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哭包笨猫缠上的日子 作者: 河央 简介: 占有欲爆炸的黏人哭包攻×对外冷漠疏离对攻温柔宠溺受 周廿一直很肯定，自己这辈子肯定是要孤独终老了。 直到某天醒来，床上突然出现了一只异世界生物。 这家伙黏人得要命，每天都要亲亲抱抱贴贴，一旦被拒绝就会可怜兮兮地掉眼泪。 周廿明明讨厌肢体接触，也讨厌别人哭，但一遇到他，所有讨厌的事都变得可爱起来。 于是周廿丧失原则，一退再退，彻底把这家伙纳入了自己的人生规划。 不知道为什么，贰拾不能出门，周廿一直觉得很遗憾。 某日突然被有关机构上门科普：您好，我们异世界生物想出门的话，需要足够的亲密接触才能升级哦。 周廿：？？？ 漂亮笨蛋啥也不会，周廿只好手把手教这傻子吃掉自己。 贰拾：> w < 主要内容是养傻子（bushi 攻可以变猫，但人形会比较多，猫态少。 攻可能每章都在哭。 无脑小甜文，一切为了主角贴贴！ ​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现代架空 萌宠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廿，贰拾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个黏人哭包攻的大概念给到 立意：孤独终老是不可能的 第1章 、突然出现 “阿廿给我取个名字吧。” 八点不到。 周廿刚醒，脑子迷迷糊糊的，心情难得不错，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躺在云端上。 昨晚竟然睡了个好觉。 没有躺到两三点，只能听着助眠视频发呆。也没有四五点就醒来，然后再也睡不着。 他慢慢地清醒起来，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床上好像不止自己一个人。 周廿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地向左边瞟了一眼。 真的有个人躺在旁边。 看样子是背对着自己躺的。 脑子里闪过那种著名的恐怖片桥段，一个后脑勺转过来竟然还是一个后脑勺之类的。 他把自己吓到了，左手不自觉地抬了一下。动作有点大，碰到了对方。 是热的…… 周廿瞬间松了口气，又感觉自己有点好笑。 好像察觉了他的纠结，那人终于醒了，转过身面对着他，态度平常到离谱：“阿廿，你醒啦。” 预想中的恐怖画面没有发生。这家伙完全是正常人的样子，还长得出乎意料的好看。 周廿色令智昏地心想，长得这么好看应该不会害我吧。 “当然不会害你啦。” 听到回话，周廿瞬间尴尬自己竟然把心里想的话说出了口。 “我不是那个意思……”没底气地解释到一半，周廿猛然发觉自己完全没必要这么低声下气，“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在我床上？” 他语气强硬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那人伸手拉他，眼里流露出央求，好像在求他不要走远：“我是为了阿廿来的呀。” 周廿不顾他的阻拦，自顾自站到床边，想挣开对方拉住自己的手，不料这人虽然脸看着漂亮秀气，力气却很大。 他为了拉住周廿，只能坐起身，被子顺势往下滑去，露出不着寸缕的上半身。 “你……”周廿舌头打结，“你睡觉怎么不穿衣服啊！” “衣服是什么？” 他讲话的时候皱起眉，微微偏了偏头，周廿看着竟然觉得有点可爱。 但可爱没有用啊！ 面对这种弱智问题，周廿的第一反应是对方在耍自己：“你故意的？” “阿廿……”床上的人可怜兮兮地叫他的名字，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周廿却发现了更奇怪的事，皱眉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在脑海里回想了一圈，都没想起这张漂亮的脸来。 这人一脸理所当然：“阿廿的名字我当然知道啊。” 周廿一向情绪淡薄，这时候也忍不住生起气来：“你到底搞什么？为什么会在我家？怎么进来的？” 他用力去扯自己被抓住的手，还是没扯开，心情更差了，没好气道：“放手。” 床上的人还是固执地不放。明明手上力道很大，脸上却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眼眶里的泪水摇摇欲坠。 “你哭什么啊。”周廿这辈子最见不得别人掉眼泪，因为他很不擅长安慰人。 移开视线，有些别扭地软下了语气：“这样站着太冷了，我去穿个衣服，你也把被子盖好。” 见这傻子还是不动，周廿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床头抽了张纸想擦掉他的眼泪。 结果擦了又流，根本擦不完，索性把整包抽纸都扔给他。 探身扯上被子给他盖好，好声好气地说：“放手，我要去穿衣服。” 早知道有这一天，他睡觉的时候一定多穿点衣服。 傻子窝在被子里，可怜兮兮地抽噎着：“你不要走。” 周廿脑子里冒出第二种猜想——这人可能是精神有问题。 这样一想，反而可怜起对方来，态度又好了很多：“我不走，到那边穿好衣服就回来。就在那里，你能一直看见我的。” 再三保证了好几遍，对方终于犹犹豫豫地松开了手。 周廿如蒙大赦，快步走到衣柜边，拿出衣服穿上。 穿戴整齐地转过身，就见床上的傻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好像生怕自己逃走。 周廿迎着他的目光走回去，在床沿边坐下。 傻子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来拉住他。 周廿这回没有挣开。他沉默了一会儿，想着应该从哪里开始问起。 “你几岁了？” 傻子露出迷茫的表情。 “你叫什么名字？” 傻子讨好地看着他：“阿廿给我取个名字吧。” 周廿无语：“……”是不是有病啊。 那家伙像是能听见他的心声一样，一脸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没有病。” 周廿却更加肯定对方精神病人的身份，越发耐心地柔声问：“我是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又是怎么到我家里来的？” 这样和缓的态度反而鼓励了床上的人，只听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请求：“阿廿给我取个名字吧。” 没法沟通。 周廿确定了这一点，决定报警把事情交给专业人员处理。 周廿站起身要去拿手机。 傻子以为他要走，连忙跟着起身，被子随着他的动作直接滑到了腿间。 周廿这才发现他不光是上身没穿衣服：“你怎么连裤子都不穿！专门到我家耍流氓啊。” 说话间，动作飞快地把对方塞回被子里。转念又想到这个人现在是裸地躺在自己床上，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点奇怪。 顾不得要报警，也不忙着继续质询对方了，周廿想转身去衣柜拿身衣服过来。 被窝里的家伙还想起来，被周廿瞪了一眼：“不许出来。” 那人委屈地缩了缩脑袋，嘴巴一瘪，好像又要哭了。 长得这么好看，脑子却有问题。 周廿于心不忍地安慰他：“我不会走远的，帮你拿了衣服就过来。就在刚才穿衣服那里，很快的。” 傻子抓住他的手缓缓松开，但表情还是有些不安：“那我等你回来。” 不知怎么想的，周廿没有转身就走，而是站在原地，抬手摸了两下这家伙的头发。 准备拿开的时候，手下的脑袋还追过来了。周廿无奈，只得多摸了几下。 傻子的头发不长。短短的发茬摸起来毛茸茸的。 那乖巧的样子令周廿错觉自己在安抚什么小动物。 见他情绪平静下来，周廿收回手，留下一句：“很快回来。” 走到衣柜边，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傻子应该是一直盯着他，此时对上他的视线，便朝他笑了笑，眼睛亮亮的，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原来他笑起来是这个样子。 周廿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也无意识地勾起了嘴角。 转身拉开衣柜的抽屉，一时犯了难。 他习惯了只买当下真正需要用到的东西，根本不会准备多余的贴身衣服。 周廿纠结两秒，找了一条相对来说穿得比较少的。有点奇怪，但总比不穿要好。 衣服也不多。幸好天气还热，拿一身T恤和短裤就可以了。 他把手上的三样东西扔给床上这个让人头疼的家伙：“快点穿好再跟我说话。” 说完便转过身，非礼勿视。 等了好一会儿，却只等到身后求救的声音：“阿廿，我好难受……”声音听着跟要断气了似的。 周廿赶紧转过身去。只见T恤是穿上了，但套进脖子的是其中一只袖子。因为实在太紧，把这傻子的脸都憋红了。 “不会穿怎么不说呀！”周廿也着急，怕他出什么事，赶紧伸手去帮他脱。 但这袖子对于脑袋来说实在太小，刚才也不知道怎么穿进去的，现在死活是脱不出来。 “别着急，我去拿剪刀来。”知会了他一句，周廿便赶紧跑去厨房。 事态紧急，也来不及看对方的反应。 回来的时候，床上这人还是那个样子。刚才两个人努力地想把T恤脱掉，因此衣服现在还罩在他头上。也不知道拿下来透透气。 周廿帮他把衣服放下来，眼前看到的这一幕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傻子又哭了。 但这时候见到周廿回来，那张带着泪水的脸又扬起一个笑容来。 心急着衣服的事儿，周廿只是抬手匆匆帮他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没事的。” 他剪衣服的动作很快，但快接近脖子的时候又慢下来。刀背紧贴着傻子的后颈，很小心地把袖子剪开了。 “好了。”周廿把那件彻底报废了的衣服扔在一边，抬眼去看傻子。 这人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眼角有些发红，睫毛都成了湿漉漉一簇一簇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周廿昏头昏脑地想，原来这就是梨花带雨啊。 回过神来，连忙先伸手去按那双嘴唇，让他把牙齿放开：“不要咬了，都快咬破了。” 这人倒是听话，顺着他的动作松开了牙齿。 周廿只感觉手上有些湿软的感觉划过。 被舔了一下。 周廿像是触电一般收回手，色厉内荏道：“干什么呢！” 这人只是无辜地笑着，眨了下眼睛：“阿廿把手放在这里的。”眼帘一开一合之间，又有几滴泪水落下来。 周廿把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没好气地怼他：“别又哭又笑的了，穿个衣服搞出那么多事。”好像刚才被对方的哭相惊艳到的人不是他一样。 “对不起……” 眼看着他的哭势又要加剧，周廿叹了口气：“好了好了，我不怪你。”毕竟你脑子是真的有毛病。 虽然不想亲力亲为，但周廿只能接过帮对方穿衣服的重担：“坐过来。” 作者有话说： 谢谢捧场，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吧—— 第2章 、大变活猫 “那我暂时叫你「贰拾」？” 傻子听话地坐到床边，脚踩在地板上，脸上一点也不害臊。 周廿半跪在他身前，拍了一下他左边的小腿：“抬腿。” 这腿上的肌肉线条倒是不错。 傻子听话地把左脚抬起来。越抬越高，越抬越高，眼看着整个人要无法维持平衡，往床上倒去了。 “停！”仿佛有一大滴实体黄豆汗从周廿的额角流下来，“你抬十公分就行了。” 想起他估计听不懂长度单位，又拿手比划了一下：“离地面这么点儿就够了！” 傻子听话地把腿放下来。 周廿把一个裤腿给他穿进去，又拍了拍他的右腿。 傻子已经懂了他的意思，这次很顺利就把另一只裤腿也穿上了。 周廿把手里的裤子往上提，提到没法再提了，傻子还是纹丝不动地在床沿上坐着。 周廿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提了提嘴角，显得和蔼可亲一些：“站起来。” 终于给穿好了。 经过了艰难的第一次，再穿外裤就简单多了。 虽然明知道自己给他穿的话不会出什么事，经过刚才的袖子卡脖一役，周廿还是有点后怕。 他拿了一件衬衫出来，先把扣子全解开，然后给傻子套上袖子。 从最底下的纽扣开始，一个一个地往上扣。 刚才傻子没穿裤子，他不好总往这儿看，现在扣扣子的时候一瞧，这家伙竟然还有腹肌。 周廿不甘地伸手戳了两下。 傻子往后躲了躲。 周廿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事儿似的，又追上去戳了戳。 傻子继续往后躲。 他原本坐在床沿，乖乖地让周廿帮他穿上衣，现在整个人都要缩回到床上去了。 周廿笑嘻嘻地看他：“你是不是怕痒啊？” 傻子不解。 周廿想了想，伸手挠了两下他的咯吱窝：“痒吗？” 却见傻子没什么反应，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样看着好像一点儿也不傻了。 “奇怪。”周廿自言自语了一句，继续往上扣扣子。 正扣最上面那颗的时候，傻子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一样，开口说话了：“不一样。” 他伸手按了一下周廿的肚子：“摸这里的时候，太舒服了，好奇怪。” 这下轮到周廿不好意思了。 原本灵巧的手指瞬间失灵，怎么也扣不进最后一粒扣子。 索性就不扣了。 周廿松开傻子的衣领，眼睛左瞟右瞟的，就是不看对方。 “你不要胡说八道啊。” 傻子有点委屈：“我没有胡说。就是像我说的那样。” 他回过神来，开始后悔刚才躲开的动作，一脸期待地看着周廿：“可以再摸摸我吗？”这次一定能忍住不躲的。 周廿扶额：“不行！”说完立马站起身来，想离他远一点。 没想到傻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往后退一步，傻子就跟过来一步。 “你站着别动。”周廿对他下了命令，然后快步走远了几步。 他只是试一试，因为这傻子虽然看起来傻呆呆的，但好像挺听话。没想到真的有用。 傻子站在原地不动了，只是眼睛还一直看着他。 就算心软也不能再没完没了地这样下去。 周廿整理了一下思绪，重新把话题拉回：“你再回想一下自己叫什么名字？” 傻子还是那句一样的话：“阿廿帮我取个名字吧。” 他想走到周廿身边去，又忍住了，目光里流露出一些哀求。 周廿知道这是问不出来了。 他看着傻子，不知怎么想起自己一直想养只猫，但每次想起猫的生命只有短短的十几年，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猫的名字早就想好了，却从没派上过用场。 他知道傻子不会变成他的猫。 但这是第一次有人把命名的权利交给他。 像被蛊惑了一般，周廿开口说：“那我暂时叫你「贰拾」？” 话音落下，冥冥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周廿清晰地感觉到他和贰拾之间产生了某种联系。 他突然想起恐怖片里常说，不可以随便答应陌生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 轻易给陌生人取名应该也是危险的行为。 但从把名字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开始，他莫名地失去了警惕心。 贰拾的周身缓缓亮起白光。 起初还能直视，但没过一会儿，那光就亮得刺眼，周廿只能闭上眼睛。 等光暗下去了，周廿再睁开眼，却发现眼前空无一人。 只剩下他给贰拾穿的衣服还落在地上。 周廿恍惚间甚至觉得自己还在做梦。 早上醒来有个陌生人躺在自己床上，他原本以为这已经是很离谱的事了，没想到还有更离谱的。 正震惊的时候，那堆衣服动了一下。 周廿有种那东西对他没有危险的直觉，但还是忍不住提起了心。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不知所措，衣服下面的小家伙终于钻出来了。 竟然是只漂亮的小黑猫。长得像英短，身子圆乎乎的，还有点发腮。 他冲周廿「喵」了一声。 这场景依然诡异，周廿紧绷的神经却一下子松懈了。 对小猫提起警惕心真是一件叫人为难的事。 周廿试探着叫了一声：“贰拾？” 黑猫晃了晃尾巴，拖长了声音：“喵——” 他还坐在原地那堆衣服上，因为依稀记得周廿刚才说让他不要动。 如果是那傻子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周廿这样想着，往前走了两步。 贰拾察觉到他的亲近，很快就跑到他跟前来，在他脚边蹭来蹭去。 温热的。毛茸茸的。软乎乎的。 周廿觉得自己有些飘飘然了。他蹲下来，试探着摸了摸黑猫的脑袋。 原来摸一只真的猫是这种感觉。 六岁的时候，他和小区里的一只流浪猫关系很好，常常和它在自己的秘密基地见面，还拿自己攒的零花钱帮它买了不少猫粮。 但是后来有一天，他在小草坪上看到了那只猫。 它竟然对谁都那样温顺黏糊。 就好像谁都可以。 他很难过，回家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大哭了一场。 后来他就再也没有摸过别的猫了。 如果被别人摸也可以的话，那么自己就不摸。 周廿有些出神，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贰拾对他的停顿不太满意，喵喵地叫了两声，抬高了脑袋去舔他的手指。 周廿顺着他的动作把手放低，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挠了挠他的下巴。 他心里有种笃定的感觉，贰拾绝对不会被别人摸的。 —— 家里没有猫粮。 周廿把贰拾抱起来，走到床边去拿手机。 他点开外卖软件，划出一列猫粮，把手机屏幕怼在贰拾面前：“你喜欢吃哪个啊？” 贰拾呆呆地看着屏幕。 周廿见状收起手机，继续在界面上扒拉：“我忘了哦，你可能不知道它们的味道。那我们先买个销量最高的好了。我看看它的成分表啊……”虽然没养过猫，但是他的理论知识非常丰富。 周廿把报警为精神病人找家的决定抛之脑后，完全打算把贰拾当作一只猫来养了。 他也有点饿了，帮贰拾点好猫粮，就去蒸个早饭。下午再买一点做猫饭的食材，给贰拾改善一下伙食。 正好今天周末，等会可以带贰拾去宠物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心里盘算得很好。 正在这时，怀里抱着的黑猫突然又发起光来，不像刚才那么刺眼，但也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周廿只知道猫咪那种毛茸茸的感觉逐渐消失了，最后变成了人类皮肤的触感。 光暗下来的时候，一个男人坐在周廿身上，双手抱着他的腰，脑袋蹭在他的肩窝里。 “我不要吃这个猫粮。”讲话的声音听起来闷闷不乐。 周廿拿着手机的手僵在半空。 第一反应竟然是庆幸。这只猫果然是贰拾变的啊。 回过神来之后，他马上想把贰拾推开，奈何这人纹丝不动。 “变回猫。”他喜欢抱着一只猫，不代表他能忍受一个由猫变成的男人坐在他身上。 贰拾斩钉截铁地拒绝：“我不要。”虽然做猫的时候阿廿对他很好，但他还是喜欢保持和阿廿一样的形态。 周廿气闷，折衷地跟他商量：“那你穿衣服，不要离我这么近。”何止是近，这都贴到一块儿了。 贰拾抬起脑袋看他，脸离周廿不到五公分：“我不会穿。” 周廿才发现这人的虹膜泛着些微金色，很像是猫的眼睛。 “你能变成竖瞳吗？”他的思路又被带偏了。 贰拾呆了一会儿，看起来是努力尝试了一下，最后泄气道：“不能想变就变。” 周廿笑道：“你都能变人变猫了，连眼睛都控制不了啊。” 贰拾把开玩笑话当真了，一副很郁闷的样子。 周廿捏了把他的后脖颈，故意沉声道：“我帮你穿衣服，或者你变回猫，快选一个。” 贰拾立马回答：“穿衣服。”说完了还是一动不动的。 周廿推他：“那你快下去。” 贰拾委屈状：“你不是很喜欢抱着我吗？”刚才周廿沉迷吸猫的样子都被他看在眼里。 自从知道他能变成猫之后，周廿对他的耐心更多了一些：“你变成猫的话，小小的一只，我当然喜欢抱啦。但你现在这样很大只，我抱不动呀。要不你变回去吧。” 他还是想让贰拾变回去，讲话的语气都不自觉像哄小猫了。 “我不要。”贰拾觉得他只爱自己做猫的样子，“我变成人的样子你不喜欢吗？” 周廿默然。这个傻子确实长得好看，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说瞎话。 贰拾不在意他的沉默，乐呵呵地说：“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 他看着周廿的脖子，很想舔一下，又想起自己先前穿衣服的时候，舔了对方的手指，结果被凶了。 于是他很有礼貌地开口：“我可以舔一下吗？” 周廿不明所以：“啊？舔哪里？” 贰拾伸手，按了一下周廿脖子右侧，是大动脉的位置。 “这里。”他伸出舌头，舔了下自己的嘴唇。 作者有话说： 这章没哭，贰拾好样的。 第3章 、不能出门 真的好像一只窝在人脚边的小猫。 这个请求来得猝不及防。 周廿的脸轰得一下热了，嘴上慌不择言：“那你快点，舔完了就穿衣服。” “嗯。”贰拾乖乖地点头。 周廿的颈侧划过一阵湿润，全身所有的神经末梢都仿佛集中到了那个地方，把那种极其陌生的触感放大了千万倍。 他不断地催眠自己。一只猫在舔我。 贰拾并没有停留太久，很快就结束了动作，离开之前用牙齿轻轻碰了一下。 周廿站起来，努力装作无事发生。他走到不远处，把刚才掉在地面上的衣服捡起来。 这回贰拾的动作熟练了很多，都不用周廿提醒就知道抬胳膊抬腿了。 周廿一阵恍惚。时间好像倒流了，现在还是早上刚起床，贰拾变成猫只是他的幻想。 贰拾开口打消他的疑虑：“我刚才确实变成猫了，多亏阿廿给我取了名字。” 周廿脑中闪过了什么，但一时没有抓住，只是奇怪道：“我给你取名字和你变成猫有什么关系？” 贰拾这时候又变得分外坦诚：“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不能变成猫的。如果阿廿没有及时给我取名字，我就只能回去了。” “你怎么不早说？”周廿觉得自己听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 “我要是说了，阿廿还会帮我取名字吗？”贰拾的笑容看起来有些狡黠。 周廿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也算吗？” 贰拾乐滋滋地点头：“只要是含有心意的名字都算哦。” 含有心意。 周廿一时有些愣怔。 小时候，他因为那只猫的事回家哭。 妈妈并没有笑他，反而哭得比他还凶，哭着说对不起他，说会永远只对他一个人好。 可是后来，妈妈也找到了新的爱人，生了新的小孩，对那个小家伙很好。 他觉得难过，又觉得自己的难过很自私。 他没有立场要求妈妈一辈子和他两个人相依为命。 从那时候起，周廿就在想，以后要养一只猫。它就只对自己一个人好。 那只猫会完全合乎他的心意，就连名字也和他一样。 就叫贰拾吧。 —— 脑海中还有很多疑问，周廿却突然什么也不想问了。 刚要往厨房走，手腕马上被紧紧抓住了。 贰拾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这就是养一只黏人小猫的感觉吗。 周廿动作顿了顿，没有说话，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到了厨房，周廿打开冰箱：“你能和我吃一样的吗？” 贰拾不大肯定：“应该可以。”其实他从来没有吃过人类的食物。 周廿看见他脸上跃跃欲试的神情，好奇道：“你们吃东西吗？还是已经辟谷了？” 从贰拾的言辞间，他联想到贰拾属于一个类似兽妖的族群。 贰拾听不太懂：“辟谷？” 周廿耐心地解释：“就是你们修炼，功力到达了一定阶段，就不需要吃东西了。” 贰拾继续茫然：“修炼？” 周廿被他疑惑的目光打败，决定暂停探究世界的真相。 他把包子和鸡蛋放在蒸锅里蒸上，带着贰拾去洗漱。 还好买电动牙刷的时候送了三个刷头。不然贰拾连刷牙的东西也没有。 “认真看啊，等会儿你也要刷。” 周廿从没觉得自己刷牙这么有使命感。他心里默念着每个地方刷的次数，严格按照巴氏刷牙法的指导变换刷牙位置和角度。 贰拾在边上围观，眼睛睁得大大的，一会儿盯着周廿，一会儿盯着镜子里的周廿。 周廿眼看着这只笨猫脸上疑惑的表情越来越重。 就这样度过了艰难的三分钟。 他把嘴里的泡沫吐掉，漱了漱口：“明白了吗？” 贰拾对上周廿期待的目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眨巴了几下眼睛。 明明是只猫，却长了双下垂的狗狗眼，看着无辜可怜。 周廿收回视线，内心归于一片寂静。 得调整自己的心态，不能总把贰拾当普通人看待。 他寻思着怎么帮这只笨猫刷牙。 “站着别动。”周廿到餐桌边去搬了把椅子，往镜子前一放，吩咐道，“坐下。” 笨猫乖乖坐好，两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下意识抬起头看他。 周廿把他的头按正，从镜子里对上他的目光：“要看我的话就这样看。” 贰拾专注地盯着镜子里的周廿。 周廿没在意他的目光，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新的刷头换上，然后挤好牙膏。 他站在贰拾身后，做了会儿心理准备，才开口说：“张嘴。” 贰拾听话地把嘴张开。 周廿一边帮他刷牙，一边叮嘱着：“记住我的动作啊，顺序，方向，还有牙刷放的角度。” 贰拾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周廿心里一紧，想起自己忘了提醒他：“别把牙膏沫咽下去。” “唔扭。”贰拾口齿不清地回了一句。 周廿还是不放心，停下刷牙的动作：“你先吐掉。” 贰拾有样学样地把牙膏沫吐在洗漱池里。 周廿又问了一遍：“刚才有没有咽下去？都怪我忘记跟你说了。” “没有。我知道不能咽下去。”贰拾咧开嘴笑了一下，嘴唇上还沾着些白色的牙膏沫子，样子看起来有点滑稽。 周廿看着他，也笑出了声：“没有就好。” 后半程的刷牙也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周廿把自己的毛巾打湿，递给贰拾：“先这样洗一下吧。等会儿出门去买新的。” 贰拾接过毛巾。他不知道轻重，几下就把脸都搓红了。 周廿连忙按住他的手：“别这么重，轻轻的就行了。” 贰拾动作顿住，好像被搞晕了。 周廿把毛巾拿过来，用正常的力道给他洗了遍脸。“记住了吗？” 笨猫迟疑地点了点头。 猫主人叹了口气，安慰他：“慢慢学。” 两人都洗漱完，早饭也正好蒸熟了。 周廿把蒸笼拿出来，放到小茶几上。 茶几下垫着薄薄的地毯，周廿像往常的每一个早晨一样，在地毯上坐下来，背靠着后面的沙发。 贰拾也紧挨着他坐下来。 不管是这个小茶几还是这条小地毯，两个人用都有点挤。沙发也一样，虽然是二人座的，但其实一个人宽宽松松地坐着才正好。 贰拾学周廿拿了个香菇青菜包，先凑在鼻尖闻了闻，然后一口咬下去，瞬间眼睛都亮了。 周廿看着他，好像手里这个普普通通的速冻包子都变得好吃了。 有个人在身边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吃完早饭，周廿坐在地毯上发呆，贰拾也静静地待在他身边。 不过待着待着，这傻猫的动作就不安分了起来，坐也没个坐相，上半身都赖到周廿身上去了，这里戳戳那里闻闻的。 周廿心情好，没有制止他的动作。 眼见着贰拾越来越懒散，慢慢地要躺到地上去了。 好像想窝在他怀里，但是因为太大只了又没法做到，只能委屈地把脑袋枕在他大腿上，整个人缩成一团。 真的好像一只窝在人脚边的小猫。 周廿拍拍他的背，提醒他：“不要睡着，等会儿我们出去买东西。” 贰拾小声嘟囔了一句。 周廿没听清：“什么？” 贰拾重复了一遍：“我不能出去。” 周廿第一反应就是他想偷懒：“起来了，不要犯懒。” 贰拾不满地反驳他：“我不懒。”说完张嘴咬了一口周廿的手指，表情凶狠，但是牙齿用的力道却很轻，跟挠痒痒似的。 周廿触电般地收回手。 “不懒就起来。”他想马上结束这个局面，稍微用了点力去推这只懒猫。 没想到对方很快顺着他的动作起身了。 看见周廿有些诧异的目光，贰拾洋洋得意：“我就说我不懒吧。我对阿廿很有用的。” 周廿失笑。真不知道起个身怎么就把对方得意成这样了。 他把茶几上的蒸锅拿回厨房，故意对身后跟着进来的贰拾说：“你不懒的话就洗碗吧。” 贰拾呆住了，垂下脑袋：“我不会。”他好没用。 周廿原本也只是开个玩笑，不是真的要让他洗，更没想到他会因此感到抱歉。 “没事没事，你是猫嘛，不会很正常。”周廿抬手，拍了拍那颗失落的脑袋。 贰拾提醒他：“你教我。” 这副求知若渴的样子让周廿觉得傻得可爱。“你想做我的田螺姑娘吗？” “我不做田螺。” 缺乏常识的贰拾根本没听懂他的意思，认真地跟他强调：“我是你的猫。” 周廿被逗笑了：“田螺姑娘不是田螺，是个姑娘。” 为了保护笨猫的求知欲，他一边打开水龙头，一边认真解释：“这样转一下就有水了，往里面是冷水，往外面是热水。现在天热，用冷水就好了。” “好，我记住了。”贰拾一心二用，还继续纠结着田螺姑娘这个事儿，“但我也不是姑娘。我是公猫。” “我知道你是公猫。”早上看得那么清楚，哪还有记不住的。 周廿凭借模糊的印象讲着自己记忆中的故事：“田螺姑娘的意思是指，你帮我做饭洗碗扫地洗衣服，照顾我的生活，但是躲起来不让我发现你。” “我没有躲起来啊。但是我想照顾你。”贰拾指着周廿刚才按过的瓶子，“这是什么？” 乍一听到「我想照顾你」这种话，周廿晃了神，抬头看着贰拾发愣。 贰拾觉得奇怪：“阿廿也不知道吗？” 周廿收回视线。笨猫不知道那些话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他继续手上的动作，回答了贰拾的问题：“这个叫洗洁精，洗碗的时候挤一点，可以洗得更干净。” 早饭用到的东西少，很快就洗完了。 从厨房的窗户看出去，外面是多云的天气，温柔的阳光洒下来，夏末的树叶越发绿得郁郁葱葱。 稍远处的湖面波光粼粼，微小的波浪一折一折地交叠着流淌，让人脑海里浮现出今天的微风吹过脸侧的感觉。 周廿伸手推开窗。和想象中别无二致的风吹起了发梢。 “我们去买点东西吧。”这时候出去散步的话，一定是很舒服的。 迎着窗外轻轻吹来的风，看着周廿带着笑意的眼睛，贰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没再说自己不能出门这样的话。 站在玄关前，周廿才留意到自己今天穿的是一身白色，早上又凑巧给贰拾穿了全黑。 因为觉得搭配麻烦，他穿衣服总是一身同色。 准备穿鞋的时候犯了难。 衣服他习惯往稍大些买，所以贰拾穿着也不嫌小，但鞋子就不行了。 他踩到玄关的台阶上，蹲下身穿好鞋，然后把柜子里不太用的居家拖鞋拿了出来，放在贰拾脚边：“你暂时穿这个吧。” 贰拾不太确定不能出门的界限在哪里，所以一直没有迈过玄关的那条线。 周廿已经把门打开了一些。 门外是宽敞的走廊，抬眼望去能看到远处的山影，天上的云朵像大团大团的棉花糖。 这是他听前辈形容过的东西。还处在混沌的时候，他总是幻想着，如果真的有人需要自己来到人间，他一定也要试试这种糖的味道。 不过他现在不关心糖，只希望能满足阿廿带他出门的愿望。 他知道阿廿想两个人一起出去。 贰拾心里有些侥幸地想，也许前辈们说的不能出门，只是以前的惯例，或许现在已经不是这样了。 这样想着，往前跨了一步。 周廿只觉得眼前一花，身边的人就不见了踪影，甚至连带着衣服也一起消失了。 “贰拾？”他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恐慌。 虽然出现得也毫无预兆，但如果那只笨猫真的就这样消失了，他完全不知道如何面对。 幸好卧室里很快传来一声猫叫，像在回应他的呼唤。 接着便是一个黑色的身影冲他跑来。 周廿蹲下身，贰拾顺势想要跳进他怀里。但就在即将越入玄关那一瞬间，黑猫的身影又消失在了原地。 周廿径直往卧室跑，都顾不得脱掉外出的鞋。 果然在床上看到了黑猫的身影。 周廿脑海里突然响起早上贰拾说过的话——“我不能出去。” 原来他当时不是犯懒，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作者有话说： 下章一定哭（握拳 第4章 、作为交换 “你是不是能听到我在想什么？” 黑猫呆呆地坐在床上，看起来很失落。 周廿走到床边，蹲下身看着他：“没事的。你看，待在我家里也很好啊。你能去阳台吗？抱你去阳台晒太阳好不好？”安慰得有些语无伦次。 “喵。”贰拾软绵绵地叫了一声，钻到周廿怀里。 周廿顺势抱住他，讶异地察觉自己的肘弯有些湿润。 变成猫的时候也会哭啊。这时候他突然又很希望笨猫能跟他哭诉自己的委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喵喵叫着，沉默地埋在他臂弯流泪。 “现在不能变成人了吗？” 黑猫又「喵」了一声，好像在说是的。 周廿想问他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但又怕他变不回来了伤心。 犹豫了一会儿，又问了一遍：“抱你去阳台晒太阳可以吗？” 怀里的小猫点了点头。 站起身来，正要走去阳台，周廿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把外穿的鞋子直接穿进来了。他从没犯过这种粗心大意的错误。 一秒都不想再跟贰拾分开。哪怕在眼前都能一瞬间消失，更不用说让对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了。 周廿抱着黑猫去门口，轻轻把他放在地上：“待在这里不要动哦。” 虽然知道贰拾不会再踏到地毯上去了，但还是忍不住唠叨。 他脱了外出的鞋，把原先想给贰拾穿出门的那双居家鞋穿上了。 去阳台的路上，周廿顺手按了拖地机器人的开关，圆墩墩的机器兢兢业业地开始清洁起地面，把他刚才心急的证据消灭。 踏上阳台的台阶时，一人一猫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不过幸好，没有什么意外状况发生。 阳台上基本没什么东西，只是周廿让人做了个小玻璃屋，占了小半个阳台的空间，里边简单地放了一张可以调节椅背高度的躺椅。 他打开玻璃屋的门进去，在椅子上半躺下来。贰拾懒洋洋地卧在他的大腿上，轻晃了两下尾巴。 周廿知道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但此时却只想这样待着，以自己惯常的方式放松一下。 目光所及是玻璃房透明的穹顶。这样看去才发现，天色比先前暗了一些，天上的云越来越多，已经把太阳都遮得几乎看不见了。 明明说是要晒太阳的，却这么快就变成了阴天。 原本躺在他腿上的贰拾正不大安分地往上爬，到胸口附近的位置就停下了。 周廿抬手，搭在黑猫的背上，偶尔顺着猫毛摸两把。 贰拾到底从哪里来，为什么能变成猫，为什么不能出门，他说自己为了周廿而来又是什么意思…… 这许多问题，周廿当然想知道答案。 但他不敢细问，怕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怕听到贰拾说自己很快会走。 他宁愿相信自己心底那种模糊的直觉——只要他还需要，贰拾就不会离开他。 周廿闭上眼睛，感觉自己仿佛在黑暗里漂游，只有胸口的暖意是真切的。 正要迷迷糊糊地睡着的时候，听到耳边传来雨水滴滴答答的声音，落在玻璃上，很清脆。 往常他也在这里遇到过雨天，但从来都是他一个人。 睁眼才发现贰拾不知何时凑到他眼前来了。金色的猫眼对上他的视线，周廿莫名从里面看出了一些焦急。 他摸了摸猫儿的脑袋：“怎么了？” 贰拾冲他喵喵叫着，用猫爪示意卧室的方向。 周廿觉得自己好像读懂了他的意思：“你想回去了？”虽然是问句，但已经四下逡巡着找雨伞了。 玻璃房里常年放着一把长柄伞，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 但其实这把伞从没用上过。假如是他一个人在这里遇上雨天，他不会有一定要出去的想法。很多次只是躺在这里，与世无关地等雨停了再走。 也有些时候，雨下得小了，丝丝缕缕地飘着，他就冒雨走过阳台上这一小段路。 要是雨下得久，他能在这里躺一整夜，就这样清醒地听着雨声，看着黑暗的天空，一直到天亮。 很多个失眠的夜晚，他都这样度过。 看恐怖片的时候，他会受气氛感染而害怕，但真的像这样独自一人身处黑暗之中，他却早已习惯了。 世界上是不会有无聊的鬼会来吓他的。 他永远只是一个人这样待着。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贰拾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像是上天送给他的一份礼物。 周廿按下伞柄上方的按钮。 那把许久未用的伞在眼前展开了。没什么地方损坏，还像是新买来的一样。 他下定了决心要问清楚。 一回到卧室，贰拾果然又变回了人。 这回周廿没再问他，直接拿起散落在床单上的衣服，帮他一件件穿上。 贰拾也想自己试试，忍不住说：“我已经学会啦。” 周廿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帮他穿好。如果贰拾学得很快，是不是马上就不需要他了呢。 一直到现在，他还没从贰拾突然消失的心情里缓过来。 “我不会突然消失的，只有你不需要我了，我才会走。”贰拾垂眸看着周廿的发心。他既高兴阿廿这样喜欢自己，又舍不得阿廿难过。 这一次，周廿终于抓住了那种隐约的感觉。早上有好几次，他都没有说话，贰拾却回答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无意间说出口，但次数多了，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往不科学的角度猜测，很快就能想到这一层：“你是不是能听到我在想什么？” 贰拾闻言，好像做错了什么一样，垂下了头，紧抿着唇不说话。 他这样的态度就是默认了。 周廿双手捧着他的脸，对上他的目光，声音很柔和：“我不是怪你。”他顿了顿，补充说，“我是羡慕你呀。我总看不明白别人在想什么，但又很想知道。” 这话说得都浅了，其实他是疑心病作祟，还有些被害妄想症。不光不信任别人，还总把别人往坏处想。 他不知道这些话贰拾听去没有。 “我没有听。”贰拾话音未落，马上自知失言，懊恼地闭起了眼。 周廿被他逗笑，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脸。 真是奇怪，明明做猫的时候两腮胖胖的，做人的时候却有很明显的下颌线呢。 “我不是说你不能听。因为我知道你没有坏心思。但是不用听得那么频繁。” 周廿继续开导这只笨猫，尽力去用对方能够理解的方式：“你想呀，其实我也很希望听到你在想什么。你能听到我，我却不能听到你，我挺难过的……如果贰拾和我一样，没有办法听见的话，我就没那么难过了。” 贰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想到有哪里不对劲，眼睛亮了一下：“但我想什么都会说出来，阿廿有时候就不说。” 周廿马上想到例子笑他：“那你早上骗我给你取名字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会发生什么？” 贰拾垂下了眼帘，嘟囔道：“那个不一样。”末了又信誓旦旦地说，“其它的事情，我都会告诉阿廿的。” 周廿心想，也许这就是猫和人的差别吧。贰拾希望能继续听自己的心声，作为交换，就保证会事无巨细地说出自己的一切想法。 周廿当然也希望对方能够毫无保留，却对自己的感到不安。 既然主观上无法做到，倒不如客观上允许捷径存在。 一番对话下来，反而是周廿被贰拾说服了。 “好吧，那你告诉我，你听到的都是什么样的？” 贰拾仔细琢磨了一下，慢吞吞地描述：“有时候跟你说话，你突然发呆，那时候听起来就像你回话了一样。有时候你看起来难过，我很好奇，但是我什么都听不到。” 周廿有些愣怔：“我难过的时候什么都没想吗？”其实人类也不能每时每刻都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所以他此时反而被勾起了好奇心。 “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但是不像说话一样……”贰拾尽力地去形容这种体验，“只是能听到一种「难过」。” 周廿忍不住感慨：“如果我也能听到就好了。”虽然贰拾说自己什么都会说，但他其实还是没有全然相信。 “我真的会全部说的。”贰拾面露委屈地控诉。 周廿心里有点乱，抬手揉了把贰拾的头发：“给我点时间吧。你是只能听到我的吗？还是所有人的都可以？” “只能听到你的。”贰拾喜欢他摸自己的头发，见他把手收回去了，还要抓着他的手再放回去。 两人都站着，周廿一直抬着手，其实有点累。他望向了吃早饭时坐的地毯。 贰拾看懂了他的意思，拉着他的手往那边走。 周廿正要坐下的时候，贰拾突然开口：“阿廿能坐在上面吗？”他抬手指了指沙发。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周廿还是依着他的意思坐在了沙发上。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常坐沙发，更喜欢坐在地毯上。 贰拾接下来的动作让周廿明白了他的想法。 只见他紧挨着周廿的小腿坐下来，然后把头放在了周廿的大腿上。 是一个很方便伸手摸到头的位置。 周廿：“……” 作者有话说： 贰拾：今日我是流泪猫猫头 第5章 、买点东西 没到「好紧」的地步吧。 见周廿没什么动作，贰拾探头望了他一眼：“摸我。” 贰拾的神色看起来很平常，周廿下意识地顺从，把手放到了他的头发上。 他当然喜欢撸猫，但是由猫变成的人像这样趴在他腿上，总觉得怪怪的。 为什么不能变成猫呢？ 贰拾动了动，把姿势调整得更舒服一些：“我想跟阿廿看起来一样。” 自从周廿戳破了他能读心这回事，他讲起话来就更加无所顾忌了。 乍一听还有些感动。 又想贰拾会说话，又想贰拾变成猫。他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让自己占尽了，也要顾及一下贰拾自己的喜好。 贰拾正抬手在他小腿上一戳一戳地点着玩，听到这句，顿时停了手上的动作，语气低迷：“阿廿真的不喜欢吗？那我还是变成猫吧……” 周廿目光飘忽：“也没有不喜欢。”是喜欢的。 但是，“我喜欢别人像猫一样靠在我脚边”，这种事说出来总觉得有些奇怪。 “我就知道阿廿肯定喜欢我。”贰拾很快又高兴起来，语调上扬，“为什么奇怪啊？” 周廿对他的肆无忌惮感到郁闷，有些恼羞成怒：“不许再听我在想什么了！” 贰拾讨好地用鼻尖蹭了一下他的膝盖：“我也不能控制呀。” 特别是在周廿情绪鲜明、思维活跃的时候，他总是不受控地听到对方的心声。 周廿被他突然的举动激得条件反射。想收起腿，但因为被贰拾抱着，所以最终还是没什么动作。 他无奈道：“那你也不要总是说出来嘛。”被人知道想法和被人说出想法，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有什么差别啊？”贰拾不解，又很快意识到自己再次对着周廿的心声回话了，“对不起，我不说了。” 道歉的样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周廿再次被他打败，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后脖颈。 自己的思想在别人面前毫无保留，这件事本身就挺奇怪的。 贰拾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说了。”他还是不理解，但是他不希望阿廿难过。 周廿抬眼看了看窗外，外面还在下雨。他本身也不想出门，只是因为想跟贰拾一起出去走走，所以才说去买东西。 现在出门显然不方便了，便拿出手机，打算点个外送的订单，帮贰拾买些东西。 他按照时间顺序，从每天早上要用到的东西开始想，一直安排到晚上入睡，都列在了便签里，然后一个个去找。 牙杯有好几个款式，他放到贰拾面前让他挑。 贰拾瞟了一眼，要了蓝色。 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只要是给他挑，他都选了蓝色的。没有蓝色的话，就都随手指了第一个。 周廿随口说了一句：“你也喜欢蓝色啊。” 贰拾声音里带着笑意：“阿廿的床是蓝色的。” 周廿一愣，想起他最先出现的地方就在自己的床上，忍不住觉得好笑：“这是什么雏鸟情节啊？” 明明一上午都没过完，他却觉得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 周廿问出了一直盘旋在自己心底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贰拾对此也得迷迷糊糊的：“因为阿廿很需要我，我就来了。”又庆幸道，“幸亏阿廿需要我。” 周廿试图引导他：“我需要你帮我做什么吗？” 贰拾如实回答：“我也不知道。” 周廿又问：“你们那边是什么样子的？大家都能变成猫吗？” 贰拾对这个也一知半解：“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大家都是一团黑黑的。我只知道我们都是因为有人需要才会变成真的，不需要了的话，就会变成白白的。但是时间久了，白白的又会重新变成黑黑的。” 周廿被他这又黑又白的描述绕晕了。脑子里出现了很多很多只黑猫挤在玻璃屋子里的画面。 贰拾看到了他脑海里的画面，解释道：“不是猫。大家就像是一些雾气。” 越说越玄乎了。 周廿不再试图去搞清这个问题。又提起让他感到奇怪的另一件事：“你为什么不能出门？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 “嗯。”贰拾点点头，“我是听那些回来的白雾说的。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 周廿心里却隐约有个猜测。 既然贰拾说，他们都是为了某个人的需要而诞生的，那么规避他们与外界的接触，几乎是使这个目的不发生偏移的最好方式。毕竟像这样有人类思想的生物，不可控性实在太大了。 只是不知道这种规避到底是自然的产物，还是存在着某种人为的因素。 从他给贰拾取名开始，周廿的心里就产生了一种模糊的直觉，这种直觉告诉他，这不会是一件坏事。 虽然贰拾的回答都很含糊，但是他还是从问话里理出了些大概的头绪。 贰拾所在的异世界，那些生物的初始状态都是黑雾。一旦受到了某种需要的触发，就会来到人类世界，至于是人形、猫形还是其它形态，暂时还不得而知。 当那种特定的需要消逝的时候，这些生物又会变成白雾，再次回到异世界。 起初，白雾还带着在人间的记忆，能够把更多信息——比如说来到人间以后不能出门——带回给异世界。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白雾原先的性格和记忆就会渐渐消散，最终又变成了初始的黑雾。 想到这里，周廿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知道我需要什么吗？” 贰拾还是摇了摇头，接着对周廿方才在脑海里的推演表示了赞赏：“阿廿讲得好清楚，我一下子全明白了。”语气里是真诚的感慨。 周廿心里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贰拾啊。” 贰拾应了一声：“嗯？” 周廿想问，又问不出口。只能在心里说，你什么时候会走啊。 贰拾还是那句话：“等阿廿不需要我了，我就走了。” 超市外送到得很快。 听到门铃响，周廿站起身来，贰拾也黏着他往门口走。 到了玄关，周廿走下台阶去开门。贰拾站在原地不动，心有戚戚。 买的东西太多，袋子递到手里的时候，周廿感觉自己的手都往下坠了一下。 拿着一大袋东西又回了刚才待的地方，把袋子放在小茶几上，一样一样地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贰拾看着茶几上杂七杂八的东西，眼睛亮亮的，有些好奇地摸摸这个又点点那个。 他知道这些都是卖给他的。 刚才周廿让他挑的时候，他正专心享受着抚摸，还要时刻监督对方有没有因为买东西太入神而停下手上的动作。 挑的时候没有细看，只是粗略瞟了一下颜色。这时候看到实物了，才切实地欣喜起来。 两人坐在地毯上。 周廿一件一件地拿给他看：“这是牙杯，这是毛巾。牙刷没有买新的，到时候在网上买一个……” 贰拾有些奇怪：“网上？” 周廿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讲清楚，就只是解释说：“意思就是不能今天就拿到，可能要明天或者后天。” 他不知道贰拾的知识储备，只觉得他有时比小学生还缺乏常识。 但是从外表上看来，又比自己还高大。真是矛盾，为什么不是变成一个小孩的模样呢？ 他这样想着，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贰拾，恰巧看到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吧。”他知道贰拾又听到自己在想什么了。 不用再忍住不说话，贰拾舒了一口气，开口道：“变成多大的样子我自己也不能控制，我只能变成这样，或者变成猫。” 他顿了顿，又有点委屈地说：“阿廿不喜欢吗？”猫样的瞳孔可怜兮兮地盯着周廿的眼睛。 周廿被他看得心虚，否定的话脱口而出：“没有。”沉默了两秒，找补道，“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也不是奇怪，硬要说的话，就是看起来像个傻子。 贰拾气哼哼地用额头轻轻地撞了一下周廿的背。 周廿不理他的小情绪，继续介绍着茶几上摆开的东西：“这个大一点的是浴巾，洗完澡用来擦干的。这是用来擦头发的毛巾。” 好多毛巾。贰拾听得有些晕，伸手点了点另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这个也是毛巾吗？” 周廿顺着他的手势看去，解释道：“这个是袜子。” 他又在袋子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一双拖鞋来，“这个你可以在家里穿。如果不想总穿着拖鞋，就要穿地板袜。”他自己不喜欢在家穿拖鞋，所以把这个也考虑到了。 他生活的这座城市恰好在南北方交界的山脚下。勉强算是北方，但是通暖气的时间很晚，往往要到十二月。 眼看着马上就要入秋了，赤脚踩在地板上还是很冷的。 周廿把其中画着奶牛条纹的那双地板袜拿出来，放在贰拾手里：“你试试。” 贰拾好奇地摸了摸，然后就往手上套。 周廿满头黑线，从他手里把袜子拿回来，吩咐道：“脚给我。” 贰拾听话地把腿伸过来。他的小腿很光洁，好像做猫的时候那些毛都失踪了似的。肤色又白，脚看着也很秀气。 周廿比对了一下袜子的左右，一双一双地帮他穿。 贰拾看着完全没什么不自在的样子，安心享受着周廿的贴心服务，还有闲心拨弄几下对方额前垂下来的碎发。伸手撩起发梢，就能看见周廿认真的眼神。 穿完之后，周廿又叮嘱了一遍：“袜子穿在脚上，不要套在手上。” 他又继续拿其它东西给这只笨猫解释：“这是你的水杯。这个是浴球，晚上再给你解释怎么用。”依着次序下去，下一样是个方形的包装盒。 周廿说话的声音顿了顿。“这是你的新裤子。” 贰拾拿过那一盒东西去看，感叹道：“好小。可不可以不穿？” 周廿从他手里拿回来，没好气道：“不行。” 贰拾撅起了嘴，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可是真的好紧啊。” 周廿无语。早上帮贰拾穿的时候，确实发觉自己的尺码对他来说有些小了，但也没到「好紧」的地步吧。 贰拾感受到他的郁闷，连忙找补道：“因为我没有穿过，所以不管穿多大的都很紧的。”说着还肯定地冲他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If u like it, please 收藏 and 评论 第6章 、催泪瓦斯 “我什么都做不好。” 周廿不想再继续这个关于紧不紧的话题，继续介绍下面的东西。 等都说得差不多了，便把毛巾和衣物都整理了一下，扔进了洗衣机。晚上要用到的话，现在开始洗都有些来不及了。 时间快到十二点。 冰箱里还有鸡蛋，以及昨天剩下的两个番茄和半颗娃娃菜。 周廿打算做个酸汤面。 洗菜切菜的时候，贰拾跃跃欲试地想帮忙，被周廿一口回绝了：“你先多看看。” 让常识约等于幼儿园水平的笨猫进行厨房操作，实在是太危险了。 虽然没有得到任何帮助，但对方就只是这样站在边上看着，都是一件让周廿觉得很新奇的事，好像心里缺少的一块地方被填满了。 他拿一只小玻璃碗装调料，先切了葱花、蒜末和小米辣放进去，又往上撒了辣椒面。 然后便转开了灶台的火。 火光亮起来的瞬间，用余光瞥到贰拾往门外躲了躲。 周廿回头看他：“要不你先出去等我吧。” 贰拾马上又踏进来了一小步，固执道：“我要在这里。” 锅里的油很快热了，周廿关火端起锅。热油浇到调料碗里，发出噼哩噼哩的声响，一阵怡人的辛香涌上了鼻尖。 他及时往碗里加生抽和醋，按照菜谱一勺一勺地数着，生怕加错了。 周廿经常自己做饭，但每次加调料都得看着菜谱才行，好像那些做菜过程不管做多少遍都印不进他的脑子里似的。 最后再加了一茶匙盐，搅拌均匀。 酸汤面的调料做好以后，周廿又煎了两个蛋。 贰拾远远地看着锅里偶尔溅起的油点，在周廿看不到的地方苦下了脸。 做东西吃真的好危险啊。一想到自己要学会这些，就觉得实在太难了。 煎好蛋，周廿把沾了油的锅快速清洗一遍，接着开始煮面。 水很快烧开了，加面的时候他顺手就抓了一小捧。 等放进去了才意识到，现在不是他一个人吃了。于是又赶紧再抓一捧放进去。 拿着筷子轻轻地把面搅散。 周廿看着锅有些出神。一个人的时候，锅里的面从来都不会有这么多。 水又开了，他把刚才切块的番茄和撕好的娃娃菜放进去煮。 再等水开的时候加一小碗冷水，然后再煮开，差不多就熟了。 周廿关了火，把刚才做的调料倒进锅里搅匀，一锅酸汤面就做好了。 面盛出来，一人端着一碗走出厨房。贰拾手里的碗也是刚才新买的。 路过餐桌，周廿转头看了一眼。 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坐在地毯上吃饭。久而久之，这个餐桌已经成为他的断舍离对象了，只是挂出去了还没人买，又不好直接扔了。 不过此时，他带着贰拾走到了桌边，两人面对面坐下。 贰拾手里拿着新买的筷子和勺子，但不大会用。 周廿看着他困惑的样子，心里暗怪自己考虑得不够周到，不应该为了省事儿煮面的。 他把自己的碗推到贰拾那一边，然后搬了凳子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做了拿筷子的手势给他看。“手要这样放。” 贰拾努力模仿周廿的姿势，手的动作有些僵硬：“这样对吗？” 已经学了七成像。周廿放下自己的筷子，伸手帮他把食指和无名指的位置摆好：“应该这样放。好了，你试试能不能夹起来。” 贰拾把筷子放到面碗里，接着又空荡荡地拿上来。 周廿忍不住笑出声。今天吃面，还是暂时不教这笨猫拿筷子了。他示范了一下把面卷到筷子上的办法。 这样一来，贰拾学得挺快，马上就把第一口面吃到嘴里了。 “好次。”说得口齿不清的。 周廿笑他：“嘴里有东西就不要说话了。” 到了洗碗的时候，贰拾又说自己要试试。 周廿让他自由发挥，只是倚在厨房的墙边看他。 一开始进行得还比较顺利，只是到了后面，可能是因为抹了洗洁精太光滑，贰拾手里的碗突然就脱手了。 周廿正有些走神地看着贰拾的发尾发呆。突然听到「砰」的一声，赶紧走上前去。只见那只新买的碗落在水槽里，磕破了一个角。 周廿连忙抓起贰拾的手来看：“你没事吧？” 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番，没在他手指上看到什么缺口，好歹放下了心。一直没听到对方回话的声音，便抬头去看他。 这一看才发现，小傻猫的眼睛又湿了。一滴泪水正好落下来，滴在周廿的手背上，有些凉。 “怎么了呀？”周廿想抬手帮他擦眼泪，又想起两人的手上都沾着洗洁精，滑腻腻的，便先抓着贰拾的手放到水龙头下去冲洗。 等手冲干净了，便径直去帮对方抹眼泪，却不曾想忘了擦干手，反而把对方的脸越抹越湿了。 周廿有些尴尬地笑：“我们去拿点纸来擦。” 他牵着贰拾想往外走，贰拾却像是钉在了原地似的，一动不动，眼睛盯着水槽里的碗。 周廿去捂他的眼睛：“别看了，没关系的。第一次洗不熟练。” 贰拾终于说话了，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什么都做不好。还把阿廿送给我的碗搞坏了。”他把周廿给他买的东西都当作了礼物，心里隐约知道礼物对于人类来说是很珍贵的，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周廿只觉得自己手下的眼睛好像开了水闸似的，都可以再洗一遍手了。 “没关系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周廿不断安慰着他，手上略用了点力，终于拖动了贰拾。 最近的抽纸就在餐桌上，他赶紧抽了几张纸帮对方擦眼泪，动作很轻柔。 周廿把贰拾按到椅子上坐下，自己跨坐在他腿上。他抬手捧起贰拾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 这双漂亮的眼睛还在不停地掉眼泪。 “真的没事的。”周廿于心不忍地叹了口气，“不要再哭啦，再哭眼睛都要肿了。” 贰拾抽噎着说：“我，好像，停不下来。”心里一急，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周廿抱住他，抬手轻轻地帮他拍着背，嘴里念着：“没事啦，没事啦。” 慢慢地，贰拾的抽噎声缓了下来，最后终于把这顿哭止住了。 周廿听他没什么动静了，便停下安抚的手，起身去看他的表情。 小哭包已经没再哭了，只是呆愣愣地坐着，显得有些出神，好像刚才的哭泣耗费了太多体力似的。 他原本想跟贰拾说说不要这么容易哭的事，这时候又打消了这个想法，只是问了一句：“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贰拾没回这句话，反而说：“我会努力不哭的。”说完又可怜兮兮地抽泣了一下。 周廿柔声道：“我没有跟你说这个。”他知道这种感觉。因为觉得做错事，所以哭了，却更加自我责备，仿佛连「因为做错事才哭」这件事都是错的。 他不想给贰拾这样的感觉：“我们去床上睡一觉好不好？” 贰拾终于点了点头。 躺在被窝里，贰拾有些困倦地眨了眨眼，但还是努力打起精神：“阿廿不睡吗？” 周廿轻声说：“你先睡吧。”他一向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否则晚上会更加睡不着的。 贰拾还想说什么，但实在太累了，很快便睡了过去。 怕他睡醒了难受，周廿起身到冰箱里拿了冰块，包在毛巾里，动作很小心地帮他冷敷眼睛。 床上的人微微张口，好像呓语了一句什么。 周廿凑近去听，听到他喊了自己的名字：“阿廿……” 他愣了一会儿，才敛了心绪，继续手上冷敷的动作。 贰拾醒来的时候，感觉头脑清醒了许多。被窝下面，他的右手被紧握着。 那个握着他手的人，此时趴在床侧睡着了，在床边占了一个小小的位置。 贰拾轻轻地把他的手拿开，然后把人抱到床上，盖好了被子，又跟他一起躺了回去。 昨天晚上他刚来，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他跟阿廿说话，阿廿睡着了，也不理他。虽然那时候也睡在被窝里，但都不敢碰到阿廿。 可是现在，阿廿已经给他取名字了，又给他买了这么多东西，还会在他难过的时候抱着他。 他已经是阿廿的贰拾了。 贰拾轻轻勾起嘴角，伸手揽住了周廿的腰。 暮色四合，周廿终于睁眼，一瞬间不知今夕何夕。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梦里突然有个男人出现在他家，那个人甚至还能变成猫。 他感受到身后环抱着自己的触感。 好像不是梦。 这样一想，他又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还躺到床上来了。 他从来不午睡，并不是有了睡意而强撑着，大多数时候是真的睡不着。 像今天这样，明明昨晚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中午又睡着的情况，已经好几年都没有过了。 “阿廿。”身后的人醒了，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的后脖颈蹭了蹭。 周廿觉得有些痒，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是腰间的手紧紧地把他禁锢在原地。他才发现原来贰拾的力气挺大的。 “是你把我抱到床上来的吗？” “嗯。”贰拾略有些得意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仿佛在说，你看，我也是有点用的吧。 周廿失笑。 贰拾睡觉之前，他特意没有拉窗帘。虽然天天失眠的人是自己，但是他总是特别容易共情，他怕这笨猫下午睡得太久，到了晚上睡不着。 但这个举动好像并没起到预想的唤醒作用。现在往窗外看去，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因为天上的云多，看不到星星，显得夜色更黑。 真不可思议。 上一次他在下午睡着，是因为失眠一夜没睡，到第二天下午三四点实在撑不住了。那天睡下去之后，再醒来看到的就是这样浓重的夜色。 那是一个晴天，晚上能看到星星，但他的心里却远没有现在这么敞亮。 作者有话说： 突然睡觉。 第7章 、浴球泡泡 “我不能进去吗？” 周廿难得困顿，此时还有些懒散地躺着，不想起来。 本来想今天出门买点菜，结果家里出现了个不能出门的小笨猫，还莫名睡了一下午。 现在冰箱里空空如也。 他伸手从床头拿过手机，就这样侧躺着点了份外卖。也没问贰拾想吃什么，毕竟对方可能连那些食物的味道都无从想象。 又躺了十几分钟，周廿下定决心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谁能想到他一个常年失眠患者，竟然会在午睡之后赖床。他抬起手肘，推了推身后的人：“起床了。” 出人意料的，贰拾动作很快地坐了起来。想想也是，毕竟他比周廿睡得还久。 周廿原先一直背对着他，这时看他才发现，这笨猫不知什么时候又把衣服脱了。 他确信自己看着贰拾躺进被窝的时候，对方是衣衫整齐地进去的。 贰拾委屈地解释道：“穿着睡不舒服。”解开那些扣子可把他为难死了。 