微微的波光：“他的身体在九州所有的秘境里。每一个秘境深处，都保存的特别好。” 闻俏俏一愣：“什么？那我们岂不是要把所有的秘境都走一遍？” 闻灵笙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天上的流云，微微笑着说：“去天上。我们到天上去就好了。不用把所有的秘境都走一遍。只需要找到那个可以连接所有秘境的点，我就能找到他的身体。” 闻子彦若有所思：“笙笙，你的意思是说，龙神大人的身体，在九州所有秘境的上层吗？” 第66章 闻灵笙望着闻子彦：“九州所有的秘境都有上层，但并不是所有修仙者都去过上层，是不是，三哥？” 闻子彦点头：“是的。像当初入长天秘境时我就同你说过。长天秘境到底有多少层都无人知晓，只知境界高深者只要进去便会去上层，但是究竟上层有多少，还没有人去到过最上面。” 闻灵笙说：“当初他自毁时，他的血肉身躯不但镇守了魔物，也同时维护了九州所有的秘境。这些秘境能够保存这么长的时间，就是因为他的身躯散落在九州大大小小每一个秘境的最上层，这么多年来，因为阵法的阻隔，才没有任何人能够到达所有秘境的最上层。” 闻俏俏明白了：“这么说的话，那就是笙笙你要去上面，将龙神大人所有的身躯都吸引出来，然后收集齐全就可以了。” “是的。”闻灵笙点头。 这些秘境实质上都存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但因为有玄青的身躯碎片在，这些秘境在修仙者的维护下，也就一直留存到了现在。 闻灵笙是御剑上去的，闻俏俏和闻子彦也一同跟着他上去了。 黄沙之上的天空皆是流云，闻灵笙辨明方向领着闻俏俏和闻子彦飞了一个多小时才停下来。 闻俏俏四下里看了看，轻叹一声，说：“这里的云雾好浓啊。” 他们一路都在云雾中穿行，越飞云雾越浓，到最后连彼此的面目都分辨的不是很清楚了。 刚开始的时候出了沙漠，还能看见些四处作乱的魔物，他们还能感受到朱雀和玄武的气息，再往上因为云雾的遮挡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闻灵笙将自己整个沉浸在云雾之中。这一个多小时里，他的力量恢复了一些，身体皮肤上的那些红血丝虽然还在继续蔓延，但是闻灵笙身上的痛感还是稍微缓解了一些的。 他找到能够感应到玄青身体气息最浓厚的地方，然后将自身的力量放出来，一点一点的吸引和召唤玄青散落在各个秘境中的身躯碎片。 闻灵笙闭着眼睛看不到，旁边陪着他的闻俏俏和闻子彦却看得很清楚。 明明什么都看不清的浓厚云雾里，有星星点点的金光慢慢飘上来，最后汇聚到了闻灵笙的身边，在他摊开的掌心盘旋，最后竟组成了又/粗/又/长的金光，那金光点点间，闻子彦和闻俏俏看得很清楚，那就是上古龙神的巨大身躯。 闻灵笙都没有睁眼，但唇色仍有些苍白的青年却好似知道那些金光已全部归拢过来，他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金光熄灭露出原本面目的巨大黑龙身躯，瞬息过后，那巨大的身躯化为暗黑色的粉末，飘入了早已跑出来在旁边待命的小瓷瓶中。 闻灵笙睁开眼睛，将发烫的小瓷瓶握在手中：“现在，只有他的尾巴还没有收集了。” 龙尾的所在闻灵笙能够感应到，但他此时感到力竭，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了。 朱羽剑落在一片云雾上，看似他是站在云雾之上的，其实他的脚皆落在了朱羽剑上。 闻灵笙轻轻咬了咬牙：“魔气越来越重了。” 哪怕他已经将朱雀和玄武复生，但随着玄青的大部□□体都被收集齐全，在阵法镇守下的魔物全部脱出，魔物们各处乱窜到处作乱，世上的魔气已经非常的浓重了。 闻俏俏和闻子彦特别担心他：“笙笙，你的脸色很不好，要不要休息一下？” 闻灵笙白净的脸上都有红血丝出现了，闻俏俏和闻子彦看到，那红血丝蔓延的速度比他们之前看见的还要快了一些。 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闻子彦看闻灵笙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当即决定准备强行制止闻灵笙，强制让他休息一下。 可闻子彦还没动，忽然就看见闻灵笙咦了一声，然后古怪的笑起来。 闻子彦心中一紧，连忙问他：“笙笙，怎么了？” 闻灵笙看了看自己空着的左手掌心，眼中神色复杂，嘴角的笑甚至有点释然：“我的力量不受我自己控制了。那股力量在飞速的流逝。” 天上的云雾翻搅，风也呼啸起来，他们在各自的剑上都有些站不稳，闻俏俏和闻子彦都不太敢动。闻灵笙说他的力量在飞速的流逝，闻俏俏和闻灵笙都感觉到了有不知名的力量在他们旁边盘旋。 他们只能尽量靠近闻灵笙，但是周边气流有冲撞，他们也不敢让闻灵笙过来。 看到闻灵笙右手的小瓷瓶突然脱出他的掌控，闻俏俏当即就是一声惊呼，闻灵笙却转头对着她轻轻笑起来：“四姐姐，别担心。他曾说过的，这力量是天地给他的生机。我方才就在想，我将这力量用于给别的神兽与灵兽复生，这天地让我有了这样的症状外，还会做些什么事情呢？” 闻灵笙笑得越发轻松释然，“原来，天地还是不许他不要的。也是不许我乱来的。” 闻灵笙的力量在飞速流逝，但那股力量没有散于天地之间，而是全部冲着小瓷瓶里的黑色粉末去了。 此时的小瓷瓶已经打开来，玄青的大半身体粉末都被注入了那股力量，闻灵笙甚至能感受到那股力量直接在招引龙尾过来，可见是不愿意再让闻灵笙去找了。 闻灵笙笑着轻叹：“这样也挺好的。想必龙神复生也是近在眼前的事了。” 闻灵笙心神一松，就有些站不稳了，加上力量的飞速流失，他不受控制的从朱羽剑上掉下来。 闻俏俏和闻子彦惊呼着要去救他，秘宝们也飞速盘旋要去托住他，可闻灵笙下坠的速度很快，一会儿就消失在云雾之中。 闻灵笙根本来不及反应，那股力量的飞速流失让他动弹不得，甚至连减速都做不到，可是心神放松之下他竟有解脱之感，干脆将眼睛闭上，做好了承受接下来一切的准备。 可就在闻灵笙以为自己会直接坠落在山崖间的时候，忽然有人抱住了他，下坠的速度骤减，在来人温暖熟悉的怀抱中，闻灵笙睁开了眼睛。 是玄青。是人形的他。 闻灵笙盯着玄青金色的眼眸，看着在他周身缓慢盘旋的黑色粉末，他忽而微微一笑：“大人，是那股力量强制将你引来的？” 他的下坠已经停止，脱力的他被玄青抱在怀里，悬停在缓缓流淌的浓厚的云雾之中。 玄青面色沉沉的：“我已经追到混沌了。” 他已经追到混沌了，正要跟那个家伙好好的算算账。结果还没来得及动手，就感觉到一股熟悉又强大的力量将他强制吸引过来。 他根本无法挣脱，也挣脱不开。瞬息后，他就被引到了这里，看到在云雾中快速下坠的闻灵笙，玄青立刻冲上去接住他。 在抱住闻灵笙的那一刻，玄青将这一切都明白了。 玄青忍不住咬牙：“你答应过我，你不会乱来的。” 