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整容发家致富 作者:狸花和大橘 文案: 柳峻作为一名丧尸,在末世活得十分滋润。 一是依靠精湛的整容技术,二是柳峻的长相就是活招牌。 来做手术的丧尸们要求千奇百怪,柳峻要求的报酬也奇奇怪怪。 丧尸A向柳峻出示一张照片:“柳医生,我想把脸切切,变成这种小V脸…” 柳峻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女人,下巴尖得能锄地了,眼皮也不眨:“可以,十块压缩饼干。” 丧尸B扭扭捏捏:“医生,能做那个…那个换头手术吗?” 柳峻扣好领口的最后一颗纽扣,说道:“能,无论生死,手术费:五瓶抗生素。” 还在排队的丧尸C吓得瑟瑟发抖,捏紧破兜兜里几块巧克力,这位柳医生不会要把它全部身家要走吧? 柳峻将清点完的手术费死死锁在小铁皮柜里,眼睛里露出一丝精光:真好,这些东西够他活几百年了。 然而,某天一个俊美男人的尸体被扔到了柳峻手术台上,那脸那骨相是柳峻行医多年从未见过的完美样本。 柳峻操刀跃跃欲试,没想到尸体突然睁开了眼。 柳峻:? 谢渝北:? 洁癖面瘫高冷喜欢囤货医生受 X 看似柔弱实则武力值超高纯情孤勇攻 另: 1、受前期丧尸,后期会变成人类 2、没有异能 3、主要配角有各自的cp,cp轻微涉及百合和言情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幻想空间 末世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峻,谢渝北 ┃ 配角:反派霸总每天都想要破产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另类丧尸的快乐生活 立意:只要活着,末世也是人世。 第1卷 丧尸圈 第01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诊室里很温暖,暖风持续不断地吹在丧尸的肩头,消毒水的气味在暖风中被放大几分,刺得它鼻子发痒。 前来就诊的丧尸身上破破烂烂的蓝格子衬衫不知道穿了多久,袖口已经磨损到脱线。 一个男人坐在工作椅上,直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掩盖住微微上挑的眼角。 格子衫丧尸又偷瞧一眼,只见这位医生嘴唇丰满的过分,唇色比一般的丧尸要浅,肤色也略白净一些,在丧尸眼里是个纯正的美人。 只是他的眉毛微微皱起,瞧起来有些疲倦。 “客人有什么需求吗?”医生的语气轻柔平静,让格子衫丧尸不安的情绪消失大半。 即使这样格子衫丧尸依旧不看正眼和柳峻对视,慢腾腾从蓝格子衬衣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宣传单,对着柳峻指指上面的一个项目——美丽的鼻梁由你的肋骨成就,完美肋骨鼻,你值得拥有。 柳峻余光扫到宣传单,问了句:“客人想做这个?” 宣传单一看就是陈年旧物,里面的女人烫着大波浪,手指放在挺挑的鼻梁处,脸上是满足惊艳的表情。 丧尸又指指自己塌陷的鼻梁,情绪激动地吼了几声。 柳峻手指交叉放在胸前,继续安抚格子衫丧尸的情绪:“这个手术的风险系数大,客人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听到这里格子衫丧尸脸上的肉一抖,来之前早就听其他丧尸说,这位医生作为北边的丧尸老大不仅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整容手艺。 更出名的是他的手术费,要价一次比一次高,不断刷新丧尸对他的认知,一致认为这位丧尸老大绝对是掉进了钱眼里。 更为古怪的是这位老大的手术费不是别的,而是一些被丧尸们认定为没有用的破烂东西。 什么装着小片片的瓶瓶罐罐,什么尝起来臭臭的饼干还有什么花花绿绿的衣服… 净是一些丧尸们看不上的东西。 听到漂亮医生的话,格子衫丧尸庆幸自己早有准备,弯腰去倒腾还粘着雪粒的麻袋,麻袋后一道歪歪扭扭的拖痕。 麻袋里装着格子衫丧尸近一个月收集来的东西,昨天它捡到了一个“大宝贝”。 看着丧尸的动作,柳峻眼睛微眯,从丧尸刚进门时,柳峻就被这个麻袋吸引了注意力,麻袋看起来能装了不少东西,想来是笔大生意。 柳峻收敛外放的情绪,轻咳一声打断蓝格子丧尸的动作,从医用盒子里抽出一副白色的胶皮手套,将口罩往上提提,起身走到格子衫丧尸面前,“客人,请朝我这边。” 格子衫丧尸微微抬头,感觉一双轻柔的手从额头到眉骨再到下颚……如同在做泥塑般,仔仔细细从格子衫丧尸脸上找瑕疵。 丧尸满怀期待的睁开眼,看到柳峻眉间紧皱的眉头,暗骂了糟糕。 果不其然,柳峻脱下手套,看着格子衫焦躁不安的神色开口:“客人你的脸部情况并不乐观,最大的问题不在于你的鼻梁,而是你的眼睛。” 柳峻的话让丧尸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左眼,垂下头。 它的左眼里黑黢黢一片,里面空无一物,常常因为只有右眼珠坠在眼眶里而被同类排挤,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跟在丧尸群后面,防止和大部队走散。 “我有办法。” 格子衫丧尸猛然抬头,另一只完好的眼睛盯着柳峻。 “我瞧客人是生面孔,可能不知道像你一样眼部有缺陷的客人不在少数。”柳峻随手按按一旁的消毒酒精,阵阵凉意从指尖缓慢扩散。 “前几天我研究出了新的整容项目,正好是客人们委托已久的眼部缝合手术,在客人你要求的肋骨鼻基础上,我推荐你再多加一个眼部缝合手术的项目,一劳永逸。” 丧尸低吼了几声,问柳峻这项目到底是个什么价格。 柳峻轻轻甩甩手,确认酒精已经挥发完全,从桌子底下抽出一张整容项目清单放到格子衫丧尸面前。 大大小小的几十个项目罗列其上,后面的价格看得丧尸手抖。 它颤抖着手比划,热切的眼神里掺杂着颤巍巍,小心翼翼地低吼几声。 “客人你说笑了。”柳峻摇头拒绝丧尸的报价,“像客人你说的,我这里的整容项目价格确实贵了点,但绝对物有所值,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让你没有后顾之忧,美丽终生。” 这话让还在犹豫的丧尸十分心动,它始终盯着面前的整容清单。 柳峻为了让它安心,特意说道:“并且从来没有收到过客人投诉和差评,加上我们这里售后服务也是出了名的好,客人大可以放心。” “再加上你是新客人,我可以为客人打个折扣……” 不等柳峻说完,丧尸发青的手指啪得落在清单上,正好是柳峻推荐的眼部缝合手术,只是后面没有标价码。 柳峻优雅的眉毛轻挑,一手抵住下巴,另一只手缓慢地敲击桌面,苍白手背上的血管随着敲击动作微微起伏:“客人是这个项目的第一位患者,不如你开口说个价格?” 格子衫丧尸看了眼上面其他项目的价格,舔舔干裂的嘴唇,试探性的吼了句,说完眼珠子在眼眶里一转,偷偷打量柳峻的神情。 柳峻脸上丝毫没有波动,看不出什么,把它看得怪不好意思的,丧尸微微羞愧,它是不是报价太少了? 又小声地报了个数。 柳峻余光瞥了眼鼓鼓囊囊的麻袋,对丧尸轻轻摇头,再次拒绝了它的报价:“怕是不行。” 丧尸攥紧手里的麻袋口,又添了几个柳峻喜欢的东西。 “可以是可以,只是客人说得价格只够做一个肋骨鼻,不如……” 格子衫丧尸心里一慌,果然,柳峻下一句话让它心里一咯噔。 “客人你可以下次再来,我还会为客人你打折。” 要知道为了来到这座大厦整容,它一个丧尸不仅仅搜集了近一个月的“破烂”,更是提前预约了半个月,再看看大厦外等待的丧尸群,下次再轮到它的时候,最少得再等上半个月。 格子衫丧尸猛然站起来,柳峻眼皮一跳,一直敲动的手指停下,些许戒备藏在眼睛深处。 只见它解开麻袋上的绳索,一件一件地往外拿东西,每拿出一样东西,柳峻眼里的戒备就少一分,眼神重新柔和下来。 等到丧尸停下,麻袋里还剩下大半袋东西,而摆在桌子上的都是一些食物,包括薯片、奶味饼干和海苔卷之类的零嘴,以及少数的压缩饼干。 柳峻随意拿起一包蓝色包装的薯片,上面的日期已经停留在几年前,柳峻的脸色瞬间微妙,显然对摆在眼前的颇有微词。 不等柳峻再次开口拒绝,格子衫丧尸可怜兮兮地把麻袋拖到柳峻面前,示意柳峻往里看,低吼声里掺杂着委屈。 这是它今早才从雪堆里刨出来的人类尸体,听闻柳峻有收集尸体的爱好,特意留到了现在,而且这是它仅剩的东西了。 柳峻装作不在意地轻瞥了一眼麻袋里东西,些许惊艳停驻在他的眼眸上,好俊俏的一张脸。 脸部轮廓的线条十分流畅,五官在脸上漂亮地铺开,很是周正。 十分适合柳峻将要开发的新项目,柳峻心动了。 丧尸捉摸不透柳峻的神色,着急忙慌地问柳峻这些够不够。 没想到柳峻答非所问地说了句:“除了客人你见过这个尸体,还有其他丧尸见过吗?” 鹿城这片区域有三个丧尸老大,平时相安无事,而柳峻负责北边区域。 只是南方的老大叫陆九衡,是个喜欢俊俏脸皮的变态丧尸,常常把长得俊俏男人的脸皮割下来,贴在自己脸上,仿佛这样能遮住没有脸皮丑陋的脸,变成漂亮的人类。 柳峻看着麻袋里那张俊俏勾人的脸,莫名的烦躁,如果陆九衡知道他有这么一张完美的脸,怕是三天两头就要来骚扰他。 他不想和陆九衡撕破脸,如果收了这具尸体意味着柳峻可能会惹上一个大麻烦。 但麻袋里的这张脸又太得柳峻喜欢,只是进了丧尸的肚子未免太可惜了。 柳峻眉头又轻皱起,一旁等柳峻回应的丧尸都傻了,以为柳峻对它的全部身家还不满意,右眼里的眼珠一滚,嘴角一抽,哇地哭出声。 柳峻:“…” “客人安心,这单生意我接了,请你移步手术室。” 安排好格子衫丧尸,柳峻喊来一个穿着白色套装的丧尸,丧尸胸前别着一个名牌:031。 柳峻指指地上的麻袋,给它分配任务:“去把这个放到整形实验室,小心搬运,别碰到脸。” 编号为031的丧尸生前受过训练,身形高大,孔武有力,听完柳峻的要求后,立马立正声音洪亮地吼了声。 柳峻被吵得有点耳鸣,挥挥手让031把尸体抱了出去,转身去了二楼的手术准备室。 给丧尸做手术的准备工作要比人类的简单许多,不用麻药和抗生素之类的药品,省去了许多麻烦。 一次性的蓝色手术服套在柳峻身上,他目光扫视了一下手术架的工具,确认无误后,走进了手术室。 与其同时,手术室门口“手术中”的红灯也随之亮起。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反派霸总每天都想要破产》喜欢可以收藏一下哇QAQ 第02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红灯才熄灭。 柳峻拿出一面四四方方的镜子递给格子衫丧尸。 和之前委屈的大声哭泣相比,这次它哭得比较含蓄,清泪顺着它的脸留下来,拿镜子的手微微发抖,嘴巴微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柳峻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格子衫丧尸,拍拍它的肩膀问道:“客人,满意吗?” 格子衫丧尸欣赏着镜子里自己,原本空荡荡的左眼没有被缝合起来,反而被填进了一个灰白颜色的眼睛假体,看起来和它的右眼极其相似。 而它的所要求的肋骨鼻,更是被柳峻完美还原,恰到好处的撑在鼻梁里,和它的脸自然又贴合。 脸上坠着的烂肉也被柳峻或剔除或缝进了皮、肉里,皮肤摸起来细腻顺滑,不再坑坑洼洼。 丧尸激动地握住柳峻的手,左摇右晃,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喉咙里滚出,疯狂夸奖柳峻。 即使隔着胶皮手套,被摸过的地方如同蚁虫成群结队啃咬,从手背一直慢慢啃食到手臂、后背乃至脖颈。 不适感让柳峻身体变得僵硬,他又不好毁了格子衫丧尸此刻激动的心情。 柳峻巧妙地推掉格子衫丧尸的手,和它拉开一段距离,从药品柜里拿出一瓶透明液体,放在桌上说道:“客人,这是修复液,记得每天把眼珠取出来擦拭一遍。如果用完了或者术后有其他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格子衫丧尸又说了一堆感激的话,柳峻把它送到手术室外,对着它说了句:“下次客人你来,可以搜集一些药瓶,类似这种。” 说完柳峻向丧尸展示了两个药瓶,上面方正的字它明明看得清楚也认识,脑子里却反应不过来,把药瓶像装宝贝似的揣进怀里,对柳峻连连道谢。 做完手术的格子衫丧尸抻抻衣领,原本佝偻的后背也不自觉地挺直,意气风发地走出大厦。 还在风雪里排队的丧尸们看到格子衫丧尸纷纷侧目,只听格子衫丧尸抽抽鼻子,手舞足蹈地向丧尸们夸耀柳峻神乎其技的整容技术,说得丧尸们交头接耳,纷纷流露出艳羡的目光。 * 这边,柳峻在盥洗室用力搓洗自己的手,厌恶堆积在他的眉头,即使隔着手套和手术服,每次为丧尸们做手术时,柳峻的洁癖会变得格外严重。 仿佛自己被困在了蜘蛛的黏液里,浑身上下缠满了蛛丝,寸步难行,呼吸停滞。 明明手上已经被打了许多泡沫,藏在泡沫下的手也被搓洗的微微泛红,柳峻还是觉得手上沾满脏东西。 直到把手搓得发白,柳峻才打开水龙头,温热的水冲洗掉泡沫,柳峻舒服地呼口气,他最讨厌冬天了。 一是柳峻本身十分讨厌寒冷,他恨不得天天窝在被子里不出去。 二是冬天来整容的丧尸它们带的手术费往往是一些破破烂烂常见的东西,不足以在冬天维持这座大厦的运转,只能吃其他季节积累下来的老本。 鹿城的水电系统因为沦陷本来已经全部停掉,柳峻特意安排手下几个聪明的丧尸去维护变电所正常周转,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过大的麻烦。 盥洗池上方的镜子里映着柳峻斯斯文文的面孔,眉毛优雅,似有股书卷气藏在其中。 柳峻勾勾嘴角,试图驾驭起嘴边的肌肉,而镜子里男人面无表情,明明一副顶好的皮囊,可惜不会笑。 这是末世降临的第十个年头了,柳峻已经习惯了在丧尸群里生活,从出现第一位感染者到全球沦陷仅仅用了一个夏天的时间。 柳峻仍然记得他和妹妹柳澜柳躲在地下室等待救援,日日夜夜听着丧尸们缓慢的拖曳声,像是沉重的砖块在地板上滑动,似低沉的魔咒伴着他们兄妹二人入睡。 闻闻手上刺鼻的消毒水味柳峻心满意足地离开手术室,去欣赏他今天得到的“宝贝”。 整容实验室是柳峻开发新整容项目的地方,也是进行手术的地方。 整个房间暴露在冷白的灯光下,墙壁的涂料和旧时医院的浅绿色调极为相仿,消毒水的气味也比手术室的更加浓厚。 所谓的“宝贝”安安静静躺在手术台上,一层白布盖在它上面。 柳峻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挑起白布一角,眼睛微眯:再看一次,也还是会被惊艳到。 不知道这具尸体在外搁置了多久,许是近几天冰天雪地的缘故,没有腐烂迹象,只是身体上沾染着许多丧尸腐臭的体、液,脸上更是糊了一层黑色痂块。 柳峻唤来一旁的031,将湿纸巾递给它,吩咐道:“把他脸擦干净,注意力度,别戳破皮。” 柳峻没有心思去为尸体整理妆容,便拿起一旁的尸体记录板,随意给尸体起了个名字:尸体样本十三。 准备把尸体的五官比例记录下来,当做完美样本进行保留,成为其他丧尸做整容手术的参考。 随着031小心翼翼地擦拭,尸体露出苍白的下巴,许是031用力太重,下巴处覆上一层不均匀的薄红。 柳峻看着微微泛红的下巴,眼神划过一丝怀疑,刚要去伸手检查,实验室的门被敲响。 一只盘着头发的女丧尸冲柳峻低声说了几句,身上的白色护士服显得它干净利索,和其他外面游荡的丧尸不同,在大厦里的丧尸们个个是柳峻精挑细选出来的,服从性和纪律性极强。 听完女护士的话,柳峻眉头一皱:“有大客户来了?” 看诊和做手术是十分耗体力的事情,柳峻每天只接十个客人,柳峻虽然喜欢送上门的物资,但规矩就是规矩,格子衫丧尸已经是今天的最后一位客人了。 “拒绝掉。” 护士扫过柳峻的眉眼,慢腾腾地掏出客户给的东西。 一个带着雪花样式的青色小礼品盒出现在它手掌了,红色丝带飘在礼盒上方,彰显着送礼人的好品味。 柳峻看清礼品盒后,神色一变,嘴角下意识抿紧。 他接诊过的丧尸数不胜数,其中也不乏一些老顾客,而在这些老顾客里,总有几个难缠的角色,这次前来送礼的丧尸就是其中一个。 无论是什么样的手术都喜欢让柳峻来做,哪怕是在和丧尸们争地盘的过程中被挠了一道血痕,也得找柳峻,让柳峻给它消毒,对柳峻的技术过于迷恋,即使不做手术,也得见上柳峻一面才罢休。 柳峻拿起护士手里的青色礼品盒,只能他亲自去打发。 * 送礼物的丧尸大大咧咧地坐在看诊台上,柳峻刚进门就看到它锃光瓦亮的脑门,头发服服帖帖用发胶固定住,油乎乎的像是被淋了油水。 一件毛绒绒的粉皮大衣架在它身上,脖子间挂着一条金链子,倒像个暴发户。 油头丧尸一见柳峻,立马从看诊台跳下来,小心翼翼地坐到椅子上,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腿上,乖巧的像幼儿园的小朋友,看柳峻的眼神羞涩中带着怯意。 柳峻把礼盒放在看诊台上,敏锐地闻到一股香味的味道从面前的丧尸身上传来,似是开得正艳的玫瑰在香炉灰里滚了几圈,味道不伦不类。 “融先生,这礼物我不能要。”柳峻将礼盒往油头丧尸面前推推,拒绝掉这份礼物。 那位被称作融先生的丧尸显然料到了柳峻的托词,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嘶吼,听得柳峻皱眉。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今天已经没有名额了,融先生可以明天再来。”柳峻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融先生一声咆哮打断。 只见它打开自己的粉大衣,在衣兜的两侧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柳峻一眼看到了某个他寻找已久的东西。 柳峻的态度缓和下来,看来今天不得不加班了。 “融先生这次是有什么需求?” 油头丧尸喜出望外,指指自己的嘴巴,絮絮叨叨地向柳峻哭诉。 柳峻越听越觉得它可怜,这是融景的第十八次相亲,这次相亲的女方丧尸喜欢微笑唇的男人,融景指指自己耷拉下垂的嘴角,可怜巴巴地摇摇头。 “融先生,你确信女方是因为样貌而拒绝你的?”柳峻无意扫到融景的绿皮鞋,一时不愿戳破。 他为融景整容过许多次,每次融景信心满满的去相亲,过几天又垂头丧气地来到诊所要求柳峻重新开刀手术。 融景疑惑地抬头,脸上写着:不然呢? 柳峻没有再追问下去,反而指指融景怀里的某样东西,直接报出价格:“这个,我要四瓶。” 顺着柳峻的手指,融景看到大衣里那瓶透明的消毒酒精,下垂的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早就料到柳峻会挑选这个,抬头的瞬间又换上一副苦瓜脸,委屈地说它只有两瓶。 “融先生,两瓶只够一半的价钱,再加上今天本没有名额。”柳峻轻轻皱起眉头,和融景谈价:“融先生是老顾客,我才给你打了折,若不行,还请去郊区的另一家诊所……” 融景不情愿地从大衣里掏出四瓶消毒酒精,摆在桌面上,低吼几声。 柳峻心满意足地起身,对融景说道:“请跟我来。” 第03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出于对融景的了解,柳峻把这次的手术地点选在了整容实验室内,防止融景添加什么新的整容项目。 冷白的灯光打在融景的脸上,柳峻手里握着手术刀,再三和融景确认:“融先生确定这次女方只要微笑唇,不要尖下巴或者眼凤眼……” 融景摇摇头,紧紧握住手术台的边沿,等着柳峻把刀子落下。 断断续续哼哼唧唧的痛呼在手术室飘荡。 * 谢渝北的眼皮连抬起的力气也没有,甚至能清楚感受到眼珠的轮廓,腿上阵阵的抽痛更是传达他还活着的信号,没有死在同伴的暗算下,也没有葬身在丧尸的肚子里。 鼻腔里满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但出于多年来的求生经验,谢渝北谨慎地紧闭着眼睛,慢慢地听取周边的环境。 他听到一个男人清冷的询问声,好像是在询问病人什么事情,然而,下一秒传来的声音让谢渝北全身绷紧,就连呼吸也不自觉放缓。 那是丧尸痛呼的声音,是这些年时时刻刻飘荡在谢渝北耳边的梦魇低吟。 谢渝北缓慢睁开眼,隔着一道浅蓝色的条形帘子,他清晰地看到一个背影,那背影动作利索,不像丧尸般僵硬,但又想到基地报告里曾出现过的高等阶丧尸,谢渝北的身体又紧绷起来。 而谢渝北知道,此时是他反击的唯一时刻。 他缓慢地起身,扫视了一遍自己所处的环境,和记忆里末世前的医院环境极为相似,干净的仿佛没有收到末世的侵扰,一派祥和景象。 然而,在末世里独活惯了的谢渝北最终将视线落在了一把尖锐的手术刀上,这才是他想要的东西。 耳边还在回荡着丧尸断断续续的痛哼,谢渝北捏紧手中的手术刀,冰冷的触感在手心扩散,光亮的地板上倒映着他沁满冷汗的脸。 谢渝北拖着受伤的右腿,小心翼翼地找着掩体,不动声色地站在了那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身后。 他只觉得鼻翼下突然闻到一股浅淡的花香,像是开在春风里的栀子花,让人倍感舒畅和温暖。 谢渝北甚至能看到他脖颈后微微跳动的青色血管,拿不准眼前的医生到底是一只丧尸还是活生生的人,一时呼吸变得变得急促起来,不慎扫在医生的后颈上。 只见谢渝北面前的医生动作一顿,飞快地转过身,原本在丧尸手中的手术刀擦着谢渝北的脸颊划过。 而躺在手术台的东西也彻底暴露在谢渝北视野里,那是一只奇装异服的丧尸,粉色大衣十分扎眼。 袭击自己的东西,瞳孔微微泛着红光,脸上却过分的干净,白大褂也一尘不染,像是一块精致的玉器装进白色绸布里,干净雅致。 是丧尸,两只都是丧尸,基地的情报中提到高阶丧尸最显著的特征是它们泛红的瞳孔。 为了消灭一只高阶丧尸,基地派出的探险者折了三十六个。 谢渝北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狼,和眼前的高阶丧尸对峙,他从高阶丧尸眼里看出了不屑,这点不屑挑动着谢渝北脆弱的神经。 而理智告诉谢渝北,受伤的自己确实不是面前这只高阶丧尸的对手,趁着高阶丧尸打量自己,谢渝北再次袭击高阶丧尸的脖子,被高阶丧尸轻易躲过。 看着眼前人类的面孔,柳峻有一瞬间的呆愣,等他发觉谢渝北方才的袭击是假动作时,谢渝北的手术刀已经落在融景的脑壳上方。 “住手。”伴随着低沉的声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握住谢渝北的手腕,被握住的地方因为用力过猛而泛着青紫色。 谢渝北瞳孔里倒映着柳峻面无表情的面孔,从脖间暴起的青筋可以想像出他的震怒,只听这只丧尸说:“不准对我的客人出手。” 只觉得后颈一痛,谢渝北失去意识的那一刻,视线停留在柳峻胸前的名牌上,上面写着这只丧尸的名字:柳峻。 被晾在一边的融景通过脸上蓝色铺巾的缝隙将两人的暗斗尽收眼底,等柳峻转过头的瞬间,它收回余光,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问柳峻发生了什么事。 柳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术刀,慢慢擦拭,不慌不忙地拉过一旁的帘子,把昏迷的谢渝北隐藏在后面,回答融景的问题:“没事,一只咬人的蚊子罢了。” 等手术结束后,融景欣赏镜子里的自己,喉咙里叽叽咕咕说了一大堆对柳峻手艺的赞美,甚至又拿出那个没有送出的青色礼品盒,希望柳峻收下。 柳峻不愿融景在这里多做停留,便接过它手里的礼品盒,将礼品盒收在衣兜里。 把喜笑颜开的融景送走后,柳峻把谢渝北挪到床上,手指先用消毒水抹过一遍他的脸才伸手指仔仔细细又摸了一遍,将采集到的数据记录下来。 当初这人被装在麻袋里,脸上又斑驳看不清面容,没想到竟然长得这么绝色艳丽。 眉毛微挑,肤质偏白,微长的眼角柔和了浅淡的薄唇,一副勾人的模样。 若不是柳峻看到这人满是杀意的眼神,他会把谢渝北定性为一个供人玩乐的无害美人。 只是眼下这美人好像受了伤。 一股轻微的血腥味萦绕在柳峻鼻翼之下,从柳峻变成丧尸后,他对血腥味变得异常敏锐。 果不其然,柳峻在谢渝北的右腿处发现一道狰狞渗血的伤口,伤口已经被做了紧急的处理,甚至被抹上了一层厚厚的丧尸体、液,借以掩盖血腥味,是个聪明的人类啊。 被隐藏的伤口皮肉外翻已经发炎,柳峻取出消毒过的工具,酒精刚洒在谢渝北腿上,就见到谢渝北吃痛的皱起眉头,嘴里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柳峻微微一愣,他给丧尸做的手术多了,忘记人类是怕痛的生物,从药品柜里取出注射器和麻醉剂,打在谢渝北受伤的腿部,被酒精冲洗过后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一道十几厘米的伤口横在大腿上,深度可见白骨,柳峻缝伤口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看了看还在昏睡的谢渝北。 在末世任何资源都是稀缺的,而医疗用品更甚,心疼之余,柳峻对谢渝北说道:“你能活着,真是奇迹。” * 再度醒来时,谢渝北被黑暗和寒冷包围,他在黑夜里缓慢呼吸,万籁俱寂,他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醒了?” 谢渝北眼神一凛,是那只名叫柳峻的高阶丧尸。 一瞬间刺眼的白光充斥谢渝北的视野,在灯光下,那只丧尸肤色宛若常人,冷白皮的皮肤让它瞧起来如同抛光的瓷器,冰冷如同死物。 一只金毛趴在丧尸脚边,向谢渝北十分友好地吐着粉舌头,好奇的看着这个人类。 谢渝北:这和他想象的丧尸生活太不一样了。 “检查伤口。”柳峻不慌不忙地走到谢渝北面前,似乎很是关心谢渝北的腿伤,见谢渝北迟迟没有动作,它又从衣兜里掏出一副橡胶手套,作势去碰谢渝北的腿。 谢渝北不信任任何人,下意识就要躲开,被柳峻一下子按住肩膀。 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谢渝北又闻到那股栀子花的清香,一时安抚了谢渝北紧张的情绪。 柳峻认真的翻开伤口,确认伤口没有发炎,谢渝北体温正常,继而慢腾腾说道:“吃的会有丧尸送来,只要不出这层楼,随你四处逛。”又扔给谢渝北一瓶抗生素,“一天三次,一次两粒。” “另外,不许对我的丧尸出手,少一只我卸掉你的胳膊。” 说完,柳峻轻踢了金毛一脚,大金毛摇着尾巴跟着丧尸离开房间。 等柳峻的身影彻底消失,谢渝北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他这是被丧尸圈、养了? 接下来的几天,谢渝北在这间粉嫩嫩的房间里度过,来给他送食物的丧尸身上也都带着股香味,不同于柳峻身上的味道,它们身上大多带着一股消毒水的刺鼻味道。 谢渝北对丧尸的抵触情绪渐消,这里的丧尸和外面那群吃人嗜血的生物截然不同,它们更像是训练有素的仆从,而仆从的老大正是那个高阶丧尸。 而那只跟着柳峻的大金毛每天早晚摇着尾巴来看谢渝北一次,嘴里要不叼着苹果要不叼着香蕉,放到谢渝北手里后,还会把头伸到谢渝北跟前求摸摸。 谢渝北经过一阵子的修养,已经可以短暂地拖着腿下床走动了。 他探索这件粉嫩嫩的屋子时,无比确信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个女孩子,因为衣柜里放置着各种风格的干净长裙,还有一封粉色彩纸的信。 “欢迎下一位幸运儿,你好,我是上一位被救的人类……” 谢渝北读完信,得到了三个有用的信息。 一、他现在身处丧尸大本营,且暂时没有危险。 二、他要利用价值,否则可能会直接被扔出去。 三、捡他的丧尸名字叫柳峻,而且这只丧尸有严重的洁癖,讨厌触碰。 “让你惊奇的事还在后面,最后祝你活着离开。” 尾款落了一个大写的Q。 谢渝北折好信纸,重新放进衣柜里,就听到外面传来大金毛的叫声。 “汪汪汪!” 谢渝北打开门,大金毛一口叼住谢渝北的衣角,扯着他往外走。 自从谢渝北被柳峻捡回来,还没有出过房门,一路上遇到了许多丧尸。 这些丧尸穿着统一的白色服装,只是胸口的黑色编码不同,个个面容干净,一点也不符合谢渝北记忆里腐烂恶臭的模样。 它们对谢渝北的出现并不惊讶,规矩地排着列队前进。 最终,大金毛把谢渝北领到一间黑色的门外,大金毛对着门叫了几声,门应声打开。 黑色门内还有一扇铁门,柳峻端详了谢渝北一会,说道:“站着,别动。” 反倒开门把金毛放了进来,自己转身进了室内。 金毛叼着一盒子东西放在谢渝北面前,竟然是一盒子鞋套。 在金毛的监督下,谢渝北往脚上套了一次性鞋套,进了屋内。 房间远比谢渝北想像的要大,整排整排的书架罗列开来,书籍分门别类的摆放在上面。 谢渝北的心砰砰直跳,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书。 末世之后,主要城市全部沦陷,那些珍藏着知识的图书馆、大学甚至研究院也未曾幸免,人类的文明出现了断层。 谢渝北伸手去碰一本绿皮的书,被远处柳峻的声音打断:“过来。” 谢渝北恋恋不舍地抬步离去,走向柳峻的位置。 从柳峻为谢渝北检查了伤口,谢渝北再也没见过他,此刻他觉得窝在绿色软榻沙发里的柳峻就像一只神色恹恹的蓝猫,提不起半分精神。 等谢渝北走到柳峻身边,他才勉强睁开眼,泛着红光的眼睛看向谢渝北,问道:“要死还是要活?” 第04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柳峻对谢渝北的沉默表现出些许不耐烦,脸色变得暗沉,像是蒙上一层阴影。 “活着,我要活着。”谢渝北眼眸一暗,大腿处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必要活下去,去找把他陷入死亡境地的人复仇。 似乎对谢渝北的回答并不意外,柳峻从绿皮绒毛榻上盘腿坐起。 “我这里不养闲人,而且你前几天的行为严重损害了我的生意。”柳峻借着图书室略显昏黄的灯光,仔细端详了谢渝北一番。 低眉顺眼的模样倒是格外的讨人喜欢,让柳峻的语气并不刻薄。 谢渝北想起那封Q留下的信,回忆片刻:“我很有用的…” 他在末世中独活了将近十年,各项技能几乎点满,没有什么能难倒他。 柳峻思索一番,视线落在谢渝北身后的书上——《植物种植指南》,脱口而出:“会种地吗?” 谢渝北:“?” 种地? 他多少年没有听过这两个字眼了,从末世以来,食物短缺成为人类生存的最大难题,尽管科学家培养出新型高产的品种,但匮乏的土地根本解决不了幸存者的温饱。 谢渝北也想不明白堂堂以人为食的丧尸,怎么会问这种问题,此时人在丧尸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谢渝北还是硬着头皮应下:“会,小时候种过。” “那种花呢?玫瑰花会吗?” 谢渝北接下柳峻的话:“会一点。” 不过为什么是玫瑰呢? 而这个回答使得柳峻语气里略带上兴奋,抬手想去碰碰谢渝北的肩膀,看到他肩膀上的星点尘土,手又收回来:“很好,你负责种植基地十二号大棚。” 说完从一旁的箱子里掏出一间蓝色套装,胸口印着编号013。 “你的工作服,没事不要脱掉。” 谢渝北接过蓝色套装,一股和柳峻身上相似的气味铺面而来,压过满屋子书本的味道,谢渝北抬头直视柳峻,目光里藏着戒备:“我想借几本书。” “随你。”柳峻挥挥手,重新回到榻上假寐,冲挑书的谢渝北说道:“不许勾画,不许折角,不许污损,否则咬断你的指头。” 谢渝北挑书的动作一僵,他听着柳峻语气蔫蔫的话语,又想想柳峻尖细的犬牙,挑书的动作变得小心翼翼。 等谢渝北抱着一摞子书离开图书室,柳峻猛然睁开眼,希望这次救回的人类能给他带来惊喜。 * 果不其然,三天后,惊喜如约而至。 柳峻冷脸走进某间铺满一次性用品的房间,不耐烦地看向就诊室的丧尸。 这只丧尸身上挂着几条破布条,胸口开着一个硕大的口子,黑臭的脏器坠在肚子里。 “说,什么事。” 丧尸不敢正眼看柳峻,小心翼翼地传话。 柳峻皱眉,这丧尸怎么会知道谢渝北的存在,还把谢渝北的五官特征描述的那么清楚,一口回绝掉它的要求:“不,我留着有用。” 丧尸抬起手比划,喉咙里滚动着害怕。 “没得商量。”柳峻转身要离开诊室,被丧尸一手握住白色衣角。 柳峻额头青筋一暴:“你死不死关我什么事?回去告诉你们老大,别一天天惦记别人的脸皮,不如直接来找我给它缝缝伤口,整整容,我给他个优惠价。” 柳峻看着已经脏兮兮的衣角,直接脱下外套,作势捏住丧尸的后颈:“既然来了,我给你缝缝。” 那丧尸面露惊恐,想要后退,奈何柳峻兴头正盛,一被柳峻拖进了手术室。 丧尸注视着头顶的天花板,时不时听到针穿过□□的声音。 “大功告成。”柳峻拍拍丧尸小弟的脸,“哭什么,别的丧尸排着队求我整容,我免费给你做,你还不领情?” 丧尸看着柳峻手里的手术刀,只好把眼眶里的眼泪憋回去。 “给陆九衡传个话,没事少来招惹我,耽误我做生意的话,我不介意给它搞个‘□□’。” 打发走陆九衡的小弟,柳峻此刻的心情很是杂乱,他欠陆九衡一个人情,开始认真地考虑要不要把谢渝北的脸毁掉? 对于人类来说,比起脸皮,还是命要紧不是吗。 * 柳峻换了身干净衣服,经过陆九衡小弟的拜访柳峻没了睡觉的心思,带着大金毛去了十二号大棚。 一开大棚的门,大金毛立马飞奔到谢渝北身边,金色尾巴像螺旋桨转个不停,往谢渝北身上扑。 那时,谢渝北正坐在木制长椅上钻研书籍,整个人仿佛沾染上书卷气,柔柔弱弱,他被金毛突如其来的飞扑搞得措手不及,手里的书啪嗒落在地上。 刚要捡起,就察觉到一片阴影落在上方。 “玫瑰种得怎么样?” 谢渝北还是没有熟悉和高阶丧尸相处,立马捡起书,他自然知道柳峻有多爱惜这些书本,僵硬接过话茬:“不太好,这里的土壤不适合种植玫瑰。” 大棚里整整一百箱子土壤,每个里面都是劣质土壤,不少箱子里还有碎砖块和玻璃。 加上柳峻给他的玫瑰种子大多是陈年老货,他在四个箱子里埋了种子,三天没有酿出一根嫩芽,他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察觉到自己话有点多,立马住了嘴,等待柳峻发话。 只是柳峻似乎很喜欢看他的脸,带刺的目光始终在谢渝北脸上徘徊。 谢渝北说了半天,柳峻只回了个:“哦。” 不做手术的时候,柳峻会把金丝眼镜摘掉,本该勾人的眼梢偏偏带着冷意。 谢渝北弄不清楚柳峻的意思,他试探性的问道:“鹿城清河边有红丝沙质土,或许对种植玫瑰有帮助?” 柳峻却答非所问回了句:“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脸是祸害。” 这话让谢渝北脸色一变,仿佛被戳到痛脚,扭头去捣鼓黄箱子里的玫瑰种子,捏箱子的手青筋暴起。 如柳峻所言,在末世里这副皮囊对谢渝北来说确实是灾难,也是促使他常年单独行动的原因之一,和他一起生活合作的人,要么对他多加排挤要么把他当做一朵娇嫩的花护起来。 即使谢渝北成为了基地最有威慑力的存在,也总有人拿着他的脸开玩笑。 “土我会给你弄来,你专心在大棚工作,伤好后,你直接离开这里。”柳峻没有心思去安抚谢渝北,也并不打算长久地把谢渝北留下来。 貌美的谢渝北对他来说也是一个祸害。 * 柳峻带着一小队丧尸提着铁桶拿着铁锹前往鹿城清河边,这里是陆九衡的地盘。 “动作都小点。” 丧尸小弟们低声答是。 柳峻站在河床一侧,因为冬天的缘故,河边全部都是枯败的杂草和光秃秃的枝丫,他将铁锹铲进土里,仿佛碰上硬邦邦的石头,这些发红的土壤已经成了冻土。 等太阳落下余晖,柳峻看着小半桶的红土摇摇头,实在是难挖。 “好久不见啊,柳峻。”柳峻挖土的动作一顿,面无表情抬头。 “陆九衡。” 站在柳峻对面的丧尸不知道顶着谁的脸皮,它比柳峻要高上七八厘米,抬着尖下巴嘲讽柳峻:“你不是有洁癖吗,怎么还亲自挖土?不怕脏了你的手吗?” “话多。”柳峻回呛陆九衡,他一向不喜欢陆九衡,这只丧尸不仅喜欢捕杀人类,它更迷恋于享受人类绝望的哀嚎。 柳峻曾被邀请过去看过一场陆九衡口中所谓的盛宴。 盛宴在废墟举行,说是废墟,其实是一个下陷的楼层,里面的血迹一层叠一层,把墙壁晕染成暗红色。 一个满身污垢的年轻女人被装在笼子里,数只丧尸隔着铁网嘶吼,张牙舞爪要伸向那女人。 那女人唯唯诺诺的模样让陆九衡烦躁地掰扯尖长的指甲,嘴里念叨着:“不像不像。” 柳峻对陆九衡的神经质习以为常,他不顾陆九衡的臭脸,直接离开废墟,此后再也没有接受过陆九衡的邀请。 陆九衡对柳峻的臭脾气并不在意,它摸摸自己的脸皮,微微的腐臭味钻入它的鼻腔,向还在挖土的柳峻抛出一个条件。 “把那个人类交给我,等价交换,我满足你一个要求。” 柳峻自然知道陆九衡嘴里说的人类是谢渝北,他接过陆九衡的话茬:“说话算话?” 陆九衡一看有戏,乘胜追击:“今天我去疯婆子那给你要点东西?” 陆九衡嘴里的疯婆子是另外一个丧尸老大孔桉鸢,那丧尸没有什么特别的喜恶,手里握着大把大把的资源,常常借此设陷阱勾引人类。 柳峻和陆九衡也常和它做交易,从来没有得到过便宜,每次做交易都要亏得脱层皮。 “玫瑰,我要玫瑰花。” 陆九衡突然大笑,笑得脸皮错位。 “那个人类知道自己不如几朵玫瑰花会是什么表情呢?” 柳峻捏捏自己的耳垂,瞪了陆九衡一眼:“我要一百朵。” 一百?陆九衡笑不出来了,又想起提供情报的丧尸把那个人类的模样描述得天花乱坠,陆九衡心一横。 “一百就一百,明晚在这河边交货。”为了换一个新鲜貌美的脸皮陆九衡拼了。 等柳峻带着一众扛着红土的丧尸小弟从河边回来,谢渝北已经把微微冒芽尖的玫瑰转移到小花盆里。 谢渝北一手抱着花盆,一手摸大金毛的尾巴,一人一狗看着嫩绿的芽尖吱呀呀舒展身体。 而柳峻察觉到谢渝北冷到发抖的肩膀,微微偏头,人类真是脆弱的生物,他要忍痛割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05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柳峻悄无声息地接近一人一狗,被嫩绿的玫瑰芽柔和了目光。 那么小那么可怜的两根绿苗苗从碎泥土里钻出来,柳峻眼梢微红,和谢渝北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柔和,脸皮却一动不动:“十三,你冷吗?” 被一只丧尸这么叫,谢渝北原本冷得发抖的身子立马抖得更厉害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柳峻冠上了“十三”的爱称。 柳峻脸皮一抽:“看来你确实有点用,跟我来,给你个奖励。”说完,夺过谢渝北手里的红砖花盆,小心翼翼护在自己怀里。 那只原本跟在谢渝北身边的大金毛屁颠屁颠跑到柳峻脚边,扭过狗头对谢渝北汪汪叫,催促他快跟上。 谢渝北目前的活动区域在大楼的第四层,除了图书室和种植大棚,还有几间上锁的房间,而那些穿着白色套装的丧尸们个个十分谨慎,一进门就反锁,不给谢渝北任何查探的机会。 而柳峻直接带着谢渝北坐着电梯去了顶楼,谢渝北再次感叹这座大楼的供电设施真的不错,要知道末世里电力充足的城市寥寥无几,夜晚的城市更像是死城。 电梯稳稳地停在十九层,两人一狗停在一扇质地良好的木门前,木门透露着一股干净清爽的木香,谢渝北忍不住耸耸鼻子深吸一口气。 柳峻自然察觉到谢渝北的小动作,并不在意地推开木门,里面的景象让谢渝北咋舌。 数不清的电暖气充斥在屋子里各个角落,单单是床边就摆了两排… 谢渝北:也不怕把屋子点着了? 柳峻随手打开墙上的开关,屋里的小太阳们呼啦啦像灯串一样发光发热。 他往床上一躺,十分大方地对谢渝北说:“随便挑,我准许你拿走一个。” 被暖意包裹的谢渝北此刻浑身上下十分温暖,他看着把自己装进被子里的柳峻,一时觉得这丧尸过于像个活人。 可以看出这间屋子应该是柳峻睡觉的地方,瓷白的地板一尘不染,百十来平米的地方竟然只有空落落的一张床和无数的小太阳。 谢渝北挑了一个可伸缩的电暖器,他住的那间粉嫩嫩的屋子里没有必要的保暖设施,他只能多盖几层被子。 有了这小太阳,生活会轻松很多。 谢渝北把小太阳抱在怀里,本打算悄悄掩门离开,后背仿佛撞上一堵冰冷的墙,他手里的小太阳啪嗒掉落在地上,发出刺耳难听的声响。 谢渝北和身后的丧尸面对面相觑,这丧尸身材魁梧,比谢渝北要高上两头,脸上歪七竖八地横着四五条伤口,伤痕浅淡,针脚细腻,看得出缝伤口的人手艺很好。 和谢渝北遇到的其他丧尸不同,这只魁梧的丧尸穿着橙色的套装,胸口的编码是大写字母A。 丧尸A一手提溜起谢渝北,把谢渝北从门前挪开,喉咙里不断低吼着。 谢渝北:“?” 只听床上闭目养神的柳峻突然开口:“别骂人,要有素质。” 被骂了的谢渝北:“?” 柳峻忽视谢渝北的疑惑,缩在被子里,这天越来越冷了:“东西拿来了吗?” 听到柳峻的召唤,丧尸A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到柳峻身侧,将捆在身后的黑色箱子小心翼翼放在柳峻面前。 黑箱子和水果箱子一般大,丧尸A双手捧着箱子,等待柳峻的指示。 “十三,你过来。” 谢渝北不情不愿地挪过来,刚走到床边,就见柳峻带上一次性手套,向谢渝北招手:“再近点。” 尽管知道等待自己的不是好事,谢渝北还是认命地走近一步,他这几天腿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利索,整个人像只残破的木偶拖着身体前进,还不是反击的时候。 栀子花味瞬间浓烈,柳峻按住谢渝北的肩膀,冰凉的手在他脸上摸索,边摸索边啧啧:“不好搞啊…” 手下的脸皮过于姣好,皮下的骨相也十分优秀,剥掉怪可惜的。 柳峻一手按住谢渝北,另一只手拉开黑箱子的盖子。 一股浓厚的药剂味扑面而来,将萦绕在谢渝北鼻翼下栀子花味冲淡。 谢渝北看清箱子里东西后,不禁眼睛睁大,看向柳峻。 和柳峻对视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和害怕,只有震惊,让柳峻对自己捡了谢渝北这事更加满意,他喜欢坚韧性格的人类,好养活。 几把锋利的刀刃和粗细不一的针管,以及躺在冒着冷气的冰盒里的几张脸皮,那几张脸皮看起来还很新鲜,饱满富有弹性。 柳峻拿起一把刀子,在谢渝北的面前晃晃,脸上没有一丝波动:“要不要剥下你俊俏的脸呢?” 谢渝北眼皮微颤,掩盖住一瞬而过的厌恶,刀刃已经贴在他的脸上。 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扭转,余光注视着柳峻手里的刀子。 对于谢渝北的小动作,柳峻将刀刃从他脸上移开,心不在焉地说道:“我还不至于真的剥掉你的脸皮。”将细长的刀子放回原处,反手拿出一个细长的针管,对谢渝北晃晃。 “但,还是要付出点东西。” 牙签般粗细的针头钻进谢渝北的血管里,暴露在空气中的胳膊因为小太阳的烘烤并没有冷意。 尖锐的疼痛让谢渝北眉毛微拧,手肘处泛着异样的红色,整个人呈现出些许柔弱感,艳红的鲜血从瓷白皮肤下抽离,形成一股诡异的美感。 谢渝北甚至听到站在他身侧的丧尸A悄悄吞咽口水的声音,仿佛他的血液是上好的陈年佳酿。 而正对着他的柳峻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是本就泛红的瞳孔更是抹上一层诡异的光亮,如同星点灯光坠入黑海。 谢渝北任由柳峻从自己身体里抽了一管鲜血,对柳峻这个丧尸微微产生抵触心理,他早该知道在丧尸们的眼里自己只是储备粮。 如果不是自己还有用处,怕是会被柳峻直接扔到丧尸群里,啃得渣都不剩,暗暗思忖今后的打算。 柳峻从冰盒里抽出一张脸皮,将血注入到脸皮里,原本苍白的脸皮瞬间变得红润,那脸皮的模样竟然真的和谢渝北有几分神似。 “做得不错。”柳峻表扬丧尸A,丧尸A扭扭捏捏地看了老大一眼,轻声低吼几声,观察柳峻的神色。 柳峻数了数剩下的脸皮同意了丧尸A的请求:“好,准许你休息两天。” 丧尸A对这个奖励十分满意,疯狂向柳峻道谢。 “你去休息吧。”柳峻取出一个干净的冰盒将脸皮放进去,并嘱托丧尸A:“派个腿脚快的送给陆九衡,和它说直接派人把玫瑰送到‘巢’,我不想看到它那张脸。” 丧尸A接过柳峻递过来的冰盒,收拾好它的黑箱子,颠颠地离开了房间。 “怎么?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柳峻的困意来袭,这几天为了搞到玫瑰,他费了好大功夫,虽然已经种出了玫瑰苗,但要得到成熟的玫瑰起码得三四个月。 柳峻眸色一暗,他的小可爱也许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柳峻紧闭的眼微微张开,面前的人类比前几日多了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他现在没有心思去安抚谢渝北的情绪,随口说了句:“你随时可以走。” 得到答案的谢渝北一愣,柳峻的回头出乎他的意料,似乎他并不想从自己身上捞到点什么,只是单纯的救了他一命。 谢渝北拿起被摔在地上的小太阳,拖着自己的腿离开柳峻的房间,只要再待七天,他就可以离开这座柳峻口中称为“巢”的大楼。 等房间里只剩柳峻和大金毛时,柳峻将那盆玫瑰芽包得严严实实,放在金毛背上的红格子兜兜里,又塞了一张小纸条。 “去送给小可爱,回来给你吃罐头。”说完柳峻拍拍金毛的狗头。 大金毛汪汪叫了两声,立马冲出了房间,留下柳峻一个丧尸看着天边阴沉的天气深思,今年的冬天不好过啊。 夜色降临,大金毛带着一身冷气冲进柳峻卧室,整只狗扑倒床上,想去舔被子里柳峻的脸。 柳峻被折腾的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准确地摁住大金毛的狗头,大金毛发出嘤嘤的委屈声。 “知道了,吃罐头。”柳峻阴沉沉地从被窝里钻出来,眼皮半睁半合,从床底下掏出一个罐头,熟练地打开放在地上。 他又从金毛背后的兜兜里取出一些东西。 一张脏兮兮的蓝色彩纸和一个空药瓶,歪歪捏捏的稚嫩字迹横在彩纸上。 “大哥哥好,我有乖乖吃药哦。” 柳峻的手指愉悦地在腿上敲击,目光在字迹间穿梭,想起小可爱肉嘟嘟的圆脸,真的好可爱…… * 第二天是阴天,天空阴沉沉的仿佛往下坠了许多,压得柳峻心头烦躁,他合上手里的书,打算浅眠。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惨叫,打破了图书室的宁静。 “柳峻呢?让他给我滚出来!敢拿这种东西骗我?”陆九衡捏碎一只丧尸的头颅,踏着遍地的恶臭汁水,不断宣泄自己的怒火。 柳峻微微挑眉,不耐烦地从榻上下来,他用这种方法哄骗了陆九衡许多次,这次怎么就暴露了呢? 打开门,柳峻走到喧闹处,在丧尸群里一眼看到了格格不入的谢渝北,眉头拧得更紧了。 陆九衡一脚踢开一个保护谢渝北的丧尸,怒气冲冲要去剥谢渝北的脸皮。 哐当一声巨响,所有生物的视线被转移到柳峻身上,柳峻一侧的墙壁被硬生生砸出一个窟窿,碎石散落一地。 柳峻深吸一口气,看着地上被踩的四分五裂的玫瑰花。 让人窒息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丧尸们,它们一个个低头不敢看柳峻一眼。 最终柳峻冰冷的视线落在陆九衡脸上,陆九衡眼睁睁地看着柳峻瞳孔中的红光大胜,暴长的犬牙抵在唇瓣上,直冲冲地向着他袭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陆九衡远远看了一眼被穿着白色套装丧尸包围的谢渝北,那么俊俏的脸皮贴在它脸上必然是更加勾人的。 它此时被谢渝北的脸勾了魂,对柳峻饱含怒气的接近不甚在意,两人早就打了几十场架,对双方的实力有初步的了解。 但陆九衡没料到,这次柳峻是真的生气了。 只觉胸口一凉,一块沾染恶臭的石头啪嗒落在陆九衡脚边,陆九衡摸摸自己透风的胸口,脸皮扭曲:“柳峻你是不是非要和我打一架?” “趁着我好说话,带着你的人滚出去。”柳峻掂掂手里的红砖头,满地的玫瑰花瓣刺得他眼皮微微颤抖。 陆九衡这丧尸不仅喜欢俊美的脸皮,同样是个死要面子的主,被柳峻这么一激,脸皮直接错位,弯腰捡起地上的红砖,报复性的丢向丧尸群里的谢渝北。 然而,谢渝北只是一偏头,很轻松地躲过飞来的砖头,反倒是陆九衡双脚离地被柳峻像个狗崽似的提在手里。 “说了让你滚。”阴恻恻的威胁在陆九衡耳边响起,陆九衡只觉得胸前的口洞更大,凉飕飕的让它骨头发凉。 陆九衡在众多丧尸的注视下,扑腾的像鸡仔。 “这事你不给我个交代,没完!”陆九衡话说的狠,语气已经怂了一半,“放…放我下来…” 柳峻眉头始终没有散开,他冲着守门的丧尸喊了句:“把大门开开。” 丧尸小弟立马听话地把巢的大门打开,柳峻一蓄力,像投掷垃圾似的把陆九衡扔了出去,飞在空中的陆九衡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曲线。 跟着陆九衡来挑衅的小弟们,在柳峻威胁的眼神下一窝蜂冲向了外面。 只见自家老大脸埋在土里,脸皮掉落在不远处,嘴里念叨着:“脸!我的脸!柳峻!你不得好死!” 众丧尸小弟:柳老大不是已经死过了吗? 而在巢的大厅里,谢渝北看着面前一向不喜脏污的柳峻,慢慢蹲下身子,一片一片的捡起地上被踩烂的玫瑰花瓣,心里不是滋味。 在他看到陆九衡脸上的那张酷似自己的脸皮时,本来有一刹那的疑惑,直到看到陆九衡旁边的跟班怀里的一大捧玫瑰花。 谢渝北反应过来,看来柳峻用他的脸皮和别的丧尸做了交易,他本打算悄无声息躲开陆九衡,结果被从角落里叼着玩具球的金毛撞出了声。 果然,陆九衡注意到了谢渝北,它的目光从惊艳变成愤怒,直冲冲向他走来。 之后那些先前视谢渝北为无物的丧尸们立马簇拥过来,团团围住他,将谢渝北保护起来。 “别捡了,太脏了…”谢渝北忍不住出身阻止,玫瑰艳红的汁水沁入柳峻的指甲,把他的指尖染得绯红。 对于谢渝北的话,柳峻充耳不闻,不厌其烦地捡地上的花瓣,谢渝北只好蹲下,陪着他一起捡。 整整一百朵玫瑰花,竟然只捡到不足十瓣玫瑰花瓣。 一小撮花瓣被柳峻捧在手里,他接过谢渝北递过来的一瓣花瓣,终于出声:“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你为什么来一楼大厅。” 谢渝北垂眼,掏出一个被咬的破破烂烂的荧绿色狗狗玩具球。 “球掉到大厅了。” 柳峻余光瞥见破烂的玩具球,脑壳一突,对躲在角落里的大金毛呵斥:“金块,过来。” 大金毛嘤嘤叫着夹着尾巴走过来,时不时撇撇柳峻的神色。 看到金毛委屈巴巴的眼神,柳峻一把掐住它的胖脸:“这个月禁止吃罐头,滚去玩,这几天别出现在我面前。” 被称作金块的金毛嘤嘤往柳峻身边冲,伸出自己的前爪就要去扒拉柳峻,被柳峻狠狠瞪了一眼,背影落寞的蹲在角落,可怜巴巴看着柳峻。 “至于你…”柳峻起身,捏捏鼻梁骨:“伤好了也快滚。” 以陆九衡对脸皮的执着程度,只有送走谢渝北这事才能尘埃落定,否则等待谢渝北的只有死亡的结局。 柳峻警告过谢渝北只能在四楼活动,这次的事是他理亏,搞黄了柳峻的计划。 谢渝北轻咬下唇,离开的柳峻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他此刻仿佛面对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半句道歉的话也说不出口。 之后那群先前保护谢渝北的丧尸们脸戴口罩,手拿扫把开始打扫残局,而谢渝北乖巧地走回四楼,进入十二号大棚基地。 * 当晚一场铺天盖地的雪笼罩了鹿城,柳峻直挺挺躺在被窝里,身上压着四五层棉被,房间里的小太阳们全部开启,他还是冷得打颤。 金块扒拉柳峻的被子口,嘤嘤叫着,它的主人一向喜欢抱着它过冬,继续锲而不舍地折腾柳峻。 已经快冻成冰块的柳峻深吸一口气,认命地打开一个缺口,让金毛钻了进来。 暖烘烘的感觉让柳峻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眉头却始终紧锁,睡得极不安稳。 第二天,飞扬了一晚的大雪终于停了,柳峻从高处往下瞧,门前的大雪已经被丧尸小弟们扫出一条大路,柳峻给金毛穿上白色外套,套上红格子兜兜。 往里面塞了一个装着玫瑰花瓣的透明玻璃瓶、两瓶药、几本童话书、和一些小零嘴。 “去吧,注意安全。” 身穿保暖服的金块兴奋地汪了一声,直接冲了出去,和门外的谢渝北撞了个正着,兜兜里的东西不慎掉出来几样。 谢渝北弯腰捡起地上的巧克力和药瓶,瞳孔瞬间放大,青蓝色的瓶身上印着的几行白字:吉西他滨。 一种常见的癌症特效药。 疾病并没有偏爱人类,即使是丧尸横行的世界,依旧会缠绕上某个“幸运儿”,加速消耗他所剩无几的寿命。 谢渝北把东西装到金块的兜兜里,站到柳峻面前。 柳峻开口呛人:“怎么?要走了吗?” 谢渝北转移话题,掏出一个小型的箱子,里面是破土而出的玫瑰苗,柳峻脸色这才微微好转,语气微微收敛:“除了种地还有别的才艺吗?” 才艺?竟然称种地为才艺? “什么都会一点…”谢渝北悄悄观察柳峻的神色,他对面的柳峻把自己裹成一个缩脖子的鸵鸟,只露了一张脸在外面。 “还是全能啊?”柳峻思考了一下巢的岗位空缺,似乎哪里都不缺人,又哪里都缺人。 柳峻此时肚子还是压着星点怒火,并不特别想见到谢渝北,他快速打发谢渝北:“你随便转转吧,这次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四楼,这周直接离开巢。” “好。”谢渝北关门的瞬间看到柳峻身子一抖,怎么会有丧尸怕冷呢? 柳峻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摸摸嫩绿的苗苗,把玫瑰苗一同揣进怀里,同被而眠。 许是雪大路滑的原因,等柳峻醒来时,天色已大暗,而金块还没有回来。 柳峻拖拖拉拉从被子里出来,给自己套上厚重的大衣,开始无所事事的巡查巢。 而一向安静的四楼养鸡大棚传出阵阵不堪入耳的笑声,柳峻最讨厌丧尸们消极怠工,攥攥手心,悄无声息推开十号大棚的门。 只见一群丧尸团团围住谢渝北,谢渝北手里拿着一本书:《母鸡下蛋合集》。 滔滔不绝地冲在场的丧尸传授知识。 “母鸡抗寒性差,对于小鸡仔要做好保暖措施……” 柳峻摸不透谢渝北了,这人和他以往捡到的人都不相同。 人类和丧尸作为站在对立面的死敌,柳峻捡回来的人都会反抗一阵,轻则绝食重则逃跑,没有人像谢渝北这样丝毫不见害怕,甚至像个传道受业的老师向丧尸们普及养鸡知识…… 有好学的丧尸直接低吼着提问题。 谢渝北:“?” “它问,为什么它们养的鸡不下蛋。”柳峻话一开口,丧尸群安静下来,齐刷刷给柳峻让开一条路。 谢渝北看了一眼细网铁丝笼里油光发亮的鸡,硕大红艳的机关摸摸鼻头:“也许,因为它是公、鸡?” 柳峻反问:“不都是鸡吗?” 丧尸们也跟着附和柳峻的问题。 之后,谢渝北直接给包括柳峻在场的丧尸们生动地上了一课,以至于丧尸们看笼子里胖乎乎的公鸡硬生生多出几分怨恨,真对不起它们把公鸡当小公主养。 而柳峻看谢渝北的眼神也变得不再冷飕飕,更多时候谢渝北觉得柳峻看他的眼神更像是在表达: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本老大不知道的霸道眼神。 这边课讲得热热闹闹,外面的金块可劲扒门,喉咙里低低呜咽,迫切地想回到柳峻身边,挤进十号养鸡大棚里,汪地一声把课程打断,那架势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柳峻明显捕捉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是人血的甘甜,只见趴在他腿边的金毛后腿离地,整个下半截腿染上红色。 丧尸群被血腥味勾引的蠢蠢欲动,手脚和身体不自觉地开始活动,克制着想要杀戮的冲动。 柳峻抱起金块,瞥了一眼谢渝北:“和我一起。” 谢渝北立马跟在柳峻身边,和柳峻一起去了十九层的顶楼。 送工具的丧尸依旧是那天和柳峻一起抽血的丧尸A,只是这次它的嘴巴上戴着一个铁制的嘴套,配上魁梧的身材像是暴徒。 丧尸A掏出它的黑盒子,谢渝北站在一旁看柳峻为金块剃掉毛发,伤口彻底暴露在眼皮下。 后腿处被砸的血肉模糊,肌肉凹陷进骨头,伤口泛着红紫。 “打针。”柳峻按住金块,眼神示意谢渝北去碰黑盒子的针和麻药。 等针头扎紧金块身体里,金块的反应大到柳峻差点按不住。 “乖…宝贝乖…” 轻柔的声音仿佛情人呢喃,谢渝北撤到一边,看柳峻为金块清理伤口,视线落在金块抽搐的后背时,眼神一变。 从金块背上红格子兜兜里掉落出半截粉色彩纸,上面赫然写着:任霏死了… 第07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任霏? 是个谢渝北极其陌生的名字,一时不知道怎么和柳峻开口。 柳峻把金块放到床上,沾染血的手捡起那张彩纸,整个丧尸一顿,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彩纸边变得皱巴。 谢渝北第一次在柳峻身上见到这么大的情感波动,比起当初陆九衡糟蹋玫瑰的怒火,此时的柳峻更像是一座沉默中的火山,压抑中让人害怕。 柳峻攥紧手里的彩纸,从床下取出一个厚重的笔记本,将彩纸插进里面,里面满满当当是各类彩纸,上面稚嫩的字迹一看就是出自孩童之手。 “跟我走。”柳峻将笔记本藏好,没有看向谢渝北,径自离开了房间。 谢渝北跟着沉默的柳峻离开巢,一路向西走。 大雪过后融化冰雪使得空气变得意外的凉,走在前面的柳峻脚步稳中带着慌乱,一味地往前走。 一直走了两个小时,谢渝北微微喘息,吐出的白色热气在冷空气中飘散,柳峻才停了脚步。 “到了。” 一座废弃的八层商厦,整栋楼灰败得仿佛从黑白电影剪出来的破楼。 柳峻没有往商厦里面走,而是去了一侧下陷的停车场,谢渝北紧随其后。 不少雪顺着坡度滑进地下停车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里面,谢渝北可以看到柳峻裸露在外变得青紫的脚踝,上面挂着不少白色雪粒。 地下停车上又黑又暗,冷风裹挟一股难闻的味道在谢渝北鼻腔下徘徊,这味道谢渝北再熟悉不过,是丧尸的恶臭。 在巢里生活了两周,他差点忘了丧尸本来是肮脏丑陋的生物,再次闻到这种味道让谢渝北的心沉下来。 不知在黑暗里行走了多久,柳峻停了下来,只见他轻轻抬起脚,作势要往地上砸。 一阵开门的刺啦声音,像是小人推开巨人城堡的大门,缓慢沉闷。 柳峻收回动作,恹恹地嗤一声:“早点出来不行?”它差点一脚踩在开门丧尸的脑袋上。 开门的丧尸低声哼了几声,没再言语。 柳峻抬脚走了进去,谢渝北路过时那只开门的丧尸明显松动了一下半边鼻子,口水啪嗒啪嗒砸在水泥地上。 谢渝北皱眉,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刺眼昏黄的灯光让谢渝北微微闭眼,他下意识地捂住口鼻,腥臭争先恐后往喉咙里钻,他的视野所及之处均是拖着破烂身躯的丧尸们,黑压压的一片。 这里是丧尸的聚集地,柳峻带他来这里做什么? 而走在前面的柳峻对这里轻车熟路,那些躲在暗处窥视谢渝北的丧尸,似乎十分忌惮他身边的柳峻,只在他俩身边徘徊,不敢上前一步。 两人停在一扇大门前,银色的大门干净整洁,走近甚至能闻到清新的柠檬香。 “两只打扮得宛若真人的波浪卷美女出现在门前,学着人类的礼仪冲柳峻作揖,绕在身上的红纱半遮半掩,掩盖住姣好身材,价值不菲的金饰坠在颈肩。 时有时无的冷香随着它们的动作向柳峻袭来,脚间坠的金色铃铛微微跟随主人的莲步轻移但为发出半点声音。 如果不是它们身上贯穿腹部狰狞不堪的伤口,只单单看脸,放在人间将是绝色。 和外面脏乱不堪相比,室内氤氲着淡淡的雾气,冷香味些许浓郁,仿佛冰山泄到温泉水里,凉意间水汽蒸腾。 “来了。”清冷的女声让谢渝北一怔,从飘动的红纱里走出一个女人,或者说一个俊俏的女丧尸,眉目间让谢渝北感到熟悉。 “孔桉鸢。” 被叫到名字的孔桉鸢手指轻抖夹在手里的细长女烟,半笑着问:“柳老大无事不登三宝殿,所谓何事?” 柳峻后撤一步,躲开孔桉鸢吹在脸上的烟气:“你有多少玫瑰?” 孔桉鸢细眉一挑,大概知晓陆九衡那个家伙和柳峻做了什么交易,反问柳峻:“不多了。” “我全都要,说条件。” 柳峻的语气略带焦急,让孔桉鸢起了玩弄的心思,它拨弄手里的细烟,上前揪住柳峻的衣领,结结实实将烟吹在柳峻脸上。 柳峻厌恶地皱起眉头,他十分不愿意和孔桉鸢做交易,这女人极其喜欢折磨他。 “也只有这时候你才任我宰割。”孔桉鸢瞥了一眼跟在后面的谢渝北,眼睛里浮现出一丝惊艳。 这是第一次柳峻把它捡来的人直接带到孔桉鸢面前,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 柳峻自然注意到孔桉鸢的视线,顺着孔桉鸢的兴趣说下去:“我把他给你,把玫瑰全部给我。” 被当做货物的谢渝北这才明白了柳峻把他带过来的意图,看来柳峻把自己当做交易的筹码了,心里升腾出一丝背叛的滋味,恍若和幼时被父亲抛弃的感觉相似。 闻言,孔桉鸢一笑,风情万种:“不要,我又不是陆九衡那变态,如果是个漂亮的姑娘,我就同意了。” 孔桉鸢这一笑,让谢渝北记起这人是谁了。 这人是末世前风靡全国的当红明星,被称为千年难得一遇的清纯美女,谢渝北时常在网络上见到夸孔桉鸢的通稿。 只是此时的孔桉鸢没有半分营销号吹捧的清纯可人,浓妆红唇,更像是一只蛰伏在蛛网上的美艳蜘蛛娘,一颦一笑勾人心魄。 “别说废话,说条件。”柳峻被孔桉鸢的游刃有余折磨得心烦,眼神里流露出警告。 孔桉鸢大笑和柳峻拉开距离,它的小身板可受不住柳峻一拳。 “柳老大你也清楚,我想要你的巢挺久了……” 柳峻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不过,拆人老家的事我也不乐意干。”和普通丧尸相比,孔桉鸢的眼睛灵动有神,没有半分灰败,“你看我外面的丧尸,个个臭气熏天,拖着脏器走来走去。每每见了,总惹我烦闷。” “不如这样,你缝一只丧尸,我给你一朵,怎么样,这买卖划算吧。”孔桉鸢将烟头拧在自己手心,又补充道:“我给你的条件可比陆九衡好多了。” 柳峻面色稍缓,只见孔桉鸢美目一转,红唇又启:“我这里没东西给你做。'手术。',环境简陋,你随意发挥。” 柳峻洁癖的习惯在整个丧尸界是出了名的,孔桉鸢就喜欢看柳峻犯难,那两位异域风情的美女抱来两大捧玫瑰花,淡淡的花香冲淡室内缭绕的雾气。 “好。” 果然,孔桉鸢抿唇一笑,它吃准了柳峻此时的急迫,毕竟除了它这里,没有地方能供出如此大量的玫瑰花。 浪漫在末世里一文不值。 一位异域美女附耳在孔桉鸢说了句话,孔桉鸢细眉一挑,透露出几分幸灾乐祸:“一共两百零三朵,给柳老大个面子,缝两百个丧尸交易就达成。” “行了,别说废话了,我赶时间。”柳峻不愿多和孔桉鸢纠缠,问道:“你这里有针线吗?拿出来。” 对于柳峻不客气地发问,孔桉鸢只是笑,摇曳的比玫瑰花还娇艳,它将烟头轻掷到地下,眉眼带笑:“早已经为柳老大准备好了,请吧。” 孔桉鸢将柳峻和谢渝北领到一个空旷的房间,里面连床都没有,一盒子生锈的医用手术刀线摆在地上。 黑压压的丧尸们早已排好队站在外面等待所谓的“手术”。 柳峻随意从丧尸群里揪出一只丧尸,凌厉的眼神吓得丧尸绷直身体,任由柳峻在它躯体上缝补。 将坠在胸口的脏器填补进去,再用线把皮□□上,动作迅速仅仅花费了几分钟。 柳峻站起身,目光落在你推我搡的丧尸群面前,脸色似个讨债的恶鬼:“下一个。” 被晾在一边的谢渝北看了黑压压的丧尸群,走到柳峻对面,向某只冲着自己流口水的丧尸招手:“来我这里?” 那丧尸听见三步并两步冲到谢渝北跟前,像只张牙舞爪的青色螃蟹,腥臭只剩几颗牙齿的嘴巴大开,作势要扑咬上谢渝北。 谢渝北微微后撤一步,拉开和丧尸的距离,在他眼里这丧尸不足以成为威胁,抬起另一只完好的腿揣在丧尸的肚子上,十分残暴地把它拎到柳峻对面,死按着为它缝上了伤口。 丧尸群罕见地沉寂下来,像一群吓怕的鸡崽子,惶惶来回踱步。 被柳峻缝过的丧尸摸摸自己的伤口,再看看那细腻美观的针脚,将线头隐藏在皮肉下,伤痕浅淡得就微微下陷的皱纹。 还在默默排队的丧尸们空洞的眼一对视,立马一窝蜂地站在柳峻一旁,争先恐后要接近柳峻。 丧尸们的低吼声让房间再次吵闹起来,而谢渝北只好时不时去丧尸堆里拎出一个,减轻柳峻的负担。 被吵得实在受不了,柳峻微微用力,他手底下的丧尸发出一声惨叫,凄厉的叫声让房间再次陷入寂静。 多一个人效率提高了不少,仅仅花费了半天时间,两百个丧尸已经被修复好了。 孔桉鸢清点完丧尸,看了眼后面排了一长串的丧尸们,咋舌:“柳老大,和你商量个事?” 柳峻正在疯狂地将手上的血污蹭到谢渝北身上,头也不抬:“什么事?” “你捡的这个人,我要了,再追加给你两百朵玫瑰,如何?”孔桉鸢十分羡慕柳峻干净的生活环境,只要有了谢渝北,它的地下世界不会再充斥着腥臭。 柳峻不善地瞥了孔桉鸢一眼:“方才怎么不拿出来?” 孔桉鸢笑道:“做生意的,总得给自己留点后手,柳老大体谅一下嘛。” 谢渝北看到柳峻青玉般的手从他身上抽离,指甲缝里还带着血污,谢渝北内心升腾出一股渴望,比起孔桉鸢,他更喜欢和柳峻相处。 下意识地握住柳峻的手,握住的手十分冰凉,但此时柳峻此时看他眼神更加冰冷,里面盛着不遮掩的厌恶。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可以重头看一下,修了前三章QAQ 另:没有意外的话隔日更,如果有榜单可能会日更QAQ 第08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松手。”柳峻的声音仿佛带着冷意,话语如同冰渣掉落在谢渝北手上,冰凉入骨。 纵使这样谢渝北也没有松开,反而离柳峻更近一步。 谢渝北第一次在柳峻面前流露出些许脆弱,微微低下头,若有若无的温热气息扫过柳峻鼻头,让柳峻鼻头微微发痒。 柳峻不熟悉这股莫名的亲昵,想后退一步,结果被谢渝北一用力直接拽进了怀里,一向称霸丧尸界的柳峻竟然挣脱不开。 头顶传来谢渝北闷闷的恳求声:“别把我留在这里。” 一旁的孔桉鸢微怔,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谢渝北和柳峻,又抽出一根细长女烟,叼在嘴角,不耐烦地开口:“算了算了,我也不是棒打鸳鸯的主,您二位快抱着玫瑰走吧,别搁我这膈应我了。” 孔桉鸢秀眉皱得死紧,它一向看不惯恩恩爱爱的男人女人,只有蠢货才会坠入爱河,烦躁地跺跺脚。 站在一旁的异域美女立马出现,将谢渝北和柳峻送到门外。 孔桉鸢抽尽最后一根烟,熟练地将烟蒂拧在自己掌心,它的掌心微微泛红,里面坑坑洼洼的新旧烧痕层层叠叠。 一个高贵冷艳的女人出现在未散尽的烟雾里,像是在冷冷地盯着孔桉鸢。 孔桉鸢不自觉地喊道:“阿嫚…”声音里带着它自己也难以察觉的眷恋和欢愉。 爱过的人,才会对将要萌芽的爱情敏感,甚至嗤之以鼻,因为那些人身上有自己的影子,刺激着她的悲伤和遗憾,再伤她一次。 * 而柳峻和谢渝北两人早已走出了地下停车场,在门口僵持。 柳峻:“松手。” 谢渝北不吱声。泡泡呀 “乔楹和你说过我不喜欢别人碰我吧?” 乔楹? 谢渝北想起自己暂住的粉嫩房间,那里的主人也许是柳峻口中的乔楹。 他看着柳峻凶巴巴的眼神,把柳峻的手抓得更紧了,小声说道:“知道,她说过。” “那乔楹和你说过…”柳峻一顿,反手握住谢渝北的手,语气不善:“我会掰断那人的手臂吗?” 谢渝北低头,又变得不吱声,仿佛柳峻多会欺负人似的。 柳峻看了一眼谢渝北的站姿,他身子微微倾斜,将身体的重心偏移到没有腿伤的一侧。 强忍住摆断谢渝北手臂的冲动,柳峻甩开谢渝北的手冷哼一声:“下不为例,否则你两根胳膊都不保。” 雪后的空气湿润清新,在柳峻转身离去的瞬间,谢渝北的脸上划过几丝凝重,暴露在冷空气中的手微微捏紧,将思绪藏在眼神深处。 柳峻在前面走,谢渝北就在后面跟着,一丧尸一人始终保持着五步的距离。 等两人到了基地,柳峻直接回了顶楼的房间,把谢渝北留在原地。 缝丧尸残留的恶臭体、液黏在他身上,因为冬天的冷空气,不少已经结成黑色的冰层。 旁边路过的丧尸们个个对谢渝北投来嫌弃的眼神,遮掩口鼻绕着谢渝北走。 谢渝北:…… 好在柳峻之前给了谢渝北两件套装,谢渝北回到那间粉嫩的房间,拿出柳峻送给他的小太阳,将插头插进开关里,相接之时,一股尖锐明亮的电火花闪过,刺得谢渝北眼睛一闪。 谢渝北脱下外套,冰冷的空气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毛孔,身上的细小绒毛变得直挺挺,如同拿着长矛抵御寒冷的边境士兵。 如果只是从外貌评价一个人,那必然是不妥的。 谢渝北的脸长得固然勾人,甚至会激起别人的保护欲,但此刻站在冷空气中的他,因为小太阳的加持,瓷白的肌肤微微泛着粉,像夏季刚刚变粉的蜜桃,让人忍不住咬一口,尝尝他的果肉是否一样甘甜。 而潜伏在白嫩皮肤下漂亮流畅的肌肉线条,把谢渝北的躯体勾勒得充满野性和爆发力。 谢渝北擦拭完自己的身体,慢慢换上另一件干净的蓝色套装,又抽出之前乔楹留给他的纸条,试图从中查询出柳峻的喜好。 他之前粗略地浏览时,只抓住了活下来的必备信息,而对柳峻个人喜好的那条信息视而不见,因为谢渝北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去讨好一只丧尸。 而在衣柜的里侧,一支明显不属于这个地方的机械型注射器静静地躺在一条藕粉色的裙子上,谢渝北的眼神变得更加凝重,关衣柜的力道也大上几分。 * 同时,早已回到温暖房间的柳峻脸色十分不善,高阶丧尸对气味过于敏感,就像有人此刻把切碎的洋葱末放在柳峻鼻子下,熏得他眼角泛红。 仿佛几丝艳丽的胭脂胡乱在他眼角处晕染开来,愣是让柳峻那张面瘫的脸沾染上烟火气。 柳峻哼哼鼻子,去看了看床上熟睡的金块,大憨狗微微张着嘴巴,舌头瘫软在一边,受伤的后腿时不时颤抖一下,惹柳峻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 金块是柳峻前年捡到的一只幼犬,它蜷缩在自己母亲腐烂的躯体旁,不叫也不动,身上是黏腻的臭液。 如果不是金块微微起伏的腹部,会错以为这只幼犬跟着它的母亲离开这人间炼狱。 最终,金块被柳峻提着后脖颈带回了巢,柳峻用注射器一口奶一口水的把金块养大,长成了眼前的大憨狗。 是柳峻把金块养得太善良,不知道躲避怀有恶意的人类。 曾经为了保证金块可以安然无恙地去人类居住地,柳峻特意远远地跟在金块身后,像一位送孩子上学的老父亲,看着金块扛着红格子兜兜左跑右跑。 这大憨狗,特别会讨人喜欢,每次见到任霏尾巴摇得起飞,任霏瘦小的脸上也会激动得染上几分红润。 柳峻看了眼放在床侧的玫瑰,走到一堵墙前,轻轻一推,里面是十分明亮的浴室,柳峻光脚踩在浅灰色地板上,和外面靠小太阳供暖的卧室不同。 浴室地板下安装了地暖,有专门的丧尸供热部门负责供暖,让柳峻不至于冻死在浴室里。 柳峻在浴缸里放满热水,伸出手指试试温度,整个丧尸滑了进去,发出满足的喟叹。 等身子被热水温好,柳峻伸手去摸挤旁边的沐浴露,只挤出一点点,瓶子空了,下意识喊了声:“金块……” 此刻站在浴室门外的谢渝北手里拿着一本烫金的书籍,封面上画着一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姑娘在森林间翩翩起舞,引得动物们纷纷驻足。 听到柳峻的声音,谢渝北微微捏紧手里的书,搭腔:“我在。” 隔着水汽,谢渝北看不清浴室的柳峻,但他能听见柳峻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果然,浴室里传来柳峻的声音。 “你来干嘛?” 谢渝北垂眸,视线落在金块身上,回答道:“来道歉。” 浴室里又啧了一声,立马回绝:“不……” “我可以给你讲白雪公主。”谢渝北已经到了床边,为金块盖好被子,只露出一个狗头。 半晌,泡在水里的柳峻像是屈服了,声音里还带着些许不耐烦:“算了,把床下的沐浴露拿给我,要绿色瓶子的。” 闻言,谢渝北将手伸到床下,摸了几次,在掏出粉瓶子,白瓶子和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后,总算掏出一瓶绿色的沐浴露。 栀子花味沐浴露——给予你初恋般的味道。 谢渝北将绿瓶子抵在鼻翼下,味道要比柳峻身上的栀子味浓上许多,呛得他鼻子发痒,远不如柳峻身上的味道好闻。 “人呢?” 谢渝北不自觉浮现出一抹微笑,这抹微笑转瞬即逝,然后原本一下子艳丽勾人的脸重新变得只剩漂亮。 他喜欢柳峻需要他,而藏在衣袖内侧的冰冷器械又时刻在提醒谢渝北,他始终站在柳峻对立面。 眼下,谢渝北不想再惹柳峻不快,他停在浴室外,湿润的水汽扑在他脸上,带着微微的热意。 而柳峻看着站在门口的人影,又啧了一声,怎么谢渝北总能惹他生气:“杵那干嘛?把沐浴露拿过来啊?” 罕见地,那人影没有回答,而是慢慢得踱步过来,像是撩开层层雾气出现在柳峻面前。 由于视角的问题,柳峻不得不抬头仰视站着的谢渝北,后背下意识绷紧,似乎包裹身体的热水也变得冰冷。 柳峻语气带上几分警觉:“离我这么近干嘛,离我远点。” 最后的尾字甚至带上了颤音,柳峻眉头一皱,压住舌头,他怎么会慌呢,不许慌。 许是雾气的原因,柳峻看不清谢渝北的眉眼,只觉得谢渝北的眼尾湿润勾人,沾染湿意。 柳峻挪开视线,失了往日的分寸:“把东西给我,然后出去。” 而谢渝北又走近一步,慢慢蹲下,问柳峻:“你可以原谅我吗?” 柳峻一怔:这小子在说啥?现在是求原谅的场合吗? 突然放大的俊脸让柳峻浑身不舒坦,他反手拿起一旁的灰色浴巾,怼到谢渝北脸上,骂道:“给我滚出去。” 被骂出去的谢渝北拿着灰浴巾站在浴室外,整个浴室只有这么一条浴巾,这下柳峻不得不再喊他一次了。 又或者柳峻要裸着出来,谢渝北不自在地低头轻嗅浴巾上的味道,和柳峻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方才即使是隔着水,他也看到了柳峻的身体。 谢渝北睫毛微颤,他从来没有想过丧尸的躯体可以那般美丽,皮肤如同凿刻出的青白玉石轻微透亮,血管纹路埋在皮肤之下,光滑细腻到看不到绒毛和毛孔,摸起来也必然如绸缎般惹人爱不释手。 他原本只想去查探一下柳峻的底线,但被柳峻艺术般的躯体吸引了注意,也找好了下手的地方,但愿可以悄无声息解决这次任务。 果不其然,和谢渝北料想的一样,浴室传来柳峻气急败坏的声音:“给我滚进来。” 而谢渝北将浴巾放在床上,手指抚上冰冷的注射器,将升腾出的暗色重新压入眼底,又信步走进了浴室。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捏~ 附加上我学到的新表情:=3= 第09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浴室里水汽不断地在空气中运动,柳峻后背抵在浴缸上,层层叠叠的白色泡沫掩盖住水下的光景。 浴室外脚步声越近,柳峻的眉头皱得越紧,他戳破浴缸里泡泡,最近的事情多到柳峻一时难以全部处理,只能一件一件来。 “停在那里。”柳峻及时出声,打断了谢渝北继续前进的脚步,柳峻眼神一瞟,这次倒是乖乖听话了。 “既然是来道歉的,就要有诚意。”柳峻闭上眼睛,处于放松状态,“站在门外,讲你拿的本书。” 即使刚踏入浴室,浓厚的栀子花味已经把谢渝北呛得鼻头发痒。 谢渝北也没有料想柳峻的要求竟然是讲童话故事,藏着注射器的胳膊微微后移,现在不是下手的时机,转身去拿了那本烫金的童话书。 又听浴室里的柳峻说道:“小心点,别沾上水。” 清清朗朗的声音在浴室外飘荡,柳峻皱紧的眉头也渐渐舒缓下来,似是陷入沉睡,连读书声什么时候停下的也不清楚。 谢渝北放轻脚步,像一只蛰伏许久的黑猫悄无声息地接近泡在浴缸里的柳峻。 机械性的注射器早已被谢渝北握在手里,藏在背后。 躺在浴缸里的柳峻,看起来和正常的人类无异,如若非要找出什么不同,是潜伏在皮肤下的血管看起来要比常人薄且细。 谢渝北的视线停留在柳峻的脖颈处,那里的血管在缓慢地跳动,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谢渝北在浴缸边缘轻轻蹲下身子,尖锐的针管在灯光下闪烁着银光。 在针头要触及到柳峻脖颈的瞬间,柳峻微弱的呼吸喷在谢渝北手上,让谢渝北刺入的动作一顿,眼眸中划过一丝惊疑。 丧尸怎么会像人类一样呼吸,如果柳峻和人类一样有痛感,被惊醒之后,谢渝北想了一下自己的退路,以柳峻对他的态度,怕是要被一拳塞进墙里,得再找机会试探试探。 何况,这座大厦里的丧尸们,行为轨迹几乎和人类完全相似。 如果丧尸真的变成和人类同等的智能生物,那对人类来说,这将是灭顶之灾。 谢渝北慢慢退出浴室,重新拿起那本童话书,而与此同时,柳缓缓睁开眼,眼睛里没有半分睡意,瞳孔中的红光渐渐消散,试图扯扯僵硬的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可惜又失败了。 柳峻赤、裸着身体从浴池里出来,从一旁小柜里拿出另一块干净的浴巾,伸出一根手指在满是水汽的镜子上写下几个字:坏东西。 而此刻被称为坏东西的谢渝北还在外面讲着童话故事,对自己已经暴露的事实完全不知。 柳峻从衣柜里抽出一套黑色西装,摇身一变成了清冷的富家贵公子,他走出浴室,撞上谢渝北略带惊艳的眼神,开口说道:“我原谅你了,把书给我,然后回你的屋里。” 黑色西服让柳峻的身姿更加挺拔,裸露在外的脖子在黑色的映衬下似玉般干净夺目,谢渝北将视线从柳峻身上移开,似是好意地说道:“乔楹说你喜欢听故事,如果下次你想听,我可以继续给你讲。” 这话让柳峻的嘴角绷紧,和谢渝北看似温和的目光对上:“我改变主意了。”说完把童话书塞进谢渝北怀里。 “把玫瑰拿上,我们要出远门了。” * 谢渝北一直跟在柳峻身后,看着柳峻把就诊室的牌子改成休业整改,想来这一阵子不会再轻易接生意了。 淡淡的愧疚感萦绕在谢渝北心头,许是上次因为陆九衡的那只丧尸,他的位置和人类身份彻底暴露在丧尸们的视野之下,或许会给柳峻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而等柳峻带着谢渝北来到一楼时,车库的卷帘门刺拉拉升起,一辆崭新的绿皮越野车出现在谢渝北面前,谢渝北怀里的玫瑰花微微颤抖。 谢渝北上次见到这种完好无损的越野车还是在三年前的基地展品室,那些车被保护的很好,美曰其名是人类的遗产,实在成了一堆在温室里的破铜烂铁。 “喜欢吗?”柳峻余光里的谢渝北眼神一瞬不瞬盯着越野车,看来是对车有极大的兴趣。 谢渝北收回视线,搂紧怀里的玫瑰花,向柳峻询问:“我可以开吗?” 柳峻耸耸肩膀,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反问还在欣赏车型的谢渝北:“不然呢?”又随手拿出一张地图,向谢渝北指指:“去这里,尽快。”说完,柳峻把副驾驶的座位调低,悠哉悠哉地躺在上面,一副别再搭理我的模样。 而谢渝北刚摸到方向盘的兴奋感渐渐消退,死死盯着谢渝北指过的地方,那是鹿城出了名的贫民区。 整个鹿城被分割成两个区域,一个人类居住区,一个丧尸区。 比起不吃不喝的丧尸,丧尸区的各类资源都要比人类居住区丰富的多,所以去丧尸区探险的人类不再少数,而他们为的或许只是那么一小袋过期的饼干。 末世之后,人类千百年建立的文明毁于一旦,与之一同消亡的还有人类的良知。 现在的人类不仅被分为三六九等,更多的权利和财富掌握在极少数人手里,他们握住了人类发展进步的命脉,似乎想把人类拉回到千年前的地狱中去。 谢渝北启动越野车,汽车的轰鸣声让谢渝北的心情再次紧张起来,这是他的梦中情车,稳重厚实能在末世中起到大作用,这样才不会辜负它的性能。 一路上大多是荒废的建筑物和游荡的丧尸,这些低阶丧尸在白天动作缓慢僵硬,再加上这几天连绵的大雪,倒也没有遇到什么障碍。 车程将近两个小时,谢渝北拧下钥匙的那一刻,一直闭目养神的柳峻猛地睁开眼,率先下了车。 正在值班的巡逻人员远远就看到这辆在白雪里行驶的绿皮车,这是他上任巡逻的第一天,紧张地握紧手里的枪,站在木质的路障前,惴惴不安等着车上的人下来。 然而,当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人时,小伙子端枪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不会是要塞里的贵客吧,隔着路障礼貌地向柳峻问道:“请问…是从要塞来的客人吗?” 而柳峻不答话,只是一直走,怀里抱着的火红玫瑰花刺得小伙子眼睛疼。 而之后从车里又下来一个穿着蓝衣服的男人,小伙子更拿不准来的人是敌是友,头一偏就要向对讲机里传达消息。 “喂,白区在哪?” 小伙子一愣,正对上柳峻微微发红的眼神,接过柳峻的话:“在…在那个方向。”这人长得真好看,身上还香香的,优雅得像一只黑色的蝴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一样。 没等来道谢声,只见柳峻一脚踢飞了路障,在小伙子震惊地目光下,向着白区走过去。 看来,这人是来找茬的,小伙子又要汇报消息,被一只手按住肩膀,只见一张更为柔弱的脸放大在自己面前,语气柔和:“我们只是来找人,找完就走。” 小伙子眼神躲闪,不敢再看谢渝北一眼,而谢渝北悄悄捏掉了对讲机的信号发射器,人畜无害地拍拍小伙子的肩膀:“麻烦你帮我们看一下车。” 走进贫民区的瞬间,谢渝北脸上的笑容垮了下去,眼睛里不见一丝善意,虽然谢渝北很讨厌别人说自己长得如何如何,但不得不承认,这张脸也为他带了诸多方便。 走在前面的柳峻似乎只把谢渝北当做一个开车工具人,下了车后直接把谢渝北甩在了身后,等谢渝北追上柳峻时,柳峻正被人堵在小巷子里。 “啧,这是哪来的小美人啊?”调戏柳峻的人裹着破洞的蓝色羽绒服,肥胖的肚子把羽绒服撑得满满的,比柳峻要高上两头,站在他面前的柳峻像个小鸡崽子。 “滚开。”柳峻后撤一步,堵他路的人身上的恶臭味道比路边的丧尸还要难闻。 “哦哟哟,不仅脾气臭,还嫌弃老子呢,等老子把你带回家,有你好受的……”说完伸出满是污泥的手去碰柳峻。 柳峻一手将玫瑰花护在身后,另一手攥紧拳头,不带感情地瞥了一眼胖子。 小美人看他的眼神不似活物,但此刻色从胆边生,眼神的威慑更是给他添了几分情趣,然而没等他碰到小美人,一个更大的惊喜出现在他面前。 柳峻那颗看似没有力道的拳头被人从身后包裹住,温热气息洒在柳峻耳朵前:“我来处理。” “随你,我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柳峻不满地哼了声,抬腿就要走。 “别啊别啊。”胖子伸出手臂,挡在柳峻面前,眼神落在谢渝北脸上,肥厚的嘴唇里吐着不干不净的话:“今天竟然让我撞到了两个美人,等我爽够了,卖到黑市,啧啧,一两年的伙食不用愁了。” 柳峻看看自己干净的手,扯下自己西装口袋的红色方巾,慢慢贴近挡路的胳膊。 那胖子此时以为柳峻娇弱无力,甚至幻想着柳峻主动投怀送抱,完全不考虑在末世衣衫整洁的生物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凄厉的痛呼声在小巷里回荡,胖子右臂完完全全下垂,小臂被柳峻捏过的地方已经下陷,他浑浊的眼神里划过惊恐,浑身颤抖着说:“你…你是什么怪物?” 柳峻看也不看瘫在地上的胖子,吩咐谢渝北:“处理干净。” 谢渝北眼神落在胖子身上,如刀的眼神似要把他割肉凌迟,薄唇里轻吐出一个字:“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跌坐在雪堆里胖子并不知道自己从一个魔鬼手里落到了另一个魔鬼手里,还幻想着眼前的谢渝北是个好欺负的角色。 谢渝北松松领口,冷空气趁机钻了进去,他慢慢俯下身子,对胖子扯出一个魅惑众生的笑容:“让我来陪你玩玩。” * 在谢渝北单方面碾压胖子的时候,柳峻按照记忆里的路线顺顺利利地找到了任霏的住所。 那是一座半褪色的粉色二层小楼,在一堆灰败的楼层间如同意外掉落在黑色巧克力的粉皮糖球,格外地好认。 一反常态的,这间粉楼的外面零零散散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嘴里叼着烟的中年男人正在训斥同伴。 柳峻不想过度地引起人类的注意,他贴在墙边的视野盲区,等着这群人离去。 “说多少次了,这种病蔫蔫的家伙不用分配食物了。”中年男人的拳头垂在同伴胸口,把他推搡得连连后退。 “这下好了,不仅人死了,食物也没了,我看你就喜欢做这亏本的买卖。”叼在嘴里的白烟随着男人说话上下抖动,像是下一秒要从他的嘴边脱落,“我得和你说清楚,弄丢食物这事你得担着责任,趁早去坦白了,说不定管理局那边放你一马呢。” 一直被训斥的少年始终垂着头,直到听到“管理局”这三个字眼才慌忙抬起头,露出一张灰扑扑的脸:“柴哥,没别的办法了吗?” 是少年特有的变声期,声音沙哑得可以跟吸了几十年烟的老嗓子媲美,仿佛被粗粝的石头磨过。 中年男人啧啧两声,一把捏住少年的肩头,在他耳边说:“要不,把分配给你食物让出来?” 少年没有说话,藏在毛衣下的手微微攥紧,掩盖住眼神里深深的厌恶。 “哼,你小子等着被管理局驱逐吧。”中年男人猛抽一口烟,不耐烦地把烟屁股投掷在地上,径直走到粉楼的门口,冲里面喊:“完事没啊,我快被冻死了。” 只穿了破旧毛衣的少年慢吞吞上前一步,把还在冒着火星的烟屁股拧灭,脚尖在地上转了几圈。 从粉楼里走出来一个胖女人,破破烂烂的被子里像是裹着什么,少年的眼神有一瞬间地发抖,他明晃晃地看到那张惨白到发青的小脸。 而一直等在暗处的柳峻看到那张僵硬的脸后,心里一痛,即使早已经知道任霏死去的消息,然而当真正面对死亡时,才会有失去的实感。 只见那少年疯了一般地冲向胖女人,嘶吼着:“你不能把她带走。” 胖女人被少年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心肝一颤,嫌弃地撇撇嘴:“去去去,哪来的脏东西?” “把她还我!” 胖女人嗤笑一声,嘴边的黑痣一抖:“还你?你的吗?”把被子里的尸体搂得更紧,这可是她赚钱的宝贝。 原本胖女人不想接这单生意的,都怪这姑娘的爹死乞白赖地夸自己闺女长得多好看,能卖个好价钱。 怀里的姑娘也确实很好看,是个美人胚子,可惜死去的脸上沾染着病气,身子瘦得像是饿了半天,还没她家的白色哈巴狗重,不知道要塞里的贵人看不看得上。 胖女人一想到这尸体可能砸在自己手里,拖得越久越不值钱,心情突变:“我没时间和你这种小屁孩玩,有多远滚多远。” 那少年看着一旁幸灾乐祸的中年男人,眼神里的厌恶和屈辱一同迸发出来,原来他早就知道这女人是干倒卖尸、体这档子事儿的,还故意和自己说找专业人士为小任霏入殓安葬。 是他自己太单纯了,才这么好骗。 被惹毛的少年横冲直撞地就要去抢胖女人怀里的小任霏,意外地看到任霏的父亲,一个瘦弱佝偻着背的男人,手里握着两个肉食罐头。 愣神的瞬间,少年被中年男人一抬腿,扫了出去,冻得通红的右手划出几道血痕,鲜血混着雪渣跟着他的手抖。 “就…就为了两个罐头?”少年死死盯着那扇门,咬牙切齿地冲门口喊:“两个罐头就能把你女儿卖掉?任大罗,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胖女人踩着红色高跟鞋走出来,像是踩着高跷的小丑,圆润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都这世道了,还谈报应,能多活一天都是恩赐。” 说完,胖女人故意把任霏的脸从被子里露出来,用施舍的语气对少年说道:“多看会,这可是最后一面了。” 中年男人重新点燃一根烟,不怀好意地边笑边向少年走去。 在暗处看戏的柳峻烦躁地揉搓指尖,在中年男人的脚要落在少年瘦弱的胸膛上时,柳峻出手了。 柳峻的动作很快,快到中年男人只咂了一口烟,就被一脚踹到了墙上,捂着胸口久久喘不过气来,这一脚至少踢断了他三根肋骨。 再看看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身形修长,处处透露优雅,甚至隐约可以看到他怀里的几朵玫瑰残影。 “严修?”柳峻垂眸看向地上的少年,吐出一个他时常在任霏信纸中提到的名字,一个被任霏夸得天上地下仅此一个的邻家少年。 趴在地上的少年要挣扎地站起来,对突如其来的柳峻十分戒备,像只暴走的刺猬仿佛只要柳峻碰他一下,他能把柳峻刺个对穿。 严修挣扎着起身,抱着右臂后退一步,打量眼前过分干净的柳峻,这人给他一股非常奇怪的感觉,一时竟说不上来违和感在哪里,反问柳峻:“你是谁?” “和你一样,任霏的一个哥哥。” 这话让严修一愣,蓦地红了眼眶,先前的戒备卸下大半,还是不确定地问了句:“真的?” “爱信不信。”柳峻的耐心快被耗尽了,皱着眉转身看向了一旁呆愣住的女人。 那女人根本没看清柳峻什么时候出现的,她只看到中年男人啪得摔在了墙壁上,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 以她多年毒辣的看人眼光,仅仅是一个背影就判定这男人一定是个帅哥。 果然,是个眼梢上挑的俊俏小哥,只是这小哥眼睛泛着红光,一副熬夜过猛的疲劳模样,看着她的目光也像是带了刀子。 “给我。”柳峻扫过胖女人怀里的被子,语气里掺杂了烦躁。 在贫民区的男人们大多整天蓬头垢面、身上散发浓厚的男人体味,胖女人很少见到柳峻这样干净优雅又帅气的人。 大着胆子和柳峻搭话:“帅哥,要去我家喝茶吗?” 柳峻:“?” “添我一个?”略带愉悦的声音从柳峻身后传来,只觉得身后多出一方阴影,柳峻不习惯地小幅度抖动肩膀。 那胖女人看清谢渝北的脸后,脸腾地一下红了,扭扭捏捏像是掐着嗓子说:“小哥,要不要和我…” 柳峻不想和人类多纠缠,打断胖女人的话,反手拉出身后的谢渝北,推到胖女人面前:“他陪你喝茶,把任霏给我。” 这是第二次柳峻把谢渝北从自己身边推开,想把他转手让给别人。 这次谢渝北没有向柳峻要求留下来,反而扫过女人圆润的手指,上面大红色的指甲油涂得十分饱满。 “姐姐的指甲更好看。”谢渝北脸上挂着笑容,向女人走去,和平时不怎么开口说话的他判若两人。 谢渝北不笑还好,只是冷冰冰的酷哥,他这一笑,直接把胖女人的心肝笑得跟着颤了颤,抱任霏的手也抖个不停。 “小哥真会说话…”胖女人含羞带怯地瞥了谢渝北一眼,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已经空无一物。 谢渝北把怀里的任霏递给柳峻,又突然想到柳峻似乎很爱干净,本想重新揽进自己怀里。 只见柳峻把玫瑰伸过来,示意谢渝北把任霏交给他。 谢渝北捧着玫瑰花,察觉到一旁柳峻渐渐柔和下来的目光,侧身在柳峻耳边说道:“看,我还是有点用处的。” 许是谢渝北比柳峻要高上几厘米的缘故,气息喷在柳峻左耳,温热之后是彻骨的凉意。 柳峻不自在地偏过头,继续给谢渝北安排工作:“去找一些木头。” 谢渝北:“?” 停顿半晌,柳峻从薄唇里吐出两个字:“火葬。” 他怎么舍得任霏成为丧尸的口粮,又或者被当成交易的货物。 那边丢了尸体又没得到帅哥的胖女人怒气攻心,踩着高跟鞋边接近柳峻边破口大骂:“狗娘养的,把东西还我,还有没有天理了?” 柳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胖女人肩头:“天理?这世道哪有天理?” 胖女人也终于看清了柳峻的面孔,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白皙,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冰冷的凉意。 她面前的东西,不是活人。 柳峻只是小小地一用力,胖女人跌坐在地上,像是在愣神又像是在害怕,反应过来后,马上蹭着地后退,边退嘴里边念叨着:“是…是丧尸…” 而柳峻小心翼翼抱着怀里的女孩,不再多看胖女人一眼,就要离开。 “可以把我带走吗?”一旁的少年抱着受伤的右臂,一瘸一拐地走向柳峻。 没等柳峻说话,站在一旁的谢渝北开口:“我们不养闲人。” 柳峻:“?”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11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在贫民区某处废弃的公园里,脚下都是带雪带水的湿漉漉树枝,谢渝北和严修四处寻找可燃烧的木头。 而柳峻扫掉秋千上的积雪,怀里抱着任霏,目光怜爱地看着这个小姑娘。 他和任霏相遇也是这样一个大雪过后的日子,那时候任霏还是小小的一只,和柳峻记忆里的妹妹差不多大。 任霏像个小萝卜头在光着脚在雪地里扒拉寻找食物,而彼时的柳峻也还没有成立医院,也没有成为一方老大。 他更像是一个人类社会不接受丧尸嫌弃游离在两边的倒霉蛋,和任霏一样在雪地里寻找食物。 柳峻仗着视野宽阔,在某个破破烂烂的学生书包里翻出一块巧克力,刚撕开巧克力的外衣,就感觉有人拉扯他的衣角。 软软甜甜的童声响起:“大哥哥,想吃。” 柳峻的心一软,半蹲下、身,看着面前鼻头泛红的任霏。 恶趣味地露出他因为尸变而变得尖锐锋利的犬牙,想通过这种方式吓跑任霏。 没想到任霏非但没有吓跑,反而学柳峻的样子,对着柳峻呲呲自己的牙齿。 许是在换牙的年纪,任霏的两颗门牙正好全部掉了,新的牙齿只探出小小的牙尖,像白色的棉花糖看起来软软的。 柳峻的嘴边微微颤抖,想扯出一个笑容,但是没有成功,只好慢慢吞吞地把巧克力塞进任霏手里,转身要走,又被软软糯糯的童声喊住:“一起吃。” 一大一小,两个物种,在同一个秋千上分享了同一块巧克力。 后来,柳峻市时常刻意的到公园附近寻找任霏,把任霏当做妹妹养,直到某一天,任霏边啃压缩饼干边流鼻血,鲜血把任霏的鼻腔嘴边乃至手指都染成了红色。 一旁的柳峻脸色越变越难看,他扯下身上的碎布,为任霏止血,又问了几个任霏问题。 尽管年纪小小,任霏也察觉到了异样,咽下混着血的饼干问柳峻:“大哥哥,我是得了很严重的病吗?” “从我开始流鼻血,我爸爸说,我成了赔钱货,嘿嘿。” 柳峻不知道怎么接过任霏的话,他把呵呵傻笑的任霏抱在怀里,慢慢悠悠地抱着她荡秋千。 * 也是从那时起,柳峻去接了他的第一笔生意,和疯婆子孔桉鸢做了交易,交换来了几瓶抗癌的特效药。 之后借着孔桉鸢的手被引荐给其他人,为了给任霏提供更好的环境,柳峻开始运用自己的才能,和丧尸交换物资,经营整容院,彻底把自己陷进了丧尸的阵营,竟然一步一步变成了一方老大。 可惜,不管是末世前还是末世后,癌症始终是攻克不下的难关。 “这些够了。”谢渝北接过严修手里的木头,尽量把长短不一的树枝木头摆成规整的形状。 柳峻从秋千上离开,看到湿润的木头后微微皱眉,对谢渝北的背影说道:“去把车上的汽油拿来。”似乎并不担心谢渝北开着越野车逃离。 谢渝北并没有怨言,揣着钥匙离开了,自然没有看到柳峻略显冰冷的眼神。 “严修。”被喊道名字的少年猛然看向柳峻,严修又不是什么稚童,通过悄悄观察,柳峻苍白不似人的皮肤和泛着红光的眼睛,严修明白此时和他站在一起的不是人,而是一只丧尸。 严修并不清楚为什么丧尸敢大摇大摆地进入人类的居住区,哪怕是贫民窟也是有人专门猎杀丧尸。 “是谁动了我的狗。” 严修一愣,下意识抬头望向柳峻,正好对上柳峻泛红的眼眸,里面积累的悲伤和怒气让严修后退几步,被捡来的木头绊倒在地。 “我…我不知道,好像是柴哥…”严修断断续续地向柳峻解释,“是那个刚才在楼门口抽烟的男人,他特别喜欢捕杀活着的生物……” 严修没有再往下说下去,他碰见过几次那只可爱的大金毛,也看过任霏把纸条塞进金毛的红格子兜里,想来金毛的主人就是眼前这只丧尸。 柳峻垂眸,将任霏裹得整整齐齐,理顺她干枯发黄的头发,小心翼翼放到木头堆上。 “你来还是我来?”谢渝北拎着手里的汽油,询问柳峻。 柳峻没有说话,拿起放在地上的玫瑰,一朵一朵地放在任霏尸体旁边,掏出那本烫金的童话书,递给严修:“认字吗?” “认识。”严修搞不明白柳峻的意思,还是接住了递过来的书。 “翻到三十五页,读给她听。” 站在一旁的谢渝北显得有些吃惊,他慢慢蹭到柳峻身边说道:“我也可以读。” 柳峻微微偏头:“你还有别的事要做,别急。” 得到答案的谢渝北心满意足地站在柳峻身后,等待柳峻分配的任务,不得不说,他逐渐乐在其中了。 * 火焰逐渐从下到上攀爬,聚集起的火焰把里面的任霏遮盖的严严实实。 噼里啪啦木头崩裂的声音从火里传过来,伴随着严修最后的一句:“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柳峻抽过严修手里的书,扔进了火堆,谢渝北收回半抬的手,不解地问道:“这不是你最喜欢的书吗?” 火光把柳峻苍白的脸染上几分艳色,只见柳峻动动嘴角:“不是,这不是我喜欢的。” 谢渝北看到柳峻眼眸深处的情绪,好像明白了真正喜欢童话书的人是谁。 “去,去杀了那个男人。”柳峻眼眸里火焰还在跳跃,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似山般落在谢渝北心头,不等谢渝北回应,旋即改口:“算了,去打断他的腿。” 又补充道:“带着严修去,让他指给你。” 被点到名的严修一怔,他不想再见到那个男人,还没开口拒绝就被谢渝北堵了嘴,扯着离开公园。 那时,谢渝北第一次产生了动摇的想法,站在火堆旁的柳峻显然透过火光在怀念、在悲伤、在自责,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 严修带着谢渝北带到一间破旧的酒吧,酒吧在一处小巷子的深处,泥瓦色的瓷砖早已全部从墙体上脱落,只是站在门口,劣质酒精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是柴开诚开的酒吧,他应该在里面。”严修对谢渝北有种天然的恐惧,在柳峻身边,谢渝北像是装在剑鞘里的剑,没有杀伤力。 而此时,没了柳峻的陪伴,谢渝北的气场骤变,变得冷漠无趣像是一把杀人的利器。 “在外面等着。” 严修听话地站在酒吧门口,思考他接下来要走的路,这白区他待不下去了,不如跟着那只丧尸,看起来他要比不少人类还要和善。 在严修思索间,酒吧里传出柴开诚的惨叫,复仇的快感出现在严修眼底,手指紧紧扣进墙壁,脸上兴奋地抽动着。 半晌,谢渝北从酒吧里出来,除了垂在额间的头发微微凌乱,似乎和进去之前没什么不同。 谢渝北从头打量了一遍眼前这个才十五六岁的少年,冷淡地问道:“你和柳峻说了什么?” “没…没说什么…”严修毕竟年龄小,承受不起谢渝北的威压,在谢渝北的质问下,他甚至觉得空气流动变慢,呼吸困难。 “是柴哥…柴开诚用石头砸了一条狗…” 严修始终低着头,不敢正视谢渝北,而谢渝北在听完他的说辞后,眼神变得冰冷。 酒吧的墙壁上挂着柴开诚和一只狗的照片,那照片被擦拭的十分干净,可以看出主人的爱护。 吧台上甚至摆着一张带狗进店打折的宣传单,显然这种人不会故意去伤害一只狗。 然而,另一面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猫的皮毛,谢渝北眼睛的杀意一下子迸发出来,既然柳峻说了要留活口,他就只留了活口。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 严修支支吾吾:“我想跟着那只丧尸……” 不等严修说完,谢渝北打断他的话,直截了当地拒绝:“你想不想去要塞。” 要塞? 那个衣食无忧、和谐美好没有丧尸侵扰的要塞? 严修这才抬头:“想去。” 谢渝北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铜片,扔到严修手里:“拿着这个,给看守要塞的守卫看。然后去要塞的南边找一个叫田薇薇的女人,她会解决你的所有问题。” 听完谢渝北的话,严修大概知晓这个小铜片的价值有多大,他抚摸这铜牌背后凸起的纹路,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巨鸟。 “现在就走,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谢渝北不再看严修一眼,撂下这句话,转身要去和柳峻汇合。 谢渝北故意走得很慢,如愿以偿地听到严修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谢渝北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看来他和柳峻认识了一个狼崽子。 希望这只狼崽子在田薇薇的□□下可以成长为让人畏惧的存在。 * 等谢渝北再次回到柳峻身边,火焰已经完全熄灭,柳峻正蹲在地上捡拾未烧完的骸骨。 察觉到头顶的阴影,柳峻问道:“为什么女孩子都喜欢玫瑰和童话书?” 任霏如此,他的妹妹柳澜也如此。 谢渝北看着灰烬中残余的玫瑰花瓣,动用他所能想到的措辞:“也许是女孩子…” 似乎觉得自己说得不准确,改口道:“也许是人类总喜欢美好的事物,尤其是在如今这种艰难的世道。” 柳峻把骨头收在怀里,捡拾过后他的手变得灰扑扑,不甚在意地将灰抹在谢渝北胸口,目光远眺。 也许,也正是人类对美好事物的向往,才得以在末世中存活下来。 而谢渝北很是受用,胸口感受柳峻的接触,虽然有被当做抹布的意味。 但这只丧尸或者说这个男人在他面前展示了脆弱的一面,这是完成任务的好兆头。 作者有话要说: 要连更五天了QAQ…… 大家周末快乐捏~ 第12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这种好兆头没有持续多久,柳峻瞥了一眼谢渝北变黑的胸口,眼底划过一丝嫌弃。 抱着怀里的骨头就要离去,感觉身后的谢渝北没有跟上来,柳峻不耐烦地催促道:“你还回不回去?” “当然回。”谢渝北望了一眼满是灰烬的地面,越发琢磨不透柳峻这只丧尸,他想再潜伏在柳峻身边一段时间,看看还能得到多少惊喜。 谢渝北跟着柳峻把怀里的骨头埋到了一颗光秃秃的大树下,柳峻掏出一把玫瑰籽,将它埋进土里。 来年,这里一定会玫瑰遍地,芳香四溢。 是新生,也是希望。 一枝被保护得很好的玫瑰出现在柳峻面前,花瓣上还带着融化的雪水,开得正艳。 柳峻不自然地接过谢渝北的玫瑰,将花插在埋葬之处,只是静静地站着做最后的告别。 一直在观察柳峻的谢渝北自然看到柳峻接过玫瑰时泛红的耳尖,像是胭脂在那里晕开,红得仿佛要坠下来。 * 等两人回到越野车旁边时,天色已经大暗,空中悬着几颗寂寥的星星。 夜晚,是丧尸们的主场,和谢渝北在巢里见过的丧尸不同,这些丧尸身上满是腐肉,拖着残破身躯在地面上滑动,喉咙里不断低吼着。 曾经无数次从丧尸堆里死里逃生的谢渝北本能地紧绷身体,做出防御的姿态。 “跟着我。”柳峻对谢渝北的反应见怪不怪,以前柳峻救过的人类见到丧尸夜游的场面第一反应是逃跑,而这个人类是防御和反击。 “这只是它们的任务罢了,跟在我后面,没有丧尸敢动你。” 莫名被保护了的谢渝北不知道说什么,他跟着柳峻身后,像两条逆行的鱼走进丧尸群。 如柳峻所说的,没人敢动他,只是如果它们不边死盯着谢渝北边流口水就更好了,湿哒哒的口水掉落在地上,好像谢渝北是什么好吃的甜点。 