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我那弱不禁风的女相公 作者:云里的伞 简介:诸国战争一触即发 舟炀是雪国最受宠的公主 荒唐一纸婚约,她收获一枚女相公 传闻中文采谋略入神的北聿安 竟会是一个坐在竹椅上的病秧子 还是个女人! 下嫁与她,只因为… “若想请我入国很简单,北某不才,天生喜女子。” 来者皆是后退离开,就在北聿安闭关之际。 “雪国原以公主为礼,请北谋士相助。” 成亲那日,舟炀成为了所有人的笑柄 自然不能让北聿安舒服了 “我约法三章,不同寝,不同吃,不同出。” “好…噗…” 成亲第一天,舟炀就把北聿安气吐血了… “我知道你身体不好…” “好…噗…” 舟炀渐渐发现只要一说她就准吐! “北聿安!” “噗…” “你别给我装!” “夫人~我没有~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我就很容易吐嘛~” 直到有一天,舟炀被众人不分青红皂白陷害的时候 那个病殃殃的人,手握重剑一路狂奔而来 “谁敢动我夫人!” 安居乐业,岁聿其暮。 舟遥遥以轻飏。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近水楼台 恋爱合约 搜索关键字:主角:北聿安,舟炀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处心积虑与预谋许久的故事 立意:扮猪吃老虎的日子 第1章 见面礼 群山环绕的竹海雾气飘荡,头戴斗笠的女子身着素白衫子脸被纱巾遮着,仅能在露出的双眸中看出焦急的神色。 穿梭在绿色的云山中,竹枝摇曳洒落在竹林间的夕阳斑驳闪烁。 在那茂密的青枝绿叶中一阵悠扬的笛声随着秋风袅袅票如耳际,女子落入一片空旷的地方面前是一处别有洞天的竹屋。 屋外的竹椅上背坐着一抹消瘦的身影,青丝随风舞动发出阵阵清香。 一袭白衣委地绣着青竹暗纹,她静静的坐在竹椅上,闭着眼入神吹奏着手中的玉笛素白的肌肤被夕阳侵染了一层薄薄的金粉,如此恬静静谧还是无法遮盖她脸上病态的疲惫。 "主子,金羽求见。" 戴着斗笠的金羽轻轻走到她的身后小声的呼唤,生怕耽误了大事也怕扰了她的清静。 笛声戛然而止,女子缓缓睁开的双眸静若深潭,深邃的让人不敢直视。 "这次是谁?" 金羽见她开口连忙回道:"说是来自雪国的谋士,特来请您入国相助。" 女子静静的看着远处的竹林薄唇微张:"请。"她并未多说什么,催动竹椅的轮子朝着院落的深处走去,白衣锦袍飘荡若一缕清冷浮烟,在这深绿中显得格外惹眼。 金羽会意转身运起轻功跃上枝头朝着山门而去,不消片刻在女子刚刚点燃了炉中火时雪国前来的谋士来到了院中。 "雪国谋士黔中特来请北聿安先生下山入国,以救我雪国百姓与水火之中。" 黔中声如洪钟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甚至不惜跪在院中以表心意。 屋内女子抬起指尖,身旁侍女瞬时领会将门打开。 "北先生……"黔中大喜过望连忙想要站起身前去拜会,却在看清她的长相时大惊失色愣在了原地:"怎……怎会是……女子……" 北聿安嘴角噙着浅笑,茶杯在葱白的指尖抬起隔空与黔中致意,茶杯很烫,眼前人的反应很有趣。 "你很失望?" 黔中沉默不语,传闻在天运林中栖居着名为云昭的谋士,没人知道她们的身份与长相,甚至多年来屡屡寻找都是无果。 只知道她们常年神出鬼没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族内的子嗣极少却各个天之骄子,只得其一便可御领天下。 他们总是会在列国起争端的时候出现,据说上一个就被斯国收归麾下从而拥有了统治列国近百年的功绩。 这次眼看各国蠢蠢欲动之际,江湖上便开始散播出了云昭的地点。 黔中知道自己绝不是第一个,也肯定不会是最后一个,只不过根深蒂固的观念使他很自然的就以为云昭的谷主是一位男子。 就算……就算真的是一位女子,也不会是眼前这个病恹恹的女子吧,这哪里像什么不可多得的谋士,简直就是家中矜贵的小姐天生体弱多病的那种。 北聿安被他的沉默耗光了耐心,随意摆摆手:"既然无意,那便回去吧。" "不……"黔中连忙拱手行礼:"请您入国。" 不管眼前人是真是假,黔中受命前来就必须完成王上给予的厚望。 北聿安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戏谑,笑说:"你可未表明心意,云昭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您想要什么 ?"黔中摸了摸身上,想起了马车上带来的绫罗绸缎与金银珠宝:"看我糊涂,我马上命人将见面礼取来。" 这不止是在表明诚意,也是在彰显雪国的实力。 "不必。"北聿安对那些俗世上的东西毫无兴趣:"你可知,百年前斯国是用了什么代价才将我母辈请去的?" (母辈!) 黔中为之震惊之余还是坦然的摇摇头:"还望您明示。" "北某不才,天生好女子。"北聿安的声音低回婉转透着一股羸弱:"我要你雪国第一美人,若有诚意,北某即刻入国。" "这……" 黔中下意识觉得北聿安就是在刻意刁难,羞愤之际拂袖而去。 北聿安看着离去的马车,脸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只有唇角的浅笑安然自若。 "主子,您选中了雪国?" 身旁的金羽却悟出了其中的道理,没了外人北聿安也不再装,站起身走到内屋的暗格前熟练的转动机关,盒子中的物件弹射而出,寒芒迸射划破长空的嘶鸣清脆。 她的眼中冷光一闪,身形后退数步,以力化力双掌顺势握住了剑柄。 "这个礼物还真是考验人。" 金羽始终淡定的站在一边没有动作,她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每一任云昭谷主都爱装病,明明各个身手都是以一敌百的。 "可能是老谷主想给您一个惊喜呢。"金羽拿来了崭新的手帕:"主子。" 北聿安接过手帕细心的擦拭着手中的长剑,这就是代表云昭最高地位的象征,也是云昭的秘密。 "金羽,你觉得雪国如何?" 金羽仔细的回想着黔中的表情,撇着嘴摇了摇头:"不好,他看见主子羸弱的样子明显的不尊重,我不喜欢他。" 北聿安若有所思的看着长剑上的烛光的倒影,屋内火炉中的木柴在噼啪作响。 "越是弱的才会越是危险。" 金羽不解的看着北聿安,可她似乎并不想做出什么解释。 另一边的雪国,黔中历时两个日夜已经回到了城池中,却始终不敢去见雪国的王上。 最终纸还是包住火,黔中深夜进宫将所见所得全数告诉了雪国的国王舟赫。 "一介女子,想要娶女子?" 黔中颤颤巍巍的跪下,脑袋重重的抵在冰冷的地面:"是,王上,臣一字一句都所言非虚,绝不敢隐瞒。" 王座上身穿锦袍华服的男人在皎洁的月光下笼罩着一层幽幽光泽,脸上有着一副脸女子都为之嫉妒的精致五官,尽管如此在那一抹阴柔中依旧沾染着一份令人不敢亲近的冷漠与疏离。 "她的身份可敢肯定?" 黔中抬起头:"千真万确,回来时臣特意留意了,见到了别国的使臣前去。" 舟赫缓缓站起身走下王座来到黔中的身前踱步深思,黔中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过去片刻之后,舟赫的手按在了他的头顶。 "告诉她,本王愿将公主为聘,请她入国。" 黔中猛地看向舟赫,又极快的将视线低了几分:"敢问王上,是哪位公主?" 舟赫长叹一口气,才说:"舟炀。" 黔中震惊的呆滞了片刻还是退出了大殿,舟赫看着高高在上的王座双手背在身后飞快地转动着玉扳指。 舟炀与他是同一个母亲的妹妹,从小便在一起相依为命本以为熬走了老国王可以保护好自己的妹妹一辈子无忧无虑给她无尽的宠爱。 到了现在这一刻,舟赫才发现原来在权利面前任何东西都可以舍去。 "妹妹,是哥哥对不住你……" 黔中的速度很快,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便再一次来到了竹屋前,可当他再次走进去的时候发现小院已经没有人了。 他如雷轰顶,这若是没有将人请回去估计自己的人头就落地了。 "这位大人,不走吗?" 正在黔中陷入惊恐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阵马车的声音还有金羽的质问。 他连忙回头,竟发现原来她们早已整装待发。 金羽见他未动,不耐烦的解释说:"我家主子早已料到,若不想耽搁请你不要再呆滞下去。" 马车中传来了几声轻咳,才将恍然的黔中唤醒,他连忙走到了自己的马车边:"走走走。" 一路上黔中都没有与北聿安有说话的机会,除了中途金羽叫停了队伍为北聿安煎了一副药之外基本上都是马不停蹄的在赶路。 到达城池的那一天,黔中走到马车边。 "王上在宫中准备了二位休息的宫殿,二位若是不嫌弃……" "不必了。"金羽打断了黔中的话:"云昭的人从不寄人篱下,不用大人担心,我们自有去处。" 黔中一时尴尬不已,有意无意的看向了马车内的方向却被帘子挡住了视线。 "黔中大人,今日有些晚了,明日我会前去宫中拜见雪国王。" 北聿安合时宜的给了黔中台阶,这也让他放心下来:"那我这就去回禀王上,不知谋士今日住在何处,我也好有个准备。" 金羽冷笑一声:"你是想看着我们主子吧。" 黔中被戳破了心思,倒是不急不躁了,马车内再次传来北聿安的声音。 "大人随我们前去吧,让您认认路,人生地不熟您最好可以派些护卫前来,不知大人方不方便。" 黔中连忙答应:"好好好,我这就去安排。" 马车前行了没多远便停在了一处刚刚修建完毕的宅子前,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穿过中庭皆是雕梁画栋。 黔中从不知就在雪国的国都中竟然会有这样别用洞天的宅子。 金羽纵身一跃,将牌匾上的红绸拉下。 金光灿灿的两个字映入眼帘。 "云昭……" 若说此前黔中对北聿安还有多顾及真假,现在可谓是被折服了,何人可以在天子脚下建设自己的府邸却不被发现,眼前这个巧夺天工的院落也绝不是一日就可建成的。 北聿安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在雪国落了根。 第2章 初见 金羽走回马车边,在随从手中接过了竹椅。 "主子,到了。" 北聿安将帘子掀开,没了竹林的映衬下苍白的脸色极为明显,忽而一阵不适感袭来她半掩着唇:"咳咳咳……" 黔中看着她这副身体不由为舟炀公主担忧,本就要嫁给一个女子就已经足以难过了,说不准没有多久就要守寡了。 他轻声叹息,招来手下安置在院子的周围轮岗。 说是保护,其实就是监视。 北聿安坐上竹椅,手里拿着竹笛把玩路过黔中的时候友善的笑了笑才示意金羽推她进去。 "大人,我们明日宫中见。" 黔中点点头:"谋士好生休息。" 宅子中的一切都是金羽一手操办的,北聿安坐在竹椅上看着周遭的一切满意的笑着说:"我都很喜欢。" 金羽俯身在她的耳边低语:"主子外面人是否要清理一下。" 北聿安浅笑着摇摇头:"做戏做全套,银刃进不来就暂且不要进来了,我并不想惹事。" 金羽点点头,仍旧不解:"主子何必要自己要求来人看守,这不等同于给了他们监视您的机会吗?" "你总要给别人一个安心的理由。" 只是她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宫中已经乱成了一团。 "公主!公主!王上正在与大臣商议,您……您不能进去啊……" 议事厅门外的太监与宫女正在竭力劝说着,眼前这个拥有一张明艳动人的小脸,樱唇琼鼻,脸颊细润如温玉般腮边不点而赤。 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平添了几分风情万种的滋味,而灵动的双眸皎洁的流转几分调皮与稚嫩。 这便是雪国最受宠的七公主,舟炀。 也是雪国数一数二的美人,更是如今王上的亲妹妹。 "放我进去!我就是想亲口问问王兄一个理由!" 太监面露难色依旧耐心劝阻,舟炀的性格与娇柔的外表截然相反,在这宫中仗着人畜无害的面容没少因为调皮惹出事端。 "公主啊,真不是老奴不让您进去,王上现在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正在与大臣门商议,不如您晚一点再来?" 舟炀明显不信,就算信也不想领情:"老富贵,你是不是找打了?" 面前阻挡的太监是太后身边的人,从小便看着这对兄妹长大,从而可没少被舟炀这个小魔头捉弄。 "老奴……" 就在他欲哭无泪的时候,大殿的门被打开。 "王上召见七公主。" 舟炀冷哼一声拎起裙摆走了进去,大殿之内哪有什么大臣,只有烂醉如泥的舟赫坐在台阶上自斟自饮。 看到她的时候,舟赫傻笑着招手。 "妹妹来了,快来哥哥身边。" 舟炀看到他这样一肚子的怨气都变成了心疼,听话的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还是想要一个理由,一向偏爱自己的哥哥为什么舍得将她嫁给一个女子。 舟赫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愧疚的低下头握住了她的手:"妹妹,哥哥对不起你,父皇驾崩的早,我十三岁便登基致力与管理国家,照看百姓本以为可以平平安安的不生事端……可……可炀儿,我们不能任由他国打到家门啊……" 舟炀咬着唇角没有说话,她知道对于舟赫来说执政七年带来了什么,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又经历了什么。 "炀儿,皇家子女哪有平常人家的命啊。"舟赫抚摸着她的手背:"哥哥知道委屈了你,哥哥求求你,只要平定了战乱我定会还你自由好不好,除了你……哥哥还能依靠谁?" 舟赫站起身踉踉跄跄的在殿内踱步,他手中的酒壶好几次都差一点掉落在地上。 "我嫁!" 舟炀不忍看着哥哥两难,天子守国门,公主又岂是安乐的。 舟赫飞扑在她的脚下,狼狈的托起她的手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却好像又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炀儿,委屈了……" 舟赫的哀伤再也克制不住,灼热的眼泪掉落在舟炀的手背,滚烫了她的心也再也没了气恼。 临走的时候舟炀交代了老太监照顾好哥哥,这一瞬间她好像长大了。 富贵走进大殿的时候,舟赫背脊挺直的坐在大殿中全然没了刚才的醉眼朦胧,他将身上褶皱锦袍抚平。 "王上,公主离开了。" "我知道。"舟赫站起身,那双眼中除了对权利的渴望还剩下一丝愧疚:"是我对不住她,可在国家存亡的面前我别无选择。" 这七国分裂的日子也该走到尽头了,舟赫嘴角噙着势在必得的笑意,心中是即将坐拥天下的雄才伟略。 隔天一早,黔中就在舟赫的示意下来到了北聿安的宅子中。 北聿安依旧是病殃殃的模样,脸色苍白咳嗽也比昨日严重频繁了一些,嘴唇也是淡淡的泛紫。 "咳咳咳……"北聿安用手帕半掩着嘴唇,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容:"走吧,大人。" 黔中一边走着一边试探着说:"若是谋士今日身体实在不适,我可以向王上禀告改日再进宫的,再派些雪国的太医来为您诊治。" 北聿安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病情的虚实摆摆手说:"多谢大人的好意,我这身体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了,二十多年了习惯了不碍事,不要失信了王上才是。" 金羽推着北聿安径直在黔中身旁走过,冷冷的说:"云昭谷中的神医数不胜数,轮得到你小小雪国?可笑。" 黔中的脸色很难看,心中默念着忍人所不能忍跟在她们身后走了出去。 单单是进宫的门就足足有三道,每一道都要停下来搜查与检验文蝶,北聿安坐在马车内闭着眼睛凝神休息。 金羽虽然嘴毒还是在大事上很配合。 来到大殿的门外,金羽看着眼前足足有九十九层的阶梯眼中明显的不满,明知北聿安的腿不方便还定在了这样的地方,不是为难是什么。 "金羽,推我上去吧。" 金羽点点头:"主子,坐稳了。"说罢,运起内力竹椅竟被稳稳脱了起来眨眼之间便已经到了石阶的一半。 北聿安悄悄用竹笛点了一下她的手背,金羽立即明白过来将竹椅准备的落在了大殿门外。 坐在王座上的舟赫与北聿安的视线撞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没有动都在审视着彼此,舟赫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深不可测,北聿安在他的眼中看到了野心勃勃。 恰巧这都是彼此都想看到的。 "哈哈哈……"舟赫大笑几声主动走下了王座:"不知谋士前来,快快有请,快。" 北聿安也很是配合,笑说:"是北某应该先来拜见王上的。" 舟赫来到她的身边伸手握住了竹椅,金羽警惕的看着他没有松手,北聿安轻咳几声她才担忧的松了手。 "谋士远道而来,本王没有第一时间接见实在不该。"舟赫推着注意朝着侧面走去:"不如本王带着您在宫中转转。" "多谢王上,只怪北某这身体实在不争气,真是让我惶恐。"北聿安欲要起身却被舟赫按了回去,北聿安借势回头看了一眼金羽:"你就在这里候着吧。" 舟赫也回头说:"不要跟来。" 金碧辉煌的楼宇间,漫长的走廊两旁皆是各种珍贵稀有的树木与花朵,芳香沁人心脾北聿安淡然的闭上了双眸。 她在等舟赫等不及先开口。 果然刚刚踏入这个幽静之地,舟赫便放缓了脚步:"谋士,恕我直言不讳,本王听闻这云昭志士都是胸怀雄才伟略之才人,不知您对于眼下的形势可有见解?" 北聿安浅笑着点头,拇指摩挲着玉笛娓娓道来。 "斯国,昌吉国,南密国,池田国,雪国,羟国,须弥国,七国的实力中为斯国最为强劲,其次便是雪国,其余五国中昌吉的徐猛将军颇有大将风范算一对手,须弥国的子虚巫师算一劲敌……" 舟赫听着她将所有国家的实力一一剖析彻底,甚至连生活喜好陋习弱点都已掌握越听越是心惊,他在想若是现在北聿安是被其他国家抢去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听到她说完了,舟赫才说话。 "那雪国呢?您始终未说雪国强劲的地方,难不成我雪国无一能人?" 听到他恩威并施的警告,北聿安不紧不慢的说:"以前没有,如今有了。" "哦?说来听听?" 舟赫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北聿安将玉笛放在腿上与他对视着:"雪国有我,其余国家便不敢动,王上若是不信便可静观其变。" 这话若是其他人说了舟赫说不准下一刻就将人扔出去了,但是这句话是在云昭现任谷主的口中说出,他与北聿安对视良久,就是这样波澜不惊的眼眸竟还是让他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北聿安是危险的宝藏,自负的舟赫还是坚信自己可以掌握。 "本王这花园中奇花异草众多,若是谋士不嫌弃便先欣赏片刻,本王去处理一些小事,很快便回来。" 北聿安浅笑着点头:"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舟赫走后,北聿安坐在花园中并未走动半分,这里遍地是你看不到的眼睛这戏还是要坚持下去。 "你就是北聿安?" 第3章 成亲 北聿安闻声将竹椅调转了方向,眼前的少女穿着淡粉色的衣裙弯弯的柳眉下是一双清澈的眸子,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的笑,煞是好看。 "正是。" 少女来到她的面前,仔细的端详她的脸:"你生的这般好看,你为何就要喜欢女子呢?" 一句话北聿安便知道了眼前的人就是七公主舟炀。 "我不喜欢女子。" 舟炀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喜悦之后又是被戏耍的恼怒:"那你就是耍人了!你不喜欢 ,偏生叫我嫁给你作甚!" 北聿安看着她笑说:"因为偏生喜欢你。" 舟炀神情一怔,她怎么会想到这辈子第一次被调戏竟会是一位女子,还是自己未来的……相公?……夫人?……还是驸马?…… "你你你你,你放荡子弟!" 北聿安无辜的摊摊手:"可我是女子,不是子也不是弟。" 舟炀气的直跺脚:"你就是无赖!" 北聿安这次没有否定,而是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不说话。 舟炀被她闹了个大红脸,背过身绞尽脑汁想要讨回来终于灵光一闪。 "你要我嫁给你可以,你不能住在现在的宅子中,你要……住在驸马府中!"舟炀想起了听说她不喜欢寄人篱下的传闻,又觉得不够狠补充说:"或者住在宫中,每日让王兄看着你。" 她心想这次北聿安该怕了吧,谁会想要和一个嚣张跋扈的妻子共度余生呢,就在她洋洋得意的时候,北聿安却笑了。 "好,你说住在哪里都可以。" 舟炀泄了气,坐在石凳上皱着眉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难缠。"又堵着气说:"我可爱打人了,你的身体这般柔弱,指不定我一拳头你就没了,你当真不怕?" 北聿安摇摇头又点点头,舟炀不解的看着她:"你到底是明白还是不明白啊,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 她笑着解释说:"摇头因为不怕,点头是怕你会因为我不害怕而不高兴。" 舟炀看着她竟一时有些失神,回味过来之后羞愤的站起身,腰间系着的银铃因为起伏而发出清脆的碰撞。 北聿安的视线落在银铃之上,听闻这是雪国女子出生那年便会锻造出来的,待到嫁人的那日便会系在相公的手上。 "你的银铃很好看。" 舟炀连忙捂住了腰间的银铃:"你想都不要想,我不会给你的,你小心我将你推进湖中去。" "舟炀!怎么这般无礼!" 舟赫面色沉重的走来,舟炀也老实了下来有苦不能言,被北聿安调戏了半晌偏偏在这个时候舟赫才出现。 舟赫歉疚的看着北聿安说:"我这个妹妹从小便被娇惯的没了样子,还望以后谋士见谅不要与她计较才是。" 北聿安浅笑着说:"北某偏生喜欢这般泼辣的性子,平日里我的身体羸弱惯了,公主这般的活力倒是正好缓解。" 舟赫显然没有想到北聿安会这般说,笑着搪塞了几句便支开了义愤填膺的舟炀。 她们的婚礼被定在了七日之后,舟赫见识了北聿安的才识不想夜长梦多,按照雪国的习俗公主成婚是要百里红妆,驸马也要骑着骏马一路闯关证明实力才可以赢取。 如今看来以北聿安的身体倒是不必了,为了更好的掌握北聿安,舟赫特意将最近的公主府作为了她们的新房。 临近成婚,舟炀反而安静了下来,不吵不闹之下也让大家都提心吊胆不知道这位公主在酝酿什么毁天灭地的麻烦。 舟赫特意请来了常年在寺庙祈福的生母前来劝说,雪国有两位太后,一是老国王的原配也就是常居宫中的娴瑞太后,另一位便是他们的母亲景元太后。 "公主……" "别打扰我!" 婢女刚刚敲响房门便听到了里面摔东西的声音,婢女为难的看向景元不知如何是好,景元毫无架子的摆摆手。 "炀儿。" 舟炀猛地站起身小跑着打开了门,看到了母后那一刻委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掉了下来:"母后……" 景元心疼的为她擦去眼泪:"我的女儿啊。" 对于发生在舟炀身上的事情她也听说了,可她也无可奈何,在国家生死存亡的面前亲情只能是被抛弃的一个。 舟炀在母亲的怀里哭了很久,泣不成声的控诉世间的不公。 景元静静的听着,心中难过却也不能阻止。 "炀儿长大了,也该承担起一个公主的责任了。"景元轻抚着舟炀的长发:"炀儿啊,皇家子女谁不是身不由己的呢,好在她是一位女子又不会玷污你的身子,若是男子呢……" 舟炀一怔,哽咽的看着景元:"多丢人啊母后,我嫁给一位女子岂不是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景元苦涩的笑着说:"你以为,嫁给男子就不会是笑柄了?" 景元十六岁便嫁给了先王,一辈子在明争暗斗中侥幸生存,生下一双儿女也不能独自抚养,唯一的儿子还给了没有所出的皇后。 这种分离之苦谁能懂,如今她也只希望女儿可以自由一些。 "炀儿,或许这是因祸得福啊。" 舟炀不懂景元的因祸得福,因为她只看到了祸与不情愿的牺牲。 这一夜舟炀的寝殿都没有熄灭烛火,景元也抱着女儿说了许多贴己的话。 大婚前夕,雪国突然来了许多江湖上的能人异士。 他们打扮奇特,在城中飞檐走壁所有人的去向都只有一个,北聿安的府邸。 皇城中的舟赫早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却按兵不动就是要看看北聿安有多少班底是自己不知道的。 没人管制的下场就是累坏了金羽,这一个个的都没有省心的。 说不准你一转身就发现院子中多了一个人,再一转身悉心照料的盆栽就牺牲了。 "你们!都给我安静一点!" 金羽叉着腰在院子中对着众人呐喊,众人安静了片刻之后又开始继续叽叽喳喳,甚至还有一言不合比武的。 北聿安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一言不发众人却都停下了动作规规矩矩的整齐跪了下来。 "沧溟拜见谷主,恭祝谷主大婚……" "匠魂拜见谷主,恭祝谷主大婚……" "……" 众人纷纷献上贺礼,北聿安冷冷的看着他们等着全部说完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门下三十六门来了多少?" 金羽拿着名单细数一遍之后说:"整整十二门,听您的来了一部分。" 北聿安点点头挥了挥手:"都走吧,莫要在城中生事,也莫要让人跟踪。" 众人拱手行礼之后顷刻之间消失了,这是北聿安送给舟赫的第一份大礼,云昭的实力远在他们的想象之外,云泥之别的差距这只是礼尚往来的警告。 "金羽,将宾客名单送入宫中,总不能白来一趟。" 金羽领命走了,北聿安坐在空无一人的庭院中忽而低声笑了起来。 "还是有趣一点比较好玩~" 公主出嫁是举国同庆的日子,百姓们都来到了路旁沾沾喜气,看到坐在竹椅上的女驸马议论纷纷。 北聿安倒是没有什么反应,马车中的舟炀都要气哭了。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今成为了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实在可气。 "北聿安!走着瞧!" 因为是女子成亲一切从简,为了表示尊重舟赫特意以普通兄长的身份来到了公主府亲自主持婚礼,不失体面的前提下又不会太过庄重丢了皇家的颜面。 拜堂的时候,金羽将红绸的一端递到了北聿安的手中,搀扶着她走到景元与舟赫的身前。 "我自己来吧。" 金羽虽然担心还是听命由她,瘦弱的身体禁不住一丝风吹仅仅是弯下腰的简单动作都差一点让北聿安倒下,就在她踉跄的那一刻金羽刚刚挪动脚尖还没动作,北聿安就被身旁的舟炀托住了。 "你没事吧。"舟炀似乎有些害羞,倔强的说:"我是怕你丢人,可没有什么善意,你别误会,我可不是好人。" "多谢,坏人。" 北聿安的声音轻柔,舟炀的耳尖霎时间便红透了,她怎么感觉北聿安是在撒娇呢……她摇了摇头将不切实际的念头甩了出去。 戴着红盖头的舟炀看不到北聿安唇角的坏笑。 舟炀就像她知道的,天真善良又别扭的使坏,很有趣。 北聿安的身体不好不能饮酒,拜堂之后便直接进入了洞房,没有什么其他繁琐的规矩也正好合了她们的心意。 等她推开房门的时候,舟炀不按套路的早就在大快朵颐了。 看到她进来,掰下了一个鸡腿:"你吃不吃。" "不吃,饿了吗?"北聿安笑看着她,身后的金羽都皱紧了眉头她却一点反感都没有:"金羽,将我推进去,守在门外。" "是。" 金羽将她推进去,还不忘看了一眼这个不省心的公主,以为这样明显的暗示舟炀可以看懂,却不成想舟炀举起了鸡腿:"你想吃?" "不,奴婢不想。" 金羽实在看不下去了,只能盼着北聿安自求多福了。 舟炀也没有理会北聿安的眼神,白净的小脸很快就被鸡腿的油污弄花了。 第4章 可以 两个人就像是较劲一般,舟炀拼了命的往嘴里塞着吃食,北聿安不离开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她吃。 "咳咳咳咳……" 舟炀吃的太急,还是被噎住了。 桌子上除了酒就没有其他的了,没有办法她只能伸向了酒瓶,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素白的手递过来一个竹筒。 "温水。" 舟炀看着她温和的笑容,不好意思的接了过来喝了一口发现有点好喝的样子,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这是什么水?" 北聿安见她喜欢又拿出了一个竹筒:"是山中的泉水,很清澈,还有一些清甜,你喜欢吗?" 舟炀舔了舔唇瓣发现确实有点甜滋滋的味道,点头说:"好喝,还有吗?"她伸出手期待着问。 北聿安笑着说:"没了。" 舟炀脸上的笑容消失,无奈的看着她,就知道这个狡诈的女人没有憋什么好事,还是一不小心被她耍了。 "生气了?"北聿安小心的试探,见她不说话气鼓鼓的样子又讨好的说:"来的时候只带了几罐解渴,若是你想喝我叫人回去拿可好?或者你随我回去喝。" 舟炀脸上的喜悦一闪而过又警惕的看着她说:"你带回来就行了,干嘛还要我跟你回去喝,你什么目的!" 北聿安理所当然的说:"想拐你回去。" 舟炀腾地站了起来,想要发火却发现北聿安的眼神格外真诚一点不想故意调侃轻浮的样子。 北聿安推动竹椅的轮子,来到她的面前伸手要拉她却被舟炀及时躲开。 "你要干嘛!" 北聿安眼神无辜的看着她张开了手,她的掌心是与雪国女子一模一样的银铃:"给你的,我命人打造的,不知道符不符合雪国的标准。" 舟炀惊讶的看着她掌心的银铃:"你给我做什么?"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此时她的声音已经在不知不觉见柔软了几分。 "听闻雪国女子若是认定了丈夫就会赠予银铃,这对于你们来说是神圣的,我嫁给了你自然也要给你的。" 北聿安温柔的笑着,将手中的银铃递出几分等待着她去拿。 "你学什么……入乡随俗……"舟炀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也只能装作不明白的样子:"不知道你给我做什么。" "因为你不肯给我,我又想与你相伴一生,只能给你了。"北聿安又递出了几分:"真不要吗?" 舟炀对上她楚楚可怜的眼眸,心一下就软了。 拿起她手中的银铃端详了片刻。 "我没有接受你,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就是……"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北聿安笑着说:"一个银铃罢了,留着做个装饰也好。" 舟炀疑惑的看着她,刚刚还难过自己不收,现在又云淡风轻的说这只是一个首饰,北聿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就在她揣度的时候,北聿安拿起了桌子上一块糕点放进了嘴里。 "你怎么还吃上了!"舟炀叉着腰看着她:"不许吃了!" 北聿安立即停下了动作,嘴里鼓鼓囊囊的说:"那嘴里的要吐掉吗?" 舟炀差一点就笑场了,最后一刻还是靠着强大的念力克制住了:"咳咳,我说几句话。" "请说。"北聿安坐的板板正正:"我不能站起来,你见谅。" 被她这样一说,舟炀又开始惭愧了看着她不断颤抖的腿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把火炉踢的离她近了一些。 "你我成亲,你是知道的这就是一场交易,所以我要和你约法三章。"舟炀束起手指:"不同寝,不同吃,不同出。" "好。" 见她答应的这么痛快,舟炀倒是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你……怎么不讨价啊。" "因为你在身边就好。"北聿安的神情落寞,却依旧勉强的笑着:"本就是委屈你的,我又怎么可以……额……" 舟炀低着头沉思,听到她的话戛然而止不解的抬起头。 "北聿安!" 谁能想到刚刚还会和自己斗嘴的人现在已经口吐鲜血眼看就要昏过去了,她连忙抱住了北聿安大声呼喊:"门口的那个!快点来啊!她吐血了!" "砰!" 门外的金羽一脚踢开了门,来到北聿安的身边淡定在她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倒出了一粒散发着诡异幽香的药丸放进了她口中。 "公主不必担心,主子自幼便有隐疾,身上会常……" "你管这个叫隐疾?!"舟炀指着昏迷的北聿安说:"她都吐血了!" 金羽尴尬的看着她,硬着头皮接着说:"主子身上常年带着药,若是下次犯病了吃下一颗就好了。" "你听没听我说话啊,这不是隐疾,她随时会没命的。" 面对舟炀的怒火,金羽十分淡定:"听懂了,可我已经习惯了,主子不会死的。" 舟炀只感觉从来没有这般无奈过,北聿安不是一个正常人动不动就吐血,身边的人也不是正常人! 就在她碎碎念的时候,金羽已经将北聿安推了出去。 "公主早点休息,我带着主子去休息了。"金羽走了几步又回头说:"主子早就交代过了,她说您一定不会喜欢与一个陌生人睡在一起,她说会等。" 舟炀呆滞的看着她们离去,过了许久才回过神看着桌子上一片狼藉的吃食与地上的鲜血,她的新婚夜就这样结束了,她的女驸马在新婚夜吐血……不是……突发隐疾。 这是一个不眠夜,深夜中舟炀披上了厚厚的外衣来到了北聿安的房前举起手又放下来回踱步。 "主子没事了,已经睡下了。" "啊!"舟炀猛地转身,发现金羽就像鬼魅一般突然出现,惊吓之余还不忘嘴硬:"谁说我要看她了,我就是……就是迷路了!要你管!" 舟炀一边唠叨着一边轻车熟路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金羽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不解的挠了挠头。 而房中的北聿安却笑着闭上了眼睛,顺势舒服的翻了个身。 翌日清早,新婚的夫妻应该早早的起床将亲手做的福气饭分发给附近的邻居,可舟炀却故意赖床了,床边站着的是随嫁来的贴身宫女藕荷,在宫中便是侍奉舟炀的。 "公主,真不起来吗?"藕荷小声的说着:"刚刚奴婢进来的时候,可是发现驸马已经起来了。" "嘘!"舟炀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就说我睡着了,实在起不来。" 藕荷为难的看着她:"公主,这不合规矩呀。" "我!"舟炀发觉自己声音高了一些又按了下来:"我就是要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就这样,上午的时间舟炀都没有迈出一步。 北聿安也不着急,在院中放了桌子闲情雅致的练着书法,手边是还没有看完的兵书以及自传的谋略。 终于,舟炀在饿的不行下打开了房门。 "醒了?"北聿安放下了笔,微笑看着她:"饿了吗?" 舟炀怨气冲天的点了点头:"本公主饿了!"她瘪着嘴不想求北聿安又不得不说的委屈模样逗笑了北聿安。 "早就为你准备好了。" 北聿安看了金羽一眼,金羽立即命人将准备好的吃食端了进去。 舟炀坐在了桌边,看着满桌都是她爱吃的饭菜终于有了笑模样,却在看到金羽将另一个小桌子搬进来的时候凝固了。 "这是什么意思?" 金羽推着北聿安来到了小桌子边,她笑着解释说:"约法三章的第二章 ,不同吃,我坐在别的桌子边,就不是同吃了。" "你这是在投机取巧!"舟炀顿时不干了,就要把小桌子撤掉:"不行不行,你不可以这样。" 北聿安死死的抱住了小桌子:"你事先没说不允许,所以我合理合规。" "不行!你就是欺负我没有说清楚!" "我不管!" "你给我松手!" "我不。" 舟炀知道她身体不好又不能用力,只能干生气指着她:"北聿安你无赖!你是孩童吗?这么幼稚。" 北聿安没了刚刚的嬉闹,松开了抱着桌子的手,抿了抿唇角:"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若是不喜欢……" "算了。"舟炀别开目光,背对着她坐在了桌边:"我也没有说不喜欢……" 北聿安听的清清楚楚,知道她脸皮薄就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舟炀不是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吃过饭,可这种方式还是第一次,尤其是北聿安是不是就会看过来的视线实在太过明显了一些。 "北聿安……"舟炀本来是想警告一番的,看在看到她桌子上除了药膳就是一些素菜皱起了眉头:"你就吃这些?" 北聿安点点头:"我身体有隐疾,所以平时要吃的清淡一点,药膳是因为要吃药还不如一起吃了。" "可……" 光是看着那些菜就一定不好吃,不知道平时北聿安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怪不得身体不好还很是清瘦。 "因为不好吃,所以就不分享给你了。" 舟炀嘟囔着:"谁要吃啊。"说着在桌子上端起一道清淡一些的骨汤端了过去:"不吃肉,喝一点肉汤可以吗?本来你的身体就不好……" "可以喝。" 北聿安端起了骨汤笑着递到了嘴边,身后的金羽伸出手惊呼一声:"主子……" 第5章 真心 金羽的阻拦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骨汤顺着北聿安的喉咙滚动顺势而下,她无奈的泄了气认命一般将手伸进了怀里。 北聿安却安然的将手抬起示意她不要大惊小怪,放下勺子微笑的看着舟炀。 "很好喝,很久没有喝到这么好喝的汤了。" 舟炀故作不在意的样子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你们云昭穷成了什么样子,竟连肉汤都不舍得给你喝,以后本公主就大发善心赏你一些吧。" 北聿安眉眼带笑乖顺的点头:"那我需要领旨谢恩吗?" 这本就是一个玩笑,舟炀也被她有趣的话语成功逗笑了。 "倒是不必了。"舟炀重新坐回了自己的桌边,看着满桌的美食拿起了筷子:"北聿安,你要吃一点这个吗?" 舟炀没有得到回应,好奇之下回头去看猛地站起身惊呼出声:"北聿安!" 北聿安的双眼瞳孔剧烈的收缩,一双素白的手微微颤抖牢牢的握着竹椅,手指蜷缩着,掌心渗出了细密的汗水周身也不受控制的颤抖。 舟炀快步来到她的身边大喊着:"你!她都这样了,你赶紧带她回房啊!愣着干什么呢!" 身边的金羽则是淡定的看着北聿安,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北聿安的脸色渐渐从惨白变得异样红润,就像感染了风寒一般,她奋力的攥紧拳头,指关节捏的咯咯作响。 "我没事。"北聿安勉强在牙缝中挤出了一丝气力:"舟炀,回去吃饭,我一会就好了。" "你可别告诉我,这是隐疾!" 舟炀也不再顾及什么借口,之前的约法三章在人命关天上一文不值,推开金羽本想要抱起北聿安,却发现自己实在低估了眼前这个人的重量。 明明看起来如此瘦弱,怎会这么重…… 没有办法,舟炀只能推动竹椅准备先将她安置在房中在去安排人叫来太医诊治。 就在这个时候,金羽伸出手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让开!"舟炀十分不理解这对主仆的所作所为:"她已经这个样子了,你……" "若不是你的肉汤……" "金羽!"北聿安冷冷的看向金羽,金羽侧过头抿起了唇角不再多言,北聿安缓了缓身体的不适说:"休要多言,麻烦公主推我回房吧。" 舟炀也不再纠结,推着她回到了房间,仅仅是数十步的距离北聿安就已经睡着了,她想这个人一定是难受坏了吧。 好不容易安顿好,舟炀急切的走出门准备让侍女去宫中找来太医,却不成想迎面撞到了金羽。 "主子睡一觉就好了,无需大夫。"金羽的声音很是强硬,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房间又心有余悸的解释:"而且我也不相信雪国的大夫能强到什么地步。" 舟炀气极反笑:"我真是不明白你们怎么想的,北聿安这般的情形为何就是不肯就医呢,你给我一个理由不然,今日我是一定要请太医的。" 金羽闭口不言,舟炀懒得跟她计较挪动脚步准备走人,金羽就只差一步的拦着她不说话也不肯放人。 舟炀真的生气了,虽然她并不喜欢北聿安这个人,但是……也不能见死不救。 "金羽!"舟炀将手交叠在小腹之上,这是她第一次展示出王室的威严,她看着金羽的眼神变得冰冷:"本宫再说一遍,今日你若不说出理由,北聿安就必须跟我进宫诊治。" 金羽倒是不怕她,但是考虑到大计斟酌片刻还是低下了头。 "主子自幼便与药石相伴,体内早已千疮百孔虽不致命却要处处小心,对于一个常年素食的人来说,一点点荤腥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金羽还是带着情绪看着她挺起了胸膛:"现在,公主殿下知道了吗?" 舟炀早已惊愕失色,不解的追问:"她完全可以拒绝我的,为何?" 金羽摇摇头:"主子的心思细腻,许是不想错失了那一点点善意吧。"她不想多言拱手行礼:"公主,我去照顾主子了,您不必担心。" 金羽退后一步才错身离开,舟炀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她想不通北聿安到底想要做什么,难不成真的是喜欢自己?可谁有会连见都没见过对方就喜欢上呢,还是自己在她的计划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相比这两个想法,舟炀更相信北聿安一定有其他的预谋。 可不管哪一种,舟炀认为都不应该用自己的身体做赌注,她不喜欢,也并不愿意看到。 直到黄昏将至,北聿安才悠悠转醒。 金羽并没有撒谎,这些年她为了练功与装病付出的代价是常人无法想象的,那些药草在体内相互排斥相互融合,而她的身体就像一个炼丹炉只一点点杂质的出现就会打破平衡。 "你醒了。" 屋内并未掌灯,北聿安以为陪在身边的会是金羽,在听到舟炀声音的那一刻混沌的意识顿时清明起来。 "怎没掌灯?"北聿安依旧镇定自若撑着身体坐了起来,靠在床边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你有想问的?" 舟炀本来满腹的狐疑都在她的浅笑中淡去,她向来都是直来直往,不喜欢宫中的尔虞我诈,也这也是为何宫中都说她刁蛮任性,却又愿意亲近的原因。 "北聿安,本宫不管你与王兄做了何样的约定,本宫不会做你们任何一个人的棋子,你也无需想要利用本宫达到什么目的。"舟炀端坐在桌边在昏黄的光线中让北聿安看不清她的神情,只听她停顿片刻之后说:"江山社稷与本宫无关,你大可收起虚伪的嘴脸,更不必用身体获得同情。" 房中寂静的连空气中的熏香都失去了方向,凝重的气氛让舟炀坐立不安却又不肯服输的想要讲个明白。 "你就是这般想我的?" 等了许久,北聿安也只是淡淡的说了这样一句,短短几个字舟炀却听出了浓厚的失望与伤心。 "难道不是吗?" 舟炀即使已经心软,却还是嘴硬的想要用伤害获得真相。 北聿安侧过脸不再去看她,眼眸中的难过也与舟炀失之交臂,良久之后她轻笑一声叹息说:"舟炀,你从不在我的谋略之中,我也不会对你说谎,今生最大的真诚以待只与你了。" "这句话有几分真?" 舟炀仍旧半信半疑。 "几分?如何界定,想要将你蛮的横强取豪夺,也想要小心翼翼细水长流,想要恶毒的使尽手段,也想要纯粹洁净的留住你。" 舟炀哑口无言,她抬眼时恰逢看到北聿安唇角的弧度,心湖的中央一滴水悄无声息的滴落,一圈圈涟漪荡漾开,越来越大…… 那些话沉淀在脑海迟迟不肯离去。 她站起身想逃,却在门口停下:"北聿安,我还是不敢相信你,但我觉得你并没有那么坏了,还有,那是你自己的身体。"她自己都不知道说这番话的时候多没有底气,甚至忘记了壮胆的本宫字眼。 北聿安看着她离开,唇角的笑容渐渐上扬,犹如云开雾散雪化湛梅花。 接下来的几日舟炀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躲避她,北聿安反而更加的有耐心下来。 若是言语太过浅薄,那就让时间证明。 公主成婚的第七日,按照雪国的习俗驸马要回宫赴宴,王室要邀请众位大臣前来祝贺。 舟炀即使再想逃避还是不可避免的坐上了与她一起的马车,北聿安早早的就等在了里面,见她上来浅笑着点头却没有说话。 一路上她都很安静,舟炀心里倒是不舒服了。 前几日嘴上还头头是道的人,怎么见面了学起了哑巴,舟炀故意不去看她揪着手中的手帕泄愤。 这几日也是奇怪了,满脑子都是那日北聿安的身影挥之不去。 "真是心烦……" 她一不小心竟然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无心之举落在北聿安的耳中就像是故意要赶人的样子。 "是因为我?" 北聿安看向她甚至开始犹豫要不要下车,舟炀骑虎难下只能生硬的回答:"是!" "唉~"北聿安摇头叹息一声,就在舟炀以为她要下马车的时候却听到她说:"都说成婚之后会厌倦,实在没想到竟会如此之快,还以为奴家的花容月貌可以取悦公主呢。" "噗……"舟炀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只因为北聿安的样子像极了被人始乱终弃的小媳妇:"我是欺负你了吗?" 