他真是没想到，闻灵笙竟然背着他将玄武和朱雀都复生了，竟还将千乘封住不让他知道消息。竟还让玄武和朱雀掩藏行踪。 若非他过来的时候看见了玄武和朱雀，真不知道闻灵笙还要瞒他到什么时候。 玄青刚刚抱住闻灵笙的时候，被闻灵笙封住的千乘就有了反应，结界被打破，玄青重新感应到了千乘，而闻灵笙的结界也跟着没有了。 闻灵笙其实还挺高兴的，这力量着实强横，竟将玄青的魂魄也引来了。因此哪怕这会儿玄青满眼的不高兴，闻灵笙的脸上还是笑着的，只是青年失血太多，脱力太久，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虚弱。 他说话的声音都轻的仿若天边流云：“我没有乱来。作为被你认可的与你一起并肩同行的小伙伴，我理所应当的要帮你。我没法子跟他们正面抗衡，但玄武大人和朱雀大人可以帮到你。” “我也想守护这个世界，我也想为他做点什么。我很珍重我的生命啊。但是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对。” 玄青一直凝望着他，金色的眸中闪过点点波光：“别笑了。你累了，需要休息。” 闻灵笙的话，让他没法反驳。他当初那样说，却没想到今日被他用来堵他的嘴。 他本想问问这人是不是不信任他的，结果这人这样说了，他这话都没法问了。 看他这样虚弱难受，玄青也不忍再多说什么了。 感受到玄青微微收紧的手臂，闻灵笙还是笑着：“我高兴才笑啊。大人，天地给了你生机，躲是躲不过去的。终归是要复生的，你不肯复生，天地也会强制要你复生。你看，都到了这步田地，你若再不肯复生，岂不是辜负了天地一番心意么？” 他轻轻指着那些慢慢没入玄青魂魄内又被玄青弹出去的黑色粉末，又指着远处飞来的龙尾，他等龙尾飞近了，伸手轻轻一点，龙尾化为粉末，也加入了那些盘旋在玄青周身的粉末之中。 玄青没动，只是静静的望着闻灵笙，闻灵笙与他对视，怎么也看不透龙神的目光。 闻灵笙移开视线，微微垂眸笑，眼底有一点点苦涩：“季武大人说，你先前不肯复生，你说你是因为懒得复生，又说是为天地力量均衡，所以不能太过强大。其实这些都是骗我的。大人，你都哄我好几回了。可我，还是信你。” “他还说，你不肯复生，是为心疼我。不肯叫我付出血肉与力量，可如今我都已经这样了。大人又何必太过执着呢？你要是真不肯让我再这样乱来，那你就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你强大到任谁也不能再撼动你半分，我保证乖乖的，什么都不做。” 玄青还是静静望着闻灵笙，但周身气流一松，那些粉末皆没入他的魂魄之中，对上闻灵笙骤然亮起来的眼眸，玄青目光深深：“你这话也是哄我的。你如今越发有自己的主张，哪还肯听我的。” 第67章 闻灵笙想反驳他的话，可玄青周身亮起的金光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看着复生的玄青，他想要说的话立刻都被抛之脑后了。 他就知道，天地要是想要这般做，就是上古龙神也是没有办法抗拒的。 所有的暗黑色粉末全部没入玄青的体内后，闻灵笙伸手一接，便将那空了的发烫小瓷瓶握在手中，可是他来不及去看手里有点激动的小瓷瓶，他第一时间就去看玄青，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只是玄青周身都被浓重的云雾所遮掩，哪怕是近在咫尺，哪怕是玄青还抱着他，但除了背上的温暖触感外，闻灵笙已经完全看不清玄青的模样了。 迅速淹没上来的浓重云雾令闻灵笙心生惶恐，他忍不住伸手想要去碰一碰玄青，结果手没入云雾中什么都没有碰到，惊诧刚刚漫上来，他忽然感觉到背后抱着他的手臂撤走了，随即他就失重了，开始迅速掉落。 一声惊呼被闻灵笙哽在嗓子眼里，他还没叫出来，就感觉到有个庞然大物贴上来。闻灵笙惊慌之下手一抓，就感觉自己抓到了一只坚硬的角。 浓重的云雾被这东西一下子冲散了许多，闻灵笙一下子看清了这东西。 他是骑在一条巨大的黑龙身上，手里抓着的是黑龙的龙角，黑龙的鳞片冰冷光滑，闻灵笙两只手抓住龙角才防止了自己掉下去。 闻灵笙被放下来的时候晕头转向，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的身下是一片柔软的草地，云雾已没有之前那么浓重了，但他还是看不清太远的地方，哪怕只是在近处，他也只能看到巨大黑龙的轮廓，但黑龙的金色龙眸一直盯着他，而且龙头近在咫尺，他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闻灵笙现在已经不害怕玄青的原形了，只是他身上仍旧没有力气，被玄青这么放下来，他还是用趴着的姿势没动。 玄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而沉声问：“你还怕我？” 闻灵笙看不到远处，也不晓得自己现在在哪里，但有玄青在身边，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安全的，他现在还有点担心闻俏俏和闻子彦，不晓得他们有没有被这一番变故波及到。 眼前黑龙的状态极好，闻灵笙甚至能够感受到从黑龙身上涌动出的澎湃的强大力量，那力量中夹杂着他熟悉的感觉，他知道，上古龙神是真的成功复生了。 闻灵笙轻声说：“我不是怕，我是没有力气站起来。” “大人，我三哥和我四姐姐的所在，你肯定能感应到，他们在哪里？” 玄青淡淡说：“他们很安全。你不用担心。” 闻灵笙想着自己现在这状况，也不可能过去找闻俏俏和闻子彦，听玄青说他们很安全，他相信玄青，也就不再多问了。 只是顺着玄青扬了扬龙须给出的方向，用传音符给闻俏俏和闻子彦传了信息，告诉他们他也很安全，让他们不必担心之类的话。 可这传音符却没能传出去，闻灵笙眼看着那传音符在不远处被一道金光烧毁，不由得愣了愣：“大人？”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这里还有结界？ 对上闻灵笙的眼神，玄青语气很平淡：“这结界是我所设。你出不去，你的消息也出不去。世上没有人能探知到你的气息了。我已传音替你告诉他们，你很安全，他们已经知道了。你不用再说。” 闻灵笙更不明白了：“大人为什么要设结界将我困住？” 甚至还将他的气息给抹掉了。龙神这是想干什么？ 这里虽有结界，外面的人感应不到他们的存在，感应不到闻灵笙的气息，但是闻灵笙却还是能感受到外界的气息流动，可见玄青并没有完全将外界隔绝。 闻灵笙自己话音尚且未落，随即他就感受到了外界气场力量的不寻常，脸色旋即一变：“混沌他堕魔了。” 这一次是真的。闻灵笙当真感觉到混沌的气息有所变化，跟上一次的不一样。外面的魔气极为浓重，而且弥漫着强大的心魔气息，这是混沌的力量，闻灵笙能辨认出来。 