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吸欧气抽卡种田》作者:冬季忧郁综合症 文案: 农学院的陶宁雨一朝穿越成小山村的农女,爹娘双亡,家徒四壁,只剩个嗷嗷待哺的弟弟,和随时想把自己卖给隔壁鳏夫做小妾的黑心婶婶。 虽然绑定了从天而降的种田抽卡系统,但陶宁雨向来是个非洲入,对自己的手气毫无信心。 正绝望之时,系统:亲亲,我们系统是非常人性的哟,只要多接触幸运值高的人物,您的爆率就会提升哦~ 看着周围人头顶上忽然出现的ABC,陶宁雨攥紧拳头:懂了,这就去找人吸欧气! 在一众ABC间,隔壁书院夫子越隽头顶的sss闪着金光,格外瞩目。 陶宁雨眼含热泪,決定抱紧越隽大腿。 作物成长太慢?一夜速成的特效肥料了解一下! 地里都是石子?改善土质的神奇药水了解一下! 卖不完农作物?大江南北的店铺地契了解一下! 陶宁雨:这,就是欧洲人的生活吗? 陶宁雨本来只想种点田自给自足,养活自己和弟弟,却不知道从何时起她的产业越来越大,扬名天下,富甲一方,连她所在的小山村都发达繁荣了起来。 正当她想着悠闲过日子时,她的身边追求者开始络绎不绝。 越隽合上书本冷笑:莫要再来纠缠宁雨,她早已和本世子情投意合。 陶宁雨:不,我只是看上了你的欧。 内容标签: 前世今生 穿越时空 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越隽,陶宁雨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非洲人,快来让我吸欧气 立意:积极生活,努力向上 第1章 正是清晨时分,不知谁家公鸡遥遥打着鸣,外头传来几道交谈的人声,其中一道尤为尖利。交谈声愈来愈近,又消失了。咚咚两声,破旧的木门猛地被撞了两下,趴在床边的小男孩惊醒,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床上的阿姊,起身准备开门。 “开门!婶婶来看你们了!”门口传来妇人的嚷嚷声。 男孩抿着嘴,踮脚开了门。 门猛地被推开,男孩脚步趔趄了一下才站稳。 日光照进屋内,处处都破旧不堪,空气中弥漫着猛地推门扬起的细小烟尘。 “怎的?如今瞧见婶婶都不叫了么?”妇人昂着头,瞥了一眼男孩。 男孩怯怯地看了她一眼,低声唤了一声“婶婶”便走到了阿姊床边站着。 妇人皱眉看了看四周,目露嫌弃,走到床边,看了看床上的人苍白的脸色,道:“怎的还没醒来?昨日不是开过药了么?” 男孩只摇摇头,不发一言。 “照我说,你阿姊就该听我的,嫁给那李家老爷多好!李家老爷家大业大,能看上她是她的荣幸,她倒好,还挑三拣四,还不看看自己如今什么境况!早嫁了去过了好日子,我们一家也能沾点光,也不会每日无事可做,如今生病半死不活躺在这儿!” 妇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一口一个“李家老爷”,未曾注意床上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陶宁雨是被周遭接连不断的说话声吵醒的,她皱皱眉,以为是室友,正想开口让她们小声点,却发现自己嗓子难受得很,根本发不出声音。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破旧的木屋,对面的灶台与小木桌一览无余。她微微转了转眼睛,对上一道怯生生的视线。那男孩生得又瘦又小,愈发显得一双眼睛又黑又大。 “阿姊你终于醒了!”男孩惊喜道,一双眼睛睁得更大了。 陶宁雨闭了闭眼,心想这是什么地方,自己应该是在做梦吧。 男孩攥住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冰冰凉凉的触感很真实。 她猛地掐了掐手心,嘶——好疼。一睁眼,还是那个破旧的小木屋。这到底什么情况她怎么会来到这里?陶宁雨一时心急,喉咙一阵难受,她猛地咳嗽起来,男孩边扶她坐起边轻轻拍她的背。 脑袋一阵刺痛,无数记忆在脑海里翻滚起来。 陶宁雨一边咳嗽,一边在脑子里吸收原主的记忆。 原主出生在这个贫困小山村的一户普通人家里,家里虽然说不上富有但也不是特别贫穷,至少吃得饱穿得暖。然而几年前原主父母在外面意外被毒蛇咬伤身亡了,如今家中只剩下十四岁的原主和年仅七岁的弟弟。 原主婶婶陶陈氏一家在原主父母死后老是来他们家,以各种各样的借口理由一点点顺走家中的值钱东西。原主一贯胆小怯懦,不敢反抗,只能由着他们,自此家中越发贫困起来。 只是婶婶贪心不足,姐弟俩守孝期刚过,她就盘算着把她卖给李家老爷做妾挣一大笔钱,那李家老爷虽说家底殷实,可岁数比她爹都大。原主自然不肯,但照着她那怯懦的性子,只怕总有一天会被婶婶打包走。 昨日,原主独自在溪边浣洗衣服时,与她堂姐也就是婶婶的女儿起了争执,堂姐一气之下将她推入小溪。原主不善水性,身子骨又弱,回家便发起烧来,半夜里就悄无声息地去了。 说是争执,不过是堂姐单方面找原主麻烦罢了。婶婶一家一个个都是豺狼虎豹,没一个好心的。 陶宁雨冷笑一声,要想让她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吃这种亏,绝无可能,从她家顺走的东西,她也要一样样讨回来。 再次睁开眼睛,陶宁雨靠坐在床上,握了握弟弟陶安的小手,直直盯着陶陈氏。 “哟,你可算是醒了,昨日不是吃了药么,怎的一直昏睡到现在呢?身子骨这么弱,宁雨可得好好补补,不然以后还怎么嫁人生子呀?别说是李老爷了,就是普通人家也得要个好生养的女娃儿……”话说着,对着陶宁雨暗含嘲讽的眼神,声势倒渐渐弱下来。 这小蹄子今日怎的敢这么看她,这眼神看得她还有点怵怵的,从前这小丫头都不敢正眼看她,气急了也只会低头默默垂泪,今日也不知怎么的,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胆? “我身体怎么会这样,难道婶婶不清楚么?”陶宁雨柔柔一笑,话里却夹棒带棍。 “这话说得,”陶陈氏脸色变了变,又若无其事地笑笑,“都怪婶婶没好好照顾你,自从哥嫂走了之后,你俩都受苦了。” “婶婶太客气了。”陶宁雨咳了一声,喘了口气,“若是婶婶再这么照顾下去,只怕过不多久我们姐弟就能和父母团聚了。” “你说什么呢宁雨?你是在说婶婶害你吗?”陶陈氏眼睛都快喷火了,面上还笑意盈盈的,“你莫不是发烧烧成失心疯了吧?你可是我的亲侄女儿,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害你呢?” “这就得问婶婶了啊。”陶宁雨拖长了尾音,语意讽刺。 “知情的都知道婶婶同我们血浓于水,常来走动;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什么吸血的妖魔鬼怪呢,连家中的几个瓶瓶罐罐都不放过。” 陶宁雨拿起床边放的破碗,喝了一口。水太凉,她含了一会儿才咽下去,又把碗放回原位,缺口朝着陶陈氏。 “您说是吧?” 陶陈氏脸色铁青,“平日不见得,你这丫头今天倒是伶牙俐齿,只你这么说可就伤了婶婶的心了。婶婶怎么会贪你那点东西呢?只是想着你们俩孩子孤苦伶仃的,担心哥嫂辛苦攒下来的东西被贼子偷去。再说陶安如此年幼,若是磕磕碰碰弄坏了什么值钱玩意儿我们也心疼啊。” 陶宁雨笑了笑,唇色仍是苍白,眼神却剑似的锐利,“婶婶真是宅心仁厚,不担心那莫须有的贼子害我姐弟性命,倒担心起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死物。” “贼子不过就贪人财物罢了,怎么会有性命之忧?”陶陈氏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闻言,陶宁雨猛地提高音量,“贼子尚且只贪财不害命,我倒是不懂,我这血浓于水的亲婶婶、亲堂姐为何竟想谋财又害命!” 陶陈氏惊慌起来,转头看向窗外看有无外人经过。她气急败坏道:“你这小贱蹄子胡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陶宁雨冷笑一声,“你也心里有鬼怕被外人听去啊?我倒是不怕别人骂我蠢笨好骗,就看你怕不怕别人骂你六亲不认!” “你……”陶陈氏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胡言乱语!以后有你好果子吃!你给我等着!” 说罢便转身欲走。 “停下!”陶宁雨厉声喝道。 “大早上的来瞧我死成没有,买药钱总得给我补上吧?否则我这一不顺心,走到大街上哭哭啼啼起来,我那堂姐的名声可就有损了。” 陶陈氏狠狠蹬了她片刻,从兜中叮叮当当翻出一些钱来扔到地上,骂了一句便走了。 这下是真的撕破脸了。 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陶宁雨只觉得一阵头晕疲惫,闭眼缓了一会儿才觉得好受了点。 这身体也太弱了点,一个发烧就难受到这个程度。想到这里,陶宁雨又想起那个因为发烧而去世的原主,不禁又惋惜又无奈。 “阿姊……”陶安轻轻叫了一声。 陶宁雨睁眼看他。这小孩自从父母去世就肉眼可见的瘦削起来,明明从前小圆脸颊上是肉乎乎的,如今却瘦出了小小的尖下巴。 刚刚她和陶陈氏争吵时,陶安一直害怕地握着她的手不敢说话,如今陶陈氏走了,陶安才敢叫叫她。 陶安觉得今天的姐姐好不一样,他有点陌生和害怕了。 陶宁雨刚想说话,就咳嗽了一声。陶安走过去把大门关上了,屋内顿时昏暗了不少。 家里的灯油也不太多了,要省着点用。 “阿姊……” 陶宁雨像以前一样摸摸他的耳朵,“怎么了阿安?是不是被阿姊吓到了?” 陶安稍稍放松了一点,他摇摇头,看着陶宁雨道:“阿姊今天很不一样,很厉害!” “那你喜欢这样的阿姊吗?” 陶安点点头,又害羞地道:“以前的阿姊我也喜欢的!只要是阿姊我就喜欢!” 陶宁雨笑了笑,“以前阿姊害怕婶婶,不敢和她作对,现在不怕了。以后阿姊会好好保护你,不会再让人欺负我们了。” 陶安点点头,轻轻抱了抱陶宁雨。 “阿姊你饿了吗,我去给你做点粥吧。” 陶安虽然才七岁,但穷人孩子早当家,又没了爹娘,早已将简单的做菜学得七七八八。 陶宁雨想怎么能让这么点大孩子给自己做饭,直起身子却一阵头晕目眩。 陶宁雨:…… 是她高估自己的身体状况了。 “没事,阿姊不饿。”发烧难免让人食欲下降。 “不行啊阿姊,你得吃点儿。你今日还未大好,昨日大夫开的药还得喝,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陶宁雨无法,只能由着他去了。 陶安走到门前,把地上的钱收拾起来捧到陶宁雨面前。 “阿姊,好多钱。” 陶宁雨大致数了数,估摸着半两左右。比她预想中的多了点。 陶宁雨把钱塞进床边的小缝隙里,摸摸陶安的头,“过几天等阿姊好了,给你买点肉吃。” 陶安听了并不十分开心,担忧地道:“没事的阿姊,我不吃肉也可以的,我们要省着点花钱。” “你还在长身体呢,要多吃一点。不要担心,阿姊以后会从他们手里把我们的东西都拿回来的。” 陶安懵懵懂懂地点点头,搬了小凳子灶台前做粥了。 喝完粥,陶安又跑去给陶宁雨煎药。 昨日她吃药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知觉了,多半是强行灌进去的。今天一喝才发现这药是真的苦啊,苦得她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阿姊吃糖!”陶安递给他一小块糖,陶宁雨赶紧含进嘴里才觉得苦味慢慢下去了。 “哪来的糖啊?”从前爹娘也会偶尔买糖给陶安吃,但是爹娘没了以后他们一直没敢花钱买糖。 “我以前舍不得吃,藏起来的。”陶安不好意思地笑笑。 小朋友自己都舍不得吃,却大方地给姐姐一整颗。 “以后我也给你买糖吃,买很多糖!”陶宁雨心疼了,只得先画一张大饼给弟弟。 陶安晚上一直关注着姐姐的身体,没怎么睡好,现在有些犯困,就脱了鞋上床睡着了。 陶宁雨躺在梆硬的木板床上,看了看弟弟,又看看破旧的小屋,思考着未来要怎么赚钱养家。 她今年刚毕业,学的是农学,还考公上岸了。本应一生顺妥无忧,却一朝穿越到这种地方。 这是在考验我的专业知识吗?陶宁雨苦笑,看来真的要做一个种田人了。 [目标搜索成功……] [系统绑定中……]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这是什么? 第2章 [系统绑定成功!] [宿主信息扫描中……] [扫描完成!] [姓名:陶宁雨。 性别:女。 年龄:14。 幸运值:C。 抽卡机会:0。 已有成就:暂无。] [信息录入成功!] [抽卡种田系统13238为您服务!] 脑海中的声音响起时,一张透明面板就出现在陶宁雨面前。 前世陶宁雨也看过一些网文,系统之类的设定也算是有所了解。况且她都已经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了,再发生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也都可以接受。 “13238?”她在心里轻轻叫了一声。 “在的,宿主~”熟悉的女声响起,后面还附赠一个微笑表情。 “这是个什么系统?”抽卡她懂,种田她也懂,但是抽卡种田是个什么东西? “亲亲,我们抽卡种田系统是在传统种田系统的基础上进行优化的改良版,增加了系统和宿主之间的互动,也增强了系统的趣味性,大大提升了宿主的积极性。” “我们拥有好几个种田卡池,里面有许多珍稀工具、种子、特效肥料等种田人士喜闻乐见的物品。宿主需要通过金钱换取抽卡机会。新人免费赠送一次十连哦,一个月内还可获得幸运加成,提高出ssr的概率哦~” “另外,我们将会不定期推出限定卡池,出特定物品的几率将会大大提高哦~” 系统甜甜的女声很有鼓动性,内容听起来也相当有趣。陶宁雨的热情有点被激起来了。 “现在能抽吗?” “可以的亲亲。请选择卡池。” 陶宁雨选了一个混合卡池,种子工具什么的都有。 白光一闪,陶宁雨期待地睁大眼睛。 仔细一看,都是R。 陶宁雨:…… “说好的幸运加成呢?” “呃,是这样的亲亲,您的初始幸运值是C,幸运加成之后是C+,开出这样的卡也是正常的呢~” 陶宁雨返回去看了看自己的面板,心里有点不太好的预感:“幸运值最差是多少?” “我们将幸运值按照高低依次分为SSS、SS、S、A、B、C。幸运值最低是C哦,亲亲。” 陶宁雨沉默了一会儿:“所以我竟然是个非洲人?” “可以这么说呢亲亲。” 怪不得前世她在寝室帮室友抽了两次卡后,室友宁愿在抽卡前沐浴祈祷也不愿意再让她帮忙了。 原来这辈子她也逃脱不了“非”吗?! “你抽卡前怎么不提醒我啊?” “亲亲没有问哦。” 陶宁雨翻看着刚刚抽出的卡。六把种子,一个铁锨,一个镢头,一个耙子,还有一包氮肥。 倒也还行吧。 陶宁雨又看了看珍稀物品,打开面板她看到了可以让作物一夜成熟的特效肥料、可以以假乱真的种田傀儡人、变异种子等,甚至还有一千两黄金,某处店铺地契这种东西。 这样一比是有一些反差了哈。 陶宁雨默默关闭了卡池面板。 “那对于我这样的非洲人,有没有系统其实差不多。普通种子和工具我自己也能买。”陶宁雨沮丧了。老师说得对,做人还是得老老实实一步步走,人生没有捷径可走。 “我的幸运值到底为什么这么低?” “幸运值是我们系统总部根据个人过往经历、潜在发展和未来走向等多方面结合计算的,不具有永久性哈。” “不具有永久性的意思是?” “就是说幸运值也是可以提升的呢~” “还能提升啊?怎么提升?”陶宁雨眼睛又亮了。 “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运值,宿主只要多与幸运值高的人物多多接触,就能提升自己的幸运值,从而提升爆率哦~” “懂了。”陶宁雨点点头,“就是吸欧气!” “可以这么说呢亲亲。” 这么一想,这个系统也不是全然毫无用处。陶宁雨心想,自己幸运值已经最低了,再怎么样也不会再掉了,不管怎么样自己的手气都能提升的! “对了,这个接触是要什么程度的接触啊?” “接触所获得的幸运值按接触的亲密程度划分为,越亲近幸运值越高。最简单的接触便是同在一片区域,例如生活在同一个村庄便获得所有村民相应比例的分数,不过这种接触获得的分数相当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哦~” “稍后会给宿主发一张相关的表格哦。” “那我从他们那里获得分数会影响他们的幸运值吗?”陶宁雨问道,心想他们的欧气不会被自己吸光吧? “不用担心,不会的哦亲亲。人物幸运值只和个人命运有关哦~” 陶宁雨松了一口气,有点欣喜,这样她就可以疯狂薅羊毛了,这羊毛还薅不完! 陶宁雨打开系统刚刚发的表格查看,第一栏就打了马赛克,后面的比例写了100%。 陶宁雨:…… “这,这马赛克是什么?”她咽了咽口水,心里浮现了一个想法。 “我们是绿色健康系统,不允许出现有关脖子以下描写的词汇哦~” 陶宁雨于是又看了看下面几行,也是熟悉的马赛克,后面的比例同样高得吓人。 陶宁雨:…… 好不容易没有马赛克了,陶宁雨一看,接吻,比例是30%。 再往下就是牵手,送礼,独处,交谈等等的细分。 旁边还有标注:两人距离一米以内,2%幸运加成;两人距离0.5以内,4%幸运加成;两人距离0.1以内,8%幸运加成。 这些都是独处时的额外加成。而下方还有一些区域性的加成。 两人相距一百米以内,2%区域幸运加成。 两人相距五十米以内,3%区域幸运加成。 两人相距二十米以内,4%区域幸运加成。 两人相距十米以内,5%区域幸运加成。 两人相距五米以内,6%区域幸运加成。 陶宁雨看了看最底下那栏:同村,0.01%幸运加成(咸鱼可耻)。 陶宁雨莫名想起了一句话: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斗志起来了! “那我怎么知道每个人幸运值啊?” “亲亲可以选择打开实时数据提醒哦,打开之后每个人的幸运值都会出现在头上哦~” “开!现在就开!” “亲亲,已经开了哦~” 陶宁雨立马回头去看弟弟的头顶,一个蓝色的“B”。 不高,但对比自己的C,陶宁雨竟然觉得还不错。她摸了摸弟弟的脑袋,手上出现了一个类似于充电的标志,旁边闪着“+”。 陶宁雨突然想起来什么,在心里问道:“系统,接触算时间还是次数,我如果一直接触,分数会一直长吗?” “肢体上的接触算的是次数哦~长时间接触不会加分的哦~不过区域性的接触算的是时间~会随相处时间的增长而增长哦~” “哦,那这样呢?”陶宁雨把手放在床上,伸出手指摸了一下弟弟,收回,又摸了一下,又收回。她就这么在短短几秒内快速往复伸手了十来次。 “警告!警告!宿主涉嫌刷单!一次警告!友情提示,三次警告后将清除今日获取的幸运值!” 陶宁雨讪讪收回手,“我就试试嘛。” 她躺在床上,思考着后续的打算。 首先,绝对要避免被黑心婶婶卖给李家老爷做小妾,虽然原主之前已经拒绝了,但难保婶婶会先斩后奏。再者,被婶婶一家顺走的东西也要讨要回来。还有家里的地自从爹娘死后就差不多荒废了,现在也要重新过去收拾一下准备种地了。 爹娘死前,原主虽然偶尔也会跟着地里帮帮忙,但终归不是种田主力,身子又从小就弱,所以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家里帮着母亲做做衣裳、鞋子,缝补缝补衣物之类。 陶宁雨前世虽说也没怎么真正下过地,但是理论知识还是蛮丰富的,没吃过猪肉却经常见猪跑,她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 也不知道家里还有多少钱,厨房里的米还够不够。瞧陶安都瘦成这样了,得多吃点补补,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营养不良。 陶宁雨想着想着,疲倦又重新涌上来,她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身边早已没有陶安身影。厨房传来一阵阵声响,陶安许是又去做饭了。 睡了一觉,陶宁雨感觉身体舒服许多。她直起身子下床,眼前一阵发黑,过了一会儿恢复了。 陶宁雨猜测这具身体可能有点低血糖。 她走到小厨房,果然看见陶安一个人站在小凳子上做饭。 “阿安。”她轻轻叫了一声。 陶安回头,见她就笑,“阿姊你醒了?舒服点了吗?” 陶宁雨点点头,“辛苦阿安了。” “阿姊,我不辛苦的。只要阿姊能快点好起来就行!” 陶安从锅里盛出两碗粥,走下小凳子,端到桌子上,又拿了筷子和勺子。 “阿姊快吃吧!” “坐下,我们一起吃吧。” 粥是简简单单的白粥,配上一小碟咸菜。陶宁雨人舒服点了,食欲也有点上来了,吃了整整一碗粥。 “阿安,家里还有多少米啊?” “快见底了,阿姊。” “过阵子我们去街上买点米吧。”陶宁雨道,“也不知道家里还有多少钱。” 吃了饭又喝了药,陶宁雨在家中翻找起来。翻找许久才在家里找到不足十两银子。 翻找过程中,陶宁雨发现母亲的首饰盒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陶宁雨冷笑一声,也不知道陶陈氏是什么时候顺走的,她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真真是无耻。母亲的首饰盒里都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嫁妆,她自己平常都不舍得戴出去见人,只在家中藏着,偶尔拿出来看看。这陶陈氏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知的,又怎么知晓这首饰盒放在哪里的。 家后有一小片地,种了一些小葱。从前家中做菜时,母亲会走到这里割几根葱。 陶宁雨观察了附近的土地,土质偏硬,石子较多,不适合大片的种植。 她叹了口气,本来还想偷点懒,在家中多种点作物,也不用跑大老远去地里收割带回家了。 “亲亲,卡池里有可以改善土质的神奇药水哦~”系统突然出声。 “我知道,是不是又是SSR?”陶宁雨不抱希望。 “根据功效,有R,SR,SSR哦,SSR自然是功效最好见效最快的~” 听起来也不错。 “宿舍可以使用金钱换取抽卡机会哦~考虑到宿主囊中羞涩,如今一两银子就可以购买一次十连,相当物超所值哦~” 家中只剩不到十两银子的陶宁雨:…… 她勉强笑笑:“下次一定。” 第3章 在床上躺了两天,陶宁雨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收拾完自己,她带上种子、铁锹和化肥,准备去地里看看,顺便看看有没有幸运值特别高的村民可以让她薅一把羊毛。 她本想自己去就可以了,陶安硬是要跟上。 “我可以保护阿姊!”陶安握了握拳头。 陶宁雨失笑,小朋友估计是被上次她落水吓到了,所以现在巴不得寸步不离。陶宁雨想想把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也确实不太放心,就牵着弟弟的手关上门一起走了。 他们出门时正是清晨,路上陆陆续续的有男人出门准备种地,有的还跟着几个女人。 陶宁雨连忙四处张望着,怕错过任何一个人头顶的分数。 一眼望去,基本上全是“B”,偶尔夹杂着几个“A”。 陶宁雨连忙加快脚步,看那些“A”的都是谁。 一个是王家的长子,一个是陆家的男主人,还有几个走得太快了,陶宁雨没能认出来。 她在记忆里搜寻关于这两人的背景。 王家和陆家都是普普通通的家庭,比她原来的家境稍好一些。王家家里还有个在书院读书的弟弟,陆家家里生有一对姐弟。 书院读书啊……陶宁雨沉思着,她有理由怀疑弟弟书读得不错,说不定未来村里可以出个秀才。 至于陆家,她一时想不出什么原因。 正思考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这不是我那体弱多病的好妹妹么?怎么样,病总算是好些了吧?可让姐姐担心坏了。” 一副矫揉造作的语调。陶宁雨皱眉看去,正是害她落水的堂姐。 堂姐陶茹正微皱着眉,一副担心的样子挽住她的手。 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自己赶上来了?看了眼陶茹头顶的“B”,陶宁雨又有些生气,连她都有“B”,自己却只有个“C”! 陶安往她身前站了站,陶宁雨安抚地摸摸弟弟的头,柔柔一笑,微低着头,面上露出一丝胆怯来。 陶茹见她这模样,心下嗤笑,娘说陶宁雨这丫头尖牙利嘴了起来,让我不要去招她,如今看来她仍是从前那副懦弱的样子。 “怎么样,妹妹?身体可好些了?”陶茹继续假惺惺道。 “托姐姐的福,我身体已无大碍。”陶宁雨轻声道,低着头不看她。 “那就好。”陶茹道,心想这丫头还是和从前一样胆小如鼠,自己害她落水的事儿她肯定不敢说出去。 这么想着,陶茹面上又亲近了几分,拉着她道:“怎么样,我上次同你说的事儿你想得怎么样了?” 陶宁雨心里冷笑一声。陶茹说的事儿就是之前她看上了陶宁雨自幼带着的一个玉佩,于是便向陶宁雨讨要,陶宁雨不肯,一来二去就争抢起来,陶宁雨就不小心落水了。 陶宁雨落水后,陶茹慌张地跑路了,连呼救就不肯,还好陶宁雨运气好,被路过的村民救了起来。 这玉佩也是母亲的嫁妆,传了好几代了。虽说并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物件,但是架不住人家见陶宁雨一个孤女没有靠山,什么都想来抢夺一下。 “姐姐,这恐怕不行。”陶宁雨摇摇头道。 “哎呀,这怎么不行?”陶茹哄道,“你看你一个人带着多不安全,不如让姐姐给你保管,等你以后嫁人了,我再还给你。” “不要担心姐姐不还你,你要实在担心,姐姐也把身上的护身符交予你,一来可以保你平安,二来也足以说明姐姐并不是想诓骗你。” “真,真的吗?”陶宁雨露出犹豫的表情。 陶茹心道有戏,忙拿出一个香囊出来,塞在陶宁雨手里。陶宁雨伸手想打开,被陶茹拦住。 “妹妹,这可是我爹高价寻来的,拆了可就不灵了。” 晚了。陶宁雨手指早已在里面转了一圈,只摸到一把杂草,哪来的什么平安符? 再看这香囊,针脚杂乱,色泽暗淡,估摸着是陶茹幼时学制香囊时的练手罢了。 陶宁雨笑了笑,把香囊放回陶茹手里。陶茹正要说什么,却见陶宁雨突然双目含泪,推开她倒在地上,梨花带雨道:“姐姐你不要抢我的玉佩了,那是我母亲留与我的嫁妆!就算你再打我我也不会给你的!” 这一句她喊得大声,周围有村民驻足观看着。 陶安被她吓了一跳,忙扑到她身上喊了一句“阿姊”,又回头道:“阿姊她今日病才大好,你不要再打阿姊了!” 周围人群聚集得越来越多了,大家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着。 “哎,这太过分了,怎么连孤女的玉佩都要抢?” “是啊,陶家这姐弟刚没了爹妈,这小姑娘就做出这种事……” “听起来陶家丫头还被打了?都是一家人,怎么下得去手啊?” 陶茹有些慌了,她从没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陶宁雨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忙对着周围人解释道:“我才没打她!你们别听她乱说!这丫头就会搬弄是非!” 周围人怀疑地看着她。 陶宁雨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带着哭腔道:“是……姐姐只是不小心……都是宁雨的错……宁雨不该顶嘴的……” 眼看周围人看她的眼神更谴责了,陶茹一把抓住陶宁雨的肩膀,“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你给我说清楚!” “对不起……我知道姐姐不是故意的,姐姐不是故意想推我下水的,姐姐只是想要拿走我身上的玉佩替我保管罢了……是我误会姐姐了……” 陶安见她被抓住,伸出小拳头想要把阿姊救出来,道:“就是你害阿姊在床上躺了三天!你是坏人!” 人群中有之前那个好心的村民,他拍了拍脑袋道:“我就说那天怎么好像看到有个身影跑远了,今天一看,和陶大家的丫头很像啊!” 陶宁雨的父亲是第二个儿子,陶大说的是婶婶家。 “你这事做得可太不地道了啊!把人推下水就跑了!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就是啊,陶大家怎么回事,弟弟家出事,不但不帮,还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姑娘好狠的心肠!我回去就和我家大柱说,不能要这样的媳妇!” 周围人也都指责起来。 陶茹害怕起来,她的名声,她的名声,不能有这样的污点!她口不择言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害怕了!谁让她不给我她的玉佩!我不是故意的!” 陶茹提起裙子,慌慌张张地转头跑了。 陶宁雨心里还有点遗憾,她还有一场戏没演呢。但是既然现在人都跑了,她一个人也演不下去了。 她对着大家道谢,谢他们为自己主持公道,顺便看了看头顶,清一色的“B”。 有几个好心的村民看她一个未及笄的姑娘,还带着铁锹,看起来要去种田,便道以后要是地里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他们。 陶宁雨一一道谢。 人群很快就散了,陶宁雨抹掉眼泪,拉着弟弟去往自家的地。 陶安拉他的手拉得很紧,好像刚刚被吓到了。 陶宁雨蹲下身子,摸摸他的脸问道:“阿安是不是被阿姊吓到了?别怕,阿姊刚刚是装的。” “阿姊不痛吗?也不难过吗?”陶安有些迷茫。 “不痛也不难过。” “阿姊为什么要假装呀?” 陶宁雨站起来,继续往前走,“为了让大家看清陶茹的真面目呀。你看现在大家都知道她是个坏人了,大家都知道她欺负我们,他们下次就会帮我们了。” “原来是这样啊!阿姊你真厉害!” 陶宁雨摸摸他的头,笑笑。 走到他们的地里,陶宁雨惊讶地发现并没有完全荒废,一些地里有些作物长得还可以。陶宁雨挽起裤脚,拿起工具准备除草。陶安也有样学样。 除草也不累,陶宁雨也就由他去了。 晌午的时候他们也只除了一部分的草。陶宁雨和陶安坐下,吃了午饭,休息了一会儿又起来干活 陶宁雨找了一块除完草的地,准备开始播种。 播种前要先翻耕土地。这可累坏了陶宁雨。她大病初愈,又自幼身子弱,翻一会儿就得休息一会儿。陶安就更不用说了,才七岁大的孩子,除草还行,耕地是不可能的了。 陶宁雨边休息边和系统聊天,“系统,有没有针对这种情况的办法?” “有的哦亲亲,我们卡池有种田傀儡人、完美土地符、力大无穷丸等等,都是可以解决这种情况的哦~” 陶宁雨看了眼,SSR或者是SR。 打扰了。 “我看了下,身边的村民幸运值都不太高啊,这样我就算拼死拼活薅羊毛,也涨不了多少分数。” “亲亲见过的人还不完全哦,友情提示,本村有一处地方平均幸运值在S以上哦~” “真的?”陶宁雨激动起来,“在哪儿?” “这个需要亲亲自己去寻找哦~” “……” 好歹是有了点盼头。 四月,正是播种稷的好时节,也就是现代所说的小米。陶宁雨累死累活终于翻完了一块地,又施了一点肥料。她掏出种子。一部分是家里留下的,一部分是上次抽卡抽到的。她把种子分开种植,想看看哪种种子比较好。 “亲亲,当然是系统的种子呀~系统出品,必属精品~就算它是R品质,也比传统种子好呢~” 陶宁雨犹豫了一下,把家里的种子又倒了一大半回去,留了一小部分种下。 前几日刚下过雨,土里湿度够了。 忙完这些,陶宁雨累得够呛,草草摘了一些芹菜和莴苣准备回家。 已经是黄昏时分。有些人家已经开始准备晚饭,炊烟袅袅,好不热闹。 “好香啊!”陶安拉拉陶宁雨的手。 陶宁雨也嗅了一口,低头道:“明天阿姊就去买点肉,我们也吃肉!” “那阿姊买一点点就够了哦,家里要没有钱了。”陶安有些欣喜,又故作老沉地嘱咐道。 陶宁雨笑起来,晃晃拉着弟弟的那只手,“好啊,听你的!” 回家时他们走的是另一条路,这条路路过村里的书院。书院学子早已走得差不多了,陶宁雨本想看看书院等人的幸运值,如今也只好作罢。 正这么想着,书院走出几个人,为首的男子一袭白衣,面色白净,唇色浅淡,眉间似有忧愁,后面几人像是他的仆从。 陶宁雨一见此人便停下脚步,移不开眼了,并非因为该男子生得面如冠玉气度不凡,而是因为他头顶顶着的硕大的幸运值。 一个闪着金光的SSS� 第4章 陶宁雨睁大眼睛紧紧盯着他,男子似有所觉,回过头来刚好撞上她热情如火的眼神。 男子似乎停顿了一下,朝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 陶宁雨整个人恍恍惚惚。 陶安晃晃她的手,问道:“阿姊,阿姊,怎么了?你也看上那位俊秀夫子了吗?” 陶宁雨回过神来,闻言低头道:“说什么呢,小小年纪,什么看上不看上的?” 陶宁撇撇嘴道:“那阿姊怎么看见他就走不动道了呢?” “阿姊不过是看他有些特别罢了。”特别就特别在,他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欧皇啊!SSS诶!闪闪发光的“SSS”诶!它耀眼得就像七八月的太阳!没法让人忽视!太有存在感了! 陶宁雨从记忆中搜寻关于这位夫子的记忆,却几乎找不到任何信息。想来或许他是在近两年才来这村子的,而原主恰好在守孝期,常年闭门不出,故而对村里出现的新面孔认知甚少。 看那夫子,一袭白衣清绝出尘,端的是清俊矜贵,儒雅端庄,一看便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也不知哪位大户人家的小少爷。陶宁雨也想不通这样姿态的人为什么会到这么一个穷困的小山村来做这没什么劳什子用的夫子。 “我之前可听隔壁小花说了,咱们村有好些人都对那夫子芳心暗许了。” 那想必注定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陶宁雨心道,那夫子那般的人想必眼光极高,是不太可能看得上这些平凡的农女的。 “你这小家伙,还知道芳心暗许呢。”陶宁雨笑道。 “我当然知道了!我懂的可多了!”陶安“哼”了一声,鼓起了腮帮子。 “好好好,我们阿安最聪明了。”陶宁雨抬起他们相握的手,戳了戳陶安的脸颊。 他们说说笑笑着回了家。 回到家里,陶宁雨放下工具,洗了洗手,然后拿出带回来的莴苣和芹菜,放在水里简单洗了洗,又从米缸里舀出一些米来,倒水淘米。 她先是做了一道简单的凉拌莴苣。先把莴苣洗净,茎叶分离,将茎削皮切成丝,加入少许盐拌匀腌一会儿。再把腌好的莴苣丝沥干水分放到碗里,接着倒入烧热的油拌一拌,一道简单的凉拌菜就做好了。 色泽鲜嫩的青色淋着油,一看就相当可口。 不想浪费锅中的油,陶宁雨索性把剩下的莴苣叶子和芹菜一同炒了。 最后她拿起淘好的米煮了一锅粥,晚饭就简单完成了。 陶安看着桌子上的菜咽了咽口水,不知为何觉得今天的菜闻起来格外的香。他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莴苣放进嘴里,清香爽脆,相当下饭,他又喝了好几口粥。 “好吃!”陶安含糊道,又夹了一块芹菜。芹菜很嫩,咀嚼起来嘎吱作响,咸淡来的恰到好处。 “好吃就多吃点。”陶宁雨笑道。 陶宁雨从记忆中得知,原先家里常做的多为蒸、煮、焖等,不常做炒菜。不单是原主一家如此,她得知整个村庄都是如此,估计这个朝代大部分家庭都是这样。 饭菜是相当简单,陶宁雨的厨艺却比原主好上不少。 陶宁雨上辈子过了许多年的独处生活,又不喜麻烦,也没功夫和精力去做些精致的饭菜,对于一些简单的家常菜倒是蛮得心应手的。 这个时候要是有本菜谱就好了。陶宁雨想道。她来来回回也就会做那么几道菜,材料已经很少了,菜式不能总那么几道啊。 “亲亲,不要担心~系统卡池是有菜谱的哦~八大菜系川鲁粤苏浙闽湘徽应有尽有哦~” 系统忽然出声。 陶宁雨轻轻挑了挑眉毛,“虽然我很感兴趣,但是我知道这不是现在的我可以抽到的。” “那也不一定的呢,亲亲,菜谱抽到概率还蛮大的哦~基础菜谱只是R级别的呢~欢迎宿主下单抽卡哦~只要一两银子就可收获十连~” “可以,但没必要。”陶宁雨十分心动,然后冷酷地拒绝了系统。 家里就剩这么点钱了,明天还得去集市买米买肉吃呢,哪来的钱来打水漂换几把铲子几袋种子啊? 吃完晚饭,陶宁雨准备烧点水给自己和陶安洗个澡。不得不说,古代洗澡实在有些麻烦,可是她前阵子又发烧又落水的,已经好几天没洗过澡了。陶宁雨虽然没有洁癖,但也有些受不了。 正好也给弟弟洗个澡了。 陶安年纪小,今天又和陶宁雨一起去了田里帮忙,洗澡的时候就已经昏昏欲睡了。洗完澡刚沾上床,他就眼睛闭上睡着了。 陶宁雨笑了一下,轻轻摸了摸陶安的小脸,也躺下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 不知为什么,她今天明明很累了,闭上眼睛却好一会儿都没睡着,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穿越后一连串的事情接踵而来,她没时间去想这想那,如今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积压的情绪好像在这一瞬间突然席卷而来。 她在黑夜中睁开眼睛看向天花板,正如她第一次睁眼时看到的一样,陈旧又灰暗。 陶宁雨又闭上眼睛。 穿越来得毫无征兆,她前一天还在出租房里,准备几天后的入职,一睁眼就来到了这个从未听说过的时代。 不过也无妨,陶宁雨心想,反正她在现代社会也没有眷恋了,没有亲人朋友,也没有恋人孩子。人要是没有牵挂,活在哪里不一样呢? 虽说现在确实有了牵挂了,她有弟弟了。陶安还那么小,她既然得了原主的身体就有义务帮她把弟弟平安带大。 想着明天去集市上买的东西,陶宁雨终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前夜早早就睡了,第二天陶宁雨醒来的时候天才刚亮,隐隐听到几声鸡鸣声。她也摸不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起身穿好衣服开门看周围的时候,听到了邻居做饭的声音。 哦,该做早饭吃了。 从记忆中得知,这个时代的人们是有吃早餐的习惯的,甚至在镇上或是一些较为繁华的地方人们还有吃夜宵的习惯。 早上的空气很新鲜,鸡鸣混杂着虫鸣鸟叫,一派生机。陶宁雨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呼吸了一会儿新鲜空气,心情舒畅了不少。 她转身回房,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去厨房做早饭了。 家里食材实在匮乏,陶宁雨只得拿出昨天剩下的食材煮了一锅的莴苣叶粥。 陶安还在睡,陶宁雨便拿了昨天换下的旧衣物去了附近的小河旁洗衣服。 不得不说,在古代洗衣服可真是累。陶宁雨拿着捣衣杵捣鼓了许久才终于感觉洗得差不多了,起身时手都酸了。 回去的路上陶宁雨大老远就听见陶安的呼喊声,“阿姊!阿姊!” 她以为陶安出什么事了,连忙边小跑着边回道:“我在这儿!阿安!怎么了?!” 陶宁雨还没跑到门口就看见陶安衣冠不整地站在门口,眼泪汪汪的。见她过来,陶安嘴巴一撇,走过来就抱住陶宁雨的大腿,道:“我还以为我又把阿姊弄丢了……” 陶宁雨双手捧着木桶,实在腾不出手去安抚陶安,只得暂时放下衣服,蹲下身子抱住陶安道:“阿姊只是去洗衣服,别担心。阿姊才不会被弄丢呢。瞧瞧我们小阿安,怎么衣服都不穿好就跑出来了?” 陶安吸了吸鼻子,不说话了。 陶宁雨摸摸他的头,道:“好了,进屋去吧。” 进屋后陶宁雨帮陶安整理好衣服,又帮他擦了擦脸。锅里的粥温度刚好,陶宁雨盛了两碗放到桌上,姐弟俩开始吃起早饭。 陶宁雨吃完的时候陶安还在吃,她就先去晾了衣服,回来的时候陶安正在洗碗洗锅。陶宁雨走到他身边帮着一起洗。 洗完碗,陶宁雨和陶安拿了一点银子,就关门准备出发去镇上购买食材了。 路上陶安显而易见地有些兴奋,脚步轻快得很,都快蹦起来了。陶宁雨失笑,陶安再成熟也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平常一副小大人模样,还是会因为去镇上采集东西而开心。 “阿姊我们要买些什么呀?”陶安晃着她的手,期待地问道,漆黑的大眼睛闪闪的。 “阿安想买什么呢?”陶宁雨反问道。 陶安皱起小眉头,思索了一会儿道:“要买米。” “除了米呢?” “除了米……”陶安眨巴眨巴眼睛,摇摇头,“不知道了,还有什么呀?” “我们还要去买油盐酱醋,再买点肉,或者还有其他的东西。阿安想要吃糖吗?” 陶安眼里有些欣喜,眉头却仍是皱着,“不用了我不想吃……阿姊,家里好像没什么钱了……” “钱的事就不需要阿安担心啦,阿姊会想办法的。”陶宁雨晃了晃手。 正是早晨,有人陆陆续续地出门干活或是跟他们一样去镇上。陶宁雨放眼望去,看到的几乎都是清一色的“B”,夹杂着一两个“C”。 不知道镇上的人会是怎么样的幸运值呢?陶宁雨心想着,也跟着期待起来。 第5章 陶宁雨打算和弟弟一起走到镇上,村口虽然有牛车,但是路途本就不是十分遥远,能省则省吧。 还没走到村口,陶宁雨就听见有人在门口叫她:“这不是陶二家的丫头么?” 陶宁雨抬头看去,是陆王氏,昨天发现的头顶带“C”的陆家男主人的母亲,陆王氏本人是“B”。 “阿婆!”陶安高高兴兴地叫了一声,挥舞着小手臂。 陶宁雨也跟着叫了一声,想起来陶安的好友小花就是陆家的小姑娘。 “诶!是小安啊!最近怎么没来找我们小花玩呀?小花可想你了,该不会是吵架了吧?” “没有吵架。前几天我太忙啦。” “没吵架就好,没吵架就好。”陆王氏笑了一声,“姐俩出门啊?这是去哪儿啊?” “阿婆,我们打算去镇上买点食材,家里快没米了。”陶宁雨回道。 “那可赶巧了!”陆王氏朝他们挥了挥手,“快来,阿婆也要去镇上,刚好可以载你们一程。” 陶安抬头看向陶宁雨,陶宁雨笑道:“那就麻烦阿婆了。阿安,快谢谢阿婆!” 陶安于是拽着陶宁雨的手往前跑,甜甜道:“谢谢阿婆!” 坐上牛车,他们缓缓启程了。 陶宁雨这辈子还没坐过牛车,这可是一次相当新奇的体验。牛车虽然走得慢,但胜在安稳舒适,陶宁雨觉得跟坐观光浏览车似的,惬意得很。 陶安已经两年没出过村子了,现在也新奇得很,左顾右盼的同时还不忘拽着她的手。 一路上陶宁雨耳边都是“阿姊你看这里”“阿姊你看那边”,热闹得很。 牛车走到镇上后,他们就分道扬镳了。陶安开开心心地和陆王氏说了再见。 陶宁雨拉着弟弟走到街上,顿时眼前一亮,镇上人的平均幸运值可比村里高多了,最低都是“B”,“A”是大部分,时不时还夹杂着几个“S”。 陶宁雨:嘿嘿,开心!今天在镇上逛一会儿估计能涨不少分! 记忆终究是模糊的,亲眼见到古代的街道,陶宁雨才发现这个朝代的发展程度比她想象中的繁荣不少。 以她浅薄的历史知识,她揣测这个朝代的城市是坊市结合的。街边都是琳琅满目的商铺小贩,一眼望去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再看街边,小贩叫卖着各色小吃,基本上都是陶宁雨从未见过吃过的东西,有肉脯、辣脚子、旋煎羊白肠、熬肉等等。香味飘进俩姐弟的鼻子,他们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咽了一口口水。 陶宁雨摸摸口袋里的钱,内心艰难抉择了一会儿,还是忍住了没拿出来。她对陶安道:“这样吧,等我们买完米什么的,再来看看吧。” 走过金银铺、彩帛铺、漆器铺,又走过珠子铺、香药铺、酒楼、茶楼,陶宁雨全程尽力控制自己的表情,让自己不要看起来很没见过世面。 虽然她确实没见过这场景。 陶宁雨先是买了点油盐酱醋,又买了一点糖。这个时代的糖有点贵。买完这些,陶宁雨带着陶安去买了点肉。他们已经有两年没吃肉了,陶安来时说不买肉也行,现在看屠夫宰肉看得眼都不眨。 忽然周围传来一阵阵大声吵闹,陶宁雨转头看去,原来是旁边小铺上有个公子哥拿了东西没给钱,那小贩正跟他争执。 “爷都说了,爷钱袋出门还在的,准是刚刚被偷了,你就不能给爷赊个账么?”公子哥拿着个折扇摇了摇,又猛地合上,皱着眉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我也相信公子是有钱的,只是我这小本生意,不兴赊账这出啊……”小贩为难地道。 他也不是看不出来这公子哥不是个差钱的主,可他手上拿的玩意加起来也有小一两银子了,谁知道这公子哥会不会贵人多忘事,明个儿就给忘了呢?他也没处找去啊。 “公子要不留个贵府的地址呗?” “爷不方便。”公子哥愈发不耐烦了,“不就这么点钱么?爷还会贪你不成?” “这……” 场面继续僵持着。 有路人看了一会儿又走了。陶宁雨看得津津有味,只因那公子哥头顶的“SS”长得实在好看,她心潮澎湃,想着自己可太幸运了,双S离自己那么近,能蹭到好多分数了! 那公子哥见和小贩谈不下去,皱着眉左顾右看,瞧身边没什么人,只有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小丫头片子一直盯着自己,就随手一指,忽然指着陶宁雨道:“你,帮爷付一下钱!爷改天还你!” 陶宁雨:哈? 陶宁雨摸了摸口袋,道:“我没钱。” 公子哥上上下下地瞧了她一眼,道:“怎么连一两钱都没有。” 刚刚没注意到,见了正脸陶宁雨才发现,这公子哥还是个孩子,面庞稚嫩得很,估摸着才十四五。 陶宁雨笑了笑,道:“你不也没有吗?” “那我这不是特殊情况么!”那公子哥显然是有些恼了,连自称“爷”都忘了。估计是自己都觉得有些丢脸,耳根都红了,还梗着脖子争辩,配着那娃娃脸,倒是有点可爱。 “诶,你真的没有钱么?借我点呗。”公子哥过了会儿又道。 “真没钱。你再想想其他办法吧。”陶宁雨遗憾拒绝。我要是有家里有一百两、一千两,我就借你了,可是我只有十两。陶宁雨遗憾地想,我的每一点钱都很珍贵。 公子哥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陶宁雨接过肉,也拉着陶安离开这里了。 已经到饭点了,陶宁雨拉着陶安走进了街边的一家饭店,随便点了几个菜。 菜上来之后,陶宁雨有些沉默。 吃了几口,陶宁雨依旧沉默。 “阿姊……”陶安凑近她的耳朵,悄悄道:“我觉得这里的菜没你做的好吃。” 陶宁雨也小声道:“阿姊也这么觉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点的菜都比较便宜或者点的菜都恰好口味都比较素淡,她只觉得看起来和吃起来都相当寡淡。 “阿安晚上想吃什么?阿姊回去给你做。” 陶安想了想,又想不出什么来,只得道:“阿姊做的都好吃!” 吃完饭,陶宁雨又去买了面粉黄酒面条蔬菜什么的,最后才买了一袋米。 姐弟俩两手满满地走到街口。东西实在太多,他们只得租了一辆牛车。 回去的路上陶安有些累了,也不活泼地左顾右盼了,只恹恹地靠在陶宁雨身上休息。 陶宁雨也有些累了,两姐弟就互相倚靠着。 回到家里,正是午后,还未黄昏。陶宁雨把买来的东西拿到厨房放好,一下子累得摊在椅子上。 她拿出钱袋里的钱,边数边算。 今天去镇上买了东西一共花了差不多一两零点银子,还可以。 陶宁雨打开了系统面板,问道:“系统,我还有多久能升级到B啊?” “恭喜亲亲,亲亲‘C’到‘B’的进度已经有百分之九十五了呢,升级近在咫尺,请再接再厉呢!” 陶宁雨眼睛一亮,顿时精神了不少,“胜利来得这么快吗?比我想象中的容易呢。”照这个趋势下去,欧气爆棚不是分分钟? “是的呢亲亲。不过有个温馨提示需要告知你,升级所需分数会随着级别的上升而增加哦~也就是说升级到‘A’会比升级到‘B’困难哦~” 陶宁雨: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 “行吧。”陶宁雨打开了卡池,目前开放的有四个卡池,混合卡池、种子卡池、工具卡池和金钱卡池。 “诶?这金钱卡池是刚出的吗?”她记得之前只有三个卡池啊。 “是的呢亲亲。未来我们还会推出其他的卡池哦~” 该死。盯着金钱卡池,陶宁雨狠狠地心动了。她看了看手里的钱,又实在下不去手抽卡。 她关掉了面板,靠在椅子上身体后仰,想了想,道:“天凉了,该去陶陈氏家要债了。”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快速做了决定,“行吧,明天就去。” 又快到饭点了。陶宁雨起身洗了洗手,走到厨房准备做晚饭。 陶安刚刚跑出去了,好像说去找隔壁小花了。 陶宁雨先是切了一点猪肉下来,洗净切成小块,放入碗中,加入酱油和黄酒搅拌均匀,再放置腌一会儿。 她去厨房后面地里拔了几颗小葱,洗净之后切段,在锅中放油,油热时放入小葱煸出香味后盛出。再用锅中剩下的油煎一下猪肉再取出,再在碗里放些许酱油与盐。 在锅中放水,用沸水过一会儿莴苣菜叶取出,再加入面条,煮熟后取出放至碗中,再在顶上加上几颗葱花即可。 陶宁雨把面端上桌子还不见陶安回家,于是走出门喊了他几声,很快就收到了遥遥的回复,没一会儿就看见陶安迈着两条小短腿吭哧吭哧地朝她跑来。 “阿姊……我回来了……”陶安气喘吁吁道。 “下次不用这么着急,慢慢来,昂。”陶宁雨摸了摸他的头,却见陶安从衣服里掏出一块东西来,两手托着递给了她,眼睛亮晶晶的。 “阿姊,给你!” “这是什么呀?”陶宁雨边打开边问道。 是一块制作精致的糖果,一看就不便宜,原主家里从没买过这样的。 “这是小花给我的糖!我刚刚去找小花,给她吃我们今天刚买的糖,然后她说他们家今天也刚买了糖,就给了我一颗。阿姊,给你吃!” 陶宁雨在现代生活那么久,什么糖没见过,如今看着这一小块糖,眼睛却有些湿润了。她许久没感受到这种纯粹的感情了。 她把糖重新包好,放回陶安手里,摸了摸他的头道:“阿姊不吃,阿姊不喜欢吃糖,阿安吃就好了。” 类似的话原主过去也常说,陶安也不知怎的,或许是不相信有人不喜欢吃糖,几乎每次都要问一问他的阿姊,每次都被糊弄过去。这次也如同之前,陶安又很容易地相信了,开心地放回衣服里藏好。 第6章 “进去吃饭吧。”陶宁雨看着他藏好,摸摸他的头。 陶安点点头,哒哒哒冲进屋里,“哇,好香啊!”他跑到桌边坐下,转头乖巧地看陶宁雨,“阿姊快来啊!” 陶宁雨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道:“好了,吃吧。” 只见面碗最上面铺着绿葱葱的菜叶,边上堆着猪肉,几颗葱花点缀。拨开菜叶,雪白的面条浮出水面,一股热气铺面而来。 陶安先夹了一块猪肉。许久没吃猪肉,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咀嚼着。入口舌尖就接触到一阵鲜香,腌得很入味,口感香弹,肉质滑嫩。莴苣叶并没有煮得很烂,而是有一点点脆脆的爽口感。汤也是相当鲜香,陶安连喝了好几口,最后把面吃得干干净净,一点汤都没留。 “阿姊你做的饭好好吃!”陶安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笑嘻嘻道。 陶宁雨只笑了笑,拿了碗准备去洗碗。陶安凑过来帮着她一起洗碗。 古代农村的晚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大家都劳累了一天了,天色变暗时便早早上床睡觉了。陶宁雨也带着陶安早早地躺在了床上睡觉了。 第二天,陶宁雨早上做的是蔬菜猪肉粥。姐弟俩刚吃完早餐准备刷碗,就听见他们家门被狠狠推开发出的吱呀声。 陶宁雨转身一看,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陶陈氏。她心里冷哼一声,自己还没出门找她算账,人家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哟,刚吃完饭呢,婶婶来得是不是不巧了?”陶陈氏进门后便大咧咧找了个位子坐下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婶婶今天是怎么了,怕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们姐弟吧?” “瞧你说的,没事就不能来瞧瞧我的好侄女侄儿了么?”陶陈氏也是脸厚,明明前几天都撕破脸皮了,这样的话也能面色不动地说出口。 陶宁雨笑笑不语。 “天下长辈的心都是一样的,都是想为小辈好,想为小辈们指点指点的。”陶陈氏继续道,“宁雨啊,不是婶婶说你,咱们本都是一家人,你又何必对你堂姐这般赶尽杀绝呢?” “婶婶这话说得可就严重了。”陶宁雨拢着眉,故作不解道:“我做什么了就赶尽杀绝了?” “你那日当着大伙儿的面说小茹害人,不就是在坏我们小茹的名声么?” “宁雨也没乱说呀,堂姐不就是在害人么?” “姐妹嬉戏玩闹一场,哪有这么严重?”陶陈氏笑了笑,“小茹还是个孩子,也是一时不小心罢了,再说婶婶不也给过你医药费了么?你怎的还到处乱说呢?” 陶宁雨在心里冷笑,这陶陈氏怕是把那医药费当成封口费了吧?想得倒是美。 “婶婶怕是搞错了什么吧?”陶宁雨不在意地摸了摸小木桌,“医药费本就是我应得的,堂姐本就咎由自取罢了。” “还有啊,不止是医药费,我应得的还有许多呢,需不需要宁雨好好提醒婶婶一下呢?” 陶宁雨抬头看了看陶陈氏,陶陈氏脸都快绿了,仍固执道:“你这丫头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呢?” “这样啊。”陶宁雨故作苦恼地歪了歪头,突然站起身道:“那我还是去村口宣扬宣扬吧,说不定大伙儿能帮你答疑解惑呢。” 陶陈氏猛地站起身,黑着脸拉住陶宁雨道:“你这是做什么?一家人的事儿何必闹得人尽皆知呢?” “婶婶说得也是。”陶宁雨乖巧地笑笑,“那婶婶还是尽快将我们家的东西还我吧。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来,阿安,我们现在就去婶婶家,对了,拿几个袋子出来,要大的。” 去陶陈氏家里的路上,有村民瞧见了过来打招呼。面对外人,陶陈氏的黑脸勉强收敛了一些。那村民许是也听说了他们家的事情,多看了他们好几眼,瞧见陶宁雨姐弟表情还可以才离开了。 走到陶陈氏家里,刚开门,就见陶茹突然奔出来,道:“娘,你教训她没有?”一抬眼瞧见陶宁雨姐弟,脸上顿时又惊又喜,“娘,你都把他们绑过来让我教训啦?” 陶宁雨只笑了笑。 陶陈氏脸上挂不住,道:“胡说什么呢?你妹妹他们来是来拿走我们借用的东西的。” 借用这个词用得妙啊。陶宁雨心道,我怎么不知顺手牵羊就是借了呢? 陶茹脸都气红了,刚想说点什么,就被陶陈氏拉进屋里了。 陶宁雨跟着陶陈氏走进家门,看着陶陈氏一点点把属于他们家的东西拿过来,还时不时指点一下:“诶,那个陶罐好像也是我们家的。” 最后收拾完的时候,小推车已经满了,对了,小推车也是陶陈氏从陶宁雨家里顺走的。 “婶婶怕是还忘了点什么吧?”陶宁雨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我娘的首饰盒呢?” 陶陈氏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去房里拿了个盒子出来,正是那首饰盒。陶宁雨打开来仔细检查了一番,一个不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道还好他们没有变卖。 陶宁雨仔细收好东西,对陶陈氏道:“那宁雨就先回去了,婶婶就不必相送了。” 看着陶陈氏的黑脸,陶宁雨心情相当愉悦,和陶安一起拉着小推车就走了。 陶宁雨走后,陶茹狠狠跺了跺脚,气道:“娘!您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陶陈氏呼出一口气,道:“别担心,娘总会教训这个小丫头片子的!这口气咱们必须得出!” 陶宁雨特意在回去的时候选了经过书院的那条路,走到书院的时候她鬼鬼祟祟地在墙角坐下了。 “阿姊你在干什么?”陶安不解道。 “我在干大事。”陶宁雨打开系统面板,眼看着自己的升级进度条一点点上涨到百分之百,由“C”变成了“B”。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陶宁雨点开了卡池,选择了金钱卡池,花了一两来了个十连。 白光一闪,陶宁雨激动地睁大眼睛。 十个R。 陶宁雨:…… “B就这?”她边查看自己抽到的卡边道,“这和我‘C’的时候也没多大区……我靠!” 她看着手上写着“十两”的R卡惊叫出声。 “发了!”她兴奋地继续查看后续的卡,可惜后面的卡加起来也才一两。 可能是她太穷了,尽管才十几两她也激动得不行,毕竟她在这之前的全部家当也才十两。 陶宁雨于是激动地又在金钱卡池来了一次十连,这次加起来才一两,和十连的钱刚好抵消。 陶宁雨又在混合卡池来了一次十连,又是十个R,但是她开出了一本菜谱、一只母鸡、一瓶包装简陋的药,其他都是普通的种子和工具。 菜谱是本最基础的家常菜。药瓶上写着“抗疲劳”三个字,卡面上写着具体功效是一定程度上缓解种田造成的疲劳。 好东西! “姑娘,你在这里干什么?”陶宁雨正沉浸在欣喜中,忽然听见有人在自己跟前说话,抬起头发现是一名书院学子,头顶顶着“B”。 抬头看看太阳,应该已经到饭点了,有些学子要准备回家吃饭了。 “没事,有些劳累罢了。”陶宁雨尴尬道。她的记忆里没有这名学子的脸,可能是不太熟悉的村民。 陶宁雨忙站起身,拉着陶安匆匆走了。 回到家里,陶宁雨又打开系统面板,发现就那么一点时间,她到“A”的进度条已经有了百分之二了。 这就是“SSS”吗? 她沉思,该怎么混分呢?难道要每天蹲在书院边吗?她白天得种田,可是晚上人家也要回家休息啊。 说起来那夫子的家在何处?是不是应该打听一下?万一人家有事情不回家呢?那我怎么能知道他的行踪呢? 难道我要时刻关注他的走向吗? 想到这儿,陶宁雨猛然惊觉,这不就是跟踪狂吗?! 好猥琐啊。她狠狠唾弃了自己一下,这也太变态了,坚决不能干,这会被抓起来的吧。 陶宁雨想不出来,只得暂时放弃思考。看着背包里的鸡,想着得找个把它放出来,还得找个借口把陶安糊弄过去,可是陶安每天和自己寸步不离,这件事也是有点难度。 陶宁雨起身整理东西,把从陶陈氏那里的东西拿回来整理好之后,屋子里显而可见地充实了不少,贫穷气息少了许多。 她把母亲的首饰盒藏好,和家里的银子放在一起。 收拾完东西,陶宁雨走进厨房,准备做今天的晚饭。 今天她打算做饺子。 陶宁雨先洗了洗手,找出一个大碗,拿出面粉放进去,又倒入适量的水,开始不断的搅和。陶安想要帮忙,陶宁雨哄道:“这个阿姊来就好了,等会儿再让阿安帮忙好不好?” 陶安于是洗了手乖乖在桌边坐着看着她。 把面粉搅和成团后,放置板上,板上撒些面粉。将面团搓成长条,再选择小段截断。然后就是搓圆擀平擀薄。 陶安这个时候来帮忙搓圆,陶宁雨就负责用擀面杖擀平擀薄。两两配合,好不默契。 第7章 饺子皮做好之后就是做饺子馅了。陶宁雨先是取出一部分猪肉,在砧板上剁碎,再取出菜叶切碎,与猪肉一同加入碗中,再加入酱油、盐之类的调料搅拌均匀。 接下来就是包饺子了。姐弟俩一起包。陶安手笨,好不容易包好一个的时候陶宁雨已经包好三个了。 陶安看着陶宁雨的动作,开始手忙脚乱,着急地道:“阿姊你等等我嘛!” 陶宁雨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急什么呀?慢慢来别着急嘛。看看我们阿安包的饺子,多可爱啊。” “真的吗?”陶安将信将疑。 “是的呀。”陶宁雨哄他道。 陶安于是开心起来,手上动作虽然慢,倒是不再慌慌张张了。 包好之后,姐弟俩的饺子并排放在一起,形象迥然不同。陶安的饺子都是圆滚滚胖乎乎的,包子似的,捏和的地方也歪歪扭扭。 陶安看了看对比,有些沮丧地道:“阿姊我的饺子真的好看吗?” “好看着呢。一个个都白白胖胖的。好啦,洗洗手,我们去下饺子了。” 陶宁雨先在锅中把水煮开,然后放入饺子。饺子熟得很快,没过几分钟就好了。陶宁雨把饺子捞出来放在碗里摆到桌上,再去拿了一些醋。 刚煮好的饺子热气腾腾,陶安夹了一只刚往嘴里送,就烫得又拿出来了。 “慢点吃。别急。”陶宁雨劝他道。 陶安点点头,这回夹起来吹了好一会儿才又放进嘴里。饺子馅调料很入味,鲜嫩带汁。一咬,汤汁溢满口腔。 这一顿饭又是吃得干干净净。 洗完碗,姐弟俩又早早地上床了。陶安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陶宁雨打开了系统面板,悄悄起身,把鸡从背包放到了后院里。原主家从前也养过鸡,一些相关的东西也都在,这也为陶宁雨省了一份力。 夜色中,陶宁雨摸黑对母鸡道:“加油,靠你多下点蛋了!” 第二天的早饭依旧是面。 吃完早饭姐弟俩就拿上工具准备去种地了,上次去地里才干了很小一部分,现在正是种植的好时节,得快点整地播种了。 地里长了一些杂草,陶宁雨只得先除草。 半天过去了,还剩下一部分土地没有除草。姐弟俩先吃了午饭,休息了一会儿继续干活。 除完草陶宁雨和陶安都累得不行。接下来的耕地陶安是帮不上忙了,陶宁雨只能自己上了。 她忽然想到昨天开出来的药,连忙问系统道:“这药有没有什么副作用?是不是我现在吃了等会儿干活就不会累了?” “亲亲,系统出品不会有副作用的呢。这种药是类似于保健品之类,可以缓解疲劳、提升精神气和增强体力呢~见效很快的哦~” “哦我懂了,”陶宁雨恍然大悟,“类似红牛?” “差不多的意思呢,亲亲,不过我们是加强版的红牛呢,效果超群哦~” “懂了。”陶宁雨从背包里拿出药瓶,从里面拿了一颗出来嚼碎咽了下去。 五分钟之后她就感觉身体好像又充满力量了。 “这药效多久啊,系统?” “一次两个小时哦~亲亲~” 剩下的半天里她把这一块的地都耕完了,天色渐晚,来不及所有都播种了,她只得播种了一部分。 回去的时候那必定得走经过书院的那条。恰巧又到了书院放完学的时候,只有几个零零星星的学子还刚刚走出书院门。 陶宁雨稍稍放慢了脚步,过了一会儿,果然如她所愿地看到了欧皇本人顶着金光闪闪的“SSS”出来了。 欧皇还是如那一日所见,看起来苍白又矜贵,身后跟着几个一脸肃然的仆从,让人忍不住忽视他的脆弱而心生畏惧。 两人打了个照面,欧皇微微颔首,陶宁雨也对他笑了笑以示回应。 欧皇打完招呼就转身走了。令人遗憾的是,欧皇所前往的方向和陶宁雨回家的方向刚好相反。 晚上“红牛”的药效过了,陶宁雨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疲惫,吃完晚饭洗漱完早早地就睡了。 第二天起来,陶宁雨感觉自己的手臂和大腿开始酸痛。 陶宁雨:草率了。 她不但没想到今天起来会这么酸痛,也没想到前一天应该拉伸一下肌肉。 好像梦回大学时期的体测第二天。 “系统,有没有云南白药之类的药?” “有的呢亲亲,混合卡池里有的呢,不过卡池里物品种类繁多,抽不抽得到就不确定了哦~” “行吧。”仔细想了想,陶宁雨还是选择放弃,“还是不浪费这个钱了。” 吃完早饭,陶宁雨又收拾东西准备去干活了。早饭吃的是蔬菜猪肉粥。前几天陶宁雨把上次没吃完的猪肉腌制了一下,可以保存久一点。 在地里干了一天活,下午掐着点回去的时候陶宁雨果不其然又遇上了欧皇。 欧皇又是那么一点头。陶宁雨又是那么一笑。 好几天下来,陶安忍不住悄悄问她:“阿姊,你是不是骗我,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那夫子了?” 陶宁雨:“说什么呢?没有的事儿。这件事阿姊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陶安一撇嘴,道:“你每天都那个时候赶着去见人家一面,就是小花嘴里的那些夫子的爱慕者们也赶不上你那么殷勤。你还每天都对他笑!” 陶宁雨:“……” 真的有那么刻意吗? 在家里多出一只鸡的第三天,陶安才后知后觉发现这件事。 他哒哒哒跑到陶宁雨身边,又惊讶又惊喜地道:“阿姊阿姊!后院那只鸡是哪里来的?” 陶宁雨正在做饭,她一边颠勺一边撒谎道:“我前几天晚上去买的啊。”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陶安质疑道。他与阿姊绝大部分时间可以称得上寸步不离,阿姊到底是什么时候背着他偷偷买的鸡? “晚上你睡着的时候我去的呀。” 陶安还想问点什么,陶宁雨稍稍俯下身子哄道:“好啦好啦,我们今天就吃它下的蛋好不好?” 陶安也是孩子心性,这么一说马上就忘了自己要问什么,开心地点点头又跑掉了。 陶宁雨松了一口气,也就是孩子现在小,还能糊弄过去,也不知道长大了该怎么糊弄,不过到时候他们姐弟应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形影不离了吧,扯谎应该也能张口就来了。 话说回来,系统出品的母鸡就是不错,才刚来没几天,就已经下了一窝蛋了。母鸡也乖得很,陶宁雨去掏它的蛋的时候都没挨啄,就那么乖乖地不动任她掏。陶宁雨还受宠若惊了一下。 晚饭做完之后,没一会儿陶安就回来了。他现在已经摸出规律了,什么时候家里大概能吃饭就差不多什么时候回来了,不需要陶宁雨出门叫他了。 今天做的是蛋炒饭。金黄色的米粒喷香诱人,陶宁雨本以为陶安会埋头狂吃,没想到陶安吃了一半抬起头叫了她一声。 “怎么了?吃到蛋壳了吗?” 陶安摇摇头,扭扭捏捏道:“今天小花跟我说,她过几天就要去上学了……” 刹那间,陶宁雨脑中噼里啪啦灵光一闪,她缓缓道:“阿安是不是也想去?” 陶安期待地看着她,点点头。 成了! 陶宁雨想到书院夫子越隽的脸,又想到了他头顶的“SSS”,脸上不由得浮现出笑容来。 是的,她已经打听到欧皇名字叫越隽了。 书院学费并不贵,甚至说得上极便宜,平均下来一天只需要一文钱。 她怎么没想到呢?陶安已经到了要上学的年纪了,要不是他今天突然提起,自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小花已经交了学费了吗?”她问道。 陶安摇摇头道:“没有,她说他们家这几天就去。” “那到时候他们去交学费,阿姊也带你一起去交了吧,好不好?” “好!”陶安笑起来,“阿姊真好!” 陶宁雨于是也笑了,对陶安道:“好了,快吃吧,饭都要凉了。” 吃完饭洗完碗,陶宁雨就带着陶安去了陆家。陆家人也刚吃完晚饭,两家人商量了一下,便定了一个时间约定一起去。 临走的时候,陆家人还从屋里拿出一袋子食材一定要陶宁雨带走。 陶宁雨不肯要,“哎呀,阿婆,您就自个儿留着吧,我们家有吃的。” “快些拿走吧,”陆王氏直往她手里塞,“都说了给你们的了,都邻里邻居的,送些菜有什么要不起的?你可别是瞧不起我老婆子!” 陶宁雨无法,只得接下。 回到家陶宁雨打开看了看,里面不但塞了一大半蔬菜,还有几段腊肠。 陶宁雨把东西收好。 陆家人着实心善,在她还没来的时候就会时不时帮原主一把,现在她状况比原先好多了,陆家人也还把她们当需要帮助的苦命人。 “阿安,明天你去小花玩的时候把家里的蛋带一点过去给小花好吗?” 陶安点点头,很高兴地答应了。 小孩子不懂拒绝,带给小花可比带给陆家大人容易多了。 第8章 第二天,陶宁雨和陶安照常吃了早饭后拿了工具去种田。她和小花家约的一起去书院的时间是今天傍晚时分,如今正是春天,大家都在农田里忙上忙下,还是约在干完活回去的时候更好。 今天的早饭是青菜腊肠粥。早上时间赶,早餐还是做得简单点省时。 前几天粟播种都播得差不多了,今天陶宁雨打算去种点蔬菜,毕竟吃饭也不能只有主食。 四月份能种的作物很多,可以种花生、豆角、油麦菜、南瓜、辣椒、番茄等等。 在原主的记忆里,往常家中会种的作物一般是豆类,菜叶类比较少。 这个时代拥有的作物种类大致和二十一世纪差不多,但是还是有好些作物没有,比如辣椒、土豆、番茄,还有现代人夏日必备的西瓜。 说起来,这个时间,差不多就是西瓜播种的时间了。陶宁雨回想起西瓜的滋味,不禁有些嘴馋,心想不管怎么样都一定要种西瓜! 前几天抽到的种子卡她当时只是草草看了一遍,没怎么细看,也不知道都有些什么种类。 于是她满怀期待地立刻打开系统面板查看起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还真抽到了西瓜种子! 其余的种子分别为辣椒、豆角、油麦菜和菠菜。 不错! 陶宁雨心情不错,前几日她做菜的时候总想着放点辣椒提味,奈何并没有辣椒。如今她得了辣椒种子,以后有机会就能做川菜了。 陶宁雨根据自己的体感温度揣测她所处的小山村的气候条件应该更类似于现代社会的北方,不过没有十分偏北,应该比较中间,但是应该绝对算不上南方地区。 照理说四月份辣椒应该先进行育苗,等到五月初的时候再移栽,陶宁雨想着今天要不挖一点土回去先给辣椒育苗去。 “亲亲,不需要的哦~我们系统出品的普通种子可以克服这种温度条件的哦~” “这么神奇?” “嗯嗯,是的呢。” 陶宁雨揣测道:“所以我的西瓜种子也不需要浸泡出芽后再播种?” 浸泡出芽再播种也是提高西瓜出芽率的一种方式,因为西瓜对于生长温度的要求也相对较高。 “是的呢,亲亲。” “所以系统出品的种子只要播种就行了?我也可以种反季食材?”陶宁雨突然头脑风暴起来,这不比现代大棚牛逼? “抱歉亲亲,普通种子是不行的哦~” “普通种子?” “是的呢,‘R’品级的种子是不行的哦~种子克服温度等客观外界环境影响的能力会随着等级提升而提升哦~不过这种能力也是有上限的呢,具体能不能种植反季食材还需要宿主自行试验哦~” 说来说去还是得“SSR”。 只是提升欧气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事情,欧皇也不是那么容易接近,目前她还没想出什么绝妙的不动声色的办法接近欧皇。 哎。陶宁雨轻轻叹了口气,目前还是得老实种田啊。 她在地里把抽到的辣椒、豆角、油麦菜、菠菜和西瓜都种了一部分下去。种着种着觉得他们家这些地也不是很多嘛。 “阿姊,我好像记得爹之前说过咱们家是有两块地的。”陶安听到了她的嘀咕,突然道。 “是吗?” “好像吧……”陶安也有些不确定。 陶宁雨边播种边搜寻着回忆,猛地想起来确实是这样的。 他们家原先的地是和陶大家相邻的,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们家在那儿的地被分出去了一部分,在这里又划分了一块地给他们。 陶宁雨父辈们的关系就不是很融洽,原主偶尔去地里帮忙也是去的这块地,也难怪她一时想不起来家里还有一块地。 “我想起来了,确实是有的。我们下次去看看吧。” 陶宁雨道,心想又可以多种些西瓜了。 傍晚陶宁雨比平时稍稍早了些收工,拿上工具就去往书院,陆家一行人还在书院门口等着呢。 陶宁雨走到书院的时候,学子们还没下课,而陆家人也刚到。 他们互相打了个招呼,一同走了进去。 门口的守卫听了他们的来意,领着他们去找管事的人了。 路上,陶宁雨边查看着周围的环境边走。这书院虽然坐落在这小山村,长得倒是同这村落可怜破落的样子格格不入,看起来精致得很,倒像是镇上那种地方才能开得起的模样。 陶宁雨不懂古建筑,只觉得这书院的布局有些像四合院,又有些像庙宇,里面转角处竟还有漂亮的植株和半人高的山,真真是别致。陶宁雨都要以为自己突然就从遍地茅屋房的小山村穿越到什么地方去了。 怪不得这村里的孩童都对读书有种莫名的畏惧和憧憬,就这架势,谁不愣住呢?陶安从没见过这样的地方,眼睛都看呆了。 走到管事处,一位夫子模样的中年男人询问了要入学的孩童的姓名、年龄、家庭住址之类,交了一年的学费,就同他们道明天可以来上学了,还说明天会有学童带他们去找夫子。 中年男人一挥手,便让刚刚领他们进来的守卫送他们出去了。 陶宁雨估摸着这会儿学子们应该也快下课了,就放慢了脚步,一步三回头,试图从某个转角处看到欧皇的身影。 “这位姑娘可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守卫问道。 陶宁雨只好尴尬地笑笑,道:“不曾。只是看书院房屋精致美观,忍不住多看几眼罢了。” 守卫听了,也笑笑,颇有些得意地挺起胸膛,道:“姑娘眼光倒是不错。书院的建设咱们公子也是花了大价钱的,可不比那些镇上的差哩!” 公子? “你们公子当真是眼光卓绝啊!敢问你们公子是何许人也啊?又为何要在此处盖这么一座书院呢?” “我们公子正是书院的创立者,他不但创立书院,还心系学生,自己也参与了书院的教育,当了一位夫子。” 守卫说到这儿,挠了挠头,继续道,“至于为什么要在这儿建书院,那我就不知道了,莫不是心善,看不得村里孩童没学上?” 陶宁雨继续套话:“敢问你们公子尊姓大名啊?” “公子名为越隽。” 正说到此处,陶宁雨一行人刚好又遇一个转角。一个漫不经心的转角后,陶宁雨措不及防又对上越隽出众的脸。 越隽不知是不是已经对这个最近频繁偶遇的女人有了印象,他好像隐隐挑了挑眉,又好像没有,朝他们微微颔首后离去了。 第9章 越隽走后,陶宁雨和小花的母亲陆吴氏都忍不住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小会儿。 小花他爹陆川黑着脸拽了拽自家媳妇的袖子,道:“眼珠子收一收,人都走远了,别看了!” 陆吴氏有些心虚地道:“诶,不就看看嘛,这神仙般的人儿看看又咋了嘛。” 陶宁雨被她的描述逗笑了,可不嘛,这一副苍白挺拔又不食烟火的样子,可不就是神仙么? 陆吴氏拉着陶宁雨说悄悄话,“咱村里都是些黢黑黢黑的老粗汉,这般秀气的男子可是从来没见过哩,这可不见一面少一面嘛。” 陶宁雨也小声道:“说得是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的公子哥呢。诶,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陆吴氏眼神一亮,先是抬头看了看丈夫的背影,见他没注意,热情地拍了拍陶宁雨的胳膊道:“这你可算是问对人了!” 陶宁雨也有些激动起来,把身子凑了过去,“您说您说!” “我从前在镇上做过一阵子的帮工,那个时候认识了一个妹子。她机缘巧合去了越夫子家中当下人,这都是她告诉我的。” “她说啊,越夫子绝对是某个大世家的公子,不知是闯了什么祸,才会被家里人流放到这里来。“ ”越夫子家里的吃穿用度啊,无一不是最好最贵的。就连他们家的下人,一月的工钱也比镇上当帮工高不少哩!” “原来是这样啊!”陶宁雨状似恍然大悟道,“也不知道他是犯了什么样的严重事情。” 陆吴氏摇摇头,“这我也不知道了。” 陶宁雨心想,莫不是大家族中什么夺嫡争家产之类的戏码? “他家待遇这么好,你咋没跟你妹子一起去呢?” 陆吴氏叹了口气,道:“哪有这个时间哪。家里有老有小的,每天光是照顾家里人就都忙得晕头转向了。” 陆吴氏看了看陶宁雨若有所思的神色,了然道:“是不是心动了?” 陶宁雨点点头。 陆吴氏道:“这个待遇确实很难不心动。” 陶宁雨心道:这个提升幸运值的机会确实很难不心动。 “这样吧,我去帮你问问那妹子啊,如果还招人的话我会尽快告诉你的。”陆吴氏忽然叹了口气,颇为怜爱地看着她道,“你们姐弟俩也是命苦的孩子,能帮得上的地方我们一定帮!” “那就谢谢嫂子了!”陶宁雨忙道。 回道家里,陶安正准备去找小花玩,陶宁雨忙叫住他,从厨房里找出几枚鸡蛋,装在袋子里让陶安带给小花。 目送陶安出门后,陶宁雨才准备着手做晚饭。 今天陶宁雨打算做葱油饼。 陶宁雨先洗了洗手,然后拿出面粉放入大碗中,加入水搅拌至成面团。将面团放置一会儿后将面团分为一大一小两份,擀成薄圆饼,抹上一层薄薄的油后撒上切成小段的葱和盐。将饼卷起来再压平,放入锅中加油煎一会儿就大功告成了。 晚饭做好没一会儿陶安就回来了,还没进门就嚷道:“好香啊!阿姊在做什么,怎么这么香?” “葱油饼。”陶宁雨抬眼一看陶安,顿时眉头就皱起来了。这小孩是去玩泥巴了吧,手上全是黑漆漆的泥。 陶安刚奔向餐桌,就被陶宁雨拽住去洗手了,洗下来好一滩黑水。 “这是去干什么了,脏成这样?”陶宁雨边洗边问道。 “嘿嘿。”陶安天真地笑了一声,眉眼弯弯的,“秘密!” 陶宁雨故作悲伤道:“哎呀,我们阿安长大了啊,都跟阿姊有小秘密了?” 陶安想了想,纠结道:“那我下次再告诉你好了!” 陶宁雨笑了,“那好吧。等你告诉我哦。来吃饭吧。” 葱油饼香得很,外酥里嫩,陶安吃得腮帮鼓鼓、嘴角粘屑,大眼睛一眨一眨,有种莫名的喜感。 陶宁雨被逗笑。 陶安口吃不清地道:“阿纸里笑甚莫?” 陶宁雨憋笑道:“没事没事。” 第二天,陶安早早地就起来了。今天是他上学的第一天,他格外兴奋。 陶宁雨和陆家人一起把俩孩子送到了书院门口,俩孩子并排蹦蹦跳跳地就进去了。 孩子都进去了,大人们也离开去干活了。 陶宁雨先是去了地里看了看,拔了一些杂草。然后准备去离家较远的另一块地去看看。 走到之后,陶宁雨很是吃惊。地里不但没有荒废,还一大半都种满了作物。 她不明所以,抬头看见了隔壁地里正在干活的陶大,她的叔叔。 她走过去,问道:“叔,咱们家这地是怎么回事,不是应该荒废了么?” 陶大是个不善言辞的,搓了搓手道:“这不是我们看你们家这地荒废可惜,才拿来种一种么?” 印象里陶大一家可没同他们说过这件事儿。 她问道:“这我也不知情啊?叔你们同村里说过了么?” 陶大讪讪道:“没有……这不是一家人么……用一下地罢了,还用得着上报村里么……” “哦……”陶宁雨意味深长道,心里就有数了。没有上报过村里,偷偷从他们家地里划分了一部分种自家的作物,到时候来征收田税的时候只交自己地里那份。陶大家这偷税漏税的算盘打得好啊。 这个时代偷税漏税处罚还是挺严重的,搞不好是要流放的。陶宁雨无意与他们争执,心想该拿回来的东西也都拿回来了,做事还是留一线吧。 于是,陶宁雨也就让陶大家这几天把他们的地收拾出来还给他们,她也要播种干活了。 陶大也不敢多话,连连称是。 陶宁雨也不再多言,走到自己的地里,准备把没被陶大他们家占用的地先收拾收拾。 太阳西斜的时候,陶宁雨收拾东西离开了。 书院门口,陶安已经等着了,身边陆陆续续走出几个学子。 “等很久了吗?小花呢?”陶宁雨摸了摸他的头,道。 “没有很久。小花已经走啦。”陶安揉揉肚子,“阿姊我有点饿了。” “我们马上就回家了。” 书院门口已经没人了,平时这个点该出现的越隽却还不见身影。 她有些犹豫,被陶安拽了拽手,拉着走了,一步三回头。 “哼。”陶安一副“我看透你”的表情,“不要看了,你看不到越夫子的,他今天根本没来书院。” 陶宁雨被戳破心思,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她捏捏陶安的手,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找越夫子?” 陶安一脸“这还不简单”,道:“阿姊,太明显啦!” “好吧。”陶宁雨又问道,“你怎么知道越夫子今天没来?” “因为我旁边的人说他本来应该教我们呀,今天他不在,就换了一个夫子。” “他教你们呀,那挺好的。”陶宁雨道,“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来书院吗?” “不知道。”陶安摇摇头。 “好吧,今天上学感觉怎么样?有趣吗?” “有趣!夫子教我们写字认字了!我学会了好多字呢!”陶安挺起了小胸膛,颇为骄傲的样子。 “这么厉害呀?阿安回去可以教一教阿姊吗?阿姊也想学呢。”陶宁雨逗他道。 “可以呀!阿姊要好好学哦!夫子说了,不认真学是要手心打板子的!”陶安严肃道。 “好好,我一定认真学。我们现在回去做晚饭吃。阿安今天想吃什么?” “想吃面面!加鸡蛋!” “好,回去就给你做!” 陶宁雨先洗了洗手,从厨房后面的地里拔了几根葱。洗净切段,锅中放油加葱煸出香味后盛出。用剩下的油煎了两个鸡蛋。 锅中放水,过一遍菜叶,取出后再加入面条,煮熟后捞出,加蛋撒葱花,完成。 顿时,屋里传出吸溜面条的声音。 正当这边其乐融融的时候,陶大家里的情况可不太妙。 今天晚上陶大一回到家里,坐上餐桌就同陶陈氏说了今天在地里遇到陶宁雨的事儿,陶陈氏面色顿时一黑,放下了手中筷子,问道:“她真只说让我们把地还给她?” 陶大点了点头,道:“要不我明天就赶紧收拾完还给她们吧?” 陶陈氏一脸不情愿,道:“我们都种了这么久了……这几天刚耕完地播完种,这么一闹腾不知道得有多麻烦,也不知道种子会不会坏……” 陶大挠挠头,道:“那咋办?总不能不给吧?那本就是他们家的地嘛。” 陶陈氏道:“他们家的地怎么了?我们都种这么久了,要不是我们,那块地指不定长了多少杂草,荒废到什么哪旮沓去了呢。” “不给她能怎么办?”陶茹插嘴道,“难道还敢上门讨债么?” “她有什么不敢的?”陶茹不说还好,一说讨债,陶陈氏又想起那天被陶宁雨逼迫着交出家当的屈辱。“你瞧瞧她那样子,哪是把我们当长辈的样子?” “就是嘛。我们都是为她好,她倒好,白眼狼一个。”陶茹翻了个白眼,又道,“还不如早早嫁人了好,有男人管着也不会有这个闲工夫再找我们家麻烦。” 陶大继续一大口一大口扒着饭。 陶陈氏听了却是若有所思,盯着饭桌道:“我记得没错的话,那李家老爷最近好像还未曾纳妾,这样,我明天去问问媒婆。” “娘,你想干嘛,你想把她嫁过去?她不是早就回绝你了么?”陶茹不解道。 “她一个姑娘家家,懂什么婚姻大事。”陶陈氏笑了声,“她无父无母的,又快及笄了,我作为长辈,于情于理也应做主她的婚姻大事了。” “小姑娘说什么可做不得数,指不定今天说着不想嫁,明天就想了呢?” 第10章 卧房中,袅袅熏香,越隽靠躺在床上,身上盖了一层厚厚的被褥。他面色苍白,一手掩唇不住咳嗽着。 门外的小厮听见动静,忙敲门道:“公子您醒了?您可忍着点,我这就去叫大夫过来!” 没过一会儿,小厮带着一个大夫推开门进来了。 甫一进门,大夫就皱起了眉头使唤小厮去开了窗灭了香炉,道:“身体都这样了,还不通通风,是嫌死得不够快么?” 小厮立在旁边不敢言语。 管家匆匆忙忙赶来,闻言忙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林大夫您是今儿刚来不知道,前几天晚上风儿大作,咱们也是怕公子夜里受凉染了风寒,这才关得严严实实的。” 林颐这才面色好转一些,走到床边坐下为越隽搭脉。 搭完脉后也不说话,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地面沉思。 越隽倒是不急,管家就先沉不住气躬身问道:“林大夫,这,我家公子怎么样啊?” “并无大碍。内有忧思,心力疲劳罢了。”林大夫刷刷写下药房,“就按这个方子煎药去吧。” 林大夫看了他一眼,道:“也不知你是有什么烦心事,这地方有什么事情值得你操心的?” “我才离开你身边几天,就给我整出这样的事儿?” 越隽合上眼不说话。 “我也实在不懂王爷王妃到底是怎么想的,偏要听信那神神叨叨的预言把你送来这破地方。怎么着,待了两年,有用么?还不是得我来给你开药。” 越隽出身天潢贵胄,本应一生荣华富贵、顺遂无忧,谁知却从小害了病。这病说来也怪,也没什么预兆,时不时地就要发作一下,发作时伴随着咳嗽、呕吐、晕厥等。 从小到大越隽不知道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方,唯有这林大夫的药稍稍有些作用,却仍是治标不治本。 越隽十四岁那年,这怪病又发作了,他不住地咳嗽,直把血都咳了出来,连吃了两天药才勉强把咳嗽止住。 病急乱投医,王爷王妃找上了颇负盛名的护国寺的神僧为他算了一卦。神僧要去了生辰八字,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此非疾也,此乃命也。” 王爷王妃顿时急道:“这命局如何可破?” 神僧沉默良久,缓缓道:“唯有一法或许有用。” 神僧于是写了一张纸条给他们,告诉他们将越隽送到此处长居五年。若五年内能有机遇,便能痊愈,若无,便没有法子了。 