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种田养家 作者:穆将军 初见,她说,若为我陆家妇,愿万钱聘之。 再见,她说,若日后得良人,愿成全佳偶。 ...... 后来,陆安紧抱娇妻,佳偶?不可能的,只有她自己。 只想买田收租小地主×人美路野温柔地主婆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安 ┃ 配角:江琰陆山陆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这片地被我承包了 立意:平淡之中亦有深情 第1章 乾利三年,北郡连下三月暴雨,水积不下,隐隐与东海相连,百姓苦不聊生,卖儿卖女者层出不穷,帝怜悯之,开仓放粮,并允百姓迁至涿郡。 陆安瞅了瞅头顶的太阳,只觉得浑身都要被蒸熟了,偏偏她还得里里外外的穿着衣服,挽个裤脚都是不知礼仪,路上往来的都是些面黄肌瘦之人,少有老幼。 叹了口气,陆安再次闷头上路,她老子娘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她没有时间在这里伤春悲秋,背上的包袱瘪瘪的,只剩下最后的几块杂面饼,再找不到人,她就得先饿死了。 “陆二,陆安?”粗噶的声音并不好听,却是陆安家乡的口音,她焦急的四处张望,冲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就扑了过去,“阿娘,我可找到你了!” “你是-安儿?真的是你!”冯氏被吓得愣了一瞬方才回神,五年的时光太久,久的她几乎忘记了这个女儿的相貌,只是偶尔会在梦里见到她小时的样子。 “娘,是我。”陆安乖乖的任由冯氏抱着,这些年,多少次生生死死,她又何尝不怨呢? “你回来了啊,安儿回来了,回来了......。冯氏只是反复的说着这句话,眼看着竟是魇住了,陆安连忙起身去看,冯氏果是双目无神。 “让开!”陆山一把拉开陆安,抡圆了胳膊就是一巴掌,“仔细看看,你面前的是谁?” “安儿,安儿,陆山?”冯氏愣了片刻,方认出面前的人是谁,只是脑子仍有些混沌,只觉得自己见到了陆安。 “阿娘,你且先静静心再说。”陆山不放心的站在旁边,大有冯氏一不对劲就立马再抡一巴掌的架势,看得陆安嘴角直抽,她大兄这一巴掌是真实诚。 “阿娘,我是陆安,是我回来了。”见冯氏逐渐平静下来,陆安才走上前来说话,她是真怕老太太再激动了。 “我的儿啊!”清醒过来的冯氏一把抱住陆安,汹涌的泪水打湿了她的肩膀,察觉到冯氏瘦弱的身躯,陆安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阿娘,莫哭,儿回来了。”她轻轻拍着冯氏的肩膀,就像她小时哭闹时冯氏对她做的一样,只不过如今的她已经如曾经所想,成了一个大人。 “阿娘,别哭了,大妹能回来是好事.”陆山有些笨拙的出言安慰,只是效果差强人意就是了,“阿爹这就要回来了,看见不好。” 陆安刚擦干眼泪就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她一阵头大,果不其然,冯氏陡然放大的哭声向她证明了这一点,不提陆大还好,一提陆大,冯氏能哭到明天。 “作甚在这里嚎哭?”陆大的声音低沉,很有辨别性,她小时候调皮的时候,陆大就是这样吓唬她的,虽然从来没有吓到过她。 “阿爹。”陆安背对着陆大,没有看到陆大差点摔倒,自然也就不知道他的眼睛原来可以那么亮,就像夜晚的明月一样,“陆安,你还活着?” “是我,阿爹。”陆安并没有转身,只是应了一声,她对陆大是有怨的,当初要不是他一意孤行,要为他所谓的二弟讨什么公道,哪有自己这些年的苦。 “回来了好,回来了好。”陆大犹如失了神一般喃喃自语,忽而又圆瞪了眼睛怒视陆安,“二十年期限未到,你又为何出现在这里,你难不成......?” “乾利元年,天子下令大赦天下,阿爹可是不知?”陆安松开逐渐平复下来的冯氏,跪在陆大面前,直视着这个不知何时佝偻了背的人,“五年未曾归家,是儿的不是,还请阿爹责罚。” “是五年又四个月,陆安,你起来吧,我没有什么要责罚的,你也没有什么错。”陆大直愣愣的看了陆安半天,方才开口,整个人却没了之前的那般强硬。 “既然团圆了,是好事,莫要哭哭啼啼的。”陆大跛着脚走到冯氏身边,拉住她的手摇摇晃晃的离开,话语间一如之前古板,不知变通,却又多了几分其他的东西。 “走吧,阿爹他这些年也不好过。”陆山一把拉起陆安,手掌一如之前宽大有力,却是沟壑纵横,斑驳不堪。 “那你呢?”陆安径自站好,话语间锋芒毕露,整个人犹如蓄势待发的捕猎者,充满着危险,“大兄,你可有话要对我说?” “我-,是我之过,累你良多。”陆山嗫嚅了半天,郑重的对陆安行了一礼,他已知错,为自己曾经的鲁莽和对陆安造成的伤害。 陆安侧身避过,没有受陆山的全礼,她对陆山是怨的,怨他憨厚,怨他耿直,怨他太听从陆大的话,不知收敛自己的力气。 可也正是因为他的憨厚耿直,陆安没少让他给自己背锅,他从没有一次当着陆大的面揭穿过,只是会在陆安后悔的时候,看着陆安宠溺的笑,“大兄皮厚,不疼的。” “还不过来,站在那里作甚?”陆大回头轻斥了声,腰间却被冯氏掐了一把,看着冯氏回归的精气神,陆大长舒一口气,老天终究待他不薄,让他活着见到了陆安。 “大父,为何不走了?”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童子蹦跳着走来,瘦弱的身躯衬得他头格外大,甚至有些吓人,“阿爹呢,怎么没回来?” “你阿爹在后边呢,这就来。”陆大微笑着牵住童子的手,话语很是柔和,完全不似方才的冷面。 陆安回过头就看到这一幕,她有些疑惑的看向陆山,“阿爹可曾这般与你讲话?” “不曾。”陆山挠挠头,诚实的回答,他自小就是被拳头棍棒打出来的,哪里见过陆大这幅面孔。 “这就是了。”陆安放下心来,大步的跟了上去,她还以为几年不见,陆大被刺激的变了禀性呢,至于柔和,估计是和现在抱孙不抱子的观念有关。 “大父,大父。”一个约莫两岁左右的幼儿从车上露出头来,圆溜溜的眼睛好似会说话一样,看得人心软。 “嗯,乖乖的,咱们马上就到了。”陆大挨着抚过孩子的头顶,一片慈爱,“到了地方大父给你买糖吃。” “糖,糖。”小丫头咯咯的笑成一团,头顶稀疏的头发犹如挠在陆安心上,酸酸的,孩子都是这般瘦弱,也不知陆大他们这一路走来多艰辛。 “阿爹,伯父。”陆山抹抹手上的汗,一手一个把她们抱在怀里,竟丝毫没有觉出她们称呼的不对,“福生有好好听话吗?” “有,福生乖乖的,不闹阿娘。”福生严肃的点点头,一副我很成熟的样子,只是期盼的目光出卖了他。 “好,福生乖,到地方阿爹给你买糖。”陆山笑着掂了掂福生,而后又不偏不倚的掂了掂小丫头,“也给墩儿买。” “她不是大哥的孩子?”陆安有些疑惑的看向陆大,眼中隐有质疑,难不成,自己何时多了个相差无几的兄弟不成? “是亲生。”陆大拍拍陆福生的脑袋以示安抚,声音沙哑的厉害,“墩儿是乾利元年末生的,那年,我听到消息说大赦天下,可等到年底也没等到你回来,我就做主,把她继给了你,也算一支香火。” “那年,我被赦无罪,却被抓了壮丁,跟着攻打北湖,也就是现在的涿郡,无法使人送信,直到去年年底方才安定下来。”提起那段岁月,陆安仿佛觉得实在梦里,那般惨烈的景象,她不想再面对。 “造化弄人啊!”陆大长叹了一声,缩在袖笼里的手不停颤抖,朝廷派兵攻打北湖他是听说过的,血流漂杵,筑成的京观足有几丈高,他怎么也想不到,陆安被抓了壮丁,更不会想到陆安还能活下来。 陆安没说战争多残酷,没说她在战场上能活下来多难,只是静静的站在那,瘦削的身影刺痛了陆山的心,他的眼中满是痛苦,这都是他犯下的错。 “说这些干什么,来安儿,到娘这里来。”冯氏心疼的把陆安拉到阴凉处,给她擦着汗,“热坏了吧,要不要喝水?” “阿娘,我不累,您歇着就成。”陆安好笑的搀着冯氏坐下,亲人之间哪有算得清的账,不过是自己内心委屈不甘罢了。 “哎,好,你也坐着。”冯氏笑眯眯的看着陆安,好似怎么也看不够,看得陆安心里直发酸,这些年,到底是她不孝啊,累的阿娘为她牵肠挂肚。 “阿娘,元宝呢,怎么也不见阿嫂?”陆安不想再提之前的事情,便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她离家那年,元宝也不过十三岁,还是小孩。 陆安提到陆元宝,冯氏的表情突然僵了一瞬,很是不自然,“她呀,前些年嫁人了,自然不与我们一起,你阿嫂在车上歇息呢,估摸这就醒了。” 陆元宝小陆安四岁,是冯氏的老来女心头肉,往日恨不得挂在嘴边,如今却避而不谈,这其中的反常不由得陆安深思,她走后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件事情不是好事。 不是好事且已经嫁人,加上冯氏避而不谈,所剩下的无非就是那几件事情,本朝自开国□□皇帝下令:男女平等,皆可嫁娶,至今也有百十年了,可仍有部分顽固之人,抱着自以为的正统不堪教化。 第2章 冯氏没有撒谎,李氏因为身体不便靠在车上休息,她已经怀孕将近九个月了,身子笨重的很,且怀象很不好,这也是方才陆大去商量的事情,他打算脱离大部队,加快赶路,好在李氏生之前到达涿郡。 “阿父,阿母。”李氏本就体弱,如今更是不堪,一天中多半时间都在歇息,瘦弱的身躯挺着个大肚子,看得陆安心脏直跳,这可真是遭罪。 “阿嫂。”陆安待李氏艰难的坐下,小心的走上前见礼,眼睛不时的瞄向她的肚子,很是担心她会承受不住。 “阿娘,这是大妹?”李氏睡得头懵懵的,仔细打量了陆安几眼,方才向冯氏求证,不怪她认不得陆安,陆安的变化是真大,若不是十分相熟,陆山都不敢贸然相认。 “是,是安儿回来了。”冯氏笑的一脸褶子,和蔼的冲两个孩子招手,“来,到大母这里,大母这里有好东西。” “大母,大母。”两个孩子高兴的从陆山身上下来,扑向冯氏,看得出他们虽然瘦弱,还是相对健康的,最起码,还能跑能跳。 “来,福生一个,墩儿一个。”冯氏宝贝的拿出来两个有些青涩的大枣,口中还不放心的叮嘱着,“里面的籽要吐出来,不然他就在肚子里发芽了。” 福生年纪大些,能够自己吃,墩儿还小,冯氏就掰开,一点一点儿的喂给她,孩子满足的表情很是刺眼,不过是一颗大枣而已。 陆安暗暗盘算着自己的资产,金一、钱八千四百余、布两匹、帛一匹、破败宅院两座,地两顷,猛一看不少,实际上除了钱都是没用的东西,要知道她那二顷地真正能种粮食的不过十几亩,剩下的都是荒地。 “安儿,这里离涿郡还有多远?”冯氏看着李氏的肚子难掩担心,毕竟她生墩儿时就落下了病根,这胎怀象又不好,有经验的婆子说可能是双胎。 “我来时用了五日,若是用车的话,全力赶路,约莫三日就能到了。”陆安估摸自己的脚程不比牛车,再者回去是有目的的,不似来时那般到处打听。 “这样也好,没多远了。”冯氏估算了一下,也就是一百多里的路程,不算很远了,最起码看得到希望了,“她爹,那咱还单独走吗?” “走,事情已经定下了,再说,早到一天,少遭一天罪。”陆大嘬了嘬后槽牙,心疼的看着他们家的主力,“大山,给牛多喂点儿,咱一会儿就走。” 陆大身为一家之主,话还是很有分量的,陆山听话的喂了牛也不闲着,而是整理着车上的东西,有心为牛减轻一些重量。 “陆大叔,陆大叔在吗?”树下不是很热,陆安低着头打起了盹儿,却被惊了个正着,来人是一个精瘦的汉子,上身只简单穿了件半臂,袒露的胸口黝黑发亮。 “陆行,在这。”陆大招呼了声,避开冯氏她们的方向,“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陆叔,我是替人来问话的,就是咱后边,有个江家,她阿爹病了,急需用钱,便问问咱们这边要不要人?” “他们要卖?” 陆行声音爽朗,嗓门也不小,吵得陆安彻底清醒了,她索性起身过去,离得这般近,想装听不到都难。 “这不是没法子了吗,当家的急用钱,家里五个孩子,养不起,只是这年景,也没人要孩子不是。”陆行说着自己都犯了愁,显然是真的想帮忙,“她们家也是正经人家,当家的还是个童生,两个大的有主意,便自己出来碰碰运气。” “他们是要卖身?”陆大皱着眉头,说话不紧不慢的,颇有几分乡老的架势,“现在未到涿郡,户籍未定,空口白牙的话可没人信。” “他们不想为奴,想看看有没有娶婿或者娶妻的,若实在不行,便卖身,并表示愿意立契。”说到这里,陆行的眉头都快拧成疙瘩了,显然知道前者的可能性不太大。 “你说说,都有多大,咱村的情况你也知道,没几个合适的人。” “我知道,这不是来找您了吗。”陆行干笑着,这事情要是好办,他也不至于来求陆大,“大的是个姑娘,今年二十,小的那个兄弟十七。” 陆大眯着眼琢磨,他不是什么坏人,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能帮一把的时候就会帮一把,只是不愿掺和这些两姓事,弄不好是要落埋怨的。 “全嫂子家的小子今年二十了吧?”陆大捻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胡须,说出了自己心中的人选,陆全是他族里的兄弟,不幸去的早了些,家里只留下一个小子。 “我问了,全大嫂子不愿意,嫌人家姑娘年纪大,怕-不好生养。”陆行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显然他说的更委婉。 “她事情倒是多。”陆大哼了一声,显然对全大嫂子的难缠有所预料,“不遭难,人家姑娘能看上她家?” “陆勇家有两个姑娘,可是有娶婿的意向?” “勇叔嫌那小子年纪小,又瘦弱,想找个敦实的。”陆行苦笑着回答,看来今天事情是真的不成了,就是可怜了那两个孩子,不知道会落到哪里去。 “我能见见吗?”陆安从陆大身后出来,对陆行口中的两个孩子很是同情,方才十几岁的年龄,就需要扛起家中的大担。 “你是?”陆行疑惑的看着陆安,长裤短靴,腰束革带,眉骨上一道拇指宽的疤痕,让本只算清秀的眉眼多了几分凌厉,仔细看来,却是实在的女子。 “小妹陆安,见过七堂兄。”陆安自小就记忆力好,更何况,陆行与他父亲陆拾的面貌如出一辙,想认不出都难。 “原来是五妹,多年未见,恕愚兄眼拙。”陆行惊讶的再次打量了几眼,果然是儿时的小姑娘,只是因着他十二岁起就在外学徒,见得少了些才认不出的。 “我想见一下那对姐弟。”陆安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便把目光投向了陆大,“阿爹可想见一下?” 陆大怔了片刻,点点头,他想着见见也好,那小子虽然才十七岁,但与陆安相差不算大,若是真心喜欢,招过来也是可以的。 陆行以为事情有了门路,高兴的叫人去了,他方才怕事情不成,徒丢脸面,便没让他们过来,如今看来,果然是正确的。 陆行行动迅速,很快的就把江氏姐弟领来了,陆安看了一眼,二人同样穿的是粗布衣,行走间的姿态却不疾不徐,明显有别于寻常百姓。 “陆叔,这是江家的长女江琰,长子江瑾。”陆行快步走来,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才出言介绍,陆安也借着陆大的光打量了江氏姐弟几眼。 恕她粗鄙,只看出了姐姐身材姣好,弟弟皮肤白皙,这江家当的是娇养儿女,如此娇养之下,儿女却能有如此主意,陆安只能感叹人家家教好了。 “见过老丈。” “你愿意嫁出?”陆大直接忽视了江琰,不太满意的看着江瑾,“你身形瘦弱,不太招喜,可有一技之长?” “瑾自幼随父读书,未有一技之长。”江瑾一句话被问的面红耳赤,现如今,没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有的是□□皇帝一视同仁,百工皆可入朝,各扬其长。 “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无一技之长,我帮不了你。”陆大摇摇头,彻底绝了帮忙的心,这样的时候,若是强配,不是结亲而是结仇。 “弟自幼体弱,不曾劳作,琰可操持家务,下地劳作,还请老丈垂怜。”江琰倔强的上前深施一礼,紧泯的嘴角一如她的心情。 “你若入我陆家为妇,我可出万钱为聘。”陆安不知自己为何开口,可能就是单纯的不想看这个女子如此卑微吧,亦或者是由人度己,心生怜爱。 “你大兄已育有一子一女,福生不过五岁,你为谁聘之?”陆大呼哧的喘着粗气,就差指着陆安的鼻子骂荒唐了,陆行业已知趣的背过身。 “阿爹,儿今二十有三,心慕江家女,还请阿爹为聘之。”陆安微阖双目,当即稽首长拜,那坚决的背影触动的又何止陆大一人的心。 陆大没有打骂,只是静静的瞧了陆安良久,而后竟笑了出来,是那种彻底开怀的笑,笑的毫无姿态,眼泪横流,“罢了,罢了,吾为汝聘之。” “多谢阿爹。”陆安缓慢的起身,并没有去看陆大,她怕,怕自己这一请,把陆大的心请凉了,当众之下请于父,不是请,是迫。 陆大笑罢,用衣袖擦着眼泪,与陆行走到一边说话,“你今已听到,我儿心悦江家女,我愿为聘之,还请你为媒。” “二位请回。”陆安虽然得偿所愿,却不是很高兴,她没有借此多看江琰几眼,而后转身回了冯氏那里。 李氏和两个孩子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冯氏也在假寐,陆安整个人靠在树上,一时很迷茫,“阿娘,我是不是做错了?” 第3章 冯氏睁开的眼睛中满是笑意,她点了一下陆安的额头,嗔了一句,“你以为你阿爹为什么笑?” “阿爹他不是怒极而笑?”陆安往冯氏身边挪了挪,也不顾得这大热的天气,十分具有好学精神的请教,“难道他是真的在高兴?” “你阿爹曾在你大父门前跪了一日。”冯氏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陆安,眼中的笑意和甜蜜是骗不了人的,“并且亲自雕了一对大雁。” “阿爹真是-。”陆安后悔的抱住了头,她要知道这段历史,哪还会如此担忧,亏她还以为陆大是真的伤了心。 冯氏看着陆安悔恨,却不出言开导,反而笑眯眯的补刀,“你若要与你阿爹比,可莫要忘了大雁。” “阿娘~,不要再取笑我了。”陆安抱着冯氏的手臂撒娇讨饶,现在想来,刚才的举动何止一个莽撞能够形容的,再说,她都要没脸见人了。 “好,好,不取笑。”冯氏好说话的连声答应,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下不去,“大山娶亲时,我还失落了几日,谁知,一脉相承在你这等着呢。” “大母笑什么?”福生人小鬼大,醒了也不哭不闹,只瞪着大眼睛四处瞧,瞧见冯氏笑的开心便也跟着笑。 “大母没有笑什么,就是高兴。”冯氏抚着福生的头,指指陆安,“福生可知这是谁?” “不知道。”福生认真瞧了瞧陆安,奶声奶气的回答,逗得陆安都笑了,这小孩儿,多瞧几眼还能认识不成,自己走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 “她是你阿爹的妹妹,你说你该唤什么?”冯氏有心逗弄,便温声给福生说。 “姑姑。”福生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突兀的一声差点没吓到陆安,她以为这孩子算迷糊了呢,没想到聪明的紧。 “好孩子。”这一声姑姑叫得陆安精神百倍,她也终于有了点儿为人长辈的自觉,从袖袋里扣摸了半天,摸出了一个扳指,扳指是她的战利品,顶好的东西,黑璋环绕。 “多谢姑姑。”福生倒是懂事,先看了冯氏一眼才接过来,很是喜欢的把玩着,“大母给我串起来吧。” “好,大母给你串起来。”冯氏没问她的东西哪儿来的,想也知道,她出门的时候身上一共没几个钱,这些东西得来不容易。 眼见陆安给了东西就抄手坐着,冯氏不乐意了,轻拍了一下陆安,嗔怪道,“偏心也没你这么个偏心法,就能看到大的不成?” “阿娘,别打,我这不是忘了,我寻思着给啥呢。”陆安不好意思的争辩,她要是承认自己忘了,岂不是落下一个偏心的名声。 陆安浑身上下摸索了半天,就没找到跟这个扳指差不多的东西,看着冯氏那不善的眼光,陆安没敢说自己没东西了,又仔细的扣摸了一遍,总算找到一件勉强拿得出去的东西。 “醒了吗?”陆安往前凑了凑,看着冯氏怀里睁开眼睛的墩儿,乐的嗬了一声,“真巧,来,姑姑给见面礼。” “等等。”冯氏一巴掌拍在陆安的手上,给陆安吓的一机灵,差点没把自己摔出去,福生更是敏感的看着冯氏。 “怎么了,阿娘?” “怎么了,我问你,墩儿可是记在你名下的,她应该叫你什么?”冯氏反常的板了脸,若是陆安打算结婚生子也就罢了,全当没这回事,可她都要娶妻了,却还以姑姑自称,莫不是想让自己身后无人? “阿,阿娘?”陆安一时有些呆愣,她哪儿想这么多了,娶亲都是临时决定的,更遑论这个已经两岁的孩子。 “那你成亲后,她如何称呼江氏?”冯氏却不打算放过她,出门几年,看着成熟了,却还是小孩子心性,只图自己一时高兴,不摆在明面上就看不见。 “那叫她阿娘,叫我阿母?”陆安想了半天方试探的询问,这虽然不是古往今来第一遭,可却是她的第一次,见冯氏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放过,陆安松了口气,她是真不擅长这些东西,“来,墩儿,阿母给你的见面礼。” “你这是什么?” “刀啊。”陆安瞅了一眼冯氏,平白的感到了一阵心虚,给见面礼也有错吗,还是说,自己又说错话了? “你啊!”冯氏瞪了陆安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一把把墩儿塞到她怀里,“反正是你的孩子,以后有你们操心就够了,我可不管了。” “喜欢?喜欢回头给你一个。”陆安瞧出福生羡慕的小眼神,十分善解人意的许诺,反正也是不花钱的,她那里还有好几把呢,随便挑一把就是了。 “作甚这般娇惯,好好的孩子都给你惯坏了。”冯氏白了陆安一眼,起身收拾东西去了,陆安叹了口气,她也挺吝啬的啊,难得发一次慈爱之心,还成了娇惯了,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瞅见冯氏走的听不见了,陆安悄声跟福生嘀咕,“不用听你大母的,姑姑说话算话,回去就给。” “嗯!”福生重重的点了下头,高兴的后牙槽都露出来了,他挪挪小屁股,挨着陆安坐下,手里还把玩着那个扳指,深刻的理解到了小伙伴说的有姑姑真好。 事实证明,陆安严重低估了自己的脚程,他们走了三天半才到,也就是说,陆安五日足足走了将近一百五十里。 “可算到了,阿娘,快进来。”陆安长出一口气,墩儿这孩子猛一抱是挺轻,可要是抱着她赶路就是另一种体验了,走这么几天,她的老腰都要折了。 宅子位置很好,距离丰镇只有三里地,十里外就是晏城,位置如此好的宅子却只花了她不到千钱,她应该谢谢这场战争。 门口的大树下有一口水井,光滑可鉴的青石围着井口,深吸一口气,仿佛能够感受到井水的清凉,陆安打上来一桶水,用手捧了喝,只觉甘甜无比。 “阿娘,你看这水,这可是周围十几里最好的井。”陆安重又打了一桶,拎到院子里,言语间满是自豪,要不是她动作快,可抢不到这里的宅子。 “这水甜,是口好井。”冯氏尝了尝水,很是满意,他们这些农民,靠天吃饭,在乎的东西不多,而一口好井是很重要的。 “是吧,这可是我特意找人打听了的。”陆安打了水泼在院子里消尘,屋里满是灰尘,也需要好好打扫擦擦,福生和墩儿高兴的在旁边捧了水玩,兴奋的嗷嗷叫。 李氏身子笨重,冯氏让她坐在门口的石板上歇着,免得为一些活计伤了身子,不值当,她又不是那种恶婆婆。 “福生,不要玩了,你看妹妹都出汗了,太热了会头疼的。”李氏说话的时候很温柔,而且不像那些只会吼叫的妇人,她会给孩子讲道理。 “好,福生听话。”福生恋恋不舍的把手拿出来,签了墩儿的手挨着李氏坐下,还一副大哥哥的样子给墩儿擦汗,“妹妹你都出汗了,咱们得休息一会儿,不然会生病的。” “这小子,也不知道像了谁。”陆山搬东西的间隙看到这一幕,凑到陆安跟前‘埋怨’,“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活活像个古板的老夫子。” “这性格好,稳重,阿嫂教的很好。”陆安瞅见陆山亮晶晶的眼睛,就知道他想听什么,这幅样子是真的把李氏放在了心里的。 “嘿嘿,也是,我可教不出来。”陆山满意的笑了,大步的去搬东西,车上的东西已经被他卸下了大半,只差收拾了。 “这房子少了点儿,得空先起间房子。”陆大绕着院子转了几圈,就像野兽巡视领地一样,房子的缺少让他很忧心,三间正房根本不够住,更不要说陆安马上就要娶亲了。 “阿爹,起房子作甚,我还有院子,先搭牛棚就是。”陆安不赞同起房子,她又不是没地方住,花那冤枉钱作甚。 “你还有院子?”陆大瞪了一眼陆安,看着很是生气,陆安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她貌似好像没有跟她阿爹说过这件事。 “有,当初我看这边便宜,一下买了两套。”陆安当初完全是因为前世的遗憾才买的,前世直到去世,她都没能买的起房,身为一个正统的华夏人,她骨子里对房子和土地的热爱是掩盖不住的。 “先搭牛棚。”陆大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转身进屋帮冯氏收拾去了,气的不是陆安对她隐瞒不报,而是自己的慈父之心遭到了嫌弃。 “大妹,你真是厉害,要是没有这院子,咱们就要住棚子了。”陆山实在,硬是没发现陆大的情绪不对,只是觉得能有房子住很开心。 “不会的,阿兄那么能干,咱们家还是能起房子的,我就是取了个巧罢了。”陆安谦虚的摆摆手,她可不会预知她们那会发生灾难,这都是她自己的爱好,仅仅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的精神罢了,没什么厉不厉害的。 第4章 “大兄,你帮着阿娘他们收拾一下就歇着吧,我去那边看看。”陆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她打算一会儿去趟镇上,就他们这什么都没有的,不买点东西根本不行。 “我跟你去,你自己怎么行。”陆山随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把牛牵到院子里拴好,也不歇着,就要跟着陆安出门。 “不用,我就是看看缺什么东西,一会儿去镇上买,阿兄喂一下牛吧,咱们驾车去,再看一下房上用不用补。”陆安摇摇头,她又不是什么三岁的小孩儿,不过看个宅子而已,能出什么事。 “成。”陆山是个闲不住的,陆安派个活就能留住他,房子的顶是茅草的,也确实需要检查一下,一次修整好了,省的以后麻烦。 陆安买的这两处院子是精心挑选过的,这一处虽小,却是看过的里边最完整的,还有水井的加成;那一处则在山脚下,比这个要大不少,而且离土地近,方便开荒。 山脚下的院子有三间正房三间厢房,院子也大,就是房子都不怎么好了,要修缮是笔不小的费用,她自己收拾收拾倒也勉强能住。 屋里的灰尘比那边只多不少,陆安只是转了一圈,就被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家具比那边还干净,只墙角一个土炕立着,她要是这么住,也就只有它可以睡。 从角落里扒拉出一只水桶,陆安打算简单收拾一下,不然就是买了床,她也没法睡,水井离得不远,约有个两百米,井边还有人在打水,是个微胖的妇人 。 “后生看着眼生,是新搬来的?”妇人眼角带笑,俨然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打完了水就站在旁边和陆安说话。 “是啊,老家遭了水,圣上仁慈,准我们来这里定居.”陆安扔了桶进去,摇着井上的绞棍,她这身体天生的力气大,比一般的男儿也差不了多少,要是前世的弱鸡身体,她可不敢这么打水。 “遭了水,那损失大了,也亏得当今是个仁慈的。”妇人一听遭了水,就抚着胸脯念佛,显然是知道水患的严重的,“我们这也就今年刚好点儿,以前可难过嘞。” “听说了,可是死了不少人。”陆安倒了水把桶放好,看妇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就陪着多聊了几句,初来乍到,邻里关系还是很重要的。 “可不是吗,那血流的,听说地都红了。”妇人激动的声音都大了不少,手舞足蹈的,“尸体堆得跟个山一样,人路过都绕着走。” “以后就安稳了,好日子在后边呢。” “谁说不是呢,当今是个仁慈的,难得心里有咱们这些老百姓,三年赋税说免就免。”妇人提起免税来,很是高兴,当今陛下是真的挺得民心的。 “是啊,这样咱们也能缓口气。”陆安拎了水,指指自己的两处院子,“我刚搬来,也没什么亲戚,您要不嫌弃,有空的时候可以去坐坐。” “不嫌弃,不嫌弃,以后都是乡亲,我家就在前边,有事儿说一声就成。”妇人笑着连声答应,提着桶水跟提个纸似的,走的飞快,比自诩力大的陆安都轻松。 陆安笑着摇摇头,大步回去收拾了,再聊会儿,她都可以直接去镇上了,六间房,她就打扫了最完整的那一间厢房,就这一间,她足足换了四次水才擦干净,累的她只想睡觉。 揉着有些酸疼的手臂,陆安盘算着需要买些什么东西,床肯定是要买的,还有桌子,剩下的就只能看情况了。 一天时间不长,更何况陆安在这边耽误了不少时间,回去的时候冯氏已经做好饭了,一大锅白面疙瘩,是以前少做的美食。 “回来了,快吃饭,饿坏了吧。”冯氏给陆安盛了一大碗,还生怕她不够,又给她拿了两个饼子,看得陆安直发笑,她在冯氏眼里,怕不是个无底洞。 打水洗了脸和手,陆安才吃饭,福生已经抱着小碗喝了个干净,咂摸着嘴,“大母,这个真好吃,咱们还吃吗?” “吃,过几日再吃。”冯氏笑着答应,孩子喜欢吃是好事,她们家虽然没了不少家底,可一点儿吃的还是有的。 “吃,吃。”墩儿一口接一口的喝着,大脑袋一晃一晃的,吃的很是开心,“阿娘,墩儿今年两岁了吧?” “腊月初一的,还差几个月两周岁。”冯氏又给墩儿盛了一点儿,小口小口的喂她,就怕她不知道饱,吃撑了。 “嗯,是时候让她学着自己吃饭了。”陆安虽然没做过母亲,却也知道孩子是不能溺爱的,独立是从小应该学的事情。 “你做母亲的能狠下心,我们就不管。”冯氏喂完最后一口,给墩儿擦擦嘴,把她往陆安身上一推,“去找你母亲,大母还没吃饭呢。” 瞅瞅墩儿严重不协调的身材,陆安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狠心了,毕竟,墩儿才一岁多,还有点儿营养不良,自己那是前世的标准。 墩儿软软的靠着陆安的腿,揪着她的衣襟玩耍,要不是知道她们刚见面没几天,倒真像一对儿母女。 陆安拍拍墩儿的头,放下碗起身,“去找哥哥玩吧,我要出门了。” 福生上午玩的很了,现在困得直点头,墩儿却精神的揪着陆安的衣襟不放,一副小跟屁虫的架势,陆安叹了一口气,伸手把她抱起来,跟她认识没几天,这孩子还挺黏她。 “阿娘,你带着福生休息会儿吧,我和阿兄去镇上看看。”陆大已经抱着胳膊打瞌睡了,闻听陆安要走,一个机灵醒了,“把家具买齐了,不然亲家看见了不好。” “啊?” “啊什么啊,我跟江家订好了,六月初十成亲,你再给自己买块布,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陆大吩咐了句,就起身抱着福生进屋了,他年纪不小了,比不得年轻的时候精神。 陆安站在门口有些凌乱,今天是五月二十七,还有十三天,她就要成为已婚人士了,想到只见过一面的江琰,她只想说一句这可真是该死的刺激。 摸摸怀里,陆安心里稍稍定了些,还好自己略有些存款,不然,日后不知该怎么过呢,怀里这家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镇子不大,许是因为已经下午的原因,街上稀稀疏疏的没有几个人,倒也方便了陆安,不用再特意找地方把马车寄下,直接上街就可以。 墩儿安静的待在陆安的怀里,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看着周围,满是好奇,“阿兄,先去下木匠铺吧,好让他们给送过去。” “成,我找人问一下。”陆山沉声答应,寻了路边的一个老丈问路,旁边就是卖馒头的铺子,皮薄馅大,闻着很是诱人。 “店家,馒头怎么卖的?”陆安抱了墩儿下车,从怀里摸出几个钱来,她在吃食上不喜亏待自己,更何况这么小个娃娃,毕竟叫自己一声阿母的。 “三个。”店家是个中年妇人,生的膀大腰圆的,活像街头杀猪的屠户,人高大,嗓门也不小,蒲扇似的大手拿了张油纸,“要多少?” “拿十钱的。”放下墩儿,陆安又从怀里摸出钱来,数了十个放到桌上,看着店家包装,“我要这般多,店家不饶我一个?” “饶你一个,日后多来便是。”店家包好油纸包,另拿了一个放在巴掌大的小油纸上,看的陆安眼睛一亮,这店家会做生意。 “多谢店家。”陆安接了油纸包放到牛车上,拿了小油纸上的馒头掰开递给墩儿,“小心烫。” “嗯。”重重的点了下头,墩儿坐在车上吃的那叫一个香,她这馒头的馅是肉渣白菜的,闻着香,吃着更香,看着墩儿吃,陆安都有些馋了。 “好吃吗?”陆安看了看墩儿的吃相,决定这一半先给她留着,免得一会儿不够,“慢点儿,好吃再买。” “你买这作甚,家里又不是没吃饭。”陆大素来节俭,见陆安买了这么些馒头,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些钱都能买一斤多肉了,自己做不是比这便宜的多。 “阿兄问好了?咱们快过去吧。”陆安没理陆山的问题,十分自然的出言催促, “天不早了,还有还些东西没买呢。” 陆山抬头看了看天色,果断的加快了速度,天黑了不好赶路,更不要说他们还不熟悉这里的道路,不安全。 家具就定了一些必需品,在看床的时候,陆山选了两张六尺二的,让前世睡惯了大床的陆安很不满意,径自定了店里唯一的一张七尺床。 店里最精致的东西是一个三尺宽的梳妆台,花纹浑然一体,上面还有一个镜台,看着就价格不菲,不说陆安,连陆山都不自觉的瞄了几眼。 “这可是个好东西,费了我十几天的功夫,看这木头,上好的榆木,几十年也不会坏。”店家瞅见陆安的眼神,忍不住多说了两句,神色之间很是自豪,这可是他的得意之作。 第5章 “这个多少钱”陆安摸摸怀里有些瘪的钱袋,觉得江琰都要嫁自己为妇了,怎么着也得给人家买点儿东西,衣服什么的不知道尺寸,这个梳妆台还是挺符合她的气质的。 “您看中了?这个可贵,三百钱。”店家伸出三根手指比划,面上开心的像多菊花一样,显然这个能让他挣一笔。 “啊,这般贵!”陆山叹了一声,拉住陆安的袖子,生怕她一激动就说了买,要知道这可是一亩地的收成,就买这一件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太浪费了。 “嗨,你嫌贵啊,这边有便宜的,你看这个,也是榆木的,只要二百三十钱。”店家皱了下眉头,拉着陆山到旁边看那个二百三十的梳妆台。 二百三十钱的那个木料同样是榆木的,却不是整木做的,而且看着就笨重,是陆安不喜欢的样式,伸手摸了摸料子,陆安寻了店家讲价,“三百太贵了些,我也在这定了许多东西,你与我便宜点儿,二百钱如何?” “哎呦喂,您可真是狠,这也差了太多了,我连成本都收不回来啊。”店家苦了一张脸讨饶,指指那张二百三十钱的,“这样,您要这个,我给您算便宜点儿,二百。” “这个,二百三十。”陆安松了松口,加了三十钱,她的心里价位是二百五十钱,再多了就不值了,“我马上就成婚了,还有东西需要置办呢,您薄利多销不是。” “成。”店家咬着牙点点头,而陆山在一旁惊的不轻,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二百三十钱就没了?他买一张床才一百二十钱啊。 “墩儿,喜欢吗?”陆安抱起墩儿,两人一起欣赏,心里满是成就感,“这可是阿母给你阿娘买的,到时候你可得替阿母多说几句好话。” “阿,阿母。”墩儿抱着陆安的脖子,嘴里蹦出来两个字,糯糯的阿母叫得她心直发软,孩子总是容易博得大人的宠爱,“阿兄,你可听到了,墩儿会叫人了!” “听到了,这孩子是个聪明的。”陆山乐得咧着嘴笑,这孩子都快两岁上的年龄了,还只会说些单字,他和李氏没少愁,如今可是好了。 “乖孩子。”揉了把墩儿的头,陆安夸道,“一会儿给你买糖吃。” “买,伯父给买。”陆山接了墩儿抱在怀里,没说什么糖太贵的话,这年头的糖是纯用麦芽熬得,可是真贵,一钱只得两块半巴掌大小的。 回去的时候,陆山说话算话,掏钱买了二钱的糖,敲下一块递给墩儿,甜的她眼睛都眯起来了,也不舍得嚼,就含在嘴里不停的吸溜口水,还用手托在下巴上接着,那小模样,愣是逗得陆安笑了半天。 他们又去布铺和其他地方看了看,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只能看见堂屋里昏暗的光芒,在院子里只能影影绰绰的瞧见人影。 “谁啊?” “阿爹,是我回来了。”陆山去拴牛车,陆安抱着已经睡着的墩儿先进了屋,昏暗的油灯下,冯氏正围着她买的梳妆台转悠,看得陆安一阵心虚,她这算不算娶了媳妇忘了娘? “这时候回来,吃饭了吗?”冯氏把墩儿接过去放到里屋床上,陆大也不纳凉了,摇着蒲扇跟着进来。 “吃过了,阿爹你们可用了?”陆安活动着有些酸疼的胳膊,出镇子没多远墩儿就睡了,只是可怜了她,一路上抱着回来的,半边身子都麻了。 “我们刚用完,你可买了布了?”冯氏掀开帘子出来,给陆安倒了碗温水,“这几天,我和你阿嫂赶赶,给你把衣服做出来。” “买了,买的上好的棉布。”陆安打开自己买的布,玄黑色的,看着就高贵,自然也贵,买的时候她心都痛了。 “你想要什么样式的衣服?”冯氏爱不释手的摸着布料,陆安打小就是她们家最白的,现在黑了些,却也是正常的肤色,属于养几天就能变白的那种,玄黑色庄重,很是衬人。 “这样的可行?”陆安指指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她穿的是店里买的成衣,短衣及膝,类似于后世的胡服,很是轻便。 “你买的布料足够,我给你做件深衣吧。”冯氏不赞成的看了一眼陆安的衣服,太不够正式,用这么好的料子做,浪费,再说了,哪有穿着胡服迎亲的,别人不笑话才怪。 “成,都听您的。”陆安笑着点点头,她阿娘明明有了想法,还问她,问了她又不采纳,真是。 “行了,天不早了,回吧,早点儿歇着,明儿去地里看看。”陆大摇着蒲扇出去,就这烂篱笆院子,他可不放心牛这么拴外边。 “等我给你拿一下被褥。”冯氏转身进里屋抱了被褥出来,也亏得现在是夏天,露天也能睡,不然就那边的条件,真够陆安受的。 “阿娘,这个是给你的。”陆安都要出门了,又从怀里摸出来个簪子,这是她在摊子上顺手买的,现在正好借花献佛。 “哎哟,买这作甚,钱多了不是”冯氏嘴里埋怨,面上却很是开心,拿着簪子仔细的打量,像是要把它看出一朵儿花来。 “没几个钱,阿娘戴着便是,我先去睡了。”陆安轻咳了一声,不是很好意思的应了一句,她有点儿虚,不是很好意思受这个夸奖。 夜里的村子很是安静,摸摸腰间的匕首,陆安步子迈的很是安心,几年的时间足够她成长起来,以前的她,是入了夜便不敢出门的。 吹了火折子点上灯,陆安铺好被褥,又去寻了墙角的匕首出来,放到枕边,准备明日带给福生,在外奔波了许久,陆安只觉得身上的衣服都要馊了,闻闻身上的味道,她终是受不了这样入睡。 索性出了门去提水,也不需要太多,只是简单的冲洗了一下身上,把衣服洗了,也就仗着天黑看不见,这边人烟稀少,陆安没带换洗衣服,身上只裹着件被单。 把房门锁好,陆安光溜溜的躺在炕上,这是她第一次裸,睡,竟也十分舒服,只是心里始终不□□心,就像吊了一只水桶似的,一夜醒了三四次。 天刚蒙蒙亮,陆安就醒了,裹上被单去收了衣服,穿上衣服又踏实的睡了一个回笼觉,这才觉得睡饱了。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亮了,回去的时候碰到了几个扛着锄头上工的人,其中就有昨日碰到的那个妇人,“后生,这是回去?” “是,您这是去地里?”陆安不太好意思的停下说话,人家都要干活去了,自己刚起,真是懒惰。 “对啊,现在凉快,去地里除除草。”妇人笑的很是爽朗,和陆安搭了两句就走了,显然是真的赶着下地。 陆安加快了脚步,趁着这会儿,她也得去地里看看,这马上就成熟了,不仔细伺候着,可收不了好庄稼 。 回到家里,冯氏已经把饭做好了,浓稠的苞米糁粥外加小咸菜,昨日陆安带回的馒头冯氏则打算中午吃。 福生抱着碗喝的开心,不知是不是冯氏一会儿也要去地里的原因,并没有喂墩儿,让她自己拿着勺子喝,喝的满脸都是。 “嘿,自己吃的还挺好。”陆安洗漱好坐下吃饭,忽视冯氏心疼的眼神,笑呵呵的赞了一句。 “地就在村外边,我当初特意选的好地,种的苞米,这次应该能收不少。”陆安大口大口喝着粥,天不早了,再不去地里,就热了。 “成,一会儿我也去,看看你的地。”冯氏若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默默吃饭的李氏,“地里庄稼要是收的多,就别卖了,我和你阿爹按市价收了做种。” “阿娘说这个干什么,我的不是你的啊,什么收不收的。”陆安闻言说了一句,哪有父母跟儿女分那么清的,她虽然自私了点,却也不至于这点儿东西都没有。 “听你阿娘的,你挣下这份家业也不容易,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阿爹还能白要你的不成。”陆大吸溜完碗里的粥,就去了院里喂牛,她们家这头牛可是大功臣。 陆安若有所觉的瞄了一眼李氏,没再说话,她爹娘想的可能是有点儿多,可也不是没有必要,她也是要有家室的人了,是该有点儿私财,不然怎么养家。 他们在桌上说的这般露骨,陆山却不像明白了的样子,只有李氏默默的喝粥,叹了口气,陆安撂下碗出了门,李氏的为人还是挺不错的,可是耐不住冯氏和陆大想要防患于未然,她这身为儿女的,还能把属于自己东西推出去不成? 戴好斗笠,陆安扛着锄头走在前面,她就买地的时候来划过地边,还真不知道庄稼怎么样,不过,刚经历过战争,不会太好就是了。 “你买了多少地啊?”冯氏看着面前的一望无际,有些呆愣的询问,她是真没想到,陆安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土地,要知道,遭灾之前,她们家在陆家庄也是数一数二的了,也才有不到三十亩地,其中还有十几亩是下田。 第6章 “阿娘,这片荒地有两顷,不是买的,是我当初立功上面赏的。”陆安指指前面的一大片,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意思,当初她来定地边,也给吓的不轻,这地要是都开出来,她也算得上是大地主了。 “安儿有出息了,真好。”冯氏欣慰的笑着,这些年,她最愧对的就是陆安,同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没有为了这个便要舍了另一个的说法,日日面对着陆山,何尝不是对她的折磨。 “这些田,开荒还是很麻烦的。”陆安高兴的接受了冯氏的赞誉,她虽自诩已经成长,却还是会因为父母的一句夸奖而兴奋,“日后恐怕会带累阿娘阿爹。” “你可还有门路能帮家里买些田?”陆大满脸热切的看着面前的土地,身为农民,就没有不爱土地的。 “买田做什么,阿爹想种地,这些都是孩儿的。”陆安不以为意的回答,她们家一共才几口人,能种个三四十亩就是极限了。 “你的就是你的,你自己不想要,还不为墩儿打算不成?”陆大严肃的板了脸,亲兄弟之间最忌讳的就是不明算账,牵扯进钱财的事来,他不想陆山陆安日后远了关系,就下了决心要把钱财的事掰扯清楚。 “阿爹,墩儿才多大,再说了,几亩地,我还是能挣得出来的。”陆安皱了眉头,她是自私,却也不至于和父兄之间算的如此清楚。 “大妹莫说了,这土地既是封赏的,便是你的,再说了,阿兄有的是力气,还能挣不出几亩地不成?”陆山硕大的身躯走近几步,闷声闷气的说,他又不是那些不事生产的浪荡子,整天盯着妹妹的财产,还要脸不要。 “你们啊,咱们家还没有那么穷啊。”陆大呵呵的笑了,他们家是遭了难,但是早些年的家底在,几亩地还是能买得起的。 “再不干活,就要晌午了。”冯氏见事情解决,故作生气的嗔了一句,她是盼着家里好的,想着能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围着桌子吃饭,热热闹闹的。 可是陆大跟她说过,陆山和陆安都是个好的,可是终究都是大人了,都要有自己的小家庭了,再强迫生活在一起,难免锅勺碰碗檐的,伤了感情反而不美,再说了,分了家只是不在一块生活了,难道还能不认她这个阿娘不成? 五六月的天已然十分炎热,更不要说一人高的苞米地里了,陆安半蹲着身子清理野草,只觉得顷刻之间便汗湿了衣服,望着东倒西歪的苞米,陆安闷着头干,不好好整整,到时候苞米粒供的不饱满,少产的还是她的粮食。 有的苞米还在坚强的生长着,有的却大片大片的耷拉了头,坠在地上,不忍如此浪费粮食,陆安直接把苞米杆砍了,苞米掰下来拿回家,还能省下一些营养给旁边的苞米。 地不长,只约有四五十丈,一鼓作气的通到了地头,陆安已经打包了两大捆苞米杆,嫩苞米也有一大筐了,擦擦头上的汗,陆安坐在地头剥着苞米,她记得嫩苞米是能吃的,小时候经常吃,却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可以吃了。 被掰下的苞米都是是干瘪的,只有偶尔两个看着还是能吃的,叹了口气,陆安望着这十几亩地,心情沉重,她知道这些地是被祸害过的,却没想到这么厉害,想来不仅是战乱的时候被祸害的。 苞米产量大,一亩地约摸能产十石粮食,她有十几亩地,都是种的苞米,若是没有兵灾,百余石粮食是轻松的,如今这情况,三十石都困难。 “这地被糟蹋的很啊。”陆大摘下斗笠扇着风,他看着好好的庄稼被糟蹋成这样,心疼的不行,那可都是粮食啊! “是啊,只能这样将就着收了,还好种的是苞米,不然,这样的产量可是不够吃的。”陆安忧心的回答,她当初选这块地,未尝不是因为有苞米的原因,苞米被称为粗粮,却是产量最大的。 出门出的晚,刚刚走了一趟,太阳就发威了,汗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流,陆安却依然再次钻进了苞米地,现在的太阳还不是最热,再走一趟也是可以的,不然多拖一天便多一天的损失。 直到太阳高挂天空,陆安方才和陆大他们收工,几大背篓的苞米根本背不回去,只好让陆安先回家牵牛车,路上遇到了同样下工的妇人,不同于陆安的是,她们手里都扛着锄头,背篓里也满是杂草之类的东西。 “你家的地还好吗,今年的庄稼可是被糟蹋的不轻。”妇人熟稔的上来说话,指指旁边的男人介绍,“这是我当家的王锐,你叫他王大就行。” “在下陆安,家中行二,日后还请王兄多加关照。”陆安笑眯眯的上前行礼,这王锐个子不高,和陆安相差无几,却比她壮硕,看着就是个实在的农家汉子。 “叫我王大就行,咱们穷苦人家哪来的那般讲究。”王锐被陆安的行礼给弄得措手不及,涨红了脸回答。 “是,那我就不打扰王大哥你们了,有空再聊。”陆安冲王锐点点头这才离开,她家地里还没收拾利索呢,可没有时间寒暄闲聊。 “有空再聊。” 家里李氏正带着两个孩子收拾屋子,听到陆安回来,两个孩子就像牛犊一般冲了过来,一个一边的抱住了陆安的腿,“姑姑,你回来了?” “回来了,福生听话,带着妹妹玩儿,姑姑还有事情。”摸摸福生的头,陆安大步走到屋里倒了水喝,出了许多的汗,她都觉得自己快要脱水了。 “灶里有温水,大妹莫要喝凉的,伤身。”李氏捧着肚子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拎着壶,看得陆安心惊胆战,连忙把水壶接了过来,赞了一句,“还是阿嫂想的周到。” “这有什么周到不周到的,我也只能干点这样的活了。”李氏闻言便笑了,拿着抹布继续擦拭屋里,丝毫没有闲着的意思。 “阿嫂歇着就行,家里又没有多少活,我和阿兄做便是。”陆安一口气灌了半壶水才作罢,头上热的的汗像刚洗过脸一样,滴滴答答的往下掉,随手抹了一把,陆安便牵了牛出门。 几大背篓的苞米放到车上,上面摞了成捆的苞米杆,纵然它已不再青翠,却依然是牛喜欢的食物之一,“阿爹,这些苞米杆正好能围上院子,冬天也是给牛多了样吃食。” “院子里的篱笆重新竖一下,围着放就行。”陆大闻言点点头,他早就听人说这苞米杆是个好东西,能烧炕还能喂牛,奈何之前没钱买种,只能看着别人种。 “大山你有空多往镇上跑跑,看看能不能把地买下来,地里的庄稼不要紧,没几个月就要种新的了,关键是得离家近,好耕种。” “成,阿爹你想买多少?” “先买个十亩就行,有苞米这种庄稼,养活咱们一家人不难。”陆大喜爱的看着苞米,当今颁布法令的时候他还犯过疑,谁能想这还真能产十石粮食,一亩地顶的上三亩还多。 陆安沉默的赶着车,不掺和陆大他们的讨论,在这个讲究父母在不分家的时代,陆大能够主动做出这个决定,不知道对自己的愧疚能占几成。 “大父,大母,阿爹,姑姑你们回来了,这是什么啊?好高啊。”福生冲到车边围着车转悠,好奇的打量着苞米杆,他出生几年,还没见过这么高大的作物。 “这叫苞米,比福生都高呢。”冯氏拉着福生让开门口,温柔的给他讲话,“等它熟了,大母给福生做白馒头吃,好不好?” “嗯。”福生重重的点点头,在他不过几年的记忆中,白馒头是一种排的上前几名的好吃食,仅仅比带馅的馒头落后一位。 “糖糖,糖。”没等陆安卸车,墩儿就牢牢抱住了陆安的大腿,活像一个挂件,圆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陆安,颇有一种说不给就哭的感觉。 “你可真是个馋猫,糖吃多了要坏牙的。”陆安弯腰把墩儿抱起来,点了点她的鼻子,“中午让大母给咱们热馒头吃,糖明儿再吃。” 听到陆安不给糖吃,墩儿的大眼睛都没有光泽了,在现代社会,小孩子都抵挡不住糖的魅力,更何况这个很少能吃到糖的古代。 “今儿没有糖吃,不过还有一件好东西吃。”陆安抱着墩儿从车上拿下一根苞米杆,这几根是她特意挑的,汁、水足,有股甜丝丝的味道,吃着像少放了糖的甘蔗。 仔细的把皮剥好,陆安拿了给福生,“尝尝,可好吃了。” “要,要。”墩儿以为是给她剥的,巴巴的看了陆安半天,结果陆安递给了福生,也亏得墩儿脾气还不错,要不然非得来个惊天动地不可。 “好,别着急,这就给你。”陆安被墩儿焦急的样子逗得呵呵笑,看着福生小心的咬了一口,“好吃吗,甜不甜?” 第7章 “甜,太好吃了。”福生嚼着苞米杆,乐得眯缝着小眼,而墩儿则急了,抱着陆安的脖子呜呜哭,“要,我要,我要。” “好,这不是你的吗。”陆安又从车上选了一根细的苞米杆,剥好了放到墩儿嘴里,“莫哭了,哭可没有什么用。” 让他们俩坐在门口的石板上,陆安打了水洗脸,若不是白天,她都想一块洗个澡,这苞米地钻的她浑身痒痒,再一出汗,哪哪都不舒服。 “来,福生,这是姑姑给你的。”陆安洗完脸跟着她们坐在石板上纳凉,觉得腰间有些硌得慌,才想起来了匕首的事情。 “谢谢姑姑。”福生喜爱的看着匕首,眼睛也不眨,亮的像是发光一样,“它真好看。” “是吗,福生喜欢就好。”陆安把匕首塞到福生怀里放好,“你年纪还小,一会儿记得把它交给你阿爹,让他给你放着。” “安儿,来吃饭了。”冯氏热了饭端到桌上,唤了一声陆安,香喷喷的馒头白白胖胖的,让人看着就有胃口。 福生和墩儿一人得了一个,剩下的就都是他们大人的,冯氏心疼陆安他们干活辛苦,还做了个菜糊糊汤,配着汤,陆安足足吃了三个馒头。 抚着圆滚滚的肚子,陆安满足的打了个嗝,舒服,果然还是要吃肉,绿色养殖的猪就是比现代的肉好吃,“阿爹,我想抓两头猪崽养。” “猪崽可不好养,还臭烘烘的,不如养几只鸡。”陆大皱着眉头,猪一年才能出栏,时效长,而且回报低,一年才能养个一百多斤,养几只鸡还能经常吃到鸡蛋。 “鸡,养鸡确实好,墩儿他们需要吃鸡蛋补补,那就都养。”陆安瞅瞅头大身小的墩儿和福生,兀自拍下板,忽略了陆大的前半句话。 “行,你要养就养,大山一会儿把床给安儿抬回去,扫扫屋里,这马上就是要成亲的人了。”陆大一瘸一拐的进了里屋睡觉,临走还给陆山派了活。 “我也去,阿爹,我也去。”福生见他们要出去,抱了陆山的大腿撒娇,跟着李氏待在家里把他闷坏了,全副心思的想着出去玩。 “成,你也去。”陆安笑着答应,正好去认认路,免得不知道自家门在哪,“墩儿去吗?” “去,要去。”墩儿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当即就扔了手里的勺子,满脸糊糊的冲过来,吓的陆安一把抵住了她,生怕她蹭自己衣服上。 “先过来洗脸,跟个小花猫似的,这样可不能出门。”陆安提了水进来,拉着墩儿洗脸,她算看出来了,这孩子虽生的瘦小,却是个莽性子。 “脏,脏。”墩儿乖乖的站在那任由陆安给她洗脸,大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告状似的指着福生,陆安都给她逗笑了,“你还知道别人脏啊。” “我不脏,只是没擦干净。”福生被看得皱了小眉头,袖子一抹,就把嘴边的糊糊抹了个干净,看得陆安嘴角直抽抽,这样下去,他那袖子非得成铁打的不成。 陆安拿了毛巾给墩儿擦脸,想说福生两句,可看陆山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又把话憋了回去,算了,都这么过来的,等大些就好了。 床是实木的,沉的很,陆安和陆山两人才抬得动,也亏得梳妆台小巧,不怎么占地方,不然牛车还真放不下,又回屋拿了自己的换洗衣服,陆安这才出门。 晌午正是热的时候,街上空荡荡的,只有零星的狗吠鸡鸣,陆山驾着车走的快,陆安怕他找不到门,便抱了墩儿走。 “这房子大,还有院子,就是破败的很。”拿钥匙开了门,陆安指指半人多高的院墙,“后面一拐就是地,近的很。” “这厢房可是都坏了,你成亲要不要修修?”陆山赶了车进来,绕着房子看了看,唯一令他满意的,只有那石头院墙了,安全。 “不修,堂屋还修不过来呢,那用的着厢房。”陆安正搬梳妆台呢,闻言连头也没抬,就是成亲,也不能让她这般花钱啊,修房子可不是个小数。 “也是,堂屋好好修修就成。”陆山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想想他们刚搬过来,什么都缺,厢房确实不重要,毕竟好多人连正儿八经的房子都没有呢,还能不过了? “这是炕?”陆山帮着陆安把床放好,就围着炕看,他没想到陆安这屋里连床都没有,还以为陆安是为了成亲特意买的呢。 “对,火炕,冬天睡暖和,咱爹那腿,睡这个好。”陆安搬了被褥到床上,由着陆山打量,“等闲了,我给爹屋里盘一个。” “你会盘炕?”这次陆山就不只是惊讶了,都有些惊吓了,几年前陆安会什么,再没有比他更清楚的,如今却连盘炕都会了。 “嗯,头几年给人家挑土,偷着学的。”陆安这个倒没有说谎,不过偷学是她故意的,来自后世的她,清楚的知道炕在这时候是多么重要,为此白白给人家挑了几天土。 “大妹你聪明,要是我可学不会。”陆山憨厚的摸摸头,他听别人说过,炕冬天睡,暖和的很,却是第一次见。 陆安笑着摇摇头,哪有什么聪不聪明,不过是经验多一些,知道怎么学习罢了,“到时候,阿兄学会了,可以出门给人盘炕,我听说,盘一个炕,要十几钱。” “这感情好,一天盘一个,一月也三百多钱呢。”陆山闻听很是意动,他之前农闲的时候给人打短工,多得时候一天也不过十个钱,还很少有活。 “手上利索的人,一天能盘三个。”陆安指指炕,她说的是主家把坯摔好的情况,若是连着摔坯一块,那一个炕能到二十几钱。 “等地里活忙完了,大妹你教教我。”陆山人实诚,没那么多心眼,要是聪明人就得想东想西,或怕陆安不教、或怕陆安要学费什么的,陆安也喜欢陆山的实诚,因为他虽然实诚,却不傻善良。 “累了半天了,阿兄你快回去歇着吧,这边我看着弄就成。”陆安没好意思多耽误陆山的时间,大中午的,谁不想睡个午觉歇歇啊。 “成,那我回去了。”陆山转身去拎院子里跑的欢实的孩子,都把墩儿拎到怀里了,又给放下了,“墩儿跟你睡吧,阿娘那得睡着了,省的打扰她。” “行,让她留这儿吧。”陆安没出门,自然没有看到陆山的动作,在陆山心里,墩儿已然是陆安的孩子了,陆安应该多带带,用她阿娘的活说,叫培养感情。 “去找你阿母吧。”把墩儿往屋里推了推,陆山拎着福生大步出了门,还顺手把院子门关上了,陆安这个房子的院子不算好,只是一些碎石头摞起来的,只能简单的防一下野兽什么的,想要防人,还差了点。 陆山那边的院子则更差了些,只是篱笆围的,篱笆还坏了不少,起不到什么作用,他们还养着牛,自然不放心。 “墩儿,过来睡觉了。”铺好床,陆安闻闻身上的味道,到底没有直接躺床上,她现在要躺了,等晚上,这被子就没法要了。 “睡觉,阿母。”墩儿疯的满头大汗,稀疏的头发杂乱的粘在脖子额头上,看得陆安都替她难受,这样能舒服? “墩儿,阿母给你把头剃了好不好?”陆安拉了块毛巾给她擦汗,十分有人权的给她商量,“剃了头舒服。” 墩儿闻言点点头,也不知听没听懂,陆安嫌弃的看了眼墩儿的衣服,三两下就要给她扒了,就是新换的衣服,出这么一身汗,不洗洗也得馊了。 自诩有些干净的陆安,把墩儿扒了一半的衣服又给穿上了,她是不可能让她不洗澡就上自己的床的,那就只能再给她穿上。 提了两桶水,陆安就这灶里仅有的一点儿柴火热了下,摸着略有些烫手,这才倒了水把墩儿光溜溜的扔进去,又没有肥皂和沐浴露,就只能简单的洗洗。 仔细的把墩儿搓好,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陆安觉得她整个人都白了,拣了一件自己的衣服包着她,干脆的把她头发给剃了,还特意在后脑勺留了一小撮。 摸着墩儿的小毛茬,陆安很是满意,“来,摸摸,这下是不是凉快了?” “嗯,凉快。”摸摸自己头顶,墩儿咧着嘴笑的开心,软萌的样子很招人喜欢,捏了一把墩儿的脸蛋,陆安把她放到床上,“睡吧。” 到底是没带过孩子,就说了这么一句,陆安就出门自己洗澡去了,她还得把墩儿和她的衣服洗了,不然,她好说,墩儿可就没衣服穿了。 她没用热水,直接从井里打了水就当头浇下,凉爽的感觉很是上瘾,痛痛快快的洗了澡,陆安勤快的把她俩的衣服洗了,她倒是想不勤快,可满是汗臭味的样子,她实在受不了。 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江琰,陆安想着她白皙的皮肤,她不会连出汗都是香的吧? 第8章 洗完衣服躺到床上,陆安却没了睡意,脑子里满是江琰走来的场景,她竟有些想她了,想她将来会和自己一起躺在这张床上。 伴着无厘头的乱想,陆安进入了睡眠,只不过睡得很不好,她的梦里也是江琰,是她有些温凉滑腻的肌肤,是她身上清爽怡人的香气。 再次醒来,陆安出了一头的汗,身上也粘乎乎的不舒服,想到梦里的场景,陆安不禁晃了神,手指无意识的捻动,好似还能感受到肌肤的滑腻。 “阿母。”墩儿不知何时醒了,整个人滚到陆安怀里揪着她的衣襟腻歪,软糯的声音惊醒了陆安,“阿母,想吃糖。” “明儿吃,今天不许吃了。”陆安拍拍墩儿的背,想要去看看外面的衣服有没有干,却被墩儿哼唧着揪的死死地,无奈只得重用衣服裹了她出门。 “衣服还没干,回去再换吧。”陆安摸摸还潮湿的衣服,就这样抱着墩儿出了门,墩儿依赖的样子,让陆安恍惚感觉自己真是她的阿母。 “阿娘,墩儿的衣服呢,她身上的我给洗了。”陆安刚进院子就喊冯氏,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进门先叫娘。 “在屋里呢,我给找找。”冯氏起身进屋,墩儿从不到一岁开始就是和她睡得,一是李氏又有了身孕,二是想从小教,免得大了不好说。 “墩儿,你咋没头发了?”福生本来蹲着玩呢,见陆安坐下,人也跟着凑过来,稀奇的摸着墩儿的头发,“姑姑,墩儿的头发呢?” “墩儿的头发剪了,凉快。”陆安手痒的摸了一把墩儿的头,好摸的很。 “福生也想剪,好热的。”福生指着自己的头发,眼巴巴的看着陆安,陆安却没答应,现在是不禁止人剪头,却仍有些人,认为剪头是对父母不敬,她虽然身为长辈,却不好做这个主。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冯氏拿着墩儿的衣服出来,就看见她们三个其乐融融的样子,很符合她心中的想象。 “没啥,就是我看墩儿头发不太好,寻思着剃了可以捂捂。”陆安可不敢说,我就是嫌她留头发麻烦,看着不舒服才剃的,她虽然应一声阿母,却没尽过一天阿母的责任。 “剃了也好,之前吃的不好,头发跟杂草似的。”冯氏抱过去墩儿给她穿衣服,还顺手摸了一下她的头顶,“剃了好好长长,头发得乌黑才好看呢。” “喏,阿娘你看,我还给她留了一小撮呢,正好扎个小辫。”陆安指指墩儿后脑勺上的一小撮头发,很是得意,“我听人说,小孩子留个小辫,就拴住了,能图个好兆头。” “拴住好,拴住了小鬼儿就勾不走。”冯氏笑呵呵的回屋取了红线给墩儿扎上,还给她编了编,“福生年纪大了些,就不剃了。” “听您的。”陆安点点头,她对给孩子剃头并没有什么执念,是属于一时兴起,“福生翻年就六岁了,剃了是不太好。” “好了,我们墩儿可真好看。”冯氏给墩儿理好衣襟,就让她下去玩了,也不知是洗澡的原因还是剃头的原因,墩儿整个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阿娘,咱家的镰刀呢?我上山看看,捡些柴回来。”陆安起身伸了个懒腰,她那院子里空空荡荡的,没有点儿人气,现在天热还好,等天冷了,更难过。 “镰刀?你阿爹拿走了,他去地里割那些倒得苞米杆去了。”冯氏从屋里拿了两根麻绳递给陆安,“你也别走太远,就在近处捡捡就成,这几亩地的苞米杆就够烧的了。” “我知道,我就是上去看看,闲着也是闲着。”陆安把绳子系在腰上,又拿了个小背篓,她想去看看山上有没有吃的,要是碰到个兔子野鸡什么的,就更好了。 她腰上的匕首不似之前送给墩儿的那般华丽,只握柄上有着几道防滑纹,看着很是朴实,送礼都拿不出去的那种。 山是无名山,因为在村子后边,村子里的人都叫它后山,后山不高,却丛林密布,村子里最有经验的猎人都不敢深入,因为它紧连着的就是巴里山脉,巴里山脉号称纵深八千里,是大陆上有名的山脉。 后山的外围是安全的,自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陆安在外围绕了半天,柴都没捡到几根,更别说其他的了。 瞅瞅内围,明显的比外面阴暗不少,陆安自诩手上有几分本事,便生了进去探探的心,找了个地方藏好背篓,拔出匕首,陆安小心的往里探索。 高大的树木遮蔽着阳光,林间充斥着腐烂的味道,进去一小会儿的功夫,陆安没发现什么吃的,倒是遇到了几条蛇。 攻打涿郡的时候,她曾有幸跟过一个老斥候,那老斥候是猎人出身,教会了陆安不少东西,下套自然是其中一项。 陆安又往深处走了走,寻了个自以为的好地方做套,她准备套点肉吃,套还没做好,她已经在心里给猎物想好了十几种不重样的做法。 心里想着吃肉,陆安满是干劲,扯了藤蔓一连下了五个套,她也不奢望各个套里都有东西,只想着哪怕只有一个,她也能解解馋。 下好套,陆安又往里走了走,别说木耳、人参、地瓜什么的了,她连一颗野果树都没有遇到,知道自己是太想当然了,陆安也不往里走了,再往里,她可是怕出不来。 重又拿了背篓,好歹在天黑前捡了一捆柴,还给她们家的牛割了一背篓嫩草,猛一看上去,收获还不少,陆安这才背着东西回去,出来一下午,什么有用的都没有,还真是耽误时间。 陆安暗暗琢磨着,自己以后是不能特意找时间上山了,她是没想到这山上会这么空,就像是被仔细的扫荡过一样。 “阿母,阿母抱抱。”刚进院子,墩儿就小跑着冲过来,手里油哄哄的,想来是冯氏给她们做了好吃的。 伸出手抵住墩儿,陆安拎了草喂牛,那一捆柴则就放在了院子里,她打算一会儿睡觉的时候拎过去,免得晚上连个热水澡都没得洗。 “墩儿吃的什么?闻着好香啊!”陆安提了水洗手,墩儿就小尾巴似的跟着她跑前跑后,乖巧的样子看得陆安欢喜。 “饼,面饼,好吃的,吃了好多。”墩儿舔舔她的油手,冲着陆安比划有多好吃,生动表示了什么叫做语言不够动作来凑。 洗完手,陆安也没抱她,就怕她一激动就给自己衣服上来个印记,这年代没有洗洁精,可是不好洗。 “阿娘,听墩儿说,你今儿做了烙饼?”屋里人还没吃饭,热腾腾的烙饼码在碗里,福生倒是和墩儿一样,同样油乎乎的手和脸。 “你阿兄下午去了镇上,买了两斤猪肉,我榨了个油渣。”冯氏端着碗从厨房出来,碗里是炒好的鸡蛋,还有几块薄薄的肉。 “快吃吧,这可是白面饼。”冯氏卷了一张饼递给陆安,里边给她放了两勺鸡蛋一块肉,端的是偏爱。 “吃吧,吃完我说点儿事。”陆大轻咳了一声,发话吃饭,两个小的已经吃饱了,就在屋里耍着消食。 饼带着白面特有的香气,裹上鸡蛋,别有一番滋味,陆安一连吃了三个,才觉得有些撑得慌,她觉得,要是配上辣椒酱,她还能再吃俩。 一小摞面饼被吃的干净,更不要说炒鸡蛋了,陆安帮着冯氏收拾了碗筷,方才回来坐好,两个小的被冯氏哄到里屋睡觉去了,陆安挪挪屁股,意外的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严肃。 陆大坐在主位,一向浑浊的眼睛里隐隐有精光闪现,“老话说,树大分叉,仔大分家,你们两个年纪都不小了,要不是当年,陆安你也不至于现在还没娶亲,眼看着你们一天天大,我寻摸着,也是时候分家了。” “你们不用瞎捉摸,分家我是仔细想过的,你们自己手里的,就是你们自己的,也不用交出来,家里东西都遭了难,也没啥好分的。这院子是老二置办的,按理应该还给你,只是如今这情况,我就全当是你孝敬我和你阿娘的。 我买了八亩地,你们三个加上我们分四份,我年纪也不小了,就跟着老大住,老三那里愿意要地就给她地,不愿意你们就看看谁给她折成钱。”陆大说着说着就哑了嗓子,听得陆安心里难受,她今年二十三岁,这些年来,陆大待她是极好的,作为一个父亲,他是称职的。 家里的钱还有不到五千,老大一千,老三一千,老二还没成亲,多拿五百,剩下的我和你们阿娘留着,这次分家我没叫家老来,是想让你们分了家也能互相帮衬着,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 契书我找人立好了,你们签个字就行,老二有时间就把户头立出去。”陆大从怀里摸出来一份契书,纸的边缘已经有些发黄,看得陆安心里涩涩的,这份契书怕不是她服刑那年立的。 