北聿安连连摆手,我见犹怜的瘪着嘴:"可不敢……" "那你就是这样想的!" "唉~" "北聿安!你是不是装的!" "公主,奴家冤枉啊……" 金羽在马车外听到了里面的吵闹声,由衷的敬佩主子的应变能力,这几日府中凝重的气氛压的人喘不过气,谁能想到她们只要见面就好了。 北聿安知道舟炀的心性很单纯,只是想哄着她开心就好。 两人都默契的对那日的事情闭口不谈,就像刚刚相识的好友一般聊了起来,北聿安的口中总是有很多新奇古怪的传闻。 到达宫门的时候,舟炀竟还有些意犹未尽。 第6章 谁还不是个绿茶了 守在宫门的太监来到马车边行礼,也许是刚刚轻松的氛围驱使下舟炀主动伸出手想要扶她下去。 舟炀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温热的触感就像凭空生出的藤蔓,顺着肌肤的纹理自然流淌缠绕在心间,缠绕紧锁着心跳。 北聿安清润的眸色中隐约泛出浅浅水光,舟炀仿佛被灼烫了一般想要缩回手却被她牢牢握在掌心。 "舟炀,我身体不好,能不能扶我下去?" 舟炀的脸颊滚烫的仿佛涂抹了一层绯红的胭脂,低着头用极小的声音埋怨着:"都说了你身体不好,总是不注意,就……就这一次啊。" 北聿安乖乖的依靠在她的肩头,借助她的力量站了起来笑着说:"舟炀,谢谢,作为谢礼回去之后我再与你讲故事可好?" "好。" 金羽本来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姿势,见舟炀扶着北聿安费力的样子连忙上去帮忙,北聿安轻皱眉头怨怼的看着自己被金羽接管。 "主子,小心,我扶着您。" 金羽还为自己极其富有眼色的行为自豪的时候,北聿安微笑着勾了勾手指,她立即附耳过去。 "你可!真是!好啊!" 金羽的脸色越发的尴尬,她好像知道了一点什么…… "主子……" 北聿安不动声色的捏住了她的耳朵,力道不轻不重声音也很是温柔:"有你是我的福气啊,这样我就可以孤独终老了,多好的事啊。" "你们在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舟炀凑了过来,北聿安迫于场合只能暂且放过了金羽,金羽转身看向舟炀的眼神复杂之中还带有感激涕零的泪意。 舟炀觉得莫名其妙,由于身边的嘈杂声中就没有多问。 进入大殿之中,按照太监的指示北聿安坐在了舟炀的身边,也在王座的左下手位置,其实公主本不应该坐在这么近的位置的,只因为北聿安现在深受重视。 大婚前一夜北聿安的安排已经奏效,舟赫一直在调查那些人的身份,遇到了一些阻碍还是隐约查到一些皮毛。 探子回禀的信息中,第一条就让舟赫迟迟不能回神。 江湖中传闻有一个神秘的宗派,他们训练有素也是有名的侠盗,七国之中没有一个可以抓住他们的,都被或轻或重的偷过一些宝物。 接下来的几个宗门甚至要不然就是横穿多国的商贾世家,要不就是山鬼土匪之徒。 有钱有势有人,这样的情况下舟赫不得不重视。 要么为己用,要么就毁了。 君王之道,自然是招揽放在第一位若是不成便直接杀了。 身披墨色大鳌的舟赫登场,君临天下的气质倒是十足的很,大臣皆是站起身躬身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今日是本王的家宴,拘束岂不是没有了喜悦气氛了。"舟赫嘴上说着心里却很是受用:"起身吧。" 臣子对于公主下嫁一位女子都是颇有微词,这种机会自然不能错过,阴阳怪气的上前问候了几句,北聿安应对自如也不会轻易让他们欺负了去。 好不容易送走了几位老臣,宴会已经过半北聿安都没有吃一点东西。 北聿安刚刚拿起筷子,还没等碰到食物下一位臣子就来了。 舟炀本来高兴的脸上也渐渐没了笑意,那位大臣还没等开口,她就将筷子重重按在了桌子上。 "若是真要与本宫的驸马聊聊天,明日本宫在公主府设宴,你们一位一位的排好,聊个够行不行,你们可满意?" 那位大臣的脸色难堪到了极点灰溜溜的离开了,北聿安起初的诧异之转为了娇弱的样子,尾指碰了碰舟炀的手背。 "还是你好~" 舟炀冷哼一声,还不忘盯着那些蠢蠢欲动的大臣来个下马威,夹起一块肉反应过来又放了回去,夹起了一块青菜放进了她的碗中。 "放心吃,我看谁还敢来闹你。" 北聿安笑吟吟的吃下了那块青菜,软软的说:"那可以再给我夹一块吗?" 舟炀无奈的看着她:"你要恃宠而骄啊。" "奴家这等美色,您不应该沉沦吗?恃宠而骄也不是不可以。" 舟炀憋着笑意在桌下捏住了手腕,故作凶狠的说:"我可捏住了你的命门,小心一点哦。" 北聿安做出害怕的神色,侧头靠在她的肩膀:"你如果忍心就来吧,奴家不怕疼,就是怕你舍不得我。" "咯咯咯……" 舟炀被她逗得半掩着唇瓣笑了起来,她好像知道为什么总有人说美人误国了,这般的美人撒娇起来是个男子都禁不住吧,女子也是一样的。 两人之间气氛正好,一位身穿华服的不速之客便悄然而至。 "妹妹,好生自在哦~" 舟炀头也没抬,直接回怼:"姐姐生活过的不如意吗?那妹妹可要自责了,现在妹妹可是开心的呢。" 眼前的人正是雪国的五公主舟沁,自从舟赫登基之后便看舟炀哪里都不顺眼,明里不敢就总是背后阴阳怪气的使手段。 舟炀都要讨厌死她了。 北聿安早在来雪国的那天就已经了解了王室的所有人,看到舟炀的反应不难认出眼前的这个人。 舟沁倒是不在意,仍旧笑颜如花的看向了北聿安:"七国之中第一位女驸马,真是稀奇了,本宫的妹妹可还可口?" "你说什么?" 舟炀愤愤不已,这样的说法似乎她是烟花女子一般。 身边的北聿安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着她的情绪,而她则是一脸无奈的看向了舟沁。 "我还以为王室中的公主都像我们家公主这般学识渊博呢,原来也有漏网之鱼啊,五公主有时间多读读书,历史上第一位女驸马是谁。" 舟沁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又不能当中发火强忍着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北聿安依旧无辜:"没什么意思啊,五公主可不要这样看着我,我自幼身体不好,很容易被你这样吓晕过去的。"她甚至还拍了拍胸口。 舟炀也配合的轻抚她的背:"别与这样的人生气,你生病了我可是心疼的紧。" "公主可不要这么说。"北聿安娇弱的靠在她的肩头看向舟沁:"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自由不是吗?说不准明日就会被用奇怪的理由嫁给一个糟老头子。" "大胆!" 舟沁忍不可忍,她堂堂一位公主竟然会被区区驸马言语讥讽。 "你吼谁呢?"舟炀第一个不愿意站了起来:"我警告你,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是不是一定要打一架啊。" 众人也被吵架的声音吸引了视线,舟赫端着酒杯眼中尽是怒火又不能失了风度:"你们在喧哗什么!这是什么场合?" 舟沁恶人先告状,率先跪在了大殿中央声泪俱下的控诉:"王兄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我只是想要亲近的问一下妹妹的婚后是否顺利,竟被她们这般侮辱……竟诅咒本宫嫁给一个……一个老汉……" 舟赫看向舟炀:"可有此事?" 舟炀本身就是倔强的性子,更何况这句话是北聿安为自己做主说出来的,她自然不能卖了北聿安,就硬是自己顶了下来:"是我说的,与北聿安无关。" 舟赫也很是头疼,自己这个妹妹什么样子他最是清楚不过了,这样一说想要不罚都不行了。 "舟炀!你可知错……" "王上。"北聿安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扶着桌子勉强跪在了地上:"王上此时并非五公主所言,凡事都要讲个证据,不是谁的声音大就是对的,也不是先说的人就是真相。" 舟赫有意想要为自己妹妹开脱,借势说:"哦?谋士请讲。" 装委屈这件事上,北聿安可是得心应手:"咳咳咳……五公主说臣命不久矣,说公主嫁给我是雪国的耻辱,这些话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公主也是护我心切才大了声音,王上,臣请王上做主。" "我没有!你莫要信口雌黄!" 舟沁百口莫辩,明显舟赫的意思就是偏向北聿安的,只得强行辩解:"王兄,妹妹从未说过这句话。" "五公主不承认就算了,咳咳咳……"北聿安捂住胸口虚弱的笑了笑:"都是一家人,我和公主难不成还会怪罪不成,算了算了,即使心中再是难过,臣也不会说了……" 舟沁简直气疯了,站起身来到北聿安的身前就要说清楚,她背着身走过去恰巧被北聿安找到了一个机会,顺势倒在了地上。 "噗……"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两眼一闭就躺在了地上。 "北聿安!" 舟炀一把推开了舟沁,抱起北聿安焦急的呼喊:"金羽!快带驸马走!" "是!" 金羽抱起北聿安就跑,舟炀站起身恶狠狠的看着舟沁:"你给我等着!"说罢就赶紧追了出去。 舟沁整个人都傻了,她根本都没有碰到北聿安一点点怎么会就突然吐血晕倒了呢,她自认见识过不少宫中妃子的手段如何高明,但是绝没有见过这样的。 "来人啊,将五公主送回宫中禁足!等到谋士醒来再行定夺。" 第7章 我就是小娘子啊 金羽实在走的太快了,一转眼的功夫等到舟炀出去人就不见了,她坐上马车一路上快马加鞭的回去。 果不其然,她们已经回府了。 舟炀完全放下了公主的架子,掀起了襦裙就跑进了院子,她刚刚来到了房门口就听到了北聿安的声音。 "金羽,你是吃了什么!你跑这么快干嘛!你等等舟炀不行吗?" "主子……" "你是叛徒吗?你的眼睛是洞吗?" "主子,我……" "你在跑快一点,你把我送回云昭好了,行吧,你把送回去!" 舟炀站在门外又生气又想笑,生气北聿安又拿自己的身体做文章,想笑是因为她没事就好。 就在主仆二人争论不休的时候,也可以说是北聿安单方面数落金羽的时候,舟炀走了进来。 "回来啦~" 面对北聿安的示好,舟炀面无表情的看向了金羽:"金羽,你先出去。" 金羽巴不得赶紧离开呢,听到她的话头也不回的溜了。 北聿安似乎有不祥的预感,连忙正襟危坐笑着看向她。 "都怪金羽跑的太快了,我一定好好说她,一路回来是不是累了呀。"北聿安努力的讨好,见她不说话心里更慌了:"我……我若是……我错了。"她不想用辩解来降低舟炀好不容易的好感。 "错哪了?" 舟炀依旧面无表情,北聿安抿了抿嘴:"我让你在大殿中丢人了……" "北聿安!你不是自认聪明吗?"舟炀盛气凌人的来到她的面前:"你不是难得一遇的谋士吗?怎会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我是生气丢人吗?若说丢人嫁给你那天就丢够了,我是生气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要说多少遍!" 北聿安苦笑着说:"你这样说,我倒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了。" 关心她是好事,觉得嫁给她丢人也是事实。 舟炀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想要找补的时候好像已经来不及了,索性坐在了她身边。 "挪一挪。" 北聿安听话的挪动了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性子起了作用,真的生气的不去看她。 "你干嘛?是在跟本宫耍脾气吗?" "我没有,我哪敢啊。"北聿安吸了吸鼻子,努力不去看她:"你是公主,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就是不想你被人欺负怎么了,我是用的方式不对了,那你吼我干嘛。" 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滑落,舟炀也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我也没说你什么呀~你哭什么,你又不是小娘子……" 北聿安猛地回头看向她,泪水打湿了她的脸颊娇柔的样子真的让人很想狠狠的抱在怀里欺负欺负,她哭的更凶了:"我就是小娘子啊……" "不是……我是什么意思呢……我就是吧……唉呀~你别哭了……我错了,我错了。" 北聿安抽搭着问:"你错哪了?" "我错……"舟炀及时反应了过来:"北聿安,你别得寸进尺啊。" 北聿安一下趴在了床上闷闷的说:"你就说我吧,反正我也身体不好,哪里禁得住你这般说啊。" 舟炀心软的一塌糊涂,破天荒的俯身趴在了她的身上轻柔的说:"北聿安,谢谢你啊,我知道你是为了给我出一口气,但是我还是不喜欢你用自己的身体做代价,我宁可被欺负,也想让你好好活着,最好啊,长命百岁。" 身下的北聿安哭声戛然而止,随着她肩膀的抖动,舟炀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知道你在笑,别不开心了吧。" "舟炀,我们都是一样,你见不得我受伤,我见不得你被欺负,我啊,也只是希望你可以开开心心的。" 北聿安坐起身,她们看着彼此好像在这一刻敞开了心扉。 "北聿安。"舟炀握住了她的手前所未有的认真:"在宫中几乎每天都有人想要我的命,我真的没有与谁交心或者拥有一两个好友,你是第一个吧。" 北聿安笑着说:"跪谢公主的恩赐。" 舟炀笑着拍了她一下:"严肃一点。"见到她规规矩矩之后才说:"北聿安,我不会在意你在玩什么君臣谋略,我也不在乎着天下属于谁,我只希望你不会骗我。" 北聿安的眼中闪过一丝涟漪,低声说:"舟炀,自始至终我与你没有一句谎话。" 舟炀脸上的笑容忽而闪过狡黠:"那你吐血是装的吗?" 北聿安的笑容逐渐消失,捂住了头:"我有点晕,我先睡了哈。" 看着她躺在床上装睡,舟炀没有再追问,答案对于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北聿安对于她的意义才是重要的,她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了今生唯一的知己。 为她盖上被子,将屋内的烛火熄灭,正要出门的时候。 "舟炀,其实也不全是装的,有时确实会那样,今日是装的。" 舟炀浅笑着点头:"知道了。"说罢便将门关上离开了。 隔天一早黔中就来了,带着舟赫的口谕前来询问北聿安的身体如何,并且试探性的问了一下准备息事宁人还是严惩。 北聿安不愿将这个锅扔给舟炀,这样传出去大致会被说成是专横跋扈不顾亲情,舟赫的脸上也会挂不住。 "大人,臣的身体已经没有不适了,都是一家人以后少不了交往,若是按照我的意思定然是心有不甘的,好在公主明事理昨夜一直在劝说。"北聿安故作为难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就算了吧,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还辛苦大人亲自来了一趟。" 黔中明白了其中的奥秘连连点头:"还是七公主心怀广阔,臣回去之后一定将原委如实禀报,如此今日就不叨扰了。" 见他要走,北聿安连忙找来金羽:"金羽,将云昭带来的回阳丹拿来。"之后看向黔中:"大人莫要小看这回阳丹,这可是我云昭神医倾心之作,服下之后便可百毒不侵。" 黔中接过金羽手中的锦盒如获至宝:"这可是让臣惶恐了,怎好受此大礼哦。" "我还怕大人嫌弃呢,若真的不嫌弃便收着吧。" 黔中自然是心安理得的收下了:"那就多谢驸马的美意了。"他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回来小声说:"给驸马提个醒,下月可就是狩猎的日子了,听闻沈将军之子也要回来了。" 北聿安一脸茫然,黔中却饱含深意的笑了笑随金羽离开了。 恰好这个时候舟炀走了进来,与黔中擦身而过简单说了几句便不了了之了。 "王兄派人来了?" 北聿安点头:"是啊,总要给所有人一个台阶下,下次才好找回来不是。" 舟炀撇了撇嘴:"就你聪明。" 两人随心的聊了几句之后,北聿安想起了黔中那不言而喻的微笑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舟炀,沈将军之子是谁?" 她收到的消息中只知道雪国的将军叫沈锦昌,此人极其勇猛但也居功自傲,常年驻扎在边城守卫,但从未提及过他的儿子或许是个小人物探子便没有写上吧。 "你说沈一石?"舟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与他自幼相识,那时候父王还在世十分器重沈将军,因为有意培养王兄所以便让沈一石进宫与我们一起诵课学习,其实就是为王兄培养人脉。" 北聿安似乎察觉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就这么简单?" 舟炀点点头:"不然呢?" "没事。"北聿安故意岔开话题:"今日的茶好喝吗?" "好喝啊。"舟炀笑着说:"听说过几日是迎接初雪的日子,可是我们雪国的大日子,我带你出去见见世面吧。" 北聿安歪头看着她,说的好听其实就是自己想要出去玩又怕被说,干脆拉上她一起就不怕了。 舟炀实在挨不住她这样的眼神,破罐破摔的将茶杯放在桌上。 "好啦好啦,是我想要出去玩,整日在府中实在无趣的很。" 北聿安笑着说:"说实话就有糖吃,好吧,就勉强随你去吧。" "你也可以不勉强的。" "不行,我就勉强的去。" "我完全可以和身边的侍女一起去的,就是可惜了那满城的美景了。" "我求求你,带我去吧……" 舟炀达到目的,笑呵呵的背着手走了:"好啊,那你就好好的讨好我,说不定我大发善心就带你去了呢。" 北聿安提高声量:"那我想想办法啊。" "好啊~" 舟炀只留给她一个俏皮的笑,等人走后北聿安的笑容不复存在,抬手找来金羽:"查一查那个叫沈一石的人,明晚之前我要得到所有的消息。" 金羽拱手领命:"是!" 安排妥当她就该想想怎么忽悠小娘子的心了,沉思了许久还是没有头绪。 从敞开心扉开始,舟炀就自己打破了规矩,现在她们都是同桌吃饭。 今日北聿安显得就有些心不在焉了,舟炀身为公主自然什么都不缺她还真的想不出来拿什么礼物俘获芳心。 吃过饭,舟炀就嚷嚷着让她讲故事,马车内的新奇传闻她还没有听够呢。 "天越发冷了,回房吧,我在你床边讲。" 第8章 希望你可以永远陪着我 舟炀眯起眼睛看着她,北聿安的嘴角抽动了几下也觉得自己说的似乎有点暗示的感觉。 她连忙举手解释:"毫无邪念!讲故事而已!" 舟炀哼了一声背着手离开了,这样反而让北聿安有些拿捏不准她到底是生气了还是……生气了? 就在她暗自揣测的时候,舟炀身边的侍女藕荷就来了。 "驸马,公主请您过去。" 北聿安只感觉看到了柳暗花明,连忙让人推着竹椅赶了过去,到了门外便看到了那红彤彤的宫灯。 雪国的习俗中有说明,当公主招驸马侍寝的时候就会在门外挂上宫灯。 她也知道这是舟炀在报复她刚才的失言呢。 进到房中,舟炀早就躺好等待着她开始讲故事了。 "来吧,我的驸马~" 北聿安无奈又宠溺的笑着说:"那我还要脱衣吗?" 舟炀故作思索片刻摇了摇手指:"还是不用了,以免相见之后你自卑,毕竟本公主的身段可是极好的。" 北聿安自认说不过她,坐在竹椅上开始了今晚的第一个故事,故事讲到一般她才发现屋中的炭火还是故意放在了自己的脚边。 还在她身后的位置特意打开通风的小窗口,她笑着将厚厚的帘子拉紧一些以免寒风凛冽伤了舟炀的身体。 北聿安的声音就像暖流一般沁人心脾,声情并茂的讲说中还会变换各种语气来讲述很有意思。 舟炀朦朦胧胧间即将睡去,还是呢喃的说:"北聿安,不用想着去找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哄我开心,这样就很好了。" 原来今晚北聿安的走神都被她记在了心里。 "我知道了。" "北聿安,守着我吧,天黑了。" 北聿安笑着点头:"我在的。"我永远都在的。 月色越发明亮,落在枝叶染上了一层寒霜晶莹剔透,房顶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北聿安看向门外是金羽的身影。 她不动声色将帘子挑起了一丝缝隙,看到舟炀熟睡的面容这才放心离去。 走出门外,金羽刚要说话就被她制止了。 "回去说。" 关好门,北聿安回到了自己的房中,金羽便拿出了一本册子:"主子,这个人没有什么蹊跷,十分简单的背景。" 接过那本册子,北聿安的眉头却越皱越深:"有心相许?" 册子中详细记载了沈一石的所有过往,七岁的时候便进宫与舟赫舟炀一起学习拜在了同一位老师的门下,十三岁便得到命令进到了军营。 几次小小的战役之后也获得了老国王的嘉奖,其父沈锦昌更是频频抛出联姻的请求暗示,老国王也为了拉拢人才而动了心思,就在拟定了旨意之后没等下达,当年的冬天便驾崩了。 沈锦昌没有得逞便动起了舟赫的心思,没想到舟赫却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画饼,总是口头应允就是不下旨意。 硬生生拖到了舟炀十八岁,因为有沈锦昌的存在舟赫迟迟不能将舟炀嫁人又不想助长了沈锦昌的权势。 恰好这时,北聿安出现了。 "有意思~正是无聊的时候,就有人上赶着送命。" 金羽这次学聪明了,试探着问:"主子,是不是要铲除了。" 北聿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随手将册子扔进了炭盆,看着被烈火包围而卷曲的册子眼中闪烁着火光:"他不是想要王室公主吗?那便给他好了。" 金羽没有理解她的意思,但也绝对服从所有命令就是了。 翌日醒来的舟炀只感觉全身轻松,走出房门下意识去寻找北聿安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人呢?" 一整个上午北聿安都没有出现,舟炀也越发的心神不安宁。 "身体那么不好,瞎跑什么啊!"舟炀一边抱怨着一边往府外走去,恰好这时候北聿安回来了,见她回来立即冲了过去:"你去哪了?" 北聿安眨了眨眼睛:"出去走走,接一位好友。" "好友?"舟炀将信将疑的看向马车,果然从上面走下来了一位身材婀娜的女子,一股莫名的恼火油然而生:"北聿安!跟我回去!" 北聿安无端被吼也是茫然,正要跟着她进去的时候,舟炀又回头看向了马车:"公主府今日不见客。" 金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看向北聿安:"主子,那鬼笛姑娘……" 北聿安也很是头疼:"暂且住在客栈吧。"说罢便催着金羽:"赶紧推我进去啊,没看到她都生气了吗?" "啊?好好好好。" 马车上的鬼笛只能站在原地等待北聿安下一步的指示,之前就听闻谷主的夫人脾气暴躁,如今看来还真是如此。 "唉~可惜了谷主了。" 幸好没有让舟炀听到,若是听到说不准又要怎样的发火呢。 来到房门外,北聿安看向藕荷想要得到一点点暗示,结果藕荷也是有心无力的摇了摇头。 "主子,需要我陪你吗?" 北聿安看着她,有点忠心,但是她已经准备离开的脚尖是怎么回事…… "不用了……" "好嘞。" 这次金羽答应的痛快,转身就跑了。 门边的藕荷非常贴心的为她推开了房门,北聿安现在除了想要谢谢她!真的无话可说了。 北聿安探头进去看了看,没想到正好与舟炀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她尴尬的笑了笑轻咳几声推动竹椅走了进去。 "今日是谁惹你不开了呀~说出来,我去讨伐。" 舟炀看着她不言而喻,北聿安指了指自己:"是我吗?" 舟炀挑挑眉,北聿安连忙解释:"今日我出门的早没来得及给你交代是我不对,只不过我也没想到我那好友来的这般晚,我这快马加鞭的赶回来……"说到一半见到她越发阴沉的脸色赶忙改口:"别说了,是我的错。" 舟炀站起身围着她走了几圈:"好友怎么这样多呢~" "啊?" 舟炀停在她面前,双手抱胸:"广交好友啊。" "我没有……" 舟炀笑的十分不走心:"怎么没有呢~回来干嘛呀~去找好友吧~" "我不去了……" 北聿安实在受不了她的阴阳怪气了,讨好的拉住她的手指:"我错了~"可怜巴巴的声音还是让本就无理取闹的舟炀泄了气。 但是,她还是要蛮横一下。 "我不喜欢她,你不许跟她玩了。" 北聿安连忙保证:"我就跟你玩,我不跟她玩了。"说罢笑吟吟的勾住她的手指:"不生气了吧。" 舟炀又忽然愧疚了起来,主动牵住了她的手:"我是不是和你发火了,我不想的,就是突然……"就是看到那个女子就忍不住。 北聿安笑着说:"没事的,这是你接纳我的第一步,你开始在乎我了是不是?" "不是!" 舟炀矢口否认,北聿安也不在意,反正在她看来就是在乎的表现。 北聿安信守承诺真的没在去见鬼笛,可这样可就苦了金羽要来来回回的传话,鬼笛也很是不解,到底是什么样神秘的任务会要像现在这样保密。 可身在公主府的北聿安忙的实在顾不上了,也不知道舟炀怎么了,总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好像总怕她突然出去……鬼混一般……每日讲故事更是变成了不成文的默契。 "北聿安,明日便是迎接初雪的日子了,你要早一点叫醒我。" 北聿安笑着点头:"知道啦,睡吧。" 舟炀侧身看着她,直到困意袭来不知不觉睡着,北聿安正要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了她的呓语。 "北聿安……你就在我的身边……别离开……" 北聿安看着及时睡着也流露出的不舍,心仿佛被一双手紧紧的握住了一般,也许身为一个公主从未真正拥有过什么,直到真的遇到了喜欢的事物不懂表达的人,正在学会如何表达,或许偏激了一些,但对于她们来说都是珍贵的。 早就准备好等待的人,看到了这一点点几步都如获至宝。 "睡吧,明日,我还在你身边。" "嗯……" 北聿安不知她是睡熟了下意识的应允,还是装睡只为了得到承诺。 不管是怎么样的原因,都证明着舟炀需要她的事实。 她也遵守了约定,清早的时候便拉着半梦半醒的舟炀起床,在侍女的伺候中完成了洗漱。 街上的百姓早已准备好了各种祭祀以及庆祝的东西,舟炀也在热闹的氛围中雀跃不已。 甚至主动承担了推动竹椅的任务,她没有觉得麻烦,只想带着北聿安见到自己觉得美好的一切。 雪国在初雪这一天的日头极为短暂,都未到黄昏天光就渐渐消失在了天际,人们纷纷走出门迎接着上天的洗礼。 她们走上城中最好的阁楼,这是北聿安特意为她准备的。 脚下是雪国万家灯火阑珊,头顶是藏在云层中的明月渐渐探出头,舟炀站在木栏便虔诚的双手合十祈祷着心中的愿望可以视线。 雪白的绒帽映衬着白皙的脸蛋,娇俏的鼻尖因寒风而红润,她抿唇微笑着,笑意在唇边氤氲,噙着梅花般清香的笑羞涩而妩媚。 "许了什么愿望?" "希望你的身体可以健康,可以永远陪伴我。" 第9章 你于我而言 北聿安静静的看着她,清澈的眼眸中清晰的倒影着她的面容。 一瓣雪花毫无征兆的落在她的发丝上,舟炀笑着将其採下放在掌心看着它渐渐融化,指尖蘸着融化的雪水点在北聿安的额头。 "愿你平安,愿你健康,愿你事事顺遂。" 北聿安握着木栏缓缓站起身,舟炀本想扶住她却被婉拒了,今日她想站在舟炀的身边。 学着她的样子接住了雪花,点在她的额头。 "愿你开心就好,因为我在你身边会护你周全。" 舟炀羞涩的笑了笑看向远方的灯火万家:"竟是说大话的。" 北聿安并未解释,而是抽出了腰间的玉笛抵在唇边,悠扬的笛声悠扬辗转悦耳动听,隐晦的诉说着心中的爱慕之情。 舟炀渐渐沉醉其中,跟随着笛声轻轻摇晃身体。 忽而另一阵笛声从不远处传来,穿透在北聿安的笛声中交相辉映,就在舟炀好奇的时候,一只通体晶莹的蝴蝶落在了她的指尖。 "好美啊。" 舟炀小心翼翼的将指尖抬起,仔细端详着她的翅膀,几近透明的翅膀好似蝉翼一般又像是冰凌窗花那般美丽。 触角上还隐隐泛着荧光,这是舟炀从未见过的蝴蝶。 她惊喜的看向北聿安,北聿安唇角含着笑意示意她看抬头看。 这时她才发现成双结对的蝴蝶正在飞来,环绕着她的肩膀伴随着沁人心脾的笛声翩翩起舞。 北聿安放下玉笛,笛声并未停止,她笑着说:"这是云昭的冰蝶,我想了很久很久不知道何等礼物可以取悦你,突然想到了这冰蝶,你带着我去看你眼中的世间美好,我想将我的世间与你。" 以我心,换你心。 舟炀粲然一笑倾城,她的眼中噙着泪光:"我很喜欢。"遇到你之后,所有的事物不知不觉都变得美了起来。 "喜欢就好。" 北聿安将冰蝶轻放在她的肩头,如此的美好与人间的角绝色融为一体,契合又令人陶醉。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也许现在的舟炀想不通为何北聿安会喜欢她。 这世间怎会没有一见倾心呢,你属于我,只一眼我就知道。 不远处的笛声渐渐消失,冰蝶似乎在响应着某种召唤也朝着消失的方向飞走了。 舟炀有些不舍,但也知道世间大多数美好都是稍纵即逝的,只要你见过没有遗憾就好了。 她无意间看到了隐藏在角落中的鬼笛,本来美好的心情瞬间消失了一半,这一次她没有选择发脾气,而是趴在木栏上无声叹息。 "我还是不喜欢她。" "嗯?"北聿安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没事。"舟炀拉了拉她的领口,她手中的暖炉也快没了温度:"太冷了,我们回家吧,今晚的故事也会很有趣吗?" "会,我都准备好了。"北聿安坐在竹椅上:"金羽,推我回去。" 金羽正要上前,却被舟炀笑着挡开自己推动了竹椅:"以后我可以推你的,这样我比较放心。" 别人推着你走,我始终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会消失,而你在我手中,我便不怕了。 回到府中,安然了度过了一整夜,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天生体弱多病的北聿安没有感染风寒,倒是舟炀染上了。 "阿嚏……" 舟炀被厚厚的被子包裹着,鼻子通红的捧着小碗一点点抿着药:"啊~好苦啊~北聿安~" "来了。" 北聿安刚刚送走太医,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小小一团蜷缩在被子中,十分嫌弃的看着药碗咬牙切齿:"北聿安,我不喝了,实在太难喝了。" "我尝尝?"北聿安拿起药碗二话不说喝了一大口:"还可以嘛,甜甜的。" 舟炀简直不敢相信,接过药碗闻了闻还是一样的难闻,看到北聿安泰然自若的样子又好奇的喝了一口:"呕~好苦~北聿安你是不是失去味觉了。" "是吗?"北聿安一副疑惑的表情又喝一口:"真的是甜的,是不是你的味觉出现问题了。" "绝不可能!" 舟炀不信邪的拿起药碗喝了一大口,还是一样的很苦再看看北聿安得逞的神情也就明白了:"北聿安!" 北聿安连忙求饶:"别生气,我给你变个戏法吧。"说着她伸出双手在空中画了不知道什么符咒,紧接着趁其不备将手中的东西放进了舟炀的嘴里:"别吐,细细品味。" 舟炀听话的咀嚼了几下,舌尖的苦涩真的被化解,绵绵的甜意丝丝入扣的花香充盈在口腔中。 "好甜啊,是什么?" 北聿安笑着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这是云昭神医特地为我制作的糖块,是采集了很多种花的花蕊制作而成的,我怎么会不知道药有多苦呢。" 她可是太知道药的苦了,从小就常常被各种药草包围,不知被折磨了多少个日夜才央求到了这化解的糖。 尽管这样,神医仍旧一脸不情愿的埋怨她没有定力,以后如何掌管云昭。 想到此处,北聿安的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难过的神色。 一双滚烫的小手捧起了她的脸,北聿安抬眼与她对视着。 "那你把糖分给我,以后我也把好吃的东西分给你好不好,以后吃药就不苦了。"舟炀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鼻尖:"这么爱哭,不知道以前怎么过来的。" 北聿安目光如炬的看着她,一寸寸仔仔细细的看着她。 "我好像找到了比糖更好的解药了。" 舟炀不明所以的问:"什么?" 北聿安笑着摇头,不管舟炀如何追问她都是闭口不言,闹了一会舟炀出了一身的虚汗也失去了活力。 神色萎靡不振的躺在床上抱紧了自己,北聿安摸了摸她的额头看起来应该是药效发作了,想来睡一觉就好了。 "北聿安,我想母后了。"舟炀瘪着嘴:"幼时生病,母后都会抱着我哄我入睡,如今倒是不能了。" 王室的束缚远在她们知道的要多,舟炀蛮横的外表下也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脆弱,王兄十三岁登基处处被大臣限制,时刻都要提防着被下毒,被暗杀。 舟炀深处后宫,她只能装疯卖傻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才可以活下去,也许母后说的对,嫁给北聿安是一件好事。 她不再害怕食物中随时出现的毒药,不用再担心出了院子就会被父王的子嗣针对,也不用担心王兄难做。 "我身上有些冷,不然我可以哄你入睡。" 北聿安浅显的暗示,舟炀怎会听不懂这是给自己余地,她完全可以用这个理由拒绝,可今日她不想,她掀开了被子。 "北聿安,好冷的。" 北聿安坐在了床边将被子掖好,并未逾越一分连同被子一起抱着她:"我天生体寒,确实会冻着你。" 舟炀靠在她的怀里,不知怎的竟很想哭。 "北聿安,你于我而言不知道有多温暖。" 北聿安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柔声细语:"睡吧,此后的每一个明日,我都会在。" 舟炀梦到了母后离开的那个夜晚,她一个人蜷缩在偌大的宫殿中竟找不到一处躲避的地方,门外传来的一阵阵脚步声都成为催命的锁链缠绕着她的脖颈无法呼吸。 幽暗的门被推开,竹椅的滚动声渐渐靠近,她听到了她的声音。 "舟炀,我来接你了,回家吧。" 她背着光从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是北聿安,她奋不顾身的扑进她的怀里拥抱着寒冬中的夏日炎炎。 舟炀甚至不知道这般娇弱的身体怎会给自己这么多的力量,可以让自己不再害怕,可以让自己放心依靠。 "北聿安,你一定要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待在我的身边。" "好。" 梦中的舟炀不再介意她女子的身份,此时的她就是自己的爱人,是自己相伴一生的那个人。 她们相拥而眠,她们缠绵入骨相思,她们情愫渐生。 这一夜的梦实在太过美好,舟炀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北聿安瞬间慌了神,猛地坐起身。 "北聿安!你在哪!" 一连呼唤了几声都没有见到她出现,舟炀赤脚跑到了门边。 "你要去哪?"北聿安手里端着药碗,看着她的赤着脚皱紧了眉头:"赶快回去,还想继续生病吗?" 舟炀乖乖的回到床榻上坐好,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直到药碗递到眼前她才回过神:"本来还挺想你的,可你却喂我吃药~" 北聿安却笑了起来:"你想我啊~" "我没有。"舟炀羞涩的接过药碗:"真的很苦,北聿安~" "你有糖块啊。"北聿安笑着说:"就这一次了,以后不会再生病了。" 舟炀不舍得吃糖块,这是北聿安给她的,以后要好好珍惜起来,她觉得不是很大的节日还是不要吃了。 咬了咬牙,一鼓作气将药一饮而尽之后抹了一下嘴,整张脸都苦涩了起来。 "勇气可嘉!我决定~"北聿安故意拉长了声音,在她期待的视线中笑着说:"以后都不喝了,你痊愈了。" "北聿安!" "怎么了嘛~" "我还以为会有什么惊喜呢!" "不喝药就是惊喜。" 安静的公主府,侍女们路过放门口听到里面的嬉闹声都是笑着离开,金羽则是叹息,自己的主子已经沦陷了。 第10章 你生的好漂亮啊 绵长的深夜,皎洁的明月高挂在公主府房梁之上,寂静如斯的庭院只有零星几位侍女在打盹,头一点点的丝毫没有注意穿梭如鬼魅一般的黑衣人。 北聿安的房中烛火闪烁不定,纤细的指尖摩挲着玉笛看似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终于,房门被敲响,声音极小却恰好被金羽听清。 她将门拉开,见到门外的人自然而然的喜悦之情如何也掩饰不住,只不过碍于情形只得先让人进来。 "银刃,拜见家主。" 黑衣女子规矩拱手行礼,衣角的泥污便是她来去匆匆坎坷的见证。 "辛苦了。" 北聿安扶起,亲自将刚刚煮好的茶为她斟上。 银刃惶恐的接过,却始终不舍喝下去。 北聿安笑着说:"银刃,你我二人足有三年未见了吧,你在外面受苦了。" "主子,银刃不苦。"银刃站起身就要跪下却被北聿安托起,她还是感动不已:"为了主子,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北聿安说到底对银刃是愧疚的,金羽和银刃本是一对双生子自幼便陪在她的身边,银刃性子沉稳且不爱多言,因为云昭的使命她不得不早早部署,将银刃放在暗处休养生息设为探子,金羽生性张扬便留在了身边。 银刃将手中的册子双手递上:"主子,有动静了。" 北聿安将册子接过来,纸张上每一个字都让她不由皱起眉头,上面所述所有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只不过,来的稍早了一些。 "斯国就这般急性子?" 银刃没有多言,她所获得的信息已经全部记录在册完全没有必要现在多嘴。 良久之后,北聿安微微侧头看向门外:"银刃,最多一年。" "是,属下便先离开了,以免为主子带来麻烦 。" 银刃闪身出去,金羽还未与姐姐说上几句话便又是分别,心中不舍又感慨的看向她离开的方向迟迟没有回房。 房内的烛火熄灭,那本册子也在炭火中烟消云散。 清晨的第一缕光倾泻在灿白的雪地之上入目皆是闪烁迷了眼,舟炀还在睡梦中,而北聿安早已起来看起了兵书。 金羽则是守在身边,手里握着长剑心里总是不踏实。 过了晌午,舟炀的房门才被打开。 身着华服的少女立在门口,长长的墨发环衬发髻在脑后,精致的小脸上略施粉黛眼含秋波甚美。 她的房间正好在北聿安的房门对面,今日午时的暖阳伴随着寒风徐来打在她的脸颊混沌的困意也消失不见。 抬眼时视线恰巧与北聿安眉眼如画般的笑缠绕,不知是在故意寻找着那人的身影还是心有灵犀,她们相视一笑。 舟炀背着手走向她,北聿安放下了手中的兵书等待着她的身影翩然而至。 "昨夜睡的可好?" 舟炀站在桌案边随手拿起了毛笔在手里把玩,有心揶揄道:"睡的不好,被某个人骗了惊喜,昨夜尽是噩梦。" 北聿安笑而不语本就素白的肌肤在暖光之中如雪般剔透,更衬得耳边发丝 漆黑柔软。 舟炀一时失了神,俯下身,指尖缓缓抵在了她的唇角。 "怎会这般好欺负的样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北聿安唇角微微牵起,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装作不经意般揉捏了一下。 "可任由你欺负了去。" 舟炀殷红润泽的唇瓣微抿,羞涩的将手收回:"谁要欺负你,你身体这般不好,指不定到时候又要吐血了呢。" 北聿安这人设倒是立得成功,舟炀时不时就要拿出来调侃一番。 "今日便不出去了,在家陪我下棋解闷可好?" 舟炀看着不远处的棋盘心里没底,还是昂起头:"下就下。"她来到棋盘处有模有样的盘腿坐好:"这么玩怪没意思的,我们怎么也要有一个彩头。" 北聿安推动竹椅走过去听到她的话倒是觉得有意思:"哦?"在金羽的帮助下坐在她的对面问:"你想要什么?" 舟炀苦思冥想了片刻,甚至上下打量了北聿安感觉好像没有什么想要的,但又好像想要得到的很多。 "先赢了我再说吧,规矩我来定。" 这样蛮横不讲理的要求北聿安只是笑着点头:"好好好,我的公主。"说罢捻起一枚棋子放置在棋盘之上。 "不行不行。"舟炀将她的棋子收回:"我先来,你一定很厉害。" 北聿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舟炀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才落下了第一枚棋子,北聿安就显得游刃有余的多,漫长的棋局好像只有舟炀一个人如临大敌。 确实北聿安比起宫中那些人来说强大多了,好像老叟戏幼童一般步步为营又隐隐在退让。 "北聿安。"舟炀将棋子攥在掌心认真的看着她:"我不是酒囊饭袋,我要你正视与我的棋局。" 北聿安一怔,而后浅笑着点头:"好。" 接下来舟炀渐渐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北聿安的棋路诡异的很,每一步都落在了她意想不到的地方,她本以为看穿了接下来的一步落子之后才发现那只是一个陷阱。 北聿安看似柔弱的外表下恰恰就像这棋局一般,隐忍的狡诈又狠厉的反击丝毫不打算给对手生还的机会,这就是棋如其人吧。 相比而言,舟炀的棋路简单直接,甚至为了一枚棋子不被吞掉会牺牲更多的棋子。 "北聿安,若这是战场,你的敌人恐怕只有尸横遍野了吧。" 舟炀放下了棋子,这盘棋明显已经走向了不归路,从一开始她就被北聿安牵着鼻子走。 北聿安笑着说:"若这是战场,留给敌人机会就是给他们杀了我的机会,比起仁慈我更想活着。"说着伸出手金羽立即将将茶杯递过去,恰巧一滴水落在了棋盘之上吸引了舟炀的注意力。 舟炀眼前一亮强忍着心中激动,将一枚棋子落在了那个缺口,北聿安抿嘴偷笑一步步引着她将本该僵死的棋局活了过来。 她的退让都是很小心的,时而进攻时而勉强抵抗反击,这也造成了舟炀越战越勇的假象。 "你完了!" 舟炀将最后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北聿安故作不可思议的想了许久叹息一声拿出了两枚棋子放在棋盘之上亦是认输。 "看来,还真是不能被你糊弄。"北聿安抿了一口清茶:"若不是被她中途打乱了心思,也不至于被你抓住破绽。" "愿赌服输。"舟炀挽起袖口开心的站了起来:"让我想想如何惩罚你。" 北聿安淡笑着看着她,舟炀转了几个圈之后坏笑着凑近与她对视着:"北聿安,你有没有倾慕的人。" "有啊。"北聿安还以为她想要问什么:"眼前人便是心上人,无亵渎之意。" 舟炀没有像往常一般害羞的嗔怪,而是严肃的看着她的眼睛似乎要看穿她的魂魄一般认真:"北聿安,你不要骗我,从前不管,现在不要,日后也不要。" 北聿安将腰间的玉笛摘下,牵起她的手将玉笛放在她的掌心。 "这是娘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信物比我的命还重要,我以此为押,若是日后有丝毫欺骗,便毁了玉笛,北聿安此生不再相见。" 舟炀手中的玉笛隐隐在发烫,她不知道一次小小的试探竟会让北聿安如此的重视。 她不是痴儿,她知道北聿安一定有很大的事要做,这件事可能会造成各国震荡,她是个自私的人,只求眼前人无欺无瞒。 "我信你。" 今日她将所有的信任都交付了眼前人,舟炀眼眸低垂着看着玉笛呢喃:"若是你骗了我,想要逃跑是不可能的,我会杀了你永远陪着我。" "好狠的心啊~" 北聿安哭笑不得,她不知道的是如今的舟炀早就将心偏移在了她的身上,王室中的女子都是有傲骨的。 "那怎么了,你不愿意?"舟炀捧起了她的脸故作凶狠的说:"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你我已经成亲了。" 她是自己的驸马,最好的驸马。 "你还是第一次承认我们成亲了。" 北聿安仿佛品尝到了久旱之后的甘露,她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们都可以等一等,等到彼此确认了心意相通。 舟炀没有回应,她将玉笛别在腰间又怕不小心摔碎用手紧紧的握住,想着日后要放在哪里才不会弄丢。 "北聿安!你下次就不能送小一点的物件吗?万一丢了怎么办啊。" "小一点的岂不是更容易弄丢………" 金羽早就习惯了她们之间的拌嘴,机灵的走出去留下一点私人空间给她们。 北聿安很满意她的聪颖,最起码比上一次差一点把自己送回云昭好多了! 接下来的日子舟炀似乎迷上了下棋,每次都要讨一点彩头才肯善罢甘休,直至很晚才会回房,尽管这样也会拉着她讲故事。 "北聿安,时间过的好快,总是有一半的时间看不到你。" 北聿安笑着说:"我的公主,白日的时间您可都和我在一起呢。"说罢又捻起了衣角:"难不成……这是一种邀请?" "我没有!你别胡说!我们可是有约法三章的!" 第11章 她只能我说 她们之间的约定已经破了两条了,北聿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第一条不同寝废除,真是头疼。 "北聿安,王兄会在年岁到来之前阻止一场狩猎,以祈祷来年雪国可以昌盛富饶。"舟炀侧身看着她:"我不想去了,太冷了,你身体不好就留在府里陪我吧。" 舟炀担心这样冷的气候,北聿安说不准会感染风寒,到时候来不及会国都诊治就不好了。 北聿安却笑着摇头:"要去的,说不准有好玩的事情呢。" "好玩的事?" "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你。" 舟炀打了一个哈欠,确实困意来袭忍不住睡着了。 过了没几日宫中就来了制衣坊的人,说是要给公主和驸马量身定制一身狩猎的衣服,其实兵器坊也要来人的只不过因为北聿安身体的原因就免去了。 制衣坊的女官拿起围尺走来,北聿安在金羽的扶持下伸展双臂任由女官测量,舟炀站在一旁同样被女官围绕着。 