无奈之下,纵使百般不舍,王爷王妃也只得听从神僧的话,将越隽送去纸条上的地方养身子。 这纸上的地方,正是这破落的小山村。 越隽刚来的时候,村子比现在更穷更破。村民每日早出晚归,日复一日。孩童们小些的就在家中,大些的就去地里帮忙或是满村疯玩。 越隽那时也正是少年心性,胸中有一腔热血,尝试做出举措让村民过得好些。无奈村民们大都被这方寸之地困住了,难以做出改变。 正巧那时正是朝廷大举建造书院,大兴科举之道的时候,越隽于是也请了工匠在这小山村建了个相当得体的书院。 建成那天,越隽本一腔激情,却听见有几个村民在底下悄声絮叨说这本不必要,镇上也不是没有书院,何必在村里花费这么多地盘呢;又说孩子们读了书便都能做官么,还不是要回家来种田。 越隽才明白,要改变固有的观念并不是一朝一夕的。这地方实在是偏僻,走出实在有难度。所幸朝廷也在大力宣扬,这些年来来书院读书的孩子也越来越多。 今年便是越隽来此处的第五年了。刚来的时候,他也是很期待,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希望越来越渺茫,神僧所谓的“机遇”并未出现。 他也曾每日期待,唤了暗卫每日汇报村里发生的可疑的大事,如今也几乎失去兴趣,只一月听一次汇报,每次都听得昏昏欲睡、心烦意乱。 听了林大夫质疑不屑的话,越隽抬了抬眼,恹恹道:“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还能如何?在王府里等死不也是等死么?” 林大夫是与王爷从小一起长大的,又曾是皇宫中的御医,时常说话毫不客气句句带针,越隽倒也习以为常。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林大夫不客气地蹬了他一眼,“我还能让你死么?瞧不起谁呢?” 越隽微微勾起有些苍白的唇,嘲讽道:“您也没让我活呀。” “你这臭小子,看来还活力得很,还说得出这种瞎话来气我。”林大夫摸了一把胡子,“你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么?” 越隽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写着:“这还叫活得好好的?” 林大夫替他拉了拉被子,“生场小病罢了,人家普通人还时常发烧风寒呢。” 越隽眨眨眼睛不说话了。 小厮端着刚煎好的药过来了。“刚好,趁热喝。” 越隽一口气把药喝了下去,又往口中塞了蜜饯压苦味。 “吃完药就好好休息。记得时常开窗通通风。有不舒服再叫我。”林大夫嘱咐完就离开了。 今天正是一月一次的汇报。刚好无事,越隽索性就唤了暗卫出来汇报,正好充当催眠的作用。 这名暗卫名为暗一。 暗一先是说了几件村里大娘们争论的八卦,又说了几件村里的打架斗殴事件。 越隽正昏昏欲睡,就听暗一继续道:“村里近来有一个女子疑似性情有变,这些日子忽然变得有些口齿伶俐起来。听村民说,这女子之前胆怯懦弱,话都不敢大声说。” 越隽稍稍提起了点兴趣,“哦?什么时候的事儿?” 暗一继续道:“大致是在半月前。该女子刚过了两年的守孝期。” “两年啊……两年时间变了性情也不算奇怪。”越隽又合上了眼皮,“多大了?” “如今十四。” “那就更不奇怪了。”越隽轻声道,“年龄尚小,又痛失爱亲,如此这般也合情合理。” “罢了罢了,想来我这半零不落的身子是只能在这儿等死了。”越隽闭着眼,声音愈来愈低,“退下吧。” 第11章 吃完晚饭洗完碗,陶安当真从书包里拿出纸笔,意图教陶宁雨识字。 陶宁雨本着逗小孩的心态点头,等到陶安写出几个字来教她念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就缓缓消失了。 这跟汉语根本就不搭边吧? 陶宁雨在“我可能不太识字”和“弟弟可能不太会写字”之间犹豫,想了一阵子还是没想出结果,于是她问陶安道:“夫子有给你们发书么?” 陶安摇摇头,道:“还没,夫子说等我们识字识得多了再给我们看书。” “好吧。”陶宁雨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那阿安等夫子发书了再教阿姊识字好不好?” “那也好的。”陶安想了想就同意了。 可能是因为今天第一天上学,陶安晚上仍是有些兴奋,晚上在床上辗转好一阵子才睡着。 陶宁雨也辗转好一阵子才睡着,她有点不能接受自己即将成为文盲这一事实,看陶安第一天学的字看起来都这么难,她提前对自己未来可能的学习生涯感到痛苦。 十几年寒窗苦读,重来一生,生活状态倒退好几百年不说,还得在语言问题上重新学习。 陶宁雨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早上,陶宁雨和陶安照例一起吃完了早餐一起出门。陶宁雨把陶安送去了书院,自己则去了地里。 前阵子播种的时候刚下过雨,所以没有额外浇水。这几日天色好转,日日艳阳高照,今天必须得浇水了。 村里用的提水工具还停留在辘轳。辘轳是一种起重工具,利用了轮轴原理用于井上取水。陶宁雨觉得看起来有点类似于物理课上最简单的单个定滑轮。 陶宁雨去往提水的时候,井边有几个村民也正在提水。见她来了,一个个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聊了几句还顺便把她的水给提了。 陶宁雨一一道谢。她弯腰一提,嘿,有点重,又放下了。 李大壮见状,加快脚步来到她身边道:“陶丫头,我来吧。” 陶宁雨忙道:“没事,李叔,不麻烦你了,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李大壮嘿嘿一笑,“嘿你这丫头还跟我装呢?叔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那点儿力气几斤几两我还不晓得啊,叔面前说啥大话逞啥强呢?你哪能提得动这么重玩意儿?” 陶宁雨一听这话,顿时就有点不服气了,一把提起,腰不弯腿不抖的,连走几大步,边走边道:“叔,没逞强,我真行!” 李大壮也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哈哈一笑拍了拍陶宁雨的肩道:“看来是叔不对了,是叔小看你了!你这丫头可以呀,几年不见劲儿大了不少哇!” 李大壮那一掌让本就艰难的陶宁雨雪上加霜,她勉强笑笑道:“那叔我就先走了,您慢慢来啊!” “诶,好!” 一走出李大壮视线范围,陶宁雨就猛地放下水桶。 好累! 陶宁雨弯下腰喘了口气,又放松了一下手指,继续与水桶奋斗,走一段休息一段。 要说是上辈子的身体还不至于这么狼狈,这辈子的身体是真的弱得很,也不知道要吃点什么才能补回来。 陶宁雨:“系统,讲真,我这浇水效率,还不如在家等着老天降雨呢。” 系统:“亲亲不要自暴自弃嘛~还有亲亲怎么知道我们系统正在考虑出人工降雨卡片呢?” 陶宁雨:“哈?” 陶宁雨:“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系统:“那说明亲亲真的是很聪慧,很适合我们抽卡系统了呢~竟然能和我们主系统不约而同想到一块去了呢~” 系统:“人工降雨出了之后亲亲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哦~等下雨比自己浇水更便捷呢~” 陶宁雨冷笑一声,道:“想法不错,尽管出,我抽到算我输。” “我都‘B’了,还没出过‘SR’卡,出的全是‘R’卡!这合理吗?” 系统:“不要生气嘛亲亲,或许是因为样本太少了呢,说不定多抽几次就抽到了呢~” 系统:“^_^” 陶宁雨犹豫了一下,道:“真的吗?” 系统:“也是有可能的哦~” 陶宁雨:“好吧,信你一次。过几天我再来抽。” 系统:“好的呢亲亲。” 陶宁雨又开始和水奋斗,实在不行了就吃两颗红牛。她也不敢吃太多,这红牛功效太强,总有点屏蔽痛觉的感觉,她担心长期使用会对身体有损伤。 把地浇完,今天就过去了。陶宁雨没空去看那被陶大占领的地收拾好没有,不过她揣测应该收拾得挺快的。陶大家虽然贪得无厌,但总归还是有点脑子的。逃税漏税可不是小事,这可是犯法。 陶宁雨拿上工具准备去接陶安回家。今天她到得有些晚了,书院门口就陶安一个人了。 陶宁雨左顾右盼,陶安无情揭穿道:“阿姊,别看了,夫子刚走。” “哦?走哪儿了?”陶宁雨立马拉着陶安往外走。 “当然是回家啦。” 正说着,陶宁雨也正好看到了越隽的背影。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越隽今日身影有些踉跄不稳,好像有点没精气神儿。 好几天都没看见欧皇了,看他这状态,莫不是生病了? 陶宁雨思索着,低头了眼陶安,忽然拍拍他的书包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问越夫子?” 陶安:“啊?” 陶宁雨重复道:“你是不是有问题要问越夫子?“ 陶安:“……我没有。” 陶宁雨有些纳闷,道:”你上次不是还说,有个地方没搞明白,想去问问他么?” “阿姊,那都是好几天前的事情啦!我当然已经弄懂了!” “你要不再去问问,巩固一下?”陶宁雨怂恿道。最近碰不到越隽,她的幸运值都好几天没涨了,她心里难受。 “哎呀!”陶安有些无奈地道:“那就是夫子教我的!今天刚讲过!还巩固什么呀!” “阿姊~”陶安抓着她的手扭起来,“阿姊我要回家!我饿啦!”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陶宁雨也只能无奈作罢,牵着陶安的小手一步三回头地回家了。 第12章 又是一个普通的早晨,陶宁雨把陶安送到书院。在书院门口,陶宁雨一边假模假样地帮陶安整理衣服一边道:“书院的夫子一般什么时候到呀?你每天进去的时候夫子都到了么?” 陶安:“夫子一般都比我们早到的。阿姊,可以了,我领子已经很整齐了,早上你是见不到越夫子的。” 陶宁雨:“……说什么呢呵呵,阿姊只是想帮你整理衣服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点开系统面板,趁着欧皇在附近,火速来了一个十连。 “好了,进去吧。”她朝陶安挥挥手,转身走了,边走边看这次的抽卡结果。 一打开,就看见有一张卡闪着淡淡的金光! 陶宁雨顿时就看不到其他的卡片了,眼睛直追随这这张金卡! 是什么!蒙逼了她的双眼!是“SR”! 虽然还没抽到“SSR”,陶宁雨已经相当开心了。顾不得看边上有没有人,她欢心雀跃地跳了起来。 天哪,这是什么?“SR”诶,“SR”诶,她居然抽得到“SR”,这还是那个非洲人吗?她是不是已经快要晋升为欧洲人了? 想着卡池里的各种珍稀道具,陶宁雨不觉有点飘起来,好在系统及时打破了她的幻想。 系统:“亲亲,准确来说,您和欧洲人差距还是有点点大呢~根据抽卡系统总部的数据,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宿主第一次十连就能出一张‘SR’呢~有百分之十的宿主第一次十连就能出一张‘SSR’哦~” 陶宁雨:“……啊哈?” 系统:“嗯嗯,是的呢宿主,继续努力哦~” 系统:“^_^” 陶宁雨:“……” 她心情平静了下来,又重新打开了系统面板,看自己抽到了什么。 “SR”卡果然名不虚传,她抽到了一个种田傀儡人。卡片背面的介绍写着这么一句话:独属于你的傀儡人,把脏活累活都丢给他吧! 下面的小字是详细介绍。种田傀儡人相当于机器人的存在,会一些简单的问答,但并没有神智与感觉。 很棒! 陶宁雨开心极了,终于有人能分担她的痛苦了。不得不说,种田真的很累,尤其是在各种科技都不发达的古代。 陶宁雨继续查看其他的卡。其他都是“R”卡。陶宁雨看了一下,光是肥料就出了五包。一包有机肥,三包无机肥,一包复合肥。 来得正好。 粟已经开始抽芽了,也到了第一次追肥的时候了。第一次追肥正需要有机肥,来增加粟的长势。 陶宁雨真心觉得今天自己的手气真的很不错。不知道原因是不是跟在欧皇附近抽的卡有关。 系统:“亲亲真是聪慧,这个确实是有一定比例关系的哦~” 陶宁雨:“懂了,以后抽卡都要攒着去欧皇身边抽。” 还有四张卡,陶宁雨继续打开来看。一只鸡,一把工具,一瓶药。 陶宁雨一看,那鸡还是只公鸡。 陶宁雨:! 这么说,可以和家里的母亲一起生蛋了?生蛋了可以卖,不买的蛋之后可以孵小鸡,孵小鸡之后又可以养鸡,鸡养大了又可以生蛋。 钱不就是这么一茬一茬地来了么?! 陶宁雨又看向那瓶药,正是前几日她心心念念的云南白药plus。 一喷保证半天内直接消除痛苦。 陶宁雨兴奋得有点飘飘然了,她又忘记了刚才系统的打击,又开始得意洋洋起来。 陶宁雨:“系统,不吹,我真的觉得我开始欧了。” 系统沉默了一秒:“……” 系统:“嗯嗯,好的呢亲亲。” 陶宁雨:“哎,这就是欧洲人的感觉吗?也不过如此嘛~” 系统:“嗯嗯,好的呢亲亲。” 陶宁雨刚走到自己家的地里,就把种田傀儡人从背包里拿了出来。傀儡人长得浓眉大眼、身强力壮,一看就是个老老实实种田的庄稼人。 陶宁雨欣慰地拍了拍傀儡人的胳膊,哟呵好家伙,这肌肉还挺逼真。 陶宁雨又摸了一把,语重心长道:“靠你了,小傀!” 系统:“滴——姓名录入成功!” “身份:SR种田种田傀儡人。 姓名:小傀。” 小傀眼睛里金光一闪,忽然动了。他转头朝向陶宁雨,嘿嘿一笑。 陶宁雨也一笑。 小傀又嘿嘿一笑。 陶宁雨:“你笑啥?” 小傀又嘿嘿一笑。 陶宁雨:“……” 感觉怪怪的。 系统:“是这样的呢亲亲,由于傀儡人没有神智,除去一些简单的问答之外无法对复杂的表达作出回应,为了不显得过于奇怪,于是只好用笑来代替啦~” 陶宁雨讪讪一笑,道:“我感觉这样也没有好多少啦……” 陶宁雨又道:“他连‘你笑啥’这种都听不懂,真的能听懂我的指令种田?” 系统:“傀儡人的社交技能虽然还有提升的空间,但是毕竟是专门的种田傀儡人,请宿主不要担心,也不要质疑他的专业性哦~” 系统话音刚落,陶宁雨就见小傀叉起了腰,转身背对她。 陶宁雨:“……?” 陶宁雨:“他这是咋了?” 系统:“由于宿主质疑他的专业性,小傀有些生气了呢。” 陶宁雨:“……” 陶宁雨:“系统,我是真不懂你们的设计。这是薛定谔的神智么?这种程度的他就听得懂,‘你笑啥’就听不懂了。设计傀儡人的设计师一定很有个性吧。” 系统:“^_^” 陶宁雨看了看小傀,叫了他一声,没反应,也不回头。“那他生气了怎么办,我还要哄他么?” 系统:“宿主也可以不予反应,直接下工作指令,不过长期如此会对傀儡人的使用寿命有损伤哦~当然宿主也可以对傀儡人说‘你真棒’来获得傀儡人的谅解哦~” 陶宁雨深吸一口气,道:“小傀,你真棒。” 小傀放下了手,慢慢转过了身体。 陶宁雨从背包里拿出肥料,对小傀道:“小傀,先除草,再对粟进行第一次追肥,肥料用有机肥。” 小傀:“俺晓得嘞。” -------------------- 作者有话要说: 稷: 在古书上指过三种谷物。一是指"粟",脱粒后是小米.《尔雅·释草》中提到"稷",孙炎注解说:"稷,粟也."(找自百度) …… 陶宁雨:系统,我真的觉得我开始变欧了。 系统冷笑:还不是因为我在给你放水。 第13章 陶宁雨站在边上看着小傀工作。不得不说,小傀果然是很专业的种田人,瞧着一举一动都又精细又认真。 人力施肥时难免会出现施肥不均匀的情况,但是在小傀这里就不一样了。小傀放置肥料的点就跟计算机计算过似的,分毫不差。 陶宁雨又指使小傀对一部分作物浇了点水。看着小傀劳作的背影,陶宁雨长叹一口气,心想不下地干活只需要发号施令的感觉好安逸啊。 托了小傀的福,陶宁雨今天的种田生活格外轻松。太阳西斜的时候陶宁雨忽然想到了小傀的去留问题。 犹豫了一会儿,陶宁雨决定把小傀留在地里。她和陶安姐弟俩无依无靠的,自己又快要及笄,家里贸然多出一个男人未免会遭人诟病、落人口舌。 反正小傀也没有神智,留在地里也不会生病,还能帮她守着地呢。 “小傀,我走了,要好好守护家里的地哦!”陶宁雨冲小傀挥了挥手,道。 小傀看向她,嘿嘿一笑。 陶宁雨也笑了笑,收拾好工具准备去接陶安。 她照例是卡着点去的,不过不知是不是路上耽误了一些工夫,只撞见了越隽离去的背影。 陶宁雨遥遥地望着越隽的背影,叹了口气。 回到家里,陶宁雨洗了手开始做晚饭。正做到一半,忽然听见外头有人在唤她的名字。陶宁雨高声应了一声,就见陆吴氏提着什么东西进来了。 “诶,嫂子来啦,先随便坐会儿?” “哟,雨丫头正做饭呢!我说怎么我从家里一出门就闻着味儿了!”陆吴氏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走到陶宁雨身边看她做菜。 陶宁雨笑起来,“嫂子你这可就太抬举我了。哪有这么夸张?” 陆吴氏家离这儿可起码有好几百米呢,什么味儿能飘这么久? “诶,说真的,雨丫头你这菜做得可真香,都把我的馋虫勾出来了。”陆吴氏吸了一口气,道。 “那嫂子要不等会儿一起坐下吃会儿?” “那就不了,家里还有俩娃等着吃饭呢。”陆吴氏又深深吸了一口,道,“这是咋做的,怎么这么香呢?” “其实也没啥,就是加点油加点调料炒一炒呗。”这只是一道很普通的炒肉。陶宁雨也没藏拙,又详细讲了讲做法,听得陆吴氏连连点头。 陶宁雨一边做饭一边和陆吴氏聊天。 “嫂子今天来呢,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陆吴氏语气兴奋起来,凑近了陶宁雨低声道。 “是啥好消息值得你这么高兴?” “嗨呀,这不你之前问我那个越夫子的事儿吗,我最近去问了我那妹子他们家还招不招工,你猜怎么着,他们还真招人!” 陶宁雨手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下来,转头看了一眼陆吴氏,道:“真的?” “那还有假?” 陶宁雨笑起来,口中连连道谢:“嫂子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陆吴氏摆手道:“嗨呀,说什么谢呀!这不算什么,嘴巴一开一碰的事儿!”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陶宁雨心里有数得很,把饭菜盛好摆在一边,从另一边拿了个袋子往陆吴氏怀里塞,“嫂子,这点儿你就拿去,一点心意。” 陆吴氏一摸就知道什么东西,手一推又塞回陶宁雨手里,“我怎么能要你一个丫头家家的东西,别人知道不得说我心眼多小呢!多大点事儿,真不至于!” “嫂子,收下吧,家里养的母鸡下的几个蛋罢了,都是拿不上台面的玩意儿,也就是因为我这家里穷拿不出什么才拿几个蛋给您。” “嫂子,我也知道,你们一家都很照顾我们。我说句实在的,我们姐弟孤苦无依的,以后说不定少不了街坊邻居的帮助,你说我这怎么好意思呢,光从你们这里讨这讨那的?” “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不得在背后骂我一句不知礼数、不知感恩么?我们姐弟虽然无父无母了,从前家里基本的礼数还是教过知晓的。总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坏了我死去爹妈的名声吧?” 陆吴氏直听得一愣一愣的,再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只得接过了鸡蛋道:“你这丫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伶牙俐齿了……” 陶宁雨笑笑:“哎呀没有啦~” “好了好了,差点都把正事儿忘了,你记得明天早晨来找我啊,我找那妹子把你带过去。” 陶宁雨点点头。 “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明天别忘了啊!”陆吴氏说完,就摆摆手走了。 刚走出门没几步,陶宁雨就听见陶安叫陆吴氏的声音。陆吴氏和陶安聊了没几句声音又没了。 然后就是陶安哒哒哒地跑进来,嘿嘿笑着坐上餐桌准备吃饭。 陶宁雨轻轻拍了拍陶安的小手,“说了多少遍了,饭前洗手。” 陶安撇撇嘴,又跳下椅子去洗手。 陶宁雨这才看见墙角放着的袋子,打开来,是几条鱼,另外的袋子里放着一点蔬菜。 陶宁雨笑了笑,又叹了口气,把东西拿到厨房放好。 第二天,陶宁雨把陶安送到书院,转身去了陆吴氏家中。 陆吴氏正坐在家里等她呢,旁边坐着的还有一个十几二十左右的女子,穿着简单的衣裳,一双丹凤眼细长上挑,透着精明,面容倒是和善。 “哎,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那妹子,岑香,你叫她岑姐就好了;这是我那邻居妹子,陶宁雨,叫她宁雨就好了。” 陶宁雨和岑香相互打了个招呼。 岑香站起来,“既然人到了,那我就带走了。你放心,只要踏实肯干,会挣到钱的。” 陶宁雨点点头,又对陆吴氏道了别,方才随着岑香离开。 走在路上,岑香说了一些越隽家的情况。 “那户人家爱干净得很,看起来脏兮兮的人从来不准往里带。我方才还有些担心来着,幸好你看起来倒是清爽得很。” “主人家喜静,故而下人们讲话也基本不吵吵嚷嚷。你去了要千万注意,不可大声喧哗。虽说你大概没什么和主人家接触的机会,这点我还是要告诉你的。” 岑香边说边看陶宁雨,看她连连点头,看起来像听进去了样子,不由得点点头,有些欣慰,顿了顿又道: “你的情况我也听姐说了,家里也确实挺困难,还得去种地。没事,我帮你问过了,他们家目前有招全天的,也有招半天的,和人轮着换班就行。” 陶宁雨点点头,道:“麻烦岑姐了,我刚还想着呢,要是全天全夜地去挣钱,那我家那地这咋办呢。还好岑姐先有准备替我问了。” 岑香笑笑道:“小事儿。”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越隽府上。一抬眼光是看府前的模样,就有一种相当不凡的气息在里面。 金钱的气息。 全村都是茅草屋的时候,只有两个地方格格不入。一个是越隽开的书院,一个是越隽的家。 想想越隽本人本就也与这村庄格格不入,陶宁雨竟也没觉得那么违和了。 门口站着两守卫。 陶宁雨觉得越隽可能也尽力低调了,都没往门前放石狮子。她觉得石狮子很像越隽的风格,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 岑香走上去与守卫说了几句,守卫看了她一眼就转身打开了门。 岑香于是拉着陶宁雨进了门。 门在陶宁雨身后关上。 想像了许多奢华的风格,真正见到府内陶宁雨其实已经没了多少惊讶。其实讲实话,甚至比陶宁雨所想象得要低调许多。 景致雅观,有树有花,有假山有小桥,还有养着鱼儿的小池塘。 岑香带她一路走过去,最终停留在一间小屋面前。 岑香打开门,里面坐着一位穿着得体的中年妇女,看模样像是管事的。 那妇女抬头瞧了她一眼,喝了一口手中的茶,缓缓道:“坐下吧。” “名字是什么?” “陶宁雨。” “年纪几何?” “十四。” 听到这儿,妇女抬头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十四?快及笄了吧。可有婚配?” 陶宁雨摇头道:“不曾。” “家中关于婚配可有什么打算?” 陶宁雨垂了垂眼道:“家中……父母双亡,我尚无打算,只想养活我和弟弟。” 妇女动作顿了顿,又道:“手脚麻利否?肯吃苦么?” “麻利!肯吃苦!” “想要全天全夜还是半天的?” “半天的吧。还有半天我得回家种田。” “行了。”妇女盖上茶杯盖子,“明日便来干活吧。每日下午半天,可有问题?” 陶宁雨摇摇头,道:“没有了。” “没有便走吧。” 岑香带着陶宁雨起身,走到一半陶宁雨又停下对妇女道了声谢,方才离开。 岑香把陶宁雨送到门口,道:“我就送你到这儿了,我得回去干活了。明日记得早些来,不要迟到。” 陶宁雨笑笑,“我记得了。谢谢你,岑姐。” 岑香道:“不必谢我,不早了,我走了,你也回吧。” 回去的路上,陶宁雨打开系统面板看了看卡池,心道:“我来了!宝贝们!” 第14章 陶宁雨先是回了趟家,换了一身适合下地的衣服。今天为了给“hr”留下好印象,她特意穿了一件看起来体面点的衣服。 拿了工具,陶宁雨又准备去地里干活。 到了地里,小傀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陶宁雨看了看地里,分毫未变,就知道小傀也只是在这里呆呆地等着她过来下指令。 “怪我怪我。”陶宁雨拍了拍脑袋,“早知道今天要去面试,就先给小傀下指令让他先干活了。” 陶宁雨这就给小傀下了命令,自己也边走边看看地,顺便干点活儿。 系统:“是这样的亲亲,小傀默认是手动模式,如果要更改模式,宿主可以在系统面板里打开小傀的智能模式哦~” 陶宁雨:“这样他就会自己干活了吗?” 系统:“是的呢亲亲,小傀会根据数据库里的信息计算并得出结论,按照最科学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哦。” “那我现在就开。”陶宁雨立马打开系统面板,找到小傀的卡片,打开设置,成功将手动模式设置成智能模式。 早知道的话我就整天整夜地去越隽家干活儿了。陶宁雨心想道。想想又觉得可能还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她来做主的,傀儡人毕竟是傀儡人,有些地方可能还是欠缺。 这么一想,陶宁雨心里又平衡起来。 下午的时候陶忽然想起了上次去同陶大说过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收拾完了没有。看着天色也差不多了,陶宁雨收拾了工具,便离开了。 走到陶大地里时,陶大也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再看陶宁雨家的地,还跟前几天来时一样,分毫未动。 陶宁雨快步走上去,开口问道:“叔,这几日是不是地里很忙啊?” 陶大愣了一下,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地道:“还,还行。” 陶宁雨就道:“不忙的话您看您什么时候抓紧点时间把我家的地收拾了呗?我看距离我上次来说也好几天了,您该不是忘了吧?” “没忘,没忘。”陶大搓搓衣角,有些支支吾吾,“我马上,就收拾。” “那行。”陶宁雨点点头,“这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我还得播种呢是吧?实在耽误不起了,叔。” 陶大连连点头。 陶宁雨也不再说什么,同陶大告别后就走了,心里想着过几日要是来的时候还没动手收拾,她可能就得上报村里了。 一天拖一天的,事儿是没完没了了。 陶宁雨到书院接了陶安,今日她又只瞧见了越隽的背影。 陶宁雨只看了几眼就带着陶安走了,陶安倒是有些不解起来,悄悄戳了戳陶宁雨的手问道:“阿姊,你今天怎么没有把眼睛黏在越夫子身上?” 陶宁雨捏了捏陶安的手,道:“这是什么话?我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 陶安撇撇嘴,道:“夸不夸张你自己知道。” 陶宁雨笑笑,道:“对了,阿姊今天找了一份活儿干,明日起每天干半天。你放学时就跟着小花回去玩会儿吧,阿姊晚点儿会回来。就是咱们晚饭会晚点儿,你要是饿的话,阿姊给你煮点蛋什么的放屋里,可以先吃点啊。” 陶安听了顿时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小眉毛也拢起来了,急急地问道:“阿姊你要去哪里干活儿?!做什么?累不累?” 陶宁雨道:“去越夫子家打小工。” 陶安焦急的表情开始有点变奇怪了,他张开嘴又闭上了,最好只吐出一句“哦”就不讲话了。 “怎么了?”陶宁雨晃晃弟弟的手,“瞧你这表情,怎么,我不能去他们家干活儿么?” 陶安闷闷道:“也不是。” “那是怎么了?你上次不也听小花她娘说了么?人家给的钱可多。” 陶安又不说话了。 陶宁雨也不懂小孩心里想什么,回了家才发现这小孩路上不知道哭了多久。 “哎呦,这是咋回事啊?”陶宁雨正要拿袖子给陶安擦眼泪,却看见上面脏兮兮的,有灰。她又收回手,之后把袖子卷了一卷,瞧着干净了这才给往陶安脸上凑。 “哭什么?阿姊不就是去人家家里做半天的工么?又不是不回来了。” 陶安只吧嗒吧嗒掉眼泪,鼻子一吸一吸的,好不可怜,就是不说话。 陶宁雨也没办法,只好继续任劳任怨地给他擦眼泪。 哭了一会儿,陶安忽然一伸手扑进陶宁雨怀里,哭噎噎地说着话。 他带着哭腔,口齿也不太清楚,陶宁雨只听见几句“阿姊一直同我一起的”,心里就有点明了,孩子大概是同姐姐亲近惯了,不习惯分别。 但是他每日出门上学,也是一整天都瞧不见她啊,也不知怎么地偏偏对这件事如此敏感。 “那不一样!”陶安道。 “哪不一样了?你说说?” “就是不一样!”陶安撇撇嘴,继续道:“同窗都说了,他们阿姊这个年纪大多都嫁人了,嫁人了阿姊就不能住家里了,就不能同我一起了。我每日瞧你对越夫子心心念念,现在又去他们家做工,阿姊是不是也是想嫁人了!” 陶宁雨不知是哭是笑,这小孩联想能力倒是挺强,这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么?先不说别的,这越隽是她想嫁就能嫁的么?瞧人家那通身的气度,怕是镇上的富贵人家都瞧不上眼呢,还轮得到她这种要啥啥没乡村农女? “阿安,我去人家家里干活又不是说明我就要嫁人了。你看看那么多小姑娘都心悦越夫子的,哪个嫁给他了?别想太多了,我就是去干活儿。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心悦越夫子,他也瞧不上我呀。” 这一番话说完,陶宁雨本以为陶安会明白了,没料到陶安脖子一扬,颇为骄傲地道:“阿姊怎么不行?阿姊就是最好的!” 陶宁雨:“……” 她真是又感动又无奈。陶安这亲姐滤镜倒是挺重,她自己都不敢想的事儿,陶安倒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又细细讲了自己并无嫁娶打算,原因很简单,家里没钱。 这下陶安倒是信服了,点了点头。 陶宁雨刮了刮陶安鼻子,嗔怪道:“多大了还哭成这样,羞不羞?快去洗洗,我得马上做晚饭了。” 陶安于是不好意思地笑笑,还冒了个鼻涕泡。两人又是互相对视一笑。笑完陶安就跑去洗脸洗手了。 第二日早晨陶宁雨把陶安送到书院后,又去地里看了看,干了一会儿活。中午回去换了身衣服便出发去越隽家里了。 陶宁雨的第一日干活倒是比她想象中轻松许多,就是在厨房里外打打杂。 她本以为越隽会回来吃午饭,还想着可以狠狠蹭一把幸运值,不过听下人们说了才知道,原来越隽的午餐是书院有专人为他准备的。所幸越隽晚餐还是要回府中吃,她恰好得在这里帮着准备完晚餐才能回家。 陶宁雨舒了一口气。还好还有一点机会可以蹭一把幸运值,不算太亏,不然她来这儿图什么?当真图点打工钱么? 下次抽卡不知道能不能抽到点好的,最好再来几个种田傀儡人,这样说不定她就可以干全天了,晚上就住在这儿,可以边睡觉边吸欧气了,那不是很快就可以直冲“SSS”?! 想想就美滋滋。 在越府工作了短短半天,陶宁雨的幸运值就上涨了百分之五。主要还是在越隽放学后的那些时段涨的,下人们一个个都是“B”,也就是说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她就涨了这么多。 陶宁雨想想就觉得可惜,为什么她不能留在这里整天整夜地吸欧气!为什么!这涨幅!她好渴望!好想拥有! 抱着这种心情,陶宁雨回了家,刚走到门口,就见陆吴氏焦急地冲上来,还趔趄了一下,对她道:“不好了!雨丫头!” “嫂子,怎么了?您慢慢说!”陶宁雨忙扶了一把陆吴氏。 “你婶婶今日带着媒婆和李家的人找上门来了,说是来商量婚事的!”陆吴氏急急道。 “婚事?我有什么婚事可商量的?”陶宁雨一头雾水,愣了会儿忽然想起陶陈氏从前心心念念要她嫁作小妾的那人,可不就是李家的老爷么?! 陶宁雨忙把陆吴氏拉进屋,急道:“嫂子,他们来还说什么了?” “我听见陶陈氏说庚帖都交换好了,她聘礼都替你收了……” “岂有此理!”陶宁雨气急。也不知道陶陈氏是发了什么癫,他们都相安无事好些日子了,陶宁雨本以为他们要两不相欠了,偏偏这个时候来搞这一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瞧见陶安可怜巴巴的眼神,伸手把他拉了过来,道:“没事阿安,阿姊会有办法的。” “这陶陈氏也真是的,这李家是什么好地方么?真要那么好怎么不把自己女儿塞进去,偏偏要把你推进火坑?” 陶宁雨转过头来,对上陆吴氏担忧又气愤的眼神,拍了拍她的手道:“没事嫂子,我会想到办法的。” 陆吴氏仍是皱着眉,“你是不知道,李家那阵势,像是今天就要把你带回去似的。” 第15章 陶宁雨连饭都来不及吃,连夜去了陶大家。 陶大家里倒是其乐融融得很,敞着门正吃喝着呢,还有说有笑的。 陶宁雨冷哼一声,伸手推开了门,一眼就瞧见了堆积在地上的聘礼。 瞧见陶宁雨,陶陈氏脸色都不带变一下的,亲亲热热地走上来道:“宁雨怎么来了?饭吃了没?” “托您的福,还没呢。” “正好,一起吃点儿?” “不敢。”陶宁雨冷笑,“怕你悄无声息地给我下毒。” 陶宁雨走到几箱聘礼边,打开一箱瞧了瞧,是几匹上好的布料。 “婶婶,这些是什么?” “哎呀。”陶陈氏走过来盖上箱子,“几匹布罢了。” 陶宁雨笑笑,猛地提高了音量道:“陶陈氏,我本想与你桥归桥路归路,你倒好,硬是来招我是不是?你莫不是真把我当傻子?” “说什么呢?”陶陈氏也变了脸色,“你这是同婶婶说话的态度么?” “哼。这样谋财害命的婶婶我倒是真不敢有。” “你不要不识好歹!把你嫁与那李家老爷是你的福气,别在这儿不识好人心!”陶茹起身道。 “福气?”陶宁雨瞥了她一眼,“那这福气给你多好,也省得我在这儿狗咬吕洞宾了呗。” 陶茹转过头道:“反正庚帖也换了,聘礼也收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我就是不去能如何?” “陶陈氏,我告诉你,这婚我是退定了!你看是你自己把东西退回去还是我找人帮你?” 陶陈氏冷哼一声,不理睬她。 “你现在倒是神气得很。”陶宁雨也不恼,“今日你不退,我们就明日官府相见。” “哟,吓唬谁呢?还官府?你瞧官府搭不搭理你吧?”陶茹咯咯笑起来。 陶陈氏也笑起来,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屑,“要去那你便去吧。” 陶宁雨看他们的眼神也很可怜,“希望你们明日还笑得出来。” 刚出陶大家门,陶宁雨就见有几个村民好奇地站在路边偷听。她顿时小脸一垮,眉头一皱,一副欲语还休、受尽委屈的模样。 “哎呦,这是咋回事啊?”有村民按耐不住好奇问道。 陶宁雨不说话,眼泪就先下来了。 有知情的村民忙帮她解释道:“诶,这事儿我知道,我今个儿正巧去王姐家要借点布匹,恰好就瞧见了。” “快说快说,咋回事啊?” “我瞧见啊,那陶陈氏带着个媒人,还有好几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去往宁雨家里,一脚就把门踹开了!” 村民嘀嘀咕咕。 陶宁雨柔柔弱弱地拭泪,道:“那些都是李家的下人!婶婶她要将我嫁与那李家的老爷!” “李家?隔壁村的李家?” “那李家不是四十好几了么?做她爹爹都绰绰有余了!” “李家那可不是什么好人啊,几个小妾都接二连三死了,怕是性情残暴啊!” 陶宁雨继续道:“若不是我今日恰好不在家中,说不定便迷迷糊糊地被绑去做了人家的小妾了都没有反手之力!” “我知晓婶婶也是为了我好,担心宁雨的婚姻大事,宁雨如今无父无母,婶婶关心我也是好心。只是不知婶婶什么时候与人交换了庚帖,收了聘礼都不知会我一声,今日更是带着人闯入我家……” 听了这话,村民们更加热闹起来。 “陶大家倒真是好意思,这种火坑也让自家孩子往里跳!” “你这么一说我可想起来了,前一阵子陶大家的丫头还把宁雨推进湖里,差点把宁雨小命都弄没了!” “对对!陶二死前一直和陶大家不怎么往来,陶二死后倒是一直去,我还以为是良心发现了,你这么一说,搞不好人家是谋财害命去了!” “哎呦,这一家人,心肠怎么会这么黑!” 村民们议论纷纷,也并无他法。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陶陈氏毕竟是长辈,又先斩后奏与人家交换了庚帖,村民们就算义愤填膺也没法子。 没事,陶宁雨只需要自己在他们心中是个柔弱善良的形象就够了。人们惯会心疼弱者,这是人之常情。 第二天早晨,陶宁雨就动身去找了里正。 门前的下人一开始还懒懒散散,一听是来举报偷税漏税的,急忙进去通报了。没过多久,陶宁雨就见到了里正。 里正是个浓眉大眼的中年男人,留着一把儒雅的大胡子,一看便是个读书人的模样。陶宁雨将陶大家偷税漏税的事儿通报过后,里正显得很严肃,立马带着人去了陶大家的地里查看。 下属们很快回来了,里正听了他们的话后表情更严肃了,表示今天他就会将此事调查清楚。 陶宁雨点点头便回了家中,收拾了东西照常去越隽家中干活了。 傍晚回到家中,还没坐稳,就听见陆吴氏急匆匆地赶来,又急又笑地拉她往外走。 “嫂子怎么了这是?”陶宁雨问道。 “陶大一家被官府带走啦!”陆吴氏幸灾乐祸道,“可壮观啦,下午时他们家附近可聚了好多人看热闹呢!” 效率这么快?陶宁雨心里惊讶,嘴上却道:“他们家犯了什么事儿?” “犯大事儿了!他们家偷税漏税!”陆吴氏瞧了她一眼,又点点她的脑袋,“你这丫头,也是心大,这么多年占你家地种地竟然也不知道!” 陶微微睁大眼睛,又惊讶又迷茫,好一副无辜样子。“竟然用的是我家的地么?我以为家里只有一块地呢。” “这孩子,真是的!”陆吴氏嗔怪道。 陆吴氏把她领到了陶大家,门口竟然围了许多人。陶宁雨再定睛一看,被围在中心的可不就是那点聘礼么? 她看向陆吴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陆吴氏拍拍她的背,道:“我们大伙儿都知道你的苦楚,来,我们一起帮你把这些聘礼退回去,把这婚退了吧!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的。” 陶宁雨倒是真的感动了,她有心在村民面前树立一朵小白花的形象,却没想到村民是如此淳朴热情。 看着一张张的笑脸,陶宁雨眨眨眼睛,悄悄擦了擦眼泪,这回不再是鳄鱼的眼泪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李家,李家家底确实算得上殷实,瞧那房子都比别人的好上不少。 面对这么一大帮人,李家也不敢说些什么,把庚帖拿了出来,迅速地把婚给退了。 他们又浩浩荡荡地回去了。 一路上喜气洋洋的,村民还不断吐槽着今天的事儿。 “今天那官府一来,可真是把我吓到了。我还以为我犯了啥事呢,没想到是来找陶大的。” “是啊是啊,那一行人气势可真是足呢,把我吓得够呛。” “哟,你们这些人,一个个嘴上都说怕,看热闹的时候可没见少一个人啊!” 大伙儿于是都笑起来。 “没想到陶大家竟然做这事儿,心里也太没数了。平时小贪也就罢了,这种地方都要贪,真是为了命都不要了!” “陶大本来也是个老实人,奈何娶了这样一个精明的妻子!我家借他们的柴米油盐都不知道有多少了,每次都好意思来借!” “我家也是,时常来借点这借点那的,从来不还。” “我家娃还说,瞧见她偷偷拿我家鸡刚下的蛋呢!我当时还当他胡说,现在想想说不定是真的!” “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家里的陶罐少了好几只。” “就你那几个破碗,有什么好拿的?” “那可不能这么说,我那些碗,从前也是漂亮得很,也经用,用到现在都还好着呢!” 许是因为陶大一家人都被带走,偷税漏税的占小便宜形象太过深刻,人们一个个都从记忆里翻找出了真的假的细节,为此次事件添油加醋,一个个说这说那,谈得好不热闹。 其中未必所有都是真的,有些不过是强加的联想罢了。当一个人犯了事儿,其他的属于他或不属于他的事儿有时便会一拥而上,好似贴上了标签。 村民们又叽叽喳喳地说起陶大一家被带走时的模样,说是狼狈极了。 陶宁雨正想象着,系统突然开口道:“宿主想要看看吗?” 陶宁雨惊讶:“你还有这功能?” 系统:“是的呢亲亲,我很全能的呢~” 陶宁雨:“那看吧。” 于是陶宁雨面前就出现了一块小屏幕。一开屏就是一行穿着官府的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村里。 陶陈氏看到官府的人又惊又怕,道:“不就是给我侄女定个亲么?官府怎么还管这个?” “胡言乱语。”为首的人冷哼一声,厉声道:“我是奉了上面指令,来逮捕漏税漏税犯人的!” “什么偷税漏税?”陶陈氏大惊,连连后退,“你胡说,我们没干那事儿!” “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什么?”为首的人一挥手,“带走!” “不要过来!放开我!” “娘!你们干什么!我们没犯事儿啊!” 陶陈氏眼看被架着带走了,气急,竟然挣扎起来,手脚并用,还辱骂起人来。 农村妇女骂街起来,那可不是盖的。 官府的人黑了脸,随手拿了破布就把她的嘴堵上带走了。 陶宁雨叹了口气。这个时代关于偷税漏税管得严格,陶陈氏一家怕是要么判刑要么流放了。她本不愿如此,谁让陶陈氏非要如此相逼呢? 第16章 第二日陶宁雨便带着小傀和工具去了陶大家一直拖着不还的地里。 附近的村民有瞧见的,便过来打了个招呼,“宁雨,去种地呀?” 陶宁雨点点头,“是啊,朱大哥。这不再不播种就来不及了么?” 朱大勇瞧见旁边的小傀,努努嘴道:“这位小哥是谁啊,怎么我从来没瞧见过呢?” “这是我远方表哥,您叫他小傀就行了啊。” 朱大勇摸摸脑袋,有些怀疑地道:“你娘不就是我们隔壁村的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们家有这么一号亲戚啊?” 陶宁雨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悄悄凑近朱大勇低声道:“相当远的一门亲戚了,他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袋,不太会讲话,就没怎么出来见过人。” 说着,陶宁雨拽拽小傀的手,道:“来,表哥,叫朱大哥。” 小傀嘿嘿一笑。 朱大勇顿时就了然地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也不容易啊。” 陶宁雨连连称是,“他也就一身蛮力使得上了。那朱大哥,我们就先去地里了。” 他们来到地里,陶宁雨先是和小傀一起除草。除完草,小傀就负责耕地和施基肥了,陶宁雨就去播种了。 另一边的地里的主食已经差不多足够了,陶宁雨决定这片地里主要种点蔬果。 和小傀一起种地,效率很快。下午小傀也能自己运行程序作出安排。 中午时分陶宁雨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干活了。 这样的平凡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西瓜便长成幼苗了。幼苗期需要施加肥料。陶宁雨指使着小傀施肥。在施肥这方面,小傀比她更精确。 伸蔓期也很快来了,看着长势良好的一片绿油油,陶宁雨相当欣慰。 有村民路过瞧见她的地,有些好奇地问她这是在种什么,陶宁雨便答道:“这是西瓜。” “西瓜是什么?从来没听说过!” 陶宁雨便道:“西瓜是一种水果,个头大,汁水又多又甜,最是适合夏天了。” “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种水果!”村民们窃窃私语,“这是哪来的种子,雨丫头你该不会是被骗了买了杂草吧?” 陶宁雨有些无奈,“哎,不是。这是我机缘巧合得到的,真不是杂草。” 村民们都悄悄摇摇头,看她的眼神透着不赞同。 “你这丫头,也是的,做事都没什么分寸。这地里哪是什么东西都能种的?什么西瓜,这东西从没人听过,也没人吃过,你种这玩意这不是闹着玩么?” “叔们,我真不是闹着玩的。哎呀我种出来你们就知道了,这玩意儿真的很好吃,保管你们吃了忘不了!” 村民们一个个都冲她摆了摆手,摇摇头转身离开了。就连陆大哥也是叹了口气道:“丫头你还是多种点粟吧,别到时候吃不起饭了。” 陶宁雨苦笑不得,心里也理解村民的想法。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是备受质疑,别说这些村民也只是普通老百姓,就是她,要不是知道自己肯定不会失败,面对第一次,肯定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没事,再过个把月西瓜也该成熟了,到时候结果如何自然就见分晓了。 比起这个,陶宁雨倒是更在意自己的幸运值。前些日子,她又抽了两次十连,一次金钱卡池,一次混合卡池。 金钱卡池还可以,净赚二十两。混合卡池就没出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是些普通常见的种子。 越隽好似七天里总有那么一两天不在府中,陶宁雨眼见着自己的幸运值卡在“B”的瓶颈,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焦急。 急也没办法,陶宁雨觉得地里只留小傀一个人还不太行,小傀现在的智能程度还不足以独当一面。 在越隽家干了一个月,陶宁雨从打杂晋升到了厨娘帮手。厨娘姓宋,名为眉,是个面冷心热的漂亮姑娘。 陶宁雨虽然手脚麻利,也免不了犯了不少错误。宋眉每每都是严厉地骂她几句,赏她几个白眼,没过一会儿就手把手重新说一遍。 厨娘的活儿说重要也确实重要,他们是专为越隽做饭的,得花着心思揣摩越隽的心思。 这点他们总体来说做得还不错,宋眉也是跟了越隽好几年的老人了,这点了解还是有的,但是偶尔还是会收到越隽一口未动的饭菜被端下来。 这个时候,宋眉便会叹口气,思索着等会儿要准备些什么。 这几日,陶宁雨已经看出一点苗头了,越隽比较好甜口清爽的菜式,比较油腻的菜品较少,辛辣的更少。 虽然这个时候还没有辣椒,不过辣椒的替代品还是有不少,越隽极少碰它们。 只不过这个结论也不一定准确,毕竟她只是通过每天的菜品揣测的,说不定有些菜品越隽是喜欢的,只是厨娘没有尝试过。 “看来今日公子又没什么胃口。”今日的饭菜又原封不动地回来了。 盘子上放着一道云英面饼,一道水晶虾饺还有一小碗三鲜面。 陶宁雨虽说常被陶安夸赞做饭好吃,她心里却是有数,陶安只不过是从前日子过太苦了一时吃得好了才会吃啥啥香。陶宁雨知道自己的厨艺本就是一般,只会做些简单的家常菜。 而厨娘的手艺可是实打实的好,人家是靠这门手艺吃饭的。这些菜就算被送了回来,仍是热乎乎的,飘香扑鼻,陶宁雨都有些馋了。 “做些什么好呢?” “不如做些甜食?”陶宁雨道。 宋眉瞧了她一眼,道:“就你有主意。” 话这么说着,手上却开始准备起来,“愣着干什么?帮我把绿豆拿出来啊。” 宋眉做了几道甜食和一碗绿豆汤过去,这次没再送回来。陶宁雨和宋眉都松了一口气。 “你这丫头还挺有主意的。”宋眉浅浅地笑了笑。 “没有没有,都是宋姐带得好。” “行了,不用拍马屁。”话虽然这么说着,宋眉的嘴角倒是越翘越高,眉梢都透着得意。 陶宁雨也笑笑。 宋眉又瞧了她几眼,拉了拉她的衣服道:“你这丫头,平时也不知道好好收拾自己。这件衣服都见你穿了好几次了,拿了工钱也不会买点新衣服穿穿。” 陶宁雨低头看了看自己,道:“我平时还要下地呢,哪有时间穿新衣服啊。” 她是真的不在意这些。若是家里有钱也就罢了,买买也就图个开心,但是她家还住茅草屋呢,也没什么心思想这些。 宋眉看了看她,不接话了。 陶宁雨也不在意,过了时间便准备回家了。她向宋眉告了别,离开了。 回到家里,瞧见屋内亮起的灯,陶宁雨就有些头疼。陶安最近识字学得很不错,总想着要回来教她识字。 陶宁雨每天早上种地,下午打工,晚上还要上陶安的补习班,活得可真是辛苦。 话虽这么说,识字还是要学的。 陶宁雨先去洗了洗手,去厨房下了两碗面。吃过晚饭洗了碗,陶宁雨认命地拿出纸笔和陶安一起学习起识字来。 把今日的内容学完,陶宁雨累得打了一个哈欠。正准备收拾收拾上床,忽然听见陶安在后院惊叫了一声。 陶宁雨连忙起身去了后院,只见陶安蹲在那里一脸又惊又喜,一手还指着什么。 陶宁雨望过去,竟然是几只黄色的小鸡!他们家的鸡竟然孵出小鸡来了! 看小鸡那样子,估计已经破壳好一阵子了。 小孩子都对这种毛茸茸的小东西没有抵抗力。陶宁雨看着陶安小心翼翼地往前,轻轻摸了一把其中小鸡的毛。 “阿姊!是热的!”陶安惊喜道。 “当然是热的,冷的不就死了么?”陶宁雨也蹲了下来,道。 “阿姊,他们吃什么?”陶安又继续道。 “吃什么?吃点水和粟吧。没事,这儿都有,饿不着。” 陶安把一只小鸡捧在手上看,小鸡乖得很,也不躲,就乖乖地伏在他的手上。 不得不说,还真的是很可爱,陶宁雨也没忍住抓了一只放在手上把玩。 两只大鸡慢吞吞走了过来,停了一会儿又慢慢走远了。 “阿姊,我能给他们起名字么?”陶安问道,眼睛亮晶晶的。 陶宁雨犹豫了,起了名字有了感情又不好卖了或者宰了吃了,但是看着陶安的眼睛,她又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小鸡长大了就不可爱了,你就不会喜欢它了。”思考一会儿,陶宁雨只得委婉道。 “唔……”陶安沉思了一会儿,道:“长大了就可以生小鸡了,小鸡又很可爱了!” “那,长大的那只鸡怎么办?它不可爱了怎么办?” “生蛋!” “老得生不动蛋了怎么办?” “吃掉呀!”陶安眼睛更亮了,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期待。 陶宁雨:“……” 是她想多了。再好的感情,也抵不上被作为食材端上餐桌。 “行吧,那你取吧。” “那你以后就叫小小安了!”陶安摸了摸手里小鸡的脑袋,开心道。 陶宁雨在旁边默默地站着,不太理解小孩子的脑回路,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称呼一个未来的食材。 算了,他开心就好。 第17章 眼见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是越来越暖和了。 马上就要入夏了,陶宁雨的西瓜也马上要熟了。 书院今日放了假,陶宁雨便带着陶安去镇上了,正好可以买些夏日的衣物,再看看有什么食材可以顺便一并采购。 陶宁雨有些小钱了,走到村口时大气地叫了一辆牛车。 今日村口陆王氏不在,村口清一色的“B”里陶宁雨选了一位姓方名麻的大伯。 陶宁雨从前没怎么见过方麻,想来估计是家离他们家比较远。 方麻面色黢黑,一双眼睛倒是有神。陶宁雨姐弟坐上车后,方麻也不跟他们搭话,一路沉默地赶着牛。 陶安已经一两个月没出过远门了,小孩子嘛,都喜欢出去瞧瞧看看,他今日又有些兴奋,拽着陶宁雨不住地说着悄悄话。 陶宁雨仍对上次去镇上时看到闻到的小吃印象深刻,今天她绝对要买点来好好尝一尝! 路上有时还遇到了其他坐着牛车的人,其中有一辆载着几只鸡,陶安就拉拉陶宁雨的袖子道:“阿姊,他们的鸡没我们家的漂亮!” 陶宁雨:“这你都看得出来啊?” 漂亮在哪儿呢?她怎么看不出来? 陶安点点头,认真道:“当然看得出来啊!他们家这只鸡毛色没有我们家的亮,鸡冠也没我们家的好看!” 陶宁雨又细细端详了一会儿,还是啥都没看出来。 陶安:“我们家的鸡真的很好看哦!” 系统:“亲亲的弟弟真是慧眼识珠呢!系统出品的鸡确实是要比普通的鸡优秀不少呢!不光是肉质或是下蛋,就连外观都要比普通鸡光鲜亮丽不少呢~” 陶宁雨:“……好吧。” 到了街口,陶宁雨付了钱,带着陶安下了车。 镇上跟上次来好像没什么不同,呼吸一口空气,仍然都是飘香四溢的小吃零嘴儿。 姐弟俩对视一眼,一笑,一起冲到街边开始买起零嘴儿起来,肉脯、辣脚子、旋煎羊白长,一个接一个,吃得陶安连打两个嗝儿。 姐弟俩边吃边逛起街来。 街边的小摊上有卖首饰什么的,这些大多是百姓家里心灵手巧做着的,精巧度虽然说比不上店里的,但胜在便宜,长得也算是好看,故而很能吸引女人们的视线。 陶宁雨望着那边并非因为自己想要这些漂亮玩意儿,她每日要下地要打工的,头上手上戴这些东西反倒累赘了。她看着那边主要是因为瞧见了一个熟人。 正是上回那位想要和小贩赊账的公子哥。 公子哥今日也穿得光鲜亮丽的,拿着把折扇摇啊摇,好一副风流样儿。身边站着一个同样穿着漂亮的小姑娘,瞧着和他岁数差不多的样子,正低头瞧着这小摊上的首饰,一双纤纤玉手倒是比手上拿的簪子更夺目。 当然,在陶宁雨眼里,更夺目的是她头顶和公子哥同样的“SS”。 陶宁雨正瞧着,那位公子哥好似有些不耐烦了,边摇着折扇边转头环顾着四周道:“喜欢便全买了,挑挑拣拣老半天做什么?女人真真是麻烦。” “你懂什么?”那位小千金头都不回,冷哼道。 正说着,公子哥的眼神忽然和陶宁雨对视上了。陶宁雨镇定自若,眼神一转,拿起身边摊子上的扇子,装作在看,余光瞧见公子哥同那小千金说了什么后便朝这里过来了。 陶宁雨心道:“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正想着,公子哥已经走到她身边,从小摊上拿起一把折扇打开,左右瞧了瞧,懒懒道:“这折扇多少一把?” 小贩道:“哎呀客官真是好眼力,您拿的可是咱摊上最贵的一把之一了,也不贵,一两银子就行了。” “一两银子啊……”公子哥拖长了音,又转了转折扇,忽然转头问陶宁雨道:“你有一两银子么?” 陶宁雨看了看他,犹豫地道:“你,钱袋又被偷了?” 公子哥顿时手一顿,有些气急败坏地道:“谁说我钱袋被偷了!我是在问你你买得起这扇子么?!不知所谓!” “哦。您还记得我呀?”陶宁雨好像有点懂了,这公子哥不但还记得她,现在还专门过来嘲笑她一下。 “那不然呢?”公子哥斜了他一眼,道。 真是小孩子脾气。 “买不起买不起。”陶宁雨放下扇子连连摇头。倒不是真的买不起,只是没这个必要,一两银子要是去买米,都能吃好几个月呢,况且这扇子大多是为闺房女子和风流少年所准备的,大多华而不实,与她实在无用。 公子哥“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买不起!” “是是是,我买不起。”陶宁雨无意与他争辩,还是孩子罢了,还是个小心眼的孩子,没必要。 公子哥又“哼”了一声,伸手准备拿钱袋,忽然在身上摸了好几下,脸色忽然变了。 该不会是…… 好巧不巧,公子哥低头边找边道:“我钱袋呢?” 陶宁雨默默转头,好尴尬,她都替对方尴尬,怎么会发生这么巧的事儿。 旁边没动静了,她没忍住,悄悄转头看他。公子哥漂亮的小脸又羞又恼,耳朵都红了,见她瞧过来还装腔作势地恶狠狠道:“看什么看!” “没什么没什么。”陶宁雨摇头。 公子哥看了看另一边还在挑收拾的人儿,实在不好意思叫她过来为自己付钱,又不愿下这个脸子,一时有些犹豫不定。 陶宁雨却是忽然脸色一变,她发现找不到陶安了。 方才她正瞧这两“SS”瞧得起劲儿,陶安说想去看看附近的摊子她也就点点头应了,没想到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陶安就不在她的视线范围了。 她忙转身去寻找。 公子哥见她走得匆忙,也匆匆放下折扇跟上,走之前还不忘跟小贩说一句“爷等会儿便来买”。 陶宁雨边走边看左右,不一会儿便找到了陶安。陶安正站在一个玩具摊前玩得起劲儿,眼睛都开心得眯了起来。 陶宁雨走过去,狠狠拽了一把陶安,道:“你怎么跑这么远来了?你知不知道阿姊刚刚都找不到你了!你可吓到我了!” 陶安有点被她吓到。陶宁雨从来没用过这种语气同他说话过。 他低头撇了撇嘴,抬头时眼里就闪着泪花了,低低道:“对不起阿姊……” 公子哥总算是跟上来了,站定后稳了稳身子,潇洒地打开折扇,道:“孩子罢了,或许见到漂亮玩具便跟着走了呗。” 公子哥弯腰瞧了瞧,又道:“这些玩意儿倒是好看,可惜啊,你阿姊可是个穷酸鬼儿,怕是买不起咯。” “我阿姊才不穷酸!” 陶宁雨看着摊子上的玩具沉默。摊子上有弹弓、风筝、棒槌儿、葫芦等,其他的她都不认识,叫不出名儿。 她有些自责。陶安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从小照顾她,学了做饭、种地,平时也没见他有过什么玩具,也从不开口要这要那,给他买点糖也会眼里亮晶晶地说买少一点。 她都要忘了,小孩子也是需要娱乐的,他们也渴望拥有玩具的。她从没有想到过这一点。 再看陶安,明明方才刚被她训过,外人说道时又马上抬起泪眼汪汪的眼睛维护她。 “不穷酸你倒是叫她买下来啊。”公子哥悠悠道。 “他刚刚玩过的我都买了。”陶宁雨道,“多少钱?” “算你一两吧。”小贩连指了好几样玩具道。 陶宁雨付了钱,接过了玩具。 陶安已经傻眼了,抬着头不知道说什么。 公子哥也傻眼了,折扇都不摇了,半响才猛地合上扇子道:“你分明就有一两!” 陶宁雨淡淡道:“我是有,怎么了?”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借我?!”想起那天的事儿,他还是有些气恼,他四处借不到钱,只得等来侍卫为他付了钱才走,实在是丢脸。 刚刚他本想好好嘲讽她一番,结果发现钱袋又不知去哪儿了,四处找不到,气势都摆到位,话儿都放出来了,又在她面前丢了次脸。 公子哥这辈子就没怎么遇到过这么丢人的时刻,一次两次的,还都是在同一人身上,这怎么不叫他气恼!他都怀疑这人是不是哪里来的扫把星,专让他丢脸来的! 前一个月,他日日上街也没见自己丢钱袋,偏偏今日,刚遇上呢,一摸钱袋又没了! “你我无亲无故,为何借你?你要是不还我,我上哪儿哭去?”陶宁雨不解,这公子哥是不是有些过于单纯了,在他脑子里是不是所有人都必须帮着他? “我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你是不是,我又如何得知呢?就算是,别人又为何一定要帮你呢?”陶宁雨拉了拉陶安,“阿安我们走。” “小奕,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陶宁雨瞧见之前和那公子哥在一起的女子匆匆跑来,轻轻掐了他一把,“都不告诉我一声。” 公子哥不说话。 陶宁雨不再管他们,拉着陶安走了。 “哟,这是怎么了,脸拉这么大?”女子笑着掐掐他的脸,“同阿姊说说?” 公子哥摇摇头,闷闷道:“阿姊,我看上了一把扇子,但是钱袋丢了。” “没丢啊。”女子拍拍自己的腰间,“不是你说放我这儿的么?” 第18章 公子哥傻眼了,张了张嘴,讪讪道:“是哦……” 女子笑笑,把钱袋解下了放到他手里,道:“怎的记性这么差?你这小脑瓜里想些什么呢?” “没什么……”公子哥拿了钱袋,闷头往回走。 “你不会就因为以为钱袋被偷就这么生气吧?”女子跟上他的脚步,“我们奕小少爷财大气粗,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就气急败坏吧?” 公子哥不理她,从摊贩里买下了刚刚随手拿的一把折扇。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你之前不还说被偷就当善财童子了么,怎么今天这么大气性?”女子喃喃道,也不知道今天生什么闷气了。 另一边,陶宁雨拉着陶安的手走在街上。 陶安一手拿着满满的玩具,欲言又止道:“阿姊……” 陶宁雨低头看他,问道:“怎么了?” “这些好贵啊……”陶安抿了抿嘴,“要不退回去吧?” “不用。”过了会儿她又道,“没事的,阿安,家里没你想得那么穷了,家里有点钱了,这点钱还是花得起的。” 陶安听了总算放心一些,点了点头笑起来。 “阿姊,”他抬头悄悄道,“刚才那位漂亮的公子是谁啊?” 小朋友忘性大,几个月前见过的人早就忘得啥也不剩了。 “不知道。过路人罢了,不用管。”陶宁雨道。 “哦。”陶安应了一声,“他的衣服好好看。” 这个时代的平民大多还穿着麻布衣,少部分用棉,有钱人穿丝。刚刚那位公子哥穿得便是丝了。丝当然比麻好上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等阿姊有钱了,阿姊也给你买!”陶宁雨夸下海口道。 “真的吗?”陶安睁大了眼睛,惊喜道。 “真的呀!” “阿姊你真好!”陶安笑得眉眼弯弯,好像已经穿上了那漂亮衣裳了一样。 陶宁雨摸了摸他的头。说实话,她心里不是不心虚的,她其实有些害怕自己万一吹了牛办不到,但是看着小朋友期待的样子,她也实在没忍心,只得让自己努努力了。 陶宁雨带着陶安进了一家布庄,里面的人立马热情地迎了上来,“客官来买布么?今个儿咱这儿刚进了几匹新布,我带您去瞧瞧?” “行吧,带我们去看看。” 陶宁雨不懂什么布料,反正很贵的也买不起,就随意瞧了几眼,摸了一下材质,就大方地选定了好几匹。 店员笑得更开心了,“您是要买布带回家,还是我们这儿帮您做好衣服呢?” “店里做了吧。”别说做衣服了,陶宁雨连缝衣服都不太会,必然得选在店里做。 “好嘞!那客官来这儿,我给你们量下尺寸,过几日就可以来拿了。” 陶宁雨和陶安量了尺寸,付了钱便离开了。 他们在街上逛了逛,又买了一些食材,便雇了牛车回村里了。 新衣服到的那天,陶安高高兴兴地一套套都试了一遍,每一套都问了不下三遍“阿姊好看吗”。 陶宁雨又心酸又好笑,连连点头道:“好看好看。” “阿姊,你说我明天穿哪件呢?”试过每一套之后,陶安换回自己的衣服,对着床上的新衣服沉思。 “都可以呀。” “阿姊你不要都可以!”陶安抬头看她,撇嘴,“你要说,明天穿哪一件好!” “行吧。”陶宁雨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伸手指了一件青色的,“就这件吧。” “这件会不会很容易弄脏啊?” “你在书院念书,又不是去种地,怎么会弄脏?” “那好吧!就这件了!”陶安开心地做了决定,把其他衣服叠好放到箱子里藏起来,明天要穿的那件就放在床头。 陶宁雨失笑,瞧着外面天色不早了,便哄着陶安准备睡觉了。 陶安睡前好一阵子喋喋不休,看来是对明天要穿新衣服这件事兴奋极了。 陶宁雨在心里叹气,感觉十分心酸。 第二日去越隽家干活的时候,刚走近厨房,陶宁雨就感觉大家的眼睛齐齐聚在了自己身上。 陶宁雨低头看了看自己,犹豫道:“怎,么了?” 大家齐齐摇摇头,又转头干自己的事儿去了。陶宁雨走到宋眉旁边,宋眉挑挑眉毛,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道:“新衣服不错,衬得人都漂亮不少。” 陶宁雨今日也同陶安一样,穿了一件青色的衣裳。陶宁雨本就生得白皙,生在山村每日风吹日晒都晒不黑。 她从前长得瘦瘦小小,这些日子也算是一点点在补回来了,脸上身上也长了些肉,面色都红润不少。脸颊上多了些肉,倒是显得乖巧可爱起来。 陶宁雨倒是第一次见宋眉夸她,有些受宠若惊,忙道:“没有没有,谢谢宋姐。” 宋眉:“谢就谢,别光愣着啊,手动起来啊!怎么,你手和嘴只能一个干活?” 陶宁雨:“……是是是。” 果然还是熟悉的宋姐。 …… 日子很快一天天过去,夏天马上要到了,陶宁雨西瓜也要成熟了。 陶宁雨每次去地里看见那些大西瓜,心里说不出的自豪,眼瞅着西瓜慢慢变大,变成熟,这成就感可不是一般的。 系统提示西瓜已经成熟,陶宁雨便说着要带一个回去看看这瓜甜不甜。 系统:“亲亲不要担心,系统出品的西瓜质量绝对没得说。” 陶宁雨:“你一定要我亲口承认我嘴馋么?” 系统:“……好的亲亲。” 陶宁雨本想左挑右捡,选一个大的,但系统出品的西瓜大小都差不多,陶宁雨只得随手指了一个,指示小傀帮自己搬回家。 搬到家后小傀便回去地里守着了,陶宁雨便拿了刀,换了陶安过来一起吃瓜。 陶安没见过西瓜,好奇得很,在绿皮上摸了好几下。 陶宁雨才把刀切进去一点,这瓜便自己乖乖地往边上裂开了,红色的果肉显露出来,皮薄馅多,是个好瓜。 “哇!”陶安惊喜地叫道。 陶宁雨拿了两个勺子,分了陶安一个。一勺下去,挖出一勺果肉,放进嘴里,水甜汁多,又清爽又可口,真真是享受啊!要是是冰镇的就更绝妙了! 陶宁雨和陶安一勺一个,两人吃了一整个瓜! “嗝——” 吃完相约着打了个长长的嗝,打完又对视一眼,笑起来。 “阿姊,这个西瓜好好吃啊!”陶安摸摸肚子道。 “好吃吧。阿姊明天就拿去镇上卖,一定能卖出个好价钱!”陶宁雨收拾收拾桌面,信心满满,“赚到大钱就可以买吃的买衣服啦!开心吗?!” “开心!”陶安举起双手,嘿嘿笑起来。 第二日早晨,陶宁雨早早就起了床,把陶安送去书院之后就去了地里。 她指示着小傀摘西瓜,边摘边搬到推车上。等会儿还得把小推车搬到牛车上呢。 有路过的村民瞧见了,不由地停下来多看了几眼,也有些惊讶,一个个窃窃私语道:“没想到陶家那丫头瞎种还能种出这么大的家伙呢!” “瞧这些个头,一个得有毛十斤吧?” “也不知道里面啥样,看起来倒是挺有模有样的。” “话可别说得太早,银子没出来之前凡事可都没谱呢。” 陶宁雨开心,也不计较周围的质疑,笑道:“叔,你放心,我不会亏钱的!” 和小傀一人一辆小推车走到村口,陶宁雨一眼就瞧见了陆王氏,她高声和她打招呼,“阿婆!” “诶,是宁雨啊?哟,带这么多东西,要去镇上卖啊?哎呀,一个个长这么大,这是啥呀?” 陶宁雨和小傀一起把东西搬上牛车,又一起坐了上去。今日小傀也得一起去,她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 “阿婆,这叫西瓜。是我家自己种的,可好吃了!今天晚些我就给你们送去尝尝!” “哎呀,没事,不用,这你们要拿去卖的,我们就不吃了。” “没事,阿婆,地里还有许多呢,少几个有啥的!” 陆王氏盛情难却,只好点点头同意了,她心里也好奇得紧呢,这叫西瓜的玩意儿,她可从来没听说过,更别提见过吃过了。这长得圆滚滚的绿瓜,真能吃么?不知道吃起来啥味呢?真有雨丫头说得这么好吃么? “宁雨啊,这西瓜,咋吃啊?吃起来啥味啊?”陆王氏没忍住好奇,问道。 “阿婆,这瓜中间切一刀,吃里面红色的果肉就行了。至于味道么,”陶宁雨笑了笑,“可甜了,陶安可吃得开心着呢。” “哦哦,甜的啊。”陆王氏点点头,“有镇上卖的那小方糖甜么?” 陶宁雨想了想,还是道:“有。” 其实真要拿糖跟西瓜比她也说不出个上下来,但西瓜胜在爽口解渴,估计比单纯的糖果要更受陆王氏这样的老一辈欢迎。 “真有这么甜哪!”陆王氏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那家里的孩子们一定很喜欢。” “阿婆你等下先别走,先尝尝呗,反正我也得开个瓜让别人瞧瞧尝尝再买。” 陆王氏便笑着点了点头。 到了镇上,陶宁雨拉着小推车下来的时候便吸引了不少目光。周围人都好奇地看着她车上的大绿瓜,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她找了一处空闲地方,拿出刀来切开一个瓜,切成小块放到一边,便张开嗓子叫卖起来:“卖西瓜啦!走过路过都来瞧瞧!新鲜的大西瓜!不买也可以来尝一口!” 第19章 没见过的东西大伙儿自然好奇,更何况陶宁雨还宣传说“不买也可以来尝尝”。很快,陶宁雨身边就围了一群驻足观看的人。 “诶,她说这叫啥来着?西瓜?这是个什么瓜,你听说过么?” “从来没有听说过!看着个头倒是挺大的。” “看着汁水也蛮多的,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陶宁雨热情地拿起切好的西瓜伸向周围,道:“大伙儿尝尝呗,尝尝又不要钱,不好吃就不买嘛!” 这么一说,周围陆陆续续拿起筷子尝了起来。陶宁雨就切了一个瓜,切成小块了,切大了可就一人一块马上就能吃光了! 红色的果肉塞进嘴里,第一口就感到一阵清凉。初夏了,走在街上已经有些许炎热了。牙关轻轻一咬,饱满的汁水马上溢了出来,填满了口腔,又清甜又爽口! 果真好吃! 他们从未吃过如此香甜爽口的水果! 众人恋恋不舍地咽了下去,忍不住又伸出了手,又拿了几块,眼看着大半个就快被吃完了。 “怎么样,叔?” 被陶宁雨问到的大叔边咀嚼边伸出手比了个大拇指,“真好吃!妹子,这西瓜怎么卖啊?” “不贵的叔。”陶宁雨笑眯眯道,“一百文一斤,今天是我第一次卖,就给大家打个折,八十文一斤!下次来我可要收一百文了!” “八十文啊……” 人群中有人有些犹豫起来。这那是问说贵倒是不贵,但也不便宜。他们一天也就赚个四五百文,这西瓜看个头一个起码得有七八斤,一个可抵得上一个天工资了。 倒不如去买些橘子呢,橘子只要二三十文便可以买上一斤了。 瞧出了大伙儿的犹豫,陶宁雨也不慌张,道:“大伙儿也别嫌它有点小贵啊,这吃的东西可得进嘴,太便宜的大伙儿也放心不下呀是吧?” “大家想想,我这瓜味道好着吧?关键是啊,这可是独一份,这种子可是我高价从游走商人那儿买来的,指不定是哪儿的公子爷才能吃上的好货呢!” “你瞧瞧这瓜,个大汁多的!这不比那荔枝来得实惠么?大伙儿瞅瞅那荔枝的价儿,哎呦,那才是漫天要价!” “说得也是!我媳妇上次吵着要吃荔枝,哎呦,吃了没几个又说嘴里涩,一个个又那么贵,这哪里吃荔枝,这是吃钱哪!” 大叔的这番话引起了大伙儿共鸣。大叔说完,又一拍手,果断道:“我买了,给我来俩!” “给我也来俩!” “诶诶,我也要!” “是不是就这两车啊?你们可给我留着点!” “好嘞!”陶宁雨兴高采烈地应了一声,指示着小傀称重报价,“大伙儿别急啊!一个个来!一个个来!” 陶宁雨这次就带了两个小推车的瓜,眼看着瓜很快就卖完了,还有好些人没买到瓜,纷纷指责起前边的人来。 “我都说了不要插队不要插队!你看看你,搞得我的瓜都没得买了!” “我哪儿插队了?我一直在你前面,你自己钻到后边去了还怪我?!” “诶你这人,你买三个也就算了,怎么插队还倒打一耙呢?” “哎呀大伙儿别吵了!”陶宁雨忙劝道,“不就是几个瓜吗?没事!我明天还来!没买到的明天再来啊!”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明天你还在这儿吗?” “嗯,我还在这儿!” “那好那好,我明个儿早些来,你可千万要给我留着啊!” “行!”陶宁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道,“那我今个儿就先回去了,大伙儿可千万记得明天要来啊!” 众人陆陆续续散了,陶宁雨收拾完东西对旁边看傻眼了的陆王氏道:“阿婆,我去给阿安买点糖吃!马上回来!” 陶宁雨大气地好几个样式的都买了一些,花了五两银子。 回到街口,陶宁雨带着糖坐上牛车。小推车刚刚已经被搬上车了。 陶宁雨摸摸自己鼓鼓囊囊的钱袋和衣兜,心满意足。 这得有三四十两了吧? 陶宁雨开心,瞧着小傀呆呆愣愣的样子,破天荒地想跟他聊天。她对小傀道:“小傀,你猜我挣了多少钱?” 小傀嘿嘿一笑。 陶宁雨也不嫌弃,也嘿嘿笑了几声。 陆王氏此时插话道:“宁雨啊,这一趟得有二十两了吧?” 二十两,这可是村里的普通人家毛一个月的收入了,这摆了半天摊就挣到了,这也太快了!怎么不让人震惊! “差不多吧。”陶宁雨道,她估计起码得有三十几两。 “这钱来得也太快了吧……”陆王氏羡慕地道。她又瞧了瞧陶宁雨的满满的钱袋,有些小心翼翼地道,“宁雨啊,这西瓜种子哪里买啊?” 陶宁雨愣了一下,道:“这是我之前偶然得到的,是一个游走商人给我的,现在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遇见。” 这话说得倒不假,系统抽卡出来的西瓜,可不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抽到么? 不过她上次的种子倒是还没用完。 陆王氏遗憾地“哦”了一声,讪讪地笑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我这老婆子遇上,也发点小财。” 陶宁雨笑道:“阿婆,没事,我家里还有种子呢,你要就拿些去吧!回头我跟你讲讲怎么种啊!” “真的啊?”陆王氏惊喜道,“你真愿意把种子给我?” “真的啊。”陶宁雨笑笑,“你们家从前一直照顾我们,不过是些种子罢了,算不得什么,要便拿走吧。”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啊雨丫头!”陆王氏顿时笑得合不拢嘴,“我们哪说得上什么照顾啊,不过是帮点小忙罢了,倒是你,回了这么大一份情,老婆子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哎呀,阿婆,都是小事儿!大家都邻里邻居的,我也只是帮点小忙罢了,您可别这么抬举我了。明白的知道是种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金银财宝呢!” “这可不就是金银财宝么?!”陆王氏笑道,“咱们村里人,可不就是靠地里这些东西吃饭么?吃饭的东西,可不就是那金银财宝么?要我说,那些东西可没咱们的庄稼好!” 陶宁雨被逗笑,“照您这么说,那些大小姐们不如都摘下那漂亮金贵的首饰来种田好了!” “你这丫头!”陆王氏轻轻拍了她一下,“我是这么个意思么?净歪曲我的意思!” 陶宁雨哈哈笑起来,小傀不明所以地看了眼主人,也跟着嘿嘿一笑。 回到村里,这个点还没到饭点,路上也没什么人。陶宁雨回到家里,把钱藏好,换了件衣服,便出发去越隽府上干活了。 许是她满面喜色得太明显了,厨房里的姑娘们都笑着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连宋眉都斜了她好几眼,问道:“家里挖出金子来了?” “没有。”陶宁雨回道,又嘿嘿笑了一声,“也差不多了。” “哟。”宋眉挑挑眉毛,“那你得守好了。” “守着呢守着呢。”陶宁雨用手肘撞了撞宋眉,“宋姐,等我发财了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宋眉嗤笑一声,“得了吧,我可不敢指望你,发财这事儿,各有各的命数。你要是能发财,那是你的命,可与我没什么干系。我就指望你干活儿利落仔细点,别犯什么大错就好。” “哎呀姐,你对我的期望就这么点么?不犯大错这要求是不是有点低了,我这不是一直都干得好好的么?再说这发财的命数,你遇上我了,这不就也同你有关了么?” “等你犯上大事儿的时候就晚了。”宋眉顿了顿就道,“既然你一定要送钱给我,我也没办法。” 陶宁雨笑得眯起眼睛,“姐你这话说得,怎么别人送钱还这么勉强啊。” “世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儿,凡事都要脚踏实地。”宋眉淡淡道,“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倒不如把手上的事儿做好。” 陶宁雨连连点头。 晚上回了家,陶宁雨做了一份大餐,放了好多肉。 姐弟俩吃完晚饭,又洗完碗后,陶宁雨关上门,把陶安叫到床边。 “阿姊给你看个好东西!” “是什么呀?”陶安惊喜道。 陶宁雨掀开被子,把底下的箱子拿出来,放在床上打开了。 满满的钱。 “哇!”陶安激动地弯下腰瞧了瞧,又摸了摸。抬起头,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又闪又亮,“阿姊你哪来这么多钱啊?” “阿姊赚的啊。”陶宁雨骄傲道,“今天早晨卖西瓜挣的!今天一天就赚了三十多两呢!” “真好!”陶安眼睛都舍不得移开,“阿姊我们有钱啦!” “我明天还去卖!我们以后会更有钱的!” “嗯嗯!” 陶宁雨把箱子盖上,又塞了回去。她从床边拿出另一袋东西放到陶安面前道:“你猜这里面是什么?” 陶安摇摇头,道:“猜不出来。” 陶宁雨于是把袋子打开,是各色各样的糖果。“喜欢吗?” 陶安叫了一声,伸手抓住袋子拿到眼前,笑得眼睛都瞧不见了,“喜欢!” 陶宁雨笑眯眯地看着孩子高兴的样儿,心里也满足得很。 陶安低头瞧着糖果,忽然抬头不动了。 陶宁雨:“怎么了?” 陶安猛地起身抱住她,“阿姊你真好!” 这就好了?陶宁雨笑笑,摸摸小孩的脑袋,“好了,你不尝尝看味道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这章本来要昨天发的,刚刚发现存稿箱时间不小心设错了QAQ。 第20章 陶安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包装,挑了一块,却是先给了陶宁雨。陶宁雨笑了笑,放进嘴里,陶安这才拿了一块吃起来。 入嘴便是甜腻的糖味儿,陶宁雨不太喜欢吃甜,不过这种味道小孩子应该会很喜欢。果然,陶安吃得眉眼弯弯,很开心的模样。 “好吃吗?”陶宁雨问道。 “好吃!” “晚上不能吃太多,吃完记得漱漱口。”陶宁雨叮嘱道,可别到时候长蛀牙了。 “知道了!”陶安甜甜地应道。 第二日陶宁雨把陶安送到书院后照常拉了小推车去地里摘西瓜。 刚摘没几个,村民们围过来八卦道:“宁雨昨日卖得怎么样?可有卖出去?” 陶宁雨笑:“都卖出去了,一个不剩。” “卖了多少啊?”村民们相互看看,好奇道。 “周日我卖的是八十文一斤,昨天挣了三十多两呢。” 村民哗然,一个个震惊极了。 “三十两?这就些绿油油的瓜?能卖三十两?” “八十文竟然还有人买?镇里人都这么有钱么?” “三十两我得挣好几个月了,你就这半天就三十两了?竟然还有这等事儿!” “真的假的,你这丫头该不会是在说大话诓骗我们吧?” 陶宁雨哭笑不得,“我骗你们干啥啊?我早说了这瓜味道好吃的,况且这是个新奇玩意儿,卖出去也很正常。” 村民仍在窃窃私语,陶宁雨看小傀已经准备好东西了就转头同村民道了别,拉着小推车离开了。 今日陶宁雨刚到镇上的街口,就瞧见她昨天摆摊的位置已经等了好些人了,瞧她来了还往前走了一小步。 陶宁雨带着小傀走过去,照例先切了一个当做试吃,先为早到的这些人称重报价。尽管今天已经到了一百文一斤,她带来的西瓜还是早早卖完了。 还是有小部分人哀叹着来晚了。陶宁雨边收拾东西边道:“大哥别急,我明天还是会来的。” 第二日,陶宁雨还没走到自家地里,就瞧见附近围了一大堆人。 陶宁雨便走过去便道:“这是怎么了?大伙儿怎么都聚在这里?” 村民们笑笑不说话,好一会儿才有个村民开口道:“宁雨啊,大伙儿也没啥事儿,就是想来问问这关于西瓜的事儿。” “想问啥大家就问吧。”陶宁雨指使着小傀摘瓜放瓜。 “说出来还有点不好意思。”陈大伟搓了搓手,道:“你看你前几日卖瓜卖了这么多钱,大伙儿看着也心痒,也想赚点钱补贴补贴家用,咱就想问问,这西瓜种子是哪儿来的,这儿的人都没见过,也买不着。” “哦,大家也想种瓜是吧。”陶宁雨了然,“这种子我是从一个走南闯北的商人手里得到的,我手头上也不多了,也不知道这些日子还能不能遇上。如果遇上了我一定通知大家,好吧。” “这么难得的吗?”村民相互看了看,有点失望,但还是笑着道:“那也行,那要是有种子了宁雨你可千万要通知我们啊!” “放心放心,我一定记得。”陶宁雨连连点头,挥挥手带着小傀走了。 这天陶宁雨刚卖完瓜,正低头收拾东西时眼前出现了一双靴子。陶宁雨以为是想要买西瓜的客人,便道:“抱歉啊,今天的西瓜已经卖完了,您改天再来吧。” “我不是来买瓜的。”头顶传来一声清朗的男声,如山谷清泉,令人心旷神怡。 陶宁雨眉头舒展了一些,抬头时更是略微惊讶地轻轻挑了挑眉。 自从她能瞧见人们头顶的幸运值后,她看人第一眼便是看幸运值,而后才是瞧对方的容貌。 此时她抬头一看,SS,然后才是微微笑着的俊朗男子。 瞧着这样的人儿,陶宁雨心情更是锦上添花,道:“那你有什么事儿吗?” “是这样,”男子微微歪了歪头,“我无意中品尝了姑娘的瓜,觉得十分可口。不知姑娘家中还有多少,可愿与我做个交易?” 陶宁雨想了想,道:“起码还有好几万斤吧。什么交易,说来听听?” “姑娘一日卖的瓜有限,家中存货又如此之多,瓜果不宜多留,想必姑娘也很希望早日将这些瓜果卖出。好巧不巧,在下刚好可以帮姑娘实现这个愿望。” “你家开食肆?” 男子摇摇头,“非也。” 见陶宁雨露出疑惑的目光,男子笑笑道:“在下家中经商,食肆、酒楼、客栈都略有涉及。” 陶宁雨眼睛亮起来,这是一比大单啊! “那公子必定精于经商了,小妹先在这儿道谢了,公子可要随我去家中瞧瞧地中的瓜果?” 男子点点头,随他们一同上了牛车。 路途交谈中,陶宁雨得知他名为白闲,又聊了些西瓜的有关事项。 到了村口下车后,陶宁雨和小傀一人推着一辆小推车,白闲边走边环顾着四周。 路上没多少人,这个点大家都在地里干活。陶宁雨带着白闲去了自己的地里。 “这里有个五六亩左右,另一边还有几亩,等会儿我带你去瞧瞧?” “好。”白闲笑着点点头,只站在路边瞧,并不下地。 陶宁雨揣测他大概是不想弄脏衣物和鞋子,只在心里笑笑,没有表露出来。 她倒是理解,一般的公子哥都对自己的外在形象相当在意,瞧白闲那衣服面料以及颜色搭配、身上配饰就足以看出他的精致了。 再瞧瞧自己,活得可真是糙,一身粗布麻衣,有时候身上还沾点泥。 罢了罢了,这都是庄稼人的荣光。或许她以后有了一车的傀儡人之后就可以坐着享清福了。陶宁雨想道。 陶宁雨又带他去了另一处地里,白闲又是站在边上瞧了几眼便点头说好。 眼看太阳渐渐升到头顶,陶宁雨等会儿还得去干活,便对白闲道:“家中种的西瓜便是这些了,本该再为公子瞧瞧看看,再请公子到家中坐坐,只是可惜小妹过会儿还得去别人府中做帮工,不得不送客了,实在是抱歉。” 白闲摇摇头,“不碍事,你忙你的去吧,本不该耽搁姑娘的。说到帮工,姑娘种地已是辛苦,怎么还去别处干活呢?忙得过来么?” “尚可,种地不能一日得成,还得赚点外快补贴家用。所幸家中还有表哥可以帮忙,再加上府上待遇也是极好。” “那便好。”白闲点点头,有些漫不经心地道:“不知姑娘是在何处做帮工,日后若是寻不着姑娘也好知晓去处。” “我们这儿穷乡僻壤的,说出来白公子可能不知道,我在越府。” 白闲轻轻皱了皱眉,“我倒是真不知。不过这‘越’姓倒是不常见。” 常不常见的陶宁雨不知道,她只知道再不回家换衣服去越府自己就该迟到了。 陶宁雨笑笑,道:“实在抱歉,我实在是等不及了,再不去就该被罚了,就不送公子了,公子慢走。” 白闲点点头,“耽搁姑娘时间了,这是我的不是了。姑娘快去吧。相关事宜我们明日早晨再来你家中谈吧。” “好,那我明日早上便来村中接你。”陶宁雨说完,忙转身走了。 白闲看了会儿陶宁雨奔走的背影,又站在原地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喃喃道:“大约只是巧合吧。” 说完他又笑着摇摇头,心道那些眼高于顶的公子哥们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来到这种地方。 他瞧了瞧地里的瓜,“这倒是个从没见过的好东西。”说罢便转身走了。 陶宁雨过去的时候堪堪卡在迟到的边缘,宋眉斜了她一眼道:“怎么不晚上再来?” 陶宁雨讪讪地笑笑,快速走到宋眉边上帮忙,“临时有点事情。” 宋眉“哼”了一声,道:“下次给我注意点,有事情也要迅速处理好。身为我的助手,怎么能干出迟到的事儿?” “是是是,我下次一定注意。” 午餐时间总是相当忙碌的,好不容易忙完一阵,陶宁雨边吃着饭便打开系统面板,查看自己的进度,她由“B”到“A”的进度已经到百分之九十八了,马上就要升到“A”了。 这还多亏了今天遇上的白闲,估计今天晚上蹭一蹭越隽的就能升级了,顺便还能抽个卡,正好最近赚了钱,而且西瓜种子可不多了。 系统真的鸡贼,她没钱的时候让她一两抽十次,有点钱了就开始涨价,现在变成了五两抽十次。 