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肚里的娃不是你的》作者：诗小刀 文案： 传媒界大佬秦见川，只是让小群演易城冒充一下自己的男友，易城却一心只想爬总裁的床。 爬床的结果，当然是被秦总裁扔出了屋。 没多久，已是国民偶像的易城又吐又喘…… 秦见川这才又惊又痛：你这是怀了谁的娃？ 易城：反正不是你的。 食用指南： 1.轻松无虐，绝对HE。 2.互宠。 3.如果食用不适，请立即弃文，不要勉强。 内容标签： 生子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易城，秦见川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易城几步迈进密云轩时，大厅里周复正等着他。一见易城，几步上前，忙把一个房卡给塞到他手里：“888号。” 易城也不多说，只“嗯”了一声，坐了电梯，直奔二楼。 密云轩位于秦氏影视基地周边，虽然没有挂星，却是一所隐秘的豪华酒店。只有两层，占地面积很大，又临着一个人工湖，是按度假酒店设计的样子。 影视城与度假村都是秦氏集团一起投资开发。 一开始没人看好，但影视城一期结束，等待入场拍片的剧组已排到了大后年。两年过去，这里已成了成名的影视基地。 拜影视城的红火所赐，当时被征土地的当地群众，靠开饭店，当群演，租车位，拓宽了就业渠道，发家致富奔小康的不在少数。 因为多次出入酒店，易城轻松地找准了方向，沿着走廊快步走了过去。 建酒店的秦氏人傻钱多，布局大气土豪，通道式走廊，中间布了山石水木的景，因只有两层，天光从玻璃天顶透了下来，十分宽敞豁亮。 易城走到尽头，到了888号房，刷了卡，一拧门便闪了进去。是个大套房，进门就是客厅、次卫与厨房。 门口的插槽里没插房卡，果然房客不在。 易城把卡一插，通了电，也不往里走，只三两下扒了衣服，扔在沙发上，便不拐弯地进了挨着厨房的次卫。 从客厅往里走是主卧与主卫。这个时间，早上十点，一般房客都不在，他不过是进来借个地冲个澡。 从早上五点，他在秦城已演了两拨死尸，三拨伤员，被炸断腿两次，脸上被涂得七七八八，一身尘土。 周复是酒店服务员，因为有这层关系，888房间易城来过不止一次。 他喜欢这个房间，浴室又大又明亮不说，玻璃墙正对着那个叫栖霞湖的人工湖，触目所及，烟波浩渺，视野开阔。 易城把落地窗的竹帘放了下来，又放了热水，站在喷头下，从头到尾把自己洗了个干净，才从里面出来。 一出来，吓了一跳。 虽然他胆大，但并没有做贼的经验。 一个男的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根雪茄，穿着酒店的睡衣，跷着二郎腿，在看报纸。 易城不是贼，对方看起来也不像贼，那只有一种可能了。 出入888号这么多次，这一次他有幸撞到了里面的房客。 不过房客挺镇定。听到动静，也没太大的反应，只是把头从报纸上抬了起来，上上下下盯着易城看了几眼，才说：“洗完了？” 易城硬着头皮应了声，“嗯。” 拿眼睛找到自己的衣服，不幸中的万幸，是离自己比较近的一个单人沙发。 易城一个箭步冲过去，抄了衣报，扭头又钻进了次卫。 这都十点了，一般这种情况，房间里的客人早出门了。 住在这儿都是非富既贵，时间比金子宝贵的大老板，谁会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还不出门？ 易城想不通。 易城在里面磨蹭了一会儿，左右看看这间卫浴，如果不从门里走出来，就只有破窗而逃了。 破窗对易城而言，不是个大事，只是这一破窗，别说自己，连周复都会真成了犯罪嫌疑人，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易城在心里默默地比较了一下两者的后果，磨磨叽叽地套上体恤，又穿上裤子，生无可恋地拉开了门。 “你叫，什么来着？”男人做出思考的样子。 “对不起。”易城先态度老实地先道了个歉。 被人抓了个现形，还要连累周复，态度端正是重要的。 但房客并没有觉得他对不起自己的样子。只是摆了摆手，阻止易城继续说下去，整个人往后一靠，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 对于易城的出现，房客似乎一点都不奇怪，只是手抚着额头，漫不经心地问，“你是刘总叫来的？” 刘总？叫来？ 易城一时没回过味来，也不敢冒然回话。 但这个客房好像误会了什么，却是真的。 “我这不是昨晚喝得太醉了嘛，”男人又瞟了他一眼，“都不记得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易城一下子明白了。这人大概是把自己当成鸭了。 住在密云轩的非富即贵，都是金主爸爸，晚上叫几个人来暖床也是常有的事。 易城在秦城混了大半年，贵圈的繁华与混乱也是常常耳闻目睹。 与他一起跑剧组的一个小姑娘，上个星期就让一导演给潜了。当然，事后才知道导演不是导演，只是个骗子。 看来这人是把他给误会了。 一瞬间易城在心里做了个权衡。 易城小人物一个，不怕形象受损，名誉受到伤害。比起私闯客房，被人当贼，易城当然是选择了牺牲个人形象。 易城顺着他的话，郑重地点了点头，还不忘说一句，“您是喝大了。” 秦见川昨晚上喝得有些高。 现在他正在秦城投拍一部网剧，昨晚宴请了几个有意向投资赞助的生意伙伴。 其中一个小刘总，不仅想在网剧中给他家老陈醋打个广告，还打算一起入点股。 网剧不过是个探路石，如果反应热烈，会跟着套拍电影。赞助投资是缺不了的。昨晚谈得顺利，所以也喝得比较尽兴。 宾主尽欢后，几个大老爷们觉得意尤未尽，要去夜店或是洗浴中心醒醒酒。 他是没这爱好，就站了起来，表示回房休息。密云轩是秦氏的资产，离影视城也不远，888号一直都给他留着。 后面的小刘总觉得过意不去，在后面追着问了一声，我说哥，你是要个男的，还是女的。我看你平时不近女色，就给你找个小鲜肉了。 他只是笑笑摆摆手，只当对方说说，没想到早上一睁眼，还真给他弄了一个。 “那您休息，我先走了。”易城说着，就急着走。 话多就出错，他现在恨不能有双翅膀就飞出去。 “等等。”秦见川却叫住了他。 易城只有停下了脚步。 “还没给钱呢。”秦见川说着站起来。 刚才这人坐着的时候，易城已觉得他不会矮，这一站起来，更显个高，体格也匀称健实，披着件没形没状的睡袍，居然风度、气度一样不差。 易城开妈怀疑，这人是不是明星。 影视城离这儿没多远，在这里遇见明星，像是在菜地里看到萝卜一样并不希奇。 他飞快地在脑子里滚动他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几个演员。但遗憾的是，并没有对得上号的。 “不用了，昨晚已给过了。”易城诚恳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既然这人喝得断了片，连有没有他这个人都不记得，易城也就跟着信口雌黄地说瞎话。 “给过了？”秦见川带着疑惑。 “刘总给的。”易城不假思索地说着，迈步走向门口。 他已不想再多逗留。多呆一秒，都是危险。 次卫离门口不过三步距离，就在他刚摸上门握手时，手腕子一下子被人握住。 如果是平时，易城不会有太大反应，但因为这人的手又硬又有力，一下子激起了他的应激反应，他手腕一转，便挣脱了对方的手腕，反手扣住了对方的手腕，顺势就想别了过去。 但易城别了别，却发现那人的手腕铁一样握着他，纹丝不动。 这人外表看起来是风度型的，实际上却是力量型的。 易城在心中对秦见川的印象做了修正。 不过，易城没敢多动作，他这才理亏着呢，哪敢再反抗。 那人一只手按着易城的肩膀，把他抵在门框上。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易城也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意思与打算。 这不早不晚的，是准备再来一发？ 不，哪有个“再”字。易城忙在心里给自己做了纠正。 “我就是想问问，”秦见川也有些伤脑筋，看了看自己睡袍下面的大裤衩，“昨晚那没啥吧。” 他这几年身体与感情都处于真空，他不信自己憋得连男人都能上。 易城的目光跟着落了下来，幽幽地说：“昨晚你喝醉了，确实啥都没啥。” “我就说嘛。”秦见川如释重负，大松一口气的样子。 易城心里愧疚，有些不敢看对方信任的眼睛。 正在这时，嗡嗡的震动声忽然响了起来。易城胸前一空，秦见川已离开了他，迈步走到沙发边，拿起了茶几上的手机。 一看来电显示，秦见川就皱了眉，有心不接，但那电话就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秦见川几乎可以透过屏幕想到钟月音的模样。 又心疼，又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钟女士，又什么事？”秦见川压低了声音，颇觉无力。 “你给我记好了，我生日那天，如果你不给把女朋友给领回来，你就别回来见我。” 那边哗啦哗啦的声音，是钟月音与牌友摸牌。钟女士打麻将之余，依然把儿子的终身大事记在心里，挂在嘴边。 看来钟女士对儿子秦见川那是真爱。 秦见川无力回嘴，就听到“砰”的一声轻响。一回头，那只年轻的鸭子已轻悄悄地离开。 虽然秦见川对易城并没有任何想法，也没什么反应，但他并不否认，易城那个屁股倒是挺结实，也挺圆翘的。 第2章 易城从888号房间出来，叫上周复，找地吃了点饭，喝了杯啤酒，休息了一会儿，直接去了x酒吧。 他白天在秦城当群演，挣点外快，晚上在酒吧当服务员。 x酒吧的门面十分偏僻，但在n市却很有名气。在这里打工，除了担心自己被人摸屁股，收入还算不错。 一直到凌晨三点，易城才回到出租屋，先到小妹的屋里看了看。小妹还趴在书桌上做手工。 易城也没打扰她，洗完了澡，又去看了她一次，但小妹像是没听到动静一样，全神贯注地串着玻璃珠。 看这个未完工的形态，大约是做个车饰。 而桌子上摆满了成品。都是些用玻璃珠制作的装饰品。 他们所在的社区，离这儿不远的地方有个公益设施，在那里会对一些智力有缺陷的小孩进行一些日常学习，与简单的工种培训。 最近，那里正在进行手艺授课。 现在还是暑假，小妹便常常跟着一起去听课。一来二去，易城给社区交了点伙食费，小妹在那里一呆就是一天。 易城用手指很大声地敲了敲门，小妹才抬起头来，看向易城。 “几点了，还不睡？”易城说。 小妹的眼珠不错地盯在他的脸上，三秒后，才又转过脸，继续串珠子。 易城二话不说，大步过去，一下子把小妹拎了起来，把她给扔在了床上。小妹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 易城把一条薄毯子往她身上一搭，命令道：“把眼闭上！” 小妹继续瞪了会儿，乖乖地把眼睛闭上。 易城第二天不到六点，凭着工作证进了影视城。 这里的群众演员都由秦城管理部门统一调配，发出入证，禁止他们与剧组私下接触，方便管理。但有点路子的，在没有被告发的情况下，接私活也是个普遍现象。 对此秦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易城因为与周复熟，而周复作为秦城被征的居民，又是社区书记的公子，群演资源还是比较充足的。 易城先到大棚车领衣服。这次跟的组是部叫《左道》的民国除妖戏。 他在里面演一个夹着一本书走来走去的路人。 这几天他都在这个剧组，知道这次的导演挺有名气，是少有的叫好又叫座的那种。 不过，这个导演一直都是大屏幕，这次却来拍网剧，周围的人都议论，说是就是秦氏底下的公司投拍的。 群演都是附近的被征迁户，以前乡里乡亲，相互知根知底，他们来得早，换好了衣服就或蹲或坐说，边等化妆边说闲话。 群演也没有固定的化妆间，就支了张桌子，扔几个凳子，化妆师在每个人脸上匆匆来几笔。 现在他们在议论一个跟组女演员刘玉如。 以前，她也是一个跑龙套的，据说最近傍上了一个大老板，一个电话，就把她弄成了跟组的。 跟组演员一个月有三、四千，倒也不算多，却是成为职业演员的第一步。 群演大都是怀揣梦想的年轻男女，说的时候，即羡慕又嫉恨的。便有些控制不住声音的声音与表情，一副群情激动的样子。 正说着，他们口中的妖艳贱货就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穿着高开叉旗袍，示威一样，抬着下巴，向这边斜了一眼。 坏女人年龄不算小，快三十的样子。穿起旗袍身材便撑得起来，前凸后翘，十分妖娆。 她在剧里演个妓女。救过几次男主，有不少台词。戏份不多，但颇为亮眼。是个能让人记得住的角色。 “婊子。”不知谁骂了一声。 “谁？”刘玉如杏眼一瞪。 没人理他，但人堆里就刮过一阵窃笑。 刘玉如急了，“他妈有种骂，就没种承认了是不是？” “出来卖的。”有个声音就又嘀咕了一声。 刘玉如的眼睛雷达一样在这人群里探来探去。只可惜现在他们是一伙的，而她是被孤立的。 怒目圆睁的结果就只能是自找没趣。 一个群演还视觉得不解恨，拎着一个杂耍道具，一个石锁，来回地甩来甩去。甩着就甩到了刘玉如跟前。 这东西只是个道具，并不是真的石头，轻飘飘的，没有一点质感，但刘玉如还是退了一步。 “让让。”小年轻又把石锁给扔了出去。 这明摆着就是找茬，这下刘玉如不干了，上前就扯着对方的衣领子，两个人就撕扯在了一起。 没人去拉架，这才一大早，导演、制片，场工、各种忙，没功夫理这边的闹腾。 周围又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直差拍着手叫好了。 刘玉如扯着小年轻不放，两人打了起来。虽然小年轻有的是力气，但也只敢煽了刘玉如一个嘴巴。 但打人不能打脸，何况是个女的，刘玉如发了狠也发了疯，尖尖的指甲连抓带挠，一时气势逼人。把小年轻逼得老远。 小年轻急了，扯着刘玉如的胳膊，猛地一抡，刘玉如就撞在了简易棚子上。 简易棚子里放的是矿泉水、饮料以及一些小点心。 据说这是投资老板每天要求安排的。怕天热，人中暑。 易城跟了这么多组，就这个剧组有这个姿态，讲人性。 剧务扎棚子的时候，一边螺丝还没固定，又被生活制片叫了去。棚子被两人一撞，立即轰地一声歪了过去，棚子的一角，又搭在旁边的一个塔样的建筑上。 这一部分建筑都是一次性材料，看着是木材，其实都是空的。也才粘好，棚子一倒，塔的一角便坍塌了，轰轰隆隆地就滚了下来。 看热闹的都仰着脖惊呼，倒不是没人性，只是情况太急，都反应过来。 易城刚好看到这一幕，虽然这些建筑都是偷工减料，但从那么高度下来，又是连水泥带木料的，虽然要不了人命，也要把人给划伤。小年轻反应过，尖叫一声，挪开了。 刘玉如还在发蒙，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易城离得近，腿脚又利索，一步冲了过去，把刘玉如给拉了出来。同时，轰隆隆一声响，一堆建筑物落在刘玉如的脚下。腾起了一蓬蓬灰土。 刘玉如咳了几声，才反应过来，差点没软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才勉强扯出个笑容，冲易城说：“谢谢。” 易城也不搭话，接着到大棚车去换衣服。 那边就有副导演在喊，怎么回事。一会儿剧务看了现场，又清理了垃圾，重新扎棚子。 这时副导演王析明才过来，给他们说戏。 这几天，都是这人过来给他们说戏，走位，看服装。他一过来，群演们自动把他给围了起来。 而易城忙急着换衣服。旁边有个临时搭的棚子，都是女性群演里面换。 男的就直接在外面了。天太热，不能直接往身上套。易城先脱了体恤，把对襟大褂直接往上身一套，再脱了牛仔裤，脱上粗布裤。 因为易城身材修挺，一件皱皱巴巴的粗布衣服居然被他穿出了几分时代美感，一下子就把人的眼睛给抓住了。 王析明在说戏， “你，年纪大点的，就在街上摆个摊，卖包子，你们两个就站着买包子，还有你们两个就在路上走来走去……” 正说着，一下子看到易城，把他从人堆里拎了出来，“你来玩杂耍。一会儿男女主人公过来，你就把变出来的玫瑰花送到女主人公跟前，再夸一句，小姐，您真漂亮。明白了吗？不明白，也不急，咱一会儿还有排练。”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嘈嘈切切。这运气也太好了，白捡了这么大个便宜。 平时没有台词的群众演员一天也就三、四十块，像这种有份戏，有台词的，就上百了。 一个二十多岁，穿着长衫的挤了出来，“王导，这是我的戏。” 这时群头张建言忙出来，点头哈腰地说，“是是王导，这位是我按您的要求找的特约。以前搞过话剧。” 王导一下子来了气，“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您您您。”张建言忙不迭地说。 王导指了指易城与长衫，“你们快把衣服给我换了。” 长衫客叫陈义。他虽然白白净净，看起来斯文，但王导长了个镜头眼，他的视角是从镜头看人的，只是一眼，便判断镜头中的易城要更好看。 易城也认识陈义。话剧团出身，为了投身演艺界，还跑到某寺庙下面的武术学校，学了半年艺术，台词与身手，还都是那么回事。 正因为如此，他的位置比易城这些群演又高了一级。属于群特。再高一点就是特约了。 秦城运营也才两年多，到这里的群众演员，还没有被训练与熔铸，群特已经是出类拔萃了。 不远的地方，摄影机轨道已铺好，导演苏牧正在给男女主说戏，一会儿就要开机，王析明又急又火，让魔术指导过来教易城大变玫瑰。 大变玫瑰花的窍门很简单，一点就透。要点就是提前把花塞到袖子里，再往中指上套枚戒指。 玫瑰花根部绑着一条暗线，暗线从戒指缝隙中穿出，这时用没有玫瑰的那只手将线头一拉，玫瑰就顺着袖筒出来，落在有戒指的手上。 看起来就是凭空多出了玫瑰了。 易城跟着师父做了一遍，就会了。魔术指导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王析明觉得易城学挺快，忙又拉了他走了位，然后又叫来男女主文替，进行彩拍。 然后那边也准备得差不多了，苏导喊开机。 这边王析明拿着大喇叭，也跟着用嘶哑的声音用力喊：“群众演员动起来！” 一时间，平静萧条的街道一下子活了起来。 一圈人把易城围了起来。男女主则挤在人群里，看表演。 男女主都是近年来的流量花生。虽然没上过几部片子，但常在电视上晃悠，出入各个综艺节目出入，易城也知道他们的名字。 男的穿着棉布长衫，女的穿着民国学生装。讲的是个伏妖除魔的故事。 在这里兼职打工都大半年了，易城对镜头早已不陌生。只是按着彩拍的，又来了一遍。 对他而言，也就一句台词。 他拿着玫瑰，微微欠身，夸了一句：“小姐，您真漂亮。” 王析明也凑到监视器边，与导演一起看。导演的目光大多数停留在男主角身上，而易城是王析明发现的，就多留意了他几眼。 镜头外易城一袭长衫，不过是眉眼清秀的小年轻，但镜头里，却颇有几分民国时期的风韵。 大概是一双低垂的眼睛，不像现在流量小生杏核一样圆大，而是略略的狭长，偶尔一抬眼，睫毛像是把镜头刷了一遍似的。 特别是当他弯腰送完玫瑰后，腰板一挺，那个背影，像是有风似的。 中午，易城领了盒饭，与其他群演一起，坐在大宅门前的一棵银杏树下就要吃饭。王析明忽然走了过来。旁边的人都十分好奇地看着他们，不知道副导演找易城干什么。 “你有没有兴趣跟组？一个月三千。”王析明直接问。 易城的眼睛亮了。他在这里晃荡了大半年，王析明的话对他是个肯定。 看来自己这大半年都白过，就这一句台词，让导演看出了自己的潜质。 易城心里挺乐呵。 而且如果跟组的话，会有镜头与台词。他再多努力一把，运气好的话没准争取一些小角色，再与那个公司签个约是再好不过的。 易城这样一想，就更乐观了。 在来秦城之初，易城不过是想多兼份职，多存些钱。让自己与小妹有饭吃，有地住。 但他在这里演了大半年群演，天天对着镜头与演员，耳濡目染对演戏也开始有了兴趣。 而且酒吧也是个吃青春饭的地方，不宜长呆。他要考虑以后的事。 他周围的人都在各显神通，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希望寻找一些途径，鱼跃龙门。 易城以前没怎么掺合。现在，他也会与周复一起，见见导演什么的。 但要么是雷声大雨点小，要么就是骗财骗色的骗子。 “好。”易城干脆，当即立断。 王析明满意地点了点头，“明天到剧组来报道，签协议。” 刘玉如也拿着盒饭，凑了过来，在易城身边坐了下来，“说什么呢？” “让我跟组。”易城接着吃饭。 “那好啊。”刘玉如眉开眼笑。如果是别人，她免不了心里生气妒忌，但易城刚才才救她于水火。刘玉如虽然歪心思多，但为人爽快。 而且易城也跟组的话，与她也有个照应。 “晚上有个饭局，一起去。”刘玉如压低了声音说。 “饭局？”易城拧开矿泉水，喝了口。 “别啊，你看我那是什么眼神。就见见老板，喝喝酒，说说话。”刘玉如说。 易城不说话了。 这种饭局情形十分复杂。你不知道这个饭局目的是什么，后面还藏着什么。 刘玉如明人不说暗话，“今天见的老板是我家一个远房亲戚，我这个跟组的就是跟他要的。不过，听说他今晚要请个真正的大老板，咱这部剧的投拍方。我这不没公司签约嘛，想想找个机会，看能不能签到他那儿。” “远房亲戚？”易城瞅着刘玉如，不信。 “我堂弟。”刘玉如说，“就当是陪我呗。”她是真心想与易城交好，她觉得在这方面，她要帮易城一把。也向那个堂弟给易城要个好角色。 像他这样一不是这个专业，二也没资源，坐以待毙怎么能行。要积极主动。 “行吧。”易城放下矿泉水瓶子。 今天运气不错。一直暗淡模糊的路，似乎在浓雾中渐渐地露出了一个影。 虽然他后知后觉，但真想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就得使出混身解术，寻求发展。 这里并不是他以前的生存环境。这里是真的红尘，一股子混杂了油腻生活气味的现实社会。 第3章 吃饭的地方，易城并不陌生。密云轩中餐厅。 据内部人周复透露，这里的中餐并不好吃，而且很贵，但因为有一湖一城的帮衬，风景绝佳，高端高雅，这里并不缺生意。相反，一些举办婚礼，生日宴，大型会议的还得提前几个月预订。 易城随着刘玉如进了包厢。里面叽叽喳喳的十分热闹，莺莺燕燕，有三男三女。 几个在打麻将，说说笑笑。在这些声音的背景里，一个年轻男性坐在宽大的雕花红木椅子上，一手夹着只香烟，一只手握着一只雪白的手腕子。 手腕子的主人，很意外，易城认识。《左道》剧组里的男五号黄子亮。一个三、四线的小生。在剧中暗恋女主，是个苦情而煽情的角色。 刘玉如一进去，就看到男五号。而男五号像是不认识她。 刘玉如笑着向刘明打招呼。这个亲戚远到不能远，也是她硬着头皮给攀上的。 “刘总。”刘玉如先堆起一个风情万种的笑。 “来了。”刘明笑眯眯的，眼睛却看着易城。 易城脸上没一点妆，看起来没那几个粉嫩，但混身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有点与众不同，有点浮想联翩，让他心里怪痒痒。 这个表姐会来事，知道他的爱好，还给带了一个。 “这位是？”刘明放下了五号的手腕子。五号就是他给塞进剧组的。 刘家是生产调味品的，主打老陈醋。但刘明对这些传统行业没兴趣，喜欢风花雪夜，看起来风光，听起来响亮的行业。 认识了秦见川，便也想跟着转型升级，发点财，便在《左道》中投了资。 塞进来的时候，苏牧导演是拒绝的，让五号来试镜，幸好这小家伙还算挣气，给过了。 “易城。我一起的。”刘玉如介绍，又对易城说，“这是刘总。” 易城跟着叫了声：“刘总好。” “来，坐这儿。”刘明站了起来，把椅子给抽了出来，示意他坐自己身边。 易城却客气地对刘玉如说，“玉如姐，您坐。” 刘玉如笑眯眯地坐了，易城才又坐了下来。 虽然易城跟着周复混过几次场子，但这次明显不一样。不一样之一是莺莺燕燕很多，很复杂。之二就是这个老总是真老总，不是假老总。 因为不一样，易城心里其实是有些不踏实的。 但他向来心大还胆大，天塌下来当被盖，也没太当一回事。 如果他真想走，也没人拦的了他。 而五号自从刘玉如与他一起来，显就有些脸色不好看，表情僵硬。 这一屋子里，就他好歹算是个演员，其余几个他根本瞧不上。 同样是要资源的，他认为自己好歹算是个有演技的，还有点名气的。 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特别是这个刘玉如，他是知道的。几天前还是个群演。 就在这时，刘明忽然扭过头，用夸大其辞的高几分的声音，叫了声：“我哥来了。” 同时对屋里的人说，“这你们知道是谁吧。关山文化的老总。现在在影视城正在拍《左道》。影视城也是他家的，你们谁想拍电影，就找他。” 刘明这一句话，无疑是个信号。让一屋子的莺莺燕燕都呼地一声站了起来，大浪一样向门口涌去。 五号第一个迎了上去。 他还有一个月公司合同到期，正在给自己找下家。 “关山文化”这个传媒界的新贵，背后又有秦氏酒业资本撑腰，是他的目标。 真老总一个接一个，让易城挺长见识。而且，这位还是《左道》的出品方。 因为接下来易城也要跟组，心里便也觉得是自家老板一样。 见大家都站起来迎接，也就随大流地站了起来。 就见一人大步走了进来。大热天的，穿得倒是挺整齐，像是才从会议室里出来。只是没打领带，衬衣松松地解了一粒扣子。 西装西裤一样不少。 比昨天上午看到他时，可穿得多很多。 这人他见过。准确地说，昨天才见过。他在人家房间里洗过澡。 没错，是888号房客。 世界真的太小。易城真正开始后悔了，低下了头。 真是十万个没想到。这人还是《左道》的出品方。 但888好房客并注意到他，只是与刘明笑着相互寒暄。 几个莺莺燕燕把他团团围住。 女的一色的露背露肩小礼服，男的紧身体恤，紧身衬衣。反正是怎么显身材怎么来。 连刘玉如也跟着站了起来。想见识一下剧组的大老板。 没想到大老板这么年轻，而且长相，气度都这么不凡。她不禁回头对易城低声说：“这次来可赚了。” 为了融入这个和谐热闹的氛围中，易城也挤着一脸笑。 秦见川的目光这才向他这边一瞥。情神没什么变化。大概是没认出来自己。 说的也是，昨天就那几分钟，还有十来秒没穿衣服，谁会记得一个一面之缘的人。 而且在对方的认知里，那人还是个鸭。 易城一下子安定了下来。看着秦见川目光也不躲了。 其实秦见川一眼就认出了易城。 一来是昨天才见过，二来是虽然秦见川算洁身自好的，但易城那个浅麦色的屁股，还是让他印象颇为深刻。 现在在这里见到易城，也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昨晚就是刘明给他叫的陪床，今天再次见到，合情合理，没毛病。 今天这人和这些群员一起过来，看来也是个圈子里的。 秦城是他的地盘，秦见川当然知道这里的一些秦漂，白天当群演，晚上洗浴城做按摩，陪酒的并不少。 秦漂们大都不是为了生活，而是为了一个当演员的梦想。所以都不在乎演出费用。但房子要租，要吃饭，要养活自己，就不能不兼职打工。 对于易城又是演员，又兼职当鸭，秦见川也不奇怪。 这是每个人的选择，外人也无权置喙。 主宾一来，服务员开始上菜。刘明为了向秦见川示好，特意带了秦氏酒业出品的二十年极品“关山醉。” “关山醉”在全国都颇有名气，股价一直都处在稳步攀升的趋势，小刘总也买了不少。 但秦氏虽然也有跨行业的产业，但文化传媒却无涉猎，直到三年前秦家大公子回归，注册了“关山文化”，开启了秦氏的影视文化行业之旅。 “关山文化”虽然进步晚，但秦见川眼光准，素养高，投拍的几步电影，都赚了不少。 去年年底投拍了一部旧武侠，一开始票房不好，颇多看笑话的。但半年后，却在海对岸拿奖拿到手软。 刘明对影视、剧本都没什么想法，但他看人有眼光，就想跟着秦见川赚点钱。所以，便在剧里也投了资。 他与秦见川都是商二代，虽然现在合作，但并不算太熟。 秦见川不像他，走哪都花团锦簇的，目前，他连对方是喜欢男喜欢女，或者像他一样男女不忌都不清楚。 今天他特意叫了这些莺莺燕燕，一来是给饭局添个气氛，二来也想多了解了解秦见川，促进一下两人的感情。 以后还有部电影，他也有意参合进去一把。 因为今天就是个交心谈心的恳谈会，饭局十分轻松。 知道来人是谁，心里有数，不用刘明招呼，几个小生花旦都十分积极主动。 而且秦见川长相过硬，不比娱乐圈男神差，再加上阅历丰富，身上多了一层颇让人好感的成熟豁达，大方磊落，颇得在座的青睐。 同样是爬床，帅点的总是要比不帅的受欢迎。 如果不是屋里的人多，竞争激烈，有几个都想坐秦老板腿上了。 而刘明也乐得自在，在座的几个他都熟，就易城还是个新鲜。 而且易城只是个跑龙套的，连公司都没有。 这种一无所有的状态，是最焦灼，最闹心的。 所以，这种状态的人，是最好弄到手的。 因为有所求。 而且，他瞄过易城的脖子。圆领的棉体恤空空荡荡的，随着他的动作，衣服一波三折，似乎连胸膛都看得到。 刘明没喝多少酒，却有点酒酣耳热的感觉。 他用粘腻的声音，冲着易城说，“你在苏牧的剧组啊，那可好，我在里面也有投资。子亮就是我给弄进去的。一会儿我对我哥说一声，也给你弄个角色。” 易城就说了今天导演找上他，已让他跟组了。 “看，是金子放哪儿都发光不是。”刘明说着，眼睛又往他空荡荡的体恤里看了一眼，用牙签插起一块西瓜，给易城递了过去。 易城就伸手去接，刘明却说，“来，张嘴。” 这是事易城还从没遇到过。看样子，刘明是把他当成要资源的了。 如果真是要资源，这种程度的逢迎也没什么。 从五号对888号的态度就看得出来，敬酒的时候，对方只打湿了一下嘴唇，而五号就用量酒壶一干而尽。 这一会功夫，大概喝了大半斤是有了。现在，有些醉态，身体只往对方身上凑。 易城笑笑，若无其事地抬手把牙签接到手里，“谢谢。” 刘明也不生气。 小野猫，有性格。哥喜欢。 酒喝得差不多了，刘明才说到正题，想在《左道》中给自家老陈醋打个广告。 说到这儿他也挺不得劲，本来他老爸觉得他投拍网剧是瞎胡闹，但最近却变了口风。 大概是做了调查。关山文化业绩颇丰，这部网剧也是个不大不小的ip，有一定的读者基础，便给刘明下了死任务，让他在剧里给自家产品打个广告。 只是如果是个生活剧，广告植入并不是难事，但这是玄幻除妖的...... “哥您别为难，方案我都已想好了。就安排男女主人公吃顿饺子，然后摆几个醋坛子，醋坛子上把咱的牌子写上。再让男主醮着吃饺子，夸一句：好醋。” 在座的人都噗地笑了出来。 “怎么样？”刘明一脸期待地问秦见川。 秦见川眼光准，做事稳，身上一股大哥气质，让人想要追随。 秦见川也乐了出来，“不错，就是太直白，没什么创意。” “那你就让编剧给我想一个呗。”刘明说。 秦见川眼睛眯缝着看着刘明，“行吧。不过，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你说。我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刘明立马表态。 秦见川摆了摆手，“没那么严重，就向你借个人用。” 刘明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别的他慢半拍，可人情世故上，他十分会来事。刘明一把揽过旁边的小花。小花穿着粉色的小礼服，香肩半露。 “你看上谁了，一个不嫌少，三四个不嫌多，今晚全让你带走。”刘明有些兴奋。 直到现在，他觉得自己与秦见川的关系可以向狐朋狗党迈进一步了。 在以前，两人最多只能称之为生意合伴。 但他想与秦见川再进一步。 而刘明话一出口，在座的除了易城，都不觉把胸膛挺了起来，并不动声色地调整了屁股的位置，以便让秦见川从最好的角度看到自己。 五号也微侧着头，带着邻家男孩的微笑，看着秦见川。 秦见川倒是也不卖关子，抬手指了指易城，“把他借我一天。” 第4章 刘明一怔。这么多人，秦见川倒是好眼光，看中了易城。不过，君子有成人之美之意，而且，秦见川喜欢男孩子也让他颇觉意外。 刘明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冲秦见川亮起了大拇指，“咱哥就有眼光。” 说着，颇带点遗憾地对易城说，“哥不会亏待你的。” 虽然他刚对易城动了念，但既然他哥发了话，他便立即调整了自己的姿态。 对易城规规矩矩起来。 朋友妻，不可戏。这点江湖规矩他还是懂的。 而易城是懵逼的。 仔细想了半天，在加上一桌子人的态度，才明白过来，敢情是大老总翻了他的牌子。 一座的男男女女虽然都脸上带着笑，但他有种被刀刮的刺痛感。 以前他只听过笑里藏刀，其实是笑里也是可以挥刀的。 五号的脸有些僵。晚上喝了不少酒，都没给老总留下什么印象。心里挺窝火。 而他一个专业演员让一个群演给截胡了，他自尊心受到一万点的伤害。 而秦总在这群芳之中点了自己的名，易城分析可能是因为昨天那个误会，让秦城对他有了印象。 看来秦总还是个念旧专一的。 无意中与秦总搭上关系，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说都是个可喜可驾的，但这个关系只是缘于一次误会。 误会早晚要解释，但现在满堂宾客，并不是个解释的时候，他只是保持沉默。 而这个沉默，落在大家的眼里，就是惊喜到失语了。 秦见川选易城也是有些迫不得已。钟女士逼得太紧。下周就是她生日，他得这几天领个人回家。否则，他可以想象，钟女士生日宴那天，会被她变成一个盛大的相亲会。 而伪装男友这一块，自己公司的要避嫌，别家公司的也要避嫌。他正琢磨找一下“带个女友回家”的网站，没想到晚上可巧遇到了易城。 易城是最合适的人选。 伪装男友，虽然不是多大的事，但一些粗糙的演技还是必需的。 易城刚好是个群众演员，装个男友的演技，应该也够用了。 而且他还有不可言说生意，对这种事相对也放得开。 既然要装他的男友，在生性多疑的秦妈妈面前，做些亲昵的举动，也是必不可少的。 秦总既然选定了人，刘明也就知情识趣，早早结束了饭局。 饭后，男男女女们依依惜别，都互留手机，微信微博之后，坐上刘总的大奔，呼啸而去。 而刘玉如离开的时候，在易城耳边给他鼓劲，“抓紧机会，错过这村就没这个店了。” 易城是得抓紧机会，给秦老板解释这个误会。 他不是鸭，也不认识刘总，更没收他的钱。 那天他不过是在他房间里借地洗了个澡。 从出酒店到刘明一众离开，他都没得到机会。 现在，他与秦见川一起站在酒店门口。 秦见川在等司机把车开过来，易城也终于逮着个机会。 “秦总，不好意思，我晚上还要打工。”易城尽量委婉地说。 虽然他不打算提供那方面服务，但态度还是要放好一点。 他确实还有工作。他只请了一个小时的假，现在还不到十点，还要赶到x酒吧。 秦见川正在摸烟，听易城这样一说，挺意外，“你们这一行这么忙吗？” 这个年轻的群演兼鸭子，这一晚上竟然同时接几个客户。 先别说时间，这身体吃的消？ 秦见川漫不经心地瞟了易城一眼。 “还行吧。”易城回答。 如果不是打两份工，他没这么忙。 看来，还是年轻。身体顶得住。 秦见川啪地一声把烟点燃，吸了一口，“那我就长话短说。就想请你给帮个忙。过两天我打算把你作为男友带回家一趟，也没别的。就是给家里人看看，让他知道我有男友了，省得他们操心。也不用花你多长时间，就在我那儿呆一晚。” 易城先懵了懵。 秦见川的话包含的信息太多，易城一时没捊过来。 琢磨了会儿，明白了，秦见川这话里三层意思。一层是让他充当自己的男友，骗骗家长。二层是陪他过个夜。第三层就是完事后，一共给两万元劳务费。 租女友骗家长，易城并不陌生。 影视城的一些小年轻也会说起这个话题。 每到年关，被七大姑八大姨催婚，于是各种方法，只要带个女的回去就行，糊弄家长。 而有的就在网站上租女友。 没想到秦见川这个大老板，居然也逃不了被催婚的命运。 小青年们被催婚，他们租女友的同时，顺便就解决一下生理问题了。 而秦老板出租男友...... 易城的眼睛瞟向秦见川。 秦见川一手夹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着。 现在他脱了外套，扣子解了两粒，露出了一小片胸膛，并不让人反感。 再往上看...... 长的也是自己能接受的类型。 纵然不付钱，和这人上个床，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何况还有两万元钱。 他在酒吧与秦城，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以上，一个月也才不到五千。还没什么前途。 而且这人是秦见川，关山文化的大老板，搭上这条线的话，就不仅仅是金钱上的便利了。 一瞬间，易城居然觉得可以考虑考虑。 秦见川说着拿出手机，“如果你没什么意见，我先给你转一万算下个订金，完事后，再给你一万。” 知道这是个老总，但没想到会是个这么痛快的老总，人还没领回去，嫖资都先付了。 易城心里挺感慨。 秦见川见易城没反应，还以为他没开手机银行，便说，“现金也行。不过，你得等一会儿。” 他得让司机给他取点现钱。 “我能考虑一下，晚点再回复吗？”易城硬着头皮说。 秦见川这才把视线完全落在易城身上。 纵然是暗淡的光线里，易城依然清晰地看到秦见川那双漂亮而随和的眼睛里，瞳仁的光线猛地一收缩。 他似乎想不通易城为什么会犹豫，忽然间就对他发出了疑问。 易城下意识后退半步，握了拳。身体处于紧绷状况。 秦见川他并不熟悉，但这种眼神他并不陌生。是那种洞悉一切的犀利与探究。 但随即秦见川的神情恢复了常态。 “行吧。也不是非你不行。就是时间有些紧。明天你给我电话。” “好。”易城回答。 秦老板身边多的是前仆后继，献心献身的真我勇士，不缺他这一个。 看来，秦老板是有些不高兴了。 秦见川从身上摸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易城。 这时，司机把车开了过来，秦见川上了车，扬长而去。 易城打车先去了酒吧，忙偷偷地换了衣服。服务生曾子星见到他，就小声地在他耳边埋怨，怎么这么晚，老板发现他没来，说要月底扣钱呢。 说着，对他飞了个媚眼。 易城已见怪不怪了。x酒吧是本城颇为出名的gay吧，是同志们的圣地。 但意外的是，来这儿的大部分却是圈外人，他们或是以猎奇与体验为目的，或是单纯地只是喜欢这里慵懒闲适的氛围。 因为环境不错，老板也遵纪守法，易城体验不错，在这里一呆就是半年。 在来这里之前，他可不知道这里是个远近闻名的同志酒吧。 正说着，有人蹭了过来，易城一手端着盘子，一手还拧住了那人的手腕。 如果不是他拧着，那人的手可能已摸到他的屁股了。 “松手松手，是我，小城......” 这是易城的一个仰慕者。一个地产商。 酒吧对面的商场就是这人建的。 只是如果没人介绍，就这矮圆肥的样子，还以为是个厨子。 并不是每个总裁都是高富帅的。 易城忧郁地看了仰慕者一眼，开始了一晚上的忙碌。 ...... 回到屋里已是凌晨三点，小妹还没睡，盘坐在沙发上，对着一篮子玻璃珠子发愣。 易城先拉开冰箱看了看，他给小妹留的饭菜都空了。这才去卫浴间冲了个澡。他每天早上会给小妹做好晚饭，放冰箱里。 白天她会到社区的托养设施，在那里吃午饭。 社区的这个设施是当地政府打造的亮点工程，在这里托养的智力有缺陷的小孩，会接受一些基础教育。 乒乓球、写字、烤面包，以及各种手工。 社区的书记就是周复老妈，小妹来过一次后，就被里面的手工课吸引，脚便挪不动了。 现在是暑期，易城正愁没办法看小妹，便在这里教了两个月的伙食费。 易城从浴室里出来后，小妹抱着篮子依然没动的样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 易城随着小妹的目光，落在电视上。 电视里正在重放着某个综艺。里面有一个就是《左道》剧组的女一号。 什么综艺易城不太清楚。看了几分钟，大约就是几个流量小花小生，装成素人混在学校里，与同学一起上学，然后看他们谁最先被学生认出来。 学生还没认出来，易城先认出来了。《左道》中女一号。本来就年轻，又穿着校服，混在高中生中毫无违合感。 易城陪小妹看了会电视，问，“还想不想上学。” 小妹一下子抬起头，看向易城，眼睛亮得如同阴云中的雷电。 易城笑了笑，“我正在给你联系新学校。”说着，又伸手拧了拧小妹的耳朵，“这次你再打架闹事，可没学校敢要你了。你一定要给我放老实点。” “好。”小妹开口。声音清越得如同清晨草上滚动的露水。 小妹难得情绪高涨。本来想回屋睡觉的易城也来了兴致，他指着电视，“你觉得我比这些明星怎么样？” 小妹的眼珠依然不错地盯在他脸上，用清亮而不易置容的口气说：“易城最好看。” 易城哈哈一笑，身体歪在了一边。 第5章 第二天，五点整，易城准时到了《左道》剧组。工作人员都已来得差不多，架摄相机的架摄相机，调灯光的调灯光。 而苏牧坐在椅子上，拿着个本子和旁边的编剧在讨论着什么。 编剧就是《左道》的原作者：京十二。 剧组的都叫他十二老师。易城看过他的粉丝拿着书追着他签名的盛况。 群演也乱七八糟地东倒西歪，有的在换衣服，有的在化妆。 易城眼睛一下子扫到了王析明。但王析明奔来奔去地忙着，他就负责群演这一块，一会儿给他们说戏，一会儿看妆。 觉得这人妆不够，那人又多了的样子。 而易城还不知道自己的角色，便打了个地，坐了下来。 刘玉如打着呵欠走过来。刘玉如这几天有几个镜头，妆已化好了。依然是卷发、旗袍，份外妖娆。只是有些无精打采。 旁边的几个演员追梦人看到刘玉如，都往旁边闪了闪，不屑与她不伍。 刘玉如也懒得计较，只凑到易城身边，神秘地问，“昨晚怎么样？” 易城当然明白刘玉如的“怎么样”是个怎么样。 只是昨晚他与大佬什么事也没发生，他只是去了酒吧打工。这话说出来刘玉如肯定不信。 这简直可以媲美盖着被子纯聊天了。 他不说，刘玉如还当他卖关子，嗔道：“到底怎么样啊。连我都不说了。” “留了电话。”易城模棱两可地说。 的确，大老板给了他名片，然后扬长而去。也算是留电话了。 刘玉如一下子心情好转。 虽说她一开始并没有抱着这个目的把易城带去，但现在走到这一步，也算是个不错的发展。 如果真打算在这行走下去，要么有钱，要么有人。 两样都没人，那只是碰运气了。 她自己就是个碰运气的人。 “那你可得再加把劲。”刘玉如拿易城当自己的弟弟了，“像那种资源，多少人赶着上都没机会呢，像秦老板这样的，只要在你身上用一分的心，别说跟组，就是给你弄个男一号也没问题。” 易城只有配合刘玉如，不停地点头。 “对了，今天你什么戏？”刘玉如问。 “还没给我说呢。”易城的目光投向那边。 “记住，要先签合同。跟组一定要包吃包住。”刘玉如提醒。 “嗯。”易城应了一声，目光找到了王析明。 包吃包住？易城倒不想包住，他还要回去照顾小妹，不知道能不能和会计商量商量，如果自己不在剧组住，能不能把这租房钱加上薪水里。 易城一厢情愿，打算得挺好。 王析明拿着个大喇叭从这儿过，正好对上易城的视线，脚步就顿了顿，行走方向就偏了20度，向他这边走过来。 易城站了起来。 “易城是吧。”王析明说。 这事在这儿也是常事，昨天摄影组给塞进了一个人，把易城这个角色给顶了。 摄影师是一部片子的灵魂之一，这个面子导演不可能不卖。 他只是个副导，话语权有限，王析明简明扼要地说， “这样吧，一会儿你到会计那里领今天的工资，就先回去吧。”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昨天说好的事看来是黄了。 刘玉如脸色不好看了，她心直口快，笑眯眯地说，“王导，您这计划变得快啊。” 易城连拦了，摆摆手，“没事。王导您忙去吧。一会儿我找会计去。” 这事太正常了。易城可以理解。 易城痛快，通情达理，王析明挺欣赏，“你的名字我记着呢。以后有合适的角色，还是有合作机会。” 这种事在圈子里多的去了，别说一个跟组，临时换主演的就有。 王析明对易城并没有不好意思之类的愧疚感，只是有些可惜他的形象。 易城是个有特色，能让人记住的人。 只是他的话语权有限，只有看易城自己的造化了。 王析明说完，便匆匆地去指导群演大潮了。 这时，陈义穿着件长袍，戴着个眼镜，施施然走来。 他冲易城挑着嘴角一笑，“这件衣服还不错吧。” 易城与刘玉如都不明所以，只看着他默不作声。 陈义在易城面前来回走了几步，“我跟剧组签了约。” 易城明白过来，自己是让陈义给截胡了。 陈义做为一个奋不顾身的追梦人，一直都在寻找展现自我的机会。他因为跟群头关系不错，机会本来就多，在《左道》剧组里，他也跑前跑后。倒不是眼里有事，多干活，而是心思活泛，寻找一个上位的机会。 但导演、制片人这些人轮不到他，也看不上他。 他就把目标转向了摄影组。摄影一共有两组，摄影总监与两个助理。他就不停地往前凑，以学习之名，行不轨之实。 昨晚收工早，助理本来是约了人，但对方临时有事，放了助理的鸽子。助理积攒了半个月的能量，没处释放，这一眼就瞅到了陈义，于是就有了换人这一出。 谁来演，换谁演，这种没几个镜头的角色，导演根本不会在意。 也就是一句话，把易城给替换了下来。 虽然这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但刘玉如看不惯陈义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跟剧组签约啊。就是说这组一散，就又回来了。我还以为和公司签了约了。” 的确是剧组一散，就被打回原型。 陈义哼笑，“总有一天我会签约公司的。” “那你可要趁早。你不像小城，人家还年轻，还能等。你这年龄，报艺人培训班怕都超龄了。” 易城瞅了刘玉如一眼。 他二十二，这个年龄进娱乐圈，嗯，其实也不算小了。 陈义二十五了，也不过比他大三岁。 但刘玉如不管，能把陈义气着就行。 果然陈义脸白了。 年龄也是他的一个心病。像这个年龄，能出头的早就出头了，他现在还在群演里混。 陈义本来就是些心高气傲的，刘玉如已戳到他的痛处，便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混出个名堂，让这些小人住口。 陈义哼了一声，决定不再与这两个咸鱼计较，拂袖而去。 易城没去找会计领钱，从剧组里钻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导演苏牧似乎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从《左道》剧组出来，时间还早，易城就在影视城的早点摊买了碗豆腐花，又要了个烧饼吃。 吃完后，给周复打了个电话，问现在还有没哪个剧组要群演。 现在这个时候回去，太浪费时间。 周复作为社区书记贵公子，演戏不行，公关却不错，给群头打了个电话，便把易城弄到另外一个剧组。 易城演了个时代剧中的士兵，带了假发套，装了几斤重的盔甲，坐着不动，就能闷一身汗。 从剧组出来已是晚上八点，易城便又搭了车赶到x。 酒吧九点正式营业，易城换了制服，便和服务生一起进行开店准备。 但易城还是兴致不高。从《左道》出来，就有些莫名的消沉。 一下子被剧组扫地出门，说不失望还真有点假。 本以为铁板钉钉的事，说没就没了，心里竟然有些小失意。 陈义小儿科的挑衅，易城倒是没放在心上。 只是王析明一开始给了一个希望，让他对未来有了遐想与展望。 现在一下子落了空。 这也并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失望之余，秦见川大老总的模样浮现在易城的脑海。 但搭上秦总这条线，是有代价的。 易城拿不准自己的心思，便有些心不在焉，连地产商热辣的目光都没注意到。 一晚上，他脑子里有像是两个小人在说话。一个是天使，一个是恶魔。 恶魔说：去吧，不就是给人充当一下男友，随便再打个炮么。少不了一根头发，少不了一根汗毛。还能多拿两万块钱。 天使却在说：这么帅的炮友，以后你想找都没地找了。跟他打一炮，是你在占便宜。 就这样，天使与恶魔的意见统一到了易城的脑子里。 易城摸出了秦见川的名片。 在酒吧，易城被塞过不少名片，但这张名片印得相当别具一格，简单到整张名片都是空白的感觉。 只在名片的右上角上印了“关山文化”几个行云流水般的名字。 左下角是简简单单的秦见川三个字，连职业都没有。 名字下面是手机号。 忽然身体一热，一个身体靠了过来。是服务生曾子星。 他用斜视45度角的小眼神，幽怨地瞅着易城，“有对象了？” 易城吓了一跳。虽然酒吧里有音乐，但也不至于一个人都到跟前了，他还没有觉察。 看来自己刚才是太纠结了。 “瞎说什么。”易城把名片收了起来。 “是瞎说什么大实话吧。别藏了，我都看到了。”曾子星说着，身体挨了过来，悄声说，“你的追求者又来了。” 易城一看，果然那个腆着肚子的地产商在幽暗的灯光里，正在看他。 对上易城的视线，地产商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牙，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同样是商人，地产商的颜值与那个秦老总，中间还隔着十八个曾子星。 易城瞅了一眼曾子星。皮细嫩肉，一脸媚笑。 x酒吧里不乏前来猎奇猎艳的各界上流人士，但秦见川的资源与高帅英拔，依然是优中选优的。 易城叹了口气，别找理由了。 自己的确是被秦见川的颜值以及利益给诱惑了。 易城在心里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利欲熏心。 当然，他也承认，如果换了个人，他对自己下不了这个狠手。 秦见川的模样与身板，让他觉得是自己能吃得下去的人。 既然决定了，爽快的易城不再迟疑。 “我上个厕所。”易城往厕所走。 还没走多几步，整个人就被谁从背后猛地熊抱住了。 但下一刻，身后已响起杀猪般的声音，“疼疼疼疼疼......” 易城拧着偷袭者的手腕，转过身，地产商的脸已紫涨得如同猪肝。 易城叹了口气。 看来这个电话只有晚点再打了。 第6章 秦见川才从秦城回来。一来是犒劳剧组，送些慰问品。二来是为了导演苏牧。 “关山文化”成立不足两年，人手上颇觉不足。但他本着宁缺勿滥的原则，在选人用人上十分严格。特别是影视部，因为没有够份量的导演，一直都空缺着。 这个空缺的位置，他在心里是为苏牧留着。 苏牧欠他一个人情。 现在，是他讨回来的时候了。 秦见川直接回到公司，他案头堆了一堆文件，与几个剧本都还没看，他打算晚上就在公司里住下来。 他不走，助理冯悦宁也不能走，给他做了现磨的咖啡，送了进去，不忘交待一句，“秦总，别喝太多了。” 秦见川点点头。 冯悦宁放下了咖啡，把一个信封又放在秦见川面前，瞅着他的脸色，“这是上午阿姨送过来的，您不在，她就让我一定要交到您手上。” 她当然忘不了秦见川的母亲，钟月音女士在这里等了儿子一个多小时无果后，又千叮咛万嘱咐交待她的样子。 秦见川也不怎么在意，“嗯”了一声，把信封拿了起来，信封也没封，他往手心里一磕，顿时五六张照片倒从里面滑了出来。 秦见川一向随意从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都是女性照片，个个年轻貌美，各具特色。 冯悦宁忙假装没见到，“秦总我就在外面，有事您叫我。”说着三步并着两步，急步走了出去。 不用想，照片上一定是钟女士送来给秦总相亲用的。再一次证明，秦见川还是个钻石王老五。 这可是个大事件，够公司里的女职员说上个半个月了。 “你先回去。”秦见川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那我先走了。”冯悦宁出去的时候，小心地把门碰上。 送照片钟女士，在秦见川十岁时候，便与他的父亲秦关山离了婚。秦关山有钱，还风度翩翩，身边少不了一些边边角角的绯闻与艳遇，钟女士受过高等教育，主张性格独立，受不得一点委屈，便协议离了婚。 对于离婚，秦关山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但隔不住女人闹腾，便只好离了婚。因为是协议离婚，好聚好散。 儿子给了种女士。 真正离了婚，钟女士还沉浸在伤感之中，秦关山三个月后，就结了婚。 倒真不是个小三。就是男人并没女人那样把感情看得那么重。他觉得有个女人才像个家，而且还想再要几个儿子，就又找了一个。 媳妇倒真是给面子，两个月就怀了孕，十个月生了个儿子。 秦关山虽然有了新家，对这边依然十分关照，吃穿用度与以前并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变化，就是屋里没了秦关山这个人。 秦见川大学毕业后，秦关山有意让他到公司来，但秦见川当时已很难管束，对自家生意兴趣缺缺，只是专注于自己的事业。 秦关山觉得对大儿子算是尽了义务，而老二又聪明，又听话，于是二儿子秦子恒便成了秦关山的小棉袄。 前两年又结了婚，给秦关山抱了个大孙子，让他萌生了退居二线的想法。 但三年前，老大忽然回来，打乱了他的布局。 老大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回归秦氏，满心欢迎。老大却并无意过度参与他公司的意思，只是在关山集团下成立了个子公司，“关山传媒。” 一开始，他并不看好，但并没过多久，秦关山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老大。 因为对老大的重视，和钟女士的关系也开始缓和。 对不久钟月音的生日宴，秦关山便把这事给包了下来。 要是前几年，钟女士是不愿意的。但这两年，想通了，看着秦关山那么大的产业落到老二手里，心里是不服气的，便在秦见川这边用了心。 生意上，她不管，也管不着。但私生活上，她管得多。 那边有了孙子，她也要抱一个。 而且再有几天是她的生日，秦关山也会过来。 虽然老大还没有结婚，但女朋友是一定要有的。 她给秦见川下了最后通牒，要么周日带个女朋友回来，要么她给他找一个。 秦见川把照片收好，放到了抽屉里，已没心思看剧本。 看来钟女士说到做到，雷厉风行。并不只是吓吓他。他也不能坐以待毙了。 秦见川看了看时间，已近十一点，那个年轻的群演兼鸭子，易城还没有给他回话。 秦见川也不是个端着的人，他倒有心给打过去，可并没有易城的电话。 实在不行，他就想找个替补，但他身边不缺少看起来即优雅又会做戏的人，却没有易城这样的。 看着爽快直接，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这种人不会给他找额外麻烦，也好打发。 秦见川食指轻轻扣了扣桌子，实在不行就准备问问刘明了。刘明作为他的主顾之一，电话肯定是有的。 就在这时，手机却震动起来。 屏幕上是个陌生的号码，秦见川猜想可能就是那个小演员。 一接通电话，果然是易城的声音，“秦先生。” 秦见川颇觉松了口气。 否则，他到哪儿去找个人带回去。 还没开口，那边忽然隐隐约约传来轰隆隆的水声。虽然不至于像是响在耳边，但也清晰可闻。而且觉得流量还挺大。 秦见川话到嘴边，改成了，“你这是在哪儿？” “厕所。”易城说，“外面太吵。” 想到易城的工作性质，秦见川一下子明白过来。 那边无非就是夜店，夜总会了。 与此同时，背景音乐像是印证秦见川的猜想一样，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女歌手慵懒的烟嗓，正唱着爵士《take five》。 这种场所，秦见川并不陌生。在十年前，他还是学生的时候，就做过一期都市夜生活乱相的专题报道。 为此，他在一家酒吧潜伏了整整一周，经历了夜间各种万象。其中，遇到两拨人群殴，一个酒吧几十号人，全都进了派出所。 所以他知道，夜店的厕所，大多数情况下都不是充当厕所的作用。 要么一个人嗨，要么两个人嗨。 “你在厕所干什么？”秦见川不由问了出来。 那边易城忙到快十二点，好不容易一时手头没事，又摆脱了地产商的视奸，见缝插针跑到厕所给秦见川打电话。 对方却问他在厕所干什么。 干什么？ “给你打电话。”易城顿了顿，实话实说。 面对易城的大实话，秦见川一时半会儿，居然没了词。 “秦先生，您什么时间要我陪您回去？”那边易城问。 “明天下午我让人接你，你现在把地址给我发过来。”秦见川说。同时，又是一声冲马桶的声音，轰隆隆地冲击着秦见川的耳朵。 秦见川不由揉了揉眉心。 “行。”易城那边爽快地说，“对了，有什么注意事项没有，我好提前准备。” 注意事项？“倒没什么.....” 秦见川还没说完，那边又是砰的一声。根据声音的大小以及质感，可以判断，是谁一下子把厕所的门给撞开了。 果然，紧接着，一个粗门大嗓，却又带着醉意的声音响了起来，“城城，我说怎么一会儿功夫不见你人影，原来躲在这里。” 而那位城城在说：“陆总，你怎么进来了，你快给我出去。我在方便呢。” “方便？我看你是私会小情人吧。你在和谁通话呢？还特意背着我……” 陆总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委屈。 “我没背着您，我就找个清静的地方。” “有我在你还找别人，把手机给我……”陆总的声音更急，更委屈了。 说着，是一通噼里啪啦的脆响。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那边的声音一下子又远又小，但不管什么动静，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秦见川又忍不住揉眉心。 秦见川把手机开了免提，扔在了桌子上。他倒是有心挂了电话，确实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只有忍着，听着那边你来我往地交锋着。 而那边的开发商今晚有些醉的厉害。 他追了这个小服务生追了半年，连句好听的话都没从他嘴里听过。 现在他却背着自己，给情人打电话，开发商的心都要碎了。 今天他喝了不少酒，决定来个真情告白。 “城城，我是真的喜欢你。” 易城像没听见。刚拉扯了几把，手机给顺着缝掉到旁边厕所了。他蹲在地上，够了几把都没够着。 “你只要跟我，我一年给你三十万。” 蹲着够不到手机，易城只有趴在地上了。 “城城，你以后都不会遇到有我这么待你的人了。”开发商觉得自己又有感情，又大方，这个易城真是块石头，冷冰冰的，没一点温度。 “你是不是有别的人了。他给你开什么价，他开多少，我给你再加十万。”开发商一狠心，决定再加砝码。 易城终于把手机给拿到手里了。 开发商还在后面絮絮叨叨，才意识到有这个人存在。 易城站了起来，一把拧着对方的衣领子，几步给他拖了出去，扔到外面，才返回了，砰一声，把厕所门反锁了。 手机还在通话中，不知道那边挂没挂电话，易城试探地问了声，“秦先生？” “嗯。”秦见川应了一声。 “刚才手机给掉地上了，您接着说。” 说什么？秦见川想不起来了。 他只是在沉吟，现在的行情一年三十万？ 而且，城城是个什么称呼？ “行吧。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我联系你。” “等会。”易城叫住了他。 秦见川便只有等会儿。 “明天我不是要冒充您男友吗？如果阿姨问我是做什么，我们怎么认识的，我该怎么说？”易城问。 关于这些细节，秦见川还真没多想，听易城这样一问，也觉得是个事，“这样，你就说是我公司的签约演员，剩下的你就自己考虑吧。” 虽然对方不是专业的，但好歹混过剧组，编一两段邂逅的小故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那行。”易城挂了电话。秦老板虽然地位高，但似乎挺好说话，也不是个事精。 把这么重要的事都交给他，看来对他还挺信任。 不过，凭空捏造一段关于他与秦见川的恋爱故事，看似简单，细想还挺费神。 比如，他们认识多长时间。 认识的方式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一见钟情还好说，日久生情的话，感情是什么时候由量变转为质变，升华为爱情的呢？ 易城一没生活经验，二也没恋爱经验，但好在混的剧组多，最近因为想入贵圈，也在剧集与电影上用了心，一时间脑子里涌现出了无数个恋爱桥段。 确定了一两个后，觉得自己还挺有才。 接着是请假。虽然没确定具体时间，但明天影视城是去不了。 群演一呆就是一天，一身灰尘的样子，是装不成秦见川男友的。 不过，这也不是事，给周复说一声就行。 而酒吧…… x酒吧管理严格，有请假制度。易城便在幽暗的灯光中穿行，找到主管请了一天假。 假倒是请了，但要扣三天的工资。虽然易城有些肉疼，但比起那边的收入，这三天工资不过是毛毛雨。 第7章 第二天一大早，易城带着小妹出去吃了早饭。见小妹身上的衣服没一点可爱味道，便又带她到超市买衣服。 易城想给她看条粉粉的裙子，但小妹神情凌冽，眼神拒绝，易城只好还是给她买了短袖体恤与裤子。 买了衣服，在外面吃了午饭，小妹坐不住，想去社区。 易城颇觉无奈。社区的托养机构是给一些有缺陷的孩子提供各种服务的。 小妹自闭而异端，本来融入正常社会就有些困难，现在还这样我封闭，上学后与其他的小孩子更不好相处。 而小妹喜欢这个设施，大约也是因为这里的孩子，都十分简单，自行其事。 没办法，易城只好陪小妹到了托养设施。 社区的二层小楼全部都是教室。 小妹熟门熟路地进了一间教做手工的教室。易城也不进去，就在外面去看。 屋子里宽宽松松地摆放着十来张桌子，每张桌子都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跟着老师学手工。 小妹溜边进去后，就坐了下来，从桌上的篮子里拿出一些玻璃珠，跟着小孩儿一起连缀，就没在回头看易城一眼。 易城颇觉没趣，只有离开。出院子的时候，遇到社区的女书记。周复他妈。 女书记热情地拉着易城说了十来分钟话，大体是这个设施功能齐备，让易城放心。 于是易城就放心地走了。 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时间已不早了。易城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觉得神清气爽，颇在状态。 唯一的瑕疵就是衣服。 一身廉价的体恤与牛仔裤，有些不符合秦见川给他的定位是：公司的签约艺人。 洗完澡没一会儿，秦见川就来了电话，让他准备准备，司机半个小时后到他那里来接他。 半个小时后，易城下了楼，果然看到秦见川那辆黑色的越野车。 易城上了车，秦见川并没有在车上。 看来秦总还在忙别的。 易城也没多问，司机掉转车头，驶了出去。这次，应该就是去接秦见川了。 半个小时后，车子驶进了一个院子。院门口没有牌子，但开了进去，易城判断他是来到了“关山文化”的大本营。 虽然易城是半路出家，在娱乐圈里发展的念头也是半心半意，但见到关山文化，还是有些兴奋。 如果不是因为赶时间，他真想下来参观参观。 院子里立着南北两栋独立建筑，南边的有四层楼高，有着大片大片的玻璃。北面的只有两层，但又长又阔，占地面积很大，像是一些文娱乐活动场所。 院子里环境不错，绿植旺盛，虽然是夏末，但因为有一片大片高挺的树木，有种凉风习习的森林感。 这里不像是公司，倒象是个避世桃源。 从楼里进进出出了一些人，易城也有些眼熟，像在是某个综艺节目上看到过的。 这一瞬间，易城忽然很心动，如果自己在这个公司签约也不错。 但下一刻，易城就冷静地对自己说：醒醒。 老总的床即使要爬，但公司并不是那么说进就能进的。 十分钟后，秦见川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依然是一身舒服的西装。 秦见川这人很有意思，再规矩，再正式的衣服，穿到他身上都变得十分舒服随意。 但易城知道，这只是表面。 秦见川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亲近随和。这人可以无限度地与人接近，但进一步的深交却并不容易。 易城从车窗里对秦见川打了个招呼，“秦先生。” 秦见川点点头，易城坐在后面，以为秦见川会直接坐在副驾上，但秦见川却径直拉开后座车门。 秦见川也不上车，只握着车门把手，眯了眼看易城。秦见川一用心看人，瞳仁就会跟着收缩。 易城就觉得可能不对劲，自己哪点没让这位大老板满意。 果然，秦见川松了车门，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没一会儿，一个白领丽人从楼梯口飞奔了过来。是秦见川的助理冯悦宁。 秦见川这才上了车后座，与易城坐在一起。冯悦宁坐在了副驾座。 “先去商场。”秦见川说。 冯悦宁便半转着身子，“董事长，是想买什么？” 公司也会时不时地给客户送些礼物，都是由冯悦宁一手经办，没想到这次秦见川会跟着一起。 秦见川指了指易城，“给他买几件衣服。你就近找个地方。” 冯悦宁应了声，“好。” 心里却一下子翻腾开了。一上车，她就注意到秦见川身边的易城了。 如果是客户，她不可能认识，而不是客户，冯悦宁想不出这人与秦见川什么关系，才能让自家的老大去给他买衣服。 纵然只一眼，冯悦宁已对易城全身上下的衣服做了评估与判断。他全身上下加起来不知道有没有两百块钱。 他与秦见川不是一个阶层的。也不可能是他生意上的朋友。 冯悦宁一瞬间想起昨天晚上，秦见川看那些美女照片的眼神，冷淡而漠然，心里一塞，替公司里那些暗恋总裁大人的女职员默了哀。 看来总裁大人喜欢男的。 易城也明白了，果然顾主不满意自己这一身行头，这是要重新给他添置衣服。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上午给小妹买衣服时，自己顺便也买一套，价钱还可以由自己控制。 现在秦见川跟着…… 虽然有两万元报酬，易城还是想为小妹省点。 对于购物冯悦宁相当熟悉，指挥着司机到了商城。 商城很大，也很有名气，里面大大小小的牌子也全。易城经常从这里过，却一次没有进来过。里面的东西他买不起，也没什么兴趣。 冯悦宁直接把他们领到男装专卖那一层，才问，“董事长，您有中意的品牌吗？” 秦见川平时着装并不太看重，今天这不是为了见钟女士吗。就易城那一身，还没开口，就露馅了。 “简单点的。”秦见川按自己的喜好说。 “要便宜点的。”易城不开口不行了。 他才领了工资，3000多一点。可不想把钱全给扔衣服上了。 秦见川这才明白，易城眼神纠结的原因。 “衣服添置的费用不需要你出。”秦见川说。 易城挺意想不到，同时也松了口气。大方的人到哪都受欢迎。 易城不觉嘴角微微一扬，一脸喜悦。 看到易城舒展的眉头，秦见川也轻声哼笑了一声。 同时再次确认，这是个见钱眼开的。 而冯悦宁也通过这两句简短的对话，断定这真是个男版辛德端拉的故事。 只是不知道这位能在总裁大人跟前呆多久。 冯悦宁按照秦见川的要求，以及易城的着装风格，给他带到了城市休闲一款的。 冯悦宁只管选衣服，拿了就让易城试穿。 不知道是因为衣服大牌，剪裁合理，还是易城身材不错，穿什么衣服都挺像那么回事 特别是背影。 当他正面面对秦见川的时候，秦见川也只是觉得长得不错。 毕竟他就是娱乐这一行的，美女俊男见多了，就像看大白菜一样稀松平常。但当易城去试衣间，一转身那一瞬，他不自觉就多看了几眼。 易城背部挺拔修直，但秦见川的结论就是，身材比例好。 因为比例好，所以怎么看怎么舒服，怎么看怎么顺眼。 还有就是，屁股不瘪。在宽松的休闲裤里，依然能感受到结实饱满的质感。 这样一想，秦见川的脑子里居然浮现出那天易城从浴室里光着身子出来的样子。 易城每次换了衣服出来，冯悦宁就去看秦见川。换到第三套，秦见川才点头。 看来这套是过关了。 易城也对着镜子观赏了自己几眼。还是休闲款，只是换成了衬衣与休闲裤，看起来气质都改了许多。温润宁和，如同一个翩翩贵公子。 原来金主喜欢的是这一款。 而在冯悦宁的眼里，自动把他的一身行头翻译成了某某季某某品牌最新款，然后外加一个箭头，标上价钱。 从商场出来，冯悦宁便没再跟着上车，直接回了公司。 秦见川依然与易城坐在后座，但心思似乎并不放在这即将发生的事上，盘算着别的事情。 虽然秦见川漫不经心，但易城不能不当一回事。 这是拿人钱了的，服务一定要到位。 “一会儿，我该怎么称乎您。”易城问了第一个问题。 既然是男友，就不可能再叫他秦总，秦先生了。 “见川。”秦见川直接说。钟女士也这样叫他。 “您不是让我考虑一些关于我们怎么认识，怎么发展的剧情么，我考虑了一下，要不给您说说？”易城征求秦见川的意见。 秦见川没想到这人这么敬业，动了动嘴角，“这倒不必了。一会儿问起了，你直接说就行了。” 剧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临场发挥，与情绪到位。 秦见川侧了侧头，见易城一脸认真，忽然起了兴致。 “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可以先做些练习。”秦见川说。 “什么练习？”易城茫然。 “关山文化”的艺人培训班，面试的时候，考官会忽然临时性出些考题，考察学生的应对能力，与现场发挥。 秦见川去过两次。作为考官，也出过题。 “说服。”秦见川说出了题目。 既然有这个伪装男友的背景，这个“说服”对象肯定是钟女士了。 儿子的男朋友，如何去说服一个思想古板，不能接受自己儿子是个同性恋的母亲的小剧场。 秦见川出了题，不忘交待一句，“自然就行。” 演戏像是炒菜，都讲火候。不能不足，也不能太过。但这对一个小群演来说，这要求太高，所以，秦见川给的要求就是：自然。 易城明白，就是不能看起来假，不能浮夸。虽然他这是演戏，但不能有表演痕迹。 其实这要求挺高。 易城心里回味了一会儿自己日常在剧组所见所感后，盯着秦见川， “阿姨，我和见川是真的。我是真的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您看我是男的，可能心里不痛快，不高兴。这我明白。我有个妹妹，如果她要是给我领回个女朋友，我一时半会儿肯定也没法接受。但您能不能给我们点时间，也不是让您现在接受我们，就是请你给我们一个机会，如果您还是接受不了……” 易城的声音停了停，“我可能要对您说抱歉了。因为纵然您不同意，我这辈子也不会离开他了。” 易城的眼睛很黑、很清，但并不算明亮。 由下至上，一抬眼皮，盯着秦见川的眼睛，就看了进去。 第8章 接触到易城深黑的眼睛，秦见川不由腰背一挺，瞳仁跟着一紧缩，目光就显得有些犀利。 但只一瞬间，便回过神来，恢复常态。 易城说完了这段台词，秦见川点头，“不错。” 老实说，易城这段表演并没多少演技，台词也很八点档剧集的风格。 但难得的是他不乱添东西，台词读得也很生活化，没有朗诵腔。 而且，易城的一双眼睛猛然向他看过来时，秦见川居然心里一紧。 秦见川补充一句，“挺花心思。” “群演一天才五十，您这一天就两万，当然要尽力。”易城尽说大实话。 看来这是个工作态度端正的。秦见川在心里对易城做了肯定。 “一天五十？”秦见川并不是太了解底层演员这一档次的职业。 这点钱，只够吃泡面吧。难怪还要兼职其他行业。 秦见川对易城的不正当工作又宽容了点。 “一般八个小时五十，超过一个小时再加十块。”易城说。 “你当演员多久了？”秦见川问。 这就是大老总，明明知道自己只是个群演，还是称他为“演员”，懂得尊重他的职业。 “大半年了。”易城说。 秦见川点点头，当了大半年群演，能有那点领悟，不容易。 而且，还有那双眼睛，也特别加分。如果在演艺界的话。 现在，在秦见川心里，也承认易城的不一样，心里就些盘算。公司的艺人培训班在招第二期学员。上一期效果不错，一个班留下了十来个人。 所以，第二期又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易城外形突出，可塑性也不错。 如果他想继续在这行走下去，可以考虑报名公司的艺员培训班。 虽然秦见川心里这样打算，但也不说。 打算先把这个事了结后，再征求易城的意见。 当然，如果他通过面试，进了艺人培训班，是不能允许他这种兼职了。 不管是公司，还是艺人，秦见川都打算把它们打造成健康积极的形象。 车子减速驶进了别墅小区“于蓝园”。五分钟后，在一个二层小楼房前停了下来。 钟女士被秦关山安置在这里。 秦见川在市内有房子，住公寓。那里离自己的公司只有十来分钟路程。有时候，他徒步就走过去了。 但钟女士生性敏感脆弱，害怕孤独，更怕被儿子冷落，所以秦见川每个周末都会回来住上一天。吃吃钟女士让人给他烧的菜，说说闲话。 今天是周末，钟女士大概又伸着脖子等他吧。 易城跟着秦见川上了台阶，秦见川摁响了门铃，同时回头嘱咐易城：“不用太紧张。” 紧张倒是不致于，但易城怕秦妈妈看出破绽，让秦见川计划功亏一溃。 阿姨开了门后，易城随秦见川进了房。 房间第一印象就是敞亮。玻璃材质用的多，所以就显得明亮透明。 于蓝园别墅主要面对年轻人。设计干净，注重住房功能，讲究科学合理，没那多花里胡哨的颜色与多余的情调。 钟女士的小别墅也就十分简淡，没有易城脑补的那种土豪似的夸张。 就是大而阔，明亮透明，绿植也多。像是处在花房中。 就在易城打量房子的时候，秦见川的脚步却有些滞缓。 屋里的情形有些超出他的预见。 客厅的一圈沙发上，不止坐着秦妈妈钟月音，还有她的闺蜜周丽华。 周丽华旁边还坐着一个一字肩白衬衣，下搭阔腿裤的年轻女性。 看她与周丽华的亲密态度，应该是周丽华留学回国的女儿。 虽然没见过她，但秦见川一直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 秦见川本意只是先糊弄一下钟月音，断了她的念。免得她要么逼自己带个女朋友回来，要么接受她的安排，给他带个女朋友。 但秦见川的表演对象只针对钟月音，现在一下子涌进了这么多不速之客，让他有些脑仁疼。 现在演员已到位，摄相机已开始录制，前情铺垫也已十分饱满...... 易城也去看秦见川。这一屋子的，看起来并不像是他的家人。 “先看看。”秦见川想尽可能地先把这对母女两安全送走再说。 “行。”易城说。 屋里这个热闹劲，看来是突发状况。但秦见川并没有中止协议的意思，易城也就随着秦见川，走一步看一步。 于是秦家大公子，公司在三个女人的期待中登场。几个人都自觉地终止了闲谈，齐齐地向秦见川与易城看过来。 “这是什么日子，这么热闹。”秦见川先向周丽华打招呼，“周阿姨，您过来了。” “回来这么晚，就等你吃饭了。”钟月音埋怨地说。 钟月音虽然五十多岁，但没受过苦，保养的也好，看起来也就四十刚出头的样子。 易城知道这是秦妈妈了，忙上前一步，礼貌地叫了声：“阿姨好。” 钟月音见到易城挺高兴，“这是哪家的孩子。”说着，看向秦见川，“是你公司的演员？” 秦见川模棱两可地说，“易城，我朋友。” 秦见川便指着周丽华给易城介绍，“我妈的闺蜜周阿姨。”又指着周丽华身边的年轻女性，还没开口，周丽华已说了，“我闺女，郑子绢。” 钟月音这时接了句，“真是女大十八变啊。也才几年没见，不是你周阿姨领着，现在走路上我真认不出来……子绢比你们公司的那些什么小花的不差吧。” 钟月音这么一问，秦见川心里的一块悬疑石头落了地。果然与他想的一样。 