女官将围尺拉长正要贴在北聿安的腰身上,舟炀忽而推开了身前的女官走了过去。 "本宫来吧。"舟炀夺过围尺还特意挤开了女官:"你们手上没轻没重的,弄伤了她怎么办。" "公主,臣在制衣坊已经十二年了,不会弄伤驸马的。" 女官以为舟炀只是担心这位女驸马在狩猎前出了差池会被王上责备才会这般做的,舟炀不悦的看着她坚持要自己丈量。 北聿安却洞悉了她的心思,就势松开了金羽的手将双手搭在了她的肩头:"公主,实在是站不稳了。" 舟炀的嘴角翘了翘,转而无所谓的说:"那就借你一用吧。" 女官也没有办法只能任由这位毫无经验之谈的公主一点点的丈量,之余尺寸对不对看看她们皱起的眉头就已经很明显了。 北聿安始终浅笑着视线一寸不离的看着她,女官们数次想要上前帮忙都被金羽拦了下来。 "公主可是量好了?" 舟炀略带得意的笑着说:"就这样吧,稍微宽大一些也好让你加几件厚衣。" 北聿安长出一口气,一个不稳倾身上前抱住了舟炀,温热的吐息抹在她的耳际掀起了涟漪,耳尖肉眼可见的红透让她不敢动。 "累了~" 软软绵绵的声音悄然冲击着耳畔,伴随着心跳舟炀艰难的喉咙滚动:"那……那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女官们纷纷低下头,在宫中若是看到王上与妃子亲热都是要背过身不能看 的,在宫外也是如此,只不过这样的情形少之又少。 金羽不解的看着她们,若是一定要这样,那自己以后就不用抬头走路了。 她也算明白了,为什么府里的侍女们每次都是看着脚尖走路了。 谁也没有看到北聿安唇边狡黠的笑,舟炀扶着她坐上竹椅离开了这里,女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女驸马是有何等的魅力竟让公主推着她走。 "那些女官恐怕都要吓死了吧。" 舟炀不解的问:"为何?" 北聿安指了指竹椅:"公主推着我啊。" 舟炀笑了笑:"我推着自己的驸马,管他人说什么,愿意看就老老实实的看,若是不愿意,便挖了眼睛好了。" "好狠的心哦。" 北聿安只是调侃而已并没有觉得舟炀所说有什么不对,舟炀更是理所当然的说:"我又不是那池塘中的白莲,你也要小心了哦~最毒妇人心~" 北聿安回头看着她:"夫人怕是忘记了,奴家也是女子。" 她们相视一笑并未再多说什么,也许舟赫听闻会后悔的很吧,这两个诡计多端而女人竟然意外的契合,谁也不是省油的灯。 狩猎的日子越发的近,风和日丽的正午北聿安正在与舟炀热火朝天的切磋棋路,这次怎么也轮到北聿安赢一次了。 就在这个时候藕荷带着门外的守卫走了进来。 "公主,沈将军之子沈一石求见。" 北聿安听到这个名字不由握紧了手中的棋子,她不动声色的故作不知还在研究棋局的样子没有说话。 舟炀则是疑惑的说:"他不是镇守边关吗?怎会突然回来。" 守卫摇头说:"沈都尉并未说,属下要不要现在去问一下。" "不必了。"舟炀拍了拍手:"请进来吧,怎么说也是幼时好友若是拒之门外总是不对的,是不是北聿安。" "嗯?"北聿安抬起头看着她笑了起来:"是啊,见一见吧。"见一见也好知道日后如何弄死他。 舟炀不知道北聿安心中所想,纯粹就是不想让北聿安有误会而已。 来到前厅,舟炀本想带着北聿安一起的,可是她婉拒了给的理由是想让她们好好叙旧。 舟炀走后没多久,北聿安就找来了金羽。 "快快快!推我过去。" 金羽无奈的将她扶到竹椅上:"主子想听,何不直接过去。" 北聿安愤愤的拍了一下她的头:"都是背后说人,你听谁会当面说出来啊,我自然要知道最真实的。" "您就是想偷听……"金羽小声的嘀咕着:"我觉得这样挺不好的,背后偷听被发现了人家……" "你说什么?" "没有!" 来到前厅的后门,竹椅的声音已经严重影响了她的行动轨迹,没有办法她只能停在了不远处运起了内功倾注在听力上,估计云昭的武师也没想过每天呕心沥血教导出来的深厚功力,有一天会被北聿安用来偷听。 "主子,能听到吗?" 金羽也很努力的听着,可惜只能听到像蚊虫一般的声音。 "闭嘴,我都要听到了!" 北聿安竖起了耳朵…… 前厅中,沈一石身穿黑铁战甲走进来,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刚刚从边关回来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公主府。 沈一石就是典型的雪国男子,浓眉大眼身形壮硕,在加上一身的战甲显得整个人威风凛凛。 "炀儿……"沈一石克制不住的相思之情让他忘记了称呼:"我回来了。" 多么好的相见,舟炀却并没有多少情绪,只是秉持着王室的身段浅笑矜持有度:"沈哥哥辛苦了,边关如此艰苦一定受了不少罪吧。" 不远处的北聿安差一点把竹椅捏碎了。 “沈哥哥!这么亲热!” 她说的咬牙切齿,金羽则是一脸茫然:“主子,你说什么?” “闭嘴!” “哦。” 沈一石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简直要热泪盈眶,激动不已的说:"不苦不苦,守卫疆土是将士的职责,只是许多年没有见过炀儿,实在是思念成疾。" 对于他的逾越舟炀笑也不是,生气也不是,只能说:"沈都尉,你恐怕是忘了本宫已经成亲了。" 沈一石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如梦初醒,看着舟炀的妇人发髻心痛不已:"炀儿,我知道你为了雪国做出的牺牲,我……" "牺牲?"舟炀打断了他的话:"不牺牲啊,本宫乐在其中。" 沈一石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炀儿,那可是女子,你……你怎可……" 舟炀真的生气了,就像是被别人伤害了最心爱之物一般:"沈都尉,本宫在重复一遍,本宫成亲了,再者说,本宫是公主沈都尉功高盖主了吗?" "臣不敢。"沈一石重重跪在地上双手行礼:"是臣忘了身份,请公主责怪。" 舟炀摆摆手:"无事,想来沈都尉也是在军营之中呆久了,渐渐忘记了宫规,日后莫要再犯。" 她很不喜欢沈一石那种好像她们私定终身又被无情拆散的感觉,好像北聿安是横刀夺爱的禽兽一般。 "臣斗胆问公主一个问题。"沈一石还是不死心:"公主是否心甘情愿嫁给女子,若是不愿臣……" "若是不愿你如何?" 舟炀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沈一石,突然觉得他好像很是碍眼。 沈一石却听不出危险,只以为自己问出了心里话这是舟炀在变相和自己求救呢,连忙说:"若是不愿,臣愿用赫赫战功救出公主。" "赫赫战功?"舟炀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轻蔑一笑:"净赤关如何失守的?十万大军在你手中死伤无数,城中百姓又是谁的儿子,谁的丈夫因你一念之差丧命,那一夜哀嚎声传至雪国,你可知道!你敢说赫赫战功?" 沈一石浑身一震,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埋下了头:"公主训斥的是。" 舟炀叹息一声将他扶起,柔声说:"将士的志向应是那广阔的疆土,守卫百姓不受战乱之苦,强国不来侵犯,守住着百年江山。" 沈一石热泪盈眶:"公主志向远大,臣鞠躬尽瘁。" 舟炀眼眸中的柔色只一瞬便消失化为冰凉:"本宫只需要你记住,铭记自己该做的事情,而不是觊觎人妇。" 松弛有度的言语将沈一石来时的幻象全数幻灭,眼前的舟炀早已不是三年前匆匆别离的少女了,不止是她已经成婚,而是她的眼里再也没有他这个沈哥哥了。 离开的沈一石还是不明白自己输在了哪里,区区一位女子而已,不过就是一位女子而已! 他不甘心,复仇的火焰取代了理智使他注定走向灭亡…… 第12章 区区情敌 偷听中的北聿安心满意足的收了功力,舟炀远比她想象中要坚定的多,她还以为是个危机,原来是考验而已。 "金羽推我回去。" 北聿安本想摸向腰间的玉笛,这才发现早已送给了舟炀,她只能抚平了本就平整的衣角。 "金羽,今夜让鬼笛前来见我。" 沈一石这个人不能留,北聿安很小心眼的,她的眼里只有舟炀一个人,也不允许其他眼里有舟炀。 舟炀回到书房,北聿安依旧在盯着棋局甚至自己与自己博弈起来,看样子一直都没有离开过的样子。 "忙完了?"北聿安笑着招了招手:"坐下吧,这棋下了一半了,看看今日你我谁赢。" 舟炀笑着坐下,棋盘上是残局,她捻起一枚棋子落在了北聿安身前最近的格子内。 北聿安不解的看着她,这一步本不应该落在这里的。 "沈一石不能死,雪国需要沈家的支持。"舟炀漫不经心的将棋子拿了回来:"其余任由你。" "你知道我在偷听。" 北聿安倒也不意外,舟炀挑了挑眉:"你每日陪我入睡,你身上的香气我早已烂熟于心了,只不过下次不要偷听了,我与你没有秘密。" "倒是我小心眼了。"北聿安笑着说:"我知道了,戏弄一下不过分吧。" "我本就想要你开心的,随你吧。"舟炀专心看向棋盘:"北聿安!今日我不开心,你不能赢我!" "知道了~" 狩猎的当天,宫中早早就派来了马车接上了二人,舟炀被北聿安惯的不像话从来没有这个时辰醒来过,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打晃。 北聿安勾了勾她的指尖,拍了拍自己的腿。 "上次借了你的肩膀,今日还你两条腿吧。" 舟炀笑着躺了上去,拉起她的手抱在怀里,马车外刚刚的嘈杂声还让她心绪不宁,现在倒是安心的很。 "你可真大方了吧,下次借什么?" 北聿安轻抚着她的发丝浅笑着说:"我都是你的,若是不嫌弃都与你可好?" 舟炀半梦半醒间竟也笑出了声:"那就给我一个健健康康的你吧。"她总是担心北聿安的身体。 北聿安笑而不语,她没有对舟炀说过谎言,她也没有问不是吗?若是到了合适的时机她会主动说的。 只盼着到时候舟炀不要打死她才好。 猎场在皇都的最外围,远远的便能看到数千将士层层守卫生怕王上出一点差池,这次负责守卫的就是沈锦昌。 已经年过半百的沈锦昌依旧宝刀未老,听闻就在前不久刚刚纳了妾,是一家商贾的小女儿,今年刚满十六。 可惜沈锦昌一把岁数,只有沈一石一个儿子,自从二十岁生下沈一石之后再也没有过子嗣了,所以对这个儿子可是寄以厚望。 马车缓缓停下,金羽在马车外小声提醒,本就没有睡熟的舟炀也悠悠转醒在北聿安的腿上蹭了蹭艰难坐了起来。 "北聿安,今夜的故事要很有趣才行,因为狩猎太无聊了。" "好。" 众位大臣落座之后,舟赫才姗姗来迟坐在了高位看着他们说起了冠冕堂皇了场面话。 舟炀百无聊赖的坐在下面捏住了北聿安的指尖把玩,纤细的手指就像软玉一般很是好玩,倒是让她找到了乐趣,北聿安也纵容着她胡闹。 要不是对面那火热的视线落在了舟炀的身上,她的好心情才不会被轻易打破,舟炀没好气的看过去才发现是沈一石。 北聿安自然也注意到了,她不动声色的看向了金羽,金羽领会之后悄悄离开了。 "此次狩猎本王准备许多珍宝作为彩头,第一名今年特许可以提出一个要求,只要本王力所能及便可应允。"舟赫笑着挥了挥手:"诸位,请吧。" 众人纷纷站起身,沈一石更是像受到了某种鼓舞第一个骑着骏马冲进了围场。 舟炀慢慢的站起身,四处看了看没有找到金羽,还想着这个属下可真是不称职竟然自己偷溜走了,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说一说。 "我来照顾你吧,想要去哪里?" 北聿安指向了西南角:"去那里,不过,等一等,金羽快要回来了。" 若是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看到公主推着她,指不定明天舟赫的书房会有多少参本要好好探讨一番。 舟炀也知道场合,只能安静的陪着她。 果然没一会,金羽就回来了悄悄与北聿安的眼神对视之后便站在了她的身后。 越是往西南角走,周围的树木就越大的葱郁,野兔在草丛中时隐时现,即使在冬日也可以见到羽毛靓丽的鸟儿在树枝上互相依偎。 舟炀本没有抱有期待,渐渐也被眼前一切吸引了视线感叹着美丽。 "很久没有陪你出来了。"北聿安趁她走神牵住了她的手:"我让金羽来这里看过,只有这里清静一些可还喜欢?" 舟炀哪有不喜欢的道理,俯身为她拉紧了萩绒:"冷不冷?" 北聿安摇摇头:"不冷的,你可是冷了?" "我的身体不知道比你好了多少。"舟炀笑着看向那个刚刚动了一下的草丛:"其实没必要伤了它们性命的。" "你说的对。" 北聿安看向金羽,金羽无奈的转身跳进了草丛中,不消片刻她再次出现的时候手里拎着一只受惊的野兔惶恐的看着她们,甚至都不知道刚刚是怎么被抓住了…… "舟炀。"北聿安接过野兔抱在怀里拉了拉她的手:"看看。" "什么?"舟炀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变化,回头时看到野兔欣喜万分:"野兔!好可爱啊。" 她小心的接过野兔,没想到野兔竟开始挣扎起来,金羽立即凶凶的上前想要打晕兔子。 "你干嘛?"舟炀闪身躲过:"你要痛下杀手啊。" "它会咬人。" 金羽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北聿安将她拉开:"没关系,不会咬伤的。" 因为她已经看到了舟炀将兔子拎了起来,一人一兔正在很认真的对视 ,舟炀仔细端详了片刻之后问:"你要咬我吗?" 兔子都要吓死了,舟炀自说自话的点点头:"它说不会。"她看向北聿安:"你也听到了是不是。" 金羽差一点笑出来,死命捏住胳膊退后几步背过身去。 "是,我听到了。" 金羽听到北聿安的回到惊讶的回身,这都是什么啊……两个人类企图混入动物的语言,还说的一本正经。 可能对于一个孤家寡人来说一点不懂她们之间的情趣吧。 "北聿安,她好像你啊,呆呆的。" 金羽更加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舟炀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北聿安呆呆的?她是不知道主子的手段有多残忍吧! "我觉得更像你,乖乖的。" 金羽瞪大了眼睛,北聿安真的确定吗?舟炀每日在府中就像个混世魔王! 北聿安实在受不了她表情复杂的样子,微笑看向她:"你觉得呢?" 金羽连连摆手,诚恳的说:"我觉得它的肉一定很香。" 舟炀与北聿安十分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之后离开了,只留下金羽一头雾水,现在这个世道说点实话都要被鄙夷了吗! 就在要跟上起的那一刻,破空声袭来一只利箭在金羽的眼前穿梭而过。 "主子!" 北聿安淡然的坐在竹椅上,早在一开始她就注意到了隐藏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视线。 利箭愈发逼近,北聿安依旧不动如山甚至嘴角噙着笑意。 "北聿安!" 舟炀扔掉了手中的野兔,想也不想飞身上前挡在了北聿安的身前。 淡然的北聿安神色大变,不再顾及伸手运气将利箭定格在了空中,无形了空气凝结在眼前,她的眼中仅剩的那一点仁慈也彻底消失不见。 不管这是试探还是挑衅,那个人都必须死! "铛……" 利箭掉落在地,舟炀惊慌失措的上下打量北聿安:"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吓到!" 北聿安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别怕,别怕,你没事就好。" "北聿安!你吓死我了!"舟炀竟忍不住带上了哭腔:"你出事了我怎么办啊!" "我不会有事的。" 是的,她不会有事的,那么有事的就是那个人了。 既然见过了自己的身手,那个人就不能留了,北聿安看向金羽使了一个眼色。 金羽重重点头朝着刚才利箭袭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北聿安……"舟炀脸上挂满了泪痕,还要担心的说:"你是不是吓到了,没事,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北聿安擦拭着她的脸颊笑着说:"好~别哭了。" 好不容易安抚好舟炀的情绪,舟炀也没了继续待在这里的心思不管不顾的推着她要去找舟赫要一个说法。 中途,金羽赶回来拦住了她们,俯身想要与北聿安耳语。 "就这样说,我与炀儿没有秘密。" 北聿安的态度坚定,金羽也没办法只能照实说出来:"是沈一石,他在树后射出利箭之后便离开了,好在我在半路追上了,不过我没有打草惊蛇。" 北聿安还没等说话,舟炀先是大发雷霆:"真是活腻了!" 第13章 你我没有秘密 舟炀只想要冲回去兴师问罪,北聿安拉住了她的手腕。 "没有当场抓住,无凭无据。"北聿安见她要反驳又说:"他想暗箭伤人,我也可以不是吗?" 舟炀瘪着嘴:"岂不白白便宜了他!" "不会的。" 她们第一个回到了大营之中,舟炀的情绪一直很不好,尤其是在看到沈一石开怀大笑着满载而归的时候恨不得走过撕碎了他。 好在身边的北聿安安抚了她的情绪。 "好戏即将开始了。" 经过宫官的清点之后,沈一石以第一名胜出。 舟赫也笑吟吟的让他尽管说出要求,只要不过分都可以应允。 沈一石跪在地上还不忘看了一眼舟炀:"臣斗胆……" 北聿安闭上了眼睛,呢喃着说:"来了。" "什么来了?" 舟炀不明所以,场上的沈一石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恶心的感觉充斥着整个身体摇摇欲坠差一点栽倒在地。 他晃了晃头,那种奇怪的感觉并没有得到缓和而是越演越烈,甚至四肢开始出现了麻木,脑海中不断传来吟唱的声音,似乎是某种远古的谜语。 "臣……臣恳……恳请。"沈一石的瞳孔极速收缩变得浑浊,嘴上却清晰了起来:"臣已经到了婚娶的年纪,恳请王上赐婚。" 舟赫自然是愿意的:"哦?沈都尉想要哪家的小姐?本王为你保媒。" 沈一石笑着说:"臣倾慕五公主舟沁已久,深深的爱慕之情让臣茶饭不思,好不容易卸甲归来,只求王上割爱。" "这可是一件好事啊。"舟赫巴不得与沈家联姻呢,更何况这还解决了一件难题两全其美的好事,他笑着说:"本王应允了,回去之后便为你二人赐婚,哈哈哈,以后怕是见面要叫妹夫了。"舟赫又看向沈锦昌:"是不是啊,沈将军。" 沈锦昌的脸都要黑的像锅底了,还是要赔笑:"是啊是啊,王上,这对臣来说就是天赐。" "好好好。"舟赫甚至亲自下来扶起了沈一石,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后生可畏,今后可是一家人了。" "臣惶恐,实在倍感荣幸。" 舟赫象征性嘉奖了几句便让人回到了座位,沈一石转身之际看向了北聿安笑着点了点头。 北聿安也笑着回应,身边的舟炀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没有选在现在就问。 在远处的深山中,鬼笛身穿黑袍将手中的黑烛熄灭,痛苦的趴在地上捏住了脖子,另一只手伸进喉咙强迫自己呕吐。 “呕……” 随着一股恶臭至极的东西吐出来,一只通体惨白的肥胖虫子在地上蠕动了几下之后渐渐有些要死去的征兆,鬼笛连忙割破了指尖将鲜血喂给母虫,吸引着她回到竹筒中。 而后有节奏的敲打着小鼓,等到仪式结束,子虫也彻底在宿主的身体扎了根。 这就是云昭其中一门,名叫巫蛊师,可唤千种动物为自己所用,这蛊虫就是当家本领。 也是须弥国的祖先…… 外出狩猎会进行三天,天色已晚大家都进入了帐篷中休息。 沈锦昌命人将沈一石拖了进来,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之后,沈一石一直神情呆滞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你哑巴了不成!"沈锦昌气急之下将他踹翻在地:"你是不是昏了头!五公主在王室中早已失了地位,你将她娶回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沈一石仍旧面无表情的说:"儿子喜欢五公主,爱她……" "你给我闭嘴!"沈锦昌都要气死了,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你给我回去禁足,面壁思过!" "是……" 沈一石站起身离开了帐篷,甚至都没有拍落身上的沙土,一路上视若无人的走回了自己的帐篷。 而此时的北聿安正在树林之中,身前站着的是鬼笛与金羽。 "主子,子虫已经稳定,下一步是?" 北聿安看着黑雾笼罩的树林微微一笑:"我要他活着不要他死,此人日后有用处,沈家功高盖主是留不住的,狗这个东西啊,若是不忠诚只能杀了。" 鬼笛点点头:"属下明白。" "我们的人现在情况如何?" 鬼笛说:"主子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有两位在斯国晋升了都头,其余的人也都坐上了一定的位置。" 北聿安点点头:"等待命令吧。" 只需要再等一等,七国就可以见识到云昭的一呼百应是如何的恐怖,只不过,需要循序渐进。 鬼笛领命离开,金羽推着北聿安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帐篷中。 舟炀早已等候多时,北聿安将金羽安排在外面看守笑着推动轮椅走了过去。 "在等我?" 舟炀点点头:"我好奇。" 北聿安也没有想要隐瞒,全盘托出:"我手下有一名巫蛊师名叫鬼笛,今日我事先让金羽在沈一石的身上落下了子虫,在他请求赏赐的时候动用了子虫控制了他。" 舟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是这样啊。" "不想问问鬼笛的事情吗?" 北聿安已经想好了如何解释比较容易能让舟炀接受,却不成想她凑了过来小声的说:"你要做的小心一点,万一被发现了 ,我没有办法完全保住你。" 北聿安很是诧异,遂而问道:"我可是控制了雪国的一位都尉,这不是一个平头百姓。" 舟炀认真的摇头说:"他们与我何干,我又不认识他们,再者说沈一石确实该死,他差一点要了你的命,你自保又有什么不对。" "你……" 北聿安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舟炀对她的信任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想范围。 "北聿安,我心中没有国,我不是男儿,并不需要保家卫国,我就只想和你好好的在一起,你平平安安就好。"舟炀笑着拉起了她的手:"而且我很开心你并没有选择欺瞒我。" 北聿安在诧异她信任的同时,她又何尝不感动北聿安的坦诚,要知道若是换做他人只需要在舟赫的身边耳语几句就可以要了北聿安的命。 她用自己的命赌舟炀的信任,舟炀不会让她输的。 就像每日的棋局,北聿安故意让她赢,她也可以。 "舟炀。"北聿安迟疑不决,仍旧说:"我会留下雪国,只因为你。" 只因为是你,我想把你的家留下,他人我不管,我只在乎你。 "再说什么啊,我都听不懂。"舟炀笑着打混过去:"我有点困了,北聿安,给我讲故事吧。" 舟炀乖乖的躺好,北聿安眼中的愁绪冥冥还是伸手为她盖好被子。 "今夜的故事有一点不同。" "怎么不同?"舟炀侧身好奇的看着她:"说来听听,我可以为了你的故事晚一点睡觉。" "百年前,有一个大国屹立在这片大陆上,人们过的祥和甚至夜不闭户,君王兢兢业业只为了安定,可变故还是发生了,佞臣崛起叛变一夜之间屠杀了满城,说来可笑,没有几年的时间那些结盟的佞臣竟纷纷各立为王。" 北聿安的脸上出现了痛苦的神色,舟炀越听越是心疼,她握住了北聿安的手:"今日的故事不说也罢的,我没有那么想听……" "可他们不知道,大国的公主侥幸活了下来,并在远离世间的地方繁衍生息,她们遵照着祖训一代代的活着,不报仇,不出去,大国的痕迹也在佞臣的恶意编撰中销声匿迹,尽管这样还是在六十年前遭到了……" 北聿安的声音哽咽,舟炀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不说了,不说了。" "就让我说完吧。"北聿安勉强的扯出一丝笑容:"那一次的血液洗礼之后,大国的子民所剩无几,她们不在隐忍誓要讨回公道还那些无辜生灵一个安息。" 舟炀心里清楚,这就是北聿安的故事,也是她的使命。 她不知道那场洗礼活下来的人所剩无几,舟炀的祖婆就是第一位女驸马,她们两情相悦,斯国却出尔反尔杀了她的族人。 两位祖婆也在那场厮杀中相拥而去,她们是相爱的………祖婆从未怀疑过她会出卖自己,另一位祖婆也没有让她失望,她用死证明了自己的爱与忠诚。 "舟炀,我相信爱情是真实的。"北聿安笑着看向她眼中含着泪水:"即使你现在不爱我,我也希望我们彼此之间是忠诚纯粹的。" 舟炀看着她不知如何回应,若是爱自己不知什么是爱,若是不爱为什么又会感同身受的心疼。 "北聿安,给我一点时间吧。" "好。" 北聿安的爱直接且热烈,舟炀的爱慢热且不自知,从被迫嫁给她满怀怨怼,再到享受她的忍耐,直至现在的欣赏与心疼。 她需要时间去看清自己的心。 "北聿安,我不知道我现在爱不爱你,但我知道我需要你在我身边。"舟炀笑着抚摸着她的脸:"很久很久的那种可以吗?" 她希望北聿安可以不要生病,要长命百岁,要很久很久的陪着自己。 "可以。" 北聿安将手遮在她的眼帘上,轻声说:"睡吧,明日,我还在你身边。" 就像从前的每一日那般,只要你在找我,我就在。 第14章 两心相许 狩猎结束之后,声势浩大的队伍走上了归程,沈一石跟在沈锦昌的身后依旧神情呆滞的模样,只不过身上多了一些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回到公主府的这几日舟炀总是神神秘秘的好像不想让北聿安出门的样子,时不时就会找些借口将人留在房间中。 北聿安有所察觉不明原因还是选择了纵容。 晚饭的时候侍女将北聿安的小桌子早早的摆放好,按照她们的饮食习惯做出了美味的食物。 舟炀今日来的有些晚,皇宫今日来了太监将她请进了宫直至黄昏才回来。 北聿安见她回来笑着招手:"回来了。" 舟炀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很快便消失不见,笑着回应:"是啊。" 对于一个时刻关注的人来说,仅仅是这一点点异样都会被无限放大,北聿安静静的看着她走来没有说话。 舟炀坐在桌子边迟迟没有动筷子,眼睛盯着一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饭菜要凉了。" 北聿安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才发现她在发抖,不免担忧还是柔声说:"天这般凉,出去应该多穿一点的。" 舟炀握住了她的手缓缓用力,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北聿安,听闻云昭的景色很美,不如我们回去看看吧。" 她的眼神恳切甚至有些急切,北聿安笑着点头:"好啊,可以将云昭的人也介绍给你。" 舟炀见她答应松了一口气,北聿安正在回去的时候却被她猛地拉住手:"一起吃吧,我看着你。" "好。" 舟炀是个十分贪吃的性子,从不会面对一桌子的美食这般的心不在焉,北聿安暗暗对金羽使了一个眼色遣散了所有人。 屋内只剩下了她们两个,舟炀欲言又止的张张嘴最后还是低下了头。 北聿安有些失落,心里却可以理解。 这几日银刃的消息频繁了许多,数不尽的动静都预示着这场战争就要来了,这些年酝酿的谋略终于见到了结果。 斯国已经悄悄派出了先遣队伍在各国的周围进行打探,一是为了摸清大家的底细,二来就是为自己的侵略找到最好的切入点。 北聿安虽然人在雪国中,眼睛却坐落在各种之间,只要她想就没有不知道的。 "吃饭吧,今日进宫想来没有吃好吧。" 北聿安隐晦的问着在宫中的事情,她希望舟炀可以和自己说句实话,就算舟赫想要加害自己也罢,她选择了国家也好。 "还好,只是叙叙旧。" 舟炀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北聿安的心变得冰凉脸上却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那就好,夜深了,我回去休息了。" 北聿安头也不回的走了,舟炀站起身本想要挽留又不知道留下了人又能说些什么来解释自己刚刚的心虚。 今夜是她们成婚三个月以来第一次没有故事而眠,北聿安躺在床上一直没有睡,舟炀同样辗转反侧。 "金羽。" 门被第一时间推开,金羽走进房中:"主子,您有吩咐?" "公主房中的炭火可还旺?" 金羽侧头看了一眼舟炀房门外昏昏欲睡的侍女,点点头:"那属下去看看吧。" 金羽正要转身,北聿安猛地坐了起来:"不必了。" "您……" 北聿安似乎在怄气,忍不住小声嘟囔着:"明明是她说的坦然相见不存隐瞒,到头来是我认真闹了笑话。"说罢躺了回去:"不用管她。" 金羽挠了挠头还是准备出去,想了想还是试探着问:"主子,真不用了?" "你听不懂人话啊。"北聿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邪火,翻了个身又别扭的说:"想来那个宫女一定疏忽职守了。" 金羽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道理,默默退出了房间来到舟炀的房门外正准备敲门的时候,门却被人打开了。 舟炀与金羽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有些尴尬。 "你想做什么?" 金羽只好放下了举起的手,指了指北聿安的房门:"主子让我来看看您房中的炭火是否旺盛。" 舟炀若有所思的看向北聿安的房门,拢了拢毛茸茸的披风:"今夜实在太冷了,本宫的驸马身体不好,我去看看,若是有了差池定然要治你的罪。" 金羽看着她离开只能无奈的笑了笑,这两个人倒是出奇的一致,一样而口是心非。 门外的侍女惊恐的看着她,磕磕巴巴半天没有说出一句整话。 "不必害怕。" 侍女别开脸:"可是你伺候的驸马与我无关,到时候可不要与你连罪。" 金羽:"……" 舟炀站在房门外屏气凝神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后退了几步,又前进几步,两手在披风中缓缓攥紧拳头,最终还是推开了门。 北聿安听到动静,还以为是金羽回来了,装作睡着的样子不与理会省得一会还要话多。 过了良久之后,只听到房门被轻轻关上,脚步声却渐渐靠近来。 北聿安正疑惑时,身后的被子就被掀开了。 "金羽你!"北聿安正要斥责,就与舟炀对视在了一起:"你……" 舟炀见被发现也不装了,破罐破摔将披风扔在地上钻进了被子中:"看什么看,我冷了不行吗?" 北聿安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不知道该不该动,舟炀嫌弃的推了推她的背:"挪一挪。" 北聿安乖乖的让出了位置,舟炀舒舒服服的躺在了她的身边发出了一声喟叹:"真暖和啊。" "你……" 舟炀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你不愿意啊。" "倒不是。"北聿安不知道多愿意,只是想起傍晚时的郁闷还是不由小心眼起来:"不是说好不同寝吗?" "规矩是我立得,我说怎样就怎样,你有意见可以说,但我不会听。" 舟炀蛮横无理的说辞往常都会得到北聿安的笑而不语,可今天的北聿安却有些生气,闷闷的说:"自然了,你说的都是规矩,可以打破,也可以重立。" 听出了她的阴阳怪气,舟炀撑起身扳过她的脸与她对视着:"你在生气?" 北聿安挪开视线,嘟囔着:"明知故问。" 舟炀笑出了声,她从未见过吃瘪的北聿安,从前就觉得她好欺负的样子好可爱,让人心痒痒的。 思及此处,心尖不受控制的颤动了几下,竟俯下身在她的侧脸吻了一下。 "啾~" 这个暧昧不清的声响在寂静的夜十分明显,就像是波澜不惊的江面忽而掀起了暴雨席卷着她们紊乱的呼吸。 北聿安惊讶又惊喜的看着她,舟炀抿了抿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我……"舟炀的声音夹在着沙哑,她轻咳几声:"情难自禁,你别多想。" 北聿安抓住了她的字眼,揽住她的肩膀不让人离开:"何种情?" 舟炀怎会不知道她在问什么,轻轻叹了一口气抱住了她:"我没有想要隐瞒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她将今日在宫中的一切和盘托出,舟赫将她带进御书房中先是寒暄问候了几句宛如一个贴心的哥哥那般,一开始的时候舟炀还真的有问必答的回应这份难得的亲情。 没想到仅仅是片刻之后,舟赫话锋便转变了。 "北聿安在府中可还安分?" 舟炀很不喜欢他的字眼,又不能发火只能笑着说:"举案齐眉,两心相许。" 她用八个字为自己表明了立场,舟赫轻蹙眉头:"两心相许?好一个温情的字眼,炀儿还是不要忘了自己身上的重担才是。" "王兄,莫怪炀儿不知王兄口中的重担是何?" 舟赫端起茶杯漫不经心的吹散热气:"北聿安始终是个外人,你要知道她的作用,炀儿只需要将她牢牢看住便好了。" 舟炀觉得没有必要再留下去,站起身浅笑着说:"恕炀儿才疏学浅听不明白王兄口中的作用二字,可炀儿始终记得幼时帝师口中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说罢便转身离开。 "舟炀。"舟赫将茶杯重重放在桌案之上,眯起眼睛看着她的背影:"帝王大计女子怎会懂得,可你要记得,时刻谨记,自己是雪国的公主。" 舟炀冷笑一声回身看着他:"王兄不提醒我都要忘了,可我如今也是北聿安的妻子。" 舟炀讲到这里便结束了,北聿安的神情自若笑着说:"就是这些事让你忧心忡忡?真是不必的。" 舟赫的心思已经明显的不想要掩饰了,北聿安与他而言就是一枚棋子,只是这决胜的棋子落在谁的手中尚未知。 舟赫若是明君,北聿安无需多管,若是昏君,天道自会处理。 舟炀收紧了双臂,埋在她的肩膀:"北聿安,我和你走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们不管了,我只想让你活着。" "这些你都不必管,你只需好好的当你的公主便好。" 舟炀听出了她的决心已定,她没有办法改变任何人只是想保护好怀中这个人。 "北聿安,你若是敢出事,我就追到阴曹地府也要把你抢回来好好教训一顿。" "好~" 舟炀没有说的是,在即将离开时舟赫的那番话…… 第15章 一点正经事没有 大殿中舟赫渐渐逼近,他的虎视眈眈丝毫不加掩饰,这是舟炀第一次觉得王兄竟如此可怕。 "炀儿真的认为北聿安对你是真心?"舟赫的唇角是轻蔑的笑:"女子与男子有什么区别,她可以喜欢你,明日也可以喜欢别人,你敢赌吗?" 他的每一个字眼都是挑唆,舟炀尽管知道还是不禁一怔,之后便笑了起来:"王兄多虑了,炀儿不敢说了解她,但也不是一个瞎子。" "那就试试吧。"舟赫笑的诡异,随后摆摆手:"母后在寝宫等你,去看看吧,有时间还是多陪陪母后,说到底还是亲情可贵,外人总是靠不住的。" 舟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越想越怕,无数恐怖的念头涌上心头,犹如一条冷血的毒蛇缠绕在脚下,令她毛骨悚然。 与母后长达几个时辰的促膝长谈,舟炀依旧没有缓和这种情绪,回到府中这种担心的情绪渐渐猛烈起来。 她不知道舟赫想要做什么,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从不想有一天她会与最敬爱的王兄站在对立面,她也不知道原来王室的爱情真的是奢侈。 看似繁华不可一世的宫廷与那断情绝爱的仙界又有什么不同。 舟炀依偎在她的身边,鼻息间都是这人淡淡的药草香气。 "北聿安,我睡着了,你守着我。" "我守着你,就如同每一日那般。" 舟炀终于在她一声声安抚中沉沉睡去,翌日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了,她猛地惊醒坐起身四处寻找,在看到桌边的人时松了一口气。 "你该叫醒我的。" 北聿安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不知道一清早让她情绪激动的原因是为何:"我醒的早了一些,见你还在睡就不想扰人清梦。" 舟炀伸出手瘪着嘴软软的说:"北聿安,抱抱我。" 北聿安推动竹椅来到她的身前,还未等伸出手,眼前的人便迫不及待的抱住了她,仿佛只有这一刻她才能获得片刻的心安。 "这是怎么了?"北聿安笑着打趣说:"莫不是爱上我了?" 舟炀的下巴在她的肩头轻轻点了点,北聿安脸上的笑瞬间凝固这莫大的喜悦让她有点昏了头,激动的想要看看她的脸却被舟炀抱的更紧了。 "别动。"舟炀见她乖乖听话,欣慰的笑着说:"我从未想过会爱上一位女子,我以为自己会想很久,原来只需要一瞬便知道了,北聿安真的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 "舟炀……" 北聿安几乎要被这种激动的情绪晕了过去,她语无伦次的想要回应,一点没有在云昭一呼百应的沉着,就像普通人家的女子初次爱慕之情那般。 舟炀倒是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之后坦然了许多,她不在吝啬自己的亲近,只想与这人再近一点。 "北聿安,我们还有好多好多时间是不是?" 北聿安重重点头:"当然,我还想与你白头呢。"她恨不得将这世间所有描述真情的誓言都说上一遍。 舟炀捧起她的脸,认真的说:"北聿安,你此生只有我一人,不可以思她人,不可爱上别人。" "这是什么鬼话……" "我要你答应我。"舟炀无比的严肃:"宫中三宫六院的事情太过常见,姐姐们的驸马也有自己的别院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可我舟炀断不允许,你此生只能我一人,回答我,能不能做到。" 北聿安牵起她的手缓缓放在自己腿上:"北聿安此生只有舟炀一人,若有来生,也盼是你。" 初表心意的两人都是傻傻的看着彼此笑了起来,北聿安更是手忙脚乱的想要服侍她更衣,她有些后悔自己不能下地走路的人设了。 舟炀看着她失落的表情,拿起梳子塞进了她的手中,主动矮下身。 "听宫中老人常说,梳了头便能白头了,北聿安你说是不是。" 北聿安感动她的举动,木梳在她的长发中穿梭,墨色的发丝在白皙的指缝中流转细腻而温情蜜意。 "以后每日都如此吧。" 舟炀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好啊,就是辛苦你了。" 梳洗打扮之后,舟炀在暗格中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了她,北聿安疑惑的将盒子打开。 "这是……" 她释然的笑了,原来是成亲那日自己做的银铃。 舟炀站在她的身前,伸出手。 "总觉得手上少了一些什么,北聿安你说是不是少了一串银铃。" 北聿安笑着将银铃取出,系在她的手腕:"现在好看多了。"她轻抚着银铃说不清的情动。 舟炀就势拉起她的手:"你的手腕也空了许多。"说罢便将腰间的银铃取下仔仔细细的系在了她的手腕,得意的说:"你看现在就好多了。" 银铃系此生,雪国的故事中这是怕有情人在人间迷路,在阴间迷惘时找不到相恋之人,银铃响,情人想。 北聿安十分珍惜的抚摸着银铃,心中无限感慨却不知怎样说明一分。 "我会好好收好。" 舟炀傲娇的抬起她的下巴:"收不好也没事,反正我会看好你。" 她的眼中清晰的倒影着自己的身影,摇曳其中,活色生香,令她不知不觉心醉神迷。 北聿安伸出手将人拉近,两唇相抵,她的所有注意力都落在两人接触的唇瓣之间,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倒流,世间的一切都被摒弃在五感之外。 百花丛中的少女悄然而至,娇艳明媚的容颜以及唇角那些许狡黠的浅笑在脑海中轻浮飘荡,她们的初见在北聿安的记忆中尽管不完美去很是美好。 舟炀只感觉两腿一软,毫无防备的落在了她的怀中。 直到那人掠夺了所有气息,她也失去了意识。 "北聿安……" 北聿安与她额头相抵轻笑:"如何?" 舟炀羞红了脸,轻拍她的脸:"从哪里学来的轻浮词语,白日里这是要做什么。" "想吻你。" 舟炀无奈的看着她:"你这是想想吗?" 北聿安故作思索之后无辜的摊摊手:"那就改一改,吻你。" "不知羞耻!" "我与自己的夫人亲热,这叫恩爱,不叫羞耻。" "你就是!" "行行行,反正都让你占了便宜了。" 屋内吵吵闹闹,金羽早在第一时间关上了门,这要是被别人看了去,明日街头的说书人可就有新的故事了。 自从这日之后,她们便更加的肆无忌惮黏糊。 有时候金羽看不下去就会偷偷溜走,北聿安乐在其中那双眉目含情的眼睛就从未离开过舟炀。 舟炀的母后要离开了,临别她是一定要去送行的,与母亲依依惜别之后便立即赶了回来,刚刚踏进前厅便看到了黔中警铃大作。 黔中是舟赫的前驱之车众所周知,他的出现定然是舟赫又开始搅乱了。 "下官见过七公主。" 黔中规规矩矩的行礼,舟炀见到他也没有好气而是走到了北聿安的身边:"不是让你在房中等我的吗?" 黔中低下了头,舟炀后知后觉自己的话可能有些让人心生遐想了,又不好再解释。 "我最近是身体有些抱恙,公主不必太担心。"北聿安不留痕迹的化解了危机还不忘看向黔中:"大人也看到了,公主关心我的身体,只怕今日不能与大人前去赴宴了。" "赴宴?" 舟炀立即警惕的看向黔中,黔中连忙解释:"王上特意叮嘱臣前来请驸马前去,自从驸马成婚以来还未与雪国臣子们认识呢,这说出去总是欠妥。" "王兄说的?"舟炀步步逼近,盯着这个不怀好意的狗腿子:"本宫的驸马身体本就羸弱,这宴会本宫觉得不去也可,大人觉得呢。" 这并不是一个问题,而是舟炀的警告。 身负王命的黔中左右为难,今日若不能将北聿安拉陷阱,那么明日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公主,您大可放心,今日前去赴宴的都是驸马们。"他笑的谄媚:"说来也是连襟们的见面呢,何不美哉。" 舟炀见他不识抬举就想要发火,北聿安却笑着说:"那便去吧,我看今日若是不去,大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黔中连忙跪下:"臣惶恐。" "惶恐?"舟炀冷笑一声:"本宫看你倒是奸计得逞的开心着呢。" "大人可在这里稍后片刻,容我与公主说上几句话。" 黔中巴不得赶紧离开呢,主动将前厅让了出来出去了。 见人走后,舟炀那些小情绪也不再掩饰,怨怼的看着北聿安。 "炀儿,今日我必须要去。" 舟炀叹息一声:"我知道,就是看不惯他们算计你。" 北聿安则是淡然自若:"总要让他们安心。" 舟炀最后还是放了人,北聿安在金羽的陪同下跟随黔中离开了,她以为宴会是在谁的府中,到了地方她才知道这是黔中的一座别院。 刚刚走进去,北聿安便看到了里面的莺歌燕舞。 女子们身着薄纱在殿中环绕着锦衣华服的男子,男子各个举着酒杯畅饮好不乐哉。 "金羽,在门外看紧了。" 北聿安要只身赴这个鸿门宴,她倒要看看黔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16章 误会 这就是纸醉金迷的官场,官商勾结搭配着卖弄身姿的歌姬好不畅快,每一个笑容满面的背后都是令人作呕的面目可憎。 他们挥霍着百姓的血汗,玩弄这那些苦命的女子。 北聿安推着竹椅跟随黔中路过他们身前,在黔中的一一介绍之下牢牢记住了他们对的名字。 雪国终究坐不上一统天下的位置,这已然成为了不争的事实。 "七驸马喜爱女色。"黔中弯腰殷勤的搓着手:"臣,特意为您准备了一份大礼。" "哦?" 北聿安浅笑着摩挲手腕上的银铃,压抑着心中的恶心,成大事者必先学会忍耐。 "来人啊。"黔中招招手,立即上来了两位小厮,他背过身说:"请七驸马去后院。" 小厮领命推着北聿安来到了后院,微寒的风吹动暗黄色的枝叶沙沙作响,日光闪耀在青瓦堆叠穿透缝隙宛如琉璃一般夺目。 庭院的中央是一处围绕纱帐的亭子,随风而动若隐若现可以看到里面那人曼妙的身影。 北聿安冷眼看着这一切,身后的小厮已经悄悄离开。 未等她说话,悠扬的琴声便油然而生,曲声婉转小心翼翼的讨好,不断在向听曲之人暗示自己的娇柔。 纱帐毫无预兆的落下,亭子中的女子赫然出现。 杏眼微翘,一双朱唇语笑嫣然,不经意间的一瞥风情万种娇媚,抬手将发簪摘下,青丝随风摇曳散出阵阵清香。 北聿安将手藏于袖口之中,捻起一根银针弹射而出。 "筝……" 琴弦应声而断,女子惊呼一声险些失了仪态,好在身经百战的她还是在第一时间整理好了神态,以最为魅惑的微笑示人。 "奴家阮玉见过七驸马。"阮玉纤细的身段仿若柔若无骨一般跪倒在地怯生生的看着她:"奴家早就听闻七驸马生的惊为天人,如今看来传闻不如亲见。" 眼前的北聿安仙子一般的脱俗气质,着一身白衣委地绣着蝴蝶暗纹,白皙的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羸弱,可对上那双眼睛阮玉只感觉好似被一只隐藏在深渊中鹰那般让她害怕。 "雨花楼的花魁,阮玉。" 北聿安的声音冷清至极,阮玉一时之间根本分辨不出她的喜怒,只能赔笑:"是奴家,七驸马不要误会,奴家是卖艺不卖身的。" 她在试探北聿安的喜好,可惜让她失望了,北聿安依旧恹恹的好似毫无兴趣。 "听闻七驸……" "你就只会听闻吗?"北聿安打断了她的话,抬手无聊的拄着下巴:"你在传闻中听说我,我可是对你很是熟悉。" 阮玉一怔,雨花楼井然有序的教导还是在这一刻起到了作用,她站起身翩然朝着她走去:"那阮玉可真是有福气了,难不成七驸马是早就对奴家有意?" 