系统:“这也是为了增加挑战性嘛~况且根据宿主的经济条件上调或下降才是最科学的方式哦~” 想想也有道理,要是价格一直不变,那她要么就一直抽不起,要么就一天天的啥也不干就狂抽。 话是这么说,想想她还是有些憋屈。本来以为自己赚大发了,可以肆意抽几把,没想到系统物价上涨了。 晚餐过后,陶宁雨便收拾着便打开系统面板,偶尔瞟一眼进度。眼看着进度一点点涨到了百分之百,陶宁雨兴奋地瞟了好几眼,被宋眉轻飘飘地瞪了一眼,陶宁雨只好控制住自己不再看,专心收拾起来。 第21章 好不容易收拾完,陶宁雨立马打开系统面板,看到自己的等级终于变成了“A”。她心满意足地打开抽卡卡池,第一步直接去了金钱卡池来了个十连,白光一闪,净赚三十两。 牛啊,我卖半天瓜也是这个价位,现在这几秒的时间哗哗的就三十两了。陶宁雨在心里感叹道。 第二次金钱卡池十连就只能赚回本金了。陶宁雨手指一点,换了混合卡池来了个十连。 没有她想要的西瓜种子,倒是有一些她没想到的其他好东西。她抽到一头牛、一辆牛车,还有一个“SR”级的种田傀儡人,其他都是一些普通的东西了。 牛不错!在古代,耕牛有着很重要的作用,她虽然可以让傀儡人代替她耕地,但是耕牛的效率和质量来得更高。 这阵子她地里的西瓜成熟了,过阵子摘完之后就可以重新整地耕种别的作物了,刚好用得到。 陶宁雨点开傀儡人的卡片,这个傀儡人长得也很老实靠谱。陶宁雨有些苦恼,已经有了一个脑子不太好使的远方表哥了,这个该找什么借口呢?总不能说是另一个脑子不太好使的远方表哥吧? 算了,到时候再说了。 陶宁雨回到家里,趁着陶安不在,把牛和牛车从系统背包里取出放在了后院里。 上辈子陶宁雨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牛这种有些庞大的生物,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牛动了动耳朵,没什么反应。陶宁雨摸了摸它的脖子,它微微低了低头,看起来颇为温顺的模样。 陶宁雨便笑了笑,小声在它耳边道:“以后耕地就麻烦你了,哞哞牛。” 牛轻轻叫了一声,像是回答。 陶宁雨喂了它一些饲料,便去厨房做晚饭了。 第二天早上陶安起来后惯常去后院摸蛋,瞧见有一头牛顿时吓了一大跳。 “阿姊阿姊!”陶安连蛋都忘了掏,急匆匆地从后院跑出来,“我们家后院怎么有一头牛啊?” 陶宁雨一边做饭一边毫不在意地回答,“我买的呀。” “真好。那阿姊就不用那么累了。”陶安道。 陶宁雨心道:其实我现在也不是很累,小傀真的很能干。 陶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后又想起来自己每日的“任务”,又吧嗒吧嗒跑去后院去掏蛋。掏完蛋回来洗洗手刚好吃饭。 吃完饭陶宁雨把陶安送到书院,自己就去了村口等白闲。她本以为自己到得够早了,没想到没过一会儿她就瞧见了白闲的身影,后面还跟了好几辆拉货的车。 白闲潇洒地从车上一跃而下,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笑笑道:“陶姑娘来得真早。” 陶宁雨也笑笑,“白公子也到的很及时。” 白闲抬抬手示意陶宁雨带路,陶宁雨便走到白闲身边与他一起走。 大早上的,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有的动身出村,有的动身去地里。或许是顾及人多嘴杂,白闲一路上也没说什么交易相关的事情,倒是问了一些有关西瓜的事情。 “昨日倒是忘了问姑娘,这西瓜是从何而来?在下才疏学浅,倒是从未听说过。” “我是从一位游侠手中得到的。据他说,他走南闯北,去了不知多少鸡角旮瘩的地方,这种子便是从某个不知名的村落里得到的。” “这倒是有趣。”白闲眼睛一亮,看起来对她口中的“游侠”充满了兴趣,“说来也巧,在下自幼便喜欢读些游记,不知这位游侠如今身在何处,姑娘可否愿意为我引荐一番?” “实在不巧。”陶宁雨适时地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我只与他匆匆交谈过几句,他姓甚名谁,之后又前往何处我却是不知了。” 白闲轻轻地叹了口气,又笑笑,“实在遗憾。不过倒也无妨,有缘自会相见。姑娘你说对吗?” 陶宁雨看了眼白闲的笑容,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这话听起来有点话里有话的意味。她也不慌,只点头笑笑道:“白公子说得是。” 有路过的村民瞧见他们,一副好奇的模样,终于有一位忍不住问道:“宁雨啊,大早上的,有客人吗?” 陶宁雨点点头,“这是镇上的白公子,带人来收购我家的西瓜的。” “收购?”朱大勇一副惊讶的样子,“真的吗?这买这么多能干什么?” “食肆、酒楼、客栈都能卖。”陶宁雨解释道。 朱大勇听了,悄悄凑近陶宁雨道:“这真能卖这么多啊?这人靠谱么?你这丫头人小鬼点子倒是多,可别被人骗了啊。” 陶宁雨苦笑不得,还没等她说些什么,白闲便悠悠开口道:“这位伯伯,我可不是骗子。镇上的‘山水居’可曾听说过?那便是我家中的产业。” 山水居朱大勇虽然没去过,也听过村里人八卦过,这可是镇上档次最高的食肆了,他这辈子还未曾去过。 朱大勇顿时瞪大了眼,闭上了嘴,过了会儿才讷讷道:“是我乱说话了,是我乱说话了。那我便放心了,我也是担心这丫头被坏人骗了。” “不碍事,这位伯伯也是好心,如今便可放心了。” 朱大勇瞧了陶宁雨几眼便走了。 白闲随着陶宁雨走到她家地里,附近没什么人,白闲这才说起交易相关事项来。 “我听闻你前几日卖瓜时出价是八十文一斤,如今我是诚心想与姑娘合作,我出六十文一斤买姑娘所有瓜。” 白闲一开口陶宁雨就知道他不是第一天做生意了。她第一日确实是八十,但是后面几天都是一百文一斤,他只字不提一百,只提了最便宜的那次。八十再一砍,砍到六十,几乎对半砍了。 陶宁雨心里暗骂一声“老奸商”,嘴上仍笑眯眯道:“白公子,六十属实有些少了。既然您去打听过,也知道,八十只是我第一天出来卖瓜时,图个吉利才便宜卖的,后面可都是一百了,你这砍得属实有些多了。” “陶姑娘,我看你人淳朴又实诚,应该从未经商吧。”白闲气定神闲,“你不经商,你不知道,市场是千变万化的,你前几日卖得好好的,指不定后几日百姓都厌了呢。” 陶宁雨才不信他这鬼话,他要是觉得百姓会厌,就不会来向她收购西瓜了。 陶宁雨便道:“这话我是不懂。”脸上写着“这话我是不信”。 白闲继续道:“陶姑娘在街头卖瓜才几日,你瞧现在大伙儿买得开心,有多少是图个新鲜,又有多少是真心喜爱呢?等你把瓜都卖给我,街上食肆里、酒楼中都可看见时,会有多少人觉得不新鲜不有趣了呢?一旦他们不买账了,我这高价买入的不就亏了么?” 陶宁雨陷入思考。这话说得有理。她虽然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有正儿八经做过生意,物以稀为贵和供求关系还是知道的。 她看了眼白闲,心道果然是做生意的料。 “七十。六十实在太低了。” “六十五。” “成交。” 陶宁雨和白闲相视一眼,笑了笑。 “陶姑娘果然爽快。” “互惠互利罢了。” “互惠互利,这话不错。”白闲笑了笑,往后招了招手道:“来,干活了。” 后面的人顿时进了地里跟着小傀摘瓜。 陶宁雨本想也进去帮他们一把,想了想白闲还在上面,他是肯定不会下去了,留他一个人在上面好像也怪怪的,于是便同他一样也站在边上。 白闲从袖中掏出钱袋,拿了几张银票递给陶宁雨。“这是定金,余下的等称完重量明日一早一并给予。” 陶宁雨接过银票,不禁看了好几眼,上面写着“天成”两个字。她手上轻飘飘的,心里也感觉有点轻飘飘的,这辈子加上辈子她还是第一次一次性赚到这么多钱呢。 上辈子她还没来得及入职就穿越了,这辈子就别说了,还住着茅草屋呢。 她把银票叠好小心地藏好。 “天成钱庄是最大的钱庄,遍布最广。”白闲解释了一下。 “好。”陶宁雨点了点头。 地里的瓜有些多,弄了一上午还没搞完。陶宁雨得去干活了,便向白闲告辞。 白闲看起来有些讶异,“你便走了?不留下看着么?不担心我给你缺斤少两、虚报重量么?” 陶宁雨笑笑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然与白公子合作,便是信任了白公子的为人。我相信以白公子的人品,必定不是那种贪图这些蝇头小利之人。” 白闲神色复杂,忽又展颜一笑,“我当必不辜负姑娘的信任。” 陶宁雨笑笑,挥挥手便走了。 白闲望着她的背影沉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么……一个村野丫头竟有如此惊人的气度……倒是我看轻了她了……” 他笑了笑,转身看着地里的人干活。 另一边陶宁雨正和系统聊天。 系统:“宿主当真放心那个白闲么?” 陶宁雨:“放心啊。这不是有小傀么?虽然他们都当小傀是傻子,但是我们知道小傀专业素质过硬啊,称作物这种事小傀肯定超认真的~” 第22章 第二日白闲果然令他府中的下人送来了剩余的银票。陶宁雨数了数,昨天的加上今天的,总共有四千五百两。 陶宁雨有些没出息地手抖了,她对来送银票的下人道了谢,把银票小心地塞进衣服里收好。 下人走后,陶宁雨正沉浸在赚了这么多钱的欣喜和迷茫中,忽然听见有脚步声。她回头一看,原来是朱大勇。 “是朱叔啊。”她打了个招呼,“您怎么没去地里啊?” “马上就去,马上就去了。”朱大勇笑笑,又走近几步,“宁雨啊,我刚才看到有人来送银票了,是那卖瓜的钱么?” “是啊。”陶宁雨点点头,不知道朱大勇想说什么,难道是还担心自己上当受骗所以专门过来看看吗? “我刚刚可瞧见了,好几大张呢。”朱大勇露出了羡慕的眼神,“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雨丫头,你这瓜这么好卖,能不能也带我们种种啊?”朱大勇搓了搓手,“大伙儿也都想挣钱。” “叔啊,不是我不想帮你们,实在是因为我现在没办法啊。”陶宁雨叹了口气,“我那种子也不是凭空得来的,也是向别人买的,如今那卖我种子的商人我也不知到何处去了。他是一贯走南闯北的,可能得过个一阵子我才能见到他。” “这样啊。怎的这么不巧?”朱大勇狠狠拍了拍大腿,很是惋惜的模样。“你说说看那商人长啥样,村里人多,说不定到时候大家还能遇到。” 陶宁雨哪知道这“商人”长啥样,只得随口胡诌道:“他长着长胡子,头上带着斗笠,习惯穿一身黑衣裳。” 朱大勇点点头,又问道:“你哪里……当真没有一点种子了么?” “真没了,只够我种一亩地的了。” 上次给了陆王氏一家一些种子后,她手里的种子实在是不多了。 朱大勇只得恨恨地叹了口气,道:“你要是有了种子可千万要告诉大伙儿啊!” 陶宁雨点点头,“放心吧叔,有消息我一定告诉大家。” 朱大勇走后,陶宁雨松了一口气,仔细瞧了瞧周围有没有人,才悄悄把前几天刚抽的傀儡人放了出来,取名为小儡。 系统:“滴——姓名录入成功!” “身份:SR种田种田傀儡人。 姓名:小儡。” 小儡眼睛里金光一闪,转头朝向陶宁雨,嘿嘿一笑。 陶宁雨:这个样子倒是和当初小傀一模一样…… 陶宁雨轻车熟路地打开了小儡的“智能模式”,又道:“空的地可以除除草整整地,牛也在那边。”小儡点点头,非常冷酷地转身走了。 陶宁雨就跟领导巡视似的这儿瞧瞧那儿看看,时不时帮点小忙。还没到点就撒手回家了。 换了衣服到越府之后,陶宁雨发现厨房里的气氛格外轻松,心里顿时一冷,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一问,果然是越隽今日又不在府上。 完蛋。陶宁雨在心里哀嚎了一声。她本想今天在这儿蹭着越隽的欧气抽个十来发,直到抽出足够多的西瓜种子的,现在倒好,人家根本不在。 许是因为陶宁雨的低落情绪实在太明显了,宋眉瞧了她一眼,冷不丁道:“公子不在你好像很失落?” 陶宁雨一惊,忙道:“没有没有。” “没有最好。主人家的来来去去的事儿与我们这些人有什么关系,好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便是。”宋眉说这话时脸上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是是是,与我无关。”陶宁雨忙道。 宋眉闻言表情缓和了一点,点点头道,“不要以为今天公子不在你就轻松了,你还有的忙呢。过来。” 今日忙完也是同平常差不多的时间,陶宁雨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越隽应该明日就会回府,于是便没有抽卡,想着明天等越隽到了再抽。 陶宁雨刚回到家里,刚准备去厨房做晚饭,就听见有一阵脚步声,打开门一看,十几个村民刚走到她家门口,看起来格外壮观。 “大伙儿这是……?”陶宁雨不思其解,开口问道。 “宁雨啊,大家今天来也没有别的事儿,就是……”为首的陈大伟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说了这一句就说不出话来了。 朱大勇从旁边冲了上来,站在最前面,昂首挺胸道:“雨丫头,大伙儿今天来是想说你这西瓜的事儿,你这事儿可干得不厚道啊。” “我干什么了怎么就不厚道了?”陶宁雨一头雾水,“要不大家进来坐着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坐就不用了。”朱大勇摆摆手,“你这屋子里也坐不下这么多号人。我们就站在外面坐着说就行。” “行,那您说。我洗耳恭听。” “你那西瓜卖得好,大伙儿也都知道,向你要种子的事儿也都客客气气地明着问了,也没逼着你一定要帮大家。你是咋做的,口头上应得好好的,说什么找不到那卖种子的人买,大伙儿也都信了。现在看来怕是你糊弄我们的呢!不想帮就不帮呗,谁逼着你了似的,非找借口拖着大伙儿!” “不是,我怎么就找借口了,确实是找不到人啊。”陶宁雨无奈了,她实在是没抽到,自己手气又不好,今天本来想抽的,又刚好赶上欧皇不在,怕浪费钱这才打算明天再抽的。这一来二去这么就成骗子了呢? “你还想糊弄我们!今天你陈叔可看见了,你嘴上说着没有种子,那陆家的西瓜种子是哪来的?大家都是同个村的,怎么人家有我们就没有了呢?” “就是啊……” “大家也都想要啊……” “不帮就明说呗,骗我们作甚……” 好家伙,原来是这里误会了。陶宁雨扶着额头想跟大家解释,无奈大家的声音有些大,她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好在很快有人看出她想要说话,让旁边的人安静了下来。 “大家听我说,这是个误会。我没有糊弄过大家。”陶宁雨道,“陆家的种子是我一早就给他们的,那个时候大家都还对我的瓜能卖出去半信半疑呢。我给完之后自己手里就没多少种子了,只能够我自己种一亩了,这么点种子我要是想分给大伙儿,每个人也就能拿到那么几颗,也没啥用啊。” 见大伙儿都沉默下来了,陶宁雨又道:“应该有人看到,我第一天卖瓜就是坐的是陆王氏的牛车,第一天卖完之后我就给他们家送了一些过去。之后几天大伙儿才来找我说也想种,那个时候我也确实没种子了。” 大伙儿面面相觑。有人小声道:“她第一天去卖瓜的那天我也在村口,我看见了,她那天确实是坐的陆家的牛车。” 众人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朱大勇最先打破了沉默,他哈哈一笑,道:“哎,原来这都是误会啊,我就说嘛,我们宁雨从小就是个实诚孩子,不是这样弄虚作假的人。” 他瞧了瞧周围,又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看到一点风吹草动就传这传那的,扰乱我们的邻里关系。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我当时就说了,我们宁雨不会做这种事儿的,一定是他误会了。” “但是吧,我这人,老大粗,说的话他们都不信,非要找上门来要个说法,又使劲推我来说,我也没办法,只好出来当这个白脸了。” 陶宁雨笑笑,道:“不碍事,大家也是关心自己的地嘛,我能理解,能理解。换做是我,我也跟大家一样心急的,赚钱的事儿谁不急啊。大家放心,我虽然是个女娃,但也是大家看着长大的,肯定不会干出糊弄大家的事儿来的,我肯定说到做到!” “大伙儿吃饭没有?刚好我也还没吃饭呢,要不就在我家大伙儿一起吃点儿?” 听了这话,大伙儿忙道:“吃过了吃过了,耽误你吃饭时间了,我们这就走了啊,你慢慢吃着!”还边走边道,“宁雨大伙儿是相信你的,就是有些着急了,你不要怪大家啊。” 陶宁雨便笑着点点头,冲他们挥挥手道:“知道了,叔们,我会帮大家关注着情况的有消息我一定马上告诉大家!” 目送大家走远了,陶宁雨转身就拉下脸来。 来就来嘛,还非得在她吃饭前来,她都要饿死了。陶宁雨一转身就火速去厨房准备煮面。 陶安哒哒哒跑进来,有些奇怪地问道:“阿姊,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做晚饭呀?” 陶宁雨边煮面边道:“刚才有几个叔叔伯伯找我有点事儿,我们就聊了一会儿。” 陶安撇撇嘴,道:“他们有什么事情啊,为什么要在人家还没吃饭的时候一直说?” “没什么,就是关于地里的一些事情,小孩子不懂。” “好吧。”陶安走到床边摸索着什么。 陶宁雨看见他背影就知道他是在找糖吃,他们姐弟俩都习惯把好东西藏床底下,陶宁雨藏钱,陶安藏糖。 “少吃点啊,马上吃饭了。”陶宁雨道。 “知道了!” 第23章 暗一进书房时,越隽正坐在桌前手抄佛经。 “主子。”暗一轻轻唤了他一声。 “嗯。”越隽头都没抬,仍低头认真地抄着佛经,口中则漫不经心地道,“何事?” “今日又到了汇报村里情况的时候了。”暗一道。 “又是一月过去了?已是过去这么久了么?”越隽刚写完一个字,闻言手下的笔顿了顿,才又下笔写第二个字。 眼看神僧说的三年之期愈来愈近,机遇的事儿是一点苗头都没有。村里大大小小的事儿不断,可每一件都是普普通通的事儿,没一件可以称得上奇怪的。这么多年过去,越隽已经不再抱希望了,想着或许这就是命吧,他或许就是生来就该被这莫名其妙的病痛折磨,生来就该在日复一日的绝望中等死。 “说吧。”越隽沉默了一会儿,道。 “主子,上次所说那疑似性情突变的女子,最近看来略有蹊跷。属下之前觉得该女子不太平常,于是便着重关注了一番,这一关注,便发现了许多蹊跷。” “该女子近日在自家地里种了一种属下从未听说过的瓜果,然后又靠着这些特别的瓜果获取了相当一部分的金钱。” “她自称自己的种子是从游走的商人手中得到,但是属下们近日对她特别关注过,发现根本没有‘游走’商人这一号人,她的种子完全是她自己家中的,只是不知是如何得到。” “另外,该女子曾在去地里的路途中行为怪异手舞足蹈,走到地里没一会儿身边就多出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这个男人沉默寡言,常笑。据该女子说这个男人是她智力有问题的远方亲戚。” “就在前不久,该女子身边又莫名多出一个类似的男人,同样的沉默善笑。” 越隽不知何时放下了手中的笔,他垂着眉眼,轻轻抚摸了一下笔杆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她的身上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相当不普通?” 暗一点了点头,道:“是。” “机遇机遇,难以得知是为机,偶然相得是为遇。”越隽骤然起身,不经意间弄掉了放在桌上的墨笔。笔在空中旋转划过桌面,在越隽雪白的衣裳上添上一抹黑,分外显眼。暗一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到了他的衣服上。 注意到暗一的视线,向来对衣物讲究得很的越隽若无其事地低头看了一眼,道:“无事。” “暗一,你说,她会是那个机遇吗?”越隽难得有些激动起来,脸颊都浮起两抹淡淡的红。“我当真可以等到我的机遇吗?” “属下不敢妄言。”暗一低了低头,又抬起眼道,“不若写信询问一下王爷王妃?” “不不,”越隽摆摆手,“不用先急着告诉他们,还悬着的事儿,不必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转念一想,越隽又皱着眉开口道:“她真是那个机遇么?为何能救我的机遇不是在一个大夫身上,而是在一个乡村农女上?她听起来不像是会行医的样子,更像是一个有点小聪明的庄稼人。” “你说的那些若是实在要找出理由,也不是不可以。若是她的种子是家中留下的呢?或是意外在村里发现了这种果实?那些男人或许真是她母亲的亲戚,智力低下是一场集体意外?” “你敢断定么,她的一切奇怪之处都必定是不合理的?” 暗一低头,“属下不敢。” “你不敢。我也不敢。”越隽低头笑了一声,笑声中隐隐透着苍凉。 他实在被这阴晴不定的怪病折磨久了,早已给自己下了死刑,即使是被送到这个村庄里企图获得救治,他内心也从来不敢抱十分的希望,甚至八分七分都不敢,他只敢抱着五分的希望,如今只剩下一分不到。 过去的两年甚至连一丝丝的异常都没有,这个村庄就像任何隐藏在各个角落的村庄一样,贫穷、朴实、落后,每日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民谈论的永远只有地、嫁娶和钱。每日的空气中都充斥着虫鸣和泥土干燥的气息。他最初很不适应这里,因为他同这里格格不入。他同他的病一样不合时宜。 最初他每日醒来,都会想着,今天我的机遇是不是就能出现了呢,今天我是不是不会再发病了呢。可是一天又一天,这个时候遥遥无期。 绝望来得又快又轻易。 当这个似是似非的消息出现时,越隽惴惴不安。他想,我真的等到了吗?这次会不会是一场空欢喜呢?我真的还能得到机会吗? 越隽在房中转了一圈,停下刚想开口说话,就忍不住扶着桌角咳了几声。暗一刚想上前,越隽就抬手制止了他,“无碍。” 刚才的一阵咳嗽令他有些头晕目眩,他重新回到座位坐下。他单手扶着额头,微拢着眉,睫毛因为咳嗽有些湿润地聚在一起,配着若有若无的泪花和略显苍白的唇,一副病美人的模样,倒是格外地让人怜惜。 病美人柔柔弱弱地张开嘴唇,道:“要不把她关起来吧。” “如此不确定的因素,任他放着倒是惹人心烦。”越隽垂着漂亮的眉眼,低低说着,“不如抓起来,关在我房里。” 暗一低着头不敢说话,也不敢附和。 “你说上天为什么要给我似是而非的答案呢?生死不过一瞬间的事儿,何必要折磨人这么久呢?”越隽随手翻了几页刚刚誊抄的佛经,“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既是虚妄,又何必区别痛苦与欢乐呢?” 越隽靠在椅背上,合上眼。暗一没听见让他走的命令,便在底下不言语也不离开。 好半晌,越隽才道:“你说的那女子,如今在何处?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如今刚过晌午,越隽方才刚刚用过午膳,又没吃几口便撤下了。暗一道:“她如今正在府上,就在府上的厨房中。该女子来府上做小工已有一阵子,如今当了厨娘的助手,每日午后便在厨房里干活。” 越隽睁开了眼睛,沉默半响道:“倒是自己上门来了,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 他揉了揉额头,起身道:“现在就给我把她叫到大厅里。” “是!”顿了顿,暗一又有些犹豫地道,“主子是要,把她关起来么?” 越隽斜了他一眼,道:“随口说说罢了,关起来作甚。” “是!属下这就去叫!”暗一忙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另一边,陶宁雨正在厨房干活,时不时和宋眉聊几句话。她今日和宋眉关系愈发融洽,瞧见宋眉的笑脸也愈来愈多。 忽然厨房静了下来,然后她就听见有个中年妇女的声音道:“陶宁雨是哪个丫头?” 旁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管事今天突然来了,还找上了陶宁雨。 陶宁雨忙走了出来,道:“是我,怎么了管事?” 宋眉也跟在她身后走了出来。 那管事面无表情地瞧了她几眼,“上头有人要找你,跟我来吧。” 陶宁雨还没说话,就见宋眉突然道:“上头是谁?什么事情那么要紧?我们厨房虽说不是什么要紧地方,人手也是很紧张的。麻烦管事告诉我们出了什么事情,要去多久,我们好安排一下。” 管事挑挑眉毛,并不理睬,只对陶宁雨道:“过来。” 宋眉狠狠抓住她的手臂,道:“莫不是这丫头不小心犯了什么错?若是犯错,烦请把我也带走,我作为带领人,没有教好手下,也有责任。” “聒噪。好事轮不着,坏事帮不了。”管事皱皱眉,第三次道,“过来。” 陶宁雨拍拍宋眉的手,轻轻道:“没事,别担心。” 宋眉皱着眉松手了。 陶宁雨被管事带到一个男人身边。他一身黑衣,面容肃穆,瞧着就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人我带来了。”管事笑着道,“您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啊?赶紧带走吧,别耽误了您的事儿。” 男人点点头就带着陶宁雨走了。陶宁雨很好奇他的身份,一路上试探了好几句,人家都闭口不言,一副三缄其口的样子。 陶宁雨只好闭嘴,被带着穿过假山和池塘,最终来到大厅。 瞧见端坐在大厅中央红木椅上的越隽时,陶宁雨第一反应是“大好的机会,快吸欧气”;第二反应是为什么欧皇今日表情那么严肃,严肃中透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狠劲儿;第□□应是自己下班之后偷摸靠着外面墙角吸欧气的猥琐样子不会被发现了吧,不会是来质问她的吧? 暗一把陶宁雨带到大厅正中,自己低头退到一边。 陶宁雨就这么站着,在越隽的注视下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瞧见陶宁雨面孔之后,越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外的神色,他轻轻挑了挑眉,低声道:“原来是你啊……” 陶宁雨不解:啊?这话是怎么意思?他认识我吗? 越隽笑了一声,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说吧,你是谁,到这儿来干什么?” 第24章 陶宁雨有些不明所以,自己一个厨房帮工,就算犯了什么事儿,管事那儿就够自己喝一壶了,怎么轮得到越隽亲自审问?何况自己什么也没干,不过是偶尔在越府外面徘徊过一小会儿罢了,怎么就值得越隽这么纡尊降贵呢? 心里这么想着,陶宁雨还是道:“小女名为陶宁雨,乃陶永之女,来到越府是听闻此处酬劳丰厚,又恰好在找人,因此小女便来试图赚钱补贴家用、维持生计。” 说完,她悄悄抬头瞧越隽的脸色,越隽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眼皮一掀,陶宁雨就这么直直地对上他略显清冷的眼神。 陶宁雨不知如何反应,便下意识地一笑。越隽面无表情,手轻轻在桌子上一点一点。 陶宁雨:“不知公子唤小女来,所为何事?” 越隽喝了一口热茶,掀开杯盖热气丝丝缕缕飘出,萦绕在他精致的面孔前,像是氤氲着一层雾气。 雾气散去,越隽轻飘飘的声音才缓缓传来,“我瞧你冰雪聪明,又勤劳能干,起了爱才之心,故提拔你做我是贴身侍女,你可愿意?” 陶宁雨如受当头一棒,顿时人都傻了,完全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生得这么突然。越隽面无表情说瞎话的样子真是让她不知所措。 当然是说废话了。陶宁雨想想就知道,越隽身为主人家,哪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去浪费这个时间精力,关注一个厨房里的小丫头,这不摆明了睁眼说瞎话么? 当然,无论越隽说些什么,陶宁雨都不好说些什么。况且越隽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对她来说也是利大于弊——目前来看,这弊是什么还是未知。 陶宁雨又惊又喜,又担心自己做不好,道:“能够得到公子的赏识,小女荣幸之至,自是愿意。只是小女只是一介乡野村女,笨手笨脚,恐怕难以胜任这等精细的活儿,恐惹了公子生气。” 越隽闻言抬了抬眉梢,道:“无妨,凡事都可学。你既然愿意,今天就回家收拾收拾东西,今晚便开始住在府里。” “我记得你好像还有个幼弟,你若不放心,带过来一起住便是,府上从不缺住人的房间。” 陶宁雨讶异于越隽竟然知道自己还有个弟弟,看来倒真的对自己有些了解了,只是不知道为何会知道。 “多谢公子恩惠。只是小女家中还有田地需要种植,恐怕无法胜任这日夜的工作。” 她不是不心动,虽然越隽这邀请来得猝不及防又莫名其妙,但是毕竟是难得的可以提升幸运值的机会,做一个侍女,日夜为伴,她的幸运值必然可以刷刷刷地往上涨,马上就能到达“SSS”,那个时候她就可以为所欲为。 只是她还是担心家中的土地,虽然已经有了两个种田傀儡人,但是毕竟只是智能工具,也没有神智,万一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她也不知道他们能否处理妥当。 越隽本欲拿起桌上的杯子,闻言抬起的手顿时略重地放下了。他眼皮一掀,面上看不出什么,语气有些不悦,冷冷道:“怎么?做本公子侍女这样的差事还比不上你那几亩地么?” “屈居在那小厨房当帮工都能省出一个半日的时间,难道本公子还不值得你那半天工夫么?” 陶宁雨听出了越隽的怒意,不解他的怒意从何而来,却也不好问出口。她心中暗道不好,低了头显露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公子自然是好的,这样的好差事小女自是想都不敢想,只是……” “只是什么?难道在这里还比不得你在地里累死累活么?” 陶宁雨心道废话,侍女能有什么前途,顶天了也就爬上主子的床,从此做个深居闺房的妇人,做什么都有羁绊,哪比得上种田好? 况且一看越隽就知道是个家境顶好的主儿,不知道家里有什么绕绕弯弯,要真是和他有了什么,还不得被那些麻烦事拖死?虽然陶宁雨心里并没有肖像这漂亮公子的打算,但是这些小心思还是在心里转了一圈。 再说侍女一月能有多少银子?她前几日卖出一次西瓜就得了几千两呢,以后她能抽到的新鲜玩意儿还会更多,地里的东西就不愁卖不出去,何必为了芝麻丢了西瓜,舍本逐末呢?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是不能说的,陶宁雨一笑,好言好语道:“公子恕罪,小女胆小怕事,家中土地是小女最后的保障,家里的田地实在不能没有人管着。小女十分感谢公子的赏识,可惜实在不能每时每刻都跟在公子身边服侍。” 越隽冷冷地看了她一会儿,陶宁雨垂着眼,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他紧了紧手指,只得“哼”了一声道:“罢了,你要去便去吧,只得早晨半天,早晨须在我梳洗用餐完毕后方可出门。” 陶宁雨惊喜地抬眼看了看越隽,低下头道:“多谢公子!若无事那小女便先行告退了,今晚便可收拾完毕入府!” 越隽矜贵地点了点头,动了动手指,“退下吧。陈元,送送。” 门口的小厮应了一声,走到陶宁雨面前,道:“姑娘请随我来吧。” 陶宁雨转身跟着走了。 越隽瞧着她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轻轻换了一声“暗一”。 “主子,属下在,可有什么吩咐?”暗一微微低头道。 “你对这女子可有印象?” 暗一想了想,不明白越隽的意思,摇了摇头。 “愚笨!”越隽轻轻骂了他一句,暗一也不敢反驳,只得低头应道:“属下愚笨,请主子明示。” “不论这女子是不是那神僧所说的机遇,她的所作所为倒是挺大胆的。”越隽伸手拿起茶杯,刚抿了一口,便皱眉道:“陈易,茶凉了,换一杯来。” 门边有人应了一声,没一会儿就拿了新的一壶茶水过来,为越隽倒了一杯。 越隽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这才舒展眉头,继续道:“早在书院放学时就处心积虑与我多次偶遇,眼神直接大胆,一阵子不见,本公子都忘了,倒在自家府中见到了。这女子,未免行为做事有些太过奔放了。” 暗一跟在自家主子身边多年,自然是对他的脾性知道得一清二楚,闻言只是一本正经地道:“公子风华无双,、出尘脱俗。这乡野村女从小在小村庄里长大,怎么见过公子这样的人儿?必然是见之忘俗,一见难忘。” 越隽闻言翘了翘嘴角,心里对于属下的吹捧是受用的,口中却道:“你这小子,今天怎的,嘴这么甜?” 暗一便道:“属下说得都是心里话。公子这般的人儿,哪个女子见了不心动呢?便是在京城,也是排得上名号的贵公子。” 越隽笑了一声,斜了暗一一样,道:“油嘴滑舌。” 暗一低头,“属下不敢。” 越隽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没头没脑地道:“你说,我要是真用了这丫头做侍女,该不会手上没轻没重的,掉一层皮吧?” “公子莫非当真让陶姑娘做侍女么?”暗一不明所以,“属下原以为,这只是一个噱头,是为把她控制在身边好观察一番。” “噱头是噱头。”越隽懒懒道,“她要真是无事可做,我是把她当神仙供起来么?况且她是不是那个机遇都还难说呢。” “主子说的是。”暗一点头,“那便让底下嬷嬷教导一下便是。” 越隽起身,“那便交给你处理了。” 另一边,陈元带着陶宁雨回到了厨房,一群姑娘们见她安安全全地回来了,面上都松了一口气。 宋眉走出来,问道:“敢问这位大哥,这丫头莫不是犯了什么事儿,才被带走的?” 陈元闻言一笑,“什么犯事不犯事的,陶姑娘这是撞上好事儿了!” 姑娘们顿时叽叽喳喳地交头接耳起来,有胆大的便开口问道:“大哥,是什么好事儿啊?可否与我们说说呗?” 陈元瞧了一眼陶宁雨,笑笑道:“还是陶姑娘亲自告诉你们吧,我就不凑热闹了。” 陈元说完便走了,姑娘们顿时把陶宁雨围住,叽叽喳喳地问起来。 陶宁雨面上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被提拔为公子的侍女了。” 众人闻之大惊,陶宁雨才来没几个月,便从小小的杂役变为厨娘助手,如今更是直接一跃而上成了越府主人的侍女,这如何让人不震惊? “这是真的吗?”有人怀疑地问道。 “公子为何这么做?” “公子这么有钱,什么样的侍女找不着,为何偏偏要一个小小的厨娘帮工?” 陶宁雨故作懵懂地摇头,道:“我,我也不知……” 有几个姑娘悄悄窃窃私语起来。 她虽然在这厨房待了有些时日了,与这群姑娘却也算不上特别相熟。她不关心她们在说些什么,谁知有个胆大的直接开了口。 “陶姑娘,你莫不是使了什么小手段,千方百计就是为了接近公子?” 此言一出,厨房内都短暂地寂静了一下。 第25章 陶宁雨眼神冷了下来,她虽不关心旁人如何私下编排她,但是却不能容忍别人如此大胆地冲到她面前诋毁。她正欲说话,却是另一人先于她开了口。 “这么闲么?活儿都干完了?都有这个闲情逸致说主子的闲话了?这个月的月俸不想要可以直说,我马上就上报管事说你们善心大发,想为主子家省点银子。” 正是宋眉。 闻言那群姑娘们一个个都不敢说话了,人群很快散开,各自忙去了。 陶宁雨正欲向宋眉道谢,刚开口叫了一声“宋姐”,就见宋眉狠狠斜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陶宁雨不明所以,心想她都开口帮自己了,应该不至于误会自己,便跟了上去,在她身旁帮忙。 陶宁雨又叫了一声“宋姐”,宋眉并不理睬,只顾着做手上的事儿。这下陶宁雨就算再傻也知道她生自己气了,只是不知道她在气些什么。 莫不是舍不得自己吧? 陶宁雨想道。宋眉一贯一副清高模样,沉默寡言,偶尔讲话还基本都不太好听,自己在这群姑娘里应该算是和她关系比较好的了。莫不是因为觉得好友要离开,才这么生气? 陶宁雨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小心看了看宋眉的侧脸,开口道:“宋姐,你别生气,事情不是这样的。” 宋眉并不理睬。 陶宁雨又继续道:“宋姐,虽然我要离开厨房了,但是大家都是在越府干事儿的,还是能经常遇到的。你别生气。” 宋眉这下停下了手中动作,转头看她,眼里像是覆了一层冰霜。陶宁雨被她眼神惊了一下,就听见她开口嘲讽道:“你不会以为我在舍不得你吧?” 陶宁雨愣了。难道不是吗? 好似看懂了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宋眉挑挑眉毛,语意嘲讽,“我为什么要舍不得一个心思不正、表里不一的人呢?” “宋姐你……”陶宁雨皱着眉,“我何时心思不正了?莫非你也觉得是我使了手段?” 宋眉冷眼看她,想起了记忆里她对越隽不一般的关注,“有没有你自己知道。我问你,你扪心自问,有什么过人之处可以让主人把你从帮工提拔上去,还是侍女这种职位?你说没有做些什么你自己信么?” 陶宁雨也生出一股气来,“我自己什么身份,我有自知之明,用不上宋姐提醒。我说不知就是不知,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你爱信不信吧。” 她确实进越府就是为了越隽,但是这一回的事她确实什么都没干,她自己都懵逼着呢。退一万步讲,就算她使了什么小手段才当上了,那又如何呢?关她宋眉何事?哪里伤害到旁人了么?轮得到她站在道德制高点指指点点么?这种事是杀人放火了还是如何,当真这么十恶不赦? 陶宁雨难得委屈起来。若非越隽头顶那瞩目的“SSS”,她何必想这想那,费尽心思只为稍稍蹭一点幸运值又不至于猥琐。 细细讲来,她根本就没做过什么事儿,她从头到尾只想悄悄地蹭一蹭,甚至都没想过和越隽正面接触。即使是这样,也要因为今日越隽莫名其妙的一时兴起,被迫遭受这些无妄之灾。 陶宁雨越想越气,又想起越隽方才和自己商讨时的模样。或许,那根本不叫商讨,只是高高在上地下命令罢了。 即使是那样高高在上,面对她一次又一次的婉言谢绝,越隽都难得有耐心一一反驳,甚至容忍。她提出自己要回家种田时,本以为越隽会恼羞成怒,反手收回要将她提为侍女的命令,谁知他沉默一会儿竟然同意了。 陶宁雨当时就生出一股危机感。 越隽有什么目的?为何要将她绑在身边?她接近越隽是为了获取幸运值,那越隽是又为了什么?总不可能真缺一个侍女吧? 她对于自己的决定有些迷茫起来,自己真的没有做错选择么?自己真的面对这未知的境遇么? 陶宁雨叹了口气。也罢,事已至此,就算再迷茫,侍女这活儿也得干下去,反正照这架势,自己升到“SSS”也要不了多少时间,估计很快就能辞职不干了。 陶宁雨沉默地洗了洗手,准备回家。她被放回来本来就是为了同宋眉他们告个别再回去收拾东西的,如今这告别也算是告好了,多留并无意义,索性早些回家收拾收拾东西。 陶宁雨回到家时正是下午。陶安还需好一会儿才能下课,她想等他回来时一起收拾,便起身去了地里看看情况。 地里作物长势很好,绿油油的,又茂盛,陶宁雨看着心里倒是放松下来。她走了一圈,发现只有小儡一个人在,便问道:“小傀人呢?” 陶宁雨本以为会收获一枚甜甜的傻笑,谁知小儡竟然回答了他:“在提水。” 陶宁雨点点头,正欲走开,又回头走向提水的地方。还没走到,她就瞧见那提水机边围了好几个人,不知在干什么,陶宁雨连忙加快脚步。 走近,陶宁雨定睛一看,被围在里面的可不就是小傀么?小傀沉默着提起一桶水,放下,又拿起一个空桶,再接水,如此接了好几次,身边的人提着他接上来的水笑嘻嘻地走了。 陶宁雨顿时有些火起。她今日本就心情不佳,又遇上别人当她家傀儡人是傻子剥削,顿时冷笑着开口道:“怎么了各位叔?围在这儿是在干什么呢?咦,这不是我那表哥么?怎么接了那么多水,家中可没有那么多桶啊?” 小傀抬头嘿嘿一笑。 有人不吭声,有人笑嘻嘻道:“陶丫头啊,你家表哥可真热心,力气又大又不喊累,帮着我们提水呢!” “我倒不知我那痴傻的表哥这么助人为乐。”陶宁雨淡淡道,“还不过来?” 小傀闻言提起两桶水向她走来。 陶宁雨道:“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大家干活了。我表哥虽然人不机灵,也不是可以胡乱使唤的下人。帮忙可以,帮多了可就不太好意思了吧?” 看他们那熟练的样儿,面上一个个都笑嘻嘻的,小傀这傻的怕是不知道被这么“帮忙”几次了,分明是瞧他痴傻就为所欲为,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困上个半天这种事儿存在。 陶宁雨带着小傀回去了,小傀到了地里就开始自顾自干活了。陶宁雨瞧着他,心里叫起系统来。 “这是什么设计?他怎么这么……”“蠢”字刚到嘴边,陶宁雨又咽下,换了一个词,“实诚?” 系统过了几秒才道:“抱歉亲亲,粗略调查这是种田傀儡人的一个bug,系统会抓紧修复的哦~” “什么时候能修复好?” “亲亲不要着急,今日便可修复~” 陶宁雨闻言点点头,点开系统面板查看自己的幸运值。今日和越隽交谈的那一小会儿工夫,进度条就已经涨了有百分之三。 小傀和小儡已经在播种了。陶宁雨想起自己今天离越隽这么近竟然忘记了抽卡,顿时有点懊悔,想想反正以后每日她都会在越隽身边,有的是机会抽卡,就又释然了。 天色渐晚,陶宁雨起身准备回家了。 难得今日回家早,陶宁雨便走进厨房好好地做了一顿饭。陶安回来时便见桌上摆好了晚饭,阿姊坐在桌边等他。 陶安惊讶道:“阿姊,今日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哇?” 陶宁雨笑笑道:“今日比较特殊,等会儿再跟你细说,先吃饭吧。” 陶安便去洗了手,坐在桌上吃起饭来。 吃完饭洗完碗,陶宁雨便拉着陶安坐下,认真道:“阿安,我们得换个住处了。” 陶安露出了一个疑问的表情,道:“为什么呀?家里不好么?要搬去哪里呀?” “搬去越府。” 陶安睁大了眼睛,“为什么呀,阿姊?你从前不都是晚上回来的么?怎么突然就要搬去越府了呢?” “我从明日起便不再在厨房做帮工了,去做越隽的侍女了。”陶宁雨淡淡道,“侍女自然是要待在府上的。” “阿姊你……”陶安欲言又止,“你不是说对夫子没兴趣的么?” 陶宁雨闭了闭眼,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就是这样。”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确实是没兴趣,他同我们不是一类人。况且做侍女同做别的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帮人做事罢了,你不要想太多。” 陶安点了点头。 “今夜我们便收拾东西去越府,你好好收拾一下吧。”说完陶宁雨就起身去收拾了,陶安见状忙也跳下了椅子收拾起来。 将值钱东西同衣物什么的收拾好,陶宁雨看了看这小茅屋,关上门,牵着陶安边走了。 陶安时不时回过头看一眼,一副不舍的样子。 陶宁雨笑道:“又不是不回来了,以后还是能回来的。” “真的吗?”陶安想了想,“阿姊不是说要住在府上么?” “我又不可能一辈子都做这个。”陶宁雨道,“过阵子就不做了,我们回家种地。正好也可以乘这一阵子找人来把屋子好好翻新一下,以后我们回家就可以住新房啦!” “好诶!新房子!”陶安激动地叫起来,“新房子会是什么样呢?会很漂亮吗?” “会啊……” 第26章 陶宁雨在夜晚敲响了越府的门,有下人瞧了她一眼便把她带了进去。 穿过假山池塘和迂回走廊,陶宁雨和陶安最终被带到一处厢房。 陶安好奇地睁着大眼睛瞧着这个房间,不得不说,就算是越府一处下人的厢房,档次也是不差的,倒是比陶宁雨那小破烂家好多了。 陶宁雨和陶安刚把东西放下,就听见一阵脚步声。抬头瞧去,是一位模样端庄肃穆的中年妇女,身后还跟了一位二八年华的清秀姑娘。 带陶宁雨来的那位下人便介绍道:“这位是何嬷嬷,是公子派来教导你的。何嬷嬷,这位便是陶姑娘。” 陶宁雨笑道:“何嬷嬷好。” 何嬷嬷朝她点了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倒是身后的女子似乎眼神隐隐有些敌意,也不知是不是陶宁雨的错觉。 “那小的便告退了。”那下人说完便走了。 何嬷嬷寻了个位置坐下,开口道:“话不多说,我这就开始了。接下来的话你可要记好,有问题就问,若是日后惹恼了公子,不单是你,就是我也要被殃及。” “是,嬷嬷请说。” 许是陶宁雨还算是认真的态度取悦了何嬷嬷,她脸色缓和了一些,道:“第一,公子素来便爱干净。你自己的着装首先不得脏污,身上多备几块手帕,身边若是有可能污了公子衣裳的,便要先一步处理。” “第二,公子身子不好,在公子面前要特别忌讳这方面的话,也不要把对公子身体的关心表现得很刻意,要不着痕迹地时时刻刻关注他的身体状况,如有不对,即刻传下人过来。” “第三,公子心思细腻、洞察秋毫,你在公子面前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不过耍点拍马屁的小聪明还是可以的,嘴甜一点。” …… 何嬷嬷这么一说便说到了二十点,陶宁雨听得眼睛都要直了,好不容易等何嬷嬷说完了,她腿站得都酸了。 何嬷嬷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方才抬头看她,问道:“记住了么?” 陶宁雨点点头,道:“记住了。” 总的来说,就是四个大字:屁事真多。有点小洁癖,敏感又脆弱,每天都要听彩虹屁,还得时刻关注他,跟看孩子似的。 她倒是不信,越隽真的放心把他这么娇贵的身体交给自己这样的村野丫头照顾,要是一个不小心扯断了头发,擦破了脸皮,事情可就糟糕了。她估摸着越隽身边还另有安排,自己应该不用那么兢兢业业。 “记住就好。”何嬷嬷道,“若是今后你犯了什么我今日强调过的错,可别怪嬷嬷不帮你。” “是,小女自会小心。” “对了,进了府中就别自称小女了,便称小雨吧。” “是。” 陶宁雨并不在意这种称呼,反正她也并不是越府买来的奴隶,越府无权给她改名,她只是被越隽抓来——好吧,也是她自己愿意来当侍女的。小雨也便于府中人称呼,小雨便小雨吧。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第一天醒来时,陶安还有些呆愣,眨眨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家中了。 每天早上起来他都会掏蛋,今日无蛋可掏他还有些不习惯,醒来之后有些闷闷地抱住了陶宁雨。 “怎么了阿安?”陶宁雨问道,摸摸他的额头,“不舒服么?” “没有。”陶安摇摇头,“我有些想家中的小小安了。阿姊,我们走了之后家中的鸡怎么办呀?” “家中的鸡小傀会去喂的。” “那他们下的蛋怎么办?” “下的蛋么……”陶宁雨愣了一下,她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想了想道,“那就让它们孵出来好了。” “那家里会不会多出好多好多鸡呀?” “会呀。” “那我认不出小小安了怎么办?”陶安有些苦恼地道。 陶宁雨笑起来,“阿姊今日回去便给你做个记号,就不怕认不出来了。” “好!”陶安总算开心起来,开开心心地同陶宁雨吃完了饭。 吃了饭陶宁雨便准备服侍越隽起床洗漱了,不知越隽用餐完她还来不来得及同陶安一起出门,许是有些赶了吧。看来陶安今日得自己上学了。 陶宁雨同陶安说了之后,陶安嘴一撇,满脸的不开心。陶宁雨哄道:“我们陶安是大孩子了对不对?可以自己去上学了!” 许是“大孩子”这个词鼓舞了他,陶安面色坚定起来,“对,我是大孩子了!不要阿姊送了!” 哄完陶安,陶宁雨这才出门,侍女的厢房离越隽的房间倒是近,也省得她找人问路了。 陶宁雨也是第一次做这活儿,没啥经验,一手端着脸盆和水,走到越隽门口,敲了敲门,问道:“公子醒了么?” 门内传来一声轻轻的应声,“进。” 陶宁雨这才推门进去,反手关上门,端着脸盆走向床。 正是清晨时分,天色尚未大亮,屋内窗帘半合,朦朦胧胧。屋内点着熏香,陶宁雨走向那轻纱笼罩着的床榻,莫名生出一股子紧张来。 忽然床帐中伸出一只雪白的手腕,有气无力地垂在床沿,白皙修长的手指节分明。这漂亮的食指微微动了动,像是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陶宁雨莫名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反应过来顿时红了耳朵,觉得自己好变态。 她走近床边,轻轻蹲下道:“公子,该洗漱了。” 里面轻轻“嗯”了一声,好一会儿都没反应,陶宁雨想起昨日何嬷嬷所说的,又唤了一次,方才拉起床帘。 拉好帘子,她低头一看,越隽半睁着一双朦胧的眼睛,莫名有些孩子气。陶宁雨下意识地想笑,忍住了。 没一会儿越隽眼神便清明了,像是擦去了水雾的水晶,露出本来冰冷的面目。 “还不过来?”他淡淡道。 陶宁雨忙伺候着越隽洗漱和换衣,又帮着他梳头发。陶宁雨其实根本不会梳男子的头发,幸好男子发型都简单,她也瞧见过许多回越隽平日的发型,照葫芦画瓢地也算是梳完了。 她悄悄松了一口气,在心里擦了一把汗,还好没擦疼这贵公子的娇贵脸蛋,也没扒拉下几根珍贵的秀发。 正想着,越隽瞧着铜镜悠悠地开口了,“倒是比我想象得好多了,竟然没有拔下我的头发。” 陶宁雨便拍马屁道:“还是因为公子的青丝柔顺,真不知是怎么保养的,竟然这般顺滑光亮,小雨真是小心翼翼,唯恐梳下一根,那可都是小雨的罪过了。” “你倒是会说话。”越隽眼里浮现出笑意,嘴上却仍道,“不知这嘴上功夫是何处学来的?莫不是在你那宝贵的地里自言自语时练就的么?” 昨晚恶补了一大堆关于越隽的知识,也算是对他有个基本的了解了。今天陶宁雨一听这话,就知道这自恋的贵公子八成是还在记恨她为了家中几亩地拒绝他这件事。 陶宁雨便低头一笑,“倒也不是,小雨一向嘴拙,是因为见了公子这般风华绝代的人儿,嘴中才时时冒出这心尖上的话。公子可得信我,这可句句都是实话啊!” 越隽眉梢都扬起来,挥挥手,“说得倒漂亮。好了,传早膳吧。” 早膳传上来时,陶宁雨瞧着心里不免咋舌。 一碗燕窝,一样水晶卷,一碗粥,还有一小蝶酱菜。 分量不多,都小而精致。 仔细想想这些倒也算不得什么。陶宁雨想起过去一阵子在厨房里每日瞧见的,对比一下倒真算不上特别。 越隽瞧着胃口并不太好,陶宁雨一瞧便瞧出来了,过去在厨房的一段时间,陶宁雨早已将越隽大致的胃口把握清楚了。 越隽只喝了几口燕窝,一块水晶卷,便放慢了手上进食的速度。那粥和酱菜是一口没动。 陶宁雨悄悄同旁边的小厮说了些什么,小厮犹豫着点点头便走了,没一会儿便带回来一碗温亮的绿豆汤。 越隽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就着绿豆汤倒是多吃了好几口早膳。 小厮顿时眼神一亮,看陶宁雨的眼神变了。 放下筷子,越隽拭了拭嘴,淡淡开口道:“你倒是会琢磨我的喜好。” 陶宁雨分辨不出他是喜是怒,只得低头道:“小雨不敢,只是妄自揣测罢了。” “妄自揣测?”越隽冷哼一声,“我是不是该夸你运气好,猜的准?” “小雨只是在厨房中待过一些时日,对公子的口味有一些基本了解。” “抬头。”越隽淡淡道。 陶宁雨抬起头,对上他淡漠的眼神,心里有些慌起来,心想不至于吧,不就是猜对了你的口味么,不至于生气吧? 她以为越隽要说些什么责骂的话,谁知越隽只是道:“既然这么会猜,那么以后不要猜错。不确定,那便不要猜。” 陶宁雨应了声“是”,心里仍迷迷糊糊的,搞不懂越隽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自己这做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下次还该不该继续揣测他的心意。 越隽用完餐陶宁雨便退下了。 越隽盯着桌面,冷哼一声道:“她果然一早就开始关注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越隽:她果然喜欢我! 第27章 陶宁雨去地里瞧了瞧,一切井然有序,她便动身走向村口,刚好有这个时间,不如去村里找个建房师傅重新建一下她那小破家。 坐上了牛车,一路悠闲地到了镇上。陶宁雨在街口就下了车,发现今日街上的人倒也不少。 已到了初夏,太阳出来时偶尔会感到有一些炎热。街上已经有了卖消暑之物的摊贩与商家。在这个时代,冰块已经算不得是什么特别稀罕的物品了,虽然会稍稍贵一些,倒也基本都能在百姓们的接受范围内。 瞧这街边路上,有雪泡梅花酒、雪泡豆儿水、冰雪冷圆子等等,陶宁雨大开眼界,原来古代人便这么惬意了么? 正走着,陶宁雨忽然听见前方有人大声嚷嚷,好似吵起来了。 一位是卖冰镇消暑之物的摊贩,另一位则是他身前的客人。那客人虎背熊腰的,衣裳却是洗得发白,看来过得颇为拮据。 那客人道:“这还大早上的,怎么那粉红冰雪就没了呢?你莫不是瞧不起我?” 摊贩道:“这位客人,真不是我针对你,我是开门做生意的,大家都是为了讨生活,怎么会瞧不起你呢?实在是我这里剩下的都被昨日一位公子给先订了,我实在不好反悔啊!” 那客人急道:“怎的,大家都是买东西的,他怎么就能先订了呢!” 摊贩道:“实在对不住啊,要不然这位客人您去别家看看?” 那客人面色僵硬了一下,声音倒是小了下去,“我瞧过了,就属你家卖得最实惠了……” 终究是囊中羞涩罢了。那客人只得对那摊贩客气道:“明日,明日给我留一份可好?我家那婆娘,身子不适,近日实在馋得紧,心心念念只想吃这冰雪粉红,那店里的我实在买不起……” 摊贩闻言,眼神同情起来,顿时就拍拍胸脯道:“兄弟,你放心吧,我明日必定给你留上一份!你千万记得来!” 那客人连连道谢后便走了。 陶宁雨轻轻叹了口气,正想继续走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陶姑娘是有什么烦心事么?怎的叹起气来了?” 陶宁雨一转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外,“白公子?” 站在她身后的可不就是白闲么?今日他穿着一袭青色的衣裳,腰间相得益彰地系着一块碧绿的玉佩,手上再拿个颇具风骨的字画折扇,扇下坠着一条流苏坠子,端的是一副端庄公子的模样。 白闲瞧见她回头,眼里浮现出一丝笑意,开口道:“陶姑娘可是有要事在身?不若在下请姑娘喝杯茶?” 陶宁雨想了想,便点头答道:“那就劳烦白公子破费了。” 白闲微微笑着点点头,伸手道:“那陶姑娘便随我来吧,这边请。” 陶宁雨随着白闲进了一家茶楼,那店里小二见了白闲,手上的动作一顿,正要说些什么,白闲便轻轻挥了挥手,道:“我和这位姑娘便去三楼的雅间了。” 小二点头称是,跟在他们身后上了楼。 雅间里倒确实雅致美观,精美的屏风上画着山水花草,屋内正中间摆着上好的红木桌,窗边又架了两把藤椅和一张小桌。 陶宁雨眼睛多看了几眼那藤椅,白闲便道:“屋内这红木桌最好,终究是有些端庄了,我们小聚一番,倒不必太过拘束,不若去那窗边小桌上,边聊边瞧瞧这街道的风土人情呢?” 陶宁雨看着他温润的眼睛,笑着点了点头。 俩人在窗边坐下,小二在旁边问道:“俩位想来点什么?近来我们这儿冰雪粉红卖得可好哩!姑娘不若来一杯?” 旁边白闲轻轻笑了一声。 陶宁雨点了点头,道:“那便来一杯吧。” 白闲道:“那我也同这位姑娘一样来一杯,再来些店里卖得最好的点心。” “好嘞。客官稍等,马上就来。” 小二下去了。 白闲靠在藤椅上,嘴角微翘,“你可知这冰雪粉红是什么?” 陶宁雨便摇摇头,“不知道。是什么?” 但是她也属实很好奇。 白闲卖了个关子,并不说那是什么,只道:“那你等下便可知道了。” 没过一会儿,那冰雪粉红和点心便上来了。 陶宁雨一看,顿时又惊又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想法。这冰雪粉红,名字听起来云里雾里,可不就是冰镇西瓜汁么?再在里面加点西瓜肉。 她笑着看了一眼白闲,道:“你倒是会些花里胡哨的小招儿,名儿起得可真有意思。” 白闲便摇摇头道:“我可当不起,不过是随口一取罢了,倒也朗朗上口。” 陶宁雨喝了一口西瓜汁,顿时惬意地眯起了眼睛,这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从前她蜗居在自己小家时的感觉。不过这西瓜汁倒是真的很甜,又甜又清爽,比她从前吃过的都要好吃。 再看这小点心,长得倒是可爱得紧,圆圆的小脑袋,身上轧了几道漂亮的纹路。旁边还缀了几朵粉丝小花儿。 另一道则是绿色的绿豆糕,在雪白的盘里排得整整齐齐的,这漂亮的颜色,倒也令人见了舒心。 陶宁雨夹了一块小圆团放进嘴里,外皮软糯,里面甜而不腻,鼻间有隐隐清香。绿豆糕吃起来倒是寻常,不太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隐隐有些薄荷味儿的感觉。 “如何?” “自然不错。”陶宁雨又喝了口西瓜汁。 “就不错么?” “极好,极好,行了么?” 白闲便笑了笑,“那自然是极好的。说来要多感谢陶姑娘的鼎力支持,我们的合作开展得相当顺利。这西瓜深得百姓欢迎呢。不知姑娘下一批什么时候能出呢?” 陶宁雨闻言顿时皱了皱眉头,她今早又忘了抽卡了。 “才种了一小部分呢。”陶宁雨道,“种子不够了,还在获取中。说来我那乡亲们也都想种西瓜,不知道白公子到时候有没有这个能力收下这么多呢?” 白闲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来已是踌躇满志,“我自然是有的!放心种下去便是!” “当真?”陶宁雨问道,“这可不是一个小镇可以容纳的。” 这种新鲜事物都是一样的,种的人越多,市场越饱和,价格自然就会打下来了。要是找不到销售渠道,很多时候只能低价贱卖,甚至是随它烂着了。 为此,她不得不寻求白闲的保证。村民们见她种了西瓜,心痒痒,就想大批种植,如果光凭村民自己,很可能会因为市场饱和卖不出去。一个有销售渠道的合作伙伴,在这个时候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自然当真!”白闲笑起来,眉梢微扬,语气自信,“我白家别的不说,在全国各地的店铺可都不是闹着玩的。陶姑娘尽管放心,不必担忧这些后续的事儿。” “这我就放心了。”陶宁雨微笑,“我也是村野出身,少不得目光短浅些,遇到未知的事儿总是要问问清楚的,白公子可不要嫌弃我小家子气啊。” “自然不会!”白闲朗朗笑了几声,打开了折扇摇了摇。“陶姑娘也是未雨绸缪,这心思细腻也令白某佩服啊。” 陶宁雨便微微一笑,转头看向街道。 “说起来,姑娘来镇上可有要事?不知白某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白闲道。 “要事倒算不上,不过确实是有些事儿。”陶宁雨道,“我出门做些生意,也不过是为了家中能好过一些。如今也算是挣到了一些小钱,便想着找个师傅把家里好好改造一下,建个新房。” “原来如此。”白闲点点头道,“那陶姑娘找到了么?” 陶宁雨摇摇头,笑道:“这不是一来便被你抓来吃茶了么?” 白闲也笑起来,道:“说起来陶姑娘为何不想着在镇上买一处房呢?以姑娘目前的财力,也是绰绰有余了,不比那村里好么?” 陶宁雨一愣,缓缓道:“这,我还真没想过。” 陶宁雨思索了一会儿,确实是有点心动,谁不想住漂亮房子呢?若是上辈子,她估计买套小房子都得兢兢业业一辈子,还要还一辈子房贷,这辈子她竟然已经到了买房绰绰有余的地步了么? 想想便感慨万千。 但是…… 陶宁雨又想起了家里的地,若是买了镇上的房子,每日去种地倒是远了许多,破费工夫了。她种地是为了赚钱,但是赚了钱不能不种地了呀!这几千两银子,虽然说少不少,买了房子之后就剩的更不多了,她难道要靠着这点钱在这小镇中度过一辈子么? 况且……她想起了越隽,如今她在越府做事儿,本就是因为难得家里空闲才生出想要修整房子的想法,若是直接买了一套,什么时候买有区别么?这个时候买反而麻烦一堆,多费钱不干正事儿罢了。 想到这儿,陶宁雨便拒绝了白闲的提议。 白闲也不在意,又开口道:“无妨,白某也恰巧认识善于建房的师傅,你若是放心,便让我来引荐,保准让你喜欢。这师傅的手艺,这是不少老爷夫人都说好呢!” 陶宁雨闻言眼睛一亮,“那便麻烦白公子了!” 第28章 陶宁雨与白闲商讨的结果便是白闲有空便先带着那位师傅去瞧瞧周边结构和地形,然后再支付一部分的定金,等建完房子后再支付全款。 “白公子应当是知道我家地址的吧?”陶宁雨道,“那时候您自行前往便是,不必知会我。” 白闲点点头,道:“如此也行。” 时间不早了,陶宁雨便起身告辞。白闲便也跟着送她走出门。 在门口道了别,陶宁雨便去了街口,上了一辆牛车回村了。 今早饭后又吃了些点心,不过不多,回去再吃点午膳,然后又要面对越隽了。陶宁雨想着,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等会儿我必定要记得抽卡!陶宁雨在心里默默念道,在抽不出西瓜,她怕是要被村民一个个问遍了。不过说实话,她自己也有些着急了,再不种,这天气条件可能就不允许了,除非用大棚。 但是大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抽出,盼着大棚倒不如盼着西瓜呢,至少西瓜看起来抽到的概率还挺高的。 陶宁雨回到越府,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只草草扒拉几口便起身去了越隽房里,所幸她也并不太饿。 越隽用膳从来都是在自己的卧房,不会在正厅用餐。想来或许是因为家中只有他一个人是主人吧,在空荡的正厅难免寂寞。 陶宁雨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端着水盆进了房间。越隽正坐在他平时用膳时坐着的位置上,见她进来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并不言语。 陶宁雨把水盆放在桌边小凳上,正欲伸手帮越隽净手,忽然越隽忽然开口道:“你应当洗过手了吧?” 陶宁雨道:“小雨洗过了,洗得很干净。公子请放心。” 越隽这才伸出他那金贵的手来,陶宁雨一边洗,一边在心里暗道越隽事儿多。但是她一瞧见自己接触越隽手时手上疯狂闪烁着的闪电标志,便顾不上暗骂越隽了,只看着进度条肉眼可见的涨。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陶宁雨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来了六个十连,两个金钱卡池,四个混合卡池。 陶宁雨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看自己抽到的是什么样的结果,还是没顾得上看,只低头把越隽的手擦拭干净。 即便是这样,她抬起头来的时候还是得到了越隽轻飘飘的一眼。 “我的手很好看么?磨蹭这么久干什么呢?” 陶宁雨不敢说他的手难看,也不敢说他的手好看,这样她就太像一个贪图主子美色耽误工作的废物了。她只得低头道:“是小雨手脚笨拙了。” 越隽这才作罢,轻轻抬抬下巴,示意道:“边上站着吧。” 越隽开始用膳,今日的午膳是一道脆藕炒肉丝,一道老鸭红枣汤,一碟燕窝,一碟鱼翅,再是一碗绿豆汤。 越隽今日的胃口看来倒不错,桌上的东西吃得七七八八。 看来今天中午厨房不用再重做了。陶宁雨和身边的小厮都松了口气。 用完午膳,越隽拭了拭嘴,起身走出房门。小厮忙叫人收走了餐具。陶宁雨则拿了一些鱼食跟在越隽身后。 越隽习惯饭后在府里转转,然后去鱼塘里喂喂鱼来消食。这也是陶宁雨昨日从何嬷嬷口里听说的。 这小池塘算不上特别大,但是胜在布景精致。附近安着精致的小假山,清澈的水面下有着摇曳的水草,水面上则支着荷叶和浮萍。池塘边还有一个可以避雨的小亭子。 越隽慢悠悠走到亭子里,把手往旁边一摊,陶宁雨连忙把鱼食放到他手下。越隽便拿了一把,随手撒在池塘里。 本来悠闲地在游曳的鱼儿顿时从四面八方赶来,在鱼食聚集的地方拱成了一朵金色的花儿。它们摇着尾巴,争相抢夺着鱼食。 越隽静静地看着水面。他低垂着眉眼,纤长的睫毛笼罩了眼中的神色。陶宁雨看不分明,也不出言询问。只也静静地立在旁边,看看鱼,再看看他,时不时在越隽伸手时递上鱼食。 过了一阵子,越隽轻轻咳了一声,后边的下人忙上前道:“公子,起风了,早些回去吧。” 陶宁雨不解。如今正是初夏,不起风在外头还是有些小热,起风了本应刚好能缓和缓和炎热。下人却如此着急,让越隽避免吹风。 越隽应了一声,转身,有清浅的香味飘过陶宁雨的鼻尖,同样飘过的还有他那淡淡的一句,“走吧。” 陶宁雨愣了一下,连忙在后面跟上。瞧着越隽的背影,陶宁雨想,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又为的是什么呢? 越隽并未回到卧房,而是去了书房。刚坐下,便有下人端了茶水过来。越隽打开盖子,抿了一口,陶宁雨在旁边,除了茶香外还闻到一丝姜味。 越隽抿完一口便放到一边了。他翻开一本佛经,道:“替我磨墨。” 陶宁雨虽然在陶安的鞭策强迫下学过一些识字,但是这本书她大部分都看不懂。陶宁雨在旁磨起墨来,她虽然从没磨过墨,但是从前电视剧里倒是看过不少,看来倒是简单,只需要来回磨就行了。 越隽瞧了她手里的墨一眼,忽然开口道:“怎的磨墨都不会?” “磨墨不可着急。重按轻转,用力均匀,先慢后快。明白了吧?” 陶宁雨照着他说的磨了一下,边磨边悄悄去看越隽的脸色,却见越隽忽然叹了口气,伸出手来,道:“放手。” 陶宁雨松开手,那漆黑的墨条就到了越隽手中。他漂亮的手指看似轻巧地拿着墨条,一下一下慢悠悠地在砚面上打着转儿。 “瞧见了么?把食指放在墨条顶端,中指和食指放在两侧。轻磨,重按,要慢,用力要匀。” 越隽今日说话的语调慢悠悠的,为了让她看清和记住,手上的动作也慢悠悠的,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搭在漆黑的墨条上,白得亮眼。 陶宁雨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放到了他的手上。他手背上的青筋有些显眼,却并不十分突出。指甲有一点点发青,并不十分明显,几乎瞧不见月牙,只有那大拇指上有一些白色痕迹。 “记住了么?” 越隽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陶宁雨回过神来,眨眨眼睛,道:“小雨记住了。” “磨吧。” 陶宁雨从他手里接过墨条,学着越隽刚刚的样子磨墨。越隽看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便转头抄起佛经来。 越隽抄了有小半个时辰,便收了笔。回了卧房后,陶宁雨先是为越隽净了净手,而后她正要为越隽脱衣服时,越隽忽然皱了皱眉,道:“你还未曾净手。” 陶宁雨瞧了瞧自己的手,白皙感觉,也没沾上什么墨水。 “磨了墨还不净手么?” 陶宁雨无法,只得也洗了洗手,越隽这才允许她为自己脱了外衣。 越隽上床休息了,陶宁雨一时半会儿也没事干,就站着门口打开了系统面板,想要瞧瞧自己今天抽到了什么,有没有抽到西瓜,若是还抽不到,今日便再努努力,多抽几把。 先看了两个金钱卡池抽出的二十张,成本一百两,抽到了三百五十两,净赚二百五十两。 然后是四个混合卡池抽出的四十张。西瓜种子自然是抽到了,足足有八张,还是“SR”级别的。还抽到了别的种子和工具。还有一个土质改良剂和一盒膏药。 土质改良剂是“SR”的,膏药也是“SR”的。 陶宁雨翻看了卡片,这个土质改良剂主要是针对土里石子过多,也就是说,它拥有一定程度的“点石成土”的能力。 “系统,这是什么原理?”陶宁雨好奇道。 “亲亲,土质改良分解石子的原理是通过微生物的一系列的化学反应,主要利用了本查尔斯原理和希尔顿斯第三定理,定理解释为……” 系统边和她解释,边在屏幕上列出来一大串化学方程式,看得陶宁雨头都大了,大二结束后她就再也没学过化学了。 “可以了,倒也不必这么详细。”陶宁雨轻轻地打断系统的话,系统在屏幕上摆出一个微笑的表情,道:“好的,亲亲。” 陶宁雨又看向那膏药,有些疑惑,“这不是种田系统吗?为啥老是抽出一些药来?” “亲亲,种田是一项相当耗体力的劳作哦,在体力劳动过程中难免会出现身体上的身体,我们系统正是出于这一人性化的思考,才加入了许多医药品~毕竟身体才是人生的本钱嘛~” “说得也有道理。”陶宁雨默默收起了膏药。虽然她如今已经不常亲自下地了,但是万一出点什么事情,系统的药还是更靠谱的,比这个时代的任何药效果都来得好。 越隽的午休时间并不长,下午的课马上就要开始。陶宁雨抽了卡,心情都轻松很多,进去帮越隽穿衣服的时候眉眼都染着欢快。引得越隽不动声色地看了她好几眼,不知心里想了些什么,轻轻扬了扬眉毛。 第29章 陶宁雨帮越隽穿完衣服,心里正开心着呢,想着等会儿越隽就要去上课了,自己应该能悠闲一会儿。没想到越隽走出房门几步,忽然回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跟上?” 陶宁雨愣了一下,往前走了几步,有些诧异地道:“公子不是要去书院了么?” 越隽看她,“是啊。你不会以为你不用跟我一起去吧?” 他淡淡道:“你是我的侍女,那自然是我走到哪里你就得跟到哪里,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么?” 陶宁雨:“……是。小雨明白了。” 陶宁雨便跟着越隽,和几个仆从一起走出了门。外头正是艳阳天,离越隽最近的那个黑衣小厮立马打开了伞,为越隽遮住了阳光。 越隽却脚步一顿,回过头道:“小雨过来撑伞。” 陶宁雨虽然疑惑,却还是应了一声“是”,上前几步,从黑衣小厮手中接过伞柄。 那黑衣小厮看了她一眼,默默地退到后面去了。 去书院的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倒是也不短。陶宁雨举到半路手就有点酸了,她悄悄换了一只手接着举。 这一换手的功夫,伞面便晃了晃。 越隽:“伞都不会撑么?别动。稳着点。” 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陶宁雨应了一声“是”,心里吐槽起越隽来。这伞用的木头不知是什么品种,拿起来走一会儿倒是怪沉的。不过该说不说,遮阳效果倒也是真的不错。 好不容易走到书院,陶宁雨还不能放下伞。书院里面还有一小段路需要撑伞。 终于放下伞时,陶宁雨觉得自己的两只手臂都在隐隐酸痛,后面的黑衣小厮从她手中接过了伞。 越隽抬脚踏入走廊,仿佛不经意地开口道:“你识字么?” 越隽身边的仆从显然都不是第一天跟他了,所以这话只能是对陶宁雨说的。 陶宁雨犹豫了一下,道:“略知一二。” 实际上,她认识的字应该只有几十个吧。 “哦?”越隽看来有些惊讶,微微转头看了她一眼,勾起唇角道,“正好,那等会儿就跟着那些孩子们一起上课吧。” “……啊?”陶宁雨愣住了。 “怎么?还想让我亲自教导么?”越隽道。 “不敢不敢。小雨只是……有些惊讶。” “在你来之前,我府上没有一个不识字的丫头。”越隽淡淡道,并没有看她。陶宁雨却好像莫名感受到了他的鄙视视线。 越隽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在陶宁雨看来,这句话已经自动转化成了“废物,你拉低了我越府的文化水平”。 被越隽这么一说,她顿时就羞愧起来,一时半会儿都没想起来当初是越隽一股脑儿地一定要把她从小工提拔成侍女的。 陶宁雨默默低头:“是……小雨会努力学的。” 越隽淡淡“嗯”了一声,伸手微微往后抬了抬,便有个仆从轻轻应了一声“是”,退下了。 陶宁雨有些好奇地回头看了看,也不敢问,越隽也自顾自走着,看起来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到了地方,越隽先一步踏入,陶宁雨后一步跟上,一抬眼,一屋子的小豆丁,哦,其中还有她那可爱的弟弟。 见她进来,小豆丁们满眼都是好奇,陶安甚至微微张开了嘴,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陶宁雨:……好尴尬。 所有位置都坐满了,只最前面多出了一个突兀的位置,一看就是临时加的。 陶宁雨默默地低头坐下。 越隽也没给小豆丁们介绍一下她这位“超龄学生”,只环顾了一眼就开始上课。 陶安每天都会给陶宁雨“开小灶”,跟上节奏也不算难。况且越隽讲课也慢条斯理的,一点儿都不着急,听着也很舒服,陶宁雨本来还挺尴尬的,慢慢地就忘了那种坐如针毡的感觉,倒真的听进去了不少。 下课了,小豆丁们一个个甜甜地向越隽打了招呼后便走了,陶安也同越隽打了招呼,看了陶宁雨一眼,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越隽喝了一杯茶,休息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书院门口时,陶宁雨发现陶安竟然还在门口待着,好像在等她。 越隽看了陶安一眼,只当是在等家里人或是在等学堂里的同窗,并未在意,指使着陶宁雨走到他身边为他撑伞。 走了一小段,正走过一个转角,越隽便发现陶安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他皱起了眉,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道:“后面那个不会是你弟弟吧?” 陶宁雨点点头:“正是。” 越隽便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晚上越隽的胃口不太好,没吃多少饭菜,甜点倒是吃了好些。陶宁雨帮着撤下了剩菜残羹。 她正在自己的房中同陶安一起吃晚餐时,忽然听见有人敲了敲门,陶宁雨打开门一看,是个穿着下人服饰的男子,有些面生。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儿吗?”陶宁雨问道。 那男子一脸焦急道:“公子正唤你呢!面色看起来是有要事的样子,你快些去看看吧!” 陶宁雨闻言,便关上门走出来,边走边道:“你可知道公子有什么要紧事儿么?” 那男子摇摇头,“我并不知情。” “公子如今在何处?是在卧房么?”陶宁雨继续问道。 “是的。” 陶宁雨已经快走到卧房了,路过一间房时忽然感觉被人推了一把,直直地推开了门冲了进去。 陶宁雨差点扑到在地上,等她站稳看清面前的情况时,心里顿时闪过无数个感叹号,条件反射地关上了门。 摆在她面前的正是一副美人沐浴图。那精巧的屏风并未遮掩完全,正正好好地露出了展露出人脸的那一边。 雾气氤氲,越隽冷淡精致的面孔在淡淡水汽中有种朦朦胧胧的美感。沾湿的头发一缕缕贴在他面颊上,有种混合着神秘与脆弱的奇异感觉。 往下是他瘦削的锁骨与脖颈,再下面便是被那碍事的浴桶挡得严严实实。 陶宁雨对上越隽的脸。越隽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一点点覆盖上冰霜。 完蛋。 陶宁雨心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 然后她眼看着越隽狠狠皱了皱眉,眼里除了冰霜外仿佛还有了火焰。 越隽气极反笑,扬眉道:“还不滚?” 陶宁雨忙低头道歉,缓缓地退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站在门边。 没一会儿,她就瞧见越隽身边的小厮急急忙忙地回来了。这小厮看见陶宁雨还疑惑地问道:“小雨,你怎么在这儿?” 陶宁雨面无表情:“待在公子身边是我的义务,倒是你,怎么能留公子一个人在这儿?” 小厮道:“方才公子说这里头的毛巾脏了,让我去拿一条,我才离开了一会儿。” 他又小声道:“况且公子一个人待着怎么了,又没有人会不识相地闯进去。” 陶宁雨:“……” 抱歉,这个不识相的人就是我。 “万一有人不小心进去了呢?”陶宁雨仍不死心,继续问道。 那小厮笑了一声,道:“怎么会呢?这府里谁不知道这是公子沐浴的地方?怎么会不小心闯进去了呢?莫不是不想活了?” 陶宁雨:“……” “好了,不同你说了,我得赶紧送毛巾去了。”小厮敲了敲门,得到越隽回应后便进去了,顺手关上了门,留下陶宁雨一个人在外面凌乱。 应该……没事吧?陶宁雨安慰自己。 过了一会儿,越隽穿戴整齐地出来了,发梢有些湿。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陶宁雨,转身走了。 陶宁雨愣了一下,赶紧跟上。 越隽走到卧房里,坐在那楠木椅上,挥手让小厮都出去之后,表情不耐地扬了扬头,道:“解释吧。” 还好,还愿意听我解释。陶宁雨心下一松,忙低头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道:“小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雨正在房里吃饭,忽然来了个小厮模样的男子说公子着急唤我,我走到浴房门口时忽然被人推了一把,便跌了进去。小雨实在不是故意的!” 房内一时沉默,陶宁雨不敢抬头。越隽看了她一会儿,往暗处比了个手势,便淡淡道:“当真?” “当真!” “此事我会去查。你处事莽撞,又……也应当该罚。”越隽说着便停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把“看我洗澡”说得文雅又不失尴尬,便草草含糊过去。 “罚一月工钱吧。” 这对陶宁雨来说倒也属实算不得什么。她松了口气,道:“谢公子!小雨今后必会小心处事,不再被人戏弄!” “下不为例。”越隽道。他摸了摸自己的发梢,皱了皱眉,“去要根毛巾来,帮我擦头发。” 陶宁雨点头称是,开门同小厮说了几句,很快她便拿了毛巾回来,关上了门。 陶宁雨走到越隽身后,轻轻拿起他的头发,用毛巾缓缓擦拭起来。他的发质很好,柔软顺滑,又乌黑亮丽,也不知是如何保养的。 陶宁雨抽空看了一眼越隽,他合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小阴影,倒是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模样。 越隽抿了抿唇,轻轻开口道:“一根都不许掉。” 陶宁雨:…… 什么岁月静好!都是假的� 第30章 听了越隽的话,陶宁雨手抖了一下,默默地把手上的动作又放轻了一些,生怕擦掉一根头发。 好在越隽头发很争气,都乖乖巧巧地在她手里变干,没有一根脱离队伍,没有辜负这么多年来的保养。虽然她没有见过越隽保养头发,但是想想,他这么讲究的人怎么可能不保养呢!越隽可是精致到连每日的手帕都要和衣服花纹配套的! 擦干了头发,陶宁雨把毛巾叠好放到一边,拿起梳子为越隽梳了梳头发。轻轻一梳,便梳到了发尾。 她把梳子放好,轻轻对越隽道:“公子,头发已经擦好梳完了。” 越隽点点头,“嗯”了一声,起身道:“更衣。” 他走到床边,伸出手,陶宁雨便为他脱下了外面的衣物。越隽坐在床里正欲躺下时,忽然又直起身子,看着陶宁雨道:“你今日上的课学会了么?” 陶宁雨愣了一下,这个口吻,也太像她高中数学老师了。讲完一题都要扶扶他那眼镜,然后敲敲黑板,问台下的同学们:“这题都听懂了没?学会没有?” 陶宁雨看了越隽一眼,他脸上是惯常的面无表情,她也揣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如果她说了学会了,他不会要考考她吧?如果说没学会,是不是有点太不给越隽面子了? 斟酌了一下,陶宁雨谨慎地道:“差不多,七七八八吧。” 越隽:“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差不多是什么?” 陶宁雨:“……那就是会了吧。” “不错。”越隽点点头,“你本就比旁人起点慢了,若是再不努力些,连这些都跟不上,那就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陶宁雨:“是,小雨会努力的。” “你把我桌上那本书拿来,你既然会了,那我便来考考你。”越隽道。 陶宁雨讪讪笑了一下,真诚地睁大了眼睛道:“公子,今日天色已晚,您又劳累了一天了,不妨早些歇息吧,不必为小雨劳心劳力的。” 越隽看了她一眼,忽然勾起唇角笑了笑。他散着头发又只着中衣,这一笑倒有些平易近人的味道。陶宁雨被美色闪花眼的同时还不忘心里保持警惕,生怕他说出“废话真多,拿来就是了”之类的话。 好在越隽只是轻轻笑了一声,很柔软的笑容,她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笑容。 “罢了。”他说,“你也下去吧。” 陶宁雨便低头应了一声“是”,转身关门离开了。 回到她的房间里,陶安还没睡,正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干什么。陶安见她来了,忙跳下来笑着跑过来,唤了一声“阿姊”。 陶宁雨便笑笑,摸了摸陶安的头,道:“怎么还没睡呀?” 陶安抱着她的手臂,道:“在等阿姊呀!” 陶宁雨用另一只手关了门,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水,没几口就喝完了。 陶宁雨喝完一杯水,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还是得好好复习一下今日的上课内容,以后每一天的课也都要好好听。越隽搞不好就会来个突击检查。 但是她上午也没法去上课呀。 陶宁雨想了想,问陶安:“阿安,你上课的内容都在书上记了么?” 陶安点了点头。 “太好了。”陶宁雨欣喜道,像个借到学霸笔记的学渣,“等会儿借我看看可以吗?” “可以呀。”陶安点点头,起身去从床边翻出一本书来递给她。他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阿姊,你今天怎么跟着夫子来上课了呀?” 陶宁雨接过陶安的书,打开来,边翻边道:“因为我在帮越隽干活啊,自然是要跟着他的。” 陶安“哦”了一声,“真好,以后阿姊可以自己上学了,不用我晚上回来教你了!” 陶宁雨看了他,笑道:“怎么,你很不想教我么?哎呀,我们阿安莫不是嫌弃阿姊了呀?” “没有!”陶安微微拉高了音调,“我才没有嫌弃阿姊呢!” “我可不信,那还能是怎么回事呀?”陶宁雨逗他。 “我就是觉得我没有夫子教得好,怕阿姊学错呗。”陶安委委屈屈地道,气呼呼地转身背对她。 “这样啊。是阿姊误会你了。”陶宁雨道,又拿了颗糖递过去,“别生阿姊气啦,吃颗糖呗。” 陶安用余光悄悄瞟了一眼,见她自顾自地在看书,便装作不经意地一抬手,把那颗糖拿了过来,悄悄剥了塞进嘴里。 陶宁雨看见了,偷偷抿嘴笑。 陶宁雨没看一会儿,陶安便有些困了,连打了好几个哈欠。陶宁雨便道:“去漱漱口,睡觉吧。” “漱什么口!我又没吃糖!”陶安此地无银三百两。 陶宁雨笑:“没吃糖也要漱口呀。” 陶安便撇撇嘴,乖乖跳下椅子去洗漱上床了。 陶宁雨看了眼陶安床上鼓起的一团,又看了眼桌上的书,心里恨恨道:“越隽!都是你的错!搞得我大半夜还在这儿复习!” 