玄青很平静，似乎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黑龙的金色龙眸中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波动涟漪都没有：“他知我复生了，必会想办法。你的力量已被用了，他再觊觎也没有办法了，只能走另外的路。” “如今朱雀玄武都回来了，他要想战胜，只有堕魔这一条路。让他回头是不可能的，他一心想要战胜我，不惜一切代价也想打败我，堕魔与诸多魔物为伍，是他最终一定会选择的。” 闻灵笙急道：“混沌既已堕魔，那大人怎么还在这里？大人应该去阻止混沌，大人不是要跟混沌好好算算账的吗？” 玄青没动，巨大的黑龙趴伏在地上，淡淡地说：“朱雀和玄武已过去了。既有了他们，我这里不用着急。那些魔物没有万万年前厉害，可他们是刚刚复生的神兽，能应付的过来。龙族也已过去了，他们不会让混沌得逞的。” 龙眸锁定闻灵笙，“混沌刚刚堕魔，还需与魔气融合。他身上的混沌之气会被洗掉一部分，他的力量不会立刻增强，反而会减弱些，这个时候，也是消灭他的最好时机。有他们在，你不用担心。” 闻灵笙听到此处方回过味来，他呆呆看着玄青：“大人设结界将我困住，又不去混沌那里，一定要待在我这里。是不是我会出什么问题？” 闻灵笙一颗心不停往下坠，心尖子都慢慢在变凉，“混沌堕魔，是不是还会牵扯我？是不是我的心魔会对他们的对阵有影响，所以大人亲自看着我？” 闻灵笙自觉已经没有心魔了。可是心里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感情不是说控制就可以控制的，他已经在尽量的克制自己了，但是某些念头总是会时不时想起。尤其是——尤其是在这样与玄青单独相处的时刻。 尤其是玄青一眼不眨凝望他的时刻。他是忍不住从心底深处会生出几分奢望的。 “当然不是。” 黑龙轻轻看了闻灵笙一眼，那毫无波澜的龙眸中竟浅浅流淌出对闻灵笙的心疼和怜惜，“混沌如今已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即便你还有心魔，有我的结界在，他也不可能影响你分毫。” “我设结界，是怕外面的魔气会影响到你。你现在很虚弱，你的力量都耗尽了，你的身体更是十分的脆弱。闻灵笙，你还记得吧？我曾经说过的，千乘锁住魔物是需要这股力量来牵制他的。他在你的识海中需要这股力量压制里面的魔物。如今你的力量没有了，千乘随时都会出现问题，所以我需要看着你，我要帮你把千乘中的魔物解决掉，你一个人现在是没有办法应付的。” 玄青解释了，闻灵笙变凉的一颗心却没有暖回来，反而一瞬间又坠了下去。 玄青的话他当然记得。他记得还很清楚，他还记得，那股力量不但牵制着千乘，还能让上古龙神的魂魄安稳的待在他的识海中。 可是现在上古龙神已然复生了，魂魄已与肉身融合，怎么就不能将千乘拿出来呢？ 闻灵笙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大人如今的力量远胜从前，更不需那股力量来压制魔物，将千乘拿出来后，大人还可加固封印的。” 上古龙神无所不能，力量强大，闻灵笙着实想不明白，为什么玄青不将千乘引出他的识海中呢？ 玄青的声音近乎叹息：“我取不出来。千乘他，并不愿意出来。他虽是我的所有物，可是他选了你，从始至终他都选了你，我没有办法。我也做不到。很抱歉。” “如若千乘的封印被魔物冲开，你可能要吃一番苦头。但是，我保证，我不会让你太痛苦的。到时候你便听我的话，我将力量传导给你，你来对付那些魔物，就像你之前做的那些一样。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闻灵笙动用那股力量，原本是想要帮助玄青的。 他是不愿意再被动了，不愿意再被牵着鼻子走了。他想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却没有想到弄成如今这个样子。 闻灵笙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他鼻子有点酸，心里忽然觉得很委屈。就仿佛一件事情他想要很努力很努力的做好，可到头来却还是弄砸了一样，那感觉滋味难言，就心里有点难受，就想这么趴在地上哭一场才好。 “对不起。” 面色苍白的青年趴在草地上，微微垂眸，低低的声音里带着强行掩饰的哽咽。 闻灵笙恨不得把头埋在青草里，他不想让玄青看见他哭。 他不怕吃苦头，他也不怕痛苦，他就是怕做错，怕怎么做都做不好。 可是泪眼模糊间，闻灵笙想，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这样做的。如果他那时候不做点什么，他会更难受。 耳边仿佛有龙轻声叹息，巨大的黑龙用柔软的龙尾将趴在地上的青年轻轻圈起来，不让他的脸触碰到地上的泥土，用自己的尾巴垫在青年的身下。 “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说对不起。这是我自己的问题。闻灵笙，这是我的问题，应该说这是我的错。但你放心，我会弥补的。你千万别自责。” 第68章 闻灵笙趴在龙尾巴上。 黑龙的尾巴鳞片有点凉，但是尾巴尖尖上的一点点毛还是很暖和的。那个毛很柔软，闻灵笙趴在上头觉得还挺舒服的。 心里一点一点回暖，闻灵笙贪恋玄青身上的温暖，就还是趴着没动。 玄青的话让他挺感动的，没想到玄青还能这样亲近他安慰他。 闻灵笙甚至敏锐的感觉到了玄青话中深浓的歉意，他倒有些心疼玄青，连忙说：“大人，这不是你的错。” 说完了又突然觉得他们两个在这里争着认错还挺有意思的，又自己偷偷笑了一下。 其实跳出来想想，做决定的当下，谁又能预料到之后的问题呢？只能说世事难料，倒也真是不必将错处认的这么清楚。 他觉得玄青说这个纯粹是安慰他，他是真心不觉得这些事玄青的问题，就没想过要深究玄青的话。 玄青也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并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很认真很专注的凝望着他尾巴上趴着的青年。 闻灵笙趴在黑龙的尾巴上，青草的清新气息盈满鼻间，他仰头看看天上的太阳，轻轻吸吸鼻子，觉得自己似乎闻到了湖水清冽的味道，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下，觉得远处似乎好像有蔓草摇曳，感觉远处应该会有湖。 闻灵笙忽然就想这样静谧的时刻能够永远停下来。 就他们两个这样亲密的时光不多，他是真的想这一刻能够永远留存下来的。 