其实看到屋里有这么个年轻女性，他已开始怀疑了。 现在，确定了。 这位郑子绢妹妹，是他的相亲对像。 抛开钟女士爱插手小一辈私生活不谈，她这作风还真是雷厉风行。 秦见川脑仁更疼了。 而郑子绢则矜持地带着笑容，半侧着脸看着秦见川，叫了一声，“哥。” 对这次相亲，子绢妹妹一开始也是排斥的。她才从国外回来，还想多玩几天，上了几天班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觉得没意思。 当周丽娟说带她来见这位哥哥时，郑子绢没一点好脾气，这都哪个时代了，而且她还留了学，居然还要被老妈拎上相亲。 郑子绢一口拒绝。但一听到这位秦家哥哥是开传媒公司的，便立马改了主意。 现在的工作十分无聊枯燥，根本满足不了海外回来的郑小姐。而传媒公司…… 郑子绢心动了。借相亲，换个工作也不错。 而换工作是假，近距离地走进娱乐圈是真，郑妹妹其实也还有些少女梦的。 “当然不差。”秦见川客套地说。一个年轻女孩，只要狠下心来收捡，总不会差到哪去的。 而郑子绢的眼睛亮晶晶的。 这个未来的老板，颜值还是很高的。 “要不，先吃饭？”秦见川建议。既然这个相亲跑不了，就只有加快进度，把这母女俩先送走了再说。 众人便集体移向餐厅。今天钟女士要待客，特意叫了个酒店的厨子在厨房里烹炒煎炸。 大家坐定了，她不放心，跑到厨房要亲自督办，查看菜品。 易城没有家庭生活的经历，但他是个演员。纵然只是个群演，但至少也看过十几出见家长的拍摄片段。 钟月音去厨房看菜，易城也麻溜地站了起来，跟在后面，帮她端盘子。 钟月音心里喜欢，觉得这么个年纪，家教能这么好实在难得。 她接触的一些小孩子，整天就拿着手机，跟人说话时，连头都不抬。 “你坐着去，哪有叫客人忙乎的道理。” “阿姨，您别拿我当客人。”易城十分套路地说了一句台词。 钟月音抿嘴一笑。 外人不觉得什么，但秦见川三十一年，头一遭带个朋友回家，钟女士挺意外，但真的高兴。 秦见川看着平易近人，但骨子里是头独狼，独来独往惯了。 上学的时候，也曾有过走得近的男男女女，但大都浮光掠影似的，没留下什么深刻痕迹。 “你和见川认识多久了？”钟女士尝了一口汤，随口问道。 “也就半年。”果然，钟女士称秦总为“见川。” “那你们还真是投缘。” 只认识半年，关系就这么近了，秦妈妈除了觉得两人交情真不错，能往家里带，还真没多想。 她也想不到这儿来。 “对了，小城，”钟女士看了看后面，忽然压低了声音，“你觉得子绢不错吧。今天把见川叫回来，其实是想让他们见见面。你是他朋友，也替阿姨在见川面前吹吹风。这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不能再耽误了。” 易城忙抢着把钟女士手里的菜接了过来。心里充满了负罪感，默默地对秦妈妈说了声：对不起。 大家都已落坐，就等着易城与钟月音。餐桌是个长方型，没什么上下宾讲究，郑子绢挨着周丽娟坐在一面。 易城见秦见川旁边空着，便挨着他坐了下来。 钟月士拿出了几只红白葡萄酒。 秦家就是做酒的，家里不缺酒。菜品也十分丰富，钟女士特意让厨子带了几尾野生鳜鱼，做了汤喝。 因为厨师专业，卖相好看，堪比大酒店。但易城觉得并不算太可口，总有哪些地方微秒的不足，实在有些浪费这么好的食材。 这几年为了照顾小妹，易城在生活自理上，狠下了一番功夫。 其中一项就是料理，从一开始蒸饭不知道放几碗水，到现在已是煎炸烹煮，样样精通了。 虽然人不算多，但相当热门。三个女人一台戏，不用特意找话题，就像开了个水陆道场。 只是，钟月音的话题总是有意无意地往郑子绢上引。 “子绢，你不是喜欢看电影吗？你哥公司里有个放映室，想看什么就有什么。”钟女士说。 绢妹妹就做羞涩状，侧着脸问秦城，“哥，不会打扰你吧？” 绢妹妹此行目的是为了进秦哥哥的传媒公司，所以表现得十分乖巧配合。 “说哪儿的话，随时欢迎你和周阿姨过来。”秦见川说。 “子绢，你这么漂亮，一定有男朋友了吧。”钟女士明知故问。 “阿姨，我还这么小，怎么会有男友呢。”郑子绢娇嗔。 看这样子，这是要进入正题了。 “现在年轻人都这么让人操心，我们这位都三十的人了，也不给我领个儿媳妇回来。” 秦见川只是扭头问易城，“菜怎么样，合不合味口？” 看来，这是要提前进行铺垫了。 “嗯。”易城点了点头。 钟女士见儿子不上套，目光一转，打起了易城的主意，“你看这小年轻长的，跟电视里的明星一样。别告诉阿姨，你也没女朋友。” 虽然钟女士有私心，觉得自己儿子从里到外都光芒四射，但易城这模样也不差。钟女士有些怀疑他是演艺界的。 易城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然后看向秦见川。秦见川抬手拍了拍易城的手腕。 接收到秦见川的信号，易城瞅着钟月音，“阿姨，我有喜欢的人。” 钟女士得意地笑了，“是吧。我说这么俊的人，不可能给空着。你朋友是哪儿的？” “……一个公司的。”易城看了秦见川一眼，才说。 “怎么，你看小川做什么，难道你谈变爱还要让他批准？”钟月音失笑，但片刻后，忽然恍然大悟，“你是见川公司的？” “我是秦总公司里的艺人。”考虑到自己没一点名气，易城补充了一句，“才签约没多久。” 易城这样一说，周丽华与郑子绢又都重新打量这位艺人。果然眉眼黑润，侧着看，连睫毛的弧度都什么完美。 看来这就是未来之星了。 郑子绢心里更向往了。 “怎么，你们公司禁止办公室恋情？”钟月音却一脸不满意。 “没明令禁止，只要不影响工作就行。”秦见川说。 “哥公司挺人性化的。”子绢妹妹拍了未来老板的马屁。 虽然还不确定人家要不要她，但说好话总归是不吃亏的。 “子绢的公司不好吗？”钟女士问。 “何止不好，老板简直没人性。”子绢妹妹的老板就是自家舅舅开的。舅舅让她按时上班，不要迟到早退，她觉得自己受到万恶的资本家的压榨。 “不行的话，就到你哥那去。反正他那缺人。”钟女士说。 子绢妹妹的眼睛亮了。 秦见川像是没听见。 钟女士放下了筷子，郑重其事地把手也放了下来。 看来这是要进入正题了。秦见川心里叹了口气。 他本来想挨到周丽华母女两人走后再向钟女士摊牌的。 但现在，是等不及了。 现在不当着周丽华母子面说清楚，以后不定还惹出什么事呢。 “子绢，你觉得我们家见川怎么样？”果然钟女士打了个直球。 “像哥这么优秀的，我在国外都没见到过。”郑子绢继续甜言蜜语。 “做你男朋友够格吧。”钟月音笑吟吟的。 本来，她没打算这么快挑明的。但郑子绢明显对自家孩子有意思，钟月音干脆帮她把这个窗户纸给挑明。 面对钟女士期待的目光，郑子绢就一下子纠结起来。 郑子绢的志向不在私人感情，但秦见川身高腿长，气宇不凡。虽然有个富爸爸，却自力自强，从自家酒业中生生地开辟了一个新疆土。 秦见川身上的男人气概，比自己以前的那些吃上辈老本的男朋友要高几个层次。 自己又是感情空窗期，与他先处个对象也不是不行。 而且，处了对象，去公司不更明正言顺了吗？ 子绢妹妹眉开眼笑，就要表态发言，易城忽然开口，叫了钟女士：“阿姨。” 第9章 几个人同时向易城看过去。好好的水道渠成，一下子被阻在半路上。 易城却在看秦见川，轻声问，“你带我来见阿姨的，是你说还是我说。” 这个时间节点卡得不错，虽然表演的层次不够丰富，没有把那种矛盾纠结表现出来，但贵在自然，不浮夸。 “要不，咱晚点再说。”秦见川轻声安抚易城。 秦见川还是很随意，声线一如既往的平稳，甚至是不放在心上的那一种，但钟女士莫名地笑不出来了，心跟着悬了起来。 这个儿子她太了解。那张不动声色的外面孔下，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像大学毕业后，他突然去创办什么社会期刊。 “这要是说什么，还要卖关子。”钟月音干巴巴地说。 易城斜了秦见川一眼，“也行。那就晚点再向阿姨解释你已有对象了。” 秦见川一口汤差点没喷出来。 钟女士的球直，易城更不带拐弯的。虽然向钟女士摊牌是迟早的事，秦见川没想到是这种方式。 “你有对象？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钟月音现在是震惊大于喜悦。 她的闺蜜与闺蜜千金都在，对这两个儿女的姻缘都抱不了小的期待。 这个单身了三十一年的儿子，忽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对自己说他有对象了？ “这不就听说了么。”秦见川说。 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钟女士的神情僵硬，倒是周丽华懂得为人父母的不易，虽然心里颇为失望。 本来想与钟月音亲上加亲，但这事勉强不得。 “孩子有女朋友了，你不是该高兴嘛。”周丽华柔和地劝道。 郑子绢妹妹也是当头浇了盆冷水。 她更大的失望，是自己的工作没着落了。 但钟女士是质疑的。如果真有女朋友，怎么以前从没听说过，今天一说相亲，就立马给蹦出来了。 扭头问易城，“你说他有对象了。他对象你认识？” “认识。”易城嗫嚅道，又迅速瞄了秦见川一样。 秦见川虽然经营的是表演行业，但让他闭着眼睛说瞎话，还是挺困难。何况这人还是自己亲妈。 所以，他找了一个主演。今天他只是配角。 秦见川只是给易城一个鼓励的眼神。 易城的回答，让钟月音又是一惊。 这是真有？ “谁？”她问。 “阿姨，抱歉。是我非要让见川带我见您的。本来，他想您生日过后，再向您坦白，但我等不及了……” 说到这儿，易城停了三秒，给钟女士一点思考的时间。 钟女士果然有已神色未定了。 易城眼睛一抬，直视着钟月音。 “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事。我也受不了再拖下去了。” 钟女士还是皱着眼睛，看着易城，似乎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平时就是读读小说，喝喝下午茶，再与周丽华逛逛街，做个spa，过的是优雅闲适的隐退生活。 不上网，也不接触非主流，什么同性恋，什么出柜，对她而言，不过是新闻媒体才中存在的东西。 但郑子绢一下子就懂了，她今天不过是来套个近乎，讨个工作，没想到吃了这么大个瓜。 她一双眼睛恰如偶角剧里的女主角，红唇微张，杏眼圆睁，一副震惊的样子。 一看就是个演技浮夸的。 周丽华与钟月音一样，只是木木的。 她比钟月音反应的快，但还没到彻底明白的那一步。 “你受不了什么？”钟月音问。 “受不了，您再逼他去相亲……我和见川在一起大半年了。”易城说完后，放松了面部表情，目光也从钟女士脸上挪了开。 他记着秦见川的交待：表演不能太过。 “你和见川在一起？”钟月音去看他儿子。 秦见川握了握易城的手，“他就是我对象。今天带他来给您瞅瞅。” 钟女士霍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呆立了几秒，又坐了下来。 秦见川的话像是有余音似的，说完了老半天，大家都还有沉浸在余韵中。 等到都消化完了，每个人才找回了自己的正确情绪。 而整个餐桌的温度也从夏天一下子到了冬天，郑子绢几乎可以感觉到空气中的冰碴子。 她不由拉了拉衣服。 其实只是客厅的空调温度太低。而她的肩膀露得太多。 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在给出时间，让钟月音接受这个现实。 周丽华与钟月音一样是晕的。但因为毕竟还隔着一层，她恢复的比钟月音快。 而易城则把自己的视线大部分都匀给了秦见川，造成一种“我的眼里只有他”的气氛。 半侧着的角度，秦见川的职业习惯，让他不由对易城又是一番打量。 觉得这张脸确实越看越耐看。 秦大老板只是从选拔人才角度，对易城的形象进行一个评估，但落在大家的眼里，就是深情对视了。 周丽华伸手揉了揉钟月音的肩膀，柔声说：“有什么话好好说，多听听见川的意见。我们年纪大了，要听听孩子们的想法。” 说着，站了起来，又冲郑子绢使了个眼色。郑子绢才恋恋不舍地站了起来。 比起找女婿失败的失望，做为一个母亲，她更心疼钟月音。 钟月音大概要好一阵一蹶不振了。像她才离婚时的那样。 周丽华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晚点我给你打电话。” 周丽华以包容，善解人意成为钟月音的闺蜜，现在依然如此。 钟月音这才回过神来，“吃点水果再走。” 但现场没有一个人想吃水果。 除了郑子绢，她有点想吃瓜。 “不了。你快点留步，别送了。”说着迅速撤离现场。 现在屋里只剩有钟女士、秦见川与易城三人。钟女士一双漂亮的眼睛，张得老大，瞪着易城与秦见川。 钟女士除了离婚，没受过什么苦，现在被当头一棒似的，全身都在发抖。 秦见川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易城忙起身，倒了杯水放在钟女士跟前。钟月音端了起来，一气喝完了，才缓过来。 一会儿，还有场硬仗要打，她得恢复体力与精神。 她先看了易城一眼。一开始她还觉得易城长得好，但现在他的好容貌对她是个刺激。 钟月音开始审问秦见川，“我记得你大一的时候有个女朋友。” 钟月音缓过劲来，思维变得清晰。 “我吧，那时候以为自己喜欢女生。”秦见川说。 “你和人家交往了大半年。”钟月音咄咄逼人。她不信，好好的儿子，忽然就成了个gay。 她想象中的gay都是娘里娘气，一说话就翘兰花指的。 “其实吧，我算是男女都能接受的那种类型。”秦见川说。 “你有过女朋友？”易城小声地问。声音有点小委屈，眼神有点小受伤。 “谁还没有点过去。”秦见川安慰地说。 钟月音又是一阵头晕。 “你，你什么时候确认自己是那个？”同性恋什么的，钟月音对自己儿子说不出口。 “也就是……”秦见川顿了顿，“两年前。否则我早告诉你了。” “两年前？”钟女士了涣散的视线聚拢起来，表情一下子严肃，“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两年前才发现自己喜欢男生？一个人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生理反应却是直率的，你在二十九岁那年，才发现自己对男生有生理冲动？” 钟月音女士并不像表面那么天真。 两年前，秦见川流浪回来，钟月音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进董事会，去找了秦关山很多次。 而在此之前，钟月音根本不屑踏进秦氏公司一步的。 对于这个深层次问题，秦见川搓了搓手。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阿姨。这是我的不对。是因为我。”易城的小剧本再次发挥了作用。 钟女士的眼睛又转向易城。 “两年前，我考进了公司的艺员培训班。然后，对见川一见钟情。一开始，我没打算接近他，不想扰乱他的生活，就想悄悄地喜欢他，永远不让他知道。可是我跟本无法做到。然后，终于有一天，忍不住向见川表白了。” 说着，易城撩了秦见川一眼，嘴角也带着一丝笑意。 “见川一开始被我吓了一跳，当时就拒绝了。我就对他说，我不强求他能喜欢我，只要不阻止我喜欢他就行。然后，就在三个月前，见川终于被我所打动，接受了我的感情。” “以前就有些怀疑，但我不是也不敢相信吗……直到遇到小城，才确定了下来。” 易城把故事给他编圆了，秦见川顺着他的话就接了腔。 办公室恋情，是钟女士最欢迎的都市言情模式。 她特别喜欢俄罗斯的一部轻喜剧，也是讲办公室爱情的。 但现在，她觉得，禁止办公室恋爱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你既然能交女朋友，说明你其实是能接受女性的。你既然男的女的都能喜欢，为什么一定要找个男的？” 钟女士一双大眼睛，凝视着自己的儿子。 是啊，为什么？ 秦见川在脑子中飞快地寻找着答案。 “阿姨，见川不是喜欢男的，或是女的。他只是喜欢我。”易城代替他说了答案。 秦见川倒吸口凉气。 这么肉麻的台词他是看什么剧学来的，居然还能这样灵活地运用。 但无疑，这句让人起疹子的台词，对浪漫敏感的钟月音却起作用了。她一下子就崩了，紧跟着眼睛也有些湿润。 易城悄悄地瞅了秦见川一眼。 他心里十分同情钟女士。 但秦见川只是给了他一个“请继续”的眼神。秦见川知道钟女士韧性十足，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是那么轻易被打倒的。 “阿姨您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证明证明给您看，我会是个好儿媳。”易城继续用这种言情腔说。 秦见川揉了揉额头。 这台词，他还是有些接受困难。 这就是代沟？易城看起来比他年轻太多。 “你怎么证明？你能给他生个儿子，给他传宗接代？秦家这么大的家业，谁来继承？” 受到重创的钟月音，终于说出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他儿子不比任何人差，相反非常优秀，不过两年时间，事业就风生水起。投资的几部电影，票房都不差。她还包场请了姐妹去看。 秦家的家业应该由自己的儿子来打理。 对于钟女士的心思，秦见川好笑，又淡然。 他对秦家的产业根本没放在心上。 否则，毕业后秦关山让他回公司时，他也不会一口拒绝。 而且...... 如果他真的想要，他会靠自己的实力去拿。 易城也听明白了，这其实是出豪门恩怨。 幸好，他的功课做得还算足。而秦家这点狗血闲谈，网上也查得到。 秦见川三年前才回到秦家，注册了“天下文化”。虽然是秦氏的子公司，但都是自己的股权，是个真正的创业者。 “阿姨，您觉得见川在乎秦家那点家业吗？”易城说，“如果他真想要的话，也会自己去争取。而不是靠结婚，生个孩子。” 秦见川不由地看了易城一眼。有些意外。 钟女士一下子被点醒了。自己这么紧巴巴地给儿子找对象，绝大部分原因其实是为了自己。 是她气不过那边父慈子孝，儿孙环绕的样子。 因为那边抱了孙子，自己也要抱一个。 钟女士是个明白事理的人，话一说透，便想通了。 但让她接受自己的儿媳是个男的...... 钟女士扶了扶额头。她还没通透到这个地步。 “反正我的儿媳一定是个能让我抱孙子的人。”钟女士说。 话虽如此，但气势明显弱了很多。 钟月音站了起来。她头脑有些混乱。 此刻，她需要静静。 她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钟女士扭身上了楼，留下了易城与秦见川。 易城看向秦见川，现在观众走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再有一天的时间，估计就差不多了。”秦见川望着钟女士的背影说。 至少，一时半会儿，她不会再逼自己相亲了。 秦见川松了口气。 易城在心里倒是挺心疼秦妈妈。 秦见川抬手看了看手表，十一点多了。 而他这个动作，也提醒了易城。 睡觉时间到了。 秦见川去看易城。没了观众，易城恢复了原样。 一双深黑的眼睛也正看着他。有些若有所思，又有些纠结不安。 “不早了，你也不能走，就跟我睡一个屋吧。”秦见川说。 打铁要趁热。钟月音已开始动摇。这口气一定要给撑下去。 怎么说，也得把易城留到明天。 这也是找易城的一个原因。因为他一些不可言说的特殊工作，和人同睡一个屋，也不会有什么排斥。 秦见川是排斥与任何人同住的。 以前为了写报道，暗访黑作坊，非法组织，他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只吃面包喝冷水。但让他与人一间屋，挤一张床，他却受不了。宁愿一个人蹲在外面。 但今天，为了把这出戏作足。只有自己克服一下了。 “嗯。”易城点了点头。 一开始说好的，就是一天一夜。 他给秦见川打电话的那一刻起，已做了充足心理准备。 易城跟着秦见川站了起来。 但忽然，两条腿就有些发软。耳朵里全是心脏急剧跳动的砰砰声。 第10章 从上楼开始，易城就开始觉得这楼梯一直上不完的样子，每一步都挺重。 他把注意力集中到两侧的墙壁上。墙上挂着一溜的电影海报。有的易城看过，有的没有。 直到看到那部拿奖拿到手软的旧武侠时，易城明白过来，这都是秦见川自己投拍的电影。 旧武侠的导演栏上印的是苏牧的名字。 看来就是因为这部片子，两人开始了合作关系。 易城跟在秦见川后面，沿着宽阔的走廊，到了最里面的一间，秦见川一拧门把手，推门而入。 易城跟着进了屋。 他现在明白，做好心理准备，与亲临现场并不是一个概念。 他一直觉得嘴里发干，嗓子也不舒服。易城做了几个深呼吸。 秦见川摁亮了灯，就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易城没有心思打量这间屋子。只是觉得十分大，比他出租屋两间房子加起来都显得宽敞。 屋里摆设也很简单。正对着床有个电视，一面墙全是玻璃门，外面有个露台。 对着露台的地方扔了一溜沙发。 床也很宽，两个人睡绰绰有余。 易城抬起手，擦了擦额角的细汗。 “热？”秦见川问。 “有点。”易城的声音听起来蔫干蔫干。 秦见川便用手机把中央空调的温度再调低了两度。 虽然是暑气正盛的七月，但屋里一直开着冷气，并没有盛夏的燥热。但易城有些出汗的样子。 “你先洗个澡。” 秦见川从柜子里拿出一套睡衣与一条内裤扔在床上，“睡衣你先穿我的，内裤是新的。浴室里有备用牙刷。其他的你就用我的。” 易城嗓子动了动。“你先洗吧。” 他要再适应一会儿。 “行，你先坐会儿。”秦见川也累了一天，只想赶紧躺下休息。 秦见川解了扣子，脱下衬衣，扔在椅子上。又解了皮带，脱了裤子，只剩下一条内裤，才从柜子里拿了套睡袍，大步向卫浴室走去。 平时，他都是把衣服脱光了，再进的浴室。但因为易城在，他便注意了点。 十分钟后，秦见川穿着睡袍从里面出来。头发稍还在滴水的样子。胸膛大敞，两条大长腿也是一目了然。 而易城还站在屋里，像是没挪地方。 “你也洗洗，早点睡吧。”秦见川说。这都十二点了。这折腾的，连他都觉得身心俱疲。 “毛巾呢？”易城终于问。 “也用我的。”秦见川说。用完后，他都会处理。秦见川并不介意，与人共用东西。但受不了屋子里放别人用过的东西。 易城点点头。拿了睡衣，进了浴室。 来之前，他已洗了个澡。但现在又是一身汗。准确地说，从一进这间屋子，就虚汗不止。 虽然易城胆大，但这并不是胆大就能胜任的事。 浴室也大。有淋浴区，与泡浴区。比密云轩那个他中意的浴池不相上下，但易城的心思注意不到这来。 慢腾腾地把衣服一件件脱了，挂了起来。放了冷水。 他对着冷水冲了老大了会儿，直到全身上来透心的凉，他镇定了下来。 想明白了，易城开始洗澡，同时，盘算从这个浴室中走出去后，该怎么办。 他是来服务的。但怎么服务，十分伤脑筋。 酒吧里他不是没见过这一类型的，但酒吧现管理严格，供求双方也只是眉来眼去的挑逗，勾搭上了，去外面开房。 易城又在电影里找工作方法。 但正经电影里演的都是恋人，双方情投意合的那一种，从浴室一出去，只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便天雷勾动地火，从浴室开始拥吻，一路辗转再在床上。 然后要么拉灯，要么来几个表情特写。 被压的一方，如痴如醉，如登仙境，伴随着撞击声，身体前后地抽动着。 如果床的质量不好，还要做些咿咿呀呀响的声音特效。 而火爆一点的，诱惑方或许还要做些妖娆的动作，摸上摸下，一边红唇诱惑，一边脱掉内衣，贴身上前。 易城试着把这些场面换成他与秦见川。然后，脸红了。 易城叹了口气，不想再自寻烦恼。既然秦见川发出的邀请，肯定有熟悉而喜欢的套路，自己跟着对方的节奏就行。 这样一决定，心里轻松了很多。 洗了澡，把自己擦干，又换上了秦见川的睡衣。 睡衣是十分保守的两件套。还是长袖。 易城正要出去，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吹风机把头发也吹干了。 平时他都是顶着一头水淋淋的头发就出来了。可今天不是特殊嘛。 这样一意识，易城的心跳又不正常起来。 易城从浴室里出来。秦见川坐在沙发上，正在用剪雪茄。 他不在卧室里吸烟，点燃了，准备到露台上坐一会儿。 听到响动，秦见川也不抬头，“明天吃了早饭，我就让人送你回去，今晚，你就凑和在这儿睡一晚。” 这个屋间这么宽敞，床也这么大。怎么着，都不算是凑合。 易城脑子里转的都是床的事。对这话就作了过度解读。 易城犹豫了会儿，坐到秦见川对面的一张椅子上。这个距离，离秦见川近一点，但不用直接面对他。 这样让他稍稍自在点。 秦见川虽然举止亲切随意，说话也漫不经心，但那个皮相里下藏着的不知是把锋利的刀，还是只猛兽。 易城对人的判断，有着天生的直觉。 秦见川放下雪茄剪，又去拿火柴。易城觉得不能这么干耗着。 再耗一会儿，他怕自己会反悔。 易城绞尽脑汁，没话找话，“为什么要骗阿姨，你怎么不谈一个真的带给她看。” 如果秦见川愿意，每个月换个女朋友，也是可以的。易城也挺奇怪，他为什么不交女朋友。 秦见川擦燃了火柴，把雪茄微微倾斜，凑在了火苗上，缓缓地转动着。点燃后，才抬眼看易城。 易城身上穿着自己的衣服，有些偏大。 而且对易城来说，有点厚。温度都这么低了，易城居然还在擦汗。 “你有女朋友或是男朋友没有？”秦见川问。 “没有。”易城回答。 “你怎么不谈一个？” 易城不说话了。 秦见川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他，对象不是想谈就谈得到的。 “今天累了吧，早点休息。”秦见川又看了易城一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睡衣，“衣服穿着不舒服，就脱了吧。” 易城嘴角动了动，硬着头皮问，“睡床上，还是沙发上。” “都行。”秦见川说。 如果不是想着钟女士还在窥探这边的动静，秦见川其实想去书房呆一会儿。 本来觉得累了，冲了个澡，又有些睡不着。 而易城站了起来，开始脱衣了。金主都发话了，衣服不脱不行了。 反正再磨蹭再拖延也是个脱，干脆来个痛快点的。易城三下五除二把睡衣脱了下来。 然后一勾腰，把内裤从脚上褪了下来，踢到一边。 其实易城的样子看起来挺镇定。面对着秦见川，也不见躲。 脱完了，心里还有点后悔。自己脱得这样痛快，会不会让秦见川产生一种被自己“嫖”的感觉。 他也看过类似电影。 有的客户喜欢与人演欲拒还迎的情调。 秦见川果然停止了一切动作，连火柴都快烧着手指了，都没觉察，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易城。 易城觉得自己的头发丝都要奓起来了。 被秦见川这样盯着看，压根不是情s片，而是一部恐怖部。 “秦总你是想在床上，还是沙发上。”易城问。 秦见川把火柴扔到了烟灰缸，眼睛跟眯了起来，“我可没打算再多出费用。” “不需要用再多出。”那两万不是已包含进去了么。 “你平时一晚上挣多少？”秦见川问。 “按月结，一个月3000到4000。”酒吧很少是按日结算的。 易城没反应过来，秦见川为什么要这样问。只是觉得空调温度还是高，背上又出了细小的汗。明明秦见川把冷气温度调低了。 “这么低。”秦见川挺意外。 那天晚上，从电话中听到的，不是包一年三十万吗？ 而且以易城的姿色，他觉得一晚上至少应该有个几千块的。 “因为时间不长，如果再有一两年，会加到5000。”易城热得历害。 他觉得这个状态和自己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他都这个样子了，顾主还能和他心平气和地聊天。 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不过易城就是这点好。决定了的事，就十分干脆。 而且老这样正对着秦见川，他也渐渐顶不住了。 他大跨步走到秦见川跟前，一抬腿，跨坐到秦见川腿上，脸贴脸地正对着秦见川。 易城也属于条顺修拔型，但坐在秦见川腿上，才能和秦见川平视。 看来秦见川还是要比易城高半头。 现在两人的眼睛对着眼睛，秦见川的脸都是高清地映在易城的眼睛里。 只是易城脑子现在很忙，不停地打着细纲，画着分镜。推算分析下一步的走向。根本无暇去打量这位金主的盛世美颜。 易城只觉得自己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是这么的别扭。 他也不敢去看秦见川的眼睛。只能垂下视线，落在他的胸膛上。想了想，手也跟着摸了上去。手下的触感硬梆梆的，很凉。 易城的手也凉。但背上的汗却越来越多。 秦见川终于有了回应，手按在了易城的手腕上。 第11章 秦见川手的捏住了他的手腕。一丝异样的感觉掠过易城的大脑。 就是这种先于推理判断的直觉，让易城躲过很多灾难。 但他的警觉已晚了，秦见川已牢牢地钳住易城的手腕，就拧了过去。 易城身体一下子从秦见川的大腿上滑了过来，想泄掉秦见川的力量，但秦见川强健有力，而且有着很过硬的擒拿格斗套路。 如果在正常情况，正常体位下，易城完全有回旋的余地，但现在，他光着身子，又坐在对方腿上。 现在秦见川一下便把易城从腿上掀了下来，并把他摁在地上。 易城整个人趴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被拧在背上。 这一刻，易城的反应是，地上的地毯还真厚真软。手腕垫着，居然不怎么疼。 然后，才回过神来，这是什么情形？ 他被雇主掀翻在地了？ “你知不知道，像你这样想爬我床的，一个月起码不下五、六次。” 易城整个人都是蒙的，他牙缝里吸着冷气，“你给了钱，我这不是要尽义务嘛。” 自己半个膀子都被别得生疼。 “我给你钱是让你给我好好演出戏，不是让你打歪主意。”秦见川的声音严厉。 易城不吱声了。他明白过来。 是他误会了秦见川的意思。那两万元钱并不包含不可说服务费。 是什么原因让他误以为秦见川有意与他发展一下床伴关系？ 易城觉得自己的脑子是让驴给踢了。 其实这也怨不得他。他周围环境，所在的贵圈，甚至是按照常规，都应该是易城理解的这样。 不按理出牌的是秦见川。 还有就是在酒吧打工，易城被搭讪的机率也挺高。被男男女送眼波也是常有的事，给他造成了一个人人都想睡他错觉。 易城觉得十分羞愧。 脸涨得通红。连脖子与肩背都绯红的一片。 “还知道脸红，刚才我看你脱衣服不是挺顺溜的么？” 秦见川说。但怒火倒是消了一些。 刚才易城在他面前脱掉衣服那一刻，他是震惊而恼怒的。 秦见川随和，但眼睛里不揉沙子。 他看中易城，就是因为觉得这人一目了然，看着清爽，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没想到，这到好。 一进屋，就给他演这么一出。 如果是换了个人，面对这么大一个诱惑，还这么主动，大概早顺水推舟了。 “是我误解了你的意思。”易城老实交待。 这人的工作性质，确实是会产生这种误会的类型。 “误会了我的意思，你上来就脱衣服？”秦见川问。 易城不说话。 “你就说你还有什么企图吧。”秦见川直接问。 看来是自己看走了眼，这人这么主动，不可能就冲着那两万块钱。 他对易城说的没有一点夸张，只要是饭局，就不缺想法设法往他床上爬的。这在贵圈也是极其稀疏平常的事。 只是一来秦见川克已自律，不想染上贵圈这臭毛病。二来公司正处在创业的上升期，也不允许他有片刻的放松与乱来。 “……就是顺便想找个工作。”易城说。 “你平时就这样子找工作？”秦见川说。 易城不吭声。 不过也是，像易城这样不是专业表演学校出来的，也没钱没人脉，在这行走下去，确实也十分困难。 “真有那个心，怎么不去报个培训班？”秦见川说。 现在娱乐公司都注意挖掘新人，开培训班的不在少数。 易城这样的，通过面试是不成问题的。 易城顿了顿，“那些爬你床的，你都让他们去报培训？” 秦见川是真生气了，拧着易城的腕子又紧了紧，易城皱了皱眉。 别先说这个姿态丢人，三肢着地的，也太难受。 渐渐的，易城觉得膝盖都有点硌的疼了。 “这倒没有。”秦见川说。 “那为什么让我去报？”易城说。 娱乐公司招收艺员，也要考试，有相应的才艺表演，也要过五关斩六将，并不是有张脸就行。易城不是不清楚。 他周围的那些小群演隔三岔五的，不是打听哪里有招练习生的消息，就是参加练习生的考试，但通过面试的几乎没有。 “那是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秦见川气极反笑，“你的屁股比他们要圆要翘。” 说着，秦见川的手在易城的屁股上就抓了两把。 老半天，两人都没说话。都有些发怔。 一会儿，秦见川把易城的手给松了，易城的那只手终于恢复了正常体位，但整条手臂还是麻的。 易城翻了个身，坐在地上，握着自己的手腕，揉捏着。 事情这个发展过山车似的，应接不暇。 有一点倒很清楚。秦见川一开始就没那个打算。 人家就是为了怕惹麻烦，才找了他这个八竿子打不到的小龙套，只是让他装个装男友唬弄一下亲妈，没想到被自己硬生生地弄成这样。 丢人。 “对不起。”易城真心诚意地道了歉。 秦见川的火也消了，退坐在沙发上，看着易城。 “想进公司的话，你去参加艺员班培训的面试。直接登陆公司的官网就可以报名。面试通过了，会有为期半年的培训。每个月考试一次，成绩突出的，公司会与他们签约。还会给些上镜的机会，让他们学习锻炼。” 面试基本上是两道程序，第一道只寄照片。通过了，再去公司参加面试。 以易城的模样，不会连第一关都通不过。 “嗯。”易城点点头。捡起了地毯上的睡衣，往头上套。 刚才怎么脱的，现在再怎么一件件穿回去。 秦见川见易城把衣服穿好了，“睡吧。” 易城现在知道了，不管是睡沙发，还是睡床，这个睡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没有更多的含义。 “我睡沙发。”易城说。 “你睡床吧。”秦见川说。 可能易城比他小太多，秦见川便让着他一点。 “明天还要继续吗？”易城问。 “过了今晚就行了。”秦见川说。 钟女士现在最大的心理障碍，已不是他的对象是个男的，而是她想抱个大孙子。 秦见川不确定这辈子会不会结婚。如果钟女士实在想要个孩子，他可以领养一个。或许去做个试管。 这都不是个事。 秦见川在心里琢磨这事的时候，就见易城似乎欲言又止。 秦见川看向他。 易城这会儿，就有点鬼迷心窍的样子，“其实我也能生孩子。” 说完了，自己吓了一跳。 除了小妹与周复，易城没有信任过谁。他从心里信任一个人，也很难。 这个大老总，才见几次面，在他面前居然这样放松，连他自己都觉得吃惊。 十秒钟后，秦见川才能开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生。” 易城没敢再吭声。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如果不信，就来试试。”秦见川说。 “没试过。”易城小声地说。 秦见川彻底火了。 对他而言，脾气是无用的东西。所以秦见川从不会轻易亮出自己的脾气。 他这几年都没怎么发过火。 因为大部分的事情，在让他发火前，都已被他解决掉了。 这个易城，真是可以。居然能让他如此动怒。 “你是用哪儿生？”秦见川佩服自己还能正常地说出话来。 易城的前面后面，他都看过不下一遍。 第一次在在密云轩酒店，第二次就是片刻前。 不管前面，还是后面，都是个大老爷们。 唯一与众不同的就是，屁股刚才捏了捏，手感非常不错。 易城还是不吭声。 刚才他犯了傻，现在只有装傻了。 秦见川站了起来，几步到了浴室，把今天才给易城买的衣服给拿了出来，兜头兜脸地扔在易城身上，“把衣服给我换了。” 因为被气到极点。秦见川的声音反而沉静了下来。 “你现在给我走。”秦见川指了指门。 再多说一个字，秦见川怕自己忍不住，拎了易城的衣服，把他给扔了出去。 易城瞅了秦见川一眼。 秦见川现在的心情他能理解，只是他走了，那秦妈妈那里怎么办？ “合约提前结束。”秦见川简洁地说，然后拿起雪茄，拉开玻璃门到了露台。 他需要透透气。 这一出戏还没演完，硬生生地给掐了尾，不知道秦见川明天怎么向秦妈妈解释。易城颇觉对不起秦见川。 他甚至在心里帮秦见川想好了明早的说词。 只是大老板现在被他气得跑露台上抽烟去了，大约也不想见他。 没有了秦见川的视线，易城迅速地换好衣服。只是自己身上还穿着秦见川的内裤。便把自己的给塞到了衣兜里。 迟疑了两秒，还是没有给秦见川打招呼，自己拉开门，然后轻轻地给碰上。 出了门，走了十来分钟，出了于蓝园。这个时间，虽然很晚，但比他平时从x酒吧下班的时间，要早得多。 易城已习以为常，用手机叫了个车。叫车的时候，手机叮的一声响。是一条三万元的到帐提醒。 易城把三万元先收了，再把其中的一万元退了过去。 秦见川就在露台上，看着易城出了门。 这都凌晨了，这个时间把人给赶走，有些不近人情。 不过，自己刚才真是被惹火了。 现在，秦见川火消了。只希望易城不要忘了报考艺员培训班。 易城的样貌，以及今天在秦妈妈面前的表现，让他觉得这个人是有挖掘潜力的。 如果不能在屏幕上见到他，秦见川觉得有点可惜。 刚转回屋，手机叮的一声响，秦见川拿起一看，是条一万元转账信息。易城把那一万块给退了回来。 虽然秦见川觉得易城没必要这样，但也没再坚持。 为什么会多给他打一万元，不过是他在易城屁股上摸了两把的报酬。 第12章 回到屋里，小妹还没睡。这个时间比平时自己下班时间，要早得多。小妹似乎也难以理解，难得的把脸转向易城，盯着他看。 “今天回来的早。”易城给她解释。 小妹点点头。 易城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茶几上，里面是两个饭盒。他中途在夜市上烤了脆骨、鸡杂与香菇带给小妹吃。 小妹每天睡得都十分晚。今天给她打打牙祭。 易城把饭盒摊开，给小妹取了串鸡杂，自己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一根脆骨嚼着。 今天这事办的……易城叹了口气。 他在心里只管唉声叹气，没留意小妹拿着鸡杂，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一直看他。 易城回过味来，“我洗澡了。” 从影视城与酒吧回来，身上要么是灰尘味，要么是股烟酒味，小妹对味道十分敏感，所以，他到屋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一想到洗澡，晚上那一丢人现眼的一幕又涌上心头，易城忙又吃起一根脆骨压压惊。 但小妹依然不动，盯着自己。易城低头也看了看，绽然一笑，“这衣服好看吗？” 是秦见川给他买的工作服，是自己从不穿的淡蓝色衬衣，与浅色休闲裤。 小妹点点头，才把目光移向电视。 “在看什么呢？”易城把注意力转到电视。正在放一部时代剧。背景十分眼熟，正是秦城影视城。 易城看了几眼，便认出是几个月前杀青的《大唐公主》。自己还在里面演了几天手持长矛的武士。铠甲又热又重，一穿上就是一身汗。像是裹了件被子。 “找易城。”小妹说。 易城又咬了两串脆骨，站了起来，回到自己的屋。 易城开了那台破旧的电脑，搜索出关山传媒的网页，果然找到了招收艺员的通知。里面有招生简章，还有申请表格。 易城的身高体重都在范围内，年龄要求15-25岁，易城今天才满22。 还有就是形象出众，气质独特。 易城觉得自己样子应该还不够，但到没到出众与独特，心里并没有谱。毕竟才在秦见川那里碰了个钉子。 接着是要有照片。易城直接拿着手机对着镜子拍了几张。 拍完了，自己看了看。 就是屋里的光线不太好，看起来没精神，脸色也不好。易城又把屋里的灯全都打开，又重新拍了几张。 易城把身份证、简历与照片一起打个包，一起发到了电子邮箱。 接着就是等消息了。 易城依然两头跑。白天在影视城，晚上去酒吧，一边等那边通知。 只是影视城这边《左道》的剧组却见不到了。 看来已完成了这里的拍摄。要么去拍实景，要么是已杀青了。 这天易城接到周复的电话，说是给他争取到了一个重要角色。让他第二天在影视城等他。 周复现在也是三天打鱼两打晒网，既不安心在酒店，又对当演员放不下一颗滚烫的心。 看这样子，今天他也想跟着剧组玩一票。 易城就在影视城门口附近转悠等周复。但还没见到周复，却被人搭讪了。 一个矮胖的年轻人，追着他喊：“帅哥帅哥。” 易城也不理，影视城里这事多。 但矮胖子毅力惊人，并不气馁，跟着易城跑了几步，一下子拦住了他，“帅哥，你离远看像个明星，离近了看像个巨星啊。” 易城知道这是娱乐公司星探招练习生的套路。 只是这些娱乐公司真真假假，有真招人的，也有假招人的。 真娱乐公司招人一般不收报名费，大点的公司还会免吃住，而假的就是以骗钱为目的，一上来先交个三两万的。 为什么易城知道？和他一起的张玉如就被骗过，幸好她没多少钱，商量着先交个五千，然后再补齐。 所以，那五千就没了。 事后，张玉如还总结，现在招艺员，年龄25岁就顶破天了，自己都快三十了，居然脑子一热，上了当，受了骗。 接着下一步，该递名片了。果然矮胖子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匝名片，然后抽出一张递了过去。 易城接过来一看：大明娱乐。 矮胖子叫马力。 马力又拿出一张招生简张，“咱公司帅哥你大概听说过话，周杜杜，黄兰，就是我们公司的旗下艺人。她们一开始也是像你们这样的小年轻，没资源，没学历，也是被咱们挖掘后，全方位打造，现在才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还有《睡眠大师》、《催眠大师》、《做梦大师》三部曲就是咱公司出口的。” 易城一听还真知道。公司名字他不知道，但这些明星是常在电视上出现的，电影也曾是一度热门话题。 其实大明娱乐成立得早，是几大老牌传媒公司之人。旗下一、二线艺人也十分多。但因为成立的早，问题也多，运营模式也赶不上现在潮流，特别是旗下艺人翅膀硬了，离开公司自己开工作室的很多，大有被现在一些新公司的超赶之势。 所以，上层管理者痛定思痛，决定全面改革。改革之一就是弄了个项目，就是全国各地挖掘新人，培训新人，制造新鲜血液。 “我在这一行很久了，你要相信我的眼光，你绝对有红的潜质。咱公司正在招练习生，而且保证100%出道。” 易城问：“报名费多少？” 马力吃惊了：“报名费？咱不但没报名费，只要选中了，还要免食宿。” 易城脸色缓和了，嘴角也带着笑。 矮胖子指着易城：“看着没，这笑起来更好看了。” “选中，怎么选？” “咱们各个省都有项目经理，只要过了项目经理那个面试就基本上没问题了。面试也简单，咱们在这个影视城就选了几个苗子，今晚一起集中面试。来把你的微信加了，晚点我把地址给你们发过来。” 易城在关山文化投了十来天的简历，那边一点回声都没有，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 而且一想到秦见川那晚上说的话，还挺羞愤。心里就攒着一股劲，把这事给做扎实，不能让秦见川给小看了。 现在一边等那边的音信，一边去这里看看也没什么损失。 留了微信，马力又匆匆忙忙地走。临走时还不忘加一句：“晚上一定要到。等着你哦。” 一会儿等到了周复。带着他又进了另一个谍战剧组。因为周复这层关系，不管是卖报纸的，还是端盘子的，都还有两种台词。也不用躺地上装伤员，装尸体，一层泥一层土的。 而周复也跟他过了一把瘾。 周复对演艺依然不死心，演起角色来十分投入。好几次都走到了男女主角身后，为了多露两脸。 易城也对他说过报名培训班的事，但周复已二十七、八，年龄那一关他就过不了。 他就指望，自己就这样在剧组里晃着，那天被导演忽然发现了他这个影视界的演艺奇才，叫住了他，给他拿出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对他说，“年轻人，老夫看你颇有慧根……” 易城每次听周复这个咸鱼梦，都要笑岔气。 下午，易城就收到马力的短信。地址密云轩中餐厅。时间6：00。 又是密云轩。还真和这个地方有缘。 当然，这饭不会是公司请的。公司都有预算，也没这个义务。 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参加面试里，不缺钱，且铁了心要想进公司的，为了与负责人搞好关系，先挣两个印象分，而主动提出的宴请。 易城一进包厢的时候，一个妹子正在唱歌，边唱边跳，周围坐着十来个男男女女。一个二十人坐的大包厢，都有些拥挤起来。 易城数了数一共有十二个人。 白天的那个马力也坐在里面。只是和白天不同，一脸严肃正经。 马力旁边还有个四十多岁的人，同样一脸严肃，在旁边还有个摄影小哥在录相。 易城瞬间明白了，这是在面试。易城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面试。马力也没通知他说要有才艺演。但大家看来平时参加的多，都是有备而来。 易城虽然没准备，但也还是有一个可以表演的。 易城看到桌子正中间放的一大盆塑料花时，就镇定了下来。 妹子跳的是民族舞，唱一句，就挥挥手，或扭扭腰。易城对歌舞是外行，但妹子的腰细肤白身体软还是看得出来的。 但她并没唱几句，就被中间年纪大的人打断。看来这是个主要负责人。 “行了。”那人摆了摆手，妹子整个人都像被点了穴，定在那里。她才唱了一小段。舞蹈动作也没几个。 妹子转身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就是易城身边，低着头，看来是要哭。 易城给她抽了张餐巾纸递了过去，妹子接了擤了擤鼻涕，“看来我是没希望了。” 妹子腰软，也姓阮。叫阮小爱。身材很魔鬼，脸却十分清纯。 她小声告诉易城中间的主考官叫孙建行，就是负责人。面试的决定权就在他手上。 易城边听阮妹子说话，边看大家的才艺表现。 接下来的几个男男女女基本上唱歌跳舞，却不像妹子这样文静传统类型的，不是流行曲目，就是摇滚嘻哈，舞蹈基本上男的是街舞、女的是爵士。 而另类点的一个学员说了个单口相声，连主考官都笑骂了一句，“我要是德云社招生就把你给收了。” 但没有一个人表演到最后，基本上一、两分钟都给打断了。不知道是不满意，还是一两分钟已让主考官看出了他们的实力与潜质。 阮妹子这时才微微地有些安心，也生起了一丝希望。 到第八个人时，马力喊了易城的名字。 第13章 易城像大家那样，先给主考官鞠了个躬，然后报了节目名字：《传统耍戏》 主考官左右看了看，“我这是不是走错了地方。都曲艺杂谈了不是。” 周围响起了一片笑声。 易城也不理会，只管表演自己的。心里挺庆幸，今天穿了件长袖体恤，要不这塑料花真没地方给塞。 就在刚才那一会儿，易城已把表演道具给准备好了，从桌子上抽了枝假花，又拿了个饮料罐的拉环当戒指给套在了手上。 没错。这就是《左道》剧组给他带来的福利，让他学了一个戏法，才能度过这个难关。 因为魔术太短，就那么一下子，十秒搞定。易城临时拿了张餐巾布，在大家面前晃了几遍，又用了十秒，然后才把塑料花给拿了出来。 屋里十分安静。 主考官张着嘴，“没了？” 易城点点头。 马力鼓励道：“再来一个。” 易城是他给找来的，他对易城就抱了宽容的态度与鼓励的心思。 易城额上出了汗，觉得要糟。一来他就会这个，二在影视城的表演经验就是走来走去，或是站着不动。 临时想个小品，但依照刚才的走势，没有一个节目是表演完的，基本上都是二、三分钟给叫了停。 就他这水准，肯定还没叫嘴就叫停了。 “接下来还有一个戏法，叫有中生无。一般的魔术都是无中生有，为什么？因为身上能藏东西。我想大家也都看过一些魔术揭密，所有无中生有的戏法都是这样，事先给藏好了，然后用障眼法，假装变了出来，所以接下来，我要表演一个从有到无的戏法。” 马力笑着对他点点头，以示鼓励。 易城忽然几步上前，把茶几上果盘中一块切好的西瓜拿了起来，“我把这块西瓜变没了。” 说着，转过身三两口吃掉了西瓜，擦了把嘴，转过身，拿着块西瓜皮，亮给评委，“看，没了。” “我草。”主考官笑了出来。 阮小爱一下子笑歪到在一边。 四十多分钟后，十二个人全部面试结束，主考官孙建行与马力低头对着名单，小心商量着什么。看来一会儿就会出结果。 屋里十来个人，却鸦雀无声。一张张花容月貌的脸都是紧张的。阮小爱拿出了块小手绢，擦了擦汗。 屋里虽然有空调，但人多，而且气氛紧绷。 易城是属于心大的，但被气氛连带的居然也有些紧张起来。 不过，他并没抱多少希望。这一屋子十二个学员，有一大部分都是与娱乐圈相关的，还有几个是专业院校的，连阮小爱都是民族舞老师。 他们大大小小的参加过很多次面试，都有经验，会准备很多节目，所以，根本不用特别通知，都是有备而来。 而他自己算是一言难尽。 十分钟后，马力站了起来，“大家安静。” 其实在他站起来那一刻起，整个包厢都静得掉根针都听得到了。“这样，为了不耽误大家时间，咱们程序都是压了再压。现在听我公布名单，一共七个人。” 七个，那么淘汰的只有五个。 阮妹子的腰一下子挺了起来。 易城也想知道阮妹子倒底留不留的下来。易城看了一圈下来，就数阮妹子脸最嫩。 马力拿着纸念了起来。 阮小爱的手不由握住了易城的手。手心里都是汗，易城知道阮小爱紧张，就由着她握着。 但一直念到最后一个人，也没有阮小爱与易城的名字。 阮小爱整个人都靠在易城的肩膀上。易城拍了拍阮小爱的手，安慰道，“没事。” 然后就听到马力紧跟着说了一句，“念到名字的人，迅速离开。没念到的留下。” 瞬间易城见到了一副极其夸张的人间悲喜剧。不相信的，震惊的，痛苦的，还有人扯着马力问为什么没通过的。 十分钟后，除了面试方，包厢里只剩下五个人。 易城，阮小爱，还有两个专业院校毕业的。他们都中规中矩地表现了一段小品，有力地展现了自己的表演与台词功底。 还有一个女孩，就是这顿饭局的出资人。 当然，易城并不知道。 只是面试还有饭吃，大公司就是大公司，气度与草台班子不一样。 不过，关山那边也不错。在《左道》剧组里，每天供应的点心与茶水还是让易城怀念的。 秦见川在这点人情味十足。 到了这一步，易城还挺开心。那边一直没有消息，易城已不抱希望。没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时候，柳暗花明又一村。 几个人落了座。主考官亲自点了东道主与阮小爱坐在他身上，阮小爱一副受宠若惊却又害怕的样子。 阮小爱平时也是被家里宠溺的娇小姐，易城便坐在了阮小爱身边。 阮小爱松了口气。 马力十分高兴，“五个了，不错。比预想的要多啊。这才是第一步，我们还要把你们的面试情况送到总部。能不能签约就看你们的造化了。不过，你们要有信心，能被留下来就证明你们是好的，有吃这碗饭资格。” 几个人被马力这句话说得一起一落，一惊一喜的。 主考官忽然回头，冲阮小爱说：“别紧张，总部基本上都会尊重我们的意见。” 阮小爱点点头，觉得主考大人其实挺平易近人的，就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我们会留下多少呢？” 主考官看了看，“三个吧。” 一时间，空间又凝结了。 “来来，大家高兴点。”马力活跃着气氛。 想着只有三个名额，在座的几个人开始明里暗里较着劲。表忠心，表诚心，一个个轮着番地上前敬酒。半个小时一过，四瓶白酒已空了。 除了阮小爱酒量不好，没敢端杯子，易城因为晚上还要去酒吧，没敢多喝，其他几个都喝大了。 在精酒的作用下，空里散发着一股飘飘然的气氛。马力已拥着一个了。被拥着的吃吃笑着，因为被青睐而得意。 开起玩笑，说起话尺度也越来越大。 有个人问：“在学校会不会教接吻啊。” “教啊。还教床技呢。要不要请苍老师来给你授授课啊。” 主考官一开始还端着，现在放开了，“说正经的，不管哪个表演学校也不会教的，不过，想学的话，我们现场表演一个怎么样。” “好啊好啊。”一个美女拍手叫好。 易城渐渐地觉得不对劲了。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接下来是不言而喻的。 他不再喝了。如果这三个名额要靠这种手段到手，他宁可不要。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秦老板。 相比之下，秦老板真是个正经人。送到嘴边的都不要。 不过，易城转念一想，没准是人家看不上他，或许对男的压根没兴趣呢。 这样一想，还挺丧气。 一屋子的热闹中，易城只琢磨自个的心事。 阮小爱酒量不好，斟了一小盅，去敬主考官。 主考官就指着阮小爱：“不是我说你，今天最该敬我的就是你，不是看你长的白胸又大，就你那点才艺会把你留下来？” 阮小爱的脸刷地一下子红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我真的不能喝。” “行吧。”主考官摆摆手。 阮小爱坐了下来，餐巾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主考官勾腰给捡起来了，给阮小爱搭在腿上。阮小爱低声说：“谢谢。” 但主考官的手跟着也落了下来，放错了地方一样，放在阮小爱的大腿上。 阮小爱低着头，难堪又不敢动的样子，快要哭了出来。 易城拿起酒杯，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挡在了他与阮妹子之间，“我敬孙经理。” 说着，拿起量酒壶，碰了主考官的杯子，自己一饮而尽。 主考官才抬起了手，喝了一小杯。 这人的脸与身材都无可挑剔。只是他不好男色。 但他家的大掌柜好这一口。如果这人懂事的话，他可以从中引荐引荐。 主考官喝完了，又拉着阮小爱的手，“来，我们再喝一个。” 阮小爱就要把手抽出来。主考官酒劲上来，“你装什么正经。不是看你胸大，你以为现在有你什么事，就你那舞，随便在广场上抓个大妈都比你跳的好。” 易城看不下去了，站了起来，把阮小爱往后一拉，“她还有事，我们先走了。” 他在影视城处在最层底，听的多，也看了不少。这一行的，用色相换角色也讲个你情我愿，公平买卖。强人所难就不是个事了。 “不能走。没我同意，谁也不能走。”主考官说。 但易城已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刻了。 现在，他特别想念那个坐怀不乱的总裁大人，秦见川。 易城拉着阮小爱就往门口走。主考官喝了酒，也不把自己当成个正经人，拿个酒瓶就扔了过去，易城一闪身躲了。主考官急了，几步追了过去。 整个包厢里就乱成一团了。一开始主考官去和易城厮扯，但他根本拦不住易城。 然后就动了粗。马力与摄影师也一起乱入。 易城本来只想快速离开，争扯间，就动起手来。 五个学员都醉得东倒西歪，一起跟着瞎起哄。把几个人围着。马力只是拉架，而摄影小哥为了巴结主考官，也对易城出了手。 易城忍无可忍，就给了主考官两拳头。这一下，就更热闹了。 阮小爱受到了过度惊吓，到了门口，大声叫，“打架了，打架了。” 她那清脆高拔，加了表演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打架闹事，倒像是个案发现场。 而旁边不过三米的另一个包厢，秦见川与苏牧，以及《左道》的原作者及编剧京十二在一起吃饭。 这次与苏牧、京十二会面，因为后期的经费问题。 虽然只是网剧，但苏牧精益求精，不知不觉超出了预算。而后期特效方面还会花不少钱。 而就在刚才，秦见川当即拍板再追加三百万，用于后期制作。 秦见川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再次向苏牧抛出了橄榄枝，“在关山，我会给你最大的创作自由。” 苏牧作为一个信奉“不看投资人脸色拍片”电影人，一直以来，有无数个公司向他抛橄榄枝，希望他加入他们的团队，但他一直都是单枪匹马，与任何公司，都是只合作，不结盟。 只为取得创作上的最大自由。 一年前，苏牧拿着个刊登在地方杂志上中篇武侠小说找投资方。 纵然他已很有名气，但肯投资的人并不多。 商圈的个个是人精，这戏一看就是叫好不叫座的。没钱赚的电影，没人拍。 这时秦见川却主动托人联系他，由秦氏作为出品方，投资拍摄。 后来如他所预料的一样，票房只是勉强保本。他当时心生愧疚，决定再拍一部商业片，补偿秦见川。 就是现在这部网剧《左道》。 而后来那部武侠片斩获海外几项大奖，名噪一时，却是意外之喜。 从上部电影，到这部网剧，他对秦见川也有了足够的了解。是时候该做个决定了。 苏牧放下了酒杯，“秦总，我还想向你推荐一个人，他现在可能不算出名，但不出三年，他一定会成为全国最知名的摄影师。我想和他组队。” 秦见川一下子喜出望外，自己做了一年苏牧的工作，真是精诚所致，金石为开。 这是苏牧答应加入了自己的团队。 秦见川这边进行得顺风顺水，收下了苏牧这员大将，又在商讨怎么把那名摄影师顾清源给弄过来，外面忽然炸了锅一样，又像滚过一道地雷。 宅男京十二正包了片烤鸭，要往嘴里塞，吓得大惊失色，“地震了。” 差点没钻桌子底下。 外面乱哄哄，一片糟杂。 这里是秦氏的地盘。秦见川少不了要一番盘问。 一出去就见走廊上围了一群人，里面隐约可见几个撕扯的身影。 看情况是人多欺负人少。 两人在缠打一个。但一个的，显然身手不错，不仅闪避，还在还击。 因为摄影师加入了斗殴，易城一边避闪，一边死磕主考官，两个人几乎是滚着从屋里出来，包厢雕花镂空的实木门被震得咣当咣当响。 阮小爱哭着拉这人，拉不打，拉那人拉不动。看到摄影师又过来，忙又拉摄影师。 易城瞅准机会，又扫了摄影师一腿。 看的人多，拉架的人少，幸好酒店的保安工作到位，一下子上来五个保安，把几个人隔开了。 秦见川终于认出了易城。 第14章 易城的体恤被撕得稀巴烂，半拉子都被扯了下来，露出了半片胸膛，但身上除了几条指甲印看着还挺干净。而另外两个鼻青脸肿，还在流鼻血。 还有一个劝架的马力，两头为难。 易城是他给找来的，这要是被主考官记了仇，他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这时大堂经理也来了，拿了两个棉球给流血的主考官递了过去。 主考官接了过来塞进了鼻子里。 大堂经理见识得多，见怪不怪，“几位没事吧。咱是叫110还是叫112。还有这一屋打碎的东西，我找你们哪位赔？” 密云轩走的是高端路线，包厢里的一桌一椅，一个摆设都十分讲究。碗碟酒杯也都是上好的陶瓷，十分值钱。而现在，里面的餐具不知打碎了多少套。 “他赔。这是他打碎的。”主考官也没一点形象了，指着易城恨恨地说。 这个时候，秦见川不出来不行了。 说实话，他一见易城也有点脑仁疼。他现在看出来了，这是个惹事的。 现在，这又是一个烂摊子。 这一屋子的年轻男男女女，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给聚到一起的，但一看就不是正常的饭局。但能给闹成这样，也实在罕见。 虽然秦见川很头疼，但还是拨开看热闹的人堆，“怎么回事？” 大堂经理一见秦见川立马恭敬地叫了声：“秦总，怎么把您给惊动了。” 密云轩当时是捆绑着秦氏影视城一起建的。因为影视城的红火，度假酒店也水涨船高，生意兴隆。 对于秦氏大公子秦见川，大堂经理还是熟识的。 不仅大堂经理认识秦见川，主考官也认识。 在传统传媒界的围困中杀出来的一匹黑马，升起的一颗明星。 关山文化常常被他家做为案例彻底地分析。 除了秦氏酒业的强大后盾，还有就是秦见川目光准，不图一时之利。 他投资的几部电影都是没有大牌明星的小成本制作，一开始都是不被看好的，最终却赢得盆满钵满。 这次全国选拔练习生也是受关山文化培训班的影响。 但主考官纵然认识秦见川，他哪里好意思张嘴。 虽说利用职务之便，和学员发生不清不楚的关系，在平时也不算事，但如果捅到总公司，被冠上“以签约为诱饵，潜规则不成反被打”的标题…… 主考官用手又塞了塞棉球，“算我倒霉。走。” “您慢行一步。这屋里大大小小的东西，到底谁赔。”经理这个时候只关心这个。 这时一起参加面试的东道主，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这时才站了出来，“我赔我赔。” 赔偿有了主，主考官就要走。 “等等。”秦见川也发了话。 主考官只有等等。有点心虚。 “打的人呢。”秦见川眯着眼睛盯着他。主考官背上一寒。 他只看过见秦见川的照片，没想到真人比照片要凌冽得多了。一双眼睛，像是个刀片一样。 只是，虽然主考官知道，影视城是秦家的，密云轩是秦家的。这是人家主场。 但问题是，他是被打的那个。 主考官瞅瞅易城，气得说不出话来。鼻血一下子又流了下来。 没想到，这人与关山文化老总有一腿。 难怪，饭局上都不正眼看他。 旁边一学员忙又递了两个棉球。主考官又塞了鼻子里。 “行吧，这人的医药费我出。”主考官挺忍辱负重。 旁边的摄影师与马力都半张了嘴，不明白主考官为什么要吃这个哑巴亏。虽然他们是人多欺负人少，但怎么看，他们都是被揍的一方。 但秦见川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看易城。 刚才秦见川一出来，易城就看到他了。不过，易城同样心情复杂。 他不知道该喜悦地迎上去，还是该装没看到，悄悄离开。 上次两人说不上太愉悦。易城不确定，秦见川是不是想见到自己。 但没想到，秦见川还是为他出头。 见秦见川看向自己，易城忙上前，“秦先生，我什么没事。” 确实除了衣服破了，身上有两道指甲印，也没什么事。 秦见川这才点点头。主考官也气咻咻拂袖而走。 事情解决了，大堂经理也对周围的看客进行了疏导。然后把包厢门给拉开，意思请秦见川进去。 秦见川顺手给易城解决了个麻烦，就要回包厢，但不知为什么，触到易城幽黑的目光，不由脚步顿了顿。 秦见川心里叹口气，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但所有的起因都是秦见川让他报个培训班。那边培训班没消息，他又急性子，便病急乱投医。 易城苦笑。三言两语把事情经过简单地说了。 而阮小爱在一旁一直都在偷偷看秦见川。只觉得这人又高又帅，眼睛深邃，特别吸引她的目光。 此时，也在一旁搭腔：“多亏了易城。要不……” 可能就被那个咸猪手又多摸了几把去了。说着，阮小爱又偷偷看了秦见川一眼。 秦见川点点头。 看来不是他想的那样。这一屋子的年轻男男女女，再结合易城的职业，不能不让秦见川多想。 刚才这一股闹的，还以为是争风吃醋。 秦见川脸色缓和了下来。 易城瞅着秦见川的脸色，心才放了下来。虽然秦见川为他出头，但他从包厢里出来看到自己那刻起，这位大总裁就一脸寒霜。 “关山那边没去报名？”秦见川就接着问。 那边断断续续地有学员前来面试，而这一期的报名也即将结束。 易城当时为了进自己的公司，衣服都脱了。现在，他却跑别家面试。 “我报名了。但一直都没有回复。”易城顿了顿，“可能没通过。” 说完，挺羞愧。连只看模样的第一关都被刷了下来，易城的信心接二连三地受到了摧残。 秦见川不由扫了易城一眼。 公司每期的学员面试，他纵然不会期期参加，事后也会让人把录相给他拿来看。 纵然他看了这么多人，易城还是十分有特色的。 连面试第一关都没通过，秦见川觉得不可能。 秦见川又揉了揉眉头。他做事一向严格，公事公办，部下负责的事，充分给予信任，不会插手。但现在…… 秦见川走出几步，与易城拉开距离。才拿出手机，拨通了培训班主任的电话。 大老总直言问他有没有一个叫易城的来报名的。 那边对易城的名字倒是有些印象。因为，才被淘汰下去。 秦见川也有些想不通了，“为什么？” 培训主任倒是回答不出来了。为什么？第一关就是照片，看长相。 既然被被淘汰下去，那肯定是长相不过关。 但秦大老总专程为这人打电话来质问，那边怎么说也嗅到不一样的苗头。便吱吱唔唔，不太好说的样子。 “你把他的照片现在给我发过来。”秦见川简洁地吩咐。 于是那边一阵忙乎，不到一分钟，照片发到了大老板的信箱里。秦见川点开一看，皱了皱眉头。 干这一行的都知道作为敲门砖，颜面的重要性。 虽然像这种招收艺人的照片都不允许化妆。但事实上，送来的照片只是把浓妆改成了裸妆。 不化妆是绝对不可能的。 易城这个，看来是用手机拍的。而且还是个不加任何美颜成份，分辨率极低的手机。 拍摄时间就在那天晚上。 惨白的灯光下，他身上那套皱皱巴巴的衣服还是自己买的。 秦见川抬头看了易城一眼。 易城也正看着他。一双眼睛幽幽的，黑不隆冬。 秦见川把电话又给培训班主任拨了回去，也不多说，就让易城直接进培训班。 那边的培训班当然主任忙不迭地答应了。 同时，也在心里揣测这个叫易城的与大老板什么关系。 从秦见川摸出电话那一刻起，易城的心便跳了起来。不知道那边面试结果如何。 而秦见川会为了他，亲自过问面试的事。也让易城挺意想不到。 他以为，那一晚后，秦见川肯定十分不待见他。 秦见川确实不待见他，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那样子，又不能不管。 其中一部分原因，是惜才。 而另一部分原因，可能是没有谁能在他面前脱光两次。 秦见川放下电话，看着老实等着消息的易城，“明天你直接去公司培训班报道。” 易城的眼睛猛地一亮，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艺员培训班，作为公司的培训对象，是千挑万选，经过初试、面试以及复试才会最终留下的。 秦见川的意思是自己可以直接进入关山文化的培训班了。 而阮小爱吃惊而茫然地看向易城。这个“培训班”几个这字，让她特别抓心挠肺。 只是现在还不是她问的时候。 易城心里意外而微微地兴奋。 看到易城破颜而笑的样子，秦见川也挑了挑嘴角。 “谢谢秦总。”易城真心诚意地说。 “怎么谢我？”秦见川问。 第15章 怎么谢？易城愣了愣。 大老板什么都不缺，而且还坐怀不乱。以身相许是不可能了。易城也真想不到他一句客套话，会让秦见川这么说。 “要不，我请你在家吃顿便饭。”易城说。 知道大老总不稀罕他这顿粗茶淡饭，但请客这种事，就贵在一个诚意。 而且不在酒店，在自家亲自做饭，就是最大的诚意。而且别的易城不敢保证，但做饭烧菜，他还是很有自信。 但秦见川的意思并不在此，“只要你不给我惹事添乱就算谢我了。” “好。”易城点点头。 他还处在喜悦的飘飘然里，秦见川说什么，他就是点头的份。 秦见川见易城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有心往细了说，但这里人多嘴杂，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便长话短说， “虽然你现在只是培训班的学员，还算不上公司的人，但既然你已进入关山的大门，我希望你能调整一些你的行为。在关山，我不允许任何人的负面行为影响公司的形象。” 秦见种的管理哲学属于“治大国若烹小鲜”，恰到好处。 对员工还是旗下艺人的私生活并不过度干预，但前提是不允许有任何抹黑公司的行为。 秦见川是在提醒易城，一些不该作的工作，就不能再进行下去了。 秦见川说的点到为止。他相信易城已明白他所说。 他不希望以后再听到有人包他一年三十万这种电话。 秦见川这几句话说的并不深，语气也没刻意加重。但易城就觉得又臊又愧。 “嗯。”易城点点头。 看来秦见川对那晚上的事还是耿耿于怀。可那不是因为自已误会他的意思了嘛。 秦见川说完了，就要回包厢。苏牧与京十二还在等着他呢。 走的时候，看了易城一眼。露着的半片胸膛。 秦见川脱了自己的外套，扔给易城，“先穿着。” 说着也不停留，走向自己的包厢。 京十二正巴着门框，只露出半个脑袋，往这边张望着。 他是又爱热闹，还又胆小。 “刚才那人是谁？”京十二问。 “公司新招的实习生。”秦见川说。 苏牧就咦了声，“到咱公司了？” “你认识？”秦见川挺意外。 虽然他知道易城跑过剧组，但苏牧一个导演一天的工作量相当于统帅千军万马，哪有时间去注意一个小群演。 “前一阵在剧组里跑了几次龙套。长的挺好，所以有点印象。”苏牧说。 京十二也恍然大悟，“我怎么说有点眼熟。” 秦见川那个电话也有些半公半私。一来确实是认为易城是个好苗子，二来看到易城说没被录取时失落的样子，让他不由自主给他走了这个捷径。 现在，得到苏牧与京十二的认同，心里也挺高兴。 对易城，就有种伯乐的意味。 “以后有机会，让他跟着你磨练磨练。”秦见川说。 苏牧现在已算是公司的一员。考虑问题已开始站在公司的角度了。 “我也正有这个打算。我觉得公司艺员培训班中这个做法特别好。不仅可以为公司大量培养人才，而且让艺人对公司有归属感。” 秦见川点头。 现在一些签约艺人被公司捧红后，却留不住人，在这方面公司方面也要好好反省一下。 秦见川满意地注视着苏牧，他心中的最强团队，已初具雏形了。 就只差那个叫顾清源的摄影师了…… 而阮小爱则在悄声问易城，刚才那人是谁。 易城也就直说是关山文化的大老板。 阮小爱一双大眼睛，睁得更像两粒核桃。 她知道是个大老总，但做梦也想不到会是关山文化的大老总，早知如此，纵然她天生羞涩，也要上前来一把毛遂自荐了。 而且，阮小爱看着易城身上大总裁的衣服。一双眼睛眨巴眨巴。 这一刻她决定了，以后就跟着易城混了。 易城依然觉得总裁的衣服有点大，不合身，像那天晚上借给他穿的内裤与睡衣一样。 但衣服干干净净，除了布料本身的香味，没有乱七八糟的味道，十分舒适惬意。 而且易城一开始还因为秦见川对那晚上的事耿耿于怀，心里颇觉失落。 现在这件衣服，却又让易城心情大好起来。 易城摸摸身上这件高档却又舒服的外套，微微一笑。 阮小爱悄悄观察了一会儿易城满意的微笑，才问起刚才秦见川说的“培训班”是怎么回事。 易城也不藏私，就对她说关山正在招收艺人培训班的事，问她有无意向去报名。 报。当然要报。 阮小爱狠狠地点头。 第二天，易城便到关山文化的大总部。这是他第二次来这个地方。感慨颇多。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就对这时充满了向往。没想到会真有踏进来的一天。 接待他的是培训部主任。为了易城，秦见川昨晚亲自给他打了电话。易城在培训部主任眼里，就有了特殊的含义。 这个一没来历，二没背景的，却让一向严苛的秦见川请自把他安排进来…… 往深了想，培训班主任似乎有点明白了什么。 培训班主任对易城态度非常可亲。 而且他也很自责，这么个妙人，怎么就眼瞎了，没给通过。 关山文化的艺人培训班时间为半年。因为时间长，分为白班与晚班。因为晚上还要到x酒吧打工，易城报了白天的班。从早上9：00到晚上5：00。 每个月一次小试，三个月一次大考。成绩突出者，不仅优先与公司签定合同，还同时提供各出演机会。 而且为了让艺员安心，与别家练习生不同的是，每个月还有三千块的补贴拿。 这对易城又是个意外之喜。 这就是说，他一个月工资，加上酒吧打工的，能拿到六、七千块。 培训班所在的教学楼，就在办公楼的对面。里面全都是大而阔的教室。培训基地还有个电影放映室。周日周六全天开放，每天都会放映几部经典老片。 培训主要是针对影视剧。除了表演，形体等基础课，还有艺术鉴赏，表演理论等文化课。 公司对这些艺员十分重视，大约希望在他们中出一两个影帝影后。 上课对易城也是一种十分新鲜的体验。他虽然受过教育，但并没有像这样，与三、四十个人坐在一间大教教室里，听老师讲课的经验。 他与小妹一样，对这种形式又不习惯，又向往。 而软萌妹子阮小爱也靠着湿润的大眼睛……以及童颜巨r，经历三轮撕杀考进了培训班。 为了配合易城，她也报了白班。 在培训班里，易城也见到了陈义。 易城对他没放在心上，但陈义就有点仇人见面，份外眼红的意思。 他为这些考试足足准备半年，才得以顺利通过。 没想到，他一进来，就见到了易城。 班上的艺员基本都是素人出身，都是怀着一个梦想过来的，学习气氛十分热烈。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勾心斗角，你鼻子我眼睛的事情也不少。 而易城忙，对这些你争我斗的就参与少。他白天上课，晚上到酒吧打工，回去还要琢磨一下白天的课程，心思没放在人上，依然保持着自己的作息。 所以，他并不清楚，在对面的办公楼里，有一个大健身房，很多学员下了课不回家，去那里制造与大老总的偶遇。 而苏导与大老总，每周总有几个晚上泡在教学楼的放映室里，看几场电影。为此，放映室也成了学员的聚集地。 与此同时，网剧《左道》已在网上热播。这几年由ip改编的影视剧相继滑铁卢，再就是两个主演又是只有流量没有演技的花生，纵然由苏牧挂帅，但毕竟是部网剧，连卫视都上不了，没有人看好。 开播前除了举行了个发布会，连正经的宣传都没有。 可以说，《左道》是在悄无声息中上映的。 但播了两集之后，口碑与收视都开始逆袭，发酵。 苏导硬是把一部网剧拍出了大屏幕的感觉，同时区别于小说，在剧集里大大地丰富了人物与剧情。 而且后期特效超出了网友的预期，被调侃不是五毛特效，已值五元了。 随着网剧口碑发酵，剧里的各个演员配合着一起发起了话题，炒起了一波暗潮汹涌的热度。两个花生还连着上了几台综艺，又为《左道》进行了推波助澜。 一个月下来，网剧播放量已是全年第一。到了第三集，独家放映的网站甚至出现了瘫痪。 因为《左道》的成功，套拍的电影就被提上了日程。 这段时间，苏牧与京十二为了打磨剧本，几乎天天呆在办公室里。 京十二不归关山文化管，现在却在这早出晚归，比员工还要受苦。 剧本磨和了大半个月，基本已成形。但苏牧还是有点不满意。 他一直觉得这个民国捉妖剧，少一点颜色。男女主角形象饱满，剧情充实，但一些配角，特别是反派，强大则强大，但缺少神来之笔。 不需要多大多重的戏份，但要有惊鸿一瞥，便让人记住的这一类型。 京十二那张圆胖的脸熬成了瘦长脸，一双圆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眼袋，还是没拿出个让苏牧满意的角色。 没办法，卡文。改不出来。 苏牧虽然有遗憾，但只好先放一放。 反正京十二肯定要跟组。还是像以前那样，边改边拍。 京十二一听又要跟组，便哭丧个脸。 第一次他还觉得新鲜，这一次，他只想让苏牧给他拍晕。 商量得差不多了，秦见川组织开了个会，先立了项。 开拍前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一方面要预算，找合伙人，拉赞助，还要找演员，试镜签协议，前期宣传。 这涉及到各个部门的工作。 因为京十二这半个月天天在，也作为特邀，参加了会议。 会议结束时已7点了，这时候培训部经理提议，培训班艺员月考出来了，能不能选一两个学员在自己投拍的电影中练练兵。 话一出口，就有人反对，这还不到两个月，这帮学员心都还没定下来，哪里这么急。 但又有人说，要在实践中培养新人，与其坐在屋子里上半年课，不如跟组跑一天。 最后苏牧导演发了话，“出名要趁早。”（注） 苏牧作为制作部灵魂人物，最具发言权，此言一出，便没人吭声了。 培训部主任拿着学员录制的考试节目，让放映员投放在投影仪的幕布上。 于是八个高层，一人捧着个盒饭，边吃，坐看看艺员表演。 学员自由组合，基本上三人一组，五人一个队演个小剧场，全面展现自己的功课。 