两人走到越野车前,谢渝北启动车辆,汽车的轰鸣声和高亮的车灯让蹲在废弃写字楼的某只丧尸睁开眼,找到好玩的东西了。 * “它们怕你?”谢渝北向一旁浅眠的柳峻搭话,手里的方向盘手感很好,给谢渝北一种安心的感觉。 那些夜游的丧尸看柳峻的眼神显然是畏惧的,在畏惧中还带着崇拜,似乎把柳峻当做偶像,谢渝北甚至在某只丧尸的胳膊上发现了酷似柳峻的冷酷Q版小涂鸦。 柳峻的心情平复了下来,罕见地回答了谢渝北的问题:“它们怕挨揍。” 在柳峻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小角色时,不争不抢只想独自活下来,后来一旦有了欲望,柳峻开始四处找茬,哪只丧尸不服就揍一顿,挑了一个又一个丧尸的小基地。 恶名在丧尸界传遍,它们把柳峻描述得凶神恶煞,比过年贴的门神还可怕。 有幸见过柳峻揍陆九衡的场面,谢渝北心里了然,他问出了从遇见柳峻就十分疑惑的问题:“你到底是人类还是丧尸?为什么救我?巢又是个什么情况?” 谢渝北一连串的话像蹦开的爆米花,把柳峻的耳朵塞得满满的。 柳峻显然不想回答谢渝北全部的问题,避重就轻地说道:“我只是喜欢你的脸。”他和谢渝北的关系远到不了推心置腹的地步。 听到柳峻的回答,谢渝北捏方向盘的手一滑,车辆在雪上漂移,哐哧一声撞了硬物。 “别下去。”柳峻的视野在夜晚要比常人清晰上数倍,方才撞在车窗上的不像个活人,更像是一只爬行的怪物。 谢渝北开门的动作一顿,慢腾腾收回手,意外的乖巧。 然而,你不去寻找危险,危险会亲自来寻找你。 只见被撞到一边的怪物,手脚并用地向越野车的方向袭来,动作快得让谢渝北躲闪不及。 一张完全腐烂的脸死死贴在车窗上,发黄的脓液顺着玻璃的坡度慢慢下淌,流到车窗缝里。 柳峻看得脸一抽,别过脸不疯想再看一眼,他怕自己忍不住出去把这家伙捶走,脏了自己的手。 只觉得车子猛地开始后退,出于惯性柳峻的身子猛然前倾,眼见着额头就要撞上前面的挡板,柳峻下意识闭眼。 黑暗中,意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一只温热的手抵在柳峻额头和挡板之间。 柳峻僵硬地坐直身子,撇过头,看似抱怨地说道:“开车要…” 话音未落,被甩下去的怪物丧尸又颤巍巍站起来,四肢已经扭曲地仿佛蜘蛛腿,在车前灯的照映下显得格外瘆人。 “抓好。”谢渝北目光幽幽地看了一眼灯光里的怪物,把车档挂满,脚下的油门一踩到底。 柳峻只觉得车子颠簸几下,嘎巴一声脆响通过车体传到柳峻耳朵里,没想到谢渝北还是一个狠人。 柳峻望了一眼留在车窗上黄色污迹,嫌恶撇开脸,催促谢渝北:“再开快一点,爬行者的速度比你想象的要快。” 听完柳峻的话,谢渝北默默记下这种怪物的名字,它有着酷似人类的外表,也许是一种新进化的丧尸。 在执行任务的这几年,死在谢渝北手里的丧尸不计其数,近几年也遇到过类似爬行者的丧尸,只是速度远比刚才的那只要慢。 在越野车离去的地方,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丧尸走到被碾过的爬行者旁,爬行者看清来人后,委屈巴巴地哼唧两声,像是在向主人哭诉谢渝北的恶行。 “我…会为你…报仇的…”稚嫩的童声从丧尸嘴里断断续续说出来,它伸出一只手去摸爬行者的头,黑色的手套在它手上显得松松垮垮。 爬行者又亲昵地哼唧两声,头颅和躯体瞬间被外力拉扯断,落在黑斗篷丧尸手里。 “辛…辛苦你了…晚安…”它将手里的爬行者头颅扔到一旁的雪堆里,头颅深深陷入了雪堆。 黑斗篷在冷风中猎猎作响,它望着离去的车子,兴奋地舔舔嘴角,它找到自己的猎物了。 * 等柳峻和谢渝北回到巢以后,楼里的丧尸大多已经收了工,清冷的灯光洒在走廊里,仿佛这座大楼里只剩下谢渝北和柳峻。 “我要离开了。”谢渝北猛然出声,止住了柳峻离开的脚步。 柳峻背对着谢渝北,脚步一顿,压住心底的一丝好奇,他明明还没得手,怎么会选择离开。 “还不是时候。”柳峻并不在意此时谢渝北离开的请求,和谢渝北一样,柳峻留下谢渝北也是有原因的。 在电梯口,柳峻望了一眼在打量环境的谢渝北,看似贴心地说道:“你一个人不可能活着离开丧尸们的聚集地。” 电梯的门缓缓关上,谢渝北知晓柳峻的意思,一方面那只和柳峻一样的高阶丧尸恨不得谢渝北早早失了柳峻的庇护,在暗地里寻找机会捕获他。 另一方面,巢身处丧尸聚集地的腹部,谢渝北只有五成的把握可以活着回到要塞,如果柳峻将车借给他,谢渝北生还的可能性将会大大提高。 在电梯稳稳停在十九楼后,谢渝北转身去了图书室,在人类的高科技文明渐渐堙灭后,书本在末世显得尤为珍贵,毕竟别人永远无法将知识从脑海里偷走。 * 第二天,谢渝北就知道了柳峻把自己留下来的原因。 再次回到整形实验室,谢渝北看着头顶的打光灯,冰冷的刀身顺着他的轮廓划来划去,最终贴在谢渝北的颧骨处。 “啧。”柳峻伸手捏住谢渝北的下巴,左摆右摆,再次感叹谢渝北的脸真是完美的整容样本,看来等开春利用采集到的数据,可以挣一大笔钱了。 “好了,下来吧。”柳峻收起手术刀,随意地将手术刀搁置在一旁,夹在鼻梁上的金丝眼睛微微下滑,似乎在专注地研究记录板上的数据。 谢渝北坐在床边,脚沉稳地踩在地面上,背对着他的柳峻,身体放松,一副松懈的模样,谢渝北放松身体尽可能地去碰放置在手术台上的手术刀。 只觉实验室里平静的气氛一变,柳峻侧目看了一眼谢渝北,许是瞳孔泛红的缘故,眼梢也染上红,他冷淡地说:“只凭借这东西杀不了我,别白费力气了。” “我不管你的任务是什么,在没有把握杀死我的情况下,最好别招惹我,我喜欢记仇。”柳峻悬在记录板的笔尖一顿,墨迹在纸上晕开,“即使你给我解过几次围,我也不会放过你,只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谢渝北:“……” “我给你安排最后一项任务,完成后我送你离开巢。”柳峻转身靠在药柜上,后腰抵着冰冷的铁皮柜,眼眸里闪烁着不明的目光:“去外面雪地里刨五具尸体,要青年男女。” 柳峻话一顿,又补充道:“一脸上不许有破损;二尸体腐烂程度轻微;三带给我之前,把尸体洗干净。” 等不来谢渝北的回答,柳峻指尖轻敲背后的药柜,略有些咄咄逼人地看向谢渝北:“怎么?要我再重复一遍?” 谢渝北从床上下来,在柳峻越皱越紧的眉头下欺身接近,他视野下的柳峻睫毛微乎其微地轻颤着,宣示着主人此刻的紧张。 “不用,我听力很好。”那把手术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谢渝北摸在了手里,尖锐的刀尖抵在柳峻腹部。 柳峻抬眸,冰冷的眼神落进谢渝北的视野里,只见这只丧尸身子前倾,刀尖陷入柔软腹部,问道:“要再捅深一点吗?”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快乐捏~ 第13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一丧尸一人呼吸交缠,双方对视的眼神一个冷淡一个不甘。 不等谢渝北再有动作,柳峻抬腿踢在他的腹部,右手捂住伤口,比常人要浓稠鲜红的血从指缝间溢出。 “滚出去。” 被赶出来后,谢渝北垂眼看着手里染血的手术刀,明明已经完成了要塞交给的任务,为什么没有任何完成任务的喜悦和兴奋。 谢渝北心里有一点很清楚,他现在十分不爽,柳峻似乎只是把他当做工具使用,这种认识让一向心如止水的谢渝北莫名的烦躁,却不明白自己在烦躁什么。 而遭殃的是外面游荡的丧尸们,谢渝北拖着五具尸体后来时,身上粘着许多粘腻的体、液,此刻谢渝北闻起来像是挂在空中被风干的臭鱼,腥臭味很重。 也是这一天,丧尸圈里多了一个消息:近期如果遇到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类,能绕着走就绕着走,绝对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谢渝北将尸体交给整容院的护士丧尸,护士仔仔细细打量了谢渝北一番,撩撩耳边所剩无几的头发,冲谢渝北翻了一个白眼。 谢渝北:“…” 这媚眼他可消受不起。 谢渝北坐在就诊室外面,看着一个又一个丧尸进入,他在等待和柳峻说告别。 一股甜腻到不正常的香气从远处传来,谢渝北刮刮鼻头,太香了,香味似乎还掺杂了某些极为熟悉的味道,像藏在棉被里的针脚,尖锐却不易被人发觉。 一张脸突兀地出现在谢渝北面前,眼珠直勾勾看着谢渝北,身后的粉大衣微微擦地,身子弯曲成U字形。 谢渝北抬眸瞪了融景一眼,融景吓得后撤一步,穿着牛皮鞋的脚踩到了粉大衣,啪嗒一声,屁股着地,边看谢渝北边流口水。 “还不进来?”就诊室的门从里面打开,柳峻瞥了一眼坐得端正的谢渝北,扭头对地上的融景说道,“快一些。” 融景指着谢渝北的脸嚷嚷。 柳峻:“你不怕被陆九衡扒了脸皮?” 听到陆九衡的名字融景身子一抖,不情不愿地从地上爬起来,进了柳峻的屋子。 谢渝北从看到柳峻的那一刻,猛地站起身子,等着柳峻柳峻搭话,然而柳峻一句话也没有说,反手关上了。 谢渝北只好又坐回了座位,原本烦躁的心情里又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火气,让一向冷静自持的谢渝北坐立难安。 * “融先生这次想动哪里呢?”柳峻垂在桌下的手微微按压腹部的伤口。 谢渝北捅得并不深,只是柳峻很久没有受过伤,一时之间那个伤口就像在柳峻身上开了个口子,如同漏风的瓷娃娃似乎缺失了身体的某一部分。 只见坐在座位上的融景指指自己的下巴,又拍拍自己的颧骨,兴奋地等着柳峻的回应。 柳峻在就诊表上勾勾画画,下颚绷得很紧,似乎在慎重思考融景的要求。 “可以。”柳峻将笔尖从就诊表上抽离,在字的末尾处留下一个黑色的墨点。 “但…” 融景和柳峻打得交道没有五十次也有三十次了,一旦柳峻说完话后,又说了但字,那么接下来要一定会被狠狠宰一顿。 柳峻后背靠在座椅上,拖拖下滑的眼镜,看似随意地问了句:“是你向陆九衡报的信儿吗?” 融景瞬间把头埋进粉大衣里,眼眶里眼珠转得飞快。 真正见过谢渝北的人只有那天来做手术的丧尸和融景,那天融景瞥见谢渝北的小动作柳峻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没想到融景有胆子向陆九衡报信,更有胆子再来柳峻的诊所做手术。 钢笔的笔尖不断地敲击桌面,像是在催促融景。 带着啜泣的低吼声从融景喉咙里传出来,融景抱住双膝,整只丧尸蜷缩在座位上,哭哭啼啼向柳峻哭诉。 柳峻停下敲动的钢笔,轻咬后槽牙,面部表情驳斥融景:“真的是像你说的那样,陆九衡踩着你的脸逼你说的?” 融景偷瞥一眼柳峻,看不懂柳峻的表情,这只高阶丧尸向来冷着脸,只有在瞧见满意的手术费时才会语气变得和善一些。 几声伴着抽泣的低吼又从它的喉咙里蹦出来。 “那我踩着你的脸,你能不能说实话。” 柳峻这一句话把融景的抽泣声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立马捂住它的脸,疯狂摇头。 “听说,陆九衡领地里的漂亮女丧尸丢了不少…”柳峻望了一眼融景的粉大衣,眼眸发冷,继续说道:“别动我地区的人,如果让我发现了,你的脸会变得十分好看。” 说这话时,柳峻手里的钢笔笔尖正对着融景,融景不死心地拍拍自己的脸,向柳峻恳求。 “不做,我不接你单子了,另寻整容师吧。” 融景哼哼唧唧起身,身子歪歪扭扭地转头就走,失魂落魄地打开门,余光瞥见一旁的谢渝北,露出羡慕的眼神。 要是有这张脸,别说迷倒女丧尸了,男丧尸也不在话下。 谢渝北抬头,眼神不善地和融景对视,融景吓得一哆嗦,一个两个都不好惹,它好难啊。 * 柳峻从诊室出来时,双手推着一个半人高的小货车,一层厚实的白毯子把里面的东西罩得严严实实,四只铁制的轱辘在地上滑动,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去看看我捡的尸体?”谢渝北立马起身,注意到柳峻微微倾斜的身体,因为倾斜的幅度不大,很难察觉出柳峻此刻的不适,显然是推车牵动了伤口。 谢渝北轻蹭到柳峻身边,帮柳峻一起推车,柳峻只是呼吸变重了一些,并没有允许也没有拒绝谢渝北的帮助。 他们推着小车四楼深处,最终停在一扇大铁门前,柳峻不急不慢地从衣兜掏出一大串钥匙。 站在一旁的谢渝北这才看清楚大门的锁链上挂着一串锁,可见柳峻对里面东西的重视程度。 没了小货车滚动的声音,只剩锁链碰撞的声音,谢渝北告别的话始终说不出口,他总想着再挖出柳峻点秘密,把告别的事情缓一缓,再缓一缓。 此刻的谢渝北没有意识到,他其实早已接受了柳峻不是人的事实,甚至自动把柳峻归属到人类的阵营,因为对谢渝北来说,柳峻比大部分他遇到的人类还要好相处。 虽然事多、洁癖性情还十分凶狠,但是柳峻话少又理智,比一般在末世中生存的人类要更有人情味。 “很好笑吗?”柳峻眉间蹙着一道浅峰,这人怎么会无端地勾起笑意,那张本就勾人的脸上此刻更是魅惑力十足。 被柳峻怼了一句,谢渝北轻抿嘴角,自己也皱起眉头,一时谴责自己到底哪里好笑:“不好笑。” 柳峻转过头,继续开锁,发白的手指抚摸过那些陈年老锁,有一种新时代和旧时代碰撞的美感,谢渝北挪开将视线挪开,盯着墙壁的角落,在铁链的碰撞声里心跳逐渐加快起来。 好奇怪的感觉,等回到要塞,他要去向田薇薇请教一下,难道是常年游走在危险边缘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吗? 在不懂心动为何物的谢渝北胡思乱想之际,柳峻打开了最后一把锁,沉重的锁头落地,在地上砸起一圈尘土。 柳峻孤身走进黑暗里,谢渝北深吸口气,推着小车也没入黑暗。 * 啪嗒一声,刺眼的冷光充斥在谢渝北的视野里,他轻眨左眼,睫毛投在眼下的阴影也跟着一颤。 一眼望不到边的黑色货架整整齐齐排列在房间里,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仓库。 每一个货架上分门别类的摆放着各种物资,贴着白色的标签,规规整整地摞在一起。 食物、药品、日用品、各季的衣服甚至还有玩具车和芭比娃娃这类在末世中无用的东西…… 这些物资可以够一个人在末世中无忧无虑活上三四年了。 谢渝北猛然想起乔楹留下信息:让你惊奇的事还在后面。 好吧,谢渝北原以为丧尸不主动攻击人、喜欢整容并且还乐呵呵地种玫瑰养鸡已经够惊奇的了。 原来,这个地方最惊奇的还是柳峻本身,已经远远超过惊奇的范畴,他更像是末世中的孤独的求生者,就像谢渝北自己一样。 这种突如其来发现同类的感觉让谢渝北重新将视线定在柳峻身上。 柳峻在仓库的里侧,半蹲着在摆弄着什么,在寂静的仓库里发出细微的响声。 谢渝北打量柳峻的目光轻柔不出格,足以让柳峻可以忽视掉。 这是谢渝北第一次如此对一个人或者说一只丧尸如此在意,在意到谢渝北觉得如果再见不到柳峻会是一种损失。 在谢渝北目光变得深邃瞬间,柳峻起身直冲冲向谢渝北走来。 “给你。” 一个黑色的背包被扔进谢渝北怀里,背包的侧链上还挂着一枚徽章,上面是一只吐着舌头的狗子。 “把你的包装满,算是这几天帮我的报酬。”柳峻只口不提自己腹部受伤的事,接过谢渝北手里的小货车,揭开白布,露出里面的东西。 一货车满满的都是清洁用品,什么橙子味的漱口水、柠檬味的沐浴露和薄荷味的牙膏… 看得谢渝北一愣,在末世里能用凉水冲上澡就已经是一种奢侈了,没有多少人有心思涂抹个沐浴露增香… “怎么?没你想要的吗?”柳峻边归置今天收来的手术费边问谢渝北。 “这个,我要。”谢渝北走到小货车旁,伸手要去拿货车里的小绿瓶,瓶体上方印着几朵栀子花。 柳峻眉头一皱,他这半个月才收到这一瓶栀子花味的沐浴露,看谢渝北的眼神变了味。 那眼神是在说:你要是敢抢,我就掰断你的手。 第14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一向表现得温顺听话的谢渝北死死攥着那瓶沐浴露,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柳峻。 要知道为了驱除给丧尸做手术的异味,柳峻沐浴露的用量极大,少则两周一瓶,多则一周一瓶。 而最近收到的手术费里,栀子味的沐浴露越来越少。 最终,还是柳峻败下阵来,他想不明白谢渝北在一瓶沐浴露上和他较什么劲。 “给你。”柳峻啧了一声,刚好看到谢渝北眼里一闪而过的喜悦。 柳峻皱眉:栀子味沐浴露有那么好吗? 随后,谢渝北在黑色货架间徘徊,恍惚有一种重新回到幼年跟随母亲逛超市的错觉,宁静祥和。 而谢渝北早已不是那个攥着母亲裙角嚷嚷要吃彩色软糖的小孩,他选取的东西的时候带了更多的目的性,而不是为了所谓的喜欢或者欲、望,当然除了那瓶栀子味的沐浴露。 谢渝北将一小瓶抗生素放进背包的侧兜里,清点了一下他拿取的东西:压缩饼干,装满水的水瓶,打火机,一些常见的药品和沐浴露,还缺武器。 果不其然,在深处的货架上,谢渝北发现了一整排的武器,全部是一些冷兵器,什么都有。 谢渝北停留在一堆刀、具面前,一些刀刃已经卷了起来,又或者多了不少豁口而变得坑坑洼洼。 在一堆残次品里,谢渝北目光落在一把长剑上,这把长剑甚至还带着剑鞘,唯一的装饰品——蒙尘的黑色剑穂坠在尾端。 谢渝北从破铜烂铁里将它取出,在冷白的灯光下缓缓将它拔出。 剑身轻薄,泛着冷光,谢渝北比划两下,意外地顺手。 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剑,在末世里,有时候冷兵、器比寻常的热兵、器更重要。 柳峻被剑身反射过来的冷光晃了眼,这把剑好像是某只削脸骨的丧尸带来的。 柳峻不喜欢冰冷的东西,就连手里握着的手术刀偶尔也会露出嫌弃的眼神。 他原本以为谢渝北会像之前的人类同他索要一些枪、支弹、药,看来他还是小瞧了谢渝北。 能在孔桉鸢的地盘和他一样面不改色缝丧尸的男人,自然是有与众不同之处。 这男人甚至敢拿手术刀捅了他,柳峻摸摸腹部,因为高阶丧尸的原因,他的腹部愈合得很快,只剩细微的刺痛。 谢渝北已经收拾好背包,向柳峻走来,柳峻敛下眼神里的情绪,问道:“准备好了?” “嗯。”谢渝北将剑收在一侧,谢渝北从满是服装的货架上抽了几件过冬的黑色衣服,整个人变得黑黢黢的,只能看到暴露在外的手和一张细嫩的白脸。 “走吧。”柳峻点点头,给谢渝北让出一条路,“去外面车库那里等我。” “好。” 柳峻锁上仓库的锁,刚走到巢的大厅,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粉大衣的融景。 融景敞着怀,向护士丧尸兜售它制作的东西。 护士指指融景大衣内侧一个蓝色玻璃瓶,没有光泽的卷发垂在胸口,冲融景娇滴滴轻吼了一声。 融景向卷发护士更进一步,刚要和护士更进一步,被柳峻打断。 “融先生还不走?要我给你脸上划两刀?” 柳峻的眼神像刀一样在融景的脸皮上划了两刀,融景低头掩盖住下垂的嘴角,在柳峻的注视下,急匆匆离开巢。 而一旁犯了错的卷发护士惴惴不安地等着柳峻责骂,它只闻到一股柳医生特有的清香一飘而过,再抬头,柳峻已经走远了。 * 和第一次出行一样,依旧是谢渝北开车,柳峻在副驾驶浅眠。 上车前,柳峻和谢渝北说他只把谢渝北送到贫民区和丧尸区的交界处,之后不管谢渝北去哪里,或者遭遇什么都和柳峻没有关系。 谢渝北也没有提出过分的要求,毕竟柳峻亲自把他送到人类居住区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越野车在路上行驶时,突然熄火了一会,谢渝北悄悄打开车门,下车去修理。 冬天夜色要比往常来得早一些,柳峻望了一眼渐黑的天边,下了车。 “别踹。”谢渝北沾满机油的手刚抬起,柳峻猛踢的一脚已经落在车上,汽车的轰鸣声再次响起。 柳峻瞥了一眼谢渝北脏兮兮的手,一脸冷淡地对他说:“你去副驾驶,我来开车。” 然而,柳峻的开车技术没有他做手术的技术好,即使系着安全带,谢渝北的身体也跟着越野车一同扭来扭去,胃也跟着扭成一团。 如果再有下次,谢渝北一定不会让柳峻再坐到驾驶座上。 远远看到一点星星灯火,是贫民区的灯光,越野车停在路边,谢渝北看到柳峻不吱声,以为是在无声催促自己离开,反手去碰车把手。 只觉得那阵熟悉的清香栀子味一下子浓烈起来,谢渝北常年锻炼出的危机感使他猛然回头,在车内灯光下,柳峻手里握着一把闪光的手术刀,欺身压近。 柳峻的眼神里没有杀意,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但拿刀的手稳重有力。 谢渝北双手握住柳峻的手,脚抵在车窗上,不明所以地看着柳峻,语气也变得冷漠:“你要杀我?” 被质问的柳峻眼皮也不眨,眉头轻皱,他没想到谢渝北的力气这么大,竟然将手术刀往后推移了半寸。 让柳峻更不适的是谢渝北的手死死包裹住他冰凉的手,两人相接触的温度迫使柳峻想要快速结束掉这场“复仇”,他报复心很重的。 只见柳峻面不改色地盯着谢渝北,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我不杀你。” 感觉到刀刃又回推一寸的谢渝北:“…”你的手术刀可不是这样说的。 刀刃没入黑色风衣,划破衣服的割裂声在对峙的寂静环境里格外刺耳,谢渝北的皮肤甚至感受到了钻进来的凉风。 突然,柳峻的力气从两人相握处快速抽离,对谢渝北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柳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深处像是在猜疑什么,他突然打开车锁,踢了谢渝北一脚:“快走,能跑多快跑多快。” 一只灰扑扑的鞋印落在谢渝北风衣上,格外地显眼。 “愣着干嘛,快跑。”柳峻嘴角绷得死紧,不明白这人在呆愣什么,恨不得一脚把谢渝北踹下去,“想活着,就快离开。” 先前包裹谢渝北的栀子花香味骤减,谢渝北打开车门,背着黑色背包,直挺挺站在路边。 在他和柳峻的后方,隐隐约约传来阵阵嘶吼声,谢渝北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 他瞥了一眼坐在车里的柳峻,问道:“你怎么办?” 问完立马意识到自己说了废话,他一时之间把柳峻当成了人类。 果然,柳峻给了谢渝北一个白眼:“顾好你自己吧,拿了自己想要的就快离开,别再来了。” 被柳峻的话呛到,谢渝北脸色变得复杂,也许从谢渝北把刀子捅进柳峻腹部起,柳峻就知晓了谢渝北的目的。 “保重。”谢渝北最终留下两个字,看了一眼柳峻,消失在前方的夜色中。 柳峻敲敲方向盘:人类,真是麻烦。 * “人呢?” 陆九衡站在车门外,敲击车窗,柳峻的脸隐在墨色的玻璃贴纸后,看不清神情。 “走了。”柳峻扭动车钥匙,轰鸣声让周围的丧尸们烦躁地来回徘徊。 陆九衡把脸皮扶正,它脸上顶着的正是先前柳峻用来交换玫瑰的脸皮,因为戴的时间过久,已经散发出轻微的恶臭,和骨头相接处有发黄的脓水。 听到柳峻的话,陆九衡伸手猛拍车窗:“走了?这是你放走的第几个人类了?柳峻啊,丧尸王最近气可是不顺,我要是把你这事捅到它那里,你还能活着?” 柳峻深吸口气,踩下脚底的油门,目视前方:“随你便。” 开得歪歪扭扭的越野车绝尘而去。 陆九衡气得跺脚,柳峻这东西,要不是丧尸王一直偏袒他,陆九衡早就把柳峻处理掉了。 好可惜好可惜,那么俊俏的一张脸皮要是能搞到手就好了。 陆九衡冲丧尸群里吼了一声,从里面钻出来一个熟悉的粉色身影。 陆九衡看似亲昵地一把搂住融景的肩膀:“喂,你这几天多往柳峻那破医院跑跑,一旦再发现那个男人的身影,立马报信给我,懂了吗?” 手下的融景跟着小鸡崽子一样,陆九衡拍拍它的肩膀,补充道:“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女丧尸你要多少有多少。” 融景尴尬笑笑,动了很多次手术的脸笑得像个假丧尸,原本升腾起的一丝美好心情被陆九衡的下一句话吓得再次幻灭。 “如果没有报信,我会把你的脸拨下来,亲自缝在你的肚皮上,懂了吗?” 陆九衡自顾自地说完话,嫌弃地把融景推开,这小丧尸的身上有股浓厚的香味,腻得很,呛得它想打喷嚏。 浩浩荡荡的出征丧尸们双眼瞪单眼,陆九衡把它们召集起来的原因是为了讨伐柳峻。 眼下柳峻已经走了,那它们是不是也可以就地解散了? 陆九衡站在某只巨大丧尸的肩膀上,远处贫民区星星点点的灯火缀在黑暗里,陆九衡眼睛微眯,一把将自己的脸皮抓下来,也许那里有它其他新鲜的脸皮。 那张被扔掉的脸皮被前进的丧尸大军碾成肉泥,不复原貌。 而在黑暗里沉睡的人类并不知晓,灾难正在一步一步向他们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另:大家腊八快乐哟~ 第15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夜晚,是任何生物的保护色。 为了防止丧尸的侵扰,人类在容易被入侵的区域安置了大量的紫外线灯光。 那些丧尸十分不喜欢太阳,主要是害怕太阳里的紫外光,而这些紫外线大灯如同扫、射的机、枪保卫着人类的夜晚的安宁。 今夜值守边界的是个中年男人,他端着枪来回挪步,连着打了几个哈欠。 被冻得生疮的手抹掉眼泪,嘴里咒骂着交班的小子还不来,别躺在哪家姑娘的床上乐得忘了换班这事,又偏过头往地上啐了一口。 自然没有看到身后一闪而过的黑影,那黑影灵活的如同一只潜行的猫,安静如影,没入贫民区的黑暗中。 突然,男人注意力被远处的动静吸引,那声音太过熟悉,是这么多年来听了无数次的声音。 “有…有…丧尸来了!”中年男人喃喃自语,往居住区跑了几步才想起要报告,可惜,那些丧尸早已前仆后继地冲向居住区。 * 在陆九衡被紫外线折磨得哭爹喊娘之时,柳峻早早进了温暖的被窝,搂着金块一同进入梦乡。 半个月后。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柳峻正式开始接受新的订单,只是挂在巢外面的公告换成了全新的。 【通知:即日起,凡是拥有栀子花味沐浴露的客人优先就诊,数量多者可直接面诊,特此通知。】 公告是挂出去了,只是来做手术的丧尸提交的手术费依旧是一些常见的东西。 柳峻皱着眉做完一场手术,一直站在旁边打下手的卷发护士丧尸看得出今天柳医生的心情不是很美好。 这已经是柳医生今天皱得第八次眉头了。 柳峻将最后的手术线埋进丧尸脸部的皮、肉,对卷发丧尸说:“注意事项你和客人说。”柳峻脱掉胶皮手套,把它扔进蓝色的医疗废弃桶里,桶内已经摞了小半桶废弃的手套。 “还有,别和融景走得太近,它不是什么正经…丧尸。” 卷发护士低头,它和融景那点小破事果然没有瞒过柳医生的眼睛,从喉咙里滚动出一声低吼,满是尊敬和羞意。 柳峻点到为止,这是今天的第十位客人,他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将金丝眼镜收进桌兜里,慢腾腾地走进了图书室。 金块今年才刚到一岁,正是发育的阶段,腿伤也已经好了大半,一层细小的金色绒毛覆盖在愈合的伤口旁边。 只是最近金块时常往外面跑,每次回来带着一身脏,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 柳峻躺在榻上看书,是本讲科幻星际的书,文明科技高度发展的同时,人和人之间的不对等越发愈发严重,不同星系的人拥有不同的文化,甚至大部分星系逐渐被殖、民化… 而拯救星系的英雄竟然是一只不起眼的金鱼… 柳峻看到这里,评价了两个字:胡写。 然而,等金鱼横扫各大星系,坐在金池子里称王称霸之后。 柳峻默默合上书:好吧,这金鱼还挺牛。 在黑色的封面下方,有一个小小的罗马数字一… 一瞬间,柳峻的好奇心被勾起,他倒要看看这金鱼系列写了多少本。 整整十三本… 柳峻看了眼黑色书堆,是他见识浅陋了,没想到一只金鱼能写十三本。 第二本的故事就更离谱了。 柳峻刚读到金鱼相中了某只刚破壳的小鸡仔,吵闹着要和小鸡仔定亲时,门被人打开了。 “柳老大还有心思读书呢?”孔桉鸢细长的指甲拂过一排排书,艳红如血的指甲像是划破了书本,看得柳峻心惊肉跳。 “把你的手拿下来。” 孔桉鸢一笑,伸手撩撩新换的发型,浅金色的发丝高高盘起,露出额头的美人尖,脸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粉,看起来颇像人类女性。 “陆老大都被抬着回来了养了半个月了,你也不去看看?” 抬着回来了?陆九衡又做什么不过脑子的事儿了? 柳峻跟陆九衡的关系谈不上好坏,就是懒得不想去,回绝了孔桉鸢的提议:“不,我不去。” 像是料到了柳峻的反应,孔桉鸢咧咧嘴角,涂抹的均匀口红给它添了几分人气。 “这次可由不得柳老大你做主,丧尸王发话了,是时候开第三十六次会议了。” 从柳峻混成了老大,只见过这位丧尸王五次,对它并没有多少敬畏或者其他感觉,看它更像是一个陌生物件。 柳峻不耐烦地合上书:“什么时候?” “今晚十二点,老地方。”孔桉鸢环顾了一圈图书室,挑挑细眉:“怎么没见那位小帅哥呢?” 不提谢渝北还好,一提柳峻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在谢渝北身上吃亏了,早已愈合得腹部似乎还在隐隐作痛,谢渝北捅了他这事,柳峻能记一辈子。 孔桉鸢看到柳峻咬牙切齿的样子,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看来是和那小帅哥闹了不愉快。 “走了也好,按陆老大的性子,一定会向丧尸王说道说道你的不是。”孔桉鸢伸出手指摸摸自己的唇瓣,继续说:“也省得给你添麻烦了。” “还有别的事?”柳峻看着孔桉鸢在书架间穿梭,微微膨起的黑裙如同蝴蝶翅膀扑簌簌把香味落在书上。 孔桉鸢垂眸,留着红色指甲的手指停在一本书上,轻轻嗯了一声。 这可不像孔桉鸢平时的性格,柳峻站起身,走到孔桉鸢身边:“有话直说,相应的我要报酬。” 孔桉鸢向来喜欢囤积一些好东西,和柳峻不同的是,孔桉鸢的东西更加精致华美,也更有用处。 “柳老大,离近一点。”孔桉鸢冲柳峻勾勾手指,没有挑逗的意味,美目落到了远处的榻上,和柳峻说着悄悄话。 细声软语在柳峻耳边响起,随着孔桉鸢话说得越多,柳峻的眉头皱得越紧。 “你确定?”柳峻从孔桉鸢身边撤离,它身上丝丝甜甜的香气让柳峻鼻头发痒。 孔桉鸢将金丝撩到耳后,露出挂着金耳坠的耳朵,难得神色严肃地说道:“是的,我确定,这事就拜托给柳老大了,事成以后,柳老大可以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或者承诺。” 这是柳峻和孔桉鸢做交易以来,孔桉鸢给出的最具有诱惑力的条件。 一个高阶丧尸的承诺可比任何东西有价值多了。 柳峻将手里的书塞进书架里,说出了孔桉鸢最想听到的话。 “交易达成。” 孔桉鸢笑得十分灿烂,脸颊处桃红色的腮红让孔桉鸢沾染上几分人气。 是一个明媚的女…女丧尸呢。 * 当晚,柳峻和孔桉鸢一同去了开会的老地方。 是一个废弃的大□□动场,没有人修整保养的草坪像是秃了头,露出黄扑扑的贫瘠土地。 呼哧呼哧的冷风吹得柳峻面色苍白,铺在脸上的月光更衬得他像个纸人。 丧尸王还没有来,反倒是一向喜欢迟到的陆九衡早早地坐在观众席上打量着柳峻和孔桉鸢。 “你俩怎么走一起了?”陆九衡浑身包着绷带,白色绷带像是故意和陆九衡过不去,东一条西一条挂在陆九衡身上,甚至还有许多绷带头露在外面,不像一只丧尸,反倒像刚制好的木乃伊。 柳峻瞧着陆九衡这一副窘态,罕见地调侃了一句:“你该被关进金字塔里。” “什么金字塔,银字塔,我哪也不去,就站在你旁边膈应你。”陆九衡就喜欢和柳峻唱反调,柳峻说它一句,它就要回呛柳峻两句。 孔桉鸢的浅金色长发已经散了下来,微微带着点卷儿,在月光下泛着点银色,仿佛月光泼洒在上。 “陆老大,金字塔是…” 听完孔桉鸢的解释,陆九衡气得绷带一鼓一鼓,柳峻这家伙竟然把它和土堆里的干尸比较,越看柳峻越不顺眼。 柳峻没有回应陆九衡的视线,而是看向了运动场的入口,今天的正主来了。 一个矮小的身影推着一个轮椅走进月光里,轮椅上坐着一个佝偻的身躯。 两个生物身上都披着黝黑的袍子,袍子边缘是一圈圈尘土。 “咳咳。”轮椅上的黑袍子生物轻咳两声,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拨下自己的帽兜,露出一张如枯树般的脸,它瞳孔的颜色比在场所有丧尸还要洪亮,隐隐有逼人的气势,干裂的嘴唇里轻启:“都来了。” 柳峻等三人恭敬地低下头。 “好了,不用这么拘谨。”丧尸王略长的白发在冷风中飘荡,它颤颤巍巍地坐在轮椅上,手搭着扶手,星星点点褐色的老年斑出现在它满是褶皱的手上。 “这次开会有三件事。”丧尸王咳嗽一声,“最近消失的丧尸数量多到有点可疑,尤其是南边的女丧尸。”说完,费力地抬起耷拉的眼皮看了陆九衡一眼。 被那双猩红的眼睛一瞟,陆九衡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结结巴巴说道:“这事…这事我在查…” 丧尸王没有接陆九衡的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扶手,“另一件事,冬天的人类抵抗能力最弱,恰好是发动尸潮的时机,这次的指挥官…”眼神巡视了一圈它的手下,心里叹口气,没一个能拿的出手。 “还是你吧,小陆。” 陆九衡这才敢抬起头,对丧尸王打包票:“我一定多绑几个活人回来。” 丧尸王轻轻点头,算是认可了陆九衡的话:“最后一件事,柳峻你给狗做过整容手术吗?” 柳峻:“…” 作者有话要说: 另:明后两天没有更新,想蹲一蹲榜单QAQ 第16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也许是觉得自己提的要求有点离谱,丧尸王抚抚被风吹得杂乱的白发。 “我难道没和你们说过,我有一只狗吗?” 柳峻:“…” 孔桉鸢:“…” 陆九衡:“?” “是一只浅灰色的边牧。”丧尸王抬头看着半圆的月亮,又补充道:“它最近在谈恋爱。” 丧尸王看向一旁的柳峻,嘴角挂着些许恼意:“那条该死的公狗每次待几分钟就走,难道是嫌弃我的小银宝不够好看。” “我没有接触过犬类的整容手术。”柳峻如实回答,这比给丧尸做手术难度更高,完全是跨种族了。 “但…也不是不行…” 丧尸王拍拍扶手,重新将帽兜戴上,只露出半个下巴。 “很好。”丧尸王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手颤巍巍地从脖子间取出一个银色的小笛子,放在嘴边轻吹。 从暗影出蹭地窜出一道银光,扑向轮椅里的丧尸王。 丧尸王摸摸狗头:“哎哟哎哟,我的乖宝贝。” 在场的丧尸:为什么它们不知道丧尸王是狗奴… 而离丧尸王最近的柳峻微微眯眼,那东西似狗非狗,月光像是钻进了它的皮毛熠熠生辉。 狗宝贝的警觉性很高,察觉到柳峻的视线,对着柳峻呲牙咧嘴的低吼,那双如同血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柳峻。 动物的本能告诉狗宝贝,这个生物极度危险。 柳峻刚想错开和狗宝贝对视的眼神,只见它湿润的鼻头一耸一耸,毛茸茸的尾巴微微摇晃。 在柳峻疑惑间,狗宝贝的尾巴像潜在水里的螺旋桨,哼哧哼哧摆个不停,对柳峻发出低声的呜咽。 柳峻:“…” 这狗有点不对劲… 狗宝贝猛地瞪了一脚丧尸王,把它踹得哎呦哎呦小声叫唤,而狗宝贝化为一道银色闪电,扑向柳峻,又在柳峻堪堪两米远的地方急刹车。 出于职业习惯,柳峻评估了一下狗宝贝需要整容的地方。 结论是:没有地方需要动。 这边牧犬长得太完美了,眼睛到耳朵是浅灰色的毛发,后背像是披着银灰色的铠甲,即使是隔着皮毛,柳峻也能看到它皮下的骨相。 端端正正一只美女犬,是哪只不长眼的公狗不喜欢这种美女啊。 唯一可惜的是,这狗丧尸化了。 在末世初期,动物们的处境尚好,但是随着资源越来越短缺,人类轻则抛弃饲养的宠物,重则烹调煮食,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而那些流浪在外的野生动物通过繁衍增殖,加上丧尸的肆虐,丧尸化的动物出现的越来越多,也逐渐成为威胁人类的隐患,真正称之为动物的生物越来越少。 狗宝贝围着柳峻转圈,两只前爪像扑又不敢扑,焦躁地围着柳峻转悠。 柳峻后撤一步,他不想和金块之外的犬类接触,对着狗宝贝蹙起眉头,一副戒备的模样。 像是察觉到了柳峻的警惕,狗宝贝呜咽着转头扑进丧尸王怀里求安慰。 丧尸王被撞得又哎呦哎呦起来,仿佛真的受了伤:“银宝,慢点慢点,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你这么折腾。”摸狗头的动作轻缓舒柔,就连眼底的红色也消退几分。 伸出一根枯枝般的手指点向柳峻,摸摸银宝的下巴。 “这个叔叔会让你变得漂漂亮亮,让一众公狗摇着尾巴给你舔毛。” 柳峻:“…” “小柳啊,照顾银宝的事我就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啊。”丧尸王看似和善地给柳峻传达任务,实则隐在帽兜后发红的眼睛不带一丝感情,“银宝如果出了事,你和你手底下的丧尸们不会有好下场。” 柳峻:“好,我知道了。” 柳峻半蹲下身子,对银宝招招手,蛊惑这只丧尸犬过来。 银宝看到柳峻的示好,半信半疑慢慢挪移过来,这个带着熟悉味道的生物方才对它那么冷淡… “银宝,要和我回家吗?” 银宝脚步一顿,抬起的前爪落地,头一歪,半耷拉的银色耳朵也跟着一斜,似乎在思考柳峻说的话。 它紧闭的嘴巴慢慢张开,粉嫩的舌头吐出来,冲着柳峻流口水,口水打湿了地面,扯出一个开心的笑容,紧接着尾巴摇得起飞。 看来是答应了,柳峻直起身子,指指自己身侧的位置:“坐。” 银宝反应片刻,乖巧地蹲坐在柳峻身侧。 柳峻语气柔上几分:“做得好,银宝。” 银宝身后摇晃的尾巴把地上的尘土扫得一干二净,扫出一个规则的扇形区域。 一直担心银宝的丧尸王看到柳峻和银宝的互动,安心中掺杂着嫉妒。 银宝向来对外来的丧尸十分凶狠,这应该是银宝第一次见柳峻,怎么会如此乖巧听话。 丧尸王轻哼了一声,望了眼远处的一狗一丧尸,烦躁从它心底升起:“好了,没事散会吧。” “我呢?我有什么任务吗?”孔桉鸢把垂在胸口的金发撩到身后,一袭黑裙在清冷月光下显得格外勾人,不像是来参加会议的,反倒像是贵家小姐要去赴宴。 丧尸王后背抵上轮椅,尖锐的目光扫过孔桉鸢,这只女丧尸对它没有大用处,不过是平衡势力的一种手段。 好在孔桉鸢平时处事圆滑难疯,作事滴水不漏,也勉强让丧尸王满意。 “没有别的事,就呆在你的地下停车场里,别出来乱逛。” 孔桉鸢脸上的笑容一僵,涂得厚厚的粉底液早已结成块状,此刻的它仿佛一只浓妆艳抹的小丑,依旧恭敬回道:“是。” 等运动场里只剩下柳峻和孔桉鸢时,孔桉鸢一扫之前的尴尬,对柳峻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真好,眼下我刚巧有事做,没有任务也就不用分心了。” “柳老大你也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明天早上我在地下停车场等你。”说完,孔桉鸢踩着高跟鞋踏着月光也没入黑暗里。 柳峻小心翼翼伸出手,去触摸银宝的头,虽说他还没有抹过金块之外的狗,但既然接下了任务,和银宝接触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银宝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手,嘴角上扬的幅度越来越大。 等那只冰凉的手快要碰到自己额头时,银宝主动往前伸脖子,那只手微微一顿,接下来是轻缓的抚摸,让银宝发出低低舒服的呜咽。 柳峻也没料到银宝看似凶狠,摸起来手感却十分柔滑,比金块的皮毛摸起来更细腻,隐隐有些上瘾,对着微微眯眼的银宝说:“走,回家。” * 柳峻回到巢时,金块没有在家,本想让两只狗熟悉一下,这下银宝只能先跟着柳峻四处溜达了。 一路上碰到的丧尸们瞧见银宝,个个目露欣喜之色,甚至有几个娇俏的女护士丧尸要去摸银宝,碍于柳峻的面子只能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柳峻把银宝带到了一间屋子里,屋子贴着浅橙色的壁纸,零零散散的狗狗玩具散落一地。 墙角放了一个棕色的大狗窝,几根浅金色的绒毛沾在上面。 这是金块平时娱乐休息的地方,因为正值冬天,金块被当做暖床的工具一直跟着柳峻睡,但房间里还是残留着金块的味道。 银宝在柳峻身侧不安地跺着脚,拼命克制想跑进去的冲动,红眼睛可怜巴巴看着柳峻。 “银宝你先住这里,等我安排丧尸给你重新装修一间女孩子的屋子。”柳峻又摸摸银宝的头,摸狗狗头是会上瘾的,柳峻轻推银宝的后背,示意它可以进去了。 银宝立马钻进屋子里,东转转,西瞧瞧,又在金块睡过的窝里踩了几圈,蹲在地上开始玩咬咬棒,还时不时看一眼门口的柳峻。 “汪汪汪!” 柳峻嘴边的笑意渐小,这熟悉的狗叫声一听就是金块。 不知道金块和银宝会不会打架,柳峻对着远处喊了声:“金块,来。” 金块听得主人的命令,风驰电掣地赶到柳峻身边,而原本玩得正开心的银宝听到熟悉的声音,眼巴巴地看着门外的金块,嘴里的咬咬棒猛地从嘴里脱落。 而金块瞥见屋里的银宝,明显愣了一下,四只爪子蹬地,转头就要跑。 “坐。”柳峻看着眼皮底下这两只你追我跑的狗狗,显然这两只狗狗有点纠葛。 听到柳峻的命令,两只狗立马坐定,冲着柳峻摇尾巴。 而一旁的银宝冲着金块低低呜咽,像是在埋怨金块。 柳峻:“…” 我好像知道了点不得了的事。 这段日子金块天天不着家,不会是出去找女朋友了吧,算算日子,金块是到了要割宝贝蛋蛋的年纪了。 可能是柳峻的视线过于直白,金块身躯一抖不明所以地冲柳峻低声叫了一声:“汪…” 它的主人眼神有点吓人,仿佛要把它拎起来扔进雪堆里。 再看看一旁始终盯着金块的银宝,柳峻摇摇头,不适合做狗狗情侣,应该做狗狗姐妹。 目前先隔离,柳峻对金块指指屋内:“去,进入。” 金块不情不愿地走进自己的房间,眼睁睁看着柳峻把门关上,一只狗黯然神伤。 柳峻带着闷闷不乐的银宝去了十九楼,将银宝安置在卧室里,锁上了门。 他需要去准备手术工具和必要的药品,明天要出门去拜访孔桉鸢。 然而,当柳峻再次回到十九楼时,刺骨的冷风从落地窗的破洞处吹入,关在卧室的银宝不知去处,遍地的小太阳被风呼得倒了一地。 从十九楼掉下去,柳峻并不担心银宝的安全,丧尸化的犬类身体素质得到了大幅度提升,这种高度对银宝来说不值一提。 凭借对银宝的了解,柳峻揣着微微的怒气去了关金块的房间。 果不其然,房间的门开得很大。 站在门口的柳峻了眼被撕碎的狗窝,里面的棉絮在空中飘荡,金块嘴里叼着狗窝的外皮,银宝叼着另一端,两只狗傻乎乎地看着柳峻。 柳峻眉间的怒气渐渐积攒:“怎么,要给你们两个换个双狗窝吗?” 作者有话要说: 用力贴一贴捏~ 另:呜哇哇哇哇,我没有蹲到榜单了QAQ,得压压字数,希望下次可以蹲到,目前只能隔日更了…(一般是晚九点更QAQ) 第17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当晚,金块和银宝被关了禁闭,整个晚上时不时传来几嗓子狗叫声,整个巢的丧尸都没有睡好觉。 第二天,因为缺乏睡眠,柳峻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眼底微微泛着青黑。 柳峻带上一个白箱子,站在门前对金块训话:“错了吗?” 金块低着头,尾巴一动不动,黑豆豆的眼睛偷偷瞥柳峻,看似一副认错的样子。 “你招惹哪只狗不好?非要去招惹王的爱犬?要是银宝有点闪失,这地你和我咱俩都待不下去。”柳峻板着脸训话,把金块训得头越来越低。 最终柳峻轻叹口气,揪揪金块的胖脸:“乖,再忍一天,等我回来,给你做手术,就可以出来玩了。” 就两只狗狗相处方式,还真不一定是金块的错,金块这大憨憨竟然被银宝这种小美女喜欢,也是奇事。 听到“玩”字,金块的尾巴开始轻微晃动,柳峻拍拍金块狗头,示意它进屋,在金块可怜巴巴的眼神下,锁上了门。 银宝那边柳峻不太好训,而且丧尸王让柳峻给银宝动动手术,其实没有必要,柳峻初步打算给银宝稍微修一下容,动刀反而会坏了银宝的骨相。 柳峻简单和银宝相处了一会,又派两只丧尸陪着银宝在屋里玩,这才安心去了孔桉鸢的地下停车场。 * 前段日子下的大雪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一路上都是滴答滴答雪水掉落的声音。 好在鹿城的水系建设很完善,即使没有人运行修整,面对小型的洪涝还是也可以自我处理,何况只是化得缓慢的积雪。 柳峻礼貌性地敲敲门,令柳峻没想到的是开门的人竟然是孔桉鸢。 “很奇怪吗?我就不能亲自来接柳老大吗?”孔桉鸢看到柳峻微皱的眉头,勾唇笑笑。 今天孔桉鸢穿着靛蓝色的长裙,昨天浅金色的头发已经变成了黑色波浪卷搭在肩上,就连它喜爱的深色口红也变成了落樱色。 整个人换了一种风格,不再娇媚动人,而是像只蓝莲花,清纯明丽。 从进入停车场,柳峻特意屏住了呼吸,弥散在空气中的腐烂味道让柳峻的心情变得更糟糕,他有些后悔接这单生意了。 而游荡在四周的丧尸热切地看向柳峻,自从上次柳峻在这里缝了一堆丧尸,不少丧尸成了柳峻诊所的常客。 它们你推我搡的往柳峻身边蹭,想让这位医生在自己身上动动刀子。 “滚远点。”孔桉鸢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柳峻脚步一顿,继而步伐恢复常态。 孔桉鸢对着包围上来的丧尸们露出锋利的犬牙,红眸扫过它们,威胁道:“再上前一步,我把你们送到陆九衡那里。” 听到陆九衡的名字不少丧尸产生了退意,又看看自家老大发怒的模样,低吼着散去。 “让柳老大见笑了。”孔桉鸢扯扯嘴角,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 “没事,你这里丧尸多,管理起来不容易。” 虽说都是老大,但差别还是比较明显的,跟着孔桉鸢和柳峻的丧尸们往往不用参加袭击人类居住的活动,而陆九衡那边的丧尸就惨得多了,缺胳膊少腿是丧尸常态。 两只丧尸老大最终停在一扇白色的门前,孔桉鸢特意压低声音对柳峻说道:“我就不进去了,省得她又闹出什么动静。” 柳峻点点头,开门进去。 * 房间应该是储物间改造的,四四方方稍显低矮。 类似蛋糕烘焙坊的暖黄色灯光充斥在房间里,角落里放置了一盏米黄色的烛火香薰,散发在空气中的甜橙香味压过丧尸的恶臭。 一个满脸怒容的女人死气沉沉躺在床上,黑色发丝铺在米黄色的枕头上,额头因为高烧而沁满冷汗。 即使是虚弱的状态也没有柔和掉她凌厉的五官,女人死死盯着柳峻,眼神已经聚不起焦,没有血色的唇轻启:“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柳峻没有搭话,拉过一旁的圆木椅子,坐在了女人一侧,打开了他随身携带的白箱子,又伸出手试图去探女人的体温。 对于柳峻的接触,女人很是抵抗,但因为高烧整个人处于虚脱状态,连抬手臂的力气也没有。 “滚。” 回答女人的是胳膊处尖锐的疼痛,在她朦胧的视野下,只能感受到冰凉的液体缓缓从胳膊流入体内,冲淡因为高烧而变得滚烫的血液。 没多久,女人的眼皮一睁一闭,缓缓闭上了眼,留给柳峻一个:等我醒了,就宰了你的眼神。 柳峻摇头:病成了这样怎么还能这么凶。 “她…还好吗?”孔桉鸢将手里的半截烟掷在地上,伸出高跟鞋拧了两下。 柳峻忽视掉地上燃尽的几根烟头,抬头直视孔桉鸢担忧的眼神:“她就是苏嫚?” 那个孔桉鸢心心念念的女人。 孔桉鸢看柳峻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凶狠起来,又缓慢地吸口气应了柳峻的话:“没错,是她,我的前辈。” 末世之前,两人虽然都是明星,但明星也被分为三六九等,能接触的圈子自然也不同。 孔桉鸢走得清纯人设,而苏嫚走得女强人事业型人设。 孔桉鸢还是一个只有广告拍的小透明时,苏嫚已经拿了各大年度大奖,成为当代最为年轻的影后。 两人本无交际,直到某天酒宴,孔桉鸢端着一杯红酒要去敬这次的赞助商,高跟鞋一歪,跌进了苏嫚怀里。 红酒把苏嫚垂地的白纱裙染得面目全非,而孔桉鸢露出一瞬间的厌恶,被苏嫚捕捉到,苏嫚挑挑眉,这小姑娘和报道中的不太一样。 苏嫚开始刻意关注孔桉鸢,想把孔桉鸢这头表里不一的小狼崽驯服。 甚至直接把资源送到孔桉鸢面前供她挑选,亲自把孔桉鸢送上了顶峰,清纯的人设更是被国民吹捧。 然而,孔桉鸢在背后捅了苏嫚一刀,她给了媒体最想要的东西。 铺天盖地的同性丑闻把苏嫚拉下了神坛,跌进了深渊。 末世之后,活着的孔桉鸢在人群里见过苏嫚一眼,那个看陌生人的眼神始终萦绕在孔桉鸢脑海里,她后悔了。 “苏嫚她…始终是压在我心头的大山。”孔桉鸢又点了根细烟,烟气掩盖住它眼底丝丝的悔意,“那时我太傻,以为毁了她,我就可以搬走这座大山。” 到头来,孔桉鸢发现苏嫚始终给了她自由,是她自己要龟缩在苏嫚的保护之下,吸食苏嫚的血液让自己成长,最后还反咬了苏嫚一口。 柳峻:“是你的错。” 孔桉鸢一愣,苦笑道:“确实如此。” “所以我想补偿她,起码让我这次救了她,把她送回到人类基地。”说完,特意看了一眼柳峻的反应,“你会帮我的,对吗?” 柳峻看了眼在停车场游荡的丧尸:“她身上的伤口在哪?” 孔桉鸢松口气,柳峻多半是答应了:“在后背,像是被爬行者袭击了。”还特意说了句,“没有被咬伤。” 也就是说没有变成丧尸的潜在危险。 柳峻点点头:“把她转移到我那里,这里不适合养伤,我只是给她打了退烧针和消炎针剂,看她的样子,得做一场手术了。” “麻烦你了,柳老大。”孔桉鸢的肩膀下垂,露出疲惫的神态,眼底的愧疚和悔恨交织。 “有车吗?对人类来说,外面太冷了。”柳峻面不改色地说了句,伸手捏捏冰凉的耳垂。 孔桉鸢此刻满身心只有苏嫚,没有注意到柳峻的小动作,再次掐灭烟说道:“有车。” 柳峻眼睛里红光一闪,略有些兴奋:“我来开,我车技很好的。” * 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大楼前,孔桉鸢面色苍白地从车里把还在昏睡的苏嫚抱出来,用被角把苏嫚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孔桉鸢抱紧怀里的人,对刚下车的柳峻说道:“柳老大,你下次别开车了,我受不住。” 柳峻关门的动作一顿,猛地把车门关上,车门陷进了车里,柳峻面无表情地和孔桉鸢对视:“用力过猛了。” 孔桉鸢:“…” 柳峻把苏嫚安置在谢渝北之前休息的房间,在孔桉鸢的注视下,先给苏嫚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吊了盐水。 “等她烧退了,再做手术。”柳峻调了一下盐水低落的速度,问了句孔桉鸢,“如果再次升温或者有什么意外情况,去下面的手术室找我。” 孔桉鸢点点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 等柳峻在手术室收拾好东西,来到关金块的房间,地上掉落着一把被拍扁的铁锁,屋里空空荡荡,铁锁不远处还有几根银色的毛发。 柳峻深吸一口气,他真的有点不高兴了。 然而,等柳峻走到巢门口时,意外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高高瘦瘦,穿着一身黑衣,一手提着一只狗,一金一银。 谢渝北对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柳峻露出不自在的表情,他还没有想好进入的措辞,没想到柳峻先出来了。 柳峻眉头一皱,没有看向谢渝北,而是盯着金块:“你们两个是要私奔吗?” 谢渝北:“?”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新了! 另:马上要有新封面了!大概三四天就可以换新衣服了! =3= 第18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你呢,你又是怎么回事?”训斥完金块和银宝,柳峻才正眼瞧谢渝北。 “怎么,捅我一刀不够?是要再捅我一刀吗?”柳峻的话刻薄里又带着微微的怒气。 谢渝北自知理亏,可惜平时嘴又笨,喉头滚动几下,愣是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没事快走,趁现在丧尸少,别再给我添麻烦。” 谢渝北舔舔因赶路而干燥的嘴角,终于开了口:“我来给你送东西。” 柳峻一愣:“?” 谢渝北把两只狗放下,从背后拿出先前柳峻送给他的背包,当着柳峻的面打开。 里面满满当当全是栀子味的沐浴露,粗略估计得三四十瓶。 柳峻:“…” “你不会一路躲着丧尸专门为了给我送这个?” 谢渝北看了眼柳峻复杂的神情,摸不懂他的想法,试探地问道:“你不喜欢吗?” 这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吗? 柳峻捏捏鼻梁,别有深意地打量谢渝北,把谢渝北看得手心发汗。 “难道是我的血不够研究吗?” 谢渝北手心里的汗骤凉,他吃惊的看向柳峻,那神情是你怎么知道? 柳峻啧了一声:“不然呢?” “不是…我来不是为了你的血。”谢渝北没想到柳峻知晓他的目的还是让自己得逞了,就像顺势为之一样。 “而且,我也没有把你的血上交。” 柳峻:“?” 谢渝北神色严肃起来:“他们不配。” 一群自以为掌握了人类命运的权贵,他们巴不得早点研究出疫苗或者特效药,从贫苦百姓身上多刮出点血肉。 “我把你的血交给了我信任的人。”谢渝北眼神一变,对柳峻再三保证:“他是我很信任的人,你会很安全的。” 那把沾血的手术刀有更好的去处,谢渝北上次被交代的任务是:探清是否存在高阶丧尸,如果其存在,务必想方设法获取高阶丧尸的样本。 为了交差,谢渝北捕获了一只爬行者并撰写了一份任务报告书,上面细说了他遇到的三只高阶丧尸,但没有透露细节。 谢渝北的直属上司捏着报告书,甩了脸色给谢渝北看,但还是收下了爬行者的尸体,这怎么也算是第一只被捕获的爬行者,象征性地说了谢渝北几句,转身去向要塞的管理者邀功。 谢渝北在要塞里休整了半个月,他常常一个人在卧室里擦拭那把从柳峻仓库里取出的剑,一擦拭就是一夜,还时不时会在睡梦里见到那双微微泛红波澜不惊的眼睛。 谢渝北的心乱了,他甚至一度怀疑是自己身体出了毛病。 终于在某一天,谢渝北在执行任务时,恍然把一只丧尸认成了柳峻,开枪的动作微微停顿,刹那间,谢渝北下定决心去找田薇薇查查身体。 田薇薇的酒吧开在要塞中心,谢渝北专门挑了一个客少的时间去见田薇薇。 挂在门上的风铃一响,谢渝北撞上一个熟悉的视线:严修。 严修看到谢渝北明显一愣,擦拭酒杯的动作一顿:“你回来了?”那双原本细腻白皙的手满是伤痕,谢渝北只瞥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 谢渝北环视了一下酒吧,没有看到田薇薇的身影,谢渝北姣好面孔在暧昧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薄情:“田薇薇呢?” “在后面训练新人。”严修说这话时嘴角僵硬地扯出一抹微笑,似是刻意地说道:“谢谢你让我来要塞。” 谢渝北再不通人情世故,也能看出严修此刻的埋怨,他冷冷看着严修,把严修看得擦杯子的动作开始发抖才开了口:“你要离开也随你,我只是给你提供一条活路。” 没再看严修的反应,直直走向了后台,谢渝北穿过长廊,他的脚步声被埋没在脚下厚重的地毯里,停在了一扇生锈的铁门前,谢渝北熟练地推门而入。 “左勾拳!说了是左勾拳,你往我鼻子上招呼什么啊?”一个扎着马尾的女人边训斥边脱掉红色圈套要去揪男孩的耳朵,粗鲁的动作和她可爱圆乎乎的脸一点也不符合。 “田薇薇。” 被喊道的女人扭过身,脸色多云转晴,从擂台上下来,擦擦沁在额头的汗水,问了句:“谢帅哥一向很忙,怎么舍得来我这里了?” 谢渝北脸色变得很严肃,让田薇薇也跟着紧张起来。 “我觉得自己得病了。” 田薇薇:“…” * “下来。”田薇薇摸摸额头,催促谢渝北从检测器上下来,“你没病,你的心脏很健康很活跃。” “可它有时候会跳的很快,我的注意力有时候会分散。” 田薇薇挑眉:“什么时候。” 谢渝北垂眸,嘴角微微勾起,一层浅浅淡淡的薄红浮现在他脸上,并没有回答田薇薇的话。 田薇薇眯眯眼,明亮的杏眸微微睁大,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你不会谈恋爱了吧?” 田薇薇算是和谢渝北一起长大的,从小到大,田薇薇见到了多少男男女女告白被谢渝北拒绝,虽然大多数是冲着谢渝北的脸来的。 有一次,田薇薇甚至看到谢渝北把一个男人扔进了冰库里,关了两个小时,事后才知道那男人想爬了谢渝北的床。 她本以为谢渝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顶着张魅惑众生的脸孤独终老。 出于好奇,田薇薇开始试探谢渝北:“女人?” 谢渝北摇头。 竟然是男人,田薇薇咋舌,男女无所谓,田薇薇倒想见见是什么男人能折了谢渝北这朵孤傲的花。 “让我见见?” 闻言,谢渝北抬头,薄唇里吐出一个字:“不。” 田薇薇:“你搞什么啊?藏着掖着不给我看?他是什么宝贝吗?” “比宝贝更…”谢渝北琢磨了下用词,他觉得柳峻不会喜欢被人称之为宝贝,转而改口,“他对我很重要。” 离谱,田薇薇活了二十三年,第一次从谢渝北嘴里听到类似情话的话语,平时半天只说一句话的人竟然能说出让人心动的话,她要对谢渝北刮目相看了。 “但我惹他生气了。” “笨。”田薇薇深吸口气,还没从谢渝北有喜欢的人这事中缓过来,接着给谢渝北支招,“送他点的东西,面包、酒或者药片…” “他不是很喜欢这些。” 田薇薇想去揪谢渝北的耳朵,压下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无奈,继续引导谢渝北:“你送他喜欢的东西啊,投其所好懂不懂?” 谢渝北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看样子是有想法了。 等谢渝北要离开时,田薇薇追在他身后喊:“记得让我看看啊,我给你把把关!” 田薇薇心里有些担忧,谢渝北这人在感情上直愣愣的,说好听点叫纯情,说难听点叫感情白痴,别被人拐了去。 谢渝北没有回答,心里却有了计较:才不给你看,柳峻那么招人喜欢,他才不给看。 * 而此时,谢渝北对面的柳峻越是责问他,他越觉得柳峻在意他,看柳峻的眼神越发不对劲。 “盯着我干嘛?”柳峻清点沐浴露的动作一顿,谢渝北的眼神过于炙热,盯得柳峻浑身不自在,谢渝北只是笑笑,没有搭腔。 柳峻啧了一声,他始终没有料想到谢渝北会再次来到巢,更没想到会特意给他带来这么珍贵的沐浴露,就像是在讨好自己。 在柳峻清点完最后一瓶沐浴露时,谢渝北开了口:“我想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柳峻皱眉:“所以这是住宿费?” 谢渝北摇头,直勾勾盯着柳峻:“不,这是道歉的礼物。” “这才是住宿费。” 谢渝北掏出一本厚厚的书,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如何塑造完美脸庞3.0》 捕捉到柳峻眼底划过的欣喜,谢渝北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活跃起来,他僵硬地向柳峻递递书,开口:“图书室里只有两本,我碰巧在外捡到了这本,觉得你会喜欢。” 在图书室阅览时,谢渝北发现那两本被翻了很多次,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清瘦的字体。 两本书的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空档,空档下方还贴着柳峻写的纸条:3.0缺失。 “失”字的尾端微微翘起,似是在遗憾可惜。 谢渝北又追问了一句:“你喜欢吗?” 这问题让柳峻一愣,他这么关心自己的喜好干嘛? 柳峻看着谢渝北期待的眼神,还是忍住呛谢渝北的冲动,不熟练地说道:“还行。” 怎么说也是柳峻寻了好久的书,只差这一本就可以凑齐整个系列了。 “我可以让你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柳峻怀里抱着谢渝北送的书,和谢渝北约法三章:“但前提是你不能给我惹麻烦。” 谢渝北挺直后背,他现在的心情比第一次进入猎场和丧尸搏斗还要紧张。 “还有…”柳峻看了眼蹲在谢渝北两侧的狗,眼神里满是责备,“这两只不听话的狗交给你看管,别让它俩在私奔。” 金块看到柳峻的眼神,立马呜呜起来,给自己辩解,它心里苦啊。 谢渝北遇到金块算是意外,他看到金块时,那只丧尸化的边牧在身后狂追金块。 而金块一看到谢渝北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立马向谢渝北飞奔而来,就这样,谢渝北对边牧动了杀心,但他嗅到一股熟悉的栀子味,便一手一只把这两只狗拎了回来。 柳峻给谢渝北让出路来,示意谢渝北把这两只狗带进去。 银宝边呲牙边夹着尾巴和金块在谢渝北的指引下,乖乖走进了巢,银宝对这个此刻心怀欣喜的男人莫名的有些害怕,总觉得他能揍十个自己。 又把沐浴露清点了一遍的柳峻猛然想起来,原本给谢渝北住的屋子被苏嫚暂住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第19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出于谨慎,柳峻将沐浴露归置到仓库后,移步去了四楼苏嫚的房间。 还没打开门,就听到了里面的打斗声,柳峻皱眉推开门。 “都给我住手。” 孔桉鸢暴长的指甲抵在谢渝北脖子上,而谢渝北手里的匕首抵住孔桉鸢下颚,只要稍稍用力,就能贯穿它的头颅。 孔桉鸢整个丧尸被谢渝北抵在墙上,猩红的眼眸里满是杀意。 “他要动苏嫚!” 听到孔桉鸢的话,谢渝北才知道床上的女人叫苏嫚。 原本谢渝北回到老地方,意外地发现自己床上躺了一个挂着盐水的人类,一时不知是敌是友。 为了防止意外,他慢慢按上腰间的匕首,一步一步接近床上的苏嫚。 刚要看清床上人的面容,他只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暴怒的嘶吼,一股难以言说的危险突然接近谢渝北,之后他和明显失去理智的孔桉鸢开始缠斗。 “她在看着你。” 柳峻的一句话让孔桉鸢立马转头去看苏嫚,像个犯错的孩子把自己暴长的指甲藏在身后,又慌忙发觉自己猩红的眼睛更吓人,马上伸手去捂。 它的丑陋姿态彻底暴露在苏嫚眼皮底下,瞥见苏嫚眼里明显的厌恶,孔桉鸢慢慢蹲下身子,哭出声。 “哭什么哭,丢人。”苏嫚眼眸低垂,有气无力地嘲笑蹲在地上的孔桉鸢,“成了丧尸还是一样爱哭,你这又是哭给谁看?” 苏嫚的话让孔桉鸢哭得歇斯底里,脸上的妆晕成一团,黑色眼线把它的眼角勾勒得似是掉色的煤炭。 柳峻把谢渝北扯到自己身后,又站到孔桉鸢面前,挡住孔桉鸢的丑态。 “苏小姐,也不必这样挖苦人。” 苏嫚虽然生着病,但周身凌厉的气质不减,依旧咄咄逼人,一头生病的狮子也是狮子。 回答柳峻的是苏嫚突如其来的袭击,一块不知道何时被苏嫚藏在床下的碎玻璃直冲冲向柳峻扔来,瞄准的正是柳峻的脸。 令柳峻意想不到的是,原本在柳峻身侧的谢渝北猛然挡在自己面前,让柳峻原本平静的心突然提起来。 他一把揪住谢渝北的后颈,就要把谢渝北扯开,可惜晚了一步。 那块不规则的碎玻璃划破了谢渝北的下巴,掉落在地裂成更小的玻璃块。 “你…” 柳峻想骂又骂不出,干脆直接伸手摆弄谢渝北的下颚。 一道四五厘米长的血口从下颚划到喉咙,细密的血珠随着谢渝北喉结的滚动微微渗出,血口处还带着细小的碎玻璃。 捏自己下巴的力气很大,谢渝北刚要说有点疼,只听柳峻低声吐出了一个字。 谢渝北一怔,他好像听到柳峻骂人了,奇怪的是谢渝北觉得柳峻骂人的声音莫名的好听… 柳峻哪里知道谢渝北那点小心思,他的手从下颚滑到谢渝北的衣领,揪着谢渝北的领子就要离开卧室,临走甩给了孔桉鸢一个微含怒气的眼神:“管好她,再有下次,我亲自把她扔进丧尸堆。” 两个女人的烂摊子让两个女人自己收拾。 * “多管闲事。”柳峻用镊子取出伤口处的细小玻璃,又从取出沁在消毒酒精里的棉花,皱着眉头擦拭谢渝北的伤口。 以柳峻的反应速度躲开苏嫚的攻击绰绰有余,哪里能想到谢渝北这人会挡在自己前面,让柳峻浑身不自在。 冰凉的酒精在谢渝北的皮肤上擦拭,鼻翼下略显刺鼻的酒精味让谢渝北脑子浑浑噩噩,他不是这么意志不坚定的人。 柳峻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似乎化解了酒精擦拭伤口的疼痛,谢渝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享受治疗的过程,下意识开口:“还好,你没有受伤。” 柳峻擦拭的动作一顿,猛地使劲:“闭嘴,别说话。” 谢渝北疼得扯扯嘴角,眉眼却是带着笑意:他好凶,肯定不招人喜欢。 “我的…” 柳峻:“给我把嘴闭上。” 谢渝北:“…” 好在伤口不深,稍微划破了点皮、肉,只是流出的血比较吓人。 柳峻微微低头给伤口做收尾工作,确认缠好脖子上的纱布后才抬头,正好撞进谢渝北黝黑的眼眸里。 谢渝北的眼眸太过纯粹,不掺杂任何杂质,看得柳峻脊背发凉,总觉得谢渝北这人在谋划这什么。 要知道谢渝北在巢养伤期间,纵使不惹事不找茬,他的眼底深处还是藏着戒备和警惕,而如今的眼神更像是把柳峻划入了无害的范畴,甚至到了推心置腹的地步。 否则,谢渝北怎么会主动为自己挡下攻击。 柳峻别扭地移开眼神,不再猜测谢渝北救自己的意图,又从药柜里取了几种药,递给谢渝北,试图和谢渝北划清界限:“下次如果再有人或者什么东西袭击我,你能离我多远就多远,别自作多情挡在我面前。” “我不喜欢欠人情,也不喜欢被人保护。” 谢渝北摸摸下巴处的纱布,嘴角微抿不说话,眼神落在灰色地板上,默默听柳峻讲话。 柳峻捏捏鼻梁,对谢渝北的沉默十分不满:“你刚才不是话挺多的?现在怎么不说话?” 闻言,谢渝北缓缓抬头,眼神直勾勾看着柳峻,本就白皙的皮肤在冷光的照射下泛着瓷釉般细腻的光泽。 “我不想你受伤,我想你活着。” 柳峻一怔,搞不明白谢渝北到底在说什么,他只觉得谢渝北的眼神里藏着执拗和柳峻看不懂的东西,那东西让柳峻慌了阵脚,他更不喜欢未知的东西:“你再说一遍?!” 谢渝北绷住嘴,任凭柳峻再怎么恐吓威胁再怎么跳脚,谢渝北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我改变主意了。”柳峻潜意识里把谢渝北划分到未知威胁的范围,他不喜欢事情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我只收留你半个月,半个月后,你要是敢再来,我亲自拧下你的头。” 听完柳峻的狠话,谢渝北想开口,又抿抿嘴唇,脸上的肌肉微微上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气得柳峻踢了谢渝北小腿一脚,愤恨离去,怎么就不听话呢? 谢渝北慢慢抚摸自己的伤口,只觉得柳峻生气的模样比平时冷冰冰的状态好多了,起码给了谢渝北希望,让谢渝北多了一个可行的计划。 谢渝北收敛起嘴角的笑意,他是个务实的人,在确认自己对柳峻心动的那一刻,他规划了许多讨柳峻欢心的计划。 但,横在他和柳峻之前的不只是柳峻的心意,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而那是他和柳峻必然都要克服的。 * 当晚,柳峻刚洗完澡出来,正背靠着床看书,卧房的门忽然被敲响。 这时候敢来打扰柳峻的人只有两个:孔桉鸢和谢渝北。 “我想进去。” 闷闷的声音在屋外响起,柳峻捏书的手一紧,这么晚谢渝北来干嘛? “滚去睡觉!” 只听门外答道:“可是,没我的屋子。” 柳峻猛地合上书,之前被谢渝北气晕了头,早就把谢渝北要住哪这事忘的一干二净。 不等柳峻发怒,门外的谢渝北率先开口:“我可以住在图书室吗?” 柳峻眼睛微眯,图书室? 那地方不太适合睡觉,只适合短暂的休息。 “我保证不弄坏任何一本书。” 谢渝北说话的语气里带上那么一点若有若无的恳求,“就当是你还了我帮你挡玻璃的人情?” 既然谢渝北都说了这话,柳峻也不好再拒绝他。 “可以,不过不许睡在我的榻上。” 门外的谢渝北伸手摸摸门上的纹路,低声回了个好字。 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柳峻才将视线从门口收回。 谢渝北这人从进了巢的大门,整个人变得很古怪,古怪但柳峻觉得浑身不适。 令柳峻更加不适的是之前的谢渝北更像是一个为了任务而委曲求全的人,和巢有明显的的割裂感,现在的谢渝北仿佛乐在其中,十分享受在巢的生活。 就像渴望成为巢的一份子,成为柳峻身边的人。 恰好柳峻手里的书讲得是横扫星际的金鱼终于如愿以偿地和小鸡仔结了婚,但小鸡仔性格冷淡不喜欢成天呆在水里的金鱼,于是金鱼起了想活在空气中的念头… 柳峻评价两个字:找死。 第二天柳峻先去看了苏嫚,顶着孔桉鸢的视线,柳峻如芒在背地给苏嫚缝了伤口。 “这几天你好好照看她,伤口要比我想象的要严重。” 最近一段时间,爬行者的数量多了不少,难道是陆九衡为了发动丧尸潮而做得准备吗? 柳峻看了眼因为麻醉还在昏迷的苏嫚,又特意添了句:“别让她大幅度活动,最好让她一直卧床休息。” 孔桉鸢捏捏自己的嘴唇,上面樱粉色的口红早已斑驳得不成样子。 它瞥了眼苏嫚苍白的脸庞,目露忧色,惴惴不安地问道:“没有生命危险吧?” “目前没有。” 听到这话,孔桉鸢拧着的细眉微微舒展,像是放心了许多,起了别的心思:“那个人类到底怎么回事?赖上你了?” 柳峻没有回答孔桉鸢的问题,他要是知道原因早就拿捏住谢渝北了,又怎么会在谢渝北的事上生气。 之后,柳峻在巢寻了半天金块,哪里也没有找到,一同消失的还有银宝。 第一天那个人类就消极怠工了? 等柳峻怀着些许怒气走进图书室时,一眼就看到了睡在柔软垫子上的谢渝北和两只狗。 一金一银两只狗睡在谢渝北两侧,而谢渝北的胸口放着一本书,书名是:《要想富先修路,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男人的胃》 柳峻皱起眉:图书室有这本书? 作者有话要说: hhhh,有榜单了!有榜单了!我要连更五天!我的存稿箱已经饥渴难耐了! 另:还是晚上九点更哦~ 第20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末世降临这么多年,柳峻已经粗读了图书室大部分的书,对谢渝北手上这本没有一点印象。 柳峻半蹲下身子,视线锁在封面后面发黄的标签上。 [鹿城省图书馆特供] 柳峻:“…” 和那本谢渝北寻来的整容3.0出自同一个地方,柳峻放轻动作,随意拿起其他放置在谢渝北旁边的书。 《怎么样成为一个居家好男人》 《家庭主夫必修手册》 《讨男人欢心的一百种办法》 柳峻确信这些不是他搜集来的书,只是有点不明白,谢渝北要讨好的那个男人是谁。 既然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住在这里?总不能喜欢的人是他吧… 柳峻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得一怔,难得慌忙地瞥了一眼地上的谢渝北,眉头皱得前所未有的紧。 “早上好。”谢渝北眼睛里还存着睡意,似乎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柳峻很满意。 柳峻没有回答谢渝北,而是避开了谢渝北的目光,反手揪起还在打鼾的金块,快步离开。 谢渝北并不知道柳峻已经揪到了他的小心思,苦大仇深地继续捧着那本美食书啃。 * 被拎着的金块四肢在空中扑棱棱,眼睛紧紧闭着。 昨晚为了防止金块和银宝再次逃跑,谢渝北牵着两只狗,在外面疯跑了大半夜,天边微微泛白才回到巢休息。 直到吐出的舌头碰到了手术台,金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它的主人手里拿着注射器,颇为温柔地说了句:“别怕。” 之后,陷入沉睡,不省狗事。 等金块醒来,麻药的劲儿还没过,只见它亲爱的主人将两个东西放在它面前,可惜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笑意:“要和你的蛋蛋告个别吗?” 金块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只觉得脑子晕晕乎乎,尾骨部分传来些许痛意,哼哼唧唧想寻求柳峻的安慰。 柳峻给金块顺顺毛,似是在安慰金块:“你可以和银宝自由玩耍了,要做好姐妹,不许打架。” 金块小声汪汪两声,没有人知道这只失去蛋蛋的金毛狗子说了什么话。 尽管金块的健康状态很好,柳峻为了让金块尽快恢复,特意将金块转移到了顶楼。 丧尸王那边没有说什么时候把银宝还回去,柳峻只希望银宝看到没了蛋蛋的金块,可以和金块彻底划清界限。 否则柳峻担心丧尸王知道金块就是那个不知好歹的臭狗会扒了它的皮。 柳峻刚出电梯门,就碰到站在外面的谢渝北,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不可言说的味道。 不妙。 柳峻绷着脸走出电梯,谢渝北立马迎上来,身后还跟着银宝。 谢渝北握紧身后的东西,殷勤的问道:“你饿了吗?” 他和柳峻相处了一段时间,从来没有见过柳峻进食的画面,只能摸索着来。 柳峻冷冰冰说道:“我不饿。” 谢渝北藏在身后的手一抖,绞尽脑汁倒腾出一句:“好吧。” 柳峻没想到谢渝北这人一会嘴笨得不行,一会又能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拿出来,我看看你做了什么。”柳峻挑挑眉毛,冲谢渝北摆摆手。 闻言,谢渝北眼角一弯,原本勾人的脸呈现出满足的笑容,看不出平时里半分生人勿近的模样。 可,等看清谢渝北端出的东西后,柳峻后悔了。 一个白色瓷盘里放着一团黑色的不明块状物,看得柳峻眼角一抽,他抬眸又看了一眼满是期待的谢渝北,像是等待评价的乖小孩。 而蹲在地上的银宝则望着盘子里的东西疯狂流口水,啪嗒啪嗒打湿地板。 应该不会难吃到哪里去吧。 柳峻拿起筷子轻轻动了一下盘子里的食物,那团块状物发出嘎嘣的脆响,在盘子里裂成五瓣。 柳峻一顿,继而夹起最小的一块,慢慢咀嚼,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 味道竟然不错,比他吃的过期薯片和压缩饼干好吃多了。 “你这做的什么?” 柳峻吞下最后一块黑色块状物,问了谢渝北一句。 “鸡蛋饼。”谢渝北在末世这么多年,很少下厨,多数时候是在野外吃速食,也在某些艰险境地吃过生食。 很小的时候,田薇薇的父亲常常给他和田薇薇做这个,只是颜色没有这么深。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鸡蛋是我自带过来的。” “那些书也是吗?” 谢渝北脸色一僵,耳朵火烧火燎:“是,我想研究点新东西。” 柳峻没有追问谢渝北要研究什么,如果追问出什么东西,柳峻生怕自己一脚把谢渝北踢出去。 柳峻将筷子放在瓷盘上,盯着谢渝北的眼睛说:“别再做了,我不吃。”说完拍拍银宝的头,“走,我带你去修容。” 而目前柳峻离开的谢渝北低头看看一扫而空的盘子,勾勾嘴角,美食攻略计划有望。 * 银宝乖巧地坐在手术台上,漂亮的大尾巴一甩一甩,歪头对着柳峻微笑。 为了方便修容,柳峻先给银宝洗了澡,又吹干,此刻它身上的浅灰色银毛蓬蓬松松,像一朵灰色的棉花糖,软软甜甜。 “乖哦,马上就好。”柳峻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抚摸银宝的皮毛,按照最能凸显银宝可爱的整理方式,将皮毛化为几个大类:修炼,塑形和护理。 银宝十分配合柳峻的工作,比大多数来就诊的丧尸还要听话。 “好了,小美女。”柳峻揪揪银宝的小脸,这只狗狗过于可爱。 如果说之前的银宝是个狗中美女,而此刻依托它自身的骨相,加上柳峻为它精心的外形,摇身一变成了狗中尤物。 “十三。”在给银宝洗澡的时候,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柳峻捕捉到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和丧尸拖拖拉拉似孩童学步的声音不同,那是人类的脚步声。 果不其然,下一刻,谢渝北打开门,半截身子落在手术室:“我在。” 短短的两个字柳峻眼皮轻跳,他许久未曾有过这种被陪伴的滋味,一时难以适应自己的情绪转变,略有些迟钝地拍拍银宝的后背。 “去,找他。” 柳峻脱掉手套,又开始给谢渝北安排任务:“把银宝带去顶楼,让它和金块相处一会。” 柳峻计划明天将银宝带给丧尸王,银宝天性活泼,一直把它关在巢里未免太残忍。 “好。”谢渝北原本不喜欢柳峻给他安排任务,而眼下却对柳峻安排的事很是上心,恨不得柳峻多安排一些给他,好多一些和柳峻交流的机会。 临走前还不忘多看柳峻一眼。 “你还想说点什么吗?”柳峻转过身,直接对上谢渝北的目光。 只听谢渝北依着门框,半边脸隐在阴影里,嘴角微翘:“我有名字,谢渝北,忠贞不渝的渝,东西南北的北。” 柳峻眉峰轻挑:“你这名字太难记了,还是十三好。” 谢渝北没料到柳峻竟然会对他的名字挑剔,继而一笑,笑得柳峻发慌:“都好,随你。” 柳峻:“…” 他有点不适应谢渝北的转变,这种转变对柳峻来说太过吓人了,还从未有人或者丧尸这般包容过自己。 为了甩开这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柳峻收拾收拾心情,转身去了诊室,终于有时间开始接新生意了。 由于陆九衡最近一直在召集丧尸准备尸潮,导致来诊所整容的丧尸数量锐减。 柳峻给最后一只丧尸面诊完,挤出一点消毒酒精,在指尖缓慢地揉搓。 “你的同伴呢?”柳峻看似漫不经心地向盘发的护士丧尸询问。 护士丧尸低头,紧紧抱着怀里的手术记录表,小声低吼着回答柳峻的问题。 柳峻指尖动作一顿,又蹙起眉头:“三天没有见它了?有和你说它要去哪里吗?” 护士丧尸又低声说了几句,柳峻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指尖已经被他揉搓得发红,直到产生一点烫意,柳峻才抽了纸巾将手擦拭干净。 融景还是对他手下的丧尸动了手,柳峻摆摆手,让护士丧尸出去,默默地看着窗外的余晖落下。 明明已经警告过那小子了,总有东西给他添乱。 * 夜晚,柳峻换了身方便行动的白色运动棉装,没了穿白大褂的清冷禁欲,多了几分年轻人的朝气蓬勃。 电梯落在一楼大厅,电梯门还没有完全开启,一个黑黢黢的人影站在半亮灯光下,手里端着瓷盘,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的白光。 柳峻眼底微颤,他想用蛮力把电梯门合上。 “要吃夜宵吗?”谢渝北本就惴惴不安地在电梯门口想着给柳峻送夜宵的措辞,在电梯的数字滚动的同时,谢渝北眼睛里慢慢地蓄起紧张。 柳峻自然捕捉到谢渝北略带紧张的情绪,他瞥了一眼瓷盘里的东西,比起早上吃的不可名状之物,眼下这盘倒也显得“可爱”几分。 “你没有别的事做了吗?一直围着我打转?”柳峻拿起一旁的叉子,边问谢渝北边切一块黄澄澄的膏状物。 谢渝北只是稳稳地端着盘子,示意柳峻品尝。 入口酸酸甜甜,还怪好吃。 “这是什么?” 谢渝北:“芒果布丁。”心里有了计较,看来柳峻喜欢甜食。 吃完甜食的柳峻看起来心情不错,他抬眸撞进谢渝北欣喜的眼神里:“跟我一起出去?” 而那被吃的一干二净只剩些许汁水的瓷盘被放置在某处高台上,被恰巧路过要去探望金块的银宝瞧见。 银宝颠颠地跳上高台,湿润的黑鼻头一动,狗头猛地后撤,疯狂打喷嚏:什么东西,还没外面的恶臭生物好吃,狗都不爱,哼唧。 作者有话要说: 银宝:谁是厨房杀手我不说,哼。 另:无奖竞猜,下一章的标题几个字捏~ 第21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这是第三次柳峻主动带谢渝北出门,而每次出门必然有原因。 谢渝北和柳峻两人行走在夜色里,他能感觉到走在前面的柳峻心情不太好。 他很久不曾开口安慰过人,酝酿了半天,刚要开口,柳峻先说了话。 “我们到了。” 一个夹杂在高楼中的破旧旅馆,旅馆上方的牌子早已被风雨侵蚀得残缺不全,只能依稀看到一个缺少部首的官字。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柳峻看了一眼旅馆窄小的入口,回答谢渝北的问题:“找我的助手。” “你找个地方藏起来,如果有东西从门口或者窗户出来,逮住它。”柳峻说这话时不带一丝情感,目光灼灼看向黑暗处,又补充道:“你应该很擅长做这种事。” 谢渝北勾勾嘴唇,点点头,他觉得从那天柳峻把他救起,已经把自己的底细都扒光了,否则以柳峻的性格怎么会让谢渝北留在自己身边。 在探索巢的时候,谢渝北无意走进了一间仓库,里面的东西让谢渝北久违地翻腾出酸意,像是咬了口带皮的绿柠檬,酸涩酸涩的。 比起柳峻囤积食物等物资的仓库相比,这间仓库透露着些许诡异。 那些原本摆在靓丽橱窗里的人体模特被排成五排放置在仓库里,明亮的灯光打在模特身上,它们被统一摆放成一个姿势,像是一群形形色色的人在站军姿。 在模特间穿梭时,不出意外的谢渝北在最后一个模特身上发现了自己的东西。 探险队发放的作战服和一些证件武器等琐碎的物件,在模特下方还标志着日期,正是谢渝北被柳峻救助的日期。 [20XX年01月12日样本:十三(存活)] 看到自己匕首后,谢渝北心里荡起些许涟漪,陪了他许久的老伙计原来静静地躺在这里。 仓库里除了谢渝北的东西,还有整整十二件其他风格迥异的衣服和琐碎的物件。 而在十三号样本之前的十二号样本,一件粉嫩嫩的连衣裙坠在模特身上,衣裙上扑朔着银色细闪,模特下方的注释明晃晃地写着:乔楹,而不是样本十三。 谢渝北摸摸自己的老伙计,对它小声嘟囔:“凭什么。” 又翻开自己沾血的证件照,他的衣服明显被洗过,证件照之类的小物件被封存在塑料袋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似是要供人参观。 谢渝北又摸摸自己的老伙计:“在这里等我。” 早晚会带你走的,我的老伙计。 “所以,你知道我的身份对吗?”谢渝北看着柳峻的背影,像是无所谓地问道。 柳峻转过身来,直勾勾望着谢渝北:“是,你从麻袋里出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的身份。” 谢渝北嘴角的笑容微僵,什么麻袋?他为什么不知道? 柳峻点到为止:“好好做你的事。” 说完快步走进窄小的门里,似乎对谢渝北的实力很有信心。 * 这座旅馆不知道废弃了多少年,爬虫细小的挪动声在夜晚显得格外渗人,借着微弱的月光,柳峻垂眸看着地上重物拖曳的痕迹,痕迹两侧堆积起厚厚的灰尘。 柳峻皱眉踩在灰尘里,寻着痕迹走到楼梯拐角处,那股甜腻的香气猛然浓烈起来,让柳峻不得已捂住口鼻。 他放缓脚步,一点一点在黑暗里挪动,微眯的眼睛敛住眸底的红光。 空气中的香味太香了,仿佛把人浸在甜腻的汁水里,鼻腔耳朵眼睛都被汁水填满,让人窒息。 二楼里依旧没有灯光,月光泼洒在地面上,仿佛给灰尘蒙上细纱。 在甜腻的香气里,柳峻敏锐地闻到一股难以言说的腥臭,是丧尸受伤后从腐肉里流出的脓水。 寻着那股若有若无的气味,柳峻像一只闻见鱼腥味的白猫,谨慎地在走廊里潜行。 旅店的结构很简单,只有一排房间,房间对面是没了玻璃的铁窗户,那些从铁窗脱落的玻璃像洒在地上的透明糖果,温柔中带着杀意。 每一间房间门口都有明显的拖曳痕迹,而那股若有若无的腥臭还在走廊的深处。 柳峻余光瞥了一眼窗外,试图找到谢渝北的存在。 谢渝北从黑暗走进月光下,双手插兜,接收到柳峻的目光,略带僵硬地伸出手,对柳峻挥挥,笑得比头顶的月亮还要耀眼。 柳峻嘴角微抿,要笑不笑,甩开心里微微升起的烦躁,不再搭理楼下的谢渝北。 谢渝北十分满足地收起笑容,柳峻还记得他这件事让他内心微微窃喜,愉悦地重新隐匿进黑暗。 随着柳峻一步一步地深入,腥臭味越来越重,和臭味一同加剧的还有莫名的香味,就像开在恶臭沼泽的花蕾,勾引人的同时又惹人生厌。 柳峻最终停在一扇红木门前,墙上挂着的门牌号歪歪斜斜,半截月光站在门牌号上,黑衣金底写着:223。 柳峻伸出一根手指,颇为嫌恶地轻推红门。 月光驱散房间里的黑暗,撒在正对着门口的床上,一些花朵花枝招展地摇摇摆摆,像是在对柳峻打招呼。 柳峻微微睁大眼睛,原本以为已经在末世里见过太多惨状,内心不会再起涟漪。 而眼下盛开在躯体上的洁白花蕾让柳峻心跳突然加剧起来,花蕾将躯体覆盖得严严实实,柳峻瞥见坠在床边微卷的黑发和一旁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护士套装。 床上的躯体正是柳峻失踪了三天的护士。 那些花朵贪婪地汲取躯体的养分,从肌肤的毛孔里争先恐后涌出摇曳自己曼妙的身姿,不知羞耻地将根部缠绕到躯体的骨缝里,轻抚自己的宿主。 口腔、鼻孔、耳洞甚至眼眶里也完全伸植物茎干,朵朵清冷的花朵盛开在它的躯体上。 在黑暗中,柳峻的视力更为敏锐,一眼捕捉到恶臭的来源。 躯体手腕处被割出一刀口子,青紫的皮、肉外翻,啪嗒啪嗒的腥臭血液滴落在地,那些花朵像是闻到了血腥味慢慢摇晃身躯向伤口处偏移。 恶心。 柳峻第一次遗憾自己没有带手术刀或者什么利器出来,他以为只靠拳头就能解决这次的问题,是他想的太少了。 起码,让他把护士带回去。 保持着这个想法,柳峻慢慢接近床上的躯体。 忽然,床上的丧尸似乎察觉到柳峻的存在,挣扎着动动躯体,可惜拼尽了全身力气也只挪动了一下手指。 生长在它嘴巴里的花朵一摇一摆,像是要传达给柳峻什么信息,柳峻俯下身,贴近床上的躯体。 躯体低吼着:“快…快逃…它的目标是柳医生你…” 柳峻抬眸,一眼看到了暗处角落里龟缩的融景。 融景嘴角咧到耳根,发黄的牙齿暴露无遗,它蹲在地方,手里握着一朵白色的花朵,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柳峻,痴痴笑着,喉咙里滚动着低吼声。 “柳医生,这些花美吗?” “很美对吧,这些丧尸腐烂细菌滋生的躯体是天然的盆栽,开出的花朵自然也是数一数二的漂亮。” “用这些优质花朵提炼出的香精当然也是质量上乘的优品。” “我送柳医生的香水,柳医生喜欢吗?” 月光洒在柳峻清冷的脸上,让他绷着的脸沾染冷意。 柳峻扶着床边起身,身体不受控制地后撤一步,优雅的眉毛轻皱。 他的身体如同生了锈机器,变得缓慢沉重,连呼吸也开始杂乱不受控制。 “你能闭上嘴吗?”柳峻扶着身后的小柜,他的视野变得模模糊糊,仿佛眼睛里进了烟雾。 “我培育的花朵很香对吧。”融景对柳峻的话并不在意,它大大咧咧地站起来,在花香中慢慢接近柳峻。 为了捕获柳峻,它特意让所有房间里的花朵在这几天盛开,这种它费尽心思培育了三年的花朵,对丧尸有致命的吸引力,越是高阶的丧尸越是容易被花香迷惑。 融景一改之前的唯唯诺诺,眼眶里的眼珠滴溜溜转动:“我…我还没有用高阶丧尸种过花,做出来的香水…一定一定会更加撩人。” 它反手摘下手里的白花,在手心里揉碎,满是汁水的手抚上柳峻的脸庞,目露艳羡。 “要是我能长成柳医生这种模样,也会心满意足的。” “唯一可惜的是,柳医生不会笑。”融景恶趣味地伸出两根食指,提起柳峻的嘴角,被柳峻眼底的红光吓得手一抖。 “别…别这么看着我啊。”融景缩缩脖子,似是对柳峻充满畏惧。 又小心翼翼地打量柳峻的表情,捏捏柳峻的下巴,手感比它精心培育的花朵花瓣还要顺滑。 盯着柳峻想要杀人的眼神,融景越摸越上瘾,直到手下的肌肤微微泛红,融景才停了手。 它贴近柳峻的身体,一脚踢下床上开满花朵的躯体,躯体砸落地板发出空洞的声音,那些花瓣被躯体压得汁水飞溅,后背已经满是缠绕在一起的植物根茎,盘根错节不分彼此。 柳峻没有焦距的眼睛看着上空,他连抬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 只听耳边传来融景略带疯狂的声音:“柳医生喜欢什么颜色的花?蓝的?粉的?黄的还是最适合柳医生的红色呢?” 柳峻喉咙里酝酿了许久,有气无力吐出一个字:“滚。” 作者有话要说: 用力贴一贴~ 第22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可惜,这个“滚”字并没有威慑力,柳峻长年靠着拳头把丧尸揍得服服帖帖,从未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落地融景这种小喽啰手里。 身体下方粘腻的体、液让整张床变得湿漉漉,如同一条落在浅水滩任人宰割的鱼。 “柳医生不答应,那我就选这种花了。”融景从粉大衣里抽出一个红色的小布袋,又取出一把锋利的锯齿匕首。 “锯齿匕首会把伤口割得更利于种子发芽生长。”融景将匕首在柳峻面前晃晃,扯着嘴角笑笑,“只是会有一点疼。” “柳医生别再这样瞪着我,我害怕。”融景将匕首抵在柳峻手腕处,手指抚摸手腕处暴起的青筋,“别再挣扎了,没有用的。” 融景伸出手指,直接像闸刀一样,将匕首按进柳峻手腕里。 匕首入肉的声音像是刀刃插进血柚里,十分柔软。 咔哒一声。 “看来是碰到骨头了。”融景看着汩汩浓稠的血液从柳峻手腕处流出,下意识舔舔嘴唇,和它们这种如同丧尸不同,高阶丧尸的血液竟然散发淡淡的香味,温和沁人心脾。 “你还种不种。”柳峻偏头瞪着融景,瞳孔的红色盖住泛红的眼梢,他快要疼死了。 回答柳峻的是手腕处剧烈的疼痛,锯齿匕首仿佛生锈铁锯来回翻腾柳峻的皮肉,把血肉捣成烂泥。 冷汗慢慢沁在柳峻额头,柳峻第一次希望谢渝北不要这么听话,千万别老老实实藏在下面,守株待兔。 否则,他真的要丧命于此了。 融景舔舔嘴唇,从小红布袋里捏出一颗红色椭圆形种子。 “柳医生,我先种一棵,等它开出红花,如果不适合你,我再种别的,我一定会选择最适合柳医生的花朵。” 不知道是不是花香的缘故,柳峻的胸口微微泛疼,仿佛有粗粝的沙石在他的胸膛里游走。 他呼吸加快,胸膛大幅度起伏,喘着粗气说道:“为什么非得是我?” 融景欣赏手里猩红的种子,伸出一根手指插进柳峻受伤的手腕处,将种子涂得更加艳丽。 “因为只有柳医生你重视手底下的丧尸啊,我每次一接近你的助手,柳医生你眼底的厌恶和威胁可是实打实地让我害怕。” “也只有你,才会因为助手的失踪而亲自寻找,我说得对吗,柳医生。” 柳峻闷哼一声,融景已经将种子塞进手腕里,用手指在血肉寻找合适的位置。 “找到了,就是这里。”融景手指一顿,摸索到被匕首缴得稀烂的肉泥,将种子按了下去。 “嘶…” 融景听到柳峻的闷哼,眼神在柳峻身上四处乱飘,吸吮自己还带着柳峻鲜血的手指,好甜。 “滚远点。”柳峻的视野越来越不清晰,但他清楚地感受到融景湿润的手指在他脸上游走。 “看,柳医生果然适合红色。” 融景在柳峻苍白的脸上简单勾勒出一朵浅红色的花,但它不听话的手指慢慢移动,摸到了柳峻泛白的唇瓣,目露异色。 “好…” 软字还未说出口,被一脚踹飞到角落,身下的木柜裂成几瓣。 融景对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呲牙咧嘴,它扶着墙角颤颤巍巍要站起来。 只见男人从后背抽出一把剑,飞快地划过融景的喉咙,手腕和脚踝。 融景像失去了牵线的木偶,又重重跌落破损木柜上,喉咙里不断涌出恶臭的鲜血,泼洒在地板上。 借着清冷的月光,融景看清了男人的面孔,一张满是怒意的勾人面孔,融景曾经在巢见过谢渝北,毕竟像谢渝北这般角色一生也难遇到几次。 谢渝北握在手中的剑微微发抖,融景溅出来的血液朦胧了他的视线,看到柳峻的惨状,谢渝北姣好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 柳峻知晓谢渝北逆着光站在床边,他不明白谢渝北为什呆愣地站着,哑着嗓子催促他:“别…愣着了,快把我手腕里的东西取出来。” 经柳峻这一提醒,谢渝北这才有些慌乱地半蹲下身子,等看清柳峻手腕处的惨状时,谢渝北竟然一时无从下手。 “你行…不行啊?” 谢渝北也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心情,从他出生以来,第一次觉得疼痛能把人陷入手足无措的境地。 “伸…伸出你的手指,种子在伤口中央偏…右两公分左右的位置,动作快点。” 在这种情况下,谢渝北竟然还能想起柳峻的洁癖,但限于情况所迫,谢渝北半蹲下身子,试图将手指伸进已经略微有些愈合的伤口处。 带着凉意的手指刚触碰到伤口,谢渝北感受到柳峻的躯体一颤,狠狠心再次撕裂伤口,按照柳峻的指示,在肉泥里倒腾出一颗已经冒了细芽的红色种子。 不经柳峻同意,谢渝北把柳峻从床上抱起,转移到一张完好破旧的沙发上,又用剑割掉自己黑色上衣的衣袖,给柳峻做了简单的包扎。 柳峻的视野还是模糊一片,但此刻他却意外的安心。 当他知道谢渝北出现在房间的那一刻,一种难以言说的暖意把柳峻从死气沉沉将死的漩涡里拉出来。 他从来没有觉得有人陪伴会是一种幸事。 略带凉意的手轻轻抚摸柳峻的脸庞,谢渝北小心翼翼地为自己辩解:“你的脸上有血,我帮你擦干净。” 柳峻没有说话,他只能感受到谢渝北略带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脸上。 而擦拭的动作也未免太久了些,久到柳峻觉得自己半边脸微微发烫,不适地皱起眉头。 谢渝北这才停了手,他又仔细地将柳峻额头的冷汗擦干净,盯着柳峻没有焦距的眼睛说道:“等一等我,我去处理掉它。” “好。”柳峻感受到谢渝北向死角走了一步,每一步都沉稳有力,根本不见他方才给自己擦拭时的慌乱,柳峻微微眨眼,睫毛的阴影打在眼皮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 谢渝北抽出长剑,对角落里的融景笑一笑,魅惑众生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甚至让融景的恐惧消退了片刻。 “我这人其实没什么优点,缺点倒是有一大堆。”谢渝北自顾自说着。 “非要挑出一个最恶劣的缺点,那大概是喜欢‘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吧。” 谢渝北捏住融景的喉咙,把它扔在满是恶臭汁水的床上,看着融景扑腾,颤抖的嘴唇里不断低吼着什么。 “我听不懂,你也别说了,留点力气好好喂养你的花吧。” 谢渝北全程冷着脸,用剑挑开融景的粉大衣,拿起倒腾出的花花绿绿的布袋子,微微挑眉。 随意拆开一个绿袋子,里面几十颗种子扑簌簌掉落在融景身上。 谢渝北思索片刻,眼角带上些许冷意,手中的剑慢慢在融景身上割开一道又一道口子,从额头到脚背,无一幸免。 躺在床上的融景此刻就像被红色缠绕的身体模特,浑身颤抖,喉咙里滚动着低吼声,还在奢求谢渝北放过自己。 似乎察觉到谢渝北铁了心要把自己置于死地,又微微偏头,向沙发上的柳峻嘶吼。 柳峻动动难受的嗓子,一字一顿缓缓地吩咐谢渝北:“把种子一个不落地塞进它的身体里。” 听到柳峻的话,谢渝北露出一个正合我意的表情,说道:“好。” 一时之间,屋里只剩下融景的惨叫声,等融景嗓子里只能断断续续地吼几声时。 那些五颜六色的种子已经铺满它的全身,像小小的玻璃彩珠占据它的身体。 “结束了吗?”柳峻的声音渐渐低沉,这些花香不仅剥夺了柳峻浑身的力气,也让他的身体内部发生了转变,他需要新鲜的空气。 谢渝北用剑贴近融景的脸,确信已经没了呼吸,又往头部补了一剑,永绝后患。 他走到柳峻面前,高大的身影遮住月光,剑尖对着地板,十分自责地垂眸望着柳峻:“对不起,我来晚了。” 柳峻虽然看不清谢渝北的面容,但明显能感受到谢渝北身上波动的悲伤情绪。 他摸不准谢渝北要留在自己身边的意图,人和丧尸是没有可能的,更何况柳峻自己并不想一个人类融入自己的生活。 “走吧,有事回去再说。”柳峻回避点谢渝北的歉意,这次的事情他欠了谢渝北一个人情。 人情复人情,积攒多了容易变质。 谢渝北低声嗯了声,伸手抱起柳峻。 突然起来的悬空让柳峻十分不踏实,他完全的左手捏住谢渝北的喉咙,有气无力地威胁道:“给我换个方式。” 谢渝北眼神低垂肆无忌惮看着柳峻,捏自己喉咙的手更像是一个摆设,没有半分威慑。 柳峻空洞的红眼睛里藏着几分害怕,虽然在极力掩饰,但还是被谢渝北捕捉到。 “好,我换一个。”谢渝北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用如此温柔地语气安抚人,他小心翼翼地把柳峻背在后背,慢腾腾地走出旅馆。 两个重叠在一起的背影落在满是月光的地面上,一时难以分清你我。 两人身后的废弃旅馆,成百上千的种子慢慢发芽生长,争先恐后地汲取“母体”的营养。 像是被吹起的气球,融景的肚子迅速膨胀,噗的一声,带血的花朵从它胸膛喷涌而出,在月光下摇摇晃晃,夺人心魄。 而那些生长在胳膊上的花朵不满足“母体”的营养,你推我搡地攀向床单上留下柳峻鲜血的地方。 一朵过于妖艳的红花守着柳峻的血迹,在风的吹拂下,像是在喃喃自语:我会找到你,找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贝们,贴一贴~ 第23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很疼吗?”谢渝北脚踩月光,偏头问背上迷迷糊糊的柳峻。 柳峻受伤的手无力地垂在谢渝北胸前,看得出柳峻在极力克制自己不让受伤的手碰到谢渝北。 “是的,很疼。” 只要融景再切得更深一点,他就可以和自己的手说拜拜了。 “我用手术刀…捅你的时候。”谢渝北目视前方,“是不是也很疼?” 柳峻下巴担在谢渝北的肩膀上,他能清楚地看到谢渝北微微泛红的耳朵,十分不客气地说道:“当然了,疼得要死。” “对不起。” 柳峻盯着谢渝北越发红润的耳尖,像饱满多汁的红石榴籽一掐就能流出汁水,故意说道:“你很喜欢道歉吗?这已经是你今晚第二次和我道歉了。” “没有。”谢渝北不知道怎么和柳峻解释,他极少情绪外露,就像要塞的人说得,更多时候他比冰雕还没有人气。 一直在等谢渝北下文的柳峻看他半天没有再憋出个话,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轻轻碰了碰谢渝北泛红的耳垂:“算了,怎么说也是你救了我,我也不跟你计较这些。” “但…” 谢渝北的耳垂被柳峻指尖把玩,耳垂的痒意渐渐开始扩散,连带脸颊也染上红色。 “你这次来巢,是不是又带着什么任务?” 谢渝北脚步一顿,又恢复常态:“不是什么重要的任务。” 这话又让谢渝北想起上司那张满是横肉的胖脸,被烟草熏得发黄发黑的牙齿上下一张一合:“渝北,上面的权贵希望这次你能捕获到高阶丧尸,以你的实力应该不成问题吧?” 谢渝北没有说话,背在身后的剑突然沉重了几分。 半个月前,他回到要塞不久,就从同僚那里听到了消息,说是某只高阶丧尸率领一大堆低阶丧尸顶着紫外线愣是要进入贫民区,被烫得外焦里嫩。 谢渝北的心莫名一慌,死盯着那位同僚问道:“那只高阶丧尸长什么样子?” 同僚明显被谢渝北的态度搞得一愣,忍不住调侃一下这位“杀神”:“长得那叫一个‘美若天仙’,皮肤白的呦…” 直到谢渝北捏碎了同僚手里的酒杯,同僚才收了玩闹的心思。 “怎么说呢,太黑了,我去贫民区支援的时候,只看到那只高阶丧尸骑在一只巨型丧尸头上,眼睛锃亮,跟以前的红灯差不多。” “越过紫外线爬进来的丧尸虽然不少,但支援的很快,贫民区大概死了几百人吧,可惜…”同僚脸上的调笑微微收敛,怎么说也都是人命啊。 “唉唉唉,别走啊,我才刚开了口…”同僚挺崇拜谢渝北的,平时很难和谢渝北说上话,刚想拉近一下关系,没想到才说了两句,谢渝北就离开了,只能转头饮酒:“老板娘,再来一杯酒!” 离开酒吧的谢渝北深吸一口气,还好,不是柳峻。 但高阶丧尸算是彻底暴露在人类视野下,以上面权贵的行事风格,一定对捕获高阶丧尸势在必得。 谢渝北大概能猜测出那只高阶丧尸十有八、九是陆九衡,柳峻起码不会骑在别的丧尸头上,而孔桉鸢看起来也不是如此莽撞的丧尸。 既然情报已经明确,那捕获高阶丧尸的命令会下达到要塞的每个探险者手中,增加捕获高阶丧尸的几率。 危险的不只是陆九衡,还有柳峻… 所以,谢渝北一方面是来向柳峻道歉,另一方面是想在柳峻被人类发现之前,想方设法将柳峻保护起来或者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曾有有疯狂的科学家称丧尸为“进化的人类”,只是还没有进化完美。 如果柳峻的存在被发现,那必然会导致多方势力争夺,那时柳峻不能称之为丧尸或者人类,而是一件物品。 谢渝北没有把握能护柳峻周全,除非柳峻能配合他,但目前看来任重道远。 “不重要的任务?”柳峻收回手指,语气渐冷,“换句话说,你还是有任务在身对吗?” 耳机尖凉意稍退,谢渝北的思绪微微回来:“嗯,不是关于你的,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再伤害你。” 谢渝北的话说得过于真诚,柳峻甚至能通过后背感受到谢渝北胸腔里的回声。 柳峻一时语塞,看了眼谢渝北暴露在外的细嫩脖颈,半晌说了句:“如果你再动我,我把你脖子扯掉。” 谢渝北也没料到柳峻酝酿了半天说了一句不怎么狠的狠话,他也只好笑着应下。 “都好。” 柳峻:“…没意思。” * 等回到巢,天边的太阳刚探出个黄橙橙的头。 “有点奇怪。”柳峻舒适地趴在谢渝北身上,有气无力地嘟囔了一句,他有点困了。 “今天怎么没有一个客人?” 即使大部分丧尸加入尸潮,也不至于没有一只丧尸来整容,甚至他们回来的路上,也没有看到丧尸。 等谢渝北背着柳峻走到巢的门口时,柳峻拍拍谢渝北的肩膀:“放我下来。” 谢渝北:“?” “快点,一直背着我你不累我还累呢。” 谢渝北闻言微微一笑,弯下腰,感受到身上的重量抽离,才直起身子。 柳峻的余光再次扫视了一遍周围环境,很好,没有丧尸看到他被人背的样子。 柳峻伸手推开巢的门,看清大厅里的东西后,脸色立马冷了下来。 陆九衡今天不知道顶着哪位可怜人的脸皮,一见柳峻就出言嘲讽:“什么时候洁癖的柳峻让人背着了?” 等陆九衡看清楚柳峻身后的谢渝北时,脸一僵,伸手扶住下滑的脸皮:“这小子又回来了?好啊好啊,我正愁没有新鲜脸皮换呢。”红噔噔的眼睛一瞬不瞬死盯着谢渝北,这脸皮它好想要。 柳峻余光看到谢渝北摸上腰间的剑,低声说了句:“别轻举妄动,我知道你能杀了它,但不许动。” 谢渝北将剑收回剑鞘,骇人的气势一收,一瞬间变得温润无害。 站在陆九衡对面的孔桉鸢状态看起来比之前好上不少,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快步走到柳峻身边,说道:“柳老大你再不回来,你的手下可就要被陆老大带走了。” 