北聿安笑而不语,阮玉误解了她的意思,还以为有了转机便更加的大胆,竟想要牵起她的手。 "你在十三岁的时候被卖进了雨花楼,十六岁时是你第一次接客,这位客人不是别人,就是如今在门外等候的黔中大人。"北聿安依旧笑着说:"我说的对是不对?" 阮玉的脸色变了变,勉强笑着说:"七驸马神通广大,说的全对。" 北聿安浅笑着招了招手,阮玉犹豫片刻还是凑近了一些。 "我是好女色,很可惜,我只好公主。" 阮玉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下去,正要恼羞成怒之时又想到这些年无往不利的美色,引诱都没有失过手心有不甘,便笑着说:"恐怕是七驸马还未见识其他女子的好吧。" 说着她又靠近了一步,企图用身上独特的香来达到迷惑的目的。 北聿安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阮玉得意的笑了笑,看来尽管是神通广大也抵挡不了这精心调制的香。 就在这一刻,寒芒一闪,冰凉的触觉便在脖颈处清晰起来。 "龙涎香,好东西。"北聿安缓缓睁开眼睛,戏谑的看着她:"看来你在我的身上下了功夫。" "七驸马……这是为何?" 阮玉早已吓坏了,脖子上的利剑随时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北聿安有意戏弄,便动了动剑尖,阮玉两腿一软跪了下去。 "七驸马,若是不喜欢阮玉也不必动了杀心……" 她连声求饶落在北聿安的耳中十分受用,这才是她想要的效果,随后在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 "张嘴。" "七驸马……"阮玉连连叩头:"饶命啊,饶命啊。" 北聿安却并未心软,反而更加冷冽的看着她:"要么张嘴,要么现在就了却此生。" 阮玉看着她手中的瓶子,两条路都是死路,想起昨日在房中黔中的软磨硬泡追悔莫及。 北聿安没了耐心,并不想与她在说些什么,趁其不备掰开她的嘴强行将药丸塞了进去,手法娴熟的在她的脖子点了几下药丸便下了肚。 "啊……" 阮玉心如死灰倒在地上,拼命的扣着嗓子想要把药吐出来。 "这药丸的外表是一层糖衣,早在第一时间融化,别浪费功夫了。"北聿安将短剑收回腰间:"你不是爱用药吗?我这药可比龙涎香贵重多了。" 阮玉泪流满面看着她怒吼:"我何罪之有,让你这般,杀人偿命的道理你不懂吗?" "谁告诉你是毒药了。"北聿安推动竹椅靠近几分:"我不喜欢杀人,我更喜欢控制人。" 杀人偿命的道理她怎么会不懂,在这雪国她要步步小心谨慎,相比杀了一个人最折磨最容易的方式便是控制。 "每隔七天我会让人给你送解药,当然,若是你做了我不喜欢的事情,死的会更加惨。"北聿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笑着说:"谁会把一个花魁的死与驸马联想在一起呢,你说对吗?" 如今的北聿安对于阮玉来说就是活阎王,她不解的问:"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学会闭嘴,说你该说的,说给该听的人。"北聿安调转了竹椅:"你是聪明人,我不想说第二遍,毕竟谁也不会活第二次。" 阮玉想要咒骂却没有胆量,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无所适从,只能苦苦哀求直到北聿安失去了耐心。 "愣着做什么,推我出去。" 这场戏北聿安必须演完,阮玉迟迟没有动静让她很是不满,正要说话时身后的人动了,看来想要活命是每一个人的本能。 "你不会杀我的对吗?" "怕死?那就好。" 北聿安的答非所问让阮玉很是不安,听话的推着她走进了前厅,可一进去便发觉了异常,刚刚的歌舞升平已经消失,遍地都是摔碎的碗碟。 阮玉刚抬头便看到了一位身着华服的女子气势汹汹的坐在不远处,手中还有一把长剑抵在地面。 "公主……" 北聿安慌张的看着她,舟炀闻声看过来的第一瞬松了一口气,上下打量见她没有受伤便气冲冲的走了过去。 "北聿安!你胆子肥了!" "我不是……我没有……"北聿安连连摆手哪里还有刚刚的气势:"真没有……" 舟炀看着她身后的阮玉眯了眯眼睛,想也不想挥出了一剑,若不是阮玉反应的快恐怕已经人头落地了。 阮玉惊恐万分的看着她,这一家人怎么都一个样子动不动都要杀人。 "我让你躲!"舟炀胡乱劈砍着追着阮玉跑,又追不上只能气的跺脚:"金羽!给我抓住她!" "是!" 金羽这次倒是听话,一个纵身便直接抓住了阮玉的手将她强行按在了墙上,舟炀提着重剑步步逼近。 "舟炀!" 北聿安冷声呵斥让舟炀抬起的手顿在了半空,不可思议的回头看着她:"你吼我?你因为她吼我?" 北聿安头疼不已,只能软了声音:"身为公主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一点公主的仪态都不顾了吗?" "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舟炀瞬间红了眼,倔强的和她对视着再次抬起长剑。 "舟炀!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北聿安推动竹椅走了过去,握住了她的手腕与她对视着:"给我!" "北聿安,你有胆再说一次。" 泪水打湿了她的眼眶,一滴泪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北聿安慌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舟炀,心口一阵刺痛袭来险些让她昏厥。 "回家。" 北聿安低下头不去看她,而是在悄悄拨动了她手腕上的银铃,只盼着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铛……" 长剑掉落掷地有声,舟炀仰起头拂去眼角的泪水转身扬长而去,走到门边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按照雪国的习俗,公主不召见驸马时,不得入内。"舟炀攥紧了拳头:"你听好了,本宫不允许你进入!" 北聿安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失神了许久,金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失语,看着主子的样子恐怕这次真的事大了。 "哎呦呦~"黔中找准时机凑过来假模假样的赔罪:"都怪臣没有看好,这这这……" 北聿安摆摆手:"今日是北某扰了诸位的兴致,大人安排的很好,只是现在北某家事重要,今日便先走了。" 第17章 主要都不会啊 回到公主府果然是紧闭大门,北聿安还想要尝试一下却被门外的守卫挡下了。 "大胆!"金羽站在北聿安的身前怒斥:"驸马回来了,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这里挡着。" 守卫也很是为难:"驸马恕罪,公主回来下了死命令,谁若是把你放进去,明日便讲我们发配边疆。" 北聿安叹息一声:"罢了,走吧。" 金羽无奈只能推着北聿安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虽然几个月没有踏足这里一直都有被好好打理,处处布满巧妙的院子此时在北聿安的眼中也黯然失色了。 进到院子,金羽不知她想要去哪个房间而停下。 北聿安迟迟没有说话,金羽也不敢问。 "金羽。" "主子,您说。" 北聿安看着不远处的水榭中那朵漂浮的莲花,呢喃自语:"我这样做值得吗?" 她在与舟赫的博弈中大获全胜并全身而退,可为什么一点胜利的喜悦都没有,脑海里只有舟炀临走时的落寞。 相信此时的舟赫一定洋洋得意自己的试探人心收获颇丰吧,这也是北聿安想要的,想要让他自取灭亡必须展露自己的弱点。 只不过这代价是与舟炀产生隔阂真的值得吗…… "作为属下,我认为值得,云昭的百年大计一步都不可以出错。"金羽顿了顿又说:"若是作为自幼陪伴您长大的人,主子,这世间最好掌握的是人心,最难的却是留住不伤害在乎你的人。" "可这世间哪有两全其美之说。" 北聿安第一次感到迷茫,从前她的心中只有一个答案,可这份坚定在遇见舟炀开始的每一天变得松懈。 恐怕终有一天,所有堆积的问题都会成为她们之间的阻碍吧。 金羽苦笑一声:"若是您这般想,当初何必招惹呢。" 当局者迷的道理她们都懂,北聿安的心中早已做了选择只不过理智限制了行为导致前后矛盾又自责不已。 一边是灭国之仇,一边是自己的人生,孰轻孰重就在一念之间。 "我自认为聪明绝顶,万事都有两全之策,果然是我不自量力了。" 北聿安独自推动竹椅走了,金羽知道她需要一点时间想清楚并未跟过去。 而另一边的舟炀心中委屈极了,揪着手腕上的银铃瘪着嘴泪水无止境的掉落仿佛在控诉那个负心人。 "不让你来就不知道硬闯吗!就这样走了!我恨死你了!" 舟炀拿着北聿安的枕头泄愤,今日她就在门后心中明明期待着那人破门而入,又觉得见面肯定会吵架,见她走了心有不甘的生闷气。 "北聿安我告诉你,今夜你不出现,回去我就和王兄说休了你!" "没必要这么狠吧。" 门被推开,白衣胜雪般亭亭玉立的身影出现门外,北聿安闪身进来快速关上了门。 舟炀惊愕的看着她的腿,竟忘了哭泣。 "你的腿……" 北聿安并未回答,而是挥手熄灭了烛火径直走近,不发一言将人锁在怀中。 "你放开我!" 舟炀挣扎着,北聿安反而越抱越紧。 "你是聋了吗?我让你松开!" "不松。"北聿安紧紧的抱着她,那种不安的感觉终于消失不见:"你不知道我做这个选择有多困难。" 舟炀不再挣扎,而是抱着她放声哭了起来。 "北聿安,我是担心你才去的……你吼我干什么!我问你呢!你吼我干什么!" 她只字未提那女子的存在,在舟炀的心中一丝丝怀疑都没有,她只是生气北聿安当中吼了她。 本来有一万种处理或者暗示自己的方式,她非要选择伤害自己。 "我错了。"北聿安抹去她脸颊的泪水,愧疚的看着她:"我真的知道错了。" 独自在院子中的时候北聿安想了很多,她好像明白了祖母不顾家族反对娶了斯国公主的原因,相爱之后的人怎会还有理智。 人都是自私的,她们都是想与相爱的人相伴终老。 云昭的血海深仇与舟炀又有什么关系,她从未欺瞒过自己,只是一心一意的为她们活着。 说到底,北聿安不想有误会。 "舟炀,现在我与你说的话关乎我的命。"北聿安仿佛下定了决心:"七国必须统一,坐上帝位的只能是云昭的人,你只需知道那个人不是我。" 舟炀定定的看着她:"这和你吼我有什么关系?" 北聿安:"……" 她的关注点从来都是如此的专一,甚至一点没有想过刚才北聿安的那句话已经足够她被诛杀一万次了。 "今日我会这样只是不想让……" "我知道。"舟炀捂住了她的嘴:"你在做戏给别人看,我不管,我也没有生气你这一点,我只是生气你明明可以选择相信我的,我与你是同心的。" 北聿安低下头:"所以我来负荆请罪啊,我知道错了。" 舟炀心思单纯其实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就不生气了,心里还是有闷气就是想要逗逗她:"认罪就可以了?我看,你就是个骗子。" "骗子?" 舟炀指了指她的腿:"还要狡辩吗?" 北聿安拉住她的手:"我没有办法,为了混淆视听我必须尽量隐藏自己,没有什么比一个命不久矣的人更加安全了。" 云昭分为两部分,一部门是北聿安率领的法门,门下是各路奇人义士常年部署在各国之中做探子,北聿安更像是下棋的人随时便可扭转战局。 另一门是无门,那便是云昭的大军。 "你不必和我说你想要做什么,好像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我只在乎你是不是在乎我。" "我当然在乎你!"北聿安迫不及待的表真心:"若是不在乎我大可不必这般将云昭守了二十三年的秘密说出来。" 就连云昭的族人都不知道北聿安是一个健康到不能再健康的人,甚至已经做到了百毒不侵。 如若不然也扛不住龙涎香的引诱。 面对北聿安一次次的坚定的选择了自己,舟炀心中感动,她知道眼前的女子心中有她。 而她也知道那些秘密代表这什么,有时候装傻是对两人最好的处理方式。 看着她纠结的模样,舟炀有意转移话题。 舟炀笑了起来,抱住了她:"看来初雪那天我的祈愿灵验了,你是健康的,你可以陪我白头。" "舟炀,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北聿安。"舟炀的声音沉了下来:"我不在乎你想做什么,我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我只求世间两心相许,你的雄才伟略也罢,你的使命也罢,与我无关我不想参与其中,我只要你保证活着。" 这就是舟炀最高明的地方,北聿安想做的她从来不问,说好的不能欺瞒她也不会得寸进尺的追问到底,她只需要知道自己需要知道的。 "北聿安,就算你骗我,我也没有办法了。"舟炀笑着亲吻她的侧脸:"你在我身边就好。" 北聿安轻吻她的唇瓣,将人放平在床榻上,注视着她的眼睛:"你不知道如今的我有多惜命。" 若说曾经的她破釜沉舟不达目的不罢休,现在的她处处小心只为了给自己找一条退路,有一日退无可退可以带着舟炀离开。 她的眼中此时只有浓烈的爱意,灼烧的舟炀心中滚烫。 "北聿安,我们成亲要半年了……" 北聿安咽了咽口水,紧咬着唇角仿佛在克制着什么:"是啊……" 她们是要洞房了吗?!好像她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舟炀紧张的攥紧了她的衣袖,闭上眼帘缓缓抬起头,在接触到她微凉的唇瓣时还是不禁颤抖了几下。 情至深处,北聿安倒是拘谨了许多,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位置她竟然也平躺在了舟炀身边。 "要不……你先来吧。" 舟炀也傻了,她如果会还会甘心躺在身下吗! "不不不,还是你来吧。"舟炀尴尬的笑着摆手:"毕竟你是驸马。" "不不不,你是公主你先来吧。" "还是不要了,第一次挺重要的。" "所以你是公主身份尊贵,你先来。" "你是驸马!你有这个责任!别废话,赶紧来!" 两人躺在床上面面相觑,良久之后北聿安羞涩的拉了拉她的手:"要不……我们改天?我……日后学一学……" 舟炀红了脸,背过身闷闷的点了点头:"那……你有时间也给我看看……" "行……我尽量努力一点……" "嗯。"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她们的呼吸都变得重了许多。 这样僵持着,北聿安伸出手想要抱住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了,舟炀看着墙上的影子见她退缩恨铁不成钢的咬了咬牙拉住她的手环在了腰间。 转身将她揽入怀中,大气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抱一下总不需要从书上学吧。" "倒是不用……" 她们沉默了片刻,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今日的所有不愉快都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果然北聿安想的是对的,无论是非对错都不能把事情搁置,有时候只需要说一说就没事了。 虽然,可能,有一点,小小的失误…… 第18章 都学一学 清晨公主府的侍女们都因为昨天的风波路过舟炀房门时放轻了脚步,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上麻烦。 金羽淡定的抱着竹椅从墙头跳下来,大摇大摆的站在了房门口。 她就知道!这点脏活累活都是她的。 "金羽~" 是北聿安的声音,只不过……怎么有点渗人呢…… 金羽试探的敲了敲房门。 "主子,我进去吗?" "进来啊,你不进来我怎么出去。" 金羽这才松了一口气,推开房门将竹椅放在了里面,之后识相的退了出去。 纱帐中传来一声轻笑。 "金羽最近很有眼力哦。" 北聿安笑着点头:"稍微有那么一点长进。" 侍女们看到她们结对出来心下都松了一口气,要知道昨天公主回来差一点把公主府拆了泄愤,尤其是北聿安用过的书房极为惨烈。 但是,这些都被舟炀忘了。 当北聿安走进去的时候,看到那一地的狼藉哭笑不得。 "不是……"舟炀急匆匆的赶来已经来不及了,她背着手强装镇定:"昨天把,府中闹了老鼠,你看看这弄的。" 北聿安看着她:"估计这老鼠个头不小,连花瓶都碎了。" "你别管!"舟炀窘迫的背着手走出门:"赶紧收拾一下,改日派些人来把老鼠清一清,这都叫什么事啊。" 说着脚步越来越快好像生怕会被捉住一样,北聿安都没想追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不住的发笑。 公主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舟炀平日里除了变着法的让北聿安陪着自己就没有其他事情了。 金羽神秘兮兮的走进门,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包括一路上做贼心虚的样子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可能还以为自己做的很好。 "主子,主子,主子。"金羽探头进去小声的说:"快来,快来。" 北聿安看了她一眼再次拿起了手里的书:"炀儿出去了,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你大可不必像贼一样。" 金羽听罢赶紧走了进去,还不忘把门关上。 "主子,我历尽千辛万苦,受尽冷眼相待,我苦不堪……" "能说就说,不能说。"北聿安指了指门微笑说:"你看,那个门打开就可以出去了,或者我可以踢你出去。" 金羽瘪了瘪嘴,将怀中的书籍拿了出来:"呐,给您。" 北聿安看到书籍名字时赶紧用自己手中的书盖上,整个人心虚的不行:"你要死啊,你不会藏着点。" "不是您……"金羽撇撇嘴:"算了,就让我一个人承受吧。" "把门关好。" 北聿安将书本藏在桌下,还没等翻开舟炀就破门而入…… "北聿安。" 北聿安惊慌的差一点从椅子上掉下去,赶紧把书藏在了衣服里面强装镇定:"怎么了?回来啦。" "你在藏什么?"舟炀眯起眼睛走过去:"拿出来。" "没什么……" "北聿安!" 北聿安立即乖乖的将书双手奉上,舟炀得意的笑了笑拿了过来:"还治不了你了。"当她看到书籍名字的时候直接扔了出去:"这都什么啊!北聿安,你不害羞!" 北聿安:"……" 舟炀羞红了脸,还不忘透过指缝看向那本书。 北聿安淡定的拿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尘土。 "我的公主啊,学习时间到了。" 舟炀羞愤的叉着腰说:"北聿安,你不许看!" "好。"北聿安正好把书递给了她:"那你好好学,我可以实践见真知。" "我也不学。" "那我学。" "你不许学!" "那你学。" 金羽听着她们一人一句,默默来了一句:"要不然我学吧。" "你闭嘴!" "你滚出去!" "好嘞。"金羽退出门外:"我给二位主子遮遮羞。" 两人最终决定窃窃私语一番,通过一盘棋决定是谁先学,舟炀毫无意外的输了。 "三局两胜!" 过了一炷香…… "五局三胜!" 又过了一炷香…… "八局五胜!" 一直到傍晚她们一直没有分出胜负,主要是舟炀输了就耍赖,北聿安也有心逗逗她。 金羽按照时间来叫她们吃饭,舟炀早就等不及了。 "你的棋艺呢还想要长进。"舟炀故作高深的背着手:"以后可不许耍赖了啊,改日再战吧。" 北聿安配合的拱拱手:"得令。" 她们相视一笑,舟炀很是享受这种被偏爱宠溺的感觉,北聿安也是乐在其中不知疲惫。 甜甜腻腻的日子总是有尽头,只不过她们都没有想过竟然会如此之快,就在当晚的深夜宫中来人了。 "王上请驸马入宫商议。" 舟炀惊坐而起,下意识拉住了北聿安的手摇了摇头:"你不去。" 北聿安笑着说:"你知道的,这由不得我们。" 舟炀怎会不知,舟赫深夜召北聿安进宫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要打仗了。 北聿安还是安慰她:"说不定只是有些决策而已呢,别太担心。"她轻吻舟炀的手背:"在府中好好睡着,我很快回来。" 舟炀没有犹豫,翻身下床利索的换好了衣服,北聿安知道她是因为担心想要陪着自己一起去,她没有阻止,因为她知道门外的人会给出答案。 若是不允许舟炀跟去那便是大战在即,若是愿意便是其他事情。 舟炀刚刚推开门,门外的太监就跪了下去。 "王上说只请驸马进宫,特意叮嘱公主不必前去。" 舟炀皱眉冷声说:"本宫也想进宫看看王兄不可以吗?" 太监重重叩头:"王上说,若是您想要进宫,明日早朝之后随时可以。" 原来舟赫早已想好了,舟炀真是哭笑不得,自己的好王兄可真是深谋远虑啊。 "若本宫非要去呢。" 太监将头埋得更深了:"请公主饶命啊。" 看来舟赫是下了死命令,只要舟炀前去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也断定了舟炀不会视人命如草荠。 身侧的北聿安拉了拉她的手。 "外面凉,回去吧。" 舟炀依旧没有动,她拉着北聿安的手又缓缓放下:"天亮之前你不回来,我就是拼了命也会将你要回来。" "不必担心。" 北聿安示意金羽推动竹椅,那名太监又说:"王上说,请驸马一人进宫商议。" 金羽皱眉:"我也不能去!" "是。" 金羽想也不想抽出长剑抵在了太监的头顶:"现在不需你们王上下旨我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金羽!"北聿安将她制止,看着那名太监:"劳烦公公推我前去了。" 太监颤颤巍巍的爬起来,在金羽和舟炀的注视下如负重担一般推动着北聿安渐渐离开了。 金羽没有犹豫转身便跳上了房梁。 "金羽。" 舟炀将她叫住,金羽不解的看着她,舟炀看着门口的方向沉着的说:"不要轻举妄动,按兵不动才是救出她的唯一办法。" "可是,公主……" 舟炀抬起头看着她:"北聿安辛辛苦苦将你们隐藏起来是有大用的,并不是用在这种风吹草动之中,下来吧,我有办法。" 金羽与她对视着,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这还是那个只知道吵闹的公主吗,眼前这个分明是有着北聿安的影子…… 仿若当家主母……不,就是当家主母的气势。 她选择了相信。 "您真的有办法?" 金羽认为这毕竟是雪国,她不相信舟炀真的可以心无旁骛。 舟炀坦然的与她对视一眼:"我自己的妻子,拼了命也要抢回来。" 这一刻她不是雪国的公主,她只是北聿安的妻子,只想要把心爱的人守护好。 金羽低头轻笑摇头,她好像知道北聿安为什么不可救药的爱上了舟炀。 另一面,北聿安已经被送进了宫中,大殿之中不止有她一个人,此时已经聚集了众多大臣议论纷纷。 舟赫坐在王座之上看着他们七嘴八舌,头都要炸了。 六十年的安定使所有国家都开始注重管理发展昌盛,渐渐忽略了在军事上的部署,这一次算是让斯国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谁也没想到,堂堂须弥国仅在一夜之间便让人打到了国都门外。 这也给剩余的国家敲响了警钟,今夜注定是所有君主的不眠夜。 北聿安的到来,使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谋士来了!"舟赫急匆匆的走下去,亲自接手了她的竹椅:"深夜叫来谋士实属不该,只不过形势严峻。" "王上只需要直说便好。" 舟赫也不再虚实,直接将难处说出:"须弥国在雪国的交界处,若是被攻破只怕下一个便是雪国了。" 北聿安浅笑着摇头:"不会,下一个定是池田国。" 舟赫不解:"为何?" "池田国内山峦重叠易守难攻,他们距离须弥甚远定是不会想到会被当做下一个目标,防备越是缜密往往容易让人斗志松懈,消弱战力。"北聿安轻抚手腕上的银铃停顿片刻钓足了众人的口味才悠悠开口:"瞒天过海的伎俩实在太过熟悉,伪装手段迷惑欺骗,在对方松懈之时一举进攻定能取胜。" "那你怎么能肯定雪国不是下一个目标!" "是啊。" "你如何肯定。" 众说纷纭全然都是质疑,连身后的舟赫也沉默了。 北聿安只是笑说:"阴在阳之中,不在阳之对,诸位大可等等看。" 第19章 你会来的 众人皆是议论纷纷,其中不乏有人说北聿安年轻气盛,资历浅薄自当看不清局势。 舟赫的脸上阴晴不定,他久久没有说话众人也就渐渐安静了下来。 "你们都不说了?"舟赫阴郁的眼睛环视四周起到了很好的威慑作用,随后推着竹椅来到了大殿中央:"那就本王说几句吧。" 他看着淡定自若的北聿安微微一笑:"我倒是觉得谋士说的很有道理,那便说说下一步该如何做,本王也领教一下。" 众人将北聿安团团围住,幸灾乐祸,翘首企盼等待着她如何自弹自唱般出丑。 "北某认为,此时应共敌不如分敌,敌阳不如敌阴。" "什么意思?"舟赫也不禁认真了起来:"详细说说。" 北聿安笑了笑继续说:"实力强大的敌军固然可怕,不如将其削弱在反其道而行选择进攻而非一味防御。" 舟赫低头沉思片刻:"那你觉得,应该打哪里?" "斯国进攻池田时,定然觉得其他国是养精蓄锐准备抗敌,我们何不起出一支队伍进行骚扰,敌攻我退,敌退我攻起到牵制作用,按照斯国的习性定是不甘心的。" 舟赫看着北聿安迟迟没有说话,她说的对,若真的如北聿安所料此时的斯国已经进攻了池田到了水深火热之中,身后仅仅是一些无头苍蝇恶心人。 斯国绝不会选择追着那些苍蝇跑,可眼下这些都仅仅是北聿安的猜想毫无根据。 "若是她没有选择池田国,而是雪国呢。" 北聿安将手收回袖口浅笑着与他对视:"王上,战场就是生死赌局,观望局势也是一种本事,考验的是你的耐心与胜负欲。" 她知道此时的舟赫别无选择,要么选择相信她,要么选择相信自己。 "在你看来,几日会应验。" 北聿安伸出三根手指,舟赫皱眉:"三个月?须弥虽然是小国但绝不会……" "臣说的是,三天。" 此话在大臣中间炸开,众人纷纷反驳,就连舟赫也不相信斯国可以在三天之内攻破须弥。 可此时的北聿安运筹帷幄之中的淡然让他动摇了。 若真的这样那就太可怕了,斯国这次是要一统江山的意思。 "你凭什么这样觉得。" "是啊。" "你定然是在深山中呆久了吧,此时的国情远不是之前了。" 须弥在各国的交界处都有商贾站,他们常年贩卖各种稀奇古怪的神药,可谓是日进斗金,这也是国民富足的原因之一。 须弥虽然是一个小国,也是拥有与徐猛其名的一员猛将白蒙。 当初几国签署合战书的时候,徐猛与白蒙交过手,一天一夜的打斗下来竟难分胜负。 "明晚,白蒙必死无疑。" 舟赫盯着她:"你如何断定。" 北聿安笑说:"臣能掐会算。" 良久之后,舟赫抚平衣袖:"诸位,今日先行回去吧,三日后再议。" 他们心里都清楚,现在的舟赫已经信了北聿安,他们虽然心里不舒服又不得不走。 人群中一直不发一言的沈锦昌看着北聿安眼中尽是杀意波动。 人都走完了,北聿安依旧没有动。 "你怎么不走。" 舟赫就是在明知故问,若是今日北聿安走了怕是出不去宫门了。 "臣在这,王上才安心不是吗?"北聿安将垂在胸口的发丝撩起:"不过就这一夜,明日恐怕臣就要回去陪公主了。" 舟赫竟然笑了,走到她的身前:"北聿安你就不怕我三日后杀了你?" "您现在也可以。"北聿安有恃无恐的看着他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甚至有点觉得好笑:"若是想杀我,不必等到三日后,又不是什么吉利的日子。" "好好好好。"舟赫不禁拍手叫好,看着她笑说:"明日王妹定然会来要人,你是算好了吧。" 北聿安收敛了笑容:"只有您会把公主做筹码。" 舟赫哑然失笑,心中最不堪的疤痕被北聿安揭开,这让他的自尊心严重受挫,他的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长剑硬生生停下。 "本王还真是对你又爱又恨。" 北聿安的才华使他根本下不去手,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就如同夜夜与狼同寝,不敢入睡,更不敢轻举妄动。 "北聿安,你说一统天下的会是本王吗?" 这不是一个问题,而是给舟赫杀了她的机会。 "容人所不能容,忍人所不能忍,您已经做到了。" 北聿安的答案让舟赫的全力一击重重打在了棉花上,两人僵持不下,舟赫没有一刻不想弄死她。 "王上安心回去休息吧,臣就在这。" 舟赫转身便走了,根本没有停留的意思。 这场博弈舟赫输了,输在自己的气度上,输在他容不下功高盖主之人,输在嫉妒。 北聿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眸低垂,她刚刚何不是有些拿捏不准,可说到底她需要一个上战场的机会,只有这样才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漫长的夜,阴寒的冷风将这宏伟的宫殿侵染的好似地府一般森然恐怖,可让北聿安更后怕的是身后那迟迟没有收起的暗箭。 舟赫想杀她,是一个好兆头。 她从深夜一直坐到了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期间并未有一人替她拿来一张毯子遮风。 就这样任由她一个羸弱的人,坐在寒风中一整夜。 舟赫是在折磨她。 宫门打开的那一刻,舟炀便早已等在了那里。 "七公主……" 舟炀抬起手:"今日早朝还未开始,本宫不着急。" 守卫只能先放人进去,一路上太监寸步不离的跟着舟炀,本以为舟炀又会像往常那般蛮横不讲理一番,可今日她却异常淡然。 来到偏殿的时候,宫女端来一盏热茶,舟炀坐在椅子上眼都没眨直直的看着门外一言不发。 舟赫就在内殿,舟炀这样不吵不闹反而让他有些拿捏不准。 足足两个时辰过去,舟炀依旧坐在那里。 舟赫还是没有办法只能走了出去,舟炀见到他从内殿走出并没有质问为何不出来相见。 而是规规矩矩的行礼:"炀儿拜见王兄。" 舟赫双手将她托起:"炀儿,何必这般。" 舟炀笑的十分温柔,就像从前在宫中嬷嬷教导的那般:"王兄昨日请炀儿驸马商议事情,今日可否让炀儿将人带回。" "炀儿……"舟赫心里不舒服,只好摆摆手:"她在殿中,去吧。" 舟炀微微墩身行礼之后倒退几步走出了偏殿。 "炀儿!" 舟炀闻声回身看着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浅浅的笑,舟赫叹息一声:"炀儿,我是雪国的王,也是……你的哥哥啊。" 舟炀回以微笑:"多谢哥哥体谅。" 这份生疏在之前从未有过,尽管是舟赫一意孤行将她嫁给北聿安的时候都没有,今日是怎么了。 怅然若失的感觉让舟赫有些喘不过气,他背过身不再去看舟炀只怕自己会动摇。 舟炀眼中闪烁一瞬的失望,转身离去。 也许就在这一刻,他不在是哥哥,真的成为了眼中只有权利的君王,她也不再是妹妹。 她的脚步难以克制的加快,在踏入大殿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是北聿安那抹温柔的浅笑。 "来啦。" 舟炀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嘴,隐忍着湿润的泪水笑着说:"我们回家了。" 北聿安牵住她的手缓缓放在心口,喟叹:"这一口气终于可以松了。"说罢靠着她的手沉沉睡去,她知道舟炀会带自己回家。 舟炀推着竹椅一路上旁若无人,她的脚步不断加快,这条路怎么就像没有尽头一般那么长,北聿安的手烫的要命。 "北聿安,你不能有事……" 北聿安轻蹙眉头忍着不适,轻声说:"我没事,就是困了。" 舟炀握着竹椅的手渐渐泛白,来到宫门前一句都不想说,那些守卫也是会看脸色的人直接就打开了宫门。 门外的金羽第一时间飞奔过去,抱起了北聿安放进马车,这一次她没有忘记等候舟炀。 "夫人,来。" 这是金羽第一次承认舟炀的身份,她恭敬的将舟炀抚上马车。 马车缓缓驶离,直到看不到宫门的那一刻舟炀才掀开了帘子。 "金羽!快!北聿安发热了!" 金羽猛地回头便瞧见了北聿安苍白又异样红晕的脸颊:"好好好。" 舟炀回到马车内抱着北聿安,用手帕一点点擦拭着她额头的细汗,俯下身贴在她的脸颊想要用自己的温度让她舒服一点。 "舟炀……" 舟炀听到她的呓语,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有些哽咽:"我在呢,不怕不怕。" "舟炀,我有些冷。"她似乎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可能是大殿中太暖和些,出来自然觉得冷,别担心。" 北聿安没有等来她的回应,一滴泪掉落在她的眼帘灼烧着她的心,正欲要睁眼时又被舟炀遮住。 "骗子,总是满口谎言。" 北聿安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难过,以前骗她自己生病,如今倒是物是人非想要骗她自己没有生病。 "舟炀,我在大殿中从未害怕,因为我知道,你会来的。" 第20章 出征 舟炀知道那大殿中冷的可怕,北聿安见到她的那一刻仍旧笑着生怕她会担忧。 "我守着你呢。" 每一次都是你守着我,这一次,该我了。 公主府的大门紧闭,而在府内侍女们端着铜盆一声不吭的井然有序来去屋子,几个大夫商议许久开出了方子。 房中的北聿安已经发热到开始说胡话了,新换下的衣物很快就会被汗浸湿。 舟炀看的心中焦急,在房中来回踱步。 只有金羽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北聿安,她们回来已经一整日了,吃了药也不见好,银针探脉也做了皆无用。 也许是舟炀急的乱了阵脚,这时才注意到金羽的异常。 "都出去!金羽留下。" 房中顷刻之间就剩下了她们三人,舟炀来到金羽的面前:"你定然知道因为什么导致,告诉我。" 金羽紧闭嘴唇就是不说,舟炀见逼问不出来。 "你不说是不是!"舟炀咬了咬牙:"你不说我便日日与北聿安睡在一起,等我也感染了这种病,你就会说了。" "别!"金羽被逼无奈只能说:"主子幼时便日日吃药,那些药在体内早已积累成毒,想来昨日主子已经察觉了异常服下了药物……" "既然是药,为何会这样!那药是毒药吗!" 面对舟炀的斥责,金羽湿了眼眶看向北聿安:"对啊,自损身体的药不就是毒药吗?" 舟炀不住后退几步,呢喃:"那为何还要吃,她不知道有毒吗!" "因为……宁可站着死,也不可跪着生。" 北聿安要好好的走出王宫,这不是体面,而是告诉那个男人北聿安不会被小小挫折打到,势均力敌才会让敌人产生兴趣。 "您不必担心,过了今晚便好了。"金羽不愿再看:"属下在门外守着。" 舟炀就这般坐在床头衣不解带守了一整夜,她有太多话的要说,她想狠狠的骂北聿安,她也好像抱抱北聿安。 清晨第一缕光落在院子中,北聿安长舒一口浑浊悠悠转醒。 "舟炀……" 舟炀猛地惊醒:"北聿安!" 北聿安看着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活着。" 舟炀本来一肚子的埋怨都在她醒来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俯下身不管不顾的抱紧她,不舍得打她只好拍打着被子。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让我怎么办啊!怎么办!" 昨天那个端庄得体的七公主在看到自己的靠山时顷刻之间土崩瓦解,好像只要北聿安在,她就是那个无忧无虑不需要顾忌尽情释放本性的刁蛮公主。 "以后不会了。" 北聿安贴在她的耳畔一遍遍的道歉,舟炀的哭泣却越演越烈,她不知道昨夜舟炀有多害怕。 "你每次说的都好听,你能不能哪怕一次将我放在选择之中。" "胡说。"北聿安捧起她的脸,笑着说:"把你脑子中不好的念想都扔掉,你不会觉得我真的是为了所谓的尊严吧,我是不想你担心,只是……第一次吃,似乎没有把握好药量……" 舟炀看着她懊悔不已的模样不禁破涕为笑,若是这番话让金羽听去定然是要难过的,在金羽的心中北聿安可是心系云昭不可自拔。 谁能想到,让北聿安铤而走险的唯一理由,竟然是昨夜感觉有些受凉不想舟炀担心只能无奈吃了药。 "北聿安,我不做公主了,我与你回云昭做压寨夫人。" 北聿安笑着说:"云昭可不是山贼窝。" 舟炀撅着嘴说:"我不管。" "让我抱抱你吧,舟炀,我好想你。"北聿安将她揽入怀中:"还是在你身边踏实的多。" 舟炀没有再追问要一个决定,因为彼此相爱的人从不会让自己成为对方的选择,她们的人生缠绕只要一同走,若是北聿安真的放不下,陪着她就好。 尽管如此,舟炀还是做主将公主府封锁起来,前来摆放的官员一律不让进,全部声称北聿安病重不宜见客。 就连舟赫派出的人也被她拦了下来,舟赫既无奈又觉得这个妹妹好像回到了从前,丝毫没有留意这就是决堤的前兆。 直到三天后,白蒙战死,死因竟是在醉酒。 这个荒唐的理由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信,舟赫百般打探之下才得知,须弥早就混进了斯国的细作,就在白蒙手下做亲卫。 自从得知了这个消息,舟赫几乎夜不能寐,怀中始终抱着长剑看到每一个人都觉得要杀自己。 君王的猜忌就是要死人的,宫中接连有侍卫被找了荒唐的理由处死。 这场闹剧在两天后被沈锦昌终止。 沈锦昌搬出了老国王的手谕,这才将舟赫的理智拉了回来。 "老国王手谕,凡君主不问是非乱杀者,即可替换王位。" 大殿上沈锦昌的声音震耳欲聋,舟赫险些坐不稳这个王座,他没有质问也没有斥责,而是在第一时间下了罪己诏诚信悔改给了天下一个交代。 这就是舟赫最聪明的一点,身在公主府的北聿安听闻只是笑着摇摇头。 "你笑什么?"舟炀不明所以:"如今形势动荡,是怕沈将军这次要被记上一笔了。" "这一笔是会被记上,但不是辱圣尊,而是清君侧。" 北聿安将棋子落下,舟炀看着她不解的问:"为何?"以她的了解,舟赫是一个极其记仇的人,幼时欺负过他们兄妹的人如今已经所剩无几。 其中疯的疯,死的死,就连如今的太后都被软禁了。 "因为,雪国无人可用。" 沈锦昌是雪国的武将之首,军营中有名的将士都是和他血海中走出来的,几乎就是一呼百应,若不是眼下斯国突然发起战事,舟赫只会一点点消磨。 "你说的对。"舟炀笑着说:"只怕天下已定的那天,沈锦昌会死的很难看吧。" 北聿安抬眼看着她:"沈锦昌只会死在战场上,之后会加封。" 远在王宫的舟赫此时心中所想正是如此,并且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那就是北聿安。 就在所有人想要看北聿安笑话的时候,斯国大军调转方向朝着池田国而去根本没有想要攻打雪国的意思。 这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同时也开始敬佩北聿安的深谋远虑。 也就在这一天,公主府再次接到了圣旨。 这次,是北聿安随军出征的旨意,舟赫说的很明确沈锦昌率军,北聿安负责军事出谋划策,给予两人的权利平等,就是为了相互制约。 "臣,领旨谢恩。" 北聿安正欲要接过圣旨,身侧的舟炀却拉住了她。 "公公,请把圣旨拿回去,就告诉王兄,炀儿抗旨不尊。" 这句话可把眼前的公公吓坏了,磕磕巴巴的说:"七公主……这可是杀头的罪啊……" "我知道。"舟炀笑着说:"七驸马身体如何想必雪国上下无一人不知,让她上战场不就是想要她的命吗?请转告王兄不必了,炀儿这条命也给了。" "休要胡闹!" 北聿安一把接过了圣旨,笑着对公公说:"公公莫怪,公主今日身体不太舒服可能胡言乱语了,公公请回吧。" 舟炀站起身便径直回到了房间,这一进去就是整整两天。 舟赫给的时间很快便到了,北聿安日日守在门口不管如何劝说舟炀都不肯开门,她也不再说了只是苦苦的等。 "炀儿,明日我便走了,真不见见我吗?" 北聿安看着依旧没有动静的房门黯然神伤,默默准备离去的时候门却打开了。 "炀儿!" 舟炀面无表情,让开身体:"进来。" 北聿安丝毫不敢怠慢,赶忙推动竹椅走了进去。 屋内没有掌灯,如今是黄昏倒也不算暗。 "炀儿……" "脱衣服。"舟炀拿着一个包裹走过来,见她没有动作叹了口气:"这是母后给我的金丝软甲,听说可以抵抗利剑。" 北聿安没有动,看着她:"炀儿,你知道的我必须要去。" "我没有拦你不是吗?"舟炀上前一步将她的外衣脱下:"站起来。" 北聿安乖乖站起身,舟炀将软甲为她穿戴上,看着她瘦弱的肩膀还是忍不住红了眼。 "炀儿……" "别动。"舟炀从身后抱住了她:"你说,若是时间可以一直停在我们刚刚成婚那时多好,你整日陪我斗嘴,不会生病,不会有危险。" 北聿安没有时间倒流的能力,她只能给出力所能及的承诺:"我会平安归来,到时只陪着你斗嘴,一直斗到老。" 她的青丝伏背,淡淡的药草香气依旧沁人心脾使舟炀沉醉其中。 "在外要多吃多睡,少管,国家存亡我不管。"舟炀稍作停顿:"我只要你平安归来。" "好。" 她们躺在床榻之上彻夜未眠,谁也没有说话都在装作轻松的假寐,她们都想让彼此放心。 一清早,门外便开始熙熙攘攘。 沈锦昌的军队早就在城外等待多时,公主府门外的马车也停放好只等待着北聿安。 舟炀将她送到门外,拉着她的手却怎么也放不开。 "我走了。" "北聿安,银铃不要弄丢,不然我找不到你会害怕的。" 第21章 我不会成为牵制你的理由 北聿安牵着她的手没有说话,眼神在隐忍中那一刻的不舍也被她很好的掩饰,脸上始终挂着轻松的笑容。 "我走了。" 舟炀点点头:"嗯,早些回来。" 尽管如此笑着说完,她们都没有放开彼此的手。 直到身边的人开始催促,北聿安微微倾身在她的额头刻下一吻。 "你知道的,我很爱你。" 舟炀的唇瓣颤了颤,本就放不开手本能的靠近握紧,她没有再挽留仿佛认命一般松开了手。 "北聿安,一路顺遂。" 马车撵在古道之上,寒风彻骨撵在她们的心上。 城门上舟赫得逞的笑容北聿安此生都不会忘记,只是鹿死谁手还未定,最后笑出来的人才是赢家。 直到再也看不到身影,舟炀也没有转身。 “你为何没有跟去。” 她是在问身边的金羽,金羽抱着长剑立在她的身后就如同每日在北聿安身后那般:“主子说,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心安。” 对于北聿安来说可怕的不是随时取人首级的战场,最可怕的是这风潮暗涌的国都。 “回去吧。” 舟炀转身走进公主府时,抬头看着那金碧辉煌的牌匾鄙夷的笑了笑。 军队浩浩荡荡朝着边境而去,一路上沈锦昌好像有意不给她台阶下从未主动前来说过话。 北聿安的身边没有了金羽,还有银刃。 "主子,需要休息吗?" 北聿安摆摆手:"此地距离边境还有多久?" 银刃拿出手中的地图,仔细斟酌之后说:"大致还有三天。" 她们已经出来了五天,这五天里不知道沈锦昌是不是有意为之总是要在入夜才前行,不止是将士们被这日夜颠倒折磨的没有了精神头,北聿安也露出了疲惫的神色。 银刃本就是昼伏夜出倒是没有影响。 "此期间可有什么消息?" "并未有。"银刃想了想附在北聿安的耳边:"只不过沈锦昌将大军在中途分为了两支,并且是一点点差遣走的。" 北聿安看向前方的大帐,笑着说:"看来这个老狐狸要给自己留一手了。" 再次历时三天大军终于到达了边境,沈锦昌的老底就是在这里,这次归来城中的百姓对他的爱戴不亚于尊敬帝王。 北聿安见此心中想着,只怕这幅景象被舟赫看了去又是一条杀头的罪。 "请军事会帐篷中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议。" 沈锦昌终于是想起了北聿安,在他看来身为一个女子尽管再有才能也是不值一提的。 北聿安也没有说什么,进入自己的帐篷第一件事就是找来了银刃。 "去查一查,这次分支走的军队是否是沈一石带队,如果是马上命鬼笛前来见我。" 银刃领命:"是。" 沈锦昌这次的计划大致不会太超脱她的掌握,沈一石是他的亲生儿子这种情况绝不会交给其他人去办,若真是这样便正中北聿安下怀。 日暮苍山,银刃赶了回来。 "主子,不出所料。" 北聿安点点头:"拿纸笔来。" 银刃以为这一定是要下达命令赶紧拿来了笔墨纸砚,没成想北聿安好生将纸抚平沉思许久,落下了两个字,家书。 "主子……" "嗯?"北聿安抬起头看着她:"正好,这家书要怎么写?" 北聿安写过兵书,写过谋略,就是没有写过家书。 银刃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北聿安失去了耐心还是要自己想想怎么写,想要表达思念又怕写的太多那人担心,想要表达平安吧那就写不了多少。 经过了一炷香的思考,之上落下了一行字。 (一路平安,盼念我。) "可以了。"北聿安仔细的将信放进信封中:"传回公主府。" 银刃无奈只能接过那封信,还是不死心的问:"主子,下一步,我们将如何做?" "静观其变。" 北聿安要等沈锦昌亲自登门,如果他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达到了目的也省得自己费事。 闲暇之余,北聿安除了一天三封家书之外,就是看看这边疆的异域风情。 就在这山峦重叠间的另一面,正有一个国家深陷水深火热之中,硝烟弥漫尸骸成海,处处都是惊心动魄的哀嚎。 北聿安看不到,但她可以感受的到。 就在百年前,云昭又何止是这样。 因果循环,欠的债终要还回来。 已经过去了七天之久,舟炀的从未回信这让北聿安越发坐不住。 "银刃,家书可有送到?" 按照云昭探子的身手一封信送过去不过就是三天,就算是来回第一封信也该有了回音。 "主子,早已送到。" 