第二天,陶宁雨起了床,洗漱完,用了点早点,便又端了脸盆去叫越隽起床。 服侍完他穿衣用早膳,陶宁雨便起身去了地里。 地里小傀和小儡正在播种,他们拥有系统权限,可以从她背包里拿种子自己来种,也是非常方便省力了。 陶宁雨正想着怎么把种子分给大家呢,一个个分未免有些太麻烦了。忽然她瞧见了隔壁陈大伟正往自己地里走来,身后还跟了几个在互相交谈的村民。 陶宁雨便起身走到他们身边,道:“陈叔,来种地了啊?” 陈大伟憨笑着点点头,顿了顿又冒出一句,“吃过了吧?” “吃过了吃过了。是这样的,我上次不是说老是找不着那卖种子的那人么?好巧不巧,这几天我又去找了几次,昨日便给我碰上了!” “我今天呢,就想来问问,大伙儿有多少人是想买西瓜种子的,又需要多少的种子。我今天要不就做个统计,明日就可以来分种子?” “那,那挺好!”陈大伟眼睛一亮,“我,我们家要两斤!” 身后的村民们也往前了一步,“我们家也两斤!”“我们家要三斤!” “这样吧。”陶宁雨想了想,道,“我今日想着来做个统计的,也就没带种子。明日吧,明日大家上午再来吧。顺便也请大家帮忙通知一下另外的想买西瓜种子的村民们,麻烦让他们明日早上来地里找我吧!” “可以可以。”村民们点点头。 “那就麻烦叔们了。”陶宁雨笑了笑,“明日我再跟大家讲讲有关这个种子有关事宜吧。” “这有啥麻烦的!你这小丫头,尽跟叔客气!”村民拍拍她的肩,哈哈一笑。 陶宁雨又笑起来,“叔毕竟是长辈嘛。那,叔们去忙吧,我没啥事儿了。” “好好。明天别忘了啊!” “放心,不会的!” 陶宁雨同他们告别后便回来自己的地里。说实话,她现在可能是地里最没用的人,是个闲人。小傀和小儡每天都兢兢业业地干活,把土地打理得井井有条,根本不给她插手的机会。 虽然她插手可能还不如不插手。 中午回到府里时,陶宁雨就发现今天府里的气氛好像有点奇怪,好像有一丝凝重,她瞧见的侍卫仆从都正着脸,脸色一个比一个严肃。 眼看着越隽用午膳的时间要到了,她也没空去询问或是观察,只匆匆吃了一口饭,便又洗了手拿了脸盆去了越隽房里。 越隽正坐在椅子上,一手扶着额角,好似有些疲惫。 陶宁雨下意识放轻了脚步,轻手轻脚地走在他身边,把水盆放好,用余光瞧了瞧越隽脸色。 他垂着眼,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倒是比平常红些。瞧她来了,便恹恹地放下手伸到她面前。 陶宁雨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轻柔地为他净手。 今日越隽似乎没有什么胃口,只喝了一口汤,吃了一些点心便擦擦嘴,摆了摆手不吃了。 陶宁雨正招呼着小厮撤下那些菜品,忽然门口站了一道身影,喊了一声“公子”。 陶宁雨抬头望去,正是何嬷嬷。她今日看起来面色不太好,有些泛青,眼里平静无波,嘴唇紧紧地抿成一道线。 “进吧。”越隽懒懒应了一声。 “公子,我知道青儿这次犯了错,可她也是孩子心性,又是个女孩家家,公子这几杖下去,青儿她着实……不好受……” 何嬷嬷说着,停顿了一下,伸手抹了抹眼角,“我也是看着公子和青儿长大的,老奴斗胆说一句,在我看来,都是我的孩子心肝。我知道公子生气。青儿她也知错了,只求公子再给老奴一个情分,别逐她出府了……” 越隽仍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何嬷嬷见了,眼底闪过一丝纠结,很快便朝陶宁雨走来,恳求道:“陶姑娘!青儿已经知错了!她不该因为一时听岔就来传话,让你犯了错事!请你看在我年事已高,家中又只有青儿这么一个女孩儿的份上,原谅她吧!请你帮我和公子求求情,别赶青儿走!” 第31章 陶宁雨反应了好几秒才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青儿是谁?陶宁雨记忆里没有这一号人。无冤无仇的,她为什么要陷害自己? 听岔了她倒是信,背后推那一把可就说不过去了。总不能是那小厮偏偏在那时候脚滑了一下,不小心推到她了吧? 见陶宁雨沉默,何嬷嬷弯着腰,握住她的手,眼里有泪花,“陶姑娘,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姑娘,不然也不会被公子看上,我们家公子眼光一向都是顶好的。这次是青儿犯了错,青儿已经知错了,也已经受罚了,挨了好几板子了。陶姑娘你也是女孩子家家,也知道青儿身子骨弱,如今她还躺在床上休养着呢。” “本就难受得紧了,又听闻公子要将她逐出府去,一时气急攻心,又撅过去了。陶姑娘,我求求你,就原谅青儿这一回吧!” 何嬷嬷说得情真意切,眼泪止不住地涌出,又被她擦拭去。她本就年纪不小了,如今苦着一张脸说着些可怜话也着实让人狠不下心。 只是若不是越隽听了她的解释,去特意查了,怕是挨了板子的就是她了吧?虽然她心里有数,若是自己犯了什么错,只要不是太过火的,越隽不会对自己干什么过分的事情。 原因很简单,他看起来似乎有所图,但是她目前还看不出,他到底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陶宁雨看了越隽一眼。越隽正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看她,眼神像在看戏。对视一眼,越隽对着她轻轻挑了挑眉,不置一词。 陶宁雨收回目光,将自己的手从何嬷嬷手里拿出来,淡淡道:“小雨不敢质疑公子的决定。” 短短一句话将何嬷嬷后面本想说的话都打了回去。何嬷嬷前面的话一句两句都在说陶宁雨善良,又提到青儿的惨状,好像她不求情就天理不容似的,还搬出越隽来压她,好在陶宁雨压根不在乎自己在越隽心里是不是个善良或愚蠢的人。 他们主仆的事儿,自己闹去呗,把她拉进来干什么? 何嬷嬷愣了一下,缓缓站直擦干了眼泪,走到越隽前又喊了一句“公子”。 “何嬷嬷,本公子是考虑到你也算是府上的老人了,给你几分薄面,才赐了她区区几杖。若是普通人,少说也得杖责二十再逐出府去。” “区区这点刑罚,你该感恩戴德才是,而不是跑到本公子面前说三道四。” “你若是实在有异议,不如同你那好女儿一起出了府便是,我也不拦你。” 越隽仍是那副恹恹的模样,眼睛半合着,说话时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口中的话倒是毫不留情。 何嬷嬷面色一僵,眼里闪过痛色,垂下头应道:“老奴明白了。是老奴僭越了。” 说完她便转身退下了。 “何嬷嬷也真是,人老了,脑子也开始糊涂起来了。”陈易在旁边道,给越隽倒了一杯茶。 越隽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道:“人有七情六欲,她也不过是舍不得孩子罢了。” 说得倒是很体谅的样子,刚刚也没见你脸色好看一点啊。陶宁雨暗暗腹诽道。 越隽放下茶杯,忽然道:“小雨,你怎么看?” 忽然被点到名,陶宁雨愣了一下,道:“小雨没什么看法。” “这样啊。”越隽应了一声,掀起眼皮,“我还以为小雨这样善良的人儿,一定会同情她、为她求情呢。” 从越隽嘴里说出“善良”两个字,陶宁雨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她讪讪道:“小雨不敢质疑公子的决断。” 越隽轻轻笑了一声,“今个儿可是为小雨洗清冤屈呢,小雨不开心么?” “小雨自然开心。” “小雨不愧疚么?只要你一句话,说不定那个青儿不会被逐出府,那个何嬷嬷也会对你感恩戴德。” 今日越隽好像话尤其多,陶宁雨回道:“罪有应得,以直报怨罢了。” 越隽愣了一下,忽然笑了一声,“好一个‘以直报怨’。” 陶宁雨被他忽然的笑声吓了一跳,越隽笑完之后便猛地咳嗽起来,旁边的陈易忙给他顺背,又回头对她道:“还愣着干什么?过来给公子倒杯热水!” 陶宁雨忙走过去,手忙脚乱地倒了一杯水递给越隽。越隽伸出手来,有些颤抖地抓住了茶杯,找到咳嗽停下的间隙就慌乱地就往嘴边送。有不少水从他嘴边溢出,沾湿了他一贯整洁精致的面容。 有水滴从他下巴处缓缓流下,滴落沾湿了衣裳。越隽也无暇顾及,只捂着口鼻不住地咳嗽着。好看的眉头皱着,眼角渗出泪来。 陈易正要开口叫人,就见越隽的另一只手狠狠抓了他一下,陈易只好继续轻柔地为他顺着背。 陶宁雨也在边上一边为他顺背,一边时不时地为他倒杯水。 好一会儿,越隽的咳嗽声才渐渐削弱下来,终于恢复平静。 他疲惫地靠在椅子上,面色难得泛了红,嘴唇红得像是涂了胭脂。眼尾也泛了红,眼周湿漉漉的,是方才咳嗽时流出的泪水。这模样倒是我见犹怜。 陶宁雨看得有些愣了,只见那漂亮的红唇忽然轻轻吐出一句:“真是呆子!还愣着干什么?” 陈易正在用越隽的手帕为他擦去下巴的水印,闻言便抬头道:“还不去端盆水来为公子擦擦?!” 陶宁雨忙应了一声,匆匆忙忙地出了门,很快便拿着水盆和帕子回来了。她拿起帕子绞了绞水,轻柔地覆上越隽的脸庞。 “真是蠢笨。”越隽淡淡评价道。 陶宁雨理亏,确实是自己经验不足,这阵势自己确实没见过,属于有点愣住了,不知道该干什么。 “是,小雨下次一定注意。” “吓到了?” 擦到眼睛时,越隽合上了眼,纤长的睫毛像停止的蝴蝶。 陶宁雨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含糊道:“还行。” 越隽闻言嗤笑一声,“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要给这种含糊不清的答案。” 类似的话陶宁雨上次也从他口中听到过。她嘴上应了一声“是”,却也没放在心上。 很多时候,含糊不清的答案比准确的回答更适合。越隽虽然嘴上说着不要含糊不清的回答,说不定她说出来时又会不满意。 “我不会不满意。我就是不满模糊的答案。你尽管说便是。从前是,以后也会是。” 越隽明明闭着眼,却好似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陶宁雨的手一顿,讪讪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越隽勾起唇角,“这还不容易么?” 陶宁雨把帕子拿开,越隽缓缓睁开了眼睛,眼里有未散的笑意。 “那你说,你是不是怕了?” 陶宁雨绞干了帕子,看着他道:“老实说,是有点吓到了。” 然后她就清晰地看见越隽眼里闪过一丝不悦,眉头也悄悄皱了起来。 陶宁雨心里好笑,刚刚还说不会不满意呢,这会儿她说了实话就开始不高兴了。 越隽眨眨眼,眼里的不悦不见了,眉头也松开了。他淡淡道:“哼,本公子早就料到了。” “公子既然料到了,又为什么要问小雨呢?” “本公子想问什么就问什么。”越隽冷哼一声道,“我累了,扶我去歇息。” 陶宁雨站起身,扶着越隽走到床边,又为他脱了衣裳。一切就绪后,陶宁雨才道:“那小雨便退下了。公子今日下午还去书院么?身体不适的话不若在床上休息一下午。” “去。”越隽言简意赅,在陶宁雨转身时又轻轻道,“以后做事注意着点,别再马马虎虎被人骗了。” 陶宁雨笑,轻轻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越隽沉下脸来,看了眼站在桌边的陈易,“怎么?还不过来?要我请你么?” 陈易这才走了过来,欲言又止。 越隽不耐地皱起眉,“说不说?不说就出去把门带上。” 陈易支支吾吾地开口道:“青儿的事儿真的没有余地了么?” “你方才还说何嬷嬷脑子不清呢,怎么,传染了?”越隽显然心情不佳。 “不是……我就是问问……”陈易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触他霉头,可他弟弟陈元,好似对那姑娘有些好感,托他来问问。 “今日她胆敢往我房中推进一个丫头,明日进来的是不是就是刺客了?”越隽皱起眉,语气狠厉,“这种做事拎不清的丫头我留着她干什么?手段拙劣,心思不正,做事又没有分寸,何嬷嬷这些年教出来的便是这样一个丫头么?” “是是是……”陈易连连应着,也不敢再问,只得说了告退后转身走了。 陈易在门外待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另一边,陈元正在李青房中。他看着床上趴着的面色苍白的少女,面上忍不住露出心疼。 “你真是……怎么就犯了这样的错呢?”他皱着眉,叹了口气。 “陈哥,”李青双眼含泪地看他,好不委屈,“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公子不会真的要赶我走吧?” “别担心了。何姨不是去求情了么?公子就算看在何姨的面子上,也会考量一番的。何姨跟了公子好些年了,这些情谊总该是有的。你就别担心了。” “嗯。”李青低低地应了一声,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来,“陈哥,多谢你来陪我,你真好。” 陈元摇摇头,叹道:“傻丫头……” 正说着,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李青眼睛一亮,道:“是不是娘回来了?” 第32章 李青脸上浮现出一丝期待,用手肘支起身子,眼睛直直地盯着房门。 陈元忙走到她身边想要扶她,“青儿,你别着急,身体要紧。” 正说着,何嬷嬷从门口进来了,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什么喜怒。 李青殷切地唤了一声“娘”,又急切地问道:“娘,怎么样了?公子怎么说?我是不是不用被赶出府了?” 何嬷嬷走到李青身边坐下,把手搭在她背上,眼里闪过一丝不忍,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道:“青儿……是娘没用……” 李青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她失魂落魄地垂下头,再抬起时面上已有些歇斯底里。 “为什么会这样!娘不是公子的奶娘么!怎么连这点要求都办不到!娘你是不是没有求公子啊?还是,还是有谁在旁边煽风点火了?是不是那个狐狸精!是不是!” “青儿!”何嬷嬷本来眼里还有心疼和愧疚,闻言顿时厉声喝了她一声。“注意言辞!” 陈元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说错了么?她难道不是狐狸精么?公子从来都不用侍女的!为什么突然要让一个从不相识的女人日日陪在身侧?!说不是她耍了什么手段,谁信啊!看她那模样倒是挺老实,谁知道私底下是什么样子,干了什么龌龊事儿呢!”李青清秀的小脸现出一丝狰狞。 “青儿!公子的事儿不是我们能编排的!”何嬷嬷厉声道,“你若是再这么不懂规矩,该受的可不止是几板子了!” 陈元也皱眉道:“青儿,我知道你如今难受,只是再难受说话前也要三思。像这种话可不要再说第二次了!” 李青好像终于找回理智,她狠狠咬了咬唇,低头不说话了。 何嬷嬷叹了一口气,对陈元道:“你就先回去吧。让我们母女好好聊聊。方才青儿只是一时想不开,并非心肠歹毒之人。她今日说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都是一时气急的胡言乱语罢了。” 陈元点点头,“我明白的,那我便先走了。青儿你这几天记得要好好休息。” 陈元走后,何嬷嬷脸蓦地沉下来,对李青道:“你疯了么?当着陈元的面,那种话也说得出口?你就不怕他告诉公子么?” 李青闷闷道:“我只是一时气愤,说漏嘴了……再说了,陈元不会告诉公子的,我知道他的!” 何嬷嬷冷哼一声,“就凭你那眼力见?没有一个男人会愿意看到自己爱慕的女人如此丑陋谩骂别人的模样!你以为他对你的情谊多深厚呢,怕是以后出了府再想找人就再也没法子了呢。” “陈哥才不会的!”李青有些慌了,却仍是梗着脖子倔强道。 “你瞧着会不会便是!” “娘,”李青又凑过来,眼里含泪,“那事儿,真的不能再商量了么?” 何嬷嬷叹了口气,“真的没法子了。公子这次,看起来真的挺生气的。” “不就是设计了一次那狐狸精么……”李青低声恨恨道。 “青儿!不许再说那三个字!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愈来愈没规矩了!” “有规矩又如何!”李青冷冷道,“还不是被赶出府去!反正左右我也不再是府里的人了,说几句又怎么了?” “李青!你是不是魔怔了!”何嬷嬷厉声喝道,也不知道自己向来乖巧懂事的女儿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设计公子的侍女不说,被罚了竟然还不知悔改。 “你莫不是忘了这件事本就错在你!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说什么听岔了,怎么可能?!你做事一向细心谨慎,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你就是存心设计,如今被公子查出来还不服,不知悔改!” “你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青错愕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眼泪刷刷地下来。她眼神又悲伤又气愤。 她喃喃道:“娘,连你也要怪我么……” 何嬷嬷愣了一下,“青儿……我……” 她趴在床上大哭起来,“我也只是想把她赶出去呀!她到底凭什么能入了公子的眼!凭什么!论身份,我怎么说也比她那乡野丫头高贵!论长相,我又比她差多少!” “不就是一张脸么?”她喃喃道,那丫头确实长得有几分姿色,那又如何呢,“论对公子的了解,谁能比得过我!谁能比得过我!” 何嬷嬷又惊又怒地看着她,“青儿你竟然……” 你竟然对公子抱着这样的心思! “娘!”李青看向她,眼里有奇异的光,“我犯了这样大的错事,公子也只是罚了我区区几杖,他是不是其实也心里有我,只是不好说出口?”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从前还与我一同放纸鸢呢,他一定也对我有几分情谊……” 何嬷嬷眼看着李青越说越离谱了,忍不住打断了她,“够了!” 何嬷嬷站起身来,李青不得不仰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听她说出那让自己幻想破碎的话。 “别痴心妄想了。公子罚你罚得轻,不过是看在我的这张老脸上。你是当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何嬷嬷弯下腰,眼神第一次让李青无所适从,“若是有人告诉你,只要在公子的饭菜里悄悄放些什么,他就会不可救药地爱上你,你会这么做么?” 李青眼里闪过一丝心动,很快便道:“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何嬷嬷轻轻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但是只要你有一丝的可能,就已经在公子这里是个隐患了。还是个愚蠢不自知的隐患。” “娘……”李青愣愣地道。 “好好休息吧。”何嬷嬷淡淡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关了房门出去了,留下李青一个人。 “娘……”李青流下泪来,趴在床上喃喃道。 何嬷嬷关上了门,深深叹了口气。 另一边,越隽这一觉睡得有些久。他醒来便觉得有些头疼。陶宁雨进来为他洗漱更衣时携来一阵清爽的香气,莫名为他缓解了不少疼痛。 越隽紧皱的眉头顿时放松下来,问道:“身上挂了什么香囊?” “香囊?”陶宁雨愣了愣,“小雨不曾挂过什么香囊。” “那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儿?” 陶宁雨这才反应过来,道:“这是小雨自己做的驱虫水。天热了,防蚊驱虫。” 她今日在外面无聊,翻找背包时才发现自己原来抽到过驱蚊水,前些日子太忙了,估计给漏看了。 这味儿还挺好闻,比上辈子的花露水味道更清淡一些,没有那么扑鼻,是一种挺自然清新的香味。 “你倒是挺会琢磨。”越隽懒懒道,“怎么做的?” “这……这……”陶宁雨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心想越隽怎么连这个都问,怎么这么闲。本来也不是她自己做的,能说得出个所以然来才有鬼。 “怎么?还不能说了?这是什么独家秘方么?”越隽看了她一眼。 “哎,不瞒公子说,这确实是我们家的秘方,倒也不是不能外传,就是这个操作有些复杂,我一时说不出来。无非就是一些草药捣成汁罢了,算不得什么的。”陶宁雨顺势道。 “你还懂草药呢?”越隽略显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那你说说,书房前种的那一株是什么草药?” “呃……”陶宁雨皱起眉头,不得已道:“小雨只是略懂,略懂,并不精通,公子可别为难小雨了。” 越隽笑了一声,“行吧。那就不说了。走吧。” 今日越隽仍是挑了陶宁雨来为他撑伞,陶宁雨又撑得手酸。 在书院认真上了半天的课,陶宁雨这次丝毫不敢开小差,就怕回去越隽要抽查。 她位置又尴尬,就在最前面,身边也没有同窗,离越隽最近。偶然和越隽对视时,她好像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欣慰的光…… 大概是一种看到她笨鸟努力的感概吧…… 上完了课,越隽休息了一会儿便准备回府了。今日陶安没有在书院门前等他们。陶宁雨前一日便同陶安说了,不必等她,反正等了也只是跟在屁股后面一起走,又不能和她边走边聊天,还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呢。 越隽扫了一眼门口,道:“今日你那弟弟没等你?” “是的。小雨叫他不必等,先回去了。”陶宁雨有些诧异,她原以为越隽不会注意到别人的这种小事的。 越隽轻轻“嗯”了一声。 越隽中午没吃多少东西,晚上倒是胃口还行,吃了不少。 陶宁雨帮着撤下了剩菜残羹,正要回自己的房间吃饭时,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她悄悄拉了拉陈易,小声道:“陈哥,我问你个事儿啊。” 陈易见她这副小心的模样,也不自觉地压低了音量,回道:“怎么了?有啥事儿啊?” “就是……”陶宁雨顿了顿,“公子书房门口种的是些什么草药啊?” “书房门口?”陈易愣了愣,好半天才想起来,笑道:“书房门口哪有什么草药呀?不过是一些兰花罢了。这些是寒兰,冬日才开呢。” 第33章 “兰花?”陶宁雨愣了一下,“就只是兰花?” “是啊,不然呢?”陈易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咋了,这兰花咋碍着你了?” “没事。”陶宁雨皮笑肉不笑,心道越隽这狗男人竟然骗她玩,看见她那副答不出来的茫然样子心里指不定怎么嘲笑她呢。 陶宁雨默默在心里把给越隽留的印象词加上了“说话有坑,注意提防”,前几个词分别是“讲究得要命”、“事儿多嘴毒”、“自恋敏感”。 第二日,服饰完越隽用早膳之后,陶宁雨急急忙忙地出发去了地里。她昨日便给小傀小儡下了指令,在她到之前便会拿出足够的西瓜种子出来,并守在附近。 陶宁雨还没到达地里时,就远远瞧见附近围了一堆人。见她来了,村民纷纷跟她打招呼并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各位叔叔婶婶们,相信大家都知道了,我现在手上有足够多的种子了。既然大家都来了,肯定是想要或者感兴趣的,那我别的都不多说了,先一个个排队来告诉我要几斤,我登记好再给大家。” 陶宁雨招呼了小傀小儡抗了种子过来,众人纷纷叽叽喳喳地排起了队。 “乡亲们,我这种子五两一斤,愿意买的便过来找我报数吧。” 听闻了价格,有人在下面窃窃私语,还是没忍住道:“五两?怎么这么贵?” 贵倒真不至于多贵。市面上的普通粮食也得两三两一斤,况且种子这种东西,等种出作物出来就可以自己取种一部分。 这次的种子比之前的质量要更好,只需要两个月不到便可成熟,种子可以接受的外界温度也有了相应改变。如今正是六月,还能再种起码两轮,再往后的温度种是可以种,就是种出来质量可能会下降了。 “雨丫头,你都赚这么多,也不差这一点钱,不如再便宜点呗?” 陶宁雨微微笑了笑,道:“真不贵了,那商人卖我就五两呢,我都这价格照搬过来的。” 陶宁雨倒也不是缺这点钱,说实话这点钱对她现在来说倒也不是那么重要。只是天下哪有白吃的宴席呢?部分村民贪小便宜她能理解,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理解她就可以肆意妄为。一旦这种习性形成习惯,便很难改变了。 “行吧。”那村民看起来有些不太满意,只能这么嘟囔着闭嘴了。 “好了,大柴,五两够便宜了!这好东西外面都买不着呢,人家雨丫头肯卖给我们就够义气了,你还挑来挑去的!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啊!” 大柴嗫嚅几下,低声道:“哎,我这不是还想稍微便宜点么……大家都邻里邻居的……” “没事,大家的心情我也理解。那谁来第一个买呢?对了,拿完种子可别急着走啊,我跟大家讲讲种西瓜的一些要点。” 村民们顿时一个个都凑了上来,有的要两斤,有的要三斤,还有的要四斤。不过大部分都是两斤这个数字。 村民这里一共卖出了五十几斤。陶宁雨看了看手里的纸沉思了一下,很快便抬起头来,准备开始和村民讲关于西瓜种植的有关事项。 “这批种子比上次的更好,只需一月半到二月便可成熟。西瓜喜湿喜热,所以起码还能再种两轮,后面气温降下去了,再种就可能会种出空心、畸形瓜。” “西瓜喜光耐热,需要充足的光照;喜湿但是不耐涝,浇水记得适量。不可中午高温浇水,适合早晚浇水。” “西瓜适宜疏松透气的土壤,所以种植前务必对土地进行深耕,去除石块并施基肥。” “播种前可以用温水浸泡一会儿种子,不用多久,一刻钟即可。温水温度大概可以入口就行。” “接下来说施肥的问题。在播种之前我们已经施了一次底肥了,第二次施肥便是在幼苗期,就是长出几片叶子的时候,这个时候可以根据具体情况施肥,如果底肥充足,就基本不用施肥了。” “第三次施肥是在长出藤蔓的时候,第四次是在西瓜膨瓜期,就是在西瓜变大的时候。这个时候施肥量可以稍微多一点,可以分两次施肥。” 陶宁雨讲完之后,又回复了一下一些村民提出的问题。 面对村民们又担心又跃跃欲试的样子,陶宁雨无奈地笑了笑,道:“大家如果遇到什么问题,以后也可以在早上来问我。” 村民们松了一口气,纷纷道谢,一个接一个兴冲冲地拿着种子走了。 陶宁雨看着剩下的种子,对小傀道:“小傀,把多余的种子收回去吧。” 小傀低头摸了一把,于是那些袋子刷的一下都不见了。 “好了,都干活去吧。” 小傀和小儡于是都走开去干活了。陶宁雨一边领导巡视般在地里走着,一边想着心事。 刚刚有个村民说的倒是给了她启发,她是否可以把西瓜种子卖出去呢?虽然这玩意儿利润看起来好像不高的样子。这么说来,不光是西瓜种子,其他抽卡抽到的东西其实也可以卖。 想法很美好,但是她现在既没有足够的东西可以卖,也没有渠道。 下次遇到白闲时说不定可以商讨一下这件事。她对商业一窍不通,可白闲是在市场浸淫多年了,一定能给她不错的建议。 陶宁雨一想到白闲,便想到了他之前答应的要为自己找建房的老师傅,不知道如今开始建起来没有。 心念一转,陶宁雨便生出了想要去看一看的念头。可惜她瞧了瞧天色,估计时间不太够了,万一耽误了回去的时间,那越隽又要阴阳怪气了。还是明天再去吧。反正明天也有时间。 时间也差不多了,陶宁雨索性转身回了越府。 简单用完午膳后,陶宁雨便拿了工具去了越隽房里,为他擦了手后,便候在一旁。 今日越隽胃口尚可,不好不坏。在鱼塘边上短暂待了一会儿之后,越隽便去了书房,拿出纸笔又准备抄佛经了。 陶宁雨这次磨墨磨得可比上次熟练顺手多了。抄完几张,越隽瞧着似乎有些疲惫,闭了闭眼,睁眼后漫不经心地翻了几页佛经,忽然伸手指了指佛经上某一个字,问道:“这字怎么念?” 陶宁雨愣了愣,有些迟疑地看着越隽。越隽并未看她,只疲惫地垂眼看着书本。 “不会?”他淡淡问道。 “不,不是。”陶宁雨连忙道,低头看了眼书本,犹犹豫豫地道:“量?” 越隽便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又伸手换了一个位置,道:“这个念什么?” 陶宁雨算是看出来了,原来越隽是在考验自己。 她低头看了一眼,道:“菩。” 越隽“嗯”了一声,又换了个字。 “愿。” “乐。” “药。” “光。” 读完“光”之后,越隽忽然不再指下去了,而是手腕一翻,把佛经翻到了第一页,道:“从第一个字开始往下念。” “如是我闻:一时薄……” 刚读没几个字,陶宁雨就卡壳了。后面的两个字她都不认识,越隽应该从未教过。 她本应理直气壮,毕竟这是属于课堂范围之外的内容,可是当她转身看越隽时,却又无端生出尴尬和羞愧来,好像在他面前出丑是件令人不可饶恕的事儿。 越隽正垂着头,用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虚虚放在佛经上。他闭着眼,微微皱着眉,不知是在为陶宁雨的不争气而苦恼还是自己另有心事。 陶宁雨比较倾向于第二种,毕竟这本就是未曾教授过的东西,自己不认识也实属正常,不过若是第二种的情绪中参杂了第一种,那也是可以理解的,就是不知道有多少比例在里面了。 见越隽不说话,陶宁雨轻轻唤了一声“公子”,越隽才缓缓开口道:“伽梵。如是我闻:一时薄伽梵。” 陶宁雨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应了一声,从头开始道:“如是我闻:一时薄伽梵,游化诸国,至广严城,住乐音树下。与大比丘众八千人俱,菩萨摩……” “菩萨摩诃萨。” “菩萨摩诃萨三万六千,及国王、大臣,婆罗门、居士,天龙八部,人非人等,无量大众,恭敬围绕,而为说法。” 佛经晦涩,陶宁雨学的字本就不多,读得磕磕绊绊,毫无舒适感可言。陶宁雨自己倒是读得认真,就是不知道越隽是怎么忍受的,又是为什么突然要让她读佛经。 刚读了两页,陶宁雨就卡壳六次了。第六次卡壳时,越隽迟迟不告知她真正的读音。陶宁雨把眼神从书上移开,转到越隽的脸上。越隽仍是微皱着眉闭着眼的模样。 许是睡着了? 陶宁雨想道。但是在书桌上睡着未免太不舒服,再说这会儿本就应该是越隽的午休时间,哪有不叫醒的道理。 于是陶宁雨轻轻唤了一声“公子”。越隽微微动了动脑袋,陶宁雨以为他要醒了,而越隽只是狠狠皱了皱眉,轻轻呢喃了一句,并未睁眼。 陶宁雨正要继续叫他,忽然停住了,她意识到越隽刚刚低声呢喃的是一句“娘”。 --------------------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的佛经内容出自《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 第34章 陶宁雨微微停顿了一会儿,顿时脑补出了一大出大宅纠葛苦情剧。她瞧着越隽的表情,好似被困在噩梦里似的,额头上微微渗出几滴汗珠来。 “公子!”陶宁雨提高了音量又叫了一声,手上轻轻推了一把他的肩膀。这下越隽总算听见了。他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眼里还有惊魂未定的后怕和茫然,让陶宁雨想起了陶安偶然几次的哭泣。 越隽清醒得很快,他垂下眼眨了眨,再抬起眼来时已经恢复往日的冷静平和。 “读完了?”他问道。 “没有。”陶宁雨把书翻到方才卡住的地方,“读了两页。这里不会了。” 越隽看了看书本,道:“这个念‘殊’。” 他合上书本,起身的时候微微晃了晃,陶宁雨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越隽低头缓了缓,抬头时轻却有力地睁开了她的手。陶宁雨没错过越隽眼底闪过的不悦。 她乖乖跟在越隽身后,心里在想越隽到底在不爽些什么,是嫌弃自己的手刚磨过墨?可是她若是不扶,越隽要是摔倒在书房,姑且不说越隽会因此震怒,要是他那娇弱的身子出了什么好歹,这结果她可承担不起。 男人心,真是海底针。陶宁雨腹诽道,跟着越隽进了卧房,为他擦净了手,又脱了衣裳,便起身告退出门了。 陶宁雨难得地对越隽的身份好奇起来,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一个人被“流放”到乡下,还可怜兮兮地做噩梦说梦话叫娘。 陶宁雨想起她刚穿来这具身体的时候,夜里也常听见陶安的梦话,要么就是唤“阿姊”,要么就是唤“娘”,第二日问他做了什么梦,陶安便委屈道梦见阿姊丢下他一个人离开了。 合理联想一下,陶宁雨摸摸自己下巴,越隽应当是身世凄惨,比如他的母亲很有可能不在了。 这么想着,陶宁雨顿时对越隽充满了同情,连对他之前的毒舌忍耐度都高了不少,觉得多多少少情有可原起来。 系统突然突兀地“嘀嘀”了两声,陶宁雨不明所以,打开系统面板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幸运值竟然又升级了! 竟然,这么快吗……陶宁雨自己都有些恍恍惚惚,她看着自己名字旁边泛着浅金色的“S”,有点感觉在做梦一样,“C”的日子好像还在昨天,怎么突然就变成“S”了呢? 系统:“亲亲,不要怀疑,就是这么快哦~这一段时间里亲亲和幸运值为‘SSS’的人接触紧密,存在许多亲密肢体接触,幸运值自然上升得十分迅速啦~” 系统又是“亲密”又是“紧密”的,搞得她都又点不好意思起来了,好像她和越隽干了什么事儿似的,不就是洗个脸擦个手啥的嘛,怎么听起来这么不对劲呢? 系统:“亲亲不要想多哦~系统关于接触的判定是非常正规且科学的,是根据距离和接触程度综合判定的,没有调侃宿主的意思哦~” 陶宁雨:“……” 陶宁雨:“可以了,我懂了。” 系统:“此次升级之后,系统空间更新了新功能哦~系统开放了兑换功能,可以使用抽卡次数来兑换一些道具~” “哦?”陶宁雨有点感兴趣,顺势打开了卡池,进入了兑换界面,定睛一看,可兑换次数为零。 “……” 系统:“不好意思亲亲,兑换次数只从更新后开始计算哦~从今天开始的抽卡次数都可以进入计算用来兑换了~” 陶宁雨:“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设计,有点不太人性化?” 系统:“QAQ。” 系统:“感谢宿主的建议,我会反馈给上面的~为了表达歉意,这里免费赠送宿主一次抽卡机会~” 系统:“对了亲亲,这次更新还增加了一个卡池~幸运卡池~” 陶宁雨:“幸运卡池?这又是什么?里面是些什么东西?” 系统:“是这样的亲亲,幸运卡池比较注重宿主的人文素养和个人精神,致力于通过这个卡池让宿主理解和体会到生活的美好和幸运,缓解宿主的精神压力和焦急情绪,对于提升宿主的幸福指数有着显著的作用。” 这一大套官方的话下来,陶宁雨眨了眨眼睛,左耳进右耳出,愣是没记住说了什么,只记得最后一句“提升幸福指数”,于是她想也不想,直接把系统送的那次抽卡机会用在了幸运卡池上。 白光一闪,出了一张卡。 陶宁雨看了眼,卡上写着“一朵美丽的花”,简介写着这么几句话:“这是一朵美丽又清新的花,在开花时会散发出迷人的香味,在没开花时请不要过多触摸它的叶片,它会害羞地躲起来。” 懂了。一盆花。没开花前是含羞草,开了花后就自信昂扬起来了。 只是,这有啥用? 系统:“研究表明,百分之八十五的人类对于花有好感,有百分之九十三的人看到花朵绽放会不自觉地心情愉悦。有百分之七十八的人认为在餐桌上摆放一束花可以提升食欲和一整天的幸福感。” 系统:“这就是鲜花带给人类的意义。” 陶宁雨有些不解,“可是,我看到我的粮食长得好也开心呀,为什么要看花呢?” 她上辈子过得颇为拮据,吃住、学习等生活琐事已经几乎耗费她所有的精力,鲜花与玩乐是从来到底过的领域。她甚至不太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愿意花几百块去买一束终将会凋零的植物。 系统:“种植粮食更多带来的是成就感,是为了满足生活所需,倾向于实用主义。而鲜花只是为了装点生活,象征的是一种浪漫主义。” “好吧,或许是这样。”陶宁雨不以为意道,“浪漫”这两个字只是从她耳边飘过,消失在风里。 越隽的午睡时间很快到了,陶宁雨拿了脸盆进去,服侍他擦脸,又帮他穿上衣服。 下午的课还是一如往常,傍晚下课后回到府上,陶宁雨正和陶安在房里一起吃晚饭,忽然陶安道:“阿姊,路边的栀子花开了。” “是吗?”陶宁雨想了想,好像今天也没闻到香味啊。 “是的,在另一边。” 陶安描述得模糊,陶宁雨大概懂了他的意思,应该是说是在另一个方向上有栀子花开了。 “阿姊,栀子花好香好香的。” “很香?”陶宁雨顺势接了下去,“那你喜欢吗?” “我喜欢的!”陶安眯起了眼睛,“栀子花又香又好看,长得白白净净的,大家都喜欢!” 想了想,陶安又补充道:“连虫子都喜欢!” 陶宁雨笑了起来,确实,栀子花还挺招虫的,特别是那种小虫,有时候几乎每掰开一片花瓣都能见到。 陶宁雨想起来今天抽到的花,正好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就放下筷子,起身作势从角落里掏东西,连花带盆都拿了出来。 “阿安喜欢的话,阿姊这里刚好有一盆花,就交给你养了好不好?你愿意吗?” 陶安惊呼一声,“哇!阿姊,你哪来的花呀?这是什么花?” 这是什么花?陶宁雨也不知道,卡面上就写了这是一朵美丽的花,也没写品种什么的。 “系统系统。”她在心里呼叫系统,“这花叫啥名啊?要怎么养?” 系统:“亲亲,它叫‘佳丽’,是一盆很好养活的植物呢。亲亲只需要每日早晨和晚上浇少量的水,把它放在可以晒到阳光的地方就可以了呢。” 这到底是有多美丽啊,还叫佳丽?陶宁雨对这植物生出几分好奇来,把系统告诉她的话又转述给了陶安。 陶安瞪大了眼睛,一副又惊又喜的样子,“它的名字好好听哦!那它开花一定很漂亮吧!” “当然很漂亮了。”面对陶安期待的眼神,陶宁雨笑了笑,道。“那佳丽以后就麻烦阿安了哦。阿安会好好照顾佳丽的吧?” “我会的!”陶安用力地点了点头,有些试探性地伸出手想要碰一碰这株交付给他的小盆栽。 陶宁雨见状,拉住了他蠢蠢欲动的小手,道:“开花前佳丽会很害羞的,不要经常碰它哦,它会躲起来的。” 陶安听了这话顿时害怕地缩回了手,看了眼佳丽,又看了眼陶宁雨,低低问道:“真的吗?” 好像怕吓到佳丽一样。 于是陶宁雨也低低道:“真的呀。” “那开花之后就可以经常碰它了吗?” 陶宁雨想了想,“应该是的!” “哦。”陶安点了点头,看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那我可以碰一下吗?就碰一下,我不会一直碰它的!” 陶安两只手捧着花盆的边缘,眼里一闪一闪的,看一眼佳丽,又看一眼陶宁雨,眼里的渴求都快要溢出来了。 陶宁雨有什么办法呢,只好点点头同意他了。 陶安顿时笑起来,露出可爱的小虎牙,“谢谢阿姊。” 想了想,他又低头对佳丽道:“谢谢佳丽!” 道谢完毕,他这才伸出蓄谋已久的小手,悄悄碰了碰佳丽顶上的一片鲜嫩的叶片。 只见那叶片抖了抖,叶片边缘迅速向内靠拢卷起来,几乎卷成一个团团,像极了握紧的小拳头。 陶安:好可爱� 第35章 第二日早晨,陶宁雨服侍完越隽用完早膳后,便起身出发,先是去了她原来的家中。 她到的时候还很早,路上有许多村民也刚出门去地里。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家中并无一人。准确来说,她家也已经没了。 那破旧的小房子被简单粗暴地拆除了,一些旧家具可可怜怜地摆在一边。边上是一个小棚子,里面住着陶宁雨家的鸡,许久都没人来掏母鸡的蛋,那些蛋都被孵了出来,一只只挤在小棚里,小声地“唧唧”叫着。 原来的房子处已经建好了地基,在地基的基础上已经初步建了起来。 好大…… 陶宁雨在心里默默感叹道。这房子看起来真的好大,竟然占了这么一大片地方,这是要把她家建成一个四合院么? 虽然这房子的大小比陶宁雨预想中的大了一些,但是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如果她今天看到的是越府那样的大小,她估计就不能这么淡然了。 陶宁雨只想自己和弟弟两个人住住就好了,并不需要那么大的空间。越府就算是养了那么多下人,府中也不显得拥挤,可见家中是有多大了。 陶宁雨小心地走过去,走到鸡圈旁边蹲下。两只成年鸡顿时脖颈一伸一伸地踱步过来,还“咯咯”叫了两声,好像也知道他们很久没见,在和她打招呼一样。 见父母都过来了,那一群黄色的毛茸茸的小鸡顿时也不怕生地一股脑地跟了过来,像移动的黄色地毯,还会边动便“叽叽”地叫。 陶宁雨伸手点了点领头的一只小黄鸡的脑袋,小黄鸡被她点得后仰,摔倒在地。它茫然地抬起头,用它小黑豆一样的眼睛看着陶宁雨,小声又懵懂地“叽”了一声。 陶宁雨笑了一下,闭上一只眼睛歪着头对它“biubiu”两声,小黄鸡刚站起来又被她推倒在地。 陶宁雨又笑起来。 “是有点可爱。”她道。 陶宁雨摸摸母鸡的翅膀,语重心长地对它道:“鸡妈妈,最近就少下点蛋吧,孩子要堆不下了!” 母鸡缩了缩脖子,不知听懂了没有。 陶宁雨叮嘱完母鸡一家就去了地里,已经是六月,有些作物已经成熟,已经可以收获了。她对着地里生长茂盛的粮食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点了点头,道:“要不还是交给白闲吧?”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这一点从之前的西瓜质量中就可见一斑。这次的蔬菜也必定能受到大家的欢迎。 陶宁雨虽然可以自己去街上卖,但是肯定比不上去找白闲省时省力,哦,还能多赚点钱。 陶宁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白闲,应该会收吧?但是她又该去哪里找白闲呢? 她望向自己家的方向,有了想法。 白闲所说的那位有经验的师傅看起来是个普通人,只是一双眼睛有不同于常人的锐利,使她一眼便将他与旁人分辨出来。 陶宁雨凑过去,笑着道:“您就是白公子所说的那位很厉害的师傅吧?” 那位师傅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姓陈。” “陈师傅啊。我可听白公子说起过好几次了,夸你的技术精彩绝伦,建造的房子美轮美奂……” “行了,你这小丫头片子有什么事儿就直接说吧,别说那有的没的了。”陈师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是这样的,”陶宁雨收回笑容,“我有些要事想找白公子,但是不知道要到何处寻他,不知道陈师傅回去遇见他时能不能帮我带句话,就说我有事儿找他,劳烦他来一趟村里。” 陈师傅点了点头,“知道了。你早说不就完了吗?小娘们就是难弄,磨磨唧唧的。” 陶宁雨讪笑,道:“陈师傅真是真性情,不拘小节。” 陈师傅看她一眼,道:“得了吧。话我会传到,没啥事儿你就回去吧,别耽误我干活儿。” “……”陶宁雨有些尴尬地笑笑,“好嘞。” 被陈师傅嫌弃的陶宁雨默默地回到地里,和小傀小儡一起干了会儿活。 第二日早晨陶宁雨刚到地里还没多久,没一会儿就见白闲带着下人慢悠悠地往这儿走来。 陶宁雨眼睛一亮,迎上去道:“白公子到得可真是早啊。” 白闲微微一笑,打开折扇摇了几下抵在下巴处,悠悠开口道:“陶姑娘盛情邀请了,白某怎么敢怠慢呢?” 陶宁雨笑了几声,“白公子这话可太抬举我了。劳烦白公子大早上地来找我已经是小女的不是了,白公子可别因此怪罪我才是。” 两人客气寒暄了几句,很快把话题转到了正题上面。 “陶姑娘这次找我,可是又有什么好事要同我合作呢?”白闲这阵子这可赚了不少,心情舒畅,说话都带着笑意。 “是这样的,”陶宁雨示意白闲跟上她的脚步,“这阵子我地里的一些蔬菜到了成熟的时候了,不知道白公子有没有兴趣收走它们。” 陶宁雨领着白闲到了她的地里,目前她地里成熟的有菠菜、油麦菜和辣椒,豆角还有十天半个月左右也要成熟了。 系统的作物质量真的没话说,光看这样子就觉得生机勃勃,味道一定不错。 菠菜和油麦菜这个时代本就存在,辣椒倒是之前不曾存在。白闲原本有些懒散的目光撞上那火红的辣椒顿时就有了些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辣椒。”陶宁雨解释道,“具有辛辣气味,可用来调味。” “白某从未听说过,长得倒是颇为精神美丽。”白闲若有所思地盯着那火红的辣椒,“这同从前那些调味的辛辣香料有什么不同呢?” “他们更辛辣。”陶宁雨想了想,摘下一颗火红的辣椒,折断,递到白闲鼻子下方。 白闲嗅了嗅,一股辛辣的刺鼻味儿涌入鼻腔,他顿时皱起了眉头,侧过身打了个喷嚏。回过头来时眼里还有因为打喷嚏而产生的泪水。 陶宁雨有点想笑,但是她忍住了。她心想古人就是菜,这都受不了。 于是她也低头闻了闻,忽然眉头一皱,转身也狠狠打了个喷嚏。 第36章 陶宁雨掩着鼻子转过身,随后若无其事地把辣椒放在一边,“怎么样,够辣吧?” “辣是够辣,只是……”白闲皱起眉,“真有人会喜欢吗?” 陶宁雨一点都不担心。她道:“把食物做好吃是厨师应该思考的事情,相信白公子一定能找到这样优秀的厨师。” 陶宁雨摘了几根辣椒,又指使着小傀摘了一些其他的蔬菜,“白公子不如带点回去让厨房试试吧,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白闲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令身后的下人收下了蔬菜。 “陶姑娘最近忙些什么呢?”白闲好似细细打量了一下陶宁雨,“瞧来脸色却是比从前好上许多。” “是吗?”陶宁雨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摸起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她随意地笑了笑,权当是白闲的口头奉承,并不当真。 白闲一眼便瞧出她的混不在意,他翻翻手腕,折扇扇出一阵微风,吹动了他的发丝。“白某从不说那些奉承之话,白某嘴里的可都是大实话。” 陶宁雨笑笑,“照你说的,我一天到晚在府里干活,怎么不见憔悴,反倒面色更好了呢?” 她摸摸下巴,故作惊讶道:“莫不是,我其实去的是桃源仙谷?在那儿调养了一番身体?” 白闲被逗笑,眉眼弯弯道:“倒也不是不可能。这种好地方白某倒是也想去瞧瞧看看呢。” 陶宁雨伸手去抚开沾上面颊的发丝,鼻尖忽然闻到一股刺鼻味儿,随后便意识到她的手刚刚掰过辣椒。这个念头刚过脑子,鼻子却反应得更快,迅速打了个喷嚏。 陶宁雨想用手背揉揉鼻子,白闲伸手递给她一张手帕,“用这个吧。” “谢谢。”陶宁雨接过手帕轻轻擦了擦鼻尖,顿了一下叠好拿在手里抬眼看他,“我回去洗好下次遇见时再给你吧。” “不用。一张帕子罢了。”白闲并不在意,“不过,下次若是白某要找陶姑娘,该去何处找你呢?陶姑娘总是忙得很。” “上午我就在地里干活,其他时间我都在越府。”陶宁雨想了想,道,“你若是去越府寻我,便同门童说你找越隽便是,一般情况下越隽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她说完,一时没听见白闲的回应,便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白闲看起来神色有些恍惚,手中的折扇都不摇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道:“越,越隽?” “是啊。”瞧见了他的反应,陶宁雨有些犹豫地道,“呃,怎么了吗?” “没事。”白闲嘴上说着没事,面上看着却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奇怪,又惊讶又有些迷茫,还有些不知所措。 白闲闭了闭眼,最后开口试探道:“他是不是面色苍白,身体时常不太好?” 陶宁雨也惊讶起来,她打量了一下白闲,道:“你,认识他?” 这下轮到陶宁雨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心道越隽来到这里该不会是隐瞒了行踪了的吧?她这样会不会暴露了他的身份和踪迹啊?万一白闲和越隽有仇,她这样是不是引狼入室、狼狈为奸啊? 但是越隽也从来没和她说过不要向别人透露自己身份这回事儿啊。 也许是陶宁雨眼里的担心和怀疑太过显眼,白闲叹了口气,道:“别担心,我同他并无恩怨,只是有过几面之缘,今天听到他的名字有些惊讶罢了。” “那就好。”陶宁雨松了一口气,“有点吓到我了。” “你既然在越隽身边,那……”白闲似乎想问点什么,又想起了从前听说过的传闻,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算了。” “什么算了?你想问什么?”陶宁雨被他这一问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追问道。 “没事。”白闲却是不准备再说了,换了一个话题,“陶姑娘下次若是有急事寻我,也可以去镇上的白府寻我,告诉门童你姓陶便可。当然你若是不方便出行,托陈师傅捎话也是可以的。” 陶宁雨点了点头,“好。” 白闲瞧起来有点心神不定,匆匆告了个别就带着下人离开了。陶宁雨看着他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毫不怀疑他的反常和越隽有关。 到底是为什么呢?他和越隽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今天说的话会损坏越隽的利益吗? 她也开始心神不定起来。 回过神来,陶宁雨看了眼天色,暗道一声“坏了”就急急忙忙地跑回了越府。 来不及吃饭,她匆忙换了套衣服就去了越隽房间。门口的小厮低着头,没什么表情。 陶宁雨站到越隽身边时,还在微微喘着气。她悄悄用余光看了眼餐桌,饭菜看不出被动过的痕迹,不知是越隽没有胃口还是在等她回来……兴师问罪。 越隽不说话,陶宁雨只好开口道:“公子……可用过膳了?” 越隽冷哼一声,道:“你觉得呢?” 陶宁雨看了眼餐桌,又看了眼越隽的脸色,心道完了,越隽居然纡尊降贵不吃饭等着自己回来。对此殊荣,她不敢欣喜,只觉得有些惶恐。 有机灵的小厮悄悄递来了水盆和帕子,陶宁雨抬头对越隽讨好地笑笑:“公子,别饿坏了身子,是小雨的错,小雨来迟了。小雨这就为你净手,您早些用膳吧。” 越隽懒懒地伸出手来任由陶宁雨为他擦拭,不轻不重地来了一句:“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是小雨心里没我这个公子了呢。” 陶宁雨没有抬眼,只讨好地笑笑,“那哪能啊。小雨自然是记得的,忘了谁也不能没了公子啊。小雨只是一时没把握好时间,下次再也不会了!” 越隽嗤笑一声,意有所指,“敝帚自珍。” 陶宁雨感觉越隽其实是有些瞧不上农民这个职业的,之前也是,好像她的土地很不值一提一样。但是陶宁雨不这么想,也从不为自己种地而自卑。粮食一直是生存的最重要的资源,她所处的时代历史中还有重农抑商的传统呢,农业明明是一切的基础。 越隽家境好,不知农民的辛苦,只因自己享受了荣华富贵便有了优越感,自然瞧不起那些为了谋生而辛辛苦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辛苦人民。 “怎么?不服气?”越隽轻飘飘地看她一眼。 陶宁雨犹豫了一下,知道自己不应顶嘴,但还是道:“农本就为天下之本。” 越隽看着她的脸,陶宁雨并未抬头,只低垂着眉眼为他洗手,纤长的睫毛倔强地挺翘着,在脸颊上打下一片阴影。“所以那些孩子们就该一辈子都活在地里?大字不识一个?永远秉持着所谓脚踏实地的观念,每个后代都被困在这个乡村?” 陶宁雨惊讶地抬起头来,越隽说这番话她是没有想到的,她以为越隽只是单纯的瞧不起农民,就像那些普通的贵族阶级瞧不上工薪阶级,没想到…… “公子……”她拧着眉低低叫了一声,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越隽的手已经擦拭完毕,他轻巧地收回手。陶宁雨回过神来,站起身,却见越隽忽然低头问道:“那是什么?” 陶宁雨低头一看,是白闲的手帕。她在房中换衣服时手帕掉了出来,匆忙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拿起来塞进了兜里。 刚刚起身有些匆忙,再加上可能匆忙间本身放得也比较浅,这条手帕就轻飘飘地自己掉了出来。 陶宁雨连忙把手帕捡了起来,胡乱叠了一下放进兜里,又压了几下,生怕它再次掉出来。 “那是小雨的手帕。”她答道。 “你的?”越隽忽然眼神锐利地看向她,“我倒不知小雨的生活阔绰到用一丝几金的天山丝做成的手帕。” 陶宁雨手一抖,她从未听说过什么天山丝,但是从越隽的话中隐隐听出了些意味。 她看了看越隽的眼神,有种莫名的心虚。她在心里暗骂白闲太奢侈,好端端地用这么名贵的布料做手帕干嘛。 “拿来。”越隽道,声音不轻不重。 陶宁雨默默拿出了那手帕,伸到半空忽然又停住了。越隽看她,陶宁雨道:“这手帕我擦过鼻子……” “放桌上。” 雪白的帕子柔柔地搭在桌上,仔细一看果然长得精致。帕子隐隐发着光亮,处处散发出“我不便宜”的信号。 “白?”越隽一眼就瞧见了手帕下方一个龙飞凤舞的题字,眉毛一挑,“我倒是不知,小雨什么时候改姓白了?” “说吧。”越隽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眼神有些不耐,“这个姓白的男人是谁?” 陶宁雨看了越隽一眼,莫名有种捉奸的感觉。她斟酌了一下,道:“他,他是小雨的一位友人。今早小雨有些要事要同他相商,这帕子便是途中他给予小雨的。” 越隽两手放在桌上,他摩挲了一下大拇指,眼神不善,“所以你耽误了本公子用膳的时间就是因为在跟他厮混?” 陶宁雨默默扣紧了自己的手指,心道怎么更像捉奸了。 第37章 “小雨并非在厮混。”陶宁雨斟酌道,心道越隽怎么用词的,这怎么能叫厮混呢,“小雨只是在与他商量一些要事,这才不小心耽误了时间。” “哦?什么要事,说来听听?”越隽眼望着桌面,漫不经心道。 “就是一些商业合作罢了。小雨把家里的作物卖给白公子,他再经由家里的渠道销售出去。”陶宁雨含糊道。 越隽转着手里的杯子,不置一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陶宁雨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公子,那位白公子好像认识你。我对他说起你的名讳时,他看起来很惊讶。” 陶宁雨有些犹豫道:“公子……我是不是不该提起你的名字啊?” 越隽的注意力顺利地被转移了,他转过脸来,面上有些疑惑,“姓白?我好像并不认识姓白的人。” 他垂眸想了想,又忽然道:“提,为什么不提?本公子很见不得人吗?” 陶宁雨:这是在发什么神经? “公子英俊非凡,理应名扬天下。只是小雨担心这样是否会泄露了公子的行踪。” 越隽斜了她一眼,“若是我真的怕这个,那你现在担心又有什么用呢?” 陶宁雨有些尴尬地讪笑一声,心里暗道这样好像是有些马后炮了。 折腾了这么久,越隽总算是收起了那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有些正常起来了。他终于舍得拿起自己那金贵的筷子,开始用起午膳。 陶宁雨立在一边,松了一口气,然后,一不小心,肚子叫了一声。 越隽动作顿了一下,道:“什么声音?” 陶宁雨连忙摇头,“没事!” 越隽夹了一口菜,细嚼慢咽,咽下去之后才慢条斯理道:“先去用膳吧。给你一刻钟时间。” “是!谢谢公子!”陶宁雨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越隽看了她略显急促的背影一眼,勾勾唇角,吃了几口饭又觉得味同嚼蜡起来,便捻起几块制作精巧的糕点慢悠悠地吃着。 一刻钟不到,陶宁雨便又急匆匆地赶来了。她在越隽身旁站定时,呼吸还不平稳,发丝也略有一些凌乱,许是被风吹的。 越隽几乎是兴致盎然地盯着陶宁雨的脸,她的眼睛像是某种鸟兽,机灵又有些忐忑,不知道会迎来什么,因此显得相当有生命力。 越隽有些厌恶这种生命力,但又忍不住向往着。他心里好像有两种声音在叫唤,一种叫嚣着摧毁,一种惊叹着生命的坚韧美丽。他觉得又烦躁又有趣。 “低头。”他轻轻道。 陶宁雨不明所以,但还是微微低下了头,越隽轻轻捻起陶宁雨一小撮粘在额角的发丝,又轻轻松了手 看着它落回自己该有的位置。 陶宁雨只感觉越隽伸出了手,却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她依稀感觉头上有股轻风拂过,抬眼时越隽已经收回了手,只听见他道:“好了。抬头吧。” 陶宁雨刚直起身子抬起头,越隽又自然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她只好又弯下腰,替他把手擦了。 小厮进来把剩菜残羹收走了。越隽起身,道:“把鱼食带上。” 鱼塘里的荷花正是开放的时候,正所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越府的鱼塘虽然达不到“无穷”的程度,但是地盘也称不上很小。金色的鱼儿潜游水中,穿梭遮掩在荷叶荷花之下,偶尔触碰到根茎,惊起了停在荷叶上栖息的蜻蜓。 越隽拿了一把鱼食撒入水中,顿时引来了一大片的鱼儿争相夺食,水波涌动,花叶轻颤,蜻蜓被吓得低飞起来,换了一处栖息。 没看多久越隽便回去了。陶宁雨刚为他更衣完出门,越隽正闭了眼准备午休,忽然又想起她所说的白姓男子,便唤了暗一出来。 越隽双手交叉着搭在被子上,微微拧着眉道:“我可曾认识什么白姓的人么?” “白姓?暗一只知道富商白家。”暗一犹豫地道。 越隽想了想,转头道:“跟她交往密切的白姓男子,莫非就是这个白家的人?” 虽然陶宁雨已经每日都待在越隽身边了,暗一还是尽职尽责地在越隽看不到的地方时刻关注着她。 闻言暗一便道:“是。是白家旁支的一位公子。” 越隽点点头,“约摸是哪里见过么?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暗一敛眉,“许是那位白公子偶然见过公子,公子不曾注意。” “说的也是。”越隽放松下来,闭上了眼。这也很正常,他从前不常见人,出门也只顾自己,瞧不见旁人也是常有的事儿。“这位旁支公子人如何?” 暗一道:“应当是个不错的人,面容俊朗、性格温和、有能力有手段,还是府中的嫡长子。” 越隽眼皮动了动,不置一词。暗一犹豫了一下,继续道:“这位公子看起来对陶姑娘颇为欣赏。” 越隽睫毛颤了颤,不以为意道:“一个旁系嫡子罢了,她现在在我的地盘,是我的人。” “退下吧。” 暗一应了一声“是”,隐匿在房间中。 越隽却在床上缓缓睁开了眼,直直地盯着床顶。真可恨啊,那些拥有着健康身体的人。他缓慢地眨眨眼。肆无忌惮享受人生的权利,多么美好,多么幸福。 人在没有希望时,往往是痛苦的。但是若是希望落空,痛苦会加倍。他目前还无法确定陶宁雨是否是大师所说的机遇,但是在真相出现之前,没有人可以从他手里夺过这个机会。 就这几日来看,这个小姑娘的出现与否对他似乎没有任何影响和改变。只是他仍抱着希望,倔强地仍是把人留在身边,想着或许是观察的时间太短了。 也许是时候写信给爹娘了,让他们询问一番大师,这机遇到底出现与否,是否就是这个女子。 胡乱想着这些东西,越隽今日午休根本没有休息好,昏昏沉沉睡去了,好像刚闭上眼睛就又该起床了。他被叫醒时脸色很难看,沉着一张脸,嘴角向下耷拉着,眼里的不耐和阴郁都快要溢出来。 陶宁雨为他擦脸换衣时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倒是越隽不动声色地动了动鼻子,面色忽然好转了一些,问道:“今日挂香囊了么?还是又是什么祖传的驱虫水?味道同上次的不一样呢。” 陶宁雨边为他穿衣服,边道:“今日挂了香囊,里面装了些花瓣。” 越隽:“哦?是什么花?” 陶宁雨:“不过是些小雨随便养养的野花罢了,不值一提。小雨只是闻着味道不错,这才装了一些放入香囊。” 她说的正是佳丽。这花儿才到手没几天,开花倒是积极得很,像憋了很久似的,陶安还没怎么精心照料呢,在一个清晨措不及防地就开花了。 当时陶宁雨和陶安都惊呆了,坐在床上看着窗台愣了好一会儿,好几秒之后陶安才惊喜地叫出来,“阿姊!它开花了!好漂亮啊!” 陶宁雨愣愣地看着那朵花儿,有些傻傻道:“是啊……” 佳丽开的是浅粉紫色的花儿,花瓣沾了几滴晶莹剔透的露水,有种如梦似幻的美感。像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深闺女子;又像是翩翩起舞弄清影的美丽舞娘;还像是回眸嫣然一笑百媚生的清纯精怪。 佳丽的香味确实如系统所说,很清新迷人,不是那种浓郁逼人的香味。它的味道没有什么侵略性,更像是清晨露水或是雨后初霁,只让人想起那些微笑着的轻松时光。 陶宁雨理解了为什么人们看到花朵会变得幸福,确实很难不让人感到快乐。很奇怪,这种快乐来得如此突然又如此无私,好像让人们感到幸福是花朵的使命一样。 想到这儿,陶宁雨几乎要笑起来,若是从前的她,估计就要嘲笑自己陷入臆想了。花朵的使命自然是为了开放,为了传播花粉,怎么会是所谓的取悦人类呢?这不过是人类在自作多情罢了。 只是在如此情境下,面对着如此美丽的花儿,陶宁雨实在很难对这种快乐说“不”,也很难把它的开放简单理解为是一种自然选择。说到底,只不过是自己对这株植物寄托了不该有的念想。 陶宁雨很喜欢佳丽的味道,它让人感到轻松愉悦,于是她捡了几片花瓣悄悄装进了香囊。越隽倒是鼻子尖得很,自己身上换了个味儿都这么快闻得出来。 听了她的话,越隽显得有些惊讶,“你养的花?”越隽轻轻扫视了她一眼,陶宁雨莫名看出了一丝不屑,好像在说“你还会养花”。 陶宁雨道:“是……小雨养的花。” “不错。”越隽点点头,“改天拿来给我瞧瞧。这花儿的味儿我倒是蛮喜欢的。” 越隽这会儿脸色倒是好看了不少,也不知道跟那花香有没有联系。若是这花能让越隽情绪平和一点,陶宁雨还真愿意帮他搞一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陶宁雨的错觉,总觉得越隽看似平和正常的外表下似乎隐藏着暗流,有时候觉得他隐隐有些阴晴不定,虽然在她面前没有怎么表现出来。 第38章 白闲心不在焉地带着下人回去了。在村口坐上白府的马车,他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上好的毛尖,白闲皱着眉,指尖轻点着桌面沉思。 白家身为京城有名的富商巨贾,自然见过不少的天潢贵胄,便是天子也是见过的。白闲虽是生在白家旁支,却也是嫡长子,也是常去京城本家的,也是见过不少的贵公子。 他早就听闻裕王爷府上的世子患有怪疾,民间传闻这苦命的少爷许是活不了多久了。他在京城也只是遥遥见过这世子一面,那世子虽然面色苍白,略有憔悴,姿态气势却不输任何一位贵族少爷。 他看上去也同所有的贵族子弟一样,眼中虽无蛮横却也流露出独有的骄傲,好似并不为自己的缺陷而低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国姓为闻人,裕王世子名为闻人隽。越姓属实少见,裕王王妃便是姓越。所以白闲一听闻有人姓越,马上就想到了她,想着会不会有可能是王妃的亲族,但他仔细思索一番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 越家虽然比不上皇族身世显赫,但也是京城中出名的官宦家族,怎么想他都想不到越家的人竟然会跑到这偏僻得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定居。 同名同姓也不是不可能,但是白闲心中奇怪的直觉几乎已经确定了,在那偏僻的小山村,他刚刚离开的地方,那名为越隽的人便是裕王府上许久没有消息的世子。 裕王对外扬言说孩子去了一处神庙里养病,谁又能料到他根本没去什么神庙,而是来了这么一个偏远的山村呢? 就连他自己,若不是机缘巧合,一时不察被他那庶出的弟弟摆了一道,也不至于被父亲流放到这儿。 白闲又想起陶宁雨,那个看似平凡的农家女。虽为农女,但是白闲一直觉得她身上的气质很神秘,并不像是个普通农女。她同别的农家女都不一样,同一般的平民百姓也不同,同一些贵族小姐也不同。 她身上有种很矛盾的平和感与游离感。她看起来很耐心也很平静,对身边的一切有种奇怪的无所谓的感觉,好像其实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白闲想起陶宁雨之前同他讨价还价时的模样,愣了愣,笑了,为自己有些莫名的想法。怎么会无所谓呢?这不涉及到金钱交易的时候还挺计较的么? 陶宁雨身上那些层出不穷的新奇东西,和她身后的越隽是否有什么联系呢?越隽又是因为什么和陶宁雨接触,又是因为什么选了陶宁雨当了他府上的侍女呢?听陶宁雨的意思,这侍女似乎还挺贴身,好似形影不离的样子。这是单纯的巧合么?还是另有原因? 白闲胡乱想着,马车却忽然一顿,打断了他的思绪。原来已经到白府了。他从马车上下来走进府中,厨房已经备好了午膳。 白闲正准备用膳,忽然想起了陶宁雨带来的食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筷子对下人道:“把这些东西带给老李,让他现在就做几道菜上来。” 下人应了一声“是”便拿着东西下去了。 白闲吃到一半,老李便带着饭菜来了,面上还带着几分兴奋。 白闲便让人把菜端上来,老远便问到香气了,一种奇怪的香味,有些刺鼻,但是又让人忍不住口齿生津。 菜的样式很普通,几道绿油油的菜,还有一道炒肉。 白闲拿出筷子夹了一块菜,鲜嫩无比,还有一丝清甜回甘,也不知老李用了什么调料,吃进嘴里便还是香得很。 炒肉便是用那辣椒炒的,几颗散落的漂亮红色点缀着。白闲夹了一块肉,还未入嘴口腔倒是先开始分泌津液了。 白闲将那一小块放入嘴中,忽然皱了皱眉又猛地瞪大了眼睛。这,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啊?他从未吃过这样的食物,令人口腔发麻,却又控制不住自己咀嚼的速度,忍不住夹了一块又一块。 他吃得鼻尖泛红,忍不住轻轻吸气。下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里却也忍不住好奇,主子到底吃了什么,怎么瞧着这么奇怪,说它好吃吧,主子不停地在吸气,说它难吃吧,主子虽然一直在吸气这筷子倒是一下都没停。 直到吃完了一盘,白闲才放下筷子,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直到那股让人欲罢不能的辣味儿在嘴里消去,他才开口道:“老李,你觉得如何?” 老李有些兴奋地道:“公子!这辣椒真不错!可以配很多食材!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作物!您是从哪儿弄来的?” 老李是他从前从一所小城里挖来的厨师,烧的一手好菜,如今偶尔会去镇上白家的食肆里下厨。 白闲闻言淡淡一笑,“老李都说好,那便是好的。”其他几道菜虽说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这模样和口味倒都比他们从前买过的要好上不少。白家一向注重口碑,这些都可以一并收了。 白闲吩咐下人把剩菜残羹收走了,站起身去府里转转来消食。他打开折扇,一边悠闲地扇着风,一边在心里打算着什么时候去找陶宁雨。 她说除了上午其他时候都在越隽身边。白闲想着,忽然合上折扇,那他必然是要选下午了,顺道看看那越隽,是不是真如他所想般,是那个人呢? 另一边,越隽下午上完课回家忽然就发起病来,先是没有一点食欲,嘴唇惨白。他正要走去床边休息,忽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好随手扶住了桌子。陶宁雨急忙扶着他去了床上,为他脱了衣服盖了被子,又去倒了杯热水。 越隽握着杯子缓缓喝着,热气化作水雾染上他的眉眼。他的脸色稍稍红润了一些,嘴唇还是没有什么血色。他靠坐着,疲惫地闭上眼睛,忽然用手帕捂着嘴开始猛烈地咳嗽。 陶宁雨傻眼,一边轻轻地帮他拍背,一边就要找人叫大夫。越隽却不肯,边咳嗽便抓着她的手。陶宁雨无法,只得先放弃。 咳了好一会儿,越隽才停下。他手里紧握着那帕子,陶宁雨无意间看了一眼,看见一条红线,像是血丝。她大惊,问道:“公子!你是咳血了么?!都咳血了还不请大夫么?你怎的对自己身子这么不关心呢!” 她说着,就要往外喊,越隽抓住了她的手臂,有气无力道:“什么血丝,你看岔了吧?不过是帕子上的红线罢了。” 陶宁雨不信,伸手欲拿,道:“那你给我看看这帕子上到底有没有血!” 越隽把手往回缩,轻轻道:“你这丫头,未免也太放肆了些,主子的东西是你想拿就能拿的么?” 这话说得有气无力,越隽又微微闭着眼,听着不像是苛责,倒像是调笑。 陶宁雨看了他一眼,收回手。越隽瞧着,心里松了一口气,谁知陶宁雨下一秒便冲外面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叫大夫?” 门外小厮便应了一声急急跑开了。 越隽睁开眼睛,道:“你真是……谁允许你擅自做主了?” 陶宁雨才不怕越隽,弯腰帮他拉了拉被子,随口道:“也不知道你在等些什么,等死么?” 此话一出,瞬间寂静。陶宁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说话,有些太越矩了。 她手顿了一下,有些心虚地抬头看了越隽一眼。他闭着眼,眉眼平和,好像混不在意。 收回手的时候才听见越隽的话,“可不就是在等死么?” 陶宁雨诧异地望去,越隽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忽然勾起唇角笑了一下。那笑的意味她分辨不清,只觉得心头被猛地撞了一下,有些钝钝的疼痛。 越隽把那只攥着手帕的手从被子下拿了出来,摊开了慢条斯理地叠起来。手帕中心红了一大片,甚至越隽的手心也染上一点红。 陶宁雨呼吸一窒,眼见着越隽神经质地摊开又叠好,叠好又摊开。他忽然又咳了一声,抬头冲陶宁雨露出一个笑,雪白的牙齿上沾着血,有一道血顺着嘴角留下,有种残酷的美感。 陶宁雨却下意识地退了一小步。 越隽的眼神锐利起来,“你怕?你怕什么?”他拿起手里的帕子拭去嘴角的血,随后随意地扔在地上。“怕你就滚啊。”他有气无力地靠在床上,眼神却是嚣张的,无所谓的,挑衅的,好像在引诱别人任意伤害他。 完了。陶宁雨默默在心里道。越隽不会疯了吧? 她并不擅长照顾病人,面对如此情况也不知如何是好,沉默了一会儿对外面道:“拿些干净毛巾和水盆来。” 她不太敢现在出去,怕越隽真的让她滚了,就算要滚也要等到自己幸运值蹭到“SSS”再滚啊。 况且越隽这幅模样,属实不太正常,好歹蹭了他这么多幸运值,她再怎么说也应该关心一下。 水和毛巾倒是到得比大夫快。陶宁雨接过脸盆,递了一杯热水过去,道:“公子先漱漱口吧。” “你不是怕我么?”越隽动也不动,只看着她问道。 “小雨怎么会怕公子呢?”陶宁雨试图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来,“小雨只是担心公子罢了。” 越隽看了她一会儿,接过杯子,“你最好是。” 第39章 越隽简单漱了口之后,大夫才姗姗来迟。一见越隽那半死不活的样儿,林大夫眉毛一横,大步走了进来,一开口就骂道:“几天不见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幅破样子了?!” 林大夫扫了一眼盆里漱口吐下的泛着红的水,快步走到越隽床边,抓过他的手就开始把脉。 林大方沉默了一会儿,转头刷刷写下药方,边写边道:“自己身体是个什么样儿还不清楚么?怎么还动不动情绪大变?好好安生地待着不行吗!” 小厮顺势把写完的药方接过去,退下去煎药了。 林大夫坐在桌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大概就是什么注意身体,不要大喜大悲情绪过激之类。越隽靠坐在床上,闭着眼,不应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林大方说累了,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水时忽然瞧见了陶宁雨,眼睛忽然微微睁大了。他呛到了,一边咳嗽一边放下水杯,震惊道:“女,女的?” 陶宁雨:这,难道很难辨认吗? 她不吭声,敛眉立在一旁。林大夫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起来,他满脸纠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听了快一刻钟的长篇大论都没反应的越隽,这一刻睁开了眼睛,及时开口阻止了林大夫的胡思乱想。 “侍女。” 顿了一会儿又道:“你去忙吧。” 林大夫嘟囔道:“这么多年也没见你身边有个女的……” 越隽不耐烦地皱眉看他,林大方也只好站起身道:“好吧,我去忙了。你……那个……注意身体……” 陶宁雨总感觉最后几个字说得颇有些意味深长,但是又挑不出什么不对劲来。 林大方走后没多久小厮就带着煎好的药来了,一股浓浓的药味儿。陶宁雨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从小厮手里接过药,用勺子摇起一勺,正欲吹凉,越隽却忽然出声道:“放着吧,我等会儿喝。” 陶宁雨动作一顿,眼里有些不认同,她以为这是越隽不愿吃药的借口,正要开口劝他,身边小厮却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 陶宁雨便把药放下,退到一边,小厮于是低声告诉她道:“公子喝了十几年的药了,喝药对他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他早已习惯药放温热后再一次性喝完。” 陶宁雨闻言便愣住了,心里不知是什么心情。古代都是些中药,多半苦口,就算不苦口,味道也绝对算不上好。越隽竟然是吃药长大的,陶宁雨想想就觉得嘴里发苦,觉得他方才的神经质也情有可原起来。 要是她几乎每天都在生病,估计也很难每天都保持好心情好脾气,况且她这还是第一次瞧见越隽发神经,可见他平时已经很平和了,也是不容易。 过了一会儿,越隽果然面无表情地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半点都不带拖泥带水的,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将药碗放了回去,又拿了蜜饯塞进嘴里。 小厮端来了温热的粥,陶宁雨接过粥端到越隽面前,道:“公子喝点粥吧。” 越隽摇摇头,“不喝。” “好歹喝一点吧,胃里没东西可不舒服。”陶宁雨继续劝道。 越隽这才就着她的手喝了两三口,喝完漱了漱口。陶宁雨又为他擦了擦脸,这才扶着越隽躺下。 “公子休息一会儿吧。有事儿就叫我们,我们都在外边儿候着呢。” 越隽闭着眼点了点头,像所有精疲力尽的病人一样乖巧。 陶宁雨和小厮们轮流守在外面,就怕晚上突然出什么事。好在越隽这一觉睡得很长,从晚膳时分睡到了第二天早晨。 陶宁雨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能抛下病人去自己的地里。 自然越隽早晨的课也没去上。 陶宁雨早晨走进越隽房里送早膳时,他有些茫然地愣了一下,随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陶宁雨故作惊讶道:“公子不记得我了么?莫不是生病伤到了脑子?”她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道:“得马上去唤林大夫过来瞧瞧了。” 许是生病让越隽反应变慢了。他先是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恼怒,随后便反应过来陶宁雨这个没大没小的丫头是在调笑他。他如往常一般嘲讽道:“牛头不对马嘴。”只是毕竟在生病,声音有气无力,没了往日的气势,更像是在故作镇定。 陶宁雨便笑了笑,回答道:“公子还在受难,小雨怎么好意思独自离开呢?” 她好声好气道:“公子起来用些早膳吧。” 越隽点点头,陶宁雨便小心地扶他坐了起来,喂他喝粥。 她算是发现了,不管越隽平时怎么样,一到生病这种时候,就算再坚强的人都要流露出脆弱来。陶宁雨最是瞧不得这样的脆弱,可怜兮兮的,怪招人疼。尤其是越隽这种,明明身体很难受,面上还要逞强着,最是招人疼。 “你在想些什么?”越隽忽然道。 “没什么呀。” “真的吗?”越隽顿了一下,“总感觉你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没有。”陶宁雨尽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无辜,“小雨只是在担心你。” 越隽看了她一会儿,勉强相信了。 喝了半碗粥,没过一会儿又喝了一碗药。喝完之后越隽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午膳比平时稍晚了一些。越隽刚用完午膳,正靠坐在床上等着等会儿喝药,忽然有下人传话说门外有客人来访,说是找越隽。 “我哪来的客人啊。”越隽恹恹地道。 下人便道门外那位自称是白公子。这话一出,陶宁雨和越隽顿时都愣了一下。 陶宁雨转头看了一眼越隽的表情,有些心虚道:“啊……大概是来找小雨的……” 越隽意味不明地盯着她,道:“都找到越府来了?” 陶宁雨默默低头“嗯”了一声。 “还等什么?”越隽转头对下人道,“还不把这位客人请进来?” 下人便应着声出去了。 越隽又对陶宁雨道:“你还在这儿干嘛?不去找你那位好客人么?” 陶宁雨看了看越隽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情,也摸不准他这是希望自己走还是不希望自己走。 赌一把。陶宁雨默默下了决定,道:“他哪有公子的身体重要呀?小雨等公子喝完药再走也不迟。” 正巧小厮这时端来了药。陶宁雨便讨好地笑笑,将药端到越隽身边,仰头乖巧地望着他。 越隽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仍是一鼓作气喝完了药,又塞了个蜜饯进嘴里,过会儿开口的语气倒是比之前轻松了一些,于是陶宁雨也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是赌对了。 陶宁雨离开了越隽的房间去了待客厅。一瞧,坐在里面悠闲喝茶的可不就是白闲么? “白公子。”陶宁雨对他打了个招呼。 白闲便也对她一笑,道:“陶姑娘。” 两人寒暄了一番便很快进入了正题,对于白闲的反应自然是在陶宁雨的意料之中,辣椒能流传那么久自然是有它的道理。 他们简单商讨了一下价格,便很快达成协议。 “最近可能是有些不便了。”说到什么时候交货,陶宁雨犹豫了一下,“白公子要是着急,自行前往便是。”反正小傀小儡还在地里。 白闲便笑,好像不是很意外的模样,毕竟上次陶宁雨就丢下他一个人收货自己先行离开了。“陶姑娘总是对我这么信任,白某真是……”他沉吟了一下,接着继续道,“不胜荣幸。” 陶宁雨不以为意,只是略微有那么一丝不好意思,毕竟她不是因为信任白闲才这么随意,只是出于对地里那两个傀儡人的信任。 不过这种误会有了比没有更好。于是陶宁雨便对白闲笑笑,流露出一副极为信任的模样,看得白闲心里是又熨贴又欣慰。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话题忽然便转到了越隽身上。 “初次来到越府,多有叨扰,白某本应上门拜访越府公子才是,不知贵公子可否给白某这个机会?” 陶宁雨一愣,笑容淡了一点,婉拒道:“实在不巧,公子今日身体不适,恐怕不宜见客。” 白闲适时露出一副遗憾又担忧的模样,道:“身体不适?可有大碍?越公子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陶宁雨:“劳烦白公子关心了。公子已经在吃药,目前已经好转了,公子不必担心。” 白闲便道:“那白某便放心了。既如此,那等下次公子身体无恙后白某再来拜访也不迟。” 陶宁雨微微一笑,并不接话,心道你怎么自顾自连下一次都安排好了。 没过多久,白闲便告辞离开了。陶宁雨便又回了越隽房中。越隽吃了药又躺下了,不便打扰,陶宁雨便在门口守着。 晚膳时分陶宁雨才同越隽说了方才白闲的请求。经过一天的休息与吃药,越隽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嘴唇也有了血色。听完陶宁雨的话,他毫不客气地道:“下次?谁给他下次?” 第40章 见陶宁雨看过来,越隽微微挑了挑眉,继续道:“我都不认识他,干嘛要见他?” 陶宁雨便道:“公子不愿见就不见吧。” 越隽轻轻“哼”了一声,有些倨傲任性的模样。陶宁雨垂下眼,心里却有些奇怪,她总感觉越隽从前在她心目中是属于比较面面俱到的那种形象,今天或许是因为生了病的缘故,一言一行总有些任性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情流露。 越隽的病来得快,好得也挺快,第三日他便可以下床了。小厮们松了一口气,陶宁雨也放轻松了不少。 白闲估摸着真的很想见一见越隽,中途借着给钱的名义又来了一趟越府。听到下人禀报,越隽眼皮都不掀一下,淡淡说了一句“不见”就自顾自抄佛经了,陶宁雨便只好一个人去待客厅见了他。 “辛苦白公子找来了,下次这种情况白公子直接交与小傀便是,就不劳白公子多走几步了。” 白闲也只点点头,道:“白某原也只是担心万一路上出了什么差错,毕竟也不是什么小数目。既然陶姑娘这么说,也必定有了两全之策,白某省得了。” 陶宁雨状似感激地一笑,心里知道他恐怕是在说小傀小儡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虽然他们确实是不太聪明,但是真的很靠谱啊。 白闲这次见不到越隽,心里已经在纳闷为什么对方要躲着他了,这么一想,越隽是闻人隽的可能性已经有十之八九,不然为什么要几次三番地躲避他的求见呢? 白闲摇了摇折扇,又抿了抿茶,心里已经有了计量。他笑笑,站起身道:“既然贵府公子还有要事在忙,白某就不再打扰,这便告辞了。” 陶宁雨指使着下人送客,自己则回到了书房替越隽磨墨。 说起来好久都没抽卡了。最近一直忙着照顾越隽,也没空想那些事情,今天陡然放松下来,陶宁雨便想着抽卡看看。 陶宁雨一边磨墨一边打开了系统面板,顺便看了看自己的幸运值进度,已经快要过半了。