周廿才想起早上给他穿的是一件衬衫，反而觉得是自己考虑不周了，不过一想起为什么会给对方穿衬衫，又理直气壮起来：“还不是你穿衣服太吓人了。” 想起早上的兵荒马乱，贰拾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现在已经学会了。” 又有些抱歉地解释：“但我还不会脱你那个。”本想帮阿廿也脱一下的，但是尝试了一下，差点把人惊醒，只好放弃了。 周廿心想，幸好你不会。否则又要重现早上的经典场面了。 贰拾不明白，为什么周廿不喜欢穿衣服睡觉，却又要穿着。 他被搞糊涂了，但还是遵从着对方的心思，把床边的衬衫拿起来穿上。 外卖很快就到了。 周廿点的是一家挺有名的中餐厅。蛋黄鸡翅、宫保鸡丁、醋溜白菜在餐桌上依次摆开。 他还是跟贰拾坐在餐桌的同侧，又教了他一遍怎么拿筷子。 点菜的时候，他特地选了两个都是方便用勺子吃的，但贰拾总不能一直不会用筷子。 贰拾姿势学得快，就是用得不熟练，总是夹不起来，因此吃饭的动作很慢。 周廿也不着急，陪着他慢慢吃。 倒是贰拾自己心急起来，饭吃了没一半，眼眶先红了。 “诶诶诶。”周廿看见这情形，连忙开口安抚他，“我们今天晚上练习了十五分钟，已加够久啦，明天再练习吧！后面的用勺子吃。” 贰拾气闷地把筷子放到一边，拿起了勺子来。这回就顺利多了。 看他兴致还是不高，周廿继续说：“人类刚开始拿筷子的时候都要学很久，好几个月、半年的也有。你第一天就能这么熟练，已经很不错了。” 长年身处没有时间概念的世界中，贰拾其实对「月」和「年」只有个大概的印象，只知道他们代表着一段很长的时间。 此时听到这话，便感到了一丝安慰，又好奇道：“那阿廿当时学了多久？” 周廿一愣，随口说：“可能一个月吧。” “哦。”贰拾点点头，雄心壮志道，“那我也要一个月学会。” 吃完晚饭，已经八点多了。 周廿打开烘干机，把中午放进去的东西拿出来，然后带着贰拾去浴室。 他总是习惯早一点洗澡，这样一旦有困意就可以直接睡觉。 虽然这种准备日复一日地毫无用处，但他还是抱着微弱的期待。 贰拾原本跟在他身后，这时候突然伸手从背后抱住他：“今天一定有用的哦。” 周廿拖着这只大笨猫往前走，笑道：“你是言灵吗？” “言灵是什么？”贰拾困惑。 周廿解释说：“就是说出口的话都会变成现实。”他好像已经渐渐习惯了贰拾这种什么都不懂的状态。 像这样替他解释一样样陌生的东西，自己仿佛也重新审视了一次这个世界。 贰拾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认真否定了这个说法：“那我不是言灵。不过，只要有了我，一切都会变好的。” 周廿没有反驳他的说法。他确实觉得这一天很好。 到了浴室，周廿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然后尽量让自己去想象贰拾面对这一切的迷茫，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给他详细解释：“把这个往上抬就会有水出来，往这边是冷水，往那边是冷水。” “先用水把身上打湿，然后拿这个浴球。”他甩了甩手里新买的绿色浴球，“按一下这个蓝色的瓶子，把沐浴露挤在浴球上，然后在身上到处抹一抹，直到全身都有泡沫了，再打开水龙头冲掉。” 他突然想起自己没跟贰拾说要先洗头的事，正要补充，一抬头就看到贰拾茫然的眼神，嘴里还碎碎念着：“水，浴球，挤一下……” 周廿突然担心起来，总觉得这样下去，这只笨猫等一下会在浴室发生什么意外的。 他叹了口气：“算了，今天我先帮你洗一下。”让他凭空想象着去教贰拾洗澡，他自己也有些担心会不会遗漏了什么步骤。 贰拾眼睛一亮，瞬间松了口气：“好。” 看见他高兴的样子，周廿对等会儿的场面也没那么焦虑了。毕竟他从没有帮别人洗澡的机会，也是个中新手。 周廿正要吩咐贰拾先把衣服脱掉，想了想，还是自己动手帮他解开了离领口最近的三颗扣子，然后捏住衬衫的下摆，向上提起，把衣服脱了下来。 “以后可以这样脱，会方便一点。那些没有扣子的衣服也都是这样脱的。” 贰拾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裤子就直接捏着这边褪下去就行了。”周廿抬手指了指贰拾裤腰的位置。 这个好学，贰拾很快就脱掉了裤子，还一次性脱了两条。 周廿的眼睛有点不知道往哪儿摆，忽闪着四下瞟来瞟去，最后盯着贰拾的锁骨不动了。平视的话，眼睛正好是对着这个位置。 贰拾听到他心里一阵慌乱，却不明白原因，也没有深究，此时只关心着这件事：“阿廿不脱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明明隐约察觉到阿廿不喜欢在他面前脱掉衣服，他还是这样问了。 果不其然，面前的人回绝了：“等会儿我自己洗的时候再脱。” 周廿抬手把淋浴喷头拿下来，打开水龙头试了试水温，感觉差不多了，就叫贰拾伸手来试：“怎么样？” “很舒服。”贰拾看着从手心里淌过的水流，忍不住抓了几下。 周廿恍惚间觉得自己看到了那种动图里玩水的猫。他甩了甩头，抬起花洒帮贰拾打湿了头发，动作很小心，没让水往他眼睛里流。 头发湿得差不多了，便关了水龙头，按了一泵洗发水在手心里，搓出泡沫，然后往贰拾头上抹。 贰拾比他高，这样抬着手帮他洗头发，周廿很快就觉得自己手有点酸。 浴室里向来没有凳子这种东西，早上刷牙的时候拿进来过，很快又放回原来的书房去了。 周廿往周围看了看，视线盯上了浴缸的边缘：“你坐在这儿吧。小心点啊，不要摔了。” 他一边帮贰拾按摩着头发，一边心想，得买个椅子来放在浴室。 除了生活消耗品，他已经很久没有产生要买个东西的想法了。 像是没有凳子这种事，如果是他一个人的时候，就算有些不方便，还是能将就着过的。 头发按得差不多了，周廿让贰拾站起来。 正抬手从一边的挂勾上拿浴球，突然听到贰拾开口说：“我想要蓝色的。” 周廿动作一顿，跟他解释：“这个绿色的是今天新买给你的。蓝色的我用过了。” 贰拾纠结了一会儿，又问道：“绿色这个是我的了吗？” “嗯。”周廿点点头，伸手把浴球拿下来。 没等周廿反应过来，贰拾动作很快地从他手里拿过浴球：“那我把它送给你，你把蓝色的送给我好不好？”语气像是在跟他商量着。 周廿：“……”话说回来，这两个不都是自己买的吗。 贰拾委屈地瘪了瘪嘴：“你刚刚都说这个是我的了。” 这只能听到心声的小猫，真的好烦人啊！周廿感受到了一阵甜蜜的苦恼。 听到「烦人」这样的评价，贰拾忍痛把手里的浴球又递回给周廿：“算了，就用这个吧。”整个人都被低迷的氛围笼罩了。 周廿抓过浴球放回挂勾上，又拿了蓝色的那颗下来，按了沐浴露开始帮他搓洗。 有时候他真怀疑贰拾是不是故意以退为进，靠装可怜让他心软的。 虽然贰拾恐怕从没接触过洗澡这件事，但他们这种像雾气似的精怪也没有脏污的苦恼，身上看着很光洁。 周廿很快帮他把上半身打了一遍沐浴露。再往下的时候，他动作顿了两秒，眼睛又盯着贰拾的锁骨看，凭借感觉随手抹了两下，然后继续往下搓洗大腿。 贰拾看到他心里的画面，雨后的地面上出现了几颗小蘑菇。 他感到一阵困惑，再要看清楚时，又只能听到「这是一只猫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类的呢喃了。 终于把全身都洗了一遍，周廿着实松了口气。他拿下花洒，打开热水准备帮贰拾冲洗。 岂料面前的人动作灵巧地躲开了水流，还好心提醒道：“不是说身上都要有泡泡才行吗？”现在看起来还有些空隙呢。 周廿回想起自己刚才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果然，光凭借言语描述是不行的。 他耐心解释：“没那么夸张，像这样都洗到了就差不多了。” 同时又忍不住庆幸，还好自己帮贰拾洗了。不然对方一只傻猫在这里，洗到猴年马月才能让全身裹满泡沫。 身上的泡沫都冲掉了，还剩下洗发水要洗掉。周廿又让贰拾坐回到刚才的浴缸边沿上，叮嘱道：“眼睛闭上。” 贰拾听话地闭上了眼，睫毛微微颤动。 周廿一边给他洗头，一边强调：“千万别睁开啊。” 但他没把闭眼的力道说清楚，贰拾的眼里还是进水了。 幸好是在快洗完的时候发生的事，所以基本上是清水。 周廿拿起浴巾把他整个裹起来之后顾不得细致地擦干，先抽了张纸巾去按这笨猫的眼睛，附近留着的水很快就被吸掉了，但已经进去的就没办法了。 贰拾一直没说难受，不过眼角看起来已经发红了。 周廿有些心疼，对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呼呼地吹了两口气，安慰道：“很快就不难受了哦。” 他抬手拿下毛巾，一边帮贰拾擦干头发，一边对他说：“我再数十个数就不难受啦。十，九，八，七，六，五，四，三……” 还没等他数完，贰拾在毛巾下面惊奇地开口：“真的不难受了！” 周廿被他给可爱到，不过此时也察觉出手臂的酸意来。刚才担心着贰拾，又想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就直接站着帮他擦头发了。 “你自己再擦一擦。”周廿把毛巾搭在他头上，又握起他的两只手放到毛巾上。 贰拾学着周廿刚才的动作，乖乖地擦了起来。 他头发短，很快就擦得差不多了，周廿从他手里拿过毛巾挂到一边，然后用浴巾细致地擦干他身上的水珠，再把浴巾围在他腰间。 上衣还是穿周廿的T恤。这回终于好好地套进去了。 拿起新买的裤子的时候，周廿心里咯噔一下。刚才从烘干机里拿出来的时候没仔细看，这时才发现，这缩水率也太夸张了吧。 贰拾听不懂「缩水率」是什么意思，但也忍不住感慨：“真的好小。” 周廿装作无事发生，把贰拾腰间的浴巾拿掉，强硬地给他穿上了。 贰拾又念叨了一遍：“比刚才穿的还要小。”他伸手按着裤腰想往下褪，被周廿瞟了一眼，又乖乖把手放下了。 刚才让贰拾抬起一只脚方便穿的时候，对方摇摇晃晃的，看起来马上要摔倒了一样。 现在要穿更长一点的五分裤，周廿不敢再叫他练习单脚站立，便先让他出了浴室，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才帮他穿好了。 周廿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打湿了，此时觉得粘腻得难受。他叮嘱贰拾在沙发上好好待着，便要回去洗澡。 贰拾抬头可怜兮兮地看他：“我不能进去吗？”那双下垂的狗狗眼里又要蓄起水汽来了。 作者有话说： 冷……冷……清……清—— 第8章 、我不想穿 “我可以把尾巴变出来的！” 周廿回想起自己看到过一种说法。 主人洗澡的时候猫总是待在浴室外面，深怕主人淹死。 不过刚才看贰拾洗澡，也不像是怕水的样子，应该跟普通的猫不一样吧。 贰拾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一样的，是一样的！”虽然他并不怕水。 在了解了对人类来说洗澡的水量是多么微不足道之后，也不怕阿廿会淹死。 但是他跟普通的猫猫一样，要跟在主人身边呀。 看着周廿犹豫的样子，贰拾又补充说：“我只要在旁边一个小小的地方站着就好了。” 周廿折衷了一下，商量道：“那我给你搬个凳子，坐在浴室门口等我好吗？”反正他是不可能让贰拾在他洗澡的时候一起跟进去的。 贰拾垂下了头，有些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好吧。” 在浴室里洗澡的时候，一想到门口有个家伙在等自己，周廿心里就觉得怪怪的。 明明这家伙今天早上才出现在他家。 到底是怎么一步步变成如今这种局面的。 周廿正陷入自我怀疑，却听到门口远远地传来贰拾的喊声：“昨天晚上！我是昨天晚上来的！” “闭嘴！”周廿心里一阵崩溃，不讲情面的话脱口而出。 为什么隔着这么远也听得见自己在想什么啊。 外面一片安静，贰拾没再回话。 周廿却又担心起来，那笨猫被自己一吼，不会又偷偷掉眼泪了吧。 他不好意思开口，只好在心里说，对不起哦，刚刚不是故意凶你的。 那家伙乐颠颠的声音马上又响起来：“没关系，我知道阿廿就是这样——” 周廿此时又觉得，对方这个能听心声的能力还挺好的。 洗完了头发，要挤沐浴露的时候，周廿看着两个浴球，心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了自己惯用的那颗蓝色。 洗完澡打开浴室门，眼前就伫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周廿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很快反应过来是贰拾这家伙。 “不是让你坐着吗？站在这儿干嘛？” 贰拾有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因为阿廿洗得好久。” 他把手搭到周廿肩上，垂下头，埋在他颈间吸了口气，满足地叹道：“好香。” 感觉又充满电啦。 周廿微僵着身子，一本正经地解释：“我们用的是一样的沐浴露。” 贰拾摇头晃脑道：“闻起来不一样。” 周廿没跟他继续争，抬手摸了一把贰拾的头，只能隐约感受到一点湿意。 他的头发很短，完全看不出一点猫毛长度的踪迹。 周廿自己的头发就要长一些，他打开一边的柜子门，从里面拿了吹风机出来。 一按开关，热乎乎的风吹了出来，原本在旁边凑热闹的贰拾后退了半步。 贰拾在一边看他吹着头发，场面很平静，吹风机看起来也很老实。 刚才还被惊到的贰拾又跃跃欲试。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试探着放到离风口不远的地方。 感受到那阵热意，又很快缩了回去。 周廿用余光瞥见他的动作，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夜色已深，两人并排躺在床上。 周廿睁着眼睛发呆。 距离上一次躺在这张床上还不到五个小时，怎么可能睡得着。他懊恼下午不该睡午觉。 贰拾在一边信誓旦旦地说：“能睡着的。” 周廿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反正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正好跟贰拾聊聊天。 他想起自己没跟贰拾交代过自己的情况，开口问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样子的人吗？” 人类的惯性思维使然，他总觉得就算是异世界的生物，来到这里之前也应该做过岗前培训，了解目标客户就是基本操作。 贰拾被他脑海里那一堆名词搞晕了，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回答了他的问题：“阿廿很好。” 黑暗里，周廿听到这话，忍不住勾起嘴角。 “我不是说性格。我是说，我的成长经历、家庭构成、思想观念……” 他这样说着，情绪却逐渐低落下去。 “我不知道。”贰拾感受到他的情绪，转过身抱住他，把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闷声道，“但是阿廿很好。” 周廿原本想告诉他那些东西，告诉对方他是一个多么卑鄙的小人。 但此时，感受着身边的温暖，他却又觉得，对他们两人来说，那些根本没什么要紧。 所以他只是抬手回抱住贰拾，轻声说：“贰拾也很好。” 也许，从他把这个名字给对方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已经产生了某种更深层次的联结。 贰拾嗅着萦绕在鼻尖的气味。 阿廿闻起来很温柔。 他觉得此刻的周廿应该很好说话，终于又把纠结许久的请求问出了口：“我真的不能不穿裤子吗？” 话一出口，刚才的温情氛围荡然无存。 周廿满头黑线，乍一听到还无法理解这话，然后才想起这笨猫的裤子缩水了。 可能是他觉得这事叫他为难，又想不出什么解决办法，下意识地就给忘了。 现在再提起，心里还是为难，还有些觉得抱歉。 当时他觉得无措，又想着总不能不穿吧，还是叫贰拾穿上了。这时想起来才意识到，贰拾应该一直觉得很不舒服吧。 周廿咬了下嘴唇，随后眼一闭心一横：“脱掉吧。” 贰拾高兴地应了一声，马上在被窝里脱起裤子来，一阵悉悉索索的。 周廿只觉得这场景诡异非常。 他又想起什么，眼疾手快地摸到贰拾的手，摸索了一阵，把那块恼人的布料一个抛物线扔出被窝，又把五分裤再塞回到贰拾手里，语重心长道：“穿上。” 贰拾呆住了，一时有些为难。他好像还没掌握摸黑穿裤子的技能。 周廿也想到了这茬，只觉得手上的裤子又变回了熟悉的那个烫手山芋。 他在尴尬两分钟帮贰拾穿上裤子和不穿裤子但是诡异一晚上之间纠结了三秒，很快做出了选择。 他没有开灯，摸黑辨认了一下裤子的前后，然后坐起身来，挪到床尾的位置，摸索着给贰拾套进裤脚。 终于穿到了大腿根附近。 就算有人帮忙，贰拾还是没有完全掌握躺着穿裤子的技能。 周廿提示他：“你刚才脱裤子的时候怎么动的，现在也抬一下腰。” 贰拾自己也一阵迷惑，他完全想不起来当时是怎么脱掉的了。 有时候确实会有这种情况，越是特意要去做某件事，越是想不起来怎么做了。周廿又惯性地设身处地起来。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最后周廿还是让贰拾下床，在床边站了两秒，草草地给他穿好了。 终于搞定了这件大事，再躺回床上的时候，周廿只觉得筋疲力尽。 他掏过手机，从历史订单里找到了以前买过的款式，动作迅速地下单了一个更大的尺码，然后把手机扔回了床头。 贰拾心里感到内疚。他明明是来给阿廿帮忙的，却好像总是让对方苦恼。 “对不起。”他凑到周廿颈侧，伸出舌头舔了舔。 在他的本能里，这也是一种提供安慰的方式。 周廿感受到了他的动作，但这时候累得很，也没有再说他的心思。 他抬手按在贰拾的腰上，安抚地拍了两下。 一阵困意袭来，周廿没有多作抵抗，就这样睡着了。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周廿迷迷糊糊地心想，好像忘记告诉贰拾什么事了。 贰拾心里一阵纠结。他好想知道是什么，但又不能把阿廿叫醒问清楚。 就这样纠结着纠结着，最后还是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周廿被工作日的闹钟叫醒。 恢复清醒的那一瞬间，昨晚忘了跟贰拾说的事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今天是周一，自己肯定要出去工作的。 贰拾原本刚被吵醒，还是迷迷糊糊的，这时候突然听到这句，马上整只猫都清醒了。 但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只是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阿廿……” 周廿才发现他也醒了，有些抱歉地说：“是不是闹钟把你吵醒了？我下次不开声音了。” 贰拾却马上说：“我想跟阿廿一起醒。” 看着他依赖自己的样子，周廿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今天要出门这件事。 却只听贰拾贴心道：“阿廿，我已经知道你今天不在家啦。” 周廿一愣，随即想到他应该是从自己的心声里得知的。 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他。周廿没有说话，就只是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 两人收拾了一下就起床了。 经过昨天早晚的两次示范，贰拾今天强烈要求自己刷牙。 周廿还是很不放心。 不过知道这家伙能听心声之后，教他刷牙就变得更加方便了。 他一边给自己刷牙，一边在心里默念着注意事项，想让贰拾再复习一遍。 偶尔还忍不住感慨，这个能力也太方便了吧。 贰拾原本还在碎碎念着复习刷牙要领，听到这句，忍不住说：“我很厉害吧。” 周廿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他身后翘起的猫猫尾巴。 轮到贰拾刷牙。周廿一边洗脸一边盯着他看，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动作看起来不太熟练，像是随时要发生电动牙刷伤猫事件，不过有惊无险，好歹是顺利刷完了。 周廿终于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笑容：“学得很快嘛。” 贰拾高兴起来，正想说话，就看到周廿的脑海里又出现了自己竖着猫猫尾巴的画面。 他有些困扰地想，阿廿真的好喜欢猫哦。 可是自己又不想变成猫，那样就不能一直看着阿廿的眼睛，也不能跟阿廿说话了。 洗脸的时候，被周廿揉着脸抹面霜的时候，贰拾都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最后终于得出了自己的完美答案：“阿廿，我可以把尾巴变出来的！就是穿着裤子伸不出来，要不我把裤子脱了吧。” 周廿：？？ 第9章 、是笨蛋吗 “我不是蛋！” 把这个提议说出口的时候，贰拾心里暗自得意。 世界上还有比他更天才的猫猫吗？这个方法一下子解决了自己不喜欢穿裤子和阿廿喜欢看尾巴两个大问题。 但是看周廿迟迟不说话，贰拾又心虚起来。 那就先满足阿廿一个人的愿望吧，自己的再往后稍稍。 于是又试探着说：“在裤子后面剪个洞也可以。” 周廿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出现那个画面，马上用力地甩了甩头，把那该死的想象甩出去。 他深呼吸了两口气，感觉自己心平气和了下来。 “你很想把尾巴变出来吗？现在这样有哪里不舒服？” 贰拾反而疑惑：“不是阿廿很想看我的尾巴吗？” 周廿忍不住吐槽：“谁说我想看啊！” 贰拾委委屈屈地解释：“今天早上阿廿想到了两次我甩着尾巴的样子。” 周廿默然。 好吧，他是有那么一点点好奇。 贰拾马上顺着台阶下：“是吧！我也很好奇，我还没变过呢。” 周廿抬手轻拍了一下他的头：“不可能让你这样变的。太不像话。” “哪里不像话啊。”贰拾撅了下嘴，“我就是能变尾巴。” 周廿有心想跟他解释，又感觉自己说不清楚。 最后决定动用一下猫主人的权威：“反正做人的时候不能不穿裤子，也不能给裤子剪洞。” 贰拾垂下了脑袋，妥协道：“好吧。” 周廿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吃早饭的时候，贰拾突然又开口了：“那今天晚上洗澡的时候把尾巴变出来给你看好吗？” 他想了好久，才想到这个阿廿不会非要让他穿裤子的场合。 周廿一愣，竟然想不出什么理由拒绝。不能否认的是，他其实也感到有些好奇。 他不想拒绝，又不好意思直接答应，只能含糊其辞道：“到时候再说。” 贰拾却知道这就是同意的意思，美滋滋地答应了：“那就说好了哦。” 周廿觉得脸红，抬手指了指桌上的包子：“快吃吧，都要凉了。” 他觉得这个餐桌不错，已经把它从二手平台上下架了。 吃完饭，贰拾去洗蒸笼。 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周廿好心提醒他：“这个是不会摔碎的。” 贰拾动作一顿，不自然道：“我就是想小心一些。” 周廿没有戳穿他，也顺着他的意思附和：“嗯，小心点好。” 洗好之后，周廿从旁边拿过护手霜，捏着贰拾的手，仔细地帮他抹上。 这双手的手指修长挺直，同样看不出猫爪圆墩墩的样子。 周廿抹完之后正要抽回手，却被面前的人用了点力握住了。 贰拾垂眼看着他：“你是不是要走啦？” 周廿有些出神地想，只有这双眼睛看着有点猫的样子，但也是比起猫更像狗狗一些。 贰拾埋怨了一句：“我不是狗。” 然后又问了一遍刚才的话：“你是不是要走啦？” 周廿反应过来，下意识道：“时间差不多了吧。” 话音未落，突然就被紧紧抱住了。 贰拾没有发出声音，但不知怎么，周廿就是觉得他又哭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抬起手拥住这只粘人的大猫。 如果贰拾能出门就好了，带一个人去办公室也没什么。 回忆了一下实验进度，周廿开口说：“我就去一早上，中午就回来了。” 贰拾闷闷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些哭腔：“中午的意思，就是太阳走到中间了你就回来吗？” 周廿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连时间概念都那么模糊。 “对呀，太阳到中间了我就回来。” 他抬手摸了摸贰拾的头发，动作里带着些不自觉的怜爱。 这只傻猫呀。 出门之前，周廿教贰拾看了一下家里的挂钟。 对方看不懂数字，所以周廿只是告诉他，两根指针一起指向最上面的时候，自己就会回来了。 看着贰拾懵懵懂懂的样子，他还是放心不下来。 甚至有一瞬间想着，要不今天就不去实验室了。 从昨天到今天，贰拾几乎对一切都有疑问。虽然学得不算太慢，但是他不会的东西太多了。 周廿觉得自己平平无奇的家都变得危险起来。 如果能知道贰拾在做什么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到书房去打开电脑，试着登录了早已弃用的另一个通信号。 在登录界面加载的时候，又回想起这个无人知晓的地方曾经作为树洞的用途，那些令人窒息的负能量再次涌上了他的脑海。 他心里犹豫了一瞬，但很快想到贰拾既不会操作，也看不懂文字，就放下了心来。 成功登录上了。 周廿拿起手机，用现在的通信号给这个弃用的号码发了一条语音通信的申请。 看着电脑屏幕上「通话中」的界面，周廿有些兴奋地让贰拾坐在书桌前，告诉他：“这样你就可以一直和我说话了。” 这句话经过电脑和手机的传输，在话筒间重复了好多遍。 贰拾迷迷糊糊地看着，还是不大明白。 见状，周廿按了一下他的肩膀，吩咐道：“你不要动。” 然后走到书房门外，关上了门，才对着手机的麦克风轻声喊，“贰拾。” 对方有些疑惑的声音传来：“阿廿？” 周廿回身打开书房门，笑着看向他：“这样我出门之后你也可以继续和我说话啦。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问我哦。” 贰拾听话地点点头：“嗯！” 周廿冲他摆摆手：“那我走啦？” 贰拾闻言，立刻想要站起身，想起对方刚才说让他不要动，又坐了回去。 周廿看出他的意图：“过来吧。不让你动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呀，刚刚只是为了让你待在这里听一下我的声音。” 等贰拾走到书房门口，周廿便牵着他往外走，又叮嘱道：“就是等一下我走了你就要回来坐在这里。不然我就听不到你说话了。” 走到玄关前，贰拾突然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停下。 周廿有些疑惑地看他：“怎么了？” 贰拾直视着他的眼睛，略显腼腆地舔了下嘴唇，小声道：“可以舔你一下吗？” 周廿赧然，偏头躲开他的视线，嘟囔着：“昨晚不是什么也没说就舔了，现在又问什么啊。” 贰拾这时候又愚笨起来，听不懂他的话外之意了，只是紧张兮兮地叫了他一声：“阿廿……” 他还以为周廿提起昨晚的事是要批评他呢。 周廿还是看向别处，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舔吧。” 话音未落便被抱住了，熟悉的湿润触感从颈侧传来。 那种奇怪的战栗又从灵魂深处传来，周廿忍耐着，但渐渐还是忍不住把身体的重量卸了一部分到贰拾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面前的人停下，周廿忍不住道：“差不多了吧。” 贰拾还是那样听话，说让停就停了。只是放开他的时候，又把嘴唇凑到他脸侧贴了一下，像是亲又像是舔的。 周廿瑟缩了一下，抬手推开他，往旁边的台阶上退了两步。 贰拾站在原地，紧抿着唇，看着已经下了玄关的周廿。 周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下意识逃开了，而且还是拿贰拾不能出门这一点来躲开他。 看着贰拾控诉的视线，周廿一时有些无措。 真怕对方又哭了。 情急之下，周廿攀着贰拾的肩膀，微踮起脚，学着对方的样子凑到他颈边，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然后动作慌乱地穿好鞋子，草草地跟贰拾告了个别就匆匆出门了。 只留下贰拾站在原地，抬手捂着刚才被舔到的地方。 世界好安静，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他回过神来，跑回书房，迅速的动作终于显示出了一些猫的轻盈。 “阿廿！你舔我了！！” 周廿只觉得戴着耳机的耳朵都要被震聋了，连忙道：“小声点小声点！” “哦。”贰拾过于乖巧，立马换成了用气音说话，“我好高兴。” 周廿笑出声来：“倒也不用这么小声。” 对方的直白喜悦，又让他放下了一时的羞涩。 啧，真后悔，早知道贰拾会这么高兴，当时多舔几下呗。就当哄猫了。 这人全然忘了刚才自己落荒而逃的样子。 一路上听着贰拾碎碎念地说话，说着自己好高兴，又问阿廿能不能再舔他一下。 周廿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满含笑意的眼睛，才意识到嘴角就没下来过。 开车驶进校园的时候，时间已经九点了。 按周廿自己的规矩来讲，这是他从未有过的迟到。 虽然研究员用不着上班、下班地打卡，但他其实也习惯朝九晚五地坐班。有时候实验没做完，晚上在实验室待到凌晨也是常事。 从上大学开始，他的生活就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 周末就一个人待在家里度日，几乎不去别的地方。 只不过上学时是住在租的房子里，现在终于买了自己的房子，不用再搬来搬去了。 他停好车，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现在这样你还能听到我在想什么吗？”到现在才想起这回事，真是够迟钝的。 贰拾郁闷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听不到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据说，你努力想着要让我听到的话，还是能听到的。” 这个是听前辈们说的，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样。 “这样啊。”周廿沉吟了一会儿，试着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贰拾是笨蛋吗。 耳机里很快传来对方恼怒的声音：“我不是蛋！” 周廿悠哉游哉地想，果然是笨蛋啊。 第10章 、恋爱了吗 “是我自己滑下来的。” 通话那头没什么动静，周廿知道这次没再被对方听见了。 心理活动没有得到对方及时的反应，他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笨蛋不是说你是蛋，是说你很笨的意思。”周廿现在已经对这种名词解释乐在其中。 他以为会听到贰拾说「我不笨」之类的话，没想到这次对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 周廿随即想到自己老在心里说他傻猫笨猫，这家伙好像也一直没什么反应。 周廿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听到过我在心里说你笨猫啦？” 贰拾控诉的话传来：“你说了好多次！”但都是在自己因为学不会什么有点心虚的时候，所以他总是不敢反驳，默默承受了。 周廿故意问他：“那你觉得自己笨不笨嘛？”这话拖长了语调，像在撒娇似的。 耳机里认真回答问题的声音支支吾吾的：“可能……好像是有一点点吧……” 周廿忍不住笑出声来，又转口去安慰他：“其实你也不是笨，只是很多东西没见过，我教给你的话，你学起来还是很快的。” 他这人有时候就是恶趣味，喜欢逗贰拾。但对方实在太好欺负了，所以又让他于心不忍。 一来二去反而自己产生罪恶感了。 他一边站着等电梯，一边回想某些时刻的心理活动，解释道：“而且我说你笨，说你傻呀，其实是觉得你好可爱呀。” 身后远远地传来说话声，周廿收起了话茬，但又忍不住在心里把话说完。 【贰拾笨得很可爱，我很喜欢。】 耳机里传来对方直白的话语：“阿廿也好可爱，我也喜欢阿廿。” 周廿自己这样说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听到贰拾这样说，禁不住觉得有些脸热，抬起手用手指贴了贴脸降温。 他常年手指冰凉，偶尔还为此觉得苦恼，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用处。 远处说话的声音到了近前，周廿才发现是两个自己带的硕士。 学生迎上他的目光，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周老师早。” 周廿也轻轻勾起嘴角：“早。” 这两个是今年开学刚来的新生。 周廿作为研究员，平时不教课，只负责做项目。所以本科生们基本不了解他的为人，只是对他的研究方向感兴趣才选他做导师的。 来了以后才听师兄师姐提起，周老师虽然对学生负责，但是为人很冷淡。 平时除了实验相关的讨论，其它的一句话也不会搭茬，也从来不会开玩笑。 每个学生第一次进他的办公室，都被里面空空荡荡的样子所震惊。 幸好有那些打印出来的研究资料占据空间，不然显得好像没人在用似的。 所以今天，这两个学生一回到学习室，就兴冲冲地跟其他人说：“周老师今天戴蓝牙耳机了！” 学习室里还有一位师兄和一位师姐，是周廿头一年有资格带硕士的时候招的两位学生。 两人闻言一拥而上：“什么？” 刚才坐电梯的女生肯定地点了点头：“真的！” 旁边的男生补充道：“好像还在打电话，我们远远地好像听到了，好像在说你好可爱之类的。” 旁边吃瓜的师姐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脑袋，吐槽道：“其他时候总是「好像」也就算了！这时候怎么能「好像」呢？到底说没说啊？” 一起上楼的女生激动地举起手：“我作证，是真的！我也听到了！还以为听错了呢，两个人都听到了肯定没错。” 吃着早餐饭团的师兄也凑过来：“还说什么其它的没有？” “没有了。”女生蔫蔫地放下了手，“我们走近之后，周老师就没说话了。” “不过他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跟以前都不太一样。”那个被师姐暴击的男生又开口挽救了一下学习室里瞬间低落的氛围。 师兄吃完了饭团，正齐齐整整地把包装袋叠起来，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你们说……周老师会不会恋爱了啊？” 师姐一锤定音：“很有可能！” 众人一哄而散，各自准备今天的实验去了。 而周廿这边，他到了研究所所在的楼层，甚至都没开办公室的门，就径直往实验室去看自己的样品了。 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白大褂穿上，然后把手机放到口袋里，就开始了一早上的忙碌。 做实验的时候倒是专心，也不跟贰拾插科打诨了。 过了好一阵子，也不见有学生来，周廿料想他们今天上午可能不用这间实验室了。 他平日里其实不怎么戴耳机，偶尔才会用到。这时候一戴就一个多小时，耳朵觉得有点不舒服了。 趁着实验间隙，他脱下橡胶手套，摘下耳机放进口袋，把手机的声音外放了出来。 贰拾趴在书桌上，静静地听着周廿这边忙碌的声音，就好像自己正待在他身边一样。 阿廿不说话，自己又不好总打扰他。 稍微有点无聊呢。 他想起早上跟阿廿约好了今晚要给他看尾巴。 但其实他也没见过人形变出猫尾巴是什么样子，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可以就那样说了。 会不会跟猫形的时候一样，就短短的一条呢？ 总觉得要是那样的话好像不太好看。 贰拾突然担心起来，决定自己先试试看。要是不好看的话，到时候还是不要给阿廿看了。 家里就他一只猫在，贰拾也不再顾忌，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脱了裤子。他屏气凝神，专心地想着自己要变一条尾巴。 一阵白光闪过，黑色的猫尾巴咻地出现了。 贰拾好奇地扭头看去。 挺长的诶。 他放下心来，忍不住跟周廿分享自己的喜悦：“阿廿，我的尾巴好好看哦。” 话筒外放的声音从实验服的口袋传出来。 周廿的动作顿了顿，明知道实验室里没人，还是下意识的地往四周看了看，然后才小声问道：“你在干嘛啊？” 贰拾也跟着他小小声，像在讲悄悄话：“我试了一下变尾巴。” 周廿脑子里又不受控制地出现猫尾男的画面。幸好这回贰拾没法看到他在想什么了。 他很快意识到什么，对贰拾说：“自己欣赏完了就把裤子穿好，不要趁我不在偷偷把裤子脱掉。” 贰拾有些惊讶地捂了下嘴。阿廿怎么会知道这个呢。 他不会撒谎，乖乖地应了声「好」，扭过头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自己的尾巴，又把它变了回去，然后听话地穿好了裤子。 通话又恢复了安静。 重新坐回椅子上，贰拾又觉得哪哪都不舒服。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放空自己，身上的力道越来越放松，慢慢地滑下了椅子。 地面上铺着软软的地毯。 椅子受到向后的推力，轻轻撞到了背后的书架上，发出「砰」的一声。 周廿闻声紧张起来：“怎么了？” “没事。”贰拾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我从椅子上掉下来了。” 周廿更不觉得没事了，一连串地问他：“有没有摔破皮？流血了吗？痛不痛？” 贰拾听出他语气里的担心，大声地回答：“没有没有！” 接着又认真地描述刚才的画面—— “我是慢慢地，慢慢地滑下来的。” “是我自己滑下来的。” 周廿：？ 贰拾说：“我想坐在地上。” 周廿回想起来，书房的桌椅下面也放了地毯。 地毯是这个家里唯一一种他绝对舍不得断舍离的东西。 他总喜欢坐在那上面。 所以此时并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只是提醒道：“不要坐到地毯外面的地板上去。” 贰拾「嗯」了一声，变换了更舒服的姿势，趴了下来。 周廿叮嘱他：“右手边最下面的抽屉里有小毯子，如果冷的话可以拿出来盖着。” 他又想起贰拾恐怕不懂左右，补充道：“是教你拿筷子的那只手。” 贰拾摇摇头：“不冷。”不过他也想看看小毯子是什么样子的，就抬起右手拉开了抽屉。 里面没有毯子，放着本像书一样的东西。 周廿压根不会想到贰拾坐到地毯上之后翻了个身，现在其实背对着书桌的方向，所以打开的是左边的抽屉。 贰拾没有那种未经允许就不能看的意识，有些好奇地把抽屉里那本厚厚的东西拿了出来。 周廿已经把样品处理好放进仪器里了，这时候正坐在椅子上休息。 他听到翻页的声音，心里有些奇怪：“你在看什么？”贰拾应该看不懂字吧。 “抽屉里拿出来的。”贰拾津津有味地翻着手里的相册，他看出上面的那个小孩是周廿了。 周廿突然反应过来，一时控制不住情绪：“你怎么随便翻东西？” 贰拾被他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啪」地一下把相册合上了。 他的眼里涌起水雾来，下意识地想要解释：“我一打开抽屉就看到了。” 周廿听出他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 其实他刚吼完就有些后悔。但他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还在调整情绪，所以只是低落地说：“不要看了。” 他昨天是想过要告诉贰拾自己的经历，但那只是夜晚情绪冲动下的产物。 事实上，他发现自己还是没法做到。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涌上了他的心头。 贰拾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来，打湿了手里的相册封面。 他手忙脚乱地把泪水擦干，然后打开抽屉把它放回去。 合上抽屉之前，还有些委屈地拍了一下相册封面。像是在说，都怪你这个坏东西。 耳机里传来贰拾可怜兮兮的央求：“阿廿，我错了，我已经不看了。阿廿不要难过。” 周廿不知道如何自处，只是抓着头发，无力地撑着手臂靠在实验台上。 第11章 、对不起哦 这只大笨猫是不可能害羞的。 贰拾拿手蹭掉自己脸上的泪水，继续说：“阿廿，对不起。”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周廿一直在深呼吸，此时渐渐地冷静了下来：“不是你的错。” 因为这件事情绪失控都是自己的原因。 对方只是一只傻猫，什么都不懂。自己又没教过他不能随便动家里的东西，他又怎么会想到这一层呢。 贰拾哭累了，在地毯上慢吞吞地往桌洞里面爬，然后靠在角落里不动了。 然后阿廿在家就好了。只能听到声音，不能看到他，也不能摸到他，真的好难受啊。 他心里觉得烦闷，但更讨厌自己把对方弄生气了这一点。 以后再也不乱动东西了。 桌洞里光线很暗，贰拾缩在角落，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周廿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很久没听到贰拾说话了。 他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贰拾？” 没有人回话。 起初以为贰拾是难过了，不愿意理他，于是继续道歉：“我不该说你，是我自己的问题。你没做错什么。” 还是没人说话。 周廿有些心急起来。他又回想起贰拾昨天突然在他面前消失的画面。 “贰拾！”周廿抬起手，把麦克风凑到嘴边，提高了音量，“你还在吗？” 他迫切地想听到对方的声音。 心里又暗恼，为什么当时没有开视频通话。如果现在能看到贰拾在不在就好了。或者说，如果现在能看到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就好了。 幸好对面没有让他担心太久，又叫了几声之后，贰拾有些迷糊的声音传来：“阿廿？” 听起来离麦克风有点远，不过周廿还是顿时松了口气：“你刚刚去哪了？” 正在这时，实验室的门传出嘀的一声。周廿抬眼看去，是他带的一个研二的学生。 手机扬声器里传出对面解释的声音：“就在这里呀。我不小心睡着了……阿廿，对不起。” 方芮刚探了半个身子进来，闻声马上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又关门出去了。 周廿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边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蓝牙耳机戴上，一边对门外道：“没关系，进来吧。” 方芮又推门进来，不好意思地对周廿笑了笑，然后捧着她的样品去了实验室的隔间。 周廿心里还记挂着电话那头的笨猫。 他刚才听对方的意思，知道他可能是像昨天那样，哭累了就睡着了。 所以此时一见学生的身影不见了，便小声地对着耳机安慰：“没关系，贰拾没做错。乖乖在家等我哦，马上就回来了。” 他刚才一直守在仪器边看样品刚跑出来的曲线，没什么异常。 正好这时候学生过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叫住了她：“方芮，你有空的时候帮我看一下这批样品跑得正不正常。我怕这台机子又像上次那样。” 周廿平时总是独来独往，生活如此，工作也如此。他并不习惯和别人合作办事，更不要说像这样托别人帮忙了。 方芮是他招的第一个学生，但是这一年多来，除了自己负责的课题，从没被周廿委托过什么事。 方芮努力按下扬起的嘴角，但高昂的语调还是透露出她的激动：“交给我吧！” 周廿一走，方芮马上掏出手机，在学习室小群里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昭告天下，一连刷屏了好几条： 前线战报！ ——跟周老师打电话的是个男生—— ——而且好像年纪挺小的—— ——他好像叫周老师阿廿—— ——呜呜呜kdlkdl—— ——老师跟他讲话好温柔哦—— 我完全嗑拉了！！ 这一连串的消息发出去，隔壁实验室里三台手机叮叮咚咚地响起。 三个人的手机同时响起，一定是学习室小群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小师弟和小师妹正在加样，手上腾不出空来，两人齐声催坐在一边的师兄：“快看看师姐发了啥！” 师兄一脸无奈地摘下橡胶手套，从实验服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嘴上说着：“你们别加错了。” 被这一提醒，师弟哀嚎了一句：“我忘了这管有没有加了！” 他把手里的小试剂瓶扔到一边，垂头丧气地拿起了另一个空的。 小师妹见状，自言自语着：“冷静，我要冷静。” 而这边的师兄看到对话框里的文字，脸上淡定的表情也维持不住了。 但还保持着理智，敲打键盘：会不会是周老师的弟弟？ 师姐人还未到，声音先从门外传进来：“弟弟什么弟弟？绝对不是弟弟！” “周老师好温柔哦——”方芮惟妙惟肖地学着周廿刚才说话的样子，“乖乖在家等我哦，我马上就回来了。” 话音未落，只听师弟又是一声哀嚎：“又多加了！我的样品要不够了！” —— 书房里，贰拾还坐在地毯上，不过已经从桌洞里挪出来了。 他觉得脸颊有点干，忍不住用手揉着脸，还是没什么用，好像还更难受了。 他想问问阿廿怎么办，又怕对方觉得自己烦，就把难受憋在心里。 憋着憋着又觉得委屈，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周廿正在开车回家的路上。 经过了上午那一遭，除了道歉，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贰拾说话。 这时候他才发现，总让他们俩之间热热闹闹没有冷场的人好像是贰拾。 对方一安静下来，这段通话就有些过于沉默了。 前方有个红灯，他停下车，专心听着通话那头的动静。 偶尔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都让周廿忍不住勾起嘴角。 他心想，回家以后要好好抱抱贰拾。 绿灯亮了。扬声器里传来轻微的抽泣声，恰巧被车子启动的声音盖了过去。 把车子在楼下的停车位停好，周廿叫着耳机里的人：“贰拾还醒着吗？” 贰拾的声音马上传来：“醒着！” 周廿觉得他好像有些鼻音，但也没有多想，只是告诉他：“我已经到楼下啦。” 贰拾高兴起来，又拿手胡乱地抹了抹满是泪水的脸。他心里纠结，是待在书房听着阿廿的声音，还是去门口等对方。 最后，第一时间看到阿廿的诱惑力占了上风。 周廿一打开家门，就看到玄关的地毯前面坐着一只大笨猫。 见到他出现，贰拾忍不住想扑到他身上来。但是又记着自己不能跨过玄关这条线，因此有些着急地催道：“阿廿快点。” “怎么坐在地上？”周廿动作很快地脱了外出的鞋子。 贰拾听话地站起来，然后把跨到家里的周廿抱了个满怀。 周廿也抬手抱住他，又道歉了一遍：“对不起哦，我早上不是故意凶你的。” 他想让贰拾高兴，就像是早上在这里做的那样，舔了几下贰拾的颈侧。 一边舔一边说着：“对不起。” 他不知道怎么剖白，怎么说自己为什么对这件事那么敏感，为什么会失控。 所以就只是胡乱地道着歉。 “阿廿很好，阿廿没有错。”贰拾懵懵懂懂地安慰他。 他心里很开心阿廿对他的亲近，也顺着自己的心意去舔对方。 颈侧已经不够让他表达对阿廿的喜爱了，贰拾抬手捧起对方的脸，舌尖沿着他的下颌越来越往上。 周廿只觉得自己的唇角被湿漉漉地舔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抿紧了唇。 不过贰拾显然没什么其它想法，只是凑巧碰到了。此时又继续往上，着他的眼睛附近。 在这样的温存里，上午的芥蒂仿佛都消散了。 到了后来，周廿只觉得被他连舔带亲的，半个脸都弄得湿漉漉的。 再想弥补对方也忍不住出声阻止：“好了好了。我知道贰拾很喜欢我了。” 松开了怀抱，周廿这才发现贰拾的眼睛和脸都有些发红。 他第一时间否定掉了害羞这个答案。这只大笨猫是不可能害羞的。 有些心疼地抬手轻轻摸了摸贰拾的眼睛：“是不是难受？” 贰拾一直沉浸在兴奋的情绪当中。 刚才又能重新抱到周廿，又能听到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听到阿廿心里没有讨厌，只有喜欢自己的话。 满心都是欢喜，连自己的存在都要忘记了，更不要说脸是不是难受了。 这时被问到了才反应过来，委屈地跟周廿抱怨：“刚才睡醒了之后，脸好干哦。我就揉了揉，然后没有用，反而有点痛了。” 周廿回想起他前几次哭，都是自己帮他擦脸涂面霜的。 “记得啊，下次哭完不要直接睡着了，擦擦脸再睡。”周廿拿毛巾轻轻地帮贰拾洗着脸。 贰拾抿着唇点了点头。 周廿看他脸颊都有些红血丝了，眼皮上也有些泛红的小点，忍不住叹了口气。 贰拾见状，开口说：“不难受。” “不是说在想什么都会老老实实告诉我吗？”周廿手上带着面霜在他脸上打转。 贰拾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周廿又说：“难受的话就告诉我好了。” 面霜已经擦好了，贰拾感觉自己脸上终于又舒舒服服的了。 他觉得阿廿又特别好。不会再突然生气了。 周廿被熊抱住，贰拾说话的声音就在他耳边。 “我好难过，但是我知道阿廿更难过。” “不要难过了好不好，我以后都乖乖地不动了。” 周廿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贰拾。 第12章 、一哄就好 谁忍心看小猫咪皱眉呢？ 门铃响起，外卖到了。 周廿牵着黏糊的大猫，走到门口的可视电话旁边给楼下的外卖小哥开门。 楼道上的脚步声渐近，周廿抬手摸了摸贰拾的头发，从他手心里抽出手。 贰拾站在玄关这边，目光紧盯着他。 周廿一走回来，马上又被紧紧牵住了。 他察觉对方动作里的执拗，却没有丁点反抗的心思：“吃饭吧。” 饭后，贰拾主动收拾外卖餐盒和纸袋，动作很生疏。 周廿伸手想帮忙，被他挡了回去。 贰拾做得慢，但很小心，没有把桌面弄脏。 收拾完了以后，他垂下眼睫看着周廿：“我是不是还可以呀？” 周廿拉住他的手腕，用拇指蹭了两下：“贰拾本来就很棒呀。” “那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贰拾抿了下唇，眼神里流露出期待，还有些小心翼翼的试探。 周廿抓紧了手下那截劲痩的手腕，应了声“好。” 这只笨猫的不安也许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消除吧。 没关系，他有时间，只要贰拾还在就好。 “跟我来。”贰拾勾起嘴角，手腕用了点力。 周廿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被对方带到了书房。 他挑了挑眉，有些疑惑：“来这里做什么？”如果还要看那本相册的话，他需要做一下心理准备。 “不是哦。”贰拾神秘地笑了笑，继续一言不发地牵着他往书桌走。 周廿望着他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期待。他直觉贰拾不会做让他为难的事。 到了桌边，贰拾把他按到椅子上：“坐好啦。” 周廿看着他往地毯上坐，调整着自己的姿势，最后靠在他腿边不动了。 这只大猫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嘴里嘟囔着：“刚才我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就在想，如果阿廿也在多好呀，我要这样靠在阿廿身上。” 周廿一时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 他俯下身，打开右手边最下面的抽屉，低声说：“你看，我跟你说的抽屉在这边。” 贰拾伸过手去，摸了摸毛茸茸的灰色小毯子。他扯出一个角塞到周廿手心里：“阿廿帮我盖。” 周廿依言把毯子拿出来，轻轻抖开，然后披在了腿边的这只大猫身上。 膝盖被柔软的嘴唇蹭了蹭，周廿有些痒，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贰拾抬头，望进他依然愣怔的眼里，开口说：“想要阿廿这样陪着我。” “好。”周廿没有避开他的视线，罕见地坦诚，“只是我有些怕痒。”也许动作重一点就不痒了。 “知道了。”贰拾若有所思地垂下头。 过了几秒，周廿感到一阵轻微的痛意，就在膝盖略微上方的位置。 是贰拾咬了他一口。 下嘴很轻，连个牙印也没有留下。 周廿伸手去摸，只有微不可察的湿润还提示着这里发生了什么。 贰拾瞥见眼前的手指，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几下，在指背上，沿着无名指和食指的第二个指节。 周廿往回抽了下手，很快又放回去，只是喊他的名字：“贰拾……” 专心舔手的猫咪抬眼，金色的瞳孔看向他，奇怪道：“痒吗？” 周廿摇了摇头，垂眸看着他乖巧的样子发呆。 贰拾真的是一只猫。 什么也不懂。 只见对方欣慰地看着他：“阿廿终于意识到我是一只猫啦。但我不是什么也不懂哦。” “是啊。”周廿手指微动，挠了挠他的下巴，“不管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贰拾眯起眼睛，露出惬意的神情来，喟叹道：“好舒服。” 周廿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开口叫他：“小猫。” 贰拾被挠得晕乎乎的，粉色的舌尖无意识地从唇间探出，像是想舔周廿的手腕，但没能碰到，最终只是空落落地舔了几下空气。 手里这张漂亮精致的脸蹙起了眉，有些苦恼似的发出了一声嘤咛，像是小奶猫的哼哼。 周廿被萌得心都颤了一下。 谁忍心看小猫咪皱眉呢？ 他把另一只空闲的手凑到贰拾嘴边，贴上了对方无处着落的舌尖。 贰拾的眉目舒展开来，哼哼唧唧地着周廿的指尖。 书房的窗户开在书桌的左手边。午后阳光正好，在屋子里投下倾斜的阴影，细碎的尘埃在光线中飞舞。 桌下没有照到阳光，周廿却觉得暖融融的。 脚边的猫咪被伺候得舒服，此时正把脑袋贴在他大腿上，闭着眼睛惬意地享受曼妙的时光。 周廿早已经收回了手。湿漉漉的手指虽然干了，但还有些微妙的触感。 “我知道阿廿不是真的凶我。”贰拾闷闷地开口，“但是阿廿不在的时候，我不能听到你在想什么，就还是很害怕……为什么呢？我真的知道阿廿是很好的。可是还是很怕。” 他依然闭着眼，但是微颤的睫毛透露出一些紧张。 周廿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头发。那短短的发茬实在跟猫毛的触感相去甚远，但他还是恍然觉得自己在摸一只小猫。 “你是我的猫呀，不会跟你生气的。”周廿鼓励道，“可以多相信自己的直觉一点。你有听到我心里有任何不喜欢你的话吗？” 贰拾摇摇头：“没有。” 摸着头发的手指沿着脸侧到了下巴。贰拾顺势微微抬头。 周廿挠着他的下巴，解释说：“不管在不在你身边，都不会想讨厌贰拾的话的。讨厌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嗯。”贰拾飘飘欲仙，努力保持清醒思索着周廿的话，脸上是疑惑的表情。 他是一只新生的小猫，所以并不理解对人类来说能听到心声意味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放弃了思考，略微向后避开了周廿的手：“好困哦，我想睡觉了。” 说完这话，仿佛安慰似的伸出舌头舔他的指尖。一边舔，眼睛一边向上看，观察着他的表情。 周廿哭笑不得地抬手按住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睛，睫毛眨动时的触感扫到了他的掌心。 “睡吧。” 贰拾安心地停下舔舐的动作，倚在他腿边，没多久就睡着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 等周廿回过神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已经盯着他看了许久。 真是养宠丧志啊。 他甚至有些戏谑地想着，也许他的科研之路要中断在此了。 书桌的右侧摆放着一摞书，都是他这个月消遣的时候看的。 周廿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这里虽说是书房，但基本是做一个消遣的用处。 他这人很喜欢处理掉暂时没用的东西，唯有一样断不掉，就是这满架子的书。 有很多失眠的夜晚是在这里度过的。 从贰拾昨天早上出现到现在，已经有一天多没翻开书了。这对他这个世界匮乏的人来说很少见。 平日里在家也无事可做，只有看看书消磨时间。 要不要教贰拾识字呢？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散开去，回神一看，手里的书一页没翻。 周廿笑着叹了口气，把视线专注到手里的文字上。 讲的是个悬疑故事。 剧情进行到紧张处，周廿正看得入迷，腿边的小家伙突然动了动，发出哼哼的声音。 周廿第一反应就是他睡得不舒服，连忙收起书去看。 贰拾没有睁眼，就这样迷迷糊糊地顺着他的小腿往下蹭，最后整个人都躺到了地毯上，只有脑袋还浅浅地枕着他的脚背。 呼吸又均匀下来，显然是还好好地睡着。 周廿鼓了下腮帮子，视线在他身上逡巡了一圈。因为刚才的一番动作，小猫身上原本好好盖着的毯子被蹭开了，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 周廿俯身替他掖好毯子，感受到腰部的拉伸，不由地庆幸自己柔韧性不错。 他打小坐位体前屈就好。 太阳西斜，窗边地面上的影子渐渐拉长。一下午就在这样静谧的时光中过去了。 贰拾醒来的时候，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叫周廿的名字。 周廿问他：“怎么了？” 他也答不出来，只是腼腆地笑笑，又叫了一声：“阿廿。” 一直靠着自己的大猫起了身，周廿活动着有些酸麻的腿脚，双手轻轻握拳，在小腿上捶了两下。 贰拾反应过来，伸手去按他的腿。 陌生的触感从小腿肚上传来，沿着神经末梢周廿一颤，迅速挡住他的手：“痒。” 贰拾的手指停在半空，无措地缩了缩。 “我真的很怕痒。”看着对方不知所措的样子，周廿手下敲腿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他思索了一下，开口说：“你比刚才用力一点按。” 贰拾马上把手覆到他腿上，略微用力地按压着，还学周廿的样子敲。 他动作其实依然不重，周廿还是觉得有些痒，不过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大概是听到了他的心声，腿上的动作又加重了一些。 周廿忍不住叫出了声，提醒他：“不用这么重，像刚才那样就好了。” “哦。”贰拾像做错了什么似的，耷拉下了眉眼。 周廿注意到他的表情，抬手抚摸他露出的后颈：“你已经学得很快啦。本来这个力道就是要多试几种才知道哪种最合适嘛。” 贰拾的脸色瞬间转晴，他心里暖呼呼的，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情绪：“喜欢阿廿。” 他凑近周廿的腿侧，刚要舔上去，突然反应过来阿廿怕痒，又换成牙齿，轻轻地咬了一口。 周廿看着他，眼角都是笑意。 虽然这只小笨猫很容易伤心，还经常掉眼泪，但总是像现在这样，一哄就好。 第13章 、洗个澡澡 “不能被看到吗？” 晚饭做了两菜一汤，炒藕丁、清蒸鲳鱼和丝瓜笋干汤。 贰拾照例学着用筷子吃饭，夹菜的动作已经熟练了许多。 周廿一直很有自知之明，自觉厨艺只是普通家常菜水平。但被贰拾真心实意地夸赞着，也不由产生了一种错觉。 我不会真的是厨房天才吧？ 他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嘴里，否决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是因为贰拾是猫，虽然可以变成人，但还是很喜欢吃鱼。 贰拾「唔唔」地摇着头，咽下嘴里的汤，开口道：“真的很好吃啊！阿廿做的菜比外面拿过来的好吃很多。” 周廿被夸得飘飘然，姑且又让自己享受了一下比知名中餐厅大厨做菜更好吃这样的夸奖。 饭后，两人到阳台上休息。 楼下的小道边，暖黄色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了。 不少人慢悠悠地散着步。大多是两三人同行，也有一个人牵着狗遛的。 从前周廿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阿廿，对不起，我没法陪你下去。”贰拾垂着头，闷闷不乐地踢了一下地面，“要不你自己下去吧，我可以在这边看着你。” 周廿侧过头看他：“真的呀？我一个人下去，你在这里看着我？” 贰拾瘪起嘴，忍痛点了点头。 周廿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捏了捏他嘟出来的下唇：“不是说想什么都会告诉我吗？不希望我一个人下去，希望我陪你的话，也要告诉我。” 贰拾本能地伸出舌尖，飞快地舔了一下。 周廿收回手，下意识往周围看了看。 他们俩倚靠在阳台的栏杆边，如果有人望过来，很容易看到刚才的动作。 贰拾歪了下头，把手伸到对方身侧，捏住刚才被自己舔过的指尖，拿起来把玩，不解地问：“不能被看到吗？” 周廿垂眼看着两人交错的手指，含糊地「嗯」了一声。 贰拾也没深究这个问题，只是听话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他还在想周廿先前说的话，此时有些困惑自己的想法。 “我是希望阿廿能一直陪着我，但我知道阿廿有时候想出去，我也希望阿廿高兴。” 周廿心里熨帖，温声说：“我是想出去，但是我更想陪着贰拾。跟贰拾在一起，是我最高兴的时候。” 他不是有意要安慰贰拾，而是真的这样觉得。人生的前三十年，好像都没有对方出现在他生命里的这两天高兴。 也许幼年有过开心的时刻吧。 但从他记忆清晰以来，也许是因为家庭的破碎，他对这个世界的感知总好像隔着一层纱，那些情绪都朦朦胧胧的。 也想过死，却还是活到了现在。 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遇见贰拾的话，他觉得自己释然了。 他做梦的时候都不敢想象，世界上有一个人是为了他而存在的。 贰拾凑近了，额头贴着他的额头：“我就是为了阿廿而存在的。” 真情剖白之后，他有些难耐地咬了下嘴唇，苦恼道，“我可以舔阿廿吗？”