北聿安点点头没有说话,银刃见此终是没有忍住:"主子,儿女情长总是小事,云昭才是眼前重中之重。" "银刃啊。"北聿安看着这张与金羽如出一辙的脸终究不忍说重话:"你可知为何我会将金羽放在身边。" 银刃思索一番回答:"妹妹心思单纯不适宜做探子。" "你只知其一。"北聿安摩挲着手腕上的银铃:"因为金羽知道谁是她的主子,人呐,这辈子就认一个人,你说是吗?银刃。" "主子饶命!" 银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知道北聿安动了杀心。 尽管她们都是云昭的子民,可眼前的这个人才是自己的主子。 "你看看。"北聿安将人扶起来,贴心的为她拂去衣袍上的灰尘:"我又没有说你什么,总是爱瞎想。" "主子……您别……脏了手。" 银刃连忙要退缩,这份殊荣总是让人不安的。 北聿安拿起手帕将手心擦拭干净,嘴角依旧噙着笑意:"是啊,总不能脏了手,彼此珍重才好。" 这波敲打下来银刃总算是摒除了这么多年身上带着的恶习,或许是一个人在外面没了拘束,让她秉持着的都是对复兴云昭的执念。 北聿安的目的就是告诉她,做好自己的事。 而此时的金羽…… "夫人啊……您慢一点啊……" 舟炀摸了摸鼻子下的假胡子,狠狠的捂住了金羽的嘴:"都说了多少遍了,在外面叫我姑爷!" 金羽疯狂点头:"呜呜呜呜……" 这件事要从七天前说起,自从北聿安走后舟炀就把自己关进了房中,金羽便以为她难过寸步不离的跟着生怕出一点事。 舟炀身边的侍女藕荷总是神神秘秘的出入,偶尔怀里还会多一个布包,这些都引起了金羽的注意,但是看到舟炀在房中也懒得多事。 偏偏就在金羽认为舟炀消停了的时候,她打开了房门。 "公主……" 眼前哪是那个娇俏可人的公主,明明就是一个白面小生。 "您这是?" 金羽很明确自己有不详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舟炀将她拉进了房中,还特意观察了一下外面。 "你带我去找北聿安。" "不行不行。"金羽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绝对不行,主子会杀了我的,求求您行行好饶我一命吧。" 舟炀看着她眯了眯眼睛:"你不带我去,我就偷着跑出去。" "这我倒是不怕,你又跑不掉……。" "你说什么?" 金羽连忙改口:"我是说什么呢,公主您金枝玉叶,那战场危险的很您去了岂不是随时都可能出事,这先不说,光是路上就危机四伏。" 舟炀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一边踱步一边唠叨,在她口干舌燥的时候贴心的递上了一杯茶。 "多谢……"金羽一怔,无奈的说:"公主啊,您就在府中好好的吧。" "金羽。"舟炀郑重其事的看着她:"我去是北聿安的累赘还是留下是北聿安的威胁,不管我在哪里王兄都会以我为筹码,若是真如此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金羽看着她不禁皱起眉头:"您说的有道理,可我还是不可以违逆主子的命令。" 在金羽的眼中北聿安的话比圣旨都要重要,尽管让她马上送死都义无反顾。 "金羽,门外的守卫一日比一日多,每日巡逻的将士都要进来查看我在不在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舟炀也不想说通她了,索性说:"我宁可死在外面,也不可能成为牵制北聿安的筹码,你自己看着办,我今夜就要出去。" 再这样下去舟赫一定变相的软禁她,为的就是有一天北聿安即将成事的时候牵制,到时候她连自杀的机会都不会有。 她最怕的是,北聿安为了她放弃自己的生命。 金羽来回踱步许久,最终咬了咬牙看向舟炀:"那我们说好,见到主子,您得保护我。" 舟炀笑了起来:"绝对的!我以性命担保。" "行!走!" 金羽双眼失神的看着前方,眼看距离边境越来越近周围能见到的人烟也少的可怜,她感觉北聿安见到她们一定会……将她挫骨扬灰吧…… "想什么呢?" 金羽呢喃自语:"想想来年有没有人帮我上坟……" 舟炀也懒得搭理她,坐上马车招手:"快走了,我们要在黄昏之前到达下一个驿站,要不然就要露宿街头了。" 金羽纵身一跃落在马车上,随着一声吆喝马车应声而动。 第22章 我来找你啦 深夜,银刃闪身进了帐篷。 "主子,鬼笛已经到达了沈一石身边随时待命。" 还未睡着的北聿安轻轻嗯了一声:"摸清楚去向便好,以后用到他的地方还有很多。" "是。" 北聿安等的时机很快就来了,第二天清晨沈锦昌就派人前来请她商议战略部署。 等到她进入大帐的时候,沈锦昌正带领着部下商议许久,她的位置被安排在了最边上。 北聿安什么也没说坐下就自顾自品尝着身前的清茶,比起家中的稍逊几分但在边疆来说还是不错的,聊胜于无嘛。 "此次战役,我们主要的任务就是牵引,干扰斯国的进攻。"沈锦昌有意无意的看向北聿安,又看向众人说:"众将领大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将军,末将认为我们应该再等一等,等到池田即将坚持不住的时候我们及时出现打一个措手不及。" "将军,末将认为,此时进攻是最好的时机,可以彰显我雪国的实力同时也给池田一个面子,拿他几个城岂不美哉。" "是啊将军……"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言语之中不难听出对池田眼馋已久的意思。 墙倒众人推的道理谁都懂,更何况池田那块肥肉咬上一口都美的很,若是可以得寸进尺一番是最好不过。 沈锦昌一直没有说话,可眼底的野心已经告诉了众人他的想法也是如此。 北聿安将茶杯抵在唇间掩饰着笑意,就是这一点点异样便被沈锦昌尽收眼底。 "军师,可有其他见解?" "嗯?"北聿安抬眼看着他笑说:"没有,我觉得各位说的有道理,很是有道理。" 她这般沈锦昌倒是拿不准主意了,佯装无意问:"军师若是觉得可行,本将军便将谋划撰写递交王上了,这毕竟是你我二人商议的结果。" "哦?您和我商议了呀。" 北聿安面上依旧笑着,这个老狐狸是铁了心拉上自己,也就是自己不管说是不说都不行,出了事自己就是挡箭牌。 沈锦昌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可还有要加进去的?" 北聿安也不想给他留面子,眼下若不立下威信估计以后就更加难了,她笑说:"这等小儿郎也想的出来的策略,北某实在不敢苟同。" 此话一出,那个站起来提议的副将立即便不干了:"你说什么?" "敢问您贵姓?" 那名副将不屑的冷哼一声:"记住了,小爷是左旗营副将茅争,跟随将军征战已经六年了。" 北聿安将茶杯轻放在桌上,并未回应而是看向了沈锦昌:"沈将军,不知我这军师在军中是何职位?" 沈锦昌自然明白,拿起手中的酒杯砸在了茅争的身上:"给我跪下!请军师恕罪!" 茅争还不解的看着沈锦昌:"将军,我是军中副将给一女子下跪,属下宁可人头落地。" "茅争!" 沈锦昌愠怒的看着他,茅争此时还不知道大祸临头呢,仍旧以为沈锦昌只是想卖北聿安一个面子,说过就算了。 "王上旨意,北某不才与沈将军职责,权利相等,茅争将领您说以下犯上在军中该如何治罪呢。" 茅争人都傻了,他不敢置信的看向沈锦昌得到的却是无可奈何的承认。 "王上怎会将军中权利交给一介女子!"茅争指着北聿安:"尽管如此,茅争铁血硬汉绝不会向女子低头。" "愚蠢至极。" 北聿安轻飘飘的一句话更加的惹怒了茅争,他几步走上前指着北聿安的鼻子怒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敢不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只见帐篷外闪进一抹黑影,寒芒一闪消失。 "啊……" 茅争顿时哀嚎起来,他的手一定掉在了地上,刚刚还嚣张跋扈的人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只蛆虫般在地上蠕动。 银刃冷着脸站在北聿安的身前,手中的长剑散发出的事无形的杀气。 北聿安看着眼前茶杯中的血滴懊恼的摇摇头,也没了饮茶的兴致。 "你若是听不清,我可以将刚才的话刻在你的墓碑上,日后你夜夜都可以看到,记得每日自省啊。" 此时北聿安脸上的笑意在众人的眼里早已变了味道,哪有一点点羸弱病恹恹的样子简直就是操控人名的判官。 "银刃,今日有些乏了,推我回去吧。" "等等!"沈锦昌叫住了她:"北聿安,你总要留下一个理由吧。" 北聿安回头看着他:"欺下犯上是死罪,我只是要了他那只不知分寸的手便是给将军最大的诚意,我觉得下次商议要紧的事还是人少一点比较好。" 银刃推着她离开这里,沈锦昌横眉怒目圆睁却敢怒不敢言,毕竟是茅争无理在在先。 "来人啊,茅争副将探敌深入时不幸受伤,军中大夫竭尽全力也未将人救回,就此埋在边境永世守卫雪国疆土!" 地上的茅争早已疼痛难忍昏死了过去,他可能死都不知道自己奋勇一生落的个如此下场。 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此时都是纷纷低下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这就是北聿安与沈锦昌的第一次博弈。 沈锦昌也做到了能屈能伸,当天傍晚便自己主动来到了北聿安的帐篷中。 "今日是本将军思虑不周,平时忙于征战没有时间管制。"沈锦昌先是给了北聿安台阶又说:"只是军师这手段也未免过了头,让老夫有些难堪啊。" "若是将军听信那人的话打了败仗,又会是多少人为他陪葬呢?" 沈锦昌不解的问:"何出此言。" 北聿安笑着说:"将军真的认为只有雪国在各国有探子?斯国不是愚钝之徒,以一己之力对抗六国这是何等的胆魄,他们又准备了多久?" 沈锦昌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军中素来不缺奸细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会利用这些散出假消息,这就是他分散军力的原因之一。 "言归正传,军师指路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北聿安将手中的棋子落在桌上,掷地有声:"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 沈锦昌觉得深有同感:"细说。" "牵制斯国进攻的脚步只是缓兵之计,我们真正的目的是做到与池田里应外合,出少许力量利用池田攻击敌人,此时只有两种结果,斯国殊死一战灭了池田与我们小部分兵力导致自己元气大伤。" 北聿安说到这便停了下来。 沈锦昌不禁笑了起来:"其二便是斯国退兵,留下残缺的池田苟延残喘,那么池田为了不被吃掉只能选择与我们结盟。" "其实他们别无选择。"北聿安叹息一声:"其实人的眼光不必太过狭窄,眼下你要了池田几座城又如何,建设,笼络人心少说都要十年,斯国是否会给雪国十年时间?" 沈锦昌猛地站起身,拍手叫好:"不愧是谋士,所说真是让老夫茅塞顿开,眼下我便马上安排下去。" 他人走后,北聿安招了招手,银刃凑上前。 "可以动手了。" 一切尽在掌握中,池田如今的将士中有一副将就是云昭人,现在只需要添把柴把这参天火势加大即可。 一定要有人动摇君心,不然计划不会轻易施展。 "公主……" 金羽刚刚开口就对上了舟炀威胁的眼神,连忙改口:"姑爷,咱们现在进不去啊,不如你在此等我,我去找找姐姐?" 舟炀看着里面来回巡逻的士兵也没了办法,她已经在草地上趴了一整天了,自幼锦衣玉食的她如今灰头土脸的样子恐怕谁也认不出来。 "那你去吧。" 金羽点点头还是不放心叮嘱说:"您就在这一动不动啊。" 舟炀咋舌:"唉呀,知道了。" 金羽正要起身,身后便是一股劲风袭来,这让她不得不抽出长剑应对可在与那人两眼对视的时候她笑了。 "姐姐!" 银刃看着她先是一喜随即便是埋怨:"主子让你好生守着公主,你怎么来这里了?赶紧回去。" "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银刃根本不想听她狡辩:"在主子没有发现之前赶紧走,如果公主出了差池你就别想活了。" "我真不是……" 银刃捂住了她的嘴。 "嗯……" 脚下好像猜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银刃也没有多想还以为是猜到了金羽:"公主呢?你出来有没有告知?" "唔唔唔……" 金羽拼了命的暗示,银刃无奈的看着她后退了一步:"好好好,不就是猜到你的脚了吗?总要给你点教训。" "嗯……这位女侠……能不能把你的脚从我的手上拿开一下。" 银刃被这突如其来的陌生声音吓了一跳,本能抽出长剑就要刺下去,这可把金羽吓坏了,她把这辈子最强的内力都用上了,硬生生做到了空手接白刃,只是……流血了…… 早知道她就不练轻功了……应该练金钟罩…… "我的姐啊,这是公主……" 银刃吓得立即将手中的长剑扔掉了,弯腰扶起舟炀连声道歉:"属下真是该死,真是该死……" 舟炀揉了揉手,就势将头上树叶摘了下来:"无事,不知者无罪。" "属下这就带您回去诊治,可千万不能落下病……" 两人一边说着离开了,金羽站在她们身后看着自己血流不止的手真的很想爆哭。 "就没人管我的死活吗?" 第23章 噩梦成真 北聿安在大帐内闭目养神等待银刃的消息,大帐外很快传来了稀碎的脚步声,她不解的看着前方,银刃不应该这么快回来的。 下一刻,银刃便掀开了大帐推进来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男装,头发上满是碎树叶身上尽是灰尘泥土,嘴边的假胡子也掉了一半,他侧着脸让北聿安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来。 直到那人心虚的抬起手撩起耳边的发丝,那串银铃映入眼帘。 "炀儿?" "啊……"舟炀尴尬的笑着招手:"好久不见呀~" 她以为北聿安会发火,就在低下头准备迎接怒火的时候毫无预兆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耳边是她激动的声音:"我好想你。" 舟炀释然的笑了笑回抱住她,贴在她的肩膀轻声回应:"我听到了你的思念,所以就来见你了呀。" "我给你写了好多家书,我以为你没有收到,我以为你出了事……"北聿安庆幸她没有事:"还好,还好。" 舟炀捧起她的脸试探着问:"你不生气我擅自做主吗?" "嗯。"北聿安笑着点头:"很生气!" 她是发自内心的笑舟炀看的出来,这幅傻傻的样子哪有一点生气的痕迹啊。 "你……确定?" 北聿安仍旧笑着点头:"我真的是快要气死了。" 舟炀真的是看不出来,她发誓眼前的这个人满眼都是喜悦之情:"北聿安,我真的看不出来。" 北聿安低头轻吻她的唇,一下不够又贴过去。 "我很生气,但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我才会铤而走险。"北聿安摘下她头上的树叶笑着说:"而且你不喜欢我发火,我也舍不得。" 舟炀怯生生的揪住了她的衣襟:"可是这次我真的做错了……" "没关系,你在我身边,我更放心一些。" 两人在大帐中缠绵悱恻蜜意潺潺,此时的金羽一个人蹲在门外咬着牙为自己上药,银刃出去传信了,眼下竟一个心疼自己的都没有…… "金羽!" "哎!"金羽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想也没有冲了进去:"主子,有何吩咐?" 她都要吓死了,生怕北聿安下一秒就给自己来个凌迟处死。 没想到北聿安很是开心的看着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可怜一点好博取一些同情,有意无意的将受伤的手举起来给她看。 "我们秋后算账。" 就这一句话,金羽的心再一次沉入谷底,就差哭出来了:"主子……" "去让人准备热水,给你一天的时间做一个面具。" 金羽看了看舟炀理解就明白了,赶紧站好:"得令。"说罢又笑嘻嘻的说:"那~主子可否从轻发落~" 北聿安微笑看着她:"考虑考虑。" 金羽眼看有戏赶紧走了,不消一会银刃先行回来将一根铁箭交给了她,北聿安看到铁箭的同时眼眸中霎时间寒意彻骨。 那是一支古老的铁剑,通体黝黑,箭身比较普通的箭矢会粗一些,就是因为其中暗藏玄机。 舟炀看着它精致好看不禁上前想要触摸。 "别动!" 北聿安及时将人拉回,连忙用自己的衣衫擦拭她的手:"刚才可有触碰?" 舟炀不明所以还是摇头:"还没有,你将我吓住了。" 北聿安松了口气,笑着说:"让银刃先带你先去清洗换一身干爽的衣服,然后等金羽回来好吗?" "好。" 银刃将用黑布包裹的铁箭放在桌上,带着舟炀离开了。 北聿安看着那支黑箭眼神越发冰冷,箭矢上刻印着一行小字。 (北有聿安,南有长明。) "还是来了。" 北聿安拿出匕首横在指尖,轻轻划动一滴鲜血落在箭矢之上顷刻之间便消失不见,只听咔嚓一声箭矢从中间断裂,一张纸条掉落。 (老友相见,等。) 简短的一行字足以让北聿安如临大敌。 她用匕首挑起一块炭火将纸条焚烧,微微抬头嘴角微微上扬竟有些期待着什么。 等到舟炀洗漱完毕之后回来,大帐之中已经没有了北聿安的身影,只有金羽呲牙咧嘴在清理伤口。 "夫人,主子吩咐让我转达,她有些事处理很快回来。"说着拿出了一个没有什么图样的面具:"时间紧迫,城中的铁匠只有这个了。" 舟炀倒也不嫌弃,拿起面具戴在了脸上。 为了不给北聿安招惹麻烦,自己不便一点倒是没事,就是好奇北聿安这么晚会去哪里。 城外西南方向有一紫竹林,一道白影在林中穿梭犹豫鬼魅一般,隐隐笛声就像勾魂的篇章为她指引方向。 北聿安轻轻落在地上,干枯的竹叶被踩碎断裂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眼前手执暗黄色竹笛的女子缓缓转身,轻纱蒙面暗红色的衣裙在雪白的指缝中浮动,玉簪将青丝松松盘起,绛唇微抿媚如丹果。 她们相视而立,白如雪,红如火,皆是摄人心魄的眉眼。 "来了~" 女子缓缓朝着北聿安走来,淡淡幽香在周身摇曳。 北聿安不着痕迹后退一步,冷眼看着她:"你还没死?" 女子嫣然一笑倾城:"你我相识多年,见面便这般咒我吗?" 云昭对谋士一门颇为用心,就像银刃与金羽这对双生子一般相互制约,北聿安同样拥有只不过她们没有血缘。 北有聿安,南有长明,这就是云昭的王牌。 防的便是若是两人之中谁辜负了云昭的信任,另一人便可清理门户。 她们自幼比拼才华,出师那天老师选了北聿安而非南长明,北聿安以为她死了。 她们之间很奇怪,像知己,像老师,像仇人。 "为何出现?" 北聿安这般的直接南长明没有一丝意外,勾起发丝妩媚的看着她:"当然是与你再续前缘了~" 北聿安嗤笑一声:"休要说什么光复云昭之意,听着十分膈应。" 南长明收起玩闹的笑,戏谑的看着她:"三年前你我未分胜负,这次我要与你比国运。" "你投奔了斯国?" 北聿安就想以斯国那般狡猾谨慎的性子根本不可能突然起事,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才会提前让诸国之战提前。 南长明挑眉:"明知故问,不知是你这些年失了水准还是我~长进太多呢~" "即是如此便不必多说了。" 北聿安不想多言,她来此的目的就是要亲眼看看南长明是否还活着,她的目的又是什么,现在已经确认就不必多说了。 "北聿安!" 南长明将她叫住,北聿安只是停下脚步并未转身也没有说话,南长明的视线交缠在她的背影忽明忽暗有着看不懂的情绪波动,像是恨意又像是久别重逢的不舍。 "你的伤……可好些了?" 北聿安笑着摇摇头:"废话连篇。" 当年若不是南长明为了赢下比武欺骗自己下了毒,北聿安的身体不会是现在这般,虽说大难不死但武艺也再不能像从前了。 "听说你成亲了。" 北聿安抬脚便走一刻都不想再停留,南长明不自觉走了几步僵硬的停下脚步看着空去一人的竹林,眼神依旧落在她离开的方向。 "既然如此,那便将你所有的傲骨砸碎吧。" 这世间只有残缺的东西才可以唾手可得,美好的事物总会被争抢一空。 舟炀在大帐之中困的昏昏欲睡,手拄着下巴一点一点的心里总是担心没有回来的北聿安。 身前的烛火也许离得太近了一些,烟火气闹的她眼睛有些迷离惝恍。 困意袭来加上一路奔波的疲惫实在让她有些坚持不住,手一点点失去支撑的力道头也跟着滑落。 一双手托起了她的肩膀,轻轻将人抱起贴了贴她的脸。 "北聿安……" "是我,睡吧,我守着你。" 舟炀安心的笑了,抱紧了她的脖子沉沉的睡去。 北聿安看着她熟睡恬静的脸庞不禁笑了笑,眼底的愁绪还是散不尽。 往事的一幕幕映入脑海…… 她与南长明一起长大,一起学习四书五经,一起练武,那时的北聿安极爱玉笛,而她便学起了古琴。 笛声与琴声奏鸣的每一个夜晚都是值得怀念的,北聿安视她如至亲一般,一切的变故就在选出谷主的前一晚。 南长明将一杯毒酒放在古琴之上。 "安妹妹,你可向往山外的日子?" 此时的北聿安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单纯的点头:"明姐姐,明日你做了谷主便放我离开呗。" 南长明只是看着她温柔的笑着将那杯酒放在了她的面前:"夜深了,饮些酒睡的早一些。" 北聿安端起酒杯眼眸中依旧是不经人事的纯粹,直到烈酒入喉如用毒舌吐信舔舐着她的喉咙,尽管这一刻她依旧没有怀疑自己被下了毒。 "这酒……许是太烈了……" 南长明站起身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抱在怀里,北聿安还以为这是温情的时候便看到了她手中的匕首。 "你要杀我……"北聿安话未说完一口黑血便不受控制的涌出:"回答我!你是否要杀我!"她死死的攥着南长明的手腕,拉着那把匕首不住往心口靠近。 "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安心坐上这个位置,从此南北统一,我不再有克星……" 第24章 鹿死谁手 那夜的匕首冰凉刺骨,毒药灼烧着五脏六腑抵不过心寒一分,眼前之人,心中的明姐姐成了索命的阎王,那是北聿安第一次见识人心。 即便她从未想过争,即便她从不向往谷主的位置,也抵不过眼前之人对权利的欲|望。 刀尖缓缓逼近心口,她的四肢已经麻木只能眼睁睁看着匕首穿透衣衫贴在温柔的肌肤之上随时夺走她的命。 "嗯……" 就在她万念俱灰之际,一双小手握住了匕首,她努力睁开眼睛要看清那个人是谁,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舟炀皱紧眉宇用尽了全身力气想要拯救她。 "北聿安……北聿安……北聿安!" "我在!"北聿安惊坐而起,惊魂未定的她才发现自己从未离开营帐一切的一切都是心魔在作祟,她艰难的吞咽看着舟炀:"我在……我还活着……" 舟炀担忧的看着她,抬手抹去她额头的冷汗:"这是怎么了?" 北聿安将她猛地抱住,拼尽全力汲取着力量。 舟炀任由她这样抱着尽管已经紧到无法呼吸,就在刚刚她在半梦半醒间忽而听到耳边不住的呓语,睁开眼便看到了正在做噩梦的北聿安。 "别害怕,我,我保护你!" 舟炀挥了挥自己小小的拳头,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震慑力又努力的攥紧想要看起来雄壮一点。 北聿安贴在她的肩膀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南长明的归来给了她太多的未知压力,要说她不怕沈锦昌的原因是因为对方并不了解自己,那么她恐惧南长明就是因为对方太了解自己了。 知己知彼的程度,就宛如左手与右手下棋,心中所想的每一步地方都了如指掌。 "舟炀,我好害怕。" "别怕别怕。"舟炀不住的安慰:"我在这呢,谁如果欺负你,我就,我就用拳头砸死她!是不是那个糟老头子欺负你了。" 北聿安不禁笑了起来,轻声说:"你这般说话,哪里还有公主的身段。" 舟炀得意的哼了一声:"我都说了,我是你的压寨夫人。" 北聿安有时候就是觉得很神奇,舟炀明明什么都没做,只要她在自己就会很心安,仿佛自己在舟炀的眼中就是无往不利的神仙。 有时,她又觉得舟炀把自己看成了易碎的瓷器,抱在怀里也觉得不踏实。 "那你要好好保护我~" 舟炀笑着点头:"别担心,就算国破家亡,我依旧陪你在山河中。" 北聿安松开了她,两人相视一笑不由的靠近,舟炀嘴角噙着笑意仰起头等待着她的亲吻,就在唇瓣即将要贴近的那一刻。 "谋士!将军有请!" 北聿安眼中的扫兴与不耐烦根本不加掩饰,舟炀看的出来不管不顾的扳过她的脸吻了上去。 "好了嘛~"舟炀笑着擦了擦她的嘴角:"不要不高兴,我在这里等你吧。" 北聿安撇了撇嘴:"不知什么时候才可以和你归隐山林哦。" 就算再有埋怨,北聿安还是坐上了竹椅在银刃的陪同下去往了沈锦昌的营帐,这次见面对方直截了当说明了用意。 战报已经递交王都,现在军队整齐完毕只差一声令下。 这个时候北聿安却犹豫了,如今斯国率领的将军是名叫苏查的人,听闻此人身材魁梧打仗极其凶残,现在又加上了南长明。 "不若在等等……" "等什么?"沈锦昌直接否定了她:"不能再等了,延误战机你我都担当不起,更何况我已经派出了队伍。" 眼下的局势倒是把北聿安架在上面下不来了,看来只有殊死一战搏一搏了,看看南长明到底想要做什么,抛砖引玉。 此时斯国的营帐中,南长明一样踌躇不决。 而苏查正在与将士们把酒言欢,言语中皆是对雪国的讽刺还有引入了一个女军师的荒唐行为,丝毫不顾及下面的南长明脸色有多难堪。 "苏将军,依我之见,现在退兵修养,再……" "呵。"苏查不屑的撇了她一眼:"妇人之见,我斯国如今兵强马壮,还怕那小小雪国?让她们都来!看我不一刀一个。" 南长明看着苏查这般嚣张跋扈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心中作呕,眼神中阴郁一闪消失笑着说:"那边依着将军所见,臣先行离开了。" "走吧走吧。" 南长明阴着脸走出营帐,仍然可以听到里面的污言秽语。 "不过就是妇孺,学什么男儿雄心,可笑可笑。" "是啊,将军说的对。" "哈哈哈哈哈……" 看来苏查这个人必须要死了,南长明不气反笑离开了。 远在山脉的另一边,一行军队浩浩荡荡的前往了池田边界,刚刚接近就看到了漫天的硝烟,可见战况惨烈。 这次沈锦昌并没有让北聿安跟来,而是将她一人留在了大营之中,这里山势复杂又距离城池有一些距离,北聿安隐隐察觉不对。 "主子,探子禀报说沈锦昌的队伍迟迟没有发动进攻。" 北聿安微微蹙眉道:"我们现在退回城池中需要多久?" 银刃想也不想说:"现在走,黄昏前便能到。" 众人都在等待北聿安的决策,她沉思了许久才说:"让探子前来见我。" 银刃面露难色,北聿安抬眼看她时又恰巧她转身离开并未察觉出来异样,一个时辰之后一个身穿墨绿色衣袍的少年走进了营帐。 "拜见主子。" 男子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低着头,北聿安却觉得十分熟悉:"抬起头来。" 男子磨磨蹭蹭抬起头,北聿安看了他许久终于验证了心中猜想:"陆时!你是在做什么!" "安姐姐……" 北聿安愠怒的看着他:"赶紧给我滚回云昭去!" 陆时瘪着嘴站起身:"我不!陆时长大了,我也可以为云昭出一份力了。"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这时的舟炀恰巧走进来,看到北聿安脸上的怒气环顾四周,银刃与金羽皆是不敢大声喘气胆怯的低下头。 "这是怎么了?" 见无人回应,舟炀走到她的身后,将手按在她的肩头:"有话好好说。" 北聿安强行按下火气,尽量平和的看向银刃:"将陆时送回云昭,即日起禁足百日。" 陆时显得很是急躁:"安姐姐,我都十五了,在云昭早就应该是一名真正的探子了,你不能赶我回去。" "银刃!" 银刃连忙上前按住了陆时:"跟我走。" 陆时还想说什么,拗不过只好跟着银刃走了出去,金羽不想引火上身对着舟炀挤眉弄眼了好一会才溜了出去。 舟炀很巧妙的领会了她的意思,蹲在她的身边。 "那人是谁?" 北聿安叹息一声:"我老师唯一的孩子,他不能出事。" 舟炀了然的点点头:"别生气了,或许是那孩子心有云昭才会想要做出一点事情出来。" 北聿安又怎会不懂,老师这辈子的心血都用在了她与南长明的身上,由此对陆时就差了一些心思,老师对自己很是宠爱,更在自己深中剧毒的时候更是不惜以年迈的身体试毒,就这样硬生生将她拉出了鬼门关。 "陆时绝不能有事。" 舟炀握住了她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掌心早已沁满了冷汗,可想而知刚刚北聿安有多后怕。 "他还是年轻气盛了一些,日后我们回去好好教。" 北聿安点点头,可为何心中还是不安稳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竹林中,隐忍将包裹给了陆时。 "早就说不让你来,赶紧回去吧。" 陆时接过包裹仍旧嘴硬:"我都十五了,同门都已经出来了几年,凭什么我就不行。" "因为你是陆老的唯一子嗣。"银刃又缓和了语气:"陆时,打仗是要死人的,赶紧回去吧。" "我不怕死!我不是孬种!" 银刃见他固执,只好说:"好好,你最英勇,这样银刃姐姐答应你,你乖乖回去一段时间,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便替你在谷主的面前求情好不好。" 陆时低下头想了许久,最终转身说:"知道了,我先走了。" 银刃笑了笑 ,目送他离开。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陆时在脱离了银刃视线之后便停下了,他看着池田的方向笑了笑。 "你们都不信我!我非要做出一点事情出来!"陆时将包裹扔在地上,将匕首牢牢固定在腰间:"不就是一个苏查吗!待我取他首级!" 与此同时,北聿安下令全部人回到城中待命。 沈锦昌那边依旧按兵不动,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诡计。 苏查也停下了攻势,假意自己要撤退的意思,其实就等着沈锦昌发动进攻之后瓮中捉鳖。 这几位皆是各怀鬼胎,深夜中一道黑影穿梭在斯国大营中,陆时凭借这么长之间的观察准确的找到了苏查的营帐,先用匕首将皮制营帐割出手指粗的口子,将准备好的迷烟吹进去。 为了防止苏查在暗杀期间醒来,陆时还特意加重了迷烟的量。 确保万无一失这才服下解药,将营帐割破出一人大的口子一个翻滚钻了进去,及时这样还不忘用银针固定割裂的口子伪装完好的模样。 床榻之上,苏查早已被迷晕。 "这就是苏查啊,小爷来索命了。" 陆时行云流水手起刀落,包裹住苏查的头颅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出现在身后。 "早已想到会来人,没想到是你啊,陆小弟~~" 第25章 谁的英雄 陆时将包裹藏于身后,警惕的看向眼前之人,他觉得十分熟悉又好像很是陌生。 "该来人的。"南长明看向他的眼神仿佛是惋惜:"可该来的不是你啊。"她的声音透着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陆时终是在她的眉眼间认出了昔日的模样,讥讽的说道:"南长明,云昭的叛徒,你怎么还没死!" 南长明看着他缓缓退出了营帐。 "你别跑!" 陆时追了出去,霎时间火把的光亮将昏暗的大营照的恍如白日,数百名士兵高举长枪对准了只有一把匕首的他。 年少青涩的脸上仅仅出现了一丝恐惧便展开了笑颜。 "来了这么多啊。"陆时将黑布包牢牢系在腰间,手中的匕首横在胸前笑着对他们说:"你们,都来。" 士兵们将他团团围住,无数利器随时可以掠夺年轻的生命,陆时在人群中艰难躲避就算如此他还是想要杀上几个。 黑衣被鲜血浸湿,皮开肉绽的让人心惊胆战。 南长明的脸上出现了动容,她缓缓抬起手。 "抓活的。" 一声令下士兵们也渐渐收了气势,陆时被他们步步紧逼,他的体力已经眼中透支喘着粗气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鲜血打湿了他的头发垂在眼前,粘稠血腥的味道可真是难闻。 银刃说的没错,打仗是要死人的。 "云昭的将士,永不畏生死!" 陆时将匕首紧紧缠绕在掌心,看着人群背后的南长明满眼的恨意,舔舐着嘴角苦涩的鲜血,死也死的体面一些。 "不要……" 南长明的声音微小的像蚊虫,她好像后悔了。 陆时仰头狂笑着,面向云昭的方向毫不犹豫割裂了自己的脖子,他注定不能活着出去了,但他绝不会做一个苟且偷生的俘虏。 "不要!" 南长明终于发出一声呐喊,可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眼前的少年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嘴角依旧噙着笑意像英雄一般死去了。 士兵们纷纷朝着苏查的营帐走去,待到大帐之中一声声痛哭传来,南长明也从麻木中惊醒,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将刺客的尸首悬挂在城门上!" 将领们十分反对南长明的决定,他们都想将陆时的尸体砍碎喂给山林中的野兽吃,而南长明也是第一次力排众议。 "若谁再敢违抗军令,我保证他的下场会比此刻还要惨!诸位不信就试试。" 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在将领们的眼中就宛如毒蝎,他们竟一时不知道何去何从,有野心的将领提前动身战队定了局势。 远在山巅之上的沈锦昌还在把酒言欢,只要撑过了这几日,斯国退兵,池田递来合盟书,他就是最大的功臣。 而城中的北聿安此时正陷入梦魇中满头大汗。 梦中陆时浑身浴血前来,他在北聿安的耳边轻声呼唤。 "安姐姐……安姐姐……" 北聿安朦胧间睁开眼,尽管已经恢复了清明眼前的陆时依旧蒙着一层雾气让她看不清面貌。 "陆时……" 她努力张了张嘴仅仅唤出了他的名字。 陆时笑的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般,眼中尽是纯粹的意气风发。 "安姐姐,我要走了,日后可千万保重。" 陆时站起身走向大帐之外,北聿安侧头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一点力气都没有。 "陆时!"北聿安奋力挣扎,仿佛他再也不会出现了:"去哪里啊……" 她自己都不知道此时早已泪流满面,陆时眼含热泪仍旧笑着挥手告别:"去做一个英雄!安姐姐,安心。" 大帐的布帘被掀开,一股刺眼的白光晃的北聿安睁不开眼,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陆时消失不见。 她的心好痛,她从未觉得如此的无力。 "主子!主子!" 一声声熟悉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北聿安惊坐而起第一眼看到的是身边欲言又止的舟炀以及跪在脚下的银刃和金羽。 她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哀伤,金羽更是早已哭成了泪人。 舟炀下意识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北聿安看着她们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金羽哭着别过了头,银刃欲言又止将头深深低下。 "北聿安。"舟炀咬了咬唇角,蹲在她的身边:"陆时他……"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还是说不出口。 北聿安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陆时对她的重要性舟炀早已知道。 这般更是不好开口,北聿安在她们的表情中早就洞悉还是装作不知的样子。 "可是受伤了?没事的,带回来好生修养。" 听着她自欺欺人的话,银刃跪着前行几步重重将头磕在地上:"主子,是我,是我……陆时他……他死了……若是我看着他一路回到云昭就好了……"此时的她早已泣不成声,根本无法再说下去。 北聿安只感觉眼前一黑,险些坐不住幸好被舟炀一把托住。 "北聿安……" 北聿安抬起手,眼神空洞的说:"无事……" 嘴上说的云淡风轻,可装病的人却不知不觉站了起来竟不自觉的朝着大帐外面走去。 舟炀将她拉住,心疼不已又不能这个时候说什么:"北聿安,我知道你很难过,可……可我们没有办法了。" 北聿安木讷的回头看着她:"是啊,人都死了。" 金羽猛地站起身:"我去将尸体抢回来!云昭的人死也要魂归故里!" 银刃紧随其后要与她一起去,舟炀只得将她们拦下,金羽烦躁的大喊:"你不是云昭的人!我可以理解你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你不能阻挡我们!" 舟炀微微皱眉,强忍心中不适:"北聿安已经失去了陆时!你们在出事怎么办,你让她怎么办,这是战场不是儿时嬉戏的花园,随时都有可能没命的!你们知不知道!" 北聿安已经乱了分寸,舟炀就必须站出来稳住局面。 金羽知道她说的都是对的,只是心有不甘的她怎么会听的进去。 "公主,您说的对,可那是我们的亲人……"金羽带上了哭腔:"你让我们如何……" 舟炀还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北聿安却开口了。 "你二人回到营帐之中待命。" "主子!" "主子!" 金羽和银刃不解的看着北聿安,可北聿安重新坐在了竹椅上微笑点头说:"都累了吧,回去休息吧。" 见她们不为所动,北聿安只得冷了脸:"我不想说第二遍,眼下你们已经犯错了。" 银刃拉了拉金羽,两人眼神会意即将离去时又被北聿安叫住。 "你们知道擅自做主的后果。" 两人身形一顿,最终叹息一声离去了。 舟炀回到她的身边,不断轻抚她的背。 "我无事,你不必担忧。"北聿安笑着说:"生死之事不是很正常吗?" 她越是淡然舟炀的心中就越是不安,可知道她的性子只好安慰说:"想做什么就去吧,难过就哭出来,我在这守着你呢。" 北聿安深吸一口气抱住了她的腰,眼泪到了眼眶依旧隐忍着不让它落下,舟炀能感受她的手越来越紧,这可能是她唯一可以宣泄的方式吧。 "北聿安,他是一个英雄。" 北聿安闭上了眼睛,呢喃的说:"他是我的弟弟。" 第二天北聿安便给云昭传了信,利用在池田的细作从中渔利使得君主没有办法与城外的沈锦昌递了合盟书,与此同时她将沈锦昌的所作所为虚化成弃城保位,传于剩下的将士之中。 本就是一连七天没有回来,将士们心中多少都有了猜忌,而且边境的子民多数都是老弱妇孺,精兵们还都被沈锦昌带进了山这更让他们难受不已。 城中陷入了人心惶惶,甚至有些人还是想着要不要逃走,都认为这样总好过被反杀回来的斯国杀了要好。 军中的消息相信很快就会传入雪国,舟赫定然不会坐以待毙。 人心动摇,就是制裁沈锦昌的第一步。 失去君心是第二步。 这一天里北聿安都是风轻云淡,条理清晰的下达指令,她没有惩罚银刃,也没有再提及陆时的事情。 可陆时被悬挂在斯国阵营前大梁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她的耳中,银刃恨的咬牙切齿,金羽更是想要前去抢回尸首。 只有北聿安依旧看着城门的方向没有任何情绪表露,银刃这时对她有些失望,原以为她是一位明君,却不成想只是一个冷血的人。 只有舟炀知道北聿安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她就静静的陪在北聿安的身边,没有安慰,只有陪伴。 终于安顿好了所有事情,深夜时,舟炀感觉到身边的人坐了起来,她知道终究还是拦不住便装作睡着的样子给她机会出去。 北聿安在她的身边坐了很久,仿佛这一刻所有的结局都在脑海中走了一遍,最终她还是俯下身在舟炀的额头落下一吻毅然决然的离去。 冬季已经过去,万物复苏的夜晚还有些初暖乍寒的意味,北聿安脚下的草地也生出了绿芽,她握着手中长剑一步步朝着那噩梦走去。 第26章 你是后盾,也是长矛 斯国已经准备撤离了,此时大营外是剩下一片萧条,陆时的尸体被挂在梁柱之上,鲜血早已干涸,脚下而绿茵都变成了褐色。 在尸体的周围是斯国留下的士兵,他们匍匐在草地上用杂草伪装着自己,等待着前来营救的人如何送死。 这些人都是死侍,大军离去,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杀死前来之人,不若就是被杀死。 "你说还会来人吗?我们都在这等了两日了。" "嘘!等着吧,肯定会来。" 地上的两名死侍正在窃窃私语,在他们的身后还有数十名。 这次就是他们立功的好机会。 可前面的人不知道,此时正有一个如同鬼魅的人将利剑伸向了他们的喉咙,北聿安没有一丝犹豫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额……有人……" 不知是谁在呼救,只一刹那便消失了。 众人腾空而起,那一袭白衣映入眼帘好似从地狱登入人间凭空出现那般。 北聿安看着陆时的尸体,再次扫向众人眼中只有森然的杀意。 "今日,都要给我弟弟陪葬。" "好大的口气!兄弟们杀了她!" 众起攻之,北聿安不是陆时,她的武力远在这些人之上,他们只看到人影闪动的时候冰凉已经抵在了喉咙,还未来的及还手就已经消逝。 北聿安眼睛始终在陆时脖子上的血痕之上,他们用何种方式夺走了陆时的生命,自己就用什么方式要回来。 不管那些炙热的鲜血浸染了雪白的衣衫,也不管一尘不染的脸颊上如今有多殷红。 一刀一剑都落在了他们的身上,当挥出最后一剑血滴飞溅迸射入她的眼中,本就浑浊的视线也被蒙上了一层红雾。 她只恨这些人太少,只恨这些人不足以平息自己的怒火,不足以抵消陆时的死。 "看够了吗?" 北聿安缓缓抬眼看向一旁的树林,南长明也没有再躲藏走了出来,一言不发扔给了她一个黑布包之后便要走。 "南长明!"北聿安看着她的背影慢慢站起身:"我只问你,陆时死的时候,你有没有在场,有没有救他。" 南长明没有回头,她心中有愧:"那是苏查的头,是陆时拿来的。" "我在问你!你有没有在场!" 北聿安已经举起了长剑,南长明依旧没有回头:"对不起。"说罢扬长而去。 她知道北聿安不会杀她,云昭有命,凡族人不可以自相残杀,就算清理门户也要送回云昭,这是她的底气也是无可奈何的借口。 北聿安也确实没有追过去,她仍旧相信南长明不会坐视不管,即便她已经不再是心中的明姐姐。 她形同枯木一般走向陆时,抬头看着那熟悉的脸早已变得灰白。 "安姐姐来……来接陆时回家。" 她挥出一剑斩断了缰绳,稳稳接住陆时的尸体。 她以为自己会崩溃,她以为自己会嚎啕大哭,可肩膀上沉重的使命让她连基本的宣泄都做不到,将陆时背在肩膀一步一步朝着归途走去。 她多么希望此时的陆时可以突然和自己说句话,哪怕是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幼时的玩笑,他只是累了需要休息。 这一程她走的好缓慢,仿佛只要再慢一点陆时就会醒来。 即将到达城门的那一刻,舟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刹那间眼前便模糊了起来。 "舟炀……" 不远处的舟炀飞奔着朝她跑来,北聿安踉跄几步跪在了地上,将陆时的尸体牢牢抱在了怀里。 "北聿安。"舟炀没有顾及尸体已经散发的气味,也不在乎她身上的血污径直抱住了她的头:"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舟炀……我……我……" 北聿安终于痛哭出声,她一只手抱着舟炀仿佛在找支撑,她哭的感觉到了一阵恶心,不断的干呕,尽管这样蚀骨的悲痛也没有放过她一丝。 "舟炀!陆时死了!"北聿安指着陆时不断的重复着这个已经早就知道的事实:"他死了,你知道吗?舟炀……啊……他死了。" 舟炀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不断声声回应:"他就是困了,就是困了,他没有死,北聿安……你别哭了。" "舟炀……那一夜他来我的梦中告别了,当时该有多疼啊,这个孩子还是笑着与我挥手告别,他还告诉我,要安心,他说自己要做个英雄……舟炀……我从未要求他啊……" 北聿安用力拍打着自己的心口,她就要喘不过气了,舟炀将她的手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 "舟炀……我好没用啊……我什么也做不好……我怎么这么没用啊……" "北聿安,我们要讨回来。"舟炀的眼神越发坚定:"这是斯国欠我们的命,你不能倒下,云昭的子民都在等着你呢。" 她知道人到了崩溃的边缘就会自我否定,她也知道如今告诉北聿安不是她的错也没有用,这个时候一定要有人站出来给她一个支撑。 北聿安渐渐停止了哭声,其实她可以忍住的,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舟炀的那一刻就没有了所有坚强。 "舟炀,我们会赢。" 舟炀站起身伸出了手:"我们扶着他回去。" 她们都知道陆时不会想要躺下,这样要强的少年怎么会甘心这样被当做一个废人,她们要陆时像个英雄一般走回去。 没有人知道一直坐在轮椅上的北聿安此时心中在想什么,她走在这个萧条的城中心中只剩下了仇恨。 