老实说，都才一个月，表演都十分生涩。要么是浮夸，一颦一笑都堆在脸上，要么就是一张脸空洞无物，俗称面瘫脸。 高层边看边打趣，警句妙语不断。 有一组五个学员表演一场失恋戏，三个都是抱着头蹲在地上。 一个倒是哭功好，眼泪如喷泉一样哗哗地流。一个大老爷们，哭得像个十二岁的孩子。 不知谁笑了一声，然后全场就失笑一片。 培训班主任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十分忧愁地跟着陪笑。 苏牧与京十二倒是看得十分仔细。苏牧当然也看演技，但演技可以培养，他更重视通过镜头看个人的潜质与独特的气质。而京十二是觉得有趣。 秦见川也很认真，但他的认真与苏牧又不同。 这些都是公司未来培养的对象，现在他要做个彻底了解。 而且他心里还有一丝悬念与期待，一个月前被他开后门送来的易城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当然，他不知道，在公司为数不多的几个高层中，都在流传一个被老总请自打电话送进来的学员的故事。 播放到第五个节目的时候，秦见川终于看到了易城。 作者有话要说：注：苏导的话引用的是张爱玲女士的。 第16章 秦见川一个电话把易城送进培训班后，就没怎么再见到他。办公区有健身房，教学区那边有放映区，学员与员工都会利用。 但秦见川无论是健身，还是和苏牧一起去放映室看电影，都没遇到过易城。别的学员倒是经常遇到。 幕布上的易城感觉与平时见到的有些不一样。五官更加突出了，身姿更加修拔。 而且因为录短片，也稍稍地收拾了收拾，身上俨然有几分明星气场。 但他与另一个女艺员共同演绎的作品叫“见网友”，挺出乎秦见川意外。 一般学员为了突出自己演技，都会选择一些表现人物内心复杂的剧目来演，所以。 就像刚才他们看到的基本都是大悲大喜的生离死别。两个失恋，一个丧偶，还有一个死了宠物。 而易城这个就有偷懒之嫌。在众多的演技派中，他们似乎演了个轻喜剧。但好的喜剧，其实并不好演。 剧情猛地一看，也没什么新意。 网上女神，网下恐龙的套路。 女网友就是阮小爱。男p友是易城，两人约到了酒店。 阮小爱扮丑，带了个牙箍，画着血盆大口，在门后吊胃口不让易城进来。 然后一个要进来，一个不让进来，魔叽了一会儿。 但渐渐地还是发现了一些新意。 因为隔着一扇门，丑陋的阮小爱用声音、歌声与口技，展现各种美好。有种反差萌。 而门面的易城说，“比起你的才华，我就差远了。就是身材好，长的帅。” 说着抱着胳膊摆了个pose。 就在这时，忽然凭空窜出两个黑衣人，扯着易城的衣服，与脖子上的一条围巾，抖个不停。模拟鼓风机。 秦见川噗地笑了出来。 两人的小剧场加了舞台表演，就有了一种真实的荒诞感。 故事到了最后，在丑女的要求下，熄了灯，易城侧着身子溜进了酒店。然后，故事发生了反转。 易城是个连环杀手，目标就是上网约p的女性。 当他勒死女网女的时候，终于看到她那张脸，微微怔了怔。 女网友狰狞着表情说：“你和我一样丑陋，我的心却不是石头做的。”（注） 最后，易城把门打开，轻轻碰上，然后转身，留下一个背影。 故事从荒谬回归到现实，居然有点冷冰冰的质感。 秦见川的手轻轻地扣了扣桌子。故事编得非常不错。 而且在最后这二十秒钟里，他看到了易城演技。 一个转身的动作，以及他的背影。 擅长运用肢体语言的演员并不算多，易城是有点小天份的。 “向后倒二十妙。”京十二忽然站了起来，大声说。 放映员又把片子向后倒了二十秒。 易城拉开门，再把门轻轻碰上，然后转身，镜头里一个渐渐远去的背影。 然后定格了下来。 京十二瞪着他那双虚肿的眼睛，指着易城，无比兴奋地说，“我要给他加个戏。” 苏牧手捏着下巴，也在看易城。 当易城还是个群演，穿着长衫在镜头中一闪而过，一下子就跳到了眼前。 镜头外，他就是个长的不错的小年轻，但在镜头里却美得十分醒目。 而且，这短短片，也充分展示了两个人的才华。 特别是最后这个肩扛摄影机下个镜头，冷酷而真实。 京十二虽然没有影视经历，但美是相通的。 这一刻，他敏感地捕捉到这个人的特质，并加以放大补充。 京十二双眼圆睁，呼吸急促，以苏牧对他的了解，这是灵感来了。 “其实这人是个戏法师，也是风雨城的妖怪之一，卧底到我方阵营，但在最后关头，选择了弃暗投明。” 京十二说完，瞪向苏牧。 苏牧却对秦见川说，“这几天我们一直都在打磨剧本。想加个原创人物。这个人物戏不多，但重。要耳目一新，让人过目不忘。所以我和十二都倾向于启用新人。这个叫易城的，可以让他来试试。” 因为易城是自己一时冲动，拍脑袋进去的。 好几次在公司碰到培训班主任，培训班主任都刻意地向他汇报易城的情况，搞的好像他跟这人真有什么事的。 现在，他弄进去的人被导演与京十二看中，他心里也挺有几分成就感，当下点头。 “这个阮小爱也不错，让她一起跟组锻炼锻炼。”秦见川说。 苏牧当然同意。 阮小爱的才艺不错。 接下来又定了个陈义。 陈义是拿来主义，表演了一段经典电影《霸王别姬》里的片段。 陈义聪明而且讨巧。他的形象偏弱，干脆就化劣势为优势，演起了花旦。 他又有舞台表演经验，台词功底不错，那句经典台词： “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也被他说得千回百转，肝肠寸断。 于是把陈义给定了下来。 阮小爱与陈义只是跟组，可能只是背景墙，但易城是摆明了要加戏的。电影一上映，有了名气，身价就会长。 于是人力部主任提议，是不是让易城先签约，免得到时候再出幺蛾子。 培训班主任大喜过望。以前还从没有一个月就签约的例子。与公司签约的新人越多，说明他的业绩越好。 因为苏牧与京十二的看好，而秦见川更是对易城有私心。所以，这事就一致通过。 定了三人参演，还有一个签约的，后面的就不打算再看了。 已经十点了多了。大家都有些撑不住了。除了苏牧与秦见川，一个人都呵欠连天了。 秦见川就宣传散会。 就在这里，手机却响了，是合伙人刘明。项目定了下来，接下来还有赞助商。秦见川一见刘明的电话还挺高兴。 刘明跟着网剧赚了不少，电影他也有意向投资。只是这么巧，项目才定下来，这电话就打过来了。 “哥，你猜我现在和谁在一起？顾青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有名的摄影师。我在x给碰到了，一搭话，我们还是老乡，再一说你与苏导，他还说认识，我们现在正在x喝酒，你三十分钟内给我赶过来。” 秦见川放下电话，一笑。真是天时、地利、人和都聚齐了。 “什么事这么高兴。”苏牧问。 “跟我走。带你见个人。” 苏牧一拉京十二，“一起去。” 京十二顶着个大眼袋，苦丧着脸，一起出发了。 碰到顾青源真是刘明撞到的大运。因为顾青源下一部准备筹备的电影是部都市片，场景很多都是在酒吧取景。 x在酒吧中颇有盛名，他便过来感受一下这里的气氛。 没想到刚好遇到了刘明。两个人坐在吧台上，随口攀谈了几句，意外发现竟是老乡。 什么亲都没有老乡亲，而顾青源的爱好除了摄影就是喝酒。 谈文艺刘明陪不了，喝酒那可是找到人了。没喝几杯。两人已开始称兄道弟了。 秦见川与苏牧、京十二来了时候，顾青源与刘明已喝空了几瓶了。 以苏牧对顾青源的了解，他们一进去，跟着红的，白的，洋的搬了一打进去。 苏牧与顾青源是大大小小的电影节见面的，两人都认识。 秦见川虽没见过，但一介绍，也是久闻其名。而且现在还是苏牧的老板。 顾青源与秦见川郑重地握了握手，算是正式认识了。 这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什么藏的住秘密。 顾青源虽然是谁谁谁的御用摄影师，但近两年两人的矛盾常在媒体上看到。 都是聪明人，秦见川巴巴地跑来，跟他喝个酒，顾青源不是不明白他的意图。 而顾青源的态度，让秦见川觉得此事很有希望。 但今天一下子提出话题并不适合，只是开怀畅饮。 喝了一个小时，秦见川看出顾青源不仅是个喝酒的高手，还是个喝酒的行家，便不停地换酒。 包厢门再次推开，服务生进来送酒。 包厢的灯光不算亮，甚至有些暗淡，服务生托着酒进来，勾腰把酒给放在了桌子上。 秦见川也喝得有些尽兴，看着这个服务生的样子就有些眼熟。 特别是他勾着腰时，眼帘下垂，眼角眉稍的神.韵，特别像个人。 不过，那人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那人以前是个小群演，私下里大概是在那个夜店、夜总会坐台，不可能是个服务生。 上次他要求他要端正作风，不要干有损公司形象的事。现在，不知那人是不是知错已改了。 服务生勾着腰把酒一支支地摆好，连举手投足的姿态都有几分神似。 秦见川现在已被酒虫附身，平时稳重的他，不知怎么，忽然伸手勾住了服务生的下巴，向自己的方向抬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注：《巴黎圣母院》台词。 第17章 那人的一双眼睛猛地一抬，是一副就要发作的样子。但下一刻见到秦见川，眼里的怒火立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本显得幽深的眼神，猛地一亮。 秦见川一愣。 这人正是易城。 易城认出了秦见川，叫了出来，“秦……秦总。” 现在秦见川名副其实是他的大老板，易城一时脑回路没转过来，都不知道叫他什么。 刚才他例行公事地进来送酒，包厢里灯光幽暗，也没怎么注意屋里的人。 秦见川这才收回了自己的手，强自镇定地说，“我说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 秦见川头有点晕。他喝的有点多，还没到醉的地步，就是刚好让他觉得兴奋。 这时京十二也看到了易城，脱口而出，“戏法师！” 易城还不知道自己被选中，而且即将与公司签约。但京十二的样子明显是在喊自己。 刘明也看到了易城，又惊又喜，“好巧。易城你也在这儿。真是缘份啊。” 秦见川瞅了刘明一眼。这谁和谁有缘？ “你怎么在这儿？”秦见川问。 秦见川难得的眼角染上了红晕，眼神也柔和了下来，不像以前，随时都是眼睛一虚眯，像把解剖刀一样。 “我在这里打工。”易城又叫了声，“苏导，十二老师。” 苏牧也是乐呵呵的。他也认出了易城。 虽然京十二是个粗人，但苏牧却知道这人和秦老板的关系肯定不简单。 “当服务生？”秦见川又问。 “嗯。”易城回答。自己端着酒来伺候他们，还装着制服，这么显而易见的事，秦见川还要再三肯定，这真是喝大了。 “多久了？” “快两年了。”易城说。 秦见川就开始困惑起来。易城在当鸭的同时，还兼酒吧的服务生。 那他以前在哪儿当鸭？ 但他无法深想下去，酒精的作用只调动了他的情绪，却抑制了他的思考。顾青源现在还在兴头上，千杯不醉，一副才开始的样子。 “戏法师，一起喝酒。”京十二大着舌头，向他发出邀请。 “是啊，陪秦总喝几杯。”刘明体贴地建议。 易城看这一桌子空瓶子，就知道这酒喝得太痛快，不能再喝了。便推辞，“不了，我还没下班。” “你酒吧老板是我哥们，我只要说一声就没事。”刘明说。 易城去看秦见川。秦见川却没说话。 今晚秦见川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以前是亲切随和，却与人总是隔着距离，而现在，看着自己的神情，充满了世俗的感情。 秦见川的眼神也没法从易城身上挪开。穿着白衬衣，黑马甲，系着黑领节。 露出的脖子像是象牙做的，光滑白腻。 而刚才捏过的下巴，也是滑腻的。 这样一意识，秦见川的手指不由动了动。 秦见川伸手拿过矿泉水，喝了几口。 “这位是谁？来来来，我和你喝一个。”顾青源瞅到了易城。 他已喝倒了一圈人，有点独孤求败的感觉。现在见到易城，喜出望外。 说着便端着一杯酒过来，往易城手里一塞。 易城挺为难，喝也不好，不喝也不好。虽说酒吧老板是刘明的朋友，但工作有工作的规矩。他一个服务生，工作期间，在这儿喝开了，像什么话。 “别难为他。他还在工作呢。”秦见川说。 “就一杯。”顾青源不依不饶。虽然不认识易城，但显然，他是关山文化那边的人。就有个以酒会友的念头。 “这样吧，我替他喝。”秦见川说着，就把易城的手里杯子拿了过来，一仰脖一口气喝了。虽然是外国白酒，还加了冰块，但度数并不比国内的低。 刘明在一旁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自从上次他哥把易城领走了，也不知道发展如何。现在看来，他哥对这个易城是真的中意。这已不是个陪床了，看样子，他哥是真喜欢这个人。 他周围的那些莺莺燕燕只可能给自己代酒。而他，只会为喜欢的人代酒。 一杯下肚，秦见川觉得身上又燥热了几分。 喝酒就怕喝到这个地步。要么没喝多少，清醒着的，要么烂醉，倒头便睡。 像这样又晕又燥的，便觉得难受。 “你去吧。”秦见川说。 易城犹豫地看了秦见川一眼，只好走了。 其实他挺不放心秦见川。从秦见川的状态来看，易城判断，再有两杯，这人就倒了。 易城下了楼，到了吧台，就准备给秦见川那里送点醒酒茶。 易城走了没一会儿，秦见川也站了起来，他要去趟厕所。 包厢里就有厕所，但他主要是透透气，抽根烟。 顾青源正喝到兴头，意犹未尽。苏牧与京十二都是不能喝的样子。 而刘明在他们来之前，已喝得差不多了。这里面只有自己还能再扛一会儿。他要出去先换口气。调整一下状态，再回来。 今天顾青源这个放开的姿态，表明他有强烈的意向加入自己的团队。这酒就怎么痛快，怎么喝。 出了包厢，下了楼。下面相当热闹。舞台上在表演。台下的人，都挨挨擦擦地站着。 秦见川不拐弯的，直接进了男厕所。进了门，把马桶盖翻盖了下来，坐了下来。摸出根烟，点燃了。 不过，这会儿脑子里却没琢磨顾青源，而是在想易城。 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他。 今天的易城看起来特别让他挪不开眼。可能是有一阵子没见着他了。 秦见川一支烟刚抽上，旁边就有些响动。哼哼叽叽，悉悉索索的。 秦见川经历的多，见怪不怪。只是不知道旁边那个厕所里是一个人在嗨，还是两个人在嗨。 秦见川才进来，现在坐在马桶盖上，腿也有点软，并不想这么快起来。就希望那边早完事。 但那边玩得兴起。吧唧吧唧地像是吃上了。看来是两人了。 秦见川狠狠地抽了一口烟。 这时易城又进了包厢里，端了个果盘，和几扎果汁放在茶几上，这是他孝敬秦见川的。 但一进去，却不见秦见川的人影。 再一见那几位，苏牧抱着个枕头在打瞌睡，京十二一个人站在话筒前，闭着眼睛哼哼叽叽地唱着歌。 只有刘明与那个不认识的人，还在开酒瓶，边开还边说，“我这几年都没喝过这么痛快的了。” 另外一个人一仰脖，又是一杯。 “秦总呢。”易城问。 刘明斜了易城一眼，“可能去厕所了。你去看看我哥。这下去有一会儿了。” 易城一听，立马转身就下去了。 秦见川喝得不少，下去这么长时间，出事倒是不至于，但怕他在厕所里睡着了，着凉。虽然现在还是夏末，但酒吧里冷气足，到处都是凉嗖嗖的。 这个时间，到了酒吧最欢腾的时刻。舞池正闹得欢腾。有几个女装大佬混在里面，点然了舞池。 易城快步走向厕所，一路上撞了不少人。其中一个是曾子星，“怎么了？这急吼吼的。” “上厕所。”易城脚步不停。 曾子星端着盘子，质疑地看了易城一眼，“这是上厕所嘛。不会是会小情去了吧。” 与此同时，一个带着委屈的哭腔接了过来，“城城去会小情了？” 曾子星嫌弃地看了一眼。是陆开发商。 都是有钱的大佬，您就不能有点霸道总裁气质嘛。 曾子星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陆开发商一眼。 易城一听陆开发商的声音，更是加快脚步，进了厕所。本来是找秦见川，现在还有点躲着陆开发商的意思。 陆开发商其实人不坏，但实在是太缠人。 小便区没人。大便区只有两个门关着。其中一个里面传来的怪异声，易城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 酒吧里的这些人，要么是真醉，要么是借酒装醉，都爱在个时间，大厅里最热闹的时候，到这里约个那什么，打个那什么。 旁边那一个门也紧闭着。秦见川只可能在这间了。易城硬着头发过去，轻轻地敲了敲门，小声地叫了声，“秦总。” 这里面还没回应，旁边那个门里忽然尖叫了一声。像是杀猪场一样。 当然不是真的杀猪，只是到了兴头上，十分亢奋的状态。 易城挺无奈，又敲了敲门，提高了声音，“秦先生。” 过了五秒，易城急了，拎起拳头就要捶门，门一下子打开了。 秦见川叼着根烟，坐在马桶盖上。 第18章 “要上厕所，这么急？”秦见川漫不经心地说。 易城的心放下一半，“您没事吧。” 秦见川吸着口烟，“能有什么事？” 如果真有事也只是身体缺少纾解。不能像旁边那样无所顾忌地来一发。这三年来，他的日子过得绷紧的如同一张弓。 他有感情洁癖，不是正经谈的男女朋友，就不愿与人发生亲密关系。 但这几年来，他已没有再交朋友的意愿。 他性子耐得住，但身体耐不住。 或者真该放松放松，像刘明那样，没那么多讲究，只管活得痛快恣意。 秦见川半眯着眼睛盯着易城。 各种原因的刺激，酒精、旁边的喘息，以及易城两次在他面前坦露的身体，让秦见川不由得有了一些联想。 易城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却又有些心惊。不知为什么，居然想到那天在自己引诱秦见川时，被盯着看的样子。 但那时的目光与现在还是有些微妙的不同。同样是审视、打量、流浏，这次却多了热量与几丝迷离。 秦见川的目光像是有压力，与热辐射。 易城莫名地有些出汗了。 “刘总还在上面等着您呢。”易城勉强开口。 “嗯。”秦见川收回了目光。 因为酒精的刺激，他有些心猿意马，看到易城，会有些反应，但秦见川并不打算打易城的主意。 不管他认为易城以前是干什么的，现在是他手下的员工。 他对他们要做到最起码的尊重。 他们是为公司服务，而不是为自己服务。 但这个人只是站在这里，就让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身上的热流与冲动。 旁边不可言说的动静，虽然让他有些联想，但远没有这个人给他的刺激要强烈。 “你先上去吧。”秦见川从易城身上移开视线。 没了秦见川的目光，易城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听秦见川这样说，应了一声“好的。” 但脚却不动地方。 虽然他才从秦见川粘稠的视线中挣脱出来，也想快速从这里离开。但这个大老板，这种状态，又在马桶盖上坐这么长时间，易城担心他这一下子能不能给站起来了。 “还不走。”秦见川催促。他不并想让易城看到自己的身体状态。 “你站起来我就走。”易城说。 秦见川哼了一声，知道易城担心自己，勾起嘴角笑了笑，掐灭了烟，就站了起来。 但刚才是坐得时间太久，也是酒一下子上了头，秦见川身体便有些摇晃。 易城手疾眼快就去扶他，秦见川也顺势抓了易城的胳膊，但架不住头晕腿软，身体一出溜，又坐回了马桶上。 而他薅着易城的手却没放开，一下子也就把易城给拉了下来。 厕所空间狭小，易城施展不开，脚下打了个绊，就要跌倒在秦见川脚下，秦见川及时一把揽住了易城的腰，把他整个人拉坐到自己的腿上。 酒吧里厕所都不大。可能设计的时候，就是为了避免两个人一起往里钻。 但事实证明，钻不钻厕所与厕所大小没多大关系。 至少旁边那两个，钻得十分卖力。大约知道来了人，动静小了点，但架不住太用力，不知道是抵着马桶了，还是墙说了，一下一下砰砰直响。 秦见川身材高大，易城也不矮，两个人叠坐在一起，厕所就显得十分逼仄。 易城一屁股坐秦见川腿上也就算了，薄薄的裤子，便碰着一个烫人的东西。 易城便寻想，看来大老总在这儿坐了老半天，都还没来得及上厕所。 厕所里又小又挤，而屁股底下又是自己顶头上司，易城忙站了起来。站起来的时候，由于双手没有着力点，手就杵在秦见川腿上，抓了一把。 秦见川闭了闭眼睛。就刚才那一下，像是过电般的，让他兴奋得两条腿都在发抖。 如果这人不是易城，秦见川大概现在就能把这人摁在自己脚边，塞进他嘴里。 易城先挤了出去。里面顿时宽松了很多，秦见川也才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他的确需要先上个厕所。他走了几步，走到小便区，解开裤子。有点兴奋，一时间居然尿不出来。 易城见秦见川没事，就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忽然身后一个声音，“城城，我找了你一晚上。终于找到你了。” 易城的头又大了。跑到厕所，都躲不开这个人。 陆开发商就在对面办公的写字楼办公室。x酒吧也是人家的地产，进酒吧不花钱。所以，一周七天，开发商能来这儿五天。 虽然模样不太好，但好歹有钱。吧里的一些常驻的演艺人员，也就有搭理的。 但他这人还挺挑。觉得长的不好的，还不要。 酒里有个女装大佬叫杨红的，曾对陆开发商暗送过无数次秋波，但都被冰冷拒绝。杨红吃了几次瘪后，不止在一个场所骂他：都长这样了，还挑什么挑。 不过，人家的确有挑的资本。有钱任性。长的不好又怎么样？一拉灯，不都一样嘛。所以，投怀送抱的还是不少。 虽然陆开发商对一些长的好的，也都眉来眼去，但对易城还算是一心一意。 从第一次见到他，便痴缠到现在。 大概直到现在，连手都没碰到过，让他不甘心。 开发商一开口，秦见川也听出来了。 这是那个晚上“一年三十万”的。 秦见川提起了裤子。 “陆总？”易城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么巧，您也上厕所啊。” 说着就要溜。秦见川还在这儿，他可不想在这儿与这个陆总磨叽，让秦见川听着心烦。 但陆总好不容易逮着易城，怎么会让他走。 一把薅住易城的胳臂，“刚才小曾说你来会小情了。你什么时候有了小情。” 开发商喝了点酒，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眼巴巴地瞅着易城，想得到点安慰。 这个曾子星还真是......想得多。 易城怕开发商引起秦见川的不快，只想把他带离现场，“走，这里是厕所，有话外面说去。” 说着，就把开发商往外面拉。 但陆总今天硬气了一把，有什么话今天一定要说清楚。 “你今天一定要给我说清楚。到底有没有小情。” “我有没有，和你也没关系不是。”易城是。 在x，他是服务生，陆总是客人。易城好歹和颜悦色地解释。 “这么说，真有了？”陆总吃惊了。 虽然易城一直对他爱理不理，但他心里总是觉得这人是在吊他的胃口。 不过，他也喜欢这个调调。而他确实也被吊得心痒痒。 但这时，身后的秦见川却发话了，“这人是谁？” “酒吧一常客。”易城只有回头向秦见川解释。 “城城。我把你当白月光，你只拿我当酒吧的客人？”开发商哭丧着脸，只往秦见川那里看，“这人是谁，就是你小情。” “人家是我老板。”易城无比忧郁。 “我也可以做你老板啊。你明儿就到我公司来。我给你一首席秘书当行不行？”开发商说。 易城很无语。 “你过来。”秦见川忽然说。 易城看看还对着小便池的秦见川，又看看开发商，往秦见川那边走去。 “帮我把裤链拉上。”秦见川说。 刚才他提了几下，不知什么原因，裤链被卡着了，拉了几下都拉不上来。 但这也不是他让易城过来的原因。 他让易城过来，不过是顺手给易城解个围。一开始秦见川还猜想，这人是不是易城以前不可言说时的客户。但现在看来，这人只是单方面纠缠着易城。 那就顺便给易城解个围，免得整天缠着他，“一年给三十万。” 既然对方认为自己是易城的小情，那他就暂时当个小情。 就像当初易城充当自己的男友。 直到现在，钟女士还沉浸在震惊与悲伤中，也没心思给他找对象，相亲了。 易城只愣了两秒，就明白过来了。这是秦大老板再给自己解围呢。 不过，看他这样子，裤链真像是被卡住了。一直都拉不上来的样子。 易城就凑上前，给他往上提了两次。还是卡。 “城城，这人到底是你什么人？”开发商对前眼的一幕，震惊得连酒都醒了一大半。 “就你看到的这样。”易城半蹲下去，给秦见川看拉链。 果然，一个齿错位了，难怪老拉不上来。 对这易城经验十足，一只手把拉链提整齐了，并不把拉链往上提，反而往下拉，一下子把裤链给拉了下去。 然后在准备向上猛地一提。 虽然只是无意，易城还是瞄了一眼秦见川。那地方鼓涨涨的，隐隐的似乎还能看到形状。 第19章 易城不过扫了一眼，怔愣了一秒。那里似乎还在蠕动。如同一个活物。 “我说哥，你们在厕所开会呢？”刘明的声音一顿，接着下一句，“我......我在上面等你们啊。” 等易城回头时，只看到刘明的一个身影。 易城猛地一拉，拉链给一下子给拉上去了。完美。 易城站了起来。心里毫无邪念的他，脸却有些红。 “一起上去。”秦见川说着往外走。 现在作为秦见川的男朋友，易城当然跟着他往一起。 “城城，你不厚道。”开发商说，“你为什么要欺骗我的感情？” 易城懒得理他，但为了让他死心，哼叽了一声，“我也没说过我没男友啊。” 说着瞅了秦见川一眼。 秦见川也在看他。 这人不动声色说瞎话的样子，不演戏真是可惜了。 如果知道今天公司的决定，大概也会挺高兴的吧。 不过，秦见川并不打算由自己来告诉易城这件事。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是他给易城走了个后门。实际上是易城靠自身实力，得到了苏牧与京十二的青睐。 自己顶多算是推波助澜。 所以，秦见川决定还是由公司通知他，也显得正式。 秦见川心里一边盘算，一边伸手揽过易城的腰，从陆总面前，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 他一个字没说，但用自己的行动，给了陆开发商重重地一拳。 “城......”陆开发商的声音呜咽了。 “多情自古空余恨”，陆开发商沉浸在失恋的悲伤中。 出了厕所，秦见川才把易城松开。上面还等着他呢。 刚才刘明那一副脸色大变的样子，一定在误会什么。 中途，易城又上去了一次，不过，依然不是送酒，而是送醒酒汤。酒吧里当然是没醒酒汤的。 易城就请吧台的调酒师给调了几杯加蜂蜜的柠檬汁。 易城也断定他们不能再喝了。顾清源的酒量，简直是个无底洞。 而秦见川喝了这么多酒，也不是没有收获。顾清源还有一个月合同到期，两人算是提前进行了口头约定。 一个月，刚好可以赶上《左道》的电影开拍。 秦见川打算得很好。但接下来意识开始模糊了。中途，易城上来，给他端了杯冰水，他一气喝完了，痛快了点，但全身还是软得厉害。 但今天的主客是顾清源，他不说散场。这几个都还得陪着。 易城上来的时候，刘明又邀请了一次，“别下去了，在这儿坐会吧。” 易城这次连话也懒得搭理。他也知道刘明为什么这么殷勤。 这不是误会了什么嘛。 当这几个人从包厢里下来时，连酒吧都基本上没什么人了。 易城也换了衣服，准备下班回家。 苏导中途睡了，而京十二又沉迷于唱歌，两个人虽然还醉，还认得东南西北，秦见川来了之后，刘明便没怎么喝，也还是可以自己走路。 醉得最厉害的就是秦见川与顾青源。 苏牧架着顾青源。而京十二要扶秦见川，秦见川却不让他扶。走了几步，居然脚下打了个绊。 易城一看这几个人的架势，只好跟了出去。 顾青源已开不了车了，易城让曾子星把车开来，又请他给他送回去。曾子星十分痛快地答应了。这几个一看就是大老板，平时他想搭还搭不上呢。 刘明带的有司机，苏牧、京十二与他一个方向，就搭他的顺风车。 刘明虽然也醉醺醺，还是叮嘱易城，把他哥给安排带回家。 秦见川还能站住，表情也还镇定，但易城在安排人送他们时，他一言不发的样子，推判出他脑子其实是断了片。 等那几个人上了车，驶了出去，易城才向秦见川伸出手，“秦总，车钥匙。” 秦见川瞅着他，像是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易城问，“您是让我送你回去，还是给您叫个代驾？” 秦见川便在兜里找了半天，把钥匙给摸了出来，交到易城的手上。 看来是让易城给送了。 “你在这儿别动，等我把车开来。”易城交待。他知道醉酒人的智商。 易城走到停车场，摁了车钥匙，找到秦见川那辆吉普。 易城把车开到了秦见川面前，停了下来。见秦见川的样子，就准备下车，把他给塞进来，但秦见川居然还认出了自己的车，拉门副驾的门，就钻了上来。 说实话，秦见川的样子极具欺骗性。如果不是太熟悉秦见川，真看不出他有一丝醉意。 直到现在，秦见川也就是眼角部分有些红。 但正常情况下，秦见川根本不会这么听话，大概也不会让自己送他回去。 这个人看着近，其实和谁都远。 “我送您回家。”易城说着，一踩油门，驶进了开阔的大道。 秦见川也不说话，只是头微微地向他这个方面侧着，闭着眼睛。 这不会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吧。 易城也不敢开得太快。怕秦见川犯晕。但问题是把秦见川送哪儿。 易城只知道秦见川妈妈住的于蓝园，但秦见川平时肯定不会住那。他的公寓地址自己又不知道地。 “秦总，您住哪儿？”易城问。 但秦见川发出了轻微的鼻息声，是睡着了。 易城心里叹了口气，就送秦妈妈家吧。 只是秦妈妈见到两个人又一起出现，不知会有如何感想。 刺激的一次还不够，还在再刺激一次？ 行驶了十来分钟，秦见川忽然醒了，睁着眼睛，看了看外面，嘟囔了一句：“不去于蓝园。” 等易城再去看他，秦见川的眼睛又阖上了。 不去于蓝园，你到是说是哪儿啊。 再绕回市里，又得三十来分钟，易城看了看时间，都凌晨三点了。 他把车停在马路边上，琢磨了会儿，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可不想把秦见川送到秦妈妈那里，再被勒令转回来。 秦见川如此酩酊的情况下，还惦记着不去于蓝园，大约也是因为不想再让秦妈妈误会。 这时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是小妹打过来的。 “易城，你怎么还不回来。”小妹那边说。 “就回来了。”易城回答。 易城掉转车头，开向自己的出租房。 二十分钟后，驶去了小区。小区有些年头，没有现在规划那么整齐，也没固定停车场，大大小小的私家车都随便找个地，停在自家门口。 易城也直接把车停在了楼道下面。看向秦大老总，依然双眼紧闭。 易城下车，绕过车头，把车门拉开，轻声地叫秦见川，“秦总，到了。” 秦见川才睁了眼睛，也是没睡醒的样子。 易城一伸手把秦见川往下拉 ，秦见川这时还有点意识，配合地搭着易城力气，从车上溜了下来，整个身子又是一坠，易城赶急地一捞，把秦见川扶了起来，让他一条胳膊甩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架着走。 幸亏易城有把力气，要是个细瘦的，估计得给压趴下不可。 酒醉的人就是一个死沉。 刚一进楼道，秦见川忽然醒了过来，眼睛猛地张开，警觉地说，“这是哪儿。” 整个身体都绷紧了，一触即发的样子。 这应该是经历过多次危险后才练就直觉，易城忙说，“这是我家。你醉得不醒人事。我也不知道把你住哪儿送，就把你带回来了。” 秦见川侧脸看了一眼易城，认出了他，“易城。”才又放心地靠在易城的身上，眼皮也跟着垂了下来。 易城就半拖半杠着这么大个人，一边摸出了钥匙，开了门。 小妹还坐沙发上，抱着个篮子，直勾勾地盯着门，全身都处于紧张状态。 “是我，快把我卧室门给开了。” 小妹花了三秒，听懂了，站了起来，把易城的卧门给拉开。看着易城拖着秦见川进了屋，到了床边，易城才一挪身，把秦见川给放倒在床上。 易城长出了口气，这就一会儿功夫，出了一身汗。一回头，小妹站在门口，直愣愣地看着易城。 “没事，是......”易城想了想，“一个朋友。” 小妹才转身离开。 这是继周复之后，易城又一次认领的一个朋友。 秦见川是他的老板，但易城说出了朋友这两个字，却并没有觉得不妥。 不仅仅是秦见川帮了他个大忙，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更重要的是那种信任的感觉。 秦见川身上有一种让易城放松的信任感。 秦见川现在只是半拉身子在床上，两条腿还别扭地擦着地，看起来十分不舒服。 易城蹲下去给他脱了鞋，褪了袜子，把他两腿才挪上床。 易城又看了几眼，还是觉得秦见川睡得不舒服。西装革履三件套，整整齐齐，能舒服到哪儿去。 易城便摘了秦见川的领带。又用一条胳膊半抱起秦见川，给他脱了西装与衬衣。秦见川也很配合，微微地调整着角度，让易城的进展十分顺利。 上身脱完了，易城去看秦见川。 秦见川的胸膛宽阔结实。胸肌虽然没有电视上那么夸张，但也隐约可见，有种恰到好处的美感。 只是身上有几条伤疤，颜色很浅，已经有些年月。 易城想象中的公子哥，不仅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而且安全也极具保障，随身有一两个保镖也是常态。 不知道这个秦大老板有什么机会让自己身上添了这么多疤痕。 易城又去解这位大老总的皮带，几声金属碰撞的脆响后，易城去抽皮带，因为动作不怎么细腻，又惊动了秦见川。他的手腕子一下子又被牢牢地钳住，“你在干什么。” 易城没了脾气，“你是要穿着衣服睡，还是脱了睡？” 秦见川眼睛只虚了一条缝，盯了他一会儿，松了易城的手。 易城得以抽了皮带，把西裤给脱了下来。脱的时候，易城发现秦总的内裤依然撑着。 喝多了的时候，是会有些兴奋，易城同为男人，还是可以理解，只是眼睛就挪不开。 酒吧里他给秦见川拉裤链的时候，那里只半撑着，就已觉得尺寸惊人。 当时易城也不是想入非非，只是无意中一扫。而且，加上不好意思，也没敢多看。 现在，秦见川处于昏睡状态，同为男人，他对总裁也十分好奇。 因为秦见川肩背有力，股肉结实，那个地方肯定不差。 现在他抱着单纯的兴趣，研究了一下总裁。结论是的确所见不虚。硕大的一条，横亘在里面。 就在易城肆无忌惮，观览秦见川的时候，他的手忽然被一只大而充满热量的手一把握住。 秦见川手像铁一样，钳着他的手向那地方摁了上去。 第20章 易城的手一下子被秦见川握着, 吃了一惊, 去看秦见川。 但秦见川闭着眼, 并没有醒来的样子, 看来这个动作只是条件反射。 秦见川目前显然没有或男或女的朋友, 否则也不会让自己冒充男友, 一起合着伙来哄骗秦妈妈。 而日常, 秦见川想必也自律克已。所以，生理问题解决也不怎么及时。否则不会睡梦中, 还抓住自己的手往他那儿蹭。纵然隔着层，易城的手也像是放在一块烙铁上。 易城动也不是, 不动也不是, 手被秦见川抓着，纠结而矛盾。 纵然是睡梦里，秦见川也发出了低低的喘息声。厚实而性感的嘴唇，微微半张着, 吐出烫人的热气。 醒着的秦见川与人像是隔着一面无形的墙，距离再近，也是不可触摸的样子。 现在的他，嘴角轻轻地蠕动着, 吐着热气, 居然有些诱惑人的色气。 易城忽然间就有些精虫上脑。 确实，秦见川这个样子把他给吸引住了。那次他当着秦见川的面脱光衣服, 虽说是缘于误会, 但能让他那样做的最大原因, 也是因为秦见川长的对他胃口。 否则，一年三十万，他也是不愿意的。 没错，换个人，比如陆开发商，那是打死也不行的。 手底下热度依然不减，似乎还在生长，褪变。有着乱七八糟想法的易城，手不由地动了起来。 全身的血都涌在了脸上，手却是凉而僵直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也只是十来秒，也可能上十几分钟，易城猛得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停了下来。 额头上出了汗，易城就要把手给抽出来，但秦见川抓着他一只手不放。易城用另一只手把他的手指掰开，才把手给抽了出来。 知道那人远远没能满足，没有消下去的样子。但再这样来几下子，真不知道什么后果。 他也是个男人，也会有纯粹的生理冲动。 而且他怕秦见川突然醒了。 这种状况，怎么看都像是自己心存不轨，秦见川会不会再把他给扔出去。 易城解放了自己的双手，慌慌张张地把秦见川的内裤给整理好，又给他盖了条毯子，才从屋里退了出来。 进了浴室，用凉水冲了个澡。全身热得厉害。两只手哆嗦得不听使唤一样，粘腻腻的。 现在，他害怕了，一颗心差点从嘴里跳出来了。 但刚才不知是吃错药了，还是着了魔了。 凉水冲了十来几分钟，易城才稍稍平息下来。 然后易城开始考虑，是不是要找个男朋友了。 他天天教导小妹要融入社会，自己在这方面努力其实也远远不够。 一想到男朋友，脑子里立即浮现出陆开发商那张油腻白胖的脸，易城的身体彻底凉了下来。 冲完澡，易城又倒了杯凉开水，进卧室放在了秦见川身边，才又回到客厅，就在沙发上一躺。 这一翻折腾，都四点多了。但易城还是十分清醒，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与小妹相依为命，屋里从没有多过第三人，现在忽然有了秦见川，连屋里空气都像了是不一样了。 但这种感觉并不坏。像是不那么孤单无依了。 没到六点，易城睁开了眼睛。纵然睡得再晚，这个钟点他也会醒来。他要准备小妹的晚饭，顺便再把早饭一起做了。 小妹还在睡，自己屋里也没动静，估计那位总裁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 他在酒吧里看过很多醉汉，像秦见川这样的，醉了不闹人，只是闷头睡，挺让人省心。 小时候应该是很少让家里操心的这一种。 但普通家庭的情况，易城没什么经验，只能又脑补一出家有儿女之类的情景剧。 易城梳洗完毕后，打开冰箱，思索了一会儿今天的菜单。 今天有客，这个客人还是自己的上司，帮过自己很大的忙。 所以，饭菜要多一点，也要丰富一些。 易城关上冰箱，开门下楼，便去菜场买些新鲜时疏与水产。 秦见川终于醒了。还没睁眼，就知道自在别处。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渐渐地捋清了。 昨晚上因为顾清源，自己喝醉了。而且是酩酊大醉。 然后在x遇到了易城。 易城是那里的服务生。 这人白天在培训班上课，晚上出来打工。 秦见川揉了揉脑子，不知道易城把不可说工作辞了没。否则，这就是三份职业了。 这钱挣得未免辛苦。 从酒吧出来后，他的记忆开始散漫，东一丢，西一丢的。 但易城开车送他，他还是有些印象。 然后车停了下来，被易城扶下了车。 虽说当时他晕沉沉的，又困又乏。但自己一直靠在易城身上，也还是有点记忆。 秦见川睁开了眼，四下里看了看。 房间十分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一台早该在十年前就淘汰的电脑。 而自己的衣服，被整整齐齐地挂在门后。 椅子上搭了一件体恤，是易城的。 秦见川有点想抽烟。 一般这种情况，都是给扔酒店了，易城倒好，把他给带家里了。 秦见川坐了起来，身上的毯子跟着滑了下来。只穿了一条内裤。 自己烂醉如泥，易城还能把衣服给他脱下来，不容易。 不过，昨晚上易城给他脱衣服时，他其实还有点直觉的。 床头放着杯水，看来是易城准备的。秦见川也不客气，一口气喝了。 秦见川下床，靸着拖鞋，从门后取下自己的衣服，只穿了西裤与衬衣，拉门而出。 不大的客厅安安静静，没人。 客厅布置的也极其简单。一组半新不旧的沙发，一条茶几。对面的墙上是电视。 电视尺寸挺大，也新。看来平时利用率还挺高。 旁边的一间屋子有些动静。应该是厨房。 秦见川越过小餐厅，来到厨房门口，就见易城站在案台前切青笋。 旁边一口大锅，滚沸着，热气腾腾，正在煮什么东西。 易城穿着白色的体恤，与蓝色的牛仔裤。 背影好看，而赏心悦目。 京十二仅凭他一个转身的动作，就钦点了他，不是没有理由。 而他自己，穿衣服的，不穿衣服的易城，也都看过。 身体没有一点赘肉，绷紧得如同一张弓弦。 听到响声，易城回过头。 秦见川懒洋洋地套着衬衣，靸着拖鞋，正站在厨房门口。 见惯了总裁衣冠楚楚的样子，这种生活中的姿态对易城还挺陌生。 同时昨天晚上的一幕跟着窜了进来， 让易城有些没脸看秦见川。 “起来了。卫生间里有新买的牙刷与毛巾。你先凑合着用。”易城说。 他出去买菜的时候，顺便把这些东西一并给购回来了。 虽然上次在秦总家，他用的是秦总的毛巾，但他不确定秦见川会用他的。 所以，顺手也买了毛巾。 “不了，我直接去公司。”秦见川一周能有三天在公司过夜。那里不仅有休息的地方，加换洗用具也十分一应俱全。 易城切葱的手就停了停。 他一大早出去采购、买菜，做了比平时多一倍的份量的饭菜，花了他比平时多几倍的伙食费，这位总裁大人一大早，不吃饭就要走。 “要不吃了再走，都已经做上了。”易城说。 秦见川犹豫了一下。案台上洗好的葱姜蒜码得整整齐齐，虾仁、肉丝、青红辣椒也切得干净好看。 看来是一大早出去买了菜。 “这在做什么呢？”秦见川走了过去。 易城扬了扬嘴角，把锅盖揭了给秦见川看，顺手往里面丢青笋与葱白。 秦见川往锅里一看，吃了一惊。 主食材是一锅黄颡鱼。 放的调料里大概有豆瓣酱之类，炒出了红油，再加上新入的青笋与葱白，颜色非常好看。 而且一揭锅，一股子又香又辣的味道跟着窜了出来。 虽然看着好看，闻着也香，可这一大早就这么重的口味…… 秦见川早饭基本上就是一碗稀粥，再有几个包子就打发了。 秦见川觉得易城不是在做早饭，而是在做晚饭。 “在菜场刚好遇到早上打鱼的，看起来特别新鲜，就买了几条。”易城说。 n城不临海，但湖泊多，江河长。一大早从河里打鱼的商贩不少。 因为不是人工养殖，而是野生的河鲜，所以价钱要比超市的贵上几块钱。 秦见川看这一锅，可不是几条。七、八两一条，足足有六条。 “这也太多了，吃的了吗？” “顺便把晚上的一份做了，留给小妹吃。”易城说。 秦见川隐约记起昨夜上见过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妹妹？”秦见川问。 “嗯。”易城应了一声。 不是妹妹，却是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易城又重新起锅，下油，然后下小半袋干辣椒，一大把花椒爆香。一瞬间，一股强烈的椒香味再次窜了出来。 大料炸出香味了，易城便端起锅，把调料与油浇在了黄颡鱼上。 这样颜色不仅好看，而且发亮。 易城手艺不错。做起菜来十分豪气，颇有大厨风范，让秦见川意外而服气。 “看着不错，就是太辣。” “就担心你不能吃辣，我还准备了一个青炒虾仁。那天在阿姨家，我看你挺爱吃虾的，刚在菜场看到了，特别新鲜，就买了不少。”易城说。 这真是用了心。秦见川再说走就不太合适了。 “那我先冲个澡。”秦见川说。 “蓝色的是新买的毛巾。”易城声音都显得愉悦。 卫生间果然有没拆封的牙刷与新买的毛巾。秦见川刷了牙，拿了毛巾，进了浴室。 没换洗衣服，秦见川也就简单地冲了冲。 主要是下面。昨晚上像是做了一些七七八八的春梦。内容是什么，他一点都不记得，但身上的余热却是清晰的。 冲了澡，又用洗了头发，精神恢复了不少。 从卫生间出来，餐座上已摆满了菜，香辣黄颡鱼，清炒虾仁，小炒牛肉，烫青菜，一份甜瓜。 还有一锅米饭。 太丰盛了。昨晚那个小姑娘看样子还没起床，只有他与易城两个人吃。 这吃得了吗？ 而且，这一大早就吃米饭。 易城正在给他盛饭，看起来心情不错，嘴角一直向上弯着。 这是他第一次在屋里招待客人。 如果是周复的话，两人就是带着小妹上出去撸串。 周复嫌做饭麻烦，也想带小妹出去溜溜。周复十分喜欢小妹。 当然，如果不受昨晚上突发事件的影响，易城的心情会更不错。 秦见川说要走的时候，他挺失望。 现在不走了，又心虚。 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秦见川还没动筷子，易城先给他夹了个虾仁。 秦见川是山珍海味能吃，街边摊也能吃的人。 说实话，易城的手艺相当不错。虾仁爽滑清淡，十分可口。 见秦见川吃了虾仁，易城又夹了整条黄颡鱼，放在秦见川的碗里。 “看着辣，其实不算辣。”易城极力推荐。 这是他拿手好菜至于，就想让秦见川尝尝。 秦见川平时吃不了这么重的东西，但一股又辣又香又麻的味道直窜入鼻子，一下子刺激了他的味蕾，因为喝酒太多，他本来没什么胃口，现在一下子食欲上来了，便夹了一筷子。 那怎么说来着，食材的鲜味，肉质的嫩滑，与各种调料像在舌尖上跳舞一样，美妙异常。 易城一直都没动筷子，只是盯着秦见川看。 秦见川知道这是在看他的反应，心里好笑，还是说了一句，“非常不错。” 果然易城高兴了起来，端起饭扒了几口。 饭菜可口，对面的易城也秀色可餐，秦见川心情想当不错，“有没有意向和公司签约？” “有。”易城干脆地说。 当然有，要不他报考培训班干什么。 秦见川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本来他打算让易城从公司那里先得到消息的。那样显得正式，而喜悦也会更真实。 但现在，秦见川决定提前告诉他，“公司接下来会套拍《左道》电影，里面会给你安排一个角色。现在十二还在写剧本。在此之前，人事部会通知你与公司签约。”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把易城打得有些晕。 和公司签约并不是一件容易事。一开班的第一节课，培训班主任就作了训话。培训期间每个月一次小考，三个月一次中考，半年期末考。 通过优胜劣汰，一期四、五十学员，能留下个十来就不错了。 所以，每个人都暗地较着劲。 现在，秦见川说公司要和他签约，而且还会在公司的大制作中出演角色。 不会是因为秦见川给他又开了后门？ 像上次那样，一个电话，让他直接进了培训班。 易城就有些质疑地瞅着秦见川，心情复杂。 秦见川当然明白易城怎么想，“是苏导与十二看中了你。昨晚上看你们的月考，十二便想在电影中给加个原创角色。剧本现在还没出来。这两天公司会通知给你签约，你看着没问题，把约给签了。 “好。”易城应道，微微一笑。 秦见川就是他的锦鲤，遇上他之后，易城觉得整个人生都光亮起来。 而以前，灰蒙蒙的，看不到前方，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 这时门一响，小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屋里出来。 小妹一直睡得晚，所以通常早上十点才会起床。现在，大概是被两个人吵醒的。 小妹对陌生人一向警觉，连周复都是用了很长时间，才能相处的。现在秦见川在，小妹不一定适应。 易城冲小妹说，“再睡会儿去？” 但小妹只是盯着秦见川看。 秦见川也暗暗吃惊。 易城长得已十分突出了，这个妹妹容貌简直漂亮到犀利。 一头黑短发，亮得能照出人影，而一双大而清眼睛，如同一对猫眼，冷漠而神秘。 看着秦见川的样子，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吃进去。 她长相一点也不像易城。但看人的目光，却非常神似。 易城爽直痛快，但猛地一看人，却幽幽的，如同寒潭。 能让人一头栽了进去。 小妹看了秦见川一会儿，忽然低下头，蹭到饭桌前，在秦见川身边坐了下来。 易城大为惊讶，“一起吃吗？” 小妹点点头。 易城抬手一敲小妹头，命令道：“那你也得给我洗干净了。” 小妹才又站起来，进了卫浴室。几分钟后出来，却又挨着秦见川坐了下来。 易城不禁多看了秦见川一眼。 除了长得好，也没什么特别的，但小妹对他却有种天然的想要亲近的感觉。 这是不是说明小妹的自闭倾向在一点点好转？ 这样一想，易城挺高兴。 看来，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让小妹上学。只有对“社会”这个怪物，迎头而上，才不会被打垮。 而秦见川对小妹也颇有好感。边吃边问一些简单的问题。 小妹也轻声回答了。 小妹大名叫易明溪。 今年十五岁，上初三。 吃完了饭。秦见川先走了。 易城看着一桌子空盘，心里十分满意。 只是秦见川的一条内裤，一件外套还在自己的柜子里。洗得干干净净，一直没机会还。秦见川走了，易城这才想起来。 内裤秦见川肯定是不会要的，但外套还是找个机会还了吧。 …… 果然第三天下午培训快结束时，培训班主任通知易城到人力资源部办公室去一趟。 因为已有秦见川的漏风，易城心里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同班同学却窃窃私语，开始各种猜测。 为了激励大家，培训班主任临时发表了一个即兴讲演，大意是大家的努力公司都在看在眼里，明珠不会暗投，宝石不会蒙尘，是金子迟早会发光的。 这才一个月，就有人签了约，一时间民情激荡，像是被打了兴奋剂。看到了希望，与鼓励。 当然，不满的也有。 凭什么他易城就能签，自己哪点比他差了。 最兴奋的是阮小爱。 阮小爱觉得易城是她的福星。 在大明面试的时候，他保护了自己，然后他进了关山，自己接着也考了进来。 现在易城先一步签了约，阮小爱也就迷信地认为自己也能签约。 她现在还不知道，跟组的学员中，也有她一个。这也是对她的一个看好。给她一个展现的机会。签约的希望原本就比别人大。 心里最不满意的就是陈义。 从秦城开始，他就觉得易城是他的敌人，天天挡在他面前。现在更加是了。 但他同样相信，易城能签，他也一定能签约。不管用什么手段。 易城到了人力资源主任的办公室，主任对他颇多热情。全程和颜悦色。 易城以为关山文化人员素质高，但其实是公司高层内部流传着他与秦老板不可说秘密。 这个秘密的源头有两个。一个是培训班主任，还有一个是秦见川的秘书冯晓宁。 一个是因为知道易城是被秦见川弄进来的，一个是曾带着易城进商场，买过衣服。 当然，既然是秘密，也只有极少数高层人员略有所闻。只是做为不可说，大家心知肚明。 秦老板做事一向有方有圆。在小节上随意不拘，但在大礼上却严正规矩。 所以，这传言也只能憋在肚子里，并不敢茶余饭后，像八卦一样广为宣传。 主任面带微笑地先向易城说了一些官方套路，也就是公司觉得他有发展前途，所以打算与他签约，并征求他的意见。 易城的意见当然是没意见。 主任就满意地拿出了合同。 合同是统一版本。条款也大同小异。甲方为乙方提供发展空间，乙方要服务甲方安排，不得接私活之类。 易城填了基本信息后，就到了签约时间那一栏。 有三年，五年选项与十年，三个选项。易城的笔便顿了顿。 经理以为易城是嫌时间长，“新人的合约都会长些，因为是新人，什么都不会，什么也没有。公司要花时间，花人力，花物力去培养。培养一个人才没有个一两年也不够，咱们公司还不错，你要去别的一些公司，一上来就是五年，八年。根本没这些选项。” 易城“嗯”了一声，在十年上勾了一笔。 经理挺意外，随即便了然于心。 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秦总没有白疼他。 易城倒不是知恩图报，只是单纯从自身吃饭的角度考虑。 选短了，合同时间到期了，没公司要他该怎么办。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易城就转到楼梯口。虽然这里也有电梯，但楼层并不高，主任办公室在三层，他不想等电梯，就直接从消防通道走下去。 他在这里上了近一个月的课，这还是第一次到办公室大楼。 整栋楼房静悄悄的，空调开得十足。 走廊上也是凉风习习。 楼房外面就是一片小树林。把两栋楼房掩映得如同红尘之外。 只是不知道秦见川的办公室在几楼。 易城正想着，就听到细微的脚步声，接着一个人影从楼梯口拐了上来。 身影虽然稳键，但脚步却轻捷。 从楼下迈步上来的，正是秦见川。 易城多是私下场合遇见秦见川，在办公室场所遇到他却是第一次。 不知为什么，感觉和平时不一样。 秦见川的衣服依然十分整齐。但私下里，他纵然也是西装，但不会打领带，风纪扣也不怎么扣。 衬衣解一、两粒扣子。 但现在，从上到下，都十分严整，有种公事公办的态度。 按理说，易城与他已十分熟悉，他与秦见川在不同场合，不同环境下不知见过多少次。 甚至连对方的那个地方都摸过。 虽然只是偷偷摸过。 但这一刻，易城觉得自己对秦见川，并不比培训班那些学员熟悉。 “秦总。”易城规规矩矩地打了招呼。 秦见川也迈步上来，“签约了？” “嗯。”易城点头。 秦见川脚步停了下来，似乎有事要交待。易城便也不急着走，做出聆听的姿态。 “签了几年？”秦见川问。 “十年。”易城瞄了秦见川一眼。怕他嫌弃自己。 秦见川倒没什么表示，只是点点头。 看来并不反对，更没有讨厌。 “接下来，剧组随时都会开机。你提前做好准备，把家里安置一下。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秦见川交待。 易城还有个妹妹。这个月份，暑假已经结束，该开学了。 “好。”易城听话地点点头。 这段时间，他正在跑小妹转学的事。 这时楼梯又一阵脚步声，陈义正蹬蹬地从楼下跑了上来。 有点急，一步跨两个楼梯。还没上来，就仰头冲着秦见川，含笑叫了声，“秦总。” 秦见川点点头。 “您今天不健身？”陈义问。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衣，唇红牙白的。 “今天有点事。”秦见川说。 易城便愣愣的。 陈义认识秦见川他不奇怪。毕竟，培训班的学员除了学习外，就是八卦。 八卦最多的就是这个成熟帅气，却还单身的大老总。 但没想到秦见川也认识陈义，似乎还很熟。 “我刚从放映室经过，牌子上写着要放《春光乍泄》与《消失的客人》，您和苏导还会来吗？”陈义问。 “苏导这段时间忙，去不了。”秦见川说。现在苏牧与京十二，已在着手筹备电影。 前期工作够他们好一阵忙了。 “那我先去健身了。”陈义含着笑，但也一脸遗憾地上了楼。 办公楼二楼有健身房，不管是关山文化的员工，还是艺员都能利用。 而秦见川每天都会有一个小时呆在健身房里。与一些学员，几次照面后，也都能认写出个脸来。 陈义就是其中的一个。 自从知道关山高层都爱往健身房跑之后，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一些艺员下课后并不急着走，也爱往健身房跑了。 但秦见川时间并不固定。 加班晚了，一大早在健身房里跑会步也是常有的事。 秦见川一周会同苏牧在放映室里看几场电影，却是固定的。 特别是苏牧，遇到学员时，还会临时充当起解说员，对他们讲讲电影的背景以及故事背后的小插曲。 因此，苏牧也颇受欢迎。 而易城一下课就往酒吧里跑。 学员这些丰富的生活，以及与秦老总的交往，他当然是不知道的。 陈义精神抖擞地上了楼。 易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他心里不承认，但与秦见川私下见得多了，总是觉得自己与秦见川关系是不一样的。 现在，他发现了，确实不一样。 比其他人都还要陌生些。 “那你早点准备。”秦见川说着，上楼了。 当然要准备。再有几天高校就开学了。这两天已在报名。易城这几天一直在跑各种手续，给小妹办转学。 转的学校也是所公立学校，离社区近，有周复妈看着，易城也比较放心。 小妹动手能力极强，功课也都跟的上，但不大接触人。 周围的孩子年龄还小，不懂得人与人之间的不同。觉得与自己相异的，就是异类，免不了群起而攻之。 而小妹也不是个被欺负的，人若犯人，我必犯人。惹了两次事后，易城觉得那个学校不能呆了，只有转学。 转学程序十分麻烦而冗长，提交各种手续，各种证明。租房证明，收入证明。 下午，易城又请了假，去了学校。但到了教务部却被通知没了学位。 在此之前，他也来咨询过好几次，校方并没有说没学位。 一开始说有，现在又没有。大概不是真的没学位。只是不想收小妹。 易城从教务部出来便有些心烦。 如果学校不收，只有去私立学校。而私立学校，好点的学费贵，就易城现在的生活水准去不了。能去的，教育质量与治安环境没有保证。所以，私立学校还不是他考虑的范围。 如果没学校上，别说跟组拍戏，易城自己哪儿都去不了。 易城就有些怔怔的。 因为经历的多，看的也宽，他一向过得随性，走一步看一步。只有小妹身上，才让他想得长远。 易城想到周复。这学校也是他妈的管辖范围，看看能不能和校方说上话。 如果能找到关系的话，易城相信学位不是问题。 刚下楼，就看到一个人正往上走，大摇大摆，穿着时尚。易城心不正焉，还没认出对方， “易城，”对方已叫了他的名字，眼睛又圆又亮。 正是刘明小刘总。 “刘总。”易城急着走。 “这是给谁报名呢。”刘明问。 “我妹妹。办转学。”易城说。 “办好了？” “没有。” “怎么回事？” 易城刚巧想找个熟人，刘明既然主动问起，易城便三言两语给说了。 果然，刘明一听便说，这个好办，校长他认识，他在这个学校不知塞了多少个学生进来。 易城心里舒了口气，不用再找周复了。 看着易城那双发亮的眼睛，刘明说，“你等着。” 便蹬蹬蹬几步跑上了楼。 易城就在楼下等着。十来分钟后，刘明再把易城领上去，转学申请已通过，并盖了章。 教务部主任对刘明也是又递烟，又倒水。看来真是熟客。 从教务部出来，“最近在哪发财？”刘明直勾勾地瞪着易城问。 两次见到易城都是在晚上。 白天看他，眉目更出众，身材也好。 刘明的身边都是身材好的，但易城的腰背看起来就是十分舒服。 难怪，秦见川第一眼看到他，就把他给带走了。 秦见川眼力真不错。 平时，他给他塞了那么多人，都没瞧上眼的，倒是这个易城，把他给套牢了。 那天在x，几个人都喝得晕晕乎乎，但他记的，秦见川是和易城一起走的。 秦见川与易城能保持这么长时间的关系，让刘明很吃惊。 “进了关山文化的学员培训班，最近跟公司签了约。”易城对这事挺高兴。 见刘明问，便把这事给他说了。 毕竟刘明是秦见川的朋友，而且还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 刘明更是一怔，看不出来易城这么大的本事。 像他们这样的，给房给钱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兴致来了，一掷千金的时候都有。 但把人弄起公司，还签约，那就是真上了心，并要一路扶持的。 “我哥真是对你不错啊。”刘明感慨地说。 同时，也觉得易城傻，就刚才那点小事，还用他来办。秦见川一个电话就解决了。 “刚才谢谢你了。”易城诚恳地说。 刘总就等着他这话呢，“谢什么呢。倒是要请你帮一个。晚上我有个饭局，请了几个朋友，他们主要是想认识一下我哥。晚上我哥也过来，你过来捧捧场，主要是陪陪他。” 易城挺为难，看来刘明是误解了他和秦见川。 秦见川是帮了他很多忙，是他人生的锦鲤，而且还是他的老板，但他们真的不是刘明想象的那种关系。 而且，易城并不确定秦见川真想在饭局上看到自己。 “这太好吧。”易城心虚地说。 “什么好不好。就这样说定了。你可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刘明说。 刚欠了刘明一个人情，而且人家刘总帮他的忙，也是看在秦见川的面上…… “行吧。”易城说。 先不管了。如果秦见川不高兴，他就装糊涂。 刘明心里挺高兴。他与秦老板的关系因为易城又进了一层。 因为要捧秦见川的场，刘明把地点又定在了密云轩。 这地方，嗯，易城特熟悉。 小妹这个时间还在社区托养机构，易城先回了出租房，把她的晚饭准备好，时间差不多了，也就出门到了密云轩。 但不巧的是，秦见川晚上要宴请赞助商。 刘明知道那边是工作，不能勉强，就让秦见川宴请的中途，过来露个脸，给他几个朋友引见引见。 秦见川也是这个意思，就把饭局也定要了密云轩，方便他两边跑。 易城一进包厢，又是一屋子的莺莺燕燕。饭局这种场面上，其实总是少不了一些年轻男孩女孩，来装点颜色。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一直到开席，大家落了坐，易城才发现秦见川晚上来不了。 刘明见易城东顾西盼，便说，“我哥在旁边忙着，中途会过来。” 然后，刘明对大家介绍，“我秦哥的朋友，公司签约艺人，未来之星。” 此话一句，屋里的视线都齐刷刷地落在易城身上。他才进来的时候，都还以为是刘明带来的陪客。 没想到人家是秦见川的人。 于是大小老板都说，现在秦老板忙，那你可要替秦老板和我们喝个酒。 而老板身边的莺莺燕燕，则已主动靠了过来，纷纷表示要与易城多亲近。 大家把他看成秦见川的代理人，易城顿时觉得肩膀上的任务重了起来。 一会儿把酒言欢，易城果然站了起来，挨个敬酒。 在众人眼里，他是名花有主的人，也就没人和他开过份的玩笑，只是这酒就喝得不算少。 不过，易城还有点酒量，而且，估计要比秦见川能喝。几圈下来，大伙发现他基本上没事，便有针对性地开始进进攻。 刘明又来拦，“你们别给人家给灌醉了，这晚上还有活动呢。” 在座的都是大有深意的笑声。 一直快结束了，秦见川也没能过来。刘明中途给秦见川打了个电话，那边也没接，于是刘明就替秦见川解释，现在正在筹备《左道》的电影，他哥正忙着呢。 大家都表示理解。 正说着，门一推，秦见川却手持着杯红酒，过来了。 这个时候，一个老板正扯着易城要喝个大的。刘明怕易城喝多了，秦见川过来后不好看，就在旁边阻止。 但老板挺觉得易城其实很有酒量，他不过是舍命陪君子。 就用量酒壶里斟了两杯，端起其中一杯，一碰易城的杯子，自己仰脖就喝了。 易城菜没吃几口，酒喝得有点饱。他对自己做了个评估，估计这一壶下去，可能有些晕，但醉还不至于。 在与周复历次的撸串中，易城对自己的酒量做出了正确的估量。 但他不能喝快酒。如果一小杯一小杯的喝，几乎难不到他。 但这一杯就三两多，易城端着杯子，就有些犯难。 但人家已喝了，就没有退路了。 秦见川来的时候，就见易城仰脖把一壶酒给灌了下去。 刚放下杯子，一桌的人忽地都站了起来，眼睛一律冲着门口。 易城一抬眼皮，就见秦见川举着个红酒杯进来，眼神正对着个正着。 刘明大声说，“哥，你可过来了，就等你了。” 秦见川眼神十分清醒，今天是有业务要谈，喝的都是红酒。 看到秦见川的视线停在易城身上，刘明会心一笑，连解释：“哥，人家小易是来给我帮忙的。今天不是说你要过来吗，我特意请小易过来陪你。” “秦总。”易城的眼神滑了出去。 有点心虚。 秦见川心里有些不痛快。他没到易城与刘明还有来往。 他上次对他说那么清楚，他以为这人已心领神会。 而且，现在也不像以往。他现在是自己公司的正式签约艺人。一举一行，都代表公司的形象。 如果在以前，他只能算是规劝，而现在就是严历禁止。 但秦见川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这都一桌子人，在等着他呢。 他先给大家陪了罪，然后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请大家随意，又道歉，“抱歉，我还要过去。” 刘明通情达理地说，“哥你忙去吧。” “你帮我好好招呼几位朋友，记我帐上。”秦见川说。 “哥您说哪儿去了。”刘明笑嘻嘻地说。 走的时候，没忍住，秦见川又看了易城一眼。 刘明机灵，“哥，要不让小易过去给你陪陪酒。” 那边也是一桌子，易城酒量不错，让他过去给秦见川挡挡酒也不错。 而且秦见川一进来，眼睛几乎没离开过易城。 “不用了。你让他少喝点。”说着，秦见川转身走了。 看来，得找个时间，郑重其事地给易城说清楚。既然含蓄着说，他听不懂，那就来直的。 秦见川一离开包厢，脸就沉了下来。 刘明拍拍易城的肩膀，“小老弟，我哥待你不错啊。” 易城只是苦着脸。 以他对秦见川的了解，知道秦见川肯定是一肚子火。看来秦见川并不愿意在这种场合见到他。 虽然他觉得自己跟秦见川熟，但人家毕竟是自己的老板。上下有别。 易城也开始反省。 不能因为秦见川帮了自己几个忙，就天经地义地给对方找麻烦。 同时，易城又想到白天遇到的陈义。 那人可能和老板更熟。 易城不觉端起杯子，自己又喝了一口。 刘明觉得易城爽快、有趣，就想再和他喝几个。只是秦见川交待他不要让易城多喝，看来晚上真有活动。只好作罢。 这边散了酒席，刘明送走了狐朋狗党，结了帐，对易城说，“我看我哥那边也快结束了，你在这里等等他，一会儿送他回去。” 易城点点头。 易城并没有等秦见川的打算。秦见川并不想见他。 等刘明走后，他便跟着也要撤，从中餐厅出来，向酒店方向走。正碰上周复。 一进来的时候，就在前厅遇见过他了。现在，他是专程过来找易城。 “晚上还去不去x了？”周复问。 “不去了。”易城说。 请假的时候，经理已十分不高兴。但易城打算干完这个月，就准备辞职。所以也不放在心上。 “一起撸个串去，喝点啤酒解下酒，再给小妹带点回去。”周复说。 易城的腿有些飘，觉得周复的建议还挺不错。他也正想对周复说自己签约的事。 “行。”易城一口答应。 周复又看了看易城的样子，“要不咱先冲个澡再去。” 虽然没喝醉，但有点晕是真的。冲个凉水澡，醒醒酒。 易城犹豫了3秒，“行吧。” 密云轩一向管理严格，但架不住周复的流氓习气。 易城也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只是用淋浴区，里面东西都也不会动。 用完后，周复会让清扫人员重新整理，并消毒。 他们也不过只是借了点水。 所以，像易城与周复这样思想境界不高的，也没什么愧疚感。 周复觉得好长时间没与易城说话了。更重要的是，他想从易城嘴里听到艺人培训班的事情。 纵然他上不了，听着解解馋也不错。 周复揽着易城的肩头，往里面走。 易城不忘交待一句，“我不到888房间。” “你想去也不成。今天那有客人。”周复说。 秦见川正在刷房卡。888号房是密云轩给他留的常住房。平时他在这里喝了酒，就直接在这里住下了。 卡还没碰上去，就见两个人挨挨擦擦着，从自己身后走了过去，停在旁边的门口。 密云轩不是便捷酒店，一般都是过来度假休闲，两个男的一起，十分少见，秦见川就多看了一眼。 就见其中一人，揽着另一个人的肩头，几乎是相拥着，进了房间。 门砰的一声响。 纵然只是眼角的余光 ，秦见川已认出了易城。 秦见川在门口站了足足十来秒，卡都没有刷进去。 秦见川进了屋。茶几上放着酒店里给他准备的香烟。他拿出一支，拿了火机，在手里转了转，又把火机给放下了。 秦见川不打算再对易城客气了。拿出手机，拨了易城电话。七、八声响铃，没人接。 秦见川又拨了一遍，还是没人接。 秦见川拨到第五遍时，那边终于接通了，里面传来易城慌里慌张的声音，“秦，秦总。” “到我房间来。888号。” …… 易城刚进浴室，衣服还没脱，撂在外面床上的手机就嗡嗡响个不停。周复拿起手机看了，秦见川。便又给扔床上了。 只要不是小妹，便不会有天大的事。 但那个手机却不依不饶，响了一遍又一遍。周复实在受不了了，敲了敲浴室的门，便推了一条缝。 易城头发上刚上了香波，就见周复的头探了进来。 “秦见川。”周复拿着手机，说。 正说着，手机又响了。 “我去，这都第五个了。”周复直咋舌。 易城这一听，也不洗了，直接把香波冲掉，拿条毛巾，连滚带爬地从浴室出来了。 五个电话。而且他才见了大老总本人。 本来大老总已心情不悦，这五个电话都没接，他还要不要在关山混了。 易城几乎是把手机从周复的手里抢了过来，摁响了手机。同时，划开通话。 然后听到秦见川生铁般质感的声音，“到888号房间”来。 易城有种宿命的感觉。 888，易城来过不下几次，对这里轻车熟路，如入无人之境。 到了门口，易城硬着头皮敲了门。明明秦见川那么急，现在易城却等了好大一会儿，门才打开。 秦见川脱了外套，衬衣袖子绾了起来，领单取了下来，胸膛解了两粒扣子 秦见川开了门，自己却走进了旁边的卫浴室。 易城也不敢跟进去，就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等他。 但并多长时间，秦见川就出来了，脸与额头上的发稍都有些湿，看来是进去洗了把脸。 易城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地叫了声，“秦总。” 现在就是要态度好。 秦见川也没让他坐，反而拿起了刚才还没吸的烟，拿了火机就要点，忽然又放下，“给我点上。” 易城怀疑自己听错了。 “叫你呢。”秦见川又说了一句。 易城才知道自己没听差。心里觉得挺怪异，还是上前，拿了火机。 因为秦见川是坐着的，易城便两只腿一前一后，蹲跪在秦见川的面前，火机打着了，递了过去。 因为是半蹲着，易城又比秦见川矮了一大截，如果秦见川不主动凑过来，他只有半仰着脸，把火机往上递。 但秦见川只是一动不动，易城只有把火机送了上去。 眼一抬，发现秦见川正在看自己。 易城的头发还是水淋淋的，刚才他火烧火燎地出来，头发只是用毛巾胡乱擦了一把。 现在发稍上还凝结着几粒小水珠，颤颤悠悠，在秦见川的注视下，啪嗒一声滴在了他的衣领子上，于是肩头就洇湿了一小片。 额发被水淋得成了片，被易城扒拉到了一边，整个额头都露了出来。 显得眉毛与眼睛很湿润，睫毛很黑，也很长。 再一次，秦见川被易城的样貌所击中。 或许有一天，这个人真会成为一个未来之星，公司的顶梁柱。 只是这个未来之星现在不服管束，我行我素的时候太多，一些行为还屡次挑战他的耐心与底限。 “卿本佳人，奈何作贼。”秦见川终于开口。 “什么？”易城没听懂。 但秦见川并没再说下去，把易城手里的火机接了过来，扔在茶几上。 一只手抬起了易城的下巴，低下腰，嘴唇落了上去。 第21章 这个亲吻时间并不长, 可能只有短短十来秒, 足够暴乱与混乱。 秦见川也不像是吻他, 倒像是用舌头, 胡乱地尝了易城几口。 当秦见川松开手后, 半蹲着的易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易城一双幽幽的眼睛看着秦见川, 其实还没有从混乱中抽离出来。 秦见川把茶几上的打火机拿了起来, 自己把烟给点燃了，“起来吧。” 易城才从地上站起来, 见秦见川也不说话，也没有什么指示, 想了想, 在秦见川对面坐了下来。 老实说，头还是很混乱，两条腿也很软。 这个吻让他乱七八糟，而秦见川这个人更让他脑子有些断片。 虽然他偷偷摸过秦见川, 感觉却完全不样。 毕竟上次秦见川是昏睡的状态，而这次，是和活生生的人。 “你刚才在做什么？”秦见川终于开了口。 “洗澡。”易城回答得倒是挺老实。 从秦见川给他打电话，到他过来, 不到十分钟。 的确, 只够洗个澡。 而且看这样子，这澡都没洗畅快。 从上到下, 还是湿淋淋的, 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 这样一意识, 易城头上的香波味忽然间浓烈了起来，一波一波地往秦见川鼻子里窜。 “知道为什么要把你叫来？”秦见川放下了烟。 易城的目光一直不敢正对着秦见川。 为什么叫他过来？ 纵然是刚才那个猝不及防的吻，易城还是觉察到秦见川的不悦，甚至是怒火。 有点像在秦妈妈家里，秦见川摸了他屁股两把后，他鬼迷心窍说自己能生孩子那次。 现在想起来，依然挺羞愧。 易城想了会儿，硬着头皮说，“我以后再也不跟刘总出来了。” 他再三反思，也就在这点上，触了秦见川的逆鳞了。 这个人的认错态度倒是好，不过，秦见川现在对易城也算是了解。 看着爽快，听话。其实是个不好管教的，不服管教的。 “还有呢？”秦见川问。 易城就不明白，还有什么。 他又抬起了那双幽幽的眼睛，看着秦见川。 秦见川又一阵莫名的烦燥。 “我对你说的话，你都不记的了？这才多长时间。” 易城只有低着头，做反思样。 他和秦见川认识不是一天两天，对他说了那么多话，他怎么知道是哪一句。 “那天，也是在这里，我让你去培训班之前，怎么对你说的？” 秦见川顿了顿，“我当时说我不允许我公司的依然还是员工，有损害公司形象的言行……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如果再让我发现你陪客，你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秦见川的声音还是很稳，没有一丝火星。 但易城这么个粗神经的，听到最后一句，居然有些心惊肉跳。 “今天是因为刘总他帮了我一个忙，所以……”易城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 刘明就是让他来陪陪秦见川，他没想到秦见川会这么耿耿于怀。 “刘明帮了你一个忙，你就去给他陪客？见我没空，就换个顾主。” 易城这才发现不对劲，“什么接客？什么主顾？” “刚才你和谁开房？”秦见川的瞳孔收到顶点，像是两粒细针。 秦见川的瞳孔收缩，眼神就显得又尖又厉。 扎在易城身上，易城有种如芒在背的痛感。 易城背一挺。 同时，恍然大悟。 难怪秦见川会发这么大的火。 这都是缘于在这个房间，密云轩888号，他第一次见到秦见川时，产生的误会。 当时秦见川以为自己是刘明给他找的鸭，而他因为私闯酒店客房洗澡，怕给周复惹麻烦，所以将错就错，也没否认。 再加上那晚在秦妈妈家，他出格的表现，让这个误会更是根深蒂固。 原来，秦见川让他去公司培训班报名时，对他说的“不能有损害公司形象的行为”，指的是这个事。 “刚才和我进去的是我朋友，他是这里的员工，我进去就是洗个澡。” 知道是个天大的误会，易城开始解释。 他再也不愿意秦见川对他有任何的误解。 秦见川也没过多表情，只是抽着烟，似乎在等易城把话说完。 易城把这前因后果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决定从重点说起， “我不是鸭，也从没做过鸭。” 秦见川微微一愣。这个事态，转折得太过突然。 “从头都是个误会。那天我在这里碰到你，也就只是借地洗澡。周复，就是刚才你看到的那人，在这个酒店里工作，是这里的员工。他给我的房卡……都上午十一点了，我没想到你还没出门……你一见面就误会我是刘总叫来的，我也不好说。我怕你屋里少个东西，还要让我赔……所以，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刘总。” “第二次，是因为影视城的群演是刘总的远房亲戚，她带我去的。我也是为了碰碰运气，没想到又碰到您。就是这么巧。” 易城说着，有些出汗。 这话听起来，连自己都觉得挺假。 因为觉得假，易城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怕秦见川觉得自己是在说瞎话。 “您一定要相信我。”易城这句话一出口，也很无奈。像是从哪个连续剧里偷的抬出去。 秦见川目光实打实地落地易城身上。 这话听着假。 巧合太多。 但他知道很多真话听着像假话，反而一些听起来像真话的是假话。 生活的无序与荒诞，有时比剧本来的还要猛烈与不可思议。 而且，易城也没必要撒谎，他一个电话打到刘明那里，就可以澄清。 那个叫周复的员工，酒店更是清楚。 当易城一解释，秦见川基本上立即就相信了。 这与易城给他的印象是相吻合的。易城虽然不拘小节，但秦见川相信他不会对自己撒谎。 他当初让易城充当自己的男友，也是基于对他人品的一个基本断定。 这么说，只是一个误会。 秦见川刚才堵在胸中心的那股怒火，一下子荡然无存。 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自己居然误会了易城这么长时间，不过，也不能全怪自己。 