陶宁雨心情更好了,打开卡池,按照习惯先去金钱卡池来了十发,净赚一百两。 然后再去了混合卡池来了十发。白光一闪,陶宁雨的目光首先被一张SSR吸引了! 惊!我竟然也能开出SSR了吗! 陶宁雨大为震惊,这还是她第一次开出SSR呢! 她惊讶地去查看卡面,这次开出的也是种田傀儡人,只不过比小傀小儡高级多了,差不多是人工智能的程度,具有信息交互功能,跟旁人进行普通程度的交流一般是看不出来问题的。 真好。陶宁雨心道,以后家里那小傀小儡再也不会被人当成傻子耍了,家里总算来了个聪明点的。 再看其他的,抽出了一个新种子,是玉米,其他便是普通的工具和种子了。 玉米也好的。正好马上就到了种植秋玉米的时候了。她心道。 陶宁雨正要退出,莫名停顿了一下,又点开了幸运卡池,来了个十连。 白光一闪,陶宁雨草草一看,都是些花花草草。 原来这就是幸运卡池吗?幸运卡池里莫不是都是些漂亮的小东西? 陶宁雨看了看这些花花草草,花基本都是好看的,草么,长得都差不多,又都是绿油油的,也分不出好看难看。这些花花草草基本都有些额外功能,比如提神,比如缓解头疼,还有的可以调理身体。 里面刚好又有一株佳丽,陶宁雨看了看,这次卡面上竟然说佳丽可以缓解头疼。 陶宁雨大为震惊:“系统,你上次怎么没跟我说佳丽还有这功能?” 系统:“抱歉亲亲,上次我们幸运卡池还在测试阶段,难免会有些信息不足的情况,真是不好意思啦~” 陶宁雨无奈:“行吧。” 陶宁雨去用晚膳时,悄悄把佳丽从系统背包里拿了出来,去往越隽房中时就带上了。 这会儿越隽正在房中自己同自己下棋。听到陶宁雨的脚步声头也没抬,只道:“端杯水过来。” 接过水抿了一口,越隽将茶杯放回去时,才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忽然就有些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道:“你这是拿着什么过来了?” 陶宁雨笑笑,把家里放到桌上,道:“公子上次不是夸小雨的香囊好闻么?这便是那株花了。小雨见您喜欢,特地带过来送给公子。” 陶宁雨观察着越隽的脸色,一时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反应。说高兴吧,这脸上也没啥表情,说不高兴吧,手都摸到人家叶子上了。 还没开花的佳丽惨遭人类的咸猪手□□,狠狠地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的。 越隽下意识地缩回手,看了它一会儿又笑了。罕见的不含任何意味的笑,眼里没有了陶宁雨常见的嘲讽或是高傲,而是一种特别柔软的笑意,像是在路上遇见了一只翻滚着露出肚皮的小猫咪而情不自禁地展露出的笑容。 他很快收敛起笑容,故作冷淡道:“本公子收下了。这是什么花?” 陶宁雨道:“它名为佳丽。开花前叶片极为害羞,遇人触碰便会蜷缩,不宜过多触碰。” “开花后便可以了么?” “是。” 越隽看了花一会儿,道:“就摆在窗台边上吧。记得日后照顾好它。” 陶宁雨露出了一个略有些困惑的表情,心道不是送你了吗,这是什么意思? 越隽好似看穿了她的想法,故作惊讶道:“作为本公子的侍女,不该帮我照料么?” 陶宁雨:哦,懂了。 “是。小雨明白了。” 越隽又开始自己同自己下起棋来,陶宁雨不懂棋,自然不知道越隽在往后的半个时辰里下的都是什么鬼玩意。 晚上洗漱完,越隽躺在床上,偏头看着窗台上的花盆。佳丽还没开花,自然没什么味道,可越隽却总感觉自己好像闻到了一丝香味。 越隽在夜色中笑了笑,轻声呢喃道:“还真是什么人养什么花。” 第41章 “诶,你听说了么?欣然肆最近新出了几道菜,听说吃过的都停不了!”王大力拍拍身边好友的肩膀,故作高深道。 “我才不信呢,这是吃了什么山珍海味,能让人停不下嘴么?”陈大虎撇撇嘴,不以为意道。“你这嘴里说出来的东西,就没几件是能作数的。” “诶,你别不信啊!”被质疑的王大力一下子按住了好友的肩膀,“这会儿我可是听得真真的,隔壁李家那小公子你知道吧,前几天我就听见他同别人大肆夸赞了欣然肆的饭菜呢!” 听了王大力的话,陈大虎更不信了,李家公子是什么家境,怎么会去欣然肆这种价格低廉的地方,更别说大肆夸奖了,准是王大力又胡编乱造想诓他一顿饭。 “你就编吧。”陈大虎道,“我可不会傻乎乎地又信你。” “你这人怎么就不信我呢?”王大力这下有些急了,狠狠拍了拍大腿道,“我说的真是真的,不信我们今天就去看看!” “我才不去。”陈大虎摇摇头道,“我媳妇儿今天买了肉回来,我得在家吃饭。” 王大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道:“人家食肆里做的难道还比不上你媳妇儿吗?去一下又怎么了?” 见陈大虎无动于衷,王大力下了一剂猛药,“我们赌一把!你跟我去,要是你觉得不好吃,我给你五两!” 五两可是王大力小半个月的工资了,此话一出,陈大虎顿时愣了,反应过来后有些怀疑地道:“你是认真的?” “我当然是认真的!”王大力道,“就烦你这样老是不信我的样子了!” 陈大虎便笑,道:“你也不看看你之前都干了什么好事儿,我能轻易相信你么?” 王大力从前可没少传些离谱的话儿,例如什么谁家的公子同家中闹矛盾,将父亲上好的珍藏的画偷了出来贱卖了。当时可有不少人信了,去街上买了好些画回来,结果都不过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王大力便有些支支吾吾起来,道:“那我之前也是听别人说的……” “难道这次你不是听别人说的么?”见王大力这个反应,陈大虎刚刚升起的犹豫之情顿时烟消云散,估计这次又是瞎闹。 “这次不一样!”王大力坚持道,“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你也觉得好吃,也得给我五两!” “行,行。”陈大虎欣然应允,“到饭点了,我们现在就去。哎,今天某人又要损失钱财咯!” 王大力“哼”了一声,“等着瞧吧!” 今天欣然肆的客人倒是意外的多,他们明明已经是提早到了,里面还是几乎坐满了。 一进来他们就闻到一股从来没闻到过的香味。 前一桌刚吃完离开他们才好不容易坐下了。 “小二!点菜!” 陈大虎看见周围的情况,已经有些不好的预感了。他从前也来过欣然肆吃过,可从来没有一次这么早就爆满了,而且…… 周围的人几乎都在埋头苦吃,聊天的声音都很少。而且这个味道……真的有些香啊…… 这次不会真要栽了吧?陈大虎咽了咽口水,心道。 这个预感在小二来到他们身边时不断上升,但他仍暗示自己说不定是因为今天大伙儿都比较饿,这才吃得这么狼吞虎咽。 小二笑嘻嘻道:“两位客官,吃点什么?” 王大力先是点了两壶酒,再点了一些平常他惯吃的东西,这才问小二道:“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新菜啊?” 小二顿时笑得更开心了,“是的呢,客官!您真是消息灵通,昨日才上的新菜!大家都可喜欢了,二位要不要也尝尝看?” “那就来点吧!” 菜上来的时候,陈大虎一边觉得这菜长得也挺普通,一边忍不住咽口水。 这香味真奇怪啊,他心道,这口水怎么就控制不住地流呢? 新菜长得很普通,一道茄子,一道肉,不过在其中加了一些红色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小二便介绍道:“这红色的呢,是辣椒,您闻到的这香味啊就是它的味道。辣椒是我们老板重金寻来的,吃过的都说好!两位客官慢慢品尝!” 小二离开之后,王大力便迫不及待地夹起了一筷辣椒炒肉,没去管自己好友那一脸纠结的模样。 入口一瞬间,那股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便穿到了嘴中,一股辛辣刺激的味道顿时从味蕾传到了大脑。他只感觉自己大脑停滞了一瞬间,随后便马不停蹄地咀嚼起来,任由这股味道在口中迸发开来。 他顾不上同对面的好友解释,自顾自一筷一筷地往自己嘴里送,连酒都来不及喝。好在陈大虎及时醒悟,也急忙吃起来,这才避免了他一人吃完一碗。 吃完一筷,陈大虎来不及想别的,只顾着和好友抢夺,直到两人吃着吃着都忍不住“嘶哈嘶哈”着慢下了筷子。 这下陈大虎脑子里才迷迷糊糊地飘过一个念头:“完了,五两要没了。” 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山水居等其他白家的食肆产业里,人们第一次接触辣椒这种刺激性的食物,一边吃得头顶冒汗一边又忍不住继续一筷一筷继续塞进嘴里。 一天下去,收入不知道涨了多少。白闲乐得连鱼食都多喂了一小半,吃得鱼塘里的小鱼儿都撑着肚皮游不动了。 陶宁雨可不知道镇上因为自己的辣椒发生了怎样的事情,她正给越隽房里的佳丽浇水。 昨日刚从系统背包里出来,佳丽今日就长出一朵小小的花骨朵了,估计明日就可以绽放了。 越隽今日中午没在书房抄佛经,他在卧房里自己同自己自己下棋。 陶宁雨浇好水回头时,越隽刚刚从她身上收回视线。 “这样就可以了么?”越隽问道,眼睛却是看着棋盘。 嘴上倒是关心,也没见你亲自来照顾啊。陶宁雨腹诽着,嘴上道:“佳丽不是什么娇气的物种,这样就可以了。” 窗台上也能照到阳光,位置都不用移动。 越隽听了,却微微仰起头道:“你可不要苛待本公子的爱花。” “可不要因为不是你的花就随便敷衍了事。” 陶宁雨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道:“公子放心吧,小雨会尽心尽力的。” 越隽悠悠地下了一子,道:“小雨莫不是在心里忿忿不平吧?对本公子的话有什么意见不妨直接说,毕竟我这么爱护你。” 陶宁雨愣住了,一时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因越隽前半句话升起的心虚感很快被他后面的话给打破了。爱护是什么形容词,她又不是什么书画或者花草之类的东西。 一时无语,陶宁雨只得道:“小雨知道了。” 越隽把棋子一推,懒懒地靠在椅子上,道:“我困了。” 陶宁雨走到越隽身边,越隽不起身,她便问道:“公子,小雨扶你过去?” 本以为越隽会拒绝,谁知道越隽竟然懒懒地“嗯”了一声。 这不合常理啊。陶宁雨有些疑惑,低头去看越隽的脸,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睛。 他的瞳孔极黑,像一片黑色的海域,本应该因此而显得冷酷无情,却因里面倒映着的人影而显出几分温和。陶宁雨望着这双眼睛,像是自己也溺进了那片平静的海里。 她恍惚了一下,反应过来时越隽已经移开了眼睛,低垂着眉眼将棋盘上的棋子收拾进棋盒里。 陶宁雨本担心是不是今天越隽仍是有些身体不适,可如今看来他的脸色并不显得憔悴,只是一如既往的略显苍白。 甚至今天脸色还称得上好看,因为脸颊有些泛红,显得有些红润。 陶宁雨便也帮着将棋子放入了棋盒中。完毕后才扶着越隽走向床边。越隽一个大男人,不管如何瘦弱都算不上轻,陶宁雨扶得倒不算吃力,好像越隽自身本身也承担了很大一部分重量。 既然这么有力气,那他为什么还需要人扶呢?陶宁雨略感疑惑地用余光看了他一眼,越隽垂着眉眼看不出表情,只微皱着眉头,好似是真的身体不适。 大概是前几日生病留下的后遗症吧。陶宁雨在心里暗自揣测道。 陶宁雨把越隽扶到床边,帮他脱衣服的时候越隽几乎是半靠在她身上,给她的行动带来了极大的阻碍。陶宁雨又怕越隽摔了,不得不小心翼翼、一点点慢慢地帮他脱着衣服。 越隽躺进床里,乖乖盖好被子时,表情动作显得格外的乖巧,一双眼睛牢牢地看着陶宁雨的动作,让她想起了她刚穿过来时陶安的样子。 陶宁雨不由自主地面色柔和了一些,她低声道:“公子休息吧。” 语气甚至称得上是温柔。 越隽也放松下来,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陶宁雨退了出去。 午睡被陶宁雨叫醒时,越隽还有些恍惚,意识还未清醒就先闻到了一股花香。他抬眼望去,窗台边的佳丽竟然开了,花如其名的美丽,浅粉紫色的花瓣如雾如烟般朦胧,像是梦里才能看见的颜色。 他不知道陶宁雨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望向陶宁雨时的眼神也同望向佳丽一般的怔忪。 “很美。”他喃喃道。 第42章 陶宁雨微微愣神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越隽说的应该是花。即便如此,面对越隽望过来的眼神,她仍不由自主地感到一丝羞赧,好似方才被夸赞的是她一样。 陶宁雨一边走上前为越隽穿衣,一边附和道:“是很美。” “改日,改日你也为我做个香囊吧。”越隽忽然道。 陶宁雨犹豫了一下,婉拒道:“小雨的手艺实在是很粗糙,上不得台面……恐怕会惹公子不喜……” 这话倒是真的,她自己的香囊都针脚拙劣。虽然女红是刻在原身记忆中的东西,可她毕竟不是原身,制作起来总有些笨手笨脚的模样,到底不如原身顺手,也不如她做出来的精致。 越隽不语,只眼神顿时冷了下去,他缓慢地眨眨眼,睫毛翩跹。 陶宁雨看了看他紧抿的唇角,连忙补充道:“若是公子不嫌弃,小雨自然是愿意的。” 于是越隽抿着的唇角便微微勾起,点点头道:“那便麻烦小雨了。” 陶宁雨略显无奈地笑了一下。 不知不觉间,时间过得飞快。第二天早晨,陶宁雨在自家地里看小傀小儡种地时,才忽然意识到第二波西瓜已经趋近成熟了。 是该找机会去同白闲说一声了。陶宁雨想道,却忽然想起来SSR级的种田傀儡人还在自己背包里,还没来得及放出来。她看了眼周围,趁着没人便把他放了出来。 SSR级的傀儡人,看着就比小傀小儡聪明些。陶宁雨望着系统面板,皱眉思考这次要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好。 小种?小田? 那就小田吧! 陶宁雨愉快地决定了。 系统:“滴——姓名录入成功!” “身份:SSR种田种田傀儡人。 姓名:小田。” 小田眼里金光一闪,原本还有些呆滞的眼神顿时透露出一丝机灵来,看着就挺聪明的样子。 陶宁雨试图试探一下小田的智能程度,便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田很快答道:“你叫我小田就行了。” “假如西瓜五十文一斤,那么八十斤西瓜要多少钱?” “要四两。” “如果有人要投偷地里的东西,你怎么办?” 小田眼里顿时迸发出一丝狠意,狠狠道:“干他!” 果然是为种田而生的呢,丝毫不允许家里的地被冒犯。 陶宁雨欣慰地拍拍小田的肩膀,道:“好了,去干活吧。对了,知道那两个是谁吗?” 陶宁雨指的是小傀小儡。 小田道:“知道,家里的傻弟弟。” 陶宁雨更加欣慰了,“好,去吧。” 朱大勇家的西瓜已经熟了一部分了,他摘了一车下来准备拉到镇上去卖。 陈大伟那日是瞧着朱大勇摘的瓜,便好奇地问道:“老朱,你联系过雨丫头了么?” 朱大勇摇摇头。 陈大伟便有些惊讶道:“那你怎么先自己摘了?你现在是要拉到雨丫头那儿去吗?” 当初陶宁雨在给村民西瓜种子的时候就承诺过,大家不用担心卖不出去,可以自己来联系她,让她一并卖给白闲。陈大伟自然是信任陶宁雨的,原本是打算明日就同几个村民去找她的。 朱大勇又摇摇头,看了看周围,故作神秘地向他招招手。陈大伟便走了过去,朱大勇就道:“我没打算给雨丫头,这些我是打算自己去镇上卖。” “这是为什么?”陈大伟愣了愣,忽然好像懂了些什么,“莫非你是不信雨丫头,怕她坑你么?” 陈大伟皱起眉,道:“雨丫头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从小就乖巧,我相信是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她要想坑我们,大可一早就不卖给我们种子,何必等到现在呢?” “什么坑不坑的,多不好听!话也不能这么说。”朱大勇理直气壮道,“我就是看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在那些老油条手里讨到什么好?怕是会被别人压价。我种点地不容易,自然要为自己好好考虑一下。” 话说得有些道理,陈大伟一时竟然分辨不出朱大勇是真心这么想的,还是有别的绕绕弯弯。 “可是雨丫头上次带来的那个白老板,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家中还有好多产业,看起来也不像是个会骗人的。” “你懂什么?”朱大勇拍拍他的肩膀,认真道,“那些有钱人才是最精的哩!他们心里的绕绕弯弯你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别说那些有钱人的绕绕弯弯了,朱大勇的绕绕弯弯他都想不明白。不过朱大勇一向是个有主意的,陈大伟人也不擅长同人说道,想想自己应该也劝不住,便对他道:“那你去吧。” “你不同我去么?”朱大勇把手搭在陈大伟身上,冲他挤眉弄眼,“你真那么相信雨丫头?” “是啊。雨丫头也是个有主意的,我觉得挺靠谱的。” “别人再靠谱能有自己靠谱么?”朱大勇闻言顿时把手从陈大伟身上放下,自顾自喃喃道。 朱大勇冲陈大伟摆摆手,就拉着满车的西瓜离开了。陈大伟站在原地想了想,决定现在就去找陶宁雨。 陈大伟找到陶宁雨的时候,陶宁雨正在地里帮着播种,陈大伟顺势就问了一嘴在种什么。 “种玉米啊。”陶宁雨很自然地答道,顿了顿又补充道,“哦,这些玉米种子也是我之前从那游行商人手上得到的。” 听到“那商人”这几个字,陈大伟立马联想到了那些值钱的西瓜,顿时有些精神起来了,他重复道:“玉米?” “是呀,玉米。”陶宁雨看了他一眼,解释道:“玉米也可以当做一种粮食,具有良好的抗寒性、抗旱性,还能适应一些贫瘠的土地,具有很高的营养价值。” 见陈大伟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陶宁雨想了想,总结道:“就是好种又好吃!” 这下陈大伟就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道:“原来是这样啊!” 他犹豫了一下,搓搓手道:“那啥,雨丫头呀,这种玉米种子能不能卖我一点啊?” 这下陶宁雨就有些惊讶了,陈大伟这人吧说句不好听的,有些畏畏缩缩,也不是很有主见,今天怎么突然这么胆大了?这玉米还没见成效呢,刚播种就毫不犹豫地向她要种子来了。 “陈叔,咱们都邻里邻居的,当然可以卖你了。只是……”陈大伟一听见这“只是”便有些紧张起来,紧紧抿着嘴,一脸认真地瞧着陶宁雨,生怕她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只是,陈叔,你这么相信我吗?我才刚播种呢,你都没瞧见是个什么样子,你就要跟着我种了?” 陈大伟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说的是这个呀。他表情放松下来,回答道:“我是个粗人,从出生起就在地里玩了,长大了也只会种地。我也不懂别的,只知道好好种地。你的种子能让我赚钱,我就跟着你种地。” “你就不怕我这次失败?” 陈大伟摸摸头发,看起来憨厚老实得很,“我看你和那镇上的老板交流不浅,肯定有自己的本事,我相信你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不会让自己赔钱的。” 陶宁雨笑笑,陈大伟倒真是有些令她刮目相看了。她从旁边拿出一些种子递给陈大伟,随口报价道:“那就四两一斤吧。” 附近也没秤,好在小田对这种数据很敏感,看了一眼就报出了重量。陈大伟不知道这是他现场目测的,还以为这是陶宁雨之前就称好做了记号呢。 他面带感激地接过种子,双手在衣服里侧擦了几下这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银子,仔细数了数递给了陶宁雨。见陶宁雨接下后,陈大伟转身离开,刚走几步,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本来目的,又急急忙忙地转头回来了。 见陈大伟又回来了,陶宁雨略带疑惑地抬头道:“怎么了,陈叔?” 莫不是半路后悔了吧? 陈大伟站在她面前,问道:“那个,雨丫头啊,咱们的西瓜差不多熟了,那个啥时候你能帮我们卖出去啊?” 原来是这事啊。 “陈叔别急,我找时间去通知一下白公子,应该大概明后天就可以来收了。” “好,好啊。”陈大伟应了几声,又问道:“那,这个价格是……” “价格么……”陶宁雨想了想,“应该是六十文左右一斤吧。我也不确定,不过我当时卖给他是六十五文一斤。” “六十文啊……”陈大伟看起来好像有些小失望,他记得当时陶宁雨自己出去卖瓜时一斤可有八十文呢。 虽然嘴上说着相信陶宁雨,陈大伟心里还是涌起了一股微妙的感觉,有一丝丝后悔,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跟着朱大勇一起自己去卖。 陶宁雨好似看出了陈大伟在想什么,淡淡道:“没事 陈叔,你要是觉得这个价格太低,你也可以自己去卖,我没有强制大家的意思。” 听陶宁雨这么一说,陈大伟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说着“怎么会呢”之类的话,没过多久就告辞离开了。 第43章 陈大伟干完活回到家里,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餐桌上吃饭,夹了好几筷菜都差点掉到桌上。陈吴氏看了他好几眼,正想开口问却被门口的动静打断。 原来是朱大勇满面红光地来串门。一见朱大勇,陈大伟便有些精神起来了,同他打了个招呼,便好奇地问道:“看你这面色,今天出去收获不错啊?” 朱大勇便“哈哈”笑了几声,拍拍陈大伟的肩膀道:“确实还不错。一会儿功夫就卖完了!” 朱大勇故作苦恼地拍拍自己的衣兜,道:“就是钱太多了,差点我都装不下了。” 陈大伟便恭维了几句,又故作不经意地道:“你今天卖瓜的时候是多少钱一斤啊?” “七十文。”朱大勇道,面上还有些不爽,“我听说从前雨丫头去卖的时候可比这价格高呢亲。” “七十啊……”陈大伟低声重复了一句,心不在焉地同朱大勇胡扯了几句,直到朱大勇从他家离开之后他才皱眉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 “你今天是咋回事,一副遇上大麻烦的样子?”陈吴氏问道,语气倒是见怪不怪。 陈大伟一向没什么主见,拿不定什么主意,每次有些琢磨不透的事儿都会带着这种表情回来,等着别人替自己下决定,这个别人,有时候是妻子,有时候便是村民了。 “是这样的……”陈大伟顿了顿,便把自己想着的事儿同妻子讲了讲。 “所以,你现在犹豫自己是应该同陶家那丫头一起,还是同朱大勇一起?” 陈吴氏一针见血。 “你本来不是有打算了吗?”她道。 “话是这么说……”陈大伟扭扭捏捏,“我这不是又看见朱大勇他赚得多了吗?” “媳妇你怎么看?”陈大伟看向自己的妻子,他一向是很相信自己的妻子的,过去几年好几次都是坚持了妻子的意见才获得如今的安稳。 陈吴氏沉吟了一下,道:“我看还是跟着陶家那丫头吧。你别不信,这丫头本事可大着呢,你且跟着就完事了。” 陈吴氏看了看门口,小声道:“我最近可是打听到了一些事儿,陶家那丫头,可认识不少有钱人呢,跟着她,结果差不了!” 陈大伟沉默了一下,道:“行!就听你的!”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今天陶宁雨给他的种子,对妻子道:“这是她今天刚给我的种子,叫什么玉米,也是个没见过的稀罕玩意儿,你瞧我们什么时候把它种了……” 第二日上午,白闲带来的队伍早早就来到了村里,有一半多点的村民愿意将自己的作物卖给他,剩下的多半是听了朱大勇的话,想着要自己出去卖。 陶宁雨和白闲也不劝他们,只顾着同他们称重和交易。 快到中午的时候陶宁雨就先自己回去了,留下白闲一个人。 跟着朱大勇的村民第一天还笑呵呵的,觉得自己可机灵了,第二天第三天也照常。等到第七天的时候,有些村民就有些慌了。 大量的西瓜摊贩涌入这个不算大的市场,一开始还称得上收入可观,但是西瓜毕竟出现了一阵子,不是一天两天了,居民的需求也不算是那么大,西瓜的价格逐渐降下来,甚至比不上白闲收去的价格了。 再加上他们种的时候可不含糊,当时可是尽可能地种,恨不得全部的地都用来种西瓜,如今卖出去的还不算多,可是留在家中的却是不少。 西瓜已经成熟,也放不了太长时间,村民们不想吃亏,但也不能让西瓜烂在家里,纷纷聚在一起商量着怎么办。 “要不然,我们再去问问宁雨吧,看她那老板收不收。”咬咬牙,有村民提了建议。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有人道:“她会答应吗?她当初也说过可以让她联系,是大勇带着我们想单干……” 听了这话,朱大勇顿时就不乐意了,“你啥意思,别整得好像我逼着你们一样,前几天跟别人吹自己有眼光有打算的时候也没见你不乐意啊!” “那本来就是你怂恿我们,不然我们肯定是跟着陶家丫头的!” “哎呀好了好了,决定都已经做好了,再吵也没意思。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这还不简单?”朱大勇猛地抬头道,“我去找陶家丫头说,让她看看能不能再卖一波出去。” 说干就干,朱大勇起身出了门。 朱大勇出门时已经不早了,他找到陶宁雨时陶宁雨已经准备离开地里去越府了。见状,朱大勇连忙拦下陶宁雨,支支吾吾道:“宁雨啊……” 陶宁雨停下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说下文,不得不催促道:“朱叔,你倒是说话呀。” “是这样……”朱大勇抬起头来,“前阵子不是他们卖瓜吗,我还有一批乡亲不是没卖吗,想着自己去卖就行了,不麻烦你们大老远的过来收瓜。但是现在……” 他顿了顿,继续道:“现在外面价格太低了,大家不愿意,但是瓜也不能就放在家里,就想着能不能你再麻烦一下,帮帮大家问问那白公子吧。” 陶宁雨静静听完了他的话,一时沉默,朱大勇的心顿时悬了起来,生怕陶宁雨说出什么嘲讽的话来,就是嘲讽也行,只要不拒绝就行了。 他自作聪明,又有求于人,受点口舌也算不得什么。 陶宁雨笑了一下,道:“就这事儿啊?没问题,我会帮你们的,大伙儿就放心吧。” 朱大勇顿时惊讶地抬眼,有些不可思议。 就这么一句话就结束了? 陶宁雨见他表情,有些疑惑道:“怎么了朱叔?还有其他事儿吗?” “没了没了……”朱大勇愣愣道,“谢谢你啊宁雨。” “没事儿。”陶宁雨又笑了笑,“那我先走了啊。” 在这里耽误了一些工夫,陶宁雨不得不在路上加快了脚步,生怕迟到。 所幸她走得快,差一点点就迟到了。 陶宁雨松了口气,却听越隽忽然道:“今日不会又是因为那白公子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台风天气,注意安全。 第44章 陶宁雨一愣,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涌上一阵莫名其妙的心虚。她开口道:“这哪能啊?只是路上被一位村民拦住聊了几句……” 这也算不得说谎。她确实是因为朱大勇才险些迟到的。 “是吗?”越隽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原来什么人都比本公子重要啊。” “没有没有。”陶宁雨连忙摇头,讨好道:“公子的事儿自然是最重要的。” “嘴上功夫倒是不错。”越隽淡淡点评道,“聊了些什么,聊这么久?” “不过一些琐事罢了。”见越隽毫无反应,陶宁雨只得把事情大概讲了一下。 “你不生气吗?”越隽难得饶有兴趣地问道,“村民不信任你,吃了苦头之后又再回来寻求你的帮助,你不觉得他们自讨苦吃吗?”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呢?”陶宁雨笑笑,“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不客气地说,农民身份低微,见识短浅,吃饱喝足便是最大的追求,几文钱的事儿或许对于别人算不得什么,可是对于这些兢兢业业的农民,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他们想要为自己获取尽可能更多的金钱,又有什么关系呢?左右又没有做什么恶事。 另一方面,陶宁雨仍旧对这个世界缺少非常强烈的归属感,村民虽然同她关系尚可,但也仅此而已。 “我们小雨,倒是有一副好心肠呢。”越隽语气轻慢道,也不知是不是讽刺。 “小雨不敢。公子才是顶好的心肠。”陶宁雨回道,是惯常的恭维语气。 越隽看了她一眼,忽然道:“你懂什么?我是恶人。” 陶宁雨:哈?还有人说自己是坏人的? 她愣住了,实在琢磨不透越隽心里在想什么,也并不觉得越隽会是什么恶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隐姓埋名来到这里吗?”越隽淡淡道,“如果不是出了事,谁会愿意来这么一个偏僻的小村庄呢?” 说的也是。陶宁雨被勾起了好奇心,说实话这个问题她也确实好奇很久了。于是她有些迫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越隽抬眼看她,忽然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因为我杀了人,杀了一座城的人。” 陶宁雨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越隽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慢条斯理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越隽本以为陶宁雨会惊慌失措,没想到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向越隽伸手道:“小雨替公子擦擦手,公子早些用膳吧。” 越隽听出了陶宁雨的潜台词:“别瞎编了,洗洗吃饭吧。” 他略有些不爽地皱起眉,伸手过去,任由陶宁雨为他擦净了手,“你为什么不信我?” “我信我信。”陶宁雨敷衍地点点头。 她信个屁,越隽要是是个杀人犯,怎么可能拥有这么高的幸运值呢? 午休时分,越隽躺在床上唤来了暗一。他难得地,对陶宁雨在外干的事情有些感兴趣,想要听暗一汇报一二。 暗一便将陶宁雨这几个月在外所干的事儿详细地讲了一遍。 “陶姑娘几月前靠着一种叫西瓜的瓜果大赚一笔,在镇上颇受欢迎,并因此与那位白家旁支公子结缘,有了金钱上的交易。随后村民见陶姑娘获得金钱如此之多,纷纷起了效仿之心,向她索要了种子并耕种。如今已经是收获的时节。” “近些日子,陶姑娘所种植的另一种作物又在镇上颇受欢迎。该作物名为辣椒,具有辛辣刺激气味,作为调味食用。” 越隽沉默了一会儿,道:“真有那么好吃么?暗一你吃过么?” 暗一:“属下未曾。” “嗯,那你今天就可以尝尝了。明白?” 暗一:“属下明白。” “公子,近日陶姑娘身边又凭空出现了一位男子,这位倒不如从前二位略显痴傻,倒是颇为聪慧的模样。” “又是一个……”越隽喃喃道。“真不知道她身上还有多少秘密……” “罢了……退下吧。” “是。”暗一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道:“公子,你方才为何骗陶姑娘说你杀人如麻?” 他们家公子明明风光霁月,别说杀人了,便是见了路边的乞丐也是要大发善心的。不过公子一向饱读圣贤书,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话。 越隽沉默了一下,表情忽然变得柔和下来,他露出一个略有些恶劣的笑容,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他“哼”了一声,道:“你懂什么?” 暗一沉默了一下,应了一声“是”便退下了,心道公子真是越来越难懂了。 下午放学之后,趁着陶宁雨去用晚膳的时间,越隽急急地把暗一唤了出来,还叫人守在门外。 暗一一边把东西拿出来,一边道:“公子为何这么偷偷摸摸?” 越隽看了他一眼,“多嘴。” 暗一买了不少东西回来,西瓜已经拥有了不少做法,有做成饮品的,还有做成冰粉的,暗一不知如何选择,便都买了一些回来。 越隽首先选择的便是最原汁原味的西瓜。他瞧着桌上切开的西瓜,目露沉思,“倒是挺大……” 暗一已经为他切片。他拿起一片矜持地咬了一口,细细咀嚼一番,点点头,“味道确实不错,甜而不腻,清甜多汁,也不知道那丫头从哪得来的宝贝。” 他吃完了一片,擦了擦手,道:“那辣椒呢?” 暗一这才又从暗处拿出一个盒子来,打开后拿了几碟菜出来。 刚一掀开盖子,越隽面色就有些奇怪,他皱着眉头看着暗一把几道菜放到桌上。 “这红色的便是辣椒?”越隽问道,“这味道怎么如此……” 他不适地咽了咽口水,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筷,缓慢地放进嘴里咀嚼。 咀嚼完一口,越隽鼻尖上已然冒出一层细汗。他放下筷子,猛地喝了几口水,却因喝得太急,呛到喉咙而咳嗽起来。 正咳嗽着,越隽隐约听见了门外有陶宁雨的声音。他边咳嗽边道:“别……进……” 门外小厮只听见了隐约的一声“进”,便收回了拦住陶宁雨的手,道:“陶姑娘进吧。” 第45章 陶宁雨一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掩着嘴咳嗽的越隽,身边有个男人在拍他的背。 她急忙上前,却在桌上发现了越隽还未来得及收起的西瓜和几道菜。 陶宁雨脚步顿了一下,心道:“你在屋子里偷偷摸摸的就是为了这个?” 她一时没来得及问出口。眼看着越隽便咳嗽边往嘴里灌水,陶宁雨急忙上前边帮忙拍着他的背,便道:“公子,咳嗽的时候别喝这么急,等会儿再喝水吧……” 越隽也想等会儿再喝,可刚刚那呛住的一口气满是辣气,辣得他喉咙疼,眼睛也难受。他不得不喝点水来缓解辣味。 好不容易缓解得差不多了的时候,越隽总算抬起头来。陶宁雨一瞧见他的脸,便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了。 越隽面色难得地泛了粉红,嘴唇也红润,泛着水光,没了往日的苍白。眼尾和鼻尖更是泛红,眼眶里的生理盐水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就悄悄淌下来了。偏偏他眼神又一副倔强冷漠的样子,生出几分反差来。 看得人又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起来。 陶宁雨没敢表示出来,只拿了备在旁边的毛巾,递给越隽道:“公子,擦擦吧,还是小雨来帮你?” 越隽瞪了她一眼,拿过毛巾自顾自擦起来,擦完冷冷道:“还不下去?” 陶宁雨还在茫然,就见暗一应了一声“是”便不知从何处退下了。 陶宁雨看了眼桌面,又看了眼越隽,心里有话不知道怎么开口,便沉默着站在一边。 倒是越隽过了一会儿忍不住了,开口道:“本公子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陶宁雨点点头,道:“小雨明白。” 越隽“哼”了一声道:“明白就好。” 陶宁雨道:“公子若是好奇直接问小雨便是,何必多此一举,甚至……”她坏心眼地顿了顿,继续道:“偏偏躲着小雨呢?” 越隽:“……” 越隽故作淡定道:“你胡说什么呢?本公子什么时候躲着你了?不过是暗一来的时候你恰好不在罢了。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莫非你觉得自己的东西见不得人么?” “小雨当然不觉得。”陶宁雨心里好笑,面上却不显,只顺着越隽的话往下说,“是小雨误会公子了。” “知道就好。”越隽道。 他点点桌上的东西,道:“还不收拾一下,本公子还要用晚膳呢。” “是。”陶宁雨应了一声,一边收拾一边问道:“公子觉得如何?” “什么?” “西瓜和辣椒。” “尚可吧……”越隽道,“倒是新奇得很。” 只可惜辣椒的味道对他来说有些过于刺激了。 越隽:“你家中有几亩地?” 陶宁雨:“十亩左右。” “这么少啊……”越隽喃喃道。 陶宁雨没听清,疑惑地抬头看向越隽,“什么?” “没什么。”越隽不打算再说一遍,心里已经在盘算买下一座山头需要多少钱了。 陶宁雨让人端了晚膳进来,今日晚上越隽胃口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吃了辣的所以有些开胃。 越隽用着晚膳,陶宁雨却在想着他方才提的问题。十亩地确实是有些少了。往后她可能会开出更多种子,十亩地可能不太够种。 她自顾自想着,没注意到越隽已经停下了筷子。 “这么好看?”越隽淡淡道。 陶宁雨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方才盯着发呆的地方是越隽的手。 她垂下眼说了一句“不敢”,却忍不住又瞟了一眼越隽的手。 确实,还挺好看的。 第46章 趁着在越隽身边,陶宁雨打开系统面板准备抽卡。同往常一样,先是去了金钱卡池,然后又去了混合卡池。 没来得及看抽到了什么,陶宁雨匆匆关闭了系统面板。越隽刚用完晚膳,陶宁雨指使着下人把残羹冷炙收走。 越隽起身去了书房抄了一会儿佛经便又会卧房准备更衣休息了。陶宁雨离开越隽的卧房回了自己的房间。陶安已经在床上睡熟了。她坐在桌边,打开了系统面板,开始查看自己抽到的卡牌。 金钱卡池的十张卡牌是惯常赚钱的。她没怎么看就把视线放在了混合卡池里开出的十张卡牌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SSR”卡牌,陶宁雨顿时眼神一亮。抽到的事一瓶可以改善土质的神奇药水,可以增加土壤的肥沃程度,一定程度上可以增加作物产量和提升作物质量。 第二张是一张“SR”的卡牌,是袋特效肥料。效果便是增产。 后面便是一些普通的种子和工具了。 陶宁雨开心地收下了这些卡牌,心里却有些纳闷为什么今天抽到的东西都是增产的。 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上床睡觉了。 第二日早晨,陶宁雨刚到地里,三个傀儡人已经在地里洒特效药水了。 她刚在地里站稳,就听见有几个村民在她身后叫了她一声。 陶宁雨回头,发现人还不少,有十几个。她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带头的陈大伟回答道:“是这样啊,宁雨,你王叔他们听说你给了我一些新种子,也想找你来买一些,他们也想跟着你种。” 陶宁雨这下更惊讶了。她看着这些村民们憨厚的脸庞,道:“我这才刚播种呢,大家这么相信我么?” 村民们对她笑了笑,道:“昨日大家都几乎把西瓜卖完了,赚了好多钱,这都是多亏了雨丫头你呀!大家知道你有本事,这才一起来向你讨教一番。” 陶宁雨也笑起来,道:“这有什么讨教不讨教的,不就是些种子么?小雨有的是。” 她指使着小傀拿了玉米种子出来,称重分给大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村民们都笑着接了,正要走时忽然有个村民对陶宁雨道:“雨丫头,你地里的粟怎么也长得都比我们的好?” 陶宁雨愣了一下,道:“是吗?那可能是我选的种子好吧。” 那村民有些羡慕地道:“下次你买种子时可要知会我们一声!这么好的种子我们也想要。” “好啊。”陶宁雨应道,心里有了新想法:或许不光是果实,种子也可以贩卖。 她首先想到了白闲,随后又有些犹豫起来。白闲家里是做食肆起家的,种子或许不在他的经营范围内。 系统:“亲亲为什么不考虑自己开店呢?” 陶宁雨:“我哪儿来的钱啊?” 系统:“亲亲可以尝试抽卡哦~以亲亲现在的等级,抽到地契也不算特别困难哦~” 陶宁雨沉思:“道理有的。” 她调出系统面板看了眼自己的幸运值进度条,到“SS”的进度已经过半了。 不错。 成功近在眼前。等她苟到“SSS”就可以辞职啦,虽然越府的这份活儿并不是很累,但是谁又会想一直当侍女呢? 还是种田好! 陶宁雨愉快地回了越府。 用完晚膳,越隽竟然破天荒地打算出门。陶宁雨一脸震惊地看着下人备了马车。 越隽:“怎么?没坐过马车?” 陶宁雨想了想:“这个确实没坐过。”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越隽竟然要出门啊,她都来越府这么久了,还没见过越隽出村呢。 “公子要出门呀?”陶宁雨问道。 “嗯。”越隽轻飘飘地应了一声,走到马车面前,“还不拉我上去?” “哦哦。”陶宁雨走上前去,将越隽拉了上去,一同进了马车。 “公子,这次出门是有什么要事么?” “没有。”越隽靠在座位上,眼神落在桌面的点心上。 陶宁雨注意到他的眼神,又看了眼越隽,明确了越隽的意思,便从桌上拿了点心递到他嘴边。 越隽便张开嘴小小地咬了一口,又扬了扬下巴,陶宁雨便从桌上拿了水递到他嘴边。 越隽抿了一口,忽然看着陶宁雨道:“小雨真是深得我心。” 陶宁雨便笑笑,道:“这是小雨应该做的。” 接下来的时间越隽只安静地靠在座位上休息,并不言语,直到马车缓缓停下来,下人在外面道了一声“公子到了”,他才睁开眼,向陶宁雨递出手示意她扶自己下马车。 太阳已经落山,黑夜还未跟上,处于半暗不暗的时候。陶宁雨扶着越隽下车之后,才抬眼看了看周围,顿时眼神一亮。 街边点满了花灯,路上行人也大多拎着一盏灯走着,孩子们更是拿着可爱的动物模样的灯在街上跑着。 陶宁雨不由得有些愣神,好一会儿她才从记忆里找到了答案,今天是花灯节。人们会在灯上写下自己的愿望,点上一夜,祈求灯神实现。 “走吧。”越隽对她道,却伸手示意身后的小厮保持距离。 今天是花灯节,街上多了许多卖花灯的摊贩,陶宁雨的眼神在花灯上转了一圈,有些新奇。 她刚把眼神收回来,就见越隽向那家摊贩走去。 这家摊子前面人并不多,摊主一见越隽走来便笑呵呵道:“公子,小姐,买几盏花灯呗,我家花灯最讨那些俊秀公子和漂亮小姐的喜欢了!” 越隽便扬了扬下巴,同陶宁雨道:“那便看看呗,漂亮小姐。” 他语气里有种轻快的淘气,陶宁雨却不由自主地稍稍红了脸。哪有人不喜欢被人夸漂亮呢,更何况对象还是越隽这样俊秀的翩翩公子。即便她不知道他话里带了多少分的调笑,却还是没办法不为这一句话而羞赧。 她抿了抿嘴,掩饰般地道:“该不会从我的月俸里扣吧?” 越隽轻笑了一声,“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第47章 陶宁雨便从摊子上选了一个样式简单的花灯,灯上画了几只互相追逐着的兔子,俏皮可爱。越隽挑了一个荷花模样的花灯。 陶宁雨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奇怪。 越隽付了钱,回头问道:“怎么了?” 陶宁雨摇摇头道:“没什么钱,就是觉得有些……太圣洁了。” 联想一下越隽平时喜欢抄佛经的爱好,陶宁雨望向越隽的眼神顿时有些崇敬起来,像是在看佛像。 越隽:“……” “走吧。”越隽轻轻叹了口气道。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行人们走着时提着的花灯,点缀着这片街道,映着旁边摊贩们的亮光与叫卖声,显得分外热闹。 在这样喧闹的环境中,陶宁雨渐渐放松下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她和越隽提着灯在街上走着,同这街上的每个人一样。今夜越隽并不似平常老是走在她前面,而是走在她身边,有时甚至是身后。 陶宁雨偶尔会驻足看一会儿街边摊贩卖的东西,越隽便在她身边道:“买了吧。” 还未等陶宁雨摇头,越隽便道:“今夜我买单,不过若是你想帮我省钱也不是不可以。” 听了这话陶宁雨便把拒绝的话收回去了。 陶宁雨买的第一样东西便是糖人。她一串,越隽一串。越隽一贯喜欢甜食,对于这糖人也欣然接受,颇为矜持地小口吃着。 这街上摊贩卖的都是不太值钱的玩意儿,陶宁雨买起来也没有什么愧疚之情,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买了一堆,都堆在后面小厮的手里。 越隽本就容貌过人,走在街上吸引了许多女子的注意。这个时代似乎对女子抛头露面并没有多大的限制,街上行走的女子比比皆是。 于是陶宁雨便经常能看到有姑娘状似不经意地轻轻撞上越隽,或是状似不经意地在越隽面前落下了香囊手帕之类的东西。 越隽面上倒没有显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只稍稍躲闪着,也不去弯腰捡那些东西。陶宁雨倒是轻轻皱起了眉头。她知道越隽稍稍有些小洁癖,又担心那些姑娘家一时没个轻重惹得越隽身体不适。 后面的担心倒是没有什么必要,那些小姑娘们都恨不得在俊秀公子面前作出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不过是虚碰一下,吸引别人罢了,哪会真的使劲撞上去呢? 不过这源源不断的打断也多少扰乱人的兴致。越隽向后招招手,两个小厮便走上前来,走到他们面前在那些姑娘摔倒或丢手帕之前便先作出反应。 有了小厮的帮忙,越隽和陶宁雨终于自在许多。 这些女子倒是让越隽想起一件事,他忽然道:“小雨答应的香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呢?” 陶宁雨愣了一下,她做是做好了,只是…… 只是刚刚随意瞥了几眼那些姑娘们扔在地上的香囊,难得生出几分羞愧之感。比起她们,自己的手艺真的是难上台面,不说二分之一了,连人家的十分之一有没有都不知道。 “快了,快了。再过几日便完成了。”陶宁雨撒谎道,“小雨手艺拙劣,恐怕公子会不喜。” “喜不喜不是你说了算。”越隽道,明明是平淡无波的声音,却在这喧闹的环境里显出几分柔和来,“你只需好好完成便是。” “是……” 尾音消失之际,陶宁雨好像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她顺着声音望去,一道藏青色的背影在不远处,身边还有一位穿着一袭淡黄色裙子的女子,脸上的表情好似颇为无奈。 眼熟的声音,眼熟的组合,眼熟的两个“SS”。 陶宁雨沉思,在脑海里搜寻起来。 正巧那身着藏青色衣裳的少年边说边转过身来,忽然与陶宁雨对上了视线。他的声音一顿,眼睛亮了亮,忽然眼神稍稍歪了些,显出又惊喜又痴呆的模样来。 “表,表哥?!” 就在这时,陶宁雨也想起来了这人是谁,这不就是之前在街上遇到的两次都没带钱袋的那位公子哥吗? 他这是叫谁表哥呢? 那藏青色少年却是转身抓了身边女子一把,道:“你看见了么?那是表哥吧?!” 他们便略显急切地走上前来,直直走到了越隽面前。 “表哥?是你吗?一定是!” 不等越隽回答,为首的少年便欣喜道:“我是小奕啊,表哥!” 越隽这才露出一丝意外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两姐弟,难得笑道:“是小奕和小箐啊。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唤为小箐的女子面上也露出欣喜来,她笑了一下,语气不缓不急地道:“我同小奕已经来了好一阵子了,是小奕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说表哥在这儿,便急吼吼地拉着我来寻你了。” 越奕有些骄傲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笑了笑,道:“我就说表哥在这儿!” “我们都多久没见过表哥了!”越奕抓住了越隽的袖子道。 “是很久不见了。”越隽笑了笑,摸了摸越奕的头,感慨道:“当年的小豆丁们都长这么大了。” 瞧着越奕和越箐好似有许多话想说,这花灯节好似有些逛不下去了。越隽想了想,便同他们道:“不如去我府上一聚?” “好呀!表哥你住在哪儿啊?”越奕眼睛亮晶晶。 越隽淡淡一笑,嘴唇轻轻吐出同他本人极不相符的三个字:“大牛村。” 越奕:“……” 越箐:“……” 陶宁雨也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尴尬。 越隽好似没有感觉到周围人的情绪波动,仍很淡定道:“所幸我们来的马车挺大,坐得下。” 四人各怀心事地坐上了马车。 越奕看了陶宁雨一眼,道:“表哥,这位是……” 瞧这打扮是个侍女,但是看她与越隽的关系熟稔,又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而且,他明明记得,他上次遇见这女子的时候,她还是穿着粗布衣服的穷丫头呀,怎么没过多久,就转身一变,同他的表哥站在一起了呢? 这中间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这是我的……”越隽不知道为什么,语气微妙地顿了顿,“侍女,小雨。” “侍女啊……”越奕故作明白地应了一声,其实压根儿就没怎么明白。 这个语气,这个停顿,表哥是不是在暗示他什么? 越奕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低头看了一眼陶宁雨和越隽手上的花灯,狠狠皱眉。 陶宁雨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并且不安地动了动手指。她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两人出现之后,越隽的幸运值竟然发生了波动,现在已经下降到了“SS”了?� 第48章 陶宁雨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情,时不时用余光去瞧越隽头上的幸运值。如今越隽头顶上的幸运值正在“SSS”和“SS”之间不断波动。 陶宁雨大为吃惊,心神不定,不明白她的欧皇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越奕也大为吃惊,心神不定,不理解为什么这个身份奇怪的女子要频频偷看自己风光霁月的表哥。 越箐也大为吃惊,心神不定,摸不准自己这个弟弟是不是对这个有过几面之缘的女子有什么意见,为什么要虎视眈眈地紧盯着人家。 越隽看了眼周围,轻轻皱起了眉头,不知为何莫名有种自己是个局外人的感觉。 他想了想,开口道:“饿了么,吃点东西吧?” 其他三人默默各自拿了点心。 陶宁雨正心神不定地准备放入口中,忽然好像感受到了几道锐利的视线,她抬眼一看,发现另外几人都盯着她。 越奕和越箐的眼神都有些惊讶,越隽的眼神里则是惊讶里还带了那么一点……委屈? 陶宁雨的手停了下来,想起来自己应当伺候越隽吃点点心才是。 于是她手上的点心转了个道,转到越隽嘴边,道:“公子,您先请。” 越隽表情这才好看了一些,微微张开了口咬了一口。陶宁雨把点心放下,又端了杯水过去。 等越隽喝了一口水,她才把杯子放回原位。 放回之后,她不经意间一抬眼,忽然无可适从地收回眼神,一双小手,微微颤抖。 越隽:她这是觉得自己在外人面前这么服侍我很羞耻吗? 越奕:她不会害怕表哥吧? 越箐:这侍女怎么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陶宁雨略有些崩溃,在心里和系统急道:“为什么越隽的幸运值会变啊?他从“SSS”降到“SS”,现在已经降到‘S’了!” 系统:“亲亲,我一早就同你说过了哦,每个人的幸运值都不是固定的哦,会根据自身情况发生改变的哦~” 陶宁雨:“变也不是这么变的啊!这是断崖式下跌啊!该不会等会儿就变到最低去了吧?” 系统:“亲亲不要担心,这个嘛……理论上是不会的。不过这么剧烈的变化也确实有些不符常理呢~” 陶宁雨怀疑道:“你们不会出什么bug了吧?” 系统:“抱歉亲亲,我会反馈一下上级,进行检查,得到结果之后会第一时间告诉亲亲的哦~请亲亲不要着急了呢。” 陶宁雨:“行吧……那你快点。” 系统:“好的呢亲亲~我会尽快为亲亲解决问题的~” 众人带着略有些诡异的气氛回了越府。亲人相聚,他们本该热情洋溢地聊天才是,只是天色已晚,越奕和越箐因为担心越隽的身体所以最终各自回房。 陶宁雨跟着越隽去了卧房。陶宁雨为越隽更衣的时候,越隽忽然道:“不开心?” 陶宁雨有些茫然,却也惊讶于越隽对她情绪的灵敏,她轻声回道:“啊……没有。”倒也不是不开心,就是有点慌张。 越隽“哦”了一声,陶宁雨忽然手又抖了一下。 越隽顿时眼神锐利地看向她,道:“你这是在怕什么?” 陶宁雨看了一眼越隽头顶显得面目可憎的“A”,心道:“我怕你变成非洲人。” 但是最终她只是低头回答道:“小雨没有怕什么。” 越隽沉默了一下,顺从地掀开被子躺进被窝里,轻声道:“你不需要害怕。” 虽然陶宁雨不懂越隽在说些什么,但她还是下意识地点头附和道:“嗯,小雨不怕。” “他们叫越奕和越箐,是我舅舅的孩子。”越隽缓缓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只是已经许久没见。他们都是好孩子。” 陶宁雨的思绪却飘到了另一边,舅舅姓越,看来越隽是随母姓了。陶宁雨又想起那天在书房里越隽的那声呓语,顿时有了奇怪的联想。 “我其实不姓越。”越隽道,“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才告诉你们我姓越。” 陶宁雨心情更复杂了,心里脑补出了一场苦情伦理剧。 “他们不会在这里久留的,很快就会离开。舅舅也不会让他们在外面多待的。你不用因为他们产生什么情绪。” 陶宁雨不明就里,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越隽似乎把自己的反常同他们联系在一起了?但是越隽的亲人来,自己为什么会产生情绪? 她也不敢问,只应了一声“是”。 “对了,你的生辰八字是什么?”越隽忽然问道。 陶宁雨眨眨眼,“你问我的生辰八字做什么?” “总归不会是做小人扎你。”越隽懒懒道,并不正面回答。 陶宁雨想想也是,虽然觉得有哪里奇奇怪怪的,但还是说了原身的生辰八字。 越隽听后低低应了一声,便闭上了眼睛。 陶宁雨离开时望见今天越隽买的花灯被他放在了桌上。 陶宁雨离开之后,越隽又睁开了眼睛,起身去桌子上写下了陶宁雨的生辰八字,低低唤了一声暗一,将这张纸条连同之前写好的另一张放到他手里,道:“将信送往,父亲母亲那里。” “是。”暗一应了一声后便下去了。 越隽正要回去休息,偶然瞥见了桌上的莲花花灯。他忽然一笑,伸手摸了摸莲花花瓣,喃喃道:“可惜了,本来还能多玩会儿的。” 他离家五年,从未被人找到过,偏偏在第五年的时候偶然出现一次便遇上了表弟表妹,说是意外他是不太信的,估计是他父亲母亲有意无意地透露给了表弟表妹,来看看情况的。 越隽倒是无所谓他们来不来,来了他也欢迎。越箐自小乖巧省心,就算越奕偶尔淘气了些,也都是心中有分寸的,越隽心里并不担心。 这次偶遇,惊喜是惊喜,就是陶宁雨好像有些不开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瞧见了他的亲人所以有些紧张。 他哪知道,他心中有分寸的表弟,大半夜的在人家卧房门口拦住了他那可怜的侍女。 第49章 陶宁雨从越隽房中走出,正要回到自己卧房时却在半路被越奕拦住了。 陶宁雨淡淡道:“这么晚了,公子有什么事儿吗?” 越奕扬起脑袋,道:“你真是表哥的侍女?” 越奕还是个少年模样,纵使作出高傲的表情来也不显得倨傲,却有一丝少年特有的可爱在里面。 陶宁雨好笑,道:“自然是。莫非你连你表哥的话都不信么?” 越奕一向尊重越隽,陶宁雨这话明摆着是在质疑他对越隽的信任,他顿时不开心起来,嘟囔道:“我自然是信的。倒是你,怎么就成了表哥的侍女了?” 越奕生得好,作出这番质问的表情来却像是撒娇,再加上他头顶上顶着的“SS”,陶宁雨也乐得跟他聊一会儿。 “我怎么就不能当你表哥的侍女了?难道他对女子过敏不成?”陶宁雨故作讶异道。 “你胡说什么呢?” 看着越奕气呼呼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模样,陶宁雨忍俊不禁。 “我上次见你,你还是个穷丫头呢,怎么忽然就成了表哥的侍女了?” 陶宁雨故作不解道:“上次?” 越奕果然被骗。他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道:“你不会是忘了本公子吧?” 陶宁雨故作思索,犹犹豫豫地道:“公子,我们见过吗?” 越奕更生气了,他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陶宁雨忽然笑起来,道:“好啦,逗你的,我当然记得你了。” “真的?”越奕有些怀疑地道。 “真的呀。”陶宁雨点点头,“毕竟连续两次都让我撞到没带钱袋的人可就你一个。” 越奕顿时露出了一个混合着开心和羞恼的表情,他轻轻“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天色不早了小公子,回去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了。” 夜色温凉,连带着陶宁雨轻声的话语都显得温柔起来。越奕下意识地就顺着陶宁雨的话点了点头。 待到陶宁雨越过他离开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是不知道陶宁雨为什么会从穷丫头变成越府上的侍女。 越奕迁怒地盯了一会儿陶宁雨的背影,想了想还是没追上去继续纠缠。 天色确实不早了,还是让人家好好休息吧,不然明天起不来挨罚就是自己的不是了。 越奕收回视线,只得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陶宁雨醒来时,首先面对的就是陶安的灵魂质问:“阿姊,你昨天晚上去干什么了?!” 陶宁雨莫名有点心虚,道:“去看了……花灯节……” 陶安顿时瞪大了眼睛,道:“你竟然……你是和谁去的?” 陶宁雨更加心虚了,她缓缓道:“和……越隽……” 陶安委屈地皱起了小眉毛,“阿姊你都没和我一起去过花灯节!” “下次,下次一定陪你去。”陶宁雨拉着陶安的手哄道。 见陶安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陶宁雨拿起了昨天买的花灯递给他,“这个送给你!” “真的吗?”陶宁雨松了口气,心道小孩子就是容易哄,送点小东西就忘了刚刚的不开心了。 陶安笑起来,拿起花灯放到自己眼前,“这还是阿姊第一次送我花灯呢!谢谢阿姊!” 陶宁雨叹了口气,有些愧疚起来,心想自己陪陶安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一顶花灯就能让孩子这么开心。 陶宁雨收拾好了东西,服侍越隽洗漱用膳之后便离开了。 陶宁雨来到地里,同小傀他们干了一会儿活,休息时便打开了系统面板。 她扫了一眼自己的幸运值,忽然睁大了眼睛。她明明记得之前她到“SS”的进度已经过半了,这么几天过去,怎么这进度条好像一点没动呢? “系统,系统,这是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呢?”她急忙唤起系统来。 系统:“亲亲,进度条并没有问题哦~” 陶宁雨拧眉:“这怎么可能,这都好几天了,按照从前的经验,进度早就一大截了,怎么可能一点没动呢?” 系统:“亲亲,进度条确实是没有问题的哦~这里检测到进度条发生过倒退,所以才会看起来纹丝不动呢~” 陶宁雨大吃一惊,“倒退?!为什么会倒退?” 系统:“亲亲,进度会前进,当然也会倒退啦~与幸运值高的人接触会长,自然与幸运值低的人接触就会跌呀~” 陶宁雨恍惚了,她周围最低的目前好像也只有越隽了,陶安和自己基本可以算是一体的,当自己幸运值升级之后陶安自然而然地也会升级了。 陶宁雨忽然道:“越隽的幸运值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就断崖式下跌了?是不是你们系统出的bug?” 系统:“亲亲,上级正在排查哦~目前没有收到系统存在bug的通知~” 如果没有bug,那就是说越隽的幸运值或许会回不去。可陶宁雨还没在他身边苟到“SSS”呢! 陶宁雨恍惚起来,这该怎么办呢?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辛辛苦苦把自己塞到越隽身边,迎来的却是这样一个噩耗。 她心神不定地走在回越府的路上,连半路有人喊她也没听到,直到肩膀被拍了才反应过来,木木地回了头。 是朱大勇几人。 他们是来道谢的,家里存着的西瓜已经全部被白闲收走了,了了他们一桩心事,好不容易今天碰上了陶宁雨,自然要好好感谢一番。 “雨丫头……”话刚开了口,朱大勇就发现哪里不对劲起来,他看了看陶宁雨的脸色,有些担忧,“丫头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朱叔,我没事。您有什么事儿就说吧。”陶宁雨勉强笑笑,摇了摇头。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来跟你道个谢。”朱大勇摸了摸脑袋,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这次可是多亏了你呀,下次有什么叔能帮得上的,尽管开口!叔一定帮你!” 后面的几个叔叔婶婶也跟着附和。 陶宁雨笑笑,道:“没事儿,别客气,不是什么大事儿,都是邻里邻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许是看陶宁雨的脸色实在不好看,朱大勇几人没说几句就离开了。 因为家里有客人的关系,越隽没在自己房中用午膳,而是准备同越奕越箐一起。 陶宁雨回自己房里换了身衣服,用了午膳便去了越隽身边。 她打开系统面板,看着进度条时不时地上升下降,心里明白这是系统不断地在被两个“SS”和“A”之间横跳。 她低着头只顾着自己的心事,越隽同表弟表妹们的交谈都左耳进右耳出了,直到他们说到了这阵子火热的新事物西瓜和辣椒来。 陶宁雨这才微微抬起头,正好看见越隽笑了一下,以一种微微骄傲的语调问道:“你们知道这些东西是谁弄出来的么?” 越奕一脸好奇,“是谁啊?不会是你吧表哥?” “非也。”越隽笑着摇摇头,“我哪会这些东西呀?” “也是。”越奕想了想,“表哥从来不在意吃食的。那到底是谁呀?” 越隽朝着陶宁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道:“再猜?” 越奕顺着越隽的指示看过去,盯着陶宁雨看了几秒,忽然睁大了眼睛道:“不会……不会是她吧?” 越奕拧起眉,又把视线转向越隽,“表哥,真的吗?她不是个侍女么?” 越隽轻笑了一声,眼里莫名有些与有荣焉的意味,“小雨可不单单是个侍女。” 越奕的眼神有些莫名起来,他犹犹豫豫地道:“人家这么厉害,那你为什么要把人家当做侍女?” 陶宁雨灵魂一震,这也是她一直以来都想知道的事情。越隽到底为什么一开始就把她招为侍女呢?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越隽笑容收了回去,沉默了下来。他抿了一口茶道:“我有自己的安排。” 潜台词便是让越奕闭嘴了。 越奕虽然人有时有些孩子气,但并不笨。他听懂了越隽的话,便不再询问,默默低下头不说话了。 倒是越隽为了缓和气氛,过了一会儿又自己提起来一个话题同越奕越箐聊起来。 饭后越隽同他们聊了一会儿便推辞说要回去休息了。越奕越箐也是知道他身体不好,连忙说他们姐弟不要紧,让越隽赶紧去休息。 越隽点了点头,带着陶宁雨回了卧房。陶宁雨刚为他净手后,他忽然把手贴上了陶宁雨的额头。陶宁雨下意识地一躲,只感觉到额头上略过一丝微凉的触感。 越隽的手在空中沉默地顿了一下,又缓缓收回去放在床沿。 他低声道:“你看起来脸色不好。” 原来越隽是在关心自己的身体。陶宁雨下意识地有些心虚和愧疚,回道:“多谢公子关心,小雨并无大碍。” 越隽报复般地把刚刚碰过陶宁雨额头的手递了过去,点了点她手里的毛巾,示意再擦一遍。 越隽并没有那么严重的洁癖,他就是故意的。陶宁雨心里知道,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略有些无奈地又擦了一遍。 出门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打开系统面板一看,进度条已经跌了将近五分之一了…… 陶宁雨面无表情地摸了摸刚刚被越隽碰过的额头。 第50章 下午陶宁雨请了病假,躲在房间里发呆。 越隽听到陶宁雨请假也没多大反应,实际上陶宁雨不请假他才会有反应。因为陶宁雨方才的脸色确实很难看。 他孤身一人去了书院。 明明在没有遇见陶宁雨之前也都是一个人去的,如今再次回到之前的状态越隽却觉得有些不习惯起来。只是让这个姑娘在自己身边待了几个月而已,怎么就将从前那么多年的习惯都改变了呢? 越隽皱眉想道,全然不顾自己身后跟着的一大帮下人。 越隽心里有个想法在浮现,但他却不敢承认,只狠狠将它压下去,告诉自己只是一时习惯不了。 陶宁雨的病假请的比越隽预料的还要长。 他已经三天没有见过陶宁雨了。 陶宁雨也已经三天没有出过门了。 尽管她没有出门,幸运值还是在不断上上下下。下是因为越隽,上则多半是因为越隽那表弟表妹。 陶宁雨并没有生病,她睡了一天之后精神大好,只是不想出门直面自己往下跌的幸运值,便逃避地躲在房里,谎称吃了药还在休息。 她在休息的第二天就从系统那里得知了越隽的幸运值已经跌到“C”了,同她刚来时一样,是最差的那种。 而系统反馈回来的消息宣称上级排查之后并没有发现有bug的存在。 这就说明越隽如今的幸运值都是正常现象。 陶宁雨顿时又觉得自己气血不畅起来。 她有种自己被骗婚的感觉。婚前,介绍人把对方夸得那叫一个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结果婚后才发现对方是个家里掀不开锅的穷光蛋,脾气还不太好。 陶宁雨在床上想了两天,还是没想好该怎么办。他也不知道越隽的幸运值会不会恢复,如果可以的话又要多久才能恢复,如果不能的话,她去哪里找像从前的越隽拥有这样高幸运值的人呢? 陶宁雨脑袋里浮现出几个人影,她却不觉得安慰,只觉得更加麻烦。 辞职这个念头在陶宁雨脑海里转了一圈,实在下不定决心,也实在做不到忽视。 陶宁雨叹了口气,躺在床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再说吧,实在不行她也只能辞职了,大不了慢慢攒。 脑海里有了想法,陶宁雨稍微精神了一点,终于打开了房门准备出去走走,谁知一出门便遇见了越奕。 越奕也没想到陶宁雨会在这个时候开门,他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道:“你……你好些了吗?” 陶宁雨对他笑道:“我好多了,你怎么在这儿?” 越奕便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道:“本公子只是路过!” 嘴上这么说,越奕的眼神又转了过来,一副心虚的模样。陶宁雨顿时就明白了,这孩子恐怕还挺担心自己的。 于是陶宁雨笑笑道:“我没事了,别担心了。” “我才没有担心你呢。”越奕道,“我只是怕你一直请假会影响表哥的情况!” 从别人口中听到越隽,陶宁雨顿时收起了笑容,低低道:“以后恐怕没有机会影响了。” 她话说得轻,越奕没听清,下意识地低头靠近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陶宁雨正想回答,忽然听见一阵咳嗽声,她回头看去,却是越隽正站在转角处,边咳嗽边看着他们。 陶宁雨下意识地走过去想为越隽顺顺背,却还是在触碰到他的前一刻收回了手。越奕便在越隽身边一边焦急地为他拍着背,一边一连串地问道:“怎么了表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大夫?” 越隽摇摇头,很快便恢复正常。 他先是看向了陶宁雨,问道:“身体好些了?” 陶宁雨回答道:“好多了。” 越隽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方才在做些什么?” “方才?”越奕傻乎乎地重复了一遍,又道:“方才我只是同小雨聊了聊天呀。” 越隽点点头,看向陶宁雨,“同我去书房吧。” 陶宁雨跟着越隽去了书房,越隽自顾自拿出了佛经和笔,陶宁雨便很自然地在旁磨起墨来。 忽然越隽开口道:“小雨一贯话少,原是因为没有可以交谈的人么?小奕同你年龄相仿,确实应当有不少可以讨论的话题。” 陶宁雨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回道:“公子说笑了。” 越隽又自顾自地道:“小奕为人虽然开朗,倒也不是个会同人相熟这么快的人。小雨,你同小奕莫不是从前便见过吧?” 陶宁雨心道:这你都看得出来? “是有过几次一面之缘。”陶宁雨道。 “这样啊。”越隽轻轻笑了一声,陶宁雨莫名心里有点发虚,“小雨倒是有魅力,瞧我那小表弟同你相谈甚欢的模样,怕是很投机啊。” 陶宁雨更慌了,她低声回道:“小雨不敢。” 越隽停下手里的笔,忽然向她伸手过来,陶宁雨下意识地一躲,再抬眼时发现越隽表情已经相当低沉。 越隽轻轻笑了一声,道:“躲什么?” 话说着,又向陶宁雨伸出手来。 陶宁雨又是一躲。 这下越隽连唇边的笑都不想维持了。他忽然站起身,眸色深深,道:“你躲我?” “你刚出门就同小奕在门口谈笑风生,现在在这儿躲我?” 陶宁雨道:“小雨大病初愈,担心会过了病气给公子。” 越隽不耐道:“过便过了,我都不怕,你有什么可怕的?” 陶宁雨低声道:“公子身体要紧。” 越隽看着她,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终究是没再争执这个话题。 陶宁雨松了一口气。 越隽坐了回去,重新拿起了笔。 陶宁雨见他好像已经冷静下来了,便也走了回去,准备继续帮他磨墨。 谁知她刚走到砚台面前,正欲伸手之时,却忽然被越隽伸手一拉,整个人被困在桌子与越隽之间。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越隽抓着她的手,眉眼混合着阴鸷和淘气。他对着陶宁雨一笑,轻声道:“抓到你了。” 第51章 陶宁雨被惊住了,一时愣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扎出来。 陶宁雨心道:越隽不是个病秧子吗,怎么力气还挺大? 她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先生气还是应该先害羞。她移开视线,道:“公子,可以放开我了。” “不放。”越隽回了一句,甚至还更靠近了一些,“放了你就该跑了。” “我能跑到哪里去?”陶宁雨安静地待在原地,没什么挣扎的心思。 “这可难说。”越隽哼了一声,难得有些孩子气,“谁知道你会跑到什么地方去呢?” 他微微低下了头轻靠在陶宁雨身上,是一种示弱的姿势。 陶宁雨莫名心软下来,也生不出什么脾气。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进度条一点点下降,也只能在心里暗道不好。 她想了想,伸手轻轻蹭了蹭越隽的手腕,轻声哄道:“好了,公子,该起来了,过会儿小雨该陪你用晚膳了。” 也不知道是陶宁雨的语气还是“陪你”这两字取悦了越隽,越隽松了手,陶宁雨便直起身子。 刚才的闹剧使得两人衣物都略有些褶皱。陶宁雨先是帮越隽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随后才是自己。 越隽懒懒地靠在椅子上,一丝不苟地盯着陶宁雨的动作,等到陶宁雨抬头时便移开了视线。 陶宁雨一如既往地陪着越隽用了晚膳,晚上她回了自己的房间,看着自己倒退的进度条,深深叹了一口气。 本来还想着和越隽拉开距离的…… 她捂住了自己的脸。 这样不行,这样真的不行。陶宁雨想道,再这样下去,真的要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可是当她对着越隽的时候,真的很难做出正确的选择。 不过,要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进度条狠狠下跌,也不行啊。 又回到了这个无解的状态。 陶宁雨没有困扰多久,第二天她就没有心思想那些了,因为越隽不知怎的又病了。 陶宁雨没有办法放下病人不管,把之前想的拉开距离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 越隽病得突然,把府上的人都吓了一跳。越隽虽然经常生病,但是大家并没有因此而习以为常,每次都很紧张。 越奕和越箐急急忙忙地到了越隽的卧房,正好瞧见越隽在床上不断地咳嗽。 越奕一边手忙脚乱地帮着越隽顺背,一边问道:“去叫大夫了吗?” “已经去叫了。”陶宁雨道。 越隽有气无力地靠在床边,道:“怎么你们也来了?” 越奕道:“你都病成这样了,我和阿姊能不来吗?” “着什么急?”越隽轻描淡写道,“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吃些药就好了。” 越奕道:“你说得倒简单,要是真这么容易,也不至于……” 他话说了一半没说下去,被越箐在后腰拧了一把打断了。 “好了。我没事。”越隽还有力气笑了一下,“回去吧。” “那表哥你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越奕越箐走了之后,越隽脸色一变,陶宁雨以为他又要咳嗽了,正要伸手过去,却见越隽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盆。 陶宁雨立马把盆递了过去,又在越隽吐完的时候递了清水让他漱口。 越隽的眼角已经被生理盐水沾湿了,他闭了闭眼,道:“你走吧。” 陶宁雨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下意识追问道:“我?” 越隽点了点头,没看她,继续道:“给你放个假。这儿不用你照顾了。” “为什么?”陶宁雨不理解,明明越隽昨天还在因为自己躲了他一下而生气,紧紧抓着她的手说不放开,为什么在今天这种时候要赶她走呢? “你管那么多干嘛,照着做就是了。”越隽道,眼神已经开始不耐烦,“让你放假都不行?” 陶宁雨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越隽轻轻挥了挥手,又在赶她,“等会儿把陈易叫进来。” 陶宁雨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她边走边发呆,心神不定,拐角时差点撞到下人。 这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吗?陶宁雨想,既不用担心面对越隽时自己会退缩,也不用担心跟越隽过多紧密接触而导致进度条暴跌。 甚至还多出很多时间可以让自己休息。 但是……她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 陶宁雨躺在床上,有些茫然。 她无所事事地打开系统面板,在里面翻来覆去,找到之前在幸运卡池里抽卡抽到的几株花。 她没细看,一股脑地全部放了出来,一排排的贴在墙边。 “快开花吧。”陶宁雨道。 快开花让我心情好点吧。 花儿显然没有听见陶宁雨的诉求,就算听见了大概也无能为力。 陶宁雨又重新发起呆来。 昨天发生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一遍遍在她脑海里回放。陶宁雨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羞涩。 她躺在床上捂住了脸,手下的皮肤泛起了淡淡的红。 陶宁雨忽然起身,从床下拿出了一个香囊。 那是她前段时间做的,因为后来觉得有些拿不出手便没有给越隽。 她摸了摸自己制作拙劣的香囊,翻出其他原材料准备重新做一个。 陶宁雨心神不定,就算逼着自己专注都没法专注,一不小心就扎了自己一下。 她连忙松手,手指上冒出了一个红点,并在逐渐变大。 她放进了嘴里把血吸走了。 止血之后她又开始发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陶宁雨想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越隽,忽然起身走出了房门。 她悄悄来到了越隽的房前,没敢走进去,只在窗边偷偷看着。 大夫还在,在里面和越隽吵架,也不能算是吵架,只能算是大夫单方面的数落,越隽看着挺乖,偶尔吱个声反驳一下的时候都能让大夫更生气。 还没说几句,越隽又捂着嘴要吐,大夫忙给他拿了盆过去。 越隽吐完正要漱口,忽然眼神飘向了窗边,陶宁雨吓了一跳,忙低头闪避,等到她又听到林大夫开始数落他的声音时,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 还好,没被发现。 第52章 小厮端来了刚煎好的药。越隽接过药一口气没停喝了下去,许是喝得太急,碗还没放下他就开始咳嗽,直咳得人心慌。 “公子……”旁边有人边担心地叫着他边帮忙顺背。 越隽咳了一会儿,忽然又吐了,把方才喝下的汤药尽数吐了出来。 他漱了漱口,靠坐在床上没说话。 林大夫道:“愣住干什么?再去煎一碗啊!” 下人闻言连忙退下。 越隽忽然转头看向林颐,哑声开口道:“窗……” “毛病。”林大夫“哼”了一声,还是同下人道:“去把窗关上。” 闻言,陶宁雨立马低头,上方传来窗户被关了的声音,隔绝了屋内的情况,只听得见朦胧的声响。 屋内逐渐没了动静。 再次煎来的药被越隽顺利喝下。 陶宁雨站起身来,默默离开了。 后面几天陶宁雨再也没有瞧见过越隽的身影。门窗都被关上了,门口守着的下人也并不允许她进去。 她不得不回到房间。 越隽不在,她再也不用每天中午急忙忙赶回来,不用每天去书院里念书,她可以安心地给自己放个假,可以整日整日地去种地,可是她现在只是待在房间里,心神不定,几乎什么都干不了。 陶宁雨不明白为什么越隽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影响力,明明这个决定对自己有好处,她却为此感到困惑甚至是不愿意听从。 昨日拿出的花花草草有些已经开了。陶宁雨看了一眼,五彩缤纷的,有红的黄的粉的。 她打开系统面板一一对应起名字和功能来。红色那盆可以舒缓心情,黄色那盆可以提高食欲,粉色那盆可以缓解气血不足。最矮的那盆草可以提神醒脑,稍高的那盆可以提高睡眠质量,最高的那盆可以缓解呕吐。 陶宁雨动作顿了一下,立马低下头去看那株名为素丝的草。 长得并不起眼,像是杂草。 她抱起那株素丝草,前往越隽的卧房,不出意料地被门口的人拦下。 “这是怎么了?”正当陶宁雨想着要不要请求门口的人帮她把这草带进去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越奕。 他看起来有些惊讶,问道:“你抱着株草在表哥门口干什么?” 陶宁雨回头道:“小雨想进去看望公子,只是被拦下了。” 越奕看起来更惊讶了,道:“你是不是哪里得罪表哥了?” “应当不曾。”陶宁雨也有些不确定,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拦着她不让她进去呢? “那你怀里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带一株草?” “这不是草,是一种草药。”陶宁雨正色道,开始瞎编,“小雨的父亲对草药略有研究,也医治过不少乡亲,这种草药可以缓解呕吐的症状,小雨这才带来,本想为公子解忧。” “真的假的?”越奕有些好奇地看着这株其貌不扬的草,“可是表哥已经吃了大夫开的药了。” 况且这东西有没有用还不一定呢。越奕心里道。他也不想这么不信任陶宁雨,只是林大方的威信显然高于她的父亲。 “那至少拿给公子瞧瞧吧。”陶宁雨有些沮丧。 越奕不忍心看她这幅模样,便接过那株草,道:“好吧,那我帮你送进去吧。” 陶宁雨露出一个笑来,“谢谢。” 越奕走了进去,门又关上了。陶宁雨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越奕再出来时手上已经没有那株草了。 “公子收下了?”陶宁雨问道。 “嗯。收下了。” 陶宁雨松了一口气,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安定了不少。她对越奕笑了笑,转身回去了。 另一边,越隽侧身躺在床上。他今日比昨日好了许多,呕吐的次数少了不少。 方才被越奕拿进来的那株草被摆在床边的小桌上。越隽伸手去碰了碰叶片,叶片随之抖了抖,很快又恢复到了原来的位置。 陶宁雨在门口同越奕的话越隽都听见了。他在心里偷偷笑,笑陶宁雨编瞎话一套一套的,别说越奕了,他都差点要信了她父亲是个救死扶伤的草药研究者呢。 越奕拿着这草进来时,表情也很有趣,满脸的纠结,一副担心越隽要又担心越隽不要的模样。 越隽答应留下它时,越奕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皱眉提醒越隽小心有什么相斥的药效。 越隽点头应了,心里知道得一清二楚,这连草药都算不上,又怎么会同他的药相斥呢?不过是一些有些作用的特殊植物罢了,根本不存在中药体系里面。 越隽一直知道陶宁雨有秘密,也丝毫不怀疑这株草是对他有用的。他转头看着它发呆,脑海里想象着陶宁雨方才在门口的模样。 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越隽想。只是他真的不想陶宁雨瞧见自己这幅丑样子,不想她将自己与呕吐物联系起来,不想自己在她面前露出这幅软弱又肮脏的模样。 方才刚刚喝过药,越隽盯着那株草看了没多久又困了。他收回了手,闭上了眼睛。 后面的几天越隽仍待在房中吃药、休息。许是因为林大夫开的药和陶宁雨带来的草起了双重效果,他这几日果真没怎么呕吐,吃药时也不再觉得恶心。 “暗一。” 趁着清醒,越隽悄悄唤了暗一出来。 “公子。” 暗一站到了他面前。 “最近陶宁雨在干什么?” 他开门见山道,语气还有些疲倦。 “陶姑娘最近没有出府,基本待在房中。” “没有出府?” 越隽下意识重复道。 没去种地?看来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还挺重要的。越隽苦中作乐,心里莫名涌出一阵欣慰来。 “是的,公子。陶宁雨最近一直没有出府。有时候越奕公子回去找她,他们会在陶姑娘房中交谈。” 