忍得好难受。 周廿被他央求的眼神冲昏头脑，同意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幸好及时刹住了车。 他略微往后躲了躲：“不要在这里。” 贰拾会意，牵着他的手往屋里走。一拉上阳台的门，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主人按在墙边，轻车熟路地凑到对方颈间舔舐。 虽然已经被这样对待了很多次，但周廿还是没有完全习惯。 这种被珍视的感觉让人灵魂颤栗。 贰拾一只手扣住周廿的腰，另一只手垫在他的后脑和墙壁之间，沉溺在他散发出的香甜气息之中。 他能闻到阿廿的味道。大多是像现在这样舔他的时候，阿廿会发出甜甜的气味，心里还偶尔会冒出几句话，都是「好舒服」「好喜欢」之类的。 贰拾唇间的动作逐渐往上，双唇包覆住了那只小巧的耳垂。 周廿闷哼一声，双腿发软，要不是贰拾抱着他的腰，差点就跌了下去。 他环在贰拾肩上的手收回来，埋怨地推他：“不要舔那里。” 他用的力气其实很小，贰拾当然没有被推开，但还是停下了舔舐的动作，看向他的眼睛：“阿廿不是觉得舒服吗？” 周廿偏过视线，避开对方赤诚的目光。他知道贰拾不是故意要这么问，而是真的觉得奇怪。 对方看似这样无害，却让他无所遁形。 周廿沉默半晌，最后懊恼地把头一垂，埋在了贰拾肩窝里。 “是很舒服，但是好奇怪啊。” 虽然他对自己把贰拾当作宠物来看待这一点很肯定，但是人的生理反应是无法控制的。 “舒服就好啦。”贰拾对这句话懵懵懂懂。 他只知道阿廿这样靠在他身上让他觉得很满足，抱紧了怀里的人，不再追问了。 晚上，周廿在收拾洗澡的毛巾和衣服。 贰拾围在他身边，嘴里小声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心情很好。 到了浴室，周廿先用清洁剂喷洗了一下浴缸，然后打开水龙头往里面放热水。 转过身来，就见贰拾已经地站在那里了。 这时迎上他的目光，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 周廿也逐渐习惯了他这样，只是叮嘱说：“现在天热还好，以后天冷了要等水放出来再脱衣服，不然很容易着凉的。” 其实对大部分男人来说，赤诚相见并不是什么值得重视的事。 只是他从小和他人不亲近，后来又自知性向有异，所以对这方面格外敏感。 贰拾见他空下来，走上前粘到他身边，好奇地问：“什么时候会天冷？天冷了就会下雪吗？” 当他还是一团雾气的时候，其实对温度没什么概念。听那些回来的前辈们描述，很冷的时候就会下雪了。 那团白色的雾气说：“下雪很漂亮，整个世界都会变成白色的。” 围着他听故事的黑雾们都很好奇，七嘴八舌地问：“就是这个颜色吗？” 他们对白和黑有概念，那个世界只拥有这两种颜色。 白雾轻声说：“不一样。我们是暖的。雪的白色更冷一些。” 黑雾们懵懵懂懂，到底什么是冷呢？ 沉默半晌，白雾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太久了，我也忘了。” 但黑雾们听不懂它的叹息，只一心期待着去到人类世界的那一天。 当然是到了冬天才会下雪。 贰拾的时间概念还不完善，周廿思索着怎么把这件事解释给他听。 手上的动作没停，倒了些艾草在浴缸里，试了试水温觉得差不多，就继续蓄水了。 周廿回身走到花洒下面，贰拾紧跟着他。 “还记得怎么洗吗……”没等对方说话，就自问自答道，“应该是忘了。” 他打开花洒，先把贰拾的头发打湿，开始像昨天那样细致地给他洗澡。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周廿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熟练的爸爸了。 贰拾语调上扬：“爸爸？” 周廿只觉脸上涌起热意。对猫形这样自称很正常，但对着会说话的人形，不论什么事情都变得奇怪起来。 他匆忙揭过这茬：“我乱讲的，不重要。” 快洗完了，最后要冲掉头发上的泡沫。 “还记得昨天眼睛进水多难受吗？这次一定要闭紧。” 周廿还是不放心，扯下一边的毛巾塞到贰拾手里：“如果觉得眼睛边上有水，马上用这个擦掉。” 贰拾乖乖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有了昨天的教训，今天进行得很顺利，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洗完澡，浴缸的水也差不多放满了。 周廿轻推着贰拾的后背，带他走到浴缸边：“进去吧。” 贰拾抬起一只脚，小心翼翼地碰了下水面。 周廿鼓励道：“进去坐下来就可以了，小心一点。” 贰拾慢慢地坐到浴缸里，水流包裹着身体，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奇怪但很舒服。 周廿见他露出惬意的表情，放下心来：“就这样坐在里面就好了。” 他转身想走。贰拾眼疾手快地探过身扯住了他的裤腿。 周廿垂眸看去：“怎么了？” 贰拾仰起头，期待道：“我要给阿廿看尾巴。” 周廿哑然。他觉得这事还是太奇怪了，便想揭过，只是没想到贰拾一直放在心上。 脑子里飞速运转，还真的找出了一个理由：“你在泡澡，这样不太方便。” “是哦。”贰拾松开手，又坐了回去。 周廿把浴帘拉起来：“那你泡吧，我洗澡了。” 他觉得泡澡的时候待在狭小的空间里会更放松，所以在浴缸和淋浴的中间装了浴帘。 一阵衣物摩擦的窸窣过后，贰拾听到灰色的浴帘那头传来花洒的水声。 他没有要回避的自觉，心里觉得好奇，就很自然地伸长了手臂拉开浴帘的一角。 玻璃淋浴间里站着的身影背对着这边，正在揉搓头发上的泡沫。 贰拾无事可做，盯着他模糊的后背看。 周廿耳边都是水声，没有听到拉开浴帘的动静。 转过身来拿浴球的时候，周廿才看见刚刚拉得好好的浴帘掀起了一个角，一下子急了：“你干嘛呢！” 贰拾无辜地看着他：“看阿廿洗澡。” 周廿转过身，只给他留下一个背影，别扭地说：“不要看了。以后都不能看。” “哦。”贰拾没有反驳，乖乖地把浴帘放下。 周廿侧过头去看，视野里只有灰色的浴帘。他放下心来，继续去拿浴球。 浴帘那边传来疑惑又委屈的声音：“为什么不能看啊？” 周廿：“就是不能看。” 贰拾无聊地划着浴缸里的水：“好吧。”反正阿廿的话他都会听的。 他玩了会儿水，换了个姿势，侧过身子，把手搭在浴缸边沿上。 微弱的白光之后，黑色的尾巴从尾椎骨的位置冒了出来。 第14章 、看看尾巴 “不要瞎叫。” 周廿正把身体冲洗干净，只听见贰拾兴奋的声音：“阿廿，你好了吗？来看我的尾巴。” 转头去看浴帘的方向，对方倒是很乖地没有再掀起来看。 他扬声回道：“等一下。”加快了手下的速度。 贰拾留神听着帘子另一边的动静。水声持续了一小会儿，然后停了，接着是布料摩擦的声音。 又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过来。 他有点等不及了，催促道：“阿廿你来了吗？” “来了。”周廿掀开浴帘，身上的衣服穿得齐齐整整。 贰拾的眉眼耷拉下来，失望地看着他：“阿廿不进来吗？” 他以为阿廿洗完澡会跟他一起来泡澡的。 周廿尴尬地一笑，摇了摇头：“不进来了。” 贰拾的失落并没有持续多久。 要让阿廿看尾巴了。兴奋和激动很快又占了上风。 “看。”他把自己的猫尾巴竖起来，眼神亮晶晶地盯着周廿的表情。 在他的想象中，尾巴是漆黑的、毛茸茸的，看着就摸起来很舒服，肯定是阿廿喜欢的样子，说不定还能讨阿廿摸两下。 然而实际上，湿漉漉的尾巴尖儿探出水面，黑色的猫毛软塌塌地贴在上面，显得好一番可怜兮兮。 周廿抬眼看去，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反应完全不在贰拾的预料范围内，他不明所以地顺着周廿的视线回头看，才发现尾巴上的毛都因为沾了水软趴趴地贴下来了。 丑得要命，一点儿也没有不沾水的时候好看。 贰拾大受打击，咻地一下把那条丑了吧唧的尾巴收回了水里。 他心里万分嫌弃，想要消灭证据，赶紧把这条讨人嫌的尾巴变回去，却怎么也做不到。 心里一急，反而是脑袋上又突地冒出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周廿眼看着他的眼睛里涌起水汽来，连忙哄他：“好了好了，没关系的，等会儿弄干了再给我看呀。” 他盯着贰拾突然冒出来的猫耳朵，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两把。 “喵呜……”贰拾嘴里突然冒出粘腻的猫叫声。 他像是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赶忙抬手捂住嘴巴，眼泪也憋了回去。 周廿也是一愣，手下却不自觉又摸了一下，果然再次得到了一声奶呼呼的猫叫。 贰拾捂着嘴，眼睛眨巴眨巴的，不知所措地看着周廿。 周廿的手停在他的猫耳边，指尖轻轻地搭在他微湿的发丝上，试探着问：“我可以再摸摸吗？” 虽然没能成功给阿廿看到漂亮的猫尾巴，但是耳朵好像也行呀！ 得到了周廿的肯定，贰拾又高兴起来。 他压根不在乎自己不受控地发出猫叫声，重重地点了点头。 周廿就这么站在浴缸边，快乐地享受了一会儿撸猫耳朵的乐趣。 不光手下触感醉人，还伴随着bgm。软绵绵的喵喵声叫得他心都化了。 最后还是怕贰拾泡得太久了不舒服，周廿才停了手。 从浴缸里出来擦干身体之后，贰拾还是没法成功把猫尾巴变回去。 “可能是因为湿了。”周廿安慰地捏了捏他的后脖颈，“变不回去也没关系。” 捏过猫耳朵之后，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原则。 给贰拾穿好上衣之后，周廿打开吹风机，调到温热的低档风，先对着贰拾的手掌心吹了吹：“没什么好怕的吧？” 贰拾犹疑地点了下头，抓了抓手里的热风。 周廿观察了一会儿他的神色，见他并不害怕，才提议说：“那我帮你把尾巴吹干？” 贰拾没有回话，只是把尾巴向周廿手里送了送。 周廿摊开左手，把猫尾巴捏在手里。 刚才擦干尾巴的时候是隔着浴巾的，这时候没有阻隔地接触到，周廿愣怔了一下，才把吹风机的出风口对准了他。 他怕贰拾觉得不舒服，一直注意着对方的神情。 却见他的脸色越来越红，眨巴着眼睛，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周廿心里奇怪，连忙把吹风机关了：“怎么了？” 说话间，他又摸了一把贰拾的尾巴。猫毛干得快，差不多快吹干了。 贰拾的猫耳朵抖了抖，声音有些飘忽：“阿廿，你摸我的尾巴好舒服，但是又有点难受。” 周廿不解：“是你们的尾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那我以后不摸了？” “不知道。”猫尾巴扫到周廿的手背，颇为亲昵地蹭了蹭，“还要摸的。” 周廿在衣柜里拿了条短裤，特地挑了裤腿比较宽松的，打算让贰拾先穿上。 正打算帮贰拾穿，向下看去，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周廿一时觉得尴尬，又怕贰拾从自己的心声里发现端倪，连忙在心里碎碎念：“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贰拾不明觉厉：“？” 周廿不敢去看对方疑惑的眼神，专心引导他把猫尾巴从短裤的裤脚伸出来。 虽然看着有些滑稽，但总比不穿好。 “现在还变不回去吗？” 贰拾站在原地尝试了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 周廿摸摸他郁闷的小脸：“没关系。” 他忍了忍，没有忍住，开口提议道：“要不你今天晚上变成猫？” 贰拾张嘴咬住他的指尖，控诉地看着他：“阿廿只喜欢我做猫。” “没有没有。”周廿讪讪地笑了笑。被他这样看着，不知怎么就不敢把手收回来了。 贰拾一开始是咬着的，但没有用力，很快又换成了舔舐的动作。 屋里东西少，显得很空旷，但是有贰拾陪在身边，世界好像就变得满满当当了。 周廿犹豫了一阵子，问他：“现在还难受吗？” 贰拾不解地看着他。 周廿垂下眼帘：“就是刚才摸你尾巴的时候，你说有点难受。” 贰拾皱眉，苦恼道：“好像还是难受。” 周廿纠结半晌，拉着贰拾快步走到床边，把床头的抽纸塞到他手里，语速飞快地交代了几句。 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转身跑出房间，留下一个仓皇的背影。 贰拾手里捧着纸巾，坐在床边。 身后的尾巴慢吞吞地摇着，在床单上扫来扫去。 他回忆着阿廿刚才的吩咐，一板一眼地照做，但技巧不佳，过程很不顺利。 贰拾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眼睛热热的，又想哭了。 满眶的泪水糊得眼睛难受，眨了下眼，泪水便滴了下来。 遇到难题的笨猫只知道不停地叫主人的名字。 屋里很安静，他声音不响，但门外的周廿还是听见了。他放心不下，一直没有走远。 贰拾说话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些抽泣。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到最后，对贰拾的担心再次把他的羞赧打败了。 那是他的猫啊，自己应该对他负责。 避嫌的做法简直是掩耳盗铃。 周廿做足了心理建设，一身正气地转过身，但双脚一踏进房门，马上又泄了气。 他垂眼看着地面往床边走，嗫嚅道：“怎么样啊？” 贰拾看到他进来，简直像见到了救星：“阿廿！” 周廿抬头，把视线固定在贰拾脸上：“还没好吗？怎么哭了？” “一直难受……”贰拾委屈地瘪了瘪嘴。 一见到他的眼泪，周廿就忍不住揪心起来。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坐到贰拾身边去。 贰拾小声喘了一下，被周廿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下脑袋：“不要瞎叫。” “可是好舒服。”贰拾把脑袋埋到周廿颈窝蹭了蹭。 …… 周廿尴尬地拿纸巾擦手，吩咐道：“把裤子穿上。”说完想去洗手。 贰拾正是黏人的时候，抱着他不让人走，舌头轻轻地舔他的颈侧。 周廿莫名觉得两人之间的联结更深了一些，冥冥之中的直觉和帮贰拾取名的那一瞬间很相似。 有心想纵容对方，但是手上实在难受。 “听话。”周廿小声哄着，拿小臂推了推他，“你跟我一起去不就好了。” —— 终于度过了这个多舛的夜晚。 周廿躺在床上，左手边是贰拾，正侧躺着，半靠在他身上。 也不知什么原因，尾巴还是不能变回去，所以今天只能侧着睡。 周廿胸膛上那只手一下一下地隔着衣服按揉，让人想起那些踩奶的小猫。 他觉得痒，捏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 贰拾也不恼，微动手指去挠他的掌心。 周廿分开五指，穿插进对方的指间，这才制住了他的这些小动作。 “我想给家里装些监控。”他觉得有必要征求一下贰拾的意见。 贰拾不解：“监控？” “我不在家的时候，它能让我看见你在做什么。”周廿心里惴惴，怕贰拾觉得反感。 却不料贰拾的第一反应是：“那能装一个让我看见阿廿的吗？” 周廿还真的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不妥，如实说：“应该不行。” 自己家是私人场所，怎么装都无所谓。 但办公室和实验室这些地方，装上私人的监控确实不太妥当。 贰拾往周廿身上靠紧了一些，闷闷不乐道：“好吧。” 周廿心里觉得抱歉，侧过身和他面对面躺着，亲了亲他的额头。 贰拾凑上去舔他的锁骨位置，开口道：“没关系。阿廿能看见我也很好。” 又是一夜好眠。 作者有话说： 改死我了，救命 第15章 、装个监控 “我觉得我很乖。” 连续三晚都睡了个好觉，这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周廿觉得神清气爽。 太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昏昏沉沉或者是精神高度紧张几乎成了他的日常。 这些年他吃的药量越来越大，药效却越来越小。有很多个夜晚，他都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 他清楚地记得就在上周三，躺到了三点还没睡着，心里难受得要命。 想哭一场，却流不出眼泪。 最后在书房坐了一夜。 这一切就是在贰拾出现的那一晚消失的。 周廿抱紧身边的人，小声说：“谢谢你。” 贰拾已经醒了，他听到周廿的回忆，心里堵得慌，所以很安静。 这时候被夸了，情绪马上好转，邀功道：“阿廿是不是很喜欢我呀？” “嗯。”周廿爽快地承认了，奖励似的舔了舔对方的脖颈，“喜欢贰拾。” 新的一天也是从互相舔舐中开始的。 不光贰拾沉溺其中，周廿也逐渐觉察出肢体接触的趣味来。 出门的时候，周廿照例和贰拾通着电话。 不过昨天的经历之后，今天他选了视频通话。 出门在外独处的时间少，周廿不好总是把手机大剌剌地放在一边，大部分时间还是放在实验服的口袋里。 摄像头拍到的是一片漆黑，偶尔晃动起来，透进几丝微弱的亮光。 不过就算这样，贰拾也看得津津有味。 “阿廿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呀？” 实验室里还有学生，周廿小声地对着话筒说：“大概十二点回来和你吃午饭。” 昨天已经教贰拾学会了看时间。对方到底是成年人的心智，学起东西来还是比较快的。 贰拾隐约知道他这样说话就是不能被别人听见，不由奇怪道：“阿廿可以在心里跟我说呀，我听得见的。” 周廿这才想起这个。不要说在外面了，有时候在家里他都会忘记贰拾能够听到他的心声。 还是没有习惯。但已经不再是起初那种别扭的感觉了。 一上午的工作结束，中午回去和贰拾一起吃外卖。 想到贰拾连踏过玄关去拿外卖都做不到，忍不住担心起对方来。 自己不常出门，但每月总有那么一两次出差。 他是个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与人相处交往都很疏离，有什么需求更愿意用钱去解决。 听说有那种上门喂猫的服务。 “家里有别人来的话，你能变成猫吗？” 贰拾吃饭的动作顿了顿，瞪大眼睛，抗议道：“我不要吃猫粮。” “我知道你不吃。”第一天他就知道了。 周廿耐心解释：“在我们人类的世界里，像你这么大的人，不自己出门吃饭，也不出去拿外卖是很奇怪的。我想在我不在家的时候，找个人给你送饭进来。” 贰拾不求甚解地点头：“好吧。” 周廿知道他不喜欢做猫，折中道：“或者你在房间里不要出来也行。”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金屋藏娇的诡异感。 周廿握拳轻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把这种错觉敲走。 贰拾还没有饿过肚子，所以不关注自己能不能吃到饭。 他只关心周廿出门的事：“你会出去很久吗？” 周廿沉吟了一会儿。 如果前一天吃了晚饭出发，第二天开完会立马往回赶的话。 “大概会有一整天不在家。” 贰拾蔫蔫地戳了戳碗里的饭，语气低落：“为什么我不能出门啊……” 这天傍晚下班回家，门口堆着一大堆快递，都是昨天陆陆续续下单的。 全是贰拾的东西。 周廿翻找出一个期待已久的包裹，把外面的纸盒拆了，拿着里面的东西进门。 贰拾照例在玄关的地毯的另一边等待。 一见到周廿进门就黏了上去，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刚才他隔着门隐约听见阿廿心里在说「终于到了」之类的话。 周廿微微一笑：“你今天必须要穿上的东西。” 他带着身上的大挂件来到洗衣机旁，把盒子里面的四件布料扔了进去，心情痛快地按了快洗加烘干。 贰拾顿时哭丧了脸，嘟囔道：“我不想穿。” 周廿笑容不变：“做人的话就要穿哦。”他往下瞥了一眼，对方穿着外裤，但他还是觉得诡异。 “你的尾巴还不能变回去吗？”变不回去的话就没法穿了。 贰拾不会撒谎，老实道：“下午就能变回去了。” 周廿叮嘱道：“那得会洗澡之前记得变回去，不要又打湿了。” 贰拾郁闷地「哦」了一声。 晚饭吃胡萝卜土豆鸡丁焖饭。中午放到电饭煲里开了定时，所以一回来就能吃上。 吃到一半，有电话打来：“您好，这边显示您的监控送到了，请问今晚上门安装方便吗？” “可以的。麻烦了。”周廿挂了电话，迎上贰拾的目光，“看我干嘛？吃饭。” 饭后，贰拾自告奋勇要洗碗。周廿不放心，站在旁边监督他的工作。 门铃响了。 贰拾刚好洗完最后一个碗，匆匆冲干净手，连声叫道：“阿廿阿廿，等等我。” 周廿看他着急的样子，故意催他：“快点哦，我要走了。” 贰拾转身一个熊抱，从背后揽住了对方的腰：“一起走。” 周廿拍了拍那双湿漉漉的手：“不要把水擦在我身上。” 贰拾把双手张开，小心地没有碰到周廿身上，但环抱着对方的手臂没有放开，就这样推着他往前：“走吧。” 走出厨房，门铃又响了一声。 周廿扬声道：“来了来了，等一下。”太幼稚了，他怎么也跟着贰拾闹啊。 到玄关边，贰拾自觉地放开周廿，让他能去开门。 工作人员是个年过四十的大叔，一进门就打了个招呼：“您好您好，是周先生吧？吃了没？” 周廿不太擅长跟别人寒暄，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吃了。” 没等气氛沉寂下来，旁边的贰拾兴致勃勃地补充：“阿廿做饭可好吃了。” 大叔「哈哈」一笑，好奇地问周廿：“你弟弟多大了？”这小伙子长得高，但一看就年纪小。 周廿摸了摸贰拾的脑袋，回答道：“今年刚考上大学。” 余光瞥见贰拾像是想说话的样子，连忙手往下走，捂住了那张想开口的嘴。 结果猝不及防地被舔了一下。 贰拾被他睨了一眼，也不恼，只舔了舔嘴唇。他知道现在不好舔阿廿，所以自己忍着。 大叔拎着工具箱在屋里逡巡：“要能看见整个房间吧？我还头一回看到有人家里把客厅和卧室打通的。这大屋子得装两个。” 周廿也不懂这个，只点点头：“您来安排。” 大叔选定了地方，就打电话给自己的徒弟让他拿着梯子上来。两人开始忙活起来。 贰拾好奇地跟在旁边看。周廿就也没走开。 那大叔还挺自来熟，八卦道：“家里是养了什么宠物吗？” “啊？”周廿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转口又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是，是养了只猫。” “我就知道。”大叔老神在在，“现在好多人都是要看家里的宠物才装的这个。怎么没见你家猫呀？” 贰拾答得很快：“我就……” 周廿怕他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抢过话茬：“我们就是怕它见了生人害怕，所以没放出来。” “确实，有些猫胆子很小的。”大叔不疑有他。 安装到了关键处，他也不再说话了。 周廿松了口气，说了声「那你们先忙」，便拉着贰拾进了书房，一进去就关上门，小声叮嘱：“不能让别人知道你能变成猫。” 虽然说了大概也没人信，但是很可能会被怀疑脑子有问题。 贰拾拿嘴唇蹭着他的脸颊，含糊不清地说：“就像不能让人家看见我舔你一样吗？” “嗯。” 这只动不动就要舔舔他的粘人小猫刚刚估计一直在忍着。 想到这，周廿奖励似的亲了亲他的鼻尖：“贰拾很乖。” 买的是蓝牙监控，不需要布线，所以装得挺快。 两人正温存着，门外传来大叔的声音：“周先生，这个屋子的装好了，剩下的装在哪？” 周廿动作慌乱地推开身上的大猫。 贰拾乖乖站在一边。 周廿打开书房门：“这屋也装一个。” 很快，剩下的卫生间、洗漱间和厨房都装好了监控。 周廿跟着指南在手机上检查监控画面，一切都很正常。 旁边的大叔感慨道：“周先生对猫真关心。我很少接到这种在家里装这么多监控的活儿。” 周廿笑了笑，随口道：“他比较调皮。” 贰拾在他身边欲言又止。 送走了工作人员，周廿回过身来就被抱住了。 贰拾在他下巴上轻咬了一口，愤愤道：“我调皮吗？” 周廿被他逗笑了，回抱住对方，调侃地说：“你觉得呢？” 贰拾「咬」完人泄愤，把脸埋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我觉得我很乖。” 周廿感觉到他说话的热气隔着衣服扑在自己身上。 抬手挠了挠这颗郁闷的猫头，语气软了下来：“贰拾确实很乖。我刚刚瞎说的。” 换来了猫猫爱的舔舔。 作者有话说： 一点儿也没哭，不错 第16章 、过个周末 是美好的，是被喜欢的。 周廿很快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每天早晨和贰拾相拥着醒来，偶尔是被温柔的舔舐唤醒的。 一起在镜前洗漱，贰拾的刷牙技术日益熟练。 坐到餐桌前吃早餐，虽然是速冻品但因为经手加热过所以还是被笨猫备加夸赞。 出门之前，用贰拾的手机和自己通上视频电话。手机是新买的，这样对方就不用守在书桌前，活动范围扩大到了整个家。 只有厨房禁止他进去，周廿把家里的潜在危险物品都收到了里面。 上午周廿往往要处理科研工作，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没人在的时候，他还是习惯用嘴说话。 总戴着耳机不好，所以有时候也会把声音外放出来。被学生撞见过两次，不过对方反应很平常，周廿便不自觉地更加无所谓了。 中午回去和贰拾一起吃，来得及就自己做饭，来不及就点外卖。 每次回家，笨猫总在门口的地毯边等他，一打开门就能看到。 吃完了准备一下晚饭的食材，差不多就得出门去实验室了。 周廿准备了一些中文学习视频给贰拾，下午就让他看看视频。 傍晚是他和贰拾最期待的，因为回家之后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相处。 周廿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贰拾不说想要自己洗澡，他也就不提，继续任劳任怨地帮对方洗，可能是更离谱是事儿都做过了，这也就不算什么了。 不过那天之后，周廿一直很小心。 虽然贰拾常常在洗完澡之后不愿意穿裤子，要变尾巴出来玩玩，但周廿再也没伸手碰过，所以尴尬的情形也没再发生。 这天晚上，两人坐在沙发上，周廿陪着贰拾看学习视频。 贰拾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努力去看，但这对他来说太枯燥了，总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周廿只能晚上陪着他。 作为交换，贰拾要求看学习视频的时候可以不穿裤子变尾巴出来。 “阿廿真的不摸摸吗？” 贰拾用尾巴绕住周廿的小臂。 周廿很快把手拿开了：“不摸。” 然后伸手把他的脑袋转过去面对着投影屏幕，“好好学。” 贰拾的尾巴蔫蔫地耷拉下来，郁闷道：“那我学会了你会摸我的尾巴吗？” 周廿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等这套最基础的都学完了吧。” 虽然把贰拾当作私有的宠物，从没想过让他做一个社会人，但总觉得至少识字是应该学会的。 得到了他的承诺，贰拾也不再别扭，专心地看起教学视频来。 尾巴不能碰到，但他的手还抱着周廿的腰，脑袋搁在他肩膀上，时不时转过头舔两口。 周廿内心觉得违和，怎么自己更像个宠物抱枕呢？ 贰拾听到这话，笑嘻嘻道：“阿廿也抱我。”如果阿廿抱他舔他，倒更合他的心意了。 周廿拿手肘抵了下他的腹肌：“你倒是很会想。”贰拾蹭蹭他的侧脸，用舔吻代替了回答。 每天晚上都觉得心里很满足。 躺到床上，如果时间还早就和贰拾聊聊天，考他几个今天新学的中文知识。 临近睡觉的时间，周廿心里难免会有些惴惴，但总是很顺利地就睡着了。 每当到了周末，贰拾就知道周廿连续两天都能一直待在家里。 从周五晚上就开始兴奋。 躺到了被窝里也不安分，趴到周廿身上，左一口右一口地亲他。 他动作轻，有时候周廿觉得痒，就下意识想要推开。但贰拾力气很大，从没成功过。 不过周廿也不是诚心反抗，无奈地笑着任凭他的动作：“这么高兴啊？” 贰拾正亲到他锁骨中间的位置，实在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小口。 身下的人跟他三令五申，说睡前不能舔得全是口水。 贰拾反应过来，卖乖道：“阿廿对不起，就这一下下。”又收起舌头轻轻地亲吻起来。 周廿扶额。睡前搞得满颈都湿漉漉的确实让人苦恼。但自从禁止对方舔自己之后，他就无师自通地改成了亲，而且持续时间更久了。 更遑论今天贰拾很兴奋，已经蹭来蹭去地亲了将近半个小时都不带停的。 但他心里不全是苦恼，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不开口叫停。 等贰拾终于抒发完自己的情绪，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往常失眠的时候，周廿总是很早就开始酝酿睡意，有时十点起就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但现在不需要那么久的时间，在贰拾心满意足地说了「晚安」之后，周廿很快就睡着了。 周末像往常一样在家里宅了两天。 这天下午闲着没事，就教贰拾用手机。他已经把很多软件都删除或者隐藏了，只留下一些最基本的。 不过贰拾对很多东西都不感兴趣，一直在玩相机。也不拍别的，光拍周廿。 “阿廿看我！” 咔嚓一声，周廿有些别扭的神色就被定格了下来。 他从九岁之后就不大爱拍照了，除了各种集体照和证件照，几乎没有主动留下过任何影像。 书桌左边抽屉的相册里放着他为数不多的日常照。 拍照这件事似乎已经和避无可避的离别联系了起来。 但周廿对贰拾总是纵容，所以当对方兴致勃勃地从各种角度拍他的时候，他只是把手机拿过来教他关掉声音。 “让我看镜头的话，我会觉得很奇怪的。你就在想拍的时候直接拍吧。” 贰拾点了点头，认真道：“我不会离开阿廿的。” 周廿知道他又听到自己心里的回忆了。“你不是说，我不需要你了之后，你就会走吗？” 贰拾不经逗，一听这话马上哭丧了脸，照也不拍了，手机往旁边一丢，扑到了那个故意逗他的坏蛋身上。 周廿正坐在地毯上，一时不察，向后仰躺下去。倒在了地上才发觉贰拾把手垫在他的后脑勺和地毯之间。 因为贰拾的到来，茶几这边的地毯换了新的，更大也更柔软了。 贰拾愣了神。 周廿躺在他身下，黑色的发丝散落在白色的地毯上，表情一点也不恼，眼里是纵容的笑意，好像任凭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有哪里不太一样。 贰拾忘了原本要撒娇的话，呆呆地俯下身。 周廿只觉得嘴唇被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 还没回过神来，贰拾就继续往下亲了，像刚才只是无意间碰到似的。 “阿廿，我不想走，你一直要我好不好？” 那些白雾回来的时候，看起来都很难过。 他从前只以为他们不想回到那个单调的世界，现在才明白也许他们有不想离开的人。 就像他不想离开阿廿，也不想渐渐忘了阿廿。 周廿摸了摸他的头发，叹了口气：“当然不会不要你。以后不跟你说这种话了。” 每次看到贰拾因为这些话舍不得他，甚至落下眼泪，周廿心里就升起一种异样的满足感。 好像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够确认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地位。 周廿又重复了一遍：“以后不说了。” 埋在他颈间的贰拾抬起头，眼眶红红的，明显是难过了，却安慰般蹭蹭他的脸颊：“我知道阿廿只是说说的。以后也可以继续说哦。” 如果这样可以让阿廿乖乖躺在地上让他蹭的话。 周廿对上贰拾的视线，只听对方语气平缓地继续说：“阿廿忘了吗？你心里想什么我都听得到。” “就算是为了让我难过故意说这样的话也没关系……” 周廿一愣：“为什么？” 贰拾反问道：“阿廿难道不是太喜欢我了才这样说的吗？” 见周廿还是不说话，贰拾尽力把自己的想法解释给他听；“我知道你不是说真的呀。难过也不是因为觉得阿廿真的会不要我，只是一想到那样的情形就控制不住了。” “我也很怕阿廿会不要我。你越是这样说，我就越肯定你不会不要我，比你不停地保证会一直要我还要肯定。” “阿廿，我这样想是不是很奇怪呀？” 他的话很绕，但周廿还是听明白了。 贰拾好像是完全为了合乎他的心意而被造的产物，可以满足他所有奇怪的试探，可以把一切他原本觉得讨厌的东西说成是美好的，是被喜欢的。 周廿感觉到自己眼眶热了，按在贰拾后脑上的手用了点力，慌乱地把他的头按下，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 贰拾乖乖地顺着他的动作，嘴上说的话却不够体贴：“我知道阿廿哭了哦。” 周廿吸了吸鼻子：“闭嘴。” 好像从没有流过幸福的眼泪呢。 —— 周日下午贰拾就开始情绪低落了。 “要去上班的人是我，你怎么比我还难过啊？”周廿摸摸他低垂的小脑袋。 平时陪贰拾看学习视频的时候，周廿都要他乖乖坐在沙发上，免得又睡着了。 不过今天看他心情不好，特许他可以坐在地毯上。 新地毯毛茸茸的，是周廿看了好多评价挑的。昨天躺在上面的时候，明显感觉比之前那条更舒服了。 不过贰拾没有被软软的地毯被治愈。 他怏怏地靠着周廿的腿，用的是自己习惯的那个姿势。 他的时间观念已经清楚了很多。 明天这个时候只有他自己孤零零地在这里看视频了。一想到这个，不由得悲从中来。 周廿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的工作任务常年比较紧凑，现在手头上这个项目之前实验失败过一次，所以已经在赶进度了。 除了做实验，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事情要管。 两个研二的学生最近在准备开题，常常要来请教他，也花了不少时间。 保证每天中午回来吃饭，晚上也准时下班离开实验室，已经是他多番努力的结果。 贰拾听不太懂，但大概知道他很忙，只能委委屈屈地在他腿上贴贴：“我没关系。” 周廿最见不得他明明伤心还说没事的样子，捏着他的下巴让他仰起脸来。 果然又在偷偷掉眼泪了。 “你这哪里是没关系哦。”周廿往下坐到地毯上去，平视着对方，“为什么总是这么体贴我呀？” 贰拾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泪水顺着脸颊划下来。 “不要只想着让我开心呀。”周廿轻轻地抹去他的眼泪。 “我就是要让阿廿开心。”贰拾蛮不讲理地说，“我就是为了让阿廿开心才会出现的。” 作者有话说： ——搞一些绕来绕去的对话—— 第17章 、没有恋爱 “那我要跟阿廿谈恋爱。” 这天下午，周廿在实验室开组会。 虽然还是挂着和贰拾的电话，但完全没什么时间跟他说话。 中场休息的时候，周廿站在楼道里，把手机贴在耳边：“贰拾在干什么呢？” 贰拾原本坐在地毯上趴着沙发，有些无聊地甩着尾巴，突然听到周廿的声音，手忙脚乱地回到沙发上正襟危坐，清了下嗓子：“没干什么。” 周廿听到那边的动静，了然道：“你是不是又坐到地毯上去了？” 贰拾没有说话。 沉默就是默认了。 周廿说：“我没有要批评你的意思，今天的视频看完了没有？”他刚跟学生开会，跟贰拾讲话都带着些老师的腔调。 贰拾支支吾吾的：“差不多看好了。” 周廿听出他的迟疑，无奈道：“是不是又睡着了？” 耳机里的声音闷闷不乐：“阿廿跟他们讲的我都听不懂。” 周廿知道他的意思。 往常贰拾下午看视频的时候，自己虽然忙，但总要抽空看看手机屏幕，要是见他昏昏欲睡的，就会叫醒他，然后跟他聊几句，他就又精神起来了。 今天没人跟他说话，他就撑不住了。 “是我不好。”周廿小声哄他，“今天晚上回来再陪你看一遍。现在就看看另外那些吧。” 他准备了两种视频给贰拾，一种是学习汉字的，还有一种主要是纪录片。 贰拾不能出门，他只能想出这种办法让他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 电话那头的人打开了话匣子：“我在看那个讲冬天的……” 周廿正想说话，身后的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转头看去，是同系的另一位老师。 常临刚才隐约听到了周廿说话的语气。 在他印象里，周廿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待人接物都很疏离，几乎没见过他这样温柔小意。 常临忍不住八卦：“周老师，是你女朋友吧？” 周廿一脸问号。 常临笑嘻嘻地摆手，故作高深道：“不用藏啦，都从你们实验室传到我这儿来了。” 周廿开口解释：“不是……” 常临连连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好好，我知道了。” 周廿严肃起来：“真的不是。” 他顿了顿，补充道：“是我弟弟。” 常临狐疑地看着他：“真不是啊？” 周廿尴尬地点了点头。 “那你学生说得像模像样的。你赶紧和他们说说，不然整栋楼都要知道男神导师恋爱了。”常临揶揄地笑了笑，“系主任找我有事，我先走咯。” 说完也不等周廿反应过来，就顺着楼梯跑下去了。 耳机里传来贰拾疑惑的声音：“阿廿，女朋友、弟弟、男神是什么意思？” 周廿先前叮嘱过他，为了提高语言能力，遇到不懂的词语都要及时问。 这时却觉得尴尬起来，只挑拣着解释说：“弟弟就是你年纪比我小，我会关心你照顾你。” 贰拾突然恍然大悟：“啊！今天的视频里讲到这个了。” 周廿想起今天看的应该是讲家人称呼的内容。他有些后悔刚才说晚上回去陪贰拾一起看。 贰拾不知道他心里的纠结，还在磕磕绊绊地回想着新学的知识：“那阿廿是我哥哥吗？” 周廿下意识地点头，又想起他看不见，开口道：“也可以这么说。” 电话那头传来贰拾黏糊糊的呼唤：“哥哥。” “嗯。”周廿别扭地应了一声，贴着手机的耳廓有些发热。 好奇怪…… 他明明很讨厌给别人当哥哥的。 组会结束之后，众人收拾东西准备走。 “等一下。”周廿叫住他们，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你们谁在外面说我谈恋爱了？” 这四个都很八卦的家伙一听，第一反应是导师要兴师问罪，互相交换着视线，一时没人出来说话。 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后，方芮站了起来，闭着眼睛大声道：“对不起老师！是我说的！” 其它三人七嘴八舌——「我也说了」「我也是」「老师对不起」…… 周廿向来只和他们讲科研上的内容，对这种场面完全没有经验，见状连忙摆摆手，对方芮说：“你先坐下。” 四人端坐，齐齐看着周廿。 “不要紧张，我就是问问。”周廿清了下嗓子，“你们为什么要那么说？” 大师兄方祁勇挑重担，拿出了刚才做组会报告的架势，一脸正色道：“是这样的。第一，您以前从不戴耳机，但从上周起佩戴频率直线上升，常常在打电话。 第二，我们偶尔恰巧听到您打电话的声音，非常温柔体贴。 第三，我们个别时候不慎听到您的谈话内容，比较家常，可以推断对方住在您家里。 加之您应当没有小孩，所以我们合理推测，您是谈恋爱了，而且对方比较黏人。” 他说到这里，突然放低了声音：“老师，我们听出他是个男生，但是没有说出去。” 其余三人在桌上扶额，无颜面对。 周廿一时哭笑不得。没想到造成了这么大的误会。 总在打电话这件事确实奇怪。他起初也很小心注意，但看学生撞见几次之后都没什么反应，还以为他们一心向学，根本不在意这种事。 况且特意去向学生解释在跟谁打电话也很奇怪。 “我没有谈恋爱，跟我打电话的是我弟弟。他……” 周廿声音顿了顿，把手伸进衣服口袋，捂住了手机的麦克风，然后才小声说道：“他智商有点问题，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所以才一直打电话的。” 方芮一脸心痛地捂住嘴：“老师……” 其它几人也欲言又止。 周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是很严重，但我确实不太放心。” 他想结束现在这个局面，总结道：“所以不要再出去说了，知道吗？” 四人都重重地点了点头。 学生都走了之后，周廿松开手机的麦克风。 他知道贰拾肯定有很多话想问，拿出蓝牙耳机戴上：“贰拾？” 他跟贰拾说过，自己并不是一直在用手机听。如果没有叫他的名字，很可能就听不到他说话。 贰拾得到信号，马上开始问：“阿廿，谈恋爱是什么意思？” 周廿一愣。 现在没人会听见他说话，但他还是没有说出口，而是在心里想着要让贰拾听见。 “谈恋爱就是……两个人互相喜欢，在一起很开心，想要一辈子都在一起。” 贰拾马上活学活用：“那我要跟阿廿谈恋爱。” 周廿整理文件的手无意识地捏紧了。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有不少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周廿听到的时候内心都毫无波动，甚至难以控制地觉得厌恶。 但奇怪的是，贰拾这样说的时候，他却不觉得反感，反而很希望对方就在自己面前。 这样就能抱抱他了。 贰拾对他的沉默不满，追问：“不可以吗？” 周廿轻声说：“不是那么用的。” 贰拾可怜兮兮地小声嘟囔：“阿廿不喜欢我吗？跟我在一起不开心吗？不想跟我一辈子都在一起吗？” 一句一句地问着，情绪逐渐低落下来，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带上哭腔了。 周廿锁上实验室的门，在心里连声说：“喜欢贰拾。跟你在一起很开心。想一辈子都这样过下去。” —— 家里换了更大的沙发，可以宽松地坐下两个人。 贰拾不愿意分开坐。他原本想挤在周廿腿间，但他的人形比较大只，会挡住阿廿看屏幕的视线。 最后决定让周廿坐在他腿间，自己从背后环抱着他。 只要一低头就能舔到喜欢的后颈。贰拾对这个姿势很满意。 周廿在他怀里纠结半响，坦诚地说：“我不太想看那个教亲人称呼的视频。” 贰拾正舔着他耳后的位置，闻言停下了动作：“我知道呀，阿廿一回来我就知道了。你一直在想这件事。” 周廿沉默。他又忘了这家伙能听到自己的心声了。 贰拾凑在他耳边说：“阿廿好笨。” 周廿拿肘弯撞了他一下。 贰拾老神在在道：“下午还说我智商有问题，我都听到了哦。” 周廿讨好地摸了摸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我骗他们的。” 和贰拾说话的时候，他总是习惯观察对方的神色。 这样不能看到表情的姿势让他觉得有点不安。 贰拾亲了亲嘴边泛红的耳廓，下意识地安慰：“好喜欢阿廿呀。不管阿廿做什么我都喜欢。” 周廿觉得脸热，忍不住在他怀里动了动。 贰拾却以为他想出去，收紧了手上的动作，声音闷闷的：“不要动。” “我不走。”这家伙看着可怜，但有时候他想做什么，周廿几乎都不能反抗。 贰拾把边上的遥控拿起来：“还看那个冬天的视频好吗？” 投影仪的幕布很大，视觉冲击感尤其强烈。 山林深处，纷纷扬扬的雪花落满了大地，漫山遍野一片银装素裹。只是这样看着，都让人感到清冽的寒意。 贰拾看到沉迷处，舔周廿的动作都变得有一搭没一搭的了。 周廿笑他：“这么喜欢下雪吗？” 贰拾在他身后点点头：“嗯。” 周廿叹道：“好可惜啊，你不能出去。” 这里还是初秋，但北方已经有城市下雪了。 “没关系。”贰拾掰着手指头算，“还有两个多月就到冬天了。” 作者有话说： ——嘻嘻嘻—— 第18章 、偷偷变猫 他讨厌阿廿在外面。 最近准备出差，周廿的工作安排更加紧凑。 傍晚五点多，终于结束了一轮实验。 周廿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拿起手机：“贰拾吃饭了吗？” 贰拾正变成猫的样子窝在沙发上，身上盖着小毛毯，有些昏昏欲睡。 自从中午知道周廿傍晚不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很低落。 这时听到周廿说话，瞬间精神地「喵」了一声。 这猫叫声太逼真，周廿第一反应是担心：“你又变成猫了？” 他知道贰拾不太愿意变成猫，所以还以为他出了什么状况。 视频通话的镜头正对着家里的天花板，什么也看不到。 周廿急急忙忙切到监控界面去看，只看到白光暗下去，贰拾在沙发上用跪姿趴着，耳朵和尾巴都没收回去。 贰拾慢悠悠地解释：“是我自己主动变的。” 周廿看着监控里的贰拾懒洋洋地晃了两下尾巴。 黑色的猫尾巴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显眼。 “把毯子盖上，不要着凉了。” 贰拾听话地盖好了小毛毯。 周廿顿了顿，忍不住问道：“你经常趁我不在偷偷变猫？” 贰拾已经拿起了手机。 线条精致的脸显示在屏幕上，一脸无辜：“有时候会变一下。” 周廿感觉自己错失了一个亿。 虽然家里装了监控，但他其实不怎么看，两人更多时候还是靠视频通话维持联系。 一般情况下看视频也不方便，基本上打成语音电话了。 更别说像今天下午这样忙，几乎连电话都没在打。 只能让贰拾听听外面的声音而已。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会趁自己不在变成猫。 周廿没急着质问对方，而是催他去填饱肚子：“该吃晚饭了。” 晚饭是他中午回去的时候准备的。 因为自己回不去，所以今天特许贰拾能够进入厨房。 贰拾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拽着毯子往身上裹。 周廿看见镜头晃来晃去，提醒道：“别这么懒，穿下衣服。” 贰拾小声念叨：“我不想穿。” 周廿无奈，叹了口气。 贰拾急匆匆解释：“尾巴又变不回去了。” “那你去衣柜里拿比较长的衣服穿。”尾巴变不回去也不是第一次了，周廿买了几件类似于睡裙的T恤，方便他在这种时候穿。 “好吧。”贰拾把毛毯往沙发上一扔。 他现在穿衣服已经很熟练了，再也不会出现第一天来的时候出现的那种情况。 “穿好啦。”贰拾特意汇报。 阿廿说穿衣服的时候不能翘着尾巴。 不过现在阿廿又不在。 去厨房的路上，贰拾像赌气似的，把尾巴翘得高高的。 没在看监控的周廿对此一无所知，还夸他：“很乖。” 贰拾吃饭的时候，周廿也匆匆去食堂吃了顿晚饭。 回学院的路上，他听到贰拾洗碗的动静，提醒道：“洗完了不要马上躺着，走两步消消食。” 贰拾瘪了瘪嘴，乖乖应道：“好吧。”一个人走路真的特别无聊。 通常在晚饭过后，周廿都会带这家伙去阳台上走走。但今天他不在家，贰拾的尾巴又变不回去。 周廿沉吟了一会儿：“就在屋子里走走吧，不要去阳台上了。” 贰拾的语气瞬间低落下去，少见地叛逆了起来：“我要去阳台。” 周廿不放心：“那你要穿裤子，帽子也得戴上。” 耳朵和尾巴都不能被人瞧见。 “嗯嗯。”贰拾在电话那头连声答应。 刚才走在大路上，来来往往都是人，周廿把手机放在裤兜里没看屏幕。 这时已经到了学院的偏门，附近僻静，来的人少。 他拿出手机来看，想监督贰拾把衣服穿好。 镜头又在晃来晃去，晃了半天，最后成了黑乎乎的一片，也不知道被放在哪里了。 周廿切到监控，发现这家伙上半身钻在衣柜里，身后的尾巴上翘着甩来甩去，大腿根若隐若现，场面很不雅观。 又不乖了。 “尾巴放下来。” 一听到这句命令，那条悠哉的尾巴立刻咻地垂了下来。T恤长长的衣摆自然下垂，遮住了半截大腿。 周廿失笑，夸了句「乖」。 贰拾拿着要找的衣服钻出衣柜，咬着下唇，向监控的方向讨好地笑了笑。 没想到被发现了。 可是他跟阿廿打电话的时候心情很好嘛，尾巴耷拉着根本不能抒发他雀跃的心情。 周廿看见他手里的大衣：“要穿这件出去？” “这件舒服。”贰拾先从衣服堆里把手机扒拉出来，放在最上面，然后才抖开了衣服开始套袖子。 贰拾的尾巴出状况的时间不固定，之前也和阳台散步的点撞上过一次。 他喜欢和周廿一起去阳台，所以表现出了肉眼可见的失落。 那回周廿没什么准备，只好安抚地舔舔他，拉着他在屋子里散步。 为了防止别人透过窗户看见，家里的窗帘也都拉起来了。 明明是夕阳刚好的傍晚，却什么景色也看不见。 那天晚上，周廿一番考虑，在网上挑了件薄款的大衣。 款式有点像个斗篷，长度很长，能遮到小腿的位置，再戴上帽子，连里面是男是女都认不出来，更不用说是人是猫了。 不过只有买回来那天试穿了一下，后来一直没用上，放在衣柜的角落里。 周廿原本预想的得很好，要让贰拾在里面穿好宽松的裤子，不至于压到尾巴的那种。 此时见这家伙把扣子一扣，帽子一戴就要出门，周廿连忙阻止：“等等。你就这样出去？” 贰拾点头应是，人已经走到阳台边了。门边放着毛茸茸的拖鞋。 周廿继续说：“你得穿个裤子……” 话音未落就听到阳台门拉开的声音，贰拾已经踩着周廿的拖鞋出去了。 周廿进了学院后门去乘电梯。周围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他不好再说什么「穿裤子」之类的话，手机也重新放回了裤兜里。 自从上次的乌龙之后，他现在又变得小心了许多。 电梯里的老师学生是其它研究所的，周廿不大熟，没有抬头看。 他戴着蓝牙耳机，默不作声地站在电梯角落，在心里继续对贰拾说：“最好穿个裤子，那条白色的还记得吗？” 贰拾不明所以：“为什么还要穿裤子？” 经过周廿的循循善诱，现在他已经理解了穿衣服的意义——为了保暖和保护隐私。 但是，现在这样穿已经很暖和了，傍晚的余晖照在黑色的大衣上，甚至还有点热。 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连尾巴都整根遮住了，什么也不会被看到。 所以他直白地说出了心里的疑惑：“可是我长尾巴了呀。” 周廿沉默了下来。 按照他之前劝贰拾穿贴身衣物的理由，既然是为了干净卫生，不直接接触外裤的布料，现在非要让他穿个外裤反而变得很奇怪。 好像不穿才是比较正常的。 周廿心里拧巴，感觉被这家伙带到沟里去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他还是放心不下，一回到办公室就拿出手机，把监控画面调到阳台。 贰拾正在阳台上慢悠悠地踱步，浑身被黑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很符合黑猫变成人的样子。只有脚上的拖鞋是显眼的白色。 周廿挑眉：“怎么穿了我的拖鞋？” 他喜欢给贰拾买黑色的衣服，因为觉得和他的毛色相配。准备的拖鞋当然也是黑色的。 贰拾气呼呼地踢了踢脚：“阿廿人不回来，鞋子也不让我穿吗？” 他看着屏幕上周廿的下巴和脖子，理直气壮地提要求：“要看脸。” 周廿依言把镜头对准自己的脸，界面又从监控换回了语音通话：“没说不让你穿呀。贰拾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贰拾在大衣里晃了下尾巴，开口撒娇：“那我想让阿廿回来陪我。” 在周廿总说想多听听他的想法之后，贰拾也慢慢学会了说这种对方实现不了的任性话。 每当这种时候，周廿就会哄他：“我也好想回来呀。对不起哦，让你一个人在家。” 贰拾顺杆子往上爬：“阿廿要怎么补偿我呀？” 周廿问：“贰拾想要什么？” 屏幕那头的人有些扭捏，可疑地红了脸：“今天可以摸摸我的尾巴吗？” 周廿低头轻笑：“不行哦。”声音很温柔，但拒绝的话毫不留情。 贰拾「哼」了一声，退而求其次：“那睡觉之前可以舔舔吗？” 周廿犹豫了一会儿，点头应下：“十分钟。” 他抬手摸了摸有些发热的耳朵，把耳机摘掉换成了扬声器。 这样没完没了地聊下去，今天不知道几点才能回家了。 周廿狠狠心道：“我先去做实验了，回家再聊。” 今天实验室里人多，去了肯定没法继续说话。 贰拾闷闷不乐地垂下头，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 周廿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天要黑了，回去吧。” “嗯。”贰拾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抬手抹掉眼泪。 又要有好久不能跟阿廿说话了。 他讨厌阿廿在外面。如果可以像他一样，一直在家就好了。 在周廿把手机的音量关掉之前，听到贰拾带着哭腔说：“睡觉之前要舔二十分钟。” 周廿心疼他，无奈地在心里应了声「好」。 回屋以后，贰拾脱了外面的大衣，把自己扔在沙发前的地毯上。 手机放在脸边，扬声器里传来周廿那边的动静，偶尔夹杂着他跟其他人说话的声音。 跟这个人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跟那个人说话的时候态度很冷漠。 贰拾在心里表示满意。 不过听着听着又难过起来，泪水顺着眼角落到地毯上。 他已经习惯了周廿每天傍晚就能回家陪他。 黑色的尾巴蔫答答地放在地毯上，有气无力地蹭了蹭地毯上的绒毛。 为什么阿廿不愿意再摸他的尾巴呢？ 摸尾巴真的好舒服啊。 为了缓解难过的情绪，贰拾回想着和周廿待在一起的时候最高兴的事。 想着想着，脑子里就全是摸尾巴那天发生的事了。 对方手指的触感在想象中越来越具象化，身上也开始热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嘻嘻嘻—— 第19章 、你在干嘛 “我想累了才睡着的。” 周廿心里一直惦记着家里那只猫。 往常是担心他会偷偷哭。 今天又开始猜，他会不会趁自己不在再变成猫？明明在家的时候怎么哄他都不愿意变。 实验等待的间隙，周廿不嫌麻烦地回了趟办公室。 他一路上轻手轻脚的，反手关上门就拿出手机，但是不说话。 先点开视频通话的界面。 不出所料，又是对着白白的天花板。 再切到监控界面，选了能看到沙发的那个镜头。 贰拾看起来没在哭，当然也没有变成猫，此时正在毛茸茸的地毯上侧躺着，耳朵和尾巴依然没收回去。 周廿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他把手机音量调大，开了扬声器，刚要说话，就听见那头传来一声黏糊糊的呼唤：“阿廿……” 这样的语气很少见。周廿奇怪道：“怎么了？” 手机里传来贰拾的一声闷哼。 “贰拾？你还好吗？”周廿担心起来，仔细去看监控的画面。 茶几半掩着，不能完全看清，但周廿还是从他粘腻的呼唤和喘息里反应过来。 他似乎，好像，知道这家伙在做什么了。 周廿瞬间涨红了脸，手心里的手机顿时像个烫手山芋。 他手忙脚乱地把监控画面关掉，在心底忏悔自己不该这时候打开。 要不干脆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直接回去做实验好了。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贰拾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阿廿，我把地毯弄脏了。” “没事没事。那你先不要躺在上面了……”周廿安慰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接下去的话就卡住了。 贰拾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小心翼翼地拿纸巾擦着地毯上的痕迹。 一边擦一边还要跟周廿哭诉：“擦不干净了。” 周廿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没关系，我回来再洗。” 因为心里尴尬，声音比较平淡。 贰拾却以为他不高兴了，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阿廿……” 他的语气让周廿回想起刚才的画面，瞬间又僵住了。 周廿无意识地咬了下食指的指关节，有些磕绊地说：“真的没事，不要哭啦。下次不要在地毯上……” 他知道这种时候对贰拾的眼泪来说，提出具体的要求会比纯粹的安慰更有效果。 贰拾「嗯」了一声，带着些鼻音。 周廿不放心他，又说：“不要擦了，等我回来再洗。” 贰拾听话地放下手里的纸巾。 他把一堆皱巴巴的餐巾纸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扔进房间角落的垃圾桶。 周廿没听见他应声，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监控画面打开，正好看到他走回沙发边，问道：“去干嘛了？” “扔垃圾。”贰拾拿起手机，屏幕摇摇晃晃的，最后定格在那张带着泪痕的脸上。 周廿见他把手机拿起来了，又切回视频通话的界面。果然眼睛又哭红了。 “去洗把脸，然后涂点面霜，知道了吗？” 贰拾乖巧地点点头，一边往洗漱间走，一边看着屏幕上的周廿，认真地问：“下次不能在地毯上的话，是要在床上吗？” 周廿一时语塞。 贰拾很快到了洗手池边，他把手机平放在台面上，拿过毛巾开始洗脸。 周廿从没觉得天花板这么好看，语言功能也恢复了：“其实在哪里不要紧，就是你要自己感受一下，小心一点。” 贰拾懵懵懂懂：“感受一下？” 周廿自暴自弃：“感受一下什么时候会出来。” 贰拾的脸闷在毛巾后面，委屈地说：“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来啊。” 周廿气急败坏：“那下次不许摸自己了！” 贰拾不知道反驳，可怜巴巴的应了声「好」。 他这样任人搓圆捏扁，周廿又不忍心说他了，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我刚才随口说的。”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跟贰拾讲，也不好意思详细讲解，最后只说：“总之下次小心点就好了。我去做实验了。” 贰拾又低落下来：“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周廿估算了一下进度，安抚道：“快了快了，还有一个小时。” “好——久——啊——”贰拾拖长了声音撒娇。 周廿失笑：“你上次不是还说一个小时很短吗？” 贰拾也对此感到很是疑惑：“真的像阿廿说的那样，每个小时都是一样长的吗？” “为什么阿廿不在的时候，我感觉时间过得特别——特别——的慢，阿廿在家的时候，时间就过得特别快？” 周廿觉得可爱，学着他的样子念念叨叨：“是一样长的呀。但我也觉得贰拾不在身边的时候时间过得好慢哦。所以我要回去做实验啦，争取早点回来，好不好呀？” 贰拾恋恋不舍地看着屏幕上的周廿，妥协道：“好吧。快一点哦。” 周廿回到实验室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还没下来。 如果贰拾在他身边的话，肯定能闻到他身上甜甜的气味。 方芮见他心情好，笑嘻嘻地凑过来：“老师，又跟弟弟打电话啦？” 周廿笑着点点头。 “你们感情真好呀。”方芮感叹道，“什么时候带他来实验室坐坐呢？” 周廿的笑容收了起来：“他不想来。” 方芮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讪讪地说了一句：“这样啊，好可惜。”又转身回去做自己的实验了。 周廿着手准备要用的仪器，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果贰拾能出门就好了。 全心投入在实验中，时间过得很快。 终于完成今天的工作，抬眼一看，已经十点了。 周廿匆匆收拾好东西，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戴耳机。 通话里传来纪录片的画外音：“在冬天的山林深处，其实也蕴含着勃勃生机……” 周廿轻声喊：“贰拾？” 没有回应。 他仔细地听了听，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然后才打开监控，先是粗略地扫了一眼，感觉没什么异常才真正去看。 贰拾缩在沙发里，身上的毯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小半张脸来。 闭着眼睛睡觉的样子让人看了安心。 周廿不想吵醒他，把自己这边的麦克风收音关了。 手机界面停留在监控画面，就这样开车回家。 每次他打开家门的时候，贰拾总在玄关的台阶那边等他。 周廿起了好奇心，坐电梯上楼的时候一直看着监控画面，想看看他今天睡着了会不会反应过来。 电梯门一打开，只看见沙发上的贰拾飞快地起身，向门边跑来，尾巴甩出了一道残影。 周廿赶紧切换到能看见玄关的监控。 这家伙跑得快，但还在打哈欠，看起来很困顿的样子。 把指纹按在门锁上的时候，正好看到监控里的贰拾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 周廿往常都是站在玄关下面脱鞋的，但现在养成了坐在玄关的台阶上脱鞋的习惯。 每当这种时候，贰拾就会像现在这样，按捺住自己的欣喜，强忍住想扑到他身上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的冲动，小心翼翼地蹲在他身后，用脸依赖地蹭着他的背脊。 短短的几秒钟让贰拾觉得很漫长，总是要有些焦急地催促：“阿廿，你快点哦。” 然后便等待着周廿站起身，往前走两步，再把他抱个满怀。 贰拾把脸埋在周廿颈间，用力地吸气，那种代表着心情愉悦的甜美气息终于又回到了他的呼吸系统中。 “阿廿，你真的好香啊。” 周廿享受着这种汲取生命必需养分般的依赖，笑着摸摸他的头：“哪有什么气味啊。” “有的，我可以闻到，阿廿好香。”贰拾的声音含糊不清，他有些难耐地张开嘴，在周廿颈间舔咬。 舌尖划过皮肤引起一阵战栗。齿尖用力带来的微痛触感加深了这种刺激。 贰拾感觉到怀中的人周身的香甜气息更加明显，仿佛受到鼓励一般，动作略微上移，舔舐他的耳垂。 他现在有了经验，每次舔这个地方的时候，阿廿的甜味是最浓烈的。 玄关处两个人紧紧相拥，稍矮些的男人失了力一般，几乎要往下坠去，马上被高大的男人用力抱住，转了个身，将怀里的人抵在墙边，继续俯首去舔吻。 周廿双手有些脱力地扶在贰拾侧腰。这家伙今天似乎格外热情。 他深吸了口气，努力唤回一点神志，喘息着开口：“贰拾……好了，差不多了。” 贰拾感觉到腰上的推却力道，有些耍赖地把周廿的手抓住，环到自己的身后。 他温存地亲了亲周廿的下巴，然后不再动作了，只是这样紧紧地抱着他。 眼眶有些发热，贰拾垂头把泪水蹭在周廿肩上。 “阿廿，我好想你。” 声音带些哽咽。 周廿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对不起。” 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你这家伙不是一直在睡觉嘛。 贰拾直起身子，控诉地看着他的眼睛：“你回来得太晚了，我想累了才睡着的。” 周廿忍不住笑，哄道：“好好，都怪我回来得太晚了。” 贰拾看着他扬起的嘴角，泄愤似的咬了一下他的上唇。力道很轻，像是某种亲昵的厮磨。 周廿一愣，收起笑容抿紧了唇，半响才道：“我一直没跟你说，不要咬这里。” 作者有话说： 咩！！ 第20章 、你帮我洗 “你说别的猫可爱。” 贰拾见他沉默，原本心里还有些惴惴，一听他提出要求，立马乖巧地点头应是。 应该是把阿廿咬痛了吧。 他自以为会意地伸出舌尖，轻柔地舔了舔刚才咬到的位置。 周廿无语道：“也不要舔……” 贰拾连声回答：“好好好，我知道了。” 