一大堆干净的丧尸被五花大绑在陆九衡身后,得有上百只。 “陆九衡,你这是要干嘛?”柳峻慢慢向前踱步。 “你站那!别动!”陆九衡猛然将视线投在柳峻身上,捂着自己的胸口,上次柳峻一砖头把它胸口砸了个大洞,这次可不能让柳峻手里拿点什么或者近了自己的身。 柳峻充耳不闻,眼里的红光骤然暴涨:“放了它们。” 柳峻还需要它们为自己维持大厦的正常运行,少了它们,只靠柳峻自己根本支撑不起。 “你…你别过来啊。”陆九衡后退几步,揪起一只丧尸的头,“你再过来一步,我就捏碎它。” 柳峻呼出口气,活动活动被融景割伤的手腕,疼痛早已退去,只剩微微的痒意。 伤口早就好了,只是柳峻有点贪恋谢渝北背上的温度,他的后背像个天然的电热毯,暖得柳峻不想下来。 “你信不信我一拳头能把你捶到那头。” 在众多小弟面前,陆九衡心里犯怵但死要面子,拿出丧尸王压柳峻。 “你…你别动手啊,尸潮这事是王交给我的,征用点你的手下怎么了?” 那时候柳峻刚成为老大时,陆九衡时不时和柳峻打一架,每次都被柳峻塞进土里,久而久之成了心理阴影。 “你手底下那么多小弟,差我这几百个?”柳峻虽然不怕丧尸王,但也到不了和它翻脸的时候。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带着你的人滚出去,今天你来找茬这事就当没发生;二你也别去搞什么尸潮了,直接把命留在我这里。”柳峻说这话时,语气没有波动,脸上也看不出喜怒。 陆九衡已经被吓得不轻了,要知道它本想着偷偷摸摸把柳峻的小弟们带走,没有料到孔桉鸢这个疯婆子竟然也在这里,毁了它的计划。 “算…算你狠,等我完成了这次任务,一定去王那里数数你的罪行…不配合扩大尸潮队伍、私自救助人类和孔桉鸢拉帮结派…你等着吧!” 说完,陆九衡挥挥手,示意小弟们跟着它离开,陆九衡走到柳峻面前时,怨恨地看着柳峻:“你身后这个小跟班我早晚要搞到手。” 柳峻眉毛一挑,偏头望着陆九衡狰狞的面孔:“你打得过他再说。” 陆九衡:“?” 区区人类能强到哪里去? 直到陆九衡打算出其不意出手要扣掉谢渝北的脸,只一瞬间谢渝北抽出剑砍掉了陆九衡刚伸出手的指甲,冷脸说着:“我今天不想再脏了自己的剑,快滚。” 青灰色的指甲啪嗒掉落在地,陆九衡呼吸一窒。 这小白脸怎么和柳峻一样,都是怪物吗?! 陆九衡骂了句脏话,愤恨地看了眼冷冰冰的谢渝,妈的,它好气,它要去人类那里搞场大的! 柳峻看了眼被五花大绑的手下,对谢渝北招招手:“去放了它们,一会去顶楼找我。”说完,独自去了电梯口。 直到电梯的数字跳到十九,谢渝北才收回了视线,没有表情地挑开一个又一个捆着丧尸的绳索。 “你也未免太听话了一点。” 谢渝北向孔桉鸢甩了一个多管闲事的眼神。 在柳峻和陆九衡对峙时,孔桉鸢一直在打量谢渝北。 谢渝北看柳峻的眼神深处藏着保护欲和占有欲,也许连谢渝北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柳峻对他已经重要到不可或缺的程度。 它不介意推谢渝北一把,希望他俩别步了它和苏嫚的后尘。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柳峻喜欢类型不是乖巧听话,而是主动勾人的,或者说妖媚一点的。” 谢渝北心头一震,看孔桉鸢的目光变得神秘莫测,垂眼认真思考,它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默默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谢渝北奔赴刑场般地走向了电梯口。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反派霸总每天都想要破产》喜欢可以收藏一下 用力贴一贴=3= 第24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谢渝北的心跳声很快, 在狭小的电梯里心跳声像是被放大了数倍。 一下又一下把谢渝北的脑子搅成浆糊。 谢渝北竭尽所能从自己的认知里掏出妖媚或者勾人的信息。 想他这二十几年的人生,怎么连一点勾人的技巧也没有学到。 谢渝北的脸映在银色电梯上,些许红晕慢慢攀上他的脖颈, 他的脸颊, 他的耳垂, 整个人变得通红通红。 好像有那么几个勾引人的方法可以试试… * 顶楼卧室里, 柳峻点亮屋里的小太阳,小太阳们散发的暖意让柳峻紧绷的心情放松下来。 助手没有救下来,自己也差点折在了那座废弃的旅馆里,还好有谢渝北。 柳峻眉头一挑, 他脸上暖光色的灯光微微跳动。 虽然柳峻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图书室里各类的恋爱狗血小说或者情感类书籍柳峻看过不少。 谢渝北其他情绪都掩盖得很好,但显然不会遮掩自己外泄的爱慕,每次面对自己时, 像一朵坠在空中的云,半上不下,跟着柳峻舞动。 其实,还怪有意思的。 柳峻坐在床边,伸出冰凉的脚, 享受小太阳的烘烤。 但,书上也说过,吊着别人玩弄别人感情的人是渣男, 会被同类厌弃。 柳峻深吸口气, 动动被烤得微微发烫的脚, 他可不想做渣男。 但如果放过谢渝北, 又太可惜了。 柳峻心里清楚他觉得可惜的原因是因为谢渝北确实得了自己欢心, 乖巧听话谁不喜欢呢。 只是横在他和谢渝北之间的不仅仅是个人的情爱, 他俩算是两个物种了,若真的在一起,以后牵扯出的事情会一个接着一个,而柳峻又一向最讨厌麻烦了,远没有一只丧尸活得自在。 相比于好懂的谢渝北,柳峻对自己很有自信,只要他努力克制自己,不主动给谢渝北好脸色,那他俩的关系只能止步于单恋。 这次把谢渝北送回去后,直接把巢的基地挪个窝,彻底断了和谢渝北的联系,这样对谁都好。 柳峻的小算盘打得很好,但感情有时像是呼啸而过的龙卷风,谁又能幸免于难呢。 在柳峻被小太阳烤得迷迷糊糊要睡着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那敲门声虚虚实实,听起来不真切。 “进。”柳峻上半身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眼皮微抬,心头一跳。 柳峻:“?” 他眼前这是个什么东西? 谢渝北察觉到柳峻微变的脸色,默默将自己的衣服往下拉。 他身上的黑衣半遮半掩,露出一小截细腰,断口处干净利索,连线头也没有,明显是被利器切断的。 柳峻被那一截腰晃了眼,喉头滚动几下,蹭地坐起来,对谢渝北指指点点:“你不冷吗?” 而谢渝北眉眼低垂,眼神直勾勾看着柳峻,面上耳尖红得滴血:“你喜欢看跳舞吗?” 柳峻:“…” 谢渝北见柳峻直接拒绝,就当作柳峻默许了,又问了句:“有钢…钢管吗?” 他偶尔在田薇薇的酒吧听取杂谈时,时常见到客人们盯着舞娘或者舞男的细腰,他们柔软如蛇的腰肢绕着银色钢管舞动,客人们的眼睛像是被定在那里,挪不开眼。 柳峻被谢渝北认真的眼神看得手心发汗,嘴唇微启:“你别弄这些有的没的,我不喜欢。” 但柳峻始终盯着谢渝北嫩白的细腰,半遮半掩的黑衣下,谢渝北的腹肌线条流畅清晰,充满爆发力,难免让人期待它舞动起来的模样。 不等谢渝北反驳,柳峻将床上的薄被扔到谢渝北身上,被子遮盖住谢渝北的视野。 在一片淡淡的栀子花味中,柳峻沙哑的嗓音隔着被子传来。 “裹好。” 谢渝北微微泄气,看来柳峻不喜欢这个。 “在这里等我着,我去拿新衣服。” 柳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那些脚步声失了往日的稳重,像是一深一浅地踩在谢渝北心坎里。 谢渝北捏紧被子,勾勾嘴角,也许起了点作用呢。 * 等柳峻拿了新衣服回来,谢渝北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泛着红晕的脸,许是小太阳和被子的加持,谢渝北额头沁出薄薄的汗水。 黑发绞成湿漉漉的丝贴在谢渝北额角,意外地给谢渝北添了几丝羸弱。 柳峻皱眉,谢渝北也太听话了,让裹好就好好裹着,都热成这样了,抖抖手里的衣服:“给你,快换了。” 一件黑色的V领毛衣被递到谢渝北面前,毛衣的质地看起来已经足够柔软,上面的黑色细小软毛让人感到暖意。 当着柳峻的面,谢渝北掀开被子,直接脱了残破不堪的上衣。 就这样,一具堪称艺术品的身体赤、裸裸出现在柳峻面前,比起先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半遮半掩,此刻暴露在柳峻眼前的身体显然更具有诱惑力。 谢渝北的凶狠和他超高武力值是付出过代价的,白皙如瓷釉的身体上新伤叠旧痕,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为英雄。 但那些伤痕没有破坏身体的美感,反而让谢渝北多了几分人气,成为堕入人间的尤物。 柳峻鼻头一痒,他该说谢渝北什么好? 你可是刚刚才引诱了我?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在我面前脱衣服? “咳咳。”在谢渝北换好衣服的瞬间,柳峻挪开了目光,一定是屋里的小太阳开得太多了,熏得他脸燥热燥热的。 “你嗓子不舒服吗?” 柳峻深吸口气:“就你话多。” 谢渝北:“…” 不得不说,柳峻挑衣服的眼光不错,黑色毛衣衬得谢渝北唇红齿白,露出两小截对称如玉的锁骨。 “我穿这件衣服看起来很奇怪吗?”谢渝北睫毛微颤,柳峻看他的眼神像是要把这件衣服从他身上扒下来。 又拎起V领的下端,皱着眉看向不说话的柳峻。 柳峻撇开停在谢渝北锁骨的目光,酝酿了半天,憋出了两个字:“好看。” 这话让谢渝北一愣,他完全没想到能从柳峻的嘴里听到“好看”这种夸奖的词语。 “别笑了…”柳峻并不觉得哪里好笑,谢渝北眼角弯得让柳峻心里一抖,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心尖扩散出去。 柳峻抖着手指,戳戳谢渝北擒着笑意的嘴角:“你对别人也是这么笑吗?” 谢渝北的笑容太过单纯,太过惹人喜爱,只差把喜欢二字刻在嘴边。 “不会,我不喜欢他们。” 柳峻眼中的红光也跟着这句话微抖,骂了一句脏话。 去他妈的克制,他想亲谢渝北。 “给我过来。”柳峻一把揪住谢渝北的领口,往自己身边带。 柳峻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谢渝北反应不过来,身形不稳,反倒让柳峻身子往前一倾,两人跌落在身后的床铺上。 那股熟悉的栀子花味包裹住他们,在下方的谢渝北看着面红耳赤的柳峻,没有摸透柳峻的想法。 他只觉得柳峻后背的肌肉没有紧绷在一起,像猫一样柔软的后背摸起来很是趁手。 柳峻红色的瞳孔直勾勾看着自己,他从未见过柳峻的眼睛这么红过,水润润的仿佛一眨眼就能掉出红色的眼泪。 “算了。”柳峻将视线从谢渝北脸上挪开,他捂住谢渝北清亮的眼睛,“我放过你了。” 感觉到手下谢渝北的眼睛眨了一下,睫毛刮过手心像是蝴蝶扇动翅膀,带起的痒意似一阵清风再次吹动了柳峻的心。 “不许张嘴。” 处于黑暗中的谢渝北显然没有猜到柳峻下一步的动作,只觉得嘴唇一热,他缓缓睁大眼睛。 不…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原来丧尸的嘴唇也是温热的。 谢渝北僵住身体,整个人变得热气腾腾,他在要塞见过那么多人亲吻,他们往往抱成一团,亲得难分难舍。 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反而变得扭捏,放不开手脚。 谢渝北想主动一点,可是,柳峻说了不让自己张嘴。 在谢渝北思索之际,嘴唇上的温热骤然离去,亮光重新回到他的视野。 在他上方的柳峻眼梢微红,脸色不善:“啧,也没有书里说的那么玄乎,没意思。” 柳峻读过的书里,往往把亲吻写得像是什么滔天的好物,一辈子不试一次似乎会十分可惜。 除了软一点,热一点,并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不屑挂在柳峻脸上,抬腿要离开,谢渝北猛然握住柳峻的双手。 早知道当初哪怕谢渝北碰柳峻一下,柳峻也会皱着眉头威胁要折断他的胳膊。 现如今柳峻能和他接触到这个地步,他怎么会错失这个机会。 柳峻皱着眉头,低头看着谢渝北欲言又止的模样,许是捂得时候太用力,一道红痕印在谢渝北眼部,眼睛也不复之前的清亮,似是被柳峻欺负狠了。 “松手。” 谢渝北的手劲很大,柳峻一时挣脱不开,他只能再重复一遍:“我让你松手。” 谢渝北嘴唇微抿,在柳峻的注视着红晕再次一点一点从脖子处开始攀升,让谢渝北像是熟透了红浆糊。 只听他低声细语地说道:“我可以亲你吗?” 处于劣势的柳峻端详下方谢渝北的眉眼,反问道:“你说呢?” *** “亲什么亲,快松手。”柳峻试图从谢渝北手里脱离,用力挣扎,察觉到谢渝北的手劲一小,柳峻心里一喜。 然而,视线猛然一换,柳峻陷进松软的床铺里,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眼梢微红,红色眼睛泛着突如其来的水光。 谢渝北视线落在柳峻脸上,那眼神把想要发脾气的柳峻吓得忘记呼吸。 不就是不让亲吗?至于露出想把他生吞活剥的眼神吗? “亲…亲一下,就一下。”谢渝北望着柳峻的面无表情的脸,语气里多了几分恳求的意味。 在旅馆里柳峻见过谢渝北杀神般冰冷无情的模样,仿佛一把无往不破的冰冷剑器。 而眼前人像是剑器融进熔炉,滚烫滚烫似烈火撩拨着柳峻。 “好…” 剩下的字被堵在嘴里。 若说柳峻对亲吻不怎么在行,那谢渝北的接吻技巧简直可以用一窍不通来形容。 柳峻只觉得下唇一痛,星星点点的血腥味钻进他的鼻腔。 柳峻猛地提起膝盖,把谢渝北甩在了床边,捂着自己的嘴边抽气:“让你亲,你咬我干嘛?你技术太差了。” 柳峻伸出舌头舔舐自己的下唇,伤口的位置偏右,舌尖明显能感受到那地方少了一小块肉。 太疼了,比当初谢渝北捅他的时候还要疼。 “可是它看起来好好吃。”谢渝北试图为自己辩解,那些抱在一起亲吻的人,他们不都是这么啃来啃去吗? 柳峻轻抚柔软的嘴唇:“…” * “你别气。”谢渝北站在柳峻身后,向柳峻表达了歉意,“我下次一定轻一点。” 又降低音量小声说道:“可以多练习。” 柳峻偏头质问:“练习?和我?没有下次了。” 第一次亲吻体验感极差,让柳峻绝了再次亲吻的念头。 跟在身后的谢渝北没有搭话,柳峻心中微妙生出不爽,接着问他:“还是说你想和其他人练习。” 柳峻眼眸中红光微闪,看向谢渝北的眼神充满威胁。 既然柳峻迈出了这一步,他一向又是一个自私的人,除非自己或者谢渝北在这末世中死去,否则绝对没有人能够碰到谢渝北。 “你要是生了二心,或者又看上了别人,我会亲手拧掉你的头。” 谢渝北只是端着笑,望向柳峻:“好。” 他和柳峻谁也跑不出对方的桎梏。 柳峻似乎很满意谢渝北的回答,这下好了,他得努力接生意,要多养活一个人了。 “这么激烈吗?”孔桉鸢依着墙壁,守着电梯门,细眉微挑,暧昧的眼神落在柳峻嘴角。 虽然高阶丧尸的愈合速度很快,但显然还没到瞬间愈合的地步,孔桉鸢摸摸自己的嘴角,柳峻嘴上的缺口一瞧就疼,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谢渝北。 柳峻转移话题:“守着电梯做什么?苏嫚出问题了?” 听到苏嫚这两个字,孔桉鸢收了调笑的心思,若是再调笑下去,柳峻非得挖苦它不成。 孔桉鸢点起一根烟,它没敢当着苏嫚面前吸,只能出来解解烟瘾:“阿嫚她可以离开巢了吗?” “你想把她放回人类那边?”柳峻皱眉。 细烟的灰蒂落在地板上,孔桉鸢瞥了一眼柳峻身后的谢渝北,垂下长长的睫毛:“柳老大,你知道的,现在不是把阿嫚送回人类的时候。” 方才柳峻没有回来之时,它向陆九衡套话,陆九衡打算今晚就发动尸潮。 孔桉鸢甚至不知道鹿城的人类会不会在这次尸潮中幸存下来,若是没有,那阿嫚不也就葬身在这场尸潮里了吗? 它突然有点庆幸,自己捡到了苏嫚,就像当初苏嫚护着自己,这下它可以护着苏嫚了。 柳峻自然明白孔桉鸢没有说完的话,它在防备着谢渝北,柳峻倒是不介意,问道:“那你打算把苏嫚带回你的地下停车场?那地方不适合病人居住,环境卫生太差了,会增加伤口感染的风险。” 孔桉鸢抽完最后一口烟,将冒火星的烟头拧在自己手心,灼烧感在手心扩散,它面上却笑得异常灿烂:“狡兔三窟,我也并不止地下停车场这一个供我容身的地方。” “好,养伤期间注意休息,不要让苏嫚有大幅度的情绪波动,按时吃药。”柳峻认真叮嘱孔桉鸢注意事项,末了又添了句,眸中饱含深意,“苏嫚浑身上下只有后背一处伤口,你不觉得奇怪吗?” 就像刻意为之。 孔桉鸢细眉微皱,似哭非笑,声音不复往日的娇媚:“这就不劳柳老大费心了。” 当初孔桉鸢在丧尸堆里刨出苏嫚的时候,已然觉得不太对劲,就像是会料到自己会路过那间废弃的咖啡店,丧尸堆里露出半截手臂,手心里满是烟头留下的烫痕。 孔桉鸢心头一跳,高跟鞋踩在地面上,不断发出急促的声音,那是苏嫚…的手。 那时候孔桉鸢脑子乱成一团,只想着把苏嫚救出来,事后慢慢察觉到事情有些蹊跷,但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只有苏嫚一个人类,她成不了什么大事。 “随你,我不喜欢插手别人的感情。”柳峻摆摆手,“既然你有地方去,就带着苏嫚走吧,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孔桉鸢将卷发撩到身后,微微一笑:“当然。” * 比起其他房间的灯光,图书室的灯光够亮又不刺眼,温和的仿佛洒在书页上的暖色流光,柳峻整只丧尸沉浸在金鱼和小鸡仔的狗血虐恋里。 “孔桉鸢和苏嫚是怎么回事?”谢渝北边摸银宝的后背边问一旁看书的柳峻。 柳峻翻了一页书:“你什么时候对这种事感兴趣了?” 谢渝北一时语塞:“想多学习一下。” “不许学她们。”柳峻大概知晓一些孔桉鸢和苏嫚的事情,不是什么值得歌颂学习的爱情。 柳峻又翻了一页书,余光瞥了眼谢渝北:“这几天你待在巢里别出去,外面不安全。” “还有,今晚我要出趟门,你自己小心一点陆九衡。” 谢渝北抚摸银宝的动作一顿问道:“我不能和你一起出去吗?” “不行。” 柳峻计划今晚去把银宝还给丧尸王,怎么可能让谢渝北跟着,这不是直接在丧尸王面前自爆了吗。 况且虽然柳峻觉得谢渝北招自己喜欢,但他对谢渝北的好感暂时只停留在表面。 这些年他早就不奢求人类或者什么之类的东西在末世里陪着他,突如其来的谢渝北突然打破了柳峻的计划,他对谢渝北的存在还是有些不适。 不过,既然微微动了心,起码把谢渝北护好,再想遇到这般乖巧听话眼里只有自己的男人可不是那么容易。 “你老老实实待在这,研究你的食谱。”柳峻合上书,他得找个事占住谢渝北的心思,“我想吃…” 吃什么? 字到了柳峻舌尖,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这些年全靠着乱七八糟的零食活着,一时难以想起食物名称:“…” “算了,你看着来吧,最好多放点糖的那种。”柳峻捏捏自己的耳垂,开始发挥自己贫瘠的想象力,“以前橱窗里特别高好几层的那种蛋糕,多放点糖。” “好。”谢渝北在书上见过柳峻说的蛋糕,像穿着各色裙子的小公主,引人胃口大开。 “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这句话一直让柳峻记到了生命终结:等你回来,是他听过最好听的情话。 * 夜晚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进人的骨缝,柳峻这次学聪明了,给自己裹上了一件及膝的乳白色羽绒服。 手里牵着银宝,晃晃悠悠往丧尸王的地界走。 “银宝,回去后别忘了常来找金块玩啊,做不了夫妻,做姐妹也很好的。”柳峻不忘调侃一下银宝。 从金块摘了蛋蛋,银宝对金块似乎没了多大兴趣,只是常常一只狗围着金块打转,像是在重新认识金块。 金块倒是乐得很,一只狗能吃三个罐头。 银宝对着远处汪了一声,带着柳峻飞快地往前跑,银色尾巴摇得飞起。 一丧尸一狗一瞬间跑出很远。 柳峻看到阴影处的东西后,松了手里的狗绳,看似恭敬地低头。 “哟哟哟,这是谁家的宝贝狗狗啊,长得这么好看。”丧尸王揪住银宝的脸,来回拉扯。 银宝比领走之前精致上不少,毛发整洁细密,之前是跑在田野间的疯丫头,现在是娇憨可爱贵公主。 银宝两只前爪趴在丧尸王身上,伸出舌头蹦蹦跳跳要去舔丧尸王帽兜下的脸。 “乖乖乖,回家后再说。”摸够了银宝,丧尸王这才微抬下巴,擦干净下巴处的口水,和柳峻说话:“小柳啊,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啊?” 丧尸王这话模棱两可,似是给了柳峻主动坦白的机会。 柳峻垂眼回答:“一两天前,我端了融景…一只丧尸的窝。” 柳峻大致和丧尸王说了几句前因后果,听得丧尸王眉头发皱。 “在陆九衡的地界还有这种事?”丧尸王捏捏轮椅把手,愠怒说了句:“不成器的东西,留那种肮脏的东西也不怕脏了自己的地盘。” 柳峻没有说话,又听丧尸王接着叹气:“看来这陆九衡难堪大任,还是得靠小柳你啊。” 一踩一捧是丧尸王惯用的技俩,它满意地看着柳峻恭敬地姿态,摆摆手,示意让柳峻离开。 身后丧尸王哄银宝的声音渐行渐远,柳峻伸伸懒腰,内心希望陆九衡别出什么大事,否则给它收拾烂摊子还是自己。 在柳峻踩着月光回去的途中,一只身披黑斗篷的东西站在顶楼,冷风吹起它的斗篷,露出下方两截干瘦干瘦的小腿。 它眯着浅红色的眼睛死盯着楼下芝麻大点的柳峻缓慢移动,咧着嘴桀桀嗤笑,又觉得自己笑得太兴奋,缓缓闭上嘴。 它终于找到自己的猎物了。 *** 有小尾巴跟着他啊。 柳峻走路的频率不变,睫毛微垂,遮住眼底的红光,还是个实力不俗的小尾巴。 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发黄的枯草团一滚一滚从柳峻脚边溜过。 柳峻后背立马绷紧,眼神一凛,它来了。 冷风卷着腥味从柳峻身后突然袭来,柳峻飞快地逆着风向身形一闪拐向一侧,躲开了后背的攻击。 然而乳白色的羽绒服右侧被撕裂开一个偌大的口子,里面白色绒毛在冷风中飘荡。 不等绒毛坠地,那个黑色的影子再次向柳峻袭来。 两人交手数次,柳峻这才看清了袭击他的东西,果然是只丧尸,还是一只马上要进化为高阶的丧尸。 它眼底的红还不纯真,泛着浅淡的红,嘴巴闭得紧紧的,嘴唇边细小绒毛根根直立,像发怒的黑猫。 柳峻躲掉伸到他胸前的指甲,后撤一步,微微喘气。 那家伙显然比柳峻还要累,披着黑斗篷的身子上下抖动。 泛红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柳峻,站在它面前的丧尸冷着一张脸,比今晚的月亮还有清冷,更可怕的是他连指甲都没有伸出来,而自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 它琢磨了一下自己的战斗力,紧绷的嘴唇轻启,夸奖柳峻:“你…好强…” 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像是牙牙学语的孩童,缓慢沉重且鼻音很重,仿佛要把自己说的话吞咽下肚。 柳峻皱眉,还挺有礼貌,看对面那东西的样子,比他要矮上多半个头,是长得不够高还是说斗篷下是个未成年的丧尸? “话都说不利索还出来找茬?”柳峻可没有性子和“小朋友”胡闹,他手指摸索自己刚刚剪过的指疯甲,个个圆润精致,他可不想今天再剪一次。 那小东西哼哼鼻子,似乎对柳峻的话很不满意,喉头滚动了会,思考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它直接后脚一撤步,像一支黑黢黢的箭只射向柳峻,苍白瘦削的手上指甲暴长了几厘米,尾端尖锐如细刺。 柳峻停下手间的动作,嘴里的犬牙瞬间变长,与此同时指甲也随之一变,锋利无比。 两人指甲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让人耳膜一震。 柳峻趁这东西注意力落在别处,猛然伸脚去踢它的腹部。 像是踢到了木板上,那东西的腹部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柳峻用的力气不小,把它踹出去几米,那东西捂着腹部在地上不住地咳嗽。 柳峻本想放过它,但那东西看柳峻的眼神满是不服和挑衅,嘴角微颤,柳峻啧了一声,警惕地走向那东西。 “你这样子是想咬我啊?” 然而回答柳峻的是扑簌簌的眼泪。 眼泪啪嗒啪嗒掉落在尘土里,在地面上打湿出一个深色的圈。 柳峻双眼微微睁大,怎么有丧尸打不过就哭啊? “真丧尸从来都不哭,你哭我就不打你了?把眼泪给我收回去。” 那东西悄悄挪动黑斗篷下的脚尖,对准柳峻的方向,正在努力蓄力。 可惜,在那东西未反应过来之时,柳峻快它一步,猛地按住它的头,将其按进了水泥地里。 冬天的地面冷得如同钢筋铁泥,为了防止意外,柳峻又伸手往下按了几下,踢踢脚边崩裂出的小石块。 继而拍拍手上的灰尘,满意地离开,很好,这下追不上他了。 * 好久没有打得这么爽快了,比陆九衡那家伙抗揍多了。 柳峻伸伸腰,那小东西虽然性格顽劣,但也算是个可塑之才,若是要彻底消灭它,估计得费上些时间。 等柳峻回到巢时,谢渝北正站在门口,他瞧见柳峻后心瞬间放了下来,对柳峻露出一个称之为美丽的笑容。 被割了蛋蛋的金块早已恢复了元气,乖巧地蹲在谢渝北腿边对着柳峻咧嘴。 柳峻:有种家有娇妻的感觉,啧,有点幸福是怎么回事。 在柳峻走近以后,谢渝北的目光微怔,视线明显落在柳峻的长指甲上,眼神又缓慢地审视了一遍柳峻破洞的羽绒服,勾起的嘴角慢慢下移,归于水平甚至还有些下拉。 柳峻加快脚步,有些心虚的将眼神从谢渝北的俊脸上移开,快速和谢渝北擦肩而过,他隐隐感觉到谢渝北生气了。 果然,下一秒,谢渝北盯着柳峻僵硬的背影,冷冰冰出声:“你打架了?” 柳峻:“…” 不得已,柳峻转过身对金块招招手,入手的温热触感减少柳峻的心虚,柳峻不抬头,像是眼里只有金块。 “和一个小东西打了一架。” 柳峻大概知道谢渝北对自己受过伤这事耿耿于怀,从谢渝北帮他挡苏嫚的玻璃碎片,到用剑斩杀融景时的毫无留情,柳峻就察觉到谢渝北对自己过度的保护欲。 虽然柳峻也说过自己不需要保护,但被保护的感觉确实不错。 站在不远处的谢渝北没有答话,这让柳峻更心虚,他低着头舔舔因为冷风而干燥的嘴唇,试图说些什么摆脱自己的窘境:“我没有受伤,一点也没有。” “而且,我还打赢了。” 柳峻听到谢渝北低沉的笑声,以为自己化解了这次的“危机”,刚抬起的眼神和谢渝北微寒怒气的眼睛对个正着。 那双黝黑的眼睛里只放了柳峻一人,但微微的寒气在眼底游荡,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还挺骄傲? 被气笑了的谢渝北走到柳峻身边,细细打量半蹲着的柳峻,像是要把柳峻的眉毛也数清楚。 比冬日还冷的话从谢渝北嘴里吐出来,像是突然换了个人:“跟我走。” 柳峻慢慢腾腾地从地上起来,对着金块撇撇嘴角摇摇头,没想到他也有被人拿捏的一天。 * 柳峻不怎么会哄人,他在脑海里疯狂地搜刮关于哄人的方法,到了图书室愣是一个也没想起来。 和之前单单调调的图书室相比,眼下的地方更适合生活。 在柳峻常休息的绿皮绒毛软榻下方,放置着一个双人的床垫,仿佛只要柳峻一不小心就能从榻上滚落下来。 图书室的落地窗前,甚至还多了几盆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植物。 一向只有书香的图书室多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柳峻按照谢渝北的指引,坐到了软榻上,而平时最得柳峻喜爱的软榻,此刻让柳峻如坐针毡,细长如筷子的指甲无处安放。 谢渝北背对着柳峻在背包里翻腾着什么,柳峻看着谢渝北的背影,一时猜不透他的想法。 直到谢渝北抽出了一把匕首和一套修指甲的工具。 柳峻眼皮一跳,他不会是想给自己剪指甲吧。 “伸手。” 生气的谢渝北失了往日的笑意,说话也变得言简意赅。 他向柳峻伸出一只手,示意柳峻把手递给自己。 见柳峻迟迟没有动作,谢渝北深吸一口气,又从包里取出一副一次性手套戴在了自己手上,皱眉问柳峻:“可以了吗?” 柳峻这才慢慢地把手递过去。 其实,柳峻之前是没有洁癖的,但他总想保留一些自己作为人类的生活习性,比如干净卫生,久而久之,逐渐养成了洁癖,连带着改善了整个巢的卫生情况。 在谢渝北拿起匕首的那一刻,柳峻眼神一抖:“你不会是想用这个切断我的指甲吧?” 虽然说高阶丧尸和普通丧尸有本质的差别,但依旧是丧尸,保留了不少普通丧尸的特征。 比如说令柳峻讨厌的指甲。 普通丧尸的指甲如果折断或者破损缺失,不会再长出新的,而像柳峻这种高阶丧尸,可以自由控制指甲的生长,但长出来后,并不会缩回去。 柳峻对这个现象的解释是身体的养分会在一瞬间将养料供给指甲,促进指甲的生长,成为武装自己的利器。 这也是柳峻为什么喜欢用拳头解决麻烦的原因,剪指甲对他来说不亚于把他扔进泥潭里,看着那么长的指甲在清脆声中从自己指尖脱落,柳峻总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或者呢?”谢渝北将匕首在另一手里转转,问柳峻:“你还有别的办法?” 柳峻将自己的手从谢渝北手心里抽离,没有捕捉到谢渝北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 “当然。” 伴随着柳峻的话音落下,大拇指的指甲被柳峻掰断,露出不怎么平整的横截面。 在谢渝北震惊的目光下,柳峻熟练地掰掉其余的指甲,啪啪啪的清脆声响盖住了图书室的沉默。 “多简单。”柳峻才受不了拿匕首慢慢磨,那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谢渝北看了眼掉落在地下的指甲,难掩异色,柳峻在生活这方面略显迟钝。 “再把手给我。” 柳峻大概知道谢渝北要给他修指甲,他也很乐意,平时都是他自己一点一点慢慢修。 隔着薄薄的一次性手套,柳峻完全放松下来,任由自己的手指跟着谢渝北动作。 但柳峻的外力掰扯的指甲们长短不一,谢渝北拿起指甲钳的一瞬间。 柳峻瞳孔微抖,手指瑟缩:“不用了这个了吧。” “不行,这些断口容易划破皮肤。”看得出谢渝北还在责怪柳峻,态度十分强硬。 最后,柳峻躺在榻上,整只丧尸的脸埋在榻里,身体一抽一抽地听着指甲钳发出脆响。 “好了。”谢渝北看着柳峻发怵的模样,微微勾起嘴角,他很喜欢柳峻将弱点暴露给自己,就像一点点把自己的真心交付出去一样。 在柳峻把脸伸出来的瞬间,谢渝北马上收敛了笑意,边为柳峻磨指甲边问柳峻:“要去吃蛋糕吗?我放了好多糖。” 柳峻一愣,好像他确实给谢渝北布置了一个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我带着三更来了~ 因为周日要上夹子,会一直日更到周日哦=3= 谢谢宝贝们,用力贴贴~ 第25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柳峻斜躺在软榻上摆弄自己圆润光滑的指甲, 指甲边缘顺畅滑润,暗叹谢渝北还有什么不会的。 “金块,来。” 听到主人的呼唤, 金块颠颠摇着尾巴跑向柳峻。 “汪汪汪!” 柳峻摸摸金块的耳朵, 细小软毛软噗噗, 和银宝比起来要硬上一些。 “这几天你也不要出去乱跑, 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巢里。” 没有人能料到尸潮里能出现什么意外,也不会料到这种意外是否会降落在自己头上。 金块不知忧愁地咧着嘴,露出粉嫩舌头,往柳峻身上扑。 柳峻悠闲地揪揪金块的肥脸, 小声说了句:“大憨狗。” 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钻进柳峻鼻腔,柳峻耸耸鼻子,看向图书室门口。 只见谢渝北手里端着一个抹茶色的塑料盘进来,上面还扣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箱子。 谢渝北拿出先前柳峻让他做的蛋糕, 为了仪式感,谢渝北特意找了一个合适的箱子,把蛋糕扣了起来,这是目前他做的最完美的蛋糕了。 他站在柳峻面前,将盘子向的方向推推, 示意柳峻拿走箱子。 柳峻盘腿坐在榻上,双手扶住箱子,缓缓打开。 柳峻:“…” 怎么说, 像蛋糕也不像蛋糕, 和他小时候在橱窗里见过的蛋糕没有半分相似的地方。 蛋糕有三层高, 规规矩矩的圆形摞在一起, 最底下那层大小似搪瓷脸盆, 最上面那层似个小圆盘。 红彤彤似树莓的水果点缀在蛋糕外圈, 白色糖霜撒在最上面一层,圈圈白奶油嵌在边缘。 唯一奇怪的是,这个蛋糕它太黑了,配上那些红红白白的装饰品如同一个被端上餐桌的黑皮美人。 已经可以看出谢渝北在很用心地想把蛋糕装饰的好看一些,以有限的材料和工具能弄成这样也算不错了。 之前为了让谢渝北彻底占住心思,柳峻特意将一间仓库交给谢渝北打理,里面都是一些保质期比较新鲜的食材,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厨房用具,这些东西是柳峻一辈子也不会碰的。 柳峻捏起一旁的刀,耐着性子切开,露出里面松松软软的米黄色蛋糕胚。 他挑挑眉,模样倒是比上次的鸡蛋饼要好看上不少。 优雅地叉起一小块,皱着的眉头缓缓松开。 成为丧尸后,柳峻的味觉别淡化了许多,他吃那些乱七八糟的零食一向尝不出什么味来,逐渐开始偏爱是一些重口味的东西。 淡淡的甜味在味蕾弥散开来,柳峻不急不躁地吃了一块又一块,一旁的金块口水都快掉落在地。 柳峻叉了一块,捏在手里,往金块嘴里塞。 金块吧嗒两下嘴,豆豆狗眼瞪圆,一溜烟跑了出去。 柳峻不明所以地将蛋糕吃干净,自从变成丧尸后,柳峻的食量变得意外地大,最终只剩了些许奶油在盘底,他观察到谢渝北眼底流露出的满意,问了句:“你不生气了吧。” 闻言,谢渝北将眼神从柳峻嘴角移开,他好想伸手抹掉柳峻嘴角挂着的白色奶油。 克制住溢上心头的满足,谢渝北用手指尖捻起盘底的最后一点奶油,放进自己嘴里,一瞬不瞬盯着柳峻:“我没有生气。” “下次如果有架,我来打。” “其次…” “还有…” 柳峻脸色沉下来,谢渝北怎么说教起来没完没了,他又不是一点事也不懂的孩童。 “差不多可以了。”柳峻撇过头,捏捏耳垂,藏起眼底的不满,“我下次不打了。” 打了也不让你发现。 谢渝北垂眼,很早之前,谢渝北已经发现柳峻在说谎、紧张或者心虚时会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耳垂,摸得越久代表他的情绪波动越厉害。 直到看到柳峻耳尖变得红润,谢渝北才开了口:“好。”眼神归于沉寂。 当晚,某只被塞了一口蛋糕的金毛犬在巢附近蹲了一整夜的厕所。 * 第二天的天空十分阴沉,整个天空仿佛是一张灰幕,被人硬生生往下拽了几寸,死死压在人们心头。 “还有幸存者吗?”一个短发的女人扫了一眼地上哀嚎的幸存者们,她的身后是无数被爆了头的丧尸们,女人的额角有一道肉色的疤痕,从眉尾一直滑到颧骨。 “报告队长,搜查完毕,已无幸存者迹象。”年轻的幸存者对眼前的女人很是敬佩,不自觉挺直腰板。 方敏望了眼远方,深吸一口气:“好,派人找地方安置下伤员,再找人检查紫外线防护设施,加固路障。” 没有人知道下波尸潮什么时候来。 “是,队长。” 方敏穿过搬运尸体的人群,那些尸体有人类,有丧尸,甚至有昨晚和她在酒吧一起碰杯的伙伴。 可惜,这些人都不在了,死在了昨晚的尸潮里。 走到小巷里的方敏眼神冷了下来,悲伤和恨意一同涌现在浅棕色眼睛里,她永远忘不了昨晚看到的那只丧尸。 那张反复出现在自己梦里的脸,恨不得将其撕成碎片,剁碎了拿去喂鱼。 方敏颤抖着捂住眼睛,后背抵在冰冷的墙壁。 那是三年前,方敏和探险的大部队走散,被困在某栋大楼里饿得眼冒金星,连一只丧尸靠近了自己也不知晓。 再次醒来之时,方敏发现自己被关在硕大的铁笼里,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昏迷的女人,浓厚的血腥味让方敏饥肠辘辘的胃里泛着酸液。 无数丧尸围在铁笼前,伸出满是血污的手臂想要去够笼子里的女人。 方敏捂着饿得绞痛的胃,冷静地打量四周的环境,她现在身处一个下陷的建筑物里,头顶的月亮刺得她眼发白光。 在方敏观察环境之际,那些张牙舞爪的丧尸突然噤了声,个个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站着。 一只巨大丧尸从人群里钻出来,一挥手推倒了一片丧尸,方敏的警惕性立刻拉满,满是血污的手摸上自己身后的匕首。 等巨大丧尸走近后,方敏眼角抽搐,脑子一瞬间像是要炸开,死死盯着巨大丧尸背上的生物。 那生物顶着一张鲜血淋淋的脸皮,那脸皮正是方敏探险队的大队长,那个方敏敬重到心生爱慕的男人。 方敏低着头,弄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心情,但她脑子很清楚,只有一个念头:杀了那只丧尸。 陆九衡眼神扫过这次捕获的女人,目光在方敏脸上微微停顿,它不清楚方敏的表情,却明显地感受到方敏的杀意。 陆九衡不以为然,他它见过太多充满恨意的眼神,何况区区一个人类女性能把它怎么着,它嗓子里低吼几声。 那只巨大丧尸猛然抬起脚,踹向铁笼。 铁笼发出刺耳的响声,像一座岌岌可危的建筑物,哐啷啷作响。 那些昏迷的女人大都悠悠转醒,陆九衡向上挪动滑落的脸皮,又冲人群里挥挥手,招来一个丧尸,那只丧尸手里拿着一堆脏兮兮的白板,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 “杀一个,活一天;杀两个,活两天…”之后是一连串的车轱辘话。 下一张白板上写着:懂了吗? “懂”字被修改了数次,周围团团乌黑,尽管如此,还是写得歪歪扭扭不堪入目。 铁笼里的女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得到了答案。 这些女性大多是各个探险队的队员,末世在她们眼里虽然成了一场关于性命的生存考验,但不至于让她们失去人性,没有必要也不值得。 然而,令这群坚毅的女人没有想到的是,一大堆物资被投掷到铁笼里,食物、水源和一些冷、兵器。 女人们面面相觑,按情报来说,丧尸只是一群因为病毒而基因突变的生物,智力低下,而现在包围着她们的东西,显然已经有了类似人类社会的阶级分层。 甚至掌握了人类的生活习性,如果它们学会了用食物布置陷阱勾引人类或者慢慢变得像人类一样思考。 那摆在人类面前的难题不仅仅是生存问题,更有可能会变成两个物种之间的斗争。 而眼下情报更新的不及时已经给她们给探险队造成了致命的危险和隐患。 女人们围在一起分配了食物和武器,迟迟没有人动手,而外面的陆九衡似乎也并不着急。 直到太阳初升,废墟里被洒满温热的阳光,那只巨大的丧尸又踢了一脚铁笼。 白板子再次被亮出来,前面不再是黑色字迹,而是令人作呕的红色:来,开始厮杀吧。 * 陆九衡惨败的消息是孔桉鸢托丧尸送来的。 柳峻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忙得不可开交,每逢尸潮以后,来整容的丧尸数量会多上不少,它们和人类一样,大多是一些幸存者。 那时,柳峻刚下了手术台,谢渝北将一个丧尸拎到柳峻面前,看着柳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眼神微暗:“它有事找你。” 柳峻隔着金丝眼镜颇为好奇地问谢渝北:“你能听懂他说什么?” “听不懂,但我识字。” 一张纸条塞进柳峻手里,上面是孔桉鸢娟秀的字体:这是我小弟,它有事告诉你。 那小弟冲着柳峻低吼了几声,柳峻的眉头越皱越紧。 陆九衡怎么会蠢笨到那种程度,被人类一枪打穿了脸。 柳峻摘下眼镜,露出红得过分的眼梢,望了眼一旁的谢渝北,说道:“丧尸界要变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贝,用力贴贴~ 第26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你又要出去吗?”谢渝北站在手术室, 抱臂看着柳峻断断续续地从药品柜取出瓶瓶罐罐。 每取出一瓶,柳峻的眉头会皱紧一分,按陆九衡的性格, 让自己给它治病看伤还不如杀了它。 虽然说丧尸的自愈能力很强, 前提是没有伤到要害, 按孔桉鸢小弟的描述, 陆九衡看样子只剩下一口气了。 柳峻取东西的动作一顿,手指轻敲药柜。 有东西不见了,那瓶之前融景送给他的香水礼盒不见了。 那些用尸骨里酿出的花朵制出的香水再怎么勾人好闻,也掩盖不了让人反胃的事实。 这下子不用柳峻处理香水了, 但巢里出了乱拿东西的丧尸也不是一件好事。 最近的事太多,柳峻心里乱糟糟的,总觉得是什么事情爆发前的征兆。 柳峻还是敛起的躁意,舒舒眉头回答谢渝北的话。 “嗯, 我去一趟南边。”他关上小白箱子,将其挎在腰间,和谢渝北对视上。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不打架。” 谢渝北黝黑黝黑的眼睛里满是柳峻清冷的面孔,他呼出口气问道:“这次不带我吗?” “我要去南边看看陆九衡的情况, 你应该知道它有多想扒掉你的脸皮,你还想往它身边凑?” 而且,那是在陆九衡的地盘上, 不是在巢或者其他地方, 陆九衡那里丧尸众多, 如同它们一拥而上, 难免会出现意外, 柳峻担心自己护不住谢渝北。 “为什么要帮他?你和他一向不和…” 柳峻不想把谢渝北牵扯进丧尸圈的曲曲绕绕, 避重就轻地说道:“这次去攻击人类的丧尸首领是陆九衡,那下次呢,是我还是孔桉鸢?” 所以陆九衡必须活着,柳峻不想天天指挥那群好斗的丧尸,数量多又难管教,还不讲卫生,太遭罪了。 谢渝北没有搭话,垂下眼眸,闷闷说了声:“你自己小心。” 像一只垂下翅膀神色恹恹的黑羽鸟,让柳峻心生出几分不忍。 “好吧好吧。”柳峻深吸口气妥协了,几丝无奈浮现在他的瞳孔,“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尽量从陆九衡或者孔桉鸢给你要回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谢渝北的双手已经垂在了身侧,指尖愉悦地微动,脸上还是挂着被冷落的表情:“也许,我可以亲你一口吗?” 柳峻:“…” * 已经离开巢的柳峻抽出一只消毒湿巾擦擦自己的嘴巴,说了以后不亲了,谢渝北还敢提出来。 而自己怎么就又亲了呢,啧啧,柳峻啊柳峻你这样子是不行的,你这样早晚是会被拿捏住的。 柳峻压下心头那么一丁点的满足,起码这次比上次亲吻体验好上不少,他甚至能看到谢渝北忽闪忽闪的睫毛和微微泛红的脸颊。 好像一只纤细翅膀的黑蝴蝶扫过他的眼睑,微微带着痒意。 亲完以后,谢渝北小心翼翼的神情更是取悦了柳峻,仿佛一用力就会捏碎眼前的珍宝 他对待柳峻的态度让柳峻确信谢渝北这个男人是难得一见合他口味的人类。 总体来说柳峻对下次的亲吻稍稍有了期待,微微焦躁的心情也神奇地得到了安抚。 就连现在游荡在巢附近缺胳膊断腿的丧尸也变得格外顺眼起来。 因为陆九衡的地界比较远,柳峻决定开着车去。 在车库旁的小土堆上,长着一株白色的花朵,花瓣呈细碎的条状,瓣瓣叠加起来,形成一簇,中间的花芯里有东西一张一合像是在呼吸。 随着柳峻的越近,白花的茎干抖得越厉害,在柳峻上车的一瞬间,它扑簌簌将自己的花团开到最大,贪婪吸取空气里淡淡的栀子花味。 好香好甜好想吃。 * 柳峻开着车慢慢悠悠晃到了陆九衡的老窝,和孔桉鸢柳峻选取的居住场所不同,陆九衡更偏爱平房,它选取了一处荒山野岭的平房大别墅作为它的老窝。 许是冬季快要过去的原因,荒山上渐渐有绿芽从土里钻出来,光秃秃的树干也焕发新的生机。 柳峻将车停在别墅外,对地上歪歪扭扭的轮胎印记视而不见,直接进了别墅的铁门。 那些平日里张牙舞爪的丧尸个个神情低落,神色忧伤,断胳膊断腿,见到柳峻也只是多看几眼,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柳峻心下了然,看来,这一次的尸潮损失惨重。 虽说许久不曾来过这座别墅,但柳峻凭借印象还是找到了陆九衡的房间。 陆九衡早就闻到了一股栀子花味,它躺在湿漉漉的床上,身上盖着一层厚被子,对进来的白色身形出言嘲讽:“柳峻,我成了这副惨样子,你开心了吧?” 柳峻不喜欢和陆九衡斗嘴,他扫视了一下屋子里的情况,在屋子角落里放着一个硕大的铁笼,里面关着四个女人。 柳峻皱眉,取下挎在腰间的白箱子,说道:“都这时候了,你还保留自己的小癖好?” 陆九衡一手捂着自己的脸,一边呲呲牙齿:“关你屁事,你别想去王那里告我的状,否则我把你养貌美小子的事捅到王面前,鱼死网…” 网了半天也没网出个事来,陆九衡是出了名的丧尸文盲。 柳峻站在陆九衡身侧,阴影笼罩在它上方,白色医用口罩遮住柳峻的脸,只露出一双微红的眼睛。 “你可闭嘴吧,我不关心你的小癖好,血都从你脸上的洞里流出来了。” 陆九衡此刻脸上没有任何脸皮,直接露出凹凸不平烂红烂红的脸。 唯一有辨识度的只有一双红得不健康的眼睛,脸上其他部分就像把脸扔进了绞肉机,又重新取出来捏成了五官。 “把被子拿开,我看看你的伤口。” 被子掀开瞬间,房间里的恶臭被放大了数倍。 柳峻看着陆九衡的伤口,觉得孔桉鸢小弟说得还是太轻了。 陆九衡的腹部往下,大小不一的孔洞密密麻麻排列在下身,虽然腹部的孔洞在慢慢愈合,但惨不忍睹的双腿还在往外淌着浓稠的血水。 不像是为了致陆九衡于死地而像是单纯的为了折磨。 “很可怕对吧,那个女人。” 柳峻没有接下陆九衡的话,专心地从白箱子取出药品,和给人类治疗不同,丧尸的治疗要简单粗暴上许多,更多是靠高阶丧尸自身出众的自愈能力。 一些浅褐色的粉末被扑簌簌撒在陆九衡下半身,陆九衡一边疼得颤抖身子,一边向柳峻说着往事。 它的红眼睛里荡起几分残忍和癫狂,大笑着说道:“她是我最称心的玩具,没有比她更好玩的玩具了。” 柳峻藏在口罩后的嘴角轻撇,抖药粉的动作快上几分,他不想听陆九衡那恶味的过去。 “那么多个女人,只有她杀丧尸杀起来干净利索。” 三年前,那群女人刚开始以为是让她们自相残杀,直到往铁笼里放了二十只没有牙齿的丧尸。 她们才反应过来,她们成了供丧尸玩乐的玩具,成了丧尸的猎物。 刚开始陆九衡男性女性都会捕捉,久而久之它发现女性灵活的身体更灵敏,用来给它的丧尸小弟做学习的试验品更合适。 虽然小弟们没什么长进,但陆九衡迷恋上了那种人类最原始的绝望,它会一点一点地吞噬干净。 女人抱团在铁笼里抵御了一波又一波的丧尸攻势,最后只有方敏活了下来,甚至让陆九衡产生了与之较量的念头。 它把方敏放出来,看着她逃跑,再逃跑,一次又一次地把方敏像逃家的小猫咪捉回来,直到某次在人类的交界处,方敏拿着匕首割裂陆九衡的脸皮。 愤怒之际的陆九衡一只手拎住方敏的脖子,看着方敏像一条溺水的鱼挣扎,食指锋利的指甲嵌进方敏的眉骨,像一把刀慢慢往下割,眼底的红光渐渐变深。 如果方敏不是自己最中意的玩具,它会毫不犹豫地咬断她的喉咙。 令陆九衡始料未及的是那女人脸上的痛苦在一瞬间消失,蓬勃的杀意一下子涌出,反应过来之时,陆九衡的喉咙鲜血汩汩直流。 陆九衡看着它心爱的“小猫咪”跑向人类基地,眯着眼感叹“小猫咪”狡猾又聪明,没有用带着豁口的匕首去穿透它的头颅,反而瞄准了脆弱的咽喉。 直到“小猫咪”快要踏进基地,陆九衡歪歪脖子,刚蓄起力,一个意外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陆九衡视野里,让陆九衡错失了逮捕“小猫咪”的良机,只能任由小猫咪回到她的巢穴。 “之后,再也没有比她更合我心意的玩具了。” 柳峻上好药粉,瞥了眼陆九衡脸上的血窟窿,那里已经的白骨已经长出,边缘的红肉在慢慢地挪移,自动填补伤口。 “你活该。”柳峻瞧陆九衡这模样得休养个一两天,又问了句:“王那里你怎么交代?” 陆九衡早就习惯了柳峻的冷嘲热讽,它脑子里现在都是如何再次捕获它心爱的“小猫咪”,重新得到心爱的玩具。 “王那里不用你操心,这次的尸潮仅仅只是个开始,人类的损失也不轻。”陆九衡昨晚坐在巨大丧尸的背上看着人类哀嚎,猛然和方敏对上视线,它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兴奋,一时冲动冲向了贫民区。 结果差点被打成了筛子,好在身后的丧尸似大军压境般涌向贫民区,陆九衡被小弟扛了回来,那些破烂的紫外线灯光在丧尸大军下几乎成了摆设,陆九衡在人类的惨叫声里心满意足回到了别墅。 何况还有战利品,虽然大部分战利品被送到了王那里,但陆九衡还是留了几个。 陆九衡瞥了眼笼子里的女人们,显得兴致缺缺,问正在收拾箱子的柳峻:“你要不要她们,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明天要上夹子,所以明晚会晚点更,估计是晚上十一点更~ 另:谢谢宝贝支持,贴一贴贴一贴=3= 第27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柳峻不带情感的眼神飘到铁笼里, 那四个女人恶狠狠地盯着他和陆九衡,似是要把他俩嚼碎了咽下肚。 按理来说,平时柳峻会对拯救人类这事毫无想法, 之前偶尔捡一个或者救一个, 也全靠那些人类福大命大, 他本身没有拯救人类的欲、望。 而现在, 柳峻垂下眉眼,略微思索,余光又扫了眼笼子里女人。 “你到底要不要啊?不要的话我…” “我要了。” 陆九衡其实是刻意揭柳峻的伤疤,而柳峻的回答让它眼睛睁大, 嗤笑一声:“柳峻你不会上瘾了吧?人类什么德行应该比我更清楚,别以为自己有了个美貌的乖巧宝宝,就忘了你以前的惨样。” “貌美”这两个字从陆九衡嘴里吐出来充满了嫉妒的味道。 陆九衡不知道柳峻背地里救助了多少人类,但陆九衡知道柳峻被伤害过不只一两次。 有次, 陆九衡路过巢的时候,刚巧看到一个男人神色慌张地从巢的后门出来,背上扛着一个硕大的背包,边跑背包里的东西边往外掉。 因为那男人脸皮不错,陆九衡就多了两眼, 鼻尖微耸,空气里有柳峻血的味道。 果然,柳峻的身影慢慢出现自己巢的门口, 胸口、手臂乃至头颅全都染上了红色, 淅淅沥沥的鲜血掉落在地, 看得陆九衡浑身都疼。 那时的高阶丧尸处于进化初期, 陆九衡也只会说一个“啊”字。 不等柳峻追上去, 陆九衡率先发动一步, 当着柳峻的面,单手拧掉了男人的头,慢慢索索地剥男人的脸皮。 柳峻停下前进的脚步,扭头回了巢内,不管后面陆九衡啊啊啊的嘲讽。 “十三不会的。”柳峻知晓陆九衡的意思,但柳峻也意外地笃信谢渝北不会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而且,他不是对谁都乖巧。” 说完还特意看了看陆九衡的指甲,把陆九衡看得指尖一瑟缩。 “她们当作你付给我的诊费,又或者你有什么更好的东西?”柳峻直视着陆九衡,那双比血珀还要深邃的眼睛把陆九衡看得呼吸一窒。 “送你了送你了。” “我明天这个时候再来,再上两次药。”柳峻将一次性手套脱掉,挤出些许消毒剂揉搓,难得奉劝了陆九衡一句:“过度执着于某物,要么带来不幸,要么带来惊喜。” 陆九衡红脸微皱,满脸都在抗拒柳峻的话:“别说了,闭上嘴吧,书看得多了不起啊。” 柳峻:“…” * 笼子里女人凶得很,她们看柳峻的眼神愤恨中带着不确定,就像谢渝北第一次遇见柳峻,难以判断这个为丧尸服务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直到柳峻一只手握住笼子边缘,晃感让这群女人握住笼子的铁条,眼睁睁看着柳峻另一只握住笼子,将铁笼抬起离地。 女人们心下确定,眼前这个东西必然不是人,而是一只高阶丧尸。 出于安全考虑,陆九衡已经收了她们的武器,她们能用来反抗的只剩牙齿和手脚。 一个年纪稍小的女人望了眼柳峻的手,苍白修长的手上青筋暴起,她磨磨自己的牙齿,专注地看柳峻的手指。 “别轻举妄动。”另一个女人比年纪稍小的女人显然更镇定,她的手上有一层厚厚的茧子,是个老手。 方才陆九衡和柳峻的话她们听得一清二楚,在震惊丧尸已经进化到口吐人言的同时,也得出一个结论。 比起一直被困在这个别墅里,选择跟着这个力大无比的丧尸会提高她们生还的可能性。 也许对她们来说,虽然对付一只高阶丧尸是一道送命题,但被困在笼子里会是一道死题。 “等。”女人攥住年轻女孩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坚毅眼神。 等柳峻把笼子扔到越野车上方时,抬头扫视了一遍笼子里女人,他将口罩往鼻梁上提提,确保铁丝按稳。 柳峻的声音从口罩后面传出来:“你们不要想着从车顶滚落下来,那样我会很难办。” “你们受伤的血腥味如果激起路过丧尸的食欲,我不会插手救你们。” “所以,给我安生一点。” 越野车缓缓启动,在车上方的女人们根本没有机会逃离,明明是笔直的马路,这只丧尸把车开得歪歪扭扭,硬是开出了九转十八弯山路的感觉,让她们吐了一路。 最终,折磨结束了,越野车停在了一栋大楼外。 大楼外表看起来略显颓败,但比起旁边的建筑物似乎更干净一些。 笼子里的女人原本被晃得头昏眼花,等车停下来,她们一眼望到了门口的男人,那是一个人类。 柳峻隔着玻璃窗很早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谢渝北,柳峻微微挑眉,以至于最后几百米的路开得他心烦意乱。 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急躁的柳峻不自在地捏捏耳垂,跳下了车,对谢渝北招招手:“来来来。” 谢渝北也早已发现了笼子里女人,脸上的笑容变浅,略有些着急地赶到柳峻身边,按住柳峻的肩膀:“没有受伤吧?” 什么受伤? 柳峻不明所以,没有接谢渝北的话,他迫不及待地指指笼子上方的女人们,面不改色地对谢渝北说道:“看,我给你带回来的额外礼物。” “你…你捉的吗?”谢渝北不确定地问道,黝黑的眼底游荡着复杂,如果柳峻真的成了人类的威胁,他只能想办法把柳峻和人类隔离开来,这是他最后也是最迫不得已的选择。 “怎么会,我没那种癖好。”柳峻摆摆手,他对人类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意,更谈不上喜欢。 谢渝北始终没有给柳峻想要的反馈,柳峻微微不满:“不喜欢?不喜欢扔掉?” “不是。”谢渝北不知道要怎么和柳峻解释,他带回来的人里,有谢渝北眼熟的同僚,一个被称之为“神枪手”的女人。 这也意味着如果让她们活着回去,柳峻的存在会彻底暴露在人类的眼皮下。 “那就是喜欢?或者还行?” 柳峻被口罩闷的有些透不过气,偶尔戴久了会忘记摘掉,伸出手要去摘掉,被谢渝北猛然拦住。 “别摘。” 柳峻:“?” 谢渝北眼神落在柳峻身上,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扯出笑容:“外面太冷,进去了再摘。” 也行,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看谢渝北的神情,好像是在紧张着什么,柳峻只看了一眼扭头就走。 他开车开累了,背对着谢渝北说道:“随你处理了,你开心就好。” 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声嗯,柳峻脚步轻快起来,他之所以把这些女人带回来,是因为她们胸前挂着和谢渝北当时一样的巨鸟铜章,料到谢渝北会惊讶或者兴奋甚至感谢自己。 唯一没有料到的是谢渝北的紧张,就像幼时的柳峻抱着自己的小白狗,仿佛在担心自己失去什么。 那些路边晃晃荡荡的丧尸们已经装作看不见谢渝北了。 都说最近有个背着剑的男人杀起丧尸来毫不手软,而且还特别得柳老大的喜欢,没有蠢笨的丧尸想去送死,还不如去找柳老大做个美美的整容手术。 “好久不见,顾颖默。” 被喊到名字的女人一愣,她搓搓自己的手心,手心里厚重的老茧仿佛一块吸在皮肤上的磁石,怎么抠也抠不下来。 “好久不见,谢渝北。” * 谢渝北冷着脸把顾颖默四个人带进了巢内,挑选了一间没有丧尸的仓库,里面都是一些盖着黑布的木头箱子。 谢渝北用身体堵住门口,冷冰冰地看着顾颖默,问道:“怎么回事?” 顾颖默坐在黑布箱子上,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的身体让她倍感劳累,面对谢渝北的问题,她伸手将额头的碎发顺着额头后撩,轻叹一口气:“两天前尸潮进攻了贫民区,你也知道,要塞的管理者一向不重视贫民区的防御。” “这次的尸潮来势汹汹,要塞也只派出了十支小队。” “我们输得很惨。” 惨到同队二十个人,只活下来了她一个。 听完顾颖默的话,谢渝北的眉头皱得死紧。 说好听点贫民区是要塞的防线,说难听点,贫民区是要塞亲手捏造的“饲养区”,借着人命阻拦丧尸的攻势。 顾颖默又简单地说了几下被陆九衡捕获的过程,和柳峻在别墅发生的事。顾颖默发现只有在谈到柳峻的事情时,谢渝北的眉毛才微微舒展下来。 “你呢,你又是怎么回事?”顾颖默直起腰,他和谢渝北有一两年没见过,但偶尔能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谢渝北的消息,无非是又执行了什么秘密任务,得到了什么奖励。 而顾颖默却觉得谢渝北不想要那些所谓的奖励,他只是恰好只有摆在面前的这一条路可走。 “我在这里有事要做。”谢渝北说得模棱两可,明显不想多说下去,他转移话题,“我可以让你们离开,但是,我有条件。” “不许透露任何关于这里的事情,不许透露我的信息。” 仓库里的冷光打在谢渝北眉眼上,一向勾人的脸变得略显杀气:“更不许透露任何关于救你们出来的那只丧尸的信息。” 这四个女人显然是顾颖默说了算,她看了会谢渝北,没从谢渝北身上看到半分玩笑的意思。 已经是走投无路的状态了,顾颖默只能说了句好。 之后,谢渝北离开了一小会,再开门时,他手里提着一些东西。 “你们的背包,里面有武器食物之类的必须用品,拿好。”谢渝北又递给顾颖默一张手绘的地图,一道红线在游走在地图上的建筑物里。 “按照这个走,可以躲避大部分的丧尸。” 谢渝北吸口气,“快到人类活动的区域时,把背包地图一并销毁掉,别留下痕迹。” “还有,记住你们的承诺,否则我会亲自找上你们,拧…” 谢渝北一顿,他怎么随了柳峻的口癖,突然一笑:“砍掉你们的头。” 顾颖默和其他幸存者:“…”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会隔日更哦~如果蹲到榜单的话会日更QAQ 谢谢宝贝们,用力贴贴~ 第28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谢渝北将顾颖默一行人从仓库里放出来, 冷着眉眼将她们带出去,打算亲自将她们到巢的后门。 跟在谢渝北斜后方的顾颖默神色复杂,余光隐秘地打量谢渝北。 她不知道要塞给谢渝北安排了什么任务, 或许是打入丧尸内部, 获取高阶丧尸的信任, 又恰巧这个高阶丧尸还是个颜控, 谢渝北被活着留了下来? 又或者是谢渝北主动叛变,觉得为人类作事不过瘾,转投丧尸阵营,寻求刺激? 像谢渝北这种低欲望的人类个体既不容易被掌控又不容易失控, 但一旦被掌控或者失控,那带来的后果会是毁天灭地,任何事发生在他身上都不足为奇。 “不要胡乱猜测。”谢渝北脚步不停,微微侧头眼神警告顾颖默, “对谁都不好。” 而顾颖默显然没有听进去谢渝北的话,惊讶的眼神直勾勾看向不远处。 瞥见顾颖默的反应,谢渝北的瞳孔一瞬间紧缩,暗骂一声不好。 果然,下一刻, 柳峻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语气里没有半分危机感。 “十三,你要把她们放走吗?” 柳峻换了一身衣服, 没有防备地向这群人走近, 看到顾颖默她们后背的背包, 心里有了大概的了解。 放走就放走, 也没有必要把她们留下来, 还得给她们提供吃喝, 柳峻也挺心疼他的物资的。 谢渝北脸上的情绪缓慢转变,在顾颖默震惊的目光下勾勾嘴角,和方才满是威胁警告的脸截然不同,就连说话的音调也轻快几分:“你怎么在外面?” 说着快步走向柳峻。 “没事做就下来了。”柳峻本想去图书室看会书,又想着谢渝北别出了什么岔子,又匆匆从顶楼下来。 柳峻的眼神落在顾颖默脸上,这女人看她的眼光让柳峻感到不适。 “你看什么?眼睛不想要了?” 而一向喜欢站在柳峻身侧的谢渝北,这次站在了柳峻身后,方才沾染的笑意一瞬间消失殆尽,默默地给顾颖默压力,仿佛只要顾颖默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谢渝北会直接动手。 顾颖默听到柳峻的话一怔,没料到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柳峻说话这么冲,她皱起细眉,不顾谢渝北皱得死紧的眉头,试探性地说道:“你长得有点像一个我认识的人。” 尤其是那一双微微上挑的眼角,冷厉又勾人。 柳峻:“?” 顾颖默见柳峻眉头微皱,知晓这话已经引起了柳峻的兴趣,不顾柳峻身后谢渝北要杀人的眼神,又说了句:“是要塞的一个领导者,名字叫…” “柳澜。” 没等顾颖默话音落下,她直接被柳峻捏住了脖子,那双猩红的眼睛仿佛窥视到顾颖默灵魂深处,引起灵魂的震颤。 “你再说一遍!” 顾颖默喉咙里挤不进一丝空气,出于求生本能顾颖默拍打了一下柳峻的脖子,眼角泛着泪水,意识逐渐远去。 与此同时,顾颖默后面的三个女人做出一副攻击的姿势,又忌惮柳峻身后同样打算试图攻击的谢渝北。 “没事的,没事的。”到底谢渝北还是不喜欢柳峻手染鲜血,他慢慢踱步到柳峻身侧,从背后拥柳峻入怀,用平生最温柔的语调在柳峻耳边厮磨。 “没事的,信我。” 他的胸膛能感受到柳峻紧绷的后背,像被激怒的猫咪,僵硬又充满攻击性。 谢渝北双手攀上柳峻苍白用力的双手,边哄柳峻边轻柔地将手指插进柳峻的指缝间。 柳峻指间的力气太大,谢渝北只能用了些许蛮力,一点一点挤到柳峻的指缝间,手指相接处泛疼泛红。 “咳咳咳…”顾颖默跌在同伴的怀抱里,止不住地咳嗽,新鲜的空气滑进像是被刀割过的喉咙,她仍在大口大口地喘气。 柳峻的后背完全倚着谢渝北的胸膛,他不明白此刻的情绪,是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是这么多年对柳澜积攒的愧疚,似一座大山压在柳峻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谢渝北向顾颖默她们挥挥手,无声催促她们离开。 顾颖默摸着红肿的脖子深深看了谢渝北一眼,这下子她知道了谢渝北留在这里的原因,他留在这里岂止是有要做的事,在这里他还有要爱的人。 虽然不一定可以称之为“人”。 “别和柳澜说你见过我,否则我拧掉你的头。”柳峻恶狠狠地瞪着顾颖默,眼底猩红不减反增。 顾颖默:“…” 柳峻无比庆幸谢渝北站在了自己身边,而不是人类身边,他紧紧攥着谢渝北的手,把那双修长的手握得发青发紫。 而谢渝北只是不断地在柳峻耳边重复,不断地用脸蹭柳峻的头发:“没事的,没事的。” 久违的恐惧笼罩柳峻,他慢腾腾支撑着自己想从谢渝北怀里出来,只动了一下又跌落回去。 到最后,还是谢渝北扶着柳峻去了图书室。 柳峻似是被抽离了全身力气瘫在绿绒毛软榻上,一只胳膊放在眼部,遮住泛红的眼梢。 “十三。” “我在。” “我有一个妹妹,一个古灵精怪的妹妹。” 十年前,柳峻和柳澜在地下室躲了将近四天,饿得连头顶丧尸拖沓的脚步声也逐渐听得不真切。 “哥哥,我饿…” 还是少年的柳峻紧紧抱着柳澜,暴起干皮的嘴唇微启,却没有说出什么,只能用手轻轻拍打柳澜瘦削的后背。 直到柳澜饿晕了一次,柳峻才彻底乱了阵脚,他现在只剩下柳澜这一个亲人了,他不能让妹妹死掉。 趁着头顶丧尸脚步声就弱的时候,柳峻悄悄推开了地下室的门,刺眼的日光仿佛一下子灼烧了柳峻的眼睛,刺激得他想流泪。 地下室位于柳峻家二层小楼的右侧,在一座车库的下方。 而仓库不远处的门廊下还站在一个穿着破烂夹克的丧尸,在门廊处慢慢游荡。 柳峻脱掉了鞋子,尽量减小自己移动的动静,又捡起一旁掉落在地的空花盆,屏住呼吸走到墙角,将花盆从屋内掷了出去。 夹克丧尸被声音吸引,一只丧尸傻愣愣地盯着破碎的花盆看。 柳峻找准时机摸到了小楼的外侧,那座他爸妈死去的小楼。 柳峻半蹲在窗户外,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看到了遍地的丧尸尸体和还在游荡的丧尸。 屋子里显然是被人扫荡过了,抽屉和小柜都被翻腾在地,零碎东西散落一地。 突然,一张扭曲到看不清面孔的脸趴在窗户上,脖子上坠子着的银项链晃动着,嗓子里不断传来低吼声。 柳峻后退几步,颤颤巍巍地无声地喊了句:妈。 恐惧和惊慌让柳峻慌不择路地逃走了,柳峻扶着墙壁边吐边哭,地上是一小片发黄的胃液。 片刻后,柳峻直起疲惫不堪的身子,躲着丧尸在城市间寻找物资。 终于,在某个商店门口,一包掉落在地的面包映入柳峻的眼帘,几块面包片掉落在外,袋子前端咧开了一道小口。 这条街上罕见的没有一只丧尸,即使隔着一条街道,柳峻也能闻到食物的香味,他忽视了周围的异常,大踏步地跑向对面。 商店透明玻璃后的货架上还零零散散摆放着些许食物。 柳峻满脑子都是有救了有救了,柳澜有救了。 可是,那是个陷阱。 柳峻刚碰到地上的面包片时,一大片阴影罩在柳峻身后。 柳峻的喉咙被握住,一股尖锐的痛楚从脊骨蔓延开,有什么东西进入了他的身体。 “等我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那时躺在路边的柳峻看到的月亮是血色的,天空中像是漂浮着血雾。 “我抱着一大堆食物回到地下室时,柳澜不见了。” 他甚至还带了母亲一向不让柳澜吃的巧克力,说是会黑牙齿。 “之后的事,大概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柳峻的嘴角还在颤抖,嘴巴微张,一时难以收敛外放的情绪。 “十三,你能帮我找到柳澜吗?” 谢渝北垂眸擦掉柳峻眼角留下的一滴眼泪,那滴眼泪滚烫发热,像是要灼伤谢渝北的指间。 “我答应你,我会竭尽全力找到柳澜。” 太可怕了。 原来喜欢的人伤心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会痛到无可奈何,恨不得感同身受,取而代之。 * “我尽量三天之内回来。”谢渝北看着柳峻发红的眼梢,许是哭过的原因,柳峻眼里的红色变得深沉几分,还特意叮嘱了一句:“不许打架。” 直到柳峻点了头,谢渝北才转身离开,柳峻站在巢的门口,看着谢渝北的渐渐远去的背影,柳峻眼神里的悲伤慢慢沉寂下来。 他曾数次去过人类的居住地,次次毫无所获,他甚至祈祷过柳澜可以毫无痛苦的死去。 而现在他竟然把希望寄托给一个人类,但除了谢渝北,柳峻再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 第二天,柳峻照例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走到车库,意外地看到车库旁多了几簇花。 在一众白花里,又一朵艳丽的红花,它咿呀呀如孩童摇晃自己的身躯,渴望得到柳峻关注。 柳峻只看了一眼,想着也许是春天快到了吧,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但总觉得这些花怪恶心的。 当柳峻打开车门,看清车里的情况,先是一愣,又捏捏鼻梁,对里面的黑袍子生物喊道:“给我滚出来。” 黑袍子生物从副驾驶的位置跳下来,没了初次见面时的鲁莽,像根黑柱子一样出现在柳峻面前。 因为柳澜的事情,柳峻的心里本来就不爽,他不耐烦地关上车门,咋舌:“你又想被我按进土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hhhhh,祝大家新年快乐,虎年吉祥,虎虎生威! 另:给大家抽个奖,虽然不多,但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的学习进步,工作顺利,身体健康,有猫猫撸有狗狗玩,开开心心每一天! 为了赶个好日子,这次是零点更新,下次更新就是后天晚上九点啦。 谢谢宝贝们,用力贴贴再贴一贴=3= 第29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小东西光着脚丫站在地上, 灰扑扑的泥块像鱼鳞一样贴在它的脚上,偶尔可窥见泥块下泛青的皮肤。 对于柳峻的质问,小东西摇摇头, 从黑色斗篷下露出一双恶狠狠的眼睛, 盯着柳峻说道:“和…我打一架…” “不打。”柳峻不想刚和谢渝北承诺了不打架, 转头就毁掉承诺, 柳峻心虚地安慰自己起码得等几天再打… 小东西显然对柳峻的回答十分不满,它伸出一只手,哐哧一拳头砸在越野车的前盖上,砸出一个硕大的窟窿, 隐隐能看到里面的机器和管道,那挑衅眼神仿佛在说敲碎的不是前盖而是柳峻的头盖骨。 柳峻咬咬后嚼牙,暗示自己忍住,他不和这种没有礼貌的小东西计较。 “滚开, 我今天很忙。” 小东西指指柳峻身后的巢,一字一顿地说:“和我打…不然我去杀了…里面的丧尸…扒了那只狗的…” 不等小东西说完,一只带风的拳头直接袭向小东西的脸,风似刀刃擦过小东西的脸颊,留下一道红色擦伤, 星星点点浓稠的鲜血从破皮处流出,一同遭殃的还有它的斗篷。 斗篷下是一张略显青涩的脸,细眉红唇, 许是常年隐在斗篷下, 整张脸呈现出异样的白皙, 和脚上的青色截然不同, 整只丧尸倒像是一根青葱, 头白脚青。 小东西的头发一看就是用指甲自己割的, 黑发不仅参差不齐还打着结,乱糟糟像飞鸟用粗树枝堆起的巢,杂乱不堪。 柳峻的动作略一停顿,眼神里却没有半分玩笑,他眯眯眼毫不顾忌小东西的急促不安:“别动我的丧尸,更不准动我的狗。要是我的狗遭遇什么不幸,你会比它惨上数倍。” 这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丧尸看着年纪不大,交手时的动作招式意外地老练,招招干净利索带着杀意,要不是柳峻前些年积累起来的经验,说不定这小东西还真能伤到柳峻。 更令柳峻感到不适的是这小东西明显已经观察过柳峻一阵子了,知晓巢的位置,金块的存在甚至了解今天这个时候柳峻会开越野车,特意在车里等着柳峻。 “你最好滚远点。”柳峻有些担心,它会不会知晓谢渝北存在,如果知晓会不会去找谢渝北的麻烦。 这种突如其来的担心让柳峻莫名的烦躁,他不喜欢被情绪左右的感觉,这下子是他变成云朵,情绪开始随着谢渝北的情况上下舞动了。 小东西颤抖着手把斗篷带上,伸出手擦伤口,依旧坚持不懈地看着柳峻:“和…我打一架…我可以不动…它们…” “呼。”柳峻吐出口气,面前的小东西执拗到可怕,柳峻攥攥拳头,不耐烦地说了句:“我这次把你揍得爬不起来。” 小东西咧嘴一笑:“好。” 越野车的黑色车尾气喷在小东西的脸上,小东西仰头看着头顶明晃晃的太阳,四肢百骸里流窜着痛意,嘴角咧到最大,眼泪却扑簌簌地往下掉。 输了就是要哭,哭了才能长记性。 不愧是它精挑细选的猎物,竟然再次从自己手下全身而退,这次竟然连指甲也没有伸出来。 小东西又在地上躺了半晌,慢腾腾地爬起来,靠着墙角喘、息,眼睛直勾勾看向柳峻离去的地方,里面全是满足,鹿城它没有白来,它的猎物好强,它喜欢。 突然,一股尖锐的痛意从小东西的小腿处传来,小东西低头看了一眼紧紧贴着它腿的小白花,那小小的白色花瓣一耸一耸在它的腿上吸食血液,细丝般的白花般渐渐变得红色。 小东西气急了,这玩意儿都敢欺负它?它恼怒地弯下腰扯掉腿上的小白花,那花像烙铁一样连皮带肉把小东西的腿扯出一个血窟窿。 小东西把小白花扔进花丛里,恶狠狠地抬腿一脚踩毁了那几簇小白花,泄愤似的离开巢,等它养好伤,再来和它的猎物打架。 在被踩得面目全非的花丛里,藏在白花中的红花虽然被踩折了腰,但它还是很气愤,这家伙的血又腥又臭,比主人香甜可口的血差远了,而且这家伙竟然还敢“欺负”主人,呜呜呜,好气!它要快快长大,去保护主人! * 柳峻紧紧握着方向盘,开着车在山路间穿行,修长的手指时不时敲击方向盘,表达他此时的不安。 从和那只小丧尸打完架,柳峻一直皱着眉头,他有些后悔自己没有联系谢渝北的手段。 现如今手机什么的通信设备早已成了摆设,鹿城的信号基站已经荒废,反倒是早些年被人类放弃的对讲机成了传达消息的必要工具。 柳峻的仓库里也囤积了不少对讲机,他现在迫切地想告诉谢渝北小心那只小丧尸,那不是小角色,可惜他此刻只有焦躁的份。 等柳峻怀着焦躁心情走进陆九衡的别墅时,立马看到了空空无也的床,上面只有陆九衡留下的斑斑血迹和些许昨天残留的粉末。 柳峻眼皮微抖,捏捏自己的鼻梁,陆九衡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你家老大去哪了?”柳峻揪住一个丧尸小弟的领子,不耐烦地逼问陆九衡的下落,他余光看了一眼院子里零零散散游荡的几只丧尸,一个让他头痛的猜想浮现在脑海里。 丧尸小弟结结巴巴地低吼着回答了柳峻的问题,它总觉得今天的柳老大格外的吓人,用的力气像是要把它脖子拧断。 好在,柳老大在它回答完后松开了自己,只是优雅的眉毛皱得更紧了,它甚至听到柳老大骂了句:蠢货。 可不是蠢货吗? 柳峻开车的速度从来没有这么快过,陆九衡那蠢货,大白天就敢去袭击人类基地,这不找死呢吗? 说什么为了心爱的“小猫咪”,柳峻看陆九衡就是脑子里进了水,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这次逮住陆九衡他非得把陆九衡放在眼皮底下,看它怎么跑。 * 离上一波尸潮已经过去了两天,贫民区的路障外只游荡了数只丧尸,它们个个懒懒散散在太阳下缓慢移动,似乎一点也不为地上躺着的同伴尸体悲伤。 坐在守卫室的方敏收回打量丧尸的目光,垂眸摸摸自己手里的枪、支,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她不想浪费子弹去处理外面暂时无害的丧尸,这是个亏本的买卖。 突如其来的尸潮让本就难以生存的贫民区更加雪上加霜,方敏捏紧手里的枪支,眼睛里满是不甘。 在得知尸潮来袭的一瞬间,她立马向要塞传达了申请支援的请求,她和贫民区的自卫队苦苦坚守了四个小时,看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逝去,要塞里的支援才姗姗来迟。 而且她费尽口舌求来的支援仅仅只有二百人,那一瞬间方敏都气笑了。 这哪里是支援,这是敷衍啊。 前来支援的小队负责人是个自称顾颖默的女人,她背后扛着的狙击、枪一看就是好货色,那女人很是严肃地向方敏道歉:“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顾颖默的眼神里满是歉意,方敏把火气慢慢压下去,对着顾颖默摇摇头,再这样下去,人类就要没有希望了。 之后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了天边泛白,才堪堪守住了贫民区,昨晚只见过一面的顾颖默消失不见了。 或许躺在贫民区的尸堆里正在慢慢地转为丧尸,又或者早已被丧尸吞食干净。 方敏敛住眼底的思绪,她猜测顾颖默和她率领的十支小队是主动请缨前来支援的,想起他们战斗时那不要命的方式,方敏被悲伤笼罩。 如果正义之士都死在了贫民区的战斗里,那要塞里怎么办,要任由它腐烂发臭,拉着整个鹿城的人陪葬吗? 和方敏一起值班的男青年出声打断了方敏的思考,他还没有从这次尸潮中缓过来,略有些紧张地说道:“方姐,好像有点不对劲。”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颤抖,指向前方的手指也微微抖动,“方姐,你快看。” 顺着男青年的手指,方敏皱眉看着远处出现的丧尸们,它们一排接一排扭扭曲曲地前进着,不少丧尸还缺胳膊断腿。 直到某只丧尸出现在方敏的视野,刺激得她额角的伤疤仿佛要裂开。 “去,去告诉要塞,尸潮又来了。”方敏下意识握紧手里的枪,推了一把呆愣的男青年,“快去,时间紧迫。” 仅仅两天,尸潮再次席卷而来。 顶着慢慢走近的丧尸群,方敏打开对讲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坚强有力:“各小队注意,准备战斗,尸潮来了。” 在方敏思考贫民区的人们怎样才能顶住这第二次尸潮时,男青年回来了。 “方…方姐,要塞那边回消息了…”男青年望了不断逼近的尸潮,眼底满是恐慌,他嘴唇颤抖地说:“他们不信,他们说我们骗他…” 根据情报,白天从来没有爆发过尸潮,也从来没有爆发的如此频繁过。 “再去。”方敏摸摸自己额角的疤痕,没有分眼神给男青年,而是说:“去告诉那群该死的领导者,指挥尸潮的是一只高阶丧尸。” 男青年先是微微错愕又马不停蹄地跑去报告。 “队长…可以战斗的队员清点完毕,还有一千二百三十人。”对讲机那头传来略带哽咽的声音。 听完这番话,方敏脸上没有一丝情感波动,她再次捏紧手里的枪,掷地有声地冲着对讲机说了一个字:“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3= 第30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相比于夜晚的尸潮, 白天的尸潮看上去要更加吓人,那些可怖的肮脏面孔□□裸暴露在人类眼皮底下,即使看了十年, 也依旧不习惯丧尸这种生物。 黑压压的丧尸大军缓慢走来, 密密麻麻得像一张硕大的黑色幕布从天上扯到地下, 给人一种绝望的压迫感。 方敏没有抬头看步步逼近的丧尸群, 而是拧着眉头低头在地图上快速布置作战计划。 “A负责转移民众,转移位置离要塞越近越好。” “B对准备合适的攻击位置,在高处掩护陷入危机的C队队员。” “至于……” “方姐,它们…它们不动了…”男青年异常的声音让方敏抬起头, 眉毛拧得更紧了,甚至让额间的伤疤偏移了位置。 方才那些气势汹汹的丧尸们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像泄出的黑色污水突然被冻结在原地。 方敏捏捏鼻梁,望着停滞不前的丧尸们, 骂了句:“该死,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然而,还没等贫民区的守卫者震惊多久,那浩浩荡荡的大军突然开始掉头,开始慢慢的后退。 这未免也太反常了。 “把望远镜给我。”方敏眼尖地发现在一群黑漆漆的丧尸群里, 有一个过分扎眼的小白点,它周围形成一个小型的无丧尸地带,就像在黑板上混进去一个白色粉笔点。 方敏又利用望远镜扫视了一下丧尸圈, 终于找到了方才的小白点。 那小白点显然是个活物, 一只手拖着那只方敏深恶痛绝的丧尸胳膊, 所过之处在地上留下沟壑。 限于望远镜的放大倍数限制, 方敏只能看到小白点的背影和打理得很流畅的黑色短发, 初步推测这应该也是一只高阶丧尸或者是比高阶丧尸还要危险的存在。 “危机解除。”直到看不到那个小白点, 方敏才松了口气,她脱力一般地靠在椅子上,明明是开春的季节,她的手心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如果这次的尸潮真的逼近贫民区,别说是她手下这一千多号人会成为丧尸们的盘中餐,贫民区其他的幸存者又如何能避免呢,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 * “都给我闭嘴,散了。”柳峻对着身后跟着他的丧尸们吼了一句。 这些丧尸话十分多,嗓子里不断低吼着什么快放开自家老大,却没有一只丧尸敢上前。 “你们老大在我这里待两天,两天后,还给你们。” 为了防止陆九衡抵抗,柳峻一拳把陆九衡打晕,直接拖着它的身体往巢的方向走。 还好柳峻去的及时,没酿成什么大祸。 “还是说想让你们老大带着你们去送死?” 听到这话,乌泱泱的丧尸大军才你推我搡地离开。 柳峻把陆九衡扔在越野车副驾驶位置上,看着那张血红的脸就烦,干脆脱掉自己的外套,裹住了陆九衡的头,眼不见为净。 等车稳稳当当停在巢外,柳峻又捏住陆九衡的肩膀,把晕死的它拽了下来。 以高阶丧尸的能力,普通屋子肯定困不住陆九衡,柳峻只好将陆九衡放在自己眼皮底下。 柳峻继续翻出他许久不曾看过的星际小金鱼,正看着上瘾,一旁的陆九衡悠悠转醒。 陆九衡被随意扔在地上,他挣扎地站起来,瞥了一眼在榻上盘腿读书的柳峻,气不打一处来,它大声叫喊:“柳峻你个…你个垃圾…”骂完又停顿了一下,见柳峻没什么反应,又开口。 “你打我后脑勺干嘛?啊?没看到我在办正事啊?” 陆九衡隔很远就看到守卫室里那只它心爱的小猫咪,和三年前一样漂亮乖巧。 它带着浩浩荡荡的丧尸群眼看着离它的“小猫咪”越来越近。 突然后脑勺一痛,它鼻尖掠过一阵栀子花香,直接不省人事。再醒来时就在柳峻的地盘了,它现在看到柳峻的脸就想撕烂,要不是打不过… “图书室禁止大声喧哗。” 陆九衡被柳峻的话噎到,又觉得此刻柳峻显得有些孤零零,它突然眉毛一挑,幸灾乐祸地讽刺柳峻:“不会吧,那只貌美的人类不会不要你了吧?他不会也像其他人类一去不回来了吧?” 正如陆九衡所言,柳峻救过的人里,没有一个人活着离开后再重新回来看过柳峻的,唯一值得柳峻欣慰的是起码他们都没有暴露柳峻的存在,让柳峻可以安生地过他的日子。 所以,当谢渝北拎着金块和银宝回来时,柳峻心里有那么一丝道不明的情绪,让他不免起了对谢渝北的兴趣。 “少管我的事。”柳峻合上书,没有什么感情地望着站着的陆九衡,“王说过,白天不许对人类居住地发起进攻,而且你这次尸潮的任务不应该完成了吗?” 陆九衡哼了一声,对柳峻的话嗤之以鼻,继续呛柳峻:“你也少管我的事。” 它在这次的尸潮里确实捕获了足够多的人类,但它还没有得到自己的小猫咪,这不公平。 柳峻也不是话多的人,他耐住最后一点性子抬眼问陆九衡:“你非要去是不是?” “不然呢?我的小猫咪跑了怎么办…” 陆九衡话音刚落,柳峻就把书放在一边,从榻上站起来,对陆九衡招招手:“你过来,我告诉你的小猫咪喜欢什么?” “真的?”陆九衡对柳峻的话持怀疑态度,不过柳峻的注意点子确实比自己多,屈尊降贵似的向柳峻走去,嘴里念叨着:“说给我听听?” “好。” 柳峻捏紧拳头,趁陆九衡没反应过来,一拳头捶在了它脸上,用力之大让陆九衡的脸陷下去一块。 “你给我等…” 话还没说完,扑通一声响,陆九衡再次晕过去。 柳峻挑着眉毛伸脚踢踢地上的陆九衡,很好,这下子清净了。 直到傍晚,柳峻才伸伸懒腰从图书室出来,他又嫌弃陆九衡太脏,脏兮兮的东西不配去顶楼。 在临走时柳峻还特意又锤了陆九衡一下,以防它趁自己睡觉的时候逃跑了。 然而,在柳峻睡得正好时,一个黑黢黢的身影站在柳峻床边,它对屋子里暖呼呼和亮堂堂的小太阳们感到很好奇。 这是什么东西,照在身上好暖好舒服,它伸出沾着土的脚丫轻轻贴在小太阳上,发红的眼睛舒服地眯起来。 虽然身体里的疼痛还在叫嚣着,但它还是迫不及待想来见见自己的猎物,生怕一不留神这只完美的猎物逃跑了。 “喂…” 小东西微微出声,许是声音不大的缘故,抱着金块睡觉的柳峻只是动动头,把脸埋进金块的皮毛里,没有其他的动静。 小东只能轻咳一声,深吸一口气,加大声量:“喂…” 那声音震得顶楼的窗户一颤一抖,柳峻深吸口气,睁开眼,他早就察觉到了小东西的存在。 小东西身上的味道太冲,哪怕是金块的体味也掩盖不住,相比第一次见面时小东西浑身上下包裹的杀意,被揍了两顿之后看起来老实多了。 柳峻转个身,只露出一个头,黄色的小太阳光照在柳峻脸上,连带着他的黑睫毛也变得浅上些许。 “你别和我说,你大半夜来我屋里,是要和我打架。” 小东西偷偷抽回自己翘起的脚丫,斗篷下的嘴咧开:“不打…” 它浑身上下还在疼,在受伤状态下和猎物打是对猎物的不尊重。 “你…的猎物它逃跑了…” 小东西很早之前已经听过柳峻的名声,什么一拳能揍十只丧尸,什么动动指头能把墙戳成粉末,什么能… 对于小东西来说,强者就是它的猎物,它自然而然地开始在意柳峻的消息,终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它一眼就看到了柳峻,为了试探柳峻是否能成为它的猎物。 它放出了自己饲养的爬行者,令小东西有些生气的是爬行者被那辆疾驰的越野车撞得四分五裂,它只好亲自捏碎了爬行者的头颅,顶着冷风看着那辆越野车远去。 好在,小东西最终逼问了附近一个又一个丧尸,问出了柳峻的下落。 它的猎物开了一家整容诊所,小东西不明白什么叫整容,那些被小东西逼问的丧尸被问起柳峻时,既害怕又憧憬,也许整容是个什么好东西吧。 为了寻找猎物的弱点,小东西天天蹲在巢的附近,柳峻去哪里它去哪里,终于摸清了柳峻的生活规律。 整容整容还是整容,半个月里柳峻的时间几乎都用在了整容上。 好无聊,小东西心想。 直到那个很强的人类出现,小东西才看到柳峻截然不同的一面,柳峻的小动作突然多了起来,挑眉,捏耳垂,摆弄手指。 那个人类成了他的弱点,这样多好,如果猎物不和它打,它可以逮住那个人类进行威胁…前提是它打得过那个人类… 但显然小东西根本没有机会去动谢渝北,柳峻直接把小东西揍得服服帖帖。 看柳峻对自己的话没有反应,小东西又说了句:“你…不去把逃跑的猎物抓回来吗…” 柳峻一愣,眼前这小东西在说什么猎物?又想想自己最近也没有抓什么东西。 坏事了,该死的陆九衡,甚至不能让他睡个安稳觉。 柳峻急匆匆地起了床,一把揪住小东西的斗篷领子恶狠狠地威胁它:“别动床上那只狗。” 小东西咧嘴结结巴巴说道:“不…不会的…” 起码现在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3= 第31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在夜色里行走的柳峻快要被气死了, 他现在就像是一个突然被电话从床上喊起来的老师,电话那头说:柳老师,你的学生半夜翻墙出去上网了, 需要你快点把他找回来。 烦, 好烦。 柳峻裹紧身上的衣服, 钻进越野车里, 好不容易在被窝里积攒出的热气被掠过的凉风带走。 这次逮到陆九衡,柳峻不把它揍得哭爹喊娘才怪。 但有一点柳峻感到很奇怪,那些跟随陆九衡的丧尸小弟大多还在马路上或者大楼间徘徊,看样子没有跟着陆九衡。 柳峻的心慢慢下坠, 按陆九衡的脾性,现在肯定是去找它心爱的小猫咪去了。 这家伙不会自己一只丧尸去逮小猫咪了吧? 其实,也不失为一种方法,比起晃晃荡荡的丧尸群, 以陆九衡的身手,悄悄潜入贫民区捕捉一个人类应该不是一个难事。 柳峻一时无法评价陆九衡到底是聪明还是蠢笨,但不管聪明还是蠢笨,都逃不了一顿打。 硕大明亮的车灯照亮前方的黑暗,越野车在黑暗里歪歪扭扭急躁地前行。 * 夜晚, 贫民区。 方敏和男青年在守卫室值夜班,木桌上刺啦啦放着广播。 “要塞专线124提醒您:末世即使残酷,也要努力生活工作哦~接下来为大家播放潘夜的新单曲《灯芯》, 希望能让大家在寒冷的夜晚感受到温暖…” 甜美的女声在狭小的守卫室回荡, 头顶昏黄的灯光慢慢悠悠摇晃。 “方姐, 你听说过潘夜吗?”男青年从尸潮的恐怖中慢慢缓过来, 手里捧着一杯热茶, 几片碎茶叶末儿飘在杯面上。 这年头, 什么好东西都紧着要塞里的人,好像住在贫民区的人不能称之为人一样。 这些细碎的茶叶还是他托人从要塞里偷运出来的。 在劣质的茶香味里,方敏望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男青年,方敏罕见地放松下来,盯了会男青年冻得发紫的手,颇有兴致地问道:“没听说过,是要塞新捧的明星吗?” 方敏没有去过要塞一次,只是偶尔从同伴或路人的嘴里听到一些关于要塞的传闻。 今天研究出了什么新的饮食套餐,明天推出了什么流行的服装,后天又盖了什么建筑物,仿佛末世没有波及到要塞那块净土。 “我也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子,听我在要塞里的朋友说,潘夜把要塞里的男人女人迷得不要不要的,他身上穿了什么,第二天的同款一定被抢购一空。” 方敏抿了一口热茶,只是静静地看着男青年略带狂热的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关于潘夜的事情。 直到男青年说累了,不好意思地瞥了方敏,说道:“方姐,我话是不是很多啊?” “没有,你继续说,挺有意思的。”方敏笑笑,茶水氤氲的热气把方敏的笑容模糊了几分。 男青年脸色微红,呆了呆。 “你脸红什么?你也喜欢他?还是说你也想成为他那样的人吗?”方敏忍不住调侃这个跟了自己几个月的新手。 比起那些老油条,方敏更喜欢新手,他们身上的绝望气息比老油条们要淡上许多,时时刻刻提醒方敏现在还不是绝望的时候,还有希望。 “没有没有…我只觉得方姐你…”男青年的眼神带着怯意和些许期盼,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方敏,声音也微微抖起来:“方姐你缺男朋友…” 方敏先是一愣,不自觉捏紧手里的茶杯,茶杯的温度似是要灼烧她的手心,她微微一笑,看似不懂地问道:“你要给我介绍一个吗?” 男青年正正神色,一脸严肃地结结巴巴说道:“不…我不是这意思,我想说,我可以做方姐的男朋…” 摆在两人间火盆里的木头突然迸出火花,守卫室的上方被开了一个大口子,冷风呼哧钻了进来,把火苗吹向四面八方。 “我的小猫咪不需要男朋友,她只需要我。” 方敏手里的水杯坠地,早已破烂不堪的铝制被子滚落在地,茶水打湿了她黑色的棉靴。 三年前,她眼睁睁地看着爱慕之人的脸皮披在眼前这个丧尸怪物脸上。 现如今,她又眼睁睁看着这个怪物当着她的面将又长又尖的指甲刺进她手下的脸里。 方敏竟然镇定得如同一座无悲无喜的石像,她看着男青年瞥向自己的眼神,死亡慢慢在他眼里扩散,已经被掀了半边脸皮的嘴巴一张一合:“快…逃…” 陆九衡揉揉自己下陷的脸,柳峻下手真狠,还好它找到了自己心爱的小猫咪。 “小猫咪,跟我回去。”陆九衡将男青年的脸皮贴在自己脸上,在动手之前它爽快地割开了男青年的喉咙,省得他惨叫。 陆九衡一脚踢开碍事的尸体,十分开心地舔舔流在嘴角的温热血液,满意地看着方敏。 它就知道它心爱的小猫咪见到自己会“开心”的说不出话来,从来没有人用这么热切带着恨意的眼神看着自己,看得陆九衡身心舒爽,恨不得立马把小猫咪带回别墅继续调、教。 方敏从守卫室的屋顶被掀开的那一刻,立马离开凳子,背靠着守卫室的台子,一只手悄悄地在后面摸索。 “小猫咪,你怎么不说话啊?”陆九衡甩甩指甲上的鲜血,一步又一步踩着温热地上的温热液体向方敏走过去。 “你不会害怕了吧。” “不要背着我搞小动作。” “我今天喜欢乖猫咪。” 随着陆九衡的接近,昔日的恐惧越发清晰的浮现在方敏的脑海里,直到她的手摸到一个东西,心里才生出一分安心。 然而,此时的陆九衡早已出现在方敏面前,如三年前一样,陆九衡猛然掐住方敏的脖子。 将方敏提到半空中,像是教训不听话的玩具一样,陆九衡伸出自己的指甲,重新将其插进方敏额头侧面的旧伤疤里,指甲在血肉里游走。 “让我做完三年前就想做的事,等你也没了脸皮,你就会不得不当我的小猫咪,因为只有我才会给你找漂亮的脸皮。” “你会变得和我一样,被人类嫌弃,也只有我才会心软收留你。” “对不对,我的猫咪。” 对你个头,方敏心想。 她忍着额角撕裂的疼痛,反手抽出腰间的匕首,她等这一刻等了许久。 原本满是怨恨的眼睛里渐渐转变为杀意,她猛地将匕首袭向陆九衡的脑袋。 陆九衡早就察觉到方敏的小动作,它没有躲闪,出言嘲笑方敏:“这小玩意对我没用的。” 然而,那平时伤不到它分毫的匕首,竟然真的戳掉了陆九衡一块头骨。 方敏也未曾想到陆九衡的脑壳今天出奇的脆,她借着匕首凿出的小洞,将从桌子上摸到的东西用手挤进陆九衡的大脑里。 “你往我脑子里放了什么?” 陆九衡觉得有似爬虫的东西在自己大脑里爬来爬去,又觉得自己脑子晕晕乎乎,脑壳里像是装着一个铁块,在它脑子里晃晃荡荡就是不出来,它直觉这不是个好东西,一把将方敏掷了出去,伸出长指甲去掏脑壳里的东西。 直到此时方敏才开口说了一句话,眼睛里的恨意要把她淹没:“你去死吧。” 满天的火光伴着巨响点燃夜空,柳峻将车停在路边,眯眼看着前方冲天的火光。 在人类未到达之前,柳峻站在爆炸中央,早已被炸成平地的守卫室,只有一具焦黑破烂的人类尸体,不见陆九衡的踪影。 地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根长着指甲的手指,断口处不断汩汩缓慢地往外渗着血液,像是料到了柳峻的到来,特意摆给柳峻看。 柳峻只觉得有些恶心和反胃,人类的报复心真可怕。 既然陆九衡已经死掉了,那么柳峻必须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丧尸王,群龙无首的低级丧尸们若是无高阶丧尸管理也会闹出大动静的。 柳峻捏捏鼻梁,他不想接陆九衡的烂摊子,他得想办法推给孔桉鸢,也正好孔桉鸢欠他一个人情。 * 天蒙蒙亮之际,一个灰头土脸的女人来到要塞门口,一个深色麻袋背在她的背上。 女人说:“我要见要塞的领导者。” 值守的守卫瞥了一眼女人背后的麻袋,捂住鼻子,嘴里骂骂咧咧:“滚开滚开。” 那麻袋散发着一股恶臭,外表被血水润湿,呈现出比本来更深的色泽。 前一阵子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疯女人,扛着一袋子死鸡死鸭想换进要塞的资格,说是进要塞给儿子买个药,通融一下。 也不想想要塞里的大人物们哪里会吃这些死鸡死鸭,守卫们把那疯女人揍了一顿赶走了,临走时还抢了她的鸡鸭,当了晚上的下酒菜。 女人的眼神不像之前的疯女人满是凄哀和哀求,这个女人眼里无悲无喜像个死物,她又重复了一遍:“我要见要塞的领导者,我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守卫们显然不相信女人的说辞,对女人夹起枪来,十分不善地说道:“快滚,否则我们开枪了。” “开枪?有人允许你们对人类开枪了吗?”一个略带凉意的女声从守卫身后响起。 守卫脸色先是一红又猛然正色,挺直后背大声说道:“守卫准则第三十二条,不许对没有威胁的人类开枪,但是…” 守卫明显想辩解一下:“我们怀疑这个女人带了危险品。”说完拼命给对面一同值守的守卫使眼色。 另一个守卫早就看直了眼,这个女人长得冷冷清清,眉眼上挑,这可比报纸上拍得女人们好看多了。 “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守卫:“…” 好狠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贝,宝贝贴贴=3= 第32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许久不见, 柳老大过得好吗?”孔桉鸢笑着向柳峻打招呼,卷发垂在肩头,细碎刘海掩盖住她疲惫的神情。 柳峻没有搭理孔桉鸢, 独自抱臂想事。 “看来最近不好啊。”孔桉鸢似乎对柳峻的态度习以为常, 它又挠挠发痒的手心, 问了句, “是因为那个小帅哥吗?” 听到孔桉鸢的话,柳峻才瞥了它一眼,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关心他的十三,他难得有点喜欢的东西, 平时怎么没见它们对自己的喜好如此上心。 “不是因为他。”柳峻望着头顶的新月,弯弯的月牙像是剥掉了的一瓣柚子果肉,泛着微微的黄。 大型、运动场的风呼哧呼哧灌进他的衣服里。也不知道丧尸王什么特殊的癖好,每次开会非要选在这个破破烂烂的大□□动场。 柳峻皱着眉头波澜不惊地说出这句话:“陆九衡死了。” “怎么会?”孔桉鸢微微摇头似是要否认掉这个事实, “它可是高阶丧尸啊,别说杀死它,单单是想伤到它也不是容易的事啊。” 正如孔桉鸢所言,高阶丧尸的存在对人类来说相当于一座悬在他们头顶的冰山,随时都有可能崩裂。 但架不住陆九衡不按常理出牌。 看着柳峻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孔桉鸢撩撩自己的卷发,问了句:“怎么死的?” “被炸、弹之类的轰死了吧。”柳峻没有见到陆九衡的尸体,但仍然记得那冲天的火光。 孔桉鸢拧起细眉, 暗想难道人类研究出新型的武器了? 以高阶丧尸的身体素质, 别说炸、弹了, 就是拿机枪扫射也能缓慢恢复过来。 以往人类用来对付它们的炸、弹最多让高阶丧尸褪掉一层皮, 陆九衡怎么可能被那种小东西取了性命。 直到柳峻将十根焦黑手指甩在地上, 孔桉鸢看得在地上翻滚的手指, 心里堵塞又发慌,它舔舔嘴唇:“是做了什么蠢事才送命的吗?” “不然呢,我也没想到陆九衡能蠢到这种地步。” 柳峻大致和孔桉鸢说了一下陆九衡的事情,总结起来就是为了一只所谓的“小猫咪”送了自己的命。 孔桉鸢叹口气:“可惜啊。” 虽说孔桉鸢平时不怎么看得上陆九衡,但也好得相处了几年,多少还是有点可惜,生活少了的乐趣。 “你也小心一点,苏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柳峻刚说完这话。 孔桉鸢神色一变,方才的惋惜消失不见,立马回到了往日笑面虎的模样:“我和阿嫚那点小破事就不值得柳老大操心了,我会处理好的。” 柳峻早就料到了孔桉鸢的回答,他目视远方,没有看孔桉鸢:“你也别再问我和十三的事,各过各的。” 被怼了的孔桉鸢:柳老大这人太不讲理了。 孔桉鸢刚要反驳回去,就听柳峻说了句。 “王来了。” 这话让孔桉鸢绝了它想和柳峻闲聊的念头,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 和前段时间见到丧尸王不同,这次丧尸王虽然依旧坐在它的轮椅上,但是整个人的气场显然是盛怒的状态。 丧尸王进入运动场后,没有说一句话,而是看了眼地上的手指,手指关节处被切得整整齐齐,是死后才切下的。 它哑着嗓子断断续续说道:“小陆…是真的被人类杀死了啊…” 柳峻和孔桉鸢都没有接话。 “诞生一个高阶丧尸有多难我们都清楚,我需要你们其中一个去探查小陆死亡的真相。” 丧尸王咳嗽一声,进而整只丧尸开始不断咳嗽,后背也佝偻下去。 那只一直跟在丧尸王身后的矮小身形,伸出带着粉色手套的手,看似轻轻拍打丧尸王的后背。 站在一侧的柳峻看着一巴掌一巴掌落在丧尸王背上,生怕下一巴掌直接让丧尸王咳出血。 “可以了可以了。”丧尸王摆摆手,它身后的东西才停下动作,嗓子里低吼着。 “老毛病了,回去你给我熬点梨水喝就好了。” 后面那只东西才收了手。 “所以,你们两个谁去?”丧尸王直起后背,手指一下又一下敲打轮椅的扶手。 柳峻和孔桉鸢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愿。 “王,如果我或者孔桉鸢离开了您的身边,人类恰巧前来袭击,我担心王的安危。” 柳峻话说得好听,也让丧尸王的心情略有好转,只见丧尸王摆摆手:“我的安危不用你们担心,我已经另寻了一只丧尸替代陆九衡的位置。” “它正处于变为高阶丧尸的最后阶段,不出两三天,它就可以控制陆九衡的手下。” 听丧尸王的语气似乎对这个没有亮相的丧尸评价很高。 “只是它的性子顽劣,不太好控制。” “需要另一个丧尸来调、教。” “至于分工人选,你们两个自己看着来吧。” 柳峻本以为这次会议只需要推出一个接管陆九衡小弟的人选,这下子好了,任务变成两个,谁能逃脱不掉。 而丧尸王口中的丧尸越听越像柳峻印象里的某只丧尸。 柳峻呼出口气,不会吧,不会是那个讨人厌的小东西。 “来,小凌,出来见见你的前辈们。” 随着丧尸王话音落下,一道黑影从高处蹭的一下落到丧尸王旁边。 新来的家伙不是小东西又是谁,它看到柳峻后很是兴奋地来回挪动自己的光脚丫,对柳峻扯着瘆人的笑容。 柳峻绷着表情,将眼神游移到别处,避开凌云阳的目光。 千万别选他,他宁愿冒着危险去调查是哪个类人杀了陆九衡,也不想和这个打架狂魔相处,谁知道小东西跟他回去后,他得多剪多少次指甲。 小东西眼神直勾勾看着柳峻,它小声哼了一下,长着细长指甲的手落在了孔桉鸢的方向。 柳峻:“…” 说实话,还挺出乎意料的,柳峻莫名地松了口气,略带同情地望了眼孔桉鸢。 孔桉鸢倒是落落大方地回应小东西的选择,半是调笑半是正经地对小东西笑笑:“姐姐我呀虽然不喜欢男人,但小男人…不对,姐姐我还是挺喜欢少年的,水嫩嫩的…” “好了好了,既然小凌选了小孔,那小柳你就去调查小陆的事情吧,最重要的是查出小陆究竟是怎么死的。” 什么东西能杀死一只高阶丧尸呢?那是不是也会有对付它的法子呢? 猜疑的种子埋进了丧尸王心里,比起孔桉鸢,丧尸王也很喜欢让柳峻去调查这件事,柳峻他一向细心缜密。 “这次的尸潮也暂且停止,我的样本够了,要就给人类足够的喘息事件。”丧尸王伸手拍拍身后的黑影,说了句:“没事,就散了吧。” 黑影慢腾腾地转过轮椅的方向,推着丧尸王离开。 柳峻刚抬腿也要离去,小东西也就是现在的凌云阳凑到柳峻身边,咧着嘴缓缓说道:“你的床很暖和…那只狗也很暖和…” 柳峻额头的青筋倏地暴起,柳峻最讨厌别人碰他,其次也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 这小东西不仅碰了他的床,还动了他的狗,柳峻眯眯眼,对凌云阳招招手:“来,你过来。” 凌云阳知道柳峻不待见自己,所以当柳峻主动招手让自己过来时,凌云阳有一瞬间的好奇,它想看看柳峻能做出什么举动来。 当凌云阳挪着步子边试探边接近柳峻时,眼神始终盯着柳峻的动作,警惕着这个强得离谱的丧尸。 然而,两只丧尸之间的实力差距还是很明显的,在凌云阳刚进入柳峻的可控范围内。 柳峻立马出手,揪住了凌云阳的脖子,当着孔桉鸢的面,柳峻异常熟练地把小东西的头塞进运动场的地里。 巨大的响声让没有多远的丧尸王吓得一抖,它扭过头,带着些许惊讶后的怒气,喊了句:“闹什么大动静呢?我老了受不了惊吓,能不能照顾一下老人家?” 柳峻作为罪魁祸首后知后觉自己被关注了,他大言不惭地对着空气说了句:“手滑了。” 丧尸王:“…” 孔桉鸢捂嘴微笑,轻声说:“柳老大可真有意思。” * 等柳峻领了任务回到巢内,他最近忙得都没有时间接生意了,最近物资损耗的也格外多,他去了仓库的钥匙,一间一间去清点物资。 食物充足,药品充足,武器充足… 柳峻满意地锁上仓库的门,还可以,足够他无忧无虑活上一辈子了。 但,如果再加一个十三,柳峻转转手里的钥匙串,恐怕有点不够。 生意还是要做啊,照目前的情况,人类和丧尸的战火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彻底爆发,巢的位置过于显眼,不是一个存放物资的好地方,需要一个隐秘的地方存放这些东西。 柳峻心里有了大致三四个地方可供选择,回头可以实地考察一下,挑一个合适的地方。 这段日子就安安生生做做生意顺便查查陆九衡的事情算了。 