舟炀亲手将陆时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她们一起为陆时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这时男女之分早已忘却,虔诚的像是在祈祷。 她只是想要找到任何一种机会给北聿安一点解脱。 第二天看到陆时的银刃与金羽满眼的震惊之后都是泣不成声,金羽亲自带回了棺椁,北聿安亲手将这个弟弟放了进去。 这次的银刃站在马车前,高举手中的长剑。 "陆时!我们回家了!" 北聿安拉了拉舟炀的手:"玉笛可带着呢?" 舟炀连忙将腰间的玉笛给她,北聿安将它擦拭干净抵在唇间,一曲云昭的送别曲婉转悠扬,悲戚的心情缠绕着众人的心就这样随着马车走了。 复兴的意义是什么?北聿安曾经以为是恢复之前的兴旺,如今才知道原来仅仅是为了自保。 想要不被欺负,想要不再有牺牲,就不能再有战争。 "北聿安,他回家了。" 北聿安缓缓放下玉笛,看着前往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是啊,他回家了,老师见到他一定会很生气吧。" 这对父子时隔多年终于在地府见面了,老师那般严苛的人见到儿子会是斥责还是欣慰呢。 第二天,沈锦昌喜气洋洋的拿着池田的合盟书归来。 第一件事就是号召全军把酒言欢,豪言壮语就差把统一的壮举提前拿出来庆贺一番了。 北聿安全程在人群中看着他不发一言,戴着面具的舟炀此时心思都在她的身上,沈锦昌在她们的眼中早就成为了一具死尸。 沈锦昌还没有高兴两天,舟赫的旨意便到了。 意思很明确,就是认为他不作为,这样平白浪费着雪国的人力物力要求他主动进攻以安人心。 "这是昏头了吗!" 沈锦昌气的直跺脚,明明大家心知肚明这次就是要谨小慎微的,与斯国硬碰硬简直就是送死,好不容易获得成就也被舟赫轻描淡写的带过这让他很是不满。 "去请军师!" 走投无路的沈锦昌也不得不请北聿安与自己统一战线,这样联名上报才可能让舟赫回心转意。 北聿安走进大帐之中就看着他表演,不说同意也不说否定。 "军师啊。"沈锦昌放低了身段笑着说:"眼下的情形可不能强攻,你我二人不能拿将士们命随意挥霍吧。" 如今斯国已经进入了昌吉境内,估计很快就要开始打仗了,沈锦昌认为这次也可以故技重施等待坐收渔翁之利。 不首先出击,养精蓄锐吸收池田的兵力潜移默化将其变为附属国,这样也好困敌之势让斯国缓慢脚步。 北聿安的沉默让沈锦昌摸不到头绪。 "军师,这是默认了?" 也许是过于急切,沈锦昌竟想要擅自做主直接定了结论。 "臣不同意。" 北聿安轻描淡写的声音让沈锦昌觉得自己被耍了,故而有些生气的质问:"若是不同意,便拿出策略来。" "我主战。"北聿安将怀中的册子交给他:"敌害在外,则劫其地,敌害在内,则劫其民,内外交害,劫其国。" 如今斯国大肆进攻,那后方定是薄弱之处,此时的雪国虽然距离相对比较远完全可以直接进攻后方,打则进,败则退。 联合诸国一起备战斯国,在此期间吞并多国。 沈锦昌看着手中的册子叹息一声:"纸上谈兵,真如在战场上谈何容易。" 北聿安笑笑说:"将军,打仗本就是要孤注一掷的,眼下你只有两条路,若是违抗王命回去便是领死还会被冠上逃兵的名讳,第二条,不用多说了吧。" "那就是要逼我了。" "岂敢啊,北某只是想看看,将军骨子里的血性是否随着年岁消失了。" 第27章 起风随手 两人你来我回相互下套,片刻之后沈锦昌看着她笑了。 "哈哈哈,好好好好。"沈锦昌笑着说:"那边让你看看老夫是否宝刀未老!" 北聿安笑着回应:"拭目以待。" 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北聿安回忆刚刚沈锦昌的神情之中似乎有些蹊跷,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找来了金羽。 "这几日,密切观察沈锦昌的动向,发现了什么也不要多说,只管回来告诉我。" 金羽领命出去,舟炀走了进来。 北聿安看到她顿时收起了愁绪:"去做什么了?" 舟炀摘下面具,捧起她的脸笑着说:"若是有心事大可与我说,不想说也不要装作无事的样子,我一眼便能看出来。" "我以为自己装的很好。" 北聿安瘪瘪嘴靠在她的怀里,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心情也好了很多:"炀儿,要打仗了,我不知道让你跟着我是不是对的。" 舟炀戳了戳她的头:"你不让我跟着也没有办法,我始终有办法找到你的。" 北聿安埋在她的怀里偷偷笑:"等到结束,你回去给我当压寨夫人吧,我当驸马有些腻了。" "哦~"舟炀眯起眼睛揪住她的耳垂揉了揉:"我看你是腻了我了。" "哪敢啊~" "你没有说不会,你说哪敢!我就知道。" "我改一下,我不会。" "来不及了。" "不要嘛~" 北聿安与她笑着斗嘴,鲜有的轻松再次出现,原来真的只有舟炀出现的时候才会有。 她从未如此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坦白的说一开始她真的没有想过会真心爱上一个人,直到遇见了舟炀。 她就像命定中的人,巧妙的出现在生命中赶走了阴霾,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拉住了自己下坠的身体,无条件的相信就是她们最宝贵的东西。 "心情好些了?" 舟炀看着她脸上的笑,这些天的提心吊胆终于可以放下了。 "嗯,好了。"北聿安抬起头笑着说:"因为你在,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的一切都被赋予了意义,只有爱你这件事出于本能。 书籍中记载了太多的故事,凄美的,甜腻的,美好的,只有你我的故事与众不同却也大同小异。 每天都在期盼日出与日落,当夜晚降临的时候又要感叹这一天过的好快,我都没有来得及和你说一说悄悄话,会有多想念,会有多喜欢,才会期盼出现在你的梦中。 "舟炀,我会爱你很久很久,老矣垂衣,潮生潮汐。" 舟炀明明喜欢的要命,还是要傲娇的仰起头:"不知羞耻~" 相比爱她,舟炀更希望北聿安可以一直顺遂。 沈锦昌这几日一直在与将士们商议对策,不动兵,军营中每日都在操练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大战一场的气势。 第三日,金羽悄悄走进了营帐。 "主子。" 金羽下意识看了看舟炀,然后走到了她们中间:"沈锦昌昨晚夜半子时飞鸽传书出去了,鸽子去向并不是雪国,我并未拦下。" 她不是不想拦下,只是那鸽子与众不同十分警惕,她射出几箭都没有中,没有办法不能打草惊蛇只能先回来了。 "沈锦昌不再军营中释放,偏偏是在十里之外的树林中,属下认为很是可疑。" 北聿安沉思许久说:"继续盯着吧。"又补充说:"问问鬼笛,沈一石那边是否得到消息。" "是。" 金羽离开之后,舟炀才说:"你是觉得沈锦昌勾结外敌?" 北聿安诧异的看着她笑了:"心里敏感啊~" 舟炀无奈的摊摊手:"我又不是傻子~不要把我当做酒囊饭袋好不好~" 北聿安点点头:"确实有所怀疑,虽然以我而言根本不需要在乎他到底为谁效力,不过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可以掉以轻心。" 舟炀撇撇嘴,即便再不在乎雪国的安危,还是觉得第一将军有叛变的嫌疑不免唏嘘,舟赫知道了估计会被世人耻笑吧。 "我说这句话你可能会说我太过天真。"舟炀双手按在她的肩膀:"若是可以不打仗就好了,赢了满足的是帝王的野心,输了便是数万人的陪葬,不管是输是赢都是百姓在受苦。" 这场战争下百姓得到的是什么呢,是儿子的逝去,还是丈夫死去的消息,还是孩子幼年丧父的悲痛。 又或者是皇宫中纸醉金迷的莺歌燕舞。 "无可避免。" 北聿安无法解释,因为云昭从未做什么,作祟的只是那些野心勃勃的君主互相博弈,云昭站在其中也是在中合。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 "我知道。"舟炀没有说她不对的意思:"我只是一时感伤,无数人都不希望背上千古罪人的称呼,我只希望你可以逃脱其中。" 就在她们谈论之际,昌吉与斯国已经开战。 让北聿安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沈锦昌便找来了。 "军师,我想了许久,你说的对,坐以待毙只会亡羊补牢。"沈锦昌真诚的看着她:"日后,您说什么便是什么。" 这份殷勤为北聿安敲响了警钟,大军进发,期间沈锦昌还真的做到了言听计从。 同时,金羽带回了消息。 沈一石并未得到消息,大军依旧在羚国附近驻扎,羚国是以游牧为生平时便是神出鬼没,根本找不到他们的大营所在,也许随处可见。 北聿安并未做出回应,转手下达指令。 她将军队分为两部分,其中一股作势绕道而行去往斯国的身后合围,其实就是声东击西使斯国产生错觉认为她们要故技重施。 实则另一股早就到了昌吉的背后,斯国正在如火如荼之际下令将其干扰拉扯出战场,再率领雪国的士兵将昌吉击溃。 这一次,她并没有给昌吉递出合战书的机会。 这也是雪国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吞并,斯国被扰的不厌其烦只能正面应对,正要殊死一战的时候雪国却退了。 昌吉国王被沈锦昌亲手杀死,利用昌吉国都的局势应是闭门不出。 这次所有人都在等待北聿安的下一步指示,可北聿安却不再言语,只是让他们继续坚持。 她断定,南长明一定会转头选择南密国。 果不其然,第三天的时候南密国那边的细作便传来了消息,斯国已将南密收归。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眼下池田与雪国是合盟,昌吉已被雪国收归,斯国将南密收归,最让人想不到的是昌吉猛将徐猛竟被南长明收在麾下。 这次昌吉战败的主要原因就是徐猛的叛变。 如今就剩下羚国还游历在外,身在雪国的舟赫得到消息兴奋的一整夜没有合眼。 现下已经实现了三国鼎立阶段,斯国已经受了内伤肯定是要休养生息的,雪国也需要好好消化新得到的势力。 给羚国的选择便是,要么选择一国归属,要么就被两国群起攻之。 为此,舟赫特意送来了大批物资以及封赏,北聿安欣然接受,沈锦昌倒是显得开心不已。 斯国与雪国的军队都在缓缓朝着羚国靠近,这个时候南长明与北聿安的想法就出奇的一致。 劝和! 南长明先是派出了人前去羚国寻求合作的意向,北聿安静观其变等待结果,若是南长明没有得手她需要在想想办法。 沿途中,沈锦昌的军队与沈一石成功汇合。 随着母虫的日渐稳定,沈一石的状态已经很好了,鬼笛对他的控制简直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舟炀站在北聿安的身后,总是小心的躲避着沈一石的目光,生怕被看出来。 "不必担心。" 北聿安握住了她的手,又缓缓松开:"差点忘记了。" 这般大庭广众之下拉一个女子的手,估计又要被诟病了。 舟炀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便跟着她走进了军营中,银刃已经赶了回来脸上难掩疲惫,估计回去的时候也很难过。 北聿安的惩罚都是不轻不重的让人难受,明知道是银刃出了差池才会导致陆时的死,她没有责罚就是要银刃亲手将陆时下葬。 这是警告,也是仁慈。 南长明处心积虑的谋略在羚国吃了亏,羚国向来是以母为尊,所以国主也是女子。 她送上的珠宝都被送回,连优渥的条件也没有得到羚国的一点点珍惜。 南长明气急攻心当下就决定要强攻,徐猛在底下没有说话,而是跃跃欲试的等待着战争。 "给脸不要脸,那就打!" 徐猛刚要走出去,又被南长明叫住:"等等!"她坐回位置:"容我在想想,你先出去吧。"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玉笛,她承认自幼便羡慕嫉妒北聿安的谋略,从而一直在学习她的一举一动,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制约。 可一个急功近利不择手段的人怎么可能会学会呢。 "北聿安,若是你,你会如何呢……" 南长明拿起玉笛心情烦躁,她恨自己做不到北聿安那般的沉稳,也恨自己想不出好的应对策略。 "北聿安!"南长明将茶杯摔在地上,恨不得现在就跑到北聿安的面前问个清楚:"告诉我!你会如何!告诉我!" 第28章 腥风血雨 斯国与雪国的大军驻扎在羚国的两侧,可谁也不敢轻易妄动,羚国这般灵活的游牧民族十分难缠,两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招降。 南长明按兵不动就是为了等北聿安先行出手,可惜北聿安的耐心远远在她想象之上。 最终还是南长明坐不住了,她决定带兵前往羚国以表心意。 她原以为会被重兵击退,却不成想就在靠近的那一刻便看到了一位女官微笑等待着她。 "女王等待多时,谋士可随我前往。" 南长明走下马车,警惕的看向周围,这般空旷的草原若真是藏匿了一支军队轻而易举便可将她撕碎。 "那便走吧。" 南长明刚欲要转身回到马车内,女官再次开口:"女王有旨意,只允许谋士一人入国。" 此话一出便引起了南长明的不满:"我身边只有几个侍卫,断不会对女王造成任何威胁,至少也要给我一个心安吧。" 女官拂袖:"这般,还请谋士回去吧。" 眼见女官要走,南长明终究不甘就这样放弃:"女官留步,我随你去。" 身后的士兵被留在了原地,南长明跟在女官的背后兜兜转转在草原之上迟迟没有到达王城开始有了急躁的心情,在她的眼中这羚国的女王很明显就是在捉弄人。 "女官大人,这般戏弄与南某未免不合适了吧。" 南长明顿住脚步愠怒的看着她,女官从容不迫的将怀中黑布拿出:"请围与眼前。" 接二连三的羞辱让南长明早就没了耐心,奈何身边已经没了保护的人只能忍辱负重系上了黑绸带。 女官引着她没哟走出多远,听到了一声石门开合的声音。 接着便是来自泥土的潮湿以及火把的炙烤感,南长明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这里似乎是地下都城。 "请谋士注意脚下。" 南长明抬起脚随着女官的引导站定,没有开口便有人来替她摘下了黑绸带,明亮的火光让她一时之间还有些不舒适。 待到缓和过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坐在王座之上的女王,极具游牧的动物皮草也被精致编织成了尊贵的王袍,富有英气的脸上带着一丝丝邪气谈不上美,可也算的上异域风情。 "有失远迎。" 羚国的女王名为金舍,在这个擅长狩猎的民族中连女子说话都豁达的感觉,南长明笑着躬身行礼:"早就听闻女王英姿飒爽,如今看来比传闻中还要让人惊叹。" 这波马屁拍下来女王也露出了笑模样,看起来十分受用的样子随即一挥手:"木香,给客人斟茶。" "是。" 南长明闻声看去,金舍的身后走出了一位侍女,平平无奇的脸上竟生了不少的斑点,眼角还有一条渗人狰狞的疤痕,走来时右腿一跛一跛的。 手中端着的茶杯也因为她别扭的走姿而发出碰撞的声音,南长明不免心生嫌弃可还是在这人靠近时礼貌微笑点头。 "多谢。" 木香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这一眼南长明却感觉一阵毛骨悚然好像被一瞬间穿透了灵魂一般可怕。 南长明看着木香离去的身影有些失神。 "谋士可尝一尝这茶,在我这草原上茶可是一个稀罕物。" 金舍打断了南长明的思绪,她只得先行放下心中不适笑着点头:"闻着味道已经是极好了,想必入口绝是精品。" 她将茶杯抵在唇间抿了一口,眉头便皱了起来只一刹那又松懈了下去,这茶入口苦涩难喝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 "好茶,真是没有喝过的精品。" 本就是左右逢源的一句话,金舍却沉了脸色:"真的好喝吗?" 南长明笑着点头:"自然,羚国给予的还能是下等货色吗?真若是不好,那也是长明不懂欣赏罢了。" 这句话说出来打的金舍措手不及,草原上测验人心的方式很简单无非就是诚实守信之类的,南长明在撒谎也给了她下马威,这个台阶她不下也得下。 "想来谋士是真的喜欢了。"金舍也不是省油的灯:"我即刻命人多拿些来,也好让谋士带回去喝,毕竟空手而归不是我羚国的待客之道。" 南长明笑而不语,这还没有进入正题便要赶人了,她可不会让金舍得逞。 "女王,这次长明来可不是为了喝茶的。" 金舍明知故问:"哦?那不知谋士前来是要游说什么呢?" 南长明站起身,正了脸色:"眼下局势女王想必心知肚明,斯国与雪国已经兵临城下难不成女王还要装傻不成?" "哈哈哈哈。"金舍大笑几声,戏谑的看着她:"本王怎么不知兵临城下,说不定是自投罗网呢。" "女王便这般自信?"南长明看着眼前这个自大的人也不准备装了:"不提雪国十万大军占据要塞,光是斯国的精兵强将羚国能坚持多久?" 雪国如今将所有可以贸易的路全部重兵把守,斯国更是在休整军队随时准备来上一波战乱,没了补给,南长明就不信羚国可以坚持下去。 金舍看着她故作思索没有说话,手中的狼牙被她反复摩挲看得出心情烦躁。 南长明见此继续说:"羚国向来崇尚自由,斯国可承诺联盟之后羚国还可以像往常一般游牧在境内,斯国尽管统一之后也不会干涉。" 这番话谁都能听出是在利诱,金舍挑挑眉示意她接着说。 "自然,羚国也可以殊死一战,可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南长明笑说:"若是哪一日斯国与雪国联盟,羚国是否会步了须弥诸国的后尘,这谁也说不准不是吗?" "你是说本王会亡国吗?" 金舍的语气已经很不友善了,南长明却偏要迎难而上:"眼下定然不是的,日后谁说的准呢,想来女王并不是一意孤行的昏君。" 金舍没有说话而是怒目而视,她身后的侍女纷纷跪下,包括那个奇丑的女子也踉跄着跪下,南长明很难不注意她。 两人的视线焦灼在一起,木香的嘴角好像噙着笑意,这抹笑意让南长明莫名其妙感觉到了深深的不安与危险。 木香低下头用衣袖掩住了脸,看似好像是在自卑。 金舍的眼眸颤了颤,瞳孔失去了焦距显得很没有精神,疲惫的拄着下巴恹恹的看着南长明。 "不如,谋士在羚国住上几日如何?" 金舍开口再次打断了南长明的思绪,对于这个邀请她显得有些失望,思前想后之后还是婉拒了:"多谢女王美意,只不过南某此次前来是有重任在身。" "既然如此,那便送客吧。"金舍站起身挥挥手:"谋士的建议容本王仔细想想吧,今日本王累了。" 南长明看着不识抬举的金舍怒不可遏,仍旧笑里藏刀的说:"希望斯国与羚国可以达到百年之好,总好过刀剑相向要好,那长明今日便不打扰了。"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金舍即便再想杀了南长明还是不得不将人放走。 木香站起身扶起了金舍走向了内阁。 隔天,羚国便放出了消息,南长明已经来过诚意满满,静等斯国来使。 此等消息传出立即在雪国答应中炸开,沈锦昌面色阴沉的在大帐之中久久没有说话,身后的将领也是面面相觑。 "都回去吧,此事需要王上定夺。" 沈锦昌将战报如实送回了雪国,舟赫接到时已经是第三天了。 他连夜将内阁大臣找来,商议许久各执一词,主战的,主和的不绝于耳,舟赫不胜其烦将他们轰走,只留下了黔中。 "黔中,你说此事如何?" 黔中自然是察言观色的主,上前一步谄媚的笑着说:"臣认为,王上何不做两手准备。" 舟赫来了兴致:"细说。" "王上命北聿安入羚国谈判,期间再命沈锦昌进攻斯国。"黔中说着自己也激动了起来:"如此一来,若是北聿安没有商议成功羚国断然不会放她独活,沈锦昌趁乱将斯国一举拿下想必也是受损严重,最后王上岂不是同时解决了两个心头大患。" "谁与你说沈将军是本王的心头患?" 舟赫眼中闪烁危险的信号,黔中连忙跪下不住磕头:"请王上恕罪!臣口不择言……" 舟赫上前按住了他的脖子:"揣度君心,你可知君心难测。" "臣惶恐,臣无知……" 黔中吓得浑身颤抖,舟赫却笑了起来:"这件事,你便去做吧,记住,成与不成都是你。" 黔中顿时心灰意冷,舟赫眼下就是要他生不如死,先不提他这般手无缚鸡之力面对沈锦昌就如羊入虎口,北聿安心机颇深也断不会饶了他。 可最重要的是,眼前的舟赫会先要了他的命。 黔中眼中阴暗不明,心中早有计谋初定。 而在军营之中的舟炀心事重重,即便北聿安陪在身边她还是担忧不已。 "不开心?"北聿安牵起她的手,低头吻了吻她的指尖:"莫要听些闲言碎语,闲话听多了,是要长脑子的。" "打你~" 舟炀哭笑不得的看着她,长出一口气:"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第29章 绝不独活 北聿安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去。" 舟炀显得很意外,故而问:"真的?" 惊讶之余,舟炀的心中满是欢喜,在她的心中江山如何都不重要,她只想要北聿安安安全全的。 羚国不亚于龙潭虎穴,雪国阵营没了北聿安,沈锦昌便是一家独大下一刻要做出什么也没有人可以阻挡。 "羚国是否选择雪国与我无关。"北聿安将手中的信笺递给她:"若是我真的要去,你便拿着这封信回雪国。" "这是何意?" 舟炀紧紧的拉住她的手,北聿安似乎已经做了什么决定,而这个决定关乎生死。 "我要为你留一线生机。" 北聿安看向大帐之外,想必这个时候舟赫派来的人已经快到了吧。 不止是舟赫在做最后的打算,她也在,沈锦昌亦是。 "北聿安。"舟炀神色紧张的看着她:"你我说过,此生无欺瞒。" "别多心。" 北聿安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数不尽的人想要我的命,只有你想要活,那我便想尽办法活下来。" 舟炀紧紧的抓住她的衣襟,仿佛这人下一刻便会消失。 君王谋社稷,天子守国门,所有人都在为了权利争斗,她从不想卷入其中,也许是从陆时的死开始她总是心惊胆战。 "北聿安……别去了……" 舟炀从未干涉过北聿安的想法,只有这一次她不想了。 北聿安没有说话,她知道这都是命数。 "主子!" 银刃这时走进营帐碰到相拥的两人尴尬的来回踱步,进也不是,出也不是,金羽紧随其后来到也被她拦在了门外。 "你进去啊。" 金羽想要推开她,银刃不断使眼色都没有用,等到她们转身的时候里面的两人已经恢复如初了。 "有何事?" 银刃率先跪下说:"主子,沈锦昌再次飞鸽传书,这次方向看清楚了,是斯国的方向。" 金羽随后说:"主子,我在十里之外看到了黔中的身影,估计是舟赫指示前来的。" 北聿安听着两人的禀报点点头,她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只是不知道沈锦昌飞鸽传书是与谁,若是斯国便是叛国与她无关,最怕的是与南长明。 可转念一想又不可能,沈锦昌这般年纪怎么想也不会与南长明有交集。 "静观其变。" 这一夜平安度过,清晨的时候黔中浩浩荡荡进入了大营,沈锦昌亲自接待假意寒暄了几句,两人开始互相套话。 北聿安看着他们笑了笑,金羽反而是不耐烦的揉了揉耳朵。 舟炀站在她的身后看着黔中朝着她们走来,她为何感觉黔中好像总是看着自己笑的样子,这让她心虚的低下了头稳了稳脸上的面具获得了一些心安理得。 "七驸马,许久未见。" 北聿安笑着说:"可我不曾想念。" 黔中很明显没有想到北聿安会这般不留情面,心口不一的说:"七驸马身子可好些了,公主在雪国可是十分惦念,特意命臣问候。" 舟炀看着他那张脸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自己明明站在这里,怎么会特意叮嘱他,真是说谎都不会脸红。 "那我回去定要写上几封家书了。" 黔中连连点头,几人进入大帐之中。 "大人前来一路颠簸,本将军特意准备了好酒好菜。"沈锦昌一招手侍卫们便端着酒菜走了进来,他叹息一声说:"这边境寒苦,比不上王都富饶,大人可不要嫌弃了才是。" 黔中哪敢嫌弃,连忙摆手:"将军辛苦抵御外敌,为了黔某这般破费实在让我惶恐啊。" 酒过三巡,黔中在怀中拿出了圣旨站起身。 沈锦昌与北聿安皆是一怔,要来了。 "王上有旨意……" 黔中规规矩矩的念出了内容,简单来说就是让北聿安去和谈尽最大能力招揽羚国与雪国合盟,可偏偏没有对沈锦昌的示意。 "大人,王上没有对……" 沈锦昌欲言又止,黔中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说:"王上只说,待到七驸马回来之后再行定夺。" 说罢,黔中看向北聿安:"七驸马,可回去准备准备了。" 北聿安点头,金羽本想推动竹椅,舟炀抢先一步将竹椅夺过推着北聿安便径直出来营帐,看着舟炀渐渐远离大营金羽想要阻止却被北聿安拦下了。 "我们要去哪?" 舟炀抿了抿嘴:"天大地大,去哪不行。" "炀儿。"北聿安笑的苦涩:"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啊。" 舟炀顿住脚步,张了张嘴劝说的话想了一遍又一遍还是说:"我就是不想让你去,这跟送死有何区别!" 她就是想要任性一次,可她也知道这并不是任性就可以满足心愿的场合。 北聿安将手中的信交于她。 舟炀一怔,接下了信笺打开,上面烙印着奇怪的图腾,她只能艰难认出了云昭二字,打开之后她终是明白了北聿安。 云昭早已来了信,说的很明白就是让北聿安促成三国之争。 信笺的最后,写着一行话。 (此争,性命难保,云昭必胜) 也就是羚国之行,她必须去。 "我与你一起去。" 舟炀不再犹豫,北聿安回身看着她:"不可以。" "那你便跟我走,现在不是二选一!北聿安,你只有一个选择!" 她第一次真正的生气,北聿安看着她几次张嘴都没有说话,舟炀也不再等答案将她推回了营帐,进去的第一件事便是收拾行李。 北聿安就这样看着她胡闹,舟炀背对着她忽而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滴眼泪落在包裹之上浸湿一片狼藉。 "云昭会杀了你对吗?" "炀儿……" 北聿安站起身想要抱抱她,舟炀却抬起了手:"告诉是不是。" 北聿安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云昭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叛徒,她非去不可的理由也不是为了云昭的江山,只是为了给她们留一线生机。 这般走了也可以,只不过余生都会在云昭的追杀中度过,她不想拿舟炀的命做赌注,她不是好赌之徒,但这次她用了自己的命赌舟炀活。 "我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北聿安故作轻松笑着说:"你看,我从未骗你,实在不行到时候我就装作吐血。" 舟炀的肩膀不住颤抖,哽咽的声音让北聿安心疼不已踏出一步,舟炀猛地转身扑向了她的怀中。 "你这般瘦弱她们到底要你如何!我就想和你白头怎么就这样难……北聿安……你若是出事,我怎么办……" 北聿安深吸一口气轻笑说:"我就说让你少听一些闲话,如今看看都会用脑子想问题了。" 舟炀抬起头看着她眼睛红红的:"我没与你闹!" 北聿安倾身将她的泪珠吻下,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酸涩了鼻尖,酸涩了心:"舟炀,我答应你,平安归来,我们隐居山林。" "北聿安,若是你食言,我绝不独活,就算下了地府也要将你抓过来好好说教。" "舟炀,我很爱你。" 翌日,北聿安坐上了去往羚国的马车,车上只有金羽一人并未带其他侍卫,舟炀站在大营门外看着她渐渐远去心中空落的凄凉。 "银刃,她会回来的对吗?" 银刃垂下眼眸:"会的。" 羚国境外仍旧是女官在等候,北聿安被搀扶下马车。 "谋士远到而来甚是辛苦,女王特命我前来迎接。" 女官笑容可掬,北聿安将早就准备好的黑绸带系在眼前:"金羽,在此等候,三日我未归来便回去。" 金羽欲言又止,仍旧听命看着她被女官带走,等人看不到之后她重重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眼前一片模糊回到了昨夜…… "金羽,这次我未必能全身而退。" "主子!属下随你去。"金羽站起身:"拼了命也要守着你回来,要不然就躺在您身边。" 北聿安欣慰的笑了笑:"金羽,你我是主仆,可我从未将你视作仆人,我们是自幼长大的挚友,我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一个求字让金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重重的跪下:"主子……" "你听我说,我这一生从未求人。"北聿安抬手制止了她:"舟炀与这场浩劫无关,若是我回不来,将她护送回云昭,舟赫此人不可信怕是江山没有得手便要兔死狗烹,舟炀绝不可以出事。" 金羽咬紧牙关:"属下领命!" 泪水将草叶打湿,金羽跪在地上看着远去的北聿安将昨夜的话牢牢记在心中不敢忘。 同样的一条路,南长明走过,北聿安也走过,只不过两人的心境完全不同,一个野心勃勃,另一个心静如水。 摘下绸带的那一刻,北聿安也是淡然的笑着。 女王很是欣赏,遂而走下来亲自为她端上了一杯茶水。 "迎来是茶,送来也是茶。"北聿安端起茶杯饮上一口,仔细回味:"看来羚国此时心境很是复杂啊。" "何出此言?" 北聿安淡然自若的回答:"茶香浓郁便是羚国兵强马壮,回味苦涩即是眼下局势所迫,进不得,退不得,可入喉清淡温暖,想来现下是求不得,合不得。" 第30章 兔死狗烹 金舍笑着摇头,退回到王座上,眼中的欣赏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能人志士,不知羚国可有幸得您垂爱。" 这般招揽的意思已经足够明确了,金舍喜欢有才能的人,草原之上不缺勇士可偏偏缺少谋略文臣:"这茶不止你一人喝过,越是苦涩的茶积淀的东西就越多,含义多了品味的人总会说上两句不中听的话,可只有你品出了其中韵味。" 北聿安将茶一饮而尽,笑说:"茶很好,含义因人而异,我倒是觉得茶中之意说的是。"她看着金舍浅笑:"忠人之事,怎可易主。" 金舍微微蹙眉:"你忠的哪个主,雪国还是另有其人?" 北聿安冷静的指了指头顶:"抬头可见,昭然若是。" 金舍泄了气,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不紊,忽而一阵头晕不由捏住了额头:"不如,谋士留在羚国住上几日如何?" "好。" 金舍显得有些诧异,她没有想到北聿安会答应的这般快。 随后便让木香下去准备房间,北聿安腿脚不便金舍便让自己的贴身侍女木香小心伺候着。 进入房间,北聿安迟迟没有说话,木香站在她的身后。 "贵客可是觉得简陋了?" 北聿安摇摇头:"无事。" 木香将房中的香薰点燃,悠然的檀香缓缓弥漫在房中很大程度缓解了北聿安心头的压力,她抚摸着手腕上的银铃意有所思。 "您成婚了?" 北聿安抬头看向木香,笑的温柔:"是啊,我妻子在家中等我回去。" 木香的视线落在银铃之上没有说话,随后等待所有的东西准备好之后退出了房间。 留在这里的第一夜北聿安几乎彻夜未眠,她观察着四周就算已经猜测这是一座地下城还是惊叹其中巧妙绝伦。 房间的角落有一个人头大的孔洞,看起来似乎是用来换气的,可北聿安趴在地上仔细看去的时候才发现她竟一眼没有看到尽头,也就是说这座地下城的所有房间就是环环相扣的堡垒。 他们可以任由穿梭在各个房间,北聿安不难想象若是打起仗来这就是羚国的资本,狡兔三窟不是那么容易建造的,没想到金舍那般粗枝大叶之人也有这样细密的心思。 第二日,木香送来餐食。 北聿安闲来无事也注意起了这个侍女,古来侍奉在君主身边的人都是有才能的,就算是侍女心思也是缜密如麻。 "你肩膀的蝴蝶很好看,亲手绣的吗?" 木香下意识捂住了肩头,然后略带羞涩的说:"是啊,闲来无事便绣上了,贵客可不要嫌弃丑。" 北聿安看着她粲然一笑:"你这蝴蝶甚是好看,我倒是觉得像极了家乡的冰蝶,你可有听说过?" 木香木讷的摇摇头:"奴婢从未出过羚国,没有见过外面的世间,贵客千万不要介意。" "想来也是缘分,倒是极像的。" 北聿安便不再多说什么,这日金舍并未召见她,也没有软禁她,而是任由她在羚国各处随意出入,像是在炫耀国之资本。 木香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北聿安总是看到还看的花便问木香能不能带回去给妻子,木香每次都是摇头。 "很好看,想来她一定喜欢吧。" 木香看着她的侧脸:"您很爱您的妻子。" 北聿安想起舟炀脸上难掩幸福:"嗯,很爱她,出来时惹她生气了,想着拿些好看的东西哄一哄。" 木香的眼神闪烁其词:"为何生气?" "因为紧张我的安危。"北聿安笑着将花盆放下,还不忘采下了几粒种子藏在袖口:"不说这些了,明日我便回去了。" 木香笑了笑:"想来您还需要待上几日才好。" 北聿安抬眼看向她,两人第一次如此坦然的对视,也让她确定了心中所想。 与此同时,外面已经大乱。 黔中秘密将舟赫的旨意递上,沈锦昌却反其道而行带领大军直接攻打了羚国,北聿安迟迟没有归来这让黔中头疼不已。 他趁机将情况递给随从回了雪国,没想到信笺刚刚传出去沈锦昌便带着将士来了。 "你要做什!" 沈锦昌笑的诡异:"当然是让你带着公主回去。" 黔中大惊失色:"你都知道……" "我又不是傻子。"沈锦昌坐在桌子上笑着说:"我希望你回去之后明白怎么说。" 黔中自知保命要紧连忙跪下:"明白明白。" "是吗?说一说。" 沈锦昌将长剑抵在他的肩膀,黔中吓得腿都软了:"您放心,臣绝口不提这件事,我带着公主归去所有事情都是北聿安所为……" "啧啧,你果然不知道。"沈锦昌不屑的说:"就告诉那狗屁舟赫,本将军叛变,北聿安投奔羚国,她与公主情深意切想要私奔之时被你抓回。" "这……" 黔中彻底不明白了,沈锦昌懒得解释朝着侍卫招招手,接过了一个瓷瓶说:"这是穿肠的毒药,黔中啊,你千不该万不该来这里。" "不不不不……" 黔中连连后退,却被侍卫一把架住,沈锦昌将那褐色的药丸倒在手心:"你只需要将我的话带给舟赫,让他想办法杀了北聿安,解药自会给你,记住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说罢便将毒药强行灌入了他的口中。 "咳咳咳咳……"黔中跪在地上不住的干呕,为了保命他只能委曲求全:"那北聿安留了侍卫在公主身边,我如何……" "用不着你操心,我会解决。"沈锦昌擦了擦手嘟囔着:"也不知道主子怎么想的,直接让我杀了北聿安不就是了。" 黔中现在也不知道他口中的主子是哪位,估计要不了多久便是众人皆知了吧。 沈锦昌闯入舟炀营帐的时候,舟炀正在与银刃交谈如何救出北聿安。 "公主。"沈锦昌假模假样的跪下,脸上担忧不已:"王上传来消息,太后她……" 舟炀此时也顾不得被揭穿身份的窘迫,激动的站起身:"母后如何了?" 沈锦昌懊恼的低下头:"王上说……太后她……命不久矣了……" 舟炀只感觉眼前一黑,踉跄着坐在了椅子上魂不守舍的看着沈锦昌:"确是王兄说的?"她依旧还是不敢相信。 沈锦昌见她不相信,硬是逼出了几滴眼泪:"公主,此等大事臣怎么敢撒谎啊,您在军营中玩也玩够了,臣当做视而不见,眼下事态严重臣不得已啊。" "黔中呢?" 沈锦昌渐渐失去了耐心,眼看舟炀如此疑心不得已将黔中叫来,两人只是简单的眼神对视,黔中便明白了其中奥秘。 "公主,将军所言非虚啊!" 其实黔中根本不知道沈锦昌说了什么,还没等舟炀验证沈锦昌便抢先说:"太后病重只想再见您一面啊。" 黔中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银刃走到舟炀的身后小声说:"公主,哪会这般巧合?" 舟炀怎么会不知道其中道理,可这等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是吗,她失魂落魄的走到床边重重坐下。 "启程。" 银刃深知无法阻挡,只能说:"属下护您一路周全。" 她们回去的半路,舟赫已经收到了黔中的消息,得知沈锦昌叛变让他顿时吐出一口血昏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黔中已经跪在脚下了。 他披头散发,抓住了黔中的衣领。 "说!怎么回事!" 黔中颤颤巍巍的说:"王上,沈锦昌叛变,北聿安投诚羚国,臣九死一生带着公主逃了出来,北聿安本想带着公主私奔幸好被臣及时带了回来……王上……" 舟赫看着他满脸泪痕,顿时感觉天昏地暗,算计到头自己倒是成了笑话。 "哈哈哈……" 舟赫抽出长剑在寝殿像个疯子一般挥动,太监宫女吓得纷纷跪倒一片,就连黔中也退的远远的。 "奇耻大辱啊!奇耻大辱!" 舟赫看着这宏伟的宫殿与一众侍从只觉得无比讽刺:"本王是天子!本王是唯一的天之骄子!黔中!"他将剑尖对准黔中:"你说是也不是!" 黔中连滚带爬的来到他的脚边:"王上,倒也不是黔驴技穷。" 舟赫看到一丝希望:"快说!" "沈锦昌已经叛变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们如今无力回旋,但是北聿安可以啊,她对公主用情颇深我们可以利用北聿安将羚国与雪国合并。"黔中看着舟赫渐渐沉下的脸色,连忙说:"王上,只有活下去才可以翻盘啊。" 舟赫意有所思的在寝殿中踱步,前几日雪国还是三国之中最有希望的,现下竟只有屈居羚国才可以谋生,多么讽刺的别无选择啊。 "舟炀呢?" 黔中指了指殿外:"在外面,我与公主说王上因为……" 他将哄骗舟炀回来的理由变成了自己为舟赫掩盖真相的借口,舟赫竟十分感动黔中的灵活应变,这样以来自己晕倒也有了充分的理由。 舟赫将长剑扔在地上,黔中吓出了一身冷汗小心翼翼的看向他嘴角都在抽搐。 "姑且信你一次。"舟赫大手一挥:"来人,将公主带到寝殿,软禁!" 第31章 机关算尽 沈锦昌率领大军与徐猛汇合,这两个人本就是各国的叛徒,如今见面倒是互相嫌弃的不行。 徐猛率先挖苦:"真是老了老了不知羞耻了,学起人叛变得心应手啊。" "你!"沈锦昌正要发火,却又笑着说:"怎么,你不也是叛徒,比我优越几分吗?" "彼此彼此呗。" 沈锦昌没有搭理他,冷哼一声骑着骏马离开了。 城门下南长明笑着迎接他们回来,自己处心积虑之下终于在今天让世人见到了厉害。 谁又能想到早在三年前南长明就已经将沈锦昌收归麾下,徐猛则是一个意外他是自己投诚来的,虽然意外南长明还是欣然接受了。 "沈将军一路奔波。" 沈锦昌对南长明倒是恭敬的很,这般年纪还是连忙下马躬身行礼:"主子这是什么话,属下如何不都是应该的吗?" 南长明一脸愧疚:"何来应该啊,让将军背负叛国的罪名,实在是长明的不该啊。" "您别这样说,老夫心中难受啊。" 徐猛看着她们虚情假意撇撇嘴走了,南长明用余光看到了他的所作所为倒是不在意,反正天下初定之时,他徐猛也就是一具死尸罢了。 有了徐猛与沈锦昌的加持下,南长明早就将斯国的君王架空,如今便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强大的权势落在她的手中,南长明雀跃不已,吃过糖的人怎么还会甘心吃苦呢,她渐渐对光复云昭动摇了。 若是坐拥天下的是个女帝,好像也未尝不可啊。 舟炀进入寝殿的那一刻便知道被骗了,她仍旧希望骗自己的是黔中而非舟赫。 可舟赫迟迟不敢来见她,这让她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好在银刃还在身边。 "银刃。" 银刃走过去:"公主,无需多想,我会救您出去。" 舟炀笑了笑:"能帮我拿纸笔过来吗?" 银刃不明所以,还是替她拿来了笔墨纸砚,舟炀将纸平铺开来看着空白的纸不知不觉红了眼。 (聿安,见信如晤,是我没有好好听话,原以为食言的会是你,没想到竟是我,日后回到云昭去吧莫要再回来了,我可能没有办法再陪你走完接下来的路了,但,我希望你可以平安顺遂的走下去,不要忘了我,每日念我一遍可好,多了怕你难过,少了怕我伤心,罢了,就念我三年吧,我爱你永久。) 舟炀将信一点点叠起,塞进信封交于银刃:"带我出去很难,一封信倒是容易许多,这是我给北聿安的家书。" "公主……" 舟炀笑着说:"想什么呢。"她将眼角的泪水抹去:"总要让北聿安安心的不是嘛,你们等的是那太平盛世,而我知道北聿安心心念念的是什么。" 银刃看的出她的诀别,可她的心中只有云昭:"是云昭对不住你,日后银刃替云昭子民还你。" "说什么还啊,又有谁能还呢。"舟炀背过身去:"我的王兄一错再错,不能再错了。" 舟炀不会做任何人的负担,她想要好好守护北聿安。 银刃叹息一声准备离开。 "银刃,为我留下一柄刀吧。" 银刃闻声回头,犹豫再三还是将匕首放在了桌子上,一个闪身离开了这里。 舟炀站起身弯腰去拿匕首,怀中的信笺掉了出来,这是北聿安留给她的一线生机,她还未曾看过。 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吧,她将信拆开,看到上面字顿时流下了眼泪。 (无论何时,我都会来救你,我不会放弃你,求你也不要放弃自己。) 舟炀将信贴在心口,好像这般北聿安就在身边一遍遍的重复着信上的一字一句。 "好……" 她看着窗外的明月,人们都说月光泯然众生毫无保留的洒向人间,寄托着人们的思念与希望,舟炀不知道北聿安能不能看到,能不能听到她的声音。 那日大营别离时,她应该抱一抱北聿安的。 "啪……" 北聿安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碎裂成几瓣,她看着满地的狼藉只觉得呼吸困难。 木香推开门走进来,先是看到地上的碎片紧张的看向她,打量一番发现无事便松了一口气:"您如何了?" 北聿安依旧看着那些碎片沉思,恍惚之间她好像看到了舟炀。 心口的钝痛差一点让她昏过去,捂着手腕上的银铃,指尖也是止不住的颤抖。 "人们只听说北有聿安,南有长明,却从不曾知道,两者皆为阮清桉。" 木香蹲下捡碎片的手顿了顿,只那一刻的异样便恢复了正常装作听不到的样子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北聿安看着她缓缓站起身,来到她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跪下。 "臣,北聿安,见过主上。" 木香依旧装作惶恐的看着她:"贵客这是……" "主上,我没有时间陪您演戏了。"北聿安郑重的看向她 :"虽不知主上为何这样做,可臣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必须尽快见到舟炀,心中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木香见此也不再伪装,手伸向脖颈撕下一片人皮,接下来一整张□□便被撕裂,一张绝色倾城的脸暴露在空气中,吹弹可破的脸上哪有一丝瑕疵就如同匠人巧夺天工的瓷器一般光滑。 "何时认出的。" 北聿安诚实坦白:"在见到您肩膀的冰蝶时就认出了,这不就是您给的暗示吗?" 阮清桉很是满意,将她扶起:"很好,不枉我与陆老叮嘱好生培养。" 北聿安正欲要开口,阮清桉便抬起了手:"云昭大计马上就要成功了,你功不可没便留在这里就好,明日金羽便会进来陪你。" "主上!" 阮清桉凝视着她:"你的心中只能有一件事!" 北聿安后退半步,血脉上的压制让她喘不过气,阮清桉恩威并施按住她的肩头:"好生修养,天下定下的那天就是你加官进爵的日子。" 还未等北聿安反应过来,阮清桉便离开了。 接下来的事情,她知道再也不是自己可以改变的了。 金羽并没有像阮清桉所说第二天出现,而是在弟第三天姗姗来迟。 与她同时出现的还有银刃,当北聿安看到银刃的那一刻便已经知道了,舟炀出事了。 面对银刃递上来的信笺,她看都没看扔进了火盆。 "舟炀现在何处!" 银刃闭口不言这惹怒了北聿安,她将金羽腰间的剑抽出抵在银刃的头上:"我不求你忠于我,我只要舟炀身在何处!" 金羽看着银刃心中着急:"你快说啊!" 没想到银刃抬起头,坚毅的看着北聿安:"主子,云昭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她们三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阮清桉已经坐在了羚国的王座上,并且找来了隐藏多时的鬼笛,以及云昭三十六门的门主。 "诸位,已经到了云昭总攻的时候了!" 脚下众人都是壮志豪情,纷纷举起双手呐喊。 "云昭威武!江山无限!" "云昭威武!江山无限!" 阮清桉满意的看着他们:"鬼笛,沈一石可以用了。" 沈一石一直在鬼笛的控制下,现在沈一石手中的士兵已经占据了沈锦昌拥有的一半,这是南长明为自己留的后路,恰巧正中阮清桉下怀。 鬼笛驱使沈一石迅速集结大军前往斯国,沈锦昌看着儿子归来说不上的开心刚要炫耀却看到沈一石大手一挥。 "进攻!" 沈锦昌站在城门之上,不可思议的看着沈一石:"臭小子!你在做什么!我在这呢!" 沈一石面无表情的看着沈锦昌,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弓箭。 "沈一石!" 沈锦昌还未说完,沈一石毫不犹豫放出了一箭,若不是他宝刀未老估计就被亲儿子杀了。 惊魂未定的他坐在地上,听着城下呐喊之声,这时他才注意到沈一石的军旗竟是赫然写着云昭二字。 南长明慢慢走上城楼迟迟没有下令,她的手中现下只有三万大军,而沈一石有七万,徐猛是个未定之数,他手中的五万根本不听指挥。 "主子……" 南长明看着沈锦昌笑了:"沈将军,御敌啊,看我作甚。"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把希望落在了沈锦昌身上,眼下最紧迫的是将徐猛调动起来。 