他观察着周廿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凑近。 周廿察觉他要做什么，立马偏过头去。轻柔的吻落在他的侧脸。 贰拾抬手把他的脸摆正，手掌捧着他的右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眼眶又湿润了。 “连轻轻地亲一下也不行嘛？” 周廿垂眸，避开他的视线，语气冷硬道：“不行。” 但贰拾没被他刻意的表情吓退。 毕竟闻到的气味还是跟之前一样香甜，心声也只是杂乱而没有讨厌。 贰拾知道他没有生气，接着耍赖：“为什么不行啊？昨天你还说那只亲主人的猫很可爱呢。” 说到这里，他自己又不开心了，小声地重复了一遍：“你说别的猫可爱。” 周廿心虚地瞟他一眼：“我就随口一说……” 贰拾追上他逃避的视线，乘胜追击：“你的纪录片里有很多很多别的猫，长毛的短毛的，黑的白的黄的花的，胖猫小奶猫，各种各样的都有……” “停停停。”周廿抬手捂住他的嘴，避无可避，只好看着他的眼睛，保证道，“以后都不看了。” 昨晚明明也不是他主动想看的。是这家伙发现了之后非要看一看，结果反而把自己给看郁闷了。 “说好了哦。”贰拾眨了下眼，一滴泪水就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周廿习以为常地帮他擦掉，柔声道：“好了，不要站在这了。去洗个澡然后睡觉。” 贰拾在他手心里蹭了蹭脸，小声说：“阿廿帮我洗。” 从三天前开始，周廿就说他该学会洗澡了，不再上手帮忙，只在旁边指导一下。 昨天甚至想把他一个人留在浴室里，还是他不断央求，好不容易才把阿廿留下来的。 自己洗澡好无聊，好麻烦，不想洗。 周廿不遂他的心意，无情拒绝：“自己洗。” 贰拾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你说别的猫可爱……” 周廿为自己昨天的不慎感到忏悔。 他沉默了一会儿，妥协道：“好吧。但是你以后不许再说这件事了。” 贰拾破涕为笑，亲昵地凑近舔了舔他的唇角。 周廿这才想起，刚才明明是他在要求贰拾不许再靠近他的嘴巴，话题却逐渐被带偏。 结果反而是他被进一步侵犯了领地。 贰拾拉着周廿的手进屋，看了眼挂钟，欲盖弥彰地大声说：“都快十一点了，好晚啊！我们快点洗澡吧。” 这家伙好像比之前坏了。这样的想法在周廿脑中一闪而过，马上又被打岔带走了。 一进浴室，贰拾就自觉地脱掉了身上的长T恤。他的尾巴和耳朵已经变回去了，现在看起来就是个成年男人的身体。 明明成天也没做什么运动，但可能是种族优势，身上的肌肉线条很好看。 周廿想起晚上在监控里看到的画面，回过神来，马上敲了敲头把那个画面甩出脑海。 罪魁祸首还凑过来得意洋洋：“阿廿，我今天自己弄出来啦。” 周廿敷衍道：“真棒真棒，我们贰拾好厉害。” 贰拾没看出他的敷衍，还对这夸奖很受用，扭捏地谦虚道：“但是没有阿廿弄得舒服。” 他眨巴着眼睛看向周廿，希望对方能明白自己的暗示。 周廿视若无睹，试了试花洒的水温就开始帮他打湿头发，脑海里又默念起心经来。 贰拾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又因为今天有周廿帮忙洗澡而开心起来，说话颇有些得寸进尺：“阿廿，明天也能帮我洗澡吗？” 周廿帮坐在凳子上的家伙搓着头发上的泡沫，从镜子里对上他的视线：“想得挺美。” 贰拾听不懂这种有些弦外之音的话，仰头看他：“好不好嘛？” “不好哦。”周廿用温柔的语气说着无情的拒绝，把他后仰的脑袋按回去，“这样看我不嫌累啊。” 贰拾又在他手下摇了摇头：“不累。” 周廿无奈：“能不能乖乖待着不要动啊？” 贰拾点点头：“好的。” 周廿又气又觉得好笑，随他去了，只是更小心地注意自己的动作，不把水和泡沫弄到他眼睛里。 抹沐浴露的时候，这家伙又不安分了，抬手要去解周廿衬衣上的扣子：“好晚了，阿廿和我一起洗吧。” 周廿一把抓住他作乱的手：“别闹。” 贰拾双手捏着他的手，慢慢地把上面的泡沫蹭掉，碎碎念着：“为什么阿廿不愿意和我一起洗澡呢？” 他有时候就像个小孩，周廿越表现出抗拒，他就越想去试探。 周廿把手抽回来，故意沉下面色教训他：“不要再解扣子了，听到没有？” 贰拾规规矩矩地把手放好，拉长了声音道：“好哦——” 得到肯定的答复，周廿加快动作，冲干净他身上的泡沫，然后推开淋浴间的玻璃门，把人推了出去，还不忘拿起浴巾披在他身上，叮嘱了一句：“擦干穿衣服。” 贰拾也不恼，站在外面乖乖地擦干身体。透过磨砂的玻璃能隐约看到里面的身影。周廿正褪下衬衣的袖子。 贰拾穿好上衣，观察了一会儿，见周廿没注意这边，鬼鬼祟祟地拿起睡裤，动作迅速地穿上，然后把内裤攥在手心里，扬声说道：“我先出去啦。” 今天倒是速度很快。周廿也没多想，只是提醒道：“头发擦一擦，等我出来帮你吹。” 贰拾的头发长长了一些，今天已经很晚了，还是吹干比较方便。 “知道啦。”贰拾一边走出浴室一边应着，脑袋上松松垮垮地搭着干发帽。 他一出门就直奔衣柜，把手里这件无辜的布料塞到抽屉的角落里。 好烦哦，不自由的感觉。 毁尸灭迹之后，贰拾往洗漱间走，按捺不住地催促：“阿廿，你什么时候出来呀？” 周廿刚要拉开玻璃门，见状停下动作：“你先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贰拾闻言，缩回刚踏进门的那只左脚，贴心地把门拉上：“快点哦，帮你关门了。” 周廿嗅到一丝诡异的气息。这家伙今晚乖得出奇。 贰拾听见他的心声，在门外大声喊：“我一直都好乖哦——” 周廿失笑，拿起衣服来穿。指尖触摸到布料的瞬间，突然福至心灵。 他快速把衣服穿好，推开浴室门，把等在门口的贰拾一把拉过来。 贰拾还扭扭捏捏地要反抗，但因为心虚，用的力气不大，被周廿牢牢制住了。 周廿伸手探进他的裤腰，两指浅浅地摸了一把，心下了然，无语道：“你一天到晚偷偷搞这些小动作干嘛？” 这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所以他才能猜到。 贰拾好像个被轻薄的小姑娘，捂住自己的裤腰，把他的手推开，嘴硬道：“你摸错了。” 周廿只觉得好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你看看你自己，骗得过我吗？” 贰拾撅着嘴站在他面前不说话。他有时候真怀疑阿廿也能听见他的心声。 周廿拿出吹风机，把他推回浴室：“好了，先帮你吹头发，吹完了自己去乖乖穿上，听到没有？” 他抬手撩了一把贰拾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等对方说了声「好」，才按下开关。 吹风机的呼呼声响起来，贰拾站在原地，任由周廿拨弄他的头发。 吹完了头发，又被迫穿戴整齐，贰拾在周廿身边打转，一直有意无意地抱怨：“好难受哦。好紧哦。感觉不能呼吸了。” 周廿知道这回买的尺寸是合适的，所以也不理他，悠哉游哉地收拾着今天换下来的衣服，兴致来了还打扫了会儿浴室卫生。 贰拾看他慢悠悠的样子，忍不住催促：“阿廿，快点睡觉了。” 对周廿来说，睡觉这件事已经跟一个月前截然不同。他再也不用每天晚上想着今天能不能睡着，也不用提前两个小时就开始精心准备酝酿睡意。 周廿慢条斯理地把手上的水珠擦干，说道：“走吧。” 时间也确实晚了。 贰拾蹦蹦跳跳地来到床边，自觉主动地铺好被子。 两人一躺下来，贰拾就半趴到周廿身上去，寻找着熟悉的位置。 周廿觉得奇怪：“平时也没有不让啊，为什么这么喜欢在床上？” 贰拾对此也迷迷糊糊，只是直觉道：“在床上更舒服。” 周廿明显感觉到肩颈逐渐变得湿润，却没有闲心去生气，被迫沉溺于那种奇异的快感之中。贰拾的发丝蹭在他皮肤上，微微有些痒意。 “好喜欢阿廿。”贰拾嗅到空气中的甜香越来越明显。 看着身下的人任他予取予求的样子，他感觉心里满足，仿佛所有的感官都被填满了。 周廿逐渐困顿，在轻飘飘的体验中昏昏睡去。 贰拾发现他睡着了，抬起头来看他。 安静地看了一会儿，俯下身，轻柔地在他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第21章 、会有印记 “我不要做阿廿的宠物了。” 第二天…… 周廿面对着镜子，内心一阵崩溃：“怎么会这样？” 从脖子到肩膀，深深浅浅地遍布着不可言说的痕迹。周廿没有过这类经验，但也知道这种痕迹通常意味着什么。 贰拾在旁边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确实很奇怪。往常也不是没纵容过贰拾，但一直没有什么印记留下。 周廿不好怪他，自顾自苦恼着今天怎么出门。 贰拾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子就不能出门了，但还是兴奋道：“阿廿今天留在家里吧！” 周廿狐疑地看着他。这家伙不会是故意的吧。 贰拾马上拼命摇头自证清白。 “我知道你不懂这个。” 贰拾又不知道这种痕迹在人类世界意味着什么，不可能故意做出这种事。 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对方身上一定发生了某种变化。 以及，不能再纵容他了。 贰拾不解地抱怨起来：“到底为什么嘛，我没有让阿廿受伤啊，只是有点红红的。” 周廿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自以为能够坦然地把贰拾当作猫来看待，纵容着他种种越界的举动。 把这种互动当作是人猫之间的亲昵就无所谓吧。 明明这样暗示着自己，某些不被欢迎的情愫却在暗暗滋长。 贰拾什么也不懂，自己应该教教他的。 起码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周廿颇为怜爱地拍了拍身边这颗傻傻的脑袋：“今天晚上回来再教你。” 最终还是换了件领子稍高的衬衣出门了。幸好那些痕迹大都在锁骨附近，也能遮个七七八八。 下午，周廿忙里偷闲，找了些青少年生理科普知识，到学院楼下的文印店打印出来，还特地要了彩打。 文印店员有心想问周老师怎么打印起初中课本来了，但他也知道，对方一向不是能闲聊的人，按捺住心里的好奇没有说话，规规矩矩地算了页数：“一页一元，一共九页。” 周廿没留意太多，付款过后道了声谢便走了。 人一走，在一边装订册子的店员凑了过来：“你有没有看到？” 下午人不多，店里拢共就他们两个人坐班。 打印的店员奇怪道：“看到什么？” 另一人鬼鬼祟祟道：“周老师脖子上好像有点东西。” 打印的店员一阵无语：“不要窥探人家私生活。” “你不好奇吗？”另一人吐槽，“他看起来一直是那种禁欲型的教授，对人又那么冷淡。” “冷待也不妨碍人家谈恋爱啊。前阵子不是还听说他恋爱了吗？” “啧啧，这进度有点快啊……” 傍晚周廿回了家，急急忙忙从包里拿出打印好的资料，塞到贰拾手上：“你先自己看看。我去做饭了。” 贰拾茫然地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拿起手里的纸张看了一眼。 认识的字眼分布得零散至极。 他追着周廿到了厨房，眼泪汪汪：“我看不懂。” 周廿戴围裙的手顿了顿：“先看看图。” 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有些后悔了，怕打破这样和平的相处，怕自己说不清楚这回事。 但又不能再这样稀里糊涂下去。 所以一回来就断绝了自己的后路，把精心准备的「教材」交到了贰拾手上。 “哦。”贰拾应了一声，真的就倚在厨房门边认认真真地观察起图片来，偶尔还和实物做个对照。 周廿察觉到他时不时瞟向自己下半身的视线，回头睨了他一眼：“看我干嘛，看你自己。” “看都不让看。”贰拾气鼓鼓地收回视线。 饭后散步结束，周廿把贰拾拉到沙发前的地毯上坐下。 被捏得有些皱巴巴的纸张摊在茶几上。 周廿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解：“在人类世界里，我们分为男人和女人。当然在你们猫界也分公猫和母猫，不过我们今天先讲人……” 顶着贰拾疑惑不已的目光，把两性的生理知识讲解了一遍。 私心使然，还扩充了书上没有的东西：“在我们人类世界，亲吻和，以及其它很多亲密举动都有特殊的含义。” 贰拾配合地点点头表示了解。 周廿顿了顿，继续说：“所以我昨天说，你不能再亲我舔我……” 话未说完，被贰拾大惊失色地打断：“昨天不是只说了不能舔嘴巴吗？” “原来你听进去了啊。”周廿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贰拾眨眨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周廿不去看他的笑容，逼自己狠下心来，冷酷地说：“总之现在跟你讲明白了，以后都不能再舔我了。” 贰拾睫毛颤了颤，他满心不解，抓住周廿的衣角攥在手心里，泫然欲泣地看着他：“为什么？” 周廿瞥了一眼他用力到有些发白的的手指，理了理思路，继续说：“因为先前没跟你讲过，你不理解这些含义，我可以把你当作宠物看待。现在你理解了，就不可以……” 贰拾伸手捂住他的嘴，愤愤地说：“那你不要再说了，我不听了。” 明明嘴上说着发狠的话，手上的动作也很用力，眼里的泪水却夺眶而出。 周廿心里也不好受，没有做什么反抗，只是抬手摸摸他的头，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两人这样沉默地对视半晌。 贰拾哭得抽噎，怏怏地把手放下来，开口的声音带了明显的哭腔：“为什么不可以一直把我当宠物呢？” 周廿叹了口气，眼里浮现出歉意：“是我想得太多了。” 贰拾很纯粹。是他自己有问题，本以为能把贰拾当作宠物看待，所以对一切亲昵的举动都努力假装平常，却没有办法逃脱人的固有思维。 只要贰拾作为人的样子存在，他就不可能对那些耳鬓厮磨无动于衷。 贰拾呆呆地坐在他面前，不知所措地流着眼泪。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太复杂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阿廿在被他亲近的时候气味那么香甜，心里的声音都是舒服和快乐，却说这样不好。 他更想不明白，为什么阿廿不把心里想到的解决方案告诉他。 “那我不做阿廿的宠物不就好了吗？” 周廿沉默。他对那种关系天然地有所抗拒。 贰拾继续把他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我不要做阿廿的宠物了。什么样的关系可以舔你亲你？是上次说的那种谈恋爱的关系吗？我可以和阿廿谈恋爱啊。” 他语气微顿，试探着向身边的人靠近：“要是、要是阿廿想要的话，我也可以……” 周廿猛地站起来，打断他的话：“不要胡说。” 他的躲闪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这只懵懂的小猫。 贰拾有些崩溃地大声哭喊起来：“为什么不可以？阿廿好坏，阿廿明明也是这样想的。” 周廿本能地反驳：“我没有那么想。” 刚才还歇斯底里的声音低了下去，哽咽着说：“阿廿是不是不要我了。” 周廿无意识地咬着自己的食指关节，于心不忍地想要安慰，又强迫自己不能那么做，只能语气冷硬地解释：“没有不要你。” 贰拾怔怔地坐在原地，喃喃自语着：“如果阿廿不要我的话，可能今天晚上我就会走了。” 他会变成那些空落落的白雾，然后渐渐忘了阿廿。 “我没有让你走！”周廿忽然害怕起来。 这种抗拒的心情会不会让贰拾消失？ 他只是不能接受自己对贰拾产生了令他厌恶的情愫，从没想过要让他离开。 想到这里，周廿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蹲下身，抬手揩去贰拾眼下的泪水：“你也冷静一点。只是不要舔我了而已，没有不要你。” 他顿了顿，想出一个折衷的办法：“你每次想舔我的时候，就变成猫，这样可以吗？” 贰拾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我知道了，你就是想让我变成猫……我想变成人陪你，你却不喜欢我做人。”他咬紧下唇，愤愤地看着周廿。 周廿去按他的嘴唇，想让他把牙齿松开，反倒被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 贰拾从没用这么大的力气咬过他。 “我没有那样想。” 贰拾没有被说服，还是怀疑地看着他。 周廿重新在地毯上坐下来，直视着贰拾的眼睛：“我真的没有那样想。” “但是你要知道，我没办法像对待一只猫那样去对待一个人。” 贰拾抹了把眼角的泪水，努力冷静下来。 “阿廿的意思是，把我当作猫的时候，你可以让我舔，但是把我当作人的时候就不行。 如果做人的时候还想要舔你的话，必须要和你谈恋爱，但是你又不想和我谈恋爱。所以我只能变成猫。” 这一番分析有条有理。 周廿下意识地摸摸他的脑袋，夸了一句：“贰拾好聪明。” 突然意识到现在讨论的问题，手就僵在了半空。 贰拾不在意，主动把脑袋在他手心蹭了蹭，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阿廿，你会和别人谈恋爱吗？” 周廿立马摇了摇头：“没有这个打算。” 因为父母失败的婚姻，他从青春期开始就是个悲观的独身主义者。 贰拾的出现在意料之外。 在那之前，他从没和别人这样亲密地进行过肢体接触，因此对这种亲昵催生的感情毫无防备。 这也正是他苦恼的地方。 周廿向后靠在沙发上，脑袋后仰看着天花板，出神道：“我不想谈恋爱，也不想结婚。” 这是贰拾想要的答案。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周廿用这样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周廿从没跟别人说过这些。 不想说，也说不出口。 不过此时在贰拾身边，似乎自然而然地就能说出来了。 “我讨厌爱情，也讨厌那些说会永远相爱的人。” “小时候我爸妈很恩爱。”说到这里，周廿嗤笑一声，“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因为太小了，那时候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只有个他们感情很好的印象。” “有一天我爸回来，我妈突然对他又打又骂，骂他出轨，骂那个死女人有什么好。” 余光瞥到贰拾有些疑惑的神情，语气顿了顿，习惯性地解释：“出轨你不知道意思吧？就是和一个人谈恋爱的时候，又偷偷去和另一个人谈恋爱了。 那时候我也像你一样听不懂，在屋里听他们吵了一晚上才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又陷入了那个黑暗雨夜的回忆之中。 “他说的那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他对我妈说，「我也不想这样，但我就是不爱你了，我就是爱上她了，我也不能控制」。” “哈哈，不能控制。人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心，有什么资格说爱？凭什么信誓旦旦地保证永远？” 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自嘲地说：“还好你什么也不懂，如果是别人听见，肯定会笑我的，说我到了这个年纪还这么想很幼稚。” “可我就是这么想，没有办法不这么想。” 他语气平淡地说着，泪水却顺着眼角流到沙发上。 贰拾在一边愣怔地看着他，一直没有开口打断。 他想起刚来的那天，他不小心拿出的那些相片。 怪不得阿廿当时那么生气。 贰拾没有父母，也不懂得情感，所以不能理解这些话，只知道常常萦绕在鼻尖的那种香甜气味变得分外苦涩。 阿廿很伤心。 但他却不知道能做什么，往常他只要舔舔阿廿，对方就会开心起来了。 一阵熟悉的白光亮起，周廿不由自主地闭起眼睛。 再睁眼的时候，有个毛茸茸的小家伙钻到了他怀里。 黑猫拉长声音，软软地「喵」了一声，脑袋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胸膛。 周廿只是垂眸看他，愣怔着没有动作。 黑猫向上爬了两步，试探地看了看他的神色，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舔了舔他的下巴。 如周廿所料想的那样，猫的形态对他来说就是纯粹的宠物。 能得到窝心的安慰，也不会再有那些烦杂思绪的侵扰。 但不知为何，怀里抱着贴心的小猫，他却想起贰拾曾经黏糊糊地趴在他耳边说，“阿廿，不要难过了”。 第22章 、突然恋爱 他想为贰拾种一次花。 浴室里水声哗哗，黑猫没有进去，乖巧地坐在门边等。 门一打开，黑猫马上站起身凑到周廿身边，蹭了蹭他还带着些水珠的脚踝，小声地喵喵叫着。 周廿觉得痒，无意识地缩了缩脚。 黑猫瞬间僵住了身子，颓丧地「喵」了一声，好像做错了什么。 周廿定定地站在原地，垂下眼睛看着贰拾，沉默了一会儿。 湿发上的水珠凝聚到发梢，落了一滴下来，快速掠过他眼前，落到了地面上。 周廿回过神，抬起头来，若无其事地转过了身：“你这样洗澡不方便，还是变成人再洗吧。” 贰拾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抬起猫爪蹭了把脸。 他默默地进了浴室，一阵白光闪过，俊秀的青年身形出现在了原地。 花洒的水冲下来，泪水混合着水流离开了脸颊。 周廿吹完头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不知道干什么，想去书房翻本书看。 坐下来翻开书页，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索性合上书，回房间铺开被子准备睡觉。 睡不着…… 周廿仰躺在床上，占了半边的位置，睁眼看着天花板发呆。 自从贰拾出现在他家，他再也没一个人入睡过，总是跟那家伙一起躺进被窝。 也几乎从没有能够独处的时候，贰拾总是黏人地跟在他身边，好像一块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 虽然总是会哭，但给他带来的却都是快乐。 往常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家里每天都安安静静的。从贰拾来了以后才开始热闹起来。 贰拾总喜欢说—— “我是阿廿的猫，是为了阿廿才存在的。” 周廿其实很愿意相信他说的话。 不光是因为贰拾的出现根本没法用科学常识来解释，更因为他太希望世界上有一个人只为了他而存在了。 严格来说，贰拾不能说是人类。 他自己才是那种不能控制自己内心的卑劣的人类。 周廿终于从杂乱的思绪中发现，让他没信心的其实是自己。 他想起十几岁的时候读到的一首诗。 “你不愿意种花，你说，我不愿看见它一点点凋落。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当时他惊为天人，觉得这首诗和他的想法太契合了，他要做一个永远不种花的人，可以永远不看花开。 可是现在，他想为贰拾种一次花。 周廿用力地睁大眼睛，把泪水憋回去。 浴室门开了，一只小小的黑猫走出来，轻手轻脚地钻到周廿的被窝里，没发出什么动静。 他刚来的那天就是这样，离得远远的，背对着周廿，一点儿也不碰到。 还是自己不小心动了一下才碰到他的。 想起那天的情景，周廿忍不住勾起嘴角。 贰拾的情感表达是纯粹的兽性，直白、外露、热烈，闯入他生活的速度让人猝不及防。 在周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离不开他了。 周廿伸手摸索了一下，没一会儿就触摸到了毛茸茸的触感。他略微用力，把那只谨小慎微的笨猫捞了过来。 贰拾顺从地跟着他的动作往上，最后小心翼翼地趴到了枕边。 周廿转过身去，才发现这家伙的眼角又湿了。 “不要哭了。”周廿抬手擦掉他的眼泪，但是眼睛下面的毛依然湿漉漉的。 他直起身子，伸长手臂到床头抽了两张纸巾来擦，动作很轻，声音也温柔下来：“别哭啦，眼睛不难受吗？” 贰拾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地舔了舔他的手指，黏糊糊地「喵」了一声。 周廿轻柔地抚摸着他，从脑袋开始，顺着毛缓缓地抚摸下去，到背脊靠后的地方停下，再收回手来，又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贰拾一动不动，静静地趴在那里任他抚摸。 这样过了好久，周廿在心里说：“贰拾，你变成人吧。” 黑猫抬眼讶异地看着他。 周廿又说了一遍：“变成人吧。” 然后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的时候，那张熟悉的脸又倒映在了他瞳孔中。唇红齿白，眉眼精致，只是眼角一片红通通的，眼里还有些血丝。 周廿凑上前，心疼地吻了吻他的眼睛。 贰拾愣愣地看着他。 周廿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唇，动作下移，贴上那双微翘的嘴唇，有些生疏地舔舐了一下他的唇缝。 贰拾像才反应过来似的，猛地翻过身，覆在周廿身上，急切地舔吻起他的唇瓣。 他激动不已，一时收不住力道。齿尖的磕碰弄得周廿有些刺痛。 “唔……”周廿痛呼出声。 贰拾马上收了力道，变得温柔小心起来，安抚般地舔了舔方才不小心磕到的地方。 周廿只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脑子有些混沌，比起往常那种难言的快感，还多了一分由心而生的暖意。 贰拾亲了他很久，逐渐下移舔舐起他的脖颈，直到留下第一个印记，才想起现在会留下印子，和从前不一样了，茫然失措地抬头：“阿廿……” 周廿其实也忘了这回事，看他的反应才回想起来。 他眉眼带笑，抚了抚贰拾的头发：“动作轻一点，或者位置靠下一点。” 今天穿的睡衣领口比较宽松，周廿伸手往下扯了扯。 贰拾会意地俯下身去。 周廿平时是个冷感的人，但可能是今天气氛使然，也觉得浑身有股热意。 阿廿身上的气味似乎又香了许多，贰拾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 周廿抬起手臂挡住了眼睛。 漫长的温存过后，贰拾起身，亲了亲他的唇角，躺下准备睡了。 周廿推推他：“哭成这样不要直接睡，去洗洗脸。” 贰拾闭上眼睛，把脸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好困哦。” 周廿翻身趴到他身上，故意恶狠狠道：“快起来。” 贰拾睁眼看他，突然仰起头，猝不及防地亲了他一口。 刚才那么久的耳鬓厮磨都没让周廿脸红，这时纯情的一个吻却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了。 周廿从他身上下来，径直往洗漱间走去。 贰拾拉下被子看他，刚要起身，就见他很快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盒面霜。 周廿坐到床边，蘸了一些白色的膏体，在手心搓热了，然后往贰拾脸上涂。 贰拾眼睛睁得大大的，专注地看着他。 周廿无奈地吩咐：“闭眼。” 床上的人便依言乖乖闭上了眼睛。 周廿替他擦完面霜，按灭了灯，又躺了下来。 夜里很安静。 周廿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身边的贰拾轻声说：“阿廿，我好高兴。” —— 决心放下心里的负担之后，周廿也没先前那么纠结了。 对贰拾的亲昵有了更多回应，连对方「摸摸尾巴」的要求都不再拒绝。 贰拾明显开心了许多。 周廿不想过多去探究他对自己的感情是爱情还是对主人的依赖，只希望他能高兴一点。 只有一件事让他还有些苦恼。 这天晚上，贰拾又把周廿压在床上，亲得他浑身发软，嘴上还撒娇似的央求：“阿廿，我可以摸摸你吗？” 他总要卖乖似的这样问，好像看不出周廿害臊似的。 非得等到周廿开口说了「好」，他才继续下面的动作。 今天却有些不同。 周廿点头应了之后，贰拾就钻到被子里去了。 周廿一个激灵，不知道他怎么会懂这个，连忙伸手去推他：“贰拾，不要这样……” …… 周廿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他的手臂：“快去漱口。” “阿廿好香。”贰拾替他拉好衣服，笑嘻嘻地下床去了。 留下周廿坐在原地，抬起手背想给发烫的脸降温，却发现连常年冰凉的手指都热了。 那天之后，贰拾常常爱做这样的事，周廿也从退却变成了半推半就。 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月。 到了十月底，原定要出差的前一天晚上，贰拾又清心寡欲起来，静静地抱着周廿躺在床上。 周廿听见他吸了吸鼻子，仰头亲亲他的下巴：“不许哭哦。” 贰拾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嗯。” 周廿安慰道：“我明天中午还回来和你吃饭，后天晚上就回来了。” 贰拾还是没说话。 周廿继续跟他交代：“我请了钟点工，饭点来给你送饭。你要是不想见人就待在屋子里。他不会进来，饭放在玄关那边，你可以拿到的地方。” 贰拾抱着他的手紧了紧：“阿廿，我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这么想？” 贰拾在黑暗里睁着眼睛：“我不能陪阿廿出去，待在家里还要人来照顾。” 周廿轻抚着他的后背，柔声道：“这个你也没办法呀……我觉得贰拾可有用了。你来了以后，我每天都很开心。你都不知道，我以前天天都睡不着。 “我根本不能想象没有你的生活。阿廿来了以后学会了很多事啊。让你认字也学会了很多。虽然看着看着总想睡着，但是每天都很认真努力。 “我以前觉得一辈子就这样在这个房子里孤零零过下去了。还好你来了。” 贰拾被他夸得有些害羞，把头埋到他肩上。 周廿心里熨帖，拍拍他的头：“以后不要再这么说啦。只要我觉得贰拾有用，你就是最有用的。” 第23章 、出门在外 “你怎么会在这里？” 终于到达入住的酒店。 主办方给他们安排的是一人一间的大床房。 周廿和同事道了别，拿房卡嘀开房门。 放下行李之后，周廿没急着整理，而是先拿出手机打开了监控的界面。 小小的屏幕上，贰拾正趴在沙发上看电视，身后的尾巴软软地耷拉着。 今天也很乖，看着还有点儿颓丧。 周廿开口跟他说话：“贰拾洗好澡了吗？” 贰拾手忙脚乱地拿起放在地毯上的手机，端端正正地放在自己面前，雀跃道：“洗好啦！” 身后耷拉着的尾巴也兴奋地立了起来。 一路上虽然也挂着电话，但周廿都没什么独处的时间能跟他聊天的。 周廿看着他急急忙忙的动作，嘴角勾了起来，眼里也都是笑意。 手指点了两下回到视频通话的界面，顺水推舟地夸道：“这么早就洗好了，好乖呀。” 屏幕上的贰拾挑了挑眉，神情颇为得意：“我现在什么都会。阿廿洗好了吗？” 周廿道：“还没有呢，刚到酒店。” 贰拾催他：“那你快去。其实也不早了，洗完要准备睡觉啦。” 周廿点头应着。刚站起身，屋外便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有人来敲门。”周廿知会了屏幕那头的人一声，便把手机放进了口袋。 门外站着几位一同来参加会议的同事。 最前面的常临兴致勃勃：“周老师，我们打算去吃火锅，你去吗？” 周廿的神色疑惑了一瞬，下意识抬起左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了。 边上的同事笑嘻嘻地补充：“半夜就是应该吃火锅啊。” 另一个同事也应和：“反正今天晚上没事，大家晚饭都是在路上随便对付的，现在去吃个夜宵。” 周廿迟疑了两秒，还是礼貌地拒绝了。 房门关上，林逸推了推常临：“我就说周老师不会去吧。你非要来叫他。” 常临笑眯眯道：“我看周老师现在比先前有人气了很多嘛。总要叫一下的。” 这边的周廿不知道他们的对话，关上门便找出了换洗的衣物准备进去洗澡。 进门前，手机的扬声器传来贰拾的声音：“阿廿阿廿，把我带进去。” 周廿失笑：“哪能把你带进去？” 贰拾哼了一声：“把手机带进去。” “不逗你了。” 周廿依言把手机放在了洗漱台边。 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贰拾说话的声音朦胧地传入耳中。 他碎碎念地说着自己今天做了什么。 下午新学了哪些字词，晚上吃的是什么菜，在阳台散步的时候又看见那个遛超级大狗的小女生，尾巴从散步回来没多久就变不回去了…… 周廿听着听着，觉得自己也仿佛和他一起度过了这一天，并没有身处远在千里之外的另一座城市。 洗漱完，贰拾也差不多说完了，他最后反问道：“阿廿，你今天过得怎么样呀？” 周廿抻被子的手顿住，皱眉回忆了一下，简洁道：“就是坐车。” 贰拾正跟着他一块摊开被子，闻言不满道：“坐车的时候看见了什么嘛？去那么远的地方，路上有很多很多东西吧。” 周廿微皱起眉，认真回想了一会儿，还是说：“我不记得了。” 他明明知道贰拾不能出门，可能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却从没想起过要拍给对方看一下。 因为他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下意识地觉得这些都没什么好在意的。 周廿的声音低了下来：“对不起，我忘了，回去的路上给你看看。” “没关系呀。”贰拾听出他的低落，放软了语调，“回来的时候不要忘了哦。” 时隔许久，第一次在贰拾不在身边的时候睡觉，周廿心里有些惴惴，怕自己睡不着。 不过拿着手机，感受到那边贰拾的存在，很快便顺利入睡了。 只是到了凌晨，突然毫无预兆地醒来。 周廿已经许久没有过这种早醒的经历，一时有些恍惚。 按亮手机，还不到两点。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屏幕上贰拾那边一片漆黑寂静。 周廿把界面换到监控。 当时装的监控是有夜视功能的，能看到贰拾静静地躺在床上，似乎是侧躺着，被子拱起一个身形的弧度。 周廿突然好奇，往常两人一起睡的时候，姿势又是什么样的？ 他抬手拨了一下监控的时间条，切换到了前一天晚上。 跟每天夜晚入睡和早上醒来的时候一样，两人是拥抱着紧贴的姿势。 他切换到几个不同的时间点看了看，最后还是切换到了实时的界面上。 定定地看了许久，努力酝酿着睡意，却还是没能入睡。 熟悉的失眠又找上了他。 周廿几乎有种认命的颓败感。 明明屏幕上的画面切实地显示着，他却突然产生了一种梦幻般不真实的感觉。 会不会这一切都是他幻想出来的？ 贰拾不能出门，没有任何人看到过他。 猫能变成人？这种事听起来也太不真实了。 周廿心里产生一阵难以自控的恐慌，被这些脑海里不断涌出的想法逼得要发疯。 他翻了个身跪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一条濒死的鱼。 粗重的喘息声通过手机的麦克风传到了另一端，在寂静的黑夜里十分鲜明。 贰拾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听到声音，无意识地喊了一声：“阿廿……” 周廿以为他醒了，想要开口应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只发出一些嘶哑的呼喊。 贰拾从梦中突然惊醒，惊慌失措：“阿廿，你怎么了？” 周廿依然说不出话来。 贰拾不断地问着出什么事了，恳求周廿说一句话回应他。脑海中感应到的却只有不断地呼喊着自己姓名的心声，痛苦而又窒息。 他越来越慌乱，开始是略带哭腔，到后面已经变成泣不成声了。 他恨自己。 为什么不能出门？ 为什么只能待在家里？ 当初前辈说一开始不能出门的时候，为什么不再多问一句？ 为什么这么笨呢？ 如果现在能陪在阿廿身边就好了。 全身猛然涌起一阵剧痛，贰拾从人形不能自控地变成了猫的形态。 眼前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光影，仿佛在不断消失又不断出现。 世界再聚焦的时候，猫爪已经踏在了陌生的地面上。 他嗅到熟悉的苦涩气味，立刻意识到周廿就在他的身边。 黑猫一个纵身跳到床上，钻进了被窝当中。 周廿沉溺在一切都是幻想的痛苦中，如坠深渊，忽然发觉胸前有毛茸茸的触感，下巴也被熟悉的温软舔舐着。 这种真实的触感让他渐渐回过神，呼吸也平稳下来。 周廿脱力地躺倒在床上，却很小心地避开了贰拾在的位置。 贰拾窝在他胸前，以一贯的方式安慰他。有心想变成人，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最终泄了气。 周廿耗费了太多力气，此时骤然放松下来，只觉得一阵困意笼罩，顾不得去思考更多，不知不觉陷入了沉眠。 —— 某个神秘而不为人知的机构内部，探测地图的某点突然亮起显眼的红光，很快又暗了下去。 负责人员赶紧把红光出现地登记下来。第二天一早便派人上门查看，只可惜敲门良久都无人应答，最后只得憾然离去。 酒店这边，周廿醒来时一阵恍惚。 似乎自己梦到半夜失眠，然后贰拾来到了他身边。 被窝里传出一声熟悉的猫叫，周廿才意识到那不是在做梦。 黑猫窸窸窣窣地爬到被子边缘，从被窝里钻出一个头来，搁在枕头上。 周廿惊喜地看着他，有些不大确定地抬手抚摸：“贰拾？” 黑猫喵了一声作为回应。 明明是张黑漆漆的猫脸，周廿却仿佛从中看出一丝得意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周廿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出门了，在他周身上下摸索着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异常才略微放下心来。 面对他的问题，黑猫只是喵喵叫着。 如果能变成人说话的话会方便得多。周廿问道：“你能变成人吗？” 黑猫摇摇头，猫脸蹭了蹭他的脸颊。 周廿猜测是出门在外有什么限制，有些失落，但还是抬手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昨晚睡前设置的闹钟响起，周廿才想起今天要开会。因为贰拾的出现，他完全忘记这件事了。 他要在今天的会议上介绍自己最新发表的研究成果，特意把闹铃时间设置得早了一些，准备早上复习一下发言稿。 虽然心里还有诸多疑惑，又很想和贰拾再温存一会儿，却也不得不先起床去工作。 出门前，周廿谆谆地叮嘱贰拾：“酒店不让带宠物的。你突然出现我不好解释，如果白天有人进来，你就躲到柜子里吧。” 黑猫会意地点点头，拿猫爪推了推他，似在催促他得赶紧出门了。 周廿心中不舍，犹豫两秒，俯下身双手抱住小猫，把脸埋在他的肚子蹭了蹭。 黑猫喵喵叫着，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周廿走后，贰拾愤愤地想，等回去能变成人了，一定要让阿廿给他摸摸。 开会的时候，周廿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回想起自己半夜的怀疑，更加确认了自己一旦失眠脑子就会进水这件事。 明明跟贰拾打电话的时候被不少人看到过，还因此传出了些奇怪的流言。装监控的那天，那两位工作人员还和贰拾说过话呢。 怎么会怀疑贰拾是幻想出来的呢？ 半天的会议结束，周廿惦记着要回房间看看贰拾，婉拒了同事们一起午餐的邀请。 把房卡放在门锁上的时候，他心里还略微有些忐忑，怕开了门以后发现里面空荡荡的。 幸好贰拾就坐在门边等他，一见门开就黏了上来。 周廿赶紧快步进屋，回身关上门，小声道：“有人开门怎么不躲起来？这样太危险了。” 贰拾不能说话，只是喵喵叫着。 周廿俯身把他捞在怀里，顺着毛抚摸了两把。 敲门声没一会儿就响起来，他把贰拾塞进被窝，又叮嘱了一遍让他不要动。 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是周廿叫的中饭。 周廿没让对方帮太多忙，餐车推进来就请对方出去了。 人一走，贰拾就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为了照顾贰拾的猫形，周廿特意点了些清淡的菜色，还帮贰拾叫了碗粥。 贰拾站在桌上，把脸埋在粥碗里，伸出舌头把粥米舔进嘴里。 周廿看得有趣，还拿出手机拍了一小段，收获了贰拾恼怒的眼神，当然也被相机镜头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不要生气嘛。”周廿笑嘻嘻地收起手机，顺了顺贰拾的毛。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活……人……在……看……啊—— 第24章 、一起回家 “应该是缘分吧。” 下午的会议结束，周廿再次拒绝了聚餐的提议，急急忙忙赶回酒店房间。 常临狐疑地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不会是女朋友也来了吧。” 一旁的林逸感叹道：“不会吧！” 常临鬼鬼祟祟地小声说：“要不我们今天晚上去他房间瞧瞧？” 林逸睨他一眼，嫌弃道：“你好八卦啊。” 常临笑嘻嘻的：“你就说去不去？” 林逸沉默了两秒，斩钉截铁道：“去！” 不能怪他们八卦，他们实在是对周廿这个神秘的女朋友太好奇了。 …… 主办方周到地安排了两天的住宿，方便参会者们今晚休整一下。 周廿原本不放心贰拾一个人在家，打算会议一结束就回去。 现在贰拾也来了这边，就没那么急了。 他早上就已经把原定的机票退了，此时抱着贰拾窝在单人沙发里，在网上查找带宠物跨省的方法。 虽然贰拾有人的神志，但他还是不放心让他一只猫走托运，尽量想和他一起回去。 周廿一只手拿着手机划拉屏幕，另一只手放在贰拾身上顺着毛。 贰拾乖乖地坐在他腿上，尾巴偶尔轻轻地摇晃几下，像只真正的小猫咪一样。 一人一猫，惬意地互相陪伴着。 敲门声响起。 周廿觉得奇怪，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他也没有叫客房服务。 放下怀里的黑猫，走到门口：“谁？” 门外的人大大咧咧道：“我。” 周廿：“……” 周廿：“你是谁？” “常临。给你带了点小点心。” 周廿把声音和人对上了号，心里还是觉得奇怪。 他和常临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对方出去吃饭会专门给他带点心的地步吧。 他转身看了一眼，贰拾正定定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不出情绪。 “藏起来。”周廿小声对他说。 贰拾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默默地转身绕过了拐角。 黑猫的身影在眼前消失，周廿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已经藏了起来，抬手打开房门。 门外不只是常临，还有一张熟面孔。 周廿从常临抬着的手里接过点心袋子，礼貌道：“谢谢。” 常临把手搭在门上，略施了点力：“可以进去坐坐吗？”他笑着说的这句话，让人讨厌不起来。 周廿迟疑了一瞬，倒不是因为怕他们发现贰拾，只是他下意识地划分了界限，不习惯让别人进入自己的私人区域。 常临也看出他的犹豫：“那算了，这家绿豆饼很好吃，希望你喜欢。” 周廿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袋子，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把它还回去，到底还是克制住了划清界限的冲动。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都主动示好了。反正现在只是在酒店房间，明天就得走了。 “进来吧。”周廿把门大开，侧身让到一边。 常临和林逸对视了一眼。 周廿这坦荡的态度反而让他们摸不着头脑，好像刚到嘴边的瓜就飞走了。 周廿没再说什么多余的话，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进了门，冷不丁瞥到床上躺着一只显眼的黑猫，瞬间提起了心。 只是他很快就发现，走在前面的两人虽然眼睛也往床边瞟了，却没什么惊讶的反应。 反正他们就算知道了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 周廿觉得奇怪，有心想试探一下，便请他们在酒店的椅子上坐下，还罕见地要泡杯茶。 虽然用的是酒店的茶包，但常临和林逸接过热气腾腾的茶杯时还是觉得受宠若惊。 三人围着酒店的小茶几坐了一圈，一时相对无言。 周廿特意把他们俩安排在面对着床的那边，见他们还是没什么反应，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其他人竟然看不到贰拾。 明明在家里的时候是能够被看见的。 常临和林逸顶着周廿观察的目光，努力地寻找话题：“周老师，今天的发言真精彩。” 周廿颔首道：“谢谢。” 场面又沉默下来。 常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周老师，你和你女朋友最近怎么样啦？” 林逸惊讶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这家伙真是八卦疯了，怎么能当着人家的面这么问。 他还不知道，常临早就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周廿没像上次那样立即矢口否认，反而是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 常临暗自揣测他可能不高兴了，刚想道歉，只看到他嘴角轻微上扬，开口道：“还不错。” 林逸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脱口道：“周老师你真的谈恋爱啦？” 周廿难得觉得当下的场面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点头应了一声。 落地窗外夜色沉沉，城市里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 做一个有伴侣的人，似乎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糟糕。 贰拾不想孤零零地躺着，迈着优雅的步子下了床，跳到周廿腿上窝着。 就算一只本不应该在这里的黑猫这样大剌剌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常临和林逸依然没什么反应，还在感叹着：“没想到先脱单的是周老师。” “是啊，我怎么还没谈恋爱呢？” 周廿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动作，不让对面两人发现异常。 要是别人看不见，他还做出抱猫的动作，必然是很诡异的场面。 贰拾也不恼，自娱自乐地舔舐着他的手指。 常临见周廿垂着头不说话，心道他可能不喜欢这个话题，把桌上的绿豆饼拿出来：“先吃点吧。这家店真的很好吃。” 这话不虚，周廿也对这个牌子有所耳闻。听说是为了品控不愿意去其他城市开分店，各家门店平日里总是人满为患，不管什么时候过去都得排上一两个小时的队。 周廿用空闲的手拿起一块绿豆饼，道了谢。 他一向说话直白，不大爱修饰，觉得奇怪便主动问了：“怎么想到送我这个？” 常临有些心虚地笑了笑：“看你今天饭点都急着回来，不想让你错过好吃的。” 既然要上门吃瓜，总得拿出点诚意啊。 周廿也不计较，只是又谢了一遍，心里想着送点什么回礼，好把这段人情清算过去。 话题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周廿的感情问题上来。 常临好奇地问：“你和你女朋友是怎么认识的呀？” 林逸也附和道：“给我们这些单身狗参考参考。” 他们这些做科研的，人际关系简单得可怜，时间花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实验室。 这个专业又是典型的男多女少，内部消化的机会都少得可怜。 贰拾知道他们在说的人是自己，也觉得好奇，抬头看着周廿。 周廿垂眸和贰拾对视了一眼，强忍住抚摸他的冲动，不动声色地把手指放到他嘴边，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湿软触感，略微抚平了他心中的焦躁。 “我和他啊，应该是缘分吧。” 他眼里带着笑意，神色是在外人前少见的温柔。 常临哀嚎：“杀狗啦杀狗啦。” 周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林逸在一边补充：“就是情侣太幸福了，杀死了我们这些单身狗的意思。” 周廿会意地点了点头。 常临吃瓜的心到底还是获胜，他追问道：“所以你们是偶然认识的吗？” 周廿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也不算是。可以说是一种必然吧。” 这回林逸也嚷嚷起「杀狗」来。 贰拾不大见到周廿和别人相处的样子，此时见他和这两人聊得这么愉快，虽然说的是自己的事，但还是难免有些吃味，放开了舌间的手指，顺着周廿的胸膛爬到了他的肩膀上坐着。 周廿怕他摔到，但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忍得很煎熬。 感受到耳边轻柔的舔舐，周廿没有忍住，装作抬手拍肩，打了下肩上的猫爪。 贰拾停下动作，委屈地在他耳边喵了一声。 林逸见周廿有些心不在焉，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拉着常临道：“那我们先走啦。明早再见。” 常临正在兴头上，还想详细问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被林逸掐了一下腰。 周廿顶着肩膀上的黑猫，站起来的时候还有些忐忑，发现贰拾稳稳地坐着，没什么危险，才大步跟上，把二人送出了门。 一关上门，周廿便抬手把贰拾抱了下来，不满道：“你干嘛突然舔我的耳朵？” 黑猫装傻地喵了一声。 不能对话还真是不方便啊。 周廿拿他没办法，突然分外想念起贰拾的人形来。 常临和林逸的到来虽然让他有些困扰，但也很及时。 现在知道了贰拾不会被人看见，那也不用费心安排回去的方法了。 周廿和黑猫一起躺在被子上，翻过身半趴着，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顺着贰拾的毛抚摸：“今天还是不能变成人吗？” 贰拾摇了摇头，乖顺地任由他抚摸。 他还是更喜欢和阿廿单独相处。 周廿泄气地把他捞过来，埋脸到猫肚子上蹭。 黑猫无力反抗，一开始还有些无助地喵喵叫着，很快便眼神朦胧地沉迷其中。 原来酒店房间的整体色调是偏暖色的，床头挂的装饰画很有意境，被子柔软舒服，灯光是暖黄色。 昨天孤身来到这里时，周廿都没注意到这些。 作者有话说： 不能变成人啦—— 第25章 、上门科普 “我是异世界管理局的工作人员。” 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出发。 虽然昨天已经在两个人身上得到过证实，但真到了带贰拾出门的时候，周廿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大家在酒店大堂集合，所有人都对他行李箱上端坐着的黑猫没有任何反应。 周廿慢慢放下心来。 贰拾从没出过门，从出了酒店房间开始，就不断地东瞧西看，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回去照旧是坐的动车，周廿的位置恰好是靠窗的。 黑猫的脑袋趴在窗边，出神地看着匆匆掠过的风景。 周廿想起先前和他打电话时，他问自己路上都看到了些什么，自己却一点儿也说不出来。 当时还保证回去会拍给他看。没想到回去的路上，贰拾就陪在自己身边。 他跟着贰拾望向窗外。 宽广的平原一览无余，田垄整整齐齐地分割着一块块田地，绿色的一个个小方格像是某种模型玩具。 远处是蜿蜒的山脉，显出迷蒙的暗绿色。万里无云，山顶也看得很清晰。 阳光洒下来，落在大地上，世界好像都染上了一丝金色，像是贰拾的眼睛。 想到贰拾，周廿低头看了他一眼，不料他也正在看着自己。 一人一猫目光相对。 周廿放在腿上的手指下意识地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好想摸摸贰拾啊。 贰拾听到他心中所想，前爪从窗台上收回，俯身去蹭他的手指，蹭了一会儿，又伸出舌尖去舔。 周廿咬了下唇，在心里对他说：不看了吗？ 贰拾摇了摇头。 周廿又在心里说：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要到了哦。 贰拾还是没往外看，窝在他腿上，惬意地摇晃着尾巴。 从他温存的动作里，周廿觉得自己仿佛也获得了读心术。 贰拾像是在对他说，我有你就够了。 邻座的常临看着他放松的神色，突然意识到是哪里让他觉得奇怪。 从昨天到今天，周廿一直没带过耳机。 他凑近了小声道：“今天不跟女朋友打电话吗？” 其实原本这个座位上坐的是个陌生人，常临硬是跟人家换了座位。 周廿不动声色地往窗边靠了靠，回答道：“不打。” 过了昨晚那个特定的时间，他的态度又疏离起来。 常临也不恼，他这人天生就自来熟，喜欢跟别人打交道，学院里上到院长主任，下到快递小哥送水大叔都跟他关系好。 原先周廿这儿一直没给他找到突破口，自从对方恋爱了，待人处事的态度偶尔就变得温和，好不容易给他抓住了机会，他是不可能放弃的。 “女朋友黏着你的感觉怎么样呀？” 周廿对这种话题不能说是反感，垂眸看了腿上的黑猫一眼，勾唇道：“还不错。” 他每次的回答都是这么简洁。 常临只觉得抓心挠肺地好奇，但也知道不好一直追着问，只好道：“真希望有机会见见。” 却不料周廿愣了一会儿，低声道：“我也希望。” 他还为半夜突如其来的怀疑心有戚戚。 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看到贰拾，就好像这种温存只是自己的幻想一样。 一路上都很顺利，除了周廿常常要忍耐触碰贰拾的欲望。 下了高铁，学校安排车来接大家回学校。 周廿心里记挂着贰拾身上的异常，想带他回家看看。 在学院一下车，就推着行李往停车场走。 常临跟在他旁边：“周老师你要回去啦？” 周廿点点头，在车边跟他道了别。 车上用的是防窥玻璃。 一上车，周廿就抱住贰拾，好好抚摸了一阵，偶尔还挠挠他的下巴。 贰拾也很配合地窝在他怀里，发出舒服的喵喵声。 好一会儿之后，周廿才把贰拾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驱车回家。 这种感觉很新奇。 往常他在开车的时候，都是挂着和贰拾的电话，听对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现在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偶尔的猫叫声。 前方有个红灯，周廿等待的间隙里有些出神。 他回想起贰拾那天的埋怨，说自己只想让他做猫，不喜欢他变成人。 按照他一贯的思维，跟和人相处相比，和猫相处确实要轻松得多。但他不喜欢人是因为把握不住别人的想法。 贰拾却不一样。虽然偶尔也有点小心思，但是很纯粹通透，说什么就是什么。 副驾驶上的贰拾听到他在心里夸自己，得意的同时还有些害羞，只是猫脸上显不出来，只有身后翘起来摇晃着的尾巴显示出一点他的喜悦。 周廿侧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把视线收回看向只剩几秒的红灯，唯独嘴角的笑意过了很久也没消下去。 学校离家不远也不近，不堵车的话，开车是大约十几分钟的距离。 其实当时学校附近也有很好的楼盘，教职工还能打折。 但周廿不想住在都是熟面孔的地方，所以挑了现在这个小区。 电梯里，贰拾照旧蹲坐在行李箱上，仰头舔两下周廿扶在把手上的手指。 周廿手指动了动，下意识往回缩，但最终还是放了回去。 他抬眼看了一下电梯角落的监控，而后垂眸看着贰拾亲昵的舔舐，不再有其它动作。 电梯门打开。 明明是一梯一户的布局，他家门口却有一个陌生人，额前的碎发很长，微微遮住了眼睛，整个人看着苍白又瘦削。 此时正倚靠在他家门边的墙上，看着有些颓丧。 周廿握着行李箱把手的手紧了紧，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那人连忙冲他摆摆手：“我不是坏人。” 他把额前的碎发晃开了些，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搭配着脸上灿烂的笑容，一扫刚才的颓败，变得亲切起来。 “我是异世界管理局的工作人员，这是我的证件。” 周廿去看他手里展示的证件，上面写着他的信息： 异世界管理局猫灵联络部，联络员，柯呈良。 柯呈良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友善一些：“昨天凌晨2：03，我们监测到您家里有异世界生物出现的波动，所以来看一看。” 周廿依然没有放下警惕。 因为贰拾的存在，他并不怀疑这个管理局的真实性。但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 周廿没有正面回应对方的话，只是言辞含糊道：“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从柯呈良的反应来看，他也不能看到自己身边的贰拾，这好歹让周廿稍微放下了点心。 “您不用担心我们有什么企图。我来给您介绍一下我们联络部的情况。自古以来，异世界就和人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人界的强烈祈愿或是激烈的情感，都可能会在两者之间打开通道，使得异世界的生物来到人界。 “我们管理局目前的主要工作就是监测异世界的生物波动，及时上门给像您这样的公民做好科普工作，便于你们能够更好地和来自异世界的伙伴和平共处。 “根据我们监测到的波动，您的伙伴是只猫妖，对吗？” 面前的男人脸色疏离，但是柯呈良敏锐地观察到，在自己说出「猫妖」这个词的瞬间，他的眼神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我的到来没有恶意，只是想为您提供帮助。想必您已经和您的伙伴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了，碍于我们目前的技术所限，没有办法在它一出现就监测到足以定位的波动。 “一直到昨天凌晨才有了剧烈的反应。” 随着对方透露的信息越来越多，周廿对他的身份也逐渐肯定。 他平时是信任政府的良好公民，只是此时事关贰拾的安危，他无法如此轻易地放下戒心。 贰拾察觉到他的心绪，安抚地舔了舔他的手指。 柯呈良看着他突然和缓下来的面色，再接再厉道：“我们能够为您提供很多帮助。您的伙伴虽然是猫，但也能变成人，后续更是能和常人无异地生活。” 周廿听到这里，终于心里有些松动：“和常人无异？” 柯呈良对着那道有压迫感的视线，用力地点了点头：“为了避免异世界的情况泄露，我们无法制作任何可以留存下来的证据，只能由我上门给您科普。” 周廿也表示理解：“你继续说。” 柯呈良一大早就到了周廿家门口蹲守，此时又累又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周先生，能不能进你家喝口水？” 周廿犹豫了一会儿。毕竟是有求于人，不好拒绝。 他抬手按了指纹锁，房门应声而开。 贰拾身形一闪，眨眼便跑了进去。 柯呈良眼睁睁看着一只黑猫凭空出现，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周廿看到他的反应，猜到他看见了贰拾，瞬间放下心来。 回家了就能被看见这个猜想是真的。 “你不是上门来做科普的吗？”言下之意，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柯呈良讪讪道：“我是新上岗的。只学过理论知识。” 周廿瞬间有些后悔把他请进来了。 柯呈良看出他心中所想，连忙自卖自夸：“但是我理论考的分数是全部门最高的。” 家里没有专门的客厅，周廿把人请到了餐桌旁。 周廿在厨房泡茶，一时还有点恍惚。 这两天他泡茶招待别人的频率也太高了一点。 把玻璃杯放到餐桌上，难得地客套了一下：“家里没有茶叶，只有这个，别介意。” 他平时不爱喝茶，家里只有买其它东西送的赠品茶包。 柯呈良连连道：“没事没事。” 周廿端坐在他面前，手指交叉放在桌面上：“麻烦您把知道的事都告诉我。” 柯呈良开口道：“其实刚才在门口已经说了很多了。剩下主要就是猫妖的事。虽然我们人类按照他们化形的形态做了分类，但其实他们都是异形同源。” 周廿了然道：“那些黑雾？” 柯呈良点点头：“看来他也跟你说过。我们汇总了很多信息，不过他们自己也不太说得明白，只知道异世界就如同一片到处飘荡着黑雾和白雾的虚无之境。人界的强烈情绪会影响到那边的生生灭灭。”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周廿心道这家伙还挺爱干净，一回来这么么急急忙忙的，原来是急着去洗澡。 他收回思绪继续听柯呈良讲话。 “比如说你这一种，属于强烈的愿望催生，我们监测到他的诞生和睡眠有关。您是不是常常失眠？” 周廿没想到他们连这个都能探测出来，讶异地点了点头。 他提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他以前说，一旦我不需要，他就会消失，这是什么意思？” 柯呈良意味深长地笑了：“这个您倒不必担心。一般情况下，这种愿望催生的伙伴，是不会轻易消失的。比如说您的情况，即使异世界规律因为您不再失眠了而将他回收，很快也会因为您再次失眠而将他放归。” 周廿回想起昨天凌晨的情况：“为什么他会突然从家里来到我身边？” 柯呈良恍然大悟：“原来我们监测到的剧烈波动是因为这个。” 周廿无语道：“你们不知道波动产生的原因吗？” “这种技术问题我也搞不明白。”柯呈良讪讪一笑，正要接着说正事，突然看见浴室里走出一个高大的青年。 这人下身随意地围着白色的浴巾，身上肌肉线条流畅明显。 虽然身量高，但脸看着却有些稚嫩，肤色白皙，眉眼也精致秀气，整个人透露出一种矛盾而又妖冶的美感。 周廿顺着他的目光向后看去，就看见贰拾大剌剌地光着上半身站在那儿，头发还湿漉漉地往下滴水。 作者有话说： ——小柯来啦—— 第26章 、需要接触 “不要让人家等久了。” “怎么这样就出来了？头发也不擦擦干。”周廿一对上贰拾就变得唠叨。 他起身走到浴室门边，想进去拿干发帽，却在两人错身的瞬间被一把抱住。 贰拾的声音带着哭腔：“阿廿，我好想你。” 