刚安排好计划的柳峻上了顶楼的卧室,在暖黄的小太阳照耀下,背对着光源的柳峻面色略显狰狞。 他一向洁白干净的床单上有一团黑漆漆的阴影,那团阴影呈现出诡异的均匀,像是用手臂和双腿来回上下滑动,搞出了两对黑翅膀,甚至还散发着一股微妙的腥臭味。 躺在一侧睡得如同死猪的金块身上也蒙着一层黑,尤其是先前干净的憨狗脸变得脏兮兮,腮帮处更像是抹了黑煤炭。 像是察觉到柳峻的存在,金块噌地睁开眼睛,猛地起身扑到柳峻怀里,低声呜咽。 之前有个特别可怕的东西使劲揪它的俊脸,都把它的俊脸揪肿了,它好委屈,它要跳进主人怀里告状。 柳峻咬牙切齿地看了眼床单和委屈的金块暗下主意:下次见了那脏兮兮小东西,我得再揍它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贝们=3=,用力贴贴~ 第33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那天晚上, 柳峻先洗了金块又洗了一个床单,一个美好的夜晚就这么被凌云阳和陆九衡糟蹋了。 第二天,柳峻像往日一样坐在就诊室等待前来就诊的丧尸。 坐在柳峻对面的女丧尸小声地低吼着, 嘴里说着自己的诉求。 柳峻边听边往板子上勾勾画画, 等女丧尸停止低吼, 柳峻才出了声:“按照客人您的要求, 你全身上下都需要动一动。” “包括面部削骨,腿部抽脂…” 柳峻将记在板子上的手术名称一一告诉女丧尸。 “诊费是大约是…” 那些东西听得女丧尸拿东西的手微微颤抖,它将一块东西放在桌子上,怯生生地打量柳峻的反应。 “客人是在哪里捡到的这个?” 听完女丧尸的回答, 柳峻先是一挑眉,进而放下板子,对女丧尸说:“请客人跟着就诊员去手术室,我随后就来。” 这事成了。 女丧尸闻言一蹦三跳地跟着就诊员离开, 它就知道柳医生一定会喜欢这个亮晶晶的东西。 等就诊室的门彻底关上,柳峻用镊子捏起那块亮晶晶的东西,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块崩裂出的炸、弹外壳,柳峻对这种东西知之甚少。 早年人类弹药充足的时候, 柳峻曾经见过一些类似的东西,近几年这种东西越来越少,而柳峻手里捏着这个, 是这些年柳峻从未见过的新型炸、弹外壳。 有点意思。 柳峻沉下眼神, 那些人类不会真的从醉生梦死里醒过来了吧。 只是, 他们是否觉醒得晚了一些呢, 凌云阳那小东西可不像陆九衡那样好对付。 柳峻把玩了一会亮晶晶的碎片, 用湿巾将其擦拭干净, 放进兜里,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一个人类进步的情报。 * 手术室的灯光一如既往地又冷又白,柳峻手捏细针,正在专心为女丧尸的腿部做收尾工作,门外突然出现丧尸们乱哄哄地低吼声和断断续续的训斥声。 “可以了,注意这几天不要大幅度的运动。” 女丧尸伸手摸摸自己瘦下去的小脸和小腿,向柳峻道谢。 柳峻挥挥手示意不用谢,让护士带着这个客人出去。 门外的吵闹声还在继续,那些柳峻的手下说得越来越难听。 柳峻慢条斯理地冲洗完双手,拧开了手术室的门。 凌云阳湿答答的站在大厅里,几个丧尸围着它指指点点,几只丧尸交头接耳的抱怨着这个脏兮兮的东西。 这是它们刚拖好的地板,这小东西一脚一个黑乎乎的脚印印在地板上,害得它们还要再拖一遍。 柳峻看着自家那几个不怕死的丧尸,许是它们在巢里待的太久了,忘记了高阶丧尸徒手可以拧掉它们的脑袋。 不过看着凌云阳吃瘪的模样,柳峻心里也有点舒爽。 但是柳峻的手下嘴巴里吐出的话越来越不干净,柳峻甚至能看到凌云阳眼底若隐若现的红光。 “住嘴,我平日也没见你们这么能说,嘴巴那么脏,让我用拖把给你们拖拖?”柳峻的语气不复平时的冰冷,而且带着几分恼怒在里面。 他继续训斥自己的手下:“是书读得不够多?书里教你们这么骂同伴了吗?都给我去多读点书。” 被训斥的手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被柳峻的话羞得低下头,灰溜溜地离开了。 几只丧尸的脑子里满是自己惹老大不高兴了,后悔死了。 虽然自家老大常年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但它们知道老大为了保护它们在王那里受了多少委屈。 它们恨不得直接和老大贴贴,这下子好了,直接让老大揪住了它们的过错,好后悔好后悔。 柳峻也没想到被找茬的丧尸是凌云阳,以凌云阳的脾性竟然没有当场拧掉这几只丧尸的头,也是怪事。 “你不好好跟着孔桉鸢,来我这里做什么?” 凌云阳隔着斗篷,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上些许的柳峻,没有回答柳峻的问题,而是天真又略带迟疑地问道:“书…是什么…吃的吗?” 这问题让柳峻一愣,凌云阳全身上下湿漉漉的,在加上那近乎贴身的斗篷,活像只淋了雨的黑毛鸡崽子,头顶的湿斗篷上还带着几个红色的花瓣。 “你只要记住书是好东西就可以了。” 柳峻心里升起一个疑问,他拧着眉头问凌云阳:“你不认识字?” “字是…什么…能吃吗…” 柳峻:“…” 陆九衡是个文盲老大,怎么又来了个文盲了老大,这样下去会拉低丧尸界的文化水平。 柳峻努力松松眉头,又问了一遍:“你来这里做什么?” 罕见地,凌云阳变得有些扭捏,它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那个东西要给我…” “算了,我来说吧,柳老大。” 孔桉鸢踩着高跟鞋走到了凌云阳身侧,它将一块干净的绿色浴巾披在凌云阳肩头,开始给柳峻解释。 孔桉鸢虽然没有到了像柳峻似的洁癖地步,但怎么说也是一个爱干净的女丧尸。 若要揪出一点自己能比得上柳峻的大概是自己会比柳峻看丧尸,当它看到凌云阳时,已经察觉到这只丧尸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只丧尸太单纯,单纯到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好斗。 而凌云阳显然对柳峻有很大的兴趣,孔桉鸢本想着等凌云阳选择柳峻,自己在一旁看好戏。 没成想这小东西选了自己,虽然对自己来说不用冒着风险去人类那边调查陆九衡的事儿,但这个小东西也不是个好打发的家伙。 所以孔桉鸢没有带它回地下停车场,也没有带它去苏嫚的居住地,而是另寻了一处宽阔的住所,打算这里教授凌云阳。 只是孔桉鸢没想到它第一步就栽倒了——洗澡。 那小家伙脏兮兮的像是刚从泥沟里刨出来,脚上的泥块干干巴巴粘在脚上,孔桉鸢耐着性子挂着大姐姐式的笑容哄它去洗澡。 凌云阳对孔桉鸢似乎没什么大的敌意,只是不喜孔桉鸢触碰,顺从地跟着孔桉鸢去了洗澡的地方,然而当它看到那一盆子泡着花瓣的粉色洗澡水,脚步开始后撤。 它不喜欢水,也不喜欢那些看起来甜兮兮的粉东西。 但,它毕竟还没有完全进化成高阶丧尸,最终被孔桉鸢扔在了澡盆里,它闻到门外时有时无的烟味,一脚踢破了墙,带着湿漉漉的水渍跑了出去。 孔桉鸢通过墙洞看着那个跑得飞快的身影没有追而是深吸了一口烟:它不会弄了个大麻烦回来吧。 * “结果,它跑到你这里了。”孔桉鸢无奈地耸耸肩膀,看似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继而笑笑,调侃柳峻,“这凌宝贝不会和柳老大有什么关系吧?” 它不去别处,偏偏来了柳峻这里,就像柳峻对它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柳峻哪里能说这小东西是特别喜欢和自己打架,显得他欺负小东西,柳峻直视孔桉鸢略带玩味的眼睛,啧了一声:“我的事你少打听,你快把它逮回去。” “我…我不…要洗澡…”凌云阳不满地看了眼柳峻,它都装得这么乖巧了,甚至没有动那几只丧尸,就怕柳峻气急了不和它打架。 “我也想逮它回去啊,关键是它太脏了。”孔桉鸢似乎一直在等柳峻这句话,它撩撩自己的刘海,接着说道:“我有一个请求,希望柳老大可以答应。” “帮我给它洗个澡,当然,我也知道柳老大不做亏本的买卖,我会提供给柳老大想要的东西。” “比如说你的妹妹……” 柳峻的眼神一瞬间危险起来,孔桉鸢强顶着柳峻骇人的眼神,僵硬勾勾唇角:“柳老大,别生气,我也只是为了活得更舒服一些才掌握了你的情报。” “我知道的也并不多,这几年柳老大你去人类那里的次数渐少,去年只去了五次。” “我可以提供给柳老大的情报只有一条,柳老大的妹妹在柳老大接触不到的地方。” 柳峻第一次觉得孔桉鸢这个看似与世无争的女丧尸十分可怕,看孔桉鸢的眼神变了味。 “如何,不亏吧?” 既然孔桉鸢能准确地说出自己去过几次人类的居住地,那关于柳澜的情报八成是正确的。 “过来。” 柳峻对凌云阳招招手,不愿意在搭理一直笑着的孔桉鸢。 显然,比起孔桉鸢,凌云阳更喜欢和柳峻打交道,它缓慢地接近柳峻,走一步,原地留下一个脏脚印,看得柳峻头皮发麻。 “你在这等着。”说完柳峻去了别的房间。 凌云阳很是乖巧地站在原地,一旁的孔桉鸢突然笑出声,调侃凌云阳:“你这么听话,倒很像一个人,难道你也喜欢柳老大?” 凌云阳摇摇头,喜欢,什么是喜欢? 它只是觉得和这只丧尸打架很有趣,在没有足够实力之前,讨好猎物,让猎物欢心是留住猎物的手段。 等它能打过猎物的那一天,它会亲手折断猎物的四肢,一口一口把他吃掉,这才是最正确的狩猎模式。 一阵咕噜声从远处传来,孔桉鸢适时闭了嘴,当它看到柳峻手里的小推车里,哑然失笑,看来柳老大的洁癖到了一定地步。 “愣着干嘛?还不快进去?”柳峻看着呆愣的凌云阳。 凌云阳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它望着柳峻的眼神,这只丧尸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慢慢腾腾地伸腿蹲到了小推车里,在咕噜声里慢慢前进。 孔桉鸢百无聊懒地坐在大厅看柳峻的手下忙来忙去,个个干净的像个人类,它好羡慕。 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孔桉鸢面前,它面带笑容望着谢渝北,颇有深意地对他说了句:“柳老大有新欢了。” 果然,谢渝北的脚步一顿,瞥了眼坐姿不端正的孔桉鸢,黝黑的眼睛附上一层冰霜,那冷意让孔桉鸢有些后悔自己说的话。 只听谢渝北缓缓开口,嘴唇却在微抖:“你胡说。”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是谁这周没有榜单了我不说QAQ 另:哭着啵啵啵QAQ 第34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孔桉鸢觉得谢渝北的反应着实有趣, 这个人类好像把柳老大看得很重要,竟然会因为一句莫须有的话反应这么大。 前一阵子,它曾见过谢渝北怎样在巢外杀丧尸, 动作行云流水, 举手投足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直击要害, 不留给丧尸任何喘息的机会。 更让孔桉鸢吃惊的是无论围困他的丧尸有多少,他又宰了多少丧尸,谢渝北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个机械式的死物。 而此刻它不过是开口说了句柳老大有新欢了, 这个人类竟然颤抖着嘴唇说它胡说。 这个人类也只有在柳老大面前才像个人类。 有意思啊有意思啊。 孔桉鸢嘴角的笑意加深,双眼盈盈望着谢渝北:“不相信的话你上去看看?” 然而,看着孔桉鸢嘴角的笑意,谢渝北的情绪镇定下来, 他垂眼望着坐在座位上的孔桉鸢,把孔桉鸢盯得头发丝都打颤。 “如果柳峻没有新欢,你需要保护好你的旧爱。” 谢渝北人不傻,与其威胁孔桉鸢,不如拿苏嫚开刀, 这比什么都有效。 果然,孔桉鸢在听到苏嫚的名字后,脸上的笑意渐退, 它直起身子, 语气像是很平静:“好吧好吧, 柳老大被一只新来的丧尸黏上了。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柳老大最在意的就是你了。” 这话取悦了谢渝北, 他如刀的眼神柔和下来, 重新变得冷冰冰。 “下次不要再和我开玩笑,我不清楚自己能做出什么事。” 孔桉鸢尴尬笑笑,谢渝北没再和它交谈,头也不回地去了电梯处。 看着谢渝北略显急躁的脚步,孔桉鸢收起脸上的笑容,呼出口气,这个人类比柳峻还不好惹,它以后要小心一点了。 * 巢内的基础生活设施还算完善,尤其是卫生这块更是做到了极致,定期大扫除,定期洗澡,定期更换衣服,巢内的丧尸都知道自己老大喜欢干净的丧尸。 柳峻本打算把凌云阳推到丧尸们的公共洗浴室,刚推开澡堂的磨砂玻璃门,一排排青色紫色的身躯暴露在柳峻眼皮底下。 空气中弥散着腐肉的味道,热水扑簌簌冲在那些躯体上,散发的热气缓缓升到上空。 浴室是个类似大通铺的澡堂,整个澡堂没有任何遮掩物,淋浴头一个接着一个,整整两排。 而那些突然看到自己老大的丧尸们先是一怔,又纷纷不知所措地看看彼此。 自家老大这是什么意思? 众丧尸:是…是要和它们一块淋浴吗…有…点害羞… 好在大澡堂里的水汽足够充足,把那些躯体遮盖的不真切。 柳峻只看了一眼,眼帘忍不住抽搐一下子,留下了一句话:“都洗干净点。”又推着小推车离去。 听着身后澡堂里不断的起哄声,凌云阳舒服地躺在小推车里问柳峻:“它们…很喜欢你…” 柳峻不置可否:“嗯,它们平时挺听话的。” 那不一样,凌云阳没有反驳柳峻的话,在凌云阳观察柳峻活动的这段时间,难免会看到柳峻和手下打交道的场面。 那些前一秒在柳峻面前乖乖巧巧的丧尸们,在柳峻和它们结束交谈离开后都会向其他丧尸大声炫耀一番。 那吼声里满是骄傲和炫耀,其他丧尸眼里满是羡慕。 凌云阳不知道这是不是孔桉鸢说的喜欢,但它知道这是丧尸小弟们对柳峻的一种认可。 小推车咕噜噜停在了顶楼的卧室外,金块不知道跑去哪里玩了,可能去和它的姐妹银宝去玩了。 柳峻将小推车推到浴缸前,打开龙头,哗啦啦的水声充斥在浴室里。 淡淡的栀子花味在浴室里变得浓郁起来,凌云阳从小推车里探出头。 它盯着白色浴缸里慢慢上升的水平面,略有些紧张地咽咽口水。 “我…我可以洗…”凌云阳揪着自己身上水湿水湿的斗篷,和柳峻谈条件,“我想要这个小车。” 柳峻:“…” 这小东西要推车干嘛? 他平时用小推车推点物资挺方便的,虽然他还有几辆小推车,但也不至于大方到给凌云阳一辆。 “不给。”柳峻拒绝了凌云阳的提议,他也可以把凌云阳打晕,按在浴缸里洗。 “给我吧…”凌云阳双手死死握着小车边缘,看起来可怜巴巴没有戾气。 柳峻没有搭理它,而是关上水龙头,伸出手摸摸水温,刚抬手要打晕凌云阳。 只见凌云阳那双可怜的微红眼睛里散发着杀意,嘴唇上下抖动,对着柳峻身后呲牙。 柳峻暗道一声不妙,他好像能猜出站在身后的人是谁,十三回来了。 下一秒,略带寒意的质问声在柳峻耳畔响起。 “它是谁?” 谢渝北明显感受到柳峻的后背一僵,黝黑眼睛不带笑意地看着呲牙的凌云阳,这就是孔桉鸢口中柳峻的新欢? 长得又小又脏又瘦,哪里能和他比。 柳峻侧身对上谢渝北的目光,他果然从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读出微薄的不满。 谢渝北的身上甚至微微升起怒意,像一层淡色的黑烟笼罩在谢渝北周身,把谢渝北禁锢在自己臆想的环境里。 “一个不要脸又欠揍的小东西。” 柳峻立马把凌云阳连带推辞车从自己身边踢开,快步走到谢渝北面前,上下打量谢渝北,确信自己没有从谢渝北身上看到伤口,才松了口气。 虽然说谢渝北的实力很强,但意外总能出乎意料地拜访任何一个生物,又何况是末世这种危险丛生的时期。 几日不见,柳峻想伸出手指戳戳谢渝北,让自己确信谢渝北的存在,又想起自己的手湿漉漉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戏谑问生闷气的谢渝北:“你不会生气了吧?” 谢渝北听到柳峻对这位“新欢”的评价——不要脸又欠揍。 怒气早已消了大半,眼神瞬间变得柔和:“不生气。”谢渝北耳垂泛红,试探地和柳峻说道:“但你从来没给我洗过澡。” 柳峻眉头一皱,一时觉得谢渝北整个人一遇到自己就会像刚出笼的年糕,变得黏黏糊糊。 他瞥了一眼谢渝北的耳垂,瞧起来比年糕中的红枣还要甜,只是嘴上却是在说:“你是不是欠打?” 谢渝北自知玩笑开得太过,他抓住柳峻湿漉漉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指,冰凉微滑的手指在他的手心里,这几日奔波打探消息的疲劳烟消云散。 柳峻试图用力抽离,谢渝北则得寸进尺地从两根手指慢慢握住了柳峻整只手。 温热在柳峻手背缓缓挪移,一下一下挪进心里,他看着谢渝北微微欣喜的神情,没有提及柳澜的事,而是说了句:“你安全回来就好。” 闻言,谢渝北笑得很是开心,他很想和柳峻接触的更深一些,而不是只拉拉小手。 不过眼下只是拉拉小手他已经很满足了,毕竟柳峻没有强硬地挣脱,甚至没有带手套直接让自己摸了。 在小推车里吃狗粮的凌云阳面上只能显露出四个字:咬牙切齿。 “既然你回来了,给这小东西洗澡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柳峻垂眸看着小推车里的凌云阳,猩红光芒在他眼里忽闪忽闪,似是在威胁它:“如果你好好听话,乖乖让十三给你洗澡,我可以把推车送给你。” 喜悦还没攀上凌云阳的眉梢,只听柳峻继续说道。 “要是你用指甲划了十三一道口子或者咬了他一下,我会把你剁碎了扔小推车里,让你永远待在小推车里。” 谢渝北笑得更开心了,一点也不遮掩自己眼底的喜悦,他绷着嘴角,好怕自己笑出声,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别的东西保护,有些好笑。 凌云阳看看小推车又看看柳峻,最后乖巧地自己蹲到了浴缸里,温热的水一下包裹住它的身躯,像一层柔柔的薄膜覆盖在它的四周。 一小圈一小圈黑色的污迹在水里荡开,凌云阳慌乱地并住自己的脚丫,局促地将右脚搭在左脚上。 “给它用这个。”柳峻从床底摸出一个粉色瓶子的沐浴露,扔到谢渝北怀里。 谢渝北低头看着瓶身上两颗紧紧贴在一起的草莓挑眉,打开瓶盖,一股甜腻的香味扑鼻而来。 他不确定地问守在门口的柳峻:“真要用这个?” “嗯,就这个。”柳峻平日里舍不得浪费东西,像这种甜腻的沐浴露,柳峻一向会送给自己的手下,又添了句:“小柜里有手套。” 谢渝北:“…” 蹲在浴缸里的凌云阳并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直到看到谢渝北手里搓着粉泡泡,它整只丧尸绷紧身体,才明白了柳峻说的:你帮他洗。 凌云阳后退一步,缩在浴缸角落里,对谢渝北呲牙:“我自己洗。” 吓得它话都不结巴了。 这倒趁了谢渝北的心思,他把沐浴露递给凌云阳,示意它自己洗。 柳峻也没有制止这种行为,不管谁洗,能把这小东西洗得干干净净就好。 在谢渝北和柳峻的注视下,凌云阳将一瓶子沐浴露全都用完,浴池里的水换了一缸又一缸,才把自己洗得干净了些。 一具白花花的躯体蹲在浴缸里,长短不一的头发此刻服服帖帖地下垂着,面白唇红再加上那略红的眼睛,像只白毛兔子。 柳峻瞥了眼浴缸旁边水湿的黑斗篷,转身去外面取衣服,真亏,赔了一瓶沐浴露又赔了一件衣服。 “你…你也很强…”凌云阳闻着空气中甜腻的草莓味儿,直勾勾看着面无表情的谢渝北。 这个人类比任何它见过的人类都要强,但如果要和柳峻相比,它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渝北挑眉:“所以呢?” 凌云阳浑身颤抖,圈圈水波从它身边荡开,它兴奋地说道:“我想和你打一架。”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贝们=3=,么么么~ 第35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谢渝北没有回答凌云阳的问题, 而是问了句:“是你和柳峻打架了?” 凌云阳被问得一愣如实回答:“是我。” “那好,我和你打。”谢渝北端着莫须有的笑意抱臂看着浴缸里的凌云阳。 他终于知道威胁到柳峻的东西是什么了,根据人类收集的情报, 丧尸在打架或者遇到危险时会伸长指甲, 而柳峻显然不喜欢这个行为。 能让柳峻做出自己讨厌的行为谢渝北猜测是那一瞬间这个小东西让柳峻感到了威胁, 毕竟当初柳峻在和陆九衡打架时, 就像逗弄蛐蛐般轻松。 谢渝北的心思沉寂下来,说道:“今天晚上,我在巢的外面等你。” 像是怕凌云阳不来,谢渝北添了一句:“我保证你会满足。” 那目光带刺, 缓缓扫视凌云阳的全身,仿佛它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 凌云阳咧嘴一笑,被洗澡水打湿的眉毛像黑毛刷贴在他的眉骨,瞧起来倒是柔柔弱弱:“我…一定来…” 听到浴室外柳峻的脚步声, 谢渝北的笑容微微收敛,装作无事地看了眼柳峻手里的衣服:一套简单的套装,整体偏粉色,套装上还摆放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你露出这么嫌弃的表情做什么?又没让你穿。” 谢渝北微笑,看热闹似的瞥见凌云阳僵住的身体。 柳峻把衣服递到凌云阳面前:“给穿上。” “我不穿…这个…”凌云阳摇头拒绝。 “那你光着出去?”柳峻一脚把浴缸前的黑斗篷踢出去。 凌云阳:“…” “这次你的斗篷舒服多了, 而且我专门给你挑了一个带帽兜的。” 凌云阳:“…” 柳峻和谢渝北都对凌云阳没有兴趣,他俩走到浴室外,等凌云阳换好衣服出来。 “还…顺利吗?”柳峻眼睛里微微带着些许期待, 他第一次如此期待一个消息。 谢渝北自然知道柳峻的问的意思, 他轻轻摇头, 果然看过柳峻眼神里的失望, 失望像一颗石子沉浸柳峻眼底的红河里。 “但也不是毫无所获。” 谢渝北本不想向柳峻分享这个信息, 担心柳峻会一时冲动, 做出伤及自己的举动。 在要塞收集情报的那两天,谢渝北一直四处奔走,冷着一张脸尽可能地去搜集情报。 谢渝北在要塞的地位不算高,但也不算低,他更像是一把藏在暗处的秘密武器。 认识他的人纷纷惧怕又忍不住崇拜他。 不认识他的人只觉得这个冷冰冰的男人过于美貌,许是要塞那个大人物包养的小情人,否则怎么敢顶着一张无害勾人的脸,独自一人走在街上。 可惜,谢渝北的同僚们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叫柳澜的女人,纷纷扼腕叹息少了一次帮助谢渝北的机会,和这种强者聊上几句够他们吹嘘几天了。 谢渝北穿过闹哄哄的街道,拐进人迹罕至的小巷口,绕过铁皮围栏,在小巷尽头的楼梯口,一步一步踏进了向下的阶梯。 和田薇薇精致的酒吧不同,这个酒吧的装修风格更加粗犷豪放,灯光暗沉,就连播放的歌曲也是一些怀旧金曲,处处透露着店主的放荡不羁。 “你知道一个叫柳澜的女人吗?”谢渝北修长的手指敲敲吧台,催促给自己斟酒的酒吧老板。 酒吧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他将斟了小半杯的褐色酒液推到谢渝北面前,笑着露出自己的金色大门牙:“你这孩子每次来都直奔主题,就不能多关心关心我这个老人家,陪我话话家常。” 金牙老板挑挑眉毛,对谢渝北的不吱声习以为常,一般情况下,谢渝北来自己酒吧这里只有两件事,要么接个感兴趣的任务,要么想要什么情报。 “薇薇还好吗?” 谢渝北:“她很好,柳澜你认识吗?” “你呢,听说你最近一直待在丧尸区。” 谢渝北:“我很好,柳澜你听说过吗?” 金牙老板眼角抽搐,谢渝北这小子从来都是这样,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情报不会罢休,等这小子喜欢上了别人,那人可就惨了,估计会被谢渝北缠一辈子。 “好吧好吧,你喝了这杯酒,我就透露点情报给你。”金牙老板十分喜欢看谢渝北喝醉的模样,这小子无论哪方面都强得离谱,除了喝酒。 也不是有什么怪癖,只是话会变得多一些,大概你说一句他说十句的程度,金牙老板有幸见过一次,怎么说呢,喝醉了谢渝北就像一只渴望被人关注的猫。 黏黏糊糊趴在人身上,一直在耳边喵呜喵呜说个不停,和平时判若两人。 回答金牙老板的是拍在吧台上的一把剑,那剑虽未出鞘,依旧能感受到似谢渝北般的冷酷杀意。 金牙老板脸一抽,谢渝北这意思是直接拒绝他了。 “渝北啊,你可不能学你田叔叔空手套白狼的本事啊,这不是什么值得学的。”金牙老板边哭边笑,两种情绪在他褶皱的脸上扭成一团。 谢渝北用剑鞘将酒杯推远几分,在听到田叔叔时眼神一凛:“老规矩,情报换情报,不会让你吃亏。” 金牙老板眼神一亮,继续和谢渝北讨价还价,套谢渝北的话:“我打赌你的情报不值钱,渝北你想要的情报可是很值钱的。” “高阶丧尸。” 金牙老板手一抖,褐色酒水撒在吧台上,头顶的灯光印在酒水里,如同老板慌乱的眼神。 “你别乱说啊,高阶丧尸不应该只是传言吗?” 金牙老板用白毛巾擦拭酒渍,褐色一点点攀上白色毛巾。 “三只。” 金牙老板猛然前倾身躯,大金牙变得更加闪耀,和谢渝北打交道的这些年,谢渝北从来不说假话。 “还有什么?它们和传闻中一样凶残可怕吗?” 谢渝北微微后撤身体,拉开和金牙老板的距离,面不改色说道:“很强。” 但不一定都凶残。 谢渝北知晓柳峻和孔桉鸢甚至陆九衡给他的违和感从何而来,它们全部都在模仿人类的行为习惯,甚至利用自己的优势建立起类似人类社会的生存框架。 与其说它们是一群杀人如麻的丧尸,不如说它们更像是一个独立于人类的智慧物种。 这也是谢渝北在见过柳峻第一面时,脑子里浮现的不是杀了他,而是试探他。 听到谢渝北对高阶丧尸的评价,金牙老板一下子变得愁眉苦脸,能让谢渝北说出很强的丧尸,估计是真的强得离谱了。 老板厚厚的上嘴唇把金牙盖住,摇头叹气:“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谢渝北没有顺着老板的感慨说下去,而是继续询问柳澜的消息:“告诉我柳澜的事情。” 金牙老板收敛收敛自己的情绪,刚要再和谢渝北周旋一会,多套出一些关于高阶丧尸的情报。 然而,某个喝多了的酒客装壮着胆子不要命地凑到谢渝北身旁,端着摇摇晃晃的酒杯怼到谢渝北面前:“小…小美人,一起喝一个呗?” 谢渝北手背青筋暴起,食指推起剑鞘,剑身的银光让金牙老板心下一慌。 他可不想自己的小店闹出点什么动静,反手隔着吧台揪住醉酒客人的领子,用力把醉鬼推倒在地,立马扭头哄谢渝北。 “渝北啊,你别气。”金牙老板向谢渝北赔笑,他的金牙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给你金叔叔个面子,放过他吧。” 谢渝北将酒杯拍碎在桌上,从褐色酒水中挑出最锋利的一片玻璃片,那碎片似活物般在谢渝北手指缝隙间游走。 “好吧好吧,我说。”金牙老板叹口气,他真是惹不起这小子,不愧是老田每次都夸奖的男人。 “那个叫柳澜的女人被要塞保护得很好,据说柳澜十分聪明,聪明到要塞不能失去她。” 地上的酒鬼骂骂咧咧站起身,金老板冲阴影处招招手,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从阴影处走出来,他的胳膊如同橡树般粗壮。 强壮的男人伸出一只胳膊卡着酒鬼的脖子将其拖了出去。 金老板又拿出一块新的白毛巾边擦拭边继续说道:“如果想探探她的消息,最低也需要高层管理者的身份。以你目前在要塞的地位,恐怕连柳澜的衣角都摸不上。” 根据金牙老板的情报,谢渝北这些年在探险队积累的功绩别说去高层了,哪怕是去高高层也是有可能,但谢渝北却拒绝了管理层的提拔。 也确实,比起和那群肚子里曲曲绕绕的人类,金老板觉得还是探险队的生活更吸引谢渝北一些。 “高层吗?”谢渝北重复了一遍金老板话里的重点,拧起眉头。 金老板收拾好桌上的碎玻璃片和酒渍,正色看着谢渝北:“但有一个人知道柳澜的消息,或许你能从她那里得到想要的东西。” 等谢渝北离开酒吧,金老板对着强壮的手下说道:“唉唉唉,竟然真的有高阶丧尸,要塞也变得不安稳了,大莽啊,我们又该搬家了。” * “这个,给你。”谢渝北从衣兜内侧掏出一张老旧的照片,照片的边角微微卷起,泛着岁月的枯黄。 柳峻不明所以地接过那张照片,老照片还带着谢渝北的体温,像是突然窜起的火苗灼烧柳峻的指间。 照片上有三个人,一个笑得灿烂的中年男人,两个穿着一模一样蓝色碎花连衣裙的十来岁女孩子。 男人半蹲着把两个女孩子搂在怀里,像是很亲昵的样子。 柳峻将指间停在男人右手边的女孩子的脸上,那张脸和柳峻有四分相似,就连眼角也是微微上挑的。 柳峻想笑笑,嘴角却勾不起半分弧度,唯有指尖在女孩脸上不断摸索,是他的妹妹啊,是他找了整整十年的妹妹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贝们,祝大家元宵节快乐=3=! 第36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是她, 是我的妹妹。” 柳峻说话声音罕见地带上颤音,他将照片里的女孩看了一遍又一遍,连碎花裙上的小白花都数得一清二楚。 才再抬起头, 灼灼目光看向谢渝北:“她在哪里?过得还好吗?你看见她了吗?” 谢渝北摇头再摇头。 柳峻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方才的欣喜激动渐渐消失, 他变得有些咄咄逼人:“所以你只拿了一张照片回来吗?” “嗯。”谢渝北只能这么说, 以柳峻的性格,如果让柳峻知晓柳澜在要塞里,柳峻一定会不顾自身安危进入要塞。 现在要塞的形势不容乐观,藏在暗处的危机太多, 在没有足够的准备前,他不想让柳峻进入要塞。 “谢渝北。” 被喊道名字的谢渝北先是一愣,继而察觉出了问题所在,这是柳峻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即使这声“谢渝北”里带着怒气,他一时竟然觉得欣喜。 “你照片哪来的?除了柳澜另一个女孩和男人是谁?你到底对不对我说实话?” 谢渝北知晓柳峻不好糊弄,他脸色一红,薄唇轻启,又将涌上喉咙的话压下去, 带着笑意看着发火的柳峻。 这抹甘之若饴的笑容终于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波动太大,柳峻捏捏鼻梁,他向来不喜欢道歉, 只能放缓语气问还在脸红的谢渝北:“是我激动了, 不过你脸红什么?” “你可以再喊一声我的名字吗?”谢渝北喉头滚动, 将目光落在柳峻微怔的表情上, 他担心柳峻立马开口拒绝, 又飞快地补充道:“这是你一次喊我名字。” 柳峻忽然被逗乐了, 虽然他的脸没有做出愉悦的表情,但柳峻的心里突然泛起了甜丝,谢渝北的话像一朵蓬松的棉花糖一下子遇水变成糖水浇在柳峻心上,浇灭了怒火。 糖水微甜不粘腻,柳峻眯眯眼睛捏着手里的照片,又说了句:“谢渝北。” 这三个字像轻飘飘的蒲公英,呼啦啦扫过谢渝北的心脏,又像蒲公英突然长出小手,紧紧握住他的心脏,让他甘愿被这种随时可以挣脱的枷锁束缚。 谢渝北嘴角的笑意扩散得更大,他好想去亲亲柳峻,去闻闻柳峻身上的栀子花味,欺身走向柳峻,大言不惭地说道:“我的名字真好听。” 柳峻:“…” 他还是第一次见过有人如此喜欢自己的名字。 “你有事?离我这么近干嘛?”柳峻对谢渝北的接近拧起眉头,谢渝北眼底的东西他很熟悉,和柳澜小时候央求他买糖果的眼神一样。 果然,谢渝北直接了当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亲你。” 柳峻:又来是吧?接吻上瘾了是吧?当他的嘴唇是甜的是吧? * 出了浴室门的凌云阳啪嗒一声摔在柳峻和谢渝北脚边,它抬起头,颇为天真地问站着的两人:“你们…为什么吃…对方…” 柳峻:“…” 谢渝北:“…” 没有人回答凌云阳的问题,凌云阳只好从地上爬起来。 方才它穿着白色运动鞋扶着墙勉强可以站起来走几步,出了浴室门,一眼看到了一丧尸一人贴在一起,手边也没有可以支撑的东西,结果直接摔在了地板上。 “我脚下的…东西太软了,我不会走…路了。” 当柳峻和谢渝北以为这小东西会让他俩帮忙从地上拉起来时。 只见地上的凌云阳可怜巴巴地看向柳峻:“只有坐在…小车里,我才能离开…” 柳峻:你是多喜欢小推车啊。 * 在大厅里等了许久的孔桉鸢终于看到了柳峻,它将吸尽的几根烟头丢进垃圾桶里,那个提着垃圾桶的丧尸这才满意地离去。 在孔桉鸢点起烟时,这只丧尸就提着桶盯着它,还不断抱怨说孔桉鸢来一次,干净的地板上就多几个烟头。 孔桉鸢暗自发笑,不愧是柳峻的手下,和柳峻一样固执不讲道理。 “真有点认不出来。”孔桉鸢起身站在柳峻对面,眼神看着小推车里干干净净的凌云阳。 许是刚洗完澡的缘故,凌云阳整只丧尸粉粉嫩嫩,比孔桉鸢的皮肤还要有弹性,是因为年轻吗? 孔桉鸢不自觉摸上自己下陷的脸颊,她变异的稍晚一些,似乎也排斥体内的病毒,整个只丧尸像一朵瞬间枯萎的花骨朵,只能靠一些劣质的脂粉掩盖丑姿。 “我发现凌云阳到了柳老大手里变得听话多了。”孔桉鸢将视线落在柳峻和谢渝北身上。 这一丧尸一人的组合竟然意外的顺眼登对。 柳峻没有反驳孔桉鸢的话,而是一脚踢在小推车上,把车踢到孔桉鸢跟前,语气听不出喜怒:“连这小东西带车一块弄走。” 刚说完,柳峻一顿,他偏头对谢渝北招招手。 谢渝北很是亲昵地侧身倾过去,在微弱的栀子花味里谢渝北嘴角的笑容越扩越大。 “你的宝贝去哪里了?”孔桉鸢站在推车一侧,问出神的柳峻。 本以为把凌云阳交给自己,就可以离谱了,结果柳峻说还有东西要给凌云阳,特意让谢渝北去拿。 柳峻将思绪扯回来,瞥了眼孔桉鸢:“等着,他回来了你就知道了。” 不大会,谢渝北带着一兜子东西回来,他直接越过柳峻,将东西扔进了凌云阳怀里。 沉甸甸的东西压得凌云阳胸口一窒,它像得到新玩具的孩子颇为喜悦地打开兜子,里面花花绿绿的东西它完全不认识,反倒是站在凌云阳身后的孔桉鸢神情一怔。 “柳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是幼儿教材,什么入门拼音,初级数学和绘画绘本之类的东西。 “你调、教它的时候,顺便教教它认字,算数这种东西,字都不认识怎么当老大?” 柳峻颇为认真地和孔桉鸢对视,本来陆九衡读书就少,搞得手底下的小弟们个个咋咋呼呼,不过起码陆九衡还认字。 而此刻蹲在小车里的凌云阳连字都不认识,说出去都丢丧尸的脸。 孔桉鸢笑笑:“柳老大你怎么不教它?我看凌云阳它挺喜欢你的。” 柳峻神色未变:“我讨厌麻烦。” 孔桉鸢挑起细眉,谁不讨厌麻烦啊? “我说柳老大…”孔桉鸢想找个理由推辞,被柳峻打断。 “我平时要忙的事多,你就一个苏嫚需要照顾,还要推辞?” 听到苏嫚的名字,孔桉鸢住了嘴,这次算它倒霉,谁让凌云阳选了自己。 “好,那我就带着它回去了,也祝柳老大你查探陆九衡的事顺利。” 看着孔桉鸢推着凌云阳越走越远,谢渝北蹭到柳峻身边,问道:“陆九衡怎么了?” 柳峻甚至感受到谢渝北温热的气息扫过他的耳郭,他伸手捏捏自己的耳垂:“它死掉了,死在了人类手里。” 谢渝北身体明显一僵,陆九衡怎么说也是高阶丧尸,怎么说死就能死呢? “它的尸体呢?” 柳峻摇头:“没有发现,现场只留下了它的十根手指,人类那边研发出了新武器?” “没听说过。” 陆九衡尸体不见的消息让谢渝北心下一紧,如果尸体落到了要塞手里,柳峻处于的境地会更加危险,他们不会满足于只研究一只高阶丧尸。 而且陆九衡的死亡会盲目增大要塞的傲慢,他们只会在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下,派出一波又一波的探险队送死。 要知道孔桉鸢和柳峻的实力和陆九衡不是一个层次的,何况它们两个要比陆九衡聪明许多。 “你皱着眉头干嘛?”柳峻转身瞥了眼思虑沉沉的谢渝北,“陆九衡那家伙怪它自己欲、望太深,又不动脑子,死了也活该。” 谢渝北知道柳峻会错了意,他以为自己在惋惜陆九衡。 不是,谢渝北只是觉得陆九衡的死打破了人和丧尸之间僵持的局面,恐怕这下子不只是丧尸界变天了,人类世界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 从孔桉鸢和凌云阳离开后,柳峻把自己关在图书室,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张老照片。 谢渝北的反应明显不对劲,他显然瞒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情报。 需要他自己亲自去一趟了,但需要避开谢渝北,办事的时候人越多越容易暴露。 “你在忙吗?” 柳峻将老照片反面扣下放在书里,抬头看向自己走来的谢渝北:“有事吗?” “关于柳澜的事情我没有说完,我觉得你会想知道她小时候的事。” 和刚拿到照片时相比,现在的柳峻明显平静了下来,谢渝北坐在书桌对面,和柳峻视线平视。 “柳澜是被一个我认识的叔叔收养的,也是照片上那个带渔夫帽的男人。” “另一个女孩是叔叔的女儿,叫田薇薇。” “我可以保证那个叔叔是个好人,因为他也收养了我。” 听到这里,柳峻的眼神才出现一丝波动。 “但可惜的是,我并没有和柳澜碰上面,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谢渝北记得他向田薇薇打听柳澜的消息时,田薇薇震惊的眼神,她不知不觉压低声音质问谢渝北:你怎么知道柳澜的? 谢渝北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继续打探消息。 田薇薇也是个混迹末世的老手,对谢渝北说的话半信半疑,挑了一些无足轻重的话说给谢渝北听。 “柳澜喜欢黑色,喜欢猫,喜欢鲜花…” 一个接一个的喜好从谢渝北嘴边溜出来,可以看出收留柳澜的那家人确实对柳澜很好,起码对柳澜费了心思。 “之后柳澜被其他人收养了,和田薇薇断了联系,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还活着。” 柳峻撇开视线,手指轻抚书身,看似平和地说道:“好,我知道了。” 但,我需要找到她。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37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夜晚, 几天前挂在天上的弯月已经变成了圆月。 谢渝北抱着剑在一座废弃大厦里等着凌云阳。 这座废弃大厦离巢有三公里远,是个末世前的烂尾楼,只筑了钢筋铁骨的骨架, 浇灌了水泥, 徒有一个空框架, 现在地面上只剩经年累月沉下的灰尘和偶尔穿堂而过的冷风。 直到月亮偏西, 凌云阳才拖拖拉拉地出现。 比凌云阳先出来的是小推车辘辘滚动的声音,一只强壮的丧尸推着小车从阴影里出来,一副卑微谦逊的模样。 凌云阳窝在小推车里,里面多了一床软乎乎的棉被, 它现在第二个爱好:坐小车。 这个爱好只排在打架后面。 “你要坐在车里打吗?”谢渝北绷着脸,一时觉得这只丧尸不仅长得小,行为和处事也宛若孩童,像是还未启蒙一样。 凌云阳恋恋不舍地从小车里出来, 不太熟练地踩着运动鞋,它慢慢把鞋子脱下来,放在跟班手里。 脚底板一接触地面,凌云阳整个气质一变,凌厉的气息中混着浅薄的杀意。 是个不俗的对手。 谢渝北挑眉评价凌云阳的实力, 只是柳峻给它挑的这身粉衣服略显滑稽。 “来…打架…”凌云阳的青色指甲骤长,看样子是不打算草草了事。 谢渝北没有抽出剑,而是带着剑鞘对做出攻击状的凌云阳勾勾手指:“来。” 一时之间废弃楼层里尘土飞扬, 谢渝北的视力即使再好也比不上快要进化成高阶丧尸的凌云阳, 谢渝北只觉身后尘土猛然一震。 他立马回身防御, 剑鞘才堪堪挡下凌云阳的攻势, 接触的一瞬间谢渝北猛然一脚踢在灰尘里, 踢了个空。 谢渝北屏住呼吸, 灰尘落在他一动不动的睫毛上。 就是现在。 谢渝北将剑鞘后撤,果然戳到了一个硬物。 之后,谢渝北摸懂了凌云阳套路,它胜在速度和敏捷,但他的剑比凌云阳更快。 被戳了几下后,凌云阳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这个人类好强,即使不回头,也准确地戳中它,而且每次只戳胸口下方,戳得它胸口下陷一块。 “你和那个丧…柳峻老大一样强。”凌云阳其实并不清楚柳峻和谢渝北谁更强一点,这两个它都打不过就是了。 谢渝北擦拭干净剑鞘,才又擦擦自己的脸,看似关心地问躺在灰尘里的凌云阳:“今天学了什么?拼音吗?” 拼音?什么拼音? 哦,他想起来了,那些扭扭曲曲的曲线啊,可让它吃尽了苦头。 那个叫孔桉鸢的女丧尸看着不强,训起它来毫无留情,错一个音用钢尺打一下它的手心,好疼。 捂着胸口的凌云阳边哭边笑:“学…学习好痛苦…” 学习成了它最讨厌的事,排名第一。 它又输了,又得哭,来了鹿城以后它哭的次数变多了。 又兴奋又委屈,搞得它仿佛错乱了一般。 谢渝北怪异地看了眼又哭又笑的凌云阳,望着低垂的月亮,走到大厦的楼梯口,回头对还在地上哭泣的凌云阳说道:“下次,如果你要和柳峻打架,先来找我,打得过我,你才有可能碰到柳峻。” 说完,谢渝北在月光下离开。 凌云阳的眼泪掉在灰尘里,它突然放声大笑:“有意思有意思,鹿城真的好好玩。” 那个男人没有骗它,这里的强者很多,多到它想一个一个宰着吃掉。 * 已经到了立春的时候,但空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 谢渝北走到巢的外围,他眯眯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大群一大群的白丝细花围住了巢,像是镶在蛋糕边缘的白色奶油,风一吹,花丝扑簌簌朝一个方向歪斜。 不太舒服。 这花给谢渝北的感觉仿佛一层塑料薄膜,它们会攀爬围住整个巢,把巢吞咽下肚,让里面的柳峻窒息在它们的包围下。 谢渝北拔出剑,另一只手捂住鼻子,在月光下一剑又一剑将白花斩杀殆尽,只留下光秃秃的绿色茎干。 “不行。”谢渝北擦干净剑上粘稠的汁水,微微摇头,这种简单粗暴的形式不能斩草除根,他需要另寻一个办法,彻底绝了这种花。 谢渝北调整好情绪,站在巢前抖抖身上的寒意才进了门。 他故意挑了柳峻熟睡的时间,柳峻一向喜欢早睡晚起,眼下凌晨一点钟正是柳峻熟睡的时间。 谢渝北略有些委屈地去了图书室,这寒夜他只能守着一个小太阳睡觉。 图书室的灯没有全开,只微弱的亮了几盏,谢渝北从角落里抽出他先前用过的床垫。 才发现柳峻常躺的绿榻下方卧着一条金毛犬,他将床垫摊开,又将小太阳的功率开到最大,金块半睡半醒抬眼瞧了一眼谢渝北,哼哼唧唧挪到了谢渝北身边。 谢渝北伸出手指揪金块的耳朵:“你怎么来我这里了?” 要知道他可是早就想取代金块的位置和柳峻同床共枕了。 “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金块紧紧贴着谢渝北,谢渝北撸金块的动作一顿。 他在巢里住的时间不短,这还是金块第一次主动来找自己。 而眼下,金块挑了个柳峻熟睡的时间来找他,谢渝北呼吸一窒,心脏突突开始猛跳,一个不成形的猜测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略显慌乱地穿上鞋,看着电梯的红色数字缓慢变化,他在这狭小的电梯间度秒如年。 就连平时可以轻易推开的顶楼大门也变得格外沉重。 柳峻的卧室里被小太阳烤得暖烘烘亮堂堂,而一向喜欢蒙头睡把自己裹成团子的柳峻并不在床上。 谢渝黝黑的眼眸里倒映着小太阳的亮光,手捏的死紧,他走到床边,去摸了摸床铺。 丧尸的体温一向比人类低十度左右,但谢渝北手下的床铺内侧几乎没有温度,只有被子带着些许小太阳的暖意。 看来柳峻去人类居住区有段时间了。 谢渝北第一次真正对柳峻生了气,他不是气柳峻独自去危险的地方找柳澜,而是柳峻没有告诉他这个决定,甚至选择了夜里前去,刻意瞒着自己,就像不信任自己一样。 明明柳峻都已经让他摸了手指,亲了嘴唇,谢渝北以为柳峻将自己放进了心里,现在看来,是放的不够深。 直到此时,谢渝北才察觉到脚上的不适感,低头一瞧自己穿反鞋的左右脚,突然不合时宜地笑出声,谢渝北啊谢渝北啊,你这是彻底完了啊。 你没有栽到一个人类或者一个丧尸身上,而是栽倒了一个叫柳峻的生物身上。 他要去把柳峻找回来,再让自己在柳峻心里的分量更重一些,把自己深深地种在柳峻心里。 * 在没有得到谢渝北关于柳澜的消息前,为了寻找柳澜,柳峻来了人类基地不下百次,他知道怎么绕开人类守卫的巡逻,从薄弱的地方处入侵到要塞。 柳峻站在要塞的后方,皱着眉看着冷冰冰的数十米高墙壁,是哪个混蛋加固了这个地方。 以往这里的墙壁对柳峻来说薄得像纸片,一戳就能戳出个洞。 而现在,在月光下这块墙壁呈现出和其他墙壁截然不同的颜色,一看就是刚整修好,涂上了新的青灰色颜料。 柳峻伸出手指摸了摸新砌的墙壁,青灰色的颜料沾染指尖,有股沥青的味道。 虽然加固了,但对柳峻来说不过是从纸变成了木板,柳峻攥紧拳头,一拳捶在了墙壁上,石块分崩离析,碎石块扑簌簌滚落到墙壁内侧。 柳峻抖抖手上的灰尘,大踏步迈了进去。 这个地方和以前一样,依旧黑蒙蒙一片,隐约可以看出是一个硕大的仓库,里面堆积着大大小小的货物,全部用黑布蒙上,偶尔能从里面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许是在黑布后饲养着什么东西。 柳峻之所以不去寻找别的地方,一方面是这个地方柳峻比较熟悉,这里除了货物还是货物,巡逻的守卫也少,可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另一方面柳峻就是单纯的懒,能省事谁愿意费事呢。 在柳峻离开仓库后,某个离墙壁最近的货物处传来窸窣的动静。 一小截瘦到只剩骨头的手飞快地捡起地上的碎石头,小心翼翼地缩到角落,一块又一块地数着新旧不一的碎石头。 这是他捡到第一百零八块石头,他蜷缩在地上,脸贴着地面,瘦小的手摆弄着碎石头,不少已经被他抚摸的没有棱角。 他不知道每次打破墙壁的人是谁,只觉得那个人身上有股淡淡的味道,他从来没有闻到过,好闻到每次受折磨时都会想起这股抚慰人心的味道,仿佛身上的伤口也会被治愈。 * 柳峻走在街道里,和外面灰败没有希望的世界不同,要塞里除了人还是人,过分耀眼的粉灯光照在柳峻的身上,把他的白帽子也变成了粉色。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的酒精香味,道路旁的绿植上也挂满了小彩灯。一对对搂搂抱抱的男男女女晃晃悠悠走在街道上。 柳峻的脚步减缓下来,他不想撞到这些醉生梦死的人类,果然不是所有人类就像十三一样招人喜欢。 柳峻刚从那条充满粉色泡泡的街道出来,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了下来。 “喂喂喂,给我摘下你的帽子和口罩。”守卫们穿着白袍子,袍子长度刚好遮住膝盖,胸口绣着一个栩栩如生振翅的铜色巨鸟,语气里满是高高在上。 柳峻将口罩往上提提,看着面前的五个守卫,睫毛微颤,啧,他小心翼翼地一人戳一下头,应该不会死吧。 第38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愣着干嘛?快脱啊?”领头的守卫腰间别着枪, 怀疑的眼神在柳峻身上游移。 哪里有人会打扮成这副模样从红灯区出来?身上没有醉酒也没有脂粉味,还穿的这么干净整齐? 柳峻低头,透过帽子的间隙打量这五个人, 如果他动手了, 势必会引起骚乱。 许是因为红灯区的入口, 过往的人又多又杂, 已经有不少人看向了柳峻这边。 啧,难办。 那守卫见柳峻迟迟没有动作,不耐烦地抽出腰间的枪,伸手用枪、头去挑柳峻的帽子。 柳峻手指微动, 微微抬头,眼神里的骇意让守卫一抖。 守卫一瞬间被柳峻有恃无恐的眼神刺激到,骂了一句:“艹,你什么眼神?” 骂完, 手上的力气大了不少,作势要把柳峻的帽子给他掀下来。 不等守卫再次碰到柳峻的帽子,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那守卫的手,在空中拧出九十度,疼得那守卫额角发红出汗, 手里的枪、支吭哧落地。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 熟悉的声音在柳峻耳边响起,柳峻攥紧的拳头一松,只听谢渝北接着说道。 “我也不喜欢。” 柳峻偏头瞥见谢渝北紧绷的嘴角, 和平时听话乖巧的谢渝北截然不同, 凌厉又泛着冷意。 谢渝北的出现让守卫们立马乱了阵脚, 纷纷夹起枪、支, 对准了谢渝北和柳峻。 “你们真的要动我?”谢渝北将松开守卫的手, 将痛哭流涕的守卫甩到一边。 谢渝北把柳峻护在身后, 掏出一个吊坠,上面的铜色巨鸟让守卫们吓得一抖。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原来您是探险队的人。”某个机灵的守卫立马收了枪,态度立马变得谄媚。 “您忙您忙,我们继续去巡逻了。”剩余的几个守卫搀扶着被谢渝北拧伤的同僚,灰溜溜地离开了。 谢渝北将柳峻带到路边的长椅上,不远处一对情侣正亲得火热。 谢渝北还没有向柳峻发脾气,反倒是柳峻先开了口。 “你来干嘛?我一个也可以对付他们五个。”柳峻对谢渝北的帮助并不领情,视线落在缠绕着绿植的彩灯上,忽闪忽闪像柳峻此刻心虚的心情。 他本想瞒着谢渝北打听一下柳澜的消息,这下好了,刚刚跑出来几个小时,就被逮到了。 柳峻也知晓谢渝北的顾虑,无非是觉得人类世界对自己太危险。 这次确实是他大意了,被柳澜还活着的消息冲昏了头。 “你不该来的,还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那什么时候才是?丧尸灭绝了还是人类灭绝了?”谢渝北一向喜欢盯着自己看,而此时,谢渝北将目光垂在地面,不和自己对视。 “而且,是你先有事瞒着我。”柳峻抱臂直勾勾盯着谢渝北,“所以我才来的。” 谢渝北抬头,一字一顿地认真看着柳峻:“我希望你安全,也希望你做危险的决定不要再瞒着我,毕竟…我们都亲过了…” 听到这话,谢渝北的眼神太过认真,柳峻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支支吾吾最后嗯了声。 “但,我很生气,柳峻。” 这让柳峻想起谢渝北第一次生气的时候,不过是因为他和凌云阳打了一架,那时的谢渝北也是冷冰冰。 但现在的谢渝北虽然脸色不好,但语气没有之前那般生硬,反倒多了几分和柳峻商量的语气,搞得柳峻的愧疚感重了几分。 “你想我怎么哄你?”柳峻边说边主动去碰谢渝北的手,他伸出食指指尖像慢慢挪腾的蜗牛,挪移了半天,才碰到谢渝北温热的手。 谢渝北感受到柳峻的触碰,先是一怔又像是难以置信,他反手握住柳峻的食指,将整只手包裹在自己手里,严肃地问柳峻:“我说什么都可以答应吗?” “那不行。”柳峻轻轻往谢渝北的方向挪移,将另一只手伸出来,“不太过分的要求才行。” 谢渝北很有眼色地将两只手收进自己怀里,仿佛这样可以捂热柳峻的心。 “不会很过分的。”谢渝北身子前倾在柳峻耳边耳语,那模样远远看去像是把柳峻搂在怀里。 听完谢渝北的话,柳峻眼神里满是纠结,半晌,他的手被谢渝北捂得热乎乎才开了口:“好,我答应你。” 谢渝北终于对柳峻露出了一个笑容,他手指摩挲柳峻的手,带着欣喜:“真好。” * 要塞中心的某间酒吧内,摇滚朋克似的音乐像是要撕碎舞池里人类的耳膜,再加上光怪陆离的灯光,柳峻一时以为谢渝北把他带进了什么妖怪的洞窟。 柳峻望了一眼舞台上扭动腰肢的男人,皱着眉对走在前面的谢渝北抱怨:“好吵。” “马上就好了。” 谢渝北捏了捏柳峻的手以示安慰,牵着柳峻拨开一群又一群人,才穿过舞池来到吧台。 从谢渝北从舞池里出来的那一刻,田薇薇就看到了谢渝北,只是没想到谢渝北身后还跟着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两个人甚至还牵着手。 这可引起了田薇薇的兴趣。 “怎么这个点来了?我都要关门了。”田薇薇和谢渝北很熟,她省去了客道话,向谢渝北抱怨。 “不算太晚。”谢渝北望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摆,时针停留在三点快过半的位置。 田薇薇将现切好的果盘推到谢渝北面前,充满探究的眼神却落在谢渝北身侧的柳峻身上,她轻轻挑起眉尾:“这就是你喜欢的男人?” “是。” 这个“是”字让柳峻的心脏像方才入口的樱桃一样酸甜酸甜的。 谢渝北也吃了一个樱桃,脸色一抽,被一旁的田薇薇看到,忍不住嘲笑谢渝北几句:“嫌弃酸啊,有的吃就不错了。” “看看你这位男朋友,人家一点事也没有。” 谢渝北把玩着樱桃蒂,没有反驳田薇薇的话。 柳峻的口重,重到给柳峻做蛋糕时他用了整整三袋子细白糖才换来柳峻一句:还行,有点甜味。 “来,尝尝这个,这是我新学的蛋糕。” 一块精致小巧的慕斯蛋糕放在白色瓷盘里,柳峻挑眉看向田薇薇:“给我的?” “当然了,请你吃。”田薇薇笑得可可爱爱,刚才柳峻吃樱桃时口罩帽子都没有摘,只是轻轻揭开了一个缝把樱桃塞了进去,田薇薇只能看到柳峻过于苍白的手和脖子。 柳峻垂眼看了看瓷盘上的绿色蛋糕,模样倒是比谢渝北给他做得好看多了。 一旁的谢渝北显然知道田薇薇的小意思,他开口替柳峻拒绝:“不,他不喜欢吃抹茶口味的蛋糕。” 说完,伸出右手要把盘子从柳峻面前移走。 柳峻捏住盘子一侧,说道:“我想尝尝。” 在吧台后看热闹的田薇薇笑笑,没有插话。 柳峻将帽子往上移移,谢渝北这才看清柳峻的眼睛,松了盘子。 在田薇薇好奇的目光下,柳峻先是摘了帽子,又摘了口罩。 许是口罩戴得太久,柳峻下半张脸微微泛红,上挑的眼角微显凌厉,即使坐在以貌美出名的谢渝北一旁也并不显逊色。 若说谢渝北平日冷冰冰不近人情,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更不好相处,干净、刻薄又优雅,像一枝养在金笼子里的带刺玫瑰,妄图接近者会被刺伤。 柳峻吃蛋糕的动作缓慢有礼节,很像一个田薇薇认识的人,这让田薇薇的神情愈发深邃。 “柳澜是你什么人?” 田薇薇向来心直口快,有疑问就要问出来,之前谢渝北突然向她问了柳澜的事情,甚至带走了唯一一张存有柳澜的照片,田薇薇就察觉到将有事情发生。 谢渝北那人平日里对谁都爱搭不理的,一下子对一个没见过的人感了兴趣,田薇薇才不信谢渝北随便问问的说辞。 盘子被推到谢渝北面前,柳峻小声对谢渝北说道:“吃完它。”这才抬眸看向吧台后的田薇薇。 “我是她哥哥,柳峻。” 田薇薇眉头一皱,柳澜从来没有说过她有一个哥哥,但眼前这男人和柳澜确实很相似。 尤其是那眼角,许是都随了父亲或者母亲。 不等田薇薇再细细打量,柳峻又把口罩带上,他只吃了一口自己做的抹茶蛋糕,看来是不合口味。 “我想知道柳澜现在在哪里。” 谢渝北叉蛋糕的动作一顿,给了田薇薇一个眼神。 田薇薇故意忽视掉谢渝北的警告,反而倾身向前:“那请你告诉我,你凭什么说自己是柳澜的哥哥?” “柳澜的右耳耳垂有颗暗红色的痣。” 田薇薇一笑,杏眸一弯:“柳澜的哥哥,你好。” 看着田薇薇伸出的手,柳峻眼角一抽。 “他不和别人握手。” 田薇薇尴尬地收回手,刚才明明你们两个是牵着手进来的,虽然这样想着,但田薇薇没有多说什么。 “关于柳澜,我知道的不多,那群穿红袍子的人来接柳澜时,我被我爸关在了屋里,只从窗户里瞧见了一个女人的侧脸,她戴着金色耳坠,下方是一块水滴样式的翠绿宝石。” 谢渝北吃完最后一口蛋糕,问田薇薇:“模样呢?” “说了只看到了侧脸,而且比起那女人长什么样,我更喜欢她的耳坠。” 那时她才十岁出头,正是爱美的年纪,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 听完田薇薇的解释,柳峻也皱起眉头:“其余的消息吗?” 田薇薇:“没了,只有这些。” 结果,还是没有柳澜的下落,看来一时半会难以打听出消息了。 柳峻起身,对田薇薇说道:“谢谢你的蛋糕。”转身离去。 谢渝北将瓷盘往吧台里侧推推,对田薇薇点头致谢:“谢谢你。” 田薇薇摆摆手,调侃谢渝北:“行了行了,能从你嘴里听到一句谢谢真不容易,快去找你的男朋友吧。” 明明魂都快跟着走了,还在这和她说谢谢。 不过,田薇薇开酒瓶的动作一顿,那个叫柳峻的男人眼睛有点奇怪,眼白处的红血丝很多,像密密麻麻的蛛网,是因为没有睡好吗? “小老板娘,来杯烈酒。” 田薇薇甩开思绪,带着笑意答道:“来了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贝=3=,么么么~ 第39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虽然有夜色的遮掩下, 但为了安全起见,谢渝北还是带着柳峻走人少的小路。 小路上人少灯暗,走在前面的谢渝北时刻听着身后的动静, 柳峻的脚步声沉重又没有节奏, 谢渝北疑惑地放缓脚步, 和柳峻并肩走偏头问柳峻:“那块蛋糕好吃吗?” 戴着白色棒球帽的柳峻眉头轻挑, 脚步悬浮:“说实话,没什么味道,没你做的好吃。” 这话取悦了谢渝北,他略带兴奋地说道:“那好, 以后只吃我做的。” “还有…” 柳峻侧目望去,正好撞上谢渝北疑惑的眼神。 “你的眼睛怎么会变成黑色?” 要知道猩红的眼睛是高阶丧尸的主要特征之一,如果它们学会掩盖,这将是一个多大的祸事。 先前柳峻的眼睛血红血红, 眼白处是血红色的玉石,眼球像是能上了血雾的黑宝石,充满美感的同时还有诡异。 而方才在田薇薇面前,柳峻不假思索地摘掉了自己的口罩和帽子,直到谢渝北看到柳峻和常人几乎无异的眼睛时才在椅子上坐稳了。 只是柳峻的眼白处还覆着些许红血丝, 像熬夜成瘾后眼红的后遗症。 柳峻思索片刻,略显沉闷的声音从口罩后传出:“我来过人类基地数次,为了更好的打探消息, 我学会了怎么和人类相处以及怎么隐藏自己的特征。” 只是, 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你想收获或者得到些什么, 就需要付出点什么, 这样才是公平。 “以我目前研发出的药剂水平, 它只能维持半天的时间。” 药剂? 谢渝北一怔,直击要害:“没有副作用?” “有,当然有。”柳峻眼睛的血色渐渐浓郁起来,身子微抖,“痛不欲生的副作用。” “扶我一下。”这次出来药柜里只剩下一个半成品,维持时间不仅短,而且副作用大。 谢渝北立马走到柳峻身侧,握住柳峻的胳膊,柳峻似浑身脱骨一般软趴趴地倚着谢渝北,喉咙里压抑着些许痛哼。 “你开的哪辆车?”柳峻低头闷声问谢渝北。 “一辆红色吉普。” 柳峻痛得想弯下腰蜷缩身体,他手指攥着谢渝北的胸口,有气无力地开口:“吉普就吉普吧,快开车,回巢。” 我要痛死了。 比起柳峻偷渡到人类世界的行为,谢渝北就比较轻松了,他把吉普车停到了要塞门口,看守入口的白袍子守卫只是多看了几眼就被谢渝北威胁吓得收回了视线。 这个男人不好惹,不仅实力出众,甚至还有铜色巨鸟的徽章,整个要塞只有十个人有那个象征强者和权力的徽章。 只是,这个男人确实数次出入要塞,这还是第一次他和别人同行,一向不显情绪的脸上浮现出担忧,这比今天报纸上最劲爆的新闻还要离谱。 那辆红色吉普车路过白袍子守卫时,他大着胆子往里看了一眼。 隔着墨色的车窗,他只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和衣袖上深浅不一的颜色。 不等他再细看,吉普车像是油门踩到底,像离弦的箭只离开了要塞。 * 四周的景物疯狂地后退,那辆红色的车像是起飞一般,开得飞快。 谢渝北手握方向盘,余光始终盯着柳峻,即使有安全带的加持,柳峻还是晃来晃去,衣袖上裤腿上被鲜血濡、湿,几声痛苦的闷哼从他喉咙里溢出。 这就是柳峻说的副作用吧,谢渝北眼神里也掺杂痛苦,他咬咬嘴唇,用力拍击方向盘,刺耳的鸣笛声引得过路的丧尸纷纷侧目,但不等它们反应过来,车已经消失在它们视线里。 他好恨自己此时的无力,他只能开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车终于停在了巢外,谢渝北猛踩刹车,轮胎在地面上划出很长的一段轮胎印。 谢渝北打开副驾驶的门,小心翼翼地为柳峻解开染血的安全带,一手环在柳峻的腋下,一手穿过柳峻的双、腿,把柳峻抱在怀里,一步又一步稳稳当当地走向巢内。 “你看,你连反驳我的话都说不出了。”谢渝北嘴角扯出苦笑,想起第一次用这个姿势抱柳峻差点被捏碎了喉咙。 躺在谢渝北怀里的柳峻吃力地睁开眼睛,瞥见谢渝北紧皱的眉头和嘴角的苦笑,嘴唇蠕动半晌,也没说出个话来。 谢渝北抱紧怀里血糊糊的柳峻,像是要把柳峻彻底揉碎了,这样他就可以不用忍受这种痛苦了。 时间过得异常的缓慢,直到谢渝北把柳峻放在了床上,谢渝北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他倚在床边,眼神落在柳峻身上。 躺在床上的柳峻嘴唇和身子抖着不停,他的视野满是血雾,浓稠的红色血液从他的毛孔里涌出,像是薄雾覆盖在他身上。 柳峻又一向偏爱白色,此时血漉漉的他仿佛开在洁白雪地上的一枝艳丽玫瑰,只是这枝玫瑰快要痛到窒息。 血污已经渐渐覆盖住了柳峻全身,谢渝北手足无措地看着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的柳峻,他的瞳孔微微放大,咬紧牙关,爬上了柳峻的床。 “滚开。”柳峻像一头被入侵领地的野兽,意识已经从他脑子里抽离,只觉得有东西接近他,本能地发出恐吓和警告。 那东西离柳峻越来越近,药剂的副作用让柳峻浑身滚烫,那些贴近皮肤表面的浓稠血液已经蒸干水分变成血垢覆盖他的全身。 只听那东西说:“是我,十三。” 一只冰凉的手贴近柳峻的脸,一点一点揭开已经成膜的血垢,不厌其烦地用自己的衣袖为柳峻擦拭新冒出的鲜血。 柳峻浑身的肌肉松弛下来,脑子晕晕乎乎,似乎对“十三”这个称呼充满信任。 以柳峻目前的状态,实在不适合洗澡,谢渝北不知道接触水源会不会带来什么难以挽回的后果,假如水透过溢出血液的毛孔进入柳峻身体,想想就已经很可怕了。 察觉到脸上那双游移的手,柳峻的痛苦似乎减轻了不少,从身体里冒出的血液也渐渐变少。 他哑着嗓子,睫毛轻颤:“十三,我要洗澡。” 谢渝北看着柳峻斑驳的脸,一时只蹦出一个字:“好。” * 柳峻把自己泡在浴缸里,浴室的门大开,他能看到谢渝北来来回回为他整理床铺的身影。 这是第一次,有人陪他度过这种撕心裂肺的煎熬,每次挺过来,像是又重新过了一次。 柳峻看着自己还在打颤的指尖,现在想来,好多次,都是谢渝北陪他度过的,他也为谢渝北破了许多规矩。 也许,对自己来说谢渝北的存在要比自己想象的重要许多。 柳峻在浴缸里把自己洗干净,拿过一旁的白色浴袍,垂目手指打着颤系腰间的浴带。 “我来帮你。”谢渝北不知道看了柳峻多久,他走了浴室,细长手指专注地为柳峻系浴带。 柳峻缓缓呼吸,盯着谢渝北低垂的眼睫毛,显得谢渝北温顺听话。 “好了。” 谢渝北抬头,视线正好撞进柳峻温热的眼睛,他心头一跳,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柳峻露出这般柔和的眼神,忍不住盯着柳峻多看了几眼。 直到柳峻轻挑眉头,说:“你挡我路了。” 谢渝北才错在身子,双手环着,紧紧跟在柳峻身后,怕他有个什么闪失。 柳峻忍着脚下的剧痛,似蹒跚学步的婴儿缓缓走到床边。 柳峻看到铺得整整齐齐的床铺,略带赞赏的看了眼谢渝北,迫不及待地钻进被子里,副作用留下的余韵还在他骨头里流窜,牵一发而动全身,柳峻闭上眼准备睡觉。 听到谢渝北缓慢离去的脚步声,柳峻才出声,抬起眼皮,带着几乎不可察觉的轻颤:“你不来床上睡吗?” 这话不亚于惊天巨雷,把谢渝北炸得一时愣在原地。 之前柳峻为了允许谢渝北提出一个要求,谢渝北也委婉地说了句他想取代金块的位置,不多,就一晚,柳峻也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你到底来不来?”柳峻的脸色瞧起来要比之前好上不少,语气也变得和平时一样。 谢渝北自然不会错过和柳峻亲密相处的机会,立马去了床的另一侧。 一股凉意钻进被窝里,热意渐渐在被子里积攒。 柳峻平躺着身子,很难忽视一旁睁着眼看自己的谢渝北,那股灼热的视线仿佛要把柳峻烧穿。 “你还睡不睡?”柳峻唰地睁开眼,皱眉望向一侧的谢渝北。 谢渝北黑沉沉的目光里都是柳峻的侧脸和暖呼呼的小太阳光。 “柳峻,我喜欢你。” “是非你不可的喜欢。” “也只有你,才能让我这么喜欢。” 有完没完,现在是倾诉爱意的时候吗? 柳峻耳垂微红,只带了一点红意,反手捏住谢渝北喋喋不休的嘴唇,眼睛里红光暗沉:“闭嘴,给我睡觉。” 被捏住嘴唇的谢渝北笑笑,软肉在柳峻指尖微滑,他点点头说:“好。” 第二天的太阳冉冉升起,谢渝北伸手拨弄柳峻的头发,柳峻的睡相很不好,不知道是不是药剂的缘故,柳峻在睡梦中也会时不时闷哼几声。 谢渝北整个人被柳峻锁在怀里,替代了金块取暖炉的角色,这对谢渝北来说是值得纪念的里程碑似的成就。 或许,柳峻不知道自己对谢渝北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柳峻他看似什么都不缺,但其实什么都缺。 又敏感又脆弱但他强大到容易被人忽视掉这些看似是缺点的东西。 就像自己一样,从见到柳峻的第一眼起,谢渝北就知道,他和柳峻是同一类人,同一类强大而又脆弱不堪的人。 他们会互相舔舐伤口,成为对方的退路,直到眼中只剩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 用力贴贴~ 第40章 丧尸圈的快乐生活 半成品药剂的副作用要比柳峻想象的厉害的多。 他整整在床上躺了两天, 身体里的痛意才完全平复。 柳峻捂脸,方才他不信邪,自己下床走了几步, 痛意由先前的钝刀子割肉变成了绵绵密密的细针。 柳峻忍着尖锐的痛意走到门口, 如果恢复顺利, 他想尽快再去要塞一趟, 尽早找到柳澜才能放心。 可惜,柳峻低估了药剂的副作用,从门口折返时被,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从图书室取书回来的谢渝北打开门后先是一怔, 坐在地上的柳峻下、半身半遮半掩,浴巾松松垮垮挂在柳峻身上,头发湿漉漉的,像淋雨的小鹿。 处于视野优势的谢渝北一眼望见了一抹诱人的艳色, 要不是柳峻那张不耐烦的脸,谢渝北一定会会错柳峻的意思。 “愣着干嘛?扶我起来。”柳峻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臂,谢渝北不自在地从那抹艳色撇开视线,弯下身把柳峻从地上扶起来。 柳峻整只丧尸完全靠着谢渝北移动,像一床陈年老被子压着谢渝北。 一抬头可以瞧见谢渝北紧绷的下颚, 光洁似玉石,柳峻动动牙齿,他想啃一口尝尝。 柳峻一向喜欢压制自己的欲、望, 但在面对谢渝北时, 这种克制往往变得更加薄弱。 他死扯着谢渝北的肩膀, 试图踮起脚去啃谢渝北的下巴。 不明所以的谢渝北恰好带着笑意垂头, 他以为柳峻有什么事要他帮忙。 一温一热的嘴唇碰在一起, 谢渝北身子一僵, 他不想柳峻露出厌恶的神色,略显慌张的后退。 结果,被柳峻突如其来的手拉下去,质问的语气从柳峻嘴里吐出:“你躲什么躲?” “只允许你主动亲我,不许我亲你?”许是副作用的缘故,柳峻失了往日骇人的气势,脸上恶狠狠的表情似一只穷凶极恶的奶猫,仿佛如果谢渝北反驳他一句,他会立刻伸出软软的猫爪呼在谢渝北脸上。 谢渝北笑笑,把柳峻笑得都有点下不去嘴,只听这个男人说:“求之不得。” “啧,你低一点头,再低一点。” 柳峻如愿以偿地啃到了那块似糖果的下巴,他咂咂嘴,不是很满意,怎么有股香皂的味道,他可别一说话就吐泡泡了。 被莫名其妙啃了一口的谢渝北根本猜不透柳峻这个动作的意图,他黝黑眼睛里浮现出一丝疑惑,在柳峻怀疑自己会吐几个泡泡时,被谢渝北捏住了下巴。 “张嘴。” 柳峻:“?” 凭什么?是觉得他现在弱吗?弱他也能一拳头把谢渝北打飞,前提是谢渝北不反抗。 谢渝北自然把柳峻抗议的眼神尽收眼底,他放软语气,柳峻一向吃软不吃硬:“我想看看你的牙,我可以帮你给金块洗澡。” 金块怕水,这种劳累体力活交给谢渝北会省自己很多事,而且,看看牙又不会疼,这买卖可以做。 柳峻张开嘴,谢渝北立马寻到了异常之处。 柳峻的两颗犬牙没了尖尖,所以啃咬时才会觉得违和。 “这也是副作用吗?”谢渝北伸出手指摸摸柳峻的牙齿。 “我自己磨平的,既然要装人类,就要装的像一点。” 因为谢渝北摸牙的动作,柳峻不敢用力说话,怕一不小心咬疼了谢渝北。 “好了吗?”柳峻隐约有些不耐烦,谢渝北摸得时间太长了。 谢渝北收回手指,正色问柳峻:“除了喝药,磨牙,为了混进要塞,你还动了自己的身体哪些地方?” 谢渝北扶着柳峻走到了床边,柳峻稳稳当当坐在软被里。 “没别的地方了。”毕竟我也很怕疼的,柳峻把后一句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值得吗?” 柳峻猛然抬头,怒目而视:“你再说一遍?!” 在没有遇到谢渝北之前,柳澜是他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是支撑着柳峻没有崩坏的原因。 “你别以为我纵容你,就不会杀你,谢渝北,你得有自知之明。”柳峻的力气很大,把谢渝北的手腕握得充血生疼。 看得出柳峻确实是气急了,瞳孔里的红光亮得吓人,睫毛微颤。 谢渝北没有管自己生疼的胳膊,他伸手摸摸柳峻发红的眼角,为什么柳峻一副要哭的模样,结果被柳峻毫不留情地打掉。 谢渝北生硬地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他不该问的,他只是觉得柳峻付出的代价和得到的回报不成比例。 但在末世中,这种不成比例的回报格外的多。 柳峻深吸口气,松开了谢渝北的手腕,眼里是怒火褪尽的疲惫:“别再问这么明显的问题,没有意义煵是不是疯。” “手术室的药柜里有药膏,你自己去拿了随便抹抹。”柳峻别扭地把视线从谢渝北青紫的手腕处移开,落在远处的小太阳上。 他有些后悔,似乎太用力了。 “我帮你,柳峻。”谢渝北迟迟没有离开,而是直勾勾看着柳峻。 柳澜是柳峻的逆鳞,是命脉,以柳峻对柳澜的重视程度,再加上柳峻本身执拗的性格,除非见到活生生的柳澜或者柳澜的尸体,柳峻才会罢休。 “我帮你找柳澜。” 这话让柳峻抬头望向谢渝北,心头一震,谢渝北脸上的表情太郑重,像是许诺着什么生离死别。 “但我需要你听从我的安排。” 谢渝北见不得柳峻如此伤害自己,但以柳峻的倔强程度,为了再次潜入要塞,说不定要动用多少次那种具有副作用的药剂,不如直接把柳峻放在自己身边。 谢渝北将一个初步的计划说给柳峻听,柳峻眉头越皱越紧。 “你这计划太苛刻了。”柳峻罗列出几条明显是限制他人身自由的规矩。 “这些,我不可能遵守。” 谢渝北料到了柳峻的回答,退而求其次:“在我的陪同你可以随意外出,其余时间需要你待在家里。” 家这个字眼,一下子戳动了柳峻的心。 说到底,谢渝北是人类,又是要塞的常驻民,借助谢渝北寻找柳澜必然会增大可能性。 柳峻这才彻底消气:“好,我听你的。” 又起了调侃的心思:“你家房子大不大?我想带金块一起去。” 谢渝北像往常一样笑笑:“不算很大,但足够我和你住,当然还有金块。” 他晃晃手里的书,封面赫然是一只长着鸡腿的金鱼和一只小黄鸡搂搂亲亲的不雅画面,问柳峻:“那现在可以看书了吗?” * 看什么书?自己手都肿得像充血的紫色长气球了,还看书? 柳峻冷着脸把谢渝北赶去手术室涂药,继续躺在床上想谢渝北的意图。 这个家伙竟然主动邀请自己去要塞,柳峻不是没有恶意揣测过谢渝北的意图。 如果是为了特意把自己诱捕到要塞,应该不至于从融景手下救自己,给自己做吃的讨好自己,甚至两天前在要塞谢渝北可以直接趁着自己虚弱逮了自己去交差。 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只为了一个高阶丧尸。 谢渝北的心思太直白,让柳峻萌生出淡淡的愧疚,实在难以想象谢渝北这种人会对自己动了心思。 还有,柳峻摸摸自己的嘴角,如果自己会笑或者能做出其他的表情反馈给谢渝北就好了,他第一次觉得面瘫会让自己看起来凶巴巴,不那么平易近人。 谢渝北很快回来了,手腕上是牙膏似的青色药膏,他望了一眼陷在床铺里的柳峻,放低声音:“外面有丧尸找你。” 柳峻皱眉:“凌云阳还是孔桉鸢?” 谢渝北想起那只丧尸的打扮,给柳峻描述了一下:“它手腕上系着红丝带。” “啧,麻烦找上门了。”柳峻直起身子,他现在这副虚弱的样子实在不想见任何丧尸。 “你让他来门外,隔着门和我说。”在谢渝北转身之际,柳峻又添了句:“你对它客气点。” 谢渝北一愣,打消了提那只红丝带丧尸脖子的念头,回了句:“好。” 不能提,那就拽。 被拽到门口的红丝带丧尸惊魂未定,这个人类力气好大,又听门内传来冷冰冰的声音:“说。” 红丝带丧尸冲门内低吼着,传达完王的消息,打算小心翼翼地离开,又听到门内说道:“不准告诉王你在这里见过人类,否则我亲自找到你,拧下你的头。” 站在一侧的那个人类闻言突然一笑,红丝带丧尸看得心神荡漾。 察觉到丧尸的视线,谢渝北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角,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又拽着它的后颈离开。 红丝带丧尸欲哭无泪,一个两个都好可怕,不过这个人类笑起来真好看… 柳峻捏捏鼻梁,丧尸王的实力到底如何,柳峻也不清楚,他也不想和丧尸王闹翻了。 这次,丧尸王让他查陆九衡的死因,因为柳澜的事他还迟迟没有调查,这下子直接被下了期限,希望这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调查清楚陆九衡的死因。 毕竟,人类能杀死陆九衡,就能杀死孔桉鸢和自己。 而那个亮晶晶的武器碎片,显然是从要塞里流出的东西。 柳峻吃力地站在窗边,看了一眼在楼下给金块洗澡的谢渝北,两个小点点一动一动的,他小声嘟囔:“看来,不去不行了啊。” 然而,搬家向来不是一个轻松的事,何况这几年来,柳峻整容赚钱的物资哪里是说能转移就转移的。 等副作用彻底消退,柳峻立马挂上了休业的牌子,给手底下的小弟们分配任务:转移物资。 谢渝北牵着金块,问柳峻:“这么多东西,都要搬到要塞吗?” “不,是搬到别的仓库,你不会以为我只有这一个地方存储物资吧?” 谢渝北:“…” 他好有“钱”,我这是被包养了吗? 第2卷 旧世界 第41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只带这些东西吗?”谢渝北清点了一下装在吉普车车箱后的东西。 几瓶沐浴露, 几十罐头狗罐头,一小箱子书和一些瓶瓶罐罐。 谢渝北以为柳峻会带一堆东西去要塞。 柳峻:“别的东西就是你的事了,总不能我去你家住让我准备吃喝吧?” 怎么莫名地感受到一股怨气, 谢渝北垂眸微笑, 好吧好吧, 这一段时间确实是他白吃白喝了许久。 等到了自己的地盘, 他一定好好照顾柳峻。 柳峻又将一个行李箱堆到后备箱里,这才回头看了身后几百只干干净净的丧尸。 它们大多泪眼汪汪,清泪从腐败的眼眶里流出,有几只甚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被同伴丧尸搀扶着送别。 “哭什么哭,搞得像是我回不来了。”柳峻绷着嘴角训话,不自在地捏捏耳垂。 他扫了一圈这些跟了自己几年的丧尸们,继续说道:“都给我听清楚了, 在我离开这段时间,如果有人类或者其他丧尸找茬,打不过就跑,去找孔桉…孔老大,它会护着你们。” “没有必要死守着巢。”柳峻抬头看了一眼这座大厦, 说没有感情是假的,这次转移物资,柳峻只留了必要的用品在里面, 希望在他回来之前他的丧尸们和这座大厦都可以平安无事。 “金块呢?还没回来吗?” 谢渝北指指远方, 一个金灿灿的身影正冲着他们飞奔而来。 金块身后尘土飞扬, 隐约可见一个银色的狗影和一大群花色各异的狗子们。 “金块, 走了。” 听到柳峻的命令, 金块对着远处的丧尸狗群吼了两嗓子, 恋恋不舍地跳上了吉普车。 远处的丧尸狗狗群也开始吼叫,柳峻摸摸金块的长耳朵说道:“你们真是姐妹情深啊。” 吉普车渐渐消失在路上,丧尸们这才抽抽搭搭的进了巢里,它们得好好打扫巢的卫生,谁让自己老大最爱干净了。 与此同时,两天前被谢渝北丢弃在外的血床单不知何时飘落在地,床单上郁郁葱葱长着鲜红的细丝红花。 原本满是柳峻鲜血的猩红床单,颜色变得浅淡,唯有红花飘飘摇摇,浅黄色花粉在空中飘散。 所以说啊,春天真是个万物生长的好季节啊。 * 吉普车稳稳当当地在路上行驶,路边已经有不少绿色植物抽芽生长。 柳峻坐在副驾驶浅眠,一副别搭理我的模样,谢渝北尽量小心开车,让柳峻睡得安稳一些。 突然,浅眠的柳峻身子猛然前倾,即使谢渝北的手扶住了柳峻,但突然减速带来的不适还是让柳峻心生烦躁。 这两日来药剂的副作用搞得柳峻睡意沉沉,他好不容易浅眠一下,结果还没睡沉,又被惊醒了。 然而,柳峻很快发现了谢渝北停车的原因,一个粉嫩嫩的身影站在车前,脸上带着柳峻熟悉的挑衅笑意。 “你睡,我下去。”谢渝北反手按下柳峻身侧的车门锁,不等柳峻拒绝,自己率先下了车。 坐在副驾驶的柳峻皱眉,谢渝北说得好听,他看着车在对峙的一人一丧尸,他能睡得着才怪。 “有事?”谢渝北冷着脸问凌云阳,颇为不善地看着这只“拦路虎”。 凌云阳直勾勾看着车里的柳峻,舔舔嘴唇:“你们要去…哪里?” 要不是它无意间瞥见了车里的柳峻,说不定真就让它的猎物跑了。 谢渝北侧身挡住凌云阳打量柳峻的视线,不说废话:“去我家。” “你家?凭什么…我也想让柳峻去我…家…” “他不去。”谢渝北已经摸上了黑剑,一瞬不瞬地盯着凌云阳。 凌云阳呲呲牙:“不…我要带他去…” 坐在车里的柳峻看着车外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的谢渝北和凌云阳,几个回合下来,凌云阳脸上已经被划了几个口子。 柳峻眯眯眼,和上次交手相比,凌云阳的攻击更凌厉,更具有杀意,这小东西进步速度快到让人心惊。 最终,谢渝北将剑抵在凌云阳胸口,眼神里一片冰冷:“我说过,你需要先打过我,才能接近柳峻。” 在车里等待的柳峻不耐烦地拍拍车喇叭,他打开车锁,半边身子探出窗外:“行了行了,等我回来再和你打。” 柳峻看着凌云阳继续说道:“这段时间你好好学习,如果乖的话,我多陪你打几架。” 躺在地上的凌云阳呼出口浊气,摸摸脸上粘稠的鲜血,颇为孩子气地看柳峻:“说话…算话?” 柳峻点头。 凌云阳才从地上爬起,站在马路旁,看着吉普车慢慢走远,希望柳峻别走太久,太久它怕自己忍耐不住,会亲自去找柳峻,不管柳峻在哪里。 “你来啦…宝贝。”凌云阳低头踢踢一旁的爬行者,“宝贝…你得变强一点…才有用…否则我会把你…吃掉…” 爬行者将自己缩成一个团子,它后背上的皮肤像沼泽里冒的黑泥泡,忽大忽小,甚至能看到里面发绿的粘液。 它贪恋的卧在凌云阳身边,像一只乖巧的宠物,嘴里低吼着什么。 * “请出示通行证。”要塞门口的白袍子守卫拦下这辆崭新的吉普车,内心满是羡慕,这种车子里坐着的估计是什么大人物。 车窗摇下,一张黑色的通行证映入白袍子守卫的眼帘,他接过的动作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打量车里的人,副驾驶还躺在一个带着帽子和口罩的年轻男人。 “可以了吗?”车的主人冷脸问他。 白袍子守卫脸色一红,这男人怎么长得比女人还好看,语气还是十分恭敬:“请…请进,您辛苦了。” 谢渝北没有再回答,摇上车窗,开进了要塞。 望着那辆车,白袍子守卫眼里满是崇敬,探险队都是一群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而黑色通行证的探险队员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听说是杀了多少丧尸才会得到的东西。 他今天到底是碰上了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啊,愿称今天为他的幸运日。 隔着车窗,柳峻时不时看一眼外面的景观,要塞里的一切似乎和末世之前的世界没什么不同。 除了人还是人,就像拥挤繁华的城市,处处高楼大厦,人声鼎沸。 车子七拐八拐,拐得柳峻晕头转向,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直到最后没有一个行人,车子又行了几十分钟最终开进了一个别墅区。 别墅区门口挂着的云水别墅四个字已经覆满了灰尘,后两个字歪歪斜斜,似是要脱落下来。 车子最终停在一座别墅外。 “到了,我们的家。”谢渝北下车,打开后备箱开始卸东西。 柳峻盯着面前的黑色大铁门,抬头看了眼出的三层别墅,嘴角抽抽,这就是谢渝北嘴里的不算很大。 越往里走,柳峻嘴角抽动的次数越多,这别墅确实不算大,是很大了。 别墅前是一个走廊样式没什么花的花园,后面还有一个游泳池,一个露天宴会厅以及一个小型的温室。 “不进屋吗?”谢渝北搬运好东西,迫不及待地邀请柳峻进屋。 进了屋后的柳峻:“…” “这就是你说的家?” 谢渝北:“你不满意吗?” 是太满意了,里面家具摆件一应俱全,大厅右侧甚至还摆放在一架钢琴。 柳峻:“…” 但到了晚上,柳峻瞥了一眼身侧的谢渝北,指指主卧的床:“真就这一张床?” 谢渝北将视线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没有直视柳峻:“真的。” 柳峻不信邪的去了客房,每一间的客房,地板上残留着些许灰尘,长长方方,彰显着不久前这里床的存在。 “这里的床呢?”柳峻指指地板。 谢渝北脸一点也不红:“被我睡坏了。” 柳峻:“…” 整整六间客房,你睡坏了六张床,柳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谢渝北那点小心思被柳峻看得透透的。 “今晚要么你去睡沙发,要么睡地板,你自己选。”柳峻坐在床边,抚摸在床上入睡的金块。 “我可以…” 柳峻打断谢渝北的话:“不可以。” 谢渝北只好可怜巴巴的拿了些被子,铺在了地板上,好得这下他和柳峻在一个房间里睡,已经算是大进步了。 “地板真硬。”谢渝北冲着床的方向,小声嘟囔了一句。 柳峻:“闭嘴,睡觉。” 在柳峻察觉到谢渝北在地板上翻了第十三次身时,柳峻额头的青筋爆爆。 “行了,你上来睡吧。” 柳峻还没反应过来,谢渝北立马躺在了柳峻身侧,带着笑意看柳峻,甚至说:“你真好。” 就你嘴甜,柳峻心想,他有些后悔来这里了。 “明天去买床。” “为什么?”谢渝北明知故问地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像是扫过柳峻的心尖,痒痒的带着眷意。 “太硬。”柳峻随便扯了一个理由,他没有拆穿谢渝北的小心思。 谢渝北身子微微前倾,贴近柳峻,又慢悠悠地说:“你睡我身上?” 柳峻眉头一挑,摸不准谢渝北这是在调戏他还是单纯地觉得委屈了自己:“我怕压死你。” 谢渝北轻笑,将被子提至下巴处,眼睛亮晶晶:“明天,去买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贝们,用力贴贴~再贴一贴~ 第42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第二天, 谢渝北带着柳峻去了要塞的交易点。 交易点和末世前的商场很像,只是这里的客人要少一些,大多数的商户只摆了零零散散的商品。 柳峻戴着口罩和帽子, 外加一副墨镜, 在来来往往的人流间, 竟然显得异类。 穿着红外套绿皮裤的爆炸头男人, 腿穿渔网袜胸口只贴了贝壳的蓝头发女人以及头上顶着红色高跟鞋的年轻人… 这里奇装异服的人太多了,反倒是柳峻和谢渝北格外的不正常。 “这个床可以吗?”谢渝北偏头问柳峻,床旁边的售价上花着五个空心的长方形格格。 售货员是个鼻子挺翘的男人,他的服装倒是很正常, 常见的黑白套装。 销售员眼巴巴看着进店的两个人,他已经很久没有卖出过床了,在末世里人类似乎更喜欢去交易别的物资,而不是床这种所谓的“奢侈品”。 “客人您眼光真好, 这是我们店最畅销的双人木床,最舒服,最适合情侣…” 柳峻:“它结实吗?” 销售员一愣,眼神在柳峻和谢渝北之间游离,暧昧一笑, 不自觉咳咳:“结实,当然结实。” “那就这个吧。” 谢渝北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硬卡片,递给销售员问道:“给, 这个可以吗?” “可…可以的…”销售员眼睛都直了, 马上接过卡片, 匆匆跑到后台, 在收银台翻找, 细密的汗水从他额头冒出, 他眼角抽搐:“客人,不好意思,我这卡片不够了,我去隔壁换一换…” 谢渝北:“不用了,就这样吧,剩下就当送给你的小费,你把床送到这个地址,放在别墅区外,不许进去。” 销售员点头,送走了这两位看起来极为登对的男人。 出了商场,柳峻看着一旁的冰激淋车走神:“你们现在用那种卡片交易吗?” 谢渝北没想到柳峻对这个感兴趣:“是,金卡,银卡,红卡,蓝卡和白卡…” 按谢渝北所说,这商场里的员工都是要塞派遣出来的,领着死工资,商品也是要塞提供的,全靠硬卡片当流通货币。 “一张红卡是一个月的物资,蓝卡可以在要塞领十天的物资,白卡是一天的物资。” 柳峻视线落在远处,他向谢渝北伸手:“给我点卡。” 谢渝北一愣:“你有什么想买的,可以告诉我…” 柳峻皱眉:“你给不给吧。” 谢渝北掏出三张蓝色的卡片,无奈摇头地问柳峻:“够吗?” “给我一张白的。” 得手后的柳峻径直走向远处的冰激淋车,在谢渝北微愣的目光下,递给了他一个抹茶味的冰激淋。 “给你吃。” 谢渝北接过冰激淋,看着柳峻手里的草莓味冰激淋偏头问道:“我可以吃一口你的吗?” 刚吃了一口冰激淋的柳峻没吃出味来,这东西味道好淡,甚至冰得他嘴疼。 柳峻十分爽快地把冰激淋递给谢渝北:“给你,吃光。” 等谢渝北把冰激凌吃干净,一直盯着他的柳峻开口:“所以,柳澜呢,你打算怎么找?” 谢渝北:“…” 柳峻皱眉,“你吃了我的冰激淋,就是收了我的贿赂。” 谢渝北还是第一次见拿要贿赂的人的钱买东西贿赂要贿赂的人,只能说,这事也就柳峻能做出来。 “你吃了我两个还不行?” 谢渝北:“够了够了。” 再吃下去,谢渝北担心在这开春的季节把自己吃坏了肚子。 “柳澜的事需要我慢慢打听,一时半会很难收集到她的消息。”谢渝北认真地看着柳峻,“我保证,我会把她带来见你,我保证。” 柳峻抬头和谢渝北对视,他说:“我信你。” * 相信谢渝北是一回事,自己努力去寻找柳澜又是一回事。 夜色中,柳峻换了身黑衣,兜里揣了两瓶新制成的药剂,在别墅区游荡。 你看,分房睡还是有好处的,柳峻挑挑眉,想起谢渝北搬着被子出去时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柳峻觉得心里软软的,谢渝北真的很招他喜欢。 只是,眼下,柳澜的事情要紧,谢渝北显然在给柳峻打马虎眼。 柳峻走出别墅区,在外面的小路上闲逛,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柳澜的下落,或许关键在于田薇薇口中那个红袍子女人。 以目前柳峻对要塞的了解,能得到情报的地方只有一个——田薇薇的酒吧。 田薇薇的酒吧在闹市,路上遇见的人比白天见到的还要多,酒吧外有不少呕吐的酒鬼。 凌晨正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柳峻刚要打开门进去,被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拦住。 鸭舌帽男人长着络腮胡子,眼睛泛着精光,蓝色格子衫在他瘦小的身躯上略显宽大。 “小哥,想当明星吗?”鸭舌帽男人从柳峻刚出现在这条街道就盯上了他。 那高冷生人勿近的气质,那瘦削充满力量的背影,这等在要塞里难得一见的尤物,他可不会错失良机。 柳峻将墨镜往上提提,这小玩意儿压得他鼻梁不舒服,连带着鸭舌帽男人也不顺眼起来:“滚开,我很忙。” 鸭舌帽男人,完蛋,这男人怎么声音也清清冷冷泛着勾人的磁性,这是极品中的极品啊。 “帅哥,听我说听我说。”鸭舌帽男人比柳峻矮一头,他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潘夜,潘夜你知道,他以前也是个平常人,你看他现在火得整个要塞的人都为他痴为他狂,我也可以把你培养成那样的存在。” 柳峻:“潘夜?” 鸭舌帽男人猛点头,以为柳峻心动了,哪成想下一句柳峻直接说。 “不认识,没听过,没见过。” 鸭舌帽男人难以置信地眨眨眼,看柳峻的眼神仿佛在看怪物:“…” 柳峻不想和这个看起来奇怪的男人多纠缠,又担心自己出手捏碎了他脆弱的肩膀,微微侧身,在鸭舌帽男人震惊之余侧身进了酒吧。 只听身后的鸭舌帽男人扯着嗓子不甘地喊:“刘大航,我的名字,帅哥你要是改变了主意,可以去西街明光报社找我!” 回答他的是酒吧扑腾关上的木门,这个酒吧的老板娘凶得离谱,他可不想再被打出来一次。 他眼尖地发现另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二十出头的年纪,蓝色裙摆垂在膝盖下,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 “美女,美女,你想当明星吗?”刘大航挂着和善的微笑向那女人走去,内心祈祷,希望今晚不会一无所获。 * “让我猜猜…”田薇薇给柳峻斟了一杯酒,眼神暧昧地扫过柳峻:“你和谢渝北吵架了?” 柳峻没有碰酒杯,他低着头,灯光把他头顶的帽子照的更黑。 “没吵,别告诉他我来过这里。” 田薇薇挑挑细眉:“你瞒着他来的?” 以田薇薇对谢渝北的了解,柳峻现在称得上是谢渝北为数不多甚至可以称为唯一的在乎的人,要是他知道柳峻消失了,就大事不妙了。 就像那只谢渝北钟爱的小鸟,他向田薇薇,向他的小伙伴们分享小鸟,说它可爱,听话,柔顺。 但在他知道自己捡回来的小鸟被那群小伙伴们烤了吃掉后,谢渝北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从房间里出来后,他再也没有表现出对任何人任何事物的喜好。 “你还是快点回去吧,谢渝北会担心的。”田薇薇收回柳峻面前的酒杯,她端起来一饮而尽。 柳峻:“只要你不说,他就不会发现。” 他在谢渝北的晚餐里放了一点助眠的药物,对身体无害,甚至十分好心地添了些维生素片,谢渝北的嘴巴最近一直起白皮,看上去像是撒了细碎的糖霜。 “那请问,谢渝北的男朋友来找我做什么?上次关于柳澜的事情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田薇薇的小圆脸因为饮酒晕出几分洇红。 柳峻没有反驳田薇薇略带调侃的称呼,垂眼问道:“柳澜几岁来的这里?在你这里住了多久?离开前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你上次提到的红袍子女人是哪个阶层的?比街上巡逻的守卫等级高上多少?” 田薇薇又为自己斟了杯酒,对柳峻一连串的问题似乎并不惊讶,她双肘倚着吧台,杏眸里游荡着试探:“十岁吧,我记得,柳澜没住多久,大概九个月吧。” 那个似乎对什么都没兴趣又什么都有兴趣的小女孩,不招人喜欢,田薇薇和她相处了九个月,才能轻轻拉拉柳澜的小手,她高傲的像云端的花朵,明明触手可及却始终碰不到。 “我爸带她回来时,她什么也没有带着,当然也没留下什么东西。” 田薇薇饮完最后一口酒,哂笑一声,藏下心底的一丝疑惑:“至于穿白袍子绿袍子还是红袍子,这事你问谢渝北不好吗,他比我清楚多了。” 柳峻没有说话,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田薇薇叹口气:“好吧好吧,整个要塞被一群没出现在公共面前的人把控,他们用袍子颜色区分等级。” “白色最底层的存在,算是服务型人员,蓝色是稍微有些权力的人员,红色是中层,银色和金色还没有见过,只是听说。” 柳峻闷闷出声:“就像你们用的卡片?” 你们?这词可不是什么友善的词汇,难道谢渝北的男朋友是贫民区的人。 “嗯,差不多吧,一种阶级和权力的划分。” 真是,到了末世也离不开这些东西。 “怎样才能接触到红袍子?他们一般住在哪里…”柳峻话还没说完,就见田薇薇看向了自己的身后,眼里满是诧异。 “你怎么来了?” 一股大海的凉意围绕着柳峻,鼻翼下还泛着些许鱼腥味。 柳峻提高警惕,这是个陌生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贴贴~再贴贴~ 第43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给, 今天的存货。”男人将几条装在鱼篓里的草鱼递给田薇薇,略带讶异地看着柳峻,这个人打扮的好严实。 口罩, 帽子, 墨镜, 像是十分担心别人窥见自己的真实相貌。 男人看看柳峻, 又看看田薇薇:“你的…” 田薇薇接过鱼篓,里面的鱼还在摇着尾巴,她将碎发别在耳后:“一个朋友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男人善意地大笑, 扯动嘴角的伤疤,两道肉色疤痕从嘴角咧到耳根后,愣是给俊脸添了几分粗犷豪放:“你好,薇薇的朋友, 我是简黎。”十分热情地冲柳峻伸出手。 面前的手通红皲裂,柳峻甚至能看到皲裂后的丝丝血丝。 “你好,柳峻。”柳峻语气清冷,将视线收回,并没有握住那只手。 简黎无所谓地将手收回, 耸耸肩膀,问田薇薇:“今天生意怎么样…” “和往常一样。” 他们两个的话题从生意谈到酒水再谈到今晚吃炖鱼还是烧鱼。 柳峻起身,在田薇薇一起吃鱼的挽留声里匆匆告别, 有外人在, 柳峻不好再打探点什么。 等柳峻离开后, 田薇薇给简黎斟了杯酒, 杏眸微弯, 她说:“简记者, 我有任务交给你。” 出了酒吧,冷风吹散了柳峻周身的酒气。 田薇薇说的红袍子女人地位应该不低,柳峻查探了要塞的那么多次,始终没有见过穿红袍子的人,就连蓝袍子的人也很少见。 在浅黄色的灯光里,柳峻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高塔,通黑的躯体像从地底伸出的长蛇,吐着猩红血丝看着要塞里的人类,也许那里藏着什么秘密。 不过,柳峻也没有莽撞到直接冲进去,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时刻保持警惕才能存活。 柳峻被突如其来的女声打断思绪,皱眉看向右侧。 “真的吗?我会成为轰动要塞的明星?”蓝裙子女孩欢欣雀跃地看着刘大航,坠在耳朵的小白花耳钉微微颤动。 刘大航眼底泛光:“当然了,你知道苏叶晚吗?你会成为超越她的存在。” “苏…苏叶晚!天啊,我当然想成为她!是不是会和她见面?” 那个时常出现在报纸上的女人,常年一袭白裙,像一朵洁白无瑕的莲花在末世中抚慰人心。 “别激动,别激动,明天这个时候你来这里,我在这里等你,咱们先去见见老板。” 柳峻:“…” 明星梦,要塞竟然还有这东西。 柳峻望了一眼西垂的月亮,时候不早了,他该回家了。 * 柳峻的卧室在二楼,为了不惊动谢渝北,柳峻没有选择走楼梯,而是跳了窗。 二楼白色的窗帘在风的吹拂下飘动,柳峻站在卧室楼下,一用力跳上了二楼。 脚刚一落地,还没有站稳,只看到谢渝北坐在柳峻的床边,上半身前倾,双手交叉放在下巴处,带着看似无害的笑容问柳峻:“你去哪里了?” 柳峻想伸手捏耳垂又缓缓垂下,半真半假地说:“去了田薇薇的酒吧。” 垂眼打量谢渝北的神情,明明挂着笑意,怎么觉得比投在地板上的月光还要瘆人。 谢渝北直起身子,双手撑在床上,半边脸隐在黑暗里,他说:“去问柳澜的事了?” 柳峻整只丧尸像是被钉在原处,被抓包的窘迫让柳峻不想前进一步。 “问了一点。”柳峻动动手指,绞尽脑汁想摆脱现在的尴尬局面,他发现自己在面对谢渝北时总会变的迟钝,手足无措。 一时之间,静默在柳峻和谢渝北之间蔓延,到底还是谢渝北打破了沉默,他说:“你喝药剂了?” “没有,没有必要。” 谢渝北眼神暗暗,暗自庆幸,没有就好。 “如果下次你想出去,可以直接告诉我,或者我带你出去都可以,不要再瞒着我。”谢渝北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好,再加上之前的训练,那点细碎的药末只让谢渝北微微产生困意,远到不了昏睡的程度。 所以,在柳峻跳下来离开别墅区的那一刻,谢渝北就知道之前他和柳峻订的规矩化为虚无。 他悄悄跟在柳峻身后,看柳峻穿越别墅区,小巷,居民区和闹市,被一个可疑的男人搭话,进入田薇薇酒吧。 谢渝北隐在人群,听到田薇薇和柳峻的对话,这让他想起了那只黄色羽毛的小鸟,可柳峻不是小鸟。 柳峻他不可爱,不听话,不柔顺,也不会任人宰割。 谢渝北深吸口气,赶走胸腔里的烦躁:“柳峻,要睡觉吗?” 柳峻:“…” 一丧尸一人再次躺在一张床上,柳峻他妥协了,他感受到谢渝北的紧张和焦躁,谢渝北像一只患得患失又炸毛的黑猫,侧躺着一动不动看着柳峻。 “我该拿你怎么办。” 柳峻挑眉,他拿起床头的枕头,塞到谢渝北脸上,他说:“知道了,你别看着我了,我又不是出门就走丢了孩子,也不是随便惹事的人,我有分寸。” 谢渝北将枕头下子,下巴担在柔软的枕头上:“我知道。” 按柳峻的性子,没直接把要塞掀翻了天已经算好的了,柳峻也在克制,在压抑,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 谢渝北只是担心要塞里的人没有分寸。 “但是,要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安全,它不是安乐窝。” 柳峻侧过身,微微泛红的眼睛里倒映着谢渝北的脸,他伸手摸摸谢渝北的鼻梁,挺拔光滑:“我知道。” 谢渝北捏住柳峻的手,轻轻放置在自己嘴唇上,开口坦白:“我已经摸到了一点柳澜的线索,但现在不是寻找她的时候,为了你为了我,再给我一点时间。” 指尖下的柔软让柳峻微微分神,他看着谢渝北柔软的眼神,不自觉放缓语气:“我相信你,否则我也不会跟着你回来,但我依旧会自己查柳澜的事在不暴露自己和拖累你的情况下。” 谢渝北微笑,唇上的冰凉仿佛夏日的薄荷泛着凉意:“好,只要你和我说,让我知道你在哪里就可以。” 就这样,柳峻和谢渝北稀里糊涂地睡在了一张床上,那张在交易点买的雕木床被搁置一旁,再也没有人躺上去过。 * 柳峻夹起盘子里半焦不糊的煎蛋,向还在煎蛋的谢渝北说道:“比你第一次做的好吃。” 谢渝北想起自己第一次做的那团黑乎乎鸡蛋饼,有些颜面无存,还抓住男人的胃呢,男人没跑就不错了,也只有柳峻口重的能吃下去。 “会越来越好吃的。”谢渝北做好自己的早餐,转身脱下绣着狗狗的围裙,问柳峻:“你的味觉受损后,吃重盐重糖的食物对身体有害吗?” 柳峻吃鸡蛋饼的动作一顿,颇为讶异地看了一眼谢渝北:“我是丧尸啊,这东西比我收集的薯片什么的好吃多了。” “我的新陈代谢比人类要快上许多,所以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加糖或者什么,我都可以吃。” “而且,你做的确实挺好吃的,我喜欢。” 坐在对面的谢渝北瞬间变得红彤彤,直勾勾地看着柳峻,仿佛柳峻比盘子里的煎蛋还好吃。 柳峻皱眉:“你吃不吃?” 谢渝北回神点头,开始吃煎蛋,他希望有一天柳峻可以多加一个字,说我喜欢你。 “可以给我一瓶你的药剂吗?那瓶让你眼睛变成正常颜色的药剂。”谢渝北边刷碗边问柳峻。 柳峻擦拭餐桌,想了想:“你用它干嘛?” “我有一个朋友,拿给他研究一下,或许可以减轻一下你的副作用。”谢渝北将盘子放到沥水池里,“不用再戴东西遮掩。” 柳峻挑眉扔给谢渝北一瓶药剂,谢渝北这人对他的关心也太过了,让柳峻的心里有些负担,他问:“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柳峻的问题显然超乎谢渝北的意料,现在不是在巢,而是在要塞,柳峻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不是那个随心所欲的老大,而是一个类似于平常人的存在。 而谢渝北也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他很早之前就已经消磨掉了自己的欲、望,无欲无求似个末世中的苦行僧。 “我没有特别渴望的东西。”谢渝北捏紧手里的黑色药剂,那药剂似要灼烧他的掌心,他对着柳峻展颜一笑:“我想保留自己的秘密,等到合适的那天,我会说出来。” 柳峻眯眯眼睛,谢渝北笑得过于美好,让柳峻恨不得将那件东西打包好放在谢渝北面前,去得了谢渝北的欢心。 * 因为昨夜的晚归,柳峻的困意袭来,他从谢渝北出了门就躺在了床上浅眠,金块最近特别喜欢后院的游泳池,有事没事进去游两圈,一只狗欢乐得很。 直到太阳偏西,柳峻才被谢渝北的脚步声惊醒,柳峻擦擦自己额头的冷汗,他一向对脚步声十分敏感,那些脚步声偶尔会让柳峻想起十年前在自己头顶上拖拖拉拉的丧尸移动声。 缓慢而致命。 谢渝北攥紧手里的东西,欣喜的眼神微微减弱:“你还好吗?” 柳峻抬眸,冷汗挂在他的眼角,给一向冷漠的柳峻添上半分软弱,像一把正在淬火的剑变得柔软。 “做了个噩梦。”柳峻的嘴角还在轻颤,梦里,只有柳峻一个人在地下室听着丧尸脚步声,没有他的妹妹,也没有谢渝北。 那股黑暗中的绝望似乎要将柳峻拆碎,将他吞噬。 谢渝北放轻脚步,点亮卧室的温暖灯光,他拉过一把椅子,将其放在床的对面,缓缓坐了下来,一切都那么小心翼翼,他说:“我找了一点线索,可能和柳澜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hhhh,贴贴捏~ 第44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谢渝北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柳峻, 是一张还带着刺鼻墨水味的报纸,柳峻深吸口气让自己从方才的噩梦中平静下来,接过报纸。 然而, 看清楚报纸上的照片时, 柳峻的情绪又激动起来, 他眼睛清亮地看着谢渝北:“这个女人的耳坠…” 硕大的照片占据报纸的上半版面, 生怕别人注意不到,照片旁印着宋体的标题,独家重磅:苏叶晚将于明晚八点出席梦醉西楼酒店的五周年活动,叶子粉狂喜! 而报纸的女主角苏叶晚小巧的耳垂上坠着的那两只耳坠, 几乎和田薇薇描述的一模一样——金丝坠着翠绿水滴。 “我和田薇薇确认过,是这个耳坠。”比起柳峻的激动,谢渝北显得比较淡定,他似乎不忍破坏柳峻此刻的心情, 再三斟酌说道:“她和田薇薇说的年龄对不上。” 