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能抢救一下》作者：松子茶 文案： 沈眠被迫绑定了一个恋爱脑系统，并附赠一个据说和他100%匹配的对象，每天都发布任务，逼他们亲亲抱抱谈恋爱。 这位对象不仅家世好，相貌好，智商超群，还对他温柔备至，全世界最疼他没有之一。 沈眠：谁这么完美？校花吗！ 系统：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基友，裴知逸。 沈眠：…………… 沈眠：我拒绝，什么辣鸡系统！我跟裴知逸清清白白，谁也不能玷污我们的友情！ 系统：请宿主慎重考虑，如果宿主拒绝恋爱，六个月后您即将面临生命危险。 沈眠：？？？ 为了挽救自己的小命，沈眠不得不丢掉节操，把魔爪伸向了自己的好兄弟。 而裴知逸无辜被牵连，非但没有嫌弃，还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不就是演戏吗？我陪你。” 沈眠感动得一塌糊涂。 遂，与好兄弟合伙搞基。 …… n个月后 裴知逸：谢谢大家，我们在一起了。 沈眠：裴知逸你个大王八蛋！你骗我！说好的演戏你为什么来真的！ 【非快穿】 【系统存在感不强，是校园恋爱文】 温柔腹黑学霸攻×可爱治愈奶狗受 标签：竹马/校园/天作之合 第1章 课桌下牵手 沈眠这辈子也没想过，他会在语文课上，当着满教室的同学和慷慨激昂的老师眼皮子底下，跟自己的好兄弟裴知逸手牵手，还十指紧扣。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俩有一腿。 他都不知道该不该感谢裴知逸足够贴心，还特意去找老师换了座位，成功让两个人当了同桌，与世无争地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借着桌子的遮掩，随便干点什么别人也不容易看见。 但沈眠的心脏还是紧张得砰砰乱跳，他做贼一样埋低了头，只露出两只泛着点儿红色的耳尖，时不时像个机敏的兔子一样抬头看老师一眼，确认老师还在课桌的通道间站着，没有往他们这里走来。 而跟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相比，裴知逸就镇定多了。 沈眠的掌心很热，因为紧张都出汗了，而裴知逸却天生手心偏凉，在这炎热的夏日，凉玉一样令人舒服。 而裴知逸一只手让他牵着，另一只手还在课桌上写数学作业，卷子就压在语文课本下面，淡定又嚣张，俨然是欺负语文老师眼神不好。 沈眠不由很佩服，他晃了晃两个人交握的手，吸引裴知逸的注意力。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听着黏黏糊糊的，问道：“哥，你怎么这么淡定啊？” 这心理素质也太好了。 他俩在课桌底下暗渡陈仓，即使有校服的遮掩，也保不齐有被发现的危险。 周围都是开小差的同学，老师也时不时在过道里走来走去，一个搞不好，他们这十七年清白可就全没了。 裴知逸神色不变，清冷的脸在阳光下白皙如玉，“有什么紧张的，你小时候没牵过我手要吃零食吗？” 沈眠小时候蛀牙，他妈不让他吃零食，他就屁颠屁颠绕过一道墙去找裴知逸，把人家的零食柜都扫荡完了。 沈眠猝不及防被揭老底，扁着嘴嘀咕：“这能一样吗……” 但他很快就不说了，因为他看见裴知逸在解最后几道数学大题。他很自觉，知道对裴知逸这种学霸来说难题是充满魅力的，所以他乖巧闭上了嘴，专心拿着自动笔在语文书上画火柴小人。 他看了一眼手表，现在离十点半还有五分钟。 再有五分钟，他跟裴知逸就能刑满释放，松开手，短暂地又结束一项任务。 他也保住自己的小命，又微小地迈进了一步。 沈眠跟裴知逸公然在课堂上牵手，当然不是为了好玩，也不是什么无聊的真心话大冒险。 要真是这么简单，沈眠倒也不用愁眉苦脸了。 这事情说来都神奇，沈眠至今回忆起来，都严重怀疑这其实只是自己的一段异想天开，漫画书看太多出现的幻觉。 但裴知逸跟他拥有同一段记忆，这就不能用幻觉来解释了。 就在一个礼拜前，沈眠在裴知逸家里疯狂赶暑假作业，他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就出现了一个冷漠的电子音。 “检测到宿主沈眠，宿主裴知逸匹配度100%，正在安装。” “安装完毕。” “宿主沈眠，宿主裴知逸，你们好，我是恋爱脑系统007号，很高兴与你们见面，我们的口号是恋爱拯救世界，目标是让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冷漠的电子音说的话一点也不冷漠，完全就是个疯批在信口开河。 沈眠惊恐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声音都变调了，死死抓住了裴知逸的袖子：“哥，我脑袋好像坏掉了！我听见有东西在我脑子里说话！” 裴知逸却比他镇静很多，淡然道：“我也听见了，它叫自己007。” 沈眠莫名其妙地就安心很多。 虽然脑袋里多了个声音很让人害怕，但是一旦知道裴知逸跟他一起，他就不那么慌了。 接下来这自称007的系统就对他们短暂地做了个自我介绍。 它说自己是专为恋爱服务的系统，检测到裴知逸跟沈眠匹配度100%，堪称天作之合，注定要成为一对情比金坚的有情人。所以才会从天而降绑定他们，发布恋爱日常，促使他们尽快成为一对。 系统还特地注明：完成恋爱任务能得到丰厚奖励，它们是正规系统，不会克扣酬劳。 沈眠：“………” 作为一个阅遍小说漫画的人，他对眼前这个情况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但为什么别人绑定的都是龙傲天系统，称王称霸，轮到他就是奇奇怪怪的恋爱脑系统。 一听就很不正经！ 他真诚而礼貌地问这个自称007的系统：“你们这检测仪器是不是有点瞎？我跟裴知逸可都是男的，虽然我们确实情比金坚，但那是兄弟情好不好。” 他还大力地拍了拍裴知逸的肩膀，以示他们之间感情的纯洁。他跟裴知逸是从小就认识的，两家的家长关系就很好，裴知逸的童年有大半时间都是在他家度过的。 亲兄弟也不过如此了。 裴知逸面无表情，大概是对这系统也无语到极点。 但系统微妙地停顿了一秒，死鸭子嘴硬：“真爱不分性别。” 沈眠：……真是好一个真爱不分性别，我要不要给你发个彩虹旗？ “抱歉，我还是劝你换个目标吧，我跟裴知逸不约，”沈眠认真说道，跟一个在自己脑子里的东西商量总是有点诡异的，“我对于同性恋没有任何偏见，但我和裴知逸是真正的好兄弟，如果我俩感情都能变质，天下就没有纯洁的友谊了。所以我劝你不要白费工夫。” 也不知道沈眠的话触动了这系统哪一点，这个冷冰冰的007居然用电子音轻嗤了一声。 片刻后，系统007冷淡地问道：“宿主确定放弃完成恋爱任务吗？如果选择是，您将在六个月后面临生命危险。” 沈眠呆住了，“你们这系统怎么还威胁人？” 而裴知逸也沉下了脸。 但不等他俩细问，007就自觉洗脱嫌疑。 “并非威胁，系统检测到宿主沈眠脑内有肿瘤，目前还是早期，如不及时干预，将于六个月后严重危及生命。但宿主若完成恋爱任务，获得一千积分，即可在系统商城兑换十全丹，重获健康。” 系统一边说一边还在两人脑海里展示了商城页面，商城最受瞩目的位置，果然放着一颗金光闪闪的药丸。旁边虽然还有很多其他珍奇的东西，但都不如这颗药丸来得引人注目。 这一通话直接把沈眠给砸晕了。 他茫然地看了看裴知逸，并不太相信这个系统的鬼话。 裴知逸也不相信。 但是当天下午，裴知逸还是陪他去了本地最好的私立医院做了检查，托了人用最快速度拿到了检查结果。 那上面白纸黑字。 沈眠确实在十七岁，就得了神经胶质瘤。 还是早期，所以症状还不明显，沈眠最近经常头痛和想呕吐，就是因为这个引起的。 沈眠都惊呆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活蹦乱跳的，前几天还在跟班上的同学打篮球，上窜下跳地赢得了比赛。 怎么一转眼，他就成了病人？ 而裴知逸攥紧了那张诊断书，脸色极为难看。 他把沈眠的手也攥得很疼，手掌骨都咯吱了一下，但沈眠却没叫出来，反而抿着嘴唇，担心地看着裴知逸。 明明他才是得病的那一个，裴知逸却比他看上去还要受到打击，他甚至想去碰碰裴知逸的脸，让他别这么吓人。 医院的玻璃是明晃晃的阳光，照得走廊雪亮。 因为是收费高昂的私立医院，这里人不算多，只有他和裴知逸两个是年轻的学生。 面对这么惨烈的结果，沈眠觉得自己应该嚎啕痛哭才对。 可他没有。 他还沉浸在震惊了，眼眶很干涩，整个人都恍惚着。 他甚至抱着一点残存的希望，会不会是医院搞错了？ 而裴知逸在长久的沉默后，突然轻轻地抱了沈眠一下。 他问脑海里的系统：“你叫007对吗？你怎么保证你能治好沈眠？” 系统007波澜不惊，像是对此早有预料。 “只要宿主沈眠决定接受绑定，我可以让他的身体倒回半年前健康的状态，这半年内他都不会发病。但宿主需要在此期间通过执行系统颁布的任务获取积分，积满1000分或达成心意相通?生死相随成就，才可兑换救命丹药。” 大概是感觉到他们态度的松动，系统非常有效率地把兑换积分的方式投射在了沈眠与裴知逸脑海内。 任务积分兑换准则： 同床共枕1分 亲吻2分， 约会一次2分 随机任务分值不等，最低3分，最高10分 特殊任务分值不等，最低10分，最高100分 前三项为基础任务，每周内基础任务最高累计不超过5分 沈眠虽然数学不好，但是也能看出这任务分极其抠门，要想六个月内积满1000简直难如登天。 而他跟裴知逸两个铁骨铮铮的直男，想来也是没办法心意相通了。 这救命的丹药想搞到手，难度只怕不低。 他这下子是真的有点难过了，脑海里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头发掉光的样子，那一定很难看吧。他还开始庆幸自己不是独生子女，家里还有个妹妹，妹妹还又乖又可爱，爸妈也算有个安慰…… 但他还没想完，他就听见裴知逸说：“我们接受任务。” 沈眠唰得抬起头，瞪圆了眼睛。 裴知逸低头摸了摸沈眠的脑袋，沈眠的头型很好看，圆圆的，头发也细软，阳光下是一种偏淡的栗棕色。 他刚刚飞快计算过了，基础分值一周累积不超过5分，即使有随机任务与特殊任务，想要六个月内拿满1000分也很困难。 但就像这莫名其妙出现的系统说的那样，这是他跟沈眠唯一的机会。 “总得试试。”他跟沈眠说道，“哪怕只能给你争取六个月，也比没有好。” 沈眠感动得眼泪汪汪。 他作为患病的那个，当然没有胆子拒绝，但是裴知逸不一样，裴知逸又没生病，这完全就是牺牲自我救他小命。 他感动得一塌糊涂，抱住了裴知逸的腰。 “哥，你可真是我亲哥，我妈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跟怜姨成了好姐妹。” 他蹭了蹭裴知逸的腰，眼泪都糊在裴知逸的衬衫，“哥我以后都听你话，你让我向东不向西，绝不跟你唱反调。” 裴知逸垂下眼，他也轻轻环住了沈眠，拍了拍沈眠单薄的背。 “我记住了。” 三天后，沈眠与裴知逸正式接受了系统007的绑定。 沈眠换了家医院，又去做了一次身体检查。 这一次，他健健康康，哪儿都没事。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恋爱脑系统，虽然听着很不靠谱，但还是有两把刷子。 而一周后，007发布了第一个随机任务。 007虽然绑定了他们，但是平时几乎不出声，跟它热衷搞事的设定不一样，这系统根本没什么存在感。 所以乍然听见任务音的时候，沈眠被吓了一大跳。 “随机任务：请两位宿主于课上牵手二十分钟，奖励积分2分。” 这个任务大概是照顾他们新手上路，已经算得上和善了，但是沈眠还是迟迟没有伸出手去。 他眼巴巴看着裴知逸，不确定裴知逸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不介意陪他做恋爱任务。 但很快，裴知逸温凉的掌心就把他的手包裹了起来。借着课桌与校服的遮掩，在课堂上和他公然牵手， 一时间，窗外的蝉鸣都安静了几分。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啦，！希望大家能喜欢！我搞了个抽奖，收藏这篇文的就可以参加转发，有兴趣的可以去微博@绿松子茶?看一看～最后再偷偷求一波评论。 第2章 同床共枕 虽然这最后的五分钟格外漫长，但好歹还是过去了。 沈眠听见脑海中又滴——的一声，系统一板一眼地播报道：“牵手任务完成，奖励宿主2分。” 他松了一口气，白皙修长的手像游鱼一样从裴知逸的掌心里滑走了，裴知逸的笔尖在数学卷子上顿了一下，留下一个淡淡的圆点。 “热死我了，”沈眠低声跟裴知逸抱怨，“我手心都是汗。” 但他还没来得及再多说两句，就听见语文老师点他名字。 “沈眠，站起来，回答阅读理解第一道。” 沈眠一脸懵逼地站起来，低头去看自己的卷子。 很好，他的卷子干干净净，白得几乎能反光。 好在旁边很快塞过来一张填满了标准答案的卷子，字体遒劲有力，十分容易辨认。 “…这一段体现了作者xxx的心理……” 沈眠干巴巴地照答案念诵，总算是在语文老师审视的目光中过了关。 坐下以后，沈眠真情实感地跟裴知逸嘀咕：“我要是没有你可怎么办啊。” 裴知逸对他这种话已经免疫了，眉梢都没动一下，顺利写完了最后一道数学大题。 而接下来的这一天，系统都安安静静，没再给他们发布任何一条任务。 沈眠松了口气却又有点遗憾，松口气是不用被迫搞基当然好，但是现在这任务关系他的小命，能多挣一分是一分。 不过他纠结了一会儿就放弃了，反正任务也由不得他做主，还有六个月呢。 到了放学的时候，老师大概是难得存了一点慈悲之心，体谅他们还没正式开学就被抓来补课，居然没有布置太多作业，让他们好有个过渡。 沈眠正收拾书包，坐在他隔壁组的体委韩超问他：“沈眠，打不打球？” “不打了，”沈眠把背包往肩上一甩，“今天去我哥家里，不跟你们约了。” 他说的“哥”就是裴知逸，班里所有人都知道沈眠跟裴知逸是从小长大的竹马，比亲兄弟还亲，去彼此家住完全是家常便饭。 但韩超还是笑话他，“你天天哥哥长哥哥短的，是还没断奶吗。” 沈眠对他比了个中指，不理他，跟着裴知逸走了。 他们两个都长得好看，裴知逸高冷英俊，沈眠眉目俊秀，并肩走在一起就是一道风景，放学时候经常有其他班的女生故意在他们教室门口磨蹭，就为了多看他们两人几眼。 沈眠对别人的视线不敏感，裴知逸却不太喜欢，拉着沈眠走得快了一点。 而出了校门，裴知逸家的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沈眠熟门熟路地爬上车，对司机笑了一下，“陈叔好。” 司机也对沈眠笑了笑，一路上都在跟沈眠聊天，问问学习累不累，今天发生了什么。 沈眠跟裴知逸家的关系，比他们同学想象的还要亲昵。 沈眠的妈跟裴知逸的妈是手帕交，两人的爸爸也是大学同学兼朋友，后来买房子也买在了一起，南湖巷子里头门对门的两个小院，推开门就能见到。 虽然后来裴知逸的父母离婚了，裴知逸家也搬离了那个巷子，也没能影响两家的关系。 反而因为裴知逸的爸爸太过忙于事业，妈妈又去了国外，裴知逸隔三差五就被寄养在沈家，童年有一半时间都是在沈家度过的。 沈眠小时候一度以为裴知逸已经属于他家了，等裴知逸爸爸来接他走的时候，沈眠嗷嗷大哭，抱着裴知逸死活不肯松手，最后还是裴知逸把他哄好的。 不过进入初中以后，裴知逸就住回自己家了，换成沈眠经常来裴家陪他。 沈眠跟司机一路闲聊，很快就到了裴家的别墅。 裴知逸的爸爸照常不在家，只有保姆替两人做好了晚饭，保姆也是看着裴知逸跟沈眠长大的，知道沈眠要过来，还特地做了沈眠喜欢的红豆沙。 吃过晚饭，两个人就一起回房间写作业了。 这点作业量对裴知逸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很快就开始准备英语竞赛的作文。 而沈眠作为实打实的一名学渣，慢得像只小乌龟，写不了几道就三心二意开小差。 他一边写作业一边骚扰裴知逸聊天，“哥，你说同床共枕这个任务，是只要睡在一张床上就好吗？还是要干点什么？” 沈眠今天是特意跟裴知逸回家的，因为系统发布的基础任务里，“同床共枕”也是一项基础任务，每周都能做，这分不拿白不拿。 他问得心无杂念，像小孩子一样单纯，纯粹是怕这系统过于变态，给他们设置障碍。 可裴知逸却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在床上能干点什么？ 如果问这话的人不是沈眠，这简直就是性骚扰。 “你想干什么？”裴知逸不动声色地反问。 沈眠依旧没察觉哪儿不对，还在琢磨：“会不会也要牵个手，抱一下什么的？” 他的脸抵着笔的尾端，白皙柔软的脸颊就凹陷下去一块，像个小酒窝。 裴知逸的视线轻扫过那个小酒窝，拍了拍沈眠的脑袋：“别瞎琢磨了，做你的作业，第三题是-2，你做错了。” 一直到了晚上，系统007才重新上线，公布了“同床共枕”的附加条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能超过20cm。 沈眠对此倒没抗议。 这个任务对他毫无难度，他跟裴知逸都不知道一起睡过多少次了，他小时候害怕打雷，还会钻到裴知逸怀里，要裴知逸抱着他睡。 这个分数简直是白送。 沈眠九点钟才写完作业，裴知逸帮他检查的时候，他就钻进浴室洗澡。 洗到一半才想起来忘记拿睡衣，但屋子里就他跟裴知逸两个人，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大毛巾一裹就走了出来，身上的水珠还没有擦干。 裴知逸正在拧眉看沈眠错误百出的卷子，一抬头就正好看见沈眠在穿上衣，宽大的黑色t恤当睡衣，底下是两条又长又直的腿，白得几乎能反光。 偏偏沈眠毫无自觉，走过来往裴知逸旁边一坐，身上那股无花果味的沐浴露淡淡往人鼻子里钻。 他自我感觉良好地问裴知逸：“我觉得我今天数学发挥挺好的，是不是错的不多？” 裴知逸一秒戳破了他的幻想：“你错了快一半。” 沈眠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他也是奇了怪了，他爸妈都是高知识分子，妹妹也打小成绩名列前茅，怎么偏偏遗传基因到他这儿就拐了个弯，一点聪明因子都没捞着。 而裴知逸就更是如假包换的学霸，教导主任见了都笑眯眯的那种。 他一个学渣生活在这群人中间，可真是太艰难了。 好在他伤感也伤感不了几秒，随便改了几道错题，他就又噔噔噔跑去小冰箱拿冰淇淋了，这还是他上次买了放在裴知逸这儿的，全是他喜欢的口味。 裴知逸不喜欢吃甜食，但他从小就什么都想跟裴知逸分享，咬了一口奶油的雪糕，又下意识递到了裴知逸的嘴边，“吃吗？” 裴知逸盯着雪糕上那个半月形的缺口，难得赏光，也咬了一口。 “奶味太浓。”裴知逸评价道。 沈眠却正喜欢奶味十足的东西，乐滋滋地吃完了。 等他们两个人爬上床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十点钟了。 被子是新洗过的，轻薄柔软，沈眠钻进被子里，往裴知逸那儿靠了靠。 他现在还睡不着，但是裴知逸已经闭上了眼睛，他也不想拉着裴知逸聊天影响他睡眠。 他玩了一会儿手机，又侧过头去看裴知逸。 准确说是看裴知逸的嘴唇。 那双嘴唇形状很漂亮，完美得甚至能登上广告。 但沈眠却盯着它们，苦大仇深地皱起了眉头。 他可没忘记系统007公布的基础任务里，还有最要命的一项——亲吻，2分。 白天的时候，沈眠还能借着班级里的热闹逃避现实，可是一到夜晚，这件事又跟梦靥一样冒出来，让他恨不得钻进被子里捂死自己。 虽然裴知逸愿意为他两肋插刀，安慰他不要有压力，就当演戏了。 但沈眠很难不升起罪恶感。 他好兄弟的初吻，还没来得及贡献给某个漂亮温柔的女生，就先要为他牺牲了。 惨不惨？ 可太惨了！ 沈眠都替裴知逸觉得委屈。 学校里大把大把的女孩子暗恋着裴知逸，情书跟雪花一样塞进裴知逸的抽屉里。 可这些暗恋现在看来全都付诸东流了。 沈眠把脸埋进了被子里，低低地嗷呜一嗓子。 他觉得自己可太对不起裴知逸了。 大概是他的目光过于滚烫，裴知逸实在睡不下去了，睁开眼睛看着他，问他：“你不睡觉在干嘛？” 沈眠的脸从被子里冒出来，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裴知逸，纯得像小鹿斑比。 他心虚地问裴知逸：“哥，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啊……有好感那种也算。” 裴知逸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沈眠不好意思提亲吻的事情，含糊道：“你现在陪我做这些，这些乱七八糟的任务。你要是有喜欢的女生，那我不是……” 他说得垂头丧气的，话都说不明白了。 但裴知逸一秒领悟。 “没有。” 裴知逸干脆利落地否认了。 他把沈眠从那半边的床拖到了自己怀里，把人往怀里一按，手罩在沈眠的后脑勺上。 “睡觉，别一天天瞎想。” 沈眠在裴知逸胸前蹭了蹭，乖乖“哦”了一声。 裴知逸没有喜欢的女生这个事实让他心里好过了一点。 而在他睡着以后，裴知逸却很久没睡着。 窗外月光悠远绵长，落在窗檐上，像一小片纯白的心事。 作者有话说： 最近还有存稿就早点更新，等我没存稿了就还是晚上10点更。如果请假会在微博说。 第3章 月光下的吻 为了完成系统不得分开超过20cm的要求，沈眠第二天是在裴知逸怀里醒来的。 他自从小学毕业以后，就很少跟裴知逸抱着睡了，一下子还有点不适应，在裴知逸怀里左挪右挪，成功把裴知逸也给吵醒了。 “你干嘛？”裴知逸的声音有点哑，带着刚醒来的低沉。 “我有点热。”沈眠老老实实说道，“你抱我抱得太紧了，空调都不起作用了。” 裴知逸愣了愣，很快把手松开了，沈眠总算能从被子里钻出一个完整的脑袋，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而这个时候，系统007的电子音及时在他们脑海响起：“恭喜两位宿主完成同床共枕任务，获得奖励2分。” 沈眠顿时开心了，他这辈子都没为分数操过心，哪怕考倒数都动摇不了他坚定的灵魂，现在区区两分就能让他乐得见牙不见眼。 他也不急着起床了，往裴知逸旁边一靠，跟他聊天：“要是每个任务都那么简单就好了。” 但不等裴知逸回答，他又自言自语：“不过应该没这么便宜我的事情，特殊任务给的分多，肯定也难以完成。” 他倒是挺清醒。 裴知逸没有赖床的习惯，跟他聊了几句，就从床上起来换衣服，阳光从窗帘后淡淡地透进来，屋子里并不是全然的黑暗，沈眠能清晰地看见裴知逸的腹肌和流畅的手臂肌肉。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但他摸了摸自己软绵绵的肚子，还是深受打击。 沈眠在裴知逸家吃完午饭才回自己家。 今天是周末，他爸妈跟妹妹沈妤都在家，他昨天跟家里打了招呼住在裴知逸那儿，所以也没人问他为什么彻夜不归，都习惯了他跟裴知逸当连体婴儿。 他进门前，他妈苏莹正在切水果沙拉，看他进门，就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火龙果，然后说道：“你是不是昨天又躲小逸那儿去打游戏了？” 沈眠冤得很。 “我哪有，裴知逸看着我做完了三张卷子，还检查完了才放我回来，”他吃了那块火龙果，不满地咕哝道，“他管我比你们都严。” 这话苏莹倒是信的，毕竟从小裴知逸就知道管着沈眠少吃糖，十分让人省心。 她一点不同情自己儿子：“那挺好，提醒我今年过年给小逸的红包还能再大点。” 说完这句话，她就不再理刚回家的儿子了，凑过去跟女儿一起看连续剧的最新一集，她俩最近都迷上了一个年轻的帅气演员，一看人家出来就激动得直拍大腿。 沈眠摇摇头，觉得那演员还不如裴知逸好看。 他又凑到他爸身边去，他爸沈长河是大学教授，正在准备周一的课堂材料，见他过来，从咖啡壶里给他倒了一杯咖啡，说道：“试试，我新换的咖啡豆磨的，味道怎么样？” 沈眠捧起来喝了一口，“还不错。” 他爸做好了上课用的ppt，就放下电脑，开始跟儿子闲聊，还说后天就有新电影要上映了，准备带沈眠跟沈妤一起看，最好把裴知逸也拉上，一点没有身为高二学生家长的自觉。 沈眠喝着咖啡，听着他爸唠嗑，耳边还时不时地传来他妈和妹妹对于男演员的热烈讨论，心思却不知不觉有些走神。 这只是他家极为常见的一个寻常午后。 要是在从前，沈眠是一点没觉得这有什么值得珍惜的，但现在沈眠坐在这张靠着落地窗的小圆桌，却希望这样的时间能久一点，再久一点。 他没有把自己生病的事情告诉爸妈，一开始是没办法说，后来却是不想说。 那个恋爱脑系统007大概动了什么手脚，他只能跟裴知逸谈论这件事，一旦他试图告诉裴知逸以外的人，他的嗓子就会在一瞬间失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所以他爸妈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大脑里已经装了个定时炸弹，搞不好什么时候就会轰得一声炸掉。 他现在悠悠闲闲坐在这里喝咖啡，看上去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可事实上每一分钟都是他偷来的。 其实他也会害怕的，那天检查完从医院里出来，他终于从极度的震惊里回过神，一出来就抱着裴知逸大哭了一场。 他抽抽噎噎地问裴知逸，“为什么我这么倒霉？我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过。” 裴知逸把他抱得很紧，却没法给他答案。 因为命运就是这么无常，不会因为你是个好人就赐予怜悯。 那一天沈眠很想把这事告诉爸妈。他虽然是家里的哥哥，但跟妹妹沈妤一样，一直是被宠溺呵护着长大的。 他在外面受了委屈，他还会条件反射想跟爸妈诉苦。 但他不能说。 他被剥夺了发言的权利。 这是只属于他和裴知逸的秘密。 但现在，沈眠看了看沙发上他妈笑起来的样子，妹妹咔擦咔擦地吃着薯片，他爸乐呵呵地说要给他买最新款的球鞋。 他突然觉得家里人不知道这事也好。 如果他们都知道了他的身体状况，现在屋子里一定不会是这样轻松的气氛。 反正还有六个月的缓刑，在那一天没有到来之前，他宁愿维持现状。 沈眠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完，对他爸说道：“我上去写作业了，还有作文没写。” 他爸立刻放行，难得见到儿子如此热爱学习，必须支持。 沈眠路过沙发，把书包里装着的饼干盒子拿了出来，扔给他妹：“你喜欢的那家蛋糕店出了新品，给你带了一盒。” 沈妤看电视看得正高兴，头也不回地敷衍她亲哥：“谢谢哥，爱你么么哒。” 一听就很不走心。 沈眠顺手撸了一把她的头，没忍住还是发表了评论：“这就是你喜欢的男明星啊？也就一般吧，还没你小裴哥哥好看。” 沈妤气得吱哇乱叫：“哪有差很多，顶多是平手。” 沈眠三两步遁走。 但他走上楼梯的时候，在拐角站了一会儿。 他什么也没做，就这样靠在墙上，又听了一会儿客厅里传来的声音，他爸也参与到妻女的电视剧讨论里，却被他妈和妹妹一起吼闭嘴。 沈眠不由笑了下，笑他爸自找罪受。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离这周结束还有33个小时。 沈眠惆怅地想，为了以后家里还能如此平和美满，也必须得牺牲裴知逸了。 他明天就去找裴知逸打啵儿！ 那可是2分！ 于是第二天的晚自习上，裴知逸正在写题目，旁边突然就递过来一个小纸团。 他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写的，所以颇为疑惑地看了沈眠一眼，不知道有什么不能直接说。 他打开一看，只见那纸团上画着一个举着牌子的小人，牌子上写着：哥，待会儿让我亲一下吧！！！ 三个感叹句，足以看出决心的坚定。 裴知逸：“………” 他一言难尽地看了沈眠一眼，心想小人画得倒是活灵活现，也许小时候应该撺掇苏姨给沈眠报个兴趣班，省得现在天天为了成绩头疼。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又递过来一张纸条，这次只有字了。 “明天请你吃饭！” 裴知逸彻底无语。 他捏了捏鼻梁，低声道：“亲吧，饭不用请了。” 沈眠热泪盈眶，又火速塞了一张彩虹屁过来。 “哥你不愧是学霸，有大将风范！” 裴知逸懒得理他了，三张纸条一起撕碎，扔进垃圾袋里毁尸灭迹。 下了晚自习以后，沈眠故意磨磨蹭蹭地拉着裴知逸走在了最后，一直等到教室都落了锁，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他才拉着裴知逸跟做贼一样跑去了教学楼的五楼。 准确地说只有他做贼心虚，裴知逸作为即将被霸王硬上的那张弓，从头到尾都很淡定。 五楼上面就是天台，虽然现在天台锁着，但是通往天台的这一小段楼梯基本不会有老师过来，经常有学生躲在这里吃泡面。 如今已经下了晚自习，这里就更是空空荡荡，空无一人。 沈眠在给自己鼓了把劲，啪得把裴知逸往墙上一推，手抵着裴知逸的肩膀。这是他昨天临时从沈妤那破电视剧里看来的，男主就是这么吻女主的。 楼道里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一小片月光，从进入天台的那道门的小窗里透进来，却恰好能照亮裴知逸英俊的脸，高鼻薄唇，长睫如羽，眼睛的形状也很完美，是有资格出现在任何少女幻想里的脸。 沈眠想，他要是个女的，就冲裴知逸这美色，不亲个十次八次都对不起这个任务。 但要命的就是——他是个如假包换的男的。 还是跟裴知逸一个被窝里滚大的，从小就手牵手一起上学的好兄弟。 沈眠足足做了三分钟的心理建设，都愣是没能亲下去。 他颓然地往裴知逸身上一倒，脸埋在裴知逸胸前，自暴自弃地咕哝道：“这怎么亲啊……” 裴知逸一直乖乖站着没动，从沈眠把他推到墙上起，他就极其配合，堪称一个完美的工具人，除了呼吸就没有别的动作。 但沈眠一直磨磨蹭蹭，三十秒的任务似乎要拖成半小时，他终于也不耐烦了。 他拍了拍沈眠的肩膀：“从我身上起来。” 沈眠还以为裴知逸这是嫌他麻烦，赶紧立正站好，“哥我再准备准备，马上就好。” 但他话还没说完，下巴上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捏住了。 裴知逸的脸在他视线里慢慢放大。 月光下，他甚至能看清裴知逸的睫毛，轻轻地眨动了一下，像湖上泛开一圈涟漪。 然后，他的嘴唇上就覆盖了另一双柔软的嘴唇。 带着浅淡的青柠味道，是他之前硬塞给裴知逸的口香糖。 裴知逸主动吻了他。 这个事实惊雷一样在沈眠脑海里炸开。 一开始，只是很矜持也很绅士的一个吻，除了嘴唇相贴，就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说成是礼貌的安慰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 但是系统在发布的要求里，特地写明了要唇齿相接。换句话说，过于清纯的吻是不被通过的。 所以裴知逸在迟疑了两秒以后，就不容抗拒地撬开了沈眠的牙关。 他的舌尖探了进去，交缠，亲吻。 沈眠的嘴里也有淡淡的青柠味道。 窗外的月光落在地上，一小片雾蒙蒙的乳白色。这个楼道实在安静太过，学校里的人几乎都走空了，没人知道这个角落发生着什么。 沈眠发出一声闷哼，手指在墙上无力地抓挠了什么，像是要借助什么才能支撑自己瘫软的身体。 可最终他什么也没能抓到，他的手被裴知逸一把抓住，攥在了掌心里。 …… 作者有话说： 后面还有二更 第4章 暗恋成疾 等这个吻结束的时候，沈眠整个人已经石化成了雕塑。 他呆呆地靠在墙上，无意识地大口喘着气，他看着裴知逸，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心里话。 “哥，你好熟练啊……你怎么这么……” 这么牛逼。 这半句话沈眠没说出来，他咬住了自己的舌尖，紧急刹车。 裴知逸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沈眠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 但他也不适合对刚才这个亲吻发表任何意见，从地上捡起两个人的书包，拉着沈眠说道：“亲完了，走吧。” 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仿佛刚才不是接了个吻，而是教沈眠写了道数学题。 沈眠恍恍惚惚地跟着裴知逸从楼上走了下来。 骤然失去初吻，让他的脑子变成了一团浆糊。 他盯着裴知逸的后脑勺，总怀疑裴知逸是生气了，想想也是，哪个直男被迫跟同性亲亲口水能不生气呢？ 一想到这里，沈眠就老实得像个小鹌鹑，安静被裴知逸牵着手，一直到走出校门都没敢多说半个字。 裴家的司机照样是在门口等着裴知逸的，因为两个人的家靠的近，所以即使沈眠不留宿在裴家，司机也会把他送到靠近家的路口。 可是今天沈眠却像泥鳅一样从裴知逸的掌心里溜走了。 沈眠抱着书包，结结巴巴说道：“我，我自己回去就行，哥你也早点，早点睡。” 说完也不管裴知逸什么反应，落荒而逃，转身就跑。 裴知逸也没去追他，就这样看着他一溜烟消失在拐角处，跑得比运动会一千米还快。 过了好一会儿，裴知逸才拉开车门，坐上了车。 而等裴知逸进了家门，他放在裤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是沈眠发来的消息。 “哥对不起。” “你是不是觉得恶心啊。” “你别不理我好吗？我们明天还能一起上学吗？” “啊啊啊啊啊都怪这破任务，哥你信我，我真的还拿你当好哥们儿，你别嫌弃我好吗！” 接二连三发了七八条，语气却乱七八糟的，足以看出沈眠混乱的心理状态。 裴知逸盯着这几条短信看了又看，眼神黑沉如墨，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他想象着沈眠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打下着这几条短信，隔了许久，他才慢慢地靠在了自家花园的墙壁上，像是支撑不住一样，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了下来。 那一层坚不可摧的伪装，也终于如碎裂的瓷片从他身上剥落下来。 他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心脏，那里实在跳得太厉害了，扑通扑通，杂乱无章，像是迫不及待地要从喉咙口冲出来。 他攥紧了自己胸口的那一小片布料，攥得太用力了，指关节都泛着青白。 他像一个发病了的病人，脸颊和嘴唇都带着一点潮红，而沈眠就是他的药，一个吻就燃起他全身的热度。 但裴知逸觉得这不能怪他，这世上亲吻了暗恋对象还能保持淡定的人，不是性冷淡就是柳下惠。 显然他两者都不是。 他刚才一直努力维持着平静的假象，亲吻了沈眠以后也能若无其事地去牵手，坐在车上也没露出任何异样。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低头吻住沈眠的那一刻，心跳声有多聒噪。 裴知逸闭上了眼，脑海中却反反复复出现刚才的那个亲吻，在昏暗的楼道里，月光不甚明亮，沈眠的嘴唇温暖干燥，舌尖却柔软小巧，被亲了就屏住呼吸，连换气也不会，笨拙得可怜。 裴知逸想，沈眠还真是个傻瓜。 不会接吻。 不懂拒绝。 自然也看不出从小长大的竹马，对他抱着怎样肮脏的心思，还在惊慌失措地道歉。 他怎么会生气呢？ 这个吻对于沈眠是任务，是负担。 可对于他却是至高无上的奖赏。 他一直，一直暗恋着沈眠。 从他明白“喜欢”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开始，他就再也没能把视线从沈眠身上离开。 这暗恋宛如灼灼烈火，轻易就能将人烫伤，却全都被他封闭了冷静自持的表象之下。 所以不仅是沈眠，所有人都没看出来。 他们都以为他不谈恋爱是没有兴趣，性情高冷。 可其实不是的。 他只是把所有的爱意都献给了一个永远不会回应的人。 “滴滴滴，检测到宿主裴知逸心动值上升，当前心动值96。” 当听到脑海中那熟悉的电子音的时候，裴知逸并没有惊慌。相反，他很镇定，因为从系统绑定他和沈眠的第一天，他就知道系统有个隐藏检测，叫作心动值。 心动值越高，就说明他对沈眠的喜欢越深。 系统绑定他的那天，他的心动值是95。 代表他对沈眠的爱而不得，暗恋成疾。 但沈眠什么也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心动值这项检测的存在。 因为沈眠不爱他。 只有心动值达到85以上，系统才会告知宿主。 沈眠到现在还天真地觉得他是直男。 裴知逸又看了看沈眠发的那几条短信，大概是不敢太吵他，沈眠很乖地没有继续发消息。 但他可以想见，沈眠一定坐立不安地守在手机那头，焦躁又委屈得想听见他的回答。 他如果不回，沈眠就会一直等下去。 沈眠的头像是个圆滚滚的柯基屁股，尾巴修成毛绒绒的爱心，裴知逸看着这个头像，轻轻地笑了一声。 他靠在墙上，心想沈眠对他的心动值到底会是多少呢？ 也许会给他一点同情分，勉强凑到二十分。 但再多应该就是奢望了。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这件事，并不会感到心痛。 倒是一向不多话的系统007不甘寂寞，又跳出了一条提示。 “滴滴，检测到宿主裴知逸的占有欲攀升，危险警告，请宿主克制内心。” 裴知逸挑了挑眉，这一点他倒是没听到系统007提过。 但他也没怎么意外，他对于沈眠的占有欲强烈到怎样可怕的地步，他心里一清二楚。 他这张温柔又稳重的竹马面具，只是为了迷惑沈眠而存在的，他真正想对沈眠做的事情，都是不得见天的肮脏欲望。 “放心好了，我不会做什么。”他语气冷淡地通知007。 裴知逸又在墙上靠了一会儿，放任自己加速的心跳慢慢冷静下来。 他也不急着进去，院子里的茉莉花悄悄开了，乘着晚风送来柔和的淡香。 他难得主动跟系统007聊天。 这事情一般只有沈眠会干。 但007多半不理睬，高冷得不近人情。 所以裴知逸问话前，也不知道007会不会回答自己。 他问007：“你选上我跟沈眠，真的仅仅因为我们匹配度高吗？” 他知道系统007跟他单独的对话，沈眠是不会听到的，所以问得随意放肆：“跟我对沈眠的暗恋有关吗？” 系统007沉默了一会儿，居然回答了。 “匹配度100%只是选择条件之一。另一个原因是，你对沈眠的占有欲，渴望，疯狂等等不正常的情感，是我需要的。” 裴知逸微微眯起眼。 虽然007还是那冷漠的电子音，但是他居然听出了一点嘲讽，像是在阴阳怪气地骂他变态。 好在他并不在乎。 “那如果任务失败了，可以由我承担失败的结果吗？” “什么意思？” “换我替沈眠生病，他太怕疼了，动手术一定会哭得很惨。” 裴知逸早就想问这件事了。 但他总觉得007不会答应他，所以就刻意不去提，想给自己留一点期望。 果然，系统007迅速戳破了他的期望。 “不行。世界上没有这么容易的等价交换。”这一次007没有阴阳怪气，“单方面的爱没有双向的昂贵。” 单方面的爱没有双向的昂贵，这句话让裴知逸的心情又受到了一点影响。 他很讨厌这种被人捏住软肋的感觉。 “我知道了。” 他一直等自己的心跳完全平静了，才从墙边站直了身体，慢慢往别墅的主楼走去。 在进门的时候，裴知逸重新拿出手机，回复了沈眠的短信。 “别想太多，没生你气。明天去找你。” 沈眠光速回复。 “啊啊啊啊啊啊哥你终于回我了！” 沈眠又连发了四五个下跪的表情包。 裴知逸被逗笑了。 他低头吻了一下沈眠的头像。 “真傻。”他轻声呢喃。 但也真可爱。 第二天，裴知逸一早就去了沈眠的家门外守着。 和他预料的一样，沈眠从门内走出来的时候，顶着个乱糟糟的头发，两个眼睛下面是淡淡的青色，一看就没有睡好。 而看见他等在门口，沈眠像被吓到了一样，连着往后面退了几步。 “你怎么这么早？”沈眠问他。 “不是你问我还跟不跟你一起上学的吗？”裴知逸拿沈眠昨天短信里的话回他。 沈眠闭上了嘴，这确实是他昨天说的。 两个人没再多说什么，裴知逸今天来得早，还没吃早饭，两个人一前一后去了巷子口的早餐店。 巷子口的这家小店十年如一日的味道好，连招牌都没有，客人却络绎不绝，从裴知逸跟沈眠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就开在这儿了。他们一进去，头发花白的店主就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小裴跟眠眠来了，快进来，里面有座位。” 沈眠咕哝着抗议：“不要叫眠眠。” 他不喜欢这个小名，奶里奶气的。 但是没用，从早餐店老板到他爸妈，没事儿都喜欢喊他眠眠。 老板又叫了沈眠一声：“眠眠啊，刚炸好的油条吃不吃，还有豆沙糕。” 沈眠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吃。” 裴知逸不由笑了一下，他也喜欢眠眠这个名字，又甜又软，一听就是很被人娇惯着的，但他每次这么叫沈眠都要气得哼哼，他只能不说了。 沈眠熟门熟路地领了两份早餐，就头也不抬地吃了起来，他平时总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跟裴知逸叽叽咕咕一堆事情，从昨天晚上的夜宵讲到最近新出的球鞋。 但他今天却安静如鸡，一个字都没讲。 因为他心虚。 他总怀疑裴知逸昨天亲了他就后悔了，因为裴知逸亲完他以后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努力隐忍着什么。 他代入裴知逸揣测了一下，觉得裴知逸搞不好心里恶心又难受，只是碍于他在场，才压抑着忍耐下来。 所以他昨天翻来覆去想了一夜，觉都没睡好。 今天也不敢轻易抬头跟裴知逸对视。 但是他不说话，裴知逸却没准备放过他。 裴知逸吃饭很斯文，速度却不慢。 他咽下最后一口豆浆，就问沈眠：“低着头干什么，觉得昨天亲了我不好意思吗？” 沈眠差点被豆腐脑给呛到。 他终于抬头看裴知逸了，小声反抗：“明明是你先亲我的……” 但他话说了一半又没底气了。 裴知逸之所以会主动亲他，还不是因为他动作慢慢吞吞，把裴知逸给逼急了。 他犹豫又犹豫，终于问出了心底话。 “哥，你老实告诉我，你昨天亲完我是不是觉得特别难受啊？”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表情闷闷的，很像即将要被主人赶出家门的小狗，乖巧又可怜。 裴知逸心头忍不住有点酥酥麻麻的痒。 他想，沈眠怎么能这么精准地戳中他每一个软处呢？ 只要沈眠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就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他面前。 “我不难受，也不觉得恶心，比我想象的轻松一点，”裴知逸面不改色地说着瞎话，“我本来也以为会很难。” 沈眠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只是任务而已，当成演戏就好了，”裴知逸冷静地为沈眠减轻心理负担，“娱乐圈这么多人拍吻戏，我们跟他们也没什么区别，你当成工作和学习的一部分，就也没什么了。” 沈眠若有所思。 那他的报酬比娱乐圈的还金贵一点，演员只拿钱，而他攒的是自己的小命。 他的思路不知不觉就被裴知逸给带跑了，完全忽视了娱乐圈大部分吻戏都发生在男女之间。 但他看裴知逸如此淡定，真的不像是留下了心理阴影的样子，又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吓死我了，”他露出放松的神色，“我昨天一晚上没睡好，就怕你今天不理我。” 他还有点委屈，毕竟他这辈子都没被裴知逸冷落过，如果裴知逸真的不理他了，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哄。 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裴知逸的手：“还好哥你大度。” 裴知逸没说话。 他现在说什么都显得过于不要脸，得了便宜还没乖。 他把最后一个小笼包夹给了沈眠，像是若无其事地问：“那你昨天觉得恶心吗，能适应被男人亲吗？” 沈眠呆了一呆。 他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嘴唇，他光顾着担心裴知逸了，根本没想起来这一茬。 但是他好像也真的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惊慌失措是有的，但恶心是没有的。 他小时候连一块饼干都会跟裴知逸分享，被裴知逸亲了虽然有种乱伦般的背德感，却也不至于真的让他反感。 “没有。”他认真跟裴知逸表忠心，“哥，我没事，你随便亲。” 裴知逸这下子是真的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揉了一把沈眠的脑袋，拉着他站了起来，“行了走吧，该去上学了。” 从早餐店出来，沈眠就又活蹦乱跳了，昨天留下的心理阴影全被裴知逸给治好了。 裴家的司机照常在巷子外等着他们，他坐上车就往裴知逸怀里一趴，脑袋在裴知逸肩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他打了个哈欠，说道：“我睡一会儿，到学校叫我，昨天我就睡了五个多小时，困得不行。” 裴知逸“嗯”了一声。 窗外的风景匆匆掠过，路口的香樟树连成一片绿影，沈眠很快就真的睡着了。 车子里很安静，甚至能听见沈眠细微的呼吸声。 而裴知逸看着他天真的侧脸，心里终于也松了口气。 沈眠并不反感他的亲吻，这已经足够令他欣慰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了粗长的两章，可以求多一点评论吗吗～ 第5章 宿舍分配 沈眠跟裴知逸到教室的时候，班里还乱糟糟一片，吃早饭的聊天的干什么的都有。 但沈眠刚交完作业，他们班主任就走了进来。 班主任叫丁毅，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虽然不像有些年轻教师走亲和路线，脾气却也还不错，对学生很负责，他从高一就开始带他们2班，班里人都对老丁很熟悉。 今天是正式开学的第一天，大家还以为老丁要说点鼓励的话，让他们安心迎接高二，还在嘻嘻哈哈跟老丁开玩笑。 不想老丁慢条斯理喝了口水，张口就道：“跟你们宣布个事情，年级组刚刚通知的，明天会再进行一次摸底考试，检测你们补课以来的成果。虽然我知道你们这半月根本没认真听课，但还是希望你们的成绩不要太丢脸。” 班里顿时鬼哭狼嚎。 当初被抓来补课的时候就有过一次考试了，如今才过了半个月，怎么又来！ 沈眠也捂住了脸，不想面对这个惨淡的事实。 上次的考试，全班总共就五十个人，他考了第42名，回去给家长签字的时候，他爸妈虽然已经习惯了他离谱的分数，却还是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脑瓜子。 他妈认真地自我检讨：“是不是我怀你的时候工作太拼了，让你营养没吸收好，这才没遗传到我跟你爸的智商。” 他爸在旁边嗤笑一声，专心给老婆剥柚子：“算了吧，我看他就是缺少压迫教育，哪天报个十个补习班他就知道好好学习了。” 但他爸说归说，却还是往他嘴里塞了瓣柚子。 沈眠一想起上次纠正试卷的经历，就觉得眼前发黑，他虚弱地攥住了裴知逸的袖子，言简意赅道：“哥，救我。” 裴知逸叹了口气。 他自己好歹也是年级前三，给沈眠补个课也算驾轻就熟，但是人在面对心上人的时候总是格外意意志薄弱，每次只要沈眠撒个娇打个滚，他就不由自主地把两张试卷减成了一张。 如今要考试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趁着早自习，裴知逸迅速翻书，把这个半个月以来的补课重点都给沈眠罗列了出来，然后趁着大课间的二十分钟，一条条念给沈眠听。 一开始还只是沈眠在听，但很快，他们身边就火速聚起了一圈人，每个人都嗷嗷待哺地盯着裴知逸，等着蹭笔记。 裴知逸也没意见，他虽然性情冷淡，但是从来不是会把连学习也藏着掖着的人，每次考试前他的笔记都在全班传阅。 不过只有沈眠一个人能享受到私人订制的课后辅导。 坐在沈眠旁边的男生叫徐泾，跟他和裴知逸一个初中升上来的，关系一直不错。 徐泾一边抄笔记一边跟沈眠聊天：“你知道吗，咱学校今年改规定了，除了高三，高二也得集体住校。” 沈眠不知道，他奇怪地问道：“什么时候啊？怎么没听见老丁说。” “应该放学就宣布了，而且我听办公室老师说，咱们高二大部分是四人间，双人间几乎都被高三给占了?，只留下了很少的几间。” 裴知逸听着他们聊天，心头微微一动。 他其实也知道这个消息，他并不喜欢跟别人合宿，双人间虽然剩的不多，但还是能够申请的，他昨天就在考虑要带着沈眠一起去住二人间，只是还没找到机会跟沈眠说。 但他很快就听见沈眠对徐泾说：“那我们住四人间吧，我，我哥，你，还有韩超住一间吧。” 沈眠对集体生活还挺期待的，他没有住过宿舍，但是跟关系好的朋友住一间应该很有意思。 徐泾却觉得够呛：“老丁估计不能同意，咱们几个凑到一起，估计就光顾着玩，再也不会好好学习了。老丁疯了才把我们放到一起。当然，不包括裴哥。” 沈眠顿时垂头丧气。 “那我起码要跟我哥住一间，”沈眠低声道，“跟别人我住不习惯。” 坐在他前面的穆灵铃噗嗤笑了一下，她也在跟着一起抄重点，头也不抬地说道，“你这话真是gay里gay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小情侣分不开呢。” 她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他们这一圈人从高一起关系就不错，沈眠又是最活泼的那个，有事没事就要被大家开一波玩笑。 要是以前沈眠根本不会在意，还会跟着一起开玩笑，但现在沈眠却是被一枪戳中了软肋，憋得脸都红了。 他跟裴知逸虽然不是情侣，但是情侣会做的事情可一件没少干。 他想反驳又找不出话来，只能埋头苦抄，试图掩盖自己心虚的事实。 果然，第二天考完试，老丁就宣布了高二学生要住宿的事情。 裴知逸昨天课后给沈眠额外辅导，压中了好几道数学题，所以沈眠考完试浑身轻松，觉得自己再不济也能混个前四十名。 听完老丁宣布的事情，班里有的高兴有的不乐意，宿舍分配是班主任负责的，但是这中间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想跟谁同宿舍可以跟老师说，老师答应了就行。 班里人大部分还在纠结要跟谁一宿舍，沈眠却已经淡定了。因为裴知逸昨晚就跟他说了，他会去申请双人宿舍。 沈眠一开始其实不太乐意，他是小孩子心性，总觉得人多热闹好玩，打牌也能凑一桌，玩游戏也容易组队。 但裴知逸一句话就让他屈服了。 裴知逸轻轻瞥了他一眼：“宿舍里要是还有别人，你怎么跟我做任务。” 沈眠猛然一惊。 裴知逸又道：“牵手这种也就算了，要是你跟我接吻的时候，有谁回宿舍……” 沈眠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倒吸一口凉气，直接捂住了裴知逸的嘴，拒绝再听下去。 “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沈眠哭丧着脸，“这画面也太可怕了。” 住双人间这事情就这么定了。 裴知逸已经提前搞定了申请表，也去跟班主任阐述了理由，中心思想就是他能帮助沈眠学习。 老丁心想，你当我不知道你们是哥俩好不舍得分开吗？还学习?，沈眠跟你同进同出这么多年，也没见哪回考试开窍。 但沈眠虽然活泼好动，却也还算乖巧听话，不是那种让老师头疼的捣蛋分子，而裴知逸更是实打实的优等生，捧回的奖杯让老丁面上添了不少光。 所以他大笔一挥。 “行吧，三楼那个双人间给你俩了。” 于是这周周三的晚上，高二的学生就基本住进了学校后的宿舍。 住宿舍这事情需要家长同意书，沈眠家没什么可说的，他爸妈毫无留恋，反正周末还能回来，儿子滚蛋了他们还能多点二人世界。 沈眠对他俩的态度大为不满，但很快又在他妈多给的零花钱下烟消云散。 而裴知逸的那份同意书是他自己签的，他模仿自己爸爸的笔迹已经驾轻就熟。 裴安常年不回来，他妈于怜又在国外有了新的家庭，他拿了再好的名次，也台下也不会有他的家长，连家长会都是沈眠妈妈代替参加的。 所以住校这种小事，裴知逸压根都没跟他爸提，等裴安知道的时候，裴知逸都在学校里住了半个月了。 裴知逸跟沈眠在周二放学的时候就把东西给搬好了。 他们是私立学校，宿舍条件一直不错，不管是四人间还是二人间空间都挺大，标配是独立卫浴和一个阳台，阳台还有洗衣机。唯一的一点区别，就是二人间是两张并排的单人床。 沈眠在自己宿舍内巡视了一圈，又出门溜达了，虽然没能跟小伙伴们住在一间宿舍，但是徐泾跟韩超就住在他们隔壁303，另外两位成员沈眠不认识，一问才知道是隔壁3班的，因为两个班都多出了两人，干脆合并到了一个宿舍。 沈眠看着这两人，总觉得很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名字。 而徐泾已经迅速跟新室友混熟了，指着那个白皙文弱的男生说道：“这是林嘉，3班的班长，”又指了指旁边那个高大英俊的男生，“这是顾未州，校篮球队的，可厉害了。” 然后又对他们介绍沈眠：“这是我哥们儿沈眠，脾气很好，人也义气，你们熟了就知道了。” 林嘉对着沈眠笑了笑，伸出一只手，“你好。” 沈眠下意识地也握了上去，目光在林嘉跟顾未州中间疯狂扫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两人如此眼熟了！ 当初恋爱脑系统007在绑定他和裴知逸的第二天，曾经颇为遗憾地告诉他，最开始007想绑定的人并不是他和裴知逸。 而是隔壁班的一对男生，匹配度高达95%。 但是中途他检测到沈眠跟裴知逸匹配度更高，就掉头奔他们而来了。 “但我现在有点后悔，”007发自内心说道，“我觉得你俩比那对麻烦，尤其是你，话太多了，吵得我头疼。” 沈眠委委屈屈，只能闭上了嘴。 而裴知逸带上耳机，强迫007听了一晚上的朋克摇滚。 如今沈眠终于想起来了，007那天说的两个名字，就是林嘉跟顾未州。 因为这名字有点特别，他一下子就记住了。 沈眠忍不住对林嘉和顾未州看了又看，心里想，林嘉跟顾未州从外表上好像还挺配的。 林嘉的皮肤很白，穿着衬衫干净温柔，而顾未易皮肤微黑，是那种带点野性的气质，两人站在一起，用沈妤的话说，就是有cp感。 也许是他的眼神过于炙热，林嘉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沈眠这才收敛了视线，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对林嘉笑了笑。 但他还是没能忍住八卦的内心，含蓄地问林嘉：“你跟顾未州也是好朋友吗，所以才特地分到一个宿舍来的？”他为了表明自己问这话不是无缘无故，又画蛇添足道，“我跟我哥，啊不，裴知逸，就是这样，特地找老师批准的。” 林嘉笑了一下，觉得沈眠说话很有意思。 他说道：“顾未州是刚转学来的，我们才认识没多久。不过我们班关系都不错。” 沈眠听明白了，就是不太熟的意思。 他悄悄看了顾未州一眼，发现顾未州很高冷地站着，围观他和林嘉说话，却没有半点加入的意思。 他挠了挠头，不知道再该说什么了。 好在有徐泾永远不会冷场。 徐泾一手搭住他，一手搭住林嘉，说道：“兄弟们，为了庆祝今天搬宿舍，待会儿一起去吃宵夜吧，把裴哥也叫上，顾哥你也来。” 顾未州摇了摇头：“我还有事跟人说，你们去吧。” 徐泾挠挠头，倒也没勉强：“那你在宿舍帮我们盯着点，万一查寝跟我说一声。” 顾未州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现在已经快十点了，要出去吃夜宵必然是不能走正门的，否则会被门卫直接扣住校园卡。 徐泾他们这波人都是翻墙的高手，沈眠虽然运动细胞不太行，但是也锻炼出了经验。 他本来以为林嘉这样标准的好学生，必然是不会翻墙的，还想伸手拉他一把，没想到林嘉一个纵身，轻轻松松翻了下来，还回头对沈眠一笑。 还卡在墙头的沈眠：“………” 对不起，是我自不量力。 他们去的就是学校后门不远处的一家烧烤店，除了卖烧烤还有小龙虾。 沈眠爱吃却不会剥，所以小龙虾一上来，裴知逸就自然而然地剥好了一盘放到他面前，还顺手帮他倒好了调料。 徐泾跟韩超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心如止水地吃着烤羊肉，林嘉却没见过这架势，一时给镇住了。 他也不是不认识裴知逸，高一的时候他们曾经参加过同一场演讲比赛，裴知逸就坐在他前面，全程都很平静冷淡，连拿奖的时候都没笑一下，虽然待人接物挑不出半点问题，可就是有种独身事外的疏离。 可现在，裴知逸的冷淡就像春日的浮冰一样融化了。 林嘉没忍住，好奇地问沈眠：“你为什么叫他哥啊？你们两个是亲戚吗，表兄弟？” 不等沈眠说话，徐泾跟韩超就笑起来。 徐泾帮沈眠解释道：“跟亲兄弟也差不多，他俩以前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裴哥对沈眠那是没话说，比亲哥还疼他。要是沈眠是个女的，那绝对是裴哥养大的小媳妇儿。” 沈眠不乐意了，拿桌上的干果砸他，“你才小媳妇。” 徐泾跟韩超哈哈大笑，捧着干果碟子也砸了回来。 “我们这五大三粗的，当小媳妇也不合格，还是你细皮嫩肉。” 林嘉“哦”了一声，心里却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就算是从小长大的邻居，也很少见这样细心体贴的，尤其是裴知逸长了一张跟温柔毫不沾边的脸。 不过沈眠确实很有邻家弟弟那种招人疼的气质，受宠一点似乎也没什么。 他也没再多问。 作者有话说： 住到一个房间才方便做任务～ 第6章 软眠眠 吃完夜宵，大家就各自回宿舍了。 宿舍楼已经到了熄灯时间，几个小伙伴蹑手蹑脚打开宿舍门，在昏暗的楼道里挥手道别。 “裴哥，明天早上借我英语和化学。”徐泾还不忘预订裴知逸的作业。 而等门一关上，沈眠就迫不及待地跟裴知逸八卦。 “可憋死我了，”沈眠坐在床上，打开一瓶可乐，“你知道住我们隔壁的林嘉和顾未州，就是系统007原来想绑定的人吗？” 裴知逸不知道。 他刚刚跟顾未州只打了个照面，楼道昏暗，没看得清长相，只记得个子很高，手臂结实，而林嘉虽然文弱，却也没看得出哪里像gay。 沈眠喝了口可乐：“你说这系统是不是离谱，一会儿说咱俩一对，一会儿说顾未州和林嘉有一腿，结果人家根本不熟，比我们还不靠谱。” 系统007在他脑海里冷哼了一声。 沈眠气焰嚣张：“我说得不对吗？我们这四个哪一个不像直男了。” 007又是一声冷笑，“我看你们哪个都不像。” 它说完就不高兴再搭理沈眠，假装关机，安静得像是不存在。 沈眠试图跟007再唠两句，但007不理他，留他一个人表演单口相声，不由索然无味。 他摇摇头，批判道：“说不过就跑，一点求知精神都没有。” 裴知逸难得有点怜悯007。 摊上沈眠这样的宿主，气出毛病也不知道算不算工伤。 这天睡觉前，沈眠拉着裴知逸又做了一次亲吻任务。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沈眠已经懒得抵抗了，反正也逃不过，硬拖到周日也没意思。 