闻灵笙识海里的那股力量已经耗尽了，他身体自身还在修复，想要再度恢复是需要时间的，闻灵笙自己默默估算了一下，想要恢复到之前的水准，起码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天地给他的那股力量在天地间飘荡了万万年之久，他想要完全恢复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因为他自身资质和身体拥有特殊能力的原因，他比常人还是要厉害得多，那股力量虽然没有了，可假以时日好好修炼，他还是可以慢慢恢复的。 他的修炼速度，已经比常人要快上许多了。 但这都是后话了，现在因为他力量的耗尽，身体又被他损耗成那个样子，闻灵笙现在从识海到身体，都是十分脆弱的。 他甚至没办法坐起来，只能虚弱的趴在玄青的尾巴上。 闻灵笙的识海和身体都很疼，他只能去看太阳看青草看远方来尽量转移他自己的注意力，但是那几乎像是钝刀子在皮肤上来回割手腕痛楚感真的是很难被忽略掉。 闻灵笙听玄青说千乘的封印迟早会被破掉，他干脆进了自己的识海中，就蹲在千乘旁边看千乘，这样做似乎能让他识海和身体上的痛苦减轻一些。 千乘身上的小白花和青草似乎开的更多了，里头还夹杂着一些别的颜色的花草，看起来竟有几分往日色彩斑斓生机盎然的样子。 闻灵笙蹲在旁边都觉得自己仿佛闻到了花香。 千乘身上那些粗大的铁链子是一点都看不见了。闻灵笙从来都不敢碰千乘，更别说过去扒开花花草草去看那铁链子现在的状态了。 闻灵笙就静静的蹲在旁边，看着千乘身上无风自动摇曳的小花们，心里想着的却是玄青自毁前的事情。 上古龙神自毁前，他的一切都是完好的。那么，这千乘肯定也是完好的。 现在重新长出花花草草的千乘就挺好看的，闻灵笙都有点无法想象，全盛时期的千乘该有多美啊。 正想着，闻灵笙突然听到了类似于金属断裂的声音。 闻灵笙慌忙张望，仔细分辨后发现，金属断裂的声音是从千盛身上传来的。 闻灵笙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随即他就看到千乘身上数根铁链瞬间崩断，铁链子散落下来，直接就这样在他的识海中消失不见了。 闻灵笙听到了千乘里万千魔物嘶吼嚎叫的声音，那声音比他曾经每晚噩梦时所面对的声音还要大。 他的识海就像被人紧紧攥住扭动那样疼痛，闻灵笙盯着所有铁链被崩断，然后开始有黑色魔气冒出来的千乘，心知，玄青方才所说的那一切，来了。 玄青也感受到了异常，在外面催促闻灵笙：“你快点出来。再呆在里面会被魔气吞没的。” 那些魔物挣脱千乘的束缚是想要冲出去，如今闻灵笙的身体就算是力量耗尽了，也并不适合它们待在里面，因此它们不会祸害闻灵笙，但是像这样一起冲出来，闻灵笙肯定是受不住的。 就算魔物们自己，也是肯定不可能一下子冲出来的。 这些魔物与在外面肆虐的魔物不同，它们是万万年前辈直接锁在千乘之中的，外面那些魔物是阵法松动逃窜复生出去的，而即便这些魔物在千乘中被闻灵笙识海内的那股力量摧残这么久，这些魔物的魔气还是比外面那些浓重许多，也难缠许多。 闻灵笙忍着疼痛感觉到黑龙将他圈在中间，瞬息之后，玄青重新变成了人形模样。 俊美的男人沉着脸将闻灵笙抱在怀中，伸手便要握住闻灵笙的手腕：“灵笙，你忍一下，我要将所有魔物都引出来。可能时间会有一点长，但是你坚持一下，等魔物都出来你就好了。” 玄青的计划很简单，他的力量要进入闻灵笙的身体，进入闻灵笙的识海之中，将那些魔物用他自己的力量给逼出来。 现在他已复生，不能随便进入闻灵笙的识海中，因此需要闻灵笙的绝对信任，只有闻灵笙将他的意识和识海全部打开了，任由玄青的力量畅通无阻，他才能将那些魔物带出来，而后在结界中将那些魔物全部抹杀掉。 闻灵笙却不肯，他没让玄青抓住他的手腕，而后轻声说：“大人将你的力量借给我。我可以对付那些魔物。不必将魔物都引出来。我的识海和身体会令它们感到不适，它们的力量会减弱。” 闻灵笙是想要用他自己的识海和身体作为抹杀魔物的战场。 玄青根本不同意：“你现在这么虚弱，你再动用我的力量去抹杀它们，你是不想活了吗？” 闻灵笙垂眸轻笑：“我不会死的。” “不会死，那你也不怕疼吗？” 男人显然很不高兴，拧着眉头说，“按你的办法，等你抹杀掉它们，它们是没了，但你的身体也毁了。要是再想恢复，少说也要几年时间。我很快就能替你做好的事情，为什么你执意要自己来？” 玄青不让步，闻灵笙知道自己躲不过去，男人将他整个抱在怀里，就算不握住他的手腕，也可以强行将力量注入他的体内，他是怎么都躲不掉的。 闻灵笙在心里轻叹，面上却垂眸苦笑：“大人第一个便让我去收集大人的龙角。龙角里存着大人所有的记忆。大人许我看，我才能看。准我看哪一段，我才能看哪一段。” “我知道，大人要自由，大人将自己的心都扔了，是不愿要任何的缘分。大人的意思我明白，我的感情于大人来说，是无关紧要的。我也不想让我的感情打扰到大人。可若是大人的力量进入我的体内，我们势必共感，我还没有那么厉害。我还没有办法控制对大人的感情，等到了那个时候，大人会看到我的所有的感情，我不想你再被那些细枝末节的感情所打扰。” “我知道我可以对付它们，大人就让我来做吧。我不想让你因为我的事情有任何的烦扰，哪怕你可能都不会在意。但是你说的，你想要的，我都会乖乖去做的。” 他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握住玄青的指尖，“大人将力量借用给我，我们就不必共感。我们还是并肩同行的伙伴，就如同大人所希望的那样。” 面色惨白的青年现在没有哪一处是不疼的，甚至觉得心都要疼死了，魔物在他的身体里识海里横冲直撞找不到出口，他却还是笑着望着玄青，大眼睛里汪着清澈与温柔，连一丝丝力气都舍不得施加在手上，哪怕知道对方是龙神根本不会疼，他也舍不得用劲。 玄青望着闻灵笙的眼睛，轻叹一声，在闻灵笙惊诧之下抱住了他，是紧紧抱住了他，这让闻灵笙惊讶到不行。 就在闻灵笙愣神的时候，他听到了龙神在他耳边的叹息。 “我后悔了。” “后悔让你来收龙角。后悔让你看到那段记忆。” 闻灵笙的心一下子坠到了谷底，他甚至觉得心里都空洞洞的，整个人都麻木了，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了，他听见自己干巴巴地问：“……大人的意思，是后悔这一切吗？” 玄青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在他耳边说：“乖。忍一下。” 然后，上古龙神强行侵/入了他的识海和身体，将蓬勃汹涌的力量注入到他的身体中，将那些在他体内和识海中横冲直撞的魔物全部圈起来，然后将出口打开，再将魔物们带出来。 闻灵笙疼得眼泪哗哗落下，他本来是想忍着的，可是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剧痛根本就忍不下去，他抱着自己的身体在玄青的怀里低声呼痛，他以为没有人会在意，没有人会来安慰他，他甚至以为自己的挣扎会让他从玄青的怀抱中翻滚出去。 