第9章 “作甚这般小女儿姿态,不过是分家罢了,你们之间的关系,还不是看你们自己。”陆大看不惯陆山和陆安耷拉着头的样子,活像没骨头一般,“过来签字。” 陆安深吸了口气,她知道陆大有分家的念头,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要说分家她开心吗,她是开心的,以后家里就是自己当家,不用考虑的那般周全,多自由。 可要是说只是开心,那也不是全然,毕竟,陆大和冯氏养她二十几年,陆山与她一块长大,是割舍不下的亲人,骤然说分家,感情上一时难免会别不过来。 契书上写的明白,只需要陆安写上日期签上名字,只是看着契书上的‘自分之后,无论谁好谁歹,或财发万金,均不准反悔竞争,未尽事宜由兄妹二人协商解决。’没来由的感到失落。 “元宝她-。”陆安指指契书,虽然根据陆大所说,财产有陆元宝的一份,但是契书上却没有她签字的位置,并且写的是兄妹二人。 “元宝她已嫁人,能分给她一份财产已是偏爱,这契书只会有你二人的名字。”陆大叹了口气,不是他偏心,而是世道如此,他要是在契书上立下元宝的名字,难保陆山他们不会被人戏说。 “也罢。”陆安想到陆大的顾虑,拿起笔利索的签下名字,她还在奢求什么呢,这世道已然比她记忆中的好了太多,毕竟,在这里,法律上男女是平等的,都是可以顶立门户之人,区别只在嫁娶。 “契书已立,这家就是分了,你们也不用想太多,正常过就是。”陆大待陆山签完字,便小心的收起来了,这是要立档的,具有法律效力的。 “那成,阿爹你歇着吧,我先回去了。”一千五百钱挺重,陆安感觉它直直压在了自己心里,难受的紧,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路上黑乎乎的,一丝月光也无,陆安脱了外衣躺在床上,望着黑夜发呆,她隐约能猜到几分陆大的心思,无非就是为她和陆山打算,怕他们日后会为钱财闹得不愉快。 而这也是陆安心情不好的原因,五年前,她为陆山顶罪服刑,拼命挣下这不小的家业;如今,陆大怀疑他们会因这家业不睦。 陆大所思,又何尝不是她内心所思,不然,她早就该在初见时把钱交给冯氏,父母在,无私财,而她,光明正大的置办私财,还劳烦父母为她擦屁股。 夜凉如水,陆安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知道自己不是圣人,也没想做圣人,可当自己的心思这么被看穿时,她还是感到羞愧,羞愧自己的自私。 既然睡不着,陆安索性点灯起身,不在床上烙饼了,油灯昏暗,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陆安打量着光秃秃的房子,想到分家,忽然有了自己要成亲的觉悟,她马上就要承担起三口人的生活,再也不是以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时候了。 屋里的火炕是上任房主遗留下来的,陆安提了灯仔细打量,用的是上好的青砖,盘的炕也不小,估摸着有一米五,就是陆安亲自盘,也就是这样了。 啧啧的打量了半天,陆安寻了工具拆炕,纵它千般好,有一点不好就得拆,它不够热。 陆安买房的时候试过,这个炕不知是没盘好还是积了灰,无论烧多大的火,它至多只能到不凉的地步,连温热都算不上,想到这边冬日的寒冷,陆安加快了拆的速度,这点儿温度可不够她过冬的。 青砖不便宜,陆安拆的时候小心,没坏几块,只是她想盘的炕大,若是都用青砖,少说也得再买几百块。 拆完炕,陆安累出了一身汗,潮乎乎的很是难受,也顾不得是什么时间,提着灯去打了两桶水,夜里的井水有些凉,她捡的柴扔在那边院子里忘了背回来,这边灶里比什么都干净,一点儿仅剩的柴火渣被她给墩儿热水了。 想想不洗澡睡觉的后果,陆安飞快的拎着水冲了个凉,激的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飞快的换上干净衣服,她也没力气洗衣服了,就那么把脏衣服泡着。 “阿母,阿母,起床了。”墩儿记性好,只来过一次就记住了路,听到冯氏要来喊陆安,她便自告奋勇的给冯氏领路。 “安儿,安儿?”冯氏喊了两声,不见人开门,便有些怀疑是不是墩儿领错门了,毕竟她还不到两岁,记性能有多好。 “阿母,阿母,墩儿来了,吃糖。”墩儿个子小,嗓门却不小,小爪子猫似的敲着门,声音却嚎的挺大,中气十足,也不知是不是糖勾的。 “来了。”陆安昨夜睡得晚,先出了汗,又冲了个凉水澡,今天便有些难受,没起来,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不清醒。 “怎么起这么晚,昨夜没睡好?”冯氏见陆安脸色不好,便有些担心,毕竟,陆安是很少赖床的。 “没,可能有些着凉了。”陆安吸吸鼻子,有一个不透气,带的声音也闷闷的,连着两天冷水澡,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体质。 “这么不知道照顾自己,怎么就着凉了呢?”冯氏担心的试着陆安的温度,着凉是一个可大可小的病,情况好的,忍忍就过去了,情况不好的,药白喝不说,还得搭条命进去,她见多了这样的。 “可能昨夜窗户漏风,有些凉。”陆安笑的有些尴尬,总不能说自己作死,连着两天洗凉水澡吧,那冯氏还不锤死她,毕竟,在冯氏看来,几天不洗澡,没什么大不了的,犯不着为了洗澡冻病。 “这窗户是破了些,你也不晓得换,不换窗纸你盖被子啊,病了难受的还不是你。”冯氏看了看破烂的窗户,为陆安的不知变通着急。 “是,是我晚间睡得太熟了,我今天就把窗纸换了。”陆安心虚的看了眼拆成废墟的炕,幸亏来的不是陆山,不然她的连篇谎话怕是要被揭穿。 “你换什么,病了就好好歇着,都喝点儿热水,捂捂汗就好了,窗纸让大山给你换。”冯氏白了陆安一眼,给她拉被子盖山,捂得严严实实的,生动诠释了什么叫捂汗。 “阿娘,我身体好,多喝点儿热水就好了,用不着这样。”陆安费劲的从被子里挣脱出来,要真听冯氏的,捂一身汗,她的被子就不用要了。 “行吧。反正是你自己的身体,我是管不了了。”冯氏白了陆安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到底是不太高兴。 “阿娘。我真的没事,我现在身体好得很,明儿就好了。”陆安无奈的解释自己真的没事,不过是个小感冒。搁在几年前。可能还得难受两天,现在却是影响很小了。 “你就犟吧。”冯氏轻拍了下陆安。它是在害怕。盼了几年才把陆安好生生的盼回来,一点儿小风浪都能让她心惊胆战。 “我向您保证,明儿不好我就老老实实待着,好不好?”陆安知道冯氏是为她好,也不忍心见她难受。便拍着胸脯保证。 “阿爹在家吗?”陆安得了准许,连忙起身。床上躺着是舒服,可也不能一直躺着啊。 “你爹去地里了。打算把你那几亩地收拾好。”冯氏让墩儿去院子里玩。怕陆安过了病气给她,“估摸着一会儿就回来了。” “地里我自己去就行。阿嫂那里不会多想吗?”自昨天说了分家,陆安清楚的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就怕因为自己引起什么家庭争端来。 “不会,大山去新买的地里了,他不说你阿嫂不会知道的。”陆安顾忌的样子让冯氏翻了个白眼,“再说了,我们这把老骨头。自己的主还是能做的,给你干点儿活怎么了?” “阿娘,不必这样。我就带着墩儿,吃不了多少粮食,我自己能行。”陆安见冯氏颇有生气的迹象。连呼不好。自己这是又捅了马蜂窝了。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便是最不好处的,早些年,陆安不在家,陆元宝又嫁出去了。少了许多的争端,如今,陆安归家,面对两个孩子,难免会有一碗水端不平的时候。 “哼,你们俩的这性子,也不知随了谁。”冯氏没好气的点了下陆安的额头。她这一生得了三个孩子,老大木讷。老二是灵巧。却万事不放心上,老三倒是灵巧。也知道为自己着想,可却太为自己着想了点儿,算下来,三个孩子竟没有一个随她的。 “我生的这般伶俐,自然是随了阿娘。”陆安厚脸皮的回答,元宝比她小四岁,是坐实的老来女,又生的一幅伶俐性子,很是讨人喜欢。前后不沾的陆安自然就被忽视了不少,这次回来,冯氏对她好了不少,未免没有这些年的愧疚在内。 “别贫了,快家去吃饭吧。”冯氏抱了墩儿走的飞快,陆安急忙锁了门跟在后面,“阿娘,阿娘,我问你个事。” “甚事,不能家去说,外面站着不热啊?”冯氏嘴上不饶人,步子却是放慢了不少。 第10章 “阿娘,昨个已经说了分家,我再去吃饭,一顿好说,多了是不是不太好?”陆安在现代见多了因为一点儿小事闹得不可开交的亲兄弟,她手里有钱。和陆山感情也不错,自然不想因为这小事落下口实,远了情分。 “我看你这几年在外学了不少心思。”冯氏抱着墩儿,到底没说什么重话,“你能这么想,我知道是为了大山好,可你总不能因为分了家就一顿饭不在家吃吧!” “你爹分家可不是为了让你生分的,再说了,你又不是天天在这吃,等你成亲了,我自然不管你。”冯氏神色有些失落,她知道分家即分宗,却没想到陆安已经开始顾忌至此。 “阿娘,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您做饭这么好吃,打我都打不走呢。”陆安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深觉自己不能再开口了,最起码也是不能再提跟分家有关的事情了。 “行了,你什么性子我能不知道,竟会说些好听的哄我。”冯氏哼了一声扭身进门,陆安心情复杂,她什么性子,冯氏还真没摸准,最起码的钱财上就错了。 家里就李氏和福生在,不过短短几日,福生就被陆安收买了个完全,见到陆安就颠颠的跑过来,“姑姑,墩儿说今日能吃糖的。” “是,今日你们一人一块,不可贪多,糖吃多了要长虫子的。”陆安从糖上敲下差不多大的两块来,端的是不偏不倚。 “嗯,我们不多吃,听姑姑的,福生最听话了。”福生乖觉的点头,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陆安手里的糖块,看得陆安一阵好笑,这孩子,不说别的,嘴倒是挺甜。 “墩儿听话,吃糖。”墩儿凑近了陆安,拉住她的衣襟就往上爬,生怕陆安忘了她,急的小脸通红。 “你这猴儿,竟还会爬了,要闹天不成。”嗔了一句墩儿,陆安到底没再多逗他们,一人一块分下去,让他们出去玩了,她还没用饭呢,再耽误下去,就晌午了。 日子过起来都察觉不到,六月初十这天来的飞快,这天一大早陆安就被叫起来,沐浴更衣,修整仪容,忙的脚不沾地,早饭都没得吃。 陆大和冯氏穿戴一新端坐正堂,下面放着两个拜垫,深衣大袍限制了陆安的动作,也让她紧张的心多了几分安定,这可是她两世来头次成亲。 郑重的跪下拜礼,聆听陆大的教诲,酒液略有些浑浊,在杯中荡起层层细波,犹如陆安不定的心,“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勖帅以敬,先妣之嗣。若则有常。” 陆安饮下酒液,口中称喏,“唯恐弗堪,不敢忘命。” 亲迎一礼重在亲,陆安不时擦着头上的汗,她不反对亲迎,可为什么亲迎是需要走着去啊,也亏得江家不算远,不然,这婚礼,她还真得走到黄昏不成。 陆家村众人尽皆在陆大不远处落户,纵然是逃难来此,婚礼之事重大,陆安依然有两个傧相,一个是陆行的幼弟陆来,一个是同村叔父之女陆喜,二人左右相互,逗趣话不断,难得让陆安多了几分羞赧。 大雁是陆大指挥陆安雕的,若不是知道婚礼送的是雁,陆安险些要以为自己雕了一只肥鸭子。 江家人口不多,相比陆家的热闹,冷清了不少,江父身材瘦削,面色有些发黄,也不知是不是病尚未好全。 他声音清朗,话语不急不缓,冷静的神情好似下跪出嫁的不是他的女儿一般,“戒之敬之,夙夜毋违命。” 江琰恭敬的跪在下方,神色清冷自制,一如初见,想到她辛劳为父奔波,如今只身出嫁,别无长物,陆安心中不禁多了几分怜惜。 婚礼是庄重的,也是劳心劳力的,进行到最后的时候,陆安已经累得有些恍惚了,只机械的跟着司仪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妻妻对拜,送入洞房。’ 来贺礼的宾朋已经开始吃喝,陆安与江琰在新房中相对无言,结发的锦囊握在手中,好似烙铁一般灼热,陆安斜身站立,不敢正对江琰,只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你先歇着,我去外面看看。” “陆二来了,兄弟们,今天可不能放过她。”陆喜是个好闹的性子,身为陆安的傧相之一,没有为她挡酒,反而站在了劝酒的一方。 “来,今日新婚大喜,且先满饮三大杯。”陆喜提了酒壶过来,为陆安满上酒,旁边站着一群起哄的人,“满饮,且先满饮。” “好,诸位同喜。”陆安早些年被几十度的白酒熏陶过,自然不惧这方几度的米酒,便爽快的喝下了三大杯。 “爽快,这三杯,我祝你永结同心,白头偕老。”陆喜眉毛一挑,兴奋的再倒三杯,满满的酒液在灯光下散发着温润的色泽。 “承你吉言。” 未至桌前,陆安已经饮下六杯酒,她一天下来几乎水米未进,猛然饮下这些酒,头竟然有些晕眩。 “来,今日成婚,我也算半个媒人,这酒祝你百年好合,琴瑟和鸣。”陆行笑呵呵的挤开欲要再倒酒的陆喜,递过他的祝酒,面庞黝黑的发亮,亮晶晶的双眼眨啊眨的。 陆安有些疑惑的饮下他的酒,将要开口,就被他推了一把,“你且去长辈那里敬酒,这里有陆喜他们在呢,无碍。” 看着陆喜瞬间被哄闹的年轻人淹没,陆安松了口气,这些来贺喜的人她只认得二三分,真要敬酒,难免要闹笑话,如今,陆行倒是为她解了围。 长辈们只坐了一桌,多数是他们陆家村的同姓之人,陆安挨个的敬过去,吉祥话听了几箩筐,一溜的叔叔伯父,婶婶伯娘,叫得她头大不已。 酒不知喝了两壶还是三壶,月色大明,席上的人方才陆续归家,陆安在陆山的帮衬下送走宾客,步伐已经有些踉跄。 “歇了吧,我们也回了,墩儿跟我睡。”冯氏抱了墩儿出门,她今日也累的不轻,需的好好歇歇。 “好,你们慢点儿。”陆安摆手上了门,院子里一片狼藉,差点儿没拌的陆安摔个狗啃泥,没好气的踢了一脚歪放的凳子,陆安晃着身子进屋。 “嗝儿,你,还没歇?”江琰端坐在床上,静静的注视着陆安,看得陆安心生紧张,冒出个酒嗝来。 “外边散了?”江琰已经洗去了粉黛,素面朝天,嗓音清清凉凉的,让陆安感觉像吃了个带着香味的冰棍儿。 “散了,你不用等我,先歇着就是。”玄黑色的深衣庄重,却也不透气,陆安穿了一天,只觉得衣服都要臭了,更不要说满身的酒气了。 “你可要沐浴?”江琰没理她,径自走上前欲要为陆安解衣带,吓的陆安连退几步,差点儿没摔倒,连连摆手拒绝,“我自己来,自己来就行。” “也好,我为你热水。”江琰眉目轻蹙的看着陆安,恍若她做出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一般,看得陆安手指抽抽,连腰带都不会解了,良久方才转身。 “你-。”陆安晃了两步站稳,想要说我可以自己来,话到嘴边却成了,“你慢点儿,别弄身上了。” 热水氤氲,蒸腾了陆安的心,瞧着江琰为她忙前忙后,想到她出嫁时的清冷,她陡然生出些不真实感来,“你,可有心上人?” “未有。”江琰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陆安,手上却忙个不停,为她试着水温。 “你不必如此。”陆安接过水桶放下,叫住了江琰,“我知你嫁我是不得已,我也不需你如此,只把我当做姐妹,做平常就好。” 陆安望着江琰,自诩自己非常大方,她又不是那等胡搅蛮缠之人,“日后你若有了意中人,尽可告知于我,我自会放你离开,成全于你。” “好。”江琰低声答应,却站在原地没有动,陆安以为她还不满意,不免焦躁了几分,“你我纵然没有感情,我却不能置阿爹的脸面于不顾,你我之间需得面子上过得去,私下里我不会强迫你的。” “我知,你不用多说。”江琰淡淡的看了一眼陆安,转身离开,清瘦的背影平白显出几分寥落来,看得陆安难受,这般瘦弱,定是平日吃的不好,心里决定,日后自己多看顾她几分,时日久了,总能喂胖的。 浴桶是陆安为了江琰新买的,如今却是她自己先用了,陆安泡在水里,愈发觉得脑袋昏昏然,身上更是燥热不堪。 她自嘲的笑了笑,还以为自己酒量多好呢,结果却被低度米酒喝成这样,自视甚高果然要不得,陆安不敢再泡,连忙出来擦干身子穿上衣物。 江琰已经躺下了,依着规矩躺在外面,方便夜里照料陆安,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上,愈发衬的面色白嫩。 “你睡里边。”陆安略擦了擦头发就要躺下,要她跨过江琰去里边睡是不可能的,便伸手把江琰往里推了推,要她睡里边。 江琰没有说话,只往里挪了挪,结发的锦囊就放在枕边,红的耀眼,陆安不敢多看,便脱了外衣躺下,枕上温热,仿佛还留有江琰的香气,她不敢深呼吸,怕透露出自己心思,便轻屏着气。 第11章 陆安饮了酒,身上燥热,也不盖被子,就这么晾着睡,全然忘了前几日着凉时的难受,耳畔的呼吸声听得她心乱,许久方才入眠。 油灯昏暗,照在红色的窗纸上,添了几分温馨,这是陆安头次点着灯睡觉,没有意外也将会是最后一次。 夏日的夜晚格外短,陆安没觉得怎么睡呢,就被鸡鸣声吵醒了,她有轻微的起床气,尤其是在宿醉的次日,会让她很暴躁。 不耐的往被子里钻了钻,蒙上头,陆安忽的睁开了眼,面前是温热的体温,滑嫩的肌肤,隐隐还有女儿家特有的香气。 她竟然八爪鱼一样的抱着江琰,人家的衣服都被她撩到了胸,前,露出一大片白皙来,她的手正正的放在上面,呈抓握状。 陆安惊讶于自己的举动,闷在被子里,额上沁出汗珠,也不敢动,生怕惊醒了江琰,想到昨天晚上的梦境,陆安的呼吸粗重了几分,原来竟不是做梦。 “你醒了?”江琰的声音不似往日那般清冷,多了几分慵懒沙哑,想到自己的处境,陆安不禁做出了装睡的举动。 江琰的手温凉,不似身上那般热,她拿下陆安的手,从她怀里出来整理着衣物,无有半分不好意思,好似是她占了陆安的便宜一般,“醒了就起吧,吃些早食,不然就该头痛了。” 陆安打定了心思装睡到底,便犹如挺尸一般动也不动,丝毫不知自己的身体看起来有多僵硬,江琰睡在内侧,陆安不动她也不好下床,便靠坐在床头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陆安只觉得被子里的空气稀薄,呼吸都困难,脸色更是憋得通红,顾不得江琰会怎么想,一把掀了被子坐起来。 “起吧,时间不早了。”江琰淡然的瞥了陆安一眼,径直下了床穿衣,徒剩下陆安在床上调节心情,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陆安愣愣的在床上坐了半天方才起身,她有点儿不知怎么面对江琰,想起自己昨夜信誓旦旦的跟人说,把我当做姐妹就好,陆安恨不得穿越时光回去给自己一巴掌,让你嘴欠。 院子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陆安再不能装聋作哑,便厚着脸皮起了身,不起还能躺床上任由江琰伺候不成? 院子里江琰正在收拾昨日的狼藉,额上沁出细碎的汗珠,陆安见状大步走过去,“我扫,你去歇着吧。” “你扫吧。”江琰没跟陆安客气,直接把笤帚递给了陆安,自己扭身进了厨房,十分坦然,好似陆安的纠结是多么不正常一样。 陆安叹了口气,任劳的扫地,自己给自己做着思想工作,毕竟,一会儿要去拜见陆大冯氏,而后认认人的,自己要是这么别扭,一准儿会招来冯氏的叨叨。 “家里水没了,你去挑两桶水吧。”陆安刚把院子扫干净,准备倒垃圾,就被江琰塞了一个水桶,刚直起的腰不禁弯了弯。 陆安扛了簸箕把垃圾倒掉,拐路去了井边,路上碰到了晃荡的陆喜,“呦,打水呢,今儿起的晚了啊?” “你在这儿干嘛?”陆安径自忽略了陆喜的问题,她要顺着她的性子来,今儿一天都说不完,“不用下地?” “下地干嘛?多累啊,我上山捡柴去,家里没柴了。”陆喜晃了晃手里的绳子,不赞同的看向陆安,“你一个桶打水,不得多跑一趟吗?” “多跑一趟好啊,两个桶拎着多沉啊,你说是不是?”陆安打上来水,指指水桶,露出一个你懂得的笑容。 “也是,没看出来你还挺聪明,就是昨儿酒喝得实诚了些。”陆喜晃着脑袋一副稳重长辈的样子,逗得陆安直笑,这陆喜也是个人才。 “这不是头一回没经验吗,以后就知道了。”陆安拎着桶回家,还不忘摆摆手跟陆喜告别,人都说老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 这陆喜身为陆广家的老幺,被宠的一副骄矜性子,脑子里的一点儿聪明劲都用在了逃懒上,偏嘴皮子甜,整日哄得老太太眉开眼笑。 陆安来回打了几趟水,才把水缸灌了个八分满,看着没满的水缸,却是再也不肯出去打水了,这一早上,弄得她比下地还累。 “饭好了,过来吃饭吧。”厨房里弥漫着香气,诱的陆安咽了下口水,昨日没怎么吃饭,今儿早上又这么忙活,她还真饿了。 陆安忙打了水洗漱,即使昨夜已经泡过澡,如今再闻,仍有一些酒气的残留,嫌弃了自己一秒钟,陆安湿着手就进了屋,双眼冒光的盯着桌上的饭菜。 菜是昨夜剩的,江琰混在一起烩了,闻着倒是比单做的香,面对面坐着,陆安仍有些尴尬,只低着头吃饭,也不说话。 喝完碗里的疙瘩汤,陆安长舒了一口气,胃里终于舒坦了,她这身体力气不小,食量也不小,搁在前世,一天不吃饭,那是小事情,如今却是一顿不吃就难受的紧。 “吃饱了吗,锅里还有呢。”江琰吃饭很优雅,丝毫声音也无,不知是不是吃的少的缘故,比陆安还早些放下碗。 “饱了,剩下的中午再说吧。”陆安抚着有些鼓的肚子舒坦,一时忘了早上的尴尬,望着江琰笑的那叫一个满足,“你吃饱了吗,我见你没吃多少?” “我食量小。”江琰收拾了碗筷端出去,陆安忽的起身跟过去,她饭没做,如今却不能连碗也不刷啊,那不成了蠕虫一样。 “我来,我来。”陆安拉开江琰,自己拿了碗来洗,“锅里剩下的在里边放着就行,中午热热再吃。” “不行,天气太热,再放就得坏了。”江琰蹙着一双好看的眉,站在陆安旁边看她刷碗,嗓音清冷,目光却是柔和的。 “倒了太浪费了,家里也没喂什么牲畜。”陆安洗好碗起身,白面可是个好东西,多少人家一年都吃不几次呢,就这么倒了实在浪费。 “算了,倒了吧,吃坏了肚子一样得花钱。”陆安不想看江琰为难,再说,天气这么热,确实不能再放了。 两人速度的收拾好家里,便去陆大冯氏那里见礼,按理说,新婚这几日,饭都是要在一起吃的,只是陆安情况特殊,陆大在婚前给她分了家,又考虑到江琰身为新媳妇,一大家人吃饭难免会不自在,倒不如自己在家吃的舒心。 “陆二,你这媳妇儿长得漂亮啊,好眼光。”路上碰到了王锐,他肩膀上扛着两个孩子,后面王大嫂拎着包袱,一身枣红色的衣服衬的面色老成不少,只有面上的笑容依旧。 “王大哥这是去走亲戚?”陆安笑呵呵的走近打招呼,却没有回答关于江琰的话,王锐媳妇是她在这个村子里遇到的第一个人,生来的一副和善模样,让人看着就欢喜。 “是啊,娘家舅子那边添了个小子,我们去沾沾喜气。”王锐看了眼王大嫂,笑的一脸憨厚,肩膀上的孩子好奇的盯着陆安看。 “那是大喜事,王大哥可得多讨几杯酒喝。”陆安闻言便给王锐他们道了声喜,不管是男是女,这年代,能进口就是喜事。 “可不敢,多喝了可就进不了家了,误事。”王锐瞄了一眼王大嫂,表情那叫一个小心,求生欲不可谓不强了。 陆安与他们告别完脸上还是带着笑意的,农村就是如此,都是街里街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倒是比一些亲戚要来的近。 “他们是我在这个村子认识的第一户人,和善的很。” “你在这里认识很多人?” “没有,这是第一户,也是唯一一户。”陆安不好意思的回答,方才她说的话是有些歧义,江琰却是灵敏的紧,一针见血。 “这个村子里的人倒比我们那边的多些,那边只剩一些老弱病残了,少有年轻人。”江父选的那个村子房价便宜,却也破败,就连地里的庄稼都比这边祸害的很。 “那是,我买的时候早,我都仔细挑选比较过的,不说远了,方园十几里,再没有比这个房子更完整的,这里的土地也是顶肥沃的,水井也多,更不要说我那十几亩苞米了。”陆安得意的昂起头,她院子在那时候都是动用了关系得来的,可想而知周边的村落是什么模样了。 “你很早就在这里了,是过来走商?”江琰不解的看着陆安,这里可是偏僻,若不是大水,他们也不会愿意迁到这里来,陆安早时候能在这里置产,总不能是未卜先知吧。 “我像是会来这里走商的人?”陆安笑着指向自己,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我也没想到就成了退路。” 江琰瞧着陆安的时候,眼里只得她一人,让陆安有种自己是她全世界的想法,吓得她连忙摇了摇头,这种想法可要不得。 “怎么了,快走吧,阿娘他们得等急了。”陆安恍然回神,江琰已经走出老远了,仿佛方才的目光只是她瞎想。 “你等等我,你也不知道怎么走啊。”陆安嗨了一声追上江琰,话音刚落,就见江琰站在了她们家门口,一点儿也没有茫然的样子,看得陆安一阵惊奇,“你怎么知道是这里的?” 第12章 “村头这里就这一户有人家,还能是哪里?”江琰好笑的看了眼陆安,自己又不会掐算。 “是我傻了,快进去吧。”陆安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自己的智商好像真的有些下降,不然,是江琰有让她不思考的能力? “阿母,阿母,墩儿的糖呢?”墩儿一溜烟的跑过来,亲切的仿佛看见了糖块一样,只是在看到陆安身边的江琰时唰的拐了个弯,钻到陆安身后去了。 机灵的小模样逗得陆安不行,这孩子反应还挺快,一把拎住墩儿的衣领,陆安把她抱起来,指着江琰,“这个,墩儿以后要叫阿娘的。” 墩儿不知是害羞还是拒绝,头埋在陆安的脖子里,说什么也不抬,一副我是鸵鸟的架势,“快起来,还要不要吃糖了?” “要,墩儿的糖。”墩儿嗖的一下抬起头,闪亮着小眼神看陆安,“阿母,墩儿要吃糖。” “给你吃。”陆安揉了一把墩儿的脑袋,笑的宠溺,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端的爱吃,而且在这方面记性也好,五岁多的福生都比不上她。 “先去玩吧,一会儿给你。”陆安放下墩儿让她去玩,自己则小声的和江琰嘀咕,“这孩子是我阿兄的,阿爹说给我继一只香火,是记在我名下的。” “是个好孩子。”江琰笑着点点头,目光不时的看向墩儿,显然第一印象不错,“聪明。” “嘿嘿,就是一点儿小聪明,全用在吃上了。”陆安貌似抱怨,眼中的笑却是掩不住的,“以后,你多教教她,文不文静的先不说,最起码事情上不能差。” “你觉得这个很简单?”江琰瞪了陆安一眼,还最起码,为人处世又岂是那么容易交的,小孩子就如同一张白纸,稍不注意,就会影响她的一生。 “不简单,这个怎么会是简单的事情呢。”陆安及其有求生欲的否决了自己的话,单身多年,她早已摸清楚什么时候该有求生欲了。 “安儿起了,吃饭了吗?”冯氏端着簸箕从屋里出来,里边是一些饱满的苞米粒,想开是前几日地里的那些。 “吃了,阿爹呢,又出去了?”陆安习以为常的问了一句,陆大不是个能在家呆住的人,平日里不是在地里,就是在去地里的路上。 “没有,他今儿怎么会舍得出去,里边坐着呢。”冯氏冲屋里努努嘴,笑的满脸褶子,“吃了早饭就坐那了,谁叫也不起。” 郑重的给陆大和冯氏敬了茶,江琰这个陆家媳妇的位置才算坐稳了,李氏半靠在椅子上,一脸憔悴,却仍是撑着和江琰见了面才回屋。 “福生,墩儿,过来。”陆大努力的让声音威严起来,却仍然镇不住福生和墩儿这俩孩子,平日里陆大温和的面孔已经成了常例,“来大父这里。” 陆安进屋敲了块糖递给江琰,指指墩儿,小声的与她咬耳朵,“她爱吃糖。” “来,这是阿娘。”陆大指指江琰,却没硬让墩儿改口,孩子小,潜移默化下总会改过来的,贸然要求,反而不美。 “福生,这是姑母,可曾记住了?”陆安拿了块糖给福生,让他认认江琰,江琰面容温和,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来两个红包,指指自己,“姑母。” “姑母!”福生嗓音干脆,巴巴的看着江琰手里的红包,他见过这个,是能买糖的,很多糖,“姑母,姑母。” “乖孩子看,这是姑母给你的。”江琰笑着答应,把红包递给福生,里边是她在娘家时包的钱,每个红包里是八个钱,在这个辛勤一天不到十个钱的时代,已算大手笔。 “姑母,姑母,我也记住了。”墩儿见福生有糖吃,当即从陆大怀里挣脱,仰着脖子看向江琰手中的糖,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看得人心软。 “错了,你该叫阿娘。”陆大呵呵的纠正着墩儿,没想到糖的魅力有这么大,他还以为得适应个几天呢。 “阿娘,阿娘。”墩儿从善如流的改口,软糯的声音好似叫在人心上,江琰蹲下把糖递给她,晃晃手里的红包,“这个墩儿要吗,可是能买很多糖的哦。” “糖,买糖,阿娘最好了。”墩儿一听很多糖,眼睛都亮了,没骨气的扑到江琰怀里去拿红包,间或还有口水蹭在江琰的衣服上,看得陆安嘴角直抽抽,她是喜爱墩儿,可这口水攻击她也受不了。 有孩子的家里总是热闹的,尤其是在大人蓄意逗弄的时候,陆安凑到冯氏身边,小声的询问,“阿娘,昨个儿怎么没见元宝?” “她啊。”冯氏耷拉了眉眼,不甚开心的轻哼了一声,“说是要看孩子,来不了。” “元宝她嫁哪儿了,孩子带来就是了啊,我这做姨的,还没见过孩子呢。”陆安拉了冯氏旁边的凳子坐下,昨日怎么说也是她的大喜之日,做亲妹子的不来,别人还以为她们俩怎么着了呢。 “她可不愿意来,在她婆家开心着呢。”冯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刺了一句,只是到底是亲生的,“我上次见她还是去年底,就在家里坐了一会儿,也不知整日的在家忙啥。” “这样啊,那她现在住哪儿,我过去看看?若是家里没事,接过来住几天也是可以的吗,您不也好久没见外孙了?”陆安对陆元宝这个妹妹还是喜爱的,她聪明伶俐,嘴巴又甜,那时候整日阿姐前阿姐后的,最爱粘着陆安。 “人家不来,我才不想呢。”冯氏口是心非的回了一句,到底是仔细的想陆山与她说过的住在哪,“你阿兄说,还挺远的,在什么杏花村还是桃树村来着,我没记住,你也别去了,让大山去,他去过一次了,熟路。” “也成,让阿兄套上车去,路上快些。”陆安答应的爽快,她有点儿轻微路痴,还真不是很愿意出门。 “大山,你今儿别下地了,去元宝儿那看看,那孩子都三岁了,还没见过姨呢。”冯氏决定了就行动,当即叫了陆山去。 陆大闭着眼靠在椅子上,一副睡着的样子,仿佛默认了冯氏的话,往年陆大是从不让陆山去的,说是她不愿意认我这个阿爹,我还倒贴上去认她这个女儿不成? “阿娘,那我回去了,一会儿还得去山上看看呢。”陆安指了指陆大,冯氏让她不用管,陆安便理解了,她爹这是不好意思明着同意,便索性装睡。 陆安抱了墩儿出门,只见福生早就巴巴的跟着陆山跑前跑后了,江琰给的红包更是不见了踪影,想来是被李氏帮着收起来了。 “福生要不要去姑姑那里玩?”陆安摸了下福生的头,指指怀里的墩儿,“墩儿也去哦。” “我不去,我要和阿爹坐车。”福生兴奋的看着马车,迁移的那段时间并没有让他害怕,反而让他喜欢上了坐马车出门。 陆安笑着答应,小孩子就是活泼,像她,就一点儿也不想出门,出一趟门,活像没了半条命似的,得休息好几天。 陆安嫌弃的盯着墩儿嘴边的口水,生怕它滴到自己衣服上,如临大敌的表情看得江琰弯了嘴角,掏出帕子递给陆安,“给她擦擦吧。” “啧,吃个糖,这就像发水了一样,没个完。”陆安拧着眉头给她擦口水,语气嫌弃的很,不流口水,她还是爱她的。 “小孩子都这样,大了就好了。”江琰温和的看着墩儿,没有与陆安那般嫌弃,她是看惯了的,她家的小五才八岁,也就这两年才不流了。 陆安给墩儿擦完口水,顺手就把帕子塞到自己衣袖里了,自然的好像本来就该如此,“一会儿你在家里看着她就行,我在山上下了几个套,前几天去看什么也没抓到,我再上去看看。” “你还会下套?”江琰诧异的看了一眼陆安,她好像什么都会一点儿,原以为是个地道的庄稼人,结果种地只是其中的技能之一。 “早些年学过,学的不是很精。”陆安有点儿不好意思,步伐不禁快了几分,她这套子都下了快半个月了,连根兔子毛都没见到,要不是当初带她的那个斥候是真厉害,她都要以为自己学到假的了。 “那也不错了,大雁是你雕的吧?”江琰也不跟上去,就不远不近的吊在陆安后面,想到昨日的大雁,忍不住问了一句,为着这大雁,她阿娘就说陆安这人不错,是个踏实过日子的人。 “是我雕的,我那不是第一次吗,手生。”陆安回过头强调,她二十几年来一直以自己的力气为豪,雕大雁的时候却成了累赘,她控制不好力道,雕废了好几只,昨日送的那只像鸭子一样的,是她仅存的成果。 “挺厉害的,第一次能雕成那样,很不错了。”江琰真心的夸奖,虽然她昨日没有第一时间认出那只大雁,“我听说阿爹就是木匠,你这不是也很有潜力吗,可以跟着阿爹学学。” 第13章 这个时代是百工争鸣的时代,再不是匠人为下九流的时候,所以,如果能拥有一项手艺傍身,还是很吃香的,当初陆大就是凭着这手艺挣下了二十几亩地,还谋了村老的位置。 想到雕大雁那几日的折磨,陆安果断的摇摇头,她就不是那块料,比起她眯眼吊线,她更愿意拎起刀子杀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刀就完事,爽快的很。 回到家,陆安放下墩儿,这短短的一段路,她硬是流出了一片的口水,弄得衣襟湿哒哒的,更不要说她放在下巴上托着的小手了。 “这孩子都快没法要了。”陆安扯扯自己的衣服,也潮乎乎的,估计是蹭到了一些,“下次我一定不让她在路上吃东西,太糟心。” “我不是给你手帕了吗,你倒是给她擦擦啊。”江琰牵着墩儿去洗脸,她还不舍的舔着她自己黏糊糊的小手,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贪食了,陆安好笑的摇摇头,这都要成大宗师了。 货回屋拿了绳子,陆安带上草帽就出门了,路上走得飞快,她盼着能从套里逮两只兔子呢,兔子繁殖快,养着吃,划算的很。 山上外围仅剩的柴已经被她捡了个干净,苞米杆又潮湿着,不好烧,陆安便寻思着背两捆柴回去,免得灶里连个柴都没有。 寻了砍柴的心,她便特意拿了砍刀,捡那些矮的枯枝砍,顺便查看自己的那几个套,她走的往里,柴很快就砍好了,套子里不出意料,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挨个检查了一遍套子的完好,陆安捆好柴就下山,准备去镇上看看有没有卖野味的,总不能死了张屠户,就只吃带毛的猪吧。 早上起得不早,又去了一趟陆大那里,等陆安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晌午了,袅袅炊烟随风盘旋,带来饭菜的香气。 陆安揉了揉干瘪的肚子,加快了步伐,她还真饿了,顺着后山下来,第一户就是她们家,是以路上也没碰到什么人。 厨房里是她前几日上山时砍的柴,已经烧了不少了,今日这两捆比之前的多些,她便依着厨房边的墙把它们码好,通风,到时候好烧。 厨房不大,一口灶,再加上一些零碎的东西,根本没有放太多柴火的地方,柴放在外面几天还好,时间长了就难免会下雨,除非给它搭一个棚子。 “快吃饭吧,饭都好了半天了。”因着墩儿在她怀里睡着了,江琰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 “怎的睡了?”陆安洗了手去厨房端饭,冲着墩儿努努嘴,一幅稀奇的样子。墩儿这孩子生的瘦弱,精气神却足的很,很少有困觉的时候。 “自己疯的太厉害了,我做饭的时候一个没看见。就窝在小板凳上睡着了。”江琰看着墩儿笑的一脸无奈,不知是因为糖的魅力,粘她的很。 “睡了多大会儿了,不行就叫醒她,可不能养成不吃饭的习惯。”陆安伸出的手被江琰拦下,不赞同的嗔了她一眼,“叫醒她做什么。刚睡着,一会儿醒了我再给她做就是了。” “也成,就是以后得注意一下。”陆安掀开帘子让江琰把墩儿放到床上,抱着一会儿还成,时间长了就胳膊麻不说,还容易养成孩子不粘床的毛病。 饭菜已经不是很热了,幸好现在是夏天,不碍事,饿坏了的陆安吃饭很快,几乎是在狼吞虎咽。 “我在山上下的几个套,什么都没抓到,也不知这些东西是不是成精了?”陆安吸溜着菜粥,深色间很是郁闷,不自觉的就抱怨了出来,她对这几个套可是怀有很大的期望的。 “哦?你套里的东西都被吃了?”江琰慢条斯理的喝着粥,闻言诧异的看了陆安一眼。 “东西,什么东西?”陆安有些摸不着头脑,下套和东西有什么关联,再说了,她找的位置都是顶好的位置,没道理逮不着东西。 “你下套不放诱饵?”江琰喝完粥拿手帕擦了一下嘴,深色已经不是无语可以表示的了,没有诱饵,猎物怎么会那么巧正好的路过套那里。 “我忘了。”陆安挠挠头,一脸尴尬,教她这个本领的斥候是猎人出身不假,可他当时本质还是个斥候,所以自然不会放那些会暴露身份诱饵,而是以杀伤力为要。 亏她自诩聪明,竟然忘了二者的不同,还傻乎乎的上山去看,就她这没有饵的套,与愿者上钩的姜太公有何区别? 明白了自己错在何处,陆安便开始制作饵食,只是脸颊上的红润许久未曾下去。 家里没有牲畜,吃完饭江琰便无事可做了,屋里家具也少的可怜,只有几件必需品,被褥都是先前的老被褥,不过是在外面套了个新的被罩。 棉花价高,就这两套被褥还是陆安不在的这几年慢慢置办的,以前他们家盖的都是兽皮鸡毛之类的。 陆安忙活,江琰也不愿闲着,就拉了绳,抱了被子出来晒,还把陆安和她昨日的深衣洗了,穿着出了一身汗,不洗衣服就没法要了。 “你试试这个衣服?不合身我再改改。”江琰回屋拿了衣服出来,是一件深蓝色的澜衫长袍,针脚密实,布料也是上等的棉布。 “你做的?”陆安洗了手接过衣服,她来到此世二十几年,昨日是她第一次穿深衣,就连她身上的这一套形似胡服的衣物还是她自己买的。 “当初定的急,没能准备,这件袍子本是给我阿爹做的,我依着你的身量改了改,你试试可合身?”江琰温柔的看着袍子,她阿爹生病之前,她们家也是个殷实人家,不说多了,一年还是能穿件新衣服的。 “既是给岳父大人做的,我穿不合适,再说了,我穿不了这么好的衣服。”陆安把衣服递给江琰,这袍子下地可穿不了,她身为农家子,又哪有不下地的时候。 “都是衣服,怎的就穿不了了。”江琰微蹙眉头,不悦的道,“不过这衣服颜色确实不太衬你,过几日我再给你重做一件。” “不用劳累,我穿什么不是穿,这个穿着反而累。”陆安笑着摆摆手,这衣服真要她穿,就跟赶鸭子上架似的,偶尔穿一次还行,久了可受不了。 “那我给你做两件里衣吧,我看你替换的不多。”江琰沉思了片刻,松口妥协,是她想当然了,她阿爹虽然也下地干活,平日里却是待在家里教书的,不似陆安这般山上地里的不得闲。 “也成,你做主就好,我去把饵下了。”陆安点点头答应,她对衣物没什么讲究,只要干净整洁即可,江琰想做,那便做,多几件换洗衣服也是好的。 “钱财在屋里橱柜底下,你自取便是。”陆安拿了饵食出门,突然又回身报告钱财的位置,身为一个合格的当家人,身上是不应该留有私财的。 那是她特意放的,一千五百分家钱,余下的钱财仍在她手里放着,和江琰初初成婚,她还做不到立马成为一个两手空空的当家人。 被江琰点醒的陆安发了狠,又一连在山上下了五个套,这次却是没有忘记放饵,她就不信了,这般多的套,还能逮不到一只兔子。 在山上晃荡了一圈,陆安背着柴下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只能瞧见村里星星点点的灯光,摸黑下了山,陆安整个人有些狼狈。 她抹了一把汗,只见大门紧闭,放下柴,陆安凑着月光看了看,好家伙,铁将军把门。 哀叹了一声,陆安绕到南墙边的凹处把柴放好,这才大步往那个院子里赶。 她心里琢磨着,也不知是有什么事,都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或许是陆山把陆元宝接回来了? 独身一人,陆安走的飞快,院子里微弱的灯光让她放下了心,人在家就好。 “安儿,你咋这么晚才回来,今儿月光暗,你也不嫌危险!”冯氏见了陆安就是一通埋怨,手上利索的给陆安打水洗脸。 “以后上山莫要这么晚回来,早些去。”陆大佝偻着背出来,本就沟壑纵横的脸上更添几分愁苦。 “我晓得了,阿兄呢,还没回来?”陆安扫了一眼屋里,却没看见陆山,有些奇怪,都这么晚了,没道理回不来啊。 “回来了,里屋躺着呢。”冯氏叹了口气,给陆安端来饭菜,陆安仔细看了看,江琰坐在一边,也是满脸愁绪,两个孩子更是敏感,默默地站在旁边不出声。 “这是咋了?”陆安一时也顾不得不吃饭了,拧了眉头看向陆大,“出什么事了?” “你阿兄让人打了。”陆大蹲坐在墙角,闻言哑着嗓子蹦出来一句,“肋骨断了一根。” “什么?谁动的手,因为什么?”陆安闻言腾的起身就往里屋钻,陆山的力气她是知道的,平常人三两个不容易让他吃苦头。 “是李光。”陆大整个人颓的不行,就像自己的人生观遭到了颠覆一般,“他仍记恨你阿兄当年打断赵河的腿。” 第14章 “李光是谁?”陆大正在昏睡,整个人的呼吸很是粗重,不时皱紧的眉头好似陆安揪起的心。 “李光是赵河的表哥,是元宝的-大伯哥。” “什么,元宝?”陆安惊讶之下碰的桌椅叮叮当当的,眉头皱的能夹死个苍蝇,她知道元宝任性,却没想到她会这般不识大局。 “什么时候的事?”陆安烦躁的在屋子里踱步,步子踏的声声作响,两个孩子都要缩到江琰身后去了,显然是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 “福生,带着墩儿去看看你阿娘。”陆安瞅见俩孩子的时候,步伐顿了一下,努力柔和着语气与福生说话,她忘了孩子还在这了。 “阿娘,你也跟着她们去吧。”陆安揉着突突直跳的眉心,只觉得心烦意乱,“给她们吃点儿甜的,缓解一下情绪,别被吓着了。” 冯氏打起精神领着两个孩子下去,陆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声音有些沙哑,她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陆大,语气不自觉的严厉了些许,“元宝什么时候嫁过去的,是我走后多久?” “一年,你走了不到一年,元宝就跟我说看上了一个后生,我没当回事,谁知,那是赵河的姨家亲表弟,我说什么也不能答应啊,可元宝就跟迷了魂一样,闹着要上吊,我怎么舍得啊!”陆大情绪有些崩溃了,为当年的事,为今日的事。 他觉得事情会有今日这情况,都是他的错,若不是当年争水,就不会有他带陆山上门讨公道,就不会失手打断赵河的腿,就不会让陆安背井离乡五年之久,就不会有今日的陆山受伤,这都是报应啊! “混账,我看她是被养的太好了,以至于迷了眼,什么情啊爱啊的,顶个屁用!”陆安听得来龙去脉,恨不得回到当时给陆元宝一巴掌,哪有什么非卿不嫁的美好爱情。 父母生她养她十几载,比不得一个见过几次面的外男,还口口声声上吊寻死来逼迫父母,真是个拎不清的,陆安真想去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好,让她能够狼心狗肺于此。 “阿兄可曾找大夫看过了?还有阿嫂,她可受不得刺激。”陆安再气也不可能飞过去找陆元宝算账,目前应该关心的是陆山的伤情,身为家里的顶梁柱,他身体上要是有个什么不好,坏的是一家人。 当初,陆安就是考虑到了怀孕的李氏,方才出言给陆山顶罪的,如今情况与五年前何其相似,李氏这次的情况甚至比那次更凶险几分。 “大山那里得好好养着,伤筋动骨一百天,没有小半年,难利索。”陆大的背佝偻的更厉害了,不知是不是因为陆山这个顶梁柱的倒下。 “阿兄为何会与人动手,他不是那么莽撞的人,阿爹你可问过了?”陆安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她婚前陆山曾去过元宝夫家,却没有说有遇到什么不好,没理由第一次平安,第二次却受伤。 “哎,都是冤孽啊,元宝不晓事,拿捏不住李昭,让他在外偷食了荤腥,两人生气动手,小产了。” “这可真是!”陆安长叹一口气,没了开口的欲望,她知道陆山,向来最宠陆元宝,纵她们因为几年前的事生分不少,陆山仍不是能坐看陆元宝受委屈的人。 “罢了,阿爹你好生歇着吧,家里的事有我呢。”陆安不是没了气,而是这气不知该怎么发,也没处发,闷得她难受。 “回吧,墩儿今晚留在这边还是怎么着?”陆安起身招呼江琰出门,想起墩儿便问了一句. “我去叫她,阿娘这边怕是没精力照顾她。”江琰略一沉思,便去了里屋寻墩儿,此时陆安才后知后觉,自己发脾气被她瞧了个正着。 墩儿是被江琰抱出来的,嘴里还含着糖,怯生生的趴在江琰肩膀上偷看她,口水顺着直接流到江琰的肩膀上,很快就浸/湿了一片。 “别抱着她,全是口水,衣服都湿了。”陆安嫌弃的啧了一声,这孩子怕是个口水做的,长得瘦小不说,胆儿也不大。 “你拿手帕给垫上,天这么黑,她自己走会摔的。”江琰掏出来手帕递给陆安,让她帮忙垫在肩膀上,幸好她穿的衣服层数多,不然,就这薄薄的衣料,她都可以直接露/肉了。 “你就惯着她吧。”陆安日常嫌弃了一句,把手帕托在墩儿下巴上,顺手把她抱到自己怀里,“日后可不能让她吃糖,太麻烦了。” “糖还不是你让给的。”江琰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在她看来,陆安就是个假干净,有时间的时候就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忙起来就什么事都没了。 “我那不是怕她吓着吗,听人说,甜的能让人心情变好。”陆安说着说着就不自觉降了音量,莫名的有些心虚。 “哪里都是你的理。”江琰轻哼了一声,加快脚步去开门,没有灯,屋里更是漆黑一片,比外面还黑三分,她站在门口有些犹豫。 “那可不是哪里都是我的理,还哪里都我呢,哪里有难往哪搬。”陆安把墩儿递给江琰,自己进了屋去摸灯。 “进来吧,洗洗就该歇了。”陆安点了灯在椅子上作下,壶里的水已经冰凉,她倒了一杯灌下去,只觉得浑身都爽快了。 “歇什么,你不饿啊?”江琰嗔了陆安一句,拎了另一盏灯就去厨房忙活去了,陆安下山就去了那边院里,冯氏给她留了饭不假,可耐不住她不吃啊。 陆安心虚的摸摸肚子,没再言语,方才心情激荡之下不觉得,如今冷静下来,确实是饿的难受。 自知理亏,陆安也不往江琰面前凑,出了门把那捆柴拎来码好,又出门把水缸打满,这才重给门上了锁。 “别忙活了,你再不吃都半夜了。”江琰打了热水给墩儿洗手洗脸,而后端了一小碗糊糊喂她。 “她晚饭也没用?”陆安凉着糊糊,有些不解的询问,算算时间,墩儿应该是用了晚饭的。 “用了,不过当时没人顾得上她,用的不多,再少用一些,没事的。”江琰温柔的喂着墩儿,一勺一勺的,墩儿吃的很快。 瞅瞅墩儿碗里糊糊下去的速度,陆安尝试着喝了一口,却差点儿没被烫掉舌头,这粥还分人喝不成? 墩儿被精心养了几日,身上稍稍多了些肉,虽仍是显得有些瘦弱,却不那么吓人,之前瘦的就好像只有头一般。 “这孩子还是缺营养,不好好补补,大了可能会亏身子。”陆安被烫了一下,也不着急喝了,慢条斯理的搅着碗里的糊糊,不太满意的看着墩儿。 “这个急不了,得在吃食上慢慢补。”喂完墩儿,江琰给她漱了口,便让她再活动活动,免得晚上不消化。 “也是,听人说,喝羊奶挺好,我看看能不能找只母羊,让她每天喝点儿。”陆安喜欢白白胖胖的孩子,精神,看着就招人喜欢。 “羊奶是不是很膻?”江琰有些担心的看着墩儿,这孩子不挑食,可也不一定能喝下膻腥味很重的羊奶。 “处理一下,直接喝肯定喝不下。”陆安闻言也皱了下眉头,羊奶营养高,也确实味道大,“其实,牛奶要比羊奶味道好的多。” “咱家的牛是母牛?”江琰想到她们家的老黄牛,有些期待的询问。 “公的。”陆安有些傲娇的哼了一声,她们家牛要是母的,她还费劲去找母羊,她又不是没有脑子。 “等你找到羊再说吧,到时候看看怎么能去去味。”江琰收了碗去洗,陆安也跟着进了厨房,她得洗澡,想看看锅里还有没有热水。 锅里不是开水,却也是热的,江琰做完饭就倒了水温上,洗澡正好,不凉不烫的,“你带着墩儿先睡吧,我得洗个澡。” 厨房四面漏风,虽不是冬日,陆安却有些莫名的羞耻心理,费劲的拎了水去厢房洗,而后再一桶一桶的倒了。 来回折腾了两刻钟才洗好,还差点又忙出一身汗,屋里的灯已经熄了,江琰背对着她躺在床上,呼吸平静,已经熟睡,外侧留着的空间只能将将容陆安躺下,感觉翻个身都能掉下去。 陆安小心的摸着床边侧身,即使她很小心,仍是把江琰碰醒了,醒了的她许是察觉到陆安的难处,又在不挤到墩儿的前提下往里挪了挪,这下,陆安总算乐意出口气了。 再过段时间,一定不能再带着墩儿睡,陆安暗暗决定,太挤了,至于为什么不换个大些的床,陆安完全没往这方面想。 一开始陆安睡得很累,直到下半夜她身体自主的抱住了江琰,把自己往里挤了挤,方才睡熟了些。 不说陆山受伤,就光是陆元宝小产,她也不能不去看看,纵她再想不开,再伤家里人的心,也是她疼爱了十几年的小妹。 陆安沉默的吃了早饭,就去那边院子里套车,她打算自己去看看陆元宝,不说讨不讨公道,最起码应该把事情搞清楚。 第15章 “大早上的,你要去哪儿?”陆大哑着嗓子,皱着眉头看向陆安,神情憔悴的仿佛整夜未眠, “阿爹,我去看看元宝,怎么说我们也五年多未见了。”陆安麻利的套上车,给牛喂了点儿草料,“再说,我想见见李昭。” “大山被人打了,你还要自己一人前去,你是要气死我啊!”陆大颤抖着身体指责陆安,激动的连声咳嗽。 “阿爹,我不是去打架的,只是正常走动,有何不可?”陆安走过去给陆大顺着气,柔了声音劝慰,“我就不信李昭他平白无故的就敢打我,要是这样,元宝也没必要待在他家了。” “不管,我不许你去。”陆大肃着面容,无论如何都不松口,瘸着腿去解陆安套上的牛车,手却颤抖的厉害,他想到了五年前争水。 “阿爹,您松手,我就是去看看,阿兄被人打了,元宝那里我不放心。”陆安按住陆大的手,神色坚定,这一趟,她是一定要走的。 陆大一句话不说,松开绳子进了屋里,沉默着做最后的反抗,陆安转头看见冯氏的身影在窗前一闪而过,遂不再回头,驾着牛车出门。 她从陆山那里了解到了事情的详细版本,陆元宝如今的生活并不好,不然,李光也不会带人围殴陆山。 腰间的匕首冰凉,她的心却火热,陆元宝是有错,可不是她如今生活不好的理由,陆山当年失手打断赵河的腿,他们也付出了代价,陆大瘸了一条腿,陆安被发配边疆二十年。 如今,却以多欺少,重提旧事,在陆安看来,这是明晃晃挑衅的表现。 路不熟,陆安边走边问,还在路过的镇上买了红糖和糕点,到村子时日头还未及午,村子荒凉破败不堪,路边的庄稼四散倒伏,唯有寥寥的几户有人生活的痕迹。 据陆山所说,李昭住在村子最东头,唯一的那户人家就是,陆安寻了方向找去,果然见院子里有二三顽童在玩耍打闹。 “娃娃,你家大人可在?”陆安拴好牛车,拎了东西过去,却没有进门,而是在门口询问。 “你是谁,找我阿爹做什么?”大些的男孩儿约有七八岁,虎头虎脑的,胆子也颇大,见了外人还走过来回话。 “我找你阿爹问些事情,你且叫来便是。”陆安温声回答,不住打量着院子里的孩子,据陆山所说,元宝所生之女也有三岁,这院子里却没有看到三岁左右的孩童。 “好吧,你等着。”男孩儿晃着头答应,大跑着去了屋后,边跑边嚎,“阿爹,阿爹,有人找你。” “谁啊,嚎的跟个鬼似的。”屋后隐隐传来男人的斥责,声音粗犷,陆安皱了眉头,难不成自己找错了? “谁找我?”男子身材高大,只简单的穿着一件半袖,袒胸露乳,走起路来,好似人形坦克,压迫感十足。 “敢问这可是李昭李家所在?” “是,你是何人?” “我乃李昭妻姐,陆安。”陆安提起手中的糕点,自报名姓,只是心情不是很好,听陆大所言,李昭自幼读书,手不能提,这个虎背熊腰,极有可能是打伤陆山之人,李昭兄李光。 “哦,是你啊,那-进来吧。”李光上下打量了一下陆安,声音略带讥笑,显然是瞧不起陆安的小身板。 “你自己去吧,我可时间陪你。”李光嗤笑了一声,转身去了屋后。 对比其他的房间,西厢房已经不能算房间,顶子都没了半个,想到陆元宝刚刚小产,陆安呼吸粗重,面色黑的如同锅底,眉上的疤痕一跳一跳的。 深吸了几口气,陆安方进了西厢,外面破败,里面更是逼仄,充斥着腐败的气味,破烂家具堆满了外屋,里屋门口还堆了一摞柴火。 “谁啊?”女子的声音纤细,犹带着几声低咳,“三丫,咳咳,你去看看是谁来了?” 陆安没等小丫头出来,径直掀了帘子进去,室内昏暗潮湿,更显床上人的瘦弱,松弛的皮肤,瘦的已近脱形。 “你是谁?为何进来,我叫人了!”陆元宝歪躺在床上,只能瞧见陆安略显刚硬的侧脸,便色厉内荏的吓唬道。 “是我。”陆安寻了屋里仅有的一个矮凳坐下,礼品便放在了地上,“元宝,你还是这般莽撞。” “你是阿姐?”陆元宝被喊的愣了片刻,趴在床上凑近了瞧陆安,许久,方才开口。 “是我。”陆安低垂了眼睑,不去瞧陆元宝,就好像面前的是陌生人一般,眉上的疤舒展开来,更显得面目冷凝,“你瘦了,是没吃好么?” “是啊,瘦了,瘦了好啊。”陆元宝松了松手中的剪刀,身体无力的靠在墙上,“瘦了多漂亮,我那时候可是天天盼着瘦啊。” “那你现在很开心?”陆安嘴角勾起几分弧度,眼带讥笑,指着床边讷讷不敢言的孩子,“这孩子想必也是开心的吧,能得到众人盼望的漂亮,嗯?” “是啊,她应该高兴,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她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陆元宝被陆安的语气刺激到了,唰的直起身子,直勾勾的盯着陆安,“阿姐此来,不打算给点儿见面礼吗?” “本是给的,不过现在我觉得先前准备的有些俗气,不太衬你,等我想好了再说吧。”陆安拎了东西起身,斜了陆元宝一眼就要走,她本是诚心的想要来看望一下陆元宝的,如今却被她三两句话勾起了火气。 “你走啊,走啊,反正你心狠,不在乎我是怎么样。”陆元宝突然疯了似的把床上的东西砸向陆安,歇斯底里的嚎叫着,状若疯魔。 “干嘛呢,你吓到孩子了。”陆元宝被娇惯久了,脾性自来就大,陆安一开始没管,由着她苦闹,只是见孩子就差缩到床下了,这才斥了陆元宝一句,都是当娘的人了,心里还是没有一点儿数。 陆元宝被训了一句,整个人被抽干了力气似的,趴在床上哭,一开始是呜呜咽咽的苦,到后来就成了嚎啕大哭,有种要把所有委屈都发泄出来的感觉。 陆安叹了口气,又坐了回去,眉间却是没了方才的冷凝,多了几分烟火气,陆安从兜里掏了半天,也没掏出块糖来,现在这孩子又敏感的很,陆安不敢去碰她,怕吓坏了。 陆元宝哭了多久,陆安就静静的坐了多久,好似雕塑一般,动也不动,“你不疼我了,连你都不疼我了。” 陆元宝眼睛哭的像个铃铛,愤愤的指控着陆安,以前她一哭,陆安就会哄她,对她言听计从,如今,却不是了。 “你要我怎么办,再巴巴的哄你?”陆安烦躁的搓着手指,语气也算不得好,“先前都是我宠坏了你,才让你如此肆无忌惮,做错了事都不知反省。” “你说什么,你说我肆无忌惮?”陆元宝不可置信的看向陆安,神色很是受伤,依稀带有几年前的样子。 “你若不是肆无忌惮,又岂会逼迫阿爹同意你的婚事。”陆安提起此事,心里不忿,语气又生硬起来,“我问你,你可知道李昭是赵河的表弟,你可知道赵河与我们家有隙?你不过就是仗着家里宠你罢了。” 陆元宝被问的低了头,默然不语,孩子惊恐的望着她们二人,动也不动,幼兽般的目光让陆安收敛了几分,“把孩子抱上去,你这做阿娘的,一点儿也不知看护。” 孩子到了陆元宝怀里便整个缩着,身体却是放松了不少,看得陆安频频叹气,训斥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元宝,你也不小了,该学着长大了。” “早些年,家里宠你,没教会你太多东西,让你走了弯路,如今,我问你,再来一次,你可会做一样的选择?”陆安眼神复杂,她现在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既有恨又有疼。 “不会了,我再不会傻第二次。”陆元宝声音狠绝,她是个聪明人,从来都是,若不是当初被所谓的情爱迷了头脑,又岂会有今日的苦楚。 “哼,我看你就是被养的太不知世事了,才满脑子情爱。”陆安哼了一声,心里的气去了几分,她了解陆元宝,她不光聪明,还是个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那种,在她心里,再没有比自己更重的。 “你现在怎么想的?” “我想-合离。”陆元宝往陆安那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虽仍旧是病容满面,目光却精神了不少,里边闪烁着精光,“阿姐可能助我?” “你真这么想?”陆安怀疑的看了一眼陆元宝,在这个时代,合离虽不至于遭人唾弃,闲话却是免不了的,当初要死要活的就为了嫁给人家,如今却说要合离。 “是,我受不了了,我怕这么下去,三丫会被毁了。”陆元宝慈爱的摸摸三丫的头,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她才这么大点儿,她还小啊。” 三丫是她第一个孩子,却不是李家的第一个孩子,相比于前面的几个壮硕小子,三丫格外瘦弱了些,又是个姑娘,不得李家老太的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草稿碎纸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草稿碎纸机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可怜三丫这么小个孩子,被几个堂兄欺负,连哭都是小声的抽噎,不敢大声哭,李昭是个愚孝的,更是一句屁话不敢说,一日日的,看得陆元宝心越来越凉。 “现在知道错了,早干什么去了,别告诉我你才知道三丫被欺负。”陆安心中犹带着气,忍不住刺了一句。 “你就是不疼我了,你以前都不这样的。”陆元宝本就委屈,被陆安一刺,更委屈了,瘪着嘴指责陆安,像极了小时候。 “我是变了,可你就没变吗?”陆安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她见不得人哭,尤其是自己在乎的人,只是心里仍然有疙瘩,做不出先前哄人的举动,“你口口声声说我变了,陆元宝,你可曾为我想过?” “你凶我。”陆元宝呜呜的哭,她就是拿准了陆安不会再走,死命的撒着娇,拧着性子凶回去,“我怎么不为你想了,我当初就是为了你,才去的赵家,想让他们撤销案子,要不是这样,我怎么会-。” “你就不会遇到李昭了,是吧?”陆安一屁股坐在床边,想伸手拍拍陆元宝的肩膀,只是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了,“你当初为何不说?” “我说了,阿爹他不信。”陆元宝扯扯嘴角,陆大虽然疼她,性子却很是犟,当初他刚伤了腿,陆安又被流放,在这个节骨眼上,陆元宝告诉他,自己要嫁给赵家的亲戚,他又怎么可能会同意。 “算了,如今说着些已经没有用了。”陆安摆摆手,这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再提也只是徒增烦恼,没什么用处。 “昨日,阿兄过来看你,为何被打?”陆安肃正面容,疑心的瞅了眼窗外,这才开口,“可是因为你小产之事?” “是,我本想趁着你回来与阿爹和解,谁知李昭在外找的寡妇上门,说是怀了他的孩子,要讨个说法,我与他争吵时,被推掉了孩子。”陆元宝苦笑的抚着肚子,那是她的孩子,血肉相连的孩子啊。 “阿兄昨日上门 ,得知了此事,便抓了李昭教训,却被李光碰到了。” “哼,他倒是手狠。”陆安斜睨了一眼院子,语带嘲讽,“就是不知道骨头是不是也这么硬。” “你歇着吧,我回了。”陆安又坐了片刻,便起身准备回去,把红糖递给陆元宝,她凑近了问,“真做好决定了?” “嗯。”陆元宝重重的点头,目光决然,陆安松了口气,摸摸她的头,“好,阿姐帮你。” 没有在李家用饭,也没见到李昭,陆安却已经决定好要让她们合离,三丫今年已经三岁,看着却与不到两岁的墩儿相当,更不要说那毫无安全感的眼神了。 早上出门,来回两趟,陆安到家之时已经过了午饭点,冯氏没有歇午觉,而是在门口的大树下做衣服,间或打量陆安有没有回来。 “阿娘,你歇着去吧,大中午的,做什么活。”陆安栓了牛车,给牛喂好草料,这才进屋寻陆大说话。 陆大果然也没歇着,正靠在椅子上打盹,看得陆安一阵好笑,还不如去床上睡呢,这样若是睡着了,脖子可就没法要了。 “阿爹,元宝那不太好,李昭不是个好的,家里老太太偏颇,苦的很。”陆安一进屋陆大就迷糊着醒了,陆安拣了重要的说给陆大,要不说人心是偏的呢,陆大当初与陆元宝怄气,叫嚷着要断绝关系,如今听到她遭难,仍是生气,而不去问问李家是何原因。 陆安打了个哈哈,伸着懒腰回家去了,她还没用饭呢,希望家里还能有她一份残羹,想到江琰,陆安心情好了几分,步伐不禁加快。 陆安一推门是虚掩着的,不禁皱了眉头,这村子里的人不知是何禀性,家里只有江琰和墩儿在家,若是有人进来,她们可不知道,如此却是危险。 她家的院子是土坯的,经年失修,早就被侵蚀的只有半人多高了,寻常男子,轻易便可进来,陆安绕着院墙走了一圈,很是担心,依如今大部分男子的身高,她这墙得修两米高才保险。 陆安暗暗决定下一步就是先修院墙,这才轻咳一声进了屋,屋里江琰正搂着墩儿午睡,听得陆安回来的动静就起了身,“怎么这时候回来了,那边没留饭?” “没,你以后睡觉插上门,我回来再叫门便是。”陆安拎了茶壶给自己倒水,不放心的嘱咐江琰,“屋门也关上,院子没什么作用,这世道不太平,谁知道有没有坏心肠的。” 陆安说到屋门,自己又不放心的关上门试了试,一寸厚的实木门,倒也算结实,“过几天得了闲,我就把院墙重垒一下。” “你怎的突然想到这了?”江琰理了理衣襟,去厨房忙活去了,她没想到陆安会这时候回来,没给她留饭,只能现做一点儿。 “随便做点儿,不用麻烦,我一会儿还得出去呢。”陆安打水洗了脸,精神了不少,斜倚着厨房门与江琰说话,“晚上回来不早,你先歇着就成。” “还出去,这刚回来又要去哪儿啊?”江琰凑着间隙看了陆安一眼,满是不赞同,铁打的人也受不住这来回奔波啊。 “元宝,就是我小妹,她要合离。”陆安走进厨房,与江琰解释,“我怕李家不是个好相处的,提前做些准备。” 江琰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专心的做饭了,陆安也静静的看她忙活,江琰皮肤白皙,脖颈细长,不同于陆安,她整个人都是柔美的,带有女儿家独有的温婉。 江琰没做复杂的,只是热了一下饼子,又切了一点儿菜凉调,饿极了的陆安吃起来倒也别样的美味,江琰看她吃的狼吞虎咽的,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的不在路上买点儿,可是身上没带钱?” “不是,我身上是有钱的,只是镇上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倒不如回来吃的安心。”陆安咽下饼子,端了水漱口,说到钱的时候心虚的厉害。 “你以后若回来晚了,在外面吃就是,等到回来吃,都饿坏了。”江琰不赞同的蹙了眉,起身进了里屋。 “晓得了。”陆安重又拎了壶倒水喝,一上午滴水未进,又出了许多汗,她口渴的厉害,饭前喝的那两杯水根本没顶用。 “你身上带些钱方便,家里用不着多少。”江琰拿了钱出来,陆安目测约有几十个,若是节省些,够她在外吃喝一个月。 “用不了这许多,我又不出远门,有十个八个的就够了。”陆安轻咳了一声,只取了几个钱,剩下的又推给了江琰,“这些你好生放着就是,我看看能不能抓几只猪崽来养,年底也能多个进项。” 江琰闻言点了点头,把剩下的钱收了回去,一千五百钱,乍一听是很多,可要是花起来,连个水花都打不起,她们刚刚落户,什么都需要自己置办,这些钱就显得尤为重要。 “不要抓太多,猪崽不是很好养,现在养得到年底才能回本,时间太长了。”江琰怕陆安脑子一热,抓个十头八头的,把家里的钱都压进去,风险太大。 “我有数,猪确实不适合养太多。”陆安赞同的点点头,收拾了碗筷,“你歇着去吧,我这就出去了。” 陆安把碗筷刷好,忍不住伸了个懒腰,这一天坐车坐的她头昏脑涨的,揉着有些僵硬的脖子,陆安带上门出去。 她在外五年多,光服刑就两年,唯有后面三年才有了自己的生活,也认识了几个不错的朋友。 赵海就是其中一个,他祖代居于此处,根深蒂固,虽不是膏梁之家,却也是附近有名的地头蛇,用于震慑从没有见过官的李家已是足够。 当初陆安买地,就是通过赵海走了门路,才能以低价拿下这十几亩苞米,若不然,可轮不到她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大头兵。 陆安觉得身体乏累,也不愿坐车,就走着去,索性赵海家就在镇上,距离她们家不算远。 上次来镇上她有事在身,没有去赵海那里,这次特意前去,不带些礼品不太好,买了两包糕点一坛酒,江琰给的钱还未暖热便花出去大半。 “赵兄,大海。”陆安拎着礼品走的飞快,不过片刻便看见了拎着刀子的赵海。 他上身只着一件无袖马甲,鼓囔囔的腱子肉锃光发亮,粗壮的胳膊堪比陆安的大腿,自觉不矮的陆安站在他身边犹如一个顽童。 “是大妹子啊,你可有段时间没来哥哥这里了。”赵海抹了两把刀子上的血,走过来和陆安说话,响亮的声音就像自带扩音器一样。 “我前段时间回老家了一躺,这几天拜拜安顿下来,这不马上就过来了。”陆安笑的一脸诚挚,举起酒坛子晃了晃,“好酒一坛,便当做赔罪了。” “哪里的话,你我之间有什么赔罪不赔罪的,喝个爽快就好。”赵海用刀划了一条肉拎着,热情的把陆安让进屋里。 第17章 “大海嫂子不在家吗?”陆安随了赵海进屋,没瞧见赵海妻子王氏,便问了一句。 “不在,回娘家了,不然我可没这么清闲。”赵海嘿嘿笑着,打了水洗肉,他看着粗壮,做菜却是一把好手。 陆安拿了案边的菜来洗,给赵海打着下手,她在厨艺上并不精通,硬要她做,倒也能做熟,味道上却是不敢恭维。 “我想请你帮个忙,借大哥你的人用用。”陆安洗完菜甩着手上的水,把此行的目的与赵海说了,“不用多,两三个,能帮我镇下场子就行。” “怎么,是有什么事?”赵海闻言放下刀,打量了一下陆安,“是道上的事?” “不是,不过是一些家事,应该用不着动手。”陆安眨眨眼笑了,道上的事她是能不沾就不沾的,整日提心吊胆的,她过不来这样的日子。 “好说,你定好日子,我亲自带人去。”赵海答应的爽快,身为周边几里的扛把子,他是有着一定的威信的,“不过,妹子你跟我说说是什么事,我也好做个心理准备不是。” “不是什么大事,家里之前识人不清,让小妹所嫁非人,如今想要合离,我怕那边耍无赖,便想着能多点儿保险。”陆安三言两语的概括了一下,出于私心,没有说陆元宝的任性。 “嗨,多大点儿事啊,值得妹子你亲自跑一趟,你妹子不就是我妹子吗,招呼一声,哥哥我随叫随到。”赵海哐哐的剁着肉,笑的爽朗,“保证给足妹子你面子,那鸟人要是敢多说一句不愿意,我打断他的腿。” “用不着如此,不过是普通人家,吓唬吓唬就是了。”陆安生怕赵海控制不住自己,造成什么不可收拾的大场面来。 “成,都听妹子你的,不过要是当初你不下来,哪还有他在这叫嚣的份,一个眼神就够他们受得了。”赵海絮絮叨叨的说着,在他眼里,陆安也是响当当的狠人,要不然,他也不会认下这个妹子。 “那都是当年的事了,大哥知道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脑袋栓裤腰带上,我可受不了了。”陆安含糊着应了一声,没就这他的话茬提当年,那是她最昏暗的几年,也正是那昏暗的几年,才造就了今日的她。 “嘿嘿,还是你想得开啊,不说别的,要是哥哥有你那机会,可不一定有你看得明白。”赵海摇头晃脑的自嘲了一句,他是没赶上,赶上了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了。 “人生短暂,及时行乐还来不及,哪有那般大的志气。”陆安苦笑着应了,那个职位,在别人看来,放弃是她的损失,可她就是个平常人,只想种种地,养养花,没有拿命搏前程的勇气。 两人三观相近,话语投机,喝光了陆安带来的酒犹不尽兴,又喝了一坛多赵海的私藏,直喝到了月上梢头。 打了个满是酒气的嗝,陆安步伐还算稳健,就坚持跟赵海告别,二人相交虽是光明磊落,可他们孤男寡女的,在赵海妻子不在时,独处一晚难免遭人闲话。 陆安喝的尽兴,只觉得黑沉的天色都十分美丽,更不要说浑身力气充足了,喝的微醺,倒也没影响她走路,并不比来时慢多少。 从赵海家出来已是黑天,等她到村子里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了,村子里静悄悄的,显得她走路的声音格外大,走过的时候还伴随着零星的狗叫声。 陆安眯着眼睛走到自家,思及江琰她们已经睡了,便寻了一处低矮的院墙处过去,屋里黑沉一片,不见半点儿灯亮,她轻轻拍门,“江琰,我回来了,开门。” 陆安叫了两声,屋里便传来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谁啊?” “是我,陆安。”陆安打了个酒嗝儿,身子不禁晃了晃,走了一路反而醉的厉害了,她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小兔子乖乖这首歌,想到便也跟着唱了,“小兔子乖乖,快把门开开,我要进来。” 屋里的灯光一下就亮了,而后就听到了走动的声音,陆安靠在门边,呵呵笑着逗江琰,“小兔子快开门,大灰狼来了。” “说什么呢,这是喝了多少啊。”江琰开门的时候陆安没站稳,亏得江琰手快揽住了她,不然她就要表演以头抢地了。 “没事,我没喝醉,小兔子快把门关上,大灰狼要进来了。”陆安沉浸在小兔子的剧情里不可自拔,踉跄着就要去关门。 江琰啧了一声没理她,由着她这只‘小兔子’去关门,陆安控制不住力气,关的门砰的一声,随后还十分开心的唱歌,“不开不开就不开,谁来也不开。” “好了,擦擦脸睡觉吧。”江琰打湿了一个毛巾递给陆安,不舒服的按着额头,睡得着着的,突然被叫醒,难免头晕脑胀的。 陆安倒是乖觉,让擦脸擦脸,让脱衣服脱衣服,就是嘴里一直喋喋不休,犹如一个话痨,闹得江琰脑子更疼了。 “你是不是头疼,来,我给你吹吹。”陆安察觉到江琰的不舒服,凑近了她吹吹,身上浓重的酒气差点儿没把江琰熏晕。 “不用了,快睡吧。”往后撤了撤,按着陆安躺到床上,江琰巴不得她立马睡着,喝醉的陆安还不如墩儿好伺候,毕竟墩儿身量小,不似她这般挪都挪不动。 “媳妇儿,咱们一起睡。”陆安看不清江琰的脸,却知道这是自己的妻子,一把把江琰搂在怀里,抱得那叫一个紧,“我抱着你,不怕大灰狼。” “你松开,我自己睡。”江琰被她勒的腰疼,便伸了手去掰她,谁知陆安一把把她手扣住,还哼哼唧唧的往她怀里钻,酒味的热气扑在她胸口,熏的她脸通红。 “小兔子别动,大灰狼进来了。”陆安头埋在江琰怀里,在她挣扎的时候咬了一口教训,还嗷的一声吓唬江琰,“小兔子乖乖,再动大灰狼一口吃了你。” 江琰不想跟酒鬼见识,奈何陆安咬的地方太凑巧,激的她这个人都不好了,手上用了几分力想要挣开,却被她抓的死紧,怎么都挣不开。 毛茸茸的脑袋窝在胸口,手还被人制住,难免让她多了几分不安全感,连梦里都是在逃脱陆安,却被她一手抓住,直呼这不是小兔子,是大白兔。 陆安醒来的时候有些迷糊,脑袋不舒服的她不禁哼唧了几声,却被脸上柔软的触感惊的睁开了眼睛,白玉一般的肌肤上犹带着些湿润,看痕迹好像是口水,看得陆安面色通红,自己这是又欺负江琰了? 陆安愣了片刻,江琰就把衣服放下来了,掰开陆安八爪鱼一样的拥抱,转身抱着墩儿睡去了,陆安心虚的连哼都不敢哼,也不补觉了,轻声的下床去做早饭,希望江琰能看在早饭的份上从轻发落。 打水洗了把脸,陆安差点儿没被自己身上的酒味熏吐,难为江琰了,跟自己这么一个生化武器同寝了一晚上。 日常嫌弃了自己一秒,陆安去柜子里寻换洗衣服,窸窸窣窣的动静又得了江琰一个白眼,找到衣服,陆安也不在内室里换了,蹑手蹑脚的去厢房换衣。 天气热,又带着酒气睡了一晚,陆安觉得她的衣服都要馊了,一直洗了三遍才作罢,想到昨夜的事,却是暗暗决定不能再喝多了,不然,能把江琰气坏。 清晨的空气清新,带有丝丝凉意,很是舒服,陆安做上饭就去看自己昨夜爬墙的地方,低矮的院墙刚过她的腰,中间缺着口,是被她昨晚带翻下来的。 陆安背着手在院子里巡视,她想要重建院墙肯定还是土坯的,石头的不现实,更不要说青砖了,她住的房子都还是土坯的呢。 打土坯是个力气活,需要寻了上好的黄黏土打,垒个院子的坯两个人得打个十天八天的,寻常人家做地里的活还来不及,有这时间还不如去镇上打些零工来的划算。 究其原因,不是贫富差距的问题,而是想法不同的原因,陆安看来,院墙就是要让别人进不来才安全,放心。 而这里的人则不那么看重院墙,在他们看来,家里别无长物,有一个篱笆象征性的拦一下就很不错了。 陆安步量了一下院子,越发满意,她当初看着这院子大才买的,如今看来,果是如此,她这院子足足宽三十五米,长更是达到了六十米。 一块土坯长五十厘米,宽二十厘米,高十厘米,要想达到陆安心目中的效果,足足需要六千多块土坯,两个成年男子一天不过能打二百多块,算算自己的力量与熟练度,若是不找人帮忙,她得忙活两个多月。 “你这是写什么呢?”江琰在陆安起后一会儿也起了,她没有赖床的习惯,早会儿不过是没睡好需要时间缓缓罢了,“若是重要的东西,我当初还是带了几张纸来的。” “不是什么重要东西,我算着把院墙垒起来得六千多块土坯,是个大工程啊。”陆安用脚抹去地上的演算痕迹,望着院墙叹气。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院墙了,等闲时再修也是可以的。”江琰不解的看了陆安一眼,刚说过的过段时间再修,今日就又计划着打坯了,这让她很不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哎呀呀080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羡鱼 15瓶;曾慕多情 10瓶;27281623、烦啊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我这不是觉得它太矮了吗,昨儿我都喝成那样了,还能翻进来,不安全。”陆安搓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叹气,江琰长得又漂亮,还手无缚鸡之力,她能不担心吗。 “家里又没什么东西,这个倒好说。”江琰洗漱完,陪着陆安看了一会儿院墙,就进厨房忙活去了,对陆安的话并没有那么强烈的认同感,许是因为她见多了那些篱笆院子。 “不行,不能因为家里没什么东西就放松警惕,再说了,墩儿那么小,万一遇到歹人了呢,不好。”陆安故作模样的走到厨房门口说话,还拿出了墩儿做说服江琰的证据。 “你觉得低了就重建,就是得忙活一段时间了。”江琰端出饭食到堂屋,对陆安的话可有可无的点了头,没再理她,去叫墩儿起床了。 “没事,我不怕昂忙活,毕竟墩儿这孩子的安全得好好考虑,世道这么乱,家里墙高点儿我也能放心。”陆安巴巴的跟到里屋里说话,听江琰说得忙活,连忙表示自己不怕忙活,乐意的很。 “阿娘,好困。”墩儿半睁着眼睛靠在江琰怀里撒娇,小孩儿正是觉多的时候,小声音奶奶的,江琰也柔了声音来哄她,说是有她最喜欢吃的鸡蛋羹,还配了香喷喷的米粥,吃了就能长得高高的。 陆安闻言也凑上去看墩儿起床,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江琰哄人,着实稀奇的紧,心里还琢磨着什么时候江琰也能哄自己一次,想到那柔和的目光,心里不禁荡漾了一下。 “好了,我带你洗漱,洗漱完就能吃饭了。”江琰给墩儿穿好衣服,把她抱到院子里,陆安也亦步亦趋的跟到院子里,还极有颜色的给江琰打了温水来,呵呵笑着跟墩儿说话,“你阿娘特意给你蒸了鸡蛋羹,闻着香的很,墩儿一会儿可要多吃点儿。” “嗯,墩儿要吃的饱饱的。”墩儿闻言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经历过迁移那段时间,受过饿肚子的苦,她对吃食很是执着,甚至到了上心的地步,奈何就是不太能长胖。 来到这里都半个多月了,吃食上半点儿没亏待过她,福生都有了些肉了,她还是瘦的跟个竹竿似的。 鸡蛋羹是江琰特意给墩儿蒸的,她们家没有母鸡,这几个鸡蛋还是她们大婚的时候剩下的,用陆安的话说,这是全天然的绿色生态土鸡蛋,没有半点儿添加剂的。 墩儿的早饭是江琰喂的,双标的陆某人并没有说墩儿大了,可以自己吃的话,而是笑嘻嘻的看着二人的和谐画面,她本就吃饭快,江琰又因着喂墩儿,比她慢了不少。 “你慢慢吃,不着急,我去山上看看我那几个套去,免得逮到东西再给饿死了。”陆安信心十足的背了背篓,还在里边放了绳子,打量着东西多的时候用手拎着,大步出了门,却被陆大堵了个正着。 “你干嘛去,还拿着绳子?”陆大背着手,看见陆安的打扮眉头就拧了起来,实在是陆安的衣着只能算得体,深褐色的短褐长裤,再加上背篓斗笠,浑似一个马上下田的人。 “上山啊,我在山上下了几个套,看看有没有东西。”陆安十分不解陆大的情绪,这大清早的,她也没惹到陆大啊,难不成是别人惹到她了,自己这是恰逢其会的赶上,被殃及池鱼了? “上山,你可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陆大哼了一声斜眼看陆安,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走过来,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得陆安一阵阵心虚,她爹莫不是犯了魔怔,今天能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今儿是三日回门的日子,你不思去镇上买些礼品,反而要上山,是不满意江琰这个媳妇?”陆大有些不忍陆安的疑惑样子,直接点明了今儿的特殊,说起来还是冯氏想起来了今儿是三日回门的日子,等了一早上也不见陆安过来套车,这才让陆大过来看看,谁知就碰到了陆安这满头雾水。 “哪能啊,阿爹您说什么呢?”陆安连忙回头往家里看,嘴上也回的飞快,生怕江琰听到了,对江琰,她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这样美丽又温柔还有气质的媳妇,她哪里会不满意。 “满意还不去准备上门的礼品,记住都要双数的,免得亲家嫌弃咱们不懂礼数。”陆大见陆安的心都回了院子里,也不站在这讨人嫌了,门都没进就回去了,有什么话等陆安去套车的时候再说也是一样的。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上山吗?”江琰吃完饭正收拾碗筷呢,就见陆安背着背篓回来了,那样子比出门的时候还要着急,她还以为陆安是忘了带什么东西呢。 “不是,今儿不上山了,上山那比得上跟你回家。”陆安心知自己犯了错,那一张小嘴尽拣甜的说,相让江琰放自己一马,平心而论,要是自己遇到江琰这种情况,夫婿忘了三日回门,那不好好闹一场是对不起自己这张脸的。 “回家?” “对啊 ,今儿可是三朝回门的日子,我哪儿都不去,跟你回家。”陆安还以为江琰生自己气了呢,颠颠儿的跑过去说好话。 “今儿是第三日了?我给忘了。”江琰抚了一下额头,脸上难得的出现了别的表情,她竟也给忘了,要不是陆大,她们俩是想不起来的,而如果这天不回去,江家定会以为她们出了什么事呢,那就不好说了。 “没事,忘了就忘了,横竖我记着呢。”陆安厚着脸皮进了屋,丝毫不觉得把自己爹的功劳安给自己有什么不对,“我那新衣服呢,今儿我可得穿的板正的。” 江琰利索的洗完碗筷,就听到陆安在找新衣服,只是她哪有什么新衣服啊,唯一的一件新衣服还是结婚那天穿的深衣,不适合这种场合,太隆重了些。 “穿这件吧,这件挺好的。”江琰给陆安找出的就是她们俩初见时陆安穿的衣服,那套衣服形似短褐,却比短褐的上衣略长,布料是上好的棉布,加上牛皮革带,看着很是英气,就是眉上的疤猛一看有些吓人。 \"行吧,那就穿这件吧。”陆安不是很愿意的换了衣服,难得的走到梳妆镜前去臭美,左看右看的就是不满意,“我说,你爹是个读书人,我穿这个他会不会认为我穿的不合体啊?” “不会,阿爹虽然是个读书人,却并无功名在身,平日里也是下地劳作的。”江琰给陆安拉平了褶皱,温声解释着,陆安看重这次回门让她很高兴,还第一次帮陆安束了头发。 “那就好,我就怕给你丢人,让他们觉得你嫁了个泥腿子。”陆安听到江琰的解释才放心,她心里看重江琰,自然不希望因着自己给江琰带来什么不好。 \"不用这么想,我们家也不是什么大家庭,都是一样的。“江琰安慰了陆安两句,自己寻了衣服换上,就抱了墩儿来打扮,墩儿黑瘦,穿的衣服大部分都是福生的旧衣服,也就只有陆安给她剃的头还能看了。 “这衣服都不能见人了,干脆一会儿给她买一件算了。”陆安看江琰给她换了几件都不满意,外面太阳都老高了,不禁出言催促,这种日子去晚了好像不太好。 “不用,等回来的时候买快布,我给她做就行,犯不着买成衣,太贵了。”江琰闻言就给墩儿穿了最得体的一件,这是去她家,又不是什么名贵豪流的宴会,不用讲究这么多,都是她先前被陆安的重视给带的了。 一家人都换了衣服,陆安趁江琰不注意去了厢房取钱,她身上拢共就还有几十个钱,买些一般的东西是够了,可她寻思着第一次上门,得拿点儿好东西,免得其他人看轻了江琰。 沉甸甸的钱坠在胸口,让人满足了不少,便从江琰怀里接过来墩儿,凑近了江琰询问,“你家里人可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什么吃的用的都可以。” “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就买些寻常的礼品就行。”江琰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她爹倒是喜欢上好的笔墨之类的东西,兴趣高雅,可那都是些烧钱的东西,对她们这样的农家来说还不如一只母鸡有用。 “好吧,我还寻思能买些她们喜欢的呢。”陆安低声应了,并没有多想,实在是这里的日子不好过,寻常人家能吃饱就是有福之人了,更遑论什么兴趣爱好。 “阿爹,牛可喂好了?”陆安进了院子就见陆大在套车,她走上前接过来活计,随口问了一句。 “喂好了,你到时候给它喝点儿水就行,天太热了。”陆大回了门口坐下,还唤了墩儿来逗。 “福生呢,怎的没瞧见他?”陆安套好车也不急着走了,进了里屋去寻冯氏,她想问问这回门有什么讲究没有,别到时候出错丢丑,让人家说她不知礼数,连累江琰。 第19章 “福生陪着你阿嫂呢,在屋里没出来。”冯氏手里拿着几个红纸包递给陆安,“里边装了钱,有多有少,你到时候根据亲疏关系掂量着给,听你媳妇介绍,别给错了。” “钱我自己装就行,我有钱。”陆安摸摸纸包里的钱,嘴上跟冯氏客气,却直接把纸包塞到了怀里,端的是言行不一,“阿嫂怎的了,天气这么好,出来走走还是不错的。” “胎像不稳,我让她躺着休息呢,估摸着快了。”冯氏担忧的看了一眼李氏的房间,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李氏怀象不好,正需要人的时候,陆山却被伤了肋骨,幸好陆安回来了,不然,就他们俩半截子如土的人,能忙死。 “那得好好休息,我回来的时候看能不能请个大夫过来,阿兄那里也需要看看。”陆安听到这里也皱了眉头,这里不似现代,各种先进的仪器药品,陆山的伤算不得轻,养好了能跟正常人一样,养不好可就干不了重活了,身为家里的顶梁柱,农家子弟,干不了重活就等于是半个废人了。 陆安心忧陆山的伤,连回门的喜悦都少了几分,她轻轻推门进去,屋里昏暗,带着股不好闻的气味,陆山正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见是陆安进来,还冲她点了点头,“安儿怎么来了?“ “阿兄可是疼的厉害?”陆安离得近了便看见陆山额头上的汗珠,被子不算厚,他一直躺着不至于出这么多汗,想来想去也只有疼的了。 “是有些疼,不过我皮糙肉厚,还受得住。”陆山憨厚的笑了,唇色发白,看得陆安心里酸酸的,“阿兄你可别乱动,看了大夫就好好吃药养着,阿嫂肚子里可还有孩子呢。” “我晓得。”陆山躺在床上,李氏不便进去,就在土炕上铺了层被褥凑活,也方便照料陆山,“就是这几天苦了她,带着孩子还得照顾我。” “阿嫂是累了些,你也莫要忧心,这段时间我会常过来。”陆安安抚了陆山几句,生怕他见不得李氏辛苦,硬要逞强,“元宝那边说是要合离,到时候让她亲自来给阿兄道歉。” “说这个干嘛,元宝她自己说的要合离?那李家能同意?”陆山听到元宝多了几分精神,毕竟元宝过得不好,他是亲眼见了的。 “我会让他们同意的,阿兄莫要担心,好好养伤就是,我回来再过来看你。”陆安没详细说自己的计划,她怕陆山担心。 “去忙吧,我这里你不用担心。”陆山点点头,扯出个难看的笑容,额上的汗又多了几分,陆安拿了帕子给他擦了才出来,看来那日请的大夫不是很好,连疼都止不住。 “阿娘,阿兄那里还是再请个大夫稳妥,阿嫂身子笨重,倒要劳累您了。”陆安出了门跟冯氏说,她瞧着陆山的状态不太对,这样的疼,那岂不是连睡觉都睡不着,还说什么养伤。 “快走吧你,跟我这说这些干什么,你要觉得不放心再请个大夫看看也不错,你阿嫂也快生了,正好看看。”冯氏嗔了陆安一句,催促她快些走,都是她的孩子,哪有什么劳累不劳累的。 陆安嘿嘿笑着出门驾车,江琰早就在门口等她了,看得她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在家里她嫌江琰不够快,结果自己又耽误了这许久的时间,”走吧,去镇上买东西,我路上赶快些,应该晚不了。“ “无事,来得及。”江琰面色淡淡,看不出有没有生气,陆安心里踹踹,便凑着跟江琰说话,“你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我买给你。” “没有。” “那你可有什么想吃的?” “没有。”陆安闭了嘴,深感这天聊不下去了,她想着莫不是江琰真的恼了自己 “回来的时候去趟布铺,我给你做套里衣。”江琰没察觉到陆安的小心思,径直思考着给陆安做什么样式的衣服,“你可还需要外衣?” “不需要,不需要,这就够穿的了。”陆安嘿嘿笑了,想着给她做衣服,看来是没生气,是自己多想了,“倒是你,该给自己做两件衣服,好换洗。” 两人一路上就为给谁做什么衣服商量了,到了镇上陆安就按陆大说的买了双数的糕点礼品,心怕礼不够厚的陆安还格外多拎了两坛酒,想着讨一下自己丈人的开心。 “你买酒做什么,我阿爹不喜欢喝酒的。”江琰有些不解陆安的举动,她又没给陆安说过家里有人喜欢喝酒,这两坛酒可不便宜,没人喝浪费了怪可惜。 “无事,大不了我喝,浪费不了。”陆安拍拍胸脯,一副你不用担心的样子,全然忘记了自己今日早上不喝酒的决定。 “你自己喝的完这么多,怕不是要喝醉了。”江琰蹙着眉头,担忧的看了一眼陆安,昨日不知喝了多少就醉了,今日这两坛可不少。 “不会,我不会喝醉的,再也不喝醉了。”陆安闻言连忙摇头,笑话,她可不敢再喝醉了,依着自己前两次的举动,再喝醉怕不是要把江琰拆吃入腹了。 想到自己信誓旦旦的跟人家说,你把我当做姐妹就好,不用担心,陆安巴不得回去给自己两巴掌,这脸打的可是真疼,也幸亏江琰没就着她之前的话跟她算账,不然她这老脸还真没处搁了。 江家离陆安家不近,时到今日,陆安还记得迎亲那日被支配的恐惧,真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幸好牛车走的虽然慢一点儿,胜在安稳,陆安一开始还兴冲冲的赶车,后面就昏昏欲睡了。 “醒醒,咱们快到了。”在肉眼看得见村子的时候,江琰推了推陆安,一会儿万一碰到熟人,免不了要打招呼。 陆安伸了个懒腰精神不少,把同样有些瞌睡的墩儿给叫醒了,“墩儿,一会儿记得叫人,知道吗?” “嗯嗯,叫人,吃糖。”墩儿瞪着双大眼睛点点头,冲着陆安许给她的糖她也会听话的。 “这孩子,绝对不是像我。”陆安一言难尽的看了眼墩儿,口中嫌弃的很,她岂是这般注重口腹之欲之人,不说她,她们家这许多人就没有一个这般的。 “就是不像你,也是你惯得。”江琰宠溺的看着墩儿,对陆安嫌弃她的表情很是不满意,“小孩子,爱吃些是正常的,之前亏了嘴才会这样的,吃多了就好了。” “好,那我就让她吃,就是怕她把牙吃坏了。”陆安对上江琰,分分秒的就败下阵来,她的原则在江琰的目光前不值一提,“不过她确实瘦了些。” “江丫头,这是回门来了,呦,这孩子是你家的?”陆安驾着车刚进村子就碰到了一个妇人,丰腴的体型决定了她的嗓门,让陆安来说,她开会都不用话筒。 “林二婶,您这是下地去?”江琰笑着点点头,下了牛车跟妇人打招呼,微勾的嘴角让人看着很是舒服,“宝姐姐可在家,我可有阵子没见她了呢。” “那丫头,现在整天窝在家里,说是要做什么摆件,弄得屋里是乌烟瘴气的。”林二婶摆摆手,嘴上嫌弃,面上却带着实在的笑容,“我不让她做,她还跟我急,说那些能卖大钱的,几百个钱都不止呢。” “宝姐姐是个有本事的,您就等着享福吧。”江琰笑着夸赞了一句,喜的林二婶鼻子眼的都不见了,还不忘再谦逊两句,“享什么福啊,我不操心就是好的了,你快去吧,你阿爹他们还在家等着呢。” 江琰点点头跟林二婶告别,陆安凑不上说话,就站在旁边微笑,但是见江琰没有给她介绍的意思,想来不是她们江家族里的亲人。 这次陆安也不上车了,就牵着牛车跟在江琰后边,亦步亦趋的,好像怕自己走丢了一样,墩儿不耐烦自己坐在车上,闹着要江琰抱,陆安不惯她的娇气性子,就直接把她拎到地上让她自己走。 江琰看不得墩儿瘪嘴委屈,又不好在墩儿面前让陆安没脸,便折中牵了她走,还许给她中午有蛋羹吃,才哄得她跟着走。 陆安在后面轻咳了一声,示意墩儿收敛点儿,半个月的功夫,这孩子别的没学会,倒是对撒娇无师自通了,没回都让江琰缴械投降,徒留下陆安做恶人。 “阿姐,你回来了。”少年的声音有些难听,不似江琰的那般清澈,身量也是瘦削的,看着就像清晨的翠竹一般挺拔。 “阿瑾,这是陆安,你唤她阿姐或者姐夫都是可以的。“江琰走近了和江瑾说话,声音略微压低了些,却能让陆安听见,陆安转了转眼珠,有些羞赧,虽然是江琰嫁给她,但是姐夫这个称呼还是让她有些接受不来。 “是,姐夫。” 江瑾礼仪很好,应了江琰的话便走过来同陆安见礼,那一声姐夫叫得陆安面色通红,舌头像打了结一样,她只好嗯了一声,没敢多说话,就怕丢丑。 第20章 “墩儿,这是舅舅,来叫人。”江琰好似看到了陆安的窘迫,把墩儿推到了前面,这给了陆安一丝喘气之机,她深呼了几口气平复心跳,方走过去说话,“墩儿叫舅舅。” “舅舅。”墩儿这会儿倒是听话的很,忽略她那黑瘦的体格,也是个讨人喜欢的,更不要说她眨巴着大眼睛看你的时候了,陆安都很难硬下心来。 ”乖孩子,这是舅舅给的见面礼。“江瑾连声应了,从怀里掏出个红纸包来塞给墩儿,陆安拎起墩儿连连后退,”使不得,瑾弟你还未成家,这见面礼是不用给的。“ “要给的,阿姐已经嫁人,我身为家中长子,给甥女一点儿见面礼还是给得起的。”江瑾不悦的蹙了眉,捏着纸包的手指微微用力,陆安见此便不说话了,任由他给墩儿塞到衣服里。 江瑾揉了把墩儿的头这才放手,带着她们进门,路上还对墩儿的发型很好奇,“墩儿的头发剃的很好,精神,阿姐可知是在哪里剃的?” “这是陆安剃的,你瞧着好,等你成婚有子了,让她帮着剃一个。”江琰闻言抿着嘴笑,指着江瑾逗趣,陆安胡乱剃的一个头发还真有人欣赏。 江家的院子很大,和陆安住的那一个差不多,只不过环境差了些,院子也是篱笆围起来的,唯有一样比陆安的院子强 ,这里的房子大大小小足有七间,想到江家的人口,陆安便了然了。 “陆安来了,快进来。”江琰的阿娘是一个气质很柔和的女子,一身蓝色裙衫虽然已经洗的发白,却是干净整洁的,头发也是打理的一丝不苟,看到她,陆安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后的江琰。 “阿娘,在路上耽误了一会儿,您等久了吧,都是我的不是。”陆安晃了下神就拎着礼品凑过去,她寻思着,人家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她这笨嘴笨舌的还是先刷一下丈母娘的好感,免得一会儿被灌酒没人说好话。 “没有,我也是刚闲下来,不晚,我刚烧了水,正好尝尝你阿爹的茶。”韦氏看着陆安笑的一脸和蔼,也不管旁边的江琰江瑾了,直接就和陆安进了屋。 “我一介粗人,给我喝茶,怕是牛嚼牡丹,什么也说不出来。”陆安放下手里的礼,十分坦然的自嘲了句,她是真的不懂茶,“就怕阿爹恼了我。“ “你不要过谦,他也就是胡掰扯见几句,哪有什么真本事。”韦氏被陆安的率直逗笑了,别人都怕自己被小看而不懂装懂,她倒好,直接上来就露底,倒是免了丢丑。 屋里坐着好几个人,中间的男子面貌端正,留着三绺美须,颇有几分文人的清雅,陆安被那目光看得有些心慌,索性江琰给她解了围,”阿爹,这是陆安买的两坛酒,您看看可喜欢?“ 江权没有立时回江琰的话,而是平静的看了陆安一会儿,等到陆安忍不住咳嗽擦汗时才收回目光,转而去看陆安买的酒,”喜欢,就是我不太喜爱喝酒,伤身。“ 陆安抹了一把汗,这老丈人是真的难伺候,她本就嘴拙,在这时候更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求助的看向江琰,“小酌怡情,阿爹平日可以小酌几杯。” “就是,阿爹闲暇时小酌几杯,再吟诗作画,岂不美哉。”江瑾走上前去看酒,凑着坛口闻了闻,“好酒,味道不错。” “瑾弟喜欢,我那还有两坛,改天给你送来。”陆安朝江瑾递过一个感谢的目光,总算顺利开了口,别说两坛酒,二十坛她也送。 “你们都去见礼吧,一家人总不能都不认识。“江权轻瞥了陆安一眼,到底没再为难,只是陆安观他做派比自家阿爹还多了几分专权,古板,她寻思着许是书读多了。 江琰这一辈一共五个孩子,江琰行大,江瑾为次,老三江琛,老四江琼,老五江瑜,名字个顶个的好,人也长得灵秀,就连最小的江瑜都是个白净的小美人。 陆安在江琰的提点下,挨个与他们见过,红包也给的大方,剩下的就是墩儿了,黑瘦的小个子紧紧挨着江琰,要是白胖一些陆安还有点儿信心,这黑瘦的样子若不是自家孩子,还真难喜欢的起来。 陆安咳了一声,打算把墩儿介绍出去,怎么着也是她名下的孩子,日后这边算是正经的外家,逢年过节都要走动的。 韦氏温柔,对墩儿也好,拿了糕点哄得墩儿一口一个的外大母喊着,半点不嫌弃,就是江权不甚高兴,只淡淡的嗯了一声,也不说给个见面礼看看孩子什么的。 陆安的心略沉了沉,席上也没能跟江权说几句话,都是和韦氏在聊天,江琰的几个弟弟妹妹也是清冷性子,一副食不言的样子,看得陆安一阵心闷,不免跟江瑾多喝了几杯。 “贪杯误事。”江瑾不及陆安能喝,席还未散就不省人事了,趴在桌子上睡起了觉,看得江权脸色发黑,斥了江瑾一句便甩袖离去,一时间,席上静的仿佛能听到呼吸声。 陆安闷闷的把剩下的酒灌了,便起身要帮着韦氏把江瑾搀到房里,韦氏伸手按住陆安,唤了江琛起来,“不用,陆安你歇着就行,阿琛,把你阿兄扶进去歇着。” 陆安喝的也不少,再加上心情不好,人也醉了几分,径直坐到江琰身边与她说话,”我好像又喝多了,刚说了不喝酒的,你饶我一次可好?“ “我又没说你,快吃些菜吧,不然醒了就该头疼了。“江琰自上席就没怎么说话,她揽了墩儿在怀里一心给她喂饭,她知道她阿爹不喜欢她的婚事,可没想到他会在回门的时候给陆安脸子,亏得陆安还想着怎么讨好他。 “无事,我没醉。”陆安眯着眼睛笑了,拍拍自己的肚子,自豪道,“你还不相信我的酒量吗,千杯不倒。” “墩儿可吃好了,瞧你这样子,嗯?”陆安半靠在江琰身上去瞧墩儿,她的小嘴鼓囊囊的,现在还在嚼东西,逗得陆安呵呵笑,揪了江琰的衣襟示意,”你瞧,墩儿这样子像不像小仓鼠?“ 席上的东西已经冷了,江琛把江瑾搀进去随着就出来了,几个人静静的坐着喝茶,仿佛两个世界一般,陆安逗了墩儿几句,叹了口气起身,”阿娘,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这就回去了?再多坐会吧。”韦氏闻言怔了一下,便起身挽留,不舍的看向江琰,她是长女,自是在他们的期盼下出生的,如今出嫁回来,还未能问问她过得好不好,便到了要离别的时候。 “不了阿娘,晚上天凉,墩儿体弱受不得。”江琰起身去劝韦氏,神色淡然,半点儿没有韦氏希望的不舍,韦氏拍拍江琰的手,终是不再挽留,她知道江权这次是做错了,伤了这孩子的心了, “也好,趁天亮早些回去,只是我给你准备了些东西,你正好一起带走。”韦氏叹口气,拉着江琰进了屋,陆安一把拉住要跟随的墩儿,巴巴的站在门口等候,她想回家。 等候的时间显得格外长,陆安身子都有些晃荡了,江琰才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拎着个包袱,神色不似之前那般淡然,想必是韦氏同她说了些什么。 “走吧,江琛你们不用送了。“江琰拎着包袱在前面,连个别都没有跟江权道,就这么走了,陆安纵然心中不舒服,仍是拉了江琰的衣袖,”咱们还没跟阿爹道别呢,这样不好。“ “无事,阿娘会与他说,咱们走吧,天色不早了。”江琰抱了墩儿上车,扭头看陆安还在原地站着,不禁笑了,“你还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走,我来赶车。”陆安连忙上了牛车,慌乱间还踉跄了一下,手十分自然的就搭上了江琰的腰,察觉到自己的动作,陆安被烫了一般的连忙收回来,一路上都不敢看江琰,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轻浮了? “一会儿在镇上停一下,我给你买块料子。”江琰瞅见陆安有些瞌睡,怕她睡着了,便与她讲话,“你可有什么喜欢的花纹,给你绣在上面。” “没有喜欢的,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路上颠簸,不过一会儿陆安的酒劲就上来了,人胆子也大了不少,身子往江琰那边靠了靠,半倚着她说话,“不用绣花,伤眼睛,我心疼。” “好,那就不绣花。”江琰看了陆安一眼,没推开她,只是把缰绳从她手里拿过来了。 “不绣花。“陆安无意识的跟着重复,身子慢慢的往江琰怀里倒,她比江琰高大一些,江琰怀里还抱着墩儿,生怕她摔了,就停下车让她半躺在车厢里。 ”我没事,就是酒劲上来了,一会儿就好了。“陆安乖觉的躺到车厢里,犹在辩解,她意识还是清醒的,就是身子不太听使唤,”到了镇上你就叫醒我,我还有事没办呢。“ 第21章 “好,我到了镇上叫你。”江琰赶着车重新上路,陆安随着车子的颠簸晃悠,只觉得头更疼了,撒娇似的抓住了江琰的衣襟,小声的嘀咕,“你阿爹是不是不喜欢我,是因为我失礼了?还连累了瑾弟跟着挨训,改日得跟他道个歉。” “没有,阿爹他就是这样的,你不要多想。”江琰像摸墩儿似的摸了摸陆安的头,言语温柔,她知道阿爹不满意陆安,他心中的女婿是能跟他坐谈四书的人,而不是陆安这种,更何况,陆安是女子。 “那就好,我下次穿件长袍会不会好点儿,我看阿爹她是极为重规矩的人。”陆安抬了头去看江琰,眼睛亮的像是在闪光一样,她是真的想讨江权欢心的。 “好,我回去给你做一件。”江琰极好说话,爽快的答应了陆安,她并没有说江权不喜陆安的真实原因,不过是古板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罢了,若不是此,他们家又怎会在迁移的时候缺粮少钱。 陆安听着江琰应了,便满心以为自己找到了江权生气的原因,头脑都清醒了不少,也不在车上赖着了,高兴的起来驾车,“我昨个儿去寻了之前的一个朋友,她在镇上有几分话语权,到时候应该能让元宝合离的痛快些。” “元宝铁了心要合离?”江琰接着她的话茬询问,陆元宝是只活在别人的叙述里的,她还从未见过,根据听得的话分析,是个被家里娇惯的姑娘。 “嗯,李昭待她不好,又在外偷了腥,听闻那寡妇都有身孕了。”陆安想到这里不禁皱了眉头,果真是劣根性,依着她来说,就该打断了他第三条腿,省的再祸害别家姑娘。 只是 ,她一心想过平淡的生活,能不动武便不动武 ,再者这里的法律要比前些年健全不少,要是能拿到李昭与寡妇通奸的证据,一个流放发配之罪是免不了的。 “你还是仔细问元宝,毕竟那是她孩子的父亲,若是日后后悔了......。”江琰不太赞同的说了一句,合离不是件小事情,她不希望陆安巴巴的给人办成了,人家又和和美美重归于好了,那样陆安可就成了罪人了。 “你说的是,我会好好问问元宝的。”陆安闻言也慎重了不少,她是有些刚愎了,毕竟这不是现代,合离是件大事情。 牛车颠簸,陆安被晃的不时碰到江琰,碰的她心里痒痒的,自己也不禁驾着牛车往颠簸的地方走,希望能和江琰多接触一下。 “这路坏的很,一下雨就没法走了。”江琰好似没察觉到陆安的心思,在牛车上坐的笔直,只是愈发颠簸的路让她有些意外,还忍不住往车下看了看,怎的比来时颠簸的多。 “可不是,咱门口等我有时间了,从山上弄些石头下来,铺上一层,就不怕下雨了。”陆安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却是不敢再故意走颠簸的地方了,生怕江琰发现了她的小心思。 “院子里铺些也好,就是怕冬天上冻,滑。”江琰就这陆安的话思考可行性,从山上往下背石头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若是铺好了,确实有用,就是冬天得格外小心些。 “无碍,我到时候寻了凿子在石头上凿几条花纹,就可以防滑了。”陆安兴致勃勃的和江琰讨论凿个什么花纹出来才好看,毕竟院子里,赏心悦目才好。 墩儿早就窝在江琰怀里睡着了,人虽瘦小,可要是长时间抱着她睡也不是个轻松的,瞧见江琰抱着她有一会儿了,陆安便递了缰绳过去,她接过墩儿抱着,免得江琰手臂麻了。 路上带着些酒意,话语也多了几分,往日不是这般能说的性子,如今逮了江琰倾听,竟一路上没住嘴,民生商事天南海北,什么都能说两句,还都有自己的见解,让江琰深以为奇。 “镇子到了,你有什么事要办,我替你去?”江琰勒停牛车,叫住仍在说话的陆安,作势就要下车。 “不用,不是什么大事,我找人给李昭她们家传个信儿。”陆安摆摆手拉住江琰,自己寻了传信的地方付下一个钱的传信费,转眼一看,街角就是布铺。 “铺子就在那儿呢,咱们过去看看吧,给你买匹布。”陆安快步走过来,牵了牛车就往布铺走,她还记着要给江琰买布呢,身为当家人,言而有信。 布铺不大,质疑间门头房,里边摆满了各式样的布匹,尤以棉布和麻布居多,陆安进了铺子就直冲棉布的柜台看,麻布太粗,做成衣服喇人,江琰的皮肤娇嫩,她不想给她买麻布。 “这匹布多少钱?”陆安逛了两圈,看中了一匹天青色的布,它颜色清丽干净,江琰皮肤白皙,她觉得如果给江琰做成衣服一定好看。 “这个二百五十钱,上好的松江布,你看看这料子就知道了。”掌柜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长得一副精明相,拉了布使劲扯扯,示意陆安亲自看过它的质量,“这颜色也是好的,你夫人穿上这个,人比花娇。” “那行,有没有小孩儿穿的亮颜色,给我几尺布头就成。”陆安偷瞄了一眼看白棉布的江琰,小声的拍板定下这匹布,才清清嗓子重又说要看布头,在她看来,墩儿皮肤黑,穿什么亮颜色都不衬,倒不如买个经脏的颜色,等她肤色养白了再买其他。 “亮颜色还真有,您等等,我给找找。”掌柜的在柜下扒拉了半天方扒拉出一块两尺多的宝蓝色布头,宝蓝色的锦缎上面是精致的暗纹,看着就华贵。 “这个,价格要多少?”陆安一眼就瞧中了这块锦缎,现在离年底还有小半年,好好养养也能把墩儿养白,到时候用这锦缎给她做一件小袍子,想想就漂亮。 “这个虽然是剩下的,可也是好锻,这些你给三十钱就行,我再送你一块棉布头。“掌柜的笑的一脸开心,利索的从下面拿出一块差不多大小的棉布头,这个就是颜色不好看,是灰色的。 陆安点点头示意自己应下了,这才去看江琰那边选的怎么样了,白棉布分为好几种,不说白的程度,就是料子的柔软度也是不一样的,江琰挑了半天,选中的是一种上好的白棉布,掌柜的过俩看了看,说是要二百三十钱。 陆安满足于江琰对自己的心意,便爽快的点头应下,手自然的伸到怀里去拿钱袋,却被江琰拨到了后面,“掌柜的,这布我们要一匹,您有哪些碎布头什么的,不如饶我们一些?” “好说,好说。“掌柜的看了一眼陆安,见她示意刚才的那匹布确实要,立马爽快的点头去搜罗碎布头,她们家这铺子,别的没有,几大筐布头还是有的。 掌柜的喜欢陆安的大防爽快,布头也给的痛快,直给江琰装了一个小包袱,陆安拎着估摸几个荷包袖袋的是够了,喜滋滋的看着江琰,她媳妇儿就是会过日子,不像她,大手大脚的。 江琰付钱的时候,掌柜的胡子不禁抖了抖,因为江琰付的是那一匹白棉布的钱,她不知道陆安定下的那一匹布,陆安见状连忙上前付钱,抱了布就走,生怕江琰反应过来后悔,不让她买。 “你买这么多作甚,不是说就给你做两件里衣的吗?”陆安走的飞快,江琰又带着墩儿,直到车前才追上她,指着车上的两匹布询问,她看这料子和颜色就知道不便宜,陆安还买一匹,也不知她哪来的这么多钱? “我瞧着这颜色喜欢,买了做袍子。”陆安瞥了江琰一眼,愣是没敢说是给你买的,硬着头皮往自己身上扯,她知道江琰不会多管自己的事,要是说是给她买的,她能立时给抱回去退了。 “就是喜欢,这些也太多了些,你要是早说,白棉布我就不买这么多了。”江琰忧心的看着车上的布,这东西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多了就是累赘,还不如买些粮食什么的划算。 “没事,这东西不坏,慢慢用就是了。”陆安见江琰脸色还算可以,就大胆的从里边拿出那块锦缎布头来往墩儿身上比划,“这个好不好看,等过年的时候给你做袍子,好不好?“ “好看,墩儿喜欢。”墩儿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摸摸布料,高兴的眯着眼睛,她出生到现在,没穿过一件新衣服,初一见到这么漂亮的料子,自然是喜爱的很。 “真乖,过年的时候让你阿娘给做一件小袍子,阿母再给做一条皮带,啧,好看。”陆安拿着布料在墩儿身上比划来比划去,已经想到给她做声什么式样的,配什么饰品了。 “快放起来吧,等过年的时候穿。”江琰拿过来布料塞到包袱里,纵然现在生活好过了不少,锦缎依然不是普通人家能够用得起的,就是棉布少有能买得起做衣服的,陆安拿着这么亮的一块锦缎料子在这比划,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啊。 第22章 陆安十分乖觉,江琰说了一句她就明白了什么意思,当即抱了墩儿上车,驾车回家,这时的街上已经不大有人了,摆摊的小贩也开始收摊,红日西坠,空气都凉了几分,唯一的一家草药铺子也要关门了,陆安付了定金才让大夫同意明日去看诊。 “妹子,安妹子。”锣鼓般的嗓门,震得陆安头毒懵了,寻着声音去看,黑塔般壮硕的人不是赵海又是哪个,许是刚卖完肉,他□□着上身,只腰间围着一个围裙,手里还拎着剔骨刀。 “大海哥忙完了?”陆安赶了牛车过去说哈,看见赵海□□的上身时还微微侧身想要挡住江琰的视线,却发现江琰早已经抱着墩儿低下了头,免了她的小心思。 “刚忙完,今儿人多,一头猪卖的干净。”赵海嘿嘿笑着,手上油汪汪的,抓了两根肋骨用绳捆了递给陆安,“肉都没了,就这么几根骨头了,妹子带回去煮个汤。” “大海哥你这是干嘛,我不要,你快留着给嫂子吃吧。”陆安连连摆手拒绝,这年头猪肉八钱一斤,纵然骨头上没有几两肉,也是不小的油水,她不能白要人家的。 “拿着,你哥哥我杀猪的,还能差这点儿东西,你要是过意不去,下次多给我带坛酒就好了。”赵海见陆安不接,直接走过去给她扔车上了,利索的陆安都没反应过来。 “这是妹子你那媳妇儿?你成婚我没能去,礼也没上,妹子你可不要怪罪我。”赵海望了眼车上的江琰,没有深究,只是又回到案板上多拿了一副腿骨递给陆安,“礼我改天再上,先把赔礼给了,妹媳妇太瘦了,妹子你得好好补补。” “成,那我就不推辞了,多谢大海哥,改日我给你带些野味来换换口。”陆安闻言看了下江琰,却是有些瘦弱,便接过了腿骨,冲赵海告别,“我今儿就不过去了,还劳烦大海哥您帮我给嫂子告个罪。” “好说,好说,时候不早了,妹子你快回去吧,晚了路上不好走。”赵海瞅了眼天色,便催促陆安快些走,他没说担心路上不安全的话,陆安的身手他是见过的,等闲人三五个根本不是对手,更不要说陆安带着武器的时候了。 告别了赵海,陆安驾着牛车行的飞快,时间确实不早了,太阳的余晖都已经没了,估摸着一会儿就会黑,天黑了路不好走,掉沟里都不知道。 “这个是我之前交的朋友,人很是仗义,在镇上能说上几分话,我昨日便是与他喝的酒。”陆安赶着车,还不忘跟江琰交待赵海的事情,深度的事没法说,面上的还是能说说的,总不能连自己交什么朋友都不告诉她。 “看着就很仗义,只是,也像个狠人。”江琰神色不明的看了陆安一眼,这个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却对陆安另眼相待,她间接的也能推测几分陆安的本事,不是个普通的庄稼汉子。 “是个狠人,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离他太近,危险。“陆安闻言连忙说,她知道江琰聪明,只是聪明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道太多事情的聪明人,她怕江琰会在不经意间触到赵海的雷区。 “我知道。”江琰点头答应,若不是陆安,她连赵海这样的人都不想认识,就像陆安说的,太危险,就像一颗不可控的炸弹一样,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伤到自己了。 到村子的时候天都黑了,陆安没去那边,直接回了自己家,屋里黑漆漆的,陆安先下去点了灯,才让她们下车,墩儿用尽吃奶的力气抱着那个包袱,累的小脸通红也不松手,她喜欢里面那块布料。 “你这孩子,你不抱着就不给你做了不成,真是个护食的。”陆安拎了布进来,嗔了墩儿一句,平日里瞅着柔柔弱弱的,在遇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时候,就显露出一副霸道性子。 “我去那边把车还了,那肋骨你处理一下明儿煲汤喝吧,今儿随便吃点儿就行。”陆安帮着江琰从井里打好水,这才驾了车出门,她怕自己不在家不安全,到了那边那腿骨给了冯氏让她给陆山熬上,话没说几句就回来了。 江琰在厨房里忙着做饭,昏暗的光芒站在街上都能看见,她们家又是山脚下的第一户,陆安修院墙的心更加迫切了,不修院墙,她出个门都不放心。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阿爹他们吃饭了吗?“江琰打着碗里的鸡蛋,清脆的声音听着很是悦耳,陆安也不进屋了,就坐在灶前给江琰烧火,不时的看她一眼。 ”阿爹他们都歇了,我就回来了。“陆安低下头看着灶里的火,撒谎撒的脸不红心不跳,明明她去的时候陆大还在看着福生玩耍,没有丝毫要睡的意思,是她坐不住。 “可能今天累了,歇的早了些。”江琰不疑有他,利索的把蛋倒进锅里,形成一个个漂亮的蛋花飘在汤上面,最后再把葱花撒上,香味扑鼻。 陆安熄了灶里的火,自己端了汤进屋,墩儿正在屋里抱着那包袱玩呢,自己一个人嘟嘟囔囔的,竟是半点儿不嫌无聊,“墩儿,来喝点儿汤,有鸡蛋呢。” “好香。”墩儿被汤诱的跑过来,手里还拉着那个包袱,看得陆安一阵好笑,表示她好像没有这般护食的时候,大气的她自小不知护食为何物。 江琰怕陆安吃不饱,还热了两个饼子,饼子劲道,撕了泡在汤里,别有一番滋味,陆安饭量不小,中午又是喝了一肚子的酒,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竟是吃了两个饼子喝了一碗半。 吃饱喝足,墩儿也困了,陆安却不想她这样睡,一天没闲着了,又是个好动的年龄,铁定是一身臭汗,不洗了澡上床,她是受不了。 江琰收拾碗筷,陆安就从灶里打了水端进屋里,把墩儿扒个精光,直接让她坐在盆里给她洗澡,没有肥皂沐浴露,只能干洗,幸好这几天她一直有给墩儿洗澡,她身上不是很脏。 洗了澡也没给她穿衣服,直接就丢到了床上,她则蹲到院子里给她洗衣服,顺便把那些布头洗了,她打算着,洗了干净,不管江琰预备做个什么,都好说。 “灶里的水我又热了一下,你洗澡吧。”江琰进了院子,欲要接过陆安手里的活,被陆安躲了,“不用,我这就快完了,你先洗澡就行。“ “那我先去洗了?”江琰见陆安不似作假,便去了厨房打水准备洗澡,陆安听见声音在衣服上抹了两把手,直接进厨房帮江琰把水拎到厢房倒进桶里,灶不大,幸好水够热,陆安一连拎了好几趟才把水兑好。 “你快洗吧,一会儿水就凉了。”陆安检查了一遍厢房的门窗,这才关上门出来,在她没有彻底修整完院子前,她是如何都不会放心的,尤其在她心里江琰还是那么漂亮,小心无大错。 洗完衣服她也没进屋,就在院子里晃荡,听到厢房里的水声呼啦哗啦的,她不禁走过去敲门,“江琰,你把衣服扔给我,我顺手给你洗了。” “不用,我一会儿自己洗就行。”屋里水声停了一瞬,江琰的声音不似平常的清冷干净,有些沙哑,听的陆安不停吞咽着口水,这个声音她简直没有抵抗力,颤抖着手推门进去,又在进去的一瞬间关上了门。 “你的衣服放哪儿了,我拿出去给你洗了。”陆安低沉着目光,不敢四处看,只是弥漫的水汽好似都带有江琰的体香,引得她呼吸紧促,嗓子干涩的厉害。 “在旁边的台子上。”哗啦啦的水声几乎要掩盖住江琰的声音,亏得陆安精力集中才没有漏听,她走过去拿了江琰的衣服就出门,关门的瞬间看到了雪白的脊背以及上面凌乱的黑色长发。 一瞬间的冲击让陆安险些乱了手脚,差点儿在门口表演一个平地摔,扑通扑通的心跳像是要跳出胸膛一样,她手死死的按住自己的胸口,生怕江琰听到她如此没出息的心跳声。 陆安手里还抓着江琰的衣服,上面还带有一些温热的气息,她鬼使神差似的把衣服凑到了自己鼻子下面,轻轻吸气,是江琰身上的香气。 一阵冷风吹过,陆安陡然回神,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心虚的看向了厢房们,关的紧紧的,丝毫光亮也没有透出,夜晚寂静,周围只有风的声音,陆安松了一口气,连忙掩饰似的把衣服丢进了盆里。 哗啦啦的声音不绝于耳,陆安却再也没法静下心来了,满心都是白皙的脊背和衣服上的香气,甚至她还想到了抱着江琰醒来的早晨,那温热滑腻的肌肤,好似就在眼前。 一个衣服洗得她心烦意乱,打水的时候直接一瓢凉水泼在了自己脸上,再这么想下去,她怕自己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那样的事情不是她想看到的。 第23章 “怎么样,大夫?”不只陆安紧张,最紧张的莫过于陆山了,他一时间都顾不得自己的伤势了,紧紧的盯着大夫。 “还好,没什么大事,就是身子虚了些,得补补,生产的时候可能会艰难些。”老大夫仔细的打量着李氏的面色,斟酌着语言,“我看着这段时间可能就要生了,你们平日里多注意些。” “好,那她还需要多运动运动吗?”冯氏的心一点儿也不比陆山平静,她虽然已经有了两个孙辈,对肚子里可能有的两个孩子还是很喜爱的,毕竟这里还有些多子多福的观念。 “运动不要过多,她身子不是很健康,平日里还是多休息。” “好,多谢您啊,您这边请,我给您拿诊金。”冯氏笑呵呵的把老大夫请出去,听到没有大事的话语,她的心总算放下了几分,陆山受伤带来的阴影也散去不少。 碍于是儿媳妇的起居室,陆大并没有进屋,而是紧张的在外边等候,老大夫刚一出来,陆大就迎了上去,一张老脸笑的满是褶子,屋子不隔音,他把老大夫方才的话听得清楚。 陆安没有出去送老大夫,而是在床边坐下,不放心的交代着陆山,”阿兄,你莫担心,听大夫的好好养伤,家里有我呢,不然,你想想阿嫂肚子里的孩子还有福生,你得给他们挣钱娶媳妇不是?“ “我晓得,不会乱动的。”陆山脸上已经没了方才的暗淡,满是笑意,他时不时的看一眼李氏,“听大夫的话,你阿嫂这几天可能就要生了,她在炕上是不是不太好?” “炕是之前屋主留下的,已经不能用了,这时候正是暖和的时候,阿嫂在那里还凉快些,等月子过去了,我给您盘一个热乎乎的大炕,保证不会冻到我的侄子侄女。”陆安走过去看了看炕,随后笑呵呵的说道。 “那就好,我就怕她在炕上睡不好。”陆山闻言嘿嘿的笑了,憨厚的面上多了几分潮红,陆安被他们夫妻刺激的浑身不舒服,她觉得自己可能已经亮如白昼了,碍眼的很。 “阿兄你歇着吧,我弄了只野鸡,晚上让阿娘给炖了汤补补。”陆安轻哼了一声起身,她是不能再在这里待着了,她是没想到她这寡言的阿兄,还是一个疼媳妇的好男人。 “去吧,这里有你阿嫂就行,再说了,我又不动,你忙去吧。”陆山大大咧咧的摆摆手,示意陆安尽管走,随后还示意似的看了一眼李氏,好像陆安很没有眼色一样,就差直接嫌弃了。 陆安晃着头离开,院子里冯氏正撸着袖子准备杀鸡,陆大则不见了身影,陆安走过去,想要帮冯氏杀鸡,”阿娘,阿爹干嘛去了?“ “他去送送大夫了,说是顺便去地里看看。”冯氏微转了转身,没把鸡给陆安,“你歇着吧,我都沾手了,自己来就行。” “好,我不下手。”陆安见冯氏是真的不想让她帮忙,便撩了衣服蹲在她身边说话,“阿娘,我昨个着人给李家送了个信,说是我锦衣归家,宴请亲友,让他们来赴宴。” “你要怎么做,直接把他们扣下?你阿兄刚伤了,可不能动。”冯氏不赞成的看了陆安一眼,手上利索的处理着野鸡,“你阿爹又是个不能用力的,你想自己对她们几个不成?” “阿娘,我怎么会那么冲动呢。”陆安不自觉的拧了下眉头,为冯氏对她的不信任,她不是鲁莽的人,从不会凭着感觉做事,“我请了朋友,他手底下有人,也有几分势力,吓唬李家是够了。” “那那么多人看着,你吓唬人家,传出去不好听,以为咱们家元宝多难缠呢,逼着夫家合离。”冯氏总是想的多,在他们这些老人看来,生活只要能凑活的过,就不会轻易去说合离的事,用她们的话说,叫脸上不好看,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这样,我本来是想着请族里的近人,未出五服的,来帮忙镇个场子,若是担心外面人说的话,那就只请几个,再把三叔爷请来就是。”陆安低眉思索,若是不请陆家族里的其他人,只几个近人,再加上赵海带两个人过来,怕是不够。 “要请三叔吗,也是应该的。\"陆安口中的三叔爷是陆家族里辈分最大之人,年纪也不小了,已经六十有三,幸好身子骨结实,不过此次迁移还是遭了罪,在家里歇了几天才出门,陆元宝合离归家是需要他做个见证的。 陆安和冯氏聊了一会儿,就起身回家了,她还得想想怎么着才能把事情办得更妥帖些,不然,依着李家人的性子,陆元宝怕是要吃亏。 陆安心虑此事,走在路上也是眉头紧皱,“陆二,你这是怎么了?”陆安被喊住,回头去看,来人一身灰色短褐,身材矮小,头发简单的束在脑后,腰间零零散散的挂着不少东西。 “勇叔,您这是从山上回来?”陆安眼前一亮,立马迎了上去,陆勇可是他们陆家村有名的猎人,使得一手好弓箭,只要上山少有空手而回的时候。 “对,家里粮食不多了,我上去转了转?”陆勇背上还背着个背篓,走近了陆安才看清背篓中的东西,两只野鸡两只兔子,毛发锃亮,看着就有油水。 “勇叔,您这是要去镇上卖了?”陆安看陆勇背篓里的兔子还活着,就起了心思,她那兔子可还孤零零的呢,“我看这兔子喜欢的紧,用粮食和您换?” “说什么换不换的,你喜欢拿去就是。”陆勇经常上山,并不把这些东西看在眼里,他为人又豪爽,直接拎了兔子就递给陆安,弄得陆安一阵面红耳赤,连连摆手,“不行,您这也不是白捡的,我不能要,不行。“ “一只兔子我还是给得起的,你莫不是看不起你勇叔不成?“陆勇作势沉脸,把兔子塞给陆安,急的陆安头上都冒汗了,她是真心想要买的,陆勇刚刚已经说了家里粮食紧张,她再拿人家的兔子,怎么过意的去。 “勇叔,我没那个意思,是这样的,我阿嫂快生了,我寻思着弄点肉给她补补,您以后有了收获找我就是,我都要了。”陆安为了一直兔子,直接夸下海口,“兔子我是想养着,以后吃肉也方便些。” “是这样啊,你直说就是,生了孩子是得喝鸡汤,鱼汤也是不错的,这些你拿回去便是,不够我再上山。”陆勇直接把背篓递给陆安,留下句话就要走,唬的陆安连忙拦住陆勇。 “勇叔,这些我就收下了,还有件事要请您帮忙。”陆安把兔子塞回背篓里,瞅瞅四下无人,便低声说道,“是关于我妹子的事。” “元宝?她咋了,是不是李家那小子不好?”陆勇闻言就皱了眉头,他是见过李昭的,并且一直不太喜欢,他喜欢的是那种老实肯干,身体健壮之人。 “是不太好。”陆安诧异的挑了下眉,她只说了一句是关于陆元宝的,陆勇便想到了李昭身上,看来李昭是真的很不靠谱啊,“您之前见过他?我这几年不在家,没见过他,只是见到了李光,觉得元宝这些年可能不好过。” “见过两次,他和之前的赵河是表兄弟,长得白白净净瘦瘦弱弱的,看着就不让人放心。”陆勇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他们家老太太也是个能搅事的,很是宝贝李昭,偏心的很。” “我前几日见了元宝,情况很不好,她跟我说要合离。” “什么,那边能同意?纵然那边同意了,孩子怎么办?”陆勇闻言声音陡的大了,一双眼睛圆瞪,看着很是吓人,“我就说那小子不是个好的,和赵河一家人,能有什么好东西。” “勇叔,我都想过了,元宝回来我还是养得起的,孩子带着,李家人不是好的,要是把孩子留给他们,不知道给糟践成什么样呢。”陆安拧着眉头,冯氏不想把事闹大,她懂,只是这都得建立在逆拥有绝对的力量之下,不然,李家人能这么听话? “那你想好怎么做了?” “想好了,只要元宝下定决心,我就能让李家同意。”陆安咬着后槽牙,话语狠狠的,她想平平稳稳的,可有时候事情逼着你,不想让你如愿,“后日,我邀了李家来家里,您看能不能过去一趟?” “成,那天我会过去的。”陆勇诧异的看了陆安半天,方才点头,他没想到陆安还是个狠人,以前的陆安很是平庸,万事不露头的那种,如今几年过去,倒是多了些年轻人的冲劲。 陆安和陆勇约定好,背着背篓回家,里边的东西估摸着有十几斤重,市面上的猪肉八文一斤,鸡肉还要更便宜一点儿,这些合起来也不是小东西,陆安打算给陆勇送一石粮食过去,一石粮百二十文,倒也不算沾他的光,毕竟,陆勇家里也不算富裕,两个女儿也都快二十了,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第24章 “你不是去阿娘那里了吗,怎么还拿了背篓回来?”江琰正在厨房里熬鸡汤,听到陆安回来就迎了出去,见她背着背篓有些惊讶。 “路上碰到勇叔了,我拿粮食与他换的,给你们补补。”陆安嘿嘿笑着把唯一的活物拎出来,“看这个兔子,和之前那只,正好一窝,过段时间,等她们生了,咱们就能有肉食吃了。” “你这兔子,这么正好?”江琰伸出手摸了摸兔子,疑惑的看向陆安,细嫩白皙的脖颈就暴露在陆安的视线之下。 “这个,我不会看,你可会?”陆安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忽视刚才的风景,伸手掰开兔子的双腿往前递了递,“你看看,可能辨认,若不是正好一对,我还得再给他们配。” 江琰低着头,由于要看兔子,离陆安的距离很近,近到陆安能听到她的呼吸声,陆安转了目光不去看江琰,她是发现了,她对江琰很有感觉,至于有没有到到达喜欢的地步,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这应该是个母的,我看看那一只。”江琰看了两眼,勉强分辨,不知是不是低着头的原因,声音带有一丝沙哑,很是好听,“其实并不一定非要分出公母,只要它们俩不一样就一定是有公有母的。” “也是,我一时没想起来。”陆安闻言大步进了屋,把那一只也给抓起来,放到一块对比,果然不一一样,她高兴的拎着兔子出去,“你看,它们俩不一样,这下总可以生小兔子了。” “兔子很好生养?”江琰见陆安如此高兴,忍不住问了一句,要知道兔子体格不大,若是不好生养,那养两只兔子可没有多少肉。 “可不是,和母猪有一拼,一胎能生好几个,三四个月就能长成。”陆安得意的把兔子重新关回屋里,打了水把剩下的两只野鸡处理了,“这两只鸡,就等明儿做菜用吧,也算是个荤腥。” “天这么热,怕是不好放,坏了就不好了。”江琰回厨房去看了看灶里的火,有些担忧,现在已经是六月了,正热的时候,一晚上也是不好放的。 “我想过了,这会儿先用井水泡着,勤换水,等晚上,我就把它吊到那边井里去,早上再拿出来就行了。“陆安手上动作不停,热的头上冒了一层薄汗,腾不出手去,她只好用袖子抹了。 “井里确实凉快,这样就没事了。”陆安热,江琰也热,是以她看看火就出来凉快,并不一直待在厨房,“我小时候听阿爹读书,听闻有的地方会用冰鉴来降温,很是方便。” “我也听闻过,不过冰很贵,那都是富贵人家的东西,咱们倒是可以在院子里打口井,再种两棵树。”陆安呵呵笑着,心说我不光听过,还见过比它更高级的冰箱呢,可是现在的条件实在是不允许。 陆安三两下把野鸡处理好,又去井边打了凉水冰着,热的她只想脱衣服,都来到这里二十几年了,她还是会怀念以前的生活,短袖短裤,冰箱空调冰可乐,简直不要太爽。 冰凉的井水泼在脸上,毛孔都在说着舒爽,陆安捋起袖子,把胳膊也洗了洗,这才琢磨着怎么给兔子盖个窝,毕竟,没有意外的话,明儿陆元宝就会回来了,那边院子住不开,只能住在她这边。 “你说,我把兔子窝建在后面怎么样?“陆安倒了水就在院子里晃悠,四处看完,她还是觉得屋后比较好,地势相对高一点儿,还安静,等她把院墙建起来,那位置就更好了。 \"可以啊,就是得费不小的力气。“江琰走过去和陆安一起,所谓的后院很大,陆安估计着得有二三百个平方,宽敞的很,光是用来养兔子有点浪费。 “过几日,我就寻人打些坯,把院墙垒起来,兔窝等那时候一起建就是了。”陆安打量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一个人完全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垒个窝出来,只好先用木头架在地上将就几天。 “阿娘,阿娘。”墩儿哭闹的声音传来,陆安才想起来自己回来这么大会儿竟没看到她,“她这是睡了?” “自己玩了一会儿,玩着玩着就睡了。“江琰点点头,口上答应着往屋里走,陆安笑着摇摇头,不过短短几日时间,墩儿醒了第一个找的人就成了江琰,她不知自己是不是该为冯氏感到心痛。 陆安进屋就看到江琰抱着墩儿在哄,许是睡的有些热,墩儿头上亮晶晶的都是汗水,陆安走到江琰身边坐下,揪揪墩儿的衣服,“我琢磨着,是不是用那些布头给她做个半臂?咱们好说,孩子穿这么厚,着实太热了些。” 其实,像墩儿这种不及两岁的孩子,不穿衣服的有的是,甚至有的四岁还会赤身,只是陆安有些接受不了,便想着给她做个类似于现代短袖的半臂,也凉快些。 “那些料子做半臂是够了,我再给她做个兜肚,晚上穿?”江琰闻言点点头,这几日墩儿晚上都是光着身子睡的,她醒着还好,能给她盖盖被子,她睡着了,连墩儿蹬被子都不知道。 两人商量着给墩儿做衣服,她却是有些受不住了,攀着江琰的脖子哼哼,“阿娘,吃肉,墩儿要吃肉。” “真是个馋猫,鼻子灵得很。”陆安嗔了一句,起身去厨房看鸡肉有没有好,也亏得农家土灶火力大,肉已经炖的很烂了,陆安夹了一块尝,只觉香的很。 墩儿年纪小,怕她吃多了不克化,陆安只给她夹了一小块腿肉,另舀了勺鸡汤,撕了饼子泡进去,吃着倒比肉还香,“你先喂她吃吧,我把饭端过来。” 鸡腿留出半个,江琰说明日早上给墩儿做鸡肉粥喝,陆安满足的喝着鸡汤,不忘夸奖一下大功臣,“你做饭真是好吃,我在酒楼里都没吃过这么香的饭。” 江琰不好意思的嗔了陆安一眼,“我做的哪有那么好吃,你竟会说些好听的。” “绝对没有假话,句句肺腑之言,你做的是真好吃,我以后都要吃不下酒楼的饭了。”陆安见状,连忙表明自己的话是真话,半分不掺假的那种,此时的她虽然还没有理解什么叫□□屋及乌,却已经在身体力行了。 两人把鸡肉吃了个干净,陆安打着饱嗝收拾碗筷,”这里我来就行,你领着她凉快去吧,消消食。“ 陆安平时有睡午觉的习惯,只是今日吃的过撑了些,立即睡她怕自己会不消化,便索性不睡了,削了木头给兔子支窝,江琰就领着墩儿在院子里散步。 “陆二,陆二,在家吗?”陆安听着这大嗓门有些熟悉,出门去看,标志性黝黑的脸庞,不是陆行还是哪个。 “七堂兄,你找我有事?”陆安把陆行让到屋里,给他倒了碗凉白开,自她那日成婚,这几日她就没见过陆行,她贸然上门,必然不是为了喝碗水的。 “你喊我七哥就是,我听陆大叔说妹子你在这边待过几年,熟悉一些,想问一下这里用工的价钱,离秋收还有两个月呢,不能光在家里闲着不是。”陆行倒也不客气,喝了口水就说出了他的来意。 “这边用工比咱们那边要略便宜些,短工一天也就七八个钱,最多再管一顿饭。”陆安闻言思索了一下,她对这些不是太熟,只是听别人说过一嘴,“我记得七哥是学徒过的,不知是学的什么?” “我学的泥瓦匠,跟的师傅倒是有名的老师傅,就是现在这里找不到活。”陆行一笑就露出嘴大白牙,这里没有牙刷,至多就是用柳枝沾了盐漱口,少有人能有这么白的牙齿,陆安甚至有些羡慕陆行的白牙。 “七哥学的泥瓦匠,这个若是能找到活,十钱是能拿得到的,多的十五钱也是有的。”陆安似乎明了陆行这黝黑的肌肤怎么来的了,长期处于阳光底下,还能白的那就是神了,”不过,我倒是想请七哥帮个忙,每天十五钱管一顿饭,您操持着帮我把院墙修了?“ “你修院墙打个招呼就行,谈什么钱。”陆行笑着说,帮忙在村子里是很常见的,请上几个人,最多管一顿饭,在别人需要帮忙的时候自己也得过去,没有谈钱的。 “七哥你别推辞,我不是这个意思,村子里人现在都准备出去打短工挣钱,我耽误他们的时间一会儿还成,两三天的下来,我也难受不是,还不如说明白,您说是不是?”陆安自己是个懒的,在她看来能用钱解决的就不欠人情,人情债最难还,再说了,她是个懒得,不想日后谁家有事就光膀子上,多累啊。 “那也行,不过就按市价给就行,不用多给,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陆行兴许是懂了陆安的未尽之意,点点头同意,只是不肯按陆安说的价钱来,毕竟陆安刚说过,普通短工的价钱不过七八钱,他拿十五钱,亏心。 第25章 “你不是去阿娘那里了吗,怎么还拿了背篓回来?”江琰正在厨房里熬鸡汤,听到陆安回来就迎了出去,见她背着背篓有些惊讶。 “路上碰到勇叔了,我拿粮食与他换的,给你们补补。”陆安嘿嘿笑着把唯一的活物拎出来,“看这个兔子,和之前那只,正好一窝,过段时间,等她们生了,咱们就能有肉食吃了。” “你这兔子,这么正好?”江琰伸出手摸了摸兔子,疑惑的看向陆安,细嫩白皙的脖颈就暴露在陆安的视线之下。 “这个,我不会看,你可会?”陆安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忽视刚才的风景,伸手掰开兔子的双腿往前递了递,“你看看,可能辨认,若不是正好一对,我还得再给他们配。” 江琰低着头,由于要看兔子,离陆安的距离很近,近到陆安能听到她的呼吸声,陆安转了目光不去看江琰,她是发现了,她对江琰很有感觉,至于有没有到到达喜欢的地步,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这应该是个母的,我看看那一只。”江琰看了两眼,勉强分辨,不知是不是低着头的原因,声音带有一丝沙哑,很是好听,“其实并不一定非要分出公母,只要它们俩不一样就一定是有公有母的。” “也是,我一时没想起来。”陆安闻言大步进了屋,把那一只也给抓起来,放到一块对比,果然不一一样,她高兴的拎着兔子出去,“你看,它们俩不一样,这下总可以生小兔子了。” “兔子很好生养?”江琰见陆安如此高兴,忍不住问了一句,要知道兔子体格不大,若是不好生养,那养两只兔子可没有多少肉。 “可不是,和母猪有一拼,一胎能生好几个,三四个月就能长成。”陆安得意的把兔子重新关回屋里,打了水把剩下的两只野鸡处理了,“这两只鸡,就等明儿做菜用吧,也算是个荤腥。” “天这么热,怕是不好放,坏了就不好了。”江琰回厨房去看了看灶里的火,有些担忧,现在已经是六月了,正热的时候,一晚上也是不好放的。 “我想过了,这会儿先用井水泡着,勤换水,等晚上,我就把它吊到那边井里去,早上再拿出来就行了。