柳峻垂目看着照片里清纯如白花的女人,估摸着这女人的年纪,应该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 而田薇薇说的女人现如今怎么说也得有三十岁了。 “苏叶晚,女,21岁, 18岁成了受人追捧的明星,参演过《爱情似毒药》、《你是我的救赎》等一系列表演剧…” 柳峻听完谢渝北一长串的情报,皱眉问道:“她怎么会有这个耳坠?” 谢渝北靠在椅背上, 目光灼灼地对着柳峻说:“让我们去问问她本人。” 柳峻一愣, 将报纸甩到一边:“你这意思是要带我出去?” “嗯。”谢渝北垂眸, 敛下眼底一扫而过的心疼, “我的朋友在研究你的药剂, 他说明天早上将成品交给我。” 柳峻挑眉:“他是个医生?” “是个医学博士, 专攻血液科的专家。”谢渝北想起周清河的话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 周博士说,这瓶药剂的成分简单粗暴,多为一些烈性的中草药,对于抵抗病毒有很强的功效,会在短时间杀死病毒。 但带来的副作用更为强大,它会挤破一个又一个体内的细胞,像一辆细胞收割机,将细胞嚼碎吐出来,根本没有人可以承受这种痛苦。 周博士问谢渝北这东西是哪里来的,谢渝北只说是在外面探险时偶然在一个废弃医院找到的。 周博士认真打量谢渝北,眼角的皱纹积累着岁月的痕迹:“渝北,这东西没人承受的住,如果交给我改良,我只能保证将疼痛减轻,让药剂的药效持久一些。” “我猜测这个药剂的研究者是想杀死体内的病毒,无论什么病毒,也算是给我提供了新思路。”周博士的白发在灯光下发着白光,“我需要留下一些做样本,可以吧?” 谢渝北眉毛始终没有舒展开,他只说了一个字:“好。” “你怎么又皱起了眉头?”柳峻瞥了一眼靠在椅子上的谢渝北:“你有烦心事?” 谢渝北扯出一抹微笑:“没有,我很好。” 柳峻:“…” * 酒店的位置在要塞中心,听说是某个“有钱”大佬经营的资产。 悬在酒店上方的灯牌散发刺眼的白光,“梦醉西楼”四个大字有两米多高。 柳峻对于第一次将自己暴露在人类视野之下很不喜欢,他执意要戴上帽子和口罩。 果然,在酒店的入口处,柳峻将邀请函递出去,被梦醉西楼酒店的保安拦了下来:“这位先生,因为这次活动特殊,需要您摘下口罩和帽子,谢谢配合。” 根据谢渝北的情报,苏叶晚在二十岁时曾被蒙面的狂热粉丝袭击,这下子柳峻明白了谢渝北为什么会皱着眉头把药剂给自己。 保安虽然话是对柳峻说的,但目光时不时偷瞟一眼柳峻身侧的谢渝北,这男人长得好俊。 那点小动作怎么会不被柳峻发现,柳峻新生烦躁,好像有很多人喜欢窥探谢渝北,窥探柳峻的宝贝。 柳峻微微侧身,挡住身后的谢渝北,将口罩和帽子扔在桌子上,冷冰冰地看着保安。 保安这下子彻底移不开眼了。 面前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皮肤胜雪,在人群里格外显眼,眼尾上挑,冷厉似刀,但又惹人想揉碎他眼角的冷漠,让眼角变得洇红勾人。 柳峻嘴唇抿得很紧,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 “看够了吗?看够了我就进去了?”带着凉意的话语让保安回过神来。 保安擦汗鞠躬:“请进…请进…” “比起我戴口罩,你更应该戴口罩。”柳峻胳膊肘戳了一下谢渝北,带着些许难以察觉的热意,谢渝北穿西装的模样让柳峻眼热,这家伙穿什么都合身,天生的衣架子。 听到柳峻的话,谢渝北先是一怔,明白了柳峻的意思,他笑笑,捏捏领带,原本穿西装的不适感荡然无存。 他原本觉得穿西装像是被人套进壳子里,柳峻委婉的夸奖让谢渝北说道:“你也很好看。” 回答他的是柳峻微微用力的肘击和略显生气的背影。 谢渝北暗笑着加快脚步跟上。 活动在酒店的四楼举行,柳峻和谢渝北刚进入宴会厅,敏锐地闻到一股酒精的苦涩味道。 整个宴会厅被装扮成香槟色,又长又窄的餐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食物和甜品。 各色衣着的人类穿梭在浅金色灯光下,衣香鬓影,言笑晏晏。 柳峻和谢渝北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耐烦。 “这是谁手底下的艺人啊?怎么没见过?”一个长得高大虎背熊腰的男人端着酒杯走来,男人梳着后背头,两缕碎发垂在额前,即使隔着蓝色的西装,也能看到下面具有爆发力的肌肉形状。 柳峻冷言冷语:“我们不是艺人,是客人。” 那男人挑眉,站在离柳峻两步远的距离,像看两件物品一样用揣摩的目光打量他和谢渝北。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还没有人敢这样和陈老板说过话。 没想到陈老板大笑,酒杯里的香槟也跟着摇晃,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客人?是哪里的客人啊?” 从来没有小玩意儿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呛自己,若不是这出众的皮囊,他不会多看一眼。 柳峻握紧拳头,他想把这男人的头锤进他肚子里。 谢渝北拉住柳峻的手腕,挡住宴会厅里大多数试探的目光,如柳峻所言,他和柳峻都适合戴上口罩。 “金牙老板给的邀请函,还用我多说吗?” 金湖山给的邀请函吗?那贪钱的家伙这次给他送了好货色进来啊。 陈老板挑眉,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一时想不起来,不过比起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男人,他更喜欢被藏在身后的男人。 “你叫什么名字。”陈老板视线越过谢渝北,挑眉问柳峻。 柳峻随便扯了一个小说里看到的名字:“游顿。” 是那本星际小说里小金鱼的名字。 陈老板将香槟一饮而尽,带着酒气说道:“好,我记住你了,游顿。” 继而进入人群,被包围起来,周围都是笑声和恭维。 柳峻:我也记住你了,记住要把你头塞肚子里了。 被称为柔柔弱弱的谢渝北挑眉,他早该猜到柳峻会招人喜欢。 “你捏疼我了,还不松手?”柳峻晃晃手腕,拉回谢渝北的注意力。 谢渝北松开柳峻的手腕,垂目看着那一小圈的红,认真地和柳峻说:“我们回去吧。”他不想再有更多人注意到柳峻。 “来不及了。”柳峻的视线落在不远处,一个穿着浅金色长裙的女人,耳朵上坠着翠绿的水滴耳坠,摇曳生姿,正是苏叶晚,身边跟着六个黑衣保镖。 柳峻急匆匆走向苏叶晚,谢渝北认命地跟前去。 然而,不等柳峻走到苏叶晚身边,大厅里的灯光忽然暗下去。 因为药剂的作用,柳峻失去了部分高阶丧尸的能力,例如夜视功能,现在他眼里的东西全部蒙上了一层黑雾,只能看清楚影影绰绰的人影,瞧不起真实面孔。 就像多年前阴暗的地下室,这种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柳峻捏紧拳头,眼睛眯起来。 一股热意包裹出柳峻的手,他一点一点轻柔掰开柳峻的拳头,将自己的手指插、到柳峻指缝间,小声又温柔地说:“我在。” 柳峻放任自己靠在谢渝北身上,闷闷说道:“下一步怎么办?绑了那个女人?” 听到柳峻的想法,谢渝北在黑暗里勾起一抹笑意,他慢慢摸索着柳峻的手指,圆滑的指甲摸起来很舒服,他只说了一个字:“等。” 宴会厅的正前方搭建了一个舞台,舞台边上是一堆百合花,无数的灯光照在舞台上,把苏叶晚的面孔照得更加精致。 她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那种羡慕、爱意和追捧的目光,像是让她陷在一场美梦里,久久不愿醒来。 “首先呢,欢迎大家来到醉梦西楼,醉梦西楼……” 甜美的女声静静叙述醉梦西楼的历史,竟也不显得枯燥。 “其次,为了庆祝酒店的开业,我特意向投资方申请了一百张《你是我的救赎》表演剧剧票,作为礼物随机发放给大家。” 人群发出一声惊呼,苏叶晚的表演剧剧票一票难求,已经被吵到了紫卡甚至银卡的价位。 “并且…”舞台上的苏叶晚语气一顿,台下观众们的呼吸随即一窒,只听苏叶晚玫瑰粉的嘴唇里说出一句惊天动地的话:“有一张银色的剧票,得到它的人可以当我一天男朋友或者女朋友。” 台下的观众看着台上楚楚可怜一袭长裙的苏叶晚,无不心动。 除了谢渝北和柳峻,还有某个带着温润笑意的男人,眼里满是冷漠。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贝,再贴贴=3= 第45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最后呢, 有请陈老板上台说几句话。”苏叶晚身子前倾,右手握着麦克风,金色手环顺着胳膊滑落。 似是无意加重呼吸, 对麦克风吹了一口气, 翠绿耳坠微微摇晃, 她笑笑, 嘴唇的笑容勾得恰到好处。 看到苏叶晚下去的动作,靠着谢渝北的柳峻试图站起身子,又被谢渝北拉回来:“再等等。” 好吧,在耐心这方面, 谢渝北永远比自己充足。 相比于苏叶晚吸引人的演讲,陈老板的讲话乏善可陈,无趣极了。 柳峻直接靠着谢渝北闭上眼,思索什么时候才能逮了苏叶晚。 “我宣布, 醉梦西楼酒店五周年纪念活动正式开始,大家吃好喝好玩好,两小时后公布今晚可以和苏小姐做情侣的幸运儿。”陈老板大笑,额前两缕碎发后移,视线落在人群里, 那种盯上猎物的眼神让柳峻眯眯眼。 浅淡的暖色灯光再次打在宴会厅里,苏叶晚举着酒杯在人堆里游走几次,巧笑倩兮地对付着这些酒客, 游刃有余地接下每一句话。 为了躲避不必要的搭讪和麻烦, 柳峻和谢渝北寻了个偏僻角落观察苏叶晚。 无论苏叶晚走到哪里, 那几个保镖始终离苏叶晚四五步的距离, 柳峻暗自着急, 这几个壮汉好碍事。 “跟我来。”谢渝北握住柳峻的胳膊, “苏叶晚大概十分钟后会去酒店的休息室,我们可以在那里等她。” 柳峻挑眉:“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谢渝北:“情报和计划准备的充足后,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你看苏叶晚眼角的妆是不是花了?” 正如谢渝北所言,苏叶晚眼角金箔色的眼影变淡了许多,在眼角处晕开,但不细瞧也不会发现。 “苏叶晚很看重她的脸,不允许自己的妆容有半点瑕疵。” 果然,一个保镖弯下腰在苏叶晚耳边说着什么,苏叶晚细眉微拧,不自在地摸摸自己的眼角,转身离开。 “那我们走…”柳峻扯着谢渝北急匆匆地去追苏叶晚。 在拐角处迎面撞上一个男人,那男人的杯子里的酒软撒在了柳峻的胸口,酒水淌了半个地板。 男人眉清目秀,眼角弯弯,擒着一抹善意的微笑递给柳峻一块白色的手帕,率先道歉:“不好意思,是我没拿稳酒杯。” 声音似清风拂过意外地驱赶走柳峻心头的急躁。 柳峻没有接过男人的手帕,谁知道这手帕男人有没有用过,柳峻一点也不想碰,他望着男人柔和的眉眼说道:“我有事,你让开。” “好。”男人意外地好说话,为柳峻让开一条路。 柳峻往前走了一步,发现身后的谢渝北站在原地,冷冰冰地看着那个男人。 “谢渝北,好久不见。” 谢渝北看着男人嘴角的笑意,越看越恶心:“潘夜,我说过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被称为潘夜的男人对谢渝北的威胁笑笑,他晃晃手里的空酒杯:“话别说的那么难听” 他压低声音对谢渝北说道:“你真以为金湖山能弄来苏叶晚的宴会请帖?” 谢渝北皱眉反问:“你给的金老板?你有什么企图?” 潘夜清润的嗓音响起:“话不能这样说,我只是听说某个人重金求两张请帖,我恰好有多余的请帖,就当做了好事。” 谢渝北眉头皱得更紧:“我不相信在战场上抛弃搭档的人会做好事。” “你还记得那事呢。”潘夜始终端着微笑,“我说了那是当时最恰当的做法。” 谢渝北毫不留情:“你也该陪她一起死掉,而不是躲起来当了明星。” 那个小太阳似的短发女孩,对所有事物充满热情,对所有人抱有善意。 “我也不希望她死掉,但不抛弃她,我和她都要死。”潘夜余华光瞥了一眼柳峻,目露惊艳,问谢渝北:“你的?” 谢渝北将柳峻扯回自己身边,他十分不信任潘夜:“不关你事,他是我的人。” 潘夜笑笑:“看来是很重要的人啊。” 柳峻显然并不关心谢渝北和潘夜之间的破事,湿漉漉的胸口已经让柳峻的心情足够糟糕。 他挣脱谢渝北的手,给谢渝北留了句:我先去。 不等谢渝北反应过来,已经混入人群,不见踪影。 “那下次再见。”潘夜抱臂看着谢渝北略显急躁的背景,独自在角落里小声低语,一直勾起的嘴角缓慢落下,“谢渝北和他的小宝贝。” * 酒店走廊里,柳峻挑眉,这走廊一眼望不见边,他忘记问谢渝北苏叶晚在几号房了。 “迷路了?”略带酒气的声音从柳峻身后响起,粗犷中带着些许玩味,陈老板看着柳峻瞬间紧绷起的后背,小玩意警惕性还挺强。 陈老板:“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柳峻眯眯眼,侧身闪到墙边:“不用,我有人带,他来了。” 谢渝北直接略过陈老板,整个人气压极低,像裸露在海面的冰山一角,冰冷而又致命。 “我们走。”谢渝北牵起柳峻的手,周身的冷意才减少几分,他留个陈老板一个警告的眼神,带柳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不是好人。”谢渝北和柳峻停在拐角处,拉着试图挣脱束缚的柳峻。 “他是不是好人都没关系,我现在只想找到苏叶晚。”从进了这个破宴会厅,柳峻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谢渝北捏捏柳峻的手,安抚他:“就是这间…”目光落在右侧的第二间客房里。 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保镖把守。 “怎么办?打一架?”柳峻终于从谢渝北的控制中挣脱出来,他晃晃自己的手腕,心里微妙的有点不爽。 他又不是什么走失的小孩子,不会把他看的这么牢。 谢渝北:“你这是在征求我同意?” 柳峻:“不然呢?这里还有第二个人?”谁让谢渝北那么担心自己打架。 “可以打,但要有分寸。”谢渝北看着急不可耐的柳峻,尽量捡要紧的说。 “知道了,不杀…” “别让他们伤到你。” 柳峻一怔:“伤到我?你还不如多关心关心我是不是会伤到他们。” “那不关我的事。”谢渝北眼底划过的冷漠一闪而过,他看着柳峻继续说道:“我在外面等你,给你望风,带上口罩。” 就等这句话了,柳峻眉头终于松开,动动脖子,在谢渝北的注视下进入了苏叶晚的休息室。 * 在休息室补妆的苏叶晚正拿着粉刷在眼角擦拭,休息室的门突然像是触电了一样上下抖动,只听咔啪一响,上锁的门被用蛮力拧开,苏叶晚眼角的金色眼影一下子滑到额角。 苏叶晚嘴角下拉,将笔刷扔在桌子上,看着镜子里晕掉的眼角,火气一下子上来:“怎么回事?” 被斥责的保镖们严阵以待,对着门架起枪,做出防御的姿态。 只见一个面带口罩的西装青年一根手指把门轻轻推开,只看了一眼,保镖们只觉后颈一痛,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苏叶晚多少有些懵了,她颤抖着刚涂好的玫瑰色嘴唇,看着瞬移到自己身后的口罩男人,惊慌失措地说道:“你…你是什么东西?” 柳峻挑眉,思忖片刻:“人类。” 苏叶晚圆润的肩头一僵,哪里有人会说出这个答案,她望着镜子里柳峻的眉眼,一眼断定藏在面孔下的人是个好货色。 “你有什么企图?”苏叶晚垂在下方的右手手指互相摩挲,似是十分紧张。 柳峻像一个收割生命的死神,无情无欲地站在她身后,袖长瓷白的手指捏住苏叶晚的耳坠问道:“从哪里来的?” 苏叶晚细眉一挑,还在颤抖的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你一个男人对女人家的东西感什么兴趣?要送给女朋友吗?” 柳峻将耳坠拉下威胁道:“说。” 被扯痛耳朵的苏叶晚偏头减缓痛意,继续试探柳峻:“这么粗暴,可不是绅士的行为。” “呼。”柳峻从口罩后呼了声,这女人显然在拖延时间,柳峻啧了声,他实在不想去碰别人,何况还是别人的耳垂。 “最后一遍,东西你哪来的?” 苏叶晚抬手去摸自己的耳坠,意外地发现身后的男人撤回了手,像是很惧怕自己的触碰,苏叶晚大着胆子转过身,看着柳峻满是嫌弃地眼眸,对柳峻招招手:“你离我近点,我告诉你。” 柳峻:“…” 他又不是只有这一种方法,柳峻抬抬手,不过是再脏一次手,把这女人逮回去也行。 然而,在柳峻出手的瞬间,一股香味钻入柳峻的鼻腔,漫天带着刺鼻气味的□□让柳峻的视线变得模糊,白茫茫似坠在雾间。 视线里闪过一抹金光,柳峻只觉得手背一痛,铺天盖地的眩晕感向柳峻袭来,柳峻努力控制下拉的眼皮,镜子前的化妆品被扫落在地,他扶着化妆台喘着粗气。 他能感知到的一切都变得缓慢而沉重,像是踩在云端,飘忽不定。 马上要晕过去了的柳峻心想,书里说的没错,人类是诡计多端的生物。 “作为女人,总得在这残破的世界有点自保的手段对吧,口罩先生。”苏叶晚摘下柳峻的口罩,眼角弯弯。 看,她的直觉永远不会出错,是个好货色。 作者有话要说: hhhh,么么宝贝=3= 第46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休息室外, 原本谢渝北悠闲地抱臂等着柳峻出来,以柳峻的实力,那些保镖不成问题, 然而, 谢渝北迟迟等不到人, 他挑挑眉向休息室走去。 谢渝北的手落在门把手上, 还没有转动,被一声从身后传来的温润声音打断:“这样直接进女人的房间不好吧?” 谢渝北显然没想搭理身后的人,他只是眉头拧得更紧一些,可惜不等谢渝北拧动坏掉的把手。 休息室的门从内打开, 露出一张清纯的脸:“这位帅哥?有事?现在不是签名的时候哦。” 苏叶晚脸上的笑容和妆容都无懈可击,但这对谢渝北并没有用。 “让开。”谢渝北透过门缝只能粗略地看到一点里面的光景,别说柳峻了,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苏叶晚被谢渝北略带威胁的声音吓得耸耸肩膀, 嘴上还是得理不饶人地说道:“帅哥你未免也太凶了点,有事不能好好说吗?” 好烦。 摸不准柳峻现在什么情况,这个认知让谢渝北感到烦躁,他显然不愿多和苏叶晚纠缠,一把推开门, 把抵着门的苏叶晚推了踉跄。 休息室彻底暴露在柳谢渝北眼皮底下,里面干净到可怕,没有任何斗争的痕迹, 每一件东西都规规整整。 地板也干净得能反映出人影, 屋里除了苏叶晚并无他人, 谢渝北努力搜寻柳峻的身影, 一点线索都没有发现。 “保安呢?我忍不了了, 乱进别人房间就算了, 还推搡我?”苏叶晚支着身子,金手镯坠在手背上,像是气急了,“还有没有人管啊?我雇的保镖们呢?喝酒去了?” 一直跟在谢渝北身后潘夜笑笑,当和事佬:“苏小姐不必生这么大气,谢先生也是一时情急,寻人心切。” 苏叶晚瞥了眼笑眯眯的潘夜,轻哼了声,语气不善地冲谢渝北说道:“看够了吗?看够了快滚出去?我很忙…” 之后的话被淹没在喉咙里,苏叶晚整个人被谢渝北提起来,恶狠狠的模样像是丢了宝贝的恶龙,浑身带着愤怒的火焰:“我只问一遍,进来的人去哪了?” 潘夜显然也被谢渝北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有点绷不住脸上的笑容,他不得以踏进休息室,伸手去掰谢渝北的手,“谢渝北,该松手了,她要窒息了。” 回答潘夜的是谢渝北斜瞪过来的视线,里面包含着给我滚远点的信息。 潘夜看着苏叶晚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眼白也翻腾出来,他抄起一旁的白色瓷花瓶,下定注意要敲在谢渝北脑壳上。 一声呵斥阻止了这场“闹剧”。 “你们三个在我的酒店做什么呢?”陈老板嘴里叼着一根雪茄,上了年纪的眼角挤出力气不耐烦地皱眉,“打架给我滚出去打,别脏了我的酒店。” 陈老板身后还跟着一小队的保镖,谢渝北稳了稳心神,深吸一口气,放下了苏叶晚,他威胁道:“我会再找你。” 说完,大踏步离开休息室,一个眼神也没有留给在场的任何人。 等闹剧收场后,陈老板坐在休息室的沙发里,抬眼皮看了一眼站着的苏叶晚和笑眯眯的潘夜,问了句:“到底出了什么事?” 苏叶晚垂着头,不敢正眼看陈老板:“有小老鼠偷偷溜进来…” 听完苏叶晚的叙述,陈老板眉头皱得死紧,什么样的人能一瞬间打晕六个保镖还毫发无伤。 “要不是老板您送给我的手镯里有迷药,我今天可能就见不到您了。”苏叶晚摸摸自己的手镯,手镯里嵌着针头和药剂。 陈老板闻言随便安慰了苏叶晚几句,要知道为了保住苏叶晚这棵摇钱树,他特意制订了一个金色的手镯,里面的迷药能晕倒一头大象,按苏叶晚的说法,那家伙甚至还动弹了几下。 这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人呢?老地方?”陈老板只吸了几口雪茄就随意地拧灭在桌上。 苏叶晚撩撩凌乱的发丝,露出甜甜的笑容:“嗯,当然是老地方,他是个好货色。” 陈老板豪爽一笑:“确实,他是个好货色。” 只有潘夜擒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温润笑意没有评价这件事。 * 潘夜捂着格子围巾从酒店里出来,他根本不关心苏叶晚所谓的“一日情侣”是谁。 在他看来,能抽中的不是幸运儿而是倒霉蛋。 为了避免遇见粉丝,潘夜让司机把车停在了酒店后门,然而,刚出酒店,一股冷冰冰的视线像是要戳透潘夜的后背,紧接着传来熟悉的声音。 “好地方是哪个地方?”谢渝北从阴影处走出来,直奔主题,想要得到情报。 对于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谢渝北,潘夜大大方方地转过身,对上谢渝北冰冷的视线,笑着说:“谢渝北,你得知道求人要放低姿态,而不是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谢渝北挑眉,对潘夜的话不置可否,他一向不喜欢自怨自艾,有问题就去解决,办法总比困难多。 谢渝北揪住潘夜的围巾,毫不客气:“说不说。” 潘夜笑笑,伸手揪住围巾,谢渝北太过用力,勒的他脖子不舒服。 “看在咱俩交情的份上,我当然会告诉那个男人的去处。”潘夜眨眼,似是要洗刷干净自己和陈老板以及苏叶晚的关系。 以谢渝北的性子,潘夜早已预料到他会隐藏在某个角落听他和陈老板的对话,卖给谢渝北一个人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前提是建立在不被陈老板发现的基础上,那个老男人折磨人的手段可比满清十八酷刑厉害多了。 “我只知道你的小宝贝会被转移到货仓里,但具体是哪个货仓,我就不得而知了。”潘夜感受到脖子间的拉力变小,他抽出谢渝北手里的围巾,又笑着添了句:“别去找苏叶晚的麻烦,那个女人你不一定能对付的过她,我猜她也并不清楚你小宝贝的具体位置。” 陈老板看那个小美人的目光充满了兴趣和好奇,如果落在了陈老板手里,小美人估计会变成小死人。 “别叫他小宝贝,他有名字。” 潘夜一愣,笑容扩大,等着谢渝北的下文,他也想知道那个小美人叫什么名字。 显然,谢渝北并不打算接着往下说下去。 看来确实是很重要的人啊,潘夜不介意把让这个人情变得更重要一些。 “货仓的具体位置你可以去明光报社找一个叫刘大航的记者问问。”潘夜想起那个络腮胡子的记者难得的挑挑眉,“至于那个小美人在那个货仓就看你的运气了。” 谢渝北:“也别叫他小美人。” 潘夜:“…” “游顿,他叫游顿。” 潘夜一笑:“好名字。” * 在某个货仓里,柳峻的大脑比身体要苏醒的快一些,他只记得那个叫苏叶晚的女人将什么尖锐的东西捅进自己手背。 估计是什么强效麻醉剂之类的东西,以自己的体格竟然能短暂的晕过去也是奇事,多半是因为那个药剂的缘故。 不仅如此,虽然现在自己大脑清醒了,但此刻柳峻连抬起眼皮的动作都做不到。 在柳峻思索间,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柳峻前方传来,像是什么生物在地面挪移的声音,移动速度缓慢地如同一只在大理石上爬行的蜗牛。 蜗牛带起的陌生冰冷气息在柳峻鼻翼下流动,柳峻的脸贴着地面,他十分戒备“这只蜗牛”的靠近,谁知道这是一只好蜗牛还是坏蜗牛。 和方才温暖的酒店相比,这里冷得如同冰窖,连吸进去的空气也能冻伤血管。 柳峻止不住得颤抖身子,像一条搁浅在冬日空气中的鱼。 他只觉得一件轻飘飘的东西落在了自己身上,带着一股泥土的气味。 这只蜗牛把什么东西扔到了自己身上? 这让柳峻的洁癖一下子严重起来,只想快些摆脱目前的困境。 柳峻费力地睁开眼,视野里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突然,一股腐烂味道进入柳峻的鼻腔,不等柳峻开口说话,一块硬邦邦的东西被塞了柳峻嘴巴里。 柳峻挪动舌头试图将硬东西推出去,那东西察觉到柳峻的抵抗,强硬地将东西往嘴里面塞了塞。 你来我往间,柳峻还是投了降,任由那块东西留在自己口腔里。 东西缓缓软化下来,在恶臭之后是一股粮食的香味,即使微弱也被柳峻捕捉到了。 在静谧间,柳峻眨了眨眼睛,在黑暗里捕捉到一股陌生温和的气息。 又缓了半天,柳峻努力给自己翻了个身,脸朝天,把自己摔在地上。 “你是谁?”柳峻把嘴里的干粮吞咽下去,粗粝得如同石头划过食道,他一时难以判断那个角落里散发温和气息的生物是想救他还是想杀了他。 柳峻的声音把那生物吓得一哆嗦,一块硬邦邦的东西砸到了柳峻的额头。 柳峻青筋微暴,他会错意了,这生物说不定是想杀了他。 之后无论柳峻怎样询问,那生物也不吱声,也不再扔东西过来。 在黑暗里,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很煎熬,柳峻和那生物像是陷入死局,你不动我不动。 等过了不知多久,柳峻勉强能动动身子,有了些力气,他开始在黑暗里捕捉那股温和的气息,视线渐渐聚拢在那生物上。 柳峻胆子一向很大,他猛然伸出手,一把揪住了那生物,把它按在地上,慢慢摸索身下的生物,越摸眼底的黑暗越深。 他手下的生物赫然是人类,是一个瘦骨嶙峋皮包骨头的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47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手下的骨骼太瘦太小, 让柳峻不自觉放轻动作,仿佛一根细长的翠竹,一折就碎。 “说话。”柳峻在黑暗里摸到身下人的耳朵, 那人只是摇头。 不管柳峻说什么, 他一直摇头, 也不知道这小人哪里来的劲儿, 一把将柳峻推开,自己又龟缩到某个角落,惴惴不安地看着柳峻。 柳峻也不急于去探究这小人的情况,确认他无害后, 平躺在地上等待麻醉的药效消退。 他并不清楚自己在哪个地方,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黑暗,也听不到其他多余的声音。 砰砰砰。 一股敲锣打鼓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刺耳的像是要戳破人的耳膜。 柳峻只觉得头顶处一股冷风忽然钻了进来, 还有啪嗒硬邦邦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 一时间,咀嚼声四起,听得柳峻觉得成群的蚂蚁爬上自己心头,密密麻麻奇痒无比。 那小人有了新的动作,他挪移着身体, 捡到了那块硬邦邦的东西,在柳峻难以察觉的打量里狼吞虎咽,甚至十分好心地给柳峻剩了个边角, 又扔到了柳峻身边。 柳峻眯眼, 费力地支撑起身体, 摸索着墙壁靠在上面, 拿出平生最和善的语气对那小人说:“过来。” 小人不动。 柳峻只好在地上摸索那块硬邦邦的边角料, 显然, 地上硬邦邦的东西除了边角料还有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头。 柳峻摸索了半天,才找到那块边角料,和方才小人硬塞到他嘴里的东西一样,带着股粮食的香味,还有股淡淡的霉味。 看来刚才嘀哩咣啷掉地上的是这种食物,竟然有人靠这种东西活着,柳峻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那小人看样子对柳峻又怕又想接近,挪移的幅度很小,但也是在挪移。 柳峻吸取了教训,没有暴力地把小人拉扯过来,而是一点一点等待他接近,直到感受到前方一股温热的气息,柳峻才再次开了口。 “别怕,再近一些。”柳峻克制住语气,一副哄人的模样。 小人将地面的石头扒拉扒拉开,在柳峻身侧腾出一片空地,又在柳峻始料未及之时,像一只雏鸟贴在柳峻身侧,让柳峻身子一僵。 除了和谢渝北偶尔拉拉手抱一抱之外,再也没有别的生物能贴柳峻这么近。 不适感在相贴处扩散开来,柳峻咬咬牙关问道:“这是哪里?” 小人在柳峻的肩膀摇头,他贪婪地闻着柳峻身上的栀子花味,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但是这是除了食物和泥土之外的第三种味道,要比前两种味道好闻上百倍。 又问了几个问题,小人依旧只会摇头,柳峻蓦地想起了一个问题:“不会说话?” 小人先是一怔,点点头。 柳峻挑眉,不会说话却能听懂话?多少有点奇怪。 两个人相依偎了一会,柳峻把睡过去的小人缓慢靠在墙上,他已经适应了这份黑暗,踉跄地站起来,只直了半截身子,头已经碰到了顶部。 许是动作过大的缘故,上面传来几下砰砰的巨响,似是在抱怨柳峻恼人的动静。 柳峻只好半佝偻着腰继续摸索,脚下的石头被踩得咔吱咔吱作响,终于摸到边缘,入手的是一条条冰冷的铁条,铁条外是一层厚重的黑色罩布,劣质扎手。 柳峻掀开罩布的一个小角,外面也是一片黑暗,但又莫名的熟悉。 铁条有拇指粗细,柳峻伸手摸摸铁条,皱着眉头将铁条拉向两侧,清脆的崩裂声在黑暗里格外突兀。 这声意外的脆响惊动了黑暗里的其他生物,像是掉入鱼塘的鱼饵,鱼群争先恐后地涌动起来。 黑暗里的骚乱惊醒了货仓里的守夜人,他饮了一口烈酒,打着哈欠拿着提灯,用铁棍子的一端敲打铁笼,铁棍子的另一端是一个弯钩,还时不时将铁棍子伸进入戳戳里面的东西。 “都给老子安生点,白吃白喝的废物们。”守夜人深陷的眼睛里满是睡意,他拧拧鼻子,打了个喷嚏,常年饮酒的红鼻头上溢出密密麻麻的黑头。 正好今天上头的大人物要交一批货,守夜人伸手揉揉眼睛,看了一眼才修补好的新墙壁,嘴里骂骂咧咧:“妈的,哪里来的家伙,有事没事就给墙开个窟窿,害我被扣了好多酒钱。” 好在,货仓里的货物没有丢失过,他的酒钱没有被扣光。 守夜人本想转身离开去挑选要上交的货物,酒意上头,突然脚底一滑,脚下踩了圆滚滚的硬物,直接摔了屁股蹲。 这一摔,直接让他看到了笼子里的小人,惴惴不安又温温润润的模样让守夜人心下一跳。 往常挑选货物时,很少有人能走到底,守夜人们也默认越往后的货物越珍贵,卖价越高,一般是等着献给大人物的。 听说那位也正好喜欢这种小白兔风格的货物,醉醺醺的守夜人将提灯往里伸伸,又拿铁棍子戳戳小人,喊道:“出来。” 小白兔被戳得瑟缩到角落,手里握着一块碎石头,始终不动。 守夜人看了一眼破裂铁笼子的编号,对着对讲机汇报情况,看来是有入侵者了。 他嗤笑一声,看着小白兔,这些养在笼子里的货物就像以前养在羊圈里温顺的羔羊,即使给它们打开了笼子的门,它们依旧不敢出去。 “另一个呢?”对讲机那头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 “什么另一个?”守夜人用带着钩子的另一端套上小白兔的脖子,将他从笼子里拖曳出来,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甚至还反问同伴:“这笼子不就一个吗?” 对讲机那边传来一句不入耳的脏话,拉响警报,红光一下子充斥了取代了黑暗,那边催促道:“你去交货,我派人搜查货仓,别让那位大人物久等了。” 守夜人刚替了同伴的班,也没听同伴说来了什么新的货物啊,他推了一下铁棍子上的按钮,钩子变成项圈圈住小白兔的脖子,踢了一脚小白兔:“站起来,和我走。” 小白兔只穿了一个松松垮垮的白袍子,踉踉跄跄地跟着守夜人前进。 一直蹲在高处的柳峻眯眯眼,和小白兔对上目光。 在满是警告声的货仓里,小白兔对柳峻笑笑,脸上都是欣喜,那种喜悦是柳峻这辈子见过最单纯的喜悦。 柳峻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而谢渝北给的药剂还没持续多久,柳峻并不清楚,他又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小白兔,做了一个不理智的决定。 * 在柳峻陷入两难境地时,谢渝北则奔波了好几个地方。 他先去找了苏叶晚,强硬地逼问出了耳坠的来历。 那女人显然没想法谢渝北会登门的这么快,在刀子马上要落在自己脸上时,终于交代了耳坠的来历,而她却对柳峻的下落一问三不知。 睫毛下挂着泪珠,把妆哭得完全晕开,对谢渝北哭哭啼啼:“我真的不知道那个男人去了哪里,我不管货仓的事情,每次都是有人来收拾残局,酒店里的密道多得我记不住。” 而谢渝北捏着手里的耳坠没有再搭理被绑在椅子上的苏叶晚,任凭她哭喊也没回头。 而当谢渝北找到潘夜嘴里的刘大航时,那家伙泡在一家酒吧的包间里,醉得不省人事,吹着牛皮:“我今天找了一个好货色,那温柔可人的模样一定比苏叶晚更讨人喜欢。” 陪酒的女人显然听惯了刘大航的牛皮,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他说下去。 女人涂着红指甲的手指在刘大航络腮胡子上打转。 “我还碰到一个男人,一看就是绝色,就是脾气不好…” 回答刘大航的是灯具砸落桌面的巨响,谢渝北冷着脸收回剑问刘大航:“货仓在哪?” 刘大航的留意一下子消散殆尽,他左右的美女早已跑了出去,他看着阴影处的男人,支支吾吾:“什…什么货仓?” 谢渝北眼睛里满是冰冷,他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伸手捡起桌上的破碎玻璃。 那块玻璃擦过刘大航的耳朵,鲜血汩汩地顺着耳郭留下,滴落在衬衫上。 “下次不会射偏,它会扎在你的眼睛里。” 这话让刘大航眼睛一疼,眼前的这个男人像一只隐忍的野兽,仿佛只要刘大航不说,他会撕开自己的喉咙。 刘大航颤颤巍巍地抽出一张要塞的地图,用笔在地图上勾勾画画。 “如果是假的,小心你的小命。” 刘大航手一抖,圆圈画成了波浪线,他哪敢啊。 谢渝北接过地图,瞥了一眼,对明显打算逃跑的刘大航说道:“这么多都是?” 刘大航一屁股又陷进沙发里,声音发抖:“都…都是。” 谢渝北眉头拧起,艳丽俊俏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狰狞,刘大航都怀疑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 直到谢渝北离开了几分钟后,刘大航才开始正常喘气,他根本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他要找的人又是谁。 但刘大航知道,自己要跑路了,泄露了这种机密要是让上头的人知道了,自己不得死无葬身之地。 而离开了酒吧的谢渝北推开田薇薇酒吧的门,将地图摊开在田薇薇面前,眼里划过一丝悔意:“帮我找个人。” 他把柳峻弄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住宝贝,么么么=3= 第48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田薇薇挑起细眉, 看到谢渝北不同寻常郑重的神色,将刚斟出的酒收回来,她扣上酒塞, 问谢渝北:“怎么回事?” 谢渝北站在吧台旁, 将地图摊开在上, 目光沉沉, 大大小小数十个黑圈画在上面:“这里地方都有可能关着柳峻,我怀疑柳峻被人口生意波及到。” 人口生意? 田薇薇原本放松的神态紧绷起来,人口生意是要塞的一大毒瘤,田薇薇手里的情报并不多, 她看了眼地图上的标记点,确实有几处和她的情报相重合,可见谢渝北的情报并不假。 “柳峻怎么会和这东西扯上关系?”田薇薇从简黎那里得到的情报是柳峻这个人没有过去,就像凭空出现在要塞里, 摸不到一点他的信息。 性格,爱好,年龄乃至家庭住址都没有,即使是谢渝北的男朋友,田薇薇也还是对柳峻持怀疑态度。 “况且, 人口生意牵扯了几方势力,贸然出动容易打草惊蛇…” 谢渝北手指摩挲地图,抬头看了一眼田薇薇:“你帮不帮我。” 在听到货仓的一瞬间, 谢渝北已经知道事情超出了他个人的能力范围, 不得不向田薇薇求助。 在要塞里的这些年, 谢渝北见过太多肮脏和混乱, 这些也是消磨掉谢渝北热情的东西之一, 人救不完, 何况有些人不需要救。 “帮。”田薇薇拿出一个木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发黄的小册子,目光扫过上面的信息,细眉轻挑,“目前酒吧里能用上的人也就九十六个,在不惊动其他势力的前提下,我尽量帮你找到你的男朋友。” 田薇薇打算将这次的行动伪装成一次营救,只要不把这层窗户纸捅破,还可以继续和这几方势力周旋,等待时机,把他们斩草除根。 然而,令谢渝北和田薇薇都忽略掉的事情是,柳峻本身是不可控的,他一个不可控因素就足以把这场人口生意搅的天翻地覆,不复原貌。 * 守夜人牵着小白兔来到了一辆黑色的货车前,验货的人骂了一句又说道:“这是最后一个?” “是是是,这是最后一个了。”守夜人将小白兔塞进车里,伸手接过验货人的赏钱,没有看到货车阴影处的柳峻。 验货的人没有搭理还在数卡片的守夜人,关上车门,离开了货仓。 看着离去的货车,守夜人往地上啐了一口,又拎起自己的酒瓶子,这年头,还是酒精好啊。 货车在路上颠颠簸簸,柳峻粗略数了一下货仓里的人,大概有十二三个。 个个表情麻木,似毫无生机的木偶,哪怕柳峻悄悄溜进货仓里,也没有人吱声,仿佛柳峻不存在。 柳峻在黑暗里摸到小白兔身边,伸出手指戳戳小白兔。 小白兔耸耸鼻头,一瞬间确认了柳峻的身份,他贴着柳峻,一句话也没有说。 麻醉剂的药效已经退却了不少,柳峻攥攥拳头,再等一会,柳峻就能一拳头把货车门轰开。 令柳峻没有想到的是,一股尖锐的疼痛从柳峻心脏处蔓延开来,柳峻皱眉把疼哼吞咽下肚。 副作用来的出奇的快,柳峻的毛孔开始断断续续地往外冒血液。 谢渝北给他的新药剂带来的疼痛确实减轻不少,在柳峻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然而药效却没有延长,甚至缩短了不少,或者那位改良药剂的医师没有想到服用药剂的不是人类,而是丧尸。 高阶丧尸的代谢速度要比人类快上不少,也许在下次使用前,柳峻需要先研究一番。 小白兔觉得和柳峻相贴处变得粘稠,他不懂为什么会有鲜血溢出,只能感受到柳峻嘴里痛苦的闷哼而无能为力,小心翼翼地捏了捏柳峻的手。 柳峻靠着货车喘气,他颤颤巍巍地拿出口袋里的另一瓶药剂,刚抵到唇边饮了半口,货车猛然刹车,药剂啪嗒掉落在黑暗里。 他今天是倒了什么霉? 好在痛意逐渐消退下去,小白兔差点把他的手捏掉块肉。 柳峻将小白兔的手从自己手下抽走,哑着嗓子说了句:“没事了。” 忽然间,货车的门被人打开,刺眼的亮光让柳峻眯眯眼,一个接着一个的铁钩子伸进来,勾出去一个又一个人。 小白兔被钩子勾走时,柳峻颤抖的手指只摸到了他的衣角,他轻声说了句:“等我。”自己撞上了又伸进来的铁钩子。 * 拿铁钩子人看清楚自己勾出的东西后,吓得手一抖,这血糊糊的东西是什么?只能勉强看出个人样罢了。 他偏头问开货车的人:“这是个新的?” 开货车的人也是一愣,他不记得车里装了个这东西啊,为了避免麻烦打哈哈:“新来的,看这模样是被折磨过了。” “估计只能卖个低价钱了。”拿钩子的人脸上肥肉一抖,他能拿的提成就变少了,特意对开货车的人说:“下次你好好验货,别整这些乱七八糟的残次品。” “知道了知道了。”开货车的人从车里探头,挥挥手,结尾气冒着黑烟离开了。 柳峻垂眼像一只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跟着大部队前行。 他能看到小白兔什么也没穿的脚丫和脏兮兮的衣摆,脚步一深一浅似乎并不习惯走在地上。 这些人把柳峻他们带到一个公共的浴池,浴池四四方方,两边是两排有隔间的淋浴室。 旁边的架子上还扔了一些新的袍子和嘴角咧到耳根的微笑面具。 说是袍子,倒是和医院的病服有些相似,总体是混着浅绿的蓝色,每一个袍子的上方绣着一个白色的号码,而那面具怎么看怎么瘆人。 柳峻显然没有和人混浴的爱好,好在还有一些淋浴的地方,柳峻随便冲洗了一下,血污顺着排水管流进下水道。 他早早洗好站在一侧,看着小白兔惴惴不安地在浴池里擦洗身子,小白兔的后背光光滑滑比头顶的灯光还耀眼,像是新拨开的新鲜荔枝肉。 柳峻移开视线,打量了一下浴室里的人类,大家大多一副皮包骨头的模样,眼神呆滞,皮肤苍白。 柳峻又不傻,他大概知晓了这群人类的处境,那个货仓里柳峻去过无数次,里面一向寂静无声,偶尔有几个守夜人柳峻也能轻松躲过。 原来那些一层堆一层的笼子里装的是人,没想到竟然还有比贫民区过得还要惨的人。 柳峻自认为不是一个好人,但也不至于是个冷漠无情的坏人,他是讨厌麻烦,遇见恨不得绕开走。 如果小白兔没有往柳峻嘴里塞发霉的硬馒头,或许柳峻早就独自离开了这个破地方。 可是,小白兔他做了,柳峻捏捏耳垂,就当还个人情,他连小白兔的名字都想好了:十四。 柳峻端详着手里的微笑面具,撇撇嘴,突然多了几丝玩味,趁着药效还在,他可以以人类的身份大闹一场,直接端了这狗屁不是的地方。 * 地下拍卖会,上一批货物在台子上被拍卖后,眼下正是中场休息的时候。 一大堆带着面具的男人女人坐在方形桌子旁,每一个玻璃的方形桌子上都摆着一束白色细丝的花朵。 透过玻璃花瓶可以看到它们交缠在一起的根部,密密麻麻互相缠绕,丝丝花瓣微微蜷缩瞧起来兴致缺缺的模样。 突然,细丝的花瓣微微舒展,像探出兔子洞的白兔子,伸伸胡须,它闻到了一股香甜可口的气味,好香好甜好熟悉。 玻璃花瓶底部的白色细丝开始激动地扭动起来,似是在愉快地跳舞。 一旁带着狐狸面具的女人戳戳白花对带着狼头面具的男人说道:“我也喜欢这种花,给我买一车?” 男人因为刚买下一个称心的货物心情比较愉悦,偏头看看女人说的白花。 传闻这种花是从要塞外传进来的,是某个探险者在外猎杀丧尸时,无意间发现这种花长满了丧尸头颅,放眼望去,这些白花争先恐后地从丧尸们的头颅里涌出来,但也显得丧尸们不那么恐怖。 探险者摘了一束白花带进要塞送给自己的爱人,这种花的生存能力很强,一束变两束,两束变三束,慢慢地成了风靡要塞的商品也成为探险者和他爱人的见证品。 男人撇撇嘴,将脸上的狼面具往上抬了抬,这种爱情谎言也就骗骗天真地人罢了,嘴上还是答应了女人的要求,甚至为了哄女人开心说道:“送你两车。” 女人娇笑一声,将视线落在台上,慢悠悠地说道:“来了,下一批货。” 一排十三个人,柳峻站在尾端,透过脸上的面具,柳峻眯眼看着台下一群带着兽类面具的人类。 柳峻挑眉,啊,真是有意思,兽面人心的家伙可比人面兽心的家伙可怕多了,他们根本不再隐藏自己丑恶的面孔,直接赤、裸裸暴露在外。 许是很少见过柳峻这种看起来健康的货色,许多人不加遮掩地打量柳峻,那目光仿佛蛞蝓爬过柳峻的皮肤,粘液残留在他身上,不适感让柳峻的后背绷紧。 柳峻强忍着不适点了点在场的人,很好,五十个,谁也跑不了。 只是,那些在桌子上摆放的白花,莫名地让柳峻感到熟悉。 似是察觉到柳峻的目光,那些装在花瓶里的花瞬间舒展身体,底部的白色细根更是开始迅速增殖分裂,仿佛要把花瓶挤爆。 它叫嚣着找到了找到了,花蕊也跟着微颤。 它终于找到了它的主人,它再也不想和主人分离了。 作者有话要说: =3= 周末愉快哦,和大家贴贴~ 第49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拍卖会的上方是一个圆形的玻璃大穹顶, 穹顶上方的月亮又大又圆,星星也十分明亮。 大多数人将目光投向了尾端的柳峻,这个货物显然与众不同。 他们见惯了温润无害的羔羊, 此时面无表情的柳峻在他们眼里像是一只未曾驯服的野狼, 他浑身上下有种暴力的美感, 激起人们内心深处凌虐的欲、望。 而站在柳峻身侧的十四更像是一只小白兔, 那柔柔弱弱的模样就是上了月亮,嫦娥见了也不忍心让他捣药。 一强一弱,意外地惹人注目。 在他们打量柳峻的同时,柳峻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们, 这里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一个戴着眼镜蛇面具的男人拿着麦克风走上台,十分热情地开始介绍今天的货物。 “现在呈现在大家眼前的是今天新到的货物。”眼镜蛇男人的声音抑扬顿挫,很能调动人的情绪和胃口,“正如大家所见今天的货物质量奇高。” 他拿着麦克风站在柳峻身后, 一股甜腻腻的香味在柳峻鼻翼下涌动,似什么香料碾碎了的味道。 男人还在说着,把声音提高了一个声调,皮鞋在木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质量上去了,价格也会跟着上去, 当然,在座的各位也并不缺那点小钱。” 台下传来一阵笑声,里面满是轻蔑。 拍卖的过程索然无味, 在柳峻看来, 仪式感越重的事情, 意味着结果越难以让人承受。 每拍卖掉一个货物, 都会由拍卖所得者亲自上台亲吻货物的手指, 然后摘下货物的面具。 货物那些微笑面具后麻木的面孔或美或丑, 他们未来的“主人”或喜或悲,柳峻都不在意。 柳峻的手指贴着腿部,在眼镜蛇男人的手摸到小白兔时,柳峻呼出口气,他休息够了,就让他大闹一场吧。 “这两个我要了。”一声突兀粗犷的声音像平地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坐在桌子上的男人女人们脸上浮现出不满,这两个绝品的货物被多少人惦记着,这人也太霸道,想直接越过约定好的程序把货物拿走,天下有这事? 那个男人身形高大,脸上的老虎面具霸气凶猛,橙红与黑白的色彩在面具上交错排开,周身的气势和老虎无二。 “这的管理者呢?”一个带着金钱豹面具的中年男人嘟嘟囔囔,宣泄自己的不满。 一旁的女伴拉住他的胳膊:“别说了,他是这里的老大,再说下去会被当成货物放在台上,少说点。” 老虎男人藏在面具后的嘴角勾勾,从人群里走出来,对那些小声言语说坏话的人并不在意,他直接走上拍卖台,站在柳峻面前。 被巨大阴影笼罩的柳峻抬眼看着老虎男人,嘴角轻撇,即使隔着面具柳峻也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他身上那股呛鼻的烟草味道让柳峻想屏住呼吸。 还是个老熟人呢。 老虎男人伸出小麦色的手,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密布暴起,他饶有兴趣地抬手去摘柳峻的面具。 这个货物和初次相遇一样,隔着面具也能看到他的抗拒和不满,这种货物驯服起来才有成就感。 那双手离柳峻只剩两三厘米的距离,柳峻眼角抽抽,啊,他忍不了了。 忍不了就无需再忍,柳峻特意控制自己的力道,一拳头捶在了老虎男人的肚子上。 把老虎男人锤下了台,庞大死沉的身体像实、弹掀翻了三四张桌子。 酒水、餐食和装在透明花瓶里的白花一同掉落在地,混乱不堪。 那些来拍卖的男男女女知晓柳峻是个难缠的货物,但没有料想柳峻会嚣张放肆到这个地步,甚至强到让他们害怕的地步,仿佛这下子他们成了温顺任人宰割的羔羊。 不少人萌生了离开的念头,已经有男人嘶吼着:“保卫队呢!人呢!” 陈老板在地上重重地咳,他的腹部像是被柳峻开了一个洞,即使手被插进了几块酒杯碎渣,也感受不到半分疼意。 一群穿着黑色劲装戴着头盔的十人小队走进了会场,十支枪稳稳地瞄准了台上的货物。 台上除了十四的身体轻微的抖了抖,其他人麻木到如同已经死去的人,只剩下躯体在人世间。 柳峻眉头轻皱,他倒是不怎么怕这些热、武器,隔着面具,柳峻余光扫过台上的其他人,他也没想到拉下这么多人下水。 柳峻慢慢地走下台,一步又一步缓慢又优雅,仿佛自己没有被瞄准,而是在散步,尽可能将战火转移到自己身上。 他咳嗽一声,找回自己的声音说道:“该结束了,这里的所有。” “他怎么会说话?” “新捉的货物?” “力气这么大,不会是个怪物吧?” 人们惊讶惧怕的声音传入柳峻的耳朵,柳峻最终停在一个白色的石柱面前,石柱上雕刻着鲜花和笑得慈悲的天使。 而此刻抱臂的柳峻就是今晚的恶魔,他要把这群人也关进笼子里,让他们尝尝所谓的黑暗和无望,那股入骨的绝望会成为一辈子无法摆脱的阴影。 躺在地上的老虎男人在别人的搀扶下站起来,他并不愤怒而是觉得好玩,他偏头有气无力地对保卫队的队长说道:“留活口,其他的随意。” 一向对老虎男人唯命是从的保安队长这次没有点头,端着枪,看着那个气质截然不同的货物。 “门…门怎么关了?!”尖利的女声划破平穹顶内暴风前的平静,她涂着紫色指甲的手来回扭动金色把手,把手就像焊在了门上,根本打不开。 有人不想卷入这场混乱里,他疯了一般去夺保卫队的枪支,枪声把这群娇生惯养的人类再次吓得四下奔逃,而射进门里的子弹像是陷入棉花里,绵软无力。 老虎男人也察觉出了不对劲,这个地方出现了问题,他需要尽快离开而不是为了那个货物把自己折在这里。 然而,突如其来的黑暗覆盖了全场,只剩头顶的月光洒在会场内。 一声枪响突然响起,紧接着是接二连三的枪声。 柳峻躲在白柱子后,一时摸不准发生了什么,在混乱的枪声里,柳峻听到一声熟悉的闷哼。 糟了,柳峻立刻扭头去了台上,揪住了十四,手下是滚烫粘稠的血液。 柳峻把十四拖到柱子后,枪声还在这个空间里此起彼伏。 在黑暗里,柳峻摸索到了十四的伤口,脖颈处一个血窟窿,而致命伤在右心脏处,柳峻摸着十四胸口,瘦弱胸膛下的心脏跳的越来越微弱。 轻微的疼意和酸涩在柳峻心尖蔓延开,他才认识了十四不到一天。 不同于柳峻见过的人类,十四更像是一张白纸,而柳峻也乐于去守护这份在末世里来之不易的纯洁。 何况十四给过柳峻一块难吃发霉的馒头,柳峻不喜欢欠人情,更不喜欢欠来自弱者的人情。 弱者的人情往往意味着那是他们仅有或者少有的东西,会将这份人情放大无数倍。 只是,这份洁白的人情在染上血液之后,也会变得千疮百孔。 “你想不想活下去?”柳峻找回自己的思绪,嘴角绷得很紧。 十四捏捏柳峻的手心,摇摇头,浅浅一笑,嘴角的梨涡悬住了柳峻一闪而过的心酸。 十四抬头看透过玻璃穹顶的月亮,眼眸清亮,他只觉得冷和美好。 在没有遇到柳峻之前,他的一辈子都在黑暗牢笼里度过,只能听到头顶断断续续的广播和偶尔守夜人的辱骂声。 而他这辈子只见过一百零八次月亮,都是柳峻无意间敲碎墙壁漏出的光景。 柳峻每次敲碎墙壁时,他都会偷偷看一眼。 月亮时圆时缺,星辰时明时暗,是除了馒头和栀子花香外最撩人的东西。 柳峻的到来也摸不到规律,十四只好一次又一次的从铁笼伸出手去捡掉落在地的石头,记录自己看过月亮的次数。 他捡了好多好多石头,也闻了好多好多次栀子花味,也见了好多好多次月亮。 终于,他这次看到了月亮和满天星辰,不再是通过破洞,而是满天璀璨绚丽似乎永远不会熄灭的亮光,它们那么美好,就像柳峻一样。 而他也不想活下去,他的一辈子几乎没有个美好沾边的东西,除了月亮和柳峻。 光亮一下子从十四的眼睛里消失,柳峻将十四轻柔地放在地上,地上已经满是鲜血,血流成河,倒映在血河里的月亮也变成了血月。 那点微弱的酸涩早已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钝痛,一点一点把柳峻的心情扭转成悲伤。 脚底的血液对于低阶丧尸来说宛若最上瘾的美酒,而对柳峻来说确实难掩厌恶的存在。 自从变成丧尸以后,柳峻再也吃不下去半点荤腥,谢渝北也慢慢摸透了柳峻的喜好,大多时候是一些简单的素食和甜点。 柳峻踏着血液从白柱子后出来,身体内的药效在渐渐退却,淡淡的血雾在柳峻眼底弥散,在他眼里,黑夜已经成为白昼。 然而,柳峻的眉头拧得前所未有地紧,整个会场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男男女女的尸体倒在血泊里,身体扭曲成奇怪的形状,整个会场里只站着一个穿着黑衣捂得严严实实的人类,他直勾勾地看着幸存下来的柳峻,像一头凶狠的狼打量柳峻,仿佛下一秒就要咬碎柳峻的喉咙,但下一秒又扭头离开。 柳峻看着这片血海人山一时无从下手,直到一个急躁又失而复得的喜悦声音在柳峻身后响起,他被拥进一个熟悉干净的怀抱里,他说:“我找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3= 么么~ 第50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密密麻麻的血液再次从柳峻身体里溢出, 虽然没有之前那般疼痛,但看上去还是十分渗人。 柳峻全身陷在谢渝北怀里,粗粗喘着气, 沾着十四鲜血的手微微颤抖。 谢渝北把怀里的人抱得很紧很紧, 怀里的人抖得厉害。 除此之外, 还有柳峻明显起伏不定的情绪, 之前只有在听到柳澜的消息时,柳峻的情绪才会有所起伏。 人口生意谢渝北在要塞这么多年也听说过,上面的人对着这件事睁只眼闭只眼,谢渝北能想到的可能只有一个——上面有人参与了这种生意。 毕竟人口生意也算是维持要塞经济发展的一个重要支柱, 在要塞光鲜亮丽的外表下藏在暗处的罪恶可不止这一个。 谢渝北目光打量柳峻,放低声音在他耳边说:“我们该离开了。” 这么大的动静,一定早已引起了注意,再加上柳峻已经陷入副作用状态, 他和柳峻不能在这里久留。 柳峻闭上眼,侧目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十四,深深吸口气,说道:“好。” 在谢渝北和柳峻离开后不久,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走了进来, 白色的运动鞋停在门口,借着月光看了一眼宴会厅的惨状,偏头问到:“都处理干净了?” 女人的面容精致, 上挑的眼角把青春的气息压下, 冷冷的像是一潭冰泉。 “没有, 跑了一个。”不知何时一个黑衣男人站在女人身侧, 他摘下黑色的头盔, 露出一张同样年轻的脸, 眼眸深邃,嘴角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守在女人身后,说道:“我会逮住他的。” 女人瞥了一眼台上还站着的几个人类,撩撩垂在耳边的碎发,对男人说道:“找人安顿了他们,这个地方不该再出现新的牺牲者。” 男人轻挑眉头以示同意,落在女人耳垂的红痣处,每次看到这里他总觉得自家爱人打了小红宝石耳钉,像是红墨水点在了月光里,勾人又让人望而止步。 等这场风波落定,一批穿着黑袍子的人陆陆续续走进了宴会厅打算收拾残局。 然而,在场的人看到暴露在视野下的景象,一股窒息的缠绕感攀上他们心头,紧紧的握住他们跳动的心脏。 在穹顶散落的月光下,无数朵细丝白花盘踞在尸体上,争先恐后地从尸体的嘴巴,耳朵甚至鼻孔里钻出。 原本血流成河的场所里没有见到一滴新鲜的血液,那些白花从桌上来到地上,又去往上方,但是血液所到之处,白花皆开于上。 诡异中有另一种美感,收拾残局的黑袍子们面面相觑,从对讲机里请示了自己的上司。 对讲机那边听到情况后停顿了一下,带着点被人打扰的不悦:“把还活着的救出去,剩下的点了火烧了。” “是,傅先生。” 当晚,一场熊熊的大火吞噬了整个穹顶,没有人发现现场某个已经死去的人蹒跚着脚步,早已离开了火海。 他去寻找他的美好,去寻找他的主人。 * 谢渝北将自己的黑色西装盖在柳峻身上,背上的柳峻已经把面具摘掉呼吸着要塞的空气,时不时发出几声痛哼,谢渝北只能尽量让自己的脚步平稳一些。 然而,还没离开穹顶多远,柳峻嘴里突然咳出血,温热鲜血溅在谢渝北的耳朵上,谢渝北的脚步一顿,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好?怎么会好? 柳峻只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在烈火中燃烧,那游走在血液间如烈火般的疼意似要榨干柳峻身体里的每一滴水分,把柳峻烧成灰。 “药…药剂是谁给你的,带我去找他。”柳峻强撑着最后的意识,断断续续在谢渝北耳边说道,说出的话仿佛也染上热意,把谢渝北的耳朵吹得通红。 说完这句话,谢渝北只觉得肩上一重,柳峻整个人的重量压在谢渝北背上,显然已经陷入昏迷。 谢渝北看了眼远处的灯光,垂下眼眸,思绪在他眼里卷起风暴。 他信任那个给自己药剂的周博士,同时谢渝北也不想柳峻以目前丧尸的模样暴露在周博士眼皮底下,这样他需要解释的东西会变得很多。 先不说柳峻的身份本就站在和人类相反的对立面,周博士又一向不喜欢丧尸,假如周博士知道了自己和柳峻的关系,极有可能会直接把他和柳峻赶出来。 但眼下柳峻的情况危在旦夕,谢渝北从来没有见过柳峻虚弱到晕厥,柳峻的身体素质一向强悍,柳峻这么虚弱让谢渝北心里十分慌乱,他许久不曾有过这种无助的情绪了。 但好像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 周清河的黑诊所开在要塞一个极端隐蔽的角落,只有周清河十分熟悉信任的人才会知晓黑诊所的位置。 之所以称诊所为黑诊所,是因为周清河开设的诊所并没有得到要塞的许可,或者说能看病或者懂医学的人几乎全部被招募到要塞高层,一般居民要去看病必须通过申请才可以,是另一种垄断。 况且周清河专门接一些要塞明令禁止的手术,比如说结扎。 在末世最大的威胁不是丧尸,而是人类的繁衍问题,怎样让人类能可持续发展下去是重中之重,为了让人口呈增长趋势,要塞停止了任何计生用品的贩卖,禁止堕胎等一系列行为,他们称之为违法,一经发现会被逮进要塞的监狱。 甚至有一段时间,有成千上万的孕妇被专门的人员盯着,直到她们把孩子生产下来,才重新获得了所谓的自由和人权。 没有人知道未来要塞的管理者会出现什么新的政策来增加人口数量,不少男男女女早已绝了让孩子降临于世的念头,现在的世道,现在的生存环境,别说是孩子,就是他们也难以生存下来,只能偷偷带着爱人来结扎。 周清河眯着眼擦擦已经磨损的眼镜,细小的刮痕刻在镜片上,鼻托处只剩下两个金色的铁丝,诊所里的灯光打在他花白的头发上,时不时忽闪两下,周清河抬头看看灯光,末世前他的研究室干净明亮,哪像如今这么凄惨,这忽闪的灯光还是全靠谢渝北那小子给他找来的发动机维持亮光。 前些日子,谢渝北给了自己一点高阶丧尸血液让自己研究,那血液粘在手术刀上已经变成了黑色的血污,加大了研究的难度。 再加上血液的样本量本就极少,他只能得到一个不太成熟的实验结果。 这只丧尸的自愈能力远超其他丧尸,而且血液里含有其他周清河暂且分析不出来的成分,如果血液样本再新鲜一些再多一些,他就可以得出更确切的实验结果,或许可以借此研究出新的疫苗。 在周清河擦拭第二只眼镜腿时,破旧又厚重的大铁门被人敲响,就连头顶的灯光也跟着闪了两下,周清河立马戴上眼镜,对前来做手术的人做噤声的动作。 直到周清河听到门上两短一长两短的敲击声,才舒口气,这是前来做手术的客人才知道的暗号,这位客人敲门的声音略显急躁,用的力气在黑夜里显得十分突兀。 周清河看清楚外面的人时,瞳孔一缩:“渝北?” 让他更震惊的是谢渝北身上还背了一个血糊糊的人,姣好的半边脸上溅着黑红的血液,像是糊了一层黑红色的巧克力。 谢渝北眸光沉沉,语气里带着轻微的颤抖,对还在惊愕的周清河说道:“周博士救他。” 最终,柳峻被安置在诊所的角落里,周清河摸了摸柳峻的气温,发白的眉毛微皱,这人的体温也太低了。 直到他拿着手电掰开柳峻的眼皮时,那只血红血红无神的眼珠让周清河的眼镜差点从鼻梁上滑落。 “谢渝北,这就是你小子说的那个高阶丧尸?”周清河深吸口气,遏制住想送柳峻一程的冲动,“你竟然敢把丧尸带我我这里?是觉得我老了不会训斥你吗?” 他的儿子死在了丧尸手里,谢渝北哪里来的勇气让自己去救治丧尸?他恨不得一刀子捅进这丧尸的脑袋,亲自送他上西天! 谢渝北站在床侧,摸过柳峻冰凉的手,那股凉意让谢渝北想到冰凉的尸体,恍若下一秒柳峻会离他而去,他下意识握住柳峻的手,试图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 “周博士。”谢渝北抬眸撞上周清河愤怒的眼神,他说:“救他。” 周清河被谢渝北眼里的恳求惊到,他把怒气压下去,甩了谢渝北一巴掌,巴掌打在谢渝北胸口,语气带着火气:“谢渝北,是我这老头子欠你的。” 周清河从诊所后方找到药剂,打进柳峻身体里:“你让我做药剂的时候,我已经觉得很奇怪了,原来你是给丧尸做的。” “这丧尸能活下来也是奇迹,连续喝了两瓶抗生药剂经脉竟然没有爆炸。”周清河又从白大褂里拿出一个粗针管,就要扎进柳峻的身体里。 在针头要嵌入柳峻胳膊时被谢渝北阻止:“博士,不可以。” 柳峻他怕疼。 为了得到柳峻的血液,谢渝北先前捅了他一刀,如今谢渝北不想再这么偷摸从柳峻身上索取东西。 周清河本就攒着怒火,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拿点报酬不行吗?这几瓶药剂也不算便宜。” 回答周清河的是谢渝北更大的用力,他单手抢过周清河手里的针管,算是彻底拒绝了周清河的念头,周清河看了眼谢渝北另一只始终落在那只丧尸手背上的手,眼镜后的视线又惊又疑:“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51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周清河提出的这个问题谢渝北想了很多次也想了很多遍, 灯光照在谢渝北半是鲜血半是白面的脸上,他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柳峻是他在末世里的唯一,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 柳峻已经成为了自己感情的归属之地。 如果没了柳峻, 他已经外溢的情感将无处安放, 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 周清河额角沁出冷汗, 谢渝北的目光太过认真太过用力,让周清河对谢渝北接下来的话有了些许准备,听到谢渝北的回答后,总归是没失了读书人的姿态。 “他是我爱人。” 周清河:“…” 爱人? 周清河活了六十多年, 认识谢渝北将近十年,他怎么也算谢渝北爸爸辈爷爷辈的人物,从来没有想过能从谢渝北嘴里听到爱人这两个字。 “渝北啊,我知道你没谈过恋爱……”周清河花白眉头紧锁, 他知道谢渝北从不说谎,但要他接受谢渝北的伴侣是只高阶丧尸,这就像手术刀扎在他的大动脉上,震惊如同鲜血哗哗而流,“你在和我开玩笑吧?” 谢渝北瞥见周清河嘴角的颤抖, 眼神格外的认真,他缓缓开口,击碎了周清河最后一丝侥幸:“不是玩笑, 我是他的, 他是我的。” “如果博士介意柳峻的身份, 我会带着他离开, 以后不会再来打搅博士。” 闻言, 周清河推推滑至鼻梁的眼镜, 摸摸鼻头,口是心非:“你还学会威胁人了?除了我这破地方还有谁能救他?这几天就让他好好在这里休息吧…” 虽然周清河极度讨厌丧尸,但是他又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能让谢渝北这块死木头喜欢上的人…咳,丧尸,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何况,杀了他儿子的丧尸又不是眼前这只,但周清河也有自己的底线,他还是开口问谢渝北:“他吃过人吗?” 谢渝北见到周清河软下来的眼神,心里知晓周清河心里已经接受了柳峻的存在,他回答:“我没见过。” 相反,他见过十二个被柳峻救助的人的物品,甚至他亲自见过被柳峻救了的苏嫚。 这话他没和周清河说,谢渝北喜欢珍藏柳峻的秘密,仿佛这样可以珍藏起柳峻,进而拥有独一无二的柳峻。 “好吧好吧,让他在这里住几天,等身体内的毒素排干净,你们再离开。”周清河嘴里又抱怨了一句,“都怪你小子当初没和我说药剂的服用者是只丧尸,否则他不会这么痛苦。” 为了药剂能在短时间发挥更大的效用,周清河在改良药剂的基础上,添加了丧尸抗体,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抵挡丧尸病毒,这也正是柳峻昏迷的原因。 谢渝北哪里敢说喝药剂的人是只丧尸,他担心周清河直接回绝掉他的请求。 周清河装作无所谓的问一直盯着柳峻的谢渝北:“他平时住哪里?” “我家。” 周清河:“谁做饭?” “我。” 周清河皱眉:“谁打扫卫生?” “我。” 周清河眉头再皱:“睡一起?” “嗯。” 周清河:“…” 完了完了,不会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吧? 看来谢渝北注定要谈这场人丧恋了。 在周清河摇头期间,躺在床上的柳峻蹭的睁开眼睛,腥红的眼睛吓得周清河后退一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高阶丧尸,还是如此近距离。 柳峻先是望见了远处的白大褂,然后才感受到自己手上的温热,几乎是在他醒来的一瞬间,手上的力气突然增大,迫使柳峻扭头看向谢渝北。 “我没事了。”柳峻哑着嗓子说完这句话,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要安慰人,此刻在他眼里的谢渝北像只急需安抚暴躁绵羊,又软又凶,似要把柳峻按在自己怀里咬上一口。 谢渝北垂眼,视线落在柳峻额头的冷汗上,他伸出自己的衣袖,轻轻为柳峻擦拭冷汗,半晌才开了口:“下次,我不会再弄丢你了。” 弄丢?怎么会是弄丢呢?柳峻又不是小孩子了,那时的情况太复杂,谁能想到苏叶晚那女人会藏了那么一手。 “又不是你的错。”柳峻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在昏迷过去的时候,甚至在他深陷黑暗牢笼时,他无比渴望谢渝北的陪伴,不是希望谢渝北会来救他,而是柳峻突然想有一个可以倾听的人,一个像早晨第一缕阳光般温暖的人。 回答柳峻的是谢渝北沉默的动作,他单膝跪在床边,落地的膝盖震起周边的尘土,他举起柳峻的手,像他给柳峻讲过童话故事里的骑士,郑重地握着柳峻的手,温热柔软的嘴唇落在柳峻手背上,他说:“信我。” 一旁站着的周清河早已发觉自己是个局外人,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他显然插不进去,干脆转身去招呼自己的病患们,打算去别的屋子接诊病患。 他可不想让这些本就胆小的人类接触到柳峻,会吓坏他们的。 然而,不适宜的咚咚咚响起,恼人的砸门声打断了这场温馨的谈话,外面传来嚣张的声音:“开门!开门!” “再不开门,我们就不客气了!” 柳峻身下用力,要坐起身子,又被谢渝北按进床里,他说:“你休息,我去处理。” 以柳峻目前的状态来说,他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说了句:“好,擦干你的脸。” 谢渝北拿起一旁的湿毛巾擦拭自己的脸,许是用力的缘故,脸上泛着薄红。 “博士,也请你回避。”谢渝北扭头对还在担心的周清河说道,“我会处理好的。” 周清河也不知道外面是群什么人,但谢渝北从来都有能让人信服的力量,交给谢渝北他放心。 * 谢渝北信步走到铁门外,将厚重陈旧的铁门拉开一道缝,一支枪直接从门里伸出来,戳中谢渝北的胸口。 持枪的人显然没料到开门的人长得这么好看,脸上还带着些许红晕,像是刚刚还在做什么亲密的事情,瞧着热情又勾人。 “你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看病的?” 面对这群白袍子的质问,谢渝北清点了一下他们的人数,六人的小队个个持枪。 “不说话?难道你不知道在黑诊所看病要进监狱?给我出来。”说完白袍子去抓谢渝北的肩膀,要把谢渝北从门内拽出来。 在对手出手的一瞬间,谢渝北握住白袍子的手,慢慢从门内走出来,怕吵到里面正在休息的柳峻,他甚至轻轻关上了大门。 “我的手…手手手…” 五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谢渝北,而谢渝北反问他们:“这里的诊所我来查封,你们不准插手。” 这小美人说话的语气又冷又冲,被抓着手的白袍子守卫显然是他们的队长,他在谢渝北的手下扭成麻花,还是断断续续开口:“你算哪根葱啊?这…这里归老子管…疼疼疼…” “嘴巴干净点。”谢渝北加大力气,手底的人扭得更厉害了。 “我是要塞探险队的人,编号003。”谢渝北平静地报上自己的家门,他很少拿出自己的身份吓人,这是第二次了。 听到探险队的名号,持枪的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人大着胆子问谢渝北:“你说是就是?有证明吗?” 如果是普通的探险队还好,竟然是编号前十的队员,要塞里谁不知道这前十的队员个个是怪物。 谢渝北从兜里拿出那个巨鸟的徽章,和之前的铜鸟的徽章不同,这个是罕见的银色,整个要塞只有十枚。 铜鸟是普通队员的徽章,而银鸟不仅仅象征了身份,也让谢渝北多了权力,这种权力可以让谢渝北接触要塞更多的秘密,那些以往谢渝北并不关心的秘密。 那枚银鸟徽章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端着枪的几个白袍子放下枪支,他们再混蛋也佩服那些拿命来守护自己的探险者,又何况是银鸟的探险者,和谢渝北说话的语气也变了。 “我们也是接到了举报,说这里有黑诊所,没想到这地方已经被您接手了。” “是是是,那举报者别说拿到举报奖励了,让他进监狱已经是便宜他的了。” “既然您在这里,我们都先撤了,如果用得着我们可以去白袍室…” 白袍子变得这么客气,谢渝北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先前揉搓出的红印已经退散,他冷着脸,似月光,只说了两个字:“离开。” 白袍子们闻言立马消失在狭窄逼仄的小路上,直到他们消失不见,谢渝北才回了黑诊所里。 “解决了?”周清河坐在椅子上,床上的柳峻已经陷入睡眠,周清河还是有些惧怕柳峻,整个人连带着椅子离柳峻得有十米远的距离。 谢渝北走到周清河旁边,压低声音:“嗯,暂时安全了。” 然而听到下一句话周清河还是叹了口气。 “需要搬到别的地方,这里已经暴露了,不安全了。” 周清河叹气:“唉,真是可怕。” “另外,我需要博士帮我照顾几天柳峻。”谢渝北好好看着床上的柳峻,“在我没有回来之前,柳峻就拜托给博士你了。” 周清河抬头,刚好看到谢渝北望向柳峻的眼神,里面翻腾的情绪,平静又可怕,似宇宙中的黑洞,能把万物吞噬干净。 “你有新任务了?” “嗯。” 谢渝北向来言简意赅,他轻踩着地面,走到柳峻面前,将柳峻的碎发撩至两侧,露出光洁的额头,他想在上面烙下一吻,当做离别的礼物。 只是,比起额头,柳峻紧闭的嘴唇似乎更加诱人。 作者有话要说: 用力贴贴=3=~ 第52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谢渝北大着胆子去吻柳峻的嘴唇, 他没用力,只是贴了上去,贴了很久很久。 一人一丧尸的呼吸缓慢交缠在一起, 栀子味和清新的肥皂味混在一起, 相接处的温热渐渐变得灼热。 周清河布着老年斑的手抓紧皮椅扶手, 本就破旧的黑椅子又被扣下几块黑皮, 露出光秃秃的白色海绵。 能不能照顾一下老人家? 但周清河没有撇开眼,怪谢渝北吻得太虔诚,不带一丝情、欲,背影一动不动, 像是塑好的石像,他可以吻到天荒地老。 然而,在谢渝北扭过头时,脸上浮现出的红晕让周清河挑挑眉。 哼, 纯情的小子,只是亲亲就红了脸,这在床上不得变得通红通红啊。 攀上谢渝北脸的红色渐退,他走到周清河身边,十分认真的说道:“博士, 柳峻喜欢重口味的食物,你做的时候可以多放盐,多放糖, 不会影响他的身体健康…” “他喜欢干净, 尽量给他找个干净的房间休息…” “还有…” 周清河仰着头听谢渝北念叨了十几分钟, 谢渝北才住了口, 他想了想, 又补充道:“不要让柳峻出门。” 周清河耸肩, 他怎么能管得住柳峻啊? 而谢渝北显然不给周清河拒绝的机会:“博士,你会有办法的。” 周清河:“…” 周清河把谢渝北送到门口,问了句:“走多久?危不危险?” 谢渝北垂目,落在脚下泥泞的土地上:“不会很久,不危险。” 这说了和没说一样,周清河拍拍谢渝北肩膀,说:“万事小心。” “嗯。” 当晚,周清河在其他病人的帮助下,转移了黑诊所的位置。 果然,第二天有不信任谢渝北的白袍子前来一探究竟,踹开大门后,里面已经空空如也,除了地上挪动东西的划痕别无他物。 * 柳峻是在第二天早晨醒来的,鼻翼下的气味和昨天明显不同,各种药剂味里还掺杂着湿润泥土的味道。 入目是一个硕大的铁皮屋顶,斑斑铁锈要掉不掉,像干裂起皮的红土地。 这是柳峻许久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他直起身子,发现自己被围在一个狭小的角落,对面和侧面是医院常见的带着滑道的蓝色窗帘。 窗帘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有几个指头般大小的洞在上面,隐隐可以看到外面的光景。 现在的环境和昨晚显然不同,柳峻细细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垂下发红的眼眸,这里没有谢渝北的气息。 窗帘突然被人拉开,柳峻猛然抬头,眼里是不深的戒备,这个气息昨天也存在。 “你…你醒啦…”周清河忍住些许浮现在心头的惧意,将盘子里的牛奶和面包递给柳峻,手抖得比他第一次在实验室解刨丧尸尸体还要厉害,盘子里的牛奶乳白的水面晃晃荡荡。 周清河不看直视柳峻,他垂着眼,想将盘子放在柳峻旁的破木桌上,继续说:“希望你将就一下,这里是个大型的货车仓库,实在是没有像样的屋子给你住了。” 谢渝北说得轻巧,什么做饭,什么干净房子,这对他一个将近七十的大爷来说太费劲了。 一双苍白的手捏住盘子,周清河猛然抬头,撞进柳峻猩红眼里,那双眼睛过于骇人和美丽,一时忘了松开盘子。 直到柳峻挑起优雅眉毛,周清河才回过神,吞咽下口水,没有转身,步子却一直后退:“你吃,你吃。” 柳峻看着盘子里拳头大的面包,眉尾挑挑,这点东西只够他吃个一分饱,但柳峻还是就着牛奶把这没有味道的面包一点点吞咽下肚。 他摸到枕边的帽子和墨镜,旁边还有谢渝北留的纸条,上面方方正正写着两个字:“等我。” 下面是密密麻麻各种注意事项,什么不要乱跑,什么金块已经续了粮,什么已经打探到耳坠主人的下落,什么…… 整整写了五张纸,柳峻一字不落的看了下去,还是第一次有人为柳峻写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事项多到柳峻怀疑谢渝北成了自己的保姆。 直到柳峻戴着墨镜下了床,看到了周清河眯着眼正在费力看东西,那些纸厚厚的一沓子,粗略得有二十几页,柳峻很远就看到了纸上的内容和那醒目的标题:基于同居之后如何让柳峻过得舒服的研究。 柳峻:“…” 周清河把纸拿得远远的,喃喃自语:“养丧尸这么麻烦?这么弄得和写论文一样?” 柳峻没有出声,就站在周清河身后,跟着周清河一页又一页的看下去。 一共二十三页,全是谢渝北一个字一个字写下来的,柳峻产生了自我怀疑,他很难照顾吗?他怪癖这么多吗?他让谢渝北这么费心吗? 周清河看完最后一行字,左右扭扭酸痛的脖子,突然僵住,半边脸一抽,他刚刚好像看到那位叫做柳峻的丧尸站在自己身后,还皱着眉头,而离自己最近的一把手术剪刀在桌子的右上角。 只听身后的柳峻悠悠开口:“照顾我很难吗?” 周清河望了一眼空荡荡的车库,寒冷一下子包裹住他,谢渝北可没告诉他,这丧尸会说话,还说得这么流利,就像…像人类一样… 一股难以言说的兴奋取代了周清河的内心的恐惧,他慢吞吞转过来,清亮眼睛里都是探求欲:“我可以看看你的脑子吗?” 柳峻:“…” 周清河将椅子往柳峻身边带,抬头又问了一遍:“可以吗?” 从谢渝北能捕获丧尸后,周清河一直通过丧尸尸体做实验,试图凭借他的知识和谢渝北搜集来的医疗设备研究出病毒疫苗或者解毒剂。 这些年,不能说没有成果,只是收效甚微,他研究出的东西只能减缓丧尸病毒的扩散,而不是杀死它们。 而谢渝北带回来的这只活生生的丧尸,简直是目前为止最新的研究实验品,不仅鲜活进化程度高,更重要的是他拥有理智,这代表他可以沟通甚至让周清河获取最新的丧尸情报。 周清河自然不会满足于只取一管柳峻身体内的血液,他想研究一下柳峻的大脑,丧尸怎么会和人类一样开了心智。 柳峻垂眼看着眼前这个眼角堆积皱纹的男人,挑挑眉:“我拒绝。” “别这样,我就简单给你看看,就当满足一下老人家的愿望。” 柳峻:“我拒绝。” 之后,周清河一直缠着柳峻,在柳峻耳边念叨,看脑子看脑子,如同和尚念经把柳峻念得额头青筋根根暴起。 直到有客人来了这间硕大的铁皮仓库,周清河才颇为可惜的摇头晃脑去看病了。 得到喘息机会的柳峻细细打量这个仓库,仓库很大很高,像是之前生产货车的厂子,还有不少花花绿绿褪色的大型货车车箱堆积在仓库里。 还有一个老旧的医疗设备,柳峻曾在书上见过它们,自己也有一些。 病人们陆陆续续多了起来,咳嗽,喷嚏和抽噎声在仓库里回荡,每一声动静都能把仓库震掉一层铁皮。 柳峻这次变得听话了一些,他寻到一个角落,隐藏住自己的气息,没有乱跑,他相信谢渝北,谢渝北在很努力地一步一步引领着自己找柳澜。 以目前柳峻对要塞的了解,柳峻已经做了能做的所有事情,只能等着谢渝北说的线索,希望他一切顺利。 但比起柳澜的事情,陆九衡死亡的事情还没有任何进展,柳峻在手里把玩着那块亮晶晶的碎片,这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你也是来看病吗?”一个拄着简易拐杖的男人挪动到柳峻身边,他的左半边脸绑着白色绷带,血渍和发黄的药末从绷带后沁出来,胳膊肘下还夹着一份新买的报纸,左腿的裤子下晃晃荡荡,空无一物。 柳峻摇头否定男人的话。 绷带男眨眨没被绷带遮住的右眼,他的眼睛和柳峻一样血红血红,根根深红的血丝布在里面。 “周医生新收的学徒?”绷带男望了一眼远处忙得晕头转向的周清河,周清河培养了很多小年轻,他们和周清河一样私下开了黑诊所,为自己谋生,也为别人谋生。 柳峻没有点头也没摇头,他需要在要塞里有一个新的身份,高阶丧尸显然不适合他,或许,重拾老本行不错。 “跟我来。”柳峻率先离开角落,绷带男面露异色,不会真的是周医生新收的学徒吧?周医生不是说不收了吗? * 柳峻将绷带从男人头上取下,眉头一挑,半边脸已经像是被踩破的番茄,皮不是皮,肉不是肉,一塌糊涂。 “很可怕是吧?”绷带男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比较乐观,“谁能想到我会变成这副模样。” 前一阵子,他参与了贫民区的保卫战,将贫民区从丧尸们口中保卫了下来,他原以为这次会死在丧尸手里,没想到竟然会被自家的炮火波及到。 那些子弹、炮弹随意被投掷在战场,仿佛初玩弹珠的小孩子们,打得毫无章法。 他不知道耳边的轰鸣声和身体的疼痛持续了多久,再醒来时,他只瞥见一个面容清冷的优雅女人,和她冰冷的声音:“别怕。” 而现在给自己拆绷带的男人,即使远远看着也和那个女人气质很像,他不由得心生好感,想接近,想和他说话。 柳峻没有对男人略显热切的目光给出回应,也没有打断男人喋喋不休的嘴,他一点一点将腐肉剔除掉,再撒上止血的粉末,利索地再次用绷带裹住男人的头。 那张新印出的报纸被绷带男放在床侧,柳峻本无意去看,但却被醒目的标题吸引了视线:昨夜冲天火光,数十位权贵失踪,是天灾还是人为? 柳峻皱眉,他和谢渝北离开后,又发生了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啵唧三口=3= 第53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绷带男见柳峻的目光聚集在报纸上, 立马换了话题:“昨天那火光简直了,黑烟滚滚的,没想到那么富贵的地方也会出现火灾…” 柳峻抬眼:“你觉得是天灾?” 绷带男明显一愣, 不然呢? 难道会有人傻到去挑衅那里的权贵, 听说那里的经营者和要塞管理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平日里也只是拍卖一些比较罕见的物资什么的。 他时不时在报纸上见到一些拍卖品, 小则是一些亮晶晶的珠宝,大则是一些保存上好的名画之类的,总之是那些权贵们才买得起的东西。 在绷带男困惑的时候,柳峻随便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 缓慢擦拭手上的血污。 这里的环境不能和巢相比,放眼望去,没多少可以用的东西,他在克制着自己的洁癖, 安慰自己这些只是暂时的。 柳峻也见过贫民区的环境,他现在所在的黑诊所在要塞里的处境也不好,如果不是患者需要干净的治疗环境和医疗物资,怕是这里会连毛巾也没有。 “你说是就是吧。”柳峻也没有心思和一个外人讲述昨夜发生的事情,十四的死已经成了柳峻心里的一个小疙瘩。 但在柳峻和谢渝北离开后, 显然有人做了收尾工作,用火灾掩盖真实的屠杀,甚至将尸体挪移了出去, 否则不会用失踪的字眼。 是为了安抚民心还是为了遮盖更深的阴谋, 柳峻并不知晓, 报纸上的报社名称是柳峻不曾见过的报社名字:曙塔报社。 撰写文章的作者是个叫简黎的人, 旁边还带着一张简黎的照片, 两道肉色疤痕比火灾还要骇人, 这人他在田薇薇的酒吧见过,那个带着大海咸味的男人,没想到他是个记者。 “简记者也是可惜,太正直了。” 按绷带男的话来说,简黎是个不会迂回的人,原本是明光日报的王牌记者,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赶出了报社,脸上也多了两道从嘴角快要割至耳后的刀疤。 “听说是写了点不该写的东西,如今落得只能在这些不入流的报纸上写写文章了。” 在绷带男的惋惜中,柳峻问了句:“你有明光日报的报纸吗?” 绷带男:“没有,那种粉饰太平的报纸,看不看的吧。” “帮我买一份回来,钱去找周博士要。”柳峻向来发号施令惯了,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冷漠。 要想摸清楚一个地方情况,报纸是最直接的方式,但是若真如绷带男所言,明光报社的报道是粉饰太平的报道,那上面的信息大多会变成无效的。 绷带男倒是没有在意柳峻的语气和钱不钱的事,他答应下来:“明天吧,明天我来换药时给你带一份?” “好。” * 中午休诊的时候,周清河啃着面包就着水偷看手撕面包的柳峻,这丧尸怎么吃东西跟小猫一样? 撕一小块扔嘴里,再撕一小块扔嘴里,吃的速度倒是不慢,已经吃了他三块面包了。 虽然戴了墨镜,这并不影响柳峻看向周清河,他开口:“有事?” 周清河嘴里的面包一噎,像是一团棉花堵在了喉咙里,他立马拿水顺了一口:“咳咳,我今天见你给周小天换绷带了,你生前是不是学过医?” 周清河早就有了这个猜想,那瓶谢渝北拿来的药剂大概率也是这个叫柳峻的丧尸研发出来的,柳峻包扎的动作利索干净,一看就是做过无数次。 生前? 听到这个字眼,柳峻眉头一皱又轻放下,伸手从桌上又拿起一块没有味道的面包,慢条斯理地撕着,原来那个上过战场的绷带男叫周小天。 “学过。” 岂止是学过,柳峻不仅在整容这方面做得极好,他那一图书室的书也不是摆设,柳峻想起谢渝北曾经给他找过的那本整容医书3.0版本,或许很早谢渝北就打算走进他的生活了。 周清河以为丧尸能说话有智慧就已经足够震惊人了,没想到柳峻还真懂医书,他故意拿出老学究的派头,问了柳峻几个专业的问题,从内科涉及到外科甚至到了皮肤科。 柳峻边撕面包边回答,问题回答完又伸手去拿了新的,面包的饱腹感好差,他吃了四个还没有什么感觉。 听完柳峻的答案,周清河的态度一下子转变了,他问了一个困扰自己许久的难题:“你研发的药剂里,是放了什么东西吗?竟然可以一瞬间杀死那么多丧尸细胞?” 周清河难以想象柳峻能忍受住那种药剂带来的剧痛,相当于在短时间内会清楚细胞内的病毒,然后把细胞撕裂,没有人…能在这种强烈的副作用下活下来,看向柳峻的目光难免带上了敬佩。 “没什么特殊的,我给你列张单子。”柳峻吃完第五个面包,擦干净手,执笔在白纸上写下了一连串的中药名。 周清河拿到手后,喉结微动,看向柳峻的眼神更是了不得:“这…这些药你都有?你都放进去了?你不要命了?” 虽都是一些罕见的药材,但药性相差极大,性寒或者性热,都是一些烈药,混在一起固然药效够强,但也把自己的命交给了运气。 正如周清河对谢渝北所过的话,没有人能从这种药下活下来,或许是柳峻的身体素质足够强悍,又或许是柳峻不得不活下来…… “你没想过改改它们的比例?”周清河后背靠在椅子上,眼底划过一丝心疼,难以想象有一天他会心疼一只丧尸。 “试过,失败了。”柳峻不甚在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目光扫过远处的纸箱子,里面的面包不多了,“这是最有效也是最快速的比例,我去忙了。” 周清河望着柳峻离去的背影,捏捏手里的纸张,暗自小声补充道:“也是最痛苦的比例啊。” 刚开始,柳峻带着墨镜在患者间游走,这些被要塞压榨的人们看柳峻的目光总带着探究和防备,但柳峻从不说话,只是快速地治好他们的伤口或者做了手术。 渐渐地柳峻得了一个称号:墨镜医生。 也有患者无意中瞥见过墨镜后柳峻的红眼睛,被周清河用红眼病打发了,甚至被周清河用“说人疾病,烂嘴巴”的言论吓到。 “真的吗?那句话。”那个患者一副对周清河的话深信不疑的模样,让柳峻起了好奇心,他怎么没在书里见过这种言论。 周清河挠挠花白头发,不好意思笑笑:“假的,假的,之前有患者总喜欢说周小天少胳膊断腿,我就弄了点药给了他,让他嘴巴坏了一周。” “你可别学我啊,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学习的好事。”周清河笑得心虚,而柳峻心里暖暖的,这是除了谢渝北之外,第二个人类护着他了。 “知道了,不学。”柳峻压下心里的暖意,接着给患者看病,偏过头问周清河,“面包还够吃几天?” 周清河想起那些进了柳峻肚子的面包又可惜又奇怪,柳峻吃人类的食物也算是稀奇,但更稀奇的是柳峻说那些丧尸它们也不喜欢吃人肉,更多是一种本能驱使,是一种不可遏制的欲、望,而不是人类有多好吃。 就像柳峻说的:“你以为人、肉有多好吃?” 周清河估摸了一下柳峻的饭量,试探性地说道:“大概三天。” 闻言,柳峻从洗得发白的大褂里掏出一沓子白卡问周清河:“这些能买多少” “别这么惊讶,够吗?不够我再多看点病人。” 周清河行医几十年的老脸一红,他挣得竟然不如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丧尸多:“…” * 周小天拄着拐杖来时,柳峻正在给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缝裂开的手背,那男人整个人皮肤泛着青色,油腻腻的头发软趴趴贴着头皮,颧骨微突,看人也一副无精打采唯唯诺诺的模样。 身上还有一股难掩的香味,似新切的松木香味,周小天身子一僵,这味道对他来说太过熟悉了。 在周小天还在训练队时,他身边有不少人用这种令人恶心的东西。 “医生,你不该接诊他的。” 那人听到周小天的话,呲着长短不一的黄牙破口大骂:“滚滚滚,断腿逃兵,没见墨镜医生忙着呢。” 逃兵二字刺痛了周小天的心,什么逃兵,明明是大部队抛弃了他,如果不是那个酷似柳峻的女人,他会死在炮火里。 “别动。”柳峻按住瘦削男人的手,方才他动了一下,让柳峻的针脚向右崴了一下,手下的动作不停,柳峻又说了句:“还有,说人疾病烂嘴巴,知道吗?” 瘦男人冷静下来,眼神恶狠狠地剜了周小天一眼,继而眼神溃散,仿佛方才是回光返照了一下。 送走瘦削的男人后,周小天将报纸递给正在擦手的柳峻,轻声说道:“谢谢医生帮我出头。” 从战场回来后,周小天得到的不是尊敬,每次去要塞领救济补贴时,得到的更多是漠视和嘲弄,他们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不死在战场上。 柳峻对周小天点点头,接过报纸,皱眉又挑起来。 正如周小天所言,这份报纸显然不同于简黎的那份,全是一些什么所谓的拍卖会,慈善晚会和谁谁和谁谁结婚了的新闻。 甚至,柳峻在今天的报纸上见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苏叶晚和潘夜。 《今晚苏美女和潘帅哥联手演绎要塞里的睡美人表演剧,敬请期待》 柳峻抬眼,眸底闪过一丝红光,苏叶晚那个女人也是货物拍卖会的一环,否则柳峻不会被转移关押在那个黑黢黢的仓库里。 有仇就要报,柳峻眯眯眼,他想到了一个好计划。 作者有话要说: =3= 改了错别字~ 第54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帮我去趟酒吧送个信。”柳峻边给周小天绑新的绷带边说。 “找一个叫田薇薇的女人, 将这个纸条给了她。”柳峻将绷带口收进去,从兜里掏出一沓子白卡,“你不用亲自去, 找个人去也可以, 只要能确保信送到就好, 这是你的报酬。” 周小天本来想拒绝的, 那家酒吧的名字他听过,位置在市中心,而生活在市中心的人对待像他这种人并不友好,或者说市中心的人对要塞边缘的人都不怎么友好, 让别人去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考虑再三,周小天还是答应了:“别的呢,不用我捎点别的?” “没了。”一张纸条就够了,上面的内容有足够的吸引力。 * 当晚, 柳峻和周清河收了工,在昏黄的灯光下下象棋。 周清河吃准了柳峻是新手,故意让了柳峻一炮一车,嘴上念叨着,他这是照顾小辈。 然而当柳峻的红色小兵贴着周清河的将军时, 周清河揪揪自己的头发:“你别下!” 柳峻挑眉:“凭什么?” 周清河深吸口气:“让我缓缓,让我缓缓。” 怎么说自己也是打遍周边无敌手的老男人,怎么连只丧尸都打不过?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但, 柳峻显然并没有听进去周清河的话, 在周清河窒息的目光下, 柳峻将兵推进, 一口吃掉了绿色的将军。 周清河:“…” “尊老爱幼, 尊老爱幼, 年轻人知道吗!” 柳峻淡淡开口:“象棋里不讲老幼,只讲棋艺。” 周清河捏着手里的破象棋,久违的热血战意从他血管里迸发,他推推眼镜,对柳峻说:“再战!” “再战!” “再战!” 两人大战了五回合,哪怕柳峻让了周清河一炮一车,周清河还是被将了军。 周清河咬牙切齿:“年纪轻轻,技术这么高,跟谁学的?” 柳峻抬眼,看了眼正在重新布置棋局的周清河,他说:“多看点书。” 周清河手下动作一顿:“…”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柳峻的言下之意是他不玩了,他有要紧的事情要去办。 闻言,周清河耸了耸背,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将军变成了迟暮老人,他收拾棋盘,没有看正在起身的柳峻。 等柳峻走了几步后,身后才传来周清河底气不足的声音:“渝北说不让你出门。” 柳峻脚步一顿,回过头,他戴上墨镜,回道:“我知道,我只在附近,不走远。” “你保证?” 柳峻点头:“我保证,我从不说谎。” 看着柳峻离开的背影,周清河认命地收拾象棋,手里的象棋不少已经裂开了纹痕,就像时光刻在周清河身上的皱纹。 这象棋和他一样都是有年头的老东西了,不知道他和这老木头疙瘩谁能活得更久一点,能活着看到这个世界的光明。 * 大型货仓外,柳峻为了见到简黎早已经踩好了附近的点,偷瞒着周清河在附近溜达了会,摸清了附近的情况。 这里靠近沿海,先前应该是搞货运的地方,那些曾经能吊起千斤重物的“钢铁巨兽”早已成了锈迹斑斑的陈年尸骨,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平静的海面。 在早晨甚至可以闻到一股大海特有的味道,尤其是在起雾的天气,那股味道会变得更加明显。 但是,在晚上大海会和夜色融为一体,孤单寂寥一眼忘不见边。 “你好,简记者。” 柳峻走到栏杆前,简黎回过头来对柳峻报以微笑:“柳先生,晚上好。” “柳先生觉得大海里有什么?” 柳峻搞不明白简黎这话什么意思,此时他倒像个诗人。 等了片刻,简黎没有得到答案,他又对柳峻笑笑:“一切,大海里有一切。” 柳峻:“所以你才捕鱼吗?” 简黎一愣:“那倒不是,在末世初期,乃至如今,我从来没见过任何一只变异的鱼类,其他变异动物倒是听说过不少。” 他曾经采访过许多上过一线的军人,他们大多说丧尸化的动物在速度和力量得到了大幅度增量,而没有任何一只像普通丧尸那般羸弱。 这问题柳峻其实知道答案,是因为所有的丧尸都讨厌鱼类,它们身体滑腻腻血液内脏又少,大多还带着鱼刺,吃的不过瘾还容易受伤,是个极其赔本的买卖。 但柳峻没有说,他没兴趣听简黎这种问题,直奔主题:“交易,做不做?” 简黎看到柳峻挑起的眉头,虽然不明白柳峻为什么晚上也要戴墨镜,但他正是为了这个交易而来。 那个残疾军人送来的纸条上写了两个字:货物。 “货物”这个称谓从来没有出现在任何一篇报道上,而简黎也是潜入某次拍卖会才得知道这个称谓,又恰巧是在穹顶发生了火灾的节点,他收到柳峻的纸条。 柳峻肯定知道些什么。 但简黎没想到柳峻知道得这么多,甚至还被当成货物拍卖了。 听完柳峻的话,简黎看柳峻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他偏头看着柳峻,柳峻的视线似乎沉在大海里:“你告诉我怎么多,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 柳峻看着海面慢慢升腾起的雾气,转过身来,直视简黎:“很多。” 一时之间海边只有两个一问一答的声音,通过简黎的话,柳峻大概对什么叫做货物,什么叫做货仓,什么叫做人口生意有了大致的了解。 本就该消失在旧时代的东西,在末世的加持上变本加厉将人类的欲、望放大化,借以满足私欲。 简黎叙述的声音渐渐颤抖,他说:“被称为货物的人,大多是一些从小开始被'饲养'……” 被关起来和黑暗为伍,一旦走上了拍卖台,迎接他们的将是暴露在光明下的另一种黑暗。 柳峻默默听完简黎的含有怒气的控诉,缓缓垂下头,心里没有什么波动,但看来现在的人类社会还没有丧尸社会、和谐,起码哪里没有人性的阴暗面。 “陈老板。”柳峻打破沉默,“我不知道他具体叫什么名字,他是幕后黑手,包括苏叶晚。” 柳峻的话证实了简黎追查了两年来的猜想,但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无异于蜉蝣撼大树,好在现在的简黎不再是一个人,他在要塞里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田薇薇和很多其他不满要塞现状的人。 但简黎需要的是证据,能使他的同伴相信自己的证据。 “柳先生有证据吗?在要塞敢称陈老板的只有一个男人,一个拿捏了要塞经济命脉的男人。” 柳峻挑眉:“证据?简记者身为记者应该比我更擅长收集证据不是吗?” 柳峻相信他不会闻错那个老虎男人身上的烟味,一定是陈老板。 简黎笑笑:“证据我确实有,但舆论不在我手里,哪怕我散播了证据,大概率满盘皆输。”即使他的同伴相信自己,要塞里的其他人并不一定全是明眼人。 “那就等。”柳峻对简黎的话不置可否,要塞就像是一外表靓丽的生肉,但内里已经腐败,只要腐败的地方不剔除,就会感染扩散,早已会祸及外表,牵扯到所有人的利益。 “还有,把苏叶晚给我带来。” 简黎的笑意下去:“苏叶晚?那个小明星?你要她干嘛?” 根据简黎的情报,苏叶晚是这几年被陈老板新捧起来的明星,是朵看似清纯无害的花朵,实则是陈老板身边的二把手,帮陈老板物色货物和订价。 “我和她有私仇。” 闻言,简黎多看了柳峻一眼:“明晚这个时候,我可以把她约在这里,你小心,她不简单。” 柳峻:“嗯,我还有一件事拜托你。” 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出现在柳峻手掌心,正是那片炸、弹碎片。 “帮我找找哪里有卖这个的。”他顺便从又掏出了一沓子白卡,来看病的人不少,但都是底层的人,除了白卡柳峻没见过其他颜色的卡片。 简黎将东西推回去,回绝了柳峻的报酬:“给我这些,不如多买我两天条,我可不是什么记者,不过是个鱼贩子罢了。” 第二天,曙塔报社报道了穹顶火灾的后续,比起第一次的报道,这次的报道倒是不怎么偏激,一改简黎之前抨击这个抨击那个的风格,像是收敛了锐气。 柳峻放下报纸,简黎这个家伙是能干大事的人啊。 * 当晚,苏叶晚来到了大海边,手里捏着一沓子照片,今天拇指新染的指甲被她扣掉了一块红皮。 是哪个不要命的记者偷拍了这些照片,苏叶晚一张又一张急躁地翻看。 里面有她在饭局上和有钱男人亲吻的照片,也有在别墅区她和男人搞在床上的照片,甚至还有不少陈老板和她乱搞的大尺度照片,那张满是艳色的脸和她的清纯人设不沾半点边。 这东西要是传出去了,不说她的事业毁了,陈老板也一定不会放过她。 在苏叶晚焦躁的等待中,柳峻慢悠悠似老大爷散步般从阴影处出来。 “就是你偷拍的?说吧,要多少?”苏叶晚紧紧身上的黑大衣,不耐烦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男人,一只手紧着胸口,另一只手放在腰侧的口袋里。 这男人大晚上还戴着墨镜比她这明星包裹的还严实。 柳峻没有搭话,而是停下了脚步,离苏叶晚有十米远的距离。 苏叶晚脚底的高跟鞋一旋,她轻咬下唇,气势汹汹地主动向柳峻走过去,既然这男人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她也懒得装了:“给你多少钱,你才会销毁这些照片?” 七米、六米… 砰! 一声枪响划破了宁静的夜,鲜血湿答答掉落在地,在地上晕开一个小浅坑,有人受伤了。 作者有话要说: 按地上=3=! 第55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你…你为什么没有死?”苏叶晚握枪的手抖得厉害, 手里的□□似铁块拉着她的手往下坠。 那男人胸口被开了口子,怎么除了流了血没有别的事儿? “苏叶晚,苏小姐。”子弹嵌入身体时, 像是被人用淬过火的刀捅了进去, 空气中多了股焦味, 让柳峻皱起眉头。 “是…是你!”苏叶晚再次把枪举起来, 手依旧抖个不停,“你…你不该死在穹顶了吗?” 当初苏叶晚得知柳峻去的货仓恰好在选货物,本来无所谓,柳峻那种好货色早晚会被拍卖的。 但在穹顶发生的事情后, 苏叶晚意外知道柳峻也在拍卖品里,还透露出些许惋惜,可惜了柳峻那张俊脸。 她以为柳峻死在了那场火灾里要不就是和权贵一样失踪了,结果柳峻活生生地站在了她面前。 “我不会死。”柳峻一步步接近苏叶晚, 方才是他大意了,没想到这女人这么狠,还没聊几句就要取了他的命。 苏叶晚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步子却在后退:“不管是谁都会死。” 接二连三的枪声划破夜空,在苏叶晚震惊的目光下, 柳峻十分轻松地躲过。 苏叶晚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她面具惧色:“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怪物这个词柳峻已经听了好多次了,说不上麻木, 最多只是无感, 柳峻在人类堆里也确实是怪物般的存在。 “没子弹了?”柳峻步子放缓, 带着难以察觉的骇意, 一瞬间欺身而近, 将那个金色镯子硬生生从苏叶晚胳膊上撸了下来, 把苏叶晚的手划掉一层皮,整只手像是从滚水里取出。 柳峻率先捂住了苏叶晚的嘴,将惨叫堵在她的喉咙里。 苏叶晚只觉得嘴上的力气很大,似乎柳峻的手上还带着橡胶手套,一股劣质的橡胶味在她嘴唇上扩散。 柳峻将金镯子扔进远处的海里,重物使得海面溅起水花,柳峻嘴角动动:“我松开手,你别叫,否则我扭断你的脖子,听懂了吗?” 柳峻的手游离到苏叶晚细嫩的脖子上,在苏叶晚略带惊恐的点头中,松开了她的嘴。 不等柳峻开始说话,苏叶晚强忍着此时的恐惧,拿出以往的清纯,引诱柳峻:“游顿先生,我和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用得着见面就擦、枪走火吗?” 苏叶晚怎么说也是个明星,平日里最清纯,此刻眉眼低垂,睫毛扑闪扑闪,在柳峻手下像一只瑟瑟发抖想要讨人喜欢的黑兔子。 她伸出手摸摸柳峻的胸口,那里断断续续地往外冒着鲜血,用力揪住柳峻染血的衣服想把柳峻往自己身上带。 只要这男人动了色心,苏叶晚就有机会绝境逢生。 然而,任凭苏叶晚再怎么拉扯,即使自己的双手、胸口、黑大衣沾上了柳峻的鲜血,柳峻始终似钉在原地的石像不动如山。 在从简黎哪里听说了苏叶晚的所作所为后,他对苏叶晚激不起半点怜爱,对苏叶晚的厌恶加深了一层。 柳峻用黑诊所输液剩下的软皮胶管缠绕在苏叶晚手上,柳峻也不想取了苏叶晚的命,出了人命事情会变大,又是在黑诊所附近,柳峻不想连累了周博士。 何况苏叶晚又是目前要塞当红的明星,苏叶晚如果失踪或者死亡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苏叶晚被绑在海边摇摇欲坠的栏杆上,她眼里划过一丝惊恐:“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让他们把你送到货仓,对不起,是我的错…” 柳峻这才正眼看了苏叶晚,他一字一顿地说:“你对不起的不是我。” 苏叶晚惊恐中划过一丝震惊,依旧楚楚可怜,清泪从她眼眶里流出:“对不起,对不起所有人。” 然而,柳峻并没有感受到苏叶晚半分悔意,他从苏叶晚的包里抽出那些照片,只看了几张就不再翻看,真是脏了他的眼睛。 这就是简黎说的苏叶晚必须来的理由,和柳峻说好的一样,照片后面可以撕开,就像柳澜小时候经常玩的贴纸。 柳峻慢条斯理地撕开一张照片,贴在苏叶晚身上。 苏叶晚一下子明白了柳峻的意图,她残留着最后希望恳求柳峻:“请…请别这样做,这样子我会被要塞的人唾弃……” “关我什么事。”