却不想那个强大的男人将他越抱越紧，甚至他在哭得眼泪模糊的时候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到了他的脸颊上、鼻尖上、还有嘴角。 剧痛之中，闻灵笙的感官出奇的敏锐——那是、那是龙神在轻轻的亲他。 那珍重的亲吻中，还伴随着男人的低语：“我不是后悔这一切。我是后悔我丢了我的心。我本来以为我能忍得住。可是，看见你这么疼，我也觉得好疼。我也好难受。” 第69章 闻灵笙都震惊的忘了自己的疼痛，他整个人都傻了，泪眼模糊的呆在那里，半晌才想起来追问玄青：“……大人，你在说什么？” 闻灵笙有点不明白，又不敢深想。他是生怕自己想多了，最后玄青又不是那个意思，那他就真的要伤心了。 可即便控制自己不去乱想，闻灵笙的心还是砰砰的跳的很快。 玄青没有立刻回答闻灵笙的话，而是深深凝望着怀里的青年，看着他清澈的大眼睛直愣愣的望着自己，好似全然忘记了自己正身处巨大的痛苦之中，玄青又轻轻在青年的额头上吻了吻，而后从他的身体和识海中将所有的魔物逼出来，再用他的力量一一抹杀。 哪怕玄青的动作已经很快了，但是将所有的魔物抹杀还是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这半个小时里，玄青都没有说话，都是专注于将魔物逼出来然后抹杀掉。 闻灵笙一开始还盯着玄青看，身体和识海上的疼痛甚至都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了，可是到了后来，得不到回应的失落和身体上的剧痛还是把闻灵笙的理智拉了回来。 他疼得眼泪根本止不住，一边抹眼泪一边想，玄青说那些话都是在哄他的吧？是不是就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所以才那样说的呢？ 玄青复生后力量已与从前无异，抹杀这些从识海中逃窜出来的魔物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结界中一时魔气四溢混乱不堪，闻灵笙甚至连玄青的面目都看不清，可半个多小时后，结界中又恢复了之前那样静谧美好的模样。 玄青低下头，深深的望着垂眸不看他的青年：“千乘，就是我的心。” 闻灵笙身上还是很疼，但识海中的疼痛因为没有了魔物作乱所以在慢慢的缓解，他疼的忍不住身体发颤，被玄青紧紧抱在怀里，他还有点回不过神来，等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脸颊上挂着眼泪眨巴着眼睛望着玄青的青年显得有一点呆有一点傻：“什么？大人说什么？” 他识海中铁链子全部被崩断的千乘身上的花花草草仿佛开的更多了，又仿佛是在呼应着玄青的话，那些花花草草都在轻轻的摇曳着，甚至闻灵笙觉得自己闻到了花香，他的识海里仿佛飘满了花草的清新香气。 玄青干脆盘腿坐下来，依旧将闻灵笙抱在怀里，将自己的力量温柔注入闻灵笙的体内，替他疏导身体上的痛苦。 上古龙神的声音很轻，就好像这平原上温柔的风：“我说，千乘，其实就是我的心。” 天地未分之前，玄青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想管这世上的事情。 有那几个神在，有女娲在，还需要他做什么呢？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就连混沌找他打架他都很烦。 天地这么大，能遨游的地方这么多。天地迟早要分开，到了那时一切生灵都存在了，世上会变得有意思有趣得多，玄青是真的不懂，混沌天天找他打架分输赢有那么重要么？ 玄青觉得烦，就躲到了女娲这里。 他在女娲这里，混沌怕女娲，混沌就不敢来找他了。 可女娲是所得启示最多的神祗，所以她的话也真的是挺多的。别的神祗也都挺忙的，女娲没人说话，就总是同玄青聊天。 女娲说世上缘分最是玄妙，就尤其好奇玄青这样一条深度热爱自由的龙将来遇到了自己的缘分会是怎样的。 玄青叫她说烦了，也真的是懒得应付她，更不愿意去要什么劳什子的缘分，就干脆把自己的心给挖出来扔了。 可上古龙神的心又岂是那么容易扔掉的呢？ 那颗心在海上飘了一圈，花了好几百年的时间，最后又回到了玄青的身边。可原来的那颗心，因为喜欢遇见的花花草草等稀罕物，自己把喜欢的东西全都吸纳在身上，最后竟然成了一座庞大的岛屿。 玄青看着自己这五彩斑斓生机勃勃的心没了法子，扔又扔不掉，把那些东西清理了也真是可惜，就干脆带在身边，当做是他自己的家了。 就为这女娲还笑话过他，说他的心那么活泼，怎么性子却这么懒。 玄青从没有动过要把心放回去的念头。他这么多年遇见了那么多的人神还有灵兽神兽，从没有为任何一个动过心。他本来以为，就算天地选中了闻灵笙，这也只是天赐的机缘，并不涉及到那等缘分，更和女娲说过的玄妙缘分没有关系。 可这一日日的相处下来，玄青看到了闻灵笙的一切。他的胆小他的害怕，他的软弱他的坚强，他的勇敢他的坚持，还有他的固执和不听话的小心思。 对于青年的感情，玄青一早就知道了，可他是不想为此有什么后续，所以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以为自己根本不会在意。 可事实上，他比他自己想象的要在意多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动心的呢？ 玄青自己也说不上来，就是等到他发现的时候，枯寂了千万年的千乘开出了小白花，慢慢长出了花花草草，迸发出的生机令玄青自己都觉得心惊。 从他自毁将千乘鲜血淋漓了个透彻，这是千乘第一次焕发生机。 是闻灵笙的出现，让他的一颗心开始活了过来。 闻灵笙的眼圈还是红红的，眼底水光闪烁，玄青替他抹掉脸上的眼泪他也不敢动，只是听着玄青的这些话，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泡在了温热的水里，凉透了的心好像慢慢的暖和起来了。 可又有点不敢相信玄青的话，他的声音小小的：“可你让我来拿你的龙角，你还让我看你的那段回忆，你不让我有任何别的想法。你还说你只想我做你并肩同行的伙伴。你说我们有缘，又不肯更亲近。我以为，你是不喜欢我的。” “那是我骗你的。” 玄青坦率承认了，金色眸中满是歉意，“我必须要承认，灵笙，我一开始，是并不愿意与你羁绊过深的。哪怕是千乘开花了，我甚至都在妄想着不要同你太过亲近。我是真的太想自由了，感情会有牵绊，而我前途未卜，不想拖累你。这绝不是看轻你的意思，是我当时的想法，我那时候觉得我们不在一起可能对双方都很好——” 玄青突然就有种越描越黑说不清的感觉，他有点着急，怕自己表述不清会令怀中的青年伤心，可一看怀中的青年，闻灵笙却在对着他轻轻的笑。 “我知道。大人不必再说了。我都能明白的。” 