这个人的行事，也实在太出格。 “那么我问你，既然一开始都是误会，你在我屋那一出是怎么回事？”秦见川漫不经心地问。 易城在他面前可是表演了一把脱衣秀。 “也是误会。”易城的话没了底气。 眼神也斜了出去。 的确是误会。 但因为误会，就毫不犹豫地主动投怀送抱，这也没谁了。 秦见川哼了一声，嘴角不动声色地扬了扬，把烟掐灭。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敲门声虽然很轻，但十分执着，如果门不开，就一直要持续下去的样子。 易城正坐立不安，听到敲门声，去看秦见川。 但秦见川并没什么指示。易城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开了小半边门。外面站着周复。 他在隔壁等了半个小时，易城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还等着去撸串呢。 “你没事吧。我看你老不出来，担心你。”周复往里面瞅了瞅，小声地说。 秦见川也看到周复了。 “他就是我刚说的周复，酒店的员工。”易城回过头，硬着头皮说。 周复从半扇门后面，冲秦见川一笑。 秦见川有点印象，这人好像是在前台搞服务。 “事说完了吗？一起撸串去。”周复小声问。这都几点了。 他过来其实是为了给易城解个围。 他并不知道屋里的人是谁，只知道是易城的上司。但不知道是顶头上司。 但这个时间，加班也不会这么晚。 而且加班也不能加到酒店是不？ 所以，周大公子十分聪明地，过来给易城解个围。 易城回看了秦见川一眼，不知道老总对自己的解释信了几分。 而秦见川在看周复。 能一起占酒店便宜，进一间屋子洗澡，关系肯定是不错的。 这人是易城的朋友......还是男朋友？ 公司并没有明令禁止艺人谈恋爱。但如果谈了男女朋友，一定要给公司备案。 特别还是这种同性朋友。便于以后有什么风言风语，风吹草动，公司能在第一时间做好应对措施。 易城现在已是公司签约艺人，但这些都还没有人对他讲清楚。 当时把他签下来时，就应该立即给他指派个经纪人。秦见川开始后悔。 只是，他对易城往哪个方向发展还没有确定，哪个当他的经纪人，也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想等他跟苏牧拍完了电影，再做安排。 没想到，一出刚完，接着又是一出。 但这事，秦见川就问不出口了。毕竟这太过隐私。 易城见帮见川不再说话，“秦总，如果没事的话，我出去了。” 该解释的他都解释了，秦见川信不信，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秦见川当然是信了。 只是易城不知道，秦见川又在为周复是不是他的男朋友而伤脑筋。 “你刚才说找刘明帮忙，帮什么忙？”秦见川问。 易城便三言两语，小妹转学入阻，巧遇刘明的事给说了。 秦见川点点头。 得到了秦见川的许可，易城从888号房里出来。大松了口气。 看秦见川的神情，应该是误会说清楚了。 所以，在接下来的撸串中，易城心里还是轻松的。 …… 第二天，易城便被叫到了制片部，苏牧把剧本交到了易城的手里。 第一次拿到厚厚的剧本，易城有些兴奋。 苏牧少不了交待易城几句。易城一一应了下来。 而除了自家公司定下来的艺人，其他演员也在断断续续的试镜中。 在启用演员上，公司高层有些分歧。有的觉得网剧大卖，可以继续启用原班人马：流量小花小生，但有的认为，看网剧与看电影的并不是相同的观众。 看电影的观众年龄层次更广，而且比看网剧的要更挑剔。建议用现在一些中流砥柱，有票房号召力的演员。 最后，男主角由苏牧请自出马，请来了已是半隐退状态的影帝常之默。试镜当然是一次而过。 女主角用了公司的签约艺人。 剩下的主要配角，主要选用口碑良好，而且一直有作品的戏骨。 中午易城就没有出去吃饭。公司里有食堂，但学员只拿补贴，并没有资格在里面吃饭。 易城第一次拿到剧本，有些迫不急待地想知道自己的角色，叫了个外卖，在教室里边吃饭，边看剧本。 易城参加过网剧拍摄，故事背景大体清楚。 全小说本来就是单元剧，这个内容又大多是原创部分，易城倒是不清楚。 因为好奇自己的角色，就先把自己的戏给找出来看。 他的角色是戏法师。说实话，戏份比自己想象的要多的多。 因为知道是公司想培养新人，他以为大部分情况下是背景墙，就是混个脸熟。 没想到这个角色贯彻始终，有故事，有感情，还挺抢眼。 如果用一句话形貌就是：一个妖界无间道。 一开始以一个普通人身份卧底在男女主身边。时间长了，对他们产生了亲情，友情。然后，关键时间倒戈，然后被反派大boss下了咒，一点点溃烂而亡。 是个悲情角色。 因为角色人物叫戏法师。他的出场都是伴随着一些戏法表演。 看来，在剧组里，一些魔术学习是必不可少的。 易城把自己的角色看完了，又开始从头看剧本，边看边琢磨，忽然有人叫他，“戏法师。” 一抬头，京十二那张圆润白胖的脸出现在窗户上。 京十二是个自来熟。见到易城几次，俨然就成了个老熟人一样，兴冲冲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易城的对面。 “十二老师。”易城像其他艺人一样称呼他。 其实京十二在外面看到易城在读剧本，心里便痒痒，想听听意见。 虽然他听到的赞誉声已不少，但从来不嫌多。 他开口就想问剧本，又见易城在吃饭，有点不好意思。 “在吃饭呢？”京十二问。往易城的盒饭里面看了看。又香又辣，似乎很好吃。 易城点点头。 “吃什么呢？“京十二又问。 他其实在食堂里吃过了，但见不得人嘴动，就是馋。 易城见把饭盒往他眼前亮了亮，“小炒鸡杂。” “我最喜欢吃鸡杂。“京十二叹了口气。所以，他才这么胖。 但易城为什么身材这么好，看起来那么挺拔呢？ “那你吃两口。”易城见京十二是一副眼馋的样子。 易城把盒饭推到京十二面前。 京十二也不客气，尝了一口。果然又香又辣。 “够味。” 易城笑了。他家小妹也是个见不得别人吃东西的。 “我也会做菜，哪天有空给你露一手。”易城说。 “我可当真了。”京十二眼睛亮晶晶的。 “随时欢迎。”易城说。 “在看剧本呢。”京十二这才引入话题。 “嗯。”易城吃了一口，又把筷子给京十二。京十二也吃一口。 “怎么样？“京十二地问。 “精彩。好看。”易城说，再多的赞美词他想不出来了。 但对一个剧作家来说，好看就是最高的赞美。京十二颇为得意。 “可就是，我这个角色，戏法师怎么没有法器。”易城一直就在琢磨这个问题，“你看这里面，不管正反大小角色，都有件武器。我这个却提都没提。” 这样一问，京十二吃不下去了，叹了口气，“还没想好。” 易城也不懂剧本操作，但剧本都拿到手上了，这位编剧居然说没想好。 “卡文。不过，没事，我跟组。到时候就想出来了。“京十二挤出一脸笑。 易城挺怀疑，现在这么闲都想不出来，到真正拍的时候，就能想出来？ “要不，你也帮我想一想，你就随便说喜欢什么样的兵器，给我个提醒。”京十二诱导易城。 这段时间，可能是苏牧逼得太狠，他觉得自己灵感之源都枯竭了一样。 现在，急需要人给他来点灵感。 易城倒真是想了想。事实上，他刚才一直在寻思兵器的事，“你知道我最爱看什么书？” 京十二当然不知道，易城不过是自问自答，“我特喜欢《聊斋志异》。” 聊斋曾陪他度过了很长的一段黑暗时间。易城对聊斋是有感情的。 “里面最喜欢故事是《偷桃》。”易城接着说。（注） 《偷桃》的故事，京十二也相当清楚，这个故事本来也讲的是变戏法的。 经易城一提示，眼睛亮了，思路就此打开， “戏法师的武器就是一条绳子，咱们就叫它登云梯。最善长的就是隐遁之法。遇到危险时，就会爬着绳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易城满意地在剧本上加了几个字：“登云梯。” 京十二与易城说的入港，一时灵感源源不断。故事讲得差不多，易城的饭也吃完了。 京十二又摸出手机，把脸凑在易城一起。易城看出来了，这是要自拍，便配合地也把脸往前凑。 京十二就咧开嘴，比了个剪刀手，易城则规规矩矩地冲着镜头。 京十二那些油腻腻的脸与易城摆在一起，也挺震撼。 对这种反差，京十二毫不介意。在他心里，他觉得易城长得挺好，但自己也不差。 虽然脸上肉多点，但也是个潜力股。 京十二美滋滋地上传了微博，配以文字，“新角色哦，你们期待吗？”还加了无数个颜文字。 同时@关山文化与苏牧。 大导演秒回：新角色，非常不错。 而关山传媒也十分给面子，居然转发了，也加了一句话：十二老师，辛苦了。 京十二的书粉也一下子都杀了进来。 新角色？什么角色？我读了整整六卷，你告诉我又有了新角色。 十二，不要告诉我是你主演。 角色？当然是十二旁边的帅哥。 一时间，关于新角色议论纷纷。 京十二又把微博拿给易城看。 京十二的书粉多，十来分钟，点赞已上千了。 被顶到第一位的是：十二，关于这个新角色，我们不介意你给他多加戏。太特么帅了。 易城不知道，不知不觉他已经拥有了第一批粉丝。 京十二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也该走了。下午他与苏牧一起参加演员试镜。 在选角上，苏牧还是挺尊重他的。 虽然京十二看不出演技，但他能靠嗅觉，闻出演员身上的气质，与自己笔下人物的契合度。 所以，当京十二一下子中看易城时，纵然这个人没任何表演经验，苏牧也不反对。 表演经验可以学习，但身上的味道却是与生俱来的。 京十二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教室。易城扔了饭盒，洗把脸，顺便送京十二出来。 京十二感慨自己都快成了关山文化的人了。 他们学员是下午三点上课，公司是一点半上班。 离上课还有点时间，易城刚把京十二送了出来，就见秦见川的车子刚好从外面驶了进来。 易城忙往旁边让了让，车子却在他跟前停了下来。 玻璃落了下来，秦见川的脸露了出来，“中午没回去？” 这事这么显而易见，易城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点点头。 易城等着秦见川接下来的问题，秦见川却已回过头。 车子无声无息地开走了。 易城对着自家大老板的车屁股，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向教学楼走去。 第22章 还没进教学楼, 就见陈义忽然从里面走出来。 易城一直呆在教室里, 并没看到他的人影。看来这人不是在舞蹈室, 就是在排练室。 只是这个时间, 陈义却向办公楼那边走去。 这个时间去办公楼, 健身？大中午的。 易城现在已知道陈义与阮小爱一起进了剧组。 而陈义在里面演一个开酒坊的。男主会在里面喝几场酒, 然后在大战中, 被妖怪吃了。 他从头到尾也没看到阮小爱的角色。也不知道苏牧在考虑与安排什么。 阮小爱应该还没拿到剧本。 第二天，易城请了半天假, 带着小妹去学校报名。今天分配宿舍，要拿书, 还要拿钥匙。 对于上课, 小妹虽然没过多表示，但易城知道她是心里是高兴的。 一路上，易城明令禁止，不许打架。 小妹只是一言不发, 但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哼着歌。 小妹的声音无比干净清澈，纵然不成曲目，也很动听。 小妹在某一方面聪惠而敏感，但某一方面又有些迟缓。在一些小孩面前未免显得异端。 小孩子还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不同, 觉得与自己不一样的就是怪物, 就会与小妹发生摩擦。 小妹经历的多，性子也执拗, 一言不合, 与小伙伴们厮打的次数就有些多。 小伙伴们多半是群殴, 但小妹又凶又狠，群殴的结果并不会吃多少亏。 易城担心的不是她被欺负，而是老师找上门，说她惹事。 小妹转学的主要原因也正是因此。现在，转学成功，易城只放了一半心。 因为易城打工时间长，都是让小妹住校。学校有宿舍，大半孩子是走读，只有家人不在身边的寄宿。 宿舍都是4人、 6人、8人一间。根据男女性别与报名顺序。 要住宿舍，难免要于人相处。 易城就是担心小妹与人闹矛盾。 分宿舍的时候，教务处主任十分随和，大概是因为刘明那层关系。 于是易城就对教务处主任说，能不能住个人少的。他多出钱就行。 他可不想小妹上到一半，被通知退学。 教务处主任便拿出了把钥匙，站了起来，说是带他去宿舍，看看合不合适合。如果不满意，再给他调整。 这个待遇太过特殊，易城有些招架不住了。 但教务处主任一点都不嫌麻烦，麻溜儿地在前面带路。 走了十分钟后，便拐进了一个红墙院子。里面有两栋四层的小楼。 楼体爬满了常春藤。看起来生机盎然，却又凉气森森。 小妹扯了扯易城的袖子。 易城知道小妹中意这里了。 教务主任把他们领到了三楼，拿出钥匙，开门，“你看看怎么样。” 易城大为惊讶。教务主任亲自领他来看房已让他有些意外了。 现在，他才发现，这居然是个单间。虽然只有五、六平米的样子，但有卫生间，对于学生宿舍来说，无异于豪宅。 学校里不是没有单间。但都是给学校重点培养的那几个。纵然出钱也别想住进来。 小妹能分配个单间，无疑是因为刘明给校方交待了。 易城受之有愧，却又舍不得推辞。 这样可以让小妹不至于那么绷紧，也有利于她的人际关系缓解。 小妹虽然与人相处是弱项，但生活独立性很强。唯一担心的就是与室友，校友的相处。 “怎么样？”教务主任问。 “太满意了，谢谢您了。”易城诚心诚意地说。 “满意就行。”教务处主任笑笑的。 “费用是多少？” 地方好是好，但估计不便宜。他只交了普通的学费，这个宿舍完全是个单间，加钱是肯定的。 不过他现在手里还算阔绰。 酒吧的工资加上培训班的补贴，易城给小妹攒下了点钱。 “不用。你就让你妹先住吧。”教务处主任说。 易城心里过意不去。 这个刘明办事也太彻底了。连住舍费用都给免了。 只是不知道以后要怎么感谢他。 但给他陪客，易城是再也不敢了。 秦大老总那天的脸色，现在他还记忆犹新。 “太感谢刘总了。”易城发自肺腑地说。 “刘总？”教务主任任愣了愣，恍然大悟，“你说刘明小刘总啊。这次倒不用谢他，是秦氏大公子秦见川。昨天他过来了一趟。他爸与咱校长是世交。我也认识。话说回来，十多年前，我就买了关山酒业的股票，现在都没舍得抛呢。”教务主任笑眯眯地说。 易城这才愣住了。 秦见川什么时候忙了他这个大忙，却没对他说一个字。 昨天大中午的在公司里遇上了，原来他是为了小妹的事，为了小妹，他居然亲自到来学校一趟。 而且，秦见川能知道自己想给小妹找个单独的宿舍，大约也是在小妹以前的学校做了调查。 对小妹的情况有个了解，才做的这个安排。 无以为报。 这是易城这时在心中涌出的最直接的想法。 唯一能回馈秦见川的，大概只有好好工作了。 从学校出来，易城给秦见川打了个电话。虽然无以为谢，但道个谢还是应该的。 那边接听得倒挺快，“什么事？”秦见川一惯漫不经心的声音。 “秦总，我刚从学校出来，宿舍的事，给您添麻烦了。” “嗯。”那边秦见川只是嗯了一声。 停顿了几秒，易城问，“您的衣服，我该怎么给你送过去。” 上次，他在密云轩惹事，把体恤给撕得乱七八糟，秦见川便把自己的外套给了他。 衣服拿回去后，第二天就被易城洗好后，放在屋里。一直没有机会还给秦见川。 那天秦见川倒是在自己屋里过了一夜，走的时候又忘了给。 而他，一个培训班的学员，把衣服拎到办公室还给秦见川，并不合适。 “拿给小冯就行了。”秦见川说。 “好。” 小冯是他的生活助理冯悦宁。给他买过衣服，易城认识。 “她在几楼？”易城问。 那边沉默了两秒，“五楼。” 秦见川切了电话。 这人在这个公司呆了一个月，连自己在几楼办公都不知道…… 第二天，易城果然把秦见川的衣服包好，装在纸袋里，带了过去。 考虑到上班事多，便中午在外面吃了饭，拎着纸袋上了楼。 易城上了五楼，他还真不知道冯悦宁在哪个办公室。 这个时间，大家都已从食堂回来，正在休息，整栋大楼都安安静静的。 但没走几步，迎头碰上了冯悦宁。 “找董事长有事？”冯悦宁笑眯眯地问。 易城把纸袋递过去，“这个麻烦你转交给秦总。” “这是什么？”冯宁依然笑眯眯。 “秦总的衣服。”易城说。 冯悦宁莞尔一笑，往里指了指，“董事长就在里面，你自己拿进去吧。” 说着，一扭身进了电梯。 她可不想碍两人的好事。 易城想叫住冯悦宁，都没来得及。 虽然心里特别感谢秦见川，但易城不想见他。 长这么大，易城经历过很多黑暗与困苦的经历，与感情体验。恐惧、担心、痛苦。 但从没有对一个具体的人怕过。 他有的是力量，与强大的精神力。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秦见川，他就觉得怂。 而且秦见川说了让他把衣服给冯悦宁，他这样拎进去，会不会让秦见川不高兴？ 但冯悦宁已不见踪影，他也已站在了秦见川门口。 高大厚实的红木大门前，易城抬手敲了敲，听到秦见川的声音，“进来。” 易城推门进去。 秦见川正在对着电脑，看着什么。 “秦总。”易城叫了声。 秦见川这才抬起头。看到易城，目光只是停了两秒，“坐吧。” 易城松了口气，秦见川虽然有些意外，但并没有什么不悦，神态如常。 “碰到了冯姐，她让我把衣服给拿进来。”易城解释，然后把衣服放到茶几上。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还是他第一来秦见川的办公室。办公室顶层很高阔，屋里摆放的都是厚重的实木家具。 秦见川坐在里面，却依然突出与显眼。 气派的家具并没能抢走他丝毫的颜色。 而且顶墙而立的书柜，还放着一缸热带鱼。看起来十分生动。 屋里的颜色也浅，并不压抑。 “什么时候拍的定妆照？”秦见川问易城。 “前两天。”易城回答。 通常定妆照，都在拍摄期间，顺便拍几张发布。但这次还没进组，关山的官网与微博，开始陆陆续续地发布电影定妆照。 因为花了大价照，特意请了服装设计师。 民国的衣服正是新旧交替，中洋结合的时候。想象有多大胆，衣服就有多大胆。 迄今为止发布的男女主衣服相当别致，而且浪漫。 易城以为只有男女主会拍，没想到，前两天也被通知让他进摄影棚拍定妆照。 拍的时候，也没多大要求，就在一块蓝色的幕布前，转了几个身。 从化妆，到结束，不过一个小时。 效果到底怎么样，他还不知道。 秦见川现在正在看他的定妆照。 没经过ps的，最原始，最真实的照片。 披着件略带民族风的中长外套，抬起的右手臂上，缠着一圈绳子。 纵然高像素照片，易城的皮肤依然十分好。几乎看不到毛孔。 秦见川不由抬头看了看真人。 这个人挺直了身体，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着他。 刚才那一刻，秦见川觉得照片已十分完美，但一见真人，照片立即便没了颜色一样。 眼前这个要生动多了。 看着他的一双眼睛，也充满了情绪。 “可能就这两天进组。屋里都安排好了吗？”秦见川问。 秦见川所说的屋里，当然指的是小妹。 那天他问了易城，刘明帮他什么忙后，就有些怀疑小妹转学的原因，便找了学校的熟人，问了过去。 果然说是小妹在宿舍里，与同学不能和睦相处，打过几次架。有一次还闹得挺大，学生家长到学校找过几次校长。 秦见川见过小妹，那个一言不发，有着双猫一样，冷漠眼神的女孩子。 这样的孩子，被排挤也是可以想象的。 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给小妹找了个单独的宿舍。 而且，再有两天，易城就要进组了，这样他也能安心一些。 “安排差不多了。”易城顿了顿，“小妹生活其实很独立。” 说到这儿，想到什么，从纸袋里拿出一件东西。 是个玻璃珠连缀的饰物。 珠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既然是社区提供的，大约也不是太好的东西。 可能就是合成的水晶，玛瑙石。 但由白色与紫色组成，水汪汪的，倒是挺漂亮。 小妹的手艺和易城的厨艺有的一拼了。 昨晚上，小妹做了这个车饰，让他带给秦见川。 小妹做的东西多，大部分捐给了社区，参加义卖。 义卖的钱是给那里的残疾小孩补贴生活费。 一部分都随手给了易城与周复。 但昨晚上，小妹却做了这个东西，让他带给秦见川。 她与秦见川不过只见过一面，但似乎对他十分有好感，并念念不忘。 因为不值钱，易城便随手和衣服塞进了纸袋。 现在秦见川问起小妹，易城想了起来，便把这东西拿了出来。 “你做的？”秦见川显得十分诧异。把物件拿了起来看了看，嘴角不由勾了勾。 手艺很不错。 这么一个不值钱的小玩艺，秦见川不仅没嫌弃，反而挺有兴趣的样子，易城也挺高兴。 “是小妹做的，让我带给您。”易城说。 “哦……替我谢谢明溪。”秦见川说着，把东西收了起来。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易城做的，居然挺高兴。 原来是易城的妹妹，那个神秘女孩。 虽然有些略失望，但收到礼物，感觉还是不错。 “明溪周末的时候怎么办？”秦见川和颜悦色地问。 周末学生放假，小妹不可能一直呆在学校里。 如果没人看管她，他不介意去替易城照看她几天。 “周复会帮我看着她的。”易城说。 秦见川点点头，视线又回到电脑屏幕上。 易城送了衣服，也送了小妹的心意，便起身告辞。 第二天，易城果然接到进组的通知。 作者有话要说：注：《偷桃》讲的是两个惊天魔盗团的故事。魔盗团是祖孙俩，一天他们在街上变戏法。看官就说想看变桃子。爷爷就说，这大冷的天，到哪儿变桃子，只有到西王母的蟠桃园去偷了。 但上天没有梯子怎么行，于是拿了条绳，往天上一扔，那条绳子便直通到天际，顶端消失在云宵中。 小的就沿着绳子爬了上去，身影越来越小，消失在天际。 没一会儿，就有桃子从天上给掉了下来。 看官一片哗然。看来真是从蟠桃园给偷了来。 但紧接着，孙子的断手断脚，一截截地也从天上掉了下来。 老戏法师就哭了，说孙子肯定是让西王母的天兵天将给发现了，给五马分尸了。 看官觉得可怜，打赏了很多钱。 老戏法师就把孙子的身体收了起来，放在箱子里，然后再打开时，孙子一下子从箱子里钻了出来，向周围的看官答谢赏钱。 第23章 与网剧不同, 拍摄地大部分都是实地取景。摄影师已提前采了点, 拍摄地在西南的一个小镇。 演员来自四面八方, 又由于拍摄进程不同, 都是分头进组。 而易城、阮小爱与陈义几个公司的艺人, 就要一开始随大部队过去。 他们一方面是艺人, 一方面还是公司的工作人员。 摆正了位置, 易城与阮小爱都挺期待。 而摄影师，顾青源也在最后一天, 到剧组报了道。 苏牧看着自己手下的人马，虽然没什么表情, 但心里对这部作品充满了期待与信心。 这一进组, 大约要呆上一个月，易城提前交待了周复。 周复与小妹熟，拍胸脯保证，让易城安心拍戏。他的演员梦只有靠易城来完成了。 小妹知道易城要进剧拍戏, 只是问，在电视上能看到他吗？ 易城就豪气地说：“上电影。” 电影要赶到年底上映。那个时候，他就领着小妹在电影院里过春节。 易城这样一想，挺期待的。 几天后, 易城、阮小爱与陈义随大部队, 坐着几辆重型车，到了拍摄地。 早上出发, 到达时已是黄昏。 拍摄地处在层层的崇山峻岭中, 颇有些与世隔绝的味到。 但小镇十分漂亮, 而独特。里面的民舍全是干栏式建筑风格，一层是空荡荡的柱子，二层住人。 独特的建筑风格，再加上民风民俗，以及四周宁静的氛围，颇多艺术者青睐。 前来写生取景的美校学生，与摄影师络绎不绝。 所以，民宿业十分昌盛。 剧组一百多号人，当地酒店不够住，就住了民宿。 易城与录音师分到了一组。但录音大哥十分爱钻研，又喜欢此地的自然声音，每天早出晚归收录声音，以便后期配音时使用。 所以，易城像是一个人用了间屋子，十分自在。 到达小镇后，所有的工作人员聚在一起，弄了个开机仪式。 开机仪式那天，下起了小雨。工作人员就开玩笑说是好兆头。 像这种开机仪式，大晴天固然是好，但下雨的话也是个吉兆。因为迷信的说话，雨通财。预示票房大卖。 易城虽然是第一次跟组拍戏，但他是本公司的艺人，不添乱，守规矩，前几天都没他的戏，他也来的早，走的晚，把自己当学生，又当工作人员，苏牧十分喜欢他。 而京十二和他就是有交情了。 京十二是个话唠，没人陪他说话，他会死。 但苏牧与他说话，他宁愿选择死。 纵然剧本已基本定型，苏牧也没有一天不修改剧本。 开始几天，易城只是旁观，同时练习戏法。因为他在电影中有不少魔术表演。随行人员中，就特别请了一个魔术指导。 易城就一边观察影帝常之默的表演，一边练习魔术，同时，还陪京十二说话。 影帝有真影帝，假影帝之分，在哪弄个地方奖都可以称为影帝。但常之默的影帝却是确凿的。几次拿的最佳男演员都是份量十足。 虽然不过三十出头，但现在属于影坛的传说，这几年都没怎么拍电影，也就是苏牧，他才接的戏。 这应该是易城见过的最大的明星了。只有他被允许带辆保姆车，随行就有五、六个人。住在镇上最大的酒店。 影帝的确是影帝，演戏举重若轻，很少ng。 而他的对手戏，年轻的女演员，在他的带动下，也发挥得十分出色。 易城跟着学了不少东西。 而且影帝也没什么架子。 剧组里，就他腕最大，粉丝也多。 纵然是这个偏远的小镇，每天都有应援队给他送茶水喝。 而他也总是把这些茶水分送给工作人员。 影帝的作风颇得人心。 易城也被送到过。他对常之默的印象还挺不错。 第五天，开始有易城戏份了。 易城的戏基本上都集中在小镇。在这里他与影帝的戏手戏特别多。 影帝拍戏认真，台词过目不忘，让第一次上场的易城颇有些压力。 拍戏头天晚上，为了给易城打气，京十二叫了他晚上吃烤串。 易城本来想在屋里，好好温习台词，但经不住嘴馋，便同意了。 小镇当头有个临河的中西混搭简餐。 装修走的是小酒吧的小资情调，临河支了些铁艺的桌椅，布置些花花草草，提供的却是烤肉串、烧土鸡与自制黄酒。 苏牧经常在拍摄完毕后，把京十二叫来喝酒。撸串喝酒其实都是扯淡，真实目的是和京十二一起商量第二天的剧本。 京十二被苏牧折磨得不成人形，便在易城面前大倒苦水。 易城一到，没想到苏牧与常之默也都整整齐齐地坐着。 京十二一脸苦逼。 他本来是向苏牧告了假，让他休息一晚。 他也是人，不能整天对大好美景，却要低头伏案，便借机说要给易城开导开导，求苏牧放他一晚。 苏导一听，也挺随和地说：“那就一起吧。” 一起就一起。 京十二憋屈地出了口长气。 然后苏导客气地问了一声常影帝，要不要一起。 常影帝则非常不客气的，一口答应了。 易城与苏牧、京十二熟，但与影帝不怎么熟。 “易小城，你有什么烦恼，多向影帝请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京十二拿起一个鸡腿。 常之默冲易城含着笑，点点头。 常之默温润友善，笑得也很真诚，让人心生好感。 “小城，你别紧张，你第一出戏，大部分是变戏法。你把这几天老师教你的戏法在镜头上演一遍就行。”苏牧交待他。 易城点点头。 平时这种魔术表演都会用替身，但在苏牧的镜头里，这些魔术不仅要美、好看，还是为了塑造人物。 所以，这些天，易城都是在特训魔术。 虽然有几个人做后援，但易城这两天一直在围观。一、两次ng是常态，三、四次ng也可以，但最多一次，ng了十五条，然后苏导的脸色都黑了。 这场戏下来，女主哭了好半天。 如果他ng十来条…… “苏导，我要是一直ng呢。”易城小心翼翼地问。 苏牧喝了口黄酒，“谁还不是ng过来的。你以为影帝天生就是影帝。影帝也有真影帝假影帝呢……哦，之默当然是真影帝。你没什么表演经验，又不是演戏的天才，明天就准备ng吧。”苏牧毫不客气地说。 易城放松了一口气。ng就ng。 而真影帝常之默，只是微微勾着嘴角，“我记得我才开始演戏那两年，常被导演骂没天份，当时心灰意凉，差点就要退圈了。所以，首先要有自信。只有自己相信自己的表演，别人才会相信。” “行。”易城也记下了。 这些都是前辈，都是经验之谈。 易城十分虚心地铭记于心。 “要不，我帮你对对台词。”常之默说。 易城大感意外。虽然影帝帮他对台词，他求之不得，但他们每天早上五点拍戏，常之默要化妆，可能三点就要起床。而晚上有时拍夜戏，十点也是有的。 好不容易今天收工早，常之默也能放松放松，人家却这么好心地给他对台词。 “还不谢谢人家影帝。”苏牧却替易城说了。 易城看向苏牧。 没办法，谁让他们是一个公司的呢。胳膊肘怎么说，也要向着易城拐。 常之默虽然也不过三十出头。但他从影经历都十几年，这积累的经验，并不是在培训班里能学到的。 他愿意帮易城对台词，苏牧忙替易城给答应下来了。 常之默拿出了剧本。 这也是让易城挺佩服的。常之默是剧本不离身，纵然是休息的时候，也会拿出来看看。 常之默翻到男主与戏法师第一场戏。 反派boss对以男主为中心的正方进行了围巢，男主身负重伤，落水后流落到了这个西南小镇。 然后被人救起。 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异地，而门外传来笑闹声。 男主从门里看去，看到一个年轻的戏法师在给当地居民表演戏法。 等这人进来后，男主问他，是你救的我？ 戏法师说，没有。就是捡垃圾，顺手捡回来的。 你经常捡垃圾？ 也不是。 常之默的目光忽然看了出去，明明就在眼前，忽然就觉得这人一下子落入了一个独自的空间。 京十二本来在大嚼鸡腿，一下子也顿住了，含在嘴里，瞪视着常之默。 常之默的目光落在易城身上，“是你救的我？” 这一刻，四周一片安静。 易城听不到旁边溪水流动的声音，四周喝酒聊天的谈笑风生。 在剧本里，京十二写男主时，有过这样一句话：“因为无时无刻，他都在斩杀妖怪。而妖怪也是种生灵，所以，他的眼睛里总有一丝悲哀的神情。” 常之默已化身为《左道》里的法师。 “没有，就是捡垃圾，顺手捡回来的。” 两人把这两句台词说完。 京十二鼓掌，“好厉害，完全是我心中的法师。” 苏导也表示认可，“影帝保持了一惯的高水准，小城也不错。” 易城端起了杯子，喝了口黄酒。知道苏导是在鼓励他呢。 第二天，易城与常之默这段戏，虽然ng了两次，但效果非常好。苏牧十分满意。 而且，易城一出戏就是给镇上的小孩表演魔术。 易城的魔术熟练而具有美感。苏牧大加赞赏。看来不要替身是正确的。 其实纵然是替身也没什么，但苏牧不仅拍电影，也有培养易城的任务。 他与秦见川一样，对易城的未来也充满了各种想象。 …… 秦见川见到易城的时候，是在拍摄现场。 小镇上平时没什么大事件，而剧组的到来就是最大的兴奋点。 何况京十二的书粉与影帝的粉丝也相当不少。 于是没事做的妇孺与一帮粉丝，一直围着剧组。 剧组没法子，只好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于是看官们就又贴着警戒线，眼巴巴地围观剧组。 秦见川突如其来的探班，事先没有与剧组的任何人联系，就连制片主任也不知道。 他就是一时兴起，忽然就过来看看。 这个小镇风景优美，建筑独特。 难得的是，因为地处偏远，还没有被过度开发，他也顺便过来给自己放两天假。 大概电影播出去之后，这个小镇就会热闹一段时间。 于是秦大老板就只带了一个司机，拉了一车的慰问品，连赶了八个小时的路，到了这里。 小镇依山傍水，曲折周转。但大老远地就看到一堆人，不用问，就知道剧组在拍戏。 秦见川下了车，一面让司机把买的东西从车上搬下来，自己则像当地居民一样，围着警戒线，看现场拍摄。 灯光、录音、摄影全部到位。 聚焦在众人目光之下的是常之默与易城。 秦见川差点没有认出来易城。 易城穿着件绣着暗色花纹的袍子，脸上化了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拍片中的易城。 化妆师让易城那张脸变得无比精致，肤色剔透光滑。 一双眼睛，像是浅浅地映着山水，明澈而淡漠。 这已不再是易城，而是《左道》里的戏法师。 秦见川以前搞的是摄影，现在是拍电影，对人脸的特点，抓得很牢。 易城是个怎么看，都非常有特点的人。 怎么看，也都觉得看不够。 一时间，秦见川就有些移不开眼。 这人确实适合走这条路。 秦见川觉得很幸运。 在观赏易城的同时，他同样也期待易城的成长。 现在拍摄的故事背景是，流落小镇上的男主在这里住了下来。 一边养伤，一边等待与同伴会合。 小镇上淳朴的民风与气息，让男主觉得温馨而治愈。 但这个搭救他的戏法师，让他觉得神秘，不知敌我。于是各种试探。 现在正在拍的一条，男主与戏法师的一段对话。 男主问戏法师，听没听过风雨城这个地方。 戏法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视线却落到男主手里的纸袋上。 纸袋里装的是男主为镇上小孩买的水果糖。 男主以为戏法师想吃糖，便从纸袋里，拿了一颗糖出来，递到易城手里。 易城接过了糖，垂下了目光，剥开糖纸，塞到了嘴里。 这时苏牧才喊了停。 易城与常之默这才一起茫然地看向苏牧。 剧本中，常之默把糖递给易城后，就没了。 但在这个时候，苏牧并没有喊停，两个人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易城只有把糖给剥了，喂到了嘴里。 糖是最平常的水果糖，橙子味，只是换了民国时期的包装纸。 包装纸用淡绿的线条，勾出了一个身着时尚，穿着短裙的摩登女郎。 这条一次通过。 常之默的助理立马拿了水杯递了上去，而造型师趁机拿了化妆笔与镜子给他补妆。 易城则继续吃他的糖果。 常之默对助理说了什么，助理又拿了瓶水过来，递到易城手里。 易城道了谢。 警戒线外的秦见川这才琢磨。 回去后一定是要给易城安排个助理。 而经纪人……这个要慎重。总之要有利于易城的发展。 秦见川一掀警戒线，便迈步进去。 场工不认识秦见川，以为是围观的群众，指着秦见川就要发火。 这时，苏牧一抬眼，一下子看到秦见川，忙站了起来，迎了过去。 剧组这才知道大老板过来了。 制片主任忙也迎了上去。 正在吃糖的易城，就见不远处，一阵骚动。 而骚动的中心，那个高大的身影，居然是秦见川。 易城的心情除了用“又惊又喜”这个词，难以形容。 大老总这是过来考察，还是探班？ 虽然易城最惦记小妹，但周末小妹会和他视频，而周复也会时不时地乱入，所以，并没有离开多久的感觉。 而秦见川是实打实的大半个多月没见着人，易城就感觉像是很久没见着他一样。连心跳都有些急促起来。 只是现在他周围围了一圈人。 制片主任，苏牧，还有他的半个酒友，顾青源。易城也不好过去打招呼。 “那人是谁？”常之默也在看秦见川。 “秦见川。我们大老总。”易城说。 常之默点点头。 很年轻，也很帅。 而那边秦见川也已向这边走了过来。 苏牧陪着秦见川过来与工作人员一一握手，表示慰问。 到了常之默跟前，秦见川把手伸了出去，常之默含笑握住了。 “辛苦了。”秦见川说。 “应该的。”影帝回答。 易城就站在常之默旁边。 这人是自己公司的员工，秦见川便用不着与他这样客气，就要略过他。 但脚步不由还是顿了顿。 易城忙说，“不辛苦。” 秦见川看了他两秒，默默地转身走了。 秦见川带了一车慰问品，苏牧便让中途休息三十分钟。 这里虽然不是穷乡僻壤，但山路崎岖，物资相对缺乏，这些演员们日常都对着苏牧叫苦连天。 他平时就装作听不见。 秦见川带的东西不少，大部分都是吃食。工作人员便分发下去。 一时间剧组兴高采烈，像是放了个小假。 苏牧、顾青源于秦见川这才在临视器前坐了下来。 苏牧挺得意刚才那个小机灵。 苏牧从监视器里看回放，觉得易城拿着糖果那一刻的茫然十分真实。 心里挺得意，便把刚才那个小伎俩对秦见川说了，然后把画面调出来回放，问秦见川，“怎么样？不错吧。” 既然苏导都觉得好，秦见川便觉得更好。 而且，镜头里的易城非常漂亮。 那件带着点民族特色的袍子，绣着枝枝叶叶的花纹，有股难得的浪漫气息。 果然，顾青源在说，“这个易城吧，猛地一看，挺好看。从镜头里一看，是太好看。” “这个茫然的表情非常好。”苏导从专业角度说。 “茫然？对什么？”秦见川也看过剧本。 但他看的剧本还是最初版本，现在升级都不知多少回了。 “开始对自己身份的一个怀疑。未来，走向，情义。”苏牧对京十二这个神来之笔赞赏有加。 “在现在的版本中，小城的戏很重。建议以后可以作为一个重点来宣传。”苏牧说 秦见川的心里本来就偏着易城，现在苏导这样建议，当然是觉得所言极是了。 去看易城，易城拿了袋吃食，给了影帝。 影帝平时不爱好这些小零碎，但还是接了过来。 两人边吃边聊。 苏牧忽然灵光一想，一个大胆的想法形成。苏牧站了起来，“十二、之默、小城，过来一下。” 京十二也正在抢吃食，一听到苏牧的声音，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秦见川一见京十二，“十二老师，瘦了。” 京十二呵呵一笑，擦了擦汗，“应该的。” 跟着苏牧不瘦才怪。 易城与常之默也走了过来过来。常之默的助理，很机灵，已提前挪了两把椅子。 易城看了一眼，还是挨着秦见川身边坐了下来。 老实说，他很想和秦见川呆一会儿。 太长时间没看到秦见川了。易城觉得自己还挺想他。 现在是十月天气，山里也凉，秦见川休闲西装外面套了件黑色风衣。 易城发现秦见川很适合长款风衣。这让身材高大的他，有种玉树临风的感觉。 就在易城盯着秦见川看的时候，就听苏牧在问他，“刚才影帝给了你一粒糖果。你吃了他给你的糖，心里有什么感觉？” 易城一听，头便大了。 这是苏牧又在考他了。他现在与京十二一样，对苏牧又敬又怕。苏牧无时无刻都会给他出题。 他以为秦见川来了，苏牧好歹放过他一马。 果然，京十二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甜吧。大约还有点苦。”易城回答。 “为什么会苦？”苏牧颇有兴趣地看易城。说到点子上了。 “迟早有一天，他要暴露身份，与这几个人兵戈相见。现在这糖有多甜，到时候就有多苦。”易城说。 苏牧点了点头，“这也不错。这是从戏法师的身份考虑出的答案。我现在要问你的是，戏法师对郑天的感觉。” 郑天就是男主的名字。 易城看了一眼影帝。 常之默从手里的纸袋中又摸出一颗糖，送到易城手里。 易城剥了，塞进嘴里，“好感？” 果然苏牧得意地说，“当戏法师吃到糖的那一刻，心里对他应该是起了阵阵波澜。” 秦见川便愣了愣。 第24章 众人的目光一起齐聚向苏牧。 京十二脸色也变了。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想了想, 戏法师这个角色还是要改动。按以前那样, 最后弃暗投明, 被大boss诅咒而亡, 虽然挺具有悲情.色彩, 但一来缺少说服力, 二来不够震撼。所以, 结尾就不要再让他弃暗投明什么的，要让他成为终极boss, 最后与之默有一场终极之战……所以，十二, 你修修剧本, 把戏法师这个人物重新调整，同时，为了增加戏剧冲突，剧本里可以多加一些男人间的情义描写……”苏牧说。 “苏导, 苏大爷，您别再动剧本了行不行？”京十二哀求到。 苏牧像是没有听到，继续说，“两人之间的惺惺相惜也不能表现太明显。不能过度煽情, 要适可而止。有一两个细节就行……” 京十二哭丧着脸。 这还叫不能动太多。 主线都发生了改变。很多地方都要堆倒重来。 而秦见川默默地听着, 琢磨着刚才苏牧所说的“心里的波澜”，应该指的是“男人间的情义”, 友情之类了。 而且, 如果按苏牧这个构想, 易城的角色份量，与影帝算是双男主了。 苏牧这样一改剧本，常之默就在看易城。 看来他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而顾青源在心里感叹，这个易城运气好。 没错。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 不过，易城自己似乎并没有意识到。 “小城你也要动动脑筋。你要考虑，怎么在没有台词，没有镜头给你的情况下，表现你的内心复杂的感情。”苏牧说。 易城只是在吃糖。 “好吃吗？”秦见川忽然开口问他。 易城愣了愣，才反应出来秦见川是在问他。 糖的外表伪装成民国时期的糖，内核就是大街上随便一块钱几粒的水果糖。 现在他嘴里的是草霉味的。齁甜。 “还行吧。”易城说。 秦见川没再说话。 那天他在易城家吃过饭，知道他的口味。 “见川，你打算在这儿呆几天。”苏牧问。 秦见川这次过来，除了司机，连助理都没带一个，看来是半公半私性质。 “两三天吧。”秦见川说。 “这个地方不仅小镇，周围的几个村庄建筑也十分漂亮，这几天重头戏都在小城与之默身上，否则可以让他带你到处转转。”苏牧说。 常之默就瞧了易城一眼。 “不了。我就是过来偷闲一把。”秦见川说着看了看时间。已五点多了，“我走之前，也就是后天晚上，想请全剧组的人吃个饭。你看能不能腾出个时间。” 京十二一听，眼睛就亮了。 这一个月，晚则十来点，早也是七、八点，都没正常收过工，秦见川这样一说，大概可以收一个早工了。 “行。那我后天早点收工。”苏牧也喜滋滋的。 他刚好也找个机会，给他手下的这帮人放个假。释放释放一下负能量。 而摄影机边的顾青源则已高兴地笑了起来。 这大半个月可把他憋坏了。 秦见川一车东西里，大半是酒，他早看到了。 镇上虽然有酒吧，也有自酿酒，但对他的舌尖来说，远远不够味。 最主要的是没对手。 这酒就怎么也喝不起来了。 而制片主任也赶了过来，秦见川交待了后天请全剧组人员吃饭的事宜。 三十分钟休息完毕，拍摄继续进行。 不知道是因为苏导给的压力，还是怎么着，接下来的一条，易城怎么都找不到感觉。 一连ng了三次。 也没有人说他，更没有人给他脸色看。但易城就觉得背上出汗，去看秦见川。 制片主任正在向秦见川汇报剧组的情况，并没看他。 常之默为了让易城放松，又给他剥了颗糖，递了过去。 易城吃糖已很腻味了，但注意力老集中不下来，还是把糖接了过来，塞到嘴里。 糖还没吃完，苏牧又在叫开拍，终于在第五条通过。 接下来就是男主与女主的戏。 易城这才松了口气，用眼睛去找秦见川。 秦见川还没走。身边站了几个人，其中一个是陈义。正在给秦见川拿矿泉水。 秦见川接过了水，他也不走。就凑在制片主任身边。 陈义那一张小脸，都是笑。 “又来了不是。”不知什么时候，阮小爱凑过来，小声嘀咕，“这个陈义，只要见到高层，就这副样子。” 阮小爱在电影中演一个挑水姑娘。没一句台词。 据苏牧的解释，她的出现，纯粹就是为了表现小镇人物之美。 所以，虽然没一句台词，还要出现频繁。要么早上挑水，要么晚上挑水，苏导要求还严格，水桶里面必须有水。 挑了大半个月水，两肩膀都磨出茧来了。 不过，倒是练了一把力气。 “你觉不觉得，他在打咱大老总的主意？”阮小爱悄声说。 易城又剥了颗糖。 他是个粗心的，虽然与陈义不对路，但对他也不会多想。 经阮小爱这样一提，再联想到上培训班时，陈义与秦见川说话的态度…… 易城这才有所觉察。 难怪陈义老往健身房与放映室跑。 明明自己与秦见川认识得早，私下里也有不少可以说，与不可说的交情。 但陈义不知什么时候起，俨然一副“我与老总比你们熟”的样子。 看来，阮小爱说的没错。陈义打秦见川的主意是肯定的。 但秦见川会看上陈义？ 老实说，易城觉得不可能。 为什么？秦见川并不是个随便的人。 而且，虽然不明白原因，易城就觉得陈义并不是秦见川钟意的类型。 “不过，咱家老总怎么会看上他，就他那副小人的德性。”阮小爱哼了一声，又瞅了易城一眼。 那天秦见川把自己的衣服给易城，她可是印象颇深。 但以后的接触中，却并没发现易城与秦见川保持持续而长远的发展，就又吃惊又着急。 在她心中，易城与陈义完全不一样。 陈义那是投机，而易城这是浪漫。 “秦总看起来人不错。”阮小爱暗示易城。 “是挺不错。”易城说。 何止不错，对自己简直算是恩人。 两个人又盯着陈义看了一会儿。 其实，他们是对陈义是有偏见的。 陈义人品确实不怎么样，但一张小白脸，剑眉朗目，也是长的好的这一类型。否则，不会能被培训班录取。 那一边，制片主任正征求秦见川的意见，晚上住哪儿。 小镇旅游业发达，有一个挂着假五星的酒店，十分不错。虽然可能没有五星，但三星也是足够了。影帝就住在那里。 只是，地方虽大，并没有民宿有特色与舒适。 秦见川带着照相机，也有采风的意思，当然是选择了民宿。 制片主任要带秦见川四处转转，但秦见川拒绝了。 他一个人过来，本来就是图得个自在。 而且，剧组这么忙，制片主任也不能离开。 陈义在一旁就说：“秦总，我就是跟组学习的，也没什么事儿，要不我明天带你去转转。” 说着，脸上浮出一个明媚的微笑，“我这半个多月也没什么事，就到处转，四下里都很熟悉。还发现了一些本地人都没发现的秘境。” “不用。公司让你过来，是为了让你跟组学习。你要珍惜这次机会。”秦见川说。 秦见川说话的口气丝毫没变，但陈义听着，就是一凛。 “是。董事长。”陈义应道。 不论是培训班的艺员，还是公司里的青年的下属，对自己总是有些逢迎。秦见川能理解。 但再近一步，秦见川并不允许。 其实让陈义给自己带带路，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但他不想给下面的人造成一种，可以靠这种取巧的方式，赢得不公平的竞争的印象。 例外只能有一个。 不能接二连三不是？ 秦见川先走一步。 剧组收工，回到屋里，已晚上九点了。这在平时算是早的。录音大哥照样神出鬼没。 易城洗了澡，拿了剧本出来。 剧本已倒背如流，但他还是要琢磨一下第二天的表演，以及苏导要求他表现的“阵阵波澜。” 只是，易城心思怎么都集中不到剧本上来。 原因他自己倒也挺清楚。因为秦见川来了。这么久不见，都没怎么和他说上几句话。 但白天自己要拍戏，晚上…… 阮小爱的话，对易城还是有些影响。 老在往陈义身上想。 就在这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震动。易城拿起来一看，是阮小爱发来的一条短信。 “秦总就住在陈义旁边。”后面跟着几个震惊与无力的颜文字。 易城几乎可以想象阮小爱发这条短信时的表情。 阮小爱住的地离陈义不远，是以知道这个消息。 还没等易城回过神来，阮小爱又是一条短信。 “我看见陈义向秦总那边过去了。你说他会不会……” 剩下的阮小爱没好意思写。 但不写，易城也心知肚明。 陈义是太想红了。 为了红，什么事他都能做。去秦见川面前自荐枕席这事，他绝对做得出来。 连自己都曾干过这种蠢事。陈义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秦见川会不会让陈义进去？ 易城一开始觉得肯定不可能。但一想到那天晚上，醉酒的秦见川，下意识的举动。 拉着自己的手往他身上蹭。 以及在密云轩，秦见川的那个吻。 冲如其来，而强横无理。 易城心里忽然就没这个底了。 秦见川是个正经好男人，但不是圣人。 在生理冲动面前，他也会屈服于男人的原始本能。 其实就算秦见川对陈义来者不拒，又关自己什么事呢。 虽然易城这么想，但剧本是看不下去了。来回翻了几页，干脆换了衣服出去溜达。 虽然这大半个月，天天呆这小镇上，易城还真没怎么四下逛逛。 主要是拍戏太晚，而他晚上还要琢磨第二天的表演。 现在，夜色沉沉，灯光不怎么亮，整个小镇处在一片淡漠色的光线之中。 易城走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到了阮小爱的民宿前。 阮小爱旁边是陈义。 陈义的附近，住着秦见川。 易城对自己下意识的举动，还挺无语。 不过，这一片建筑，都是临山依水，风景十分好看。所以，秦见川选在了这里。 这些民宿，外表看起来大同小异，但里面却别有洞天。 易城看了会儿，明白了，自己是在找秦见川的屋子。 易城溜达了几圈，觉得挺没意思，就想往回走，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掏了一看，显示的是秦见川。 易城的心一下子扬了起来。 忙划通了，秦见川的声音立即传了过来，“上来。” 易城自己都没觉察，自己一脸笑容。 看来，秦见川是看到了他。 易城四下找了找，“您在哪儿？” 电话那边就顿了顿。秦见川以为易城知道自己住那儿，特意过来的。 敢情他根本不知道。 “你正对着的这家。”秦见川说。 易城这才抬起头。虽然建筑款式都一样，但明显比周围的几栋要大几圈。 建筑也有些年代感，门窗上都雕着牡丹、蝙蝠之类的吉祥图案。古朴而雅致。 易城便沿着小楼旁边的木质楼梯，直上二楼。 一上去，秦见川已提前把门给他开了。 屋里是木地板，正中央铺着厚厚的长毛白地毯。 上面置了个小方桌，秦见川就坐在方桌前，看剧本。 而四下沙发、电视、空调等电器一应俱全。的确是比他的民宿条件好了不止几个档次。 易城在门口脱了鞋，把门给关上，才踩上地毯。 没看到陈义，易城终于放下了心。 其实陈义确实上来了，不过只是站在门口。他带了些镇上的茶叶，送来给秦见川尝尝。 秦见川接了，随手丢在了茶几上。 陈义的目的，秦见川当然清楚。 但只要他有真正的才华，够条件，得到大家的认可，签约他不会反对。 在启用人才上，秦见川是不拘一格的。 陈义刚走，他就要把窗子给关上。就看到一个人，在楼底下来回走了好几趟。 身影再熟悉不过，又觉得不太可能，确认了几眼，发现还真是易城。 白天，他虽然看到这人，但人多事多，没说上几句话。 这大半个月，他还想易城是个新手，又孤身一人，大概日子过得辛苦。 没想到其实人家如鱼得水。 与剧组和谐相处。特别是与常之默，看起来十分亲密。 易城这人有些粗心大意。也没有经纪人提醒他一些注意事项。 上次那个周复，如果是他男朋友，也就算了。 那人是圈外人，真有什么事，也好处理。 但如果是影帝的话...... 秦见川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易城已乖巧地拎起茶壶给他斟满了。 “怎么在楼下？”秦见川问。 “刚从阮小爱那儿下来。”易城说。 他总不能告诉秦见川，担心陈义爬他的床，所以心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看剧本呢。”易城看着桌上的打印稿。 秦见川没说话，只是打量着易城。易城依然没多大的变化。 但秦见川知道，电影上映后，这个人的整个状态都将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 电影杀青后，还有两个月的后期制作。 他还要充分利用这两个月时间，把这人推到大众的视野里。 关山文化虽然签了不少成名演员，不乏一哥、一姐。比如现在，电影的女主就是自家的女演员，但那些都是从别家公司挖过来的。 缺少一个真正的台柱子。 这个人，无论是外形，还是资质都是上上品。 但这都是次要的。 重要的是，他想捧他。他要捧红他。 所以，这人的私生活，他不能不插手。 第25章 易城看到秦见川只是单纯地高兴, 不知道大老总就这几秒时间, 已为公司和他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但这高兴持续了没几秒, 易城开始觉到了压力。 秦见川这个人, 到了这个地位, 还经历了不少事, 基本上不会用态度来表现自己的威严。 所以, 不论是对上对下，都是随意而亲和的。 现在依然如此, 并没有疾言厉色，也没有抚额皱眉。 但易城就是能读秦见川的情绪。 面色如常的秦见川是有些不悦的。 易城本来抱着个抱枕, 舒服地坐在厚厚的地毯上, 莫名地就紧张起来，背也跟着挺直了。 这位大老总，从今天到现在，他与他都没说过几句话, 不明白是哪些地方惹得他龙颜不悦。 难道是自己今天在片场那几次ng？ 易城有些觉得丢脸。不过，当时他确实有些分神。 秦见川把剧本往旁边移了移。现在，隔着一个小方桌，秦见川与易城正面而对, 没有丝毫物件能影响他们的视线了。 “有些话本来不该由我来对你说。但现在你的经纪人还没到位, 我又想弄清一点事……”秦见川停了停，“因为你的个人情况会关系到公司对你未来的策划。” 易城只是幽幽地盯着秦见川, 不明白秦见川想问什么事, 这么认真严肃。 秦见眼晴却眯了起来, 跟着眼神一利，“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 易城愣了几秒，脸有些发热，“没有。” 倒是想谈一个。 最近，他常常会有羡慕他人，觉得孤单的时候。 秦见川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易城。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伪。 谈没谈朋友与别的问题是不一样的。谈朋友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从萌生好感，到相互告白，得要好几个阶段。 或许他对人心生好感，但自己处在懵懂无知的阶段，就觉得自己没有。 而且，易城他不好判断，但常之默看他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真的没有。”易城加了一句。 同时，不明白为什么秦见川会执着这个问题。 秦见川点点头。 这样最好。 纵然有这个萌芽，只要易城还没觉察，他这个警钟是一定要敲下去的。 “签合约时，里面有一条，重大事项要向公司报告，你还记的吧。”秦见川问。 易城其实根本不记得，但还是点点头。 “这个重大事项就包括，或者可以说主要是指艺人的感情生活。”秦见川顿了顿，“有的公司会在条款上明确规定艺人在一定的时间里不能谈恋爱，不能有男女朋友…..公司合约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在这一方面不是没有限制。比如说这种报备制。就是指恋爱或者其他重大个人事项，事先要向经纪人报备。”秦见川说。 易城看着秦见川。 这才是他的本来样子。 平时看着亲和力十足，不拘小节，但真正到了节骨眼上，却寸土不让，咄咄逼人。 “而你，还年轻，也才签约，对你的要求就又不一样。我希望这两年你暂时不要考虑感情这方面的问题。” 秦见川终于说出了自已的要求。 在这一瞬间，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易城脸上一闪而过失望的神情。 秦见川又有些烦躁。 不过，易城这个年纪，刚好是春心萌动的时候，你忽然对他说不让他谈恋爱，交朋友，对他当然是个打击。 易城是挺失望。 虽然他平时对这种事并不上心，但秦见川刻意地提了出来，无形中，便加大了这件事的份量。 他没问为什么。 既然秦见川说了，那就是不准了。 “一直不能？”易城问。 他签了十年的约。 十年他都将是孤家寡人一个？ 易城觉得自己有点可怜。这个时候他开始后悔签那么长了。 “也不是。只是你现在才处于起步期，等你的事业进入稳定期，就可以放宽标准。”秦见川耐着性子说。 这些事本不应该由他的嘴里说出来。 虽然易城现在没有经纪人，但回去他就可以立马给他指派一个。 他不用说这些尴尬的话，也就不用看易城这个失望的神情。 秦见川也挺后悔，又有些烦躁。 易城是失望，也只是那一会儿。 秦见川说什么，他就得听着。 本来他也打算用努力工作来回报秦见川对他的厚爱的。 秦见川对他的偏袒，他不是不清楚。 只是他本来是担心秦见川抵不住陈义的诱惑，来给他解个围，没想到秦见川却给他来了这个当头喝棒。 这真是自己上门自找的。 易城一声不吭的样子，让秦见川忽然心里一动。 “你有喜欢的人？”秦见川试探地问。 喜欢，但还没有确定关系，还处在懵懂的暗恋情绪里。 还没有告白，所以，不能称其为男朋友，或是女朋友。 “没有。”这次易城回答得也爽快。 秦见川心里松了口气。 但同时，忽然就有点失望。 “我记下了。有什么事都向您汇报。这两年不能谈恋爱，也不能交朋友。”易城听话地说。 “等回去你有了自己的纪经人，向经纪人汇报就行了。”秦见川说。 易城点点头。 大概是刚才过于严厉，易城虽然没有丝毫反抗地做了表态发言，但就有些消沉的样子。 秦见川就想把他哄高兴了。 站了起来，返回屋里，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大玻璃罐，还有两个盒子。 盒子里是不一定好吃，但一定是很贵的手工巧克力。 这是他特意带给易城的。 而那个大玻璃罐水果糖，是在看到易城不停地吃水果糖后，特意让司机发派慰问品时，给留下来的。 秦见川把东西往方桌子上一放，“给你的。” 巧克力、水果糖。 这就是大老总的管理方法？ 打一棒子，再喂颗糖。 易城挺无语。 秦见川把玻璃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粒糖，递了过去。 说实话，今天易城吃了不少糖，为了体验苏导所说的“阵阵的波澜。” 他一向不爱吃甜，今天多吃了几颗，觉得十分腻味。 但秦见川递了过来，易城不敢不要。 便接了过来，剥开糖纸，喂在嘴里。 “甜吗？”秦见川的声音放的很柔和。 也是对刚才过于霸道的一个补偿。 “嗯。” 甜吗？易城不太清楚。但心脏忽然猛地快速跳了几下。 嘴里的那块糖，像是没有什么味道。 在常之默给了他那么多粒，他都没法体会到的“波澜”，现在一下子忽然就体会到了。 只是这个波澜似乎与苏牧所说的，有些微妙的不同。 “不喜欢？”秦见川问。 易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喜欢。”易城说。 秦见川无声地一笑，把糖纸撑开，送到易城的嘴边，“吐出来吧。” 秦见川知道易城不喜欢甜食。 从那次在他家吃饭就可以看出来。这人喜欢腥辣的口味。 他也是今天见易城也不拒绝常之默的糖果，临时起意，给他留下一大罐。 易城没那么矫情，纵然不喜欢吃，但如果非要让他吃，再吃几粒也是没问题的。 但秦见川把糖纸放到他嘴边，他几乎下意识地一张嘴，把糖吐在了糖纸上。 秦见川就要把糖包了，扔到垃圾篓里。 包之前，没忍住，放到自己唇边，用舌头舔了舔。 一股水果味的清香。 倒真是甜，但在接受的范围里。 “也没多甜啊。”说着，重新包好，顺手扔在桌上了。 “就是常之默对台词时，一下子吃得太多，有些腻味。”易城说。 秦见川几秒钟没说话。 “你明天什么戏？”秦见川忽然问。 什么戏？ 易城拿起桌上的剧本，翻到那一页，“就是这段。” 秦见川才看完，扫了一眼，就知道是哪段了。 经历了一次大战后，男主旧伤复发。 这时，男主已有些怀疑戏法师的身份。但依然把背部转了过来，让戏法师给他上药。 战斗中，背部是人最大的漏洞，所以，对着背部的只能是“与子同袍”的战友。 在这段里，戏法师没有一句台词。 剧本上只有一句话来表现： 晃来晃去的灯光，映照在戏法师的眼睛里。 他像是在纠结着，是给郑天致命一击，还是继续把身份隐藏下去。 因为没有台词，全部都要靠易城的表演。 按照苏牧的交待，不能大开大合地演，要收着演。情绪要饱满，还要隐而不发，具有张力。 这对易城而言，实在是个高难度。 终于，戏法师选择了给他上药。 然后男主才说，刚才我还以为你会给我一刀。 戏法师则说，怎么可能，我从来不用刀。 “要不，我跟你对对台词？”秦见川说。 秦见川话一出口，易城就愣了愣。 他觉得秦见川现在对他是不是太好了。连看着他的眼神，也是柔和的。 但随即醒悟过来，这依然只是补偿。 其实易城觉得没必要。 但既然总裁大人，都已提出和自己对台词了，易城也不能拒绝。 不能忤逆他的好意。 只是这出戏，不好演。 一来，统共就只有两句台词。二来，他对着秦见川根本进入不了状态，演不了。 秦见川这不是帮他，而是添乱。 “行吧。”易城勉强说。 易城态度消极，让秦见川也有些不痛快。 但想到刚刚才给易城上了一课，现在只能给先给他顺顺气。 秦见川抬手开始解衬衣扣子。 易城一呆，一时没反应过来。转而一想，既然要上药，衣服肯定是要脱的。 秦见川把扣子解了，衬衣一脱，扔在脚边，转过身，背对易城坐着，问，“什么时候说台词。” 现在就开始了？ 易城看着秦见川的后背，硬着头皮说：“现在就可以。” 秦见川也没有刻意挺腰，但一条漂亮的脊沟，从上至下，延伸到他的腰际。 “现在？”秦见川不信。 虽然他不演戏，但从事这一行，阅片经验无比丰富。就这段戏，起码得有三十秒的留白。 基本上就是一个静止不动的长镜头运用。 “嗯。”易城只想草草了事。 他并不想与大老总对台词。 而且，他的眼睛都不敢落在秦见川的背部。虽然那天晚上，他从头到尾几乎把秦见川看了个遍。 但现在，却十分怂。 不敢看，还是偷偷看了几眼。结实，充满力量。 同时，易城也想起了不能谈恋爱，不能交朋友。 “我还以为你会给我一刀。”秦见川说。 易城敷衍塞责地接到，“怎么可能。我从来不用刀。” 秦见川半晌没说话。 易城觉得气氛不对劲了，就听秦见川说，“如果因为你的对手戏是我，就进入不了状态，无法集中精力，那么以后你拍戏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陌生的环境，面对各种不同的人，你该怎么办？” 易城一愣。 现在，整个剧组，苏牧、京十二、顾青源他都熟识，与他还也都有着或多或少的交情，所以他在剧组里自在从容，有什么不懂的，也会有人及时点拨。 但以后，这些人不可能一直跟着他，他也不可能只接拍公司的戏。 以后合作的人会更多。面对的环境更复杂。 这个时候，易城想到影帝，常之默。 他、京十二，还有苏牧一起撸串。 常之默说与他对台词。 当时周围环境如此嘈杂，常之默却能一瞬间进入角色。 易城收起了乱七八糟的思想，集中精神。 三十秒后，当秦见川再次说出台词时，易城的表演已很像回事了。 秦见川这才转过身，拿起衣服，重新穿了起来。 只是再扣的时候，只随意地扣了几粒。脖子与胸膛都敞开了很多。 这让秦见川的气质，明显又是一变。 有些放荡不羁的洒脱。 秦见川对易城刚才的表现挺满意，但改不了就要谆谆教诲易城的习惯。 “你还太年轻，经的事少。以后看的多了，经历的多了，表演经验自己就积累上去了。”秦见川说。 易城看似很听话地点头。 其实他心里很想说，你连朋友都不让我交，怎么积累经验。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出来的。 “但不管是什么创作，直接经验固然可贵，间接经验也必不可少。所以你要多看一些优秀的作品，多观察身边的人，把他们的人生经验与思想感悟，转化到自己身上。” 秦见川对易城真是有点良师益友了。 “把别人的经验吸取过来？” “差不多吧。” “就是自己不谈恋爱，然后看别人恋爱提取经验？”易城说。 说完就后悔，不敢去看秦见川。 其实秦见川说什么，他都不会反对。 而且，作为一个年轻的还没有一部作品的新人。秦见川说的完全没错。 艺人可以有绯闻，但不能有恋爱。 绯闻不过是宣传的另一种形式，而真的恋爱，只能是丧失流量。 除非，自己已是一个真正的演员。 刚才对台词时，听到秦见川的话那一刻，易城已决定，要成为一名演员，而不是流量了。 但现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顺嘴说了出来。 或许，其实他对此就是耿耿于怀？ 易城抱着枕头，眼神不敢和秦见川接触。 秦见川也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人绕了一大圈，居然还是对自己不满。 “秦总，您什么时候回去？”易城觉得太过安静，没话找话。 “……后天。”秦见川也回过神来。 也就是明天晚上，和剧组人员吃过饭后，他一大早就离开。 见易城没了后话，“有事吗？”秦见川问。 易城摇摇头。 易城闯进了秦大总裁的屋子，领了秦见川的一顿教训，还惹得他不高兴，易城坐不住了。 “那我先回去了，您早点休息。”易城说着，站了起来，顺便把秦见川给他的巧克力与糖果抱在怀里。 虽然不爱甜食，大老总送的礼物还是要的。 秦见川点点头，跟着站了起来，送易城到门口。 到了门口。易城停了下来。 他双手都被占满了，就等着秦见川给他开门。 秦见川伸手也要去拉门，但中途却改了动作，手落了下来，揽住了易城腰。 易城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秦见川整个人已靠了上来，把他抵在门上，注视着他。 秦见川的气息一下子兜头兜脸地罩了下来，像把易城抛进了一个炙热的烤箱。 易城脑子里一片空白，全身的血却一下子涌到了脸上。 秦见川看了易城一会儿，低头找到他的嘴唇，落了上去。接着便把易城的嘴唇含在嘴里，轻轻地吮吸着。 几秒后，易城回了点神，明白怎么回事后，便闭上了眼睛。 完全被动，也完全不抵抗地接受了这个亲吻。 这个亲吻与上次截然不同，极具耐心，极其温存。从嘴唇、口腔到舌尖，都一点点地被秦见川眷顾到。 与此同时，秦见川的手抚上了伸进了易城的衣服，摸进了他的侧腰。 易城站不住了。怀里还抱着秦见川送给他的巧克力与糖果，一动也不敢动。也动不了。 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得干干净净，就剩下一副皮肉，软靠秦见川的胳膊上。 秦见川从易城的嘴里退了出去，又去亲吻他的脖子。依然温存细腻。 手却粗暴地摸了进去。易城呜咽了一声，手里的巧克力与糖果掉了下来。几声闷响。 就在易城兴奋得开始发抖时，秦见川整个人却从他身上撤了出去。 第26章 秦见川的嘴唇离开了易城的脖子, 手也从他的衣服里收了回来。一只胳膊却还轻轻地揽着他, 承担着他的重量。 秦见川离开了易城, 却又不是退得干干净净, 一只手臂还揽着他, 带着力量与热度。 易城张着眼睛, 看着秦见川。 秦见川在他身上点了一把火, 却又把他一下子推了出去。 他还没有缓过神来，处在怔忡的状态。 秦见川只是深深地看了易城一眼, 然后松开了他的腰。 易城整个人靠在了门上。 秦见川蹲了下来，给易城捡糖果。糖果罐没盖严实, 撒了一地。 秦见川把糖果捡了起来, 放了回去，又捡了巧克力，直起身体，递了过去。 易城接了过来。 “来的时候, 顺路去看了明溪。比上次见到时，胖了一点，白了一点。我也打听一下她的情况，虽然还是不说话, 但挺受欢迎。”秦见川的声音有些嘶哑。 秦见川肯定不可能是顺路过去的。 大约是因为要过来一趟, 所以先去了趟学校，看了小妹的状况, 好让易城放心。 易城这时觉得自己脑子能转了, 开始想问题了。 “去的时候, 学校刚好有社团活动，她参加了篮球队。打小前锋。帅气十足，周围都是尖叫。十分吸粉。” 秦见川转身，走到沙发前，从茶几上摸出烟，磕出一支，点燃了，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对易城有欲望，自己不是不知道。 单了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像易城这样的，把他的视线拴得牢牢的。 而且，在对易城的欲望中，还混和了欣赏与喜爱，让这个欲望不再那么简单浅白，而是更加丰厚结实。 只是，人不是动物，有了欲望就可以随时随地地撒出来。 不知道刚才易城是触动了他哪根神经，让他如此失控。 那边易城像是才从混乱懵懂中，回过神来。身体也离开了门。 “周复给我传过小妹打篮球的照片。一开始，我还不信。” 易城说着，咽了咽唾液。 但口里干得很。 像是刚才被秦见川一气给吮吸净了。 而小妹能从她的手工艺中走出来，参加社团活动，易城高兴而且也相当惊讶的。 其实，没什么奇怪的。 秦见川去过几次，而校长又关照过班主任。 当上层的风开始向小妹倾斜时，周围都能敏感地嗅到这个讯息。 没人再向小妹挑衅，反而主动向她示好。 而小妹又帅又酷，运动神经超常，成为学校明星也是迟早的事。 停顿了两秒，“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易城在这儿站不下去了。 便腾出了一只手，自己去开门。 “住的地方，离这儿远吗？”秦见川忽然问。 “不远，就十来分钟。” 易城拉开了门，迅速闪了出去。 砰的一声，把秦见川隔在门那边。 回去后，易城在屋里坐了一大会儿，身上的余热还是没有消失干净。 只好跑到浴室冲了几把凉水澡，又自已解决了几把。 但自己再怎么动手，都没有别人随便摸几把来的舒服。 那个别人，只能是秦见川了。 不能谈恋爱，不能交男女朋友。 易城抱头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以前秦见川在他心里是恩人，是锦鲤，现在，大约是魔鬼了。 只是这个魔鬼，秦见川心里也不平静。他现在不知道该把易城放置在哪个距离。 不能太近，太近了想吃。 也不能远。远了他不放心。 抽了几支烟，屋里就有些乌烟瘴气，又去把窗子打开。 然后坐了下来，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处理公司的文件。同时，在心里为易城做近期规划。 纪经部各个经纪人手上，都捏着各种各样的通告。 这些通告里，各种热门，各种话题。但哪一个才是最适合易城成长的，这不仅需要准确的判断，最需要长远的眼光。 秦见川能在短短的两年里，把关山发展到这个地步，背后关山酒业的支持只占极少的一部分。 最主要的是他思路清晰，走一步看三步，并且不贪图眼前利益。 对易城的规划，也是这样。要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 把心思集中到工作上，秦见川慢慢地收敛了思绪。一口气批阅了十几个文件，一看时间，已是凌晨三点。 觉得有些饿了，就看到桌上易城吃过，又被吐出来的那粒糖果。 秦见川拿了过来，剥开糖纸，塞到嘴里。 易城吐出来之后，他只是舔了口。现在尝出味道来了。 难怪易城嘴里一股清爽甘甜的草莓味。 这样一意识，那里就又石更了起来。 秦见川直到把这粒糖一点点吮吸完了，才能回屋躺下。 …… 因为睡不着，易城第二天便起了个大早。到剧组的时候，遇到了常之默。 他以为自己早，没想到影帝还早。 常之默现在还没画妆，但无论什么时候，他的肌肤都是光滑水嫩，看不出来像是三十好几的人。 与秦见川完全是另一个类型。 秦见川也是个颜值十分高的，但相较常之默，就是糙与硬的那一类型。 易城一瞬间，在心里对秦见川又做了个点评。 “昨夜上没睡好？”常之默问。 “嗯。”易城说。 何止没睡好，简直算是没睡。 常之默给易城递过一个杯子。里面黄澄澄的。 “这是什么？”易城接了过来。 “蜂蜜柚子茶，我今天让助理多冲了一杯。提神最好。”常之默说。 易城接过来，拧开盖子喝了。 太甜。 “谢谢。”易城现在对来自常之默的善意已习已为常了。 可能是因为昨晚上与秦见川做了预演，今天的拍摄特别顺利。这段几分钟的长镜头，是苏牧重点表现的心理戏。 两台摄影机对着易城，无声地运转着，不放过他丝毫的表情。 戏法师面对着郑天裸露的背部，足足十余秒的空白时间。 在这十余秒种内，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屏住了呼吸。 空气像是膨胀了出去，并且越涨越大，就在要爆裂时，戏法师拿起一桌子上的药，拔掉塞子，涂在男主的背上。 “刚才那一瞬，我还以后你要给来我一刀。”男主故作轻松地说。 “怎么会，我只会从背后用绳子勒你脖子。”戏法师说。 苏牧叫了停。 一条通过。 拍摄的时候还好，整个人都处在紧张的拍摄进程中，易城无法分心。 但一停下来，各种杂念便钻到易城的脑子里。 而且，他还发现一个事。没见到陈义。 虽然他也觉得从秦见川昨夜的表现看，确实应该找个人发泄一下，但一想到这个人是陈义，易城还是心里不爽。 有种秦见川被陈义糟蹋了的感觉。 只是现在这位大老总性情难测，你不知道他会有个什么行为与态度。 易城也算是为秦见川操碎了心。 因为大老总晚上要请剧组全体人员吃饭，又加上拍摄十分顺利，所以苏牧不到六点，便早早地就收了工。 吃饭地点就在常影帝下塌的伪五星级宾馆。 酒店挺大。有包厢与大厅。 因为人员多，要求高，酒店方也十分重视，一大早天不亮就出去，采购新鲜菜疏。 京十二与顾青源一早就十分兴奋。 京十二是因为不用再被苏牧摧残，而顾青源是因为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喝顿好酒。 秦见川那辆商务车，顾青源查看过。除了零碎吃食，一半空间放的都是酒。 至于酒的名目，顾青源这个酒中老手，当然也是一目了然。 关山的酒都是进超市零售，但有极少一部分，会留下来。这极少的一部分，没有醒目的包装，只在酒瓶上贴个最原始的标签。 这部分酒就是真正的关山原浆酒。而广告中那种所谓的原浆都是分解，勾兑的原浆。 这部分酒产量极少。 一部分是回馈自己的客户，只作为礼物送人。 一部分则是自己留下，招待朋友。 顾青源与京十二一样，都在等着这一天。 剧组一收工，大家便哗哗啦啦地直奔酒店。 酒店被包了场，收拾得干净整洁，连桌上餐巾都折叠得份外精神。 虽然是请全体人员吃饭，但能与秦见川坐在一起的，只有苏牧、京十二、顾清源、制片主任以及男女主演。 男主演是影帝常之默，女主演是公司的一姐。 剩下的，虽然还有包厢，但图个热闹，都安排在大厅。 其实，进包厢的人，都是事先定好的。易城资历浅，但在这部电影中份量极重，已完全碾压了女主角的戏份。 排位置的时候，就有些不好安排。 而苏导一进包厢，就直接让人把易城给叫进来。 苏牧这个提议有私有公。 易城与秦见川熟，秦见川过来了，他陪着喝个酒也是人之常情。 秦见川在这里呆了两天，易城都没抽开身，苏牧也有些抱歉。 而且，在这部电影里，易城的份量已足够让他进这个包厢了。 但秦见川摆摆手，制止了。 他有些不想见易城。 而且顾清源在这儿，易城来了，这酒肯定是不会少喝。 苏牧看了秦见川一眼，也不再坚持。 易城、阮小爱与录音大哥一桌，坐在大厅里。 大厅里八桌，人多还熟，十分热闹。 因为是聚会，免不了你来我往。辛苦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放松，大家都很给面子，不用劝酒，喝得都十分积极主动。 前半场，川流不息，都是相互敬酒。 易城虽然也加入了敬酒的行列，但这酒喝得并不怎么踏实。 一来是他也同秦见川一样，还没有摆脱昨天的尴尬。 二来他还是担心秦见川。包厢里有个顾青源，还有那么多酒，他怕秦见川被人给扶着出来。 这人明天一大早就要离开。 一路上都是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易城担心秦见川喝多了宿醉，会晕车。 “想什么呢？”阮小爱用牙签挑了只花螺，推了推易城。 易城都没怎么吃东西，有点心事的样子。 不过，今天这酒店的饭菜水准远远超出了大家的期待。看来真是出去采购了。 秦见川也很豪气，每桌都上了道龙虾。 而且，菜做得相当可口。 不过，也可能是这大半个月，天天盒饭，伙食太差，所以，今天的饭菜就有一种美味珍馐的感觉。 易城的担忧是极其必要的。 整个包厢，顾青源的对手只有一个：秦见川。 今天常之默忽然也放得很开。 平时收工晚了，常之默也会和剧组的人一起，三三两两，吃点小吃，打打牙祭，但基本上只喝啤酒。 大家以为他是酒量不大，不敢多喝。 但今天酒一端上来。服务生询问他是喝白酒、红酒，还是饮料时，常之默淡淡地说，“今天陪秦总喝点白酒。” 大家这才大吃一惊。 顾青源是最高兴的。