越隽刚刚在心里涌起的小欣喜又消失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道:“听到谈什么了么?” “隐隐约约,并不准确。”暗一犹豫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有时能听见他们的笑声。” 越隽缓缓闭上了眼。好得很。还真是给陶宁雨放假放对了。自己在这儿活受罪,她倒好,还笑得出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卡文有点严重,更新不稳定,十分抱歉QAQ。 第53章 陶宁雨也不知怎的,最近遇见越奕的次数如此之高,经常出门没走几步就瞧见越奕的身影,使得她不得不怀疑越奕是不是有事所以特意来找她的。 她试探地对越奕道:“奕公子,最近可是有什么事?” 越奕看起来有些茫然,“啊,没事啊。” 陶宁雨于是不再问了,她同越奕相视一会儿,道:“公子不嫌弃的话,去小雨屋里坐坐?” “好啊。”越奕立马点头,抬腿就往前走。 陶宁雨便也转身回去了。她本就无所事事,出来透气的,同越奕聊一会儿倒也无妨。 越奕一踏进屋里,视线就被陶安放在桌上的一堆小玩具吸引了。他兴致勃勃地走过去,低头拿了一个看起来。 “奕公子请坐。”陶宁雨为他倒了一杯茶。 越奕便坐下,玩了一会儿手中的小玩意,忽然抬头道:“这是你上次带着你弟弟在街上买的么?” “上次?” “就是上次……”越奕有些忸怩,“第二次遇到你的时候呀。” 陶宁雨想了想,还真是。她笑了一下,道:“公子好记性。果真是上次买的。” 越奕“哼”了一声,低头继续把玩着手上的东西,忽然道:“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陶宁雨在他身边坐下,闻言道:“那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越奕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你以前,嘴毒得很,一点好话都不会说,说出来的话可劲儿让人生气。” 陶宁雨有些无奈地看向他,道:“你怎么不想想自己那时候都干了什么?” “我不管。”越奕想起那时自己的胡搅蛮缠,有些心虚地红了耳朵,嘴上还是嘴硬得很,“就是你讲话不好听。” 陶宁雨发现自己对越奕的容忍度确实变高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越奕如今的模样像是一只撒娇的家猫,还是因为他是越隽的表弟。 她无所谓道:“好吧,是小雨讲话不好听。” 陶宁雨妥协了,越奕又不知为何不满起来。他那时明明讨厌极了她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巴不得看见她服软的模样,如今瞧见了,竟是浑身不得劲。 “你……可以不用对本公子那么客气。”越奕道,“本公子都有些不习惯了。” 陶宁雨好笑地看向他,觉得这少年真是莫名其妙,刚刚不还在抱怨她讲话不好听么,照他现在这意思,是希望自己还是同之前一样,处处针对才好? 怕不是个抖M吧? “那奕公子想要我怎么对你呢?”陶宁雨道,“客气了也不行,不客气也不行,我要怎么做呢?” 越奕说不出话来了,心里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也觉得自己有些胡搅蛮缠起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忙低头拿了茶水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尴尬。 陶宁雨见他不讲话,也不在意,只安静地坐在旁边自顾自想着事情。 过了一会儿,越奕忽然开口道:“表哥最近身体好些了。” 陶宁雨闻言转头看来,“真的吗?” 她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他最近怎么样了?” “挺好的。食欲开始上来了,呕吐少了许多,就是还有些咳嗽。” 越奕说着说着叹了一口气,有些忧愁道:“也不知道这怪病什么时候好。” “他,得这病很久了吗?这是什么病啊?”陶宁雨问道。 “从我记事起,他就已经得了这病了。这病说来也怪,发病前根本没有任何预兆,发病时会伴随着呕吐、咳嗽和晕厥,像是得了寻常病症似的。” “听起来确实不像是疑难杂症。” “是啊。可这病怪就怪在几乎无药可救。我们请了太……最好的大夫,也根本查不出任何病灶,只能任由它潜藏在体内,时不时发作。” “小时候还好,每次发病时便用些药止住,后来这病愈演愈烈,表哥开始咳血,昏迷时间也变长了,家里人便越来越慌张了。” “后来呢?” “后来,我就再也没见到表哥了,听说是被送去休养了……再然后就是在这儿遇见他了。” 陶宁雨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所以,为什么要在这里休养呢?” 越奕也很疑惑,“是啊,我也不懂。难道这里有我不知道的隐居神医吗?” “神医?林大夫吗?”陶宁雨问道,她只在越隽身边见过这一个大夫。 越奕想了想,果断摇头道:“不是。我从前就见过林大夫了。” “林大夫医术高超,你不用过于担心了。”越奕安慰道。 陶宁雨点了点头,心里思绪万千。 感受到了陶宁雨的担忧,越奕沉默了一会儿,转移话题道:“你别看表哥现在话少得很,他小时候也曾是个一天到晚都在讲话的话唠。” “哦?”陶宁雨起了点兴趣,“这倒是想不到。” “我要是没有从小就认识他,我也不敢相信。”越奕忽然精神起来,对着陶宁雨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去些。 陶宁雨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把头凑了过去 越奕小声说着话,像是怕被人听见了,“他小时候可难伺候了,又龟毛话又多,一不顺心就在那儿唠唠叨叨说个没完,大家也不好说他,一说他他就装咳嗽,搞得我们说也不能说,只能站在那儿听他唠叨。”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几个玩蹴鞠,然后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身上就脏了,然后他竟然为了不弄脏衣服不接我踢给他的蹴鞠,然后我们就输了。我好生气,然后然后我就哭……” 越奕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好像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那个时候还小嘛,这很正常。然后我就不小心把眼泪鼻涕蹭到他身上了,他大为嫌弃,把我推出五步远,说了我半天。” 陶宁雨笑了起来,她本来因为听说越隽的病情而沉重的心情也忍不住稍稍轻快了一些。一想到越隽少年气的脸上带着又嫌弃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叨叨老半天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笑。 第54章 越奕虽然平常一副骄纵少年的模样,要真同他攀谈起来倒没有想象中那么别扭,还挺招人喜欢的。他天生一副干什么都理直气壮的模样,又生得一张好脸,讲起不讲道理的话来也让人很难对他过于生气。 尤其是他头上顶着的那硕大的“SS”,在越隽幸运值降为“C”之后,对陶宁雨的诱惑力愈加大起来。 在听到越隽身体好转起来的消息之后,陶宁雨放松不少,也有心思想起自己的幸运值这回事了。 这几天与越奕接触得比较多,之前掉的那些已经补回去了。 越奕刚讲完一段,拿起茶杯喝了几口。 陶宁雨一时没听见他讲话,转头看去,他来时没注意,如今细看才发现越奕眼下有淡淡的黑影。 “奕公子昨日没睡好吗?”陶宁雨问道。 越奕道:“你怎么知道?” 陶宁雨指了指自己的眼下。 越奕便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下,道:“有镜子么?” 陶宁雨起身为他拿了一面铜镜。 越奕拿过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蛋。半响,叹了一口气。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有些失眠。”越奕有些愁眉苦脸地道。 “奕公子可是有什么心事?”陶宁雨道,“是太担心公子了么?” 她最近几天也很担心越隽,只是不得不说家里的花花草草还是有些神奇的效果的,不管她睡前有多纠结,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醒来也神清气爽。 越奕叹了口气,没说话,皱着眉头,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 陶宁雨想了想,道:“奕公子不嫌弃的话,小雨有一盆草药可以缓解奕公子的失眠之症。” 她又开始瞎编起来,“家父曾用该药治好了数人的失眠之症,其中不乏失眠已久、心力交瘁的老人。” 越奕眼睛亮了亮,“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陶宁雨道,起身把那盆名为刺提的草搬了过来。 越奕低头闻了闻,“有股淡淡的味道。” 陶宁雨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越奕又闻了闻,抬头时忽然露出一点惊喜来,“闻着还挺舒服的,有点香。” “奕公子喜欢就好。”陶宁雨道。 越奕没想太多,从小到大有太多人以各种各样的名义送他东西了,所以他根本没有考虑这样东西对于陶宁雨来说重不重要,他正好需要,就收下了。 再聊了几句越奕便打算回去了。出门的时候因为抱着一盆草没怎么注意路,差点绊了一下,所幸陶宁雨眼疾手快地把他扶住了。 越奕回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陶宁雨叹了口气,道:“小雨送奕公子回去吧。草药也交给小雨来拿吧。” “不用!”越奕拒绝了陶宁雨的建议,扬了扬脑袋,道:“本公子一个人可以!你不要小瞧我!” “小雨不是小瞧奕公子。”陶宁雨道,“小雨是担心你。” 越奕移开了视线,耳廓有些红,他故作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既然你这么担心我,那本公子就准许你送我一程。” 陶宁雨有些不解,心道你不用我帮你拿,还要我送你干什么? 心里这么想着,她也没敢说,只能跟在抱着一盆草的越奕身后,把他送到了房间。 在越奕门口,陶宁雨遇到了听见了声响而开门出来看的越箐。陶宁雨同她问了声好,便转身走了。 越箐走到她那傻弟弟的房里,正好瞧见他面对一株草念念有词的模样。 越箐悄悄走到他身后,踮起脚道:“干嘛呢?” 越奕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一抖,回过头来埋怨道:“阿姊,你吓我干嘛?” 越箐扬了扬下巴,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啊,是府里丫头送我的草药。”越奕有些得意地道,“她说看我失眠了就二话不说送我了。” “那个叫小雨的姑娘?”越箐问道。 “嗯。” 越奕前几次在街上遇见陶宁雨时越箐都没怎么在意,因此也并不知道这个女子就是自家弟弟之前心心念念的“野蛮丫头”。 “她怎的平白无故送你东西呢?”越箐打趣道,“该不会是你缠着人家要的吧?” “怎么会呢?我是那种人吗?”越奕撇嘴,表情像是被踩了一脚的猫咪。 越箐本来就是为了逗逗他,看他这样子顿时笑了出来,“那可不好说。” 越奕“哼”了一声,不理她了,转头对着那盆草左顾右看起来。 “你说,这放在哪儿好呢?”越奕对着它沉思,“床头,还是窗边?” “不就是一盆草么?至于这么纠结么?” “阿姊,你不懂,这不仅仅是一盆草,是一株可以缓解你弟弟失眠的草药,更是人家的一份心意。”越奕道。 “往常那些达官贵人送你那么多珠宝财物,也没见你这么上心啊。怎么,挥金如土的小少爷如今改变心态了?还是……” 越箐走近他,越奕肉眼可见地有些紧张起来,一双眼睛躲闪着。越箐轻声问道:“还是这株草特别珍贵啊?” 越奕不知怎么松了口气,好像那隐藏在背后的真实答案多么吓人似的。他随口敷衍道:“是呀,特别珍贵。” “既然这么珍贵,”越箐在旁边轻声道:“不如把它放在床上,与你一同入睡算了。” 越奕不赞同地看了过来,眼神有些微恼,“阿姊,你不要取笑我了。” 越箐这才闭了嘴,给了自己的建议,“放在窗台边上就是了,你放床边它怎么晒得到太阳呢?” “有道理。”越奕欣然采纳了越箐的建议,起身抱起那盆草,吭哧吭哧地把它搬到了窗台边上。 “今日还没去看过表哥呢,一起去?”越箐道。 “好啊。” 越奕解决了“满含心意”的草的去处,满脸都是放松。见到越隽的时候,也是一副忍不住的欢快的模样。 “小奕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好事儿,这么开心?”越隽问道。 越奕才不知道越隽同陶宁雨之间那些绕绕弯弯,心里只以为他们是寻常不过的主仆关系,闻言便道:“今日小雨送了我一份礼物!” 越隽神色凝滞了一下。 第55章 越隽的表情只是微微凝滞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越奕没有看出来,仍是笑着,一副收到合心意的礼物的欢快模样。 “哦?小奕收到了什么好东西,这么开心?”越隽往后仰了仰,故作轻松地问道。 “一盆草!”越奕开心道。 越隽轻轻笑了一下,像是觉得有趣。 越奕以为他是觉得这份礼物不值一提,自己小题大做了,便把方才同越箐的那副说辞又搬了出来,道:“这不仅仅是一盆草,是一株可以缓解我失眠的草药,更是一份心意。小雨一听说我最近有些失眠,便二话不说直接将这株草赠予了我。” 越奕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故作矜持的得意洋洋。“可见我同小雨之间的友谊深厚。” 越箐在一旁别过了头,似是瞧不得自己弟弟那副傻样。越奕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不由自主地发了个呆。 于是两人都没瞧见越隽眼里闪过的一道暗芒。 “小雨真是用心了。”等到越奕回过神来抬头时,越隽又是那副孱弱又温和的模样了。 越奕点了点头,自顾自地笑了一声。 越隽垂下眼,没聊几句就皱起了眉头,作出一副疲惫的模样。越奕还兴冲冲地说着话,越箐却是瞧见了他脸上的心不在焉,在越奕停下喝水时忙道:“表哥大病初愈,想必这会儿已经有些累了,我和小奕就不打扰了,表哥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越奕这才注意到了越隽有些疲惫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我瞧见表哥身体好转,一时太开心了,这才拉着表哥说个不停……表哥你好好休息吧,下次我再来看你!” 越隽也不留他们,神色惋惜道:“也好,你们也下去休息一会儿吧,我身体已无大碍,别担心了。” 等到越奕越箐一走,越隽瞬间变了个脸色,疲惫瞬间从他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烦躁和不知说是气愤还是委屈的神色。 越隽的眼神落在桌上的素丝草上,心里火起,不免计较,心道:你送它给我和送另一株给越奕,莫非是一样的么?送与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送与越奕的时候又在想什么?难道是一样的心思么?看我病痛所以送我,看他失眠所以也送他?你是悬壶济世的神医么?怎么谁的难处你都要管? 想到这儿,越隽又不免想起陶宁雨托越奕拿素丝进来时的说辞,说是可以缓解呕吐。越隽面上又是一冷,一想到陶宁雨瞧见了自己在她面前呕着脏东西的那副模样就烦不胜烦。 越隽扫了眼窗台上的佳丽,花开了又谢了。失去了花朵的装饰,佳丽又恢复了那副平平无奇的样子。 花谢了。越隽想,什么时候会再开呢? 他长久地注视着佳丽,这阵子他长时间地躺在床上,睡着的时间比醒着的还多,醒着的时候也多半用来吃药了,也没什么心思去想那小小的一株花,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它浇水。 想来或许是没有的。他一早便把佳丽每日的照料工作交付给了陶宁雨,如今陶宁雨进不来,自然是浇不了水了,或许她还记得,会托人来照料,或许她早已忘了这株可怜的小花儿,正如她或许早已忘了自己,在这几天里和越奕玩得不要太开心。 瞧着佳丽好似是憔悴了一些,于是越隽越想越生气,在心里埋怨陶宁雨对佳丽的不管不顾。 “你在这儿可怜兮兮地等着人家,人家早把你忘得不知道哪里去了。”越隽对佳丽道,“真是没心没肺。” 他说着话时早忘了是谁不让陶宁雨进来的。越隽正在气头上,只想不管不顾地埋怨人,才不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气着气着,越隽倒真的有些疲惫起来。他本就大病初愈,身体状况并不算太好,生气本就特别耗费心神,他刚刚生了这么久的闷气,方才又同越箐两姐弟说了一会儿话,是应该感到困倦了。 越隽深呼吸了几下,最终还是躺下闭上了眼睛准备休息。迷迷糊糊睡着前,心里想的还是等他明日身体好了怎么教训陶宁雨。 这一觉越隽睡得很沉,醒来时神清气爽。现在已经是第二日早晨,越隽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同下人道:“唤小雨过来吧。” 等陶宁雨来的这段时间,越隽坐在床上发呆,心里想着等下要怎么谴责她对佳丽的不管不顾。 陶宁雨没过多久就来了。她今日也没去地里。 一见到越隽,陶宁雨眼睛就亮了,还浮现出笑意。她拿着东西走到越隽床边,道:“公子身体可好些了?” 越隽瞧着她含着笑意的眼睛,心道还是等会儿再谴责她吧,嘴上则淡淡地“嗯”了一声。 陶宁雨又道:“公子可算是愿意见小雨了。”声音里有些嗔怒,然而她说这话时的语气又是软的,听着不像是怪罪,倒像是撒娇了。 越隽一时愣住了。他还未听过陶宁雨这样讲话。 他轻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一脸平静,并不讲话。耳廓倒是出卖了他的心思,悄悄显出一些心虚的痕迹来。 稍稍冷静之后,越隽想起了昨日的事情和睡前立下的雄心壮志,心里又涌上别扭和恼怒来,故作平静道:“我看你这几日倒是过得很潇洒。” 陶宁雨闻言愣了一下,低下头为他擦着手,道:“公子又是何处得知呢?” 话中竟然没有否认。 越隽便更是生气,冷哼了一声道:“本公子自然是知道的,可别忘了这府上姓什么。” 陶宁雨不讲话了,手上动作却不停,专心为越隽擦手。 陶宁雨不回,越隽倒是有些忍不住了,低头看了一会儿,道:“哑了?” 陶宁雨道:“没哑。小雨自然是知道府上姓越。” 几日前被迫从越隽房中赶出来,如今好不容易越隽身体好些了,又肯见她了,一句解释都没有,还在这里阴阳怪气。陶宁雨本来是挺开心的,如今这开心眼见着要被越隽几句话消磨掉了。 第56章 越隽被陶宁雨那状似乖巧的模样哽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便道:“知道就好。” 陶宁雨收起东西,问道:“公子,小雨现在去唤下人传膳?” 越隽点了点头。 陶宁雨便扶着越隽到桌边坐下,身边下人很快下去传话,没一会儿便带着早膳过来了。 越隽大病初愈,早膳便更为清淡。今日越隽食欲倒是不错,没什么滋味的清粥淡饭也吃了不少。 用完膳后还得喝药。虽然越隽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身体还是有些虚弱,还得再喝一阵子的药调养一番。 越隽照例是一鼓作气喝完了一整碗药,再往嘴里塞了一块蜜饯压压苦味。 今日他自然是不必去书院的。等到嘴里苦味下去之后,他揉了揉太阳穴,对陶宁雨道:“更衣,随我去书房。” 陶宁雨默不作声地替他更了衣,书房时也默默地在他身旁安静地磨墨。 越隽一开始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陶宁雨从前话也并不多,再加上他誊抄佛经时一向是全神贯注的,所以一时竟然没有发现身边的丫头今日格外沉默。 抄了半个时辰,越隽放下笔,有些疲倦。药物中大概有什么可以让人嗜睡的成分,他方才便有一些小困倦,全神贯注地抄了几遍佛经后,这份困倦愈发明显了。 他揉了揉眉心,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日陶宁雨还留在府中,没有去她那心心念念的地里。 “小雨今日怎么舍得留下了?”越隽转头道,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陶宁雨淡淡道:“今天不方便,明日再去。” “哪里不方便?” 陶宁雨不说话了,心里冷哼了一声,心道自己为他担心,越隽倒是好,身体好了就在那儿阴阳怪气的。 说是不方便,到底是怎么个不方便法却是不肯说了。越隽皱了皱眉头,对于陶宁雨的沉默有些不耐。他抬起头瞧了瞧陶宁雨的脸色,忽然意识到她今日格外沉默寡言。 今早刚见到他时的那两句话除外。 越隽回想起早晨那一幕,不觉心情好了一些。早晨陶宁雨那惊喜的模样实在过于讨喜。只是他又看了看现在陶宁雨的脸色,那点好心情又被迫压了下去。 “苦着张脸做什么?”越隽问道,“今日心情不佳?” “没有。”陶宁雨不冷不热地道。 “是谁惹了我们小雨生气?”越隽道,语气是故作的疑惑,“不会是我吧?” 陶宁雨看了他一眼,道:“小雨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越隽在心里冷笑一声,你可敢得很,本公子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闹起脾气来了? “这话听来,应当是说惹小雨生气的人并不是本公子吧?”越隽故意曲解道,“我没有惹小雨生气,小雨却是惹我不开心了。” 陶宁雨有些震惊地抬起头,发现越隽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顿时佩服起了他的倒打一耙。 陶宁雨刚想听听越隽能怎么胡搅蛮缠,越隽却不说话了,而是起身往回走。陶宁雨跟在他身后。 “小雨在这几日想必过得逍遥快活、乐不思蜀,自己的分内之事也忘得一干二净了。”越隽边走边道。 陶宁雨不明所以。 越隽瞧着她那茫然的脸色就知道她想必是把佳丽忘得一干二净了,顿时心里的气又上升了几分,道:“你莫不是忘了当初我是怎么把佳丽交给你的?你怎么能对它不管不顾呢?花儿一向都娇贵得很,这几日连着缺了好些时候的雨水,都蔫了许多了,这责任你怎么承担?” 陶宁雨都被他说懵了,下意识地道:“不是你放了我的假么?放假了怎么这些还要归我管呢?” 越隽顿了一下,心里有一点点心虚,但仍是理直气壮道:“我只是让你放假,没让你不管它!” 陶宁雨大为震惊,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在心里默默道:这就是资本家的嘴脸吗?像极了假期让员工无薪加班的无良老板。 越隽推开了门,朝着佳丽走去,边走边道:“你瞧瞧这花都成什么样子了……” 花说到最后越隽都难免有些说不下去了。他昨日没仔细瞧,如今一见才发现佳丽长势相当不错,翠绿的叶片精神抖擞地在阳光下舒展着,生机勃勃,同他想象中的虚弱无力没有半点关系。 陶宁雨就在这时出声道:“怎么了?佳丽不是挺好的么?” 越隽顿了顿,道:“它都不开花了。” 说完这句话他又理直气壮起来,道:“都是因为你不给它浇水,没有好好照顾它,它才一直不开花。” 陶宁雨又觉得生气又觉得好笑,怎么连不开花都变成她的错了?况且…… “公子这可是误会小雨了。”陶宁雨笑笑道,“小雨虽然被公子放了假,心里却还是记着公子的,就连公子的花儿小雨都记挂着,托了人每日来浇水。” 还好她心里一直记挂着自己送来的那盆为了缓解越隽病情的素丝草,又想起来佳丽也在房中,便托了人照料,不然按照越隽这资本家一样的逻辑,她今天可真是没法说了。 陶宁雨瞧着越隽面无表情的脸,继续道:“公子要是不信,也可能唤人来询问。” “不用了。”越隽道,“小雨的话本公子自然是相信的。” 越隽闭了闭眼,皱眉道:“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陶宁雨却不肯,仍继续刚才的话题,“公子,你还因为小雨生气么?实在不行,小雨明日就去庙里,祈求上天快些让佳丽开花?” 越隽避开了她的视线,对于她的调侃也只是冷哼一声,道:“聒噪。”耳朵却悄悄红了些。 “那依公子的意思,小雨该怎么办呢?”陶宁雨故意皱着眉,作思考状。 “该下去。”越隽恼羞成怒,“别蹬鼻子上脸。” 陶宁雨才不怕,她本就占了理,况且越隽恼羞成怒的样子也并不常见。 “那怎么行呢?”陶宁雨道,“公子不是要休息了么?小雨自然是留下为公子更衣完再走的,不然……” “不然公子过会儿起来又怪罪小雨没伺候好怎么办?” 陶宁雨没笑,眼里却都是调侃的笑意,看得越隽又羞又恼,瞧着陶宁雨张了张嘴,又要说些什么的模样,越隽没忍住,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陶宁雨下意识地往后一仰,后背牢牢地靠在了床柱上。 她眨了眨眼睛,越隽的手还牢牢地捂着她的嘴。 第57章 已经是夏天,越隽的手却是冰冰凉凉的。略有些灼热的呼吸喷撒到越隽的手掌上,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擦过陶宁雨柔软的脸颊,有种别样的触感。 越隽就这么保持着这个动作一时半会儿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陶宁雨本来因为他突兀的动作而加速的心跳却没有因为这沉默而缓下来。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道:“公子……” 越隽像是被她烫到一样,手指下意识地缩了缩,眼神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很快又被他掩饰下去,有些恶狠狠地道:“闭嘴!不准说话!” 陶宁雨下意识地闭了嘴,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倒是有些乖巧了。 越隽往前一步,压在陶宁雨上的手又紧了紧,甚至压迫出了一些陶宁雨脸上的软肉。他的视线落在看来有些可怜巴巴的脸颊上,又转回到陶宁雨的脸上,故作强势道:“不准再顶嘴!听到了吗?” 陶宁雨便点了点头。 越隽这才把手收了回去。陶宁雨的脸上带了几道不明显的红痕。越隽看了几眼,心里思索了一下自己方才的力度,又放下心来。 陶宁雨被他这一手弄得无语极了,就准自己胡编乱造,不准别人调侃取笑,真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她一时也不敢再说些什么,怕越隽又发神经。 “更衣吧。”越隽道。 陶宁雨抬眼,越隽垂着眼没跟她对视,表情倒是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陶宁雨边替他更衣边多看了几眼,察觉到了越隽的尴尬与懊恼,心里不觉又好气又好笑起来。 更衣完了之后,越隽躺进床里,仍不正眼看她,只垂着眼低声呢喃了一句。 陶宁雨一时没听清,下意识追问道:“公子说什么?” “无事。”越隽闭了闭眼,微微扭过了头,像是在闹别扭的小孩。 陶宁雨心里觉得好笑,这副模样,像极了从前和自己闹脾气的陶安。 想起弟弟,陶宁雨不由神情更柔软了一些,方才越隽的无理取闹也显得有些可爱了起来。 她道:“公子好生休息吧。” 说完,陶宁雨就转头出去了。 没过多久陶宁雨就遇见了来看望越隽的越奕,越奕瞧见她,眼前一亮,道:“你怎么在这儿呀?” 陶宁雨心情不错,便同他开玩笑道:“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呀?” 越奕一笑,道:“表哥不是不许你进去嘛?他改变主意了?” “是呀。”陶宁雨道,“你是来看望公子的么?他刚刚躺下准备休息了。” “那我就过会儿再来看他,反正他也好得差不多了。”越奕也不在意,反而有些兴致勃勃地同陶宁雨道:“走!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说着,越奕便自顾自拉起陶宁雨的手腕往前走了,陶宁雨无法,只好跟着他走,边走还得边让前面正兴奋着的小公子慢些走。 越奕拉了陶宁雨一路,直直地把人家拉进了自己房里才松了手。 陶宁雨站直身子,喘了几口气,这才抬头看向越奕。 只见越奕眼睛亮亮地看向她,伸手往前一指,道:“你瞧!” 陶宁雨看去,好东西没见到,摆在前面的是一盆草,还是一盆她送给越奕的草。 “怎么样?我是不是把它种得很好?”越奕在旁边期待地道。 陶宁雨看向这株名为刺提的草,仔细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来它与在自己那里有什么区别,况且…… 刺提明明是她昨日刚刚送给越奕的,这才过了一天,能看得出什么啊? 她转头看向越奕期待的脸,没忍心扫他兴,于是只好略有些敷衍地道:“瞧着是比在我那儿精神了些。” 越奕得了她的肯定,顿时开心地笑起来,有些洋洋得意地道:“那是自然!本公子对它可是极为上心的!” “就连它如今摆放的位置,也是我经过精心挑选过的!” 陶宁雨看了一眼,心道:不就是摆在窗台上么?这有什么好精挑细选的? 不等她质疑,越奕就先为她解惑道:“你看这个位置从这个角度看在窗台的正中,寓意着中庸之道。在这个角度看在三分之处,寓意着一往无前的破竹之势。” “这正是夫子常对我说的,也是我对它所期盼的东西,既要中庸,又要有拼搏的意念与决心。” 陶宁雨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道:“你说得很有道理,可它只是一株草啊……” 它只是一株缓解失眠的小草罢了,为什么要中庸和一往无前? 陶宁雨迷茫了。 越奕坚定道:“或许它从前只是一株平平无奇的草,但是现在不是了。从现在起,它就是一种象征,时刻警醒我要牢记夫子的话,做一个铭记中庸之道又具挑战之心的君子。” 陶宁雨:…… 陶宁雨:“好,加油。” “这就是你的好东西吗?一个……象征?” “当然不是了!”越奕有些惊讶地看向她,“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它被我照顾的很好啦。” “那你昨晚还失眠么?” 虽然陶宁雨的本意是想让刺提照顾越奕,而不是越奕照顾刺提,但是她转念一想,这可能就是富家小少爷的乐趣所在吧,便又觉得无所谓了。 “失眠?”越奕愣了一下,随后又道:“当然没有了!” 昨天越奕光是把这盆草搬来搬去就耗费他好些精气神了,晚上几乎是一躺下就睡着了。 “这才是我给你看的好东西!”越奕拉着陶宁雨转身。 是一盆娇艳欲滴的花和一个装满了蝴蝶的透明容器。 越奕得意洋洋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这是我托人找来的花,名为梦笛,花期只有三天,昨晚时还是花苞,今日就开花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是好看。这株名为梦迪的话有点像大马士革玫瑰,颜色是清浅梦幻的粉色,味道也清淡但不失香甜。 “好看。”陶宁雨赞扬道。 “这是我今早差人去抓的蝴蝶,下人抓了一个时辰呢!” 那透明容器比不得现代的玻璃那般清晰,却有一种独特的朦胧的美感。里面的各色蝴蝶扑闪着翅膀,欲与花争娇。 “我看你房中那么多植物,想来是个喜欢摆弄花花草草的人,这些……就当做你昨日的谢礼了!” 陶宁雨有些惊讶地转头看越奕,越奕转头不看她,只故作混不在意地盯着花。 第58章 陶宁雨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越奕一开始还故作镇定,没等一会儿就转头看她,扬眉道:“怎么不说话?你不喜欢么?” 陶宁雨笑了笑,道:“奕公子不必同小雨客气,不过是一盆草罢了,不值当奕公子这般劳心劳力。” “本公子乐意!”越奕道,有些不耐烦的模样,“那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奕公子的心意小雨心领了,只是这花还是不收了。至于蝴蝶,奕公子若是没有其他打算,不妨就放生了吧。” 越奕拧起了眉,不太理解,明明刚才陶宁雨还在说好看的,怎么转眼就不要了呢? 他抬头瞧了瞧陶宁雨的脸色,一脸平静,仿佛真的不为他的礼物所动,顿时就有些羞恼起来。 小少爷还没受过这种委屈,别说被拒绝了,从小到大,谁见了他不是百般讨好,没想到遇见了陶宁雨之后,这跟头是一栽一个准。 越奕抿了抿嘴,扭头道:“我不管!这花你是不要也得要!” 他大声唤了门外的下人进来,“去,把这些东西送到她房里!扔掉还是怎么样都随她!只是不要摆在我这里了!” 下人进来搬起了花盆和蝴蝶。越奕不想知道陶宁雨现在是什么表情,扭头恶声恶气道:“你也走!” 越奕这副样子俨然就是闹脾气的小孩,还是恼羞成怒的那种。陶宁雨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想起了方才跟自己闹的越隽,心道这俩兄弟还真是相像,不但闹脾气的样子像,连闹脾气的时间都排在了一起。 瞧着越奕生气的样子,陶宁雨也不禁想自己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了,是不是不应该这么果断地拒绝他?她本来想着,自己同越奕交情也不是太深,身份上也差了些,贸然收人家的东西总归是不好的,没想到这小少爷反应这么大。 陶宁雨妥协了,她对着越奕道:“小雨收下便是,奕公子不要生气了,别伤了身体。” 越奕冷哼一声不理她。 陶宁雨便只好跟着下人先走了。 下人吭哧吭哧地把东西搬到了陶宁雨房里,搬完就走了。陶宁雨想了想,先是拿起了透明容器,把里面的蝴蝶放了出来。 蝴蝶们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有的毫不留恋地直直飞往天空,有的还转过身来往回飞到了梦迪上,扑闪着翅膀采蜜。 陶宁雨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还珠格格里的香妃。 她笑了笑,把梦迪也搬到了窗台边上,同她的其他花花草草放在一起。 蝴蝶受了惊,从停靠着的花朵上起了身,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不该再次采蜜。 陶宁雨可没时间观察一只蝴蝶的去留,她放好东西后就起身去越隽的房间了,算算时间,越隽过一会儿也该醒了。 果不其然,她刚在门口停了一会儿,就听见越隽醒来时的声响了。她敲了敲门,进去。 越隽已经在床上坐直了身子,有些睡眼惺忪地看向她。 陶宁雨刚走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越隽动了动鼻子,道:“你身上什么味道?” 陶宁雨有些迷茫,低头闻了闻,没觉出有什么不对。 越隽道:“你方才碰过什么了,怎么一股子甜味儿?” “方才……”陶宁雨这才想起来,道:“方才去收拾了一盆花,约摸是沾上了花香吧。” 越隽点了点头。 陶宁雨伺候他洗漱一番,后又为他更了衣。 睡了一觉,越隽精神好多了。今日天气不错,越隽有好一阵子没有去鱼池里喂过鱼了,他招呼着陶宁雨带上鱼食,起身前往池塘。 陶宁雨一手撑伞,一手拿鱼食,相当辛苦地走了一路。越隽柔柔弱弱地走在她身旁。 走到亭子里,陶宁雨将伞收好放到一边,越隽接过鱼食,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池塘里撒。鱼儿摇着尾巴从各地奔来,聚拢成一团争相抢夺着食物。 陶宁雨有些出神地看着水面,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只拿着鱼食罐子的手,她接过去,抬头问道:“公子要回去了么?” “不回。”越隽却没松手,仍牢牢地拿着那罐子。 陶宁雨看了看罐子,试探道:“公子是想让小雨陪你喂鱼么?” “嗯。”越隽懒懒地应了一声。 见越隽没有把罐子交给她的意思,陶宁雨便也从善如流地借着越隽的手掏了一把鱼食,撒在水面上,成功收获了另一团鱼群。 看着这一幕,陶宁雨涌起了一股诡异的满足感,心想原来喂小动物吃饭原来这么有趣,怪不得前世有那么多人热衷于看自家宠物吃饭。 这么想着,陶宁雨一时没控制住自己,鱼食一大把一大把地往下撒。 越隽不得不伸出手来阻拦她,“再这么下去,它们就该吃撑了。” “哦……”陶宁雨略有些尴尬地停下了手,默默地不动了。 “倒也没让你不喂。”越隽有些无奈地道,“少喂一些就是了,不要一下子抓这么多。” 说着,他从罐子里拿了一撮示意。 陶宁雨点了点头,一脸受教的表情,心里却道:道理我都懂,就是一时没控制住。 他们就气氛轻松地喂了一会儿去,回去的路上碰到了越奕。 越奕本来瞧见他们很是开心,脸上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个笑,问了声好,忽然想到了什么,表情又沉闷了下去,有些气呼呼的模样。 “小奕这是怎么了?”越隽道,“谁惹你不开心了?” “没事。”越奕口是心非道,眼睛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陶宁雨。 越隽注意到了这眼神,道:“难不成是小雨得罪你了么?那可真是奇怪,你昨日不还因为小雨送你的礼物开心得很么,怎么,莫不成今日她把礼物收回去了?” 陶宁雨低下头,心道原来我在越隽心中就是这样出尔反尔的人么,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 “那倒没有。”越奕撇了撇嘴,“就是她不愿收我的回礼。” 越隽闻言看了陶宁雨一眼,说不出什么表情,陶宁雨只觉得眼神莫名有点亮。 “那么小雨为何不愿意收呢?”越隽道。 陶宁雨莫名头皮一紧,正想开口,越奕却早一步回答了他的话。 “虽然她最后还是收了,但是我不明白她一开始为什么要拒绝我。” 第59章 出于一种奇妙的预感,陶宁雨的直觉告诉她越隽听到这话应该会不开心。 果不其然,她抬头悄悄用余光看向越隽时,从他的平静脸色中窥见了一丝波澜。 越隽正看着她,轻轻挑了挑眉,道:“那么小雨为什么拒绝呢?” 越奕也看向她,眼神别扭中有一丝期待。 陶宁雨顿时有些头大。 她斟酌了一下,答道:“奕公子是府上的客人,小雨本是关心客人的身体才赠予草药,这是小雨应做的,本不该获得回报。况且奕公子也用了一番心意,小雨有些实在过意不去,便想着心领了便是。” 这话一出,越隽和越奕的脸色都好看了一些。 越奕听来,陶宁雨的这番话说的是:“我只是关心你的身体,不求回报。你的礼物心意深厚,我有点不好意思收。” 这不就是在对自己示好么?越奕心里舒坦不少,心道我们之间的情谊果然不浅,一开始的说辞说不定只是为了客气一下。 越隽听来,陶宁雨的这番话说的是:“他是府上客人,所以我才稍稍关心他一下。他的回礼虽然用了心思,但是我们关系没到那个份上,所以我不想收。” 这不就是在撇清关系么?越隽心里舒坦不少,心道我就知道她果然还是最关心我的,最后收下东西估计也是越奕这小子软磨硬泡的。 “这样啊。”越隽道,不甚在意地问了一句:“小奕这是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也没什么啦。”越奕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就是买了一盆花,还有抓了几只蝴蝶而已。” “花……”越隽眼神顿时扫向陶宁雨,意味深长道:“原来你方才身上的气味是花香啊。” 陶宁雨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无辜道:“或许是沾染上了一些味道吧。” “花香?”越奕吸了吸鼻子,凑近越隽,有些天真地道:“表哥,你闻闻我身上有没有味道!我可是同梦迪待了整整一晚上呢!哦,忘了说,梦迪是那株花的名字!” 越隽顿了一下,微微低了低头,又很快抬起头来,快到陶宁雨觉得他只是装了个样子。越隽有些敷衍地道:“嗯,是有些花香味。” 越奕闻言便“嘿嘿”笑了几声,倒是很天真烂漫的模样。陶宁雨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他好笑的。 越隽倒是也笑了一下。 兄弟俩很快分道扬镳。越隽便走边问道:“小奕那些玩意儿,你是怎么处理的?” 陶宁雨答道:“花我放在窗台边养着了,蝴蝶我已经放生了。” “怪不得我总觉得今日在府上瞧见的蝴蝶特别多呢。”越隽有些恍然地道。 两人走到屋内,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陶宁雨唤了下人传膳。给越隽净手完毕后,午膳也刚好到了。 陶宁雨扫了一眼,发现桌上多了一双碗筷。她有些茫然,抬头问道:“公子这是要请奕公子来同你一同用膳么?” 越隽轻声笑了一下,道:“不是。这是给你准备的。” “这……不合适吧?”陶宁雨犹犹豫豫地道。 “有什么不合适?自然是合适的。”越隽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坐下。 见陶宁雨一时半会儿没啥反应,看来还有些犹豫,越隽便起身道:“要我伺候你么?” 说着越隽真替她把椅子拉开了。 陶宁雨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一种受宠若惊和惊慌失措的混合感。她一边觉得越隽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一边已经慌不择路地开口道:“不用不用!公子你坐你坐!” 越隽对她笑了一下,接着就一鼓作气地把她按在了椅子上。 陶宁雨有些懵,但还是下意识地乖乖坐在了椅子上。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又看了看越隽的脸,陶宁雨愣愣地想,这不会是什么鸿门宴吧? 可是她也没干什么呀。 越隽拿起筷子,看陶宁雨没什么反应,便道:“可以动筷了。” “哦,哦。”陶宁雨便也拿起筷子,低下头吃起东西来。 不得不说,越府的厨子做饭确实有一手。陶宁雨有些忐忑,但是这菜味道确实很好吃,不知不觉间她就吃了好几口。 陶宁雨吃饱放下碗时,越隽还在慢条斯理地继续进食。 察觉到了陶宁雨的视线,越隽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坐着吧。” 过了一会儿,越隽终于用完了午膳。他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招了招手,下人便进来将残羹剩饭撤走了。 越隽看向陶宁雨,陶宁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开口道:“公子,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好像忽然有点不正常? 后半句话她没敢讲出口。 “小奕不是因为你送了他一盆草给了谢礼么?小雨也送了我一盆草,我请小雨吃顿饭怎么了?” 越隽理直气壮道。 “所以……这一顿饭是谢礼?”陶宁雨问道。 越隽矜持地微微点了点头。 陶宁雨无语凝噎。谁会把和自己吃饭当做给别人的谢礼啊?这是有多自信才能做出这样的事儿?这还不如越奕呢,至少人家还花了心思的,越隽这饭请得,跟顺带的似的。 正暗自腹诽着,忽然感觉眼前一暗,额头一疼。原来是越隽起身弹了她的额头。 “想什么呢?不会是在心里骂我吧?”越隽一语道破。陶宁雨面露无辜,连忙摇头说“不敢”。 “你可敢得很。”越隽冷哼一声。 陶宁雨讪讪一笑,故作镇定。 “把我的玩笑话当真了?”越隽笑了一声,“这个时候倒听话得很。真是个蠢丫头。” 陶宁雨低下头,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 “本公子怎么也轮不着拿一顿饭当作礼物。在你心里本公子的档次就这么点么?未免有些瞧不起我了。”越隽懒懒道,“我怎么说也得比越奕那个傻小子好出百倍不止吧。” 陶宁雨经历刚才的虚惊一场,已经不再对这份礼物抱有什么期待了,不管是什么应该都比一顿顺带的饭好。她对着越隽敷衍地笑了笑,没说话。 “越奕还是孩子心性,有时候做事难免幼稚,不懂得前后思量,缺点分寸。不必一味惯着他,若是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直接来找我便是。” 越隽靠在椅子上,懒懒道。 “好,小雨明白了。”陶宁雨笑笑道。 就在这一瞬间,越隽头上许久不动的“C”忽然跳了跳,一瞬间变成了“B”,又很快变了回去。 第60章 那一瞬间来得太不可思议,也太突然,陶宁雨几乎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她有些魂不守舍地盯着越隽头顶上方的空气。越隽有些疑惑,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问道:“我头上是有什么东西么?” “没有。公子还是那么风华俊秀。”陶宁雨这才草草收回视线,随口敷衍道。 越隽微微扬了扬脑袋,唇角微微勾起,倒是一点也看不出不好意思的样子。 下人很快端上了中午份的药。越隽表情不变,一口气喝完了,然后就含着蜜饯一时没有说话。 趁这段时间,陶宁雨悄悄在心里呼唤系统:“系统!刚刚怎么回事!为什么越隽头上的幸运值忽然跳了一下,好像变了!” 系统:“亲亲,经检测目前这位人物的幸运值仍处于C。” 陶宁雨:“我知道他现在是C,可我说的是刚刚啊。” 系统:“好的亲亲,不过每个人的幸运值都不是固定的哦,会根据自身情况发生相应浮动的哦~” 陶宁雨依稀记得上次越隽幸运值断崖式下跌的时候系统也是这么说的。 她冷笑一声,道:“你别跟我打官腔,这情况正常么?你得给个解释。” 系统:“好的亲亲,这情况应当属于正常的数据浮动哦,请亲亲不要担心。” 系统话音刚落,陶宁雨就眼睁睁看着越隽头上的“C”又跳了跳,变成了“B”,随后很快又变成了“C”。 陶宁雨:“你看见了么?” 系统:“看见了亲亲。” 陶宁雨:“你真的觉得这正常么?” 系统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陶宁雨的错觉,总觉得系统好像有些迟疑。 系统:“理论上来说是符合规律的。” 陶宁雨沉默了,心道不会真的是自己大惊小怪吧? 系统:“不过如果亲亲实在担心,我可能帮你排查一下哦~” 陶宁雨点了点头,道:“排查吧。” 系统:“亲亲稍等哦~” 这边越隽也刚把蜜饯吞了下去。 吃药带来的困意很快涌了上来,越隽站起身,有些恹恹地道了一句:“我累了。” 瞧着越隽在那儿站着没动的样子,陶宁雨福至心灵,走过去扶着他,道:“小雨这就扶你去休息。” 越隽便故作矜持地点点头,收了点力道,没把整个人压到陶宁雨身上。 “小雨真是深得我心。”越隽道,尾音稍稍拖长,听来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在里面。 陶宁雨不知道说些什么,便笑笑,有些敷衍地道:“公子说笑了。” 越隽轻轻笑了一声,像是察觉到了陶宁雨的混不在意。 这一段路并不长,他们没走几步就走到了床边。越隽站在床边,等待陶宁雨为他脱去外衣。 不知道是不是陶宁雨的错觉,她在低头为越隽脱衣服时,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腰间略过,好似搂了一把。 她抬头看向越隽,心里的怀疑消下去不少。越隽虽然有些地方有些难以捉摸,看起来倒是个挺正直的人,应当不会做这种揩油的事情,或许只是凑巧罢了。 越隽擦了脸手,掀开被子躺了进去。陶宁雨正准备开口离开时,越隽忽然幽幽地来了一句:“本公子从不说笑。” 越隽躺在床上,乖乖地盖着被子时,脸上的表情总被映衬得特别柔和,显得尤为乖巧可人。尤其是他脸上还带着一些倦色,看来便更惹人怜爱。 陶宁雨愣神了几秒,眼神柔和下来,温和道:“好,小雨知道公子一向都是只说真心话的。” 越隽这才略显满意地点点头,道:“你也出去休息一会儿吧。” 陶宁雨对他笑了一下,应了一声“是”便离开了。 合上越隽的房门,陶宁雨表情顿时冷了不少,她边回自己的房间,边在心里呼叫系统:“系统!系统!你排查得怎么样了?” 系统:“亲亲,排查完毕,目前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哦~” 陶宁雨:“……” 她有些不敢置信,想想之前越隽幸运值断崖式下跌时系统的反应,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有点鸡肋啊这系统,什么都排查不到还一直说这是正常的,如果这真是正常的,那也太考验她的心理素质了。 陶宁雨无话可说,只得恹恹地对系统道:“行吧。” 系统:“欢迎亲亲有问题时再呼唤我询问哦~” 陶宁雨冷酷无情道:“嗯,好,拜拜。” 后面的几日越隽的幸运值仍在时不时跳动,有时甚至跳到了“S”去,那次可把陶宁雨吓了一跳。 越隽身体逐渐好转,药也暂时断了。陶宁雨总算是有时间去自家的地里瞧瞧了。 上午她走出越隽的房门后,在走廊偶遇了越奕和越箐两姐弟。越奕看来似乎还没怎么睡醒,一双眼睛有些睡眼惺忪的,越箐倒是如往常一样端庄美丽。 陶宁雨同两人打了个招呼。越奕瞧见她倒是精神了一些,打了个哈欠道:“这是去干嘛呀?” 陶宁雨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道:“去地里。” “地里?”越奕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的样子,下意识重复了一遍,“什么地?” “种田的地。”陶宁雨一本正经道,心想越奕越箐这样的小少爷小千金应该这辈子都没怎么见过种地吧。 果不其然,越奕和越箐都露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 “你不是表哥的侍女么?”越箐不解道,忽然想起了当初他们谈论到西瓜时越隽的介绍,很快反应过来,“所以那些东西是你自己种出来的?” 陶宁雨点了点头,道:“是我种的。” 越箐沉默了,她还以为陶宁雨只是起到一个发现或者是宣传的作用呢,没想到那些东西竟然是她自己种出来的。 越箐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陶宁雨的小身板,有些惊讶陶宁雨竟然愿意干种地这种粗活,看起来似乎还干得挺开心的。 越奕有些担心地道:“你这么瘦小,种地能行么?” 陶宁雨在心里默默道:我不行难道你行? 嘴上她却笑眯眯地道:“自然是行的,奕公子可不要小瞧了我。” 越奕露出了一个有些怀疑又有些兴致勃勃的表情,刚要开口,陶宁雨就先一步告辞了,越奕只好把话憋了回去。 陶宁雨来到许久不见的地里,还没来得及看上几眼,视线就被旁边的一道青色身影吸引住了。 那道青色转过身来,是许久不见的白闲。 白闲摇着一把折扇,笑了笑,开口道:“陶姑娘,好久不见。我今天是来道别的。” 第61章 “道别?”陶宁雨有些惊讶地看向白闲,“你要去哪儿?” “我要回京城了。”白闲回到,视线遥遥地落向远方,又很快收回,“我原本便是在京城长大的,来到此处本就是出于意外,并不会长留。” “这样啊……”陶宁雨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便再也没有其他的话了。 倒是白闲有些讶异了,他摇了摇折扇,微微挑起了眉毛,道:“陶姑娘倒是对我的身份一点都不好奇么?” “白公子若是想倾诉,也是可以的。”陶宁雨答非所问道,“想来以后或许也没什么机会见面了。” 言下之意便是,如果有些藏在心里的故事想说出来的话大可以放心讲,反正他们大概率不会再相见,同她说出的话如同扬起的尘土,风一吹便会不知落到何处。 白闲愣了愣,忽然用折扇掩着嘴大笑了几声。 陶宁雨歪头看他,不知道白闲在笑些什么。 白闲止住了笑意,却并未把折扇移开,露出的眉眼弯弯,声音带着笑意道:“那可不一定。” 他有种预感,未来一定会再次与陶宁雨见面,甚至可能会不止一次。 白闲的预感一向很准。从前的日子里他的预感为他赢得了不少的机遇。他相信这次的预感也一样。 陶宁雨眼里露出一丝疑惑,却并未对此提出疑问。 白闲轻轻往边上走了几步,看着地里道:“合作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同下面的人吩咐过了。有事时直接去白府找一位叫白夕的人便是。” 陶宁雨点了点头,心道白闲果然善解人意,要是自己先开口问了就多多少少显得有些急切了。 “白公子何时启程?”陶宁雨问道。 “明日便走了。” “这么急么?”陶宁雨想了想,道,“白公子也算是帮了我大忙,如今要走了,或许以后再难相见,怎么说我都该请白公子吃一顿饭来践行。” 话音刚落,她就想起越隽之前隐隐对白闲表现出的抗拒,心里难免有些七上八下。 白闲没怎么思考,开口道:“陶姑娘盛情相邀,白某本恭敬不如从命,只是实在抱歉家中还有些事务需要交接,怕是要辜负陶姑娘的一番心意了。” 陶宁雨心里不知是遗憾还是松了口气多一些。听了这话,她对于白闲即将离去的事实多了一些真实感,倒真的有一些别样的离别的情绪在心头了。 “对了,陶姑娘之前托付白某的建房,陈师傅前几日已经竣工了,只是还缺了些家具,不知道陶姑娘对于家具是怎么安排的呢?” 陶宁雨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些别的意味,于是试探性地开口道:“白公子的意思是,我有些别的什么选择吗?” “选择自然多的是。不瞒陶姑娘,白家在家具行业也有所涉及,若是陶姑娘放心,自然可以选择白家的家具。”白闲给自家打广告道。 “有打折么?”陶宁雨笑道。 白闲愣了一下,随后笑了一声,道:“那自然是有的!凭陶姑娘同我的交情,打个八折不是问题!” 白闲从身上拿出一块玉佩来,递给陶宁雨,道:“这块玉佩上刻了我的记号,但凡是白家的店都可以使用,店里的人一看便可知道。” 陶宁雨道了声谢,便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陶姑娘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陶宁雨没怎么细想,“大概就种种地,赚点小钱,再把弟弟养大。” “陶姑娘真是……返璞归真。”白闲道,听不出是赞扬还是暗讽。 “你是想说我没有志气?”陶宁雨无所谓地道,“让我猜猜,白公子的志向是不是发扬家族企业,或者说,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家族中的中流砥柱、得意子弟?” “确实如此。”白闲点点头道,有些惊讶,但并不是因为陶宁雨能知晓他的打算。在他看来,这只是大部分同他差不多身份的富家子弟心里所拥有的目标。他自认是个大部分时候循规蹈矩的人,自然在这方面也是如此。 他有些好奇的是,为什么陶宁雨一个从小在这么一个乡村长大的乡野农女会看起来对他们这些人如此了解。 陶宁雨笑了笑,懒懒地道:“不累么?” 不累么?这样在家族中你争我赶勾心斗角?白闲想起了将他摆了一道以至于让自己被流放至此的庶弟,顿了顿,道:“尚可。只是有时也是会觉得麻烦的。” 有时也是有些趣味的。白闲有些恶劣地想道,毕竟有时候挫一挫他那些得寸进尺的弟弟们的锐气瞧来也是颇为舒爽的。 只是这话他却是不好同人说出口了。 “不过怎么想,都是种地累一些吧。”白闲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风吹日晒。” 陶宁雨学着白闲的话回答道:“尚可。只是有时也是会觉得麻烦的。” 最开始当然是累的,只是在不断开出新的道具,尤其是开出小傀小儡之后,劳累程度就直线下降了。 反正她前世学的就是农学,如今也算是专业对口了。 想起前世,陶宁雨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不知费了多少工夫,拼死拼活从那么多人中脱颖而出考公上岸,最后一天班都没上,还是在地里干上干下。 种地也挺好的。她这一辈子也不求什么,能顺顺心心地就很好了。辛苦上辈子已经够辛苦了,一边打工一边上学一边养活自己。 白闲闻言便笑了笑,道:“陶姑娘说话倒是有趣。” “时候不早了,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白某便告辞了。”白闲收了折扇,面色难得正经起来,“陶姑娘,就此别过,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陶宁雨也收了笑容,正色道。 白闲点了点头,转了身,带着不远处的下人走远了。 陶宁雨有些出神地看了一会儿白闲的背影,收回视线,起身前往地里。 四个人影正在兢兢业业地干活,陶宁雨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发现一丝不对劲来。 她家里明明只有三个傀儡人,那么这多出来的第四个人是谁? 第62章 陶宁雨走了过去,道:“小田?” 小傀小儡充耳未闻,仍低着头在干活。陶宁雨揣测这大概是因为叫的不是他们的名字吧。 小田和另外一个男人抬起头来。 小田抬头看向陶宁雨,道:“表妹,你来了。” 表妹是陶宁雨教给他们的说辞。本来他们是叫陶宁雨主人的,但是陶宁雨听着总觉得别扭,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称呼,便沿用一开始的说辞都说成表哥了。 陶宁雨对着小田点了点头。 那个陌生男人也朝她看来,他弯着腰,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讷讷地叫了一声“小姐好”。 陶宁雨挑了挑眉,她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她小姐呢,还有些新奇。 那个陌生男人头顶着一个大大的“B”,瞧着还挺年轻,身上衣服也有些破烂,肤色黝黑,脸瞧着倒是不太脏。他睁着一双有些忐忑的眼睛看着陶宁雨,张了张口,好像想说些什么,犹豫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陶宁雨便朝小田道:“小田,这位是?” 小田便走了过来介绍道:“他叫钱获,是我前几日在附近遇见的。” 钱获是被家里赶出来的,一同被赶出来的还有他那智力有问题的弟弟。他本来也有个和谐的家庭,可惜母亲死后没多久他父亲就另娶了一位漂亮的寡妇。 漂亮寡妇带来了几个孩子,个个瞧着都随了母亲的容貌。钱获偶尔发现继母带来的孩子在欺负他那弟弟,他气不过,便与他们争执起来,引来了继母。 继母非但不管教自己的孩子,还反过来污蔑他们兄弟欺负人。钱获一气之下,推了继母一下,谁知道继母已经坏了孩子,碰巧父亲这时候回来。 父亲受了新妻子的枕头风,那女人又是个会撒泼的。父亲便打了他一棍,逼他认错。 钱获有苦说不出,又不肯对父亲认错,一来二去气急了便带着弟弟夺门而出。 他出门出得急,也没带多少钱,又带着个傻乎乎的弟弟,很快便有些走投无路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在大牛村偶遇了小田。弟弟钱汇在那时不知怎么回事发起了烧。 钱汇小时候就是因为发烧才烧坏了脑子,此后身体总是不太好,总要时不时生病。 父亲有时也会忍不住唠叨,有些嫌弃弟弟累赘的样子。 钱获又急又慌,他年纪本就不大,又是第一次这样胆大带着弟弟独自离家,一时便有些不知所措,瞧见附近地里有村民,便急忙询问村子里有没有大夫。 小田便带着他们去了大夫那里,又帮着他们付了钱。还好陶宁雨为了以防万一给了傀儡三兄弟一些银子,不然他们几人怕是要被困在那里等陶宁雨来赎走了。 小田为了还钱,便提出帮小田种地,晚上也同他们一起住在附近的小屋里。 陶宁雨忽然愣住了,为什么附近会有小屋? “小田,”她朝小田招了招手,小声道:“这小屋你是什么时候建的?” 小田:“我来的第一天。” 陶宁雨:“怎么这么快?” 小田:“不然我们三兄弟就没地方住了。” 陶宁雨心情复杂。小田三人本就是傀儡,并不需要休息。但为了掩人耳目,小田便建了小屋守在这里,也是相当费心思了。陶宁雨自己都一时没注意到还需要遮掩这回事。 小田不愧是“SSR”级别的傀儡人,这智能程度,真是令她叹为观止。 钱获仍有些忐忑地看着她,心里还有些疑惑,没想到这三人的表妹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样他有些说不出来,感觉瞧着便不像个种地的,瞧着倒像个……像个什么呢,更像他村里里正家的千金模样。 陶宁雨对他笑了笑,道:“你在这儿放心干吧,以后想走了也行,不想走也可以留下,小田会给你发些钱的。” 钱获眼睛亮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呀。”陶宁雨道,“你弟弟呢?现在怎么样了?” “他好多了!现在在休息,刚刚还帮忙干了点活呢!”钱获道。 弟弟虽然烧坏了脑子,但是并不是完全不知事,他的心智大概留在了六七岁的水平,帮点小忙还是可以的,就是容易累,总是忙一会儿就去休息一会儿。 “哥哥,哥哥!”正说着,一个男孩哒哒哒跑了出来,瞧见有不熟悉的人后,下意识放慢了脚步,脸上露出一丝害怕来,小心翼翼地站在钱获身后探头出来看她。 这两兄弟长得挺像。钱汇年纪瞧着和钱获差不多大,脸上却是同年龄不相符的稚气。他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忧地看着陶宁雨,手里紧紧攥着钱获的衣服。 钱获安抚性地拍了拍钱汇的手,朝陶宁雨道:“这就是我弟弟钱汇了,小汇,叫小姐好。” 钱汇抿了抿嘴,小声叫了一声“小姐好”。 陶宁雨对他笑了笑,说了句“你好”。 “你们不用这么叫我,叫我名字就好了。我叫陶宁雨。” “不行的不行的。”钱获连连摇头,钱汇愣了一下,也学着哥哥的模样摇了摇头。 “真没事,叫我名字就行了。” 钱获想了想,道:“要不我叫您老板吧。” 陶宁雨见无法阻止,想了想,老板听着比小姐感觉好点,便只得点了点头同意了。 钱汇悄悄在钱获身后拉他的衣服,小声说:“哥哥,去干活了。” 钱获对弟弟笑了笑,回头对陶宁雨道:“那老板,我们就先去干活了。” 陶宁雨一时心情有些复杂,点了点头,道:“去吧。” 小田正要转身离开,忽然道:“对了,前几天有个叫陈师傅的来找你,说你钱还没给完,让你有空去给到白府去。” “好,我知道了。”陶宁雨点了点头,差点忘了这回事了。 小田说完便转身去干活了。 陶宁雨看了看这五人,也找了个地方去查看自己有没有什么活能干。 她边在地里走动,心里边想自己好像是有好一阵子没来地里了。想起刚才钱汇对于干活那积极的模样,陶宁雨不免有些心虚,在心里谴责自己最近事业心实在有些薄弱了,连个孩子都不如。 第63章 陶宁雨回了越府,陪越隽用过午膳。之后越隽便如同往常那般午休了。 陶宁雨正要回自己房间,就在走廊上遇见了有些兴致勃勃的越奕。 他瞧来有些好奇,眼睛亮亮地问道:“你真去种田了?” 不然还有假的么? 陶宁雨有些好笑,嘴上回道:“是的。” 越奕继续问道:“种田是个什么感觉?累不累啊?” 他撇撇嘴,“上午我本来想同你一起去的,可是你跑太快了。” 陶宁雨笑笑,道:“种田自然是累的。奕公子要是好奇,去村里随便走一走,便能看到在地里干活的。” 想来越奕应该也只是没怎么见过农民,有些好奇罢了,若是真让他下地试试,估计还会担心脏了衣裳。 听了这话,越奕不知为何有些不满的模样,“你不能带我去看看吗?” “下次吧。”见推脱不过去,陶宁雨只好勉强应道,“明日我还有些要事,下次空闲了便带着奕公子去瞧瞧吧。” 越奕这才露出有些满意的神色来,“你明日有什么要紧的事?” 陶宁雨想了想,道:“还钱。” “还钱?”越奕有些吃惊,“你还欠人钱了?” “是啊。”陶宁雨故作惆怅地道,“欠了好多钱,只能辛辛苦苦种地,又要在越府干活,一个人打两份工。” 越奕大吃一惊,十分同情地看向陶宁雨,道:“这么辛苦?” “你欠了多少钱?我帮你还!”越奕财大气粗道。 “奕公子真是心善。不过不必担心,我已经攒够钱了。”陶宁雨不敢编下去了,忙道。她着实没想到越奕这么热心。 “没事,不要不好意思。”越奕生怕陶宁雨不向他要钱似的,“本公子别的不说,钱还是有一些的!” “真不用了。”陶宁雨忙道,有些后悔自己跟越奕开了这么一个玩笑了,这孩子也太实诚了,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好骗。 越奕用一种有些让陶宁雨起鸡皮疙瘩的慈祥眼神看她,欲言又止道:“哎,有困难可以来找我,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要那么辛苦了……” 陶宁雨只得应道:“多谢奕公子,小雨会的。” 越奕这才皱着眉头,脸上一副深沉的模样叹了口气走了。 另一边,越隽正躺在床上要闭眼时,暗一忽然出现在房里。 “主子。” 越隽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并未睁眼,道:“你最好是有相当重要的事。” 暗一道:“王妃那边回信了。” 越隽沉默了一下,睁开了眼,直起身子坐了起来,道:“拿来我看看。” 暗一从衣服里拿出一封信来,上前几步递给了越隽。 越隽低着头看了信封一会儿,深呼了口气,才伸手拆开了信封,拿出了信纸。 正要打开时,却又放下了。 越隽有些神经质地摩挲着信纸的边缘,自顾自道:“你说,信里会写些什么呢?” 暗一道:“属下不知。” 越隽罔若未闻,仍低着头,“会是她么?” 如果是她,她可以怎么救自己呢?如果不是她,那又会是谁?这个机遇真的还有出现的可能吗? 越隽宁愿相信是她。没有人不想活下去,越隽也是如此。 越隽独自纠结了好一会儿,暗一就静静地站在旁边等候。越隽还没让他下去,他便不能下去。 越隽长时间地盯着这薄薄的纸张,眼睛都盯得有些酸涩了,才终于眨了眨眼,展开了信。 半晌无话。 暗一悄悄看了眼越隽的脸色,越隽垂着眼,视线长久地落在信上,看不清是什么脸色,也瞧不出是喜是悲。 暗一心里也有些焦急,忍不住一直瞟向越隽。他跟了越隽也有好多年了,自然希望主子身体能好些。越隽对待下人其实不错,若是熬不过去这道坎,暗一还得换个主子。 越隽合上了信,再将它叠好放进信封里。 “主子?” 见越隽迟迟不说话,暗一有些按捺不住,忍不住开口道。 越隽抬起头来,手里仍紧紧攥着那封信。 越隽脸上有些茫然,眼神有些涣散。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道:“是她。暗一,是她。” 暗一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越隽喃喃了几句“是她”之后就猛地咳嗽起来。 暗一一惊,忙上前为越隽顺背,“主子,怎么了?属下这就去寻大夫!” 越隽边咳边摇头。 好不容易止下咳嗽,越隽眼睛已经因此而闪着泪花,面色也比方才红润了一些。 “无事。”他淡淡道。 暗一退到一边,瞧了眼越隽有些湿润的眼睛,心想主子虽然平日波澜不惊的,瞧不出对自己的病情十分在意的模样,心里想必是时时刻刻念着的,说不定心里早因此就背着大家而郁郁寡欢了。 如今也算是求仁得仁了,情绪激动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暗一看了越隽一眼便低下了头,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面上一点激动的样子都没有,反而有些诡异的平静。 泪花很快随着眨眼消失不见。越隽收好了那封信,对暗一淡淡道:“退下吧。” “是。” 暗一默默退下了,为越隽留下了供自己消化的空间。 越隽坐在床上,过了一会儿没忍住又打开了信封又看了一遍。 他闭上眼深深地呼了口气,心里还有些不可思议。 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他本应欢呼雀跃,喜笑颜开,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这烦人的病症,可以继续活下去做个正常人。 但是身体里好像还有另一个他在冷眼旁观,在他身旁嘲讽:你真的相信这一切么?真的相信这所谓的机遇可以救你?这么多年了,连太医都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真的就可以这么简单地解决吗?就因为一个人?一个心心念念种地的人? 越隽陷入了自我怀疑中,对于真相有种近乡情怯的矛盾感觉。一方面他愿意再次尝试,一方面他却担心这是一次迄今为止最大的谎言。 他收好信,缓缓躺了下去,想起了陶宁雨的脸。他想,陶宁雨自己知道吗?她知道自己拥有这种能力吗?她会愿意吗?如果不愿意的话,自己又该用什么法子呢? 第64章 陶宁雨回到自己房里,发现陶安也在房里。她有些惊讶地道:“你怎么不在书院呀?” 陶安鼓起腮帮子,有些不满地道:“阿姊,今日是休沐日。你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陶宁雨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蹲下身子,摸了摸陶安的脑袋,道:“这样啊,是阿姊忘记了。阿安早上都干了些什么呀?” 陶安“哼”了一声,对于陶宁雨仍有些不满意,但还是回道:“早上温习了一下书本。” “阿安这么用功啊。”陶宁雨笑着又摸了摸陶安的脑袋,“阿安功课一定很厉害吧,以后能考个状元吗?” 陶安脸都红了,他抿了抿嘴,道:“也没有很厉害啦。” 陶安有些羞恼地扭过头,“阿姊你不要乱说。我听说状元可难了。” 状元确实很难,陶宁雨原本也只是说笑罢了,听了这话有些惊讶起来。毕竟上辈子的时候,谁小时候没有想过考清华还是北大呢?没想到陶安这个年纪竟然早早摆脱了这种烦恼,简直太清醒了。 “阿安这么没自信吗?”陶宁雨故意道。 陶安撇了撇嘴,才不上当,道:“阿姊,你不懂!” “好,我不懂。”陶宁雨妥协得很快。 “那阿安下午要做些什么呢?”陶宁雨问道。 陶安想了想,还是答道:“温习一会儿功课,然后玩一会儿吧。” 陶宁雨捏捏陶安的小脸,这孩子也太乖巧了。 陶安被捏住了小脸,有些委屈又有些无奈地看着陶宁雨,含糊不清地发出几声“唔唔”,惹得他这个恶趣味的阿姊又笑了几声。 过了一会儿,陶宁雨估摸着越隽该醒了,便起身去了越隽房里,谁知道在门口却被陈易拦下了。 “陶姑娘,公子今日给你放了假,剩下的时间你就自己安排一下吧。” 陶宁雨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联想到上次的事情,下意识道:“他不会又生病了吧?” 陈易摇了摇头,“陶姑娘不必担心,公子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想要自己休息一会儿。” “难得也是书院的休沐日,陶姑娘正好可以陪陪家人。” 陶宁雨闻言想了想,点了点头,道:“那我明日再来。” 越隽前几日病刚好,而且今早明明还好好的,应当也不会是生病了。况且,这种事情,越隽也不至于特意瞒着她。 今天是休沐日,或许越隽也有不想让她参与的安排吧。 陶宁雨想,却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突然想起从前越隽说过的话,说她是他的侍女,自然是要自己走到哪里她便要跟到哪里。那时她心里颇有些无语,也并未在意,只左耳进右耳出罢了。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倒莫名其妙在脑海里回忆起来了。 这么念着他做什么?陶宁雨唾弃自己,别说当了一阵子侍女,倒真的把人当主子了? 毕竟是现代社会来的,就算是为了吸欧气来为越隽打工,她心里也对越隽完全生不起那种敬意,硬要说些什么,那只有打工人对老板的那种感觉。 陶宁雨叹了口气,不敢去想心里潜藏着的另一种想法。就算是当做老板,对于老板私生活在意到这个程度其实也是不太正常的。 陶宁雨不去深究,回了自己的房间。陶安正坐在桌边自顾自玩着一些小玩具。 陶宁雨认出来了,这还是她第二次带陶安去镇上时给陶安买的。 确实是有一阵子没有带陶安出去了。陶宁雨走到陶安身边坐下,道:“阿安,下午要不要跟阿姊去镇上?” 陶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眼睛亮了亮,又有些疑惑地道:“阿姊不用干活吗?” “今天不用。”陶宁雨笑道,“怎么样,去吗?” “去的去的!”陶安跳下了椅子,又回过来把桌上的玩具收拾好,“现在就去吗?我们去干些什么呀?” 陶宁雨拿了钱,回道:“我们的新家已经建好啦,但是钱还没付,要去还钱。然后今天也可以去镇上挑挑家具什么的。” “新家建好啦?”陶安有些兴奋地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搬到新家去?” “这个大概还要一段时间……”陶宁雨斟酌道,她本来是打算在越隽这里薅完羊毛再回去的,如今对于越隽幸运值这个情况,她心里仍存有侥幸心理,仍觉得过一阵子幸运值会暴增。 “好吧……”陶安乖巧应道,“那我们今天就去看看嘛!” “好啊。”陶宁雨摸了摸陶安的脑袋,“我们现在就去。” 陶宁雨带着陶安出了门。 走到他们新家时,姐弟俩都沉默了。 新家比他们想象中的豪华,光是大门,就显出一份同旁人格格不入的豪华感来。 姐弟俩推开门进去,走了一圈。看起来确实有些四合院那感觉,院子里还有漂亮的假山和池塘,相当气派了。 哦,院子里还有个鸡圈。 许久不见,当初那些毛绒绒的黄色小鸡都长成了大鸡了。不知是不是当初听懂了陶宁雨劝他们“计划生育”的话,新生的小鸡数量很少,只有十来只。 陶安哒哒地跑过去,小鸡有些怕生,叽叽叫着躲在大鸡后面。 陶宁雨也走了过去,最早被开出来的那两只鸡认出了陶宁雨似的,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阿姊!是那两只鸡!”陶安有些兴奋地道。 “这你都认得出来?”陶宁雨有些惊讶,在她看了,这些鸡长得差别不大,她虽然对于自己第一次开出的鸡印象深刻,也自认做不到一时在这么多鸡里面迅速找出来。 “对呀。”陶安点点头,“他们是长得最好看的!” 仿佛听懂了陶安的话,那两只鸡有些骄傲地昂了昂头。 陶宁雨不是第一次听弟弟说自家鸡好看了,闻言也只是道:“那他们的孩子不好看吗?” “也好看。”陶安道,“但是他们不是一样的呀。” 陶宁雨对陶安的眼力表示佩服。 “对了,小小安去哪里了呀?”陶安看了那群跟来的小黄鸡一会儿,问道。 他手指了指小黄鸡,道:“是这里的哪一只呀?” 陶宁雨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把陶安的手指指向了另一边的一只大鸡,道:“这是你的小小安。” 陶安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他的小手微微颤抖着,声音有些茫然,“小小安,都长得这么大了啊……它长得可真快……” 小小安昂首挺胸地迈步走了过来,一脸的趾高气扬。 它好像忘了当初把它捧在手心满眼喜欢的陶安,一脸目中无人的样子,在鸡圈旁若无人地里踱来踱去。 陶安深受打击,没想到只是短短几个月,他眼中可可爱爱的小黄鸡就长大了,长成了这副高大雄伟的模样,还一脸骄傲地不认识他。 见到陶安这样失落的表情,陶宁雨又心疼又好笑,在脑海里思索解决方法。 “要不,你从这些小黄鸡里选一只当做小小安?”陶宁雨把手搭在陶安的小肩膀上,试探性地道。 陶安摇了摇头,又看了眼雄赳赳气昂昂踱步回去的小小安背影,声音里有些落寞,“小小安就是小小安,其他小鸡就不是小小安了。” “那,那怎么办呢?”陶宁雨问道。 陶安又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一只小黄鸡在鸡圈边上不断地“叽叽”叫着,陶安注意力顺利被转移了,视线从地上移开转到了这只格外闹腾的小黄鸡身上。 小黄鸡便“叽叽”叫着,边扑腾着小翅膀,好像有话要说似的。 “你干嘛?”陶安道,伸手顶了顶小黄鸡的脑袋,“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陶安下手一时失了轻重,小黄鸡被他一指顶得向后一倒,顿时又委委屈屈地“叽叽”叫起来。 陶安蹲下看它,道:“你不要这样骗我,我又没用力,你明明可以自己站起来的。” 他想了想,又道:“男子汉大丈夫,宁愿流血也不能流泪,这样一点小挫折,你不要再这样哭哭啼啼了,一点都不勇敢。” 小黄鸡才不听他的,气愤地“叽叽”了一阵子就站起身来,又迈着小腿走到鸡圈边上,拍着小翅膀,扬着脑袋,对着陶安“叽叽喳喳”起来。 陶安道:“你不要不服气,夫子说了,丈夫贵不挠,成败何足论。不就是一点小挫折吗?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挫折就伤春悲秋的。我说得不对吗?况且说你几句怎么了,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你也要适当多听听别人的话呀。” 小黄鸡停顿了一下,对着他又恨恨地“叽叽”了几声,转身跑了。 陶安:“你跑什么呀?刚刚不是很能说吗?” 陶宁雨:“……” 陶宁雨:“阿安,它只是一只小鸡。”不必以这么高的层次来要求它吧…… 陶安有些闷闷地道:“我知道……” 陶宁雨摸了摸陶安,决定带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道:“那我们现在去镇上买东西了,好不好?买些你喜欢的东西放你房间怎么样?” 陶安这才提起些精神来,点了点头,说了声“好”便随着陶宁雨走了。 陶宁雨回头看了一眼鸡圈,心道:祝贺你们从陶安的碎碎念里逃生。 -------------------- 作者有话要说: 丈夫贵不挠,成败何足论。——陆游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资治通鉴 第65章 陶宁雨在村口遇见了许久不见的陆陈氏。陶安远远地见了,兴高采烈地叫了一声“阿婆”。 陶宁雨也笑着叫了一声。陆陈氏见到他俩显得很高兴,应了一声,弯下身子笑着揉了揉陶安的脑袋,又从兜里掏出几块糖来塞到陶安手里。 陶安笑嘻嘻地接了,甜甜地道:“谢谢阿婆!” 陆陈氏笑道:“诶!真乖!” 陆陈氏直起身子,仔细看了看陶宁雨,对她道:“雨丫头,好一阵子不见,如今瞧着倒是水嫩了许多呢。” 陶宁雨笑了笑道:“阿婆说笑了。” “我可从不骗人。”陆陈氏佯装生气道,又笑眯眯地对她道:“小姑娘家家的,就该好好养养身体,别老是一天天的那么劳累的。雨丫头从小身子骨就差,更该多休息休息。现在这样多好啊,瞧着精神多了!” 陆陈氏夸完陶宁雨,又道:“姐弟俩是要去哪里呀,阿婆送你们!” 陶宁雨应道:“那就麻烦阿婆了,我们去镇上办点事儿。” 陶宁雨和陶安坐上了牛车。 “这有啥麻烦不麻烦的。”陆陈氏笑道,“说起来我还要多谢雨丫头呢,要不是借了雨丫头的东风,我们也不能一下子赚了这么多钱啊。” “刚开始村里人还没西瓜种子的时候,不知道有多羡慕夺了先机的我们家哩!” “那也不都是我的功劳。要不是阿婆一家相信我,也做不到这样。况且,从前小雨生活困难的时候,还是多亏了阿婆一家的帮助呢,再说谢可就太客气了。” 陆陈氏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道:“我们当初做的那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善事哪分大小呢?”陶宁雨道,“再说了,就算阿婆觉得这是小事,对于从前的我,那可算不上小事,那是顶顶珍贵的大事儿呢。” 陆陈氏还想说些什么,陶安忽然扯扯陶宁雨的袖子,出声道:“阿姊,吃糖!这个好吃!” 陶宁雨低头,接过那颗糖。陆陈氏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笑道:“这糖是前几天新买的,从前没见过。小花昨日也说喜欢来着。” 陶宁雨把糖塞进嘴里,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弥漫开来,酸味只是开头那会儿出现了一下,很快被甜味所替代,舌尖却还残留着酸味的记忆,淡淡的,混合着后来的甜味,令人印象深刻,忍不住回味一番。 陶宁雨迎上陶安期待的眼神,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陶安的头,道:“谢谢阿安,阿姊很喜欢。” 陶安又拿出一颗递给陆陈氏,道:“阿婆也吃!”全然忘了这糖就是从陆陈氏手里拿过来的。 陆陈氏笑了笑,连连摆手道:“小安真乖,阿婆就不吃了,你留着自己吧。” 陶安这才收回手。 “雨丫头啊,你那新房子可真气派啊,最近建房子的时候,你和小安住哪儿了呀?” “那是我托那位白公子寻的师傅,都是那位师傅手艺好,我可一点都没关注过。”陶宁雨道,“最近我和小安就住在我干活的越府。” 陆陈氏对陶宁雨的新房称赞不已,“那可真是气派啊,不瞒你说,最近这阵子,大伙儿经过你家时都会多看几眼。有些小孩儿还会特地来瞧一瞧呢。” 陶宁雨笑出声来,“真的呀?” “那可不?”陆陈氏道,“我家小花前阵子还羡慕得直叨叨呢,说也想要这样漂亮的大房子。小花她娘一个没忍住,直说了家里没钱,可把小姑娘委屈得够呛。” “委屈完,擦擦眼泪,说她以后要赚大钱,也要建这样的大房子,让全家都跟她一起享福。”陆陈氏笑道,“把她爹感动得够呛。” 画面感太强,陶宁雨忍不住笑起来,道:“小花是个有志气的,以后肯定能赚大钱的。” 陆陈氏听了这话一脸高兴,嘴上还是故作嫌弃道:“这孩子,不好说,就是有点小聪明,其他也没啥了。” 陶宁雨便顺势捧场道:“聪明是好事啊,长大了肯定又懂事又能干。” 俩人聊了一路,下车前陶宁雨还邀请陆陈氏一家以后有空去她新家坐坐。 陆陈氏笑着连连应下。 陶宁雨付了钱,又被陆陈氏推回来,陶宁雨佯装生气好说歹说才使得她收下了。 下了车,陶宁雨和陶安同陆陈氏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开了。 