只是上一次是在昏暗的楼道里，这一次却是在明亮的宿舍内，能清楚地看见彼此每一点细微的表情，他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裴知逸穿着黑色的棉质睡衣，头发刚刚洗过，有好闻的洗发水味道，跟沈眠身上如出一辙。 沈眠央求道：“你能不能把眼睛闭上，我紧张。” 裴知逸就顺从地闭上了，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像一个等着被人吻醒的睡王子。 但沈眠一点没有骑士的自觉，他深吸了一口气，抱着裴知逸的脖子就亲了上去。 这个吻毫无章法，就像刚出生的小狗胡乱舔人，还会拿牙齿磕到裴知逸的嘴唇。 而裴知逸眉梢都没动一下，就这样任由沈眠胡作非为。 接吻必须要三十秒以上，沈眠心里催眠自己只是在亲个假人，但裴知逸嘴里清新的牙膏味道，呼吸时候的热气，都让他很难说服自己。 等三十秒到了，系统宣布2分到手，沈眠才松开了裴知逸的嘴唇。 他像被烫到了一样，火急火燎地从裴知逸的床上跑回了自己的床上，往被窝里一钻，只露出半张红扑扑的脸。 裴知逸下意识抿了抿嘴唇，沈眠在亲他之前喝了水，嘴唇上沾着水珠，现在一吻完毕，他的嘴唇也变得湿润了。 但裴知逸心里的柔软情绪没能持续几秒，就听见沈眠煞有介事地问他：“你说咱俩做完这半年的任务，以后再恋爱是不是就情场高手了？起码吻技会进步吧。” 裴知逸眼中的笑意凝固了。 他不动声色地看向沈眠，说道：“任务做完以后，你想谈恋爱吗？” 沈眠想了想，“应该吧，交女朋友挺好的，你看咱班薛辰，谈了女朋友以后整天乐呵呵的，一逮着机会就疯狂秀恩爱。” 他其实对于恋爱也不太懂，虽然不少人喜欢他，但他似乎没对谁动心过，只是看别人一对对情侣似乎很甜蜜的样子，他就自然而然地觉得自己也会有。 裴知逸跟他虽然一起做任务，但本质是为了救他小命，跟恋爱还是不一样的。 他还想问问裴知逸会喜欢什么类型，却不想屋子里的灯突然暗了下来。 裴知逸关了灯。 “睡觉吧。” 沈眠“哦”了一声，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看了裴知逸一眼，突然笑道，“哥，我们现在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他小时候经常跟裴知逸睡一起，在他那间天蓝色的卧室里，窗户是九宫格的样子，从格子里能看见院子里的参天大树。 裴知逸也回忆了起来。 在沈眠家总是比在自己家有意思，他很喜欢沈眠家院子里的吊椅，喜欢沈眠爸爸煲的汤，喜欢晚饭后全家一起看电视剧。 但最喜欢的，还是沈眠。 所以那时候他天天盼着去沈眠家。 他眉眼柔和了几分，对沈眠说：“早点睡吧。” 沈眠玩了会儿手机就觉得困了。 但是在他快要睡着前，系统007又突然跳了出来。 “随机任务：请宿主沈眠为裴知逸准备爱心便当，此项任务3分，是否选择接收。” 沈眠一个激灵，顿时就清醒过来，“我接！” 裴知逸却皱起了眉头：“你会做饭吗？” 沈眠可是煮鸡蛋都炸过厨房的人，爱心便当对他来说并不比考试简单。 沈眠却无所畏惧：“放心吧，我有办法。” 他说完就打了个哈欠，咕哝道：“不过怎么都是随机，什么时候能来个特殊任务，分还多点。” 007装睡不回答。 沈眠抱着枕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裴知逸却还不困。 沈眠刚刚的话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时刻提醒着他，他被排除在沈眠的取向范围之外。 即使他们现在拥抱，亲吻，做更多亲密的事情，也不代表着他们就有未来。 他只是沈眠的好兄弟，有着青梅竹马的情谊和两小无猜的默契。 但是再多的，沈眠就不能给他了。 这个事实让裴知逸有点烦躁。 他摁掉了手机，屋子里重新变成了一片黑暗。 他侧过头去，沈眠的身影只能看见一个起伏的轮廓。 其实他早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沈眠的了，但他知道，那一定比他发现自己心意的时候，还要更早。 今天吃夜宵的时候，所有人都说他对沈眠很好，耐心又温柔。 徐泾还假模假样哭了几嗓子，说为什么他妈没给他生个哥哥。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表面的温柔克制都是假的。 真正一直温柔心软的那个人是沈眠。 他并非一出生就是现在这副冷静自持的样子。 曾经有段时间，他的脾气很坏很坏。 就在他爸妈离婚以后，那栋屋子里经常只有他跟保姆住着，他变得孤僻又暴躁，动不动就摔东西，连照顾他的保姆都受不了他。 所以沈眠每次来找他，十次有八次都会被他气得眼泪汪汪，有次甚至还被他推倒在地上，擦破了手掌。 有很多次，他都觉得沈眠也要抛弃自己了。 他从窗台后看着沈眠的背影，觉得沈眠再也不会来找他了，没有人会喜欢他，连亲生父母都可以轻易离开他，沈眠又能坚持多久。 但是第二天沈眠还是来了，垫着小凳子爬到他的窗台上，哒哒哒敲他的窗户，奶声奶气说，“裴知逸，出来玩呀。” 他还记得沈眠放在窗台上的奶糖，是橙子口味的。 而在半敞开的窗户后，沈眠的眼睛明亮又温暖，但是又有点怯怯的，像是怕他又突然发脾气。 但即使这么害怕了，沈眠却还是努力克服了恐惧，依旧对他伸出手。 这就是沈眠给他最珍贵的包容。 不管他怎么对沈眠，不管他有多喜怒无常，沈眠都没有抛弃他，就像一只天真温暖的小狗，只要认定了小伙伴就绝不会半路逃跑，他会把全部的身心都交给你，露出软绵绵的温暖肚皮，毫不设防地对你好。 所以他怎么能不喜欢沈眠呢？ 这太难了。 裴知逸一只手搭在额头上，在黑暗中轻嘲地笑了一声。 他后来很快就学会了收敛自己的坏脾气，学会了假装成一个温和的人，学会成为老师长辈眼中品学兼优的优等生。 但这并不是因为他真的想与人为善。 而是他觉得，是不是他变得比所有人优秀，沈眠的目光就会在他身上多停驻一秒。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特殊任务 沈眠早就想好要怎么应付那爱心便当了。 他虽然在学习上不开窍，但是对于钻规则漏洞这件事却十分有心得。 第二天一早，他就绕道小卖部买了个饭盒，还特地挑了个粉色小碎花的，一看就很有春天的骚动，然后洗洗刷刷弄干净，中午一放学，就拉着裴知逸，如脱缰的野马般奔去了食堂。 他们俩来得早，食堂里人还不多，沈眠直奔饭菜最好吃的6号窗口，把一张因为跑步而有点泛红的可爱小脸往窗口一伸，对阿姨说道：“阿姨，要一份排骨，清炒虾仁，还有一个素三鲜，两份饭。” 阿姨被沈眠萌得神志不清，红烧排骨都多打了一勺。 沈眠道了谢，又拉着裴知逸找了个靠窗的清净位置，然后就忙活开了，他先是把几个菜都分出一半来，整齐地在饭盒里码好，又把白米饭也给塞进去，最后从兜里掏出一小管番茄酱，噗叽往饭上一挤，画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沈眠对于自己的作品还挺满意，往裴知逸面前一推，仿佛真是他亲手做的一样自豪，“你尝尝，都是你喜欢吃的。” 裴知逸盯着那饭上丑不拉几的爱心，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见过最潦草的爱心便当。 显然007也是这样觉得的。 裴知逸甚至能从它的电子音里听出气急败坏。 “你这是作弊！你白看了这么多偶像剧了吗？哪个爱心便当是这样的？” 沈眠往嘴里塞了块排骨，一点也没耽误吃饭，在脑海中跟007据理力争，“我家的爱心便当就长这样。再说了，那个爱心不是我亲手画的吗，你凭什么说它不是爱心便当？” 他还要拉裴知逸跟自己站在同一战线，“哥，你说，你觉得我这便当好不好？” 裴知逸拿起筷子夹了个虾仁，爱不爱的他没吃出来，食堂今天盐放多了他倒是尝出来了。 但他不可能拆沈眠的台，毫不犹豫就倒戈相向，“我觉得可以。” 沈眠更嘚瑟了，“那是，不是我吹，我这辈子亲手做的东西，也就我裴哥能吃上了。” 007被这两人厚颜无耻的程度震惊了，深深地反思起了自己看宿主的眼光。 它情不自禁想起自己之前被沈眠坑去的约会分数。 沈眠非要说他跟裴知逸坐在图书馆是在约会，一起上课也是约会，一起回家就更是约会，所以根本不需要特地出门，每周的约会分数就应该准时打到他俩账上。 007被他一通胡搅蛮缠，吵得编码都要混乱了，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给了这约会的2分。 如今沈眠大概是占便宜上瘾，连随机任务也要趁机坑它。 007在此刻终于见识到了人类的险恶，难怪它出来做任务前，前辈们都要谆谆教导，让它提防地球人。 可惜悔之晚矣。 沈眠见007一直不说话，又给007灌迷糊汤。 “不要小气嘛，你可是个合法公正的系统，不能克扣宿主工资，就3分而已，你抬抬手就过去了。” 007生无可恋，没办法，自己选的宿主，跪着也得承认。 它满怀不甘地宣布这项任务通过，给了3分，然后就又沉入意识深处自闭去了。 沈眠这下高兴了，觉得连碗里的排骨都更香了，吃了一会儿饭还要跟裴知逸撒娇，“哥，我想吃你做的椒盐排骨了，学校做的没你好吃。” 他一做饭就炸厨房，但裴知逸却是实打实的家务高手，做的饭比很多餐厅还好吃，之前沈眠赖在裴知逸家里过暑假，十天就养胖了五斤。 裴知逸答应了，“周末就给你做。” 沈眠心满意足地回了教室，趁着还没上课，他算了算自己跟裴知逸攒下的积分，才过了一个多礼拜，但已经有十几分了。这分数照理说还不错，但他像一个吝啬的财迷，扣扣索索地攥着自己仅有的一点金币，觉得实在是少得可怜，就又去骚扰007。 他在脑海里猛cue系统，眼巴巴地问道：“都好多天了，你怎么也不给我一个特殊任务啊，是有什么开启条件吗？” 007本来懒得搭理他，任务发布其实也不是由它决定的，它只是按照需要从数据库里领取，但是它在任务面板检索了一下，发现这周还真有一个特殊任务。 007看着那一行特地标红的大字，以及后面跟着的分数，刚刚还在自闭的心情得到了不少安慰。 它阴恻恻道：“回复宿主沈眠，本周末将有一个特殊任务发布，请您及时领取。” 沈眠却觉得这系统服务精神还挺好，有求必应。 “行，那我等着了。” 一直到周末，沈眠才发现了这破系统的险恶用心，简直就是睚眦必报。 他们高二只放一天半的假，所以系统公布任务的时候，沈眠都还在学校待着，他跟裴知逸正在学校后门的奶茶店排队，店里挤着不少女孩子，有个穿着白色短裙和短靴的女生格外漂亮，在人群中也很醒目，但她却频频往他们这儿看。 沈眠很自觉，虽然他也长得好看，但从小到大裴知逸都是更招女生喜欢的那个，所以他踮着脚，凑到裴知逸耳边说道：“赌不赌，这女生绝对是在看你？” 他一边说还一边拿胳膊拱裴知逸，笑眯眯的，一副替裴知逸高兴的样子。 裴知逸看他一眼，不怎么高兴地把他按下去，“到你了，快去拿奶茶。” 沈眠领到了奶茶，跟裴知逸一起走了出去，那个穿着短裙的少女又往他们这里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为什么，裴知逸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直觉，对方看的并不是他，而是沈眠。 他不动声色地挡住了沈眠。 两个人吃了饭就回了宿舍，今天是周五，不需要上晚自习，明天再上半天课就能放假了。 沈眠洗完澡以后，趴在床上写作业，裴知逸逼他把这周的错题都整理下来，他哼哼唧唧的不乐意，却又不能反抗，只能噘着嘴剪题目。 裴知逸已经写完了周末的大部分作业，所以现在没在看功课，而是用手机浏览购物页面，他记得沈眠有个特别喜欢的手办即将发售，他准备买下来，给沈眠一个惊喜。 也就是这时候，系统007的声音在他俩脑海内响起，“特殊任务，请注意，宿主需在一分钟内决定是否接受。” 沈眠来精神了，趁机把错题扔到一边，“接接接！” 裴知逸也不再看手机，专心等着听任务。 007平直的声音里无法克制地传递出一股愉悦，“任务：请宿主裴知逸为宿主沈眠选择一套裙装，亲手穿上，并亲吻宿主沈眠的脚踝。此项任务分值40，请宿主慎重选择。” 平地一声雷。 沈眠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他颤颤巍巍地转头看裴知逸，呆滞地问裴知逸，“哥……它刚刚说什么？” 裙装？？ 裴知逸也没想到，一向冷静的脸上流露出错愕。 但是系统并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滴滴滴提示，“还剩三十秒，宿主请选择是否接受？” 沈眠崩溃了，“你这什么破任务，哪个纯爷们会喜欢穿女装？！” 他跳楼的心都有了。 但007不为所动，继续提示，“还剩十五秒。” 更过分的是，它还在沈眠的脑海内将那40分投射并放大，明晃晃地欺负沈眠。 沈眠都快哭了，求助地看着裴知逸，“哥……” “还剩五秒。” 裴知逸捏了捏鼻根，在最后的三秒内下了决定，“接。” 007如愿以偿地宣布，“确认宿主接受任务，现在公布任务条件，宿主沈眠的裙装必须是短裙，不得超过45cm。任务必须在三天内完成。” 它说完这句话就隐匿了，这一整晚都没再出现。 只留下沈眠跟裴知逸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说： 该来的还是得来～ 第8章 当不当嫂子 屋子里面安静异常，沈眠大概是被打击太过，半天都没能发出声音，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像一颗被糟蹋了的小白菜，委屈又震惊地看着裴知逸。 裴知逸也难得有点心虚，毕竟刚才这个任务是他开口接下来的。 但这次他能对天发誓，他对于沈眠的女装并没有什么特殊爱好，纯粹是因为系统给的分数太高了，权衡之下，他觉得不能放过。 可现在看沈眠嘴唇都哆嗦了，用一种看禽兽般的目光看着他，俨然在心内对他进行道德谴责。 裴知逸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安慰沈眠，“也就穿一次，只有我能看见，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他话音刚落，沈眠就把枕头砸到他身上了，软趴趴的，也不疼。 沈眠悲愤地冲他大喊：“那你怎么不穿？” 裴知逸沉默了一秒，实话实说：“系统没让我穿。” 沈眠又砸了个抱枕过来，哀嚎一声，把自己重重地砸进了被子里。 他刚才纯粹是没反应过来，现在羞耻心如同海浪，一丈高过一丈，跟这个不要脸的任务一比起来，连死亡的阴影似乎都没这么可怕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沈眠都没能从这打击中回过神来。 早自习的时候，发了开学考试的试卷，沈眠这次有进步，排名38，要是以前他早就嘚瑟起来了，拉着徐泾他们一通狂吹。可今天他却兴趣缺缺地扫了一眼，随便地扔在了桌子角。 连老丁特意夸他最近变认真了，要他好好保持，他都没打起精神来，还皱着个小脸，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老丁都惊讶了，问裴知逸：“这家伙怎么了，成绩提高了还不乐意了，非要当倒车尾才自在？” 裴知逸扯了扯嘴角，对沈眠的心理状态心知肚明，但他眼皮都不眨地对老丁扯谎，“昨天他肚子疼，没睡好。” 沈眠面无表情地看了裴知逸一眼。 老丁“哦”了一声，“难怪呢，我就说让你们少去吃学校后门的路边摊，卫生条件很可疑的，都是高中生了……” 老丁逮住机会，借题发挥，围绕着学校后门小吃的食品卫生问题，把班里同学又给教育了一遍。 沈眠就坐在他旁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个字都没听见，还堂而皇之地在老丁走了以后开始吃早午饭，吃得就是学校后门卖的饭团，放在保温饭盒里，到现在还是温热的。 这饭团还是裴知逸起早去买的，他知道沈眠现在跟他闹别扭，故意逗沈眠：“好吃吗？” 沈眠不理他，恶狠狠又咬了一大口，还背过身去不看他。 裴知逸也不恼，在课桌底下去抓沈眠的手，沈眠要抽走却没能挣脱，只得又转过来，不满地看着裴知逸。 裴知逸轻轻笑起来，伸手替沈眠擦掉了他嘴边的蛋黄酱，“这里沾到了，你吃东西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都弄到脸上。” 这一幕正好被前头转过来找沈眠聊天的穆灵玲尽收眼底。她在心里“哇哦~”了一声，甚至蠢蠢欲动地想拿手机拍下来，不过看到裴知逸扫过来的眼神，她又没敢。 沈眠三两口把饭团给吃掉了，以为穆灵玲是要找他聊天，却不想穆灵玲把一本杂志往沈眠面前一摊，问他：“你帮我看看，这几个裙子哪个好看？” 沈眠差点没被最后一口饭团噎到。 他瞪大了眼睛去看那杂志上的图片，只见上面全是女孩子的服装搭配，颜色与款式都很可爱，而且清一色都是短裙，露出曲线漂亮的长腿和圆润的膝盖。 要是在以前，沈眠完全不介意陪着穆灵玲挑选，他跟穆灵玲关系比较好，就是因为他不像其他青春期的男生这么讨人嫌，总爱开女生的玩笑。 可他今天看了看那些漂亮明艳的短裙，又看了看穆灵玲神色自然的脸，万分委屈地问：“你干嘛这也要问我？” 他觉得今天全世界都在针对他！ 穆灵玲莫名其妙的，“怎么了，我就是问问你觉得哪个颜色好看啊，我这是认可你的审美好不好？” 裴知逸在旁边没忍住，短促地漏出了一声笑。 沈眠幽怨地看了裴知逸一眼，然后认真地看着穆灵玲，“你还是别认可我了，我色盲。” 穆灵玲：“……” 她默默把杂志拿了回去，不理沈眠了，去找自己的小姐妹继续探讨。 沈眠蔫蔫地上完了四节课，终于在放学的时候与裴知逸达成了和解。 他妈妈让他周末带裴知逸回来吃饭，所以今天裴知逸没有让司机来接，两个人是坐地铁回去的，在拥挤的地铁上，裴知逸很自然地把沈眠罩在怀里，用高大的身躯为沈眠隔绝出了一小片安稳的空间。 沈眠靠在栏杆上，地铁里因为人太多，气味说不上难闻却也算不上好闻，但是裴知逸身上却有一股很淡的海盐的味道，让人觉得清爽舒服，他不由自主地就又往裴知逸那里靠了靠。 他现在已经不跟裴知逸闹别扭了。 那毕竟是40分的超昂贵任务，比他做两个月的基础任务还值钱。 再说穿裙子就穿裙子吧，反正也只有裴知逸能看见，他从小到大在裴知逸面前丢过的人还少吗？ 三岁的时候他栽进泥坑里，还是裴知逸把他给拔出来的。 但他还是忍不住揪了揪裴知逸胸前的扣子，问裴知逸：“你还记不记得，特殊任务最高是100分，可是连穿裙子的任务都只给40分，100分得是什么奇葩任务啊？” 沈眠是真的想不出来了，眼神清澈地盯着裴知逸。他上一次跟女生牵手，都得追溯到幼儿园了，所以在他的认知里，牵手拥抱亲吻，就已经是十分亲密的事情了，再往上的程度，他根本没有想过。 裴知逸却咳嗽了起来。 他本来还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现在被沈眠一提醒，脑海里就不可控制地划过了某些画面。 而沈眠还在懵里懵懂地看着他。 “我也不知道，看007怎么发布吧。”他冷静说道。 沈眠也没再多问。 两分钟后，地铁到站了，沈眠跟裴知逸一起走出地下通道，空中下起了绵绵的小雨，裴知逸带了伞，两个人挤在一个伞下面进了家门。 家里已经做好了午饭，是沈眠爸爸做的，沈眠一进门就闻到了番茄牛腩的味道，他一边换鞋一边扯着嗓子问他爸：“爸，你给我做椒盐虾了没有？” 他昨天就点名要吃来着。 他爸端着锅从厨房里走出来，“我敢不做吗？我要是忘了你还不把屋子给掀了。” 沈眠满意了。 裴知逸也冲着沈眠的爸妈笑笑：“叔叔阿姨，我又过来了。” 他这个笑容比平常在学校里真心很多。 沈长河跟苏莹是从小照顾他长大的，也不拿他当外人，招呼着他跟沈眠一起摆餐具，忙中抽空问他俩在学校住宿还习惯吗。 裴知逸一一都回答了，还帮着沈长河切菜，熟悉得仿佛在自己家了。 苏莹从外面打包了几个凉菜，顺手投喂了沈眠跟裴知逸，问裴知逸道：“好吃吗？喜欢的话下次就买这家。” 裴知逸点点头，“味道不错。” 沈眠问他妈：“你咋不问我呀，我的意见不重要吗？” 苏莹白他，“你爱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没有这个也会有那个，用不着我操心。” 说话间，沈妤也听见动静从楼上冲下来了，一见到裴知逸在客厅里，她尖叫一声就抱住了裴知逸，大声宣布：“小裴哥哥，我想死你了！” 裴知逸习惯了沈妤的热情，但是手上还举着刀，没法回应，只能点头示意。 沈眠极其无语，他戳了戳沈妤，“这位小姐，请问你有看见你小裴哥哥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吗？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像你一周未见的亲哥？” 沈妤才懒得理他，因为沈眠前两天还发消息骗她说裴知逸不来了。 她小花痴一样绕着裴知逸转来转去，眼神都亮晶晶的，问道：“小裴哥哥，我们学校之后有文化节，你来不来参加啊？” 沈眠索要亲妹的关注无果，只能悻悻道：“把你送给裴知逸当妹妹得了。” 沈妤才不怕，头也不抬地说道：“那可太好了！” 全然不把亲哥放在眼里。 沈眠大为受创，深深感觉到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吃完午饭，苏莹跟沈长河都还有工作，就先走了，叮嘱沈眠跟沈妤别光顾着玩，多少分出点时间学习。 沈眠跟沈妤嗯嗯啊啊地答应了，满是敷衍，然后就像两个小废物一样摊在沙发上，姿势如出一辙，不愧是亲兄妹。 而裴知逸在厨房里给他俩榨果汁。 在厨房的自然光线里，他把袖口卷到手腕上，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线条，利落的黑色短发，英俊淡漠的脸，虽然手上拿着水果刀，但怎么看都像杂志封面上的男模。 沈妤没忍住，拿手机拍了一张照片，转手就分享给了自己的小姐妹，果不其然收获了一片尖叫。 她作为一位初三的青春期少女，已经能够清晰地分辨她哥跟裴知逸，到底谁才适合当满分男友，虽然她哥那张脸也充满了欺骗性，但要论男友力，那可真是差了小裴哥哥三条街。 她不由有点发愁，虽然天天跟沈眠吵架吧，但她作为一个大度的人，还是不希望看见她哥孤独终老的。 她深沉地叹了口气，对她哥说道：“你以后可怎么办啊，还能不能给我找到个嫂子了。” 沈眠没听明白，只以为是沈妤又损他呢，颇为不服气道，“你少咒我，我长得不够帅吗？” 沈妤同情地看着他，“可你也就一张脸能骗人了，又不会做家务，又没有小裴哥细心体贴，到时候就算有女生看上你，你带出来跟小裴哥哥见个面，保不准对方就变心了。” 沈眠看看裴知逸，又看看自己，一时还真反驳不了。 正好这时候裴知逸榨好了果汁，端来给他们。 沈眠顺势一把抱住了裴知逸的腰，对沈妤道：“那简单，我让裴知逸给你当嫂子，一举两得，爸妈再也不操心我的学习。” 沈妤冷笑：“我看你是想屁吃。” 裴知逸差点没端稳手上的餐盘。 但他很快又淡定了，问沈妤：“你们在说什么？” 沈妤接过果汁，把刚才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沈眠把下巴搁在裴知逸肩上，逼问道：“你说，给不给沈妤当嫂子？” 裴知逸垂下眼，就着沈眠的杯子喝了一口果汁，梨子和橙子混合在一起，清甜中带了点微酸。 然后他低声回答道：“给啊。” 沈眠大获全胜，得意地看着沈妤。 沈妤气坏了，扑过去就跟她哥开始了枕头大战，两个人在沙发上打来打去，谁也没用力，仿佛猫咪互相撩架，一看心智就还不到三岁。 而裴知逸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他们，嘴角的笑一直没停过。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百褶裙 晚饭的时候，苏莹跟沈长河也没能回来。 裴知逸本来准备给沈眠做酥炸排骨，却被沈眠按了下来。 “算了吧，我妈要看我这么剥削你，肯定又骂我。” 沈眠说这话的时候还坐在裴知逸怀里，他刚刚游戏打不过关，就钻到裴知逸怀里，要他帮忙指挥，如今眼神也没离开手机，手起刀落收割掉最后一个人头，才心情舒畅地抬起头。 “咱们出去吃吧，我请客。”他转头冲窗边跟同学聊天的沈妤道，“沈妤你去不去，不去我就带小裴哥哥去了。” 他是故意逗沈妤的，模仿沈妤的口气叫小裴哥哥，有种不自觉的黏人味道。 落在裴知逸耳朵里，就像细腻缠绵的雨丝一样勾人，杀伤力与他成日挂在嘴上的“哥”，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让他情不自禁，浮想联翩。 沈妤紧急收住电话，一叠声道：“去去去，不许丢下我。” 三个人去附近的商城吃了披萨，主要是沈妤想吃，两个哥哥都依着她。 但是吃完饭，沈妤就去找她的同学玩了，连小裴哥哥的美色也不能挽留她。 “她就住在这附近，九点前我会回来的。”沈妤很乖地跟哥哥保证。 沈眠却还是不能放心，叮嘱道：“要回家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们去接你。” 沈妤吐了吐舌头，觉得她哥这种时候还是挺有兄长风范的。 “哥哥管得好多哦。”她故意笑沈眠，挥挥手就跟他们拜拜了，一溜烟跑出了商场大门。 沈眠看着他妹妹的背影，跟裴知逸嘀咕道：“这也就是妹妹了，她要是个弟弟，看我理不理她。” 裴知逸失笑，如果是个弟弟，那应该会跟沈眠更像吧。但他好像很难想象有两个沈眠的样子，对于他来说，沈眠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谁都替代不了。 反正时间还早，沈眠跟裴知逸就顺便在附近散了散步，沈眠本来是想买个新耳机的。 但是一个商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女装店，沈眠跟着裴知逸从头晃到尾，脚步越来越沉重。 最终，沈眠在一家主打少女服饰的店外站住了脚步。 这家店隐没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树后面，装饰得简洁素雅，里面的家具也都是深沉的木色，打眼一看，甚至会觉得是一家咖啡店。 但在这家店的橱窗里，陈列着好几套漂亮可爱的短裙，在柔和灯光的照耀下，足以吸引任何一个少女的视线。 可惜沈眠作为一个直男，此刻却只觉得胃疼，刚吃下去的披萨似乎现在都变成了石头，压得他的胃沉甸甸的，喘不过气了。 而裴知逸还在旁边雪上加霜，问他：“要买吗？” 沈眠捂住了脸，不是很想面对这个问题。 系统给出的任务时间是三天，即使想要网购也会有点来不及，他也不可能去跟沈妤说借条裙子给哥哥，那样绝对会被沈妤一顿暴打再去跟爸妈告状。 唯一留给他的选择就只有去实体店购买了。 沈眠一屁股坐在树下的长椅上，可怜巴巴地冲着裴知逸耍赖：“哥，求你了，别让我进去。” 裴知逸明了，这就是让他一个人去买的意思。 裴知逸倒是不介意，反正穿的人也不是他。 进店之前，他还问沈眠：“你要什么款式的？” 沈眠哪还管这个：“都行都行，你挑什么我穿什么。” 裴知逸笑了笑，自己推门就进去了。 店员大概是难得见到有男生单独来买裙子，还是这样英俊高挑的一个男生，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但她还是保持了自己的职业素养，热情地迎接了上来，“请问客人想要什么款式，您随便看看。” 裴知逸根本分不出面前这些裙子有什么区别，简洁明了道：“买一套短裙，不过膝。你推荐。” 店员忍不住笑了，轻声问：“是买给女朋友吗？” 裴知逸看了一眼窗外在树下等着他的沈眠，趴在长椅的靠背上，像一只被主人嘱咐留在原地的小狗，百无聊赖又不能乱跑。 他嘴角勾了勾，“是。” “女朋友的腰围和身高大概多少，喜欢什么颜色？我们有几款卖得特别好，你要不要看一下。” 其实店员问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希冀会得到准确的答案，因为不少男生粗心大意，连码数都搞不清。 但裴知逸很快就精准地报出了数字：“腰围68，身高175，喜欢灰色和蓝色。” 几分钟后，裴知逸就拎着一个购物袋走到了沈眠面前。 沈眠盯着那个浅色的购物袋，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炸弹，甚至没有勇气往里面看一眼。 他挠了挠头，垂头丧气地问裴知逸：“多少钱，我转给你。” 裴知逸把他拽起来：“免了，你这个周末多做两张课外卷子，就算是对我的感谢。” 沈眠也没跟裴知逸多推辞，他跟裴知逸为对方花的钱都不计其数，回头再给裴知逸买个礼物就行。 两个人拎着购物袋，绕道去接了沈妤，就一起回家了。 路上沈妤还好奇地问裴知逸：“小裴哥哥，你买了什么呀？” 裴知逸轻轻瞥了沈眠一眼，淡然道：“你哥的玩具。” 沈妤立刻丧失了兴趣。 沈眠却浑身紧绷起来。 借着夜色，他不满地瞪了裴知逸一眼，悄悄使力夹住裴知逸的手指，让他不要胡说。 但这力道一点也不疼，裴知逸反而闷闷笑了一声。 现在已经走到南湖巷了，不知道谁家的屋檐底下挂了风铃，夜风匆匆掠过，发出叮叮当当的细响，在夏日里清脆悠长。 裴知逸本来以为沈眠这次又会想方设法地拖延任务，但他没想到，第二天上午，沈眠居然就沉痛地对他说：“我准备好了，不就是条裙子么，穿就穿呗。真男人绝不会惧怕女装。” 裴知逸捧着咖啡喝了一口，对沈眠积极争取积分的态度感到了意外。 但今天早上，沈家除了沈眠以外的人都有事出门了，这座静谧的小洋房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确实是个适合做任务的好时候。 所以裴知逸也没犹豫，很快就去衣柜里拿出昨天买的裙子，丢给了沈眠。 “那你穿吧，我等着。”裴知逸在窗边坐下了，顺手拿起沈眠的作业看了看，今天他难得戴上了眼镜，又穿了一件v领的针织衫，比平常看着更为斯文成熟。 沈眠拎着那条裙子看了看，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抓起这件轻飘飘的布料的时候，内心还是充满了不可思议。他忍不住想，女孩子们在春秋天也就穿这么轻薄的一点衣服，不会觉得冷吗？ 他也没避开裴知逸，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坐在床边上就开始换裙子。 裴知逸的视线本来是落在沈眠的试卷上的，沈眠的字张牙舞爪的，也就他这个从小长大的竹马能迅速分辨了。但他听到旁边悉悉索索的动静，还是没忍住抬起了眼。 屋子里的日光很明亮，窗户虽然关着，但没有拉窗帘，反正周围没有高层建筑，不会有人看见，温暖的阳光从透明玻璃外倾泻而下，照得屋子里每一点细节都清清楚楚。 裴知逸镜片后的睫毛眨了眨。 裙子并不难穿，沈眠已经迅速换好了。 他坐在床上，上半身只是一件简单的白t恤，下摆扎进了裙子里，这件烟灰色的裙子很合身，完美地收住了他略显细瘦的腰，裙子的长度只能堪堪盖住沈眠的大腿，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尽数暴露在外，小腿尤其纤细，脚踝也细瘦。 他赤脚踩在地板上，整个人都沐浴在早晨柔和的阳光里，白皙得几乎是在闪闪发光。 他还是很不好意思，用手按着裙摆，脸上无意识地染着一层薄红，眼睛转来转去，就是不敢看裴知逸。 他很漂亮。 这是裴知逸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 他一直知道沈眠很好看，比起其他同龄的男生，线条轮廓都要清秀得多，但是他确实对于沈眠穿女装这件事没有太多遐想，沈眠就是沈眠，爱穿什么穿什么。 但他没想到，沈眠穿这样的短裙，居然也会很好看。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审美是被沈眠绑架了，因为沈眠即使穿着裙子也不至于被误认为是女生，但他却离奇地觉得，现在的沈眠，比学校里任何一个女生都要可爱。 裴知逸放下了手中的笔，走到了沈眠面前。 沈眠正徒劳地想把裙子边缘往下压，但是努力了一会儿就放弃了，这裙子实在短了，别说膝盖了，连大腿都很勉强才盖住。 他察觉到面前多了一片阴影，才下意识抬起头，正好对上裴知逸斯文英俊的脸，不由吓了一跳。 “你干嘛靠这么近？”沈眠问。 裴知逸两只手撑在床上，正好把沈眠笼罩在自己的手臂之间，两个人鼻尖对着鼻尖，再近一点，就要碰到彼此的嘴唇。 他看着沈眠，语气还是很平静：“你忘了任务有两项吗？” 沈眠没忘，或者说他试图忘记，但是因为这个要求太奇葩了，反而牢牢刻在了脑海里。 这任务不仅要求他换上短裙，还要裴知逸亲吻他的脚踝。 沈眠的脸一下子更红了，几乎不敢抬头跟裴知逸对上，整个人的气势也一下子弱了三分。 夭寿了，他后知后觉地想，这个要求似乎比让他穿短裙还过分，让一个铁骨铮铮的年轻男生去亲吻另一个男生的脚踝，这得是怎样的反社会人格才能想出来的阴招啊。 他拍了拍裴知逸的肩膀，都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了，只能含含糊糊道：“哥，你的大恩大德我是无以为报了，回头你让我干啥都行……” 但他话还没说完，他的肩膀就被人不轻不重地一推，整个人毫无防备地倒在了柔软的床上，百褶裙也掀起一角，全靠手肘支撑着上半身。 然后他的脚踝也被人轻轻握住了。 沈眠的声音一下子堵在了嗓子里。 他眼睁睁地看着裴知逸微微抬起了他的脚腕，而后单膝半跪了下去，侧过头，在他的脚踝上落下一个蝴蝶一样轻柔的吻。 这画面实在很奇怪，裴知逸衣冠楚楚，笔挺得能作为年级代表去讲台上发言，而沈眠的衣服穿得乱七八糟，裙子的最后一颗扣子也没有扣好，露出了腰际的一小片雪白的皮肤。 但却是裴知逸对着他低下了头，以一种驯服的姿态。 阳光里，裴知逸的侧脸英俊得像童话中的王子，明明是禁欲又高冷的长相，嘴唇触碰上沈眠皮肤的时候，却莫名多了一股色气。 而他一边吻住沈眠细瘦的脚踝，一边抬头看了沈眠一眼，那一眼很难形容，被阳光染成琥珀色的眼瞳，像猎食者在看自己的猎物，也像情人在看自己朝思暮想的玫瑰。 沈眠的脑海里轰得一声，血色迅速爬上了他的脸，他的耳尖，连脖子都没能幸免。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屋里屋外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窗外的车流声闲谈声全都不见了，只剩下窗外树叶沙沙摆动的声音，一丝一缕，磨着人心尖上的一点软肉。 他无意识地咬住了嘴唇，微红的嘴唇，柔软又饱满，像一颗半熟的果肉，轻轻一咬，就是一个月牙形的痕迹。 “恭喜宿主沈眠，宿主裴知逸完成任务，获得特殊奖励四十分。” 平静又熟悉的电子音突然从沈眠和裴知逸的耳边响起，打破了室内古怪的暧昧，时间又匆匆开始流转，窗外隐约的嘈杂声也重新响起。 沈眠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如梦初醒一般抓紧了身下的被子。 而裴知逸也松开了他的脚腕，他的脚不轻不重地落回了地上，砸在了质感略微粗糙的地毯里。 他心里某个地方，莫名其妙地发出了小小的，噗的一声，像一声叹息，又像是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纸玫瑰 “我吓着你了吗？” 裴知逸没有马上起来，还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抬头问沈眠。 沈眠慌乱地摇头，他哪儿敢呐，代入一下裴知逸，他觉得他能抽死自己。 他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飞速从旁边抽过一张面纸，给裴知逸擦嘴，惶恐道：“你要不去刷个牙……” 裴知逸却轻轻偏过了头，躲开了沈眠的手。 “不脏。”裴知逸说道。 沈眠的手又讷讷地放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是很敢去看裴知逸的眼睛，就好像他知道那里面藏着潘多拉的魔盒，如果对视太久，他就会被拉进未知的漩涡。 最后解救沈眠的是底下厨房传来的叮的一声。 沈长河走之前做了南瓜派放在烤箱里，设定好时间，给沈眠跟裴知逸当零食。 沈眠像是抓住了稻草，噌得一下子从床上窜起来，“我去拿吃的，饿死我了。” 明明他刚吃过早饭。 他一溜烟就从房间里跑了，裴知逸也没拦他。 等到沈眠的脚步声走远，裴知逸才倒在了床上，手指从发间穿过，弄乱了上次沈眠陪他去修剪的发型。 他知道自己刚刚那一刻一定露出了贪婪的，想要把沈眠整个吞进腹中才能满足的神态，所以沈眠这种粗枝大叶的人，才会变得惊慌起来。 他还得感谢007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他那一刻的思绪。 否则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被蛊惑着，去亲吻更多的地方，沿着脚踝一路向上，掀起那条单薄的百褶裙，去探索更幽深隐蔽的地方…… 裴知逸紧急刹车，没有再深想下去。 他觉得自己在这常年的暗恋下，已经约等于一个变态了。 沈眠一直跑到楼下才发现自己还穿着裙子。 好在现在家里没有人，否则他岂不是百口莫辩。 但他又有点好奇自己的模样，穿裙子虽然有点羞耻，但是也是人生从来没有过的清奇体验。 虽然他现在羞于说出口，但没准等他七老八十了，说不定会像讲笑话一样讲给孙辈听。 他想了想，脚尖一转，又晃去了卫生间。 他往镜子里看了看，觉得倒也没他想的奇怪，虽然并没有让他看上去像个清纯的美少女，但也不至于像个怪兽。 沈眠摸了摸下巴，又想起刚才裴知逸吻他脚踝时候的眼神了，他说不清那是怎样的眼神，但又本能地有点害怕。 在他面前，裴知逸一直是温和的，稳重的，是天塌下来都会顶在他前面的人。 但他也没有再深想下去，他在卫生间里洗了把脸，就去拿烤南瓜派了，在等着南瓜派稍微放凉的过程里，他刚才短暂的困惑如云烟一样飘散了。 沈长河的手艺很好，南瓜派甜蜜柔和却不腻，沈眠跟裴知逸一起瓜分了这一整盘。 沈眠已经把那裙子换了下来，重新穿上了牛仔裤。 他一边写着作业一边跟裴知逸说道：“你说我爸有这手艺，当什么教授啊，去开餐厅应该更受欢迎。” 他说着就笑起来，跟裴知逸揭他爸的短：“我爸去年还被学生在他们匿名论坛偷偷骂呢?，因为试卷出得太难了，挂了三分之一的人。” 裴知逸已经做完了自己的作业，专心给沈眠检查，心不在焉地应付了两声。 他已经发现了，沈眠的脑海里仿佛有个修复机制，不管他做出怎样暧昧的举动，沈眠都会牢记着“他和裴知逸是最好的兄弟”这一条，坚定地把那一点暧昧因子按入地底。 裴知逸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又喝了一口咖啡，他的咖啡里没有加糖，很苦。 沈眠明明只喜欢喝奶咖，却又凑热闹偷喝了一口，脸皱得几乎成了个包子。 这又让裴知逸被逗笑了。 沈眠跟裴知逸在家里待到七点，吃了晚饭才去学校上晚自习。 他们到学校的时候，正好在校门口遇上林嘉，林嘉对他们还挺热情的，走过来跟沈眠聊天。 但是沈眠看着林嘉的眼神，却有种说不出的微妙。 他在心里想，兄dei，你知道吗，要没有我，穿裙子的可就是你啦！ 刚才那条裙子已经被他送去了爱心回收站，谎称是沈妤不要的。 林嘉不知道，还在跟他讨论过阵子的秋季运动会，问他：“你擅长体育吗？我听徐泾说你打球还行。” 沈眠倒是也想给自己吹一波人设。 但考虑到他们2班跟3班的体育课经常会混在一起上，这个b装了也是要被戳穿的，沈眠老实地摇摇头。 “我也就打球还行了，还得要我哥在场上跟我打配合，长跑短跑我都不擅长，”沈眠说道，“但裴知逸很行，去年三千米他是第一名。” 林嘉有印象。 他看了裴知逸一眼，感慨人跟人可真是不一样，学习把人碾压得死死的就算了，怎么连体育也不给人留后路。 他安慰沈眠：“没事，我也就短跑还可以，长跑就要命了。” 说话间，就到了高二的教学楼。 林嘉进了3班，跟沈眠和裴知逸挥挥手：“下次找你们打球。” “行。”沈眠回道。 大概是知道自己那个特殊任务过分，接下来007派发的任务都颇为人畜无害，不是让他们牵手散步，就是互相喂个巧克力。 自从穿过短裙，沈眠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质的飞跃，这种任务在他看来都是小意思，本来他跟裴知逸就亲不可分。所以完成得毫无压力，轻轻松松就又赚了小几十分。 离他保住小命简直指日可待。 沈眠甚至暗搓搓怀疑这是换了个系统。 但他刚在脑海中这么想，系统007就在他脑海里冷冰冰道：“很抱歉，还是我，没能如您所愿。” 沈眠也不尴尬，还顺其自然地接话道：“我就说呢，除了你哪还有系统会如此善良体贴。” 007要是有白眼，只怕能把眼珠子翻到后脑勺去。 时间晃悠晃悠就到了国庆节。 他们去年高一的时候实打实放了七天假，据说是因为有学生闹到教育局去了，抗议学校补课太过，于是就造福了广大学子。 但是今年显然没有这样的勇士出头，所以老丁愉快地宣布：“国庆呢，学校还是很仁慈，决定要放你们三天。但是要我说，放个两天还不行么，都高二了?，还一天天想着玩……”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底下的大声嚷嚷给吞没了。 “没人性啊，说好的七天假呢！” “三天算什么国庆！我迫切渴望要为祖国母亲庆生！” “老师，假期都这么短了，就不要布置作业了吧。” …… 一时间，教室里简直是群魔乱舞。 沈眠也混在里面拍桌子敲笔盒，势必要造出一种奋勇起义的架势。 老丁对这群没大没小的学生也是无语，他哼了一声：“还放七天，那不把你们骨头都放懒了，当自己小学生呢。作业也一分不会少，休想。” 底下的哀嚎声更大了，不知道的以为这儿发生了什么悲惨剧情。 好在虽然老丁不肯放过他们，其他几门课的老师却比较仁慈，平均一下这个国庆似乎也没这么黯淡。尤其是教英语的刘娜，年纪最轻，跟他们关系也好，知道这群皮猴子也不会好好做作业，干脆只布置了半张卷子。 “但这半张卷子可要好好做啊。”她说道，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往外走。 班里学生一个个往外探头，大喊：“老师真好！跟老丁没法比！” 刘娜差点一个踉跄，这群家伙还会搞拉踩了。 离放学还有半个多小时，也没老师过来占课了，让他们自习。 但是根本没有人还有心思学习，三天的假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沈眠一时还没想好要去做什么。 他问旁边的徐泾跟韩超：“你们国庆准备怎么过呀？” 徐泾头也不抬：“网吧开黑。” 这可真是毫无想象力，沈眠索然无味。 倒是他前面的穆灵铃转过来，问沈眠说道：“你去看电影吗，我跟许芊准备去吃饭看电影，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她这话是对沈眠和裴知逸说的，许芊对裴知逸有点意思，却又还没到想告白的地步，她有心想帮姐妹一把。 但是却是旁边的徐泾积极接话：“当然去！看什么电影啊？” 他喜欢穆灵铃。 裴知逸虽然看上去万事不关心，对身边这几个少男少女错综复杂的感情却门清，看徐泾嬉皮笑脸地围着穆灵铃打转，忍不住就带上点看热闹的意思。 跟徐泾一对比，他突然觉得自己喜欢上沈眠已经很幸运了。 也就是这时，他跟沈眠的脑海里又响起了007的声音。 “特殊任务，请宿主沈眠跟宿主裴知逸一起去看电影，并由沈眠向裴知逸赠送玫瑰花，亲手喂裴知逸爆米花，此项分值20，请宿主一分钟内考虑是否接受。” 沈眠哭着脸，把脑门轻轻磕在了桌子上，用只有裴知逸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这系统可越来越会玩了，还喂爆米花，我喂它个烟花行不行？” 007愈发冷淡，提醒道：“还有三十秒。” “接接接。”沈眠二话不说选择了接受。 于是这天晚上，他们一行六个人一起去看电影的时候，沈眠眼皮也不眨地为自己和裴知逸选择了最后排的情侣座。 穆灵铃本来是想把许芊给塞到裴知逸身边去的，扭头看见沈眠这一套骚操作简直无语。 她充满不可思议地问沈眠：“你跟裴哥能不能分开哪怕一秒？” 沈眠有恃无恐地握着裴知逸的手，嚣张地说道：“我和我的裴哥，一刻也不能分离。” 许芊没能跟男神坐一块儿，倒也没郁闷，反而看着沈眠，噗嗤一声笑起来。 她拉着穆灵铃一起坐到了前几排，而徐泾跟韩超也坐在她们身边。 电影快开始的时候，裴知逸问沈眠：“我的玫瑰花呢？” 沈眠轻轻吹了声口哨：“你求我我就给你～” 裴知逸拿冰可乐往沈眠脸上一贴，故意冰他。 “求你了。”裴知逸说道。 裴知逸的声音压得很低，在这昏暗的电影院里显得沙哑性感，几乎就像是响在沈眠耳边。 沈眠咳嗽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自在。 他从兜里飞速地掏出一张红色的方形纸，修长的手指灵活翻飞，没一会儿就叠出了一朵像模像样的玫瑰花，递到了裴知逸面前。 “送你的，”沈眠对裴知逸笑道，“这可是我这辈子第一次送人玫瑰，好好珍惜吧。” 裴知逸从他手上把那朵玫瑰接走了，这玫瑰和正常花朵的大小差不多，被玫瑰的红色一衬，裴知逸的手显得更白了。 他问沈眠：“你是跟沈妤学的吗？” “你什么时候看沈妤叠过玫瑰，”沈眠低声道，“这是我看电视看到的，本来想学会讨未来老婆欢心，没想到先献给你了。” 裴知逸轻笑了一声，收下了这朵玫瑰，塞在了靠近心口的口袋里。 这也是他第一次收人玫瑰。 电影开场后，沈眠跟裴知逸就没再说话。 这电影是个警匪片，一路惊险刺激，沈眠看着看着就入神了，全然忘记了要喂裴知逸爆米花这件事，尽顾着自己吃了，眼睛还盯在屏幕上不放。 裴知逸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沈眠想起来，眼看着电影都要结束了，他只能低声提醒：“眠眠，你忘了还有个任务吗？” 沈眠“啊？”了一声，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不能光自己吃。 他急着看剧情，粗暴地抓起一颗爆米花就往裴知逸嘴里塞，但是因为塞得太急了，裴知逸还没来得及张嘴，这颗爆米花就滚了下去。 007滴滴滴警告：“检测到宿主沈眠态度不端，考虑酌情减分。” 沈眠：“……” 骚还是007骚，他怀疑这系统一直卯着劲想扣他分。 沈眠没办法，恭恭敬敬地又捡了一颗爆米花，轻轻喂到裴知逸嘴边：“您请用。” 得亏他们是最后一排，周围也没坐几个人，不至于扰民。 裴知逸看了沈眠一眼，低头把那颗爆米花吃掉了，他的舌尖碰到了沈眠的指尖，轻轻一卷，让沈眠的身体都跟着抖了抖。 沈眠讷讷地收回了手，心里想他现在伺候裴知逸的一套标准，可真的跟伺候女朋友差不多了。 而没等他想完，裴知逸又伸出手，碰了碰他嘴角。 “你这里沾了东西。” 他看见裴知逸往他这里靠近。 这些天他都因为做任务，被裴知逸亲出条件反射了，一见裴知逸往他这儿靠，他就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习惯了会有一个吻落在自己的嘴唇上。 柔软又缠绵的，带着裴知逸的气息。 但是没有。 裴知逸只是拿掉了他嘴边粘上的爆米花碎屑，指尖在他嘴唇边轻轻一擦，很快就离开了。 沈眠睁开眼后才想起来，这次的特殊任务里并没有亲吻。 他不由红了脸，吭哧吭哧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好在裴知逸似乎没注意到他闭了眼睛，已经开始看电影。 他于是也靠回了座椅上，把那剩下的一点爆米花给吃了，电影里已经演到了最刺激的警匪追踪的部分?，但是他已经看得有些心不在焉。 出了影厅之后，大家又张罗着吃晚饭。 徐泾一抬眼就看见了裴知逸胸口插着的玫瑰花，奇怪道：“裴哥，这是哪儿来的纸折花啊？” 裴知逸还没来得及说话，沈眠就抢答道：“刚刚售票的姐姐看他好看，送给他的。” 徐泾还真信了，羡慕道：“长得帅就是好啊。”然后他又黏黏糊糊去看穆灵铃，暗示道，“我也挺喜欢折纸的。” 可惜穆灵铃根本没听见，正在跟许芊一起狂嗑电影里男主与反派的cp，并因为攻受体位等问题据理力争。 “反派必须是受！”她坚定说道。 而许芊一声冷笑：“疯批反派×精英警察才是绝配！” 两个人相持不下，恨不得当街动武，好在看到路边的奶茶店又瞬间和解了，手牵手去买最新出的焦糖波波。 沈眠在一旁露出迷惑的眼神，十分不理解这种友谊的特殊表达，因为他跟裴知逸就从来不会一秒吵架又一秒和好。 吃完饭以后，大家就四散回家了，约好了三天后学校见。 沈眠和裴知逸家离这里不远，所以就步行回去。 现在已经快要十点了，街上已经过了最热闹的时候，他们走得又是林荫小道，梧桐树密密地挤在一起，遮住了月光。沈眠跟裴知逸牵着手，也不说话，心里却有种安静又舒适的感觉。 南湖巷离商城要更近一点，很快就到了。 沈眠站在巷子口，正要跟裴知逸说拜拜，他的手却突然被裴知逸抓住了。 裴知逸看着他说道：“眠眠，这周的任务还差最后一个。” 而后不等沈眠反应过来，他就把沈眠拉进了自己怀里，补上了本应发生在电影院的那个亲吻。 他们躲在巷子的阴影中，裴知逸的身形足够高大，完全掩盖住了沈眠，而他们头上是开得正好的木芙蓉，淡白淡粉的花朵压了满枝，有几片落下来，正好落在沈眠的肩头。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有点事情，所以今天把明天份的也更掉啦 第11章 危机感 沈眠被亲得神思恍惚。 他一个小直男，没牵过女孩小手也没跟人约过会的，这辈子最暧昧的事情就是小学扯前桌的辫子。 虽然跟裴知逸已经亲了不止一次了，但是在这花色艳丽的木芙蓉下，夏日的晚风温热又躁动，吹得他心都有点乱。 他推开裴知逸，捂着心口，诚实地说道：“你离我远点，我被你亲得性取向都要弯了。” 他说得坦坦荡荡。 直男大概就是这种生物，虽然他心脏乱跳，虽然他觉得好兄弟今晚帅得过分，但是只要对象是裴知逸，他就觉得自己笔直笔直。 裴知逸抽了抽嘴角，沈眠在他面前几乎是透明的，他扫一眼都能知道沈眠在想什么。 “那你倒是弯一个给我看看？”他冷冷道。 沈眠靠在墙上，站没站相，心脏已经平静了。 “弯不了啊，女孩子这么可爱。我要是喜欢男的，肯定哭着喊着要跟你恋爱。”沈眠随口说道。 不过他借着月色打量裴知逸的脸，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他若有所思道：“你跟我说个实话，你是不是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恋爱了？我怎么觉得你做这些事都……特别上手呢？” 他第一次跟裴知逸接吻的时候，就觉得对方过于熟练淡定了，如今这一个月的亲亲摸摸下来，他越发肯定了这个猜测。 他一把揪住了裴知逸的领带，什么旖旎暧昧全都散得一干二净，用一种警察审问犯人的眼神看着裴知逸：“你怎么不反驳，不会是真的吧？我靠，你还拿不拿我兄弟，说好有对象第一个给我看呢！” 裴知逸快被沈眠气笑了。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别的方面都称得上一句优秀，唯独看人的眼光很成问题，怎么就看上这么一个糟心玩意儿，成天除了气他就是气他。 他把自己的领带从沈眠手里解救出来，嘲讽地看着沈眠：“你自己算算，我一天除了睡觉什么时候不是跟你在一起，我从哪儿找时间跟人恋爱？” 沈眠一想也是。 其实裴知逸连睡觉都经常跟他在一起。 不过他还是保持怀疑：“没准你网恋呢？” 裴知逸忍无可忍，掐住了沈眠软嘟嘟的脸：“你当我是你啊。” 沈眠被掐得嘴都歪了，含糊不清道：“疼……你怎么回事，问你两句就这么凶。” 裴知逸掐得更狠了。 两个人在树下闹了一会儿，沈眠才重新拎起自己掉在旁边的书包，冲着裴知逸摆摆手：“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明天和后天我都跟我爸妈去看外婆，家里没人，你要是实在想我，就给我打电话。” 沈眠这倒不是自恋。 他很清楚，如果这世界上有谁能让裴知逸敞开心扉，那应该就是自己家这四口人了，裴知逸的亲妈也算一个，但可惜远在国外。 他一想到这里又有点舍不得，裴知逸一个人在那空落落的别墅里，只有院子里的灯火璀璨热闹，他想想就心疼。 他拉住裴知逸的手：“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外婆家得了，我外婆又不是不认识你。小时候还一起住她家过呢。” 裴知逸笑了下，觉得沈眠这时候又不糟心了，还格外乖巧懂事。 “你们好不容易去陪外婆几天，带着我算怎么回事？”裴知逸摩挲了下沈眠的手腕，“去玩吧，学校见。” 沈眠也扣着裴知逸的手指，总觉得要再说点什么，但是看见裴知逸的眼睛，他就知道裴知逸不会答应的。 他家里裴知逸随时可以进出，但是他外婆毕竟不是裴知逸的外婆。 他想到这里，心里又有点烦闷，对他来说，裴知逸早就是家里的一份子，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想把裴知逸排除在外。 可是事实上，裴知逸有自己的家庭，与他终究只是朋友，邻居，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 “算了，反正我也说不过你，”沈眠丧气地嘟哝一声，“我回去了。拜拜。” 他拎着书包走了，南湖巷很短，当他回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裴知逸还站在那棵木芙蓉下。 他又挥了挥手，裴知逸才离开。 可是沈眠也没有马上进去。 他看了一眼自己家隔壁的那个院子，那是裴知逸的家，裴叔叔没有把这间房子卖掉，所以现在里面没有人住，只偶尔会有园丁和家政来打扫，因此院子里总显得冷清萧索。 可是从前这座院子不是这样的。 在裴叔叔跟于阿姨还没有离婚的时候，这院子也很热闹，那棵参天的香樟树下有个秋千，他妈经常抱着他来串门，他就跟裴知逸一起荡秋千，准确说是他玩，裴知逸看着他。等玩累了就跑到各自的妈妈身边，要求吃晚饭。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 只剩下一栋再也不会亮起灯光的屋子，和已经没了秋千的香樟树。 沈眠叹了口气，进了屋子，他有时候其实会很不应该地，升起一点对于裴叔叔跟于阿姨的埋怨。 其实他不介意他们两个离婚，成年人想分开并不需要谁的允许，走过一段路，散了也就散了。但是为什么他们离婚以后，一个搬去了国外，一个只顾着做生意，谁都不来陪陪裴知逸。 他甚至想说，如果你们真的不要他，就把他给我吧，我会对裴知逸好的，我们一辈子都是好兄弟，我会永远陪着他。 可这终究只能是停留在脑海里的幻想。 裴知逸远比他成熟理智，早就不需要他照顾了，只是他单方面还会放心不下。 沈眠推开了屋子的门，他爸妈跟沈妤都在，都坐在沙发上聊天，沈妤新买了一个帽子和包，正在让爸妈看好不好看。 沈眠往沙发里一坐，他爸就递了一个汉堡过来：“吃不吃，我自己做的，你妹妹嚷着要吃。” 沈眠接过来，说道：“爸你是哆啦a梦吧，我正好要吃夜宵。” 他爸很得意：“你爸我可不是只会忙事业的男人，家务也是一把好手，不然怎么娶到你妈。” 他妈本来在看电脑，听到以后不由笑笑。 沈眠吃着汉堡，看他爸跟他妈腻腻歪歪地眉目传情，觉得牙都要酸掉了。 他一直看着他爸妈这样鹣鲽情深长大的，所以他对于恋爱，组建家庭，抚育子女会有种本能的期待，因为这在他的印象中，这都是很好很好，也十分幸福的事情。 只是他现在毕竟才高中，对未来没有一个清晰的规划，所以这些事情就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浅浅地留在心里。 第二天一早，沈眠就跟着爸妈去了外婆家，整个国庆都准备在外婆那儿度过了。 他外婆家在隔壁城市，离他们家只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沈眠跟沈妤一下车，就被守在门口的外婆热情地拥抱和掐脸蛋。 但是他没想到外婆家还有客人，是个比他大了几岁的男孩子，坐在院子里的葡萄藤下面写字，人很高，轮廓深邃英挺，皮肤微黑，看着有点酷酷的，笑起来却意外地开朗。 “你好，我叫徐远樊。”那男生笑着对他伸出手。 沈眠就也把手伸过去，心里却很计较对方的手比自己大一圈，衬得他很瘦弱。 “我叫沈眠。”他说道。 经他外婆介绍，沈眠才知道这男生是跟外婆学书法的学生，关系很亲，这两天放假，就来外婆这儿上课加游玩。 “远樊是s大的学生，”外婆给他俩介绍道，“比你大几岁，学习很好，你们应该能玩得好。” 沈眠就对徐远樊笑一笑，他对这人没多好奇，只是有种本能的礼貌，倒是沈妤这小花痴，在他旁边偷偷哇了一声。 “好帅哦。”沈妤小声跟他咬耳朵。 他故意问沈妤：“那你不要小裴哥哥了？” 沈妤大手一挥：“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都要。” 沈眠差点笑劈叉，撸了一把沈妤的头发：“你怎么就成年了。你今年才十五好不好？” 沈妤不理他，很快就跟着外婆去逛街了。 外婆最喜欢给小女孩儿买衣服，每次沈妤来，都要买上好几身。 沈眠不爱逛街，宁愿在家蹲着。 他爸妈也要去拜访他妈认识的朋友，也开着车走了。 这下子可好，屋子里就剩下沈眠跟这位刚认识的徐远樊。 他俩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沈眠先开口，客气道：“你字写的不错。” 徐远樊噗嗤一声就笑了，因为沈眠明显一副没话找话的样子。 “还行吧，跟你外婆学的，但是没学到她十分之一。” 沈眠心想，那不是肯定的么，我外婆可是书法家，可厉害了。 但他嘴上还是保持了足够的亲切：“没事，我觉得很好了，我的字像狗刨一样，外婆都没教过我。” “为什么？”徐远樊有点好奇，外孙不应该更加近水楼台先得月么。 沈眠挠挠脸，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我小时候不想学，外婆给我一支毛笔我就掰一支，掰了十来支以后她打了我一顿屁股，就放弃了。” 他到现在还记得外婆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 徐远樊笑起来，笑得很不收敛。 沈眠觉得有点丢面子，不乐意说了，但是徐远樊却道：“我跟你也一样，我爸下棋很厉害，从小就教我，我不想学，就把所有棋子扔河里去了。” 沈眠挺惊讶的，因为徐远樊一看就很聪明的样子，跟裴知逸一样，都有种学霸的气势。 “还真没看出来……”他嘟哝道。 徐远樊笑道：“这有什么的，我小时候已经是让我爸操心的比较少了，等我上学了，他才头疼，三天两头打架请家长。” 沈眠更震惊了。 不过他看看徐远樊结实有力的手臂，又觉得不太奇怪了。 毕竟一看就很有力气的样子。 他捏了捏自己的手臂，羡慕道：“你看上去就很厉害，我打架就不行。都靠我发小救我。” 两个人不知不觉就聊起来了。 徐远樊这人挺有意思，他确实很学霸，不然也不会能上s大，沈眠问点什么都能回答出来，还能指导沈眠写作业。 但他又显然不是那种乖乖牌式的好学生，打架逃课样样不落，高中毕业就自己一个人去西藏待了一个月，回来皮都晒掉一层，之后大学就更是天南海北地跑，几乎不着家。 沈眠越听越起劲。 其实他除了学习不行，哪儿都挺乖的，听徐远樊有这么多好玩的经历就很羡慕。 等听到徐远樊会散打，他哇得一声，眼神里已经流露出了崇拜。 