秦见川一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但常之默却并不常与顾青源喝，倒是与秦见川喝了几杯。 今天秦见川是东道主，所以，这酒就来者不拒了。 喝了两轮，苏牧便开始替他挡酒了。秦见川今天看起来情绪不高。 酒量这个东西，很受情绪影响。 千杯不醉的人，如果心里有事，几杯就倒也是常事。 何况还有顾青源这个酒鬼化身的人。 但顾青源在这儿里饥渴了近一个月，哪里拦得住。 而且秦见川也不很推辞。 苏牧就挺无可奈何，直摇头。 这时从大厅里也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地进来给老总进酒。 虽然上下有别，人家是一大杯，秦见川只是一小盅，但也杠不住人多，次数多。 酒喝到中场，是最热闹，也最兴奋的时候。一开始，都还正正规规的十人人桌，几圈酒一敬，秩序就乱了。 阮小爱吃完了她最爱的花螺，放松了下来，一双乌黑的眼睛便探头一样四下打探。 就在二十分钟前，陈义进包厢敬酒，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 别人敬酒都是三五结队，快进快出。 这个陈义一进去，就不见出来了。 阮小爱就恨恨地说：“这个陈义，真是见缝就钻。” 确实如此。 但前提也是，那鸡蛋要有缝才钻得进去。 现在的秦见川，在易城眼里已是破绽百出。 易城端起杯子，自己喝了一口。 阮小爱用胳膊肘捅捅易城，“我们也进去给老总敬个酒。” 整个大厅，差不多都进包厢给老总与导演敬过酒了。 就他与阮小爱没去了。 易城犹豫了几秒，“行吧。” 他也不想见秦见川。尴尬。 但苏导的酒不能不敬。 这是个基本的礼仪。 在这次跟组中，收获最大的就是自己，易城不是不清楚。 阮小爱不能喝酒，但为了表示诚意，端了一小盅。 易城只有拿量酒壶了，满满地斟了。 上了楼，一推包厢，陈义果然还在。坐在顾青源与秦见川中间。 一般过来敬酒，敬完就走。但陈义喝得十分主动，与顾清源一下子喝了好几个。 苏牧一见易城与阮小爱，笑着招招手，“来，正等着你们呢。陈义你先下去。” 一桌就十个位置，陈义不下去，就差一个位置了。 陈义才慢腾腾地站了起来，端着酒出去了。 易城本来就是准备敬个酒就下去的，苏牧这样一说，就犹豫了。 苏牧一指秦见川身边的空位置，“坐。” 易城犹豫了几秒，还是走了过去，在秦见川身边坐了下来。 阮小爱乖巧地在苏牧身边坐了下来。 正在咬风干鸡的京十二，忍不住又偷偷地看阮小爱一眼，让她挺不好意思。 服务员忙给他们重新上了餐具与酒器。 从易城一进来，秦见川就盯着他看。 就他这样子，易城知道这位大老总喝得差不多了。 虽然他神色如常，举止镇定。 但只有他喝醉了的时候，看易城才会用这样的目光。 肆无忌惮地浏览。 这样一意识，昨晚上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易城就头皮发奓。 耳朵尖却不争气地红了。 这里的大王是秦见川。越过秦见川，敬苏牧是不合适的。 易城便给自己斟了一小杯，端起来，冲秦见川说，“秦总，我敬您。” 说着就要把自己的喝完。但刚端起来，顾清源就一把给制止了，“我说易小城，敬酒不是这样的。你看这一桌有用小杯的吗？” 的确，大家面前的小杯都是摆设。都是用量酒壶斟的酒。 顾青源参与过几次京十二组织的撸串活动，对易城的酒量有个认识。 并不比秦见川差。 而且喝酒不就是图个热闹与尽兴嘛。 顾青源把易城的小杯从手上拿了过来，倒进量酒壶里，才又给易城端了起来。 知道敬老总是要用大杯，易城接了过来，只想快点把这一桌给敬完，然后出去。 “别让他喝那么多，换小杯吧。”秦见川忽然发话。 秦老总一说话，就没人敢吱声。虽然顾青源觉得这点酒对易城根不当一回事，但也不敢再坚持。 易城匆匆端起酒杯，碰了一下秦见川的量酒斟，“我敬您，您随意。” 说着把酒喝了。 两钱的小杯子，喝下去基本没什么感觉。 秦见川点点头，也端起了量酒壶。 易城以为秦见川只是象征性地浅尝一口，但秦见川却慢悠悠把一壶都喝了。 满满的一壶，三两左右的样子。 易城忙站了起来，去敬苏牧。 一桌子的人都在看他。 他要摆脱困境。 秦见川待易城的不一样，是显而易见的。 一姐不胜酒量，刚才用大杯敬了秦见川一个，已处于朦胧状态，制片主任也在秦见川面前卖力表忠心，自个把自己灌得不醒人事。而京十二还在偷偷看阮小爱。 其他几个，都一时半会儿没说话。 气氛十分安静。 苏牧好说话，没难为易城，跟他碰了个小杯。 然后是常之默。 常之默也是个要重点感谢的对象。 常之默喝得也不少，但风度依旧，眼里保持着温润的笑意，“别喝多了。” 说着把易城的酒杯取了过来，倒进了自己的杯子里，一饮而尽。 相当于代易城饮了一杯酒。 一桌敬下来，易城背上已有些出汗。 心里十分后悔。 最后悔的是，本来就担心秦见川喝多了，没想到反而是自己让秦见川多喝了这么多酒。 直到阮小爱开始给在座轮流敬酒，转移了大家的视线，易城才觉得轻松一点。 “喝点汤。”秦见川对他说。 “嗯。”易城应了声。 如坐针毡。但还要等阮小爱。 易城也算是心大的，现在却被折磨得透不过气来。心里直在吃后悔药。 阮小爱敬酒的时候，常之默乱入，端了大杯去敬秦见川。 这已是他今晚第二个大杯了。 今天，常之默才显露出了真正的实力。 酒喝到这个份上，已越出了轨道，没人拦得住。 因为有人是想找酒喝，还有人是想喝醉。 有人要喝大杯，就有人捧场，两人喝毕，顾青源在一旁又添一把火，端了酒过去。 苏牧又拦了一把，还是没拦住。 阮小爱敬完一圈后，易城便与她一起告辞出去了。 走的时候，秦见川正放下酒杯，向他这边看了一眼。 秦见川的脸色有些微微发白。 第27章 易城与阮小爱从包厢里出去后, 大厅里已基本上没什么人了。 酒足饭饱, 功德圆满, 大家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而且, 今天狂欢一晚, 明天一大早活都还是要干的。 倒是陈义那一桌还有两三个人。 陈义像还在喝酒, 但明显心不在焉, 东张西望。 易城这一桌，也只有录音大哥拉着化妆师在说闲话。 整个大厅也就七、八个人了。 阮小爱没一点酒量, 敬酒的时候，也没喝多少, 但一张粉脸红得像是蒸熟的螃蟹, 一出包厅，就嚷着头晕，站不住。 易城便说先送她回去。 但阮小爱醉成这样，却坚定地摇头, 说要等一会儿。 等什么？ 再等下去，还是得让易城给送回去。 阮小爱就瞪着那双溜黑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这个陈义, 我就看他赖到什么时候走。” 虽然易城也认为陈义很可疑, 但这人也不是可疑一两天了。 他这个时候还不走，肯定还是个守株待兔的意思。 但阮小爱这个半醉之人, 易城怎么说要把她给送回去。 “易小城, 你再不看紧点, 秦总就被人抢走了。”阮小爱说。 易城不言语，只连拉带拽把阮小爱往外拖累。 阮小爱一出门，被晚上的凉风一吹，便顶不住了，一下子软在了易城身上。 如他所料。 幸好酒店离她住的民宿也不算远，易城把阮小爱的手一搭，把她背了起来。 陈义，秦见川…… 先把这位姑奶奶送回去才行。 阮小爱看着瘦，背起来还挺沉。 也不知道这姑奶奶有没有男朋友。否则这种情况，应该由她男朋友下场了。 一想到男朋友…… 易城想不下去了。 不知道秦大老总“不准谈恋爱，不准交男女朋友”的方针，是针对所有的公司艺人，还是只针对他一个。 二十分钟后，易城把阮小爱给扔到了她的床上。阮小爱已睡熟了。 易城也出了一身汗，就想洗把脸。 进了卫生间，对着凉水冲了冲，也不能用阮小爱的毛巾，就撩起衬衣下摆，胡乱地擦了几把。 正对着洗面台的窗子大开着，夜晚的凉风涌了起来，易城舒服了不少。 易城便往窗口站了站，往远看去。 小镇鳞次栉比的楼房，与隐隐约约的远山，便映入眼帘。 易城平时不是个细致的人，这样一看，这个小镇真是风格非常浓郁。 难怪苏导把电影的实景地选在这里。 易城有些期待电影上映了。 看了几眼，收回目光。 呼吸却一下子顿住。好一会儿，才徐徐地出一口气。 阮小爱的房间正对着秦见川的民宿。 暗淡的灯影里，顾青源、秦见川，还有陈义站在楼下。 看来是顾青源送秦见川回来。 陈义也一起跟着。 然后顾青源向陈义交待了几句什么，秦见川上楼时，陈义便跟着一起上去。 从这个场景中可以推断，顾青源担心秦见川晚上喝得多，便嘱咐陈义上去照顾一下这位老总。 接着两人就出现在二楼的走廊上。 秦见川把门一开，身影便消失了，而陈义跟着进了屋。 易城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靠坐在洗面台上。心里突突地跳了起来。 这一会儿，他挣扎得厉害。 陈义的等待终于有了回报。 这是秦见川放他进的屋，不是陈义强行闯入。 照理说已没自己什么事了。 易城咬了咬牙。 但这位大老总并不是正常的状态。自己离开包厢时，那位已喝得八成醉了。 临走时，他回头看秦见川时，脸色不算好看。 一般醉酒，都是脸色发红，而他却显得苍白。 这样一想，易城又担心起来。 如果秦见川清醒着，他勾搭谁，或者被谁勾搭，都不干易城的事。 但这个状态…… 易城这样一想，就坐不住了。 易城几分钟内，给自己找了充足的理由，并说服了自己，迅速地从阮小爱的屋里走了出来。 阮小爱距离秦见川的地儿，不过几百米。 易城快步到了秦见川住的民宿，沿着一侧木楼梯，一步几个台阶，跑了上去。 经过走廊的时候，走廊的窗子紧闭，但有灯光从里面透了出来。 易城到了门口。一瞬间，又有些犹豫起来。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如果秦见川问他来干什么？他怎么说？ 或者现往坏了想，秦见川会不会觉得自己破坏他的好事？ 易城拎起的拳头又放下。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 只可惜大老总的房间性能十分好，封闭性也很强，根本听不到任何动静。 易城不管了，反正已到了这里，便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 易城加重了声音，还是没有回应。 易城按捺不住了。 易城返回到窗口，窗子也是旧式，一格一格的，镶嵌着玻璃。上面雕刻着八仙过海等寓意吉祥的图案。 易城把外套脱了下来，缠在手腕上，对着玻璃猛地发力。 玻璃咝的一声响，是碎裂的声音。 易城再一用力敲，玻璃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但屋里依然没什么动静。 易城把衣服从手腕上解了下来，把手从玻璃洞里伸进去，摸到锁勾，取了下来。一推，窗户开了半扇。 易城便蹬了上去，从窗子跳进了屋。 客厅里亮着灯，空荡荡的没人。但秦见川的西服外套扔在沙发上。 从客厅经过一个过道，里面是卧室。 看来，两人是在卧室里，所以这么大的动静，里面都没有反应。 既然已到了这里，是没有理由再退回去了。 易城犹豫一会儿，脱了鞋，踩上了地毯，走了进去。 卧室的门并没关，大开着。 秦见川整个人躺在床上，陈义手里端了杯水，像是要给秦见川递过去。 秦见川的神色倒是如常，也没有易城想象的醉得不醒人事。 只是还是一脸倦意。 脸色也不太好。 秦见川像是躺得不太舒服，就挣扎了会儿，似乎想要换个姿势。 陈义忙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想帮秦见川。但又不知道如何下手。 秦见川自己摸了个枕头，垫在身下。 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易城。 秦见川似乎也没觉得奇怪，就是盯着他看。 用他一惯醉酒时的目光。 易城松了口气。这是秦见川喝大了的标准表现。 看他时，像是没穿衣服一样。 看来不用解释自己怎么进来的了。 倒是陈义，顺着秦见川的视线，看到易城，吓了一跳，“你怎么进来的？” 为了等这个机会，陈义一直呆到最后，秦见川几个散场。 苏牧要与京十二还要商量剧本。常之默送女主演回去。 制片主任自己喝得找不着北，苏牧只有嘱咐让顾青源把秦见川送回去。 秦见川倒是不需要他来送，但顾青源就是跟着他走。 陈义因为与秦见川住同一个方向，也就跟着一起走。 顾青源在包厢与陈义喝了不少酒，也不知道他的小心思，把秦见川送到楼下，便交待了句，让他上去看到秦见川没事，给他倒杯水再走。 陈义当然是求之不得，立即答应了下来。 秦见川一开门，他跟着就走了屋。 而秦见川在外面还撑着，一回屋，就软了下来。 秦见川也不需要陈义照顾，就摆摆手，让他回去，陈义就说，我给您倒杯水就走。 秦见川不再理他，自己到厕所，洗了一把脸。 又觉得口渴无比，便对着净水器喝了几口凉水。 一出来，已不记得有陈义这个人，便直接走到了自己的卧室，躺了下来。 再看到陈义就有些模糊。 陈义端着水杯进来，“秦总，渴了吧，我给您倒了杯水。” 秦见川确实还想再几口水。 刚才对着水龙头喝了几大口，还是没喝够似的。 他就想坐起来，喝些水。 正挣扎着起来时，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易城。 “你怎么进来的？”陈义又问了一遍易城。 门他不仅关好，而且还锁好了的。他想不通易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看你喝了不少，过来看看。”易城只好对秦见川说。 秦见川点了点头，对陈义说：“你出去吧。” “那我先在外面等会儿。”陈义说。 他以为秦见川是有话对易城说。 “我让你出去。”因为醉酒，秦见川说话便有些不客气。 陈义愣了愣。他私下里不是没接触过秦见川。 秦见川随和大度，非常亲和，像这种直言不讳，几乎算是赶他走的情形，他简直无法想象。 “秦总。”陈义的脚像是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秦见川只是揉着额头，对还站在门口的易城说：“过来，帮我把衣服脱了。” 易城从一进来，便有种石头落下地的感觉。 还是那句话，如果秦见川是清醒状态，他睡谁，或是被谁睡，他都管不着。 但这个样子，易城就不能放着他不管。 一听秦见川叫他，便从门口走了过去，顺便对陈义说：“出去的时候，把门给关好。” 陈义本来就白的脸，更没了血色。 瞪着易城，一动不动。 易城走过来，坐在床沿，伸手先把秦见川的领带给解了，抽了出来，又去给他解衬衣扣子。 解开了，就要把衬衣给脱下来。 但陈义还在一旁看着，易城就看了陈义一眼。 秦见川忽然就很烦，冲陈义挥挥手，“快走。” 陈义的嘴角动了一动，“我还有事向您说。” 陈义的执着，异常得有些无法理喻。 一双眼睛发着执拗的光，有种病态的亮度。 他小心思多，但不笨。 秦见川这个状态，根本不会好好和他说话。 “有事明天再说。大老总这样子能听你说什么事。”易城忍不住说。 陈义还是一动不动。 秦见川忽然烦躁无比，摸起一个枕头，往陈义身上砸了过去，“走。” 陈义咬了咬嘴唇。 掉头而去。 然后猛地一声。关门的声音把屋里的墙壁都震了一震。 屋里彻底安静了。 秦见川靠在枕头上，半眯着眼，看着易城。 易城的头皮又是一阵发紧。 秦见川衣衫半敞，十分诱人。 陈义出去了，易城本来应该放下心来，但现在心又扑通扑通得厉害。 想起大老总让的指示，易城想了想，又去给他解皮带。 屋里太安静，刚才的冲动一过，易城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显得十分别扭。 幸亏秦见川喝醉了。 如果平时，不知道会怎么想。 解了皮带，又解了裤扣，拉了裤链，易城便拉着腰子往下脱。 他不是没给秦见川脱过衣服。 那次，他把秦见川从上到下脱得只剩条内裤。 但上次秦见川处于昏睡状态。 而这次，虽然醉得不轻，但眼睛却睁着，看着他。 是他一惯醉酒时的目光，肆无忌惮。 “腿能抬抬吗？”易城说。 “别脱了。”秦见川伸手拉住他的手，“陪我一会儿就行。” 易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这都十月了，加上山里气候凉，晚上阴冷，还要盖毯子。 但易城一直在出汗。 秦见川说陪他，他就只有陪他，一只手被握着，坐在床沿上一动不动。 秦见川另一只手却伸了过来，揽住他的腰背，把他往自己身上按。 易城半个身体都伏在床上了，秦见川说，“陪我睡会儿。” 易城脑子又抽了。 秦见川行事一向都不按常理出牌。 他这个“睡”，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但秦见川的胳臂已生铁一样箍住了易城的腰，又把他整个身体往自己身边揽了揽。 易城想了会儿，理解到，这个“睡”，其实就是字面上那个意思。 易城顺着他的意思，干脆在他身边躺好。 秦见川的胳膊一收，便把他紧紧地揽在自己的怀里。 状态有些乱七八糟，易城的脸被埋在秦见川的脖子里。 秦见川的热气吐在他的耳朵尖上，在他耳边低声问，“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易城其实想问秦见川，你想要干什么？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秦见川的声音低而甜糯。 看来是真醉了。 这话，这声音，都是哄诱人的态度。 “没什么想要的。”易城说。 “但我有想给你的东西。”秦见川说。 “什么？”易城顺嘴一问。 他只觉得整个人都处在秦见川高热的体温中，这让他一阵阵地发晕。 “我要把你送到你能到达的最顶峰。”秦见川说，“所以，在此之前，我不能让你出一点差错。” 易城没有说话。 他明白秦见川的意思。 但这个时间，这种状态，他根本无法集中到秦见川所说的话中来。 他只是全身发着热，耳朵尖发烫。 心里在想，如果自己要找个男朋友，一定要找个秦见川这样的。 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揽着自己的胳膊也非常有力。 但这可能有点难度。 一来不好找，二来秦见川也不准他找。 正想着，秦见川的嘴唇无意中触到了他的耳朵尖。 一瞬间，易城的汗毛都像是竖了起来。 秦见川触着易城的耳尖，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又舔了舔。 这一刻，易城其实很想把秦见川给压了过去。 秦见川却松开了易城。空气一下子开始流动。 易城也找到了自己正常的呼吸。 “把水给我拿过来。”秦见川说。 易城抬起了头。 秦见川的眼睛闭了闭。 易城重新坐好。床头放着陈义给秦见川倒好的水。 易城拿了过来，水很凉。 便凑到秦见川嘴边。 秦见川欠了欠身，张开嘴，一气喝了一大半，才又重新躺了回去。 杯子里还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样子。 易城忽然也觉得有些口渴，便把剩下的小半杯也一气喝完了。 易城担心秦见川半夜醒来还是口渴，便又返回厨房，又倒了杯给他端了进去，放在床头。 秦见川闭上了眼睛。 易城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样走，他有些不放心。 但秦见川的脸色，却渐渐地好看起来。 片刻前看着有些惨白的脸上，开始有了红晕。连嘴唇都红得艳烈。 刚喝完水时，唇上还沾着些水渍，现在也是被蒸腾完的样子。 易城看得入神。 秦见川的衬衣敞开着，却没有被易城脱下来。 易城本来想给他盖条毯子，但秦见川的样子却很热。 连带着，易城也忽然觉得热了起来。 不仅热，一股暗潮开始从身体的某个地方，一波一波地翻涌了上来。 一开始，易城还以为，是被秦见川亲热地拥抱了那么久的缘故。 其实被抱着的时候，他一直都有着冲动。 但这个暗潮却越来越大，越来越猛，让他开始觉得不对劲。 等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他已听到秦见川的喘息声。 第28章 易城在洒吧里呆得时间长, 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是被下药了。 就在陈义倒的那杯水里。难怪秦见川说了几遍, 他都不愿意走的样子。 他可能在听到秦见川要请全剧组人员吃饭的时候, 便计划好了, 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到…… 易城想不下去了。涨得厉害, 而且, 他开始管不住自己的思维。 那杯水他才喝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样子, 绝大部分都给了秦见川。 不仅是药，秦见川还喝了那么多的酒。 秦见川的胸膛起伏得厉害, 呼吸也粗重。一开始，眼睛张开了一会儿, 但眼神散乱而朦胧, 有些茫无目的。 接着又紧闭了双眼，但看得出十分难受。 药力加上酒劲，秦见川现在大概意识已不太清楚。 只剩下被药力催动的原始本能，统治着他的躯体。 陈义可能是担心秦见川如果清醒着, 对他会产生抗拒，所以药物的剂量下得十分重。 易城在酒吧遇到过不止一桩这样的事。 其中一桩就是一直泡吧的纨绔富二代，看上了酒吧的漂亮驻唱。 但驻唱有男朋友，富二代追求无果后, 便在对方的酒里下了药。 驻唱神智不清的时候, 要把她带出去，万幸酒吧的服务生发现不对劲, 才给拦了下来。 当时他也在场, 一些人围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经验丰富的就说，倒是没什么危险，关键是受罪，身上浇些冷水，熬一晚上就没事了。 但大冷天的，没人敢给驻唱浇冷水，就把她挪到包厢里。 也并没过一夜，三、四个小时后，酒吧下班时，凌晨两三点，驻唱就清醒了。 不过就是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神情迷茫。也不怎么记的发生了什么事。 易城的喉咙动了动。 比起秦见川，他还有残存的意识，还能做些思考。 现在这种情况，要么什么事不干，麻溜儿地从这里出去，过了一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要么…… 这个他不敢想。 但纵然不敢想，他也知道自己的本能需要什么。 现在就是原地呆着不动，他也动用了自己力所能及，最大的精神力。 本来这个人对易城而言，就如同块磁石，就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而且，他与他之间还发生过那么多事。摸过，亲过，还在他醉酒时，给他撸过。 这些感触，现在就如同一个个爆炸点，在易城的全身炸开，让他又痒又痛。 秦见川全身都出了汗，敞开的胸膛绯红一片。 中途，眼睛又睁了一次，似乎在寻求什么。 但四下一片茫然，只有身体的折磨是唯一清楚的。 易城擦了擦额头，发现自己也是一身汗。 然后，终于找到了一个现在可以做的事。 他勉强返回卫浴室，拿了毛巾，放在水龙头下打湿了，再拧干，迅速返回秦见川身边。 易城在秦见川身边蹲了下去，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又去擦胸膛。 擦的时候，又摸了一把。 他自己的体温已很高，但还是觉得秦见川烫人。 沿着胸膛擦了下去。易城的眼神便有些迟滞。秦见川那个地方已从绷紧的衣裤中跳了出来。 易地舔了舔嘴唇，又用毛巾给自己擦了一把脸。 只是毛巾已被秦见川的体热加热，擦在脸上，也是热气腾腾的，并没有让他觉得有丝毫的清醒。 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易城对自己说。 但四肢、身体现在根本不听他的调度，视线也粘在秦见川的身上，无法移动。 而且，这个人对自己说，不准谈恋爱，不准找男朋友。 从这里出去，这股火焰大概一直要紧跟着自己，灼烤他几年。 如果再有几年，也找不到喜欢的人，这股火焰就会埋在身体里，燃烧他一辈子。 易城又干咽了口口水，嗓子眼却干得生疼。 他的视线落在秦见川的唇上。 秦见川半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吐着热气，像是呼吸不够，又像是在向他索求着什么。 就亲一下。易城含糊地想。 秦见川亲过他两次，他还没亲过他一次。这并不算是占他便宜。 顶多就是把秦见川欠他的讨还回来。 他点燃了自己那么多次欲望，他索求一点补偿也是应该的。 易城低下头，嘴唇落了下去。 易城的本意不过是为自己消消火，解解馋。只是浅尝几口，然后全身而退。 不管再怎么难受与煎熬，他相信，纵然两人不发生任何事，秦见川与他只要过了这一晚，并不会少一根汗毛。 但他一触到秦见川的嘴唇，腰一挺，全身兴奋得居然抖了起来，而腿却酥软地一下子跪在了地板上。 易城轻轻地哼了一声，舌头从秦见川的牙齿缝里，伸了进去。 与此同时，秦见川的手臂揽了上来，把他拥在怀里，与他纠缠在一起。 秦见川意识不明，但生理的渴望更为强烈。把易城整个紧抱住，像是个溺水的人，抓住的一块浮木。 其实当易城一触到秦见川时，脑袋里就只有“嗡”的一声。 所有挣扎的一点理智与思考，一下子不翼而飞。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念头：让自己解脱。 比起秦见川的纯药力冲动，易城有意识，能思考。 与秦见川不同，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和谁在做。只是没有了理智。 两人翻滚着，易城把秦见川压在了身下。 秦见川半眯眼看着易城，像是认出了他，又像是没认出他。 但一双眼睛却是易城熟悉的眼神。 充满欲望。 易城摸索着扯下秦见川的裤子，手摸了上去，心里却在犹豫，是上了秦见川，还是让他上了自己。 这个人现在色气全开，让他觉得，纵然上了这人也丝毫不觉得困难。 反而心里充满期待。 而且，手里这根两只手都握不住的庞然大物，他也担心自己根本吃不下。 突发状况，没有任何准备。 如果不是突发状况，这个不准他谈恋爱，不准他交男朋友的秦见川，也不会让自己这样碰他。 双手摸索了一会儿，易城从秦见川身上下来，脱了自己的衣服。 整个身体都因为接下来的即要进行的事情，而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 易城鼓涨着身体，站在床头，盯着秦见川。 秦见川的眼睛依然眯着，看着他这个方向。 等了会儿，似乎等不及了，伸手在空中划拉了几把，才抓到易城的手臂，把他往自己身上拉。 直到最后一刻，易城改变了主意。 这人比他高半个头，把他摁在自己的身体下，相当费事。 而且被上的一方也会留下更多的痕迹。 他本来就是在这人意识不清的时候，趁火打劫，并不想以后面对秦见川的问责。 易城的手再次握了上去。纵然他挺怕疼，但比起疼，对秦见川的饥渴要强烈得多。 他舔了几口，用口水润滑了一下，坐了上去。 痛与贯彻全身的酥麻几乎同时到达。易城低哼了一声。 一轮很长时间，秦见川的东西才出来。但秦见川似乎远远觉得不够，又把易城往自己身下压，虽然只是听凭本能的无意识行为，动作却执着而直来直往。两人又交叠在一起。两次过后，易城的脑子清醒了过来，同时，身体的状况得到大大改善。 而秦见川半眯着眼，虽然依然喘着粗气，但看起来已没有一个小时前的难受与挣扎。 只是彻底清醒，没有一个晚上，大概是恢复不了的。 但这是易城所欢迎的。 这个不让他谈恋爱，不让他交男朋友的人，如果知道这晚上发生了什么…… 而且，这种状况不是不能避免。 是易城自己因势利导，假公济私。 易城又在秦见川怀里呆了一会儿，直到秦见川的呼吸趋于安稳，才从他身下出来。 秦见川眼睛也已闭上。因为一翻狂风暴雨般的发泄，表情终于平和了下来。 但与他安详的表情不同，身上却是乱的。易城从床头上滑了下来，地板上也跟着流了一地。 整个现场一片混乱。 易城的腿一落地，就发现自己一直在哆嗦。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一件件穿起了衣服。 他不敢用秦见川的浴室。 其实用了，也没什么，也不会被发现。但就是心虚。 穿好了衣服，到了卫生间，拿了毛巾出来。 秦见川的身体要洗理，地板也要清理。 往返了三四趟，地板才擦得没一点痕迹。而秦见川的身体，不论是他还是易城自己，都还有着未熄灭的余烬，有点擦碰，就有星火燎原之势。 本来是为了清理，一碰又燃了起来，易城又用手给秦见川解决了两次。然后重新清理，给他拉上衣裤。 第29章 清理了所有的犯罪现场后, 易城才软坐在地板上。 一时间, 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有身体像是经历了一场风暴的洗礼, 疲倦, 却有着平静的满足。 歇了一气, 站了起来, 去看秦见川。秦见川呼吸平稳的样子, 应该是睡着了。 易城给他盖好毯子，轻悄悄地退了出去。 一出去, 被山里的风一吹，全身一凉, 才觉得痛与软。 刚才也痛, 但比起痛，有着更让他受不了的饥渴与欲望。那时的痛，是与快乐并存着。 而清理的时候，有着比痛更牵扯他注意力的紧张与害怕。 现在就是纯粹的痛, 而且一动腿，就牵扯到那个地方。 不远的距离，易城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用了半个小时。 回到屋里, 觉得自己全身都乱而粘腻, 还有着一股腥重的味道。 但他实在太累并且软，一头栽在沙发上。一点都不想动弹。 可一倒在沙发上, 又睡不着。 与身体的怠倦相反, 脑子越来越清醒。 今天他做的事, 太过胆大妄为。 不知道秦见川明天一早醒来，对今天晚上的事到底有没有印象，或者有多少印象。 但他那种状态，可以断定，就算是有印象，大概连他自己都不确定是梦还是幻觉了。 酒吧那位女驻唱第二天回忆的时候，就是头疼。 但具体谁知道呢。 翻来覆去地想了几遍，身体才缓了一口气，欲望又缓缓抬头。虽然药力已消散得差不多，但余效还有，一想到秦见川，易城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一直到凌晨，他才睡了过去。 早上一觉醒来，一看手机，已经是九点了。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后面的疼痛也再次苏醒过来。 这个时候，剧组都开工几个小时了。 唯一庆幸的是，今天主要是男女主的戏份。 而且他这个时间没去，剧组居然也没有人给他打电话。 反正已晚了，易城干脆破罐子破摔，慢腾腾地进了浴室。 直到现在，他才有力气把自己彻头彻尾地洗了好几遍。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老觉得自己身上那股味，怎么洗也洗不掉。 一出来，就听到茶几上手机震动得嗡嗡响。刚才还想怎么剧组没有人催他过去，现在电话已响了。 易城忙过去，拿了手机。 没想到，屏幕上显示的却是秦见川的名字。 好不容易才缓口气的易城，一口气又悬在哪里，吐不出来。 盯着手机屏幕，却不敢接。 秦见川一大早就给他打电话，是记起了昨晚上的事，然后兴师问罪？ 在易城一片凌乱里，手机安静了下来。 但只片刻，就又震动起来。 秦见川就有这股执着劲。不接电话，他就会一直打过来。 就像上次在密云轩，他与周复开个房间去洗澡，被秦见川连打了五遍电话。 所以，易城相信，如果自己不接，秦见川会一直不停拨过来。 有这个觉悟，易城划通了手机。 与此同时，心跳突突地敲击起来。 “起来了？”秦见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 “嗯。”易城应了声。心像是要从嘴里蹦了出来。 而且，秦见川怎么知道他才起来，没去剧组。 那边秦见川顿了顿，“我正在回程的路上。早上从剧组过没见到你，对你说一声。” 因为回省城路途远，出了盘山公路大约已是下午，为了避开高速公路遇到车流量高峰期。秦见川七点就出发了。 走的时候，顺路到了剧组，给苏牧几个人打了招呼。 看了一圈，却没看到易城。 苏牧说，大概昨天喝多了。不过，今天基本上没他的拍摄。 秦见川就说，那就让他休息半天吧。 苏牧点点头。当然表示同意。 没有易城的拍摄，他当然可以随意。 只是易城虚心好学，每天都在片场，今天也没说一声，忽然没过来，倒是挺奇怪。 秦见川问起苏牧，这里什么时候拍摄结束。苏牧回答，再有一个月，就转回影视城。 秦见川点点头。 一听到秦见川回去了，易城其实有些复杂。 但心一下子放回了胸膛。 看来，秦见川对昨天晚上的事，并没有什么印象。 他的态度随和亲切，是平时良师益友的样子。 “您以后还过来吗？”易城下意识地问。 但这话听到秦见川的耳朵里，便有点依依不舍的意味。 秦见川的情绪便明显上扬。 明明不可能再过来。这三天的时间，都是挤了又挤，但还是说，“看情况吧。有时间就过来。” 但对于大老总的体贴，易城却并不表示欢迎，反而十分失望。 至少，他目前是要躲着秦见川的。 “……昨晚，你什么时候走的？”秦见川问。 昨晚上易城出现在他卧室里，他记得很清楚。 当时，他醉得有些厉害，陈义也在。 易城来了之后，陈义便走了。 好像当时陈义有什么事，不肯走，他发了火。 然后，屋里只剩下他与易城了。 因为醉，他便有些放纵。 抱着易城，说了些甜言蜜语的话。 虽然那些话确实是他的腑腑之言，但没喝醉的话，他不会说出来。 而且还用那种狎昵的形式。把易城揽在自己怀里。 然后，他的记忆便一下子断了片，就没了印象。 大概就睡着了。也不知道易城什么时候离开。 只是一觉醒来，全身的神清气爽。情绪也莫名地高昂。 就像现在，与易城说着话，居然觉得兴奋。 心里洋溢着一股冲动。 “看你睡了，就走了。”易城说。 “那你好好休息，苏导那儿给你放了半天假。”秦见川说。 苏导肯定不会给他放假。 只能是秦见川给他放假。易城心情复杂。 “嗯。”易城应了一声。 那边切了手机。 秦见川放下手机，还是有些诧异自己的状况。 懒洋洋的，有些满足。还有一些荡漾的微澜。 这种感觉他不是不熟悉。 像是积累了多年的焦虑与欲望，通过一个渠道，一下子得到纾解，却又不够完全。 现在，整个人像被小火烤着。 秦见川闭上眼睛，就有些幻想。 幻想的对象只能是易城。 这么多年，也就他能让自己的身体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刚才一听到他的声音，身体那股小火一下子就蔓延开，裤子底下跟着就石更了起来。 秦见川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 一个月后，剧组返城，拍摄地点转移到影视城。 主要是补拍一些镜头，而一些拍摄结束的部分演员已提前离开。 影视城里，基本上就是常之默与女主的戏份。 大约也不过十来天的时间，就会杀青，进入后期制作，争取元旦上映。 易城的戏份在小镇上已基本完成，可以说十分宽松。 回去的第二天，便赶上周六，易城把小妹接了回来，约周复一起撸串。 周复当然相当兴奋。 一来是好久不见易城，二来想近距离探听一下娱乐圈的事情。 只是周复一见易城，就怜惜地是说，“瘦了？” 倒不是瘦了。只是精神有些不好。 不知道是山里太过阴湿，还是拍戏时间太长，有些疲累。 易城最近一周都有些感冒初期的症状。 只是身体虽然发热，但并没到发烧的地步，所以，也没当一回事。 但总有些倦倦的感觉。 小妹近两个月不见，变化十分大。 个子高了许多，以前有些婴儿肥的脸，变得尖瘦了。 可能是因为打篮球的缘故。 小妹虽然兴奋而喜悦，但依然是表情欠缺。 唯一与平时不同的是，眼睛一直盯着易城，不错目地看他。 易城心疼又好笑，把小妹最喜欢的烤脆骨放到她面前。 自己拿起一串，就要往嘴里送。 但忽然间，胃就有些翻腾。 这种他一惯喜欢的辣椒与孜然的混合香味，忽然让他觉得十分腻味。 易城把脆骨放了下来。 “怎么了？”周复正在吃烤生耗。 “没味口。”易城说。 周复觉得不可思议。 易城与他一样，都是食肉动物。而他自己更是无肉不欢。 两人认识了不是一两天了，他从没听过易城说他没胃口。 “不是着凉了吧。在那山沟里拍戏，可真辛苦。”周复痛惜地说。 他倒不是心疼易城，而是没人陪他吃肉，觉得孤单。 着凉？大概吧。 易城喝了口黄酒。想暖暖胃。但还是翻腾。 易城又放下黄酒。 “你想吃点什么？”周复看易城这样子，是什么都不打算吃了。 “要个清菜粥吧。”易城说。 青菜粥？这清汤寡水的…… 周复挺质疑。 青菜粥端上来，易城才能喝点。 于是易城边吃粥，边与周复说话。内容当然是拍片的趣事。 周复听得悠然神往。 小妹中途还笑了两次。但也只是嘴角微微地弯了弯。 就在这时，小妹的手机在书包里响了起来。 小妹把手机拿了出来。 易城怔了怔。 小妹换了手机。而且还是很贵的那个牌子的最新款。 易城第一个念头就是：小妹谈恋爱了，是男朋友给她买的？ 但小妹才十五岁，上初中，这么早就谈朋友，这合适吗？ 易城一瞬间就想把这人给揪出来，好好谈谈。 “换手机了？”易城忍着气问。 这么个特立独行的小妹，居然也挡不住萌动的春心。 易城现在已不是当哥的感觉，而是当爹的心态。 小妹只是点点头，打开了微信。 然后低头回复。 易城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劈手把小妹的手机夺了过去。 对方只有个简单的图标。 你哥昨天回来了吧，我就不过去看你了。对方说。 嗯。小妹只回了一个字。 “这是谁？”易城质问。 “秦大哥。”小妹开始吃脆骨。咔嚓地响。 秦大哥…… 易城足足反应了十来秒，“上次来我们屋的那个秦……大哥？” “嗯。”小妹依然不抬头。 “他经常过来看你？”易城挺意外。 小妹又“嗯”了声。 虽然易城知道秦见川看过小妹，却没有想到会这么频繁。 看这样子，小妹和他已是熟识了。 而且，小妹叫这个大老总……秦大哥？ 易城吃了口粥。 秦见川这年龄…… 不过，虽然易城不想见这位秦大哥，但秦见川对小妹的照看，还是让他十分感激。 秦见川依然是他的恩人。 “手机是他给的？” “手机打篮球时摔坏了。”小妹说。 这时周复插进话来，“这是谁？” 周复也是小妹的仰慕者。与易城一样敌视男朋友。 “一个公司的。”易城不想提秦见川。 “和你挺熟的嘛。还来看小妹。”周复说。 的确熟。 熟到连他那里的尺寸都一清二楚。 说到这儿，易城想起自从上次一别，一个月没见到秦见川了。 秦见川走的时候，他问他会不会还来剧组，秦见川说看时间。 现在看来，不过是随口敷衍。 当时秦见川说可能还会来，易城因为害怕面对他，还挺失望。 但秦见川真的没来，没想到他却更失望。 三个人边吃边说，周复老觉得有人在往这边瞄。 他也不介意。 他是帅哥，易城也是帅哥。被人偷偷地围观也没什么。 而且周复也悄悄地回望过去，还是两个漂亮妹子。 吃了一会儿，那两个妹子忽然你推我我推你胡站了起来，磨磨叽叽地向他这桌走了过来。 周公子一向爽气，妹子这么主动，他就打算邀请两人一起撸串。 妹子冲着易城问：“你是不是戏法师？” 周复一愣。戏法师是谁？ 易城这才抬起头。 妹子尖叫起来，捂住了脸，“是本人。” 在这拍摄的两个月期间，经由关山与及京十二的微博，易城不知道自己已收获了一批颜粉。 在两个妹子强烈要求下，易城与她们合了个影，看着她们上传了自己的微博。 电影还没上映，易城已能被人认出来了。 他第一次领略到这个职业的光鲜之处。 回来第三天，易城接到秦见川的电话。让他到自己的办公室来一趟。 提心吊胆的易城并不知道，秦见川已给他铺好了下一步要走的路。 第30章 秦见川坐在办公室里, 在他的手边放着一个通告合同。 这是他为易城准备的。 电影拍摄即将收尾, 制作期还有两个月。这段时间是易城的关键时刻。 如果这一步走对了, 后面的路就要好走多了。 迅速地把易城推出去的方法之一, 就是通告。 但现在大大小小的选秀节目太多太杂, 反复轰炸, 已让人产生视觉疲劳, 参加这些综艺并没有太大意义。 游戏类、闯关类，基本又是被流量所垄断, 而且这些成名的综艺，也已有衰落之势。 秦见川在等待一个新鲜的, 有生命力的电视综艺通告。 这个机会来了。 某卫视即将制作的一个崭新的综艺节目：《请叫我演员》。 内容就是让艺人们在电视机前通过pk的形式, 证明自己的演技。 不论是流量，还是老戏骨都在同一起跑线上，接受评审的评判。 这在以选秀与体验类为主流的综艺类节目中，无疑十分另类。 秦见川能接到这个通告, 是电台制作方想请苏牧当评委。 其他的两位评审，一个是在国际上获过奖的影后，还有一个是口碑颇高的老戏骨。 三个都极具份量。 而苏牧无疑是份量中的份量。 秦见川也看了节目已在请艺人的名单。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已在约的名单中，有不少耳熟能详的老戏骨和成熟演员, 但也不乏流量小生小花。 其实不难理解, 老戏骨想要展现自已，而花生更想通过这个节目证明自己。 至于到底能不能证明自己, 这就是个悬念了。 这个节目会爆。 这是秦见川的初步判断。 对于约请苏牧当评委, 秦见川当然是同意了。但有个条件, 自己公司要出一个艺人一起参加。 这人就是易城。 易城别说至今没有一部作品，在娱乐圈，连这号人都没听说过。只是通过一些自媒体与论坛，知道这人在今年在大制作电影《左道》中有重要角色。 因为节目一出来就面临各种困难与质疑，制作人急于想找一个有足够份量的人，来给节目站台。 别说一个易城，就两个他也答应。 但秦见川的条件并不仅仅如此。 这是个演技pk的赛制，每一期都有对决，参加节目的一大半艺人也不过是一期游。 秦见川要求是，节目组把易城留到至少第六期。 整个节目只有十二期。 也就是说要留到节目的一半。 制作方就十分犹豫，综艺节目的内定也不是新鲜事，但基本还是基于实力与正常发挥。 假得太明显，不服众，会让人质疑。会坏口碑。形成恶性循环。 而且这个综艺本意就是为了打脸无演技，小鲜肉横行的娱乐圈现状，现在秦见川再加上这么一条…… 这就成了节目组自己打脸自己了？ 但秦见川接着抛出了一条，他们可以请京十二当一期特约评审嘉宾。 而且苏牧的出场费，可以减掉分三之一。 节目组权衡再三，咬咬牙同意了。 苏牧三分之一的费用，又可以多请几个流量花生了。 网剧《左道》现在还在热播中。 京十二不仅仅是原作者，还是编剧，他来乱入一期，这话题性就有了。 《左道》剧组原班人马齐聚集，现场《请叫我演员》。 制作人立马连那期的宣传标题，一瞬间都想好了。 虽然节目还没开始进行，秦见川已为易城写了大半的剧本。 易城也在回来的第三天，敲开了秦见川办公室的大门。 易城进去的时候，秦见川正站在鱼缸前，给他一缸神仙鱼喂饵。 易城一开始并不认识这些鱼，在秦见川办公室见过后，便留了心，在手机上查了查，知道这些鱼的品种。 “坐。”秦见川说。 易城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等这位大老总戴着手套，捏了一小把鱼饵，洒了进去，又欣赏了几秒，看这些小鱼争抢食物的样子，才摘了手套，扔在垃圾桶里，转过身，面向易城。 易城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 一个月不见，秦见川风采依旧。纵然离他有点距离，气势与气息却一下子便逼了过来。 来之前，易城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觉得没什么心里包袱了，没想到这一眼，就让他丢盔卸甲。 易城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门被推开，冯晓宁端着托盘进来。 把一杯热的柠檬红茶，放到易城面前，冲他一笑。 而秦见川依然是黑咖啡。 易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什么时候回来的？”秦见川问。 “前天。”易城回答。 这人明知道自己哪天回来，还在明知故问。 但今天秦见川叫他过来，易城大概也知道是什么事。 昨天在剧组的时候，苏牧把这事对他说了。还把《请叫我演员》的流程给了他。 虽说跟着苏牧拍了两个月的戏，但真人秀与拍电影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而且，事先没一点准备，一下子就把这个通告砸到他的面前。 易城可怜巴巴地看向苏牧时，苏牧当时就说，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害怕什么？ 是啊，害怕什么。 但苏牧也有点坏心眼，并没有告诉易城他是评委之一。 今天，秦见川把易城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大概是有什么话要嘱咐他。 虽然两人在私下里关系复杂而暧昧，而且易城对秦见川还有着不可言说的密秘。 但在办公室，他们的关系回归到单调正规定的上下级关系。 老板与员工。 “苏导已经给你说了吗？”秦见川问。 易城点点头。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秦见川说。 这个节目，虽然苏牧也在场，对现场会有所把控。而且，作为电台制作的节目，又是录制，也不可能会出什么乱子。 但秦见川就是不放心。 听秦见川这样问，易城便回答，“就把自己当新人，作为一个后辈，向前辈去学习。” 秦见川点点头，“把位置摆正是对的。但不仅如此。你要记住，演戏如做人。如果做人做不好，戏也不可能演好。” 易城心里一凛，郑重地点点头。 这也是苏牧当时给他讲的一句话。 “什么时候进棚？”秦见川问。 虽然不是同一个城市的卫视，录制却在本地进行。 因为这里的摄影棚多，很多节目都是在这里制作完成的。 这样苏牧与易城都方便。特别是苏牧，可以两头兼顾。 “后天。一次录三集。”易城说。 “别抱胜负心，别有压力，只要把你所学的运用好。”秦见川说。 公司方面与那边的交涉，秦见川则一字没提。 对于秦见川的谆谆教诲，易城照例听话地点头。 “而且苏导是评委之一。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问他。”秦见川说。 易城眼睛一亮，跟着就笑了起来，“知道了。” 这个苏牧，昨天还卖关子，没有告诉他。 秦见川轻轻哼了一声。嘴角勾了个笑意。 自己事无巨细地交待这人，这人却连眼神都不怎么给自己一两个。 说话的时候还好，正对着自己，但一停顿的间隙，眼睛就飘了出去。 现在一听说苏牧在场，倒是高兴成这个样子。 交待完毕，秦见川一时想不起什么了。 但看着易城，还是不放心的样子，竟有点母鸡护雏的意味。 “下去的时候，你到行政部去一趟，和你的助理对接一下。” 易城听了这话，到是抬起眼睛，瞅了秦见川一眼。 他没想到自己会有助理。 公司的签约艺人，只有到了一定分量，并且确实是工作需要，才会配备助理。 易城知道公司里有不少年轻的艺人，上下班都是搭公交车。 “以后会有你一阵忙。”秦见川说。 “嗯。”易城应到。 易城一进来，秦见川就注意到他穿着一身运动套装，不是加了时尚元素，性格十足的那种。 是真正的学生款。里面一件体恤，外面一件带抽绳的运动夹克。脚上是双运动鞋。 易城的着装，依然是路人风格。 易城现在没有经纪人，公司倒是有一两个经验老道的，但手里是公司的一哥与一姐。 秦见川一时也不放心把易城交到谁的手上。 但助理还是需要的。 于是让行政部先给他委派个小助理。 秦见川的训话似乎交待完了。易城就考虑是不是站起来，该告辞了。 “你哪儿不舒服？”秦见川忽然问。 说话的口气也跟着一变。 不再是刚才那种例行公事的态度，声音一下子就柔和了下来。 跟着连看向易城的眼神，都是私底下的那一种。 易城的精神面貌倒没多大的问题，但唇色明显不对劲。 易城是半路出家，别说着装，连护肤化妆都没这个意思。 只是模样受老天眷顾，五官、比例不用说，肤色也好。亮而光泽。 特别是唇色。柔和而饱满。 而且，被自己吮过后，颜色会更加鲜亮、润泽，是能滴出水的样子。 现在却显得暗淡，没什么血色。 “有点感冒。”易城说。 也就这几天。大概还没从紧张的拍摄中缓过劲来。 以前白天在影视城，晚上在酒吧打工，一天睡几个小时，也没这样过。 前天与周复一起撸串，也没什么味口。 “喝药了吗？”秦见川问。 易城点点头。 药，他是没喝的。就这种小毛病，他根本就不在意。 他点头，只是怕秦见川罗嗦。 “衣服要多加件。”秦见川说着，向易城走了过来。 秦见川身材高大，而易城坐着，立即便有一股压迫感，至上而下，袭了过来。 易城抬起头来。 秦见川的手落了下来，摸在他的脖子下面。 套头体恤上面一点，脖子下面，光滑的一带。锁骨的位置。 确实有点发热。 易城一下子连气都不敢出了。 他是心里有鬼，做贼心虚。 秦见川的手清凉干燥。与那个晚上高热、潮湿的感觉完全不同。 秦见川的手放在锁骨的位置一会儿，又移向额头，摸了几秒。然后放了下来。 “有点发热，记着多喝热水。” “嗯。”易城应道。 “手机给我。”秦见川又说。 易城忙掏出手机，递给秦见川。 手机还是以前那台破手机。秦见川皱了皱眉，点开易城的微信，把自己的加了上去，才递还给易城。 “有什么事，直接找我。”秦见川说。 纵然是易城，也知道并不是随便那个人就可以享受这个待遇。 和大老总直接连线。 这大概就是特权了。 其实在别人看来，这并不是特权，而是专宠了。 “公司里给你注册了微博号。”秦见川说，“记着有时间打理。” 微博？易城手机上根本就没装微博。看来也要回去下载一个了。 从秦见川办公室出来。易城便到了行政部。 行政部下设经纪部，掌管艺人与艺人助理。 易城没有经纪人，就直接到了行政部经理办公室。 这也是秦见川交待了的。 经理心明眼亮，给易城分派了一个才聘用的小年轻。 小年轻叫王丰，二十五、六岁。虽然不怎么灵活，话不多，但为人靠谱。 像易城这样的，不能摊上一个嘴碎，歪心眼的。 小年轻可能工作经验不足，但单纯，眼里有活，便把他指派给了易城。 过了两天，易城与苏牧一起去摄影棚录制《请叫我演员》。 一周录三期。连着录了两周。 第二周便录到第六期。 这是秦见川事先与节目组约定好的，要让易城待满六期。 但到了第六期，易城并没有被pk下去。 同时，这档节目在深夜十一点播出。 秦见川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了第一期。 第31章 黑暗中, 只有电视屏幕的荧光在闪动。秦见川一动不动地看完了这期节目。 第一期共有五组。有两人一组, 更多的是由三至五人, 由年轻艺人集中组成一个组, 共同表演一个剧目。 然后根据他们的表现, 进行淘汰。 可能是因为对易城的安排, 制作组只给他安排了一个, 一个三线的小生作为他的竞争对象。 小生出演过一部大火剧中的男配。拥有一众数目虽然不多，但稳定的粉丝。 剧火, 但剧情天雷滚滚，演技也颇遭人诟病。 纵然易城把给他淘汰下去, 除了粉丝为他鸣不平, 也不会有多少问题。 事实上，以易城的实力，把对方pk下去，是游刃有用的。 一个多月的培训班, 苏牧两个月的亲自指点，还有就是易城自己的悟性。让他的表演非常干净。 比起对方的用力过猛，易城并不乱添加东西。 三位导师毫无悬念地全部投向了易城一票。 特别是其中老戏骨评审，对易城十分看好, “往台上一站, 不争不抢，即表现自己, 又衬托别人, 这十分可难得。” 电视机前的秦见川也跟着点头, 表示赞同。 一期下来，秦见川已知道这部综艺的走向了。 这将是今年下半年杀出的一匹黑马。有话题，有劲爆度，用不了三期，就会爆。 在第二周录制完毕后，苏牧给秦见川做了汇报。 易城在第六期的对决中，闯关成功，进入了下一轮比赛。 秦见川即意外，却又不意外。 只是想看到当时的录制，只有等五周后了。 苏牧对秦见川只是简单地做了汇报，但在实际录制时，刀光影剑，气氛让人窒息。 其实在录制第六期的时候，制作方已颇有些犹豫。 虽然现在才播出两集，但长期制作节目形成的经验，以易城外形与表现，形成话题热度几乎是必然的。 在第六期就把他弄下去，有些可惜。 但分组一开始已确定下来。 五人一组。一个二线实力派小花，一个演技派男演员，还有两个有成名作与代表作的男艺人。 除了易城，都获过一些听过，没听过的获项。 不管到底有没有演技，都是自诩为演技派的人。 五个人中，只有两个人会被留了下来。 如果没有意外，将是实力小花与演技派男演员。 录制当天，每个人提前一个小时拿到了剧本。 以前的剧本都是改编的现成的热门剧集，以及电影。 这次却是原创。 五个人，每个人都有台词，都能够足够地展现自己。 拿到剧本后，几个人商议，时间不多，只有一个小时。 前半个小时候，各自先背自己的台词，揣摩剧情，然后后面半个小时，再集中起来排练。 易城也拿到自己的那一份。 台词并不多，只有几句。 重要的是如何表现，以及与对手之间配合 但就在这时，苏牧却推开了他的房间。 苏牧一进来，易城忙站了起来。 这个时间，苏牧忽然过来，肯定是有话要交待。 “看得怎么样了？”苏牧问。 “差不多了。”易城说。本来就没有几句台词。 苏牧把手一伸，易城把剧本递了过去。 剧本改编了一段《史记.刺客列传》：专诸刺王僚（注）。 几个人分别饰演专诸、专诸夫人、伍子胥，以及公子光。 易城演打造“鱼肠剑”的铸剑师。 短短的二十分钟，剧情很复杂，人物关系很凌乱。 苏牧皱着眉头，心里颇看不上。 但没办法，时间短，又想表现得多，便往剧本里使劲塞东西。 苏牧翻到一页，念了一句易城的台词，问，“下一句。” 下一句并不是他的台词。 但只停顿了一下，易城把台词接了下去。 苏牧点点头。不错。易城并没有只执着于自己的角色。 他是通篇都认真看了下来。并做了解读。 “其实，现在也没什么要交待的了。”苏牧说。两个月的拍摄，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 “你要记住一点，你站在台上的时候念的并不是台词，而是与各个角色交流与碰撞的工具。”苏牧说。 “记下了。”易城说。 苏牧合上剧本。接下来，才是他要做的。 他要给易城下剂猛药，“有个事，我要告诉你。节目组内定，这一期你可能会被淘汰。” 易城怔了怔。 以前听说综艺基本上都有剧本，看来没错了。 只是他录了几期，正尝到滋味，忽然就这样被内定了下来…… 苏牧接着就说：“这是一开始，我们的大老总与制作方达成的协议。把你留到第六期。” 易城这次才是真正地目瞪口呆。 看着苏牧，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在这里连录六期，获得了各种丰富的体验，最大的感受，就是被人认可的喜悦。 现在苏牧却对他说，这是秦见川一早给他安排的。 “但是这六期，我看到的并不是内部协议，而是你的实力。你的努力，你的悟性，也都各到大家的一致认可，所以，你能走到这里，并不靠的是内部协议。所以，我希望接下来，你也能让大老总认识到这一点。” 也就是说，苏牧希望易城能打脸秦见川。 苏牧说完就走了，留下还在震惊中的易城。 苏牧心里十分矛盾。 这剂猛药太毒。有两面性。 往好的方面想，可以让易城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往不好的方面想，会动摇他的心神，可能不能正常发挥。 但苏牧也是迫不得已。 节目组已经基本定调。小花与演技派。 有话题，也有这个实力。 留下来，无论评审，还是观众都没有异议。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翻牌的可能。 评审在现场有自由裁夺权。 面对几个老演员的围剿，易城只有超常发挥，把三个评委牌全部争取到手，才有一线生机。 大幕一拉开，易城饰演的铸剑师已坐在火炉前。他一动不动，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 苏牧心里已说了一句，“有了。” 还没有一句台词，这人的戏已出来了。 二十分钟后，苏牧捏着那把冷汗，终于干了。 舞台搭建得很走心，灯光、音乐与服装也精良，如同一个真正的大片。 但几个影帝影后在舞台上的表演却乱成一团，每个人都在极力地表现自己，各自演着一出独角戏，硬生生地把这个剧目演成了宫斗剧，相互拆台。 “演戏先做人。”这让几个导师非常失望。 只有易城的铸剑师，淡泊宁静。坐在火炉前，沉静如水。 只有在他的面前，才有专诸、夫人、伍子胥与公子光这些角色。 结束后，苏牧又做了导向性发言，“在这部戏中，我看到了影帝、影后、还有老戏骨，但演员却只有一个。所以我投易城一票。” 最终结果，易城取得了全票。 而根据赛制，还要有一个人要一起进入下一轮，但三位评审都选择了弃权。 这一组五个人中，只有易城进入了下一轮决赛。 一个极富戏剧性的结尾。 随着节目的播出，走向也与秦见川所料一样。 深夜档的《请叫我演员》第一期已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到了第二期，已刷爆微博了。 一方面是因为花生的自带流量，二来缘于大家对于“演员演技”期待与饥渴。 在这二期中，受益最大的可能就是易城。 所有的人都是熟面孔，与老面孔。 每天各种粉丝的相互撕杀中，这张新面孔一下子跃入大家的视野。 一开始只是安安静静，规规矩矩，没有引起过多的注意。 但两期一过，热度从对流量花生演技的围剿与反围剿中消退下来，人们忽然发现这么一个人，表演时认真投入，而面对评审时，认真聆听，并没有过度发言，与过度展示。 着装与化妆都简单清爽，像是吃饭时，坐在你身边的弟弟。 而且这个弟弟样貌与举止，如此的安静美好，与人无害。 人们对易城的好感，像是忽然一个顿悟，没有丝毫前兆的，一夜间爆发了。 易城自己只在棚里录制节目，也没下载微博。 只是他的小助理王丰，把他的一些工作动态上传上去。 所以，易城不知道，自己的微博粉丝在短短的两周，已增加到三百万。 他是一张白纸，一切都是零。 每一期都能给人带来新鲜与新奇。 易城对这些变化，依然反应迟钝，没怎么觉察。 除了录制节目，他还是回到公司的艺人培训班。 易城现在虽然是公司的签约艺人，但学业还没有结束。 依然回到了培训班，继续上课。 但同班同学看他的目光毕竟是不一样了。 更不一样的是培训班主任。 他带了几届学生，就这届出了个易城这样的，他心里也颇为得意。 而陈义也回到了培训班。 关于那个晚上的事，他与易城都像是不知情。 陈义不知道那晚自己走后，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易城看着他，没有任何变化。 以至于他在猜想，那杯水可能就那样放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让他长舒了一口气。 暗自庆幸。 对易城而言，陈义这个定时爆弹一定要排走的。但怎么做，却有些头疼。 陈义成绩不错，签约的可能性不小。 现在培训班已进行到三个月。第三个月的月考也已结束。 一开始易城还担心，上面会不会再来个破格录用，把陈义也给签了。 幸好，破格这种事，因为少，才珍重。 第三个月，并没有人被破格录用。 易城的心先暂时放了下来。 至少他又有一个月的时间，来考虑这件事了。 …… 同时，《左道》的电影也正式杀青，杀青那天，剧组中午一起吃了散伙饭。 只是影帝常之默已提前几天离组，觉得可惜。 离组那一天，易城正在录制节目，所以并不知晓。 回来时，听说常之默已离组，心里还挺遗憾。 常之默对他的点拨也不小，在这里，他是主，常之默是客，他还准备一尽地主之谊请他吃顿饭。 但常之默走的时候，无声无息，谁也不知道似的。 易城才想起，自己连这位影帝的电话都没留一个。 聚餐大家都兴高采烈，京十二也悲喜交集。 喜的是脱离了苏牧的魔掌。 悲的是，他在剧组呆了这么长时间，还真舍不得。 他以前宅，不出门。作为话唠的他，其实感觉还挺憋闷。 在剧组里呆的几个月，交了不少朋友，苏牧、易城、顾青源。 还有一个放在心里的，还不敢说。 因为易城晚上就要进棚，没敢喝酒。所以，就陪着京十二吃肉。但肉吃了几口，也没了兴趣。 就听京十二说话。 京十二就兴致勃勃地问，易城录制综艺的情况。 因为易城，他看了两期。觉得挺好玩。 这人是个爱热闹的，易城灵机一动，就说，“晚上刚好有录制，要不过去一起看看。” 但京十二坚决地摇头拒绝了。 易城十分震惊。 京十二这才神秘地说，节目组也向他发出邀请了，还是秦老板联系他的。 他将在决赛时，作为神秘嘉宾出现。 所以，为了保持“神秘性”，他只有忍痛拒绝易城了。 易城对京十二的脑回路，叹为观止。 同时又有些奇怪。如果京十二参加决赛，那个时间刚好赶上《左道》电影上映。 秦见川这样做，无疑是出于宣传的目的。 只是公司只负责制作，而宣传这一块，一般都是交由给发行方负责。 秦见川的行为有些难以理解。 想到这儿，易城不由想到那个，“留到六期。” 直到现在，他都没再单独联系过秦见川。 虽然大老总给他加了微信，也给予了他随时联系的权力，但易城并没有需要打扰他的事发生。 秦见川的朋友圈也十分不活跃。 易城从没有在朋友圈里看见秦见川发布的任何消息。 倒是京十二在天天刷屏。 “易小城，你可一定要坚持到决赛啊。”京十二说，“我可就是为了点评你才去的。” 戏法师是他发现的。 易城一路向好，他也有着伯乐的骄傲。 “嗯。”易城应道。 不为别的，就是为秦见川那个“留到第六期”，他也要争一口气。 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懂得秦见川的用心。也不会觉得自己受到委曲。 但他要用自己的实力，来回报秦见川的偏爱。 而不是一味只依赖对方给他创造的捷径。 …… 第三周，易城又进了棚。 三期录制结束后，易城进入了最后的六强。 下次录制时，京十二也该到场了。 但没想到录制结束后，易城迎来了一个特殊的探班客人，常之默。 常之默来的时候，录制已结束。而易城正在休息室换衣服。 易城还以为是工作人员，把门一打开，常之默站在门口。 穿着件短风衣，手抄在口袋里。十分悠闲。 像是散步，无意中走到这里。 易城又惊又喜。 常之默并不住在这个城市，电影杀青后，就没有了一点联系。没想到，现在常之默一声不吭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苏导告诉我你在这儿。”常之默的笑意永远是春风拂面的感觉。 同时，递给易城一个纸袋。 “这是什么？”易城接了过来。 “酒店里做的点心，挺不错，带给你尝尝。” 说着便自已进了屋。 虽然易城并不喜欢吃这些甜腻的点心之类，但这都半夜十二点了，正好有些饿。 当下也不客气，拿了一个出来。是马卡龙。 一口塞嘴里吃了。 还是甜，但又酥又软，到了嘴里像是化了。 易城一下子拿了几个往嘴里塞。 奇怪，易城居然觉得这个甜味十分对味。 不过，最近他的口味好像都有些微妙的改变。 “别噎着。”常之默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客人，拿了纸杯给易城倒了杯水。 “怎么过来的？”易城问。 吃得太快，果然有些噎，忙接了水，喝了两口。 点心送了下去。 “共享单车。”常之默说。 易城瞅了常之默一眼。 常之默噗地一笑，“我这次过来有些事，就住在附近，知道你在这里录节目，顺便看看你。” “什么时候走？”易城问。 “就明天。”常之默说。 “这么急，还想请你吃顿饭的。”易城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易城一直耿耿于怀的。 “想请我吃饭，现在也行啊。”常之默说。 易城又拿出一个马卡龙。 他不信这个影帝连墨镜都没带，会和他一起出去吃宵夜。 “找个地方，一起聊聊。”常之默说，“前段时间，在这里拍戏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不错的酒吧。一起喝一杯去。” 看来常之默不是和他客气，是真的过来找他，要一起喝一杯。 影帝这样平易近人，易城当然奉陪到底。 只是，易城问，“你不戴墨镜？” 像常之默这种级别的演员，如果不把自己包裹得像个粽子，都不好意思出门。 常之默只是默默地看了易城一眼。 因为要与常之默出去，易城便让王丰先回去。 他一直到现在都不太适合有个小跟班跟着自己。 王丰也不好意思。虽然他是易城的助理，但易城能自己动手的，基本上不怎么让他代劳。 这让他对自己的存在感有些怀疑。 其实只是他的老板易城，还没有适应现在自己处境的转变。 两人一起出去的时候，基本上都看不到人了。 两人一直走出了大门，然后常之默站在了路口。 易城左右看了看，“你的车呢？” 这里也没有停车的地方。 “不是告诉你我骑单车过来的嘛。”常之默看了易城一眼，“酒店离这里不远。” 易城知道常之默接地气，但到这个地步，还是让他另眼相看。 这三周里，他接触的不是流量，就是演技派，个个出行都十分气派。 有的随身助理就有三、四个，还要加上一个戴墨镜的保镖。 所以，易城还以为外面还有辆豪车在等着常之默。 因为影帝没有豪车，所以，易城就用手机叫了辆的士。 一开始还担心，的哥会认出影常。但一上车，易城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的哥只是专心地收听交通现状。 一坐上，常之默就说出了地址：“x酒吧。” 易城不由一笑。 “怎么了？”常之默就奇怪地看他。 “我前段时间还在那儿打工呢。”易城说。 常之默十分惊讶。 “那你是怎么进的关山？”常之默问。 其实常之默一直都很好奇。但因为性格原因，一直没问出来。 易城也不好启齿。 难道他告诉常之默，只是因为无意中认识了大老总，所以被一个电话把他送进去了。 “报了关山的培训班，我现在是里面的学员。”易城只能说。 只是培训班学员，就接二连三会能有这样的机会，常之默是不信的。 “像你这样的，在哪儿都不会被埋没的。”常之默只是微微一笑。 对于x，易城简直是熟门熟路。 这个钟点，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 虽然他最近老觉得胃口不好，身上这儿那儿的不舒服，但陪陪常之默还是可以的。 两人一进去，迎头就碰上曾子星。 曾子星的托盘差点没掉地上。 易城现在几乎垄断了x服务生所有的话题。忽然间辞职，忽然间就出现在电视上。 忽然间这个打工仔一夜之间成为一个与他们不敢想象的阶层，明星。 委实的不可理喻，委实的匪夷所思。 “易城！”曾子星大张着嘴。 因为有影帝跟着，易城便不想太过张扬，“今天带朋友来喝杯酒。” 曾子星还是张着嘴，“我草，我不是做梦吧。” 易城也不再理他，只是带着常之默往里走。 经过吧台时，常之默忽然往那边看了一眼。 易城也跟着看了过去。 他的大老总秦见川，正坐在吧台上。 而旁边还有一个人。 看起来十分年轻，皮肤也白。手里檠着酒杯，一双眼睛弯弯地笑着，始终不离秦见川。 作者有话要说：注：《专诸刺王僚》：春秋时期，公子光想杀吴王，自立为王。 伍子胥便给专诸推荐给了他。于是请吴王赴宴，把剑藏在鱼肚子里。 然后专诸当场把吴王刺死，自己也被乱刀砍死。 第32章 秦见川面朝吧台里面, 根本没有注意到易城与常之默。 常之默也不吱声, 走了过去, 才说, “你家大老总, 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 酒吧里人来人往, 光线杂乱, 除了身边人，秦见川大约也腾不开眼睛, 能看到他。 “算了。”易城说。 虽然只是一眼，那个人很年轻, 可能就二十三、四岁的样子。 而且看秦见川眼神, 怎么说来着，像是有着勾子一样。 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是生意上的朋友，还是秦见川忽然想开了，在这里约了个炮。 再或许, 其实是秦见川的男朋友？ “要不，我们开个包厢。”常之默看着易城惊疑不定的样子，说。 “别。”易城领着常之默，找个边角的卡座坐了下来。 两个人当然可以开包厢。不过, 通过这种情况, 会被人怀疑有特殊需求的那种。而x酒吧对此是不倡导的，所以两个人的情况, 总是有服务生时不时地去敲门。 曾子星已屁颠屁颠地跟着过来。 以前易城是这里的服务生, 现在是客人。 “您要点些什么？” 幸好曾子星现在眼里只有易城, 没去看影帝。其实纵然去看，一来光线昏昧，二来也不会往影帝身上想，所以也不一定会认得出来。 “你想喝点什么？”易城问。 “你请客？”常之默再次确认。 易城硬着头皮点点头。 虽然酒吧里的洋酒一向真真假假，但x却一直信誉良好，颇得某些阶层的青睐。 这里虽然是同志酒吧，但到这儿的，相当多的却是普通客人。 甚至有不少人在这里接待生意上的客户。 所以这里的洋酒都十分正宗，低则上百，高则上万。 “要一打啤酒吧。”常之默说。 易城松了口气。常之默又点了果盘，与几个小吃。 而易城手里的马卡龙也还没吃完，干脆也放在桌子上下酒。 曾子星走的时候，忽然低头，凑到易城耳朵边，“开发商也在。” 易城一哆嗦。 酒与果盘上来后，常之默开了一瓶，倒了两杯，先给易城碰了个杯，“先祝贺你。” 易城知道常之默指的是自己参演的这个节目。 易城喝了一口，冷冻的，有些凉。易城把酒放了下来。 “能问个问题吗？”常之默笑吟吟的。 “什么？”易城去吃马卡龙。 “你有没有男朋友？”常之默问。 易城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是与秦见川是约好了的？ “没有。”易城说，“干嘛问这个？” “就是好奇。”常之默说，“不过，像你这样的，没有男朋友也正常。” 正常吗？ 转而一想，大概也明白了常之默的意思。 常之默在还不是影帝的时候，肯定也是有所限制的。 “我也没有。”常之默笑了笑，端起杯子喝了一杯。 而常之默现在还没有男朋友，大约已不是公司不让谈。听苏导说，常之默早就独立出来，有自己的工作室。 他没有男朋友，只是像秦见川一样，自己不愿谈。 易城的视线又向台吧扫去。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秦见川很少一部分侧脸。 虽然只能隐约地看到他的鼻子与耳朵。但易城知道秦见川鼻梁挺直，耳廓也十分分明、匀称。 倒是对面的那个年轻人，能看个全貌。 就听常之默说：“我很欣赏你。” 这是他的心理话。 有才有貌的艺人很多，但像易城这样的，并不多见。 他不仅待人真诚，虚心好学，而且有一种与生俱来，让人喜欢的能力。 易城说过他自己运气好。 但运气通常只眷顾他这类人。 “我有自己的工作室，要不要考虑到我这里来发展。”常之默盯着易城。 易城这才一惊。 同时也明白了，这可能是常之默今天来找他的主要目的。 虽然易城根本不会考虑这件事，但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得到了影帝的认同。 这种感觉并不坏。 “我与公司签了约。”易城说。 而且还是十年。 “签了约也可以悔约。”常之默说，“只要你愿意过来。后面的事就交给我。” 这种官司赔钱是一定的。关键是那里愿不愿放人。 但一般这种情况，都会放人。 因为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强留下来，也没太大意义，还不如及时止损。 所以，关键是本人的态度。 常之默的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易城。 比起他的话语，影帝的这双眼睛，更有说服力。 他似乎在告诉易城，只要易城能过来，他会把最好的资源全部给他。 “抱歉。”易城十分干脆。 常之默收回了视线。 与他想的一样。 只是易城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却让他感到意外。 他以为，易城至少会考虑考虑，纠结一会儿。毕竟他是如此富有诚意。 “关山背景雄厚，不缺乏财力与资源。但家大，人口多。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常之默说。 不用考虑。秦见川不仅是他的上司，也是他的恩人。 易城现在只想努力做出点成绩，来回馈他。 现在，八字还没一撇，怎么可能离开。 但买卖不成仁义在。“心意我领了。”易城端起酒，碰了影帝的杯子，喝了口。还是觉得凉，又放了下来。 “不舒服？”常之默问。 他与易城喝过不是一两次酒，知道他的酒量。 “有点感冒。”易城说。可能还有点肠胃炎。每天早上起来刷牙的时候，总有点想吐的样子。 “那就别喝了。”常之默说。 “嗯。”易城拿了一块马卡龙。 “对了，来之前我听苏导说，下周录制决赛时，每个人都会请助演嘉宾。”常之默顿了顿，“我来当你的助演嘉宾怎么样？” 易城这才是大喜过望。 因为是最后的决赛，当然想弄得声势浩大，花团锦簇一番。所以，在最后一场决赛中，引入助演嘉宾这个环节。 每个参赛的艺人可以请一到两个助演。 这种情况，通常都是由制作方来请。毕竟涉及到经费。但一些艺人，也可以自己请助演。 自己请的助演会更默契，有助临场发挥。当然，这就需要有一定的人脉与资源了。 他与常之默一起呆了两个月。这点默契是有的。 在节目组公布流程之后，易城第一个就想到了常之默。 但这是不可能的。 人家是影帝，而他自己根本不入流。 而且，常之默迄今为止，从没有上过综艺。 “谢谢。”易城由衷地说。 常之默端起酒杯，悠然地说，“要不，我们把京十二也一起找来，让他弄个剧本。” 苏牧一直对节目组提供的剧本心存异议。为了刻意制造戏剧冲突，乱七八糟地堆剧情，牺牲逻辑。 如果京十二能操刀的话...... “好。”易城的眼睛亮了。 一下子多了两个如此强大的后援。不对，三个。还有一个苏牧。 易城能从第一期能走到现在，苏牧是功不可没的。 易城又想到秦见川的“留到第六期”，不由往吧台那边瞄了一眼。 那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秦见川抬手轻轻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虽然看不到秦见川的表情，但以易城对他的了解，应该也是一脸笑意。 就在这时，音乐忽然大了起来。 在带点复古味道的摇滚乐中，酒吧迎来了一个高潮。 酒吧里有三个舞台，其中一个舞台上，几个盛装女装大佬开始骚首弄姿，配合着轻快而有些懒散的音乐，扭动着身躯。 跳一会儿，便脱件衣服。 当然，衣服是不可能脱完的，毕竟这里酒吧，不是不可言说场所。 但适当的挑逗，给气氛加一把火还是可以的。 舞池也跟着热了起来，很多人站起来，跟着一起扭动。 常之默忽然说，“跳舞去。” 易城在酒吧打工一年，还真没下过舞池。 而且，就常之默这身份，如果被人看到，再拍下来。 “你不怕被人认出来？”易城说。 影帝与男性友人在同志酒吧贴面热舞……易城想象了一下标题。 “认出来又怎么样。”常之默说，“就是拍下来也没关系。” “为什么？” “不用管他。