可徐猛正在城中饮酒作乐好生自在,南长明找来的时候他也只是笑着。 "主子莫怪,徐猛有些忙。" 南长明咬咬牙:"徐猛,出门迎战!" 徐猛拎起酒壶,歪歪斜斜的走上前:"没空~" 这般无赖的态度让南长明束手无策,她气的拂袖离去,徐猛刚刚还醉眼朦胧的眼神顿时清明起来。 羚国房间中,主仆三人刀剑相向,阮清桉推开门走了进去。 "都在胡闹什么!" 北聿安低着头,她死死的握着手中长剑,阮清桉叹息一声:"拔剑面对族人,这是死罪,你知道吗?" "我这一生,为了云昭二字鞠躬尽瘁,为了云昭二字算尽世态炎凉。"北聿安红着眼看向阮清桉一字一句的说:"这一次!我只为了她!" 阮清桉威胁道:"你不想活了?" 北聿安失声笑着:"主上,北聿安为云昭做的够多了,现在我只要舟炀,我只要一个舟炀。" 阮清桉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那双眼睛中有失望,有叹息,还有无尽的落寞。 "不悔?" "不悔,不愧。" 阮清桉让开身:"说到底,云昭欠你的,就当还你了。" 北聿安想也不想冲出门,金羽站起身看着阮清桉拱了拱手:"主上,忠人之事,金羽要做到底。" 金羽夺门而出,银刃紧跟着站起身叫住了金羽。 "公主在雪国。"银刃面对金羽失望的眼神别开了视线:"你我侍奉的主子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 金羽笑的凄凉:"望珍重。" 北聿安一跃而起落在马背之上飞奔着朝向雪国的方向,金羽跟在身后疾驰,刚刚跨出羚国的疆土,便看到了徐猛。 徐猛大笑几声:"主子去哪啊!可不能忘了徐猛和一众兄弟们啊!" 第32章 追随你的是我 眼前每一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疯狂,他们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剑指向天空等待着一声令下攻城略地。 北聿安身下的骏马也变得急躁起来,杂乱的脚步与激昂的嘶鸣都在牵动着她的神经。 "徐猛。" 徐猛听闻召唤神采奕奕下马来到她的身前虔诚的跪下:"臣在!" "回去。" 北聿安的声音很轻,徐猛惊愕的抬起头看着她:"臣……不明白。" 北聿安看着上千士兵,她知道徐猛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大部队肯定已经与阮清桉汇合了,此时必定已经兵临城下。 她将垂在肩头的长发撩到身后,低下头看着徐猛欣慰的笑了笑。 "你得活着啊。" 徐猛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这番前来被阮清桉知道定然是免不了死罪,忠臣可贵,贵在忠己,这是深刻在帝王骨髓中的想法。 北聿安拉动缰绳大声喊道:"云昭的将士们,前方的路是北聿安一个人的路,你们的路不在此,你们的血应该挥洒在战场之上,调转方向!" 徐猛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了,身后的士兵面面相觑不知该何去何从。 "将军……" 终是有胆大的上前询问,徐猛的眼中只有那离开的瘦弱身躯,像磐石一般坚定的意志。 这一路的奔波北聿安恨不得飞起来,最快三天的路程被她硬生生缩短在第三天清晨便到了。 此时的雪国已经全城戒备,门外的侍卫日夜不间断的巡逻,高墙之上的□□随时都可以夺走侵略者的生命。 这也逼的北聿安只能远远眺望,金羽站在她的身边思虑再三凑了过去。 "主子,我去探路。" "回来。"北聿安叫住了她:"会死的。" 金羽拍了拍腰间的长剑:"主子,我手中的剑也不是吃素的,就算倒下也要挖出一个洞来。" 北聿安久久没有说话,好像自从陆时死去之后她开始对死亡有了恐惧,每当抉择的时候她就会下意识的后退生怕因为自己一念之差断送了她们。 金羽没有得到应允也不敢动身只能焦急的看着她叹了口气。 "主子,这不像你。"金羽与她对视着,第一次说出了违逆的话:"您之前从不会犹豫,何必限制了自己呢,我们跟随你的时候就知道会死,这一生追随仅仅是为了你而已。" 北聿安走上前轻轻抱住了她:"可你要知道,你们对我而言是家人,是朋友。"就在金羽愣神之际,北聿安抬手打晕了她。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金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瘫倒在北聿安的怀里,将金羽安稳的放在树下,再次看向雪国的王都时眼底一片冰凉。 这一仗,只她一人。 北聿安换上了金羽包裹中的黑衣,潜伏在城外一整天观察着那些士兵的换岗时间,果然在轮岗的时候会短暂的出现空隙,可那空隙只有短短一刻,留给她的机会少之又少。 她沉住气等待着最佳时机,只一次机会,容不得她失误。 与此同时的宫中,舟赫夜夜难眠,长久以来的平静只会让他觉得大难临头,即将入夜的时候他还是去了舟炀的寝宫。 来到寝殿门外他却后退了,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面对舟炀的时候他是否还有勇气。 思前想后他还是转过了身,迎面走进来的宫女看到他当即跪下。 "叩见王上。" 或许是声音大了一些,又或许是空气实在太过安静,本来昏暗的房中点亮了烛火,舟赫知道今夜注定无法逃避了。 愠怒的看了一眼脚下的宫女,毫不留情抽出长剑将她血溅当场。 不远处的太监都吓得瑟瑟发抖,如今的舟赫便是那书中的昏君无道,杀伐无情。 即便如此,舟赫也只是淡淡的将长剑的血迹在宫女的身上擦拭干净,转身走进了房中。 舟炀并不知道门外发生的一切,即便她知道也无济于事,谁也无法与一个疯子讲道理不是嘛。 舟赫显然有些局促不安,坐在椅子上也尽量保持着帝王的威严,只不过与舟炀对视的那一刻他的心还是禁不住颤抖了几下。 "你……" "王兄安好。" 舟炀依旧面带笑容,可这笑容却让舟赫心中生寒,短短几日的软禁眼前的舟炀瘦了,脸色苍白了。 "宫中的侍女没有用心伺候吗?" 舟赫还想要摆出一副心疼妹妹的样子,舟炀笑着摇头:"宫中一切都像以前一样好,只是仍旧觉得物是人非罢了。" 舟赫放在腿上的手缓缓收紧,眼底的怒气隐忍着:"妹妹是在挖苦本王吗?" 舟炀慢慢站起身,几年的不进水米导致她十分虚弱,有气无力的跪下,舟赫下意识站起身上前想要扶她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 舟炀抬手拒绝了他的好意,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是妹妹冒犯了,请王上恕罪。" 舟赫的手停滞在半空上前也不是退回也不是,失望至极的看着她:"你这般是在耍性子?你可知道如今都要亡国了!" "亡国是谁做的不够好,到底是谁导致的?"舟炀抬起头与他对峙:"我又怎敢再耍性子?" 舟赫被她气的怒火中烧来回踱步:"你你你!你知不知道北聿安都做了什么,若不是她临阵倒戈怎会出现这种事,她的野心有多大你可知道,发生了这么多的……" "与她何干啊……"舟炀只觉得无比可笑:"你宠信黔中这等佞臣,明知沈锦昌居心叵测却一直自作聪明的不与制衡,北聿安只不过是你用来遮羞的布罢了,一个来时便告知了你危险的人,你却偏要装作不知的运筹帷幄。" 短短几句话将舟赫所有的伪装全部戳破,他几乎哑口无言,是啊,黔中早在昨日便消失了,城中的守卫寥寥无几全部都在守城门。 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他自作聪明的作茧自缚吗? 他以为自己可以制衡沈锦昌,他以为自己可以拿住北聿安,他以为……自己会是这天下的主人…… "可我真的只差了一点啊……"舟赫自言自语的摇头:"我只差了一点运气!对!我就是差了一点运气!" 面对疯狂的舟赫,舟炀也只是云淡风轻的说:"鸡落凤凰群,抬头望脚而非天,蛇入盘龙山,望天而入塘。" 舟赫恼羞成怒上前抓住了她的肩膀:"你是在嘲讽本王吗!" 舟炀微笑着任由他抓的生疼,天子不是谁都能做的,畜生伪装的再过华丽仍旧是畜生,神兽即使萎靡在荒漠依旧战地为王。 这就是差距,骨子中卑贱的血液不断趋势着自大的人走向灭亡,金贵的血则引着人们走向光明。 舟赫看着她波澜不惊的眼眸,顿时心如死灰低下头又哭又笑:"哈哈哈……多可笑啊……你是我的亲妹妹啊……为何我在你的眼中就这么分文不值呢……" 他的身体渐渐瘫软,最终跪在地上仰头看着金碧辉煌的寝殿失了神。 "哥哥,早在你将我嫁给了北聿安便已经注定了这个结局。"舟炀最后一次叫他哥哥:"舟赫,在你的眼中王座已经不能满足你,欲壑难平的野心便是熊熊烈火,若你还有良心就想想城中的百姓,弃械投降,莫要再犯错了。" 这是她作为妹妹最后的劝说,舟赫泪眼婆娑的看着她笑了。 "你在怨我将你嫁给她。" 舟炀这次真心笑了,想起北聿安她只觉得十分温暖:"不怨,何其有幸与她成婚。" 舟赫点点头盘坐而起:"那我还不算遭,这辈子,作为君主我荒唐无稽辩人无珠,作为儿子,我……不孝之子,但,作为哥哥,我还算做对了一件事。" 他将长剑拔出,耐心的擦拭着一寸寸寒芒。 "炀儿啊,若我走后,便不要立碑了吧。" 他的墓碑之上要写什么呢,写这一生的悲哀,还是自己犯下的种种错事,想来都是笑话吧。 他站起身,将剑尖对准了舟炀。 "王室子弟,亡国便是只有一条路,你知道的!" 舟炀此刻已然心如死灰,她知道舟赫不会真心悔改,她没有抗拒而是闭上了眼睛,只希望最后一刻再看看脑海中的北聿安好好说一声再见。 下一世,她不要做公主,她还要做个女子,因为北聿安喜欢。 "匡!" 寝殿的门被一脚踢开,舟赫只感觉一道黑影闪过腹部钝痛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倒飞了出去。 重重的撞在柱子上,舟赫咳出了一大口鲜血踉跄着爬起来看过去。 北聿安已经抱着舟炀退出了一段距离。 "炀儿!"北聿安看着舟炀苍白的脸,心疼的无以复加,下巴贴了贴她的脸颊:"受苦了,我来晚了。" 舟炀直直的盯着她,恍然如梦初醒般抚摸着她的脸颊,在她身上独特的药草香气扑鼻时她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无声的哭泣宣泄着所有的委屈只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决堤。 "不哭不哭……" 北聿安不断的生生安慰,只有她知道晚来一步便是深渊。 而舟炀在意的是她脸上怎么也擦拭不干的鲜血,原来是北聿安受伤了…… 第33章 亡国 北聿安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注意,掩饰的抓住了她的手。 "无事。" 舟炀仍旧用衣袖一点点的为她擦拭着脸颊,当细密的伤口出现时她的视线已经被浑浊的泪水模糊。 "疼死了……" 北聿安大惊失色,连忙上下打量她:"哪里受伤了?哪里疼?" 舟炀梨花带雨的指着她的脸:"疼死我了……怎么一直流血啊……" 北聿安恍然大悟,长出一口气将她抱在怀里:"不疼不疼,一点都不疼,你没事就好。" 变故总是突然的,在她找到时机闯入城中的时候恰巧被轮换的士兵看到,虽然第一时间杀了,可也还是被发现了。 既然不能偷偷进去,那就只能杀掉所有阻碍。 尽管再厉害的北聿安,也抵不过成百的士兵轮番上阵,没有一会她便挂了伤,想到近在咫尺的舟炀她便准备殊死一战。 就在这个时候,金羽来了。 她们不想杀这么多人,他们也有自己的家人,可他们也有自己的使命。 既然阵营相悖,那就只能站着的人走出去了。 舟炀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来的这一路受了怎样的伤害,此时她只想与心爱的人离开这里。 "北聿安,带我走吧。" 北聿安点点头将她抱起来,舟赫站起身举起长剑:"北聿安!害我亡国的小人!哪里跑!" 舟赫艰难的飞奔过去,北聿安冷冷的看着他抬起脚将他踹倒,舟赫倒是坚毅爬起来还要冲过来,三番两次之后北聿安也出现了不耐烦。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北聿安不想杀他。 可在舟赫的眼中,这就是戏弄。 "北聿安!你可以杀了本王,绝不可以羞辱本王!" 北聿安看了看怀中的舟炀,尽量克制着怒火:"我不杀你,我也没有羞辱你,我只想带着我的妻子离开,请你放我们走。" "你休想!"舟赫竟然想要上前抢走舟炀:"她是我雪国的公主,死也要死在雪国!" 北聿安的怒火已经在无法克制的边缘,舟炀背过脸去贴在她的肩头轻声说:"北聿安,成王败寇,让他有尊严的走吧。" 舟炀的话平稳到听不出语气,只有北聿安知道她的身体都在颤抖,说出这句话她的心该有多疼啊。 北聿安再次看向舟赫:"即使你阻拦我,我也可以带着炀儿离开,我只希望你可以站上城门看看你雪国的百姓,舟赫,你这一生活的是什么!" 没等舟赫反应过来,北聿安已经一跃而起带着舟炀离开了。 舟赫踉跄着走出寝宫,他不知不觉朝着宫中最高的塔楼走去,那是他一直眺望帝王霸业的地方,那里的每一阶台阶都有他数万次的雄心壮志。 当他再次站上最高处的时候,才发现这城中早没了万家灯火,数不尽的百姓正在流离失所的逃窜,城门处的硝烟如此惊心动魄。 舟赫像个疯子一般哭笑,他这一生女人无数走到头身边竟无一人,他无助的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看着脚下的青砖,抚摸着最后一寸疆土…… "赫儿。" 舟赫猛地侧头,景元微笑着走来,他失声痛哭跪在母亲脚下:"娘……" 景元抚摸着儿子的头,眼中的慈爱亘古不变的母爱只对着自己的孩子:"儿子这条路走到头了,娘……将你带来这世间,便由娘来……送送你。" 自从舟赫坐上王位那一天开始,舟赫便对这个出身卑微的母亲嗤之以鼻,万般嫌弃到将母亲送去了寺庙祈福,为了稳固王位不断拉拢人心,直到一步步将妹妹嫁给女子…… 这些年对母亲的亏欠历历在目,就像一道道催命符驱赶着他尽快结束这荒唐的一生。 "娘,儿子不孝。" 景元拍了拍他的手,轻声说:"是娘没有教好,你没有错,是娘错了。" 母亲将一切都拦在自己身上只为了不让孩子难过自责,可她不知道此时的舟赫已经惭愧的无法抬头。 他缓缓拿起长剑抵在喉间,看着早已头发花白的母亲如此的陌生,原来自己从未仔细的看过这个生养自己的女人。 "娘,今生亏欠与您,儿子下辈子偿还吧。" 这一次,他不再犹豫,鲜血迸射在青砖之上熄灭的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帝王,也带走了这一生的狂放不羁…… "我的儿子……" 景元号啕痛哭,抱着舟赫的尸体痛心疾首,转念拿起脚下的长剑就要追随而去的时候身后的一只手握住了剑柄。 金羽看了一眼舟赫:"您要知道,您不只有一个儿子,还有另一个孩子等着您的疼爱,她,也没有亲人了。" 景元手上没了力气,舟炀成为了她世间唯一的牵绊。 金羽的到来便是北聿安的安排,她知道舟炀需要什么,就要为她留下来。 舟赫的死是必然,尽管今日将他救下来,明日也会成为亡国奴。 或许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吧。 最后这个帝王化为了一捧沙灰,永远的陪在了母亲身边。 舟炀被北聿安抱回了自己的宅子,吃了一些东西之后便睡着了,这一睡便是两天,北聿安就这样陪着她整日都在。 景元在另一个院子,她至今也没有机会去看一看。 "北聿安……" 这天深夜,一声呼唤将北聿安惊醒,她猛地坐起身看着舟炀:"醒了?太好了,太好了,醒了就好了……" 舟炀看着她:"我睡了多久?" 北聿安摸了摸她的脸,不烫那就是没事了,这才释然的笑了笑说:"睡了一觉而已。" "感觉睡了好久啊。"舟炀握着她的手贴在心口:"北聿安,我是不是没有哥哥了……" 在舟炀的心中千帆驶过,舟赫仍旧保持着那个少年的模样,他会在孤立无援的时候给自己保护,也会在自己胡作非为的时候苦笑着出来解决事端。 到底后来发生了什么导致如此她不记得了,好像好多事,也好像并没有什么事。 北聿安感受着她的心跳:"想哭就哭出来吧,我在你身边。" 舟炀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的看着她:"雪国的帝王没有了,我的哥哥回来了,对不对,北聿安。" "对。" 一行清泪在舟炀的眼角滑落,她的心在滴血无人可见,只有北聿安感同身受为她抚平疤痕。 失去至亲的伤痛也需要熬过许多年才可以释怀,北聿安会一直陪着她,就像她义无反顾的陪着自己,爱是相互融合。 又过了三天,舟炀终于好了一点,北聿安悉心的照料每一句话都小心斟酌才会说,生怕刺激了她。 "要吃一点东西吗?" 舟炀失神的看着门外,忽而说:"北聿安,有马蹄声。" 北聿安看向门外,自觉功力深厚的她努力倾听也没有听到,而舟炀却站起身走了出去。 "去哪?" 舟炀回头,在暖阳中粲然一笑:"去给百姓一个未来。" 北聿安跟着她走出宅子,一步步朝着城门走去,这一路舟炀都在注视着两旁萧条的商铺,以及遍地乞讨的子民。 她将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一一奉上,只希望可以弥补一些仅少甚微的过失。 这条没有尽头的路还是走到了头,舟炀站在紧闭的城门下长舒一口气,拉住铁环奋力扯动,北聿安上前帮她一起打开了城门。 "吱呀……" 门外的风是凉的彻骨,明明今年是个暖春,树芽在笑着招手悠哉的呼唤着鸟儿落下,舟炀站在门内艰难的跨出一步。 北聿安牵住她的手,与她并肩而立,这时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原来比自己想象中要坚强的多。 "北聿安,江山易主了。" "嗯。" 她们看到了那声势浩荡的军队,她们看到了坐在骏马上一身戎装的阮清桉,她们看到了未来这片疆土的主人。 阮清桉一眼便认出了北聿安,军队有条不紊的来到她的身前只一个照面没有言语便擦身而过,身后的士兵高举军旗。 "进城!" 北聿安看到了后面关押在囚车中的沈锦昌与沈一石,而南长明就坐在后面的马车中,她们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军队走过之后,银刃跑了过来。 "主上请您入宫。" 银刃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舟炀,北聿安不满的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有时间我会去。" 银刃自知无需多言便离开了,舟炀笑着说:"去吧,我回家等你。" 北聿安却偏偏犯了倔脾气:"不去,我们回家。" 她生气的不是阮清桉的不理睬,而是她们对舟炀的态度,这般不就是对亡国遗孀的态度吗,决不能忍。 舟炀摇头叹息还要劝说,却看到她撅起的嘴便举手投降乖乖跟着她回去了。 一连两日阮清桉都没有等来北聿安,让她不满的同时,也无可奈何的再派人去请。 "主上,您似乎对谷主格外宽容。" 银刃的一番话说出,阮清桉本就无处宣泄的郁闷找到了出口:"揣测吗?轮不到你。" 银刃吓得连忙跪下:"属下并无此意。" "呵。"阮清桉冷哼一声:"做好你的事,学会闭嘴,是你唯一能做的事情,若是做不到,我可以帮你!" 第34章 你就是我处心积虑的退路 银刃退出长廊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背已经被汗水打湿,阮清桉不比北聿安,她的眼中只有无边的杀意,而北聿安的眼中尽是仁慈。 若不是自己还有用,估计刚刚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阮清桉的身旁清静了,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了一点,这些年的隐忍终于见到了成效。 想起当年…… 十三岁的阮清桉是云昭皇室留下的唯一血脉,陆老将她精心保护培养起来,并为她培养了两位谋士。 "主上,今日便是为您选取谋士的日子。" 云昭的后山中,阮清桉跟随陆老走在绿草如茵的山涧中,俯视看去才发现别有洞天的山洞外有两个身穿白衣的女孩正在练功。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北聿安,白白嫩嫩的小脸皱成一团故作老神在在的看着兵书,嘴里叼着一根不知名的草叶,小手还在比比划划的念念有词。 而另一边的南长明则是更喜欢做一些类似机关的东西。 "躺在地上的那个叫北聿安,坐在桌边的叫南长明。"陆老笑着问:"主上更喜欢哪一个?" 阮清桉踮起脚尖,视线总是不受控制的落在北聿安的身上,总觉得她好漂亮也好可爱:"北聿安~" 陆老洞悉人心,立刻说:"北聿安这孩子挺好的,聪颖好学,一点即通就是爱玩闹了一些。" 阮清桉忽而来了主意:"让她陪我伴读吧!" 陆老欣然同意,毕竟这两个孩子就是为了她准备的,第二天阮清桉便见到了北聿安,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南长明也来了。 阮清桉自幼便只接触陆老一个人,除了死板的教学再无其他有趣的事情,而北聿安总是有些好玩有趣的事情。 那段时间阮清桉最开心的事情就是与她在一起,南长明总是沉默寡言的跟在她们身后,可阮清桉就是觉得她心思太重不适合留在自己身边。 反而没头脑的北聿安每日嘻嘻哈哈,让枯燥的兵书也变得有趣了许多。 阮清桉十八岁的时候,北聿安十岁,尽管岁数小就已经可以看出美人的潜质了。 "北聿安,你未来要找什么人做一生伴侣啊?" 幼小的北聿安还意识不到阮清桉话中的深意,指尖点了点下巴认真的说:"我要找个夫人。" "哈哈哈……"阮清桉被她逗得花枝乱颤:"小笨蛋,女子怎么可以与女子在一起啊。" 北聿安皱着眉头看着她:"可聿安就是想要一个夫人,很可爱俏皮的那种,我要与她玩一辈子,我逗她开心一辈子。" 阮清桉渐渐停下了笑,饱含深意的看着她:"若是我可好?" 北聿安果断的摇摇头:"不好,我的夫人不在这里,我长大了就去找她。" 阮清桉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悦,脸上不动声色的说:"你怎么会知道她是谁,又怎么会知道她在哪里?" "只一眼便知道了,我的夫人,定然是一见钟情的。" 阮清桉眼前的光景渐渐模糊,记忆中北聿安的笑脸消失,自那天之后她便离开了,远赴羚国做起了侍女,隐姓埋名十年是为了这一昭。 归来时,她得了天下,失了意中人。 "她便是你一眼就认出的人吗……"阮清桉不自觉捏碎了手中的茶杯:"若真是,那便让我看看吧。" 三番两次的来请,北聿安不胜其烦只能赴约,又怕舟炀一个人有危险直接给金羽下了命令。 "金羽,我此番前去凶险,你带着炀儿先走,我随后便到。" 金羽迟疑片刻点头:"是,您万分小心!" 舟炀走出房门显然已经听到了她们对话:"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只有我在这,你才会不顾一切的回来。" 她们太过了解彼此,都知道彼此牵挂的是什么。 无可奈何之下,北聿安上前抱住了她。 "等着回去做我的压寨夫人。" "我等着你。" 北聿安只身一人前往了王宫,一路上已经可以看到士兵在帮百姓建造房屋,开始放粮救济,她心中感叹阮清桉的御人之道,看来陆老的毕生所学都被阮清桉灵活运用了。 光是百姓口中的生生感谢,她就知道,阮清桉这天下定是要坐稳了。 来到后花园,此时已经是物是人非,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是与舟炀的初见,如今倒是成为了赴死的战场。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只有阮清桉一人坐在石桌便等着她。 "来了?"阮清桉浅笑着将热茶为她斟上:"新鲜的清茶,知道你不喜欢茶味太重,特地命人准备的。" "臣北聿安……" 北聿安的膝盖弯了弯,阮清桉便将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你知道我不喜欢你与我的这份生疏,何必想尽办法激怒我呢。" 北聿安遂而站直却并未走近,阮清桉抬眼看向她,眼中的威胁与愠怒已经是再不过明显了。 "想说什么?"北聿安上前坐在桌边,端起茶杯:"又或是想问什么?" 这般无礼的语气,阮清桉倒是笑了起来。 "你我见面叙叙旧不可以吗?" 北聿安抿了一口清茶,确实清新可口:"很好的茶,可我去觉得有些苦涩了。" 阮清桉笑了笑:"那好办,将采茶之人杀了便是。" 北聿安手中的茶杯颤了颤,她根本无法想象眼前的昔日好友已经残暴到了什么程度。 "哈哈哈……"阮清桉笑着按住了她的手:"吓到了?现在这幅模样倒是像极了小时候,说什么你都信。" "阮清桉,你该知道了,如今的你,君无戏言。" 这句话就像一盆冷水浇灭了阮清桉所有的怀念,她轻笑一声:"你也该知道的,如今留给我做自己的机会不多了,何必非要咄咄逼人。" 北聿安不可置信的看向她,当她们对视的那一刻,北聿安看到的是深不见底的心思与帝王初成的气势。 "你到底要说什么?" 阮清桉握着她的手腕放在桌子上:"我许给你国师的位置,南长明我会找机会处理掉不会给你后顾之忧,你就像从前那般伴在身侧。" 北聿安蹙眉:"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些。" 阮清桉握着她的手缓缓变为紧扣:"那雪国的公主依旧与你一起,你安心留在我的身边就好。" "云昭已经定下了,我要离开。" 阮清桉的眼底渐渐蒙上冰霜:"我不想重复,我再说一次,你留在我的身边。" 北聿安摇头:"我要离开。"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阮清桉的心中有无数次想要将她囚禁在身边,可她也知道自己想要的绝不是这幅躯体。 北聿安眼中的坚决让她心寒。 "你爱她。" "是。" 斩钉截铁的回答让本就知道答案的阮清桉苦笑一声,原来陆老说的对,从古至今,无一帝王不是孤家寡人。 "徐猛与金羽你选一个带走。" 北聿安对她口中的带走拿捏不稳,试探着问:"留下的那一个,是否可以活着。" 阮清桉笑着说:"死路一条。" 面对阮清桉的绝然,北聿安反而释然的笑了:"你不会的,你要做的是千古一帝,而不是后人口中的昏君。" 阮清桉低头笑着,缓缓松开了她的手:"有时候我恨你如此了解我,我也恨你不惧怕我。"最恨的是你不肯留下,她为北聿安做了决定:"徐猛留下,金羽你带走吧,日后不要回来了。" 北聿安欲言又止,还是站起身笑着说:"若是真的想与我叙叙旧,那么就在一开始就说出来,怎么偏要学小时候那般幼稚。" "因为我以为这样可以找回你……找回我……" 阮清桉的声音很小,北聿安没有听清,因为她已经转身离开。 "北聿安!"阮清桉还是忍不住叫住了她,待她回头才说:"这番离去你就没有家了,再也没有云昭了,你知道吗?值得吗?" 北聿安只是笑着叹息:"是啊,从此便真的可以拥有我的小家了,阮清桉,云昭在我心中,从此,四海皆是家。" 阮清桉站起身看着昔日的好友,心中的涟漪也终于平复如故:"那我好好治理山河,保护你的小家。"保护你一世平安。 北聿安转身离开,挥了挥手:"就江湖再见了。" 阮清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指尖捻动似乎在回味她的温度,也好似在缅怀自己稍纵即逝的年华,还有年华中惊艳一生的人。 "这便是近在咫尺的远,跨过天堑的近吧。" 阮清桉走进了这偌大的江山,这一路注定坎坷,这一路注定孤独,这一路注定辜负自己。 她们相见与山涧中,北聿安甚至没有发现为了这次相遇阮清桉特意选在了池塘边,特意找来了她最喜欢的花,还有那日她口中叼着的草药。 而如今,那根擦药就别在阮清桉的腰间陪着她继续走。 当北聿安回到宅子门口的时候,远远的便看到了翘首以盼的舟炀,她们相视一笑,舟炀像往常一般跑向她。 北聿安也稳稳将人抱在怀里转了一圈。 "北聿安,这次没有退路了吧。" "舟炀,你便是我孤注一掷的退路,也是未来要一直走下去的路。" 第35章 穷死了 来时一辆马车,两个人,回去时,两辆马车,四个人。 来时手中空无一物,去时满心满眼意中人。 雪国的春天来的似乎稍微晚了一些,春意盎然的景象还没有全然覆盖这片刚刚经历战火的土地,脚下的泥土还带着水汽,不知倒下的是哪一家的儿郎。 北聿安坐在马车内看向身边的人忽然就释怀了,过往的一切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往后她的人生才真正开始。 "傻笑什么呢?" 舟炀笑着拍了一下她的手,去年那个初见惊艳的人那张脸上已经出现了瑕疵,或许在别人的眼中北聿安不再是那个美人,可在她的眼中依旧是绝无仅有的绝色倾城。 北聿安笑着靠在她的肩膀缓缓闭上了眼睛:"听闻水乡养人,我们就去那吧,建一座小小的宅子,安安静静的过着。" 舟炀笑着点头:"去哪都好,只要你在身边。" 她们相握的双手不断用力,努力的去相拥属于自己的温暖。 马车忽而停下,金羽看着眼前的人叹了口气。 "主子,有人相送了。" 北聿安探身出来,果然是徐猛。 他就站在那里好似一座铜墙铁壁的城墙,黝黑的皮肤上毫不掩饰这些年南征北战的伤疤。 "徐猛,你来送我?" 北聿安走下马车朝着他走去,徐猛没有动,目光如炬的看着她:"您带上我,若你不在,徐猛不愿。" "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北聿安无奈叹息:"我所前去的地方无趣的很,你跟我走有何意义。" "我不管!"徐猛一向刚直不阿:"若不是您当年的施舍,徐猛不可能好生生站在这里,我这个人很简单,一辈子就认一个人。" 或许在徐猛的心中,唯一的明君就是眼前的北聿安。 "徐猛,你看看这大好山河,与你浴血奋战的兄弟们是否一样的想法,你忘了当初的许诺了吗?" 徐猛怎么会忘记,那一年家乡闹水灾,他苟延残喘的躺在路边几天几夜没有进食,他自命不凡却不得不屈服在天意之下。 可就在万念俱灰的时候,身穿白衣的少女悄然出现。 她告诉自己要保卫疆土,她告诉自己江河只有一个主人,她告诉自己要结束这分裂的天下。 她就是北聿安。 那一年,徐猛第一次给人跪下,誓死效忠守卫疆土。 也是那一年,北聿安命人教他武艺,教他认字,命他前往池田做细作。 北聿安看着眼前这个威风凛凛的将军自豪感油然而生,笑说:"从前那个莽撞的汉子,如今也是万人敬仰的英雄了。" 她好像看到了陆时,也许他活着的话,也可以实现自己长久以来的愿望吧。 悲剧不会再次上演,阮清桉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放走她与金羽已经是最高的限度,无论何时都不要挑战一个君王的心思。 "主子……" "徐猛!"北聿安严苛的呵斥:"你的未来应该是广阔的疆土,手下应该是数万雄兵!回头看看吧,任性不是你该说的话!" 徐猛不由湿了眼眶,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只是他这般铁骨铮铮的人总是不愿服气,头狼这辈子只会认可一个主人。 "我看着您走吧。" 北聿安没有犹豫,转身便上了马车,她知道只有这样才可以让徐猛彻底死心追随自己的心。 徐猛看着马车渐行渐远,这一别,或许就是永生不见了。 就在不远处的城墙之上,一身暗红色锦衣华服的人同样在无声的送别着挚友离开。 从此天高水远,你我便是诀别。 阮清桉将腰间的香囊打开,倒出里面的草药碎屑放在掌心凑近闻了闻哑然失笑。 "原来再熟悉的味道,终有一天也会索然无味。" 药草的香气渐渐被暖风拂开,那个香囊被永远的留在了城墙上,唯一刻印下是阮清桉离开的背影。 云昭开国,定为昭,摒弃云是为了抛去前尘,留下昭是为了铭记历史。 沈锦昌与沈一石被处死了,刑场之上百姓指指点点,无数腌臜的垃圾劈头盖脸的砸来。 鬼笛在阮清桉的示意下,将子虫取出。 沈一石恢复清明的那一刻,便是刽子手一声令下的挥砍。 开国大典的前一日,阮清桉去地牢看南长明。 南长明看到她来,站起身淡然自若的将散乱的头发整理齐整,抚平衣襟的褶皱与她坦然对视。 阮清桉清退了所有人,四下无人她说:"你不能活。" 南长明笑着点头:"我知道。" 她这一生功过相抵吧,为云昭所做的事情阮清桉心中有数,可在斯国的一念之差也注定了结局。 "阮清桉,我只问一件事。" 阮清桉抬抬手:"说罢。" 南长明站起身走近她,好似不死心也好似就要死个明白:"你杀我到底是为了斯国的事,还是另有起因。" 北聿安已经离开了,她无疑是唯一国师的人选,就算是曾经犯过错也不会就此致死。 阮清桉看了她一眼,拿出袖口的匕首扔给她。 "自己来吧,云昭子民的骨气不能丢。" 南长明苦笑一声捡起匕首,抚摸着锋利的刀身缓缓抵在喉咙:"你还是不打算让我死个明白吗?" 阮清桉抬眼毫无感情的看着她:"你活着必然不会放她好过。" "哈哈哈哈哈……"南长明疯癫的大笑不止,利刃划破了她的肌肤渗出鲜血也不管,她笑着摇头:"果然是她……不过,你错了。" 她不再解释,当鲜血染红了稻草,毁掉的是她不可一世的自尊,也是这不值一提的一声,机关算尽又如何,从一开始她便是输的。 可阮清桉想错了,若是她想要杀了北聿安何必非要等到现在。 不过这一切都不再重要,阮清桉看着她渐渐失去起伏的心口,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让她很是难过。 相伴而行的三个人,一人孤独,一人死去,一人远行。 开国大典如期举行,国都定在了雪国,阮清桉很喜欢这里的气候最重要是地理位置与列国都很近这方便她的治理。 这一天举国欢庆,阮清桉站在无人之巅俯瞰众生。 "女皇,要致词了。" 身边的太监见她迟迟没有说话,不好误了时臣只好出言提醒。 阮清桉端起酒杯面向将士们,高声道:"昭国的基业,建立在千百万苍生百姓的骸骨之上,你们抬起头的时候要对得住天道,低下头的时候要对得起祖宗。"她的声音略带哽咽:"我在此起誓,五年之内百姓安居乐业,江河永在!" 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苦涩辛辣在舌尖打转,酒意熏心竟让眼前的景象一片壮阔。 她想,自己的一生便就在此了吧。 而此时的北聿安早已坐着马车一路悠哉的朝着南方而去,越是南边空气就越发湿润,最后竟开始有一点热的意思。 舟炀一路上都在陪伴景元,北聿安也想了很久如何与景元相处。 马车停在了一处驿站,舟炀陪着景元先行去房间说话了,金羽在马棚收拾马车,北聿安闲来无事便瞎溜达到了马棚。 "你干嘛呢?" "啊!"金羽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发现是她这才松了口气:"主子,你知道自己的轻功有多好的,真的会吓死我的。" 北聿安挑挑眉:"怪你自己学艺不精,你在做什么?" 金羽看着自己手里的草料,现在难道还不够明显吗?非要明知故问一定是闲的,索性说:"我在这吃饭呢,主子来点?" 北聿安想也不想给了她一拳:"我发现你越发没有规矩了。" 金羽大喊冤枉,北聿安好好修理了她一顿瞬间感觉神清气爽,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走进房间发现舟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不陪母亲了?" 舟炀笑着伸出手:"过来,让我喜欢喜欢。" 北聿安就差摇尾巴了,屁颠屁颠的走过去抱住了她:"你可算想起我了~" 舟炀倒是很是享受她的撒娇,回想这一路上北聿安的尴尬有心调和:"你是不是不喜欢母亲啊?" "天地良心!"北聿安就差发誓了:"我不要太喜欢,我生怕母亲不喜欢我呢。" 舟炀也借势说:"天地良心,母亲这一路上对你的喜欢简直都要溢于言表了,刚刚还说今日见你咳嗽了几声是否染了风寒。" 北聿安笑着靠在她的肩膀闷声说:"你给我一些时间吧,我从小无父无母从未学过如何与母亲相处,你知道我是想要亲近的。" "我知道啊~" 北聿安这才反应过来笑了:"那你就是有意调侃我喽~" 舟炀努努嘴,两人嬉闹了几句她还是将忧虑说了出来:"北聿安,我们出来的时候也没有机会拿些值钱的东西,换点田地也好啊。" "是啊,我们穷死了。" 舟炀将怀中的玉佩拿了出来:"母亲说这是上好的玉佩,让我们拿去换些钱回来买一座小宅子应该不是问题的。"她懊恼的看着北聿安:"我不能帮你些什么,对不起啊。" 北聿安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什么,接过玉佩若有所思。 第36章 英雄救美嘛这不是 马车的滚轴碾压在青石板上,入眼烟柳画桥,湖面上身披斗笠的老人撑着竹筏划过追着清风,瓦砾浮烟着流光温柔的抚摸玉珠,炊烟袅袅映衬着来客的浅笑安然丝毫不顾细碎的雨滴打湿了发丝。 "主子,这里好美哦~" 金羽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象,记忆中的云昭都比起这里稍逊一筹。 舟炀见到这里的第一眼便爱上了,这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地方啊,与自己相爱的人相伴一生的地方。 北聿安悄悄牵住了她的手:"喜欢吗?" 舟炀笑着点头:"好美。"但是一定很贵吧,怕北聿安看出自己的失落便说:"我我们先找一家驿站住下吧,等把……" "主子,我们到了。" 舟炀的话未说完,马车边停在了一座宅子前,她有些恍惚这里和雪国北聿安的宅子好像……不!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当她看到头顶的牌匾时,一切都明了了。 上面赫然写着,舟府。 "夫人,想什么呢?快进去啊。" 舟炀看着她一脸无辜的单纯模样真的很想揍她一顿,没成想这个家伙直接去了后面的马车将景元扶了下来。 "母亲您慢点。" 北聿安这幅乖巧的模样逗得景元很是开心,被她一路搀扶着走进了宅子这里处处都是合心意的。 舟炀悄悄来到她的身后。 "你给我等着!" 北聿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逃一般站在了景元身边:"母亲,我觉得咱们初来乍到您一定不习惯,不如让炀儿今日陪你吧。" 景元不明所以回头看向舟炀:"炀儿如何想?" 舟炀咬着牙点头:"女儿自然是乐意的。"可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北聿安,尽管那个人一直在闪躲。 里面热热闹闹,外面的金羽苦不堪言,一车的行李只有她一个人搬进去,恰巧赶上地湿一个不小心便坐在了地上。 "有没有人管管我啊!" "你在叫什么!" "闭嘴!" 同时传来的呵斥差一点让金羽哭出来,她多么怀念之前看着下人干活的时候啊…… 因为北聿安与舟炀身份特殊的原因现在人生地不熟的时候不可以找下人来,这段时间只能辛苦金羽一个人忙前忙后了。 舟车劳顿,景元吃过饭之后便困乏了,舟炀贴心的将她扶回了房间中。 北聿安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心安理得的躺在了新床上准备好好休息一天。 还没等睡着,门支呀一声,她知道死期将至了…… "你听我说……" "说什么!"舟炀直接骑在了她身上,抓住了她的手按在头顶:"你就跟我装吧,之前装吐我怎么说来着!" 北聿安生无可恋的看着她装委屈:"你知道嘛~人家有时候就是有点身体不舒服,还有嘛~就是也想调皮一下嘛~" 舟炀根本不吃这一套,鬼知道这一路自己有多担心未来的生计,甚至连出去做绣工都想了。 "北聿安,我不开心!" "那怎么办?"北聿安左思右想干脆闭上了眼睛:"来吧!对我温柔一点!" 舟炀实在没有忍住笑了起来,俯下身咬住了她的鼻子,本来是想要泄愤的不知怎么……就变了味道。 北聿安趁其不备将其按在身下,笑的狡黠。 "你是送上门的哦。" 舟炀也不甘示弱的将里衣扯下肩头,莹润如玉的肌肤反射着光泽极为诱人,紧咬着下唇勾住了她的衣襟。 北聿安知道她想做什么,估计又是想要引诱一番之后虚晃一枪惩罚自己呢。 她将自己的衣物卸去,倾身贴在她的耳畔浅浅呼吸,舟炀的呼吸瞬时便乱了。 北聿安再次抬起头与她对视,不知为何楚楚可怜的模样眉梢微红的羸弱感油然而生,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欺负。 舟炀也心甘情愿入饵,甘之若饴的卸甲。 "骨子里的坏水。" 北聿安嫣然一笑,勾住了她的肩头:"还可以有别的。" 劳苦了一天的金羽怎么会知道房中两人的浓情蜜意,任劳任怨的她为自己打了一盆热水泡脚,刚刚踏进去她就发出了一声喟叹。 "我可太幸福了吧~" 第二日醒来,金羽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子了,但是很明显昨夜累的不只有她一个人。 午后,舟炀回到了房间中补觉,北聿安一个人来到了景元的房中。 "您……"北聿安还是有些生疏,别扭的低下头:"母亲。" 景元见她来笑着招手:"孩子,来这里坐着。" 北聿安窘迫的坐在了她对面,相对无言这才慌张的拿出了玉佩:"母亲,这是您的玉佩,眼下已经用不到了,我想着还给您,还有哥哥的长眠之地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后日便是良辰吉日看您的意愿……" 她一股脑的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景元始终微笑着看着她,贴心的将热茶推给她:"暖暖身子吧。" 北聿安一怔,双手捧着茶杯不知该如何应对。 景元将玉佩拿起笑着说:"这不是雪国的物件,是我娘在我出嫁那日给我的,我想着未来有一天炀儿遇到了良人就给她的。"她握住了北聿安的手将玉佩塞进了她的手心:"那日我便想,她遇到了。" 北聿安感觉手中的玉佩沉重到无法想象,她磕磕巴巴的想要表达自己的喜悦想要感谢景元的认可,曾经那个舌战群儒的谋士也变得不善言辞起来。 "拿着吧。"景元笑的十分温柔:"若是从前定然可以给你很好的礼物,只是现在母亲拿不出来了。" "不不不不!这就很好了!"北聿安着急的解释:"这是我得到最好的!" "炀儿得到你才是最好的,与我而言最好的是得了你这样一个女儿。" 北聿安笑着笑着竟然哭了,她好像第一次感受到了母亲的力量,舟炀带给她的不止是爱,还有亲人啊。 景元主动抱住了她,轻拍着她的背。 "聿安啊,日后可要平平安安的才好。" 北聿安重重的点头:"我知道的,母亲。" 也许每一个爱你的人最终的愿望都是盼你平安吧,景元无疑是善良的,她用这份善意融化了北聿安心中沉淀已久的冰川。 这一刻,她们真正的成为了家人。 北聿安走出门外的时候,才发现舟炀正在笑着等她。 她们两两相望,彼此的眼中都是坚定的爱。 舟炀张开双臂,笑着说:"抱抱你吧。" 北聿安瘪着嘴走过去,乖乖的让她抱着:"我哭了,你安慰我。" "安慰啊,我亲亲你吧。"舟炀笑着亲了亲她的鬓角:"丢人喽,若是说出去赫赫有名的北聿安竟然是动不动就哭的小女子别人会怎么想哦。" "管她呢。"北聿安笑呵呵的抱紧了她:"从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人看。" "余生也只有一人。" 舟赫被安葬在着烟雨之乡,他的墓碑上没有刻印任何一个字,就像那日他说的,寥寥一生走到头竟是无言。 景元看着空白的墓碑好久好久,也许此刻在她的脑海中闪过了所有与儿子相处的瞬间竟然发现没有一丝温情才会这样悲伤吧。 "母亲。"舟炀上前拉住了景元的手:"哥哥会好的。" 景元却说:"盼他来生平凡。" 她们离开了这里,萧条的清风环绕着墓碑风中隐隐听闻哭泣,不知是谁在忏悔,又是谁在惋惜。 北聿安在这里建了一座医馆,用自己在云昭所学专治一些疑难杂症。 百姓们一开始对这位女大夫还是不信任的,甚至有些闲言碎语直到舟炀爆发将这些人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才算平息。 金羽对此双手赞成! 北聿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渐渐让她们形成了一个小队伍,舟炀甚至每天与金羽商议如何惩治这些口不择言的烦人精们。 北聿安则是在等一个机会,直到有一天医馆来了一位患者。 镇上的大夫都聚集在门外等待好戏上演,他们绞尽脑汁也治不好的病倒要看看这个小女子如何应对。 谁也没有想到,这位患者还真的被北聿安三副药治好了。 从此名声便散了出去,问题迎刃而解舟炀是开开心心的恩爱去了,金羽闲了…… "金羽。" "哎!"金羽听到北聿安的呼唤快步走进医堂:"主子,是不是有吩咐!" 她甚至兴奋的搓了搓手,北聿安头都没抬:"去和夫人支些银两,宅子中需要下人了,母亲年岁大了身边不能没有人。" 北聿安没有听到回应正要训斥抬头才发现人已经跑出去了,舟炀痛痛快快的给了一百两,并且告诉她不用舍不得,这个架势丝毫不管北聿安的心在滴血。 金羽揣着银子走在街道上,她要去伢人驿馆去看一看,那里都是各地前来讨生活的人。 "给我进去!快点!" 金羽闻声看去,发现一个老汉正在拉扯一位女子,看他们穿着褴褛的样子在看看前去的地方,竟是有名的烟花之地还有什么不明白。 "老倔驴!你找死!" 金羽二话不说将老汉踹翻,一把将女子拦在身后。 老汉被踹懵了,揉着老腰看向她:"你是从哪冒出来的!