等到晚上徐远樊回家的时候，他已经跟徐远樊很熟了，还让人家明天再来玩。 徐远樊看着他直笑：“你怎么跟小狗一样，这么容易跟人亲。” 沈眠不高兴了：“你不能这么说我。我不喜欢。” 其实裴知逸也说过他像小狗，但是他就不介意。 可是徐远樊说他就不爱听，觉得伤面子。 徐远樊更乐了，他觉得这小孩真好玩。 “好，不说，明天见。”徐远樊跟他挥手道别，一个人走了。 沈眠晚上睡觉前，迫不及待就打电话给裴知逸。 他刚刚陪着外婆聊了很久的天，好不容易才回了自己房间。 电话铃只响了几秒就被接起来，就好像裴知逸一直守着似的。 裴知逸他：“你怎么这么晚打过来？” 沈眠趴在床上：“我猜你没睡呢，你哪天不到十二点。” 裴知逸就笑起来。 沈眠叭叭叭地跟裴知逸说这一天都发生些什么，从外婆说他瘦了给他狂塞吃的，说到外婆家的小猫变成了大猫，好在还认得他。 “你小时候还抱过那只猫呢，可是它现在好胖，是个老猫了，”沈眠说道，“我下午给它喂小鱼干，她就一直在我脚边转。” 裴知逸听得很耐心，嘴角无意识挂上了笑容。 但是当他听到沈眠说到自己认识了一个叫徐远樊的大学生，又把人夸了好几遍的时候，他不笑了。 他想，沈眠怎么才放出去一会儿，就又认识了某个邻居哥哥。 沈眠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在说：“要是有机会也想介绍你们认识，你俩都是学霸，肯定谈得来。而且他也学散打，跟你一样！” 裴知逸扯了扯嘴角：“免了，没兴趣。” 他可没觉得自己跟这徐远樊哪儿一样了。 沈眠也没在意，只以为是学霸相轻，他还笑话裴知逸：“你好傲啊，一点没有徐远樊和蔼可亲。” 裴知逸不爱听，扯开这个话题。 “明天你跟叔叔阿姨准备去哪儿啊？还是陪外婆吗？” 不想沈眠却说：“明天我跟徐远樊爬山去。” 裴知逸：“………” 他突然有点后悔没跟沈眠去外婆家了。 厚脸皮就厚脸皮，总比听着沈眠要跟别人跑好。 这才半天就多了个哥哥，再过两天，是不是要在他头上种青青草原？ 但他又说不出让沈眠别去，只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你早点回来。” 沈眠在电话那头笑：“你是不是可想我了？” 裴知逸心里头轻叹了一声。 他从与沈眠分开的那一刻，就开始想念了。 但是他说出口，却只能轻飘飘道：“是啊。想你了。” “那我争取后天早上就回，”沈眠乐呵呵的，“我给你带特产。” 裴知逸应了一声，有点舍不得挂电话。 但他看了一眼时间，早就到沈眠要睡觉的时候了，他又轻声说：“睡吧，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吗？” 沈眠“哦”了一声，恋恋不舍收了电话。 作者有话说： 小裴：就很后悔。 第12章 “裴”字 沈眠第二天就跟着徐远樊爬山去了，其实这山他小时候也来过，只是那时候旅游业没有发展起来，不像现在，山上修了长长的石道，到了山顶，随处可见各种店铺和在摆拍的游客。 山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修了一个小庙，地方不大，但是得益于庙里景色不错，所以打卡的人特别多。 不过好在这里还没有变成网红景点，所以游客虽然比从前多，但是也没多到让人害怕的地步。 沈眠靠在栏杆上喝冰冻果汁，跟徐远樊说道：“等下次放假，我跟裴知逸再来一次好了。” 他还是小孩子脾气，看见什么自己觉得好玩的都要跟裴知逸分享，好在裴知逸不嫌他烦。 徐远樊从昨天就一直听沈眠提裴知逸。 虽然他根本连这位裴知逸的影子都没见着，但是他已经知道裴知逸身高185，是每次都考年级前三的大学霸，会弹钢琴会拉小提琴，打球长跑都很厉害，长得还特别帅。 总之就是特别完美。 如今沈眠又提起来，徐远樊终于忍不住了，逗沈眠：“他真是你发小吗？听你一直惦记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女朋友呢。” 沈眠听了也没觉得怎样，反而嘴一撇：“我还没女朋友呢。”但是他又好奇地看徐远樊，“那你呢？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有对象吧。” 徐远樊却笑了一下，像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我也没女朋友。”他说。 沈眠露出很诧异的表情，盯着徐远樊的脸，看他有没有在说谎，但是徐远樊的眼神十分坦荡自然。 沈眠信了，问道：“是不是你要求太高了啊？” 徐远樊却不回答了，反而摸了把沈眠的脑袋：“小孩子别问太多。” 沈眠就不问了，虽然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小了。 他都十七了，还有几个月就要成年了，身高虽然矮了一点，但是还有上升空间。 他跟着徐远樊把这个山都转遍了，一圈玩下来，时间已经到傍晚了，今天的晚霞很漂亮，从山头看过去，一片瑰丽的粉紫色。 他下山之前，看到寺庙前的文创店在卖祈福的护身绣囊，虽然他不怎么信这东西吧，却还是掏钱买了一个。 徐远樊看了一下，发现这个是针对学习运势的，就笑他：“你是要开始努力学习了吗？” 通过昨天指导沈眠作业，他已经发现了沈眠学渣的本质。 沈眠说才不是。 他坐在徐远樊的车上，因为有点累了，头靠在车窗上，而窗外就是晚霞，让他脸的轮廓又柔和了几分。 “我给裴知逸带的，他上次考了年级第二，希望他下次考第一。” 沈眠说着就不自觉笑起来，他把那个小小的护身符攥在手里，明明是这样粗糙的一个小东西，但他却觉得，只要是他带回去的，裴知逸都会高兴收下。 而徐远樊把车停在红绿灯的十字路口，看着沈眠白皙的侧脸。 他听见沈眠这话，眼神一时有点复杂。 等到车子再次启动的时候，他轻轻说了一句：“你还真是很喜欢他。” 但他这句话太轻了，沈眠没有听清。 沈眠被徐远樊送到家以后，很热情地邀请他留下来吃饭，但是徐远樊还约了朋友，就不来了。 他坐在车上问沈眠：“明天还要接你去玩吗？” 沈眠摇摇头，露出高中生的苦恼神色：“不去了，作业都没写。” 老丁布置的作业他可都还没做呢。 徐远樊笑笑，他离高中实在太远了，很难切身体会沈眠的烦恼。 “那我走了，等你回家我来送你。” 他知道沈眠马上就要回家了，虽然他的大学跟沈眠家就在一个城市，但是这个城市这么大，不是刻意联系很难遇上。 他挺喜欢沈眠的，觉得这是个很有意思的小朋友，但是两三天的萍水相逢，还不足以让他跟沈眠就真的成为要经常约来见面的朋友。 沈眠会回到高中，跟他那个总是挂在嘴边的发小待在一起，而他也有自己的圈子和熟人。 他刚刚瞥到沈眠连手机屏保都是跟那个裴知逸的合照，有心想提醒沈眠两句，青春期的男孩子这么黏着发小可不常见。 可一看见沈眠那张懵里懵懂的脸，他又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笑了一声。 他只跟沈眠说了再见，等沈眠进了屋子就开车离开了。 沈眠进了家门，他们今天的晚饭是坐在院子里吃的，现在夜间的温度已经很凉爽了，沈眠坐在葡萄藤下面吃着外婆做的松子糕，觉得要是没有作业，这日子简直完美。 但他吃完饭，还是唉声叹气地回了房间，把门一关，加足马力就开始写试卷。 他写得万分痛苦，不明白为什么要画辅助线，化学公式配平为什么这么难，物理上那个小方块又为什么滑来滑去。 最后他气若游丝地打了裴知逸的视频电话。 和昨天一样，裴知逸很快就接起来了，他大概是刚洗了澡，头发上还沾着水珠，皮肤比平日更白，脸颊却被水汽蒸出了一点淡红。 沈眠看着裴知逸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秀色可餐这个词，忍不住噗嗤一下笑起来。 裴知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沈眠才不会说，说了裴知逸肯定要说他胡思乱想。 他趴在桌子上，脸颊枕着手臂，熟练地跟裴知逸撒娇：“哥，我作业不会做，你教我。” 他知道裴知逸肯定做好了。 裴知逸这次却没这么轻松答应他。 裴知逸坐在床边，拿毛巾擦干了头发，问他：“你不是认识了一个邻居，他昨天还指导你作业了么？” 他分明记得徐远樊叫什么，却不愿意提起这个名字，。所有让他觉得在觊觎沈眠的人，他都会本能地反感。 沈眠却没听出来，老老实实说道：“他跟朋友玩去啦，明天我也没空去找他。而且徐远樊是外婆的学生，不是邻居。” 所以你现在就想起我来了是吗？ 裴知逸很想小心眼地这么问。 但他又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 他盯着视频里的沈眠看了几眼，沈眠已经不趴在桌子上了，窝在单人的沙发里，穿着白色的t恤，百无聊赖地拿笔上的弹簧按来按去，眼睛圆溜溜地看着他，一副很乖的样子。 裴知逸叹口气：“说吧，哪些不会。” 沈眠如获大赦，迅速把刚才不会的题目都找出来，但他不会的实在太多了，给裴知逸展示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 裴知逸在自己的试卷上找出沈眠不会的题目，大致筛选了一下，太难的就不讲了，中等难度的被他一一拎出来给沈眠讲清楚。 沈眠想，就冲裴知逸给他补课的这个耐心劲，以后去当个老师应该也会很成功。 或者等裴知逸以后有小孩儿了，他一定也是个好爸爸。 他是这么想的，就也是这么说的。 裴知逸却在手机里冷笑一声：“算了吧，万一是儿子又像了你，我得被气死。” 沈眠呆呆的：“为什么你的儿子会像我啊？” 裴知逸这才发觉自己失言。 他的笔在试卷上轻轻划了一条痕。 “没什么，随口说的，被你气糊涂了。” 沈眠也没在意。 他在裴知逸的指导下，终于磕磕绊绊写好了所有作业，就剩一篇作文了，他准备留到明天晚上再写。 “我困了，要去睡觉了，”他打了个哈欠，冲裴知逸嘟哝道，“明天我就回来了，你记得到我家等我。” 裴知逸眉眼温柔，“好。” 两个人又在手机两端坐了会儿，明明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却又不挂电话。 窗外的虫鸣一声又一声，顺着沈眠的手机外放，传递到了裴知逸那里，就好像两个人还坐在同一片夜空下。 裴知逸想起了沈眠外婆家的模样，他很小的时候跟沈家一起去，那是个老院子，院子里也有葡萄藤，地上铺着青色的石板，他跟沈眠一起在院子里看过星星，捉过萤火虫。 两个人就这样坐了一会儿，一个看书一个补作业，偶尔聊上几句。 一直到电话挂断的时候，沈眠才发现他在纸上乱写了一个“裴”字，潦草又随意，藏在他乱画的线条之中。 作者有话说： 眠眠，可长点心吧。 第13章 醉酒 沈眠是傍晚才到的家。 本来是早上就要走的，但是外婆舍不得他们，又留了留，沈眠都收拾好包了，又忍不住跟沈妤一左一右坐在外婆旁边聊天，聊着聊着就把午饭吃了。 回去前，沈眠给裴知逸发了短信，所以当车开进南湖巷的时候，裴知逸已经站在了他家的门口。 沈眠从车窗里看见了，不自觉就笑起来，等他爸一停下车，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蹭蹭蹭跑过去，一把扑进了裴知逸的怀里。 沈眠不算重，但是一个175的男孩子也绝不算轻，可是裴知逸却稳稳地接住了。 “你等很久了吗？”沈眠问道。 “没多久，”裴知逸撒谎，“刚到了几分钟。” 沈眠不太信，但也不戳穿，只抱着裴知逸说：“我带了外婆做的点心回来，她还问你了，说你怎么不来。下次跟我一起去吧。” 裴知逸笑着说好，等着去帮沈眠爸妈拿行李。 但他俩都已经说了好几句话了，沈眠的爸妈才把车停进车库，沈妤慢悠悠走下车，嘴里还咬着草莓糖葫芦，看着她哥跟裴知逸凑在一起黏黏糊糊的样子，吐槽道：“我哥好夸张，不知道的以为他跟小裴哥哥分开三年了。” 苏莹笑了笑：“你哥跟小裴认识的时间，可比跟你还早两年，当然关系亲。” 沈妤一想也是，也噔噔噔跑去吃点心了。 晚上裴知逸自然是留在沈眠家的，吃完晚饭以后，沈眠就把最后一篇作文写了，他语文成绩还可以，算是他几门功课里分数比较高的一个，如果不是字过于像小狗乱刨，没准老师给的卷面分还能多一点。 所以裴知逸又盯着他练字。 沈眠不乐意，觉得这属于额外加课，哼哼唧唧表示抗议，却被裴知逸喂进嘴里的布丁堵住了嘴。 但他吃完布丁还要跟裴知逸说：“你真讨厌。” 讨厌就讨厌吧。 裴知逸坐在他旁边，看他嘴上咕哝，手下却一个字没少写，心里只觉得沈眠可爱。 而且今天一整晚，他都没再从沈眠嘴里听到“徐远樊”三个字，这让他很满意。 一直到睡觉前，沈眠才想起来把买的那个护身绣囊拿出来，他挑的是自己喜欢的蓝色，上面绣着金色的银杏树叶，袋子里面是折叠起来的符纸，说不上精致，但还算素雅。 “我给你买的，是对学业有加持的，”沈眠给裴知逸系在了包上，“上次你是年级第二，下次就是年级第一了。” 系好以后，沈眠觉得自己的眼光还不错，裴知逸的包是黑色的，配上这个小东西也不突兀。 裴知逸拨弄了一下那个小绣囊，问沈眠：“你没给自己买吗？” 沈眠很有自知之明：“我就算了，菩萨也救不了。” 裴知逸有点无奈。 他看着沈眠，一时也有点头疼，有时候又想逼沈眠好好学习，一道题不会就做十道，用笨办法也能提高。 但是有时候他又舍不得。 为什么要让沈眠这么辛苦呢？ 沈眠已经很好了，即使学习不开窍，也不妨碍沈眠会过得很幸福。 而他会一直在沈眠身边，把两个人的份一起努力，这辈子他都会把沈眠照顾好。 裴知逸摸了摸沈眠额前的碎发，觉得自己拿他真是没有办法，最后只好催促沈眠早点睡觉。 成绩搞不好已经很完蛋了，起码身体得好吧。 但沈眠下午在车上睡过了，翻来覆去好一会儿都睡不着。 最后还是裴知逸把他按在怀里才算消停。 第二天沈眠早上起床起得很艰难，直到坐在教室里还是眼皮打架，东倒西歪地靠在裴知逸身上。 其他人也都不怎么清醒，不是昨天熬夜追剧，就是熬夜打游戏。 国庆后回到学校的第一天，整个班都弥漫着一股散漫的气息。 老丁一进教室就直皱眉，满脸写着痛心疾首：“我就说不该让你们放三天，高二了，放两天还不好吗？” 然而连跟他唱反调的人都没有。 大家都一脸懒洋洋地看着他，显然还没把魂从假期里收回来，一副看破红尘的架势。 老丁也没辙了，又不太忍心让全班站着上课，只能把窗户全都打开，尽量抬高声音讲课。 沈眠吹了半节课才算清醒过来，他跟裴知逸坐在靠窗的位置，早晨的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开几缕，那双漂亮的眼睛完全露出来，在阳光下是水润的棕色。 他老老实实地跟着黑板记笔记，偶尔走神也是在本子上画着火柴人，反而是裴知逸几乎不动笔，只在关键的地方随便添两笔。 而等上完早操，大课间里，全班补觉的补觉，聊天的聊天，老丁又突然从后门走进来，直直往沈眠跟裴知逸这个角落走。 沈眠正在吃小饼干，看见老丁，那一口饼干哽在喉咙里，简直不知道是咽还是不咽，他疯狂回忆自己好像没惹事啊，应该不会被老丁追杀才对。 好在老丁的目标不是他。 老丁只是扫了他一眼，不轻不重责怪了一句：“又不吃早饭？非得等到学校里吃？” 沈眠被饼干卡了一下，正在狂喝水顺气，只能用眼神表示无辜。 老丁也没多跟他计较，笑眯眯把一张表格递给了裴知逸：“知道我找你干什么吗？” 裴知逸接过那个表格，很公式化地露出一个笑：“知道，谢谢老师。” 那是他之前参加的数学竞赛最终选拔的报名表，他通过了一试，现在有资格参加省级比赛了。 但他心里也说不上多么惊喜，他之前就知道自己大概的成绩了，只是老丁一副喜气洋洋满是欣慰的样子，他多少也要给点面子。 倒是沈眠激动不已，碍于老丁不敢有什么动作，只悄悄地锤了裴知逸膝盖一下，用口型说：“厉害了我的哥。” 裴知逸就又笑了一下，这次是被沈眠逗笑的。 老丁不知道他俩的暗潮涌动，如同一个丰收的老农民，欣慰地看着裴知逸，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努力。这次省级赛，咱们学校就进了五个，回头会跟其他几个学校联合起来集训一次，集训完比赛。” 说完，老丁又鼓励了裴知逸几句，就心满意足地背着手走了。 而等老丁一走，沈眠就扑到裴知逸身上：“哥你可太厉害了吧，你分数是不是特别高？” 他殷切地看着裴知逸，比自己考试进步还要激动。 裴知逸抱住他，刚才那张报名表被他随意扔在了桌子的一角，并没有收获多少重视，可是沈眠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样子，却让他从心里觉得熨帖。 “是。” 沈眠更高兴了，拍了裴知逸一下：“我觉得我昨天买的那个绣囊还挺有用的。你一定能进全国赛。” 裴知逸摸了摸他的头：“承你吉言。” 很快，到放学前，裴知逸又进了省级赛的事情班里几乎都知道了。 徐泾跟韩超敲着桌子要裴知逸请客，其他人也趁机凑热闹，差点把房顶掀翻。 沈眠呸他们：“休想，你们这几个大胃王得把店都吃垮。” 其他人一起切他。 “有些人，就想跟裴哥去吃烛光晚餐，独占裴哥，”徐泾拍桌子起哄，“兄弟们，姐妹们，能同意吗，裴哥不是大家的吗？” “是！！” 这下子女生也跟着叫起来，男神当然是大家的，高二2班共有财产。 沈眠不乐意了，扒拉在裴知逸身上不下来：“走开走开，我哥是我一个人的，拒绝外借。” 不过闹归闹，沈眠也没真拦着裴知逸请客。 他们这波人关系都挺好，生日里互相请客也是常事。 最后去吃了学校外的一家火锅店，现在天气已经冷了，吃点热乎乎的格外舒服。 但是一群青少年凑在一起，又是在学校外，自然就没了规矩，本来只有徐泾一个人喊了啤酒，后来大家都要喝，就又多喊了一扎。 裴知逸无所谓，他喝白酒都是没事，可是沈眠的酒量根本不行，也扒着杯子不肯松手。 “就喝一杯。”他可怜兮兮看着裴知逸，眼睛圆溜溜的，小松鼠一样。 裴知逸抿着嘴，不想答应。 其他人都不说话，等着看热闹，尤其是几个女生，连手机都拿出来了，等着拍视频。 最后还是裴知逸败下阵来，后退一步：“只能半杯。” 包厢里顿时发出了哄弄声。 “裴哥家风不振啊，治不住沈眠。” “裴哥不行了，家长的面子哪儿搁，威严扫地。” “沈眠，多喝两杯，半杯有什么意思。” …… 全在拱火。 裴知逸头疼地捏了捏鼻根，心想他这辈子就没管住过沈眠。 而沈眠一秒又活泼起来，他心里想，裴知逸说是半杯，但是又不能时时刻刻看住他。 最后沈眠还是喝了一杯。 他喝得是调兑的啤酒，所以度数要稍微高一点，等到再走出火锅店的时候，沈眠已经有点站不稳了，乖倒是很乖，被裴知逸牵着，让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 其他人逗他也不理，就一心跟好了裴知逸，小狗认主了一样，脸颊红红的，只会对着裴知逸傻笑。 裴知逸一只手拉着他，一只在吧台买好了单，转过身认命地询问沈眠：“能走吗？” 沈眠慢半拍才听明白，迟钝地点点头。 他是有点醉了，但还没醉到意识不清醒。 “你们先走吧，我陪他在后面慢慢走。”裴知逸对其他人说道。 “裴哥你一人可以吗？要不我们帮你拖他回去。”韩超问，还比了比自己结实的肱二头肌。 裴知逸摇摇头：“我一个人就行。” 其他人就也没再坚持，三三两两走了，许芊跟穆灵铃还特意买了蜂蜜水塞给沈眠，让他喝了醒醒酒。 裴知逸是靠刷脸进的学校后门。 沈眠都有点醉了，肯定不能翻墙，他拿自己的长外套把沈眠一裹，打横抱在怀里，面不改色地对门卫说沈眠刚才胃疼，他陪沈眠去了医院，所以才回来晚了。 沈眠头闷在黑色的薄款大衣里，只露出一个黑色的后脑勺，裴知逸让他别说话，他就不说话，却又要在裴知逸的脖子上蹭来蹭去，喝醉酒的热气全喷在上面。 裴知逸神色不变，抱着沈眠的手却微微缩紧。 门卫狐疑地看了他们两眼，最后还是放他们进去了。 “下次记得打假条啊。”他叨叨了一声。 裴知逸点点头，抱着沈眠走了。 作者有话说： 伸碗求一波海星与评论～ 第14章 许愿 裴知逸把沈眠抱进宿舍的时候他都是老老实实的，好在现在时间已经晚了，宿舍楼道里只有白色的灯光，没有几个人能看见他们。 他小时候也经常抱沈眠，不过那时候他还没现在这样高，只能像举重一样把沈眠举起来，像在抱一个大号的玩偶，而等后来上了初中，沈眠就再也不耍赖要他抱抱了，因为知道不好意思了。 裴知逸把沈眠轻轻放在了床上，怀疑沈眠已经睡着了，可是等他要松开沈眠的时候，沈眠的手臂却软绵绵得绕上了他的脖子。 明明也没有用力，可他却下意识低头，一只手撑在了枕头旁边，床垫柔软地凹陷下去。 沈眠醉眼朦胧地看着他。 屋子里没有开灯，窗帘也没有拉，乳白色的月光从窗台一路流泄到了床边，照亮了床头两颗小小的绿色多肉。 那是搬进来的那天，沈眠跟裴知逸一起买的。 沈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拉住裴知逸，刚刚他只是微醉，但也许是屋子里太暖和了，喝下去的那点酒随着热度一起蒸腾，让他彻底昏沉了。他的脑海现在全被酒精控制了，连带行动也没了章法。 他看了伏在他身上的裴知逸一会儿，突然歪着头笑了笑，迷迷瞪瞪说了句：“哥，你真好看。”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碰裴知逸的脸。 先是眉毛，再是鼻梁，最后是嘴唇。 轻得像羽毛拂过。 他的手指最后停在了裴知逸的嘴唇上，轻轻按了按中间柔软的位置，像小孩子得到新奇的玩具，连眼角都是笑意。 裴知逸知道沈眠这是真的醉了，这么多年他照顾过沈眠很多次，分得出沈眠醉到什么程度。 他知道等沈眠明天醒来，关于今天的一切都会被遗忘。 所以他看着沈眠，轻声问：“既然我这么好看，你为什么还不喜欢我呢？” 沈眠困惑得皱了皱眉，没听懂裴知逸在说什么。 “我喜欢你啊，”他口齿不清地回应，“最喜欢你了。” 裴知逸的眼神幽深得像一片海，月光下的海面波澜不惊，底下几千米的地方，却有火山沉睡。 我喜欢你。 听起来真是让人心动。 可他又清楚地知道，这不是他要的喜欢。 他轻轻碰了碰沈眠的眼尾，低声问：“我到底还要等多久？” 你才能给我，我要的那份喜欢。 沈眠这次没有给裴知逸回应。 因为他睡着了。 裴知逸看了他一会儿，起身打了水，帮沈眠擦洗了一下，又换好了睡衣，才把他塞进被子里。 而他在睡觉前又看见了放在书桌上的祈福香囊，小小的蓝色挂坠，挂在书包的拉链上。 裴知逸把它握在手里。 他从来不是相信神明和许愿的人。 可他看着这个小小的香囊，却在想这世界上真的有可以保佑感情的神明吗？ 学习也好，工作也好，都是付出努力就能得到回报的。 唯独感情，不由他控制。 以至于他竟也想把期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许愿上。 裴知逸在书桌前站了一会儿，又把那个小绣囊放下了。 睡觉前，他听见007突然在脑海里响起：“随机任务，请宿主裴知逸照顾醉酒的宿主沈眠，任务已完成，掉落3分。” 裴知逸有点意外地挑了下眉，跟007说了句：“谢了。” 这几乎算是送分了。 * 第二天沈眠才知道自己梦里白捡了3分。 他这一夜都没太睡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喝了酒，一晚上都在做梦。 但他还是被裴知逸提早了二十分钟喊起来。 “起来洗澡，你昨天醉得直接睡了。”裴知逸说着就把他拎进了浴室，还要训他，“以后不许喝了。” 沈眠也不反抗了，垂头丧气地洗澡刷牙。 他今天醒来有点头晕，顿时就后悔昨天喝酒了。 一直到吃了早饭去早自习，沈眠都有点蔫哒哒的。 而等下了早自习，他就更蔫了，他听到了一个让他很不高兴的消息。 裴知逸这次竞赛的集训要一个礼拜，还不是在他们学校，几所学校联合起来，借了一个培训基地，把这些尖子生都关一起去训练，顺便切磋。 三天后就出发。 沈眠趴在书桌上，笔记记得东倒西歪的。 只有这种时候他会痛恨自己是个小学渣，平常也不知道努力，所以只能看着别人跟裴知逸一起去集训。 他国庆跟裴知逸分开两天都觉得无聊，这下可好，一去就是七天，他想想都觉得胃疼。 沈眠拿笔尖在本子上画了一个圆圈，觉得连老师的讲课声，教室里笔记的刷刷声都变得嘈杂起来，窗外的虫鸣就更是恼人。 裴知逸注意到了沈眠的低落。 “不想我去吗？”他低声问沈眠。 沈眠不知道怎么回答，不是的，他很希望裴知逸去，这是一个对裴知逸有好处的比赛，他不仅想要裴知逸去，还想要裴知逸拿到第一。 他讨厌的是自己没法跟着去。 讨厌的是他要一个礼拜都见不到裴知逸。 沈眠撇了撇嘴角，刷刷刷在本子上写字，然后推给裴知逸看。 “想你去，还想看你站在领奖台！” 那个叹号格外大。 裴知逸轻轻笑起来，他没再说什么，却在课桌下轻轻捉住了沈眠的手。 沈眠象征性地挣了一下，然后就心安理得地放弃了。 台上老师在讲水和钠的化学反应，而在他们这个角落，时间却像是悄然变慢了，裴知逸掌心的温度传到了沈眠的手背上，他刚刚还烦躁不已的心突然就平静下来。 窗外的树叶在笔记本上印下隐隐绰绰的影子，他记下了这个反应方程式，又往后翻了一页，发现这个本子被用到了最后一页。 而在封底上，正中的位置，印着一颗潦草的爱心。 三天后的傍晚，去集训的公交车就开进了学校，裴知逸的行李也收好了。 沈眠坐在床边上，用打量的眼神盯着那个行李箱，寻思着他要是钻进去会被发现吗？ 当然这只能是想想。 他还得老实上学，集训基地也不接受外人到访。 这三天里他又收到了一项特殊任务，让他给裴知逸织条围巾，分值20。 他一边吐槽007简直是被偶像剧荼毒不轻，一边老老实实买了毛线，趁着放学躲屋子里，对着视频学习，比学习都认真。 他选的是姜黄色的围巾，对着裴知逸的脸比了比，觉得他发小不愧是年级男神，什么颜色衬着都好看。 他有点舍不得裴知逸，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我妈跟沈妤要知道我给你织围巾，绝对会把我笑到明年，我连小学手工都做不好。” 其实他妈妈跟妹妹怎么会知道呢。 这只是系统的一个任务。 裴知逸低头看了眼那团乱糟糟的毛线，觉得沈眠绝非虚言，这东西也就他能看出来是个围巾了。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大巴就要集合了，而沈眠也要去上晚自习了。 这一分开就是一礼拜，期间也没法陪沈眠做基础任务了。 所以他上前一步，低下头，吻住了沈眠。 “先把这周的任务做了。” 裴知逸咬着沈眠的嘴唇，吐字不清地低语。 沈眠听见了，却又像没太听得清。 他仰着头，睫毛眨了眨，轻轻扫在了裴知逸的脸颊上。 而后他像是下意识，又像是不由自主，不等裴知逸的舌尖来撬开他的牙关，他就张开了嘴唇，迎接这场入侵。 他的手抓住了裴知逸胸前的扣子，白色珠光贝母的扣子，这件衬衫是去年他送给裴知逸的礼物，如今裴知逸穿着它去参加竞赛。 …… 等这个吻结束的时候，沈眠的呼吸都有点不稳。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脸红了，还对着裴知逸笑笑：“哥，集训跟比赛都加油，碾压他们。” 作者有话说： 裴啊，你的愿望已被聆听～ 第15章 睡他的床 集合的时间快到了，裴知逸来不及再跟沈眠说什么，就提着行李箱下楼了，沈眠跟着他一起下去，一路陪他走到大巴旁边。 车上已经有了两三个学生，恰好都是认识沈眠的，还从车窗里探出头跟他打招呼。 沈眠也跟他们打招呼，还给别人发糖果，他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兜里总是揣着零食，擅长美食社交，喜欢谁就给谁塞零食。 沈眠发完零食就发现晚自习时间到了，他没法再送裴知逸了，有点遗憾，只能匆匆跑过来跟裴知逸抱了一下：“哥，下周见。” 裴知逸也抱了他一下。 众目睽睽之中，这个拥抱清淡得像水一样，安分克制，却还是引起了窗边的学生起哄，车上总共就三个人，却舞出了春游的架势，拍着车窗说：“沈眠你偏心，怎么只跟裴知逸抱，我们也要！” 沈眠一溜烟跑了，边跑边说：“你们想得美，你们又不是我哥。” 裴知逸嘴唇弯了弯，一直到沈眠看不见了，才拎起行李箱上车。 沈眠一路狂奔到教室里，老丁已经坐在了讲台上，看见沈眠急急忙忙冲过来，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下次不许迟到。 沈眠低声保证，尽量降低存在感地溜到了座位上。 这一节晚自习上的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沈眠乖乖写完了所有作业，遇到不会的大题就空着。 下课的时候，沈眠还跟韩超和徐泾去吃了夜宵，因为是他跟裴知逸常去的那家店，老板还笑着问了句裴知逸今天没来吗？ 沈眠一边喝果茶一边回答：“他参加竞赛去了，一周后回来。” 老板把蛋糕递给沈眠：“那他很厉害噢，学习好。” 沈眠与有荣焉地笑一笑，却听到老板下一句说道：“但你们总是同进同出的，现在只看到你一个人，还不太习惯。” 沈眠挠了挠脸，咬着吸管说：“还好吧，也没什么。” 他没有觉得裴知逸离开自己是个大事，他很舍不得，但是他知道裴知逸总有一天会跟他分开的。 小的时候，他总以为裴知逸是他一个人的，会永远跟他一起住在他的小房间里，冬天的时候会给他暖手，夏天会跟他一起吃冰淇淋。可是后来裴知逸被他爸爸接走了，他怎么撒泼耍赖也没有用，他才知道裴知逸不属于他。 他只是暂时地占据了裴知逸一段时光。 沈眠买完蛋糕就回去了，他带着蛋糕去徐泾房间里打了一会儿牌，加上他一共五个人，没法斗地主，就玩起了炸金花。 沈眠手气不行，心态也不够稳，很快就输得裤衩都快掉了，脸上贴满了白条，眼睛乌溜溜地从白条后张望?看着分外可怜。 徐泾笑疯了，说他：“裴哥不在可没人帮你出气，眠眠啊，你今天怕是内裤都保不住。” 沈眠不服，呼着气吹了吹白条：“才不会，再来，我保证能翻牌。” 林嘉听到裴知逸的名字，好奇地问了句：“裴知逸参加了这次的数学竞赛是吗。要是拿到名次，好像能能拿到a大的内部加分，他以后会报考a大吗？” 他问这句话纯粹是闲聊，并没有嫉妒的成分，他自己成绩也很好，但是不算擅长数学，所以这次的竞赛他根本没有参加。 沈眠拿着牌的手却迟疑了一下，他摇摇头：“我不太知道，他没跟我说过。” 林嘉“哦”了一声：“也是，他的选择很多，不一定现在就要决定。” 徐泾这把牌不好，弃掉了，问沈眠：“你呢？有想过考什么大学吗，咱们几个学渣可得早作打算。” 沈眠更茫然了，他根本没想过这件事，学习上的事情他好像一直听裴知逸的，裴知逸怎么规划他就怎么听。 可是裴知逸并没有告诉他，他应该考虑高三报哪个学校了。 他拿着手里的牌，心里头无端地沉了沉。 他突然想到，以裴知逸的成绩，他以后别说是跟裴知逸在一个大学了，能不能在一个市都悬得很。 而进了大学以后，裴知逸会遇见更多人吧，会有更多的人想要依靠他，而他作为裴知逸的发小，想见裴知逸一面可能还要排队。 沈眠想到这里，觉得嘴里的小蛋糕都不香了。 他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不够聪明有什么不好，世界上总得有他这样的笨蛋，才能衬托出天才的光芒。 可是他现在却在想，他要是更聪明一点，是不是就有机会跟裴知逸去一个学校，哪怕裴知逸当年级第一，他当年级倒数第一也好。 这样的话，就算总有一天要跟裴知逸分开，这一天也能来的慢一点。 他一边玩牌一边走神，这把牌理所当然地又输了，脸上又多了一个白条。 沈眠趁机站起来，把牌放回去：“我不玩了，回去睡觉。” 徐泾切他：“你这是临阵脱逃，平常也没见你这么早睡。” 沈眠当没听见，呲溜一下就窜出了门。 他回了房间也确实没睡觉，洗完澡就躺在床上看小说，看了没一会儿，他就听见007说：“随机任务，请宿主沈眠今晚睡在裴知逸的床上，分值3分。” 沈眠对007给出的奇奇怪怪的任务已经放弃反抗了，听到这个要求也没多奇怪，只是撑着脸发了一会儿呆。 他想了想，给裴知逸发了条短信，问道：“哥，我可以睡你的床吗？” 裴知逸接到沈眠这条短信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甚至怀疑是不是沈眠跟人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好在很快沈眠下一条短信就来了。 “是007的任务，让我睡你床上。” 裴知逸这才反应过来，简短地回了两个字过去。 “睡吧。” 但很快沈眠又发了条短信过来，得寸进尺：“那我可以在你床上吃零食吗？” 裴知逸几乎能想象到沈眠发这条短信的样子，肯定是笑着的，眼睛都弯起来。 他自己有洁癖，从来不会在床上吃点心，也不会让自己的床上落灰。 但他并不介意沈眠糟蹋他的床。 “吃吧。”他又回了两个字过去。 沈眠看见裴知逸的回复就笑了，他是故意招惹裴知逸的，而裴知逸也果然让着他。 “骗你的，”沈眠继续打字，“我洗了澡才上你床的，很干净。” 沈眠说完这句话就不想打扰裴知逸了，毕竟是竞赛，他估摸着裴知逸也要休息了。 “哥你睡吧，我也要睡了。” 裴知逸：“好。”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了，沈眠放下手机就钻进了被子。 裴知逸的床很干净，前两天刚洗过，但是裴知逸不喜欢味道很浓的洗衣液，所以被单没有什么温柔的花香，只有一股清爽干净的味道。 沈眠的脸在被子上蹭了蹭，不知道为什么心跳有点快，他总觉得被子里似乎残留着裴知逸的气息，就像裴知逸还在他身边一样。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今天更晚了一点，前几天三次元有事情，所以这两天更新不算稳定。今天事情已经搞定了，接下来会尽量赶在每天十点前更新，如果不更会在微博和评论区请假的。给大家鞠躬～ 第16章 来接我吧 裴知逸坐在集训的宿舍里，并没有像他答应沈眠的那样很快睡觉。 因为他的室友正在打电话。 集训分配的宿舍是两人一间，裴知逸还是第一次跟沈眠以外的人住在一起，好在他的室友很安静，从进了宿舍以后就几乎没有说话，裴知逸差点忘记有这个人的存在。 可是刚刚一通电话响起来，裴知逸却亲眼看见了什么叫大变活人。 这个之前还跟绿植一样没有存在感的人，在手机响起来的那一刻，眉目一下子生动起来，接起电话的声音也格外温柔，甚至有点黏黏糊糊。 “对啊，我到了，你呢，现在补完课了吗？” 他一边说一边自觉去了阳台，但是透明的阳台窗根本挡不住脸上灿烂的笑意。 裴知逸心里一秒钟有了判断，手机那头是女朋友。 他并没有嫌这个男生聒噪，虽然他站在阳台上打电话，但是薄薄的窗户根本没有太强的隔音效果，那些小情侣之间的甜言蜜语一句一句地传进来，听得裴知逸有点想笑。 他看着那男生想，他面对沈眠的时候，应该没这么傻吧？ 不过想完他又觉得自己没资格嘲笑别人，毕竟他还不如这男生，起码人家是两情相悦的情侣。 他整理桌上的东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沈眠的一个笔记本带过来了，不是上课用的本子，只寥寥草草写了几道题目，剩下都是乱涂乱画。 沈眠的字说不上好看，跳脱又随意，语文老师总是愤怒地留言让他去练字。 可是裴知逸翻着这本笔记，眼神不知不觉就变得温和。 他的室友在门外跟女朋友缠缠绵绵，而他在门内翻看暗恋对象的乱画的熊猫头，说不上谁更离谱。 - 这通电话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室友才恋恋不舍地收了电话进来。 裴知逸下意识望过去一眼，他直到现在才回忆起室友的名字，跟人一样普通，叫孟毅。 这个高瘦的男生接收到裴知逸的视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裴知逸说道：“是不是我打扰你做题了，抱歉啊。” 裴知逸摇摇头，表示无所谓，他也不是那种会拼命刷题的好学生。 但是屋子里的气氛还是有点尴尬，孟毅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心思明显还沉浸在跟女朋友的通话里，整张脸都写着春心荡漾。 他看上去很想跟裴知逸聊天，但又因为不熟，不好意思擅自开口。 裴知逸今晚心情不算糟糕，所以难得大发慈悲，给人递了个台阶。 “刚刚是你女朋友吗？”他问。 孟毅露出一个有点腼腆羞涩的笑容，克制不住内心的粉红泡泡，给裴知逸展示自己的手机屏保，就是他女朋友的照片：“她超级可爱，如果不是集训基地太远了，她还想来看我。” 裴知逸瞄了一眼，确实是个长相清秀的女生，不过他对别人的外貌一向很钝感，看不出什么特别，只能礼貌地点点头。 孟毅得到了认同，心满意足地把手机收起来，回过神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傻里傻气。 他对裴知逸笑笑：“不好意思啊，我这还是初恋，刚谈上，所以比较不淡定。” 他看了看裴知逸那张帅气的脸，猜测裴知逸应该恋爱经验很丰富，本着学习的精神认真求教。 “裴哥，你肯定谈过不止一次吧，有没有什么经验可以传授一下。”他连称呼都变了，虚心地看着裴知逸，“比如刚谈对象应该怎样增进感情？” 他跟裴知逸是一个学校的，自然知道裴知逸有多受欢迎，光是他们班就好几个暗恋裴知逸的，每天雷打不动要去2班路过一下，就为了多看裴知逸一眼。 他坚定地想，这样的人，如果恋爱经验还不丰富，那简直就是愧对老天赐予的这张脸。 但他很快就看见裴知逸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知道，没恋爱过。” 孟毅：“…………” 还真有人这么浪费资源。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裴知逸：“不会吧，你是眼光太高了吗？咱们学校这么多漂亮女生，就没有入你眼的？” 裴知逸手上的笔在指尖转了一圈。 要说他眼光高也没错，沈眠无论长相还是性格，在他认识的人中都是拔尖的。 但这应该算不上根本原因。 他耸耸肩，对孟毅说道：“因为对方没看上我。” 他说完这句话就起身洗漱去了，只留下孟毅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不得了，连裴知逸这样的人都能被拒绝，他们这等凡人在恋爱路上崎岖点，似乎一下子情有可原了。 他一瞬间有了极大的心理平衡，跟女朋友分享这个八卦的时候却被一盆冷水浇过来。 “你还真信啊，我跟裴知逸同学两年，根本没听说过他喜欢哪个女生。人家敷衍你的。” 孟毅：“………”有感受到一丝冒犯。 - 接下来的几天，集训的课表都安排得满满当当。 老师都知道这群尖子生经得起题海战术，下手一点没有手软，就给他们留了个吃饭睡觉的时间。 不仅是孟毅没空跟女朋友黏黏糊糊了，连裴知逸也没时间跟沈眠通话了。 但沈眠很贴心地表示没关系。 他在电话里跟裴知逸说：“你也不用每天都跟我聊天嘛，集训比较重要，反正你过几天就回来了。” 沈眠这句话还没有说完，裴知逸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女孩子的声音，喊沈眠快点过来，大家要出发了。 沈眠应了一声，匆匆忙忙跟裴知逸道别：“我得走了，陈飞那家伙今天过生日，让我们去小香园吃饭。” 然后电话就戛然而止了。 裴知逸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想，果然，沈眠也没那么需要他。 他刚离开的时候沈眠还睡在他的床上，像是小动物从他留下的物品里获取安全感，可那不过是007的任务而已。 即使他不在，沈眠的生活也被填补得满满当当。 从小到大，沈眠一直人缘很好，因为性格好又可爱，走到哪里都会收获爱意，是因为他像一道天堑一样阻拦在沈眠身边，才让许多人无法接近。 如今他不在了，那些早就想靠近沈眠的人就一拥而上，把沈眠捕获走了。 裴知逸闭上了眼睛，阳台的风吹得他头脑愈发清醒。 他知道自己这样阴暗的占有欲不对，但是他无法控制，他抓不住沈眠，这个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男生招来了太多目光，这让他感到不安全。 - 这样的课业强度一直维持到了礼拜六，他们在这个学校已经关了五天，礼拜一就要去隔壁市参加竞赛了。 所以礼拜六的早上，他们的生活老师大发慈悲地通知他们：“今天下午不给你们上课了，自习吧，想去出去转转也行。虽然这周围也没什么好转的。” 这话一点不假。 学校当初选集训基地，就是故意选在这个远离市区的学校，去市区起码得两三个小时，还要转车，所以除了附近的一条小商业街根本无处可去。 孟毅这几天跟裴知逸有点混熟了，他们学校总共就来了五个人，三个都是女生，所以他自习教室里也跟裴知逸坐在一起。 他大失所望地抱怨道：“早知道我就让我女朋友过来了，我们还能抓紧时间吃个饭。” 裴知逸理解不了这种儿女情长。 他提醒孟毅：“你还有两天就能回去了，也不差这一天。” 孟毅一言难尽地看着裴知逸：“我现在相信你真的没恋爱过了。这是一顿饭的事情吗？这是我们已经五天没见了，四舍五入就是一场异地恋。” 不过孟毅很快又自我安慰：“不过今天下雨又要转车，太麻烦了，她不来也挺好。坐车这么累，她肯定受不了。” 裴知逸挑了挑眉，没再发表意见。 既然出去也无聊，孟毅就跟裴知逸一起待在宿舍了，躺在床上打游戏就当是放松了。 而裴知逸坐在下面看电影。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雨下大了，豆大的雨敲击在窗户上，偶尔能听见外面传来的说话声。 裴知逸就是在这时候接到沈眠的电话的，电影的页面换成了沈眠的来电提示。 他把手机放在耳边，电话一接通，他听到的先是沈眠的喘气声，像是走了很久的路，累得没了力气。 又过了几秒，他才听见沈眠的声音，像在站在风里，声音都被吹散了。 “哥……你现在在集训的学校吗？” 裴知逸奇怪地皱起眉：“我在。你在哪儿，怎么喘得这么厉害？” - 沈眠看了一眼面前上锁的大门，心想我为什么喘这么厉害？ 因为我坐了两个小时的地铁，又转车坐了四十分钟大巴，最后跑了二十分钟才找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学校，我没有原地躺下全靠毅力了好吗？！ 哪个混蛋给你们选的集训地点啊！ 但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 他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撑着伞，靠在了旁边的电线杆上。 他知道自己的包已经被电线杆上的水弄脏了，但是他已经不在乎了。 在这淅淅沥沥的雨声里，他的声音听上去很轻，夹杂着小小的喘气，几乎要融化在雨雾里。 “哥，来接我吧，我跑不动了。我在你学校的西门口，但是这里的门锁了，我找不到大门。” - 裴知逸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静差点把椅子弄翻，也把床上的孟毅给吓得坐起来。 他没想到沈眠居然会跑来找他。 他对电话里说道：“你站那儿别动，你对面是不是一个文具店？” 沈眠往对面看了一眼，那里确实有个文具店。 “嗯，叫什么未来文具。” “那你别动，就在那儿等我。” 裴知逸顾不得多问，今天天气比昨天还要冷，也不知道沈眠就这样跑出来找他，有没有记得多带外套。他收拾好钥匙手机，又拿了一件自己的外套就要出门。 孟毅已经奇怪地看着他许久了，见他要走，终于忍不住问：“裴知逸，你去哪儿啊？” 裴知逸顾不得多说，留下一句：“我发小过来了。” 就嘭得把门关上了。 这巨大的关门声深深震撼了孟毅。 他躺在上铺的床上，陷入了哲学思考。 为什么他的女朋友都没来，别人家的发小却来了？ 兄弟间的感情已经如此深厚了吗？ 可这真的很不合理，甚至让他受到了一丝伤害，感觉自己的爱情被踩到了沟里。 不过他又看了眼外面越来越大的雨，默默缩回了温暖的被子里。 他嘀咕了一句：“这鬼天气还要过来，是真爱啊。”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十点发，谢天谢地，我终于肝出来了！ 第17章 糖炒栗子 沈眠扛着雨伞蹲在电线杆下，心里也觉得自己挺傻比的。 他今天完全是脑子一冲动就过来了，早上课间的时候，他听见老丁跟人闲聊，说集训那边好像放了半天假。 他一听就来劲了，中午刚放学就收拾好书包，直接去了地铁站。 他想，裴知逸都被那破集训关了四五天了，四舍五入就约等于在坐牢，他作为发小去探个监也合情合理。 而一直等到地铁站都开了一个多小时，眼看着离终点站越来越近，车上人也越来越少的时候，沈眠才后知后觉地想，裴知逸会想要他过来吗？ 万一裴知逸更想在宿舍里休息，而不是出来跟他吃顿饭呢？ 怀揣着这样的怀疑，沈眠连走下地铁的脚步都变得迟疑了，出了站他才发现外面还下起了大雨，站外的人都举着花花绿绿的伞，看不清脸，愈发衬得他两手空空像个二百五，连天气预报都没看就瞎跑。 二百五在地铁口站了一会儿，还是在便利店买了一把透明伞。 他想好了，如果裴知逸没空，他就来见裴知逸一眼再回去。反正来都来了，一眼都不看的话，他这几个小时不就白费了。 他顺着地图导航找路的时候，还在路边看见一个卖糖炒栗子的小店，想起裴知逸喜欢吃，就顺便买了一点。 现在糖炒栗子就放在他包里的最深处，被几层纸袋子严密地保护着，而他蹲在路边，像个走失儿童在等待家长认领。 他抬头看了看对面那家文具店，发现那文具店养了一只奶白的小猫，正娇里娇气地窝在毛绒绒的小窝里，身上还盖着天蓝色的小毯子，温暖又惬意。 再看看自己湿了的鞋子跟裤脚，沈眠简直悲从中来，这可真是人不如猫。 好在他的饲主也很快就来了。 裴知逸举着伞一路跑过来，下雨天的学校根本没什么人，何况是偏僻的西门。 远远地，他就看见了在栅栏那边的沈眠。 沈眠在雨中看着格外瘦弱，撑着一把不算大的透明雨伞，和他想的一样衣衫单薄，只在脖子里围了一条姜黄的围巾，衬得那张脸越发苍白小巧。 大概是听到了他的脚步，沈眠转过头来，看见他就下意识露出笑容。 裴知逸在栅栏旁边站住了脚步，门上一把沉重的锁阻隔住了他跟沈眠，两个人隔着黑色的铁栏杆互相看着。 明明分开才四五天，却好像隔了一个世纪没见了。 雨声还是很大，打在他们两个人的伞上，嘈杂又不安，却根本掩盖不住砰砰的心跳。 沈眠突如其来的出现，就像一个秋日的童话，美好得有点不可思议，应该出现在雾气蒙蒙的森林里，而不是这个偏僻荒凉的郊外。 裴知逸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会惊扰了现在的一切。 但他很快发现沈眠嘴唇有点冻紫了，立刻把外套递了过去，“穿上。” 沈眠乖乖接过来，因为还要撑伞，他单手穿衣服很困难，雨珠从伞沿混乱地甩来甩去。 他刚费力地拉上袖子，就听见裴知逸问他：“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沈眠拉着袖子的手突然就顿了一下，他没看裴知逸的眼神，吭哧吭哧低头穿衣服。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对啊，他为什么过来呢？ 裴知逸肯定也在心里觉得他傻比。 明明再过两天就能见到了，可他却因为听见裴知逸放假了他就跑过来了。 但他又是真的想见裴知逸。 前天去参加同学生日会的时候，他就特别想裴知逸了。 他想，如果裴知逸在学校，一定也会过来，会坐在他身边，帮他加菜，管着他不许喝酒，最后会牵着他的手一起回宿舍。 可是裴知逸不在，这些事情就都没人做了，他跟着大部队一起走回学校，大家嘻嘻闹闹地胡乱唱歌，却没人握住他的手塞进口袋里了。 他的手暴露在空气里，觉得有些不适应。 沈眠把裴知逸的外套穿好了，黑色的宽大外套，带着裴知逸的气息，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他这才抬起头看裴知逸，找了一个最为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我来找你做任务。” 他觉得这个理由合情合理，这可是关乎他小命的大事。 可他忘了，裴知逸走的那天是礼拜一，他们已经完成了这周所有基础任务，亲吻，同床共枕，还有约会。 这约会还是他自己跟007讨价还价来的，硬是把上课也算成任务。 - 栏杆那边，裴知逸撑着伞，觉得沈眠说谎的能力真是一如既往的差劲。 沈眠说谎的时候，眼睛总会往下看，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下来，遮住心虚的眼神。 他还听见沈眠说：“你是不是挺忙的啊。你要是忙就回去吧，我就是顺路过来看你，这附近景色不错，我玩玩就回去。” 沈眠说得乱七八糟。 裴知逸听得哑然失笑。 坐了两个小时的地铁，又转乘了公交，最后气喘吁吁地徒步跑来，也能叫顺路。 这破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电影院都只有一家，有什么好玩的。 他看着沈眠，眼神在这森冷的秋日像化不开的浓墨。 他想，连孟毅热恋期的女朋友都没有过来，你花上几个小时的路程，就为了见我一眼，到底是图什么呢？ 裴知逸的眼睛眨了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栽在沈眠手里真的一点也不冤。 因为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像沈眠这样的傻瓜了。 他昨天还在因为嫉妒沈眠身边也会有别的人而辗转反侧，今天沈眠就用实际举动都在告诉他，他很重要，他无可替代。 他对沈眠说道：“你往后退一点。” 沈眠在伞下歪了歪头，不太明白，但还是乖乖往后退了一点。 然后他就看见裴知逸把伞扔到瓷砖上，抓住黑色的栅栏，干脆利落地从墙对面翻了过来。 沈眠看了看那个栏杆的高度，再看了看裴知逸，不得不承认裴知逸真的挺牛逼的。 这个高度起码他就不敢跳，一个弄不好就要脚踝骨折吧。 裴知逸帮他把外套的拉链扣好，说道：“走吧，吃饭去，你坐了几小时的车饿不饿？” 被他一说，沈眠才觉出饿来。 他出发前只随便吃了点零食，现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可是之前一直想东想西，居然愣是没发觉。 他老老实实点头：“饿了。” 裴知逸就自然而然地牵住了他的手：“那你想吃什么？火锅，炒菜还是日料？” 沈眠被裴知逸牵住了手，心里一下子就开心起来，他也懒得再打伞了，钻进裴知逸的伞底下，纠结了一会儿，说：“吃日料吧，又有寿喜锅又有寿司。” - 那条狭窄的商业街就在学校的旁边，离得不远，但整个街上只有一家日料店，免去了沈眠的选择困难症。 现在才四点，店里人很少，除了他们这两个唯二的客人，整个店只有三两个服务员，冷冷清清的。 不过店里空调开得很暖，沈眠喝了一口热乎乎的柚子茶，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他到这个时候才想起包里的糖炒栗子，赶紧拿出来，圆滚滚的栗子散在桌子上，像随处乱蹦的弹珠。因为沈眠保护得好，到现在都还有一点微弱的热气。 他剥了一个栗子递给裴知逸，说道：“这是我在车站那儿看到的，不过捂在包里太久了，就有点冷了。” 裴知逸坐在那儿没动，沈眠有点奇怪，又往前送了送，裴知逸才低下头，从沈眠的指尖把那颗栗子含走了。 沈眠的手还是冷的，带着窗外雨水的气味，但那颗栗子却还有一点余温。 沈眠后知后觉地缩回手，觉得刚喝下去的柚子茶似乎在胃里更烫了。 正好寿喜锅和烤丸子也上来了，他掩饰一样去拿了个丸子，上面沾了一点柠檬汁，一咬下去，唇齿间都是那股微酸的气味。 两个人边吃边聊天，窗外的雨一直没有要停的架势，就干脆一直没走，反正这附近也没什么可以逛的地方。 沈眠在听裴知逸说集训的事情，这次来集训的，除了他们学校还有一中和二中。一中来了个特别好看的女生，堪称女神级别，又聪明又漂亮，于是第二天晚上就有人轰轰烈烈在楼下拿着大喇叭告白了，告白的人还是二中的。 结果一中的就不干了，他们本校的女神，自己都不敢惊扰，怎么容得其他登徒子放肆，当即窜下楼去跟人决斗。 险些就引发一场学校间的混战。 老师气得头都大了，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跑来抓人。 他们学校的人倒是没参与，都在看热闹，全都趴楼上看一中二中趁机捣蛋，孟毅那个不省心的还在加油助威，结果被逮去一起写检讨。 沈眠听得直乐，屋子里暖烘烘的，让人思维都困倦了，他笑起来都慢半拍。 但他乐完了，又问裴知逸：“那女生真的那么好看吗，叫什么啊？” 他还没听过裴知逸夸过谁好看呢，顶多是夸过沈妤。 裴知逸跟他靠在一块儿，外套和围巾扔在榻榻米上，两个人都只穿着单薄的白色衬衣。 “忘了，应该还行，”裴知逸没说谎，他对很多人的脸都记不住，“名字好像是夏梦。” 沈眠就没再问，他靠在裴知逸身上有点昏昏欲睡，他昨天其实没有睡很早，两点多才睡着，今天能一路赶过来，真的是全靠毅力。 沈眠一边打呵欠一边想，老丁说得没错，他要是能把这毅力用学习上，怎么也能冲进班级前三十吧。 裴知逸也发现他困了，拍了拍他的肩：“困了就睡吧。” 沈眠还想负隅顽抗：“不要，都五点了，马上就回去了……” 总共也见不到几小时，睡着了也太浪费了。 但裴知逸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屋子里也实在太暖和了，他没忍住，还是睡着了。 裴知逸抱着他靠在椅子上，屋子里有沈眠喝的柚子茶的味道，这一点甜味顺着屋子里的温度，蒸腾在空气里。 窗外下着雨，包厢外隐约来了几个客人，能听见含糊的说话声，墙上的浮世绘一看就是小市场买来的，画得奇怪又花哨。 但裴知逸却觉得，这是他度过的最好的下午之一。 作者有话说： 这文应该又名《眠眠开窍记》……真是小粘人精。 第18章 成年人的世界 沈眠睡醒以后就发现天都黑了，外面的路上有浅浅的水坑，年轻的学生们从附近的培训班里涌出来吃饭，到处都是花色不一的伞，小蘑菇一样在屋檐下挤来挤去。 裴知逸牵着沈眠的手送他去地铁站。 其实他有问沈眠要不要留下来，集训的宿舍管得也没那么严，让孟毅打个掩护就好，他可以跟沈眠住在外面的酒店。 唯一的问题是这附近的酒店不太好，他会觉得委屈了沈眠。 但是沈眠拒绝了，他在这种地方总是分外懂事，觉得自己跑过来打搅了裴知逸一个下午，如果再缠着他一个晚上就很过分了。 裴知逸也没再坚持，这一个下午的见面抚平了他心底深处的困兽，让他不再想时时刻刻把沈眠捉在怀里。 他很过分地想，就算他真的松开手，沈眠也不会跑吧，沈眠已经习惯了在他身边，即使他把手松开，沈眠也会颠颠地自己跑过来。 - 地铁站离换乘的公交站不算近，但是走着走着也就到了。 沈眠站在入口，磨磨蹭蹭地不肯进去。 他抬头看着裴知逸，觉得这个下午过得真的好快，几个小时匆匆就过去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跟裴知逸说什么话。 他知道自己一直很黏裴知逸，远超普通的发小的依恋，但他不想改。 两个人在人来人往的地铁口站了一会儿，裴知逸伸手摸了一下沈眠的头，问他：“你大老远跑来找我，就是找我吃顿饭吗？” 他总觉得沈眠还有事想跟他说，但是又拉不下面子。 他猜沈眠心思总是猜得很准。 沈眠一脸不知所措，不知道裴知逸为什么这么聪明。 他纠结了一会儿以后才慢吞吞地从包里拿出一条真的很丑的围巾，姜黄色，很短，只能在脖子上围一圈的那种。 一看就是沈眠出品。 沈眠迟疑地把围巾递给裴知逸：“007让我织的围巾，我织好了，就是有点丑。你要是不喜欢就扔了吧。” 其实他不想让裴知逸扔了，虽然这条围巾很糟糕，但这是他第一次自己做的东西，还是有点纪念意义的。 好在裴知逸没有嫌弃。 裴知逸把那围巾接了过来，他的视线落在了沈眠的脖子上，那里也戴着一条围巾，也是姜黄色的。 他手上这条丑丑的围巾也是姜黄色的。 两条围巾是情侣颜色。 “我会带去参赛的。”裴知逸笑了一下。 沈眠心想，不要吧，那岂不是全世界都知道我手工很烂了。 但是东西已经送出去了，要怎么用都是裴知逸的事情。 所以他只是抱了裴知逸一下，脸贴着裴知逸的脖子，小声说：“那你比赛别有压力，你拿不拿第一都没关系。” 裴知逸也抱住他，眼神中带着笑意：“那我要是拿最后一名呢？” 沈眠理直气壮地偏心眼：“那也很厉害。” 裴知逸又笑起来。 沈眠总是毫无道理站在他这一边，这件事他从小时候就知道了?。 他小时候脾气不好，爸妈又常常不回来，沈眠就很忧心忡忡，觉得他爸妈这么不管他，前途肯定一片黑暗，于是就背着自己的零钱罐来找他，说自己会养他。 这么多年，他早就变得优秀而冷静了，但他知道，如果他有天突然从云端跌落，一无所有了，沈眠也绝对不会不要他。 他突然很想亲沈眠一下，哪怕是任务也好，是意外也行，给他个理由，让他吻上那双绵软又讨喜的嘴唇。 - 也就是这时候，007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内响起：“随机任务：请宿主沈眠给宿主裴知逸一个告别吻，分值3分。” 裴知逸怀疑这系统肯定偷窥自己内心了。 但是他还没反应过来，沈眠已经因为分值两眼放光。 他被沈眠拉到了地铁口旁边的过道里，这里几乎没有人，只有冷冷的秋雨还在无止境地落在地上。 宽大的伞遮住了他们的上半身。 在这人潮拥挤的路口，背着光的地方，沈眠踮着脚，给了他一个吻。 这个吻是冷的，夹杂着秋天水雾的气息。 他听见沈眠磨贴着他的嘴唇，含含糊糊地抱怨，“哥，你长太高了，亲你好难。” 这抱怨声又轻又软，却在一瞬间盖过了铺天盖地的雨声，撞进了裴知逸心里。 - 沈眠最终还是赶在八点前坐上了地铁，这个地铁站比较偏，所以他幸运地拥有了位置。 来的时候他没有觉得路程有这么长，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时间好无聊。 等他好不容易下了车，又接到了沈妤的消息，拜托他去广燕路的那家草莓甜点屋带个蛋糕。 “哥，求你了，这是当季限量，我下午忘记买了。但我好想吃。qaq” 沈妤很少这么可爱地求他，看来是真的很想吃。 沈眠看得好笑，乖乖转了个弯，绕去了广燕路。 他来这家店已经是常客了，不仅买了沈妤要吃的栗子蛋糕，还买了蝴蝶酥跟巧克力。 等到拎着蛋糕出门的时候，沈眠直接走了旁边的小巷子，而没有去地铁站，这里离他家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还不如走路快。 但沈眠没想到，他一走进这条小路，就撞见了一对情侣在路灯下接吻。 撞见这样的事情，他本来应该是迅速绕道走人的。 但要命的就是，这两个人中的一个人他认识。 是徐远樊。 他外婆的得意门生，指导过他写作业带他爬过山的邻家大哥，看着很酷，笑起来却很阳光。 而跟徐远樊接吻的那个人他倒是不认识。 但不妨碍他看出那是个长得还不错的………男的。 男的。 沈眠手里的蛋糕吧唧一下就掉了。 成功把那两个靠在一起的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徐远樊看过来的眼神本来是有点不耐的，甚至有点不善，可当他看清楚沈眠那张傻不愣登的脸后，脸上就只剩下错愕了。 又过了两秒，他笑起来，跟靠在他身上的人说了句什么，那人有点不情愿的样子，但最终还是摸了把徐远樊的脸就走了。 徐远樊慢悠悠走过来，把沈眠掉在地上的蛋糕盒捡起来，里面的蛋糕已经烂掉了，所以他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吓傻了吗？”他问沈眠。 沈眠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自己摆什么表情合适。 徐远樊就摸了摸他的头：“好难得碰到你，上次见面还是国庆。我请你吃饭吧，顺便赔你蛋糕。” 沈眠小心翼翼看他一眼，觉得这顿饭不是很好吃的样子。 他纠结地问：“不会是鸿门宴吧？” 徐远樊笑出了声，觉得沈眠还是一样的有意思。 - 五分钟后。 沈眠跟徐远樊又坐在了刚才的甜品屋里。 