柳峻又撕下一张,继续贴在苏叶晚身上。 苏叶晚深吸一口气,这男人软硬不吃,是铁了心要把自己搞得身败名裂,她也看出柳峻不想要了她的命,干脆一改前面小黑兔的形象,破口大骂。 “贱男人,你就该死在那场火灾里。”苏叶晚嘴角上挑,露出沾着口红的牙齿,似个喝人血吃人肉的怪物,“早知道我亲自去货仓割了你的声带,变成和‘货物’一样的哑巴,你就只会自怨自艾,不会有时间来找我的麻烦。” 柳峻撕照片的动作一顿,他眯眯眼:“你再说一遍。” 什么叫割了他的声带?十四和其他被称为货物的人类难道从小就被割了声带,成为了连痛苦也不能宣之于口的“绵羊”? “啊,你不会短短一天就喜欢上某个货物了吧?”苏叶晚笑得很嚣张讽刺,“你也太对不住那个和你一起的帅哥了,为了问出你的下落,那帅哥可是亲自半夜来了我的房间……” 还把她也绑了起来,就像柳峻一样。 柳峻自然知道苏叶晚说的那个男人是谢渝北,谢渝北为了找自己一定是花了时间做了事的,否则不会在半天的时间,就在穹顶找到了自己。 只是柳峻没想到苏叶晚这女人竟然真的这么狠,能对那些手无寸铁许多尚且称之为孩子的人下得了手,他也明白了为什么直到十四死去,也没有从十四嘴里听到半个字。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真是… 柳峻手里捏着最后一张照片,目光里看似平静,内里早已如大海般汹涌,他说:“我不是怪物,你才是。” 闻言,苏叶晚的眼珠上下颤抖,精致的妆容早已变得不堪入目,她在嘶吼着:“为什么没有人可怜我?我被拐走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救我?为什么?” 面对歇斯底里的苏叶晚,柳峻平静地将最后一张照片贴在苏叶晚的额头前,挡住苏叶晚满是怨恨的眼神。 “这些不是你做坏事的借口。” “你敢说你没有机会逃离?没有机会揭发这些罪恶?” “机会一直在你手里,你和他们同流合污,这是你的选择。” 苏叶晚嗤笑一声:“你说得轻巧,你又不是我。” 当初她是个懵懂少女,心里怀着能吃饱穿暖在要塞里谋生,可是她连一个面包也赚不到,凭着一张脸被自称为星探记者的人看上,之后是万劫不复。 那家伙哪里是星探,明明是个人口贩子,和那些养在货仓里的货物不同,因为已经有了基本的价值观,成了残次品,直接进行了拍卖。 最终,她被陈老板拍下,那时活在在要塞的人们缺少一个娱乐消遣,她就被陈老板捧成了明星,背后有多少辛酸艰险,苏叶晚根本不愿回想,此后她的人生只剩下两个字:活着。 “对,我不是你。”柳峻接过苏叶晚的话,显然苏叶晚到现在还没有认识到错误的根源在她自己,“但,我永远不会成为怪物。” 因为被照片挡住视线,苏叶晚露出凄惨一笑:“谁知道呢。” 在听到渐远的脚步声后,即使有心理准备苏叶晚还是难受地动动,她手上的输液管绑得死紧,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她慌乱地开口:“游顿,你不会真把我留在这里吧?” 柳峻没有回头,只说了句:“谁知道呢。” 等整个海边只剩下苏叶晚一人,她酝酿情绪,在考虑出了大声呼救之外,是否还有别的摆脱困境的方式。 悉悉索索的声音在苏叶晚耳边响起,苏叶晚身子一僵,她额头的照片挡住了视线,只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弱可怜:“先生还是女士?可以…可以帮个忙吗?” 那人没有说话,但窸窸窣窣的声音却又近了几分。 有什么东西攀上了她的身体,从脚底,一只到腿部,延伸到她的手指和胸口。 苏叶晚摸着手下的东西,似麻绳又似藤蔓,再加上摸得柳峻的血,手下的东西变得滑滑腻腻。 那东西在她指间徘徊许久,像猫咪舔舐一般把她的手舔了个干净。 苏叶晚终于意识到这个东西不是人类,而是她从未见过的东西。 当那东西离开自己手时,她以为自己逃过一劫,轻呼口气,将额前的照片微微吹起。 一朵开得格外艳丽的红花突然出现在她眼前,花朵似有生命一般歪歪扭扭,细长又繁杂的红色花瓣缓缓蠕动,中央黄色蕊芯一股一股像是在呼吸。 苏叶晚屏住呼吸,又惊又惧地瞪着这朵红花,她鼓足勇气开口,想打一个和善的招呼:“你…” 回答她的是一个“亲切”的亲吻,红花伸进了她的嘴里,走进她的喉咙、食道、胃部,撑破它们,继而游走四肢百骸,开出一朵又一朵白色的花蕾。 片刻后,一个没有穿鞋,身上只有一件破破烂烂的白袍子少年走到尸体旁,他双眼无神,向开满花的苏叶晚伸出胳膊。 那朵红色的花一跃而下,呼哧呼哧爬进少年的胸口,在月光下,这才看清少年的胸口有一处枪伤。 然而,在红花钻进去后,伤口像是从里面愈合消失不见,而少年的眼眸也变得天真无垢,似投在海面的点点星辰,明亮皎白。 * 第二天清晨,柳峻在报纸上寻找关于苏叶晚的报道,眉头一挑。 那女人怎么死了? 报纸上的苏叶晚已经成了一个小型的花园,被白花簇拥着,不少照片已经散落在地。 而苏叶晚的死法莫名让柳峻想起在要塞外时融景的死法,简直如出一辙,一股不祥的预感包围了柳峻。 似乎有什么麻烦找上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56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麻烦没有等来, 倒是谢渝北先回来了。 谢渝北回来时,柳峻正在忙着给病人看病,谢渝北只是望见柳峻忙碌的背影, 但仅仅是这样他就觉得自己很幸福了, 那股难以言说的幸福包裹住谢渝北, 安心又平静。 如果没有末世, 没有丧尸,没有生离,他和柳峻只要在一起,像平常人一样生活也足够好了。 或许柳峻是个普通的医生, 他自己是个平凡的…平凡的什么呢… “下一位。”柳峻没有抬头,毫无感情地招呼下一位病人。 他有点累了,这里和巢不一样,天天接看一整天的病人, 几乎没有时间休息。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过分干净的军靴,柳峻没放在心上,低头摆弄器具,接着问:“你哪里不舒服?” “柳峻。” 柳峻倏地抬头,撞进谢渝北满是笑意的眼睛里, 他哑着嗓子说道:“捣什么乱?” “柳峻,我回来了。” 柳峻本想再呛谢渝北一句,察觉到谢渝北眼底的疲惫, 硬生生憋了回去, 改成了:“欢迎回来。” 谢渝北伸手想去摸柳峻的脸又转而去摸柳峻的耳垂, 他说:“你忙, 我等你。” 谢渝北离开后, 柳峻感觉到逐渐攀上脸颊的热意, 暗骂自己一句,脸红什么,没出息。 “你小子回来了?任务完成得怎么样?”周清河此时刚看了外诊回来,肩上还挂着药箱,自从柳峻帮他看了诊,他清闲了不少。 要塞的边缘竟是一些可怜人,周清河能多往外跑就跑,能多救一个算一个。 谢渝北想起自己的任务,眉头罕见地皱了皱:“还好,完成了。” “啊啊啊,完成了就好啊。”周清河拍拍谢渝北的肩膀,没有多问,只能猜测出这次的任务比较棘手,竟然让谢渝北皱了眉。 顺着谢渝北的目光,周清河也看过去,鼻子哼哼又撇撇嘴,这小子一回来就盯着柳峻看。 啧啧,这目光比他当年看自家老婆还要痴,断定谢渝北这小子第一次谈恋爱就栽到坑底了,是彻底完了啊。 但下一秒,周清河看柳峻的目光也和蔼起来,面露慈祥,向谢渝北连连感叹:“渝北啊,柳峻真是块宝贝啊。” 会医术,中医西医都会。 会下象棋,能把他虐的吃不下饭。 会赚大钱,原本都是一些底层人看病,收费本就低,但柳峻看病的速度又快又准,就像薄利多销,诊所的营业额天天上涨。 除了吃的多一点,不听话一点,是个很棒的后生了。 谢渝北轻轻点头,看向还在收拾器具的柳峻,他很久之前就知道柳峻是个宝贝,只是现在柳峻成了在末世里独一无二只属于他的宝贝。 * 等柳峻闲下来时,天色已经大晚,给人类看病要比柳峻想象的麻烦上许多,需要照顾到方方面面,比给丧尸们做整容手术还要吃力。 柳峻坐在椅子上,摘下橡胶手套,轻轻闭眼捏捏自己的鼻梁,缓解疲劳。 “忙完了?”谢渝北不知道什么已经站在柳峻身后,也不知道他看了柳峻多久。 听到谢渝北的声音,柳峻心下一松,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谢渝北的存在,就像流动的空气,吸进去呼出来都是稀疏平常而又不可或缺的存在。 看来自己已经完全把谢渝北归属到无害的分类,即使是后背,也可以信任地交给对方。 谢渝北按住椅子的后背,把椅子向自己方面挪移,塑料的滚轮在地上滑动。 十分利索地将转椅转过来,柳峻毫无表情熟悉的面孔让谢渝北不自觉带起微笑,一扫疲惫。 “把墨镜摘了?没有病人了。” “嗯。” 在柳峻抬手瞬间,谢渝北握住了柳峻的手,他说:“我来。” 谢渝北的动作十分轻柔,他把墨镜叠好放在桌上,直勾勾看着柳峻,像是一眼望进了柳峻心里。 “别看了,再看我脸上长茧子了。”柳峻挑眉,不过才分开了两三天,搞得跟分开了两三年一样,谢渝北看他仿佛看不厌烦。 柳峻转移话题,泛红眼眸对上谢渝北的笑意:“你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谢渝北嘴角的笑意减弱几分,他倚着桌边,居高临下看着柳峻,说道:“完成了,但情况并不乐观。” 怎么说谢渝北也是探险队的成员,又是银鸟队员,做任务无可避免,只是这次的任务没有以往那么顺利。 “你还记得在巢外,我们开车撞到的爬行者吗?” 爬行者? 那种丧尸柳峻一向不喜欢,它们不似人类不似普通丧尸,根本不听任何丧尸的指挥,本就残缺的脑子里似乎只有一条信息:毁灭。 柳峻曾有手下出门办事被爬行者啃得只剩下半只脚,虽然柳峻一脚踩爆了它的头,但是那东西似乎听不懂自己说话,自己也不会说话。 说到底是比普通丧尸更低级的存在,只是力量和速度上得到了质的突变,就连丧尸王也不知道爬行者是怎么变异或者从哪里来的。 “你遇到了?”柳峻目光扫过谢渝北,以他的医术并没有发现谢渝北有什么不适的地方,暗自松了口气。 谢渝北想起昨天的情况,脸上没了半分笑意:“嗯,很多,多到令人恐惧。” 昨天清晨他在贫民区外一间废弃的便利店里修整浅眠,正好见证了一场小型的尸潮。 那些爬行者四肢着地背朝天,像是无数只巨型蜘蛛在地面爬行,四肢接触地面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爬过人的脊背,让人心生厌恶。 柳峻挑眉:“这不正常。” 丧尸王不可能放任这股势力的增长,所以爬行者的数量一直不怎么多。 按谢渝北的描述,这数量已经远超了丧尸王可以容忍的范围,在他不在的时间,丧尸圈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不止如此。”谢渝北呼吸放轻,他摸索椅子的把手,指尖一点点接近柳峻,“还有全新的物种。” 这也是谢渝北这次出行的主要任务,捕获撕咬者。 “撕咬者?”柳峻的眉头皱得更紧,“那是什么?” “要塞的研究部给的称呼。”谢渝北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柳峻。 照片上的东西勉强可以看出生前是个人类,平躺在实验台上,皮肤水滋滋的还在泛着猩红色,最突出的是它的牙齿和指甲,就像柳峻他们这些高阶丧尸一样。 “它们指甲的撕裂程度比一头成年的老虎还要强,咬合力也堪比一只棕熊。” 柳峻问了一个致命的问题:“眼睛呢?红色的?” 谢渝北摇摇头:“不是红色的,是黄色的。” “这对你们人类来说倒是一个好消息,起码它们不是高阶丧尸。”柳峻将照片还给谢渝北,他舒展眉头,“但,总体来说事情变得十分糟糕了。” 谢渝北点头,不置可否,他凝视着柳峻的眼眸,淡淡地给人类的命运下了判决:“人类没有希望了。” “所以呢?”柳峻和谢渝北对视,他问:“那你要放弃吗?” 谢渝北终于摸到了柳峻的手,他轻轻握住柳峻的手,像是在承诺什么:“只要你还在,我不会放弃活下去的权利,如果你不在了,我也会活下去,只是…” “只是活得痛苦和绝望。” 柳峻眼里的红光突然大盛,不知名的热意一股又一股冲击着他的心头,他想亲谢渝北,就现在,立刻,马上。 只一瞬间柳峻反握住谢渝北的手,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谢渝北下意识扶住柳峻身侧的椅子扶手,迎接了柳峻的亲吻。 两人唇齿间是一股甜乎乎草莓冰激淋的味道,清新酸甜,是春季当季最好吃的水果。 当晚,春天的第一场雨降临了世间,要塞不少人拿出破罐破缸来囤积雨水,对于他们这种要塞的边缘人来说,大雪和雨水都是上天的恩赐。 屋外的雨坠在铁皮仓库上方,噼里啪啦作响,雨水汇集成流,源源不断地砸在地上,水花在地上炸裂。 一旁独自啃面包的周清河手握象棋连连摇头,怎么还在亲? 真是没眼看,没眼看。 * 铁皮仓库的门外突然发出巨响,像是什么重物砸在铁皮门上,这打断了谢渝北和柳峻的亲吻。 温热离开后,谢渝北微弱地叹口气,十分遗憾,柳峻难得主动亲他,下次等到柳峻主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等我,我去看看。” 柳峻巴不得有什么事情能打断方才的亲吻,他原本只想和谢渝北贴一贴,以示想念,然而,谢渝北那家伙太过激动,搂着自己的腰不撒手,亲得更是用力,就像在啃食冰激凌,想把自己吞食干净。 在柳峻的嘴唇还泛着不同寻常的热意时,谢渝北已经探查情况回来了。 谢渝北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浑身湿哒哒的人类,那人类穿着柳峻熟悉的白袍子,光着脚丫,眼神直勾勾看着柳峻,清亮眼眸里满是渴望和亲昵。 柳峻眯眼打量那个人类,喊出了一个名字:“十四?” 那人类似只白兔般歪头,对这个称呼感到很陌生,它现在只想离柳峻近一些,再近一些。 而一旁的谢渝北在听到柳峻对那个人类的称呼,眼神蓦地一暗,下意识握紧拳头,指尖烦躁地来回抠唆掌心的茧子。 柳峻什么时候背着自己又捡了人类? 柳峻他能捡第一个,就能捡第二个甚至更多,如果有人比自己乖巧,比自己会做饭,比自己更讨柳峻喜欢怎么办? 谢渝北眼眸里的暗光变得更加沉寂,他承认他吃醋了。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57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十四迫切地想赶到柳峻身边, 它湿漉漉的脚丫啪嗒踩在地上,雨水溅在四周,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然而不等它再往前, 一截黑黝黝的东西架在了它脖子上。 “停。”那黑衣男人冷漠无情地吐出一个字, 让十四本能地害怕, 这个男人曾经伤害过自己, 它还记得自己的身体被拦腰砍断时的痛楚,只要看到这黑衣男人就全身发疼。 尤其是那男人手里的剑,更是让它感到害怕,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周清河手里揣着一块大浴巾伸手打掉谢渝北手里的剑, 生气地瞪着谢渝北:“有剑了不起啊?别有事没事拿出来吓唬人,没见这孩子都冷得发抖了?还吓唬他?” “乖,乖孩子,跟我来, 咱先去暖和暖和,休息休息啊。”周清河说着把浴巾披在十四身上,再也不看谢渝北和柳峻的反应,拉着十四往仓库里面走。 谢渝北只好收了剑,这里是周清河的地盘, 他也不能做主赶了十四走,而谢渝北又不是藏着掖着的人,他端着剑问柳峻:“你新捡的人类?” 谢渝北的语气没了往日的软意, 多了几分生硬和质问。 “是也不是。”柳峻知晓谢渝北那点小心思, 要是谢渝北突然从外面领了个人回来, 柳峻做得肯定比谢渝北绝, 比谢渝北更加不淡定。 柳峻靠在桌子上, 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在被苏叶晚弄晕后发生的事情, 避重就轻地带过了他副作用发作时疼痛和难忍以及格外想念谢渝北的陪伴。 “但,他不应该死了吗?”谢渝北的醋味渐淡,但还是一副冰冷模样。 柳峻也纳闷,他确信十四当时没了心跳和呼吸,那时他手上滚烫的鲜血做不了假。 “确实很蹊跷,不过既然他找上了门,我也没有把他拒之门外的理由。”柳峻观察着谢渝北的情绪,仔细斟酌:“把他放在眼皮底下更放心不是?” 谢渝北已经被柳峻明显放软的语气哄得服服帖帖,他可太喜欢柳峻迁就他的模样了,小心翼翼照顾自己的情绪,仿佛他是柳峻什么宝贝。 “好,听你的,我会看着它。”最后一丝醋味消散在柳峻主动牵他手的瞬间彻底消失,你看,只有他才能让柳峻主动牵手。 * 另一边,被周清河领到后面的十四变得焦躁不安,它坐在床边不耐烦地晃荡又瘦又白的腿,只觉得背对着自己翻腾东西的老头好吵。 “哎呀哎呀,怎么会有这么瘦的小可怜啊?” “平时怕是吃不饱也穿不暖吧?” “以后不能怕了,你有家了,有家了。” 十四的手指动动,指尖摩挲手下的床单,它不喜欢老头子的味道,老年人的血液味道很苦很涩甚至带着异味,但也不是不能吃。 可是吃了这老头子,主人会生气的。 十四低着头,拿余光偷偷瞥远处的柳峻和谢渝北,视线停在两人双手相握处,它也想被主人那样牵手。 “找到了找到了。”周清河佝偻着腰找了半天,终于倒腾出之前积攒的旧衣服,件件干净只是样式老旧了些。 他抖着手把衣服递给十四,热情招呼它:“来来来,换上。” 说完把衣服塞进十四手里,还十分贴心地给十四拉上了帘子。 但帘子后始终没有动静,周清河疑惑回头,刚要问里面有事吗,就被柳峻打断。 柳峻看了一眼帘子,说出事实:“它不会穿衣服。” 也不会说话,估计连基本的生活常识都不知道。 周清河显然没有料想到还有这回事,他急躁地问:“这怎么办?起码先让他穿了暖和衣服吧?你去教教他?” 不等柳峻回答,跟在柳峻身后的谢渝北摇摇头:“我和博士你一起去,柳峻在外面守着就好。” “也行也行,那快点吧。”周清河冲帘子后喊了声,“孩子,我进去了啊。”率先进入了帘子后。 柳峻望了眼谢渝北的背影,显然谢渝北觉得十四还是个威胁,只是这行为有点幼稚又有点好笑。 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或者物种能比上谢渝北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了,但谢渝北好像认识不到这一点。 柳峻抱臂原地反思自己,或许是因为自己没有给谢渝北什么保证,导致信任感的缺失,也让谢渝北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紧张的不行。 看样子,他得想办法让谢渝北意识到自己的地位,没有人可以撼动的地位。 不多会,帘子后传来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 帘子被拉开,一个穿着牛仔夹克和牛仔裤的小白兔从里面走出来,它对柳峻笑笑,笑得很兴奋。 跟在十四后面的周清河眼里泛着泪花,悄悄抹泪:“唉唉唉,要是我儿子还活着就好了,肯定也是这白白净净的模样。”说完又抹了几滴泪。 见到周清河过分热情的模样,谢渝北和柳峻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为难,最好提前和周清河说清十四的事,趁周清河对十四的感情还没有很深。 不得不说,十四的到来确实给柳峻他们带来了很大的变化。 * 当晚,两人一丧尸外加一神秘物种“其乐融融”地坐在四角餐桌边,餐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食物,金枪鱼罐头、压缩饼干甚至还有一些黄桃水果罐头。 除此之外,桌上还有四碗热气腾腾的米饭,米饭上还撒着黑芝麻粒和些许海苔碎,瓷碗旁还放着木质的镶银边筷子。 “来来来,尝尝这个。”周清河剜了一勺子金枪鱼肉糜塞进十四饭碗里,“多吃肉才能长胖。” 连吃了三天干面包就牛奶的柳峻把周清河盯得老脸发红。 周清河躲避柳峻的视线,嘴上小声解释:“这…这是为了庆祝渝北安全回来才做的,平时我也舍不得吃,是不是啊,渝北。” 感受到周清河求助的目光,谢渝北没有说话。 谢渝北知道这种规格的晚饭往常也只有在过年时才会吃上,自然这顿饭不是为了谢渝北准备的。 他向来不会说谎,但可以不回答,自然而然地挪开视线,落在柳峻已经空空如也的饭碗里,问道:“要吃我的吗?” 柳峻挑眉:“不用,你吃。”说完还学着周清河的模样往谢渝北碗里也剜了块鱼肉。 他吃个半饱也是可以的,倒是谢渝北的饭量在柳峻看来格外地小,他才应该多吃点。 周清河看到这俩人你侬我侬也没多插嘴,他继续照顾他的小宝贝:“吃啊吃啊,不合你口味吗?” “周医生,我有话和你说。”柳峻看着周清河对十四热情如火的模样,还是决定和周清河说出事实。 “什么事非得现在说?先吃饭先吃饭…” “博士,你最好听柳峻说说。”谢渝北向周清河望过去,那眼神有点认真,不得已周清河放下手里的筷子,跟着柳峻离开了。 * 和柳峻一起来到暗处的周清河眼神还锁在十四身上,仿佛热锅上的蚂蚁急不可耐地想跑到十四身边去。 柳峻会察言观色,但他一向更喜欢直接,一盆子冷水泼在了周清河心头:“周医生,十四它不是人类。” 柳峻简单地描绘了一下十四之前的处境和人口生意,包括被割了声带以及中枪死亡的事情。 把周清河气得胸膛一鼓一鼓,因为过于愤怒而满脸爆红,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少年连衣服也不会穿,话不会说,只会滴溜溜滚着天真的眼睛。 他突然爆喝一声,骂了个脏字,把柳峻微微吓得眯了眯眼。 周清河:“狗屁的要塞,这破地方没有希望了!” 周清河知晓要塞瞒着民众许多脏事,但他从未想过要塞竟然能做出这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这哪里是人间,这是炼狱啊。 原本他以为这个地方,这个人世还有救,他靠着自己的双手能救一个是一个,让他们多见一天的太阳,或许还能见到黎明的曙光。 但周清河后悔了,这种人世,救再多的人也于事无补,这个地方已经彻底从根部腐坏,没得可救了。 等周清河的胸膛不再剧烈起伏,他扶着一旁的椅子虚弱坐下,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你说十四不是人类?难不成他是丧尸?” 柳峻摇头,在周清河松了口气的时候,柳峻又开口说道:“或许比丧尸还可怕。” “你这也只是猜测…对吧?”周清河面露愁色,眼睛里的光亮又暗淡了几分,他抱着些许希望问柳峻,“或许…或许是你当时看走眼了。” 柳峻挑眉:“我是丧尸,对气息和声音很敏感,他那时确实没了呼吸和心跳。” 而如今,即使隔着十米远的距离以及帘子的遮挡,他也能听到十四胸膛里的心跳声以及谢渝北沉稳的心跳声。 周清河一下子又苍老了十岁,他来回挠自己花白的头发,连连叹气:“那怎么办?赶走他?杀…” 他始终说不出杀了十四这种话,那么可怜的一个孩子,刚在地狱走了一遭,如果再死一次,这人世对他也太残酷了。 “周医生放心,还没有到那个地步,我欠十四人情,除非出现最坏的情况,我会留着它的命。”柳峻没有把话说完,固然他欠了十四人情,但他也需要弄明白十四死而复生的原因。 如果某一天,十四成了威胁,柳峻会亲自了结了它的命。 听到柳峻的回答,周清河像是缓过劲来,连说了两个那就好那就好,刚要舒口气。 然而,不等周清河舒完堵在心口的闷气,远处突然出现瓷碗落地的声音,把他吓得一抖。 就连一旁的柳峻也微微眯眼,方才谢渝北心跳声明明加快了几拍,而往常,也会有在和柳峻亲吻时谢渝北的心跳才会加快。 作者有话要说: 一把抱住么么么~ 第58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柳峻刚从帘子后出来, 就看到眼前这副光景。 十四面前的瓷碗掉落在地,崩裂成五瓣,珍珠般金贵的米饭也粘上了泥土。 而坐在十四对面的谢渝北脸色绷得很紧, 一脸不善地看着十四, 而十四见到柳峻立马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像是急需柳峻的安慰。 柳峻只看了一眼情况, 冷冷的眼神瞥向十四说道:“捡起来,吃掉。” 这几天来看诊的人很多很杂,柳峻曾见过一个头裹蓝围巾的女人把饼干掰成三瓣,分给三个孩子, 自己捡袋子里的碎渣子吃。 柳峻虽然面冷心也不怎么热,但在这里粮食格外珍贵,珍贵到地上的米饭或许可以救一条人命。 十四脸上的可怜抖了抖,似乎对柳峻的话感到手足无措, 它连忙起身,想去握住柳峻的手,让他不要生自己的气。 它很乖很听话的。 可惜,柳峻并不吃它这套,他脸色冷下来, 比地上的米饭还要凉:“吃掉或者离开。” 跟在柳峻后面的周清河见气氛不对,立马出来解围:“不小心,一定是不小心弄掉的, 我去拿水冲冲, 还能吃…” 在周清河还没弯下腰时, 十四率先一步低下身子, 一点一点捡起地上的米饭, 用手往自己嘴里塞。 嘎吱嘎吱混着泥土颗粒的米饭在嘴里搅拌, 像是在嚼碎玻璃渣。 它头顶的柳峻继续冷冷地说:“既然来了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第一条,不许浪费食物。” 柳峻已然判断出这个十四不是在黑暗货仓里给他馒头的十四,而是一个不知名的生物占据了十四的身体。 十四是个纯洁的小白兔,眼前这个是只披着小白兔外皮的什么东西。 十四吃完地上最后一粒米饭,慌忙去看柳峻的反应,柳峻还是冷着脸,它的眼泪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 它好后悔,它刚刚只是气不过那个黑衣男人可以牵主人的手,大着胆子想把碗甩在对面人的脸上,结果这具身体它还不太适应,手一滑,碗就掉在了地上。 它不该惹主人生气的,它找了主人好久,怎么能让主人讨厌自己呢,它好委屈,呜呜呜。 十四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掉的比外面的春雨还要急。 柳峻:“…” 见气氛缓和,周清河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坐下继续吃吧。”说完又去拿了碗,给十四盛了一碗饭,甚至给十四拿了一个勺子。 温声细语边哄边教它怎么用勺子,像个慈父。 十四战战兢兢地握着勺子,学着周清河教它的样子用勺子,勺子半抖不抖地盛着米饭进了它的嘴。 它有些欣喜地偷瞄柳峻的反应,主人脸上的冷意似乎少了点。 呜呜呜,只要能留在主人身边,它可以很听话很听话的。 可以不喝血,不出门,吃难吃的食物,只要陪在主人身边就好。 吃饱后,周清河哄着十四去睡觉,十四望着柳峻的脸,脚步迟迟不肯挪动。 柳峻挑眉:“难道还要我给讲故事听?” 十四委屈巴巴低下头,轻轻拉扯周清河的衣角。 周清河倍受鼓舞,立马挡在了十四面前,轻咳:“咳咳咳,你也知道它之前经历过什么,对这孩…它温柔点。”说完,从抽屉里抽出一本破旧的故事书,递给柳峻。 “你看多好,你可以成为第一个讲故事给它听的人…丧尸。” 只是随便说说的柳峻:“…” 摸到故事书下的东西后,柳峻抬头看了周清河一眼,把周清河看颇为不好意思:“还是你讲比较合适,是吧。” 柳峻:“…” * 十四乖巧地躺在病床上,双手捏着蓝格子被子,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柳峻,像是要把柳峻盯出个窟窿。 柳峻翻着破旧的故事书,是末世前常见的童话故事书。 柳峻随便挑了一个,没有起伏的声音在十四耳边响起。 “灰姑娘…” “大姐为了穿上水晶鞋割掉了大拇指…” “二姐为了穿上水晶鞋割掉了后脚跟…” “最后,灰姑娘和王子生活在了一起。” 十四听完故事后被角捏得紧紧的,只露出一双滴溜溜圆的眼睛,它好害怕好害怕,割脚跟割拇指好疼好疼的。 柳峻合上书,脸色柔和了一点,望向十四的眼神也没有先前冰冷,他说:“伸出胳膊,我需要你的血。” 十四并不明白柳峻的话,但还是任由柳峻拿起自己的胳膊,一截比竹竿还细的手臂从棉被里露出。 柳峻很轻松地捏住了它的胳膊,在肘关节处将针管插了进去。 异物入侵带来的痛楚让十四瑟缩了一下,它好疼好疼,这是不是比割脚后跟割脚拇指还疼? 柳峻自然察觉到了十四的反应,他看着注射器里的鲜血,许是十四瘦弱的原因,根本没有抽出多少。 “乖一点,明天还给你讲故事听。”柳峻安抚还在微微挣扎的十四。 果然在听到柳峻的话后,十四虽然还在抖但是不再往后撤。 不过是一点血和一点疼痛,它能忍,只要主人能多陪它一会。 十四把下唇咬得泛红泛紫,堪堪咬破之际,柳峻停止了抽血。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手摸了摸十四的头,说道:“乖,睡觉吧。” 说完甚至给十四掖了掖被角。 十四眼角弯弯,心满意足地合上了眼睛。 等柳峻出来后,一直在外面守着也听完故事的谢渝北憋着笑意,看向一脸无所谓的柳峻。 柳峻:“你看我干嘛?你也想听?” 谢渝北笑笑:“你给它讲这么血腥恐怖的童话故事好吗?” 柳峻偏头看谢渝北,说道:“我只是照着书念,书上确实是这么写的。” 柳峻将注射器里的血递给一旁的周清河,周清河小心翼翼地接过去,一个人的基因是骗不了人的。 他让柳峻提取十四的血液,虽然心疼但是这也是必须的。 “我看下次换本书讲吧,我听着都害怕。”周清河小幅度挪动自己的脚,听柳峻讲到割那啥时,他的脚也止不住的疼,仿佛鲜血也浸湿了他脚下的鞋。 那本童话书是他从某个曾经开书店的病人手里淘来的,本想着自己看看,结果忙起来就把这东西给忘了。 如果不是十四的到来,他还真想不起来自己有这本书。 “博士你忙,我和柳峻不打扰你了。” 刚想开口让柳峻和自己做研究的周清河:“…” “去吧去吧,去做点年轻人该做的事吧。”就让他孤零零的老头子熬夜做实验吧。 * 终于,到了谢渝北和柳峻独处的时候。 屋外的雨已经停了,天空也一扫阴霾,露出撒了糖霜似的天空。 他们两个像老夫老妻爬上铁皮屋顶,坐在仓库上看星星。 挂在上空的星星也像是被洗刷了一遍,明明亮亮。 无论末世多么残酷,人心多么险恶,天上的星星永远闪亮依旧。 “你打算怎么处理十四?一直留着它吗?”谢渝北和柳峻肩靠着肩坐着,他侧目能看到柳峻光洁的下巴,似天上皎洁的月光。 柳峻抬头看星星:“暂时留着吧,等博士的结果出来再做新的打算。” “关于…” 柳峻偏过头打断谢渝北的话,他直奔主题:“谢渝北,你是不是觉得你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谢渝北倏地将目光对上柳峻的眼眸,他张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说实话,柳峻一只丧尸也足够强大,他一个人类也足够强大。 如果他俩彻底定了关系,会成为互相的软肋,戳到哪根都会感同身受。 谢渝北没什么害怕的东西,但此刻,他怕了,怕柳峻在听到自己的答案后,给出自己不想要的答复。 如果是那样,他宁愿柳峻一辈子也不要提出这个问题。 十分罕见地,柳峻叹了口气。 谢渝北的沉默证实了柳峻的猜想,他太顾及自己的感受,照顾自己,生怕自己离开他。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柳峻的耳根子微微泛红,他说情话也是平日的语气:“谢渝北,看着我。” “你信我,我既然让你接近我,触摸我,亲吻我,那意味着你已经走进了我的心里。” “我的心很小,只能放下一个,多了不行。”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月光下,谢渝北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只装的下柳峻,他笑笑,让月光也黯淡:“明白,柳峻。” 柳峻耳边的心脏声砰砰砰,他从未听过谢渝北如此激烈的心脏声,像是要裹着对柳峻的爱意跳跃而出。 “你别这么笑。”柳峻扯扯谢渝北的脸皮,把谢渝北脸上的笑意扯得七零八落,“别对别人这么笑。” 这笑容太过招人,不管对男女老少都是颇具杀伤力的。 谢渝北顺势握住柳峻的手,还是再笑:“我不喜欢笑。” 但遇见你,总是不自觉地挂着笑容,身心都会变得轻盈,似云朵飘忽飘忽,整个人变得柔软。 柳峻眉眼也柔和下来,他说:“你最好是。” 谢渝北把柳峻的手握住,往自己怀里带,雨后的空气泛着冷意,他不该带着柳峻上来的。 思索片刻,谢渝北还是开了口:“关于那个耳坠…” 不等谢渝北说完,他感觉到柳峻的肩膀变得僵硬。 “你还记得苏叶晚吗?在你失踪后,我去找过她,问出了耳坠的来历。” “是她在一场慈善拍卖会上竞拍下的,她不记得捐赠人是谁,所以我去查了查。” 说是查了查,其实费了谢渝北一番功夫,他去金湖山那里买了情报,又亲自去拍卖会找了拍卖记录,在看到名单上捐赠人的名字时,谢渝北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见过这个名字,在某个特密任务的确认书上:林雅音。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啵=3= 第59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谢渝北从来没见过这个叫做林雅音的女人, 而特密的确认书一向只签要塞核心管理者的名字。 所以,林雅音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就连他去问金湖山金牙老板林雅音的情报。 金牙老板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一直拿别的话搪塞他。 最后, 还是谢渝北用了别的情报换到了消息:林雅音最近没有出席过高层会议, 有别的事绊住了她的行程。 还弄到了林雅音某次出席宴会的照片以及她最近在忙的事, 她的丈夫生病了,她在照顾她的丈夫。 “耳坠的主人叫林雅音,是要塞核心管理者之一。”谢渝北找田薇薇确认过,这个女人确实是九年前把柳澜带走的女人。 “她地位太高, 以我的身份见不到,除非…”谢渝北绷紧嘴角,看着柳峻:“除非我有她感兴趣的东西。” 听到关于柳澜的事情,柳峻的注意力高度集中,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谢渝北拿那种眼神看自己。 “她感兴趣的东西不会我有吧?” 谢渝北点点头:“你的医术。” 柳峻:“…” “要塞里有牌照的医生全部进了要塞开设的医院里,但他们都对林雅音丈夫的病束手无策。”谢渝北也不想柳峻冒险,但接近那女人目前只有这一个办法。 他继续说:“但很难。” 先撇开柳峻随时可能暴露的丧尸身份不说,要想让林雅音注意到柳峻也是一件难事。 说白了柳峻现在是黑医, 没有名声没有人脉,要想入了林雅音的眼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需要短时间内积攒足够的名气,成为你见林雅音的跳板。” 柳峻:“这是在难为我?” 谢渝北坦言:“所以说, 真的很难。” 不仅难还很危险。 “那女人的丈夫具体得的是什么病?”柳峻也好提前有个了解。 “不清楚, 只知道他快死了。” 林雅音对她丈夫的保护措施很到位, 信息一点也没有外泄。 柳峻:“…” “我有一个大胆的提议。”柳峻偏头看着谢渝北, 眼睛里都是认真。 “我可以一个人潜进她家, 把她抓出来, 然后逼问她。” 你看,多简单。 谢渝北眼皮微跳,无奈地摇摇头,否决掉柳峻的提议:“不行,没有人知道她的住所在哪里。” 柳峻微微泄气,肩膀也微微下垂。 “但…”谢渝北捏紧柳峻的手,呼了口热气,“我已经想好了接近她的办法,但需要你配合。” 仿佛有了希望,倒映在柳峻眼里的星星也亮了几分:“你说。” “比如,不许出去买冰激淋吃。” “我就不该让亲你那一口。”柳峻将手从谢渝北手里撤出来,刚积攒起的热气四处奔逃而散。 自从第一次吃了冰激凌柳峻对那冰冰凉凉的小东西上了瘾,他在巢从未吃过这种小东西。 柳峻为自己辩解:“不是我出去买的,你不是三申五令不让我出去吗?我托人买的。” “托谁?”谢渝北嘴角的笑意微僵,他不知道除了自己、周清河和田薇薇外,还认识谁。 “一个没事喜欢跑腿的人,不重要。”柳峻觉得这事可有可无,简黎那家伙从和柳峻做了交易后,时不时喜欢路过和柳峻聊聊天。 一般只是柳峻边吃冰激凌边听简黎侃侃而谈,冰激凌吃完也代表着这场会话的结束。 在倾听简黎的叙述中,柳峻也对要塞有了个大致的了解,但更多时候,柳峻只是听听,从未放到心上。 他是全看在冰激凌的面子上才听简黎在海边说个不停,说他的记者梦,说他期盼的未来,偶尔说说田薇薇。 也只有这时候,简黎的笑容才更真切,柔化了脸边的小丑疤痕。 谢渝北不想这么简单被柳峻敷衍过去,他重现握住柳峻的手,身子往柳峻身边挪动,两人的肩膀碰撞在一起,他说:“以后,这种事我来做,我来买。” 柳峻眼睛划过一丝微妙,面上答应得十分好:“知道了。” 只要不被逮到,他就可以吃双份草莓冰激凌了,双倍快乐。 谢渝北摩挲柳峻逐渐变得温热的手,继续和柳峻说林雅音的事情:“要塞里有十块悬赏板,发布各种任务,分为三种,金银铜。” “只要你有能力,能完成任务就可以获得赏赐,甚至永远居住在要塞的权利。” “看这个。”谢渝北掏出一张质地良好的纸张,纸张泛着微微的黄色,右下角是一块金色的印章。 柳峻快速地浏览了上面的文字,问谢渝北:“重金救妻?” 数几行的文字大概讲述了一个深情的丈夫希望救治他的妻子,以任何代价。 “嗯。” “这个男人就是你见林雅音的跳板,他是要塞唯一的物资官,掌握着最重要的资源,几乎所有的东西都需要他分配。” “他对林雅音来说不可或缺。” 柳峻挑眉:“到底是什么疑难杂症能让要塞里的医生都束手无策?” 谢渝北望了眼圆圆的月亮,今晚的月色真美,他偏头看向同样美好的柳峻说道:“见见就知道了。” * 第二天清晨,柳峻从床上醒来,一睁眼就对上谢渝北满是柔意的眼睛,直接一巴掌上去,遮住了谢渝北的眼睛。 因为平时柳峻习惯了大床睡觉,所以他一只丧尸独占了两张病床,谢渝北既然回来了,自然要和柳峻一起睡。 只是不知道半夜是谁越了界,他俩滚在了一张床上,柳峻捏捏耳垂,呼出口气,肯定不是他越界就对了。 手下的睫毛忽闪忽闪,像猫咪舔舐掌心,让柳峻捂着谢渝北的手微微放松,那股痒意似乎也传到了柳峻的心口,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柳峻只觉得手下的睫毛忽闪频率也变快,心跳也跟着加剧,再这样下去,柳峻的心脏会被占领。 他猛然撤回手,罕见地露出一点慌乱。 谢渝北也是不解,明明方才柳峻还是一副你看我干嘛的模样,这才几秒的时间,柳峻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界线,眼神里竟然露出惊慌。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其实谢渝北并不知道丧尸会不会做噩梦,但他实在想不出能让柳峻情绪瞬间发生变化的原因。 柳峻匆匆起了床,听到谢渝北的话,他自嘲道,你才是我的噩梦,又恶狠狠地瞪了谢渝北一眼:“没事睫毛长那么长干嘛?” 谢渝北:“…” 或许这是所谓的起床气? 望着柳峻的背影,谢渝北也起了床,他伸手摸摸自己的睫毛,比柳峻的发丝要硬上一些,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自己的睫毛为什么会惹柳峻生气。 而快步离去的柳峻心里叫嚣着他完蛋了他完蛋了的信号。 方才,他从谢渝北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毫无防备的模样。 那模样让柳峻心惊,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像小鹿一般对外人露出细嫩的喉咙,谢渝北他让柳峻做到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说明自己已经把谢渝北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位,不仅仅是喜欢心动,不是装在心里,而是把谢渝北融入到自己的生活和生命里。 以至于吃早饭时,柳峻只吃了一个面包,一口奶都没有喝,他略显暴躁地将盛着牛奶的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不耐烦地催促谢渝北:“还不快走?” 难道还要物资官等他们? 谢渝北将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嘴唇上方还带着一圈奶渍,走到柳峻身边询问:“走?” 柳峻瞥着那圈奶渍出神,脸色更凉了几分,他酝酿了半天,哼了一声,直接上手抹掉了谢渝北上唇处的奶渍。 在谢渝北震惊的目光下,没好气地说:“多大人了?你还是个孩子?还是说你和十四一样什么也不懂?” 莫名其妙被点到名字的十四猛然抬头,他上唇的奶渍一圈又一圈叠了好多圈,对柳峻扯出一个又憨又干净天真的笑容。 柳峻:“…” 他和一个智商和孩子差不多的生物较什么劲,又催促谢渝北:“走了。”率先迈开步子离开。 而谢渝北下意识擦擦自己的上唇,柳峻擦拭的很干净,已经没了奶渍。 他察觉出柳峻今天的火气格外地大,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是他哪里惹到柳峻了吗? 等柳峻和谢渝北离开诊所,今天被留下来看“孩子”的周清河颇为爱怜地递给十四一块软面包:“吃这个,红豆馅的面包。” 十四歪头看了看周清河,主人说过不许浪费粮食。 它接过周清河手里的面包,学方才柳峻慢条斯理撕面包的模样,小口小口吃着。 周清河一脸满足感叹这小家伙可真乖。 * 物资官住的地方在要塞中心,许是清晨的缘故,路上没有见几个人,远处有悠扬的钟声咣咣作响。 但为了保险起见,谢渝北还是选择了人迹罕至的路线接近要塞中心。 他在前面领路,柳峻就在后面跟着,一路上谢渝北试图和柳峻搭话,都被柳峻敷衍了过去。 谢渝北:“…” 他是真不知道柳峻怎么了,但柳峻的反应让谢渝北很不舒服甚至到了不爽的地步,他不喜欢柳峻躲避的态度,这太不像柳峻了。 谢渝北干脆牵住柳峻的手,在柳峻的不解和轻微挣扎里,把柳峻拉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柳峻,你说话,我需要解释。”谢渝北把柳峻抵在墙边,灰扑扑的墙皮扑簌簌掉落在地。 柳峻也不爽,抵着墙壁产生的凉意让他觉得背后有脏东西在爬:“解释什么?” 谢渝北攥紧拳头,眉头拧得前所未有的紧:“解释你为什么突然变了个人?” 呛他,漠视他,对他爱搭不理。 他需要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啵唧~ 第60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谢渝北的模样是柳峻从未见过的愤怒模样, 眼睛里的隐忍和迁就让柳峻垂下头。 “和你无关。” 柳峻内心:和你无关才怪,那一瞬间完完全全确信自己栽在了谢渝北身上。 他知道自己早晚会喜欢上谢渝北,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就像龙卷风过劲, 把柳峻的脆弱一一暴露出来。 对于柳峻显然不愿多说的模样, 谢渝北眼底的沉寂更甚, 嘴角微颤,一拳头重重地砸在墙上。 巨大的崩裂声在柳峻耳边炸开,震得他鼓膜一紧,余光瞥见灰扑扑的墙壁裂开了几道缝, 连同几股挂在墙壁上缓缓流下的鲜血。 鲜红刺痛了柳峻的眼睛,柳峻抬头对上谢渝北隐忍的眼神。 “谢渝北,你有弱点吗。” 谢渝北攥紧拳头,他垂目克制自己的怒火, 轻轻点点头。 之前,他没有,但现在他有了,他的弱点就在他面前。 “我和你不同,我的弱点除了你, 还有柳澜甚至还有我自己。” “而我竟然会毫无防备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你…” “你知道吗,这代表什么吗,谢渝北。” 这是第一次柳峻这么郑重地叫自己的名字, 就像一只手突然握紧了他的心脏, 他迫切地想知道柳峻接下来的话。 “代表我彻底离不开你了。” 谢渝北一怔, 突然笑出声:“柳峻, 你真是…” 明明是告白和袒露心声的话, 怎么从柳峻嘴里说出来和刀子扎肉一样疼。 “既然这样, 就离不开吧。”谢渝北喉头滚动,一字一顿地说道:“或者,你觉得到如今你还能离开吗?” 柳峻眼底划过惊异,没有料到谢渝北嘴里能说出这话来。 略带粗暴的吻落在柳峻嘴唇上,柳峻伸手抵住谢渝北压过来的身体,非但没有将谢渝北推开,甚至被谢渝北又亲近了一寸。 他能感受到谢渝北躯体的温热和嘴角的疼痛。 这是在他们第一次亲吻后,第二次带着痛意和鲜血的亲吻,里面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谢渝北早失了往日的温柔,恨不得把柳峻按在墙里,在这阴暗无关的小巷里把柳峻生吞活剥了。 什么叫离不开自己?什么叫成了弱点?因为这个柳峻就可以忽视漠视自己? 已经很久不知道委屈是什么感觉的谢渝北越想越气,亲吻的力度也越来越大。 一时之间,小巷子里只有一人一丧尸喘、息声。 “柳峻,我不会成为你的弱点,今天不会,以后也不会。”谢渝北按住柳峻的肩膀,忽视掉柳峻还在流血的嘴唇,死死盯着柳峻的眼睛,“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危,也没有必要觉得你的脆弱你的弱点暴露出来,暴露给我是件坏事。” “这只会让我更加了解你,喜欢你更多一点,你感觉到的应该是安心和喜悦,而不是忧虑和恐惧。” 柳峻轻挑眉头看着谢渝北,他的嘴角同样带着血色,说出的话也似鲜红血液般炙热。 柳峻忽略掉嘴角的疼意,呼出口气把积攒起的闷气也一并呼出,他迎上谢渝北侵略性的目光说道:“这时候你倒是会说话了。” 谢渝北察觉到手下柳峻的身子不再紧绷,轻轻一笑,连忙放轻手下的力道,伸手擦拭柳峻的嘴唇。 一小股鲜血从柳峻的右唇下方流出,谢渝北也没想到方才自己那么狠,这次又把柳峻亲疼了。 “嘶。” 谢渝北擦拭的动作一顿,拇指停留在柳峻下巴处转而摩挲柳峻的脸:“我没控制住,对…” “你说个对不起试试?”柳峻握住谢渝北的手,将他的手指按在自己嘴唇的伤口处。 嘴角的鲜血流得更厉害了。 柳峻说:“你看,我不娇气,你不用什么都顾及我。” 谢渝北染血的指尖微抖,他轻声应道:“好。” * 因为谢渝北常来要塞高塔的原因,看守要塞大门的守卫对谢渝北很熟悉,谢渝北只简单说了一下来意和柳峻医生的身份,守卫就放了行。 高塔整整有三十层高,里面的部门和人员更是多到数不清,但他们大多听过谢渝北的名声,貌美又有实力,关键是单身。 有那么一小部分人甚至觉得嫁给谢渝北是在末世里最好的选择,哪怕是当一只关在笼子柔弱的金丝雀。 但他们从未见过谢渝北身边跟过什么人,现在跟在谢渝北身后皮肤比谢渝北还白的人是谁呢? 对高塔里人们打探的目光,谢渝北为柳峻遮掩了大部分,可惜,还是遇见了熟人。 顾颖默后背扛着狙击枪远远的就看到了谢渝北,自从她从丧尸聚集地活着回来后,再也没有见过谢渝北。 她一眼就看到了戴着墨镜的柳峻,柳峻和谢渝北一样,是见过一面就很难让人忘记的存在。 顾颖默装作无意得看向别处,步调却是直直冲着谢渝北和柳峻而来。 “你和…他怎么敢来这里?”顾颖默压低声音,谢渝北竟然敢带着高阶丧尸来高塔?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的能力了?他能在几千人里护住这只叫柳峻的高阶丧尸? 谢渝北对遇见顾颖默也感到意外,他说:“和你没关系。” 顾颖默这个女人和她的同伴还算言而有信,没有泄露关于柳峻的情报,这减少了柳峻暴露在外的可能性。 顾颖默再次压低声音,指指柳峻:“确实和我没关系,但他暴露了也没事吗?” 这话让谢渝北一下子警惕起来,他瞪了一眼顾颖默:“你想干什么?” 顾颖默一只手摸上扛枪的肩带,似乎它能给顾颖默不少安慰:“起码让我知道你们来高塔有什么目的。” 要塞里的高塔算是顾颖默第二个家,即使现在这个家变得越来越不堪,但除了这里,她别无去处。 只要谢渝北他们不是来搞破坏的,顾颖默就可以装作不知道。 谢渝北知道顾颖默担心的是什么,和她有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他低头看着顾颖默解释道:“我对高塔的安危没有威胁,你知道柳峻是医生,他是来给物资官的妻子诊病的。” 顾颖默细眉一皱,抓紧肩带,丢给谢渝北一个十分不信任的眼神:“这理由你觉得我会信吗?” 谢渝北:“…” “啧,我来说。”柳峻轻推开谢渝北,大大咧咧地暴露在顾颖默的视野下。 “我妹妹在这个地方,信不信。” 顾颖默一怔,她本以为柳峻会扯一个比较合理令人信服的谎言,结果柳峻给她搞了这么一出。 “真的?”顾颖默迟疑片刻,还是相信了柳峻的话。 柳峻似乎没有必要凭空生出个妹妹来欺骗自己,但顾颖默也没有完全相信柳峻。 “我可以保守你的秘密,但我有个要求。”即使隔着墨镜顾颖默也能感受到柳峻冰冷的视线和一旁谢渝北不善的眼神。 “我和你们一起去,确保你们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柳峻偏头看向谢渝北,谢渝北点点头,同意了顾颖默的要求。 * 交出悬赏单后,柳峻一行三人被带到高塔的第二十六层。 按照谢渝北的说法,楼层数越高里面人的地位越高,看来在这物资官的地位确实不低。 他们三个人坐在黑色皮质沙发上,柳峻不太适应如此柔软的沙发,身子总是忍不住往谢渝北旁边倾斜。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顾颖默将视线落在茶几上的花瓶上:“…” 谢渝北和柳峻的相处模式太过和谐,上次她已经看出这“两人”之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现在再看,这点暧昧已经被捅破了窗户纸,演变成他俩现在没有人可以插进去的氛围。 顾颖默也没料想到在他们探险队圈子里出了名孤僻高冷的谢渝北,会喜欢上一只丧尸。 即使这只丧尸有智慧有美貌,但人类和丧尸对立面不谈,这完完全全是两个物种间的恋爱。 “唉,怎么又有人来了?”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唉声叹气推开门,他脖子间横肉一叠堆一叠,鼻子两侧的法令纹极为严重,像是横在上面的两道沟壑,整个人愁云满面又尽显疲惫。 他直接一屁股坐在沙发里连连喘着粗气,如同陷入黑色棉花里的钢球在沙发里面颤颤巍巍。 一旁穿着西装西裤的女人端上来一盘子甜点,甜点花花绿绿落成小山,挡住了中年男人半个身体。 他看着甜点继续叹气:“实在是吃不下啊。” 西装似秘书的女人也跟着叹气,拿起一个粉嫩嫩的甜甜圈:“石先生,您已经一星期没吃甜甜圈了,石夫人见了您会心疼的。” 听到秘书提到石夫人,物资官才正眼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 这三个人年纪轻轻一看就是没怎么经历过事情的人,物资官肥胖的脸下拉得更厉害,语气也颇为敷衍:“来,和我说说,是你们中的哪个会医术?” “是那个冷酷的小子,还是背枪的女人,又或者是这个青天白日戴墨镜不敢露真容的胆小鬼?” 物资官话音刚落,齐刷刷三道似剑的目光射在他身上,压迫感比他夫人让他跪搓衣板的怒脸还强。 他抖抖肥厚的嘴唇,身子微微往甜点山后躲,悄悄换了语气:“医…医生是哪位啊?” “你平时气喘如牛,打鼾似雷,还极其怕热…”柳峻淡淡地叙述着面前这个男人的症状。 物资官粗眉一挑,抬起自己肥硕的手连连摇摆:“这我知道,已经很多医生和我说过了,不差你一个…” 柳峻并不在意物资官的敷衍,他瞥了一眼桌上的甜食,漫不经心地说道:“那有人和你说过,你快死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啵唧=3= 第61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柳峻的话让物资官冷汗直流, 他现在就像是烤盘上的肥肉,滋滋滋往外冒着肥油。 确实没有医生向物资官说过你快死了这话,他们大多一副恭顺的模样, 不恭顺的大多被送到了前线, 死在了战场。 但恭顺有什么用, 只剩下一群庸医, 开个咳嗽药也得问半天,生怕看错被问了责赶出要塞。 物资官挤在□□里的眼睛抖动,看柳峻的眼神恭敬中藏着质疑:“医生可以展开细说说吗?” 柳峻已经结痂的唇角微动,语气平平淡淡:“我是为了你夫人而来, 不是你。” 物资官眼皮一抖,又听柳峻说道。 “但,我能告诉你,你还有一个月的活头, 你的病无药可医。” “医…医生…”物资官肥厚的嘴唇张合了半天,他看柳峻的模样不像是假话,连忙站起身,他起得太猛眼前一黑,只觉得血液倒流, 呼吸急促,眼看着就要栽到那一大盘子甜点上,变成裹了糖霜的烤肥肉。 柳峻已经拉着谢渝北后移了几寸, 只见一旁平平无奇的女秘书一把揪住物资官后颈, 硬生生把物资官又按进了沙发里。 她气息不变, 很平常地说了句:“石先生小心, 您摔倒了石夫人会心疼的。” 听到石夫人后, 物资官的病情才平复下来, 闭着眼喃喃说道:“我…我得歇会,你带着他们去看看夫人吧。” “是,石先生。”女秘书推推下滑在鼻梁处的黑框眼镜,笑得浅浅的,她说:“石先生别忘了吃甜甜圈啊。” 石先生皱眉喘气,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别烦我了,许秘书。” * 许秘书带着柳峻他们出了会客室,走进了官员们的专用电梯,许秘书站在电梯最前面,圆润的指尖按下没有标识的电梯按钮。 她颇为好奇又似极为关心地问道:“这位医生怎么称呼?” 柳峻面不改色地回答:“游顿。” 许秘书又推推眼镜:“游医生怎么诊断出石先生只有一个月可活了。” “而且,游医生不是要塞的人吧?” 电梯里的气氛陡然一变,柳峻反手捏住谢渝北的手,阻止他说话,自己应道:“我一直在贫民区生活,确实是近期来的要塞。” 许秘书站得直直的,只听她身后的柳峻接着说道:“你的物资官他的肥胖不过是浮于表面的病症,他的内脏肌肉已经不堪重负,没有了生存空间。” “但,他中毒了。” 柳峻回想起那个胖物资官的气味,他身上有股十分难闻的味道,像是巢里不喜欢洗澡的丧尸十天不洗澡积累起的恶臭味道。 许秘书后背微乎其微的抖了抖,叹口气:“怎么…怎么会,高塔甚至要塞的食物都是安全的,又怎么会有人想毒害石先生呢,他那么和善…” 她越说头低得越狠,眼角也挤出点点泪水。 顾颖默看了一眼身侧一个比一个冷漠的男人,默默上前,拍了拍许秘书的背,这女人估计是在高塔待久了,觉得高塔很安全,忘了潜在人性的恶。 “别哭了,许秘书。” 在许秘书断断续续的抽泣声里,走了许久的电梯终于稳稳地停了下来。 一条长长的甬道暴露在柳峻一行人面前,入眼是白色的墙皮,甬道两侧没有门没有窗户,只有墙壁。 而这条宛若游蛇的甬道太长,设计的也太不合理。 在许秘书带着柳峻他们快到走到甬道尽头的门口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像是石头磕动墙壁的声音,柳峻转身去看,目光锁在墙壁的某一处。 许秘书将手指放在门上,智能锁由红变绿,她招呼柳峻:“实在不好意思,可能是有老鼠在打洞,没想到在末世活得最久会是老鼠。” 这个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柳峻挪移走视线,看向一旁同样拧眉的谢渝北。 那根本不是老鼠啃咬的声音,而是一条求救信息,一条末世前人类常用的求救信息三短三长三短。 谢渝北摇摇头,示意柳峻不要多管闲事,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柳峻挑挑眉头难得听了谢渝北的话,现在确实没有比找到柳澜更重要的事情了。 相比于方才长长的甬道,门口的视野开阔了许多,一眼看过去,像个小型的医院。 有人见许秘书又拎着人过来主动上前搭话:“许秘书,这是来给石夫人看病的医生?” 许秘书看了眼男人的胸牌,笑着说道:“是的,朱医生。” 被叫做朱医生的男人比许秘书要高两个头,他眯眼扫了扫徐秘书的身材,又贴近徐秘书几分,手搭上徐秘书的胳膊,轻轻滑动:“一起去吃个午饭?我刚好要换班了…” 徐秘书从善如流,没有回避朱医生粘稠的目光和动作:“朱医生,我在忙,或许晚上可以。” “好啊,那我在五楼订餐厅了啊?”朱医生心想终于说动这女人了,他都邀请这女人不下十次了,得寸进尺地将手挪移到徐秘书的手臂内侧,继续说:“许秘书可别忘了啊。” “不会忘的。”徐秘书身子一僵,笑得很和善,黑框眼镜后的眼神也弯弯,把朱医生看的心痒痒。 “有完没完?”柳峻不耐烦地打断这两个人的调情,“你们俩爱吃不吃,我很忙,先让我解决我的事可以吗?” 在柳峻的催促下,朱医生吹着口哨不舍离去,脚步轻快,他从白大褂里拿出一个小本本,翻了十几页,找到了徐秘书的名字,用蓝色圆珠笔在后面打了个勾。 看,女人们真是好骗。 * 最终,徐秘书将柳峻带到了一间病房前,透过玻璃柳峻看到了今天的正主——石夫人。 石夫人干瘦的如同纸片人躺在床上,身边是一大堆各式各样闪着灯光的仪器,柳峻看向徐秘书,这女人变脸的速度好快,前一秒还在为石老板掉眼泪,下一秒就可以带着笑意对付狗男人。 “许秘书,开门。” 许秘书挑眉,有点犹豫:“这不太好办…石夫人她…精神有点不稳定,可能会伤到游医生你。” “你只管开门,别的事不用你担心。” 许秘书见柳峻态度强硬,不得以打开了病房的门,对柳峻笑笑:“游医生你们小心,我在外面等你们。” 柳峻和谢渝北没有答话率先进入了病房,倒是顾颖默十分热心肠地拍拍许秘书的肩膀,看许秘书的目光带着同情:“如果朱医生再骚扰你,可以告诉我,我替你崩了他。” 许秘书闻言显然一怔,嘴角自然地勾起,轻笑出声:“顾小姐不必担心我,我能处理。” “你认识我?”顾颖默面露惊讶,她自认为在高塔里不算出名,比起她的真实姓名,按理说她的编号更为响亮。 再加上许秘书是个和她这种“武官”八竿子打不上的“文官”职业,竟然能知道自己的姓名,属实有点怪。 “我有幸整理过探险队的档案。” 顾颖默:“哦。” 外面顾颖默和许秘书聊得越来越合拍,而病房内的柳峻已经观察了石夫人许久,柳峻啧了一声,就连一旁的谢渝北也抱起手臂,眉头皱起。 石夫人的四肢被紧紧捆在病床上,皮质的束缚带已经勒进了肉里,她整个人泛着紫色。看起来像是炸过的紫皮茄子,肉皮松松垮垮挂在身上。 是过度消瘦后遗留下的后遗症,看来石夫人和物资官一样体重也远超健康标准。 不仅如此,一股浓厚的香味在病房里飘散,而源头正是在床上昏睡的石夫人。 “有毛巾或者手帕什么的吗?捂住你的鼻子。”柳峻对空气中的味道很熟悉,这是他第三次闻到刺鼻香甜的味道了,似花粉塞满鼻腔,呼吸间就能进入肺腑。 谢渝北怎么会带那些东西,但他还是很听柳峻的建议,伸出手捂住了口鼻。 柳峻这才满意地走近病床,伸手去诊石夫人的脉,只碰了不到三秒,病床上的石夫人突然睁开了眼。 双眼下陷,红丝满布,黏腻的口水顺着牙缝在她的尖叫声里疯狂涌出,被焊在地上的铁窗吭哧吭哧像是马上要崩裂开。 柳峻眼疾手快地拎起被子,隔着被子按住了石夫人的头,另一只手隐在暗处,掏出一件小东西。 突然的疼痛让石夫人安静了片刻,清明回到她的眼里,她看着眼前的陌生人,不是之前那群只会用药剂麻醉她的白大褂门,她没有恐惧,颤抖着嘴唇说道:“杀了我,求你。” 然而,不等柳峻回答,一群白大褂一窝蜂地冲了进来,不管不顾地推开柳峻和谢渝北,把石夫人按在床上,一个护士直接将针管扎进了石夫人的胳膊处。 被谢渝北护住的柳峻没有被人群波及到,但他看到了石夫人的眼神从清明转到痛苦又变成绝望疯狂。 歇斯底里的疯狂和绝望。 柳峻将一件小东西塞进了衣兜里,从谢渝北的怀抱里出来,说道:“我们该离开了。” “怎么样?”许秘书和顾颖默两个人差点贴在了一起,她们两个已经从抱怨朱医生谈到了高塔难吃的饭菜。 柳峻隔着玻璃窗看了眼再次昏睡过去的石夫人轻轻皱起眉头:“不好,很不好。” 虽然柳峻只把了三秒的脉,但石夫人的脉搏很奇怪,时而平稳时而像过山车,还是一秒坐了五六轮过山车的那种,把石夫人往死里折腾。 “给我一份石夫人的日程表和饮食表。” 许秘书多问了句:“各种检查单呢?需不需要我给游医生你准备一份?” 柳峻:“?” 谢渝北接过话茬:“准备一份吧,我们回家后再研究。” “好,请稍等。”许秘书踩着高跟鞋去了报告室。 谢渝北呼出鼻腔里的香气,他偏头问柳峻:“能判断出石夫人是什么病吗?” 闻言柳峻瞪了谢渝北一眼:“想什么,我又不是神医,这种事还需要科学来验证。” “但,石夫人得的或许不是病,而是瘾。” 作者有话要说: hhhh,写到20万字啦! =3= 第62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瘾?”顾颖默突然出声, 又突然沉寂。 谢渝北瞥了一眼顾颖默:“你知道点什么?” 顾颖默摇摇头又缓慢点点:“前一阵子探险队里有个队员发了狂,开枪打死了六个人。” “听他的队友说,在出事之前, 他经常在屋子里点香, 时不时嘀嘀咕咕, 跪在地上向东边磕头, 磕得头破血流被送到了医疗室。” “甚至…当了逃兵…” “我见过他的尸体,青青紫紫…” 柳峻问道:“是不是还带着香气?” 顾颖默略显讶异:“对,很香的香气。探险队很看重这事,把香交上去检验科, 结果说是普通的香,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果不是方才见了石夫人的症状,顾颖默也不会想起这件事。 “看来,事情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多了。” 不大会, 许秘书拿了一沓子报告单出来交到了柳峻手里,她问:“石夫人的病…能治好吗?” 柳峻:“看情况。” 得到模棱两可的答案后,许秘书笑笑没有再追问:“我送三位离开。” 出了高塔后,顾颖默和谢渝北顺:“出了结果通知我一声,如果你们需要帮忙也可以来找我。” 她原本不相信谢渝北是带着柳峻来给人看病的, 这下子她相信了。 谢渝北点点头,和顾颖默告别。 一旁的柳峻看着检查单上的数据和专业用语云里雾里,他看过的书本知识只是死知识, 到底是跟不上人类科技的发展, 这些报告单他有一大半他看不懂。 “回家再看?” 一片阴影打在报告单上, 柳峻抬头对上谢渝北询问的眼神, 他不情不愿地收了报告单说道:“好。” 但谢渝北并没有带着柳峻回铁皮仓库, 而是去了商业街, 给柳峻买草莓味冰激凌吃。 柳峻吃完一个他买一个,每个冰激淋上还都是两个草莓球球。 第四个冰激凌吃到一半,他有点不想吃,很熟练地递给谢渝北:“你吃?” 谢渝北接过冰激淋,上面还能看到柳峻的牙印,他边吃边问柳峻:“你怎么知道那是瘾的?” “很简单,香味里有致幻成分。”柳峻想起在穹顶时,那个拍卖会主持人身上的味道,那时他已经知道要塞里不仅有人口生意还有其他见不得光的东西。 再加上在为周清河诊断病患的过程中,柳峻曾经接治过一个病人,比石夫人的症状还轻一些。 他甚至还被周小天提醒不能接受这种病人,柳峻本来没当回事,但在看到石夫人的症状后,事情突然变得不简单了。 “你在要塞这么多年,没听说这种事吗?” 谢渝北已经吃完了冰激淋的草莓球球,他咬了口脆皮,慢慢开口:“听说过。” 岂止是听说过,进入探险队初期,谢渝北的任务不是和丧尸打交道,而是和人类打交道。 末世刚开始时,人们以为只要过一两年丧尸就可以被毁灭,一切都可回归正轨,大家都很和善,互相鼓励着活下去。 但,希望迟迟没有到来,他们像是被关进了地狱里,看不到一丝黎明的曙光。 他们开始抱怨、咒骂、疑神疑鬼一步步堕落失去了人性,只剩下贪恋欢愉的壳子。 谢渝北参加过的行动里,大多是剿灭各种涉及犯罪的窝、点,他见过太多“怪物”,也见过太多各种各样的“瘾”。 末世将这种“瘾”无限放大,拉着一批又一批的人坠入深渊。 他甚至开枪打死过一个毒、贩,死去的毒、贩利用毒品来控制女人孩子为他挣钱,亲手打造了一个所谓的“醉生梦死温柔乡”,不过是一个人间炼狱罢了。 也是这件事后,谢渝北转去了探险队,他宁愿天天面对丧尸,也不愿再面对人类的绝望。 谢渝北把手里的冰激淋脆皮吃完,他看向还在翻报告单的柳峻说道:“不管是什么瘾,一定有售卖者和生产地。” “嗯。”柳峻翻完石夫人的日程表和饮食表,抬头看到谢渝北眼底一扫而过的情绪,他眯眯眼,问谢渝北:“你刚才在想什么?” 那抹情绪出现在谢渝北身上太违和,包含着痛意和绝望,两种感情交缠在一起,让谢渝北平日的冷漠出现了一丝裂痕。 “以前的破事。”谢渝北不想多谈以前的事情,他转移话题:“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还吃吗?” 柳峻见谢渝北恢复了常态,也不愿多揭谢渝北的伤疤,他摆摆手:“不吃…” “大哥哥,大哥哥,给你可爱的女朋友买朵玫瑰花吧?” 柳峻身后突然传来孩子俏皮的声音,一只小白手出现在柳峻后方。 柳峻转身过去,看到一个提着篮子的小男孩,篮子里乍一看是朵朵艳丽的玫瑰,再细瞧明明是红纸折的玫瑰。 “我没有女朋友。”柳峻捏捏耳垂,不自在地回避了小男孩的目光。 那小男孩显然是这条商业街的老油条了,他将篮子举到柳峻面前:“可是你对面的大哥哥看起来很想要啊,他有女朋友吗?” 柳峻低头看着眼睛亮亮的小男孩,语气有点凶:“给我,我都买了。” 又扭头对谢渝北说:“别笑了,付钱。” 谢渝北看着抱着满篮子纸玫瑰的柳峻,笑意顺着嘴角荡开:“好。” “等等!”小男孩倏地抢过篮子,对角落里的小巷喊道:“出来!都出来!这里有大哥哥要买花!” 只见四五个小男孩小女孩一窝蜂从小巷子里出来,个个手里拎着两篮子玫瑰花。 他们围住谢渝北和柳峻,可怜巴巴地瞪大眼睛,拉拉嘴角,甜滋滋地说:“花!”像一群小奶猫瞪着滴溜溜圆的眼睛在撒娇卖萌。 柳峻一时僵在原地,难得看向一旁淡定的谢渝北,那眼神分明是在说:快想办法。 “放地上,我都买了。”谢渝北掏出五张蓝色卡片问道:“够了吗?” “够了够了!大哥哥你人真好,祝你和这位墨镜大哥哥百年好合白头偕老…”领头的男孩很擅长说吉利话,这也让他在这条街混得很开。 等孩子们一溜烟跑得远了,放玫瑰花的篮子也白送给了谢渝北和柳峻。 “那小子心眼真多。”柳峻提起一篮子纸玫瑰,伸出手摆弄,谢渝北不置可否。 小男孩估计早就看出柳峻和谢渝北的关系,甚至看出柳峻是两个人中更容易购买的人,还懂得欲擒故纵,小家伙,还挺厉害。 谢渝北拎起剩下的几篮子纸玫瑰,跟在柳峻身后,他说:“要怎么处理了这些?” “买都买了,又不能扔了,带回去再说。” 谢渝北眼睛的神情暗了暗,他悄悄抽出篮子里的一朵纸玫瑰藏了起来。 纵使浪漫在末世一文不值,但浪漫不死。 * “周医生,研究一下这瓶血。”柳峻将一小管血丢给周清河,这是他在石夫人身上抽的,又扔了一沓子检查报告单,“也看看这些。” 周清河推推眼镜,这叫柳峻的高阶丧尸使唤起他来可真随意。 “这是你的报酬。” 一篮子玫瑰花被丢到了自己面前,周清河脸色青红交加,一时嘴唇抖着说不出话来。 “给…给我这东西干嘛?能当饭吃?”周清河本想再呛柳峻几句,有钱买什么不好,光买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然而,当周清河看到谢渝北手里的四篮子纸玫瑰时,一瞬间哑了火,恶狠狠地瞪了谢渝北一眼,心里嘀咕你就惯着他吧你。 周清河气归气,但还是有点欣慰,谢渝北从来都不是买纸玫瑰的人,柳峻的存在软化了谢渝北对外界筑起的堡垒,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十四呢?还好吗?”柳峻比较担心十四惹出点麻烦。 说起十四,周清河的怒气才消下去几分。 他在一堆报告单里翻找:“你们走了以后,它一直在睡,还没醒。” “不过…十四的血液样本出来了。”周清河偷瞄柳峻,“结果有点奇怪,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血液样本。” 周清河靠着椅子慢腾腾给柳峻和谢渝北解释。 “它的血液里有很多非人的成分,我从来没见过那种成分,而且…”周清河视线落在柳峻身上。 “他血液里有部分基因序列和你的一样…” 柳峻挑眉:“这话什么意思?它是我儿子不成?” 周清河挥挥手:“我可没这么说。” 就连一旁的谢渝北也走了过来,目光灼灼看着周清河。 “所以说很奇怪啊,我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啊,确实是属于非人的范畴了。”周清河重新变得愁眉苦脸,真是可惜了一个乖巧的孩子。 有未知成分,有丧尸基因,有人类基因那确实是非人类了。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那…孩子?”周清河取下眼镜,缓缓擦拭眼镜。 柳峻看了眼谢渝北,问他:“先养着?” 周清河的目光一下子转到谢渝北身上,像个空巢老人,眼里写满:留下它吧,留下它吧。 被甩了难题的谢渝北看着周清河的眼神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好,先留着吧。” “好!”周清河突然欺身,原本他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的把十四留了下来,“今晚还吃米饭加罐头!” * 当晚,一直到柳峻和谢渝北准备睡觉,十四也没有醒过来,整得周清河决定把床挪移到十四旁边,生怕它有个什么闪失。 春寒初上,夜色正浓。 柳峻估摸着谢渝北已经睡熟了,悄悄下了床,走进了夜色里。 在铁皮仓库门响起的那刻,谢渝北睁开了眼,是时候见见柳峻口中那个“不重要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hhhh,啵唧=3= 第63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柳峻行走在夜色中, 一眼就看到了在海边的简黎,他一手拎着融化了些许的草莓冰激凌,一手拎着一鱼筐新钓的草鱼。 “是碰上什么事了吗?今天出来的有点晚。”简黎不明白为什么大晚上柳峻还要带着墨镜, 但见久了也习惯了。 柳峻没有接简黎递过来的冰激凌:“我男朋友回来了。” 男朋友?简黎一怔, 田薇薇拜托他调查柳峻时, 他可没查出来柳峻有什么男朋友。 “冰激凌以后你也不用带了。”柳峻看着融化在简黎手上的粉色液体, 他想在谢渝北察觉之前,把这事挑在明面上。 仅仅是一个十四已经让谢渝北那么不安,就简黎这么一个活生生的正常人,柳峻难以想象谢渝北的醋意会多大。 “还有, 也别送鱼了,我讨厌鱼。” 简黎无所谓笑笑,吹来的海风柔和了他嘴角的疤痕:“鱼类是目前最容易获取蛋白质的来源,比鸡蛋还便宜, 你确定不来一条吗?” “我拒绝。”柳峻挥挥手,催促简黎,“快吃掉。” 冰凉在嘴里扩散开,简黎边吃边说:“你让我查的事情,我查出来了, 那块炸、弹碎片是从黑市流出去的,近一个月卖出了二百多个。” 也就是说有二百多个杀害陆九衡的嫌疑人? 见柳峻眉头一拧,简黎接着说道:“但流到贫民区的只有一个。” “听卖炸、弹的老板说, 定货人是个女人, 具体叫什么名字我没打听出来, 他要价太高。”简黎吃完最后一口冰激凌, 笑得温润:“那个女人叫方敏。” 简黎虽然没钱, 但是他有十多种方法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 他选择一种最简单的获取方式:趁夜潜入。 柳峻:“…” 是陆九衡情有独钟小猫咪的名字… 竟然会是一个人类把陆九衡给收拾了,不得不佩服那个叫方敏的女人,胆子确实够大。 在柳峻还没回过味时,简黎又扔下一个重磅消息:“我最近恰好认识一个叫方敏的女人。” 柳峻看简黎的眼神变了味,多了几丝戒备。 “放轻松,我对你没有敌意。”简黎拎起鱼筐,里面的草鱼还在挣扎着要回到水里。 “当然保险起见,我也调查过你,我总不能不清楚每晚听我唠叨吃我冰激凌的人是什么底细吧?” “我也没查出你什么信息,你就像凭空出现在要塞里,所以你是从外面偷渡过来的?” 柳峻瞪了简黎一眼:“我想进来就能进来。我要见方敏一面,你帮我安排一下。” 简黎打开鱼筐的动作一顿:“你用起我来可真不客气啊。” 柳峻对简黎的话并不感冒,他继续说:“作为回报,我告诉你个消息,关于你口中的。'瘾。'。” 简黎看柳峻的眼神彻底变了,他之前和柳峻聊天时提了一嘴自己最近正在调查关于香料的事,也就是所谓的瘾。 关于香料简黎已经调查了一个月之久,但始终拼凑不出完整的线索,他对柳峻的话半信半疑。 “全身青紫、散发类似花香的味道、致幻,发作症状像吸食了毒、品。”柳峻继续说:“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简黎并不清楚柳峻从哪里得到了这些情报,但句句和他搜集的情报吻合,他试探柳峻:“你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吗?” “我怎么会知道?”柳峻耸耸肩,他只是误打误撞地接触了这个东西,他恨不得自己不知道,既然简黎追踪这事这么久了,柳峻继续问道:“有没有什么解除这种瘾的办法?” 简黎摇头,垂在一侧的拳头倏地攥紧:“据我所知没有,但开发出这个东西的人或许有解决办法。” 从他开始调查这件事开始,见证了太多的悲剧,包括他自身,也成为了悲剧的参演者。 “你如果要像我一样调查这件事的话,千万要小心。”简黎的笑容中混着一丝酸涩,他指指自己脸侧的疤痕,它们似乎还在隐隐作痛:“这是警告。” 柳峻眯眼看着简黎脸上的疤痕,敲击栏杆:“没有人敢割我的脸。” 要是对方敢,他就敢先割了对方的头。 “这事也我会查,如果你有什么新的消息,记得告诉我。”柳峻最后舒口气,看着翻腾着月光的海面,他将自己的情报说出来:“高塔里有个高层管理者的夫人也染上了这种瘾,而且是后期,我需要治好她。” 柳峻顿了顿:“或者给她报仇,端了香料的窝。” 如果真如简黎所言,石夫人的病治不好,那他只能换一种方式让胖物资官引荐自己。 简黎的笑意彻底消失,鱼筐里的鱼已经被他扔至水里。 鱼儿在水里翻腾着,把月光搅得一团糟。 没想到“瘾”竟然传播到了高塔,简黎确信高塔的高层肯定知道香料的存在,但却没有采取任何阻止香料扩散的行动。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简黎脑海里形成,他的思绪如同被鱼搅乱的湖面,久久不能平静。 在柳峻离开后不久,另一个身影出现在简黎身边,简黎侧目看过去,目露异色:“谢渝北?你怎么在这里?” 谢渝北瞥了眼简黎,简黎和柳峻的互动和对话他全听到了,他没想到柳峻口中那个不重要的人是简黎。 “田薇薇让你来的?”谢渝北冷着脸,比洒着月光的海面还要凉。 简黎:“不是,我来这里有事要办。倒是你,你平时不是很忙吗,要么在外探险,要么在家睡觉,怎么有心思来海边?” “柳峻,我的。” 简黎噗嗤笑出声,笑声逐渐放肆,眼角也笑出眼泪,他拍拍栏杆,把栏杆上的铁锈拍下去一层:“原来他说的男朋友是你啊?” 谢渝北这个人很奇怪,出于记者的习惯,他觉得谢渝北身上有东西可以挖,所以曾经专门研究过一阵子谢渝北。 这男人的生活简直就是苦行僧,什么都能吃,什么都能干,不近女色不近男色,又强悍又令人着迷。 简黎跟了谢渝北一周,半点有用的东西也没有挖到,甚至不知道谢渝北喜欢什么东西。 后来他和田薇薇谈起谢渝北时,简黎吐槽了句,谢渝北最喜欢估计就是他那一身黑衣服了,冲这句话,田薇薇免费给了他杯酒喝。 但目前看来,这句话成了废话。 简黎的笑声让谢渝北皱起眉头,他不明白哪里好笑,他只是想让简黎离柳峻远点:“闭嘴。” 笑声戛然而止,简黎摸摸鼻头还是忍不住调侃谢渝北:“看来你很宝贝柳峻啊,是你把他带进来要塞的?” 谢渝北没有回简黎的话,而是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下次你和柳峻见面我也会来,你最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还有,给你。” 简黎看着谢渝北递过来的卡片,问道:“什么意思?” “冰激淋的钱,我和柳峻都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简黎又笑出声:“我看你和柳峻是绝配。” 这事柳峻也做过,不过被他回绝了,请朋友吃个冰激淋的钱他还是有的。 “我还有事要做,先告辞了。”简黎拎着空空如也的鱼筐,向谢渝北辞别,又想起什么好玩的事,他拍拍谢渝北的肩膀,再次笑出声:“你该庆幸我现在不是娱乐记者,否则明天见报的就是你和柳峻了,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末世大佬和他的小情人。” 谢渝北:“柳峻会捏碎你的头,我也会。” 简黎的笑容一僵,谢渝北的神情可不像是在说笑,柳峻有那么暴力的吗? * 谢渝北回来时,柳峻站在铁皮仓库门口等着他,见到谢渝北的第一句话就是:“聊得开心吗?” 谢渝北斟酌了会用词,他说:“还好。” 这话倒是让柳峻没闻到半点醋味,柳峻颇为好奇地直接问谢渝北:“你怎么不吃醋?” 谢渝北走到柳峻身边,眉眼弯弯:“我认识简黎,他不是那种被恋爱绊住脚步的人。” “那你是?”柳峻啧了一声。 “对,我很乐意是你绊住了我的脚步。”谢渝北牵起柳峻的手,在凸起的关节处落下一吻,幸好有柳峻,谢渝北知道他的前方是万丈深渊,而柳峻是唯一能阻止他坠落的存在。 手上的温热软化了柳峻的心,他忍住内心的痒意,和谢渝北商量:“和顾颖默说声,让她想办法把那个发狂军人的信息和报告弄出来。” 谢渝北向来不会拒绝柳峻的要求,他牵着柳峻走进了铁皮仓库里,是时候去睡觉了。 虽然说已经出了冬天,但初春的季节也还是带着冷意。 没了小太阳的加持,柳峻和谢渝北一起睡觉时,会死死地抱住谢渝北,谢渝北动一下,柳峻会掐一下谢渝北后腰,把谢渝北掐得发痒发笑。 *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谢渝北从床上醒来,柳峻已经被病人团团围住问东问西了。 他整理好床铺,将每一条褶皱都铺得平平整整才满意地点点头。 隔着乌泱泱的病人人群,谢渝北看了会柳峻,被柳峻狠狠瞪了一眼,仿佛在说:还不快去? 谢渝北的心情莫名喜悦,他喜欢看柳峻,他能看上一天,只是,现在琐碎的事情太多,早晚能和柳峻厮混一天。 但,相比于铁皮仓库的安稳,高塔内部却出了大问题。 谢渝北刚进入探险队,就被喊去了长官办公室,来传话的人平时很崇拜谢渝北,他避人眼目悄悄和谢渝北说:“谢队长你小心一点,今天李长官火气大得离谱。” 正如那人所言,谢渝北开门的瞬间,迎接他的是飞驰而来的水杯和震耳欲聋的怒吼。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64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木制地板上已经堆积了许多碎瓷片, 谢渝北侧过身子,很轻松地闪过迎面而来的杯子。 谢渝北看着李长官气呼呼的背影,像一只胖河豚要把棕色西装撑破, 尖锐的刺要暴露出来。 站在窗边的李长白没有听到水杯砸到人的声音, 十分恼火地扭过身子, 是哪个没眼色的东西敢躲了他的杯子? 看清来人后, 李长白脸色一僵,又呼出口气,领带随着肚皮一鼓一鼓,脸色逐渐变得难堪, 他开始责备自己这位得力的下属,“你最近跑哪去了?要塞正是缺人的时候?你还乱跑?” 根据探险队在外面收集来的情报,外面的丧尸多到密密麻麻像爬上枝干的蚂蚁,怎么杀也不见少, 甚至变得比以往更加难对付。 爬行者也多到离谱,甚至还产生了新的物种:撕咬者。 而末世近十年,诞生的新物种不过才八种,几乎是一年出一个新物种的频率,而这些新物种已经被捕猎到灭绝。 但距离上次灭绝新物种才过了不到半年, 已经冒出了两个全新的物种。 他现在愁得一个头两个大,谢渝北竟然还四处溜达,像个没事人似的。 谢渝北眼神不悲不喜, 任由李长白抖着身子说, 直到李长白说得喉咙冒烟, 他拎起桌上的瓷杯, 灌了口水:“这几天没事没乱跑了, 我看这样子, 说不定贫民区那边又得求救,你去组个二百人…不…四百人的小队,准备随时支援贫民区。” “我要休年假。” “咳咳咳…”李长白一口水喷在瓷杯里,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许休!你休年假也得看看时机,现在是请假的时候吗?说不定第三次尸潮要来了!” 谢渝北眼神一暗,正如李长白所言,这些丧尸的集结或许就是第三次尸潮爆发的征兆。 李长白瞥了一眼谢渝北,掐掐自己手指。 在谢渝北进入探险队这几年,一次假也没请过,他缓了缓神情,对谢渝北说:“年假是不可能批给你的,最多给你休息三天的时间。” “别反驳我,我这是看你这几年兢兢业业为要塞做了不少事才批给你的,歇够了就赶紧回来。” 谢渝北:“是,长官。” 等谢渝北离开后,李长白隔着透明玻璃再次望着高塔下方的景色,这种表面的繁荣与和平还能持续多久呢。 办公室的门又被人轻轻推开,李长白将瓷杯里的最后一口水饮尽,又一抡胳膊将瓷杯投了出去,继续发泄怒火。 * 谢渝北在档案室安排四百人小队时,身后传来顾颖默的声音。 “谢队长,听说你找我?”顾颖默也是小队队长,按理说和谢渝北是平级,只不过谢渝北更具有神秘色彩。 顾颖默目光落在谢渝北手里的一沓子档案上,眼睛微微睁大:“谢队长翻档案是准备做什么?” 她也听说了最近要塞外不太平静,但也没到了让谢渝北指挥组队的地步吧。 “李长白这次让你带队?”顾颖默一向不喜欢李长白,一向直呼他的大名。 谢渝北抽出几份档案,否决了顾颖默的话:“没有,我只是组个队,并不是我带队。” 顾颖默心里悄悄呼口气,不是谢渝北带队还好,说明情况还没有严重到威胁要塞生存的境地。 在探险队有句名言:只要谢队长活着,一切都有存活的可能。 当然这句话谢渝北并不知道,却被一众探险队队员奉为信条。 “说正事,你找我有什么事?”顾颖默最近也忙得焦头烂额,关于柳峻说的“瘾”她查了许久,只得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 “你之前说的,那个死去的队员,我需要他的信息。”谢渝北望着档案上一张张年轻朝气的脸,亳不留情地继续一张张挑选。 顾颖默靠着墙,嘟囔了句:“是…你那丧尸要你问的吧?” 在顾颖默印象里,谢渝北可不是管这种闲事的人。 谢渝北点点头:“是他。” “给你,我早准备好了,不过信息不多,都是一些比较日常的信息。”顾颖默这话可不假。 她搜集来的信息大多是那个士兵吃了什么去了哪里和谁见了面等比较琐碎的东西,但往往琐碎的事能更直观地反映出一个人最多的信息。 “这就够了。”谢渝北也挑好了组队的人,他将手里的档案扔进一旁的箱子里,这些年轻人在接下来的战争里要么活着要么死去,别无他选。 “我能再多问一句,这个小队归哪个队长管?” 谢渝北多看了一眼这个叫顾颖默的女人:“你想去?” 顾颖默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嗯,我想去,你直接连我的名号一起报上去。” 谢渝北说了句好,又扭过头说了句:“希望你能活着回来。” “借你吉言,谢队长。”顾颖默笑笑,她这次不会犯上别的错误,一定会守住贫民区。 * 谢渝北拿着信息回到铁皮仓库时,柳峻正站在周清河身后,眉头皱得死紧,铁皮仓库里更是罕见地没有一个病人。 “出事了?”谢渝北将信息递给柳峻,语气自然而然地放轻。 柳峻快速浏览着上面的信息,一页又一页地翻着,他眼神锁在某一处说道:“事情比想象的要麻烦许多。” 周清河更是一会愁眉苦脸一会怒气冲天,嘴里念叨着:“没救了没救了,这破地方。” “什么没救了?”谢渝北他才离开了几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柳峻和周清河都陷入这种悲观情绪中。 柳峻在脑子整理合并信息,对谢渝北说:“你对毒、品了解多少?” 谢渝北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闭了闭眼,艰难地说了句:“我了解的很深。” 性情大变、家破人亡甚至变得不像人类。 “我们遇到的东西不能称之为’瘾’或者’香料’,它们更像是新型的毒、品。”柳峻淡淡地叙述他和周清河的发现,余光多看一眼情绪波动很大的谢渝北。 “人类会在短时间内肾上腺激素飙升,大脑分泌一种刺激激素,初步推测是通过香味致幻。” 柳峻对毒品的认知只停留在书本,从来没有见过吸、毒的人,他将手指落在纸上某处,他眼眸沉沉:“是时候一探究竟了。” * “愿要塞之主保佑我们。” “赐予我们食物。” “保护我们远离疾病。” 偌大的高顶建筑里,入眼处处是白色和金色,乌泱泱的人群把这群建筑挤得满满当当,一股淡淡的甜香气息在空气中扩散。 柳峻和谢渝北站在人群最尾端,继续听那人说:“愿主…”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神神叨叨的人,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金色小箱子,小箱子大小似红砖,那人走起来箱子里面也跟着噼里啪啦作响。 柳峻挪开目光,继续巡视人群时,意外瞥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简黎。 这家伙在这里做什么?他可没告诉简黎线索汇集在这里。 简黎侧脸对柳峻笑笑,又察觉到谢渝北更加刺眼的目光,笑容收收,对谢渝北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他怎么在这?你和他说了?”柳峻压低声音,视野继续扫视。 不管是军队发狂的士兵还是已经无药可救的石夫人,他们共同点只有一个:都曾来过这个地方,要塞东南角的救济所。 长长似教堂的救济所里,四个角落各有一个白色石坛,上面堆积了一层又一层红色的蜡烛,红色蜡油像奶油从白石坛上滑下,新旧交叠,把白石坛的体积扩大了整整一倍,像一条红色的公主裙。 四五十根蜡烛烛火随着人群的移动和交谈晃晃悠悠。 “简黎的嗅觉很敏锐,我猜他也将线索定在了这个地方。”谢渝北和柳峻肩膀贴在一起,他的呼吸很轻,但仍旧像羽毛拂过柳峻耳边,又红又痒。 柳峻微微撇开头,眯眼看着跳动的烛火:“你和简黎很熟?” 这问题让谢渝北一怔,他没多想实话实说:“不熟,见过几面的交情。” 不等柳峻和谢渝北再交谈,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只见脖子上挂着金箱子的男人将金箱子高高举起,声音陡然提高。 “要塞之主啊,请您降临选取属于您的幸运儿吧。” 金箱子男人在人群中穿梭,像一条逆行的鱼,停在了简黎面前。 他将箱子放在简黎面前,眼神里满是狂热和激动,整个人像是要燃烧起来:“这位先生,恭喜你,你将是今天只属于要塞之主的幸运儿。” 简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这是被盯上了,继而摇摇头:“我今天不方便,你还是…” 金箱子男人的声音又陡然升了一个度,打断了简黎的话,不知何时围过来的人群像是捕猎的鲨鱼将简黎围在墙边,个个目露艳羡。 “接下来,让我们一起为他祈求,愿要塞之主垂怜于他。” 金箱子男人开始来回摇晃箱子,直到箱子上方出现一个金色的圆球,他捡起圆球,目光灼灼看着简黎,“请吃下,这是要塞之主的恩赐。” 已经被逼到墙边的简黎笑容微微颤抖:“不…不必了吧…” 回答简黎的是突然变得疯狂的人群,他们按住简黎的四肢,掰开简黎的嘴巴,金色圆球顺着喉咙滚进胃里。 简黎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东西,然而他跪在地上,拼命扣着喉咙干呕了几下直接昏了过去。 柳峻和谢渝北察觉到简黎那边的形势逐渐变得不妙,打算前往支援,等他们拨开人群时,墙边的简黎已经消失不见,地上只残留了一小摊混着鱼肉糜的胃液。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65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救济所的后巷里, 一个男人龟缩在角落,裹着破旧大蓝袄,手上动作不停, 低着头咒骂着:“艹, 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要不是老子和你们说, 这辈子你们也逮不到那老家伙…” 那男人面对着角落,不断地数着今天得到的白卡,说好给一百张,那群不要脸的孙子只给了他三十张, 越想越气,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又骂了声:“艹!” 在他数到一半时,手突然一抖, 后背一凉,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两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他身后,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好在其中一个男人他认识。 “医生,你怎么来这里了…”男人说这话有点心虚和后怕, 始终不敢抬头看柳峻,“你不该待在铁皮仓库那边吗?” 柳峻居高临下地看着那男人,似乎对他没什么印象。 男人见柳峻不答话, 伸出自己的手, 在柳峻眼皮底下晃晃:“我的手还是你给缝得呢。” 哦, 柳峻想起来了, 那个骂了周小天的男人, 并且是个重度的“瘾”患者。 刚好, 能解决自己的问题,柳峻也不客气,他问:“那东西去哪里买?”柳峻下意识屏住呼吸,地上的男人腐臭中散发着香味,像是根部腐烂的植物,只有头顶的花开得正艳。 那男人心领神会,这才敢偷偷看眼柳峻:“医生说的是。'金粉。'吧。”又目露艳羡,慌忙扯开目光,“今天那小子直接吞了个。'金球。',羡慕死我了。” “医生如果想买金料,最好去救济所后花园找白讲师,就是脖子上挂着金箱子的人。”男人咂咂嘴,又补充道:“不过是金料还是金球,价格都不便宜,医生最好多备点钱。” 柳峻看了眼男人身下的白卡片们,这男人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当初他连诊费也没有付。 那男人看到柳峻的目光,立马双手在地上合拢,把白卡藏在身子底下,目光躲闪:“最近做了点小生意,赚了点钱,下次去看病,我一定付钱。” 柳峻和谢渝北得到想要的信息后没有再和男人交流,转身离开。 那男人望着柳峻的背影,眼神一瞬间变得恶毒,天真,不可能有下次了。 他又往地上啐了一口,啐出的唾液里掺杂着血丝,他忽略不看,将白卡片收拢好,嘴里念叨着:“钱钱钱,我的钱。” * 根据那男人的描述,柳峻和谢渝北很轻松地在救济所的后花园找到了白讲师。 后花园里有许多长形的花坛,里面的花只有很少一部分长了新芽,零星开了几朵花。 而在后花园的凉亭里,一个男人坐在台阶高处,地下密密麻麻坐着一群人,听他胡扯乱扯。 袅袅白烟从他身后飘起,那些在地上衣衫褴褛的人们个个目露平静,痴迷地看着白讲师。 “大师,有人找你,说是大生意。”白讲师眉头一挑,对坐在下方如同丧家之犬的人们扯出一个慈悲的微笑,“今天的祈福就到这里了,希望明天要塞之主会垂青于你。” “要谈生意的人呢?”白讲师面露喜意,听跟班说这次的客人是个拿金卡的,这不得大赚他一笔? 白讲师一眼就看到了远处坐在石凳上的谢渝北,他瞥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是卡嗓子的巧克力饼干,转头轻声对跟班:“把这些破饼干撤了,去让后厨做点奶油蛋糕,再端一壶新榨的果汁,也不看看今天接待的什么客人。” “敢问先生怎么称呼啊?”白讲师坐在谢渝北对面,在打量谢渝北的同时,努力和他套近乎。 “谢。” “谢先生,是从哪里听说我这点小生意的啊?”白讲师不是无脑的人,他需要了解点情况才会透露自己的底牌。 谢渝北掏出一张金卡,平静地放在了石桌上:“高塔的石夫人。” 白讲师眼睛一亮,立马笑出声:“石夫人可是我们的忠实顾客,既然是石夫人介绍谢先生来的,那我得给谢先生打个折,九折你看怎么样?”他的目光始终在金卡和谢渝北身上徘徊。 “不是我和你做生意。”谢渝北眼神突然一变,像是阳光照在他眼底,融化了冰层,语气也柔了几分,“是他。” 谢渝北的变化让白讲师一痴,他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说道:“谢先生在说笑吧,这不就你一个人吗?” 一截冰凉的东西抵住他的后颈,白讲师身子一下子僵在座位上,方才对谢渝北升腾起的痴意也消失干净,他眯眯眼,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临危不乱:“你们不是来做生意的,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他对面的谢先生没有说话,身后似幽灵的家伙缓缓开口:“简黎呢?” “什么简,什么黎,我不认识。” 柳峻扳动扳机,他不喜欢重复自己说的话:“说。” 白讲师后颈的汗毛一瞬间全立起来,他开始结巴:“在…在那边墓穴的地下室,他知道的太多了,我不得不除掉他。” 那个记者像只苍蝇一样围着他嗡嗡叫,四处乱打探,今天更是直接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觉得是时候处理掉这只苍蝇了。 柳峻丢给谢渝北一个眼神,谢渝北起身走到白讲师面前,握住柳峻手里的枪,对柳峻说:“注意安全,有事喊我。” “放心,这地方还难不住我。”柳峻看了眼被铁栅栏围住的地下墓穴,不过是一堆死人住的地方,他并不觉得可怕,又嘱咐了谢渝北一句:“看好他。” 这男人可是柳峻获取物资官信任,接近林雅音的筹码。 “嗯。” * 不愧是地下墓穴,一股陈旧腐败的味道,屏住呼吸还能听到蜘蛛慢慢织网的声音。 柳峻已经顺着台阶下到了墓穴最底层,一具具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尸体被安置在凿除的洞穴里,仿佛上下铺两个兄弟。 他不明白为什么人类不土葬或者火葬,而是选择这种费力又费时的古老埋葬方式。 更奇怪的是,柳峻走了会,竟然在某个拐角处看到了一排酒架和供人休息的桌椅床铺。 柳峻:“…” 怎么有活人敢在这地方休息啊? 在凹凸不平的石桌上,一本日记似的东西摊得开开的。 柳峻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笔,借着烛火,一页又一页的翻开。 【今天死掉的人也太多了,做假人做得我腰疼,今晚我要猛喝一瓶酒犒劳自己。】 【一群蠢货,自己的亲人都被拿去喂了丧尸,还每天像模像样的来这祭奠亲人,真的蠢。】 【白国成不愧是讲师,只要不烧尸体,就会有源源不断地人上钩,尸体的供应也不会断,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本子最后几页,是密密麻麻的人名和埋葬日期。 柳峻的面色在火光下显得十分阴沉,他明白了这个墓地的违和感,没有尸臭味。 他将日记用旁边的纱布裹起来,塞进了怀里,又走到一面墙壁上,拽出一具被包裹得如同木乃伊的尸体,用笔慢慢地挑开纱布。 “啧。”柳峻的声音在墓穴里回荡,他颇为嫌弃地掩盖上纱布。 正如日记里所说,里面根本不是什么尸体,完全是一个浇了水泥的木头人,顶着死人的身份接受未亡人的哭泣和祭拜。 这个地方不仅仅是罪恶是发源地,也是人类痛苦的安放地,但总归脱不了恶心这两个字。 柳峻继续往深处走,空气中的味道渐渐变了,不再是腐朽陈旧的味道,而是活人生活的味道。 隔着石牢,甚至有一瞬间,柳峻恍然回到了那个十四待过的货仓,只是眼下这个要比货仓更脏更乱更差。 十几个老老少少挤在一起,把石牢塞得满满当当,每个人皮肤溃烂,牙齿稀疏,看柳峻的目光带着天然的恶意。 没救了。 柳峻莫名地想起周清河的话,这个地方如果再这样下去,确实没救了。 一直路过了七八个类似的石牢,简黎的气息逐渐变得浓厚起来。 简黎身上的气息和大海的颇为相似,在一众甜腻气味里格外醒目。 不过,现在这股气息越来越微弱,柳峻站在一扇铁门前,他确信简黎在这扇密不透风的铁门后面。 一把拳头大的铁锁落在门上,似乎里面关的不是人而是吃人的怪物。 柳峻刚握住铁锁,他身后传来急躁的奔跑声和呼哧呼哧的喘息:“别动!你是谁!转过来!” “我再说一遍,转过来!”看墓人他不过去解了小解,回来发现有具尸体动了位置,自己的日记本也没了。 就连关在深处的垃圾们也一个比一个吵,气得他拎起枪就冲进了深处,果然,偷溜进来的家伙在这里。 柳峻手上微微用力,铁锁在他手里变了形。 他身后的男人脚步悬浮,酒气很重,柳峻转转手里的笔,感受着男人剧烈的呼吸,这么大的呼吸声,相当于一个定位器的存在。 “喂…” 啪嗒一声,看墓人手里的枪掉落在地,他的手背被圆珠笔削下一道皮肉,甚至能看到白骨,疼得他眼泪鼻涕横流,在地上打着滚。 看墓人只看到一双很干净的运动鞋停在自己眼前,后颈一疼,失去了意识。 柳峻将长、枪扔在一侧,枪托是个砸人的好东西。 他再次回到那扇铁门前,里面大海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是浓烈到让男可风人作呕的甜腻香气。 而简黎一向清明的眼睛混沌不堪,他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坐在草垛里,笑得像个傻子,对柳峻说:“你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66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快来快来, 随便坐随便坐。”简黎拍拍身侧的草垛,招呼柳峻,“我家的沙发很软, 快来坐。” 柳峻看着呆呼呼, 笑得一脸幸福的简黎没有说话。 “爸, 妈, 你俩别吵架了,有客人来了。”简黎笑得更灿烂,对着虚空比划,“别让客人看笑话。” 柳峻半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简黎, 他瞳孔放得很大,像一颗黑色玻璃珠,里面活跃着兴奋。 简黎抓起一撮草,递给柳峻:“快尝尝, 我妈的拿手菜,爆炒小龙虾。”说完像模像样地抽出几根草,仿佛在剥掉龙虾壳,一股脑将剩下的草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今天是我拿到记者证的日子, 以后我要当破除黑暗的利剑!黎明前的号角!绝对不当什么娱乐记者。” “妈说得对,要当一个正直的君子,别当背后捅人刀子的小人。” “爸, 你也少喝点酒, 回头得了肝硬化还得住院检查。” 简黎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久, 柳峻在一旁听着, 很多话是简黎曾在海边他向柳峻说过的话。 谈他的理想, 他的未来, 只不过这次多了他早已死去的父母。 柳峻深吸口气,伸出手拍拍简黎的脸,轻声说道:“醒醒。” “你干嘛打我?爸妈你管不管啊?有人打我。” 柳峻摇摇头,干净利索地拍晕了简黎,这家伙比喝醉了的酒鬼还能唠叨,又强忍着不适取出简黎嘴里的稻草。 稻草终究是稻草,怎么也变不成龙虾,幻觉也永远变不成现实。 等柳峻把简黎从地下墓穴拖出来后,谢渝北已经把白讲师绑得严严实实,和地下的“木乃伊”差不多,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谢渝北接过柳峻手里的简黎,简黎在柳峻手下就像一只大玩具熊,轻飘飘的对柳峻来说没什么压力。 “这地方怎么办?”柳峻瞥了一眼还在远处凉亭等待的民众们,他们是末世的一份子,也是这场荒唐骗局的受害者。 “我和高塔反映一下情况,会有人来处理这里的事情。” “行,给你,这是证据。”柳峻将怀里的日记本递给谢渝北,“只要找上面死者的家属一一对质,再做几个药物试验,很轻松就能解决。” 谢渝北目光微暗,没有反驳柳峻的话:“好,我会上交的。” 如果一切都像柳峻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柳峻将简黎交给周清河看管,把简黎绑在床上,又紧紧简黎身上的绳子,对周清河说道:“周医生,如果简黎醒来有攻击倾向或者拿什么吃什么,直接给他打镇静剂。” 周清河看看昏迷的简黎和一旁同样没醒过来的十四,叹口气,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动不动就着了坏人的道。 “知道了,你和渝北去忙,放心交给我吧。”好在今天的客人不多,周清河一个人倒也忙得过来。 * 柳峻将白讲师装在一个箱子,和谢渝北再度拜访了物资官。 只是来的时机不太对,物资官恰好在开会,许秘书先接待了他们。 “游医生找到解决夫人疾病的办法了?”许秘书多看了一眼柳峻身后的箱子,将桌上的糕点往两人面前推推。 柳峻:“没有。” 许秘书一怔:“那游医生来是?” “有事。” 许秘书:“…” 见柳峻不愿多说,许秘书又多问了句:“上次和您二位一起来的顾小姐呢?她有事没来吗?” 柳峻推了推谢渝北,让他回答。 谢渝北很受用柳峻的小动作,他接过许秘书的问题说道:“她最近很忙,没时间。” 许秘书笑笑:“有点遗憾,我还没来的及请顾小姐吃饭。” 柳峻和谢渝北都没有搭话,许秘书也不觉得尴尬,她把耳边碎发撩到耳后,又问了句:“石夫人现在情况不太好,游医生要不要去瞧瞧?” * 岂止是不太好,石夫人的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了。 石夫人整个人木木地躺在床上,一副皮包骨头的样子,身上的束缚带已经去掉,胸膛有一下没下地起伏着。 许秘书推推眼镜:“石夫人现在已经没了折腾的力气,医生说这是将死的征兆。” 柳峻不置可否,看石夫人的模样,确实活不了多久了:“石夫人的主治医师呢?我要和他谈谈。” 这话让许秘书一笑,她说:“您说朱医生啊,听说他被仇家杀死在宿舍了,石夫人的主治医师现在还没敲定。” 许秘书的笑容毫无破绽,柳峻却突然觉得这女人很可怕,她身上有朱医生的血腥味,就像割断了朱医生的动脉,用他的鲜血洗了个澡。 “游医生游医生您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砸在地板上,物资官喘着气擦着虚汗跑到柳峻身边,张口就问:“是有什么办法能救我夫人了吗?” 