周廿记着身后还有外人，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半晌才覆到他后背上，安抚似的拍了拍：“好了，赶紧穿衣服。现在天冷了，不要着凉。” 柯呈良坐在餐桌上，非礼勿视地垂下了眼睛，但又忍不住一瞟一瞟的。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异世界生物呢。 还有这位周先生也是，方才面对自己的时候那么不假辞色，现在说话的语气都柔得像要滴出水来了。 进了这个部门以后，听前辈们说那些人类和异世界生物的故事，他天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要祈祷明天早上自己家里就出现一只。 周廿察觉到自己肩上有水滴的触感，冰冰凉凉的。一时间分不清是贰拾头发上的水珠，还是他的眼泪。 这个视角对身后的柯呈良来说应该是盲区。 周廿忍着心里的别扭，伸出舌尖舔了舔贰拾的侧颈，轻声道：“好了，快穿衣服吧。” 贰拾知道他怕自己着凉，乖顺地放开了他。 周廿第一时间去看他的眼睛，见他只是眼眶略微有些湿润，稍微放下心来。 他转身看向餐桌的方向，就见柯呈良一副我什么都看不见的鸵鸟样子，略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我先帮他收拾一下。” 柯呈良连忙道：“好好好，你忙你的。” 周廿进了浴室，把干发帽搭在贰拾脑袋上：“擦干。我去给你拿衣服。” 贰拾方才知道围个浴巾出来还算是良心发现，要是家里没有外人，估计他又要放飞自我了。 贰拾亦步亦趋地跟在周廿身后想要一起出去，被周廿挡在屋子里：“在这里等我。” 贰拾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睛：“阿廿……” 周廿别过脸，别扭道：“这样出去让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这种样子应该只有自己能看见才对。 贰拾感受到他的占有欲，沾沾自喜地点了点头，拉着周廿的手：“快点哦。” 那依依不舍的神情，好像周廿去拿个衣服都得跋山涉水似的。 周廿出了浴室门，又对上柯呈良的目光。 二人对视一眼，下一瞬都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周廿：“麻烦再等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柯呈良盯着手里的茶杯：“没事没事，慢慢来。我知道异世界生物都很黏人的。” 周廿颇有体会地点了点头。 回了浴室，贰拾又很快缠上来：“阿廿，你们刚刚说什么呢？” 隔着扇门，两人说话的声音还没有周廿的心声听着清晰。 周廿摇摇头：“没什么。一些客套话。” 贰拾一边套上衣，一边好奇道：“什么是客套话？” 周廿正帮他把干发帽挂到一边，手下的动作顿了顿，解释道：“就是其实没必要说，但还是要说的一些话。” 贰拾被他这个解释绕得稀里糊涂的，不求甚解地点了点头。 他抬手拿掉浴巾，顺手递到周廿手里，指着居家裤上那件小小的布料：“可以不穿吗？” “不行。”周廿斩钉截铁。 贰拾还想做无谓的挣扎，又听周廿道：“家里有人，绝对不行。” 贰拾瘪了瘪嘴：“好吧。” 穿好了衣服，周廿把吹风机递到他手里：“你自己吹吧。不好让他等太久。” 贰拾泫然欲泣地看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平时没有外人的时候，一般看见他这样，周廿就会软下心来。 但周廿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麻烦别人，让工作人员枯等也是其中之一。 “自己吹。” 往常贰拾出于好奇，也帮周廿吹过头发，照理是会的。 周廿转身往餐桌走，身后跟着一条小尾巴。 他感觉到贰拾跟着自己，停下来去看他，放柔了声音道：“乖一点，自己吹。” 贰拾不说话，只是盯着他，固执地把吹风机塞到他手里。 他不喜欢周廿因为别人把自己放在一边。 柯呈良看到这边的动静，提高了声音道：“没事的，我等一会儿没关系。异世界生物不多，我平时业务量很少，上岗到现在也就你们这一对。” 周廿站在原地想了想，又去冰箱拿了两个橘子放到餐桌上，然后才拉着今天特别不听话的贰拾回了浴室。 “今天怎么这么黏人啊。” 贰拾坐到椅子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阿廿不要老是跟他说话。” “我们说的都是关于你的事呀。等会你也去听听，我看他们好像有能够让你正常出门的办法。”周廿按开了热风档，手指穿插在贰拾的发丝间。 有吹风机的声音，两人一时都没再说话，只是贰拾的眼睛一直盯着镜子里的周廿看。 往常他只能待在家和周廿通电话的时候，就常常因为缺乏参与感而低落。 周廿跟别人说的话题他总是听不懂，也参与不进去。 大部分时间，电话的那头都有外人在，周廿也不能一直听他说话。 他只能像个观众一样旁观着周廿的生活。 周廿原本专心地帮椅子上的人吹着头发，偶然抬头看了眼镜子，发现贰拾竟然在掉眼泪。 可能是被吹风机运转的声音盖过去了，他先前都没发现什么动静。 对上镜子里的视线，贰拾手忙脚乱地擦了擦眼泪。 周廿按了开关，周遭骤然安静下来，贰拾抽泣的声音变得明显。 “怎么了？”周廿俯下身来平视着他的眼睛，从一边拿过纸巾帮他擦去眼下的泪水。 贰拾抽抽噎噎着，只知道叫周廿的名字：“阿廿、阿廿……” 兴许是因为被关注到了，他的哭泣没有停止，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睫毛湿漉漉的一片，白皙的肤色有些泛红，鲜红的双唇微微颤抖着。 周廿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贰拾这两天一定是吓坏了，原本打算一回家就好好安慰安慰他，只是正巧在门口碰上柯呈良，对方带来的信息也很关键。 取舍之间，便把贰拾的心情冷落了。 周廿凑近他泛着泪光的眼睛。 贰拾下意识闭上了眼，轻柔的吻小心翼翼地印在他的眼帘上，伴随着心底低声的呢喃。 【别哭了。要心疼死了。】 贰拾呆愣了半晌，任由周廿顺着泪水的痕迹一点一点地吻下来，最后贴上他的唇瓣。 他回过神来，抬手按住周廿的腰，用力地吻了回去。 周廿顺着腰上的力道，坐到贰拾的腿上，拥抱着他亲吻。 对于贰拾来说，他虽然被周廿教过亲吻这些举动的含义，但其实依然懵懂，只知道他想要亲吻周廿，就这样做了。 贰拾情绪激动，力道也没个收敛。 周廿走神了一瞬，想着待会儿出去嘴唇肿了怎么解释。 马上被贰拾刻意加重的动作唤回了注意。 柯呈良在餐桌边吃完了一个橘子，浴室里的吹风机声响安静下来。 他端坐着等了良久，还是不见门开。 这两人估计出来得没那么快。 于是他剥第二个的时候不再像第一个那么囫囵吞枣，而是十分细致地拆分出来，一瓣一瓣地分开放好，然后把附着在上面的白色筋络逐一撕掉。 这样慢慢地又吃完了一个橘子，浴室门终于打开了。 周廿抬手抚平贰拾后颈的衣领，把他推了出去，声音还有些低哑：“不要让人家等久了。” 贰拾早在亲到一半的时候就不哭了，此时精神奕奕的，满脸是餍足的神情。 反倒是周廿跟在他身后，神色还有些不自在。 柯呈良当作什么也没看出来一样，对坐下的两人尽职尽责地开展自己的科普工作。 前辈说了，做这一行，常年面对着容易失控的异世界生物，会装傻也是必备技能。 “周先生，前面已经跟您说得差不多了。最后还有一项最重要的，正好您的伙伴也在身边，你们两位可以一起听听。” 周廿点了点头：“你说。” 贰拾坐在他近旁的椅子上，懒洋洋地半倚在周廿身上，把玩着他放在腿上的手。 柯呈良微笑道：“你们二位感情真好，那我就放心说了。异世界生物与他的催生者之间，往往有着特殊的联结。具体表现在，你们双方的需求都要通过互相接触来得到满足。” 面对这种充满了陌生词汇的长句子，贰拾已经放弃挣扎。 他专心致志地拨弄着周廿的手指，牢牢记着从浴室出来之前对方说的，绝对不能舔他也不能亲他，竭力克制着把那只手抬起来放到嘴边的冲动。 柯呈良面对着周廿质疑的目光，继续说道：“这个接触就是广义上的，额，就是各种接触，越深层次的越有效果。比如说您的失眠问题，需要持续地依靠这只猫妖才能得到缓解。” 周廿皱眉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像他说的这样。 如果睡前允许贰拾舔他，他会入睡得更快。 特别是在贰拾来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睡得还是很不错，却不像起初那么好了。 但等到两人的关系更近一步之后，睡眠又恢复了一开始的质量。 现在想来，这种规律非常明显，只是先前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周廿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是不是会逐渐产生抗性？” “看来您也意识到了！”柯呈良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对您来说，一开始浅层的接触就可以解决问题，但是时间越久，就需要越深入……” 作者有话说： 打一些哑谜。 第27章 、人类身份 “我喜欢在这里亲阿廿。” 说到这里，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专业的态度来：“比如说通过口腔，或者是性行为……” 周廿不自觉地手指用力，攥紧了贰拾的手。 贰拾原本低头靠在他肩上，此时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就见到他脸颊泛红、眼神闪烁的样子，一时忘了叮嘱，凑近在他脸颊上舔了一下。 周廿一把推开他：“贰拾！” 贰拾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可怜兮兮地道歉：“对不起。” 周廿也不知道教训他什么好。 柯呈良出来打圆场道：“没事没事，他们异世界生物就是这样的。我看得多了。” 周廿抬头看他一眼：“你不是说这是你接触的第一个案例吗？” 柯呈良笑呵呵道：“但是我们培训的时候听过很多。” 这一打岔，周廿刚才的赧然也褪去了不少。 如果是平常讨论学术问题，不管哪个领域，他都能够做到理性客观，但这种涉及自身的讨论实在超出他的承受范围了。 “我大概知道了，您不用说得那么详细。”周廿顿了顿，“关于贰拾这方面的麻烦再详细说说。” 柯呈良也脸皮比较薄，不想一直讲那些怎么深层次接触的事。 总局这个不制作科普媒介物的决定，主要是出于封锁异世界信息的意图，同时也能防止有心人利用。 但在他们这些联络员的实际工作中，可谓是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柯呈良正了正神色：“像猫妖这样的生物。一开始诞生在催生者家中之后，是不能离开特定区域的。经过前辈们的统计调查发现，随着双方接触的不断累积，往往会呈现五个阶段的进化。 “第一二个阶段，一旦离开特定区域，只能保持猫形。区别在于，第一个阶段只有催生者能够看到他，对其他人来说是隐形的。第二个阶段则所有人都能够看到。 “到了第三个阶段就能够以人形出门，但又会对他人隐形。到第四个阶段，就会变得任何人都可见。 “前四个阶段，其实都没有发生质的变化，他们还是属于异世界生物。在第四到第五阶段之间，他们会回到异世界本源。 再回来的时候，就只能以人形出现，不能再变成兽形了。回归的生物就是到达了第五个阶段，我们管理局会在社会层面上赋予他们人类的身份。” 听前面的时候，周廿尚且还能保持镇定，只是到了最后，免不得惊讶：“变成人？” 柯呈良直视着他，严肃地点了点头。 周廿追问道：“有这样的先例吗？” 柯呈良：“当然有。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说了。” 周廿处在震惊之中，一时有些恍惚。 柯呈良坐在对面，静静地等着他消化这些信息。 贰拾对刚才听到的东西一知半解，只知道周廿心里思绪杂乱。 他环抱住周廿的腰，和他更紧密地贴在一起：“阿廿不要怕。” 周廿感受到身体上熨帖的温度，心里又镇定下来。 其实他不是怕，只是人类在面对超出常识的事物时，难免需要一些反应时间。 “贰拾。”周廿叫他的名字，克制着自己，只是贴了贴他的额头。 贰拾懵懵懂懂地抱紧他：“我在呢。” 柯呈良坐在对面，很安静地看着他们。 部长培训的时候说过很多人类和异世界生物的故事，他们不能用笔记下来，全部要记在脑子里。 那种紧密的、直击灵魂的联结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如今这样的联结就展现在他眼前。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前辈讲起这些的时候常常露出神往的神色了。 原先也玩笑般地说过，如果有异世界生物突然出现在他家就好了，到如今这种心情才变得迫切起来。 周廿发现对面的人有些呆愣地看着这边，退开了一些，有些别扭地开口问道：“还有一件事。贰拾能听到我在想什么，这是为什么呢？” 柯呈良回过神来：“其实这些现象和规律我们虽然总结出来了，但是原因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只能遵循着这些规律，尽力让事情向好的方向发展。” 他后半句的说话对象换成了贰拾：“不光能听到心声，还能闻到他的气味，是不是？” 贰拾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是啊。” 这下轮到周廿惊讶了，他从来没听贰拾说起过这件事。 贰拾听到他的腹诽，气哼哼道：“我说过好多次啊。我说阿廿很香。” 周廿一时语塞。 对方好像真的说过很多次这样的话，但正常人顶多以为是什么体香，谁能想到竟然是真的能闻到气味啊。 周廿有些好奇：“是什么样子的气味？” 贰拾慢吞吞地说：“有很多种……阿廿开心的时候总是甜甜的，有小蛋糕的甜味，橘子的甜味，各种各样的甜味，很香。但是伤心的时候就好苦哦，不好闻，想让阿廿马上开心起来。” 柯呈良在一边认真地把听到的话记到脑子里，作为一手的资料。 周廿听了贰拾的话，觉得有趣，故意道：“所以你就是为了不闻到苦味才安慰我的吗？” 贰拾马上撒娇地蹭他的脸：“才不是。我想要阿廿开开心心的。” 时间久了，他又忘记周廿在浴室里对他的叮嘱了。 周廿也习惯了纵容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坐在对面的柯呈良觉得自己像一只大灯泡：“主要的信息今天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这是我的名片，剩下有什么情况，可以回头再联系我。” 周廿接过名片，起身把他送到门口：“真的很感谢你。” 要不是对方，他和贰拾到现在还对他们的处境云里雾里。 刚把人送走，转身就被黏人的大猫缠住了。 仿佛要把刚才的克制都补回来一样，贰拾用力地舔吻着他，从嘴唇到颈侧，从耳垂到锁骨。 周廿有些脱力地被他抱在怀里，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一幕好熟悉。 好像总在玄关发生这样的事。 贰拾的吐息灼热，凑在他耳边说：“是哦，我喜欢在这里亲阿廿。” 可能是因为不能出门，他总是对这个位置有执念。好像一旦越过这条线，周廿就不属于他一个人了。 常常患得患失，只好用把对方揉进怀里的拥抱来弥补这种不安。 第二天，周廿出门的时候没把贰拾单独留在家里。 没有再时时刻刻挂着电话，一旦要说什么立刻就有个声音作回应； 也不能一打开监控，就看到家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贰拾就在他的办公室里，就在他的面前。 虽然没有人能看见，但周廿还是没有让他进实验室的打算。 “真的不能去，你就待在这里吧。”周廿把跟在他脚边的小猫抱起来，转身放回到沙发上。 贰拾竖着尾巴，生气地喵喵叫着。 他又气周廿不让他跟着，又气自己不能变成人说话。 小猫的叫声听起来像撒娇，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 周廿也觉得为难。 他甚至后悔今天出门的时候把贰拾带出来了。 往常实验的间隙，他就算没空和贰拾说话，也会打开监控看一看对方。 但把贰拾留在这里的话，一旦踏出这个办公室的门，就真的不能知道他的任何情况了。 周廿蹲在沙发边抚摸着贰拾：“我也不想和你分开，但是实验室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你进去真的不太好。” 贰拾又气又委屈，圆圆的猫眼睛湿漉漉的。一直扯着嗓子叫，声音都有些哑了。 周廿没怪他不懂事，反而怪自己考虑得不够周全。怎么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他又犹豫了好一阵子，想到贰拾毕竟不是普通的猫，终于松了口：“那待会儿进去，你只能坐在我给你安排的凳子上，一动都不能动，行不行？” 贰拾用力地点了点头。 哪怕在边上做个摆件也可以。他不能忍受周廿离开他的知觉范围。 周廿拿了一个文件夹板做遮掩，让贰拾蹲坐在上面，把他放到了实验室的凳子上。 背后其它的实验台还有学生在，周廿又在心里叮嘱了一遍不要动，动作幅度很小地摸了他一下。 一开始还放不下心来，总是隔一会儿就要去看看凳子那边好不好。 贰拾一直乖顺地坐在凳子上，偶尔有些小动作，也没有离开凳面小小的范围。 每一次迎上周廿担心的视线，他都会轻轻地喵一声。 慢慢的，周廿知道不会出什么问题，就不再经常转头去看了，只在实验等待的间隙看着贰拾，像在发呆一样。 时间就在悄无声息中流逝，很快就到了中午。 猫形不方便吃东西，周廿还是决定带贰拾回家一趟。 一回到车里，贰拾就迫不及待地爬到周廿的腿上，直起身子，两只前爪搭着周廿的胸膛，在他衣领附近蹭来蹭去。 明明人形看着是个青年，但贰拾的猫形却还是小猫的样子，舌尖伸长了还是只能舔到一点点皮肤，着急地喵喵叫。 周廿笑着托住他的两只后腿，往上举了举，把自己的脖颈送到猫嘴旁边。 贰拾黏糊地舔舐起来，许久也不见停。 车边不断地有去食堂的老师学生路过，周廿透过车窗看到不少熟面孔。 如果不叫停的话，怀里这只黏人小猫能一直舔下去，今天中午就别打算回家了。 “好啦好啦。”周廿的声音好像被贰拾黏糊糊的猫叫传染了似的，变得有些软糯。 贰拾意犹未尽地收起粉嫩的小猫舌头，乖乖跳到旁边的副驾驶上去坐着了。 周廿收回视线，发动了车子。 一回到家，熟悉的白光出现，贰拾又变回了人形。 身材劲痩的青年急切地往周廿身上扑，好像要把刚才在车上拼命蹬着小短腿也碰不到的遗憾都给弥补回来。 周廿嘴上说：“别这样。”手下却拥住他的背，把他抱了个满怀。 很快他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身上的青年驾轻就熟地堵住了他的嘴。 作者有话说： 贰拾最近得好好做猫 ^-^ 第28章 、一起出门 “你是显微镜吗？” 自从贰拾来了以后，他们家就不太拉开窗帘了，免得被附近的邻居看见，还以为他们有什么特殊的兴趣爱好。 家里仿佛一个与世无关的小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周廿放纵自己沉溺在贰拾的亲密表示之中，不用像在外面一样，很多时候都要克制自己，只能用眼睛看着他。 贰拾的亲密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爱和依赖。周廿沉迷在这种满溢的情感里。 “叮咚——”小世界里闯入了外来者。 周廿回过神，察觉到手下的背脊。 明明暴露在深秋的低温中，贰拾的皮肤却依然温热，让人一时忘了现在的气温跟贰拾刚来时完全不同。 周廿用力把身上的人推开：“快点穿衣服，现在天气都这么冷了。” 贰拾放开他，嘴上说着「我不冷」，却还是乖乖地往屋里走去。 待贰拾转过拐角看不见了，周廿才理理自己的衣服，按下了电话门铃。 外卖小哥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您好，您的外卖。” 周廿按了一下电梯控制键：“直接上来就好了。” 再看到贰拾的时候，对方已经穿戴整齐，丝毫看不出方才兽性的失控模样。 只是身上的衣服依然很单薄。 周廿：“穿这么少不冷吗？” 贰拾单手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摇了摇头：“不冷啊。” 周廿抓起他另一只手感受了一下。确实很暖和。 想抽回手的时候被用力握紧了，就这样贰拾被牵着往餐桌走。 也许异世界生物的体质还有什么特殊之处，下次可以问问那位联络员他们会不会感冒。 贰拾听到他的心声：“感冒是什么？” 周廿轻车熟路地解释：“就是一种病。得了以后喉咙、鼻子、脑袋都会不太舒服。” 他已经习惯了尽量用对方容易理解的语言去做解释，所以完全跳过了「咳嗽、打喷嚏、流鼻涕、发烧」之类的表述。 贰拾嫌弃道：“那我不想感冒。” 走到餐桌边，他还不愿意松开周廿的手，企图单手把外卖盒的盖子打开。 周廿也由着他，还抬起空闲的那只手给他帮忙：“那下次不要一进门就亲我了，着凉了就会感冒的，知不知道？” 贰拾想了想：“着凉就是……感觉冷的意思吗？” 周廿挑了挑眉，毫不吝啬地夸他：“都会举一反三了，不错嘛。” 贰拾沾沾自喜地一笑，又奇怪道：“可是我不觉得冷啊。” “不冷也不行……”周廿找回了熟悉的感觉，“总之没有穿衣服的时候不能亲我。” 贰拾委屈巴巴地看着他：“那洗澡的时候可以亲阿廿吗？” 遇到这种问题思路倒是很清晰。 周廿目光漂移了一瞬，低声道：“洗澡的时候例外。” 他把手抽回来，提高了音量：“好了，不要说这个了，快吃饭。” 吃完午饭就又得出门了。 周廿倚靠在衣柜边，看着正在脱衣服的贰拾，面色有些迟疑：“你真的要跟去吗？” 周廿看出他上午不是很开心。 “嗯。”贰拾没有转头，依然专心地把手里的衣服一件一件挂进衣柜。 做完手上的事，他才转过身，用力地抱住了周廿。 眼眶又热了起来。 贰拾在眼泪流出来之前变回了猫。 周廿俯身抱起黑猫，把对方放到肩膀上。这个位置带着他出门，不大容易被看出端倪。 察觉到周廿情绪有些低落，贰拾安抚般地舔了舔他的耳廓。 周廿觉得耳朵有些发烫，低声道：“我没事的。我也想要你陪着我，就是怕你不开心。” 贰拾亲昵地蹭了蹭他的侧脸。 有时候他觉得不光自己有读心的能力，阿廿好像也有。 他做猫的时候明明不能说话，阿廿怎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呢？ —— 方芮发觉她的导师今天不太一样。 早上做实验的时候，他不像往常那么专心，总是看一会手里的样品，就要侧过头去看看。 方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空空的凳子。 而且往常导师总是时不时要去打个电话，或是看看手机，今天他又恢复成从前把手机当成摆设的样子了，一上午也没摸出来一次。 “是不是老师的弟弟走了？”小师妹戚迎迎猜测。 方芮点点头：“也有可能。但是老看凳子干嘛？” 两人身后，大师兄梁祁正在吃酸菜鱼外卖，但其实耳朵一直注意着这边，此时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无语：“你是显微镜吗？” 他早上也在实验室里，但完全没注意到方芮说的经常看凳子的情况。 方芮翻了个白眼：“吃瓜不积极，脑子有问题。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我们才会落后于315学习室！” 戚迎迎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这样吧，我下午也要去608，我们一起观察一下。” 方芮握住她的手，煞有介事地上下晃了几下，目光深情，语气热烈：“好姐妹。” 下午，周廿照旧用文件夹板端着贰拾进了实验室，让他坐在上午的凳子上。 他怕其他人不小心坐了，特意把这个凳子拿得很近。 实验室里凳子不少，但都放在小隔间里，周廿没特意去再拿一个过来，偶尔觉得累了，就倚靠在实验台边休息一下。 贰拾听到他心里的叹息，试探地想要从凳子上下去，被周廿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种意图。 周廿下意识脱口而出：“别动。” 贰拾马上一动不动地端坐在凳子上。 对面的学生听到声音，神情奇怪地看了过来：“老师？” 周廿神色不变道：“没事。” 学生也没有再好奇，继续埋头做自己的实验去了。 周廿松了口气，暗道自己怎么这么不谨慎，明明打电话的时候很少出现这种情况。可能是因为贰拾就在他眼前吧。 这种只有自己能看到他的情况真奇怪。 明明那么显眼的一只小黑猫就坐在凳子上，实验室里的人来来往往却毫无反应。 如果三个月前有人跟他说，世界上有隐身的小猫咪存在，他一定不会相信。 临近傍晚，周廿收拾了一下实验台面准备离开，他拿起文件夹板，装作不经意地靠近旁边的凳子，贰拾顺势爬到了上面。 夹板瞬间变得沉甸甸的，不过周廿还是尽力维持着轻松的姿势，把夹板拿起来抱在胸前，跟身体之间形成了一个大约30度的夹角。 为了避免伤到贰拾，周廿把有挂钩和夹子的那一端朝下拿了。 “喵——”贰拾就这样趴在夹板上，两只前爪搭在夹板的上边缘，脑袋朝向前方，随着周廿的走动一晃一晃的，好不悠哉的样子。 他知道马上要回家了，心里美滋滋的。 周廿忍不住垂眸盯着他看。 好想低头去蹭蹭这颗小脑袋。 周廿看了眼走廊上的监控，又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按捺住了这个想法。 身后的脚步声渐近，是方才在实验室里坐在对面的方芮和戚迎迎。 周廿并不是连寒暄都欠缺的那种导师，不过话题永远只有一个：“今天下午进度怎么样？” 方芮神色一凛，认认真真地汇报自己下午做了些什么，而后才装作不经意道：“老师，今天都没看你跟弟弟打电话呢？” 周廿愣了一瞬，才想起先前瞎扯的这个借口，不自然道：“他现在不住我家了，有其他人照顾。” “这样啊……”方芮了然地点了点头，“希望弟弟一直健健康康的——” 周廿对这样的祝福来者不拒，微笑道：“谢谢。” 导师办公室和研究生学习室挨在一块。 眼看着要到目的地了，方芮神色有点着急，但贸然开口问还是不大好，最终眼睁睁地看着导师进了办公室。 她推开学习室的门进去，一声长叹：“啊！我没用！” 戚迎迎安慰地拍了拍师姐的肩膀。 比起她这种在导师面前一点闲话都不敢说的小师妹，师姐已经是个勇士了。 方芮抬手抹了一把不存在的辛酸泪：“明明是弟弟，可是他们又为什么说是女朋友嘛。” 她愤愤地握紧拳头，虚空挥舞了两下：“明明我们才是最应该掌握第一手资料的！怎么会从其它实验室传出来这个消息？” 小师弟侯杨木今天中午不在，此时一脸不明所以。 梁祁从他身后凑近，幽幽地说：“周老师上次不是跟我们说，打电话的不是男朋友是弟弟。但是最近从常老师实验室那边传出来，周老师确实是恋爱了。” “不过让你方师姐觉得奇怪的是，周老师今天电话也不打了，还老是看凳子。” 侯杨木还是云里雾里：“看凳子？” 梁祁摇头晃脑道：“玄学。” 方芮一脸懊丧地接过话头：“凳子的事我也问不出口。「老师你为什么一直看凳子？」这种话实在太奇怪了！” 梁祁摇了摇手：“不要这么好奇啦，瓜喂到嘴边吃一吃，如果长在地里还没熟就算了。” “可是现在的话题是，这个瓜明明熟了，却被人家偷走了……” 周廿回了办公室，动作很快地收拾好东西，抱着文件夹板经过学习室的时候，从门缝里听见自己的学生在讲瓜熟没熟的事。 他没在意，只是越发感慨现在这些学生讲的话自己的都听不懂。 还是贰拾好，比自己不懂的还多，常常还要靠自己解释呢。 心里莫名生出一种得意来。 贰拾听到他的心声，转过头来看他一眼，后爪抵着周廿，把整个身体转了过来，然后抬爪在周廿胸前拍了两下。 软软的肉垫隔着衣服按压，触感却很鲜明。 周廿不动声色地把手伸到夹板里侧摸了一把，指尖触到软乎乎的猫毛。 他面色不变，贰拾却能够看到他心里冒出了粉色的泡泡，周身散发的气味也甜了许多。 小猫咪心情明媚地凑在周廿胸前嗅来嗅去。 作者有话说： 617学习室虽然只有四个人，但是非常欢乐。 315是常老师的学生的学习室，永远走在吃瓜的第一线。 第29章 、要教他吗 丝毫不知自己说了什么私房话。 这个点下去的人不少，电梯在三楼停了一下。 林逸随着人流一进去，就见到周廿站在角落里。 往常如果视线没有对上，他是不会凑上去和周廿打招呼的，但经过出差那晚在酒店的友好交流，他自觉已经和周廿熟悉了许多，此时便往里走站到他身边：“周老师也下班啦。” 周廿听出他的声音，没有抬头，简单地应了一声「嗯」。 林逸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文件夹板，好奇道：“怎么带着这个？” 周廿先前是把贰拾放在肩上带来带去的，刚才不知怎么就忘了，把文件夹板一块带了下来。 这时突然被问起，他也没想过怎么解释，含糊其辞道：“有些文件带回去看看。” 电梯到了一楼，林逸依然和他同路。 林逸不像常临那样，找起话题来什么都说，此时也再次感受到了学院里流传着周老师很难说话是什么意思。 他每次发起一个话题，周廿不是点头就是摇头，要不然就用五个字以内的简短句子结束话题。 周廿心里不觉得尴尬，倒是林逸有些煎熬。 好不容易到了停车场，林逸如释重负地和他告别。 周廿坐进车里，把文件夹板放在后座上，如愿以偿地抱到了贰拾温软的身躯。 他像是汲取养分般抚摸着贰拾，小声道：“你说这些人，明明没什么话好讲了，一起走路就行，为什么还一直在那里讲话呢？” 贰拾喵了一声，当作回应。 “你也不知道啊。”周廿把他翻了个身，朝上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五指灵活地挠着他暖和的小肚子。 贰拾仰躺着四脚朝天，逐渐变得享受起来。 他迷迷糊糊地想，人形的时候又忘记和阿廿说了，不要挠他的肚子啊。 周廿这时候又完全不像是会读心术的样子了，手指挠完以后，还要把脸埋进去蹭两下。然后才像充满了电一样，把小黑猫放到了旁边。 贰拾还没回过神来，脚底虚浮地趴在椅面上，下定决心一回家就要和周廿说这件事。 到家一打开门，贰拾就窜到衣柜边去了。 周廿看着空荡荡的玄关还有些出神。 往常贰拾不能出门的时候，总在玄关前等他回家。 每次都要在这儿磨蹭好一阵子。 今天中午也是，一到家贰拾就迫不及待地变成人，把他按在墙边亲昵了好久。 没想到晚上这么听话。 正这样想着，方才一开门就不见踪影的家伙从拐角处走过来，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的，嘴上抱怨着：“阿廿好慢哦，怎么还不进来。” 周廿回过神，刚要迈上玄关的台阶，就被走到跟前的人一把抱了起来，直接越过两级台阶，又被放下，脚踩在了地面上。 自从能出门之后，只要不踏出家门，贰拾就不会再变回猫了。 贰拾环抱着他的腰，笑容灿烂：“我早就想这样做啦。” 往常每一次，他在家门口等到终于回家的周廿，却有一条无形的界限横亘在空中，让他只能可怜地蹭着周廿的背脊，没有办法越过一丝一毫。 那时候他就想，如果能越过这条界限，他就要一下子把阿廿抱进来。 最好是把他藏在家里，不让他再有机会出去。 周廿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还在因为他笑容里流露出来的落寞感到心疼。 他攀着贰拾的肩膀，微微仰起头贴上他的唇，彼此交换了一个粘腻的亲吻。 周廿在厨房做晚饭，贰拾还像从前那样倚在厨房门边看着他。 周廿没有回过头，但就是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他背上。 他也跟贰拾说过：“不用总是待在这边啊，可以去做其它事。” 但贰拾听了这样的话，只是摇摇头，笑着说：“我就想看着阿廿。” 空气里弥漫着周廿身上散发出来的香甜气味，混合着炒菜的辛香，偶尔能听到他心里在默念，“两勺生抽、一勺蚝油、一点点盐……” 贰拾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开口道：“阿廿，我感觉心里好满哦。” 周廿正专心做菜，分了一点心神给他：“什么意思？痛吗？” 贰拾抬手捂了捂胸口：“不痛。就是好满哦，感觉很开心。” 他又仔细思索了一下，更详细地解释说：“如果我也像小智一样，脑袋上有星星的话，感觉我的五颗星星都要爆掉了。” 小智是贰拾看的汉语教学视频里的一个角色，脑袋上的星星会随着心情变化。 周廿被这种童真的形容逗笑了。 他用锅铲搅动着锅里的板栗和鸡翅，慢慢地说：“我觉得……你这种感觉可能叫幸福吧。” “啊——”贰拾发出了恍然大悟的感叹，他没听过这个词，却莫名觉得贴切，“原来我很幸福啊。” 贰拾现在用筷子已经很熟练了。 大概练了快一个月，就不需要周廿再教他。 周廿觉得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夹菜会更方便。 不过贰拾很不乐意，把他拉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还把菜都往周廿那边推：“都放在阿廿这边。不要离我那么远。” 他的样子可怜巴巴的，眼神里还带着些控诉，好像自己坐到他对面去吃饭是什么天大的罪过似的。 想到当时的场景，周廿忍不住笑起来。 人在回忆的时候重现的画面是很模糊的，贰拾只能大概感知到他在想什么，气鼓鼓道：“我不是就在这里吗？为什么要想以前的我啊？” 他有时候就会吃这样莫名其妙的醋，让人觉得可爱又好笑。 周廿夹了一个板栗放到他嘴边：“张嘴。” 贰拾下意识张嘴。 周廿收回筷子，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你喜不喜欢那时候的我呀？” 贰拾愣了神，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 周廿有些促狭地看着他。 贰拾心里纠结，看着周廿，用力地嚼着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最后愤愤地低下了头，闷声道：“喜欢。” 他顿了顿，为自己找补：“但是我最喜欢现在的阿廿。” 周廿马上顺着他刚找好的台阶下：“那我也最喜欢现在的贰拾。” 贰拾不知道怎么反驳，闷头吃饭去了。 饭后在阳台上散步，他还惦记着这事儿：“阿廿好坏。” 周廿抬起手指，戳了戳他鼓起的腮帮子：“哪里坏？” “哪里都坏。”贰拾抓住他作乱的手，凑近嘴边，飞快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然后放下手，若无其事地侧过脸去看楼下遛狗的大爷。 周廿也不恼，动了动被他抓住的手指，穿插进他的指缝间，是一个十指相扣的姿势。 贰拾知道这个姿势，周廿给他解释过——“很喜欢对方的话就会这样牵手的。” 贰拾的脸有些红，他晃了晃被牵住的手，小声道：“我也喜欢阿廿。” 他缠着周廿又舔又亲的时候不觉得害臊，反而在这种小事上总是流露出不合时宜的羞涩。 周廿牵他的手时没想什么，反倒被他这个反应弄得有些不自然。 他从小就没有什么处理亲密关系的经验，不是惯会把喜欢挂在嘴边的那种人，这时酝酿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开口说话。 贰拾却美滋滋地凑到他耳边，像讲悄悄话似的：“我知道啦。” 周廿脱口道：“我没有想……”没有想着「好喜欢你」这样的话。 刚一开口，就被贰拾接过了话茬：“阿廿变得好香，和我舔你耳朵的时候一样。”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不过比起我给阿廿摸摸的时候，还差一点点。” 他说话的时候看着周廿，眼睛亮亮的，赤诚坦然，像是丝毫不知自己说了什么私房话。 周廿的脸一下子红了，开口有些磕磕绊绊：“这种话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才能说，听到没有？” 贰拾义正言辞道：“没错啊，就是只有我们两个人。” 周廿顾左右而言他：“我是说以后，以后你能出门了，大家都能看到你的时候。” 这对贰拾来说是过于遥远的事。 一阵风吹来，楼下的树叶沙沙作响。 “到什么时候能出门呢？”他虽然这样问着，其实并不在意，反倒被一片飞在空中的落叶吸引了目光。 那叶子晃晃悠悠的，最后到了阳台的栏杆上，轻飘飘地落下了。 他才反应过来周廿没有答话，正有些出神地看着他。 贰拾留神听了听他在想什么。 【要不要告诉他呢？】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再说我也……】 贰拾用空着的那只手捡起栏杆上的叶子，在周廿面前晃了晃：“阿廿，要告诉我什么呀？” 周廿苦恼地哀叹了一声，放松力道落进他怀里。 贰拾顺势抱住他：“怎么啦？” 周廿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能不能被他捕捉到。 甚至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干脆全都被他听去，自己就不用苦恼了。 自从柯呈良昨天说了那些信息之后，周廿立马想到了能加快贰拾变成人的进度的方法。 那位联络员尽职尽责，显然对自己手头这唯一一对当事人很上心，事后还发了些语焉不详的短信给他，说是「接触的效果和当事人的心情也有很大关联」，「延长接触时间或者直接摄入比较好」，「比较建议你们进一步接触」。 虽然恋人之间早晚要做这种事。 但是这会儿跟贰拾能不能变成人挂上钩，突然就变得紧迫起来。 周廿抱紧贰拾，把脸埋在他肩膀上，懊恼地磨蹭了两下。 这都是什么事儿嘛。 贰拾只听见他心里说着：“都怪你。” 他不知所以，委屈得不行：“怎么了嘛？” 周廿心里的思绪很混乱，好多字眼他都听不懂。 气味也变得奇怪，甜味里混杂着一点苦味，还有点酸。 贰拾皱了皱鼻子，像抱小孩似的把周廿抱起来。 周廿一声惊呼，紧紧揽住他的脖子：“干嘛？” 贰拾抱着他径直进了玻璃屋，把人放在双人躺椅上。 这椅子是贰拾来了以后换的，周廿原本想的是晚上两个人可以并排躺着看看星星。 作者有话说： 看星星…… 第30章 、阿廿好甜 “你的猫好可爱啊。” 这间玻璃屋是用防窥玻璃做的。某次贰拾在阳台听周廿的心声才知道了这一点。 当时场面有些混乱，贰拾像现在这样一声不吭地把周廿抱进了屋里，继而愤愤地亲了上去：“为什么不告诉我？” 周廿觉得冤枉极了：“从外面看不到里面啊，你不是也能看到吗？” 贰拾还是委屈得要命：“我能看到啊。” 周廿在他的亲吻间透了透气：“我哪知道你能看到啊。人类都看不到的。” 贰拾不管这些，以此为由把他压在椅子上好好舔了一顿。 —— 时间回到现在。 周廿稀里糊涂地又被一把抱了进来，他气恼地推贰拾：“你力气怎么那么大啊？” 贰拾不说话，半趴在他身上，温柔小意地舔吻他的耳朵。 周廿很快就没工夫生气了。 他心里觉得害臊。玻璃屋从外往里看不见，但从里往外看却很鲜明。 秋天太阳落山得早，天已经黑了。 天上弯月高悬，星星闪烁，躺在这儿仿佛幕天席地。 贰拾满意地嗅到鼻间的气味又变得香甜起来，甚至甜得都有些发腻了。 在身上这人的手探进衣摆，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之前，周廿及时恢复神志，抓住了他的手：“好了，不要这样。” 贰拾的手掌很热，倒是外界的冷气接触到皮肤，让周廿有些冷。 “嗯。”贰拾小心翼翼地把刚刚被自己扯出来的衣摆掖好，乖乖坐到一边，动作很规矩，连周廿的半片衣角都没碰到。 周廿转头看他：“怎么了？怕被我说啊？” 贰拾不好意思地勾起嘴角，讨好地笑了笑。 周廿借着月光看他，那双大大的眼睛眯成两条弯弯的缝，让人想起天上的月亮。 “这时候知道错了，刚才干嘛那样？” 贰拾小声地说：“阿廿不开心。” 他没有其它办法，只知道舔舔阿廿就能让他开心。 周廿叹了口气，伸手过去拉住他的手：“其实我也没有不开心。” 贰拾明明闻到他的气味变苦了，此时有点不太理解。 周廿把手指穿插进贰拾的指缝间。这个姿势能给他带来一点安全感。 他慢慢地说：“就像白天在实验室的时候，你只能坐在凳子上看着我。我明明看得见你，却要假装你不在那里，不能跟你说话，也不能摸你。你是什么感觉？” 贰拾苦下了脸，丧丧地说：“我知道了。能待在阿廿身边我很开心，但是又不开心。” 他回想起白天的心情，做了当时想做的事，翻身过来抱住周廿，蹭了蹭他的脸颊，动作里满是依赖。 贰拾鲁莽的哄人方式让周廿暂时忘记了苦恼，但一回房间，那件事很快又回到他的脑子里。 洗澡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乱七八糟地想着好像事先应该做点清理工作。 他第一次思考自己为什么洗澡不把手机带进浴室这个问题。 贰拾在门外很体贴：“阿廿，要帮你拿进来吗？” 周廿无语：“不用了。” 算了，就算隔着一道门，贰拾也能听到他在想什么。在不在对方面前看又有什么区别呢。 洗完澡出来，贰拾照旧还是那句：“阿廿好香哦。” 周廿好奇：“现在是不是甜味混合着沐浴露的味道？” 贰拾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周廿揉揉他的脑袋：“傻子，快点进去洗。” 贰拾愤愤道：“我不傻。”还是乖乖地进了浴室。 晚上照例有一轮睡前亲亲。 周廿想到联络员的话，压着心底的不自然开口：“你舔我吧。” 贰拾原本埋首在他颈间，闻言抬头看他：“真的吗？” 周廿咬着下嘴唇，闷闷地「嗯」了一声。 贰拾的夜视能力很好，凑上来舔他的牙齿，周廿下意识张嘴，很快就被对方灵活的舌尖勾了上来。 周廿朦朦胧胧地想起联络员，还有他说的那些「直接摄入」「心情有关」之类的话。 贰拾不满地轻咬了他一下，略微撑起身子，哑声道：“想别人干什么？” “没有想。”周廿抬手按住他的后脑勺，把他向下按，直到两人嘴唇相抵，说话的时候都摩擦着彼此的唇瓣，“都在想你。” 贰拾原本并不觉得嘴唇和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反而是周廿跟他说了亲吻的含义以后，他变得格外喜欢这个位置。 …… 一切结束之后，周廿拉着贰拾起来，连灯都不让他开，拽着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卫生间漱口。 再躺回床上的时候，周廿心里一片死寂。 果然这种事有点超出他的承受范围了。 “贰拾。” 贰拾跟他凑得很近，说话间灼热的吐息喷洒在他耳边：“怎么啦？” 周廿艰难地开口道：“如果你一直不能变成人，你会不会怪我？” 不知道光靠接吻，要多久才能攒够升级的量呢。 贰拾从他今晚杂乱的心绪里也理出了个大概：“没关系呀。我想要阿廿开心。不过阿廿甜甜的，我很喜欢啊。” 周廿捂住他的嘴，恼羞成怒：“别说了。” 贰拾在他手掌下发出的声音闷闷的：“嗯嗯。” —— 接下来几天，周廿都延续着一样的方法，把贰拾放在文件夹板上带去学校。 终于到了周末。周廿原本想带他出门到别的地方去走走，但贰拾不想出门变成猫，宁愿待在家里。 周廿听任他的意思，只是心里还惦记着事儿，一天下来问了他好几遍：“不能变成人出门真的没关系吗？” 贰拾隐约理清了这里面的关系：“没关系啊。但是阿廿甜甜的，我可以再……” 周廿抬手捂住他的嘴：“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就算了！” 捂住嘴的力道很轻，贰拾拨开的时候没用多大的力气。 他凑近了去舔周廿的嘴唇，一边舔一边说话：“多亲一亲也是可以的吧。” 周廿也不确定：“应该可以。” 说话间，缱绻的亲吻就缠了上来。 就这样在家里宅了两天。 周一再出门的时候，周廿让贰拾蹲坐在他肩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贰拾的猫形变大了一些，肩膀都觉得有些沉甸甸的。 公寓楼的电梯在三楼停下，有人走了进来。 周廿不关心自己这栋楼里还住着谁，没抬头看，只是垂头盯着地面。 肩上的贰拾蹭着他的侧脸，「喵」地叫了一声。 “你的猫好可爱啊。”年轻女孩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周廿一愣，才反应过来她在和自己说话。 贰拾能被看见了？ 这也太突然了。 黑猫在耳边的舔舐让周廿回过神：“谢谢。” 那女孩继续说：“他叫什么名字？” 周廿沉默了一会儿，才别扭地说：“贰拾。”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想把这个名字告诉对方。 女孩笑着说：“这个名字好特别。” 电梯终于到了一楼。 周廿又说了一句「谢谢」，这次真诚了一些。 要不是对方，他还不知道贰拾能被别人看到了。 周廿把贰拾从肩上抱下来抱在怀里，往停车位走去，小声对怀里的小猫说：“大家能看到你了，开不开心？” 贰拾无可无不可地晃了晃尾巴，「喵」了一声。 周廿把他抬高，亲了亲他的脑袋，笑道：“就知道你有我就够了。” 贰拾又迷惑了，难道阿廿会猫语吗？ —— 抱着贰拾走进学院楼的周廿又引起了一番注目。 大部分人只是远远地看两眼，唯独常临这个自来熟的家伙，一见到周廿就兴致勃勃地凑过来：“周老师，你养猫了？” 周廿点了点头：“嗯。” 常临伸出手，想去摸周廿怀里的猫。 贰拾眼疾手快地躲开，发出了一声暴躁的猫叫，好像在恶狠狠地警告似的。 常临悻悻地收回手：“你的猫好凶啊。” 周廿也没听过贰拾发出这样的声音。他有些心疼，安抚地摸了摸怀里的黑猫，语气平淡地反驳：“他很乖的，只是不喜欢别人摸他。” 贰拾也适时表现，卖乖地在周廿怀里蹭了蹭。 常临看着这一人一猫和谐的场面，感叹道：“你现在可幸福啦，又有猫又有对象。” 周廿手下摸猫的动作一时顿住，不知道怎么回复这句话，半响才说：“祝你也早日幸福。” 常临嘿嘿一笑：“借你吉言。” 周廿人还没到六楼，他带了只猫的消息已经飞到了617学习室。 方芮震惊地看着从315学习室传来的讯息： 【报！常哥说你们周老师今天带猫来了。】 “怎么可能？”连一向镇定的梁祁都脱口而出。 侯杨木摇头晃脑道：“现在周老师就算明天结婚，我都能一脸淡定了。” 确实，自从这个学期开学，周廿就和先前的冷面导师仿佛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了。 又是关心弟弟的安危到天天煲电话，又是传出恋爱传闻，现在还养了猫，养了猫也就罢了，还带到学习室来了！ 周廿此时也在办公室怀疑人生。 他坐在办公椅里，怀里抱着确实沉了不少的黑猫，百思不得其解：“我刚刚在电梯里知道你能被看到的时候，为什么不把你带回家？” 第31章 、能被看见 “肯定是你把我蛊惑啦。” 虽然没有「不允许带猫」的明文规定，但是按照周廿往常的性格，绝不可能做出把猫带来学校这样的事。 “喵！”贰拾不满地拍了一下他的胸膛。 小猫咪那点力道对周廿来说跟挠痒痒似的。 他顺势把那只小小的猫爪攥在手心里，蛮不讲理地说：“肯定是你把我蛊惑啦。” 一人一猫笑闹了一阵，周廿又惆怅起来：“现在大家都能看到你了，你又是猫的样子，肯定不能再进实验室了。” 把猫带到办公室还好说，带进实验室是绝对不允许的。 贰拾也理解这回事，先前能出门的时候，周廿就已经好好跟他解释过实验室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了。 黑猫在周廿怀里蔫蔫地喵了一声。 周廿垂眸去看他，果然发现他圆圆的猫眼睛里又涌出泪水来了。 “怎么办啊。” 周廿也难受起来。他先前一心想着要加快贰拾变成人的进度，眼下才意识到目前这种情况是最难处理的。 作为一只能被看见的小猫咪，有很多地方都不能去。 昨天已经基本完成了一轮实验，今天只要做点简单的收尾工作就行。 按照原本的计划，收尾结束肯定要马不停蹄地开始下一轮实验。 周廿总是习惯把工作上的事安排得很紧凑。 不过此时，他已经做出了不同于以往的决定：“这样吧，我今天大概去实验室不到一个小时就可以结束，然后我回办公室来处理数据。你在这里等我一个小时，好吗？” 贰拾怏怏不乐地缠着周廿蹭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乖乖跳出了他的怀抱，在办公桌上蜷缩成了一团。 先前周廿总问他要不要快点变成人，他是真的不在意，此时才有点迫切想加快这个进度。 周廿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还把办公室的门给锁上了。 一到了实验台上，他又恢复了往日的严谨，拿出昨天处理好的样品做一些最后的加工，然后放到仪器里去跑数据。 盯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异常，就急急忙忙地脱下实验服回办公室。 正遇上带着橡胶手套从隔壁实验室出来的学生。 戚迎迎看了周廿一眼，小声说了句：“周老师好。” 周廿也面色稍霁地回了句好。 看着周廿远去的背影，戚迎迎面色恍惚地自言自语：“老师真的带猫来办公室了吗……”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只猫上周天天在实验室的凳子上坐着，就在她和方芮的眼皮底下。 周廿一打开办公室的门，就被脚下的小黑猫缠住了。 贰拾的攀爬能力稍显薄弱，没法顺着他的腿爬上来，只能围在他脚边转来转去，着急地喵喵叫。 周廿回过身关好了门，俯下身把他抱起来，抽了湿巾去擦四只小猫爪：“怎么下来了？办公室的地板可不比家里干净。看你的毛……” 他念叨着，突然停了下来。 贰拾疑惑地抬头看他。 周廿接着说：“你的毛都是黑色的，也看不出来脏了。” 明明猫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周廿总觉得贰拾笑他了，伸出手指点了点猫耳朵，愤愤地说：“干什么嘛，现在叫你变成人的话，说不定手上都是灰扑扑的。” 贰拾弱弱地喵了一声，像在讨好似的。 除了中午照例回家吃饭，周廿都没怎么再出办公室。 他坐在位置上处理了最近的实验数据，顺利的话，这个项目还有一轮实验就可以结题了。 贰拾就一直静静地趴在他的腿上，偶尔跳到办公桌上来扰乱他的工作。 恍惚之间，周廿还以为自己在家里。在家的时候，贰拾总是喜欢用人形趴在他腿边，现在变成了猫的样子，反而显得正常了许多。 —— 今天学生来找他的频率特别高。这会儿又有敲门声。 周廿扬声说了句：“请进。” 方芮开门进去，手里拿着刚在楼下打印出来的论文：“老师，这是我最近在写的那篇综述，写得差不多了，想给您看看。” 天知道她为了能有个特别正当的理由进办公室，今天在学习室生死时速了一整天，还好在五点半之前赶上了。 周廿接过她手里装订好的一沓A4纸，触手还有点热乎。 “好，明天批注好了再给你。” 通常他说这句话就是逐客令的意思了。往常方芮都能很默契地领会到背后的含义，只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一直站在办公桌边不肯走。 周廿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正把脑袋放在他左手腕上小憩的贰拾。 先前戚迎迎和侯杨木也来过，不过当时贰拾趴在周廿腿上，所以从办公桌那边看不见。周廿一时也没想到这茬。 “你们今天都来了，是想看看猫吗？” 方芮眼睛一亮，用力地点了点头。 周廿沉吟了一会儿，实在说不出「把他们都叫进来看看」这样的话，只说道：“那你拍个照给他们看看吧。”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他得上班，得做实验，又不想贰拾离开他身边，场面变成这样也是免不了。 方芮马上拿出手机，多个角度全方位给桌上的黑猫拍了套照片。 拍到一半的时候贰拾睁眼了，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方芮从来没见过这么有灵气的猫，忍不住问：“我能摸摸他吗？” 不等贰拾有什么反应，周廿马上拒绝：“不行，别人摸他他会咬人。” 方芮遗憾地收回了跃跃欲试的手，又拍了两张黑猫睁眼的样子便收起了手机。 她走到门边，才想起自己忘了重要的事：“老师，这是你女朋友的猫吗？” 周廿一愣。这么说好像也可以。 于是他点了点头：“我帮他养的。” 方芮一出门，不顾自己还在走廊上，握紧拳头无声地「耶」了一声。 然后火速来到隔壁推开学习室的门：“我问了我问了！” 她抬手一指戚迎迎和侯杨木：“你们两个弟弟妹妹，太菜了！还是要我亲自出马。” 梁祁在一旁凉凉道：“你上周天天都说要问，没有一天问出口的。这瓜在315都板上钉钉了。” 315是常临的研究生所在的学习室。因为导师过于自来熟和大嘴巴而成为了著名的吃瓜圣地。 “这不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嘛。”方芮心虚地反驳了一句，想到自己的有力武器，立马掏出手机点开相册，“快来看我拍到二十的照片了！” 这只猫的名字早已从瓜田315传到了他们617。 众人一拥而上，围着小小的手机屏幕啧啧称奇。 “周老师真说这是他女朋友养的猫？” “对啊，他说「我帮她养的」。” “好黑啊，眼神有点冷酷，感觉很像是老师自己会养的猫……” “也许周老师的女朋友就和他一样是个御姐呢。” …… 经历了上午的煎熬，这天晚上的贰拾特别缠人，不顾周廿欲拒还迎的阻挠。 “阿廿，求求你。”他嘴上叫得可怜兮兮的，手下的动作却一点儿也不收敛。 周廿心里也很矛盾，没有再阻止他的动作。 他想起联络员那些短信里说，心情也很重要，努力地让自己放松下来。 结束了以后，贰拾缠着他还想要来，被周廿冷酷无情地拒绝：“这种事情要适度。” “好吧。”贰拾委屈巴巴地舔了舔他的唇角，“谢谢阿廿。” …… 这天晚上，周廿久违地轻度失眠了。身边的贰拾睡得正香，他睁着眼睛只看到一片黑暗，回忆起联络员周末发来的短信—— 【你们双方的需求是同步提升的过程，随着他的不断变化，你的抗性也会逐渐变强。所以我还是建议，你们之间要建立起有来有往的一个交换。】 柯呈良做书面科普的时候，兴许是为了避免信息泄露，表达上不像口头那么直白，但周廿还是一下子就懂了他的意思。 周廿在黑夜里懊恼地抬手扶了扶额头。身边的贰拾似有所感，抱着他的手紧了紧。 这周已经开始供暖了，屋子里很暖和，身边这个来自异世界的家伙体温也高，周廿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热得睡不着了。 越想着这回事就越觉得热。 周廿原本是仰躺着，此时转了个身背对着贰拾，往外挪了挪，想离他稍微远一些降降温。 身后这人倒也贴心，没再紧挨着他，只是搭了一只手在他腰上。 这样躺了半晌，温度是降下来了，睡意还是全无。 睡不着便开始胡思乱想。这个失眠的毛病，真要追根溯源，从六岁那年他爸妈吵架离婚那一晚就开始了。 只是当时还不算严重，顶多是要躺半小时才能睡着。随着年纪渐长，这个时间变成了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 这些年医生也看过不少，药吃了很多，各种科学的不科学的方法都试过。 从来没有哪种像贰拾的出现那样立竿见影。 也许他不是爱贰拾，只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他。 这种想法冒出来的下一瞬间，周廿就被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种脑子不受控制的感觉又来了。 他咬紧了下唇，不愿意放任自己再这样想下去，转过身面对着贰拾，凑近贴上了他的唇瓣。 良久也没有其它动作。 面对着一个睡着的人，轻轻地吻一下还能说是难以自制的爱，要是直接来场舌吻，怎么想都觉得有点诡异。 周廿又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才略微用力地舔了舔嘴下的唇缝。 打开了…… 睡着的时候，人类的唾液分泌会慢一点，贰拾虽然是异世界生物，但也是同样。 周廿一进去就发觉他的口腔有些干燥，随着唇舌的交缠才逐渐湿润起来。 刚开始身下的人还没有任何动作，过了一阵子，仿佛醒着一样开始回应他。 周廿去看他的眼睛。还是闭着的。 周廿像上瘾一样亲了许久，仿佛是在汲取生命必须的养分。 到了松开的时候，他回过神来，仔细去看贰拾。 对方还睡得香甜，浑然不知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还像是吃到了什么好吃的一样，砸吧了一下嘴巴。 方才失去的理智一瞬间又全都回到了周廿的脑海中。他的脸轰地一下涨红了，只是在黑夜中谁也看不到。 这次再躺下去，很快就睡着了。 周廿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看来联络员说的都是准确的。 第32章 、数据分析 他没准备好教会贰拾这些。 第二天的闹钟响起时，周廿回想起自己昨天半夜的举动，心里升起一种以头抢地的冲动。 贰拾适时地添柴加火：“阿廿昨天半夜干嘛了？” 周廿掀开被子起床，硬邦邦地说：“没干嘛。” 开始供暖了之后屋里很暖和，只穿着睡衣都不觉得冷。 贰拾伸手去拉他，央求般叫他的名字：“阿廿。” 他总要假装自己被床封印了起不来。 周廿心领神会，略一用力，把他从被窝里拔起来。 起了床，两人一起站到洗漱间的镜子面前，齐齐整整地刷牙。 刷牙的时候，贰拾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镜子里的周廿。 周廿昨晚做了坏事，有种莫名的心虚，垂眸躲开了他的视线。 贰拾也纠结了起来。 要不要说他知道阿廿昨天晚上偷偷亲他了呢？ 阿廿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件事，他想要装作不知道都很难。 到了吃早饭的时候，坦诚的异世界生物终于忍不住了：“我知道阿廿昨天晚上亲我了。阿廿好喜欢我。” 他说着，脸上白皙的皮肤还泛起了红晕。 周廿拿紫薯馒头的手一僵，调转了方向，把馒头塞到贰拾嘴里，欲盖弥彰道：“吃早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起那个让他们纠结的话题。 到了周廿惯例要出门的时候，贰拾终于忍不住了：“阿廿，今天我们也要去学校吗？” 周廿不可能成天待在办公室，也不能抱着一只猫在研究所晃来晃去。 去学校也就意味着贰拾要作为一只猫，单独被留在办公室里。 周廿很纠结，他觉得最好的方法是贰拾留在家里。 脑子里刚一转过这种想法，眼前的人面色马上就变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要离阿廿近一点。” “不要哭啊。”周廿一见他这个样子就心疼，抬手按住了他的眼睛。 贰拾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扫过他的手心，有些痒。 反正这轮实验也做完了，下一轮不急着开始，今天继续分析一下数据好了。 这样的话甚至没有必要去办公室。 周廿的数据都储存在云端，在家里的电脑上登录可以很方便地查看。不过他从前都没有在家里工作的习惯。 真是色令智昏啊。 周廿抬手拍了拍贰拾的头发，叹了口气：“我今天不出去了。” 贰拾把他的手拿下来，放在自己脸边，依恋地蹭了蹭，讨好道：“谢谢阿廿。” 他现在跟上周的态度完全不同，变得很关心这个问题：“我什么时候可以变成人出门？” 周廿右手抚着他的脸颊，有些为难：“我也不知道。问问那位联络员吧。” 短信说不清楚。周廿做了一阵心理建设，拨通了柯呈良的电话。 对面很快接了电话：“周先生您好，有什么事吗？” 周廿点开免提按钮，示意贰拾也一起听。 他清了清嗓子，讲话速度有点慢：“是这样的，我们想问一问，怎么加快异世界生物变成人的进度呢？” 柯呈良：“是这个啊。其实也没有其它的好办法，主要还是加强你们彼此的接触。具体的定量研究现在也没有做出来。” 周廿大概猜到了这个答案。 如果对方能给出准确的回答，他反倒要怀疑他们做研究的合规合法性了。 “是不是很讲究交换这一点？” 他问得含糊，但柯呈良一下子就领会了他的意思：“对对对，不能是单方面的，不然效用就会逐渐减弱。” 贰拾在一旁懵懵懂懂的，只听见周廿继续问：“口腔和其它位置，有什么不同吗？” 柯呈良心领神会道：“这个我们目前也没有定论，如果您愿意配合的话，可以提供一些你们的数据，可以做个大概的推论。” 怎么就得为非科学事业献身了。 周廿含糊其辞地回答：“我有一些大概记录。” 柯呈良来之前，他没有这方面的意识，所以没做过记录。 对方上门来做过科普之后，身为科研人员的敏感性马上让他意识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很有研究价值。 因此后续的每一次接触，他都专门准备了一个册子记录。 虽然这种方式看起来很怪，也不知道怎么对贰拾解释清楚，但他还是下意识地这样做了。 周廿拿着手机走到了床边，从床头柜里拿出那个小册子。上面条目清晰地记录着日期、次数、体积、种类等等数据。 贰拾好奇地凑到他身边来看：“阿廿，这个都要告诉他吗？” 阿廿总跟他说，在外面不能亲他，也不能舔他。 亲吻这些都是很亲密的举动，不能被别人看见。 贰拾也渐渐有了这些事情很私密的意识。 柯呈良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激动：“您真的记录了吗？为了保障你们的隐私权，一般组织上不让我们主动要求你们这样做。” 他当天只是随口提了一句。 周廿清了清嗓子，声音听起来很镇定：“这个没什么。有帮助就行。” 但其实在电话这边，他的脸已经红透了。 不管怎么自我暗示这是为了研究，还是有种很诡异的感觉。 “这个还是原始数据，我等会把他第一和第二个阶段之间的数据处理一下，然后再反馈给你。” 柯呈良应了下来：“好的。这个能帮上大忙，后续也请您继续记录。” 周廿点头应好，跟对方道了别，而后懊恼地把手机扔在床上，抱住了贰拾：“都怪你。” 他怎么也没想过，有一天要拿这种事去分析数据。 毕竟涉及到自身，很难保持无动于衷的客观态度。 贰拾大包大揽地承认错误：“都怪我都怪我，阿廿好辛苦啊。” 周廿仰头亲了亲他的唇瓣：“怪我们两个。要不是我需要，你也不会来我身边了。” 贰拾按住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周廿下意识瞥了眼挂钟显示的时间。 9：14左右。 一吻结束，他又兢兢业业地把这次接触记录在小册子上。 其实这种记录很潦草，不够科学严谨，但异世界生物本来就是很不科学严谨的东西，周廿对此也有点放任自然的态度。 接下来便是把手工记录的数据转移到电脑上。 周廿坐在书桌的台式电脑前，贰拾坐在他脚边的地毯上。 前段时间降温了，又没供暖，周廿有好一阵子都不允许他坐在地上。 现在又能换回这个他最喜欢的姿势，贰拾觉得十分满足。 他轻车熟路地抱住周廿，把脑袋靠在他大腿上，喟叹道：“阿廿，我好幸福哦。” 周廿正因为手头的数据而苦恼，垂眸看了他一会儿，把手从桌面上伸下去，揉了揉他的发心。 原本焦躁的心平静下来。 这三个月来贰拾都没剪过头发。他不能出门，周廿又没给自己开发出这项技能。 此时发丝垂顺地盖住了半个额头，显得他比起刚来的时候更加乖顺了一些。 周廿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微笑，握住鼠标操控着屏幕上的光标。 这些数据本身处理起来并不复杂，主要是因为带着莫名的意味而让他觉得苦恼。 