因为他跟裴知逸吃过晚饭了，实在吃不下第二顿，徐远樊就改请他喝饮料。 沈眠吸着奶茶里的珍珠，好奇地看着徐远樊。 他跟徐远樊其实也说不上太熟，虽然他挺喜欢徐远樊的，但是两个人毕竟只认识了三天。 但他却突然撞破了徐远樊的秘密。 他想了想，跟徐远樊保证道：“我不会出去乱说的。” 他说得郑重其事，就差举起手对天发誓了。 徐远樊却噗嗤一声笑了，他自己点了咖啡，也不怕晚上睡不着 他慢悠悠喝了一口咖啡，又逗沈眠：“你说的乱说是什么？” 沈眠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就是你有男朋友这事情，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徐远樊想，果真是小孩儿。 小孩子才会这样信誓旦旦要为朋友保守秘密。 “那不是我男朋友，”他很无所谓地跟沈眠解释，“只是个炮友，而且准备分手了。” 沈眠给震住了，他这辈子还没接触过这么混乱的关系。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慌乱中嘬了口奶茶，差点没给珍珠呛死，咳嗽了个惊天动地。 徐远樊好心地拿了面纸给他。 徐远樊还是老神在在的样子，拿着个打火机在手里玩来玩去，却没有抽烟。 他问沈眠：“你也不算太小，高中生了，不至于被吓到吧，还是说你觉得恶心？”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神色也很淡定，并没有什么挫败的样子，好像只是在问天气怎样。 沈眠迅速摇头，“没有。” 他很认真看徐远樊：“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不过他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但如果你有男朋友这样就不好了。” 徐远樊又笑起来，他每次碰到沈眠都觉得很有意思，这个小孩长得好看，但是说话做事却总自带喜剧效果。 “我没男朋友，”他跟沈眠说，“我跟别人都是遵循双方自愿的，不讲感情。” 沈眠更不知道该回什么了，表情甚至有点沉重。 这种成人话题对他真的过于刺激，他还是个小处男，不太想推开新世界的大门。 气氛一时有点沉默。 沈眠又在吸珍珠，等他吸到最后几颗珍珠的时候，他好奇地抬起眼睛看徐远樊。 “你为什么会喜欢男生啊？”他问得很单纯，就是在好奇而已。 “还用想为什么吗？我青春期只盯着男的开，自然就开始。” 沈眠就“哦”了一声。 他没再问来问去，好奇心到此为止。 他老老实实吃掉了桌上的蛋糕，吃完打了个嗝，觉得有点撑。 徐远樊等着沈眠休息了一会儿，才跟他一起走出了甜品店。 他的车就在外面，自然而然地送沈眠回家。 现在已经十点了，沈眠的爸妈都发消息问他到哪儿了，裴知逸也问他。 沈眠低着头一个个回过去。 他还没发完，就听见徐远樊说：“你不用有心理负担，要保守秘密什么的。我跟家里已经出柜了，所以无所谓。” 沈眠“啊？”了一声。 他侧过头看着徐远樊，有点纠结地问：“那你家里跟你生气了吗？” 徐远樊笑笑：“生气太轻描淡写了，他们把我打了一顿，赶出家门了。” 沈眠皱起了脸，他觉得这样很不好。 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徐远樊，最后只好轻轻说了句：“我觉得喜欢男生还是女生，也没什么差别。” 徐远樊也看了沈眠一眼。 沈眠乖乖坐在副驾驶上，手里捧着要带给沈妤的蛋糕，生怕不小心倒了。 他天生一张很乖的脸，穿着白衬衣的样子更是清秀温柔，但是他身上却罩了件明显不合身的黑色外套。 徐远樊心里转过了好几个念头。 虽然他什么也没问，但是他却好像猜到了那黑色外套是谁的。 他想，沈眠一看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所以才会总抱着一种包容别人的态度。 可他以后会走怎样的路呢，会一直这样温柔地安慰别人吗？ 还是慢慢在人群中变得晦暗，失去年少的光彩。 - 他很快就把沈眠送到了家，车停在南湖巷外。 沈眠跟徐远樊说了谢谢就准备开门下去。 但是徐远樊突然喊住了他。 沈眠回过头，以为徐远樊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可他却看见徐远樊靠在驾驶座上，黑暗的车厢内，徐远樊的五官深邃英俊，有种慵懒的性感。 他笑着对沈眠说道：“其实你也是我喜欢的类型，要是发现自己喜欢男生，也可以来找我。” 沈眠呆住了，回过神以后整个人都贴在了门上。 “不，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他还傻乎乎道谢。 徐远樊更乐了，大笑出声。 他继续逗沈眠，还故意凑过来一点，眼角眉梢都是勾引。 他问：“那要跟我接个吻吗？确定一下性取向。” 沈眠这次什么也没说，啪得一下打开了车门，头也不回地逃跑了。 一直跑到巷子口，他才转过身，还是很讲礼貌地对徐远樊挥挥手，算是道别。 然后他就一鼓作气窜进了巷子，仿佛后面有野狗在追。 徐远樊笑了足足三分钟才停。 他突然觉得这个晚上也没那么糟糕。 开车离开的时候，他想，如果他是在高中遇见沈眠这样的男孩子，出柜时间可能还要提早两年吧。 他会理所当然地被吸引，然后不择手段地追求对方。 但可惜，这么可爱的男生，不是上天给他安排的。 他眼中的笑意淡去了点，停在红绿灯的时候，他给沈眠发了条消息。 “刚才是逗你的，不是认真的，吓到你很抱歉。下次再请你吃饭。” 作者有话说： 徐远樊：……甜甜的爱情不属于我（助攻就要有助攻的自觉） 第19章 开窍 沈眠一路冲回家，直到进了门还觉得心脏跳得有点快。 他开门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成年人都是这样荤素不忌的吗，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抓来表白一下吗！ 不过他很快又反驳了自己，心想这也不算表白，只能算诚招炮友。 但他真的还是个纯洁的小处男，虽然初吻已经不在了，可连恋爱还没谈过，实在接受不了这番好意。 怀揣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沈眠换好鞋子进了房屋，他把蛋糕给了沈妤就去洗澡了，洗完澡出来才看见徐远樊发的消息。 他长舒了一口气，仰躺在了床上。 他就说嘛，他也不至于这么人见人爱。 但他也确实不讨厌徐远樊，虽然徐远樊吓唬了他，但他总觉得徐远樊还是个很不错的邻家大哥。 而且刚才徐远樊说到出柜，虽然很不在意的样子，他却还是觉得徐远樊有点伤心。 所以他回了消息过去：“好的，下次我请你吃饭?带你见见我发小。” 他总是很乐于把裴知逸介绍给每一个他认识的人，因为他觉得裴知逸超级好，所有人都应该见见。 他发完消息就准备睡觉了，今天东奔西跑一天，他也觉得很累。 可是快要睡着前，他迷迷糊糊地想，为什么徐远樊亲他他很抗拒，换成裴知逸就没事呢？ 他恍惚想起了今天下午的那个吻。 在人来人往的地铁口，他拉着裴知逸躲在旁边的过道里，用一柄伞挡住了两个人的上半身。 那是裴知逸的伞，黑色的，画着金色的银杏叶。 他吻裴知逸的时候还垫脚了，抱怨裴知逸长得高。 …… 沈眠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嘴唇，那里早就没有裴知逸的气息了，可是他却可以轻易地想起来裴知逸的嘴唇形状。 他跟裴知逸有过很多个吻了，在学校的走廊角落，在宿舍里，在他的房间里。 甚至，就在这张床上。 裴知逸压着他，抓着他的手，指尖对着指尖。 沈眠的脸红了红。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他跟裴知逸在地铁旁的那个吻，在别人眼中，其实跟徐远樊跟那个男生是一样的。 … 沈眠在床上翻了个身，突然就不困了。 刚刚徐远樊要亲他把他吓了一跳，他并不讨厌徐远樊，可是不夸张地说，刚才那瞬间他身上寒毛都立起来了。 如果徐远樊真的要亲他，他甚至可能一拳挥过去。 不是他故意要使用暴力，是身体本能在抗拒。 但他从来没有拒绝过裴知逸。 无论是第一次也好，后面的许多次也好，裴知逸吻他的时候他会有点紧张，可是并不会不舒服。 沈眠睁开了眼，看着天花板。 他当然知道裴知逸跟他的亲吻是因为任务，是007强迫他们执行，但为什么他会连想推开裴知逸的念头都没有呢……… 他还没能想出个头绪。 他的手机就响了，他摸出来一看，发现是裴知逸被他发的消息，问他睡了没。 要是以前，沈眠一定会马上回复说自己没睡，然后爬起来就跟裴知逸聊天。 但是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刚才那个问题，思考了两秒，把手机塞进了枕头里，假装没有看见。 在如何当鸵鸟这件事上，他一直是专业的。 - 反正也睡不着，沈眠又从床上起来，准备偷偷去拿个冰淇淋吃。 结果就在厨房偶遇了也来拿冰淇淋的他妹。 两个人在双门冰柜旁面面相觑，两张相似的懵逼脸，真不愧是亲兄妹。 沈眠忍不住吐槽：“你都吃完蛋糕了，还要吃冰淇淋，你胃是有多大？” 他妹的食量真是不可思议，身材能这么纤细真是全靠遗传。 沈妤给他一个白眼，从冰箱里拿出冰淇淋，问她哥：“要香草还是草莓？” “草莓。” 两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吃冰淇淋，屋子里是恒温的，倒也不会觉得冷。 外面的雨停了，电视机里放着老电影，兄妹两个没再斗嘴，气氛一时还有点温馨。 沈妤吃了两口冰淇淋，才想起来问沈眠：“小裴哥哥是不是后天回来，你下午是去找他了吗？” “对啊，”沈眠心不在焉地挖冰淇淋，“那地方可难找了，累得我。” 沈妤奇怪地看了沈眠一眼，后天就回来，有必要今天特地去见一面吗？ 她摇摇头，受不了她哥：“你真是好黏小裴哥哥哦。” 沈眠不服气地反驳：“你比我还黏他好吧，是谁天天把他挂在嘴边？” “可是我见不到他的时候也不会很想他。”沈妤说道，“但你是恨不得绑在他身上，最好让他把你揣在口袋里。好在小裴哥哥惯着你，你怎样他都不会嫌烦。” 她从小就是跟沈眠和裴知逸一起长大的，作为三个人中唯一一个女孩，她小时候也幻想过，哥哥们最喜欢她，把她当小公主什么的。 但是她在小学就认清现实了，她亲哥可能还因为血缘对她偏爱，可裴知逸最喜欢的绝对是她哥，她顶多算顺带的。 她挖了勺冰淇淋，心想童话里果然是骗人的。 她对她哥说道：“要不是你们两个都是男生，我都会怀疑你俩谈恋爱。” … 沈眠的勺子戳进了冰淇淋里。 他幽幽地看了沈妤一眼，这话要是平常听也没什么，但他今天本来就被徐远樊跟裴知逸搞得心烦意乱，提，听着就有点刺耳。 可他又没法反驳沈妤，最后只好从沈妤碗里挖走一大块冰淇淋作为报复，气得沈妤哇哇乱叫。 但他最后那杯冰淇淋也没有吃完。 在陶瓷碗里化成了粘稠的水。 沈妤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可沈眠却一直在走神。 其实他知道裴知逸为什么会这么纵容他，好像不管他惹出什么乱子，裴知逸都会在他旁边。 因为是青梅竹马。 因为从小一起长大 并不是他多么特别。 他只是抢占了先机，换成王眠李眠也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回来 裴知逸戴着沈眠织的围巾参加竞赛去了。 他颜值实在过硬，即使这条围巾丑得惊天动地，也没能有损风度，反而把这围巾衬出了一丝离奇的高级感。 比赛结束后，有同校的女生忍不住问他，这个破洞围巾难道是什么新的潮流吗？ 裴知逸难得笑了下：“不是，家里人织的，笨手笨脚的，但挺可爱。” 女生一时有点震惊，这算是裴知逸跟她认识以来你跟说过最长的话了。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裴知逸的脸，心想，什么家里人能让你笑得这么甜啊？女朋友还差不多！ 大巴摇摇晃晃地回了学校，裴知逸在学校门口看见了在等他的沈眠。 今天又降温了，沈眠怕冷，所以把自己裹得有厚实了一点，甚至有点圆滚滚的。 学校后门有卖水果糖葫芦的，沈眠没看见他已经到了，还在认真地挑选，纠结要草莓还是橘子。 在他最终选择了橘子的时候，旁边已经伸出一只修长的手，帮他扫了码。 “两根橘子糖葫芦。” 沈眠唰得回过头去，看见裴知逸就站在他身后，穿着修身的黑色大衣，足足比他高了一个头，眼含笑意地望着他。 裴知逸把橘子糖葫芦递到了沈眠嘴唇边，还有一个让沈眠拿在手上。 沈眠咔擦咬掉一个，问他：“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到了？” “正好看见你，就直接过来了。吃晚饭了吗？” “没有，在等你。” 两个人就一起去吃了粉丝煲，沈眠明明不能吃辣还要加上许多，最后辣得受不了就委屈巴巴地看着裴知逸。 这间店里有不少他们学校的同学，隔了两桌就是穆灵铃跟许芊，穆灵铃本来想跟他们打招呼，却被许芊死死按住了手。 “不许打扰人家。”许芊从牙缝里小声说道。 穆灵铃狐疑地转了过去，只见沈眠被辣得眼泪汪汪，裴知逸正好脾气地帮他擦眼泪，还帮沈眠又点了一份。 穆灵铃：“………” 恕她直言，真的gay里gay气。 她诚实地偷偷拿手机拍了下来，准备暗自珍藏，然后又回过头问许芊：“你不是喜欢裴知逸吗？你还磕他cp？” 许芊撑着下巴欣赏男色，淡定道：“我喜欢裴知逸跟我磕他cp冲突吗？不冲突。再说我也没多喜欢，看见帅哥的本能心动而已。” 沈眠并不知道他已经成为了他前桌嗑cp的素材。 他重新吃完了不加辣的粉丝汤，才觉得又开心起来，他跟裴知逸说：“双桦路那边开了一个新的餐厅，好像是入选米其林的，我预约了这个礼拜的，咱们去试试吧。” 裴知逸没意见，看了看时间已经要上晚自习了，就带着沈眠回去了。 他因为竞赛，今天可以不写作业，就一直在检查沈眠这周的错题，发现他不在的时候，沈眠的注意力似乎也跟着迅速下降，英语更是敷衍了事，一气乱选。 沈眠心虚地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他忍不住敲了敲沈眠的额头：“你再这样大学可怎么办？” 沈眠却沉默了一下，其实他的成绩上个普通二本还是可以的，但是他却想起了那天在宿舍跟徐泾他们打牌，其他人说也许裴知逸会去a大。 他把下巴放在保温杯上，问裴知逸：“你会去哪个大学啊？” 裴知逸愣了一下，他觉得沈眠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却还是认真回答了。 “a大或者s大，如果是a大我会选金融，但也可能去s大的医学院。” 他早就思考过了，所以回答的时候没有迟疑。 可他却看见沈眠的神色一瞬间黯淡下去，像小鹿在森林里迷路了一样，有点慌乱和委屈，那双明月一样的眼睛也变灰蒙蒙了。 “你都想好了……”沈眠嘀咕了一声。 可我还没想好。 他好像一直是跟着裴知逸走的，高中的时候裴知逸考上这个高中的，他就也交了高昂的择校费跟进来。 但是好像他的追逐好像只能到此为止了，裴知逸没有帮他想好下一步要去哪里，他得自己想了。 但这些话沈眠没说，他慢吞吞地开始写作业，像小乌龟躲进了壳里，不想面对现实。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他却听见裴知逸很轻很轻问他。 “眠眠，你有想考的学校吗？” 沈眠甚至不想说话，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没有。” 裴知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那你要不要考x大？离a大跟s大都很近，我还能照顾你。你可以报中文或者传媒，比较贴合你的兴趣。” 沈眠的笔尖在纸上划了一下。 他慢慢地转过头，盯着裴知逸。 小乌龟又从壳里探出来了。 他甚至有点傻气地问裴知逸：“你早就帮我想好了吗？” 裴知逸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点担心沈眠是否会觉得他控制过多，斟酌着要怎样让沈眠接收。 可是下一秒，他的手就被沈眠从桌子底下握住了。 他转过头，发现沈眠笑得露出了虎牙。 “好啊。我跟你走。” 前面的穆灵铃把所有对话尽收耳底。 她真的不是故意偷听，实在是这两人聊得有点放肆。 她纠结地想，天要送糖，臣不得不嗑。 并且火速编辑成短信发给了教室另一端的许芊。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如她们一样有发现美的眼睛。 五秒钟后，老丁从窗户里幽幽探出一张中年男人的严肃脸，冲裴知逸跟沈眠嚷道：“沈眠，裴知逸你俩准备聊到什么时候？是不是想罚站！” 沈眠吓得把手从裴知逸手中拿了出来，老老实实摆出了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 裴知逸镇定自若，开始给沈眠挑选课外题。 老丁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 这周过得很快，007布置的任务也简单，让他俩去吃个烛光晚餐，沈眠清算了一下自己的积分，觉得他离保住小命越来越有望了。 但是在他们去吃烛光晚餐前，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裴知逸的爸回来了。 沈眠说不好他对裴知逸的爸是什么感觉，作为长辈，裴安其实还挺亲和的，对他跟沈妤也很慈爱，但是裴知逸跟他爸的关系却跟冰点差不多，两人说是父子，感情上却十分寡淡。 一年十二个月，裴安有十个月都在外面，裴知逸跟他就像两个陌路人，一年也说不上几句话。 所以当周六沈眠跟着裴知逸回家，看见裴叔叔在家的时候，他下意识看了裴知逸一眼。 虽然裴知逸看上去神色未变，但是他就是能看出裴知逸并不太高兴。 沈眠在裴家吃了晚饭。 也是多亏了饭桌上有他，气氛才没有那么冷清。 裴安一向挺喜欢他的，给他和沈妤都带了礼物，让他记得带走。 可是跟他聊完天，再面对自己的亲儿子，两个人就像变成了上下级交流工作，一个问得生硬，一个回得敷衍。 裴知逸就差在脸上写上“不熟”两字。 沈眠在旁边看得都胃疼。 - 沈眠今天也没有留宿在裴知逸家。 他都走出了裴知逸家的院子，又转过来，搂着裴知逸的脖子问，“别跟叔叔吵架好吗？你们吵完架，你心情也不好。” 裴安每次回来，父子两人话不到三句就会吵起来。 裴安过于喜欢安排别人的生活，可偏偏裴知逸是最讨厌别人对自己的领域插手的。 他也不做什么，只是冷淡又讽刺地看裴安两眼，就能把他亲爸气出高血压。 所以裴知逸没有轻易保证。 他想了想回答道：“如果他很快走，应该可以。” 沈眠想，这跟没保证真是没什么两样。 但他也没办法要求更多。 裴安是他爸爸妈妈的朋友，而裴知逸是他的发小，他最心疼的还是裴知逸。 所以他又抱着裴知逸蹭了蹭：“你要是在家不高兴，就来我家吧。” “嗯。” 但沈眠没想到，裴知逸这次说话会这么不算数。 昨天才勉强地跟他保证了，第二天裴知逸就跟他爸闹翻了。 周日的晚上，他想到要跟裴知逸一起吃完饭，从楼上下来。 结果一下楼就听见他爸在跟人通话，大概是在劝解那边：“你这也不对，怎么好不跟孩子商量就直接通知呢？”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他爸叹了口气：“你觉得好，他不一定觉得好。你怎么还是老毛病。” 沈眠没听出来对面是谁，一边吃零食一边用眼神问沈妤。 沈妤低声告诉他：“是裴叔叔，跟小裴哥哥吵架了，小裴哥哥直接走了。” 沈眠：“………”感情他昨天的话都白说了。 他问沈妤：“为什么吵啊？” 沈妤摇摇头：“不知道。” 沈眠又看了他爸一眼，看起来短时间是结束不了通话了，他拿起外套，跟沈妤说：“我出去一下。” 他一出门就拨通了裴知逸的视频电话。 但是裴知逸没接。 一连打了七个电话，裴知逸才接起来。 “你在哪儿啊，”沈眠问，“你跟你爸吵架，干嘛连我的电话都不接。” 裴知逸沉默了一下，才说：“在俱乐部。” 沈眠“哦”了一声，知道裴知逸这是真的生气了，他说的俱乐部是玩射击的，裴知逸心情很差的时候才会玩两局。 他说：“那我去找你？” “不用，我已经准备走了。” “那在哪儿见面啊？” “去潞河吧，包厢里见。” 潞河就是他们定的吃烛光晚餐的地方，现在天色虽然还有点早，但是潞河离得远，赶到那儿也差不多七点了。 “行，那待会儿见。”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放肆生长 沈眠赶到潞河的时候，裴知逸已经在包厢里了。 外面的天色全黑了，他坐在落地窗边，不知道沈眠已经进来了，还像一尊雕塑一样僵硬，黑色的高领衫衬着苍白的皮肤，从额头到下颚的线条都无可挑剔，英俊得像是艺术品，但也冷淡得没什么人间烟火气。 沈眠瞥了一眼，就知道这次是吵大发了。 他从小有个绝活，看裴知逸一眼就能看出他现在心情好坏打几分，如果学校有门考试叫“裴知逸研究学”，他绝对当仁不让地拿满分。 沈眠的外套已经侍者拿去收好，只剩下柔软的针织衫包裹着衬衣，愈发显得他温柔清秀。 他叮嘱了服务生一句暂时不要上菜，就走到了裴知逸旁边。 裴知逸也扭头看他，见到是他，神色总算缓和了一点，但还是一语不发。 沈眠低声问裴知逸：“怎么了嘛，不是答应我不吵架的，你爸又哪里惹着你了？” 裴知逸跟他爸吵架的理由多种多样，父子俩性格有一定的相似，所以反而比常人更难容忍彼此，从裴知逸小时候起就没有过父慈子孝。 但沈眠下意识觉得跟以前一样，只是琐事引起的，裴知逸生气也许是裴安说话太强硬，引起了反弹。 裴知逸却难得沉默了一会儿。 他审视和思考了片刻，才轻声说道：“我爸帮我安排了出国。” 是安排，而不是征求意见。 沈眠瞪圆了眼睛，他做梦也没想到吵架的原因会是这个。 其实他们高中每年都有不少人转去国外，但他从没有想过这其中会有裴知逸。 “你爸怎么这么……”沈眠忍了又忍，才把不够礼貌的话咽了下去，换上一句模糊的中性词，“太仓促了吧。” 裴知逸的眉眼难以抑制地带上了一点嘲讽。 因为他爸自认为做了一个十分贴心的决定，裴知逸跟母亲的感情比较好，他认为自己不算满分的父亲，不如让裴知逸靠他妈近一点。 他冷笑了一下，补充道：“他让我直接转去国外的高中。学校就在我妈的房子附近，他认为我们还能享受一下母子团聚。” 他问沈眠：“你觉得我应该接受吗？” - 沈眠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是不想裴知逸出去的，甚至是在听见这话的一瞬间，他也想冲出去跟裴安吵架了，搞什么，讲不讲道理了，出国转学是说走就走的事情吗？裴知逸万一不能适应你能负责吗！ 可他看着裴知逸的脸，冷淡又厌倦的样子，再看着裴知逸脖子里吊着的那枚玉观音，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堵在了喉咙里。 那枚玉观音是于怜阿姨给裴知逸的，从裴知逸七岁起挂到了现在，希望他一直平安幸福。 跟与裴安的父子相厌不同，裴知逸跟他妈妈的关系要缓和得多，于怜虽然也是性格强硬的人，却从来不干涉别人的自由，她跟裴知逸聊天一直很和平，更像朋友而不是母子。 所以他不知道，裴知逸会不会也想去自己妈妈身边。 而且他知道于怜阿姨其实也很想裴知逸。 他总是下意识为其他人考虑。 所以他避开了裴知逸的眼睛，轻声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又不能……” 我又不能干涉。 这后半句沈眠没说出来，他有点难过，心里像被一只手攥住了，又酸又涨。 他连大学跟裴知逸在不同城市都不愿意，又怎么愿意跟裴知逸分开在两个不同的国度。 光是想一想，他都慌张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像一直牵引着他前进的人突然松开了手，把他一个人遗弃在了路上。 可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裴知逸却像是很认真地有了规划。 他思考了两秒，说道：“去国外对我确实有好处，申请名校更容易。我跟我妈也很久没见了，有点想她。但我如果决定了，很快就得走了，之后应该也不会去上课了，要考语言跟准备材料。你在学校得照顾自己了。” 沈眠呆了一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以为裴知逸是纠结再三，不知道要不要答应，谁晓得裴知逸心里早就有了决断。 他试图从裴知逸脸上找到一点骗人的样子。 可是裴知逸很冷静，没露出一点玩笑的神态。 两个人默默地对视了一会儿，沈眠垂头丧气地又低下头。 他想，裴知逸可真是个骗人精，昨天还信誓旦旦说要带他去考x大，到了大学也不能跟他分开，今天就准备好甩下他去国外了，连以后的事情都提前规划了。 他很想骂裴知逸不守信用。 但裴知逸冷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身形已经有了成年人的高大，看上去成熟又稳重，愈发显得他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沈眠又一瞬间哑火了。 连恋人之间的誓言都轻易可改，何况是发小间的一句承诺。 跟他去同一个地方只是裴知逸的选择之一，并不是写在公证本上不得违背的条约。 他知道自己应该大度地，像一个真心的朋友那样为裴知逸出谋划策，说我支持你。 可他做不到。 他只是茫然地看着裴知逸，想象着几个月后这个人就会消失在他眼前，心就变成了一片荒野，破碎的玻璃扔在里头，发出叮叮当当的细响。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只有早就点燃的香薰，一丝丝，一缕缕，融在空气里。这香气里有海盐与薄荷，混在这暧昧昏暗的空间里，像一捧薄薄的碎雪，让人清醒。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 裴知逸伸出手，把沈眠拉进了自己怀里。 他比沈眠高了许多，轻轻松松就把沈眠按在了自己的腿上，两个人几乎是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你生气了吗？”裴知逸温吞地问他。 沈眠不回答，他当然生气，他又不会阻拦裴知逸前程，但是裴知逸怎么连一点犹豫都没有，说走就走。 他这么舍不得裴知逸，裴知逸居然没有不舍得他。 沈眠觉得自己快气死了。 可他又是这么没出息，被裴知逸抱一下就连鼻子都酸了。 然而片刻后，他听见裴知逸又问他：“眠眠，你想不想我去国外？” 沈眠这次回答了，带着点赌气的意思：“我不想你就不去吗？” 他要是一句话就能影响裴知逸，裴知逸还会这么轻易就决定走吗？ 他越想越委屈，把头埋在裴知逸肩上，声音含含糊糊：“你能不能别明知故问，你是不是就想气我，我怎么可能舍得你走……” 这不是别人，这是跟他从小长大的裴知逸，是一直在路口等着他，牵着他的人。 他失心疯了才能欢送他去国外。 裴知逸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轻轻抚摸着沈眠的后颈。 他觉得自己确实不是个东西，明明知道沈眠离不开他，舍不得他，他却还要一次次逼沈眠说出来。 他要沈眠心里时时刻刻刺着他裴知逸的名字，这辈子都逃不了。 “那我就不去了。”他贴着沈眠的耳朵说道，“我不在你身边，谁来照顾你？” 这句话说得很轻，羽毛一样搔刮着沈眠的耳朵，一直落进他心里。 他唰得抬起了头，眼睛还有点湿漉漉的，满是疑惑地看着裴知逸，还有点不相信一样问：“你什么意思？” 裴知逸淡定地解释道：“我跟我爸吵架就是因为我拒绝了他，我说我不会出去，现在不会，大学也不会。他要是敢强行安排我就撕护照，送我去了我也会立刻买机票回来。再惹我我连高考都不会参加。他可以试试谁比较狠。” 沈眠下意识想，那倒是不用试，你一向比你爸狠，论撕破脸还是你比较在行。 但他又很快清醒过来，锤了裴知逸一把：“那你刚刚骗我干嘛！还要我照顾好自己，我都被你吓死了，再过两秒我都能给你吓哭！” 其实离哭已经不远了，他心里委屈得都要哼伤心情歌了，全靠男人的面子死撑才没有嚎啕着揪着裴知逸不放。 也幸好没有，沈眠后怕地想，那他的面子可往哪儿搁。 裴知逸摸着沈眠的后颈：“刚才突然在逗你一下。” 这当然是假话。 我只是要再次确认我在你心里的分量。 这样有朝一日我跟你告白，你才会逃也逃不掉，即使害怕也只能乖乖待在我身边。 因为你受不了失去我。 裴知逸在心里嘲讽自己的贪得无厌，面上却不露分毫，还在温柔地哄沈眠：“你是不是傻，我走了你的积分怎么办，还做不做任务了？” 沈眠：“………！” 对哦，他刚刚完全忘了这件事了。 裴知逸走了不光是他失去发小，还有可能失去小命。 沈眠摸了摸心口，不由一阵后怕，觉得自己如果只能活到99，一定跟裴知逸这王八蛋脱不开关系。 于是他又锤了裴知逸一拳头，自以为用了挺大力气，其实不痛不痒，裴知逸全当按摩了。 但他又郑重地按住了裴知逸的肩膀，认真道：“你下次不能这样跟我开玩笑了，我承认我就是傻，你跟我说什么我都会信，所以你说你要出国，我连怀疑都没有。你如果下次再这么骗我………” 沈眠想放句狠话，最好让裴知逸听了就抖三抖。 但是他想来想去，却又想不出什么厉害的招数。 还好裴知逸顺理成章给了他台阶：“好，不骗你。以后你让我往东我都不会往西。” 沈眠满意了，严肃地点点头，只是因为他还坐在裴知逸腿上，这威严就跟暴雨打过的海棠，散得七零八落。 … 放下心头大患，沈眠又跟没了骨头一样靠在裴知逸身上，屋子里暖融融，穿着衬衫也嫌热，两个人现在也没说话，气氛却跟刚才一个天一个地。 裴知逸轻轻摸着他的手骨，像在弹琴，从指尖一路上滑，裴知逸是练过字的，指腹微微粗糙，在皮肤上滑过会带起轻微的战栗感。 而他就跟被顺了毛的猫咪一样，趴在裴知逸肩头，舒服得想打呼噜。 他跟裴知逸一直很亲近，他以前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可是裴知逸的手指摸到他手腕的时候，他的心口却微微颤了一下，眼前突然闪过了那天夜里的小巷子里，昏黄路灯下，徐远樊在跟一个男人接吻。 也是这样亲昵又放肆，模糊了边界，难以用朋友去解释。 …… 他突然就坐不下去了，火烧屁股一样把裴知逸推开，蹭蹭蹭跑到自己的座位上，按了服务铃。 “我好饿了，先吃饭吧。”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裴知逸笑了下，桌子底下却偷偷摸摸地在裤子上蹭了蹭手。 好像这样就能把手上残留的酥痒给擦掉。 裴知逸乍然失去了搂在怀里的人，心里有些不悦，面上却还是很平静，对沈眠笑了一下：“好，先吃饭。” 作者有话说： 眠眠即将在开窍路上一路狂奔。但是明天得请假一天，要存稿了，周五入v会一次性三更～ 第22章 惊涛骇浪 沈眠吃饭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他对于美好的食物总是抱有巨大的热情，小时候因为过于爱吃还曾经发胖过，长成了一只圆溜溜的雪团子，放在地上几乎能滚着跑，好在后来因为发育长高了，才又回归了清瘦的体型。 可他今天却对眼前的美食失去了兴趣，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菜的中间，侍者送来一个银色的餐盘，罩子揭开，里面是用点心做成的玫瑰花，簇拥着中间一朵真正的玫瑰。 侍者解释，这是情侣套餐赠送的特制点心。 他大概是见多了世面，完全没有因为两个男生来吃情侣套餐露出一点惊讶，反而笑意盈盈祝他们用餐愉快。 但是沈眠却不争气的脸有点红。 他用小刀切开了那朵点心做的玫瑰，里头流出融化的巧克力，像心脏被剖开，淌出温热的血。 可是他抬头看对面的裴知逸，却发现裴知逸坦坦荡荡，因为不爱吃甜的，那朵玫瑰只被他冷淡地切掉了一角，然后就被搁置在了一边，随着失温而坍塌萎缩，不再鲜妍夺目。 . 吃完晚饭，裴知逸就送沈眠回家了，今天是周日，本来该有晚自习，但是因为高三有活动，他们高二可以不去学校。 在巷子口，裴知逸又一次跟他保证：“我不会出国，我会跟你去一个地方上大学，步行十分钟就能见面，我会在附近买个房子，你喜欢怎么布置都行。” 沈眠被这个画面蛊惑了，不自觉笑起来。 但是又觉得这话有点不对，为什么裴知逸买的房子随他来布置？那他是不是也应该出个资？ 可他没有裴知逸有钱，多年积蓄全靠过年红包。 沈眠一时有点发愁。 但他还没来得及想个明白，裴知逸就又轻轻抱了他一下，他闻到了裴知逸身上沾染的香味，在夜风中被稀释了无数倍，变得冷淡又轻柔。 沈眠愣了一下，随即弱弱抗议：“你能不能别总是抱我……” 他一边说一边推开了裴知逸，不算用力，却很坚决。 裴知逸奇怪地问：“为什么？” 沈眠说不出个一二三四，只能含糊其辞：“哪有男生一直抱来抱去。” 裴知逸指出他话里的漏洞：“可你明明以前总要我抱你。” 沈眠恼羞成怒：“那都是初中的事情了！” 说完他也不管裴知逸了，撒丫子就跑，只留给裴知逸一句：“明天学校见。” 沈眠一路跑进自己家的院子，他爸妈还没回来，家里只有沈妤。 他匆匆跟沈妤说了两句话，就跑回了自己房间，门一关，把自己往床上一摔，用被子把自己的脸埋了起来。 可是蒙起来也没用，裴知逸的眼神，抱着他的力度，笑起来的样子，都还在他的眼前一一出现，裴知逸的指尖划过他手骨的酥痒，似乎也重新笼罩在皮肤上，从尾椎骨一路通到心口。 沈眠把脸在被子里埋得更紧了，恨不得闷死自己算了。 但是仅仅是片刻后，沈眠又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找到了微信列表里那个不常联系的头像。 那个头像是徐远樊。 沈眠咬了咬嘴唇，有点犹豫，但是最终还是发了条信息过去。 “樊哥，你有空吗？问你个问题好不好？” 他思来想去，身边唯一对男性恋爱问题有经验的就是徐远樊了，问别人可能都会以为他疯了。 他一边死死盯着屏幕，一边觉得心如擂鼓。 好在徐远樊很快回复了他。 “在，怎么了？” 沈眠颤抖着手打字，每一个字都如有千钧。 “跟男生接吻了，又不觉得反感，就是弯的吗？” 他咬着牙点了发送，心跳声大得连自己都能听见。 他还以为徐远樊会震惊于他的问题，可能会抓着他盘问，没想到那边徐远樊秒回。 徐远樊问他：“你跟你的小竹马接吻了吗？” 沈眠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他见了鬼一样盯着徐远樊的头像，怀疑他其实是徐?福尔摩斯?柯南。 为什么他一个字没说，裴知逸就跟着暴露了啊啊啊啊啊！你俩甚至都没见过面好吗！ 好在徐远樊似乎也不用他回答，接二连三地给他发消息。 徐远樊：“我不好说，你问这种问题，是要我给你拿个主意，但这是你的人生，我没法给你负责。” 徐远樊：“我只能说你不排斥他。就像我可以跟酒吧里随便认识的男的接吻，不代表我喜欢他们。” 沈眠盯着那几行字，更纠结了。 他纠结的想，可是，并不是每个男的都行啊。 我一想到别人会亲我，我就想光速逃跑。 只有裴知逸可以。 但他还没来得及把这话发出去，就看见徐远樊又发了几条过来。 “喜欢是隐瞒不住的，如果你拼命说服自己不喜欢他，却还不受控制，那就是喜欢了。” “但别找我取经，我没喜欢过谁，我是天然弯。我才不要对别人负责。” 沈眠：“………” 他突然觉得，不管是谁，喜欢上徐远樊都有点惨的样子。 但他还是很感激徐远樊，他没头没脑地问出这一堆话，徐远樊却没大惊小怪，也没劈头盖脸对他一顿教育，而是就像一个开朗温和的兄长，在给予迷茫的后辈解答。 沈眠：“谢谢哥。” 他发出去的时候在想，他叫徐远樊和裴知逸都会叫“哥”，可是他叫徐远樊好像就没有那种黏人和亲近，而是清风明月，坦坦荡荡，只是一个普通的称呼。 手机震了一下，沈眠低头一看，是徐远樊又回他了。 “不用谢。但我得提醒你，这路不好走，不管是为你还是为了对方，都不要随便开始。” 这句话让沈眠的心又沉了下去，徐远樊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拼凑在一起，却好像变成了天外的文字。 他明明读懂了，却又看得难受。 他坐在床上，还没有换下外出的衣服，他的衣服上也沾着跟裴知逸同样的香味，被稀释过了，只有他自己能闻见。 外面的风吹起了他窗外的风铃，叮叮当当，在安静的夜晚格外刺耳。 而楼下他爸妈好像回来了，客厅里隐隐有说话和玩笑的声音，明明离得很近，却又远得像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 沈眠的手机屏幕熄了下去，将刚才的对话都掩藏在了一片漆黑背后。 这只是一个寻常的夜晚，谁都不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惊涛骇浪，而如今，他心中海浪又悄无声息地平复了下去，只留下海滩上一点残留的水迹。 - 沈眠失眠了一整晚，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也精神不济。 好在裴知逸给他带来了好消息。 裴安果然再次败给了亲儿子。他让裴知逸出国这事情，跟没发生过一样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据沈眠的不完全统计，裴知逸跟他爸吵架这些年，裴安几乎就没赢过，他发火也好怀柔也好，裴知逸都是同一个态度。那就是不听。 经济制裁也没用。 因为裴知逸不缺钱，他十六岁就拿到了外公外婆给的小金库，提早实现了财富自由。 所以裴知逸云淡风轻地跟沈眠说：“放心好了，他明天就走，管不到我。” 沈眠有点想笑，因为裴安似乎被气得不轻。 但最终他只是点点头，“那就好。” . 下午第二节 课就是一星期最宝贵的体育课。 班里的男生呼啦啦地全出去了，沈眠跟徐泾他们一起去打篮球，而裴知逸被老丁找去了办公室，说是有事情找他。 沈眠打球还不错，他的身高在所有男生中也不算矮，过了平均线，而且弹跳力也好。 但是他今天打了一会儿就没什么兴致了，第二场换了别人，他下来后就去了候补区，旁边是因为脚伤而不得不坐冷板凳的徐泾。 徐泾一看见他就乐了：“怎么，看爸爸一个人无聊，过来陪爸爸的吗？” 沈眠嫌弃他：“给谁当爸爸呢？就你这走路还要拐杖的样子，我一个打你三个。” 徐泾看了看他那细胳膊细腿，很想提醒沈眠什么叫自知之明。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贫嘴，说着没有营养的废话，徐泾脚虽然不能动，脖子却忠实地转向了女生的方向。 他们班的女生都在打排球，穆灵铃也在里面，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衫，扎着马尾，青春又活泼，看得徐泾从钢铁直男变成绕指柔。 沈眠是知道徐泾喜欢穆灵铃的，所以他也不避讳，问沈眠：“穆灵铃还有两个月就生日了，你说我送她点什么好，你跟穆灵铃关系好，你帮我打听打听。” 沈眠也不介意帮徐泾这个忙，只是还不忘嘲笑一句：“提早两月就开始准备，你也太积极了。” 徐泾不甘示弱：“你去年给裴哥那生日礼物，提早半年就开始整了，还好意思说我？” 沈眠的笑容突然凝固了一下。 他还真忘了，去年他送裴知逸的是自己亲手做的模型，跟裴知逸收到的其他礼物比起来不算贵重，但是胜在心意。 徐泾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也没多想，眼神还粘在穆灵铃身上，心里寻思着穆灵铃到底喜不喜欢他啊，真是愁的慌。 但他还没寻思完，他就听见旁边沈眠幽幽道：“老徐，帮个忙行不？” 徐泾心不在焉：“啥忙，你说呗。” 沈眠平静道：“你抱我一下。” 徐泾以为自己听错了，脖子紧急转弯，差点没给扭到：“啥玩意儿啊，你傻了吧。” 沈眠也不反驳，还催他：“你就当我傻了，快点抱！” 徐泾没办法，只能不情不愿地抱了沈眠一下，眼神还警惕地望着四周，问沈眠：“好了没，咱俩这样好gay啊，让穆灵铃看到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穆灵铃喜欢耽美你知道吗，就俩男的谈恋爱……” 沈眠被徐泾搂在怀里，内心毫无波动，只有点嫌弃徐泾身上一股汗味。 裴知逸就不会有这种让人闷热烦躁的气味，即使流汗，他身上也是清爽的。 他松开了徐泾，问道：“所以两个男的抱来抱去真的很奇怪吗？” 徐泾以为他不懂，就跟他解释：“你要是打着球跟我抱一下，那是我们好兄弟。你突然要我抱抱你安慰你，对不起，真的很gay。再说了，抱你这事不是裴哥的专属吗，我哪儿敢造次，我是想被裴哥削吗？” 徐泾还开了个玩笑。 沈眠却有点笑不出来。 他听见徐泾又在跟他叨叨，说马上秋天就要结束了，学校准备给一帮学子解解压，组织一次秋游。 可沈眠听得心不在焉，他觉得今天的太阳真是刺眼。 体育课结束之后就是物理课，沈眠本来就最怕物理，听得一知半解，注意力还总是溜号。 裴知逸在上课十分钟后回来了，重新坐在他旁边。 他们两个靠得很近，有时候裴知逸拿个笔，就会碰到他的手。 明明是冬天，沈眠却觉得自己的手一片滚烫。 他又想起刚才徐泾的话。 他从小习惯了裴知逸，所以不觉得拥抱牵手有什么亲昵过分，可是原来这样的亲昵，在别人眼中是过了界的。 他忍不住想，他没有察觉这其中的问题，裴知逸难道也没察觉吗？ 但他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裴知逸可能真不知道，学霸总是在常识上弱一点，这很正常。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老师的讲课声和记笔记的声音。 沈眠撑着脸，视线飘向窗外，他们窗外的树已经落尽了树叶，只剩下灰色干枯的树枝，把天空分割成小块。 他突然有点后悔那天为了绕近道，走了那个小巷子，见到了徐远樊跟那个陌生男人的亲吻。 那个吻对于徐远樊来说只是寻常，却像一道惊雷，打破了他世界的平静，让他知道了他跟裴知逸除了友情以外的另一种可能性。 但他又不知道他对裴知逸的感觉到底是习惯依赖，还是喜欢。 因为裴知逸对他来说太重要了，是不可复制，世界上只此一份的珍贵宝藏。 他们像两棵交错缠绕的树，表面看是独立的个体，地底下的根却曲曲折折地连在一起。 所以他才不敢踏错一步。 他甚至想，如果跌下去是粉身碎骨，那就让他一个人跌下去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惯坏 下午的时候，徐远樊就说过学校要组织秋游了。 但沈眠没放在心上，因为今年一直有传言说他们这届的秋游泡汤了。 没想到今天放学的时候，老丁就进来公布了这个消息，说因为年级里人太多，所以学校决定分批秋游。他们1234班的地点都在隔壁的度假山庄，旁边就是云水风景区，一共去三天两夜，第三天的下午回来。 这个消息一出，全班都尖叫起来，像一锅烧开的沸水，老丁喊了几次安静都没用，到后来干脆也放弃了，难得没跟他们唠叨影响学习，而是笑眯眯地望着他们。 沈眠也打起了一点精神，他今天一整天都要被自己忽上忽下的心情折磨死了，裴知逸坐在他身边，像一块涂满蜂蜜的奶酪，诱惑着他这只小老鼠去触碰靠近，而他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如今听到秋游的消息，沈眠真的是长出一口气，能暂时地从学校离开也好，跟大家混在一起，笑笑闹闹，他可以逃避面对自己的内心。 . 两天后，他们就跟其他三个班一起坐上校车，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沈眠跟裴知逸坐在后排，他有点晕车，所以吃了一颗话梅，跟裴知逸说话的时候也一股酸甜的气息。 前面的穆灵铃跟许芊坐在一起，沈眠还记得许芊好像喜欢裴知逸，之前他没有多想，现在却忍不住多关注了许芊几分。 但是他频频去看许芊却引起了裴知逸的注意。 裴知逸问他：“你总看别人干嘛？” 沈眠卡住了一下，他总不能说我想看看人家还喜不喜欢你吧，只能含糊其辞：“没什么，她手上的周边挺好看的。” 许芊带了个蜘蛛侠的小型手办来，正给穆灵铃展示，一边聊一边还在小声尖叫。 裴知逸这次信了，因为沈眠也喜欢这些东西，他捏了捏沈眠的手指，说：“回去也给你买。” 沈眠听得有点想笑，这是拿他当小孩儿哄呢，但凡他看上点什么，裴知逸总像个溺爱孩子的家长一样，都要给他弄来。 沈眠靠在裴知逸肩上，轻声咕哝：“我会被你惯坏的。” 会变得蛮横又不讲理，什么都想要，包括你。 裴知逸却不觉得这是个大事，漫不经心道：“那就惯坏吧。” 沈眠没再说话，他含着那颗话梅，睡着了。 车子开得并不颠簸，但他还是慢慢从裴知逸肩头滑落了，但他并没有一头栽下去，而是被裴知逸及时接住，让他半靠在自己怀里。 中途穆灵铃转过来想找沈眠说话，却正对上裴知逸清冷的双眼，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裴知逸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穆灵铃都呆了一呆。 因为裴知逸那双眼睛实在漂亮，在阳光下跟琥珀一样，冷淡而矜贵，专注看着谁的时候，轻易就能撩动人的心弦。 穆灵铃自认为对裴知逸没意思，心脏都扑通了两下，她的视线落在了睡得无忧无虑的沈眠身上，立刻懂事地点了点头，又转了回去。 她抓着许芊的手，思考再三，还是沉痛地说道：“芊儿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放弃裴知逸是对的。” 她以前觉得自己腐眼看人基，可是她现在却是真的怀疑裴知逸跟沈眠有一腿。 但这种无端的猜测也不能随便说，甚至连她自己都不太信，还觉得是她妄想她只能默默压在心里，真是憋得慌。 而许芊忙着看她最近新粉上的男团，为了哥哥弟弟的爱情满眼粉红，根本没顾得上听她在说什么。 三个多小时后，大巴到达了目的地。 沈眠下了车以后就不晕了，又变得活蹦乱跳。学校这次给他们安排的住宿和游玩都很不错，度假村的酒店条件很好，因为订的房间多，有的是大床房，有的是标间，全凭运气。 沈眠跟裴知逸拿到了一个大床房，因为在走廊的最尾端，所以卧室和浴室都比较大，浴室里还有一个圆形的浴缸。 沈眠跟裴知逸把东西放下，就出去和同学们汇合了。 度假村旁边的风景区有个很出名的栈桥，底下是峡谷，峡谷里现在正是枫叶盛开的季节，美得如梦似幻的，所以大家都跑过去排队。 沈眠跟裴知逸站在队伍里，听见前面的小情侣叽叽喳喳。 男生说：“我查了攻略，这栈桥有个传说，牵着手走过这里的情侣，这辈子都不会再分开了。” 旁边的女生嗤笑一声：“旅游区编出来骗你的，你也信。” 但她笑归笑，却还是牵着男孩的手走了上去。 裴知逸跟沈眠就在他们后面，如果是从前，沈眠一定毫不犹豫地也牵起了裴知逸的手。 可他今天却不好意思伸手了，别人是情侣一起来走圣地，他们不过是混在游客里的一对普通朋友。 他们到底以什么身份去牵手呢？ 可是他没有伸出手，裴知逸却十分自然地把他的手从口袋里掏了出来，牢牢地抓在掌心里，还跟沈眠说：“人多，别走丢了。” 沈眠：“………” 他看了看周围稀稀落落的人数，实在没明白这人哪里多。这栈桥一次性只放二十个人，为的就是避免拥挤。 但他也没把手抽出来，就这样跟裴知逸走完了这一整座桥。 在桥的下面就是峡谷，峡谷里果然开满了红色的枫树，正是最美的时节，远看如团团的火焰在燃烧。 可是沈眠低头望着栈道下的红枫，心里想的却是，不知道从这里跌下去会是什么感觉？ 他从意识到自己对裴知逸的感情有问题后，就总觉得自己轻飘飘地悬在高空中，一旦他选不好，就会从空中跌落，摔得粉身碎骨。 所以他走在这悬空的栈道上也并不害怕，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轻微解脱。 但他当然不会跌下去，裴知逸牢牢牵着他，好好地走到了最后。 . 而等他们都从栈桥上下来，又去旁边的剧院看了一场表演，看完表演天色就不早了，一群人干脆吃完饭就回了酒店打牌。 裴知逸跟沈眠的房间最大，所以理所当然地被贡献出来当了场地。 他们都直接坐在木制地板上，围成一圈，身边散落着小吃和饮料。 徐泾负责洗牌，但他还没发牌呢，就听见穆灵铃说：“玩牌玩多了，也没意思，要不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其他人也没意见，于是牌被收了起来，临时换成了转盘。 沈眠跟裴知逸的运气还不错，一开始都在看别人笑话，可是第三局的时候，他们的好运似乎到头了，裴知逸被选中了。 裴知逸抬了抬眉，看着周围一圈人兴奋的眼神，就知道留给他的不会是什么友善的问题。 而沈眠这个小没良心的也跟着瞎乐，咬着奶茶吸管嗤嗤地笑，跟别人一起敲地板起哄。 “问吧。”裴知逸说道。 穆灵铃跟许芊比较矜持，但是其他几个男生可顾不上，敲着东西造势，问道：“裴哥，你接吻过吗？” 沈眠噗得就把奶茶给喷出来了。 他没想到徐泾他们会问这个。 搞什么，明明前几个问题都挺纯情的！ 但是没人顾得上他，一个个眼睛都幸灾乐祸地盯在裴知逸身上。 裴知逸镇定自若，视线从沈眠身上一掠而过，冷静道：“亲过。” 场上安静了一秒，随即尖叫声差点把房顶都给掀了。 许芊跟穆灵铃都快疯了，两个人直拍大腿，追问：“是谁？是谁！你被哪个女生摘走了初吻？？” 沈眠咳嗽得更厉害了，满脸涨得通红，说不清是咳的还是燥的。 而裴知逸自始自终都很淡定，他望着穆灵铃跟许芊笑了笑，说：“这是第二个问题。” 但裴知逸今天的运气也许是真的不好。 他居然第二次被转盘选中了，又成为了被审问的对象。 这直接掀起了场上第二次高潮，还没问大家就开始起哄，一个个摩拳擦掌，为了得到提问的机会甚至开始猜拳。 裴知逸盯着那个转盘，总怀疑这东西被人动过手脚。 而沈眠已经不敢想之后的场景，捂着脸不想面对。 果不其然，得到提问机会的人迫不及待地问裴知逸：“跟你接吻的人是谁？我们班的吗？” 每个人的眼睛都锁死了裴知逸，等着看他的视线往谁那儿飘，如果真的是他们班的又在现场，看一眼他们就知道答案了。 可惜裴知逸的眼神连片刻的偏移也没有。 他耸耸肩，说：“这题跳过，我接受惩罚。” 然后不等其他人说话，他就拿过了转盘旁边那一满杯的朗姆酒。 他喝得很快，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能看见喉结的轻微滚动。 明明也没什么特别，却有种说不出的禁欲色气。 几个女生小声抽了口气，私下咕哝：“为什么觉得他喝酒还挺帅。” 而男生们已经鼓起了掌，还有的在吹口哨：“裴哥牛逼！” 这一杯朗姆可不是盖的，里面只加了冰块和苏打水，拧了点柠檬汁，大家轻易不敢接受惩罚就是因为害怕喝完会挂，但是裴知逸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直接喝了个干净。 裴知逸把那个纸杯子扔进了垃圾桶里，而等他回来，沈眠一把拉过他摸了摸腹部，低声道：“你喝这么多胃不难受吗？你选大冒险不就好了。” 可是裴知逸却轻笑了一声。 他酒量是真的好，这一杯酒也不能放倒他，可是酒精还是对他产生了微妙的催化作用。冰冷的酒液在他胃里燃烧，拿他的理智作为燃料，让他脱下了平日里冷静自持的面具，露出一点微妙的放肆。 他贴着沈眠的耳朵说道：“如果选了大冒险，他们可能会要我去亲别人。可我不想亲别人。” 沈眠明明没怎么喝酒，但他听见裴知逸这一句话，却觉得自己也快要醉了。 他甚至听不清背后的起哄笑闹声了，热度从耳根一直蔓延上脊骨，将他的情绪也点燃了。 他眼神湿润地看了裴知逸一眼，像一个无知又无辜的幼鹿，在看着森林里的猎人。 - 游戏玩了一阵子就没意思了，之后也再没有问出比裴知逸更劲爆的内容，所以大家又换回了打牌。 一直玩到了晚上十点，谁也不想睡觉，不知道怎么又聊起了年级里的八卦。 高中总是这样，有许多捕风捉影的八卦，谁暗恋谁，谁又和谁在一起了，谁跟谁可能要分手了。 沈眠一边吃着刚点的外卖一边跟着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却不想自己也被点了名。 许芊靠在穆灵铃的肩头，因为困顿眼睛已经眯了起来，对他说：“沈眠呐，别光顾着笑，你知道有人喜欢你？” 沈眠没想到吃瓜能吃到自己头上，满脸都是茫然。 他并不相信许芊的话，咬着银杏果说道：“谁啊，你说出个名字我再信。” 许芊笑了笑：“我才不说，这不是泄露隐私吗？但我跟你说，是个大美女。” 沈眠更不信了，他也跟着口嗨：“真要是大美女我立马答应。” 旁边的裴知逸本来是安静听着的，听到这儿就拍了沈眠一把，训他：“你这么随便吗？” 沈眠委屈：“我就开个玩笑。” 他一边说一边还往裴知逸身上倒，躺在裴知逸怀里，要他给自己剥银杏果。 他刚才还是喝了点酒，脑子里也没什么授受不亲的念头了，一心一意要和裴知逸撒娇。 裴知逸也不是真生他气，三两下就剥好了一小捧，还贴心地送到他嘴边。 穆灵铃跟许芊望着这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都看呆了。 许芊因为刚刚笑太多，现在大脑有点缺氧，她晕乎乎地问穆灵铃：“你说他俩这样，是直的吗？” 穆灵铃脸也是红的，认真摇了摇头：“他们要是直的，天下就没弯的。” 许芊又问：“你看咱俩能找到这种男朋友吗？” 穆灵铃：“我看难，做梦还快一点。” 两人说完，只觉得悲从中来，又干了一杯可乐。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倾心 因为昨天都闹腾得太晚了，第二天一群人全都睡到十点以后才起床。 沈眠醒过来以后才想起自己昨晚喝醉了又黏着裴知逸不放，什么羞耻心，什么保持距离，全都扔到了一边，最后还是裴知逸抱着他去洗的澡，但是裴知逸自己也喝了酒，两个人糊里糊涂地抱在一块儿睡了。 他捏了捏鼻梁，因为宿醉还有点头疼，心里感叹一声喝酒果然误事。 但他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他看了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而裴知逸难得比他晚醒，还闭着眼睛，黑色的头发散开在枕头上，眼眸紧闭，看着比平时要温和许多。 沈眠突然有点不想喊裴知逸起床了。 他就这样看着裴知逸看了十来分钟，一直到裴知逸自己睁开了眼，他才笑了笑，说：“早，该吃午饭了。” . 沈眠跟裴知逸在酒店的餐厅吃了午饭，结果这餐厅一小半人都是他们昨天一起胡闹的小伙伴，大家都顶着一张虚浮的脸，一看就是昨天透支过度。 但是吃完饭以后，一个个又打起精神，坚决不肯浪费这么好的下午，还要出门浪。 只不过这天下午大家没再扎堆出门，而是分头行动了。临走的时候，徐泾叮嘱他们：“晚上在景区有烟火表演，还有灯展，八点开始，你们记得去。” 沈眠比了个手势，表示接受到了。 他昨天玩累了，今天下午就准备在度假村逛逛了。 他慢悠悠跟裴知逸一起吃完了午饭，在度假村里走走看看，喂喂天鹅，一转眼也就到了晚上。 但是在出发去烟火表演前，沈眠突然接到了穆灵铃的短信，说有事找他商量，让他到景区的六艺桥来一下。 六艺桥就在烟火表演的观赏区旁边。 沈眠有点摸不着头脑，跟裴知逸说：“你先去观赏区帮我留个位置，穆灵铃找我有事，我过一会儿就来。” 裴知逸没多问，点头说好。 . 沈眠也没想到穆灵铃是要拉他干嘛，还以为是有什么活动要找他。 可是等他到了六艺桥，远远的，他就望见穆灵铃和许芊旁边还站了一个女生，瀑布般的黑色长发，穿着黑色的薄呢子衣和红色短裙，光腿穿着一双长靴，即使是夜晚，她也漂亮得在人群里一眼就能望见 沈眠认得她，是4班的卢悦，他去年跟卢悦都是音乐社的，今年因为升上高二，大家几乎都没再去社团，就很少再见面。 沈眠走过去，对着卢悦友善地笑了一下，打了个招呼，又问穆灵铃：“你喊我干嘛？” 穆灵铃简直被他的迟钝震惊了，这么大一美女站在旁边，他还能问干嘛。 她拉着许芊就走了，甩给沈眠一句：“不是我找你，是卢悦，有什么事情你俩说吧。” 她说完就跟许芊跑得无影无踪。 人来人往的六艺桥上，沈眠跟卢悦面对面站着，卢悦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似乎有点羞涩。 可仅仅是几秒以后，她就大大方方地对沈眠道：“是我拜托穆灵铃喊你出来的。” 沈眠傻乎乎“哦”了一声，他迟钝地察觉到了这一次赴约的目的。 果然，卢悦看着他，声音温柔地说：“因为我想找你表白。” 卢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六艺桥上的灯，还有桥下的安淄川旁边的灯，就都亮了起来。好像只是为了给这个女孩的告白作一场盛大的陪衬 晚风里，卢悦的脸温柔又妩媚。她不是那种小鹿一样柔弱可爱的女生，而是满是自信又独立，有种超乎年龄的成熟和从容。 沈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他接到过的告白不少，他长了这样一副好看的模样，这些年来书包里的情书只多不少，甚至有外校的女生辗转来要他的号码。 可是这样郑重其事地约他出来，在这个人来人往，却又梦幻美好的桥上跟他告白的，卢悦好像是第一个。 他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为什么选在了六艺桥，因为这桥上和那栈道一样有传说，传说古时候有一对爱侣因为战乱失散，却又在这桥上重逢，所以这桥也被叫作情人桥。 沈眠有点紧张，他看着卢悦灯光下还在微笑的脸，拒绝的话在嘴边却很难脱口而出。 他心肠很软，所以总是连拒绝别人都是轻轻的，生怕伤害到谁。 所以他有点茫然地问：“你会不会搞错了，我们其实……也没接触太多？” 卢悦噗嗤一声笑起来，爽朗道：“谁会连喜欢的人都搞错。沈眠，我去年就看上你了，你在音乐社的时候一直特别可爱，对所有人都很温柔。我很喜欢你，但今天才鼓起了勇气告诉你。” 这倒是沈眠没想到的，他吃惊地看着卢悦，心里对“可爱”两字有微弱的抗议。 但是卢悦却打开了话匣子：“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走在人群里，我的视线都会不自觉放在你身上。所以我……” 她说了很多话，形容自己对沈眠的喜欢。 沈眠知道自己应该用心听，这是对一个女孩和她告白的尊重。 可是他真的好难做到。 因为他看见裴知逸了。 六艺桥跟烟火表演的观赏区其实是连在一起的，走过桥，往左转就是观赏区。 所以在烟火盛放在夜空的一瞬间，桥上的沈眠看见了站在桥下的裴知逸。 观赏区里熙熙攘攘的都是人，大家都举着手机，每个人的脸在烟火的映衬下都有些失真。 可沈眠却还是一眼看见了裴知逸。 穿着黑色长大衣的裴知逸，皮肤苍白，因为身边没有沈眠，他又恢复了平日清冷的样子，站在最边缘的位置，不笑，就这样抬头看着天空。 这烟火如此盛大而灿烂，每一个人看着天空的表情都是笑着的，只有裴知逸格格不入，好像与眼前的一切无关。 沈眠的注意力全被裴知逸吸引走了，他甚至不由自主地抬起脚，往前了一步。 他受不了看着裴知逸这么疏离冷漠的样子，他知道裴知逸肯定又不开心了，所以他下意识地想奔去裴知逸身边，让他高兴起来。 可他仅仅迈出去一个脚尖，就撞见了卢悦热切的眼神。 他听见卢悦说：“沈眠，我想问问你，要不要跟我交往？哪怕是试着跟我交往也行，如果你暂时没有喜欢的人，我觉得我有把握让你在相处里喜欢我。” . 沈眠的脚步顿住了。 他们头顶的烟火越来越多，随着表演的进行，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即使在六艺桥上也能听见游人的欢呼。 沈眠望着卢悦的眼睛，他如果答应了眼前这个女孩，他就不会从悬崖上摔得粉身碎骨，也不会为了自己与裴知逸的关系困扰。 