等电影上映了，自然有人理解是为了电影宣传。”常之默说。 而且，如果真有人拍到了，也并不是急着去发布，而是寻求交易。 比起易城，常之默经历过太多的大风大浪。 易城还在犹豫，常之默已一把把他拉了起来。 灯光环绕，气氛高热。常之默一下子把易城拉到了舞池中心。 舞台上面气氛浓烈，舞池里也嗨。 但易城站着，一动不动。 他真不会跳。 常之默看出来了。这人居然还在酒吧里打过工，看来是真没下过舞池。 “随便什么都行。”常之默大声说。 随便？关山文化是影视公司，培训班里虽然也有体形训练，但基本上都是以表演为主。不像其它公司的练习生培训。 常之默明白了，“上培训班的时候，学过兔子舞吧。” 易城点点头。 倒不是老师教过。只是只要讲电影史时，就不得不提到《低俗小说》中那段经典的兔子舞。 这也是阮小爱的大爱，逼着易城陪她练过好几次。 影帝这是要陪他跳兔子舞？ “你要跳男的，还是女的。”常之默问。 “男的。”易城只会跳男的。 “就当是玩。”常之默最后一句话。 常影帝放得很开，跳的虽然是女方的动作，但不但没有一丝娘气，相反十分洒脱，还带着几分懒散。 而音乐，虽然不是原声，居然也十分契合。 就当是玩。 易城少年心性，一下子被带动，嗨了起来。 不知不觉，舞池中就腾出了一个空地。就影帝与易城两个人在正中间。 两人都是艺人，身材，样貌都无可挑剔。 而体态也都是经过训练的，纵然随便挥动几下胳膊，都是好看的。更何况，两人跳得都不赖。 口哨声便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因为气氛太过热烈，连秦见川都忍不住回过头去。 第33章 秦见川回过头, 视线落在舞池中间。 十几秒后, 才明白状况。 一个月不见的易城, 与影帝常之默对舞着。 易城的样子与他平时的感觉, 完全不一样。依然一身简单朴素的运动衣, 却做着一丝慵懒, 十分性感的动作。 而与他对舞的常之默, 轻松洒脱，但每一步的逼进, 都是挑逗。每一个的回头，都是诱惑。 秦见川震了一震。 他今天不过是忙里偷个闲, 几个月没来这里, 一来居然碰到这个场面。看来两个人是这里的常客了。 只是，电影已经杀青，常之默早就应该离开。 难道这人一直都没走，和易城在一起？ 秦见川把杯子里的高度威士忌一口气喝完, 酒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 舞池中的两个人吸引了酒吧里所有人的视线，秦见川却没有心情去欣赏。 他第一个念头就要给易城打电话，但想来易城这个状况根本无法接听自己的电话。 而且，自己坐在吧台上, 吧台正对着大门, 易城一进门应该看到自己。 可这人却连招呼都没打，这是不想见到自己？ “怎么啦？”旁边的陈欣轻声地问他。 一直态度亲和随意的秦见川, 忽然间脸色沉了下来。 一曲终了, 掌声四起。影帝与易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秦见川摸出手机, 却又一时不能断定，是不是给易城打过去。 那个在他面前听话乖巧的易城，背着自己却是另外一副模样，让秦见川觉得烦躁而且恼火。 他现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要不，我们出去？”陈欣说。 秦见川只是把面前的空酒杯推了出去，冲酒保说，“再来一杯。” 那边的易城与常之默，经过一番活动，肢体与心情都十分舒畅。 易城喝了口啤酒，忽然就看到一个人挨挨擦擦地再往他这边挤。 易城又一抖。开发商。 上次在秦见川面前已丢过一次人了，这次易城可不想在常之默面前再丢一次人。 “我去趟厕所。”易城对常之默说。 常之默点点头。 易城急匆匆地站了起来，低头猫腰，迅速地闪了出去。 这是在，躲人？ 常之默想起刚才那个服务生口中的“开发商。”微微一笑，喝了口酒。 x酒吧对于易城来说，无疑是主场。避开了开发商，当然也避开了秦见川，钻到了厕所。 不过，他确实也想来一次。 刚才跳舞跳得尽兴，不觉喝了一大口啤酒，微微的恶心感，便一阵阵地向他袭来。 他觉得自己要吐。 易城一进厕所，先在洗面台前，洗了把脸。对着池子，干呕了两声，却吐不出来。 这种状态已持续了一段时间，而且近期有加重的样子，是不是去医院，开点药了。易城想。 站了一会儿，干呕感没那么严重了，易城走向小便池。 过了会儿，衣服还没整理好，一转身，就看到秦见川。 秦见川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正打量着他。 秦大老总什么时候发现了自己，易城不得而知，只是手忙脚乱地拉裤链，慌张地叫了声：“秦总。” 秦见川却没说话。 易城见到他只是慌张，却不吃惊。看来是知道他在这里。 知道他在这儿，却连声问候都没有，让他心里不觉一沉。 他给了这人最高特权，但近一个月，这人从没主动联系过他一次。 这人所有的情况，都是经由苏牧的汇报，才把握的。 “今天不是录节目吗？”秦见川终于开口。 “节目已录制完了，刚好常老师过来，就一起出来了。”易城松了口气。 秦见川不说话时的压力，让他透不过气来。 “电影不是已结束了吗？他没回去？”秦见川的“他”，指的就是影帝。 “是回去了，今天顺路过来。”易城据实已告。 “过来干什么？”秦见川又问。 秦见川的脸色不太好。 易城颇有些犹豫，常之默过来有很多原因。最大的原因可能就是想把他挖给过去。 但这话不太好说。 “就过来看看。”易城说。这也是大实话。 常之默的确也是过来看看他，还顺便给他带了点心。 但想来这个答案秦见川不会满意，易城接着说，“下周录制节目，需要助演嘉宾。常老师说可以当我的助演。”易城说。 如果是工作原因，秦见川大概就没话好说了。 易城打算的挺好。 “常之默自己说要当你的助演，你答应了？”秦见川的瞳孔一下子紧缩起来。 易城忽然就怂起来。 知道秦见川对他偏心，对他与众不同。但就是心虚与害怕。 “嗯。”易应的视线垂了下去。 常之默能当他的助演，对他而言是个好事。 只是这事是他擅自定了下来，不知道该不该向大老总报备。 他也没有经纪人。只知道自己这个节目是苏牧在负责。 与秦见川沟通也是苏牧在进行。 下周录制时要助演，秦见川不是不知道。苏牧在对他汇报情况时，也说起过这事儿。 当时苏牧就建议过常之默。 因为才在一起拍过电影，有一定的默契，而且还可以给即将上映的电影提前造势。 但这个提议并没有得到秦见川的通过。 不通过的理由，倒不是私心。 而是助演这个东西是个双刃剑。 并不是对方名气越大好，演技越精湛越好。 能够帮衬到易城的，才是最好的。 常之默这种已是殿堂级的人物，只是与易城往台上一站，就会把评审的目光全吸过去。 这对易城并不是个什么好事。 秦见川的脸色明显不对劲。 “你有没有想过，在舞台上，被对方所碾压，你请来的助演，反而成为你的绊脚石。”秦见川说。 易城愣了愣，随即明白秦见川的意思。 “常老师的演技的确出神入化，但我们在一起拍了两个月的戏，有一定的默契。所以，我觉得，如果他演的好，我会发挥得更出色。” 易城说。 这就是信任。 你只有相信对方不会在背后给你捅刀子，才会有如此轻松的态度，与笃定的语气。 易城信任常之默。 因为秦见川没有说话，易城一抬眼皮，刚好碰到秦见川尖而锐的目光。易城的眼神溜了出去。 秦见川上前两步，并没有离易城多近，但气息却完完全全地侵略了过来。 易城下意识地想往后退，但还是硬撑着一动不动。 “你对我说实话，你们什么关系？”秦见川的声音沉静了下来。 但易城反而更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秦见川的日常有多随和，翻起脸来就有多可怕。 看来，秦见川是误会了他与常之默的关系。 “就是普通朋友。”易城说。 “他一个影帝主动要求给你当助演嘉宾，陪你半夜泡吧，顶着被人偷拍的风险，还和你热舞。”秦见川盯着易城，“你说他是普通朋友？” 现在这个人在自己面前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和刚才在舞池中，举手投足，性感慵懒的姿态，判若两人。 “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也没谈恋爱。没有违反您的两不准。”易城说。 虽然理智告诉易城，秦见川现在正在气头上，不要正面对抗他。 但这个人自己约个漂亮小年轻，泡吧喝酒，晚点不定还要打个炮。 而自己不过是与朋友一起聚聚，顺便谈一下工作，却受到这样的怀疑。 秦见川的脸色果然更阴沉了。 就人其实就是这个样子。外表听话乖巧，其实一肚子的不受管束。 秦见川伸手抓住了易城的手腕。 易城的目光垂了下去。 他想告诉秦见川，他才上完厕所，还没来得及洗手。 “你是不是喜欢他？”秦见川直接问了出来。 易城这才吓了一跳。 “没谈恋爱，没有告白，但就是喜欢他。”秦见川问。 “没有。”易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真的没有。” 他是挺喜欢常之默，但不是秦见川说的那种喜欢。 “那我问你，一会儿你们准备去哪儿？”秦见川目光不放过易城丝毫的表情。 去哪儿？当然各回各家。 不过秦见川这句话，却给了易城一个提醒。 来酒吧的最大乐趣，不过是邂逅。 邂逅的最终目的地，大概就是酒店了。 秦见川与那个漂亮年轻人，大约也是如此。 易城一时没说话。 “去哪儿？”秦见川追问。 “我去哪不用向您汇报吧。您只准我不能谈恋爱，不能交男朋友，但没说不准约炮不是？”易城说。 其实，当时秦见川说出了这“两个不准”后，易城就想这样问的。 只是太怂，没敢问。 现在，被秦见川步步紧逼，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也来了气，脱口而出。 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逞一时之快。 迅速看了秦见川一眼，打个补丁，“我就只是说说。我和常老师不是您想的那样。一会儿我就回家。” 但秦见川并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易城才发现，秦见川握着自己的手腕在发抖。 秦见川三十二岁，比易城大了整整十岁。 阅历与年龄，让他有着易城难以想象的成熟而通透。 并不是每个像秦见川这个位置的人，都能有他这种从容豁达的姿态。 因为经历的多，看的多，他不爱在小事上计较。 在公司，他也很少动怒发脾气。 管理方式宽松、活泼，以激发挥员工最大的能动性为主要目的。 连跟了他两年的冯悦宁，都没怎么看他发脾气。 但眼前这个人，却能屡屡成功地刺激他的神经。 易城只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直到现在，秦见川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我就随口说说。”易城硬着头皮说。 但他的手腕就被秦见川拽着往里走，等易城意识到时，已被秦见川着拽进了厕所。 同时，砰的一声，秦见川把厕所反锁住。 “你不是想约炮吗？我现在就办了你。”秦见川说。 第34章 逼仄的厕所, 易城被秦见川挟持着, 一时慌了神, “我错了。” 至于哪儿错了, 错什么, 易城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凑合先认个错, 让秦见川消消火。 但秦见川并不理会易城的讨饶, 只是拧着他的胳膊，把他身体反转过去, 推摁在门上，一只手撑着门, 把易城禁锢在怀里, 一只手就去扯他的裤子。 易城本来就穿着运动裤，裤子被扯下来，并不是多难的事。 秦见川的手摸上去的一瞬间，全身像过了电, 一下子兴奋起来。 秦见川刚才确实是被易城气晕了头，把他弄到厕所要办他，也是冲动下的行为。 但当易城说我错了的时候，秦见川基本也清醒了过来。 现在把他摁在门上, 也不过是吓吓他, 给他个警告。 但现在，手一摸上去, 身体便起了反应。 秦见川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原本他就喜欢易城, 对他偏爱。 秦见川的手顺着他的缝隙摸到了前面, 易城的身体抖了起来。 秦见川温热的手来回地爱抚着，但易城只是抖得厉害。 身体僵硬，那个地方也是冰凉而软小，没有一点兴奋的样子。 秦见川耐心而温存地摸搓了一会儿，收回了手。把易城的身体转了过来，面向自己。 易城整个人靠在门上，眼睛幽幽地注视着秦见川。 秦见川也在凝视着易城。 他不知道该拿这人怎么办。 或许现在直接就把他吃了，他大约也不会反抗。 但也不会有一点主动。 就像上次那个亲吻。毫无抵抗，也毫无主动。 秦见川忽然就心里一沉。情绪跟着低落了下去。 秦大老总只是盯着易城，不说话，也没有了接下来的动作。 易城低下头，把裤子拉了上来。 这个时候，反应过来，全身烧得厉害，耳朵也红了。 抬头看着秦见川，舔舔嘴唇，“您外面还有客人。” 他提醒大老总，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 秦见川终于想了起来，外面还有个陈星。 易城又说，“我一会儿就回去。” 秦见川点点头。 这人到现在还没忘告诉自己，他没打算约炮。 秦见川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 易城转身，拉开门，自己走了出去。 秦见川没有跟着出去，摸了根烟，点燃了，抽了几口。 过了一会儿出来，易城却并没有离开，而是趴在洗面台上，腰弯得像是要对折起来。 秦见川有些担心，掐灭了烟，走了过去，“怎么了？” 易城直起了身体，“没什么，就是胃不舒服。大概感冒了。” 秦见川的眉头皱了起来。 一个月前他就听这人说感冒了，这都一个月了，还没有好。 “到医院看过没有？”秦见川问。 易城瞅了秦见川一眼，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没有。” 刚说完，胃里又一阵翻涌，易城掉头冲进厕所，趴在马桶上吐了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今天喝了两口冰冻啤酒，还是刚才的一翻折腾，这次居然吐了出来。 但也并没有吐多少，只是吐了几口苦水。 易城整个人都趴在马桶上。 常之默进来的时候，秦见川正轻轻地抚着易城的背。 而易城蹲趴在马桶上，让常之默吓了一跳。 说实话，常之默也不想进来。 易城一离开，常之默就看到秦见川跟着站了起来。 所以，虽然易城这个厕所时间有些长，他还是挺知趣地坐在位置上等他们。 但渐渐地，他有些坐不住了。 不停有人过来给他敬酒。 刚才的那场热舞，已让他与易城成了窃窃私语的对象。 这里毕竟是同志酒吧。而他们刚才又太出风头。 常之默忍了会儿，又来了一个矮胖子。这次倒不是敬酒，而是问他城城怎么不见了。 城城？ 常之默忍不下去了，只好也躲进了进来。顺便看看易城需不需要解围。 听到动静，秦见川也看到常之默。 “秦总，好巧。”常之默对秦见川打招呼，又看向易城，“他这是怎么了？” “大概着了凉。”秦见川淡淡地说。 易城已没吐了，还趴在马桶沿上。虽然没吐，但还是泛恶心。 听到常之默的声音，才站了起来。 因为吐了老半天，眼睛里充溢着泪水。 易城用袖子擦了几把，又到洗面台前，漱口，洗了把脸，才转过来，面对秦见川与常之默。 “我现在送你去医院。”秦见川并没有征求易城意见。 “不用。明天我自己去。”易城说。 现在都凌晨一点了。 也就是个肠胃炎，没多大点的事，犯不着让秦见川去跑一趟。 而且，秦见川外面还有客人。 虽然他是常之默之间没什么，一会儿各走各的。但秦见川与那人可能就不是这回事了。 “这样吧，秦总您外面还有客人。我陪小城去医院。”常之默说。 秦见川看了易城一眼。看样子，这两个人都在盯着他与陈星。 “不用。小城说你明天还要赶飞机。”秦见川说。 “来得及。”常之默说。 秦见川不再多说，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往易城身上一扔，“十分钟后，你在门口等你。” 外面，与他一起喝酒的年轻人叫陈星。 是在拍摄《左道》的小镇上认识的。 秦见川探班的那两天，大都抱着照相机。小镇山水美、建筑美，再加上来来往往的艺术生与摄影师，气息独待而浓郁。 让秦见川是有种不虚此行的感觉。 就在他拍照的时候，陈星忽然闯进了他的镜头。 秦见川就要换个地方，但莫名的，镜头里的陈星的侧影，有几分神似某个人。 秦见川鬼使神差地连续按动了快门。 等他要收起相机时，那个人回转过头来。其实，正对面看时，他与易城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年轻人过来，笑着说，偷了我的相片，不请我喝一杯。 这人就是陈星。面白，条细。 笑起来，一双眼睛便弯弯的，倒也十分好看。 陈星是建筑专业才毕业的实习生。在这个镇上已采风多时，对这里了如指掌。便充当了一天秦见川的导游。 建筑与摄影也有几分相通之处， 于是给秦见川领的地方，也都挺和他的心意。 秦见川对他印象也挺不错。而且，这人与他的社会关系，没一点交集。 在陈星的眼里，他只是个普通的摄影机，两人相处十分轻松，没有什么负担。 而陈星十分善解人意，颇得秦见川欣赏。 一天下来，陈星便留了秦见川的电话。说有机会联系。 这个机会，秦见川也没当一会事。 但就在今天，忽然接到他的电话，说是要收向导费，让秦见川请他喝一杯。 这本来就是欠人家的，秦见川也不讨厌陈星，便应了下来。 地点不用说，就是x。 秦见川倒真没有把陈星当成易城的替代品。他没那个爱好。 而且，也就是陈星闯入镜头时的一瞬间，与易城有几分神似。 但不可否则，也就这几分神似让他对陈星产生了几分好感。 对陈星解释时，秦见川颇觉抱歉。 不过，陈星就是这点好，十分体谅。就说，下次再让秦见川补偿。 秦见川点头应允。 因为大老总要送易城去医院，而且不给拒绝的时间与理由。 易城只有送常之默出去。 出去之前，常之默回去拿了衣服。易城则把还没吃完的马卡龙也拿到了手里。 这是常之默的心意。而且，他也真喜欢吃。 从酒吧里出来。街面上基本上已看不到人。一来时间晚，二来已是十一月。夜晚的气温降得厉害。 易城一开始觉得秦见川给他外套多余，现在却把敞开的衣服又拉了拉。 易城觉得挺对不起常之默，但常之默根本没放在心上，只是交待他，“把身体调理好。下周还有个硬仗要打。” 对。下周对易城至关重要，不能有一点闪失。 这样一想，易城也觉得自己有点大意了。应该早到去医院看看。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体状态，影响那天的发挥。 说到这儿，易城想起来，“那你什么时候能来。” 常之默不住在这里，不像京十二，能随叫随到。 常之默说：“我提前一天过来，一起定剧本。你先与京十二商量一下，先确定个主题。” 易城点点头，心里又感激，又抱歉。 拿出一天的时间陪他对剧本、排练，对常之默而言并不是小事。 录制节目期间，他看过不止一两起，一些当红艺人，因为要赶通告，有的在录制前两个小时才赶到排练室。 对他们而言，通告就是金钱与财富。 常之默却给了他一天的时间。 交待完毕，常之默冲易城摆摆手，便坐进了停靠在路边的的士。 易城看着的士消失，而此时，秦见川的车，也停在他的面前。 易城正犹豫是坐前面，还是后面。后座门已打开。秦见川给他把门打了开。 易城钻了进去。 上了车，易城担心把秦见川的外套给弄皱了，便脱了下来，只是盖在自己身上。 “手里拿的是什么？”秦见川问。 “点心。”易城说着，忽然就觉得饿了起来，并且无法忍耐。 大概是晚上没怎么吃东西，而且又吐了。易城拿出一个马卡龙，塞在嘴里。 秦见川的手再次抚上他的背部。 秦见川的手大而暖和，这个抚摸也体贴安稳，让易城有种暖洋洋的舒适感。 “对不起。”易城说。 “对不起什么？”秦见川的手依然来回抚摸着易城的背部。 “打扰了您与朋友的聚会。”易城说。 秦见川顿了顿，“也就才认识的……相比之下，你要重要得多。” 或许说，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易城看了秦见川一眼，不再吱声。 半个小时后，车在“解郁堂”前停了下来。 第35章 车停下来的时候, 秦见川叫醒了易城。不知道是车里太过暖和, 还是秦见川的抚摸太过舒服, 易城枕着秦见川的肩膀睡了过去。 秦见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易城才睁开眼睛。 “下车了。”秦见川说着, 半拥着他, 下了车。 到达的地方, 是国内颇有名气的私立医院“解郁堂。” 不同于别处医院，以西医为主, 这里是中西医兼顾。 院长兼外科主任的郁禾也住在于蓝园。有一次，钟女士忽然胸闷心悸, 捂着心口蹲在路边, 被郁医生看到，把她带到了医院。 从此以后，郁医生便与秦见川熟了起来。 而郁医生的老公楚凌冬，楚氏地产的董事长, 一来二去也有了结交。 建影视城的时候，楚氏便也有股份参与了进来。 可以说，是秦见川的生意伙伴兼朋友。 因为已是凌晨，秦见川带着易城直接到急诊室。 郁禾今天刚好在值班坐诊。 这对秦见川来说, 是意外之喜。 郁医生自己是中医世家出身, 又专修西医，身兼两家之长。 郁禾见到秦见川, 也挺意外。 虽然私底下见过不少, 但在医院除了一年一次的关山员工体检, 郁禾没怎么见过秦见川。 而现在，这人却在凌晨两点，带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一起前来急症室。 小年轻长得太引人注目，郁禾猜测是秦见川手下的艺人。 当然，半夜能让大老总带来看病的艺人，肯定不只是艺人。 因为易城一直想吐，胃也不舒服，郁禾便往急性肠胃炎上怀疑。就让易城躺在床上，去摁他的肚子。 “疼不疼？”郁禾问。 “不疼。”易城回答。 肚子倒是有过几次抽痛，但郁禾摁的时候，并不疼。 “可能是着凉引起的急性肠胃炎。”郁禾坐回了桌子前，“先查个血项，再做个b超。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先开些药，拿回去吃。” “行。”秦见川说。 虽然他不常来，但这里是钟女士的定点医院。从风湿到祛斑，钟女士只信任这里。 而且“解郁堂”这个老字号有几十年历史了。 “能不能先开些药。”易城也从床上下来，坐在郁禾面前的椅子上。 又查血，又作b超。这一通弄完，不知道几点了。 “是听你的，还是听医生的。”秦见川轻声斥责了一声。 郁禾笑了笑。 他是过来人，只一眼，就看出两个人的关系不寻常。 只是似乎还处在朦胧阶段，所以，两人也没什么肢体接触。 年纪小的这个，无精打采地坐着，秦大老板也只是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 郁禾觉得有趣。 “检查项目很快。”郁禾说着，又习惯性地抓起了易城的手腕。 他的主要领域是西医，中医那块放在他爷爷郁千里那边。 但一来习惯成自然，二来秦见川不是外人，所以，顺便就为易城号了号脉。 但这个脉，一号就是很长时间。 郁禾三根手指搭在易城的寸关尺上，也没说话。 空气就有些凝滞。 秦见川就有些担心，想从郁禾的脸上看出一点端倪，但郁医生的脸上和平时一样，并没有什么异样。 终于，郁禾放开了易城的手腕。 也不说话，也不开单子，只是拿了个便签，写了几个检查项目。 “怎么？”秦见川问。 “先检查。”郁禾只是说。 然后摁铃把护士长叫了过来，让她带秦见川与易城去检查。 这个时间，虽然也有几个急症病人进进出出，但基本上没什么人。无论是化验的地方，检查的地方，都只有医生在值班。 护士长领着两人，先验了血。抽血十分快，二十分钟出结果。 这个时间，护士长又带两个人去做b超。 做b超的时候，秦见川在外面足足等了二十分钟。联系到郁禾给易城号脉的时间，秦见川就有些说不出的紧张。 一般做这个，最多不过十分钟。 秦见川有点等不及了，便走了进去，做b超的医生，只是一言不发，拿着仪器在易城的肚子上扫来去。 “怎么了？” 医生没有说话，秦见川的汗出来了。 易城只是感个冒，就一个月没好，秦见川担心他有别的病。 去看易城，易城只是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秦见川有些心疼，自己这么担心，这个却神经大条，丝毫都没当一回事。 机器的响动，诊断结果打印了出来。 秦见川单子拿到手里，但上面只有图像，却没有诊断结果。 “这是怎么回事？”秦见川问。 “我也不知道，你拿给院长，看他怎么说。”女医生说。 秦见川的心稍稍平复下来，看来并不是自己担心的。 可能状况有些复杂，医生无法诊断，所以才弄了这么长时间。 同是，血项化验结果也出来了。秦见川一并拿到了郁禾的办公室。 而易城一进去，就坐在沙发上，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 易城以前经常熬夜，晚上睡两三个小时，第二天照样精神如常。 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段时间，觉怎么睡都睡不完。 “困得很？”秦见川轻声说。 这么困，晚上还去泡吧。秦见川又想数落易城。 郁禾却站起来，把旁边的休息室门打开，对易城说，“你先去睡会儿。一会儿秦老板拿了药，过来叫你。” 秦见川看向郁禾。明显他是单独有话对自己说。 于是温言对易城说，“去吧。” 易城倒是不想去。 他现在只想回家，一头栽要床上，睡个够。但秦见川让他进去睡会儿，他就只能进去睡会儿。 里面的休息室干净整洁，种着很多绿化植物。 但易城并没有注意这些，只是侧向在床上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秦见川见易城进去了，才回过头来，看着郁禾：“怎么回事？” 话一问出来，背上出了汗。 有什么话要背着病人，秦见川不得不多想。 郁禾似乎知道秦见川在担心什么，“倒没什么大问题。” 他先给秦见川吃了一颗定心丸。 秦见川的心一下子放回了肚子里。 紧接着，郁禾就说：“他怀孕了。” 秦见川看着郁禾，愣了愣。 “大约七周。”郁禾说。 就这一下子，秦见川像是被人用钝器，抡圆了，然后狠狠地当头砸了下来。十几秒的空白。 然后整个头都在嗡嗡作响。 秦见川的手抓住了桌沿。没说话。 郁禾瞅了秦见川一眼。到现在，他已有些没法断定两人间的关系了。 一开始他以为两人是处于没有挑明的相互喜欢阶段。 但现在，年纪小的有了孩子。 而这位秦老总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受到了重创。 虽然秦见川受打到击，没反应过来，但郁医生还是要把情况给他说清楚。 如果换了个医生，可能觉得匪夷所思，无法诊断。但因为郁禾自己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再有几项检查结果的佐证，所以，才有此断言。 “刚才我给他把脉的时候，已经是典型的滑脉症状。刚才给他化验的孕酮与hcg两项指标结果，也可以确定他是怀孕了。” 秦见川努力让自己能说出点话，“他是男的，怎么怀孕。” 但脑子里却想的是那个晚上，他第一次把易城带回家。易城说他能生孩子。 “刚才做了b超，位置大约在肛肠之间，有个类似子宫的地方。但位置太靠后，看得不是太清楚。如果看清楚，那得做ct。但现在已基本上可以判断，他已两个月身孕。所以，现在不建议做ct。”郁禾说。 经过刚才灭顶一样的打击，秦见川接受了易城怀孕的事实。 郁医生严谨客观，没有把握的事不会说。 而且在此之前，易城也说过他能怀孕。 只是，这个人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居然有了孩子。 已经两个月。 自己对他要求的“不准谈恋爱，不准交男朋友。” 这就是他的回答？ “接下来该怎么办？”秦见川咬了咬牙。 “他现在的一切反应可以看成是妊娠反应。”郁禾说，“不必用药。过了这一段时期，就差不多了。如果吐得厉害，一定要保证营养，少吃多餐。” 说着，郁禾又扯过一张便签。 “这开的是什么药？” “安胎药。”郁禾说。 秦见川没有说话。 郁禾这才抬起头，“怎么，不想要？” “要不要，我没有说话的权利。”秦见川说。 郁禾看了秦见川一眼，低下了头，开药。 这两个人的情况太复杂。而且这又是个敏感的话题，纵然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我把药先开了。你再去问他的意见。如果不打算要的话，尽早做手术。”郁禾说。 秦见川走进休息室。易城依然闭着眼，安静地侧躺着，身上搭着一条毯子。 因为屋里温暖的空气，以及安适的环境，易城的脸色回复了几丝血色。 连嘴唇的颜色都好看起来。 只是眉宇还是有些病态的倦意。 想来，这人一直都是这样。 在自己的面前是一个样子，在别人的面前又是一个样子。 就像是今晚上的舞池。 他一直觉得易城有着这个年龄少有的懂事与自律。 但这个晚上，他与常之默在一起时，却是无拘无束的张扬，与不受约束。 秦见川抬手揉了揉额角。 那个地方，有根神经一跳一跳地，扯得他整个头都开始痛。 他一直有点偏头疼的毛病。但自从郁禾给他建议吃阿斯匹林以后，这个症状基本上没怎么发作过。 最痛的一次发作，是在三年前。 时隔三年后的现在，忽然间又痛了起来。 第36章 不知是不是听到动静, 还是感受到了秦见川的气息。 易城醒了过来, 正对上秦见川的眼睛。 朦胧了几秒, 猛地坐了起来。 易城在这方面有着天然的嗅觉, 对危险气息的判断。 面前的秦见川, 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却让易城觉得陌生。 有些不认识的样子。 秦见川也在看他。 明明才睡醒, 却没有一丝的迷离，只是异样的幽黑。 “你怀孕了。”秦见川说。 易城似乎并没有明白。就那样看着秦见川。 过了一会儿, 眼睛猛地一睁，是惊惧的样子。 刚才因为睡眠而恢复的几分颜色, 一下子消失怠尽。 他的震惊不亚于秦见川。 只是秦见川不仅仅是震惊。 还有着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 “你所有的症状都是孕前反应, 没什么大碍。”秦见川平静地说。 易城的喉咙动了动，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 肚子那里依然平坦，纵然是坐在床上，也摸不到一丝的隆起与赘肉。 易城想说些什么, 但脑子里抓不住一个词汇。 他怀孕了，肚子里有了个血团。 自己这一段时间的症状，反胃恶心，口味的改变, 原来都缘于此。 “多大了？”易城问。 他并不想问这个问题, 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毕竟从没有经历过，这体验也是头一遭。 不过就是两个月前, 和秦见川那一次, 居然就这样中了。 易城做梦也想不到。 秦见川抽了抽嘴角。 这个事, 易城居然要来问自己。“七周。”秦见川说。 易城攥紧了自己的手指。 “孩子的父亲是谁？”秦见川问。 易城默不作声。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难道对秦见川说，自己在他不清楚的状态下，睡了他。 虽然那天秦见川醉了酒，又喝了陈义下药的水，但主要责任在易城自己。 像那种事情，放置不管，忍一忍，也是没问题的。 是他自己控制不住，主动凑了上去。 他以为，做过了，也就是“事如春梦了无痕”了，现在却忽然有了孩子。 “是常之默的？”秦见川问。 易城肚里的孩子七周。七周前，易城还在小镇上拍片。 秦见川能想到的只能是这个人。 亏今天晚上，易城对他说，两人没有任何关系。 “不是。”易城小声说。 秦见川火了。 这个火从刚才那一刻，就烧得他难受。一直被他强压着，现在一下子全爆发出来。 秦见狠狠抓住易城的手腕，怒声问：“那人是谁？ 这个人的怒火终于撕开了表面的镇定与冷静，一下子发作了。 “就只一次。”易城答非所问地说。 的确，就那一次，怎么就有了。 秦见川一下子笑出来，狠狠地把易城的手腕摔开。 “孩子你打算怎么处理？”秦见川问。 怎么处理？易城并没有明白秦见川的意思。 “这孩子是要，还是不要？” 易城明白了过来，又摸了摸肚子。 而他的这个动作，只是让秦见川更烦躁。 “生下来。”易城说。 秦见川点点头。 在这种情况下，想把孩子生下来，通常有两种原因。 一是母性本能。二是对孩子父亲有感情。 易城是男的，那只能是第二种解释了。 秦见川已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在这里，也没有他立足之地的感觉。 对于易城，他现在还没想到怎么处置。现在，他不是个能冷静下来的状态。 “司机在外面，他会送你回去。” 秦见川就要走。 易城见秦见川这是要走的样子，不由叫了出来，“秦总。” 纵然不敢告诉秦见川，但不知是因为有了他的孩子，还是别的原因，易城莫名地对秦见川产生了依恋。 见秦见川要走，忍不住就拦住他。 秦见川回头去看易城，犹豫了几秒，掉头而走。 比起易城，现在的秦见川更需要人来开导。 易城发了会呆，才从床上下来。 肚里忽然多了个东西，他也张惶而茫然。 虽然他带了小妹整整三年，但这个是在他肚子里的，并且与那人有关系的一团血肉。 在秦见川问他孩子父亲的时候，易城有一刻，倒是想向他全盘托出。 但最后一刻，还是退缩了。 一出去，那个年轻温雅的郁医生还在，冲他一笑，“药我已让人给你抓好了。” 果然桌上放了一袋子药。 “都是些安胎的中成药。以后每个月过来一次，直接找我，我来给你检查。”郁禾说。 “谢谢。”易城说。 拿了药，又加了郁禾的微信，易城出了门诊大楼。 果然，秦见川的车还停在外面。 易城跑过去，急急忙忙拉开门，并不见秦见川。 看来这人真的遗弃了他，自己走了。 司机去过易城的家，而且秦见川也有所交待，也不问易城，一踩油门，驶了出去。 秦见川的外套还在车上，易城把他的衣服拥在自己的身上，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王丰的电话，说是苏牧通知他到棚里给电影配音。 被一起叫到棚子里的还是女主演。 因为都是一个公司的，便把两个人的配音先录完。 易城先录，但情绪怎么都不对。 苏牧开始还给他调整了几遍，但易城依然进入不了状态。 苏牧发了火，把易城赶了出去，让女主演先录。 女主演是公司一姐，台词功底十分过硬，一个上午便全部录制结束。 苏牧便问易城，下午能录吗？ 易城看着苏牧，犹豫地说：“能。” 苏牧摆摆手，算了。“你明天再录吧。” 就易城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下午在棚子里，只是耽误他的时间。 然后苏牧就语重心长起来：“我这个配音，你可以早一天，晚一天，因为我能给你调节。但还有不到三天时间，就要录制《演员》的决赛。那个时候，没有人会因为你的心情与状态，来给你调整时间。” 易城被苏牧的话，惊了惊。 昨天一夜，直到现在，他的思想绪都收不回来，注意力根本没法集中。 昨天晚上，秦见川把他一个人扔在了医院，似乎预示着他对易城的偏爱与特殊对待，一下子全部被收走了回了一样。 让他居然魂不守舍。 虽然也知道不能这样，他还要打起所有的精神来应对三天后的决赛，但情绪怎么都提不起来。 教训完了，苏牧又说，“秦总把你的事全权交给我了。晚上七点，你在办公室等我。” 易城就看着苏牧，点点头。 苏牧叹了口气，“得快点给你弄个经纪人。” 确实是，电影后期制作涉及方方面面。剪片，录音，配乐。同时，还要录制《演员》，还要管理这个易城。 苏牧真是分身乏术。 但他人是秦见川请来的，对秦见川便有种知遇之恩。对于秦见川交待的事，就不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比如，这个易城。 晚上七点，易城准时到了苏牧的办公室。整个公司中，这个地方他最为熟悉。 在《演员》录制的这三周，苏牧经常是一边剪片，一边对易城进行教导与提点。 苏牧的办公室也没一点办公室的样，像是个杂物堆放间。 宽阔的桌子上堆得到处都是书与剧本。一整排的书柜里也是满满当当。 易城一进去，就看到京十二，正低头刷手机。 看到易城，堆起一个像哭一样的笑。 还没从上个拍摄的梦魇中脱离出来，又被苏牧给弄了来。 京十二不停地刷微博。边刷边问易城，“我@你怎么也不回。你不会所有的事都让小王在打理吧。” 京十二所说倒真不假。 的确都是王丰在打理。 易城就把手机拿了出来，登陆到微博。 最新一条，是王丰发布的录制现场截图。 易城看着这些图，有点像看着别人的感觉。 这些图有他在化妆室的，有排练的，还有录制的时候。 怎么看就是个百分之百的艺人。 而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完全地进入这种状态。 微博的留言已达五千多条。 被顶到第一条是常之默的留言：“合作愉快哦。”还加了个颜文字。 因为有常影帝的眷顾，易城的新粉们更像打了鸡血，各种卖萌拍马。 想到礼尚往来，易城就要给常之默回过去。 第一个念头居然是：秦见川会不会不高兴。 但随即便意识到，昨天晚上，他已被这人遗弃了。 易城就又有些发呆。 人员一到齐。苏牧开始发话。 三个人便一起围坐在他的办公室桌前。 苏牧把两人给叫过来，也没别的。是关于应战三天后的决赛。 苏牧已从秦见川那里知道，易城请了常之默当助演。 只是相比较以前，秦见川对易城考虑得太过周到，这次却没怎么发话。 只是让他全权处理。 这样最好。关心则乱，还不了解现场。 秦见川的撒手，让苏牧觉得挺好。 当时苏牧就提议常之默。虽然秦见川没有同意，但苏牧与易城的观点是一致的。 他对易城有信心。 因为是决赛，一些赛程都有些变动。除了助演嘉宾，就是剧本的放权。 各组可以自己提供剧本。 但涉及到影视改编，需要统一提交节目组，购买版权。 今天晚上只有一个主题，剧本的确定。 是原创，还是改编。如果改编，改编什么。 改编热门剧集影视，会引发大家的认同感，但也免不了要比较。 几个人商量了会儿，最终决定还是改编。改编要比原创讨巧，而且就这两天时间，原创也来不及。 改编的影视剧，倒是想了很大一会儿。 二十分钟的剧本，能表现得不多。 如何精彩、吸引人。矛盾冲突是关键。 京十二倾向于权谋之类。 一来他写过这类题材，十分拿手。二来这种剧目，服装、音乐一到位，就有大片的感觉，看起来挺像回事。 但易城觉得上次他们有个《专诸刺王僚》的，现在还是这种题材，没有新鲜感。 苏牧点头，表示赞同。 最后，定下了对电影《蛊惑仔》的改编。 所有商定完毕，时间也差不多了。 京十二的剧本大概一天可以完成。 从苏牧办公室出来，已十点了。苏牧依然留在办公室里，看他的样片。 这个时节，夜晚的气候已挺有些冷气了。 京十二搓着手，问易城想不想一起吃个火锅。 易城现在没吃火锅的胃口，而且他也想自己静静。 京十二兴只有高彩烈地来，愁眉苦脸地走。 刚才的集中讨论，让易城恢复了点精气神。 现在他只有把全部精力集中在现在这个事上，心里才踏实些。 他不想回去。 一回去，大概免不了又是一番胡思乱想。 易城便拐进教学楼。又上了二楼，向放映室走去。 这段时间，为了准备《演员》，他频繁地出入放映室。放映员干脆给了他把钥匙。 让他想看什么，自己放。 走廊里装的全都是声控灯。脚步一响，便一溜亮了起来。但光线并不怎么分明，是种惨淡的白色。 易城就要去开门，却发现门并没有锁。 易城推门进去，放映室的银幕上，正放着一部老电影。 只是已到尾声，正在出着字幕。 放映室一周开放三天。平时艺人们忙，利用这里的基本上是学员。易城想不到，居然这个时间，还有人会在里面。 易城就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该退出去，但座位上有人站了起来。 灰沉沉的光线中，易城并没有看到那人的脸，心却怦怦地加速跳了起来。 纵然只是个轮廓，那人的姿态，易城也认出了是秦见川。 第37章 与此同时, 秦见川也看到了易城。他和易城一样, 只凭着气息, 便能认出对方来。 秦见川的身体顿了顿, 重新坐回了坐位。 昨天两人之间才发生了一场地震, 断壁残垣, 狼籍一片, 都没怎么清理，现在却一下子又在这里偶遇。 虽然秦见川现在并不想看到易城, 但他相信，易城有话对自己说。 易城走了过去。在过道的另一边, 第一个椅子上坐了下来。 过道的那边, 坐着秦见川。 银幕上依然滚动着字幕。易城知道，这个字幕有十分钟。因为后面藏着彩蛋，当时他与阮小爱，一直坐等着字幕出完。 因为这个相遇太过突然, 易城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易城开了头，“对不起。“ 这个道歉，并不是因为他肚里的孩子，而是对于秦见川当时的不知情。 秦见川没说话。 十分钟的字幕, 彩蛋不过三十秒。 现在已过了三、四分钟, 剩下的这点时间，他不知道易城会说什么。 他没有站起来就走, 其实只是想从易城嘴里听到一些解释。 秦见川对自己也挺自嘲。 “公司会怎么处理？”易城小声地问。 他这种情况, 放在任何公司, 都是个很恶劣的例子，他并不是不知道。 大多数情况下大概会被公司雪藏。极端情况下，会被直接开除。 这种开除的例子很少，但不是没有。 不管是那一样，易城都不想。 倒不是别的，而是他自己已处于起步的阶段，是刚好能够回馈公司的时候。 黑暗的放映室，秦见川只是翘着腿，靠坐在椅子上，注视着滚动的字幕。 虽然易城问的是公司对他的处理，其实不过是秦见川对他的处理。 只是秦见川也没想好拿易城怎么办。 或许就把他放置一边，冷处理一段时间，就当从没有过这个人。 至于开除，秦见川倒是想了，但觉得自己还做不到。 秦见川蜷起指节，揉了揉太阳穴。 “请您给我一次机会。”易城在黑暗中，看向秦见川。 但放映室的光线幽暗而模糊，秦见川也根本没向他这边看一眼。 易城甚至无法用自己的目光来打动秦见川。 “为什么你认为自己值得我给你次机会？”秦见川只是说。 “您、苏导，以及周围的人都给我很大的帮忙，我不愿让这些帮忙都打了水漂。”易城说。 秦见川终于转过头，看向易城。 灰黑的光线中，两人的视线第一次撞到一起。 这个人依然懂事明理，在他面前听话乖巧。 只是说的与做的，并不一致。 “如果你在本周《演员》的决赛中取得冠军，我就给你一次机会。”秦见川说。 易城没有说话。 他赢得冠军的机率极其低，几乎算没有。 冠军呼声最高的是一个专业院校毕业，又有着很多年戏剧舞台表演的小花。 还有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是个很有实力，而且发挥稳定的男艺人。 两个都是厚积薄发型。主要是发挥稳定，每一场都稳扎稳打，从不失手。 苏牧给他分析过，如果易城不出差子，正常发挥，他可以拿到第三名。 除非这两个艺人有所失误的前提下，他才有机会。 秦见川不是不知道。 他是故意的。 “好。“易城只是应道。 秦见川对着易城不再言语，忽然整个放映厅一下子黑了下来。 字幕与彩蛋已全部结束。 秦见川站了起来，就准备走。 忽然想到如此黑暗中，易城撞到椅子了该怎么办。 便停了下来，拿出手机，准备打开电筒。 就听到椅子被撞得当的一声响。 秦见川几乎想都没想，伸手就去捞了一把。 放映厅一下子黑了下来，易城就听到椅子反转的响动，知道秦见川已站起来，要走。 因为一些经历，让易城受不了这种漆黑与空荡，便也急着站起来，跟着秦见川出去，脚下就被椅子绊了一下。 倒不会跌倒，只是身体一下子向前倾了出去。 还没等他调整身体，一只强有力的胳膊已捞住了他的腰。 抱着他的秦见川，一双手依然干爽而充满温度。 过了会儿，秦见川松开了手，轻声说：“多穿两件衣服，身体太凉了。” 接着，一小块光域从秦见川的手里照射了出去。 易城跟在秦见川的身后走出了放映厅。 不知为什么，脚步比进去的时候，要轻松了很多。 …… 第三天，京十二已把剧本拿出来了。只有二十分钟，剧本并不长。但京十二能力十分强，十几页的故事，情节，人物，感情都十分到位。 苏牧挺满意。 剧本有五个角色，重点是在易城与影帝，还需要三个。 易城当然想到的是阮小爱，然后还有周复与张玉如。 这几个人都熟，配合起来轻松，入戏快。 而周复与张玉如，也都帮过易城，易城现在就有些回馈的意思。 一个电话打了过去，阮小爱当然没话说，欢欣鼓舞。周复是兴奋，而张玉如就有些感慨，没想到易城还能记得自己。 几个人聚齐了，接下来就是排练了。 常影帝也已到达，只是他还要花半天时间给电影配音，只能下午过来。 但易城对这几个人心里十分感游，有点无以为报，便灵光一现，提议到他家排练。 不错，他的出租屋又小又旧，但也算干净。 而且，不是说无以为报吗，他可以做两顿饭，请大家吃。 此提议得到一致响应。 主要是周复知道易城料理一流，而京十二一直听易城自夸厨艺好，刚好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见识见识。 于是几个人便一起到了易城的小屋。 京十二看到易城的小屋挺感慨。三年前，他住的屋与易城的没什么两样。 现在他已在市中心已买了两套房子了。 估记，易城照这个势头，也快了。 几个人都是年轻人，性格也敞亮，几句话一说，就熟了起来。 只是阮小爱一来，京十二就觉得有些不自在。老觉得热。 他的确是热。 本来就胖，还穿得多。 几个人各拿着剧本对台词。主要戏份都是集中在易城与常之默身上。 阮小爱也有着很强的存在感。 周复与张玉如戏少，但两人对于舞台要相对陌生，反而花的时间要长。 到了饭点，易城就去做饭。菜都是他提前买好了的。 易城做菜的手法不是走精致一流，而是大刀阔斧的那种。 五个人五个菜，不多，但份量足。主打菜是干炒鸡与鳝鱼煲。 虽然阮小爱与张玉如明确要帮他。但易城像一个高明的厨师，并不喜欢外行人在一旁插手。 只让她们在外面等着叫开饭。 京十二倒是没有帮忙的意思，但嘴馋。又因为他几乎靠外卖为食，对精通料理的易城十分好奇，便在一边围观。 易城是典型的做菜香，而且姿态好看的那一种。 切菜、码菜，用刀的手法都专业而熟练。 而且因为身材好，腰背直，又时不时地回头冲京十二说些什么，便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京十二敏感，觉得这个视频一定会很受欢迎，便拿出手机，实时录制。 知道有个小型录相机跟着自己，而且京十二肯定会发到微博，易城便加了点演技。 他是专业演员，只要有这个意识，可以把自己的每个动作都调整到最漂亮的角度。 每个侧颜与回头，都能看到他下垂的睫毛，与安静的嘴角。 干炒鸡是先用热油爆出各种香辣椒麻的味道，再把切块的嫩鸡仔下锅爆炒。 因为鸡仔十分嫩，十分钟便被爆熟，易城再把事先准备好的香芹兑了进去，关火，起锅。 对着镜头，易城用手捏起一块，塞到嘴里，“好吃。” 这个动作，就更有些刻意撩拨的味道了。 京十二把这段视频发了出去，配以“好吃，也好看”的文字。 以他的尿性，又@了一圈。 同时，京十二叹了口气：“易小城，你终于有点明星意识了。” 易城只是翘起嘴角一笑。 没办法，被逼的。 他要让秦见川看到自己的快速成长。 京十二那个“好吃，也好看”的视频也@了关山文化，与秦见川。 于是秦见川看到易城在尝鸡块时，粉红的舌头轻轻地探了出去，先吮了一口。 像是一个无意识的小举动。 但以秦见川知道，这不过是个事先设计好的动作。 下午，常之默与大家会合。 同时，一个同样以“好吃，又好看”为标题的视频发布，并在短短的三小时后，上了热搜。 是常之默与易城在x酒吧大跳兔子舞的那段视频。 常之默根本没当一回事，而易城全副注意力只放在第二天的决赛上，也无暇过问。 而因为视频的内容过于光明正大，又有《演员》官方网站公布的助演名单，便理所当然地被解读为一波有趣的宣传。 只是这个视频因为两个人颜值以及性感的舞姿，引起了一波粉丝舔屏。 终于到了第二天，决赛录制现场。 第38章 第二天下午进棚的时候, 各组都到得十分整齐, 不像以前, 总有些人堪堪在最后一刻到达。 观众席上也已坐满了或真或假的粉丝, 举着或是自己准备的, 或是节目组准备的荧光牌。 而最大最亮的就是常之默的牌子了, 还坐在头排。 最后的决赛, 赛制在三个评委的基础上，又参加了十个评审。都是影视行业, 有导演，也有影评人。 决赛成绩由三位评委与在场的十个特约评委一起投票产生。 京十二坐在了苏牧的旁边。 他没有投票权, 但作为特邀嘉宾, 对六组人员可以进行倾向性的发言与点评。 他的空降，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虽然这个网络界大神从来都不是个爱独处，喜清静的人，但正儿八经地出现在众人眼里还是第一次。 录制的顺序是事先抽签决定。易城是第五组。 易城几个, 在自己的休息室里通过大屏幕看前台的比赛情况。 常之默与易城只是看屏幕。而周复与张玉如就有些紧张，不停喝水。阮小爱在一旁开导他们。 还有常之默带的两个助理，与王丰小声地窃窃私语。 最具冠军相的专业小花抽到第二组。她的剧目改编的是一部获奖影片。 她演一位七十多岁老人。二十分钟基本上都是她的一个人独角戏与内心独白。 最具亚军相的资深男艺人是第四组，改编了一部武侠剧。服装、灯光、道具十分精良。 出场人物众多, 矛盾集中, 三十分钟的戏，看得让人气都喘不过来。 阮小爱、周复与张玉如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好厉害。”阮小爱说。 常之默微微一笑：“我们也不差。” “嗯”。易城说。 但心里有些后悔。在舞台上, 时代剧依然十分讨巧。 他有些后悔没有听京十二的建议。 “两强相遇, 勇者胜。”常之默说。 几个人站了起来。 大幕一拉开, 易城饰演的山鸡揽着张玉如演的陪酒女偎坐在一起。 周复演的小弟巢皮上前一步，在易城耳边说：陈浩南出狱了。 易城只是淡淡地说，“那谁是这里的老大。” …… 二十分钟的剧目演完后，五个人站在舞台上，接受点评。 舞台下面开始有人尖叫着常之默与易城的名字。 女主持人照例先问三个评委的意见。 旁边两位都先看向苏牧：“苏导，这是你的爱将。你先说。” 苏牧也不推辞，“举贤不避亲。我就先说。老实说，看到这人个本子的时候，我挺担心。因为易城从没有演过类似的角色。他的表演的一般都是收着的，但这个山鸡这个角色，颜色浓烈，表现上也一种大开大合的表演。和他以前的角色完全不一样……这让我十分满意。看到他不同的一面。” 而京老师被自己的基本感到了，居然在擤鼻子。 从台上走下来，易城几个也没有回休息室，而是坐在一旁安排好的观众席上，看下一组表演。 半个小时后，六个小组录制完部结束，到了最紧张的时间。 易城说不紧张是假的。但心里也坦然。今天他的发挥正常，而且有所突破。 正如评委所说的，“在他身上看到了无限的可能。” 如果输了，也是自己技不如人。 就在这时，常之默凑到他耳边问，“你觉得我们会第几？“ 小花还是男艺人，都是两个劲敌。 “你觉得呢？”易城问。 常之默说：“看评委。” 这不费话。易城瞅了常之默一眼。 “这个东西主观性很强。而且，评委们的侧重点不一样。“常之默说。 这是当然。 有的评委看重实力，有的却看重的是未来性。 越是紧张，前台却越是磨叽，几个评委似乎还在商量什么。 就在这时主持人走上了上台，所有人的视线便集中的过去，以为她要宣布录制开始，让大家各就各位。 但主持人却说，为了避免在开播前，提前把结果漏露出去，请在场的观众五分钟内退席。 这个事前没有的环节，让整个场子一时间静默了下来。 因为现场的都签过保密协议，而且还没哪个节目这样做过。在最后的揭密环节，来个清场。 这个关键的时候，是需要人气来渲染气氛的。 主持人又催促了一遍，观众开始离场。 五分钟后，整片观众席上便空空荡荡的，只有工作人员、评委以及参赛的六组艺人。 易城也在往观众席上看。因为后面的人都走尽了，所以，角落上坐着不动的一个人便十分显眼。 易城还在确认，就听常之默说：“你们大老总来了。” 易城认出了秦见川。 同时，节目组导演冲秦见川喊道：“秦见川先生，请您往前面坐坐。” 秦见川这才站了起来。 苏牧也站了起来，走到秦见川跟前，在说什么。 本来心里坦然的易城，忽然就紧张起来。 心也怦怦加速了起来。 亚军对于秦见川来说并没有意义。 就听到导演拿着话筒喊，让几组人都集中在舞台上。 最后的一刻，终于开始了。 虽然没有了观众。但该走的程序，依然要走。 主持人拿着几张小卡片。上面有获奖名单，也有串场词。 主持人从最后一名开始揭晓。 每揭晓一个人，都免不了一番拥抱与祝福。 到第四名时，易城的手心有湿了。但第四名并不是他。 第三名时，主持人说了小花的名字。 小花明显一脸失望。她与男艺人是冠亚军的有力争夺者。但评委给出的理由是:重复自我，没有突破。 几场下来，小花都是现代都市题材，表现人物孤独而丰富的内心。 虽然表演细腻，但没让人看到她的自我挑战。 小花点头。 现在，就剩下两组。资深男艺人与易城。 冠亚军在这两人中间产生。 就在时候，主持人却停了下来，笑吟吟看向京十二：“现在冠亚军就在这两组产生。十二先生，你认为谁会获得冠军？” 京十二也想不到主持人会忽然问他，他抓抓头，为难地说：“你们不要叫我选，易城是我好兄弟，而且在我的电影里担任重要角色。你要让我选，我肯定会偏向他啊。” 场上发出几声笑声。 主持人这时才又拿起卡片，念道：“获得本届《请叫我演员》亚军的是一位年青的新人，他像一颗忽然闪现在人们眼前的明星，让人耳目一新。他的表演能收能放，清新自然，却又有着极强的爆发力……“ 易城的团队都在为他欢呼的时候，易城的心却沉了下去。 失神中，常之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易城回过神来，神色恢复了正常。 就在这时，评审席上的一位年轻的导演对着话筒说：“我能对易城说几句话吗？我很欣赏你。我接下来有部电影，很想和你合作……当然，是在关山文化的同意的前提下。” 说着，镜头给了秦见川。 秦见川只是含笑点了点头。 整个舞台上响起了礼炮，以及烟花。 在这欢腾热闹块中，冠亚中诞生了。 其实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或者还有些意外之喜。 事先，没有人会认为易城能击败小花。小花发挥一向稳定，而且呼声很高。 只是因为有了和秦见川那个约定，让易城便有了更高的期望。 现在这一下，便觉得摔得不轻。 录制结束后，已七点。苏牧代表公司要给几个人庆祝。 而秦见川不知什么时候已离场。 常之默已定了机票，只有先行一步。 易城没有心思吃饭，但大家都处在兴奋中，连苏牧都一脸喜色，便只听从苏牧的安排。 因为高兴，苏牧十分大方，坐上公司的车，拉着几个人到海鲜城吃大餐。 一看到端上来厚得如同肥肉的各类生鱼片，京十二的眼睛亮了。 “大老总怎么没来。”京十二的小眼睛有些湿，芥末蘸多了。 录制的时候，秦见川在场。而现在，却没有过来，京十二才有此一问。 “有事。”苏牧一句话带过。 秦见川百忙之中，还在这里呆了大半天，到了晚上给易城庆功，却不过来，苏牧也挺意外。 只是他没那么细心，也没在意。 因为第一次与大导演同桌，周复与张玉如又兴奋而紧张。筷子都没怎么拿，只是表达对苏牧的敬仰与喜欢。 听说两人都在他的剧组里当过群演，苏牧便呵呵地笑起来，也挺高兴。 京十二一边大快朵颐，还不忘问，“苏导，今天看上易小城的那人谁啊。” 那人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 “他叫崔宇。一个年轻导演。”苏牧说，“很有市场眼光。拍过两个小成本电影，票房与口碑都不错。” “他说要找易小城拍戏，公司会同意吗？”京十二问。 苏牧一笑，说：“同不同意，要看很多方面。最主要还是看本子。” 看本子能不能让公司盈利，而且对易城的发展有没有帮助。 只可惜秦见川不在，否则可以商量商量。 扭头一看易城，情绪不高的样子。 大约这几天太紧张与劳累。 海鲜都是生冷之物，易城吃了几片，就有些受不了，几乎没动筷子。 酒更是不碰。 虽然没经验，但怀了小孩不能喝酒易城还是知道的。 可能还有什么禁忌，易城一时也想不到。这几天整个心思都在决赛上，肚子里这个血团，也被忽略了。 看来，有时间还要去找找那个郁医生。那天晚上太过忙乱，什么都没问，就匆忙离开。 从酒店里出来已十点多。周复送张玉如回家。 京十二主动问起阮小爱的住所，说要送她回家。 “那，您方便吗？”阮小爱不好意思地说。 京十二小眼睛一亮。 当然方便。 苏牧直接回了公司。他是经常工作到两三点。 易城支走了王丰，也不想直接回家。 秦见川到了现场，却不参加晚上的庆功宴，不知道是因为对他的表现不满意，还是两人之间的那场地震。 这样回去，大概又十分煎熬。 明知道是这样结果，却还要与秦见川做那个承诺。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易城就有点破釜沉舟的意思，拿出了手机，找到了秦见川的微信。 因为从没有利用过这个东西联系秦见川，易城拉到最底部才看到他的名字。 因为担心再犹豫会儿，就会怂。易城编写完文字后，立即按了发送。 “秦总，您在吗？” 发完后，盯着手机，十几秒。 但并没有任何回话。 这个时间，秦见川要么在公司，要么有应酬，谁会盯着手机看。 而且，纵然看到他的短信，搭不搭理他，又是一回事。 只是易城就觉得今天一定要见到秦见川。 如果不见到他，这个晚上，觉肯定是睡不着的。 易城拿着手机，还想再发一条。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或者发个颜文字催催？ 犹豫间，手机响了起来。秦见川的名字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易城划通了电话。 那边传来秦见川一如既往，低而沉稳的声音：“怎么？” 只是背景有些嘈杂，还有人在说话，似乎还在外面应酬。 “我找您有些事。”易城说。 秦见川那边没说话，似乎在等易城。 “我想见您。”易城说。 知道秦见川现在忙，但他可以等。 今天的决赛秦见川也见到了。 不管是生是死，如果不是亲耳从秦见川嘴里听到结果，易城觉得自己不会死心。 秦见川那边一时半会儿没说话。 “您说过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您。”易城说。 “一个小时后，我会回公司。“秦见川终于说。 “我在公司等您。”黑暗中，易城翘了翘嘴角。 ...... 秦见川还没从车上下来，就看到坐在台阶上的易城。 易城在这里已坐了大半个小时。 因为没处去，给秦见川打完电话便直接到了公司。 公司里整栋教学楼都是黑漆漆的，办公室楼倒是亮了几间，是影视部的人在加班。 坐到别人的办公室，易城怕错过秦见川，干脆坐在办公楼的阶梯上等他。 一见到秦见川的车驶了进来，易城便站了起来，几步迎了过去。 那种等待的姿态，与一见到他时眼里流露的喜悦，让秦见川一瞬间居然有种错觉：这人可能是喜欢自己的。 第39章 秦见川进了办公室, 先给自己倒了杯水。 培训班的月考送到了他的办公室, 已放了几天, 他还没来得及看。本来打算应酬完毕后, 回来加个班, 晚上也不回去了。办公室的里侧, 就是他的休息室。 一周他至少有三天是住在这里。 没想到, 却收到易城发过来的微信。 这人第一次用上了他给予的特权。 易城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身上还穿着今天的登台表演的戏服。 复古的黑皮夹克与黑色牛仔裤, 脖子与手腕上都带着重金属风格的装饰物。 也是八十年代的那一种。 头发用发胶抓过，是有序的凌乱。 脸上化了妆, 涂了粉, 滑腻得没有一丁点瑕疵。 秦见川想到那个“好吃，也好看”的视频，心里涌出“尤物”两个字。 易城这个时间，如此态度坚决地要见他。不用问, 也是因为那天他顺口说的约定。 只是易城的执着，让他有些意外。 一个轻易就让自己怀上别人孩子的人，通常都是因为缺乏责任心。 秦见川从抽屉里拿出阿司匹林，倒出一片, 就着水喝了进去。 “你怎么了？”易城就有些担心。 看秦见川喝的也不像是感冒药, 易城不由地问。 秦见川也不理会他，知道易城为何而来, 直截了当地说, “下午的比赛我看过了。” “我想知道您的决定。”易城看着秦见川。 在此之前, 很长一段时间，易城都是一副不敢正视秦见川的样子。 现在倒不回避他的目光了。 那天在放映室，秦见川说如果易城能在《演员》中拿到冠军，就可以给他一次机会，不受处罚。 现在，他只拿到亚军，却依然执意地追问秦见川的态度。 秦见川靠坐在办公室桌上，深究地看着易城，“在此之前，我应该对你说得非常清楚……现在，你执意要见我，是因为你心里清楚，我对你的不一样，所以才断定我会再给你一次机会？” 易城注视着秦见川，没有说话。只是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小小的一截，粉嫩而灵巧，是刚好能让秦见川看到的程度。 秦见川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 易城背上竟出了汗。 秦见川收回了目光。 没想到，易城在他面前居然会玩这种小把戏。 知道自己对他的不一样，这是在……引诱自己？ 没有了秦见川视线的压迫，易城一下子松了口气。 同时，心里开始害怕。 他的这些小举动，似乎被秦见川一眼看透。 “易城，我问你。如果以后有同样的事发生，你面对的不再是我，而是你的新老板，或是你有所求的人，你是不是也准备这样，牺牲色相，投怀送抱？”秦见川说。 易城魂飞魄散。 他的这一点小把戏，在秦见川面前，简直是破绽百出。 “不会的。”易城立即否认。 怎么可能会这样。 “为什么？”秦见川盯着易城。 为什么？ 这还用问。 这个人摸过，撸过，亲过，甚至睡过。 秦见川与任何人都不能是一样的。 而且，他也并没真想怎么样，他只是想改善一下他与秦见川的状况。 纵然恢复不了以前那样，被特殊对待，但也不象现在，秦见川甚至不愿意看他一眼。 但易城哪儿能说得出来，只是用那双不分明的眼睛幽幽地看着秦见川。 秦见川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居然有一刻的分心。 秦见川不再看易城，“明天你的新纪经人会到位。“ 秦见川这话的意思是……他的工作会继续下去。 易城的眼睛猛地一亮，嘴角也跟着翘了起来。 这几天来，秦见川思来想去，都不知道拿易城该怎么办。 像易城这种情况，放在任何公司都会或轻或重的处罚。 秦见川却定不下来。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对易城处罚是处于公心，还是私心。 下午，他去了录影棚。 舞台上的易城嚣张、狠辣。 与陈浩南对峙中，连头发丝里都散发着一股不逊之气。 而与小弟们回忆往昔时，眼睛里又饱含着感情。 一开始，秦见川看的是易城，到了后来，他只看到的是个艺术形象，活跃在舞台上。 那个时候，他已对自己妥协。 他还是舍不得毁了他。 只是，他已不能再把这个人放到自己的眼前。 他与易城，在此之前一直都没有一个合适的距离。 虽然他找了很多借口，其实，在心里只是想把这个人据为已有。 现在，他与这人应该回归到正常的关系，保持合适的距离。 基于这种考虑，他给易城指派了新的经纪人。 本来等到明天，公司就会通知易城的。 没想到，等不及的易城坚持要见他，还在他面前玩这套小把戏。 “以后，你所有的事情都有你的经纪人来处理。“秦见川顿了顿，”我也会总体把握，你身体的事……“ 秦见川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到易城的肚子上，那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依然平坦。 心里猛地就有些刺痛。 而易城不由又去摸自己的肚子。 秦见川直起了身体，“我送你回去。” 这已经十二点了，秦见川回公司肯定还有别的事，易城知道自己应该要拒绝。 但他只是点点头，站了起来。 他想和秦见川多呆会儿。 秦见川没叫司机，而是自己亲自驶车。易城坐在副驾上。 易城与秦见川在一起，从来都不怎么放松，现在同样如此。 车驶了很长时间，易城才发现并不是回自己家的路。 去看秦见川。黑灰的光线里，秦见川只是握着方向盘，专心致志地看着前方。 过了一会儿，车拐进了偏道，行驶了五分钟，无声地驶入一个小区。 虽然匆匆一瞥，易城也看到大门外上立着的小区的名字。 因为太过出名与奢豪，纵然是易城也听过这个小区的名字。 易城忽然明白了过来，这是秦见川的公寓…… 秦见川说是送他回家，却把自己带到他的公寓。 易城没有去问秦见川，甚至没有去看他，只是心跳开始紊乱。 而且，一上车，秦见川体贴地为易城开了暖气。 现在是热上加热了。 车行驶进了地下车库，停了下来。 秦见川熄火，松了安全带，下车。易城跟着也下了车。 刚才在办公室，易城那点小伎俩被秦见川轻易识破，并被他一场教训。 现在，他却毫无症兆地把易城带到他的公寓里来。 秦见川看了易城一眼。 他有些发热的症状。 两人上了电梯，电梯楼层很高，共有二十七层。秦见川按了十五层。 出了电梯，秦见川拿出钥匙开了门，率先进了屋。 易城跟着进去，捏了捏衣服下摆，手心里握了一把汗。 一抬眼，忽然就看到秦见川深究的目光。 易城不由后退半步，贴在了门上。 本来已准备放过易城的秦见川，忽然就有些控制不了自己。 这个人今晚上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有些不可思议的想法。 虽然这个想法根本不可能，却又遏制不住地疯狂生长。 “怎么不问我这是哪儿？”秦见川审视着易城。 这人本来应该是一目了然的品行，现在却忽然让秦见川看不懂起来。 易城嘴角动了动，问道：“这是哪儿？” 他把他带过来，这人至始至终，都默不作声，只跟着自己。 从办公室里的引诱，到现在的不拒绝。 本来已做好了放手的准备，秦见川却忽然有些激荡，一把握住易城的手腕。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易城对他是拥有权特的，同样，他对易城也拥着某种特权。 纵然刚才在办公室，他那样质问易城，但心里并不认为易城会在别人面前，露出那样的色气之态。 他能那样做，不过是因为面对的是自己。 就像现在，他一言不发地跟着自己到了这里。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一声不吭地有了别人的孩子。 他不甘心。 秦见川的沉稳与冷静，一下子便土崩瓦解，紧紧地握着易城的手腕，低声问：“为什么会怀了别人的孩子？” 易城的目光与秦见川只对视了一会儿，迅速地垂下了眼帘。 秦见川注视了易城一会儿，松开了他的手。 刚才那个想法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更加蔓延。 心脏控制不住地鼓动。 “这不是我的公寓。”秦见川说。 易城吃惊地抬起了眼皮。 秦见川无声地勾了勾嘴角，从衣兜里拿出一串钥匙，递到易城面前，“以后，你就住这儿。” 易城这下子蒙了，“这房子是？” 秦见川轻声一笑，“不是给你的，只是给你住。” 这间屋子在秦见川的名下。在这所公寓，他为了方便，一下子买了两套。自己的在十六层。而这一层一直空着。 因为易城表现突出，让他十分满意，秦见川就想给他点什么奖励。 直到现在，易城与小妹还住在那间出租屋里。 以易城现在的状况，再住在那里并不合适。 秦见川就想到这套房子。 房间买的时候已精装完毕。 秦见川又考虑到易城的忙碌与粗心，便让冯悦宁把所有的日常用品都一切配齐。 这房子本来就是给易城的，但如果说给的话，易城大约是不敢要，秦见川便只是说让他住。 秦见川正想着要把房子交给易城，没想到一下子发生了那件事。 秦见川的慷慨与特殊对待，依然让易城无以为报。 在没遇到秦见川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未来的方向。 或者说自从遇到秦见川后，他的人生像是才真正的开始。 “谢谢。”易城只能说。 “你先看看，如果不喜欢，自己再换。”秦见川说。 “嗯。” 怎么会不喜欢。 不用自己操心，还都是秦见川给他的布置。 “你现在就可以入住。周末明溪回来，你再把她也接过来。”秦见川说。 的确是可以住。 两件卧室，一大一小，连卧室的床上用品都铺得整整齐齐。 因为感激与受之有愧的状态，易城也没怎么好好看。 就是阔大明亮。 那间客厅都比自己那间出租屋大了。 秦见川把易城带到衣帽间，里面已挂满了衣服。 衣服也是秦见川让冯悦宁给买的。 易城每天都穿运动衣，现在也已不太合适了。 秦见川去看易城。 易城那一身衣服没有还给节目组，肯定只能是常之默的私品。 于是，秦见川就有些让易城现在就把衣服脱下来的想法。 第40章 秦见川在浅驼色的双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有件事, 现在他就要弄清楚。 这件事在此之前, 他从没有意识到过。今天晚上, 忽然如天机在他脑中猛地闪现。 他抽丝剥茧, 顺藤摸瓜, 联想到了很多。 现在, 应该到水落石出的时候了。 “看看里面的衣服有喜欢的吗？”秦见川说。 既然秦见川这样说了, 易城就作势去看。 他没什么心情去看这些衣服，但自己一根指头没动, 人家给他把整个房屋都塞满了。 易城不能辜负秦见川美好意。 衣帽间很大，有很多分区。衬衣、外套、裤子、鞋子, 甚至皮带。 易城随手扒拉了两件。他只看颜色与种类。比如白色, 衬衣。 牌子跟着常之默的时候，他教自己认了几个，但也认不了几个。 “挑两件换上。”秦见川说。 易城难以置信地看向秦见川，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个时间, 这个地方，秦大老板让他换衣服？ 不可否则，秦见川在醉酒或是盛怒下，会有些失格的举动, 但平时也算是个正儿八经的好老板。 工作上的老师, 生活中的良友。 现在，这个大老板并没有喝过酒的样子, 也看不出他那里的不高兴, 却对他做出这样的要求？ “为什么现在要换衣服？”易城说。 “我不喜欢你身上穿着常之默的衣服。”秦见川倒是直言不讳。 易城不吱声了。 秦见川不喜欢常之默, 易城还是有点感觉的。 只是秦大老板说的“换衣服”，只是“换衣服”，还是别的。易城有些琢磨。 联想到秦见川一贯诡异的作风，易城觉得可能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毕竟这位大老板曾说过：“陪我睡一会儿”时，真只是拥着他，睡了一会儿。 秦见川拿起丢在茶几上的摇控器，把中央空调打开。 因为急于想草草了事，易城胡乱地找出一件浅色衬衣与休闲裤。 初识秦见川时，他带着易城去见钟女士，曾给他买的衣服，也是这个样式。 所以这一套，应该能让秦老板满意。 易城脱了黑皮夹克与体恤，又摘了金属项链，扔在长椅子上。 因为想急于完事，而且秦见川目光灼灼，易城脱得就张张惶惶，完全没一点成熟艺人的风采。 拿了衬衣又迅速套在身上，扣上扣子。 然后去解皮带。纵然易城一直都低着头，也知道秦见川的目光是什么样的。 大约是透过他的皮相，看透他的五脏六腑之类的。 易城迅速地解了皮带，褪掉裤子，就去拿裤子。就听到秦见川的声音，“内裤。” 易城的手放在裤子上两秒钟都没动，这才抬头去看秦见川。 秦见川神色如常。 见易城没动，秦见川说：“在办公室的时候，你不是准备向我投怀送抱吗？现在换件衣服，又觉得不好意思了？” 易城的额角有些跳。 这能一样吗？一个是主动。一个是被动。 主动的时候，他是掌控的一方。 而现在，他一举一动都被秦见川控制着。 易城犹豫着去看内裤。内裤也很多，放在置物盒里，易城不确定是不是真要换。 不过，想到原本今天晚上找秦见川，就是打算讨他的欢心，改善一些两人降至冰点的关系。 易城去找内裤。 而且，都是男人，换条裤子能有什么。 而秦见川那个地方，都被自己看过很多次，也摸过很多次。 易城又轻而易举地说服了自己。 他随便拿出一盒，拆开，抽出一条黑色的，身体背转过去。 其实衬衣很长，也没什么可以看到的。 易城就去脱衣服。 就在这时，秦见川的手机忽然响了。 易城的动作缓了缓。 纵然对方只是在电话另一边，易城便有了第三人在场的感觉。 秦见川站了起来，微微侧着身子，背对着易城。 易城觉得这个时机错过了有些可惜，忙换了衣服，穿上裤子。 那边在说什么，秦见川一直在听。那边说的很长，秦见川也没什么不耐烦。 易城就靠在柜沿上琢磨。 现在这都深更半夜了，有什么人会在这个时间给秦见川打电话。 虽然通话时间长，秦见川并没有一丝的不耐。过了会儿，秦见川才开口：“晚上睡不着觉……想我？” 易城猛地一扭头，向秦见川看过去。 秦见川依然是半侧着身体，声音柔和：“你现在去冲个热水澡，再喝杯牛奶，半个小时后没睡着，再给我打电话。” 那边似乎还在说着什么。 秦见川的轻笑声，“随时恭候您的电话。” 秦见川作风亲和，不管对谁都没什么架子，但这种亲昵的口吻，除了他对自己时，对别人，还真没听过。 秦见川收了手机，转过身来，打量易城：“换好了？” 易城的穿着是投其所好的，秦见川自然觉得无比好看。 “谁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易城问。 “怎么？”秦见川走了过来，拉开抽屉。 他也不知道冯悦宁给易城准备了什么。一拉开，是一些皮带。 “......这么晚，不打扰您休息吗？”易城说。 “我这不是没睡嘛。“秦见川不经意地说。 易城过了会儿，“是您…男朋友？” 虽然易城这样问，但觉得不可能。 像秦见川这样的，易城本能觉得他很难会喜欢上一个人。 “倒不是，就是你上次在酒吧里见到的那个，叫陈星的。“秦见川说。 易城没再说话。过了会儿，觉得手掌心有些疼。他也没留意是自己没修剪的指甲嵌进了肉里。 “怎么了？”秦见川回过头来，看向易城。 目光是深到地心的那一种。 易城记得那个陈星。 细瘦白皙，一双眼睛，总像是含着笑意，无时无刻都注射着秦见川的一举一动。 后来秦见川带他到解郁堂时，说起陈星时说：才认识的.....相比之下，你更重要。 “没什么？”易城说。 他自己在这里换衣服讨这位大老板欢心，其实，这人根本就用不上他。 易城一瞬间，甚至想把身上的衣服扯下来，扔在秦见川脸上。 “不早了，我想回去了。”易城说。 易城的身体离开了柜沿，手腕却一把被秦见川握住。 易城往回挣了挣，但秦见川的手比任何时候都有力，看着他的目光也与任何时候都不一样。 易城清楚秦见川各种场合的视线，但现在却并看不明白。 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身上，不止让他有所重负，更让他觉得心慌与焦躁。 “秦总。”易城又挣了挣。 “怎么，不高兴？”秦见川看着他。 “没有。”易城说。 确实是不高兴，但也没到值得发作的地步。只是不痛快。 全身上下，从里到外，没有一处让他觉得舒畅。 就像是.......看到陈义跟着秦见川进屋那一刻。 不对，比那次要不痛快得多。 “那就是……”秦见川的目光一下子漫卷过来，“吃醋了。” 易城还没听懂秦见川说什么，整个人就像掉进了他的视线里一样。 紧接着，才是脑子“嗡”的一声。 易城张大了眼睛，惊恐地看向秦见川。 秦见川捏着他的手腕，铁铸般纹丝不动，声音也却是低而柔和：“你喜欢我。” 易城只是惊骇。 对这句“你喜欢我”，秦见川并没有征求易城的意见，就直接用了陈述句。 他并不需要听到易城说什么，只是从他的行为中得出结论。 一直以来，易城在他面前都十分乖顺，对他有着极强的忍耐。 亲他的时候，摸他的时候。 甚至刚才，他让他换衣服，他也没表示出过多的排斥。 但秦见川知道易城实际上的不受管束与胆大妄为。 他只在自己面前才不一样。 而刚才那个电话，也不过是秦见川的一个试探。 电话那头并不是陈星，而是钟女士。 钟女士这段时间老睡不着觉。 睡不着觉的原因，不过是操心秦见川的终身大事。所以，睡不着觉的时候，是不能不让秦见川知道的。 当他对易城说出了“陈星”的名字时，易城的失魂落魄的样子，依然只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这人喜欢他。 还有一件事，他现在想起来，也是后知后觉。 那次的探班，他醉酒后回到当地民宿，一开始是陈义出现在自己的房间，然后又是易城。 他搂着易城说了一些疯话，就放开了他。 易城给他倒了水杯，他喝了后就忽然没了记忆。 或者是有些记忆，但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梦境。 这个梦境让他醒来后，全身依然处在春情的涌动中。 第二醒来，他发现破碎的窗子。才意识到易城是翻窗进来的。 陈义是跟着自己进的屋，关了门的。 所以，易城就把窗子打碎了进来。 当时，他宁可翻窗子，也要闯进来，大约也是因为看到陈义进了自己的屋，所以打翻了醋坛子。 但就是这个如此喜欢他的人，在听到秦见川得出的这个结论时，却只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 “那么你既然喜欢我，我问你，”秦见川盯着易城，”你肚子里孩子又是谁的？” 秦见川问过易城几遍，易城都是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样子。 除了常之默，秦见川实在想不出第二人。 但易城当时就否定了这个人。 而且，现在他已确定易城是喜欢自己，这个问题更像是毒虫一个啃噬着他。 “我现在给你两分钟时间，你想好了告诉我……”秦见川的眼神尖利起来，“那个时间，你还在西南边镇上的剧组里。如果你不想说，我可以去问问阮小爱……” 秦见川观察着易城的神色，“或者我应该去问问陈义。” 易城长得好看，但并没有一顶点的女气，但这一刻，他的样子，让秦见川想到了“花容失色。” 瞬间，易城脸上的好水色褪得干干净净。 看来，这个七寸是拿对了。 陈义是他的对头。 而且，陈义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一脸死灰的易城看着秦见川。 不论是秦见川的“你喜欢我”，还是“你肚里的孩子是谁的”，一个接一个地砸向他，让他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易城咬了咬唇。手用力一挣，挣脱了出来。 也只是秦见川松开了他的手腕。 易城的目光垂了下去。半晌，他低声说，“……我不敢说。” 声音哑得连他自己都听不出是自己的声音。 现在，他是赤条条的，被秦见川扒得干干净净，连心都给掏出来，晾晒在秦见川眼前。 而对方却整整齐齐，好整以暇。 易城张了张嘴，但抖得厉害，居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但腰上一暖，秦见川的双手揽在了他的腰上。 像是把他圈在自己的怀里。 自从知道易城肚里有了孩子，秦见川已不会再这样去碰他。 但现在，这人喜欢自己，这又另当别论。 而且，他从没见过易城这个样子。孤单无助。 而自己明明就在他身边。 “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对我说。因为我喜欢你。”秦见川低声说。 “我的喜欢，和你的喜欢一样。” 像是怕易城不明白，秦见川又加了一句。 易城只是猛地一抬眼皮，不明白似的看着秦见川。 秦见川嘴角抽出一个苦笑，“不准你谈恋爱，不准你交男朋友，你可以看成是对你的占有欲。” 只是没想到，这“两不准”，却触动了易城的逆反心理。 易城就这样看着秦见川，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忽然伸手抱住他，整个人贴在秦见川的身上。 身体依然抖得厉害。 秦见川紧紧地回抱住易城。 这一刻，不管从易城嘴里听到什么，秦见川都决定原谅他。 易城的头埋在秦见川的脖子里，用混乱而不连贯的声音，颠三倒四说起那个失忆的晚上。 他看到陈义进了秦见川的房间，便跟着上了楼。 但敲了很长时间的门，屋里都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给他开门。 他很担心，就打碎了窗子，跳了进去。看到陈义正在倒水。 他进去以后，秦见川就赶走了陈义，抱着他说了一些话。 然后秦见川说想喝水。 他就把陈义端进来的那杯水，递给了秦见川。 秦见川喝了一大半，他把剩下的喝完了。 喝完后，他才发现，水里下了药。 越到后来，易城的叙述越混乱，越不清晰。 关键地方甚至是含糊其词的。 但秦见川的脑子里却越来越清亮，心情越来越激扬。 胸口却是满满当当，说不出的满足与柔和。 那个让他事后时常想起的失忆晚上。 他借着醉酒，搂着易城说了一些疯话。 然后喝了易城给他倒的一杯水后，就忽然没了后面记忆。 但其实，是有些记忆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境。 这个梦境让他醒来后，全身依然处在春情的涌动中。 那个梦境中的易城，甘美异常。 三十二年，秦见川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如此圆满无憾，再无所求。 易城断断续续地说完了，依然埋在秦见川的脖子里。 秦见川也紧紧搂着他，一只手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 直到被他打湿的脖子，又被他自己焐干，易城才能抬起了头。 “对不起。”易城说。 “你的确应该道歉。”秦见川轻声说，“你的沉默，差点让我失去了你。” 易城吸了吸鼻子。 哭了一场，易城整个人倒变得鲜嫩了。眼睛清亮，嘴唇潮湿。 秦见川的大手摸了上去，从他的脸颊、下巴、脖子，到锁骨。然后一粒一粒地解开衬衣。 易城整个胸腹都敞露在秦见川的眼前。 秦见川的手落在了他的肚子上。 依然平坦，没有一点隆起。但在这里面，却孕育着一条生命。 更美妙的是，在这条生命里，奔涌着自己与易城的血液。 “易城。”秦见川低哑的声音，“谢谢。” 秦见川在易城的面前跪了下来，嘴唇落在了他的肚子上。 第41章 秦见川吻着易城的身体, 渐渐的这个吻就有些变了味道。 嘴唇落在易城的腹部。向上、向下是欲望，也都是阻隔。向下走，势必会把自己陷入水深火热。 向上走，又触到肚月齐, 细窄得如同一个小小的裂缝, 秦见川只是用舌头轻轻地勾了一下，整个腰腹部都酥麻了。 也不怨不了他。 就在片刻前, 两人的关系陡然发生了一个飞越。 从暧昧而懵懂上下级关系，一跃成为两情相悦的爱人关系。 而这个人他喜欢了这么久, 对他的欲望也隐藏了这么久。 纵然是在此之前，他也会时不时地在半夜里把这人请起自己的脑海中来, 一慰饥渴。 现在, 这个活生生的人站在自己面前, 全身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秦见川控制不住的亢奋, 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易城肚里的孩子才两个月，他根本不敢对他怎么样。 而且, 如果他控制不住，易城这个心里没谱的，大概更是控制不了。 就像现在，他丝毫没有意思到危险, 两只手伸进秦见川的漆黑头发里, 胡乱抓摸着。 秦见川的头发不管什么场合, 都不见涂抹任何东西, 短而爽利, 摸起来十分干净清爽。 而易城的嘴角一直翘着。一向幽黑的眼睛里发着光。 他直到现在，心跳都没有平复下来。 剧情反转得太快，这个结局当头砸了下来，让他直到现在都有种做梦般的眩晕感。 这个不准他谈恋爱，不准他交男朋友的秦见川喜欢他。 并且成为了自己的男朋友。 直到身体在秦见川的亲吻下，开始苏醒，两腿开始发软，易城才回过神来。 易城摸着秦见川头发的手不由地改成了抓。同时，身上开始发烧。 虽然两人算是亲过、摸过，睡过，但与现在的感觉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以前再怎么亲昵，都有着名不正言不顺的失落感。 现在，却是两情两悦的。 但那个让他心慌意乱的秦见川却并没有继续下去，而是站了起来。 秦见川揽着易城的腰，瞅着易城，心里却在想，拿这个小男友该怎么办。 以前他有这个烦恼，没想到现在依然还是逃不开这个宿命的烦恼。 太近了想吃。 但又不能吃。至少要等一个月。 但眼前的易城异常的好看。 因为爱与好心情，让他的这个人都像是发着光。 看着秦见川的眼睛，也不再是像以前那样黑幽幽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现在秦见川知道了，这双眼睛里充满了对自己的爱与依恋。 而微微张开的嘴里，呼吸并不均匀。 本来想撤退的秦见川一下子就又欲罢不能。 虽然不能碰，亲一下也是可以的。 秦见川心里的尺度，又往后挪了挪。 想起几个小时前，易城在他办公室那个引诱，秦见川轻声说，“舌头伸出来。” 易城闭上眼睛，嘴微微张开，伸出一小截舌头。 秦见川哼笑一声，“现在知道害羞了？眼睛睁开。” 易城把眼睛睁开，同时耳根红了。 秦见川本来还想好好欣赏一番，但兴奋得厉害。抬起易城的下巴，食指指轻轻地刮蹭了一下他的舌头，下面猛地便高涨到了顶点。 知道这样的逗弄与缠绵，到后来受苦的只是自己。但秦见川现在刹不住，手指轻轻磨擦着，易城呜咽了一声。像是寻求支撑一样，双手抓紧了秦见川的腰部。 易城的反应，让秦见川那个地方涨得像要炸开一样。 秦见川低头把易城的舌头含在了的嘴里。 窒息般的吻很长时间，因为易城的主动与配合，让秦见川欲罢不能。 他亲过易城两次，但对方都是被动的接受，而现在，这个人身体滚烫，半仰着头，口渴似的向秦见川索要更多的福利。 秦见川松开易城的时候，易城的眼睛潮湿得像要睁不开，只是朦胧地看着他。 但秦见川已经撑不下去了。 他是刹不住车，而眼前这个懵懂的，压根就没这个意识。 秦见川心里叹气。 觉得这一个月，他大概过得会非常煎熬。 秦见川把易城抱在怀里，亲昵地亲了亲易城的耳垂，放开了他。 因为刚才抱得特别紧，一下子松开了，就有些空虚。 易城迷惑地看着秦见川。 刚才亲吻拥抱的时候，自己的小腹被秦见川硬而烫地顶着，是兴奋到顶点的样子，不明白为什么忽然就松开了他。 秦见川斟酌着怎么开口，“我就住在你楼上。” 易城是挺意外，但随即是喜悦的样子。 这样他与秦见川就更方便了。 秦见川抽了抽嘴角，当时准备把这房子给易城住的时候，大约潜意识就是给自己找了个接近他的一个理由。 “去你那儿吗？”易城问。 秦见川再次苦笑。 如果易城低下头，就能知道他现在的处境 他不能和这个人再呆下去了。 但这话说不出口。 而且，虽然理智让他要赶紧地离开易城，但他迈不出腿。 不想走。 秦见川揽住易城，“太晚了。别折腾了。我住你这儿。” “行。”易城说。 当然行。虽然易城也挺想看看秦见川的公寓。但现在全身软绵绵的，实在是不想动。 而且，这都楼上楼下了。想去什么时候不能去。 秦见川话一出口，就开始后悔。 他不走了，住哪儿？跟这位小爷睡一张床。 还不如上楼，他屋里还有个影音室。 还能一起聊聊天，看看电影。 “不早了，你洗洗睡吧。”秦见川说。 易城听话地点头。 这屋里准备得如此齐全，梳洗之类也应该一应俱全。 老实说，易城现在根本不想洗澡，只想挨着秦见川。 纵然什么事不做，也觉得踏实。 秦见川到了客厅，打开了电视，而易城找了几圈，才找到浴室。 浴室很大，有淋浴区与坐浴区。 但易城心思也没在上面。秦见川还坐在客厅呢。 易城只是站在浴头下，冲了个澡，洗了头发，就穿了件睡袍出来了。 秦见川正在看电视。这个时间已没什么节目。再重播上周第四期《演员》。 这个节目，秦见川是每期必追，所以也看过了。 但正播放到易城那一段，便看了下来。 只是心神荡漾，目光只被电视中易城的美色所吸引，也没什么心思去考察他的演技。 易城是最后一个节目。 到了第四期，已颇有点压轴的意味了。 节目结束后，紧跟着是幕后的一些小花絮。 主要是对排练过程的剪辑，以及人物访谈。 这一期也有易城。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剧本。样子挺安静。 旁边是导演问他有信心吗？易城翘了翘嘴角说，当然有。 导演问，问什么。 易城说，不都是这样回答的嘛。 几声笑声。 在外面，易城还有几分逗逼。 接着，秦见川的注意力放在易城的衣服上。 因为这套衣服的出镜率实在是太高。 从第一期到第四期，每次都是这套上下不超过三百块的学生型运动衣。 看来这套衣服深得易城喜爱。 易城一批真爱粉们已开始拿他的着装打趣：“衣品土味。” 不过，秦见川并不在意。 大多数艺人一出道就有自己的定位，表达一些符号性的东西。 但秦见川一开始就没打算把易城往流量上去打造。秦见川并不希望易城被贴上任何的标签。 着装土……那就土吧。 虽然土，但黑色的运动衣，衬得他干净清爽。很有国民亲近度。 秦见川正想着，易城从浴室里出来。 秦见川扭头就愣了愣。 易城穿了件黑色的真丝睡袍。 一碰秦见川的目光，易城挺不好意思地把目光滑了出去。 易城在家的时候，睡衣就是背心与大裤头。 刚才选睡衣的时候，犹豫了一两秒，还是选了这件。 睡袍穿起来，应该比上下两截的要性感。 “在看什么？”易城看到了电视机中的自己。 秦见川刚才在看电视，现在在看他。 虽然是睡袍，但并不算长，大腿露了一半。 腰带系得紧，细窄的一把腰，但胸膛却露了一大片。 秦见川向他招招手。 易城向他走过去，秦见川站了起来。 易城身体猛得悬空，秦见川把他一把抱了起来。易城的双手搂住了秦见川的脖子。 秦见川直接把易城抱进卧室，往床上一放，又把被子拉到他身上，“睡吧。” 易城的手扒着被子，瞅着秦见川。 秦见川冲他微微一笑，“我回去拿两件衣服。” 易城听话地点点头。 虽然梳洗用品能共用，但衣服的尺寸秦见川要大两码。 只是现在忽然说要拿衣服，让易城有些等得焦急。 秦见川也不一定非要拿衣服。虽然没有睡衣，他光着身子一样也是能睡的。 只是他希望自己这一去一来的时间，易城能闭着眼睛睡着。 回去拿了两件衣服，又下楼，冲了个澡，秦见川才进卧室。 易城合着眼，睡相乖顺，侧躺着，还是他离开的姿态。 秦见川掀开被子从他的背后躺了进去。 知道将是场劫难，但秦见川知道考验自己的时候到了。 虽然易城根本不可能睡着，秦见川也就装着不知道，手伸过去，只是轻轻地搭在他的腰上。 身体是不敢挨着易城的。看到易城的一瞬间，整个腰部都酸涨了起来。 手搭在易城腰上的那块皮肤，隔着层睡衣，也像是块烙铁，烫手。 秦见川的手又轻轻地移了下去，摸在他的肚子上。 一想到肚子里面有个血块，他与易城的骨血，不由又从睡衣缝里伸进去，摸了摸。 食指碰到他才吻过的那条细小窄缝。 喉咙开始发紧。 秦见川的手又往上移去。想避开一些敏感位置。 只是他心里已动了念，摸那儿，哪儿就是敏感区域。 刚才洗澡的时候，用了凉水。现在，那个地方石更得让他觉得像是肿了起来。 他搬过易城的肩膀，让他面向自己。 易城眼睛幽幽的，看着他。 要命。 秦见川一把把他拉到怀里，急不可耐地咬住易城的嘴唇。 而易城也热情地回应着他。秦见川觉得易城身上的睡衣挺碍事，三两下扒拉下来，扔了出去。又把自己的睡衣也脱了，扔了出去。 现在就可以肌肤贴着肌肤了，也可以痛痛快快地亲吻易城的脖子与锁骨了。 因为又点疼，也有点麻，易城嘴里漏出一两声低哼，又给秦见川添了一把柴。 一手揽着易城，亲吻着他，一只手易城的手，往自己身下拉。 “秦总……”易城声音细软，带着热气。 “叫我的名字。”秦见川紧咬牙关。 “......见川。”易城融化似的叫。 这人喜欢他，是他的男朋友。 在小妹之外，他又多了一个亲人。但这个亲人与小妹的意义又完全不同。 同床共枕，肌肤相亲，可以与他合二为一。 易城另一手也握了上去。 只是，他也要想秦见川。不明白他都硬成那样了，却只让自己用手帮他。 易城去舔秦见川的嘴角。 秦见川当然知道这位易城的意思。只是引导着易城的手，强自镇定，“郁医生没告诉你，不到三个月不能做？” 易城这才吃了一惊，“三个月？” 这事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肚里的这个孩子，除了早晨起来，刷牙的时候想吐，以及吃东西不怎么香，平时这个小东西和他和平相处，相安无事。 他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多禁忌。 其实三个月只是一个常规的说法。 如果身体没事，也没那么夸张。但秦见川不敢冒这个险。 易城的身体本就不一样。 而且，这事一到兴头上，也就属于不可控了。 易城虽然想要，但远没有秦见川难受。 他这个年龄，正当壮年，又过了相当长年月的独身生活。 面对的又是易城，这就是一触即发的状态。 他越是想要释放出去，越是难。只有引导着易城，持续不断地刺激。 很长时间后，秦见川才能徐徐地吐出一口气。 第42章 秦见川拿了毛巾给易城清理。给他擦干净肚子, 又握着他的手腕给他擦手，然后问出了一个一直憋在肚子里的问题，“你那天睡了我，事后还做了清理？” 否则, 他不会没一点察觉。 事实上, 第二天除了欢愉过后的余韵与不满足，身体并没有特别让他起意的地方。 纵然还有点痕迹, 也可以理解为梦中的生理冲动。 易城点点头。 秦见川擦着易城的手指缝，轻哼一声, “聪明劲儿都用在这儿了。” “我不是怕你么。”易城小声说。 秦见川勾了勾嘴角。 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忧思过多。 秦见川放柔了声音, “平时对你怎么样, 你不知道？我会因为这事不高兴？” 秦见川对他肯定好。但如果不是他亲口告诉自己, 秦见川喜欢自己这个奢望, 他连想都不敢想。 “见川。”易城叫秦见川。 秦见川抬头看易城，易城只是着迷地看着他。 秦见川知道易城就是想叫他名字。 秦见川本来就没怎么熄灭的火焰, 又噼里啪啦地迸溅起了火星。 秦见川叹口气，“快睡吧。” 易城不睡着，对他将又是一番折磨。 清理干净，两人重新躺下。 易城知道不能做。主要自己不能做, 便听话地离秦见川远点。 但睡着是不可能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快到凌晨才睡了过来。 一睁眼, 易城依然被秦见川揽在怀里。 早上, 两人一起出去吃了早饭, 易城坐着秦见川的车到了公司。易城无需要坐班，没有工作的时候，可以从早上睡到晚上。 但他培训班还没有结束，而且秦见川说了，给他指派了经纪人，今天要交接。 到了公司，易城先下了车，秦见川才去车库停车。易城并不等秦见川，坐电梯到了行政办公室。 虽然他与秦见川的关系发生了变化，但在公司，易城也知道要避避嫌。 一进行政经理办公室，里面就坐有着两个人。 一个是经理，而另外一人，易城居然也认识。王析明，王导。 就是那个网剧《左道》，苏牧的副导演王析明。当时易城还是个小群演，被王析明一眼看中，想让他跟组，但中途被陈义截了胡。 就听到经理对王析明说：“以后咱家易城就交给你了。” 易城听明白了，这个就是自己的经纪人了。 只是他一个导演怎么转行为经纪人了。 王析明一看到易城也颇感叹。 他转行纪经人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做了十几年副导演，王析明进行了反思。觉得自己或许并不适合这个职业。 比起与剧本、机器打交待，他更擅长与人打交道。 然后苏牧向秦见川推荐了他。 因公司对易城的倾斜，相对于人脉与资源，更看重的是对市场的把握与专业化选择剧本与通告的能力。 王析明无疑是最佳人选。 王析明做副导演十几年，比起其他经纪人，眼光一定是不错的。 易城需要的是一个能为他把关的人。 就像现在，王析明手里有几份通告，还有几部影视剧的试镜。 但他只给易城推荐了两个。 一个访谈。一部电影试镜。 访谈节目担纲的是个国民男团。 因为自己腕够大，能上这个节目本身就是一个艺人的一个认可。 而且节目环境多变有趣，最受欢迎的环节是衣品大比赛。 来访的客人与男团一起在商场挑选喜欢的衣服，给自己搭配，然后由视听者投票得出衣品最佳与最差的人。 想来这个节目组邀请易城，一来是相中了他冉冉升起的势头，二来因为网友对他“衣品土味”的调侃，所以想调戏。 还有几个影视。王析明给易城做了分析。电视剧先不必考虑，这几年主攻大屏幕，而电影，要看导演与本子。 王析明推荐的是年轻导演崔宇的作品。 原因有二。一是这个导演个人风格突出，目前拍的几部电影，题材都十分独特，而且市场颇为买账，二是剧本。少有的现实主义题材，却并不沉闷，又带点浪漫主义情杯与黑色幽默。 易城便接了剧本：《捉迷藏》。 说是试镜，但如果公司觉的有投资价值，也会进行投资。 所以，关键是选择。 王析明的作用就体现在这里了。 人脉与资金目前看来并不是他最操心的。 昨天苏牧已对他交了底。 他也心里有数。对眼前的人。心里也颇为感慨。 不过四、五个月，这个影视城的小群演居然发生了惊天大逆转。 易城拿了剧本，王丰已打电话过来，说已在楼下等他去搬家。 车由公司出。并且王丰告诉易城，以后出行都有公司的专车。也是王析明给争取的。 易城终于觉得自己有人管了。 当然，背后少不了大老总的面子与授意。 易城的出租屋简单，属于他自己的就是几件衣服。 倒是小妹的手工放了一个箱子。 不到一个小时，已全部收拾完毕。 准备上车的时候，王丰忽然猛地回头。 破旧的楼道空无一人。 “怎么了”？易城问。 王丰抓抓头，“刚才好象看到一个人一直在往这边看。” “什么人？” “准确说是到人影。”王丰凑近易城，“你自己也留意点。怕是偏激的粉丝。” 易城觉得王丰神经过敏。 王丰就神纪严肃地说：“城城，有些粉丝特别疯狂。千万不要让他们过度打扰你的私生活。” 易城倒是知道些极端粉丝的例子。因为太过喜爱，要么杀人，要么自杀。 不过，虽然他微博粉丝挺多，挺热闹热闹，但易城觉得这种粉丝离自己挺远。 只是，他现在并不只有小妹，还有秦见川。 他的职业特殊性，并不能让他与秦见川的感情公布于众。 易城点点头。 王丰一起把物件都搬到了楼上，心里颇震惊。 房子是秦见川的私人赠予，王丰并不知道。而据他对易城的了解，这房子大概两三年内他是买不起的。 王丰离开之后，易城又把屋子收拾了一下，便拿出剧本来准备两天后的试镜。 本子上印着三个黑体大字：《捉迷藏》。易城翻开了剧本。 题材出乎意外。 世界有名的药企，买通孤儿院长，拿孤儿试药的事件。 视角是一个社会记者。经过三年出生入死的真相追查，终于将此事公布于众。并将院长绳之以法。 题材黑暗现实，但高明之处，并不高冷，也不煽情，居然幽默搞笑。 但易城只看了一会儿，便呼吸急促。心跳得像要衰竭。 连带着胃也开始抽搐，一阵阵地犯恶心。 这个故事好像有原型。 因为看看停停，不算长的剧本居然看到很晚。 读完了剧本，已经到了晚上。因为心不在焉与恍惚，也不觉得饿。 但想到肚里有个小血团，易城便不敢像以前那样任性。 虽然没胃口，但饭还是要吃的。 搬家的时候，因为想到明天小妹会回来，易城买了不少菜。 易城就有点莫名期待秦见川会忽然过来，和他一起吃饭。 但这个想法一出，忙自己给否定了。 这个时间，秦见川不是在公司加班，就是有应酬。 但晚上应该是可以过来的。 这样一想，嘴角不觉露出了微笑。 刚才剧本带来的不适感，便烟消云散了。 易城洗菜切肉，一边打量自己的厨房。简洁干净高配置，让易城十分满意。 特别是那一套刀具，易城爱不释手的感觉。 刚把菜码齐，门铃响了起来。 易城把刀一搁，几乎飞奔地扑向门口。虽然这个时间让易城觉得不可能，但目前为止知道只有住处的，只有秦见川了。 把门打开一看，王丰抱这大袋子站在门口。 不知为什么，易城的视线让王丰觉得冷飕飕的，胆战心惊地把袋子给易城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易城问。 “面膜，护肤品。王导让买的。钱会从你工资扣。”王丰说。 易城把东西接了过来。 在此之前，他除了婴儿用品，什么不用。 用婴儿用品倒不是因为没有添加剂，只是给小妹买的时候，自己顺便一用。而且便宜。 以前没人管，现在真有人管了。 其实以前是秦见川在管。但管不到怎么细。 因为出现在门外的是王丰，易城心里太失望，做饭的兴致都少了几分。 想到王析明交待要好好打理微博。干脆把手机录像打开，把制作一碗臊子面的过程录了下来。 因为有了表演的自觉，易城好歹找回了点情绪。 最后的镜头定格在面上。 臊子面少不了红油与麻辣，又加了青菜与荷包蛋，十分有食欲，让人流口水。 但易城把面做完了，却忽然没了胃口。 想吃……甜的。 易城把视频发了出去，十分钟后已有上千留言。都是夸自家男神，上得厅堂下的厨房。 吃了几口，吃不下去了。易城又拿起剧本。 心思又在想秦见川晚上会不会过来。 因为这一个月不能弄，秦见川会不会回避开他？ 这样一想，易城觉得简直是酷刑。 易城甚至想上楼看看秦见川是不是在家。不过他也知道，这只是自己的瞎想。 易城又拿起了剧本，背台词。 不知道多长时候，易城迷糊地睡了过去。 却做了一个很久都没做过的梦。 漆黑空荡，阴冷潮湿。 第43章 因为梦境太过逼真而冷酷。在梦里, 易城一直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恶梦。 这是他常年克服恐惧的法宝。 但还是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与打鼓般的心跳声。他想拔腿而跑，但全身被钉在了地上。 就在他觉得逃无可逃时，就听到有人叫他名字的声音, “易城。” 是秦见川回来了。 易城一下子睁开眼睛。就见秦见川蹲在自己跟前，一只大手抚在他的脸上, 一脸担忧。 易城眨眨眼睛，伸出舌头舔了舔秦见川的手指。 “做梦了？”秦见川深思地看着他。 易城点点头, 坐了起来。“怎么才回来？” 话一说完，就挺不好意思。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抱怨自己受到冷落。 “我就说说。”易城忙补了一句。 秦见川失笑, “知道。以后有事的时候, 一定先向你请假。” “我不是这个意思。”易城耳朵尖红了。 秦见川觉得这人可爱极了，柔声说：“你当然有权力要求男友向你汇报行踪。” 易城翘着嘴角，笑了起来。 秦见川又仔细地看了他几眼。 刚才梦境中的易城表现得十分痛苦。眉头紧皱, 呼吸急促。不知道做了什么恶梦，纵然在梦里都是一脸恐慌与无助。 但现在一脸晴明，看着自己是心花怒放的样子。 秦见川把毯子给易城盖在腿上, 又拿过茶几上的盒子, “看有喜欢吃的吗？” 易城接了过来。盒子十分精美, 上面印着店铺的名字。 店铺挺有名气, 为小妹买的时候，易城排过两次队，总是在轮到自己时售罄。 易城把盒子打开, 里面放着四、五样手工点心。 易城拿起一个雪媚娘就喂在嘴里。 今天一整天，他就欠这一口甜食。而且晚上那碗面，也没吃几口，正觉得饿。 “怎么样？”秦见川在易城身边坐了下来。 “好吃。”易城说。 说实话，甜得发腻。但这甜味让易城全身有股懒洋洋的满足感。 “太晚了，别吃多了。”秦见川说。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甜的。”易城又塞了一个。 秦见川不说话了。 他能告诉他，那晚上他送易城去医院，见他很馋地吃常之默送给他的马卡龙？ 当时就挺奇怪，易城本来不爱吃甜食，怎么口味忽然就变了。 现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那碗面做得很专业，也很有食欲，但以后尽量少吃腥辣。” 秦见川也看了易城发的视频，还点了赞。但依然忘不了谆谆教诲。 虽然易城成熟独立，但也不过二十二岁。秦见川比他大十岁，在他面前，易城就是个孩子。 “嗯。刚才那碗，我就吃了几口。”易城应到。现在其实他也不怎么能吃辣了。 “不过你以后可以多发点这种美食视频。”秦见川说。 艺人会做饭的不少，像易城这样做出专业感的不多。 秦见川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这个特长，在某个时期，一定会起到关键作用。 易城没想那么多，既然秦见川这样说，他就这样做就行了。 因为一天没见到易城，而他现在又在吃东西，看起来十分无害，也没什么危险。秦见川就把易城一把抱坐到自己的腿上，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以后你身体有什么状况都要第一时间对我说。每个月我陪你到郁医生那里去一次。记住，不能做剧烈运动。我也对王析明交待了，不让你接这类活动与影视……” 于是易城吃着点心，秦见川把能想到的全都一一交代。 “我什么时候肚子会大起来？”易城忽然问。 看来他真把秦见川当成万事通了。 秦见川发愁地看了易城一眼。觉得养儿育女之路，任重而道远。 但易城这样问了，秦见川也极力回忆身边的孕妇，“看人吧。有的四五个月就看得出来。有的七、八个月才明显。” 说着，秦见川去看易城的肚子。 易城穿着上下两截的居家服。 整整齐齐，严严实实，是他所欢迎的。 秦见川的手就伸了进去，轻轻地摸易城的肚子。摸到裤腰上，觉得挺碍事，就把裤腰往下拉了拉，继续抚摸。 但摸了两把后，摸不下去了。 易城也停下吃东西的动作，去看他。 秦见川沉吟着，“……刚才你说做的那碗面没吃完。我饿了，你给我热热。” 易城放下雪媚娘，挺惊讶：“晚上没吃饱？” 秦见川犹豫地说：“只顾喝酒了，没怎么吃饭。” 秦见川身上的确有股淡淡的酒味，但易城觉得他并没喝多少。 “就是面放这么长时间，肯定坨了。”易城说。 “没事。”秦见川肯定地说。 看来这碗面，秦见川吃定了。 易城只有从秦见川腿上站了起来，“那我给你热热。” “去吧。”秦见川含笑着点头。 易城一离开了，秦见川才能透一透气。刚才一个不留神，就让他自己狼狈不堪，处于困境。 易城刚才坐他腿上，依偎在他胸前，不会没发现他的窘迫样。 不过，这人挺懂事，并没当场揭穿他。 秦见川在心里夸了夸自己的小男友。 秦见川看到沙发上的剧本，随手拿了起来。这个剧本王晰明给他通过气，并对市场十分看好。 剧本放在他的办公室，他还没来的及看。 但他知道易城的角色。剧里没有女主角。除了主演，都是重要配角。 易城是重要配角之一。 与他搭配的主演，才获了个奖。易城与他合作，一定会受益不浅。 秦见川翻开剧本，只看了几页，忽然额角的那根筋又牵扯的他整个头都疼了起来。 秦见川抬起手指，去摁自己的太阳穴。 一直到易城把面端了出来，秦见川才把头从剧本上抬起来。 易城把面放在厨房的小吧台上。 是他自己说要吃的，再怎么不饿，这面是一定要吃的。 秦见川自觉地放下剧本，走了过去。 那碗面十分好看，红通通的臊子，一小把葱花，几片青菜。颜色搭配得十分好看。 只是上面的煎蛋，被咬了一口，面也是被吃了一半的样子。 秦见川刚才只是找个借口，把易城从自己身上给弄起来，现在看着这碗面，突然觉得有了食欲。 易城把面放在他跟前，筷子也平摆在碗上。 虽然易城很怀疑都这个时间了，这人还能再吃一碗面，“吃吧。” 秦见川在高脚凳上坐了下来，拿起筷子，挑了一筷子面，吃了一口。意料中的专业，好吃，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辣。 秦见川又去吃易城吃剩下的半个煎蛋。 吃的过程中，易城挨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一开始秦见川没在意，但易城坐得离他非常近，近到几乎贴在了他身上，紧接着，手摸在了他的裤d上。 秦见川倒吸口冷气，沉声说：“易城，把手拿开。” 易城轻哼似的说，“你都这样了，能吃饭吗？” 秦见川想到刚才还在心里夸这人懂事。没揭穿自己。 只是秦见川虽然确实不想吃饭，但也不想这一个月就这样每天靠撸过日子。 “再不拿开，信不信我把你给扔出去。”秦见川说。 信，当然信。 他又不是没被秦见川扔出去过。 易城收回了手，听话地看着秦见川。 秦见川松了口气，吃了几口面，“有个事，要对你说。我有点事要出去几天。明天一大早就走。” 易城一怔。 秦见川说的是“我有点事”，那就不是公事出差了。 而且，一说走就这么急。明天一大早。 “就三天。”秦见川看了看易城的神情，放下筷子，放柔了声音：“怎么，舍不得？” “什么事，这么急？”易城问。 秦见川说了，他有权知道自己男友的任何动态。 秦见川轻声一笑，“就是去看一个朋友。” 抬手捏了捏把易城的下巴，“普通朋友。” 老实说，秦见川还挺喜欢看易城吃醋的样子。 易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只是明天刚好就是周末，小妹就要回来。 他心里挺遗憾。他买了那么多菜，就是为了三个人在一起吃顿饭。 小妹对秦见川也十分亲近。易城在剧组拍戏的那段时间，两人也有不少接触。 易城有种一家团聚的期待。 “替我对小妹说抱歉。”秦见川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 “嗯。”易城说。 “后天，你要去试镜吧，准备的怎么样？”秦见川问。 “还行吧。”易城说，“就是在里面要演一个十六岁的。” 秦见川瞄了易城一眼，“就你那一身运动衣，不用化妆，也就十六岁了。” 易城不吱声了。 因为第二天一大早赶飞机，要收拾行李，秦见川吃完面，就上楼回自己的公寓。 易城也挺想上去看看，但秦见川没主动邀请，他也不好厚着脸皮跟上去。 不过，他也应该体谅一下秦见川。 如果他跟着上去，恐怕这行李一晚上都收拾不完了。 但等易城躺在床上睡下的时候，却又听到秦见川开门进来的声音。 秦见川真是有先见之明，一开始，便给自己留了一把钥匙。 先冲了澡，进了屋，在易城身边躺了下去，然后把他拥在自己的怀里。 秦见川从不洒香水，也不上发胶，甚至连护肤品的香味都少有。 所以，混身散发出来的，就是最直接，最真实的味道。 说味道有些勉强，更像是一种气息。 无色无味，并不能用鼻子闻到，只能用全身的毛孔去感知。 当秦见川一靠近，易城觉得自己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一样。 因为兴奋，也因为一股强烈的幸福感。 秦见川低头找到易城的嘴唇，一开始像是只打算舔一舔，但几秒过后，舌头便纠缠了进去。 只是这种事，只要一开始，就不容易立即结束。 本来只打算晚安吻的秦见川，不可控地又亲了易城各个地方。 可言说的，与不可言说的。 然后，秦见川只好起来冲了个冷水澡。 并开始考虑，这一个月，自己是不是还是住楼上比较合适。 …… 周末，小妹回家。对于屋里的这一切，小妹都显得十分惊异。 她从没住过这么大的屋子。而只有的卧室也是大而亮的。 看得出，小妹是高兴的。一双眼睛又清又亮。 易城更是遗憾，秦见川不在。 他简直有些迫不及待想让三人共处一室了。 秦见川、小妹，自己，这就是一个家了。 第二天，王析明带着易城与王丰，乘坐飞机到另一个城市去试镜。 再次遇到崔宇。他是导演。 易城表演了其中的一段，念了几句台词。崔宇当场就定了下来。 崔宇说，在看到易城那一刻起，这个角色就是他的了。 他在里面演一个十六岁的孤儿。一方面是受害者，与其他孤儿一样，懵懂中，成为被试药的对象。 另一方面又极力抗争，为暗访孤儿院的社会记者提供了很多犯罪线索。 人物叛逆而敏感。胆大却又怯懦。 是个矛盾的统一体。 试完镜后，接着又赶到另一个城市，录制访谈节目。 节目录制了一天。 易城算算时间，回来后，就可以见到秦见川了。 第44章 秦见川说要出去三天。但易城两个城市一转悠, 比秦见川还晚回来两天。 飞机到达时已是晚上九点，王析明叫了公司专来来接。但易城以有点私事为由, 与王析明、王丰分道而行。 王析明也没多问。易城的特殊性，他第一天上班就已经知道了。 所以，只交待有事及时联系。这段时间, 要全力准备剧本的事。他估计可能一周后就会进组。 易城点头答应了。 倒是王丰，颇为不舍, 不知道易城为什么要单独行动。王丰一直挺耿耿于怀，觉得自己在易城身边没怎么派上用场。 两个人一走。秦见川那辆黑色的越野车, 便无声地停在了易城的面前。 其实时间一长，肯定瞒不住王析明与王丰。只是易城现在不想多说。 易城一过去, 后排座的门已打开, 秦见川的大手伸了出来，把易城拉上了车。 易城第一次享受到被男友接机的待遇，自然是满心喜悦。 一路上, 秦见川把易城的手抓握在掌心，只是轻轻地摩挲着。 公事，他不想问。事后王析是会向他汇报。 而私事, 因为太过私密, 秦见川现在也不想问, 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易城说着闲话。 而易城是只要秦见川在他身边, 什么都不说就挺好。 两个人一进屋，秦见川把灯与暖气一开，易城居然有种回家的感觉。 以前, 他与小妹在那个出租屋里住了近一年，都没有这种感觉。 而在这里，他住在这里才不足半个月。 这是因为，在这里他的感情才有了真正的归宿。 易城先进了浴室，洗澡去去乏。 秦见川把他箱子里的衣服拿了出来，需要干洗的挂起来，湿洗的丢洗衣机。 很多年前，秦见川在外飘泊，经历生死，这些日常家务他并不陌生。 只是做饭依然不行。 易城从浴室出来，没看到秦见川，自己便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茶几上放着秦见川准备的各类甜点与水果。 易城拿起一个冬枣，秦见川却端了个碗从厨房里出来，端到易城面前。 易城接了过来。是碗汤。有玉米，还有虫草。 “你做的？”易城万分惊讶。 秦见川顿了顿，“让酒店做的。” 他倒是想自己做，讨一讨小男友的欢心。 但煲汤这活，不同于下碗面条，炒个花饭，是个高难度的活。真不会。也不容易学。 易城一笑。酒店做的，他也高兴。 “进组的时候，会给你多配两个助理。有会煲汤的。”秦见川说。 “才两个月，哪儿需要这么补？”易城说。 主要是他不想带那么多人。嫌麻烦，也嫌碍眼。 在这行，他不过是个新人。 但秦见川不理他。前几个月确实不需要补。 但易城现在要进组，身边没几个人怎么行？ 秦见川把电视换了个台，才在易城身边坐了下来，“累不累？“ “还行吧。” 这几天舟车劳顿，累是免不了，但因为年轻，月份也浅，易城并没有觉得有多辛苦。 “吃饭怎么样？“ “也还行。“易城说。 依然吃饭不香。早上起来的恶心感也更加强了。 但易城也并不觉得是个事。 易城去喝汤。以前他不喜欢喝这种虽然营养，但太过清淡的汤。 没油没盐的，像是喝水。 但现在觉得有滋有味的。 喝了几口，电视忽然响起颇为熟悉的开场音乐。 易城抬眼一看，大惊失色。 摸起遥控器，就要换台。 秦见川一把抓住他的手，“怎么了？” “能不看吗？“易城哀求地说。 秦见川把遥控器丢到了一边，拍拍他的手，安慰地说：“今天不看，迟早我也会看的。“ 易城不吭声了。 本来只觉得挺丢脸。现在当着秦见川的面，就是丢人了。 电视里，访谈正式拉开大幕。 门铃声响动，男团一号开门。易城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上门礼物。 整个摄影棚布置得如同个会客厅，三个国民男团在客厅里招待易城。 征求易城的意见后，给他倒了杯青柠茶。 对于提问，事先都提交了大纲。 毕竟易城现在已十分习惯镜头，事先也做了准备，也不怎么紧张。 只是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谦逊安静。三位男团出道二十年，是他的长辈。 纵然易城入圈晚，也明白三人的地位。 易城坐等着男团的第一名话。 第一句话应该是，小城，你听过咱这个节目吗？ 然后他准备了一通拍马节目的说辞。 但事实上这天的录制，从第一句话就脱了纲。 男团一号：小城，今天这一身衣服，挺不错啊。 易城弯起嘴角，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 今天这一身着装风格与以前大不一样嘛。第二位说。 是请了造型师，还是有高人参谋？第三位说。 易城乖乖回答：来之前，请教了常老师。 是影帝常之默？ 然后，以此之契机，访谈开启了他与常之默之间友谊的花絮。从《左道》，一直到《演员》的助演。 足足脱纲了十几分钟。 易城偷偷去看秦见川。秦见川只是看电视。一直到这段结束，才说，“这种事，你不是应该问造型师？” 现在易城虽然还没有自己的专属造型师，但公司有自己合作的对象。 易城其实是问了，但造型师给出的风格他并不喜欢。 而在这方面，常之默似乎更了解他的喜好，选配的衣服，也更让易城中意。 易城忙低头喝汤。 他在提醒秦见川，自己可是个孕夫。不能受气。 果然，秦见川不说话了。 然后访谈才回归正题。主要是围绕《演员》的录制展开话题。 最后得出的结论：《演员》中最受益的就是易城。因为其他的都是成熟艺人，纵然获奖，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易城算是横空出世的。 对此，秦见川心里也表示赞同。 问完了正题。男团一号又要问个私人的，比较敏感的话题。这也是大纲的内容。 这种访谈是不允许出现太隐私的问题，诸如你有喜欢的人之类。 所以，男团一号只是问：小城，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成熟稳重的。易城毫不犹豫地回答。 男团一、二、三都夸张地表示意外。 像易城这样又年轻，又很有些姿色的，喜欢天真烂漫的小可爱，似乎更要符合人设。 男团一号对二号说：是不是我们老了？ 三号就说：所以，我们都喜欢小可爱？ 旁边导演插了一句：是因为好骗吗？ 笑声一片。 秦见川则把易城拉坐到自己怀里，在他耳边问：“我那么多优点，就只有一句成熟稳重？” 秦见川的优点当然不止这些。 而且因为易城的喜欢，这些优点又被放大了无数倍。 比如现在，易城一抬眼皮，就看到秦见川含笑眼睛，像是载满了星辉，漂亮得让他竟然觉得眩晕，连心跳都快了起来。 易城低下头，给自己塞了一块蜂蜜蛋糕。 其实，他是想亲秦见川。 一段广告过后，到了衣品大比拼环节。在一个小时里，易城要给自己重新搭配一套衣服，与三位男团男神拼衣品。 而录制地点，换成了大型商场。 知道这是自己的短板与盲区，易城来之前也是做了充分准备。 常之默给他发了很多种搭配方式。从衣服的选择，到装饰物的搭配。细到鞋子、帽子这些小环节。 易城觉得自己纵然不会活学活用，但死记硬背一两套，也是可以的。 但没想到，一进商场易城就蒙了。 整个四层楼的商场，全部清场。 易城进了两个店，已过了半个小时。 他不知道是该先挑鞋子，还是衣服。而衣服怎么找，都找不到常之默给他发的款式与类型。 着急了，只有硬着头皮自己挑。穿了两件，实在不自信，甚至问摄影大哥这件什么样。 然后是摄影大哥的笑声，告诉他，商场里有运动专柜，问他要不要去看看。 易城只有郁忧地胡乱搭配。 看这段的过程，易城实在受不了了。 当时已觉得丢人，现在还要在秦见川面前再丢一遍，便借故洗碗，要溜。 但被秦见川笑着一把抱住，把他摁回了沙发，两人便翻滚在沙发上笑闹了一回。 各自气喘吁吁的。 秦见川就去亲易城。直到把他嘴里残余的蛋糕渣吃得干干净净，才松开他。 而节目里，直到最后五分钟，山穷水尽的易城忽然福灵心至，指着专柜的模特模型说：就照这样的，来一套。 摄影大哥笑着说：你这样算不算作弊？ 不管了。就要这一套。 最终，易城穿着模特模型那一身，从商场里走了出来。 男团三人得出的结论是：下次，一定要记得把模特模型全部撤走。 节目开播至今，还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个BUG，并加以利用。 “好看吗？”易城问秦见川。 秦见川抱着易城深思了会儿，“我觉得你不穿衣服的时候最好看。” 而几位男神的搭配将发布在官方网站，由网友投票决定名次。结果下周公布。 第二天在培训班，易城从阮小爱嘴里听到一件事。就是陈义被开除的消息。 就在两天前。 开除的时候，易城还在录节目。 听阮小爱说，因为开除原因很模糊，陈义当场发了飙，说关山仗势欺人。 培训班主任就说如果不服，让他申诉，陈义却又忽然没了底气，便灰溜溜地走了。 走的时候，眼泪落了出来。 说完了，阮小爱乌溜溜地眼睛看着易城，“你知道为什么吗？” 易城当然知道原因。但不会对阮小爱说。 陈义对这行不谓不热爱，只是手段太极端，走错了道。 易城觉得可惜，但并不同情。 一周后，易城怀孕十周，秦见川把他带到了“解郁堂”，做了第一次产检。 郁禾为易城建了孕妇档案，以后每个月都会把检查结果记录在案。 然后免不了一番叮嘱，现在已怀胎十周，已基本度过危险期，胎儿相对安全，但依然要当心。可以散步，游泳，但不能做剧烈活动。 然后又开了些安胎药与维生素。 而这次检查的过程中，秦见川与易城已不像上次那样，保持距离了。 时不时的，便会有亲昵的肢体接触。 而两人看向对方的目光，也是包含着浓烈而深沉的感情。 看来，两人的关系这是挑明了。 郁禾一笑。这才是两情相悦的正确姿态。 产检后的第二天，易城进组。 第45章 剧组在城市边缘, 占地三十余亩地, 搭建了电影所需要的全部外景地。 主建筑是孤儿院, 还有一些学校、操场、招待所之类的辅建筑。 因为依山傍水, 远离城市喧嚣，如果不是读过剧本, 任何人看到这个地方, 都只会有一种类似乡愁的温意。 正式拍摄的第一天, 工作人员准备灯光、摄取器材的时候，导演崔宇带着几个重要演员, 把整个场地转了转，感受一下气氛。 看完了地面上的建筑后, 便看地下的。 在孤儿院下面, 有一个黑而空阔的地下室。 在剧本中，一些因为试药而产生严重不良反应的小孩, 以捉迷藏为由, 被带到这个地下室，任其自生自灭。 其实, 任何新型药剂的开发，都离不开“人体试验”这一环。 前提是当事人的“知情权”与“付酬劳”。现在因为酬劳颇丰, 并不乏“试药一族。” 地下室分了很多隔间, 亮着一些细而小的灯, 如同一朵朵开在黑暗中, 暗灰色的花。 易城沿着铁梯跟着大队伍一下去, 两条腿有些迈不动。 程凡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异样：“怎么了？” 程凡是主演, 他在里面饰演的是多次出生入死，经过三年努力，才揭发出事件真相的周刊记者。 在电影中，与易城饰演的孤儿有很多互动，也是最具看点之一。 程凡是个成熟的演员，因为两人对手戏很多，就会很注意与易城的沟通。 而其他几个主要演员对易城心里都是不满的。 就他排场大。不过是个出道不足半年的新人，还带个保姆车，跟着一个司机，三个助理。经纪人把他送过来，也才离开。 连程凡这么大腕也只带了一个助理，连车都没带。 他们并不知道易城带的人与车，所有费用，并在不剧组开支。而且这部电影关山文化也是投资方之一。 但程凡觉得易城与他的大排场相反，为人谦逊低调，对周围的人也都有礼貌。对他颇有好感。 “下面好冷。”易城说。 “当然冷。”程凡笑。现在本来就是初冬的时节。地下室因为潮气大，更是冷得像冰窖一样。 程凡摘下自己的手套，给易城递了过去，“你戴着。” 易城忙连声拒绝。 程凡笑着摇摇头，“别那么客气。一起拍戏，不容易。” “行。”易城笑笑，接过了手套。 “其实我们这个电影是有原型的。真有这么一个孤儿院，被制药厂拿来试药。然后被记者给捅了出去……来之前，我还在网上搜了搜，只有一些简短的报道。这都有四年了吧。”程凡说。 “四年多了。”易城说。 程凡看了他一眼。 从里面走了一圈出来，易城脸色就有些难看。王丰忙把热水杯给他递了过来，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易城摇摇头。 这个地方与那个地方并不太像。这个地方的场地要大，建筑虽然看着旧，也有种败旧的美感。 这里的地下室也比那个地下室也要大的多。 但那种让他出不上气的窒息感却是一样的。 休息了一会，第一场次开拍。 地点：孤儿院的食堂。 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的易城，穿着件黑色滑雪袄，嘴唇苍白，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是个十六岁少年的模样。 他推着餐车，冷漠而木然地把盒饭发放到孩子们的手里。 今天的饭也有加餐。每人一个鸡腿。 几场戏，易城拍得十分顺利，几乎都是一条过。 有时为了获得更佳的拍摄效果，才又多拍了几条。 一开始对易城不满的几个主要配角，有与易城一样演饰演的孤儿、女记者，在旁边围观后，都挺服气。 易城整个人与这个角色几乎融为一体，一举一动，都是角色，而不是自己。 虽然《演员》才播了到六期，最终的结果并没有泄露出来，但易城轻轻松松地向他们展现了自己的实力。 连程凡都有一种“后生可畏”的感觉。 崔宇倒是意料之中。 从他看到易城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角色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拍摄按部就班地进行。 程凡演技精湛，而易城相当入戏，两人搭档几乎完美。 这让崔宇十分兴奋。 他觉得自己这部电影一定会能拿个奖什么的。 程凡可以报个最佳男主角，而易城……也可以报个最佳男主角。 崔宇看着这两个人就有些爱不释手的样子。 程凡成熟老练，和谁都能拉上话。 易城却和在《演员》时的感觉不太一样，有些太过安静，也不怎么说话。 崔宇把这理解为“入戏太深。” 倒是程凡爱有事没事拉着易城聊天。 …… 拍摄第五天，秦见川来到剧组。除了易城，谁也没有通知，悄悄在在酒店住了下来。 易城跟着剧组收工，坐车回到了酒店，跟着王丰回到了房间，才又从酒店重新下来。 而秦见川的车已停在外面，等着他。来接他的是司机，秦见川已在另一个酒店住了下来。 这个地方比上次拍《左道》的时候，条件要好很多。而且是城区内，交通便利，物质充足，住宿也方便。 厚厚的地毯踩上去像是没有声音，易城站在门前，还没有敲门，门就打开了。 秦见川像是站在门口等他，一把把易城拉了进去。 易城一下子抱住了秦见川，脸埋在他的肩头。秦见川只是更紧地回抱住易城。 但很长时间，易城依然贴着秦见川不放手。 秦见川也就搂着他一动不动。 只是五天时间，易城像是几个世纪没见到秦见川一样。 “就这么想我？”秦见川柔声说。 易城才松开双手。 不过五天不见，易城明显消瘦。弧度恰到好处的下巴也明显尖细起来。 秦见川揽着易城，眉头就一皱，“瘦了。” 剧本他是看过的。大部分拍摄都集中在搭建的外景地完成，全部都是文戏。 这里不是山区，距离城市很近，吃穿用度不用发愁。 他还特意交待了王丰，必须每天保证易城的营养。 但易城明显精神不好，嘴唇上几乎没什么颜色。 “身体哪儿不舒服？”秦见川紧接着问。 易城的眼神滑了出去，“没有。” “看起来无精打采的，还叫没有？” 易城想了想，随口编了个理由：“可能是晨吐太厉害。” 晨吐也确实厉害，但并不是让他憔悴的原因。 秦见川抬起易城的下巴，易城一双眼睛乌幽幽的。下巴冰凉。 再一握他的手。手也是凉的。 秦见川心里开始后悔让易城接这部戏了。 当初让他接戏，有各种考虑，一是因为易城的事业刚好处在一个重要的上升期，如果趁胜追击，以易城的天赋与关山的后盾，不出两年，他在这个行业的成绩，将会有个质的飞跃。 还有就是，公司里他周围常常有怀胎六、七个月依然工作的女性，平时看起来娇艳如花，神采奕奕，与孕前没多少异样。 有的甚至到临产前一个月，或是半个月才开始休产假。 让他忽略了个体差异，产生了这个错觉。 没想到易城会反应这么大。 秦见川开始自责自己的过于掉以轻心。毕竟人和人不同，而且易城的身体结构与普通人还不一样。 这样一想，心里更是后悔。 “明天我会对崔宇说，让你从剧组中撤出去。”秦见川说。 现在才开始拍戏，易城的退出，剧组可能因为突然面临换角，要手忙脚乱一阵子，但损失也不会太大。 而且，关山也是这部电影投资方之一，可以拿出一部分票房分红作为补偿。 但易城一听，急了：“我要留下来。” 秦见川捏捏他的脸颊，轻声说，“以后有的是机会，也会有更好的剧本。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健康，还有我们的小宝宝。” 秦见川说着，脸上不由浮出了温柔的微笑，“以后你就好好休息，只管把身体养好，我也会抽时间多陪着你。” “我没事。真没事。”易城扯着秦见川的衣服，急切地争取，“我喜欢这个剧本。喜欢这个角色。我要是现在回去，肯定会后悔。” 他现在不能回去。 如果在心里上过不了这个坎，那么他将错过了一次战胜自我的机会。 或许今后，他都永远不敢面对这段黑暗的过去。 这是他的一次自我拯救。 “你信我，真没事。”易城说。 秦见川凝视着易城，在心里做着权衡。 易城渴求地看着他。 过了十几秒，秦见川抬手抚了抚易城的脸，“我下周来会再来，如果判断你身体依然不适应，我不会再征求你的意见。” 易城呆了呆，好一会儿才说，“我身体没什么不适应。” “你瘦了这么多。王丰是瞎子吗？没有一个人对我说。”秦见川有些生气。 气王丰，也气自己。 易城眼睛垂了下去，过了会儿，又抬了起来，双手环上秦见川的脖子，半仰起头，嘴唇微张。 秦见川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但易城这个主动送吻的姿态，让他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只是低头去含易城的嘴唇。 刚从外面进来，易城是一副没暖和过来的样子。嘴唇冰冷。秦见川便有了把他弄热的义务。 便裹着他的舌头，吮吸了很长时间，易城的口舌果然渐渐暖和过来，有了温度。 秦见川把他抱了起来。 “果然轻了。”秦见川说，“你每天好好吃饭了吗？” “吃了。每天都在喝汤。”易城现在像是从冬眠中苏醒过来的一只小兽，褪去了僵冷，全身软柔。 秦见川把易城抱到卧室，把他全身的衣服都脱了下来，让他平躺在床上。 易城四肢舒展，身体的每一处都像是个宝藏，神秘而值得探究。 秦见川的目光贪婪而热烈地留恋在他的身体上，无法挪开。 而易城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彩，嘴角翘着，伸出脚按压在秦见川的裆下。 秦见川捉住他的脚踝，用发紧的声音哑声说，“下次来的时候，就不会再放过你了。” 第46章 在秦见川与易城初识, 对他还没有起念的时候, 已觉得这人无论是长相, 还是身体, 都是自己所中意的类型。 现在这人已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已，平躺在床上, 一只脚踝被握着, 所有的秘不可言的风光, 旖旎之处，如同特写一样, 呈现在秦见川面前，受到的刺激可想而知。 只是与这刺激相反, 现在敢做的, 能做的只有亲吻与抚摸。 纵然是这点福利，也只能点到为止的。 与秦见川的克制相反, 易城则气喘吁吁, 腿蜷曲着，腰部挺起, 把自己的身体往秦见川嘴里送。 期间，床头的手机震动了两次。而秦见川吻得动情与投入, 并没有接听的意思。 手机就扔在易城的枕头边上, 但他全部的感知也都放在秦见川带来的酥软与酸麻, 对这震动声更是没有觉察。 直到第三遍, 秦见川才直起了身体。 这么纠缠不休, 怕有什么急事。 易城也才听到震动的声音。 秦见川拿起手机, 看了一眼，便拉了被子给易城盖上，自己走了出去。 十多分钟进来，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摞。 “这么晚，谁找你？”易城整个缩在被子里，问。 刚才被秦见川招惹得火热发烫的身体，现在已凉了下来。 “一个朋友。”秦见川在床边坐了下来。 “女的。”易城说。纵然刚才只是匆匆一眼，他也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乐音。” 没有姓。只有一个昵称。 秦见川惊异地看了易城一眼，又好气又好笑，“是女的。” 看了看易城的脸色，秦见川补充，“工作上的普通朋友。” “上次你说去看一个朋友，是她吗？”易城问。 秦见川有些惊诧易城的敏感，点点头，“是她。” 像秦见川这种年纪，知道话不说透，就容易产生不必要的误解。 而且眼前这位，别的事粗枝大叶，偏偏在这种事上，却敏感而多心，秦见川更要杜绝一切误会产生的源头。 当下，把手从被子里伸进去，找到易城的手，紧紧地握着，“她是我以前的同事。” 这个以前，就是在秦见川创建关山文化之前了。 这对易城而言，都是空白。 他甚至想象不出秦见川与人共事的样子。 易城认识他的那刻起，他已的关山文化的董事长兼总裁。 易城曾被秦见川带到家里，伪装他男友。当时，为了不露马脚，在网上查过秦见川的资料。 网上的资料十分简单。 只知道秦见川从关山集团另起炉灶，创建关山文化，不过是四年前的事。 而这个同事，也就是四年前的同事了。 秦见川顿了顿，接着说，“说是同事，不如说是搭档。一起共事过三年，工作上十分默契，但是因为一次……” 秦见川说到这儿，曲起食指又去揉额角，“一次事故，受了很重的伤。所以，我会定期去看看她。” “很重的伤？”易城问。 “烧伤。”秦见川又去揉了揉额角。 易城不说话了。 一个年轻女性，不管烧伤在那个部位，影响的不仅是体态与容貌，更重要的是心理。 难怪秦见川会去看她。 而秦见川作为她受伤的见证人，大约是唯一能够倾吐心声的对象了。 易城可以想象她的失落与痛苦。 只是这个时间找秦见川…… “她现在怎么样了？”易城问。 “做了皮肤移植。不过烧伤面积太大，完全恢复还需要点时间。”秦见川说。 脸上已丝毫看不出痕迹，但手一伸出来，依然瘢痕累累。 “还有想知道的吗？”秦见川纵容地说。 当然有。 易城想知道关于秦见川一切。 在此之前，易城已十分好奇以往秦见川所有的经历了。 却一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问。 每个人都有着可与人说，或不可与人说的过去。就像他自己。 “你在创立关山文化之前，在做什么？”易城问。 “做过很多。”秦见川微微笑着。 从大学毕业，他做过很多事。纵然他是秦氏集团的大公子，却从没有被这个姓氏所束缚过。 他所做的一切，有的是自于个人兴趣，更多的是出自社会责任感。 他在社会里摸爬滚打，不仅锻炼了一身钢筋铁骨，还经历各种人心人性，这让他变得达观通透，比一般人更懂得珍惜与呵护。 比如，眼前这个人。 秦见川一掀床子，坐了进去，侧躺着，把易城搂在怀里，“想听吗？” 当然想。 秦见川的一切他都要知道。 秦见川也丝毫不介意向易城袒露自己的全部，只是因为想逗易城高兴，便略过那些艰险曲折的，尽捡有趣的说。 他阅历丰富，见多识广，再加上表达清楚，语言风趣，果然，易城在他怀里被逗得时不时地就笑出了声。 于是，第二天的易城难得有了个好水色。 ……… 十天过去，拍摄顺利进行。在这十天中，120分钟的电影，共完成了十五场戏。 因为崔宇的拍摄风格与态度，他与苏牧一样，从不分组拍摄。 所有的镜头都由他一个人调度。 十五场戏，包括了程凡与易城的初识。程凡有意接近易城想打探孤儿院的秘密。 然后到了第十六场。 地点：地下室。 在这里易城找到了因为捉迷藏失踪的一个小孩。但小孩已全身溃烂，奄奄一息。 这是地下室的第一场戏。 因为冷与空气不好，底下室这一场戏，只有崔宇、摄相师、灯光师以及程凡。 基本上算是清场。 为了制造逼真的黑暗效果，灯光师做了复杂的布光。大约只能够照出他的拍摄主题。 也就是易城自己。 易城一下去，没想到这么暗。冷汗跟着就下来了。 为了突出冷酷而真实的质感，跟着他的只有一个肩扛的摄影机。 没有声音，光源有限。所有人在哪儿，他看不见，似乎就在他身边，又似乎又隐藏在暗处。 一会儿，他就听到自己的喘息声。 恍惚中，他听到导演喊，开始。 他走了几步。呼吸越来越急促，额角便出了汗。 “停。”崔宇叫了停。 “易城过来。”崔宇叫他。 易城走了过去。 崔宇说：“你这个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将要看到的是什么，所以更多是怀疑与猜测，而不是害怕。” 易城点了点头，想说什么，但声带像是被夺走一样。 第二条。 易城站在小孩儿面前，依然没能开口。汗出得太多，整个人像是缺水的鱼，只能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第三条的时候，程凡觉得不对劲了。 觉得易城可能身体哪儿不舒服，便建议这场戏晚点再拍。可以先拍他的。 崔宇点点头，把这场调到明天早上。 易城太过敏感。这对于一个演员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是能够迅速地进入角色，体验各种情绪，坏处就是过多的带入，容易迷失自我。 易城退站在了一旁。手心里都是冷汗。 以旁观者的角度看了会儿，心跳似乎平复了。 依然是又黑又暗，又湿又冷。但不过是个拍摄的场景。 易城擦了擦额角。 明天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 从下面上来的时候，易城又请造型大姐给自己补个妆。 造型大姐觉得有些奇怪，这都要收工了。而且易城的皮肤非常好，并不需要遮瑕与过多的修饰。但还是乐意效劳。 易城每天不断的各类零食中，她也分获不少。 化妆的时候，易城却不忘交待一句，“化精神点。” 造型大姐恍然大悟，易城并不是要角色的造型，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化妆，于是笑吟吟地问：“晚上有活动。” 易城笑笑。 秦见川已经过来，正在酒店等他。 而他如果以这个苍白的样子去见秦见川，大概又要被勒令退组了。 所以易城从化妆间里出来的时候，肤色光泽，嘴唇殷红。 第47章 秦见川一开门, 易城站在门口。极其少见的，脸上带着妆。 平时易城除了工作之外, 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东西。秦见川亲他的时候，也是清清爽爽。 现在这种状态, 不能说没有新鲜感，让秦见川还没说话, 就只顾盯着易城看了。 唇上涂了明艳的口红，眼睛画了眼线, 让他原本爽快清朗的气质，有了些阴柔的媚态。 甚至耳垂上还戴了两只耳钉。 秦见川就大吃一惊。在他心里, 易城的身体是易城自己的, 也是他的，穿耳洞这种事，易城是要征求他的意见的。 “什么时候打的耳洞？”秦见川是又惊又气的语气。 秦见川的态度让易城忙解释, “没打耳洞。就是夹上去的。” 化妆大姐给他化好了妆，觉得易城实在是美艳不可方物，便又顺手他弄了个两个耳钉。 易城是个审美水平基本为零的, 化妆大姐说好看, 他左看看, 右看看, 就觉得也还行。 而且，偶尔改变一下，也能给秦见川一个新鲜感。 易城打算得挺好。 确实挺让秦见川觉得新鲜, 但更让他不满。 秦见川伸手就把耳钉给拉了下来，扔到了垃圾筒。 易城明白了，秦见川不喜欢。 摘下了耳钉，秦见川看着那两片形状厚薄都恰到好处的耳朵，满意了，便含着耳垂吮了两口。 然后就又迫不及待地亲易城。当然，也吃了一嘴口红。 只是口红还挺防水，掉了一半，还留了一半。 易城的颜色看起来依然十分鲜亮。 秦见川左右瞧瞧，都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听王丰说，这一周你挺能吃。”秦见川说。 当然能吃了。为了不让体重减轻，易城半夜回来，还要再加一餐。 “就是胃口好。” 易城说。 怀孕三个月，胃口好？秦见川不信。 再看易城的脸，因为化了妆，也看不出瘦了还是胖了。 “还吐吗？”秦见川问。 易城想了想，说不吐，秦见川肯定不信。 “就是早上有点想吐。”易城为了增加信服度，又说，“我现在挺适应剧组的节奏，还胖回了两斤。你看我是不是变胖了。” 秦见川哼笑，“两斤怎么看得出来。又穿这么多。” 易城才从外面进来，还穿着薄款的鸭绒袄。 秦见川接着就说，“一会儿脱光了就知道了。” 易城的耳朵尖红了。 这次秦见川过来，他知道要发生什么。 这段时间，他也学习一些基本的常识。知道孕期前三个月，与后三个月是相对危险时间，中间这段时间，胎儿在子宫相对稳定，做些运动是并没什么大碍的。 至于什么运动…… 易城心跳有点加速。 “要洗澡吗？”秦见川轻声问他。 “嗯。”易城匆匆忙忙地点了点头。 秦见川穿着睡衣。看来在他来之前，已洗了澡。 易城把衣服脱在外面，然后进了浴室。 某种意义上说，今晚才是两人的第一次。 但易城进去了很长时间，也没从浴室里出来。 秦见川等了会儿，等不及了。担心易城是不是在浴室里滑倒，便推门进去。 进去的时候，易城正对着马桶。 大约是在洗澡的中途，身上还湿淋淋的，没一件衣服。 秦见川急了，几步过去，易城又吐了一口。 易城现在刚好三个月，是呕吐感最强烈的时候。大约再过个半个月，这个症状就会减轻。 秦见川不是没见过易城吐。但因为年轻，身体也不错，基本上都是干呕，很少会真正吐出来。 听到秦见川的脚声，易城又把抽水马桶摁了摁，水哗啦啦地卷了起来，又消了下去。 易城吐了有一会儿，现在胃里也没什么东西了。吐了几口，便开始了干呕。 秦见川拿了毛巾，把易城的整个身体裹了起来，才在他身边蹲了下来，一手拖着他的腰，一手去拍他的背。 易城又吐了几口，便爬在马桶上不动了。 刚才吐得翻江倒海，连五脏六腑都像是要吐了出来。现在混身上下一点劲都没有，只是软绵绵地趴着。 秦见川抚了会儿易城的背，见他像是已吐不出来的样子，才松开他，站了起来。 到了杯热水，又送了过来。 易城接了过来，漱了两杯水，才摇头不需要了。 秦见川也不打算再让他继续洗澡了，拦腰一抱了，便走了出去，把他放到沙发上。 现在，易城还想拿出点精气神在秦见川面前做做样子，只是呕吐耗尽了他全部的精神。 他只是偎坐在沙发上，恢复力气。 现在，易城整个人像是过了一道热水的嫩菜叶，脱水严重，整个人都泛着青白。 秦见川深深地看着他。 不管是王丰，还是易城，在片前之前，都在他面前营造了一出太平无事的样子。 他这几天一直是直接打电话给王丰，询问易城的状况。 现在看来，易城肯定是给王丰提前交待过了的。 而刚才易城一脸盛妆地出现在他眼前，秦见川心里还以为，是今天的特殊性，三个月到期，才让易城有意地收拾了一番。 虽然这个收拾，不论效果如何，但有这个心，秦见川还是高兴的。 现在看来，不过是掩饰。 “见川。”易城终于能开口了。 他平时很少直接叫秦见川的名字，所以现在见川两个字一出口，秦见川还是心里软了软。 易城舔了舔嘴唇，“这几天都好好的，怎么今天一下子就吐成这个样子。” 秦见川没吭声。 “我平时不是这样的。”易城看着秦见川。十分诚恳的样子。 “累了吧。”秦见川只是说。 秦见川一下子转了话题，易城有点不知道该说累，还是不累。 但秦见川并不等他回答，把他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易城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意外。 他以为自己这一通吐，秦见川会像上次那样，强行勒令他从剧组里退出。 他准备了一肚子的理由与说词来说服秦见川。 秦见川却居然一字没提。 不过，没提更好。省得扫兴。秦见川好不容易过来一趟。 虽然没上次拍《左道》时候的远，但一趟过来，也需要三、四个小时。 秦见川把易城往床上一放，被子一拉，然后自己跟着躺了进来，“睡吧。” 秦见川依然搂拥着易城，手臂也依然有力。 但过了好一会儿，易城才明白，这个“睡”，就真只是睡的意思。 易城心里震了震。 秦见川大老远地过来，而且自己也满三个月了，两人连日常的亲吻与抚摸都没有，就这样睡了？ 睁开眼睛，偷眼看秦见川。秦见川只是闭着眼睛，呼吸均匀。 虽然易城没精神，也没力气。但他还是挺乐于奉陪秦见川的。 毕竟在心里上，他都已准备好了。 现在，这人一副不越矩的样子，易城震惊大于失望。 左思右想，难道是自己刚才吐得太猛，让秦见川吓着了。 胡思乱想的时候，就秦见川沉沉的声音，“还不快睡。你明天不是要早起嘛。” 易城嗯了一声。明天是要早起。 但秦见川一大早也就要离开了。 易城觉得可惜，就这点时间，他舍不得睡，但他自己并不知道今天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力都消耗严重。 并没有多长时间，易城便睡了过去。 这时秦见川才睁开眼睛，抬手轻轻地抚了抚易城的脸。 第二天一大早不到五点，秦见川便把易城送回了酒店，易城下车的时候，问秦见川什么时候还来。 秦见川轻笑，你想我什么来？ 易城无言以对。 他是天天想能见到秦见川，但这话当然说不出口。 因为早上有重头戏，易城怕吐，什么东西都没敢吃。跟着的一个小助理，把晚上煲好的乌鸡汤放在保温瓶里，带上车，准备给易城随时喝。 而对早上的这出戏，易城也做了个小手脚。 昨晚上，他让王丰出去买了个很小的，迷你荧光棒。 晚上可以发亮的，是挂在钥匙上的那一种。 他现在把这个迷你荧光棒捏在手心。 昨天易城就想了，他这么害怕，无非是地下室的环境，让他有着极深的代入感。 而最让他受不了的，就是这种无穷无尽的黑暗。 在这黑暗里，那些角落里亮着的灯光又小又细，并且幽幽的，不但没有明亮的感觉，反而加深了地下室里阴森的气氛。 易城一下去，就像是要被隐藏在暗处的怪兽一口吞进去一样。 这只怪兽一直都在他的心里，从来没有消失过。 现在，只是找个机会，又出来了。 现在，易城手心里握着这个迷你小荧光棒，给自己找到一个安慰，大约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易城在下去之前，给自己做了相当长的心理建设。 而且，昨天这出戏就没拍成。如果今天还是那个状态，肯定要拖剧组后腿了。 这是易城最不愿意看到的。 下去的时候，程凡特意关照易城：“别太紧张。放松。平时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 “嗯。”易城应道。 程凡年近四十，面部刚毅。十分稳定。 易城觉得自己十分幸运。与他合作的对象，都十分优秀，都能从他们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当然，这在背后，都有着秦见川的策划。 灯光已布好，机位也都调整好。 不论是崔宇、程凡，还是工作人员都隐在暗处。 易城知道，在他的身后，有着一台摄相机，跟着自己。 怪兽是无形而巨大的，连整个黑暗都能吞得下去，摄相机肯定也没问题。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收敛心神，黑暗中摸索前进。 手心里捏着个软软的东西。是那只小荧光棒。 易城向那个被扔在黑暗角落里的小孩儿走了过去。 不知道是手里的荧光棒，还是因为秦见川残留在身上的温存，易城虽然还是有些窒息感，但通过深呼吸，还是能够自我调节。 易城向小孩儿过了过去，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躺在这里的是个群演。虽然演的是个十三岁孩子。但其实十七、八岁了。 他的脸上，脖子上都化着逼真的效果。一圈圈，看起来肮脏而恶心。 易城的胃猛得翻涌。 他下意识地去低头看自己的手。 “停。”崔宇的声音，“易城，你在看什么？” 易城摊开手，呆呆地看了两秒。 忽然发现，手里的光比地下室角落的光更小，更暗。 “再来一条。”崔宇说。 但第二条的时候，易城依然被喊了停。他控制不住自己去看手。 第三条时，易城才能蹲了下来，面对地上的小孩儿。 第一步先去确认身份，他伸出手去摸地上的小孩子。 而躺在地上的演员，忽然眼皮一动，眼睛一下子睁开，目光结结实实地与易城对视在一起。 是绝望而恐惧的。 易城所有的克制与自我暗示，一下子土崩瓦解，他转过身，半跪在地上吐了起来。 只是早上什么东西都没吃，依然只是干呕。 吐了几口，想着要赶紧站起来，免得耽误进程。而且，因为自己接二连三的失态，易城还想着要向崔宇与工作人员道个歉。 但就在这时，一只大手落在了他的背上，轻轻地拍着。 易城连呼吸都停止了。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秦见川。 第48章 虽然不明白今天一大早就走的秦见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但易城的心一下子放回了胸膛, 全身被暖洋洋的气息所包围。 易城先一刻是惊喜，接下来就是提心吊胆了。 刚才自己的状况, 秦见川肯定担忧而且生气。 “你怎么在这儿？”易城问。 怎么在这儿？ 就易城昨天那个样子，秦见川已决心要亲自来看一看了。 来之前，他与崔宇通了电话，说要来看看。 看什么？秦见川没说。 但崔宇随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说实话，就易城这种出道方式, 不过几个月, 窜升这么快, 背后一定是有人的。 只是崔宇没想到是秦见川本人。 难怪那天他会出在《演员》决赛的那一天出现在观众席上。 那个时候如果敏感点，应该当时就会想到。 在场的除了程凡在一些公众场合，见过秦见川, 其他的工作人员, 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但对此见怪不怪。 艺人背后有大佬这种事, 实在是太寻常了, 只是能这样明目张胆地前来探班的, 倒是不多见。 因为易城的状态现在已不是不好来形容, 而且反常，崔宇也希望秦见川的到来能让易城恢复一些状态，便宣布休息三十分钟。 