“陆安手上动作不停,热的头上冒了一层薄汗,腾不出手去,她只好用袖子抹了。 “井里确实凉快,这样就没事了。”陆安热,江琰也热,是以她看看火就出来凉快,并不一直待在厨房,“我小时候听阿爹读书,听闻有的地方会用冰鉴来降温,很是方便。” “我也听闻过,不过冰很贵,那都是富贵人家的东西,咱们倒是可以在院子里打口井,再种两棵树。”陆安呵呵笑着,心说我不光听过,还见过比它更高级的冰箱呢,可是现在的条件实在是不允许。 陆安三两下把野鸡处理好,又去井边打了凉水冰着,热的她只想脱衣服,都来到这里二十几年了,她还是会怀念以前的生活,短袖短裤,冰箱空调冰可乐,简直不要太爽。 冰凉的井水泼在脸上,毛孔都在说着舒爽,陆安捋起袖子,把胳膊也洗了洗,这才琢磨着怎么给兔子盖个窝,毕竟,没有意外的话,明儿陆元宝就会回来了,那边院子住不开,只能住在她这边。 “你说,我把兔子窝建在后面怎么样?“陆安倒了水就在院子里晃悠,四处看完,她还是觉得屋后比较好,地势相对高一点儿,还安静,等她把院墙建起来,那位置就更好了。 \"可以啊,就是得费不小的力气。“江琰走过去和陆安一起,所谓的后院很大,陆安估计着得有二三百个平方,宽敞的很,光是用来养兔子有点浪费。 “过几日,我就寻人打些坯,把院墙垒起来,兔窝等那时候一起建就是了。”陆安打量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一个人完全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垒个窝出来,只好先用木头架在地上将就几天。 “阿娘,阿娘。”墩儿哭闹的声音传来,陆安才想起来自己回来这么大会儿竟没看到她,“她这是睡了?” “自己玩了一会儿,玩着玩着就睡了。“江琰点点头,口上答应着往屋里走,陆安笑着摇摇头,不过短短几日时间,墩儿醒了第一个找的人就成了江琰,她不知自己是不是该为冯氏感到心痛。 陆安进屋就看到江琰抱着墩儿在哄,许是睡的有些热,墩儿头上亮晶晶的都是汗水,陆安走到江琰身边坐下,揪揪墩儿的衣服,“我琢磨着,是不是用那些布头给她做个半臂?咱们好说,孩子穿这么厚,着实太热了些。” 其实,像墩儿这种不及两岁的孩子,不穿衣服的有的是,甚至有的四岁还会赤身,只是陆安有些接受不了,便想着给她做个类似于现代短袖的半臂,也凉快些。 “那些料子做半臂是够了,我再给她做个兜肚,晚上穿?”江琰闻言点点头,这几日墩儿晚上都是光着身子睡的,她醒着还好,能给她盖盖被子,她睡着了,连墩儿蹬被子都不知道。 两人商量着给墩儿做衣服,她却是有些受不住了,攀着江琰的脖子哼哼,“阿娘,吃肉,墩儿要吃肉。” “真是个馋猫,鼻子灵得很。”陆安嗔了一句,起身去厨房看鸡肉有没有好,也亏得农家土灶火力大,肉已经炖的很烂了,陆安夹了一块尝,只觉香的很。 墩儿年纪小,怕她吃多了不克化,陆安只给她夹了一小块腿肉,另舀了勺鸡汤,撕了饼子泡进去,吃着倒比肉还香,“你先喂她吃吧,我把饭端过来。” 鸡腿留出半个,江琰说明日早上给墩儿做鸡肉粥喝,陆安满足的喝着鸡汤,不忘夸奖一下大功臣,“你做饭真是好吃,我在酒楼里都没吃过这么香的饭。” 江琰不好意思的嗔了陆安一眼,“我做的哪有那么好吃,你竟会说些好听的。” “绝对没有假话,句句肺腑之言,你做的是真好吃,我以后都要吃不下酒楼的饭了。”陆安见状,连忙表明自己的话是真话,半分不掺假的那种,此时的她虽然还没有理解什么叫□□屋及乌,却已经在身体力行了。 两人把鸡肉吃了个干净,陆安打着饱嗝收拾碗筷,”这里我来就行,你领着她凉快去吧,消消食。“ 陆安平时有睡午觉的习惯,只是今日吃的过撑了些,立即睡她怕自己会不消化,便索性不睡了,削了木头给兔子支窝,江琰就领着墩儿在院子里散步。 “陆二,陆二,在家吗?”陆安听着这大嗓门有些熟悉,出门去看,标志性黝黑的脸庞,不是陆行还是哪个。 “七堂兄,你找我有事?”陆安把陆行让到屋里,给他倒了碗凉白开,自她那日成婚,这几日她就没见过陆行,她贸然上门,必然不是为了喝碗水的。 “你喊我七哥就是,我听陆大叔说妹子你在这边待过几年,熟悉一些,想问一下这里用工的价钱,离秋收还有两个月呢,不能光在家里闲着不是。”陆行倒也不客气,喝了口水就说出了他的来意。 “这边用工比咱们那边要略便宜些,短工一天也就七八个钱,最多再管一顿饭。”陆安闻言思索了一下,她对这些不是太熟,只是听别人说过一嘴,“我记得七哥是学徒过的,不知是学的什么?” “我学的泥瓦匠,跟的师傅倒是有名的老师傅,就是现在这里找不到活。”陆行一笑就露出嘴大白牙,这里没有牙刷,至多就是用柳枝沾了盐漱口,少有人能有这么白的牙齿,陆安甚至有些羡慕陆行的白牙。 “七哥学的泥瓦匠,这个若是能找到活,十钱是能拿得到的,多的十五钱也是有的。”陆安似乎明了陆行这黝黑的肌肤怎么来的了,长期处于阳光底下,还能白的那就是神了,”不过,我倒是想请七哥帮个忙,每天十五钱管一顿饭,您操持着帮我把院墙修了?“ “你修院墙打个招呼就行,谈什么钱。”陆行笑着说,帮忙在村子里是很常见的,请上几个人,最多管一顿饭,在别人需要帮忙的时候自己也得过去,没有谈钱的。 “七哥你别推辞,我不是这个意思,村子里人现在都准备出去打短工挣钱,我耽误他们的时间一会儿还成,两三天的下来,我也难受不是,还不如说明白,您说是不是?”陆安自己是个懒的,在她看来能用钱解决的就不欠人情,人情债最难还,再说了,她是个懒得,不想日后谁家有事就光膀子上,多累啊。 “那也行,不过就按市价给就行,不用多给,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陆行兴许是懂了陆安的未尽之意,点点头同意,只是不肯按陆安说的价钱来,毕竟陆安刚说过,普通短工的价钱不过七八钱,他拿十五钱,亏心。 第26章 陆安没有执意坚持, 跟陆行约定好后日开工, 她还让陆行再找几个人来,她给十钱。 她和陆行谈话,江琰就带着墩儿在院子里玩耍, 墩儿是已经睡过了不困,江琰则是没有午睡的习惯,送走陆行,陆安继续她那没完工的兔子笼,墩儿就凑过来看她忙活。 “明儿李家来了人,你就带着元宝去那边院子里,等我过去接你再回来。”陆安不放心江琰待在这边, 便让她去那边院子里躲着, 毕竟李家李光看着像是个浑人, 万一动起手来, 伤到了她们就不好了。 “明儿会动手?那你多叫几个人啊。”江琰闻言眉头就拧了起来, 眉眼间难得的出现了几分焦急, ”刚才七哥过来, 你怎么不跟他说一声, 还想自己跟人家两个人打不成?“ “阿娘说元宝合离不是件好事, 弄得人尽皆知的, 不好。”陆安被江琰连珠炮似的话给惊着了,原来她是会担心自己的,“再说了,我不是自己一个人, 昨个我跟赵海打好招呼了。” “怕别人说,也不能不叫人啊,阿兄那么壮都打不过李家,赵海看着是挺壮,可你多叫几个人不是保险吗。”江琰说话向来克制,牵扯到陆安的安危,她显得更加有人气了些。 “你是在担心我?”陆安嘿嘿笑着起身,凑近了江琰去看,她对江琰有想法,就怕江琰对她没意思,是以才一直处于纠结之中,如今看来,江琰对她比她想的要看重。 “对,我是在担心你,担心你打不过人家受伤。”江琰发现陆安神色间充满了不在意,语气便差了不少,自己为她担心,她却干脆不放在心上,是个人都会生气。 陆安见江琰承认是在担心自己,丝毫不在意她语气的不好,眉开眼笑的又往前凑了凑,”你担心我,我就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你放心,明儿赵海还会带几个人来,我还叫上了勇叔,他常年打猎,手上功夫不弱。”陆安也不觉得热了,也不累了,只想挨着江琰跟她说话,无论说些什么,她都很开心。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我是帮不了你。”江琰嗔了陆安一句,没再多说什么,就静静的站在那。 陆安蹲下身继续干活,手上都快了不少,一把刀子像是能玩出花一样,“我跟你说,我打架很厉害的,你是没见过,之前在军队里,我一个能打三个,要是让我拿武器,五个都不是我的对手,改日让你见识见识。” “见识这个作甚,打架难免会受伤,到时候我可不照顾你。”江琰见她大有你不相信我就出去打架给你看的样子,轻斥了一句,和人打架,人家又不是木头桩子,能站在那让你打? “那可不行,你是我媳妇儿,你不照顾我谁照顾我?”陆安连忙开口,江琰亲口承认了对她的担心,她连胆子都大了不少,耍赖的话说的理直气壮,颇有几分浑小子的架势。 江琰被她气笑了,领了墩儿回屋,不在这站着找气受了,“你打架还有理了,真受伤了,你看我照不照顾你。” 陆安见她回屋,心道不妙,这是真生气了,自己刚才好像有点儿飘了,她拍拍手上的木屑跟着进屋,巴巴的凑到江琰身边道歉,”我错了,就明儿,以后再有这种动手的事,我一定先汇报,好不好?娘子。“ 最后一个娘子,陆安存了心思,喊得那叫一个婉转,巴不得一个字转十八个音,她见江琰不说话,便大着胆子又往前凑了凑,她心慌的很,成婚几日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叫江琰娘子。 “快去干活,干嘛呢你这是。”江琰见陆安大有巴在她身上的架势,就伸手推了她一把,嘴上嗔道,“你不嫌热啊?” “不嫌,我觉得你身上都是凉的,舒服的很。”陆安见江琰不生气,便生了些绮思,不光不后退,还往前凑了凑,像是把江琰搂在怀里一样,鼻子在她脖颈间,只觉的呼吸间都是香气。 江琰白了陆安一眼,手上用力把她推开,”净说些浑话,快去干活,你那兔子笼还没弄好呢,不然明儿让你妹妹和我们住正房?“ “那怎么能行呢,我这就去。”陆安故意用鼻子在江琰脖子上蹭了一下才起身,她和江琰刚刚说开,可容不得人打扰,即使那是她妹子也不成。 ”陆安,起床了,你还得去把鸡肉拿回来呢。“清晨,江琰推了推熟睡的陆安,压着声音叫她。 “不起,还早呢,再睡会。”陆安眼睛睁了个缝儿,瞅见外面才刚蒙蒙亮,伸手拉了一把江琰,又闭上了眼,昨夜不知怎的,墩儿一直不睡,直闹到后半夜才消停,现在她正困得紧。 “快起,你先把鸡肉拿回来再睡,一会儿就有人了。”江琰不为所动,把陆安的胳膊从自己腰上扒下来,自己就要起床。 “好,这就起。”陆安哀叹了一声,再次伸手搂住了江琰的腰,头在她肚子上蹭了一下就不动了,“我是真困啊。” “要不,你接着睡,我去吧。“江琰见她是真的睁不开眼,便松了口,睡了同样的时间,陆安还觉得困,江琰已经自然醒了。 “不用,我去,我这就起。”陆安闭着眼蓄了一下力,猛地睁眼下床,动作利索的像是床上有钉子一样,她知道自己的禀性,要是睁开眼不下床,她还能赖上一个早晨。 陆安穿了衣服就去井边把鸡肉拿了回来,回来才洗的漱,外面空气有些凉,她还打了两个喷嚏,江琰已经在做饭了,她倒了水把鸡肉泡上,打算一会儿就剁了它。 她的匕首还有一些散碎东西都在西厢房里,李光看着是个混不吝的,她进屋寻了牌子塞到腰间,她以为她当时以为以后不会用到的东西,不过短短几日,就要用到了。 用包袱包了她那些散碎东西放到正房,说起来这些东西她都没有给江琰见过,是属于私房的,想到这,陆安又去西厢房把墙角的瓮搬到正房,“娘子,你过来,我给你看些东西。“ “什么啊,神神秘秘的。”江琰嘴上嫌弃,还是擦了擦手跟陆安进屋,正屋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瓮,外面还带着一层泥。 “这是我的钱,之前忘了给你的。”陆安有些心虚的指了指瓮,里面约莫还有三四千钱,是她所有的私房,如今算上全部充公了。 “你哪来这么多钱?”江琰有些惊讶,陆安给她的聘礼是万钱,之后又办了酒席,还给了她一千五百钱,她当时还觉得已经不少了,不想她还有这么多。 “这是当时立功赏的,一共赏了两万钱,陆陆续续花的只剩下这些了,还赏了两匹布。”说起来赏的,陆安一拍脑袋,自己的私房还没交代干净,当时还一块赏了两匹布一匹帛,她还特意挑的干净颜色。 “你还有东西吗?”见得陆安抱过来布匹,江琰已经不想说话了,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嫁了个纯正的农家人,结果陆安说她上过战场,后来她以为家里一处院子两顷地,已经勉强算得上是个小地主了,没想到......。 陆安清了清嗓子,眼睛四处乱瞟,就是不看江琰,“这两匹布,你看看喜欢不,喜欢就给自己作身衣服,帛轻便,你可以给自己做两件里衣,不用省着。” “我知道了。”江琰默默地把东西收起来,她觉得哪怕日后陆安再拿出什么来,自己也不会惊讶了,难怪她觉得陆安花钱有些大手大脚的,合着自己根本不知道人家的家底。 “钱你收着吧,我花钱的时候会跟你说。”陆安帮江琰把东西放好,自觉自己很是听话,就是想到日后要在江琰手里拿钱,还有些小兴奋,终于有人管着自己了啊。 一早上就在陆安交私房中度过,忙的鸡肉都没来得及剁,她吃完饭第一件事就是把鸡剁了,又去山脚割了两把青草给兔子,这才去那边院子里搬椅子,她这一共就两把小凳子,坐着吃饭怕不是要被笑话。 福生正在在院子里玩,冯氏正帮着陆大把椅子搬出来,陆安先进屋看了看陆山,他正躺着和李氏说话呢,看着精神还好,“阿兄,好点儿了吗,明儿就没药了吧?“ “对,今天这是最后一副,感觉确实没那么疼了。”陆山嘿嘿笑着,瞅着陆安说,“李家今天过来?” “对,我跟他约的是今天。” “那小子下手是真狠,若是他不同意合离,妹子你可不要留手。”陆山难得的没了憨厚模样,被人生生打断肋骨,他也有了几分脾气。 “阿兄放心,我不会留手的。”陆安点点头,不管那边同不同意,她就没想着让李光囫囵的回去,打了她阿兄,还能一点儿事没有,别人真当她是泥捏的了。 和陆山略略说了几句,陆安就搬着椅子回去了,估计再有一会儿赵海他们就该到了,正好让江琰过来。 第27章 把桌椅摆好, 陆安就想让江琰带着墩儿过去, 江琰不愿意,说是要等着元宝到了再过去。 陆安心里急躁,根本闲不下, 就寻了柴来劈,一下一下的极是用力,好像在发泄一般。 “安妹子,你可让我好找。”赵海怕来晚了,特意早出的门,谁知都耽误在路上了,他找不到陆安家在哪, 还是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的, 转悠的他都出汗了。 “对不住, 怪我没跟哥哥说清楚。”陆安放下斧子迎了出去, 赵海是驾着牛车来的, 一共带了三个人, 还拎了熟食和酒, “您来就是帮忙了, 还拿什么东西, 破费了。” “那可不行, 哥哥我第一次上门,怎么也不能空手不是。“赵海哈哈笑着,拍拍陆安的肩膀,”再说了, 都是些自家的东西,不值钱。“ “妹媳妇,我是赵海,妹子叫我大海,你若是不嫌弃,就跟着叫我大海就行。”赵海是个不拘小节的,进屋瞧见江琰,也不等着陆安介绍,就自报了家门,笑呵呵的,丝毫不像道上传的赵老大。 “赵哥。“江琰笑着点点头,并没有依着赵海说的叫他大海,墩儿胆小,见是陌生人,整个人都躲在了江琰身后,就露出个衣角,看得陆安一阵好笑,胆子这么小,实在不像她。 “这就是侄女吧,来让赵伯伯看看,这里有好东西哦。”赵海见状也不坐了,从怀里掏出个红包叫墩儿出来,结果这孩子躲的更严实了。 “墩儿,过来,阿母这里有糖。”陆安没办法,只好用出了绝杀,拿着糖把墩儿抱在怀里坐下,指着赵海,”这是赵伯伯,他家有很多肉哦,快叫赵伯伯好。“ “赵伯伯好。”不知是糖的作用还是肉的作用,墩儿扭过头飞快的叫了一声赵伯伯,乖巧的样子看得赵海一阵眼热,他家是两个皮小子,熊的很,半点儿没让他享受到当爹的乐趣。 “真乖,好孩子,赵伯伯给钱买糖。”赵海拿了红包去逗墩儿,还特意柔了声音,陆安发誓,他对自家小子都没有这样的时候,“墩儿喜欢吃肉吗,赵伯伯家有很多肉哦。“ 赵海耐着性子和墩儿说话,许是看在肉的份上,墩儿不过一会儿就和赵海一来一往的说话了,忽略她黑瘦的小模样,陆安觉得这场面还是很美好的。 “这孩子太瘦了些,得好好补补。”赵海心疼的看着墩儿,他们家的两个小子养的一个赛一个的敦壮,猛一件墩儿这么瘦的孩子,他都不敢伸手,就怕自己力气太大,伤到她。 陆安打量着赵海带来的三个人,身材壮硕,穿着简单的短褐,看着就不像一般的百姓,“大海哥你可真是够意思,这三个兄弟看着可不简单?” “妹子有眼力,他们是我手下少有的几个能打的,还不错吧?”赵海闻言笑了,得意的指着他们,“他们可是跟了我好几年了,保证今儿给妹子你把任务完成的漂漂亮亮的。” “大海哥你办事我还能不放心吗。”陆安起身给这三位倒了水,“今儿劳烦三位了,改日请你们喝酒。” “陆二,我没来晚吧?”陆勇今日还特意打扮了一下,穿的是一件七成新的短褐,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在赵海带来的三个人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精瘦。 “勇叔,您来的不晚,李家人还没来呢。”陆安起身迎出去,给陆勇介绍,“这是我镇上的朋友,赵海,也是来镇场子的。” “勇叔您好,您叫我大海就行。”赵海十分给陆安面子,立马起身像陆勇问好,就像普通的子侄辈一样,乖得很。 陆勇面对赵海的问好有些手足无措,他虽然不常出门,还是能看出赵海不是一般人的。 “大海哥你和勇叔先坐着歇会儿,我去看看李家人到了没,我怕他们找不到。”陆安给陆勇倒了水让他坐下,时间不早了,她心里开始有些急躁了,她怕李家突然有什么事不来,那她的布置就白做了。 陆安心急,走的也快,她刚出村口就看到了牛车,立马笑着迎上去,“李兄,你们可算来了,来,就差你们了。” “元宝,你还没见过你嫂子吧,一会儿你们可以好好聊聊,来,三丫,让姨姨抱抱。“陆安径直的从车上接下来三丫,冲着车上白白净净的男子笑了,”妹夫?“ “阿姐,我是李昭。”李昭穿了身天蓝色的长衫,猛一看,却是是个好二郎,凑近了就能发现他眼窝深陷,双目无神,说话有气无力的,在陆安看来,就是一副纵欲过度之相。 陆安夸赞了几句李昭的好容貌,倒引得李光频频回头,毫不掩饰目光中的鄙夷,陆安皱了下眉,真当自己看不见不成。 “娘子,娘子,来这就是元宝了,你和她去跟阿爹说一声,妹夫来了,也该开席了。”陆安没进门就把江琰叫了出来,向她指指陆元宝,“那边院子里的人你就帮我招呼下,我今天得跟妹夫好好喝一个。” “好,我这就让那边送菜过来,这边的鸡应该差不多了,你们先吃着。”江琰配合陆安说话,做的一副好戏,就像真的一样,最起码陆元宝信了。 江琰带着陆元宝往那边走,陆安就笑呵呵的把李光李昭往家里让,“今儿来的人有些多,乱的很,咱们先在这边吃点儿,最后过去一趟就行。” “好说,哪边吃都是一样的。”李光笑的一脸开心,他认为这是陆安看重他们,便丝毫没有多想,陆安都佩服自己了,谎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她自己都快信了。 “大海哥,我妹夫来了,今儿可有人陪你喝酒了。”陆安嘿嘿笑着,把李光让到主位,自己和赵大海一人一边的陪着,在她看来,李昭是个不足为虑的,只要能拿住李光,今儿的事就成了八分。 鸡肉热腾腾的被端上来,陆安拿了碗先一人倒了一碗酒,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起身说话,“今儿这里没外人,我就说点儿实话,这宴席我办得高兴,我们老陆家,多少代人了,都是土里刨食的。“ ”就在我这翻了身了,看看,这是什么?“陆安从怀里掏出块铜牌放到桌上,炫耀似的指着它,“正八品宣武校尉,陆安,我也是个官身了,诸位,我先干为敬。” 赵海愣愣的看着陆安,他知道陆安在军队里有建树,没想到是个正八品的,一县之令才不过是个从七品,平日里还是他小瞧了陆安,反应过来赵海就带头喝了碗里的酒,捧场的很。 陆安把铜牌拿回来笑的一脸开心,指指李光,”我得谢谢你啊,要不是你那表弟,我可捞不上这等功劳,听说,他的腿能动了?“ “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他,你说,我要是再把他废了,会不会捞一个正七品回来?” “混账!”李光陡然怒了,他不是一个有心机之人,不然也不会信了陆安的话,巴巴的来赴宴,更不会动手打断陆山的肋骨,见他激动,赵海也跟着绷了身体,只有李昭那个浑人,还在一口一口的喝着酒。 “混账?我这混账今儿给你看个宝贝,我这宝贝想见它是要拿人头换的。”陆安嘿嘿笑着从怀里摸出铜牌杵到李光面前,“李家哥哥可是个认字的?不认识也不要紧,我读给你,来,看着,这上面是密衙铜牌使陆安。” “这可是密衙啊,你说我是不是该谢谢你那好表弟?”陆安收起牌子,脚直接踏在凳子上,手牢牢的把住李昭,“还有我这妹夫,听说你在外面有了个孩子,我书读得少,妹夫你告诉我,这通奸罪是该怎么处来着?“ “你混账,你有什么冲我来,不就是想给你那哥哥报仇吗,用的着搞这么一出吗?”李光见李昭被制,当即就要起身,却被赵海给按在了桌子上,根本没用的上陆勇他们出手,顺利的让陆安不安。 “冲你来,好啊,少不了你。”陆安从旁边拉了绳子把李昭绑了,期间李光挣扎着起身,却被赵海的小弟一拳头给抡到了头上,陆安腾出手来,笑的露出满嘴白牙,“我这不是来了吗。” 陆安出手狠,上来就卸了李光的一条胳膊,疼的他嗷的一嗓子,亏得赵海见势不妙拿了衣服把他嘴捂上了,”滋味怎么样,这个也是托了你表弟的福才学来的呢,还有其他的,都是在密衙里学的,李家哥哥要不要试试?“ “呜呜呜。”李光疼的一脑门汗,晃着脑袋挣扎着,李昭却已经被吓成一摊烂泥了,不说他还被捆着,就是没捆着,陆安看他也没胆子起身。 “是不是很舒服,我阿兄可是断了一根肋骨呢,你说我断他一条腿怎么样?”陆安看出他们兄弟情深,便从腰间拿了匕首出来在李昭两腿间比划,锋利的匕首泛着黝黑的色泽,“你要是再哼一声,我就下刀了。” 第28章 陆安话语狠辣, 面上却笑得一脸开心, 不说别人,就连赵海看了都心惊,谁能顶得住这样的, 就是他在动手的时候,也是会可以做出一副凶恶的样子,从没有笑着动手的。 “那个小哥,劳烦你给李家哥哥拿出来抹布,我还得和他好生亲近亲近呢。”陆安丝毫不以为意,脚直接踏在了李昭的两腿之间,不过是轻轻塌住, 已经让李昭疼的浑身哆嗦了, “我相信, 李家哥哥一定不会乱吼乱叫的。” “你看, 我这妹夫是个识时务的, 忍耐功力不错啊。”陆安脚上加了一分力, 只要想到他在外乱搞, 陆安就恨不得废了他, 谁知道他在外有没有染上病。 “我就直说了, 你要是答应点头就行。”陆安松了脚走到桌边坐下, 从怀里掏出两张纸来,对着李昭展开,“你是个认字的,我就不多说了, 你就说这和离书你是签还是不签吧。” 李昭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良久没有点头,李光则没有这么好脾性,嘴里骂骂咧咧的,被赵海一巴掌呼的老实了,“别咧咧,问你弟弟话呢,你掺和什么劲。” “我听说那寡妇都怀孕了,我帮你们在县衙里打个招呼,五亩地,两家自愿合离,一别两宽,再无瓜葛.,怎么样?\"陆安深谙一个巴掌一个甜枣的道理,李光是个浑的,若不给他点好处,纵然一时让他服了,日后逮着机会,他也会咬你一口。 “好,只要你把五亩地给落实下来,我们再无瓜葛。”不等李昭答应,李光就率先开口,他转头看着李昭,“你要是答应,我就为你在聘那个寡妇进门,并且再供你三年。” 李昭是个没主意的,整日只想混吃混喝的,不然也不会去读书,一个家里总共没有几个钱的农家子,不思学门手艺养家糊口,反而在科举上死磕,在陆安看来,就是懦夫的体现。 “好,爽快,早这么说,哪还有今日的事情。“陆安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模样,进屋取了笔出来递给李昭,”签了吧,签了你就自由了,还可以安安稳稳得读书学习,多好啊。“ 李昭被陆安吓的有些哆嗦,身体蜷缩的跟个虾子一样,写的字更是像狗爬的一样,陆安看了十分嫌弃,让他重签了一个,并且按了一个血手印,这下他是无论如何也反悔不了了。 “大海哥,放开吧。“陆安吹干墨迹把和离书收好,只要她明儿把这和离书给族里过目,再递到县衙,她们俩的关系就算彻底断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明儿我会去县衙,李家哥哥你也一起吧,我把那五亩地给你。”陆安松快着身子坐下,手里的匕首像是能耍出花一样,漫不经心又狠厉的样子,像极了密衙里的人。 “事情解决了就好,不枉我走着一遭,妹子你以后有事尽管招呼,大了不敢说,方圆十里,报哥哥我的名儿,还没有不给面子的。”赵海是个会办事的,直接胸脯拍的震天响,说着话还不经意间瞄了李光一眼。 “大海哥办事我放心,改日请诸位喝酒。”陆安办好了事情,也没了之前那副吓人样子,收起匕首,她就是老老实实种田的一农民,再普通不过。 “勇叔,劳烦您了,这一石粮食是那些野鸡的钱,您拿回去给妹子吃,不够再来拿就是。”陆安很是有些财大气粗的架势,直接从厨房里扛出了一石粮食,这里边是南方的稻米,虽不是上好的,一石也不是一百多钱能买下的。 陆勇没打开看,不知道里边是稻米,还以为是一些粗粮,便爽快的扛走了,他又不是餐风饮露的,自然需要吃喝。 陆安回过头才发现李光的胳膊还吊着,疼出一头细汗来,陆安走过去拍了拍李光的胳膊,“你也别怨我,你断我哥哥一根肋骨,我只让你疼疼,已经是仁慈了,咱们两清,如何?” “好,只要你把五亩地给我,我说话都不提陆这个字,自当陌生人。”李光咬牙点点头,陆安是拿住他的命脉了,他一身蛮力,没有拿得出手的手艺,只会种地,可来到这里,一没权二没势的,求爷爷告奶奶才买下五亩地,还不够一家人吃的,更不要说他阿娘还一心要供着李昭读书了。 陆安点点头,给李光把胳膊接回去,她不怕李光会反悔,在这个时代,纵然开明许多,可底层人民对官府的敬畏是半点儿没少的,更不要说谈虎色变的密衙了,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是能够止小儿夜啼的。 李光李昭是和赵海一块离去的,陆安靠在门口,看着牛车慢悠悠的远去,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这就是权势大于天的时代啊,要是没有那两个牌子,她不会结识赵海这样的人,不会开口就敢许给李光五亩地。 可是,权势是彼之蜜糖,吾之砒霜啊,她并不想多沾,陆安把玩着手里的铜牌,也亏得李光是个底层人物,不然还真吓不到他,她那密衙的牌子没有编号,并不在正式的编制之中,严格论起来,她根本不是密衙的人。 揉揉僵硬的脸颊,陆安回屋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免得像是被洗劫过一样,这才锁上门去那边院里,打算跟他们汇报一下她的成果,可喜可贺。 陆安步伐轻快,眉眼带笑,忽略她眉骨上的疤痕,端的一副好样子 ,谁不夸一句温婉知礼,“阿娘,开门,大白天的,你怎还把门关上了?” “安儿,你回来了,那李家人可走了?”冯氏听见声音从屋里探出头来,见是陆安,这才出来开门,小心翼翼的样子让陆安又一次深刻的认识到了拳头的重要性,人都是欺软怕恶的。 “走了,您快给我开门,再说了,您这门也不管事啊。\"陆安好笑的回答,就这烂篱笆门,连只鸡都防不住,别说李光那样的浑人了,可见冯氏是真的吓到了。 “怎么样了,你没事吧?”江琰抱着墩儿出来,后面还有一个紧紧拽着她衣服的福生,就像在家等丈夫归家的妇人,充满了担忧。 “没事,我有什么事啊,再来一个都不是我的对手。”陆安嘿嘿笑着进门,伸出手去接墩儿,“来,让阿母看看,缠着你阿娘干什么,不嫌热啊?” 陆安接过来墩儿才发现这孩子嘴里鼓囊囊的吃着东西,口水拉个老长,嫌弃的陆安直接把她放地上了,转手去抱福生,“福生有没有看见小妹妹,带着她玩了吗?” “有啊,福生还给她吃了糖。”福生乖得很,搂着陆安的脖子撒娇,口齿伶俐,又不流口水,让陆安很是喜欢,“好,真乖,一会儿给你个大鸡腿。” “就是那孩子怕生的很,都不敢说话。”冯氏闻言叹了口气,她们家生活虽然不是很好,可孩子去没有怕人到不敢说话的,都三岁的孩子了,看着还不如一岁多的墩儿胆子大,更不要说精气神了。 “慢慢的就好了,孩子聪明的很。”陆安不是很担心,才三岁,不记得太多事情,只要她以后开开心心的,就不会有事情,“阿兄怎么样了,药今儿就没了吧?” “没了,今儿是最后一副。”冯氏签了墩儿进屋,陆大正端坐在正堂上,严阵以待的样子,陆安毫不怀疑若是李光真的来到,他会是第一个冲上去的。 “阿爹可吃了肉了,那野鸡味道还是不错的。”陆安掀开帘子瞅了一眼陆山,见他在熟睡就没有打扰,坐在厅里和陆大说话,“改日我再上山给您猎两只,炖了下酒,补的很。” “靠你手上那几分功夫,我还不如吃猪肉呢。”陆大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若不是他伤了腿,今儿怎么会让陆安出头,坐在这里担惊受怕,倒不如上去打一架来的轻松。 \"阿姐,李昭他可同意了?“陆元宝急急的从里屋出来,眼眶红的像个铃铛,嗓音也沙哑的厉害,见她出来,陆大扭过脸去哼了一声,别扭的很。 “同意了,今儿忘了去请三叔公,我一会儿过去一趟,请他在族谱上改一下,这事儿就成了。”陆安点点头,面上却不似先前那般温和,“既然合离了,日后怎么过,你可想好了?” “阿娘跟我说过了,咱们家已经分家了,我以后就带着三丫好好过,就盼着她能健健康康的。”陆元宝闻言眼泪又扑簌簌的往下掉,委屈的都带气音了,到底是把自己的态度摆出来了,不枉陆安为她忙活这一遭。 “你想清楚了就好,日后若是遇到良人,说与我们,与你掌掌眼,只要三丫那里不反对,我没意见。”这些话,本该陆大说,只是陆安拧着身子在那里别扭,她也不能看着陆元宝一直哭,只好说几句话安慰她,“三丫那里你多下几分心思,莫要再哭哭啼啼的,到时候落下病根来,疼的还是你自己。” 第29章 “我知道了, 阿姐, 我一定好好的。”陆元宝说着说着就又抽噎起来,委屈的脸都红了,陆安索性不说了, 这时候,你越说她越委屈,得让她自己缓过来,劝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陆安觉得自己都快睡着了,差点儿没从椅子上跌下来,这才发现屋里早就只剩下她和陆大了, “阿爹, 元宝那里, 你是怎么想的, 给个话?” “元宝也有错, 不能没表示, 老大那里的医药费她拿一半吧。”陆大靠在椅子上, 闻言睁开了眼睛, 他是老了, 可不糊涂, 老大为了元宝出手是情分,可因为自己的事让老大受伤,元宝要是一点儿表示没有,李氏那里不好说, 难免有疙瘩。 “家里没房间,让她先住在你那边吧,这样对谁都好。”陆大咳嗽了几声出门,陆元宝是她娇宠着长大的,可陆山也是他的儿子,他不能太偏心,陆山和元宝关系好,可能不会怨她,他却不敢赌李氏的想法。 陆安哀叹了一声,她知道就是这样,陆元宝终究要长大了,陆山和她一样,已经不是为了她挨打出头的兄长了,不是感情淡了,而是心大了,装的东西多了,没那么纯粹了。 墩儿在院子里和福生玩,两人疯的像个泥孩儿一样,三丫却一直黏着陆元宝,在陆元宝身边还能观察一下四周,离了陆元宝直接蹲下装蘑菇,看得陆安直皱眉。 陆安走过去试探的摸了下三丫的头,感受到她身体的瑟缩,便后退了一步,与她保持着孩子眼中的安全距离,“你可有什么缺的,那边的东西就不要了。” “我来时偷摸着收拾了一些,并不怎么差东西。”陆元宝声音还有些沙哑,精神却好了不少,只是瘦弱的身躯看得陆安心疼,曾经的陆元宝是白白胖胖的,古灵精怪的从不肯好好走路。 “回吧,我带你过去收拾收拾。”陆安招呼了一声墩儿,“你阿娘呢?” “阿娘回家了。”墩儿听见陆安叫她,纠结的看了眼和福生的游戏,又看了眼厨房里炖的鸡,便直直的站在那不动了。 “我走了,你要回家吗?”陆安看出她的小心思,并没有点透,“你阿娘应该是回家炖肉去了,你要在大父这里吃饭还是回去吃?” “回家。”墩儿站在原地纠结了半天才迈着小碎步走过来,瘪着小嘴,带着几分不情愿,“阿母,墩儿要吃肉。” “好,给你吃肉。”陆安弯腰把墩儿抱起来,日常嫌弃了一下她的样貌,而后又有诱惑福生,“福生要给姑姑走吗,有大鸡腿哦。“ ”我不去,大母也会给福生大鸡腿。“福生是个聪慧的,闻言摇了摇头,陆安笑着出门,她问这一句只是不想给福生造成她会说话不算数的印象,身体力行在孩子面前是很重要的,最起码得让他知道你说话不是在哄他,而是真正的承诺。 “阿姐,你说,三丫这样孩怎么办啊?”陆元宝一开始默默地跟在后边,可是看着墩儿童言童语的跟陆安说话,她就不自觉的开始发愁,每每便会愈发自责。 ”没有什么好办法,你就平常多陪陪她,多跟她说说话,不要让她感觉到不安全。“三丫这样的情况,陆安听说过不少,都是幼时受到过不好的对待,或者感受不到来自亲人的关爱,简而言之,就是自卑加自闭。 陆安想着三丫的事情该怎么做,不经意间就走快了不少,还是墩儿拍了她的肩膀,嘟囔姨姨,她才发现陆元宝没跟上来的,三丫身子骨虽小,也是三岁的人,陆元宝刚刚小产,本就瘦弱的身躯抱着她就有些困难。 “你啊,说一声我还能不等你不成。”陆安看见陆元宝头上的汗和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埋怨了一句,要强也不是这么要强的,自己又不是外人,服一句软又不会怎么的。 陆安轻哼了一声,为陆元宝的矫正太过,她一手抱着墩儿,另一只手把三丫接过来,身体左右倒是平均的很,不偏不倚,”不说三丫,元宝,你刚刚流产,回去好好补补,不然,老了看谁伺候你。“ “我知道,阿姐。”陆元宝一天下来眼泪就没干过,太多的苦难让她已经不敢奢望太多,李氏的眼神更让她恍若外人,她知道自己不对,害了陆山,可面对李氏的眼神,心里就是不舒服。 “你好好想想吧,日后若这么苦,我可不管你。”陆安没有随身带帕子的习惯,手又被占着,看陆元宝这样掉眼泪她又实在心疼,只好拿话刺她。 余下的路程是在陆元宝的抽噎声中度过的,墩儿老老实实的抱着陆安的脖子,偷偷打量着陆元宝,三丫更是一动不动,让陆安以为自己抱得是个布娃娃。 陆元宝比陆安小四岁,比陆山小八岁,是名副其实的被娇宠着长大的,陆安心理成熟,自小更是对她百依百顺,有什么好的先想着她,可是谁又能想到,如此的娇宠造成了她心智的不成熟,竟然喜欢上了李昭那个花花架子,还懂得利用家里对她的宠爱,达成目的。 如今,几年生活,让她遭受了不少的苦难,再也不是那个满口情爱的小姑娘,而家也不是那个能让她无忧无虑的家,她在家里只能算一个外人,一个嫁而归的外人。 “娘子,我回来了。”陆安刚一进门就开口,闻着味就奔向了厨房,江琰的手艺好的没话说,同样的野鸡她做的就格外香,陆安觉不承认这是滤镜作用。 “回来了,饭这就好了,你洗洗手就能吃了。”江琰闻声抬起头,往外盛着鸡汤,这是她特意给陆元宝炖的,她听有经验的妇人说过,小产后若不好好养着,是要受大罪的。 “等我给你打点儿热水,洗洗脸。”陆安放下两个孩子,揉了揉胳膊,到底还是心疼陆元宝刚刚小产,哭了这么一路,也不怕把眼睛哭坏了,“再哭,我就真的不管你了。” “你就浑说吧。”江琰轻斥了陆安一句,明明是关心的,却总是说不出好话来,也不怕人曲解了她的好意。 陆安打了热水倒在盆里,先给两个孩子洗了手脸,这才重新打了水递给陆元宝,把毛巾给她放在那,自己就领着两个孩子进屋了。 许是考虑到陆元宝的到来,这一顿饭江琰做的格外丰盛,炖了锅鸡汤,炒了两个青菜,还另外熬了米粥,熬得软糯粘稠,透着股诱人的香气。 陆安夹了块鸡肉,香嫩可口,骨头更是触之即掉,一口撸下一截小腿,陆安被烫的直呼气,却不舍的把肉吐出来 ,好不容易把肉咽下去,她觉得自己喉咙都痛了。 “这鸡肉,是早上那一锅?”陆安尝着不像现做的,江琰回来至多一个时辰,再说了,仅剩的两只野鸡都被她剁了,她们家根本没有多余的鸡,除非这锅里是兔子。 “我看你们都没动,就热了热。”江琰点点头,这年头,肉可是好东西,一般人想吃顿肉可是难了,容不得糟蹋的。 “我那不是嫌弃他们吗,就没等他们动筷子,不然,这肉可不能要了。”陆安皱了皱鼻子,她可是一个有洁癖的人,尤其是李昭这样不干净的人,跟他吃同一锅饭菜,她怕不是要呕死。 “阿娘,墩儿要吃肉。”墩儿一开始巴巴的看着陆安,见她夹了肉,还以为是给自己夹的,结果眼睁睁的看着肉进了陆安嘴里,只好走到江琰身边撒娇,自吃过肉,对这味道,她是念念不忘啊。 江琰给墩儿夹了块肉凉着,好笑的瞅了眼陆安,”还说墩儿不是像你,这顿肉可是你的功劳,我本来还以为这肉没法要了呢,结果......。“ “那不是因为是你做的吗。”陆安闻言连忙吐出鸡骨头,笑话,她岂是一个贪食之人,不过是看在江琰的面子上罢了。 “你给三丫盛点儿鸡汤,你看这孩子,连吃的都不敢要。“江琰对比了一下巴巴等着投喂的墩儿,瞬间觉得三丫极度可怜,这孩子已经不是不敢要吃的了,是连看都不看的那种。 “造孽啊。”陆安看着木然站着的三丫,没了吃肉的兴致,只是她不被三丫信任,恐怕连口吃的毒喂不进去,盛了一碗鸡汤,挑了几块好肉,陆安起身出门,“洗个脸要洗到猴年马月不成,饭都快凉了。” “这就来了。”陆元宝拿着毛巾进来,鬓发俱是湿的,算算她在外面待得时间,不用想就知道,这肯定是又哭了。 “快吃饭吧,你阿嫂特意给你熬得鸡汤,补补你那身子。”陆安接过来毛巾放好,把粥往陆元宝那推了推,“喂喂三丫,先别给她吃肉,小孩子肠胃弱,我怕她受不住。” “我知道,阿姐你也快吃饭吧。”陆元宝把三丫揽在怀里,许是察觉到了熟悉的温度,这孩子眼珠才慢慢转了起来,这安全感差的,陆安都不想知道在那边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墩儿,这是姐姐,知道吗?以后要带着她一起玩。”墩儿正拿着一截腿在啃,吃的满脸都是油,想到福生,陆安不得不承认,自己家的孩子还是被教的不错的,最起码,没有扼杀她们的天性。 “知道,姐姐,一起玩。“墩儿塞得满口都是肉,瞪着双大眼睛,本就说话不甚清晰,这下陆安全是凭借猜测才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第30章 陆元宝虽没有读过多少书, 也是知道没怎么吃过肉的人, 猛一吃肉会受不住油水,便只喂三丫喝了两口鸡汤,而后就给她喝的浓稠的米粥, 就这,在那个家里也是喝不到的。 一顿好菜,陆安吃的心里堵得难受,只觉得自己没给李昭几拳,是便宜他了,父亲做成这个样子,还不如没有的好。 “你们慢慢吃, 我去三叔爷那里一趟, 麻烦娘子你一会儿找床铺盖给元宝。”陆安低垂着眉眼, 却不忘安排好陆元宝, 她与江琰乃是第一次见面, 难免会有些生疏。 “你去吧, 我都知道。“江琰柔声答应, 继续喂墩儿喝粥, 鸡肉却是不肯让她再吃了, 中午她是要睡一觉的, 小孩子肠胃弱,吃太多肉,难免会不克化。 三叔爷一声为人公正,生育有两子一女, 不过只养活了一子一女,据说老大和早些年没了的妹子一样,是得了痘,因着这个,上面推行种痘的时候,他是第一个站出来赞成的,不但如此,还是她们县里第一个种痘的。 “叔爷,在家吗?”三叔爷女儿外嫁,跟着儿子生活,这次迁移就定居在了陆安家不远处,是一栋带有厢房的小院子,在诸多住户里,也是数得着的。 “谁啊?。”苍老的声音还算清朗,就是时不时的咳嗽带出了老态,“叔爷,是我,陆安,您歇着呢?” “没歇着,你进来就行。”三叔爷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老痰,这才招呼陆安进去,房屋是土坯的,即使正房也不是很明亮,屋里没有几件家具,叔爷靠坐在炕上,花白的胡须因为刚咳过还一抖一抖的。 “您喝水?”陆安见他呼吸有些粗重,便拎了桌上的茶壶给他倒水,连喝了两杯水,总算是把气息平缓下来,他指指桌旁唯一的凳子,“你坐,不用忙活,我这都是老毛病了。” ”当初那件事,我是后来才知道的,你爹还为这事,远了你二叔家,不愿承认自己的错,听仲平说你回来,我是高兴的,咱们陆家的儿郎,各个都是好的。“三叔爷眼睛浑浊的厉害,陆安甚至感觉不到他有没有在看自己,只是话里的慈爱是掩不住的,陆安知道,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老人。 “分家的契书我已经递上去了,是你爹偷偷给我的,他还不让我告诉你们。“说着说着,三叔爷就笑了,像极了恶作剧成功的孩子,”我告诉你了,你可不能跟你爹说。“ “不说。” “你这孩子,我看着就喜欢,你来找我,是什么事啊?族里的事,还没有叔爷不知道的。“三叔爷说话的时候还捋了下他的胡须,他虽然不是诸葛亮,毕竟有那么多年的经验摆在那,再说了,他儿子仲平现今可是内定的下一任族长,消息灵通的很。 “是元宝的事,她合离了。”陆安从怀里掏出来和离书递给三叔爷,“我今儿早上办得匆忙,也没请您过去做个见证。” “见证什么的就不用了,我可不想折腾。”三叔爷闻言连连摇头,那样的场面他这种老人可受不来,“和离书你直接递上去就行,族谱这里我让仲平改一下,元宝她是独自立户?” “是,阿爹说既然分家了,就不掺和了。” “这样也好,免得以后麻烦,元宝那丫头,不傻,就是遇到的事太少,容易昏头。”三叔爷呵呵的指指陆安,“你这脑子里的东西但凡给她一点儿,也不会出几年前的事。” “您太夸我了,我也就一俗人,只爱些实在的东西,俗得很。”陆安连忙摆手,这样的评价她可受不起,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自己的斤两? “你啊,快去忙吧,跟我这老头子说话也不嫌闷的慌,有这时间,还不如去你那地里看看呢。”三叔爷摆摆手,一副我早已看透你的样子,笑呵呵的赶人。 “成,那我走了,您老歇着。”陆安嘿嘿笑着把和离书揣起来,族里就是三叔爷一句话的事,她今日过来主要是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剩下的都是小事。 “走吧,再不走我老头子都要撵人了。” 陆安跟三叔爷告别,步伐轻快,只觉得浑身都是干劲,有时候,就是那么简单,一个老人的几句话,就让她觉得比打了鸡血都要管用,或许,她还没长大? 陆安到家的时候,江琰正坐在屋门口缝衣服,依然是白色的细棉布,一针一线针脚密实,陆安光是看着就觉得眼睛疼,“你缝这么密,眼睛不疼啊?” “不疼,这布料就得缝的密实些,不然就糟蹋了。”江琰揉揉僵硬的脖子,说话的时候还压低了声音,陆安瞬间懂了,朝屋里努努嘴,”睡了?“ “睡了,还打呼噜呢。”说起墩儿江琰就笑了,墩儿这孩子是真可人疼,不用她怎么哄,自己就乖乖的睡了。 “元宝呢?” “我给她找了床被褥,正搂着三丫歇觉呢。”江琰说着声音更低了,她有些愁绪,“我刚看她给三丫换衣服,瘦的肋骨都一根一根的,也不知在那边是怎么过的。” “终究是得元宝自己想明白,咱们只能帮她一时,只是苦了三丫了。“陆安何尝不愁,陆元宝再怎么说也是个大人了,已经有着自己的想法,能够自己慢慢调节,她最心疼的是三丫,在这件事里,最无辜的人,也是受影响最大的。 “回头买两只母鸡,咱们家这孩子,都需要补补。”陆安拿走江琰手里的衣服,把东西端起来,“别做了,你也去歇会儿吧。” “我不累,又没做什么活。”江琰反驳道,来到陆家的这几日,比她在娘家时干的活还少,吃的也好了不少,陆安不似这个时代的一般人,是个舍得在吃上花钱的人。 “歇着吧,大中午的那么热,下午有的是时间,你不干我都不愿意。”陆安对江琰的不累不置可否,她是个懒人,知道干活有多累,自然不想江琰多干活,有那时间,躺着晒会儿太阳多好。 陆安当初买的床是七尺的,也就是现代的一米六左右,她自以为睡惯了大床,受不了小床的拥挤,成亲后才发现小床也有小床的好,若是没有墩儿在这挤着,一米六的床让她二人如同隔着楚河汉界,两不相碰。 “等家里院墙建起来,我再换个门,你就给自己做个汗衫,穿着凉快。”陆安脱了外袍,仅着里衣在屋里晃荡,若不是家里太不隐蔽,她都有穿短裤的心了,没空调没风扇的,她真的是煎熬的很。 江琰闻言看了陆安一眼,没说话,这话要是被她爹知道,只会说有伤风化,是怎么也不会同意的,几日的生活下来,她发现,陆安比想象中的要好得多,她十分开明,并没有因为自己负担了家中的生计而变得□□霸道。 “其实,你穿裙子是漂亮的,站在微风中,裙边随着风飘起,肯定美丽的很。”陆安大咧咧的坐下床边,想到江琰穿裙子的场景,不禁忘了压低声音,闹得穿上的墩儿哼唧了几声。 “这孩子,未免太敏感了些,我听老人说,你自小就在她睡觉的时候说话,她大了就不会轻易被影响到睡眠,你说,给她试试怎么样?”陆安压低了声音,兴致勃勃的看着墩儿的睡颜,神色间充满了跃跃欲试。 “你莫要闹她,你说的那个应该是要从小培养的,墩儿都要两岁了,恐怕已经晚了。“江琰不赞成的像陆安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人孩子睡得好好地,非要闹她,在她看来,陆安完全是孩子的举动。 “也是,那就算了。”陆安遗憾的躺下,以往她是睡在外侧的,如今江琰说什么也不睡,她就躺在稍微偏里的地方,尽情的舒展着身体,舒服的她不禁舒了口气,微微侧头,好像还能闻到江琰的香气。 翌日一大早陆大就驾车去了县里,把和离书上交备案,又找人把答应李光的五亩地落实了下来,回去的时候,陆安无事一身轻,想到李光的变化,不禁勾了嘴角,再浑的人,也是有自己柔软的一面的。 李光看着是个浑的,可也是个认死理的,当年是陆山打伤了赵河,他就认为这个罪名必须陆山顶,后来因为他出手,引来了陆安,他才会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尽管冲他。 直到今天,这个人极像突然开窍了一样,和陆安交易地契上写他的名字,条件是看住李昭再不上陆家的门,陆安起了心思,多问了几句,原来是李家老太太对李光不满意,让他一直供李昭到考上进士。 陆安还给县衙里管土地的人打了招呼,允许她在后山旁的荒地上挖土,用来制坯,不是她不愿意用自己的地,而是地里的土并不是最适合摔坯用的,山脚下的土是上好的黏土,用它摔坯,都不用加水。 陆安回去的时候,又在镇子上定了两张床,两张六尺的,炕上凉爽,可有时候睡着还是不如床舒服,陆元宝身体弱,夏天要是不烧炕,倒是不如床上养人。 “掌柜的,这一对儿怎么卖?”陆安出门早,定完床出门还不到午时,集市上正是热闹的时候,一个老人举着好几个木雕小人在叫卖,那小人被雕刻的很是精细,木头也打磨的光滑,上面还细致的涂了层油彩,看着很是精致,陆安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一对儿双女飞仙。 第31章 “六钱一个, 这一对儿十钱。”老人顺着乱的目光找到那一对儿木雕, 满是皱纹的脸上挂起了笑容, 这一对儿飞仙雕是其中最贵的一套, 也是他花费功夫最多的一件之一, 不得不说,陆安花钱时, 眼光是真的好。 “我要了, 你给我包起来吧。“陆安闻言就从怀里掏钱,摸到钱袋的时候, 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把私房上交了, 不是以前可以任意挥霍的时候了, 掂量了一下钱袋的重量, 陆安叹了口气, 自己是要节俭了啊, 不然过段时日就什么都买不起了。 “姑娘看看这一套属相,十二只, 送给家里的小辈也是极好的。”老人许是察觉到陆安花钱的本性, 小心的从包袱里掏出一套更加小巧的木雕来,只是这一套是没有上颜色的原木,十二生肖被雕的憨态可掬,看得陆安眼神都变了,想买。 “这本来是三钱一只的,不过我看姑娘面善,这一套您给三十五钱就行, 算是我跟您结一个善缘。“老人十分有眼色的把东西往陆安眼前递了递,还拿了一只让陆安把玩看看,挠的陆安心里直痒痒,瞬间忘了方才的想法,”一起包起来吧,您那竹蜻蜓饶我两个吧,给家里小辈玩。“ 陆安怀里揣了两套木雕,瞬间变得鼓囊囊的,她的心情却是很好的,手里一直把玩着那一只被雕成睡眠模样的小肥猪,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江琰就是属猪的。 坐牛车是比自己走要省事,经受考验的是屁股,陆安跑了一趟县衙,又跑回来,终是受不了了,下了车牵着牛走,她是宁愿走的慢一点儿也不想颠簸了。 “姑娘,我看你面生啊,你是新来的?”陆安牵着牛车而不坐,成功地引起了路上行人的注意,这样的举动就像现代把法拉利开出三十迈一样引人注目。 “对,老家遭灾,当今仁慈圣明,准许我们迁移到这边来定居,您是一直在这边?”陆安一人走着也是无聊,就跟旁边的老太聊了起来。 “我可是老住户了,自打我记事就是住在这边的,也就是这两年才太平了一点儿,以前,那日子难过的很哦。”老太太缺了颗门牙,说话有些漏风,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发挥。 “您老这是买的母鸡?”陆安和老太感叹了一会儿当今的仁政,就注意到了她怀里的大母鸡,那药羽毛油光锃亮的,一看就养的很好,“我在镇上看了一圈都没找到卖母鸡的。“ “你是要买母鸡?”老太闻言呵呵笑了,指着怀里的大母鸡,“我就是去卖母鸡的,你要是要,我就卖你了,省的我再抱回去。” “您这是要卖的?” “可不是吗,我那大儿媳妇生了双胎,我得给她补补。”老太闻言笑的更开心了,缺了门牙的地方一抖一抖的,“那两个娃子一个比一个能吃,才不过十几日,奶水就不怎么够了。” “这老母鸡汤也是很补的啊。”陆安瞥了眼老母鸡,看这身量,炖上一天,熬出来的鸡汤一准儿好喝,有营养。 “鸡汤是补,可见天的喝也腻不是,我听说有那叫鲶鱼的,下/奶的很,就逮了几只鸡来卖,寻思能换几条鱼回去。” “是,鱼汤是比较补。”陆安尴尬的摸摸鼻子,她还以为人家家就一只鸡呢,结果却是自己想岔了,人家只是想换个口味。 “这样,您这鸡我要了,它下蛋还可以是吧?”陆安说着就要从怀里掏钱,她正寻思跟墩儿她们补补呢,鸡蛋却是最好不过的了,纯天然绿色无污染。 “下蛋好得很,我当初杀鸡是拣的不下蛋杀的,如今这剩下的都是一天一个蛋的,勤快的很。”老太太闻言皱了皱鼻子,怀疑这鸡下不下蛋,就像在怀疑她的人品一样,不下蛋的鸡她能拿出来卖 “您家里还有多少,我还想再买几只。”陆安想想同样瘦小的三个孩子,受伤的陆山,小产的陆元宝,一只鸡根本不够啊,最起码得四五只才够,还是那种不罢工的。 “你还想买啊,我家里还有九只,最多再卖你三只,多了就不行了,我小孙女还得吃鸡蛋呢。”老太太咧着豁牙的嘴算了算,伸出三根手指头,看得陆安心中一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成,那三只我全要了,您家住哪儿 ,我用车载您去?”陆安高兴的眉飞色舞的,就要把老太太往牛车上搀,吓的老太太身子都僵了,连忙事先声明,“那鸡我是卖了给我儿媳妇买鱼的,八钱一只,一共三十二钱,可是不能打价的。” “您老放心,这鸡我就按三十二钱买,这车是我请您坐的,不要钱。”陆安被逗笑了,这老太太可是真有意思,还事先说一下,我是不可能给你便宜的,莫不是怕她借此少给钱。 “那这就不好意思了,我家里还有鸡蛋呢,一会儿给你那几个当路费了。”老太太紧紧抱着怀里的母鸡,颇有些见势不妙就跳车的意思,陆安摸摸自己的脸,自己长得这般不像好人? 老太太家离陆安家不远,同样是围着后山的,只是角度不一样,挨着后山的山脚走,近的很,陆安驾车把老太太安全送到了家,明显的察觉到老太太松了一口气,“你等着,我给你抓鸡去。” “您老等等,您家里鸡蛋要是多,可否卖我一些,一二十个就行。”陆安叫了一声老太太,这母鸡被折腾了一路子,怎么着也得缓个几天,倒不如买点儿现成的。 “鸡蛋一钱六个,我给你二十个,你加上母鸡给我三十五钱如何?”老太太到了安全的地方,就恢复了精明的本色,却还念念不忘陆安的车费。 “好,依您。”陆安掏出钱袋数钱,三十五钱,不多不少,数完她钱袋里还剩下孤零零的一个钱,长叹了一口气,陆安随便把钱袋塞在怀里,看来这钱袋以后是不太有机会用到了。 四只母鸡不好拿,陆安用仅剩的一个钱和老太太买了一个没了底的烂筐,这下,是真的兜比脸干净了。 “阿姐,你回来了,镇上来的,说是你买了床?”陆元宝正带着两个孩子站在门口,牢牢地堵住送床的不让进,说是事情还没确定下来,谁知道他们是来干嘛的。 “是,我给你买了张床,你让开,让人家给搬进去。”陆安驾着牛车晃悠过来,怀里放着的是二十个鸡蛋,尽管她一路小心,只是没有多余的钱买东西盛放,仍然烂了两个。 “这床是给我买的?“陆元宝听话的让开,有些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她阿爹清清楚楚的告诉她他们分家了,她分得了两亩地,一千五百钱,是个独立的小家了,她以为,以后就真的全都要靠自己了。 “阿姐,这床多少钱,我还给你。”这两日过去,陆元宝隐隐有些想通了,她能在陆安家住下,已经是陆安对她这个妹妹的照顾了,她不能不知足,更要懂得感恩。 “说这个干什么,难道我连一张床都买不起了?”陆安皱了眉头,语气自然算不上好,她下巴指指牛车上的筐,“把那个搬下来,拿个绳子先捆它们一只脚。” “做饭了吗,我买了点儿鸡蛋,烂了两个,炖成鸡蛋羹吧。”陆安抱了鸡蛋紧厨房,江琰正在忙活,陆安放下鸡蛋就去帮着烧火,这时才想起来,自己买床没跟江琰商量,而这两张床是到付。 “我琢磨着,墩儿大些肯定是要自己睡的,就顺便也给元宝买了一张。”陆安不知道江琰对自己买东西是什么想法,便有些忐忑,她好像应该先跟江琰商量的,而不是自己一拍脑袋就决定了,说着说着她心更虚了,“床的钱我还没给,你看一会儿拿钱结一下?” “好啊。”江琰停下动作等着陆安说完才点头,爽快的很,看得陆安心里又是一慌,“你放心,日后再买什么东西,我一定跟你商量。” “阿姐,这几只鸡放哪儿啊?” “我还买了几只母鸡,它们下蛋都勤快的很,到时候你们一天一个鸡蛋,好好补补。”陆安掩饰的摸摸下巴,也不烧火了,她觉出自己花钱太多了,不说别的,就这鸡和木雕就花了七十多钱,现在一石粮食才不过百钱,再直观一点儿,陆安要是出去打工,这得是她七八日不吃不喝的工钱。 ”这母鸡是得好好养着,看着是很不错的,你还有钱吗?“江琰凑到门口看了一眼母鸡,很是满意,忽的想到她给陆安的钱不多,这几只鸡肯定是不够的。 “没了。”陆安心知逃不过去了,就把怀里的木雕掏出来,“喜欢吗,送你的。“ “你买的?”江琰停下手,细细观察着这两套木雕,看着很是喜欢,“这个不便宜吧?” “还好,买下它我还剩下三十六钱,买母鸡和鸡蛋花了三十五钱,剩下的一个钱买了八个烂筐。”陆安光棍的摊摊手,一张脸苦巴巴的,虽然,江琰喜欢她买的东西会让她开心,但是手里没钱直接限制了她的开心指数啊。 “你啊。”江琰看着陆安噗嗤一声笑了,陆安说过她花钱手脚大,她没当回事,想起那次买布,看来是真的,今儿不过出去一趟,二三百钱就没了,那些钱要是放在她手里,坚持不了多久。 江琰笑着把木雕收起来,虽然陆安花钱大方,却没怎么有乱花的,这木雕买的着实精致,她喜欢的紧,说起来,就是小时候,家里也没给她买过这样的小玩意的。 第32章 陆安看江琰对这个木雕实在喜欢的紧, 心里不自觉的就开心不少, 连兜干净的痛苦都少了不少,没了还可以再挣吗。 “今儿陆行堂兄来找过你, 见你没在就回去了。“江琰仔细的把木雕放在床头的柜子里, 并没有如陆安所愿摆在屋子里,这让她有一点儿失望,”你可以把它们摆在外面,看着多开心啊。“ “木雕不行, 一不小心碰到就容易坏, 墩儿现在又是调皮的时候, 还是放起来安全一点。”江琰对陆安的话半点不为所动,还给柜子落了锁,想到这就是放钱的地方,陆安的嘴角不禁弯了弯, 自己的礼物受到重视了呢。 “那两个竹蜻蜓是我给墩儿她们要的, 拿给她们玩吧。”陆安喝了两口水,打算一会儿去找一趟陆行, 下午就开工, 现在天气热,每天都是要洗澡的,以前还能在厢房洗,现在陆元宝一住进来,她们洗澡的地方就没了,而陆安是不可能同意江琰在院子里洗澡的。 “你要两个竹蜻蜓, 这孩子可是有三个呢。”江琰指指外面乱跑的墩儿,“你莫不是忘了三丫“ “这个,福生大了些,就让他等等,其实我阿爹也是会做的。”陆安被问得恍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陆大是会木匠活的,而她花费这般多大的钱财只买了几个木雕,真是,很让人心虚啊。 “也只好这样了,陆行堂兄找你是什么事啊?”江琰从厨房把热腾腾的饭菜端进来,有些不解的问道,陆行可是属于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那种人,他可不会闲着就为找人串门。 “我找他摔坯,把墙垒起来,再搭一间澡房,不然,你以后就只能在屋里擦一擦了。”陆安的话让江琰嗔了她一眼,难不成就只有她一个人要洗澡不成? 外面人已经把床搬到了院子里,陆元宝正指挥着往屋里搬,墩儿背着小手大人似的站在旁边,活脱脱一个严肃的监工,”墩儿,站那干嘛,过来,不要碍事。“ “阿娘,这床大,一样大。”六尺与七尺的床相差不过二十公分,墩儿年纪小,看着竟也差不多,眼睛亮晶晶的比划着床有多大。 “是,床很大,那这一张给墩儿还不好?”陆安指着另外的那张床,面上多了几分认真,大有墩儿一点头立马就实行的意思,看的江琰嘴角一抽一抽的,这人,跟孩子都计较。 “不要,墩儿要跟阿母睡,还有阿娘。”墩儿利索的摇着头,虽然很是眼馋这大床,她却是最粘人的时候,床难能跟陆安她们比,更何况,她很是喜欢江琰。 “你莫要逗她,真要同意了,你还真让她自己睡不成?她可还不到两岁呢。”江琰把竹蜻蜓递给墩儿,让她自己玩,还故作小心的指指呆愣着的三丫,示意让她带着一起玩。 “可不是真得她自己睡,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虽然不是君子,可也要为自己的选择以及说过的话负责任,不能养成她乱答应的习惯。”陆安闻直便把这一件事情上升到道德的高度,至于真正原因,估计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两张床花去了三百三十钱,陆安本不觉得多,但是看到江琰认认真真把钱数了三遍才给人家,她心里内疚了一瞬,粮食没熟她又没有工作,这么下去,只是在坐吃山空。 饭菜很香,陆安一连吃了三个饼子才住嘴,每一次吃饭都是她想要夸奖江琰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h吃一辈子这样的饭也不腻。 “陆安,妹子,回来了吗?”陆行的大嗓门几句穿透性,陆安瞬间就被洗了脑,只觉得耳朵嗡嗡的,“我今儿来过了,我以为你出远门了呢,没想到今儿就能回来。” “我没出远门,就是去了趟县衙,给元宝把手续办了,怎么样,要不要再吃点儿?”陆安把陆行让进屋里,饭桌上陆元宝还在喂着三丫,墩儿胃口大,吃的也快,明明比三丫多吃了小半碗,却比人家吃完的早。 “不用,我吃过来的,你们继续吃就行,我就是来看看什么时候开工?”陆行嘿嘿笑着摆手,这年代吃的金贵的很,一般人家留客都是象征性的客套一下,毕竟客人真要敞开肚子吃,没几个人能撑得住。 “开工,七兄可是看过土层了,我给县衙要了一个准许用土的话,后山山脚下都是可以的。”陆安微笑着点点头,她就喜欢陆行这样雷厉风行的人,要知道她可就跟陆行随便说了一下,陆行就一丝不差的来赴约了。 “后山脚下那时块好地,里边的黏性也高,是很适合做土坯的,妹子你在县衙面前过了明路,咱们挖土也大胆不少。”陆行提起后山那块地,眼睛都是亮晶晶的,显然对那里很是满意,就是可惜那么肥沃的地,陆安要给挖了。 “尽管挖就是,七兄你找到了几个人?” “七个,我跟他们说好了,在你这干活算是打短工,每天就八个钱,中午管一顿,吃不完的不准拿走。”一切东西除了发的钱,其他的都是不能拿回去的,不然陆安再厚的家底也是止不住的。 “谢谢七哥,你办事我放心的很。”陆安闻言呵呵回答,她本来还担心这件事呢,这下陆行直接出面把问题扼杀在了摇篮里。 和陆行聊了几句,躺在床上,陆安心里略略感到一丝激动,她来到这里二十几年,只知道土坯,却不知土坯是怎么做的,如今,能亲眼见识到它的制作过程,自是兴奋。 “你去县衙还顺利吗?”江琰双手老老实实的放在肚子上,见陆安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便主动开口询问。 “顺利,到那就给我办好了,我之所以回来晚了就是买鸡蛋去了。”陆安不老实的把手臂搭在江琰身上,脸颊几乎埋在她脖子里,就像一个树懒一样。 “快睡吧,一会儿你还得去地里呢。”江琰拍拍陆安的手温声劝慰,她不知道陆安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摔坯活动兴奋的,只道她在县衙不顺利了。 “好,你跟我一起睡。”陆安手上更搂紧了江琰几分,腿也自然地搭在人家身上,搭的江琰红了脸,却并没有推开她,陆安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同样粘人的墩儿,同样的姿势。 陆安午觉睡得很舒服 ,出门前还伸了个懒腰,力气满满,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一下搬动一石的粮食,陆行已经带着人在挖土了,几个两尺多的小土堆证明他们来了有一会儿了。 “陆二,来的这般早,舍得家里的娇妻?”陆行带来的人中有陆喜,她拿个铁锨站的歪七扭八的,格外显眼,话语永远是吊儿郎当的,听着就带股欠揍的劲。 “舍得,我娘子又不会跑,有甚舍不得的,不像你,单身一人,无人关心,可怜的紧。”陆安斜斜瞥了陆喜一眼,口上不饶人的反驳,她可不惯她这臭脾气。 “你,我怎么就无人关心了,我阿爹阿娘阿姐姐夫,哪个不管我,人多得很,我才不可怜呢。“陆喜像个孩子一样瞬间炸毛,跳脚着指向自己,这时候的他,像极了熊孩子。 “七哥,怎么样,可需要换地方?” “不用,这里的土就挺好,打出来的坯又结实又光滑。”陆行是个干活下力气的,头上的汗滴滴下落,看得陆安想给他擦一擦,只是她这手帕是留给江琰的,又不舍得拿回来, 陆安四处转悠了一下,发现自己毫无用武之地,哪里都不需要它,来的七个人加上陆行,两两一组,配合的甚好,便和陆行说了一声,她要上山,这几日她没上过山,家里的柴一日日减少,江琰又是捡拣了难做的炖鸡什么的,再这样下去,明儿就没了。 浓密的树叶层层叠叠,不见阳光,有的腐朽饿树木上还带着簇木耳,只是陆安对它并不感兴趣,便放了它一马,攥着匕首,陆安三两下就蹿上了一颗大树上,这柴砍得很是轻松,不过一会儿就捆好了两捆,刚砍下来的柴潮湿笨重,两捆是陆安不影响走路的前提下所能背负的最大重量,。 陆安把柴捆好,并没有立马回去,她的套可还下着呢,不看两眼就感觉跟白来了一样,陆安把柴寻了地方放好,自己轻手轻脚的往林子里边走,寒光四射的匕首蕴含着她的紧张,古人言不知者无畏,陆安上两次来一心只想着套两只兔子,自然没有发现此地的危险,直到她静静的回忆这些路程的时候,后知后觉的就感到了害怕,自己这小身板,可不够人家一把掌的。 陆安一共下了十几个套,她耐心的一个一个检查过去,直到最后几个才发现了猎物,是一只野鸡,光亮多彩的羽毛犹如开了屏的孔雀,陆安毫不吝怜惜的扒了几根毛下来,打算给她送给江琰,这样漂亮的毛,只是纯欣赏也是够的。 第33章 十几个套总共就收获了一只野鸡, 让陆安很失望, 自己想指望这个是不可能的,还是老老实实种田。 背着东西下山, 陆安热出了一身汗, 只觉得浑身粘腻的厉害,巴不得把所有的衣服都脱了才舒服,只是家里厢房被陆元宝住着,大白天的, 她又不能去院子里洗澡, 只好忍着。 “怎么了, 是哪里不舒服吗?”陆安身上不舒服,就像屁股上长了钉子一般坐不住,面上不禁被江琰看出几分,还以为她在山上受了什么伤呢。 “没有, 我想洗澡。“陆安瞅瞅院子里没人, 便小声的跟江琰说,不舒服的揪着自己的衣服, ”都被汗水浸湿了, 难受的紧。“ “你在房里擦擦,我给你看门。”江琰环视了一下院子,也只有她们住的正房是有地方的,只是也只能擦洗一下,更何况,大白天的, 房间都有窗户,实在是不安全。 “算了,就这样吧。”陆安烦躁的抓了把头发,想着心静自然凉,她也是担心白日洗澡不太好,“那野鸡我这就收拾了,你看看怎么做,这几日喝鸡汤是喝的频繁了些。” “天热了,合该吃些清淡的,不过这几天鸡汤喝下来,墩儿脸上都多了层肉,看着也壮实了不少。”江琰提起墩儿就笑的一脸宠溺,要不是陆安亲手把墩儿交给江琰养的,她都要怀疑自己才是外来的人了。 \"我见集市上有卖甜瓜的,哪天有空了去买几个,好吃的很。“陆安对这里的甜瓜可是念念不忘,又甜又脆,放在井水里凉一凉,大热天的来一个,舒服的紧。 “甜瓜,可是那白色的瓜,看着有拳头大小?“江琰不似陆安,她自小便是在北郡生活的,只是大了些才偶然见过有卖的,只是贵的很,她便没有吃过。 “是,不过拳头大小的是小的,大的能有两三个拳头大,里边的籽处才是真的甜。”陆安说着便觉得自己馋的厉害,巴不得现在就有一个甜瓜让她解馋。 “陆安,在家吗?”陆安正怀念甜瓜呢,被陆大低沉的声音给唤醒了,她平日里每日都是要去那边一趟的,陆大一般不会过来,这会儿特意过来倒显得郑重不少。 “在家呢,阿爹您进来就是,有什么事吗?”陆安嘴上答应着就出门迎接,一头雾水,她是实在想不明白陆大过来能有什么事情。 “我就不进去了,你跟我过去吧,你二叔来了。”陆大闷头在前面走,不知是不是心情不好的原因,话语显得闷闷的,自从五年前,陆大就远了陆二,就是这次迁移也是各走各的,没掺和,这次陆二上门,陆大心情很复杂。 “二叔怎么来了,他是在哪里落脚?”陆安闻言回想,这段时间来自己还真没见过陆二,连她成婚都没来,可见陆大陆二关系之僵硬,这次贸然登门,怕是有事相求。 “我听他说,是在几里外的邓家村。”陆大叹了口气,陆二什么都好,就是一样,太听话了,家里的母老虎说什么就是什么,当年没少唆使着陆二打秋风,就是五年前,也是陆二妻子挑的头。 “陆安,几年没见,这是你二叔二婶,还不见过?”陆大进了屋径直坐在主位上,象征性的指指旁边的两人,示意陆安上去打招呼。 “陆安见过二叔二婶,几年没见 ,二叔您富态不少。”陆安对她这个二叔是最怨的,懦弱无能,被一个妇人拿捏,平白的恶了自己的兄弟,半分不知对错。 “没有,没有,陆安你也是个大孩子了。”陆二憨厚的笑笑,看了旁边的米氏一眼才搭话,黝黑的面庞瘦的像是脱了形一样,哪有陆安说的富态之相。 “可不是,五年了,都是托二叔的福,不然侄女我可还在家碌碌无为呢。”陆安笑着打个哈哈,她这二叔不是个精明的,米氏倒是长了几个心眼,可惜都用在了怎么争夺家财上。 “是啊,我们可都是听说了,陆安你如今可是有钱啊,地都是好大一片,一眼都看不到头的。”米氏不满陆二的木讷,皮笑肉不笑的讽了陆安一句,“可怜我们家,连锅都揭不开了,你这身为侄女的,竟也不知道帮衬一把。” “哦,二婶认为我该怎么帮衬呢?”陆安起了兴趣,想看看米氏真正的想法。 “你有那么大一片地,自己又种不过来,那不浪费了,你几个堂兄弟可见不得这样,你就给他们几十亩,让他们帮你种着,也免了荒废不是,咱们都不是外人,还能不帮你不成。”米氏这一番话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应当,陆安都要被她气笑了,人,原来还可以这样。 “二叔你也是这么想的?” “你二婶说的没错,你堂兄他们都有把子力气,种地还是会的,不至于荒废。”陆二面带苦色,像是谁欠了他几千钱一般,说出的话却不是很中听,几十年过去,他早已习惯了听米氏的话,又或者这也是他的想法,只是借由米氏的嘴说出来。 “荒唐!”陆安还没说话,陆大就炸了,他指着陆二的手指微微颤抖,双目通红,“自五年前,我就不再与你联系,今日你贸然登门,开口就要几十亩地,还要脸不要?” “大兄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当年我们又没逼着你去找人家算账,是你自己要去的,赖的着我们吗?”米氏翻了个白眼,她有恃无恐,陆大又不可能对她动手,至多不过几句话上的责难罢了。 “你,你胡搅蛮缠!”陆大被气的捂着胸口,五年前的事就是他心口的一根刺,一动就要见血的那种,如今被明晃晃的挑开,气的他眼前都有些发黑。 “二叔,还有什么事吗,我阿爹病犯了,我得送他去歇着了,您快些说吧。”陆安拧着眉头,上一辈的恩怨她不好评价,不过这米氏是万万不能再让她进门了,再来几次,她怕陆大给她气成中风了。 “你堂兄他们要买地,只是一亩地要二三千钱,想问你们接一些,不用多,能买十亩地就行。”米氏轻哼了一声,把此次的真正目的说了出来,狮子大开口的陆安都受不住了,还不多,两三万钱不多? 想当初,她与江琰下聘也不过万钱,地里收成一亩不过三四百钱,二三万钱那是不多? “二婶说笑了,我们家刚买了两亩地,家里是分文不剩了,给阿爹阿兄看病的钱还是问三叔爷借来的,哪有银钱借你啊,不过阿兄这次伤了身体,家里的活就没人干了,堂兄若是有时间的话,可否能来帮忙打几捆柴,我实在是忙不过来了。”陆安情真意切的给陆大拍着胸口,巴不得他装的更像一点儿。 “你堂兄他们哪有时间,忙得很,我看你们家米面不少,我们家可都解不开锅了,你忍心看你堂兄侄儿饿着吗?”米氏动作快,三两下就窜进了厨房,一下就抱住了米瓮,一双眼睛精光四溢,看得陆安火气直冒,这般的亲戚,真的是招惹不起。 “二婶,这可是我们家所有的口粮了,七八口人可全指望这些了。”陆安凑近了瞅,幸好冯氏在这放着的是糙米,不是白面之类的东西,而且里面也就半瓮多一点儿。 “你们还有这些吃的呢,我们家可是一点儿都没了,你分一半给我,也让你二叔尝尝米是什么味道。”米氏说着就从怀里掏出来袋子装米,手上动作利索的陆安都拦不及,她刚要上前,就被陆二拦了去路,他苦巴着一张脸,半天才嗫嚅到,“陆安,你就分我一点儿,你侄儿他们都饿了好几天了。” 陆安被拦住,米氏利索的把米装了大半,这才满意的收手,陆安不禁心冷,她是不知陆二的话有几分真,不过看米氏的体型,怕不是饿的只有他一人。 “二叔,此次这些米就算侄女借您的,谁也不容易,咱们就按市价算,秋后下了粮,希望二叔按照利息归还。“陆安直接舍出了面皮,换她拦在陆二前面,双目如电,像极了被抢走最后粮食的模样。 “说的这是什么话,一点儿粮食罢了,你二叔有了吃的还能忘了你们不成?”米氏背着粮食,笑的像是一朵绽放的菊花,绕开陆安走的飞快,面对陆安的话语却是一点儿不提。 陆安佯作走神放走陆二,而后又追上去,“二叔,你可莫忘了秋后还粮,侄女我到时候亲自上门。” 陆安的话激的二人走的愈发快了,陆安看向门口的陆大,叹了口气,谁家没几个糟心亲戚呢,只是这样的,想不来往都难啊。 “阿爹,粮食被背走了。”陆安一摊手,她要是一点儿甜头都不给,米氏未必能走,她那样的,不沾到便宜是不甘心的。 “那个杀千刀的,我就知道她来没好事。”冯氏气势汹汹的从里屋出来,她脾气爆,每次见到米氏恨不得挠她几个血道子,陆大这次没让她出来,就是怕打起来,结果,现在看来,还不如打起来呢。 “我的粮食啊,那个不要脸的,竟会来我家打秋风,她要是再来,我就和她拼了。”冯氏抱着自己的大瓮,嚎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听得她对着陆大放狠话,不禁尴尬的摸摸鼻子,阿娘好像对阿爹很不满。 “我的粮食啊,我可怜的福生啊,以后就没有米粥喝了啊。”冯氏好像存心在逼陆大一般,嚎了半天眼泪没几滴,倒是听得陆安心里酸酸的,被拿走的那些粮食说起来也不算少,二三斗是有的,平常人家,这些粮食是能吃十天半月的。 第34章 “别哭了, 我答应你, 此次乃是最后一次,他若再来, 便打了出去。”陆大抚着胸口, 只觉得瘸了的腿疼得厉害,那是他骨肉相连的亲弟弟啊,如今却闹成这般模样,连陌生人都不如。 “阿爹, 您没事吧?”陆安忙得厉害, 看了冯氏没事, 便去关心陆大,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可是经不住气的。 “没事,我一个人静静。”陆大踉跄着身子进了里屋, 陆安也不好跟进去, 就搀着冯氏在正屋坐下,“阿娘, 您这是为何啊?” “为何?我自是为了你们啊。”冯氏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她也不在乎陆大就在里屋,指着陆安的额头怒其不争,“指着你,咱们家都被搬空,你也立不起来。” “这几年,他们从咱家顺走的东西还少, 不说别的,单是米面都有好几石了,还当我不知道呢,我是个傻的还是个聋的啊!”冯氏说着就像故意冲着里屋一样,还故意大了声音,看得陆安一阵头疼,这件事,短时间内是掰扯不清了。 “行了,这里没事了,还巴巴的把你叫过来,没得乱操心。”冯氏摆摆手,示意陆安自己去忙,之前几年那是她不知道陆安还活着,便没了争斗的心,如今,谁想再从她家沾半点儿便宜,她定是绕不了她。 “阿娘你莫要生气了,为他们气坏了身体不值当的,你看,都吓着福生了。”陆安招手叫过来福生,让他哄着冯氏,老小孩老小孩,冯氏如今的战斗力比之年轻时候是丝毫不差。 “好,咱们福生是个乖孩子,大母给你蒸鸡蛋羹吃。”冯氏瞬间变换了笑脸,笑呵呵的牵着福生出去,一副和蔼祖母的样子。 那边里屋陆大正在调节心理,陆安便去了旁边关心陆山的情况,好在药一直没断,他又是老老实实的躺床上养着,据他所说,这几日好了不少,和陆山略聊了几句 ,陆安便回去了。 墩儿正疯玩着,江琰和陆元宝坐在门口乘凉,夕阳的余晖洒在她们面前的地上,三丫一如之前倚着陆元宝,只是看着眼睛略有转动的痕迹,陆安猜测,许是陆元宝的悉心陪伴起了作用。 “阿爹叫你何事?”陆元宝养了两天,回复了几分之前的性子,不在如之前一般满面愁苦,“不过,我估摸着不是什么好事。” “你这真是乌鸦嘴。”陆安笑嗔了一句,搬了凳子挨着江琰坐下,惹得陆元宝给了一个白眼,“二叔二婶来了,叫我过去待客。” “他们算哪门子客,恶客,阿爹每次都说不再来往,每每又被他们找上门来打秋风,嘴里说的一套一套的,不知道说给谁听。”陆元宝闻听厉了眉眼,她对陆二一家子可没有什么好感。 “怎么说话呢,那再怎么说也是长辈,就是过于惧内了些。”陆安咳了一声轻斥陆元宝,这般没大没小,传出去能好听? “你说的好听,那哪是一般啊,简直就是言听计从了,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没办法,反正我看他是像揣着明白装糊涂。”人皆是这般,在陆二的事情上,陆元宝看得明白,可当初在李昭身上她又何尝不是瞎了眼,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陆元宝小嘴巴巴的,丝毫不见当日的死气沉沉,然而这太过于能说也是一项烦恼,陆安揉了揉眉心,只觉得砰砰的跳,“阿爹被气的不轻,答应阿娘若是再上门便直接打了出去。” “打了出去,这话他都说了多少次了,哪怕有一次顶用的吗?”陆元宝不屑的撇撇嘴角,看得陆安一阵火大,陆大纵然再有不是,也是把她捧在手心的父亲,她是何时学会这般没大没小了? “噤声!”陆安沉了脸,瞪了陆元宝一眼,几年不见,她是愈发的没规矩了,“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陆安起身直接回屋,再在这里待着,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教育陆元宝,人是不可愚孝,可也不能连基本的底线都没有,平心而论,陆大不过是在血脉上多看重了几分 ,纵容了陆二的混账事,可陆大并没有丝毫对不起她陆元宝的。 陆安沉了脸,陆元宝也后知后觉的感到了害怕,这几日她是太过于得意忘形了,陆安不是重规矩之人,只要你不踏上她的底线,她很好说话,可你要是踏上了她的底线,她就会重新衡量你在她心里的位置,这是陆元宝非常清楚的事情。 “阿嫂,我好像惹恼了阿姐。”陆元宝瞬间变得蔫头耷脑,没了之前的愤恨,她是极怕陆安生气的,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惹陆安生气,她足足被冷待了半个多月。 “这事我也没法说,只能尽量帮你劝劝。”江琰也不忍她们姐妹如此,只是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陆安生气,简而言之就是她摸不准陆安的脉,没把握。 “没事,阿嫂,是我说错话了。”陆元宝叹了口气,默默地坐在那不说话了,她需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 夜间,陆安没事人似的把自己的手臂搭在江琰身上,还得寸进尺的把她揽进了怀里,热乎乎的气息喷在脖子上,烧的江琰面颊分红,“你退开些,不嫌热啊。” “不热,心静自然凉,你就是我的静心石,抱着你我就寒暑不侵。”陆安撇撇嘴,唬人的话儿张口就来,江琰险些就信了她的邪,一把抓住她不老实的手,“心静是这么个静法?” “是啊,我今日被气恼了,今天自然需要更加静心,往日那般的自是不够了。”夜色的笼罩下,陆安丝毫不知面皮为何物,挣脱了江琰的控制自去寻温热所在,怕扰到墩儿,陆安的声音压的极低,一下一下的挠在江琰心上。 ”娘子,你可真香。“陆安满足的喟叹了一声,粗重的呼吸声搅得气氛暧昧至极,散乱的长发和江琰纠缠在一起,不分你我。 “别闹。”江琰声音温柔,手上也没有几分力气,陆安听得此言就像平白喝了二两白酒一样,飘飘然。 “不闹,我就抱抱你。”陆安三两下扯开自己的里衣,与江琰肌肤相贴,却还不忘拿薄被盖住江琰,低声哄她,”乖,天色不早了,快睡吧。“ 江琰都要被她气笑了,还有脸说天色不早了,是谁不老实非要闹她,如今又来装好人。 察觉到江琰的气性,陆安轻抚着江琰的背,嗓音沙哑,“娘子莫气,是我孟浪,得了便宜还卖乖,就罚我明日做早饭如何?” “那是罚你还是罚我?”江琰轻哼一声,陆安的厨艺实在不敢恭维,她做的饭墩儿能不能吃下去还另说呢, “自然是罚我,不过没有娘子做的美食,我怕是要难以下咽了。”陆安呵呵的笑着,自家人知自家事,她就不是那块料。 “今日你说元宝是太重了些,她还小,心直口快罢了。”江琰见陆安心情不错,便提起了元宝之事,毕竟是托了她,不能一点儿力都不出。 “我知道。” “你知道还-。” “我是想让她长长教训,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多大的人了,半点儿事不懂。”陆安轻哼了一声,陆元宝就是被保护的太好了,之前刚回来还好,这两日安稳下来她的脾气回来不少,现如今,她可不想惯她的臭毛病了。 “那你今日还说二叔惧内呢。”江琰回了她一句,莫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那说的是实话,更何况,他是太过于惧内了。”陆安想到陆二和米氏的相处模式,不紧皱了眉,好心情都少了几分,“不想夫妻,反更像奴仆。“ “惧内?“ “我不是说惧内不好,只是他内不好,你像我,修得了一个好娘子,温柔贤惠,美貌知礼,怎么惧内都是不会出事的,反而会成为一桩美谈,说咱们琴瑟和鸣,恩爱和谐。”陆安的求生欲就像卫星的信号,时灵时不灵,有时灵得厉害,有时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你啊,快睡吧。”纵然陆安一番话有甜言蜜语之嫌,可江琰仍被说的弯了嘴角,连抚在陆安腰上的手都轻了几分,挠的陆安心又痒痒了。 她一把抓了江琰的手拢在怀里,怕她再给自己点火,这天干日燥的,可经不住这般撩拨。 早上陆安醒的很早,纵然昨晚江琰推了她的惩罚,仍然十分自觉的洗漱做早餐,人得自律,尤其是在讨心爱人欢心上。 陆安本想煎一个爱心形的鸡蛋,只是苦于技术不到家,再者爱心在这里并无什么含义,她便放弃了这般炫技之机,只简单的熬了个粥,然后热了两个饼子。 “娘子,起床了,太阳都要晒屁股了。”陆安做好早饭,便把有些凉的手放到了江琰脸上,还坏心的掀了她一半被子,“再不起,墩儿都要起了,笑话你啊。” “我这就起。”江琰迷糊的揉着眼睛,睁眼便是陆安放大了的笑脸,黑黝黝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她,她反应过来便先给自己盖上了被子,神色倒是没透出慌乱,“你几时起的,怎么不叫我?” “没多大会儿,就想让你多睡会儿。”陆安笑嘻嘻的看着江琰穿衣,待她洗漱的时候,伺候的那叫一个周全,“水凉不凉,我刚没试水温,怎么样?” “正好,不热不凉,我这儿自己来就行,你去看看,墩儿嚎醒醒了。”江琰被她殷勤的态度弄得有些不适,恰好听到床上有动静,便把她支开了。 第35章 时间一日日过得飞快, 陆安每日做一些带油水的荤菜, 到激的人干活更卖力了,她预备着打上□□千的坯, 怎么着也得四五天, 结果第三天晚上,陆行来跟她说应该是差不多了。 打好的坯一块块整齐的在地上晾干,天气暖和,早打的都已经干了, 陆安凑着月光数了一下打好的坯, 整整八千七百块, 可不是差不多了吗,她估算着把院子围起来得需要五六千坯,再盖一间澡房修一下厨房,另还得垒个兔窝鸡窝, 剩下的差不多能修一下厢房, 免得冬天漏风。 八千多块坯码在地上,硕大的一片望过去全是, 陆安想着马上就能完成自己的建造计划了, 心里不禁激动起来,擦洗身体的时候都是哼着歌的,她马上就能拥有自己的大澡房了。 “坯已经打好了,明儿就能起院墙,我打算起上两米三,省的心里不踏实。”陆安换上干净的里衣, 晾着有些潮湿的头发,若不是这里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说法,她早就把头发剪了,冬天洗头遭罪,夏天是每天都遭罪,能热死。 “两米三是不是太高了些,我看别人家最高才是两米的。”江琰拿了毛巾给陆安仔细的擦头发,她是个没耐心的,每次洗完头都是混乱抹一抹就算。 “不高,咱们住的离山近,周围又没有人家,这是应当的。”陆安早就考虑好了,这年头建房子,唯二要考虑的就是高度,不能越过邻居,不能违制,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腰包了。 “等到时候把厨房重新整一下,冬天做饭的时候暖和。”陆安拉了江琰的手不让她忙活,头发再擦也干不了,还不如坐着歇会儿,她斜靠在床头,笑的一脸乖巧,“等这茬粮食下来,我再去买点儿大米,喝粥营养。” “苞米也是好粮食,多少人吃都是不饱呢。”江琰没出过门,北郡那边偏南,是种稻米的,却也知道苞米救活了多少人,知道挨饿是种什么滋味。 “是好粮食,可偶尔也得换换口味不是,两孩子还小呢,得吃点儿细粮,咱们家又不是没那条件。”陆安拍拍江琰的手,挣钱的事自有她操心,不能让妻儿吃饱穿暖是没本事的表现。 江琰闻言就看了眼墩儿,这孩子是瘦弱,跟她一样吃喝的福生都白嫩不少,就她跟没怎么变化似的,疯玩的尽头倒是多了不少,江琰都怀疑是不是吃的都给消化了? “明儿七堂兄带着他们先来开工,我去镇上一趟,阿兄那里的药没了,我去给他拿几幅。”陆安坐着难受,索性歪着躺在床上,只留了头发在床边悬着,看着就瘆得慌。 陆大的伤是因为陆元宝,可是他自己忍不住动的手,陆大说了药钱陆元宝得承担一半,陆安也就没充大头,打算明儿跟陆元宝说说,让她把钱给李氏送去,免得好好地姑嫂闹得跟什么似的。 “阿兄的伤得养一段时间,那秋收的时候你就得多受累了。”江琰端了盆坐在床边泡脚,这还是陆安给她提的建议,说是有利于血液循环,提高睡眠质量。 “受什么累,就咱家那十几亩就够我受得了,分家的时候又分了两亩,元宝那是个没干过重活的,阿兄又受了伤,阿嫂怀孕,阿爹阿娘年纪都那么大了,指望我一个,呵,我能给她收到冬天去。”陆安闻言连忙摆手,她可不是个自甘受虐的,她们家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到时候雇几个人就是了。 “那你还能不干?” “不能啊,我要是一点儿不干,村里人指不定怎么编排呢。”陆安啧啧两声,农家子弟,哪有不干活的,她要是真做出那样的事来,脊梁骨能被戳断,说她们陆家出了个败家玩意儿,”不过,娘子你到时候就不用干了,在家里和元宝做做饭就行。“ “不行,做饭那用的着两个人,我在娘家时也是下地的。”江琰闻言不高兴了,她又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怎么就下不得地了,没有那小姐命,还硬要学那小姐做派不成?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看农忙时候我得雇几个人,那时候谁家没活啊,我指定得多给人家几个钱,再管一顿饭,这样的饭元宝一人可做不来,还得你来,再说了,两个孩子在家你不得看着啊。”陆安发挥自己仅有的一点儿库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的她自己都觉得重担在肩啊。 “话都被你说了。”江琰白了陆安一眼,陆安下地,她反倒落了一个清闲的做饭活计,同是女人,还分三六九等不成。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陆安拨弄着自己的长发,今日忙的晚了些,她都有些困了,搁在现代,这□□点,正是刚刚嗨皮的时候,哪像现在,都属于半夜了。 夜里越来越热了,陆安往往是盖着被子睡,醒来被子就不知道被踹到哪里去了,还热的一头汗,这土房子墙是冬暖夏凉,可耐不住它窗户小,不通风,陆安半夜被热醒了,就趿拉了鞋子去院子里乘凉,徐徐的凉风吹来,别有一番滋味。 “你怎么在外面睡了,不嫌凉啊?”江琰早上醒来就见陆安铺了个破毡子躺在院子里睡,半敞着衣襟什么也没盖,真真是把贪凉表示了个透彻。 “不凉 ,舒服的紧。”陆安拢拢衣襟,寻思着在院里种棵树会更凉快,在院子里有风流通,蚊子都少了不少,“明年可以整一个竹床放在院子里,凉快。“ “你不怕蚊子啊,屋子里还带还能熏一下艾草。”江琰利索的打水洗漱,她自记事就没在院子里睡过,再热也是在床上睡的。 “不会,这里也可以熏艾草,不似北郡,这里属于北方,干燥,直接在地上睡也是可以的,没那么潮。”陆安略躺了躺就把毡子卷起来了,夏天人们总是起的早了些,被人瞧见就不好了,还以为她是半夜被赶出来的呢。 早饭是稀饭咸菜,两个孩子则多加了一个白煮蛋,陆安瞧着那白煮蛋,只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吃过鸡蛋一样,不禁多看了几眼,“家里还有几个鸡蛋啊,那几只母鸡许是被吓坏了,一点儿动静没有。” “还有十几个呢,她们一日只吃一个,还够六七天。”江琰把白煮蛋给墩儿混在稀饭里,免得她被鸡蛋黄噎着,陆安夹了小咸菜来吃,配着稀饭只觉得有些没滋味,“元宝,阿兄那的医药费你承担一半,一会儿你就亲自给阿嫂送过去,过个明面儿。” “我知道了,那阿姐你帮阿兄拿药,可是要钱的?”陆元宝学着江琰给三丫弄好饭,耐心的喂她,只是三丫吃的看着不如墩儿香,那一口一口的,吃完还给个回应。 “不要。”陆安被噎了一句,她难道还能巴巴走过去说,阿嫂我要去给阿兄拿药了,你给点儿钱,她还要脸不要? “我就知道是这样。”陆元宝哼了一声,陆安是个不在乎钱财的,陆山一样,李氏却不然,每一钱都算计的清清楚楚的,巴不得别人不沾她一分便宜。 “快吃饭吧你,你要是有难处,阿兄还能不帮你?”陆安三两下喝完稀饭,撸了一把墩儿的头就起身,她要去镇上还得赶早,不然家里开工了就她们俩盯着,她不放心。 “阿母,墩儿想吃糖。”墩儿被陆安吸引了目光,饭也不吃了,抱着陆安的大腿不撒手,陆安呵了一声,这应该算是自己招惹的,“糖在柜子里,好好吃完饭,让你阿娘给拿,不过只许吃一块,三丫也有一块。” “好。”墩儿得了陆安的准话,也不巴着她了,转而凑到了江琰怀里,眨巴着大眼睛,吃饭那叫一个乖。 ”一会儿陆行堂兄应该会过来,你就给他们倒好水凉着就行,别的不用操心,等我回来再说。“陆安走的心急,还不忘嘱咐江琰几句,毕竟是一群人,江琰看着就不像是跟他们打惯交道的。 陆大那边也在吃饭,同样的稀饭咸菜,不同的是没有白煮蛋,陆安拍了下额头,她忘了把鸡蛋送两个过来了,都怪这几日忙的,“阿爹,我去镇上给阿兄拿药,您要有空就去我那边看看,修墙呢,得盯着点儿。” “成,你去吧,让你阿娘给你拿几个钱,不够的你就先补上。”陆大抹抹嘴,示意冯氏进去拿钱,陆大此时反而把账算得清楚,想到陆二的闹腾,陆安不由得对陆元宝的话认同了几分,她爹不是个糊涂的,之所以会容着陆二,不过是还念着那份兄弟情谊罢了。 陆安不想要,却被冯氏给拉住了,李氏就在桌子上,冯氏甚至还把钱亮了亮,好似给她证明自己没多给一样,这样的事不禁让陆安有些厌烦,果然成婚分家就不同了,是彻彻底底的两家人了,需要亲兄弟明算账。 陆安此刻也深刻理解了娶妻的时候会格外注意品行,如果一个不注意娶到米氏那样的,可不是成了乱家之源,坏了两家的关系,向下,还会带坏下一代,做出一个不好的榜样,这一下就是三四代人,再亲的关系也没了。 陆安拿了钱出门,陆大早早地把牛喂好了,不是知道她要出去,而是习惯如此,这牛可是他们家的宝贝,主劳力,关键时候顶的了两三个人,平常还能代步,可不能亏待了。 第36章 陆安出门早, 到镇上的时候天还未大亮,却已经热闹非凡了,农家人惜时, 大白天的是要干活的,赶集都是趁早, 南来得北往的,陆安驾着车险些过不去, 好在医馆是在摊子少的一边,不然她还得多花一个寄车钱。 现代中药贵, 古代也不逞多让, 三服药足足花了七十文, 也是很多人看不起病的原因, 中药见效慢, 一个风寒都需要好几副, 轻轻松松就是上百文钱, 买成粮食是能够吃一两个月的。 集市上很多卖菜的,反而是卖肉的很少见, 向卖菜的打听了一下, 这个镇子上只有赵海一个卖肉的,她不想去都不行。 陆安简单的买了几样蔬菜, 就驾着车去赵海那里, 生意竟然不是很火爆,仅两三个人在那里问价,看着还有些犹豫, 陆安便下了车过去,“大海哥,你这肉可是好得很啊,肥肉多,不知多少钱一斤?” “妹子是个识货的,这猪是我特意挑的,一指厚的膘,难得的很,每斤八文。”赵海□□着上身,小山似的站在摊位前,光他这一项就不知吓的多少人绝了吃肉的心。 “给我拿半斤,要这里的。”案前站着的顾客闻言就指着膘最厚的地方让赵海下刀,这一刀下去,赵海的这半扇肉就没法要了,赵海把手里的刀啪的插在桌子上,“这一刀下去,我的肉卖不出去,你承担责任?” “你也没说不能从中间切啊?”那人穿着一身青衫,看着还是个有功名的,就是瘦的可怜,陆安看他袖子上都洗的起毛了。 这话一出,赵海的暴脾气就上来了,这是成心来砸场子的吧,瞪着铜铃般的大眼怒斥那书生,“我没说不能切,我还没说不卖给你呢,你家的肉这么卖?“ “兄弟,听我一句劝,这肉啊,确实没有这么买的,你看这里,膘也挺厚的,没必要纠结那一点儿不是。”旁边的人是个老实的,怕书生当真惹恼了赵海,这可是他们镇上唯一的屠户。 “明明是他没说清楚,就这里吧。”书生不太甘心的指指边上的地方,却一点儿眼神没有分给旁边的人,陆安看着好笑,她觉得这人像极了她那时课本中的孔乙己。 两人分别买了半斤,赵海的脸都是沉着的,这么长时间了,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个占便宜的,心里没有一点儿数。 “大海哥,这肉给我拿两斤,再拿两根骨头。”陆安数了数钱,这还是冯氏给她多给了的,正好够买二斤肉的,不然,如今的她可是两手空空。 “要哪里?哥哥给你切这一块?”赵海拿刀比划着,正好把最肥的那一块比划进去,而且,就他比划的这一块,陆安估计二斤拿不下。 “不要,这一块太肥了,旁边这一块就挺好。”陆安指指旁边那肥瘦相间的五花,这肉炒菜吃才香呢,肥肉太多吃了腻得慌。 “肥肉多了才香啊,妹子你这块不太好。”赵海不赞成的看着陆安,见她坚持,这才给她切了下来,也没上秤,直接给她连着骨头一块放车上了,看得陆安嘴角直抽抽,这要是上秤,多了不敢说,二斤半是有的。 “我不跟大海哥客气,只是你的肉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这几个钱,全当给大海哥你的本钱。”陆安把钱扔进钱箱子里,绝了赵海再返回来的可能,他也是有家有口的,不容易。 “你说着不客气,这不还是客气嘛。” “这可不是客气,是请你喝酒的钱。”陆安呵呵笑着,关系都是有来有往才会更亲近的,她不能只进不出,这样的关系是不长久的。 陆安买了肉没再转悠,直接回家了,路上还捎了两个人,赚了两文零花钱,肉她直接拿出来让冯氏切了一半,算是孝敬的,骨头她就没要,全留给陆山了。 “你家这是要修墙啊?”王家大嫂拎着水桶,笑的一脸和气,见着陆安就上前搭话。 陆安对她印象很好,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着,“是啊,家里离山近,又有小孩子,我担心不安全,现在又没活,索性修一下。”陆安笑着搭话,指指她们家不及腰高的院墙。 “也是,孩子们都不是闲得住的,院墙高了放心。”王家大嫂点点头,深以为然,她们家的小子可是皮实的紧,带着丫头也疯,着实忙坏了她,要不是她们家没有太多的闲钱,也是得修这么高才放心。 陆安提了肉回家,门口那处的院墙已经垒起来了,两米多的高度看着还是很安全的,陆行正带人热火朝天的干着,好几个人都是只穿着件没有袖子的半臂,黝黑粗壮的胳膊看得陆安心里不舒服,她又不能要求人家都穿上长袖。 “阿母,阿母,肉。”墩儿见陆安回来就冲过来,指着陆安手里的肉流口水,吃过几次,她已经记得了肉长什么样子。 “是猪肉,一会儿给墩儿做猪肉饺子怎么样?”陆安摸了一下她的头顶,由她围着自己哼哼,就是不抱她起来,“想吃饺子就自己走路,可不许抱着。” “你又买了这么大块肉,吃不了可就坏了。”江琰闻言瞧了一眼,不赞成的道,现在天热,肉可不是个能放得住的东西,一天就坏。 “吃得了,包顿饺子,再炒一个菜,剩下的剁了用盐养上,我放到井里去,明儿喝丸子汤。”陆安进了厨房把肉放下,悄声的和江琰说着自己的打算,井里可是个好地方,只要没人偷,那就是个天然的冰窖,饺子更是个好吃的,俗话怎么说的,饺子就酒,越吃越有。 “阿姐你又买肉了,我瞧瞧?”陆元宝从屋里出来,手上还拿着针线筐,里边是缝的七七八八的一个小肚兜,“呵,这可是块好肉,能炼不少油啊。” “不炼油,炼了油也放不住,炒菜吃。” “阿姐你可真厉害,你走的这几年我们一年也就吃那么几回肉。”陆元宝说到这儿怨念颇重,陆安爱护她,小时候没少变着花样给她买东西,在吃食上也尽量跟陆大申请,结果这几年倒好,家里有钱了,反而舍不得吃了。 “你给阿兄送钱过去了?”陆安把肉洗了,准备切一大半剁了,肥瘦相间的肉配上萝卜吃饺子,那是香的很。 “送去了,我给他拿了八百钱,阿嫂全收下了。”说到这,陆元宝又没有好气了,她就看不得李氏那副你对不起我的样子,摆着脸色又不明说,诚心给人气受。 陆安闻言也皱了眉头,陆山三服药七十钱不假,他要修养百日也不假,可这不代表他这么长时间一直都吃药啊,大夫都说了,这药也就头几日的贵,后面就便宜了,而且后面两个月就不用吃药了,吃些好的慢慢养着就行。 李氏这件事做得让陆安不高兴,合着她这是把陆山的误工费都算上了。 “这件事就这样吧,你莫和阿娘说,说了她又要生气。”陆安砰砰的剁着肉,眉心皱巴着,她之前没看出来李氏是这般计较之人,也就这次回来,事情就多了。 “我知道,她要是这样下去,阿娘那里迟早会出事。”陆元宝撇撇嘴,她可不做挑拨人家婆媳关系的人,那多没品啊。 “说这些作甚,来帮你阿嫂和面。” “知道了。”陆元宝翻了个白眼,把针线筐放到屋里,积极的打了水来和面,陆安做饭的手艺不怎么样,拌饺子馅的手艺却好,往年她们家吃饺子都是陆安调馅的,也就这几年才是冯氏做。 陆安剁好了肉又把萝卜剁了,放上料把馅调好,陆元宝的面才刚活好,面得醒发一会儿才好用,陆安瞧瞧天色还来得及,便出去帮忙了。 “七哥,我这院墙几日能修好?”陆安沉腰去搬土坯,三四十斤的重量又不好着力,差点儿没把她腰给闪了,陆喜利落的搬起一块坯,特意走到陆安面前转了一圈才放墙上,看得陆安一阵无语,自己这是被嘲笑了? “差不多得四五天,就是高处难修了点儿。”陆行赤着胳膊,大臂上鼓起的肌肉比陆安的大腿还粗,她看看自己的胳膊,幸好自己不是这样的,她有点儿欣赏不来这纯粹的力量美。 “行,修好院墙,我再重新建一下厨房,七哥你多操点儿心。”陆安晃了晃腰,没毛病,这才重新弯腰去搬土坯,往日里三四十斤的重量她还是不放在心上的,今日只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搬了几块,陆安就满头大汗了,累不是很累,就是天儿太热,稍稍一劳动就出汗,她抹了把汗继续干活,自己家修院墙,自己不干活,说出去笑话的是她。 包饺子陆安没去,是江琰和陆元宝包的,她就哼哧哼哧的搬土坯了,她来之前和冯氏说好了,她那边负责今天的饭,不是什么好的,就是简单地炒菜加馒头,不过因为菜里多了几个肉丁,便也属于不错的饭食了。 陆安一开始还好,到了后面,直接挽了衣袖,长的衣襟也被塞到了腰带里,身上满是尘土,脸上更是落了一层,平白黑了两个度,看得墩儿只觉好玩,还拿了泥往自己脸上涂。 “行了,今儿就到这儿吧,饭菜在那边,七哥你们洗洗就去吃饭吧,吃完歇歇,下午未时三刻再来就行。”陆安拍拍手,叫停了忙活的人,一上午建了约有二三十米,看着很不错了,陆安自诩不是一个苛待工人的老板,此时不过午时二刻就让他们下班了。 “未时三刻是不是晚了些?”陆行走近了陆安询问,他在外做工的时候都是午时三刻休息,未时一刻上工的,陆安这里未免太优容了些。 第37章 “不晚, 大家干活卖力,得好好歇歇,磨刀不误砍柴工嘛。”陆安摆摆手示意没事, 也就是这里的人实诚,一天干□□个小时还怕主家嫌弃少干了, 她不能去挑战大头,只好稍稍优待一些。 陆安点头, 人家就去了那边院里吃饭,热闹的院子瞬间冷清下来, 陆安去厨房瞅了瞅, 饺子还没下好, 便自己搬着坯垒起来兔子窝了, 免得让它那么受罪, 都快不吃东西了。 兔子善跳, 陆安就把窝垒的高了些, 一米二多的高度,还往地下埋了些木头, 防着它打洞, 两米多长的兔窝看起来也是不小了,陆安掐着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娘子, 来看看我垒的兔窝怎么样?” “你这兔窝还差个顶,不然下雨刮风的,兔子岂不受罪了。”江琰手上还带着面, 脸上不知何时也蹭上去了一点儿,看着格外搞笑,便笑着伸手去给她抹下来,“你包饺子都包到脸上去了,来我给你擦擦。” ”哈哈哈~。“陆安瞧见江琰的表情笑的十分狂放,捂着肚子像是要笑疯了一样,她忘了自己还没洗手,这下,江琰是彻底的成了花猫脸了,还是两种颜色的。 “你笑什么?”江琰不解的看着陆安,莫不是自己脸上的东西这么好笑,她凑近了想问陆安为什么,却看到了她灰尘仆仆的衣服,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你自己没洗手,你不知道吗?“ “我忘了啊。”陆安蹲在地上,笑的满脸通红,眉眼弯弯的瞧着江琰,怎么看怎么像是故意的,江琰负手身后走近她,趁她不备用手上的面把她呼了一个结实,“你忘了啊,我也忘了。“ “好好,我们俩都忘了,谁也不准说谁。”陆安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投降似的举起了双手,笑的一脸诚挚,“我可是投降了,不准在攻击。”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幼稚啊。“江琰矜持的犯了一个白眼,施施然的洗手继续包饺子去了,陆安啧啧两声,女人啊,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就没有错的时候,这就是单身多年摸索出来的婚姻真理啊。 饺子下好后,陆安端着给陆大那边送去了几盘,忙活着那几个工人的吃喝,冯氏根本没时间做自己的饭,她正好改善一下。 饺子热腾腾的,陆安思及下午还要干活,就没配两个小酒,肉馅被剁的细碎,和萝卜丝调在一块,一口咬去,满口留香,让人一口一个。 陆安一口气吃了将近四十个饺子才觉出饱意,她端着饺子汤向江琰嘚瑟,“怎么样,我调的饺子馅是不是一绝?” “是,你调的馅就是香,以后咱家的饺子馅包子馅丸子馅都交给你了。”江琰吃的斯文,一个饺子要分好几口,速度还不如两岁的墩儿快,陆安看她吃饭,只觉得着急。 “好,娘子交代,我岂有不从之理。”陆安故作模样的应下此事目光却是直勾勾的盯着江琰,嘴角都不知何时弯起了弧度。 “咳咳,好,以后调馅就交给阿姐了,阿嫂快吃,这饺子可是香的很。”陆元宝瞅瞅陆安瞅瞅江琰,她记得陆山当初成婚也没这么黏糊啊,弄得她吃饭都觉不舒服,莫不是这还看人不成? 陆安不知自己被陆元宝腹诽了,只知道自己对江琰的关注是越来越多了,而且会忍不住逗她开心,在她开心的时候又忍不住惹她生气,就是一种巴不得让她所有时间都在看你想你,把你放在心上的感觉,她想,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牵肠挂肚了吧。 “北瓜,北瓜,甜甜的北瓜哦,吃了清凉又解渴。”货郎的叫卖声极具有穿透力,陆安在午睡中都被叫醒了,这货朗卖的北瓜就是现代的白色圆甜瓜 ,小小的一个,汁水充足,甜的很。 “娘子,我想吃瓜。”陆安抚着江琰的腰低声撒娇,这瓜她可是想了许久了,现在想到就有种咽唾沫的感觉,她是真的想吃,“娘子,亲爱的,我想吃瓜,一个就好,嗯?” “你莫要如此,我去买就是了。”江琰被她闹得睡不着,只好起床,究其原因,还是陆安放飞了自我,院墙建好了,门换了,就连兔子和母鸡都有自己的家了,她便十分放心的上了门,脱衣睡觉,只穿着件十分不雅的无袖汗衫,胸前露出一片雪白来。 江琰不似陆安,哪怕再热也是整整齐齐的穿着衣服入眠的,在陆安看来,满脑子的就是什么古板禁欲,想要帮她把衣服脱去。、 “穿衣起来尝尝吧,我就买了几个,元宝还在睡,我给她放水里冰着了。”江琰洗好瓜进来,还给陆安把瓜切了几半方便她吃。 “好娘子,我就不起来了,你帮我递过来。”陆安趴在床上,笑的那叫一个讨好,瓜都到屋里了,再让她穿衣起来是不可能的,这样多舒服啊。 “你这样会弄到床上的。”江琰轻蹙了眉头,她发现陆安是真的懒,平常的时候她是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但凡她主动干点儿什么活,那也一定是为了未来不干活。 江琰不习惯陆安这种在床上吃东西的举动,却没有多说,而是给她把瓜端了过去,细心地拿了帕子放到盘下垫着,免得弄得黏糊糊的。 陆安拿了一块吃,入口只觉得凉丝丝的,又甜滋滋的,好吃的紧,跟记忆中的饿味道半分不差,她指指盘子,”你快吃,一会儿就不好吃了,这瓜甜的很。“ “哦,我不吃。”江琰除去外袍,重又躺回床上,她没有那么重的口腹之欲,是属于吃也可,不吃亦可的状态,这瓜不大,陆安又欢喜吃,倒不如都留给她。 “真不想,那我可吃完了?”陆安把瓜皮放到盘子里,笑嘻嘻的凑近江琰,舔舔因为沾染了水渍而格外鲜艳的唇,身子直接压在了江琰身上。 “你不是怕热吗,快起来,盘子都要掉了。”江琰见她动作肆意,连忙伸手扶住盘子,怕她一不小心就把盘子给扫到地上。 “我不热,凉快的很,需要娘子给暖暖。”陆安用帕子擦了手才去抱江琰,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只是把盘子往里挪了挪,并没有使它脱离危险区域,沙哑着声音压下,“娘子尝尝我甜还是瓜甜。” 江琰的唇很软,又有些微凉,陆安只觉得像极了自己小时候吃的果冻,甜甜的,她忍不住力道重了几分,细细的研磨着,舍不得吞下去,又忍不住想吞下去。 “轻点儿。”江琰掐了一把陆安的腰,轻斥了一句,每次一开始还好,慢慢的就像在啃什么东西一样,她要是不管,陆安能给她啃下一层皮来。 “好。”陆安含糊的答应了一声,身子软软的趴着,把战场转移向了江琰的脖颈间,不依不饶的啃咬着她微不可见的喉结,留下星星点点的痕迹,还恶人先告状的哼唧,“娘子,你可真是个妖精,勾的我难受。” “难受吗?”江琰爱不释手的抚着陆安的肌肤,时轻时重的刺激着她,不复清冷的声音仿佛要勾陆安的魂一样,“这样还难受吗?” “你就惹我吧。”陆安狠狠的在江琰肩膀上啃了一口,趴在她身上不动弹了,平复着自己粗重的喘息,只是犹是不甘心的在江琰胸口画着圈,“等我把她支出去,等着瞧。” 江琰被她逗笑了,此时的陆安十分像吃不到骨头的小狗,汪汪的放狠话,其实可爱的紧。 陆安轻哼一声,揪着江琰的衣襟,她最喜欢江琰的衣襟因为自己变得散乱,就像她因为自己变得有烟火气了一样,这都在证明,她心里有她。 墩儿恨恨的瞧了一眼旁边睡得直打呼的小屁孩,真是碍眼,她在江琰身上蹭了蹭,低声建议,“娘子,今儿让墩儿跟三丫睡吧,那孩子可怜,连个和她玩的都没有,让她们俩做个伴儿。” “好啊,你去和元宝说。”江琰挑眉答应,嘴角的笑容坏坏的,引得陆安又啃了上去,这干柴烈火的,江琰时不时撩她一下,她又不是柳下惠,这么下去,夏天没过去,她是要过去了,憋死的。 “你答应了,我一会儿就跟元宝说,你可不能反悔。”陆安哼唧着咬她,手上不老实的顺着衣襟往里钻,肉吃不到,喝点儿汤还是可以的嘛。 “我不反悔,只要你能拉下脸去说。”江琰意味深长的看了陆安一眼,把孩子抱出去,谁能不知道是咋回事,就差人尽皆知了。 “我要脸干什么,不能吃不能喝的,哪有娘子抱着实在。”陆安毫不在意脸面的问题,她妹子都是个已婚人士了,没什么好避讳的,这都是人之常情,就连孔子都说过,何迎她这升斗小民呢。 陆元宝这几天看陆安的眼神是越来越嫌弃了,甚至见到陆安和江琰说话她还会主动避开,实在是她觉得自己太亮了,虽然自己这么亮,也没影响陆安秀恩爱,但是她受不了啊。 “元宝,醒了,三丫呢?”陆安神清气爽的伸着懒腰,总算磨着江琰答应她让墩儿去别地儿睡了,想到即将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她觉得自己能平空跃起三五尺。 “三丫还睡呢,阿姐找她有事?”陆元宝有些不解的询问,三丫的情况不好,她只好每日多看着点儿,几日过去,墩儿和三丫之间依然像是个陌生人。 “没事,就是三丫这孩子,可能平常跟人接触少,没感受到有小伙伴一起玩的乐趣,我寻思让墩儿跟她睡,两个孩子一起睡也好培养培养感情,说不定睡着睡着就好了呢,试试又没有坏处是不是?”陆安一副我是个好姨姨,全都是为了三丫的样子。 陆元宝:...... 第38章 夜里, 天刚黑,陆安就把墩儿扔到陆元宝屋里了,早早地洗了澡, 坐在床上等江琰,“娘子, 你洗好了没,我都要睡着了。” “没呢, 你再等等。” “那你快点儿。”陆安心里猫抓似的难受,连坐也坐不住了, 来回在屋里踱着步, 巴不得自己走进去把江琰拽出来。 “你着什么急啊。”不知过了多久, 江琰擦着有些潮湿的头发进来, 透过白色的中衣隐隐能瞧出点儿什么来, 陆安颠颠儿的凑过去, “娘子, 我给你擦头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江琰笑着嗔了陆安一句, 却也由着她帮忙擦头发, 只是眼神耐人寻味的很。 “我哪是无事献殷勤了,我是哪天都殷勤啊 , 为娘子辛劳, 心甘情愿,义无反顾,理所应当,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陆安凑近了江琰头顶深吸一口气,是沁人心脾的香气,她和江琰的用品是一样的,偏偏就是没有一样的香味,她怀疑这是江琰的体香。 “你就贫吧。”江琰瞪了陆安一眼,陆安却觉得那是在调/情,独具韵味,自带风流。 “娘子,咱们安歇吧。”陆安擦头发的毛巾不知何时掉到了地上,人也从背后揽住了江琰,沙哑的嗓音充满了暗示。 江琰没说话,却也没反对,陆安便默认她同意了,半搂半抱着她往床边走,还趁机熄了油灯。 月光昏暗,只影影绰绰的能瞧到一点儿,江琰躺在床上,雪白的中衣乌黑的长发形成鲜明对比,陆安顾不得细细打量便倾身覆了上去,柔软的温热传来,让她不禁舒了一口气。 滑腻的肌肤让她爱不释手,只觉得自己手掌太过粗粝,力气都不敢用大,生怕弄伤了她,”娘子,冰肌玉骨当如是。“ 陆安率先脱了里衣,这才点头细细的啄吻江琰,只觉得自己再怎么亲热也不够,只想要要更多,她粗喘着气,稍稍撑离自己的身体,抚摸着江琰的脸颊,认真的道,”娘子,这一世,我陆安定不负你,若有二心,天打雷劈,鬼神厌之。“ “莫说这些,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江琰身子有些发软,声音也是软的,她轻蹙着眉头,这话可是能随意说的? “要说,这话必须要说,江琰,我陆安既娶你为妻,当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背叛。”陆安对这件事很是坚持,她最厌烦的莫过于处处留情之人,你若无心,便不要撩拨,若有意,便一心待之。 晶莹的泪水滑下,江琰哑着嗓子哭了,她年少时候家里情况好,是读过书的,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也没少看,当初江父病重 ,她便把这些心思藏了起来,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没想到,她遇到了陆安 ,这个人,许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莫哭,你一哭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陆安有些手足无措,她拽了衣服给江琰擦眼泪,连带了一天的绮思都下去了八分,看她哭,心里什么想法都没了,只觉得心疼。 砰砰的砸门声在夜里格外清晰,吓的陆安连忙拉被子盖住江琰,一个挺身就从床上跳了下去,三更半夜的,听这声音,像是她家的门。 “谁啊?”陆安三两下穿上衣服,拎了油灯出门,厢房里也已经点起了灯,想必是陆元宝也醒了,她握握袖子里出了鞘的匕首,身体紧绷,凑近了门口问话,出口的声音带着些没睡醒的迷糊。 “谁?我是你爹,快开门。”来人哐哐的又砸了两下门,陆安这才觉出心脏砰砰跳的厉害,她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没立即开门,而是做出了趿拉鞋走路的声音,“阿爹?大半夜的,是有什么事吗?” “快开门,你阿嫂发动了,情况不太好,得去趟镇上请大夫。”陆大的声音这次清晰不少,陆安打了门栓,后退一步,这才看见外边站着的确实是陆大一人,头上还带着晶莹的汗珠。 “快去,稳婆说情况不太好,请个大夫稳妥,趁还有时间,你快去镇上。”陆大火急火燎的拉了陆安就出门,半点儿没给她开口的机会,陆安扯开陆大的手,“是,我这就去,您容我去穿件衣服,您先把车赶出来,我这就到。” “你快点儿!”陆大跺跺脚快步离去,一瘸一拐的身影看得陆安心里突然不舒服起来,她沉了脸进门,随手拿了件外衣套上,嘱咐江琰,“阿嫂要生了,情况不好,我得去镇上请大夫,你上上门,夜里警醒些,我估计今晚回不来,要是害怕,就把墩儿抱回来,要不去寻元宝过来也行。” “我知道了,你快去吧,这可是大事。”江琰披衣起身,给陆安理了理衣服,温生的叮嘱,“你路上小心些,天黑路滑,莫要心急。” “我知道,你来上上门。”陆安没拿油灯,系好外袍就出门,怀里揣着的是她那把出了鞘的匕首,她知道事情急,也没多说什么,看着江琰上了门,这才大步赶过去。 夜里风有些凉,陆安走着一路,只听到了犬吠声,到那边院子里的时候,李氏正由冯氏扶着在走动,豆大的汗珠不住的往下落,脸色煞白的像金纸一样,陆安没说什么,驾着牛车行的飞快,她看李氏的情况很是不好。 她比陆山小四岁,李氏进门那年她才十六,看李氏就像是一个成熟的大姐姐一样,并没有什么阿嫂的意识,直到李氏和陆山婚后一年也没有身孕,冯氏沉了脸去给李氏抓药,陆安才明白,原来这个女子已经是成了婚的妇人了,是要给夫家开枝散叶的。 婚后第二年,李氏终于有孕,冯氏乐得杀了母鸡给她进补,连陆大也高兴的夜里多锄了一亩地,家里的重活更是碰都不让李氏碰,每日里只让她好吃好喝的养胎,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陆安却没有丝毫的欢喜,只是觉得她一定很累,不只是为着她吃了吐吐了吃,更为她没了的人身自由。 后来,陆山犯了事,失手打断了赵河的双腿,眼见着李氏就要承受不住,陆安冷静的站出来顶了罪,被判流放边关二十年,那一刻,她竟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她那年已经十七岁,是要开始议亲的年纪了。 往事犹如电影般在陆安脑海里回转,她的心情很是沉重,她觉得哀伤的厉害,为那个一胎胎生育孩子的李氏,为千千万万如此生活的女性。 镇上没有围墙,陆安驾了牛车长驱直入,拍响了医馆的门,”开门,开门。“ “谁啊,大半夜的?”敲了半天才听到后边传来的声音,陆安连忙高声喊道,“还请开门,家中有人生产,需要大夫救命。” “有人生产自去寻稳婆,来我们医馆做什么。”说话的人怨气满满,丝毫没有开门的迹象,陆安的心不由急躁起来,这人忒不知轻重,若是稳婆能解决,自己还会巴巴的来请大夫,只是自己毕竟有求于人,便只好软了语气,“还请这位小哥开门,我们家人情况实在不太好,稳婆无法,这才来寻大夫,还请开门,救命,小人这里多谢了。” “麻烦。”不管那人有多不愿意,总算是开了门,并且主动把老大夫寻来了,陆安定眼去瞧,就是那日被她请去给陆山看病的那一位,“老大夫,实在麻烦了,家中阿嫂生产有些不好,还得请您走一趟。” “快走吧,治病救人哪有什么麻不麻烦的。”老大夫好说话的很,丝毫没有计较半夜被叫起来的事情,背了医箱就和陆安出门,连件厚衣服都没披,还是那个开门的小厮给送来的。 “实在是太劳烦您了。”陆安很不好意思的再三道谢,实在是看着老大夫的胡子都白了,年纪一大把了,还得跟着自己受这个奔波之苦。 “姑娘莫要说这些了,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你再把情况跟老夫细细的说说。” 陆安应了话,把李氏平日的身体情况都说了,还说了双胎的事,这下老大夫总算想起来了,李氏的脉他是把过的,健康是健康,就是身子弱了些,不太健壮。 陆安把车赶得飞快,牛车硬是给她赶出了马车的感觉,到镇上往日都是三刻钟,这次她三刻钟走了一个来回,累的她们家的老牛只流鼻涕,呼哧呼哧的喘气。 “阿娘,大夫来了,阿嫂怎么样?”陆安把牛车拴好,就扶着老大夫下车,这一路颠的她都是头晕眼花的,更不要说老大夫了,没吐都是人家身体健康。 “快来,稳婆说孩子的位置不一样,肚子里又是俩,她不敢给挪位置。”冯氏热的头上像是水洗了一样,见到大夫,也顾不得陆安的,直接就把大夫拉到了屋里,哪还有什么产房不许人进的讲究。 陆安没进屋,免得添乱,就在门口的石板上蹲着,月亮阴沉沉的,不甚明亮,屋子里李氏的声音也是柔弱的,听着就令人担忧,这一晚上,陆安的心提起放下好几次,熬得眼睛通红,硬是不敢睡。 “好了,母子平安,恭喜你们了。”老大夫情况也不是很好,走路的脚步都是虚浮的,实在是这一晚耗尽了心力,情况频出,好几次都是在生死线上挣扎,还好,最后的结果皆大欢喜,总算没辜负了自己的招牌。 “谢谢,太感谢您了。”冯氏头发凌乱,身上充斥着难闻的气味,把一把铜钱塞到老大夫手里,高兴的表情不是作假 ,笑的见牙不见眼的,陆安心想,是该高兴啊,这一下多了两个孙子,能不高兴吗。 “阿爹,我送大夫回去。”陆安揉揉脸颊,昏沉的脑袋清醒不少,她大步去牵牛车,做事有始有终,她还得把老大夫送回去,陆大跟她一样在墙边蹲了一晚上,她可不敢让陆大冒险,还是自己去的好。 第39章 陆安安全的把老大夫送了回去, 回到家里刚过早饭的点儿, 家里气氛却不怎么好, 陆大沉着脸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连最闹腾的福生都拉着墩儿蹲在门口装蘑菇了。 “这是怎么了,阿爹你们可用过饭了?”陆安栓好牛车,给她们家的大功臣喂好草料,这才洗了手往屋里走, 屋里江琰正和冯氏陆元宝忙活着, 看手里的样式, 是在做衣服。 “没用呢。”冯氏叹了一口气, 眼中透出浓重的哀伤,沙哑着嗓子,好像还哭过。 “阿娘, 你这是怎么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陆安有的已经不是不解了, 自从接到冯氏她们, 她觉得家里的事情就一件接一件的,让她没个歇息, 如今, 刚觉得好一些, 这是又出事了,她不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如今都觉得自己要被逼疯了。 “怎么了 ,您说啊!”陆安急躁起来, 语气难免重了几分,眉头拧的像是一个疙瘩,眉目间隐有戾气浮现。 “孩子情况不是很好,怕是......。”冯氏被陆安这么一吓,整个人捂着脸抽噎起来,江琰走过来低声说明情况,她早上过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是面色青紫了,不然她也不会在这里缝制衣服。 “我他妈的—!”陆安一听是孩子不好了,就大步进了里屋,土质的地面被她踩得咚咚作响,孩子正被李氏抱在怀里,青紫色的小脸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妙,另一个则在陆山怀里,睡得正香。 陆山直勾勾的盯着李氏怀里的孩子,眼眶通红,却还紧紧地搂扶着李氏,作为家里的当家人,他不能先倒下,这时候,他能做的就是给李氏定心。 “安儿,你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有什么不好冲我来不行吗,何苦让这么小的孩子受罪。”陆山神神叨叨的嘀咕,眼神已经有些涣散,陆安估计他一夜没睡,再加上本就有伤,这是要熬不住了。 “这是我从战场上带下来的匕首,挂在门口,什么东西都进不来,阿兄你尽管放心。”陆安从怀里掏出来匕首挂到门口,语气中的坚定不由得让人信服,安心。 上过战场的兵器能镇魂,陆安还是听军营里的人说的,他们说小孩身体弱,容易受惊吓,战场上是血气最盛的地方,把兵器放到孩子枕边,一夜都不带做噩梦的,如今这孩子已经不是做不做噩梦的事了,可陆安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好,安儿你守住窗口,一定不能让东西进来,我的孩子会好好地。”李氏突然像是回魂了一样,神情疯癫的指着窗口,“什么也不能进!” “好,我守住窗户,什么也不放。”陆安被李氏的表情吓了一瞬,而后顺着她的话站到窗口,手里还顺便捞了一个棍子,恶狠狠的站在那,颇有一番威势,“阿嫂放心,什么也进不来!” 江琰静静的站在门口瞧着,见陆安去了窗口站着,也没再理,而是回去继续帮着冯氏做衣服去了,用冯氏的话说,就是万一,也不能让那孩子赤条条的走,得让他带点儿东西,不能白来这么一趟。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陆安直挺挺的从早上站到了晚上,午饭还是江琰给她送过去的,就是一个杂面饼子,还是她抽空热的,不然,估计陆安能饿到现在。 一整天的站立让陆安有些受不住,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僵硬的,墩儿已经被陆元宝抱回去了,江琰还在陪着冯氏,灯光昏暗,一人几人的心情,陆大耷头耷脑的坐在屋脚,“天儿不早了,老二你先回去吧。” “不行,陆安不能走,不能走,她一走那东西就要进来了!”李氏就像长了顺风耳一样,尖利的声音听的人心里难受,江琰却是皱了眉头,孩子这样谁都伤心,可陆安都在这站了一天了,昨夜就是一夜没睡,她又不是个铁打的。 “我没事,你先回去吧,夜里关好门。”陆安摇摇头,止住了江琰的话语,有些话,这时候不适合说,李氏犹如一只发了疯的恶犬,此时的她,攻击力是极为惊人的,她在这站一站,还能安安她的心。 “你就逞强吧。”江琰的脸色很不好,还是撑着给他们做了饭,虽然并没有人吃多少,都是敷衍的吃了几口,江琰却没有劝说的意思,只是端了饭菜递给陆安,“你吃了我就走。” “好,我这就吃。”陆安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狼吞虎咽的吃了饭,身体也多了几分力气,只是精神差的可怜,看她那样子,就像下一秒就能睡下一样。 江琰给陆安搬了个椅子,还体贴的给她披了件衣服,故意般的大了声音说,”夜里风凉,这样你也能仔细些,免得放了什么东西进去。“ 屋里没有传来什么声音,陆安握住江琰的手,相对江琰说一个谢谢,却觉得有些客套,默了片刻,终是没有说,“天儿马上就黑了,你快回去吧,晚了不安全。” “好,我先回去了。”江琰给陆安理了理衣襟,这才快步走了,虽说是在村子里,可她本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世道又刚乱过,由不得陆安不担心,好在现在天还没黑,稀稀的还能看到两个人。 夜色漫长,屋里的油灯奢侈的燃了一夜,陆安这一夜是又彻夜未眠,只眯了几分钟,究其原因,对这个孩子,她也是舍不得的。 清晨的鸡鸣犹如天籁,陆安摸摸搓搓僵硬的脸颊,脚步有些虚浮,她晃晃悠悠的进了屋,李氏睁着通红的大眼睛看着孩子,陆山却已经睡着了,“好些了吗?” “孩子夜里醒了一次,也没哭,只吃了几口奶。”李氏面无表情的说话,让陆安有一种面对幽灵的感觉,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个孩子若是没了,李氏也会疯的。 “孩子能吃就好,我看看。”陆安用力的搓搓脸颊,集中精力瞧了瞧孩子,脸上的青紫好像下去一些,就是呼吸声都有力了不少,“是个有福的,阿嫂放心,会没事的。” “这孩子是有福的,我都给他想好小名了,就叫石头 ,你说好不好?” “好,石头好,命硬,就叫石头。”陆安顺着李氏的话说,虽然她觉得石头与墩儿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李氏要的就是这么一个寓意。 “是啊,命硬,阎王爷都收不走,我儿是个有福的。”李氏喃喃的道,抚摸着婴儿的手轻柔的很,就是面上的表情不太对,看了让陆安心慌。 陆安没再跟李氏说话,饭也没吃,直接回家了,她觉得自己再不睡觉倒下的就是她了,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一样,嗡嗡的,震得她头晕眼花的,她知道这是身体在抗议了。 “怎么样了,先吃点儿东西再睡,我给你熬了粥。”陆安一进家江琰就端了温热的粥过来,还体贴的给陆安倒好了洗脸水,看这天色,陆安估计江琰也是没怎么睡。 “孩子好点儿了,阿嫂说昨夜还醒来喝了奶。”她三两下喝了粥,也不洗脸,眯着眼睛扯着外袍就往床边走,话语都是有气无力的。 江琰没收拾碗筷,帮着陆安脱了外袍,一回身,陆安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被子被没盖,下巴上还带着两个痘,像是熬夜蹦出来的。 这一觉,陆安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就是在睡梦中也觉得很困,巴不得睡死过去,再醒来,浑身酸疼没有力气,她躺在床上,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看屋外像是晚上,隐隐约约能瞧见一些,身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她定眼去瞧,果然是江琰,不知是不是因为陆安的原因,江琰整个人都躺在陆安怀里 ,头发更是凌乱的洒在床上和陆安身上,睡着的时候不觉得,醒来陆安只觉得身上被挠的有些痒。 她不自在的挪动了一下身子,还把江琰的长发撩下去在床上放好,却是没了睡意,听着江琰的呼吸声,她不自觉的就低头凑近了,心里也痒痒的很。 她没敢有太大的动作,怕把她弄醒了,便只是把江琰又抱紧了几分,嗅着她身上的香味,一片胡思乱想。 “嗯~。”江琰被陆安抱得太紧了些,头上渗出些细汗,不舒服的翻了个身,却又被陆安给抱了回来,这次她总算醒了,迷糊着双眼看向陆安,声音软软的,”你醒了?“ “嗯,刚醒,这是什么时候了?”陆安见江琰醒了,心里更是痒的厉害,手指不老实的在她腰间盘旋着,颇有些想要进攻的意思。 “你睡了一天一夜。”江琰清了清嗓子,觉得头发有些不舒服,便抬起头整理了一下,手臂抬起间,胸前的美好风光被陆安看了一个清楚,她吞咽着口水,声音低沉沙哑,“我看墩儿怎么没在?” “那孩子和三丫睡了两天,非要闹着和她睡,我都叫不过来。”江琰闻言笑了,陆安当初只是那么随便一说,谁知道这俩孩子还真是投缘的,不过两三天时间,便成了掰不开的烂姜,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感情好的很。 “这倒是好,省了我的功夫,有眼力劲。”陆安低低的笑着,一口含住了江琰的锁骨,细细噬咬,舌尖轻舔,在江琰的身上带来一股股战栗刺激感。 “你这话说的不要脸,墩儿要是真在这儿,你还能把她扔出去不成?”江琰呼吸有些粗重,她推了推陆安,话语难得的带了几分调笑。 第40章 “扔出去。”陆安口齿不太清晰的回答, 手中动作有些急躁, 几次未能成事, 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陆安三两下就脱了自己的衣服, 手上有些没轻没重,引得江琰轻拍了她一下,“你慢些。” “我都要想死你了,娘子。”陆安喘着粗气, 手上动作不停, 手像是有意识似的往下探去, 却在最后关头戛然而止, 这下连江琰脸色都不好了,“你要干什么?” “娘子,你等等, 我还没洗手。”陆安猛地从床上跳起来,也没披衣服, 就把茶壶中的凉白开倒出来仔细的洗了手, 而后就坐在床边等着它自然晾干。 “你不冷啊。”江琰衣襟大敞,露出一片雪白来, 因着陆安的没轻没重, 上面还带有星星点点的痕迹, 看得陆安一阵心热,手背在背后,就趴伏在她身上,手湿着, 她的嘴还是可以用的嘛。 粗重的喘息伴随着细碎的嘤咛声,奏出一曲动听的乐章,江琰更是出了一身薄汗,陆安觉得自己的手指就从没有这么灵活过,粗粝与柔软相触,征服的欲望陡然升起,还是被江琰的痛呼声给唤醒。 “娘子,娘子。”陆安情/动的呼喊着江琰的名字,不时细细的亲吻她悠长的脖颈,额上的汗珠滴落在雪白的肌肤上,犹如水入了火,激烈而火热。 “我在。”江琰一开始是搂着陆安的腰,后来便抱住了她的脖颈,白里透红的脸颊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身体弓起如红透的虾子。 “叫我仲平。”仲平这个字是她的老上司给起的,说是正好合了她名的含义,她从没有与他人说过,江琰是除了军营中的人第一个知道的。 “仲平。”江琰的嗓子有些沙哑,却不妨碍陆安听到它时的心动,她喜欢江琰叫她仲平。 事毕,江琰懒懒的靠在陆安怀里,困倦的打着哈欠,极为放松,“仲平,这是阿爹给你取的字?” “不是,是当初在军营里时老上司给起的。”陆安说去这个还有些唏嘘,毕竟,她所在的事纯粹的农民阶级,大多数的人连名都没有,更何况字呢。 “好听,是个好字。”江琰微闭着双眼,挣扎着不肯睡,“你知道我的字叫什么吗?” “不知道,你阿爹取得,必是一个很好听的字吧。”江父是一个有文化的,看江琰的名字就能知道,不似她,名字都简单至极。 “我没有字。”江琰呵呵的笑了,眼里是浓重的落寞,因为她阿爹不想她出仕,只把她看做一个女子,所以她会有一个好名,会有一手好女工,却连字都不给取。 “小字呢?”陆安知道现在的人都喜欢给孩子取个小字,一般都是墩儿福生这种的,只为了孩子能平安长大,其中包含的是父母无私的爱。 “小字玉儿。” “琰者,美玉也,玉儿人如其名。”陆安摇晃着脑袋掉书袋,她读书不多,却也知琰和玉都是好字。 “我幼时极聪明,五岁通读《百家姓》,那年我阿弟不过两岁,阿爹却把我扔在一边,手把手的为阿弟启蒙,待我长到七岁,更是不再教我,每日只让阿娘教我女工账务,还是我央了阿弟才能继续读的几本书,我不懂,同是他的孩子,为何要如此区别对待。” “慢慢的,和我一样大的姑娘纷纷出嫁,我终于懂了,因为阿爹从未将我视作家人,一开始就将我划为了别人家的妻子,仲平,我是羡慕你的,初见你时,你一身劲装,干净利索,行事果断,是我理想中自己该有的样子。“ “你现在也可以如此,我不在乎那些,男女本就平等。”陆安心疼的抱住江琰,初见,她只看到了江琰的良好家教,知道这个女子不是普通农家所出,却不知读书人家,更是顽固,不知变通。 “是啊,这些日子我才觉得,是平等的,我嫁给你才是平等的。”江琰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你真心待我,事事为我着想,我是开心的。” “开心就好。”陆安嘿嘿笑了,抚着江琰光滑的背,认真许诺,“以后你每天都会开心的。” 江琰笑看着陆安,她犹记得她跪下说愿以万钱聘她为妻,那是她第一次感到被重视。 “阿娘,阿娘,墩儿饿了。”墩儿砰砰敲着门,打断了二人的美好时光,陆安捞起衣服起床,这孩子也不知为什么,每天都是晚睡早起的,也不嫌困得慌。 “来了。”陆安把江琰的衣服递给她让她穿好,这才去开门,墩儿正牵着三丫的手在门口排排站,殊不知她在陆安的心里已经成了小恶魔,专门打搅她的好事。 “阿母。”墩儿有些害羞的跟陆安打了招呼,就一溜烟的跑屋里找江琰去了,还不忘拉着三丫一起。 “阿姐起了,睡得可好?”陆元宝揶揄的看着陆安,说起来陆安还得谢谢她呢,墩儿那孩子可不是个安分的,这几日带着她睡觉可把她累坏了。 “甚好。”陆安闻言笑了,她这妹妹是真的恢复了,都会开她的玩笑了,不过不得不说,把墩儿抱到她那睡,是很有先见之明的,为她省了不少事。 “那就好,不枉我一番苦心。”陆元宝呵呵笑着,毫不愧疚的领下这成人之美的美名,“那今儿墩儿是不是能回去了?我带着两个孩子,着实累得很。” “三丫三岁了,墩儿马上也两岁了,让她们俩自己睡也是可以的,我床都买好了。”陆安打了水洗漱,初识乐事,怎舍得被人打扰,“孩子的独立性是从小就需要培养的,你可不能太过溺爱。” 陆元宝登时不知说什么了,她发现陆安还是小时候的她,小时候,陆安是再守规矩不过的,就是对她,也是下过狠心惩罚的,更不要说如今了。 “不用,孩子才多大啊,五岁也不迟啊,你倒是狠心,我看啊,她们俩还是先跟我睡吧。”陆元宝白了陆安一眼,不舍的说道。 “那好,只要你不嫌累,七岁也是可以的。”陆安收拾好自己就往厨房走,那得意的话语立时让陆元宝明白自己被骗了,她阿姐哪是这般狠心的人,她就等着她呢。 “阿姐,墩儿昨夜可是哭了呢,说是想阿娘,我跟阿嫂说说?”陆元宝眯着小眼睛跟进厨房,看着陆安忙活 ,故意做出一副担忧的样子,谁还不知道谁了。 “去吧,你阿嫂估摸着起了。”陆安光棍的摊摊手,示意她尽管去,本来她就没打算能在墩儿五岁之前把她弄出去,这年头,孩子还是在自己眼前放心,只是见陆元宝如此,忍不住逗弄了下。 陆元宝出了厨房还回身望了几眼,她还真让自己去?莫不是等自己说了,还有更大的锅在后面等着吧,半信半疑的陆元宝直到早饭完毕也没说,只是多次欲言又止,看得江琰一脸犹疑,这是有事? “我去那边看看孩子,元宝跟我一起去?”陆安吃饭快,她都把鸡和兔子喂完了,陆元宝她们才吃个八分,反而是墩儿和三丫已经吃完了,蹲在门外嘀嘀咕咕的玩耍。 “我也去吧。”江琰昨个儿又是照顾陆安又是做饭看孩子的,愣是没抽出时间去,这会儿就想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那么小的孩子,谁不担心。 “那阿嫂你去吧,我下午再过去,孩子小,还是别让她们过去了。”陆元宝扒拉干净碗里的粥,闻言开口,不是她不担心那孩子,实在是这边也是两个孩子呢,小孩最是脆弱,三丫又是个体弱的,容不得疏忽。 “也是,那你就在家看着她们吧。”陆安想想也是,多考虑点儿没坏处,三丫身体是太弱了些,免得冲撞。 到那边的时候,那边也是刚吃过饭,冯氏正在院子里喂牛,陆大则拿了个小刀在那刻着什么,一片祥和。 “阿娘,孩子怎么样了?我和江琰过来看看。”陆安帮着冯氏把牛喂上,拎着木桶进屋,瞧着冯氏的脸色,她分析情况应是还不错。 “吃了几次奶,脸色好多了,昨儿夜里还哭了呢,声音可好了。”冯氏乐得呵呵的,孩子能哭是好事,像那日刚生下来,那是哭都没有力气的,如今,能吃能哭,那真是阿弥陀佛保佑了。 “是安儿来了吧,妹子快进来,瞧瞧你侄儿。”李氏的听见陆安的声音就在里屋说话,她的声音中满是欢喜,再没有了那日的疯癫,一如其他的母亲。 “阿嫂,娘子一起来瞧瞧。”陆安走近了去瞧孩子,两个孩子排成排躺在床上,打着小呼噜,白里透红的肤色很是健康,就是鼻子上还带有一些青紫,“孩子睡得可真香。” “是啊,自从那天夜里吃了奶,就一日好过一日,我让阿爹帮忙把那匕首摘下来放到他们枕边,竟是夜里都不怎么哭了,睡得那叫一个香,妹子,真是得好好谢谢你啊,这孩子的命,是你救回来的。” “阿嫂莫说这生分的话,这孩子也是我侄儿不是,我这不是应该的吗。”陆安摆摆手,她当初可是死马当活马医,自己都是走投无路什么法子都用了,现在仔细想想,约摸着是刚生下来孩子有些缺氧,慢慢的就好了,这个功她认下会脸红的。 “是啊,你可是她姑姑,这恩情可得一辈子让他们记着,好好孝顺你。”李氏呵呵的笑了,慈爱的看着两个孩子,“昨儿我和你阿兄商量了一下,大的那个叫锁儿,笑的那个就叫石头,希望他们好好的。” “会的他们会好好的。” 第41章 陆安见孩子都挺好, 便没等陆山醒来, 她家里还一堆活儿呢, 这马上就秋收了, 她的那些荒地还一点儿没整,如果不能在秋收之前整好,那这一季的收成可就没了。 日头虽未高挂,已是酷热, 陆安回家拿了镰刀, 打算把田里的杂草清清, 弄出一个几米宽的隔离带来, 然后就烧荒,在这个没有工具的年代,烧荒是最快的方法。 “你要下地?”江琰见陆安又是草帽又是镰刀的, 不像是要上山。 “是啊,地里得好好整整, 不然可种不了。”陆安点点头, 又回屋拎了一瓦罐水,免得半晌口渴还得回来, 做足准备, 陆安便背着背篓要走。 “你等等, 我和你一块去。”江琰拿了块湿毛巾围在脖子上,带上草帽就要跟着陆安出门,看着她娇嫩的肌肤,陆安欲言又止, 这要是一天下来,不得晒伤啊。 “我就割个几米宽的路来,不是什么大工作,要不你等我把这些弄完再去?”陆安斟酌着语言,她没怎么下过地,之前的时候,有陆大陆山,就是冯氏都比她能干,她就是领着陆元宝在家做饭的人。 如今却是不同,家已经分了,她是需要挑大梁的人,再不能退缩了。 “一起去吧,两个人不比一个人快?”江琰拿了镰刀就出门,不知道她们家的地在哪儿,只好在大门口等着,“地是荒地,有很多吗?” “不多,不到二顷。”陆安不再劝说,再劝就是看不起江琰了,出身农家,谁还没下过地呢。 “二顷荒地?”江琰的声音陡然拔高,惊讶的看着陆安,一惯温柔的表情下是浓重的不可置信,原来陆安还是个潜在的地主? “是啊,当初立功赏的,没有那么多好地,就拿了荒地凑数,好在是连在一块的。”陆安见江琰惊讶,心里竟然隐隐的感到高兴,她故作寻常的说着地的来历,只是面上的得意是掩不住的。 “荒地也是地啊,多少人奋斗一辈子,就为了能有几亩地。”江琰感叹道,前些年见多了卖孩子的,也就是这几年生活好些了,才少了些,实在是家里没有余财,经受不住半点儿打击。 “那你现在可是地主婆了。”陆安调笑道,在她记忆里,那些书上的地主婆都是坐着独轮车、抽着旱烟,是一个黄牙老太婆的形象,和江琰大有不符。 “地主婆家里也没有余粮啊。”江琰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是月牙,看的陆安晃了神,差点儿没走到地里去,“我刚才说错了,你可不是地主婆,是专来勾我心的仙女。” “浑说什么呢。”江琰被陆安的话逗得红了脸颊,这人也不看是在哪儿,浑话说来就来,一点儿也不顾忌。 “我可没有浑说,在我心里,你就是克我的妖精,一天不见就想得慌。”陆安嘿嘿笑着,她们是合法妻妻,她又没动手动脚的,周围又没什么人,她什么说不得啊。 “你这人,再浑说我可不理你了。”江琰嗔了陆安一眼,似嗔似怒的表情看得陆安心里一痒痒,她娘子可真是一瞥一动皆是风情啊,她都有些后悔出来了。 “不说了,看这片地,都是咱家的。”陆安嘴上得了便宜就没再卖乖,指着面前的一大片土地,满是豪情。 “这么大片地,就咱俩,得弄一两个月。”江琰轻蹙着峨眉,这片地可不小,所谓的开荒可不是简单的把上面的草烧了就完事的,那只是第一步,而后还得深耕好几次,把草籽虫卵翻出来晒死,不然,等明年,那就是草盛豆苗稀了。 “慢慢来,先看看能弄多少吧,实在不行再雇人。”陆安拎了镰刀直接下地,她要是再站着看一会儿,就不一定有下地的勇气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鼓作气,再而衰。 荒地里的草长得茂盛,高的能和陆安平齐,矮的也有人小腿那么高,看得陆安是直叹气,即使这荒开出来,明年庄稼的收成估计也指望不了。 草根粗硬,陆安一把只能抓到寥寥几根,不过一会儿,就热得汗滴答滴答了,而她割过的地方,小的可怜,让她深深感觉到了挫败,回头去看,江琰正在认真的割草,割下的草也被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边,放眼望去,那一片地方不比陆安这儿小多少。 陆安抹了一把汗,也不难受了,卖力的干起来,晌午下工的时候,她要是还没江琰干得多,岂不丢脸? 中途喝了两口水,歇息的时候她只觉得腰都不是自己的了,僵硬酸疼,巴不得立马躺下睡觉,一动也不动,她咬着牙扭了扭,略微松快了些,仍是难受,“娘子,来喝两口水吧,天太热了。” 陆安把水给江琰送过去,暗暗的比较了一下两人清出的范围,竟然所差无几,这就让她感到面上无光了,人家还没说什么呢,自己先叫喊着累,岂不很没脸。 “这草太高了些,得慢慢来。”江琰仰头喝水,汗珠顺着脖颈滑下来,吞咽间隐隐可见喉结滑动,端的一副美丽场景,陆安咽了下口水,把目光转开,“你要不要先回去做饭,元宝一人带两孩子,能行吗?” “墩儿懂事的很,不会闹人的,再干一会儿一起回去就行。”江琰放下水,掏出帕子擦擦汗,脸颊被热的透出不正常的红,陆安心疼的摸了摸,热的烫手,“你先回去吧,再待会儿,脸都要晒伤了。” “不会的,我带了湿毛巾。”江琰捞出湿毛巾晃了晃,只是都大半天的时间了,就是湿毛巾又有多少凉爽呢。 陆安又默默地干活去了,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满目都是枯黄的杂草,脑袋都有些昏沉,不经意间眼前黑了黑,吓得她连忙定住不敢动了,晃了几秒钟才恢复,她也不逞强了,缓缓的直起腰去找江琰,“天不早了,回吧。” 江琰把草放好,随着陆安出来,陆安嘴唇都干裂了,衣服更是像是洗过了一样,她叹口气,沉默的往家里走,地里的活都是这么干过来的,既然决定了要老老实实的种田,那她便要习惯这样的生活。 陆元宝早早的把午饭做好了,不是什么好饭,就是把饼子热了热,又炒了一个青菜,寡淡的很,陆安看着没有丝毫的胃口,只是想到下午还要干活,便强逼着自己用了些。 “阿姐这是下地去了?”陆元宝在屋里做衣服了,不知道陆安去干嘛了,只道陆安去了那边没回来呢,看到她拿着镰刀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嗯,一片荒地,不整整没法种。”陆安懒懒的瘫在椅子上,眼睛都要闭上了,“元宝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自己的地在哪儿?” “阿爹只告诉我分了两亩,确实没告诉我在哪儿。”陆元宝点点头,两亩地不少了,她很知足,好好伺候庄稼,两亩地的收成足够她和三丫吃的,偶尔还能改善一下。 “你那地在村头,近的很,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看看。”陆安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眼看就要睡着了,还是她意识到自己这是在椅子上,才猛地惊醒了。 “阿姐你快去歇着吧,阿嫂你也去吧,这里我收拾就行。”陆元宝见陆安如此乏累,也不说什么了,催着她们快去休息。 “你什么时候想去地里,跟我说一声就行,我先睡会儿去。”陆安迷糊着进了屋,还不忘脱了外衣,刚要躺下,又嫌弃自己身上的汗臭味,直接跑到旁边那屋里去了,她给墩儿买的床上连被褥都没铺,只有一张席子,倒是方便了陆安。 江琰帮着陆元宝收拾了东西才进屋,墩儿一上午没见她,这会儿正巴巴的跟着她跑前跑后,亲热的紧,她本以为陆安在屋里睡觉呢,结果进屋只看到了衣服,人却没有了踪影。 “仲平。”江琰想着自己也没瞧见她出去,可屋里却是没有她的人影,难不成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阿娘,阿母在这呢。”墩儿人小跑得快,屋里屋外的跑,便瞧见了陆安,她还知道小声的叫江琰,不打扰陆安睡觉,人更是巴巴的趴在床边,费劲的想要爬上去。 “在这儿睡着了,也不嫌硌得慌。”江琰见她只穿着里衣躺在床板上睡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是嫌她们屋的床太软,特意跑这儿来睡硬板? “仲平,醒醒,会屋里去睡。”江琰推了推陆安,墩儿也爬到了床上,趴在陆安耳朵边唤着阿母,还学舌似的唤了一句仲平。 陆安是被墩儿压醒的,这孩子初见时瘦的像是竹竿,如今能说是一根粗点儿的竹竿了,趴在陆安身上还是颇有重量的,醒来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头在自己眼前,差点儿没吓到陆安。 “你怎么跑到这儿睡了,睡一觉,看你的腰还要不要。”江琰坐在床边,嗔了她一句,干了一上午活了,又跑到硬板床上来自虐,也不知这人是怎么想的。 “我没洗澡,去床上睡,被子能馊了。”陆安瓮声瓮气的辩解,都这儿累了,她实在不想洗澡,可是不洗澡,又不能去床上睡,只好在这里凑活。 “你啊,那你在这儿睡吧,我回床上睡了,墩儿。”江琰伸手去抱墩儿,却被陆安半路截了胡,一手拉住江琰,“娘子,你拉我起来,咱们去床上。” 江琰手上用力把陆安拉起来,再去抱墩儿,陆安伸手扒拉开她,模糊着趿拉上鞋就往那边走,“我抱着就行,她现在可是沉的很。” “哪里沉了,还瘦着呢。”江琰怕她没睁开眼,看不清楚,便拉住了她的手。 “不如娘子瘦,也不如娘子白。” 第42章 陆安到底是打了水洗澡, 她实在是说服不了自己那样直接睡, 心里有障碍。 干过活, 睡觉总是格外的香甜, 陆安也没了闹江琰的力气,每日里只是地里的活就够她发愁的了,她现在是在坐吃山空,是以不能太大手大脚了, 能自己干就自己干。 日子飞速流逝, 几时到地里上工, 陆安已经形成了生物钟, 身体也由一开始的乏累不堪到后边的游刃有余,二十一日形成一个习惯,诚不欺我。 陆安望着面前的一大片荒地, 豪情顿生,她终于把草给弄完了, 剩下的活就可以用她们家的大功臣了。 “陆二今儿怎么这么早, 地里活干完了?”王家大嫂在门口做衣服,顺便看孩子, 看那灰褐色的布料, 密实的针脚, 陆安估摸着应该是王家大哥的。 “暂时结束了一部门,剩下的慢慢来。”陆安笑呵呵的,事情得一件一件干,一顿吃不成大胖子, 她如今既然完成了一件事情,那就不是在做无用功,只要她慢慢来,总有一日能把活干完。 “你那地看着不小啊,得有七八十亩吧?”王家的地就在旁边不远处,能够清楚的看到陆安清了多大一片的土地,放眼望去,那可是一眼望不到头啊。 “差不多,您这是在给王大哥做衣服?”陆安拿起来布料看了看,是最普通的粗布,陆安已经许久没有穿过了,麻布粗,直接穿在身上虽不至于让她磨出血道来,也会让肌肤红肿一片。 “可不是再给他做吗,也不知那胳膊是什么做的,几天就能把好好的衣服穿出格洞来,我这次给他缝了两层,整日里补衣服,谁也受不住。”王家大嫂一提起衣服,那是怨念满满,周边的人家,就没有他们当家的那么废衣服的。 陆安斟酌了片刻,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总不能说王锐胳膊上长刺了吧,无非是他比人实诚了些,干活干得多,衣服才会磨损的厉害。 陆安指指玩耍的孩童,“您家这孩子有几岁了,我看着比我家的要壮实的多。”王锐身形高大,王家嫂子也不是瘦弱之人,王家的孩子便个个膀大腰圆的,和墩儿她们压根不在一个段位上。 “老大今年五岁,老二翻年三岁,一个个皮的跟猴一样,人都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这两个孩子可是能吃的紧,你王大哥常常发愁。”王家大嫂嘴里说着埋怨的话,面上却是极自豪的,在这个时代,能生孩子不是本事,你能把孩子养的壮实活下来,这才是真本事。 “这个是好事,孩子能吃才能长个,像我们家那俩,吃的比鸡崽子都少,那怎么能长得壮呢。”陆安提起墩儿就有些头痛,福生已经是一个黑胖娃娃了,墩儿却仍是之前的瘦弱体型,就好像是体型她,你没有照顾好孩子。 “小孩啊,就喜欢吃一些好吃的,慢慢的胃口就好了。”王家大嫂十分有经验,那个小孩儿不爱吃一些好的,慢慢的吃着吃着就把肚子撑大了,就什么都愿意吃了,话说回来,一个饭都吃不饱的孩子,是不会长出一个壮硕的身躯的。 “我回去给他们做点儿好吃的,那瘦瘦巴巴的,看着就难受。”陆安扛着背篓,拎着镰刀,因为今天的草就剩一点儿收尾了,又热得很,陆安就没让江琰去,剩下的活多一个人也多干不了多少,还不如她一个人慢慢干。 “阿母,你回来了,喝水。”墩儿看着瘦巴,心眼却是多,小眼珠子转啊转的,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主意,她这几日看江琰给陆安倒水,得了笑脸,便想着自己给陆安倒水,是不是能多吃一块糖。 陆安没打击她的积极性,即使她端过来的水只剩下碗底的几滴,装模作样的喝了水,陆安拍拍墩儿的脑袋,夸了一句乖孩子,还许诺让她今儿多吃一小块糖。 小心机被识破,墩儿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只觉得母亲厉害,因着糖的原因,在陆安面前更加殷勤了,巴巴的跟着陆安跑前跑后,若不是年纪小,那就是鞍前马后了,也让陆安享受了一把有人伺候的感觉,虽然只是一个刚回走路的小童。 “水我给你倒好了,你先去洗澡吧,等你洗完再吃饭。”江琰正和陆元宝在厨房忙活,她们做的凉面条,天气热,面条用井里新打的水凉了,放上点儿蒜泥和西瓜丝,喷喷香,这个吃法还是陆安在见到所谓的西瓜后说的,毕竟看着现代的黄瓜被叫西瓜,甜瓜被叫北瓜,陆安的心情还是很奇妙的。 凉面用凉水冰一下,劲道爽滑,就这清甜的西瓜丝,陆安一口气喝了两碗,这才觉得暑气下去几分。 “这天气越来越热了,我给你做了件坎肩,你要不要试试?”江琰见陆安敞着衣襟靠在床头,便去柜里寻了她新做好的衣服,白色棉布半袖坎肩,她本是打算给陆安做件里衣的,但是瞧着天气越来越热,陆安洗完澡穿上里衣还得特意敞开衣襟,便给她做了坎肩。 “这个好,娘子真懂我。”陆安关上门,当即脱了里衣换上,尺寸正好,因着是在家里,她便把里边的小衣也脱了,凉风直接透进身体,好不舒服。 “这个凉快的紧,娘子你也给自己做一件,省的热的难受。”陆安换好衣服躺下,□□在外的胳膊十分凉爽,她指指只穿着无袖坎肩的墩儿,“墩儿,告诉阿娘,这样凉不凉快?” “凉快,凉快。”墩儿点点头,表达了自己对衣服的喜爱,若不是担忧墩儿是个女孩子,陆安都想让她直接赤膊了,实在是天气热,孩子又闹腾,轻易的便是一身汗,每每都穿的衣服像水洗了一样。 “我那件还没做好。”江琰重新估量了一下陆安的尺寸,她当时做的时候是量过的,如今衣服穿在身上却有些肥大,陆大的肌肤更是黑了两个度,一笑就露出一嘴白牙来,看得江琰很是心疼,陆安也是个女儿家,如今却每日干着这样的粗活,“你这段时间瘦了,衣服都肥了。” “瘦了好,我就想着瘦呢。”陆安嘿嘿的笑了,摸着自己紧绷的小腹甚是满意,她在现代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女,更不要说主动去锻炼了,腰上的游泳圈就没下去过,如今倒是随了她的心愿,马甲线都要出来了。 “娘子,你看我这马甲线,是不是很好看?”陆安掀了衣服叫江琰,指着自己已经略有雏形的腹肌嘚瑟,这可都是她用汗水换来的,掺不得半分假,实实在在的。 小腹紧绷有力,是健康的色泽,上面还有一层未下去的薄汗,江琰看着就脸红了,陆安每日上工累的半死,没有力气再胡闹她,最多只是亲亲抱抱,自那一日过后,她们还未有过亲热,如今看着陆安这般炫耀,不知怎的就想歪了。 “你摸摸,我这马上就出来腹肌了,到时候我八块腹肌,直至九九归一成就巅峰。”陆安得意自己的腹肌,墩儿也凑上来摸了摸,看她们这样子,陆安不由得开始口花起来,巴不得把自己吹成宗师。 江琰耳朵上透着粉红,不敢直视陆安,想要转移话题,却又不自觉的往上面瞄,脑子激动的什么话题也想不起来,陆安倒是干脆,炫耀的心里没有得到满足,直接起身走到江琰面前,一副你不摸摸就吃亏了的架势。 江琰面上通红的犹如煮熟的虾子,猛的站起来,推开了陆安,陆安这才反应过来,她一向清冷的娘子,竟然想歪了。 “娘子,想什么呢,我的马甲线可还入眼?”陆安坏心思的把衣服往上撩了撩,自己也凑得近了些,故意压低了声音在江琰耳边吹气,作势要拿着江琰的手往自己小腹上放,一副纨绔子弟强逼良家妇女的做派。 “你离远些,太热了。”江琰目光有些慌乱,急忙忙的从陆安那抽回自己的手,把她往外推了推,还不自然的撩了下头发,嗔怪的目光看得陆安心痒痒,她们着实有日子没亲近了,难怪江琰也会多想了。 陆安刚想凑近,就看到了瞪着大眼睛的墩儿,她叹口气,克制的回到床边,一把拎起了墩儿,“要不要去找三丫姐姐玩?阿母给你拿糖,一个三丫一人一块好不好?” “好,吃糖。”墩儿兴奋的咧着嘴,小手给面子的拍着,半点儿没有察觉到陆安的险恶用心,只道阿母答应的糖从没有不给过,在无所不能的糖果攻势下,墩儿也只能乖乖就范,并且还记着阿母是好人。 “元宝,歇了没?”陆安象征性的敲了敲门就进去了,把糖分给三丫,“墩儿这孩子粘人,非闹着要和姐姐睡,我实在受不了,元宝,今儿就让她跟你睡,要是再闹,你看我不打她。” 陆安的话说的十分有技术含量,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用完就扔,陆元宝愣是半分没怀疑,实在是这可是青天白日的啊,不说那什么了,早些年可是连午觉度不能睡得,听老人说,睡午觉是会被认为成懒汉的。 陆安走之前还作势吓唬了墩儿一句,那话说的,她自己都快信了,“好好睡觉,不许闹你姨姨,不然明天的糖就不给吃,听到没?” 墩儿乖乖的点点头,一心的和手里的糖作对,半分意识不到自己被卖了个好价钱,还是反过来帮人数钱的那种,傻乎乎的。 “你回去吧,墩儿在我这可是听话的很。”陆元宝不耐烦的摆摆手,明明是自己带不了孩子,还说孩子难缠,倒打一耙说的就是陆安这样的。 第43章 陆安十分贴心的给陆元宝带上了门, 回身就把自己屋的门拴上了, 她这次学聪明了, 直接先打水洗了手, 动作中的深意都要溢出来了,江琰被她整的直接红到了脖子。 “娘子放心,我这手可是洗的干净。”陆安嘿嘿笑着凑近江琰,展着自己的手给她看, 眼睛眨啊眨的, “娘子, 你看, 墩儿去那屋睡了,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啊,这大白天的。”江琰白了陆安一眼, 离得她远远地,着实被吓得不轻, 在这个礼法规矩刚消逝的时代, 这个未免太挑战世俗了些。 “娘子,过来我抱抱。”陆安伸着手去拉江琰, 眼中是浓重的渴望, 先前不觉得, 如今起了心思,只觉得每一刻都是煎熬,巴不得时时把她抱在怀里。 江琰虽然被吓得不轻,却没有激烈的反抗, 她们本就是妻妻,此乃人之常情,再说了,她只是面上有些过不去,心里却是想的,她又不是没有情感的泥塑木胎。 “我就抱抱,不动手。”陆安小嘴巴巴的把江琰哄到了怀里,小狗似的在她脖子里嗅来嗅去,呼出的气息温热,洒在肌肤上,只觉得浑身战栗。 陆安眯着眼睛,手确实是老老实实的不动,嘴巴却耐不住的啄吻着她的脖颈,呼吸声粗重,引得江琰呼吸也不平稳起来,“娘子,娘子,我想你。” 陆安半抱着江琰倒在床上,有些急促的寻找着江琰的唇舌,她想念她的香甜柔软,由于过于急躁,唇舌交缠间啧啧声不绝于耳,江琰彻底瘫软在陆安怀里,面色犹如涂了上好的胭脂一般艳丽。 余下的时间,陆安已经无法去想什么白日不白日的了,与江琰彻底沉浸在情谷欠的海洋里,汗水浸湿了床上的被褥,带着人身上也粘腻的难受,江琰懒懒的靠在陆安怀里,散发着慵懒的气息。 “我去打水,你洗洗?”陆安心满意足的靠在床头上,摩挲着江琰的背,半点儿没有动弹的意思,“不过,我这手十天半月的是不用洗了。” 江琰闭着眼睛,没听清陆安说什么,就淡淡的嗯了一声,陆安不满足于她的反应,把手凑到江琰鼻子边,“你闻闻,我手粗糙,这一次保养顶的上好几日,我得好好谢谢娘子。” “瞎说什么呢!”听清楚陆安说的是什么意思,江琰也没睁眼,直接在陆安腰间来了个三百六十度,那一点儿小肉皮捏的,那叫一个精准,“你再说?” “不说了,我错了。”陆安爽快的举手投降,半点儿没有再坚持的意思,她就是想逗逗江琰,看她面红耳赤的,甚是开心。 “我去给你打水。”陆安拎起衣服起身,还趁机在江琰面上偷了个香,搓搓自己粗糙的手,陆安回味无穷,江琰的皮肤是真嫩,好像一用力就能掐出水来一样,激的她不知轻重的留下了许多痕迹。 陆安只把坎肩穿上了,没穿小衣,她也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要不是有陆元宝在,她坎肩都不想穿,厨房里水是温热的,陆安加了两把火把水加热了下,这才打了拎到屋里去。 打水的桶小,她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回头却发现厢房的门开着,陆元宝斜斜的靠在门边,看见陆安过来,翻了个白眼,啪的把门关上了。 陆安摸摸鼻子,只感到不好意思了一秒钟,就神色自然的去打水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墙角被偷听了吗,她以后多注意就是了。 洗过澡,光溜溜的躺在被窝里,那叫一个舒适,陆安躺着躺着就闭上了眼,“娘子,那两个孩子马上就满月了,你说我给他们买点儿什么礼物好呢?” 石头体弱的很,据冯氏说,比墩儿小时候差的何止一两倍,因此满月酒就不大办了,简单的吃个饭就成,孩子也肯定不会抱出来的,最多让她们进屋里瞧瞧,即使如此,陆安这身为姑姑的,满月礼是少不了的。 “给他们打个长命锁,或者手镯?” “长命锁阿娘肯定会准备的,我就给他们打一对儿手镯吧。”陆安想了想,冯氏对这两个孩子紧张的很,长命锁应是轮不到她的,还不如手镯来的实惠便宜。 “也好,小孩子手脖细,打个银的也花不了多少钱,你做姑姑的,是应该大方点儿。”江琰已经困得神智有些迷糊了,点头都是在梦里点的,说话的声音就像自带□□一样,最后陆安凑到她嘴边都听不到说什么了。 下午陆安没下地,揉着手腕去了那边院里,她打算去镇上把手镯打了,免得过几日来不及,最主要的是,她是真的不想干活了,将近一个月的活干下来,她都觉得自己脱筋换骨了。 镇上人烟稀少,只能听到阵阵的蝉鸣声,陆安想起自己儿时吃过的炸金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可是她们家乡的一绝,她一口气能吃一大碗,而蝉鸣声也代表着秋天的到来,玉米要熟了。 镇上的银铺子只有一家,伙计百无聊赖的靠在柜台上打瞌睡,还是陆安敲了柜台才把他叫醒,想来生意是真的差,陆安身上带的钱不多,过过几日没有钱的日子,她总算学到了钱财的重要性,不能多花。 小孩儿的手镯精细,用料倒是不多,陆安想到石头和锁儿这俩孩子的身体,便买了一个福如东海的造型,想着图个好兆头,手镯共花了她一百钱,倒是不贵。 陆安买了手镯便寻思着回去,实在是天儿太热,连她们家的老牛都受不了了,哈哈的张着嘴流口水,陆安怕它缺水,来的时候还特意让它多喝了一点儿。 街上拢共没有几个人,在街上闲逛的两个女子就格外显眼,更不要说一个还是膀大腰圆的了,陆安细细打量了几眼,越看越眼熟,便试探着喊了一声,“郑吉?” “你是?”那人回过头,疑惑的看着陆安 ,凶恶的面上浮现出疑惑来,也是很好笑的,“我是你安姐,陆安。” 知道自己没认错人,陆安便下了牛车打招呼,按关系论,郑吉的母亲是她的姑姑,陆大的嫡亲妹子,正儿八经的亲戚,要不是北郡大水 ,郑家身为屠户,日子过得也算不错的。 “安姐,是你啊,可是有年数不见了,来,老三,这是安姐,大舅父家的,小时候还抱过你呢。”郑吉一把把郑寿扯过来,高兴地给她介绍。 “寿儿都长这么大了,不知成家了没有?”陆安摆着表姐的份,首先关心的就是亲爱表妹的个人问题,“姑姑姑父身体还好吗,这几年我不在家,也没法去看她们。” “身体好着呢,追着我跑十圈八圈的不算事。”郑寿摆摆手,她爹那身板,杠杠的,揍她是从来不知轻点儿为何物,“表姐来镇上是有事儿?不知道舅舅现在在哪儿住?” “说起来巧了,阿兄前段时间刚得了一对儿双胞胎,后日就是满月了,你们这做表姑姑的,礼物可不能少。”陆安笑呵呵的把地址说了,两家离得不远,驾着车也就半个多时辰,方便的很。 “那是一定要去的,后日等着我就是。”郑吉拍拍胸脯,笑起来把本就狭窄的眼睛挤成了一条缝,看着十分憨厚,陆安却知道她那内里精明的面孔,这都能算得上是她们郑家最高智商了,自从懂事就没挨过打,不像郑寿,一天三顿规律的如同吃饭。 陆安和郑吉寒暄了两句便回去了,知道她们家现在在哪儿住,以后就方便了,据郑吉说,她今儿去镇上是考察市场去了,毕竟她们一家人就只会杀猪,别的不说干不了,她们也没有地啊。 陆安委婉的说了两句赵海的事,不是她不帮忙,而是事关重大,这可是要与人抢生意,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可是大仇,不是她一两句话能解决的小事。 郑吉的母亲排行老三,下面还有一个陆四,嫁给了药铺掌柜的二子,也是一桩好姻缘,如今遇到了郑吉,陆安就有些思念她那姑姑了,小时候也是关系亲近的。 陆安赶着牛车,心思百转千结,要不是北郡大水 ,又何至于连亲人都联系不上,“陆安,妹子,想啥呢?” 赵海头发散散的绑在脑后,整个人油光满面的,看着就知道伙食不错,难得的没有站在案几后面卖肉,而是手里拎着两坛酒,烂了一点儿的泥封里透出些酒气来,陆安嗅了嗅,是好酒。 “大海哥你这可是好酒,不便宜吧?”陆安靠边停下牛车,和赵海搭起话来,说起来,这么几次了,每次都是赵海先看见她,她总是因为这个那个的原因瞧不见人家,说出来还怪不好意思的。 “鼻子好使,这可真是好酒,我娘子她有个表妹在这边新开的铺子,这两坛不太好了,我拎过来正好喝了,你闻闻,去我那尝尝?”赵海嘿嘿笑着把酒往陆安那边凑了凑,她知道陆安是个好酒的,能跟他对喝不落下风,便存了几分心思。 “今儿天不早了,改日吧。”陆安恋恋不舍的拒绝,她是真的好这一口,只是喝酒容易误事,她又许给了江琰不再喝多,如今朝令夕改,好像不太好。 “改日作甚,你嫂子都做好饭了,我炖了一下午的骨头汤,香的很,一块过去吧。”赵海把酒递了一坛子给陆安,自己则空出手去拉住她,热情的很,让陆安根本说不出我不去的话。 第44章 陆安半推半就的跟着赵海进了屋, 王氏正领着孩子在门口嗑瓜子, 端的一个清闲, 瞧见陆安进来, 爽朗的笑着打趣,“陆安来了,你大海哥可是念了你好几日了,说是要跟你好好喝一个。” “劳嫂子哥哥惦记, 陆安可是好得很, 虎子这是又壮了!”陆安经常来, 与王氏并不显得生分, 说起来,她和王氏同为女子,应该共同话题要多一些的。 “可不是吗, 这小子一顿能吃两碗饭,再过几年, 都得比我高了。”赵海蒲扇似的手拍了一下虎子的肩膀, 面上笑的开心,这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自小就是娇惯着长大的, 不说棍棒教育了, 连重话都没说过几句,“你这小子,咋不知道叫人呢?” “安姑姑好。”虎子人如其名,长得虎头虎脑的, 不过七八岁的年龄,却已经长得到赵海肩膀高了,看着像是十几岁的样子,说话也瓮声瓮气的,都不用做亲子鉴定,一看就是赵海的种。 “虎子好,你今儿不上学?”陆安笑呵呵的打了招呼便在虎子旁边坐下,闻到了古往今来家长们最喜欢问的问题,而这个问题也成功让虎子苦了脸,“不上学,今儿休息。” “休息也不能在这玩啊,快去写大字去,懒懒散散的像什么样子。”估摸着是因为陆安在的原因,赵海耷拉着脸就要虎子进屋学习,弄得陆安很不好意思,反正她小时候,是不喜欢这样的事情的。 “大海哥,孩子难得休息,这不是劳逸结合吗。”陆安连忙起身劝,要是真训得虎子去学习了,陆安觉得虎子能恨死她,一个人要是和学习挂上边,那她离别别人讨厌也就不远了。 “就是,夫子都给放假了,姐夫你未免太过严格。”来人身穿褐色及膝袍,腰束革带,脚蹬牛皮短靴,眉色飞舞的样子与陆安高兴时有异曲同工之妙。 “王素,你可来了,我都等你半天了。”赵海哈哈笑着接过王素手中的东西,半点没有客气的意思,而陆安则望着王素半晌没说话,她们是认识的,并且是朝夕相处过得。 “陆二!”王素惊了一下,大步过来就抱住了陆安,惊喜的表情半分不掺假,“我还以为你回老家了呢,原来你还在这儿啊。” “王大,久违了。”陆安拍拍王素的背,不禁想起了那段时光,那是她生命中最昏暗的时刻,却也不能否认,她结识了许多生死之交,她们是真正可以兄弟相称的人。 “哈哈哈,我真没想到能再见到你,你不是—被那位大人要走了吗?”王素有些疑惑的询问,当时,陆安在她们中可是最出彩的那一个,不然也不会被那一位瞧上。 “我没去,到底是怕死,想过安稳的生活。”陆安没有细说当年的事情,事情涉及那个部门,只要它还在,那就永远都是机密,不是能够随便当做谈资的。 “安稳的生活好啊,我当初下来回家待了段时间,实在受不了我娘催着成亲,便借着做生意躲了出来,谁知道就碰到你了,怎么着,还是一个人?”王素是王氏舅家的孩子,自小性格就外向,不服管,投军都是她自己做的决定,如今更不可能依着家里的意见成亲了。 “你们竟然是认识的,这可都是缘分啊,咱们今儿可得好好喝一个。”赵海高兴的拍开泥封,先给每个人倒了一碗酒,这可是王家自制的好酒,独家秘方。 “喝一个。”王素端起碗就干了,那叫一个爽快,陆安被气氛感染了,也直接干了,她们俩是经常一块喝酒的,用一个词语说,那叫臭味相投。 “为咱们的缘分,干了。”赵海好似也找回了年少时候的激情,双眼冒光似的跟着兴奋,连厨房都不管了,这下,菜没上来呢,三人已经喝了好几轮了。 “坐下,坐下说话,咱们可得好好聊聊。”王素放下碗,拿起酒坛子给她们满上,兴奋之余还不忘这是赵海家,“阿姐,来一起吃,又没有外人,作甚有那般多的规矩。” “你们先喝着,我去把菜端上来。”王氏没有拒绝,施施然的往厨房去了,没有菜干喝,他们三今天是别想站着了,喝不吐都是好的。 喝着喝着就说起了当年,陆安和王素那是眼泪汪汪啊,酒像是白水似的一碗碗的灌,喝到最后,王素直接抱起坛子喝了,赵海也不干落后,纵然他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可这不妨碍他情绪共鸣啊。 酒像是不要钱似的,衣服上、桌子上、地上喝的全是酒,整间屋里都是酒香四溢,王氏早就领着虎子出去了,留下他们三个忆往昔。 “想当初,那姑娘哥儿的,我想啥样的没有啊,每天不带重样的,如今却让我拴死在一个没见过的人身上,怎么可能,他们咋就不理解我呢!”王素说着说着就气了,哐哐的拍桌子,她就是不想成亲,不想放弃那一大片森林。 “是啊,两个人见都没见过,就要过一辈子,怎么可能啊,又不是王八看绿豆,一看就对眼!”陆安赞成的点点头,她可是支持自由恋爱的,包办婚姻要不得,那是糟粕。 “可是我娘不理解我啊,她说我只要不成亲,就不算成人,思想不成熟,我倒想告诉她,我在十八岁就成人了,小桃红给我破的处,就怕给她气颠儿了。”王素是个混不吝的,又喝了不少,什么话都敢往外掏。 “你这样不行,得成亲才算,那样只是玩玩。”赵海打个酒嗝儿,哥俩好的拍着王素的肩膀,那叫一个推心置腹,“哥哥我不如你,二十岁才脱了童子身,家里也是不认,就是说成亲才算,你得能扛起一个家。” “嘿嘿,你和我阿姐结婚的时候已经二十一了,你之前竟然在外边偷吃过。”王素嘿嘿笑着揪住了赵海的衣襟,笑的像一只偷了腥的狐狸,奸诈。 “你这样说不对,那不叫偷吃,我那时候还没有你阿姐呢,有了你阿姐我可就没出去过,洁身自好的很。”赵海捂住衣襟,拧着眉头义正言辞的纠正王素的错误,这个罪他可不能认下,认下就翻不了身了。 “说起洁身自好,陆二那可是响当当的,去了楼里只喝酒不办事,这可是头一家,那姑娘跟我说,拿她的钱拿得心虚,怎么着,还是柳下惠啊?”王素那时候没少叫着陆安去楼里,一个一个姑娘,软玉温香在怀,她竟然能够把持的住,她们有段时间都怀疑她是不是不行了。 虽然,为着这个不行,陆安把她们几个揍了一遍,可那不妨碍她们私下里逗乐。 “嘿嘿,这次你可猜错了,我成亲了。”陆安摆摆手,得意的扬了下眉毛,让她们笑话自己,如今自己可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了,“新婚你没赶上,礼物也是可以补的嘛。” “你成亲了,嫂子还是姐夫?这是哪位把你给整的还俗了啊?”王素初始以为陆安在开玩笑,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在说真的,这可真是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 “嫂子,温柔体贴,美丽动人。”陆安抿了口茶水,提起江琰来她能说个几刻钟不喘气的,只是见到王素的目光有些不对,怕刺激到她这个单身的人,便没有多说。 “你这可真是万年的铁树开了花啊,有时间我一定得去看看嫂子。”王素惊得酒都忘了喝了,倒是气氛更加热烈了,赵海直接叫着虎子又去王素那搬了几坛酒来,直接喝个痛快。 这一顿酒,直喝到了月上柳梢头,虎子和王氏早就睡觉去了,只余下她们三个醉鬼叨叨的忆往昔,陆安脑子已经不清醒了,只记得要回家,王素吵吵着要送她,结果差点儿没一头栽到牛车下面。 吵吵闹闹的分别,陆安满身酒气的驾车回家,她可不能在外面睡觉,那酒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再者,想到回家能抱香喷喷的媳妇儿,在外面睡干嘛,必须得回家。 幸好镇长离她们家近,路上又没有河啊沟的,陆安总算平安的到了家门口,黑乎乎的大门紧闭,陆安踉踉跄跄的下了车敲门,砰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周围满是疯狂的狗叫声,仿佛贼人进村了一样。 “开门,我回来了,娘子?”陆安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半夜敲门的动作有多让人想岔,只是锲而不舍的呼唤着江琰,她的声音带着丝不自觉的撒娇,哼哼唧唧的拍着门。 “谁啊?”江琰的声音在门后响起,带着丝丝颤抖,半夜三更的,被狂敲门的感觉,只有自己知道。 “是我,娘子,开门,我要喝水。”陆安哼哼着拍门,力气越来越小,晃悠了这么长时间,不只头昏脑涨的,她只觉得嘴里都要冒烟了,渴的难受。 “仲平?” “是我,娘子,开门。” “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我去大海哥—那、那里了,吃了个饭。”陆安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整个人都靠在了门上,差点儿就要滑到地上了,拍着拍着就成了指甲扣门了,吱吱的像是老鼠一样。 “快进来吧,你又喝酒了?”江琰开了门,陆安就直接倒进了门里,碰的栽到了地上,听得江琰都觉得脑袋疼,连忙把陆安拉起来,“喝这么多啊,你喝成这样还能回来?” “回来,回来睡觉啊。”陆安整个人攀着江琰,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在她耳边哼哼,“我都想你了,跟他们说我成亲了,还不相信!” 第45章 陆安哼哼唧唧的把自己挂在江琰身上, 控诉着自己不被相信的委屈, 她明明有这么好的娘子,为什么不被相信,还说什么还俗,她出过家吗?不过是清心寡欲了点儿, 那还不是因为没遇到心仪的人吗。 江琰踉跄着把乱扶进屋里, 又把牛车牵进来,这才关门落上锁, 陆元宝屋里的灯也亮了, 估摸着是没来得及穿衣服的原因,“阿嫂,是谁啊?“ “是你阿姐回来了, 没事, 你将继续睡吧。”江琰打了水进屋给陆安擦洗,那一身的酒味能把她熏倒似的,也不知喝了多少,衣服上都是酒味。 “娘子,我口渴, 要喝水。”陆安不老实的在床上翻滚着,眉头皱的能夹死个苍蝇似的,难受的不住哼哼,墩儿本来老老实实的睡着,被她闹得有醒来的迹象,江琰连忙抱着她去了陆元宝屋里, 免得她半夜醒了再闹觉,一个陆安就够她受得了。 “喝水,娘子,娘子,你给我拿水。”陆安半趴在床上,踉踉跄跄的就要下床,差点儿没一头嗑在地上,吓的江琰心都要跳出来了,连忙跑过去把陆安扶到床上,却是不敢让她在胡乱动了,“你别动,我给你倒水。” “好,我不动,喝水。”陆安乖巧的躺在床上,由着江琰去给她倒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江琰,不知是不是酒喝多的原因,眼睛都有些泛红,看着就不舒服。 江琰跑着去给陆安倒了水,又跑着回来,生怕她一不小心就从床上掉下来,醉酒的人是毫无平稳性可言的,若是不小心摔倒哪儿,那可就大发了。 喝醉的陆安格外闹腾,相比前几次更是事多的一批,江琰总算知道喝醉的人是什么样子了,半点儿道理都没法讲的,之前的两次,陆安还是有一部分清醒的意识的,这次,依她看来,陆安是连一分的清醒意识都没了,剩下的说话啊什么的,全是身体的本能,她丝毫没有在思考。 这一夜,江琰彻夜未眠,不是在照顾陆安,就是在照顾陆安的路上,陆安不知是不是喝了假酒,明明叫嚷着头疼难受,却一点儿睡觉的意思都没有,大眼睛睁着直到天亮才消停,累的江琰眼睛都冒出来红血丝,头更是疼的难受,蹦蹦的,像是血管在爆一样。 天亮的早,清晨的空气有些凉,江琰就整个人趴在床边睡着了,旁边还放着呕吐用的盆和水壶,陆安足足喝了两壶水才作罢,经此一事,江琰暗暗决定,陆安是绝对不能再沾酒了,一点儿都不能碰。 “阿嫂?”陆元宝早上起来,就看到江琰趴在床边睡得正香,屋里充斥着一股饭食发酵的味道,陆安衣襟半敞,睡得那叫一个豪放,整个人睡成了一个大字型,把床完全站区,呼噜声此起彼伏,还带着独特的旋律。 陆元宝看了两眼,细心的把门关上就去做饭了,看这情况,陆安估计到中午都醒不来,就是不知道江琰是什么时候睡的,不过不管怎么说,早饭肯定是赶不上的。 陆元宝叹了口气,她有感觉,陆安醒了,等待着她的绝不是和风细雨,而是狂风暴雨,任谁半夜被叫醒伺候一个醉鬼也是受不了的,更不要说平日里陆安还样样都好了,这更衬得她此事做的不妙。 陆元宝做完早饭就把两个孩子叫起来洗漱吃饭,墩儿还一脸懵呢,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在那屋睡得啊,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小孩子忘性大,只奇怪了一瞬间,就被吃食夺去了心神,香喷喷的饭食总是诱人的。 两个孩子都很乖,拿着小木勺自己吃的开心,陆元宝也就没管她们,而是去把牛喂上了,她打算一会儿把牛给那边还回去,顺便报告一下陆安的行程,免得二位老人担心。 这一觉,陆安直睡到了日头西斜,暖阳阳的余晖透过窗洒在地上,让陆安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她愣愣的瞧着屋子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傍晚,自己喝醉了。 “娘子?”陆安自从早上睡过去就没再醒,而江琰也不知何时挤到了床上去睡,微蹙的眉心和憔悴的面容让陆安不知如何是好,她昨夜喝醉后定是做了什么事情,不是老老实实的睡觉,不然江琰不会如此。 江琰睁开的眼睛中还带着红血丝,面容也不似先前那般有光泽,她淡淡的瞧了陆安一眼,而后自己下了床,半点儿开口说话的意思都没有,看得陆安心里慌慌的。 “娘子,我昨天是不是犯错了,你跟我说说?”陆安利索的拿起来衣服想要套上,却被浓重的酒气熏的不行,仔细闻,才发现自己身上也是一股酒臭味,像是要馊了一样。 “娘子,你跟我说说,我改。”陆安意识到自己可能犯错了,认错态度良好,只是迫于没有衣服穿,嫌弃的拎着自己的衣服在床上打转。 江琰从柜子里拿了套衣服给陆安,而后就出门了,毫不留恋,也丝毫没有火山爆发的感觉,陆安却只觉的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随后将要到来的,是一场铺天盖地的大暴雨,说不定还会有雷电。 陆安嫌弃的左闻闻右闻闻,终是没有这样出门的勇气,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像极了生化武器,没有防毒口罩都不能靠近,把干净衣服放在椅子上,陆安光着脚下了床打水,她要洗个澡。 接下来的时间,陆安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冷处理,江琰一下午都没跟她说话,憋得她心里像是猫抓一样,只是又不知道自己的错误大小,不敢贸然上前去打破僵局。 “阿姐,墩儿和三丫好得很,今儿就让她跟我睡吧。”陆元宝十分有眼力劲,看出二人间的不对劲,主动提出要带着墩儿睡觉,而且没给她们拒绝的机会,就领着两个孩子进了屋,还啪的把门拴上了。 “娘子,你别生气,有什么话你说出来?”陆安紧跟着江琰进屋 ,可怜巴巴的说,她也不敢伸手去抓江琰,就怕这个火山什么时候就炸了,那她可能有点儿消受不起。 “我没生气,我就是需要冷静冷静。”江琰疲惫的揉着额头,这一天她也不好受,陆安和陆元宝频频小心的看着她,搞得像是她多么不近人情一样,可是她心里也很难受纠结。 “你说,我听着,绝不多话。”陆安见江琰终于开口了,并且没有张口就发火,兴奋的跟个孩子一样,就差围着江琰蹦蹦跳跳了,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两个灯泡在闪。 “咱们成亲了,是妻妻,是一体的。”江琰眉心微蹙,仿佛在阻止自己的语言一般,陆安给面子的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听着,她知道自己这次好像真的把江琰惹生气了,很难哄的那种。 “我嫁给你,本想着是相敬如宾,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没有什么情啊爱的,只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所以我开始并没有怎么去了解你。” 江琰说着说着就流畅了,只是眼睛一直半眯着,不肯睁开,像是沉浸在回忆中,“后来,我发现你身上有很多的秘密,你不是一般的人,你是有过光辉岁月的,我便存了几分了解你的心思。” “再后来,我逐渐沉浸在你对我的好中,那种无微不至的关心,让我清楚的感觉到,你是把我放在心上的,而不是随便的应付过日子,直到那日,你跟我说,要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便信了。“ “是,我是真心的,一句假话都没有。”陆安点点头,她待江琰的心是真的,纵使之前可能还不是爱情,可慢慢的爱情就那么到来了,让她有些猝不及防,可她却是开心的,是欣然接受的。 “于是,我开始转变,我开始试着把你放在心上,试着去关心你,帮助你。”江琰说着说着笑了,眼角却有泪流出来,看得陆安心里一抽一抽的,自己昨晚这是说什么了啊,能让江琰这么伤心,莫不是说了分手?或者要纳妾? “你有秘密,我知道,却没有问过你,我想你想让我知道的时候会告诉我的,你有一些小毛病,可是我不在意,人无完人,我不能用天人的标准来要求你;你喜欢喝酒,我不管你,我知道这是你的爱好,就像有人喜欢赌博一样,只是爱好,无伤大雅。” “可是,陆安,我可以让你喝酒,你能够不能不要喝的大醉,不省人事,你不知道你昨夜喝成那样自己回来我有多担心,就担心你路上遇到你什么危险,担心你万一在车上没坐稳,担心你一头栽到地上,你不知道看着你差点儿从床上栽下来,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你知不知道,这样是有多危险?”江琰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流,撕心裂肺的句句质问,直问的陆安把头低到了胸口,是她太自我了,没有考虑到江琰的感受。 “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再喝酒就罚我不许进门,不让你再这么担心了。”陆安心疼的把江琰揽在怀里,看着往日淡然得人为着自己变成这样,她的心里像是刀割一样的后悔,是她错了,没有彻底把自己当成有家室的人,肆意妄为。 “我不拦着你喝酒,我就是不想你喝成那么不省人事,你可以喝,我不拦你,真的。”江琰哭的厉害了,说话还带着苦嗝,却还在强调自己没有不让陆安喝酒,只是提个建议,不想让她喝那么醉。 “我知道,你们有拦着我,是我自己不想喝了,我还年轻,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我还想长命百岁呢。”陆安抚着江琰的背安慰,不用逼迫,就心甘情愿的许下了再不喝酒的诺言。 第46章 江琰这一哭, 直接哭了个痛快, 陆安的衣襟都被她哭湿了一大片,却哭得陆安心里软软的,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给她,只要能让她露出笑颜。 “你去收拾收拾吧, 我没事了, 去洗个脸。”江琰抹了把眼泪,双眼通红的推开陆安起身, 陆安哪能就这么走啊, 巴巴的帮着江琰打水拿毛巾,就差捏肩捶背了。 嫌弃的换了一套被褥,陆安依旧是满心的自责, 将心比心, 若是江琰喝的酩酊大醉,几欲摔倒,自己也是会担心会生气的,所以她更要做到不再喝酒。 “娘子,我再不喝酒了, 你别气着自己,有什么事就直接跟我说。”陆安搂着江琰,满满的都是心疼,巴不得江琰打骂自己一顿才好,这样的简单结束,让她有种不真实感, 生怕还有秋后算账。 “我没生气,就是心疼你。”江琰揪着陆安的衣襟,手指不自觉的动了动,她忽的翻身把陆安压在身下,“仲平,我想要你。” “啊?”陆安被突然转换的话题惊到了,这是她清冷淡然的娘子说的话?她下意识的回了一声,半天才反应过来,而江琰就静静的撑在她身上等待着。 “我本就是你的,娘子,你不用如此。”陆安反应过来一把抱住江琰,让她不用这么累的撑着,这么长时间过去,她最多是在情动的时候摩梭两下,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天,真是让人开心。 陆安抬头吻住江琰,抓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身上,这一刻她想的是,幸亏自己洗过澡了,不然都到了这个地步,发现自己没洗澡,岂不很扫兴。 江琰的动作很温柔,就像她的性格一般,一开始陆安是很享受的,可是慢慢的,她就煎熬起来,有时候,这种事情是没法温柔的,不然,就像她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吊着,难受得紧。 “娘子,你快些,我难受。”陆安胡乱的亲吻着江琰,催促她快些,她都快要忍不住自己动了,江琰低低的笑了,手上依然是不紧不慢的,丝毫没有加快的意思,“你以后若是再喝的这般醉,我便不快些,让你自己动。” “好,好,我应了,娘子快些。”陆安被折磨的满头大汗,呼吸急促的很,巴不得快些到达,丝毫没有意识到江琰的口中说出了什么样的话。 到达顶点的那一刻,陆安的眼泪都出来了,她紧紧抱着江琰,半晌才平复下来,懒懒的不愿动,“娘子刚才说的什么,我都没有听清?” “我说,下次你自己动。”江琰坏心思的挠挠陆安的手心,声音带着丝事后的沙哑,极其迷人,陆安听到她这么说,呵呵的笑了,“原来你是这样的娘子。” “怎么了,这样的我你不喜欢么?”江琰低下头直视着陆安,眼中满是认真,毕竟陆安见到的她一直是温柔淡然的,突然给她露出这么刺激的一面,她怕陆安会接受不了。 “不,怎么会,我喜欢死了。”陆安轻抚江琰的背安慰,这样激烈而放得开的江琰让她喜爱的不行,她的每一面她都爱,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那就好,我怕你会不喜欢。” “喜欢,娘子以后在床上这般就好,我甚是喜爱。”陆安嘿嘿笑着,她以前还担心自己的幸福生活呢,如今却是不用担心了,他的幸福生活还是很有保障的。 两人腻腻乎乎的说了好长时间的话才起来清理,睡下的时候都后半夜了,早上,陆安是被墩儿给骚扰醒的,她困倦的揉着额头,一把把墩儿给捞到了被窝里,“来陪阿母睡一会儿。” “不睡,起床。”墩儿鼓着小脸努力的爬出来,拽着陆安的手使劲,这是陆元宝给她下达的任务,完成了就有糖吃,可不是得努力。 “起床干嘛?”陆安打了个哈欠,就要把头埋进被窝里继续睡,她还没睡饱呢。 “阿母,起床吃饭。”墩儿小脸憋得通红,也没能让陆安动一动,她小嘴一撇就快要哭了,自己的糖是吃不到了。 “好了,我起还不行吗。”陆安唉声叹气的揉着脸颊,真是熊孩子啊,一个懒觉都不让睡,她心里暗暗决定,以后一定也不能让她睡,早起,是必须的。 墩儿见陆安起床,嗷的一声下了床跑出去,看这情况,陆安哪还不知道这是有人给她下了任务,她穿了一半的衣服也不穿了 ,一头栽到床上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仲平,别睡了,阿娘刚才来说姑姑来了。”在陆安看来,此刻的江琰是有些春风得意的,笑容都比往日大了几分,她从柜子里给陆安拿了身新衣服,使用陆安买的那块布做的,及膝长袍,袖口还用线纹了花边,看着很是精致。 “你试试这个衣服合不合身?”江琰拎着衣服在陆安身上比划,这是她背着陆安做的,不然之前陆安肯定不让她做,为此,她那么小的一件半袖坎肩做了将近一个月,也亏得陆安没怀疑。 “这是给我的?你什么时候做的啊?”陆安脱了衣服,诧异的望着江琰,她和江琰不说整天都待在一块,那也几乎差不多了,她竟然丝毫不知道江琰什么时候做的这件衣服,该说是自己太粗心了吗? “闲暇时候做的,也没仔细量你的尺寸,你试试。”江琰解开扣子,帮着陆安穿上,她本想给陆安做长袍的,只是想想她不老实的性子,平日里又喜欢东奔西跑,就做了她穿习惯的及膝袍,如今看来,穿着倒是精神的很。 “谢谢娘子。”陆安转了个圈,很是满意,抱住江琰就亲了一口,这种感觉就像是突然被彩票砸中了一样,惊喜啊。 “你做什么呢,大白天的。”江琰一把推开陆安,掩饰性的给她整理衣服,脸颊红的像是苹果,嫩嫩的,这种与夜里的反差萌,让陆安十分新奇,这就像开盒子一样,你永远不知道会有多少惊喜。 “娘子,你可真是个大宝藏。”陆安嘿嘿笑着,由江琰给她梳着头发,得意的瞅着身上的袍子,“不过你这个大宝藏是我的,真开心。” 江琰红着脸颊忙活,也不接话,陆安得了便宜也就不卖乖了,适可而止的不再逗弄,免得过了,晚上上不了床,“你说姑姑来了?” “是阿娘特意过来说的,说是来给石头锁儿过满月的。”满月的打量着陆安,仔细收拾过得陆安还是很耐看的,出了皮肤黑点,眉上还带着道疤。 陆安哦了一声,她想起来了,这件事还是她给郑吉他们说的,果然是喝酒误事,不过是前天的事情,她就忘了个干净,想到这,她又连忙去找自己的脏衣服,那天买的银手镯她好像也没掏出来。 “在这呢,我给你拿出来了。”江琰指指桌上的盒子,指望陆安自己想起来,早不知道扔哪去了,喝的那般醉,没把东西掉了都是好的。 “拿出来了就好,喝酒误事啊。”陆安长叹一声,这一喝醉,两天的时间没了,恍恍惚惚的,什么事都记不清了。 “你这是怎么伤的?”江琰的手指抚上陆安的眉,疤痕离眼睛很近,她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有好机会。 “那时候和队里出任务,被一只箭蹭得,差点儿就成独眼龙了。”陆安说起伤疤,仍是有些后怕,若是她躲得慢一点儿,就会只剩下一只眼了。 “肯定很疼吧。”江琰心疼的说,昨夜她注意到陆安身上有许多疤痕,深浅不一,那几年,一定不似陆安简单说的那般,是受过不少罪的。 “都过去了,不疼了。”陆安拉着江琰的手,看着她心疼自己,她竟然也会感到心疼,不想让她知道自己遭受过什么,所以不愿意多说,“当年不过是擦破了一层皮,不是什么厉害的伤。” 江琰抚着她的疤痕不说话,眼中明摆着的不信任,一层皮会造成这么怖人的疤?疤痕的深浅她还是能看出来的,若不是有眉骨的存在,陆安恐怕就不是今日的陆安了。 “时间不早了,去阿娘那边吧。”江琰仔细的给陆安上了粉,遮了一下她的疤,使得她不那么吓人,她刚从那边回来,来的小孩子不少,她不想陆安因为这个疤不被人喜欢。 “好,镯子你装着吧,一会儿给阿嫂就行。”陆安应了一声,把镯子递给江琰,她一会儿估计会在外面陪客,见不到孩子,江琰给她,也算是她们的一份心意。 陆元宝已经领着墩儿过去了,完成任务的墩儿更是在兜里装着好几块糖,宝贝的紧紧捂着,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看得郑寿一阵好笑,“这孩子是墩儿吧,这般护食可是像了你阿母?” “那可不是,我何曾这般护食过?”陆安大步走来,揉了一把墩儿的小脑袋,这孩子如今是不怕人了,只是仍然不喜欢说话,“你见过她小时候?” “见过的,她满月的时候我还抱过呢。”郑寿点点头,她满月百日周岁她都是见过的,礼物更是从没少过,“我就知道她是个爱吃的,周岁的时候抓周,直奔着吃的去,拉都拉不住。” “爱吃是好事,有福气。”陆安笑着掂了掂墩儿的重量,放她一边儿玩去了,“不过,她吃的也不少,就是不胖,看着瘦巴巴的。” “那就是吃的还不够多,你看我二姐,那就是能吃才能长那么壮的,我就不如她能吃。”郑寿十分有经验的指指郑吉,在她看来,长得不壮,那就是吃的还不够多,吃的多了,自然也就壮了,这就是真理。 第47章 郑寿巴巴的发表着自己的真理学说, 那叫一个坚信不疑, 指指旁边玩耍的一个小胖墩儿,“这是我二姐家的小子,你看多壮实啊,就是随了我二姐。” “也是, 可能还是吃得少。”陆安点点头应了, 郑寿指的小胖墩儿确实敦壮,黑胖的结实样子像极了小黑石头, 也不知在这灾荒年里怎么养成的, 福生还是她们来到这慢慢的吃胖的。 “什么可能啊,那就是吃得少,再没有好好的运动, 可不得瘦弱吗。”郑寿说起这个来, 那是一套一套的,能够不喘气说个十几二十分钟,虽然她懂得这么多,也没把自己喂胖。 来的都是陆安三姑家的孩子,之前是经常见的, 也就是陆安出门几年,有些陌生,人们三五成群的说着话,孩子也三三两两的搭伴玩耍,一片祥和。 饭菜是冯氏带着人做的,有肉有菜, 已经算是不错的席面了,如郑寿这般没有成亲的也拿了礼物来送给石头他们俩,更不要说已经成家的郑吉他们了,各个出手大方的很。 酒席间,难免会提及喝酒,陆安趁热闹直接挪到了江琰那边的桌上,免得推拒的太过,面上不好看,江琰还特意看了她几眼,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着给墩儿喂饭。 “陆二,你怎的跑了,来这边坐。”郑寿不是个能喝的,喝了几杯就有些上头,嚷嚷着要和陆安喝酒,被郑吉一巴掌拍在了脑袋上,“郑寿,你要是闹,下次就别想跟我出来。” 陆安连忙过去,免得因为自己让人家姐妹生出嫌隙,却被郑吉给拦住了,“你继续吃饭就成,她就是喝了点儿酒就闹事,纯粹闲的。” 陆安摸摸鼻子,仍是回去了,这种场面让她怎么说,劝都没法劝,只能离的远远地。 饭毕,郑吉一家人就回去了,留下一片杯盘狼藉,墩儿委屈的抱着陆安的大腿,小嘴一撇一撇的,眼泪都在打转了,“阿母,福生不跟我玩。” “福生是你阿兄。”陆安皱着眉纠正,这种事情是要从小教的,不然大了再想改就难了,墩儿和福生是血缘上最亲的人,他们能亲近自然是好的。 “阿兄不跟我玩,就和稿他们玩,都不理我。”墩儿无声的掉着眼泪,委屈的不行,福生以前都带着她玩的,今天却是理都不理她,她心里难受的紧。 “稿他们是客人,你阿兄是在招待他们,你作为主人,也是要主动招待客人的,是不是?”陆安抱起来墩儿安慰,可能小孩子都有爱和大孩子玩的毛病,而平常还好,一遇到同龄人,大孩子自然就不需要比他小的玩伴了。 “是,可是他们不带我。”墩儿自己抹抹眼泪,趴在陆安肩膀上平复情绪,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不过两岁大笑小,已经能够听明白大人的大部分话语了,只是还不能太流畅的表达。 “福生并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忙于招待客人,一时忽视而已。”陆安耐心的给墩儿擦干净眼泪,柔着声音给她讲道理,小孩子也是不能糊弄的,不然会在她心里造成很大的影响。 “我想吃糖。”墩儿吸着鼻涕,眼睛里还有眼泪在转,却已经放弃了这个深奥的问题,转而为自己谋起了福利,“这个不行,你今天已经吃过糖了,再吃会长虫子的,你可以去找阿娘,她那里有小蜻蜓。” “好吧。”墩儿蔫头耷脑的应了一声,显然小蜻蜓对她的吸引力不如糖那么高,陆安对她喜欢吃糖这件事,也是很头疼,虽然小时候没怎么吃过,可这也不是她这般喜爱的理由,这里对个人清洁本就不怎么在意,牙齿若是出了问题更是需要带一辈子的。 “糖最多两天一块,不能再多了,知道吗?”陆安板着脸教育墩儿,这么瘦弱,不知她是不是挑食? “还是孩子呢,你对她那么严格作甚,不过一块糖,想吃就给她吗。”冯氏走过来,不太赞同的发表者意见,不过好在她知道要在墩儿不在的时候说,免得使陆安在墩儿面前没了面子。 “阿娘,这不是糖的问题,她是还小,可也不能闹一闹就让她如愿,这样下去,大了可还得了。”陆安耐心的给冯氏讲着道理,隔辈亲可不是说说玩的,她要是不说明白了,冯氏就能做出背着她给墩儿糖吃这样的事情。 “一块糖,你还给上升到这样大的地步了,不过确实不能太严格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冯氏皱眉想了片刻,仍是不太同意陆安的话,只是墩儿时陆安的孩子,她要是插手过多,难免会影响到陆安的威信,再说了,就跟她自己说的一样,不过一块糖的问题,吃不吃都是小事。 陆安看着冯氏施施然的去打扫卫生,长叹了一口气,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老人还真是一座大山啊。 “你那地里弄得怎么样了,这几日我见你早出晚归的。”陆大拎着把椅子过来坐下,关心似的询问道,他这顿时间忙的也是焦头烂额的,陆山的伤好了不少,他就闹着要起来,还是被陆大暴力压下的,现在起来,那之前的药岂不是白喝了。 “草除干净了,剩下的就是翻地了,我打算在秋收前翻出来,不然就赶不上了。”提起地,陆安又是叹了口气,干活时不觉得怎么样,这两天一歇,就觉得怎么也干不动了,想到那一大片地,心里抵触的紧。 “你自己弄得草?”陆大诧异的看了陆安一眼,出来之前,陆安在家里可是惯会干轻省活的,地里是能不去则不去,去了最多卯着劲干一天,第二天就不行了,他还真没想到陆安会坚持下来。 “这不是没办法嘛。” “怎么就没办法了,我看你前段时间请人给你建院墙不是挺麻利的吗,这怎么就不知道请人了。”陆大反问了一句,依着他,摔坯什么的是不用请人的,最多请上两三个人就够了,陆安大张旗鼓的请了七八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重新盖房子呢。 “阿爹,我这不是算着人工挺贵吗。”陆安耷拉了头,初一算,一人一天不过七八个钱,她还觉得挺少的,大方的管人家一顿饭吃,结果,院墙建好一算账,足足花了她六七百钱,都够两亩地的收成了。 她这些荒地,若是请上十个人,一遍也得翻上三四天,问题是她这是荒地,不是翻一遍就能算的,怎么着也得翻个三两遍,这么算下来,又是七八百钱没了,接下来还有收玉米、播种,她深深觉得自己的金钱不够了。 “我今儿和郑吉聊了下,她们家还没有定下地,粮食没指望呢,你要是觉得合算的话,就拿出几亩地来,换郑吉她们给你帮忙。”看着郑吉她们为生计发愁,郑大也有心帮助几分,毕竟是自己亲妹子的孩子,不是外人。 这里的地便宜,一亩好地的价格在千钱左右,在加上上面的粮食怎么着也得一千五百钱,人工一天的钱不过八钱,郑吉她们要是想用人工换地的话,陆安估计自己的地钱是收不回来的。 “甭算了,郑吉跟我透了个底,你若是答应,她们能拿出三千钱,剩下的就是借的,五年还清,给你干活就当利息了。”陆大知道这是件大事,所有才会特意来找陆安谈,而不是直接替她决定,“你若是不同意,就当我没说过,这个没事,我没答应她们会跟你说。” “若是地,想够她们一家吃喝嚼用的,怎么着也得五亩苞米地,只是我这一共就十亩多,来年还得留种,匀给她们五亩也可以,就是手里可能得吃紧一些,外面的好地已经卖的七七八八了,确实不太好办。”陆安皱着眉头,她当时没考虑那么多,要是知道是这种情况,哪怕少一点儿,也不会要这么多荒地的。 “郑吉她们本是杀猪的,如今初来乍到的,贸然操持老生意难免会不注意就招了人的眼,她们还是想着稳妥些。”陆大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似的,只是他一没钱二没权的,实在是有心无力。 “这样,我匀给她们五亩苞米地,就按市价算,一亩一千五,也不用算什么利息,剩下的在五年还清就行,就是一样,她们得立下字据,把这事过个明面。”陆安拍板定下,不是她把郑吉她们想的太不堪,而是她不太信得过人心,人心易变,最好不用金钱来考验。 “好,你既然决定了,我明儿就找人给她们捎信,不过你真不用她们给你干活?”陆大对陆安这个决定不太理解,虽然是亲戚,可陆安也不像是个会甘心吃亏的啊。 “阿爹,你也说了,咱们是亲戚,互相帮衬是应该的,我既然帮了她们,就不要在这件事上纠缠太多,我还是比较喜欢拿钱办事不用讲情分的交易。”陆安摊摊手,她可不想因为贪便宜找她们帮忙,最后反而成了自己欠她们的,还不如就这样清清白白的,好算账。 陆大没再说什么,搬了椅子去帮冯氏收拾东西了,陆安已经成家,是正式在衙门立了户的人,他不该对她干涉太多,她已经有自己的主意了。 “怎么了,阿爹和你说的什么?”回去的时候,陆安还一脸严肃,江琰就多问了一句,难得见陆大那么严肃的和陆安聊天。 “说了一些姑姑家的事,她们本来就是手艺人,如今没有门路买地,正愁着呢。”陆安抱着墩儿,依然是一副沉思的模样,她在想自己这么做对不对,“阿爹就跟我说,能不能把地匀一些给她们,我答应了。” “答应是应该的,咱们家地不少,短时间内肯定种不过来,倒不如帮衬一下亲戚。”江琰点点头,很是赞同陆安的做法。 “哎,娘子,岳父他们可曾买到地了?” 第48章 “买到了,是阿爹亲自去办的, 买了八亩地, 当时时间早一些, 只花了八千钱。” “那就好, 不然家里断了炊就不好了。”陆安想的多了些, 若是江家断了炊, 她这个身份,怎么也说不出不管的话来, 到最后, 受累的还是自己。 “你不用想那么多,我家还有大弟他们几个呢。”江琰对江父的不满不是一时的,而是长久堆积而成 ,如今她也不太愿意看他的脸色了, 身为儿女, 顶撞是不孝, 她就只能让自己想的开点, 别那么在意。 “匀给姑姑她们家五亩地, 咱们家秋收的时候就剩下不到十亩了,紧紧也能忙过来,就是不知道阿兄那边是怎么想的。”陆安想到秋收的时候需要钻到苞米地里去忙, 就觉得浑身痒痒, 哪哪都不舒服。 “八成还是自己收,不太可能找人。”江琰瞧出陆安的侥幸,打击的那叫一个快准狠, 她们家就两个人,将近十亩她都不愿意请人,陆大他们那加上陆山也才四亩,请人,怕不是钱多烧得慌。 陆安叹了口气,她也是知道的,只是不想现在就这么吓唬自己,她在现代也是下过地的,那地里,真不是人待得地方,能让你怀疑人生。 “荒地那边得翻个两三遍,你想好种什么了吗?” “想好了,大部分都种小麦,剩下几亩种蒜,蒜可是好价钱,十斤十三钱左右,比粮食也不差,而且它产量大,伺候好了,一亩产个七八石也是有的。”陆安在这件事上已经考虑很久了,她本来想着稻田养鱼也是不错的,奈何她现在地处北方,水量不足。 “那为什么不多种一些呢?”江琰没怎么听别人说过蒜的事情,不过蒜贵倒是真的,既然知道它贵,为什么不多种一些呢,嫌钱多不成? “蒜伺候很麻烦,从种下到收成,都不怎么离得开人,种的多了,难免会需要雇人,咱们是第一年种,不适合这样大的投入。”陆安分析的头头是道,听起来很有道理,江琰自然被她说服了,并不知陆安真正的原因是懒,哪怕能雇人,她自己也不可能是闲着的,自然需要能干多少干多少。 两三亩是她估算好的,平日里能够伺候的过来,只在最忙的时候请上两个人就行了,其实未免没有她跟江琰说的那个原因,蒜她只是见家里种过,并没有亲自操手过,最多只是帮忙拔拔蒜薹,还是干半天休半天的主。 牛是金贵财产,陆安他们所在的村子一共只有三头牛,加上她们家的那头不过四头,一个人加上一头牛,一天最多能翻不到三亩,没有牛就更慢了,一天下来能翻上一亩就是顶顶能干的了。 陆安估算着自己家的资金,两个人还是请得起的,再加上雇牛的钱,也得有个五六百钱,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荒地虽然草多,但土质还是松软的,平整出来看着挺好的,尤其适合种蒜,想想一个一个的按着把蒜种进去,陆安就觉得腰疼腿疼,那可不是一个轻松活,和收苞米还不一样,是能让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说出再不想干的活计。 “三亩有些多,咱们种上两亩就差不多了,蒜种是需要现买的,也是一笔开支。”陆安掰着手指算自己需要买多少种,现在的时候,蒜正是贵的时候,达到了一钱五一斤,能少买一些就少买一些,她又不指望这个发家致富。 “加上这些地的小麦种,家里还有钱吗?”