镇上同他们之前来时并未有很大不同,细小的差别还是有些的,例如街上走几步便可见的卖西瓜的小摊,还有些小摊贩已经眼疾手快地将辣椒也融入了平常人们爱吃的小吃中,颇受欢迎。 陶安往下拉了拉陶宁雨的手,陶宁雨顺势弯下腰,道:“怎么啦,阿安?” 陶安小声道:“阿姊,他们吃的好多都是我们家种的东西诶!” “是啊。”陶宁雨笑着摸了摸陶安的脑袋,“阿安什么感觉?” “阿姊好厉害!”陶安眼睛亮亮道,“他们好像都很喜欢我们种出来的东西!” “是啊,小安开心吗?” “开心!” 陶宁雨直起身来,拉了拉陶安的手,继续往前走。 他们经过一家糖果店,陶宁雨停了下来,带着陶安走了进去,道:“阿安想吃些什么?自己挑挑吧。” 陶安大概是对过去贫穷的印象太过深刻,闻言有些不安地看了眼陶宁雨,道:“阿姊?” 陶宁雨弯下腰来,小声道:“阿姊有钱,你看阿姊连这么大的房子都捡了,怎么会没钱呢!” 陶安这才露出一个笑来,重重点了点头,开始挑选起来。 选完结账之后,陶宁雨便拉着陶安出去了。陶安一手拿着糖包,一手被陶宁雨牵着,两手都满满当当。 陶宁雨先是去了白府,对门口的下人说了自己要寻的人之后没一会儿,陈师傅便从白府出来了。 “来送钱?”还没等陶宁雨开口,陈师傅看了她一眼,就相当冷酷无情地开口道。 陶宁雨愣了一下,只得回道:“啊,是的。” 陈师傅看着她不说话,陶宁雨回过神来,掏出几张银票递了过去。 陈师傅接过银票,数了数,便皱着眉从里面抽出一张递了回去。 “该说多少就是多少,别整那些有的没的。” 陶宁雨只得把那张银票又拿了回去,有些尴尬地应道:“是,是。” 陶宁雨不知道为什么,在陈师傅这样冷酷无情的人面前下意识地有些犯怵。 “我这不是想着陈师傅怪辛苦的,又大老远来,所以想着多给一些嘛……” “不必。”陈师傅淡淡道,“什么工夫用什么价格,不必整那些花里胡哨的。” 陶宁雨有些讪讪地应了几声“是”。陈师傅大概也感受到了这气氛的诡异,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道:“送完了就回去吧,陪孩子多逛逛也行。” 陶安也有些怕这位看起来就凶凶的陈师傅,听了这话小声道:“叔叔,要吃糖吗?” 陈师傅低头看了眼陶安伸出去的手,沉默了一下,尽力缓和了一下表情,但效果不怎么显著。他道:“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陶安“哦”了一声,收回手来。 两边沉默了一会儿,陶宁雨拉了拉陶安的手,道:“那陈师傅,我们就先回去了,这些日子真是谢谢你了。阿安,来,跟陈叔叔说再见。” “陈叔叔再见。”陶安乖巧道。 陈师傅有些僵硬地抬起手,冲他们挥了挥。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28 20:38:13~2021-08-30 20:38: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欢仔码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还完了钱,陶宁雨的存款顿时缩水一小半。她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兜,但是想想钱可以再赚,而且房子迟早要翻新,心里又觉得舒坦不少。 她低头看了眼陶安,陶安嘴里鼓鼓的。陶宁雨忽然问道:“阿安,这是你今天吃的第几个糖?” 陶安眨了眨眼睛,有些犹豫地道:“五个?” 陶宁雨道:“阿安这么乖,应该知道每天最多吃多少颗糖吧?应该不会背着阿姊偷吃吧?” 陶安有些不情愿地鼓了鼓腮帮子,把糖块从左边移到了右边,但还是点头道:“我知道啦,阿姊,我会少吃的。” 陶宁雨摸了摸陶安的头,道:“我就知道,阿安一直都这么乖,从不让阿姊担心。” 陶安便有些骄傲地扬了扬脑袋。 陶宁雨带着陶安走进一家带着白家标志的家具铺。一个头顶“A”的店员马上迎了上来,笑道:“客官,看些什么?小的为你介绍一些。” 陶宁雨道:“买些新房的家具,最好一套一套的。” 店员眼睛一亮,心道好像来了个大单。他笑着带着陶宁雨姐弟在待客区坐下,道:“客官们先坐一会儿,小的去倒杯茶,咱们慢慢瞧。” 店员王柱去准备茶水了,旁边有人问他道:“大单?” 王柱点了点头,开心地咧嘴笑了笑。 旁边那人有些羡慕,略带酸溜溜地开口道:“你也别高兴太早了,说不定人家看了半天只买把凳子呢。” 王柱道:“买把凳子怎么了,瞧不起凳子?” 他心里可有着数呢,瞧这姑娘的衣服面料就知道家里想必是有些钱的,一看面色就知道家中是不缺吃喝的,又张口就是一套一套的,就算不买也肯定不能得罪了去。 王柱端了茶过去,又拿了本册子递给陶宁雨瞧。陶宁雨对建筑没什么特别的审美,况且这古代的家具,长得又都是同一个风格,她实在有些挑不出来。 倒是陶安,看得津津有味,眼睛就没从画册上离开过。 “阿姊,这个好看!”陶安指着一张梳妆台道。 陶宁雨看了眼其他的梳妆台,觉得和别的都差不多,根本分不出那个好看,那个难看些。 “客官眼光真好!这是我们今年刚出的新款!最受像这位姑娘这样漂亮小姐的欢迎了!”王柱殷勤道。 陶宁雨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有理由怀疑他是在乱说。于是她指了指前面那张图,问道:“那这幅呢?” “小姐,这是去年的款式了。当然当时也是颇受欢迎的,只是没今年这个受欢迎。” 王柱顺势讲解起来,指了指后面那幅,道:“其实刚才那件并不能算是去年卖得最好的,这件才是,这件的木料是上好的沉罗木,自带香味,香味经久不散,并且会随着年份的增长色泽愈显高雅。” “方才小客官夸赞的那件,正是这件的升级版,我们把版型美化了一番,比去年的更美观了。” 陶宁雨面无表情地听着,听得云里雾里,还是没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差别,长得真的很像。 她想起了陶安能看出自家鸡长得特别好看这件事,忍不住有些怀疑自己,难道自己真的对美观缺乏敏感度? 她看了眼认真研究图册的陶安,不禁有些心情复杂。 她放弃了挣扎,基本上只要陶安说最好看的那个她就直接下了决定说要了,然后再买了些其他的七七八八的。 王柱接过画册时激动得手都在抖,“客,客官,您真的决定好了吗?这些都要吗?” 陶宁雨点了点头,又从兜里掏出银票和玉佩来。 王柱瞧见玉佩便奇迹般地冷静下来了,他接过东西,笑道:“客官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去给您算算。” 他走到算账的地方,算盘上下翻飞,他仿佛看见了他的钱也在上下翻飞着进入他的衣兜。 王柱心道:怪不得这么大气,原来是白家的贵客呢,冲着这枚玉佩,就算她来这儿啥都不买他们店里每个人也得招待得妥妥当当了。 王柱算完了钱,拿着找零回去,道:“客官,这是找回的钱,您稍后把地址留一留,我们会把东西送到您府上的。” 陶宁雨便留了地址,王柱看着“大牛村”这三个字,微微有些愣神,心道:贵客就是不一样,连这样的小山村里的房子都舍得花大钱。 离开家具铺时已经差不多到饭点了,陶宁雨便带着陶安寻了一家食肆。本着该省省该花花的原则,食肆自然选的也是白家的。 不看不知道,仔细一看,白家的食肆却是开得够多,这条街上,有一小半的食肆都挂着白家的标志。 陶宁雨和陶安随便挑了一家进去。点了几道小二口中的最受欢迎的菜,又点了两杯冰雪粉红。 菜上来了,四道菜里就有两道是加了辣椒的。 陶宁雨尝了一口,心想果然还是要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瞧这些厨师,真不愧是干这个吃饭的,一个个的都灵活得很,把食材和调料处理得相当协调。 比她随手炒的好得多了。 陶宁雨看了眼边吸鼻子边扒饭的陶安,忽然有些恶趣味地道:“阿安,是阿姊做的菜好吃还是这里的菜好吃呀?” 陶安犹豫了一下,看了她一眼,吸了吸鼻子,诚实道:“这里的菜好吃。” 虽然知道是事实,但是被这么直接地戳穿还是有些尴尬的。陶宁雨想起从前随便煮点东西吃都会捧场地吃得精光并且大呼“好吃”的日子,不免感到有些怀念。 “但是阿姊做的跟他们不一样。”陶安努力打补丁道,“阿姊做的菜味道是很特别的!我也很喜欢!” “特别又有什么用呢?”陶宁雨故意幽幽地道,“特别也抵不上人家好吃。” 她其实心里并不十分在意,毕竟人家厨师是专业的,她一个上辈子只会煮煮面、烧几个家常菜的普通人,比不上也是极为正常的,比得上才是不对劲起来。 但是陶安不知道,他以为阿姊因为他的话而伤心了。陶安连忙放下碗,急道:“好吃的!好吃的!阿姊你不要生气,是我不好!” 陶安从口袋里掏出糖来,推到她面前,道:“阿姊你吃糖,不要生阿安气……” 陶宁雨也没想到陶安竟然这么敏感,回想过去陶安还会因为怀疑陶宁雨要嫁人便不声不响地哭了一路,不免心软起来,心想自己或许不该开这样的玩笑。 她有些心虚地收了糖,道:“阿姊没生气,方才的话只不过是逗你呢,你再吃点饭吧。” 陶安撇了撇嘴,道:“阿姊好坏。” 说完,陶安的眼睛瞟了瞟陶宁雨手里的糖,像是有些生闷气的样子。 陶宁雨心道他不会还想收回去吧,便把手往里收了收,若无其事地抓起筷子,道:“吃饭吧。” 陶安鼓了鼓腮帮子,还是没说话,低下头继续吃起饭来。 天暗得很快。不过一顿饭的工夫,再出来时已经夕阳西下了。天边的火烧云被街边的建筑遮了一块,只瞧得见绰绰约约的金色边界。 很快,那点火烧云也失了色泽。天色暗沉下来,街边陆陆续续地亮起了灯。 陶宁雨想起了花灯节那天陶安的失落,于是拉着陶安走在街边,试图寻一盏灯。 虽然今天已经不是花灯节了,卖灯笼的自然少了许多,但是总归还是有几家的,尤其是现在已经到晚上了,买一盏漂亮的小灯也是一件很顺其自然的事情。 陶宁雨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一家在卖灯笼的小摊。她拉着陶安走了过去,道:“阿安,要不要买个小灯笼?” 陶安也想起了那天花灯节的事情,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咧嘴笑道:“要的!” 不等陶宁雨反应,陶安便上前几步,看起了摆在摊子上琳琅满目的灯笼来。 “这位小公子眼光可真好,我们家的灯笼可是附近卖得最紧俏的,这些灯笼啊,可是我家巧手的娘子日日夜夜细心做出来的。”摊贩开始卖力吹嘘起他摊上的灯笼来。 陶安挑了一会儿,最终选了一盏活灵活现的老虎模样的灯笼,陶宁雨正要付钱时,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头也从里面选了一盏模样憨态可掬的小狗灯笼,小狗头上还顶着一个硕大的“福”字。 “两位真是好眼力啊,这一虎一狗可是我娘子最为用心的作品,花费了不少时间呢。我一瞧二位这模样,就知道二位是有福的,眼光又如此独到,今后一定财福两全啊!” 陶宁雨不为所动,问了价格,果断地付了钱。 摊贩笑眯眯地收了钱,客气地请他们下次还来,转头又对下一位客人开展攻势:“哎,这位公子,你可真是好眼力啊,我这儿的东西可是街上独一家的,是我那从小便手巧的娘子辛苦所制……” 陶宁雨面无表情地带着陶安走着,陶安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了好几次,小声凑近陶宁雨道:“阿姊,他好会说啊。” “是啊。”陶宁雨低头道,“瞧见没,这种都是哄你玩的套话,最终目的就是让你花钱,当然钱会花得开心点。” 陶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道:“那阿姊开心吗?” “还是有点开心的。”陶宁雨的表情倒没什么开心的意味,“被人夸总是会令人开心的。” “哦……”陶安应了一声,忽然笑道:“阿姊,你今天真好看!” 陶宁雨愣了一下,随机笑道:“你倒是活学活用。” 陶安“嘿嘿”地笑了两声,“我也能让阿姊开心!” “你当然能了。”陶宁雨弯下身子捏了捏陶安的小脸,“阿安这么可爱,又这么懂事,阿姊一见到你就很开心了。” “真的吗?”陶安眨巴眨巴他那乌溜溜的大眼睛,“那,如果我告诉阿姊,我今天吃了十一颗糖呢?” 陶宁雨的笑容消失了,她有些危险地眯起眼睛,把陶安的小脸捏得变形,道:“你最好告诉我,这只是如果。” 陶安委屈地皱起眉头,控诉道:“阿姊说好的一见我就开心呢?” 陶宁雨也控诉道:“阿安说好的会乖乖地少吃糖的呢?” 第67章 陶安撇了撇嘴,不说话了,眼珠有些心虚地乱瞟,小声道:“只是多吃了一颗而已啦……” “今天你多吃一颗,明天也多吃一颗,十天下来就是十颗,就是多吃了一天的量。”陶宁雨道,“再说了,今天我允许你多吃一颗,明天你就会想着再多吃一颗也无所谓,久而久之,养成的自律习惯便会消失。” 陶安低下了头,不说话。 陶宁雨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也不是一定要强制陶安每日吃多少糖。只是这个时代目前没有补牙的技术,若是蛀牙破洞了,只怕只能就这么顶着破牙一辈子了。 陶安虽然乖巧,但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对于口腹之欲难免有些难以自控,尤其是陶安还特别嗜甜,不做一些约束陶宁雨实在是担心。 “阿姊只是不想你以后牙坏了。你还这么小,可不能顶着坏掉的牙呀。” “我知道的,阿姊。”陶安低声应了一声,“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会注意控制的。” 陶宁雨闻言便揉了揉陶安的脑袋,心道陶安真的是分外懂事。 天色不早了,姐弟俩决定回村了。 他们寻了一辆牛车,路上经过一大片土地,大多是黑漆漆的,只有零星的一点灯光。陶安看了眼外面,又很快转头回来,低头自顾自看着手上的小灯笼。 到越府时,陶安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他年纪小,今天也算是耗费了一些精力了,难免觉得困倦。 陶安还强撑着没有睡着,只是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线闭上了。陶宁雨拉着他的手往前走,陶安放心地垂着头跟着阿姊的脚步。 忽然他感觉阿姊的脚步停下了,陶安本想抬头看看怎么回事,但又实在困极了,死活睁不开眼睛。感觉到阿姊好像没有动弹的样子,便昏昏沉沉地转头抱住了阿姊的大腿,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陶宁雨看着靠在柱子边的越隽,有些迷茫。她方才刚从院子里走来,夜色昏暗,院子里灯光并不多,她靠着那两盏小灯笼倒也走得顺畅。 越隽站在拐角处的柱子边,脸色几乎隐于昏暗的夜色里,只后侧面透出的一点光勉为其难地打在他脸上,微微照亮了他的身影。 陶宁雨眨了眨眼睛,努力去分辨越隽的神色。“公子,你大晚上的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 越隽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只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陶宁雨。 陶宁雨莫名有些起鸡皮疙瘩,感觉有些渗人。她又唤了一声“公子”,越隽才低声应了一声。 出声了感觉就没那么诡异了。陶宁雨松了一口气,道:“那公子,我就先带着阿安回去了?” 越隽不答反问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陶宁雨道:“在街上逛了一会儿。” 越隽又不说话了。陶宁雨下意识觉得越隽现在的状态有些诡异,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忽然地上传来一声轻响,陶宁雨低头看去,原来是陶安方才紧紧攥在手里的灯笼因为他的昏睡松手而掉落到地上了。 陶宁雨低头捡起灯笼,忽然想起了什么,便道:“公子,小雨方才瞧见了一盏尤为可爱的灯笼,便买了下来,不知道公子能否赏脸收下?” 她没有走上前,只是将手里的小狗灯笼递过去。 越隽同她还有一些距离,又站在昏暗处。不知怎的,陶宁雨下意识有些不敢靠近,只伸着手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越隽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从倚靠着的柱子旁直起身来,朝前几步,从陶宁雨的手中拿走了那盏憨态可掬的灯笼。 陶宁雨没有直视越隽,她的视线落在越隽伸来的那只手上。那只手自夜色中探来,在她的灯笼下一点点染上微黄的暖光,然后轻巧又有力地握住了灯笼柄。 “抓住了。”她听见越隽道了一句,语气很轻缓,又低,像是落在了风里隐去了。 “公子……”陶宁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唤了一声,“你今日是怎么了?” 灯笼微微照亮了越隽的身体,可惜她今日买的本就是一只小巧玲珑的灯笼,照亮的范围本就不广。 光从下方照上去,越隽侧着脸,阴影落在他脸颊的另一边。陶宁雨瞧见他微微勾了勾唇,道:“休息了一会儿,怎么,小雨今日过得不开心吗,还是在外头也心系着本公子?” 陶宁雨被他说得哽了一下,微微偏过头,含糊道:“小雨关心公子也是应该的。” 越隽轻轻笑了一声。陶宁雨莫名感觉耳朵有些发痒。 “希望本公子死后小雨也能记挂我一小会儿吧。”越隽轻飘飘地道。 陶宁雨顿时皱起眉来,转头看去,越隽的表情倒是一如往常的淡然,甚至嘴角还留有一丝笑意。 陶宁雨道:“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不就字面上的意思么?”越隽淡淡道,“我时日无多了,小雨。” “怎么,怎么会这样?怎么如此突然?”陶宁雨有些惊慌地道,“林大夫不是医术高超么?他不是每次都能治好公子么?” “林大夫的药只是治标不治本。” “那公子不是被送来这里休养的么?难道对病情一点帮助都没有吗?”陶宁雨下意识道。 “小雨怎么知道?” 陶宁雨沉默了一下,回道:“是奕公子告诉我的。” “他倒是什么都跟你说。”越隽淡淡评价道,“只是有没有用却是难说了。” “难说?怎么会是难说?”陶宁雨不解。 越隽微微动了动脑袋,神色不明地笑了一下,“如今便看上天想不想让我活命了。” 越隽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让陶宁雨觉得有些难受,她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又沉默了。 越隽倒是笑了一声,道:“小雨想让我活下来么?” 陶宁雨抬起头来,皱着的眉还未松开,闻言认真地答道:“自然是想的。” “当真?” “自然当真。” “小雨觉得我能活下来么?” “能。”陶宁雨对于越隽的病情并不特别了解,又忽然面临这样的生死之问,顿时生出一股不忍和悲凉来,认真地点头答道。 越隽又笑了一声,道:“小雨说能,那我便能吧。” “很晚了,早些休息吧。”越隽用灯笼遥遥指了指睡得正香的陶安,“弟弟都睡着了。”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陶宁雨灯笼的光笼罩在越隽前方,被走过的地方很快迎来黑暗。 第68章 陶宁雨半托半抱地把陶安带回了房间,放在床上给他简单擦了擦脸。 陶宁雨本想就这么让他睡着,又想起陶安今天吃了十一颗糖这件事,怕不刷牙会蛀牙,便又轻声把陶安叫醒了。陶安便迷迷糊糊地刷了刷牙,刷完倒头又睡着了。 陶宁雨也简单洗漱了一下,便躺在床上准备入睡了。 闭上眼,她脑海里浮现出越隽方才的模样。他隐在黑暗之间,用轻飘飘的话语谈论着自己的生死。 陶宁雨有些茫然。她有些不太能想象一个活生生的人逐渐在自己面前消失生机的模样。 他问自己想要他活吗,这个问题实在回答得太过轻易。对于任何一个人,她都没办法对着人家说出“不想”这个词。更何况是越隽。 她当然想他活下来。越隽虽然有时嘴毒又事多,但凭心而论,对陶宁雨也算是不错。陶宁雨也从他这里获到不少好处。 再说越隽脾气好时也算是个令人赏心悦目的美人。哪有人会不喜欢美人呢? 陶宁雨带着担忧慢慢睡着了。 这一晚陶宁雨意外地没怎么睡好,不知道梦到了些什么东西,第二日起来只觉得身心俱疲。 她准备了东西去往了越隽房里。走到床边抬眼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夜里噩梦带来的困顿都忽然被吓跑了。 越隽头顶的“C”不知为何又变成了“SSS”! “我头上有东西?”越隽懒懒地道。 “没,没有。”陶宁雨收回视线,心里十分复杂。 与她不同,越隽昨日应当睡得不错,眼神比往常精神一些,嘴角甚至还带着些不多见的笑意。 越隽心情好,胃口也比往常好些。 陶宁雨看着越隽吃了饭,便唤了下人收了残羹剩饭,自己也起身准备去地里了。 这阵子因为越隽骤降的幸运值,陶宁雨的进度条已经频繁地跳上跳下好些时日了,所幸到今天为止,还是勉强和越隽幸运值出事前差不多的。 陶宁雨经历这一场大风大浪,已经成功地心如止水波澜不惊了,自己觉得即使是越隽的幸运值再波动她也可以做到习以为常了。 “系统。”陶宁雨坐在小田建的小屋前,看着地里工作的五人,面无表情地召唤了系统,“越隽的幸运值一夜之间又恢复到SSS了,你能不能解释一下?” 系统:“亲亲,人物的幸运值并不是固定的哟,会随着具体情况变化的~” 陶宁雨:“道理我明白,但是为什么越隽的幸运值这么大起大落?其他人都挺固定的呀。” 系统:“亲亲,那应该是某些人的情况比较稳定吧~” 陶宁雨:“你的意思是,越隽的情况不稳定?他哪里不稳定了?” 系统:“幸运值的数据是我们系统总部根据个人过往经历、潜在发展和未来走向等多方面结合计算的。数值大变基本是因为未来有极具影响力的事件发生,系统从此计算数值,计算方式不便告知,系统具有一套自己的算法。” 陶宁雨:“行吧。” 说了跟没说几乎一个样。 陶宁雨顺势打开系统面板,手指一点,随意地抽了个十连。 许久没抽了。这一抽跟以往就来得特别惊喜。 白光一闪,出了一个SSR,两个SR。 陶宁雨眼神一亮,身子往前倾了倾,伸手点开卡面查看起来。 SSR的是京城某处的一张地契。 陶宁雨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虽然她从没去过京城,但是想想也知道,京城这地方,肯定寸土寸金,也不知道系统是怎么搞到这种东西的。 陶宁雨:“系统,手笔这么大的吗?这是怎么做到的?” 系统:“亲亲,这只是系统所承诺的奖励之一啦。系统内所有物品都是经过正常合法的渠道获得。系统所提供的地契也是通过合法买卖所获得,请放心使用。” 陶宁雨:“好。” 后面的两张SR分别是一瓶调理肠胃的药和一瓶改善土质的药水。 陶宁雨看了眼那瓶药,卡牌后面写着“治理肠胃问题,半个时辰内药到病除”。 陶宁雨想了想,问道:“系统,这是所有肠胃问题都能解决吗?急性慢性肠胃炎呢?” 系统:“亲亲,大部分都是可以治疗的,只有小部分无法治疗,但是服药之后症状会有所缓解。” 陶宁雨好奇道:“什么病治不了?” 系统:“胃癌,肠癌。” 陶宁雨:“那胃癌肠癌要怎么治?” 系统:“此类在宿主的年代归于‘绝症’的病情,可以通过系统的特效药进行治疗。系统与宿主生前所在的年代不同属于同一阶段,因此此类病症不再属于难以治愈的‘绝症’。” 陶宁雨沉默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带着一丝略有些的迟疑的期待道:“特效药,什么病都能治吗?那那种疑难杂症呢?” 系统:“方才系统所提到的特效药仅仅是指癌症的特效药。如果是另外一些疑难杂症,系统还有一些专用的‘万能药’,以现在的时代背景来看,这个时代所有病症都可以治愈。” 陶宁雨直起了身子,略有些急切地问道:“万能药药怎么得到?也是抽卡吗?” 系统:“是的呢亲亲~本系统也只是个抽卡系统呢~万能药属于SSR级卡牌,以宿主如今的幸运值,看起来要抽到并不算是难事呢~” “抽到ssr不算难事,难的是恰好抽到自己想要的吧。”陶宁雨叹了口气,道。 “诶,不是还有个兑换机制吗?”陶宁雨忽然想起了这一茬,虽然这个兑换机制出来之后她一次都没用过,也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可供兑换。但是说不定可以兑换到呢? 系统:“是的呢亲亲,万能药也可以通过兑换来获得哦~万能药需要的兑换数为1000。” 陶宁雨看了看系统面板上自己的兑换数:51。 她又看了看自己还没到“SS”的幸运值,想着抽卡和兑换,到底哪个来得会快一些? 第69章 陶宁雨正坐在小屋前垂头发着呆,忽然听见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她抬眼看去,原来是钱获的弟弟钱汇。 因为心智不全,虽然长着一副少年人的身体,钱汇脸上的表情总是一派天真懵懂的模样,叫人一眼便看出他的不同来。 见陶宁雨抬头,钱汇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面上露出一丝紧张的表情来,微微抿了抿嘴,小声道:“老板姐姐好……” 陶宁雨面色柔和下来,对着他笑了笑,道:“小汇,累了吧,来和姐姐休息一会儿吧?” 钱汇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在她身边不远处坐下了。 他确实有些累了。虽然他老是想着要帮哥哥干活,但是身体的承受能力却好像还停留在孩子的阶段,也总是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动作,容易干一会儿就发起呆来或是很快便产生困倦感。 钱汇有些紧张地并起双腿,端端正正地坐在小板凳上,眼神有些不安,视线不断地在脚尖和不远处的哥哥之间来回移动。 陶宁雨看出了钱汇的紧张,想了想,找了个话题开口道:“小汇吃过饭了吗?” 钱汇马上道:“吃过了。” “吃的什么呀?” “吃的是哥哥烧的饼!”一想到哥哥,钱汇顿时放松了一些,他又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干活的哥哥,心里安心不少,继续开心道:“哥哥做的饼,很好吃!” “哥哥是不是对你很好呀?”陶宁雨笑眯眯地问道。 “嗯!”钱汇用力地点了点头,“哥哥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他们都嫌弃我,只有哥哥会对我好,给我买吃的。”钱汇脸上露出一丝受伤来,但很快便被笑意替代。“哥哥说我才不是傻子,只是生病了,以后他会找到最好的大夫帮我治病的!这样我就不会再被人嘲笑了!” 陶宁雨对他笑了笑,道:“嗯,你哥哥对你真好。” 不知道钱获是为了安慰弟弟还是心里真的是这么打算的,钱汇不清楚,钱获大概是清楚的,弟弟已经被烧坏了脑子,想要让他恢复正常是极其困难的,甚至是几乎不可能的。 钱汇也跟着笑起来,忽然稍微凑近了陶宁雨一些,道:“我知道小傀哥哥和小儡哥哥和我一样,都生病了,只是他们的病比我严重一些。” 说着说着他又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来,道:“我们都生病了,但是小傀哥哥和小儡哥哥比我强壮好多啊。他们可以一整天都不休息地干活,我不可以,我总是动不动就好累。” 陶宁雨听得又好笑又有些心疼,她道:“你怎么知道小傀哥哥和小儡哥哥生病了呀?” 钱汇露出一个有些骄傲的神色来,道:“我自己看出来的!” 陶宁雨笑了笑,伸出手来摸了摸钱汇的脑袋,道:“小汇真厉害。” 钱汇便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坐直了身体严肃道:“老板姐姐,我休息好了,我要回去干活了,再见。” 说完也不等陶宁雨回复,便急急地起身跑向了地里。 陶宁雨也站起身来干了一会儿活,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正要起身离开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小田,道:“小田,最近山下家里可能会来人送家具,你稍微注意一下吧。” 这一大块田地是从村口去往陶宁雨家的必经之路。 小田点了点头,道:“放心吧。” 陶宁雨本想说等家具什么的到了让小田他们带着钱家两兄弟晚上去她家住好了,想了想又觉得等一切都安排完再说或许更好,便把话收了回去,转身离开了。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帮助越隽,回去的路上,陶宁雨边走边认真规划起了未来一阵子的打算。 既然越隽已经恢复了幸运值,那么薅羊毛是必不可少的了,作为侍女每天那些肢体接触也涨得蛮多的了。越奕也可以多接触一些,反正他平时也喜欢跑过来同她聊天。 如果能在抽到万能药的时候也能把幸运值刷到最高那就再好不过了。 陶宁雨到了越府,先去换了一身衣裳,然后去了越隽的卧房。 许是因为内心有了详细的规划,见了越隽,陶宁雨下意识地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 越隽愣了一下,随后也微微勾起了唇角,道:“小雨今日做了什么,瞧着这么开心?” “无事。”陶宁雨摇了摇头,走过来替他洗了手。瞧着自己手上象征着在吸欧气的疯狂闪烁着的闪电标志,心情久违的欢快起来,让她想起了她第一次吸到越隽欧气时的心情。 陶宁雨又弯了弯眼睛,心情莫名的舒畅。她不动声色地悄悄放慢了一些手上的工作,想着尽可能地多薅一点羊毛。 越隽在水里动了动指尖,水波动荡,溅起一点小水花,像是无声的催促。陶宁雨抬起眼,眉眼弯弯道:“公子,不要急呀。” 越隽垂着眼看她,闻言愣了一下,本来平淡的眉眼顿时染上一丝别样的情绪。 他眨了眨眼,没说话,只下意识地收了手上的动作,乖乖地任由陶宁雨动作。 陶宁雨有些讶异越隽的沉默,却也没问些什么,只慢条斯理地为他擦干了手。 饭后越隽去了书房看书,还让陶宁雨自己去选一本书去看。 陶宁雨面露犹豫。虽然她已经跟着越隽去书院有一阵子了,大部分字都认识了,但还是有小部分字不是很熟悉。而且古代的书大多是竖排,她前辈子养成的横排阅读的习惯使她在这种时候看书特别不顺畅。 越隽看了她一眼,便从书架里抽出一本薄薄的本子来递给她。 陶宁雨翻开书本,扫了一眼,发现这是一本用词颇为通俗的游记,便松了一口气,拿来看了。 两人便在书房里一同看了一会儿书。 陶宁雨逐渐看得津津有味起来。游记诙谐易懂,讲了不少有趣的故事。 越隽合上书,走到她面前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合上书本,站起身来。 “喜欢便拿去看吧。”越隽道。 陶宁雨想了想,方才她正看一则故事看到一半,也确实挺想知道后续发展,便点了点头,随手塞进了兜里,跟着越隽去了卧房。 越隽躺下之后,忽然看着陶宁雨,幽幽地来了一句:“你方才……有点像我母亲……” 陶宁雨:…… 陶宁雨正色道:“哪里像?” 第70章 许是意识到自己话里有些不妥的地方,越隽垂下眼沉默了一会儿,才解释道:“你方才替我洗手的时候说的那句话,我母亲在我年幼时也常说。” “我幼时性子有时比较急,有时会不好好洗手,或是不好好吃饭就急着去做其他的事情了。下人也拦不住我。母亲见了便拉住我,好声好气地对我说不要急,慢慢来。” 说起这些往事来,越隽脸上露出了罕见的柔软神色。 陶宁雨的神色也柔和下来,有些好奇地问道:“公子那时急着做什么,上学么?” 越隽偏了偏头,道:“不是,是为了快些去玩耍。” 陶宁雨有些惊讶,道:“公子也会像普通孩子一样贪图玩乐吗?” 话说出口又觉得自己问得实在有些不知所谓,谁不是从孩童过来的呢?贪图玩乐才是普通孩子应该有的表现吧。 越隽闻言便笑了笑,道:“你以为我是什么?是人都有喜好与欲望,更何况是尚不知事的孩童。” 陶宁雨也抿唇笑了笑,道:“是小雨想岔了,把公子想得有些不近人情、无欲无求起来了。” “莫非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一直如此么?”越隽挑了挑眉,有些好奇地道。 “也不是……”陶宁雨想了想,难得沉默了。越隽在她面前当然不是所谓无欲无求的模样,虽然长着一张状似不近人情的漂亮脸蛋,私底下却是傲娇又闷骚的模样,恼羞成怒是常事。 有时也确实有些“无欲无求”的模样,不过那个样子与其说是无欲无求,不如说是自暴自弃来得更准确一些。 她有时觉得,越隽好像厌倦烦透了这样被病痛拖累的生活,恨不得这一切早些结束;有时又觉得,越隽也还是在日日渴望着生机,试图多活一些时日的。 陶宁雨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天晚上越隽隐在黑暗里说的那些话。那时的越隽在想些什么呢? 她那时无法看清他不知是否为故意藏匿起来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对自己说出“小雨说能,那便能吧”这样的话来,好像他的生死是如此的不值一提,又好像陶宁雨的认同有多重要似的。 但是她如今可以看清了。 陶宁雨看了眼仿佛还在等在她后面的话的越隽,轻声问道:“公子,你的身体……真的……” 越隽对她突然提起的这个话题好似有些惊讶,眨了眨眼睛,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道:“不出意外是难以维持了。” 越隽忽然有些轻佻地笑了笑,语气懒懒道:“小雨这么在意么?如果是这样,那我说不定还能为了小雨的心意多撑一阵子呢。” 陶宁雨难得有些生气了,为越隽这副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模样。 “你觉得生死这种事情是儿戏吗?”陶宁雨拧起眉来,不久前还其乐融融的氛围顿时有些剑拔弩张起来。“为什么这种态度?这是你的身体,不是别人的!” 恼怒涌上得突然,一股郁气从心底直冲大脑,把她的脑袋都冲得有些晕眩起来。 “那我还能怎么办呢?”越隽有些无奈的模样,叹了口气,道:“该想的办法我们都想过了。” “你别急呀。”越隽软下语气,学着陶宁雨方才劝她的样子道,“生死也是很平常的事情,不必太过介怀。我走了之后,书院我会安排人去管理,孩子们还是可以继续读书。村里的人想来也不会太过在意,最多只多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他忽然不说了,有些愣愣地看着陶宁雨被手仅仅攥着的裙摆。 上面有几道濡湿的水迹。 越隽抿唇抬头看她。 陶宁雨垂着头不说话。方才那股郁气冲到大脑,便直直往眼眶鼻尖去了,直搞得她眼眶鼻尖泛酸。再一听越隽那仿佛处理后事般无所谓的话,心里便更是又急又气,眼眶的酸楚便仿佛再也承受不住似的,不受控制地化作眼泪落下了。 她本该若无其事地拭去眼泪,可不知怎么的却只能呆在哪儿,仿佛雕塑似的,只有眼泪还在往下落。 “哭什么。”越隽轻声道。 他直起身来,靠近陶宁雨,指腹柔柔地擦过她脸颊上的一滴泪珠。 陶宁雨仍垂着头,赌气般的不理他。 越隽叹了口气,伸手把陶宁雨紧紧攥着裙边的手轻轻掰开了,又伸手抚了抚被弄皱的裙子。 “瞧你这样子,我都要以为得了不治之症的是你呢。”越隽笑道。 陶宁雨抬头瞪了他一眼。 有发丝沾上了陶宁雨挂着泪痕的脸颊,越隽偏头把那发丝捋到一边,笑道:“现在哭为时尚早了些。” 陶宁雨又低下头。 越隽的手顺着发丝而下,轻轻拍了拍陶宁雨的背,单手虚虚地抱住了她,道:“行吧,我再努努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呢,说不定上天还不想让我先走呢。” 陶宁雨把下巴搭在越隽肩上。越隽肩上没什么肉,只能感觉到坚硬的骨头。她抿了抿嘴,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陶宁雨心想自己这算什么样子,丢不丢人啊。只是她如今实在没什么心力去思考别的什么,这句谴责也只是在心里转了一圈,没能让她恢复理智。 陶宁雨静静地靠在越隽肩上,好像想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越隽的手一直虚虚地搭在她身上。 情绪波动实在太耗费精力,陶宁雨很快在越隽肩上感到了疲惫,同时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现在应当是属于越隽的午休时间的。 陶宁雨便轻轻挣脱了越隽的手,直起身来正要说些什么,便看见越隽朝她望来的堪称温柔的眼神,便一时卡壳了一下。 陶宁雨有些后知后觉的羞赧,她垂下眼避开越隽的视线道:“公子,你好好休息。小雨先下去了。” 越隽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小雨也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这本是极其正常的一句话,陶宁雨却莫名其妙联想到了下一句可能出现的话:毕竟哭了这么久。 越隽没说这句话,她却为自己的联想而难为情了起来。 第71章 时间过得很快,再加上陶宁雨有意无意地增加接触,她的进度条上升得很快,没过几天就上升到了“SS”。 上升到“SS”之后,越奕越箐的幸运值对她的作用便减少了许多,只有越隽的幸运值还在她之上。 这段时间她还没忘记抽卡,寻了自己觉得比较幸运的时间便来一发十连,抽到了不少好东西。她抽到了几个“SSR”级的种田傀儡人,好几瓶“SSR”级的土质改良药水和增产药水,有一些“SR”级的特效肥料和几瓶“R”级的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水。 陶宁雨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没抽到心里想要的也不觉得气馁,只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失落。 这天她正陪着越隽在书房里准备看书,扶着越隽坐下时顺手来了一次十连。 扶好之后陶宁雨自己也找了个位置坐下,翻开那本未看完的游记,点开了系统面板,低头查看着自己抽到的东西。 抽到一张“SSR”的地契,一瓶“SR”的防病虫害的药水,一些普通的工具,和一张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卡。 陶宁雨点开这张R卡,卡面上写着“智能抽卡”。陶宁雨一些好奇地看了详情,这张卡为虚拟商品,作用是自动选择时机进行抽卡以获得最优解。 “系统,”陶宁雨在心里呼唤系统,“这张卡,效果怎么样?” 系统:“亲亲真是幸运呢,该卡牌是我们新出的商品哦~在总部进行测试时,抽卡效果要好于百分之八十九的宿主自主选择呢~” 陶宁雨有点心动,但仍是有些怀疑地道:“测试效果?所以这是第一批吗?” 系统:“是的呢亲亲。亲亲不要担心哦,总部已经进行了多次测试,效果都很稳定的哦~宿主可自主选择每日或每周抽卡次数,卡牌会自动检测周围环境做出判断,选择恰当的时机抽卡,争取尽可能多地获得更优解。” “好吧。”陶宁雨想了想,决定相信系统的技术,启用这张卡牌。 点了卡牌右下角的启用之后,卡牌变成了灰色,右下角的“启用”变成了“暂停”。 陶宁雨面前出现了一个界面,一大串的字,大意是解释了一下卡牌功能和说明了一下卡牌功能的一些局限和可能性。 简单来说就是告诉用户,我们有这些功能,效果一般不错,但是说不准也会有意外发生。 陶宁雨犹豫了一下,点了接受。 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询问陶宁雨抽卡的频率。陶宁雨想了想,暂时定了一天五次。 付款的时候陶宁雨看了眼价格,忽然皱了皱眉,同系统道:“系统,抽卡涨价了?” 系统:“是的呢,亲亲~” 陶宁雨沉默了一会儿道:“涨价了你怎么都不跟我说的呀?” 系统:“抱歉亲亲,这是我的失误。涨价是总部根据宿主的情况定的,不由系统决定,我也是刚刚知道呢。” 陶宁雨想了想,还真是,她刚刚还原价抽了张卡呢,没想到就这么一小会儿和系统聊天的功夫,这价格就自己悄无声息地涨了。 如今已经涨到十两一次十连了。 算了,涨价就涨价吧。陶宁雨关掉了系统页面,终于低头看起书来。 陶宁雨刚刚翻过一页,就听见越隽的声音道:“终于舍得翻页了?” 陶宁雨手上的动作一顿,有些尴尬地抬起头来。 越隽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一手拿着书本,一手托着腮看着她,眼里有笑意。 陶宁雨有种上课被抓走神的尴尬和羞恼。她张了张口,还没想到反驳的说辞,就见越隽站起身走了过来。 越隽弯下身子,从她手里拿起那本游记看了看,道:“怎么才看了这么点?” “不喜欢么?”越隽有些纳闷地微微皱起眉头,心道明明前几天还见陶宁雨蛮喜欢的,怎么如今瞧着却是没翻过几页,方才还对着书本发起呆来。 “没有,喜欢的。”陶宁雨想伸手拿回来,被越隽躲开了。 “喜欢怎么不看,还无聊地发起呆来?”越隽挑了挑眉,问道。“莫不是,瞧见了不熟悉的字词了吧?” 这么说着,越隽低头往后翻了几页。 “我认得字的!”陶宁雨没忍住道,有些羞恼。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只是悄悄和系统聊了几句,话题就歪到这里去了。 “好罢,就当你认得吧。”越隽笑了笑,拿了书本,寻了个位置坐下,清了清嗓子,开口读起那本游记来。 越隽的声音自然是好听的,如今念起书来低而和缓的,像是夜色中缓慢流淌的溪流,不像白日水流的喧哗,而是静而舒缓,不急不躁又娓娓道来。 陶宁雨一时有些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越隽在干嘛,她张了张口,寻了个机会打断道:“公子,你,你这是在什么?” 越隽停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悠悠答道:“自然是念书。” 陶宁雨道:“公子,不必如此……小雨,是认得字的。” 越隽笑了一下,道:“是,小雨认得,是本公子看书看烦了,想念一念东西提些精神。” 陶宁雨也不再开口。她低下头也喝了一杯水。有些东西心知肚明,再问下去只怕徒增尴尬。 越隽喝了口水又开始念书了。 陶宁雨一开始有种莫名的不安,很快便消失了,沉浸在越隽所描述的故事中。 平心而论,越隽的声音虽好听,但总归是过于平静,缺了些跌宕起伏的感情变化。 即便如此,陶宁雨还是沉浸其中。越隽虽然描述得不怎么有声有色,但声音却给人一种安心感,让人很快能进入他所描述的故事里。 陶宁雨听得入神,听到关键的地方却发现越隽的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低。一开始陶宁雨还以为是越隽故意为之,很快她就发现越隽应该是有些困了。 “公子?”陶宁雨轻轻唤了一声。 越隽没有理她,眼皮却缓缓地合上了。 所幸越隽方才坐的便是放在书房中的软榻,陶宁雨站起身来,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叫醒他,想了想还是去寻了毯子来,将越隽身子放平,把毯子盖在了越隽身上。 陶宁雨试图把越隽手里的书拿走,越隽攥得紧紧的,她一时竟没有抽出来,便任由越隽这么拿着书本睡着了。 第72章 陶宁雨觉得最近越隽有些嗜睡。 不但晚上回房休息的时辰变早了许多,就连饭后用来消食时的那段时间也常常显得困倦,若是在书房看书或是下棋,甚至偶尔还会不由自主地眯上了眼睛。 一开始陶宁雨以为是换季所以越隽感到疲乏,后来渐渐察觉出有些不对劲来。 “公子,小雨替你去唤大夫过来瞧瞧吧。”陶宁雨有些担心地道,“公子最近属实有些过于嗜睡了。” 越隽半眯着眼,闻言掩嘴小声打了个哈欠,眼里顿时浮现出水光来。“不必。”越隽懒懒道,“林大夫早晨已经来瞧过了,说是没什么大碍,过阵子就好了。” 陶宁雨放下心来,心里的那点怀疑也消散了。 越隽又掩嘴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湿润了睫毛,却还伸手翻看着书本。 “公子,是时候去休息了。”陶宁雨见他困成这样,没忍住劝道。 “是时候了吗?”越隽已经困极,虽然心里觉得好像时间才过去没多久,却也没心力细想,有些茫然地回道。 “是的。”陶宁雨点点头,站起身来,“公子,小雨扶你去休息吧。” 越隽眯着眼睛站起来,由陶宁雨扶着回了卧房。 越隽躺下后,陶宁雨从房里出来,关门离开。在回去的路上她遇见了正要寻越隽的越奕。 陶宁雨拦住越奕,道:“公子已经歇下了。” “这么早吗?”越奕有些讶异,但还是止住了脚步,转身同陶宁雨一起往回走。 “是。公子最近有些嗜睡。” “嗜睡?”越奕想了想,“是因为换季一时没适应么?” 倒是和陶宁雨想到一处去了。 陶宁雨摇摇头,道:“小雨不知。大夫说是无碍,过一阵子就好了。” “那应当是无事了。”越奕显然对大夫说的话很是信任,闻言也放松不少。 越奕忽然瞧见陶宁雨兜里鼓鼓囊囊的,道:“你这兜里可是装了些什么好东西?”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 陶宁雨下意识退了一步,从口袋里掏出那本游记,道:“哪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一本书罢了。” 越奕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神色来,孩子气地撇撇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你很喜欢读书么,怎么还随身带着?”越奕道,“我就最烦读书了。” 陶宁雨在心里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她也不喜读书,不过读游记和在书院听夫子上课可是两码事儿。 “这本游记讲得颇为有趣。”陶宁雨道。 越奕挑了挑眉,凑过来道:“让我看看。” 看清书本上的字时,越奕表情愣了一下,拿过书本翻了几页,以一种有些复杂的眼神看向陶宁雨道:“这是……表哥送你的么?” 陶宁雨闻言,回想了一下越隽那时的话,一时也分不清越隽是什么意思。他只说“喜欢便拿去看吧”,这个拿去是赠予还是借用,意味不清。 “或许不是吧。”陶宁雨道,“应当只是借用给我。这书怎么了么?” 越奕攥着书,道:“这是表哥幼时很喜欢的一本游记。我那时淘气,表哥许是担心我把书弄坏,从不曾愿意借给我。” 陶宁雨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她笑道:“这有什么?你若是如今去借,公子肯定也是愿意借与你的。” 越奕没说话,只垂眼看着手上的那本书。确实,他大了一些后,再去讨要时,越隽也曾借给他。只是越隽给他的是自己誊抄过的新本,并非他一向护得严严实实的原本。 这陶宁雨这本,他一看便知道,这就是那本原本。 “奕公子,怎么了?”陶宁雨歪了歪头,道。 越奕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没事。” “那这本书,可以还我了么?” “哦哦,好。”越奕有些手忙脚乱地把书递给了陶宁雨。 陶宁雨不是很懂为什么就这么一小会儿越奕忽然就变得有些心神不定了。不就是一本书么?以前越隽不借怕被小孩子弄坏不也很正常么?怎么忽然像受了什么大打击一样? 陶宁雨向越奕告了别便回了自己房间。 越隽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他睡得虽早,却好像始终陷入梦魇一般睡不安宁。没过一会儿便惊醒了,惊醒之后便还是不断地咳嗽。 前几日其实也是如此,白日里偶尔他也会有那种强烈的咳嗽的欲望,他尽力忍耐了,却很难忍耐下去。好在频率并不是很高,没有受到旁人的过多关注。 晚上却是咳嗽的高发期。昨日快天亮时分他咳出了血。越隽把沾了血的手帕收好,在陶宁雨离开后唤了林大夫过来。 将今日情况说与林大夫后,林大夫搭了把脉,表情不是很好看。他照常开了药,让下人退下后才面色如土地对越隽说情况不是很好。 林大夫说,越隽如今的嗜睡不是一个好兆头,这是他身体开始衰竭的征兆。频繁咳血也是。 越隽面色不变,林大夫倒是脸色难看,好像病得是他一样。 林颐自幼便与越隽相识,稍大些便师从宫里的御医学习医术。他天赋过人,年纪轻轻便出师成了宫里的御医。林颐研究越隽的病也有许多年了,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总归是有效的,如今眼见着病情恶化起来,自己却几乎束手无策,心里便更是急切。 瞧着林颐眼圈都要红了,越隽笑了一声,安慰道:“别作出那副惨兮兮的样子,人还没死呢。” 林颐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道:“我会再想办法的。” “你想吧。”越隽无所谓地道,心里也明白林颐怕是无计可施了。都这么多年了,要想出什么法子早该想出了,现在都这个时候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林颐很快便离开了。 越隽靠在软榻上发了一会儿呆。 这大概是最近几年来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了。越隽低低地笑了一声,想起那天晚上他问陶宁雨想不想让自己活下来的话,觉得自己真是卑劣至极。 他卑劣地利用陶宁雨对他的爱慕之情,几乎是在逼着她救自己了。他说出口的话是“你觉得我能活么”,含义却是“我要你救我”。 越隽一早就断定陶宁雨是爱慕于他的。不是爱慕,她为何要屡屡制造偶遇,又千方百计地进了越府? 越隽说出那句话之后就在心里唾弃自己。其实生死也没有那么重要。他有些恍惚地想。活了又怎么样呢,死了又怎么样呢?人生不过就是生与死罢了。 他有时会疯狂地渴望活下去,有时又会觉得死亡也没什么。 越隽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念头,瞒下了林颐说的话。他想或许这样也不错。 他此前从没想过,他会觉得活下去会让自己愧疚。每当看见陶宁雨担心的神色,他脑子里就有两个声音在交替着说话。 一个说:“你要得救了。” 另一个说:“你真卑劣。” 第73章 日子一天天过着,陶宁雨的进度条不断增长着,智能抽卡模式遵循着宿主的要求,每天兢兢业业地选择时机抽卡。 虽然目前来说还是没有抽到万能卡,但是陶宁雨粗粗计算了一下,发现这种方式抽卡所得到的“SSR”和“SR”确实要比自己胡乱选择时机的来得多。 最近这段日子陶宁雨开出了不少好东西,地契和种田傀儡人都开出了好几份,还开出了一些实用的用于人体的和用于种田的药水。 这天早上,她刚陪越隽用完早膳,从越府出来。她心里想着最近越隽脾气好了不少,胃口也不错,手上习惯性地打开系统面板,查看早上有没有智能抽卡。 一看还真有。陶宁雨边走边打开看了看。早上进行了一次十连,开出一个“SSR”和两个“SR”,其他都是“R”。 “SSR”的是一瓶升级药水,另外两个“SR”都是种田所需的特效肥料。 升级药水陶宁雨还没见过,她好奇地翻开卡牌,查看起这瓶药水的信息来。 升级药水:可供任意物品升级,可将物品品质提升至少一级。若物品已经达到最高等级,可增加不多于百分之三十的属性提升。 这个不错。陶宁雨眼睛一亮。正巧走到了地里,陶宁雨想了想,把小傀叫到小屋前,从系统空间里拿出升级药水,让他喝了一口。 陶宁雨紧紧盯着小傀。小傀喝下药水没一会儿,眼神表情便肉眼可见地灵动起来了。 “主人好。”小傀开口道。 “别叫我主人,叫表妹就好了。”陶宁雨连忙“嘘”了一声,道。 “好的,表妹。”小傀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升级好了小傀,陶宁雨决定把小儡也升级一下。她让小傀唤了小儡过来,如法炮制地给他喝了一口药,顺利把这俩傻弟弟变聪明了。 现在三兄弟和普通百姓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陶宁雨把小儡放了回去,瞧见另一块地里正在干活的钱家两兄弟,忽然皱了皱眉。 差点忘了这回事了。 钱家两兄弟都以为小傀小儡是同钱汇差不多的情况,是因为意外智力受损。如今小傀小儡闪电般地恢复正常,钱家兄弟心里必然会受到触动。 只是陶宁雨手里却暂时没有这样的药可以为钱汇医治。 希望出现在眼前却又消失的痛苦,即使没有感受过这样剧烈的大起大落,陶宁雨也完全可以想象得到。 她有些不忍地看向那在地里干活的两兄弟。 钱获正挽着裤脚和袖子埋头干着,旁边的钱汇许是累了,撒了撒手就想往地上坐,被自家哥哥眼尖地一把拉起,便只好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哥哥傻傻笑了一下。也不知道钱获说了什么,钱汇深一脚浅一脚地从地里出来,在旁边寻了个干净些的地方坐下了。 钱汇左顾右盼着,瞧见陶宁雨便开心地笑起来,朝她挥了挥双手,站起身小孩似的“哒哒哒”跑了过来,兴冲冲地道:“老板姐姐你来啦!” 陶宁雨也笑了笑,摸了摸跑到自己跟前的小孩儿脑袋,道:“今天小汇也这么努力吗?” “嗯嗯!”钱汇开心地点了点头,笑得眼睛都弯了,“我干得可认真啦!还帮了哥哥许多忙呢!” 这些日子,陶宁雨和钱家两兄弟也渐渐熟悉起来。 哥哥钱获是个老实人,话不太多,干活却很实在。弟弟钱汇虽然烧坏了脑袋,初次见面时有些怕生,熟识了之后倒是嘴甜话也多,见了她每次都甜甜地唤一声“老板姐姐”,还会在她身边说这说那。 说得最多的自然是哥哥钱获和自己今日做了什么。钱汇很喜欢和这个老板姐姐讲话,老板姐姐是少见的对他好的人,不但耐心地听他讲话、夸他能干,还会给他偷偷带糖吃。 钱汇虽然最喜欢哥哥,但哥哥有时候很忙很累,钱汇又总是在这种时候精力旺盛,渴望得到大人的关注,钱获有时便难免会有些忽视弟弟了。 但老板姐姐就不同了。老板姐姐没有哥哥那么忙,有时间听他讲话,说话又轻声细语的,还会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夸他,带来的糖也是钱汇从前从来没吃过的,很甜很好吃。 钱汇时常会恍恍惚惚地想,这是不是就是娘亲的感觉呀?他母亲去得早,自己幼年又生了这样一场大病,往事早已忘得差不多了,早已忘了母亲的模样了,却还依稀记得自己小时被怀抱在母亲怀里时的感觉,温暖的,舒服的,安全的。 钱汇吃着陶宁雨给他带的糖块,心里也是类似的感觉,温暖舒适。 钱汇忽然有些羞赧地抬头看了一眼陶宁雨,又有些别扭地低下了头。 “怎么了?”陶宁雨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低头问道。 钱汇摇摇头不说话。 陶宁雨便也没有追问,只有些忧愁地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着待会儿怎么同钱获讲小傀小儡忽然就恢复正常了的事情。 也不知道会不会刺激到他。 正想着,陶宁雨发现钱获正挂着汗珠微微喘着气往这里走来,想来是来休息的。 钱获瞧见陶宁雨先是笑了笑,叫了一声“老板”,然后有些局促地在钱汇身边坐下了。 陶宁雨唤了小傀小儡过来,斟酌了一下,道:“钱获,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钱获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指,道:“嗯,您说。” 陶宁雨便编造说自己遇到了一个神医,给小傀小儡开了些药,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钱获眼睛亮起来,又很快暗淡下去,有些低落地道:“那药一定很贵吧?” 如今自己身无分文,怕是负担不起,但是神医又属实难得…… 钱获人老实,脑子里没那么多绕绕弯弯,竟然没半点怀疑陶宁雨这般说辞。 “药贵不贵倒是其次的。” 钱获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这点他倒是认同,钱哪有弟弟的身体重要啊。只是钱仍然是一道难题。 “你先别急。”陶宁雨道,“神医行踪不定,这几日又不知道去何处采药了,许是要过一阵子才会来。过阵子先让神医看看再说。你若是实在拿不出来,我和小田他们也可以借钱给你。” “真的?”钱获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在原地踱了几步。他忽然一脸认真地对陶宁雨道:“老板,要是小汇能治好,我愿意给你白干一辈子!” “不必不必。”陶宁雨连忙阻止他,心道我可不是这种毫无人性的资本家。“你若是付了钱,便是你自己寻的大夫,是你自己为小汇赢得了健康,不必这样为我卖命。” 钱获拧起眉来,直觉哪里有什么不对,开口就要反驳,就被陶宁雨提起的作物的事情转移了话题,一时便忘了方才心里所想。 晚上陶宁雨正陪着越隽用晚膳时,忽然听见了“嘀滴”两声,陶宁雨没有在意,回了自己的卧房习惯性地打开系统空间时才觉出有些不对劲来。 她看向系统面板,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翻来覆去又看了好几遍,发现今日竟然果真抽到了那张万能卡� 第74章 陶宁雨惊喜地呼唤系统:“系统!这就是那个万能药吗?” 她翻看着卡牌,还没等系统回复便得意洋洋道:“那没那么困难嘛。我还以为有多难呢。” 陶宁雨看了眼自己的兑换点数,451,距离兑换万能药的一千还有一半多呢,她之前还以为靠自己是自己抽不到的,要靠兑换来取得呢。 系统:“是的呢亲亲,这就是那个万能药哦~” 陶宁雨挑了挑眉,一时有些得意忘形道:“这药真有说的那么有用?那我岂不是可以拿着这药出去当神医高价卖给那些富豪或者皇室子弟了?那我还种什么地啊,当神医不是更快活?” 系统面板上忽然出现了大大的警告符号,同时伴随着耀眼的红光。 “警告!警告!警告!宿主有不符种田系统规则的行为倾向!宿主有不符种田系统规则的行为倾向!请宿主规范自己的言行举止!若有违规,系统有权剥夺宿主的相关权利!” 陶宁雨差点被一连串的红色警告闪瞎眼。红灯闪了一会儿才消停。陶宁雨有些无奈地对着系统面板沉默了。 系统:“宿主请谨言慎行哦~种田系统是为种田而服务,一切权利和优待都是为了让宿主更好地种田。宿主不可产生投机取巧的想法哦~” 陶宁雨:“所以那些药的目的也是......?” 系统:“当然是为了没有后顾之忧地种田啦~种田人怎么可以没有一个强健的体魄呢?” 陶宁雨想了想,道:“那如果我抽了药不是给自己用的呢?那是不是违背了系统的相关准则?” 系统:“宿主请知悉系统的相关准则。系统不允许的行为是宿主假借系统物资更改职业规划,由着种田之名干着与种田不相关之事,并非是更改系统物资的使用权。” “所以说,我还是可以把抽到的东西给别人用,但是不能因此放弃种田?” 这还不简单?搞个副业不就好了,主业种田,副业神医,这不是两全其美?陶宁雨把后半句话吞了下去,怕再看到刺眼的红色警告。 系统好像猜到了她内心的想法,机械音没什么感情地道:“系统有一套鉴定标准,第一次超出标准会给予警告,第二次会限制相关权利,第三次会携带宿主以超出准则以外的获得的金钱脱离宿主。请宿主谨言慎行。” 陶宁雨默默掐灭了搞副业的想法。 系统继续道:“上次有个宿主,以不正当手段获得了皇位,剥离系统后下场很惨。” 陶宁雨好些好奇道:“有多惨?”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含糊道:“被某些皇子行刑后,关进地牢永不见天日。” 陶宁雨抿抿嘴,道:“我觉得种田挺好的,朴素踏实。” 系统给她发了一个微笑表情。 陶宁雨莫名从这个表情里看出一丝阴阳怪气来,她讪讪地笑笑,关上系统面板拉上被子准备睡觉 越隽这几日睡得并不安稳,尤其是夜里,白日里倒是睡得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年。夜里却是频繁惊醒,偶尔伴随着一身冷汗和阵阵一起便难以停止的咳嗽。 最近他老是梦见从前的日子。从幼童到少年,再从少年到现在。 他想,或许他真的撑不了多久了,竟然开始走马观花般地屡屡梦见自己从前的日子了。传言说,人在面临死亡时,也会如此回光返照般地,走马观花地瞧见了自己的一生。 他或许正离死亡愈来愈近了。 这几日越隽悄悄令暗一烧毁了很多沾血的手帕,没有告诉旁人。暗一拿去烧毁的时候,越隽有时会在旁边看着火苗跳跃,跳跃着,跳跃着吞噬了那红白红白的帕子。 没有了。那触目惊心的染血的白帕子,不管是原来纯洁的白,还是留下的惊骇的红,最后都在火舌中化为了灰烬。 人也是这样的。 越隽想。 无论生前如何,是贫穷或富有,是丑陋或美貌,是骄傲或卑微,最后都不过是轻飘飘的一抔灰,无足轻重。 越隽有些沉迷地盯着那颤动的火苗,心想他的身体还不如一簇火来得有生命力。火多张扬啊,轻飘飘的一点火光,就可燃动,就可茂盛,就可剧烈,若是再锦上添花地来些东风,那更是如虎添翼,顺势茁壮,好似可点燃世间一切沉默,一切未知。 他的生命可远远不及。 他就像那火势沿途中路经的一处杂草,本就缺乏水分,随意一点火星便可让他陨灭。 又何止是他呢,越隽想,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拥有这样旺盛的生命力呢? 越隽想起了陶宁雨,微微皱起了眉头。陶宁雨也不像火苗,她没有那么热烈,她或许更像是萤火,没有那么滚烫的温度,却更宜人,让他杂草一般的生命不至于因此灼伤。 越隽轻轻叹了口气。最近他的味觉已经不大管用了,胃口也日渐下降。他在陶宁雨面前时吃得仍和从前一般,不久后却背着她呕出一大半。 陶宁雨从不知道,她只以为越隽近日身子不错,没想到越隽每日其实吃不了多少东西。 林大夫开的药杯水车薪,只能缓解一小部分的不适。今日林大夫日日躲在房里看医术,急得嘴上燎泡都长了几个。 越隽半夜再次从梦中惊醒。他这次梦见了还是孩童时的自己,那时这奇特的怪病还并未屡屡发作得让他们警觉,他勉强还算作一个健康的小孩儿。 那时他正同母亲怄气,因他贪玩不肯写夫子留下的功课,母亲说了他一顿。他撇着嘴,一副油盐不进、不知错的模样,气得母亲轻轻打了他一下。 越隽笑起来,从床上起身,拿出了纸笔,在顶端写下“遗书”二字。 暗处的暗一顿时被吓得不轻,连忙现出身形不顾礼数地道:“主子,您这是在干什么?!” 越隽摇摇头,并不计较他的突然出现,“没什么,随意写些东西罢了。” 暗一仍不理解,道:“主子不是已经知道陶姑娘的身份了吗?为何还不向她询问?” 暗一想了想,急道:“若是主子不便,属下去替主子做了便是!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会让她吐出法子来!” “暗一!”越隽虚弱地厉声喝道。 “属下会注意分寸,不会伤害陶姑娘的!”暗一以为越隽是担心这个,急忙出声保证道。 “不要做我没有命令的事情。”越隽抬起眼瞟了他一眼,淡淡道。 “主子......”暗一低下头应了,却仍是不理解。 越隽瞧着他的神色,轻轻笑了一声。他也不理解自己。若是几个月前,有人告诉他,自己会变得这样莫名其妙,他一定理都不理那人。 几月前,他还同暗一道要把陶宁雨抓起来关在身边。没想到这么些日子过去,要抓陶宁雨的竟是变成了暗一。 越隽的遗书写了没几张就没写了。他收起东西藏在一边,困倦地又回了床上。 第二日,陶宁雨一早上便兴冲冲地拿着万能药来了越隽卧房。她其实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同越隽说,但是想见他的心情已经迫不及待。 陶宁雨进房时,越隽还躺在床上,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陶宁雨先是为他简单洗漱了一番,又陪着他用了早膳,然后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拿出药品递给了越隽。 越隽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清,陶宁雨没有察觉,只绞尽脑汁地在想该怎么解释这瓶药。 “嗯......这是......小雨偶然所得的秘药,公子吃了这药病一定可以好的......"陶宁雨干巴巴地胡乱解释道,”若是公子不放心......" 陶宁雨正要拧开盖子以身试法,越隽忽然对她淡淡一笑,道:“我当然信你。” 陶宁雨还有些不敢置信,越隽竟然如此轻易地就相信了这来历不明的药,竟然问都不问一句。 “那,那公子就先服药把。”陶宁雨也不做解释了,倒出几片药来递给越隽,看着他吃下。 “公子感觉如何?”陶宁雨期待地道。 药片刚下喉咙,哪有什么感觉。越隽淡淡笑了笑,抬眼道:“挺好。” 陶宁雨便也笑,“那便好。” 对上越隽那神色莫名的眼睛时,陶宁雨不知为何有些变扭起来,她低下头匆匆道了一句“那我便先告辞了”就转身离开了。 正要出府时,陶宁雨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未同越隽说这药的服用方法和次数。那药瓶上虽然有写,用的却是中文字,同这里的字并不相通。 陶宁雨有些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脑袋,转身往回走去。 越隽的卧房门并未关紧,还留了一条细缝。陶宁雨正要敲门,却忽然听见里面有人声传来。 她的手下意识地顿了顿,于是便清晰地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有熟悉的男声道:“那陶姑娘果真有办法!恭喜主子,终于得偿所愿!今后主子再也不用为病痛所折磨,属下也可放心了!难怪主子昨日不让属下去寻陶姑娘,原来是自有安排了!” 仿佛一个世纪之久,她听见越隽的声音轻轻传来:“嗯。” 陶宁雨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三下。 她悄悄离开了。 怎么是这样的呢?原来是这样的啊。 她有些恍惚地想。 第75章 陶宁雨回到自己的卧房时,陶安正准备着出门。陶宁雨看了他一小会儿,忽然道:“阿安,如果阿姊有事要出远门,你是想留下来等我还是要跟我一起走?” 陶安愣了一下,看清陶宁雨表情之后,忽然放下东西走过来抱住她的大腿,都没问为什么要出远门,有些闷闷地斩钉截铁道:“当然要跟阿姊一起了!” 陶安抬起头来,有些可怜巴巴地道:“阿姊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陶宁雨笑了笑,摸摸陶安的头,安抚道:“我怎么会丢下你呢?我们一起走。” 陶安歪了歪头,道:“什么时候走啊?” 陶宁雨道:“现在。收拾收拾东西吧。” 陶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急,却也没问,转头哒哒哒地就跑回了自己的小床边,利索地收拾起来。 陶宁雨也收拾了一下,又拿起纸笔写了些什么,叠好放在桌上,用茶具压住, 姐弟俩就这么离开了越府。门口的下人目不斜视,对从越府出来的人没有一丝好奇心。 陶宁雨带着弟弟去了趟地里,同小田交代了一些事情。钱汇一见她就同往常一样,急切地跑了过来,甜甜地叫了一声“老板姐姐”。 陶宁雨摸了摸钱汇的脑袋,想到自己还未获得治疗钱汇的药物。正巧钱获也走了过来,陶宁雨便同他道:“神医最近出远门了,正巧我最近也有些事情要出去,就顺便去寻一寻他。回来时说不定小汇的病就能治好了。” 钱汇一脸“给别人添了麻烦”的不好意思,有些局促地摸摸脑袋,感激道:“真是,真是麻烦您了!您放心,您不在的日子里,我一定好好干活,不会偷懒的!” 陶宁雨从口袋里掏了几颗糖递给钱汇,便同他们告辞离开了。 坐上村口的牛车时,陶宁雨还有些恍恍惚惚。陶安在旁边有些小心翼翼地道:“阿姊,我们要去哪里呀?” 陶宁雨没多犹豫便道:“去京城。” “京城?!”陶安有些惊异地睁大了眼睛,毕竟是小孩子,听到要去自己没去过的地方,语气便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期待。 “是呀。”陶宁雨摸了摸陶安的头,“阿安喜欢京城吗?” 陶安皱起了眉头,想了想摇摇头道:“不知道。” “或许京城会有很多没见过的新奇东西呢。”陶宁雨道,“阿安期待吗?” 陶安眼睛亮了亮,抬起头道:“期待。” 陶宁雨笑了笑,不说话了。 陶安安静了一会儿,忽然掏出一颗糖来,塞到陶宁雨手里。 陶宁雨垂眸看他,道:“怎么了?” 这是陶安最喜欢吃的糖。 陶安道:“我看阿姊很不开心的样子......没事,吃颗糖阿姊说不定就会开心了。” 小朋友以为全世界都跟他一样,生活没烦恼,吃颗糖就能心情放晴。 陶宁雨没接那颗糖,淡淡道:“你自己吃吧,阿姊没有不开心。” 陶安撇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陶宁雨没听清,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阿姊骗人!”陶安站起身凑到陶宁雨耳边道。他伸出小手指了指陶宁雨的眼角,“阿姊明明看着就要哭了。” 陶宁雨沉默了一会儿,接过了陶安递给他的糖,拆开了放进嘴里。 甜味慢慢在嘴里弥漫开来。 明明很甜,陶宁雨却仿佛品尝到一丝酸涩。她眨眨眼,把莫名涌到眼睛的酸涩压下去。 牛车到镇上了。陶宁雨带着弟弟付了钱下了车,又寻了一辆马车,谈好了价格上车。 马车开始启程。陶安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陶宁雨道:“睡一会儿吧,过会儿吃饭了再叫你。” 陶安便点了点头,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 陶宁雨没睡,她掀起帘子看了一会儿路边。路边人群熙熙攘攘,喧嚣声从她耳边穿过。 过了一会儿她又放下了帘子,靠在座位上走神。 原来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啊。她想。原来越隽早就知道自己可以为他带来生机。 但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明明自己也只是最近刚知道自己有这种能力的。 难道他知道自己拥有像系统这样的金手指吗?陶宁雨胡思乱想着,他怎么会知道呢? 陶宁雨想起那个夜晚,那个自己送了越隽一盏小灯笼的夜晚。越隽告诉自己他已经时日不多,问自己想不想让他活下来。 她那时只觉得慌张与惊异,如今才反应过来越隽暗含的语义。 他说,我时日无多了,小雨。 他的意思是不是说,你快些将药给我。 他说,小雨想让我活下来吗? 他的意思是不是说,你愿意将药给我吗。 陶宁雨闭上双眼。原来过去自己在为越隽担心的时候,越隽心里想的都是怎么让自己交出那可以救他的药吗? 他柔声唤着自己小雨的时候,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呢,是自己这个人,还是身后蕴含的可利用性呢? 陶宁雨不禁怀疑起越隽的每一次发病。他每一次发病时,面上的痛苦神色,有没有一丝是为了让自己感到同情而伪装的呢?他皱眉的时候,心里有没有一个角落是在盘算着如何从自己手里获得生机呢,有没有一个瞬间埋怨过自己为什么还不向他献药呢? 车路忽然有些颠簸起来。陶安的小身子随着车的晃动颤了颤,闭着眼呓语了一声,却并未醒来,皱着眉换了个姿势继续睡着。 陶宁雨的视线从陶安身上移开。 她又想起早晨在越隽门口听到的那熟悉男声的话语。那男人说难怪越隽没让自己去寻自己,原来是早有办法。 难道这一切都尽在越隽掌握之中吗?他看穿了自己会舍不得他死,看穿了自己会主动上药。今早她满心欢喜地向越隽递药时,越隽看着自己那胡编乱造不知所谓解释的模样时,心里在想些什么呢,在想终于得手了吗? 他面向自己的柔情,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假呢?自己为之心动的那隐隐察觉的暗流,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吗? 第76章 踏上路途陶宁雨才发觉,京城比她想象得要近一些。她原以为去往京城马车少说也要走个半个月,没想到七八天就到了。 付了钱,陶宁雨带着陶安下了车。走进城中,一眼便能瞧出京城的不同来。 繁华是自不必说的,便是那大街小巷边的店铺,也透出一股精致来,路上随意行走着的男男女女,大多穿着光鲜亮丽,时不时跑过的马车更是瞧着威风不凡。 陶安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时有些呆愣住了。惊讶过后,陶安眨了眨眼,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陶宁雨的手。 “阿姊......”他轻轻唤了一声陶宁雨。 陶宁雨便低下头看他,道:“阿安,怎么了?” 陶安想了想,摇了摇头,“这里和家里,好不一样。” 陶宁雨揉了揉陶安的脑袋,“这里是京城呀,当然不太一样了。” 看见陶安兴奋中带着点不安的小眼神,陶宁雨牵着陶安边走边道:“阿安是喜欢这里,还是喜欢家里呢?” 陶安皱了皱眉,略显苦恼地思考了一番,道:“不知道。” “不知道?”陶宁雨笑道,“那你方才在思考些什么?” “我还不了解这里呀。”陶安有理有据道,“那我怎么知道更喜欢哪里呢?” 真是逻辑缜密。陶宁雨被逗笑,晃了晃陶安的小手。 陶安便也笑了一声,开开心心地随着陶宁雨往前走。 “阿姊,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去找个客栈住下呀。” “哦。” 陶安安静了一会儿,又道:“然后呢,然后我们干什么呀?” “然后,然后你想干什么呢?”陶宁雨其实有点想休息一会儿,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她觉得有些疲惫,况且她本来心里就压着事儿,便更觉得心不在焉了。 “然后,然后……”陶安抬起头来,期待的表情微微顿了一下,道:“然后我们就睡觉啦!” 陶宁雨瞧他那副兴奋的表情,还以为陶安想出去玩呢。想想也是,这几天自己都觉得疲惫,更何况还是个孩子的陶安呢,恐怕早就想好好休息一番了。 “那我们等下就去好好睡一觉吧。”陶宁雨微微晃了晃陶安的小手,道。 陶宁雨和陶安选好了客栈便住下了。令陶宁雨惊奇又略感复杂的是,这家客栈竟然也是白家的。 白家的家底确实比她想象中的殷实啊。 陶宁雨看了眼手里的玉佩,心道或许这块玉佩的分量比她以为的要重得多。 陶宁雨本想要两间房,陶安却不肯,紧紧地抓着她的袖子,抬头有些慌张地看她。 陶宁雨便只好要了一件大房。 因为陶宁雨出示的印着白家标志的玉佩,店家对他们满面笑容,房间也是给他们开的最好的那批。 陶宁雨和陶安分别洗了个澡简单洗漱了一下便睡下了。陶宁雨原本以为她会失眠,洗完澡之后疲惫就愈演愈烈,她刚躺到床上,还来不及想些什么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日,陶宁雨醒来后先是和陶安简单洗漱了一下,便下楼吃了些早点。 陶安晚上休息得不错,今天一早起来便眼睛亮亮的,精神极了。 “阿姊,我们今天干什么呀?”陶安咽下一口饭,含糊道,眼睛不住地瞟向外面的街道。 “你想干什么呀?”陶宁雨注意到了陶安的眼神,故意不顺着他的意思来。 “我想……”陶安支支吾吾地不说话,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装作不在意地用余光瞧陶宁雨的脸色。 陶宁雨抬眼看他时,他又垂下眼睛不看她了。 “阿安第一次来京城,要不我们就一起去逛逛吧。”陶宁雨道。 陶安顿时抬起头来,笑着应道:“好啊!” 陶安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如今也是,一点小要求都不敢跟陶宁雨提,生怕自己惹麻烦似的。 陶宁雨有些心疼地摸摸陶安的脑袋,陶安冲她笑了一下,又兴冲冲地低头吃起饭来。 姐弟俩吃完了早点便起身出门了。 早晨的街道人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同他们擦肩而过,有的穿着普通,有的穿着华丽。有带着馨香的女子翩翩而过,在沿途人们的鼻尖留下一道萦绕不去的香味。 路边的店铺很多,街边的小摊贩也不少,陶宁雨经过一个算命摊,摊上的老者有着长长的白色胡子,穿着一身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长衫。他皱着眉,一手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胡子。 陶安有些好奇地多看了几眼,那老者就睁开眼,眼神沧桑地看了过来。 陶安默默抓紧了陶宁雨的手。 老者开口道:“两位小友,算个命吗?我这可是京城第一算命招牌,很准的。” 陶宁雨拉起陶安的手往前走,“不用了,谢谢。” 老者在后面叹了口气,边摇头边捋胡子,把眼神放在下一个路过的人身上,幽幽道:“算个命吗?” 陶宁雨在路边给陶安买了串糖葫芦,陶安一口一个吃得可开心了。 “阿姊,这个糖葫芦的味道和家里的好像!” 陶宁雨应了一声,道:“慢些吃,当心棍。” “阿姊我都这么大了,当然不被会棍子戳伤了!”陶安边吃边道。 姐弟俩又逛了一会儿,陶宁雨买了几身衣服和一些糖果。陶安这个小馋鬼,家里剩下的糖果是一点都不剩地带过来了。 但是这里的糖果有好些陶安都没尝过。一瞧见那些包装精致的糖果,陶安眼睛都直了,小脚都顿在原地一时走不动道儿了。 陶宁雨轻轻推了推陶安的脊背,道:“喜欢就自己去挑些把。” 陶安抬头,很是惊喜地应了一声,就哒哒哒地跑进店里精挑细选起来。 陶安挑完之后陶宁雨付了钱。不知是物价的原因,还是包装精美的原因,或是两者都有,这些糖果的价格比他们镇上贵上不少。 陶安一听那价格,一时有些愣了,瞧见陶宁雨面不改色地付了钱才松了口气。 陶宁雨拉着陶安出来。陶安抱着糖果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担忧地道:“阿姊,我们家还有钱吗?” “放心吧,家里还有很多钱。”陶宁雨拍了拍陶安的脑袋,“别担心,钱的事交给大人就好了。” 陶安眨眨眼睛,拉紧了陶宁雨的手,点了点头。 陶宁雨有意识地往系统标注的拥有地契的店铺方向走。很快他们便走到了第一家店铺处。 里面收拾得很干净,门边有个中年男人接过他们的地契核实了一番,便拿起身边的小包准备走人,走时还小声嘀咕道:“又是哪个家里的小千金想闹着玩么?花这么大笔钱就买了个店铺。” 陶宁雨沉默了一下,心道原来这就是系统说的正当手段啊,用钞能力。 第77章 屋内被收拾得很干净又空旷,但是还是留下了一些原来的痕迹。 陶宁雨在里面转了转,很快就走了出来。 附近还有几处店铺也是她抽到的。陶宁雨带着陶安一一去看了看,心里有了打算。 她先是把陶安带回了客栈,自己寻了个理由出去了。店铺是有了,必要的装潢也省不了。 她很快便寻好了店家,商量好了酬劳。 商家动作很快,不过一两天功夫,竟然都弄得像模像样了。陶宁雨便召唤出了几个傀儡人,充当店员和老板。 最先开的是一家花店。陶宁雨寻了个离脂粉铺子近些的店面,在里面摆放了一些抽到的花草。 系统的花花草草本就是在这个时代不常见的,更别提陶宁雨还花了心思去买了模样精致的花瓶与装饰。 花朵对女性的杀伤力自古就不小。那些漂亮小姐们买了衣服脂粉,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这家新店上,纷纷好奇地上前查看起来。 一进来先是闻到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味,好似洗净了一身的疲惫,然后才是看到那一朵绽放的美丽花儿。再走几步,闻到的味道愈来愈多,美丽的花儿也层出不穷。越走,越有人觉出这花香的奥妙来。 顾芸芸是顾家嫡女,年岁尚小,今日是陪着表姐出来玩的。她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平日里总有些头疼,开了些药又觉得苦,不愿吃。今天早上陪了表姐一小会儿,头疼却屡屡扰人,实在可恶。 表姐说要来此处瞧瞧时,她本是不愿的,只想坐在马车上小憩一番。耐不住表姐的一脸期待,只好强撑着精神来了,结果没走几步,那阵头疼就奇迹般地缓解了。 顾芸芸抬眼看向面前的花儿,淡紫色的花瓣梦幻得很,味道也清新淡雅。她问向身边的店员道:“这花儿叫什么名字?” 身边那位稍显木讷的店员答道:“该花名为佳丽,味道清新宜人,有缓解头疼的效果,适合摆在房中。” 旁边有小姐听了并不以为意,只当是店家用来销售的噱头。顾芸芸却相信店员说的话,她对着店员点了点头道:“给我来一盆吧。” 旁边那位小姐名叫黄璃,听了他俩的对话不禁看了顾芸芸一眼,心道不知这顾家的小丫头是真信了还是单纯为好看,单纯为好看也就罢了,买盆花而已,也不算什么大事,若是真信了她倒是会有些惊讶了。 这么一家无名小卒开的店,招牌上没有任何大家族的标志,卖的是些从未出现过的新奇玩意,又是些容易被内宅人做手段的花花草草,若是这么信了,这戒心未免有些低了。 约摸是顾家嫡女年岁尚小,家中又惯常宠着,心里少些弯弯绕绕也是正常的。不像她,庶女出身,不知见了多少肮脏的手段,甚至有些都没逃过而因此落下了病根。 这么想着她面色又白了一分。今日正是她来葵水的日子,她幼时落下了病根,每到这时候腹中便疼痛得厉害。这些年来寻了大夫调养了,也算是有所好转,只是疼痛并不能完全消除,有时会阵痛。 今日她本应在家好好歇息,谁料她那骄纵的小姨子硬是要拉着她出门逛街。所幸她的腹痛之症已经好了许多,这点疼痛忍忍便也是了,就是面色会白几分。不过这也瞧不太出来,面上的脂粉不薄,如今她看起来还算是精神尚佳。 跟着她那小姨子又往里面走了几步,黄璃忽然闻到一阵花香。她顿时感觉身心舒爽了不少,再多站了一会儿,好似连腹痛都减轻了。 黄璃有些迟疑地看向面前的花,道:“这......是什么花?” “这花名为素吉。味道淡雅,对于身体虚弱的女性身体有一定的调节作用。” 店员话说得委婉。黄璃伸出手虚虚指了指,道:“给我来一个吧。” 类似的情况在店里不断发生。不过一日,店里就卖出不少花花草草。 与之相比,其他店里的情况就略有些惨淡了。 京城本就为繁华之地,多的是吃喝玩乐的店铺,陶宁雨开的却是农作物相关,自然顾客寥寥无几。没有订单就没有必要大规模种植。陶宁雨摆在店里的只有几株为了作为样本而快速催熟的作物。 陶宁雨看着账本,陷入沉思,或许还是需要想想别的办法。 第二日正午,来陶宁雨花店里的顾客惊讶地发现,今日店里的味道不止有迷人的花香,还有另一股迷人的味道,短暂地覆盖了花香,比花香更吸引人。 那就是......饭菜香。 公子小姐们皱着眉,实在不愿承认自己刚用了午膳,竟然又被这店里的味道勾起了馋虫。 