实际上，大概一个小时不到，就做出了一个比较有参考性的折线图。 周廿看着屏幕上的图，似乎也从中得出了某些规律，他点击发送，图片便被发送到了联络员柯呈良的手里。 柯呈良在电脑上点开图片，他身后围着好几个同部门的联络员。 “这次的当事人这么省心吗？连数据都能自己处理？” “怎么没分到我头上呢。我去年那个当事人，每次都笑眯眯跟我说忘了记录了，对我一界单身狗伤害好大。” “什么时候才能有一只异世界生物来我家啊……” 联络员主要做对外沟通的工作，不负责数据分析，柯呈良又把这张图发送给他的上级，半小时后得到了反馈。 【第一到第二阶段之间，单向性过于明显，双方的融合度也不够。按照规律，越往后的阶段，需要越多的交换。 继续这样下去，进度会更慢的，建议提高双向性。按照推测，如果保持高度的双向性，下一次进化会在6-10次之间。】 柯呈良把这段话原模原样地发还给了周廿。 周廿把这段话来回读了好几遍，最后哀叹一声，双臂交叠着放在书桌上，垂下脑袋撞了几下。 怎么还说没有双向性啊。 贰拾察觉到他的动作，顺着他的腿往上，钻到他两个手臂中间的空间里。 周廿顺着他的动作抬起脑袋。 贰拾最后坐到了他腿上，双手环抱着他的腰，亲密地贴着他的额头：“怎么了？” 最近周廿心里的话都让他有些听不懂了。 “没怎么。”周廿自暴自弃地去亲他，企图提高双向性。 贰拾发现了奇怪的事，不管他怎么舔周廿，对方心里也偶尔冒出一句「喜欢」，他的气味却一直夹杂着一丝酸涩。 贰拾略微向后退，松开了对方的唇。 “阿廿，你是不是不开心？” 周廿环抱住他的背脊，把脑袋靠在他肩窝附近，郁闷道：“也没有。就是我还没准备好。” 准确地说，他没准备好教会贰拾这些。 互相亲吻、舔舐，甚至是抚慰，比起真正的结合来，都像是轻飘飘的雨点。 现在的问题是他心里的别扭作祟，总觉得亲自教会贰拾这些像是在带坏他，好像古书里吸人精魄的妖精。 虽然目前的情况看来，似乎他是无辜的书生，贰拾才是那个妖精…… 贰拾的问题又来得很不合时宜：“妖精是不是像我这样，又能变成人，又能变成猫的？” “是啊。”周廿声音无力，赖在贰拾身上，放任自己的无措。 对方很多东西都不懂，但是身形意外地高大。能以猫形出门之后又长高了一些，却还是跟以前一样，要做只小猫咪缩在他身边。 周廿的脑子里漫无边际地回想起许多过去的时光。 贰拾已经充满了他的生活。他甚至有些回忆不起来，在对方来之前，自己是怎么一个人在这栋房子里生活的？ 坐在他腿上的人安静地做了一会儿靠枕，又不安分起来，把他压在椅背上，一只手抬起他的脸，低下头来亲吻他。 周廿顺从地任由他的动作，脑子里却还在出神。 贰拾捏着他下巴，不满地加重了一些力道，看到他皱眉，很快又控制着自己松开了手，只是按在他脑后的手还没有拿开。 唇齿厮磨之间，开口的声音仿佛呢喃：“阿廿……你教教我吧。” 第33章 、我没有哭 “我不会再哭了。” 周廿还在出神，下意识问：“教你什么？” 贰拾还在磨蹭他的唇瓣，开口纯良又像是蛊惑：“教我怎么更快地变成人呀。” 周廿抿紧了唇，半晌才道：“你知道了？” 贰拾一脸无辜：“我不知道呀，阿廿不要总是想我听不懂的东西好不好？” 又多了些缓冲时间。 周廿松了口气，抬手抚上他的侧脸：“再给我点时间。我也想你快点变成人出去的。” 实际上要用到的东西上周就买好了，现在正放在书桌侧边的柜子里。 周廿想了很久才放在了这里，因为他知道自己放了以后就会忍不住去想，一旦想了，贰拾肯定马上就知道了。 只有书桌这边的柜子，因为之前他不小心拿错过东西，贰拾就算知道有东西在这里，也不会擅自去打开的。 这一番考虑可谓是用心良苦。 贰拾不会打开抽屉，但是会开口问：“阿廿，我什么时候可以知道你藏了什么？” 周廿捧着他左脸的手一僵，垂下视线道：“等我愿意教你的时候。” 为什么异世界生物需要以这样的方式进行存在形态的改变？到底有没有未知的力量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他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只要贰拾还在身边就行。 要是继续放任他，也许今天一整天都不能做什么工作了。他早上犹豫要不要在家工作就是怕现在这种情况。 没等他开口，贰拾识相地从他身上下去，又像先前那样坐在了他的脚边。 周廿没让他等太久。 晚上洗澡的时候，他当着贰拾的面，把那些陌生的东西都带进了浴室。 贰拾还是照例要缠着他进去：“我真的不能进去吗？” 周廿还有些紧张，此时冷着脸摇了摇头。 看出他不开心，贰拾没再卖乖，默默地松开了手。 周廿心里藏着事儿，也没及时关注到他的情绪。 浴室里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 贰拾像往常一样站在门口等，只是过了一阵子，里面洗澡的人的心声却逐渐变得奇怪起来，夹杂着一些呼痛的声音。 “阿廿，你怎么了，我可以进来吗？”贰拾很担心。 周廿正用力塞手里的东西，闻言一口回绝了他的请求：“我没事！千万不要进来。” 贰拾只能继续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里面呼痛的声音越来越频繁。 他觉得难熬，眼泪涌出来，抬手擦都来不及，啪嗒啪嗒地掉在地板上。 周廿全神贯注地做着手头的事，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外面断断续续的哭声。 “贰拾？” 门外的可怜鬼稳了稳自己的声线：“我在的。” 周廿一边继续那些难缠的准备工作，一边关心地问他：“你哭了？” 贰拾嘴硬：“没有。” 周廿提问只是走个过场，心里知道他肯定是掉眼泪了。恐怕是听到自己心里的什么话，开始担心了。 “我真的没事。不要哭了。” 贰拾嘴上应着「好」，泪水却停不下来，眼睛周围原本白皙的皮肤有些发红。 阿廿总是背着他偷偷做那些很难的事情。 他真的好没用，总是帮不上忙。 肯定是因为他总是哭，所以在阿廿心里是很靠不住的，遇到什么困难都不告诉他。 贰拾回想起往常在周廿怀里哭的时候，对方的各种心理活动—— 「怎么又哭了」「好心疼啊」“真是没办法”「也太喜欢哭了吧」「怎么这么能哭啊」…… 他下意识地忽略了某些时候还会出现「好可爱」「好想弄哭他」「好喜欢」这样的想法，把这些甜蜜的抱怨当作了对方不喜的证明。 一定是因为他总是哭，阿廿才会一个人在浴室里躲起来叫痛，不让他帮忙的。 贰拾下定决心，要在周廿面前做一个没有眼泪的男子汉。 「男子汉」这个词还是今天下午看视频新学的。 周廿终于做好了准备工作，一打开浴室门，就在门口看到了一个哭包。 眼前一晃，贰拾已经闪身进了浴室，只留下周廿面前关得紧紧的门。 周廿：“……” 他提高了音量：“你没事吧？” 贰拾打开了花洒，放肆地哭出声来，闻言还要控制着声线回应门外的话：“没事。” 周廿听出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怎么了呀？”他想按下门把手进去，却发现浴室门被从里面锁上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锁门了？” 贰拾用花洒冲着脸上的泪水，开口要说话，吃了一嘴的水，被呛住了，不由自主的咳嗽起来。 周廿听见里面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更加担心：“你到底怎么了？” 以前贰拾从来不会躲起来哭，一见到他都要扑进他怀里的。 刚才他开门的时候一见到贰拾，就下意识地觉得他要抱上来，没想到对方风驰电掣地越过他进了门，他连半句话都来不及问。 浴室里，把自己脱得光溜溜的贰拾哭得一抽一抽的，努力地给自己洗着澡，还要抽空表现自己稳重的一面给门外的周廿：“我真的没事，阿廿去吹头发吧。” 周廿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会儿，水声太大了，隐约好像能听到一些抽泣声，不太清晰。 “不要哭啦。眼睛会很难受的。”他又重复了一遍，没像贰拾说的那样去吹头发，而是站在门口等着他。 他想到贰拾能听到他的心声，开始在心里做起戏来，努力地幻想着吹头发时候的心理活动：“吹风机开啦，开的是热风，风好烫啊，头发丝儿还是湿的，这边吹吹，那边再吹吹……” 他装得很生疏僵硬，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心绪不去想其它方面的事。 贰拾哭得稀里糊涂的，压根分辨不出来他是在装假的，只满心以为自己把他骗走了，心里还得到了一丝安慰。 他不能再做一个总是哭唧唧让阿廿担心的笨蛋了。他要表现得有用一点。 自以为计划很成功的贰拾拉开浴室门，只见他想象中放下心的周廿定定地站在门口，直视着他的眼睛。 贰拾心虚地垂下眼，反倒让哭红的眼周更明显地暴露了出来。 周廿抬手按住他的小臂：“这次为什么哭？”他努力放柔声音，但因为对方的隐瞒和躲闪而生的怒意还是控制不住地流露出来。 贰拾瞟了他一眼，还是嘴硬：“我没有哭。我不会再哭了。” 随着这句话掉下的眼泪却完全背叛了主人的内心。 周廿接住他的泪水，把手背上那片水渍抬高，放在他面前，淡淡道：“你哭了。” 贰拾越是想忍住，眼泪越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好讨厌，明明想让阿廿放心，根本就没做到，还让阿廿生气了。 他一瞬间崩溃了，嚎啕大哭起来，说话上气不接下气：“我，我忍不住，我就是爱哭……阿廿，我，呃，我好没用，我好没用啊，呃……” 他说一句话都要喘三喘，还打了两个哭嗝，眼泪就像决堤的河水一样涌出来。 周廿心疼得要命，一下一下地拍他的胸膛，想帮他顺顺气：“没事的啊，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爱哭也没关系。” 他顿了顿，坦白道：“我喜欢你哭。我真的喜欢。就是怕你哭得难受，才总是安慰你的。” 贰拾不理解其中的逻辑，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一时间都忘了嚎啕，只是还一抽一抽地打着哭嗝停不下来。 “真的，我真的喜欢。”周廿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等会儿再跟你说，先帮你吹干。” 贰拾抬手摸了一把周廿的头发：“阿廿的也没吹干。” 周廿想起自己刚刚为了让贰拾放心，莫名其妙在浴室门口演内心戏，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我们一起吹吧。” 贰拾还有点迟疑，拉着他的手：“真的喜欢吗？” 周廿踮起脚亲他的侧脸上的泪水：“真的真的。” 吹头发的时候，贰拾一直关心着周廿的头发干了没有，周廿没办法，只好一会儿帮他吹吹，一会儿帮自己吹吹。 这样吹了一会儿，贰拾好像从中得到了趣味，还接过吹风机拿在了自己手里。 周廿没打算就这样把刚才那页揭过。 他拉着贰拾的手，两人坐到沙发前面的地毯上，现在有了供暖，不管坐在哪儿都暖融融的。 “今天为什么会哭？你给我说说。”虽然他喜欢看贰拾哭，但不代表他喜欢哭泣背后让对方悲伤的原因。 贰拾扭扭捏捏的，反客为主道：“阿廿为什么喜欢我哭？” 这个问题让周廿有些脸热，他讲话慢吞吞的，像是不好意思，又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 “我以前好像跟你说过，问那些明知道会让你为难的问题，把你弄哭，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很在意我……” 他说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贰拾的神色。对方一脸平常，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迎上他的视线还自然地点了点头：“嗯嗯，这个我记得。” 周廿见他不反感，继续往下说道：“但其实有时候，我根本没想那么多，根本不会想到你在意我这一层，就是单纯地喜欢。 一看见你哭，我心里就很奇怪、很复杂，有心疼和担心，但是也有其它的，是一种满足的，一块空虚的地方终于被填满的感觉。” 贰拾还是不太能理解，他懵懂地抬起手，按住了周廿心脏的位置。 抬头正好撞进对方有些迷茫的目光。 贰拾顺从本心，亲吻了这双让他觉得漂亮的眼睛。 周廿下意识闭起了眼，那个吻就轻轻地落在他的眼帘上。 这个发展很怪异，但又好像很符合贰拾的性格。 贰拾两腿分开，跪坐在周廿身上，俯下身刚好能抱着他亲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2-28 20:54:43-2022-01-10 17:2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TAKU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猫猫操作 “他只喜欢我。” 周廿迷蒙间想起什么，推了推他：“你还没告诉我呢，你为什么哭？” 贰拾现在回想起来又觉得羞赧，期期艾艾地开口：“我想做个男子汉。” 周廿：？ 贰拾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下午看的汉字视频里，小智说男孩子要做男子汉，男子汉不能轻易掉眼泪。” 周廿无语地拍了拍他的脸：“小智说的话对，还是我说的话对？” 贰拾马上说：“阿廿说得对。” “嗯。”周廿满意地点点头，“那下次小智说了什么，要先来问问我是不是对的，不要自己一个人瞎想，知不知道？” 贰拾乖乖点头，又控诉地瞪着周廿：“阿廿为什么每次觉得难过都不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靠不住？” 周廿迷惑地看着他，一脸「你说什么呢」的表情。 贰拾继续控告：“今天在浴室里的时候，阿廿明明很痛，但是都不让我进去帮忙。” 周廿这才回想起今晚的打算。身后清理过的某个位置传来一种怪异的感觉。 “这种事还是我自己来比较好……” 贰拾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小智说经常哭会让人觉得靠不住，很没用，很没担当，别人就不会再把他的困难告诉你了。” 他越说越难过，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然后你爱的人都不会让你帮忙，选择自己独自面对……” 周廿打断他琼瑶式的台词：“小智说的都是错的！！” 他当时真应该再好好挑选一下教学视频。 贰拾把脸埋到他肩上，闷闷地说：“我觉得有点道理。那为什么阿廿不愿意让我帮忙？” 周廿被他缠得心虚，好像自己真的理亏了似的：“那下次让你帮忙好了吧？” 原本埋在他肩上的人马上抬起了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好，不许反悔哦。” 周廿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又不敢相信，毕竟他的贰拾这么单纯，不可能会骗他。 心里正纠结，就听身上的人又说：“阿廿是不是今晚要教我？” 周廿刚想问他怎么知道的，就被黏黏糊糊地亲了一嘴，面前这个单纯又狡黠的家伙咧嘴一笑：“我听到啦。阿廿也很想要我快点变成人。” 他突然换了动作，一手从周廿的膝下穿过，另一只手环抱住了他的肩膀。 周廿被抱起的时候吓了一跳，连忙伸手环住贰拾的后颈。 贰拾抱着他往目的地走，还不忘向他求证：“是不是在床上比较好？” 身下是周廿精心挑选的床垫和床单，柔软、舒适、亲肤，原以为它只会有帮助睡眠这一个用途，没想到现在还增加了一个。 不过真要细究起来，现在做的事，好像也是为了帮助睡眠。 贰拾察觉到身下的人又在走神，不满地咬了一下他的耳垂，开口道：“阿廿只是为了睡好觉才跟我做这种事吗？” 周廿下意识开口：“还有你能早点变成人。” 贰拾撑起身子，愤愤地看着他，眼眶又红了起来。 周廿笑着摸了摸他的眼角：“还有喜欢你。” 他把贰拾按下来亲吻，良久之后，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不要哭了。” 果不其然，话音落下的瞬间，泪水冰冰凉地落在了他的颈间。 周廿心里又升起那种难言的满足，他一边亲着贰拾落泪的眼睛，一边抓住他的手引导到自己身后，耐心地教导：“在这里哦。” …… 第二天早上，周廿刚睁眼，贰拾也醒来了。 这家伙第一次知道原来摸摸亲亲不是世界上最舒服的事，此时食髓知味地缠着周廿：“阿廿，可不可以再来一次啊？” 周廿无情拒绝：“不行，我今天得去上班了。”实验往后拖也是有期限的，有些试剂不能存放太久。 贰拾如遭雷劈，心情瞬间跌落到谷底。他在被窝里磨磨蹭蹭地翻了个身，压在周廿身上耍赖：“阿廿，今天待在家里吧。” 他用的力道很轻，周廿完全没感觉到被压迫，不过还是配合地没有把他推开，只是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跟我一起去，待在办公室好吗？我想了一下，办公室和实验室距离很近，你应该能听到我在想什么。” 贰拾回忆着这段时间用猫形跟周廿出门的经历，不满地瘪了瘪嘴：“明明好远啊。” 时间还早，周廿耐心地跟他商量：“在家里的时候，是不是不管我在哪里，你都能听见我在想什么？” 贰拾迷茫地看着他。 周廿反应过来，两人同时在家的时候，贰拾总是黏在他身边，几乎没有离得很远的情况。 “这样吧，我们在家里试验一下，你能听到的最远距离是怎样，如果比办公室和实验室的距离远的话，我今天就不去了，好不好？” 贰拾纠结地皱起了脸。 早上设置的第二个闹钟响了。八点，意味着赖床时间已经结束，必须得起床了。 叮铃叮铃的声音不断在耳边作响，周廿想伸手过去按掉，被贰拾一把抓住了手。 贰拾熟练地把闹钟关掉，继续回过来看着他。 周廿：“你什么时候学会关闹钟了？”他回想起之前好几次，一醒来就是八点了，他当时还以为第一个闹钟是自己没听到所以停了。 贰拾洋洋得意地看着他：“我自己会的。”其实是偶尔闹钟响了，但周廿没及时关掉，他就拿过来，左右点点就关掉了，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几次，他就会了。 就算现在放他一个人在家里，好像也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周廿的脑子里出现这句话的下一瞬间，被身上气愤的贰拾撞了下额头：“会有很大问题的！” 周廿失笑地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对方的表情看起来恶狠狠的，其实用的力道很轻，给人的感觉像撒娇似的。 “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的。”就是觉得你好像长大了好多。 最后贰拾还是妥协了。两人站在家里直线距离最远的两个角落，周廿在心里对贰拾说话，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对方兴奋地跑到他面前的身影，脸上的笑容大大的很灿烂：“真的听得到。” 周廿对这个猜测也不是很肯定，先前甚至都忘了往这个角度去想，此时也松了口气。 这天就抱着小黑猫出门上班去了。 昨日重现，但还是引起了一阵瞩目。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管他几点钟上班，常临这家伙总是能正好和他碰上。 一见到周廿，就自来熟地和他怀里的贰拾打招呼：“哈喽二十，我是你常叔叔。”一边说话，一边还要在猫脸面前挥挥手。 贰拾不想理这个总是来跟阿廿讲话的家伙，转了个头把脸埋在周廿胸前。 常临哀怨地感慨：“二十不喜欢我。” 周廿摸了摸怀里的猫，嘴角的弧度很小：“他只喜欢我。” 办公室…… 周廿出去之前，把贰拾抱到沙发上放着，底下垫着他新买的小毛毯，周围零零散散地放了不少毛线球、逗猫棒之类的小玩意儿，还有一只玩具兔子。 这些东西都是起初知道贰拾能变猫之后那阵子买的，但是贰拾在家都不愿意变成猫，更别说用这些东西了，一拿出来就会被贰拾又丢回柜子里，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周廿满意地看着他布置好的小角落，温声道：“在这里等我回来哦。” 贰拾甩着尾巴，抬头睨了这个志得意满的家伙一眼，决心自己一定要尽快变成人出门。 周廿走后，贰拾一开始还正经地窝在小毛毯上，留神听他在想什么。 但是好多东西都听不懂，都看不到人，过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无聊，猫爪推了推前边那个毛线球，一不小心用的力道有点大，毛线球往沙发边缘滚去，眼看着就要落下去了。 贰拾心里一紧，动作迅猛地扑了过去，把毛线球抢救了回来。 但刚才动作太大，一不小心又碰到了旁边的逗猫棒，摇摇欲坠地挂在沙发边缘。 贰拾赶紧又扑过去拯救逗猫棒。 不能怪他太过鲁莽，实在是这块放的东西太多了。 周廿想着他用猫形出门就这么几天的时间了，按照次数来推算，指不定这周还没结束，就永远地失去了看贰拾做猫的机会，所以几乎把先前买了闲置的猫玩具全带来办公室了，沙发上俨然就是个猫咪天堂。 贰拾经过这两次扑来跑去的拯救行动，也发现这个消磨时间的方法不错，他把毛线球从沙发的一端推向另一端，然后又飞扑过去把它按住，这样在沙发两端之间来来往往，耳边是周廿「50毫升」「5分钟」的心声作背景，自己跟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周廿不像贰拾能听到心声，到底还是担心他，在实验间隙抽空回办公室。 手里的门卡贴到锁上，发出解锁的声音。 里面的贰拾一直注意看着时间，按照上周的经验，往常周廿在做实验的时候，不到中午是不会回办公室的，所以他也没有时刻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周廿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沙发上一个黑影闪跳起来，原本齐齐整整放在沙发上的各种小玩具都变得七零八落，还有两根逗猫棒掉到了地上，正坐着的兔子玩偶也四脚朝天地仰躺着。 他不合时宜地回想起自己早上的想法——「贰拾好像长大了很多」。 现在来看，似乎完全没有呢。 周廿回身关上门，到沙发前抱起有些僵硬的贰拾。 贰拾呆呆地看着沙发上的一片狼藉。情况有些不好解释。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不是说不喜欢这些吗？” 作者有话说： ——一些猫猫祟祟的操作哈哈—— 第35章 、猫猫出动 长高了好多呀。 贰拾弱弱地「喵」了一声。毕竟之前也没有玩过啊。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比玩阿廿更有趣的事。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阿廿回来了，兴奋地扑到他颈间去蹭。 周廿在沙发上扫开了一小块区域，抱着怀里小动作颇多的黑猫坐下来，看了眼时间：“还能待十五分钟。” 他看了眼地上的逗猫棒，俯下身捡起来，突发奇想地在贰拾眼前晃了晃。 贰拾忍耐着心里要扑过去的冲动，顺着周廿的胸膛往上爬，亲昵地舔舐着他的侧脸。 周廿放下手里的逗猫棒，抬手抚摸着他的背脊：“我是不是比这些东西好玩。” 贰拾喵了一声。 周廿笑起来：“是啊？” 讲话的时候，猫咪的舌尖扫到了他的嘴唇。 其实他一早就听说过猫的舌头上是有倒刺的，但可能是因为贰拾并不是真正的猫，舔他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粗糙的触感。 贰拾好像找到了什么趣味，乐此不疲地舔了两下周廿的嘴唇。 周廿抿起嘴，把他抱到腿上放着：“不行哦，做猫的时候不能舔这里。” 贰拾愤愤不平地在他掌下挣扎。 周廿没用太大的力道，一时不察，被他逃脱了出来。 像是非要叛逆一样，一下子就窜到他脸颊边，想要舔舐那个被禁止的地方。 “啊啊啊。”周廿苦恼地叫起来，急忙又把他抱下去，“猫形的时候不要舔这里，我觉得好奇怪啊。”说到最后，语气里都带了点央求。 除了在床上，贰拾很少看见他这样。 周廿在他面前常常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偶尔遇到让他觉得苦恼的事，也不会寻求贰拾的帮助，只是在他面前发泄一下情绪，然后继续自己闷头去想解决办法。 所以他一露出请求的意味，贰拾马上就招架不住，刚才的叛逆心思也消失无踪了。 十几分钟过得很快，周廿再去看时间，发现又得走了。 实验不等人，他没再黏黏糊糊地告别，放下贰拾站了起来。 打开门出去的时候，贰拾在他身后蔫蔫地叫了一声。 这一天就在周廿见缝插针回办公室的时光中过去。 一回到家，贰拾马上就不乐意做猫了，变成人把自己的主人抱在怀里。 周廿伸手推他，嘴上提醒：“衣服衣服。” 自从家里供暖之后，贰拾一回家就穿衣服的自觉又消失了。 “阿廿一起进去。”贰拾在亲吻的间隙抽空回话，扣在周廿腰上的手略一用力。 周廿突然腾空，下意识缩起腿，环住了贰拾的腰。回过神来想要下去，却被抱得紧紧的，松开腿也无处落脚，只好又放了回去。 按理说这姿势是让人很没安全感的，只是贰拾力气大，牢牢地抱住了他，反而让人觉得熨帖。 尽管如此，周廿还是愤愤地捶了下贰拾的背：“干嘛这样？”这家伙每天都能做出新的让他无法理解的事。 贰拾不说话，抱着他往家里走。 周廿的手无处着力，只好环住他的脖颈。 到了衣柜边，这个怪异的姿势终于结束了，周廿被轻轻地放下来。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他比了比自己和贰拾之前的身高。 对方刚来的时候比他高不了多少，现在自己只到他肩膀这儿了。 贰拾一边套T恤一边不确定地点点头：“好像是。力气也变大了。”他现在穿衣服已经很熟练了。冬天待在家的衣服少，很快就穿好了。 周廿在一边凉凉道：“我看是哦，都能把我像小孩一样抱起来了。” 贰拾把脸凑到他面前，讨好地笑了笑：“阿廿不要生气，我刚回家的时候总是这样的。” 周廿挑了挑眉：“你自己也知道？”他一直以为贰拾在玄关的失控是无意识的。 贰拾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事后想起来是知道的。” “哦。”周廿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那你觉得这些行为怎么样？” 贰拾心虚地抱住他，不让他看自己的眼睛：“我觉得可以。” 他伤心地发现自己长高之后，就不太方便把下巴放在周廿肩上了。 周廿顺着他的动作，把脸埋在他胸膛上：“可我觉得不可以诶。” “可以的。”贰拾沉浸在自己这个身高带来的副作用之中，眼眶开始发红。 周廿对他带着哭腔的声线很敏感，马上意识到他想哭了，顿时心里全是问号，服软道：“我没有怪你呀？” 贰拾的眼泪顺着脸颊滴下来，从下巴落到周廿的发心。 他开口，声音颤颤巍巍的：“我知道。” 周廿略微推了推他的胳膊，很快被放开了，于是抬眼去看他的眼睛：“怎么了？” 贰拾苦着脸，咬了咬下唇，委屈道：“我好高。” 周廿：“……” 贰拾继续哭哭啼啼：“我太高了。” “高没什么不好的呀。我们人类都喜欢长得高一点儿。”周廿拿指尖轻柔地拂去他的泪水，拉着他往厨房走。 再不做饭的话，两个人都得饿死了。 贰拾抽噎了几下：“可是这样我抱阿廿的时候，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周廿把他安置在厨房门边，转身去冰箱里拿菜，嘴上回道：“哪里不一样啦？” 贰拾知道吃饭是很重要的事，没上前去打扰，只是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以前我抱阿廿的时候，我们的脸很近。我一下子就可以亲到阿廿。” 周廿走到他跟前，把刚扯的纸巾塞在他手里：“那你把头低一点下来，不就可以亲到我了吗？” 自从家里来了这个小哭包，纸巾放得到处都是。 贰拾一边擦眼泪，一边委屈地说：“那样的话，我没办法抱阿廿了。” 周廿无奈：“那你就不要在抱我的时候亲我嘛。” 贰拾摇摇头：“我不要，我喜欢抱着阿廿亲。” 他摇头的动作很大，周廿甚至觉得泪水都甩到自己脸上来了。 这个问题确实很严峻，如果不解决的话，贰拾能站在这里哭到吃饭。 到底还是心疼占了上风。 “站着不行的话，可以坐着啊，可以躺着啊，思维不要局限住。” 这话说出来，周廿脑子里自动浮现出一些画面，自己也有些害臊，又转身回去处理食材了。 身后的贰拾也一时被安慰住了。 只是到了晚上，两人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出了点问题。 往常贰拾都喜欢坐在周廿腿上，俯下身来亲他，但是这个习惯了的姿势，却因为他的长高而变得有些不方便了。 眼看贰拾又要开始掉眼泪，周廿拍了拍他洗完澡刚涂好面霜的脸：“今天不许哭了，虽然我喜欢，但是也不许再哭了。” 他给贰拾出谋划策：“这样不行的话，我坐在你身上就可以了。” 贰拾打了个哭嗝，把眼泪憋了回去。随后动作生疏地跟身上的人转换了位置，把人抱在自己腿上，双手扣着他的侧腰。 周廿坐在他身上，甚至不需要俯下身，只要凑上前就能亲吻他。 长高了好多呀。 贰拾也从这个姿势里觉察出一些趣味，还饶有兴致地颠了两下腿。 他虽然身处下方，但唇间的动作依然很具有侵略性，让周廿无暇顾及他的小动作。 …… 贰拾的猫形可以被人看见的第三天。 出门前，他闹起了别扭，不愿意乖乖变成猫让周廿抱着。 他磨磨蹭蹭地站在玄关的台阶面前，面上露出纠结的神色，求助地看向已经下了玄关的周廿。 周廿伸了一只手给他，柔声安抚：“只有过来了才知道能不能出门呀。” 他们俩又不是一天到晚地颠鸾倒凤，按照推测来说，现在还不能以人形出门的。 只是贰拾着急，周廿也不好打击他。 贰拾站在台阶上方，明明身形高大，脸上的表情却委屈得紧：“阿廿，我一过去就会变成猫的。” “今天不行的话，明天或者后天，总之这周肯定可以的。” 周廿抬起腕上的手表看了眼时间。 贰拾察觉到他的动作，眼睛一闭，狠了狠心，往下踏了一级台阶。 他停在原地，等待着那种熟悉的变成猫形的感觉包裹他的身体。 静静地站了许久也没有其它动静。 周廿讶异地看着他。按照推测来说，不应该这么快就能以人形出门啊。 贰拾小心翼翼地睁开眼，依然是那个稍高于周廿的视角，面前的人面带笑意地看着他。 贰拾兴奋地往下扑到周廿怀里，把人推得往后退了几步，嘴上叫嚷着：“阿廿阿廿，我能变成人了诶！” “你本来就能变成人。”周廿心里也高兴，不过这时候控制着自己的兴奋，努力唤回对方的理智，“换鞋换鞋。” 贰拾嘴上「嗯嗯嗯」地答应着，手下却还紧紧地抱着周廿，把人抵在门上，俯下身去亲。 好新奇，第一次在这个地方亲阿廿。 “唔……”周廿推拒的手环住了他。 像是什么庆祝仪式一般，两人交换了一个漫长的吻。 毕竟是早上，和周廿耳鬓厮磨了一整晚，贰拾现在理智尚存。 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以后便放开了贰拾，乖乖地穿好鞋要跟着他出门。 周廿又想起一个被忽略的问题。 第三个阶段是人形不可见，但人形和猫形不同，人形虽然是隐形的，肯定也得穿衣服，贰拾这样出去，会不会被人看见一套衣服自己在走路？ 那种场面可真是太诡异了。 这也不能带出去做一下实验。毕竟一旦被谁看见，事情就麻烦了。 第36章 、又隐形啦 “确实有一部分错误在我。” 周廿按住了贰拾正要开门的手：“等一下。” 贰拾也听到了他的心声，自信满满地提议：“那我把衣服脱了再出去就好啦！” 周廿冷酷回绝：“不行。” 贰拾气哼哼地揉了一下周廿的脑袋。 人类必须穿衣服才能出门。他对这一点依然不敢苟同，还总是忍不住要做一些无谓的挣扎。 周廿一下子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恍惚。他抬眼去看贰拾，往常自己在他人形的时候，也总是喜欢顺手揉揉他的脑袋，不过现在要是像这样都站着，必须得伸长了手臂才能摸到。 贰拾看出他心中所想，乖顺地在他面前俯下头。 周廿失笑：“干嘛啊。”话虽这样说，还是伸出手去抚了两下他额前的碎发。 头发也长长了很多。 真是奇怪，也许是最近贰拾的变化太快了。他总是一不留神就陷入回忆。 现在还是正事要紧。 周廿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打开联系人界面：“我先打个电话给联络员问问。” 贰拾特别看重名字，有一次他直呼柯呈良的名字，对方还闹了好久的别扭，他问了半天才问出理由来。 这位联络员似乎随时待命，接电话总是很快：“喂，周先生您好，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贰拾今天能用人形出门了，我想问问他穿的衣服会不会被看见？” 话里问到的人正从背后抱住他，双手环在他的腰间。周廿把空闲的左手搭在那双在自己身前交叉的手上。 电话那头的柯呈良很震惊：“今天就能用人形出门了？！” 周廿也觉得奇怪：“是啊，我们早上只是试试，没想到就可以了。” “太快了，本来我还想今天给你发个注意事项来着。第三个阶段的话，一般穿在身上的衣服是不会被看见的。但不能去碰其它东西。” 周廿点点头：“嗯，那我知道了，谢谢你。” 身后的贰拾把他的手指抓在手心里摆弄着。 电话结束得很快。 周廿笑着调侃道：“这几分钟都等不了啊？” 贰拾委屈巴巴地转到他身前来：“我听到了，出门之后就不能碰你了。” “啊。”周廿也是一愣，他刚才听的时候还没想到这一层，毕竟大部分人听到隐形人不能碰其它东西，会下意识想到是为了防止那些东西移动而暴露行踪，只有贰拾会以为这是某种严格的规定。 “不是什么都不能碰的意思，不然你想，出去之后总要走路吧，肯定会碰到地面呀。” 贰拾还是不太明白，只顾着抓紧这出门前的片刻光阴，亲昵又依恋地抱着他。 周廿继续给他解释：“就是说你搭一下我的肩膀，或者碰一下我的脸，这种都是没事的，只要不把我的手突然抬起来，或者把我整个人拉到旁边去就行。 不被别人看出来我莫名其妙动了就可以。对其他东西也是这样，你扶在墙上，或者坐着凳子，都是可以的。只要不把凳子移来移去就行了。” “哦……原来是这样的。”贰拾恍然大悟，满意地总结，“那我还是可以亲阿廿，太好了。” 周廿额头上挂下黑线：“这个不行。” 贰拾没有反驳，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现在这个身份很不错嘛，不管在哪里都可以亲阿廿了。毕竟阿廿只说过不能被别人看见，他都隐形了，刚好完美符合要求。 周廿不知道他心里所想，不然肯定要好好跟他掰扯一番。 眼下就这样一无所知地带着他出门了。 到电梯的时候两人还是拉着手的，只是一进了电梯，周廿就下意识地放松了手，跟对方的说话也切换成了心声模式。 【尽量不要碰到我了。】 贰拾不解：“为什么呀？这里又没有别人看见。” 周廿抬头看了一眼监控。 【这个监控后面也有别人会看见的。】 他们小区的物业特别尽职尽责，每天都有专人检查监控有没有可疑人员。 贰拾抬头看了一眼那个闪着红光的摄像头，委屈巴巴地低下了头，小心地用手背贴着周廿的手背。 往常贰拾都是用猫形坐在副驾驶上的，目光所及之处只有车内的布置和前挡风玻璃上的天空，今天一坐进去才发现，原来人类坐在车里看向外面是这样的。 正惊奇的时候，周廿向他俯身过来，贰拾还以为他要来一个出门吻，满怀期待地等待着。 却只见对方抬手从旁边拉出了安全带，然后从他身前拉过，扣进了另一边的锁里，然后就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贰拾：？？ 他的记忆慢慢回笼，才想起好像阿廿每次开车都会在身前弄一个这样的带子。 有点不舒服。 贰拾抬手扯了扯身前的带子。 周廿正在发动车子，余光瞥见他的动作：“不要拆掉，这个叫安全带，人类坐车的时候都要系的。” “嗯。”贰拾把玩着手里的安全带，一不小心用力太大，把带子扯出了长长的一截。 他以为自己把东西搞坏了，无措地看向周廿。 “没事的。” 下一次因为红灯停车的时候，周廿凑到他那边去扯了两下，安全带就缩回了出口里。 贰拾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周廿觉得好笑，退回来的时候亲了一下他的侧脸。 都坐回驾驶座了，才想起路上也有监控。 希望工作人员不要觉得他有妄想症。 贰拾抬手摸了两下刚才被柔软触及的位置，心里有些窃喜。 他听到了周廿的心声，奇怪道：“阿廿，什么是妄想症？” 周廿食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是一种病，得病的人会去幻想现实中不存在的东西。” 早高峰时期，每个红灯都会拦下长长的车流，四周传来滴滴的喇叭声，周廿才回过神，踩下了油门。 贰拾头一次对他的解释觉得懵懂。对这个世界来说，他本来就是非现实的产物。 不过对于这样听了还不懂的东西，他一向都不求甚解，只是「哦」了一声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看着周围的车流，又有了新的问题：“为什么有这么多车子？” 周廿还从来没想过这个常见的场景有什么好解释的，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知道我们每天早上八点半就得出门吧？” 贰拾点点头，又严谨地补充：“不是每天哦，阿廿周末得待在家里。” 他对这件事很看重。 周廿顺着他的话往下讲：“周末除外。周一到周五，我们都是这个时间出门吧？” 周廿在开车，手搭在方向盘上。贰拾直起身子，往他的左手腕上看：“今天好像晚了一点。” 语气里透露出一丝心虚。 周廿看着前方的道路，嘴角却勾了起来：“还不是都怪你。” 贰拾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大腿上，义正言辞道：“确实有一部分错误在我。” 他人坐得端正，但外面那些车流、行道树、路牌都没抓住他的注意力，反而总忍不住转头去看周廿的神色。 周廿颇有兴致地反问：“那么另一部分不在你的错误在哪儿呀？” 贰拾规矩放好的手指缩了缩，但还是努力说出自己的狡辩：“阿廿没有阻止我的拖延，也是有一部分错误的。” “哦——”周廿拖长了语调，话锋一转，“那我下次一定及时阻止你。” 贰拾下意识抬起手，想到周廿在开车不能打扰，又悻悻地把手放回自己腿上，垂头丧气地倚靠在侧门上。 好像跟他想得不一样呢。 一般阿廿做错事的时候，都会给他补偿的。 贰拾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到了下车的时候还蔫蔫的。他心里记得自己现在不能被人看到，小心地扯着周廿的袖口。 周廿看出他心里的纠结，但不能开口说话，甚至不能去看他，心里叹了口气，把刚才没解释完的事情说完。 【大家都是这个时间出门上班的，所以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车子很多。】 现在的贰拾已经不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他又想哭，但没有人能再看他哭了，只好努力地眨了两下眼睛，想要把眼泪憋回去，结果当然是大失败。 开口还有些哽咽：“阿廿，阿廿……” 换来了身边的人温言细语的心声。 【我们早上出门晚了，是不是都是你的错呀？】 周廿不想这么说，他确实觉得自己有时候对贰拾太纵容了，但此时要是不这么说，真不知道怎么把刚才逗弄对方的话圆回去。 贰拾听了这话，反而高兴起来，抬手抹了一把泪水：“都是我耍赖抱着阿廿，我们才会晚出门的。” 意思就是周廿纵着他的耍赖没有任何过错，他也没保证自己下次就不耍赖了。 总算把这一页揭了过去。 今天来得晚了一些，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熟人。 只在电梯上碰到了点问题。 到了二楼，电梯门一开，呼啦啦上来了一大帮人，贰拾那么大一个人杵在那，不想被人碰到只能闪来躲去。 周廿看得皱眉，不动声色地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往前站了站，空出一个角落的位置。 这样就不会被碰到了。 贰拾乖乖地待在他身后没有说话。 好不容易到了六楼，电梯外这一块是个监控死角。 周廿没按捺住心底的心疼，伸手拉住了贰拾的手，把他带到拐角过去的小空间。 正对着六楼的窗户，有这样一个五平米左右的空间。原先是空旷的，后来其它地方有家具富余出来，这儿就又放了一只三人沙发和一把小茶几。 六楼的师生偶尔会在这里休息休息，透透风。但大部分时候都没什么人过来，基本都是闲置。 贰拾没有反抗，顺从地被按到沙发上坐下。 周廿跨开腿坐到他身上，安抚般地揉了揉他后脑的头发，看着他迷茫的眼睛，小声地道歉：“对不起，今天不该带你坐电梯的。” 贰拾当然说「没关系」，顿了顿又说：“我喜欢站在阿廿身后。” 周廿看着他的笑容，心里那种难言的烦躁倏然消了下去。 人形和猫形不同，要想带他出门的话，往后得更加细心一些。 作者有话说： 变成人啦！ 第37章 、我不喜欢 “不喜欢就不喜欢嘛。” 窗户不知道被谁开着，冬日的风呼啦一下吹进来，带进一些凉意。 周廿的冲动消减下去之后，理智稍微回笼，刚想起身，就被腰上的手扣住了。 他把手搭在贰拾的手上，怕有人听见，说话声音刻意放轻了：“好啦，我得去工作了。” 贰拾蛮不讲理地要求：“阿廿亲我一下。” 周廿往拐角看了眼，没有人过来，也没有其它动静。 他飞快地凑上前，碰了一下贰拾的唇角，趁着对方还在愣怔的工夫，从他身下下来，站在一边扯了两下衣角，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没有冲动情绪的驱使，他理智上还是不能接受在外面亲密这件事。 更何况现在贰拾又是个隐形人，就更加显得奇怪了。 贰拾也没有为难他，笑着站起来，跟着他走出了这方小小的空间。 打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一沙发的猫玩具。 贰拾的脸色僵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昨天下午在这里玩得兴致勃勃的画面。 猫形的时候好像要特别蠢一些。 走在他前面的周廿看着那些东西，面带遗憾地说：“好可惜啊，就用了一天。” 贰拾快步上前，把那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都堆在沙发角落里，欲盖弥彰地坐在前面用身体挡住，矜持道：“不可惜，还可以留作纪念的。” 周廿观察着他的神色，体贴地说：“你如果喜欢的话就要直说，千万不要不好意思哦。我不会笑你的。” 贰拾立马大声反驳：“我不喜欢！” 周廿站在办公桌边翻着实验记录本，闻言软声道：“不喜欢就不喜欢嘛。” 贰拾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不喜欢。” 周廿瞟他一眼：“我知道了呀。”这副样子真的很此地无银三百两诶。 他拿起桌面上唯一的一支黑笔，拉开椅子坐下来，准备再完善下一轮的实验计划。 贰拾还在纠结：“我没有「此地无银三百两」。” 周廿一边在本子上写着要补充购入的材料，一边悠哉游哉地问他：“你知道什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贰拾把手伸到身后，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颗昨天和他相处甚欢的小毛线球。 昨天用猫形看的时候觉得它好大呀，今天一摸竟然这么小。 周廿见他不说话，抬眼去看他，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小动作。 讲故事的语调慢吞吞的，像是意有所指：“就是从前有个人呀，他把自己的银子埋在了地里，但是又怕人来偷，就在上面竖了一块牌子，写着「此地无银三百两」。” “银子是什么？”贰拾的关注点总是比较细节。 他摸了一会儿毛线球，又去摸旁边那个逗猫棒。前端那片小小的羽毛被他捏在手心里揉来揉去。 周廿：“银子就是以前的钱。” 贰拾对钱这个概念还是了解的，但是他还有其他问题：“那他为什么要把钱埋在地里呢？” “也许他怕放在家里被人偷走吧。”周廿看到他身后那根逗猫棒的棍子不停地动来动去，声音里都带着笑意，“其实就是像你现在这样，明明手放在后面偷偷玩，但是一定要强调自己不喜欢。” “啊。”贰拾顿时缩回了手，规规矩矩地放到身前。 周廿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这样就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啦。” “我懂啦，不要再解释了。”贰拾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自暴自弃地把身后的小玩具们都拿到腿上来放着，“我就是喜欢。” 但他还是不愿意自己人设崩塌，扭扭捏捏地补充：“我也是昨天才发现我喜欢的……” 这话倒是说真的。猫形格外容易被这些小玩意儿吸引，但他从前不爱变成猫，就逃过了一劫。现在知道了其中趣味，才有些意犹未尽。 周廿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喜欢就喜欢嘛，可以再给你买一点。” “可是小智说女孩子才会喜欢这种毛茸茸的玩具。”贰拾扯着逗猫棒上的毛，表情有点纠结。 真的要考虑换个系列教学视频了。 周廿叹气：“小智说的对还是我说的对？” 贰拾马上回答：“阿廿说的对。” 周廿满意地点点头：“所以你可以喜欢。上次跟你说过，不要什么都听小智的，先来问问我，记住了没？” 贰拾乖巧道：“记住了。” 他靠在沙发里玩毛绒兔子，先把那只兔子长长的耳朵折起来遮到眼睛上，然后突然松手，耳朵就咻地弹了回去，这样重复了好几遍还是不亦乐乎。 不过手上玩着，脑子里也没闲着，苦恼着一些事。 阿廿来学校了应该是要去做实验的，怎么坐在那里一直写东西呢。 他很纠结，要不要提醒对方一声。 最后还是对周廿工作状况的担忧占了上风：“阿廿，今天不用做实验吗？” 周廿觉得新奇，“哟”了一声：“你还惦记着这个呐？” 贰拾又委屈又焦急地看着他：“我知道阿廿的工作很重要的，要是不好好工作，我们就没有东西吃。” 周廿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是呀，要好好工作才有东西吃。但是今天上午马上就要过完了，我下午再去工作，再陪陪你，好吧？” 正好手上的实验计划写得差不多了，周廿合上本子，把黑笔夹在记录本的封皮上，推到了一边。 他走到沙发边上，站在贰拾身前低头看着他，手有点痒地捏住了这个委屈巴巴的家伙撅起来的下唇：“让你开口提醒我去工作，是不是委屈死你啦？” 贰拾伸出舌尖来舔他的拇指，诚实道：“我纠结了好久哦。” 一旦走出这个办公室的门，阿廿就得装作看不见他，也不能跟他说话了。 他抓起周廿垂在身侧的左手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可能纠结了十几分钟吧。” “真是为难你了哦。”周廿顺着他的动作，把左手放在他的侧脸上。 贰拾依赖地在他手心里蹭了蹭。 周廿看着他眉眼低垂的样子，心里觉得熨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贰拾抬起头来投以抗议的视线，才把他按倒在沙发的靠背上，俯下身去亲吻他。 为了着力方便，他收起一只腿，半跪在沙发上。 贰拾抬起手来抱住他，娴熟地从衣服下摆探手进去。 周廿被他摸得一个激灵，一时受不住力道，腰失了力，塌下去靠在他身上。 反应过来之后，马上反手探到腰间，抓住那只作乱的手：“干嘛呢？” 贰拾无辜地看着他，两只圆圆的大眼睛扑闪扑闪。 周廿拍了拍他的脑袋，像在拍什么小动物，谆谆教诲道：“在外面不能这样，听到没？” 贰拾还是不解：“这里没有人能看见啊。” 周廿拍拍贰拾的腿，示意他分开一点，然后转了个身，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未免身后的人再作乱，周廿从旁边拿了个毛线球塞到贰拾手里，苦口婆心道：“在外面就是不行的，只有在家里才可以那样。” 贰拾委屈巴巴地捏了两下毛线球，这个刚才还被他爱不释手的毛线球现在一点儿也不好玩了，嫌弃地扔到了沙发的另一头。 周廿老神在在地靠在他胸膛上，余光瞥见那只可怜的毛线球滚过的轨迹，调侃道：“要不要扑过去抓一下。” 贰拾环抱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嫌弃道：“不要。” 周廿在他怀里笑得直打颤：“你好可爱哦。” “阿廿也可爱，像一个棉花糖。”贰拾垂下头，鼻尖正好抵在周廿的发丛间，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尖在他发丝上轻轻舔了一下。 周廿察觉到一些诡异的触感，伸手去摸自己的头发，手指正好撞上贰拾没收回去的舌头。 “别舔我头发啊！” 贰拾舔了两下他送到嘴边的手指，含糊不清道：“唔什莫？” 周廿收回手指，把口水蹭在贰拾的手上：“没有为什么，不可以舔头发的。” 往常还真的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儿，也不知道这家伙今天怎么就突发奇想了。 “哦。”贰拾不求甚解地应了一声。反正他对这个不是很执着，既然头发不可以的话，就舔其它地方好了。 贰拾抱着周廿的手略用了些力，把他往上抱了一些。 周廿不明所以地顺从着他的动作，分开腿来坐稳了身子。下一秒，右耳传来温热潮湿的触感。 “这里也不可以！”周廿只觉得全身一麻，立马抬手捂住了耳朵。 带孩子好难。 可能坐回办公桌前比较安全，但是平心而论，他也想和贰拾黏在一块。 一时纠结了起来。 贰拾察觉出他内心的想法，脸贴在他的后颈蹭了两下：“阿廿不要走。” 周廿正要起身的动作僵了僵，讪讪道：“我就是想想而已。” 他想起贰拾刚才对自己的形容，适时地换了个话题：“为什么我像棉花糖？” 贰拾说话时的吐息就在他耳边：“因为阿廿甜甜的，软软的。” 周廿想抬手捂住耳朵，又觉得这样太小题大做，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 “现在我是什么气味？” 贰拾掌握的形容词汇不太广泛，说出来的答案大同小异：“很香很甜，像糖一样。” 周廿无从想象，感慨道：“我也好想闻到你的味道啊。” 贰拾正要说话，门口传来敲门声。 周廿现在都养成了一进门就锁门的习惯，所以也不是很着急，从贰拾怀里站起来，小声说了句「不要动」，就走过去开门了。 门外这人一见到周廿，就勾起了嘴角：“周老师，好久不见，这是我从Y国带的伴手礼，希望你喜欢。” 作者有话说： 出现了一个打酱油的同志。 第38章 、撞号了啊 冬天就应该吃火锅嘛。 “啊，戚老师，好久不见。”周廿很意外对方的到来。 来人是同一个研究所的戚凌云。 两人的关系算是半生不熟。周廿刚入职的时候，戚凌云常来找他一块儿吃饭，没多久对方就去海外做访问学者了。 起初还经常给他发些有的没的消息，他不大爱手机上闲聊，回复得很少，后来对方也不怎么发了。 回想起过去跟对方的交集，周廿更觉得这个人奇怪。 戚凌云见他不伸手接过自己手里的东西，又抬起来往他面前递了递，还问了一句：“我能进去坐坐吗？” “谢谢你的礼物，太麻烦了。”周廿抬手接过的同时，已经在考虑着给什么回礼比较好。 身后传来一句愤愤的「不能」，周廿克制着自己回身跟贰拾说话的冲动，对戚凌云说道：“不好意思，我刚巧要出门去吃午饭了。” 戚凌云也没介意，反倒说：“那正好，这么久不见，我们一块儿吃个饭吧？” 周廿顿时有些为难，一下子又不知道怎么拒绝比较好，只好说：“我先把东西放一下。” “嗯。”戚凌云点点头，“我在这等你。” 周廿一转身，就听到沙发上的贰拾气哼哼地问他：“这是谁？” 身后还站着不能看见贰拾的戚凌云。周廿没法开口说话，只好在心里回答这个问题。 【一个同事。就是我们一起工作的。】 贰拾站起来，抬手想拉周廿的手，想到边上有人，又把手放了回去，冷着脸问：“真的要去吃饭吗？” 周廿莫名有些心虚。 【可能……】 他心里想着话，手上的动作就慢，一个袋子放了半天。 戚凌云也没催，静静地倚靠在门边，沉默地看了他半晌才道：“我听说你谈恋爱了？” “啊？”周廿下意识说，“你怎么一回来就听说这个了。” 戚凌云嘴角幅度很小地笑了笑：“咱们院草恋爱嘛，当然知道了。” 其实还在国外的时候，常临这个大嘴巴就告诉他了。 周廿维持着在外人面前一致的说法：“是恋爱了。” 他短路的大脑终于想起怎么拒绝对方的邀请了：“真的不好意思，我得回家吃午饭，不能和你一块吃了。” 戚凌云没走，只定定地站在门口，突然反手关上了门，轻声问：“是女朋友还是男朋友？” 周廿不是那么迟钝的人，一听这话，突然就开了窍。 戚凌云以前那些让他觉得奇怪的举动都有了解释。不管是有事没事给他买甜点，还是明明不熟却总来找他一块吃饭，或是出国之后和自己这个认识了不到两个月的同事分享日常生活。 原来和以前那些人一样啊。 周廿垂下眼看着自己的鞋尖，语气很淡：“是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和你没有关系吧。” 尽管院里传闻的都是另一种说法，但戚凌云还是笃定了自己的猜测，苦笑了一下：“是不是男朋友？” 周廿抬眼看了他一下，抿了抿唇，开口说：“对不起。”这句道歉他已经非常熟练。 贰拾蹭他手背的动作让他回过了神，想起方才还接过了戚凌云的礼物，周廿从桌上拿起纸袋子递到对方面前：“这个我也不收了，对不起。” 兴许当时对方给他发消息的时候他就有所预感，才会作冷落处理。 戚凌云没有伸手去接，叹了口气：“这个你就留着吧，不用总是和别人这样疏离。就算是普通同事也可以收伴手礼的。” 周廿没有收回手，重复了一遍：“不好意思，我不能收。” 他惯常会和一切越界的朋友划清界限。 “好吧，我不勉强你了。”戚凌云接过那份他精心挑选的礼物。为了给这个人送礼物，他给所里每位老师都准备了一份。 他还是觉得不甘：“当初我要是没去U大，会不会有机会？” 周廿不是很会体谅别人的人，但经历得多了，也知道这种问题不能直说没有，含糊其辞道：“这种假设没有必要。” 戚凌云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时还是带着笑容，他抬手拍了拍周廿的肩：“我知道了，没事的，是我自己当时做出了选择。” 不管有没有机会，当时是他选择了离开这个人的身边。 贰拾正站在周廿的身边，不能暴露自己的存在，却又对戚凌云的动作感到愤愤，偏过头往那只搭在周廿肩上的手吹了一口气。 戚凌云只觉得手背上传来一阵莫名的气流，让人有些瘆得慌，赶紧收回了手。 周廿看见了贰拾幼稚的动作，却没有生气的感觉，神色都从刚才的冷硬变得柔和了下来。 “你男朋友是什么样的人？”戚凌云见到他的面色，才明白常临咋咋呼呼地说「周老师可能真的是恋爱脑」是什么意思。往常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 周廿下意识地往身侧看了一眼贰拾：“很可爱。虽然比我高，但是像个小孩。很黏人，总是喜欢跟在我身边。好多事都不会做，好多东西都不懂，但是一跟他讲就会明白。 很听话，但是不能凶他，一凶他就会哭，哭起来没完没了的，哄半天才能好……” 戚凌云听着他的描述，面色逐渐奇怪起来：“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怪不得追不上，一定是因为撞号了啊。 周廿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还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我喜欢这样的。” 贰拾在一旁沾沾自喜地偷笑，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偷偷地勾住了他的小手指。 周廿今天中午本来没打算带贰拾回家，但已经在戚凌云面前那么说了，在对方走了之后，还是回办公桌去拿了车钥匙。 贰拾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手指未动，牵住了他的整只手。 转身拿个钥匙很快，周廿没关办公室的门。 突然被贰拾牵住手，周廿下意识甩开了他，小声斥责道：“没关门呢！” 转身再看向贰拾时，这家伙又露出委屈的神色来了。 周廿注意着门口的动静，飞快地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好啦好啦，回家了再牵。” 贰拾眼眶湿润，努力把眼泪忍住，没让它落下来。 中午下楼的电梯上人肯定也很多，周廿带着贰拾往最近的楼梯走。 贰拾乖乖地跟着他没有说话。 下到三楼，一路上也没遇见别的人，贰拾小心翼翼地开口，征询周廿的意见：“阿廿，我可以牵你一会吗？” 周廿第一反应是拒绝，在心里回应了他的请求。 【马上到二楼了，从一楼直接走到二楼的人会比较多。】 贰拾在一旁生闷气：“早知道刚才在楼上就牵阿廿了。” 话音刚落下，果然像周廿预料的那样，从楼下传来了说话声。 贰拾一直走在靠墙的右侧。周廿默不作声地往他那边靠了靠，手背又被轻轻地碰了一下。 一到车上，周廿还没坐稳，就被贰拾抱住了。 贰拾已经知道车里是比较安全的空间，跟在家里有同样的性质。 周廿见他抱了许久还没放开，放在他背上的手拍了拍：“好啦，回家再抱，这样不难受吗？” 为了把整个人都塞进他怀里，贰拾半个身子从副驾驶横到了驾驶座上。 埋在周廿肩上的头晃了晃，头发丝挠得他有些痒。 周廿没有强硬地推开他，只是捧起他的脸来，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唔。”贰拾抬手捂住额头，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周廿笑眯眯地看着他红透了的耳廓，提醒道：“把安全带系一下。” 虽然说要回家吃饭，周廿并没有开车往家的方向走。 车子停下的时候，贰拾还懵懵懂懂的：“阿廿，这是哪里？” 周廿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吃饭的地方。下车吧。” 冬天就应该吃火锅嘛。 他一时兴起，带贰拾来了一家火锅店。因为带着贰拾，所以要了个迷你的小包间。 “要两份。”坐下要餐具的时候才觉得考虑不妥当，明明是一个人来的，却要了两份餐具，似乎有点奇怪。 服务员倒没关注这个，毕竟也有很多人会等朋友来了再吃的。 周廿关心服务员的精神健康，上完菜就请他出去了，免得等会儿看到什么灵异事件。 他还是不大放心：“这门能锁起来吗？” “可以的，我教您哦。”服务员立马贴心地展示了一遍锁门服务，出去前还叮嘱道，“我就在门口，您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叫我。” 周廿道谢，不过还是说：“不过应该没什么要麻烦您的。” 包间里只剩他们两人之后，活动便自由了很多。 贰拾头一回吃火锅，对什么都觉得很好奇，拿着漏勺在热气腾腾的汤里划来搅去。 周廿一边把各种菜色下到锅里，一边解说着：“这个叫肥牛，我们在家也煮过，熟得很快，看见它全部变色就可以的。这个是虾滑，大概要煮三五分钟。这个鱼片也熟得快，但是你喜欢吃老一点的，所以我们煮久一点……” 贰拾仔细听着，还搭配自己的碎碎念加强记忆。 周廿刚下到第五样东西的时候，贰拾就眼明手快地把锅里的肥牛片都捞了出来，放在旁边的空碟子里。 贰拾的口味都是跟着周廿吃出来的，所以两人只调了一碗蘸酱，混了许多香菜、牛肉粒、蒜末、小米椒、醋进去。 周廿拾起筷子，拿一块肥牛在蘸酱里过了一遍，放到贰拾的碗里。 贰拾夹起那块肉放到嘴里，瞬间睁大了眼睛，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周廿：“吼吃！” “好吃的话就多吃一点。”周廿还在往锅里下其它东西。 他往常都一个人来吃，习惯先把除了主食以外的所有东西都下进去煮着。各种东西熟的时间不同，捞出来冷却一会儿也更好下口。 贰拾夹了另一片肥牛，学着周廿刚才的样子蘸了蘸酱，递到周廿嘴边：“阿廿也吃。” 周廿习以为常地张口，从他的筷子上咬走了那片肉。 贰拾刚开始学拿筷子的时候，总是吃得很慢。一开始周廿想着他总得自己练，就没上手帮忙，不过任他自己吃的话，吃到最后总是菜也冷了，所以周廿后来想了个办法——自己先把他喂个半饱，然后再让他自由发挥。 后来贰拾拿筷子拿得熟练了，就礼尚往来，常常要投喂一下周廿。 吃了还不到半小时，两人便把桌面上的东西消化了一大半。 周廿已经放下了筷子，坐在椅子上看贰拾。 贰拾最近不光身高长了，食量似乎也增加了不少，这时正塞了一口乌冬面到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第39章 、下雪天啦 “想看很大很大的雪。” 两位顾客走后，门口的服务员走进去收拾，看到了明明白白放着的两幅餐具。 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自己一直站在门口，完全没看到这位顾客的朋友来。 她甩了甩头，不再去考虑这个问题。 另一边，周廿带着贰拾又回了办公室。 下午没法再拖了，得去开始下一轮实验，第一天主要做些准备工作，所以也弄得快。 放贰拾一个人在办公室的时候，他让对方坐在自己的办公椅里，电脑屏幕上放了识字视频给他看。 贰拾扯着周廿的衣角：“不能晚上回去再看吗？” 前阵子变成猫出来，都是这样的。 周廿捏着他的手，端端正正地放回桌面上，还给他拆了新的本子和笔：“下午也看看，加深记忆。现在你不能跟我去实验室了，在沙发上玩毛线球也不像样，还是学习比较好。” 贰拾双臂放在桌面上，脑袋颓然地趴下去，嘴上有气无力地嚷嚷着：“我不想学习。” 往常一个人在家没事做也就算了，怎么阿廿就在身边也要看这个东西呢。 周廿打定主意不纵容他，但还是摸了摸那颗丧气的脑袋，安抚道：“好好学，晚上回去通过考试了有奖励。” 这个教学视频有配套的通关练习，贰拾已经学了一大半了。 一听到奖励，贰拾马上就来了兴致，抬头看向周廿：“奖我什么？” 说实话，周廿能给的都已经给他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新鲜玩意儿来，只应承道：“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好不好？” 贰拾思考了一会儿，同意了：“好吧。”还善解人意道，“阿廿快去工作吧，我要开始学习了。” “还催上我了。”周廿好笑地挠了挠他的头发，原本柔顺的发丝变得乱糟糟的。 贰拾也不恼，自顾自抬手把头发拍拍顺，眼睛紧盯着屏幕，示意自己要好好学习了，让周廿不要打扰他。 周廿转身出了办公室，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一点半了。 自从有了贰拾，他对工作可以说是越来越怠慢了。不过他心很宽，工作这个东西，只要保质保量地按时完成了就行，不必那么急求进度。 下午的准备工作比较紧凑，不太能抽出空闲去看看贰拾。 学习视频其实不长，贰拾一边暂停着一边看，大概花了两个小时就看完了。期间周廿一直没有回来过。 