我将女儿换银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第37章 谁的桃花 老汉怒不可遏爬起身就要将女孩拽走,得知了他们的关系金羽也不好阻拦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女孩畏畏缩缩的后退,凌乱的发丝粘腻着树叶碎屑,紧咬着青紫的嘴唇硬是没有发出一声呐喊。 老汉气急,抬手就要打下去。 女孩抬起头,那双眼眸中浸染着对世俗的悲愤在那殷红的时候眼底还有一丝不宜察觉的求生不得,就是这一刻她与金羽的视线交织。 也就是这一刻,金羽似乎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那一年的她们也曾在伢人的手中艰难求生,若不是北聿安或许她们姐妹早已沦为了某一家奴婢又或者传宗接代的工具吧。 "我打死你!" 老汉的手即将落在这不堪一击的瘦弱身体之上,一只如同铁钳一般的手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哎哟哟……" 老汉只感觉手要断了,金羽面无表情的看着女孩不发一言,手上的力度渐渐扩张无不是她惊涛骇浪的心无法平复的象征。 "你要多少银两。" 老汉只顾着求饶并没有听清她的话,金羽眼底一冷将他踢倒在地:"我问你,要多少银两!" "你……你先放开我……" 金羽闻言松开了他的手,依旧冷声:"若不说,我便是抢了。" "三百两!" 老汉也是不怕死,生是说出了一个天文数字,周围的人们都是惊叹不已说着老汉坐地起价,就算是那烟柳之地也不会给出这个价格的。 "成。" 谁也没想到金羽竟然答应了下来,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这些银子。 老汉却喜出望外,一个翻身站起里比谁都精神。 "何时给银两!" 金羽撇了他一眼:"随我来。" 金羽转身之际,衣袖中的匕首已经赫然在手,随时准备将老汉永久的消失在世间,却不想回头的那一刻舟炀就在身后。 舟炀的视线缓缓落在她的衣袖,金羽本能的闪躲背在了身后。 "想你去哪了。"舟炀笑着走近,将腰间的锦囊摘下递给了她:"总不能将好事便坏事,记性不好了,银子都忘了拿。" 金羽看着面前的锦囊迟迟没有接过,舟炀则是主动上前说:"可否找来纸笔,既然我家金羽买下了姑娘总要立下字据吧。" 老汉也不知是不是提前准备,立马就在怀中拿出了一张契约:"早就准备好了,巴不得赶紧将这赔钱货卖了呢!" 舟炀笑着接过,仔细端详契约之后点点头:"金羽,过来签下署名,之后去衙门公正,还姑娘一份清白。" 金羽默默走来,拿过契约仍旧不下笔:"夫人,您来吧。" 她想着,这银子毕竟不是自己的,若是这样岂不是喧宾夺主了。 舟炀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强行将笔塞进了她的手里。 "别废话!"舟炀见她乖乖就范,晃作无意的问老汉:"闻你说话并不像本地人啊。" 老汉的脸上闪过一丝紧张,遂而说:"我父女是逃难落在了此处,实在家中还有几个儿子需要吃饭,这也是……" "那可真是不易。"舟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想再说:"字落,姑娘便是我们的人了,日后与你无关,莫要再出现。" 老汉连连点头:"自然,自然。" 金羽将锦囊交给了老汉,他贪婪的舔了舔嘴唇看着银票都要乐开花了,转身自言自语的离开了。 舟炀看着老汉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夫人,这银子……" "什么银子?"舟炀装糊涂的摇了摇头:"今天啊,发现了北聿安的小金库,正想着怎么花了呢,也不知道怎么的,出来一趟就丢了,我得回去找找。" 说着自顾自的往家走去,金羽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 人们见没了热闹便四散走了,金羽这才发现刚刚姑娘还站在原地,看了看手中的契约递给了她。 "拿着吧,以后你就自由了。" 姑娘揪着破烂的衣角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接,金羽叹了口气将契约塞进了她的手里,低下头的时候才发现她的鞋竟也是破的不像话,想不想便将钱袋也给了她。 "钱不多,至少可以保你一段时间的温饱。"金羽见她还是不拿,便有些着急了:"你总要有活下去的本钱吧,过往的事情就此别过,日后便是重生了。" 她一言不发将急脾气的金羽弄的有些生气,自己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总要给点反应吧。 一气之下,扔下东西也不管了直接转身就走。 "真是奇了怪了!救人都救不明白!"金羽懊恼的走出了一段距离再一次顿住脚步生气的跺了跺脚回身看向她,她还站在那,金羽挠了挠头:"真是好人难做!"说罢又走了回去。 不顾她的身上有多腌臜,握住了她的手走向了不远处的商铺。 进门便大声说:"拿一双她可以穿的鞋来。" 店家见有客马上便迎面走来,做生意的从来不会挑选客人的不是,蹲下身丈量了几下便心中有数了,进去隔间没有多久便拿出了一双暗褐色的鞋来。 "客官,这个如何?" 金羽却嫌弃的撇嘴:"你见谁家姑娘穿这个颜色。" 店家也是明白使眼色的,立马进去换了一双桃花色的鞋面来:"这个如何?" 金羽这才满意的接过来,走回她的身前犹豫一瞬便蹲了下去,亲手将她脚上那双破烂不堪的鞋脱下,轻手轻脚的换上崭新的鞋。 "这才对嘛,未来的路就要清清白白的走。" 金羽抬起头,刚好一颗滚烫的泪珠落在她的眼角,眼前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哭成了泪人,老汉将她卖给别人的时候都可以坚强的不掉眼泪,现在却再也克制不住。 "你我相遇总是缘分,不要难过。"金羽笑了笑想要给她一点温暖和力量:"荆棘丛生不畏走过,才会知道脚下平川的可贵。" 金羽将她送到一家客栈,想着她缓过来也许就会离开了,自己便没有打招呼回去了宅子。 刚刚踏进院子,便看到舟炀鬼鬼祟祟的躲在医堂的门外,估计是在想想如何解释一天花了三百两银子却没有找到一个伢人吧。 金羽甚至没有想过幸灾乐祸,如今她们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舟炀神秘兮兮的招了招手,金羽立刻跑了过去。 "夫人……" 话未说完,舟炀便将她拉到了角落:"金羽,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很是讲理,今日之事是不是我帮了你。" 金羽重重点头。 "我们是不是做了一件大好事,这是不是值得夸奖的事。" 金羽再次坚定的肯定点头。 "但是,我舟炀并不是一个喜欢宣扬的人,当然我是很谦虚的。"舟炀惋惜的叹口气:"可是,我们要及时止损对不对,一个人受罚和两个人受罚有什么区别吗?你别多想,我不会抛下你的。" 金羽正义凌然的摇头:"不!这应该我去坦白!" "哎!"舟炀皱眉:"怎么能这样,我们是统一战线的战士,我绝不可能抛下你……" "您别说了。"金羽拍了拍胸脯:"都在心里,您感动了我。" 舟炀推了一下就势要走进去,金羽连忙将她拉住,两人你推我搡开始争抢谁去顶罪。 到最后,还是金羽略胜一筹:"您!别和我撕吧!必须我去!"说完也不等舟炀说话直接就走进去了。 舟炀伸着手就要哭出来了,等待人走进去站好砸吧砸吧嘴:"我这么聪明是不是会掉头发啊,这可不行。" 金羽闯进去的时候北聿安正在看医书,见她一脸壮士断腕的走进来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放下了书,两人面面相觑,金羽的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消失殆尽。 "主子……"金羽两腿一软跪了下去:"您罚我吧。" 北聿安纳闷的看着她:"给我个理由。" 金羽想到舟炀的义气,紧紧闭着嘴巴就是咬死了不说,北聿安被弄的一头雾水。 "你吃错药了?" 金羽摇头。 "你闯祸了?" 金羽点点头又觉得自己做的没有什么不对摇摇头。 北聿安站起身来到她的身前:"因为那个姑娘?" 金羽眼睛瞬间瞪大,两手捂着嘴很确定自己没有说漏嘴,北聿安见她这个样子笑了:"医馆每日都会来很多人,今日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这个可跟夫人没关系!" 金羽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辞直接将门外的舟炀供了出来,北聿安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门外:"哦~也就是说,夫人没有给你银两喽~" "绝对!没有!" 北聿安点点头:"你说的是实话,我信你。" 金羽突然被她的信任弄的很是愧疚,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好。 北聿安拿起一份药方装作无意说:"救人,就要救得彻底一点,不要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造成更大的因果。" 金羽疑惑的看着她。 北聿安将药方打在她的头顶:"我要回去收拾夫人了,自己好好想想,榆木脑袋。" 药方掉在地上,金羽捡起上面赫然是一行字。 (老汉不简单,不可留。) 第38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金羽在云昭虽然不及银刃那般优秀,可细作与探子的本事也是一应不缺的,看到药方的那一刻她便明白了什么。 闪身出去,朝着老汉消失方向奔去。 一路追踪寻觅,竟然来到了一处破庙,那个老汉正在与两个精壮男子开心的喝酒,眼下金羽仍旧以为这是老汉口中的两个儿子罢了,正在唾弃他们不是人的时候好像听到了微不可闻的哭声。 金羽顿感不妙,悄悄靠近,看到破庙的景象时眼中顿起杀意。 在破庙中还有四五个身着褴褛的女子,每一个人的手脚都被绑着,身上都是数不尽的伤疤,只有脸上好好的。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那老汉明明就是一群谋财害命的歹人! 就在她想要动手的时候,破庙后面的墙壁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道瘦弱的身影从狗洞中钻了进来,金羽认出了她,就是那个姑娘。 她蹑手蹑脚的来到其他女子的身边,用小刀割断了绳子,有条不紊的让她们通过狗洞逃生,自己则是留在了最后。 "让老子来看看这帮贱人,明日该是谁卖个好价钱了。"男子走进来顿时傻眼:"大哥!人跑了!" 就在这时他发现了没来得及逃掉的姑娘,上前一大步抓住了她的头发拖拽回来嘴上骂骂咧咧:"他娘的!你都有机会活下来了,非要回来作死,还要将老子财路断了!" 那姑娘死死的咬住下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男子厚重的巴掌眼看就要落在她的脸上,一声凌冽的破空声,一只断手落在了地上。 "啊……" 男子蜷缩在地上,伸手要去拿自己的断手,一把利剑正插在地面入土三分赫然冷光闪烁。 金羽落在地上冷眼看着他,拔出长剑丝毫不拖泥带水将其头颅斩下。 门外听见动静的两个人急忙赶来,刚一进来便是死路一条。 金羽杀人从不喜欢说话,她觉得与死人无话可说浪费时间。 手起刀落仅仅是一刻的瞬间,三条人命便已经消失。 云昭毁尸灭迹的手段数不胜数,拿出尘封已久的粉末小心翼翼的洒在尸体之上,白雾升腾刚刚还血迹斑驳的尸体便消失不见了。 金羽回身看着她说:"若不想死在这里,就出去。" 那姑娘起身便出去了,金羽以为她是害怕的跑了,这也正和自己的意,人之本性都是这样的,就算救命之恩也是如此。 当走出破庙的时候,那姑娘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古至今的道理向来如此。" 金羽不免感叹,拿出了另一个药瓶,此药粉遇木自燃,熊熊烈火会将所有的痕迹抹灭,她本应该将那女子一同扔进火海的。 云昭下手,绝不留后患。 她看着手中的利剑,仿佛下定了决心再次抬眼时早已消失了良善,就在这时那女子去而复返,怀里还抱着木柴。 可她看着熊熊烈火有些不知所措,好像手中的木柴已经没用了。 她指了指木柴,金羽看着她不明所以,她竟直接走到了火势之前将木柴扔了进去,再次指了指自己,然后指了指她。 "你的意思是,火是你放的。" 女子重重点头,并挥手让她赶紧走。 金羽的心好像被重重捏住,她苦笑一声走过去。 "火与你我都无关。"金羽笑着说:"天干物燥不是嘛。" 女子似乎没有懂,她看向周围的树木显然有些担心,金羽向来做事不顾后果此时也好像注意了火势会点燃树林。 就在两人都不知所措的时候,一滴雨珠落在了她们的脸上,好像上天都在帮助善良的人结束邪恶,它用这场雨灌溉的善的土地,洗刷了恶的嘴脸。 眼看雨势越来越大,金羽将她一把抱起运起轻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她不知道要将人带去哪里,不知不觉竟回到了宅子中。 刚刚落地,迎面撞到了端着茶杯赏雨的北聿安。 北聿安的这口茶刚刚到嘴边,与金羽两两对视竟都有些尴尬。 "咳咳咳……"北聿安轻咳几声,将茶杯转了一个方向:"这茶喝多了就容易困,看看吧,都出现幻觉了。" "主子……" "别说话!"北聿安捂住了眼睛:"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赶紧走。" "我什么都没做……" 怎么搞的好像她连夜绑架了一个良家妇女的样子…… 北聿安更是不给她机会,直接回了房间,透过窗纸都可以看到她和舟炀窃窃私语的样子,舟炀甚至反应强烈的想要出来看看。 被最敬爱的人八卦是什么心情,想必没有比现在的金羽更明白了。 金羽也破罐破摔了,坦然的为她准备了洗澡水,准备了新衣服,准备了吃食,样样具到两人还是没有交流,甚至连说话都没有。 守在门外,听着耳边的水声竟不知是雨声的欲盖弥彰,还是心有旁骛的装腔作势。 "吱呀~" 身后的门打开,金羽下意识转过身:"完事了?"待看清眼前人的时候,她竟呆滞了。 眼前人虽然比不上北聿安的冷艳,也不如舟炀的娇俏可爱,但总是说不出的温婉可人,就觉……软软的……糯糯的……很好吃…… 好吃?好吃……嗯……好吃! "不对!好吃什么啊……" 金羽脱口而出的心里话将女子吓了一跳,不解的看着她,金羽尴尬的挠挠头:"没有没有,我自言自语。" 女子点点头害羞的低下了头,两个人都不说话就很尴尬了,金羽四处看了一个遍最后只能伸出手想要将人拉回房间,伸到一半又觉得不合适僵硬的顿了顿想要缩回去。 可温润如玉的手腕却主动放进了她的掌心,金羽一怔看向她,她羞涩的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咳咳……那个,我带你回去房间,我怕你找不到。" 金羽自说自话的解释也并没有得来回应,只能带着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房间。 "被子是新换的,屋内的东西你都可以动,想要什么就可以叫我,我就在门外。" 金羽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便走了出去,她好像很想逃,与那女子待在一起的没一瞬都好像快窒息了,紧张,激动,难以呼吸都让她莫名。 她好像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坐在屋檐下,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真的很快,她杀过很多人,需要杀的,有罪的都有,好像都没有今天有意义。 这一身武艺好像找到了侠义的出口。 思虑颇深甚至没有注意身后的门已经开了,女子主动坐在她的身边静静的没有说话。 "嘿嘿嘿~我好厉害啊~" 金羽拄着下巴傻笑起来,女子看着她的侧脸也跟着笑了起来,金羽无意间的侧头看到了她:"啊!"差一点跳起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女子伸出手在她的心口缓缓轻抚着,好像是在安慰她的惊吓。 金羽这才意识到,自从认识她开始,就从未听到她说话的样子,是不是…… "你……" 金羽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女子的眼中果然闪过了一丝痛苦,尽管这样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她是个哑巴,不是不想说话,是不能说。 "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的……" 金羽很懊悔,自己都已经有了猜测还问这些干什么,真是该死啊! 女子笑着摆了摆手,想了想大着胆子握住了她的手,摊开她的掌心,一笔一划的写着。 金羽第一遍并没有看出来,她就一遍遍写着。 "霜?" 女子点点头,金羽觉得有趣:"你的名字吗?" 她依旧点头,接着写。 (我的,名字,你,记住。) 金羽笑着说:"我记住了,霜儿。" 霜儿的耳尖红了,象征性拍了一下她的掌心,金羽这便不明白了:"怎么了?想些什么?" 霜儿继续写:(谢谢。) 金羽笑着摇头:"谢我做什么,是你救了那些女子,你是一个英雄,而我帮助了英雄,你很厉害。" 雨依旧下着,空气中只有金羽一个人的声音,看似自言自语其实是两个灵魂的交换。 尽管很艰难,她还是知道了霜儿的身世。 霜儿出生在池田,战败之后便与父亲流亡各地,父亲也在一场大病之后撒手人寰,麻绳专挑细处断她遇到了那伙歹人,一个月的打骂将她残害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好在,那伙人都是将女子卖进烟花之地便不会玷污了她们,这才有了一丝活下去的勇气,接下来便是遇到了金羽。 她回去救人,只是觉得活下去也没有什么希望了,只想要让自己死的有意义一点,毕竟那些女子不会这样好运遇到金羽这样的人。 金羽对眼前的霜儿愈发的怜惜,明明是十六岁的好年纪,放在战争之前说不定已经嫁给了如意郎君。 "霜儿,若是不嫌弃,未来我保护你。" 霜儿看着她的眼睛,这样的笃定与善良让她湿了眼眶,明明悲悯的身世都未曾让她落泪。 她在金羽的掌心,指尖微微颤抖一点点刻下了心里的话。 (三生有幸。) 金羽摸了摸她的头:"说什么有幸,我这辈子前一段活了云昭,后半段遇到你也算找到了使命,未来可要为我们霜儿找一处好人家,欺负了我们可不行。" 霜儿的笑意凝滞在唇角,神情复杂的看着她,指尖缓缓弯曲收回…… 第39章 寒霜入木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惜眼前的金羽七情六欲只开了一窍还是最不通透的那一窍。 雨停了,她们谈话也就此戛然而止。 霜儿回到了房中,金羽依旧守在门外,这样的日子她已经习惯了,来到这里的时候开始有些不习惯她还会睡到一半守在北聿安的门外才能安心。 这次倒是换了一个人。 翌日,大家都已经醒来,舟炀拿着一盆药草来来回回的在金羽的门前走来走去,时不时就要探探头。 北聿安也拿着一本书,装作无事的样子其实激动的很。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 "北聿安,你说她们有没有故事?" "不知道,要不我们撮合撮合?" "我看行,你去。" 北聿安一脸无奈:"我去合适吗?" 舟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可以的,将兵书上的什么什么计谋都用上,金羽没脑子,她看不出来的。" 金羽:(我谢谢你们……) 北聿安摸了摸下巴很认真的说:"如果金羽没脑子,那我们很有可能无法通过暗示来达到目的,眼下我觉得,我们应该商议一下。" 舟炀十分赞同:"说的甚是有道理。" "主子,你们说什么呢?" 金羽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了出来,笑着看着她们:"让我也听听呗。" 北聿安心虚的背着手:"听什么听,没个脑子!" 舟炀同样心虚的不敢对视,拉着北聿安就要走:"快走走,我们要暴露了。" "不可能,她看不出来。" "谁说的准,万一突然开窍了呢。" "那我们怎么办,杀了她吧。" "你疯了,我们是红娘,不是刽子手!" "哦,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走出了一段距离,只留下金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们刚才是不是说要杀了我……" 与死神擦肩而过的金羽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没过一会北聿安就笑意盈盈的走了回来。 "金羽~" "主子!"金羽捂住了胸口:"你可以给我个痛快,但绝不是恶心死我!我不服,我不愿意,我不能接受。" 北聿安无语的看着她,想起自己的任务又只能强颜欢笑:"说什么呢~调皮,快过来。" "我不!" 北聿安笑的愈发僵硬:"别逼我扇你。" "来了!" 北聿安拉住她的手,试探性的问:"金羽啊,你对那姑娘~" 金羽以为她是再问自己没说就带了陌生人回来,立刻就将霜儿的身世和盘托出,北聿安听着听着也忘了自己的目的。 "很辛苦的姑娘。" 北聿安不愿意用可怜来形容一个人,霜儿无疑是坚强的,她不想抹灭一个人的努力。 金羽叹息一声:"是啊,所以我才没有与您说明就带人回来了。" 北聿安认真的看了看她,自己这个属下还真是一窍不通,其实想想也不重要了,只要她开心就好,本就是无聊时间的一点乐趣而已可不能将别人的善意玷污。 "既然救了人家,就做好自己的本心吧。" 金羽重重点头:"我会的。" 午饭的时候,舟炀主动去了金羽的房间,看到了这个命苦的姑娘,牵住了她的手:"今日做了许多饭菜,可以来一起吃吗?" 霜儿有些窘迫,她不能说话不能回应别人的善意很是懊恼。 "别着急,你点头就好。"舟炀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若是拒绝,那就摇摇头,我闭上眼睛不看。" 霜儿被她逗笑了,哪里会有不愿意,她还为不知道如何报答而忧虑呢。 舟炀睁开一只眼睛,看到她在笑便直接领着人来到了前厅一起用饭。 桌子上玲琅满目的饭菜让霜儿吃惊。 "霜儿。"舟炀将她按在木凳上:"不知道你的口味,我便将酸甜苦辣都做了一遍,你吃吃看,我也好了解一下家人的口味。" 霜儿听到家人的字眼不知为何感动的不能自已,她想要站起身却被舟炀按住了。 "你尝尝这个。"北聿安先为她夹了一点素菜:"我向来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这素菜做的很不错。" 金羽也学着夹了一点辣的:"我喜欢吃些口味重的,你不喜欢就不吃。" 舟炀坐在她的身边:"我喜欢吃些甜腻的,等消食之后我们一起吃糕点吧。" 霜儿看着她们,一点点将碗中的饭菜吃进口中,眼前的视线模糊口中的略有些酸涩,这是她失去父亲以来吃过的第一顿饱饭,第一顿有温度的饭菜,她拥有了新的家人。 她们对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能感受到她们小心翼翼的呵护,为了不让她尴尬总是说些有趣的事情。 金羽摸了摸手边的茶杯,确定温度适合才悄悄推了过去。 霜儿抬起头看着她,金羽便笑着努了努鼻子。 北聿安看着她们之间细小的互动,感觉好像看着自己孩子长大一般,这种自豪又感叹的感觉还真是有些好笑。 "想什么呢?" 舟炀握住了她的手,北聿安看着她:"孩子长大了。" 舟炀看向对面,原来粗心的金羽也会细心的为别人准备好一切,霜儿不动的食物她都会拿走,替换成爱吃的。 "这样很好不是吗?" 北聿安笑着说:"是啊,美梦成真。" 曾几何时,她真的幻想过有一天建一座小院,用自己心爱之人日日夜夜在身边,拥有好友两三个,谈笑风生说说过往云烟。 可在云昭的岁月遥遥无期,桌案上挑灯夜读的不是心中桃园,而是无尽的谋略,将一片片碎梦粘贴,命中的那个人会双手捧着你的梦想而来。 北聿安摸了摸手腕上的银铃,好像有些褪色了,也好像更加闪耀了。 她们都很耐心的等着霜儿适应这里的生活,舟炀会倾心聆听霜儿无声的话语,北聿安依旧忙碌在医馆这也让舟炀有了足够的时间照顾霜儿。 今日医馆的客人还算少,金羽总在身边磨磨蹭蹭的实在烦人,好不容易等人走完了,这个人还是磨磨唧唧的不说事。 "你到底做什么!" 金羽被吓了一跳,手里的草药差一点撒了,听到她发火又厚着脸皮凑了过去:"那个,主子啊,嘿嘿嘿~" "要钱没有,你还欠我三百两呢。" 金羽一脸黑线,只能再次笑着说:"咱们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深似海啊,多少大风大浪,出生入……" "只要不银子,我们还有的聊。" "绝对不会!"金羽又说:"您能不能……帮霜儿看看嗓子……" "就这个事?"北聿安嫌弃的撇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最近如厕不顺利,要让我开点药呢。" 金羽:(……) "我早就想为她医治了,只是不知道是天生还是后天所致,我需要详细诊脉才能断定,可,这样免不了勾起她的伤心事。" 金羽低着头若有所思:"那……我来说?" 北聿安立刻答应下来:"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快去吧,我相信你。" 金羽:(……) 霜儿正在与舟炀一起整理草药,舟炀还会将每一种草药的习性讲给她听,就当无意间学了一门手艺吧。 霜儿指了指她的手,舟炀立即会意这是要说话将手递过去。 (我可不可以与您学写字。) 舟炀不解的问:"你不是会吗?" 霜儿苦笑着摇摇头:(会的很少,我想,和,金羽多说几句。) 舟炀笑的温柔:"只想与她说?" 霜儿下意识点点头,反应过来又羞涩摇摇头:(不,也,和你们。) 舟炀好像明白了一点眼前这个姑娘的心思,只是不知道家中那个榆木脑袋能不能接受呢,就算有她和北聿安的耳濡目染还是有可能喜欢男子的。 就在她想说什么的时候,金羽走了进来,霜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迫不及待的走了过去,经过半个月的相处她也不会像一开始那般胆怯了。 金羽看到她也不禁笑了起来:"今日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觉得无趣?" 霜儿笑着摇摇头,金羽主动将掌心递过去:"今日在医馆帮忙的时候还在想你,回来的时候买了你爱吃的糕点回去尝尝吧。" 霜儿握着她的手并没有写字,金羽似乎心有灵犀:"很喜欢?就算喜欢也是要少吃一点的,怕你牙疼。" (你今日好吗?) 金羽点点头:"很好,我有话与你说。" 霜儿看着她点点头,金羽斟酌许久才说:"主子的医术精湛,能不能让她为你看看,或许,可以。" (听你的。) 霜儿写的十分快,好像只要金羽想她就一定不会拒绝。 金羽心疼的将她抱住,心中还是担心到时候北聿安说没有办法的时候怀里的人会难过。 可她却不知道,霜儿的身体因为她的举动而僵硬的不知如何是好,偷偷擦了擦自己沁满汗水的手才敢轻轻放在她的腰间。 "若是治不好,你不要难过。" 霜儿摇摇头,怎么会难过,本就是奢侈自己是明白的,她只是想让金羽开心而已。 舟炀识趣的退场,留给她们一点朦胧的瞬间,也许有一天木头经过了在寒霜的包裹之下浸湿来年真的会生出新芽。 第40章 眼拙 房中静悄悄的,北聿安缓缓将手搭在霜儿的手腕上,感受着脉搏轻重疾徐用尽了毕生所学想要找出一丝希望来。 霜儿始终笑着,金羽倒是比她还要紧张一些,脸上的忧虑已经比任何时候都要明显了,霜儿有意无意的抬头看向金羽。 指尖反复的抬起又落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伸向金羽就在咫尺之间的那一刻,金羽却抬起了手将咬住了指甲。 舟炀很是无语看着霜儿失落的神情拉起了她的手。 "没事的。"舟炀笑着安慰,之后又将她的手塞进了金羽的手心没好气的和金羽说:"担心就要做些什么。" 金羽不明所以,疑惑的看了看舟炀,又看了看霜儿。 霜儿笑着摇摇头,却满足的握紧了她的手。 "好了。"北聿安的开口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起来:"知无不言,还是给予希望?" "主子,您和我单独说罢。" 北聿安笑着说:"你代表了她吗?" 金羽被她说的很是不好意思,想了想确实也是的,霜儿对自己是有知情权的总不好背着她。 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还是舟炀出来救场。 "若是能治好就是上天的恩赐,治不好也是天赐的机缘。"舟炀按了按霜儿的肩膀:"总有好的事情在等着你。" 霜儿重重的点头,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会难过,抬头看着有些难过的金羽伸出手戳在了她的脸颊,然后大大方方的笑着。 金羽瘪瘪嘴,她知道霜儿很坚强,她们都为了不让彼此难过而努力的微笑。 北聿安也不想打破大家的希望,可是医者不可以撒谎:"病灶已深,依我的医术做不到,若是真要说些什么希望给你们,日后便多些关心吧。" 金羽即便已经知道了结果还是有些不肯甘心:"主子,这世间真没有……"话说到一半又停下,叹息一声:"是了,云昭神医唯一的弟子都无法,谁还能有治呢。" 霜儿见她们都很难过,站起身卖力的比划着表示自己没事。 她的乐观反而让大家陷入了沉思。 金羽将她带回了房间,细心的照料着却始终没有像往常那般说说笑笑,霜儿看在眼里这是她失语以来第一次懊恼自己不可以说话。 隔日,医馆中。 "你说什么?!" 北聿安猛地回身,霜儿自从住进宅子便没有出来过,今日却主动来找她并且遮遮掩掩避开了金羽的视线。 霜儿在纸上一点点的写着:(给我一点药吧。) 她的字并不好看,歪歪扭扭还是可以看懂,北聿安神情复杂的看着她:"因为金羽?" 霜儿苦笑着摇头,落笔:(为我们。) 她想了整整一夜,她不知道怎么可以让金羽不再担心,怎么可以让那个爱笑的人恢复以前的模样。 可就算再过愚钝,还是明白症结所在。 北聿安没有立即答应下来:"你要知道的,是药三分毒,就算是滋补的……" 霜儿按住了她的手臂,坚定的眼神仿佛在洞穿北聿安所剩不多的理智,霜儿双手合十不断的祈求,北聿安承认自己心软了。 "霜儿,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北聿安笑着说:"明明一起就好了不是吗,未来要面对的事情还有很多,何止这一件。" 若是金羽真的不堪一击,就算是北聿安也觉得这样配不上眼前的姑娘。 霜儿低下头没有回应,北聿安推了推纸笔她也没有动,实在不行北聿安只好叹了一口气。 "这般吧,你听我的,我与你一计……" 当晚,从外面匆匆赶回的金羽回到家便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北聿安在一本古书中找到了治疗霜儿的方子,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见效毕竟没有实际的例子证明这个偏方就有用。 就算是这样已经足够让金羽开心不已,拉着霜儿手激动的说不出话。 霜儿笑着与她对视,她的手好烫,清晰的喜悦足够让两个人心照不宣。 舟炀看着她们欢天喜地的离开,默默站在北聿安的身边。 "你说了谎。" 她们彼此太过了解,善变伪装的北聿安在她眼中尽是破绽,只有沉浸在喜悦中的金羽才会相信吧。 "有时候,撒谎是为了更好的引出真相。"北聿安撒娇一般靠在她的肩膀:"她们明明是相爱的不是吗?" 舟炀摸了摸她的鼻尖,想起曾经的她们竟不禁笑出了声:"往昔我以为一见钟情是奇迹,直到它在眼前再现。" 北聿安心领神会的笑着,本该相遇的两个人或许不会再繁华梦中,或许见面时两人衣衫褴褛,可爱又会和谁讲讲时机,讲讲道理呢。 当它将空白的书籍交给了有情人,不知不觉间纸上便是密密麻麻的过往。 烟雨的屋檐下又泛起了炊烟,山脚下的野花一年复一年的盛开,侧脸时她还在身边。 药方始终在北聿安的手中保存,每日的药都是在服药前一炷香交给金羽的。 金羽每次都严格的按照北聿安的叮嘱,生怕出现一点点差池就耽误了治疗霜儿的机会。 "好了,药来了。"金羽端着药碗轻手轻脚的走进房间:"千万小心烫哈。"她将药碗放在桌子上,捏了捏耳朵缓和指尖的炙热。 霜儿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金羽才知道她的手竟这般凉。 "怎么会这么凉?是房间太冷了吗?" 眼看就要入夏了,金羽常常因为练功热的浑身大汗淋漓,怎么霜儿的手好像还在寒冬腊月的样子,难不成真是人如其名? 霜儿笑着摇摇头,仔细的看了看她的手发现红痕已经褪去才松开手。 将药碗端起来,扑鼻而来的便是苦涩,还没有喝下去舌根就已经在隐隐泛苦了,霜儿的脸上没有出现丝毫不适不加思索将药尽数喝下。 金羽看着她都知道那药很苦。 "很难喝对不对?" 霜儿却笑着摇头,在她的手心慢慢写:(不苦。) 金羽知道她在安慰自己,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到底谁才是那个受罪的人:"怎么会不苦,一定苦死了。" (不骗你。) 霜儿还在想着怎么解释的时候,嘴边递过来了一颗糖块,金羽轻声说:"不苦,也要甜一些。" 霜儿看着她的眼睛,将糖块含在嘴里,苦涩的感觉依旧在甜腻也在很努力的驱赶它,或许只有她知道口中的糖不仅仅的糖。 金羽总是感觉心里很别扭,说不出的愧疚让她只能通过尽心尽力的照顾在找些安慰,霜儿倒是很喜欢她寸步不离的跟在身边。 时间一天天过去,霜儿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在金羽的不断投喂下甚至胖了一点,就是嗓子依旧没有气色。 舟炀与北聿安好像约定好的时常不在家,金羽想要找个机会问问都没有办法。 医馆中的两个人也是很苦恼 。 "你说金羽到底喜不喜欢霜儿啊。"舟炀吃着北聿安特意准备的榛果:"你说不喜欢吧还很是上心,喜欢吧,怎么没有你当初的感觉呢。" "我当初什么感觉?" 北聿安觉得很好笑,舟炀坏笑的看着她的背影:"就是脸皮厚呗~" "脸皮厚?"北聿安背着手走向她:"夫人何出此言啊。" 舟炀感觉到了危险,一个激灵坐起身随手拿起一本书抵在胸前:"你别过来,我会大声喊的!" 北聿安认真的点点头:"确实会叫的。" 舟炀一开始不解的看着她,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脸红的不行,恼羞成怒的追着她打:"我让你口不择言!你是一点不吃亏!" "是你先动的手!怎么还急了,你不讲道理!" 舟炀叉着腰:"我就是不讲理。"眼看抓不住她眼尾微微上扬:"过来,抱抱。" 北聿安明知道她在欲擒故纵,叹了口气还是心甘情愿的走过去,本以为又是一顿报复却不想舟炀真的只是抱住了她。 "在想什么?" 北聿安感觉到了她有心事。 "北聿安。" "嗯?" "北聿安。" "嗯。" "北聿安。" "我爱你。" 舟炀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心满意足的笑了:"我叫你就是想听你说爱我的~"她真的好喜欢北聿安在耳畔轻声说爱:"北聿安,我如今好庆幸你义无反顾的走向我,我好庆幸你可以不介意我的任性。" 看到了金羽的迟钝,舟炀不知怎么有些后怕,如果当初自己在花园的那些话说给的不是北聿安而是任何一个人估计现在早已分道扬镳了吧。 "当偏执遇到固执,结局只有一条路。" 是好是坏都是她们,好的是她们在一起,坏的是她们互相伤害的纠缠,反正在北聿安的世界里,没有分开。 "北聿安,帮帮她们吧。" "嗯,是啊。" 北聿安虽然不喜欢拔苗助长,但也不希望金羽这样耽误着霜儿,有些话还是说出来比较好,只是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有意落花,无意落水,有意无意都要尘埃落定。 今夜金羽像往常一样坐在房门外守着霜儿,北聿安走到她的身边悄悄坐下。 金羽很是意外的看着她:"主子,还没睡?" 北聿安嫌弃的看了她一眼:"睡了,你看不出来吗?" 第41章 剧终 金羽知道她在逗自己,只不过今天她实在没有心情,双手拄着下巴看着不远处的水井不想说话。 北聿安自然也看出来了,她觉得不拐弯抹角,隐晦不适合这个木头。 "你喜欢霜儿吗?" 这句话好像凭空惊雷差一点把金羽炸的外焦里嫩,情急之下竟然站了起来:"主子,这可不能胡说!你你你你……" 北聿安很淡定的看着她:"继续说。" 金羽恍然惊醒,瞬时跪了下去:"主子,属下没有不敬之意,只是您这般说实在是对霜儿姑娘不好。" 北聿安定定的看着她,脸上看不出喜怒,越是不说话金羽的心就越是慌,在她的眼中这便是生气了。 好像过了很久,北聿安才站起身。 "带着你的佩剑,随我来。" 金羽不解的看着她,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带着佩剑一路跟随着她来到了后山的树林。 北聿安轻巧的挑指剑鞘应声飞出,直直的扎进了一旁的树身中。 长剑破空,寒芒一闪而过。 金羽不禁后退一步,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北聿安了,记忆中那段比武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那是第一次云昭选人,只有赢了主子的人才可以服侍左右,就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主子,银刃赢了,她却输了。 可北聿安还是力排众议将她留在了身边。 北聿安见她愣神明白过来,抬起长剑指着她:"来吧。" 金羽摇头:"属下不与主子动手。" "废话真多!" 北聿安纵身一跃而起,交锋丝毫不留手,金羽慌忙后退狼狈的躲避着她的攻击,仰头之际甚至斩断了几缕青丝。 青丝随风而去,落在青绿的枝叶上很是违和。 "主子……" 金羽想要说什么,北聿安一点不想给她机会,挥剑而去:"小时候你便是这样,出手犹犹豫豫没有方寸,不知变通,不知争取!" 金羽连连后退,北聿安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刺挑起了那些不愿想起的过往。 "您别说了……" 北聿安却偏要咄咄逼人:"你扪心自问,这辈子你争取过什么!你又得到了什么!别人给你的便要,好的坏的都要,不给你的就放弃,你空是长了一张嘴,比起那个哑巴有什么区别!" 金羽猛地抬起头,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怒火:"她不是哑巴!" "不是哑巴是什么?任凭任何一个人都会这样想!"北聿安见有了效果便更加过火:"以后找了一家人,你以为便能改变哑巴的事实了?可笑至极!" 金羽怒火中烧,抽出长剑格挡了她的攻势,两人隔着锋芒怒目而视:"我不允许你这样说她!说我就好了,你说她做什么!" "她不过是一个过客,对你有这么重要吗?"北聿安轻笑:"换做哪日她嫁了人,夫君也是这般羞辱你又能如何?" "那我便杀了他!" 金羽疯了一般发起攻势,一剑剑挥去,北聿安的脸上却出现了笑容:"你喜欢她。" "是!所以就算是你,也要收回那些话!" 北聿安转动手腕将其气势汹汹的剑式化解,跳转身形来到她的身后:"为何不敢承认?" 金羽没有说话,仿佛要宣泄什么一样疯狂的进攻,这般的攻势是北聿安从未见过的,她明白金羽需要什么便不再说话专心致志的陪她释放。 北聿安始终游刃有余,而金羽精炼的剑式已经乱了方寸甚至开始随心挥砍而下,手上也变得软绵无力。 "呛……" 金羽的剑脱手,她崩溃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北聿安心中一惊上前要扶起她,却被她抬手拦住:"我没事……" "金羽,对不起。"北聿安蹲下身歉疚的看着她:"你知道的我那些都是假话,我只是想让你看清自己的心。" "我知道,主子,我知道……"金羽不停的点头,眼中的泪水模糊:"可我能怎么办,喜欢一个女子是我的天性,可这是不是她的心呢?说不清总好过说清吧。" "金羽,你只是害怕拒绝而已。" 北聿安不喜欢她的懦弱,更不喜欢为了掩饰懦弱而来的冠冕堂皇。 被戳破了心思,金羽低下头默默流泪。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北聿安按住她的肩头:"没有问过永远不会知道谜底,不是所有的争取都会是强取豪夺。" "若她是一个健全的人呢……是不是就拥有了一个很好的人生,她是不是就拥有了很多选择,是不是就不会是我……" 面对她诉不尽的疑问,北聿安席地而坐轻声说:"或许你的答案我永远无法解答,世间所谓的圣贤也无法解说,可我觉得那些你心中的是不是不过都是犹豫不前的遗憾。" 就像她遇到舟炀的时候确认了自己的心,可那又如何,这世间最难的就是互相两个字,只有慢慢走下去,坚定的走下去。 就算当初舟炀拒绝了她,她想自己也不会遗憾。 "我想,治好她,之后在……" "好了就放她走吗?"北聿安打断了她:"金羽做人不可以太自私,你所谓的善意并不是致使别人牺牲的原因,你至少要问问她吧。" 金羽沉默不语,北聿安只好说:"金羽啊,那些治疗寒疾的药好苦的。" "寒疾?" 她恍然大悟,北聿安将那日的事情全盘托出,原来那日诊脉她发现霜儿有很严重的寒疾,趁此机会便治了。 想着,这样的朝夕相处金羽总会看清自己的心吧。 到头来原来只需要逼一把。 "我曾问过她……" 医馆内,北聿安看着霜儿语重心长的说:"金羽这个人十分沉闷,说了听不懂,听懂了不会做,做了做不好,这样也值得你等吗?" 霜儿只纸上留下了一行字便离开了。 金羽追问:"她说了什么?" 北聿安笑着说:"她说,喜欢你不是恩情使然,而是问心于心。" 金羽快速的站起身飞奔而去,北聿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摇头叹息:"还真的不是谁的爱情都是一帆风顺的。" "可不是嘛~"舟炀背着手从树后走出:"谁会像我这般无可救药的喜欢你呢~" 北聿安与她相视而笑,其实她早就知道舟炀来了。 年少时闯荡天涯的梦如今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北聿安总是感叹原来世间很小,只存在一个小小的身躯中啊。 舟炀站在她的身边笑颜如花,伸出手:"回家。" "舟炀,以前总觉得来日方长,如今我却觉得时间过的好快。"北聿安牵住她的手,轻吻她的指尖:"山河广阔,我们出去走走吧。" 舟炀的答案依旧:"你在身边就好。" 她们并肩走在树林的小径中,走的好慢,好慢,就像希望那头顶的月光可以再温柔一点,温柔的融化云霄缓慢了时间。 金羽回到宅子,本应在沉睡中的霜儿却在焦急的等待着。 见她进来,奋不顾身的飞扑而去抱住了她,上下打量满眼的担忧怎么也掩饰不住。 她没有纸笔,只能用有不断的比划着表达内心的焦灼。 金羽将她揽入怀中,深吸一口气:"心悦与你,你呢?" 霜儿的身体僵硬的不知如何,也许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惊喜太大冲昏了头脑,她张了张嘴竟然忘记了自己不能说话。 金羽主动将手递给她,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霜儿本是狂喜的眼眸却忽而落寞:(我不会说话。)她的指尖落在金羽的掌心,因为内心的难过甚至留下了白色的划痕,她赶紧小心的吹了吹气怕弄疼金羽。 "我是女子。" 霜儿疑惑的看着她,之后写:(不管。) 金羽笑着说:"那我也不管。" 这一刻,霜儿似乎懂了。 她轻轻抱住了金羽,尽量让她们的距离拉近一点,这样是不是她就可以听到自己的心声了呢。 "我听到了。"金羽仿佛真的听到了她在说话:"我真的听到了。" 霜儿推开她,笑着比划着指了指她的耳朵,金羽心领神会将她的手抵在心口:"我听得到,只有能听得到。" 感受着她有力的心跳,霜儿笑着笑着流下了眼泪,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我也听得到。) 她们望着彼此,无声的空气中弥漫着千言万语,只有她们的悄悄话还要说好久好久。 北聿安与舟炀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她们,都握紧了彼此的手。 第二日,医馆便挂上了一个木牌。 (远行,归期未定。) 一行四人踏上了这个不知多久的旅程,她们去了很多地方,看过了很多稀世美景,站在群山中周身的竹林恍若回到了云昭,那是她们来时的地方。 这一程走了好久,好久,遇到了相爱之人,找到了心中归属,又回到了初来时的桃源,这美景只多不少。 "霜儿,我会带你听到我心中所有的鸟语花香,见过所有的美好将来。" (我想听的只有你。) "舟炀,这一生说来简短,而如今握住你的手才觉得终于活了一遍,所有的遗憾都变成了故事,接下来的故事很长,我慢慢讲给你听。" "北聿安,我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