他会走一条康庄大道，拥有一段普通而令人羡慕的恋爱。 他知道卢悦很好，是年级里有名的大美女，看着他的眼神里也满是真心。 如果换了一个其他的男生在这里，也许早就迫不及待地答应了。 甚至换了一年前的沈眠，也许也会心旌动摇，觉得有这样一段恋情也不错。 可是他又抬头看了一眼裴知逸，那站在桥下，孤孤单单地站在人群外的裴知逸。 这样辉煌的烟火，这样热闹的场景，可是落在他眼里却这么安静。 世界都定格在了裴知逸身上。 一切都停止转动。 他轻轻地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了徐远樊对他说得话。 “喜欢是隐瞒不住。如果你拼命说服自己不喜欢他，却还不受控制，那就是喜欢了。” 他这几天一直在努力地说服自己，他对裴知逸是依恋，是习惯，是裴知逸长久的温柔让他分不清边界。 可是在这一刻，隔着人群与烟火。 他面前就有一个这样的好女孩，几乎满足一切完美恋人的标准。 他突然再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了。 因为他想要拒绝卢悦的原因，不是卢悦不够好，也不是他不想谈恋爱。 而是他心里闪过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他甚至不合时宜地想起那个人赐予的吻。 在昏暗的楼道里，嘴唇间是淡淡的青柠味道，窗外有一小片月光溜进来，见证了这一切。 . 他很抱歉地对着卢悦笑了笑，他不知道自己眼中也湿了。 卢悦都诧异了，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这是……” 他很诚恳地对卢悦道歉：“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拒绝了康庄大道的可能，他选择了走在悬崖上的栈道。 他会摔下去吗？会把裴知逸跟他一起拖进深渊吗？ 他不知道。 可他无法再欺骗自己了。 他早就习惯了裴知逸的亲吻，即使那来自于阴差阳错的任务，但他要怎么才能接受其他人？ 他眼睛湿润地望着卢悦：“你是个很好的女生，我也希望我能喜欢你，但我……我没有办法。” 卢悦的眼神变得有点伤心。 可她看着沈眠的眼睛，似乎又明白了点别的。 她小心翼翼地问沈眠：“你喜欢的人……跟你在一起了吗？” 沈眠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裴知逸一直跟他在一起，只是不属于他。 他对着卢悦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很无奈。 他也不希望自己把这一切搞砸，他怎么可以爱上自己亲如兄弟的发小。 如果他喜欢的是别的男生，他可能都不会如此挣扎痛苦。 可那是裴知逸。 全世界最珍贵的，最令他喜欢的裴知逸。 他要怎么去跟裴知逸说，“哥，我原来喜欢你。” 沈眠抹了把脸，重新对着卢悦笑了下。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是橙子口味的，递给了卢悦。 “让你伤心了很抱歉，我现在也没别的了，只能请你吃个糖了。” 卢悦望着那枚圆鼓鼓的小糖果，心里叹了口气，拒绝她还要送她一颗糖，就是因为这样的温柔和心软，她才会放不下沈眠啊。 她心里无奈地轻声抱怨，收下了这颗糖。 然后她也从口袋摸了一颗糖给沈眠，是绿色的青柠口味。 “我收下你的糖，就不难过了。所以我也给你一颗，别难过了，也许你喜欢的人也会喜欢你，也许你以后还会有别的喜欢的人。” 她明明才是失恋的那个，却还反过来安慰沈眠。 沈眠想，这真的是个很好的女生，也不知道是谁能三生有幸跟她恋爱。 “谢谢。” 沈眠收下了她的糖果。 作者有话说： 入v三更达成～谢谢大家的支持，想要多多的评论和海星！mua！ 第25章 心动值 沈眠在桥上站了很久，他没有去裴知逸身边观赏烟火。 卢悦已经走了，现在六艺桥上有许多成双成对的情侣，不少人因为没有挤到最佳的观赏区，就选择了在桥上看。 沈眠躲在这些情侣身后，像一个孤孤单单的幽魂。 刚才裴知逸给他发了短信，问他怎么还不来，大概是以为他迷路了，还问要不要接他。 字字句句都很贴心，是裴知逸一贯的风格，总是把他的每件事都放在心上。 但沈眠却不知道怎么回。 他靠在栏杆上，胸腔里的心脏像是从没有如此有力过。 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裴知逸。 他趴在栏杆上，因为六艺桥比观赏区高很多的缘故，他能看见裴知逸，裴知逸却看不见他。 他就这样躲在暗处，默默地窥视着裴知逸。 他在心里轻声说，哥，原来我真的喜欢你。 我努力过了，不想把你牵扯进我一个人的苦恼，所以我很小心很谨慎，我很怕我的喜欢只是一时错觉。 可是为什么我搞清楚了，却变得更难过了？ . 刚才卢悦走后，007的声音就在他脑海里响了起来。 “检测到宿主沈眠当前心动值90，请问宿主沈眠是否将心动值共享给宿主裴知逸。” 最近007很少出来，也不怎么有特殊任务，他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他没听007说过心动值这个东西，但是仅从字面意思，他好像也猜到了这代表着什么。 可他还是跟007又确认了一遍：“心动值……是什么意思？” “心动值代表你对宿主裴知逸的喜爱度，70以上就足以展开恋情，90分已属于高分。你可以选择把自己的心动值与宿主裴知逸共享，也可以选择拒绝。” “请宿主沈眠做出选择，是否共享？” 有一瞬间，沈眠很想选择“是”。 干脆把一切摊开，自暴自弃地把一切都呈现给裴知逸，让裴知逸去焦头烂额。 反正他聪明又优秀，总能有解决办法。 . 但最终沈眠只是笑笑，“我选择否。” 系统007像是有点卡壳，沉默了两秒才说：“收到。” 沈眠不怎么抱有希望地跟007打听：“我哥对我的心动值是多少啊？” 也许到不了70，可是裴知逸那么宠着他，50分也会有吧。 007更沉默了。 沈眠总觉得它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根据宿主隐私手册规定，此项数据涉及宿主隐私，不可泄露。” 沈眠失望地“哦”了一声，不过他也没多惊讶，007能给他选择是否共享，就说明这不是公开数据。 沈眠又抬头看了一眼夜空，烟火表演已经快要结束了。虽然他跟裴知逸没有站在一起，可他们却看了同一场烟火。 他掏出手机，裴知逸发了很多条信息给他。 他一一看过去，刚想回复裴知逸，可是他下意识地一个抬头，却发现站在桥下，离他有很远一段距离的裴知逸，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面向了他的方向。 明明两个人离得这么远，他出门的时候也忘了告诉裴知逸他在六艺桥。 可裴知逸还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发现了他的所在。 沈眠手里的手机差点掉下河去。 等他好不容易把手机抓好，裴知逸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沈眠的手机又响了一声，还是裴知逸发来的，只有两个字。 “别动。” . 沈眠就乖乖站着不动。 十分钟后，他看见裴知逸从桥的另一端走来，他在人群中总是很醒目，宽肩窄腰长腿，黑色的长大衣就更是衬得他面如冠玉，有种超出年龄的成熟与从容。 沈眠看着他一步步往自己靠近，又想起了六艺桥的别名——情人桥。 刚刚卢悦在这里告白，而现在他的心上人也走上了桥。 沈眠不合时宜地笑了一下，心想这名字可一点不灵验，没一对能成。 而在他胡思乱想间，裴知逸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为什么不回消息？”裴知逸问他。 沈眠藏在口袋里的手握起来：“没看见，刚准备回，你就来了。” 他颇为奇怪地问裴知逸：“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007告诉你的吗？” 这是他想到的最大是可能性了。 裴知逸却否认了：“不是。我突然觉得你可能在我身后，抬起头就看见了。” 其实刚才桥上的人还很多，沈眠虽然站在桥边，但是藏在人群里，也没那么容易发现。 可是他却一眼就看到了。 他看了看周围的人，问沈眠：“还想看烟火吗？明天还有一场，我们可以不跟学校的车回去，再过来一次。” 沈眠摇了摇头：“不看了。” 其实烟火表演也没什么特别，他早就看过比这更为盛大的，是因为跟裴知逸在一起，这烟火才有了特殊的含义。 . 既然沈眠不看，他们就步行回了度假村。 六艺桥下就是临仙川，也是景区的一个景点，白天看没什么特别，但是到了夜晚，万盏河灯一起点亮，灯光朦胧梦幻，很多人在附近拍照。 沈眠跟裴知逸一起沿着临仙川往回走。 裴知逸总觉得沈眠像是有心事，眉宇间像压着什么。 他问：“你刚才不是跟穆灵铃她们在一起吗？怎么现在就你一个人。” 沈眠迟疑了一下，才说：“不是穆灵铃找我。是有个女生想跟我告白，托她把我带过来。” 裴知逸一下子站住了。 他的脸色在一瞬间有了轻微的阴鸷。 但沈眠没有注意到。 他还低头看路，闷声说：“不过我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那女生不好看吗？” 裴知逸问这话甚至很平静的，像一个真正的朋友在探听发小的心事。但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翻滚着怎样的念头。 沈眠踢了踢路上的一粒小石子，那石子咕咚一下落入了河中，掀起阵阵涟漪。 “她很漂亮，”沈眠的声音很轻，“但我不喜欢。” 裴知逸敏锐地从这句里听出了点别的。 他太了解沈眠，十几年来所有心思都放在沈眠身上。 明明沈眠什么也没说。 但他却好像从沈眠的话里理解出了另一层意思。 他的眼睫垂下来，若无其事地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沈眠一下子站住了脚步。 他回头看着裴知逸。 他好像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意识到裴知逸有多英俊，难怪能蝉联校草。 不仅祸害学校里的姑娘，连他这个从小长大的竹马也没能免疫。 他在心里轻声回答，是你啊，哥，我喜欢的人是你。 但他却对裴知逸笑了一下：“我没有喜欢的人。”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007大声在两个人的脑海中咳嗽了一声，电子音咳嗽是很奇怪的，像一个电脑运转失败。 “恭喜宿主沈眠完成单人隐藏任务，分值30，请查收。” 这是沈眠跟裴知逸第一次听见“隐藏任务”四个字。 裴知逸奇怪地看着沈眠：“你完成了什么任务？” 沈眠：“……” 他心里知道这十有八九跟自己开窍喜欢裴知逸有关，但这让他怎么说得出口。 他挠了挠头，对裴知逸说：“哥你别问了，我不想说，太羞耻了。” 他说的也是实话。 裴知逸想了想，以为又是跟女装一样的任务，心里虽然狐疑，却也没有多问。 而等他们到了酒店，在电梯里，沈眠拽了拽裴知逸，轻声问：“哥，你喜欢怎样的人啊？” 他以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好像怎样的人配裴知逸都不合适。 但今天他却开始好奇裴知逸自己的标准。 裴知逸反问他：“你觉得呢？” 沈眠想了想：“应该是那种成熟又漂亮的吧，跟你一样聪明，有自己的想法。” 这样算起来，卢悦好像挺符合。 沈眠一下子警惕起来。 裴知逸却轻嗤了一声：“那我喜欢自己不就好了。” 他看着电梯不断变换的楼层，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才低声回答：“我喜欢笨一点的。心软，不成熟，比所有人都相信我。但他最好不要太笨了，一点也发现不了我喜欢他。” 作者有话说： 007：尽力了，累了 第26章 心愿卡 沈眠刷卡进房间的时候还有点恍惚。 他觉得裴知逸的审美真的太奇怪了，谁会喜欢又不成熟又笨的人啊。 他甚至怀疑裴知逸是在耍他，可是裴知逸又很认真的样子，淡定地看着他。 沈眠只能把疑惑咽进了肚子。 他们今天回来的比较早，沈眠在酒店的浴缸里泡了个澡。 他整个人都闷进了水中，停留了快有半分钟，才重新钻出来。 等他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裴知逸很自然地把他拉过来，替他吹头发。 他从镜子里看着裴知逸，心想裴知逸以后会给别人这样吹头发吗？他对女朋友也会这样温柔吗？ 应该会吧，对发小都能做到这地步，何况是对恋人。 他有点难过，但是又不想表现出来。 . 这天晚上，沈眠睡得很不好。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看见裴知逸跟别人结婚了，而他是裴知逸的伴郎，就像他以前设想过的那样。 他没能看清新娘的脸，可是裴知逸穿着西装的样子，脸上的笑容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听见裴知逸说：“我愿意娶她为妻，不管生老病死，贫穷富贵，都不改变。” 醒来以后，沈眠发了很久的呆，窗外的日光很明亮，裴知逸在浴室里洗澡，他能听见水声。 如果放在电视剧里，这倒是一个标准的新婚夫妇的开头。 但是这刹那的光景只能算种错觉。 他如果不做任何努力，终有一天，他会看着裴知逸跟别人走上红毯。 可是他要努力吗？ 他应该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情，把裴知逸从那个看不清脸的，尚未出现的新娘那里抢过来吗？ 沈眠顶着个鸟窝头，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结果。 . 吃完早饭他就跟裴知逸一起出门了。 关系好的那几个同学也都在大厅等他们汇合。 大概因为今天是秋游的最后一天了，这些人比前两天还要打了鸡血。明明都是去过不少世界级景点的人，买起景区一看就是流水线的纪念品却毫不手软。 穆灵铃买了一对小动物摆件，指着里面那只毛绒绒的小奶狗跟他说：“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像你？” 沈眠看了一眼就抗议：“我哪有这么傻？” 穆灵铃看他：“你没这么傻，为什么拒绝卢悦？她昨天回去眼睛是红的。” 沈眠没想到卢悦还是哭了，明明分开的时候她一直在笑，他心里不由又有了愧疚。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穆灵铃又道：“我不是逼你答应她，我只是想不通，连卢悦都不喜欢，你还想要什么样的女朋友？她也没说你拒绝的原因，只说失败了。” 沈眠拿手指拨弄了一下面前的珠串。 他也觉得很神奇。 因为他不想要女朋友了，改要男朋友了。 他作为缺根筋的直男过了十七年，现在却莽撞地爱上了自己的发小，弯得毫无预兆。 “算了，你不想说也没事，反正喜欢这事没有道理，”穆灵铃叹口气，拿走了最后一个货架上点漆盒子，“但是卢悦很受欢迎的，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她说完就去付账了。 沈眠却在货架前又站了一会儿，那些珠串被他无意识地拨弄来拨弄去，变成了一场错综复杂的雨。 他转过头，看了正在对面店铺买双份红豆沙的裴知逸一眼。 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这句话不仅适用于卢悦，也适用于任何人。 . 集合的时间在下午两点。 他们在一家特色餐厅吃过饭，就去找自己学校的大巴了，每个人都抱着一堆纪念品，都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甚至有点粗糙，景区也算不上什么国内知名旅游地，但就是每个人都很高兴。 车还没启动的时候，老丁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一张卡片，说是学校给的，让他们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心愿。 老丁慢悠悠道：“这是学校的最后一个活动，秋游也玩了，回去就要好好学习。所以让你们把自己的目标写下来，照着努力。有些班是让写想考的大学，还要收上来，不过我就不收了。你们随便写什么，自己收着。心愿这东西又不是写给我看的，自己想做才是最重要的。” 同学们立马起哄，给老丁吹彩虹屁。 “老丁英明！” “还是咱班班主任比较了解学生。” “那我可以写想娶神奇女侠吗？” …… 说啥的都有，大家嘻嘻哈哈，也不当一回事。 沈眠拿着那张心愿卡，笔在手上转了两圈。 他转过头去看裴知逸。 发现裴知逸写的是：沈眠考上x大。 他没什么属于愿望，在他看来，与他自己有关的所有事情都可以凭自己得到。唯独沈眠是他人生里的意外。 沈眠鼻子一酸，他哥真的很好。 裴知逸问：“你也写的这个吗？” 沈眠“嗯”了一声，却没给裴知逸看，而是塞进了背包的内袋里。 . 到了学校，大家就各回各宿舍了，坐了半天的车也累了，所以上完晚自习，难得没人想翻墙出去，都早早地睡下了。 沈眠也一早就上床了，但是半夜他又醒了，再想睡就睡不着了。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看着裴知逸的睡颜发了一会儿呆，干脆到阳台上坐一会儿。 在经过书桌的时候，他把包里的那个心愿卡拿了出来。 这张心愿卡一直没有给任何人看，谁问到他，他就坦坦荡荡说写的是“考上x大”。 但是不是的。 那上面写的是：“希望哥也喜欢……” 喜欢我。 可他没敢落笔，写下最后一个“我”字。 所以这句话就成了残缺。 … 沈眠盯着这张心愿卡看了一会儿，拿起放在阳台上的打火机，咔哒一声，把这张心愿卡点燃了。 这打火机还是上次他跟裴知逸在阳台偷偷煮火锅留下的，那时候他们还是最好的兄弟。 他看着火光中的碎屑想。 哥，这是愿望还是奢望啊？ 我叫了你十几年哥哥，以为我跟你是没有血缘的兄弟，是会在人生里为对方留下一席之地的关系。 可是原来，我对你，从来不是这样单纯的心思。 我渴望很多很多，贪得无厌。 也许有一天你会不想再要我了。 . 这张心愿卡在火苗中变成了一缕残灰，消散在了夜风里。 彻彻底底的毁尸灭迹，找不到一点证据。 沈眠又站了一会儿，就轻手轻脚地回了宿舍，重新睡到了裴知逸旁边的床上。 沈眠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顺手翻了下日历，发现还有一个礼拜就是立冬了。 他的生日就在立冬后的一星期，他们家一直过的农历生日。 他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变成大人了。 而在离他十八岁只有半个月的秋天，他终于明白了喜欢是痛苦与煎熬。 不见天日的时候还好，一旦被发现，就如野草滋生蔓长。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为难 秋游回去没几天，期中考试就到了。 这让沈眠暂时可以从对裴知逸的情感里抽身，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靠学习逃避现实。 但他琢磨了一下，总觉得学校把期中考安排在这几天是居心叵测，这就像要把小猪崽送去屠宰场，总得先给点甜头。 他把这话跟裴知逸说的时候，裴知逸一言难尽地看了他，纳闷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上赶着当小猪的。” 沈眠一噎，也反应过来把自己骂进去了，扁着嘴继续写题目。 这节课是考试前的自习课，老师刚刚有事情出去了，教室里气氛就有点躁动，大家一边复习明天的考试内容，一边见缝插针地闲聊看小说。 沈眠在默写裴知逸给他押的几道语文默写，写了一会儿觉得有点烦，又往嘴里塞了颗糖。 糖是青柠味的。 自从那天六艺桥上失败的告白后，他就开始喜欢吃青柠味的糖了，好像这样就能压一压心头的烦躁。 倒不是因为卢悦，是因为他终于记起了裴知逸跟他的第一个吻就是青柠味的。 他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变态，要是裴知逸知道他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搞不好连夜卷起铺盖坐火车逃跑。 他蔫头蔫脑地咬着那颗糖，突然听见裴知逸问他：“今年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沈眠写字的笔停顿了一下，他并不意外，哪怕他自己忘了自己的生日，裴知逸都不会忘。 去年裴知逸送给他的是个手表，现在就戴在他手上，墨蓝色的表身，表盘里嵌着星空一样的碎钻，他收到的时候只觉得好看，后来才发现这块表造价不菲。 但裴知逸死活不许他还，甚至第一次跟他生了气，他就一直戴到了现在。 “没什么想要的，你别又送太贵的。”沈眠低头说道，“送了我也不收。” 裴知逸也看见了沈眠手上的手表，他笑了一下，不敢保证。 “但是今年是你的成年礼，总要有点特别的。” 他以前总希望沈眠快一点长大，快一点明白人间的情与爱。但是等现在他真的快十八岁了，他好像又希望时间慢一点，让沈眠这样全心全意靠在他身边的时间，再长一点。 沈眠默写完了所有背诵内容，他检查了自己的正确率，低声咕哝道：“那你把自己送我啊。” 他说得太轻了，裴知逸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沈眠当然不会再说第二遍。 “我说随便，”他敷衍道，“没什么特别的，你只要来参加我家一起庆生就行。” . 期中考安排在周四和周五，考试表满满当当，从早到晚，连一点喘息都没有。 但是作为补偿，考试过后的周六不需要补课。 考试的这两天反而成了沈眠最近最平静的两天，坐在考场上什么也不用想，只要答题就好了，遇见不会的，思考不出来，最终也只能放弃。 不过他觉得自己应该考得不错，因为复习到的几道大题都考到了。 而等他从考场出来，裴知逸本来是要跟他一起回家的，都坐车到了半路，却临时接到了来自于裴知逸爷爷的电话。 裴知逸跟他爸关系很僵，跟爷爷关系却还不错。 老人家每年都要接裴知逸去待上一个月。 裴知逸听着电话，习惯性地捏着沈眠的手把玩，揉着沈眠的指尖。 沈眠拿裴知逸的这些小动作很没办法，但又不能推开，只好把视线转去了窗外。 他听见裴知逸说：“好，我晚点过去，你在医院就安分一点，不要给医护添麻烦。” 沈眠隐隐约约听见电话那头骂了句“臭小子”。 而等裴知逸放下手机，他才转过头来，问道：“爷爷喊你过去吗？” 裴知逸揉了揉眉心，“嗯”了一声：“爷爷因为血糖高住院了，却还不老实，保姆阿姨跟我告状，让我去看着他点。” 他爸在外面工作也回不来，回来了也在老头子面前说不上话，还是他这个孙子说话管用点。 他摸了摸沈眠的头：“先把你送回去，去再去医院。” 沈眠乖乖说好。 车子一路开往了南湖巷，在巷子口停了下来。 裴知逸特地下了车，送沈眠回家，明明整个巷子也就一百来米，他却像怕沈眠丢了，一直送到家门口。 沈眠家里一片漆黑。 沈眠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爸妈今天加班，沈妤也跟同学玩去了。 沈眠在拿钥匙开了门，却又不进去。 院子里很安静，葡萄藤的叶子已经掉干净了，桂花也开到了末尾，枝头剩下的已经不多，地上却散落着一层碎金般的细细花瓣。 在清甜的桂花香里，沈眠转过头看着裴知逸，眼神在夜色里很柔软。 他低声提醒道：“哥，这周的任务好像还差一个。” 还差一个亲吻。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醒裴知逸做任务。 他一直对裴知逸有依赖心理，知道无论什么时候裴知逸都不会忘记，所以总是顺其自然地拖延。 但他今天却不想拖了。 沈眠只挣扎了一秒，就踮起脚，轻轻吻上了裴知逸的嘴唇。 他吃过糖了，嘴里都是青柠的清爽味道。 他学着裴知逸吻他的样子，舔了一下裴知逸的唇尖，然后又像是被自己吓着了，唰得缩了回来，嘴唇也分开了。 “我，我先进去了，”沈眠没有勇气去看裴知逸的眼睛，慌乱推开门，“哥你去医院吧。” 他嘭得把门关上了。 沉重的院门把他们分在了两边。 过了好一会儿，沈眠才听见裴知逸说：“那我先走了。” 裴知逸的脚步声慢慢远去，直到听不见了，沈眠才腿一软，全身重量都压在了门上，人都往下瘫软了几分。 . 裴知逸重新坐回了车上。 沈眠一旦离开他身边，他就又变回了平日里疏离冷淡的样子，司机也不敢轻易打搅他，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有点沉闷。 他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神色有一点微妙。 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嘴唇，沈眠刚刚吻过的湿润感似乎还残留在上面，那股青柠的糖果味也染上了他的嘴角。 他没想到沈眠会主动吻他。 之前沈眠也亲过他，但是更像小狗撒娇，只会在他嘴唇上乱蹭。 但是这一次，他却觉得沈眠在学着接吻。 只是很不成熟，才试探了一下就慌乱得缩回了洞穴。 裴知逸的眼神一下变得若有所思，神色没什么变化，嘴角却微微勾了起来。 . 沈眠靠在墙上，许久都没有缓过神。 他抬手捂上自己的眼睛，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亲什么亲，明天才到周日，裴知逸还能忘了做任务不成？ 他跟007抱怨：“我刚刚是不是很蠢，我哥这么聪明，很容易就看破我的心思吧？” 他是真的在胆战心惊，以至于慌不择路跟一个系统讨论。 而007果然没违背自己一惯的“统设”，冷冷地笑了一声：“在我看来人类都很蠢，你俩也一样。” 沈眠觉得这系统真的很不友好。 骂他就算了，怎么能连裴知逸一起骂进去。 他在脑海里抗议：“我哥考试经常是年级前三，拿过许多奖的，你才蠢！” 007又是一声冷笑，懒得理他，自动关机了。 沈眠叫了007几声得不到回应也就算了，他从地上把包拎起来，慢悠悠晃回了房间。 他爸妈给他留了晚饭，沈眠吃着他爸做的培根炒饭在看电视剧。 看了一会儿，他的微信跳出来一个熟悉的头像。 是徐远樊，问他：“你上次问我的问题，思考出结果了吗？” 沈眠迟疑了一会儿，才输入了回复。 “想明白了，但好像陷入了新的麻烦。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这个“他”指的是谁，徐远樊肯定心知肚明。 他其实更想写的是“痛苦”，喜欢上自己最重要的发小，真的是一场煎熬。 但他又不愿意简单地把对裴知逸的感情归结于痛苦，裴知逸这样好，关于裴知逸的点滴也会让他觉得幸福。 他想了想，又问徐远樊：“哥，你高中恋爱过吗？” 徐远樊回得很快：“没有，我在好好学习考上a大。” 沈眠才不信。 “骗人。你肯定高中就换过七八个男朋友。” 徐远樊这次过了一会儿才回复他。 “你猜错了，真的没有。本来快有了，结果那人不守信用，出国了。所以小朋友，高中的感情当不得真的，你努力点考上帅哥多的学校，到时候想换什么样的男朋友都行。兔子都知道不吃窝边草。” 沈眠撇撇嘴，我又不是兔子。 他想了想，打了一行字又删掉，又打字，又删除。 最后只发出去短短一句。 “我不想要很多男朋友，我只想要裴知逸。”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除了裴知逸，还会不会对别的男生心动了？ 他好像并不是纯粹的喜欢男生，如果裴知逸是个女生，那他搞不好就是异性恋了。 沈眠脑子走了下神，脑海里幻想了一下女版的裴知逸，应该会是威风凛凛的御姐吧，冷淡又高傲，私底下却很温柔。 然后他可耻地心动了一秒。 徐远樊的下一条信息来得很快。 “那你要告白吗，小朋友？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告白了，也许连朋友都当不成了。” 要告白吗…… 沈眠又发起了呆。 他心里也没有答案，最后只能仓促地打下一句“我不知道”。 他从来不算聪明，平生第一次对人心动，就遇上了地狱难度。 他很怕裴知逸发现他的心思，又怕裴知逸真的不发现。 作者有话说： 双向暗恋的窗户纸一向很薄，一捅就破的，不用怕～ 第28章 生日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沈眠的生日。 他是立冬之后生的，所以在他生日的这天，天气已经彻底冷了下来，院子里的桂花树上已经一朵花都没了，倒是墙角的腊梅开始冒花骨朵。 裴知逸从昨天起就住在沈眠家，现在正在帮沈眠爸爸做蛋糕，两个身高颜值都不低的男人一起在厨房里研究裱花，小心往蛋糕上放切好的草莓，偶尔说笑两句，气氛极其和谐。 而亲儿子沈眠反而瘫在沙发上，今天他是寿星，名正言顺地在外面偷懒，他妈苏莹也是不通厨艺的，也跟儿子一起在沙发上嗑瓜子。 苏莹看看厨房里的裴知逸，跟沈长河站在一起，都穿着黑色高领衫，乍一看好像亲父子，不由笑了笑。 她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养了三个孩子，裴知逸是长子，贴心又懂事，下面两个小的就不行了，又调皮又捣蛋。 苏莹笑着笑着，就跟沈眠说：“你还记得吗，我怀着你妹妹的时候，还跟你怜阿姨订过娃娃亲，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知逸这么好看一个男生，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小妤。” 沈眠是知道这事的，虽然家长们只是嘴上说说，并不当真，但是他们小时候大人也没少拿这事情打趣。 沈妤玩过家家的时候，还一定要当裴知逸的新娘，可惜裴知逸不配合，拉着他不放，非说眠眠才是新娘。 如今沈眠就更不爱听他妈聊这个了，从前他还能跟着开几句玩笑，现在却只觉得刺耳。 他说道：“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讲包办婚姻，封建不封建啊。” 苏莹一点没感受到儿子的郁闷，吃着瓜子继续唠嗑：“小妤就是年纪小了点，其实最开始我们说的是你跟知逸的。我怀着你的时候，什么反应都像是女孩，结果你生下来是个男孩，可把我气的够呛。” 她当年一心想要女儿，生下沈眠以后花了三天才接受这个现实。于怜跟她一样，自己没生出女儿，就把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 偏偏最后两个都是男生，真是让她们大失所望。 她说这话的时候，裴知逸正好出来，刚烤好一盘小饼干，他就先装了一点给苏莹跟沈眠尝尝。 因为沈眠一手拿着热可可一手抱着瓜子盆，裴知逸习惯性把曲奇喂进了沈眠嘴里。 沈眠吃掉了一个，又冲着裴知逸道：“还要。” 苏莹在旁边看着这俩男孩，隐隐约约总觉得有点奇怪。 她那亲儿子像个小废物一样心安理得享受照顾已经够离谱了，偏偏裴知逸一点没有不耐烦，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要不是沈眠是个男孩子，她绝对怀疑裴知逸看上自家的小傻子了。 但是不等她细想，裴知逸就问她：“苏姨，你们在聊什么？” 苏莹笑着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裴知逸听完就笑了笑，接话道：“眠眠要是女生，应该很漂亮。” 沈眠不乐意了，轻轻踢了裴知逸一脚：“我觉得你当妹子更漂亮。” 两个人幼稚地打闹了一会儿，像是回到了幼儿园，裴知逸仗着身高，把沈眠的零食全给端走了，沈眠气得去挠他腰。 苏莹在旁边看热闹，慢慢就忘了自己刚刚心头一闪而过的疑虑。 . 到了五六点的时候，出去上钢琴课的沈妤也回来了，一家人就都坐在一起开饭了，沈眠作为寿星，头上还戴着一顶尖尖的小帽子。 但沈眠跟沈妤这对兄妹天生不能安生，吃了没一会儿两个人就开始幼稚地互扔坚果，还要往对方脸上抹奶油，裴知逸早就见怪不怪，淡定地跟沈长河在聊未来大学规划。 他也说了希望沈眠去考x大，到时候他会在附近买个房子，沈眠跟他一起住也有人照顾。 苏莹跟沈长河都一愣，但是又觉得好像也很合理。 他们早就把裴知逸当成自己家的一份子，连裴知逸小时候生病都是他们去医院陪床照顾，自然知道他跟沈眠和亲兄弟一样。 兄弟两人住在一起，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但苏莹还是操心地看了沈眠一眼，这小傻子跟沈妤又和好了，头碰头在一块儿看手机。 苏莹无语道：“那他要什么时候才长大啊。” 哥哥宠弟弟，也不是这么个宠法。 “他不长大也没事，”裴知逸自然而然地接话，灯光下，他的眼神坦坦荡荡，掩藏着自己的私心，“苏姨，我会一直照顾他的。” 苏莹笑笑，也没多想，只觉得裴知逸贴心。 她跟裴知逸说：“但他总有一天要离开你，也离开我们，有自己的人生和家庭的。” 裴知逸没再说什么，点到为止。 . 吃过晚饭，沈眠就开始拆礼物，他爸妈给他的是一个天文望远镜，沈妤给的是一件卫衣，而裴知逸送的是个苹果电脑。 这几件礼物他都很喜欢，又是马上就能用，沈眠喜滋滋道：“要是天天过生日就好了。” 苏莹笑他：“美得你。” 沈长河从厨房把蛋糕推了出来，做了一下午的蛋糕，上面的草莓红润欲滴，上面用巧克力写着沈眠的年龄，18。 沈长河把灯给关掉了，点好了蜡烛，对沈眠说道：“许愿吧，宝宝。” 都已经是成年的生日了，他们有时候还是会习惯性叫沈眠宝宝，无论这个孩子长到多大，在他们眼里，却好像还是当年从医院抱回家的小不点。 沈眠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几个人现在都在他身边，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一天永远都不要变。 他们永远这样在一起。 沈眠在心里许完了愿望，就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生日愿望是只能留在心里的，所以也没人问沈眠许了什么愿。 灯光被重新打开，几个人坐一块儿分吃蛋糕。 苏莹跟沈长河也没催这几个孩子睡觉，在客厅里一直聊到十点多，还拿出了家庭相册，一张张翻给他们看。 从沈眠跟裴知逸出生，到沈妤出生，再到他们上小学，上初中，初中毕业旅行。 翻到最后，才是他们长大的样子。 他们三人的一点一滴，全被苏莹和沈长河记录在了相册里。 苏莹感慨道：“你们小时候，我总希望你们长快点，三个孩子凑在一块儿，把我跟爸爸累得够呛。但是现在你们真的长大了，我却又开始怀念你们小的时候了。” 她摸了摸裴知逸的头：“尤其是你，从小就跟个小大人一样，比那两个小傻蛋都懂事成熟。但是知逸啊，跟家里人是可以撒娇的，不管你们是不是优秀，在我们眼里都是最好的。” 裴知逸难得沉默了。 他看着那相册上最后一张照片，是全家福，他跟沈眠一家的全家福，去年旅游的时候拍的，五个人站在一起，他牵着沈眠，沈眠揽着沈妤，而苏莹跟沈长河就站在后面，手搭在他们肩膀上。 谁也看不出来他其实不属于这个家庭。 可他跟沈家，其实连亲戚都算不上，只是因为父母辈的友谊，让他因缘巧合被这家人爱护长大。 他突然有点难过，他很少会有这样的情绪，他决定了的事情，谁也不能动摇他。 但今天这样一家团聚的氛围太过温馨，苏莹和沈长河也对他太过温柔，让他忍不住心里有了负疚感。 他有些艰难地问苏莹：“苏姨，如果我不再懂事，不稳重，甚至是离经叛道，你们还会要我回来吃饭吗？” 他是笑着问的，好像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但他知道这不是。 因为他索要的，是苏莹和沈长河放在掌心的宝贝之一。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苏莹跟沈长河还会像现在这样接纳他吗？ “会啊，”苏莹很认真地回答，“不管你们在外面遇见了什么事情，回了家，关起门来我们都是一家人。父母也许会责怪你们，但永远不会不爱你们。” 她这话也是跟沈妤和沈眠说的。 其实养育小孩是很辛苦的，尤其是他们有三个小孩，但是她选择了成为他们的家长，就永远会站在他们身后。 沈妤嗷呜一下，顺势扑进妈妈怀里撒娇：“那你可爱的女儿可以再买一条裙子吗？” 苏莹微笑着变脸：“不可以，因为你这个冬天已经买了五条了。” 裴知逸听着她们聊天，神色不变，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握紧又松开。 他侧头看了沈眠一眼，沈眠脸红扑扑的，还在低头翻着相册，对他心内的暗潮汹涌一无所知。 . 时间快到十一点的时候，沈家的夜晚总算是落幕了，大家各自回屋睡觉。 裴知逸照例是睡在沈眠屋子里，其实他在沈家有自己的屋子，但是因为他根本不住，那个屋子后来就变成了小书房。 沈眠刚才好不容易有点困了，洗完澡却又变得精神旺盛了，他趴在床上玩着平板，还想选个电影看看。 裴知逸却轻轻放了一个宝蓝色的小盒子在他面前。 沈眠一愣，抬头问：“这是什么？” 裴知逸也洗了澡，头发上还沾着一点水珠，睡袍半敞着，有种不一样的慵懒和性感。 “生日礼物，”他对沈眠笑笑，“这才是我早就准备好的。” 沈眠隐隐察觉到了里面是个颇为重要的东西，而不是电脑这样收下也没压力的礼物。 他有点狐疑地打开了那个盒子。 只见里面躺着一枚水头极好的翡翠观音。 跟裴知逸挂在脖子里的很像。 沈眠听见裴知逸说：“这是跟我脖子上的那个是一对，都是外婆给的。在佛前供奉过，有平安祈福的作用。”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这个礼物没有什么特殊。 但沈眠却把盒子盖了起来，推给裴知逸：“不行，我不收。这个太贵重了，而且有纪念意义，你怎么好拿来送我。” 裴知逸知道沈眠不会这么轻易收。 他深深地望着沈眠：“就是因为它重要，才送给你了。如果不重要，我就不送了。” 沈眠不争气地心口重重跳了一下。 裴知逸看着他的眼神，几乎让他产生了裴知逸好像喜欢他的错觉。 但他很快把这念头甩了出去。 “那我也不能收……”沈眠嘀咕道，“你外婆知道你就这样送人吗？” “她知道，我跟她打过电话请示了，”裴知逸轻松道，他把玉佩拿出来，不由分说就戴在了沈眠脖子上，威胁道，“你要是不戴我就扔了。” 他是说到做到的人，沈眠不要，他真的会直接扔下去。 沈眠很了解他，一时间还真不敢乱动了。 但他还是很纠结地看着裴知逸，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他有点郁闷地对裴知逸说：“哥，你别……别对我这么好……”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再也离不开裴知逸了。 他已经被名为裴知逸的毒药侵蚀了肌骨，总有一天，这毒会深入肺腑，再也拔除不去。 他看着裴知逸，鼻子甚至有点发酸。 世间上怎么会有这么痛苦又这么甜蜜的折磨，他喜欢的人，是全世界对他最好的人。 让他患得患失，让他黯然伤神，却也让他甘之如饴。 裴知逸贴了贴他的额头，说道：“眠眠，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重要得让他愿意奉上一切，只为换取沈眠一个应允。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捅破窗户纸～你们可以猜猜是谁主动的 第29章 喜欢你 沈眠最后还是收下了那个翡翠观音，因为他发现自己再拒绝，裴知逸就真的要生气了。 他只能一边在脑海里盘算自己的小金库够不够给他哥买礼物，一边乖乖让裴知逸把玉佩给他系上。 他的脖颈纤细修长，天鹅一样漂亮，一根红绳细细地绕过，衬得皮肤越发雪白，而那个翠绿的观音正好落在他的锁骨中间。 裴知逸眼神幽深，真心实意地夸赞：“很好看。” 沈眠不知道为什么，被裴知逸看得有点脸热。 他摸着脖子上的那个玉坠，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只能嗫嚅道：“谢谢哥哥。” . 没过多久，屋子里的灯光就黯淡下来，只有床头墙壁上一盏小小的壁灯还亮着，复古的黄铜造型，里面透出温暖却不刺眼的光。 沈眠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许久，却都睡不着。 可能是因为今天是他生日，他精神一直很足，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回放着过去的回忆。 他转过头去看裴知逸，发现裴知逸早就睡了。 朦胧的灯光下，裴知逸的脸轮廓感比平时更深，英俊得像件艺术品。 沈眠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在灯下几乎根根可数。 他不知不觉笑了一下。 这张脸他明明看了十七年，熟悉每一寸的变化，却还是轻易会被吸引。 沈眠看了一眼手机，现在是11：58，离十二点只有两分钟了，他也不想睡了，手肘撑在床垫上，上半身从被子里探出来，就这样看着裴知逸。 他的视线落在裴知逸的嘴唇上，也许是因为屋子里太热了，他突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他轻轻叫了裴知逸一声：“哥……” 裴知逸没有回应，还是闭着眼睛。 沈眠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11：59，再过一分钟，他的生日就要过去了。 他今天收到了很多礼物，每一样都很让他喜欢。 可他很贪心，在这无人知晓的深夜，他还想索要最后一份礼物。 他狠了狠心，屏住呼吸，悄悄凑了过去，把自己的嘴唇贴在了裴知逸的嘴唇上。 他闭上了眼睛，睫毛却在轻轻颤抖，流露出内心的挣扎和痛苦。 他在心里偷偷说，我就亲一下，我不做别的。 在他生日即将过去的凌晨，他没什么别的愿望，只是一个偷来的浅尝辄止的吻就是全部的慰藉。 他跟裴知逸有过很多次亲吻，但都是因为任务，这是他们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吻。 也许裴知逸永远都不会知道，但是起码此刻，裴知逸的身边只有他。 沈眠舍不得松开这个吻，却也不敢有更多动作。 自始至终，他都只是蜻蜓点水地贴着裴知逸的嘴唇。 他一直闭着眼睛，怕一睁开眼睛这一切就都跟镜花水月一样破碎了。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睡美人的故事。 在那被时光遗忘的高塔内，故事里的王子是抱着什么心情去亲吻公主的呢？ 他能保证自己的吻一定能唤醒公主吗？ 应该是不能的。 谁也不能保证。 所以那个吻只是孤注一掷，是单方面的爱意倾诉，是此生唯一一次的靠近。 就像他此刻一样。 … 沈眠最后在裴知逸的唇尖上轻轻啾了一下。 “哥哥，晚安。” 他在心里轻声说。 他睁开了眼睛，以为会看见裴知逸紧闭的双眼。 然而不是的。 十二点已经过去了，生日的魔法已经失效了。 就像童话里王子吻醒了睡美人一样，他看见裴知逸也睁开了双眼，眼中一片清明，不带丝毫睡意，沉默地看着他。 沈眠全身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 睡觉前他还在抱怨屋子里地暖太热了，热得他都出汗了，心头也一片躁动。 可现在他却觉得从指尖到后脊都一片冰冷。 他还僵硬地维持着靠近裴知逸的动作。 外头夜色已深，屋子里安静得能听见针落的声音，而屋外寒风已起，不安分地敲打着窗户。 他眼睁睁地看着裴知逸抿了抿嘴唇，像是在感受嘴唇上残留的触感。 而后他听见裴知逸用平静的语气，问出了他最害怕的话。 “眠眠，你为什么会亲我？” 这一句话像惊雷一样卧室里炸开，把沈眠所有静心伪装的假象都击碎得一干二净。 . 沈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过把这个吻推脱成做任务，说成是不经意的一个错误。 说他记错了，以为这个礼拜的任务还没做。 可他望着裴知逸温柔的眼睛，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因为这不是任务。 这是他暗自祈求的最后一个生日愿望。 他明明也没有很贪心，他没有敢再做别的，只是想偷来一个吻，假装自己跟裴知逸在任务以外，也有过不一样的温存。 但就连这样的一点私心，都被撞破了。 沈眠咬着嘴唇，眼圈一点一点红了。 明明裴知逸没有逼问他，甚至没有责怪他，可是只是看着裴知逸疑惑的眼神，他心里的防线就被攻破了。 他的眼泪来得很汹，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就淌了满脸。 他说不出话来为自己辩解，嘴唇张合了几次又发不出声音，像是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连话也不会说，只能哀哀地看着裴知逸。 但他知道他一哭裴知逸就会心疼，马上又开始慌张地擦眼泪，可是没用，他越擦眼泪就越多，把睫毛和脸颊都弄湿了。 裴知逸的神色也立刻变了，不再是之前镇定自若的样子，而是伸手把他抱进怀里，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 沈眠觉得这场景有点好笑，明明他才是做错事的那个人，现在却反过来要裴知逸哄他。 但他又笑不出来，因为他们好像一直是这样。 裴知逸明明只比他大了几个月，但是因为占着“哥哥”的身份，就自动接过了照顾他的责任，稳重地帮他处理所有糟心事。 连这样的尴尬处境，也第一时间选择了照顾他的心情。 他更难过了，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 但是裴知逸对他太温柔了，即使是这种时候，他还在贪恋裴知逸怀里的温度。 裴知逸像一个只属于他的港湾，不管外面如何冰天雪地，回到这里就是安全的，而他也因为这份安全，变得越来越脆弱无助。 他听见裴知逸很轻很轻地问他，像怕惊扰到他。 “眠眠……你是喜欢我吗？” …… 喜欢吗？ 沈眠哽咽了一声，他埋头在裴知逸的怀里，眼泪把裴知逸的肩头都弄湿了。 当然是喜欢的。 如果不是因为太喜欢了，他又怎么会这么痛苦。 但他也许应该否认。 裴知逸这么溺爱他，只要他否认，这一切就能轻轻揭过。裴知逸还会是他的兄长，发小，永远宠着他，让着他。 但是暗恋对他来说太痛苦了。 要说服自己不喜欢裴知逸也太痛苦了。 他一向做不到克制和忍耐，这段不见天日的感情像无期徒刑，让他看不到边界。 不说出来就永远不会被审判，也就永远得不到回应。 沈眠哭得泣不成声。 他闭上了眼睛。 他轻声承认了：“嗯，哥，我喜欢你。” 他们明明没有一丝血缘关系，但是在这一刻他却滋生了背德感，既罪恶又让人沉溺。 “对不起，哥，我想过永远不要告诉你，就这样跟你当兄弟，但我做不到，”他哭着跟裴知逸道歉，哭得自己都在发抖，“我不想把你让给别人……” 这对他来说太难了。 他不再想什么总有一天会跟裴知逸分开了，他分明就离不开裴知逸。 他以前还想过给裴知逸当伴郎，但现在如果裴知逸再邀请他当伴郎，他怕是会把婚礼现场都搞砸。 他压抑着不想发出声音，像个落水后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他还是把难题丢给了裴知逸，就像以前每次做作业，他遇见不会的题目只会逃避，反正裴知逸总会算出正确答案然后教给他。 可他不知道这次裴知逸还会不会给他答案了。 …… 屋子里沉默了好一会儿。 窗外的寒风丝毫未减，隔壁家廊下的风铃也没有取下来，在这冬日里发出沉闷的声响，远没有夏日清脆悦耳。 裴知逸轻轻捧起了沈眠的脸，擦掉了他眼角的眼泪。 他的眼神再也不像一个温和宽厚的兄长，他也再不是那个紧守着底线，不敢越矩的发小。 沈眠哭得这么可怜，如果是以前，他早就会戴上温柔的面具安慰他哄他。 可现在只要一想到沈眠的眼泪是为什么而流，他内心的占有欲就如原上野火，见风疯长，终究酿起一场弥天大祸。 “眠眠……”他想说点什么安抚沈眠，他想过很多要说给沈眠的情话，要让这次的告白变得浪漫又瑰丽。 可是真的到了这天，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语言太过苍白无力。 最终他只是低下头，还给了沈眠一个深吻。 和沈眠生涩清淡的吻不同，他的吻要放肆得多，堪称野蛮，不由分说地侵略城池，汲取沈眠口中的每一寸空气。 沈眠这次没闭眼。 他呆呆地睁着眼，睫毛上的一颗眼泪掉下来，落在了他跟裴知逸相贴的唇间。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告白啦！恭喜眠眠捅破窗户纸！ 第30章 沦陷 沈眠被松开的时候还懵懵懂懂，鼻尖因为抽泣变得红红的，嘴唇也很红，因为亲得太用力而破了一点皮，看着有点可怜兮兮的。 裴知逸看上去也没那么冷静，他眼神沉沉地望着沈眠，用指腹轻轻蹭着他的眼尾，好像借这个动作平息心头的火。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屋子里一片沉默，却跟之前令人绝望的寂静不一样，这种沉默是暧昧又温柔的，像冬夜火炉上的小暖锅，气泡顶得盖子噗噗作响，却又还没到揭开的时候，谁也不知道盖子下面藏着什么。 沈眠刚刚亲吻的时候，下意识抓住了裴知逸的衣角，直到现在也没放开。 他揪紧了那一小片皱巴巴的布料，好像这样就能汲取一点勇气。 他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才低声质问裴知逸：“你，那就为什么亲我……” 这个吻绝不是用冲动就能敷衍的。 这分明是情人间的吻，夹杂着一丝血腥气，让人疼痛，却也让人沦陷。 他飞快地看了裴知逸一眼，发现裴知逸的嘴唇中间果然也出血了，将他总是淡色的嘴唇染得殷红，让那张禁欲的脸多了分令人脸红心跳的性感。 沈眠不争气地觉得心跳得更快了一点。 他头都晕了，怀疑裴知逸会下蛊，不然为什么他多看裴知逸一眼，心头的喜欢就加重一分。 . 裴知逸却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 他的手指从沈眠的眼尾一路往下滑，带着薄茧的指腹从细嫩的皮肤上擦过，一直来到锁骨的位置。 他把自己送给沈眠的那枚玉佩勾了出来。 翡翠观音低眉敛目，在昏暗的灯光下似温柔又似悲悯。 裴知逸把玩着这枚玉佩，低声问道：“眠眠，你知道我外婆把这一对玉佩给我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沈眠摇了摇头，不知道裴知逸为什么会提起这个。 裴知逸停顿了一会儿，又倾身上前，在沈眠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和之前那个饱含欲望和占有的吻不一样，这个吻平淡温和，像暴雨后平静的水面。 他看着沈眠的眼睛，吐字清晰地补完了刚才的话。 “外婆跟我说，如果遇到了喜欢的人，就把这枚玉佩给他，成双成对，是个好兆头。” 而他从拿到这枚玉佩起，就再没有想过把这枚观音给沈眠以外的人。 沈眠被这话里的意思震惊到了，他仰起头看着裴知逸，神色呆呆的，可怜又可爱。 而裴知逸却还嫌不够，又加上最后一击。 他把沈眠的手贴在了自己的心口，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与血肉，他的心脏一点也不冷静地猛烈跳动着，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他攥紧了沈眠的手，死死地贴在自己滚烫的皮肉上。 “眠眠，你收了我的玉佩，就不能再反悔了。你得把自己给我了。” 裴知逸说着不容拒绝的话，望着沈眠的眼神却万般温柔。 这是他放在心尖上朝思暮想的人，也是他心口唯一的软肋。 他一直是个很有行动力与掌控欲的人，对于自己的人生与未来也都游刃有余。 唯独沈眠…… 唯独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沈眠，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他丢盔弃甲，让他无力招架，不知道要怎样应对才好。 最难熬的时候他也想过，沈眠也许永远不会接受他，无论他做怎样的努力，把自己变得多么优秀稳重，沈眠都可能仅仅因为性别就否定他。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沈眠就坐在他面前，眼神湿润，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个。 …… 屋子里更安静了。 沈眠被这从天而降的巨大馅饼给砸晕了。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裴知逸，甚至开始担心裴知逸是不是发烧了，所以才不清醒。 他不是在质疑裴知逸说谎，但是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他情窦初开爱上了自己的发小，破釜沉舟地告了白，结果这个稳重优秀的发小，居然也正好喜欢他？ 做梦都不敢做这么美的。 他惶惶地问：“你说的是真的吗，还是只是怕我难过，才骗骗我……” 他说到“骗”字的时候有点难过，明明是他自己说的，可难过的也是他。 但他很快看见裴知逸笑了，不是嘲笑，而是觉得他的问题可爱。 裴知逸摩挲着沈眠的指尖，有点无奈的样子。 “眠眠，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 沈眠不知道。 他诚实地摇了摇头。 裴知逸眼里流露出回忆的神色。 “其实我也不记得具体的时间了，只记得是你十四五岁的时候，躺在我怀里睡午觉，我偷偷亲了你的脸。从那天起，我每一天每一天，都在想要怎么把你骗到手。” “我嫉妒每一个靠近你的人，嫉妒那些女孩子可以肆无忌惮跟你告白，被拒绝了也不过是回到从前。我有的时候也会痛恨我跟你的关系，为什么我要是你一起长大的发小，为什么你这么信任我依赖我，让我不敢轻易去打碎这一切。” 每个人都有追求沈眠的权利，唯独他被沈眠的信任套上了层层枷锁。 别人被拒绝了不过是回到从前的关系，可他不一样，他一旦被拒绝就是一无所有。 裴知逸顿了顿，自嘲地对沈眠笑了一下，“你知道吗……我甚至幻想过，如果我性格再莽撞一点，不要去管以后，不去想后果，就这样粗暴地跟你摊牌，强迫你跟我在一起，你又能对我怎样？” 他是真的这么想过的，利用沈眠对他的依赖，拿他们的感情作为威胁，让沈眠走投无路，只能接受他的爱意。 可他最终没有这么做。 即使他待在沈眠身边的每一天，都像被宣判了无期徒刑，也许有一天他会得到释放，也许他永远不会得到救赎。 他却还是舍不得。 他问沈眠：“现在，你还怀疑我是不是真的爱你吗？”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今天回来晚了，所以写得慢了一点 第31章 耳鬓厮磨 沈眠被裴知逸这番话给震住了。 他真的不知道，裴知逸居然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待在他身边的。 他脸有点红，他觉得自己的告白跟裴知逸比起来，那就是清水少年漫撞上成人组十八禁，虽然裴知逸好像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但是他心里却隐约察觉到了裴知逸克制的表象下藏着怎样的炽热。 他不攥裴知逸的衣角了，改揪被子，这一床深蓝的丝绸被子还是他跟裴知逸一起选的，上面绣着山茶花，一团团一簇簇，不合时宜地盛开在这个冬夜。 但他又有点心疼，低着头问裴知逸：“我是不是特别笨啊……你这么喜欢我，我却跟傻子一样什么也不知道。我要是能早点开窍，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他垂头丧气的，觉得裴知逸说他傻真是一点没冤枉他。 他这么短暂的暗恋都如此痛苦了，裴知逸却硬生生在他身边煎熬了三四年，每天都陪他演着兄弟情深的戏码。 沈眠光是想一想，都觉得难以呼吸。 裴知逸却摇了摇头。 他把沈眠重新抱紧在怀里，下巴放在他的肩上，是一种全然放松依赖的姿态。 “现在这个结果，已经比我想过的，最好的情况都要好了。是我自说自话要爱上你的，哪怕你一直不接受我，远离我，那也是我咎由自取。”裴知逸认真说道，“所以不要觉得愧疚，你不欠我任何东西。” 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暗恋却只是一个人的事情。世界上没有一条法律规定过付出爱就一定可以得到回应。沈眠能爱上他，已经是他这辈子拥有的最大好运。 沈眠听得心里暖融融的，他也回抱住了裴知逸。 他们像两只交颈的天鹅偎依在一起。 沈眠红着脸想起一个词，“耳鬓厮磨”。 … 但仅仅是片刻后，007平直刻板的声音就打破了室内的平静。 它像是被憋坏了，终于找到插入的时间，迅速播报道：“恭喜宿主沈眠，宿主裴知逸完成特殊任务——互诉衷肠，奖励积分100分。” 沈眠被这巨大的馅饼给砸晕了，天呐，100分，这比之前的所有特殊任务都要多。 但他还没来得及乐，裴知逸却已经皱起了眉头，提出异议：“只是一百积分？我记得你当时绑定我们的时候提出了两个条件，一个是积满1000分，一个是两个人达成心意相通，都可以兑换商场的药。” 007很淡定，慢吞吞道：“请宿主再回忆一下，第二个条件是两个任务，必须同时达成心意相通?生死相随成就。你们现在只达成了前面那个。如果想达成第二点，你们对彼此的心动值必须达到100，历经考验也不会分离。” 沈眠大失所望。 他还以为他的小命这就保住了呢。 他最近也许是过得太忙碌了，又被自以为的“暗恋”占据了脑海，有时候甚至会忘记自己还是个命悬一线的“病人”。 他看了裴知逸一眼，裴知逸冷着脸，看上去比他心情还要糟糕的样子。 但是沈眠想了想，觉得007说的话似乎也有道理，如果只是确认了恋爱就能完成最终任务，那这个通关boss也太容易就推倒了。 007像是难得良心发现，又补充道：“确认恋爱以后的积分累计可以双倍。你们现在的心动值都在90以上，也有可能在任务完成前冲破100。请两位宿主继续努力。” 007说完这句话就闭麦了，沈眠总觉得它作为一个恋爱系统，似乎压根不爱搭理狗情侣，溜得比谁都快。 沈眠抬手捏了捏裴知逸的脸：“好了，别纠结了，积分双倍呢，只要再努努力，我们就能赢取最终的胜利。” 裴知逸不情不愿“嗯”了一声。 他抓着沈眠的手，心里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虽然现在看到了希望，但沈眠被系统强行停滞的疾病，还是像一道炸弹埋藏在他们之间，除非沈眠彻底康复，否则他都难以坦然。 . 被007这么一乱入，两个人没有再抱在一起，而是重新躺回了被子里。 沈眠这次没再睡到旁边，而是贴着裴知逸睡的。 他的脸蹭着裴知逸的肩膀，手还在不安分地玩着裴知逸的胸扣。 他现在比刚才更睡不着，眼睛乌溜溜的，在昏暗的房间亮得像俩灯泡。 