闻灵笙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他轻轻抿唇，问玄青，“大人说之前的话是骗我的，那大人并不是不喜欢我，对吗？” 哪怕玄青说了这么多，闻灵笙仍是不能确定他的心意，他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玄青定定望着他，沉声道：“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很喜欢你。” “放你来看我的回忆，我去追混沌的时候，我心里就有点后悔了。等到过来看见你这样痛苦，我就更后悔了。后悔把你推开，后悔骗你，后悔没有把我的心意告诉你。” 他看到闻灵笙那样痛苦的时候，他的心里是真的很难受，原来被一个人牵动着心是这样的感觉，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如果能让闻灵笙好受一些，让他做什么他都是愿意的。 闻灵笙突然有点想哭，他忍不住抱住玄青的脖子，声音里真的带上了一点软软的哭腔：“大人说这些话，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 玄青没说话，却双手都握住了闻灵笙的手腕，牵引着他的力量进入他的识海，闻灵笙懵懵懂懂的被领入上古龙神宽广到毫无边际的识海中，就在那一瞬间，他除了感觉到他识海中强大却对他十分温柔的力量之外，还有他对自己汹涌热烈的感情。 这感情与他识海中的千乘遥相呼应，连闻灵笙都能感觉到千乘的雀跃与欢喜。 玄青主动向他打开了自己，主动共感，让他直观面对自己的感情。 不用玄青再诉说什么，闻灵笙自己都能感受到一切了。 玄青将青年整个圈在怀里：“不要再想那么多了。我们已经共感了，我有什么想法你都能知道，你有什么想法我也能知道。以后我不会再哄你骗你。也不会再让你难过了，以后，我绝对不会放开你，相信我，好不好？” 闻灵笙轻轻点头：“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呀。” 闻灵笙眼睛都哭肿了，身上还有一点疼，但是整个人特别兴奋特别高兴，他压根忘了自己身上的这些不舒服，抱着玄青舍不得松手，还在他耳边轻声问他：“那现在，大人要不要把千乘收回去？” 那是他的心呀。长久漂泊在外头总是不好的。现在他的心里面已经没有魔物了。闻灵笙就想，是不是要还给他了。 玄青垂眸笑了一下，摸了摸闻灵笙的后脑勺轻轻摇头：“不用。我说过了，由始至终，千乘都已选择了你。我是取不出来的，我的心就一直放在你那里。他自己也是很乐意的。” “而且，他在你那里，对你的修炼是很有好处的。现在千乘里面没有魔物了，他会慢慢的复原，会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千乘从前是很漂亮的，以后你就能看到了。” “灵笙，我和我的心，会一直保护你的。” 这话就真的说的很甜蜜了。 闻灵笙忍不住偷笑，想起玄青之前的轻吻，他也偷偷亲了亲玄青近在咫尺的脖颈。 第70章 玄青感受到闻灵笙的亲近，他用脸轻轻贴了贴闻灵笙的脸颊，轻声问他：“现在是不是还是有点疼？” 男人摩挲着他还有些红血丝的手臂，金色眸中皆是心疼。 这是闻灵笙耗尽力量才会导致成这样的。闻灵笙违背天地意愿将朱雀玄武复生，天地让他这样其实真的只是一点小小的惩罚了。但这点惩罚也够玄青心疼的了。 天地给的，凭借玄青的力量都没有办法完全消除，只能慢慢缓解。但好在时间到了，就会好起来的。 他们现在共感，闻灵笙有一点点疼玄青都能感受到。 他疼倒没什么，就是舍不得闻灵笙再疼。 “是有点疼，但是没事，等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闻灵笙还沉浸在玄青那汹涌热烈的感情中不能自拔，这点疼痛倒觉得是完全可以忍受的。 他轻轻蹭了蹭玄青的下巴，轻声说，“大人，我们现在是不是在一起了呀？” 玄青点头：“是啊。” 闻灵笙忍不住偷偷牵起嘴角笑起来：“那是能永远在一起吗？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上古龙神本就与天地同寿，现在复生之后力量更胜从前，自然是能永远活着的。 玄青还挺喜欢他这个模样的，忍不住用指尖轻轻点了点怀里人的鼻尖：“当然是永远在一起啊。” 闻灵笙虽然还是凡人，可他是修炼者，识海和身体都异于常人，修仙的条件比所有人都要好得多，只要好好修炼，将来得以登仙也不是什么难事。 有玄青在，总有法子能让闻灵笙长长久久的与他在一起的。 玄青笑得很温柔：“你既是我的缘分，那就得是长长久久的缘分。要是半途而废，我就跟天地没完。” 上古龙神是天地宠儿，万万年前自毁肉身镇守魔物救了三界，这是天地欠他的大人请，所以才有了那股力量的补偿，最终也是天地选中的闻灵笙。 但闻灵笙能被天地选中，也是因他得了天地的眼缘，要他付出这样多，天地自然也是要补偿他的。 可即便是天地让上古龙神复生了，这人情也没法用仅仅万万年的力量还清，所以闻灵笙当与这世上的所有人不同，就该是超脱于天地之外，能陪着上古龙神长长久久的存在。 闻灵笙的脸有点烫，平原上的风温柔的吹，让他身上的热度稍微降下去了一点：“我会努力修炼的。” 玄青轻轻点点头，凝望了闻灵笙一会儿，忽而笑起来：“我记得你们修仙界有规矩，结成道侣之后，双修的进益会更快一点，对吧？” “你看，我们已经共感了。跟你爸爸妈妈当初是一样的。” 闻灵笙还记得自己早前在玄青面前说过的话，那会儿说主要是觉得难以启齿，这会儿听见玄青说起这个，他就有点害羞不好意思了。 玄青提到双修，闻灵笙的脸都红透了，他抱着玄青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肩膀里，轻轻嗯了一声。 这都在一起了嘛，这都已经开始谈恋爱了嘛。双修那也是迟早的事情。 闻灵笙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如今两情相悦，他也是想和上古龙神继续往下探索一下的。 玄青又笑，越发觉得怀里的人特别有意思，接着就觉得自己以前好傻，他怎么就没发现谈恋爱是这么有意思的一回事呢？看来女娲说的是对的，缘分确实是很玄妙的东西。 而且，好像同一个人谈恋爱也不会影响自由。他觉得，他还是挺自由的。 玄青按了按闻灵笙的后脖子，轻笑：“那行吧。回头等这些事都处理完了，我们就找个时间一起试一下。” 男人的指尖是温热的，闻灵笙却觉得后脖子被他轻轻按住的地方有点烫，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脸还是红红的，忍着害羞又轻轻嗯了一声。 