柳峻面不改色:“没有。” 物资官的冷汗突然多了起来,像是瀑布直流哗啦啦不断。 他倏地哭出声,带着哭腔:“陈花玲,没了你我怎么活啊…” 柳峻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物资官又开口说道:“她会比你先死,最多还能活一周的时间。” 物资官抽泣一声,满目悲伤地隔着透明玻璃摩挲,仿佛这样可以摸到他心爱的花玲。 这位游医生和高塔里的医生诊断结果一样,物资官突然丧失了骂人的欲、望。 只听柳峻宛若死神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有办法让她活得久一点,活到和你一起死。” “你是o型血吗?”柳峻对上物资官迸发出希望的目光,继续说道。 物资官被柳峻的话又戳得泄了气:“不是。” 一旁的许秘书搭腔:“石先生,我们这里有血库,或许…” 物资官立马接过许秘书的话茬:“对对对,我们这里有血库,想用多少有多少。” 柳峻走到护士台,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会,将纸递给物资官:“随便找个医生,按上面的方法给石夫人输血,不出意外她可以再多活三周,一两周后,神志也会清醒。” “谢谢,谢谢你游医生。”物资官想去握柳峻的手,被柳峻很轻易地躲开。 柳峻:“我也不是别无所求,我有事需要你做。” “您说您说。”物资官早就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只是不想死在自家夫人后面,太痛苦了,末世已经足够让人痛苦,如果再失去了花玲,他会生不如死,能和夫人一起去死也是好的。 “我想见林雅音。” 最后三个字让物资官咽了咽口水,他眼里划过纠结:“您是从哪里听到这名字的?” “她丈夫不是病了吗?”柳峻忽视许秘书微微颤抖的眼神继续说:“我一向喜欢乐于助人,我想帮她。” 跟在柳峻身后的谢渝北轻轻挑眉,他还是第一次见柳峻撒谎,果不其然,下一秒柳峻的耳垂悄悄变红,手指开始轻摸耳垂。 柳峻面上倒是不显,他轻而易举地拎出身后的箱子,推到物资官面前:“这是见面礼。” 许秘书费力地把箱子打开,和一双满是惊恐的眼睛对上,她眯眯眼,又合上箱子说道:“林夫人会喜欢这个的。” 物资官听到许秘书这话把心放到了肚子里,许秘书说话准没错:“那游医生和这位先生在会客厅等等,我去想办法联系下林夫人。” “不会,我们在这里等着,你去联系。”柳峻的视线盯在许秘书身上,他又对物资官说了句:“少吃点甜食,你能活得更久一点。” 闻言,物资官先是一愣,他活得久一点又怎样,就这样吧,面上也没拂了柳峻的好意,没有搭话离开了医院。 等物资官走远,许秘书找人挪走箱子,她对柳峻说:“我替要塞谢谢你。” 柳峻不接受这份感谢,他质问许秘书:“你知道这男人是干嘛的?” 许秘书点头:“在会议上曾经讨论过他做的事,我有幸旁听。” “但你们什么也没有做,任由他坑蒙拐骗,为所欲为。” 任由那种肮脏的东西把底层百姓到军队再到高塔的人祸害了遍,就这样袖手旁观? 许秘书还是再笑,只是笑容多了薄凉:“是,这是要塞的缓兵之计,情况比游医生想象的更为复杂。” “复不复杂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们什么也没有做是事实。” 柳峻也不知道他在气愤什么,他今天话格外地多。 或许是简黎的“美梦”,或许是物资官的深情,又或许是那些源源不断来铁皮仓库看病的人,他们更加鲜活更加能让柳峻看到希望。 来要塞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这里触及了柳峻内心的柔软。 许秘书笑笑,似乎没有把柳峻的话放在心上:“嗯,我们会整改的,不劳游医生费心了。” 这让柳峻的话像锤在棉花上,毫无意义。 反倒是一旁的谢渝北没料到柳峻会说出这话,这让柳峻看起来更加贴合现在的生活,也让谢渝北产生柳峻或许能适应人类生活的错觉。 谢渝北走到柳峻前面,挡住许秘书看似无害的笑容说道:“承认错误很简单,难的是后面的处理,你觉得这个地方还能容忍多少错误。” 正如谢渝北所言,这个地方已经没有多少周旋迂回的余地,有时候错误也是致命的。 物资官拖着肥胖的身躯呼哧呼哧赶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十分讶异,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能杀死一大片丧尸了。 “好消息,林夫人同意见游医生了。”物资官的话果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但,林夫人只想见游医生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67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不行。”不等柳峻回答, 谢渝北先替柳峻做了决定,“他不可以一个人去,他是我带进来的, 我需要保证他的安全。” 物资官看着谢渝北的冷脸犯了难, 他挠挠头:“林夫人一向喜欢清静, 我觉得只想见游医生一个人。” 总不能这么僵持住, 柳峻反手勾住谢渝北指尖,慢慢安抚他。 “让他在外面等我总可以吧?” 物资官:“这…行吧…” “请游先生和这位先生随我来。” 等柳峻和谢渝北离开后,许秘书摘下眼睛,揉揉眉心, 真是有趣的两个人啊。 * 高塔第三十层,这是要塞目前在用的建筑物中最高的楼层,能把要塞的情况看个七七八八。 一个身穿黑裙子的女人坐在黑皮沙发里,姣好的脖颈上挂着一串珍珠项链, 耳间也坠着两颗珍珠,白如蚌肉的手翻看着桌上的资料。 “林夫人,游医生到了。”黑裙女人摆摆手,站在她身侧一身西装的年轻男人会意快步上前开了门。 柳峻多看了一眼这位年轻的保镖,比他略高半头, 脸部线条有棱有角,眼睛深邃,嘴唇微红, 留着清爽的刺头, 气息更是稳到柳峻察觉不到的程度。 “游医生你好。”坐在黑皮沙发上的林夫人抬头看着游医生, 仪态和言辞都挑不出毛病, 尽显优雅。 “谢谢你和谢渝北为要塞作的贡献。”林夫人手指扣扣桌面, “如果可以我想请游医生现在去看看我的丈夫。” 柳峻站在林夫人对面, 已经把这女人打量了遍。 这个就是把柳澜带走的女人,他十分迫切地想问这个女人关于柳澜的下落。 但身后的保镖实力不弱,或许能伤了柳峻,而且这女人知道谢渝北,桌上有一沓子谢渝北的信息,事情已经不是柳峻能轻易解决的了。 见柳峻点点头,林夫人从沙发上起来,从抽屉里抽出一副黑丝手套优雅的戴上,耳间珍珠耳坠一动不动,她问道:“谢队长呢,不和游医生一起吗?” 柳峻眼皮一跳,脸色有点难看。 “别介意,游医生。”林夫人将手套戴好,安抚柳峻:“谢队长我很了解,倒是游医生你像是凭空出现在要塞,我一向不喜欢秘密,游医生有什么想坦白的吗?” 柳峻:“没有。” 林夫人挑挑细眉:“那就好。” “程秘书,领路吧。” * 柳峻从门内出来,谢渝北第一时间迎了上去,他一直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可惜这门太严实,他什么也没听到。 他担心柳峻忍不住会采取极端的措施来获取关于柳澜的信息,也想好了几种事情发生后如果让柳峻脱身的方式。 看到柳峻完好无损从里面出来后,谢渝北悬着的心放下。 紧随柳峻其后的是一个黑裙子女人和一个谢渝北很熟悉的男人。 谢渝北立马拉住柳峻的手,在柳峻还未反应过来时,将柳峻扯到了身后。 相比于谢渝北的防备,那男人淡淡的瞥了一眼谢渝北,视线继续落在地上,仿佛眼里别无他物。 柳峻挑眉,谢渝北认识这位程秘书? 一行人坐着电梯来到要塞底层,就连一旁在要塞待了六年之久的谢渝北也不知道要塞在地下建设了如此庞大的设施。 越往里深入谢渝北的心跳跳得越厉害。 “你还好吗?”柳峻拉住谢渝北的胳膊,压低声音问谢渝北。 谢渝北点点头,没有说话,耳边机械的轰鸣声像是要把谢渝北耳朵震聋,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在他脑海里形成。 他们行走在一座电梯上,下方两侧是源源不断加工罐头的传送带,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工人们一刻不停地为罐头装箱。 林夫人手指动动,放缓脚步,即使在剧烈的轰鸣声中,她的声音也依旧清晰具有穿透力:“谢队长,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她仿佛是这里的主人,俯瞰着电梯下方,前进的脚步也不停:“这是鹿城人类最后的活路。” “早在末世爆发第一年,这项计划就已经启动,不过那时候这个计划掌握在我丈夫手里。” “他的愿望很美好,为人类建造一所地下避难所,让所有人类得以繁衍,活得更久。” “他把这个计划称为救世计划。” “在他生病后,这项计划落在了我手里。” 在林夫人断断续续地叙述中,不难看出林先生的野心和雄心,竟然妄想建造一个地下世界。 “我们到了。” 林夫人停在原地,程秘书走上前,拧开了门。 * 门后的景色让柳峻眯眯眼,一个中年男人被放置在透明舱里,七八个管子连接着透明舱,唯一能证明那男人还活着的是他起伏的胸膛。 嵌在白色墙壁里的是绿色的液体,它们浓稠似流动的果冻,时不时冒出一两个小气泡。 柳峻走到透明舱前,仔细观察着里面的林先生,谢渝北紧跟在柳峻身后,目光锁在程秘书身上。 林夫人目光垂在透明舱里,她的优雅一下子被抽尽,不抱任何希望地问柳峻:“我先生还有救吗?” 柳峻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了这位林先生的病症所在,他从林先生身上移开目光,神色不变问林夫人:“你确信他得的是病?” 林夫人眼睛眯眯反问柳峻:“不然呢。” “他被丧尸咬过?难道你不知道?” 这话让谢渝北微微皱眉,要塞的领导人怎么会被丧尸咬到?他也从未听说过这件事,这个地方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没想到林夫人突然摇头笑笑:“看来游医生的医术确实很高,一眼看出了问题所在。” 对于这种夸奖柳峻并不受用,他只想知道这位林先生怎么会被丧尸咬,还是被高阶丧尸咬的。 要知道现在鹿城的高阶丧尸只有他、孔桉鸢和已经死掉的陆九衡,而林先生的症状已经有段时间了,难道还有一只不曾被发现的高阶丧尸? 柳峻的脸色阴晴不定:“到底是怎么被咬到的?” 而且这男人竟然维持在了微微丧尸化的状态,变成丧尸是迟早的事。 “前两周,先生他出去了一趟,回来后突然开始发狂,不得以,我命人将他囚禁了起来,直到研究部的人说先生他有变成丧尸的危险…”林夫人话一顿,叹口气接着说道:“好在研究部研发出的这种液体可以减缓丧尸化的速度。” 柳峻说话带刺:“你觉得我能救他?” “当然不是。”林夫人摇头,“我知道现在无法阻止被咬的人类变成丧尸,但游医生你的知识高塔很需要。” 她没有看柳峻皱得越来越紧的眉头,继续说:“高塔研究部刚好缺少像游医生这样的精英,希望游医生可以留下来。” “希望游医生三天内可以给我答复,我很期待游医生的加入。” 林夫人好像累极了,她挥挥戴着黑丝手套的手,说道:“程秘书,送客吧,我再和先生说说话。” 在离开避难所的路上,谢渝北和柳峻的脸色都不好看,反倒是一旁的程秘书尽职尽责地为两人带路。 要分开是,谢渝北冷冰冰地对程秘书说道:“程睦,你变了。” 谢渝北和程睦是同一批入探险队的人,相比于谢渝北的无情无欲,程睦像是被怨恨和杀戮饲养长大的人类,无论是对丧尸和人类,永远会采取最暴力最血腥的手段来结束他们的生命。 而现在的他穿着西装,做起了拿笔整理档案的工作,谢渝北不相信一个与鲜血为伍的男人能彻底放下过去。 程秘书对谢渝北冰冷的语气并不在意,他望了眼谢渝北身侧的柳峻,他说:“你也是。” * 离开高塔后,柳峻向谢渝北提议:“现在已经知道林雅音在哪了,直接抓了她…” 谢渝北:“这个办法行不通,有程睦保护林雅音还是很难被接近,何况林雅音这次是主动出现在我们面前,她平日在哪里我们还是不知道。” “那个叫程秘书的家伙很强。”柳峻给程睦盖上了强者的戳子,而在柳峻这里能称上强者的只有寥寥几个生物。 “是的,他是个疯子。”谢渝北不置可否,他牵住柳峻的手,“你是不是在考虑林雅音的提议。” “嗯,我决定去。”柳峻觉得自己的手被突然攥紧,他皱起眉头,偏头向谢渝北抱怨:“你捏疼我了。” 谢渝北深吸口气,慢慢摩挲柳峻的手指,他问柳峻:“非去不可吗?” “没别的办法了不是吗,而且我有别的事要查。”柳峻将自己关于另一只未知高阶丧尸的猜想告诉了谢渝北。 “太危险了,柳峻。” 一旦柳峻的身份在高塔里暴露,招呼柳峻的将是铺天盖地的枪林弹雨。 柳峻反手握住谢渝北的手,十分认真地和他说:“我不还有你吗,有事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不会有事,我不会有事的。” 柳峻的话确实安抚了谢渝北焦躁的情绪,但谢渝北显然还是不愿柳峻彻底暴露在高塔里,他看着柳峻的墨镜说道:“我们需要想个办法,把你的墨镜摘下来。” 换言之,柳峻的伪装太过于简陋,一旦有人故意找茬柳峻会有直接暴露的可能。 “嗯,看来必须要和周医生商量改良一下药剂了。” 然而,等柳峻和谢渝北还没走到铁皮仓库时,一股烧焦的味道扑面而来,他俩对视了一眼,立马跑向了铁皮仓库。 带着蓝焰的火光把仓库烧的只剩下残缺黑乎乎的躯壳,无数弹孔穿透了铁皮仓库,像被刨心挖肺的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么=3= 第68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初春温暖的阳光照在海边, 灰黑色烟尘在金色光芒里跳跃,烧焦味夹杂海风一阵阵在鼻翼下涌动。 面对这副光景,柳峻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他如坠冰窖, 看着眼前黑漆漆马上要散架的铁皮巨人。 一旁的谢渝北脸色也黑得彻底, 能做出这事的只有高塔里的守卫队, 有人把铁皮仓库的位置暴露了。 柳峻和谢渝北没有说话,一丧尸一人沉默着踏进废墟里,灰尘落在他们头发、睫毛和身上。 十几具尸体躺在废墟里,密密麻麻的弹孔布满焦黑的尸体。 柳峻心里默默数着:一具、两具…十六具… 他停下脚步, 目光低垂,一时挪不开脚步。 窝在角落紧紧抱在一起的四具尸体柳峻再熟悉不过。 是那个把饼干掰成三块告诉孩子们食物是多么珍贵的蓝头巾母亲,也是柳峻第一次对人类产生了微弱的同理心。 她最小的孩子得了常见的流行感冒,按日子算, 今天是最后一次来拿药巩固病情。 柳峻脱掉自lijia己的外衣,掩盖住了四具焦黑的尸体,他的眼眸前所未有的冰冷。 这场大火烧掉的不仅仅是冰冷的建筑物,还有人类求生的本能和欲望以及柳峻为数不多的心软。 “我同意了。” 谢渝北站在柳峻身后,捏捏他僵硬的肩膀, 只听柳峻继续说道:“周医生说的没错,这地方没救了。” 即使有再多像简黎像这位母亲像周小天那样的人又能怎样,这个地方已经从根部腐烂了。 谢渝北深吸一口气, 他迫切地想说出点什么来安慰柳峻, 但他只是把手搭在了柳峻肩膀上, 默默和柳峻承担同样的悲伤。 “医生!医生!这里!”一声急促的呼喊打断了缠绕着柳峻的悲伤, 周小天拄着拐杖, 半走半跑地接近柳峻, 头上的绷带也带上了灰尘。 “周小天?”柳峻眉头一挑,今天好像也是他复诊的日子。 周小天忍着腿间的疼意,泛红的眼睛眨眨:“是我是我,医生别太伤心,周医生没有死。” 今天因为腿太疼,他来看诊时比以往晚了半个小时,等他赶到铁皮仓库时,就看到一群穿着黑袍子的人拿着枪扫射仓库,然后把脏兮兮的空汽油桶扔在了一侧,大火一瞬间吞噬了整个铁皮仓库。 柳峻知道周清河没有死,这些尸体里没有周清河简黎和十四。 “我看到周医生被一个没穿鞋子的小孩…不…少年夹在胳膊下带走了。”周小天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出来没什么可信度,他再三强调:“他真没穿鞋子,而且另一个胳膊下也夹着一个人…” 周小天越说越急,拄着拐杖的手抬起,模仿那少年的动作,害怕柳峻不相信他:“他们往那个方向跑了。” “嗯,我知道了。”柳峻的情绪平复下来,顺着周小天指的方向,柳峻看了那方向又说道:“你去找别的诊所继续看你的头伤吧,周医生这里不看诊了。” 周小天也理解,他对柳峻说:“医生你也注意安全,现在像你和周医生这样的人不多了。” “等下。”谢渝北拦下想要离去的周小天,问他:“或许你见到是谁通风报信了吗?” 周小天垂头丧气地四处看:“没有没有,我来的时候只看到了黑袍子们。” 等周小天拄着拐杖慢慢走远,谢渝北出声:“他看到了,告密者。” “嗯。”然而,柳峻似乎并不关心是谁告了秘,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周清河。 * 得益于周小天提供的信息,柳峻和谢渝北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找了两个小时,终于在一间临海的小木屋里找到了他们。 木屋的门破破烂烂,隐约可见里面的光景。 柳峻推开门的一瞬间正对上十四凶狠的模样,它张开双臂,呲牙咧嘴,眼角也气得上挑,把身后发抖的周清河和还在呕吐的简黎护的紧紧的。 柳峻:“…” 在看清楚柳峻的模样后,十四一下子软了下来,从一只炸毛的小奶猫秃噜变成了小奶团子,可怜巴巴地耷拉下肩膀,眼泪汪汪看着柳峻,作势要到柳峻怀里。 被谢渝北毫不留情地捏住后脖颈,按在了原地。 “渝北,你手轻点。”周清河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多亏了这孩子,我和简黎才能从那些混蛋手里逃出来。” 对于私下开诊所的医生要塞的惩罚措施一向很残忍,而周清河又属于重点“逃犯”,他料到自己不可能善终,但那些来看病的病人都是无辜的。 在第一声枪响后,大火也顺势蔓延开来,在周清河还在想办法疏散病人时,不知何时苏醒过来的十四夹起他就跑,还是在他剧烈的反抗下,十四才不情不愿地把简黎也带了出来。 他看着身后火光冲天的仓库,终于还是屈服了,他不会再救人,也不会再开诊所,没有必要了。 他救了一个又一个,而这些暴徒一瞬间就可以夺走十几条人命,他累了。 “好了,松开他吧。”柳峻眼神示意谢渝北松开十四。 谢渝北没有废话,松开了十四。 十四像只翅膀沾染尘土的天使,一把抱住柳峻,使劲蹭柳峻。 呜呜呜呜,过去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它终于来到了主人身边,呜呜呜呜,它再也不离开了主人了。 柳峻挺着脖子接受这份亲昵,眼神落在小木屋上方,生无可恋的伸手拍拍十四的后背:“做得好,很棒。” 这五个字是柳峻第一次夸奖别人,他现在内心翻腾着如同滚烫的岩浆,强忍着不耐又拍了拍十四。 最后还是柳峻将粘在自己身上的十四扒了下来,在眼神威胁下让十四止住了再次接近他的脚步,乖巧地坐在一把小木椅上。 “不高兴?”柳峻拍拍身上的烟尘,用胳膊撞了撞谢渝北。 “嗯,很不高兴。” 柳峻:“…” 谢渝北还真是每次实话实说,倒让柳峻捉摸不透。 一旁吐得昏天黑地的简黎终于恢复了神志,他现在看东西都是上下左右扭曲似进入了异空间。 他抬眸看着站着的四个人,扶住自己的头虚弱开口:“趁我…现在没有犯瘾…干脆和你们坦白了…” 按简黎的话来说,要塞里的罪恶不只人口生意、香料生意,很多潜伏在要塞的罪恶都是有迹可循的,它们像附在要塞的寄生虫,已经要把要塞里的人们吸食榨干。 简黎一边说,柳峻一边看贴满照片的木墙,相关联的照片都有红线连在了一起。 里面确实有人口贩卖的情报和照片,最上头是陈老板,也有苏叶晚和其他人,在上次穹顶拍卖会发生火灾的照片旁边,简黎写了几个字:变故?收尾? 柳峻挑挑眉,这里面的变故应该说的是他,至于这收尾的工作,柳峻扯过谢渝北,向谢渝北指指。 谢渝北也跟着挑挑眉,继而摇摇头。 像人口生意容易引起恐慌的事情,高塔是不屑于插手的,最多封闭信息传播。 “掀开那块海浪地毯,下方有个地下室,里面还有需要揭露的事情,如果我没有成功戒掉瘾,将这些罪恶公之于众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简黎开始挠自己的脖子,一道道血痕出现在他脖子上,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断断续续对柳峻说道:“方敏…方敏在高塔的研究部…你很难接近她…” 谢渝北的脚尖一动,什么方敏?怎么又和研究部扯上了关系?又关柳峻什么事呢? 简黎的手已经抓到脸上了,柳峻挑着眉快步走过去,又把简黎劈晕了过去。 “别这么看我,除非你有更好的办法。” 周清河瞥了眼昏过去的简黎叹了口气,嘴里来回念叨:“这都是什么事,什么事啊。” “这里不能待了。”谢渝北是在场唯一一个情绪波动较小的人,他环顾了圈小木屋。 这里的东西对简黎乃至整个要塞都很重要,再加上简黎算他半个朋友,和田薇薇交情也很深,在简黎没有戒掉瘾之前,他和这些信息需要一个藏身之所。 他走到柳峻身边,柳峻还在观察墙壁上的东西,问道:“我想把他们带到别墅区,可以吗?” 柳峻这段时间太忙,都忘了别墅区还有金块需要照顾:“当然可以,我没意见。” 敲定了主意,谢渝北一行人将小木屋有用的东西搬空,谢渝北开着车将一行人带到了别墅区。 别墅区虽然只有谢渝北一户人家住,但里面不少花坛里的绿植都抽了新芽,肆无忌惮地疯狂生长。 谢渝北刚开了门,就看到一只白色萨摩耶从后花园跑了出来,吐着的粉舌头立马收了回去,对着谢渝北狂吠。 在谢渝北还没弄清楚状况时,接二连三的狗叫从后花园传来,一大群五颜六色的狗狗凶神恶煞流着口水地向谢渝北跑过来。 “汪汪汪!” 什么时候他和柳峻的家变成了狗狗乐园? 搬着箱子的柳峻站到谢渝北旁边,目露讶异,对着五颜六色的狗狗群喊了句:“金块。” 狗狗群里突然传出与众不同的狗叫,似狼般嗷呜嗷呜,金黄色尾巴摇得飞起。 狗狗群立马让开一条路,也跟着金块号叫:“嗷呜嗷呜!”像是在列队欢迎柳峻和谢渝北回家。 金色如同闪电的迅猛身影啪嗒扑在柳峻身上,把柳峻扑得踉跄后退。 柳峻看着地上几十条狗,淡淡说了句:“看来你交了不少朋友啊。” 金块边呜咽边围着柳峻跳,既委屈又兴奋。 “好了,去玩,一会给你开罐头。” 听到罐头二字,金块的耳朵一抖,又飞进了狗狗群,昂首挺胸一副狗老大的派头。 忙活了半个多小时,安排好其他人的房间。 周清河在后花园被狗狗包围着,十四和简黎,一个又不知为何又昏了过去,另一个被打了镇静剂。 柳峻终于得了闲空,在没有人的角落,他后背抵着墙壁,动作僵硬地拥抱住谢渝北,他眼睛里多了丝难以言说的窘迫:“给你,我的拥抱,这下高兴了吧?” 一瞬间谢渝北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他发现了自己为数不多的一个爱好:和柳峻接触。 换句话说,他也有了瘾,一种叫做柳峻的瘾。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69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谢渝北反手抱住柳峻, 抱得很紧很紧,他嘴角荡开笑意,柳峻竟然会特意来哄他, 真是, 让他喜欢极了。 啪嗒! 一个圆形的狗罐头滑溜溜滚在谢渝北脚边, 金块看到它的两个主人抱在一起, 立马也想扑上来,加入了这个抱抱大联盟。 “好了。”柳峻任由自己在谢渝北怀里歇了会,轻轻挣脱出来,蹲下身子摸金块的头顶。 路上他和周清河讨论了关于改良药剂的问题, 周清河说他其实一直在研究,算是有了重大突破,只不过现在铁皮仓库被毁了,研究仪器什么的也没了。 这事挺好办的, 柳峻那里有许多乱七八糟的仪器,给丧尸整容也用不着那些,让周清河说了些仪器的名字,柳峻想着是时候回巢一趟了,顺便取点其他的东西。 但谢渝北否定了他的计划, 因为最近外面丧尸时不时袭击贫民区,贫民区的人类想尽办法要进入要塞,所以要塞进出口的排查比以往严上了许多。 “巢里的丧尸都认识你, 你可以让它们帮你搬东西, 别忘了拿我需要的东西。” “栀子花味沐浴露、罐头、白大褂和一箱子中药材…” 谢渝北又念了几种东西, 柳峻满意地拍拍金块的狗:“嗯, 就这些。” “半天, 最多半天我就可以回来。”谢渝北也跟着蹲下, 摸了摸金块的耳朵,继续说:“等我回来,你再做打算。” 柳峻不敢太敷衍谢渝北,向他承诺着:“好,我待在这里就是了。” “啊,等等。”柳峻走到卧室里,从柜子里取出注射器,掀开衣袖,露出过分白皙的手臂,皱着眉将针头扎进自己血管里。 谢渝北挑眉:“?” “最近变异的丧尸太多,把这些喷你衣服上,它们会躲开你。” 柳峻作为高阶丧尸,他的血液相当于信息素,宣告这个叫做谢渝北的生物是属于他的,但凡不想死的丧尸都会绕着谢渝北走。 谢渝北没有接住:“我不需要。” 柳峻:“你要不要?不要我亲自撒你衣服上。” 不得以,谢渝北接过他手里的注射器很认真地和柳峻说:“下次不需要了。” 柳峻捂着胳膊不在意地点点头,下次再说,反正谢渝北很听他的话就是了。 * 谢渝北开车离开后,柳峻收拾许久没有人住的屋子,谢渝北之前给金块倒了几袋子狗粮在盆里,现在盆里还剩一个底。 看来金块的狗老大做的很成功,没有狗敢动它的饭盆。 周清河沾了一身狗毛,他好像特别招狗喜欢,方才他见谢渝北手里拿着柳峻的血出了门,磨磨蹭蹭来问柳峻:“能再抽你点血吗?” “我没别的意思,方便我研发新的药剂,而且…”周清河目光躲闪,他不好意思当着谢渝北的面问,眼下是个好时机:“或许能研究出解毒剂…” 在火灾之后,周清河冷静了下来,他还是选择继续治病救人,既然这个地方不适合再被拯救,那他换个地方,在这个世界上总有值得拯救的人和地方。 “可以。”在相处过程中柳峻发现周清河就是一个爱下象棋懂医术的老大爷,没什么威胁。 至于能不能利用自己的血研究出解毒剂或者说疫苗,柳峻并不关心这个。 “好好好啊。”周清河兴奋地拍拍自己大腿,没想到柳峻这么好说话。 但一瞬间他的老脸又拉下来,愁眉苦脸地对正在擦桌子的柳峻说:“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火灾发生的时候,我看到十四的头顶开满了白花,那花长得很怪,我从来没见过。” 十四头顶的白花在火海里蜷缩着花瓣,像一只头戴花环的大力天使,只是似乎很害怕火焰的接近。 柳峻擦桌子的动作一顿,用抹布擦拭最后一块桌角冷冰冰地说道:“它为什么会昏睡?这是第二次了吧?” “嗯,以我的经验来看,应该是营养不足,你看它吃饭跟受罪一样。”周清河推推眼镜,在末世能吃上饭是一天中最快乐的事,而十四吃饭更多是为了讨柳峻欢心。 十四又不会说话,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但应该能听懂。 虽然柳峻知道这个身体里装的已经不是那个掰成自己馒头的小白兔,目前看来现在的十四对他和其他人并没有威胁,甚至救了周清河和简黎的命,他没有道理再驱逐十四了。 “想办法把它弄醒。”柳峻擦拭完桌子,将抹布整理好,“不是怕火吗?把它搬到外面架个火…” 周清河连连咳嗽,打断了柳峻话:“我看那孩子听你的话,不如你去和它谈谈?先温柔地喊醒它试试?” 柳峻:“…” 躺在床上的十四如同沉睡的天使,睫毛长长微微翘起,脸色白皙如冷月。 柳峻站在床边在周清河期盼的目光下开了口:“十四。” 十四眼皮动动,眉头轻皱,挣扎着醒过来,对柳峻扯出一个微笑。 周清河喜上眉梢,立马赶到十四跟前,开心地握住十四瘦小的手:“你看你看,我就说这孩子只听你的话。” 逆着光的柳峻眉眼也柔和了几分,他语气放轻问十四:“我要问你几个问题,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懂了吗?” 十四乖巧地点点头。 “很好。”柳峻继续说道:“你是人吗?” 周清河:“…” 即使和柳峻相处有段日子了,他还是没有适应柳峻的直白。 十四自打醒了视线就没从柳峻身上移开,它摇摇头,悄悄观察柳峻的反应。 对十四的答案柳峻并不意外,他继续问道:“你是丧尸?” 十四摇头。 想起周清河说的白花,柳峻改了口:“是朵花?” 十四猛然睁大眼睛,伸出自己如竹竿般瘦削的手,冲柳峻摊开掌心。 一朵小红花颤颤巍巍地从手心破壳而出,丝丝缕缕的红丝花瓣低垂得厉害,似是羞于见柳峻。 柳峻眼底红潮暗涌,这花勾起了他不美好的回忆:被融景割手腕的痛楚。 而那唯一一颗被塞进自己手腕的种子如果能开出花也一定会是这个模样,柳峻对此深信不疑。 一旁的周清河也惊呆了,他抖着嘴唇,看看十四又看看脸色难看的柳峻说道:“这…这到底是个什么生物…” 这下子他明白为什么十四的血液里有植物的成分了,而且十四是个全新的物种,不是人类也不是丧尸。 柳峻呼出口气,他说:“我知道。”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十四只对自己亲近,十四是吸着他的血长大的,本能地想去和他亲近,想跟随他。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柳峻割破了自己的指尖,将滴着血珠的手指递到十四面前,一言不发。 只见十四手心的红花抖得更厉害了,小红花颤颤巍巍地伸长枝干,先是轻柔地碰碰柳峻的指甲,细丝花瓣一圈圈缠绕住柳峻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贴上柳峻的血液,小口小口地吞食着。 肉眼可见地十四的脸颊变得红润,眼睛里也泛着光,清清亮亮。 柳峻只觉得指尖痒痒的,他冷冰冰地对十四说:“松口。” 果然如此,那只叫做十四的小白兔果然已经死掉了,现在是一株不知名的花占据了十四的身体。 红花的花瓣不舍得从柳峻指尖溜走,它在十四的掌心轻轻摇摆身躯,讨柳峻欢心。 原本因为十四救周清河和简黎积累的好感散尽,这下子柳峻对十四的感觉变成了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 十四对柳峻的情绪变化很敏感,它不清楚自己哪里惹到了柳峻,刚变得红润的脸色又刷地白下去。 “你看你把这孩子吓得。”周清河也被吓得不轻,但他私心还是向着十四,“这孩子又乖又可爱,多好。” 十四任由周清河拉着自己的手,它很庆幸自己没有吃掉这个老人,他的手好温暖就像主人的血液一样。 柳峻:“你养着吧,周医生你照顾它好了。” 说完直接离开了房间。 * 然而,十四比柳峻想象的还要乖。 许是因为吸了柳峻血的缘故,十四竟然没有昏过去,而是像只胆怯的小熊猫扒着墙壁偷偷看着柳峻,始终离柳峻有五米远的距离,时不时对趴在柳峻脚边的金块露出羡慕的表情。 柳峻一向对乖巧的事物没有抵抗力,在被盯了半天之后,柳峻心软了,允许十四出现在自己两米近的范围。 等到了晚上,柳峻去取了上次带来的速食食品,饼干和罐头,周清河看柳峻的眼神仿佛移动的冰箱问道:“你从香哪里弄来的?” 柳峻想着如果说是给丧尸做手术换来的他怕周清河食不下咽,只说了句:“之前给人看病换的。” 周清河见识过柳峻的医术,边吃边夸奖柳峻:“真好啊真好啊。” 而坐在另一侧的十四对桌上的美味不为所动,它直勾勾地看着柳峻,仿佛柳峻才是今天的美味佳肴。 柳峻不为所动,他捏着手里的饼干一小块一小块掰着吃,对十四渴求的眼神忽视不见。 一旁的周清河可挡不住十四的攻势,他纠结地看了眼自己因为年老而松松垮垮的肉皮问十四:“要不折个中,喝我的?” 柳峻:“…” 十四:“…” 十四垂下头,轻轻摇摇,别人的血只能暂时性让它填饱肚子,而主人的血就不一样了,一点点它就能吃饱好久好久。 门外突然传来犬吠和汽车的轰鸣声,金块一溜烟跑到了门口欢欣雀跃地跳来跳去,它的另一个主人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3= 周末愉快~ 第70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或者喝他的?”周清河咽下嘴里的压缩饼干, 又挖了口罐头汤,饼干屑正在扑簌簌地从指着谢渝北的手指往下掉,把柳峻擦好的桌子重新弄得一团糟。 看得柳峻额头的青筋一跳。 谢渝北对周清河突如其来的动作不解, 像个局外人一样问道:“博士你有事吗?” 周清河眼神落在别处, 语气不足:“没啥事, 没啥事, 这饼干真好吃。” “先吃点东西吧。”柳峻将一旁的椅子踢开,示意谢渝北坐他身边。 谢渝北积攒的疲劳一下子被治愈了,他坐下来,加入到这场宛若“家庭聚会”的饭局中。 在周清河和十四都回了房间后, 谢渝北和柳峻在隔壁别墅区收拾从巢搬过来的东西。 柳峻简单的和谢渝北说了一下十四的事情,谢渝北眉头一皱。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十四那么不顺眼了,想起那些曾经缠绕在巢附近的白花,宛若回到了那个柳峻被伤害的晚上。 这小东西还真是一步又一步想尽办法追寻着柳峻的下落, 但凡它有一点恶意,谢渝北绝不会让它留在柳峻身边。 “想什么呢,你那眼神都想杀人了。” 谢渝北笑笑:“没想什么。” 柳峻才不信谢渝北的话,上次见谢渝北如此饱含杀意的眼神还是那个融景被花淹没的晚上。 也是柳峻第一次觉得谢渝北能成为和他在末世中并肩同行的人类,他强大自信又长得好看。 柳峻又清点了一遍仪器, 确定无误后,他扯过谢渝北的衣角,问道:“外面的丧尸什么情况?” 上次谢渝北回来说要塞外爬行者和撕咬者数量众多, 这次情况又能严重到什么地步呢? 谢渝北拧眉, 想起外面的场景, 若不是柳峻给他的血液, 他这次不一定能安全地回来。 外面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全部都是丧尸, 比柳峻离开时多了整整数倍, 更可怕的是它们在不停地聚集,像聚团的蚂蚁一样横卧在任何肉眼可及的地方。 听着谢渝北的描述,柳峻也跟着皱眉:“这么多?怎么可能?” 这段时间也没有发生丧尸大幅度侵入人类居住地的事情,按理说上次尸潮转换的丧尸也占了很小一部分。 不管是爬行者还是撕咬者,没有人知道它们是怎么诞生的。 在第一只爬行者诞生之初,丧尸王特意让柳峻逮了一只回来供它研究,也没研究个所以然来。 而且丧尸王并不打算将人类灭绝掉,它需要新鲜的人类作为实验样本,这次来势汹汹的尸潮可不像王以往的作风。 而且按谢渝北的说法,这些丧尸整整翻了几番,它们都是从哪里来的? 柳峻看了眼天上弯弯的月亮,他需要快点找到柳澜,他的直觉告诉他,要塞马上要陷落了。 当然,还要带上谢渝北…或许也能把周清河带上,让他帮忙给丧尸整容…再或许… * 接下来两天,柳峻和周清河一直待在隔壁别墅,里面时不时传来争论声,都是一些谢渝北听不懂的词语。 而十四又进入了休眠状态,维持这具身体所需要的能量远比它当花多得多。 谢渝北守着一扇木门,木门前面还挡着一个小柜,仿佛里面关着什么怪物。 木门后不断传来刺啦刺啦指甲划门划墙壁的声音,这让谢渝北想起幼时老师正在写字的粉笔,突然崩断在黑板划出刺耳的白色痕迹。 在恼人的声音里还夹杂着简黎的痛哭和断断续续吓人的笑声,再时不时喊上几声爸爸妈妈。 谢渝北始终冷着脸,像是在琢磨着什么事情。 门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不久传来简黎哑着嗓子的声音:“有人吗…我想喝水…” 谢渝北没有搭理他,这是简黎第二十六次试图用谎言逃离小黑屋。 果然,难听的咒骂声在门后响起,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根据简黎收集来的情报,那种他吞下去的金球是金粉的集合体,刺激性要比金粉厉害上百倍,要想戒掉也是难上加难,怕是人出来得脱一层皮。 “解决了?”看清出现在楼梯拐角的柳峻和周清河,谢渝北的眉头舒展,问柳峻药剂的研究进程。 柳峻应道:“解决了。” 但一旁的周清河愁眉苦脸,他对谢渝北摆摆手,示意事情没柳峻说的那么简单。 在柳峻去收拾东西时,周清河对谢渝北说到:“问题确实解决了,但又没完全解决。” “这次我和柳峻研究出的药剂,药效长副作用小…” “但是,需要每晚打药,而且需要往后后颈静脉里打。” 周清河听柳峻说了要去研究部的事,整个人忧心忡忡,研究部里的人都是疯子,谁知道柳峻身份暴露后会发生什么事。 听起来就很痛,谢渝北瞥了一眼神色未变的柳峻,问道:“研究出了多少?” “挺多的,够一个月了。”周清河有点遗憾,这次研究出的药剂柳峻帮了很大的忙,但这种药剂只对柳峻有用。 “你们到了研究部小心,里面的人不是啥好人。”周清河也不愿意细说里面怎么不好,只是千叮咛万嘱咐离里面的人远点。 柳峻和谢渝北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离开别墅,这下子成柳峻和谢渝北叮嘱周清河了。 柳峻:“金块一天最多吃一个罐头。” 谢渝北:“如果没有任务,我每天会抽时间来看博士你。” 柳峻:“食物你随便吃,别一直吃面包。” 谢渝北:“简黎关屋里,只送饭,千万别开门,我会让田薇薇照看你们。” 柳峻:“给你,我的血,如果遇到危险喂给十四,另一管你可以做研究。” 谢渝北:“博士…” “好了好了,我的岁数比你俩加起来都大,可放过我吧。”周清河挥手打断了柳峻和谢渝北的你一句我一句,“快走吧,一会天黑了。” 这俩人念叨得周清河一个头两个大,好好的两个年轻人比他这个老头子还能唠叨。 不就一个屁大点的小孩和一个成年人,他处理起来毫无压力。 最终,柳峻和谢渝北坐上了车,在谢渝北拒绝了三次后,柳峻才不甘心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他好久没开过车了,想过过车瘾,竟然被谢渝北拒绝了。 “别气了。”谢渝北憋着一丁点笑意哄柳峻,开车的路上时不时会遇到一些人,柳峻的开车技术一定会引来不必要的视线。 柳峻不搭腔。 “高塔里有淋浴器和浴室,可以洗澡。” 柳峻眼神瞥过来:“别骗我。” 谢渝北:“不骗。” * 当晚,高塔的酒吧内,一个中年男人对着吧台后的老板娘喊道:“来杯啤酒。” “呀,你今天捡到钱了还是泡到美女了,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堆一起了。”那人坐在中年男人身旁,胳膊肘戳戳他。 中年男人满脸兴奋,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啤酒,嗓门奇大:“可比那有意思多了!” 一嗓子吸引了不少目光,那人对他们歉意笑笑,搂住中年男人的脖子,哥俩好地低声问道:“啥事啊,和小老弟我说说呗。” 中年男人笑得更兴奋了:“你知道谢渝北吗?” 那人听到谢渝北眼睛发光,立马追问:“是谢队长又逮了什么丧尸回来了?还是谢队长又救了啥重要人物。”语气和神态里都流露出对谢渝北的崇拜,甚至正了正腰板。 “啧啧啧,你猜的全错了。”中年男人连连摇头,“谢渝北那家伙他今天带了个人进来。” 那人:“这有什么奇怪的?” 上头的人有时候会让谢渝北保护或者护送什么重要的人,谢渝北身边有个人又不稀奇。 “哼,这你就不懂了吧。”中年男人激动地捶捶桌子,其他酒客的酒在酒杯里荡起圈圈涟漪。 “谢渝北和他身边的人靠得很近,几乎是肩膀贴着肩膀一起走了,而且…” 那人见中年男人卖关子,十分着急挤眉弄眼地催促道:“快说快说!” 中年男人摇头晃脑,将手里的空酒杯倒过来,对那人笑笑:“酒一滴也没有了。” “老板娘,再来一杯酒。”那人鼻子孔里急得快喷火了,把啤酒塞进男人手里。 “嘿嘿嘿,而且他俩进了一间房…” 那人一脸惊愕:“你怎么知道的?你见了?” 中年男人又饮了一大口酒,啧啧两声:“我和谢渝北可是好兄弟,我俩住一个楼层,我亲眼见一个男人和谢渝北进了屋。” 虽然是单方面的好兄弟。 那人突然也跟着兴奋起来:“男人?长什么样啊?好看吗?” 中年男人不解:“你这么激动干嘛?我没看清,那男人戴着墨镜,看身材是个弱鸡。” “你不懂,谢队长他太孤独了,有个人陪着也挺好,谢队长实力那么强,那男人再弱谢队长也能保护好他。” 中年男人又啧啧嘴:“最好是。” 而被两人称为弱鸡的柳峻正在浴室里泡澡,谢渝北果然没有骗他,他得有段日子没好好洗澡了,任由自己被热水和栀子花味包围,十分享受现在的处境。 谢渝北的屋子和他人一样简单,只有一张双人床,沙发和没有放任何东西的桌子。 此刻,谢渝北站在床边,拧着眉头,他看着白色床单上摆放的一小盒子药剂和针管,里面血红色的药剂在灯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这东西要扎进柳峻的身体,想想都会疼。 身后突然传来淡淡的栀子花味,柳峻擦着头发很爽快地趴在双人床上,招呼谢渝北:“来,做正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么=3= 第71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洗完澡后, 柳峻从衣柜里找到了谢渝北事先为他准备好的睡衣。 很简单的白T恤白裤子,不过是按谢渝北的尺寸,柳峻穿上略显松垮。 以至于柳峻躺在床上, 他白皙的后颈彻底裸露在谢渝北眼皮底下, 谢渝北甚至能看到柳峻藏在白T恤下微微隆起的蝴蝶骨。 它们像振翅而飞的蝴蝶, 妄想从柳峻后背里破茧而出。 “谢渝北?”柳峻整只丧尸的下巴陷在柔软枕头里, 猩红眼睛里只装了眼前白乎乎的墙壁,柳峻不解谢渝北怎么还没有动作。 柳峻催促的话让谢渝北捏针管的动作一紧,他将药剂抽进注射器里,又学着周清河给病人打针的模样将注射器推推, 噗嗤一声,细密的红珠从针头顶端溢出。 那抹红晃得谢渝北眼角一抖。 熟悉的气息笼罩在柳峻后方,柳峻鼻子小哼一声,果然, 谢渝北身上的味道和方才他在浴室闻到的肥皂味道一模一样。 在柳峻还在想谢渝北是怎么洗澡才能把肥皂用得方方正正时,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凉意,微凉的指尖摸上柳峻的后颈,他问:“这里可以吗?” 柳峻身子一僵,被谢渝北摸过的地方仿佛星火燎原, 火星一点点从后颈撩至柳峻指尖迫使他揪紧手下柔软的枕头,闷声说道:“往上两厘米。” 谢渝北自然察觉到了柳峻的紧张,柳峻的后颈仿佛染上了春天鲜花的汁水, 泛着新鲜的薄红, 勾引人去咬上一口。 “谢渝北?”柳峻把手里的枕头揪得更紧, 他不明白谢渝北愣着做什么, 但他知道如果谢渝北再不动手, 他就要因为方才的触摸而烧死在床上。 “嗯。”谢渝北压下眼底闪过的晦暗, 喉头轻轻滚动,只说出了一个字。 骤然间,柳峻被谢渝北的气息完全笼罩住,尖锐疼痛在后颈处扩散开来。 柳峻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些许亮晶晶的泪花挂在他眼角将掉不掉:“嘶…” 在疼痛还在柳峻身体里四处作乱时,柔软的温热覆盖在疼痛处,让柳峻因为疼痛而蜷缩的指尖一下子卸下了力道。 那个吻太温柔,即使柳峻只和谢渝北一个人亲过谈过一起睡过,但这个吻太过温柔,像是把柳峻放在柔软又甜乎乎的棉花上。 “柳峻?”谢渝北察觉到柳峻的气息趋于平稳,他支撑着双臂,偏头看了一眼柳峻。 他睡着了。 谢渝北这才想起周清河和他说过,为了减轻柳峻的痛苦,新研发的药剂里掺杂了些许安眠成分,因为柳峻是高阶丧尸,所以安眠成分要更重一些。 一个细小的针孔落在柳峻后颈,像是被红笔尖戳了一下,这才是第一针,以后还会有更多针更多小红点,谢渝北轻轻摩挲着柳峻毫无防备的后颈,手指在红点处打转,他既心疼又无力。 谢渝北小心翼翼地把柳峻翻过来,两人面对面躺着,伸出手指轻轻戳戳柳峻的睫毛、眼皮、和他闭得成一条线的嘴唇。 睡觉的柳峻看起来很无害,嘴巴不会怼人,眉毛也不会常皱起。 谢渝北越来越入迷,就这样看了柳峻半宿,直到天边吐露了白光,他才睡下。 * “下午六点,我来接你。”谢渝北再三叮嘱了柳峻一些要塞的注意事项,“说好了,逼问出柳澜的下落后,立马和我一起撤离这个地方。” 柳峻怀里抱着一个不大的盒子,里面是谢渝北给他做的便当,为了防止柳峻吃别人给的东西。 柳峻看着谢渝北严肃的表情,耐着性子说道:“知道了,我有分寸。” 但他没和谢渝北说自己需要再探查一下关于林雅音的丈夫怎么会被高阶丧尸咬伤这件事,面上倒是答应了得好好的。 “行了行了,我都记着呢,你快去忙吧。”柳峻第一见谢渝北这么唠叨,已经拉着他在门口说了半个小时了。 来来往往穿白大褂的人多少都会留意一下这两个拉拉扯扯的帅男人。 “游医生?”不知什么时候许秘书来到了两人身边,端着笑意和两人打招呼,“谢队长也在?” 柳峻偏头,这坏女人不跟着物资官,来这里做什么:“你有事?” 许秘书对柳峻的态度并不在意,她说:“物资官已经卸了任去专心陪石夫人了,我被林夫人暂时分配给游医生你当秘书。” 柳峻:“…” 谢渝北:“…” 说好听点是秘书,难听点是被派来监视柳峻的。 “不需要。”柳峻断然拒绝掉,“我不喜欢别人跟着我。” 何况许秘书还是个坏女人。 许秘书推推眼镜,见柳峻如此介怀,她解释道:“我只是帮助游医生熟悉几天研究部的办事流程,几天后我会被调到其他部门。” 见柳峻无动于衷,许秘书又添了句:“打卡的截止时间快到了,游医生要第一天上班就迟到吗?” 柳峻忍下闷气,不善地瞥了眼一直笑着的许秘书:“随你,警告你一句,别惹我。” 许秘书自认为没有惹过柳峻,她不明白游医生对她的厌恶从何而来,甚至有点委屈和哭笑不得。 柳峻抬步要走,谢渝北牵住柳峻的手,热气喷在他的耳垂,小声说道:“小心这个女人。” 柳峻点点头,现在外面丧尸众多,他难免也担心谢渝北:“你也是。” 研究部和避难所一样也在地下,柳峻和许秘书乘着电梯往下走,柳峻不开口说话,许秘书也不去讨柳峻的嫌弃,一时之间看似相安无事。 直到柳峻开口:“是你下的毒吧?物资官的甜甜圈?” 背对着柳峻的瘦弱肩膀一僵又立马放松下来,许秘书头也不回,很大方地承认,语气甚至没有一点起伏:“是我。” “他妨碍到了林夫人的计划,不得不铲除他,游医生应该也见过了吧,林夫人说的救世计划。” 柳峻:“见过了,我没什么兴趣。” “没有兴趣,游医生又何必要加入研究部呢?”许秘书此刻有点咄咄逼人的意味。 柳峻:“我想活着,你们的救世计划不正是末世最后的避难所吗,多我一个不多。” 叮咚一声,电梯稳稳地停在地下,对于柳峻的回答,许秘书只是简单地应了声,率先踏出了电梯。 一路上,柳峻见到的人都穿着白大褂,甚至有些戴着防毒面具,有一瞬间柳峻真的以为自己身处医院。 虽然药剂已经掩盖了柳峻的丧尸身份,但柳峻还是带着墨镜,戴习惯了也挺舒服。 研究部的面积不小,分为八个部门,柳峻被分在了实验部。 许秘书轻车熟路地敲敲实验部的门,又敲了几下,里面才开了门。 一个不友善的女声透过门缝传出来:“有事?” 许秘书侧身把柳峻露出来,对那脸色发白的女人说:“新来的游顿研究员,希望你可以带带他。” 柳峻:“…” 女人把门打开说道:“进来吧。” “游医生先进?”许秘书站在门边,给柳峻让开一条路。 柳峻没有犹豫地走了进去,许秘书看着柳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冰冷和探究欲。 * 实验室的灯光很亮,把女人的脸照得更白,柳峻眯眼打量着这个女人。 而许秘书则无所事事地坐在远处的沙发里,随手翻看着记录表。 女人似乎对柳峻没什么兴趣,走到六七米远的仪器台上手指飞舞按着按钮,还能抽出空来自我介绍:“叫我方敏就行,你的任务很简单,观察数据,记录下来…” “没听清?”方敏余光瞥见柳峻站在原地不动,额角的伤疤又在隐隐作痛,她忍不住催促道,“那里,看到没,坐在那,每隔十分钟记录一次屏幕上的数字。” 柳峻没有反驳方敏的话,而是坐到了转椅上,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柳峻记得陆九衡说过,它的小猫咪额角有伤疤,而简黎也说那个叫方敏的女人在研究部。 那么,站在实验台边大概率是杀死陆九衡的凶手,柳峻在思考要怎么逼问她杀了陆九衡好完成丧尸王给的任务,单纯地靠一个炸、弹根本伤不了陆九衡。 方敏叹口气,这是被塞进了第八个研究员了,希望这次这个胆子大一点,否则她又要一个人忙到觉也不能睡了。 “如果你一会害怕,给我忍住,别叫出声。”方敏的身体快被这个实验拖垮了,也磨没了她之前的同情心和感性。 不等柳峻答应,她取出小柜里的白色防护服,直接穿上,走到一侧的消毒门,消失不见。 片刻后,柳峻面前硕大的黑色显示屏开始出现影像。 “能看到我吗?”方敏对镜头挥挥手,她的声音在实验室里回荡,十分清晰。 柳峻瞥了一眼手侧的话筒,话筒上还圈着一线圈红线,他拿过来回道:“能。” 方敏按下录制按键,深吸一口气:“现在是三月二十号上午九点零四分,研究员方敏将进行对实验体一号的第八十九次研究。” 话音刚落,方敏只身走到墙边,按下墙上的按钮,原本空空的墙壁突然开始波动,露出一块透明的玻璃。 她敲敲透明玻璃,玻璃后传来窸窸窣窣有什么东西爬动的声音。 一张丑陋不堪,宛若热油滚过的脸啪得一声贴在玻璃上,在玻璃上留下一滩血色痕迹。 柳峻眼角跳跳,蹭地攥紧拳头,手下的麦被捏得变形,那张脸柳峻再熟悉不过了。 那张丑陋让人恶心的脸赫然是早已死去的陆九衡。 作者有话要说: hhh,从今天开始就要日更啦,会一直日更到完结,如果有事会请假的啵唧=3= 第72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陆九衡这家伙原来没死, 柳峻以为炸、弹把陆九衡炸成的四分五裂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活了下来。 “游医生你不害怕吗?”许秘书对柳峻的反应很感兴趣,要塞里的很多人根本没见过丧尸, 何况是如此丑陋且罕见的高阶丧尸。 柳峻继续看着屏幕说道:“我见过的要比你知道的多得多。” 柳峻侧目问了许秘书一句:“就是它咬伤的那个林先生?” 许秘书闻言眼皮微抬, 舔了舔嘴唇:“嗯, 是它, 那只高阶丧尸。” 那就说通了,幸亏没有产生别的高阶丧尸,否则不只是人类这里会大乱,丧尸那里也不会好过。 “那林先生没救了。”柳峻继续观察里面的陆九衡和方敏, 没有看到许秘书眼底的冰冷和绷得紧紧的唇角。 只见方敏又按下一个按钮,陆九衡所在的房间瞬间被强烈的紫外线包围,只剩下一个小的墙角没有被紫外线照射到。 陆九衡像一只可怜兮兮的狗狗,缩在角落, 死死盯着门口。 下一秒,它的小猫咪穿着白色防护服走了进来,紫外线同样覆盖在了她身上。 “小…小猫咪…”陆九衡的脸变得比之前还要可怕,已经完全看不清五官,嘴唇更是消失不见, 能一眼看到看到牙床,参差不齐的牙齿直接暴露在空气里。 陆九衡抬头看着方敏,牙齿上下咬动:“今天你想割我哪个部分呢?” 相比于陆九衡的“热情”, 穿着防护服的方敏看着蜷缩在角落的陆九衡, 冰冷地吐出两个字:“眼珠。” 惨叫声不断在房间里回荡, 方敏取了眼珠后, 直接拖着陆九衡, 把它暴露在紫外线下, 任由陆九衡的皮肤像纸一样燃烧。 那一声声惨叫让柳峻皱起眉头,他不喜欢这种血腥恶心的场面。 “游医生你还是尽早习惯这个场面,或许要不了多久,进去挖它眼珠的人就是你了。”被柳峻识破真面目后,许秘书说话越来越不客气。 “既然里面是高阶丧尸,它不弱,为什么不反抗?” 许秘书站起来,走到柳峻身后,看似无意的摸过柳峻的后背,肯定了柳峻的说法:“没错,它确实不弱。” “它杀了十多个研究员,也成功逃跑过四次。”许秘书的手被柳峻反身拍来。 柳峻语气不善地说道:“别碰我。” 许秘书耸耸肩膀,将得到的东西捏在手心:“最后一次逃跑的惩罚是取出了它的大脑,接上仪器,让它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同类一点一点吃掉。” 柳峻挑眉:“…” 恐惧和暴力施加在丧尸身上同样适用。 许秘书:“如果我是它,我也不会再逃跑,还不如在房间里当个小白鼠。” 柳峻:“…” 什么小白鼠,生不如死罢了。 里面的方敏已经换好衣服出来,看到柳峻如平常的神色,罕见地夸夸柳峻,语气里满是疲惫:“你胆子挺大。”眼神示意柳峻将记录板给她。 柳峻没有回答,他认真地记下了每一种数据,将记录板递给方敏:“收集它的数据做什么?不应该直接杀了它吗?” “杀了它,也太便宜它了?”方敏看了眼记录表上的数据,她将记录板给了许秘书,“今天的数据,你可以告诉林夫人,这就是它的极限了。” 被晾在一旁的柳峻眉头挑挑,这两个女人在打什么哑迷? 傍晚六点整,柳峻独自下了班,方敏对柳峻这种行为很不耻,语气很冲:“给我留下,别人都加班,就你不加?” 柳峻将转椅推到桌子里面,将笔摆正,也不看方敏:“关你什么事?” 一整天就是看方敏折磨陆九衡,看得柳峻犯恶心,就连谢渝北给他做的饭也没吃完。 许秘书也没想到柳峻一点班也不加,性子又倔,她打圆场:“我来替游医生的工作吧,我加班加习惯了。” 柳峻也没说谢谢,直接出了实验室,方敏质问许秘书:“你从哪里找的人?性格这么恶劣,帮我重新找一个…” 许秘书打断方敏的话:“再换一个人?看到你折磨丧尸谁不吓破胆?” “我也下班了,一会我找其他人和你一起加班。” 方敏看着许秘书离开的背影,嘴角轻撇:“只会说漂亮话的女人。” * “帅哥?一起去喝一杯?” 柳峻挑眉,这是第四个和他搭讪的男人了,他耐着性子回了句:“滚。” 那男人一脸吃瘪地离开,这俊俏的男人看起来好凶,早知道就不去找骂了。 柳峻了解谢渝北,他不会无缘无故迟到,肯定有什么事情绊住了他的脚步,让柳峻的心变得焦躁不安。 但柳峻还在等,他除了等谢渝北之外也没别的事可做。 丧尸王那边柳峻已经想好了措辞,给它讲讲方敏和陆九衡的恩怨纠葛,实话实说。 以丧尸王的脾性,大概率会让柳峻再来要塞一趟,杀了陆九衡,防止人类进一步研究陆九衡。 这样他又可以多找柳澜一阵子,也算是意外收获吧。 “在等谢渝北?”顾颖默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远处的柳峻,这丧尸在人群里太扎眼,那气质与高塔里来去匆匆的人类格格不入。 “嗯。” 顾颖默也没指望柳峻嘴里能多说出几个字,她好心地提醒柳峻:“估计是今天的任务太难…” “什么任务?”柳峻从来没有问过谢渝北他在要塞的地位或者平日是都执行什么任务。 “现在是戒备时期,我猜他的任务是去查探情报…” 换句话说,谢渝北需要像影子一样潜入在丧尸区,摸清楚丧尸的大致数量和类型,以及它们对要塞的威胁程度。 又有个男人朝着柳峻走开,刚张开口就被顾颖默威胁:“还要命就快滚。” 柳峻:“…” “如果我在探险队遇见谢渝北,会告诉他一声你在宿舍等他。” 柳峻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和他住一起。” “咳咳。”顾颖默没敢说几乎整个探险队的人都知道谢渝北领回来了个医生,还特别宝贝他。 “听谢渝北提过一嘴。” 柳峻和顾颖默简短告别了一下,走回了宿舍。 而顾颖默深吸一口气,望着柳峻的背影,暗自祈祷希望谢渝北可以安然无恙地回来。 * 柳峻在谢渝北的房间里转了半天,感叹谢渝北的生活比他的还枯燥无趣,没有任何可以消遣的娱乐设施,连本书都没有。 在柳峻想要放弃时,终于在床铺下找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角泛着黄色,应该是三口之家,只是男主人的脸被划掉,只剩下穿着裙子的女主人和一个笑得开心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一看就是谢渝北小时候的模样,乖乖巧巧笑得开心,看不见半分谢渝北如今冷冰冰的模样。 柳峻伸出手指戳戳照片上的谢渝北,仿佛能隔着时空摸到谢渝北脸上的笑容。 门咔吧一响,谢渝北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柳峻,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快步走过去,看到柳峻手里的照片时,热情一下子消减下去:“…” 柳峻抬眸:“你小时候长得也挺乖。” 谢渝北没有发脾气,他轻声嗯了声,将照片从柳峻手里抽离,重新放在了床铺下。 “生气了?” 背对着柳峻脱衣的谢渝北后背一僵:“…” 柳峻啧了一声,他不喜欢谢渝北这种一个人舔舐伤口的行为,他继续说道:“看来是了。” “你不喜欢你爸。”柳峻将谢渝北的沉默默认为允许,他继续说下去:“或者说你恨他。” 谢渝北换好了衣服,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床边的柳峻,脸上的表情完全不见平日的笑意。 而柳峻还是继续说下去:“恨不得想杀了他。” “柳峻,适可而止。” 柳峻撞进谢渝北黝黑的眼睛里,里面似冰面裂开一角,露出下方的冰山一角。 而柳峻还是在说:“谢渝北,沉默永远治愈不了伤疤,你需要说出来,而我…”柳峻话一顿,拉住谢渝北颤抖的手,“可以当你的倾听者。” 如果有必要,我可以亲自揭开你的伤疤,把里面的腐肉剔除掉,充当你伤口处新长出来的嫩肉,成为你治愈伤疤的良药。 谢渝北垂目看着柳峻面无表情的脸,他突然泄了气,像一座轰然崩塌的大山坐在柳峻身侧,他的视线盯着地面,交叉握在一起的手指关节泛着白光。 “末世前,我的家庭算不上富裕,也可以说是衣食无忧…” 但,末世后,改变的不只是世界,还有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类。 谢渝北的父亲抛弃了作为丈夫作为父亲的责任,投入了毒、品的怀抱,那时候的毒、品不是现在的金粉或者金球,但依旧可以把一个家庭拉入深渊。 打骂成了谢渝北的日常,很快这个家里所有能在末世里换取毒、品的东西都被拿光了,而唯一的安宁只有在谢渝北的父亲昏睡过去后才能得到。 而终于有一天,谢渝北的父亲将浑浊的目光放在了谢渝北的母亲身上。 谢渝北永远忘不了自己被父亲锁在小柜里,透过缝隙看着他的母亲被扯出了家门,那是他最后一次见他的母亲。 他喊哑了嗓子,手锤柜子锤出了血,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在黑暗里哭泣。 早晚有一天,他的父亲会把浑浊的目光投到谢渝北身上。 “所以,我逃了。” 柳峻:“…” 别让他碰见谢渝北口中的烂男人,无能的垃圾。 柳峻拉住谢渝北的脖子,强迫谢渝北和他对视:“这些痛苦我和你一起承担,现在会,以后也会,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你还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 抱住啵唧=3= 第73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对, 他还有柳峻,他也不再惧怕他的父亲,他已经可以冷冰冰地站在一旁看那个男人死去。 “柳峻。” “嗯。” “你要一直在我身边。” “嗯。” 柳峻是谢渝北在末世中亲自找到的光, 找到的救赎, 把谢渝北从冷漠中拯救出来, 若是失去柳峻, 他会再次坠入更深的深渊,而他再也不想下坠了。 “今天的任务很难吗?”柳峻趴在床上,露出后颈。 谢渝北的情绪已经恢复正常,过去的回忆已经变成了细碎的泥沙, 让谢渝北浑身一轻:“比以往难。” “那你以后别来接我了,我自己回来也挺方便的。” 谢渝北将注射器抽离,像往常一样在柳峻后颈落下一吻:“好。” * 然而,柳峻只在实验室待了两天, 外面就出了事,整个高塔如同被雨水冲击的巢穴,没有一个人闲着,大多数人的脸上都带着焦急和不安。 除了柳峻,柳峻坐在转椅上看着方敏折磨陆九衡, 这两个生物简直对彼此乐此不疲,互相折磨。 按谢渝北的说法,第三次尸潮来了, 为此柳峻挑了挑眉, 又抽了几管血给谢渝北, 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柳峻是真没想到, 丧尸王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发动了尸潮, 太不符合它平时的行为习惯了。 他边思考边敲打桌面, 现在只剩下接近林雅音这件事,但柳峻没有万无一失的方式去接近她。 而一直跟着柳峻的许秘书这几天也没有路过面,估计又是派到哪个地方帮忙了。 “记录板。”方敏从房间里出来,对明显走神的柳峻十分不满,“你在上班,能不能认真一点?既然你不怕丧尸,下午你去里面做做实验吧。” 柳峻对方敏的怨气并不在意,他将记录板递给方敏,拒绝了方敏的安排:“我不去,不想去。” 方敏恶狠狠地瞪了柳峻一眼,这次许秘书找来的人性格怎么这么恶劣,不仅早退还不好好工作。 方敏喝了一口咖啡,又进了房间,开始了新一轮的折磨。 直到柳峻快要下班,许秘书才露了头,她歉意地笑笑:“最近比较忙,请游医生见谅。” 柳峻手里捏着圆珠笔,视线落在许秘书的耳朵上,两个圆润的珍珠坠在她的耳间,随着许秘书的笑容微微摇晃。 许秘书察觉到柳峻的视线,突然感受了耳间的坠物,她暗骂了一声糟糕,立马找到了理由解释:“林夫人给我的,她说我适合这个。” “作为杀害物资官还是朱医生的赏赐?” 许秘书的笑容骤然消失,她冷冰冰地看着柳峻,语气平常像是在和柳峻话家常:“游医生你知道得好多啊。” 物资官和朱医生确实死在她的手里,物资官拿珍贵的物资不经批准去支援了贫民区,朱医生不长眼地调戏了她,都该死。 “我想见林夫人一面,你安排一下。”柳峻将笔摆正,和许秘书擦身而过,他一点也不关心许秘书的心理活动,他想到了一个林雅音无法拒绝的事情。 等柳峻走远,许秘书摘下眼镜,露出一双漂亮而精致的眼睛,里面暗潮汹涌,她说:“她也正好想见你。” * 高塔顶楼,陈老板被程睦领进了门。 陈老板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女人,脸色有点难堪:“林夫人好。” 那女人没有说话,坠在耳间的珍珠一动不动,望着高塔下方进进出出的人群,语气没有波动:“陈老板,你的生意该停了。” 自从上次穹顶发生火灾后,陈老板流失了一大半重要客户,钱更是少得可怜。 为了挽救颓势,他命令手下大肆搜捕要塞里长得出众的男男女女,尽最大努力把客户吸引过来。 而这哪是林夫人说停就能停的? 陈老板身形高大,顶两个林夫人,但他还是惧怕这个女人,抽出口袋的烟茄,刚要点火,被一旁的程睦抢过,他冷冰冰地说道:“林夫人不喜欢烟味。” “好,不抽了。”陈老板脸色一抽,嘴上说的客气,心里在疯狂骂程睦,一只只听林雅音话的狗东西罢了。 林夫人在哪里,这狗崽子的视线就跟到哪里,这会咬人的狗崽子一定对林雅音抱着恶心人的感情。 “夫人你可能待在高塔里待久了,我那生意哪是说停就能停的,而且前几天有人断了金粉生意。”陈老板竟然捡好听的说,像把林夫人的毛捋顺,“我这生意要是再一停,能给你上缴的钱又会损失大半…” “我说,停了。” 林夫人显然不吃陈老板这套说辞,她转过身来,赫然是许秘书的脸,只是比以往的模样添了狠厉和霸道,像一把开了刃的刀剑,碰一下也能滴出血。 “把你的所有货物,无论是新抓的还是你饲养的,全部都集中起来,交给程睦。” 许秘书或者是真正的林夫人眉头皱得死紧:“别找借口。” 陈老板捏紧拳头,反驳林雅音:“这…这不是要断了要塞的经济链…” 经济链?这个时候经济算什么?能把要保下来已经是万幸了。 林雅音打断陈老板的话,对程睦说道:“程睦你负责监督陈老板,如果他没有完成,把他也装进车里,一起喂了丧尸。” 程睦的视线落在林雅音白皙的脸庞上,他恭敬地应道:“是。” 陈老板本就是个粗人,趁着末世发了迹,成为了恶劣的商人,他嘴里小声咒骂着林雅音。 忽视了身前程睦冰冷的眼神。 而下次陈老板出现在林雅音面前时,少了一只耳朵,他对林雅音的恐惧又多了一层,以及林雅音身边的那只狗。 夜里,柳峻和谢渝北睡得正熟,铺天盖地的刺耳警报声在高塔里响起,红色灯光充斥着每个角落。 谢渝北深吸一口气,看着柳峻熟睡的面孔,轻轻在他嘴角落下一吻,又执笔写了一封信,放在了桌上。 他掩门的瞬间,深深看了柳峻一眼,他保证他会活着回来。 * 当晚,贫民区外,顾颖默带着的四百人小队已经折损了大半,漫天的枪声和火光充斥在她周围,恍若回到了之前那场战争中。 她这次也没有守住贫民区,她和小队已经撤到了贫民区最后一道防线外,这道防线一旦攻破,贫民区将万劫不复,而下一个就是要塞。 顾颖默顶着带血的睫毛瞄准一只爬行者的头颅,血色在夜色里绽放。 她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下唇已经被咬得血肉模糊。 “该死,支援怎么还不来!”顾颖默看着近在咫尺的丧尸群,有一瞬间产生了放弃的念头,她最后一个家园保不住了。 在枪声里,顾颖默头顶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像投入湖面的巨石迫使顾颖默放下狙击枪捂住耳朵。 只见一个又一个的小黑点从天空中坠落,像庆祝节日而掉落的礼物,他们在空中跳舞,直到坠地,在被丧尸生吞活剥中身体炸裂。 一瞬间,顾颖默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受不到,她只能看到那些坠落的人类被丧尸包围,吃掉。 “顾颖默…顾颖默…顾队长…”谢渝北在顾颖默耳边喊了三次才把顾颖默的理智唤回来,这时顾颖默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谢渝北,你早就知道对不对?”顾颖默流血的嘴唇颤抖着,她鼻头泛红,声音嘶哑,“你早就知道高塔里的人拿人命来换取时间对不对?” 顾颖默看着谢渝北毫无震惊的脸,她难以想象谢渝北纵容这种事情的发生。 谢渝北没有时间和顾颖默解释,他简短地说道:“我只是猜测,还没有证实。” 其实,也是最近谢渝北对用人命阻止丧尸进攻的事情产生了质疑。 无论是地下墓穴消失的尸体还是他和柳峻从简黎的地下室搬出的失踪人口档案,那些失踪的人口大多是一些残疾人和老年人,罪恶的矛头直指高塔。 而如今眼前不断下坠的鲜活生命彻底验证了谢渝北的猜想,高塔在拿人命饲养丧尸。 “谢渝北,这真他妈恶心。”顾颖默抹掉脸上的泪水,重新握住自己的狙击枪,目光灼灼地看着谢渝北。 谢渝北难得应和了一句:“是的,恶心。” “打完这仗,如果我还活着,我他妈再也不回高塔了。”顾颖默端起枪自言自语,“没家就没家,我他妈一个人也很好。” 谢渝北酝酿了半天:“别骂人…” 回答谢渝北的是远处应声倒地的丧尸,顾颖默又瞄准了一只爬行者,没有看谢渝北说道:“你别管我了,去指挥探险队吧,他们需要你。” 谢渝北平时里习惯独来独往,但正如顾颖默所说,谢渝北是探险队的支柱,在最危机的时刻,高层往往会把重担和责任交给谢渝北,让他一个人扛着整个探险队往前走。 但,谢渝北是人,他也会失败。 那些丧尸如潮水般持续不断地涌来,谢渝北带来的救援队也已经死伤过半,纵使有源源不断的活人或者尸体投掷下来,也只能起减缓进攻的趋势,扭转不了战局。 谢渝北胸口处放着柳峻的血,它们贴合着谢渝北的胸膛,似一团温热的火焰让谢渝北在厮杀中保持理智。 不知道这场斗争持续了多久,天边的太阳露出一角,丧尸们的攻势才缓停了下来,开始慢慢悠悠地晃荡,爬行者和撕咬者更是直接消失不见。 让谢渝北以及任何在场的人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至此,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已经知道活下去成为了这场战争的奢望。 第74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同样是在夜色中, 得到尸潮来袭的消息后,要塞里的人类还在载歌载舞歌舞升平,周小天拄着拐杖往小巷子里走去, 小巷子里都是横七竖八□□的人们, 这里是吸、毒者的安乐窝。 他们双眼无神趴在墙角, 路过的周小天对他们来说恍若无物。 周小天停在某个角落, 他掏出手里的枪对准了地上的男人,男人已经变得枯瘦如死去的蝇虫。 “是你告的密吧。”周小天瞥了眼那男人手背上的疤痕,在铁皮仓库外,他见过这个男人被一群持枪的人守着, 对铁皮仓库指指点点。 那男人显然已经不知道俯视自己的是人是鬼了,对周小天痴痴笑着。 “你知道因为你的告密死了多少人吗!”周小天握枪的手抖得厉害,“多到你这种渣滓死上千次万次也不能赎罪!” 周小天他以为末世战场已经足够残酷,没想到要塞里的更加泯灭人性。 既然要下地狱, 他也要拉着这个垃圾一起。 突然,枪、支从周小天手里划掉,他整个人从拐杖下脱离下来,跌落在地,鲜血躺在他的脸上, 他看到这世间的最后一眼是那男人痴痴的笑脸。 一个全身武装的男人下车踢了踢昏过去的周小天:“怎么是个瘸子?”他还以为是腿脚不好的老头子,杀错了。 “瘸子就瘸子呗,丧尸们吃不就行了。”另一个同伴说, 捡起脑门还没流血的周小天, 扔进了车里, 车里都是一些老人尸体和□□的吸、毒者。 一辆又一辆车消失在夜色里, 里面载着“丧尸的食物”开往机场, 用血肉和尸骨筑起要塞的保护墙。 * 柳峻醒来的时候, 警报已经解除,他摸了摸身侧的床铺,一片冰凉。 又瞧见桌上谢渝北留的信,柳峻挑眉地拆开信封,信纸上只写了五个字:我爱你,等我。 柳峻脸色一变,谢渝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肉麻,这还是谢渝北第一次说我爱你。 柳峻小心翼翼地将信叠好放在自己胸口,他的心情意外地舒爽,感叹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信纸还没有捂热,门外传来了沉重的敲门声,柳峻瞥了一眼时间马上七点,谁大清早扰人清静。 “你…林夫人的秘书?”柳峻看着门外的程睦,那个很强很喜欢看地板的男秘书。 程睦:“林夫人找你。” 柳峻大言不惭,似乎是个极为敬业的人:“我一会要上班。” 程睦:“今天不用。” 好吧,反正柳峻也想多见见林夫人,最好能打听出柳澜的下落。 柳峻和程睦全程没有说话,而一路上遇到的人也变得少了许多,像是有什么巨大的怪物在他们头顶盘旋,要将他们吞噬。 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顶楼,程睦站在门口,示意柳峻进去,柳峻挑眉,今天怎么这么放心自己和林夫人单独相处了? 房间内,林雅音正在低头看着前线传来的情报,没有一个好消息,再这样下去,即使投放再多的人也阻止不了丧尸的攻势,甚至可能扩大丧尸的大军。 “许秘书?” 林雅音抬头,撞见了柳峻颇为讶异的眼里,只见柳峻眼神突然释然,他说:“果然,许秘书是你的假身份。” 林雅音之前种种行为在柳峻看来太过游刃有余,不仅没有罪恶感,甚至觉得理所应当,一副□□者的架势。 “游医生没什么想问的吗?”林雅音将桌面上的情报整理好,她后背贴着椅子,双腿交叉,黑裙开到膝盖处,没了眼镜的她似朵食人的娇花。 柳峻也不客气:“为什么把真实身份暴露给我?” 林雅音答非所问,她站起身,将坠在耳间的珍珠扔至垃圾桶里:“游医生不也骗我了吗,是吧,柳峻。” 柳峻:“…” 倏地,无数的紫外线把柳峻包围住,把柳峻像只鸟儿一般禁锢在紫色牢笼里,柳峻看向林雅音:“你早就怀疑我了。” “是你太显眼了,你以为你来要塞里这么多次,而且毫不低调会没有人注意?” 柳峻:“…” “况且,数据不会说谎。” 林雅音从桌上抽出一张检验单,装作若无其事的问柳峻:“或许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头发和高阶丧尸体内的病毒高度相似?” “你已经拿紫外线把我困住了,难道还不够吗?”柳峻对林雅音的明知故问很不解,她已经知道了自己高阶丧尸的身份,竟然还和自己周旋,为了什么。 林雅音唤进来程睦,程睦对林雅音点点头,柳峻的腰被程睦用枪抵上:“柳峻,祝你做个美梦。” 美什么梦,柳峻向来不是任人宰割的主,他手肘击中程睦的腹部,一拳头锤在了地上,掉落在下一层。 下一层的人正在开会,柳峻的出现直接砸裂了会议桌,碎屑四处崩裂,一群在高塔待久了酒囊饭袋已经在考虑如何撤离了。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柳峻立马锁定了接下去要去的地方,既然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那么也就没了隐藏下去的必要。 柳峻还记得高塔医院的位置,只要在医院找到灭活疫苗,他就可以恢复到高阶丧尸状态直接捉了林雅音。 刚到了医院门口,柳峻耳边又响着石头敲击地面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缓慢而强烈地敲击着柳峻的耳膜,相比于之前发送求救信号的敲击声,这次的声音只能说有节奏但是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但柳峻没有时间顾及这面诡异的墙壁。 因为尸潮的缘故,医院里的大部分医护人员已经去支援了前线,柳峻看着悬挂在走廊上方的指示牌,终于找到了药品室,十分轻松地徒手捏碎了挂在门上的锁,找到了一盒子灭活疫苗。 而程睦也领着林雅音的亲信部队将药品室团团围了起来,为了防止柳峻再次成功逃脱,药品室的上下左右全部都人包围住,柳峻陷入了逃无可逃去无可去的境地。 柳峻能听到几百个不同心脏的跳跃声,而他手上也不停,三只灭活疫苗已经打入了他的身体,眼底的猩红已经逐渐变得浓郁,像是要滴出血来。 柳峻啧了一声,他摇摇脖子,啊,真爽,这种没有压迫的感觉简直让他焕发了新生。 柳峻听着耳侧的心跳声,慢慢地寻找薄弱的地方,很好,就你了,心脏跳得最快的倒霉蛋。 柳峻单手拎起药柜砸向反方向,趁着注意力集中在那里,柳峻锤开墙壁似一阵风刮过了心脏跳动极快的男人身侧,他只闻到一缕浅淡的花香。 之后,红色的警报声再次在高塔拉响,还在高塔的精英倾巢出动,只为了捕捉柳峻。 而柳峻则闲庭漫步地在高塔里游荡,只是听着他们的心跳声和脚步声柳峻就可以轻易甩开他们。 在经过那面墙时,柳峻还是决定一探究竟,他始终觉得墙后面有秘密。 柳峻很轻松地锤破了墙壁,一眼看到了匍匐在地上的孩子,或者说丧尸… 他七八岁的模样,身后是粘稠的水渍,拖拖拉拉从远处的液体里一直延伸到破裂的墙壁前。 手里握着石头十分光滑,那石头显然被使用了很多次,已经没有了棱角。 柳峻一时想不起要怎么形容这个生物,他是人类和丧尸结合的产物。 不仅如此,小东西身后的透明大玻璃缸里,还浮着许多孩子的身体,柳峻挑眉,这是把孩子们当鱼养了。 真是恶心至极。 柳峻半蹲下身子,用他自以为的温柔语气问那孩子:“会说话吗?” 那孩子边敲击墙壁边看站在自己跟前眼睛像红宝石的大哥哥:“大哥哥好。” “你在这儿多久了?这里做什么的?他们又是怎么回事?”柳峻忽略了孩子才七八岁的事实,一股脑把问题全抛给了孩子。 那孩子眨眨眼,脸上的腐肉一颤:“我在这里六年了,是被抓来做实验的,希望有人能救我,能救这些孩子,谢谢。” 柳峻:“…” 这根本不是一个孩子能说出来的话,柳峻又问了句:“是谁叫你说的?” 那孩子指指远处的一个空缸,里面漂浮着一个十几岁少年的尸体,他和这里的所有人一样,全是半人半丧尸的状态,只是他丧尸化的程度更重一些。 这种人体实验,无论是在和平时期还是战争时期永远是令人唾弃的,柳峻不想知道林雅音做这种事情的意图,但柳峻他生气了,这些孩子让他想到了柳澜。 如果柳澜也像他们受到了这种迫害,那她该有多痛苦多绝望。 柳峻摸摸小男孩带着黏液的脸说道:“跟我…” 然而,柳峻忘记了程睦的存在,他穿着特制的隔音服走到柳峻身后,仿佛是从角落延生出的影子,快准狠地将一管血色的东西扎进了柳峻的后颈。 柳峻在感受到疼痛的一瞬间扭过身子,骤长的指甲划破了程睦的胳膊,但也仅止于此。 林雅音姗姗来迟,她看了眼受伤的程睦问道:“还好?” 程睦点头和林雅音对视。 林雅音踩着高跟鞋走到那孩子面前,对他说:“别砸了,再砸十年八年你也砸不破这墙。” 那孩子对林雅音笑笑,手上的动作不停,林雅音弯下身子哄他:“乖,该去睡觉了。” 在林雅音的吩咐下程睦将那孩子扔进了大缸里,不大会,那孩子闭上了眼睛,似沉睡过去的鱼类。 林雅音走到柳峻面前,捕获柳峻是她今天唯一的好消息,她轻声对柳峻说道:“柳峻,好梦。” 第75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咚咚咚… 陌生的敲击声在柳峻耳侧响起, 不急不躁,似是笃定柳峻会醒来。 柳峻费力地睁开眼睛,无数蓝色液体争先恐后地涌进柳峻的眼睛里, 像是要把柳峻拽进海洋里。 “做美梦了吗?” 对于自己醒来第一眼就看到林雅音这个女人柳峻觉得很恶心, 柳峻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大型的玻璃器皿里, 四肢被用银色链子挂起, 器皿里的蓝色液体让柳峻的躯体变得绵软无力。 林雅音看着柳峻皱起的眉头,又敲敲玻璃:“看来是噩梦了。” 柳峻余光看到隔壁房间的陆九衡,它像一只受伤的犬夹着尾巴缩在角落里,惨叫声时不时隔着透明墙壁穿过来, 听得柳峻嘴角轻撇。 “怎么,你也要让方敏来折磨我吗?”柳峻不怕方敏,他不是陆九衡,他会无数次尝试逃跑, 不妥协不屈服,直到跑到谢渝北身边。 林雅音摇头,她端详着浸泡在液体里的柳峻,笑得很是优雅,没了眼镜的她像只盯上柳峻的优雅毒蛇:“不, 你不是那个废物,你更有用。” 换言之,柳峻也有可能会成为没有用的废物, 到那时候柳峻也会被她抛弃。 林雅音按下手里的按钮, 柳峻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拨开了他身后的水波, 一点一点地靠近他。 比液体还要冰凉的长针戳进柳峻右肩, 柳峻眉头一拧, 他清楚地感受到在他体内的东西由针变成刀锋, 割掉他里面的肉。 柳峻强忍下这份疼痛,问林雅音:“你抓我到底什么目的?别和我说是因为我是丧尸你是人类这种屁话,我不信。” 那仪器取好了柳峻的血肉,在林雅音的示意下,程睦把那东西带走了。 林雅音笑笑:“我的故事很长,而且你不一定喜欢听。” 柳峻:“那就别讲。” 林雅音摇摇头,自顾自地说起来:“七年前,我的宝贝儿子出生了…” 降世在末世的孩子运气一向都不好,而林雅音的儿子林安的运气更是差到极致,在去年年末,她乖巧懂事的儿子得了癌症,高塔里的医生说最多能活一个月。 而林安呢,他坚持活到了三月份,只是原本粉嫩肉嘟嘟的脸完全凹陷了下去,连一句妈妈也喊不出来。 林雅音谈不上多喜欢自己的丈夫,她的丈夫温柔体贴,有野心有大局观,做事也很周全。 但是在救儿子的事情上和林雅音意见相左。 “阿音,你不能这样做,不公平。” “拿人做实验那不是灭绝人性吗?” “阿音,放弃吧。” 林雅音:“公平?怎么可能会公平,为什么是我的宝贝得了癌症?不是别人?不是你?” 她的儿子才是她一直坚持下去的动力,她怎么舍得让自己在末世的唯一一份温暖离自己而去。 她最终还是动了歪念头,用丧尸病毒让林安活下来,甚至不惜把她的丈夫囚禁了起来。 接下来,她动了利用丧尸挽救她儿子性命的念头,只要林安能活下来,即使是丧尸也无所谓。 “丧尸病毒有利有弊,尤其是你这种高阶丧尸,治愈再生能力更是罕见。” 为了确保成功率,她命人捉了一些年纪差不多的孩子,让他们替自己的儿子林安实验改良过的丧尸病毒。 “而这时候,像你这样的高阶丧尸出现了。” 爆发力强,自愈能力也远超常人,简直就是特意为了拯救她儿子而诞生的物种。 在陆九衡到来的那一天,那是林雅音几个月来最开心的一天,也是这一天她的丈夫背叛了她,煽动高塔里的人起义反抗她。 这也磨灭了林雅音对丈夫的最后一丝好感,亲手在他体内注射了就陆九衡的病毒,也就成了柳峻见到的那副模样。 “那只丧尸的血治愈能力确实很强,但还不够。”林雅音姣好的脸庞上划过一丝狰狞,“还要有你,你显然比他强多了,你可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柳峻对林雅音根本同情不起来,或者说这个女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以林雅音这种心狠的程度,死在她手上的肯定不只这些生命,什么叫她的宝贝的儿子,死去的那些人谁不是宝贝儿子和闺女了? “丧尸病毒又不是什么特效药,你觉得有用?”柳峻晃晃栓在胳膊上的银链,很结实。 林雅音:“这事情就不麻烦你了,你只需要像个鹌鹑老实待在这里。” 柳峻刚要出言讥讽林雅音几句,程睦推门而入,步子又快又急。 程睦走到林雅音身旁,附耳过去,后背挺得很直:“夫人,柳小姐说有要事要和您谈。” “哦。”林雅音细眉一皱,又要找理由打发那个事多的女人了,对程睦说:“你多关注结果,出来后立刻来找我。” 程睦恭敬点头,在目送林雅音离开后,才抬步打算去实验室。 “你喜欢林雅音。” 柳峻的话让程睦回过头来,他看了眼柳峻,想起谢渝北对柳峻的保护,他摇摇头继而说道:“谢渝北喜欢你。” 柳峻:“…” 林雅音之于程睦来说是大姐姐的存在,他敬她而不是爱慕她,保护欲大于爱、欲,从七年前他第一年见林雅音就知道这辈子要和她纠缠不休,对柳峻的话也没太大反应。 因为已经有不少人都说过类似的话,唯一的区别是别人都死了,柳峻还活着。 柳峻当然知道谢渝北喜欢自己,他那种不加遮掩的爱慕谁都能看出来。 在程睦离开后,柳峻晃晃缠绕在四肢的铁链,它们把柳峻捆得很紧,到了动弹不得的地步。 柳峻挑挑眉尾,有时候太紧也不是一件好事。 * 高塔顶楼,柳澜正在看地面破裂的大洞,听说是一只高阶丧尸锤烂的,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柳澜。” 柳澜转过身,和林雅音对视,林雅音的眉目间带着些许喜悦,柳澜大着胆子说出自己的计划:“林夫人,我请求支援贫民区。风” 林雅音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柳澜,别太放肆。” “你背后搞的小动作我都清楚。”林雅音提高音量,给柳澜施压:“和物资官一起瞒着我给贫民区送物资,私自接受难民进入要塞…还有我说下去吗?” 柳澜站在林雅音面前气势上也不弱,如果现在不支援贫民区,外面的人必死无疑。 她不卑不亢地问林雅音:“你的意思是要放弃高塔外面的人类?包括那些现在还在阻止丧尸的探险者们?” 林雅音点头,她也不想,但目前前线传来的情报不容乐观,再不撤离到地下避难所整个鹿城都会陷落。 看着林雅音不容反驳的眼神,柳澜面上冷了几分,她挪挪脚尖说了句:“我知道了。” 闻言林雅音勾勾唇角,柳澜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只见林雅音说道:“你很像某个东西,不管是性格还是…” “气质。” 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柳澜:“什么?” 林雅音换了话题威胁柳澜:“别做出格的事情,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柳澜出了顶楼的门,守在外面的傅柏岁迎上来问道:“她怎么说?” 柳澜轻轻摇摇头,傅柏岁拉起柳澜的手,端着恶劣的笑容问柳澜:“你不会坐以待毙对不对,既然如此,就让我们大闹一场吧!” * 与此同时,贫民区彻底沦陷,谢渝北和顾颖默带着一大批的民众和幸存的探险队队员往要塞方向赶去,这几百号人已经是鹿城仅剩的幸存者了。 这场人和丧尸的战争已经结束,人类成了失败的一方,谢渝北采取了目前最明智的选择,保存人类火种,把生的希望延续下去。 幸存的人们排成两队在探险队的保护下快步向要塞行进。 直升机下投掷的“丧尸食物”已经不能阻止丧尸的进攻,和以往的尸潮不一样的是这次的像是要把人类赶尽杀绝,不留一点余地。 顾颖默脸上全是灰尘和鲜血,鼻腔里也被火、药味充斥,她愁容满面,嘴唇干裂起皮:“谢队长,情况不太好。” 去前面探路的队员说,在前方三公里的地方,有大量撕咬者和爬行者在游荡,恐怕要想进入要塞难上加难。 “而且…”顾颖默深吸了一口气,对要塞的行为咬牙切齿,她原本以为投掷尸体和活生生的人已经是要塞的极限了,这下子又直接刷新了顾颖默对要塞的厌恶程度。 “直升机上的东西换了,不是人类了,是炸、药。” 换言之,局势已经到了不能挽回的地步,要塞要用炸药阻止丧尸的进攻,连同他们一起。 听到这个消息,谢渝北的情绪没有什么波动,他脸上的血已经变得冰冷,他已经分不清这是队友还是丧尸的鲜血,他看着远处要塞的墙,他答应了柳峻要活着回去,那就必须要活着回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谢渝北和顾颖默已经离要塞入口很近了,而身后下坠的炸、药声也像落雷一样时不时在耳边炸裂。 “该死。”顾颖默放下手里的望远镜,要塞已经将入口关闭,几吨重的铁门彻底阻拦了他们求生的道路。 “或许可以找找其他进入要塞的途径?要想从正门口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顾颖默咬了咬下唇,即使她和谢渝北能进去,要塞的那群人肯定不会冒着让丧尸进入的风险让贫民区的人进去。 闻言,谢渝北冰冷的眼眸出现一丝柔意,他眉眼间积攒的惆怅消失大半:“跟我来。” 托柳峻的福,他知道一个进入要塞的隐蔽入口。 作者有话要说: =3= =3= =3= =3= 最近比较忙,忘记亲亲了,这次补上! 抱住亲亲=3= 另:祝大家五一快乐哦=3= 第76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大家动作快点。”顾颖默指挥着人群从洞里鱼贯而入。 谢渝北和一只小队站在队尾, 防止有丧尸突袭,确保每个人都能安全地进入。 不知道柳峻怎么样了,谢渝北看着洞口, 这个地方还是柳峻和他说的, 是关押十四的货仓, 因为新补过的缘故, 墙壁还不太牢固,只用了小型炸药就炸开了一个洞。 谢渝北已经两天没有回去了,没有给柳峻打药,他只能期望柳峻能藏起来, 别被人发现了丧尸身份。 在人们全部进去后,谢渝北留下一小队的队员,让他们尽快修复好墙壁并驻守在这里,如果要塞沦陷, 这个地方也能成为他们逃离要塞的出口。 “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立刻撤离,不要恋战。”谢渝北对驻守小队下令,没有必要再添不必要的伤亡。 然而,要塞的情况也十分紧张, 谢渝北看着四处奔逃哭喊的人群,一时难以挪开步子。 “很惨是吧。”顾颖默深吸一口气,向谢渝北抛了一句话:“接下来去哪里?” 谢渝北:“高塔, 去地下避难所。” 顾颖默:“地下避难所?那是什么东西?” “一个可以暂时避开丧尸的地方。”是目前唯一能保住人类的地方。 * 前线溃败的消息传到了要塞的每一个角落, 要塞的人们开始大批大批地涌进高塔, 像成群结队的鱼群涌入他们最后的栖息地。 “滚开, 滚开, 我先来的。” “艹, 给老子让开。” “呜呜呜,我的孩子,让我的孩子进去…” 面对人们的呼喊,高塔的门闭得紧紧的,如同一座山横在了生与死之间。 而被关在器皿里的柳峻尝试了数次,手腕被勒出了鲜血才勉强挣脱来银链,可是,他没有办法锤烂特制的玻璃。 另一件房间的陆九衡一张红脸趴在玻璃上,嘲笑柳峻:“柳峻啊柳峻,你也有今天。” 柳峻伸手敲击玻璃,玻璃发出咚咚的闷响,后背靠在玻璃上呛陆九衡:“闭嘴。” 陆九衡的脸像块红抹布一样左右挪移,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红痕:“别再白费力气了,要是能锤烂玻璃我早跑了。” “外面啥情况了?我家小弟们还好吗?你进来是为了救我吗?”陆九衡就是不喜欢柳峻什么事情都有把握的模样,他故意吸引柳峻的注意力,给自己拉仇恨。 柳峻才不想搭理陆九衡,他聚精会神地摸摸自己被谢渝北磨得平整的犬牙,犬牙像雨后春笋慢慢冒出尖锐的头部。 陆九衡死死盯着柳峻,见柳峻拔下了自己的犬牙,一小股红色的血液冲进蓝色液体里。 陆九衡新长出的眼球在眼眶里疯狂抖动,只见柳峻把牙齿按在玻璃上,轻微的破裂声在空间里荡开。 玻璃上的白色裂痕由米粒般大小倏地像树根疯狂增长,盘踞了整个玻璃面。 蓝色的液体忽地一涌而出,甚至把柳峻往前推了个踉跄。 “柳峻!救我!求你了!”由于陆九衡刚被方敏折磨过,它的身体在自动修复身体最严重的地方,没有多余的营养来供给陆九衡长出牙齿。 “不救,你和方敏好好玩。”柳峻抖抖身上的蓝液,像是湿漉漉的猫轻甩水渍。 陆九衡拼命拍打玻璃,大声嘶吼:“柳峻!我凤和你是同类!你不能见死不救!” 闻言柳峻走到陆九衡面前,轻挑起眉头:“不救。”说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独留陆九衡跌在地上,所以说他一点也不喜欢柳峻。 * 柳峻出来时,走廊里只剩下几个人在仓皇奔逃,啪嗒啪嗒留在地上的蓝色脚印在柳峻身后蜿蜒,头顶的红色警报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有人瞧见柳峻的模样,白皮红眼,尖牙利爪,直接吓晕了过去。 人未免也太少了点,更令柳峻惊讶的是每个逃跑的人脸上带着恐惧,不过在看清楚柳峻的模样后这种恐惧又加深了一层。 柳峻随便揪住了一个路过的人问他:“发生什么了?人都去哪里了?” 被拎起来的人脚尖够着地板,也不敢直视柳峻,颤颤巍巍地开口:“丧尸…丧尸们要进要塞了…高塔里的人都去地下避难所了…” “档案室呢,在哪里?”柳峻又揪紧那人的领子,眉头也皱起,他没想到丧尸们真的进入了要塞,这是要把人类赶尽杀绝啊。 “那边那边…” 被柳峻放下后,那人像鸡崽子一样蹭地跑远了。 柳峻在高塔的这几天也没闲着,他打听到档案里有高塔里所有人的档案,甚至包括林雅音的,自然会有柳澜的。 按照得到的信息,柳峻畅通无阻地来到档案室,里面是一排排小柜,小柜上贴着高塔里每一个人的名字和照片,排列顺序是按照首写字母和所在的部门分类。 柳峻站在高处飞快地扫视着里面的小柜,终于在最后一排的第三层找到了柳澜的名字。 照片上的女人和柳峻一样冷冰冰的,皮肤白的过分,眉眼冷厉,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不好接触。 柳峻的指尖摩挲着照片,他终于找到了他的妹妹。 和其他人的小柜不同,柳澜和旁边小柜上的男人所属部门处都是空白,柳峻不免多看了一眼那男人,是个叫傅柏岁笑容恶劣的男人。 柳峻轻而易举地打开了带着密码锁的小柜,取出了柳澜的档案。 牛皮纸的袋子里关于柳澜的信息有整整几百页,柳峻耐着性子读下去。 得益于柳峻在巢时常看书的习惯,他看完柳澜的资料并没有花多少时间,但柳峻的气息罕见地发生了慌乱。 这些完全是柳澜这些年的个人成长史,从她的喜好到性格再到人际关系都写得清清楚楚。 最让柳峻难以忍受的是他们似乎像把柳澜培养成一个能将人类文明延续下去的智者,一个能拯救人类的神明。 为了让柳澜成为神明,他们让柳澜大量的阅读各类书籍、接触各种骇人听闻的事物和了解人类的历史进程,试图通关柳澜的大脑总结出在末世中最合适的生存方案甚至是战胜丧尸的方法。 而这种造神计划不仅仅只牵扯到了柳澜,他们将类似于柳澜的人称为救世主,是救世计划的一环。 柳峻又打开旁边的柜子,这个叫傅柏岁的男人和柳澜接受的训练相差很多,他的角色更倾向于毁灭,全部都是暴力和杀戮的训练。 只见傅柏岁的个人喜好一栏明晃晃写着:柳澜。 在个人经历那里更是详细地记录了傅柏岁向柳澜告白了三十七次,直到最近一次更新信息也没有告白成功。 柳峻啧了一声,他妹妹才不会喜欢这种吊儿郎当的暴力男人。 何况对于这种救世计划柳峻只觉得幼稚可笑,怎么会有人觉得单纯培养几个人就能拯救世界? 他们再聪慧再厉害也只能局限于个人,而且看资料柳澜和傅柏岁大多时候没有选择权,只是被控制的“救世主”。 以柳澜和傅柏岁的价值,高塔肯定会将他们转移到地下避难所,而且这两人一定是安全的。 但此刻,他还没有谢渝北的消息,柳峻又急匆匆赶往了监控室,给谢渝北留了一则语音消息,插进广播机器里,开始在大厅在门口在在整个高塔的喇叭里播放这条录音,内容包括林雅音救儿子的信息以及自己要去的地方。 不带感情的男声在高塔周围回荡,柳峻满意地离开监控室,如果谢渝北回来就一定能收到这条消息。 但如果谢渝北没有回来呢?既然要塞已经被攻破,说明谢渝北在这场战争中已经处于劣势。 柳峻可不想谢渝北死去或者变成丧尸,他走到窗边看了眼高塔外乱哄哄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谢渝北和他身后幸存的人类。 谢渝北的处境显然要比柳峻想的要糟糕多了。 高塔的正门已经被要塞里其他幸存的人类包围住,谢渝北根本进不来,而不远处有一大波丧尸呈包围之势缓慢地向要塞行进。 柳峻锤破玻璃,一跃而下,双脚砸在某辆黑壳子汽车上,发出的巨大声响让吵闹的人群意外地平复下来。 不少人看清柳峻的样貌后,开始疯狂后撤,但又舍不得离开高塔外面,只能躲在其他人身后,祈祷被撕裂的不是自己。 然而,这只丧尸似乎对他们兴致缺缺,一点眼神也没有留给他们,而是径直走向了远处。 在听到高塔外放着柳峻的录音时,顾颖默就瞧见谢渝北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炙热又担忧。 而眼下,顾颖默看清楚向他们走来的柳峻,眼神微抖,她对谢渝北说:“怎么办?柳峻向你走过来了?你做好让柳峻暴露在众人视野之下的准备了吗?” 谢渝北没有回答,他伸手擦擦自己的脸,对顾颖默说:“去高塔后方的配电室,那里有一条秘密通道通往地下避难所。” “那你和柳峻呢?”顾颖默语气里出现了慌乱,没了谢渝北探险队会成为了一盘散沙,他们现在需要领袖。 谢渝北已经走远,他眼里此刻只剩着柳峻,柳峻显然是遭受了一番折磨,让谢渝北陷入自责。 他不该同意柳峻进入高塔的,这里没有好人,都是被利益捆绑在一起的集合体。 载着炸、药的飞机已经盘旋在他们头顶,随时都有可能会投掷下炸药,在漫天的轰鸣声里,谢渝北和柳峻碰了面。 一步又一步,谢渝北最后几步肉眼可见的不稳,他一把将柳峻拥在怀里。 谢渝北牵起柳峻的手,他为柳峻剪的圆润指甲又重新暴长起来,柳峻的手腕处,上面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裸露着些许嫩肉。 “我找到柳澜了。”柳峻在看完柳澜的信息后,第一个想到分享喜悦的人都是谢渝北,他眉眼里不见任何冰冷,十分兴奋地对谢渝北又重复了一遍,“我找到柳澜了。” 而谢渝北眼神倏地变得可怕,问柳峻:“你的犬牙呢?” 柳峻另一只闲着的手摸摸耳垂,躲过谢渝北的视线:“在这呢。” 柳峻张嘴,让谢渝北看他新长出的犬牙,软软小小的一颗似白色棉花糖嵌在粉嫩牙床里。 谢渝北不吃柳峻这套,他伸出手捏捏那犬牙,直勾勾看着柳峻:“你说谎。”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亲宝贝=3= 第77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指尖的犬牙软软嫩嫩, 谢渝北忍不住多摸了一会,他还在等柳峻的解释。 柳峻对自己被关押起来的事情避而不谈:“换牙期…” “你身上的蓝液呢?难道你还在破壳期?”谢渝北用力按了下柳峻的犬牙,一股憋疼从柳峻牙床蔓延开来。 柳峻握住谢渝北的手, 这家伙现在是在和他讲笑话? “我说, 但你保证不生气。” 谢渝北看着柳峻说话时若隐若现的小牙齿, 很软很好摸, 略有些不舍地说道:“你说。” 柳峻大致说了一下林雅音的情况,再结合外面四面八方柳峻的录音,谢渝北的眼神微暗,他摘下手套, 为柳峻擦拭脸上的蓝液,小心翼翼:“柳峻,这地方没救了。” 纵使谢渝北对要塞已经失望透顶,但在最绝望最压抑的时候, 这份失望会在扩大一分,把谢渝北往深渊又拽下一寸。 “那要放弃吗?” 谢渝北目光灼灼地看着柳峻,摇摇头:“不放弃。” 为什么要放弃? 世界再糟糕透顶再残酷,活着才有希望,才能创造出无限可能。 柳峻抬头看了眼悬在上方的直升机:“那就反抗吧。” 反抗不公, 打破壁垒,寻找希望。 谢渝北擦拭干净柳峻的脸,和他说:“你已经暴露在人类的视野里, 从现在开始, 你不能离开我半步, 我担心有人会伤害你。” 罕见的柳峻没有反驳, 他看了一眼谢渝北后方还在断断续续撤离的队员, 个个面露惊惧和异色, 柳峻点头:“这次我听你的。” * 高塔的监控室内,程睦抬起一旁的椅子,把播放器砸得分崩离析,广播声戛然而止。 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听到了柳峻的言论,最好越少越好,他不想在让自己的手染太多鲜血。 刚取了柳峻血肉样本的程睦还没来得及向林雅音报告,就听到大厅里断断续续地回荡着柳峻的声音,等他匆忙赶往关押柳峻的地方,只残留着一地狼籍。 没想到柳峻的身体如此强悍,竟然能挣脱特制的牢笼。 不仅如此,隔壁那只丧尸也逃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破碎的玻璃。 任由两只丧尸在高塔里游荡可不是什么好事,程睦将实验结果塞进兜里,他需要先处理掉丧尸,带着柳峻去找林雅音。 否则,他将会失去站在林雅音身边的资格。 * “收到,准备投放炸、弹,三…二…一,投放完毕。” 一大片一大片的火花在地面炸开,掀起一阵阵黄土和残肢断臂。 顾颖默没有带着队员们撤离到谢渝北说的配电室,而是疏散着围在高塔门口的群众,她不能对这些鲜活的生命熟视无睹。 “这边,往配电室走。”顾颖默看着慌不择路的人群,一时没在意谢渝北和柳峻,不知道这俩跑哪里去了。 但攻击还是一波接着一波地袭来,把无数向高塔赶来的人类送往了地狱。 远处断断续续传来丧尸的吼声,顾颖默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少说也还有五六千人在高塔外,难道今天她要和这些人一起死在这里了吗? 轰隆隆的响声在顾颖默后方响起,她持枪扭过头,对准了来人,而她身后的人见高塔正门已开,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入,把顾颖默撞得东倒西歪。 一个白裙子的女人站在顾颖默面前,顾颖默的心神晃了一下,出声:“柳澜?” “嗯,跟我来。”柳澜把顾颖默举着的枪按下,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带离出人群。 “我们要去哪里?” 柳澜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始终离柳澜半米远的位置护着她。 柳澜为顾颖默指指方向:“去那边,电梯密码43691,电梯直达地下避难所。” “他们呢?”顾颖默指指身后四处奔逃的人群,目光灼灼地看着柳澜,“我们也要像林雅音那样抛弃他们吗?” 柳澜拧眉:“我会安顿好他们,你先撤离,你的队员还在等着你。” 听到自家队员后,顾颖默咬了咬唇对柳澜说道:“拜托你了。” 等顾颖默走远,傅柏岁贴到柳澜身边:“这样骗她好吗?” 柳澜看了眼在高塔四处乱逃的人群,被搁在门外的丧尸还在死命地拍打着高塔特制的大门,时不时传来几声爆炸声。 “没别的办法了。”柳澜救不了所有人,她在要塞这么多年,早已知道这个地方烂透了,对这种程度的丧尸袭击自然没有招架之力。 “东西准备好了吗?” 傅柏岁肆意笑笑:“你交给我的事,我哪次出过差错。”掏出一个新的无线话筒递给柳澜。 不知道刚才是哪个家伙用了监控室的广播揭露了林雅音的罪恶,最可气的是竟然还把监控室的设备砸烂了,好在傅柏岁还有第二个方案。 傅柏岁:“柳澜,换个地方讲?这个地方太危险了。” 到处都是奔逃被绝望笼罩的人类,处于绝境的他们有时候比丧尸还可怕。 “我还有你。”柳澜踩着桌子,白色的运动鞋已经灰扑扑刮蹭地不成样子,傅柏岁守在她身后,陪着柳澜。 “各位,请我说…” 柳澜清冷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然而人群没有停下来,他们像无头苍蝇在高塔里奔逃。 “各位…”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把柳澜搂在怀里,枪声一下子压过了闹哄哄的人群,傅柏岁低下头,对着柳澜手里的话筒说道:“都给我好好听着,谁再乱跑,小心自己的小命。” 柳澜不自在地推开傅柏岁,来不及整理自己凌乱的发丝,对着人群喊:“高塔有个地下避难所,可以暂时躲避丧尸…” “但地下避难所能承载的人类数量有限,最多只能再进入一千人。” 柳澜扫过下方的人群,他们刚刚升起的希望又如此轻易的破灭。 “大门撑不了多久了,请你们选出一千个人进入地下避难所,至于其他的人…实在是对不起…” 在柳澜讲话停止的片刻,人群很久没有发出声响。 他们都是要塞的边缘人,不是那些醉生梦死朝不保夕的人,他们努力生活工作,即使知道他们种出的粮食、饲养的家畜和钓起的海鱼全都喂了高塔的酒囊饭袋,他们也只是抱怨几句,一切只是为了活下去。 而如今这群被逼得暴走的良善之辈重新变得温良,一个又一个孩子被父母推出来。 一个年级较大的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到柳澜面前,他弯下腰,声音哽咽地说道:“拜托你了,美丽的姑娘。” 柳澜跳下桌子,看凤着老人额头褐色的老年斑拉住他的手:“请您放心,交给我吧。” 孩子的数量不多也就五百出头,任凭柳澜再劝说,也再也没有人上前一步。 “柳澜,走吧,这里要坚持不住了。”傅柏岁瞥了眼剧烈晃动的大门,不出十分钟,高塔也要沦陷。 柳澜看了一眼其他人,他们手里拿着乱七八糟不像样的武器,一脸视死如归地看着大门,她狠狠心:“走,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终于,在柳澜和傅柏岁离开不久,高塔的大门轰得一声倒塌,人类的绝望嘶吼和丧尸的呜咽成了地上人类最后的绝唱。 * 另一边,因为周清河他们住的别墅位置很偏,谢渝北和柳峻到达时,周清河和简黎正在吃饭,简黎的眼神变得和平时一样,看来是挺过了最危险的时刻,戒瘾成功了。 在谢渝北说明情况后,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一群人往高塔赶去。 “唉,真没想到会到了这个地步。”周清河在车上叹了十口气,他摸着十四的头发,这孩子还在昏睡。 简黎似乎并不惊讶,他早就料到了以要塞那薄弱的防御早晚会被攻破。 而他比较在意的是坐在副驾驶的柳峻是只高阶丧尸,还是只帮助人类的高阶丧尸,多可笑不是,竟然比高塔的人类更在意他们的死活。 “别看了,你再看下去,渝北就要把方向盘捏碎了。”周清河拍拍简黎,示意他看镜子里的谢渝北。 果然,正如周清河所说,谢渝北看他的眼神很不善,简黎只好耸耸肩膀,对谢渝北说:“我没有恶意,就是觉得奇怪。”悻悻收回视线。 等柳峻他们到达高塔时,高塔内外都已经成了人间炼狱,新鲜的血液味道在空气中扩散,仿佛这个地方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雾。 以高塔为中心,周围没有能停车的地方。 车刚熄了火,谢渝北还没来得及阻止柳峻,柳峻率先下了车,对着围在外围的丧尸们吼了一声,挑起眉头:“让开,否则死。” 那些丧尸大多是新来的,没听过柳峻凶残的名号,但柳峻的气息让它们本能地害怕,一小圈一小圈地后移。 为了方便汽车行进,柳峻跳到了车顶,稳稳地站在上边,扫视过这些丧尸,都是一些没整过容的生面孔,就连气息也很陌生。 汽车时不时碾过一两个丧尸尸体,没有阻碍地来到配电室。 “你们先进去,我有事要处理。”柳峻看着电梯里的几人和金块说道,他在车顶时很远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正好有点事要问它。 谢渝北从电梯里走出来,站在外面对电梯里面的周清河他们说:“进去以后去找一个叫顾颖默的女人,她会安顿好你们。” 被牵住手的柳峻:“…” 谢渝北:“我和你一起。” 说好不离开半步就不离开。 然而,在谢渝北和柳峻刚出了配电室,谢渝北扭头刚挂起笑意,就看到瞄在柳峻额头的红点。 鲜血噗地在谢渝北脸上炸开,他颤抖着接住柳峻倒下的身体,用手捂住柳峻额头拇指般大小的孔洞,鲜血还在一阵一阵地涌出。 “柳峻…柳峻…” 任凭谢渝北再怎么喊柳峻,柳峻嘴唇紧闭就像死去了一样。 一双皮鞋落在谢渝北旁边,程睦将枪扔在一旁,对自己做的事情没什么感觉说道:“再不进地下避难所,他就要彻底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78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认识柳峻这么久以来, 谢渝北从来把柳峻和死亡挂上过钩。 他下意识认为柳峻不会死,也不可能死。 谢渝北抱起柳峻,以他对程睦的了解, 程睦不屑于说谎话, 而柳峻额头的伤口虽然已经在慢慢愈合, 但是却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程睦瞥了眼谢渝北抱着柳峻而颤抖的手, 心里嗤笑,有了弱点的谢渝北也太好掌控了。 “林雅音让你做的?”谢渝北盯着程睦的后脑勺,一字一顿带着怒火质问程睦。 程睦神情未变,他摇摇头, 夫人需要柳峻,那他就必须满足夫人的愿望。 “程睦,你会死在我手里,我保证。”谢渝北的狠话并没有在程睦心里掀起多大涟漪。 程睦没有怀疑谢渝北的话, 谢渝北一向言出必行,他既然懂了谢渝北的宝贝就要承担谢渝北的怒火,这很公平。 地下避难所内,这座耗时将近十年才建成的避难所可容纳五万人,包括人类需要的各种必要设施, 衣食住行和科技发展,足够人类无忧无虑的在这里存活百年之久。 程睦对谢渝北说:“和我去见夫人。” 谢渝北:“把话说清楚。” 柳峻不应该只是枪伤吗?明明伤口已经彻底愈合了,为什么还不醒呢? 程睦:“他中的不是普通的子弹, 是依据高阶丧尸的体质特制的弹药。” 弹药里有新研究出的抑制剂, 会破坏丧尸的脑补结构, 从内破坏大脑, 是对付高阶丧尸的秘密武器。 谢渝北把柳峻搂得更紧了一些:“救他的办法呢?” 程睦面不改色:“只有夫人知道。” 谢渝北:“…” 他又不傻, 柳峻已经和谢渝北说了林雅音利用高阶丧尸救她儿子的事情, 谢渝北很简单地猜到了程睦的意图:把柳峻重新捉回去,当研究材料。 谢渝北丝毫没有犹豫,他不再顾及乱七八糟的束缚,救柳峻才是现在他该做的事。 谢渝北催促道:“快点。” * 地下避难所的高档住宅区内,人类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总会把人或者事物分为三六九等,来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 穿着黑裙子的林雅音坐在白色沙发上,她怀里抱着一个瘦弱的小孩,小孩如手腕粗细的脚踝从病服里探出,白皙脆弱。 程睦站在林雅音身边,尽量不让身后如死神的谢渝北听到,他压低声音弯下身子说道:“夫人,结果出来了,那只叫柳峻的丧尸治愈能力确实很强,但病毒性也很强,医生说小公子的身体承受不住。” 林雅音葱白手指抚摸林安陷下去的脸颊和眼窝,语气带着颤抖:“把东西给我。”她怀里的林安呼吸一顿一顿的,像离开了水的鱼,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程睦从兜里掏出一小管红色的液体,在他的注视下,林雅音捏开林安的嘴,将药剂灌了进去。 “夫人,你太心急了…” 林雅音没有说话,就在方才,避难所的医生给林安下了死期,她的宝贝儿子最多只能活过今晚。 现在无论是什么方法,只要有一线可能她也会尝试。 谢渝北可不在意林雅音儿子的死活,他对着远处的台灯开了一枪,冷冰冰说道:“救人。” 程睦一瞬间挡在林雅音面前,和谢渝北对峙:“别太放肆,夫人是你的上司。” 谢渝北挑眉,她还有什么脸当上司? 林雅音做的事情一旦被揭露出来,不仅当不了上司,说不定命都保不住。 回答程睦的是又一声枪响,这次直接擦过了程睦的耳朵,些许烧焦的味道飘到程睦鼻子下,仿佛再说下次流血的不会再是耳朵,而是你的头颅。 林安的气息忽地平稳下来,林雅音默默松了口气,微微倾斜身子就看到谢渝北冰冷的脸庞。 林雅音细眉一挑,抬头问程睦:“你用新武器了?” 程睦点头。 “不好意思。”林雅音抱起林安,站在谢渝北对面,“因为是新研究出的武器,并没有补救的措施。” 换言之,柳峻没救了。 “但,如果你将他交给我,我可以保证他能活下来。”林雅音还需要柳峻活着,她的儿子也需要,“不过他会一直昏睡,醒来的时间遥遥无期。” 谢渝北的眼眸里已经满是杀意,他不会把柳峻交给林雅音,这个女人为了她儿子什么事情也做的出来。 但听林雅音的意思,柳峻还有救,谢渝北眼皮抬起,扫过程睦和林雅音,说道:“这仇,我一定会报。” 他就不该和这女人周旋,直接抱着柳峻离开。 林雅音对谢渝北的离开并不吃惊,她摸摸林安的脸说道:“早晚会回来求我救柳峻的。” 然而,林雅音没有等到谢渝北求他,反而等来了地下避难所的“政变”。 林雅音看着持枪的人一窝蜂钻进屋子里,而站在她身边的只有程睦一人。 “傅柏岁,你要反我?”林雅音眼眸一眯,她最近确实对傅柏岁这些救世计划里的“救世主”疏于管理,让他们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傅柏岁笑笑,眼里发亮,他的胳膊处突然伸出一只葱白的手,搭着傅柏岁的胳膊出来。 柳澜的白裙子白鞋子早已灰扑扑不成样子,她的眼角泛着点红意,但说的话却坚定有力:“不是他要反你,是我,是我们要反你。” “你坐这个位置太久了,已经毁灭了要塞,避难所不能交在你手里。” “等处理好避难所的事情,我会一一列举你的罪证,让你死得心甘情愿。” 林雅音后背挺得很直,一点也不像个权力尽失之人:“柳澜,你不愧是我亲自培养出来的人,没想到我会栽在你手上。” 在救世计划实施之后,一大批像柳澜和傅柏岁这样的人被投放到他们擅长的领域继续活动。 而柳澜被分配给了林雅音,在程睦没来之前做了她的秘书,也见证了林雅音愿意让柳澜看到的罪恶。 只靠柳澜手头上的证据就可以定了林雅音的死罪,但柳澜不愿放过任何一个林雅音的污点,那是对死去之人的不公。 柳澜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人下令:“把程睦和林雅音分开关押。”又看了一眼林雅音怀里的林安,“把林安就给她。” 反正,林雅音也活不长了。 在柳澜转身离去的时候,林雅音望着她看似柔弱的背影,平静地开口:“柳澜,你还是太仁慈,我和你说过仁慈对末世只有反作用。” 柳澜没有回头,她说:“现在我是掌权者,而你,不是。” 林雅音笑笑,抱紧了怀里的儿子。 当晚,林雅音一下又一下摸林安脸边的碎发,她能感受到林安的体温越来越低,但他的心脏跳动越来越有力。 一层白光笼罩着小林安,他的指尖微动,睫毛轻颤,眼珠在眼皮下滚动几圈,在林雅音的注视下,唰地睁开眼,一眼看到了林雅音细嫩柔软又可口的脖颈。 * 另一边,刚在地下避难所落脚,还没来得及多喘上几口气,周清河被谢渝北揪到了实验室。 周清河盯着仪器上的数据愁眉苦脸,他安慰谢渝北:“渝北啊,你别这样看着我,再看我也没办法。” 躺在台子上的柳峻额头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但仪器上显示柳峻的脑子此刻红得像一团火焰,温度高到五六十度,而且温度还在持续升高。 周清河也很喜欢柳峻,但他对这种武器知之又少,眼下确实没有办法救柳峻。 实验室里还有许多其他实验人员,只不过在谢渝北进来后,被直接赶到了角落里。 在谢渝北动了去找林雅音的念头时,有个细小微弱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我参与过这个武器的制作…” 谢渝北骤然握紧柳峻的手,看向那个唯唯诺诺头发凌乱的女孩,她怀里还抱着一个破旧的本子。 谢渝北艰难地滚动喉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只要你救柳峻,我可以满足你任何要求。” 那女孩腼腆笑笑,畏畏缩缩地站到了柳峻身边,眼睛里流露出兴奋:“不用,看来谢队长你不记得我了,你曾救过我一次,就当我的报恩吧。” 在末世里,不是所有人都有伸出援手的决心和勇气,如果那晚没有谢渝北的路过,纪妙想着自己或许会烂在某条小巷里。 顶着同事异样的目光,纪妙克制着内心的恐惧,仔细打量着柳峻。 明明是一只高阶丧尸,长得不仅像人类,还格外的俊俏,和那些她道听途说来的传闻一点也不相符。 在谢渝北称不上善意的目光下,纪妙抽了柳峻一管血,又将某个仪器放在了柳峻脑袋上。 一时之间,实验室里只有仪器呲呲的电流声。 此刻站在实验台前的纪妙是最自信最吸引人的,她盯着数据的眼睛闪闪发亮。 不大会,她转过身子,目光略显愧疚,咬咬下唇:“情况不太好…”她偷瞄了一眼谢渝北的脸,给自己打气,接着说道:“如果不赶快把他大脑的温度降下来,不到一个小时,他会脑死亡…” 谢渝北眼角突然红了,把纪妙看的一慌,她立马接着说道,语速飞快:“先把他放在培养舱里,等温度降下来,只要给我一段时间,我有百分之百的几率能救活他…” 当着所有人的面,谢渝北在柳峻额头落下一吻,宣誓着主权。 相接之处温度很高,似是把谢渝北的嘴角烫的发抖,他轻声说道:“柳峻,快好起来,我需要你。” 在柳峻进入无菌培养舱的那刻,实验室的门被人推开,一男一女走进来,那个穿白裙子的女人向谢渝北伸出手介绍自己:“你好,柳澜。”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79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谢渝北打量了一下自称为柳澜的女人, 和柳峻一样,是见了一眼就难以再忘记的存在。 “谢渝北。”谢渝北站起身,侧身移开, 让柳澜能瞧见培养舱里的柳峻。 果然, 下一秒, 柳澜的视线一下子落在了柳峻身上, 她的肩膀微微抖着,脚步向前挪移,略显惊慌地看向谢渝北:“这是…我哥?” 柳澜从来没有想过柳峻可以活下来,其实柳峻的模样在她的记忆里已经变得模糊, 她只记得柳峻将最后一块饼干留给了自己,那饼干是她最不喜欢吃的抹茶味。 谢渝北:“柳峻找了你很久。”久到他差点放弃。 柳澜没有在看谢渝北,她敲敲培养舱的玻璃,仔细端详里面的柳峻。 血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她看着柳峻的手,和她的极为相似,这是她在末世里唯一的亲人了。 傅柏岁拍拍柳澜的肩膀,这下柳澜外放的情绪慢慢收敛,她轻微吸吸自己的鼻子, 对谢渝北说道:“谢队长对吧?” “我希望你能接手避难所的军队管理权。” “如你所见,百废待兴,我需要一个像谢队长这样受人崇拜的人。” “我调查过谢队长你, 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谢渝北身上, 只见谢渝北摇摇头:“我拒绝。” 他从来都不想当什么领导或者身处高位的人。 柳澜的情绪彻底平复下去, 她眉眼冷意更甚之前:“这是命令, 谢渝北。” 柳澜将一块金色的巨鸟徽章递给谢渝北, 现在她是避难所的掌权者, 谢渝北必须听从他的指挥。 谢渝北将徽章捏在手里,算是接受了柳澜的请求,虽然是半威胁半请求。 “还有,我不管你和我哥是什么关系,如果你对我哥造成了任何一丁点儿伤害,希望你已经做好了死去的觉悟。” 谢渝北:“…” 等柳澜出了实验室,跟在柳澜身后的人小声嘟囔:“你看清楚了吗,柳长官的哥哥好像是只丧尸…” 柳澜头也没回,她眼眶发红,语气里已经有了上位者的威严:“丧尸?我哥是丧尸又怎样?谁也不能动他…” 傅柏岁看着柳澜微抖的肩膀,训斥他的部下,语气里满是威胁:“张口之前,先想想这话该不该说,都给我去训练场做二百个俯卧撑!” “是!” * 半夜时分,程睦靠着墙在思考接下来的退路。 他对林雅音失权这件事倒没有什么感觉,因为林雅音的儿子活下来了,这比权力更能让林雅音高兴。 但,接下来对林雅音的审判无论有多少条罪状,归根到底等着林雅音的只有死路一条。 而作为帮林雅音铲除阻碍的刽子手,程睦也逃脱不了死亡的结局。 他可以死,但林雅音不可以,好在他知道一条通往地面的秘密道路,他有把握把林雅音送出去。 程睦早就料想到了林雅音不得善终,所以他在外面准备了一间类似地下避难所的地方,能让他和林雅音即使在被丧尸围困的地面也能活上一段时日。 突然,凄厉的惨叫声从隔壁房间传来,打断了程睦的想法,是林雅音的惨叫。 程睦立马撬开了锁,这种小儿科的关押根本关不住他。 轻而易举地来到了林雅音的房间,已经有守卫举着枪打算向地上被血糊住的林雅音开枪。 程睦拔出守卫腰后别着的枪,两枪打死了守卫,罕见地在林雅音面前皱起眉头。 程睦见过很多堪比炼狱的惨状,而眼下的林雅音已经看不出人样。 鲜血从她身下荡开,她坐在血泊里, 下半身已经被啃食了大半,些许碎肉沾在林雅音裸露的白色腿骨上,只剩下半张脸的林雅音脸上挂着痛苦又满足的笑容。 而林安发紫的小手搭在林雅音肩膀上,指甲和手指扣进肉里,婴儿一样把头埋在林雅音怀里啃食着。 程睦举着枪瞄准了丧尸化的林安,他轻声喊了句:“夫人…” 林雅音没了嘴唇的下巴一动:“不准开枪…”她像是残血的血木偶跌落在地,心里很满足,拍拍林安的后背,起码她的儿子活了下来。 林雅音拿出最后的力气给程睦下命令:“程睦,等我死了,我需要你把林安带走,把他藏起来照顾,直到你死,他就是你的责任,懂了吗?” 程睦的脸色发白,他卸下全身的力气,认认真真看着林雅音说道:“是,夫人。” 林雅音喉咙里哼着林安小时候最爱听的歌谣,歌声和鲜血一同从喉咙里滚出,她拍打林安后背的动作越来越轻微,眼睛里的光彩也慢慢变得黯淡。 她的宝贝,她的宝贝儿子,妈妈爱你。 在林雅音手垂落在地的瞬间,程睦一枪崩了林安的脑袋。 他想守护的从来都不是别人,只有林雅音,到此为止了,他的人生。 程睦踏进血泊里,他一脚踢开趴在林雅音胸口的林安,这恶心的小家伙已经死透了。 动作轻柔地抱起林雅音,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他要去带林雅音见见明天的太阳,然后和她一同死去。 * 另一边重新获得自由的陆九衡在高塔内寻找它的小猫咪,周围已经密密麻麻游荡着许多丧尸。 它弯下腰掀起一块掉落在地的地板,嘴里哼唱着:“方敏…我的小猫咪…出来玩呀…” 蹲在某张办公桌后的方敏捏紧手里的枪,她一点也不怕这只丧尸,但是她需要等,等待可以一击必杀的时刻。 在所有人都在撤离的时候,她没有撤离,因为陆九衡逃跑了,方敏认为自己有义务解决掉这只丧尸,当初是她留了陆九衡一命,把陆九衡当做她进入要塞的跳板。 “小猫咪…你知道和丧尸捉迷藏的坏处是什么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方敏闭了闭眼,连呼吸也忘记了。 “那就是我可以闻到你身上的味道…那味道我太熟悉了…天天割我肉想忘记都难…” 四周安静下来,安静的方敏只能听到其他丧尸挪移的脚步声,缓慢而拖沓。 猛然间,一只手穿过桌子,直接握住了方敏的脖子。 陆九衡把桌子扯碎,碎木屑扎进了方敏腿里。 陆九衡将方敏高高举起,它好笑地看着方敏手里的手上枪笑出声:“第一次见面就和你说了,这东西杀不死我,你还来,不长记性是不是?” 一切都恍若回到了那个被陆九衡袭击的夜晚,方敏吃力地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蠢家伙,去死吧。” 方敏颤颤巍巍地举起枪,但方敏始终瞄不准陆九衡的脑袋,陆九衡看着好笑,上次是他大意了,让方敏把炸、弹塞进了自己头里。 这次一把小小的□□能把他怎么样,为了让方敏更绝望,陆九衡捏住方敏的手,把枪抵住自己的头笑话她:“开枪啊。” 方敏先是一怔眼角挤出几滴泪:“果然是蠢家伙。” 嘣… 陆九衡张口:“你看…我还…” 话还没说话,陆九衡直接把方敏摔在地下,它躺在地上抽搐着,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不…不可能…”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因为枪响而引来许多丧尸,方敏跌坐在陆九衡旁边,举起枪瞄准自己的脑袋。 从把陆九衡带进来的第一天,方敏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天,所以她也参与了专门对付高阶丧尸的武器制作,为的就是以后陆九衡能死在她手里。 还好,她得偿所愿了。 方敏扣下扳机,即使她死,也不要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丑东西。 枪声过后,丧尸们一拥而上,它们啃食着新鲜的血肉,今天是吃饱的一天啊。 * 林雅音的死亡没有在地下避难所荡起一丝涟漪,柳澜将林雅音的档案扔进垃圾桶里,这个女人死有余辜,柳澜确信自己不会落得和她一个下场。 “我哥怎么样了?”柳澜敲敲桌面,对躺在沙发上傅柏岁说道。 傅柏岁不怎么在意柳峻,但他在意柳澜:“还是老样子,睡美人呗。” 柳澜简单地应了一声,转身投入了工作中,她需要处理的工作堆积如山,她目前能信任的只有傅柏岁一个,所以避难所无论大事小事她都需要亲手过一遍才放心。 她相信,人类最终会回到地面上,让阳光月光星光重新照在人类身上,这是她为之奋斗的目标。 而另一个和柳峻联系紧密的人没有柳澜那么大的报负。 谢渝北敲敲培养舱的玻璃,他手里捏着一本书,脚边蜷缩着金块,给柳峻念书听。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谢渝北念完了四十三本书,去地面执行了一百六十次任务,杀了数不清的丧尸,柳峻也还没有醒来。 直到有一天,纪妙主动和谢渝北搭话。 谢渝北的眼神一变,以往都是他向纪妙打听柳峻的情况,这还是纪妙第一次主动找他谈话。 纪妙不敢正眼看谢渝北,她手里捏着这一年来的数据声音颤抖着开口:“谢…谢局,您爱人的情况不太好…” 谢渝北的变化纪妙看在眼里,每进一次实验室谢渝北的脚步会更重一分,脸色也变得更凝重一分,她从来没见谢渝北笑过,只有谢渝北在看见柳峻时,目光会变得比以往柔和几分。 谢渝北:“说。” 纪妙:“柳先生他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年了,虽然脑部温度已经降到了正常水平,但是最近几周…他的脑部波动微乎其乎…几乎可以说是脑死亡了…” 说完后,纪妙偷瞄谢渝北的表情,她还什么也没看出来,就被谢渝北赶出了实验室。 谢渝北按下培养舱一侧的按钮,摩挲着柳峻瘦下去的脸颊,痛苦和绝望像一座沉重的山压得他窒息,一呼一吸也带着痛意。 “柳峻,我说过,没了你,我会选择活着。” “可是现在这份痛苦和绝望会要了我的命。” “柳峻,你醒醒好不好。” 实验室里只有谢渝北一个人压抑的自言自语,他掏出一朵褪了色的纸玫瑰,放在柳峻手里,在柳峻唇边落下一吻,轻声说道:“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80章 旧世界的温情绝望 末世第十一年, 人类退至地下避难所的第二年,柳峻昏迷的第二年。 “谢局,贝塔小队全军覆没了。”顾颖默望着谢渝北紧皱的眉头, 声音颤抖着开口。 在地下的生活很不好过, 焦虑和绝望在人与人之间蔓延, 尤其是外出探险的小队一个接着一个有去无回, 让绝望似黑暗中的梦魇笼罩在避难所上方。 谢渝北身边站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它逢人就笑,在顾颖默每次过来时都会在手心里开出一朵小白花送给她。 谢渝北听到顾颖默的汇报眉头锁得更紧,仅仅是一年的时间, 外界的丧尸变异速度远超前面十年,已经诞生了不少全新的物种,而人类对它们的情报知之又少。 “谢局,下次任务, 我请求加入…”从柳峻进入培养舱后,顾颖默再也没见谢渝北笑过。 这个男人已经深陷在泥潭,只残留着一口气,他在等,等柳峻苏醒或者死亡。 谢渝北抬头直视顾颖默, 眼里里面的冷漠让顾颖默存活眼神看向了一旁的十四。 十四对顾颖默笑笑,比外面的太阳还要灿烂。 “你确保可以活着回来?”谢渝北没有管他俩的小动作,手指捏着一枝笔。 顾颖默沉默, 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活着回来, 但她活着回来的几率很高。 “这次的任务, 我亲自去, 让伽马小队准备, 明天早上六点准时在出口集合。” “可是…”顾颖默还想说着什么, 被谢渝北抬手打断。 十四把顾颖默送到了门口,将一朵小白花放在了顾颖默的手里,轻轻拍她的手,以示顾颖默安心。 有它在,不会让那些丑家伙们碰到它第二个主人的。 等送走了顾颖默,十四癫癫地跑到谢渝北身边,谢渝北从抽屉里拿出一管血,递给了十四:“喝掉。” 十四乖巧地接过那管血,虽然不如主人的香甜,但也很好喝了,它舔舔嘴角,手里长出很多花,它将谢渝北桌上枯萎的白花拿掉,换成了新长出来的花。 而谢渝北也不明白他唤醒十四的意图,或许是他太孤单了,需要一个和他同样热爱怀念柳峻的生物陪伴自己,他怕自己一个人坚持不下去。 而十四是最合适的选择,因为它不会说话。 在这一年里,变化的不仅仅只有谢渝北,还有柳澜。 在听到谢渝北要亲自去地表执行任务时,柳澜把自己从堆积如山的公务里刨出来,去拜访了谢渝北。 柳澜对谢渝北谈不上喜爱,甚至是有点讨厌的程度。 谁能对一个想抢走自己哥哥的男人有好感。 柳澜去探望柳峻时,不只一次撞见过谢渝北亲吻柳峻,从眉眼到嘴唇再到脖颈。 谢渝北偏执专注的模样让柳澜细眉一皱,这种深情太可怕了,就连她去看一眼柳峻,谢渝北也会站在一侧不离开。 一直跟在柳澜身边的傅柏岁给柳澜捏捏肩膀,笑得很肆意:“小澜,放轻松,谢渝北他也就是个普通人,别一直对他冷着脸。” 柳澜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她推开了门,站在谢渝北对面,质问他:“你要亲自去执行任务?” 谢渝北对柳澜还是很包容的:“嗯。” 听到确定的答案后柳澜双手拍桌子,把谢渝北水杯里水震了一下。 “谢局长,避难所需要你活着,外面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你死了,避难所会塌半边天。” 闻言,谢渝北将手里的笔放下,和柳澜对峙。 柳澜像只暴躁的白狮子似乎把谢渝北按牢在这避难所局长的文职上。 “除了我,还有别人会活着回来吗?”谢渝北一针见血的话让柳澜的脸色白了白。 正如谢渝北所言,现在研究部得到的丧尸尸体几乎全部都是谢渝北和十四捕获而来,也正是靠着这个,谢渝北的威信逐渐在避难所建立起来。 地下避难所的人迫切地需要信仰,而柳澜和谢渝北刚好称为他们的信仰支柱,但凡有一个出了问题,地下避难所必然会再次陷入混乱之中。 柳澜咬咬牙盯着谢渝北没有感情的眼睛说道:“你最好给我活着回来。” 谢渝北点头。 十四见柳澜要走,亦步亦趋地要跟上,它对柳澜有天然的好感,或许是因为她和主人的气味很相似。 傅柏岁挡在柳澜面前,语气很凶:“滚开。” 这话让谢渝北和柳澜都皱起了眉头。 柳澜下手掐了傅柏岁的后背,傅柏岁吃痛地看了眼柳澜,在他不满的注视下看着柳澜接过十四手里的话说道:“谢谢。” 十四笑得更灿烂了,这个生物和主人一样招它喜欢。 还没走多远,傅柏岁看着柳澜手里的花很吃味,说十四的坏话:“小澜离那小东西远点比较好,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原本地下避难所有只沉睡的丧尸就足够离谱了,谁知道竟然还有非人非丧尸的存在。 十四第一次在和丧尸对战展示它能力的时候,就连身经百战的傅柏岁也差点惊讶掉下巴。 太强了,强到傅柏岁庆幸这怪物站在了人类这边,否则十四对于人类来说将是灭顶的灾难。 柳澜主动牵住傅柏岁的手,给他安慰:“没事,起码现在它是无害的。” * 实验室内,谢渝北已经全副武装准备出发,他笔直地站在培养舱旁,满目悲伤地看着里面的柳峻。 而十四虽然离培养舱很远,但它克制不住自己想见主人的冲动,偷偷从手心里长出一朵小红花,躲在谢渝北身后悄悄打量柳峻,它好想和主人贴贴… 只见谢渝北按下培养舱的按钮,玻璃向两侧打开,谢渝北脱掉手套,指尖一点一点为柳峻捋顺发丝,像他和柳峻的无数次分别一样,谢渝北在柳峻额头落下一吻,说道:“等我回来。” 在谢渝北身后的小红花也一摇一摆,像是在和柳峻告别。 这次出去探险的伽马小队一共二十个人,加上谢渝北和十四,也就算是二十一个半人。 春季多雨,雨滴砸落地面的声音为谢渝北一行人提供了不少帮助,为他们遮蔽了许多噪音。 一年的时间里,爬行者和撕咬者这种丧尸已经成为了十分普遍的存在,十只丧尸里就能碰到一两只。 得益于林雅音之前的研究,一种新型的武器也被开发了出来,也就是杀死陆九衡和使柳峻昏迷的那个武器,在这一年的不断完善下,杀伤力也大幅度提升。 但因为制作十分麻烦,并不能大批量生产,所以每次小队最多带五把新型枪、支,又称为“猎杀者”。 “谢局,这次需要捕获的是一只喷毒者,这种丧尸喜欢潮湿阴暗的建筑,而且喜欢独居。” 这也是为什么谢渝北他们选择雨天出门的原因。 “三公里外,有一个废弃的地下停车场,那里大概率有喷毒者的踪迹。” 谢渝北点点头,给队员们打手势,让他们靠着墙慢慢行进。 比起青天白日,现在废墟里游荡的丧尸数量算不上多,稀稀拉拉地看起来没什么威胁。 谢渝北的小队刚要转移到另一座建筑物里时。 在小队的正前方突然传来啪嗒一声,谢渝北立马靠紧了墙壁。 不少丧尸看向声源,走近闻了闻,又各自散去。 有一只丧尸脚一滑,摔了个大跟头,肚子里的器官扑通扑通掉了一地,它蹲在地上,一点一点将器官塞回自己肚子里,嘴里哼哼唧唧像是在抱怨着什么。 一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地下停车场,在地下停车场门口留了五个人望风,谢渝北和其他人去了地下停车场。 地下停车场已经荒废了许久,排水系统已经彻底瘫痪,谢渝北身先士卒地踏进了积水里。 水里的深度在膝盖处,许是终日不见阳光的缘故,水温极低,像是踏进刚融化的冰水里,冰冷刺骨。 整个地下停车场也只有门口有些光亮射进来,涟漪一团一团在水面荡开。 谢渝北对着其他队员打了几个手势,为了捕捉活体丧尸,有几个队员手里的是重度麻醉剂,没有杀伤力,谢渝北让他们埋伏在角落里,等待时机。 而十四紧跟在谢渝北身后,它的感官系统疯狂地在叫嚣危险,但是它却罕见地没有发现危险的来源,导致十四有些慌乱。 谢渝北猛地停下脚步,提起那把陪了他许久的黑剑,一剑戳进了水里。 血色在水中荡开,一只黑色身影从水里一跃而起,凄厉如同婴儿的哭嚎从那张长着腮的嘴里吐出,谢渝北能看到它如同鱼类又尖又细的牙齿。 谢渝北抬手一剑斩了它,对着队员说道:“撤!” 然而,方才的惨叫已经惊动了黑暗里的生物,无数只泛着绿光的眼睛如同挂灯在黑暗里睁开。 它们瞬间钻入水里,如同游鱼把一个个队员扯进了水里,人类的惨叫和枪声在地下停车上里回荡,雨水彻底成为了鲜红的血水。 谢渝北砍了不知多少这种似鱼的丧尸,他拿剑的手颤抖着。 而水里显然不是十四擅长的战场,它只能护自己周全,根本顾不上谢渝北和其他人。 水面逐渐平静下来,侥幸活下来的三个队员以为已经没有了丧尸,开始向谢渝北靠近。 在他们还没移动之前,巨大的涟漪在水面下开始波动,似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接近他们。 无数根手指粗细的绿色触须在谢渝北脚边缠绕,把谢渝北围在一个小圈里,躲在水面下的丧尸摇摇尾巴,只要它在一用力,这个强大的人类就会被它吞掉,当做今天的餐点。 它刚动动触须要用力,一个身影快如风地从谢渝北面前闪过,一把揪住了它的脖子,把它从水里拎出来,水花四溅。 因为许久未曾说话,他努力找回自己的嗓音,沙哑低沉又饱含杀意:“让我看看是谁想找死啊?” 谢渝北的眼眶蹭地一红,长时间的砍杀让谢渝北手一抖,黑剑掉落在水里,溅起的水花啪嗒啪嗒砸在他的睫毛上,他低垂着头,轻声喊出了两个字:“柳峻。”又蓦地笑出声,这个世界要变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启新世界啦!新世界不会太长的=3= 第3卷 新世界 第81章 新世界的新生希望 那怪物滑腻腻的, 柳峻很是嫌弃地飞快拧掉它的头,将尸体扔进了水里,这是什么脏东西, 他怎么从来没见过? 他方才察觉到谢渝北遇险, 没注意看环境, 此刻才发现鼻翼下涌动着难闻的血水, 刚一回头,就被谢渝北拥进了怀里。 柳峻发现每次重逢,谢渝北都很喜欢拥抱,而这次的拥抱, 柳峻有点受不住,谢渝北的力气太大,像是要把柳峻的腰折断。 一旁的十四也十分欣喜,朵朵小白花从他发丝里涌出, 它伸出指尖,一朵小红花在空中生长,勾住了柳峻的指尖,慢慢摩挲着。 但它还没和主人贴够,就被谢渝北发现一把扯掉, 只能傻愣愣地又委屈地站在一旁吃味地看着还在拥抱的两人。 贴贴…它也想贴贴… 柳峻实在受不了谢渝北令他窒息的拥抱,他推搡谢渝北:“你弄疼我了。” 这话也没让谢渝北松了手,谢渝北反而更加得寸进尺将脸彻底埋在柳峻脖颈间, 用力呼吸, 是活着的会说话的柳峻, 真好。 “我想你了, 很想。”谢渝北是个不会说情话的主, 他只知道没了柳峻他活得好难好痛苦。 柳峻本想再推搡一下柳峻, 看到他睫毛下发红的眼眶,柳峻突然心软了一下,反手抱住谢渝北,轻声又深情地说道:“我回来了。” “我们南_风先出去,这水冻得我腿疼。”柳峻随便扯了理由,况且这地下停车场也太难闻了,他实在忍不了。 柳峻只觉得腰间一松,刚要松口气,就被谢渝北一把横抱起,柳峻耳垂一红,看了眼十四和幸存的其他队员,贴着谢渝北耳边小声说:“谢渝北,放我下来。” 谢渝北:“不。” 从现在起,他要尽情地对柳峻做自己想做之事,不会再在意别人的目光。 柳峻拍拍谢渝北肩膀,略带着怒气:“我还要脸呢,谢渝北!” 谢渝北偏头看柳峻,他的脸像一颗红透的番茄,而谢渝北步子不紧不慢,他贴近柳峻说道:“如果你再拒绝我,我会直接亲你,封住你的嘴。” 柳峻立刻闭了嘴,暗忖我乖巧听话纯情的谢渝北呢? 等出了地下停车场,谢渝北才将柳峻放下,其他队员也只是听说过谢渝北有个丧尸恋人,颇为好奇地打量柳峻。 谢渝北第一次没有挡住这种打量柳峻的视线,与其把柳峻藏起来,不如让柳峻光明正大和自己站在一起,他保证没有人能从自己身边把柳峻夺走,没有人可以。 “去打扫地下停车场,让十四检查是否有存活的丧尸,如果没有,直接把尸体带回去。”谢渝北对着其余的队员下了命令,小队又重新开始忙活了起来。 谢渝北身上的气势柳峻觉得有点陌生,比之前多了压迫感和冷漠感。 “柳峻。” 见谢渝北突然将视野转向自己,柳峻一愣:“嗯?” 谢渝北问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你…见过柳澜了吗?” 柳峻点头,眼神变得明显不开心,他不仅见了柳澜,还见到了柳澜的跟屁虫傅柏岁,他和自己的妹妹说话,那暴力小子一直盯着他。 不过,他的妹妹没有长歪,正直善良又有能力,这是柳峻最开心的事情,让柳峻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时隔十一年没见,柳峻面对柳澜时略显拘束,大多时候是柳澜问柳峻回答。 问他怎么会变成丧尸,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直到问到和谢渝北是什么关系时,柳澜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试探柳峻。 柳峻也没想到柳澜会在意他和谢渝北的关系,本想说是男朋友,但转念一想,或许,不只是男朋友了,他想把谢渝北归于家人的分类里,于是回了柳澜一个:“爱人。” 听到答案后柳澜的呼吸一窒,她艰难勾勾嘴角说道:“果然如此。” 以柳峻的性格,谢渝北能得到柳峻这么高的评价,两人的关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柳澜垂下眼,掩住一闪而过的伤感,开口喊道:“哥…” 柳澜的一声哥哥柳峻等了整整十一年,他突然变得手足无措,伸手摸摸柳澜的头,像小时候那样故意把她头发弄得杂乱:“乖。” 柳澜眼角泛着红意,她一口埋进柳峻胸前,紧紧抱住柳峻,喊了无数声哥哥,像是要把十一年间没有喊过的全都补上。 柳澜主动谈起谢渝北在外执行任务,也向柳峻坦白了任务的危险系数,果然柳峻待不住了,简单和柳澜告别后,单枪匹马离开了地下避难所。 一旁始终没被柳峻正眼瞧的傅柏岁给眼角泛泪的柳澜递了张纸巾问她:“为什么要告诉你哥关于谢渝北的事情,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柳澜接过傅柏岁递过来的纸巾,擦擦眼角,她知道谢渝北那个家伙觊觎她的哥哥,但她更讨厌柳峻伤心。 刚擦完的眼角又泛起红色,柳澜干脆一把揪住傅柏岁的衣服,闷声说道:“让我再哭会…” 小声的抽泣声像是钻进了傅柏岁的胸膛,傅柏岁轻轻拍打着柳澜这一年来变得更加瘦削的肩膀。 傅柏岁很佩服柳澜,这个女人挺过了救世计划,又以柔弱的肩膀扛着地下避难所往前走,整日埋在文件里,游走在各个会议室,傅柏岁看着都累。 集魅力与魄力于一身的女人自然而然地吸引人类往她身边聚集。 傅柏岁将下巴抵在柳澜头发,轻轻摩挲:“小澜,你做得很好。” 真的很好。 * 伽马小队平安回来的消息在避难所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每一个角落。 虽然这次没有捕获到喷毒者,但也收获了另一个全新的物种,让人类对外界的丧尸更了解,就像在游戏里解锁了一个新的成就,整个避难所洋溢着喜悦。 当晚,在柳澜的默许下,避难所迎来了盛大的晚会,人们提前捐赠了自己储存的罐头和其他食物充当宴会的美食。 一个个五颜六色的罐头摞在一起,人们欣喜的脸庞映在上面,又心酸又感动。 孩子们一哄而上,把水果罐头团团围住,最后连一点糖水也没有剩下。 爵士风的音乐在大厅里回荡,柳峻和谢渝北站在晚会边缘,看着人们走来走去。 谢渝北和柳峻一起靠在墙上,肩膀贴在一起,他说:“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避难所很缺医生…” 其实,避难所什么都缺,就连周清河那个老头子白天给人看病,晚上给人讲课,希望避难所能多一些医生。 柳峻打断了谢渝北的话,他挑挑眉头,心里略微有些烦躁,他不过是睡了一年,这世界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他需要去找王谈一谈,再这样下去,人类会被丧尸逼得进入绝境,这样违背丧尸王可持续发展的理念。 柳峻眸光暗暗,何况他现在有了一大堆需要守护的人,必然不可能任由丧尸胡作非为下去,最坏的情况是柳峻和丧尸王撕破脸。 “我有事要处理,避难所的事情还是交给你们人类来做吧。” 闻言,谢渝北没有说什么,之后不管柳峻做什么,他都会陪着就是了。 “好久不见,柳峻。”简黎手里端着一杯酒走过来,脸上带着热意,看来已经喝了不少了。 柳峻:“瘾戒了?” 简黎大笑,心里却翻腾着苦意:“当然了,一年前就戒了。” 在戒掉瘾的那一天,简黎带着新钓的鱼去山头上看了他的爸妈,和他们絮絮叨叨说到了傍晚才回到了别墅区,那也是进避难所前他最后一次见他的爸妈。 “有事?”谢渝北问简黎,简黎因为之前是记者的缘故,对搜集情报和处理信息这种事很拿手,所以他平日整理丧尸们的信息,总结它们的缺点和致命点。 简黎又笑笑:“我有个请求…”眼神却看向谢渝北身侧的柳峻。 “不帮。”不等简黎说完,谢渝北直接拒绝了他的话。 简黎笑容一僵:“…” “让他把话说完。”不知什么时候田薇薇来到了几人身侧,她依旧扎着干练的马尾辫,脸上的婴儿肥已经消了下去,帮简黎说话,被谢渝北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田薇薇耸耸肩,并不在意谢渝北的眼神。 一旁的柳峻可没心思看着他们周旋来周旋去,直接对简黎开口:“说。” “柳峻你刚醒,或许不了解避难所目前的情况…” 确实,避难所让鹿城的人得以生存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能一辈子活在地下,让子孙后辈连太阳雨水也不知道是什么。 所以每一次有什么新的突破新的好消息,都能在避难所宣扬好久。 但这些远远不够,他们需要彻底击败丧尸的手段,而活着的丧尸个体有利于加快解毒药剂的研制和找到杀死丧尸的办法。 而眼下,活体的丧尸地下避难所并不多,根本不足以支撑实验和研究。 “所以,希望你能帮忙捕捉几只新的丧尸…”简黎不知道柳峻对其他丧尸同类是什么态度,语气带着试探。 听到简黎的话,谢渝北的脸立马黑了下去:“不可以。” 谢渝北是最了解目前地面上是什么情况的人,就连他每次出去遇到的危险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何况现在外面的丧尸还认不认柳峻都是未知,他再也承受不了失去柳峻的代价,太沉痛太绝望。 “我也不同意。”一声冷厉的女声插入这场对话里,柳澜踩着脚下的高跟鞋,总觉得下一秒会栽倒。 “今天是庆祝的日子,不要谈工作了,明天再说。” 随着柳澜话音落下,大厅被抒情优雅的舞曲取代,堵住了简黎又要开口的嘴。 谢渝北趁机将柳峻从阴影处拉出来,他向柳峻伸出手:“柳先生,有幸和你跳支舞吗?” 柳峻优雅的眉毛轻挑:“你说呢,谢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82章 新世界的新生希望 柳峻从来没跳过舞, 在他踩了谢渝北第三脚时,一下子泄了气,想要松开谢渝北的手。 谢渝北抬眸对着柳峻说:“不急, 慢慢来, 跟着我跳, 不要跟着音乐节拍。” 柳峻勉强应下, 小心翼翼地看着谢渝北的脚尖,逐渐掌握了技巧,也跟上了音乐的节拍。 “很好。”谢渝北摸摸柳峻的后腰,只有在触碰到柳峻时他才会有柳峻醒过来的实感。 在人群里跳舞的谢渝北和柳峻如同世间任何一对平平无奇的情人, 宛若两只交颈的天鹅。 渐渐的,他们两个成为了这场舞蹈的主角,不少跳舞的男男女女刻意往柳峻两人身边凑,想去看看避难所谢局的丧尸爱人。 什么丧尸啊, 这不长得和普通人差不多嘛,不就是比一般人白了点,眼睛红点点,长得好看了点,又凶了一点嘛, 和谢局绝配啊。 在这场盛大的宴会里只有一个人心情很糟糕,他看着谢渝北眼里的柔情浑身不舒服,还是之前的痛苦和绝望适合谢渝北。 站在严修身旁的十四特别喜欢酒精的味道, 它的小白花花挤在黄色的啤酒里, 脸上的笑容里掺杂着醉意, 仿佛酒精流进了它的骨子让它变得醉醺醺的。 十四和严修的眼神对上, 它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类恶狠狠地看着谢渝北, 但它还是对严修扯出一个憨乎乎的笑容, 被严修瞪了一眼,他对十四说道:“跟屁虫,傻家伙。” 十四并不知道这是污言秽语,它甚至抬起另一只手,为严修开了一朵小白花。 严修:“…” 田薇薇早就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严修,不愧是少年,长得就是快,身高已经超过了她。 “严修,你还恨谢渝北恨我吗?”田薇薇训练教育过如此多的孩子,严修是她见过最能吃苦但也最记仇的孩子。 “如果谢渝北不让你来要塞,你或许早就成了外面丧尸中的一员,你有什么可怨恨的。” 田薇薇看了眼严修胸口的铜制巨鸟徽章,又说道:“不管当初我对你要求多严格,你也熬过了,甚至成了探险队的一员,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觉得我和谢渝北对你有愧,你随时可以离开避难所,没人拦着你。” 严修避开田薇薇尖锐的眼神,他只是过不了这个坎,说到底他一点也不恨田薇薇和谢渝北,而是嫉妒。 纵使他再努力付出再多的汗水,也打不赢田薇薇,更别说打赢谢渝北了。 “十四,我们走,去喝酒。”田薇薇揽过十四的肩膀,把十四带离了严修身边。 而严修看着吵吵闹闹的人群,直接离开了晚会,去了训练室,那里才是他的家。 * 地下避难所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全靠着二十四小时的钟表提醒人们是白天还是黑夜。 在十点多一点时,谢渝北把柳峻带回了自己的住所,还没有开门就听到屋里传来的狗叫,委屈地呜咽着。 柳峻眼神一柔,打开了房门。 金块早就闻见了柳峻的气味,一下子扑在柳峻身上,边跳边扑,呜咽着撒娇,差点把柳峻撞得后退。 “乖,乖宝。”柳峻摸摸金块的头,这才发现金块胖了一圈,体重严重超标,肥肉从脖颈往下堆积了一圈又一圈。 柳峻努力稳住身子,问谢渝北:“你平时都喂它吃什么啊,长这么胖?”柳峻一手都揪不住金块的脸。 谢渝北也太宠金块了,这样下去金块身体会出问题。 谢渝北从鞋架上给柳峻拿了一双白色拖鞋,出口否认:“早晚各一盆饭,每天散步两小时。” 柳峻皱眉,不该啊,吃的也不多,运动量也够,怎么会胖成金猪呢? “也许是因为金块招人喜欢。” 每次谢渝北带着金块出去时,都会碰到几个人手里拿着面包或者吃剩下的肉给金块吃,甚至有一群小朋友专门蹲在谢渝北和金块的必经之路上就等着摸两把金块。 而在谢渝北单独出门时,避难所的人大都绕着他走,更别说主动上前了。 柳峻:“…” 果然,胖成这样是有原因的。 在被金块舔了一脸口水后,柳峻不得以又去冲了个澡。 谢渝北坐在床头和吐着舌头的金块商量,他指指另一间房:“以后你在那里睡。” 在这一年里,以往只有金块犯了错才会去那屋,所以金块委屈巴巴地把舌头收进来,以为自己犯了错。 谢渝北揪揪金块的耳朵,哄它:“听话,你该腾位置了,追加一块鸡胸肉怎么样?” 毕竟床的正主回来了。 听到鸡胸肉,金块的舌头扑棱又伸了出来,主动走向了那间屋子,留给谢渝北一个肥硕的背影,甚至主动伸出爪子捞了捞门关上了。 谢渝北轻声笑出声,听着浴室里断断续续的水声,谢渝北任然有股不真实感,仿佛只要他眨眨眼柳峻就会消失不见。 他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里,看着嵌在头顶的长灯光,笑容扩大几分。 柳峻的脸出现在他上方,遮住了大半灯光,湿漉漉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啪嗒落在谢渝北脸上。 “金块呢?” 谢渝北起身,他拿过柳峻手里的毛巾,坐在柳峻身后,给柳峻擦湿漉漉的头发:“金块去睡了。” 如同一年前的夜晚,柳峻细嫩的脖颈暴露在空气和谢渝北视野之下,他能清楚地看到柳峻皮肤下凸起的骨头,一节又一节。 后颈传来的温热让柳峻身子一僵,不等柳峻反应过来,他被谢渝北彻底圈在怀里,那抹温热也从脖颈后方慢慢挪移吻到了他冰凉的耳垂。 “好痒。” 谢渝北蹭蹭柳峻的肩窝,贪婪地闻着柳峻身上的栀子花香,温热气息喷在柳峻肩头。 他以前可没这么黏人,柳峻不问也知道谢渝北变得黏人的原因,他不愿去揭谢渝北的伤疤,任由谢渝北抱着自己。 直到柳峻的头向下微微一点,他差点坐着睡过去,只听他身后的谢渝北说道:“躺下睡觉吧。” 和之前一样,谢渝北睡在离门近的地方,柳峻睡在里侧。 半夜时分,柳峻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嘴唇一疼,拳头都蓄好力了,借着床头灯微弱的灯光,柳峻一眼撞见了谢渝北晦暗不明的眼睛里。 柳峻费解:“你扣我嘴唇干嘛?” 谢渝北没有说话,而是得寸进尺地将手指放到柳峻嘴里,摸到了柳峻的虎牙才放心了:“它长出来了。” 废话,因为异物的入侵,柳峻嘴里很不舒服,但他还是开口,只是说出的话含糊不清:“都一年了,不长出来才怪。” 其实,柳峻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天花板而不是谢渝北,这事让柳峻觉得很遗憾。 但柳峻知道这一年里谢渝北一定陪在他左右,否则他醒来不会浑身干净舒爽,就连新长出的牙齿也被抹平。 柳峻扯过一张纸巾,擦拭谢渝北湿润的手指,而谢渝北视线停留在柳峻带着水渍的嘴唇上,不经柳峻同意,按住他的手,亲了上去。 回答谢渝北的是柳峻十分热情地回应,柳峻还在想谢渝北能忍到什么时候,方才在晚会跳舞时,谢渝北就一直盯着他看,想做什么不用说柳峻也明白。 相比之前谢渝北小心翼翼的问,这次的亲吻尽显强势,把柳峻亲得手里的纸张都扯碎了。 “呼呼呼…”柳峻推开谢渝北,眼角带着红意,趁着那双红眼格外得勾人,“差不多行了,再亲嘴唇要肿了。” 谢渝北挑眉:“无所谓。” 整个避难所都知道柳峻是谢渝北的爱人和伴侣,他和柳峻发生点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现在不过是吻,如果避难所的人们这都接受不了,以后的事他们更难接受。 “这可是你说的,明天别怪我。”柳峻将手里的碎纸团扔到墙角,主动贴了上去。 除了柳峻和谢渝北,没有人知道昨晚他们两个亲了多久。 * 第二天的会议上,参会的人频频看向谢渝北,他们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 谢局的嘴角又红又肿,嘴角下方还有个结痂的小口子,实在是令人遐想翩翩。 而作为谢局身边的丧尸,谢局传言中的丧尸爱人一副云淡风轻的冰冷模样,和谢局形成了鲜明对比。 坐在会议桌另一头的柳澜更是被阴云笼罩,昨晚她哥和谢渝北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该让柳峻和谢渝北住一起。 谢渝北对众多视线不在意,他扣扣桌子,开始了今天的会议。 “目前在研究部的活体丧尸有五种,普通丧尸、爬行者、撕咬者、迅捷者和昨天新捕获的水鱼者,以手头的情报可知目前还有三种丧尸没有捕获。” 捕获不同的丧尸,有助于周清河他们开发出解毒剂,因为已经有了解毒剂的样品,只是还不够成熟。 会议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主要围绕如何以最优的方式捕获丧尸,在这种时候,最微小的牺牲也是沉重的。 会议上除了简黎提到让柳峻参与到捕捉丧尸的计划里,其他参会人甚至没有提到柳峻的名字。 简黎拍拍桌子,咬牙切齿:“现在不是顾全个人幸福的时候!”说完还特意看了谢渝北一眼,“柳峻参与进来能避免多少不必要的牺牲你们知不知道?” 每次探险队回来,简黎都会清点一遍人数,用红笔划掉死掉的队员名字,名单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让简黎觉得自己是索命的阎王。 会议因为简黎的话而变得压抑,作为讨论焦点的柳峻参加会议就是为了这一刻,他也拍拍桌子,语气很轻松:“别说三个新物种,就是三十个我也能带回来。” 谢渝北扶额,遮住嘴角的笑容,喜忧参半,瞧,柳峻从来不是安分的主。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亲又么么=3= 第83章 新世界的新生希望 太阳照常升起, 洒在浅眠的丧尸身体,它最近特别喜欢在白天慢慢悠悠地游荡,可惜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类, 就连在地上跑的小动物们也很少见到。 一天天都是一些长得又丑又脏的家伙们, 没一个比自己长得俊俏, 它刚要从地上爬起来, 准备开始今天的游荡。 刚起身又被按回了地上,一个如同梦魇低沉的嗓音在它耳边响起:“怎么就你一个?” 这座大厦以往会聚集很多丧尸,柳峻看着空荡荡的大厦十分疑惑,一年过去了, 难道丧尸们的聚集地也变了? 被按进土里的丧尸兴奋地低吼着,手臂在空中爪牙舞爪。 谢渝北站在柳峻身后,问道:“它说什么了?”看起来不像是惧怕的样子。 柳峻:“它让我重新开诊所。” 谢渝北:“…” 那丧尸兴奋极了,哀求着柳峻松开它, 柳峻松了手。 丧尸一抬头,把自己从土里□□,肢体僵硬地扭扭,看到柳峻身后的谢渝北后,立马颤颤巍巍地后退, 谢渝北竟然从它脸上看到了害怕。 这不是最近在丧尸圈出了名的杀神吗?他的剑又快又狠,没有丧尸能在他的剑下逃脱… “停下。”柳峻挑眉,跑什么跑, 刚才还那么兴奋, 怎么现在突然变了脸色。 那丧尸停下来, 兴奋感从它身上退下去, 不敢正眼瞧柳峻和谢渝北, 柳峻:“你不会恰巧知道别的丧尸在哪里吧?” 丧尸喉咙里支支吾吾说了一大堆, 听得柳峻眉头再也没舒展来。 从大厦里出来后,谢渝北问柳峻:“没有其他丧尸的消息吗?” 柳峻摇摇头:“有。”但目前丧尸圈完全失了以往的秩序,回归了最原始的弱肉强食,按刚才丧尸的说法,很大一部分丧尸已经忘记了柳峻的存在。 “捉它们很简单。”柳峻看了一眼四处游荡的丧尸,认真地看着谢渝北,看似无意地问他:“要和我一起去见丧尸王吗?” 谢渝北一愣,立马笑着应道:“求之不得。” * 丧尸王的住所在鹿城最边缘的地方,柳峻只来过一次,是个远离城市的好地方。 那次来的时候,丧尸王房子被五颜六色浅色的花覆盖着,房子外面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农田,里面种着各式各样应季的瓜果蔬菜,甚至一度让柳峻觉得丧尸王是个喜欢种田的老大爷。 而这次外面的田地已经荒废了,房子也被毁了大半,只有浅色小花覆盖了废墟。 柳峻和谢渝北对视一眼,察觉到事情变得更加不简单了。 柳峻在废墟里搜寻了半天,只找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丧尸王做实验的数据本,一只粉色的手套和一张陈旧的老照片,上面是四个人类。 上面的人类看着年纪都不大,两男两女,穿着之前的年代装,笑得很幸福很灿烂。 柳峻看着某个和丧尸王面容很相似的男人,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对谢渝北指指照片上的那个男人说道:“这就是丧尸王。” 听到柳峻的话,谢渝北满是讶异:“丧尸王生前是人类?这场祸及人类的灾难竟然是人类所为?” 柳峻摇头否定:“也不一定,但一定和丧尸王脱不了关系,他肯定在里面掺和了一脚。” 在接下来的调查里,谢渝北在塌陷的废墟下发现了丧尸王的尸体。 丧尸王的身体被拦腰截断,小花覆盖了他的下半身,头颅处更是空空如也,尸体变得干瘪瘦削,像是被抽掉精气的丧尸。 丧尸王那么强大的存在也会死去,谢渝北第一次察觉到柳峻也会死亡,他看着柳峻蹲下的背影陷入自己的情绪里,以至于柳峻喊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谢渝北:“你说什么?” 柳峻挑眉:“据我所知,以丧尸王的实力不该死得这么惨,而且看样子,他甚至没有反抗。” 不知道是不想反抗还是根本没有机会反抗,无论是哪个都是个坏消息。 “找找关于实验室的信息,那里说不定有什么东西是我们需要的。” 在丧尸王还“活着”的时候,它热衷于给人类做实验,这次有那么多新丧尸的诞生,大概率和丧尸王的实验有关系。 但柳峻和谢渝北翻遍了整个废墟,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实验室位置的信息,更别谈实验室的入口了。 在柳峻和谢渝北打算离开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也踏入了废墟,她在暗处再三确认了这两个生物是谢渝北和柳峻才敢走到两人面前。 谢渝北和柳峻同时转过身,警惕地看向来人,竟然是苏嫚。 时隔这么久,眼前的苏嫚和第一次见时相差甚远,留着干净爽利的短发,穿着不成套的衣服,上半身夹克,下半身越野裤,浑身散发着和丧尸一样的腥臭味,像末世里平平无奇的求生者。 疲劳堆积在她眼里,她举着枪对着谢渝北,嘶哑开口:“人类呢?其他人类呢?” 她在鹿城游荡了这么久,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类。 柳峻侧身挡住谢渝北反问苏嫚:“孔桉鸢呢?” 苏嫚拿枪的手微微颤抖,掩过眼底一闪而过的沉痛,只说了两个字:“死了。” 柳峻深吸一口气,他追问道:“怎么死的?你杀的?” 苏嫚摇摇头,她确信自己下不了手,从干裂的嘴唇里吐出三个字:“凌云阳…” 虽然说了是凌云阳杀了孔桉鸢,但其实孔桉鸢是为了救她而死,以孔桉鸢的实力,没有必要和凌云阳硬碰硬,它完全可以自己逃走。 苏嫚永远忘不了那天,大雪覆盖了整个世界,苏嫚已经被孔桉鸢囚、禁了大半年,她的世界里除了孔桉鸢再也没见过其他人或者丧尸。 在她被关着的大半年里,孔桉鸢竭尽所能地讨好她,但苏嫚始终对孔桉鸢冷着脸。 那日,孔桉鸢坐在椅子上,围着火炉旁给苏嫚织新的毛衣,边织边说:“阿嫚你最适合白色了,称你肤色。” 苏嫚看着手里的书没搭理她,孔桉鸢也不在意,她又抻抻毛线,她的苏嫚穿上这毛衣一定十分好看。 然而,孔桉鸢嘴角的笑容还没下去,房子被砸出了一个大洞,雪花和冷风一股脑地吹了进来。 孔桉鸢立马护住了苏嫚,语气不善地看着不请自来的凌云阳。 “小东西,不会敲门是吧?”孔桉鸢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她原本以为凌云阳只是个调皮捣蛋不听话的高阶丧尸。 没想法它仅仅用了半年的时间进化成了高阶丧尸,甚至夺了王的位置,一大堆乱七八糟凶狠的丧尸成为了凌云阳的追随者。 凌云阳也没打算放过孔桉鸢,它想扫清一切障碍,孔桉鸢只能带着苏嫚东躲西藏。 “好久不见,孔姐姐。”凌云阳头一歪,嘴巴叫的有多甜,心里对孔桉鸢的杀意就有多大。 孔桉鸢和苏嫚贴得很紧,在凌云阳好奇地打量这间屋子时,孔桉鸢小声和苏嫚说道:“只要我和它动手,你立刻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与此同时,温热的鲜血被抹在苏嫚脸上身上,孔桉鸢甚至还有闲心安慰她:“忍着点。” 凌云阳踢了踢一旁已经熄灭的火炉问还紧紧抱着苏嫚的孔桉鸢:“孔姐姐,准备好送死了吗?” 孔桉鸢推了推了苏嫚,示意她该离开了,而苏嫚没有一点犹豫地起身,跑了出去。 凌云阳看到孔桉鸢眼里一闪而过的悲痛,取笑它:“养个人类不如养只狗,狗还会和你一起死。”凌云阳对苏嫚的死活并不关心,区区一个人类外面随便一只丧尸都能要了她的命。 孔桉鸢眸底红光大盛也不甘示弱,回呛它:“小结巴不仅不结巴了,甚至还学会了呛人。” 凌云阳恼怒地吼了声,扣下一块墙壁,十分轻松地向孔桉鸢投掷过去。 孔桉鸢轻松跳过,它们两个只打了三个回合,孔桉鸢就败下阵来,孔桉鸢的强项从来都不是打架,它注定要败北了。 凌云阳拎着孔桉鸢看了一会,直接捏爆了孔桉鸢的头,一口咬在孔桉鸢的脖颈上,边吃边抱怨,高阶丧尸的肉也没有多好吃。 而等苏嫚再次回到那间屋子时,等待她的是一具雪白的骨架,一件还没有织完的白色毛衣挂在骨架上,和丧尸王的死法一样,孔桉鸢的头部什么也不剩。 苏嫚的情绪一下子失控了,她不明白为什么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为了避免哭出声,苏嫚死死咬着自己手心,一下下锤着自己的胸膛。 再没了孔桉鸢以后,苏嫚彻底领悟了末世的残酷,她在外面游荡了几个月,整日整夜的不敢睡觉,她睁眼闭眼都是丧尸们丑陋的面孔和回荡在耳边的嚎叫。 而且她找不到任何一个活着的人类,她不仅被孔桉鸢抛弃了,就好像整个世界也一同抛弃了她。 听完苏嫚的话,柳峻挑挑眉说了句:“活该。” 就像当初孔桉鸢向柳峻讲述它对苏嫚做过的事,柳峻也只说了活该两个字。 “或许吧。”苏嫚没有反驳柳峻的话,她将枪收起来,连同眼底的悸动,转而和柳峻谈条件:“我可以带你们去实验室,同样的我需要你们将我带到人类生活的地方。” 在她一个人的世界里,她早已摸清了这个城市的脉络结构,而她不久前恰巧找到了实验室的所在。 柳峻:“成交。” 而柳峻身后的谢渝北捏着手里报告没有说话,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实验室挖出的东西将会给人类世界带来巨大的动荡。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84章 新世界的新生希望 从苏嫚口中, 柳峻又了解到一些其他信息。 比如因为人类消失不见,大多数的丧尸开始自相残杀互相啃食,现在能活下来的丧尸都是狠角色, 换言之, 丧尸们的战斗力升级了。 再比如苏嫚之所以能活下来, 是因为她被一只银色的丧尸犬保护着,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苏嫚的裤腿边上有几根银色的毛发。 “银宝,那只丧尸犬的名字叫银宝,是丧尸王的宠物犬。”柳峻给苏嫚补充道。 “原来如此。”苏嫚垂眼思索,银宝作为丧尸犬非但不攻击她, 甚至给她找东西吃,也许是因为它的主人死于丧尸之手,虽然是一只狗但它也很记仇的。 可惜的是在苏嫚可以独自生存以后,银宝也离开了她。 “到了, 就是这里。”苏嫚指指一座三层高的红砖小楼,被一堆其他建筑物夹在中间,“丧尸王的实验室。” 柳峻第一反应是不信,这小楼从外面看平平无奇,也不大, 怎么看也不是做实验的地方。 但随着往里深入,发现这个地方的门一个连着一个,像是无穷无尽能一直开下去。 最终, 苏嫚把柳峻和谢渝北带到了一扇三米高两米宽的大门前。 谢渝北上前敲了敲门, 敲门的声音很厚实, 这门起码得有五十厘米厚, 看门的材质也不是普通的钢铁。 柳峻不以为然, 攥起拳头锤在了门上, 巨响在房间里回荡,然而大门只是微微陷落了一个坑,让柳峻又把眉头皱起来,这门怎么这么硬? “蛮力打不开这门的。”苏嫚看着地上的一堆炸药碎屑,“我以前用炸药试着开过门,纹丝不动。” 苏嫚话锋一转,看着柳峻毫发无伤的拳头说道:“你的拳头确实很厉害。”竟然比她辛苦搜集来的炸药威力还大。 相比于柳峻和苏嫚的鲁莽,谢渝北已经把大门观察了个遍,在右侧摸到一个小凸起,轻轻按了下去。 一阵机械转动的声音,在门上出现了一个类似密码锁的东西,上面晃着六位数的密码。 一向最讨厌麻烦的柳峻觉得这个破实验室就是来和自己作对的,还搞什么密码门。 而谢渝北走上前,手指在密码锁上按了几下,只听嘎巴一响,门仿佛活了过来,往两侧开启。 柳峻颇为讶异地看了谢渝北一眼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密码?” 谢渝北深深看了柳峻一眼,反问柳峻:“丧尸王是不是很爱它的妻子。” “嗯,很爱。”柳峻见过丧尸王和它妻子的相处模式,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也很令人羡慕。 “密码是丧尸王妻子出生日期的后六位。”谢渝北想起方才在废墟里晃见过关于那位妻子的信息,而且房间里几乎都是一些女性化的装饰品,碎花桌布,小花壁纸甚至连床上也被小碎花占据。 谢渝北还发现了一只小碎花的暗色男式袜子,一下子敲定了丧尸王宠妻的事实。 柳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说了两个字:“真好。” 而听完谢渝北和柳峻全程对话的苏嫚更是讶异,她没想到在丧尸间还流行这种情情爱爱,但她一想到孔桉鸢,心里抽痛一下,她自己不也是这情爱中的一人吗。 纵使有情有爱,也不能抹杀掉丧尸王命令陆九衡进攻人类的事实,也不能忽视掉无数条无辜的生命被卷入末世漩涡里。 比起避难所的实验室,眼前的实验室更加简陋不堪,也更加恐怖吓人。 宛若半个足球场大的实验室里,数不清的玻璃容器伫立着。 里面关着已经死去的人类,他们的面容痛苦扭曲,那些尸体大多缺少身体的一部分,有些缺了胳膊,有些缺了腿,但现在他们因为丧尸王的死亡而被遗弃在这个地方,活活等死了。 苏嫚看着里面绝望的尸体喃喃自语:“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她拒绝和柳峻一同深入探索,苏嫚靠着墙说道:“我在这里等你们,不去里面。” 柳峻和谢渝北并不在乎苏嫚的想法,他们两个并肩走入了这些尸体里,去探求着人类的希望。 * 越往里走柳峻的眉头皱得越紧,残肢断臂的尸体变得越来越多,看样子丧尸王没有研究新物种,但是在搞什么不为人知的实验。 直到柳峻和谢渝北走到了尽头,一截往上延伸的螺旋阶梯映入眼帘。 像是很宝贝隐藏在上面的东西,柳峻和谢渝北足足掀开了七道隔绝尘土的帘子才达到了里面。 一个四方透明的帘子后摆设着一套简单的家具,床,沙发,书架,桌子甚至还有一套雕花的瓷杯,一副有人生活的迹象。 然而,躺在床上的不是人也不是丧尸,而是一具没有头的皮囊。 皮囊由不同躯体拼接起来,但各个躯体部分拼接起来后,组成了一具女性躯体,竟然形成了诡异的美感。 谢渝北在一旁翻找资料,柳峻则仔细打量这具皮囊,断肢缝合处几乎看不出针脚,能看出给皮囊做手术的人技术很好。 在柳峻印象里,丧尸王没有这么高超的技艺,说明是有人在帮丧尸王做这种事情。 “柳峻,来。”谢渝北从档案夹里发现一堆照片,他将照片递给柳峻。 柳峻一张张翻看着,全部都是一些女性的半身照,镜头聚焦在她们的头部,前后左右四个方位的照片都有。 这些女性唯一相同的一点是长得都很像在丧尸王家发现的照片上的女人,也就是丧尸王的妻子。 这是打算给自己组装一个年轻秀丽的妻子? 柳峻不能理解,而谢渝北又递给了柳峻一份实验报告,报告的题目是:《活体移植大脑的成功案例》。 柳峻:“…” 读完这份报告后,柳峻知道了丧尸王组装躯体的意图,让它的妻子可以活得更久一点。 因为虽然丧尸王的妻子已经成为了丧尸,但不知为何它身体内却在病变,需要年轻有抵抗力的身体才有可能抵抗这种病变。 而丧尸王不愿让自己的妻子失去两人共同的回忆,所以它试图通过找寻和妻子相似的躯体拼接,然后移植大脑让妻子活下来。 “不能理解。”柳峻将报告扔回桌子上,问还在翻找其他有用信息的谢渝北:“还有其他收获吗?” 谢渝北这次没有回答柳峻的话,已经在一旁默默地收集了半箱子丧尸王的实验数据。 虽然大多是关于活体移植的实验,但零零散散还是有一些关于丧尸实验的信息,希望对研究新的解毒剂有帮助。 等柳峻和谢渝北从实验室出来后,苏嫚靠着墙瞥了一眼他们两个,这两个不管什么时候看都是奇怪的组合。 世道真是奇怪,人和丧尸也可以相恋。 在路上,柳峻随便逮了两个丧尸,逼问了新物种丧尸的下落,一个接着一个把它们找了出来,揍了一顿。 谢渝北看着恭恭敬敬被柳峻打服的几排丧尸,它们跪成一排,头都快扎进土里了。 柳峻擦擦拳头问谢渝北:“逮几个回去?” 没有插手的谢渝北:“…” 一旁观战的苏嫚:“…” 也是这一天,柳峻的威名再次传遍了丧尸界,有心眼小又记仇的丧尸将报告打给了新任的丧尸王。 而新任的丧尸王脸上扯出一个又兴奋又激动的笑容:“你回来了啊,柳峻。” * 柳峻以一己之力带回了十二只丧尸的消息在地下避难所如风暴过境,直接把柳峻的地位提到了和谢渝北同等重要的地步。 以至于第二天清晨,谢渝北打开门,门外堆积着一堆奇奇怪怪的礼物,还附赠了各种彩色的小卡片。 谢渝北随便拿起一张,上面是稚嫩的笔记:超级大英xiong。 旁边还画着一个酷似柳峻的小人,唯一和柳峻相似的是那双被彩笔涂红的眼睛。 谢渝北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走到床边,柳峻正在换衣服,他把卡片伸过去给柳峻看。 肉眼可见地,柳峻的耳垂慢慢变得洇红,还没来得及盖住的后腰也染上红色,柳峻哼了哼鼻子:“多此一举。”抢过谢渝北手里的卡片,塞到了自己枕头下面。 谢渝北但笑不语,他抚平柳峻腰后卷起的衣角,遮住柳峻的后腰,在柳峻看不见的视角里,一块青紫落在上面,见不得人。 而新物种丧尸的到来,最高兴的莫属周清河,他久违地感受到了精神焕发,一天只吃一顿饭地把自己埋在实验室里。 为了让丧尸们听话,柳峻不得以也被天天关在了实验室里,陪着周清河搞实验。 一天,柳峻正在整理新得出的数据,谢渝北和柳澜前后脚来了,谢渝北显然是刚执行完什么任务,身上还带着一股外界的气味。 谢渝北不打扰柳峻,他坐在那个经常待的角落里,一直看着柳峻忙忙碌碌。 以至于柳澜每次来看柳峻,都能第一眼先看到谢渝北。 柳澜瞥了眼谢渝北,又走到柳峻身边:“哥,我安置好苏嫚了,如果你找她,可以去档案室。” 柳峻问柳澜为什么这样做,柳澜说苏嫚现在不适合和人合作,她需要一个私人空间疗伤。 柳峻不置可否,向柳澜身后一瞥,没看到那个暴力小子,接着问道:“傅柏岁人呢?你和傅柏岁什么关系?” 这问题柳峻早就想问了,但他一直憋着,怕惹了柳澜不开心。 柳澜又看了眼谢渝北,眉眼弯弯,故意调侃柳峻:“哥和谢渝北什么关系,我和傅柏岁就什么关系。” 柳峻捏爆手里的试管,他现在好想捏爆傅柏岁的头。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85章 新世界的新生希望 “傅柏岁那小子最好对你好点。”柳峻深吸一口气, 控制自己的情绪,如果傅柏岁那家伙刚欺负他的宝贝妹妹,柳峻不介意亲手捏了他的头。 柳峻又和柳澜聊了几句, 每次问道傅柏岁, 都被柳澜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哥, 我去处理别的事了, 你忙。” 工作结束后,柳峻和谢渝北一起去回住处,路上柳峻气鼓鼓,谢渝北暗叹, 柳峻和柳澜不愧是兄妹。 在柳峻还没醒来之前,柳澜虽然很看重谢渝北,但是一直没给过他好脸色,大概率是因为他喜欢柳峻。 而现在柳峻对傅柏岁的态度就像柳澜对谢渝北。 谢渝北牵住柳峻的手, 指尖轻抚他的掌心:“没有必要对傅柏岁很苛刻,他人还挺好。” 柳峻把脏话咽下去,啧了一声:“自然,否则他根本不配站在柳澜身边。” 刚说完,柳峻突然凑近了谢渝北, 眉头一皱:“你受伤了?” 方才在实验室各种药剂的味道太浓,盖住了谢渝北身上微弱的血腥味。 柳峻鼻头又耸了几下,不等谢渝北说话, 直接反握住谢渝北的手, 快步走着把他拉进了住所。 “脱。”柳峻坐在床边, 双臂交叉放在胸前, 对谢渝北板着一张脸。 谢渝北还有心思逗弄柳峻:“你现在像我的金、主, 我可以威武不能屈吗?” 柳峻呼出口气, 他干脆顺着谢渝北的话演下去:“怎么,要让你的金、主帮你脱不成?” 谢渝北执行任务时里面穿的是类似于紧身衣的东西,在谢渝北脱掉外套后,柳峻眼神不自在地从谢渝北腹部离开。 虽然他见过谢渝北的腹肌,但在紧身衣的加持下,那几块腹肌显得更加勾人,欲拒还休仿佛想要了柳峻的老命。 谢渝北垂眼,明明他扮演的是“被包、养”的角色,没想到金、主比他还害羞。 “要摸吗?”谢渝北见柳峻久久没有动作,主动出击,勾引他的金、主。 柳峻耳垂腾地一下红了,眼神却没有避开,他揪住谢渝北的衣角,鼻尖耸动,又说道:“转过去。” 谢渝北听话地转过身,露出精瘦的后背,果不其然,一块不明显的凸起藏在紧身衣后,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药剂味道。 柳峻直接站起来,把谢渝北香的紧身衣撩了起来,让背对着柳峻的谢渝北眼神一紧。 在新旧伤痕叠加的身体上,一块绷带微微渗着血。 柳峻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说:“忍着点。”动作缓缓地揭开了那块绷带。 绷带下是四道新鲜的伤痕,伤痕处的止血药粉因为沾染了鲜血而变成了深色,脏兮兮地挂在伤痕处。 谢渝北见身后的柳峻迟迟没有动作,他眼神落在墙壁上,主动打破这份沉默:“没事,小伤,不疼。” 回答谢渝北的是柳峻冰凉的手指,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柳峻的手指在伤口处徘徊,小心翼翼又带着愤怒。 “谁伤的你?”柳峻指尖染上些许湿答答混着谢渝北鲜血的药粉,黑乎乎的药粉一看就奇苦无比。 谢渝北眼睛里划过杀意,他今天本可以不受伤的,可惜被那只丧尸偷袭了。 “别骗我。”柳峻从一旁拿过医药箱,熟练地从里面取出针线和酒精。 因为避难所的医生稀缺,柳峻在实验室工作完后,时常会去医学部加个“班”,帮避难所的人们看个病。 不过避难所的孩子们似乎更喜欢他,他收到的小卡片已经塞满了一整个抽屉,甚至还有小天才给柳峻画了连环画:超级丧尸拯救人类。 “行了,你侧着坐在床边。”柳峻推推谢渝北的后背,示意他侧坐在床边。 谢渝北感受到冰凉的酒□□体冲洗他的伤口,因为打了麻药,在针线穿过自己皮、肉时,仿佛是在穿过薄纸。 “你生气了。”谢渝北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果然柳峻缝伤口的动作一顿。 谢渝北给柳峻打保证:“我下次一定小心,不受伤。” 谢渝北能被伤到第一次,那么就有第二次,这次是伤在背上,下次可能就被直接抹了脖子。 柳峻缝完最后一针才轻轻嗯了一声,催促谢渝北快去睡觉,看似生着闷气背对着谢渝北。 无论谢渝北怎么哄,柳峻始终没有转过身来。 谢渝北叹口气,这也是为什么他想要瞒着柳峻,柳峻必然会生气的,如果再偏激一点,或许不仅仅是生气这么简单了。 * 半夜时分,本来应该熟睡的柳峻蹭地睁开了眼睛,他起身,推推一旁的谢渝北,很好,睡得很熟。 柳峻掩上门,去实验室找了十四。 而十四平日为了节省能量没有事情就一直在实验室睡,虽然它无数次恳求像和主人一起睡,但每次都被否决了,它只能孤零零地躺在实验室的休眠仓里睡觉。 还在深度睡眠的它被香甜的血液唤醒,只见它最喜欢的主人指尖流着猩红香甜的鲜血,味道比它喝过的酒都好喝。 没错,十四最近染上了一个坏习惯,它迷恋上了酒精,又苦又香只比主人和第二主人的血难喝一点。 但主人的血是最棒的,它伸出细软粉舌刚要含住主人的鲜血,那抹香甜猛然后撤。 它的主人看起来很不高兴,眉头皱得紧紧的,问它:“是谁伤了谢渝北?” 十四头一歪,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不大会,十四伸出自己白乎乎的手,从十个指尖冒出直挺挺的小白花,在空中张牙舞爪。 又怕柳峻不能理解,两朵小红花又从它的眼皮下伸出来,弯弯曲曲地遮住它的眼睛。 柳峻:“…” 很活灵活现了。 正如周清河所说,十四的世界很纯粹,只有吃和血,利用得当可以是保护人类的武器,不当也可以轻易置人类于死地。 还好,十四很乖,柳峻心下一软,把指尖的血抹在十四的嘴唇上,又伸手摸摸它的头。 十四头顶伸出小红花小心翼翼摸摸柳峻,柳峻没有躲开,等十四把嘴唇上的血吸干净后,柳峻才撤回了手,他对十四说:“乖,好梦。” 十四笑得很开心,把一口好牙暴露在柳峻面前,乖巧地看着柳峻离开。 今晚,十四做了有意识以来最香甜的一梦,它和两个主人泡在大酒桶里游来游去,喝得肚皮饱饱。 * 看守电梯的守卫看到柳峻十分惊讶,他很少见柳峻独自外出,一般都会有谢局的陪伴,看了眼头顶的钟表,大着胆子问了句:“柳医生,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出去是不是不太安全?” 柳峻:“我有事要出去,秘密任务。” 守卫的眼神一下子变成了崇拜,站在他眼前的可是避难所的大英雄。 柳医生说的秘密任务一定是了不起的大任务,他飞快地按下电梯,对柳峻敬了个礼,目送着柳峻离开,直到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 这种被人崇拜的感觉谈不上多好也谈不上多坏,柳峻对此没有多大的感觉,他只是一直在做自己。 电梯门缓缓打开,柳峻踏入了这片被丧尸占领的土地,只有虫鸣和流淌在地上的月光陪着他。 建造避难区的人有先见之明,避难所的出入口都不是一个,柳峻出来的这个偏市区,因为一年前的惨剧,这里游荡的丧尸数量很多,但大部分还是低阶丧尸。 柳峻没有多看一眼这些游荡的丧尸,他有自己想要找到目标。 找到伤害谢渝北的丧尸很简单,柳峻揪了一只看起来等级不低的丧尸,逼问它凌云阳的下落。 是的,伤害谢渝北的丧尸正是凌云阳。 以谢渝北的实力普通丧尸甚至是最近诞生的新物种根本进不了他的身,而有能力伤害谢渝北的只有凌云阳,况且这个猜想已经得到了十四的证实。 被柳峻揪住脖子的丧尸越看柳峻越像其他丧尸嘴里说的那个狂揍了一堆丧尸的疯丧尸,又想想新任丧尸王给出的悬赏,边求饶边说它可以带着柳峻去见王。 柳峻听到丧尸把凌云阳称为王,只觉得好笑,凌云阳它不配,不过是个中二丧尸罢了。 在俘虏丧尸的带领下,柳峻来到了一座大厦的楼顶,这是这座城市最高的大厦,果然是中二丧尸。 “柳峻,好久不见。”凌云阳坐在一堆新鲜的丧尸尸骨上,对柳峻笑着,它开口质问柳峻:“你说过你不会离开很久,结果呢,我整整一年没见过你,你说话不算话。” 柳峻瞥了一眼蜷缩在凌云阳身边的丧尸们,它们一个个乖顺的如同小狗,守在凌云阳下方,就连之前的丧尸王当初也没有这种待遇。 凌云阳对柳峻的沉默很不满,它叫来一只丧尸,当着柳峻的面,一把拧掉了丧尸的头,咀嚼着:“你不觉得你有错吗?” 柳峻才不管凌云阳在闹什么脾气,他只知道凌云阳动了谢渝北,这是他最不该的。 “闭嘴。”上次见面,话都说不利索,只是一年没见,嘴皮子变得这么利索了?柳峻看了眼凌云阳手里的丧尸头颅,难掩恶心,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丧尸王的头颅被挖空,孔桉鸢变成了没有肉的骨架。 是被这小东西吃了啊。 见柳峻开口,凌云阳猩红眼眸里划过兴奋,它就喜欢柳峻直来直去的模样,对柳峻异常地热情,邀请柳峻:“要去看看我的宠物乐园吗?去看吧?很好看的,我保证,我是说话算话的人,不像你。” 柳峻不为所动,他现在只想和凌云阳打一架,再次把它的脑袋按进土里。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86章 新世界的新生希望 然而, 凌云阳的实力已经今非昔比,它不仅仅变成了高阶丧尸,更可怕的是它变得更加凶残, 只需要看到那双猩红的眼睛就能吓退大半丧尸。 和凌云阳打了几个回合, 柳峻后撤几步, 气息不稳, 他眯眼看着凌云阳,这小东西的招式又快又狠,比一年前的实力翻了几番。 柳峻在考虑现在该长出自己的指甲和牙齿了,否则还真有可能打不过这小东西, 大不了打赢以后被谢渝北逮住骂一顿,然后再让他帮自己剪指甲和磨牙齿。 而站在另一侧后撤了半步的凌云阳,看到柳峻缓慢长出的指甲和牙齿,兴奋地它全身颤抖。 昨天, 它久违地碰到了谢渝北,甚至在谢渝北身上闻到了柳峻的味道,但那人类忽视它,它只能搞点小动作引起谢渝北的注意。 没想到即使自己抓伤了谢渝北,那家伙只是给了自己一剑,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仿佛有什么让谢渝北迫不及待地想要归家。 谢渝北又很擅长隐匿自己的气息,凌云阳半路跟丢了谢渝北, 但没想到钓来了柳峻这条大鱼。 可以称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凌云阳动动自己的双手, 指甲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我打赌你不是我的对手了, 我现在超强的。” 柳峻:“…” 什么中二发言? 不到十分钟, 两位高阶丧尸的第二轮战斗结束了。 在皎洁的月光下, 凌云阳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它的四肢胸口甚至是脸都被划开了口子,粘稠的鲜血从伤口处流出,流进地上的月光里。 凌云阳一个翻身把自己埋在地里哭,它已经这么强了,为什么还打不过柳峻,这不公平。 柳峻走到凌云阳身边,冰冷猩红的眼睛看着凌云阳:“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不如你今晚就死了吧。” 剩下的丧尸小喽喽们也就不足畏惧了,或许人类可以再次回到地面生活。 没想到凌云阳突然又翻了个身,正面朝上,对着柳峻痴痴笑着:“你杀不了我。” “我死了,你呢,你以为作为一只丧尸,人类会容下你?” “一年两年…你总会成为他们口里的怪物…” “别太天真柳峻…” 看着地上又哭又笑的凌云阳,柳峻只觉得他吵闹,杀死高阶丧尸的办法和普通丧尸一样,消灭掉它的脑子。 而柳峻想想就泛恶心,等杀死了凌云阳,他要好好泡个澡。 看着柳峻抬起的脚,凌云阳的笑容一僵,柳峻的样子是真要把它置于死地。 凌云阳突然大喊:“臭老头子,你出不出来,再不出来,我就要死了。” 柳峻:“?” 这小东西在和谁说话? 只一瞬间,柳峻扑通单膝跪在地上,他的后颈像是被火燃烧过境,灼烧感一下子扩散到全身,把柳峻烧得神志不清。 在柳峻昏倒的前一刻,凌云阳对柳峻说道:“我可没说这附近就我一个,你太相信自己了,柳峻。” 柳峻内心:该死的小东西,竟然还有帮手。 * 丧尸地界的某间餐厅内,凌云阳敲敲餐桌,一手拿着早年的热血中二漫画,时不时不满地看着身边的臭老头子:“为什么不让我吃了他?不是你说的我吃的丧尸越强越多,我就越无敌吗?” 就像这漫画里的主角一样,打怪升级,吞噬怪物,以后变得超强。 更何况凌云阳想吃柳峻很久了,柳峻这只丧尸实力这么强了,它如果吃了,那不就打遍整个丧尸界,天下无敌了。 被称为臭老头子的男人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看着远方,哄凌云阳:“不急,我们需要等。” 凌云阳泄了气,拿起桌子上的丧尸胳膊,颇为嫌弃地撇撇嘴,它也不想吃这种东西,又臭又腥,一看就没有桌子上又白又香的柳峻好吃。 但为了变强,它能忍下来,嘴上还是在抱怨:“等什么?” “等谢渝北。” 凌云阳狠狠咬了一口丧尸肉,不解:“等那家伙干嘛,又不是丧尸,吃了也没用。” 男人摘下自己的英式圆帽,露出白头了头发,根根梳得服服帖帖,他从长风衣里拿出一小方手帕掩住口鼻,不管闻多久,他始终习惯不了这种腥臭。 “如果谢渝北成了丧尸,你觉得他会强大到什么地步。” 凌云阳先是一怔,把漫画书一扔,兴奋地手里还没吃完的丧尸肉砸餐桌,笑得满是血肉的脸更加可怖:“哈哈哈哈,说到恶心人还得是你这个老头子,我也想看看谢渝北那家伙能有多强。” 臭老头子:“…” 正如臭老头子所说,谢渝北醒来的一瞬间摸摸一旁冰冷的床铺,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在他找遍了柳峻可能去的地方后,谢渝北心下已经凉成一片,同样因为柳峻失踪而焦急的柳澜放出了寻找的消息。 大概一小时之后,把柳峻放出去的守卫前来说明情况。 听完守卫的话,谢渝北的脸色又黑了几分,他已经猜到了柳峻去做什么了。 见谢渝北起身,柳澜立刻挡在了他面前:“你是不是知道我哥去哪里了?告诉我。” 谢渝北垂目看着柳澜:“如果我没有回来,让顾颖默接替我的职位,她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柳澜本想拦住谢渝北,被身后的傅柏岁制止,他捏住柳澜的肩膀,在她耳边说:“你看他的眼神,谁能拦住他。” * 凌云阳又拿了一本新的漫画书,它全凭这个读书识字,以至于最近废寝忘食,吃的丧尸肉变得更臭了。 门口突然传来骚动,凌云阳刚要起身,就见谢渝北提着滴血的剑走了进来。 看来谢渝北看到了自己留下的讯息,凌云阳立马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把手里的漫画一扔,对谢渝北很热情地说道:“你来啦,勇士,是来救公主的吗?” “如果想救公主,那你需要先打败我这个恶龙。” 谢渝北:“…” “骗你的。”凌云阳揭开餐桌上脏兮兮的破布,下面掩藏的正是昏睡的柳峻。 为了更有仪式感,凌云阳找了随便找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扑在了柳峻周围,乍一看乱哄哄的,又意外和昏睡的柳峻合拍,仿佛柳峻真是昏睡过去的公主。 谢渝北毫无阻碍的来到柳峻身边,确定柳峻还有微弱的呼吸,弯下腰要抱起柳峻。 “你不能这么简单的抱走公主。”凌云阳前后摇摇椅子,对谢渝北说:“公主中毒了,只有你完成了我给你的任务,才能得到唤醒公主的药水。” 谢渝北一眼瞥见了地上名字叫做《勇士斗恶龙》的西方漫画,这才正眼瞧凌云阳。 凌云阳兴奋地看着谢渝北:“放下公主,把放在餐桌上的东西打进你的身体,我仁慈地把药水赐予你。” 而谢渝北直接抱起了柳峻,把柳峻搂在怀里。 凌云阳:“…” 这个勇者十分不听话。 走到餐桌边的谢渝北垂眼看着躺在餐桌上的注射器,里面是黑漆漆的东西,像活物一样游来游去,在里面涌动着。 “快打进去,我还等着呢。”凌云阳想起老头子的承诺,只要谢渝北成功把这东西打进身体,柳峻就归它了,是吃还是玩都由它决定。 谢渝北说了他到这个地方的第一句话:“我不信你。” 凌云阳脸上的兴奋褪去,烦躁地抓抓头发,它想起漫画里恶龙的做法威胁谢渝北:“不信的话,我会把公主撕烂。” 又看了一眼在谢渝北怀里的柳峻,反应过来公主不在它这里,干脆自暴自弃,语气也变不耐烦。 “爱信不信,那就让他一直睡下去吧。” 谢渝北挑眉,他这下子确信凌云阳的理解确实有问题,十分直白地说:“你说的药水呢?拿出来。” 凌云阳反应过来,它就是不喜欢听人类说话,话都说不明白:“药水被我藏起来了,就像我把金子藏在洞穴里…” “药水,在这里。”一个穿着黑风衣的男人从角落里出来,他实在听不下去凌云阳的话,它最近看没有营养的漫画看得太多了。 谢渝北打量着那个男人,身姿挺拔瘦削,绅士做派很足,更加让谢渝北不解的是,这个男人是个人类,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你是谁?”谢渝北眯眯眼,这个老男人不是个简单角色,看样子和凌云阳是老相识。 老男人开口:“我是谁不重要,只需要你按要求把药剂打进身体,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有。” 谢渝北拉过一旁的椅子,轻轻把柳峻放在上面,问老男人:“说话算话。” 老男人:“当然。”说完亲自来到谢渝北身边,他将一小试管透明药水灌进柳峻嘴里,后撤几步。 几秒过后柳峻轻抬眼皮,一把攥住了桌上注射器,他连摇头的力气也没有,嘴唇微抖:“不要打…你也会变成丧尸…” 虽然柳峻的身体在沉睡,但是他的意识一直在,听到了凌云阳和老男人的如意算盘,也听到了谢渝北和他们之间的对话。 可是柳峻现在连捏碎注射器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死死攥着,他不想让谢渝北变成丧尸,变成人类嘴里的怪物。 谢渝北垂眼看着虚弱地柳峻突然笑了笑,笑得十分不合时宜,但格外的幸福:“有什么不好吗?我和你可以做末世里的亡命鸳鸯…” 柳峻缓缓眨眨眼皮:“这一点也不好笑…”继续威胁谢渝北,“你要是敢打进你身体,我直接一拳头锤爆你的头…” 谢渝北嘴角的笑容扩大几分,他好喜欢柳峻,无论什么时刻,无论什么身份。 他低头吻在柳峻额头,另一只手慢慢掰开柳峻的手指,他说:“我爱你。” 第87章 新世界的新生希望 “你敢!谢渝北!我有办法给自己解毒, 你信我。”柳峻眼神里布满慌乱,望着谢渝北把注射器对准胳膊,无力感似爬虫啃咬着柳峻的心脏。 如凌云阳所言, 柳峻太相信他自己, 太自大, 以为自己能处理好所有事。 谢渝北只是望着柳峻摇摇头, 将针头戳进了胳膊里,拇指放在注射器的柱塞上,下一秒就要推动。 突然,注射器一下子崩裂, 餐厅的透明玻璃也裂开掉落在地,黑色药剂溅在了谢渝北和柳峻身上,远处传来一声枪响。 老男人和凌云阳都僵了一下,凌云阳鼻头耸动, 闻到了一大堆人类的气味,呈包围之势,而周边的丧尸方才已经被谢渝北杀了七七八八了。 凌云阳不怕那些人类,但它怕谢渝北,它始终没有摸透谢渝北的实力。 现在敌强我弱, 凌云阳身影飞快冲到老男人身边,带着他离开,还不忘给谢渝北和柳峻放狠话:“下次, 一定吃了你俩。” 谢渝北要冲上去揪住老男人, 被柳峻攥住手腕:“不要去, 我真的有办法。” 谢渝北把柳峻搂在怀里说道:“你这次别骗我柳峻。” 当谢渝北抱着柳峻从餐厅里出来后, 碰到刚刚赶过来的顾颖默和傅柏岁以及身后一小队的精英。 谢渝北对顾颖默说:“谢谢。” 那么远的距离, 也只有顾颖默这个神枪手能一击必中。 顾颖默摸着自己的狙击枪, 先是一愣,又看看虚弱的柳峻摆摆手:“谢谢就不用了,好好照顾柳峻吧。” “还有,有事别一个人往前冲,现在你有了我们,我们也承受不起失去你的代价。” 谢渝北点头。 等谢渝北和柳峻走远后,一旁的傅柏岁走进餐厅,将地上残留的黑色粘稠液体收了起来。 他有点羡慕谢渝北和柳峻之间可以互相托付的感情,又摸摸鼻子,他和柳澜之间也是如此,他相信无论是自己还是柳澜身处困境,把对方拯救出来的一定是彼此。 * 地下避难所的实验室内,柳峻让谢渝北待在外面,断断续续地和周清河说了一些中药名。 周清河听得头昏脑胀:“这些都是阳性又烈的药,你确定你承受的住?”明明虚弱地眼睛都睁不开了,周清看着柳峻的模样也挺心疼的。 而且柳峻和他说的中药里,有许多和之前给柳峻制作解毒剂的中药重合,这让周清河不得不多问了一句:“你之前是不是用过这些中药?” 柳峻闭上眼积攒力气:“嗯。” 在柳峻出来为柳澜寻找食物的那一天,他的后颈被插入什么东西,痛不欲生。 那也是柳峻变成丧尸的第一天,身体不断地往外冒着冷汗,后颈的灼烧感要生生把柳峻撕裂。 唯一的好处是周围的丧尸都对柳峻视若无物,甚至主动撤离了柳峻家,在几十米外游荡。 这给了柳峻喘息的时间,柳峻按照自己的症状,来到自家阁楼,这里摆着数百种中药,柳峻跌跌撞撞眯眼看清小抽屉上的中药名,抓了一把又一把胡乱吞下肚。 在醒来之时,柳峻活了下来,但也变成了丧尸,阁楼的玻璃倒映着他过分白皙的面容和猩红的双眼,身下是一摊混着血的水渍。 而柳峻制作变成人类的药剂时,很大程度上参考了他吞过的中药。 柳峻似是养足了精神,他拉过周清河,轻声耳语:“如果我死了,谢渝北就交给你了。” 这个办法其实柳峻也只是试试,为了阻止谢渝北他随口扯出了谎,谎言要真实一点才可信。 周清河瞳孔瞬间放大,面容扭曲:“别,可别,我拿渝北没办法,还是你来。” 你可不能死了,周清河急得挠挠头,让人筹备药材,为柳峻准备药浴。 把柳峻跑进药桶里后,周清河看着睡过去的柳峻悄悄给谢渝北开了门:“快进来。” 谢渝北走到药桶旁,柳峻已经昏睡了过去,头歪在一侧,看起来了无生机,他稳稳心神问周清河:“情况怎么样?” 周清河眼神躲闪,视线在远处的仪器上来回游移就是不看谢渝北:“挺好的,泡泡就没事了。” “博士,我要听实话。”谢渝北的手捏着药桶,根根青筋从苍白皮肤下暴起,因为太过用力指尖泛着白色。 这让周清河犯了难,他推推眼镜,叹口气:“柳峻能不能活下来,我没有把握…” 谢渝北脸色猛地沉下来,满实验室的中药味熏得谢渝北眼皮发疼,他就知道,柳峻说话不算话,但他还是信了。 真是蠢死了。 周清河小心翼翼地轻瞟谢渝北,吓得他立马改口:“能活,肯定能活,我拿自己的老命担保。” 谢渝北:“嗯。” 柳澜姗姗来迟,因为走的太急,额头上沁出了薄汗,她一进来就看到了谢渝北的黑脸,心下一沉,颤抖着问道:“我哥怎么样了。” 她和柳峻才重聚了没多久,哪怕这次死神扼住了柳峻的喉咙,她也要把死神的手指掰碎,将柳峻救回来。 谢渝北眼眸沉沉,伸手摸进药桶里,温热包裹住他的手:“情况不好。” 柳澜不想要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她看向周清河,周清河立马会意,详细地说了下柳峻的情况:“只要熬过今晚,柳峻就能活下来。” 中药的药效最多能坚持到早上,如果他醒不过来…那就代表着这个世界将再也没有一个叫柳峻的丧尸… * 当晚,实验室内剩下谢渝北、柳澜和还泡在药桶里的柳峻。 谢渝北弯下身子,他伸手摸着柳峻的嘴唇,眼神晦暗不明,如果这次柳峻醒来,他一定不会允许自己离开柳峻半步。 “我还在呢。”柳澜抱臂看着谢渝北出格的行为,出言提醒,她始终接受不了谢渝北对柳峻的爱意,或者说她对谢渝北还不信任,没有把握将柳峻放心的交给谢渝北。 “柳澜。”谢渝北没有回头看柳澜,而是直呼柳澜的姓名。 柳澜不自觉站直身子,疑惑地应了一声:“嗯?” “柳峻是我的,到永远,他都是我的。”谢渝北的手指稳稳按在柳峻嘴唇上,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柳澜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他是我哥,你有什么资格左右他?如果他死了,也是我来埋葬他!”一巴掌要呼在谢渝北后背上,被谢渝北轻松躲过。 柳澜是气急了,死死咬着下唇,谢渝北这男人不是好东西,要不是他能管理探险队,又是避难所的支柱,柳澜恨不得把谢渝北扔出去。 相比火冒三丈的柳澜,谢渝北很冷静,他无视柳澜杀人的眼神,彻底把话和柳澜说开:“我能陪柳峻一辈子,你可以吗?” 傅柏岁恶劣的笑容浮现在柳澜脑海,她被谢渝北的话一噎,诚然如谢渝北所说,她陪不了柳峻一辈子。 但她也不能让柳峻落在谢渝北手里,谢渝北对柳峻太偏执,让柳澜不得不担心柳峻。 “不管怎么说,他是我哥,他谈恋爱得经过我…” “吵什么?”柳峻睫毛眨眨,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向这两个自己最重要最爱的人:“有意思吗,你们两个?” “我只说一次,我是我,不是谁的所有物。”柳峻感受到身体的灼热逐渐褪去,他抬抬眼皮,对柳澜说道:“我的感情我自己知道,你别插手,还有别对谢渝北抱走敌意,相信我,如果我死了,谢渝北下一个要保护的人是你。” 因为你是我在人世间的牵挂,谢渝北会保护柳澜到死,这是柳峻无比确定的事。 柳澜讶异地看向谢渝北,谢渝北的眼神坚毅暗沉,对柳澜点点头。 柳澜掐掐手心,略有些慌乱地反驳:“我不用他保护我…” 柳峻又看向一旁明显不开心的谢渝北,对他伸出手,谢渝北十分顺从地贴了过来,脸颊触碰到柳峻湿漉漉带着药香的手。 然而,下一秒,柳峻立马揪住了谢渝北的脸,语气低沉:“你搞小动作的时候,避着点人。” 谢渝北反手按住柳峻的手,一口咬住了柳峻的手说道:“我不。”他再也不会顾及别人的眼光。 柳澜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又被谢渝北点着了:“你…你们…随便你们吧…” 说完就要走,又觉得担心,对谢渝北恶狠狠地添了句:“谢渝北,要是你做了任何对不起我哥的事情,你给我等着。” 谢渝北这才偏头看向柳澜,仍然捏着柳峻想要挣脱的手,微弱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他对柳峻的宝贝妹妹说道:“好。” 柳澜:“…” 柳澜刚出门,傅柏岁似乎在外面等了很久,他捏捏自己的鼻梁,他难得正经地对柳澜说:“我们有客人来了。” 柳澜挑眉,现在这么晚了,还有人来?还什么客人?是外来者吗? 傅柏岁见柳澜面色还愠怒着,傅柏岁又斟酌了一下说辞:“他们来了有一会了,在饭厅,是我和顾颖默出去找谢渝北时,在路上碰到的。” 傅柏岁本来不想把他们带回来,但是顾颖默见他们可怜,执意要把他们带上,甚至说,如果柳澜知道他不管这些人们,会生气的。 不得以,傅柏岁把这四个人带回了地下避难所,而他们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吃的。 柳澜:“走,去饭厅,见见这些客人。” 刚踏入饭厅,柳澜一眼看到了在四方小桌上狼吞虎咽的女孩。 那个粉裙子的女孩瞧见柳澜后立马顺了口水,对柳澜眨眨眼,馒头屑沾在她的嘴角,她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对柳澜伸出手:“嗨,美女姐姐,我是乔盈。”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举高高亲亲=3= 第88章 新世界的新生希望 “还等什么, 把我抱出来。”柳峻向谢渝北伸伸胳膊,他感觉自己现在像一个布娃娃,被药浴卸掉了全身力气, 变得软弱无力。 谢渝北第一次没有答应柳峻的要求,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柳峻, 眼底里翻腾着悲痛和受伤, 他说:“柳峻,你总骗我。” 柳峻回避掉谢渝北的视线,他不知道该怎么辩解,欺骗就是欺骗, 他想撤回自己的胳膊,一直举着有点累。 下一秒直接被谢渝北从药桶里捞起,药水哗啦啦溅在了实验室的地板上。 柳峻瞪了谢渝北一眼,一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给他。 在实验室待得时间久了谢渝北也染上那股药香, 他把柳峻扶到一侧,拿起准备好的毛巾,给柳峻一点点擦拭,动作很轻柔。 但柳峻心里不是滋味,这种轻柔加重了柳峻的愧疚感, 他烦躁地皱起眉头,拽住谢渝北还在擦拭的手:“你说怎么办吧?” 谢渝北垂目看着柳峻因为泡药浴而变得红润饱满的嘴唇,像夏日挂在枝头的樱桃, 只是这樱桃必然是中药味的。 但他还是想去碰去亲去尝一尝柳峻的味道。 比起谢渝北乱七八糟的思绪, 柳峻一眼明白了谢渝北的想法, 拉住谢渝北的领子一口亲了下去。 谢渝北先是一怔, 主动回吻柳峻, 药香在两人唇齿间缠绵。 一吻结束, 柳峻呼吸还没稳下来,只听谢渝北说道:“柳峻,这样不够。” 柳峻:“?” 再亲下去,他的嘴唇不仅要破,就连气也要喘不上来了。 “不能再亲了。”柳峻摆摆手,“我很累了。” 谢渝北给柳峻擦拭后背的动作一顿,他不明白柳峻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谢渝北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不再满足只和你亲吻了。” 柳峻:“怎么?还有抱抱?” 柳峻话虽这么说,但是耳垂却肉眼可见的泛了红意。 作为拥有图书室的丧尸,柳峻的藏书里有不少带有颜色的禁书,柳峻闲来无事也曾经研究过一阵,他甚至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 但在阅读的过程中,柳峻始终冷着脸,保持着学习的态度翻阅禁书,确认人体的哪个部分能给人带来最大的刺激和快感,还排了等级。 所以,在翻到两个男人在床上翻滚的图片和文字描述时,柳峻只是眉头皱了一下,继续研究。 然而,今非昔比,现在只是想起自己在禁书旁做的批注,柳峻耳垂就会泛红。 谢渝北没有为难柳峻,虽然他想和柳峻做点不一样的事情,但是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柳峻值得最好的。 但谢渝北也不想这么简单放过柳峻,他捏捏柳峻的耳垂,目光沉沉:“柳峻,你又欠我一样东西。” “这些东西我早晚会讨过来,变本加厉。” 那眼神把柳峻看得一慌,柳峻立马反思他给了谢渝北多少承诺,一时竟然想不起来,但柳峻知道有很多很多,都是他欠谢渝北的。 * 接连几天,柳峻在卧室里休息,他虽然活过来了,但身体还是绵软无力,站都站不稳,只能躺在床上打发时间。 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柳峻放下书,看向门口:“进。” 一张又瘦又尖的小脸出现在柳峻面前,柳峻眼皮一跳,怎么是这个混世魔王。 乔盈一见柳峻立马抱住他,哭得好大声:“哇!终于让我找到了!我的救命恩人!柳峻!我的超人!” 柳峻:“…” 他不后悔捡了乔盈,但她太吵闹,像只叽叽喳喳的鹦鹉,能从白天说到晚上,很聒噪而且很能吃。 “松开,十二。” “不松不松!我的柳峻!哇!”乔盈在鹿城找了柳峻两个月,一点柳峻的消息也没有打听到,更可怕的是,鹿城仿佛变成了死城。 她要粘在柳峻身上,离开了柳峻她才知道柳峻作为丧尸有多好相处,起码讲道理听人话。 下一秒,乔盈的背后传来一股凉气,她被一个长得又高又帅脸色不善的男人提溜住后领,把她从柳峻身上扒了下来。 乔盈脚刚一着地,就迫不及待地立刻扭过头去看,结果是方才在会议上帮她说话的人。 “柳峻不喜欢人碰。” 乔盈很机灵,她看到谢渝北看柳峻的眼神,一瞬间捂住了嘴,又贴近柳峻但保持了距离:“这是…你…男朋友?” 柳峻:“嗯,他是十三。” 乔盈一下子来了精神,她冲到谢渝北面前,对他伸出手:“你好,谢帅哥,我是十二你还记得吗?那个给你留纸条的人。” 谢渝北点点头,越过乔盈,走到柳峻身边,给柳峻提了提下滑的棉被。 “开完会了?” 谢渝北:“嗯。”想起那场会议,谢渝北的脸色有点难堪。 “你们两个…我去…不会吧不会吧!”乔盈一下子兴奋起来,眼神在柳峻和谢渝北之间扫来扫去。 柳峻:“…” 谢渝北:“…” 乔盈:“天啊!我的天啊!这可是旷世奇缘啊!” 柳峻挑眉,他可不想从乔盈嘴里再听到什么稀奇古怪的词:“乔盈,闭嘴。” 乔盈刚张开口,被一旁的谢渝北打断:“谈正事。” 说到正事,乔盈的表情瞬间垮了下去,变得扭扭捏捏:“柳老大,柳峻哥,想和你商量个事…” 叫这么亲切,一定没有好事,果然乔盈的下一句话直接让柳峻再度挑起了眉头。 “我想…想…想让柳峻哥你帮帮我们…”乔盈偷瞄柳峻,“我们需要食物、医疗物资、衣服和…反正什么都缺…” 不是每个城市的人都像鹿城的领导人一样有先见之明,在末世爆发初期,每个城市之间确实做到了互帮互助。 但城市也是由人来打理,人是有感情的生物,会崩溃会绝望会自我封闭,不少城市已经没了管理者,大多是一些不成规模的小组织带着幸存的人们在城市里求生。 反倒是末世最严重的鹿城坚持的最久,最后退至地下避难所。 乔盈挤出几滴眼泪继续说:“我们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末世由鹿城为中心,丧尸的种类向外围持续扩散着,为了阻止人类和丧尸在各个城市之间流动。 城市的交汇处以往都有人把守,但突然激增的丧尸类型和数量让每个城市都彻底沦陷。 乔盈看着同伴一个个倒下,一个个变成丧尸,食物只够再活几周,乔盈终于不得不来寻找柳峻。 有个脸上挂着刀疤的男人对乔盈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我们为你们提供物资,你们能回报给我们什么?” 乔盈脸色一红,垂下头,他们确实没有了,只剩下一些活得久的人们,乔盈在外面探索了一个月,不出所料,现在他们都饿了肚子,都是饥肠辘辘的状态。 那个叫柳澜的漂亮姐姐摸了摸她的头,帮她开了口:“简黎,你觉得他们能拿的出什么。” 简黎叹气:“我不介意帮助他们,但是避难所的人们需要一个交代,起码给他们一个帮助启城的理由。” 坐在首位的谢渝北敲敲桌子,扫过在场参会的人员:“很简单,启城还有存活的人,如果能帮助他们,在未来他们会成为反抗丧尸的战斗力。” 又有人反驳了几句,说了几句看似不痛不痒的话:“我们自己都顾不过来…” 柳澜用一句话堵住了他们的嘴:“难道你们想一直龟缩在地下?不见阳光?” 会议上再也没人说话,谢渝北和柳澜互相看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欣赏与和解。 柳澜:不愧是我哥看上的男人。 谢渝北:不愧是柳峻的妹妹。 “既然你们都商量好了,还要我帮助什么?”柳峻靠着床边,视线扫过还在掉泪的乔盈。 乔盈:“不够,物资不够。” 虽然会议最后敲定了在告示板张贴公告,在饭厅和各个人类必经的关口放置了募捐箱,也从库存里拿出了一部分物资来支援启城,但远远不够。 乔盈擦擦眼泪,声音哽咽:“我真的很感谢这里的人们的帮助…” 募捐箱里的东西已经很多了,乔盈知道他们也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些物资,她甚至见到两个小孩坐在一起分拇指大的糖豆。 “所以,我想柳峻哥你能不能帮帮我?” 柳峻:“你想我怎么帮?” “你的仓库…”乔盈说完偷偷打量柳峻的神色,只要柳峻的神色有一点她就住口,改日再死缠烂打。 柳峻神色不变,和当初谢渝北初次离开巢一样,为了让乔盈选择离开的求生物资,柳峻也带着乔盈去见过他的仓库。 这小姑娘把主意打在了他的东西上,胆子确实够大。 迟迟等不来柳峻开口,乔盈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只听柳峻又开口:“你想要多少?” 就连一旁的谢渝北也微微讶异,在他的印象里,柳峻一向喜欢独善其身,只不过现在有了他和柳澜,顾及也会多一些,但不至于心善到去拯救其他人类。 乔盈伸出颤巍巍伸出手指,在柳峻面前晃晃:“二十吨…” 柳峻:“…” “我…要不十吨也行…”乔盈立马改口,她也不知道柳峻有多少,她完全是按照人口比例粗算出的数据。 柳峻瞥了一眼乔盈,这小姑娘还没二十岁,除了平时比较闹腾确实是个好姑娘。 “这样,我给你三十吨。”柳峻松了口,现在他手里握着这些物资没有什么用,人类如果全部灭亡了,对他也没有好处,已经不是那个人类和丧尸势均力敌的时候了。 “仓库的钥匙在我诊室的抽屉里,巢内的物资已经足够了。” “柳峻哥,原来你不知道啊…”乔盈欲言又止,“巢已经被其他丧尸占了。” 柳峻:“!” 作者有话要说: 使劲啵啵啵啵啵=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