他还是觉得这一天很离奇，睡觉前他还是条单身狗，结果偷亲了一下裴知逸，他就这么顺利地脱单了？ 他也太幸运了吧！早知道就早点亲了！ 沈眠心里恨得直拍大腿，觉得自己真是错过了好多。 他的手又偷偷溜下去，插进裴知逸的手指缝，拿指尖去撩拨他，问道：“你真的在我十四五岁，就喜欢我了？” 倒不是他妄自菲薄，但是他回忆了一下，只记得几年前他还是个咋咋呼呼不知道恋爱为何物的小傻比，见天地跟沈妤吵架，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打完游戏可以吃冰淇淋——他那时候胃有点弱，他妈就把他的冰淇淋也给削减了。 沈眠想了想，脸色有点微妙，他实在没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裴知逸却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沈眠更纳闷了：“哥，你觉不觉得你有点早熟，还有点变态，我那时候才多小你就惦记我了？” 他那时候就跟现在的沈妤一个年纪。 裴知逸也太饥不择食了叭！ 裴知逸：“……” 他睁开了眼睛，一言难尽地看着沈眠，反过来问道：“那你又为什么十五岁了还要我抱着你睡，有几个男生这么大了还要赖在发小怀里？” 他这还算是说得含蓄的，沈眠那时候不仅睡他怀里，被蚊子咬了还要他给挠痒，为了少做一张作业坐他腿上叫哥哥，种种恶行罄竹难书。 他甚至怀疑自己就是被沈眠给撩弯的。 这下子轮到沈眠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他现在也躺在裴知逸的怀里，以男朋友的身份。 他讷讷地闭了嘴，但是心里又有点得意，撒娇一样攥着裴知逸的手指晃了晃，软乎乎地冲着裴知逸笑。 他笑起来很有感染力，好像全世界的好事都落在他头上。 裴知逸不自觉也笑了，但他还是把沈眠按在了怀里：“睡觉，不许闹腾。” 沈眠觉得他这简直是强人所难，有几个龙*虎猛的小伙子这时候还睡得着。 作为一对刚刚互诉衷肠的情侣，漫漫长夜，你却用来睡觉！ 他用目光对裴知逸进行了谴责。 可惜裴知逸没接收到，还问他：“要不要给你热个牛奶？” 沈眠：“……”我看你像个牛奶。 他悻悻地闭上了眼，心里嘀咕一个好男人要懂得让着伴侣。 但也许是裴知逸怀里太舒服了，那股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淡淡地充盈在了被子里，让他觉得安心。 他竟然不知不觉真的睡着了。 倒是裴知逸，在半个小时后，沉默而熟练地爬起来冲了冷水澡。 刚确认关系的恋人，一脸乖巧地躺在他怀里，实在是太考验意志力了。 作者有话说： 啧啧，恨铁不成钢 第32章 食色性也 沈眠这一觉睡得不太踏实，做了一晚上的梦。 但是个好梦。 梦里他好像穿越到了古代，变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草包王爷，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教自己养的八哥说话。 而裴知逸是他养在府中的男宠，也不知是何方人士，失忆了倒在树林里，身上还有伤，白衣沾着血，端的是美人落难，格外动人心魄。 当即就撩动了他这颗草包王爷的心。 反正被他捡到了就是他的人。眼见着裴知逸养好了伤，一张春花秋月般俊秀的脸，穿着月白色长袍，在灯下阅书，清贵逼人，宛如谪仙。 他这心里头污秽下流的想法，就仿佛春天的小树苗，一个劲地要破土。 于是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拎上一壶酒，拽着肚子里为数不多的墨水，去跟裴知逸谈诗词歌赋星星月亮，羞答答地对裴知逸说：“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想了想又怕裴知逸不懂，还又补充一句：“但求一睡。” 裴知逸的脸色一下变得有些微妙。 但很快，他就看见裴知逸对他笑了，宛如清风朗月，胜却人间无数。 “好啊。” 他大喜过望，心里这蠢蠢欲动的心思就再也压不住了，一把扑过去，压倒了裴知逸。 堪称是兽性大发，不堪入目。 …… 这梦做的太逼真，沈眠醒过来的时候还懵逼了一会儿，盯着天花板想，他的雕花大床和红绡软帐呢？ 最重要的是，他衣衫半解的裴知逸呢！ 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 沈眠噌得就坐起来了。 只见屋子里的窗帘拉开了一层，只留下里面那层米色的薄纱，阳光从纱后照进来，在墙上留下跳跃是光影。 但是这张凌乱的大床上只有沈眠一个人，属于裴知逸的那一半空空如也，整整齐齐。 他茫然地盯着那半张空床，终于想起他不是什么好命的草包王爷，而是苦逼的高二学生，裴知逸更不是什么落魄男宠，是他品学兼优谋杀菲林的英俊发小。 但他如果没记错……这个英俊的发小昨天才握着他的手与他互诉衷肠，怎么今天就不见了呢？ 沈眠刚醒之后，智商比平时更为下降，的脑海里一瞬间涌现出了无限可能，从裴知逸反悔逃跑猜到昨夜只是他一场梦。 但他还没想完。 房门就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了，裴知逸穿着件黑色的薄款毛衣，端着个餐盘走了进来。 “醒了吗？”裴知逸把餐盘放下，走到沈眠身边，理了理他那个鸟窝头，“醒了就快去洗漱吃早饭。” 沈眠更懵逼了。 他盯着裴知逸的脸，总觉得这和之前每一个平常的早晨都没什么不一样，裴知逸还是那个裴知逸，温柔又贴心，但好像没什么刚刚定情的甜蜜羞涩。 为了以防昨天真的是他的臆想，他试探性跟裴知逸说：“我昨天做了个梦。” “什么梦？” 沈眠还有点害臊，低声道：“梦见你成了我男朋友。” 他一边说一边盯着裴知逸的脸，嘴角已经忍不住翘起来。 可是裴知逸却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挑了挑眉：“你这梦……还挺离奇。” 沈眠不笑了，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不是吧，昨天还真的全是假的？ 那些亲吻，握着他的手说暗恋他好几年，难道全是他臆想的吗？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好在他还没来得及心碎，他就听见噗嗤一声笑。 再抬头，就是裴知逸的手托住了他的脸颊，在他的侧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那怎么会是梦，”裴知逸轻声哄他，“你就是我男朋友。” 沈眠晕晕乎乎的，也顾不得计较裴知逸逗他的事情了，反而黏黏糊糊地对着裴知逸笑。 他望着阳光下裴知逸那双清透的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男朋友可真好看。 . 沈眠三下五除二就洗漱完毕了，洗脸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昨天大概是哭得太丢人了，眼皮都肿了，一点都不好看。 他拿毛巾擦干净脸，心想裴知逸对他也算真爱了，这都没嫌弃他。 而等出了浴室，他坐着吃早饭，裴知逸就给他冷敷眼睛，否则待会儿下楼，他爸妈肯定要问他这是受了什么委屈。 但是眼睛敷好了，裴知逸却还是没松手，轻轻摸着他眼下的皮肤。 沈眠敏锐地察觉到点什么，也没说话，心里还有点期待。 他刚刚吃面包的时候，把巧克力沾在嘴上了。 裴知逸虚情假意地拿拇指帮他擦掉，说道：“你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吃东西还弄嘴上。” 说着说着，就低下头来，把他嘴角的巧克力酱吮掉了。 而他也配合地抬起头。 两个人在日光里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舌尖勾着舌尖，他嘴里是巧克力的味道，而裴知逸的嘴里只有淡淡的红茶味道。 他的喉结滚了滚，手蠢蠢欲动要去搂裴知逸的腰。 但他的爪子才刚碰到裴知逸劲瘦的腰线，敲门声就噔噔噔响了起来。 “眠眠，我进来了啊。”他爸一边说一边拧动门把锁。 沈眠倒吸一口气，瞪大了眼睛，险些把裴知逸推地上去。而裴知逸被沈眠推了一把，头都差点撞到窗户，好险才没摔下桌子。 沈长河一进来，就见到裴知逸靠坐在桌边，长腿微微曲起，而沈眠坐在座位上，像是不知道怎么坐才好，整个人都硬邦邦的。 他也没多想，把洗干净的车厘子放桌上，让他俩一边吃一边写作业，还不忘埋汰亲儿子：“你可真够金贵的，睡到快十点就算了，早饭还要小裴给你端上来。” 裴知逸温和地笑笑：“叔叔，这没什么。” 沈眠觉得自己心脏到现在还在砰砰直跳，望着他爸埋怨道：“你下次敲门能不能温柔点，考虑考虑你儿子柔弱的心脏好不好。” 他爸懒得理他：“就你还柔弱。金刚石都没你坚实。” 沈长河送完水果就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叮嘱他们待会儿下来吃午饭。 沈眠被这么一打岔，色心顿减，也不敢再抓着裴知逸做点什么有益成年人心理健康的事情了，老老实实地窝在裴知逸怀里写作业。 但他写上几道，就像小猫一样去蹭裴知逸的下巴跟喉结，严重拖累了进度。 真粘人，裴知逸抱着沈眠想道，但他嘴角又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他一手环着沈眠，一手写被额外布置的竞赛题，轻轻亲了下沈眠的短发，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安定。 . 写到十一点，沈眠就跟裴知逸下楼了。 沈长河还在烧饭，裴知逸这个贴心小棉袄自然又去厨房帮忙了。 而沈眠趴在沙发上瞧着他，心里满是柔情蜜意。 他觉得裴知逸穿着围裙的样子还真好看，一秒就从高冷学霸变成了温柔人妻。 一样的脸，不一样的气质，四舍五入就是合法拥有后宫，他真是何德何能，有妻如此。 他越想越乐，他拼了命地掩饰，才没让自己得意忘形地笑出来。 苏莹正在陪女儿做课外的手工作业，做得心头火起，瞧着沈眠这副游手好闲的样子格外不顺眼，嫌弃道：“你能不能学学知逸，人家怎么这么勤快。学习不开窍就算了，怎么家务劳动你也倒数。” 沈眠过去陪他妈和妹妹一起做手工，心情好得很：“他勤快了我就不用勤快了呗。” 苏莹无语：“你还指望知逸伺候你一辈子啊，想的美，人家以后是照顾女朋友。” 沈眠一点不气，还美滋滋的，因为他就是那女朋友。裴知逸现在锻炼的一身手艺，以后都是便宜他。 但是他想到这儿，笑容又淡了淡，也不知道他爸妈知道他跟裴知逸这事儿会是什么反应。 他家风气比较开放，并不反对早恋，还跟他认真谈过心，说恋爱乃人之常情，只要不影响学习不当渣男就行。 当然，他爸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那学习，就算被恋爱影响，也没地儿下滑了。” 可是他爸妈再怎么开明，大概也没想到过，儿媳妇会是个男人吧，还是自己亲自照料长大的，几乎跟儿子一样疼爱的那个人。 沈眠心不在焉地折着纸，等他折好往沈妤面前一放，才在沈妤看傻子的眼神里发现自己折错了。 沈妤要的是百合花，而他折的是玫瑰，放进百合花中，显得格外突兀。 . 吃饭的时候，沈眠脖子里的玉佩就被他爸妈发现了。 他从昨天戴上以后就没有取，不小心从衬衫里露了出来，晃悠悠地贴在衬衫上。 这样一个水头漂亮的观音，他爸妈也不是不识货，一眼就看出跟裴知逸脖子里的那个是一对。 他爸妈探询地看着裴知逸。 裴知逸坦然地承认了：“阿姨，这是我给眠眠的生日礼物。我已经跟外婆说过了，她也同意了，希望玉佩保佑眠眠考试顺利。” 他把外婆都给搬出来，沈眠的爸妈倒是一时半会儿没法说什么。 沈眠沉默地吃饭，他现在说啥都不太合适，他总不能不要这定情信物吧。 苏莹顿了顿，说道：“眠眠只是过个生日，不需要这么贵重的礼物……” 倒不是他们还不起这个人情，但是两个孩子毕竟还年轻，没必要送这么昂贵的东西。 可是裴知逸却诚恳地对她说道：“苏姨，我给眠眠这个玉佩是因为寓意好，就当是我迷信吧，希望这东西能多庇护他一点也好。而且眠眠也给了我礼物，比这个要贵重得多。” 苏莹一时也沉默了，她明白裴知逸的意思，沈眠从小身体不算好，小时候她跟沈长河没少抱着去医院。送个观音给沈眠，也是有祈福的意思。 但她想了想，奇怪地问裴知逸：“他能有什么礼物给你。” 裴知逸却还是笑：“他让我保密。” 沈眠还是闷头扒饭，跟碗里的红烧排骨做斗争。 他当然知道裴知逸说的礼物是什么。 是他把自己送给了裴知逸。 他有点头疼裴知逸隐晦的暗示，生怕被他爸妈听出什么端倪，却又忍不住嘴角上翘。 他抬起头看了裴知逸一眼。 他们两个坐在对面的位置上，这只是很平常的一顿午饭，但是在桌子底下，他却脱了鞋，用脚尖轻轻蹭着裴知逸的脚踝。 而裴知逸不动声色地吃着饭，抬起头看着他的目光却像是带着火气。 两个人分明是一句话没说，但周围的空气却像是上升了好几度。 而饭桌上的另外三个人还一无所知，专心讨论着寒假去哪儿旅游。 作者有话说： 眠眠梦里的事情会有的，就是位置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第33章 陪着你 吃完午饭，沈妤跟妈妈逛街去了，沈长河也跟同事约了探讨最近一本书稿。 只剩下裴知逸和沈眠两个没人权的高中生，还要在屋子里继续写作业。裴知逸其实早写完了，他现在做的全是额外的竞赛题与附加题。 沈妤还怂恿裴知逸跟她们一起去逛街，把沈眠一个人扔家里。 沈眠靠门口，一听就不乐意了。 “算了吧，你就是穿个麻花袋，裴知逸也看不出区别，”他毫不客气地损自己妹妹，“少惦记你小裴哥哥，外头花花草草这么多，争取早点给我带个妹夫。” 他这个哥当得一点都不靠谱，还鼓励妹妹早恋。 沈妤冷笑：“就我们学校那三瓜俩枣，算了吧，还没我高。” 她其实也就是闹一闹沈眠，压根没真想让裴知逸跟着去，穿好靴子就噔噔噔跑了，走之前还算有良心，拿着小钱包问她哥：“要我给你带什么零食回来吗？” 沈眠挥挥手：“谢了，你给自己多买点蛋糕就行了。” 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俩人，沈眠就没再回房间，而是坐在客厅的落地窗旁写作业。 他还看了看裴知逸的竞赛题，读了三遍却连题干都没看懂，又老老实实放下了。 裴知逸一心两用，写一会儿题就看沈眠一眼，结果只是随便扫了扫，就发现沈眠十道题错了四道。 但沈眠还不知道做错了，心里对自己挺满意的。 他决定从今天起就要开始好好学习了，都说男人成了家才想着立业，这话果然不错。 他一想到裴知逸就有了学习的动力。 毕竟他是要跟裴知逸上一个区的大学的。 到时候他一下课就去找裴知逸，去街口的超市买当天的果蔬和零食，两个人牵着手回家做饭。 他想着想着就笑起来，裴知逸看他一眼：“笑什么？” 沈眠语气有点浪荡，在这寒冬里充满了春天的气息：“想大学以后咱俩同居的事情。” 他一点没有不好意思，耳朵在阳光下红红的，望着裴知逸的眼神也亮晶晶的。 裴知逸被他看得心都软了，也不做题了，陪他一起想：“到时候得买个带大落地窗的房子，窗户前给你铺块地毯，屋子里给你弄个游戏室和放映厅，但是不能熬夜玩。” 他是真的思考过，虽然离大学还八字没一撇，可他无数次想，要是有幸把沈眠给骗到手，他要给这个宝贝儿一个怎样的家。 沈眠拿笔抵着脸颊傻乐：“那我还想养个猫，最好再有个狗，猫狗双全。” 沈眠越想越开心，头一次这么期待早点上大学。 他趴桌上伸了个懒腰，倒在裴知逸身上：“我想现在就毕业，高中生太没人权了，什么也干不了。” 裴知逸摸了摸他的头发，跟撸猫一样。 他低头看着沈眠，沈眠闭着眼靠在他怀里，这么乖又这么软，好像天涯海角都会随他去。 但他却还不满足。 他低声问沈眠：“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关系被发现了，家里要我们分手，你还会跟我走吗？” 他一向算不得积极乐观，每走一步都会做最坏打算。 沈眠爸妈很开明，但是再开明也不意味着会容许自己的亲儿子跟朋友家的儿子走到一起。 到那时，沈眠还会跟他住一间公寓，养一双猫狗，牵着手去逛超市吗？ 他不敢确定。 沈眠的眼睛唰得睁开了。 裴知逸还摸着他的头发，眼神平静地看着他，但眼神下却潜藏着不安。 沈眠抬起手，摸了摸裴知逸的脸。 “你傻不傻，”沈眠难得有机会教育裴知逸，“你就算为别人出柜，我都愿意帮你抗揍，何况你是为了我呢？” “要真有那一天，不管是挨揍也好，被逐出家门也好，我都陪着你。我爸妈心软，一天不答应去就磨一天，一年不答应我就磨一年，他们总有松口的时候。” 裴知逸愣住了。 他听出来了，沈眠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真的想过了。 在他问出这句话以前，沈眠已经认真思考过他们的以后，并决定了无论如何不对他放手。 沈眠还在说：“就是你爸妈那儿有点麻烦，你这么优秀，却被我给拐走了，你爸妈肯定更生气。” 他一想到这里，也不敢趴在裴知逸身上了，迅速爬起来做作业。 “我突然有点后悔没好好学习了，”他看着题目有点忧愁，问裴知逸，“我要是靠谱点，你爸妈是不是会更放心把你交给我？” 裴知逸笑了笑，把沈眠的脸掰过来，又亲了一下。 “你已经很聪明了。” 在人生的大事上，沈眠从来不糊涂。 他了解沈眠，分得出他什么时候话是插科打诨，什么时候是出自真心。 像刚才那番话，即使被逐出家门也不放弃他，就是发自内心，情真意切。 ? 沈眠这认真学习的势头持续了好几天，他也不是真的笨得不开窍，就是很难集中注意力，总想着偷偷玩一会儿。 但是现在他有了学习的动力——今天多写一道题，明天出柜就容易一分。 连老丁都有点震惊了，因为沈眠的周末测试又进步了三名，虽然这名次不显，但他已经连着几次考试都在缓慢往前进了。 老丁有心想鼓励两句，又怕夸得沈眠骄傲自满，反倒起了反效果，只能斟酌着说道：“好好保持这股态度，争取期末再进几名。你要是能前进十名，我给你少一点寒假作业。” 他又对全班说道：“你们的寒假作业也是，都根据你们的期末名次来布置。” 班里有的哀嚎有的欢欣鼓舞，还有趁乱吃口零食的。 沈眠倒是八风不动，很有沉稳的大将之风。 主要是他没人可闹腾了。 最近他小日子过得温馨甜蜜，不仅有裴知逸这样帅气的男朋友，007也像是一夜转性，任务奖励分给得毫不客气，仿佛开业大酬宾。 他跟裴知逸牵手给3分，裴知逸给他买个饭再加3分，他帮裴知逸拉个拉链，继续加分。 就像一个一意孤行帮孩子作弊的家长。 虽然007播报的声音还是一板一眼，但是沈眠却从中听出了点温情。 他觉得007这个系统，虽然总是对他们冷嘲热讽，但是“人”还不错。 就是他们之间有物种隔离，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对007表达感谢。 007对此还是很冷淡，平静道：“你让我早点完成任务解脱，就是对我的报答了。我在你们地球真是待够了。” 沈眠心想，我比你还想完成任务好吗，这关系的可是我的小命。 不过也许是他最近过得太滋润了，老天都看不顺眼，非要给他增加点爱情的波澜。 某个晚自习上，裴知逸被老丁找出去谈了会儿话，回来就跟他宣布了个不幸的消息——年级前三十以后都要去阶梯教室上晚自习，额外补课。 沈眠：“……” 他算是发现了，他恋爱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果然是他跟裴知逸分布不均的成绩。 想到这里，他又幽怨地看了老丁一样，心想你但凡为我好，就赶紧把我男朋友放回来吧。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 裴知逸上的晚自习属于学校给开小灶，学的东西都跟他们不一样。 . 沈眠一门一门搞定了作业，九点半的时候，其他同学都放学出去了，唯独他拎起包去了阶梯教室外面。 裴知逸的晚自习比他要晚半小时下课，他没有站在窗口等，而是站在了走廊的角落里。 其实这个位置是有点冷的，但是从这儿能看见裴知逸。 沈眠也不觉得等裴知逸无聊，塞着耳机开始看视频，而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发现走廊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毫无征兆，却又气势汹汹，不是那种柔弱稀碎的雪，而是鹅毛大雪，没有一会儿就在走廊的围栏上堆起了薄薄一层。 所以等裴知逸下课出来的时候，沈眠已经拿围栏上的雪堆起了一个只有半个手掌大的小雪人。 其他同学还在聊老师刚刚布置的题目，但是裴知逸眼中已经没有别人了，只能看得见站在栏杆边的沈眠。 而沈眠也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转过了头来，他脸被冻得红扑扑的，却开心地蹦哒过来，献宝一样把手摊给裴知逸。 “送你的。”他把那个小小的雪人放在了裴知逸手里，“刚刚下雪了，我就随便堆了一个。” 那雪人很粗糙，眼睛鼻子是用水笔好不容易画上去的，看上去十分随意，甚至有点拿不出手。 但是裴知逸却知道沈眠为什么要送他一个雪人。 因为他从小时候就对沈眠充满独占欲，沈眠在幼儿园里把自己做的雪人送给了其他小姑娘，气得他直接三天没理人。 沈眠只能跟他保证，以后这种事情第一个想到的肯定都是他，沈妤都得排后面。 如今他早过了那幼稚不讲理的岁数，但沈眠却还是记得。 也许所有人都会觉得这只是无理取闹，是不需要遵守的童年戏言，但沈眠不会。 沈眠只会记住关于他的每一点一滴，然后默默包容。 “很好看。”裴知逸收下了这个小雪人，牵着沈眠往外走，低声数落，“下次别站在这里，在教室等。” 沈眠乖乖“哦”了一声。 两个人在漫天的大雪中一起回宿舍。 学校里很安静，只有寥寥落落的几声打闹，他们在路灯下的影子被拉长变形，交织在一起，像是永远不会分离。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吸引力 因为裴知逸下课比较晚，宿舍里的大部分灯已经熄灭了，只偶尔有一两扇门后传来打闹声。 他们回到宿舍洗个澡，时间就十点半了。 沈眠有点饿，抱着盒栗子酥当夜宵，顺便靠在床头背明天的英语单词。这倒不是他最近特别刻苦，而是老师说了明天早自习要有小测验。 但他看了一会儿就没心思了，眼睛总往桌子前的裴知逸身上溜。裴知逸正在吹头发，身上穿的宽大浴袍还是他买的，烟灰蓝色，背后的图案是雪山与森林，大敞的领口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黑发微湿，一滴水珠顺着脊椎一路下滑。 沈眠看不下去了，英语单词枯燥而乏味，怎比得上半裸美男在他面前吹头发。 他喉结都忍不住滚了滚，也不知道想到哪儿去了，耳朵尖也有点泛红。 自从打通了任督二脉，确定了自己对裴知逸的喜欢后，他这纯情的少年就不再纯洁了，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之前以为裴知逸不喜欢他，他还能勉强克制，每次胡思乱想都会大骂自己不是人，生怕玷污了自家冰清玉洁的发小。 但是偏偏裴知逸也喜欢他…… 还说了这么多勾引他的情话。 沈眠抿了抿嘴唇，栗子酥的甜甜味道在嘴里化开，他却食不知味。 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英语单词正好读到“obsessed”，旁边是两个小小的中文，痴迷。 他心想这英语册子也是成了精了，他对裴知逸可不就是痴迷么 . 他在这儿想东想西，裴知逸已经吹好头发了，见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就拍了拍他的脑袋，顺手把单词本给抽走了，问道：“背了多少了？我抽几个，你背给我听听。” 沈眠脑海里的旖旎想法顷刻散去了一半，觉得对面的人也似乎不太像他亲爱的男友，而像老丁的亲传弟子。 他磨磨蹭蹭背了几个单词就不干了，撒泼耍赖要睡觉。 裴知逸也拿他没办法。 但沈眠还不肯睡在自己床上，他像一条滑不溜手的鱼，轻易就钻到了裴知逸床上去，坐在裴知逸胯上，理直气壮道：“哥，我想跟你睡。” 裴知逸却沉默了几秒。 沈眠自己没注意，软绵绵又肉多的屁股全压在他腰上，再往后退一点，就是不可言说的地方，让裴知逸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床太窄了，两个人睡太挤。”他破天荒没答应沈眠的要求。 沈眠很不服气：“可我睡相很好的。” 他才不管那么多，从裴知逸身上翻下来，往他身边一趴，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像个大号的蚕宝宝。 他有点委屈：“你之前明明都跟我睡一张床。” 裴知逸没办法了，皱着眉头思索了两秒，还是屈服了。 沈眠满意了。 他就喜欢跟裴知逸挤在一起，被熟悉的气息包围，肌肤相贴的温热，都会让他觉得满足。 他在裴知逸颈窝里蹭了蹭，嘀咕了一句：“哥，你身上好烫。” 裴知逸身上很少是这么热的，他才是两个人中体温偏高的那个。 裴知逸却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手压着沈眠的背，嗓子也有点哑：“好了，你快睡。” 但是沈眠今晚格外不老实。 他自己睡不着就算了，还总要对裴知逸动手动脚，一会儿亲亲裴知逸的喉结，一会儿去玩裴知逸的耳垂，也不知道是想干嘛。 再忍下去，这就不是正人君子，而是柳下惠了。 裴知逸忍无可忍地睁开眼：“你到底想干嘛？” 沈眠捏着裴知逸耳垂的手僵住了。 他讪讪地收回手，有点蔫哒哒的。 其实他也说不好自己想干嘛，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手，总想去撩拨裴知逸。 他太喜欢裴知逸了，即使裴知逸就在他身边，他也觉得不满足，还想去亲一亲碰一碰，想要向裴知逸索取更多。 可是裴知逸却太冷静了，吻他也好，抱着他也好，总是点到即止，有时候他还沉浸其中，裴知逸就先一步抽身了。 裴知逸似乎还是紧守着身为发小的界限，像一个沉稳可靠的兄长，做出这些亲昵的举动也只是安抚他。跟原先做任务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他并不怀疑裴知逸对他的喜欢，但他却怀疑是不是他们兄弟当久了，裴知逸总是脱离不开原来的思维定势，还拿他当弟弟。 可他却跟上瘾一样，想看裴知逸失控的样子。 . 看沈眠不说话，只是发着呆，裴知逸伸手捏了捏沈眠的脸颊，问：“怎么不出声？” 沈眠这才回过神。 他咬了咬嘴唇，有点纠结地看着裴知逸，好一会儿才艰难地问出：“哥，我是不是对你特别没吸引力啊？” 裴知逸没听懂：“什么意思？” 沈眠觉得有点丢人，眼神也不看裴知逸了，闷闷说道：“我感觉你还是拿我当兄弟。我总是忍不住靠近你，亲你，甚至……” 他咽下去了更过分的几个字，含糊其词，“甚至想做更多别的事情，但是你好像不是不会对我产生这些念头。” 沈眠越说越觉得自己悲哀，有几个人像他这么惨，还要逼问男朋友对他是否有兴趣。 不过也不怪裴知逸，裴知逸这样肩宽腿长还有八块腹肌的好身材，换谁不喜欢。 而他这种软绵绵没力气的小白斩鸡，多少有点拿不出手。 沈眠忧郁地想，要不他回头报个健身房套餐吧，不说八块腹肌，起码把自己练结实点吧。 而裴知逸在短暂的错愕后，总算是明白了沈眠的意思。 他看着沈眠那张真情实意写满郁闷的脸，觉得自己都快气笑了。 他有多渴望沈眠，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从沈眠十五岁躺在他身边午睡起，他就难以抑制地想把这个人全盘占有，从里到外都染上他一个人的味道，只能对着他撒娇，也只能哭给他一个人看。 可现在沈眠却在认真问他，自己是不是没什么吸引力？ 裴知逸只觉得头疼。 他沉默片刻，翻身而起，两只手臂撑在床垫上,把沈眠禁锢在自己身下。 他眼神沉沉地盯着沈眠：“你有没有想过，我一直不对你做过分的事情，不是因为我不想，而是怕吓到你。” 沈眠没听懂这意思，还天真无辜地对裴知逸眨眨眼，像一只被娇宠得过分的小奶狗，危险来临也不知道躲避。 但是下一秒，他就被裴知逸吻住了。 裴知逸的手掐住他的下颌，逼他张开嘴承受自己的入侵。 他今天穿得是跟裴知逸一-样的浴衣，觉得宽大舒服，这却方便了裴知逸， 修长骨感的手掀开下摆，捏住他白暂细腻的大腿，下了一点狠劲，把那雪白的皮肉都捏红了。 沈眠倒抽一口冷气，可是被裴知逸咬着嘴唇，又发不出声音，只能变成含糊勾人的呜咽声。 他能感觉到裴知逸的手在他身上游走，大腿内侧，胯部，腰线，而后一路向上，停在了胸前的某个位置，狠狠拧了一下，随后又像安抚一样轻轻摸着。 沈眠吃痛，哼得更软了。 他们的身体摩擦着，皮肤隔着浴衣蹭在一起，皮肉的温热，略微粗糙的布料，全都在沈眠的脑海里放大了，让他忍不住想轻哼出声，腰也软得像水，垮塌下去，陷落在柔软的床内，却又不由自主地去迎合裴知逸。 沈眠敏感地感觉到有什么抵在了自己大腿上，硬邦邦的，还烫。 他的脸唰得就红了。 因为他某个地方，好像也起立了。 而裴知逸适时地松开了他的嘴唇，撑起身子看了他一会儿。 那眼神远没有平日的清冷自持，甚至有一丝疯狂，像是考虑从哪里下口，才能把他整个吞吃入腹。 沈眠的目光顿时就变得可怜巴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现在的裴知逸有点危险，他最好乖一点，不然很可能不小心就点燃了裴知逸的怒火。 他的求饶很有效。 裴知逸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他像是又找回了一丝理智。 但他的手却重新往下，握住了沈眠直直翘起来的地方。 “眠眠，喜欢我碰你吗?” 像是怕沈眠不够羞耻，裴知逸还贴着他的耳朵问话。 沈眠快哭了，却又没办法拒绝，只能咬着嘴唇不敢出声。 但这对他实在太难了，裴知逸技巧很好，因为写字而略带薄茧的手指几次刮过顶端，不请不重地套弄着，却又不给他最终的释放。 这让他像一尾被拍到岸上的鱼因为缺氧而脑袋昏沉，无论怎么呼吸都觉得不够。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眠呜咽了一声，释放了出来，弄脏了裴知逸的手。 他的鬓，发都被汗水弄湿了，失神地躺在枕头上，大口喘着气，他身上的浴衣已经全部散开了，露出雪白修长的身体，美玉-样毫无瑕疵，却泛着桃花般的潮红。 他没力气动了,明明出力的是裴知逸，他却像是场马拉松一样疲惫。但他好歹记得自己把裴知逸给弄脏了，慌里慌张地想拿纸巾帮裴知逸擦。 但是裴知逸却轻轻摇了摇头，抬起手，把沈眠残留在他手上的东西舔掉了。 沈眠的脑子里轰得一声，像是爆炸开来。 裴知逸天生就是冷漠禁欲的脸，好像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学校里暗恋他的女生多如过江之鲫，真的敢表白的却很少,因为都知道告白了也会被拒绝，根本没必要尝试。 但是现在，这个别人眼里的高岭之花，却被他弄脏了。 彻彻底底，由内而外地弄脏了。 沈眠傻掉了，像--只被弄得昏头转向的小鹿，迷迷瞪瞪地看着裴知逸。 屋子里很安静，只剩下按捺不住的喘息声。 沈眠有点受不住这份暧昧粘腻，想拿手捂住眼睛。 但裴知逸却捉住了他的手。 他把沈眠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他的眼神如同暴风天的海面,蕴藏着惊涛骇浪。 他说到:“眠眠，你现在可以猜猜，你对我的吸引力到底有多大了?” 他咬住沈眠的指尖，整个人甚至有点懒洋的，开玩笑一样问，“你再猜猜，我现在想对你做什么?” 沈眠不敢猜了。 他像个终于意识到自己作死过头的小鹤鹑，缩在裴知逸怀里，半个字也不敢说。 好在裴知逸也没真想逼他。 像是为了压制心头的暴躁，裴知逸轻咬了一下沈的指尖，用了力气，留下一个圆圆的齿印。 然后他就松开了沈眠，敞着浴衣下了床，准备去浴室。 沈眠拽住了他的衣角，他撑起瘫软的，上半身，脸红得快滴血,却还强忍着羞耻对裴知逸说:“我，我也帮你……” 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他觉得自己有义务要帮帮裴知逸。 但他看见裴知逸转过来，把他的手拿开，声音里有种强压的冷静。 “我劝你现在别碰我，不然明天你可能要请假。” 沈眠像被烫了爪子，火速放开了裴知逸的衣角。 第35章 刺青 裴知逸这澡洗的时间有点长，里头的水声哗啦啦作响，沈眠脸上的温度就没下去过。 而等裴知逸出来，他还把沈眠抱起来又擦洗了一遍，刚刚弄脏的大腿缝，被掐红的腰跟手腕，都用干净温热的毛巾又仔细擦了。 沈眠脸上都要冒烟了，从喉咙里弱弱地冒出一句：“哥，我自己来也行……” 但是裴知逸看了他一眼，他就又消音了。 裴知逸身上很冷，大概是洗了冷水澡，可是他眼中的火气一点没下去。 沈眠左右思量，觉得自己还是老实一点为好。 . 他们最终睡的是沈眠的床。 裴知逸那张床单已经脏了，现在时间太晚，也没法扔洗衣机，只能扯下来扔在一边。 沈眠蜷缩在裴知逸怀里，心脏砰砰直跳，他光是这样看着裴知逸挺直的鼻梁，浓密的睫毛，还有刚刚用力亲吻他的嘴唇，心口就一片滚烫。 他也不知道裴知逸睡没睡，思虑再三，他小声又小声，说了一句：“哥，我明天请假，也不是不行。” 裴知逸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沈眠下意识想往被子里躲，但是又硬生生阻止了自己。 他眼神湿漉漉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副又害羞又强忍羞耻的样子有多乖，还在结结巴巴跟裴知逸表忠心。 “哥，你，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他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憋出来的，充满着一股任人施为的味道，“我愿意的。” 裴知逸觉得自己这澡白洗了。 沈眠大概是天生来克他，从幼儿园起，一直到现在，都牢牢拿捏着他心尖的那块软肉，一出手就掐住七寸，让他动弹不得，只能缴械投降。 他用食指按住了沈眠的嘴唇，阻止这个人再说出什么动摇他心智的话，但是那嘴唇的触感太软了，让他忍不住又摩挲了一下。 他幽幽地看着沈眠：“现在什么都没准备，所以不碰你。” 他的手指伸进了沈眠的唇缝，又轻启开他的牙关，在他的唇缝间缓慢进出。 沈眠无力抗拒，只能含着他的指节，眼神湿漉漉地看着他。 裴知逸平静了一下心绪，又补上了后半句：“但是总会有这一天，你逃不过的。” ? 沈眠第二天的英语测验考得一塌糊涂。 但他望着那试卷上的红叉，心说这可怨不得他。 昨天三十个单词，他只记住了一个“obsessed”，其他一个没记住，一闭上眼更是会出现裴知逸的脸，色气又煽情地看着他，眼神幽深得像藏着千言万语。 他压根没心思读最后两篇，光顾着脸红了。 而裴知逸依旧保持了学霸的尊严，全班第一，英语老师看着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亲儿子。 沈眠不服气，在桌子底下偷偷掐了裴知逸一记，低声道：“都赖你。” 他怪罪的是什么，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裴知逸也不否认，很好脾气地认了：“嗯，都赖我。” 沈眠一拳打在棉花上，自己也觉得没意思，老老实实开始听课。 而在快下课的时候，安静已久的007突然就冒出来。 “恭喜两位宿主完成第二项隐藏任务，奖励五十分，请查收。” 沈眠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什么隐藏任务啊？” 007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感受到了人类的厚颜无耻。它不情不愿提醒道：“任务时间在昨夜的十一点半至十二点半。” 沈眠懂了，明明没喝水，却差点被口水呛到。 那时间可不正是他跟裴知逸做“好事”的时候 他顿时不敢瞎问了，假装刚刚说话的人不是他，掩饰一样低头记笔记，写出来的字却乱七八糟，根本看不出是什么。 好在007也并不想跟他们这俩狗情侣纠缠，按部就班布置任务。 “因总部有事，接下来一个月我都不在。现一次性公布两项特殊任务，任务一：请宿主沈眠与宿主裴知逸纹上情侣纹身，分值50。任务二：请宿主沈眠向宿主裴知逸当众表白，分值50。本月内基础任务自动算分，宿主不必担心。请宿主选择是否接受？” 沈眠惊呆了。 纹身也就算了，但是当众告白怎么搞？ 他幽幽地问007：“你这是让我当众出柜吗？不说我爸妈了，老丁都能拍死我。到时候我跟裴知逸被棒打鸳鸯，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是不想要任务分了么！ 007老神在在，分毫不乱：“告白又没让你指名道姓，只要宿主裴知逸能听懂就行。” 它提示到这里就懒得说了，下线了，任沈眠如何千呼万唤也不出来了。 沈眠只得寂寞闭嘴，不过他也隐约揣摩出一点007意思了。 他跟裴知逸说：“其实007也挺好，最近给分越来越大方了。” 照这个速度狂奔下去，他在剩下的三个月内攒齐所有积分指日可待。 裴知逸不置可否。 他比较担心的是那个情侣纹身的任务，沈眠从小就怕疼，这任务听起来简单，却到底算是皮肉之痛。 沈眠反而不在乎，“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算什么。” . 但事实证明，沈眠果然高看了自己。 裴知逸预约的是一个私人会所，服务到位，私密性也好，一个时段只接受一份订单。 纹身的还是两个温柔清秀的姐姐，笑起来很让人舒服。她们看见两个男生一起来纹情侣纹身也没露出什么诧异，而是认真跟沈眠商量图案。 沈眠心头放松了不少，他本来看上的都是那种大面积很酷炫的纹身，但是还没来得及付诸实践就被裴知逸打断了。 裴知逸难得如此独裁：“选简单的，面积小的。” 沈眠的眼神还在那可以占据整个心口的复杂图案上恋恋不舍。 他试图向裴知逸抗议。 裴知逸却摇头：“不行，大片的纹身不好隐藏，而且太疼了，你会哭的。” 沈眠觉得他瞧不起人，嘴一撇：“你才哭。” 但他最终还是听了裴知逸的话，选了最简单利落的样式。 沈眠小气地没告诉裴知逸自己定的款式。 007的任务都没有严格标准，虽然是情侣纹身，却不用一样，只要是有关于对方的就好了。 “这样才有惊喜。”沈眠抬着小下巴说道。 裴知逸也无所谓。 . 因为纹身的面积很小，半个多小时后就纹好了。 表面贴了一层保鲜膜，暂时不能沾水。 纹身师叮嘱了一堆注意事项，说大概一礼拜就能恢复，这期间都要忍一忍。 沈眠刚刚纹身的时候龇牙咧嘴，现在一点不敢反抗，乖乖点头，格外听话可爱，让纹身师忍不住又给他塞了点零食。 因为裴知逸还没好，她就陪着沈眠聊天，说：“你们为什么会想到来纹身啊，留个纪念吗？” 沈眠当然不能说是因为任务。 但他想到自己纹在胯上的那个图案，心想如果没有任务，他会愿意纹吗？ 应该还是会的。 其实纹身确实是有点疼的，可是他纹的时候，心里好像想到的并不是疼痛和赶紧结束，而是甜蜜。 因为是与裴知逸有关的图案。 他含着糖，露出一个眉眼弯弯的笑，反正这个姐姐也不认识他们，他落落大方地承认了：“因为喜欢他呀。” 太喜欢了，所以有关于裴知逸的一切，都想留在心口与身上。 他们说话间，裴知逸也纹好出来了。 沈眠还是藏藏掖掖，没让裴知逸瞧见自己纹了什么。自己也不去看裴知逸的。 一直到一个礼拜后，两个人纹身的皮肤都恢复好了，他们才坦诚相见。 沈眠先去看的裴知逸的。 裴知逸纹在了心口，心脏的位置。 他的纹身说不上特别，只是一支横着的玫瑰，根系延伸出去，像是从心脏里长出来的。 而在玫瑰的下面，用黑色的简单花体字纹着：11.14 那是沈眠的生日。 11.14那一天，沈眠降临世间，然后就牢牢扎根在了他的心口。 沈眠摸着这个小小的玫瑰，问裴知逸：“我在你心里是玫瑰吗？” 裴知逸点了点头：“嗯，你是我心口长出的玫瑰。” 他并不常说这些情话，难得说一句就杀伤力巨大。 沈眠瞬间不好意思了，又觉得开心，傻乎乎地笑着。 他把自己的纹身也给裴知逸看，因为不能纹在露出在外的位置，他纹在了胯上。 这是个有些羞耻，只有最亲密的人能看见的位置。 那雪白细腻的皮肤上，纹的是一支轻飘飘的羽毛笔。 羽毛笔悬在半空正在写字，写了三个最简单的字母 ——PZY 他把裴知逸的缩写纹在了身上，在只有裴知逸能看见的位置。 他抬起头，用一种像是小孩子炫耀糖果的口气，天真地引诱着裴知逸。 “你看，”他软乎乎地对裴知逸笑，“你在我身体里。” 你在我身体里。 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情话，还在热切地看着裴知逸，等着裴知逸夸一夸他。 而裴知逸也确实被他撩动了。 他的手指摩挲着那一小片刚恢复好的纹身，隐约可以感觉到字母的形状。 他的名字，刻在沈眠的身上。 像一个无需说出口的诺言。 然后他低下头，吻了那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嘴唇贴在胯骨的位置，睫毛轻轻擦过皮肤。 宛如一个虔诚的信徒在亲吻他的神灵。 “我很高兴。”他低低地对沈眠说道 他养在心上的小玫瑰，终于开花了。 如此漂亮。 如此温柔。 第36章 圣诞节 沈眠英语测验写得一塌糊涂，临到月考却稳住了军心，考完跟裴知逸对了遍答案，觉得自己发挥还不错。 他们月考的这天正好是圣诞节，吃饭的时候就看见商店门口放着小圣诞树，屋檐下也挂着小灯泡，努力营造出一种节日气氛。小情侣们趁着老师看不见，在店里光明正大地牵手。 沈眠跟裴知逸没牵手，他只有这种时候会觉得两人都是男生不太方便，秀恩爱都得藏着掖着。 而等回了教室，学校的惯例是考试当天不布置作业，给他们松松筋骨。一群人就趁着晚自习，在教室里看电影。 看的还是老电影，《真爱至上》，很符合圣诞主题。 因为老丁不在，没老师看着，大家一边看电影一边聊天，零食瓜子全都摊在桌上，教室里闹哄哄的，只比菜市场安静一点。 班长刚刚溜出去给大家买了圣诞苹果，回来挨个分配，所以教室里一片咔嚓之声，放眼望去，全是雪白的牙齿，脆生生嚼着苹果。 沈眠根本没兴趣看屏幕上的电影，他津津有味地看着前桌的绯闻。 徐泾刚才来给穆灵铃送了圣诞礼物，他好歹也是一米八几的个子，在身材娇小的穆灵铃面前却是愣生生矮了一头，扔炸弹一样把礼物扔给她，扭头就跑，怂得不忍直视。 沈眠看得叹为观止。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怂了，没想到一山更有一山高，徐泾在爱情上比他还胆小。 但徐泾好歹也是他兄弟，他不能自己的爱情一帆风顺，就不顾兄弟死活。 沈眠递给穆灵铃两块巧克力，权当贿赂，旁敲侧击替徐泾争取机会：“你对徐大傻到底是几个意思，给个准话啊，你看他窜上窜下，一对上你就成了小奶狗，多可怜。” 穆灵铃差点把进嘴的巧克力吐出来，她看看那人高马大的徐泾一眼，实在很难把他跟“小奶狗”三个字联系上。 她怜爱地摸了摸沈眠的脑袋：“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瞎了呢。” 沈眠毫不动摇，继续逼问：“不要打岔，你快说，要是真不喜欢你就给他个痛快，别让他一头热了。” 其实他是觉得穆灵铃也对徐泾有意思的，不然也不会允许徐泾在她身边转来转去。 但这两人怎么就是没实质性进展，急死他个观众了。 穆灵铃含着那块巧克力，慢悠悠地拆着圣诞礼盒。 礼盒是墨绿色的，打着红色蝴蝶结，礼盒里头放的是个挺好看的围巾和手套，正好这两天能用上。 沈眠不遗余力地替徐泾吹嘘：“看看这礼物，多用心，简直不能相信是他的审美。” 穆灵铃也觉得这礼物挺用心。 她的目光往那隔壁的大傻子身上溜了一眼，回答了沈眠的问题：“你说他礼物也送了，整天就知道围着我转，那他为什么就不告白呢？” 她也是纳闷了，怀疑徐泾是真的傻。 她暗示得都快成明示了，这傻子就吭哧吭哧不说话，硬生生把她的好胜心给勾出来，就看谁先开口。 沈眠秒懂，手藏在桌底下，飞快编辑消息发给徐泾。 穆灵铃也知道他是在给徐泾通风报信，也不恼，反而有点欣慰。 也许是心情好，她也八卦沈眠：“你说你个单身狗，替徐泾操什么心，之前你把卢悦给拒绝了，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心上人呢，结果一个月过去了吧，什么动静也没有。” 沈眠头也不抬：“谁说我没na……没对象了。” 他差点一秃噜嘴，说成男朋友。 十八岁的男孩子，头可断血可流，就是不能输了气势。 他这话一出口，旁边正在看杂志的裴知逸就淡淡看了他一眼。 沈眠没注意到，还在跟穆灵铃比个高下：“我对象人好看脾气也好，对我就更好了，你羡慕不来的。” 穆灵铃震惊了：“真的假的？” 她也没看沈眠最近跟哪个女生走得近。 沈眠半点不虚：“当然是真的。” 她的视线在班里环绕一圈，问沈眠：“是咱学校的还是外校的？” 沈眠犹豫着没说。 要是说是自己学校的，也太容易暴露了。 他含糊道：“你少八卦了，我对象害羞，你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他“害羞”的对象翻过一页杂志，又看了他一眼。 沈眠说完这句话也不太好意思了，毕竟对象就在旁边看着呢。 他皮肤白，脸皮又薄，没一会儿就连脖子都红了，颇为纠结地看穆灵铃两眼，像是怕她再问。 穆灵铃只能把到嘴的话咽回去了。 沈眠这样总让她觉得自己在欺负小孩儿。 不过她下意识去看了裴知逸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怀疑沈眠要是跟哪个女生恋爱了，裴知逸多半会不太开心。 这真不是她cp脑，实在是裴知逸对沈眠向来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宠儿子都没这样的。如今好不容易养大的一棵白菜跟别人跑了，换谁能乐意。 她压低嗓子问沈眠：“那你家裴哥，知道你对象是谁不？” 沈眠抿着嘴，忍不住笑了笑。 “他当然知道，还见过。” 镜子里头天天见。 穆灵铃倒吸一口气，转过头去就给许芊发消息，告诉姐妹她的cp房子塌了。 “完了，不止是裴知逸有对象了，沈眠也有了。而且沈眠的对象还是裴哥认证过的，看来是官配了。” 上次秋游，裴知逸说自己接过吻了，班里就公认裴知逸不是单身了。 但沈眠看着跟不开窍的小学生似的，怎么也悄没声息地脱单了。 这些高中男生，真的好踏马能藏。 穆灵铃愤愤不平地按着键盘：“敢情我才是最后一个结束单身的。” 许芊回得很快：“闭嘴吧你，我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 但她还在垂死挣扎：“你怎么知道他们各自有女友，没准他俩搞上了呢。” 穆灵铃对姐妹的倔强叹为观止，却还是要残忍地敲醒她。 “洗洗睡呢，世界上哪儿那么多真gay，还正好是一对。” 许芊悲从中来，缓缓发过一个流泪的表情包。 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她嗑过最真的cp居然也塌给她看，人间还有没有真情了。 要塌也等她去了大学再说啊，眼不见为净。 但就在她俩用手机互相安慰的时候，她们眼中已经be的两人正低头研究旅游杂志，商量寒假去哪儿玩。 沈眠把下巴靠在裴知逸的肩膀上，残酷无情地抛弃了自己妹妹：“这次绝不带沈妤了，那小电灯泡来了准没好事。也不能跟同学去，那还算什么约会。” 裴知逸笑了笑：“好，就我们两个。” 沈眠满意了，蹭了蹭裴知逸的肩头，眨巴着问：“我们这样，像不像私奔？” 裴知逸一想，还真是。 而不等裴知逸说话，沈眠又自言自语，补上了下一句：“私奔大多没好事，但要是跟你，天涯海角也能去。” 裴知逸心头一动。 他怀疑沈眠上辈子是个小狐狸精，这辈子才这么会哄人开心。 教室里还是闹哄哄的，屏幕上的电影才进行到一半。 可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下课了。 这大好的圣诞节，他又有一个这么可爱的男朋友，不抱过来亲一亲，实在是可惜。 ? 裴知逸最终还是亲上了自己的小男友，就是情难自禁，力气重了点，沈眠第二天爬起来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嘴唇有点肿，一整天都不敢抬头见人，生怕被看出端倪。 圣诞过去就是元旦。 他们学校历年来都是要有元旦晚会的，每个班出一个节目。 去年他们班是大合唱，把所有人折磨得欲仙欲死，甚至恨不得上课算了。 所以今年文娱委员跟班长一商量，直接抓了沈眠和几个舞蹈团的女孩当壮丁。 沈眠是音乐社的，会谈吉他会唱歌，去年大合唱就是他领衔。 几个舞蹈团的女孩身段漂亮，功底扎实，正好伴舞。 班长郑重地拍了拍沈眠的肩膀：“你这是牺牲小我，成全大家。” 沈眠不想唱，他想当观众，混在人群里混水摸鱼。 在台上又累还要候场，傻子才干。 他咬着棒棒糖，刚想抗议，但是视线一转，又不知想到了什么。 他问班长：“我唱什么歌都可以么。” 班长想了想：“曲目随你，只要不反社会，应该都行。” 沈眠了解了，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行吧，那我就为班级发光发热一次。” 班长感动得热泪盈眶，他本来还以为要多费一番口舌呢，谁能想到沈眠这么上道。 他拍拍沈眠：“回头请你吃饭。” “免了，用不着客气，”沈眠笑笑，“记得把我捯饬得帅点就行。” 文娱委员大力点头：“没问题，保证迷死所有女生。” 沈眠想，那我可不敢，家属知道了非得吃醋。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let it be me 因为时间紧任务急，沈眠这两天晚自习都会少上一节，跟那几个跳舞的女孩子排练去。 他们练习的教室跟裴知逸上课的阶梯教室就在隔壁，所以沈眠练得累了，还能靠在后门口看一看自己男朋友，俨然是个小望夫石。 而裴知逸也像是安了雷达一样，只要他偷偷摸摸出现在后门口，明明大半个身子都还藏在阴影里，裴知逸却像是本能一样转过身了，越过排排长桌，目光直直地锁定他。 沈眠就远远冲他弹舌，小流氓一样，笑起来却又乖又软。 他不想影响裴知逸学习，只待一会儿就又退回去了?回到排练室跟同学一起排练。他脾气好，那几个练跳舞的女生本来跟他只是点头之交，几天相处下来却都熟稔起来。练得累了，就有女生给他塞姜汁可乐和饼干，完全拿他当个吉祥物投喂。 有女生跳舞跳累了，就拿沈眠的谱子看，哼着他们元旦表演的曲目，问沈眠：“你为什么想唱这首啊，是喜欢这部电影吗？” 沈眠最终报上去的，是电影《怦然心动》的插曲。 沈眠靠在练习室的镜子前，他当然不能说是唱给心上人听的，但他也给不出别的答案，只能望着那女生笑笑。 他一点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杀伤力多大，他本来就五官精致，深蓝色的毛衣让他显得更加清秀，长而浓密睫毛垂下来，有点羞涩的样子，简直是一枪正中红心。 那女生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默念了三句自己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但她看着沈眠笑得这么甜蜜的样子，突然福临心至，自己也笑起来。 她想，也许元旦那天的观众席里，会坐着沈眠喜欢的人，所以他才会选这首歌吧。 . 元旦晚会很快就到了，沈眠他们前一天去彩排过，现在也早早就去了后台等待。 他以前其实也参加过几次大大小小的演出，多半是帮朋友热个场子，不算正经，却也比学校的晚会正式。 但是他今天却难得有点紧张，坐在镜子前等着化妆师给自己化妆，还要跟化妆师卖乖：“姐姐，把我画好看点。” 旁边跟他一起化妆的女孩噗嗤笑起来：“你够了啊沈眠，还想多漂亮，想抢我们风头吗？” “哪能啊，你们这都是天然美，”沈眠驾轻就熟地哄人，“我不行，我要靠后天修饰。” 其他人更乐了，后台一片笑声。 因为妆还没好，沈眠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自己算不算好看，舞台妆总是要夸张点，他又有点担心自己变成个猴子屁股。 真是愁人。 想在心上人面前耍个帅怎么就这么难。 而在他后台准备的同时，裴知逸也早就和班里的同学在礼堂里落座了。演出还没开始，四面八方都是说话声，讨论跟吐槽这次的节目单。 “果然有诗歌朗诵，咱学校什么时候能不搞形式主义？” “算了算了，搞就搞吧，有请了外面的歌舞团，还算不错。” “卢悦有钢琴独奏哎，我女神！” …… 裴知逸八风不动地坐在位置上，安安静静当个背景板，对周围投来的隐晦目光视而不见。 他在看节目单，沈眠的节目单在第六个。 歌曲：《let?it?be?me》。 后面还有几个舞蹈者的名字，但是裴知逸直接忽略了，根本没看见。 他依稀记得这个歌是某个电影的插曲，好像是讲身为邻居的小男孩与小女孩的情窦初开。 . 晚会开始三十分钟，才轮到沈眠的节目出场。 沈眠在班里跟年级里人缘都很好，所以还没出来大家就开始鼓掌，徐泾跟韩超还大声叫起了沈眠的名字，试图营造出一种巨星出场的驾驶。 但巨星沈眠却有点那么一点怂。 他抱着吉他站在台前，灯光唰一下打在他身上，让他几乎看不清台下观众的脸。 可他还是一眼就找到了裴知逸。 礼堂里这么黑压压一片的人，但是裴知逸就像自带发光体似的，顷刻间就能脱颖而出。 沈眠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滤镜太重了，可他在看见裴知逸的一瞬间，心脏又砰砰直跳。好像又回到了生日的那个晚上，他哭着跟裴知逸说喜欢你。 如今他又要跟裴知逸表白一次。 地点换了，时间也变了，他又要跟裴知逸表白一次，内容和心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沈眠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碎钻在灯光下晃动，星辰一样璀璨。 他听见主持人甜美地播报：“请大家欣赏高二2班带来的节目，歌曲《let?it?be?me?》。” 礼堂内渐渐安静下来。 几个穿着白裙的女生在沈眠身后摆好姿势，而沈眠抱着吉他站在台前，轻轻拨响了琴弦。 这并不是一首热情洋溢的歌曲，而是温柔和缓的，在向心上人缓缓倾诉。 沈眠唱道： “i?bless?the?day?i?found?you. 感谢上天上我遇到你 i?want?to?stay?aroud?you. 我想和你一起厮守 now?and?forever 不管天荒地老 let?it?be?me 让我爱着你 ……” 少年人清越的嗓音通过话筒流淌在了整个礼堂。 所有人都能听得出这是一首缠绵悱恻情歌。 沈眠有点不好意思，满场都是他同校的同学，第一排就坐着校长跟老师，他甚至还看见了老丁，目光炯炯地看着舞台。 可他却借着这一场演出，跟自己的恋人说我爱你。 四舍五入就是早恋还要主动暴露给教导主任。 但是他顾不得这么多了。 他只想要裴知逸听懂他的心声。 哥，跟你相爱还不够。 我还要跟你长相厮守。 不管地老天荒，我都爱你。 他抬头望着人群中的裴知逸，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他站在光芒万丈的舞台中央，却只为一个人表演。 . 裴知逸从沈眠出来的那刻，眼神就再也没有从沈眠身上离开。 沈眠今天比平常还要好看，那化妆师没辜负他的撒娇，用了心思帮他化妆。在他眼睛底下绘了散落的银蓝色星星，贴上闪闪发光的碎钻，鬓角还黏了轻盈的羽毛。 连眼睛都特地戴了深蓝色的美瞳。 他站在灯光下，几乎像个从森林里出逃的精灵，干净透彻，又款款情深。 这明明不是一个能调动气氛的热曲，但是礼堂里的气氛却像是升高了几度。 裴知逸能听见周围人窃窃私语，有女生们在小声说沈眠好看，还有人干脆跟身边的人问起沈眠的电话号码。 如果是以前，他多少会因为心里深处的占有欲而不悦，但是今天，这一切的闲言碎语好像都入不了他的耳。 他的视线全放在那个舞台中央的沈眠身上。 他心里升起了不为人知的骄傲。 即使所有人都被沈眠吸引又怎样呢？ 这个小太阳一样闪闪发光的男孩，不论过去还是现在，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从出生起他们就没分开过。 以后也不会分开。 裴知逸忍不住笑了笑。 他也轻声跟着沈眠哼了一句。 “so?never?leave?me?lonely，say?that?you?love?me?only?，say?you'll?always?，let?it?be?me?…” . 沈眠这首歌不算长，唱完以后，他冲着台下鞠了一躬，然后直起腰，落落大方笑了一下，冲着台下飞了个吻。 气氛达到了一个小高潮，所有人都以为他这是在酬谢观众，还有人吹口哨回应。 只有裴知逸知道，那个吻是给他一个人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舞台中央，他的小男友给了他一个吻。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cp毕业 沈眠表演完，在后台胡乱卸完妆，就偷偷摸摸从侧门溜进了观众席。 其他表演者都还留在后台，只有他借着黑暗的环境掩藏，小猴子一样一路窜进班级的聚集地，中途因为着急，还差点踩掉班长的鞋子。 班长从眼镜底下忧郁地看了他一眼，自己把鞋子重新系上了，而沈眠已经在裴知逸旁边落座，伸头冲他说抱歉。 “行啊沈眠，”徐泾从后面拍了一把沈眠的肩膀，“看看多少小姑娘在为你尖叫。孩子长大了，为父甚是安慰。” 沈眠想踹他，却碍于隔着座位够不着人，只能恨恨比了个中指。 周围的其他人也都笑起来，夸他刚刚唱得好听，人也俊，不愧是2班的门面担当。 沈眠毫不客气地收下了所有夸赞，抱拳道：“承让承让。你们说得都对。” 一群人又集体呸他。 但是晚会还在进行，大家小声闹了几句，也就安静了下来，不打扰别人看剧。 所有人都不在说话，沈眠才有空去看旁边的裴知逸，刚才别人都来夸他了，唯独裴知逸一言不发。 沈眠绕过扶手，抓住了裴知逸的手，指尖轻轻挠着他的掌心。 他不满地跟裴知逸嘟哝：“这位客人，我今儿是第一次登台，特意给您演了这一出，倒是给个评价啊？” 好还是不好，给个准话。 裴知逸的嘴角翘起来。 他一直看着沈眠，室内昏暗，沈眠的妆没有卸得彻底，那些小碎钻还黏在他的眼下，随着他的眨眼，在黑暗中隐约闪烁。 裴知逸没说好还是不好。 他也拿手指在沈眠的掌心里画圈，云淡风轻道：“以后咱们婚礼，就放这首歌吧。” 沈眠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等反应过来以后，傻笑了半场晚会。 连旁边的班长都悄悄跟文娱委员嘀咕，虽然他们班节目确实不错，但也不值得乐这么久吧。 ? 沈眠他们的表演，最终得到了元旦晚会的三等奖，前俩一个是话剧，一个是古典舞，实在比不过。 他们学校一向财大气粗，搞什么活动都喜欢评奖发奖金，三等奖也有一千块。 这钱直接充入班费。 他们班对此已经十分满意了，本来还以为这次只能陪跑，去年他们就是倒数第三，没想到几个优秀代表力挽狂澜，让他们这次成了正数。 “我估计，评委有一半分都加在了咱班演员的脸上。”文娱委员十分肯定，“男帅女靓。” 其他人纷纷赞同。 看完晚会已经快十点了，但没有人愿意现在就回宿舍，趁着老丁不注意，一个个都从门口溜了出去，兵分几路出去吃夜宵。 