有好奇的人忍不住上前问道:“请问,这饭菜是何处买来的?闻起来实在过于美味。” 陶宁雨便指使着傀儡人为自家店打广告,说是在外面的一家店铺里买的菜,自己在店里随便做的,并非外面买来的熟食。 听了这话,不少人觉得有些麻烦,歇了心思,却还有一小部分人当真去寻了这店,尝试性地订了一些。 陶宁雨早已租了一小块地。有了订单后便种下了种子。她卖的都是些成熟期很短的作物,自己此前又恰巧开出了许多药物,这时刚好能派上用场。 之后几天陶宁雨的订单数量一直维持在不多不少的状态,家中的玉米也快成熟了,陶宁雨心中另有打算,就暂时停了给自家店铺广告。 这天她正窝在花店里看着话本。她如今的认字水平已经达到及格线,话本又惯用通俗的说法,读来也不觉困难,只是陶宁雨还未非常习惯古代书本的排版顺序,读来还是不如从前那般顺畅。 有人影走到附近,开口问了价格。陶宁雨听见有傀儡人回了他,便就没有起身作答,谁知那人影竟未走开作罢,甚至上前几步,声音含笑道:“许久不见,陶姑娘竟是一句话也不同我讲么?” 第78章 陶宁雨抬起头来,面前含笑站着的可不就是前些日子刚同她告别的白闲么? 陶宁雨有些惊喜地站起身来,道:“原来是白公子啊,真是巧啊。” “确实是巧。”白闲笑道,“我道是谁呢,如今这些日子风头这么大,原来是陶姑娘啊。” “白公子说笑了。”陶宁雨笑笑,唤了店员沏了壶茶过来,伸手邀请白闲坐下。 白闲也不客气地坐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礼貌赞了一句好茶。 陶宁雨笑笑,没说话。店里的茶水自然是不差,但也说不上好,白闲这种富家子弟想必也是瞧不上,只是说说场面话罢了。 白闲同陶宁雨简单寒暄了一番,白闲正要说些什么,忽然一个穿着嫩黄衣裳的少女冒了出来,带着富家小姐特有的骄纵气息道:“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那少女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微皱着眉头,撇撇嘴,娇气道:“不是说好陪我的么,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她提着裙子走来,在白闲身边寻了个位置坐下,微微有些警惕地看了陶宁雨一眼。 “我这不是在这儿么?”白闲面色不变,淡淡道。 她“哼”了一声,白闲无奈道:“好了,别闹了,薛琪。我向你赔罪便是。” 薛琪这才面色好转了一些,虚虚挽了一把他的手撒娇道:“这还差不多。” 白闲转向陶宁雨,正要说些什么,薛琪便问道:“表哥,她是谁?” 语气里有些暗含的敌意。 陶宁雨看了他俩一眼,微微笑起来,心下了然。 白闲道:“是我从前认识的旧友。” “怎么从前没听你说过?”薛琪道,“莫不是你在......那处认识的?” 她知道表哥被设计时内心的愤懑,不想说出“流放”这两字来伤了表哥的心,便随意含糊了过去。 白闲“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薛琪又抬头看了陶宁雨一眼,眼里敌意不减反增,还多了几分轻视。 陶宁雨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的眼神,转眼对着白闲挑了挑眉,示意他给自己带来的这个小麻烦。 白闲只对她微微笑了笑,不作其他回应。 薛琪看着表哥同这个模样尚可的乡野丫头眉来眼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心道有什么好笑来笑去的,不就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丫头么? 她又看了几眼陶宁雨,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确实有几分姿色。但是那又怎么样?表哥说了他们是在那处认识的,那么个小地方出来的人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身世呢,不像自己,不但家世显赫,更是同表哥青梅竹马,更应亲上加亲才是。 这么一想,薛琪心里对陶宁雨的敌意又降下来不少,只是还是看表哥同她那副熟稔模样不爽。眼看他们又要在自己面前攀谈起来,薛琪故意扶住额头,做出一副头疼的模样,皱眉道:“啊呀,表哥,我忽然有些头疼。” 白闲便回过头来看她,道:“怎么忽然头疼起来了?” “不知道。”薛琪故作可怜巴巴道,“方才出门时还好好的,或许是店里的花香太浓郁了吧。” 陶宁雨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话可就是在胡说八道了。店里花香虽多,大部分都是隔了一段距离的,更别提这花本就很大程度用来当药用的,自然不可能对人体产生什么不良影响。 “都怪我身体太虚弱,扰了哥哥的兴了。要不我先自己回去吧,表哥再同这位姑娘聊会儿天。” 陶宁雨看得实在好笑,这小姑娘装模作样的样子还怪有意思的。她放下茶杯,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这茶不错。” 店员马上接话,说下次多买些。 薛琪还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白闲虽然察觉出了不对劲,但也不能真的让她一个人回去,便只好起身同陶宁雨告辞。结账时,薛琪发现自己选的东西里面多了一盆紫色的花,便有些抱怨地问道:“你们是怎么回事,我没有选这盆。” 店员笑道:“这是我家老板送小姐的。看小姐方才唤头疼,我家老板便自作主张送了小姐一盆佳丽花。该花对于缓解头疼有一定效果,希望小姐喜欢。” 薛琪抬眼,正对上陶宁雨含笑的眼睛。陶宁雨冲她挑了挑眉,仿佛早就看穿了她方才拙劣的演技。 她转过眼,又气又恼,又不能当面拂了别人的好意,只得“哼”了一声,唤了下人拿了东西便默不作声地同白闲离开了。 坐上马车后,薛琪还闷闷不乐。白闲见了,有些好笑道:“你究竟是在不开心些什么呢,我不都跟你回来了么?” 薛琪扭头道:“没有。” “没有?”白闲笑道,“那你怎么连装病都使出来了?” 薛琪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原来自己方才的拙劣演技也没有瞒过表哥。想想也是,表哥这般聪慧,怎么可能连这都看不出来? “我就是没想到,表哥又认识了新的朋友,还是在那边认识的。”薛琪顿了顿,又小声道:“我就是怕表哥被别人抢了去。她什么都没有,怎么配得上表哥?” “慎言。”白闲淡淡道,“陶姑娘不是你想的那种女子,她有过人之处。” “那表哥是承认你同她有些什么了?”薛琪急道,“姑父和姑姑不会同意的!” “我同她并未有些什么,你不要胡思乱想,到时坏了人家清誉。”白闲有些严肃地道。 自己虽然是对陶宁雨有些好感,但也只是对她行事有些欣赏和对她本人有些好奇罢了,这点好感还不至于到谈婚论嫁这地步。 再说,陶宁雨同那位是什么关系他都还没搞清楚,怎么会胡乱动心呢? 薛琪撇撇嘴,眼角含泪道:“表哥,你不要同别人成婚,和我不行么?” 白闲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还小。” 我不小了!薛琪把这句话咽回了心里。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裙子,含着希望道:“等我大些了,表哥便会同我一起么?” 白闲摇着折扇,眼神温柔,说出来的话却无情,“等你大些了,我早已娶妻生子了。” 第79章 陶宁雨目送白闲和他表妹离开时,只觉得有趣,回到座位里坐了一会儿便不知为此心里有些郁闷起来了。 她都瞧得出那小表妹对白闲的心思,白闲自然也瞧得出来,只是看他们这模样,小表妹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陶宁雨有些烦躁地翻过一页。她不了解白闲的事,也不知道白闲有没有同那位天真的小姑娘摊牌,只他们方才那副有些亲近的模样看得她有些烦闷,尤其是看出白闲并不喜欢表妹后。 明明知道自己这般联想是毫无道理的,陶宁雨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越隽和自己。 不喜欢便不喜欢罢,瞒着不说算什么?陶宁雨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说越隽还是在说白闲。 瞧着时间也不早了,书反正也看不进去,陶宁雨索性站起身来准备回客栈。 陶安每日精神旺盛得很,陶宁雨唤了一个傀儡人去陪他逛街了,如今应该还在外头玩。 陶宁雨走上客栈,正要打开自己的房间,忽然听见对面的门开了。陶宁雨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顿时惊讶地微微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是越隽。 越隽站在门口,瞧着脸色并不大好,眉眼间有些疲惫。 “能谈谈么?”越隽道。 陶宁雨下意识地皱眉,正想开口拒绝,不知为何又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她看了看越隽略显苍白的脸色,点了点头,开了门。 越隽身边没带下人,一个人走了进来,还顺手关上了门。 “其他人呢?”陶宁雨道,心想越府的下人怎么会放心自己主子一个人。 越隽摇了摇头,道:“他们出去办点事。” 陶宁雨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倒完后顺便也给越隽倒了一杯。 方才匆匆一瞥,陶宁雨便注意到越隽面色疲惫,嘴唇也有些干燥,大概是刚到京城不久,还没怎么休息。 越隽垂着眼慢慢地喝着水,一言不发。 陶宁雨有些受不了这气氛,道:“不是你说要谈谈的么,现在怎么一个字都不说?” 越隽慢慢放下水杯,有些犹豫地道:“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不知道。陶宁雨低下头轻轻笑了一下,道:“最近身体怎么样了,这么远跑来身体没问题吧?” “尚可。无事。”越隽答道。 房内一时又沉默下去了。 “抱歉。”越隽忽然道。 陶宁雨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越隽竟然也会说抱歉么? “我承认我利用了你。”越隽道。他揉了揉眉心,神色疲惫。他身体尚算虚弱,又一路舟车劳顿过来,一到京城就来找人,还未休息过。 “其实我并不姓越,越是我的母姓。多年前我隐姓埋名来到大牛村,目的就是多年后的你。我姓闻人,原名闻人隽,是家中的嫡子,父亲是当朝王爷。”越隽轻描淡写地说着令人瞠目结舌的话。 陶宁雨有些愣住了。她一早就猜到越隽身份不普通,却也实在没想到他竟然是皇室子弟。她默默抓紧了手中的杯子,安静地听着越隽继续讲下去。 “从一开始我就是带着目的来的。我幼年开始患这怪病,一开始家中都并未在意,只以为是寻常病症,只是后来愈来愈严重,屡屡呕血起来,家中人这才慌了神,察觉出不对来。此前请来的大夫也从未察觉出任何不对。 父王母后为我寻遍天下名医,朝中御医也请了个遍,可是都束手无策,即使有了法子也都是治标不治本。无奈之下,父王母后听说护国寺的神僧算命很是灵验,便为我算了一卦。 神僧说这是命中的劫数,为我指了一个方位,说五年之内若是有机遇便可痊愈,若无,便无计可施。父王母后虽不舍,也只得死马当活马医,把我送往那偏僻小村,这一去就是五年。 前面四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本没了希望,却在第五年遇见了你。” 越隽露出了一个似笑似悲的神色。他抬头看向陶宁雨,道:“我从没想到,我竟然真的还有救。” “我本想令下人去设法把你带到我的身边,却发现你竟然早已待在我府中,我本不信自己竟然拥有这样的幸运,也不信你真的就是神僧所说的机缘,便顺势把你调来做了侍女,想放在身边观察一番。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越隽抿了抿唇,道。 陶宁雨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说完了?” 越隽顿了顿,点了点头。 陶宁雨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固然心疼越隽自身的遭遇,但是他为什么不能同自己说呢?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地告诉自己他可能对我有所图? 她了解了越隽的身世,却还是不能明白,越隽在同自己相处时,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为什么不同我直说呢?难道直说我就不会救你了么?”陶宁雨恼羞成怒道,“别说是你,就是路上的随便什么人告诉我我能救他,我也不会弃之不顾。” “你就一定要以玩弄人心的手段来得到它么?” “抱歉。”越隽又再次道歉道,“只是当时你也是一副有所图谋的模样来到越府,我便也生出几分观察的心思来。我明知你从一开始就心悦于我,还特地为了我进了越府......” 越隽话还没说完,便被陶宁雨打断了,“我何时心悦于你了?” 陶宁雨脸上的恼怒不似作假,越隽一时也有些愣住了,道:“那你频频制造偶遇,又特地寻了越府的差事是为何?” 当然是为了接近你啊! 陶宁雨张了张口,把这句话吞回去。 越隽是个聪明人,早已从她的表情中窥见了几分答案。他自嘲一笑,道:“原是我自作多情了。原来你也只是另有所图。” 陶宁雨没法反驳,她确实另有所图。 “那你作什么这般恼怒?”越隽站起身来,表情冷淡了不少,“我们不都一样么?你凭什么理直气壮?” 越隽也生出几分脾气来。他原以为是他卑劣,利用了她的一腔热情,还内疚不已,原来到头来,不过是相互利用。 陶宁雨扭过头不说话。 “你气什么?”越隽冷道,向她走近一步,“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了吧?大家互相利用一场,互惠互利罢了,你气什么?” 陶宁雨气红了眼,一时又无法反驳,只得低头道:“谈完了,你该走了。” 越隽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是,我是该走了。早该走了。” 第80章 陶宁雨在房间里生闷气,一边觉得自己委屈,一边又觉得越隽说得其实也有点道理。她和越隽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都一样存了利用的心思,自己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指责他的立场。 况且,回想几月前她刚站在越隽面前成为侍女时自己的内心所想,她当时明明也心中有数,越隽选自己做侍女的目的并不单纯,一定还有其他企图。 没想到在越府过了短短几个月,倒是把当初的想法忘了个一干二净。归根结底,不过是自己对人家生了不一样的心思,故而因此感到委屈不平。 正胡思乱想着,陶宁雨听见陶安的声音,大概是在外面玩够了回来了。 陶安虽然离了家暂时没上学,心里还是记挂着学习的,虽然他还是个孩子,玩心重,但是每天还是抽出相当大一部分的时间在读书的。 陶宁雨都觉得要是自己上辈子有这么强的自制力,指不定都考上清北了。 陶安兴冲冲地打开了门,先是唤了一声“阿姊”,又乖巧地把门合上了,这才哒哒哒地跑到她面前,眼睛亮亮地道:“阿姊,你猜我方才看见谁了?” 陶宁雨意兴阑珊地道:“看见谁了?” 该不会是你的那好夫子吧? 陶安开心道:“我看见越夫子啦!” 还真是。 陶宁雨扶住额头,没什么表情地道:“哦,看见越夫子了啊,就这么开心吗?” “开心啊!”陶安重重地点了点头,“古人云,为学无间断,如流水行云,日进而不已也。我都这么久没有听夫子讲课了,再不学习就落下太多了!” 陶宁雨神色复杂道:“你真刻苦。” 陶安闻言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道:“我也算不上多么刻苦啦......要考状元的话,还远远不够啦!” “阿安要考状元么?你从前不是说考状元很难的么?” 陶安抿抿嘴,道:“可是阿姊想让我考嘛,我也要努力试试的啊!” 陶宁雨笑了一声。她摸了摸陶安的头,道:“好,那就考吧,我们阿安这么聪明,一定可以考上的对不对?” 陶安方才还大言不惭地夸下海口说自己要考上,如今听陶宁雨这么一说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伸出小手挡住自己的脸,闷闷地“嗯”了一声当做回答。 陶宁雨心情放松了一些。陶安精神抖擞地去收拾自己的书本了,一边收拾还一边念念有词,听起来像是在思考下次遇到夫子时要问些什么问题。 收拾了一会儿,陶安转过头对陶宁雨道:“阿姊,我明天不跟那个叔叔去街上了,我要去夫子那里读书!” 陶宁雨犹豫了一下,道:“夫子方才答应你的么?” 陶安点了点头,“夫子说我有空就可以去找他,他闲得很。” 陶安歪歪头,又道:“夫子说他本来是来找人的,可是那人同他吵架了,自己便每日无所事事起来。阿姊,你说同夫子吵架的人会是谁呢?” 他皱了皱眉,道:“夫子脾气那么好,讲话又细声细语的,怎么会同人吵架呢,一定是有误会吧?” 陶宁雨沉默。她神色复杂地看着陶安,心道越隽竟然背地里在小孩面前说自己坏话。 听着陶安的话,陶宁雨在心里冷哼一声,什么误会,是你对越隽的脾性有误会吧,就这脾气也算得上好? 陶宁雨不愿在陶安面前给越隽下眼药,便敷衍地随意“嗯”了几声。 陶安也没想从陶宁雨这里得到答案,收拾好了明日要用的书本后就开开心心地洗漱去了。 陶宁雨心烦意乱,顺手打开了系统面板,在面板上收到了小田给自己的留言。 留言功能是昨天系统更新后多出的新功能,还多了一些其他的功能,但是陶宁雨还没来得及查看。 小田说玉米熟了,数量还挺多的,已经在镇里卖了一批了,问她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小田后面附了几个数据,这几亩的玉米产量有点惊人,大概是用了增产药水的缘故。陶宁雨看了眼系统面板上的余额,账面上又多出不少钱来。 来京城是一时兴起,但是既然开了店就要好好经营。店里的货源至今还没找到头绪解决,若是在大牛村里种了再运过来,少不了要费上个好几天的功夫。但若是在附近包块地皮,又指不定要费个多少钱。 陶宁雨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家里的玉米运一部分过来再说,她也去找找附近有什么可以买下的地皮,又是什么价格。 给小田留了言,陶宁雨正想退出系统空间,忽然看见系统面板上自己的信息有了变化,已有成就从“暂无”变成了“小有钱财”。 陶宁雨看了眼自己的余额位数,又看了眼这几个字,心道原来这还只算“小”啊,看来自己还得多多努力。 第二次,陶安早早去了越隽房中学习,陶宁雨则照例先去了店里看了看。 陶宁雨让人去打听了一下,城外稍远处有座小山,山下地势还算平坦,还有片小村庄。小村庄的人大多自给自足,有一两个种得多了会拿出去卖点。京城里食肆和客栈所需的食材也不知道是哪方供应的,看来不是按照就近原则。 陶宁雨同村民谈到这个问题时,村民憨厚笑笑,道这座小山大概土质有些问题,种出的作物产量少吃起来也很一般,所以才一直自给自足。 陶宁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山头的眼神有点渴望。这座小山许多地方地势都很平淡,还挺适合种地的,村民所说的土质问题对她来说其实根本不算什么,毕竟她有特效药水可以改善。 陶宁雨实在心痒,便试探性地问了问若是要包下这山头得花多少钱,村民表情又惊讶又复杂,像是想不通面前这人有钱干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包个山头。 可惜村民也不知道,挠挠头说不出话来。他们从未想过包山头这件事,自然毫无了解。 陶宁雨只得暂时作罢,同村民商量了一下包了几亩地。 有了地就能大量种地了。之前因为在这里没有地方给自己种地,陶宁雨也只接了一些数量少的单子,靠在大花盆里用速成肥料拔苗助长,实在有些可怜兮兮。如今家里的地也空出来了,又在附近买了些地皮,自然可以大肆接点单了。 来她花店里的大多是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陶宁雨在店里稍稍打个广告,就有一小部分好奇心旺盛些的会令下人去定一些。目前陶宁雨的单子主要就是这么来的。 不过现在,也许能有另外的途径了。陶宁雨看着今日独自前来的白闲,心里生出些想法来。 “白公子今日怎么一个人前来?那位漂亮小姐呢?”陶宁雨故意道。 “我一个人,陶姑娘很失望么?”白闲笑道,“薛琪近日有些琐事缠身,便没有出门。” 白闲以所谓琐事代替,自己却是比谁更清楚这到底会是些什么事情。 自己那天拒绝了薛琪,她回了家必定同父母闹呢,只是再怎么闹都没用,这门亲事,注定成不了。 白家是走了经商的路子,而薛家是走的官场的路子。商人地位一向不高,对一向眼高于顶的薛家而言,更是如此。 白闲也知道薛家背地里是怎么想自己的。虽说白家同薛家还有血缘关系,只是这血缘关系远远抵不上根深蒂固的想法。 况且自己母亲虽是薛家所出,在薛家地位也属实一般,毕竟她一意孤行嫁了商人做妇,在薛家人眼里算得上低就了,更别提她母亲原本的身份就在薛家排不上号。 后来白家越做越大,薛家也没怎么改变自己的想法,自己在薛琪父母眼里,大概是个斤斤计较又心思深沉的形象,当个亲戚还行,当女婿可就万万不可了。 另一方面,自己母亲也不愿薛琪嫁入白家,她年轻时没少受薛家的气,可不想以后放个薛家的姑娘在自己眼皮子下继续受气。 因而母亲希望自己娶个同样家中经商的女子。父亲则觉得自己可以同他一样寻个官家小姐。 许是家中经商的缘故,白家对于门第之观比官家淡薄不少,白闲甚至觉得自己若是寻个陶宁雨这般的女子进家门也不会遭受多大的反对。 陶宁雨确实是白闲欣赏的那种脾性,若不是心中那点奇妙的对于她和越隽关系的预感,他大概会同陶宁雨关系更为亲密一些吧。 陶宁雨对薛琪家中有什么琐事并不感兴趣,她更在意自己的生意。陶宁雨同白闲寒暄了几句,便很快将话题引到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上。 “不知道白公子有没有兴趣,同我继续合作呢?” 白闲眉毛挑了挑,答道:“那就要看陶姑娘要同我合作的是什么了。” 白闲这话一出,陶宁雨便知道,这事儿算是成功了一大半了。 陶宁雨对着白闲笑了笑,语气笃定道:“我相信我不会让白公子失望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为学无间断,如流水行云,日进而不已也。出自《围炉夜话·第十四则》 第81章 陶宁雨在隔间里同白闲细谈合作细节时,越隽正和陶安面对面坐在客栈里上课。 越隽刚同陶安上完一篇文章,又向陶安提了几个问题来巩固。陶安的回答差强人意,越隽点了点头,看着陶安的脸走神了一会儿,陶安眼中流露出疑惑来,还以为是自己哪里讲错了,不免又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所答。 “不错。”越隽回神道,垂眸思索一瞬,给陶安布置了写作作业。 陈易在角落里站着,似乎有事相商。 趁陶安抓着笔对着面前的白纸思索的时候,越隽走到小隔间里。陈易便也跟在身后在隔间站定。 “公子啊,既然回了京城,为何还不回府上歇息呢?”陈易有些谨慎地问道。 “王妃让你来问的?”越隽一眼便瞧出端倪来,他有些恹恹地靠坐着,问道。 陈易见越隽神情有些没精气神,不由得又有些担忧地问道:“公子怎么了,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公子今日可服药了?” 虽说越隽已经得了药,近些日子身体也好了不少,但是陈易作为跟了他好几年的老人,过去的印象难免根深蒂固,一见他面色不爽就担忧起来,连自己方才问的问题都暂且放在一边了。 听到陈易的话,越隽不知想起了什么,面色更为不爽。他微皱着眉,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回道:“我身子好得很。药也吃了。” 陈易这才松了一口气,便又提起方才的问题来。 “既然回了京城,外面客栈哪比得上府上舒服?况且公子一去这么多年,王妃他们难免思念得紧了......”陈易虽是没有明说,这话语里的意思也相当明了了,就是王妃派他来说服自己的。 “昨日不是已经去过了么?”越隽道,“说得好像我多么不近人情没心没肺似的。” 昨日一到京城,他先是追着陶宁雨的踪迹寻了个着脚的客栈,本欲同她推心置腹一番后面却闹得不欢而散。然后也顾不上休息,又去了王府见了家人。 她那多愁善感的母亲一见着他眼泪便哗哗地流,父亲虽仍板着一张脸,眼里却也闪着泪光,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家里的几个嫡出弟弟妹妹一个个也被叫了出来欢迎他。 越奕两姐弟自然也随他一同回了京城。他们本就是为了越隽而来,越隽回了自然也要跟着回了。 他们促膝长谈,直到夜色实在太晚了才放越隽去睡觉。 越隽虽然人走了好几年,他的住处却没有荒废,仍是那副从前的模样。自己从前年幼时珍藏的一些新奇玩意儿也还好好地留在柜子中。 重回家中,越隽难免有些精神起来,在房中寻出了许多以前喜欢得很的小玩意儿。 躺在许久未回的床上时,越隽本以为自己会失眠,闭上眼困意却很快袭来。 一晚安眠,临近早晨时却做了一个不太令人舒爽的梦。 他梦见自己和陶宁雨站在地里对峙。他对陶宁雨道:“你不是喜欢我吗?”陶宁雨冷笑一声,指了指地道:“喜欢你?我喜欢地都不会喜欢你!自作多情!” “那你为什么要接近我,接近越府?”他有些受伤,却还是倔强地努力保持着平静道。 陶宁雨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当然是为了骗你的钱去种地。” 越隽便这么从梦中惊醒。他一边暗骂自己怎么会做这么离谱的梦一边又觉得梦中的陶宁雨竟然还挺符合她平时的脾性。 用了早膳越隽便准备回客栈。母亲便很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眼里流露出不解和受伤来。 越隽推脱说自己还有私事需要处理,便带着人从府中离开。 回到客栈时,陶安已经在他房中坐着温习功课了。 越隽便拿出书来同他上起课来,瞧着那张和陶宁雨有些相似的脸,越隽不由得时不时有些出神,只得尽量把视线落在书本上。 陈易见实在劝不动,越隽又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只得住了口,转移了话题,小心道:“公子今日可是在为感情之事发愁啊?” 越隽斜了他一眼,颇有些不爽地“哼”了一声,道:“本公子怎么可能会为这种事发愁?” 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只是略有些不解罢了。” 陈易在越隽身边,大致也知道前后事情,便道:“小的有几句话想说,若是说错了,公子也不要怪罪。不瞒公子,我也时常同家中内人闹些矛盾,也得出了一些经验。女人嘛,都差不多的,莫要同她争执,哄哄便是了。” 越隽微微皱起眉,不赞同道:“什么差不多的,她同别人不一样。” 越隽有些怀疑地看了陈易一眼,不愿同他,便拿了个杯子站起了身,走到窗边。刚刚站定,瞟了一眼,越隽顿时就抓紧了杯子,眼神不善。 他本是想看看陶宁雨回来没有,没想到回来是在回来的路上了,却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还跟了一个男人,正一起谈笑着走来。 那个男人越隽并未见过,瞧了几眼倒也称得上有几分风度翩翩。 陈易也瞧见了,迟疑了下,在旁小心地干巴巴道:“这哪里比得上公子的风姿啊!” “是吗?”越隽冷冷道。 “那是自然!”陈易开始胡编乱造起来,“瞧他摇扇那模样,故作风流,一点都比不上公子的端庄沉稳,陶姑娘一定也不喜欢这样的!” 风流是风流,倒也并不刻意。白闲的风流流露得恰到好处,同越隽是截然不同的风格,哪像陈易说得这般不堪呢。 白闲只觉得鼻尖微微发痒,也并未在意,一边惬意地摇了摇折扇,一边笑着同陶宁雨说上几句。 笑容晏晏的俊俏公子和模样清丽的美丽姑娘,在街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随着白闲的动作,陶宁雨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折扇上,好奇道:“这扇是白公子新得的么?瞧这字迹,与从前不太相同呢。” 白闲便点了点头,同她展示起扇面来,还同她介绍了一番这扇的来历。 白闲将陶宁雨送到客栈楼下后便回去了。陶宁雨面色含笑地走上楼梯,在遇上越隽时面色变冷,笑容很快消失了。 越隽顿时面色更冷。 方才同别的男人言笑晏晏的,见了他就这副模样,怎么,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么? 陶宁雨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径直进房了。 越隽盯了对面一会儿,也转身回了房。 房里,陶安正拿起宣纸小声道:“夫子,我写完了。” 越隽收敛了一番脸色,接过纸道:“先放我这儿吧,明日再讲解。你阿姊回来了,今日就先到这里吧。” 陶安乖巧地点了点头,拿起东西回了对面。 陶安一走,越隽面色又垮了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他道:“陈易,你方才说的话,再详细点讲讲。” --------------------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角色发言不代表作者立场。“莫要争执哄哄便是”只是角色个人想法,没有说女孩子不讲道理的意思! 第82章 “李兄,小弟听说最近几日悦然肆又出了新的菜品哪,要不今日咱们就去那儿尝尝鲜呗,说来也许久没去过了。”王骆道。 被称作“李哥”的是李家的嫡次子李祺。李祺是个小纨绔,平日里就是不务正业、吃喝玩乐。 他的长兄是家里的嫡子,为人正直又明辨是非,年纪不大却已经有了一番小作为。他们兄弟关系不错,兄长又总觉得弟弟还小便过分宠溺,便逐渐养成了这幅不务正业的样子。 家中父母虽对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又觉得家里反正有个明事理的嫡长子了,便也没有多加约束,只教导他不要在外面多生事端便是,吃吃玩玩什么的便也随他去了。 李祺得了家中允许,便活得更是潇洒。他本就是不拘一格的性子,自小便淘气得很,念书时也从不好好念,每次夫子打完手心没多久又故态复萌。 反正家里有钱有势的,随口就能给自己安排一个清闲的职位,李祺乐得不努力,每天吃喝玩乐潇洒快活极了。 王骆是王家的庶子,在一次饭桌中偶然认识。虽然王骆在家中地位不高,但偏生一张嘴甜得很,每次马屁都拍得李祺身心舒坦,一来二去便称兄道弟起来,被李祺带着四处寻欢作乐。 听了王骆的话,李祺故作风流地摇了摇折扇,笑道:“确实好些日子没去过了,今日去去也行。哎,不是我说,悦然肆可许久没上过和我心意的新菜品了,上次那几道菜也不知道白家怎么想的,这都做得出来,简直滑稽!” 上次出新菜品时,白闲还在偏僻的大牛村,根本不知道他那几个弟弟把家里搞成了什么样。他那几个弟弟倒也不蠢,就是有些自作聪明,舍本逐末。 好在白家名声早已稳固,虽说这些日子口碑有些下降,但好歹也是有名的老字号了,损失也还在可控范围内。 李祺便带着王骆他们边走边谈笑着。“若是这次的菜品还是不合李兄的胃口,那李兄可要同白家好好说道说道了。”另一人玩笑道。 李家也是经商发家,虽然也算是小有成就了,和白家却还是差一截。这人这般开玩笑是因为李祺常在他们面前吹嘘自己同白家的交情不浅,尤其是和白家嫡子。 王骆他们一直是半信半疑的态度。要说交情,圈子里的少爷小姐们多多少少都能说有一些交情,点头之交不也是交情么?若是有点商业往来,交情就更深些了,只是这些交情都是虚的,算不得什么。 王骆他们虽然名义上和李祺称兄道弟,倒也没到推心置腹的地步,嘴上不说,心里的绕绕弯弯可是不少。王骆对于李祺的心思可门儿清,瞧他一身的衣裳和做派,多多少少都有点模仿白闲的意味,说是有交情,恐怕只是他单方面这么认为罢了。 李祺听了这话,顿时笑了起来,摇摇折扇道:“那是自然,正好前阵子白兄回京,正好找他叙叙旧!” 几人来到悦然肆,定了个包间。小二来到包厢里来替他们点单。 “听说你们这儿又出了新品?都是些什么?给我们介绍介绍呗!” 小二便笑着开口道:“李公子可真是来得巧了,今天正巧是我们上新第一天哪!您放心,今天的东西,保准不会让您失望!” “是吗?”李祺饶有兴趣地道,“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啊。” “哎呀,上次归上次,这次,可真不同!这次的东西可是我们大少爷亲自安排下来的!您还不相信大少爷的水准吗?” 李祺笑起来,把新菜品都点了个遍。 菜上得很快。包间门刚打开,李祺等人就闻到了一阵香味。先上的是一道排骨汤,汤里除了排骨还有一些模样有趣的黄色物品。 小二在旁介绍道:“这便是玉米了。” 李祺夹起一块玉米。这玉米的模样长得倒算得上精巧,排列着的玉米粒整整齐齐。 李祺顿时新奇地咬了一口,玉米粒并着汤汁送入口中,软而不烂,还有一丝甜味。李祺没吃过这般的东西,如今常来倒也合胃口。他点点头道:“味道不错!” 第二道菜上来时,香味比第一道来得更加猛烈,还是一种奇特的、让人口齿生津的香味。 李祺多机灵一人啊,闻到这味儿就知道这菜绝对有看头。菜刚端到桌上,他就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放入口中,顿时一股辛辣味儿在口中绽开。李祺不知道这是辣味,只觉这菜属实是有些奇怪地美味,越吃越无法停止。 “这红色的,便是辣椒。”小二在旁道。 李祺等人正被这辣味刺激得微微冒汗,止不住多喝了些茶水时,小二又上了新的东西来。 “这是冰雪粉红,是冰镇过的,最是适合这时候喝了。” 那冰冰凉凉的饮品一入口,辣味顿时消了不少。李祺这才有机会细细品味了一番,入口清凉,甜而不腻,本就口味不凡的饮品在这个时候就显得尤为独特。 “好!”李祺喝了几口又开始开始动口吃起菜来,口中火热,心里更是火热。这趟属实没白来啊,李祺心里喜滋滋道,果然白兄还是白兄,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李祺等人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如此这般的自然不是单单李祺一行。 白家在京城的产业自然也远远不止一家。 陶宁雨和白闲在白家一处食肆包间谈论着。陶宁雨略神情复杂地看了眼楼下大厅里正大快朵颐的众人们,道:“白公子手上竟然还保存了西瓜和辣椒。” 她还以为白闲早就卖完了呢。 白闲摇摇折扇,笑道:“好东西可不能蹉跎在一处啊。” 他早在大牛村时就已经料到了这些东西会给他带来多少价值。西瓜前阵子过了时节,他便早早地在冰窖里冰了许多,再想法子运回了京城。 “准备准备吧。”白闲合上扇子,在手心敲了敲,“你的单子可要大把地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快乐! 第83章 白闲说得不错。 白家为她开了一个好头。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头脑灵活又善于打探消息的商人。再加上白闲若有若无的推销,陶宁雨的店铺爆单也算情理之中。 从大牛村里运来的作物尚算充足,小田又在照料作物的时候用了增产的肥料,第一批订单没有出现供不应求的状况。 即便这样,陶宁雨还是带着人马不停蹄地开始了第二批的种植。 她还没有买地时,带来的种田傀儡人便只能在店里当店员。如今可算是有了用武之地。陶宁雨带着几人去了地里,便眼睁睁地瞧着那些傀儡人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了。 陶宁雨沉默了一下,心里觉得好笑,莫非之前一段时间他们都郁郁寡欢吗?不愧是种田人啊,心心念念的只有种田。 开出的种田傀儡人太多,取名便成了难题。陶宁雨沉思许久,最终还是决定用数字来称呼,又简单又方便,这样就不怕人多记混名字了。 到底是订单有些多,小事又有些繁琐,这天陶宁雨回客栈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她边走边在系统面板上打草稿,计算这一次的订单能赚多少钱。不得不说,京城不愧是京城,物价比在大牛村时高了不少,又是新事物,保守估计这些单子起码能赚个十万两呢! 自己离富豪真是越来越近了!陶宁雨有些惬意地想道。 走到客栈门前时,陶宁雨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越隽的房里没开灯。 这是去哪儿了呢?陶宁雨想道,这几日不管她什么时候回来,总能看到属于越隽的一盏灯光。 今日却没了。 是回府了吗? 陶宁雨慢慢走上楼梯。越隽是早该回府了。王府才是他的家,他本该早早就回去,这客栈本就不是他应该常住的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一直留在这里。 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陶宁雨在心里问自己,自嘲地笑了笑。 楼梯到顶了。陶宁雨抬头,发现自己方才揣测的人正站在他的门前。 正要出门?陶宁雨瞟了一眼,暗暗猜道,手上动作却没停,已经打开了房门。 “我们......聊聊?” 身后传来越隽的声音。 陶宁雨迟疑了一下,回想起上一次越隽这么说的时候他们吵了一架最终不欢而散。 想了想,陶宁雨点了点头,“进来吧。” 陶宁雨关上了门,环视了一圈,道:“坐会儿吧。陶安呢?” 越隽点了点头道:“在我房里读书。” 陶宁雨便也“嗯”了一声,给越隽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 越隽接过杯子,没有喝,只垂着眼用手指微微摩挲着杯子。 陶宁雨便乘机多看了他几眼。 许是因为奔波的劳累已经消去,这几日大概也休息得不错,越隽的面色倒是不错,比前些日子精神了不少,更别提在大牛村的日子了。 看来药也没停。 想到这里,陶宁雨倒是松了一口气。她虽气愤越隽的隐瞒,却也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能活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越隽面色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道:“抱歉。” 陶宁雨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他。越隽紧了紧手指,没看她,只垂着眼道:“我不该隐瞒你,上次......也不该责怪你。” 陈易法则第一步:不管三七二十一,男人就要先道歉! 陶宁雨更不知所措起来。明明上次越隽还气得要死,一副“大家都一样”的理直气壮模样,这才过了几天,怎么态度就来了个大转变呢? 他要是还是那副面冷嘴硬的模样也就罢了,陶宁雨便也有理由同他吵了,他这副可怜兮兮乖乖认错的模样,陶宁雨怎么好意思开口跟他吵啊! “啊......哦。”陶宁雨有些呆愣地道。 越隽抬起头来,面上有些示弱意味,抿了抿唇道:“我那日只是有些太生气了才会那么说。后来才知道原来那时的你也同我那般生气。抱歉,我不该这么做。” 陈易法则第二步:先示弱后表态,以退为进! “啊......嗯。”陶宁雨又有些说不出话来了。越隽这么一说,她便又想起那日吵架时的情形。其实越隽说的也有道理,他们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本没有必要给彼此一个交代,只是她先心里有了别的心思,所以才因此心中愤懑。 她若是有立场指责越隽的隐瞒,那越隽也同样有理由指责她的隐瞒。 这几日她也一直在思索这件事,心觉自己其实也没什么道理,只是也没这个勇气先一步解开两人之间的莫名争执,如今越隽倒是先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陶宁雨顿时就有些理不起气不壮起来,喝了杯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你说得对,其实我们确实一开始都一样,我也没什么可以指责你的地方。” “我明白的。”越隽接过话道,面上没什么心虚的表情,倒是有点不易察觉的失落,“是因为心里对真心与欺瞒的模糊界限有怀疑,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从你这里得到些什么。” 他明明是在说陶宁雨,陶宁雨却莫名觉得心虚。因为这话对越隽来说大概也是适用的。 陶宁雨轻轻咳了一声,道:“那也不好说,毕竟是人都是有感情的......” 闻言,越隽眼睛微微亮了亮,露出一个轻轻的笑来,“说的也是。” 这便是说开了。这几日的冷战便算是结束了。 他拿出几张纸来,递到陶宁雨面前道:“我这几日思来想去,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便寻了些东西当做赔礼,希望你能收下。” 陈易法则第三步:乘胜追击,投其所好! 陶宁雨一边客套地说着“这怎么好意思”一边伸手打开了,看清纸上的字迹时,陶宁雨话音顿时戛然而止。 越隽竟然给她包了个山头! 就是她前些日子在村里询问过的那座山头。 陶宁雨有些恍惚地看着手上的纸,脑子里一边是“救命啊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一边又是“这礼物也太贵重了我能收吗”。 最终后者还是战胜了前者。陶宁雨不舍地低头看了好几眼,还是忍痛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越隽摇了摇头,道:“你救了我的命,区区一个小山头又算得了什么呢?便是十个山头半个王府也不为过。” 虽然是这个道理,天潢贵胄的命就是这么值钱,但是陶宁雨还是有点犹豫。 “收下吧。”越隽道,“莫非你也觉得我的命不值钱吗?” “不敢。”陶宁雨摇摇头,只好收下。 “不敢?不是不觉得吗?” “......”陶宁雨只得改口道:“是不觉得......” 越隽这才满意起来,道:“不知这么问算不算冒昧,那么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接近我?” 陶宁雨想了想,还是诚实地道:“为了种田。” 越隽顿时如遭霹雳,恍惚间想起了前几日晚上在府上做的梦。 梦中的景象和现实重叠起来,越隽的脑子里甚至还出现了声音:“我喜欢地都不会喜欢你!我就是为了骗你的钱去种地!” 越隽眼神落在被陶宁雨小心收起的山头凭证上,心道:怎会如此 第84章 越隽眼神复杂地看了一会儿陶宁雨,心里想说的话不知为何没了开口的由头。 正巧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越隽便收了心思站起身来。 陶宁雨起身去开了门,门外是陶安。 陶安先是唤了一声“阿姊”,又歪头冲里面的越隽道:“夫子,你留下的功课我已经完成了。” 越隽便走向陶安,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道:“时辰不早了,今天便先到这里,我明日再同你讲解吧。” 越隽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陶宁雨,温和道:“你也早些休息吧。明天见。” 陶宁雨下意识点了点头,关上门时才忽然想道:越隽说的明天见是什么意思呢?是随口一说,还是他明天有什么特别安排吗? 陶宁雨自顾自思索了一番,又恍然发觉自己实在是想得太多。人家就住在自己对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说句明天见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吧。 她被自己说服,抬眼看到桌上的山头凭证,心里顿时又萌生出一股又欣喜又忸怩的矛盾心理。 很快那股忸怩情绪就被欣喜给压下去了。 陶宁雨睡前脑子里也都在想着:我有山头啦! 相关的手续早已办妥,留给陶宁雨的是可以任她任意打算的一座小山。 陶宁雨带着几个种田傀儡人去查看了一番地形,回来便让他们自己一起商量规划。规划完毕,陶宁雨又雇了山脚下的一些村民。傀儡人们很有干劲儿,每天都兴致勃勃地在山上干活,或寻地,或除草,或用系统药水改善土质,或砍除一些一些碍事的小树建小木屋。 这方面他们比人类更加在行,也更加精准。再加上傀儡人不知疲倦,夜以继日,效率非常之高。没过多久,小山头就变出好多些田地来。 几个村民颇为惊讶地看着山上的地,没忍住蹲下用手指捻了捻,非但没有大块的石头,连小石子都见不到几颗。他们惊羡道:“这土真是好啊!这是如何做到的?!” “这是我们老板的秘方。”小一答道,“用了些专门治泥土的药。” 村民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交头接耳道:“这得多少钱才能买到啊……” 陶宁雨自己也没算过要多少钱,抽到药水的概率不低,不过要抽到SSR的就稍微难点。 随着同那些合作商们第一笔资金尾款的陆续到账,陶宁雨系统面板上的“成就”也从“小有钱财”变为了“财大气粗”。 陶宁雨想了一下,道:“我没记错的话,财大气粗好像是个贬义词啊。” 系统:“抱歉亲亲,系统词库里这个词并没有贬义的含义呢,这大概是由于时代变迁造成的词意改变。如果宿主在意的话,这边马上帮您申请更换称号。” “行吧。”陶宁雨也就随口一提,并不十分在意。 她看向自己的余额,一时间也被这一长串的数字惊了一惊。 个十百千……陶宁雨默默在心里数了数,忽然有些恍惚,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离百万富翁距离这么近了?! “系统,我好有钱。”陶宁雨内心有点小澎湃,没忍住朝系统道。 系统:“^_^” 坐拥这么多钱钱,陶宁雨没忍住打开了卡池,准备合理消费一番。 打开卡池的一瞬间,陶宁雨就看清了卡池上标注的一行字,心里一凉。 “又涨价了?” 卡池又涨价了,变成了二十五两一次十连。 陶宁雨心情有点大起小落。 系统:“亲亲,涨价是程序根据宿主情况而定的哦,不能由系统主观操控~” 她变有钱了,但是抽卡也便贵了。陶宁雨把手指放到了卡池上,心道贵就贵吧,比起这个还是自己有钱更重要。 抽了一个金钱卡池,一个混合卡池。 金钱卡池净赚一百两,混合卡池里又开出了一些肥料和药水。 陶宁雨在系统面板上留言:背包里加了点新药。 自从系统开发出这个留言功能后,冷冰冰的系统面板似乎也多了些温□□彩。留言最多的是种田傀儡人,其次是陶宁雨,因为只有他们能留言。陶宁雨有想过家里的牛和鸡如果会留言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想了想又觉得那会有一点恐怖,特别是她吃了那对鸡很多蛋。 陶宁雨翻了翻上面的留言,最近一条是小一发的:土变好了。 再往上还是小一发的:大家都在认真工作。 再往前还是小一发的:何时工作? 小一真的很兢兢业业地在热爱种田事业了,陶宁雨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地想道。 小田送完货又回去了,还带了几个种田傀儡人回去。家里也得继续种地。 陶宁雨又重新设置了智能抽卡的次数。她回到花店里,原本打算休息一会儿,不想在店里遇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人。 “你回来啦!” 轻快上扬的音调,是专属于少爷的清亮音色。 陶宁雨抬起眼,颇为惊讶地笑了一下,应道:“奕公子?” 来的人正是越奕。 越奕眼睛亮亮的,急切地上前几步,又故作矜持地低声请了请嗓子,道:“嗯,是我。” “你怎么来了?”陶宁雨抬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坐下说吧。” “我当然要来了,这里才是我家呀!”越奕道,“我当初是随着表哥去的,如今表哥都回来了,我一个人留在那里做什么?” 说得也有道理,同陶宁雨想得差不多,但是她本来想问的只是越奕怎么来这里找她了。 陶宁雨垂眼给越奕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道:“奕公子近日在忙些什么,怎么得空来此处呢?” “你不欢迎我么?”越奕喝了一口茶,有些闷闷地道。 “我们都好些日子没见过了。”越奕这时也品出了陶宁雨前面问话里的意味,“你怎么见我一点都不开心呢?” 我见你就很开心。 “开心。当然开心。我怎么会不开心呢?”陶宁雨哄道。瞧不见的时候也没什么感觉,一见面也确实有几分开心在心头。 越奕年纪不大,面上还没有脱了稚气,即使稍稍有些骄纵也恰到好处,并不惹人厌烦。陶宁雨瞧见他,便如同见了一只可爱的宠物,自然是有些意外的浅薄欣喜的。 第85章 越奕许久没见陶宁雨,有些兴奋,嘴里的话一连串不间断地冒了出来,一会儿说着他回来后发生的趣事,一会儿又抱怨起同家里的小吵小闹。 “说起来,你当时怎么走得那么突然啊,怎么都不跟我们说呢?”越奕撇撇嘴道,“要是再晚个几天,说不定我们还能一起来呢。” 听了越奕这话,陶宁雨便知道越奕对她和越隽直接的事一无所知了。 “抱歉,当时走得急,没来得及打招呼。”陶宁雨没什么感情地道,“不过你们怎么也突然回了京城?” “因为表哥要回来了呀。”越奕略显天真地道,“我们本来还担心他身体,他说最近好多了。其他便不同我们说了。我们又拦不住他,只能随他一起来了。” “我悄悄观察了一番,身体确实是比之前好了不少。只是心情不佳,一路上都臭着一张脸,我都不太敢跟他讲话。” “还有奕小少爷不敢的事儿啊?”陶宁雨昨日才同越隽和解,如今倒是有心情幸灾乐祸开起玩笑来。 “这……我……”越奕支吾了一会儿,道:“那也不能这么说……” 陶宁雨说话这语气太过熟悉,他幼时闯了祸时便总能听到类似的话,越奕一时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好像从前那些破事都被她知道了一样。 “我前几日去表哥家中,没找到他,听下人说他住在外面。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他都回京城了还不回家。” “我也不太明白。”陶宁雨笑笑答道。 “随后我去下人所说的客栈寻他时,他竟然也不在,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越奕撇撇嘴道,“对了,你这些日子住在何处啊,有空我能去找你玩吗?” 陶宁雨说了一个客栈的名字。越奕眨眨眼,道:“好巧,你同表哥住同一家客栈呢。” “是挺巧的。”陶宁雨点点头,心道还有更巧的。 “你住哪个房间啊?” 陶宁雨报了个房间号。 越奕有些惊讶,道:“好巧,你和表哥在同一层呢!” 对面两间的房间号并没有什么关联,所以越奕一时半会儿也没觉出什么不对来。虽然巧合,但还勉强在正常范围内。 “是啊。”陶宁雨道。 疑惑在越奕心头转了一转,又被他放下了。他又开开心心地同陶宁雨说起其他的话题来。 天色不早了,越奕身边的下人在旁边暗搓搓地提示他。越奕停顿了一下,对下人道:“我今日就去表哥那儿一趟吧。” “可是……”下人欲言又止。 “这有什么可支支吾吾的,又不是不回去了?”越奕鼓起腮帮子道,“再说我不回去又有什么大碍,本公子又不是什么娇小姐!” “可是小姐说……”下人有些纠结地试图再说些什么,又被越奕打断了。 “什么都小姐小姐的,你若是这么关心她,不如我这就把你调去做她的下人,还跟着我做什么!”越奕微微瞪眼道,气性又有些上来了。 他扭头和陶宁雨对上了视线,表情收敛了一些,低头喝了一口茶水平复心情,再抬起头时语气缓和不少。 “你急什么?我不过是去寻趟表哥,又不是偷摸着去干些伤天害理的事儿,至于么?” “小姐今日特地嘱咐你早些回去的。”下人低头小声道。 “又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越奕没脾气了,揉了揉眼睛道:“我去看看表哥,很快就回去行了吧?” 越奕表情变得有些恹恹的,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表情简直同方才判若两人。 “同越小姐闹别扭了?”陶宁雨笑道。 “没有。”越奕神色不自然地抿了抿嘴,倔强道。没过一会儿又小声补充道:“是她先无理取闹的。” “原来是这样啊。”陶宁雨有些敷衍地哄道。 越奕却似找到了知音似的,连声抱怨了几句,陶宁雨提神听着,无非是些鸡毛蒜皮吵嘴打闹的小事。 陶宁雨一边听着,一遍难以抑制地觉着有些好笑起来。 果然还是孩子啊,还会因为这种小事闹脾气,不肯同人服软,也不肯轻易地接过台阶早些回家。 越奕絮絮叨叨地说了一路,陶宁雨走到客栈底下时,越奕才勉强收了话语,跟着她一同往上走。 刚走完楼梯,正要转弯,陶宁雨二人就瞧见越隽的房门开了,从越来越大的门缝中探出了一个脑袋。 “阿姊,你回来啦!”陶安哒哒哒地跑了出来,瞧见越奕时愣了一下,谨慎地问了一声好,又跑到陶宁雨身旁拉住了她的手。 越奕看了他一眼,心里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神色又有些微妙起来。 “跑得这么急做什么?”越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很快便从门后现出身影。 “表哥?”越奕热情地迎了上去,唤道。 “小奕怎么来了?”越隽愣了一下,微微笑道。 “表哥不来寻我,还要来问我缘由么?”越奕道,“我来表哥不乐意么?” “自然是乐意的。”越隽拍了拍越奕的肩,道。 越奕同越隽谈笑了几句,抬眼一看对面的门牌,登时便同方才陶宁雨所说的对应上了。 越奕神色微愣。 陶宁雨拉着陶安的手开了门,转头同他们道:“那我便不打扰你们了,我同小安先回房了。” 越隽对他们点点头。 门在他们面前关上了。 越奕神色怔怔的。越隽把人拉回了房里,关上了门。 越隽带着越奕坐下,慢悠悠地给他倒了一杯茶,神色平静道:“你从前最喜欢的毛尖,试试味道如何?” 越奕还是有些愣愣的。他接过茶杯抿了一口,道:“是上好的茶叶。可是如今我已经不喜欢了。” “那你如今喜欢什么呢?”越隽问道。 “云雾茶。”越奕答道。 “云雾。”越隽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传言云雾茶最早是一种野生茶,后经名僧改造后方才变为家生茶。” “你觉得,如今的云雾茶中,有几分是最初的味道呢?” 越奕不答。他垂着眼,心里有如乱麻。 “你是不是有事情想要同我说?”越隽道。 第86章 越奕抬起头,同越隽对视几秒,又垂下眼。 他盯了自己紧握着杯子的手指几秒,抬头道:“是巧合吗?” 越奕年纪不大,但总归才比越隽小了没几岁,已经算不得是个无知的孩子了。问出这话时,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些隐约的念头了。 “不是。”越隽答道。 “也是。”越奕轻声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轻易的巧合。” 越奕闷闷地喝了一口茶。 十六七岁,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越奕从小骄纵淘气,从没对别的女孩生出些别的心思来,也从来懒得从别人交流。从小到大,同他最亲密的女性,除了母亲,便只有他阿姊了。 京城里的小姐们都几乎一个样,一个赛一个的端庄,笑起来都一般的优雅。美则美矣,欣赏过后便如云烟般过去了。 第一次瞧见陶宁雨时,她还是个货真价实的乡野丫头呢,瘦瘦小小的,与如今截然不同。明明当时自己也瞧不上人家,也不知道怎么的,后来便总想着同人说上几句话,听她不痛不痒地怼自己几句也开心。 他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出于本能地接近。他也不清楚陶宁雨同越隽之间有什么牵牵绊绊,只是直觉地觉得心里有些酸涩。 “你,同她……”越奕问不出来了。他有些茫然地思考着措辞。他应该怎么说?你回京城是不是为了她?你为什么不回王府却和陶宁雨住着对门的小客栈? “勉强可以称做两情相悦吧。”越隽丝毫不心虚地道。“要不了多久,他就是你嫂子了。” “啊……嗯……”越奕有些不知所措地“嗯”了几声,又道:“姑姑他们知道了吗?” “快了。” 越奕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表哥,你的身体最近怎么样了?” “挺好的。” 气氛又沉默下来了。 越奕心如乱麻,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陶宁雨这阵子说忙也忙,说不忙也不忙。种地相关的活儿傀儡人们都干得好好的,一点都不用操心。店里缺了些人手,陶宁雨便雇了些手脚勤快的店员。 第一批订单已经在相关的店铺里发光发热供人买卖了。白闲抛砖引玉带来的这一波客户都表示回馈还不错,期待下一次合作。 陶宁雨的东西也算是在京城有了第二次名气。第一次是传播在小姐贵妇中的花花草草,这一次便是在各大商铺食肆中的作物货源。 与此同时,最初从陶宁雨的花店中被吸引而去试探性地定了一部分的那些小姐公子们,也从中品尝出了与众不同,纷纷继续下起单来。 所幸陶宁雨这阵子也没闲着,库存的作物还跟得上订单。 手中握有的财富还在持续上升,陶宁雨最近又打开了智能抽卡系统,每天定量抽卡,为自己的仓库补充道具和货物。 她的生活算得上充实了。每天去巡视巡视地皮,再去店里转转,待一会儿,然后便无事可干了,有时便拉着陶安去附近转转、玩玩。 就是有一点不太好。越隽像变了个性子似的,最近有些粘人得紧,时不时就能在外面偶遇他,有时是在店里,有时在山下,有时陶宁雨刚出门就能瞧见越隽的身影。 “好巧啊。”越隽每次都这么笑道。 有什么巧的?陶宁雨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的行踪你应该了如指掌吧,装什么偶遇呢? 越隽的病应该是好透了,有精力跟着她跑这跑那的,有时候还带着陶安。 “你们怎么来了?陶安不是在跟着你读书么”陶宁雨第一次还颇为惊讶地这么问道。 越隽轻轻“哼”了一声,神色竟然有一丝幽怨,“怎么,还不能来瞧瞧么?” 陶宁雨就莫名生出一股心虚来,好像自己是个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女人,留下贤惠的丈夫在家里教导孩子。 陶宁雨连忙把这股奇奇怪怪的联想从脑子里清除,回道:“能,怎么不能?” 陶宁雨领着越隽和陶安在山里走走停停。这座山头虽然是越隽花了金钱和关系包下的,但是他自己倒是从来没有来过。 这个山头属实算不上大,高度也不高。越隽看了一会儿便有些意兴阑珊了,对自己身上蹭到的泥土倒是更为在意一点。 陶安却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好奇地东张西望起来。他从小就是在乡村长大,自然没少爬过树抓过虫,瞧见这些树儿鸟儿便倍感亲切,好似回到了家乡似的。 陶安忽然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从身边的树干上抓了一只虫子,高兴地蹦到陶宁雨面前,道:“阿姊你看!它的背是有点发红的!” 陶宁雨低头看了一眼,是一只蠕动着的小虫,顿时觉得身上有些发麻起来。她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努力若无其事道:“嗯,看到了,把它放走吧。” 陶安没注意到陶宁雨的尴尬情形,闻言应了一声,带着点不舍,但还是听话地把小虫放回了原位。 陶宁雨松了一口气,正要继续往前走时忽然感觉手背一凉。低头看去,发现是越隽拿了手帕在擦拭着她的手。 越隽的病虽然好了,面上也没了病气,手的温度倒是没比那时候高多少,对陶宁雨来说仍是带着凉意。 陶宁雨动了动手指。 越隽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停下了动作,叠起手帕道:“手脏了。” 陶宁雨也确实看到他叠起手帕时那素白手帕上沾上的污色,心道自己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沾到脏东西了,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谢谢。”她有些不自在地道。 陶宁雨带着越隽和陶安走走停停,陶安小时候也是下地干过活儿的,便习以为常,只惊讶于这山里的土地好似也没有大牛村处处是些石子。 越隽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陶宁雨看得出来他是对这些东西完全不感兴趣的。 既然这样,也不知道硬拉着陶安来干嘛的。陶宁雨在心里暗暗吐槽道。 第87章 他们又走回了山脚处。小一他们在附近盖了几所简单的小房子当做平时的落脚处。 陶宁雨推开小木门,从里面端了一条长凳子出来。 “坐吧。” 越隽动作微顿,有一丝迟疑。陶宁雨合理怀疑是有点嫌弃。 她摸了摸凳子,抬头对越隽道:“不脏的。” 还未等越隽有所反应,陶安倒是先一步弯下身子,用袖子擦了擦凳面,热情道:“夫子,不脏了!” 越隽闻言微微笑了笑,坐下了。 长凳是村里很普通的款式,一条凳子上可以坐好几个人。他们三人排排坐着,小陶安坐在中间,颇有点一家三口的意味。 陶安坐在凳子上安静了一会儿,没一会儿就开始晃荡起小脚。陶宁雨把手搭在陶安肩上,摸了摸陶安的头发。 陶安抬头看她,笑了笑,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亮,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来,道:“阿姊吃糖!” 陶宁雨笑了笑,从陶安手里接过糖塞进嘴里。 “阿姊,甜不甜呀?”陶安眨眨眼睛。 “甜呀。” 陶安又开心地笑了笑,晃了几下小脚才反应过来他身边还有一个人。 慢慢停下脚上的动作,陶安转过头去看越隽时刚好撞上他的视线。 陶安抿了抿唇,从口袋里又摸出一块糖,小声道:“夫子,你要吃糖吗?” 越隽的视线落在陶安手心的糖块上,顿了几秒点头道:“好。” 他接过糖放进嘴里。入口有点酸,但很快被后续是甜味压了下去,随后便是绵绵不绝的甜味。 陶安送出了糖,又心情放松地转过身去晃起脚来。陶宁雨微微低下头不知同陶安低声说了什么,两姐弟便一同笑了起来。 天色已近黄昏,附近村庄开始准备起晚饭,不时听到一些有些模糊的喧嚣声。 炊烟袅袅。村妇呼唤孩童的声音并着孩童稚嫩的回应传入他的耳朵。越隽略有些恍惚地看着火烧云下显得格外闪耀的一切。陶宁雨转过头来同陶安笑闹,脸庞遮住了落日。 越隽眯了眯眼,于逆光中努力辨清她的面容。 在发光。 一切都在发光。 连微小的发丝都在闪耀着充满生命力的金色。 “怎么了?”他听到陶宁雨这么问道。 “没事。”越隽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地里。作物已经抽芽了,随风时不时微微摇曳着。 越隽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他能听到细微的风过树叶的沙沙声。秋天的风透着一些凉意,轻柔地拂过他的脸庞。 为什么从前没有发现呢?越隽想,从前倒是从来没有发现原来这样的生活好像也不是想象中的毫无趣味。 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出现了一些联想,又很快被自己强行抑制住了。 乡村生活固然有些趣味,他到底还是舍不得让人每日洗手作羹汤。 “往后你有什么安排?”越隽懒懒地道,身体呈现出一种很放松的慵懒。 “嗯……往后啊……”陶宁雨也懒懒地道,把话拖了长长的尾音,好像在思考的样子。“就这样呗,吃吃喝喝,种种地,卖卖钱。” “读书!”陶安在旁边小声补充道。 “好吧,还有读读书。”陶宁雨笑道,捏了捏陶安的脸蛋。 “你要留在京城?” 陶宁雨只略微犹豫了一下,很快回答道:“应当不会。” 她低下头沉思了几秒,道:“我大概还是喜欢待在乡下。” “好。”越隽答道。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道:“我也应当会回去。” 陶宁雨抬眼,有些诧异的样子,“你为什么要回去?” 越隽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睛慢条斯理道:“大概是因为……”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大概也喜欢乡下的生活吧。” 陶宁雨沉默了一会儿,“哦”了一声。 越隽微微凑近她道:“你怎么不问我喜欢乡下的哪里呢?” “我不想问。” “可是我想说。”越隽道,眼里闪着笑意。 “别说,我不听。”陶宁雨义正言辞地道,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正经话。在大牛村的时候整天恹恹的,也没见他过得多开心,现在倒是说起了喜欢,真是有趣。 “你当真不想听吗?”越隽挑了挑眉道,身子又凑近了一点。 陶宁雨伸出手指把越隽推远了一些,“不想。” 她把手搭在陶安肩上,颇具暗示地看了越隽一眼。越隽低头,对上了陶安清澈的眼睛,无奈暂时作罢,只是笑意还留在眼里,道:“你说得对,这些话大概不适合他听。” 陶宁雨站起身来,又牵起陶安的手帮他也从凳子上下来,扭头转移话题道:“该走了。” 越隽便也从善如流地站起身,顺从道:“那便走吧。” 陶宁雨带着陶安寻了一家食肆,点了个包间。越隽自然也跟着他们一同去了。 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店里给他们上了几杯粉红冰雪。陶宁雨摸了摸杯壁,有些凉,但还算不上冷。她小口小口啜着。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陶宁雨以为是小二又上了些什么,虽然心里有些不解为何要敲门,但还是扬声道:“进来吧。” 进来的不是小二,是白闲。 白闲好似心情不佳,进来时面上没有一丝笑容,反而微皱着眉,有心事似的。 白闲进来后,瞧见越隽先是愣了一愣,随后便露出一道礼貌中带着恭敬招呼道:“不知世子前来,在下有失礼数了。” 越隽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道:“无妨。” “既然世子还在同陶姑娘用餐,那在下便不打扰了。”白闲这么说着,伸手开了门要出去。 “等等。”陶宁雨道,“可是有什么急事?” 白闲笑了笑道:“没什么事。你放心吧。” 这么说更像有事的样子了啊。陶宁雨犹豫了一下,心道白闲好歹也是同自己互惠互利的合作伙伴,又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不方便在外面说的急事,便同越隽道:“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她同白闲去了隔壁包间,关上门,陶宁雨道:“说吧,怎么了,一副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模样?” 白闲被她的形容逗笑了一下,笑完沉默了一小会儿,道:“我或许,要同人订婚了。” “订婚?”陶宁雨惊讶道,瞧着他的表情,又道:“那你是,不喜欢她么?” 白闲无奈地笑了笑,道:“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陶宁雨顿时明白了,大概是因为家族利益而产生的婚姻。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拍了拍他的肩,道:“或许你会喜欢她呢。” 白闲垂眸看了一会儿陶宁雨的脚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一下,道:“是啊。你说得有道理。这是好事儿啊。” “屋里那位,是你从前说的越府主人么?”白闲话题转移得突然。 “是啊。”陶宁雨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同他……”白闲语气顿了顿,瞧见陶宁雨脸上不自然的神色,又接着道:“关系还不错么?” “算是吧。”陶宁雨低头道。 “那便好。”白闲点了点头,“我这儿没什么事儿。回去吧,别让人等烦了。” 陶宁雨点头,关门时瞧见白闲朝她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感觉今天白闲有点怪怪的。这个念头在心里转了一圈,最终没被放在心上。或许是因为突然有了一桩婚姻吧。陶宁雨想。 她打开自己包间的房门。里面的人果真是等烦了,一个开始背书,另一个则懒洋洋地托着腮帮看着他背。 第88章 “谈完了?”越隽伸手示意陶安停止背诵,抬头巢陶宁雨看去,懒懒地问道。 “嗯。”陶宁雨摸摸陶安的脑袋,“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了吧?” “回吧。”越隽站起身来,故作不经意地问道:“方才你们谈什么了?” “也没什么。”陶宁雨帮着陶安收拾了一下领子,犹豫了一下,回道。这毕竟是白闲的私事,或许是不方便随意同别人讲的,况且人家自己也说了可能,是件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不好多说。 越隽瞥了她一眼,面上有些不开心,但也没说什么,率先打开门走了出去。 陶宁雨有点好笑地跟在后面。越隽没走几步就回过头来,停下脚步,道:“怎么走得这么慢?” 陶宁雨拉着陶安快步迈到他身边,越隽这才略显满意地继续往前走。 已经是秋季,风里有了些萧瑟的意味。夜色昏暗,街边的灯照亮了道路。客栈门口有老人家摆摊卖着红薯,红薯的味道随着夜风飘散过来。 陶宁雨吸了吸鼻子,有点心动,拽了拽陶安的小手道:“你想不想吃烤红薯呀?” 陶安有些茫然地抬起头,面色有些犹豫,“有点想,可是,我们才刚……” “好,你在这儿等着!阿姊帮你去买!”陶宁雨笑着打断了陶安的话,把手一撒,往越隽身边推了推,就兴冲冲地去买烤红薯了。 越隽和陶安对视了一眼。 陶安抿了抿嘴,开口道:“夫子吃饱了吗?想吃红薯吗?” 越隽看了看不远处的红薯摊,犹豫了一会儿道:“不了吧。” “哦。”陶安有些干巴巴地应了一声,不说话了。 陶宁雨不知和老人家说了些什么,回头眉眼含笑地看了他们一眼,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便也露出一丝和善的微笑来。 陶宁雨朝他们歪头笑了笑,又回过头去低头挑起红薯来。 越隽把手搭在陶安身上,微微弯下身子道:“你阿姊同方才那位公子关系很好么?” 陶安想了想,老实道:“应该是挺好的!我之前老是瞧见他们在一块儿。” 越隽抿了抿嘴,又道:“那你知不知道他们方才会说些什么?” “这我怎么知道呀?”陶安道,“我又不在隔壁房间。” 越隽看了一眼陶宁雨,对陶安道:“你能帮夫子一个忙么?去问问你阿姊今日同他说了些什么。” 陶安有些不解地看向越隽,略显迟疑地道:“夫子不能自己直接问阿姊么?” “不太方便。”越隽清了清嗓子,故作矜持道。方才他就问了,可是陶宁雨却草草敷衍过去了。这白闲他也知道,早在大牛村时就和陶宁雨有诸多接触,今日也不知道同她说了什么,瞧着她的表情定然不是一般事情! 她和白闲有什么事情需要这样遮遮掩掩地瞒着自己? “哪里不方便,你们不是早已心意相通、私定终身了么?” 说话的是不知何时出现的越奕。 越奕正从客栈门口出来,不知听到了些什么,下意识地出口道。 越隽面色一僵,下意识地收紧了放在陶安身上的手,心道:这种话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讲呢! 正要斥责时,越隽听到了陶宁雨的声音。 “什么私定终身?谁要私定终身?”陶宁雨拿着三个红薯站定,给了陶安一个,又递给越隽一个。 陶宁雨看向越奕,把手上的那个递过去,问道:“你要么?” 越奕刚要伸手,就感受到了来自越隽的视线。他缩回手,拒绝道:“不用了,你吃吧。” “刚刚说了什么?谁要私定终身?你么?”陶宁雨边撕开红薯皮,边问道。 “当然不是!”越奕道,“难道不是你——” “咳咳咳!” 话被越隽的咳嗽声打断了,越奕下意识地住口了,有些着急地扶住越隽,道:“你怎么了,表哥?” 虽然越隽对家里人早已说明身体已无大碍,但长久以来的印象还是难以磨灭,越奕还是下意识地慌张起来。 陶宁雨倒是不慌。她的眼神在越隽身上转了一转,饶有深意道:“你身体不舒服吗?不应该啊,应该早已药到病除了才是。” “我确实没事。”越隽默默站直了身体,轻轻拂开了越奕的手。 “你说吧。”陶宁雨对越奕笑笑,“我同谁私定终身了?” 越奕这时也察觉出不对来,他的眼神下意识飘向越隽,开始支支吾吾起来:“啊……这个……这个……同,同表哥?” “原来是同你私定终身呀。”陶宁雨眼神落在越隽面无表情的脸上,颇有些意味深长。 越奕没能撑住这略有些诡异的气氛,默默地告辞离开了。 陶宁雨便边吃红薯边领着沉默的两人上楼,她把陶安塞进了房间,道:“阿安你先回去,我等会儿再回来。” 回过头,陶宁雨朝越隽挑眉道:“怎么,还不开门么?” 越隽便默默开了门。 陶宁雨进门后便把门关上了,越隽捧着一个红薯站在房间中央,也不说话。 陶宁雨有些好笑地道:“愣着干什么?” 她本意是想让越隽找个地方坐下,越隽大概是理解错了,抿了抿唇,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她跟前,又不说话了。 陶宁雨看了看越隽手里的红薯,忽然道:“你不喜欢红薯么,怎么不吃?我问过了,那大爷说这红薯很甜的。” 越隽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想说自己那时候怎么还记得起来吃,话到嘴边却又想起陶宁雨还记得自己的口味喜好,便把话咽了回去,低头就要剥起皮来。 “你现在吃什么?”陶宁雨抓住了越隽的手,一时都有些被惊住了。 今天的越隽怎么这么呆呢?呆得有些可爱了。 越隽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便由着陶宁雨拉着他的手不动弹了。 “你现在应该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在外面传我的绯闻?”陶宁雨顿了顿,故意道:“你也知道,女孩子的名节有多重要,你这样我以后怎么找夫婿呢?” 越隽有些飘忽不定的视线顿时凝聚起来,牢牢地盯住陶宁雨,没有拿红薯的那只手紧紧抓住了陶宁雨,道:“你还想找谁?” “我还想找谁?这问题问得好啊。”陶宁雨对着越隽略有些挑衅地一笑,“天下青年才俊这么多,寻几个俊秀听话的男人应当很容易吧?” 越隽的手握得更紧了,他微微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肉眼可见地变短。“我不够么?” 是我不够俊秀,还是我不够听话? “你够么?”陶宁雨有些好笑地反问道。俊秀是够了,那听话呢?这可不见得吧? “我不管。我说够便够。”越隽有些无赖地道,身子又往前倾了一些,呼吸拂过陶宁雨的脸庞,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 “那些志怪小说中,被获救了的女子通常都以身相许作为报答。”越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虽非女子,也可习得这报答方式。” 陶宁雨笑了一声,不说话。 “并非盲目自夸,我这张脸,尚算得体俊秀,想来应当也能入了你的标准。若说听话……”越隽可疑地停顿了一下,声音微微降了下来,像是有些羞赧,“你若是要求,我便也可听从。我随你去,无论何处。” “我当真心悦你,小雨。你可愿,可愿同我姻缘相配?” 说到这里,越隽又有些紧张起来,尾音有些不自觉的颤音。他滚了滚喉结,有些不敢低头看陶宁雨的表情。 好似过去了许久,他终于忍不住低头,却见陶宁雨笑着朝他道:“好啊。我愿意。” ## 番外 一上午时间,钱获已经在干活途中朝路口看了不下十次了。 今日是老板回来的日子。 不知不觉间,老板已经去京城半年有余了。钱获一开始只以为她去三个月已经是顶天了,没想到一去就是这么久。算算时间,都快一年了,老板都没在村里过年。 钱获叹了口气。 原本小傀他们几个月前就收到消息说陶宁雨要回来,后来不知怎么的,又不住地推迟推迟,最终才终于确定在今天回来。 于是钱获一上午心思都忍不住往这件事儿上飘。 “哥!是不是累了?来喝点水休息一下吧!”钱汇在小木屋前唤他。 钱获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朝弟弟露出一个笑来,便应声便朝弟弟走去。 多亏了老板的神药,让他的弟弟从原来的痴傻变成了如今这样健全的模样。弟弟钱汇自从吃了那药,状态一日比好,没过几天就彻底恢复了正常。 药吃完的那天,兄弟俩喜极而泣地抱在一起。 钱获边拿手给自己和弟弟抹眼泪,边哽咽着说以后一定给陶宁雨做牛做马报答她。钱汇闻言,也边笑边哭地说着以后一定每天起早贪黑地给老板姐姐干活。 说完他又有些脸红地改口,纠正道:“是老板。” 钱汇人治好了,之前的记忆也没丢失,从前的习惯边也一时没能改过来。他有些羞赧,心道自己说不定都比老板大,不能再腆着脸叫人家姐姐了。 自此两兄弟便一直盼着陶宁雨回来,好跟她亲自道谢,没想到这个等待竟是比他们预料得要长那么多。 两人刚坐下喝了几口水,就听见路口有些动静,定睛看去,是一辆模样漂亮的马车,马车后是一节装饰精致的车厢。 赶路的人好似都是他们没见过的。他们有些犹豫,不知道这是不是陶宁雨的车。忽然车厢的帘子被人掀开,露出一张白嫩的小脸。 是陶安! 钱获一喜,再看去车厢里似乎还有两个人影,人影晃动,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只看得出两人状似亲昵的模样。 既然见到了人,钱获心也安定下来了,心道今日陶宁雨要休息,明日他再携着弟弟去道谢。 另一边,陶宁雨同越隽去了越府。下马车时还没什么感觉,推开大门进去时陶宁雨才觉出一些不对来。 府内有些许变动,比原来更精致了。 陶宁雨看了一眼越隽,道:“什么时候准备的,怎么都不告诉我?” “在你忙着和白闲聊天的时候。” “什么聊天,我那是在商讨要事好吗?”陶宁雨有些好笑,握住他的手哄道:“真漂亮,这株梅花废了不少功夫吧?” 越隽压下有些得意的嘴角,道:“尚可,不过是花费了一些金钱和几日的功夫罢了。” “哎呀,这也太辛苦了。”陶宁雨熟练地哄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梅花呀?” 她瞎说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喜欢梅花,说实话,她也完全看不出来这花和普通的梅花有什么不同,只觉得好像是比普通的梅花要好看一些。 但是没关系,某个生活精致的人喜欢就行了,几句不痛不痒的恭维换一天彼此的好心情,自然是相当值得的。 越隽果然心情大好,开始絮絮叨叨地介绍起这花的渊源和历史起来,陶宁雨听了就忘大半,倒是陶安每次听这种都听得相当认真,跟上课似的。 越隽不仅在外面花费了心思,在里面也花了不少心思。 越隽原先的房间彻底变了个样,色调有些……喜庆。 陶宁雨看着这略有些红艳艳的房间,沉默。 越隽进来也惊了一下,随后便有些恼羞成怒地道:“他们都是怎么办事的,怎么如此,如此自作主张!” “啊,原来这不是你的意思啊?”陶宁雨颇有些揶揄地看向越隽。 越隽面色有些泛红,微微偏过头道:“我只是让他们做了一些准备,但是……” “是下人会错意了呀。”陶宁雨道,“我还以为是你迫不及待想要准备婚房了呢。” “我自然……也是想的……”越隽低声说了一句。 上次互表心意后,越隽很快将陶宁雨带回去同父母见了面,王妃王爷是经历过大事的人,早已看淡了许多事,没有任何阻拦便接受了。 正好越隽的及冠时间要到了,想到陶宁雨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及笄礼,王妃王爷便低调地帮他们同办了及笄和及冠。 王妃二人又很快取了两人生辰,择了良辰吉时,选定了成婚之日,只是这吉日还在半年之后,还远着呢。 越隽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恨不得一睁眼就是半年后。 越隽做了承诺,以后陶宁雨去哪,他便去哪,便舍了世子的身份,家中另寻了人当做继承人。王妃王爷虽然有些踌躇,还是顺了他的意思。毕竟早在五年前,他们就做好了越隽会死的准备,如今人活着便已足够一个继承人的位置又算得了什么呢? 越隽于是清闲得很,倒是陶宁雨每日都挺忙碌。在京城时越隽无事可做,便只好每日在家中看看书,教导一番陶安,堪称贤惠。 陶宁雨偶尔回家时,也会有一种自己好像一家之主的感觉。 在京城没有多久,陶宁雨的事业就如火如荼起来。第二批订单比第一批多了好几倍,陶宁雨系统空间的成就也从“财大气粗”变为了“富甲一方”。 大牛村的订单也没有落下,也在努力地为她赚着钱。大概是受了第一次包山头的鼓舞,越隽后来还给陶宁雨包了好几块地皮。 陶宁雨心道:我不知不觉就成为地主了吗? 对此,陶宁雨心有一丝丝的不安,但是还是欣然接受了。 这可是地诶!陶宁雨心道,可以种地的地诶!谁能拒绝!谁能! 陶宁雨一边肆无忌惮地抽卡,一般热情洋溢地种地,生活好不快活。 这就是“SSS”的快乐吗!陶宁雨每次十连完就要对着系统面板露出快活的笑来。这也太快乐了吧! 当然这也离不开越隽的辛勤付出。陶宁雨收起系统面板,对身边的越隽露出一个略有些甜腻的笑来,在他身上蹭了蹭,道:“你真好!” 越隽不明所以,但还是扬起了嘴角,故作矜持道:“那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