刚才还不觉得怎样，现在一闲下来，贰拾又有点想他的阿廿了。 现在变成了人形，行动方便了许多。 贰拾在办公室里四处走着，偶尔把架子上的书和册子拿出来翻看，不过都看不太懂。 有些话虽然每个字都认识，但是连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办公室里还有很多合上的柜子和抽屉。贰拾起初觉得打开看不好，就一直忍住，不过目光总是忍不住往那上面瞄。 瞄了许久，最后还是自我安慰着，只是打开一下不拿出来看，拉开了一个抽屉。 里面空空如也。 贰拾不信邪，又打开了旁边那个。有一有二，后面的就没了什么心理负担。 很快，办公室里所有的抽屉和柜子都被打开了。 一个都没有锁上，每个都空空如也。 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书桌上，还有敞开的书架上。 要说这里还有什么属于阿廿的，可能就是沙发上那几个小玩意儿。 贰拾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离奇，只以为人类都是这样的。正要把抽屉一个个拉回去，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贰拾一个激灵，动作很快地开始合上抽屉。 周廿完成了今天的准备工作，满心欢喜地回来，还没打开门就听到办公室里乒乒乓乓的。 一开门，只见那些平日里收得好好的抽屉和柜门都被打开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站在柜子旁边。 周廿：？？ 贰拾做贼心虚地把手紧紧贴在裤缝边缘，磕磕绊绊道：“阿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们突然都开了，我马上关起来。” 周廿挑了挑眉，反手关上门：“那真是辛苦你了。” 他也不上前帮忙，径直就走到沙发前坐下了。 贰拾继续任劳任怨地把刚才一个个打开的柜门再一个个关回去。 真是好奇心害死猫。 终于完成了这项大工程，贰拾看向周廿：“好了。” 周廿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贰拾一步一挪地走过去。 周廿催促道：“快点。” 贰拾小跑着过去，一屁股坐在周廿旁边，又不敢碰他，和他隔着十几公分的距离。 周廿拍了下他硬邦邦的胸膛：“这么紧张干嘛，放松点。” 贰拾顺着他的动作靠在沙发靠背上。 周廿往他那边挪了挪，和他紧挨在一起，偏了下脑袋靠在他的胳膊上。 他没有具体在想些什么，所以贰拾听不到，只能依靠他依然清甜的味道去判断他的心情。 贰拾垂眸看了周廿一眼，放松了身子，让对方靠得更舒服。 以为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却只听周廿轻声问：“你想看什么？” 贰拾支支吾吾的。 周廿悠哉游哉道：“某人以前说，心里想什么都会说出来的。” “阿廿。”贰拾可怜兮兮地叫他的名字，坦诚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很好奇。” 他一叫周廿的名字，周廿就心软了，舍不得再逗他，仰起头去找对方的唇。 两人接了个吻。 停下来的时候，周廿才接着说：“在家的时候是不是也很好奇？” 贰拾一脸讶异，而后面色沉痛地点了点头。 自从那回开错抽屉被周廿说，他一直不敢再乱开抽屉了，再加上家里又装了监控，他做什么周廿都能看到，所以只是按捺着心里的好奇。 “没事啦。”周廿略微向上坐了坐，手指抚上他的脸，“其实家里也差不多是这样，很多柜子都是空的。” 他又凑上前啄了一下贰拾的上唇，继续说道：“等会儿回家给你看看？其实我没有太多不能说的秘密，最不能说的已经告诉你啦。那些照片你也看过了。” 再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心里一片平和，过去折磨了他二十几年的梦魇，仿佛都随着贰拾的到来烟消云散了。 他很久没再想起那些事了。 “不管是家里还是这里，东西都很少。面上放出来能看到的就是全部了。因为我很不喜欢屯东西，用不掉的话就会处理掉。” “不过你来了以后就不一样了。”周廿抓起身旁的那个毛绒兔子，放在眼前晃了晃，“以前我才不会买这种东西呢。” 贰拾不太理解，只是静静听着，那兔子在眼前晃得眼晕，便伸手去抓。 周廿一个错手，没让他抓到。 两人抢只兔子抢了半天。 最后以贰拾把周廿压在沙发上亲告终。 冬天天黑得早。出学院楼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下雪啦！” 周廿注意去看，才发现空中飘着细细小小的雪花，迎着路灯时更加明显。 “下雪了吗？”贰拾对这个词很敏感，眼睛都发亮了。 只是那雪花太小了，跟他在纪录片里看到的那种纷纷扬扬的大雪全然不同。 周廿看到他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带他迎着这场小雪走到车边。 因为附近有人，周廿把副驾驶的门大开，先让贰拾上去，然后装作要拿东西的样子，在座位上胡乱摸索了一阵，才又把门关上，回了驾驶座那边。 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这座城市很少下那么大的雪。” 车灯亮起，贰拾看着车前的雪花出神。 周廿看了他一眼，俯身过去给他拉好安全带：“等这轮实验做完了，我们可以去Y市，我是在那里长大的，每年都会下很大的雪。” 只是自从妈妈改嫁到南方，他就再也没去过了。 原以为这辈子也不愿意踏足，没想到现在却生出了带这个人回去看看的想法。 贰拾点点头，语气里很期待：“好啊，想看很大很大的雪。什么时候可以去？” 周廿算了算时间：“差不多还有两个月吧。” 贰拾不觉得两个月很久，毕竟他和周廿相处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停车的时候，雪已经下得更大了一些。 按照周廿原本的习惯，下雪的时候是不撑伞的，只是贰拾现在跟在他身边，明明有人形却不能被见到，万一有雪花落到他身上，可能会有些奇怪。 周廿撑开伞，附近没人，便开了副驾驶的门，贰拾很快就钻到了伞下。幸好伞大，待两个人也不挤。 停车位到单元楼还有一段距离。路上亮着一盏盏暖黄色的路灯，把细碎的雪花照得鲜明。 虽然下雪了，还有人在慢悠悠地遛狗。 贰拾看见这人，扯了扯周廿的袖子：“是西瓜爷爷。” 往常他们在阳台上散步的时候，常常见到这位遛狗的老大爷，有一回他的狗跑走了，大爷就大声叫着西瓜西瓜，然后西瓜就自己跑回来了。 从那之后，贰拾就喜欢叫他西瓜爷爷。 因为每回散步都能看见他，所以贰拾也对他有了点感情。 这还是头一回用人形跟对方离得这么近。 周廿不好开口说话，只在心里说：“以后你能被看见了，可以跟他打个招呼。” 贰拾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第40章 、屋内正暖 “阿廿不喜欢我的样子吗？” 一回到室内，暖烘烘的气息包裹了全身，就连不大怕冷的贰拾都舒服地叹了口气。 “人类好厉害呀！” 周廿笑着接过贰拾脱下来的外套，挂到门边的衣架上。 兴许是因为今天一天都保持着人形，亲亲抱抱都没少，贰拾在玄关这儿没再失控。 周廿还有些不习惯。 贰拾跟在他身后往厨房走，听到了他的心声，上前一步把人抱在怀里，给了他一个黏糊糊的吻。 周廿嘴上埋怨：“干嘛呀。”心里却觉得满满的。 晚饭做了两道快手菜和一个汤，不到一小时便端到了餐桌上。 一吃完饭，贰拾嚷嚷着要做汉字测试，急急忙忙做完题点交卷的样子让周廿觉得好笑。 只是等到贰拾提出自己的要求时，他便有些笑不出来了。 “想要阿廿和我一起泡澡。” 周廿磕磕绊绊地开口：“啊，这个。” 贰拾不满地看着他：“是阿廿自己说要满足我一个要求的。” 周廿确实也想到了跟洗澡有关的事，不过只想到贰拾可能又让他帮忙洗澡。 虽然两人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但周廿的薄脸皮使然，每回到了亲密接触的时候，都要把灯关上，以至于两人到今天还没有赤裸相对过。 贰拾委屈地看着周廿，软声道：“好不好嘛？” 周廿咬了下唇，最终还是答应了。 贰拾马上高兴起来：“耶！”还抱着周廿转了个圈。 周廿被他搞得晕晕乎乎的，拍着他的背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贰拾一把人放下，就跑到室内阳台去收衣服，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旋律，整个人从背影都透露着喜悦的心情。 周廿沉痛扶额，痛斥自己的不谨慎。 收完了衣服，贰拾跑到浴室打开浴缸的水龙头，少见地没再缠着周廿，自觉关上了浴室门开始冲淋浴。 周廿坐在沙发上继续怀疑人生。 他觉得羞赧，有些紧张，又不可否认地有些期待。 这算不算鸳鸯浴啊。 噢不对，他们俩都是男的，顶多算鸳鸳浴。 胡思乱想了一通，时间过得很快，贰拾打开浴室门喊他进来：“阿廿，我好啦，你来洗吧。” 周廿进门的时候，他已经悠闲地躺进了浴缸。 浴缸边上的隔断帘没拉，周廿走过去抬手想拉，就被贰拾扯住了裤子：“阿廿，我想看着你。” 面对着那双小狗眼，周廿败下阵来。 反正淋浴间是玻璃隔开的。 但是真到了要在对方眼皮底下脱衣服的时候，这种自我安慰又不奏效了。 周廿觉得脸颊通红，甚至怀疑冲着热水的皮肤的温度可能都没脸高。 他磨磨蹭蹭的，心里暗自期待贰拾最好先泡好了出去才好。 却忘了这家伙能听到他的心声。 只听贰拾拖长了声音叫他的名字，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阿廿，我要等你一起出去哦。” 周廿裹着浴巾从淋浴间出来，刚走到浴缸边上，贰拾那只不安分的手一扯，松松垮垮的浴巾就掉了。 这家伙一副丝毫不觉得自己的举动不妥的样子，往旁边让了让位置，仰着头笑得很甜：“阿廿进来吧。” 周廿克制住心中的扭捏，装作若无其事地跨进浴缸坐下。 小小的浴缸就那么大，装修的时候根本没料想到还有两个人一起泡澡的这一天。 就算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还是不可避免地和身边的人肌肤相贴。 贰拾听到周廿心里的逃避，没有主动去碰他。 阿廿就这么不想碰到他。 贰拾低着头没有说话，手指微动，在水底无意识地拨弄着。 一滴泪水落进水面，他才发觉自己哭了。 周廿还觉得别扭，不好意思去看贰拾，只盯着眼前的这一亩三分地，余光看到他突然抬手胡乱抹了把脸。 不会哭了吧。 周廿一下子顾不得自己那些羞涩的心思，手指捏着贰拾的下巴，抬起他的脸来看。 脸上挂着水珠，分不清是不是泪水，只是那双一哭就眼角发红的眼睛却作不得假。 “怎么哭啦？”周廿讲话有些语无伦次，“我，我不是，跟你没有关系呀。” 贰拾一被他关心，又忘了自己那些要顺着阿廿的心意来的决心了，倾身上前抱住了他，眼泪汹涌地落下来，哽咽着开口：“阿廿，阿廿不喜欢我的样子吗？” “怎么会呀。没有不喜欢你。”周廿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 贰拾还哭哭啼啼的：“那阿廿总是要关灯，好不容易让阿廿跟我一起泡澡，也不愿意碰我……看都不看我。” 他越讲越觉得自己委屈，哭得泪眼模糊，垂下头把眼泪都蹭在周廿的肩上。 周廿感觉到肩上滚烫的热意，叹了口气：“你不是能听到我的想法吗？”那应该能知道他只是因为不太适应这种亲密。 贰拾埋在他肩上摇了摇头，声音闷闷的：“阿廿上次都骗我了，我不相信你的想法了。” 周廿没想到上回自作聪明，反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就那一回骗你了，其它时候都是真的。” 贰拾将信将疑：“真的？” 周廿肯定地说：“真的呀。人类要控制自己的想法是很困难的。很多时候都没有这个意识。” 贰拾还是不大理解，但是选择相信周廿：“那你以后不可以再像上次一样骗我了。” “不会了，本来也不爱骗你。”周廿侧过脸，亲了亲他的发心。 说清楚了之后，贰拾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脑补。他收起了眼泪，刚才失控地抱住周廿的手也收了回去。 既然阿廿觉得不碰到比较好的话，就依他的意思吧。 贰拾对自己的贴心沾沾自喜，丝毫不记得当时央求着周廿一起泡澡，造成现在这番场面的人就是他自己。 只是他依然不解：“可是阿廿为什么会觉得害羞呢？” 怀里的人突然退开，周廿一下子觉得空落落的。 对着连穿衣服的观念都建立了好久的异世界生物，周廿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 他沉默着纠结了半晌。 贰拾贴心道：“好啦，我知道阿廿自己也不知道了。” 他抱着膝盖坐在椭圆形浴缸的一角，下巴放在手背上，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周廿。 周廿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看我干嘛？” 贰拾没挪开视线：“我喜欢看阿廿呀。” 周廿被他直白的言语说得脸热，想叫他不要看了，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太过别扭。 贰拾依然很贴心：“我不看啦。”说着视线往下看向了水面。 周廿刚以为可以这样平和地度过今晚的泡澡，又听对面的人说：“阿廿，今天我们也可以吗？我可不可以帮你一起做准备工作啊？” 周廿瞬间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半天还不见好。 贰拾担心地上前给他拍拍胸膛。往常他被呛到的时候周廿也是这么做的。 周廿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算一算贰拾泡进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周廿怕他泡得难受，便推了推他：“我们出去吧。” 贰拾当然听他的话，很快就在从水里站了起来，带着身上湿淋淋的水光走出了周廿的视线。 他的身体也是不似人间的造物，肌肉线条比起刚来的时候凝实了许多，走动间能看到肌肉收缩和舒张的状态，饱含着肉眼可见的力量，让人想起古希腊的神祗。 贰拾刚要拿起浴巾擦干身体上的水，又停下了动作，征询周廿的意见：“阿廿还要看吗？” 周廿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在盯着他看，连忙收回了视线：“不看。” “哦。”贰拾不觉得这有什么，开始擦干身上的水，“阿廿还要泡一会儿吗？” 周廿想等他出去了再站起来，闻言点了点头。 贰拾擦完了身体，把浴巾围在腰间，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请求：“可不可以不穿啊？” “不行。”周廿斩钉截铁地否决了，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水面。 贰拾委屈巴巴的声音传来：“反正等一下要脱的。” 虽然刚才他问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但是他听到了周廿心里的答案。 周廿：“……” 似乎很有道理。 贰拾见他没有反驳，就知道他是同意了，高高兴兴地走了出去，留下一句催促：“阿廿快点哦。” 周廿撑着浴缸边缘站起来，擦干身体之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穿上了衣服。 贰拾躺在被窝里，觉得自己实在太幸福啦。 下一秒，走出浴室门的周廿穿戴整齐的样子让他备受打击。 刚才还带着笑意的脸垮了下来，整个人散发着失落的气息：“阿廿，今天不吗？” 房间里灯没关，周廿有些僵硬地向床边走去，小声教训他：“不要用这个词。” 贰拾还没从打击里回过神来，软绵绵地仰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讲话的语气都轻飘飘的：“为什么呀？” 周廿抿了抿唇，低声道：“不太好听。” 贰拾继续轻飘飘地问：“那怎么说比较好听呢？” 周廿也想不出个答案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被子里钻进来一个暖呼呼的人，贰拾下意识地翻身抱住了他，摸到对方身上衣服的质感，才想起刚才受的打击来，又抱着周廿不动了。 周廿凑近了去找他的唇，说话的声音很轻：“没有说不做呀。想给你脱一下。” 贰拾抬手，按灭了床头的灯。 …… 第二天被闹钟吵醒的时候，周廿还有些懒洋洋地躺在被窝里不想动。贰拾伸长手臂，驾轻就熟地关了闹钟。 时间又过了十分钟，贰拾叫他起床：“阿廿，到时间啦。” 周廿声音有些喑哑地「嗯」了一声。 贰拾被他这一句勾起了昨晚的回忆，又精神起来。他连忙松开抱着周廿的手，自己退到旁边去冷静冷静。 周廿只感到原本一直抱着自己的暖炉不见了，下意识地往热源的方向靠近，又把自己塞进了对方怀里。 贰拾抱着他，心里又是喜悦，又有点叫苦不迭。 周廿原本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察觉到抵着自己的滚烫之后，倏然清醒了过来。 他坐起身来，揉了揉自己的腰，开口道：“早上不行。要不你自己弄一下？我先去弄早饭了。” 贰拾就是知道早上不行，才一直躲着他的，此时缩在被窝里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周廿见他可爱，又俯身回去亲了亲他，探手进被窝里摸了他一把。 贰拾浑身一颤，咬紧下唇看着周廿。 周廿把他的目光留在身后，施施然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说： 贰拾：阿廿好坏（委屈巴巴.jpg） 第41章 、蓄意谋反 “我要和阿廿去约会啦。” 一连十几天，贰拾都维持着在外人面前隐身的人形。 转眼又到了周末，按理说贰拾早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周廿打电话问了联络员，对方说这种情况也有，每个生物都有他的独特性，很难说普遍的规律就是适用的。 两人坐在车里，周廿导航的目的地是个私人影院。 他和贰拾的进度很奇怪。最开始的步骤是同居，后来因为要帮贰拾变成人，很快就开始了负距离接触。 虽然现在已经是恋人关系，但因为贰拾先前不能以人形出门，都没经历过约会的步骤。 一路上贰拾很兴奋，捏着自己的安全带叽叽喳喳：“我要和阿廿去约会啦。” 周廿嘴角含笑，只是心里难免藏着事儿。 原本他跟贰拾说好了，等进入第四个阶段，就带他出门去玩。 但贰拾一直停留在第三阶段不动。他虽然嘴上说不在意，周廿却也能察觉他的失落。 这周就找了这样一个地方。 尽管在家里也能看电影，但出来了总归还是不一样。 影院在一栋商业楼的15楼。 周廿站在楼底下，仰头看了眼上方高高挂着的指示牌。贰拾站在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仰头看。 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年轻男人在楼下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独自走进了商业楼。 周廿没来过这种地方，还是方芮他们前两天在实验室说起的时候他听到的。 他一开始并没打算带贰拾来，只是当作一个新奇的发现跟贰拾说：“没想到现在还有那种私人的电影院，就跟家里似的有沙发有床，我上大学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东西。” 贰拾马上兴致勃勃地说要去。 周廿一开始觉得没有不必要：“那我们在家里看就好了呀。” 贰拾坚持要去，周廿也就随着他了。 影院在15楼，那么高的距离，不可能带着贰拾走楼梯。 周末出来玩的人不少，一进电梯，周廿就把他挡在身后。幸好同乘的也就五六个人，并没有显得他的举动很奇怪。 15楼不光有影院，还有其它一些七七八八的店，活动比较丰富，电梯里其他人都在同一层下。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那些年轻的小姑娘小伙子哗啦啦地出了电梯。 周廿松了口气，把手伸到到身后，握住贰拾的手，安慰地捏了捏。 来这种地方，一般是要提前打电话预约的。不过周廿没什么经验，听到店家说现在没有空房间，一下子有些为难。 周廿下意识地看向站在他身边的贰拾，又想起别人看不见他，快速收回了视线。 店家是个烫着卷毛短发的中年阿姨，见他表情茫然，翻了翻手里的记录，笑呵呵地安抚道：“周末人多，不过也快的，有个房间估计还有半个小时就出来了。你可以在附近先逛逛，到时候我打电话给你。” 老板见柜台前的客人还是犹豫，又招呼他在门口的小沙发上坐下：“要是不想出去走走，也可以在这坐着等一会儿。” 贰拾拉了拉周廿的小拇指：“阿廿，就在这里坐着等吧。” 周廿对着老板点了点头：“好，那我……”他说到一半，把「们」字吞了进去。 “那我还是出去走走吧，麻烦您给我打电话。” 要是贰拾坐在这种软沙发上，说不定会被人看出端倪来的。可以说他太过谨慎，不过凡事小心一点总没错。 老板掏出纸笔：“麻烦把您电话登记一下。” 周廿报了自己的手机号，便出了影院的门。贰拾乖乖跟在他身后。 说是要出去走走，但外面人多，走到哪儿去都不合适。 刚才上来的时候偷懒坐电梯。 周廿想了想，干脆还是带贰拾走楼梯下去吧。 15楼的话基本不会有什么人在楼梯上的。 贰拾听得见周廿的想法，所以也不需要他说，安安分分地跟在他身后。 一走进楼梯间，贰拾就无声无息地牵住了他的手。 从下车到现在，为了避免别人觉得奇怪，周廿都没能「正眼」看过他，这时终于能偏过头看他一眼。 楼梯间的使用频率很低，可能是为了节约能源，连灯光也昏昏沉沉的。那张好看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动人。 察觉到他的注视，贰拾转过头来看他，眼里的笑容明媚灿烂。 好像也在庆幸，终于到了两人独处的时间。 电梯门开开关关的声音很遥远，一路上都没遇到人，连着两个楼层的灯都暗着。两人说起话来渐渐没了顾忌。 又往下走了半楼，到了一个楼梯拐角的平台上。 周廿小声说：“现在是不是后悔出来啦？” 周廿后知后觉地想，走楼梯这种事好像有点无聊。 “没有。”贰拾摇了摇头，盯着周廿的侧脸看，“我喜欢的。” 跟阿廿这样平平常常地出门，体验普通人类的生活，好像就更加了解了他一点。 周廿正透过窗玻璃看外面的夜景。眼前这两扇窗户被固定住了，留下一道大约十厘米的窄缝，冬夜的风呼呼地吹过，带着凛冽的寒意。 贰拾站在一边都觉得有些冷。他把周廿往旁边挤了半步，自己站到那个小小的风口去。 周廿收回视线，偏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有些笑意：“不冷啊？” 贰拾抿着唇，逞强地摇了摇头。 “好啦。”周廿撩了两下他额前被风吹得飘来飘去的头发，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拉着他的手往下走。 贰拾下意识想抬手摸一下侧脸，发觉手上传来阻碍，才发现右手还牵着周廿。 只好任由那块被亲了一记的地方自顾自发烫。 虽然灯光昏暗，但周廿还是能看见他渐渐发红的耳朵。 这家伙主动舔他亲他的时候毫不害臊，但只要自己稍微主动一点，他的反应就很可爱。 贰拾也知道周廿在看他，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转过去看他，还使用了转移话题技能：“为什么那些窗户推不动呀？” 刚才他不是一开始就打算挤开周廿的，而是想关上窗户，只是没有成功，疑惑之下才选了最笨的办法。 现在想想，窗户明明那么大，完全可以拉着周廿往旁边走走。 周廿已经习惯了高楼窗户的这种加工，很久没想起过起初的原因，这时被问到才想起来：“因为太高的高度对人类来说很危险，不小心掉下去的话就会摔死。” 他的言语直白，不过贰拾对死亡没有什么概念：“人类很容易死吗？” 周廿下楼梯的步伐顿了半秒，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沉闷：“嗯。” 贰拾闻言，马上紧张起来：“阿廿也会死吗？” 周廿从没跟他聊过这方面的话题，心里莫名有些忐忑：“是啊……但是还有很久，应该还有几十年吧。”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一些。 贰拾没被他故作轻松的语气安慰道，转瞬间就红了眼眶。 周廿一直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所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说起来有些矛盾，他喜欢看贰拾哭的样子，但又并不喜欢他为这种真正令人悲伤的事难过。 他后悔了，刚才提到窗户的时候就不该实话实说，随便瞎编个理由搪塞过去就好了。 但为时已晚，此时只能绞尽脑汁地安慰贰拾：“没事啦。如果还有五十年的话，就有六百个月，一万八千二百五十天。” 贰拾却完全没被安慰到，这种转换成天数的说法，在他的概念里，听起来似乎更少了。 原本还摇摇欲坠的泪水刷地一下落了下来。 恐慌占据了他的思维，贰拾无所适从地抱住了身边的周廿。 周廿被他抱得一个趔趄，幸好及时按住身后的墙壁才稳住了身形。 贰拾马上松开了他，自责地道歉：“没事吧？对不起，阿廿。” “没事没事。”周廿抬起手，把眼前这个哭包抱进怀里，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你想呀，你到我家来才三个多月，还有六百个月的话，是不是很多？” 他本意是想宽慰贰拾，没想到对方的哭声更大了。 说话的声音都哽咽起来：“好少，阿廿，好少啊。” 周廿手足无措，只好一直抱着安慰他，嘴上说些颠三倒四的安慰话。 他虽然安慰着贰拾，但其实也一直注意着楼下的动静，虽然一路下来没遇到人，但现在已经走到楼层比较低的位置了。 好像有人说话的声音。 周廿凝神去听，心神分了两半，在贰拾背后轻拍着的手停了下来。 确实有人上来了。 周廿刚想提醒贰拾，身前的人抽噎着开口，语气还有点委屈：“阿廿总是去看别人。” 楼下的人越来越近了，周廿心里着急，张了张嘴，怕被人听见自言自语，最后还是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我没有。有人来了，你先放开我。” 贰拾还赌气，抱着他不放，凑近了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阿廿放开我就好了。” 好像很有道理。周廿环抱着他的手松开，垂在身侧。 贰拾依然抱着他的腰，跟他贴得很近，但看起来就像是周廿一个人靠墙站在楼梯边似的。 周廿用余光可以瞥见，上楼的人已经出现在这层的拐角了。 第42章 、小恶作剧 “阿廿是故意的。” 周廿不敢再让贰拾放开他走到旁边去，毕竟楼梯就那么宽，很可能在往旁边走的时候，就不小心和别人碰到了，到时候就不知道会被认为是什么灵异事件。 像现在这样靠在墙边还安全一些。 但周廿还是很担心。早知道刚才让贰拾站在靠墙这一侧了。 上楼的是两个看着二十来岁的女生，见周廿在楼梯边站着，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薛影和小姐妹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双方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相同的讯息。 这个人好帅。 但是站在这儿挺奇怪的，还是赶紧走吧。 两人手牵着手，面色尽量平静地上楼； 错身而过的瞬间，三人齐齐松了口气。 只有没心没肺的贰拾还饶有兴致地盯着周廿看。 阿廿刚刚好紧张啊，一直在担心他被人碰到。 那种被关心的感觉让他心里的喜悦仿佛要满溢出来。 周廿注意着楼上的脚步声，还没停下，似乎还要去上面那一层。 正有些出神地想着，冷不丁地就被亲了一下。 “好喜欢阿廿。” 周廿本来是有些羞恼的，又被他突然的表白噎了一下，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愣了半晌才在心里埋怨一句：“我们还在外面呢。” 言下之意，你不应该亲我的。 值得庆幸的是，经过这个小插曲，贰拾那开了水闸的眼泪总算是停住了。 他发现了新的乐趣，决定说服周廿：“没有人看见呀，没关系的。” 好像有道理。周廿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出来，微张着嘴想要反驳：“可是……” “没关系的啦。”贰拾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低头堵住了他还想说什么的嘴。 “唔。”站在随时可能会有人经过的楼梯上，被隐形的贰拾压着亲吻，周廿心跳得飞快，一边对这种在外的亲昵感到羞赧，一边担心被人看到会显得很奇怪。 但很快，他就被越发兴奋的贰拾亲得无暇思考了。 寂静的空间里，突兀的手机来电铃声响起。 周廿回过神，想把贰拾推开，但身前的人显然很激动，力气不小。 电话铃声继续响着，周廿气得想咬他，又下不了口。 好在贰拾终于良心发现，松开了他。 松手前还讨好地舔了两下：“对不起阿廿，是我不乖，我太喜欢阿廿了。” 他这样伏低做小的，周廿又气不起来了，他没回话，径自接起还在响着的电话：“喂，您好。” 是刚才那家影院的老板：“房间已经空出来啦，我开窗通通风，收拾一下，你们可以回来了。” 老板考虑到他去的地方可能有些远，前面的人一走，就连忙打电话通知。 怎么也没想到周廿在楼梯间里消磨了二十几分钟。 “好，那我们就过来了，谢谢您。”周廿跟那边说完就挂了电话。 贰拾没得到他的原谅，依然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拉着他的手晃了几下，嘴上小声道：“阿廿，我错了。” 周廿抬眼瞟他一眼，故意冷脸道：“现在知道错啦？” “嗯，我知道了。”贰拾嘴上认错，但其实心里并不太着急，因为他能够闻到周廿身上现在是浅淡的香味。 但阿廿没说没事，也没摸摸他的头，他就得继续乖乖认错。 贰拾把周廿的手拿起来，放在脸颊边蹭了蹭，观察着他的神色，伸出舌尖试探着舔了一下他的指尖。 周廿失笑，抬起另一只手，在贰拾顺势微微低下的头上摸了两把，开口道：“好啦，我们上去吧。” 这样就代表没事了。 贰拾牵着周廿的手，美滋滋地往楼上走。 阿廿太好了，他实在忍不住。刚才亲他的时候，阿廿在他怀里轻轻颤抖着，有些害怕的样子，就好像是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够依靠一样。 贰拾侧过头，看了面色淡淡的周廿一眼，忍不住舔了舔唇。 在外面亲阿廿，好像比在家里更有意思呢。 他们慢慢地往楼上走，十层楼走走停停，到影院的时候，老板已经在前台坐着了，正一边看剧一边嗑瓜子儿。 看见周廿进来，连忙招呼他：“来啦，我带你过去。” 老板在前面带路，穿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 周廿和外人看不见的贰拾走在她身后。 贰拾悄悄地牵住了周廿的手。 说是牵手，其实就是轻轻地捏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他动作这么小心，周廿都不忍心甩开他。左右走廊上没有外人，也就随他去了。 老板带着他们到了空房间，把投影仪遥控和空调遥控的位置都给他们指了一下，就离开了房间。 这家私人影院有沙发房，也有大床房。 按照周廿原本的想法，他是想要沙发房的，不过前期攻略没做好，来得太突然，现在空出来的是个大床房。 床就床吧，周廿也没那么讲究。 “要看什么？”周廿背靠着床头的靠枕，点着手里的遥控器。 他好像不是个称职的恋人，出来约会连攻略都没做好。 见贰拾不说话，周廿推了推他：“不要光顾着亲我，是你说要出来看电影的。” 老板走了之后，贰拾就一直在他脸颊边蹭来蹭去的。 这时被周廿说了，贰拾委屈巴巴地后退了一些，但环在周廿腰间的手依然没松开。 他把脑袋搁在了周廿肩膀上，随口道：“阿廿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吧。” 周廿的视线盯着屏幕，手里的遥控来来去去地翻页，挑了半晌也没定下来。 他好像知道贰拾怎么想的了，这家伙压根就不是想来看电影的。 明明待在家里两个人亲热起来舒舒服服的，非要出来干嘛？ 周廿心念一转，有了想法：“那我就随便选咯？” 贰拾对他的打算一无所知，天真道：“嗯。” 影片的片头曲响起，一种诡异的氛围在房间里弥散开来。 贰拾本能地觉得有点不大对劲，终于把视线从周廿脸上移开，施舍给了屏幕一眼。 阿廿刚才的心声里好像说看个「恐怖片」？但贰拾暂时还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片头曲已经结束了，屏幕上的画面很平常，是在一所学校里。 里面的人穿着统一的制服，看起来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汉字视频不光教会了贰拾认字，也让他从中学习到不少人类世界的常识。 “这个是不是高中？”贰拾没看出什么异常，收回视线，向周廿求证自己的想法。 周廿神色从容地点了点头：“是啊。是个校园电影哦。”但如果仔细去看，就能看到他眼角潜藏着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内心的想法，不让贰拾听到他在想什么。 “不要看我啦。”周廿抬起手，捏着贰拾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回去，“再这样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贰拾暂时还没被恐怖片吓到，但却被他这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威胁到了。 尽管明知道周廿不会真的那么做，贰拾还是乖乖地盯着屏幕看起了电影。 他也知道自己今天已经很过分，不能再得寸进尺了。 看着看着，就被吸引了进去。 主角是这个班级的班主任，她班上的某个学生连续几天没来上学，也没有请假，她放心不下，决定去他家里看看。 到这里贰拾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虽然各种背景音乐弄得气氛毛毛的，但他还没意识到会发生什么，甚至暗暗觉得有点无聊。 不过阿廿喜欢，所以贰拾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伸出空闲着的那只手，有些无聊地拨弄着周廿的手指。 周廿揽着他的右手紧了紧，幽幽地说道：“马上到关键剧情了，很快就不无聊啦。” 他已经很了解贰拾了，当然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不过大部分恐怖片就是这样，前期铺垫很缓慢，甚至可能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贰拾半靠在周廿怀里，掀起眼皮看向屏幕。 主角已经到了学生家。但离奇的是，他妈妈帮忙开门之后，一个转身就不见了。 主角一边喊着学生的名字，一边小心翼翼地上楼。 冥冥之中的某种力量吸引着主角走进了右手边的第二间房。 她一进门，房门就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房间里显得莫名诡异。 贰拾觉得背脊有些发凉，忍不住往周廿怀里缩了缩。 “呃，要不我们换一个？”看他害怕的样子，周廿良心发现，心里升起几分心虚。 好像不该这样逗弄贰拾。毕竟真正吓人的地方还没出现呢。 贰拾故作镇定地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僵硬：“就看这个。” “好吧。”周廿也没再坚持，毕竟他在面对着贰拾的时候，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害怕的话就抱着我哦。” 贰拾明明害怕，眼睛却还紧紧盯着屏幕。 下一秒就被突然出现在衣柜角落的小男孩吓得一个哆嗦。 他猛地收回视线，整张脸都埋进了周廿怀里，嘴上可怜兮兮地叫着：“阿廿，阿廿。” 周廿抬起手，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贰拾不怕，没什么好怕的，我在这里呢。” 贰拾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眼里还带着泪花，控诉地看着周廿：“阿廿是故意的。” 周廿眨巴两下眼睛，心虚地抿了抿唇。 怎么办啊，他就是故意的诶。 而且贰拾能听到他的心声，想狡辩也狡辩不了。 面前的人泫然欲泣，周廿凑上前去，亲了亲他的唇角。 贰拾的舌尖很快就灵活地探了进来。 半晌之后，终于唇舌相分，周廿有些微喘，挡住了他还想上前的动作：“还看吗？要不要换一个？” “就看这个吧。”贰拾对这个等价交换很满意。 作者有话说： 喵喵喵！！恶灵退散！！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社会主义的光芒照耀着我们！！ 第43章 、猫猫耳朵 “阿廿，喵呜。” 主角已经从学生家里出来了，被吓得惊魂未定。 她好不容易回到家，却发现家里的丈夫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两个小时的电影终于看完，周廿简直悔不当初。 一开始确实是怀着某种恶作剧的心思，想把得寸进尺的贰拾吓哭的。人确实是哭了，但即便哭着亲他，力道也丝毫没有减轻。 伴随着悠扬的片尾曲，周廿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叹了口气：“好了，哭够了吧？” 一看到贰拾哭，他就神志不清，连反抗也是欲拒还迎。 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贰拾还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嘴唇看。 周廿伸出食指抵在他唇间，冷冷道：“不行。” 贰拾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睛，眼里又泛起泪花了。 幸好门口传来的敲门声唤回了周廿的神智：“您好，还有五分钟就到两个半小时了，需要续时长吗？” 周廿扬声道：“不用了，稍等，马上出来了。” 收回视线，警告地看了贰拾一眼。 贰拾知道他这回是真的抗拒，乖乖地坐在床边，不再得寸进尺。 回家的路上，贰拾心里还有些发毛。 他虽然借机亲亲抱抱，但害怕也是真的害怕。 停好车走回家，他紧紧地牵住周廿的手。 他们回来得已经有晚了，小区里虽然有路灯，但不算明亮，因此周廿也没有反抗他的动作。 直到进了楼，还有一个住户在等电梯。 周廿下意识看了贰拾一眼。 他没有要对方松开手的意思，只是想叫他小心一点，不要被碰到，也不要被看出来，但贰拾误解了他眼神里的意思，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 旁边有人，周廿不好再抬手去碰他。 幸好就这么几层楼的工夫，那位住户比他们住的楼层低，先出去了。 人一走，贰拾就迫不及待地抱住了周廿的胳膊，眼角有些发红：“阿廿我好怕。”他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身后。 当然是什么也没有，只能看到他和周廿模糊的倒影。 但周廿也能理解，毕竟刚才的影片里，就有发生在电梯的经典桥段。 好像吓过头了，没想到贰拾这么害怕。 两人装有监控的电梯，周廿反手抱住了他，柔声道：“好啦，都是假的，别怕。” 贰拾紧紧抱着他，亲了亲他的耳廓，说话间带着吐息的热气：“阿廿，你好坏哦。” “还说我呢。”周廿不满地偏头，躲开了他的动作，“刚才抱着我装可怜亲个不停的人是谁啊？” 贰拾顺势追上去，咬住了他的耳垂，说起话来大言不惭：“是我。但是真的好怕嘛，亲亲阿廿的话我就不害怕了。” 周廿感受到耳上湿润的触感，抱着他的动作改为了推拒，语重心长道：“不要一边说话一边舔我。” “好哦。”贰拾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专心在舌尖的动作上。 周廿双腿有些发软，回过神来，心里一阵无语。他的意思是让贰拾好好说话，不是专心舔他啊！ 两人在门口站了半天也没进门，周廿忍不住开口催促：“好了，先进去。” 贰拾抬手，轻车熟路地在指纹锁上按了一下，而后手往下放，托了一把周廿的屁股。 周廿下意识缩起腿，盘在了他腰间。 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刚想放下腿，贰拾抱着他进了门。 周廿挣扎了两下，「让我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贰拾已经小心地把他放在了玄关的台阶上。 看着眼前半蹲下来帮他脱鞋的贰拾，周廿只觉得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贰拾把脱下来的鞋子整整齐齐地放到一边的鞋柜上，然后拿了一双拖鞋给他穿上，末了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小腿，语气轻快：“好啦。” 周廿不太自在地动了动脚趾。总觉得他和贰拾的角色渐渐颠倒过来了。 贰拾缠着他要一起泡澡。 周廿面色冷淡，拒绝的话毫不留情：“自己洗。” 上次和贰拾一块泡澡，那令人羞耻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周廿发誓自己绝不可能重蹈覆辙。 直到贰拾泫然欲泣地看着他的前一秒，周廿还在心里信誓旦旦。 “阿廿，我一个人好害怕。” 贰拾那委屈巴巴的眼神让周廿瞬间丢盔弃甲。 说到底，现在这种局面也是他自己造成的…… 常言道一回生二回熟，再和贰拾泡在一个浴缸里的时候，周廿明显没有上一次那么羞赧了。 贰拾试探性地伸出手来：“阿廿，我可以抱着你吗？” 泡澡为什么要抱着啊！但是下一秒，周廿听到自己说：“好吧。” 他单单想到背对着贰拾，不面对着他的视线，自己的羞耻感兴许不会那么强烈，完全没料到还会发生其它的尴尬情况。 比如说现在，贰拾双手规规矩矩地抱着他，除了舌头不太安分地舔舐着他的脖颈，没有什么其它出格的动作。 但是抵在他腰下的触感实在太过鲜明，让人完全没有办法忽视。 贰拾什么也没说，周廿反而是先沉不住气的那一个：“要不我们起来去床上？” 身后的人嘴边扬起一个得逞的笑容，周廿完全没有看见。 传到他耳边的声音依然听起来非常乖巧：“好呀。” 至于在浴缸什么的，还是慢慢来吧，他要给阿廿一点时间适应。 一场运动结束，贰拾神秘兮兮地说要给周廿看个东西。 周廿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警惕地问：“什么？” 幸好贰拾没有像他想象中那么破廉耻，反而是有些天真的可爱。 只见他脑袋上噗地一下冒出来两只毛茸茸的猫耳，身后长长的尾巴也甩到了身前。 周廿勉强平复下来的心跳瞬间又加速了。 贰拾最近都没出现过尾巴和耳朵失控的情况，所以他很久没见过他这副样子了。 周廿试探性地抬起手，贰拾乖驯地把脑袋放到他手下。 猫耳被轻轻地抚摸，贰拾嘴边冒出几声粘腻的猫叫：“喵呜——” 周廿努力绷直了嘴角，免得自己的表情显得太过兴奋，但是周身越发香甜的气息已经昭示了他的好心情。 贰拾趁机道：“阿廿，喵，好难受，喵呜，想再来一次。”他说几个字就得喵一声，完全是自己无法控制的。 这个月以来，贰拾迟迟到不了第四个阶段，周廿也有些自暴自弃。 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纵着他了，按照周廿一贯的理念，床上的事必须得节制适量。 决定对贰拾下一阶段的进化顺其自然之后，周廿不再像先前那样纵容他，因此贰拾好几天没尽兴了。 他怎么耍赖都没用，就连眼泪冒出来了都不能让人心软，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出此下策。 手下的耳朵一颤一颤的，软乎乎的触感令人心醉，更别提耳边小奶猫似的叫唤声，理智尽数被抛之脑后，周廿晕乎乎地开口：“好，好吧。” …… 第二天一早，周廿腰酸背痛，下床的时候双腿一软，差点跪坐在地上。他恨不得穿越回昨晚，狠狠地抽醒那个色欲熏心的自己。 贰拾凑过来抱住他的腰，讨好地笑着：“阿廿，小心点。要不我抱你过去？” 周廿冷着脸拍开了他的手：“我自己去。” 刚一迈步，便忍不住龇牙咧嘴。身后这家伙昨天到底做了多少次啊！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贰拾脑子里记得很清楚，但是他知道要是说出口的话，阿廿会更加生气的，所以明智地保持了沉默，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周廿身边，双手虚虚地扶着他。 刚才在床边主要是没有准备，走了这两步，周廿已经大体上适应了这种酸痛，他无奈地看了贰拾一眼：“你不用这样，我还没这么虚弱。” 贰拾讪讪地收回了手。他昨晚一开始也没打算做那么久的，只是憋了太久，到后面确实有点过分。 他自知理亏，一早上都体贴周到地伺候着周廿，帮他挤牙膏、搓毛巾，连早饭也乖乖蒸好。 周廿坐下来之前，贰拾还放了个软垫在他凳子上。 周廿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照顾，对他剥好了壳的白煮蛋进行严苛的评价：“怎么这么坑坑洼洼的？你下次出锅的时候得用冷水泡一下。” 贰拾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嗯嗯，我记住了。” 幸好这天是周日，不然周廿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但此时嘛，趴在沙发上，享受着猫猫牌按摩的周廿表示很满意。 “唔，那里，对对，旁边，再用力一点。”周廿半闭着眼睛，悠哉游哉地躺在沙发上。 贰拾跪坐在沙发边，膝盖下边是毛茸茸的地毯，神色颇为认真地帮他按揉着背部。 腰间的手指触摸到某个位置，周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提醒道：“重一点，不然好痒。” 贰拾听话地加重了力道。 放松身体的按摩结束，周廿陪贰拾看学习视频。他依然半趴在沙发上，身边是盘腿坐在地毯上聚精会神的贰拾。 从侧后方这个角度，周廿能大概看见他的侧脸。 贰拾虽然是只黑猫，但人形的时候肤色很白，此时仔细一看，耳朵后方隐秘的位置似乎有颗小小的黑痣。 周廿手肘用力，略微撑起了点身子，凑近去看。 贰拾察觉到身后逐渐靠近的气息，抬手松松地捂住耳朵，转头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让我看看。”周廿抬起手，轻轻地把他的手拿下来，微眯着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下，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你这里有颗痣诶，我第一次发现。” 小小的，不注意看都看不出来，莫名有点可爱。 第44章 、一个假设 “如果我是人类就好了。” “是那种小小的黑点吗？”贰拾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阿廿身上也有诶！” 他如数家珍地掰起了手指头：“眼睛下面有一个，太阳穴旁边有一个，脖子后面靠右边的地方有一个，左边的锁骨上有一个，左边的肩膀上有两个，后腰上靠右有一个，左边的屁股上……” “停停停……”周廿见他越说越过分，赶紧抬起手，捂住他念经似的嘴，“接着看视频吧。自己拿遥控把进度条调一下。” 现在贰拾对人类世界已经很熟悉了。他熟练地调好了进度条，注意力又放在了屏幕上。 周廿趴回沙发上，趴了一会儿，又翻了个身，侧身面对屏幕躺着。 贰拾有点委屈地嘟囔：“想靠在阿廿的腿上。” 周廿知道他的意思。贰拾喜欢跟猫似的窝在他脚边，所以不太喜欢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看学习视频。 周廿也答应过他，如果上一次视频的练习做得好，下一次就允许他坐在地毯上。 这样周廿坐在沙发上，他就能顺势抱着周廿的腿。 周廿看着连背影都写满「我好委屈」的贰拾，轻笑了一声：“现在这样是谁害的？” 要不是这家伙，他至于连坐都坐不好吗？ “我错了。”贰拾可怜巴巴地道歉，“下次一定会少做一点的。” 周廿挑了挑眉，提醒道：“你还是好好看吧，不然下次你也得和我一起坐沙发上。” 贰拾果然不再说话了。 等这个视频放完，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贰拾转过身，刚想问周廿中午要吃点什么，发现他闭着眼睛睡着了。 阿廿右眼角下边有颗小痣。贰拾一直很喜欢。 贰拾静静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起身走到书房，把小毛毯拿出来给他盖上。 家里相同功能的东西不多，小毛毯就这一条。 贰拾又坐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想了想，拿过周廿的手机来解锁，很快就顺利找到了他平时点外卖的那个图标。点进去往下划，看见了他们常吃的几家店。 贰拾努力研究了一番，挑了三样他们俩都爱吃的菜，临下单的时候才想起没点米饭，又匆匆忙忙地返回点好。 周廿怎么也不会想到，贰拾都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点外卖了。 幸亏他设置的是免密支付，不然这一切也不可能如此顺利地发生。 电话响起时，贰拾还很懊恼，他刚刚完全忘了别人看不见自己，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他不能帮周廿接电话，也不能开门把外卖接进来。 周廿被铃声吵醒，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好，马上给您按电梯。谢谢。” 挂了电话才反应过来。他没点外卖啊？ 贰拾跪坐在一旁的地毯上，低着头没有说话，看起来有点自责。 “怎么了？”周廿一边起身，一边问他，“是不是你点的？这不是很好嘛。” 他本来做好了身上酸痛的准备，但可能是上午按摩了一阵，刚才又小小地睡了一觉，身上已经舒服了很多。 贰拾抬头瞟了他一眼，依然坐在原地没动弹，嗫嚅道：“我不能接电话，也不能帮人开门。” 周廿走到门铃边，按下了控制楼下的电梯开门的按钮，对着门铃电话问：“您好，现在能上来了吗？” “可以了，谢谢。”外卖小哥应话没过多久，周廿家的门就被敲响了。 周廿跨过玄关，从门外的小哥手里接过袋子。 一转身，贰拾就站在他身后。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他在家的时候既能被看见、也能被听见，但是一出了这个玄关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隐形有不少好处，但更多的还是不便。 周廿把袋子往他手里一递：“拿着。” 走到餐桌边，贰拾熟练地把餐盒一个个打开，色香味俱全的菜色让周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里边还有两双一次性筷子。贰拾没见过这个东西，平时周廿点的时候都把餐具取消了。 “这不是点得挺好的嘛，我都没教过你，你自己就学会了，很厉害啊。” 周廿笑着夸他，伸手从他手里接过筷子，“这个也是人类发明的东西，是一次性的筷子，用一次就不能用了。咱们家有筷子，所以我一般是不点的。但也没关系，正好今天教你用一用吧。” 他当着贰拾的面，把一双筷子拆成了两支。 贰拾看到这一幕，表情有些讶异。 周廿把剩下那双塞到他手心里，示意他也试试。 贰拾就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双手一用力，连在一起的筷子便分了开来。 周廿眼带笑意地看着他，提醒道：“好了，吃饭吧。” 下午，周廿打算再教贰拾用用手机。 先前总觉得他用不到，所以也没有想到，现在看来还是挺有必要的。 只是贰拾现在还没有人类身份，所以需要用账号登录的app都只能用周廿的。不过他们俩基本都在一起，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嗯，差不多就是这些吧，主要就是和我联系的这个，还有买东西的这两个，你以后想买什么的话，可以自己拿我的手机过去看。” 周廿又想了想，暂时没想到什么要补充的，“其它的后面用得到再教你。” 那些七七八八的app，周廿并没有教贰拾用的打算。上面的信息鱼龙混杂，暂时还是不要接触比较好。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着，贰拾始终没有变成人的迹象。 每天早上出门，周廿都做好了随时被人问起的准备，但那样的一天迟迟没有到来。 贰拾也习惯了作为一个隐形人待在周廿身边的日子。 经过上次的教训，周廿原本是打定主意，在贰拾到第四个阶段之前，不会再带他随随便便去外面了，但架不住贰拾的央求，偶尔也会带他去一些人少的地方逛逛。 他们的活动范围大了许多。 这天下午，周廿没有安排实验，他本来打算直接带贰拾回家，但贰拾说想看看他工作的学校。 满打满算，周廿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十多年，但除了刚上大学的那一年新鲜感使然，在学校各个角落逛了逛，很多地方他后来都没再去过了。 像是他们现在站的这片草坪，周廿还依稀有些印象，当年学长学姐似乎说过，这里有个别名叫情人坡。 站在这儿看向湖面，垂柳依依、天鹅嬉戏，到了春天花团锦簇，恋人们都喜欢坐在这边的草坪上消磨时间，所以有了这个别名。 原本它就是一片不知名的草坪罢了。 贰拾听到周廿心中的回忆，美滋滋地扬起了嘴角：“那我和阿廿站在这里好合适呀。” 周三午后，大部分学生都有课，很少有人会来大草坪上闲逛。 周廿四下看了看，最近的一个人也在近百米开外，应当是听不见他的说话声。 周廿双手插在口袋里，目视前方，小声地「嗯」了一声。 看着眼前纵使在冬天也别有一番风味的景色，贰拾不由地感叹道：“如果我是人类就好了。” 他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周廿下意识皱了皱眉：“为什么这么说？” 今天是个大晴天，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带来一丝暖意。 贰拾缓缓地说：“如果我是人类的话，也许在阿廿刚上大学的时候就能认识你啦。我们可以一起上学，不管去哪里我都能陪着阿廿。你就不会一个人过这么多年了。” 他就是有种直觉，在他来之前，周廿一定是一个人在这所校园里来来去去，从学生到研究员，十年如一日。 周廿听出他语气里的遗憾，宽慰道：“但你来得也不算晚。而且，如果你是人类的话，说不定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了。” 这话倒不是为了安慰贰拾凭空编造的。周廿一向对人戒备心很重，如果贰拾不是除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无所依靠，如果贰拾不是全身心都像献祭一般摊开在他面前，他绝不会把贰拾纳入自己的领地。 贰拾一听他这个假设，完全没被安慰到，赌气似的哼了一声：“才不会连朋友都做不了呢，阿廿一定会喜欢我的。” 周廿不想跟他争，笑着附和他的话：“会的会的，会喜欢你。” 贰拾转过身，突然凑近，张嘴含住他的耳垂，发泄似的轻咬了一下，然后趁周廿反应过来之前退回了原处，抢先控诉道：“阿廿又敷衍我。” 耳朵上轻微的刺痛仿佛还没褪去，周廿被他恶人先告状这一招搞晕了，一时分不清是该开口斥责他的举动，还是为自己敷衍的话语认错，愣在了原地。 贰拾在一旁咬着下唇偷笑，尽量不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太过得意。 周廿半晌才反应过来，气得想挠他。要不是在外面，怕被人看见了以为自己有病，肯定早就伸出手了。 他十分肯定以及确定，贰拾绝对是学坏了！ 周廿转身想走，被贰拾一把从身后抱住。但倘若有外人在场看到这一幕，就像是周廿自己又突然停在了原地。 正在这时，叮铃铃的下课声响起，学生陆陆续续从教学楼里出来。 学校的大草坪在东教和西教之间，因此不少学生课间都要从这里经过。 况且情人坡旁边这座石桥是湖面上唯一的通道，可以说是必经之路。 眼看骑着自行车的学生越来越近，周廿快速说了句：“放开我。” 贰拾确实听话，环抱在他腰间的手臂马上松开了一些，但十指依然交叠在他身前，牢牢将他禁锢在原地，并没有放人走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周廿：贰拾到底是怎么学坏的？！ 第45章 、不是克星 “我是阿廿最喜欢的人。” 周廿想要挣脱，又怕动作稍大就让人看出端倪，只好定定地站着。 幸好贰拾并没有紧紧和他贴在一起，在外人看来应该就是他独自站在这里。 周廿自我安慰着，慢慢放下心来。 人流从眼前交汇而过，最近的离他们只有不到十米。 这所学校每年新招的学生有将近一万，周廿所在的校区主要是大一和大二的学生，近两万人的低年级学生，认识一个研究员的自然是极少数。 廖梨路过情人坡时，车速明显慢了下来。 “你快点呀，上课来不及了！”秦洋洋有些急地催促她。 廖梨推着车上桥时还有些依依不舍，但下一节课又确实近在眼前，便狠狠心收回了视线。 等下了桥，她才小声和秦洋洋说：“刚才站在情人坡那儿的学长你看见了吗？好帅啊，不知道是大几的。” 秦洋洋好奇得要命，都想跑回去看看，但她们下课的时候耽误了一会儿，现在离上课只有三五分钟了，只能继续往前骑：“你刚才怎么不说呀！我都没往那边看。” 如果周廿知道自己这一把年纪，还会被大一学妹错认成本科生的话，恐怕也会哭笑不得。 人流也就是这十来分钟的工夫，毕竟下课只有十五分钟，等两边的学生都到了各自要去的教学楼，大草坪上又渐渐地安静下来，只有偶尔飞速驶过一个眼看着快迟到了的冒失鬼。 圈在周廿腰间的手臂又渐渐收紧，贰拾微低下头，嘴唇在他通红的耳廓上悄悄地蹭了一下。 周廿起先还没在意，以为他是不小心碰到，直到那偶尔的磨蹭变成了湿滑的舔舐，才意识到身后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附近已经彻底没有人经过了。 周廿小声说他：“干嘛呢？” 贰拾凑在他耳边黏黏糊糊：“在喜欢阿廿。” 周廿被他说得脸热，但还是狠狠心挣开了他的怀抱，叮嘱道：“下次不要这样了。” 他话一说出口，总觉得这一幕分外熟悉，似乎已经发生过许多次。 而面前的贰拾总是这样一脸无辜地说：“我没有让人家看出来呀。” 他脸上的表情委屈极了，好像受了天大的冤枉。 于是周廿就开始心虚，仿佛自己真的在欺负他，含糊其辞地转移了话题：“还要再坐一会儿吗？要不回去了？” 贰拾转过身往湖边的长椅走去，不让周廿看到他嘴角的笑容：“再坐一会儿吧。” 午后三点多，太阳渐渐西移，树荫慢慢地移动，罩住了他们坐的长椅。 一阵微风吹过，带着湖面的寒意，周廿下意识地搓了搓手。 贰拾紧挨在他身边坐着，但没有像平常习惯的那样靠在他肩膀上，见状开口问：“阿廿冷吗？要不我们回去吧。” 他毕竟不是人类，对冷热的感觉没有那么敏感，此时见到周廿的动作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有些自责。 周廿侧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了视线，低声道：“要不你抱着我吧，那样就不冷了。” 原本离他们有百来米的那个人，在刚才那阵人流之后已经离开了，大概也是去上课了。 目光所及并没有人。而且，坐在椅子上的话，应该没那么容易看出来吧。 贰拾听话地抱住周廿，双手从他腰间穿过，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小心翼翼地亲了亲他的侧脸。 周廿安静地坐着，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点儿也没有动。 有时候也会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哀。明明想要像恋人一样拥抱，但却因为怕被人看出端倪而时刻提心吊胆，提醒自己不能做出令人生疑的动作。 “阿廿，不要难过啦，回家再好好亲亲我呀。”贰拾凑到他脸颊边，亲昵地蹭了蹭。 周廿垂下眼帘，轻轻地「嗯」了一声。 短暂的低落很快就被羞恼取代，贰拾这家伙又在他耳朵和脸颊上一下一下地啄着，偶尔还不知轻重地舔两下，留下濡湿的触感。 察觉到周廿的气味又从微苦变成了熟悉的甜津津的味道，贰拾停下嘴上的动作，笑嘻嘻地开口撒娇：“好喜欢阿廿呀，想跟阿廿永远在一起。” 刚到嘴边的斥责被甜腻的情话堵了回去，周廿心下无奈。这家伙是上天专门派来的克星吧。 贰拾靠在周廿肩上，摇了摇头：“我才不是克星呢，我是阿廿最喜欢的人。” 周廿轻笑出声，实在没有忍住，捏了捏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 “我们回去吧？”贰拾主动开口。 这样浅尝辄止的亲昵起初是觉得挺有意思的，但是时间久了，就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周廿早就等着他说这句话，闻言立马应了句「好」。 到家还不到五点，周廿决定自己做饭。 一菜一汤端到餐桌上的时候就已经六点多了。 贰拾右手拿着筷子，熟练地夹菜。每盘菜吃完第一筷子，他都要目光亮晶晶地看向周廿：“好好吃哦！” “这几个菜我都做过好几回了。”周廿一脸无奈，但心里又难免觉得熨帖。 他一个人住了这么多年，其实一直都没多喜欢自己做的菜。 或者说，他喜欢做菜的过程中那种心无杂念的感觉，但并不喜欢吃自己做的菜。 周廿知道他做的菜就是普通家常菜的水准，不难吃，也确实谈不上好吃。 往常每次自己一个人做饭，做完了不太想吃的时候，周廿都在心里想：要是有个人能帮忙全部吃掉就好了。 但那个人是假想中的，是全然虚构的，周廿从来没想过在现实中真的会存在那么一个人。 贰拾的出现让他改掉了这个做完菜不爱吃的毛病。只要看到对方津津有味的样子，似乎桌上平平无奇的家常菜也变得美味起来。 周廿心想，他或许应该认真把提高厨艺的事提上日程了。 “唔唔？”贰拾听到他的心声，睁大了眼睛抬头看他，但因为嘴里还塞得满满的，没法说话，过了半晌才咽下去，急急忙忙开口：“已经很好吃了呀！！” 周廿失笑：“你吃不出我的水平和锦轩记的差别吗？” 贰拾舔了舔嘴唇，一脸真诚：“阿廿做的更好吃。” “好吧好吧。”周廿被他睁眼说瞎话的工夫逗乐了，“那以后还是给你吃这样的，好吧？” 贰拾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嗯嗯嗯。” 吃完饭，周廿倚靠在厨房的门边看着贰拾洗碗。 贰拾把最后一个碗上的洗洁精冲洗干净，放到碗架里，擦了擦手，转头看了周廿一眼：“阿廿，围裙。” 周廿走上前，替他把系在身后的蝴蝶结解开，帮他脱下了围裙，一边脱一边说道：“我看你该学学怎么系蝴蝶结了。” 贰拾立马摇头：“不要学，我才不要学。” “为什么不要学啊？”周廿明知故问。 贰拾手上一空下来，就仿佛没处放似的抱上周廿的腰，抵着他的额头小声撒娇：“有阿廿在，我不学。” 周廿微微仰头，亲上了他一天到晚净说甜言蜜语的嘴唇。 自从那晚看了恐怖片，贰拾如今得寸进尺得可以，哪怕不泡澡，也要缠着周廿一块洗澡，嘴上连连喊着：“我害怕嘛，阿廿，洗澡好恐怖啊，特别是闭着眼睛洗头的时候，我好怕啊。” 周廿被他缠得没有办法。 好像又回到了贰拾刚来的时候，甚至比刚来的时候还要过分。 周廿拉上淋浴间的玻璃门，把贰拾的视线隔绝在外，然后才开始脱衣服。 刚才帮贰拾洗的过程中，早就被他把衬衣弄得湿透了，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周廿叹了口气。 隔着玻璃还能看到外面模糊的身影。 其实这扇门并没有磨砂的效果，毕竟周廿完全没考虑到，有一天他的人生中还要面临这样的情况——他洗澡的时候竟然有个家伙赖在浴室里不肯走？ 不过幸好，刚才蒸腾的热气已经把玻璃蒙上了一层水汽，现在已经有了天然的磨砂效果。 贰拾拿浴巾擦干了身子，站在原地吹起头发来。 吹风机运作的呼呼声响起，周廿心里的羞赧褪去了些许。 他加快手下的动作，想争取在贰拾吹完之前洗完。 呼呼声突然停了，贰拾的话语混着水声传入他耳中：“阿廿不要着急，我吹头发的时候也没有低着头不看你啊。” 周廿气急败坏：“不要说话！吹你的头发。” “好的，等一下我要帮你吹哦。”贰拾从善如流地再次按开了吹风机。 空气里依然香香甜甜的。周廿身上的甜味伴随着沐浴露的清香，让贰拾觉得身心舒畅。 他现在的新乐趣是帮周廿吹头发，一切照顾周廿的事情都让他觉得乐在其中。 手指穿插在潮湿的发间，一下一下地撩起又轻轻放下，随着时间的流逝，发丝渐渐干了，手下的触感也变得柔顺起来。 整个过程中，周廿只需要坐在椅子上发呆就好。 贰拾关掉吹风机，摸了两把手下的头发，又端详了一会儿周廿，满意道：“好啦！” 周廿习惯性地夸他：“贰拾现在好能干了呀。” “嗯——”贰拾拉长了声音，高深莫测地说，“是呀，我现在好能干，阿廿喜不喜欢？” 周廿震惊，一时语塞，半晌才道：“你从哪里学来的？” 作者有话说： 中华语言博大精深—— 第46章 、毛毛茸茸 “阿廿是粉猫猫。” 贰拾故作不解：“什么？” 周廿：“没什么。”应该是他想多了。贰拾才不会知道这些呢。 贰拾在他背后偷笑，默不作声地把吹风机收了起来。 这个美好的误会一直持续到晚上。 贰拾忍不住炫耀的心思，意有所指地问他：“阿廿，我是不是很能干？” 周廿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家伙太会装了！周廿气恼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是啊，实在太能干了。” 他说话断断续续的，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咬牙切齿道：“还骗我说你不懂？” 贰拾依然是那副乖驯的笑容，讨好地舔了舔他受累的牙齿：“我错了。” 周廿气得不想理他。 到底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贰拾的记忆力如此拔群，以至于能够把他所有无意识的想法都掰开来揉碎了去理解，哪怕是瞬间出现的都无所遁形。 所有的喜好，所有的厌恶。 贰拾如此合乎他的心意，并不完全是天然被造的结果。 ……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贰拾还是维持着第三个阶段的形态没有变化。 本科生们已经开始放寒假，周廿今天给这一阶段的实验扫个尾，接下来二十天也不打算来学校了。 往年他总是过年期间还定时定点地上班，安排实验计划也从来不考虑过不过年的事。 但今年到底是不一样了。 这学期的最后一场组会，周廿带的每个学生都给自己一学期的成果做了个总结，两个研二的学生的课题都在按部就班地推进着。 周廿两周前就和他们说过：“你们自己算一算，过年这段时间能空出来就空出来，我看你们的进度来得及，不用那么赶的。” 方芮放下心来，昨天已经把今年的实验都做完了，虽然没有完全达到预期的结果，但来年重做的事情就来年再说吧！ 一场组会高高兴兴地结束，周廿面上难得地显出一点笑意：“寒假愉快。” 方芮一时怔住，被戚迎迎拍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四人七嘴八舌道：“寒假愉快！” 一年的工作就这样结束了。 回到办公室，贰拾正坐在他的位置上认真看视频，门一打开，他就朝周廿看了过来：“阿廿，我们回去了吗？” 从那些断断续续的心声里，他大概知道周廿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是呀。”周廿反手关上门，走到他身边，俯身亲了他一下。 贰拾顺势仰起头，抬起双手揽住他的背，把人拉到自己腿上坐下，口齿不清地表白：“好喜欢阿廿。” 周廿嘴巴忙得很，没空说话，笑着在心里说：“一天到底要说多少遍啊？” 贰拾微微退开了一些，抵着他的额头，轻声道：“阿廿喜不喜欢我？” “喜欢。”周廿凑上前，轻轻地啄了一下他的嘴唇，“阿廿最喜欢贰拾。” 如果在九月份之前，有人跟周廿说，你会有一个喜欢到在办公室就忍不住亲吻的男朋友，周廿一定会觉得他疯了。 但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 幸好周廿还尚存一丝理智，挡住了贰拾探进他衣服下摆的手：“好了，先回家。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贰拾有些不开心，在他的下嘴唇上咬了一口，不过用的力道很轻，完全就是在撒娇。 “走吧走吧。”周廿最后亲了他一下，从他腿上站了起来。 实在怪不到贰拾身上去，毕竟这场亲昵是他先开始的。在他和贰拾两人中，他才是应该负责保持理性的那一个。 但是刚才一打开门，看到贰拾亮晶晶地望过来的眼神，周廿把什么理性都抛之脑后了，直到现在才堪堪找了一点回来。 在贰拾面前，周廿无所遁形，嘴上说的拒绝全都不作数，不光得把人哄好，还得态度坚决一点，贰拾才会乖乖听话。 开始放寒假了，周廿天天都能待在家里，最开心的人莫过于贰拾。 他最喜欢的事情当然是亲亲抱抱，其次就是靠在周廿腿边，不管周廿是在干其他事，还是陪他看看视频，他都很喜欢。 今天挑了个关于海洋生物的纪录片。 贰拾坐在地毯上，瞪大了眼睛，看得啧啧称奇。 周廿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开口问道：“你想不想近距离看看它们？” 市内应该是有一座海洋馆的，不过他从来没想过要去看看。 贰拾兴奋地抬起头：“有这样的地方吗？” “有呀。今天应该来不及了，明天再去吧。”周廿长大以后没再去过海洋馆，但中学的时候学校组织春游，他也去过一次，那种地方一般得花半天的时间才能看个尽兴。 周廿从旁边拿过手机来，搜索他印象里的那个地名，建议游览时间果然是4-5小时。 尽管没人能够看到隐形的贰拾，但周廿还是买了两张票，似乎这样更有一种两人出门去约会的感觉。 经过这个打岔，贰拾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屏幕上了。 他表达激动的方式比较单一，就是像现在这样爬到周廿身上来亲亲他，顺便求个欢。 周廿抱着在他颈间亲亲蹭蹭的家伙，有些出神地想，贰拾有时候不像是只猫，反而像只大狗狗。 贰拾似乎是不服，张嘴「喵」了一声，很快就换来周廿宠溺的安慰：“我知道啦，贰拾是可爱的小猫。” 可爱的小猫低下头，越发凶狠地亲吻他。 情到深处，正要进行下一步的时候，周廿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最近应该没有什么电话才对。 周廿下意识觉得可能是什么骚扰电话，并没有接的打算。 反倒是贰拾用余光瞟了一眼，看到了「快递」的字样。 手机被递到手里的时候，周廿还有些发懵，但还是在贰拾期待的眼神里接起了电话。 那头的快递小哥问道：“请问您在家吗，现在送来方便吗？” 周廿下意识点头：“在的，方便，送上来吧。” 坐在他腿上的贰拾还想俯下身来，周廿抬起空着的那只手，轻轻地挡在他胸前。 直到跟那边告别挂了电话，周廿还努力回想着自己买了什么东西，最后终于反应过来：“是不是你买的？” 他倒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往常贰拾买了东西都会知会他一声，今天这一出确实有些突然。 贰拾略有些忐忑地看了他一眼，说出上个月新学的词：“惊喜。” 周廿忍不住笑起来，凑近去亲了亲他的嘴角。 身上的人刚要继续这个亲吻，就被周廿推开了：“我得给人家开门。” “哦。”贰拾委屈巴巴地从他身上下来，退到了一边。 怎么正好这个时间点送来呢？贰拾夹了夹腿，心里有些郁闷。 不过包裹拆开的时候，这种郁闷又转换成了期待。 周廿拿着手里毛茸茸的嫩粉色外套，以为自己看到了真相：“你喜欢这样的衣服？那之前怎么不跟我说呀？” 贰拾摇了摇头，理所当然地说：“不是我，这是买给你的。” 他接过周廿手里的衣服，眼神里满是期待：“试一下好吗？” 随着他抖开衣服的动作，周廿才发现刚才没注意的地方——这衣服的帽子上还有两只尖尖的猫耳。 周廿呆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平时买衣服大都是那种沉闷的颜色，黑色的、灰色的、藏青的。 要说实在跳脱一些的也就只有白色，款式也很平常普通，从来没买过这样的衣服。 见他迟迟不动作，贰拾还以为他不喜欢，顿时跨下脸来：“对不起，阿廿，我下次不乱买了。” 这份「礼物」其实潜藏着他的私心。 当时他一看到这件衣服，脑海里就幻想出了周廿穿在身上的样子，鬼使神差地就买了下来。 买完了之后害怕周廿不喜欢，一直都没敢说。 小猫周身笼罩着低气压，仿佛下一秒眼泪就要滴到衣服上了。周廿抿了抿唇，开口道：“没有不喜欢。” 他轻轻张开手臂，示意贰拾帮他穿上。 贰拾的表情瞬间多云转晴，如果身后的尾巴变出来了的话，一定是兴奋地立起来摇摆着。 毛茸茸的粉色外套穿到了周廿身上，贰拾还周到地帮他戴好了帽子。 和想象中一样可爱。 这个周廿总是用到贰拾身上的词，早就被贰拾活学活用地用了回去。 贰拾抬起手，揉了揉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热的脸，然后拉着周廿的手，把他带到衣柜边的全身镜前。 周廿看着镜子里那个自己，依然有些不大自在，扯了扯衣服下摆，小声问道：“你喜欢我这样穿吗？” 贰拾用力地点了点头，心里的评价脱口而出：“好可爱。” 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贰拾对着镜子里面色通红的周廿看了半晌，终于想到少了点什么，心念一动，把自己的两只耳朵也变了出来，满意道：“我是黑猫猫，阿廿是粉猫猫。” 周廿忍不住吐槽：“没有粉色的猫。” 眼看着黑猫猫的眼里涌起水汽，连忙改口道：“不过我是世界上唯一的一只粉猫猫。” 养猫真不容易，还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过贰拾明显又开心了起来。 周廿松了口气，抬手拉开衣服拉链，征询他的意见：“有点热，我脱掉啦？” 在开着暖气的房间里穿着毛茸茸的外套，确实是有些热的。 贰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依依不舍地答应了：“好吧。” 他揽着可爱的粉猫猫亲了一口，才帮他把外套脱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忘记把存稿定时了！跪 第47章 、粉就粉吧 “现在还是白天。” 比起这件粉嫩得突破周廿下限的外套，剩下那套居家服就显得正常许多。 简单的长袖长裤，纯白的底色上画着一只粉色的猫咪。 周廿很想知道，这种奇怪的图案到底是怎么被贰拾找到的。 贰拾忍不住控诉：“都是这样的东西！好多猫猫，除了衣服还有好多好多其它的。” “我早就不看啦，要看的话也是给你买东西。”周廿回忆起这一茬，不由地有些心虚。 他往常不怎么买东西，但看到购物app上看猫元素相关的推送，总是忍不住点进去看看。 因为这个原因，精准推送里逐渐就多了各种各样跟猫有关的物品。 贰拾绕着周廿看了一圈，脑袋上两只猫耳朵依然醒目地矗立着，周廿没忍住，抬起手薅了一把。 “喵呜——”贰拾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那种奇异的快感往某个地方涌去。 他想起刚才没做完的事儿，弯起眼睛笑道：“阿廿，我帮你脱掉吧？” 脱掉了之后要做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 周廿无奈叹了口气：“现在还是白天。” 贰拾才不管这些，他只知道阿廿香香甜甜的，此时心里还冒出一些「我也有点想」之类的话，所以完全没在意他嘴上的反对，伸手就扯起了周廿的衣服下摆。 天黑之后，周廿终于有时间把新买的几件衣服扔到洗衣机里。 贰拾蹲在洗衣机旁，看着里面的滚筒转了一会儿，仰头看向周廿：“明天可以穿这个出去吗？” 周廿一脸错愕：“你是说，我穿这个外套出门？”他完全没想到贰拾还有这样的打算。 “不可以吗？”贰拾蹲累了，扶着周廿的腿站起来。 明明站直了比周廿还高出半个头，一脸落寞的神情却仿佛被欺负了似的。 周廿磕磕绊绊地开口：“好，好吧。” 反正是去海洋馆，偶然遇见的路人都是这一辈子都只能见到一次的。 他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第二天临出门，周廿又想反悔了：“真的一定要穿吗？” 知道周廿是真的很为难，贰拾也不希望他不开心，故作轻松地笑着说：“算啦算啦，我昨天逗阿廿玩的嘛，还是穿这件吧。”他抬起手，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黑色的外套。 “还是穿吧。”周廿眼睛一闭，把这件粉得要死的外套穿在了身上。 他在面对贰拾的时候永远是这样，贰拾一让步，他反而希望让对方更开心一些。 他穿衣服的时候一向是采用不费脑子的同色系搭配，但家里实在没有粉色的裤子，就配了一条白色的。 周廿活了三十几年都没穿成这样出门过，一路上都有些不大自在，直到坐进驾驶座开车，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贰拾动不动就要夸他：“阿廿很好看啊，真的，我好喜欢。” 他一路上不断地说着，等到了海洋馆下车的时候，周廿终于不觉得有那么羞耻了。 粉就粉吧，谁说三十岁的男人不可以穿粉色了！ 进海洋馆要做安检，周廿连个包也没带，而且他最重要的一个挂件已经跟在他身后进来了。 一进门，贰拾就被花花世界迷晕了头。 原来近距离地看到海洋生物是这种感觉，跟在视频里看着完全不同。 中小学生和上班族都没放假，今天又是工作日，海洋馆里人并不多。 但周廿还是一直小心看顾着贰拾，一旦有人经过，就不动声色地把他挡在离人比较远的那一侧。 逛了一下午，水母馆是最让贰拾惊叹的。 透明的生物在水中轻盈地游动，发出荧荧的蓝光，几条丝带般的触手像是长长的光带，随着水母的收缩和摆动，光线呈现出细微的变化。 贰拾站在圆圆的鱼缸前，惊奇地睁大了眼睛：“阿廿，人类在这里装灯了吗？” 水母厅里没有其它人，周廿小声解释：“没有灯，它们自己本来就能够发光的。” “自己发光？”贰拾原本只是觉得漂亮才站在这里看，现在更是连眼睛都要贴到玻璃上去了，“好神奇啊……为什么呀？” 周廿回忆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我记得是因为他们体内有一种发光蛋白质。” 贰拾还是不太理解：“蛋白质是什么？为什么这样就可以发光？” 这个问题超出常识范围了，周廿也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他咳了一声，默默地掏出手机来搜索：“我来查一下。对了，浏览器你自己也可以用，但是你不会打字，现在应该可以语音输入文字的吧……” 话讲到一半，厅外隐隐约约地传来说话声，周廿警惕地沉默下来。 贰拾凑到他身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解释。大部分文字他都认识，不过连起来却不理解是什么意思：“这个埃奎明是什么？钙……离子又是什么？” 两个女生结伴走进了水母厅，周廿脚步微移，站到了贰拾身后，装作是在看水母的样子，其实他的视线都被贰拾挡住了。 廖梨和秦洋洋刚来这座城市上大学，来了半年还没怎么出来玩过。 考试周结束之后，她们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在寝室多住了几天，打算住到寝室封楼了再回家。 这段时间正好可以到处玩一玩。 一进水母厅，廖梨就敏锐地发觉背对着她俩的那个背影有点眼熟，她凑到秦洋洋耳边，用气音小声道：“好像是那个学长。” 秦洋洋立马就回想起来，是之前有一回课间，经过情人坡的时候看到的那个。 自从那天之后，她们每次经过那附近都要下意识地寻找一番，不过大学校园里的人来来去去，很多人可能见过一面就再也见不到了。 没想到竟然能在校外再见到他，廖梨一时有些激动。 水母厅就那么大，说话声音稍微响一点儿就可能被听见。 秦洋洋想了想，拿出手机来发信息：“他竟然穿粉色的衣服诶。” 廖梨默契地在对话框回复：“感觉还蛮可爱的。我不太确定了，会不会跟我们一样是大一的啊？” 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地站着，却用手机一来一往地发着信息。 周廿面朝水母箱站着，前面是和他面对面的贰拾。 但他其实一直留神注意着身后的动静。那两人刚进来的时候还聊得很欢快，不知怎么就没声音了，只有偶尔的脚步声传来。 周廿转过头看了一眼，正好和其中一人的视线对上。 那两个女生的手里都拿着手机，怪不得听不到说话声了。周廿了然地收回了视线。 他并不觉得奇怪，现在很多人一起出门都这样，各玩各的手机。 贰拾早就不看水母了，一心观察着周廿的表情，身后那发着闪光的神奇生物被他完全抛之脑后。 每当附近有人的时候，阿廿总是这么紧张兮兮的。其实贰拾也看在眼里，另一边的那两个人离他们至少还有七八米远呢，压根不可能碰到他。 贰拾抿唇笑了一下，静静地看着周廿的发心不说话。 这样站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周廿在心里询问贰拾的意见：“要不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没等贰拾应声，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女生略有些紧张的声音响起：“同学你好？” 周廿转过身，眼神还有些警惕：“有事吗？” 站在他面前的女生被他戒备的目光注视着，似乎更紧张了，她身边的同伴推了推她，见人还是不说话，便代替她开口：“我们想问一下，你是J大的吗？我们好像在学校里看到过你。” 周廿任职的学校确实是J大，于是他点了点头：“是的，你们也是那里的学生？” 一开始打招呼的那个女生又开口了，她似乎很害羞，眼神完全不敢看向周廿：“嗯嗯，我是想问问，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听到这句话，再加上面前两人的神态，周廿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类似这样的场景，他年轻的时候隔三岔五就会碰到。直到本科结束了之后，在学校的活动范围小了，基本局限在学院，这样的搭讪才渐渐少了很多。 眼前的两个女生没有什么恶意。周廿没有道破，委婉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微信上只加认识的人。” 那个女生一听就知道是被拒绝了，颓丧地垂下了头。 她的同伴还想再为她争取一下，咬了咬唇问道：“请问你是大几的呀？” 周廿心里很纠结。如果今天没有穿这件外套，他肯定大大方方地说自己是生科院的老师，但是现在，穿着粉嫩的毛绒外套，这句话实在说不出口，最后还是含蓄地说：“应该比你们大很多。” 一场搭讪有惊无险地结束了，看着两个女生远去的背影，周廿松了口气。 刚一转过身，嘴唇上就被啄了一下。 刚才站在周廿身后，看着眼前这一幕，贰拾心里一直怪怪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难受，只知道他现在很想亲阿廿。 周廿倒没有责怪他，只是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到角落里一个监控摄像头幽幽地闪着一点红光。 周廿：…… 他可不想被当成精神病人。 “跟我来。”周廿小声说了一句，领着贰拾往卫生间走。 跟着指示箭头绕了好一会儿，才到达了目的地。 第48章 、关于答案 哄好了就好。 隔间里，周廿抬手揽着贰拾，主动把嘴唇送上前，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 贰拾的亲吻不像平常那样温情，似乎积攒了不少情绪在里面，一股脑地都发泄了出来，说是亲吻，又似乎说啃咬更加恰当。 周廿一个趔趄，被压在了身后的门板上。 他忍不住皱起眉，刚想说贰拾几句，就有水珠落到了两人相接的唇瓣上，似乎带着咸味。 周廿睁开眼睛，看见贰拾在默默掉着眼泪。 他想说话，但又空不出嘴来，良久之后才有空开口：“怎么哭了？” 要说原因他好像也能猜到，但周廿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要为这种事哭？他不是都拒绝了吗？ 贰拾双手紧紧抱着他，脸埋在他肩上，泪水全都蹭在了外套的绒毛上，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有好多好多人喜欢阿廿。” 周廿以为他是吃醋，拍了拍他的背，柔声安抚道：“但我只喜欢贰拾呀。” “呜……”贰拾哭得更凶了，哽咽的话语断断续续，“阿廿这么喜欢我，我却来得这么晚，呜呜对不起……让阿廿一个人过了那么多年。” 周廿心里熨帖，同时又有股难言的伤感。 外面传来有人进来的脚步声，周廿只好在心里继续说：“没有晚呀，现在来已经很好了。真的，如果我之前一个人都是为了等贰拾来，那我很开心。” 埋在他肩上哭的人依然止不住抽泣：“我还能陪阿廿多久呀？” 周廿轻轻地摸着他的脑袋，有些无奈：“怎么老想这样的问题？对我来说，还有大半辈子呢，是很长很长的时间了……就怕你觉得太短。” 贰拾就像个孩子一样，对未知的死亡异常恐惧。 但死亡是人类必然的终点，怎么也避免不了，周廿并不想欺骗他。 贰拾依然小声啜泣着，一边哭一边叫周廿的名字。 周廿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场搭讪竟然会引出这么大的问题。 那天在楼梯间里，他们初次聊到过死亡的话题。贰拾后来没再提起，周廿以为他已经忘了，没想到他一直放在心上。 刚刚进卫生间的人很快就出去了。 周廿让贰拾从自己肩上抬起头，他脸上的泪水几乎都在衣服上蹭干了，此时眼眶通红，鼻尖和脸颊都有些泛红，嘴唇也是一样，像只小花猫。 贰拾愤愤反驳：“我才不是小花猫呢。”讲话还带着鼻音。 他哭了一回，情绪发泄出来不少，周廿放心了一些，故意逗他：“你就是小花猫，要不以后我叫你小花？” “不要。”贰拾把脑袋偏到一边，不去看眼前这个坏坏的主人。 他都哭成这样了，坏阿廿还逗他呢。 “好啦，还要继续逛吗？”周廿也是没有办法，毕竟他们现在在外面，做什么都不太方便，安抚情绪才是最重要的事。 贰拾有些扭捏地问：“还有哪些动物呀？”他刚刚才哭过，现在马上好了，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周廿神色自然：“其实也没多少啦，还有一个鲨鱼就看完了。” 他们是中午进来的，花了三个多小时，已经基本上逛了一圈。 贰拾一听是鲨鱼，神色纠结了半晌，最后小声嘟囔了一句：“要看。” 于是周廿趁卫生间没人，在洗漱台前给他擦了擦脸，两人又去了鲨鱼馆。 鲨鱼馆是一个类似通道的地方，头顶一大片弯曲的玻璃，隔离了养着鲨鱼的水池和底下的行人。 周廿依然让贰拾走在靠里那一侧。 贰拾抬起头，看着脑袋上方的鲨鱼，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很好奇，忍不住想看，但又觉得害怕。周围有人，不能正儿八经地牵周廿的手，只能松松地拉着小拇指。 嘴上不停地念叨：“阿廿，我有点怕……不过真的好大呀……噢，他张嘴了，啊啊啊牙齿……” 周廿绷直了嘴角，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错身而过的行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看鲨鱼有什么好笑的？ 从海洋馆里出来，夕阳的余晖洒在广场上，拉出长长的倒影。 周廿看着脚下孤零零的一个影子，发了会儿呆。 其实不止贰拾在考虑死亡的事，周廿也常常会想到，特别是最近，想到的频率越发高了。 兴许就是因为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得太多，贰拾才会因为这件事而哭泣吧。 贰拾迟迟不进入第四个阶段，周廿心里总是忍不住担忧。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会一直维持着这样外人看不见的形态一辈子吗？会不会哪一天就突然消失？ 即使联络员明确说过不会，这样的问题总是在不经意间跳入周廿的脑海。 要不是贰拾的存在这样明晰，还有异世界联络局的存在，周廿可能早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妄想症。 但他知道不是。哪怕没有影子，贰拾就是这样活生生地站在他身边。 他不打算把这个问题再藏在心里，至少得把贰拾的顾虑消除。 晚饭后，两人照例在阳台散步。 周廿套着那件毛茸茸的粉色外套。他希望贰拾看了能开心一些，还特地戴上了帽子。 转了好几圈，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最重要的话在嘴边绕了几圈，还是没说出口。 他好像被贰拾惯坏了。 那些不想说的话，只要在心里转一转，贰拾就能精准捕捉到，所以他越发不习惯说出口。 算了，还是进去了再说吧。 贰拾刚想开口，就听到他在心里自言自语「抱着说应该会好一点」，立马闭紧了嘴。 这种白白来的福利，他才不会拒绝呢。 周廿抱着贰拾坐在沙发上，心里依然忐忑。 又是漫长的废话之后，周廿哀叹道：“你怎么不问我啊！” 贰拾一脸无辜：“问什么呀？” 周廿翻了个身，把他压在沙发上，恶狠狠地盯着他：“不要装作不知道。” “阿廿什么都知道。”贰拾一点儿也不怵他色厉内荏的样子，抬手隔着居家服按了一下他的后腰，身上的人一时失力，落下来被他抱了个满怀。 怀抱被填得满满的，似乎心里某个空落落的角落也被填满了。 贰拾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说吧。” 周廿想要坐起身来好好说，但被他抱着没法动弹，只好在他耳边闷闷地开口：“就是，我会死这件事嘛。” “嗯。”贰拾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周廿完全放松地趴在他怀里，尽量显得语气轻松一些：“我今年才三十二岁啦，如果身体健康没什么意外的话，怎么也能活到七八十？算他七十五岁好了，那还有四十多年呢。 如果你能陪我这么久，我真的真的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我是开心的，你也开心一点好不好？” 贰拾一直没有出声，周廿微微起身想要去看他的表情，被他捂住了眼睛。 “不要这样嘛。”周廿试探着低下头，似乎亲到了他的嘴角。 贰拾没像以前那样，一被亲到就迫不及待地要舔他，只是任由他一下一下地啄着。 周廿伸出舌尖，学着他的样子舔了舔，佯装生气：“你到底说不说话啊？不说话我咬你了。” 贰拾叹了口气，移开了捂住他眼睛的手。 他头一次因为周廿看到他哭而觉得有些难堪。 “阿廿，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没办法想象这件事。” 周廿看到他这样，突然有些后悔今天决定把这件事说明白，他只是想着，说得清清楚楚，贰拾以后就不会再一直瞎想了，却忘了事实可能更加刺痛人。 “那我以后都不说了，好不好？” 周廿心疼地俯下身，亲了亲他哭红的眼角。 回过神来，舌尖已经舔上了有些咸湿的泪水。 不只是贰拾被他教导着怎样更像一个人类，他似乎也在潜移默化中被对方影响了。 不过周廿并不讨厌这些改变。 如果贰拾喜欢用舔舐去表达各种感情的话，周廿希望他能从中感受到一些什么。 贰拾深吸了一口气，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阿廿，为什么联络员说我可能不会死？” 周廿动作顿了顿，重新在他身上趴下来，声音很轻：“这些他们也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但也只是一种可能呀，不能确定的……” 周廿隐约有种预感，这一切在所谓的异世界本源，也许会有所解释。 “贰拾，别想啦，到时候你肯定能知道的。”周廿最终还是决定用其它方法转移贰拾的注意力，“今天晚上和你一起泡澡，好不好？” 贰拾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我可以抱着阿廿吗？” 周廿迟疑了一瞬，又看了一眼他通红的眼眶，艰难地点了点头：“好。” 贰拾带着泪意笑起来，仰起头来和他交换了一个亲吻。 等周廿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的位置已经倒了过来，贰拾埋在他颈间，亲昵地厮磨着。 再不推开的话总觉得会发生什么。 “先去洗澡？”周廿推了推身上的人。 往常贰拾总要缠着他再磨蹭一会儿，但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很爽快地就从他身上下去了。 周廿还躺在沙发上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贰拾把手递到他面前，示意要拉他起来，周廿才如梦初醒地把手放了上去。 哄好了就好。 作者有话说： 快要完结啦。 第49章 、第四阶段 难道没有贰拾他什么也做不了吗？ 周廿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明明昨天他们还一起在购物app上挑年货，精心计划着新年要怎么过。 贰拾有些赌气，因为周廿不愿意带他去逛超市。 年关将近，超市里人流量很大，周廿担心别人碰到他，任他如何撒娇也没有同意。当然最后贰拾还是被黏糊的亲亲给哄好了。 自从母亲再婚之后，周廿从来没有对一个新年那么期待。 大年三十这天终于不用孤零零地一个人过了。 他母亲再婚的丈夫一家对他谈不上讨厌，但也不算是喜欢，反正从来不会叫他一起过除夕。 他父亲倒是会来喊他，但无一例外都被周廿拒绝了。这么多年过去，周廿始终无法原谅这个把出轨当作是追求真爱的男人。 这天早上醒来，周廿就觉得奇怪，贰拾哪怕比他早醒，也总会抱着他赖床，直到他睡到自然醒了再起来。 像今天这样，醒来时床上空荡荡的情况从没有发生过。 周廿莫名有些心慌，他抬手掀开被子下床，嘴上喊着贰拾的名字：“贰拾，你起床了吗？” 卫生间里没有。厨房没有。书房没有。阳台上也空空荡荡。 贰拾真的不在家里。 周廿怕贰拾变成了猫，钻进哪里出不来，甚至把各种角角落落的地方都找过了。 周廿想到什么，伸手把刚才随手一掀的被子猛地掀起来。 昨晚穿在贰拾身上的衣服落在浅蓝色的床单上。 如果他是自己走的，不可能这样突然。 周廿走到床边拿起手机，找联系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都有些颤抖。 纵然今天就是小年，那边也很快接起了电话，只是声音似乎还没睡醒：“喂？” 周廿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贰拾不见了。衣服还在。” “啊？”柯呈良眨眼间就清醒了，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到第四个阶段了？” 周廿莫名觉得哪里不对：“第四个阶段怎么了？你不是说第四个阶段他就是出门能被看见的人形了吗？” “是啊。”柯呈良讪讪道，“那不就是人类吗？所以他在第四个阶段之前就得回本源待一段时间……” 所以贰拾的消失是正常的现象。 担惊受怕了一早上的周廿猛地失了力，膝盖磕到地板上。 柯呈良听到另一边的痛呼，紧张道：“你没事吧？” 周廿背靠在床板上，回复道：“没事。” 柯呈良有些良心不安：“是我之前介绍的时候没讲清楚吗……所以你不知道这个时间点？” “没事。可能我弄错了。”周廿抓了抓发根，心里有些懊恼。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直觉得第四个阶段之后，可能要再过一段时间，贰拾才会需要回到那个所谓的异世界本源去。 怎么就没想过呢？ 就像柯呈良说的那样，能正常出门的、能被外人看见的人形，不就是人类了吗？ 所以在第四个阶段之前回到本源，是完全合乎常理的发展。 不过这个时间点确实很突然。哪怕再过一周，过完年了再走也好啊。 今年又要一个人过年了。 电话还没挂断，柯呈良听着扬声器里有些粗重的喘息，心里直打鼓。他好像把第一份工作给搞砸了。 电话里传来周廿的声音：“那他多久才会回来？” “这个说不准。”柯呈良觉得这种话说出口实在是不太好意思，连忙补充道，“不过一般是半个月到一个月。” 他顿了顿，继续说：“也有永远都没再回来的……” 周廿打断了他的话：“永远都不回来？什么意思？” “你不用担心啦。”柯呈良急忙安抚他，“那种情况很少见。我们推测应该是因为它和伴生人类的关系并不好，是被强迫留下来的。 因为你也知道，人类强烈的愿望，并不一定都是正面的，也可能有负面的存在。 那样的当事人，会做出什么事都无法预料……但我们管理局只是旁观者，无法插手其中。 至于你和贰拾，肯定不属于这种啦。我就是怕又漏说了什么，才会提到这个的。” 周廿弯起腿，一只手抱着膝盖，另一只手把电话贴在耳边：“好，我知道了。那现在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等，是吗？” 电话另一头的答复不出所料：“是的……” “那就这样吧，谢谢你。”周廿是真心地感谢柯呈良及时的解答，不然他可能还沉浸在贰拾消失了或者出什么意外了的恐慌之中。 柯呈良忙道：“不不不，这个是我的失误，太抱歉了，真的对不起，之前没解释清楚。” 周廿安慰他：“没事，我一发现不对劲就打电话给你了，没有担心多久。” 挂断电话，周廿还有些恍惚。若是在往常，他绝对不会说那些多余的话，他不在意别人是开心还是难过。 他甚至都不会第一时间打电话，因为那意味着求助，意味着欠人情。 贰拾真的改变了他很多。 这学期的最后一次组会上，学生们也都说他笑得比以前多了。 他的生命和从前完全不同了，这一切都是贰拾带给他的。 但是现在贰拾不见了。 虽然明知道贰拾很快就会回来，但周廿还是止不住的失落。 对以前的他来说，每天都是机械地过着，一个月也只是弹指一挥间。 但现在，贰拾不在的日子，他却觉得自己一天也忍受不了。 忍受不了也不得不过下去，毕竟还要好好地等贰拾回来呢。 周廿在床边的地板上呆坐了好久，站起身，开始了独自度过的一天。 吃完早饭，他把昨天送到的两个快递拆出来。 送到的时间不巧，贰拾随手放在一边说等下再拆，结果他们俩都给忘了。 其中一个快递是几朵窗花，贰拾觉得很好看，非要买。 周廿拿出来看了看，这种窗花材质比较特殊，不需要粘贴，只要吸在窗户上，就能靠静电固定在那里。 虽然大概是工业流水线制品，但造型精巧，增添了不少节日气氛。 另一个快递里是一套居家服。 贰拾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听说过年得穿点红的，非要给他买一些红色的衣服。 不光手里这套明艳的居家服，路上还有一件暗红色的外套在送。 贰拾本来想要另一个大红的颜色，周廿威胁他说，如果大红色就绝对不穿出去了，暗红色的还可以商量，他只好委屈巴巴地换了颜色。 想到贰拾当时的表情，周廿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周廿把身上的居家服脱下来，换上了手里新拆出来的这身。 红色是主色调，袖口和领口划了两道米色的条纹，稍微压了压颜色。 周廿站在镜子前端详了一会儿，又转过身看了看侧面。 他不爱穿这种颜色，但不得不说，贰拾挑得挺适合他的。艳红色似乎让他的肤色显得更加白皙了，莫名的有种娇艳感。 周廿抿了抿唇，把身上的衣服又换下来，扔进了洗衣机。 如果贰拾喜欢的话，以后还可以多买几件。 拆完快递，周廿又不知道做什么了。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往常这个时间在干嘛。有时候在看闲书，有时候在看文献，有时候在看各种各样的视频，兴致来了还会弹弹吉他唱几首歌，偶尔陪贰拾一起拼拼图。 这些场景无一例外，全都有贰拾在他身边。 还有很多时候，他们什么也没有做，两个人只是说说话就一点也不觉得无聊了，当然这种时候很少，贰拾那家伙总是动不动就黏糊糊地贴过来。 周廿努力地尝试去回想，在贰拾来之前，他一个人活在这世界上的时候在做什么呢？ 大部分时候坐在书桌前看书，或者躺在阳台上的玻璃屋里发呆，也能消磨一整天的时间。 但是现在，他坐在书桌前已经半个多小时了，依然没进入状态。 手下的书页摊开着，目光也放在文字上，却没看进脑子里去，看了半天发现没理解什么意思，又从头开始看起，翻来覆去地都在看同一页。 怎么会这样。 周廿合上书，往前一推，懊恼地趴到了桌面上。 难道没有贰拾他什么也做不了了吗？ 至少目前的答案是这样。 周廿纠结了一会儿，起身出了书房。 给贰拾用的那一支手机还静悄悄地放在床头柜上。 其实自从贰拾能跟着他出门之后，这支手机就不怎么用了。毕竟他们两人成天待在一块，几乎没有用得上的时候。 不过周廿偶尔还是会看到贰拾把手机拿在手里，大概率是在拍他。 周廿先前并不觉得好奇，也从来没想过去看，今天实在是无事可做，才想起了这一茬。 如果周廿知道这个相册里会有这样奇奇怪怪的东西的话，他刚才一定不会打开。 确实都是周廿的照片没错，但是和他想象中的拍摄相去甚远。 周廿看到了自己睡着的样子，可以看出镜头的距离放得很近，照片上只露出了一边的眼睛和眉毛，就连睫毛和眼下的痣都清晰可见。 还有各种身体部位的特写，锁骨、脚踝、腰窝……甚至是一些过于隐私的部位，周廿完全想不起来贰拾是什么时候拍的。 贰拾总是精力旺盛，仿佛永远不知疲倦。有时候他们做完，周廿直接睡了过去，也许就是在那种时候拍的。 周廿耳朵红透了，抬起左手欲盖弥彰地半捂住了眼睛，但拿着手机的右手却在屏幕上轻轻滑动，不断切换着照片。 感到羞耻，却又很好奇，除了这些，贰拾还拍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明天贰拾就回来啦！ 第50章 、新年快乐 “你喜欢就好了。” 周廿每次都以为自己看到的照片已经很离谱了，但每次往下划，总有更离谱的出现在眼前，让人臊得不知如何是好。 有些画面明显十分暧昧，贰拾在他身上留下的暗红色的痕迹，或者是他略微红肿的嘴唇…… 也有非常直白的照片，比如现在在屏幕上的这张，是贰拾对着镜子拍的。 周廿回想起那天，贰拾又缠着他要泡澡，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气氛慢慢地旖旎了起来。贰拾把他抱在怀里，轻柔的亲吻渐渐变得有侵略性。 在浴缸里来了一次之后，贰拾出去了一趟。周廿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也没有在意。 回来之后贰拾就缠着他说要再来一次。 有在镜子前面做吗？周廿完全没有印象了。 但是眼前的手机屏幕上明明白白地显示着当时的画面，他双腿交叠地盘在贰拾腰后，微低着头埋在贰拾肩上。 更离谱的是贰拾拍的还是个live。明明自己没有教过他，也不知道怎么学会的。 周廿用指腹点住屏幕，当时录下的声音便从扬声器传了出来，露骨得让周廿都觉得脸热。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手指已经移到删除键，果断地点了删除。 他得和贰拾好好说说，以后别再拍这样的东西了。 幸好最过分的也就只有这一张，其它的大部分都还算隐晦。 偶尔贰拾会和睡着的他拍一张合照。周廿看到的时候还忍不住嘟囔：“这个好正常。” 慢慢地就划到了最后。 贰拾刚学会照相的时候，拍的那些照片还是很日常的。比如说周廿做菜的样子、看书的样子、打扫卫生的样子。 真不知道后来怎么就往兴趣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所有的照片都看完了，周廿坐在床沿陷入了沉思。 平心而论，他只是觉得羞耻，并没有觉得反感。如果贰拾是个普通人类，他可能会觉得危险，会觉得被侵犯。 但贰拾是他的小猫，他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因为喜欢，所以就拍下来了。 周廿叹了口气，点到回收站，把刚才删除掉的那张照片又点了恢复。 既然做到一半都要跑出去拿手机的话，他应该是很喜欢这张的，还是不要删掉了。 照片不多不少，看完之后已经过了十点半。往常这个时间，周廿已经开始做午饭了，但今天并没有什么兴致。 冰箱里前两天买的菜还剩一些。 周廿看了一圈，这个是贰拾爱吃的，那个也是贰拾爱吃的。他犹豫了半晌，合上冰箱门，拿出手机点了个外卖。 一顿午饭吃得食不知味。 午后，周廿有些困意，想睡个午觉。 放寒假这些日子，在贰拾的坚持下，他渐渐地养成了睡午觉的习惯。 虽然他一直觉得贰拾只是希望有更多在床上亲昵的时间，但觉也确实是睡了。 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很久没再出现的担忧，今天不会睡不着吧？ 自从贰拾来了以后，失眠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为了保险起见，周廿没睡午觉，而是回了书房，继续尝试看早上那本没看下去的书。 这次倒是顺利地看了下去。 看到一半，周廿习惯性地把手往下伸，想要摸摸那颗倚靠在他膝盖上的脑袋，却摸了个空。 贰拾不在。 周廿突然反应过来，于是书也看不下去了。 一天在煎熬中过去。这一整天，除了跟外卖小哥说话，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像周廿往常一个人住的时候一样。 黑暗里，周廿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发呆，张了张嘴，轻声喊：“贰拾。” 那个会笑着应一声「阿廿」的人不在。 被窝里似乎还有贰拾的气息。周廿往里缩了缩，把身子蜷缩成了一团。 恍惚间有种错觉，似乎贰拾还在身后抱着他一样。 …… 第二天醒来，周廿有些恍惚。 担心的失眠并没有发生，虽然花了点时间，但依然睡得不错。 有很多东西和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不一样了。 中午周廿自己做了午饭，是贰拾喜欢吃的菜，但是他也喜欢。 贰拾会回来的，他也要好好地等他回来。 两个人一起挑的年货送到了。周廿花了一整个下午，把家里打扫和装点了一番。 很多原先他绝对不会购买的小装饰，温馨地放满了家里的角角落落。 昨天送到的家居服已经晾干了。 周廿洗完澡，换上了那身贰拾挑的衣服。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着，但周廿知道自己的心态已经和从前完全不同。 以前他过日子，总是过完一天就算一天，从来没期待过一个月以后、一年以后的事，没有想过自己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想要做什么样的事。 但是现在，他一直在期待着贰拾回来的那一天，计划了很多很多他们到时候可以一起做的事。 想带贰拾去北方看大雪，想带他去海边踩沙滩，想和他去人来人往的地方并肩行走，想要两个人手牵手地走在阳光下。 如果贰拾看厌了外面的世界，那他们就继续这样平平淡淡的，在家里度过平凡的每一天。 拥抱、亲吻、做/爱，像每一对普通的人类伴侣一样，度过他们的一生。 …… 到了除夕夜这天，周廿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失落。 明明把一切都想好了，现在却只剩下他一个人。 年夜饭的菜单还只计划了一半，是他和贰拾先前一起想的。 不过现在两个人也只剩下一个了，周廿就没再去想其它的菜色，照着还不完全的菜单做了一份。 吃完晚饭，周廿下楼散步。 大部分人家都是成群结伴地出来，西瓜爷爷也不是一个人在遛狗了。 天色暗下去，小区里又寂静下来。回了家的人都有家人陪伴，一定是热热闹闹的。 周廿搓了搓手，在手心呼了口气。 打开家门，依然空空荡荡。出去的时候特意留了玄关的灯，现在看来却更加显得冷清。 好安静…… 周廿打开了电视。他以前从来不看这种联欢晚会，所以也不知道它是八点才开始播放。调到记忆中的频道发现没有，上网查了一下才明白过来。 算了，本来也就是想放点声音。 伴随着主持人官方的新闻播报声，周廿走到了衣柜边。 那件红色的居家服在寄到的第二天穿了一次，后来还是洗好放起来了。自己一个人在家天天穿着这身衣服，总觉得怪怪的。 不过今天是除夕夜，贰拾买的时候就说了，想要在今天晚上看他穿。周廿站在衣柜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了出来。 泡了个澡出来，屏幕上的联欢晚会已经开始，喜气洋洋的气氛透过屏幕传递出来，家里似乎热闹了一些。 反正也无事可做，周廿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节目。 看着看着，又滑到了地毯上去盘腿坐着，是贰拾平时喜欢的姿势。 节目里的人说话絮絮叨叨的，没什么笑点，甚至还有些无聊，但周廿依然没有关掉。 他以前也听同龄人抱怨过，父母在家总是要开着电视机，其实不看的，就是要开在那儿，很多时候就连睡觉也不关掉，没日没夜地放着。 周廿当时不太理解，既然不看的话，为什么不关掉呢？ 他向来不是不能忍受安静的那种人。 直到这一刻才隐隐有些明白，周围没有声音的话，脑子就像无法自控一样，不断地回忆着、思念着，让人痛苦地想要蜷缩成一团。 只有环境里的声音让人转移一下注意力，那种难挨的思念才会减轻些许，不至于让人不堪忍受。 罕见地失眠了。 联欢晚会的主持人妙语连珠地说着吉祥话，让全国人民预备着一起倒数，共同迎接新年的到来。 周廿躺在床上发呆，心里想着，不知道能不能在新年的第一个小时睡着？ 他回想起出差的时候贰拾不在身边的那一夜，如果他又睡不着瞎想的话，贰拾会不会像几个月前那样，突然出现在他身边？ 那时候他还能通过手机跟贰拾说说话，但是现在，贰拾就像是完全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一样。 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但他知道不是这样。 他相信贰拾一定会回来。 主持人们已经开始最后的倒计时：“十、九、八……” 周廿有些生气地想，明年他绝对不要再一个人过这一天了。 倒计时依然在继续：“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天蓝色的床上，熟悉的白光亮起，周廿一直等待着的人就这样突然地回来了。 联欢晚会里喜气洋洋，主持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恭贺新春的吉祥话，但那些声音都在周廿的世界里远去了，他满心满眼只有出现在身边的这个人。 周廿被热情的亲吻弄得稀里糊涂的，得空开口时，还有些不可置信：“贰拾？” “嗯嗯，好想阿廿。”贰拾忙得很，抽空应了一句，再次急急忙忙地堵住了他的嘴。 周廿也很快无暇去想其它的事了。 …… 贰拾借着屏幕上的光，看清周廿身上穿的衣服，高兴的同时还有些洋洋得意：“阿廿穿这件真的很好看。” 周廿禁不住觉得脸热，咬了一下嘴唇，低声道：“你喜欢就好了。” ——END—— 作者有话说： 提前过年了……这个就是完结章啦，后面应该会掉落一些番外。 第51章 、随夫姓 这个属于小猫的名字就这样沿用了下来。 时隔一周，终于又见到了周廿，贰拾很兴奋，但时间已经很晚了，他舍不得让周廿太累，只做了一次就克制地停下来了。 事后，周廿有些困倦地躺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努力保持清醒。 周廿还是很在意这个问题：“怎么会这么快？”他记得很清楚，联络员说需要半个月到一个月的。 “我哪有很快？”贰拾意有所指地顶了他一下，“明明很久啊。” “我不是说这个。”周廿困极了，想咬他都没力气。 贰拾听出周廿的睡意，搭在他腰上的手安抚地拍了两下：“反正没什么问题。明天再好好跟你说，先睡吧。” 周廿昏昏沉沉地「嗯」了一声，很快沉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依然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似乎前些日子的空荡都从未发生。 贰拾已经醒了，正目光温柔地看着他，见他睁眼，凑近轻轻地啄了下他的唇角：“阿廿早上好。” 周廿还惦记着昨晚的疑问。这次他问得更加严谨：“你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 贰拾气恼，在他的下巴上咬了一口，说话的口齿有些含糊不清：“我一回来你就问这个，睡醒第一句话也是这个。阿廿不爱我了……”说到最后，他自己还委屈起来。 “想什么呢？”周廿被他逗笑了，但还是认真跟他解释，“联络员说通常得半个月到一个月才能回来，你一个星期就回来了，我怕有什么问题。”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神色严肃起来：“如果真有什么问题，你不要瞒着我，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知不知道？” 贰拾现在越来越成熟了，不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像个孩子，周廿真的怕他出了事都不说。 “不要自己吓自己啦。”贰拾抵着他的额头，小声道，“因为我太爱阿廿了，所以就回来得很快……” 他的俏皮话说得好听，周廿忍不住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贰拾讨好地亲了亲他的鼻尖，撒娇道：“就是这样呀，没有什么其它的了。” 周廿最了解他不过，一眼就看出他在撒谎，心里着急的同时还有些生气。贰拾都有事瞒着他了。 周廿推开紧紧抱着自己的人，不让他再黏黏糊糊地耍赖。 贰拾看着坐在床边穿衣服的贰拾，一时不知所措，只知道可怜兮兮地喊：“阿廿……” 他现在不能听到周廿的心声了，也闻不到那种熟悉的甜味。 昨晚刚回来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见周廿像是生气的样子，贰拾心里莫名空荡荡的，从未感受过的不安笼罩了他。 周廿穿好衣服，回过身看他，故意冷着脸问：“你说不说？” 他心里不管想什么，贰拾都能听到，所以有时候就得这样佯装动怒，他才会听话一些。 谁料贰拾的泪水立马夺眶而出，只知道叫他的名字：“阿廿，阿廿，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不要讨厌我……我，我怕你说我……” 贰拾坐在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上半身赤条条的，仔细看还能看到昨晚周廿情动时留下的痕迹。 他回来得很突然，就像是第一次出现时那样，一无所有地来到这个世界。 周廿心疼地叹了口气，又坐回了床边：“我没生气呀，你不是知道的吗？” 贰拾现在应该是人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着凉。想到这里，周廿伸手把被子扯上来一些。 贰拾裹好被子乖乖地坐着，依旧泪眼婆娑地看着周廿：“真的没有生气吗？我，我现在听不到了。” “啊？”周廿讶异了一瞬，又责怪起自己考虑事情不细心来。 人类当然不能听到别人的心声，他早就应该想到这一点的。 贰拾轻轻地吸了吸鼻子，简直委屈极了：“也闻不到阿廿的香味了。” 他越想越难过，眼看着哭势又大了起来。 周廿不知道怎么办，只好赶紧隔着被子把他抱在怀里。 这种情况太特殊了，实在没有好用的安慰办法。尽管早晨是很危险的时间，周廿还是主动把脖颈送到他唇边：“要不你舔舔我吧。” 在他掌握的信息里，这应该是除了上床以外，贰拾最喜欢的事。 怀里的人果然渐渐被哄好了。 贰拾像只小猫一样，小口小口地在他锁骨上舔舐着。 舔着舔着，周廿听见他口齿不清地问：“阿廿，可以做一次吗？” 周廿有些难堪地仰了仰头，半晌没有回话，直到贰拾忐忑不安地来看他的眼睛，周廿才反应过来——现在必须把答应的话说出口才行。 周廿沉默地跟他对视了两秒，张了张嘴：“干嘛要问……” 这种拐弯抹角的话贰拾听不懂，还以为是拒绝的意思，整个人瞬间就低落了下来，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哽咽着垂下了头：“好吧。” 简直乖得可怜。 穿上还没十分钟的衣服又被周廿主动脱了下来。 “我说的是可以！你这只笨猫！” 一直到将近十点的时候，周廿抱怨说好饿，贰拾屁颠颠地跑去蒸了包子和鸡蛋。 周廿又说不能在床上吃东西，于是贰拾一个用力，把他打横抱了起来，到餐桌边去吃。 只不过刚一吃完，他就央着周廿换了个地点。 周廿悔得肠子都青了。 大好的上午就这样荒淫无度地消磨过去。 …… 贰拾到底还是没逃避掉严酷的拷问。 “你心里有数吗？为什么回来得那么快？”周廿垂下眼帘，盯着跪坐在地毯上的贰拾。 经过早上的教训，他没再故意冷下脸来，反而是笑着问的，却更让贰拾觉得不安。 贰拾心虚的表情把自己卖了个一干二净，却还是嘴硬：“就是因为我太爱阿廿了。” “我知道你爱我，但是你没有必要瞒着我呀。”周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一看就知道你还有什么没说，这样我会很担心的。” 贰拾被他问了十几分钟，已经有些动摇了。 周廿趁虚而入，叹了口气，故作伤心地感慨：“好伤心啊，贰拾变成人类以后，就不愿意跟我说实话了。当时也不知道是谁说的，想什么都会告诉我……” 这一番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说了，阿廿不要生气哦。”贰拾依然小心翼翼地试探。 周廿心中一喜，立马摇了摇头：“我保证绝对不会生气的。” 他也犹豫过是不是该给贰拾一些私人空间，让他适当地保留一点小秘密，但他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一关，他受不了贰拾有事瞒着他。 贰拾依然保持着跪姿，他慢慢地往前爬了两步，一边抬眼观察周廿的神色，见周廿没有阻止的意思，才放心地爬到了他腿边，然后像以前那样，把脑袋靠在周廿的膝盖上。 这样他总算是有了一些安全感。 贰拾缓缓开口，讲述这一周得到的信息：“本源里其实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声音。它告诉我，成为人类以后，不能再听到对方的心声，失去了靠气味感知情绪的能力，不能再变成猫。而且……会和人类一样死去，然后经历轮回。” 这和周廿了解到的信息很不一样，他沉下心，继续听贰拾说下去。 “但其实，我们并不需要变成人类。我们可以选择继续保留异世界生物的身份。与此同时，为了骗取异世界管理局赋予我们的人类身份，那个声音告诉我，他可以帮助我们拥有在人前显现人形的能力，这样看起来就和普通人类一样了。” 周廿下意识地觉得他选择了第二种：“所以你其实并没有变成人类？” “我是人类了。”贰拾抬头，怯怯地看了周廿一眼。 周廿跟他对视两秒，安抚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贰拾这才继续说了下去：“但是，它也告诉我，因为异世界生物是被人类的愿望催生的，继续保留这个身份，就意味着生命力的掠夺。 我们的伴生人类，会因此失去轮回的权力，这一生的死亡就意味着永远的消散。 “原来人类的灵魂是可以轮回的……阿廿都没告诉过我这一点。我以前一直以为，阿廿要是死了，就是永远消失了呢。” 说到这里，贰拾唇边显出了一丝笑意，他依恋地在周廿腿边蹭了蹭。 周廿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沉默半晌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为什么要成为人类？” 拥有不死的生命和相爱的记忆，永远地活下去，难道不好吗？ “阿廿怎么能这么问？”贰拾有些生气。 他起身爬到沙发上，目光炯炯地看着周廿，大声说：“我才不要阿廿死呢！” 周廿还沉浸在刚才的信息冲击里，整个人如坠雾中，表情茫然不已：“可是……就算有轮回，我们也会变成另一个人了，我不是周廿，你也不是贰拾。” 这正是贰拾一直不敢去触碰的事实。周廿说得这样直白，瞬间就让他脆弱的心灵不堪重负。 贰拾抬手捂住周廿的嘴：“不要说了。”他紧紧地咬着下唇，努力地想把眼泪憋回去。 这种未来让他太难过了，比难过还要更难过，贰拾反而不想哭。 “我……”贰拾刚一开口，泪水就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他情绪有些失控，几乎是小声地哭喊着，“我知道阿廿会忘记我的，但是阿廿怎么能彻底消失呢？阿廿不可以消失！” 轮回的灵魂还会记得上一世的爱吗？还和从前是同一个人吗？ 贰拾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他只知道阿廿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喜欢的人，是绝对不可以因为他的原因而消失的。 为了让阿廿的灵魂活下来，纵然不愿意，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阿廿会忘了他，他也会忘了阿廿。 但是，比起阿廿彻底消失，遗忘这种事似乎容易承受得多。 贰拾又抱着周廿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说来说去，无非是不希望阿廿消失，阿廿不要生气。车轱辘话颠来倒去地来回说着。 周廿从起初的震惊，慢慢变成了无奈。 其实冷静下来想想，贰拾做出这个选择的理由也是显而易见的。 难道他要独自死去，让贰拾一个人永远地承受失去爱人的痛苦吗？ 任何拥有七情六欲的人类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寂寞。 从他这个选择里也可以看出，贰拾早已经不再是一个异世界生物，而是一个真正的人类。 也许……这也是异世界本源考验这些生物的方式。 你真的理解人类是什么吗？你真的明白人类的感情吗？ 周廿猜想，那些做了另一个选择的异世界生物，并不一定像本源说的那样，能够因此保有永生的生命。 不过这一切都未从得知。 来世的事就交给来世的他去考虑吧。 周廿只想把握眼前的这一辈子。 “你选得很好。”周廿安慰般亲了亲贰拾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其实我也不知道人类是不是能够轮回，你倒是把一切都给说穿了。”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你想呀，如果你是人类的话，我们就像别人一样，完全不知道有轮回这件事。所以，我们就当作不知道，这几十年好好地在一起，好吗？” 贰拾理解他说的话，用力地点了点头。 …… 尽管还没出春节假期，但异世界管理局似乎全年无休。 柯呈良得知贰拾回来了，第二天就上门拜访，然后带着他们去办理了一系列手续。 这次贰拾在异世界本源的经历，周廿认为是很珍贵的第一手资料，因此一见到柯呈良就想把这些信息告诉他。 但奇怪的是，这些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嘴巴好像有自己的思想一样，反而拐去说些乱七八糟的事了，搞得柯呈良一脸莫名其妙。 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周廿只好放弃了。 回头想想也是，如果这种信息很容易就能从本源带出来的话，管理局就不会把错误而又简陋的信息流传那么久了。 柯呈良从周廿的眼神里察觉出一丝怜悯，这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直到视线落在周廿和贰拾十指相扣的手上，柯呈良才恍然大悟。 难道这是对单身狗社畜的嘲讽？ …… 贰拾拥有了自己的人类身份。 他跟着周廿姓，身份证上的名字是周贰拾。 登记姓名的时候，周廿还有些迟疑：“这样会不会太随便了？” 贰拾一定要把这个名字登记上去：“我就要叫这个，不要换别的。” 柯呈良也在旁边打圆场：“是啊，名字怎么能随便换呢？我也觉得挺好的。” 周廿看着贰拾坚定的眼神，只好点了点头。 这个属于小猫的名字就这样沿用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这次是真的完结啦！大家新年快乐，天天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