现在正是一年最后一天，再过两小时就要跨年了，谁要在学校待着，这简直是变相在谋财害命。 老师们也知道管不住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高兴捉人，只是让他们记得明天还要起床，滚来领元旦作业。 沈眠他们这波人分了两辆车，浩浩荡荡去吃潮汕火锅。 一群人占据了一个包厢，哐哐哐点了一堆肉，宛如饿狼刚刚被放下山，最后才意思意思点了个生菜。 吃饭的时候还在聊刚刚元旦晚会的事情。主要是下一届有个小学妹太惊艳了，刚才跳古典舞拿了第二的就是她，穿着一系青色长裙，又像仙女又像林中妖精。 连穆灵铃跟许芊两个女生都没能幸免，一致认同她是学校新任校花。 “表演的时候，就你跟她的节目观众热情最高，”穆灵铃说道，“打听你俩号码的也多，但我很有节操，拿巧克力贿赂我都没给。” 徐泾大惊失色：“这种好事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能把沈眠卖一百次。” 沈眠拿花生丢他：“就知道你是叛徒。” 两个人像小学生一样又开始乱扔坚果，眼看着要掉进锅里了才停止。 他们一直吃到了十一点半，这个火锅店营业到半夜两点，大家干脆也不急着起身，准备再等半小时，去楼下的广场跨年。 沈眠吃得有点撑，人也因为屋子里的热气有点头脑昏昏，拉着裴知逸要出门转转，顺便给大家买点饮料什么的。 一群人东倒西歪坐在位置上点头，跟他们约好半小时楼下集合。 ? 沈眠走出火锅店，就被外面的寒风吹得头脑清醒了点。 广场离这儿不远，他们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广场的边缘，因为这里不算是很靠市中心，只是一个有着不少餐馆的老街，所以广场周围有不少小摊贩在卖东西。 而广场的led屏幕上正放着新年的倒计时。 沈眠看了那新年倒数一会儿，笑着对裴知逸说道：“哥，我们又一起走过一年了。” 这是他跟裴知逸一起走过的，第十八年了。 裴知逸也望着他。 两个人又想起了沈眠刚才唱的那首歌。 now?and?forever，let?it?be?me. 不管天荒地老，让我爱着你。 沈眠觉得喉咙里有点发干，他看见前头有对情侣，女孩子倒在男孩身上，他也有样学样，倒在裴知逸身上。 借着周围闹哄哄的环境，他掩藏住自己那点羞涩，在裴知逸的耳边问：“哥，你说要跟我结婚是真的吗？”不等裴知逸回答，他就自己揭自己短，“你可想好了，我这人又懒又爱闹腾，也不算聪明，还像个小牛皮糖，天天爱粘着你。” 沈眠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这么看他还真是缺点不少。 他顿了顿，轻声道：“所以你要是答应了我，这辈子都甩不掉了。” 广场上有不少人，现在快到十二点，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周围有小孩子的嬉闹声，情侣们抱在一块儿拍照，还有人在举着手机视频。 但是他们什么也没听见。 世界在此刻都是安静的，只剩下风声从耳边掠过。 沈眠听见裴知逸问：“钻戒你想要多大的，婚礼喜欢中式还是西式？” 问得平静异常，仿佛不是在跟沈眠商量，而是在说一件注定会发生，写在了待办议程上的事。 沈眠想了想：“我不喜欢钻戒，白金就行。” 他一边说，一边踮起脚，把嘴唇送到了裴知逸唇边。 周围到处是人，只有他们这一对同性情侣，他们却无所顾忌地接吻。 裴知逸轻咬着沈眠柔软的嘴唇。 他低声道：“在礼堂就想亲你了，忍到了现在。我根本不想吃火锅，只想把你抱回家。” 沈眠抬起眼看他，眼神闪闪发亮，眼皮上的小碎钻也闪闪发亮。 他得意地问裴知逸：“我今天是不是特别有魅力，你是不是爱我爱得死去活来？” 裴知逸笑了，不止是今天，每一天沈眠都对他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但是今天的沈眠，让他格外想抱在怀中。 “是。” 他又吻住了沈眠。 . 而在他俩身后，只有十来米远的地方，一排人蹲在巷子口，只敢从墙壁边缘冒出几个脑袋。 看见裴知逸跟沈眠又亲上了，几个人一起倒抽一口气。 徐泾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问道：“告诉我，到底是我瞎了还是裴哥跟沈眠真的在，在，在……那啥。” 他死活说不出那个“亲”字，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是啤酒喝多了，不然怎么会看见裴知逸跟沈眠在接吻。 韩超没法回答他，他现在脑子完全是混乱的，刚才是他第一个发现裴知逸跟沈眠的，还没来得及热情招手就发现那两人亲上了，一口气当场哽在喉咙，到现在也没缓过来。 而穆灵铃跟许芊也有点腿软，她们虽然没少看十八禁bl本，但是乍然看见真人现场还是觉得有点晕。 许芊声音都飘忽了，却还是不忘问穆灵铃：“铃呐，我的cp这算是he了吧？” 穆灵铃被这句灵魂发问唤回了心智。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cp毕没毕业呢！ 她幽幽地望着不远处的那两人：“算，谁说不算我帮你揍他们。但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那两人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亲够啊？” 有完没完了，她都蹲在这儿六分钟了！ 大冬天的你们不嫌冷吗！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元旦快乐 沈眠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抱着裴知逸的手。 他亲完又搂着裴知逸靠了一会儿。 他叹了口气：“还要去给那群兔崽子买饮料，再拖一会儿他们都要过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拉着裴知逸转身，他记得这广场旁边有个果茶铺子味道还不错，刚才他发现这家店还开着。 但他一转身，就发现自己剩下的几个小伙伴，排排坐在身后的长椅上，一人捧着杯果茶，满脸纠结地看着他。 旁边还放着两杯打包的，估计是给他和裴知逸带的。 沈眠差点没一口气撅过去，吓得直接炸毛：“卧槽！” 他不知道这群人是什么时候来的，但是一看这人手一杯果茶的架势，搞不好围观已久。 他哆哆嗦嗦地问：“你们都……看到了？” 几个人齐刷刷一起点头。 徐泾嘬了口果茶，淡定解释道：“我们发现裴哥把火锅钱给结了，就直接溜出来找你们了。后来见你俩在广场上，还没买饮料，我们就先去买饮料了。” 他说到这里就不说了，像是难以启齿。 韩超在旁边接过话头：“等我们买好回来，你跟裴哥就亲上了。 沈眠：“………………” 这都特么什么事啊！ 他在寒风中有点摇摇欲坠，被迫出柜这事完全不在他的日程表里，实在有点太刺激了。 但不等他真的表演一个现场坠机，穆灵铃就把饮料塞到了他手里：“喝不？就是有点凉了。” 沈眠接了过来，默默拉着裴知逸在椅子上坐下，一起喝果茶。 沉默，是今晚的元旦。 其实穆灵铃那几人也有点纠结，刚才他们本来是不准备出来的，甚至商讨着要不要就当这事没发生，假装没看到。 但过了一会儿，他们就发现裴知逸已经发现他们了，视线越过沈眠的头顶，直直地往他们这里看了一眼。 但裴哥不愧是裴哥，稳坐年级前三果然是有道理，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又低头哄沈眠去了。 他们面面相觑看了几眼，就一个跟着一个从墙壁后出来了，挨个挤在长椅上，等着这对恩爱鸳鸯诉完衷肠。 如今沈眠还什么都不知道，苍白的小脸，蔫头蔫脑的，似乎打击颇深。 别说穆灵铃跟许芊有慈母滤镜了，连徐泾跟韩超也升起了怜爱之心。 徐泾一巴掌拍到了沈眠背上，差点让他一口果茶吐出来。 “那啥，兄弟，你跟裴哥谁搞得谁啊，你还挺行，一出手就摘走了校草，”徐泾说得语无伦次，接收到沈眠看傻比的视线和裴知逸奇怪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啥，他咳嗽了一声，迅速捡回智商，“不是，我是说，恭喜，祝两位百年好合。” 沈眠有点无语，但又被徐泾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给逗笑了。 其他几个人也都放松下来了。 韩超摸了摸脑袋，真诚道：“老实说，刚刚真是吓死我了，但是吧，我一想，那是你跟裴知逸啊，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了。” 他刚才宛如一位要嫁女儿的操心老父亲，忧愁地想沈眠这么傻，第一次谈恋爱会不会吃亏啊？ 但是他反过来一想，就平时裴知逸宠着沈眠那股劲，吃亏的应该是裴知逸吧。 穆灵铃跟许芊也冲沈眠举了举果茶：“恭喜。” 其实她俩有挺多想说的。 不像旁边这俩粗枝大叶的傻子，她们刚才想到的事情要更多，但是望着沈眠很快高兴起来的脸，还有不自觉就靠在裴知逸身边的样子，她们又什么也没说。 沈眠十分感动，他就知道他挑朋友的眼光跟挑男朋友一样靠谱。 他转过头去对着裴知逸笑了一下，裴知逸也温和地对着他笑。 他有点害羞地跟另外几人说：“谢了。” . 眼看着要到十二点了，他们也没高兴挪动到广场中央去，就坐在这边缘的长椅上，一起跟着周围人倒数。 韩超刚刚去买了好几个手持拉花，是在广场上卖的，拉开以后就是花瓣型的纸片，落在地面上也没事会有员工清扫。 他人手发了一个：“市区不准燃放烟火，就拿这个代替吧。” 等到零点的那一刻，几个人一起拉开了手中的拉花。淡粉淡蓝的花瓣从空中飘落下来，像是下了一场盛大的花雨。 “元旦快乐！”徐泾嗷嗷地喊，“保佑我明年跟穆灵铃一个学校！” 他说完又意识到这梦想有点不靠谱，迅速改口：“一个城市也行。” 穆灵铃笑着捶他。 韩超比他强点，跟着喊：“我比较务实，二本以上就行！” 沈眠笑得不行。 他望着广场上的人群，还有满地漂亮的纸片碎花，觉得这真是个让人喜欢的新年。他右手牵着自己最喜欢的人，左手边坐着一群心思赤诚的好友。 人生得意，不过如此。 “哥，”他靠在裴知逸耳边，只说给他一个人听，“我会考上x大的。” . 跨年结束以后，广场上的人就渐渐散去了，他们也没再逗留，打了两辆车回了学校。 到了宿舍区，女生们往右边去，男生们往左走。 等回到宿舍门口，徐泾跟韩超看着裴知逸跟沈眠那二人间，突然就醍醐灌顶，琢磨出了点别的意思。 从前他们只觉得裴哥跟沈眠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自然要住一起。 如今却猛然醒悟，这分明是两位小情侣的爱巢！ 在那夜深人静的时候，宿舍门一关，谁也不知道这特殊的两人宿舍都发生着怎样的不可描述。 徐泾跟韩超的神色都有点纠结，看看沈眠那张白皙清秀的脸，格外显小，一时心都颤起来了。 徐泾艰难道：“裴哥，我们眠眠以后就交给你了，但这孩子有点缺心眼，你那啥……别欺负他。” 韩超疯狂点头。 沈眠纳闷地看着他俩，不知道这是哪根筋搭错了。 裴知逸也有点疑惑。 但是韩超跟徐泾点到即止，绝不多说，迅速开门闪进了宿舍。 . 沈眠半个小时后就知道了他们的意思。 因为徐泾偷偷摸摸给他发来了一堆gv资源，还是高清版，并且谆谆教导：“眠啊，男人输人不输阵，虽然你一看就打不过裴哥，但你可以用理论知识压过他。” 韩超也跟着他凑热闹，把三个人一起拉了个鬼祟小群。 他说到：“我的兄弟，虽然我们都能理解情侣间的干柴烈火，但是你想想老丁的心痛目光，想想我们的校规校纪，你可不能让裴哥轻易得手！” 沈眠：“…………” 高中男生的思想果然肮脏！ 看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还越说越起劲。 他终于忍无可忍：“把你俩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倒一倒谢谢，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禽兽么。” 他问徐泾：“你哪儿来的这么多资源，当心我告诉穆灵铃啊！” 徐泾幽幽道：“你以为我的资源哪儿来的，还不是她硬塞给我的。” 沈眠：“……”失策，忘了这位的女朋友也是个神人。 眼看这两人还要哔哔，沈眠冷酷地把这两人屏蔽了，眼不见为净。 沈眠屏蔽了这俩傻子，视线又落在了徐泾发给他的那堆资源上。 沈眠一脸正气，作为一个清清白白的高中男生，是必然不会被这些东西腐蚀的。 他看了一眼浴室，裴知逸正在洗澡，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然后他的手指就正直地点开了播放。 他红着脸想，我就看看，我又不做什么。 ……… 十分钟后，裴知逸从浴室里出来了，而沈眠还窝在被子里，震惊地看着新世界的大门。 卧槽，这种东西也能塞进去的吗！ 天，这人的腰肢柔软度也太好了吧！ 他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腰，怀疑他要是做这个动作会直接骨折。 但还没等他寻思完，被子就被人掀开了。 裴知逸站在床边，穿着灰色的睡袍，清冷俊秀，似乎跟七情六欲都没什么关系。 他一眼就看见了沈眠的手机上在播放什么。 他坐下来，一字一句地念出来：“校园师生系列？” 沈眠觉得自己快要冒烟了。 他手忙脚乱地关了：“不是，哥，你听我解释。” 裴知逸却压根没想听，他看了沈眠两眼，深深反省了一下自己，就伸手过来解了沈眠的睡衣，嘴上还敷衍道：“你说吧，我听着。” “这是徐泾那个傻子发我的，”沈眠又要护着自己的扣子又要解释，根本无力招架，“哥，你信我。不是我要看的。” 裴知逸很温和：“嗯，我信。” 然后就把沈眠扒了个干净。 他低下头，一口咬住了沈眠光洁的肩头。 沈眠呜了一声，知道自己这是躲不过了。 室内昏暗，床单上的雪山与鹤随着动作起起伏伏，从被角边缘露出来两只手，紧紧地扣在一起，沈眠圆润的指甲扣住了裴知逸的皮肉，被子底下露出一两声撩动人心的哭音。 片刻后，这床被子滑落了不少在地上，一双足从边缘伸出来，本来是雪白细腻的颜色，现在却紧紧弓着，绷出来一点淡淡的粉色。 …… 因为今天玩了一天，沈眠已经很累了。 裴知逸克制着没有太过分，也没做到最后。 他亲了亲沈眠泪眼迷蒙的眼角。 沈眠大脑都锈住了，却还是条件反射地喊了他一声：“哥哥。” 他一直叫裴知逸哥哥，即使他们只差几个月，也不肯直接叫名字。小时候他是因为这样就能假装裴知逸是他亲哥，是他家里不可分割的一分子，但是在此刻，这声哥哥，却有了别样的煽情。 第40章 避无可避 元旦过后，时间好像一下子被按了加快键，据说是回总部述职的007回来了，但是还是常常神隐，隔三差五见不到影子，倒是该加的分一点没少。 不知道为什么，沈眠总觉得007有点着急，像是恨不得现在就把他送满一千分一样，最近给的分数简直是狂轰滥炸。 沈眠掰着手指头算算，他跟裴知逸只差不到200分就能完成任务了。 而很快，期末考也来了，因为有寒假这根胡萝卜在眼前吊着，期末考让人又爱又恨，既想早点考完结束，又怕考不好寒假就泡汤了。 好在沈眠这次成绩还不错，全班28，年级462，比起他从前的成绩，已经足以给他爸妈安慰了。 苏莹瞅着那张成绩单，甚至有点感慨：“我多久没见你成绩排名是2字打头了，从前能是三十几我就要烧高香了。” 沈眠别别扭扭吭叽一声，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他身边坐着俩年级第一，一个是裴知逸，一个是沈妤，家里人反而没多少惊讶，他考了个四百多，倒是把他爸妈激动得够呛。 连沈妤都拍拍他肩膀，深沉道：“哥，你长大了。” 沈眠：“……” 他为什么感觉到了微妙的错乱，不应该是哥哥给妹妹鼓励吗！ 但他想了想，顺势靠到他妈的肩膀上，趁机提要求：“我好不容易进步一次，你是不是应该奖励一下？” 苏莹很民主：“说吧，要什么，不太过分都答应。” 她家一向讲究鼓励教育，从来不打压孩子。 她又问裴知逸和沈妤：“你俩也一样，要啥说吧。” 裴知逸当惯了贴心小棉袄，没什么要的。 沈妤则是早就列好了清单，就等着她妈发话呢，她最近看上的高达还等着她妈报账呢。 沈眠想了想，说：“我也没别的，我跟裴知逸准备出去旅游，你给我赞助一下。” 这属于合理要求，苏莹二话没说，就给他转了账。 沈妤一听就来劲了，拉了拉沈眠的袖子：“你俩要去哪儿，我也要去。” 沈眠毫不留情地把她按下了：“不带你，我要跟你小裴哥哥过二人世界。” 沈妤气坏了：“你俩又不是一对，过什么二人世界！”她转过头去跟裴知逸告状，“小裴哥哥，你看我哥！” 但是小裴哥哥只是沉默，视线飘向远方，并不接话。 沈妤在这可疑的沉默中认清了事实，她的小裴哥哥也没想带她。 她嗷得一嗓子，觉得自己在今夜失恋了。 这都什么世道，像她这样活泼又可爱的美少女已经不受欢迎了吗！ . 寒假总共就放二十天，沈眠跟裴知逸本来只准备在家休息两天就出门去旅游，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裴知逸的妈居然从国外回来了。 她以前偶尔也回来过年，但是几乎都是除夕前才回来，像这么早的还是罕见。 沈眠跟裴知逸一起去接的机，苏莹开的车。 苏莹坐在前座上念叨：“上次见面还是两年前了，她也够没良心的，就知道给我寄礼物打发我。” 她们是几十年的闺蜜了，少女时期就是互住对方家里的关系，几十年过去，友谊一点没变质。 裴知逸笑笑，心情还不错。 他跟他妈的关系比跟他爸要好得多，所以对于于怜的回来，他是很欢迎的。 “我妈跟我通个电话都要问问苏姨你的，在她心里，我都要往后排。” 苏莹大笑：“算了吧，我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早就相看两厌了，还是你们俩年轻小伙子比较招人待见。” 他们开车到达机场的时候，于怜也正好出来。 远远地，沈眠就看见了她，她在人群中很显眼，个子高挑，大冷天的只裹了一件驼色的风衣，挽着长发，五官冷艳，很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意思。 沈眠一直觉得，裴知逸虽然长相上更像他爸，但是气质上却更像他妈。 他立刻挥手叫道：“怜姨。” 于怜不紧不慢往他们这儿走过来，先跟苏莹抱了一下，脸上多了笑意，然后才转向裴知逸跟沈眠。 她摸了摸沈眠的头：“眠眠又变帅了。” 沈眠嘿嘿一笑，于怜是家里唯一会夸他帅的，其他人总是夸他可爱。 于怜又看向自己的儿子，裴知逸跟她都不是活泼外向的性格，母子俩互相望着，反而倒有点生疏。 但是一秒后，她就对裴知逸张开了手，淡淡道：“看见亲妈，还不赶紧来抱一下？” 裴知逸无奈笑了笑，凑过去抱住了她。 “欢迎回家。”他说道。 于怜也抱住他，神色有点藏不住的低落：“你又长高了。” 她几年才回来一次，每一次，每一次，她的儿子都会变有所变化，她几乎觉得自己要跟不上他的速度了。 但她很快放开了裴知逸，她并不是悲春伤秋的性格。 她冲着裴知逸笑了笑：“走吧，我今年能在国内待上十来天。” . 于怜下飞机后第一顿饭是在沈眠家吃的，她爸妈年纪大了，不想这么晚去打搅了，明天再住回家去。 沈长河在家烧了寿喜锅，切好了不同部位的牛肉，准备了不少菜。 于怜在这儿也很自在，捧着果盘跟苏莹聊天，她也不会做饭，只会吃，现在正跟苏莹聊自己的第二任老公。 裴知逸问：“你怎么没把他跟妹妹带回来？” 裴知逸并不介意他妈妈再婚后的家庭。 于怜再婚后又有了个女儿，今年才六岁，裴知逸还挺喜欢这个妹妹的，虽然不像沈妤一样从小长在身边这么亲近，但到底也是血脉相连。 于怜吃了口蜜瓜：“她爸没那么多假，她又去爷爷奶奶那儿玩了，我就自己回来了。明年我带他们一起过来。” 沈眠也挺喜欢那个混血小妹妹，虽然见过的次数不多，但是那孩子跟裴知逸长得挺像，而且性格很乖，洋娃娃一样可爱。 他明显能感觉到裴知逸今天心情不错，虽然脸上没表现出过多，但是他就是能感觉到裴知逸眉眼舒展了很多。 吃饭的时候，苏莹跟于怜一人倒了一杯红酒，酒一上脸，话也就变多了，从国外最新的包聊到当年上学时候的小情侣。 聊着聊着，就见沈眠跟裴知逸也一直在说话，两个高挑俊美的男孩子靠在一起，灯光下越发显得面如冠玉，真是跟画一样赏心悦目，不得不感叹她俩基因好。 于怜一直在国外，国外这个年纪的男生早就有女朋友了，看自己儿子一直没动静，她也挺纳闷的。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粉色，眼神比下午刚落地要柔和很多，笑着问道：“你们两个交女朋友没？尤其是眠眠，别怕你妈妈，阿姨支持你早点享受恋爱。” 苏莹嗤笑：“你以为我是那种三申五令的家长吗？他自己不争气怪谁。” 沈眠唰得把手从裴知逸掌心抽回来了。 “没，没有。”他像是画蛇添足，又补充了一句，“没喜欢的女生。” 但是有喜欢的男生。 这男生还就坐在他旁边。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不敢正视于怜的眼睛。 他还记得小时候，于怜阿姨要去国外前，还曾经拉着他的手说，拜托你帮阿姨照顾知逸了。 一晃十年过去，他却把裴知逸给照顾成自己男朋友了。 好在于怜也就是随口开玩笑，又转回去跟苏莹说话了。 她们刚刚是在聊沈眠和裴知逸都十八了，马上就要高考了，时间过得真快。 她跟苏莹说：“我家知逸几乎是你给养大的，多谢了，帮我养得这么优秀，要是交给我肯定没这么好。还有眠眠跟妤妤，也一直拿知逸当亲哥哥。” 苏莹也不客气：“那当然，也不看我是谁。” 可是沈眠的心却愈发往下沉。 这一桌上三个家长，包括并不在场的裴安，都认为他们是无可挑剔的兄弟。 一起长大，情比金坚，以后有了各自的家庭也会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身边带着各自的儿女。 但是他心里清楚地知道，不会有这一天了。 于怜阿姨一直很信任他们，觉得裴知逸这他们身边得到了更好的照料，但是如果她知道自己把儿子留在国内，导致他跟裴知逸滋生出了情愫，她还会这样笑着吗？ 沈眠有点吃不下东西了，他碗里的那枚煮蛋被他弄破了，蛋黄流了满碗。 他转过头，发现裴知逸也正看着他。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裴知逸牵住他的手，低下头，轻声说了句：“别怕。” 他确实一眼就看出沈眠在想什么。 他知道沈眠的愧疚，知道沈眠的为难，但是他们终究有要面对的一天，避无可避。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炫耀 于怜回来这事儿，让沈家本就热闹的日子更活跃了几分，她家离沈眠家本来就近，几乎每天都来这儿串门。 她还跟裴知逸和裴安也吃了顿饭，两人当年离婚纯粹是性格不和，没财产纠纷也没谁有小三，当年的争吵早就随着时间抹平了，所以倒是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吃饭聊天。 这些年裴安还孑然一身，于怜还有点同情，毕竟她已经算是家庭事业双丰收了，裴安倒是老样子，生命里只剩下工作。 裴知逸看在他妈的份上，也没跟他爸呛声，三个人平和地吃完了这顿饭，要是在外人看来，搞不好会以为他们还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吃完饭，裴知逸陪着于怜去散步，走在桥上，于怜望着已经比她高得多的儿子，眼神中有些许伤感。 她望着裴知逸，问了心里埋藏了很久的话：“知逸，我跟你爸爸一直不是负责任的父母，你有没有讨厌过我们？” 她问得很随意，好像只是散步时的闲谈，但是她跟裴知逸都知道这是她不愿意触及的心事。 当年她和裴安都太年轻了，又都是把自己与自己的事业看得更重要的人，谁也不愿意为家庭牺牲，离婚后她远赴海外，裴安忙于打拼，谁也没留在裴知逸身边。等她停下来，思考自己的前半生的时候，才察觉自己缺失了裴知逸多少时间。 于怜自嘲地笑了一声：“说句心里话，其实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你没有作为我和裴安的小孩出生，是不是会幸福很多？” 如果裴知逸也能有沈长河和苏莹那样的爸妈，他是不是会一直在爱里包围长大，比现在更幸福。 裴知逸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 他妈其实很少问他这些问题，他们家三个人都是一个性格，天生尖锐好强，觉得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后悔也没有用，如果补救不了，歉疚就毫无意义。 如果于怜是在他小时候问他，他可能会斩钉截铁地说“是”，因为他那时候真的讨厌他们。 可是现在十几年过去，他多少能客观看待这件事。 “也还好，”裴知逸轻描淡写道，“小时候是讨厌过的，但是后来长大了，知道人不是只有父母一种身份，你们只是把自己的追求放在了第一位。这没什么对和错。” “而且……”裴知逸顿了顿，眼神变得温柔了些，“我这些年过得并不难，虽然你不在身边，但是苏姨和沈叔还有沈妤一直对我很好。眠眠对我就不用说了，他对我的坏脾气全盘接受，做什么都想着我，永远都不会放弃我。” “所以我并没有缺少什么。我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 他说的是认真的。 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样的运气，遇上沈眠，遇上沈家这样宽厚温和的一家人。 于怜没再说什么，江面上的月光清凌凌的，就像多年前她选择离开裴知逸的那天一样。 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声道：“……那就好。” . 虽然短期旅游泡汤了，但是沈眠跟裴知逸还是去了郊区滑雪。 这个郊外的雪场是最近几年新开的，环境和服务都不错，旁边就是一家特色温泉酒店。 沈眠和裴知逸选这儿就是因为离市区比较远，不容易撞见熟人，但是没想到，当他们滑完一下午的雪，去附近的餐厅吃晚饭的时候，居然还是见到了熟人。 沈眠跟裴知逸去吃得是家烧肉店，沈眠滑了一下午雪早就饿了，一进去就先点了几大盘的肉，他们没要服务员帮烤，裴知逸自己动手，他低头猛吃，分工十分明确。 等肚子垫了个半饱，他终于满足地往椅子上一摊：“活过来了。” 然后他拿过一个烤夹，也开始给裴知逸烤肉。 他往店里东张西望，觉得墙上的拼贴画很有意思，看着看着，他就在其中一副拼贴画下看到了两个眼熟的人影——顾未州跟林嘉。 顾未州跟林嘉都是住在他们隔壁宿舍的，跟韩超和徐泾一个宿舍，跟他们关系都还不错，偶尔也会一起打球吃饭。 不过上个月顾未州跟林嘉就一起搬走了，好像是去校外居住了。 但是沈眠对他的特殊印象主要来自于007，007说过他和顾未州的匹配度也是超高分。如果不是他跟裴知逸分数更高，没准007就要绑定他俩去了。 沈眠猛然见到他俩还有点激动，正想挥手吸引一下他们的注意力，他就看见顾未州笑着帮林嘉擦了一下嘴角。 这动作实在眼熟，就很像十分钟前裴知逸刚对他做过的一样。 沈眠：“？”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下意识按住了自己想要乱挥的手，却还是有一眼没一眼地往那儿看。 一分钟后，他看见林嘉不知道跟顾未州说了句什么，顾未州捉着他的手亲了一下，也说了句话。 沈眠倒抽一口冷气。 作为一个跟自己的发小搅和到一起的前直男，他可以对天发誓，这两人绝不是什么感天动地兄弟情！ 谁家兄弟会亲手会擦嘴角啊！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炙热了。 顾未州跟林嘉像是感知到了，往这儿看了一眼，然后就愣住了。 因为时间还不算晚，这家烧肉店的客人还不多，所以他们两桌之间并没多少遮挡。 沈眠明显看出那两人僵住了。 而他也僵硬地傻笑了一下，对着那两人挥了挥手：“嗨？” 林嘉：“……” 顾未州：“……” 他俩可以肯定，沈眠绝对是看见了。 ? 片刻后，本来的二人座变成了四人座。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沈眠也没想到自己跟裴知逸都到这么远的地方了，还能碰见熟人。 他瞅瞅林嘉，又瞅瞅顾未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先保证他不会乱说。 不想林嘉却对他笑了笑：“你们也是来这里约会的吗？” 沈眠惊恐脸：“你怎么知道的？！” 学霸都会读心术吗！ 林嘉又是一笑，他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裴知逸就冷冷道：“他是诈你的。” 结果沈眠一诈就上当。 沈眠：“……” 他默默捂上了嘴，用谴责的目光看着林嘉，闷声闷气从手掌后说道：“你太坏了，心好脏。” 林嘉不由有点愧疚，确实，全桌就沈眠一个乖孩子，他还骗人家，为了以示友好，他动手给沈眠夹了个鸡翅。 不过知道这一桌都是基佬，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 沈眠吃完了鸡翅就跟林嘉聊上了，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来问去，毕竟他认识的gay实在有限，除了徐远樊就只有眼前这俩了。 顾未州跟裴知逸倒是沦为了背景板，他俩不算太熟?，又都是高冷的性格，没什么说话的欲望，干脆在一旁帮忙烤肉，偶尔交流一下开学后的几场竞赛和比赛。 …… “你俩在一起一个多月了？！”沈眠又一次震惊了，那岂不是跟他和裴知逸差不多，“进展也太迅速了吧！” 他跟裴知逸拖拖拉拉十几年，而顾未州才转学来几个月就跟林嘉好上了，这可真是人不人气死人！ 沈眠莫名觉得自己输了。 他幽怨地看了眼裴知逸，片刻后又觉得这问题主要在自己，毕竟是他开窍太晚了。 他喝了一口茶，对林嘉道：“你俩好厉害。” 林嘉没觉出这有什么厉害的，沈眠亮晶晶的眼神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他挠了挠脸：“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一块儿待多了，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 沈眠感叹道：“那也比我好太多了，我花了好几年才搞懂，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 他但凡早点开窍，没准都过上好几年纪念日了。 裴知逸也听见了两人的聊天，他忍不住看了对面的顾未州一眼，虽然这厮一副淡定高冷的样子，但是他还是微妙地看出了一点得意。 裴知逸不动声色喝了口茶，温柔地对沈眠道：“没关系，我很开心陪你长大。” 沈眠嘿嘿一笑，觉得他哥果然世界第一好。 而顾未州郁闷地翻了一片烤肉，这是炫耀吧，这果然是炫耀吧！他就不知道林嘉小时候长什么样！ 输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人记得林嘉跟顾未州吗，他俩本来的设定就是对照组～即使没有007，超高契合度也一样会在一起【顺便求个评论！啾！】 第42章 外宿 四个人连吃带聊，离开烧肉店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情侣之间都各自有安排，沈眠恋恋不舍地跟林嘉挥手：“学校见。” 他跟林嘉本来就不错，现在有了身为“同道之人”的友谊，就更是亲切。 林嘉也对他笑：“好。” 他们走向了不同的方向，林嘉跟顾未州一起回市区，而裴知逸跟沈眠订了旁边的温泉酒店，所以不急着回去。 沈眠刚才吃得有点撑，正好要散步消食，温泉酒店也是在山上，沈眠跟裴知逸一起走在山路上，天上下了点薄雪，不算大，落在人眼角眉梢，凉凉的，一会儿就融化了，泪痕一样从眼角滑落了。 沈眠问裴知逸：“你说林嘉跟顾未州也没遇上007，却还是在一起了，那我们是不是也会这样……” 裴知逸明知故问：“会怎样？” 沈眠捶了他一拳，觉得他明知故问。 “没有007，我们应该还是会在一起吧，”沈眠陷入了不着边际的幻想，“不过可能没这么快，毕竟我这么迟钝。但是顶多大学吧，我就该开窍了。” 也有可能是裴知逸忍不住先跟他告白，死皮赖脸非要跟他谈恋爱。 沈眠一想，还觉得有点美滋滋的。 不过现在这样也很好了。 裴知逸握着沈眠的手，望着山路旁矮墩墩的石头灯，像是知道沈眠在想什么一样，他低声道：“就算没有007，早晚有一天我也会跟你告白的。” ? 晃晃悠悠就到了九点半，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沈眠才跟裴知逸一起回了酒店。 裴知逸订的是个独栋别墅，前头有个挺漂亮的小庭院，但是大冬天的，谁也没兴致坐在冷风里休憩。别墅里自带私汤，池子明明有两处，裴知逸却跟沈眠挤在一个池子里。 沈眠坐在裴知逸的腿上跟他接吻，天鹅一样仰着脖颈，嘴唇被吻得潮红绵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泉太热了，沈眠只觉得缺氧，头脑昏昏涨涨，眼中只有裴知逸俊美清冷的脸，那双深黑的眼睛一直看着他，看得他心脏都颤起来。 他想起了那次元旦的晚上，在昏暗的宿舍里，床单上的雪山与鹤都被弄脏了，裴知逸落在他肩上胸上的吻也是这样滚烫。 “眠眠……”他听见裴知逸叫他，声音跟平时里不太一样，像是在强压着什么。 沈眠光是听见自己的名字，都觉得腰一软。 他睁着水光潋滟的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着裴知逸，睫毛被温泉上的水汽弄湿了，眼睛也是湿润的，比平时更无辜更勾人。 裴知逸的手就放在他的腰上，弹钢琴的修长手指，在他身上弹奏一支不知名的曲子。略略往下，抚摸着他胯上那个小小的吻上，轻飘飘的羽毛笔，写着刻在皮肉里的pzy三个字。 他也不是真傻，一对血气方刚的情侣，在一块儿泡温泉，这要不算司马昭之心，还有什么是司马昭之心。 沈眠情不自禁有点哆嗦，他看见裴知逸往他这里又靠过来,却又不亲吻他.只是与他贴着额头轻轻地厮磨。 他们是这水中一对交颈的天鹅。 沈眠亲昵地蹭了蹭裴知逸的面颊，他在裴知逸面前永远像小奶狗一样粘人，乖巧得甚至有点不谙世事，傻里傻气。 他叫裴知逸:“哥哥……" 叫得黏黏糊糊，蛛丝一样勾人。 像是在说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他冲裴知逸笑了一下，难得腼腆。他费心地在脑子里找了个含蓄的词，“你是不是想跟我做啊?” 这句话像小锤子一样敲在裴知逸的心口。 将他的冷静自持全都敲得粉碎。 片刻后，温泉池子里就变得空空荡荡,池面上的涟漪还没有平静，一圈一圈荡开。 池边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一直延伸进卧室,延伸到床边。 沈眠的身体很好看,他一直是清瘦修长的骨架，皮肤雪白，却被温泉蒸出了淡淡的粉色,像羊脂玉上染了一丝胭脂。 他被裴知逸放到床上还有点不好意思，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还想拿被子遮盖一下。 明明刚才他还坦荡又主动，现在却捡回了羞耻心。 但是裴知逸很快抱住了他,压着他亲吻。 两个人滚烫的身体贴在一起，裴知逸的腿强硬地插入沈眠的腿中，逼得他无法并拢,只能无力地打开。 他也强势地亲吻着沈眠,没有一丝安抚的味道,只有侵略和进攻,但他的手却抚摸着沈眠的后颈乃至后脊,一下一下地给予他抚慰。 沈眠很快被吻得也有了反应，他又不是柳下惠,只是一个被恋爱冲昏头脑的十八岁男生，不住地挺起腰往裴知逸身上蹭，像撒娇又像催促一样发出哼声。 在亲吻的间隙里,他用气声叫裴知逸“哥哥”,他被吻得呼吸都急促了,所以这几声哥哥也是破碎的，像碎裂的音符,掉落在了空气里。 “你摸摸我.……"他也不知道要裴知逸摸自己哪儿，只会循着本能咕哝道。 裴知逸抬起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不摸你，"裴知逸低下头在沈眠耳朵说道,不等沈眠抗议，他就笑了一声,“哥哥教你做更舒服的。” 他说完，也不给沈眠反应的机会，就沿着沈眠的胸口一路吻下去，一直吻到小腹,然后在沈眠茫然的眼神中，把他吃进了嘴里。 沈眠不可置信地叫了出来:“哥,别.…...." 这太超出他的认知了，但是他挺起腰却又在裴知逸柔滑的唇舌间无力地倒回了床上，抗拒的声音变成了一声声抽泣般的低吟。 裴知逸还是那个裴知逸，俊美到甚至有些冷漠的脸，一眉一眼都像是艺术家精雕细琢,不染烟火气。可他看着沈眠的眼神又分明与冷漠两个字毫无关系，分明是带着情欲和炙热的，像是要把沈眠一起拉进欲望的深渊。 沈眠觉得自己快疯了，他抓着床单,指关节因为用力泛出青白色,嘴唇咬得像要滴血,眼角眉梢都是沉沦。 “哥.……"他觉得自己要出来了，拿脚去推裴知逸的肩膀,颤巍巍道，“你松开。” 裴知逸却置若未闻,反而按住了沈眠。 沈眠最后没有办法,他抽泣着射在了裴知逸的嘴里,弄脏了裴知逸的嘴唇和脸颊。 裴知逸咽了下去，而后一把拉过他,跟他交换了一个夹杂着浅淡腥气的吻。 裴知逸低低问他:“眠眠尝过自己的味道吗?” 当然是没有。 沈眠羞愤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是他又着魔一样喜欢裴知逸现在的脸，这种情欲与冷淡交织的样子，明明是在床上，明明刚做过下流的事情，却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矜贵。 他手软脚软地推裴知逸，很有公平精神地说:“哥哥，我也帮你。” 他学着裴知逸的样子，把裴知逸推到床头,而后也有样学样地含住了裴知逸。 他真的像家养的小狗，做着这种事情的时候都有一种纯真的无辜，可是说纯真又不准确，他红润的唇舌艰难地吞咽着，也没人教他，他却塌下腰，两瓣肉白的浑圆颤巍巍地翘着,无师自通地勾引。 裴知逸的眼神变得可以说是疯狂，却还能温柔地摸着沈眠柔软的头发。 “哥哥，你太大了……”沈眠哼哼唧唧地抱怨。 他从到了床上就一直在叫哥哥，而不是哥,却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沈眠含了一会儿就觉得嘴巴酸了,裴知逸硬是硬了，却一直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他根本不会什么勾人的技巧，仅有的--点知识都是跟裴知逸这来的。 好在裴知逸很快就把阴茎从他嘴里抽了出来。 “够了。"裴知逸的声音变得喑哑。 他把沈眠抱了起来，拿过一个枕头，让沈眠趴在上面。 “下面要用这儿了。”他低声道。 他分开沈眠那两瓣柔软雪白的臀瓣，稍微一用力就能留下红痕，手指沾了粘腻冰冷的润滑液,缓慢地进出那个粉色的，从没被造访过的密穴。 裴知逸停了一会儿，让沈眠适应，然后就开始用两根手指慢慢地抽插，过了一会儿又添加了第三根手指。 粉色的穴口不情不愿地被扩张开，却又在手指离开的时候恋恋不舍地咬住。 这种感觉很奇怪，沈眠的腰都有点抖，但是他忍住了逃跑的冲动。 终于，裴知逸扩张到了自己觉得满意的程度,他低下头在沈眠的臀尖上咬了一下，才把沈眠重新抱了起来，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 沈眠羞臊地闭着眼，他却命令道:"睁开眼，眠眠，看着我怎么操你。 他把那张伪装出来的君子面孔踩到了地上,露出里面隐藏的凶残暴徒。 沈眠不情不愿地睁开眼。而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眼睁睁看着裴知逸粗拧的性器一点一点进入了他的身体。 有一点涨和酸疼。 沈眠茫然地喘着气，在这一刻他突然有点害怕，抱着裴知逸问:“哥哥,真的要做吗?” 裴知逸突然笑了一下，大概是沈眠这个问题实在傻得可爱。 他狠狠往前一撞，整根送入了沈眠的身体，他掰开沈眠的腿，,握着沈眠的胯骨，毫不留情地抽送。 沈眠被他撞得声音都破碎了，腰一颤一颤，只能含糊不清地求饶:“慢一点……” 但是裴知逸不听他的，裴知逸反而变得更快更凶猛，像是贪婪地要挤进沈眠最深处。 这是他守了十八年的宝藏。 是他从情窦初开起唯一爱过的人。 那些暗无天日的长夜里,他早就在梦里对沈眠做 过无数肮脏下流的事情，每一桩都能把沈眠吓哭。 而如今，这个瑰宝终于属于他了。 他拉住沈眠的脚，大开大合地进攻，听见沈眠发出承受不住的，欢愉的呻吟。 他吻着沈眠的耳朵，含着他的耳尖舔吻，他问沈眠。 “眠眠，你知道我在梦里这样干过你多少次吗?” 沈眠不知道。 但他终于知道长久的暗恋一直被压抑会是什么样的。 就是裴知逸这样，床上跟床下几乎是两个人。 床下有多温柔君子，床上就有多暴君。 他几乎觉得自己要被操死在这张床上。 可是他只要向裴知逸伸出手，裴知逸就会抱住他，像对待稀世珍宝-样，珍惜地吻着他的眉眼和锁骨。 “眠眠，”他叫着沈眠，“眠眠，我爱你。” 沈眠的手松了劲。 他泪眼朦胧地看着裴知逸，醉死在这片温柔的暴戾里。 第43章 见此良人 沈眠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因为哭得太厉害眼皮有点肿，眼底是粉色的，看着可怜又可爱。 他没穿浴衣，身上的吻痕清晰可见，从后颈一路延伸至背脊，再到被子遮盖住的地方。 裴知逸又恢复了温柔，端着温热的果汁喂他。 沈眠咬着吸管喝果汁，觉得自己不会再被裴知逸迷惑了，毕竟这个大王八蛋压着自己做了三次，他哭着求饶也没有用。 沈眠喝了一半就摇摇头表示不要了，裴知逸就把果汁放在床头，坐上床把沈眠又捞进了怀里。他亲昵地蹭着沈眠的发顶，明明什么也没说，却有种野兽餍足后的意味。 沈眠趴在裴知逸身上，他其实已经很累了，却不觉得累。 他想起刚刚裴知逸在床上说得那些话，有点好奇地哑着嗓子问：“你真的之前就经常梦见我吗？” 他盯着裴知逸又问：“你在梦里也都这样对我吗？” 他不是兴师问罪，就是有点不可思议。 裴知逸也没隐藏，他摸着沈眠的头发，懒洋洋地回答道：“比这还要过分。” 沈眠哇了一声：“真是人不可貌相，哥我再也不信你了，你真是衣冠禽兽。” 裴知逸并不反驳，他亲了亲沈眠的额头：“我本来就不是正人君子，尤其是对你。” . 因为沈眠前一晚累惨了，第二天他们一直休息到傍晚才启程回家。 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客房服务除了送来早饭，还送了一捧新鲜的玫瑰和红豆沙，是情侣套房赠送的，虽然那侍者小哥解释红豆沙是酒店的特色点心，但是沈眠还是从脖子红到了耳朵根，怀疑人家一眼看出来他昨天跟裴知逸做了什么“好事”。 等那侍者走了，他迫不及待在桌下踢了裴知逸一脚，眼角含羞带燥，觉得丢人得很。 裴知逸一点不恼，反而心情舒畅。 对面的沈眠坐在晨光里，只穿着件蓝色浴袍，漂亮得像一尊羊脂玉像，那玫瑰的红色映在眉眼，平添一分妩媚。即使是抱怨地瞪着他，也像幅绝世的美人图。 . 沈眠最终还是把那碗红豆沙给吃了，吃完就跟裴知逸趴床上看电影。 这中间007出来了一次，幽幽地宣布给他俩加100分。 “恭喜宿主裴知逸，宿主沈眠完成隐藏任务，加100分。” 这次不需要007解释，沈眠就知道这隐藏分数加在了哪里。 明明007那电子音没有起伏，沈眠却愣是听出了一股揶揄的意味。 他也不能去跟一个系统吵架，只能把脸闷进了被子里，好在007说完这句话就下线了，最近它经常不在，好像是主系统那儿有事。 裴知逸摩挲着沈眠的手背，在心中飞快地算了一下最近的分数，宣布道：“我们只差80分了。” 沈眠喜上眉梢：“真的？” 裴知逸也忍不住笑：“真的。” 离1000分已经很近很近了，只有一步之遥。 而算算时间，任务留给他们的时间也只有不到一个月了。 五点多的时候，沈眠跟裴知逸就退房走人了。还是裴家的司机来接的他们，路上并不算颠簸，沈眠后面也涂过药，却还是觉得有点酸胀。 回到家后，于怜跟苏莹也刚刚带着沈妤逛街回来，五个人一起走进家门，沈长河正好做好晚饭，满满当当摆了一桌，他们三个长辈还开了红酒。 苏莹问沈眠：“你们去的那温泉酒店怎么样，要是好我跟你阿姨回头也去泡？” 沈眠望着他妈的眼睛，不知道怎么有点心虚：“还行吧，跟别的酒店也没多大区别。” 他这分明是抹黑，这家新开的店一直是以服务与环境出名的。 苏莹听完果然兴致缺缺了，又去跟沈长河说她们下午顺便逛的画廊。 吃完饭，沈眠坐沙发上陪沈妤玩了一局游戏，就找借口拉裴知逸回房间了，说是要写作业。 苏莹奇怪道：“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勤奋。” 沈眠装作没听见，三两步拉着裴知逸窜上楼去。 而等门一关上，落锁，他又原形毕露，赖在裴知逸怀里哼哼唧唧：“屁股疼。” 裴知逸心知自己理亏，但是药也上过了，他暂时也没别的招了，最后只能一手抱着沈眠，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一手帮沈眠写寒假作业。 他从前只会按着沈眠自己写，在学习这件事上，他比苏莹跟沈长河这俩爹妈更靠谱，不但不许沈眠少做，偶尔还要额外加点题，一度把沈眠逼得想离家出走。 如今沈眠却悠悠闲闲坐在裴知逸怀里吃蛋糕，蛋糕渣子掉了满身。 他想，原来洞房花烛还能有这待遇，那要是夜夜做新郎，裴知逸岂不是一直帮他写作业。 他想着想着就笑起来，蛋糕也不吃了，手指不安分地去摸裴知逸的锁骨，那里被他咬了一个红色的牙印，印在裴知逸白皙的皮肤上，像个勋章。 他在那块皮肤摩挲了几下，手指一路向上，又摸上了裴知逸滚动的喉结。 裴知逸写字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干脆不写了，抬起沈眠的脸，跟他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钢笔从桌子上滚了下来，墨点溅在木色的地板上。 有一丝夜风从窗户缝隙里透进来，微弱地掀起了桌上卷子的一角，上面印的那句诗是“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 两人在房屋里做了什么，外边的三个长辈是全不知道的，他们一块儿打牌顺便聊天，说裴知逸跟沈眠这么多年兄弟了，到现在却还总是黏在一起，也不嫌腻得慌。 于怜扔出两张对7：“主要还是眠眠性格好，要是换个人，知逸这脾气早闹掰了。” 苏莹摇头：“算了吧，也就知逸惯着我家那小傻子，他连大学都替眠眠安排好了。对了，知逸告诉你没，他想考哪个大学？” 于怜还真不知道，裴知逸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很少跟她和裴安说这些事。 几个人一边慢悠悠打牌，一边谈天谈地，到了十点半，于怜才去敲沈眠的门，让裴知逸跟她回去。 他们说好了今天回外公外婆家。 沈眠一路把裴知逸送到庭院外，当着家长的面，他没法说什么，可是眼角眉梢都写满了恋恋不舍。 裴知逸也移不动脚步，雕塑一样站在大门口。 两个人昨夜才洞房新婚，今夜就要被拆散，谁也舍不得。 最后于怜把车都开过来了，裴知逸才不得不走。 “过两天再来看你。”他低声说道。 沈眠听话地点头，从栅栏后望着裴知逸的背影，算是彻底明白了牛郎织女的糟心。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偷情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除夕，沈家跟于怜关系再亲，这春节也是分开过的，裴知逸也跟着他妈在外公外婆家，晚上还要再去看看爷爷，人也忙得很。 沈家的除夕一向是要全家动员的，虽然真正会下厨的就沈长河一个人，但是其他人也要负责打扫客厅跟包汤圆。 沈眠像模像样围了一个小碎花的蓝围裙，跟沈妤一块儿搓汤圆，他俩都没继承老爸的厨艺天赋，包的丑不拉几的，好在吃的都是自家人，也没谁嫌弃。 沈眠包着汤圆，人就有点出神，他想起裴知逸小时候也曾经在他家一过过除夕，那一年恰好裴知逸的外公外婆去国外看女儿，裴知逸的爷爷又不巧住院了，裴安去陪床看护。于是裴知逸兜兜转转，又待在了他家。 那次他们也是在包汤圆，裴知逸只比桌子高一点，包完还要偷偷跟他说，他在汤圆上做了记号?到时候都盛给沈眠。 不过汤圆一下锅，裴知逸就傻眼了，因为记号全都给煮没了。 沈眠想着想着就笑了，旁边的沈妤观察半晌，忍不住问：“哥，你在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吓人？” 沈眠连忙收敛笑容，不负责任地胡说八道：“想你明年能不能可爱一点，让我体验一下当哥哥的成就感。” 沈妤耸耸肩：“那你还是做梦快一点。” 他俩包了一个多小时的汤圆，八点多的时候，全家一起坐下来吃晚饭，外公外婆也在，一大家子人一边吐槽春晚一边吃年夜饭，到了十二点，两个小辈和老人家就被赶去睡觉了，只剩下沈长河和苏莹还在客厅里守岁。 沈眠回到房间也没立刻睡觉，他知道裴知逸今天晚上也许没空跟他聊天。 但他还是给裴知逸发了一条消息。 “哥，除夕快乐。”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条。 “以后每年都想跟你共度。” 他发完觉得自己怪肉麻的，脸埋在胳膊里，有点不好意思。 裴知逸果然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刻回复他。 沈眠也不急，只是有点昏昏欲睡。 好在他即将陷入昏睡前，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上面是裴知逸的回复。 很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沈眠情不自禁笑起来。 “我也是。” ? 沈眠跟裴知逸一直到初六才有空见面，因为裴家跟于家认识的人都多，裴知逸再不情愿都得被拎着出去跟人拜访。 他成熟稳重，谈吐得宜，又长了一张这样撩人的好皮相，合作伙伴家但凡有个女儿的，几乎都没忍住往他身上多看两眼。 小女生们就更是没有顾忌，大大方方找他聊天，聊着聊着就问他单身否，谈恋爱否。 裴知逸对别人一向耐心匮乏，差点想往身上挂个标签，“已婚，勿扰”。 但他又不能暴露沈眠，只能淡淡一笑，一副痴心不改的情圣样子，说道：“有喜欢的人了，在追。不考虑其他人。”说得理直气壮，如果望见对面还没有死心，就再加一句：“我暗恋对象特别讨厌花心的人，所以我要洁身自好，才能讨他欢心。” 女生：“………”醒醒，大清早亡了。 你这哪儿是暗恋，你是被洗脑了吧。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也没人再过多纠缠，大家都是情商智商在线的人，也不缺追求者，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有那么一两位，还颇为同情地看裴知逸两眼，挺好看一男生，怎么偏偏眼光不好。 . 就这样两地分居了好几天，裴知逸才终于得以又一次出现在沈眠家的大门外。 他还是跟于怜一起来拜访的，穿着黑色的大衣，戴着沈眠给织的丑围巾，一改前几日斯文冷淡的样子，笑容温柔又明亮。 沈眠从窗户里看见他，立刻就不管手上的游戏了，三两步蹦出去，甚至没来得及跟于怜打个招呼，就一头扎进了裴知逸的怀里。 在家长的眼皮子底下，两个人除了拥抱也没法做更多，裴知逸的手在沈眠的背上克制地收紧了一下，就又强迫自己松开。 两个人又从久别重逢的小情侣切换成了好兄弟。 沈眠深吸一口气，转头叫了一声“阿姨”。 于怜笑着应了，拉着他俩一起往客厅走。 家长们聊天的时候，沈眠跟裴知逸就坐在一起，表面上都在听着，其实心里早就心猿意马。 沈眠无师自通撩人的手段，偷偷拿小拇指蹭裴知逸的手腕，表面上却还笑盈盈跟于怜聊天。 偶尔与裴知逸交换一个眼神，眼中也像是藏着小勾子，活生生被几天的异地恋逼成了小妖精。 裴知逸几乎是用了最大的毅力控制自己没露出端倪。 他跟沈长河聊着最近看的书，心里想的却是如何把人家儿子扒光骗上床，他给沈眠买了条红色围巾，沈眠皮肤白，躺在上面应该也很好看。 而等吃过晚饭，裴知逸跟沈眠终于找到机会回了房间。 底下的客厅就坐着两家的家长，他们却躲在门后亲吻。 那红色的围巾果然很衬沈眠，无论是铺在身下还是盖在腰上，衬得肌肤恍若凝脂，那明晃晃的灯光如水一般流淌在乳白的皮肤上，看得人发狂。 沈眠怕把家长引过来，全程不敢发出声音。 偏偏裴知逸还要在他耳边问：“眠眠，我们这算不算偷情？” 沈眠被问得腰一软，却又因为咬着嘴唇说不出话，只能转过头瞪了裴知逸一眼。 好在这偷情的日子也没过几天，沈长河苏莹还有于怜要一起出门去找朋友玩，保守估计要出去两天，沈妤则被表姐带走玩了，全家就剩裴知逸跟沈眠留守。 沈眠差点没笑出来，头一次如此热情地送爸妈出门，弄得苏莹跟沈长河半路嘀咕，自家儿子是终于到了叛逆期了么，这么不待见爸妈。 “真是小混蛋。”苏莹笑着骂了一句，“我看我在他心里还不如裴知逸重要。” 沈长河在旁边一笑：“这才哪儿到哪儿，等他成了家，更不记得咱俩了。” 他们夫妻俩在后面聊天打趣，前座开车的于怜却一言不发。 她望着前方的车流，跟裴知逸相似的脸有点恍惚。 作者有话说： 后面的两章还在写，但是会很晚，还有一章并入明天的更新吧 第45章 对不起 于怜这一天都有点心不在焉。 她刚才出发的时候，又看见了沈眠挂在脖子里的玉观音，跟裴知逸的是一对的。 别人不知道这一对观音的含义，她却是知道的，那是裴知逸外婆，给裴知逸未来的伴侣的。 虽然裴知逸跟她解释了，说是反正没女朋友，不如给沈眠保个平安。 但她却还是听出了一点异样。 她这几年都在国外，上次跟裴知逸见面，也是裴知逸飞去找她，沈眠没有跟着一起，她也就不知道这两人有多亲密。 可是这一次回来，她亲眼望见裴知逸喂沈眠吃东西，跟沈眠抱在一块儿看书，其他人大概是因为见多了这样的场景，反而没有深想，都见怪不怪，苏莹更是觉得这是两兄弟感情好的表现。 但她这些年在国外，身边好几对朋友都是同性恋人，对这些反而更加敏感。 她怎么看都觉得裴知逸看沈眠的目光不对劲。 可是她又怕是自己想多了，所以也就谁都没告诉，只是压在了心底。 她心知自己对裴知逸算不上合格的母亲，裴安也算不得合格的父亲，所以她一向不干涉裴知逸自己的事情。 可如果她的怀疑是真的，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放任。因为裴知逸目光追随的不是别人，偏偏是沈眠。 那是苏莹跟沈长河捧在手心长大的孩子，应该像他的父母一样，遇到一个可爱的姑娘，有一对可爱的孩子。 她忍不住在心里祈祷，最好这只是她的错觉，是她想得太多。 但也许是怕什么就要来什么。 不等她想好要怎么去跟裴知逸确认，这件事情就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暴露在了沈长河跟苏莹面前。 沈长河跟苏莹没有在朋友家待满三天，而是有事提前回去了。 正好就撞见了裴知逸跟沈眠在客厅里接吻。 . 沈眠跟裴知逸也没想到苏莹跟沈长河会提前回来。 明明昨天晚上，沈眠还跟沈长河通了视频电话，沈长河说他们后天下午回来。 所以谁都没能提起戒备的那根弦。 家里所有长辈都不在，连沈妤那个小电灯泡也走了，他们俨然是提前过起了蜜月。 沈眠身上的毛衣被裴知逸给扔在了地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衬衫，扣子被解开，露出修长的脖颈和漂亮的锁骨，连胯上的纹身都在衣角下若隐若现。 沙发旁的桌子上还放着雪糕，是沈眠闹着要吃的，但是只吃了一半，剩下的半块全融化在了碗里，变成甜腻的水。 等到两个人听见动静扭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沈长河和苏莹震惊的脸。 客厅里连窗帘都没有拉上，因为是独栋的院子，没有窥探的视线能从外面看见。 阳光把客厅照得雪亮，也把沈眠被亲得红肿的嘴唇，胸前的吻痕，还有腰上露出的皮肤照得清清楚楚。 裴知逸的手就在沈眠的腰上，搂着他。 屋子里没人说话，只有窗外的麻雀还在乱蹦，一阵风刮过，院子角落的梅花落了大半，满地的残香。 沈眠全身血液都被冻住了，他甚至忘了跟裴知逸分开，还坐在沙发的靠背上，手指死死地抓着沙发的雕花，几乎要把指甲折断。 而苏莹跟沈长河也成了雕塑，两个人喉咙口像是有一口气堵着，心口砰砰直跳，却说不出话。 人在太过震惊的时候是会丧失反应力的。 他们并不是故意杀个回马枪的。 他们提前回来只是因为苏莹事务所突然有事情，她不想影响于怜玩乐的心情，就跟沈长河打了个车回来，先到家里拿个文件。 然而一推门，她却看见自己的亲儿子，和跟养子一样的裴知逸抱在一起，狎狔地亲吻着。 连衣服都掉在了地上。 她整个人都晃了晃，她抓着沈长河的胳膊，像是要摇晃他问一问，又像是借着他支撑自己。 而沈长河也没比她好哪里去，这个一向儒雅温和的男人，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客厅里头安静得甚至有点诡异。 日光都变得扭曲了，像是成了另一个世界。 一直到看见裴知逸把恍恍惚惚的沈眠从沙发上抱了下来，又拉在了身后，用一种保护的姿态站在前面。 苏莹心里头才像是有块石头轰然落了地。 看来不是她做梦，也不是她看错。 她养大的两个孩子，刚刚确实是在，厮混。 苏莹声音甚至称得上平静，但是却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含着沙石，刮得她嗓子疼。 她一字一句地问：“眠眠，你们在干什么？” 这句话像惊雷一样炸开在客厅里。 沈眠嘴唇哆嗦了一下，他张开了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我们……” 他能说什么呢，一切都被看见了，无从抵赖。 然而不等他说出什么，裴知逸提前截住了他的话。 裴知逸心里转过了许多的念头，但是最终只是汇成了一句：“苏姨，沈叔，你们要怪就怪我。是我强迫沈眠的。” 他自从跟沈眠在一起，就都叫他“眠眠”，偏偏是这种时候，他又叫他“沈眠”了。 好像这样就能让沈眠从中摘出去，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错。 他想过很多次，如果有一天他跟沈眠出柜要怎么办，但是没有一次是这样狼狈的。 他直视着苏莹的目光，看上去冷静，但是心里却无法控制地觉得愧疚。 这是把他当作亲生孩子一样照看长大的两个人，在他缺少父母陪伴的时候，抱着他去医院看病，帮他开家长会的人。 但是现在，他却当着这两个人的面，承认自己勾引了他们的儿子。 而他话音刚落，不等沈长河跟苏莹说什么，沈眠就硬是从裴知逸身后钻出来。 “不是的，是我先的，”沈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语无伦次地解释，“我先告白的，也是我先亲裴知逸的。是我的问题。” 这句话比裴知逸的话更撩动人的怒火。 沈长河从进了屋子就一言不发，现在听到沈眠的解释，他脸色铁青地快步上前，同时抬起了手掌，眼看着就要落在沈眠脸上。 裴知逸下意识去挡在了沈眠身前。 但是最终谁都没挨上这一巴掌。 沈长河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这辈子没打过孩子，沈妤跟沈眠都是，裴知逸就更是了。 