崔宇走的时候，招呼秦见川，“秦总, 先上去休息一会儿。” “你们先走。”秦见川说。 大家便心照不宣地离开, 连地上的群演也都一跃而走, 跟着大队伍出了地下室。 现在，空荡荡的地下室里，只有秦见川与易城两个人。 易城觉得不可思议，刚才这里有七、八个人，他依然觉得惶恐不安，而现在，只有他与秦见川，却觉得十分安全而又放心。 再四下里一看，似乎连灯都亮了起来。 这里不过是个极其普通的地下室。 秦见川塞给易城一个热水杯。是他下来的时候，从王丰手里拿过来的。 易城接过来，一口气喝完了。 “怎么回事？”秦见川这才问。 易城这个样子，并不像是妊娠反应了。刚才他站在暗处，见到易城的三遍ng。 他与崔宁一样，觉得易城已有些心理问题。 现在的易城，与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敏感脆弱，过度紧张。而且神不守舍。 “就是……怕黑。”易城知道再用孕前反应是糊弄不过去了。 秦见川四下看了看，的确灯光挺暗。但有人，有机器。 秦见川再次确定易城有点心理问题。 “怎么个怕法？”秦见川怕吓着他，放柔了声音问。 “两条腿发软，全身冒虚汗。”易城说。 秦见川皱了皱眉头。 忽然想到那次，他与易城在放映厅相遇，电影结束，一片漆黑，易城匆匆忙忙，急着离开，差点跌到。 秦见川开始怀疑易城是不是有点幽闭恐惧症。对这种封闭空间，心理性的害怕。 “现在还怕吗？”秦见川拉着易城的手，果然，手心里都是汗。 “不怕了。你一出来，就忽然不怕了。”易城说。 这是大实话。易城反手紧握住秦见川的手，问，“见川，你什么时候回去？” 秦见川不回答，只是反问，“为什么对这部电影这么执着？” 易城沉默了会儿：“就是觉得，像是自己的使命一样。” 秦见川盯着易城：“如果你真这样认为，就打起精神来，把这场地下室的戏拍下去……如果你还是刚才这种状态，就只是在耽误大家时间。” 秦见川一动不动地看着易城，“今天我会在这里一直陪你……如果你还是这个样子，明天我就把你带走。” 易城张了张嘴，没说话。 这个时间，不早不晚地，把易城一下子带走，给剧组带来的损失是可想而知的。相当于这半个月的工作，全部都打了水漂。 秦见川已开始考虑，如何与剧组进行协调与赔偿。 不是万不得已，秦见川也不想这样做。只是易城这个样子，太不对劲。 他不能听任他这样下去。 易城的心理原因虽然秦见川还不确定，但先带回去再说。 对于秦见川的决定，易城默不吭声。 他不想走，但现在已丧失了发言权。 他对自己也没了信心。 秦见川知道他心里肯定难受，故意把话岔开，轻声问，“刚才拍摄的时候，你一直在看什么？” 易城把另一只紧攥的手，摊在秦见川面前。一个迷你的发光荧光棒。 “这有什么用吗？”秦见川问。 “这样感觉好一点。”易城说。 秦见川心里猛得翻涌，心疼而怜惜。 秦见川松开易城，把自己的外面的毛呢大衣解开。 易城以为秦见川要把外套脱下来给自己穿，但秦见川只是揪住自己的衬衣扣子，用力一拽，把扣子一下子拽了下来，拉过易城的手，放到他的手心里。 一枚极其普通的衬衣纽扣。 “第二颗扣子，刚好在人心脏的位置，你把它放在身上，就像我陪着你一样。”说到这儿，放轻了声音，“看看是不是比你那个荧光棒管用。” 易城呆呆地看着这颗纽扣，猛地一抬头，张大眼睛看着秦见川。 易城的样子，像是第一次看到秦见川。 “怎么了？”秦见川问。 “你以前，当过记者？”易城问。 秦见川挺奇怪，“当过两三年，怎么突然问这个？” 上周过来的时候，为逗易城高兴，秦见川把只有有趣的经历给易城讲过。 其中也有他当记者的经历。 不过，也都是些有趣好玩的事情。 真正的大风大浪，惊险刺激，秦见川一概没说。 秦见川不明白易城突然问起这个。 易城就直勾勾地盯着秦见川看。 地下室里暗淡的灯光，只在他的脸上，虚虚地渡了层淡淡的亮光。 在这光亮里，易城的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藏着两束火焰，发出高热的光。 “怎么了？”秦见川问。 易城忽然就紧紧地把秦见川抱住。 虽然不明白易城突如其来的情绪，但秦见川也紧紧地回抱住易城。 等易城松开他时，整个人都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看着秦见川的眼睛里，闪耀着明亮的光。 带着激动的喜悦。 易城把手心里的纽扣小心地放到内口袋里。心脏像是只兴奋的小雀，扑扇着翅膀。 秦见川诧异地看着易城。 就这一会儿，在易城身上忽然发生了一个如同化学反应似乎的变化。 只是这个变化的契机，秦见川并没寻着的。 等崔宇几个人下来的时候，秦见川与易城才分开。 程凡走在最前面，脚步也轻，就他一人看到两人的拥吻。 听到脚步声，两人便分开了。 不过，只是一眼，崔宇与程凡便发现了易城的变化。 正确的说，不是变化，而是恢复了常态。 嘴角与眼睛里都带着笑意，与之前的恍惚判若两人。 这让崔宇与程凡都啧啧称奇。 再拍的时候，易城已是一个职业演员了。 而且发挥出色，一条通过。 下面重新布置，为下一场戏准备。几个人先回到上面休息。 秦见川先陪易城坐进了保姆车。看他加了衣服，又喝了碗汤，才下了车。 易城下车的时候，崔宇正在向秦见川介绍剧组进展情况。 虽然秦见川过来是因素，但也是他的大东家之一。崔宇有义务，向他汇报情况。 易城向崔宇走了过去。 “易城，今天表现得非常棒。”崔宇不忘鼓励易城。 虽然不知道秦见川用了什么方法，但易城像是一下子摔掉了心里负担。 “怎么下来了。”秦见川说。 “我找崔导。”易城说。 这让正打算给两人腾位置的崔宇挺惊奇。 “我对剧本有个小建议，想说给您听听。” 易城说。 崔宇年轻，没那么多固化思维，无论是演员，还是工作人员提的一些建议，不管采不采用，他都能听得进去。 一听易城这样说，既惊讶，又欢迎。 这个小年轻，今天一下子恢复到他认识时的样子。 清亮爽净，如同清晨的最早的一缕阳光。 秦见川同样看着易城。 他与崔宇一样，惊异于易城的突然转变。 “关于剧本……”易城说，“接下来一场戏中，我在地下室里与遇见被捆着的程凡，然后救了他……能不能在这里做个小处理……” “怎么处理？”崔宇问。 剧本中，这段处理得相对简单，崔宇也正在头疼。 不能为讲故事而讲故事，要在故事中讲人。 而剧本这段处理得太过直白，没什么味道。 易城这样一说，崔宇顿时来了兴趣。 易城垂下目光，“这个孤儿，也就是我，在地下室里看多了因为试药而受难的儿童，便一直不敢到地下室里。这时知道有人被困在地下室，虽然想去看看，但一直不敢过去，就在门口那里一直徘徊，然后记者不知道是听到了脚步声，还是听到他害怕的喘息，便主动地问他，是谁在那儿……” 秦见川一直看着易城的目光便一凛，呼吸却像是顿住了。 易城仍然半垂着眼睛，并不看秦见川，“孤儿一直都没敢吭声。然后记者问他，是不是这里的孩子，他被坏人绑在地下室里，能不能过来，帮他把绳子解开。小孩又想过去，又不敢过去，一直躲在暗处，没有吱声。记者就又说，如果他不愿意过来，能不能给他的同事报个信……小孩儿犹豫了很长时间，才摸黑过去，给记者解开了绑住他双手的绳子……” “记者问小孩儿名字，但小孩不敢说。从头到尾他都没敢说一个字，发出一点声音。黑暗中，他只听到自己的喘息声。他把绳子松开，记者为了避免院里的人发现与小孩与他在一起，受牵连，就让他先离开……离开的时候，记者从自己身上拽下一粒扣子，说是衬衣上的第二颗扣子，就像是他本人一样......并说，这事了结后，如果他还活着，让小孩儿来找他……” 秦见川的手抓住自己的胸口，指节发白。 第49章 易城说完了, 看着崔宇。 而崔宇听呆了。纵然是易城说要给剧本提个建议，他也没想过, 易城会给他提供一个如此完整，如此具有细节的剧情。 崔宇迅速地在脑子里删减转换，已把易城提供的庞大芜杂的细节，去粗存精了。 “你这个提议不错，不错……特别是第二颗扣子的设定, 十分有意思。我要想看, 怎么把这段处理得更加合理化。” 崔宇迅速地抓了抓头发。 本来就不多的头发顿时乱了起来。 崔宇的电影基本上都是自己写剧本, 边拍边改。 所以，在拍摄的过程中，有时会推倒重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越想越有滋味, 扭头就喊程凡, “程凡过来。” 于是几个人就原地坐了下来, 商量一会儿这出戏怎么拍。 而秦见川从易城开始讲这个剧本时, 已不知身在何处了。 现在、过去。易城、地下室的小孩。 每一条线都能让秦见川奋不顾身, 生生死死, 现在这几条线糅合在一起，带给他的冲击是可想而知的。 过了很长时间，秦见川都无法恢复平静，几乎想立即就把易城带走。 紧抱住他，把自己想说的, 想问的, 一下子弄个清楚。 但易城现在已处于工作状态, 自始至终也都不看他一眼。 秦见川只能强自按下冲动，从身上摸出支烟。 深吸一口，心跳还是像在哆嗦一样，像要从胸膛里挣扎出来。 崔宇则对着这两个主演说戏。 说到兴奋的地方，一下子揪住程凡的衣领子，眼睛从上至下地看。 程凡那张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黑了下来。 “还行，衣服有扣子。”崔宇越说越兴奋，一拍脑袋，“后面的剧本咱也要跟着做些改动……” 说完了，崔宇便站了起来，“开工。” 两个人也站了起来。 易城只是对秦见川说：“你在上面等我。” 易城是职业演员，直到现在，都不敢秦见川一眼。因为他不能保证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 秦见川点点头。他知道易城在想什么。 与他一样，要化很大的力气，才能保持表面的平静。 他也怕下去影响易城。 在等待中，小半天过去。 因为下午并没有易城的戏份。易城直接向崔宇请了假。 崔宇只是心知肚明地点点头。 秦见川在这里等了易城一个上午。 崔宇挺感激。 以前他拍片的时候，艺人被中途带走的事，不是没有过。 秦见川尊重剧组，并尊重他。 崔宇现在知道为什么那个独善其身的苏牧会被秦见川笼络了。 秦见川直接把易城带到了自己的车。 王丰识趣地与其他两个助理，坐车回酒店。 直到现在，王丰才知道易城与秦见川的关系。心里像是几面大鼓在一起擂。 他跟了易城有一段时间了，居然没有一点发觉。这让他对自己十分失望与不满。 而其他两个助理，还在感慨，秦老总真是平易近人，深入基层。 …… 两个人一进屋，秦见川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只是把易城摁在墙上，就去亲吻他。 这个人在成为他的爱人之前，已与他发生过如此深的关系，彼此交换过生命。 他找了他整整一年。 寻找无果后，一身尘埃地回到了秦家。 没想到，五年后，冥冥之中像是有条红绳，上天再次把这个人送到了自己面前。 感慨、幸福、喜悦，这些词汇在他强烈而汹涌的感情面前，都太过单调与苍白。 秦见川有一肚子的话想对易城说，有无数的问题想问他，但现在甚至无从开口，只是用他的行为来宣泄他过于饱满的情绪。 易城与他有着相同的处境，两个人都用最大的力量拥抱住对方，想要把对方嵌入自己的身体。 两人在门口拥吻了很长时间，秦见川才能开口，“对不起。” “为什么这么说？”与秦见川的复杂的情绪相比，易城只有巨大的喜悦与无与伦比的幸福。 他所有人生重要的关口，都有秦见川的存在。也都被秦见川所指引。 他是他生命中的灯火。 “没有能及时找到你。”秦见川低声说。 六年前，因为一起很小的事件，引起了秦见川的注意。一个朋友，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小孩，然后发现，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孩儿，肝、肾受损严重。 然后，从小孩子的点点滴滴的口述中，作为一名记者的敏感度，秦见川发现情况可能另有隐情。 当时他不过二十六岁。刚结束了自己的一个工作室，进入这个周刊不久，凭着一股社会责任感，便在孤独院附近住了下来。 一开始，只能有意无意地靠近里面的儿童。但小孩儿都小，一日三餐，并无异样。 一个月后，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多心，便返回去。 但三个月后，朋友领养的孤儿无治死亡。秦见川再次来到这里。 这次，开始有所收获。 与他同来的，还有他的搭档，楼乐音。 他负责深入实地，追查暗访，楼乐音负责在后方整理资料。 他发现孤儿院里经常有人进进出出。并不是孤儿院里的人。 这些人与他一样，都住在附近的招待所，或是酒店，一次就是几天。每个月都来几次。 秦见川与他们故意接触，发现他们其实是颇为名气的制药公司人员。 所有的证词与他的观察，都指向一个事实。为了收集更翔实的证据，他开始进出孤儿院。 一开始，伪装成为想要收养孤儿的客人。 他看中了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小女孩儿一双眼睛又大又冷，也不怎么说话。秦见川挺喜欢。 当时在想，这个事件结束后，他打算把这个小女孩儿领养回去。 在长达几个月的暗访中，秦见川发现这里的孩子会定期失踪。 也不多，一个月可能不到一起。有时是失踪，有时是生病死亡。 因为这里大多数是残疾儿童，天生基因存在缺陷，这个死亡率也并没能引起重视。 然后，他发现了这个地下室。但同时，院方也已注意到他。 在他一次孤身一人进入地下室时，没想到里面已有几个人正等着他，守株待兔。 然后，他被绑着，扔在地下室里。 当时，他已做好被灭口的准备，没想到，就在这时，他听到黑暗中的一些动静。 一直在门口的地方，大约有半个小时。 一开始，他以为是院方的人。但那急促的呼吸，与迟疑的脚步，让他开始怀疑是无意中闯入的孤儿。 于是他发出了地下室里第一个声音：谁在那里...... 这个把他从地下室里救出来的孩子，就是易城。 得救后，他便把所有的证据都收集整理，并实名举报。 到了这个阶段，他已没有必要再去孤儿院了。只等警方的介入。 当时楼乐音也劝说，他们的工作已完成，剩下的交给警方就行了。 但秦见川心里惦记着那天地下室里遇到的小孩儿，便不顾楼乐音的劝阻，决定回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没想到，这次过去，却发生了天大的意外。 楼乐音偷偷地跟着他，一起去了孤儿院。 而他的实名举报，不知道从哪里漏了风声。就在他们潜入孤儿院地下室的那天晚上，孤儿院忽然失火。像要把一切证据都毁灭一样。 他们在地下室发现险情的时候，大火已经漫延，无法控制。 最后，楼乐音虽然被他从火里背了出来，但伤势严重，生命垂危。 对楼乐音，秦见川自责而愧疚。 楼乐音的情绪极其不稳定。因为烧伤面积过大，情绪抑郁。 他陪着楼乐音治疗，守着她，鼓励她，不敢离开半步。 在此期间，孤儿院从上到下，全被收押，批捕。 三个月后，他再去寻找那批孤儿时，孤儿大部分都被领养，还有一部分，因为心理上的问题，被送往医院进行心理干预。 他通过各种手段，追查了很长时间，可还是没能找出地下室的小孩。 名字不知道。长相不知道。 那个人，现在纵然站在他面前，他大约也是不知道的。 “三个月后，我去找你了。然后，又找了你近一年。把所有□□的资料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你。”秦见川问，“你去哪儿了？” “就在孤儿院失火那天，我把小妹从孤儿院带走了。”易城看着秦见川，“我一直都想把小妹带走。小妹是我把她捡回去的，我把她当亲妹妹，是我唯一的亲人。但一直都下不了决心。直到那天，在地下室遇到你后，我决定一定要把小妹带出去。所以，趁那天大火，我带着小妹逃了出来。” 易城着迷地看着秦见川，笑着说：“我怎么会这么幸运，遇到了你。” 秦见川再次把他拥在自己的怀里，“我应该再早一点把你找到。” 易城只是说：“这样不好吗？再早一点，没准我们就不是这种关系了。” 现在，易城只愿意作为秦见川的爱人而存在了。 秦见川只是更紧地拥住易城。 再早一点，他还是会喜欢上他的。 易城原本就是他喜欢的这一类型。或早，或晚，自己终将会属于他。 第50章 易城在看电视, 但心思完全不在电视上。 秦见川正在洗澡，进去的时候对他说：到床上等我。 于是现在易城坐在床上。他也才洗完澡完, 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穿着件宽大的棉睡袍, 拥坐在床上。 干等着秦见川，怎么都觉得别扭与不自在。情急之下, 易城摁开了电视。 下午三四点，电视没什么正经节目, 放着一部老电影。 几个人来来回回地在粗制烂种过的背景前，走来窜去, 易城盯着电视, 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 窗帘拉得也严严实实，不透一点光线, 就像是到了晚上一样。易城又把灯给摁亮了，屋里便亮起亮而柔和的光。 卧室里浅色的家具便呈现出明快的色调。 电视人影晃动，声音不算小, 易城还是听到外面的响动。 又开始发愁, 不知道是像现在这样, 偎着被子坐着好, 还是钻到被子里，躺着好。 阔大的豪华双人床，软硬适中, 干爽洁净，床头柜上明目张胆地放着一些东西。 易城一开始并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好奇地拿来研究。 有管状的，上面是英语。对英语他是一知半解，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而且又不笨，连猜带蒙也知道是什么东西。 另外有一大盒，一根根独立包装，看了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想拆了看。但忍了忍，还是放回原处。 秦见川脚步的声音，穿着棉拖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没有一点声音。 但易城靠着他对秦见川的敏感，还是知道他已从浴室出来。 果然，秦见川推门进来。看了看电视，“你是想留着，还是关上。” 在这方面，他充分尊重易城的意见。 电视开着 ，并不会分散两人的注意力，但可以掩盖一些东西。比如声音。 易城平时看上去挺大胆，还喜欢故意招惹他。但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那种状态，怎么招惹秦见川，他都是安全的。 现在真刀真枪的，秦见川看出易城一副怂样。 秦见川觉得有趣，就想逗他。 “怎么，不好意思？”秦见川摸了把易城的脸。 “我是……高兴。”易城硬着头皮，小声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与秦见川都亲昵到这份上，摸的全摸过，看的也全看过，现在忽然就不好意思了。 其实，这很好理解，这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所以有种无以言说的特殊性。 “要不，我像上次那样，装成意识不明，让你来。”秦见川瞅着易城发红的耳朵尖，漫不经心地建议。 易城这一下子连脖子都红了。 秦见川觉得好笑，捏了捏易城的下巴，“你上次不是挺大胆的嘛。” “我那次是为了救你。”易城磨着后槽牙，却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 秦见川在床头坐了下来，瞅着易城。 看着他身上的睡衣。今天倒是老老实实，又穿得这么整齐了。 他想到第一次带易城到家里时，因为误解，这位在自己面前，就那么大剌剌地脱了衣服，主动献身。 现在，怎么就这么一脸害臊，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有个事，我一直都很想知道。”秦见川说。 易城眼皮终于抬了起来。 “那次，你用的什么体位？”秦见川眼睛不眨地看着易城，“我比你高半个头，也比你壮实，想来想去，就只有你在上面了？” 易城简直是瞠目结舌地看着秦见川。 这种事，秦见川就这样平平常常地就能问出了口。 易城咬着唇。而秦见川看着他，还在等他回答。 但接下来，秦见川又问了一个更让易城目瞪口呆的问题，“那次突如其来，没有准备。你用什么润滑的？” 易城忽然扭过头，指了指床头柜那一堆东西，问：“这都是什么？” 这个时候，转移话题他还是懂的。 “润滑剂，也不知道你喜欢哪样，就多选了几种。”秦见川看着易城的眼睛，忍不住还是流流露出促狭的笑意，“要不，你先试试？” 秦见川拿起刚才易城想拆没拆的独立包装，拆了一根，是根小巧的筒状物，“这是注射型的。” 易城现在已被秦见川弄得有些蒙。 秦见川拿出一只黑色管状的，“这是水溶的。” “水溶？”易城只是无意识地重复。 秦见川却又拿起一支瓶状物，“这是两用的。” “什么两用？”易城一下子背上出了汗，声音发紧，警惕地看着秦见川。 秦见川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一下子把易城扑倒在床上，就去吻他。 这一刻，他恢复了温柔情人的身份，用亲吻来安慰被自己惊吓过度的爱人。 而易城的双手已不自觉地便攀上了他的脖子。 易城一开始还紧张，脑子里盘旋着“什么两用？”但秦见川的嘴唇落上来的一瞬间，他所有的意识里就只有秦见川这个人了，整个身体主动便贴了上去。 秦见川吻得热烈而又耐心。 在那次的意外中，秦见川所有的反应都只是本能，没有意识。在意识不明中，配合着易城完成了一切。 而接下来，易城受孕不足三个月，秦见川要克制，还要防范。 克制自己的不自禁，还要防范易城的乱来。 而现在，他却要打开易城全身所有的开关。每一处，都要让他处于高昂的状态，每一处，都要处于动情的极致。 而当他人拥抱在一起时，易城紧绷的身体便一下子放松了，并且，不受控地把自己的身体往他的手里嘴里送。 直到他觉得身下的这个人已完全做好了准备，才开始给他擦抹。 但易城的身体依然控制不住微微地颤抖。因为秦见川的举动。更因为这人是秦见川。 秦见川便又去吻他。就在易城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微微的有些眩晕感的时候，整个身体猛地就被劈成了两半。 而在这个被劈开的身体中，嵌入的是秦见川血肉。 他像是从生下来，身体就不够完整，总是少了一块。 直到现在，终于被秦见川重新解构，然后进行重造。他也得已被补全。 一片混沌与空白中，是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女播音员正用冷静客观的声音，播报着社会新闻。 在这冷峻的声音背景下，易城由一开始的低声喘息，到渐渐的不受控制的大声吟叫。 半个小时社会新闻结束后，接着是现场报道。 哪个地方出现了新的电信诈骗，哪个城市又天降大雨，造成交通阻塞。 在这些紧不透风的报道声里，是易城纵情的呜咽声。 但秦见川这次并没有心软，所以这个哭泣的声音就持续了很长时间。 直到报道结束，进入下一轮的时事追踪，秦见川才放开易城的腰，把他的眼泪舔干净，然后搂抱着他，让他喘口气。 秦见川并没有给易城清理，觉得多此一举。因为不过几分钟后，两人就再次纠缠在一起。 两个半小时的新闻时事结束后，易城才能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窗帘关得太严，卧室里一直又都亮着灯。两人都不知道几点。 直到秦见川想起开着的电视，欠起身来看了看，才发现已经七点了。 易城依然紧闭着眼，额角还有些细汗。还没有醒来的样子。 秦见川这才起身，先冲了个澡。又拿了湿毛巾，过来给易城清理全身。 来回了几趟，易城才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着秦见川。 “饿了吧。”秦见川柔声说，“我叫了送餐。” 易城这样子是不可能出去吃了，而秦见川也不想浪费时间。 这具身体太过美妙，这个人也太过甘美，他根本不想有片刻离开。 “我想喝水。”易城说。声音干干的，有些嘶哑。 因为有电视的掩护，叫得便有些忘情。易城挺不好意思。 秦见川轻轻一笑，站了起来，出去给他倒水。 易城这才坐了起来。 两条腿因为被最大角度曲折了很长时间，现在还在哆嗦。后面也是又肿又痛。 但感觉是美妙的。身体除了累与疼，更多的是让他酥麻的快感。 在这方面，秦见川是个体贴的爱人。 明明都是累与疼。这次与上次，完完全全都不一样。 上次，他惊慌失措。在混乱中，所有的感官都让位给了害怕与担忧。 而快感，不过是夹缝中冒出的一个小芽，还没等露出头，便被疼痛与担忧所掐灭。 而这次，他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秦见川。没有明确的意识，更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只是单纯地被填满，被补全。 在填满与补全的过程中，忍耐，也同时享受着秦见川带给他的种种感受。 第51章 吃饭后，秦见川把易城抱到客厅沙发。两人不能再躺床上了。 只要是在床上, 事情的发展就不受大脑控制, 向原始本能发展去了。 就像片刻前, 无论是时间与力量, 都有是不受控的样子。没办法，两个人对彼此都已想了很久。 喜欢、迷恋再与欲望调合在一起, 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状态。 现在，秦见川把易城拥在怀里，看电视。但两人的心思都无法集中在电视上。 身上的体温与气味, 都是还未散尽的，让人激动与颤抖的荷尔蒙。 最终两人又厮磨了起来。但在秦见川的把控下，也只是长时间的亲吻。 然后，秦见川问起易城这几年的生活。 易城说得极其简单。三言两语。 就是四下打工, 然后陪小妹上学。 然后在周复的亲妈, 社区书记的亲自帮助下，出具证明，让小妹改了名字, 与易城一个姓，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妹妹。 秦见川半晌没有开口。 虽然没说，他在心里却一直在遗憾与自责，让易城这样流落在外这么长时间。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 就是从今往后, 一直守护在易城身边, 不离左右。 而易城却与秦见川想的不一样。 他幸运自己在这个状态下遇到秦见川。 这几年的社会生活, 以及对小妹的责任感，给他以各种磨砺，也让他焕发光彩。 他喜欢自已现在这个样子。 秦见川陪了易城两天才离开。 以后的一个月，也已每周两天的频率过来陪他，易城竟丝毫没有远离秦见川的感觉。 拍摄也十分顺利。崔宇对这部电影充满了信心。 一部极具个人风格，且不乏商业原素的真诚之作。 崔宇挺得意。 中途，易城也回去过几次。《左道》即将上映。少不了一些宣传报道。因为每个人档期不一样，原班人马总是有些凑不齐的样子。 直到这次，录制一期综艺的时候，因为就在本市录制，大家才齐聚一堂。 而《迷藏》的拍摄也进尾声。易城也处于半离组状态。 对常之默，易城是好久不见。而京十二与阮小爱，则因为自己在外地拍片，也是好久不见。 久违了的重缝，大家都十分兴奋。 录制完毕，便少不了一起吃吃喝喝。 易城想起周复与张玉如，便一个电话都把他们给叫了来。 聚餐地点是王丰找的。一所名字在暗地流传，却并不太为人所知的私房小厨。 地理位置偏僻得有些荒远，但酒店格调颇迎合一些人的口味。 比如明明是中餐厅，但有烛台与漂亮的餐布，点上一杯花里胡哨的咖啡，或是英式红茶也是可以的。包厢有圆桌，也有方桌。棋牌室，ktv也一应俱全。 酒店的服务生也很有素质，认出常之默与易城，一脸兴奋，两眼发光，也装做没认出来。 只是有没有偷拍视频就不知道了。 几个人重聚，每个人都有不小的变化。 变化最大的是京十二。 瘦了不少，一双小眼睛，不像以前总像在熬夜，睡不醒的样子，而是贼亮。 衣服整齐了不少，穿了上下两件套格子西装，像是个回炉重造的高中生。 与他一起的，是阮小爱。 当着大家的面，阮小爱大大方方承认，正在交往中。 而京十二臊得一脸通红。 为了不被大家调戏，京十二宣布：他被苏牧聘为艺术总监了。 艺术总监？这是个什么位置？ 京十二就有些得意：“就是嘛，平时给苏导找找优秀的小说，电影素材，然后推荐给他。如果项目通过了，再给他弄成剧本。” “那你的小说呢？”周复是京十二的书粉。正在追他才开的一部刑侦小说。 “照写。”京十二说。 于是大家就一溜地给他敬酒，说恭喜。 只有京十二自己知道，与苏牧一起工作，该多么的累。 但苏牧给他提议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了，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后来想想，一来其实跟组也挺有意思。比自己以前一起宅在家里里，见的人多，遇到的事也多，也是写作素材的一个积累。二来苏牧也是有人格魅力的。他从苏牧那里也学到不少东西。 他也有自己的野心，有一天，自己的小说，自己来拍。 还有就是，他自己没好承认。这样一来，他见阮小爱的机会就多了。 接着还有一桩值得恭喜的事，阮小爱也签约了。 就在大家又恭喜的时候，只有常之默一个人说可惜。否则，让阮小爱到他的工作室来。 常之默依然酒脱，温润。与易城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好象和以前不一样了。” 易城就下意识地去拉衣服。 其实不过四个月。肚子那里到是已有些肉的样子，但根本看不出来。 何况这个时节，穿得都不少，更没有一点迹像。 但常之默这样一说，易城就觉得肚子那里特别明显，有意无意地就去拉衣服。 同时，也在心里嘀咕：晚上回去，一定要让秦见川再次确定一下，自己的肚子到底大到哪个地步了。 秦见川说晚上有事对他说。 什么事？易城也没问。 现在，两人基本处于同居的状态。小妹周末回来的时候，他就和秦见川去楼上，秦见川的公寓。 小妹对秦见川的出入不仅习以为常，而且一如既往特别黏秦见川。 易城就有些怀疑秦见川当时出入孤儿院时，见过小妹。 只是那时小妹还小，不过十岁，也没有个完整的印象。 问她以前见没见过秦大哥，小妹只是点点点。 但在哪见过，什么过情况，她并不太记得。 秦见川倒是认为小妹就是他当初打算收养的那个小女孩。 五年的时间，对一个小孩的容貌来说，无疑于重塑。 小妹现在的样子，与五年前，那个脸色泛黄的小丫头不可同日而语。但那双澄澈得能映出人影的眼睛，让秦见川印象深刻。 秦见川又是一番感慨。 因为都是旧识，没那么多讲究，每个人都倒了酒，连阮小爱也斟了半杯。 只是易城不能喝酒，让大家颇有些遗憾。 常之默就这个问题追问了他几次，毕竟，易城挺有些酒量。 常之默也想喝几杯。 而喝酒这种事，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有想与之喝酒的人在一起时，才会想喝。 喝了几杯，常之默忽然问易城：“你和你家大老总进展如何？” 常之默问得十分随意，也没刻意压低声音。 正在喝汤的易城，一下子就呛了出来。 常之默给他递了张纸巾。 易城咳完了，就只是震惊地看着常之默。 “这么明显，大家都看得出来。”常之默说。 易城去看京十二与阮小爱。两个人都点点头。 上次在《左道》剧组时的探班，以及后来的敬酒，秦见川对易城的态度那么明显，瞎子也看得出来。 何况，还有阮小爱这个推波助澜的。 易城又去看周复与张玉如。 周复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一开始，他是打死都不信的。自己的好兄弟，被一个男的所圈养。 虽然阮小爱一直都强调，是真爱。 但因为秦见川与易城的身份悬殊太多，他这个做朋友的，就是提心吊胆的。 他见过易城最茫然无助的时候。所以，操的心与别人又不一样。 一直到后来，易城过得风生水起，一副如鱼得水的样子，他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现在，他指了指张玉如，“我听她说的。” 张玉如更是不好意思，“是小爱对我说的。” 看来，大家对他都很关心。 默默地关注了他这么久，他却一无所知。 易城低下头喝了几口汤，才说了句：“挺好。” 这句挺好，当然回答的是常之默的问话。 常之默端起杯子，独自喝了口酒。 饭毕，几个人又在套房的ktv唱了会儿歌，闹了一通，才出来。 酒店的布局是小而散，东一簇西一簇，都是些低矮的中式建筑。 腾出大面积空地，都是些常绿的花草，以及人造园林景观。 酒店为周复与京十二叫了代驾，他们几个已先走一步。 易城与常之默就站在外面，一面看园子，一边各自等自己的助理。 常之默是晚上的飞机。助理把他送到机车，然后自己开车回去。 就在等候的时候，常之默忽然一拉易城，两人退到一簇假山后面。 易城不明原由，只是顺着常之默的意思。 正在奇怪，就见秦见川和一个人并肩从酒店走了出来。 其实，易城觉得常之默有些多此一举。 他没有什么好回避秦见川的，而秦见川更没有这个必要。 只是露天的园林里，不甚明亮的灯光下，与秦见川一起走出来的人，就让易城怔了怔。 是个年轻的女性。穿着一件黑色的长呢大衣，一头黑卷的长发。 全身都是暗色的，但丝毫没有沉重的感觉，反而十分轻盈灵秀。 大约是整张脸太过白净，而眼睛像是藏着整个夜色，却又带着一点飘忽。 像是个转瞬即逝的泡沫。 用漂亮与美来形容这个女性，都是过于粗糙与草率。 易城就是看愣了的感觉。 但没一会儿，又一个男性从酒店出来，与两个人会和在一起。 看来，他们是三人在一起吃饭。现在像他们一样在等车。 几个人说着话，对话的大部分意思在说，谁送谁。 然后，秦见川的声音：“我送乐音回酒店。” 纵然是刚才那一刻，秦见川与那个女性单独出现的时候，易城也准备出去打个招呼。 但现在，脚步迈不动了。 其实他能在这里与朋友聚会。秦见川当然也可以。 纵然是孤男寡女，他对秦见川也没有丝毫的多心。更何况，现在是三人一起同行。 但易城现在，就是一动也无法动。 这让他脚步无法挪动的原因，只是因为这个“普通朋友”太过年轻与漂亮。 对，这个女性，就是秦见川口中的“搭档”与“普通朋友”：在那次灾难性的大火中，死里逃生的楼乐音。 因为秦见川的口述，易城把这位“搭档”已脑补成一个让他可敬，却又忍不住痛惜的女性。 有着苍白的容颜，与死灰一样的眼睛。 所以，纵然是她半夜给秦见川打电话，易城在心里对楼乐音是同情的，也是敬重的。 楼乐音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他的恩人。整个孤儿院的恩人。 她是秦见川的搭档，揭发孤儿院整个事件，也有她背后的工作。 但现在，这个在他心中一直是灰色调的女性，忽然与秦见川站在一起。 而且是和他想象中截然不同的姿态，如此的美丽绰约。易城一下子就蒙了。 易城对任何事都有些大大咧咧的不经心。 因为经历过生死，让他对一些细枝末节，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但唯独对于秦见川，却极其敏感。 因为，这是他唯一要独自占有一辈子的人。 过了一会儿，秦见川的车开了过来，秦见川与楼乐音一起上了车。 易城觉得自己的心跳像是跟着消失了。 一片空茫中，就听到常之默低低的声音，“需要我来安慰吗？” 第52章 易城抬起头，刚才他魂不守舍的, 似乎没听到常之默在说什么。 常之默心里叹了口气。 一会儿, 两人的车分别驶了过来。 常之默看着易城, “要我就留下来陪你吗？” 这次易城听到了, 摇摇头。 常之默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再多的已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 连朋友是都做不了的。 他也知道秦见川与那个美若天仙的女性肯定没什么，但为了开导易城，替秦见川说话, 常之默还没有这么豁达。 “有事给我电话。”常之默上车前说。 半个小时后，易城先到了家。想着秦见川还要送楼乐音回酒店，易城先洗了个澡。然后打开了电视。 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秦见川依然没见人影。 秦见川老不见回来, 易城就不停地看时间。 两个人从同一个地方出发, 纵然秦见川要送人，但晚上两个小时，易城还是有些走神。 终于, 听到了开门声。易城忙站了起来，还没走到门口，秦见川已开了门进来。 看到易城急急忙忙，赶赖的样子, 失笑地说：“等急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易城脱口就抱怨。 秦见川又好气又好笑。这人真是只许州官放火, 不许百姓点灯。 因为工作关系, 易城倒是常常晚回来的那一个, 凌晨时候回来也不在少数。 绝大部分时间，倒是秦见川在等他。 秦见川过来一把抱住了易城，把他拎了一圈，才放了下来：“明白了。以后不能比你回来的晚。” “也不是这个意思。”易城放低了声音。 “那是什么？是你太想我？”秦见川调笑。 这段时间，他控制了易城的工作量，两人见面并不少。 易城没说话。他是心里有事，就想问秦见川，这两个多小时，都快十二点了，秦见川与楼乐音干什么去了。 但一见秦见川，又觉得自己是小肚鸡肠，瞎想。 秦见川坦坦荡荡，胸怀磊落。 并且，他喜欢自己。 不用语言来表白，光从秦见川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不一样。 易城一时间，就又觉得自己多心而多疑。 只是，楼乐音如若天人的样子，太让易城深刻。 而且，她与秦见川认识要比他早得多，又一起出生入死。 易城本来对感情就有些不自信，经历了两个小时的等待，现在已长得遮天蔽日了。 易城就神色不定的，秦见川仔细打量他，“累了？” “有点。”易城给自己的心情不好找个理由。 秦见川就有些心疼：“今天我已对王析明交待了，在你生孩子前，不再给你接任何工作了。” 易城呆了呆。没想到自已随口一句话，引出这个话题。 他才四个月，也不孕吐了，觉得状态正好的时候。 而且王析明手里已拿了几个剧本的试镜通知。通告更是已拿到手软。 其中还有一些广告与代言。 其中一个代言就是易城经常穿的运动衣品牌。只是王析明直接就给拒绝了。说是，再过半年，易城就会有更适合自己的代言。 “这也太早了。”易城忙说，然后又去摸自己的肚子，“你看，一点都看不出来。” 但秦见川不理他，只是说：“从现在开始，你大部分精力与时间放在养胎上......但也不会让你一直闲着。公司正在策划一个美食节目，是苏牧为你量身制作的，公司自己出品。录制大部分在公司完成，不会太辛苦。” “美食？就是做饭？”易城问。 纯粹做饭，真有人看？ 秦见川轻笑，“当然不完是。包括几个环节。有一些嘉宾的体验活动，还有就是访谈与互动。” 秦见川捏了捏易城的下巴，“体验环节由嘉宾来完成，你的活动空间就在公司的摄影棚，所以不会担心累着。” 易城半晌都没说话。 秦见川对他的每一步，都做了精心安排。当时让他发些美食视频的时候，大概就想到了这一步了。 而且，联系他微博广告的也有很多厨房用品与调料。 秦见川观察易城的脸色。还是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 “这样，你又可以不用嫌太闲着没事，又能在我眼皮底下了。” 易城点点头。表示对秦见川的安排没有意见。 秦见川现在还被易城堵在玄关走廊，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便说，“你先去洗个澡，换衣服。” “行。我先看看我们的宝宝。” 秦见川每天都要特意地看看易城的肚子。然后顺便就把他全身所有地方也跟着看一遍。 所以，基本上这些动作，都在床上开始与完成。 但今天，秦见川就像是有点等不及的样子，拦腰把易城抱了起来，走进客厅，把他放在沙发上，靠坐好。自己则蹲在易城的跟前。 “衣服掀开。”秦见川轻声说。 虽然吃饭的时候，易城一直想让秦见川看看自己的肚子到底有多太了，闻言便把睡衣下摆上面的两粒扣子解开，掀了起来，露出自已的肚皮。 秦见川的大手便摸了上去。 才从外面回来，秦见川的手依然十分暖和而干爽。 肚子明显是大了。微微地有些隆起。手指勾过那肚月齐眼，那条窄缝也微微地有些张开。 秦见川摸了会儿，便揽住易城的腰，把脸贴在肚子上，想要感受一下宝宝的活动。 但才过四个月，别说秦见川，就是易城自己也感觉不到什么胎动。 秦见川感受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好像动了动。” “不是你的错觉？”易城沉默一会儿，说。 三个月的时候，秦见川也说能感觉到宝宝在动。后来易城请教了郁医生。 郁医生说：那只是他感觉在动。 正常情况下，大约十八周以后才会有明显的胎动。现在才不过十七周。 “真的。”秦见川说。 易城不信。 秦见川把脸又贴了上去。易城的双手就插进了秦见川的头发。 一晚上不安的心脏，忽然间就安定了下来。 现在，易城觉得根本不必再问什么。 是自己不自信，小心眼。 秦见川爱他。就像他爱秦见川一样。 这种爱在一个眼神里，不经意的举手投足中，像是盛不下一样，往外溢出，四下弥漫。 他在这股爱河中飘荡，充满着懒洋洋的幸福感。 就在这时，秦见川衣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秦见川也跟着抬起了头，拿出手机看了看，便站了起来。 秦见川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会儿，还是向露台走了过去。 秦见川从不会背着易城接电话。而且，手机密码也改成了易城的生日。 秦见川说过，他们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需要相互隐瞒的事情，也不需要任何秘密。 秦见川并没有在阳台上待多长时间，甚至不过一、两分钟。 但秦见川过来的时候，易城就问了：“晚上怎么回来这么晚？” 秦见川挺惊讶，这句已不是抱怨了。而是询问。 “晚上遇到几个老朋友。”秦见川说。 “你以前的同事？”易城问。 “嗯。很长时间没见，就多说了会儿话。”秦见川解释。 “楼女士吗？”易城抬起眼睛看秦见川。 秦见川再次感叹易城的敏感，“嗯。除了乐音，还有一个。都是同一个杂志社的，所以多说了会儿话，然后就回来晚了。” 秦见川的成熟，让他知道如何处理这种事。 晚上，他送楼乐音回酒店的时候，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情。 楼乐音忽然向他坦露了很多压抑了很多年的心事。 他又吃惊又自责。 因为他的迟钝，让他一直没有发现楼月音对他的感情。 否则他会有意与楼乐音拉开距离。 而那次，楼乐音尾随他去孤儿院，大约不仅是担心他，还是因为喜欢他。 这让秦见川更加愧疚。 但正因为愧疚，让他更加快刀斩乱麻，不能有丝毫拖泥带水的行为。 他明确告诉楼乐音说，自己已有了喜欢的人。并且是个男孩。 但楼乐音的反应倒是出乎他意外。 十分安静。足足过了三十秒，楼乐音才说，她知道。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秦见川坠入爱河的样子十分明显。笑得多了起来，待人更加温和。 所以，她才不甘心，纵然是知道，也要力争一把。这就是楼乐音这次来找秦见川的主要目的。 但这种事对易城说出来，并没什么意义。反而会引起易城的不安。 易城对他太敏感，肚里还怀着四个月孩子。 秦见川作为一个成熟男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采取了一个极其成熟的方式。 他没对易城撒谎，但只是避开不谈。 事情已经解决，没必要让易城东想西想，自寻烦恼。 只是，秦见川没想到易城看到他送楼乐音回去那一幕。 易城一下子抬起眼睛，看着秦见川。 秦见川被易城看得居然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易城站了起来，咬了咬牙，“没什么。你去洗澡。” 秦见川一把把易城的胳膊抓住。话没说完，是不能走的。 易城这样子，那像没什么。 “易城，有什么事？”秦见川问。 易城想去挣开。但秦见川抓着他的胳膊不动。 “你送楼女士回酒店，为什么不说？”易城问。 秦见川倒吸了口冷气。 想起易城今天与《左道》剧组一起录节目，肯定晚上又在一起吃饭了。 “你看到了？”秦见川问。 “我是看到了。如果没见到，你就这样哄我？”易城瞪着秦见川。 秦见川老半天，才放轻了声音说，“是我不对。因为怕你多想，也觉得没必要……我不该不相信你。” 说着，抬起手，用手指去擦易城脸上的眼泪。 “我送乐音回酒店。然后，她约我上去说有话对我说。因为我急着回来，就没上去。然后乐音说喜欢我。她说喜欢我很多年了。一直想对我说，但因为那场火灾，让她一蹶不振。直到现在，她的烧伤好得差不多了，才有勇气对我说。” 易城已泣不成声了。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秦见川心疼而怜惜地看着他。 这个人还是个小孩儿。 “现在想想，其实也是我太大意。如果我早点发现就好了。乐音一直对我很好，我一直不当一回事，大约是因为我以为乐音知道我喜欢同性。所以，她对我的种种示好，都自动理解成了‘搭档’之间的关心。” ”你怎么回答她的？”易城强忍着哽咽问。 果然，那个天仙般的楼乐音对待秦见川是不一样的。 “当然是告诉她我已有心上人了。”秦见川凝视着易城，“我喜欢他，爱他。并且要一辈子守护在他身边。” “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会不会接受她？”易城终于问出了他最在意的问题。 一开始他就没担心过秦见川对他的感情，他只是介意他或许并不是他的独一无二。 他能陪伴在秦见川身边，只是因为他比别人早一步。 “易城抬起眼睛，看着我。”秦见川的声音就有些严厉。 易城把眼睛抬了起来。仍然是泪眼婆娑的样子。 眼睛通红，脸上湿哒哒的。 但秦见川的神情却是严肃的， “没有如果。你以为感情是什么？爱是什么？能够打折，可以商量？因为寂寞、空虚，或是感动，或是无所谓，就可以去接受一个人的心？这不仅是不负责任，也是欺骗……纵然没有你，我和她也是不可能的。” 秦见川放缓了语气，“我喜欢你，也并不是因为你比她早了一步，也不是因为你出现的时机刚好。只是因为你。如果你不出现，我也只是孤单一个人，不会有什么改变。” 易城怔怔地看着秦见川。 秦见川放缓了声音，“举个例子。今晚你是和常之默在一起吃饭吧。” 易城眼神就滑了出去，他知道秦见川不喜欢他与常之默在一起。 “还有京十二，阮小爱他们。”易城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 “那么我问你，如果常之默说喜欢你，你会不会心动，会不会认为如果没有我的话，你或许能接受他？” 易城惊骇地张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不会。” 何止不会，连想都不愿想。 除了秦见川，他心里不会再有一丝一毫其他人的身影。 秦见川的目光柔和了下来，“我和你是一样的。” 易城垂下了头。 秦见川叹了口气，把他搂在怀里，呢喃地在他耳边说：“所有人都认为我的玫瑰与其它所有的玫瑰一样。可是，他比千千万万朵玫瑰全部加起来都要重要.......因为他是我浇灌的。我把他放在花罩中，用屏风保护他，给他捉虫子，倾听他的抱怨，还有沉默。他只属于我。”（注） 作者有话要说：注：《小王子》中的台词。 第53章 正文完 秦见川拥着易城，在他耳朵呢呢喃喃地说着情话。然后又去亲吻他。 因为脸上还沾着又咸双湿的眼泪, 秦见川舔吻了会儿, 一腔似水柔情，就渐渐热了起来, 开始向另一种需求转移。 秦见川就拦腰把易城抱了起来, 大步跨进了卧室。 易城只是乖顺地依附着秦见川, 听凭他褪掉身上的衣服。 他与秦见川一样，急需要一种更为彻底, 更为强烈的相处之式。 褪掉了上衣，露出易城脖子上，挂的吊坠。 链子上铂金的, 而挂在链子上的却是两粒普通的衬衣纽扣。 白色的, 半透明，带着四个小孔的那一种。 这都是秦见川的东西。衬衣上的第二枚纽扣。只是一枚是四年前的。 另一枚不过是一个多月前的。 这是易城的贴身之物。是他的护身符, 也是秦见川给的定情物。 秦见川一口把纽扣含在嘴里，吮了吮，才去吻易城的锁骨。 易城软绵绵的, 双手只能勾着秦见川的脖子。脑子中模糊地记起一个事, 含糊地问：“见川.....你说晚上有事对我说，什么事？” 秦见川正在扯脱他的衣裤，闻言只是说：“也没什么事，就是钟女士想见你。” 易城潮湿的眼睛, 闪了闪, 十秒钟后, 猛地坐了起来。但现在，秦见川正握着他的脚踝往外分，所以易城这一个势头，便受到阻碍，一下子又倒回到了床上。 秦见川不抬眼睛，他的视线只黏在让他发胀的地方：“怎么？”粘抹了润滑剂的指手跟着摸了进去。 “我能不去吗？”易城现在是云上回到了地面，可怜地问他。 但秦见川的心思都在他的身体上，只是问：“怎么，害怕？你又不是没见过她。” 易城的腰猛得一挺，咬着唇哼了一声，一只脚勾上了秦见川的腰，好一会儿才说：“我能....啊...能晚点.....” 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没事。在她心里，你一直都是我恋人。也就是回去吃顿饭。”秦见川的手指退了回来，换了另外的凶器，“你也不用紧张。你上次不就挺好的吗？” 紧张是肯定的。上次与这次是不一样的。 上次他不过是假装的男友，与秦见川一起合着伙，欺骗钟女士。 而这次是真的上门，是一种见公婆的感觉。 但易城并没能反驳出来，他根据说不了话。纵然是咬着唇，依然无法自制地发出高亮的吟叫声。 下一刻，他的脑中已没了钟女士，没了见公婆，只是听凭自己的意识，被秦见川引领着，穿越一个个秘境，陷落在各种销魂蚀骨的快感中。 等秦见川再次把他揽入怀里时，才在易城耳边轻声说：“晚点就晚点。” 易城只是轻轻地“嗯”了声。 ...... 钟女士想见易城，并不是突发奇想的事。 前一段时间才结束的《演员》中，表演获得了亚军的那个漂亮小年轻，钟女士认识。 这个漂亮小年轻是她的痛点，却是儿子的爽点。 就是半年前，被儿子带回家的小男友。 这一关注，钟女士便发现，电视上几乎总能看他的身影。某个综艺上，或者某个访谈中。 半年前，他儿子带着这个小男友，回去过一次后，就再也没见人影。钟女士又想问，又不想问。 想问，是想知道他们现在不知道走到哪一步了。 或者两人走着走着，没准就走散了。 但这个叫易城的，自己儿子旗下的艺人，这不过短短的几个月，电视上，电影上都是他的人影，如果没有儿子在背后撑着，不可能是这个窜红的速度。 所以，分手这个愿望是十分渺茫的。 于是在一次秦见川吃饭的时候，没管住自己的嘴，问了出来，“上次，你带回的那个小年轻……” 钟女士才说上半句，秦见川就知道她下半句是什么，立即就说：“在一起。” 钟女士就放下了饭碗。左思右想，横竖自己的儿子是喜欢男的了。 这样一想，能做自己的儿媳的，也只有这个叫易城的了。长得好看，也懂事。 “那你也带来回来让我看看。”钟女士说。 秦见川的筷子差点没掉到饭桌上。 虽然他的感情与未来，没有谁能插嘴，但如果能够得到钟女士的祝福，他还是挺高兴的。 只是，”行吧。”秦见川说。 但秦见川虽然应了，但一周过去了，也没见把人往家里带。 看来，人家是不把她当回事啊。 钟女士就颇有些生气。 没过几天，元旦的时候《左道》上映，钟女士包了vip，请她的闺蜜以及老年大学的同学看了好几场。 电影是双男主。一个是影音常之默。因为一部古早的武侠连续剧，钟女士成了他的粉丝。 而另一个，是那个对她避而不见的小男友。 因为是儿子的男朋友，也很可能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妇，钟月华女士看着这位年轻男演员的时候，心情难免是复杂的。 一会儿觉得这小年轻，长得就是这么俊俏。 在她的偶象常之默面前，丝毫没有被比下去不说，反而自成一道风景。 在综艺节目上的表现，又朴素又安静，看起来也是个实在人。 看多了，想多了，莫名觉得自己挺了解这个小年轻了。 不过是一面之缘，就有了熟识的感觉。 钟女士就再次向秦见川提出来，要见易城。 这次，是怎么都推脱不了了。 于是周末的时候，秦见川带着易城和小妹，一起拜访了钟女士。 电视电影上的易城千姿百态。或沉静，或疏狂，或逗逼，但站在她面前，就是个干干净净的普通小年轻。 除了比别人长得好看点，看起来舒服点。 而且，莫名的感觉他有些紧张。 钟女士的心一下子就软和了。 而且，他旁边的那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钟女士一见，便惊为天人。 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皮肤白得如同脂玉，一双大而冷的眼睛，像是最清澈的寒潭。像是能映出自己的倒影。 “晓溪。”秦见川介绍，“小城的妹妹。” “快坐。快坐。”钟女士连声招呼。 说实话，因为易城的推三阻四，钟女士心里颇有点不舒服。今天，趁上门的机会，好歹要摆个婆婆的谱，但一见这对兄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竟然有些爱不释手的感觉。 两人还给她带了礼物。 妹妹，送上的是自己编织的一条手链。材质极其一般，甚至算是粗鄙，依然是仿质的玉石，或是玻璃珠。但贵在心意。 何且编织的绳结十分复杂，配色也艳丽多姿。 钟女士想起儿子车上挂的那个车饰，也应该是出自这个小女孩儿之手。 钟女士就瞅来瞅去，心里就想，有个女儿可就是好。 易城也送上了礼物，一套名贵的化妆品，还有一盒糕点。化妆品肯定是出自秦见川的建议，因为是秦妈妈喜欢的牌子。 而糕点...... 钟女士打开盒子一看，是一盒娇嫩肥滑的桃花酥。码得整整齐齐。 桃花酥花瓣肥美，包涨着甜软的豆沙，而颜色娇嫩艳丽，十分可爱。 又是一个爱不释手。 而秦见川挺得意地加了句：“是小城自己做的。” 钟女士又是“啊”了一声。 她为人妻，为人母这么多年，自己下厨没几次，而且纵然下了厨房，手艺也是不行的。 于是，这三个爱不释手，轻而易举地把钟女士的心给俘获了。 这一对兄妹，都生着一颗玲珑七巧心。 其实易城并不擅长烘焐，他擅长的是大刀阔斧的烹蒸煎炸，喜欢的是麻辣香脆。但因为最近在准备接下来的美食节目，跟着公司请来的国家一级厨师，顺手学了点。 上门的时候，也就顺便露了一手。 钟女士依然叫了专业的厨子在厨房里准备饭食。 她拿出自己最心爱的那套欧式瓷器，有着繁复华丽的花纹与镶金边，泡了红茶，与兄妹两说话。 但说了几句，她就说不下去了。 她问起了易城的家庭情况。 易城便如实回答：他是孤儿，与小妹一直住在孤儿院。 钟月华本来就有些浪漫主义，这次让易城上门，也就算是认了这个儿媳妇了。 这次来还有一个意思，也是想让双方都见见家长。却没想到，易城兄妹却有这个身世。 易城与小妹都是历经劫难的，而秦见川也是给他们度过劫的，所以，对这些过往，也没放在心上。 倒是钟女士握着小妹那只雪白的手腕，心被揪得发疼，颤着声音说：“你还记得自己妈妈吗？” 比起钟女士的感情，小妹只是清冷地回答：“不记得。” 钟女士的心又颤了颤。眼睛湿了。 钟女士有了秦见川这个儿子后，是有幸，也觉得不足。 因为秦见川太过独立，而且不受约束，与她的亲情只体现在行动上，远远不能满足钟女士的幻想。 她幻想的母慈子孝，是嘘寒问暖，拉着手，能说几句体已话的。 现在，她在小妹身上，找到了满足。 拉着小妹的手再也不能放开。 而秦见川趁机把易城带上了楼。 他当然记得，那次把易城从自己的屋里，半夜给赶了出去。而易城更是记忆犹新。 一进来，易城就显得十分不好意思。 那个晚上，因为太丢人，所以每个细节都像刻在脑子里一样。 秦见川看着他，就轻声一笑。他知道易城在想什么，也知道他不好意思。 但易城可能自己都没发觉，他是看着听话乖顺，但其实骨子里是不拘一格，而反叛的。 所以，无论是那天脱光了衣服引诱他，还是自己中药后，上了他，说是偶然。其实，也是必然。 就像五年前，在那个漆黑的地下室。 纵然充满了对黑暗与死亡的恐惧，易城依然摸黑过去，给秦见川解开了绳子。 于是，秦见川拥着易城，感叹似地说：“其实现在挺后悔。那天晚上就依了你。可能咱们的宝宝现在都快出生了。” 而他的感叹，只换来了肩头上，被易城咬得两排清晰的牙印。 秦见川就把他抵在门上亲吻他，心里依然震撼，在易城这种绝色的攻击下，自己当时居然能狠得下心，把他给扔了出去。 其实，那个时候，他对易城已有些特别了。 否则，不会只见过两面，就执意让他来冒充自己的男友了。 饭毕，秦见川带着易城与小妹离开，钟女士把几个人送了出去，依然不忘嘱咐，“小城，你天天在外面忙，没时间照顾明溪。你在外面的时候，就让明溪过来陪我。” 易城当然点头。 而易城说行，小妹也就没意见。 钟女士是秦大哥的妈妈。 而秦大哥是易城的恋人...... 小妹心中有这个概念的时候，秦见川与易城已同句了很长时间。 她每周只有两天在家。有时候易城在，就被带出去吃饭。 易城在外拍戏的时候，秦见川就带她出去吃饭。 很长的时间，她才碰到易城与秦见川两人同时在一起。 秦见川就住在他们新家的楼上。 而秦见川接她回来的时候，易城在家做饭。 秦见川与易城同时都在。 她无比喜悦，却无法用过多的表情来表达，只是默默地偎坐在秦见川的身边。 秦见川身上有股很好闻的气息。在很多年前，又或是在睡梦里，像是已闻过似的。 她在秦见川身边，有种安定的，让她眷念的感觉。 三人一起吃完了饭，她就进屋去写作业。 可能是过了一个小时，也可能是过了两个小时。她忽然想秦大哥不知道走了没走，便从自己的屋里出来看看。 然后就看到沙发上，易城……那个像守护神一样，一直护着自己的哥哥，像只猫一样，被秦大哥搂在怀里。 两人正交换着亲吻着。 她呆呆地看了几秒，便安静地转身，回头，重新又坐回了自己的书桌前。 她已十五岁，在有两个月，就十六了。 秦大哥与易城的相处方式，她并不是不懂。 易城是她的哥哥，而秦大哥又是易城的恋人，所以，易城、它，还有秦大哥，这就是一家人了。 于是，与钟女士道别的时候走，小妹一直抿着的嘴唇，小小地扬起了一个弧度。 家人，又多了一个。 而易城则直愣愣地瞅着小妹，“你笑了？” 而秦见川一捏易城的下把 小妹其实经常笑，只是通常没有表现在脸上而已。 ...... 接下来，因为有秦见川的吩咐，王析明不在给易城接通告与影视，易城果然闲了起来。 但说是闲，还是会有些采访与宣传活动。毕竟《迷藏》农历大年初一上映。一系列的宣传已开始启动。 而且导演崔浩，已申报了海对岸的一个电影节参赛项目。 他对自己的电影有信心。 但在选报竟赛项目时，有些纠结。对于易城，不知道该竞选最佳男主角，还是男配角，再或者是最佳新人。 纠结了半天，还是把易城与陈凡一样，报了最佳男主角的竞选环节。 在电影中，易城与程凡一样，是电影的核心。在这个考虑上，崔宇做了这个选择。 而易城也同时，在为接下来的录制的美食节目做准备。 说是综艺，内容挺丰富，嘉宾阵容也强大。集旅游、访谈与美食为一体。 其中一个环节，是嘉宾以收集食材为由，行旅游之实。活动范围，遍布全世界。 只是出门的份儿，易城无法参与，心里十分可惜。 这段时间，他所做的准备就是料理修行。虽说易城对料理拿手，但平时侧重点在好吃，够味。 但如果做节目，还要在一些细枝末节上做文章。 也就是，更要精益求精。 好吃，好看。 为此，王析明已请了个全国厨艺大赛的冠军，给易城做指导。 而易城做菜也是公私兼顾。现在他肚里的娃，已四个多月，饭量增加不说，口味也越来越稀奇古怪。 每天口味都在变化。而学料理的期间，也充分地满足了他自已的需求。 这种半闲不闲的日子过了近半个月时，秦见川出了一趟门。去参加一个行业论坛。 因为是在国内，也不过是三、五天的时间。 只是这段时间，秦见川每天都是陪在他左右，这一下子就去个三五天，易城就觉得等得难捱，时间漫长。 第三天的时候，易城没有任何工作，也没有料理实习，就在家里呆了一整天。 到了下午的时候，王析明忽然临时通过易城。说是让他接受一个采访。易城挺惊讶。 事先没有任何勾通，也不知道什么内容。甚至不知道是哪儿的采访。王析明说了一声，易城没听明白，也没怎么在意。王析明既然定了，他也就没话好话。 王析明的电话刚一结束，门铃就响了。 易城眼睛一亮。鞋子都来不及穿，跑去开门。他几乎可以断定，是秦见川。 虽然他事先没有给他电话。 但易城不知道是一孕傻三年，还是电影看多了，便一厢认为是秦见川不给他电话，为了给他个惊喜。 所以，当他看到站在外面是王丰时，王丰全身又是冷嗖嗖的，一脸茫然。 王丰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盒子。他是来送采访时穿的衣服。 易城出席场合时的衣服，有借的，也有买的。 但这次明显是花了大价钱的。纸袋上印着衣服定制的店名。 易城瞪向王丰，“这是要走红毯？” 王丰就抓抓头，“衣服是早就订做好的。” 早就订做好的？ 易城把衣服取了出来。易城又是一个想不到。礼服、衫衣、领节，甚至口袋巾都一应俱全。 同时还有双皮鞋。 西装是深黑色，有着丝缎的领子与挺阔的布料。衬衣雪白簇新，袖扣璀璨闪亮，是水晶制品。 “快换上。”王丰看起来比易城还兴奋。 易城平时衣着简单随意，很少会穿如此正式的衣服。 于是易城便在王丰的期待中换上了衣服。 结果当然是，被王丰一阵猛夸。礼服修身，却不局促。腰线掐得恰到好处。 易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也觉得十分好看。 车一直把他拉到密云轩。 易城跟着王丰穿过前台，往后走向水上餐厅。 易城也不觉得奇怪。 自从一次，易城曾被要求在摩天轮上接受过采访地后，在任何地方接受采访他也就不奇怪了。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是，从前台到水餐餐厅时，除了服务生，看不到任何客人。 水上餐厅的玻璃幕墙外，山石相间，潺潺流水，正临着密云轩胜景之一栖霞湖。 在这里不论是纸媒采访，还是电台采访，拍出来的效果都应该是不错的。 “那个采访的叫干什么来着？”易城边走边问王丰。 “我也不太清楚。”王丰只是抓了抓头，说。 易城挺郁闷。王丰有时候挺糊涂，但性情挺对易城的路。所以，深得易城信任。 走过长长的通道，两人步入餐厅。通道与平时不同，布满了新鲜百合。香气扑鼻。 及至到了餐厅，易城又是一个惊讶。整个餐厅，都处在白玫瑰与百合组成的花海里。 因为花布置得多，而且白得十分鲜嫩，整个大厅像是汪在一眼泉水中，与幕墙外的山光水色，相映成辉。 易城怀疑这里可能才搞过什么活动，然后被采访媒体借了景。 而下一刻，易城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因为他看到了苏牧、王析明、顾青源、刘明、常之默、京十二、阮小爱、周复以及张玉如。 他们三三两两地，靠坐在玻璃幕墙的餐桌前坐着，喝着各色的酒，漫不经心地吃着东西。 易城这才注意到鲜花锦簇的大厅四周，自助餐台上摆放了各类食物，甜点、饮料。面前的岛台蒸腾着冰寒之气，上面是龙虾、螃蟹，以有各色生鱼片。 正对着的幕墙，还驻扎着一支乐队。 易城扭头看向王丰。他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这是什么整蛊节目？”易城问。 话一问出来，又觉得不对劲。他的好友都到得太齐了。连圈外人刘名都在。 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王丰把他往里面一推。“到了。” 忽然整个大厅都暗了下来。 易城吓了一跳，第一个动作，就去按自己的胸口。摸到薄薄的两枚纽扣，心里定了定。 就在这时，一角有微弱的光线闪烁，越来越大，照出一方天地。两个人从一边推着一个多层蛋糕出来。 烛光闪烁中，易城的心突突地跳了出来。 推蛋糕的是应该出差在外的秦见川与应该还在学校的小妹。 秦见川与他一样，衣着正式，一身黑色的礼服。而小妹穿着白色的连衣服，露出优美修长的脖子。易城差点没认出她。 与此同时，乐队奏响了生日歌。 这一天，易城都在期待着秦见川的突然归来，没想到他是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易城长这么大，从没有过过生日。因为生日不过随口报的数字。他也不放在心上。 秦见川当时设置手机密码的时候，问过他一次。 其实过生日，易城更愿意他与秦见川两人一起过。 但秦见川的心意，易城还是感激的。 这个安排与策划，秦见川大约提前准备了很多天。到场的几个人，都是知道两人关系的亲友。 甚至连常之默都被请了来。 话说，秦见川不是不喜欢常之默吗？ 易城嘴角扬着微笑，向秦见川奔了过去。而两人共同的好友，也都聚集了过来。 这个时候，一起唱生日歌才是合格的亲友。于是，大家一起高高低低地唱起了生日歌。 易城瞅了秦见川一眼，又瞪了小妹一眼。 什么时候，这丫头居然和秦见川成为一条战线了。 秦见川也看着他。眼睛里跳动着烛火，“许个愿。” “嗯。” 秦见川就揽过他的腰。 而小妹也站在他的身边。 易城在这种气氛中沉浸了几秒。 其实，许愿对他来说，已是多此一举了。 只要秦见川与小妹在他身边，他觉得自己已非常完满，别无所求了。 但这个程序还是要走的。易城虽然没有过过生日，但他是个艺人，照着生日那套，他还是会表演的。 他合起手掌。 许完愿，他看了秦见川一眼。 秦见川又轻声说：“一起吹蜡烛。” “嗯。” 易城这才去看蛋糕。蛋糕有九层，每层也都是裱了繁复而玫瑰。像一是座座盛大的雕花。 最高一层插着23的数字。数字也裱了玫瑰。 易城与小妹一起把蜡烛吹灭了。大厅的灯光亮了起来。 整个大厅，恢复了明亮。 易城又去看秦见川。 接下来，是该切蛋糕了。 易城就去找刀。但刀没看着，也没有服务生上来给他送这个道具。 易城又去看秦见川。 但一直用含笑的眼睛看着他的秦见川，这时却没有看他。 秦见川的手就在上衣口袋里掏什么东西。并且，一向稳如泰山的秦见川，居然有些激动与慌乱的样子。手伸到口袋，挣了几次，才从口袋里里掏出个东西。 秦见川把手饰盒对着易城打开。 里面是一枚戒指。 秦见川在易城面前单膝跪了下来，用发紧的声音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与易城一样，心跳快得不正常。 这才是这场安排的真正意图。一个真正的惊喜环节。 而易城有段时间是有些耳鸣的，然后是心跳的声音震耳欲聋。 过于震惊与惊喜，让他怀疑事件的真实性。 但秦见川还跪在他面前。 小妹有些焦急，催促着说：“易城，秦大哥问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易城取下了戒指，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又把秦见川拉了起来，用尽全力把他紧紧抱住。 然后，从胸腔中发出清亮的声音：“愿意。” 阮小爱把手都拍红了，眼睛也红红的。 这就是她心中的真爱啊。 超越一切世俗。 周复也是五味杂陈。又替易城高兴，又说不出来的失落感。 最好的朋友嫁人了……而他单身狗一只。 自家主子这样幸福，王丰也是眼睛红红的。 而京十二却在心里打小算盘，自该己什么时候求婚，怎么求婚才好。 然后，这个宴会就被搞成了个大型ktv。从常之默让乐队演奏了首《心雨》，然后自己拿了话筒，给大家献唱后，就再也消停不下来。 听到常之默唱到“明天你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后，易城就明白，秦见川为什么要请常之默了。 然后乐队成了大家的点歌台，甚至连苏牧都上去唱了一支《牵手》。 乐队的主唱是圈里颇有名气的女歌手。一整晚，一支歌也没唱，只默默地整了一盘点心，与一盘海鲜，配了点白葡萄酒，打发了一晚上。 到了后来，餐厅又变成舞厅。 阮小爱率先拉着京十二下场跳舞，然后周复也拥着张玉如站了起来。 秦见川拉了易城也要跳舞。 易城依然什么都不会。但就被秦见川强硬地拉下了场。 毕竟，他和常之默就能跳，为什么就不能和自己跳。 然后，易城被秦见川拥在怀里，算是一起走了会儿路。 直到现在，喜悦与幸福才真正活跃起来，到达一个顶峰，像要爆炸一样。 刚才的做梦感退了，现在是实打实的已发生事件。 秦见川向他求婚了。 他们不仅在心意上达成一致，连外在的仪式也有了。 易城伸出手臂，环抱住秦见川的腰。 在场的，苏牧是善长孤独的思考者，而顾清源是善于排遣寂寞的善饮者，两人看着在场的人成双捉对，虽然有些感慨，但也是祝福为多。 而一向宿花眠柳的刘明，却触动颇深。他的态度一向是游戏人生，只要痛快。 现在，看到易城与秦见川模式，他忽然也想正正经经地谈上一次恋爱，来个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他的目光在舞池中穿梭，耳朵却捕捉舞常影帝五音不全的歌声。 听着听着，便有了些滋味。 等常之默一曲终了，刘明从桌上的花瓶中抽了一支玫瑰，大步跑上了浅浅的舞台，双手为给常之默献了上去。 但常影帝像是没看到似的，回去对乐队又招呼一声：“下一首《谁的眼泪在飞》，谢谢。” 闹到不知道几点，大约凌晨了，各自才去找自己的房间。 秦见川为每人都订了房间。豪华大床房。 但不用想，大概会有几间屋子是白定了。 秦见川把小妹安排好后，就拥着易城进去了“888”号房。 易城一看到房间号时，就有种宿命的感觉。 秦见川也是同样的感受。所以才有此一安排。 在这个房间，算是开启了他与易城宿命的邂逅。 从那一天起，他与易城的手腕上就有了一条若隐若现的红线。 或者，其实在更早远，早到四年前，将近五年的时间。他与易城已有了这条线。 只是中间走散了，这条线，便断了。 时隔这么长时间，在这间屋子里，又再度被续接了起来。 他们两人间的齿轮再次吻合，转动了起来。 屋里也布满了玫瑰。却是热烈的红色。 是爱恋，也是欲望。 “要洗澡吗？”秦见川问。但他是有点等不及的意思。 而易城的回应，只是抓住秦见川的衣领，去亲吻他。 易城与他一样。 两人直接进了卧室。都有些急不可耐。来不及脱衣服，已拥滚在床上。 秦见川拉起易城的手，放到自己的嘴边，去吮吻他的无名指，以及无名指上带着的铂金镶钻的婚戒。 然后，秦见川逐一把易城的手指都含在嘴里，舔吸了个遍。 秦见川耐心而温存，但易城就有些等不及，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去咬秦见川的脖子，又咬他的喉结。 秦见川轻轻地哼了声，双手抓住了易城的腰肢，却没有更多的表示。 易城用身体蹭着他，催促着他。但秦见川依然没有下一步的行动。 易城这才抬起了头。秦见川看着他，“上次你怎么做的？” 易城便从秦见川身上起身，站在床头。脱掉外套，摘掉领带，又去脱衬衣。 秦见川只是眯着眼睛凝视着易城。 易城的腰线极其十分细窄，但肚子那里已微微地隆起。两条腿又直又长，但在他的身体下，却被弯成最曲折的角度。 易城侧着身，背对着他。背后的线条微微地起伏，极其优美流畅，但秦见川知道，在他极度动情的时候，他的背部会猛地挺起，如同一张绷紧的弓弦。 易城转过身，眼睛与他正视在一起。 秦见川只是着迷地看着他。 并不仅仅是因为这具身体，而是因为这人是易城。而不是任何人。 现在，这人全身上下，都袒露在秦见川面前，只有脖子上，挂着那条纽扣项链。 易城翘起嘴角笑了笑，给自己涂了润滑剂，却用口水给秦见川做了润滑，然后跨坐了上去。 那一刻，秦见川闭上了眼睛，发出了一声像要化掉的低喘声。 等易城整个人软倒在秦见川胸膛上的时候，秦见川把他拥在怀里。 易城背上都是汗水，胸膛依然起伏着。秦见川能做的就是抚慰地亲吻。 过了一会儿，易城渐渐平息下来，忽然拉住秦见川的手，按向自己的肚子。 秦见川的手指勾过他的肚月齐，又向下摸去。 但易城就一口咬住了秦见川的脖子。 因为咬得太狠，秦见川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你属狗的？” “宝宝动了。”易城哼叽着说。 虽然秦见川说过无数次他摸到宝宝在动，但那都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感受。 作为母体的易城从没有承认过。 而这次，在他被秦见川拥入怀里的那一刻，肚子的一侧，清清楚楚，有个小生物在里面微弱的一声撞击。 秦见川的手就顿住了。 易城就按着他的手，当肚子里再次传来撞击的感觉的时候，易城牵着秦见川的手，摁了上去。 足足一分钟，秦见川没有说话。 易城问：“感觉到了吗？” 直到现在，这种货真假实的撞击，从易城的肚子里面，传达到他的手掌下，秦见川才承认，以前所有的胎动都是他的自我感觉。 这种实实在在的撞击，与蠕动。 秦见川感动而感激。对生命，对易城。 “怎么了？”秦见川的沉默，让易城发问。 这个每次都在臆想胎动的秦见川，这次真的胎动了，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在想.....以后该怎么带两个小孩。”秦见川说。 “小妹很独立，不需要人带。”易城觉得奇怪。 “谁说是小妹。是易小城和秦小川。”秦见川说。 秦小川当然是说宝宝，而易小城…… 易城不说话了。 秦见川笑了起来，把易城揽紧，低声说：“我希望我们的宝宝像你。” “像我有什么好。”易城没好气地说。 易城当然是独立成熟的。但在秦见川面前，却总是有些孩子气。 这也没办法。他自小在孤儿院，从来没有享受过来自任何人的疼爱与呵护。 他的孩子气一直都被压在最深的地方，无法显露。 秦见川对他的过份宠溺，才让他从没有表现的孩子气，一点点地显露了出来。 让他在秦见川面前忧思、多虑、撒娇……还有哭泣。 “真诚、正直、好学、上进。长的也好。身材也好。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秦见川说着，手摸了上去，声音开始变得温吞暧昧，“这里也好。” 易城的腿哆嗦了起来。 但秦见川的赞扬依然没有结束的样子，咬着易城的耳垂，“ 就是太贪吃。” 秦见川的手指埋了进去。 再一次颠倒梦想的欢愉过后，易城朦胧地就要睡去。 睡前含糊的一个念头，就是两人的孩子他希望能像秦见川。 而秦见川的好处，易城是一个词也想不出来的。 因为囫囵的整个人，都是他所喜欢的。 但就在坠入梦乡前，他听到秦见川在他耳边低声说：“从此以后，没有生离，只有死别。”（注） 嗯。易城在心中默默地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