是他自己挑起的话题，闻灵笙却觉得没法继续聊下去了，他觉得再继续谈下去，他整个人都要热炸了，就在玄青的注视下说这些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结界里的风是温柔的，阳光也是温柔的，玄青的怀抱是温暖的，闻灵笙舒服都想要眯着眼睛睡着了，可是他知道自己还不能睡。 玄青的话提醒了他，他们这里甜蜜温柔静谧美好，可是外面的世界却并没有那么的安静。 结界虽然没有隔绝外面的气息，但以闻灵笙现在的力量还感应不到外面的变化，他只能问玄青：“大人，外面怎么样了？” 玄青静了片刻，而后说：“魔物已经抹杀的差不多了，就是还有一些在负隅顽抗，很多人都在对付它们。它们造成了一些破坏，但龙脉尚存，因此破坏的不是很严重。等事情完结后，再修缮就是了。” 闻灵笙问：“那混沌呢？” 玄青说：“还在跟朱雀玄武对峙。” 闻灵笙不放心：“那我们要不要跟着过去看看呀？” 怕玄青误会，闻灵笙还跟着解释说，“我不是信不过朱雀大人和玄武大人，就是想着如果他们搞不定的话，大人在旁边也可以帮帮忙。混沌现在堕魔了，他现在没有底线，做事情又不择手段，我担心他殃及太多无辜。” 玄青设结界原本就是担心闻灵笙熬不过那些魔物脱出千乘的痛苦，像刚才那样境况，在玄青心里，肯定是闻灵笙排在前头的，本来有朱雀玄武在，也不需要担心什么的。 玄青没说不答应，可先要闻灵笙答应他一个条件：“以后不能不跟我商量再干这样的事情了。” 闻灵笙特别乖的点头：“好的。我保证。” 玄青心里却在叹气，别看这人这么乖巧的在他跟前点头，但这人的性子他也算是摸透了，有的时候胆子小的要命，有的时候主意又大得很，别的话未必管用，就连玄青都觉得闻灵笙到时要真遇上什么情况，也未必肯听他的。 还是要在源头上把事实说给闻灵笙听了，他才能放心。 玄青说：“你将朱雀季武都给复生了，我如今也复生了，你识海中的那股力量已经耗尽了，将来再生的也是属于你自己的力量，那股力量是不会再有了。所以，你也别想着之后再去复生白虎了。这念头也别再有了。白虎真要复生，也不是应在你这里的。” “神兽之中，就他跟你缘分浅薄一点，至少现在是这样，所以，你就别强求了。” 闻灵笙其实自己也是有感觉的，听了玄青的话，更是点头，乖巧答应保证，绝不会动复生白虎的念头。 如今两人共感，他晓得自己这次让玄青也跟着难受了，心里也是很过意不去很舍不得的，就讨好似的在玄青的嘴角亲了亲，眼睛亮亮地说：“我都听大人的。白虎大人的事情我就不操心了。我知道，天地自有他的安排，我不再乱来了。” 玄青倒叫这一吻心里亲的很爽快很受用，他扬了扬下巴，将人整个圈在怀里然后抱着闻灵笙站起来：“混沌虽然堕魔了，但他早先用来滋养自己的是龙脉和龙族的气息，这气息供养他千年，才让他得以在外面生存这么久。但魔气并不能与这股气息共存，他堕魔也不见得就变强了。龙族处理好了他们自己的事，已经赶过去了。” “朱雀和季武也还成，他们一起应该能对付混沌，就是要费点功夫。不过我们去看看也无妨。给他们加加油。” 玄青轻轻松松的把人抱在怀里飞起来，“你家里的人多半也在那边，我们如今好了，也该让他们知道。那边人多，我想让他们都知道如今你跟我在一起了。” 闻灵笙又脸红，这次玄青没变龙，还是人形的样子，而且飞得还十分的温柔，有云雾跟着他们，闻灵笙在玄青怀里也看不到外头的情形，玄青坚实温暖的怀抱很让他安心，他干脆就不看了，将一切都交给玄青。 玄青的结界撤了后，有传音符从云雾中落在闻灵笙怀里，玄青低头看他一眼：“说的什么？” 闻灵笙脸红红的：“是三哥和四姐姐。他们也在去往那边的路上，好像离我们不是很远。” 闻俏俏和闻子彦确实离闻灵笙不是很远。闻灵笙被玄青从云雾中拐走，他们从云雾中落下就得到了玄青的传信，兄妹俩一商量就决定去混沌那边看看情况，毕竟如今闻家是冲在最前头的。 可如今天下有点乱，即便闻灵笙在这头耽误了些时间，兄妹俩那头也没有走出去太远，主要是沿路作乱魔物太多，兄妹俩的进展就不是那么快了。 闻灵笙想了想，小声问：“大人，我们能不能过去带着三哥和四姐姐一起去啊？” 玄青点头：“行啊。” 上古龙神一挥手云雾一卷，几乎是瞬息就改变了方向，他们行进速度很快，但是在玄青怀里的闻灵笙却觉得很平稳很舒适，一点儿也不难受。 闻灵笙若有所思：“原来大人是可以飞好的啊。” 想想当初，他可是让这头龙折腾的不轻啊。 玄青咳嗽两声试图掩饰尴尬，可怀里青年的眼睛太亮了，眼看着躲不过去，只好柔声道歉：“抱歉，是我错了。那会儿是真的太想飞了。也确实是没太顾及你。现在不一样了，我绝不会让你难受的。” 谁能想到那会儿那么胆小的人会成为他心尖尖上的人呢？ 这会儿就是生怕自己飞得不好，生怕闻灵笙呛着哪怕一口风了。 闻灵笙看着男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没事啦。我又不怪大人的。” 话是这么说，玄青还是想转移闻灵笙的注意力，他凝视着怀中人的眼睛，温柔笑了笑：“一会儿就见到他们了。我得跟他们说咱们在一起了。一定要先说这个，这个很重要的。” 头一次谈恋爱的龙神大人很高兴，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跟闻灵笙在一起了。 闻灵笙脸红，抿唇轻轻应了一声：“嗯。好啊。” 第71章 闻俏俏和闻子彦收到闻灵笙的传音，还没过一会儿，就看见天上浓重的云雾中，玄青抱着闻灵笙就来了。 兄妹俩看见玄青将闻灵笙整个抱在怀里，哪怕之前已从传音中知道了闻灵笙没事，此时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兄妹俩连忙迎了上去，闻俏俏还有点担心：“笙笙，你没事吧？” 被玄青这么抱在怀里，闻灵笙还是很不好意思的，他的脸有点红：“我没事。” 他想挣脱玄青的怀抱，想自己下来走着，玄青却没有遂他的意，将手臂更收紧了些，轻声对闻灵笙说别动，而后才望着闻俏俏和闻子彦说：“他已经没事了。就是之前耗尽了力量，现在身体没有力气，他不能乱动需要静养，我就抱着他，你们不用担心。” 玄青不肯放他下来，闻灵笙拗不过他，再加上他身上确实没有力气了，也不敢太过逞强，只好老老实实的待在玄青怀里，玄青说一句，他就轻轻点一下头。 兄妹俩先前只看到闻灵笙快速坠落消失在云雾之中，后来收到玄青的传音还很惊讶，不知道龙神怎么会过来，这会儿遇上了，闻灵笙就将其中曲折同他们说了一遍，兄妹俩这才明白。 玄青一直静静听着，闻灵笙说完了，他也没等到他想听的话，男人看看对面兄妹俩的神情，便跟着说：“我已同灵笙在一起了。” 闻俏俏和闻子彦刚才上古龙神复生的消息中缓过神来，随即听到这个消息就都是一愣，而后闻俏俏惊喜看向闻灵笙，见他红着脸看了玄青一眼，然后又默默望过来的眼神，闻俏俏一下子就懂了。 “笙笙，你真的跟龙神大人在一起了？” 这先前不是还说不喜欢的吗？怎么就转眼的工夫就在一起了？ 对上闻俏俏和闻子彦的眼神，闻灵笙抿了抿唇，说：“是啊。我们在一起了。他其实是喜欢我的。就是之前没想明白，现在想明白了。” 