但他盯着沈眠和裴知逸，眼神里失望透顶。 他没有骂裴知逸，而是问沈眠：“眠眠，爸爸怎么把你教成了这样？我就这么失败吗？” 这句话远比巴掌沉重。 沈眠受不住，膝盖都一软，全靠裴知逸撑着才没倒在地上。 刚才争着认错的时候他没哭，现在被沈长河这句话一问，他却哭了。 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他跟裴知逸到现在都没松开手，但是沈长河的目光，苏莹的目光，全都跟尖刀一样扎在他身上。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不起………” 但他没有说“我错了”。 因为他不能把这段感情归因于错误。 他不想伤他爸妈的心，却也不想伤裴知逸的心。 作者有话说： 这标题不仅衬眠眠和裴知逸，也衬我，谁能想到我卡文卡到现在呢……我明天还是会争取写两章，尽量写多点 第46章 注定 沈长河跟苏莹望着沈眠流泪的脸也觉得心如刀绞。 他们一直对孩子有些过分溺爱，小时候沈眠身体又有点弱，抱在怀里像小猫仔一样，生病的时候他们整夜地守着，沈眠每哭一声都像在拿刀割他们的心头肉。 好在沈眠长大后也活泼健康，虽说成绩差了点，但他们想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沈眠能过得快乐知足就好。 他们一直是这样想的，孩子过得幸福就好。 苏莹的眼眶红了，她也顾不上什么文件什么事务所了，她身子有点摇晃，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却没了往常威风凛凛的气势，反而脆弱而苍白。 到底是哪儿出了错呢？她想。 她这样骄傲的两个孩子，怎么偏偏要给她这样一出闹剧。 她不想像沈长河一样失态，甚至不想跟裴知逸和沈眠说句重话。 她抬手抹了抹眼眶的眼泪，走过去，望着这已经比她高的两个男孩子，近乎哀求地问：“你们告诉妈妈，你们是一时糊涂闹着玩，还是真的不肯分开，”她像是又坐在谈判桌上，可对面却是自己的两个孩子，“要是你们承认错了，我们就当这事没发生。” 她这一刻忍不住在心里祈祷，祈祷裴知逸跟沈眠乖乖认错，让她知道他们其实也这么坚定，没铁了心走到黑。 但是没人认错。 她听见裴知逸跟沈眠几乎是一起开口。 沈眠说：“妈妈，我真的喜欢裴知逸。” 而裴知逸说：“苏姨，我不能没有眠眠。” 沈长河被这句话气得心头又是一痛，倒抽了一口气。 苏莹睫毛颤了颤。 她眼睛通红地看着这两个孩子，看了许久，才像是从嗓子里挤出一句：“你们太荒唐了。” 能不荒唐吗？ 她看着裴知逸跟沈眠长大，以为他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可这两个孩子却背地里做起了恩爱眷侣。 如今不小心被撞破，这副情真意切的样子，倒显得他们像恶人。 . 沈家往日里总是灯火通明的，屋子里笑声融融，一家人谈天说地，气氛温馨。 但是今天的沈家却是一片死寂，庭院里的灯光没开，树影婆娑，甚至有点凄清。 客厅里倒是很亮，但是气氛太胶着，冷得像是冰天雪地。沈长河跟苏莹坐在沙发上，而裴知逸和沈眠站在落地窗前，也不说话，也不牵手，但也没有分开。 一直到于怜接到电话赶回来，才算是让客厅里窒息的气氛稍微活过来一点。 她抱了抱苏莹，什么都没说，先说了一句：“对不起。” 苏莹叹了口气，这句对不起，她今天可真是听够了。 “有什么对不起呢，”她低声道，“没人对不起我，他们是对不起自己。” 于怜拍了拍苏莹的肩膀，跟苏莹又说了几句，才起身要把裴知逸给带走了。 裴知逸心里知道，现在两个人不要忤逆家长的意思才是对的，但是他只是看沈眠一眼，就移不动脚步。 他们一个下午都在苏莹和沈长河眼皮子底下，他无法安抚沈眠，无法跟他保证自己会想办法。 而现在他要走，沈眠也只是凄惶地看着他，眼睛红红，可怜又憔悴。他分明是舍不得，却又不能出声，只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裴知逸从来没这么痛恨过自己现在还没有羽翼丰满。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被撞破的，他还没来得及把沈眠保护起来。如今他们只是海浪上的两艘小船，一个大浪就能让他们粉身碎骨。 他忍不住碰了碰沈眠的脸，因为流了眼泪，沈眠的脸颊格外冰冷。 然后他看了于怜一眼，没有立刻跟她走，而是走到客厅里，对着苏莹跟沈长河鞠了一躬。 他想起小时候陪苏莹看肥皂剧，男主为了求娶女主跪下了，可是等他面临这一天，他才知道连下跪求得谅解都是需要资格的。因为他不是街上来的哪个陌生人，而是从小被沈家护着长大的孩子，他一旦跪下了，就是在往苏莹和沈长河心里继续捅刀。 “苏姨，沈叔，我知道你们肯定希望我和眠眠分开，也许你们会帮他转学，也许会想让我去国外。你们会觉得心智不坚，只要让我们见不到面，时间久了，我们自己就熬不下去了。但是阿姨叔叔，即使你们短暂分开了我们，我也总有一天会去找他的。” 裴知逸自己也觉得自己无耻，他分明看见了苏莹和沈长河眼中的伤心，却连骗一骗他们都不愿意。 “他十五岁我就爱上他了，那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在幻想与他在一起。十六岁，十七岁，乃至现在十八岁，我都在想我要怎么得到他。我想过以后要跟他上靠近的大学，沈眠考去哪个城市我就跟去哪个城市。等到了大学我会买一个属于我们的房子，他喜欢猫，我就让他养猫，下了课我会给他做饭，陪他看新出的动漫，夏天带他却看海去旅游。等到再过几年，我就跟他去国外结婚，生老病死我们都不会再分开。我会当他的后盾，当他的羽翼，他一辈子也不用长大，因为我永远在他身边。” 这可以说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其他人的梦想也许是工作，也许是学术，也许是环游世界。 但他的梦想与渴望，自始至终都是沈眠。 所以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单膝跪在了苏莹面前，握住了苏莹的手。他比苏莹稍微矮了一头，像是又变回了小孩子，只能仰望她。 他看见苏莹哭了，他自己也忍不住眼眶潮湿，再也没了从前的成熟冷静。 “苏姨，我会比其他人对眠眠都好。”他坦然诚恳地望着苏莹，“我真的爱他。” 他还是太卑鄙了，不择手段地去利用长辈对他的心软。 而沈眠听到这里也终于也忍不住了，跑过来跟裴知逸跪在了一起。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无助地看着自己爸妈。 苏莹一只手捂住了眼睛，她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沈长河抱着她的肩，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只能把脸扭向了一旁，不去看这让人心碎的两个孩子。 苏莹呜咽着问沈眠：“可你们是两个男孩子啊。眠眠，我是不是不该把你生成男孩子……” 她实在无人可怪了，最后只好怪自己。 沈眠哭得比她还惨，抱着她不住说“对不起”。 这大好的过年时节，窗外一片喜气平安，沈家却乱成了一团乱麻。 . 裴知逸最终还是跟于怜回了家。 沈长河跟苏莹也累了，也知道这问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苏莹对裴知逸说：“你跟眠眠，先分开一阵子吧，这是我最低的一个要求了，让我们冷静冷静。” 裴知逸没办法，他又看了沈眠一会儿，沈眠也恳求地望着他。 他不得不答应了：“好，我们分开一阵子。” 但他没说分开多久，沈长河和苏莹也没说，好像这是个不可触碰的问题。 . 于怜这个晚上一直很安静，她自始至终没发表过什么意见，不论是斥责也好，要求也好，她一概没有说出口，就这样领着儿子坐上了车。 倒是裴知逸望着窗外的风景，问她：“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于怜死死地握住了方向盘，在行驶过一个巷子口的时候，她突然刹住车，把车停在了路边的树下。 因为停得太猛了，她跟裴知逸都往前冲了冲。 她没看裴知逸，而是望着前面。 “我怎么会没有话想问你，”于怜自嘲地笑了一声，像是一夜苍老了十岁，“但我啊，给你当妈妈的时间还没有苏莹的一半，她有资格问你。我没有。” 但她又是真的伤心，她忍不住问裴知逸：“你喜欢谁不好，你要去喜欢眠眠？你想过苏莹和沈长河吗，他们这样照顾你，代替我跟你爸应尽的责任，可是到头来，你就这样报答他们吗！” “你今天如果是喜欢了别的男孩子，我都会支持你，我不在乎你喜欢的人是男是女，可你偏偏不应该喜欢沈眠！” 于怜歇斯底里地冲裴知逸吼了最后一句，胸口不断地起伏着。 她不想失控，但是她做不到。 而裴知逸只是平静地望着她。 “来不及了，不该喜欢，我也喜欢上了，”他淡淡地说道，“在我跟沈眠一起学走路，一起上幼儿园，一起长大的时候，我就注定要爱他了。” 作者有话说： 我今天还会写第二章 的，但是吸取昨天的教训我也不知道啥时候写好，因为我才吃晚饭。大家还是明天起床看二更吧啾 第47章 枯萎 于怜在座位上发了一会儿呆，才长叹一声，又重新发动起了车。 现在还是新年期间，路上人特别多，每个人似乎都是热热闹闹笑着的，家长带着小朋友出来玩，小朋友的手上还捏着气球，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 只有这辆车内冷冷清清。 过了好一会儿，于怜听见裴知逸问：“你也觉得我们罪不可恕吗？” 他的声音平平淡淡，甚至没什么起伏，好像只是无心之语。 但是于怜的眼泪唰得下来了。 罪不可恕，这是怎样严重的词。 她几乎以为裴知逸是故意选这样的词来让她产生负罪感，但是她看了裴知逸一眼，就知道裴知逸是认真发问。 可这却让她更难受了。 很久以后，她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我没有觉得，但我们家长需要时间。” ? 一连几天，沈眠跟裴知逸都没有见面。他们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刺激各自的家长，尤其是苏莹和沈长河。 沈眠的手机被没收了，所以他不知道裴安接到消息以后从外地匆匆赶回来，爆发的冲突远比在他家激烈。 裴知逸虽然跟他爸不对付，但是他爸气急了要揍人他也没还手，最后还是他妈给包扎的。 但他显然也不是会乖乖听话的人。 他脸上还贴着绷带，抬头看着裴安：“你从我小时候也没管我我，现在再想管也晚了。沈眠是被我引到这条路上来的，我发过誓要一辈子跟他在一起，除非你弄死我，否则天南海北我都会去找他。” 裴安听得青筋直跳，恨不得真的下手弄死这个孽子。但他看见裴知逸无动于衷的脸，又觉得心累和泄气。 最后还是于怜终止了这场父子间的战争。 她跟裴安离婚多年，但因为离婚的时候闹得并不难看，这些年还算有朋友的情谊。 她这几天也筋疲力尽，把裴知逸的门关上以后就跟裴安说道：“够了，你就别再添乱了。你儿子是什么脾气，你真的不知道吗？你就算把他腿打折，他总有一天也会去找沈眠。” 裴安尽量使自己冷静，紧盯着那扇紧闭的门问道：“那你们准备怎么样，真的让他们在一起吗？” 于怜也不知道。 其实她有那么一刻，真的想就这样算了。 裴知逸喜欢沈眠，沈眠也喜欢裴知逸，又没伤天害理，到底碍着谁了呢？ 但她最终只是疲惫地摇了摇头。 . 而这时候的沈眠还被锁在房间里。 他还有一个礼拜就要开学了，他爸妈现在不准他去找裴知逸，还没收了他手机，他就只好趴在窗口写作业，但是写了几个小时，进度还是零。 沈妤还算有兄妹爱，从昨天回家后在一旁陪着他。但是沈妤也对他爱莫能助，她进来沈眠房间之前，自己的手机也被收了。 现在她百无聊赖地坐在沈眠旁边看杂志。 其实她刚知道沈眠跟裴知逸的事情也很惊讶，但是作为一个从小就熟读耽美故事的新时代女性，她倒也没什么不可接受。 甚至，她还有点恍然大悟。 难怪小裴哥哥对她哥这么好。 难怪她哥一出现，裴知逸的视线就容不下其他人。 她有点心不在焉地看着杂志上的地图，却听见她哥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在问她：“你说裴知逸在干嘛呢？” 沈妤一顿，扭头看她哥，幽幽叹了一声：“想你呗。” 沈眠更沉默了，他其实也不是真的要听什么回答，就是实在静不下来。 他在家这几天待遇其实还不错，虽然饭桌上气氛过于沉默，但是沈长河跟苏莹一边愁容满面，一边连一顿水果都没舍得少他的。 沈眠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挺混蛋。 并不是每个人的父母都能有他爸妈这样温柔，他已经享有了超出别人的幸运，却还要给爸妈添乱。 他跟沈妤面面相觑，兄妹俩相似的脸看着都有点苦恼。 最后沈妤长叹一声，说道：“等着吧，我去买个新手机，然后偷运给你。你自己跟裴知逸联系吧。” 沈眠感动不已，一把抱住她：“等哥哥出去了，你要什么都买给你。” 沈妤很现实：“谢谢，最近想要市中心的别墅。” 沈眠愣了一秒，随即虚弱道：“那我只能骗裴知逸买给你了……” . 沈妤行动力很快，主要是他们爸妈也没真的严防死守到这份上，这天晚上，沈妤就把一台新手机装好手机卡塞给了沈眠。 沈妤十分怀疑她爸妈其实猜到了，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眠迫不及待地藏好了新手机，等到夜深人静，家里的人都睡了，他才敢躲在被子里给裴知逸发消息。 他不知道裴知逸的手机被收了没有，而他又是个陌生的新手机号。 想来想去，他给裴知逸发了个暗号。 “去看海吗？” 他们前阵子商量着要去海边玩来着，他觉得裴知逸这么聪明，只要手机在手里，肯定能知道是他。 他等了等，仅仅是两秒后，那边就回了消息。 “去。” “你能接电话吗？” 沈眠飞速地回复：“能。” 他躲在被子里接到了裴知逸的电话，在听见裴知逸声音的那一刻，沈眠很没出息地鼻子一酸。 “眠眠，”裴知逸的声音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对着他永远温柔，“你这两天在干什么？” 沈眠闷声闷气地回答：“赶开学作业。” 裴知逸不由笑了一下，但他不放心，又多问一句：“叔叔阿姨没打你吧？” 其实他知道沈眠挨打的可能性很小，却还是放心不下，毕竟沈眠碰一碰都要多个红印子的人，哪真经得起拳头。 “没，我爸妈舍不得，”沈眠叹口气，“但他们还不如打我一顿呢，我心里还舒服点，你呢，也被关在家里？” 裴知逸没说自己差点被裴安打断肋骨，“嗯”了一声：“关得很严，派了保安守着门，生怕我逃走。连我妈这两天都搬来了，这还是她离婚后第一次住这里。” 没想到，这对劳燕分飞的前夫妻再次同住一屋檐，竟然是因为儿子出柜。 沈眠心想，要是在于怜没再婚前有这一出，搞不好裴叔叔就以为自己复婚有望了。 两个人又聊了聊各自家长的态度，心知肚明家长是在消极抵抗，指望他们感情不稳固，拆散开就分手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裴知逸想，他暗恋沈眠的那些年里，有过无数绝望的时刻，做过无数沈眠与别人走到一起的噩梦。 他没有任何倾诉的途径，只能装作若无其事，还谨守着哥哥和发小的本分。 这些日子他都熬过来了，如今沈眠好不容易爱上他，除非沈眠自己选择抛弃他，否则他真的死也不可能放手。 而沈眠像是察觉了裴知逸的患得患失，几乎是同时在电话那头说：“我绝对不会跟你分开。我很心疼我爸妈，也很对不起你爸妈。但是感情是没办法的，我认定你了，就不会再娶别人了。” 裴知逸听得心头一片温软。 可他最担心的其实不是沈眠的感情。 他真正担心的，是那个绑在沈眠身上的炸弹，是他们还没到手的80个积分。 但他又不知道怎么跟沈眠说，他能听见沈眠有点急促的呼吸声，小声跟他描绘着以后，这让他不想去打破这一刻。 最后他们很艰难地挂断了这通电话。 沈眠把手机藏好，抱着被子久久睡不着。 不知道是不是跟裴知逸睡在一块儿久了，他甚至觉得这床太空荡了，一个人睡甚至有点冷清。 . 而裴知逸也很久都没能睡着。 他能听见窗外微风擦过细枝的声音，也能听见院子里传来轻微的水声，天地寂寂，空旷得让人心里发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日有所思，他后来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们的任务失败了，最后的八十分如同泡沫一样消散了，沈眠没能换取到救命的丹药，癌症迅速在他身上扩散，抽干了他的生命力，让他变成了一朵枯萎的玫瑰，病恹恹地躺在床上。 他无法承受这个结果。 他日夜守在沈眠的病房里，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来阻拦他们了，家长们的固执全都输给了疾病，只剩下满面的悲戚和哽咽。 而他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只知道握住沈眠细瘦的手腕。 他惊讶沈眠怎么会变得这么瘦，两根手指就可以把手腕握住。 可是不管他怎样抓紧沈眠，都挽救不了恋人岌岌可危的生命。 在梦里，沈眠最后是走在他怀里的，他没有来得及带沈眠看海，没能给他一个家，也没有一起养双猫和狗。 他许诺给沈眠的未来，全都成了镜花水月一场空。 什么也没有，他们没结婚，没举行婚礼。 只有沈眠无知无觉地靠在他怀里，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哥哥，对不起。” 这是沈眠最后一句对不起，跟他道歉，没能陪他走到最后。 作者有话说： 梦只是梦，咱是he。把四十米的大刀收起来～ 第48章 预警 裴知逸醒过来后，有那么片刻分不清刚才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屋子里的灯都没有亮，窗帘倒是拉开着，但是天太早了，外头灰蒙蒙的一片，绿色的常青树木都在薄雾中染上了一层黯淡，只有早起的鸟雀发出一点细小的动静。 他心头跳得很快，手指却冰凉，一抬手摸到脸上全是眼泪。 他很多年没哭过了，连沈眠也没见过，出柜的时候他低了头红了眼眶，却还是没哭。 唯独现在，他因为一个梦，脸上全是未干的泪痕。 他还记得梦里沈眠那张没了生气的脸，苍白没有血色，靠在床上像小孩子一样玩着填色格，偶尔抬头看他，眼神还和从前一样软，问出的话却字字诛心。 梦中的沈眠问他：“哥，要是我真不在了，你会一直记得我吗？”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只记得沈眠想了想，摇摇头说道：“还是不要记得我了，哥，你记着我一年就好，一年后就忘了吧。喜欢你的人这么多，你再挑一个，都会比我更好。” 真是小白眼狼。 他什么都还没说，沈眠已经自顾自帮他安排了以后。 裴知逸从床上下来，胡乱地换上衣服，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去找沈眠，他需要一个活生生的，会笑会闹的沈眠安抚他心头的恐惧。 但他还没来得及走出这个房间，许久都没上线，也没回应过他们的007突然在脑海里出声。 “沈眠暂时没事，他只是在家睡觉。” 裴知逸伸手去拉门把手的手一顿。 他前些天不管怎么呼唤007都得不到反应，只有一句格式化的回复——“系统更新中，暂时关闭服务。” 听着就跟游戏停服了似的。 但是此刻，007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冒出来了。 它勉为其难地解释了自己的缺席：“更新系统去了，现在装载完毕了。” 裴知逸不关心它干什么去了，只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不能再真了，宿主之一若是现在就出了问题，我的任务就直接崩溃了，”007的声音也有点无奈，“但我也得提醒你，他现在好，不代表会一直好。” 裴知逸心里一紧：“什么意思？” 007沉默了片刻：“距离总任务结束还有十八天，十八天内，如果你们没完成最后的任务，宿主沈眠就会重新面临生命危险，根据估算，他的恶化速度会很快。” 恶化加速。 这几个字盘旋在裴知逸的心头，屋子里很安静，几乎能听清他的心跳声。 他侧过头就能看见书桌上的日历，是沈眠亲手做的，上面还有高考倒计时。 梦中沈眠的样子和他面前灰色的墙不断交替。 “那最后一个任务是什么？” 他隐约能猜到最后一个任务，因为系统发布的题目经常是随着他们现实情况一起变化的。 果然，007叹了口气，说道：“最后一个任务是：家人的祝福。换句话说，就是祝你们出柜成功。” 裴知逸的手从门把手上松开了。 他突然问007，“能告诉我，我和沈眠对彼此的心动值吗？” 他记得007说过，只要他们的心动值都达到100，也可以算是完成了所有任务。 007如实汇报：“你的心动值是100，而沈眠是97。但我必须提醒你们，这已经很高了，足以让任何一对情侣白头到老。越往上去，心动值越难再有突破。” 要不然这个任务也不会那么难完成。 “最后提醒一句，在任务的倒计时内，会有三次预警，如果三次预警前都没能完成任务，则任务失败。” 裴知逸心头升起了不详的预感：“什么预警？”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007幽幽道。 . 沈眠今天醒得也很早，他昨天本来就没睡好，早上不到七点就起床了，他估摸着家里人应该都没醒，还有半个小时他爸妈就要去上班了。 考虑到最近把爸妈伤透了心，沈眠愣是止住了自己赖床的想法，打着哈欠走下来，准备给爸妈准备个早饭，让他们瞅瞅自己儿子其实还是挺乖巧能干的。 但他刚来到客厅就愣住了。 因为沈长河穿着睡衣坐在客厅里，沙发上只有他一个人，膝盖上摊着一本相册。 他一向是儒雅清俊，即使四十了也不见老，还能看得出年轻时候的英气。但是他现在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像是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平凡疲惫的中年人。 他其实一夜都没睡。 他也看见沈眠了，父子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沈长河冲他招了招手：“眠眠，过来。” 沈眠慢吞吞走了过去，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像小学生一样在旁边乖乖坐着。 他们家已经好一阵子不像从前那样轻松自在了，沈长河和苏莹都极力避免提起他和裴知逸的事情，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一点日常琐碎。 好像不提，这件事就没有发生，只是冬天窗扇上的冰花，时间一长就会自动融化。 可是现在沈眠却看见，沈长河看的那相册上，是他跟裴知逸的照片。是十六岁的他和裴知逸，跟着全家去意大利旅游，在于加尔达湖边拍的。 照片上所有人都看着镜头，唯独裴知逸在看他。 沈长河推了推眼镜，放在照片上的手指收紧了一下。他问沈眠说道：“你还记得吗，我们去意大利旅游，你差点从桥上掉下去，我跟你妈妈都没来得及抓住你，是裴知逸一把抱住了你。” 沈眠当然记得，但他摸不准他爸是什么意思，只能怯怯地点了点头。 沈长河又说：“还有去年你生病，发着高烧，我们都不在家，是裴知逸送你去医院的，又照顾了你一天。我当时回来后在想，小裴不愧是大你一点，果真跟哥哥一样会照顾人。可是现在再想，他其实不是在照顾弟弟吧……” 而是在照顾心上人。 但不管是心上人还是弟弟，谁也不能否认，裴知逸对沈眠的好。 他翻了一晚上的相册，回顾了沈眠跟裴知逸长大的点点滴滴，想起小时候的沈眠连一块糖都要跟裴知逸分着吃，裴知逸去上补习班，他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是硬着头皮跟去。 他跟苏莹那时候只知道笑话沈眠，明明去一次补习班就要嚎一次，却还每次都屁颠屁颠跟在裴知逸后面。 可如今想来，这些被他们忽视的细枝末节，好像都早就暗示了这两个孩子的将来。 他已经不想再当个严父去斥责沈眠了，他当不来。 他伸手摸了摸沈眠的头发，灯光下，沈眠的脸还是看着很稚气，以至于他有时候会忘记这个孩子已经十八岁了。 但是他又确切地知道沈眠已经长大了。 他知道最近沈眠不好过，往常活蹦乱跳的少年人，最近在家里安静的像个小老鼠，看着可怜。 沈长河心头一阵无力。 他揉了揉沈眠的头发，问他：“眠眠，你告诉爸爸，你真的改不了吗？你不要以为现在父母的反对就是最大的困难，这只是个开始。以后你们可能遇到更多不理解你们的，骂你们是变态的，歧视你们的……” 沈长河想一想，都觉得要心碎了。 他如珠似宝照顾大的两个孩子，怎么能承受这样的伤害。 沈眠摇了摇头，他爸说得这些他都知道，但他也想跟他爸说，这不是一道错题，纠正了就好。 但是他什么也没能说出口，他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他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就一头栽倒在了沙发上。 在昏迷前，他好像听见了007的声音。 “提醒宿主沈眠，第一次预警已出现，请尽快完成任务。” 作者有话说： 家长的攻略进度已经快到80%了 第49章 100 沈眠被送进了医院，他晕倒得毫无征兆，前一刻还在难过地看着沈长河，试图解释，后一秒他就一头栽了下去，无论沈长河怎么喊他，他都始终闭着眼睛，再没有半点反应。 而等到把他抱去医院做检查，却又什么问题都没有检查出来，只是检查出了有一点低烧，医生最后只能推测他是心理压力太大，又过度劳累才能晕的。 但是沈眠始终没能醒。 沈妤留在了家里，沈长河跟苏莹一起守在病房里。 这些天苏莹始终很冷静，除了一开始的失态和崩溃，她再也没有露出一丝慌乱，仿佛裴知逸跟沈眠出柜的事情不存在，一点也没能影响她过正常的日子。 可是此刻和沈长河一起坐在沈眠床边，她伸手摸了摸沈眠的脸，轻声说了句：“他瘦了。” 这句话刚落，她的眼泪就如决堤一样崩溃地掉了下来，布满了整张脸。 “他一点都不听话，学习不好就算了，身体也不好，”她哽咽着对沈长河说道，不讲道理地埋怨人，“我看他就是像你，看谁好看就喜欢谁，裴知逸长得好看，他就跟人跑了。” 可她说着责怪的话，手却小心翼翼地握着沈眠的手，像是怕弄痛他，都不敢使劲。 沈长河眼睛也红了，无可奈何地拍了拍苏莹的肩膀。 他在客厅枯坐了一夜，如今也累了，但是精神上却还是清醒。他拍着苏莹的肩膀，低声道：“要不就算了吧……随他们去吧。两个孩子长到这么大，早就分不开了。” 苏莹捶了他一把，她责怪沈长河：“都是你惯坏的。” 但她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 因为沈眠暂时没检查出什么大问题，苏莹跟沈长河没告诉任何人沈眠在医院。 但仅仅是沈眠送进医院的一小时后，裴知逸就出现了病房外。 他是跟于怜一起来的，人却难得的狼狈，颧骨上有很明显的擦伤，嘴角也有血丝，像是跟谁打了一架。 沈长河跟苏莹惊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过来了。 裴知逸来不及跟沈长河和苏莹解释什么，匆匆说了句：“阿姨，叔叔，我去看看眠眠。”就径直走到了沈眠的床边。 沈长河跟苏莹也没拦着他，而是把视线看向了好不容易追着裴知逸过来的于怜。 于怜穿着平底鞋也没跟得上裴知逸，累得喘了好一会儿才冷静过来。 她复杂地看了裴知逸和沈眠一眼，才对苏莹解释道：“知逸突然说眠眠生病了，非要出来，跟家里的保镖们起了冲突，我只能先带他出来了。但我没想到眠眠真病了，我还以为是知逸做了噩梦……” 沈长河跟苏莹也吃了一惊，他们看向病房内，裴知逸守在沈眠床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沈眠的脸，像是终于确认了这个人还在。 裴知逸也抬头看着沈长河跟苏莹。 他们都心知肚明，此时此刻，父母们还没有同意他们在一起，照理说是不愿意看见他陪在沈眠身边是。 但是沈长河跟苏莹最终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拉着于怜出去了。走之前苏莹犹豫地说了一句：“眠眠要是醒了，就喊我们一声。” 裴知逸点头：“好。” 屋子里只剩下裴知逸和沈眠两个人，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现在天色已经逐渐亮了，清朗的阳光照在室内，沈眠的眉眼清秀温柔，像是童话里年少的王子。 但是裴知逸现在很怕看见他睡着的样子。 这会让他想起那个不祥的梦。 他是接到007的提示才赶来医院的，在路上，007告诉他，在三次预警结束之前，沈眠的身体不会出问题。 但是这并不能给他安慰，因为留给他们的时间太短了，只有18天而已。 而且因为系统的规则，他也无法把沈眠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托盘而出，告诉沈眠和他的父母。 他只能独自承受着这份煎熬，看他最爱的人睡在病床上，无能为力。 他记得在昨天的梦里，沈眠也是这样躺在医院里，越来越消瘦苍白，好像一碰就碎，身上插满了管子，再也不能跟他说上半句话。 “真的不能把沈眠的病换到我身上吗？”裴知逸握着沈眠的手，又一次问007，“什么代价都可以，我跟你们交换。” 007沉默了一会儿，才拒绝了他。 “这世界并不是可以等价交换的，”007的声音里甚至有点同情，“很抱歉，不行。” 裴知逸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却还是感受到了绝望。 都说除却生死无大事，偏偏他与沈眠遇见的，就是生死之关。 他痛苦地将额头抵在了沈眠的手上。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渺小无力过。 在沈眠生病以后，他其实去过很多次外婆常去的寺庙，他明明是不信鬼神的人，却跪在佛前长久许愿，抄送佛经。 可他现在看着沈眠安睡的脸，却不知道神明是否有听见他的祈求。 . 沈眠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昏睡了这么久，在他的感觉里，他好像只是跟007聊了一会儿天，他就醒了。 007一反常态，在他脑子里叽叽咕咕，跟他解释了最后一个任务以及他晕倒的原因，最后还问他愿不愿意让裴知逸代替他生病。 沈眠都震惊了，差点破口大骂007脑子有病。 但是紧随其后007又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 “沈眠，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一旦离开我对你疾病的压制，你只会剩下七个月的寿命，是治不好的。现在我可以给你另一个选择，如果你们最终没能完成任务，你愿意用所有的积分交换，消除裴知逸对你的爱意，开始新的人生吗？” 沈眠愣住了。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自从他跟裴知逸在一起以后，他总是尽量避免去想这个可能性，他像一个小乌龟缩在裴知逸为他搭建的壳中，只要他不去往外看，外界的风暴就惊扰不到他。 可事实上，在心底深处，他其实一直在害怕任务失败，他并没有表面上这么信心满满。 随着离任务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他其实认真地想过，如果他真的死掉了，裴知逸该怎么办啊？ 这世界上爱他的人其实不少。 但是他爸妈好歹还有沈妤陪伴，他的朋友们也还会有新的朋友 可是裴知逸有什么呢？ 他什么都没办法留下给裴知逸，除了无尽的痛苦。 而现在，007问他，愿不愿意让裴知逸忘了他。 “你说的消除他对我的爱，是什么意思啊？”沈眠的声音情不自禁得有一点颤抖。 而007一如既往的平静。 “意思就是，裴知逸对你的所有感情都会散去，对他来说，你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死在了十八岁那年，有点可惜，但无足轻重。他甚至不知道他有过这样一个爱人。他会很快爱上新的人，过得很幸福。” 沈眠光是听一听，都觉得胸口喘不过气来。 但像是怕沈眠还不够痛苦，007又道：“我可以让你看一看，没有你的未来里，裴知逸会拥有怎样的生活。” 007说完这句话，沈眠的脑海里就出现了一幅幅的画面。 他看见了比现在更为成熟有魅力的裴知逸，看上去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站在婚纱店内。而在他旁边站着一个妩媚动人的高挑女生，挽着他的手说说笑笑，正在跟设计师商量婚纱的样式。 走出婚纱店，那女生又笑眯眯地跟裴知逸商量待会儿回家要做什么菜，明天要去看哪个画展，婚礼上要选什么样的捧花。 他们快结婚了，就在两个月后。 而很快，画面就变换了，变成了医院。 裴知逸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难得露出手忙脚乱的样子，不可置信地问医生：“我女儿为什么会像猴子？” 沈眠差点就笑了。 裴知逸怎么也能有这么不冷静的时候呢，一点也不像他了，居然还说自己的孩子像猴子。 但是他又笑不出来，因为裴知逸怀里抱着的，是他跟别人生下的小孩。 而他变成了一个漂浮在裴知逸旁边的幽灵，伸出手想碰一碰裴知逸也做不到。 他看着裴知逸怀里的婴儿，怎么看怎么可恶。 更可恶的是，裴知逸抱着婴儿走到床上刚生产完的女人身边，满含温柔地说道：“你看，宝宝很乖。” 宝宝很乖。 沈眠听见这句话就忍不住哭了。 裴知逸怎么能跟其他人有了宝宝，明明他就在这里，明明裴知逸说过这辈子只会喜欢他一个人。 他怎么可以去跟别的人结婚。 可不管他怎么号啕大哭，裴知逸都听不见，他是个温柔的丈夫，也是个慈爱的父亲，正在一心一意地照顾妻女。 他们之间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他们隔绝在了两个世界。 007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就是没有你的世界，他不会痛苦，不会记得自己十八岁时候的恋人，也不会知道自己曾经有多爱你。他会跟新的恋人结婚生子，白头到老，而沈眠这个人会被彻底埋葬，他到死都不会在意。” 这一字一句几乎像刀一样扎在沈眠心上。 他看着那个成熟稳重的裴知逸，看着他柔软而满足的样子，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心如刀绞，什么叫嫉妒。 裴知逸对他太好了，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让他毫不怀疑自己是被爱着的。 可是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裴知逸爱上别人，对他是这样绝望。 “你还愿意他忘记你吗，即使他会爱上别的人，就像曾经爱你一样？”007还在蛊惑地问他，并且适时地抛出了一个诱饵，“如果你不想，也可以用积分兑换另一个奖励，让你的寿命延长一个月。但是只能有一个月。然后一切如常，裴知逸不会忘记你，他会一直记得自己爱着沈眠。” 只有生命垂危的人才能感受到时间的宝贵。 能延长一个月的生命，已经是种巨大的诱惑。 沈眠早就查过很多的资料，知道他这个病存活率很低，而且很大可能复发，所以他并没有怀疑007对于他寿命的估计。 七个月，加上一个月就是八个月。 007说完这句话就没再说话，安静地等着沈眠选择。 沈眠觉得007可真是居心不良，明明知道他是病人，还用这么讨厌的画面才折磨他。 他看见眼前的画面又变换了，裴知逸抱着女儿走在街头，偶尔遇见了高中的同学。 那同学跟他聊天，聊到班里高中有哪些人，问他记不记得沈眠了。 而裴知逸只顾着给女儿喂零食，漫不经心地回答：“沈眠？他不是去世了吗？” 他的死亡对于裴知逸，好像无足轻重，连一丝涟漪都激不起。 …… 沈眠觉得自己心脏好像裂成了许多片，他看着裴知逸幸福的脸，觉得这真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讨厌的选择题了。 这几乎是在问他，愿不愿意亲手把自己的恋人，自己从小就依赖的兄长，拱手让人。 世间还有比这更可怕的刑罚么。 沈眠心里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蛊惑他，让他拒绝，让他选择一个月的寿命，这样他能多陪裴知逸一段时间，而裴知逸也永远不会属于别人。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问007：“你能保证，如果我去世了，这个积分真的能兑换吗？” “能。” 沈眠咬住了嘴唇，又很快松开，又问：“那能不能不要让他一点都不爱我，我要的也不多，留给我一点点就好。” 一点点就够了，不要拿他当个陌生人就行。 但是007拒绝了：“不行。” 长久的寂静。 沈眠睁开了眼，伸出透明的手，摸了摸三十岁的裴知逸的脸。 虽然知道这个裴知逸并不属于他，也听不见他的话，但他还是对着裴知逸笑了：“原来你三十岁长这样啊。” 他说道：“哥哥，对不起，不能陪你长大。” “我选择兑换积分，让裴知逸开始新的，没有我的人生。” 沈眠心想，裴知逸要是知道了他的选择，会痛骂他的吧，会很严肃地把他骂哭，让他迅速收回。 但是哥，我真的不希望你因为我痛苦。 因为我也很爱你啊。 比爱自己更甚。 …… 时间像是定格在了这一瞬。 沈眠眼睁睁地看着裴知逸和他周边的一切在他眼前消散了。 而现实中，他睁开了眼睛，窗外的日光明亮，十八岁的裴知逸红着眼睛看着他。 他跟裴知逸同时听见了脑海中的声音。 “恭喜宿主沈眠，宿主裴知逸，心动值均达到100。”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完这一章了嗷呜，修修改改，终于打出了通关密码！求海星跟评论鸭！宝贝们新年快乐呀！ 第50章 允许 沈眠的眼泪还挂在眼角，在他睁开眼的一瞬间，从他的脸侧滑下来，在雪白的枕套上落下一个湿润的圆。 他听到007的话，大脑明明理解了意思，情绪却还停留在梦中的生离死别里，一时间显得非常懵逼。 而裴知逸的手已经轻微地颤抖了起来。 他其实一点不冷静，却还是用了最大的理智问007：“心动值100，意味着我们完成了最终任务对吗？” 007很罕见地低笑了一声，古板的电子音也多了几分人情味。 “恭喜宿主沈眠，宿主裴知逸完成最终任务，商城将在三天后开启，请你们兑换自己所需物品。” “我先去写总结报告了，再见。” 007说完这句话就下线了，非常冷酷无情，但是沈眠跟裴知逸却看见他们的手背上浮现起了一行荧光数字——1000。 这数字只停留了一秒就消失了，但是他们还是看清了。 窗外微风温柔，已经是春天了，虽然还残留着冬天的冰冷气息，但是湖面上的薄冰已经消融无形，窗下的迎春花也刚刚露出柔软的鹅黄。 沈眠轻轻握住了裴知逸的手。 刚刚在梦里，他一直无法牵住裴知逸的手，无论多少次伸出去，他的手都会从裴知逸身体里穿过。 那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他像是被遗弃在了世界的角落，仿佛他从不曾在世界上存在过。 如今切实地跟裴知逸的手掌相贴，他漂泊无依的心才像是终于有了停歇的地方。 他抬起眼，发现一贯冷静自持的裴知逸眼中居然也流下了眼泪。 他笑了：“哥，不亲我一下吗？” 裴知逸总是会满足他所有愿望。 他弯下腰，先是吻了沈眠的额头，然后是鼻尖，最后才颤抖地亲吻了沈眠的嘴唇。 沈眠能感觉到裴知逸的眼泪滴在了他的脸上，他的手搂住了裴知逸的背，越收越紧，死死地攥住了裴知逸的衣服。 窗外隐约能听见喧嚣的说话声，空气中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放眼望去都是冷清的白色。 这是医院，每天都在上演生离死别，这里的墙壁比教堂听过更多在祷告。 在沈眠没有醒来之前，裴知逸也是祷告的一员。 但是如今，他的那场噩梦终于可以醒了。 ? 裴知逸陪着沈眠躺在了床上，他看顾了沈眠一天一夜都没合眼，如今却也不觉得困。 沈眠这才知道自己晕倒了整整一天。 “阿姨跟叔叔也一直没睡，刚才才被我劝去休息了一会儿，”裴知逸说道，“我妈也先回去了，下午再来。” 沈眠靠在裴知逸怀里，头埋在裴知逸的肩窝里，他像一个意外走失的小狗，好不容易回到了熟悉的怀抱，一分一秒都不肯再离开。 爸妈不知道他晕倒的原因是什么，但是裴知逸一定一清二楚。 他低声问裴知逸：“哥，我晕倒的时候你是不是很怕啊？怕我再也醒不过来？” 也就是这时候他才敢问裴知逸。 裴知逸没有逞强，而是承认了：“嗯，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怕过。我甚至在想，万一最后我们没能兑换积分，我要怎么办？我应该立刻去拜托爷爷帮你找最好的医生，如果国内治不了就去国外，不管怎样我都要把你留在身边。” 他之前一直不会告诉沈眠他想过这些，好像说出来，就有成真的可能，所以他只会压在心里。 “而我最怕的是……你真的不要我了。”他低声道。 沈眠缩在裴知逸的怀里，能听到裴知逸砰砰的心跳声，跳得很快，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耳膜。 裴知逸在他面前总是坚不可摧的样子。 明明只是比他大了几个月，但是因为是哥哥，裴知逸永远扮演着成熟冷静的那个角色，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吓到他。 也只有这种时候，他会对沈眠流露出脆弱，告诉他自己也会害怕。 沈眠笨拙地抱住了裴知逸。 “哥哥，你知道我心动值为什么会变成100吗？” 裴知逸摇了摇头。 “因为我梦见了很可怕的事情，我梦见我们从来没有相遇过，你不认识我，不爱我，我连一丝痕迹都没能在你生命里留下。”虽然知道是假的，但是沈眠的声音里还是有丝颤抖，“这个梦很可怕，但也是因为这个梦，我发现我比想象里更爱你。因为我真的不想把你让给别人。” 他从来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从小时候起，连最喜欢的玩具也能跟人分享。 唯独裴知逸，他就是要蛮不讲理地划为自己的私有物。 “你是我的，哥哥，”沈眠难得如此霸道，他看着裴知逸的眼睛说道，“你把我纹在了心口，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了。” 而裴知逸低头吻住了他。 “我是你的。” 他当然是属于沈眠的。 他已经把挚爱的玫瑰纹在了心口，用心头的血液供养着。如果这朵玫瑰枯萎了，他的心脏又该怎么继续跳动呢？ . 因为一整天都没睡，裴知逸跟沈眠说了很久的话，但在来还是慢慢睡着了。 沈眠倒是因为睡太久，一点都不困。 他一直跟裴知逸十指相扣，另一只手却轻轻抚摸着裴知逸的眉心，即使睡着了，裴知逸也是一副不安的样子，他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给裴知逸安全感，只能努力让他意识到自己乖乖地待在这里，哪里也没去。 而在一个多小时后，他病房的门就被人悄悄推开了一条缝。 苏莹跟沈长河一起站在外面。 他们是来看沈眠醒了没有，却一眼看见裴知逸跟沈眠相拥在一起的画面。 沈眠没有发现他们，两个人也就没有立刻进来，而是这样往里头望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推开了门。 沈眠吓了一跳，却又怕吵醒裴知逸，不敢坐起来。 三个人在病房内安静地互望了一会儿。 但是最终，她跟沈长河只是坐到了沈眠床边的凳子上。因为只睡了两个小时，苏莹看上去远比平日里疲惫，沈长河也是。 沈眠坐了起来，紧张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局促地叫了一句：“爸爸，妈妈。” 苏莹摸了摸他的额头，问他：“难受吗？医生说你没事，但如果你哪里有不舒服?一定要说。” 沈眠飞快地摇头：“我不难受。” “你把我们吓坏了，”沈长河看着他，声音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一声不吭就倒下去了，又一直不醒。” 沈眠更愧疚了：“对不起……” 可沈长河跟苏莹一点也不想听他说对不起。 晕倒又不是他自己愿意的，为什么连这个也要说对不起呢？ 如果是以前，沈眠应该早就来跟他们撒娇了，可是现在却像个愧疚深重的罪人，什么都要道歉。 苏莹摸了摸沈眠的脸，看了眼他旁边睡着的裴知逸，低声道：“知逸一直守着你，也是累坏了。我看着他的时候一直在想，你就算跟别人谈恋爱，也再遇不到知逸这样的人了吧。谁还能跟知逸一样疼你呢？” 沈眠突然又紧张起来了，他意识到爸妈是想跟他谈出柜的事情了。 苏莹的声音很低哑，但是因为屋子里太安静了，反倒变得清晰了。 她说：“比起知逸，其实我更不放心你。眠眠，你真的想好了吗，你知道跟知逸恋爱，你会遇见什么吗？如果你们没有走到最后，你跟知逸这样两小无猜的兄弟情分，也会断得一干二净。你真的能承担这一切吗？” 沈眠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对着苏莹笑了一下，脸色还很苍白，阳光下能看出残留的泪痕。 他说：“妈妈，在我跟裴知逸告白前，我就想过这些事情了。但是比起这一切不确定的可怕后果，我更怕失去他。” 苏莹跟沈长河交握在一起的手紧了紧。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答案，但亲耳听到，还是觉得有点伤感。 “那就随你们吧，”苏莹也对沈眠笑了一下，她眼睛里分明含着泪，声音却很温柔，“做父母的能给你们的能有多少呢？总不能你们还没经历外界的风雨，就先要经受家人给的痛苦吧。” 她故作轻松地对沈眠说：“等裴知逸醒了，记得让他吃早饭。好歹也是男朋友了，别总等人家照顾你。” 她说完这句话，眼中就泪如雨下。 她其实很怕，很怕这两个孩子以后的路不好走。 但她更怕沈眠和裴知逸不幸福。 沈眠忍不住了，刚才他还强装出淡定跟父母保证，现在却一把扑过来抱住苏莹哇哇大哭。 沈长河也拍拍儿子的背，他没什么想说的，只是叹了口气。 …… 裴知逸就是在这哭声里被吵醒了。 作者有话说： 家长进度条——100%（求海星求评论，啾啾）后面还有二更，不过比较晚 第51章 温馨 沈眠和裴知逸的积分兑换得很顺利，没再发生任何狗血场景，也没电影里那种惊天动地的特效。 就像在tb购买东西一样，把他们需要的那枚药丸加入兑换框，这件商品就生效了。 沈眠感觉非常不真实，他问007：“这就好了？你们包不包售后的啊，回头我要去哪儿维权啊？” 007如果有人类的眼皮，大概会狠狠翻一个白眼。 “三无产品，不包售后。” 但是看在这是他第一对宿主的份上，007还是不甘不愿地补充了下一句：“你要是不信，一个月后再去检查一次。绝对没问题，我们是良心系统。” 沈眠“哦”了一声，决定姑且相信一次。 积分兑换完成以后，007就又去写总结报告了，据它说这东西极其麻烦，逼得系统们分分钟数据错乱，实在害人不浅。 沈眠听着，总觉得像一个可悲的社畜在被公司无情压榨。 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实在爱莫能助，只能深表同情。 ? 自从跟家里出柜成功，沈眠整个人都精神放松了，于怜本来就不太反对他们，苏莹跟沈长河现在也心态良好，只有裴安一个人孤军奋战。 但是他跟裴知逸还能吵上几架，对着沈眠却骂不出口，一来二去，他干脆继续去出差了，眼不见为净，难得休息也不回来，不太想看见裴知逸这个逆子。 裴知逸对此深表乐意，并且不孝地对沈眠表示，他最好一年都别回来。 沈眠：“………”不是很想参与你们父子的矛盾。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裴安其实也是消极抵抗，一时想不开，但是更过激的行为也没有了。 这么多年，他也并非完全不觉得自己亏欠裴知逸。 沈眠想，他跟裴知逸肯定还是能等到所有家人都祝福的那天吧。 不过他眼下更关心的是，他跟裴知逸在缺课一周后，终于要滚回去上学了。 他晕倒的那天其实就该去上学了，只是当时家长们还在思考要不要让他俩分开去不同学校念书，就把他们按在了家里。 后来沈眠又是晕倒又是检查，就耽搁了一周。 如今家长们也逐渐适应了他俩待在一块儿，看见他俩腻在一块儿也不会额角直跳了，就火速把他俩撵去上学了。 苏莹最直接：“快走吧，你俩不在家我还轻松点，别一天天在家谈恋爱，还记不记得自己是高中生了。” 沈眠想抗议，但是看见他妈冷酷的眼神，又识趣地把话咽了下去。 沈妤在旁边幸灾乐祸，因为她也开学了，就见不得其他人闲着。 三个人一起出了门，他们仨的学校离得不远，司机先送沈妤再送沈眠跟裴知逸。 坐在车上，沈妤望着裴知逸跟沈眠光明正大扣在一起的手，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哥跟裴知逸这一出柜真是惊天动地，连着几天她都觉得家里乌云罩顶。 好在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但她也有点怀疑自己以前又聋又瞎，怎么会看不出来沈眠跟裴知逸互相喜欢呢？ 这层窗户纸捅破以后，她再去回忆以前的点点滴滴，才惊觉处处都是显而易见的暗示。 她还想起沈眠以前跟她斗嘴，说让裴知逸当她嫂子，也算一举两得。 当时两人都以为是玩笑。 谁想到兜兜转转，裴知逸还真成了她嫂子。 下车的时候她冲裴知逸跟沈眠拜拜。 她对着裴知逸笑了一下，低声道：“嫂子再见，去学校多督促我哥读书。” 然后就蹦跳着火速跑路了。 沈眠先是一愣，而后笑了一路。 裴知逸也不抗拒，揉了一把沈眠的脑袋，眉眼温柔。 他俩进了教室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周围一群小伙伴七嘴八舌地问候他俩身体还好么，因为他们听说的版本是老丁那儿来的，说是家长打电话来，说沈眠跟裴知逸生病了，暂时要请假。 但是他们看了看沈眠养的白里泛红的脸，再看看裴知逸有力的肌肉线条，很难说服自己这是两个病人。 沈眠也不掩饰，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在家出了个柜。” 周围全都倒抽一口凉气，徐泾跟韩超差点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穆灵铃和许芊飞快地抓过了沈眠的手，检查有没有伤口。 “你俩不会是被家长打进医院的吧？”穆灵铃惊慌地问。 “没有，我爸妈跟他爸妈还是挺文明的，不兴动手，”沈眠挠了挠头，“就是关了几天，然后我晕倒了一次，爸妈就同意了。” 小伙伴们一片沉默，也不知如何评价。 最后徐泾总结发言：“没想到，我们这群异性恋还没敢见家长，你俩gay先出了柜。”他拍拍沈眠的肩膀，“牛逼！” 沈眠：“………”为什么怎么听都不太对劲呢？ ? 于怜最开始的计划是在家待二十天，但是因为裴知逸的事情，她最后拖了大半个月才离开。 走之前，沈家的人一起去送她。 在机场里，于怜先是抱了下裴知逸，然后又去抱了抱沈眠。 她不算是情绪外露的人，但是她却抱了沈眠好一会儿，然后望着沈眠，轻轻说道：“我把裴知逸交给你了。谢谢你这么多年都陪着他。” 她很清楚，如果不是沈眠，裴知逸也许这些年都不会过得高兴。 裴知逸能有现在这样的性格，没有变得真的不近人情，她已经很满足了。 沈眠突然就感受到了责任重大：“好的阿姨，放心吧阿姨！” 于怜噗嗤笑了出来，揉了揉沈眠的头。 她看了裴知逸一眼，裴知逸也在笑。 “那我走了，下次带妹妹来跟你们玩。”于怜说完这句话，就拉起行李走了。 她还是那个干脆而不拖泥带水的人。 裴知逸望着她的背影，想起小时候她也是这样离开的。 但是那时候他还会难过和愤怒，现在却一片平和。 他牵起了沈眠的手，跟着沈家的车一起回了家。 路上沈长河问他们晚上要吃什么，沈妤跟沈眠在讨论足球比赛，车内一片温馨融融。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或两章吧，正文就完结了。 第52章 归处（正文end） 沈眠的身体完全康复后，裴知逸带着他一起去了自己之前祈福的寺庙还愿。 他在沈眠生病的期间，来过佛前许愿，他愿意付出一切换得沈眠平平安安。 这间寺庙并不是那种香火鼎盛的旅游打卡景点，但是这间寺庙的主持跟裴知逸外婆关系很好，小的时候他会跟着外婆过来，而在沈眠生病后，他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上了山，庙宇内空无一人，他一个人跪在佛前许愿，明明室内很安静，他却总是能听见滴水声与风声。 其实他这半年做了很多这类的事情，以前裴家就会定期捐助贫困学生，但是自从沈眠生病以后，他就专门从自己的资产里拨出一部分用于慈善。 人在惶惑的时候，总会去寻求一切力量，想留住自己爱的那个人。 沈眠却听得有点怔怔的。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裴知逸有过如此辗转反侧，只能寄希望于神佛的时刻。 裴知逸在他面前总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仿佛天生缺少了慌乱的基因，总是从容不迫，所有事情都可以由他承担。 而他也永远不会失控不会脆弱。 可是现在裴知逸却告诉他，很多个夜晚，他连觉都睡不着。 裴知逸带着沈眠在寺庙后的石阶上慢慢走，现在正是春天，山中景色很漂亮，竹林如同海浪，一阵一阵地泛起波纹。 他半年里来过好几次，却从来无心观赏这山中的景色，如今沈眠走在他身边，他才觉得天高云阔，风景如画。 “眠眠，冷静只是展现给你看的，”裴知逸自嘲地笑了下，“如果连我都乱了阵脚，你又该从谁身上汲取勇气呢。” 也许是天性，也许是因为他比沈眠大了几个月。 裴知逸天然地觉得自己是沈眠的依靠。 无论他怎样辗转反侧，怎样忧神哀痛，都会被他留在无人知晓的深夜里，等天光一亮，他又是沈眠心里坚不可摧的兄长。 他不觉得累，他觉得这是应该。 沈眠却有点闷闷的，他牵着裴知逸的手，一步步走下石阶。 在快要离开寺庙范围的时候，他轻声对裴知逸说：“可是哥哥，我也想当你的依靠。” 他站住了脚步，像在许下什么了不得的诺言，带着一点害羞和许多的认真，看着裴知逸。 “哥哥，你等等我，总有一天我会变得成熟，我也能照顾你。” 他说话的时候，睫毛不安地眨着，眼睛在阳光下变成了琥珀色，在他身后是深绿的重重竹浪，而他白衣胜雪，长身玉立。 裴知逸笑了笑：“好啊，我等你。” 早在很多年前，沈眠就已经是他的依靠了。 但他不介意沈眠给他更多。 他就是这样贪婪而不知满足，渴望占据沈眠的全部。 . 他们下山后，沈眠跟裴知逸又在附近的咖啡店坐了会儿，在裴知逸去买冰淇淋的时候，沈眠听见脑海中久违地传来了007的声音。 沈眠身体恢复后，007已经二十几天没出现。 “沈眠，”它这次没叫宿主，而是叫了沈眠的名字，“我要走了。” 沈眠很清楚这一天的到来，但是心里还是有点不舍。 其实他们跟007更像是同事的关系，不算亲近，也不算陌生，可是如今要分别，还是会伤感。 “谢谢你，”沈眠真心实意道，“遇见你我觉得特别幸运，也特别高兴。要是没有你，我现在还在病床上。” 007轻笑了一声，这就是沈眠可爱的地方，裴知逸那个小王八蛋就没这么单纯，拐弯抹角多次套话，试图问出沈眠的病是不是它搞怪。 但它们作为合法系统，当然不可能用违法方式使宿主生病。 所以它理直气壮。 因为马上就要离开了，007和颜悦色地问沈眠：“你还有什么问题问我吗？或者还有什么小愿望吗，也许我可以帮你实现。” 沈眠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他得到的已经够多啦，父母的祝福，身体健康，还有一个绝世好男友，再贪心就实在过分啦。 但他还真的有个问题想问007，这件事在他心里说不上耿耿于怀，却还是会让他有点忧郁。 他迟疑地问007：“那天在病房里，你给我看的是真实的未来吗？如果我没能达到100心动值，真的用积分换取裴知逸对我爱意消失……世界上就真的会存在一个女生，与裴知逸结婚，得到他全部的爱吗？” 他始终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可以代替他的存在。 “我也不是嫉妒……”沈眠试图为自己辩解，但是片刻后又放弃了，老实承认，“好吧我就是嫉妒。” 007笑起来，它觉得很有趣。 它说道：“那并不是真实的未来，而是我根据你心底的欲望，制造出的最令你痛苦的幻象。你害怕裴知逸爱上别人，我就让你看着他和别人生儿育女。只有最痛苦的煎熬，才能催生100的心动值。” 沈眠有点困惑地问：“那真实的未来是什么呢？”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正看见裴知逸从店外走来。 这家店的门口做了一个花廊，裴知逸从花廊下穿过来，吸引了许多或隐晦或明显的视线。 但是裴知逸的视线只落在了沈眠一个人的身上。 沈眠情不自禁就笑起来。 而同时他听见007在脑海中说道，“裴知逸最真实的未来，不是已经在你手上了吗？” “其实我有一个欺骗你的地方，那就是我并不知道抹去裴知逸对你的爱意以后会发生什么。因为100分的心动值到底能不能被抹平，都是一个未知数。” 007说完这句话，它在沈眠身边停留的时间就进入了三秒倒计时。 “这次我是真的走了，再见。” 007留下这句话，就轻飘飘地消失在了沈眠的脑海里，就像它来的时候一样，走的时候也毫无预兆，安静无声。 它像是沈眠十八岁时候的一场梦，光怪陆离，即使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只有沈眠跟裴知逸自己知道，这是真的。 . 裴知逸也听见了007的离去，他跟007像两个久不对盘的同事，如今终于等来了一方离职，都客气礼貌地说了声再见。 他走到了沈眠身边，而沈眠也抬起头望着他，眼睛圆溜溜的，很可爱的样子。 “看着我干嘛？”裴知逸笑着问他，把冰淇淋放到了沈眠的手里。 沈眠终于吃到了隔壁很有名的青柠味冰淇淋。 他对裴知逸笑了一下，眉眼狡黠，像个小狐狸，然后也不等裴知逸反应，就站起来，凑过去，在裴知逸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吻。 带着冰淇淋清甜的味道。 他对裴知逸说道：“哥哥，我觉得我好幸运。” 情窦初开爱的那个人，就是我一生的归处。 . 正文end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后面的番外应该会有大学和一次007赠送的神奇体验叭～两天后来写。十分谢谢你们愿意点开这篇文并看到最后，这是一个我觉得很温柔的故事，希望也能传递给你们些许温柔和喜悦，那我就很开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