陆安想想那一大片荒地需要将近十五石的种,换算成钱就是一千八百多钱,加上蒜种和之前花的钱,三千钱就这么没了,她不禁为自己先前那么大手大脚的花钱感到羞愧,什么叫不当家不知柴米埃贵啊。 “还剩不到千钱,加上姑姑她们家给的三千钱,周转下来也该是没事的。”江琰细细的算了一下,这段时间的支出不禁让她咋舌,在这个人均没有一亩地的时代,一家能有几千钱就是小有家资了,她这段时间竟然花了一个五 口之家的两年收成。 “没事就好,守着这么多地,手里要是没了周转的钱,那才叫笑话呢,不过我这如今需要卖地来周转也是听丢人的了。”陆安自嘲的说,她只是知道手里有地心里不慌,却没有考虑到种地需要这么大的投入。 “明年就好了,万事开头难。” “你在家带着墩儿吧,我去镇上看看,把种子买了,这几日看看雨水就能种上了。”陆安做好了买种子的准备,一大早就把车从那边赶过来了,早去早回还能赶得上吃午饭。 墩儿站在门口跟陆安摆手,丝毫没有要跟她出门的意思,这几日陆安限着她吃糖,正闹脾气呢,巴不得陆安天天出门,这样她就能去那边找冯氏撒娇,吃点儿好的。 陆安出发早,早饭还是江琰提早起来做的,她来到镇上的时候刚刚开始上人,稀稀拉拉的,正好方便了她买种子,镇子小,拢共就一家粮铺 ,买种子的时候还遇到了王素,她家的酒铺就在旁边,非要拉着陆安要喝两盅,吓的陆安就差编出自己肚子疼的谎话了。 “家里的人还等着下种呢,可是没有时间喝,你尽兴。”陆安定好种子,走的那叫一个飞快,生怕自己一时把握不住,那就妥妥的进不了家门了,门口的石板将会是她的床。 定好种子出来,人已经很多了,虽不至于摩肩擦踵,牵着牛车也是比较困难的,陆安也有幸享受到了一把堵车的烦恼,正巧不巧,她被堵在了一些小摊贩面前,卖木雕的人许是认出了陆安这个冤大头,掏出一系列好看的木雕来,周边的小摊也是纷纷摆出自己的宝贝,就指望能被陆安看中,能够开一笔大生意。 陆安眼睛四周乱转着,却是丝毫不敢往两边看,谁让她放私房钱的兜是空空的呢,而用家里账上的钱给江琰买东西,就少了一份惊喜,再想想自己家的财政情况,陆安一双眼睛就像出了家的和尚一样,丝毫不敢越雷池半步。 空车去,满车回,她们家的老牛被累的哈哈直喘气,陆安心疼的给它喂着水,还不忘给它拌一些草料,让它慢慢恢复精神,真要把她们家的这头牛累着了,陆大能追着陆安跑一整个村。 小麦种子是上好的,各个干燥饱满,不用过多的处理,直接下到地里就成,麻烦的是蒜,它需要一瓣以瓣的掰开,然后按大小分好,这才是第一步,而后在都平整好的地上一个一个的种着蒜,她需要头朝下,然后不能太深不能太浅,不能太远不能太近,总之事情多的很。 “蒜。”墩儿见江琰和陆安忙活着掰蒜,自己也拿了一头来凑热闹,口水拉出老长,若不是陆安看的紧,她一准要试试这是什么味道的。 “蒜,这个不能吃,辣。”江琰耐着性子跟墩儿普及,时间越长她越觉出墩儿的聪明来,她有着很强的逻辑思维能力,用陆安的话说,不是学物理就是学数学的,那是将要成为学霸的人。 “辣,不吃。”墩儿听江琰收到辣,便吐出舌头做出辣的表情来,黝黑的小眼珠好像会说话一样,十分惹人疼爱,也就是陆安不受这种影响,闷头只顾掰蒜。 “墩儿真聪明,这个是要种到地里的,到明年就能做炒鸡蛋吃,可香了。”鸡蛋是墩儿最爱吃的菜品之一,一提起鸡蛋她眼睛都放光,像是两个小灯泡一样。 “吸溜,好吃,要吃炒鸡蛋。”墩儿好似已经在心里吃到了江琰说的炒鸡蛋,不禁吸溜了一下口水,看着蒜的目光真挚而热烈,这可是能够做炒鸡蛋的东西。 “好,今儿就给你做炒鸡蛋。”江琰对墩儿是及其宠爱的,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基本上没有不答应的,“炒两个鸡蛋,再做点儿汤饼怎么样?” “好,你决定就好。”只要能吃下去,吃什么并没有什么要求,好伺候的很,她只顾着专心和蒜作斗争,那顾得上吃什么饭。 “三丫今儿有些不太对,一直哭闹,元宝带着她休息呢。” “我说呢,回来咋没见她们,可曾找人看了,是怎么回事?”三丫内向,一天下来说不了两句话,这突然哭闹,极有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或者惊吓。 “村里的老叔给看了,说是被惊着了,得稳稳。”江琰叹了口气,今儿三丫哭闹,没吓着她,倒是把墩儿给吓的不轻,她这段时间向来是跟着三丫玩耍的,不然她也想不起来特意给她做好吃的。 “惊着,许是夜里没睡好,那样白日更不能睡了,可曾给使了法子?”陆安先前时候对这些并不相信,属于不信也不诋毁的状态,如今有了她的二世为人,难免多了几分注意,成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给叫了魂,说是今儿晚上不闹就没事。”江琰表情淡淡的,显然是比陆安还要不信,只是迫于三丫已经被看过了,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难免会有几分不自觉的不看重。 “那就应该没事了。”陆安知道叫魂,她小时候奶奶经常给她说,晚上莫出门,是会丢魂儿的,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早出晚归,她不禁看向了江琰,“你说,三丫本来身子就弱,是不是因为我有时候夜里出门回来的 ,没有注意冲撞了她?” 第49章 “想什么呢你,你没出去过几天, 再说了, 你又没去她们屋里。”江琰闻言白了陆安一眼, 还没见过把这种事往身上揽的。 “也是, 那就是她身子弱些, 好好看看, 我听人家说,镇子旁边那个山上有个小道观, 挺灵验, 可以去看看。”陆安对这种事向来是敬而远之的,如今涉及到亲近的人,便免不得多想了一些。 “再说吧,说不定今儿就好了呢。”江琰没有答应, 镇子不远, 到镇子旁边的道观就远了不少, 这年头, 出趟门可是太难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到晚上的时候竟然已经掰了一半了,速度很是喜人,陆安没有留指甲的习惯, 掰蒜掰的手指火辣辣的疼, 江琰便决定明儿自己掰。 “陆安,吃饭了吗?”陆大深一脚浅一脚的抹黑过来,陆安她们正在吃饭, 陆元宝端了小米粥喂三丫,连墩儿也沾光跟着喝上了,香喷喷的,高兴的小眼睛都眯缝着。 “吃着呢,是有什么事吗,阿爹?”陆安起身把陆大让进来,大晚上的陆大出个门可是不容易,八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你前段时间不是说过要买猪崽子吗,三叔刚才使人来告诉我,有卖的。”陆大喘了口气,敲打着自己的腿坐下,却是不待气喘匀就把消息告诉陆安,“一共八头,都是三个月大小的崽子,好得很。” “在哪儿,我去看看。”陆安闻言就饭也不吃了,摸过来外袍穿上便要出门,她对这猪崽子可是想了好久了,只是不想麻烦赵海,便没有开口,她都打算秋收后再没有消息,就去找赵海的。 “在三叔家里,来人是好几个汉子,听说看着不像什么好人。”陆大喝了两口水,呼吸总算平复下来了,刚才他知道消息就急匆匆的过来了,现在想来完全没必要吗,村里人家不算很多,买得起的也没几家。 “我去看看,阿爹你去不去?”陆安被江琰的目光谴责,便又端起来粥喝完,这才出门,“元宝呢,要不要都去看看?” “看看,去。”墩儿眼睛亮的像小灯泡一样,一阵风似的跑到陆安腿边,生怕陆安忘了带她,对出门热烈的紧,“阿娘去,姑姑也去,墩儿也去。” “好,都去,娘子你带些钱,若是看着好,就买两头。”陆安弯腰抱起来墩儿,而后看向陆元宝,三丫那她是不太受欢迎的,尤其是和墩儿相比。 “我就不去了,三丫刚好一点儿。”陆元宝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到底是三丫为重,她的好奇心什么的,都得往后放。 “那你关上门,我么一会儿回来叫门。”陆安等陆元宝关好门才走,墩儿兴奋的咯咯直笑,路上满是她的声音,听得陆安脑瓜都要疼了,便抬手轻拍了一下墩儿的屁股,让她安静一些。 “阿爹,阿兄怎么说的,他可要养一头?”陆安走的不快,陆大能够不费力的跟上,他紧巴着一张脸,皱着眉头,“大山没说什么,倒是李氏说想养一头,也算给家里多个收入。” “那就养一头,这东西是能吃,可也值钱不是。”陆安点点头,若不是手里没有多少钱,她都想养个十头八头的了,等年底,拉出来一杀,整个家里都是猪肉味。 “是,那就养一头。”陆大想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陆安心里多打了两个圈,陆大这么纠结,莫不是李氏说着要养猪,却没有给钱不成? 只是,她们已经分家,陆大他们跟着陆山住,她这种分出去的再关注父母的钱财,有些不合适。 “来了,来看看,这猪崽都健康的很,谁想要就挑着。”三叔爷靠坐在椅子上,桌边放着一个昏暗的油灯,周围就比较黑暗了,模糊的能看出村里来的人不少,基本上买得起买不起的都来了个代表人。 “这都是今儿才抓的,来历也清白的很,大家尽管放心。”三叔爷旁边坐着一个壮硕的汉子,长得浓眉大眼的,看他旁边黑乎乎的一片,约莫还有五六个人,果然如陆大所说,不是善茬。 “这猪崽是什么价钱?”村子里的人群里有些躁动,却依然没有人站出来,陆安便往前走了走,打量着‘来历清白’的猪崽。 “这猪崽都是三十斤左右,差不了多少,现在生猪一斤八钱,这猪也不具体称了,就按每头二百五十钱,有看中的就拿走,先到先得。”汉子声音粗犷,也不下场,就在椅子上坐着,示意背后的人给猪崽解开绳子。 绳子没全部解开,就解了两条腿,果然是活蹦乱跳的,人们也放下了几分心,二百五十钱都是拿得出的,关键是后期的投入,你得一直养好几个月,期间不稳定因素太多,很容易就亏本。 “这两头我要了。”陆安也没捡看着最大的挑,而是选了两头叫唤的厉害的,抓来抓去,这些猪崽都受了惊吓,即使一开始买的是重一些的,也难保不会瘦下去,“这可是公的?” “一只公的,一共就三头公的,要不你再重新挑一条?”世人买猪都是买母猪的多,一窝生上七八十来个崽,只要不得病,那就是稳赚的。 “不用,就要这两头就行。”陆安没再挑,她本来打算的就是买公猪,至于母猪,有也好没有也好,她可是知道劁猪的,把那公猪去了势,那是长得又快又肥,最适合过年包饺子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继陆安之后,村人们也都陆陆续续的站出来挑了一头,八头猪崽很快就分了个干净,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完成了两千钱的交易,而陆大直到最后也没挤进来买。 “猪崽卖完了,我这里还有一些散碎东西,这边的一律五钱一件,这些和衣服都是五十钱,不论大小不论材质。”汉子一摆手,身后的人拿了几个麻袋摆出来,里边小到锅碗瓢盆,大到桌椅板凳,还有什么衣服毛巾,应有心有,看得陆安心中直跳,这场面怎么那么熟悉呢,犹记得,大喇叭中喊得,一律两元,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三叔爷,我看这些东西都像是用过的,这是?”陆安跟着上前看了看,这些东西确实材质不错,对比价钱便宜的紧,不由得她就开始怀疑它们的来路,这可不是他们空口白牙的一说就是清白的了。 “这些你不用担心,我让人打听过了,他们从旁边县里过来,是靠利钱发家的,这些都是还不起利钱拿出来抵债的东西,他们便会寻一个差不多的价钱处理了。”三叔爷暗戳戳的指了指那边的汉子,偷摸着跟陆安说。 陆安看了几眼汉子,膀大腰圆的,许是带了偏见,那浓眉大眼的长相也硬是被陆安看出了几分凶恶来,她本就有洁癖,不乐意用别人的东西,如今更是不愿意买了。 “这猪崽,你觉得要买吗?”陆安想着要不把猪崽也退回去,可是又下不了决心,因为这价钱还挺公道的,加上她真的喜欢这猪崽子,便寻了江琰商量。 “你喜欢就买,我看着还不错。”江琰一直瞧着陆安挑中的猪崽,看着很是活泼,身上也肉嘟嘟的,想来会是好养活的,陆安早就念叨着要买猪崽,如今既然遇到,买了便是。 “好,那就这样吧。”陆安本就是想得多,私自放利钱不论在哪里都不是好生意,只是如今的朝代给私人放利设了个线,确实是正经的过了明面的,只是不太好听就是了 陆安打心里抵触放利的,利滚利,不知会害了多少家庭,像今日这些东西,估摸着便是抄了一家的东西得来的,也不知那家是欠了多少银钱,看着猪啊,桌椅什么的,不像是小户人家。 陆安回去的路上很是沉默,她自小是长在红旗下的,见不得这种瞬间妻离子散、家财散尽的场面,只是越看不见越会想得多,她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到家的时候,已经想到了把欠债人卖做奴了。 “这猪便先放在鸡窝里吧,鸡就让它们待在院子里,过几日盖好猪圈再挪。”江琰指指鸡窝,询问陆安的意见,虽然前段时间土坯摔了不少,可猪圈最好是不要建在家里的,不然能臭死。 考虑到这一点,陆安便在后山脚下转了转,挑中了她们家屋后的一片上风处,那里临近小溪,背靠后山,环境很好,就是安全上需要多考虑一点儿,鉴于安全的考虑,这猪圈就没能建起来。 “行,放这儿吧,猪圈我再寻思寻思。”天黑鸡就睡觉了,根本没影响,陆安就直接把猪崽子放到了鸡窝里,然后给它们放好水又拌了一些麦麸,剁了两个菜叶进去,食刚弄好,猪崽就哼哧哼哧的过来了,吃的那叫一个香 。 陆安心彻底放下了,能吃就没事,就怕它们被吓着了,连吃都不吃,那才是真坏了。 “好了,天不早了,快收拾收拾睡吧。”江琰打了水给墩儿洗澡换衣服,一边催促着陆安快收拾,睡得晚了,明儿又起不来,难受的还是她。 陆安从灶里打了水,兑上井里的水直接冲了个战斗澡,而后就接过来给墩儿洗澡的重任,“我洗好了,你去吧,这里我来就行。” 江琰诧异的看着陆安,好似在想陆安怎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又洗澡又换衣服的,而后就又想到了不管她是怎么做到的,这米快的速度就代表着她没有仔细的洗。 “你要不要再去洗洗?” 第50章 “我洗完了。”陆安有些疑惑的又重申了一遍,她以为江琰没听清, 以为她没洗呢。 “那行, 你给墩儿洗吧。”江琰没再坚持, 陆安都说自己洗了, 她再要求她去洗洗, 有些不太好。 不知是不是出去了一趟的原因, 墩儿异常活泼,坐在木盆里动来动去, 滑溜的像条泥鳅, 陆安都抓不到她,自己刚换上的干净衣服也被溅湿了一大片,湿哒哒的贴在身上,难受的紧。 “别闹, 老实的。”陆安皱了眉肃着脸, 她怕自己不严肃一下, 这个澡能洗到明天去, “好好坐着。” 陆安沉下脸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最起码在墩儿这里挺管事,老老实实的坐在盆里不动,就眼珠子骨碌碌的乱转, 精神的不行, 陆安被闹的都有些头疼,这孩子可是真闹腾。 江琰洗完澡出来,陆安已经揽着墩儿躺下了, 眉间带着丝憔悴,她是真的不适合带孩子,带一会儿能行,时间长了就觉得闹得心烦。 “怎么了这是,愁眉苦脸的。”江琰擦着头发进来,就看到了陆安按揉眉心的举动,笑着问道。 “我发现能整天带着孩子而不发脾气的,都是勇士。”陆安直接举手投降了,她宁愿再去掰一百斤蒜出来,也不想带两天孩子,这一会儿的时间就能让她觉得脑门蹦蹦的了。 “知道累了吧,带孩子可不是个简单活。”江琰带着些幸灾乐祸的笑,坐在床边让陆安给她擦头发,“你啊,就老老实实的操持外边的事,挣钱养家。” “这个好,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陆安撩起一缕江琰的头发逗笑,自己能不能养家她不知道,江琰貌美如花倒是真的。 “贫嘴。”江琰笑着轻斥了一句,眉梢都透出笑意,享受着陆安轻柔的动作,昏昏然都有些困意了,“娘子,这就中秋节了,岳父岳母那里有什么需要的吗?” “中秋节了啊,是得回去看看,都这么长时间了。”江琰恍然回道,仔细一想,她都好几个月没回家了,心里竟然没觉的怎么样,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情感太淡漠的原因,还是这里太好,让她乐不思蜀了。 “给岳父做一身衣服吧,岳母和他们几个那,你有什么建议吗?”中秋节送节礼,这可是一项重要的事情,她还记得李氏第一年嫁过来,陆山当时是提了一只猪后腿去的,她如今自然也不能差了。 “衣服就算了,我阿爹每年都做新衣服,不缺穿的。”江琰制止了陆安的做衣服,江父是半个读书人,穿衣向来最重体面,布料都是上好的棉布,一身衣服下来没有几百钱是拿不下的,反而不如买上一些吃喝的东西来的实在。 “那就买一些点心,再买点儿肉?”陆安想想买一件衣服是可以,只是那就只是江父的,若是考虑到公平问题,每人都有礼物的话,将会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行,就买一些吃的就行,阿瑾喜欢读书,给他买一本最新的题库就行。”江琰身为长姐,自然是十分了解自己的弟弟的,提出了一个让陆安十分想笑的答案。 送试题,这直接让她想到了自己被五三支配的恐惧,她小时候,若是哪位亲戚送一本题做礼物,那是要彻底进入她的黑名单的,想到江瑾可能会有的脸色,她觉得送试题竟也是不错的选择,或许,她们几个兄妹可以一人一本试题,这样才是不偏不倚。 陆安的想法得到了江琰的肯定,因为江父是一个十分注重脸面的人 ,送这些文雅的东西正好会送到他的心坎里去,会是一个不错的缓和机会。 次日一早,陆安就醒了,穿衣洗漱,烧水做饭,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不自然,陆元宝和江琰是被她劈柴的声音吵醒的,而早饭已经做好了。 “娘子,我一会儿想上山看看,那套子若是没东西,我就撤了,若是有正好拿下来加顿餐。”陆安吃饭很快,江琰还没开吃她就吃完了,拎着背篓就要出门,却被江琰叫住了。 “你莫要再往深处走了,有时间可以看看猪圈建在哪儿,家里的柴也不多了。”江琰指指厨房边的柴火垛,确实不太多了,约莫只够两天烧的。 陆安应下江琰的话,便又多拿了一条绳子,清晨的山上空气很是清新,鸟鸣声不绝于耳,很是好听,陆安的心情都变好了,从一开始的目的性行走,变成悠然似的散步。 她的套下的挺靠里,阳光几乎直射不到,常年充斥着腐朽的味道,陆安走的很小心,她有段时间没来了,指不定这里就多了什么大型动物,小心为妙。 很不幸的是,那么几个套,那么长的时间,一个上套的都没有,空空如也,陆安倒也看得开,麻利的拆了套就往外走,她觉得可能这里比较傻的已经被她抓光了。 外围的柴多了不少,归其原因,是秋天已经到来了,树木开始枯败,因此多了许多枯枝,陆安很快便砍了一大捆干柴还多,剩下的拿不了,便被她藏在了一个隐蔽的大树后,看看哪天有空再来扛。 到家的时候,看到陆元宝在门口处的偏僻处蹲着,像是在哭,陆安皱了眉头,大步的就走过来,到门口的时候又转了个弯进家了,她决定先了解一下是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再决定怎么办。 “元宝这是怎么了?”陆安一把把柴放下,也没时间整理,就去寻江琰,她正抱着三丫摇晃,看样子是在哄觉。 陆安放轻脚步走近,比划着指指门口的陆元宝,疑惑的看着江琰,总不能是江琰欺负了陆元宝吧,她是不相信的。 江琰轻手轻脚的把三丫放下,这才跟着陆安出了门,“元宝给福生做了个小褂,给他送去了,结果遇到了陆勇叔,说是在镇上碰到了李昭,那人披头散发的,看着情况很不好,一打听才知道,跟了他的寡妇是个老油子,卷了钱财跑了。” “他活该。”陆安哼了一声,当初要不是顾忌李光,她也不会许下那五亩地,如今却是让她知道了什么叫天理轮回,报应不爽。 “李光呢?”李昭在陆安心里不算个什么,体型壮硕又认死理的李光才是□□烦,也是伤陆山的人,如今李昭这样,她就不信李光会不出手。 “分家了。”江琰为这事特意去了那边一趟,她就知道陆安会感兴趣的,“因为五亩地,每年交给老娘三石粮食,立了契书,闹得那叫一个凶。” “分家了啊。”陆安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李光真会如他所说,再供李昭三年呢,没想到却是直接闹开了,早知道这样,她还动什么手啊,直接卖给他们几亩地就行了啊。 “我一会儿去镇上一趟,把节礼买了。”陆安瞅瞅陆元宝,还蹲着呜咽呢,也没去劝她,而是整理柴火去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分而化之,她没想到自己简单的一个举动竟然能产生这么大的作用,真可谓无心栽柳啊。 “元宝你就由着她哭啊?”江琰不赞同的拉拉陆安的衣袖,她和陆元宝不熟,在这种事上不适合出面,结果陆安这个做阿姐的,丝毫没有劝劝的意思。 “哭呗,哭出来就好了,不过是一时瞎了眼吗,洗干净就好了。”陆安满不在意的回了一句,这种事,就不用管,她自己哭,什么时候哭痛快了,什么时候就过去了。 不过这种行为她挺瞧不起的,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这种感情就不能太认真,谁认真谁就输了,最可怕的不是输,而是不愿意走出来。 陆安心里腹诽,丝毫没有影响手里干活,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一杆子,打死了多少人,其中有没有自己。 “那好,一会儿若是还哭,你去劝劝,一直哭伤身子。”陆安都这么说了,江琰也不劝了,便转身去做饭,一会儿陆安还得去镇上呢。 不得不说陆安对陆元宝还是了解的,江琰饭没做好,陆元宝就自己进来了,若是不看通红的双眼,半分瞧不出她是出去哭了,“好受了?” “嗯,好多了,我就是气自己,眼睛怎么这么瞎,让三丫受这么大的罪。”陆元宝说着说着眼泪又要掉出来了,却被她抬头憋了回去,她想这是她最后一次为那个男人流泪。 “放下了就好,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我帮你揍他。”陆安撸起来袖子挥挥拳头,她上次可是没揍过瘾,如今却是没什么好顾忌的了,蒙上麻袋,狂揍一顿,爽快的很。 “阿姐决定就好。”陆元宝吸了吸鼻子,没说具体要再怎么做,陆安却已经默认要揍一顿了,不然陆元宝干嘛要说阿姐决定,因为她决定的就是打一顿啊。 “好,那我就决定了。”陆安笑的弯了眉眼,坏心思的没说出自己的打算,而是哼着歌进了厨房,此等快乐的事情还是得跟人分享才更好。 “娘子,我说要不要揍人,元宝说我自己决定就好,你说我是怎么揍他呢,套麻袋?”陆安见陆元宝进房了,便凑到江琰身边咬耳朵,眼睛亮晶晶的,很是兴奋。 “不是说你决定就好?”江琰懒得理她,敷衍的回了一句,她的饭还没做好呢,陆安站在这,不是帮忙,而是添乱。 “娘子你也觉得这样不错吧 ,这可是阴人绝学,属于传家宝的那种。”陆安严肃的点点头,自顾自的沉浸在即将阴人的乐趣中。 第51章 “那你的绝学可要传授给墩儿?”江琰见她十分得意, 颇有些不得到夸奖就不离开的意思, 便问了一句。 “这个, 就要看看了,看她适不适合学, 这个可是很挑人的。”陆安郑重的思考了一下, 发现没法说, 这个还得具体看人,像她,那就是自学成才。 饭毕, 没有休息,陆安就驾着车去了镇上, 她还想碰碰运气, 看能不能碰到李昭呢,万一天赐良机,她可得好好抓住。 路上陆安把车赶得飞快, 就怕自己的打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万幸, 她到镇上的时候, 集市还没散,稀稀散散的人群中, 表情落寞如怨妇,蹲在路边门口处的李昭十分显眼,陆安见他没有走的意思,便先把牛车寄存在了赵海家, 对他的说辞是因为买礼物不方便。 陆安面上平淡,心里十分焦急的回到原处,李昭果然已经准备走了,临走还扒着门缝看了几眼,而后才不甘心的晃悠着离开。 李昭家所在离镇子不近,光靠人腿,得一个时辰多,陆安肩负着采买节礼的重担,自然不可能等到他到家再动手,便远远的缀着他走了两三里的路程,正巧是与最近村子的中间位置。 李昭不知是在想什么,颇有些魂不守舍,陆安猫在大树后面,轻松的就把麻袋给他罩上了,拳脚相加是少不了的,在一阵拳脚过后,陆安有些纠结该怎么办,杀了是不可能的,就这么放过他,未免太过轻易。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和茵娘是真心相爱的,即使你打死我,也改变不了茵娘怀有我孩子的事实。”李昭双手护着头,哭的声嘶力竭,却还在嘴硬的认定那个寡妇茵娘与他是真爱。 “你怎知茵娘的孩子不是我大哥的,就凭你?”陆安特意扭粗了嗓子,做出一副狗腿的样子,还揪着麻袋给了他两拳。 “就是我的,我都算过日子了,那几日茵娘都是与我在一起的,孩子就是我的,她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你胁迫她的。”李昭疼的浑身颤抖,犹不忘为茵娘辩解,端的是痴心一片,看得陆安心里甚是生气,口口声声说着别人是他的真爱,那嫁给他的陆元宝又算什么? 陆安气昏了头脑,一拳捶在了他的腹部下方,惨痛的呼叫声恨不得刺破苍穹,她哼了一声,直接伸手卸了他的下巴,而后把他剥光倒吊在树上,让他风吹屁屁凉,临走还不忘最终扮演一个为大哥出气的小弟,“就你这德性,又怎会让大嫂怀上孩子,定是我大哥的。” 陆安只是一时气急,尚没有失去理智,躲在一边看着有人把他救下来才离开,她的目的是惩罚是出气,并不是置人于死地,那有违她的初衷。 回到镇上,集市已经彻底散去,陆安草草的买了节礼便去牵牛车,赵海正好在,陆安犹带着些气,便跟赵海打听起了李昭蹲守的那家人,不知茵娘的相好的哪个,她也好高兴高兴。 “那家人啊,我记得清楚,前几天刚走,一直住在那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身材肥硕,平日里也不出门,别人都叫他一句杜老,说是上面退下来的,我看着却是不怎么像。”赵海咂摸着嘴,这镇上能让他看不透的人没有几个,那老头就是其中一个。 “杜老么,应该不是上面的人,可能是沾了点儿关系。”陆安思考着做出判断,若是上面退下来的人,又岂会瞧得上李昭那点儿家产,镇上哪个人不比他有钱。 赵海有些奇怪陆安怎么会突然打听这户人家,陆安便也没过多的瞒着,便说自己瞧见了李昭在那坐着,有些疑问。 赵海有没有相信陆安不知道,反正她没有杀人,只是简单的教训了他一下,并不是什么大事,犯不着如此,自然也不好做到谁都不知,除非自己没没有做。 回去的路程,陆安十分悠然,还在路边的老大爷处买了几个北瓜,琢磨着放到井水里凉一凉再吃,还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吃到纯正的西瓜,那才是夏天必备的水果,是灵魂所在。 到家的时候,墩儿正带着三丫在门外玩耍,具体行为是墩儿在数蚂蚁,三丫在看着墩儿数,也不知人家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在三丫不开口的情况下 ,还能达到无障碍交流。 “阿母,阿母,你有没有带好吃的?”墩儿一看见陆安,就丢下蚂蚁和三丫,一阵风似的朝着陆安扑过来,陆安给她剃的头发已经长了不少,肆意的随风飘扬着。 “玩呢,和三丫玩什么呢?”陆安看她一身的泥汗,便用手指抵住了墩儿的冲击,而后转移话题问她,她可不想自己的衣服上出现自己黑乎乎的印记。 “我在看蚂蚁搬家,它们可厉害了。”墩儿手舞足蹈的跟陆安表达着,拉着陆安的手就要她一起跟着看,吓的陆安连忙拒绝,她可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蚂蚁,怕是不想活了,“你阿娘还等着我呢,你跟三丫看就行。” “好吧,那阿母你去吧。”墩儿有些失望的低着头,而后又很快就忘记了这回事,重又蹲回三丫身边。看着蚂蚁搬家,陆安只大概的瞄到了一眼,就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难受的紧。 “你这是怎么了?”江琰出门准备叫墩儿她们回去,在院子外玩终究不如院子里安全,却看到了陆安皱巴着脸快步进来,连门口的东西都不管了。 “没事,我就是有些难受。”陆安摆摆手,心里仍然不适的厉害,便闭上眼睛靠坐在门口,努力平复着不舒服,“你先把我买的东西拿进来吧,还有墩儿她们,不要在外面玩了,院子里也能玩。” “我这就是去叫她们的,墩儿说在外面玩,是为了等你。”江琰嗔了陆安一眼,这人进门就皱巴着脸,一点儿也不知道孩子巴巴的等着她。 “以后不用等,我又不是小孩子。”陆安意识到自己刚才应该多和墩儿说几句话的,毕竟,自己是知道这种怀着等待的心情 ,结果被忽视是种什么体验。 可是,陆安瞬间拧紧了眉头,那窝搬家的蚂蚁对她的伤害实在太大,她坚持不了。 缓了好长一会儿,陆安才觉得差不多了,而墩儿也和三丫在陆安身边蹲着,四只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十分专注,“怎么了,是想要什么东西?” “阿母,你怎么了?”墩儿奶声奶气的问道,她听到了江琰说陆安不舒服,便自觉的过来关心,丝毫没有记恨陆安之前的不友好对待。 “没事,我只是头有些难受,乖,去玩吧。”陆安揉着头起来,把自己买的几个北瓜扔进了水缸里,自己则暗戳戳的挪到了江琰身边求安慰,“娘子,我难受。” “怎么了?”江琰温柔的看着陆安,她方才确实看出了陆安的不舒服,就是没想到陆安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还以为她会自己死鸭子嘴硬呢。 “我见不得东西密麻麻的,方才瞧见了门口的蚂蚁,难受的厉害。”陆安委屈的抱住江琰,头搭在她的肩膀上,哼唧哼唧的撒娇。 “现在好点儿了吗?” “没有,需要你亲亲抱抱才能好。”陆安嗅着江琰脖颈间的香气,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撒娇变得不纯正。 “贫嘴,我摸摸你是不是也好点儿?”江琰本来时心疼你陆安难受呢,结果这下直接怀疑她的目的了,有可能是装的,她都活了二十几年了,确实没听说过看了密集的东西会难受的病。 “好点儿了,不过还需要娘子多摸摸。”陆安厚着脸皮往前凑了凑,不让江琰的手拿开,还坏心思的舔了下江琰的手指,而后又做出了含入这样一个十分色/情的动作,而江琰也不可避免的想歪了,耳朵不自觉的红润起来。 “娘子,你好香,我想亲亲你。”陆安脑海里早就没了蚂蚁的身影,满是带颜色的废料,软着声音向江琰撒娇,手指也不老实的在她腰间摩梭着,充斥着不安分。 “放手,干嘛呢。”江琰推开陆安,义正言辞的教训到,这还守着两个孩子呢,半分不知羞,只是脸颊红润的厉害,用手一摸,上面的温度烫人。 “不干嘛,我就抱抱你。”陆安一把拉住江琰,两人拉拉扯扯的进了屋,避开了两个孩子的视线,陆安倒退着坐在椅子上,而后拉着江琰面对自己坐在腿上,结实的把她抱在怀里,由于高度的原因,陆安的脸稍稍下沉,就能碰到起伏的山峰,她自然不肯放过,深吸一口气把自己埋了上去,不老实的用鼻子蹭来蹭去,蹭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 她手上用力,双腿抬高,让江琰更紧密的倒在自己怀里,而后用牙齿咬开江琰脖颈处的衣襟,小狗似的胡乱舔吻着,炽热的呼吸引得江琰皮肤粉红,额上更是渗出星星点点的汗珠来。 “别闹,还是白天呢,不行。”江琰保持着仅有的一分理智,推拒着陆安的靠近,只是声音软的像是能掐出水来一样,激的陆安浑身一机灵,嘴上的力道都加重了几分。 “娘子,我不闹,就抱抱你,再亲亲。”陆安脸皮厚的像是城墙一样,丝毫不为所动,沙哑着嗓子哄劝江琰,她本来只是想寻求一下安慰的,也不知怎的就到了这个地步,事情已经如此,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不行,快松开,门也没关,一会儿就进来人了。” “那我关上门是不是就可以了?” 第52章 “想什么呢!”江琰红着脸嗔怪道, 陆安的行为十分挑战她的观念, 现在的她还无法接受。 陆安瞧出江琰的拒绝, 粗喘着气不在动作,只是仍然不肯松开她, “娘子, 你真是磨人。” “分明是你没有定力。”江琰闻言肃了脸颊, 磨人、妖精等词可不是形容女性的主流词语,代表的是令人疯狂的妩媚放/荡。 “再好的定力,看见你也没了。”陆安埋在江琰的怀里, 坏心思的咬了江琰一口,以前的她虽然有谷欠望, 却是能够控制的, 偶尔自己解决一下,丝毫不影响正常生活,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性冷淡, 直到现在, 现实啪啪的打着她的脸, 响亮而又频繁。 “油嘴滑舌, 只会说些好听的哄我。” “怎么会,我不止会说好听的, 还会好好做。”陆安笑的贼贼的,自从那日后,她就为自己的技术自豪,江琰看着淡然, 在这种事上不热衷,现实也是如此,那日的体验只能说还过的去,她也一直为自己的幸福生活担忧着。 “你就贫吧。”江琰轻点了一下陆安,挣扎着从她身上起来,再待下去,她不保证自己的理智还在,不定会发生什么事的,“那猪崽还在鸡窝呢,你不给它们建个窝?” “建,给它们建,让它们住的好好的。”陆安长叹一口气,知道这次是不可能了,便伸了个懒腰起身,干活。 “不用着急,慢慢来,需不需要找个人帮忙?”江琰刚拒了陆安,心里正是愧疚,便多问了一句。 “好啊,你帮我。”陆安笑呵呵的接话,不能一起躺在床上,一起干活也是可以的啊,毕竟占了个一起。 “行,我跟元宝说一声。”江琰点点头就要出去,被陆安一把抓住了手腕,讨好的晃了晃,“逗你呢,我自己就行,你和元宝做饭吧。” 猪圈最后建在了屋后的山坡上,外面围了两米多高的围墙,为了好清理,陆安还保留了山坡的弧度,在低洼处挖了槽,下面是一个大坑,她准备在猪圈里放一些秸秆,这样就顺便把肥沤了,肥地效果很好。 把猪崽放新的猪圈,陆安拍拍手,插着腰欣赏自己的成果,“墩儿,看这两头猪崽,慢慢的就长大了,等过年的时候,给你做猪肉饺子吃。” “好,吃饺子。”听到饺子,墩儿巴着陆安的腿想要看看猪崽,十分急切,嗯嗯的抗议陆安不把她抱起来,陆安则丝毫理解不了墩儿的意思,疑惑的看着她,还以为她要上厕所呢。 “这是怎么了?阿姐,墩儿要你抱抱她呢。”陆元宝再怎么说也是带了三丫三年的人,是做过母亲的,相比陆安,更能理解孩子的肢体语言。 “哦,我以为她要尿尿呢,哼哼唧唧的。”陆安一把把墩儿抄起来放到猪圈墙上,让她近距离的感受猪崽的魅力,“瞅瞅,等过两年,这里的猪都归你管,你要负责给它们打猪草知道吗?” “猪草。”墩点点头,也不知有没有听懂,倒是看得陆元宝心惊胆战的,一手紧紧的扶着墩儿,就怕她一个站不稳就和猪崽来一个亲密接触。 “阿姐,你扶着点儿孩子,我手都酸了。”陆元宝一手抓着一个孩子,时刻紧绷着身体,很快就受不了了,骄矜的本性发作,自然的冲着陆安撒娇。 “好好好,我抓着。”陆安连声答应,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在意的女孩子撒娇,基本上没有什么抵抗力,那种被需要的感觉,让她觉得再大的事情也不是问题,可惜的是,江琰还没有跟她撒过娇。 两孩子足足在猪圈墙上站了半天才下来,饶是陆安也觉得胳膊酸疼,她趁没人注意,偷偷地凑到江琰耳边抱怨,“娘子,我手都酸了,你给我揉揉?” “自己揉,谁让你一直扶着她们的。”江琰头也没抬,网旁边挪了挪,却没有避开陆安,只是碍于做饭不好分心,也是怕陆安再出什么幺蛾子。 “我不扶着,她们掉下去怎么办,我这做长辈的,得对她们负责,是不是?”陆安一副懂事的模样,自己揉着胳膊,“就是晚上可能得受点儿影响,希望娘子不要在意。” “不在意,我在意什么。”江琰闻言摇摇头,一点儿也没有被逗到,让陆安觉得十分挫败,一会儿的功夫,她娘子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再也不是从前会脸红的她了。 直到晚上,陆安才理解江琰口中的不在意是什么意思,因为她就没打算让陆安主动,不需要她的胳膊手,只需要她躺着配合,当江琰软着嗓子叫她仲平的时候,陆安什么想法都没了,只会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呼吸炽热而粗重,江琰不复往日的淡然,在黑夜的掩饰下,眼神和动作大胆肆意,甚是狂野,时轻时重的动作十分逗弄人,陆安被吊的不上不下,都急出眼泪来了。 “娘子,别.....给我。” “你说什么?”江琰停止动作,专心的倾听者陆安的话语,那种感觉让陆安挤出了生理性的泪水,声音沙哑的厉害,“娘子,阿琰,给我。” “好,我给你。”听着陆安的话,江琰笑了,低头吻上陆安,两人唇舌交缠,像是渴求氧气一样渴求着对方,恨不得把对方拆吞入腹,长长的一个吻在陆安急切的呼吸声中结束,她浑身颤抖,双目失神,被淹没在余韵之中。 “别闹,我不行了。”回过神来,发现江琰仍在细细的舔吻着,陆安连忙推拒,她可受不得第二次了,这样激烈长久的运动,一晚一次就够了。 “你行了,还有我呢。”江琰拿起陆安的手放到自己身上,腰部不老实的在陆安身上摩挲着,如此这般的江琰让陆安有些受不住,却又完全抵挡不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江琰会如此疯狂,她只要知道和她如此疯狂的人是自己就够了。 这一夜,注定是漫长而充足的,江琰好似不知疲倦般纠缠着陆安,直至把陆安彻底榨干,像是一条咸鱼一样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阿母,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墩儿耐心的趴在床边执行着叫醒服务,这是江琰教给她的任务,陆安不睁眼,她便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 “这就起。”陆安迷糊着醒来,第一件事是去拉被子,而后才发现自己想多了,江琰早已经给她穿上了里衣,仔细感受,身上也干干爽爽的,已经被清理过。 明明昨夜出了力气的是她,却不知为何,躺在床上睡懒觉的也是她,反而是应该起不来的江琰早早起床了,这让陆安感到老脸无处安放了。 衣服整齐的放在床头上,陆安洗漱后才去厨房寻江琰,她现在都有些怀疑昨夜是她的梦了,不然岂不是太反常。 “阿嫂,你歇歇,我来就行。”厨房不算大,站了陆元宝江琰她们俩就有些拥挤,她便站在门口等着,陆不过短短的片刻,元宝便劝着江琰休息了三次,反常的陆安都感觉到了。 “元宝,我不累,咱们俩还快些。”江琰一如既往的温柔,说话都是温声细语不急不慢的,反而是陆元宝红了脸颊,指指江琰,有些吞吐的道,“你一早上都按了好几次腰了。” 不说江琰,就是厚脸皮如陆安都觉得脸上热的像是发烧一样,急匆匆的离开了,她可不敢再待在那儿了,指不定陆元宝还会说出什么让她受不了的话来。 中秋节是八月十五,而给岳丈家送节礼都是前几天去,没有当天去的,因为嫁人了,再回娘家便是客,八月十五这个团圆的节日,是要在自己的小家一起过的。 吃过早饭,陆安便去那边赶了车,今儿已经是八月十二了,节礼都是越提前越好的,她想着自己已经买了东西,就干脆送过去,免得在家里放着占空,还得特意想着。 牛车上,墩儿精神十分好,一路上叽叽喳喳,江琰身子靠在陆安身上,闭目假寐着,她是有些累了,腰整个都是软的,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陆安见状更是心疼愧疚,暗恼自己不知收敛,把江琰揽在怀里,让她靠的更舒服些,牛车也驾的更加安稳了,“嘘,阿娘没睡好,要休息。” 到村子里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是个不太美妙的时间点,墩儿依稀还能记得这里,自一进村就十分文静的靠在陆安身上,骨碌碌的大眼珠都低下来看着地面,一副害羞的模样。 “你还知道害羞了。”陆安十分诧异的点点墩儿的脑袋,养孩子就像发掘宝藏一样,时不时的便能能发现新的闪光点,让人感到新奇。 “墩儿懂事呢,聪明的很。”江琰笑着摸摸墩儿的头,不满的看了眼陆安,手指点在头上很痛的。 “也是,像我。”陆安不知羞的往自己脸上贴金,好的就是像她,不好的就跟她没有半分关系,这样的理论,江琰都受不了了,“像你什么,我们墩儿可是知礼的很,不像某人厚脸皮。” “我厚脸皮吗,我怎么没觉得?”陆安摸摸自己的脸,做出一副诧异的样子,逗得江琰噗嗤就笑了,先前故作的严肃也没了,嗔了一句,“你自己怎么会觉得,是不是犹嫌不够呢?” 陆安见江琰笑的开心,便不自觉的想到她昨夜的疯狂,勾着嘴角凑到她耳边低语了一句,逗得她握拳就朝陆安打了过来,“让你胡说。” “我可没有胡说,娘子昨晚可是霸气的很,我都甘拜下风了。”陆安瞧着近处没人,便伸手捂住了墩儿的耳朵,凑过去低声打趣,“还没有谢谢娘子慷慨,给我涂了这么厚的脸皮。” 第53章 “看你们面生,可是来走亲戚的, 这村子我熟的很, 哪家在哪住着, 没有比我更清楚的。”大树下坐着唠嗑的妇人十分健淡,见陆安她们便主动搭话。 “不劳诸位, 我是来送节礼的。”陆安下了牛车, 与她们见礼, 这里百姓民风淳朴,不在乎那般细小的礼节,只要大面上能过得去便成,陆安这么一下车见礼, 在她们口中, 一个知礼是少不了的。 “送节礼?你是要去新搬来的江家?”妇人打量了两眼江琰,发现确实不认识, 这才一拍脑门,想起来了。 “正是。” “你还真是那江家的, 那家人新搬来......。” “阿婶,出事了,出大事了, 您快去看看吧。”妇人没来得及和陆安仔细说说自己和江家的渊源,就被嚎叫的男声夺去了注意力,看清来人就叉着腰开训,“作甚这般模样,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 一点儿都不隔事,真是的。” “阿婶,您快别说了,柱子哥要把二丫给卖了,价钱都谈好了。”来人气喘吁吁的拉着妇人就要走,见陆安是个陌生人也没多在意,只一心念着二丫。 “什么?二丫照顾他多少年,如今竟一句话就要把她卖了,真是个白眼狼,是个养不熟的,也不知木大哥如何养了这么个儿子!”妇人没了谈笑的兴致,骂骂咧咧的跟着少年大步离去,那架势,颇有些要撸袖子干架的样子。 “怎么了?”江琰见妇人急匆匆的大步离去,有些疑问,她在车上只能隐约听到些,却听不真切,只知道是出了事了。 “我也只听了几句,说是有个男子要把二丫卖了,是个白眼狼,听那妇人的意思,这二丫还照顾了男子好几年。”陆安只能猜出个大概,不过想来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罢了。 “真是可怜,也不知那位二丫知道了消息会是多么难受。”江琰感叹了一句,眉目间多了几分愁绪,显然是想到了自己当初的苦难,她出于自愿尚还难受,若是不愿,想来会哭死的。 “说这些干什么,左不过是些别人家的事情,自有她们家的家长操心,咱们还是快些走吧,岳父岳母该等急了。”陆安见不得江琰这般,便赶着牛车继续走,转移了话题去谈江家。 “那快走吧。”也不知江琰有没有看出陆安的心思,反正直到到家也没再说这个事情。 “阿琰回来了,快进来,热坏了吧?”韦氏听到声音就连忙出来,笑呵呵的迎上来,还把墩儿抱在了怀里,“墩儿是比之前胖了一些,可是还是不够。” “是,她平常吃的也不少,就是不长肉,可愁坏我了。”江琰没拎东西,直接下了车和韦氏说话,陆安就任劳任怨的把车赶进去,而后把东西拿下来。 “来了,进来吧。”不知是不是韦氏说过江父了,他的态度好了不少,只是仍然不可避免的带着一些不舒服感,陆安直接就忽视了,身为长辈,又不是天天见,自己没必要斤斤计较,到时候难做的还是江琰。 “姐夫来了,热不热,我给你凉了水。”江瑾到底年纪大一些,平素和江琰最是亲近,见陆安有些尴尬,便主动开口搭话,邀了陆安进屋喝茶。 “阿瑾可是愈发俊朗了,就是比你阿姐还差一点儿。”江父不在身边,陆安自在了几分,见江瑾身穿月白长衫,便忍不住出口打趣了一句。 “姐夫莫要打趣我,小心我告诉阿姐。”江瑾是个腼腆的,只是迫于江父不愿出面,他又不想太过于冷落陆安,只好绞尽脑汁的寻找着话题。 两人一个有意缓解,一个有意结交,不过一会儿工夫已经快引为知己了,陆安清清嗓子,从礼品里拿出送给江瑾的那一份,面上极力掩饰着笑意,希望这个礼物不会吓到江瑾。 “这可是今年新出的《经译著》?姐夫有心了,我可是想买了很久了。”江瑾接过来书,爱不释手的翻看着,丝毫没有陆安想象中的表情出现,反而是一脸高兴,而且是做不得假的高兴,陆安都要以为自己和江瑾看到的是不是同一样东西了,不然,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差? 江瑾低头沉浸在书籍中,忘了招待陆安的事情,陆安眼也不眨的看着江瑾,心中很是诧异,就像自己的人生观被颠覆了一样,她勉强的为江瑾如此不同于俗的反应找了个原因,或者这是因为人家是学霸吧。 礼物是参照江琰的意见买的,不说面面俱全,也是费了心思的,自然哄得江父之外的人都笑呵呵的,尤其是韦氏,开始有了丈母娘看女婿的感觉,一顿饭给陆安夹了好几次菜,还费心和江琰照顾着墩儿,一共没给江父两个眼神。 “姐夫,这本书真的很好,谢谢你。”江瑾端起酒杯 ,真心实意的向陆安敬酒,带些浑浊的酒液,直接衬的陆安表情十分尴尬,这杯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她甚至觉得此刻她像是万人瞩目的中央。 “我不.....。”陆安看了眼江琰,站起身,她还是觉得媳妇儿的话更重要,毕竟自己都答应了,言而无信不利于家庭和睦,“仲平,你忘了端酒杯。” 不知是不是瞧出陆安的拒绝之意,江琰直接亲自给陆安倒了酒递给她,桌上诡异的气氛下去,陆安望着江琰笑了下,而后转身看向江瑾,“瑾弟,这杯酒我喝了,不过不是为了你的谢,咱们本就是一家人,用不着说这些。” 江瑾年纪已经不小,江父没有禁他的酒,只是到底是没喝过几次,不过三杯就喝的脸颊粉红,直打瞌睡了,看得江父又是一阵吹胡子瞪眼,一把捞过来酒壶,“陆安,老夫陪你喝。” “阿爹,菜都快凉了,快吃饭吧。”江琰看不过她爹这般样子,整的陆安好像是他的仇人一般,分明是什么事都没做,却被如此对待,她不想陆安受到这样的不公。 “吃你的菜,我喝个酒你也管。”江父没好气的说了江琰一句,直接端起了酒杯,陆安无奈,只好陪着,还得用好话捧着,茶水伺候着。 这一段饭,直接吃到了太阳落山,韦氏和江琰催了几次都不管用,江父铁了心的要把陆安喝醉,可陆安哪是那么容易醉的,这么慢的酒,即使喝醉也要醒了。 最后直到江父喝醉,陆安也没倒下,只约莫有个四五分酒意,菜没吃多少,喝了一肚子酒,搞得她跑了好几趟厕所,期间看向江琰的时候,还挺心虚的,即使是有江琰的允许,自己还是食言了啊。 “这老头子,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呢,真是的,多大的年纪了,还以为自己年轻呢。”韦氏端着水盆进屋伺候江父,他已经喝得不省人事了,虽然没吐,可也差不了哪去了,躺在床上难受的哼哼。 “娘子,我不是故意的。”陆安漱了漱口,凑到江琰身边道歉,不说喝酒的问题,就是把江父喝成这样,自己的罪过也不小。 “臭臭,阿母臭臭。”墩儿捂着鼻子往外推陆安,不肯让她靠过来,奶声奶气的话语说的陆安老脸一红,喝了酒却是有些味道。 “你看你,墩儿都嫌弃了吧。”江琰看不出有怪罪陆安的意思,反而切了一个北瓜给陆安解渴,就是被她抱着的墩儿有些戏多,捂着小鼻子不住的哈气,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你这孩子,狗鼻子不成?”陆安见她如此夸张,忍不住笑骂了一句,自己和妻子说悄悄话要顾忌她不成,还敢嫌弃自己。 “阿姐,阿娘说让你和姐夫住下,明日再回。”江琼是老四,江家的二闺女,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扎着两个双马尾似的头发,长得与江琰有七八分相似,是一个美人坯子。 “好,阿琼能不能带一会儿墩儿,我去烧些水。”江琰见韦氏进去还没出来,就知道江父可能吐了,便想烧些热水,让韦氏给江父擦洗一下,免得难受。 “嗯,我一定好好带她的,墩儿,姨姨带你去玩。”江琼伸手拉住墩儿,而后绷着一张小脸带她去玩,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了,她也认识了几个玩伴,与她差不多大的玩伴都是家中的长女,就是出来玩耍也是需要带着幼弟幼妹的,而她们家比她还小的只有江瑜,身为幼子,他是江父每日教学的重中之重,根本没有时间玩耍。 如今,能够带着墩儿出去,她自然欢喜,一是能圆自己没有小跟班的愿望,二是墩儿虽然黑瘦了些,但长得还算可爱,再加上江琰给她收拾的很是干净,看上去就和村子里流鼻涕的小孩子不同,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阿琼十几了,好乖啊,我小时候可没有那么懂事。”陆安跟着江琰蹭到厨房里,心里蠢蠢欲动的想抱抱亲亲,只是碍于这是在江家,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自己转移自己注意力。 “阿琼过几年十二,你别看她这么乖巧,都是装出来的,我们家最古灵精怪的就是她,脾气上来了,连阿爹都敢怼,可是个小魔王。”江琰听得陆安夸奖,笑着摇了摇头,她们家最不听话的就是江琼,连比她小的江瑜都比不过。 “是吗?可是看不出来呢。”陆安有些将信将疑,毕竟方才的江琼是真的乖巧,是大人们子喜欢的样子。 “连你都被她骗了,小时候她这幅样子不知骗过了阿爹多少次,她做错了事,挨打的却是阿瑜,直到她七八岁上下,阿爹才相信了阿瑜是被她带累的,最看不过眼的还是,阿瑜不知被她骗了多少次,还是会相信。”说起江琼,江琰眉目都亮了不少,这可是她们家的魔王,小小年纪,就能腹黑至此,也不知得了谁的真传。 第54章 “是个聪明孩子,好好教。”陆安被逗笑了, 理解了江琰的无奈是怎么回事, 要是她有这么个无法无天又聪明的弟妹, 也会如此的。 “是啊,她只比阿瑜大一岁, 一块读书的时候却每每都比阿瑜强, 甚至还伙同阿瑜一起偷阿爹书房的话本看。”江琰烧着水, 与陆安分享着江琼的趣事,“她还披上床单,拿着个木棍,说是要做行走江湖的女侠, 结果被阿娘打了一顿, 因为她把新买的床单给弄烂了。” “这个真是......。”陆安哈哈的笑了,这种孩童的心她也有过, 不过是上一世,披床单算什么, 她那时候看电影看的,还会拿了自己家的扫帚来骑,幻想着能有飞上天的魔法。 “娘子你就没有如此童真的时候?” “没有。” “说说吗, 咱们一个换一个怎么样?” “不说,没有,不换。”江琰的否认三连又把陆安逗笑了,此刻她十分确定,江琰小时候一定有什么糗事, 不然那她不会这般,就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样。 “好好好,我不问了,外面凉快,我出去转转。”陆安笑够了也不在厨房呆着了,她这一身酒味,待在热地方,更觉得难闻,这里又没有她的换洗衣服,还是出去吹吹凉风来的舒服。 江瑾犹在呼呼大睡,江琼带着墩儿出去玩了,虽然已经十几岁了,陆安仍然感到不是很放心,便存了几分心思。 江家所在的村子不小,比陆安家那个还大不少,而且每家之间住的也不近,临近傍晚的时间,街道上空荡荡的,陆安皱了眉头,都有些后悔让江琼带着墩儿出来了,两个孩子单独出来,难免会担心。 她酒早就醒的差不多了,如今担心墩儿,更是连仅剩的一分酒气也没了。 心里存了事,陆安便没了随处逛的兴致,快步搜寻着,一条街一条街的找过去,却连人影都没见到,陆安心里莫名的急躁了几分。 “真惨啊,栓子这人可是真狠,这是他嫡亲的阿姐啊,带了他几年,结果没想到是个白眼狼。” “对啊,估计她也很难过吧,不过又怎么会选择这样惨烈的方式。” “栓子可真不是能处事的,连亲阿姐都舍得如此逼迫,以后可得小心点儿。” …… 杂乱的声音低低的,充斥着哀叹和同情,却没有一个出言主持公道的。 陆安皱着眉看向人群聚集的地方,三三两两的村人远远的指点着门口,门口处趴伏着一个人,旁边哭成泪人的是她在村口碰到的妇人。 “这位大哥,请问这是怎么了?”陆安寻了旁边的一个大哥询问,看这情况,再联想到村口听到的三言两句,约摸能推断出个大概,只是不太确定。 “可怜啊,那位是二丫,自由父母双亡,含辛茹苦的把弟弟拉扯大,结果弟弟长大了要把她给卖了,她性子也刚烈,直接碰死了,旁边哭的就是她婶婶,小时候没少帮助二丫。” 大哥也是个健淡的,瞅了两眼陆安发现不认识,便把事情从头说起,“拴子,也就是她弟弟,可真不是东西哦,逼死了阿姐,如今竟然连婶婶都不敬了,还放言说,谁敢管他的事,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报官啊。”陆安眉头拧成个川字,这个二丫是个可怜的,但又何尝不可悲,最后的反抗竟然是自己的生命,被亲弟弟如此对待,想必她心中也是十分难受的。 “这话可不敢说,咱们这小门小户的,那敢惊动官府啊,就是敢惊动,也得有人去才行啊。”那大哥一听官府,连忙摆手摇头,官府那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啊,再好的人进去也得脱层皮,他们这没关没系的,为了二丫,可不值当。 “可怜了这二丫啊,不知这栓子全名为何,我也好注意一二。”陆安心中只觉得闷堵的厉害,只是她无官无爵的,管不上这事。 “这栓子是他爹起的,姓杨,大名是拿二斗米换来的,叫杨满仓。”这大哥是个明白的,见陆安问姓名,也不知联想到了什么,说的那叫一个仔细。 “大哥你在这一会儿,可有瞧见两个孩子,一个十来岁,另一个两三岁左右,出来时间不长。” “孩子,我刚才瞧见江家的小闺女在这儿了,你是江家的?我怎么没见过你?”不知是不是涉及到孩子的原因,这大哥突然变得很谨慎,反倒衬的陆安像一个恶人。 “我是江家大女的妻子,今日来送节礼,孩子顽皮,非闹着要出来玩,一个看不住就跑出来了。”陆安一副无奈的样子,带着几分真情流露,她是真的操心墩儿的安全。 “哦,原来你是江家的啊,那孩子我刚瞧着在屋后面呢,你去那找找吧,小孩子喜欢乱跑,还是得放在眼前才能放心。”提起小孩子,那大哥十分有认同感,催促着陆安快去寻找,免得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陆安谢过这位大哥,就大步往屋后走去,杨家的屋后是一片荒地,高低不平的,陆安越走脸越黑,这两个孩子当真是无法无天,不过是让她们出来玩一会儿,就跑到这种荒芜的地方来。 所幸,陆安没走多远就看到了蹲在草丛里的两个孩子,墩儿看到陆安还巴巴的跑过来求抱,却只得了一个冷脸。 “回家,在这儿带着作甚?”陆安一把拎住墩儿的衣服领子,把她拎起来注视着,黑沉的脸色明摆着不悦,顾及到江琼还在,便没有当场发作,心里对于江琼的魔王属性认识,却是又重了几分。 “姐夫,我是带着墩儿来找菊花玩儿的,结果就看到了菊花她姑姑……。”江琼察觉到陆安的表情变化,小声的解释着她们为什么会在这儿。 “菊花?” “菊花是我认识的朋友,她会绣花还会喂猪做饭,很厉害的。”江琼提起菊花来声音不自觉的大了不少,在小孩子的心里,会她不会的东西,那就是厉害。 “走吧,我没有怪你,只是担心你们。”陆安抱着墩儿,温声和江琼解释着,“这里的住户之间离得远,你们又是小孩子,还是在家里玩安全一些。” “我知道了。”江琼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小孩子总是喜欢在外面疯玩的,尤其是江琼这般的孩子,在家里就几乎和把她关在笼子里无异了,只是她也不是很小了,还是能懂得陆安的关心的。 “你要是喜欢出来玩,可以在外面有人的时候出来,现在这世道还不是很稳,小心为上,你看刚才我找不到你们就会很担心。”陆安平常不喜欢说教,如今是正好碰上了,便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在她看来,江琼是聪明的,不过是年纪小,还没有收心。 “我知道了,谢谢姐夫。”江琼抬起头笑着说,她正处于孩子与少女的分界期,是脾性最大的时候,却耐着性子听陆安絮叨,无非是因为韦氏平常多说了几句陆安的事迹,被她给听到了。 “姐夫,你是不是真的上过战场啊?”江琼眼看着离家的距离越来越近,便伸手拉了陆安的衣襟,让她走慢些。 “这还能造假不成?”陆安依着她的意,放慢了脚步,对她问出的问题则感到惊讶,她怎么也没想到江琼的第一句会是以这个开头。 “那战场上是什么样的地方啊?”江琼亦步亦趋的跟着陆安,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也没了生疏感,仰头巴巴的盯着陆安。 “什么样的地方,那里吃人不吐骨头,有的人上一刻还在与你讨论回家娶媳妇,下一刻就死在了敌人手里,在那儿,你能做的唯有努力活下去。”陆安眼底浮现出一抹阴翳,那是战场上积攒下的不良情绪。 “那,怎么才能活下来呢?”江琼半点儿没有退缩害怕的意思,兴致勃勃的打听着自己所好奇的。 “活下去,就是要敢于相信同伴,又得时刻警惕着自己除外的所有人,关键时刻,要比任何人都心狠,不管是对别人还是自己,而这只会让你不至于死的那么早,剩下的就要看运气和实力了。” “那姐夫你一定是运气和实力并存的人,我听阿娘说你还立了功,可真厉害。”江琼崇拜的望着陆安,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没有,我一点儿也不厉害,立功也只是碰巧了罢了,不然我又怎会主动回来?”陆安不愿再提以前的事,尤其是一个还在接触社会的孩子。 “好吧。”江琼识趣的不再问,只是揪着陆安衣襟的手没有再放下,而是一路牵着。 “去哪儿玩了,你们还一块儿回来?”江琰靠在门口,远远的看见陆安她们就迎了上来,顺手摸了一把江琼的头,这孩子竟害羞的的直接跑着走了。 陆安失笑的看着江琼的背影,在看到江琰的一瞬间,她就松开了手,如今又这般害羞,被格外对待的她都有些受宠若惊了,“娘子,你这阿妹可半分不似你。” “你看出来了,你别看她整日疯的不行,却是犟的很,决定了一件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江琰十分有感触的回答,为着江琼的犟,她小时候没少挨江父的训斥。 “看着是个有主意的,应当是有自己的梦想什么的,她今天一直问我战场上的事,娘子你还是让阿娘多注意她几分为好。”陆安如今又有些后悔了,与江琼这么个孩子说那么多作甚,平白勾了她的心思。 “我会跟阿娘说的,有阿娘在,她翻不起什么大风浪。”提起韦氏来,江琰很是敬佩,在她心里,她阿娘那就是孙猴子怎么也翻不出去的五指山。 第55章 到家得时候韦氏正在院子里坐着挑种子,马上就是秋收了, 她们家地少, 把饱满的种子挑出来, 到时候也能稍微提高一下产量。 “去哪里玩了这是,弄得这么脏?”韦氏见惯了江琼邋遢的样子, 并没有多在意, 更没有放下手头活的意思。 “你们去旁边玩吧。”陆安放下墩儿, 凑近了韦氏低声说明情况,“咱村里的二丫碰死了,她们俩许是瞧见了,晚上还得多注意一下。” “二丫?杨家的那个二丫?”江父好面子, 自诩读书人, 不愿与普通人家交好,连带着韦氏也少有出门聊天的时候, 知道二丫还是初初搬来的时候听人说的。 “是,她兄弟要把她卖了, 她不愿意。”陆安没说百姓们对于栓子的意见,而是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下。 “造孽啊,这人也不怕死了下地狱哦!”韦氏合掌连呼了好几声阿弥陀佛, 面上有的是对二丫的同情,但也仅限于同情了。 “我先回屋歇会儿。”陆安没了谈论的兴致,默生回了江琰的房间,位于西厢位置的下间。 “娘子,你说朝廷都定了几十年了, 咋还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呢?”陆安愁苦着脸,满是不可置信,她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竟会发生在立国后几十年的现在。 “几十年了,有些思想很难改变,有的人本性如此,跟多少年没关系,你莫要多想了。”江琰轻手关上门,安慰着陆安,温柔的声音就像最大剂量的镇定剂一样,瞬间抚灭了陆安心头的火。 “是啊,他们固步自封,抱着所谓的规矩死死不放,简直倔到了极点,殊不知,最后伤害的还是自己亲近的人。”陆安长叹一口气,三两下脱掉外袍,懒懒的躺在床上,现在的她只想好好睡一觉,什么也不想。 次日一大早,陆安就带着江琰墩儿离开了,终其原因,还是江父那锅底一样黑的脸。 “娘子,在镇上稍微停一下吧,我有点事儿。”陆安向江琰询问道,她心里堵的厉害,需要做一些事情来缓解。 “好,你去就是,我在这儿等你。”江琰很好说话,也不知有没有看出陆安的心不在焉,一路上没说几句话,只静静的抱着墩儿。 陆安到了镇上就停下来了,逛了一会儿就在街上找了两个乞丐,许诺他们跑这一趟,有五钱可以拿。 “你猜我去干嘛了?”陆安神神秘秘的向江琰嘚瑟,她一高兴,就多了几分玩闹的心。 “你找人去县衙了吧?” “你怎么猜到的?”陆安有些惊讶,她肯定自己没说过县衙,也自信自己没被江琰听到自己说了什么,那她是如何猜出来的,难道人真的生而不同,有的人能聪明如斯? “不告诉你。”江琰笑眯眯的拒绝,她才不要告诉陆安,告诉了她自己以后就猜不到了。 “好吧,不告诉我就不告诉我吧。”陆安心情好,什么都不计较,这样的拒绝在她看来,是一种情趣。 “法令不下乡,你怎么知道县里会管的?”江琰对这个比较好奇,毕竟,县衙又不是她家开的,还能因为她一句话就查不成? “因为我足够了解这个县令,她是乾利初年的进士,是当今的门生,而且她不过而立。”陆安点明了几处地方,并没有什么不传之秘,不过是她多知道一些信息,从而推断出这是一个渴望功绩的县令,她不光不会放过这样的事情,还会关注更多。 “原来是这样啊,当今不过而立之年,执政还得几十年,下面的人可不得好好顺着她的意,我说你怎么知道的呢。”江琰朝京城方向抱了抱拳,当今这位,可不是一个软柿子。 “我是不是很聪明?”陆安头一歪,靠在江琰肩膀上几分力,撒娇似的说到。 “聪明,再聪明不过了。”江琰失笑着回答,陆安这样子,像极了讨要糖果的墩儿。 “敷衍。”陆安轻哼了一声,她能察觉到江琰的想笑,便装作生气的哼了一声。 “阿母生气。”没等江琰说什么,墩儿就指指陆安的脸色,向江琰小声嘀咕,奶声奶气的话语,打乱了陆安想要逗弄江琰的想法。 “我没生气。” “就是,你阿母那么大方的人怎么会生气,墩儿你看错了,你阿母只是有些不高兴而已。”江琰笑着说,还不忘反击陆安一句。 “你啊。”陆安笑着摇摇头,安稳的赶着牛车,小声的凑到江琰耳边嘀咕,“其实我是感谢□□的,若不是她建立了乾朝,我可不能娶到你做媳妇儿。” “是啊,乾朝建立,为女性立了不少法,她们做皇帝,做的明白。”江琰压低了声音说,她与陆安一样,对这个朝廷是敬畏的,是欢喜的。 回家的路被二人的笑声掩盖,墩儿也时不时地拍手跟着笑,童稚的笑声最具感染力,直到家,陆安的脸上都是挂着笑容的,眉上的疤痕好似都浅了不少。 “一大早的,这是去哪儿了?”路上遇到陆勇,他背着弓箭,手里还拎着几个兔子,看着收货很是不错。 “我陪阿琰去送了节礼,马上就八月十五了,头一年成亲,可马虎不得。”陆安偷偷的指指江琰,与陆勇露出一个我都懂的笑容。 “要去好,第一年上门,礼可不能轻了。”陆勇拍拍陆安的肩膀,低声交代着自己的经验,“到了那,岳父说什么都是对的,吃饭的时候,一定不能把他喝醉,不然会让他没有面子的。” “我知道的。”陆安笑着应下,她都回来了,陆勇跟她说这些,已经用不上了,就冲她把江父喝成那个样子,就可以想象今年过年的时候会是何种场面,到底是她年轻没忍住啊。 “这兔子不是活的,我正打算去镇上卖了呢,你还要不要?”陆勇拎高兔子,让陆安看了看,这可是大丰收,论斤卖,也是一笔不小的数了。 “我这刚从岳家吃了肉回来,今儿就不要了,天太热,放不住。”陆安想了想摇头,这兔子看着得有好几斤,不像一顿能吃完的样子,天气那么热,一夜就能臭了。 “也好,等过几日腾出手来,我给你整几只活的,养着方便。”陆勇点点头,随手把兔子扔到了背篓里,对陆安说过的要养着记得清楚。 “好,劳勇叔您多留意了。” “小事而已,你快回去吧,我也去镇上看看。”陆勇挥挥手大步离去,很快就化成一个小黑点,而后消失不见,陆安对他的脚程深表羡慕,山里长大的,就是不一样。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陆安虽不至于大中午的顶着太阳干活,可也需要日升而作,日落而不息,每日劳作到深夜,整日的衣服就像水洗了一样。 “这苞米还真不是人摘的,太难受了。”陆安趁着陆元宝去那边帮忙了,连忙打了水冲澡,浑身痒痒的感觉,是真难受。 “我给你又烧了一些水,你好好洗洗。”陆元宝在,陆安便多了几分顾忌,白日里很少冲澡,只有晚上难受的厉害,才会好好洗洗,今日倒是难得得了空闲。 “娘子,我浑身疼。”陆安哼唧着向江琰撒娇,她是真没想到收苞米会是这么累的一个活,就像浑身散了架一样,还痒痒的厉害。. “我给你擦头发。”除去卖给姑姑的几亩地,剩下的都是陆安一个人掰下的,她说什么也不让江琰下地,最多在外面往背篓里装一下。 “还要按按揉揉。”陆安软着声音,这几亩地的苞米收下来,她需要好好睡一觉,当然,睡前需要江琰安抚一下。 “好,不过得晚上,好不好?”江琰好脾气的答应,她是心疼陆安的,可这人犟脾气上来,数码不让她下地就是不让她下地,谁说都不顶用。 “好吧,我先睡会儿。”陆安累的受不了了,苞米已经掰回了家,剩下的剥皮坐在家里就能干了,就是她还得去地里割苞米杆,到时候捆成捆放在院子里,冬天烧炕暖得很。 陆安稍微擦了擦头发,就趿拉着鞋进屋休息了,她打算今天再去地里一躺,不说多了,半亩杆总是能割的完的。 