闻俏俏听了就高兴，闻子彦却有那么一点担忧：“大人的心不是——” 他和闻俏俏之前还商量着等事情完结后去替闻灵笙将龙心寻回，到时如何总要试一试再说。如今看这境况，好似不用他们去做这事了。可龙心之事不弄清楚，闻子彦总是不放心的。 玄青说：“千乘就是我的心。我的心如今在灵笙那里，不必再去取。我的心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他，这心到底比我自己诚实些。先前种种是我的错，往后，我会好好对灵笙的。累你们担心了，往后，还请你们放心。” 闻俏俏喜欢这皆大欢喜的结局，她一脸的笑：“好说好说。只要笙笙高兴就好。” 闻子彦听懂这其中曲折后，也跟着放了心：“是，只要笙笙高兴就好了。” 闻灵笙脉脉看了玄青一眼，轻声说：“我现在挺高兴的。” 玄青当着闻子彦闻俏俏的面，低头亲了亲闻灵笙的脸颊，而后便带着两人直奔混沌的藏身之处。 其实，自龙族的龙们赶过去之后，混沌与朱雀玄武的对峙局面就被打破了。 混沌身上来自龙脉和龙族的气息被深埋在地下的龙脉以及龙们催动，哪怕是他已经堕魔也承受不起了。 玄青抱着闻灵笙从天而降时，混沌已经跟朱雀玄武还有龙族的龙们打起来了，混沌自顾不暇，甚至都没来得及跟玄青说话，只是恨恨的看了玄青这边一眼，就忙于应付朱雀玄武及龙族的龙们去了。 玄青闲闲地说：“照这境况来看，混沌输定了。他活得也够久了，这次被朱雀玄武还有龙族联手抹杀，就会从天地之间彻底消失。我们不用帮忙，他也无法翻身。” 神兽和凶兽之间的斗争，修仙者们也没法插手，闻自远领着闻家和修仙协会的人在这里，也是同玄青他们一样在旁边看着这场触目惊心的争斗。 玄青来的时候没有刻意隐藏气息，他带着漫天云雾而来，刚一落下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只是碍于龙神威压一般人都不敢过来，只敢远远的对着玄青行礼，只有闻自远领着几个人过来见玄青的。 闻俏俏和闻子彦在路上就把事情的经过对闻自远传音说了一遍，外人是不必知晓这其中曲折的，但闻自远和闻家亲近的人还是应当知晓的。 所以闻自远瞧见玄青抱着闻灵笙也不惊讶，只同玄青见了礼，而后多瞧了闻灵笙几眼，还是闻灵笙主动同他们讲他没事了。 “我同灵笙已经在一起了。从此往后，他就是我的人。” 玄青这话声音不大，但在场所有人包括在战斗中的神兽们及混沌都听到了。 众人有惊异有艳羡，倒是朱雀和玄武跟着笑起来，在空中大喊恭喜。 成为上古龙神的伴侣，这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又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旁人如何议论都与他们无关，何况，为着天下万物付出了所有的龙神大人，也不是寻常人可以议论的。 神兽灵兽还有凶兽之间的争斗还是很惊心动魄的，空中的争斗闻灵笙聚精会神的看着，可是他刚刚耗尽了力量，又经历了一番情感上的波折，情绪起伏实在是太大了，看着看着他的眼皮子撑不住开始打架，最后就在这漫天的大战中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玄青看看怀里的人，俊美的男人嘴角牵起温柔的微笑，他对闻自远说：“灵笙需要静养，我先带他回去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混沌败局已定，他也没必要在这里继续久留了。这会儿还是闻灵笙的休息最为重要。 也没人敢拦着他，玄青又抱着闻灵笙带着漫天云雾走了。 闻俏俏看着倏忽就消失了的云雾，问闻自远：“爷爷，龙神大人要带笙笙去哪儿啊？” 闻自远轻声说：“回老宅。回家去了。” 等这里事定，他们也要回家的。 再度醒来的时候，闻灵笙有点懵，他还在玄青的怀抱里，但是好像不在战斗现场了。 闻灵笙刚动了动脑袋环顾四周，就看见玄青垂目望着他：“醒了？找什么呢？是不是饿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闻灵笙眨眨眼睛，感受着身体里恢复了那么一点点的力量：“是有一点饿。没有不太舒服。还挺好的。” “大人，我们是回家了吗？”闻灵笙看看四周，发现他们这是在老宅的他的房间里。 玄青轻轻把闻灵笙放在床上，转身去取早就备好的闻灵笙爱吃的食物给他：“观战那天你睡着了，我就把你带回来了。你太累了需要休息，睡了三天才醒。你需要多休息的。” 闻灵笙是真饿了，一边吃一边问玄青：“那混沌那边怎么样了？我们赢了吗？” 玄青说：“当然赢了。混沌被彻底抹杀，天地秩序恢复平衡，魔物也都被抹杀殆尽了。现在朱雀季武他们都跟着龙族在外头修补，一切都在变好，你不用太担心。” 闻灵笙可惜自己没见到最后的场面，玄青宠他，干脆用幻境将当时的场景投影出来，让闻灵笙事后补看了一遍。 闻灵笙这才满足。 他醒了的消息传到闻自远那里，正在外头忙碌着帮助重建修补世界的闻家人们都特意赶过来看闻灵笙，闻自远闻人冰先来看过，后来是闻俏俏和闻子彦他们。 月余时间，基本上闻家人都来回了一遍，都是看过了闻灵笙才能放心出去继续办事的。 修补重建起码需要大半年的时间，老宅里没什么人在，除了偶尔回来看望闻灵笙的人，就是闻灵笙和玄青在这里常住了。 闻灵笙这月余时间除了见人就是在睡觉休养，他天天和玄青在一块儿特别开心，就连他睡觉玄青都陪着他，一睁眼就能看见喜欢的人的感觉实在是很好的。 又过了两个月的时间，外头的天气渐渐炎热起来，但老宅里有阵法加持，气温还是一如既往的恒定舒适。 这日午睡醒来，闻灵笙在满床的阳光里伸了伸胳膊，忽然就感受到了久违的力量。 不是说他识海里的力量回来了，也不是说他修炼进益了，而是他绵软了几个月的四肢终于有力气了，他试着坐起来伸伸胳膊伸伸腿，果然能动了，不需要再被人抱着了。 闻灵笙真的挺高兴的，这种浑身充满了力量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他高兴，玄青也替他高兴，可旁边睡着的玄青却把要出去走走的人给按住了。 闻灵笙笑：“大人还要睡呀？” “不睡了，”玄青深深望着闻灵笙，“你现在有力气了，咱们来做点什么恢复一下。” 闻灵笙立刻秒懂，跟着就脸红，手放在压上来的男人肩膀上：“这会不会太快了呀？” 玄青挑眉：“哪里快？我认识你都有二十来年了。咱们谈恋爱也有几个月了。还有，这可是你答应我的，难道你想反悔？” 闻灵笙忍不住笑，主动伸手抱住了男人的腰：“我怎么会反悔？我巴不得呢。就是，就是我是头一回，大人要轻一点，我怕疼。” 玄青压上来亲他的唇：“我保证，绝不让你疼。” 闻灵笙沉浸在玄青汹涌热烈的柔情中，迎上他的吻，心中幸福甜蜜满溢，午后的太阳真暖呀，属于他们的好时光还长着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