陆安晃悠着去睡觉,江琰就搬了小板凳在院子里剥苞米,皮放在一边,苞米放一边,金黄金黄的苞米都比人的手掌还要长,各个圆润饱满,看的江琰心里乐呵呵的,今年她们家收成应该是不错。 “阿嫂,我回来了。”陆元宝自己的二亩地还是陆安帮她收回来的,她这一趟是去看看陆大打算怎么收,好决定怎么帮忙,没想到这么早就回来了。 “怎么回来这么早,阿爹他们不收苞米吗?”江琰方才为了陆安洗澡,把门拴上了,如今惹得陆元宝多看了她好几眼,她有心解释,又不好意思,不解释,又好像是被误会了。 “收,怎么不收,不过我看着是用不着咱们了,他寻了二叔帮忙,答应事后借给二叔两石粮食,阿娘正在屋里生闷气呢,我就回来了。”陆元宝咕咚咕咚的灌了好几口凉水,这才把情况说了。 她对她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上次陆安又训过她,她怕自己待在那会说出什么不应说的话来,便先回来了,等他们解决的差不多了再过去。 “大兄怎么说?” 陆山已经能简单的动了,只是迫于药钱贵,一直不让他动,就躺在床上养着。 “他没说什么,看着不像是赞同的,可是他八成不会把自己的意见说出来。”陆元宝啧啧了一声,她没想到,陆大竟然能做到这一步,她们地里种的可不是苞米,一亩一共就三石左右的产量。 第56章 江琰叹了口气, 没说什么, 陆大和冯氏一共就两亩的地, 产出的几石粮食刚刚够她们的消耗, 结果陆大这一心软, 直接许出了二石粮食, 这对她们来说不是一个小数量。 “阿爹总是这样。”陆元宝哼了一声干活去了, 院子里还有苞米没剥呢,哪有时间闲着生气。 陆安醒来看到的就是正在生闷气的陆元宝, 一个一个用力的把苞米丢在一边, 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这是谁又惹你了?墩儿她们不听话?”陆安伸了个懒腰,晃着脖子起来, 休息这么一会儿确实让她精神不少,只是身体处处都疼, 提醒着她自己有多劳累。 “没有, 她们听话的很, 是阿爹,他又帮助二叔了。”陆元宝不忿的诉说着陆大的行为,包括陆大对她的训斥,让她与陆二道歉,她觉得自己委屈的很。 “元宝,这些事你告诉阿兄了吗?”陆安皱着眉头,不可否认,她也不喜欢陆二这个叔叔,只是亲情这道枷锁让她没有那么激进, 而且,再怎么说,陆家的长子也是陆山,不是她们。 “没有。”陆元宝心虚的道,她很少去那边,而且仅有的几次也只是与陆山简单的聊了几句,并没有深谈这些事,她下意识地不想陆山知道,陆山的受伤吓到了她,也让她感觉到了李氏对她的排斥,她十分解决的把陆山与她当成了两家人。 “你该与阿兄谈谈的。”陆安低着声音说,纵使陆山不似她们心眼弯弯绕,但是他作为阿兄是极为合格的,他十分自然的扛起了家中的重担,扛起了姐妹的幸福保障。 “好,我明天去。”陆元宝愣了片刻,好似不明白陆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神情,在她记忆里,阿兄是笨拙的,甚至连一个谎言都撒不好,是以即使她长大了,也依然不愿意相信阿兄可以解决这件事情。 苞米掰下,地里的苞米杆也得弄回来,陆安已经打算好了,冬日来临之前在屋里搭建一个宽阔的火炕,这会对度过寒冷非常有帮助,而苞米杆就是最方便的燃料。 苞米杆已经枯黄,陆安拿着镰刀十分迅速的收割着,她有种冲劲,要把这些都收割的冲劲,村里的其他人家已经收获完成,开始翻地下种,而她还在和地里的作物较劲 ,这已经让她慢了一成,更何况,她还准备种上两亩大蒜,若是没有充足的时间,根本就是妄谈。 陆安开始加班加点的干活,收割、打捆、装车,她做的十分机械,犹如上了发条的机器人,这是她极度疲惫之下的体现,她的身体在抗议,大脑在抗议,嗡嗡的绷着难受。 “仲平,你快歇会儿吧,你看脸色都白了。”江琰坚持要陪着陆安运输,只是陆安的状态让她很担心,苍白的脸颊不住的往下低落冷汗,片刻就汗湿了衣物,看得江琰心里一抽一抽的,陆安这是累坏了。 “你歇着,这是我熬得酸梅汤,你尝尝,剩下的我来。”江琰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子,从来都不是,她用力把陆安按倒在地上坐着,而后掏出酸梅汤递给陆安,还体贴的给她解开了两个衣扣,“你不是神,咱们是妻妻,是一体的,你这样卖力的干活,却让我在家里待着,我怎么安心呢。” “你太傻了。”江琰心疼的擦着陆安脸上的汗水,陆安的情况让她想到了一个情况,中暑,于是在陆安挣扎着回到家里睡下后,她再也不想纵容陆安胡来了,是的,她要花钱雇人。 在这个农忙的季节,人力达到了一天十钱的高价,依然是需要管一顿饭,只是他们干活的时间也相应的更长了,江琰请了三个人,地里剩下的活甚至没够他们一天干的。 陆安中暑的消息连陆大都知道了,他一瘸一拐的来看陆安,并且告诉她,不用那么累,等陆二忙完他们那边,完全可以来他们这边帮忙,前提是陆安舍得付出一些粮食。 首次的收获相比与别人,丰盛了些,陆安也听到了粮食涨价的消息,新下的粮食从百十文一石疯狂的涨到了百七十文,而且还有价无市,刚结束的战争让这些百姓们元气大伤,她们是不会卖出自己手里仅有的粮食的,最起码在粮食充足之前不会。 而粮食的涨价最不满的是陆元宝,她细数着陆二在那边干的活,吝啬的每天只给他算九个钱,不过五天的劳作,就让他得到了二石粮食,而她,陆元宝,辛辛苦苦的风吹日晒,也不过从地里收回了五石左右粮食。 那日过后,她就时不时的去那边转一转,并且重点在陆山身上,她想看看陆山会怎么做,可是,令她失望了,已经能够坐起来的陆山并没有跟陆大明白的闹耍横,而是仔细的和陆大分析用工的价格,并委婉的说明自己可以借给二叔粮食,却不是这种不明不白的方式。 陆山的隐忍出乎陆元宝的意料,她甚至觉得陆山变了,开始整日有事没事的凑到陆安身边,诉说着她的不满和担心 “我觉得你可能不够累,不然怎么有闲心在这里说话。”陆安闲闲的往地上种着蒜,对凑过来分享秘密的陆元宝视而不见,拥有一个单纯的妹妹是享受,但如果这种单纯在无时无刻都体现在你面前呢,只有两种结果,一是爱上他,二是嫌弃她,而陆安无疑是第二种。 “我就知道你嫌我烦。”陆元宝哼了一声,飞快的按着蒜往前走去,她要甩开陆安,单方面与她绝交一天。 陆元宝的行为成功逗笑了陆安,相比刚才的陆元宝,她更喜欢这样不沾世事的她,她伸手蹭蹭旁边的江琰,“娘子,你说元宝自从回来,是不是开朗了许多?” “是啊,现在的她更像是一个孩子,看谁顺眼就和谁玩,看谁不顺眼就嗤之以鼻,蹦蹦跳跳的,永远精力充沛。”江琰跟着陆安一起打量了两眼生闷气的陆元宝,小声的说道,而很显然,她还挺喜欢这样的陆元宝的。 “我本来以为她会很阴郁,没想到她直接面对了光明,虽然这个结果也算不上很好。”陆安轻笑了一声,如今的陆元宝是真的让她头疼,那种毫不掩饰的嫌恶,她已经好几日没有去那边院子里了,据她所说 ,她是不喜欢陆大现在对她的呼来喝去。 “阿爹以前不这样的。”陆安喃喃道,以前的陆大虽然有些拎不清,却是一个爱护孩子的人,极力做着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情,他就是孩子心里的山。 现在的陆大垂垂老矣,开始更加看重血脉的延续和亲近,顶撞长辈的陆元宝自然首当其冲。 陆安叹了口气,加快手上的动作,江琰向来是一个聪明人,她知道陆安需要的是什么,所以没有过多的掺和她们的事情,而是默默地做一个倾听者。 “娘子,蒜咱们就种这两亩吧,我想明白了,活是干不完的,钱也是挣不完的,我不能太累着自己,累着你,咱们有钱雇人,那就接着多雇两个吧。”陆安整个人呈大字瘫倒在地上,腿部的酸疼让她难以继续,那种感觉,她不想再经历。 最重要的事情是,连续多日的蹲,让她的屁股上长出了一个疙瘩,让她左立不安,而陆安更习惯称它们痔疮。 “怎么了?”陆安躺在地上也不老实的四处动弹着,试图跳出一个可以让痔疮不那么疼的姿势,却并没有成功,因为她觉得那个小疙瘩像是要爆炸了一样,牵扯的她整个屁股都不舒服。 “我屁股上长了个疙瘩。”陆安用手指比划着那个疙瘩的大致大小,也思考着让从未经历过的江琰知道这种痛苦是多么难熬的。 “看出来了,你就像椅子上长了钉子一样,怎么着都不舒服。”江琰担心的走过来,看着陆安像是一个蠕虫一样在地上躺着,时不时的挪动一下屁股,“你这是今日突然长的?” “嗯!”陆安重重的点了个头,表达着自己对这个小疙瘩究竟有多么隐忍,“前几日只是觉得有些胀的难受,并没有感觉到小疙瘩,直到今日,它才慢慢的露出了头,让我不知怎么办才好。” “还能怎么办,歇着呗。”江琰白了她一眼,十分不满意的在她身边坐下,陆安坚持自己也参入干活中去,结果长出了小疙瘩,她觉得陆安就是在受罪。 “逞能吧你就。”一起回家的路上,江琰忍不住斥了陆安一句,为她的不知变通,种地又不代表任何方面都要亲力亲为,她有钱,雇几个人记性了,作甚去虐待自己呢。 “我不知道我会这样,娘子,你别生气,在它好之前,我不会干活了。”陆安十分具有求生欲的哄劝着,她只是有一点儿舍不得钱而已,虽然说钱是王八蛋,可之前修墙院墙可是让她心疼了几日,看着钱财一日一日的少,她实在是忧心,好在,她卖给姑姑的五亩地钱还没动过,这一笔不算小的存款让她稍稍放松了些许。 第57章 “你要是喜欢就干活就自己干, 我没有不让你干活的意思, 只是希望你能适量。”江琰的话让陆安沉默了片刻, 她知道江琰是担心她,可是,农家的孩子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你有钱。”许是看出陆安的想法, 江琰温柔的劝说着,“咱们家有钱, 不算大富, 也能吃喝不愁, 你没必要这么拼命, 我会心疼的。” “好, 我现在就是想拼命也拼不成了。”陆安自我嘲讽道, 她前世疯狂的迷恋着辣椒, 痔疮就没下去过, 来到这里二十几年,未曾接触到辣椒,她以为自己彻底告别它了呢, 结果没想到, 不过几日的劳作就让它原形毕现。 “阿母, 阿母,来人了。”墩儿和三丫蹲坐在门口, 看到陆安江琰的身影就飞快的冲过来,墩儿的神情中还带有一丝不安,看得陆安心中一沉, 不知来人是谁,也亏得陆元宝提前回来做饭,不然只有两个孩子在家她还真是不放心。 “是谁啊?” “不认识,好壮的,这么宽。”墩儿活泼,撑着手臂比划来人的高大壮硕,小脸上还带着两分惧意,显然很有威慑力。 “好,阿母看看是谁,你怎么出来了?”陆安抚了一把三丫的头,把墩儿抱起来,姿势略怪异的进了家,看得江琰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安姐,你这是干活去了?”郑吉在屋里坐着吃茶,见到陆安进门连忙起身,桌上还摆着一块猪肉,想来是带来的礼品。 “可不是吗,地里还没收拾利索呢,你怎的有时间来了?”陆安先抽了抽身上的灰土,洗手洗脸这才进屋,干净的作风看得郑吉直瞪眼,顺便还四处扫了扫。 “你这里这么多地,我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嗨,你那里也不是没有活,什么帮不帮忙的。”陆安摆摆手,你帮我我帮你这都是情分,问题是她不想累着自己去帮人家,自然也不想着别人来帮自己。 “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我那里都忙完了。”郑吉坚持着说,陆安卖给她地,虽说是按着市价,可就是市价,也有很多的人买不到,更不要说她们现在才付了三千钱。 陆元宝和江琰把饭端上来,是热腾腾的杂面条和捣碎的蒜末,拌在一起吃,香的很,陆安嫌天气热,都是先拿井水冰了再吃,冰凉爽滑,她能吃两碗,今儿情况特殊,她没放蒜,而是简单的放了醋。 “吃面条还得配上蒜,我这打算新种上几亩,到时候你拿走一些。”陆安大口的喝着面条,指着碗里的蒜末跟郑吉说,“多吃蒜好,没毛病。” “我也要吃。”听着陆安的话郑吉没说什么,反而是墩儿坐不住了,巴巴的看着蒜末,蒜太辣,小孩子肠胃弱,江琰就给她们拿盐和黄瓜丝拌了拌,闻着确实不如加了蒜的香。 “你吃不得,这个太辣了。” “阿娘,阿娘,我也要吃嘛。”墩儿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尤其是在吃上,执着的不像常人,陆安见她撒娇耍赖,便重了语气,“别闹,老实吃饭。” “听你阿母的,这个你真吃不得,辣的很。”江琰温柔的劝哄到,还拿筷子沾了一点儿蒜末让她尝尝,小孩子就是如此,你越不让她怎么样,她越是较真。 “哇~。”蒜末的冲鼻味道不是她能受的起的,只一点儿便辣的她不住的张嘴哈气,更是有张嘴哭的冲动,被陆安一眼瞪的憋回去了,“自己要吃的,辣也得憋着。” “来,快吃口面,吃口面就好了。”江琰见不得墩儿眼泪汪汪的可怜样子,便夹了面吹凉喂她,几口面下肚,终于是止住了辣味,自己扒拉着吃面,再也不说要吃蒜末了。 墩儿的事情看得郑吉啧啧称奇,小声的和陆安嘀咕,“安姐,我记得这孩子还不到两岁吧,怎的就这么聪明了?我家那猴儿,可是三岁上才开始哼唧着说自己想吃什么。” “她就在吃上聪明点儿,其他的可不行,你看那身量,还不如人家周岁的呢。”时人都是如此,别人赞了孩子,自己明明很得意,偏偏还得贬低说,她也就那样,不如你家孩子。 “是瘦弱了点儿,我家那个平日里没怎么注意过,不过饭却是吃的不少的。”郑吉不是个傻的,并没有就着陆安不行的话语往下说,而是说起了孩子吃饭的问题。 四个大人说起来孩子,那是满满的话题,最先受不住的还是陆安,她在凳子上坐立难安,只是碍于郑吉在旁边,不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便做出一副劳累的样子来,郑吉十分知趣,顺着话茬就说出了去陆大那边看看,还让陆安有活的时候尽管去叫她。 陆安巴不得郑吉快走,一顿饭的时间可是把她折磨坏了,她热情地把郑吉送走,一步一挪的回了里屋,她觉得自己情况又严重了,胀痛的感觉,像是要立马炸了一样,还带的屁股周围都不舒服。 她走的艰难,陆元宝看得奇怪,还以为陆安是怎么着了呢,江琰怕陆安不好意思,便与陆元宝说陆安是在地里干活时间太长了,腰有些扭着了。 “你这样可不行,我看看,是什么样的小疙瘩啊?”江琰关上门,便要让陆安脱衣服,她没得过痔疮,自然无法理解这种痛苦,陆安被问的脸噌的爆红,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裤腰带,这个可不能给江琰看。 “娘子,就是一个小疙瘩,有什么好看的,我歇歇就好了,她就是上火,你给我熬点小米粥也行。”陆安不安的拽着自己的裤腰带,就怕江琰坚持,还力求让江琰相信,自己只是上火。 “真的没事?”江琰不太相信的蹙着眉,不是她不相信陆安,而是陆安太痛苦了,是她从没有见过的痛苦,虽不至于哼哼唧唧的,可是也影响了她的日常生活,陆安的坐立难安她都看在眼里。 “真的没事,没事。”陆安忍不住大了几分声音,这可不是晚上的爱情活动,两人不讲你我,这种事情一个人承受,挺好的。 “那好吧,家里小米不多了,也就够喝两顿的,我明天再去买点儿。”江琰勉强的点点头,虽然她仍不是很相信,但是看陆安这个架势,她要是坚持,能给她羞的蒸熟了。 “明天我去就行。”陆安习惯的说出这句话,没听到江琰的回应,回头才发现江琰正打量着她的屁股,她才记起自己现在行动困难,“要不咱俩一起?” “不用,你在家歇着吧,我和元宝去,而且元宝做了几个荷包,顺便看能不能卖两个钱。” “也好,那你们别带孩子了,天那么热,早去早回。”陆安十分乖巧的点头答应,只是不太放心她们俩出门,完全忽视了江琰在家中是长女,是能够顶立半边天的人。 “不带,带她们太闹腾。”江琰从柜子里拿出陆安的换洗衣物,又翻找了一阵,“你还要不要做两件短袖,我看你挺喜欢穿的。” “不用,一件就够了,倒是你,衣服可是不多。”陆安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看着江琰,“我给你买的布料,你可做成衣服了?” “做了,我平常这两件衣服就够穿了,又不年不节的,穿新衣服作甚?”江琰是个节省的,在她记忆里,穿新衣服,那是过年才有的事情,平日里穿,没有补丁那就是好衣服。 “你试试吗?我想看看,穿衣服又不是什么大事,需要看日子,没那么多讲究。”陆安是仍有些现代的思想,衣服而已,犯不着如此,不管是钱还是什么,只有用在身上才是有价值的。 “这么热,一换就得一身汗,等凉快些吧。”江琰不太愿意,她现在身上的汗就没下去,再折腾一下,更得热了。 “那就别换了,布料还有剩下吗?你也给自己做个坎肩吧,就在家里穿,凉快些。”陆安摸了摸江琰的手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便心疼的帮着江琰脱了外衣,自己竟没注意到江琰穿了两件衣服。 “剩了一些,只是在家里穿坎肩,不太好吧。”江琰看着陆安穿还好,因为陆安本身就没有别扭的感觉,很是自然,只是放到她自己身上,她就有些接受不得。 “中午歇觉的时候,关上门,晚上也是可以穿,凉快。”陆安从旁边捞了蒲扇给江琰扇风,锲而不舍的劝说着她穿坎肩,不好意思在人前穿,可以在没人的时候穿啊。 “那样能行吗?”江琰仍是有些顾忌,陆安扯扯她的衣襟,凑近了给她扇,”有什么不好的,就咱们俩,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啊,不差这一个。” “那行,我做一个。”江琰勉强的同意,这才发现,陆安给她扇风都要扇到衣服里边去了,本就松垮的衣襟被她扯得敞开着,露出白嫩的肌肤,“干嘛呢你!” “给你扇扇子啊,我不是怕你热吗。”陆安无辜的回答,而后看到江琰拢衣襟的动作才知道她想歪了,嘿嘿笑着争辩,“娘子,我刚才可是真没想,就我这病体,什么都做不了,再说了,我要是真想了,可没有这么乖。” “贫嘴,快歇着吧你。”江琰嗔了陆安一眼,面颊带粉,接过来陆安手里的蒲扇给她打扇。 “一起啊,你不累啊。”陆安往里挪了挪,扯着江琰一起睡下,胳膊牢牢圈着江琰的腰,两人挨着,身上热乎乎的,不过一会儿就出了曾薄汗。 “娘子,好好歇会儿,我不去干活了,你也不用去,下午或者明儿,我再找两个人,地里那点儿活,两天就干完了,你就歇歇,给我熬点儿粥。”陆安觉出热来,往旁边挪了挪,胳膊却没有拿开,她怕江琰偷摸着起来。 第58章 痔疮这个小妖精一直折磨了陆安半个多月才慢慢下去, 最后几天江琰实在瞒不过陆元宝了,便斟酌着跟她说了实话,饶是当时陆安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仍是勾的陆元宝一直好奇。 蒜最后是陆安雇人种的,厉害的几天, 她连地里都不愿去,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那感觉, 活像有人拿刀子开了个口一样,荒地也都翻完了,剩下的就拾播种, 陆安没有那么大的心搞特殊, 她打算都种麦子,来年也好吃点儿白面。 播种是需要牛的,耧车不是人力能够拉的动的, 光是播种就前前后后忙活了好几天,陆安歇息的时候就看着她们家的大功臣发呆,要是没有这头牛,那播种的功夫可大了去了。 “阿娘, 阿兄在屋里吗?”陆安给牛喂上草料添了水, 这才拍拍自己身上的土往屋里走, 冯氏正拿了几个苞米在脱粒,苞米粒磨碎了做馒头还是熬糊糊都是不错的吃食。 “在,不在屋里能干啥去, 花了这么多钱,指定不能让他动。”冯氏轻哼了一声,对陆山这几日想要下床的想法很是不满,索性地里也没有大活了,便搬了凳子在门口坐着,她看他敢下来。 陆安好笑的进了屋,其实在她看来,陆山适当的动一动,晒晒太阳通通风,挺好的,奈何她这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在精神上支持陆山了。 “阿兄,睡了吗?” “没,进来就行,整日睡的我都长毛了,阿娘也不让我下床。”陆山粗犷的声音透过门帘,只凭声音,陆安都能听出里边浓浓的怨念来,要是让她在床上躺一两个月,估计还不如陆山呢。 “阿嫂呢?”陆安进了屋没瞧见李氏,只看见陆山大咧着衣襟在床上靠坐着,手臂边还躺着两个奶娃娃,咿咿呀呀的,陆安差点儿没笑出来,这个场面让她想到了坐月子的妇女。 “锁儿是个皮实的,一天尿好几次,你阿嫂去洗尿布了。”提起孩子,陆山脸上的郁闷少了几分,埋怨的话语间是为人父的骄傲,”就是这石头,你看着瘦,脚上可有劲,给他换尿布的时候,那踹的,啧啧~。” “这是石头?”陆安坐到床边,打量着两个孩子,他俩眉眼间有着七八分相像,要是个头上差不多,还真不太好区分,陆安伸着手指去逗小石头,他那小拳头肉肉的,一下就把她手指攥了起来,明显的能感觉到他的力道。 “好小子,有劲儿。”陆安乐得呵呵直笑,她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么小的孩子,多年的单身生涯让她最多逗逗别人家的孩子,但那最小的也是周岁左右了。 “是吧,我跟你说,就是墩儿和福生小时候,那也没有这么有劲儿。”陆山也跟着陆安摸摸石头的另一个拳头,咧着一张大嘴笑的开心,因着他受伤,这俩孩子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感情格外的深。 “阿爹,阿爹,你看我拿了什么?”福生小牛犊似的从外面冲进来,却在快到床边的时候减了一下速,而后哼唧哼唧的往床上爬,手里还死死的捏着什么。 “福生这是捉了什么?”陆安把他拉到床上坐着,想给他擦擦汗,却被他满是泥渍的小脸给劝退了,她还是省省吧。 “蚂蚱,大将军。”福生嘴里呜呜的,张开小手给陆安瞧他的大将军,是一个寸长的灰色大蚂蚱,后腿还在有力的挣扎着,福生得意的看着陆安,“姑姑,大将军。” “好,大将军,真是厉害。”陆安摸摸福生的头,赞了一句,“福生自己捉的吗?” “嗯,好难捉的,还有好几个,都不如大将军。”福生如今黑胖黑胖的,又整日里在外面疯玩,那身子就像吹了气的气球一样,每日都觉得胖了。 “阿兄,福生马上也六岁了,你有没有想过让他上学? ”陆安小声的和陆山说道,在她看来,小孩子有一个美好的童年很重要,可小时候的学习也很重要,毕竟,小时候才是学习最快的时候。 “上学?”陆山被问的一愣,实在是自从太祖皇帝立乾朝,让科举取士不再是唯一的入朝途径,上行下效,百姓家也少有让孩子读书的,除非是江父那样的顽固不化者。 “对啊,上学,现在学门手艺是挺好,可咱们也不能大字不识一个不是,就是做个生意还得算算挣多少钱呢,趁着他还小,不到学艺的年龄,学几年,也能认不少字。”陆安把事情掰碎了讲给陆山,就怕陆山觉得读书费钱,又没有用处,不如在家割几年草来的实在。 “也是,我这段时间琢磨呢,送去师傅那儿学徒,怎么着也得十岁上下,不然人家可不给带孩子,你这么一说,让他上几天学也挺好。”陆山琢磨了一下,觉得陆安说的也在理,就是不知道读书得花多少钱。 “我看福生是个聪慧的,寻摸一下附近有没有开塾学的,到时候送去先生那看看。”陆安知道陆山是个能做主的,便与他多说了一些。 “上几天学不错,那束脩怎么算的,贵不贵?”陆山大手拍拍福生的头,皱着眉思索,他这一病,家里花了不少钱,本就不厚的家底,如今更是捉襟见肘,要送福生上学,不是个小事。 “这个我没打听过,有机会我帮着问问,大海哥,就是前顿时间来过的那个,他家的小子就在上学,我看那上过学的说话什么的,就是不一样。”陆安夸张了几分,虎子本就是镇上长大的,又读了几天书,跟村里这些泥猴们自然有分别。 “这个我还得跟你嫂子商量商量,这俩小的,可不是省心的。”陆山笑着指指眼睛骨碌转的石头锁儿,不去想束脩的事情,他有的是力气,若是真想让福生上学,总能拿出出来的。 “也是,阿兄跟阿嫂好好说说,剩下的我帮你问问。”陆安目的达到,整个人都松了几分,她今儿就是为了福生来的,墩儿虽然是在她的名下,可她自己身单力薄的,还是得有兄弟姐妹帮衬才好,福生身为长兄,若是有了出息,墩儿也能分得一两分。 “大山,大山,那边的人又来了,你前几日嚷嚷着要买猪崽子,这次可还要?”陆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还带着几分气喘,陆安便掀了帘子出去。 “阿爹,可是那几个汉子又来了?”陆安给陆大倒了碗水,提起那几个汉子。才想起来她那猪崽还没去势,也都是她这顿时间太忙了,竟忘了猪崽的事情。 “是啊,我听仲安说的,这不马上家来了吗。”陆大喝了两口水,呼吸平稳不少,起身去里屋瞧陆山,“怎么着,大山可还想买猪崽?” “要是有就买两头,养着没啥,钱我们拿,您给看看,挑个壮实的。” “成。”陆大得了陆山的准话,施施然坐下,而后又忽的起身,“那我先过去,别介一会儿没了。” “你这老头子,跟吃了炮仗似的,想去就去呗,咋咋呼呼的。”冯氏被陆大的突然起身给吓到了,差点儿没把苞米给扔了,不禁没好气的斥了一句。 “阿娘,我跟阿爹一块儿去,看看他们有什么。”陆安扶了陆大一把,又好言好语的凑到冯氏那报备,得了冯氏一个去吧。 村里许是得了消息,街上的人三三两两的,抱孩子的、搓麻绳的、納鞋底的......,干啥的都有,陆安和陆大两个大人,手里什么活都没有,又没有带着孩子,倒是惹得妇女们多看了几眼。 依然还是老地方,三叔爷坐在树底下扇着大蒲扇,旁边坐着几个壮硕的汉子,陆安打量了几眼,确是上次的熟面孔,面前放着两个蓝色大包袱,还有四只羊,拴在树上,咩咩的叫着。 村里的人来到了也不走近,就在外面站成个圈,三五成堆的说着话,陆安自己直直站着,陆大早就和陆勇他们凑到一块去了。 “大家伙都来了,我就说两句,这几位朋友带来一些货,有看上的就来问个价,咱们当场钱货两清,不赊账。”陆康穿着蓝色的短褐,腰间束着褐色布腰带,整个人干净利索,主起事来也是公平公正,没坠了三叔爷的名头。 “仲安都说了,大家伙就看看吧。”三叔爷靠坐在椅子上,花白的胡须随风飘扬着,不知是不是阳光的原因,陆安觉得他比前段时间看着年轻了不少。 村里的人纷纷上前去看,不过那么两个包袱,三五个人围上,后边的人就看不见了,谁都想先看看,你推我我推你的好不热闹,陆安一开始就冲着羊去了,若是母羊,那可是好事。 “这位兄弟,你们这羊是公是母啊?”陆安寻了来人询问,离得远不觉得,凑近了便闻得一股羊膻味,这不是短短两天收个债就能惹上的味道,陆安不禁多看了几眼。 “母的,刚生了羊羔,都死了。”陆安心里疑惑,听得这人说话也觉得带股怪味,这是一时被母羊勾了心神,没来得及多想,“哪个是啊?我要了。” “这只,你要是要,给四百钱。”汉子一把拉过来养往陆安那推了推,陆安蹲下打量了一下,没错,这只羊腹部的毛还是湿的,带着股浓重的膻味。 “好,你等着,我回去拿钱。”陆安为能买到一只母羊高兴,羊奶可是大补,喝个一段时间,保准墩儿像个结实的小牛犊,免得整日里瘦的像个鸡仔,看着就没力气。 第59章 陆安走的飞快, 不过一会儿工夫就到家了,江琰和陆元宝也正在给苞米脱粒, 墩儿则带着三丫在院子里疯玩,两个孩子都黑瘦黑瘦的,看着活像是非洲的难民。 “娘子, 有人卖羊, 我问了,是刚产了崽的母羊。”陆安兴奋的跟江琰说着情况,毕竟墩儿瘦弱这个事情她是一直放在心上的,而且羊奶很好,不知小孩儿可以喝, 大人也可以喝。 “真的?怎么卖的, 贵不贵?”江琰闻言很是激动, 当即起身就要去拿钱,陆元宝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陆安,实在是这头母羊她们盼了太久。 “不贵, 我问了价格, 四百钱。” “不算贵, 咱们快去吧, 别介一会儿被别人买了。”江琰从屋里拿了钱就催着陆安出门,陆元宝也想跟着去,无奈之下,她们只好抱着孩子一起去。 “这位兄弟,四百钱 , 咱们钱货两讫。”陆安在三叔爷的见证下完成了这比不小的交易,被她询问的那个汉子还高兴的拍了拍陆安的肩膀,“你,朋友,下次带礼物。” 生疏的语言让陆安骤然警惕起来,联想到浓重的羊膻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些人根本不是旁边县里的,最起码有一部分不是,他们应该是草原上的原住民,打着这样的名义往外贩卖货物。 陆安笑着和那人告别,回头时脸上就没了笑意,她沉默着往家走,本来欢快的气氛逐渐沉静下来,陆元宝频频看向陆安,脸上满是不安,明明买到了母羊,如今这幅表情,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 “羊,阿母,好大的羊。”墩儿十分兴奋,一开始是小心的试探着要摸羊的尾巴,看羊没有反抗,胆儿逐渐变大,看那跃跃欲试的眼神,仿佛有一种要骑到羊身上的感觉,看得江琰连忙拎住了她的后脖颈。 “别闹,等回家,你给它喂水好不好?”江琰性子温柔,从没有对墩儿大吼大叫过,并且耐心满值,身为一个母亲,她比陆安合格太多。 “怎么了?”陆安回过神就看见墩儿热切的小眼神,才恍惚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东西,“墩儿是想摸摸羊吗?” “不是,她胆儿可是大的很,我看她想要直接上腿。”陆元宝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致勃勃的跟陆安描绘着墩儿的小眼神,手里还不忘牵着三丫,相比活跃的墩儿,三丫就是文静内敛的代表。 “是吗,这么厉害?”陆安有一些惊讶,她知道墩儿调皮一些 ,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儿大的胆儿。 “阿姐,你刚才想什么呢,表情那么严肃。”气氛活跃开来,陆元宝便顺嘴问了一句,实在是陆安的走神太过于明显。 “没什么,在想把它安顿在哪儿。”陆安顿了一下,没说那些人的事,陆元宝江琰她们生活圈子就是周围的人,提起外面草原上的人只会让她们害怕,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她刚才想了想,那草原人看着穿着也不好,而且不像是经过训练的人,想来是边境的一些牧民什么的,战争初初平定,到处都在休养生息,草原上的生活不会比她们这里好太多。 “养在哪儿,你可想好了?” “就在鸡圈旁边吧,给它垒个小点儿的,把兔子往外挪挪,太臭了些。”兔子自从买回来,一直是江琰在照顾,后来陆元宝也会帮忙,只是活计比较多,做不到每天及时清理,等到清风吹来,陆安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臭味扑面。 “也好,那样就不用单独垒了,把兔圈加高一些就行。”江琰点点头,十分同意把兔子迁移走的决定,养了这么长时间,可是受够兔子的臭了。 “可以,那样院子里味道也好一些。”陆元宝巴不得举双手赞成,她住的厢房与兔子圈对面,一有风的时候,她都不愿意出门。 “兔兔,兔兔可爱。”墩儿听到陆安她们要把兔子挪走,登时急了,拽着陆安的衣服抗议,要不是她近来胖了些,就要把这陆安爬上来了。 “是,兔兔可爱,可是羊羊也可爱,兔兔只是去旁边,更宽大的地方。”江琰一把把墩儿抱起来,温柔的劝哄着她,这孩子每天都要去看看兔子,有时候还会争取亲自给它们喂食。 墩儿不太情愿的点点头,陆安抚了一把她低垂的脑袋,“不用伤心,你可以亲自去喂它们,那样你就每天都可以见到它们了。” “好,我要喂它们。”墩儿被依然能够每天见面给安抚住了,完全忽视了陆安只是把兔子转移到后院那边去,并不是什么天涯海角。 “你啊。” 江琰笑着摇摇头,陆安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在教育墩儿的时候会很特立独行,她会让墩儿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却并不是为了家中的活计,而是考虑到了墩儿独立能力。 “阿姐,你就是个魔鬼。”陆元宝凑近了陆安轻声抗议,墩儿才多大啊,就想着让她干活了,别说三丫,就连比她大两岁多的福生也还什么都不干呢。 “魔鬼就魔鬼吧,你也不许偷懒,更不许偷偷帮助她。”陆安无所谓的认下这个称号,重点叮嘱了一下陆元宝,她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不帮她,我可不去做那个好人。”陆元宝哼了一声,往旁白你挪了挪,好似要离陆安这个魔鬼远一点儿似的。 羊奶性温,营养价值极高,只是过于腥膻了些,陆安依着零星的记忆放了些杏仁儿,而后大火煮沸,奶的香气扑面而来,比起她在现代喝的奶,这个的味道仍是大的厉害,陆安深吸一口气,捏着鼻子试着饮了一口,味道竟还不错。 “你们尝尝?”陆安觉得不错,便拿了碗给元宝她们盛,奶不多,一人也就小半碗,今日这还是羊饿了几天产的,若是好吃好喝的供应着,每天应该能有个三四碗。 “阿母,这是什么?”奶还有些热,墩儿拿着自己的专属小勺子,趴在碗边严阵以待着,吃货的本性显露无疑,看得陆安她们一阵好笑。 “这是羊奶,很好喝的,墩儿喝了就能长得壮壮的。” “羊奶,要壮壮的。”墩儿重重的点点头,伸着勺子就要喝,只是手里仍还有些不稳当,要是真让她自己喝,估计能洒掉一小半,江琰便端了碗来喂她。 出乎意料的,墩儿和三丫竟然都挺喜欢喝,墩儿胃口大,喝完自己的,还有些意犹未尽,巴巴的望着锅里,“奶,奶。” “好,都给你。”她喜欢喝,陆安也高兴,便把自己的倒给了墩儿,陆元宝也把自己的给了三丫,虽然三丫不说话,但是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不似往常那么沉沉的,陆元宝就知道她没喝够。 “我的也给她们吧。”江琰端了自己的碗便要倒给墩儿她们,被陆安拦下了,“她们俩喝不了那么多,今儿是第一次,过几日奶量应该就会多一些,到时候给福生送点儿,阿嫂也可以跟着喝。” “石头能喝吗?阿嫂身子弱,他们俩不太够吃的。”陆元宝不知怎的喜欢上了刺绣,而李氏和江琰的技术都还不错,只是江琰每日活计不少,她便带着三丫去李氏那边,两人的关系也好了不少。 “不知道,石头年纪小,身体弱,还是让阿嫂喝吧。”石头和锁儿他们实在太小,陆安不敢冒险,谁知道他们能不能消化,万一不能消化,陆安的罪过可就大了。 “是啊,这样稳妥些。”陆元宝啊的一声,想到小孩子的身体情况,才知道自己想差了。 兔子迁移需要给它们垒好窝,陆安心急羊的生长,下午就用剩下的土坯给兔子搭了个窝,天气热,也用不着晾晒什么的,直接抱点儿干草垫进去,就可以给了。 现在这只羊就是陆安的大宝贝,兔子什么的,都得往后挪,看着羊静静的在窝里吃草,陆安的心里满是满足,“等再有母羊卖,可以养两只,大人也可以喝,身体好了才能说其他的。” “先给她们喝喝看嘛,村里少有给孩子喝奶的,长得壮的也有不少。” 陆元宝和陆安陆山她们几个就都没有喝过奶,陆安身材适中,陆山高大壮硕,陆元宝却是连中等身材都够不上,因此她觉得喝不喝奶好像没有多大关系。 “怎么说呢,你本身能够长多高多壮,是父母决定的,但是你如果营养不良的话,本来应该有的高度就会达不到。”陆安没法和陆元宝说什么基因,只好通俗的解释,吃什么喝什么并不是没有影响的。 “家里柴不多了,而且小猪仔也需要换一些青草了。”江琰从后院那边转了一圈,唯一的问题是小猪仔带来的,其他的按部就班的照顾就好。 “好,我明儿上山一趟。”陆安点点头,转身去了猪圈,她前世也是看的,什么沼气池燃气灯,她发现自己通通不会,最多往猪圈里丢一些苞米杆,这样可以让猪圈好清扫一些。 小猪仔十分好动,尤其是一头壮硕点儿的,追的另一只吱吱的直叫唤,冲的陆安脑门蹦蹦的,先前也没觉得它们有这么闹腾啊。 “这只是公的吧?”陆安指着闹得欢腾的那一只猪崽,带着八分肯定的向江琰询问。 “应该是吧,我每日只给它们一些草料,很少观察它们。”江琰不太确定的摇摇头,她天生爱洁,能够每日给猪崽喂一下食就不错了,根本没有仔细的观察过公母。 “应该是,我前几日来的时候,也是它闹得厉害。”陆安隔个七八十来日清理一回猪圈,干活的间隙也会稍稍注意一下,此时冷静的观看,便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第60章 猪崽活泼是好事, 但是过于活泼就不是好事了, 它一直活动着, 怎么长膘,而对付这样的小公猪,有一个好法子, 那就是让它太监, 去了势它便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了,方便好好养膘。 “你要干什么?”江琰看陆安的眼神不太对,有些让人害怕。 “我要给它去势。”陆安勾着嘴角, 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件事她只是听别人说过, 实际操作还是第一次,想到将要做的事, 她忍不住搓了搓手指, 兴奋。 “去势?” “对, 太活泼不利于它养膘, 还是去了势好养, 而且那样肉也没有那么大的腥臊味。”陆安是个行动派, 当即就回了屋去找刀子。 陆安的匕首都放在一起, 她仔细的挑选了一遍,找出一个细长型的匕首,在她的大脑演练中,这种刀子才合手。 “阿嫂,你说什么, 阿姐要给猪崽去势?”陆元宝有些激动的加大了嗓门,这样的事可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本质上还是小女孩儿的陆元宝是既害怕又兴奋。 “是,她亲口说的。” “哇哦,那猪会不会很疼啊,它会反抗吗?是需要咱们帮忙吗”陆元宝就像一个大型的十万个为什么,陆安不在,便追着江琰问东问西,好奇的不行。 “猪不会很疼,也会反抗,需要把它捆起来,不需要你帮忙,在旁边看着就好。”陆安从锅里打了些热水给匕首消毒,又拿了绳费力的把猪崽捆上,就是这简单的一个捆的动作就弄得她狼狈不堪,好在还是完成了目的。 匕首很快,陆安蹲在地上细细打量了半天,死死的用腿固定住猪崽,找到位置,利索的就是一刀,人家劁猪是用的巧劲,只会造成一个很小的伤口,她直接划出了一个手指宽度长的口子,从里边挤出来卵蛋,猪崽已经疼得蹬不动腿了,只在那里无力的哼哼着。 这里没有消炎药什么的,一切都要看天意,陆安拿了一把草木灰撒上,又拿了一块新白布给它包上,看它不怎么流血了,陆安才松开它的绑绳。 “这就完事了?”陆元宝有些不相信的问道,她又是害怕又是激动地,结果陆安用了不到几个呼吸就完了,她都没有听到猪崽的痛苦呼叫声。 “这还不简单,只要它不死,怎么着无所谓。”陆安手上血淋淋的,加上那两个战利品,看得江琰都平白心里一紧,紧张的吞咽着口水。 “这个你们想吃吗?有人说这个很好吃的。”陆安把手往前杵了杵,成功的看到了陆元宝瞪大了眼睛,“啊,不要啊!\" “说什么呢,陆安,你又吓元宝。”陆大一瘸一拐的进来,还不满的说着陆安,陆安小时候虽然很照顾陆元宝,却仍有些恶作剧的心理,会刻意的去吓唬陆元宝,每次都吓的她啊啊大叫,再小一些时候,还会被吓得眼泪鼻涕一起飞。 “我没有吓她,是她非要看的。”陆安习惯性的抗议了一句,这次她可真不是故意的。 “什么啊?”陆大哼了一声,不满的走过来看陆安在干什么,背后还跟着陆二叔,他沉着脸走近陆安,被陆安血淋淋的手给吓到了,“你在弄什么?” “给猪去势,割蛋蛋。”陆安是个强大的,眯着眼睛瞧见陆二叔,直接把手往前送了送,方便他们看得仔细,“二叔看看?这就是挤出来的,只需要一刀,这两个蛋蛋就出来了,顺利的紧。” “你!真是的,你二叔给你。”陆大被陆安的态度激的怒气上涌,只是不好发作,便甩了袖子出门,竟是连陆二叔要和陆安说什么事都不听了。 “二叔找我做什么,是要归还上次借的粮食?”陆安认真起来,也是个能气死人的人物,一句话堵得陆二叔面色通红,看看陆安的手,竟是什么事都说不出来了,嗫嚅半天,憋出来个没事就走了。 陆元宝跟着送到门口,一时忘记了陆安吓唬她的事情,冲陆安比划了一个胜利的动作,“阿姐你可真是厉害,我看二叔又是来借粮的,幸亏你反应快。” “是吗,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陆安嘿嘿笑着,没再吓唬陆元宝,把手里血淋淋的东西丢了,一会儿挖个坑埋上就好了。 “你以为我会信。”陆元宝翻了个白眼,施施然的回屋去了,看的江琰噗嗤笑了,“你别老是逗她,小心她恼你。“ “不逗她,我以后的兴趣是要留给娘子的,只逗你。”陆安仔细的洗了手,这才甩甩水走近江琰。 “不跟你说了,你把这些埋了吧。” “一个两个的,都嫌弃上我了。”陆安无奈的摊摊手,故意做出一副失落的样子,惹得江琰明知她故意,仍是忍不住安慰了一句。 夜晚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吃过晚饭就可以睡觉了,陆安怕自己一身猪圈的味道会熏到江琰,特意泡了个澡才换衣服,墩儿早就昏昏欲睡了,仍不忘抱着江琰的手,要她哄着睡。 “都多大了,让她自己睡吧。”陆安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忍不住口头上嫌弃了一句,江琰的怀抱可是她的,偶尔借给她一次,还真当成自己的了。 “说什么呢,再说你哄她睡,她才多大啊。”江琰轻声斥了一句,不满的瞪了陆安一眼,觉得她对墩儿太严厉,她可还不到两岁呢,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哪有那么多要求。 陆安不说话了,只默默地擦着自己的头发,还认真的反思了一下自己,她发现自己对江琰的占有欲在日渐加强,具体的表现便是对墩儿的严厉要求上,这好像并不是好的现象。 身为母亲,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大事小事没有管几件,还整天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陆安发现自己快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了。 “这么用力,你不疼啊。”江琰从陆安手里拿过来毛巾,轻柔的给她擦着头发,床上墩儿已经发出了熟睡的小呼噜声,反思了自己的陆安不禁伸手抱住了江琰,“娘子,对不起,我这段时间态度不是很好,你受累了。” “怎么了这是?没生病吧?”陆安莫名的话,让江琰放下毛巾去摸陆安的额头,突然说这样的话,她有些反应不过来,第一感觉不是高兴,而是陆安病了? “没病,就是突然想到了,觉得自己态度好差。”陆安蹭了蹭江琰的腹部,瓮声瓮气的说,“娘子是不是觉得我不配当母亲,明明什么都没做。” “竟说些浑话。”江琰点了一下陆安的头,重又拿起毛巾给她擦头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明儿上山,我和元宝去一趟镇上,她有些绣活儿要卖。” “绣活,她绣的挺多?”陆安没怎么看到陆元阿伯绣东西,怎么就到了卖绣活的时候了,别的不说,陆元宝的针线到底怎么样,她还是有几分记忆的,那只能说比蜘蛛爬得强一点儿,是连一个沙包都缝不好的。 “阿嫂教了她,如今已经不错了。”江琰给陆元宝说着好话,毕竟将陆元宝的努力看在眼里,她看得出陆元宝不是在胡闹,而是真的认真在学,想要靠这个挣几个钱给三丫改善一下。 “那就好,我就说她本来的技术是卖不出去的。”陆安松了一口气,要是真的有人收陆元宝原本的作品,她都要怀疑陆元宝是不是被人骗了,反正她是不会花钱买那样的针线活的。 “你个做阿姐的,怎么一点儿信心都没有啊。”江琰笑着轻叹了一声,抚着陆安的长发玩耍,“元宝就是有点儿孩子心性,认准了一件事,还是能做下去的,你别老激她。” “不会,有那个时间,我倒是想抱抱你。”陆安耍赖似的抱着江琰的腰晃了晃,夏□□服料子薄,几乎能够感受到柔软的肌肤,她忍不住用脸来回蹭着。 “好了,头发快干了,准备睡觉吧。”江琰推开陆安的头,施施然回了床上,陆安像是块膏药一样,把毛巾丢到一边,飞快的上了床,继续抱着江琰磨蹭。 “别闹,我今天有点儿累。”江琰推推陆安的脑袋,温柔的劝哄拒绝,陆安则不想轻易放弃,极力的狡辩着,“累,活动活动就不累了。” “浑说,别闹,我给你说点儿正事。”江琰把陆安拉上来,不让她胡闹,陆安看她是真的有点儿累,这次啊不闹了,老实的抱着江琰就要睡觉,丝毫没有把她的正事放在心上,还以为她是为了转移话题随便提的呢。 “你听不听?是跟元宝有关的。”江琰摇摇陆安,让她睁开眼,表情很是认真。 “真有事啊?” “我骗你干什么,前几天我跟元宝去镇上,碰到了一个卖字画的书生,长得白白净净的,一身长衫,看着挺好看。”江琰的话让陆安登时泛起了醋意,手臂用力环抱着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他有我长得好看吗的意思。 第61章 “我看元宝可能有点儿想法儿, 往日她不喜欢去镇上的,这次很是积极。”江琰的话让陆安皱了眉头, 要说她不担心陆元宝的终身, 是假的,但是, 她没想让陆元宝在同一个类型上摔倒两次啊。 “你当真看她有想法?”陆安直起身靠在床头,心中不妙的感觉让她有些急躁, 恨不得现在就去找陆元宝说清楚,那些长得白白净净的书生,没一个好的。 “应是不假。”江琰是个细心的人, 要不是有七八分可能性, 她也不会和陆安在这捕风捉影。 “那可就不好说了,她还真就喜欢这一类型的, 你说怎么办, 愁人啊。”陆安烦躁的揪了一把头发, 感情是最磨人的, 它不像一件东西,好不好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不太好插手。 “你看那书生怎么样?” “没你好看。”江琰白了陆安一眼, 没好气的随口敷衍, 一提陆元宝的感情,陆安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 “娘子, 好娘子,别闹,那书生看着可是个靠谱的?”陆安知道是自己过于情绪化了,便撒娇似的求饶,她也是因为陆元宝是从小看顾长大的妹妹才会如此的。 “我没看几眼,不过那人身上衣服不是很好,身形瘦弱,家里应不是个富裕的。” “不是富裕的,偏偏还执意读书,不像是个有担当的。”陆安闻言皱了眉头,这已经不是惟有读书高的年代了,只是相比于其他活计,读书更加轻松一点儿,这人家里不富裕,却不思学门手艺糊口。 “哪能让你两句话就给定性了,怎么着也得看看问问吧。”江琰不太赞成的说道,先入为主总是不好的,一个人怎么样,还得自己亲自去看。 “不谈这个了,你不是累了吗,我给你捏捏?”陆安手上不停,眉头却是紧锁,越想越不得劲,“娘子,我明儿跟你们一起去,我得看看那个书生,若不是个好的,得让元宝早点儿断了念头。” “你去怎么说,元宝不得多想?”江琰不太想赞成的反对,毕竟之前说去的时候,陆安并没有说她也要去,猛一反悔,难免会引元宝注意。 “那怎么办?玉儿,好娘子,你帮我想想办法。”陆安趴在江琰背上,哼哼唧唧的撒娇,她脑子不好使,就不适合动脑。 “你装病吧,和我们一起去镇上,看看大夫。”江琰腰背挺直的坐在床上,尽力的忽视着背后的柔软。 “好,我装病,娘子果然厉害。”陆安瞬间眉飞色舞起来,高兴的揽住江琰狠亲了一口,活像是一个傻子似的。 “你啊,是关心则乱。”江琰没好气的推了陆安一把,这人没轻没重的,脖子上被留下了痕迹,明儿又得穿高领的衣服了。 “不是,我就是天生的,脑子不好使。”陆安半点没有遮掩,损起自己来,也是不遗余力,“幸亏娶了你,不然我这头脑简单的,给人卖了还得帮忙数钱呢。” “你还头脑简单,那别人该笨死了,就你这家业,可不是闷头干就能攒下来的。”江琰难得正色的夸奖道,要知道多少人奋斗半辈子不过落下个温饱,陆安这小地主可不是头脑简单。 “时势造英雄,我这小人物不过赶了一回东风罢了,娘子可别夸我,我可是会骄傲的。”陆安笑嘻嘻的凑过去抱着江琰,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聪明人,不过是舍得上半条命罢了。 “我看你现在就挺骄傲的。”江琰拍掉陆安作怪的手,往边上躺了躺,远离陆安,“不早了,快睡觉吧,明儿还得早起呢。” “得令。”陆安做了个鬼脸,又粘回江琰身边,把她抱在怀里,语重心长的感慨,“娘子,我是真的没想过,自己还会有娶妻的一天,能够遇到你,真是我的幸事啊。” “能遇到你,才是我的幸事。”江琰嘴角上翘,温柔的看向陆安,“你在我心里,是一个大英雄,救我于水火。” “嘿嘿,我哪有那么好。”陆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莫名的感到一阵心虚,她当时只是因为江琰长得好看,要是是一个相貌不尽如人意的,她也不敢说是何等结果。 一直到夜深,两人才慢慢睡去,只是浅浅的交谈,就让两人的心近了不少,十指交叉而握,温度一直蔓延到心里,让人安心满足。 “阿姐,阿姐,天亮了。”陆元宝的声音像是一个叽叽喳喳的乌鸦,格外惹人厌烦,陆安紧闭着双眼翻身,把头深埋在被子里,像只逃避的鹌鹑。 “阿母,阿母,起床,姨姨叫起床。”魔音透过被子,直穿脑海,陆安蹭的坐了起来,面色黑的仿若能滴下水来,吓得墩儿一溜烟儿的跑了,再不敢撩拨她。 “脸色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江琰早已经起床,手里还拿着陆安的衣服,她走过来摸摸陆安的额头,有些担忧的询问,“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镇上吧,去找大夫看看,这样可不成。” “我没事。”陆安习惯性的拒绝,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不过是没睡饱,起床气而已。 “阿姐,你听你嗓子都成什么了,不舒服就早看,可不能硬扛着。”陆元宝严肃的说道,她现在是知道了,不舒服难受的是自己,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去看看,别犟。”江琰拍了下陆安的肩膀,就要给她穿衣服,腰间的酸疼让陆安瞬间清醒,顿时连连点头,“好,听你们的,我去。” “这才对嘛,可不能讳疾忌医。”陆元宝满意的去厨房忙活,陆安抹了一把额头,耍赖似的抱住江琰的腰,低声撒娇,“好娘子,多亏了你,我这脑子什么都忘了。” “别闹,快起床,我可不管你了。”江琰拍了一下陆安,利落的出门帮忙去了,徒留下陆安慢悠悠的穿衣,边琢磨自己怎么着更像病人一些。 陆元宝倒是乖觉,自己去那边院里赶车送孩子,陆大问及,她还说是要去买一些东西,并没有提陆安不舒服的事情,这让陆安松了一口气。 路上陆安低垂着头,力求不说话,人言话多必失,她可不想给陆元宝造成一个自己是骗子的形象。 “你们去忙吧,我自己去医馆就行。”陆安下了车就要走,却被陆元宝抓了个结实,“阿姐,我得和你一起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一起去。” “元宝,我会去的,你放心。”陆安扯扯衣袖,求助的看向江琰,却看到了无能为力的眼神。 “我不放心,阿嫂,走,咱们陪着阿姐一起去,就她那个抠门劲儿,指不定跑哪儿猫着去呢。”陆元宝说啥也要陪着一起去,陆安就差跪地撒泼了,她越说陆元宝越不相信,直接拉着她往医馆去。 陆安头上的汗滴滴答答的往下掉,都是急得,待会儿大夫一看,自己什么事儿没有,那不成了骗人吗。 “大夫,快给我阿姐看看,阿姐你哪儿不舒服来着,快跟大夫说说。”陆元宝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若不是看出她是真的急躁,陆安都怀疑她知道自己装病的计划了。 “来,我为你切个脉。”老大夫胡子一大把,脸上皱纹多的能夹死蚊子,目光却是晶亮的,力气也不小,捉住陆安的手就按到了桌子上,半点儿不容拒绝。 老大夫的面色逐渐凝重,陆安的心也砰砰直跳,就怕大夫来一句,你没病,凑什么热闹,那可就大发了。 “我看一下那个手。”老大夫点点桌子,示意陆安换手,陆安都放弃挣扎了,只求一会儿江琰能救她一救。 “怎么样大夫,我阿姐是什么病?”陆元宝比江琰还积极,一脸担忧的盯着老大夫,看着陆元宝的眼神,陆安愣是说不出自己是骗她的。 “可是常常出汗,失眠多梦?” “~是。”陆安有些不安的回答,难道她真的有病? “气血不足且肾精有亏,需要进补。”老大夫的话让陆安瞬间懵了脑子,自己真的有病! “这些时日要禁房事,以后也要适宜,不可贪凉……。”老大夫嘱咐了一大堆,陆安只听进了前面几句,让她禁房事!她哪里有频繁?不过三五日一次罢了。 “好的,谢谢大夫。”江琰拎着抓好的药像大夫道谢,陆安面对着陆元宝意味深长的目光,恨不得高喊一句,我没有。 “走吧,元宝还有些绣活儿没卖,难得来一趟,可以好好逛逛。”江琰走在陆安旁边,还不忘提醒她一句,书生。 收绣活儿的店铺在陆安看来就是个小型杂货铺,就卖一些家里用的散碎东西,属于薄利多销的。 “逛逛吧,给三丫买点儿东西。”陆安发话,陆元宝便和江琰一起逛起来,她则在后面溜溜达达的跟着,眼观六路,看到穿长衫的就盯住不放,活像是来抓贼的。 第62章 陆安跟在后边, 半点儿没有逛街的心思,不是想到方才大夫说的话, 就是想到那个书生。 “元宝,我想去看看衣服, 你要不要一起?”江琰望见前面的青衫书生,便转身拉着陆元宝去后面的成衣铺里, 还十分自然的给了陆安一个眼神,陆安体会到江琰的用心,便也跟着劝说, “去吧,给三丫也置办一身, 小姑娘, 穿的漂亮的才好看。” “我也没说不去啊, 阿姐你莫不是想掏钱?”陆元宝被江琰挡了个结实, 丝毫没有怀疑。 “拿,去吧,今儿的钱我拿,尽管挑。”陆安负手身后,大步当先的往成衣铺走,不说她今儿心虚,就是平常,给妹子买衣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陆安放了话,江琰和陆元宝自然要挑个尽兴,这个花色那个亮度的, 看的陆安眼花缭乱,她扯扯江琰的衣袖,“你们慢慢挑,我出去逛逛。” “去吧,你一会儿回来付账就行。”江琰的话给了陆安一个定心丸,有这句话在,陆元宝短时间内就不会出来。 陆安走近了书生的摊位,不过是零散的放着几幅画,旁边挂着一个小牌子,是关于代写书信诉状的。 “书生,你这些画怎么卖?”陆安不喜长衫,今日穿的便是轻便的及膝袍,腰间束着上好的牛皮革带,半分没有读书人的样子。 “小者百钱,大者二百余不定。”书生瞥了一眼陆安,并没有起身招待的意思,泰山般稳稳的坐在那里。 “哦?你这画卖这么贵,可有什么说头?”陆安凑近了仔细瞧,想看看他这贵画有什么不同之处,不过许是她不通文墨,半天愣是没瞅出哪里不同凡响来。 “要买便买,识货的自然懂得。”书生语气不甚美妙的撅了陆安一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陆安,看的陆安直发毛,庆幸自己没有下手摸。 陆安默默在心里打了个叉,这书生她妹子怕是消受不起啊,她冲书生拱拱手就要离开。 “买不起就说买不起,浪费我时间。”书生的画让陆安倏的转身,凌厉的目光让书生轻哼了一声,低下头去,也是此时,陆安才认出这就是那日在赵海摊前买肉的那位。 “陆二,在这干嘛呢?”王素一巴掌拍在陆安肩膀上,笑嘻嘻的凑过来,“来这儿也不说去找我,我又新得了几坛好酒,去尝尝?” “去不了,我啊,是陪娘子出来的。”陆安指指前方的成衣铺,直言拒绝,街上人来人往的,她也出来时间不短了,再不回去,元宝估计都得生疑了。 “看你这样顾家,我都不敢成亲了啊。”王素摸摸光洁的下巴,一副思考人生的样子,只是提溜转的眼珠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我可没看出来半分。”陆安嗤笑道,她还不知道王素,口头上花花不少,胆子比老鼠还要小,在花楼里,宁肯多花几个钱,少去几次,也要找身家清白没有病的。 “哎,莫揭穿吗,难道说没人看得上我?”王素的话又惹笑了陆安,她指着王素半天愣是笑的说不出话来,“你竟然说没人看得上你,要不要我替你吆喝一声?” “哎哎哎,嫂子不是也来了,等急了吧,咱们快过去。”王素一把拉住陆安,半句不敢提方才的事。 “我看你刚从那书生摊前站着,怎么,要买字画不成?”王素一本正经的开口,就怕陆安一个没把住,就嚎一嗓子。 “那倒不是,说起来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之前在大海哥那里见过一面,印象比较深刻罢了。”王素是在镇上开粮铺的,算得上半个地头蛇,消息方面自然比她灵通的多。 “嗨,这书生,不是个能吃苦的,一家四口咬牙供他读书,指望他学出个道道来,结果弄了个高不成低不就,整日的就这么闲着。”王素嗤笑了一声,言语间很是瞧不上。 “不说了,嫂子呢?这么长时间了,我也没去拜见拜见。” “什么拜见不拜见的,认识一下就算了。”陆安驳了王素一句,她们这些人,没那么重的规矩。 “娘子,可曾看好了?”陆安招呼了一声江琰,为她引见王素,“这是我的好朋友,王素。” “嫂子好,我是王素,你叫我王大就成。”王素笑呵呵的过来行了个礼,面上功夫做的十足,看的陆安一阵牙疼,甚至有些后悔把她带来了。 江琰面色红扑扑的,刚准备还礼,却被陆元宝撞了一个踉跄,陆安连忙伸手扶住她,而站不稳的陆元宝却被王素给接在了怀里。 “没事吧?”陆安确认过她们没事,面上好看了不少,只是心里仍然不太舒服,这是她和王素在才没事,要是她们俩不在呢? “对不住几位,实在对不住!”掌柜的躬着腰连忙过来道歉,说起来也是他们的不是,店里的小二一向稳重,今儿竟然脚底一滑摔了,实在怨不上别人。 “让几位受惊了,这样几位今儿在小店买的东西,全都八折,全当赔罪了。”掌柜的倒是个伶俐的人,口中不断道歉不说,还主动的给打了折,算得上诚意满满了。 陆安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便松了口,只是却稳稳的站在江琰身边,不肯再走动了,看的江琰一阵好笑,“你站在这干嘛,我和元宝已经挑好了,付了钱咱们就走吧。” 陆安爽快的付了钱,几人大包小包的出门,陆安拍拍王素的肩膀,“走吧,今儿请你喝点儿,刚才可是多亏了你,要不元宝就得摔了。” “多大点儿事,今儿我就不跟你喝了,还有事儿呢,嫂子,改日我再去拜访。”王素摆手拒绝,她就是看到陆安来说个话的,要是误了今儿的大事,她阿姐可能不会说什么,那小祖宗可能把她闹腾的睡不着。 “那也成,改日好好请你。”陆安闻言也没再多说,她知道王素不是会假客气的人,既然拒绝了,那就是真有事。 “我记住了,没有几斤好酒可是不行的。”王素打趣了一句就挥挥手走了,很是潇洒。 陆安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确认她们没被摔到或者吓到,这才放心,活像个叨叨没完的老太太。 “这王素就是之前跟你喝酒的那个?”江琰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的陆安莫名心虚,僵硬的点点头,仔细回想,她好像也就跟王素喝了一次酒。 “阿姐,你们是不是军队里认识的啊,像你们这样的人多吗?”陆元宝像个孩子似的围着陆安,好奇的不行。 “是啊,你可别看她笑眯眯的,当兵的时候手上利索的很,一刀一个,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见陆元宝对当兵颇有兴致,便刻意吓她道。 “真的吗?我看她挺和气的啊。”陆元宝将信将疑的嘟囔,倒是江琰被她逗得笑眯眯的,一看就知道没有相信。 把东西放到车上,陆安催促道,“别想了,天儿不早了,快点儿回去还能赶上吃饭。” 不知是不是陆安赶得着急,她们回到村里还不到正午,正好不耽误事,倒是陆元宝,还不忘提醒陆安吃药。 “娘子,我瞧了那书生,长得倒是不错,只是脾性不是很好,听说一直读书,不曾操心过家中生计,元宝那里,肯定是不行的,我直接跟她挑明?”趁着陆元宝去那边院里送牛车,陆安坐在门口跟江琰嘀咕。 “她又没跟你说,怎么挑明啊,再看看吧。”江琰手上麻利的忙活着,“你别在那儿了,帮我烧个火。” 陆安连忙起身去烧火,只是面上兴致不是很高,这时她总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儿大不由娘’了。 陆安苦瓜着脸道,“娘子,你说墩儿大了,要是也这样咋办啊?那我不得愁死。” “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如果你要是这么想,现在就得愁死。” 陆安被江琰的话逗笑了,发现自己也是有点儿杞人忧天的意思,何苦来哉,“我啊,以后还是得多听娘子的,坚持贯彻娘子大人的方针。” “阿姐,我可都听到了。”陆元宝人未到声先至,陆安心惊了一下,紧接着就琢磨怎么办,是糊弄过去还是直接挑明? “你还以后多听阿嫂的,现在你不就很听阿嫂的话吗?” 陆元宝的大喘气让陆安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轻轻呼出一口气,平复着急促的心跳,却是忘了搭陆元宝的话茬。 “阿姐,你猜咱们出去这一上午,墩儿最想谁?”陆元宝没骨头似的靠在门框上,口上贱兮兮的询问。 “过来帮你阿嫂端碗,整天的没个正形。”陆安白了陆元宝一眼,没好气的道。 “阿姐你就是恼羞成怒了,墩儿可是最想阿嫂了呢。”陆元宝端着碗,还不忘撩拨陆安,陆安一起身,吓得她立马窜进了堂屋。 “没大没小的,一点儿也不稳重。”陆安轻斥了一句,绝不承认自己是被酸到了,不就是最想阿琰吗,她也最想阿琰啊。 第63章 陆安的嘟囔声逗笑了江琰,她眉眼弯弯的收拾着灶间, 心中涌出一股股想念来, 她与家里的兄弟姐妹也是有过这样温情的时刻的。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哪怕静静的坐在那也会出一身汗, 陆安开始变得烦躁, 时不时的就怀念起空调的好,幸好地里收成还不错, 一车车拉回家里的粮食,让深具仓鼠属性的她很是开怀, 巴不得每天都坐在粮囤前面守着。 “娘子, 你看这粮食,可是真好啊。”陆安日常的抓了一把粮食赞叹,旁边的江琰和陆元宝就像没听见似的, 各忙各的, 这样的情况她们已经懒得搭理了。 “阿嫂, 我这绣活今儿就能完成, 咱们明儿去一趟镇上?”陆元宝瞅瞅院子里玩耍的两个孩子, 脸上满是慈母的笑容,“三丫这几天穿衣服厉害的很,刚做的新衣服没几天就破了,我得再给她扯点布补补。” “好,正好墩儿的鞋子也不是很好了。”江琰爽快的答应,不知是因为农忙还是其他的原因,陆元宝最近很少提到那个书生, 并且日渐把注意力放到了三丫的身上,这让她放心不少。 “这孩子还真是一天一个样儿,穿起衣服来,也是坏的快很。”说起孩子,陆元宝的话多了不少,不比前几年,她有了精力照顾孩子,方惊觉孩子变化之快,“就说三丫吧,哪天回来衣服都是脏的不能再脏的,也不知是从哪里弄得,就是在泥坑里打滚,也没有她那么脏。” “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三丫文雅的紧,你没见墩儿呢,衣服几天就破个洞。”江琰被陆元宝带的也感叹起来,真是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孩子就是一个能让你爱也能让你烦的奇特存在。 “孩子哪有不淘的,都是那时候过来的,她们也玩不了几天了。”陆安一脸慈母的笑容,只是江琰她们看着不是很舒服,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你寻思了什么?” “塾学,不指望她们学富五车,也不能目不识丁吧,我可是丢不起那人。” “说的就跟你学问多好一样。”江琰不知陆安小时候的事,陆元宝却是个没有顾忌的,拆台的话张口就来,小时候的陆安可不是个好学的,自忖自己是个受过义务教育的,很是不把塾学放在眼里。 “怎么说话的,我那时候不是小吗,还不允许我大彻大悟啊。” “那你是要出家?阿嫂可怎么办?” “我看你是讨打。”陆安作势捏了拳头,一副恨恨的样子,陆元宝这么胡搅蛮缠的性子,有一大半是陆安自己惯得,小时候陆元宝长的可爱,陆安便事事顺着她,如今却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又闹了不是,都多大的人了,一点儿也不稳重,还整天说元宝呢。”江琰嗔了陆安一眼,止住她屈起的手指,心虚的转而去摸鼻子,缓过来后才觉出自己这么幼稚的一面被江琰看到,好像也没什么影响。 陆安的土地丰收了,旁人家的也不差,可以说涿郡的百姓总算可以过个好年了,就连一向吝啬的陆父都松口做了包子蒸饼等细粮吃食,吃的墩儿她们几个孩子是肚儿浑圆,眉开眼笑。 “陆二,陆二,在家吗?”陆安正窝在炕头上打盹,外头的声音都好像带了寒气,激的她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屋呢,进来吧。” 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陆勇大步走到门口,使劲跺了跺脚才进屋,饶是穿了羊皮袄子,仍是被冻得浑身僵硬,”还是你屋暖和,外面这天气,冻死个人。“ “可不是吗,谁也没想到今年的冬天这么冷,前几年都没遇到过。”陆安裹裹衣服下炕,把火盆烧旺了些,好让陆勇烤烤手,“勇叔这时候过来,是有事?” “有事,没事哪个人愿意出门啊,热炕头窝着,那才是神仙日子呢。”陆勇揉揉脸颊,方觉得活过来了几分,“之前不是说要办私塾吗,我从三叔那里得的信,说是先生找到了。” “哦?这时候找的哪门子先生,连门都出不去。”陆安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实在是连年征战之下,涿郡已经千疮百孔,稍有能力的人都早早的去避祸了,他们村一大半都是外来户,仅有的几个先生根本瞧不上。 “就是之前找的那个赵先生,五里村的,听三叔说,是主动来说的。”陆勇黝黑的脸上难掩兴奋,读书识字改变的不只是一时的状况,更有可能改变人一生的际遇,由不得他不兴奋。 “闹饥荒了?” “可不是咋地,家里三个闺女两个儿,顿顿白面馒头,再大的家底也顶不住这样霍霍啊。” “咱们给的钱不多,为什么选中了咱们?” “这个我知道一点儿,不只是为了钱粮,赵先生腿脚不灵便,不能碰见阴天下雨,不然疼的没法动,这不是看上咱们的火炕了吗。”陆勇嘿嘿笑着,那叫一个得意,当初他们受过陆安的指点,要出去盘炕,五里村的人还看不上,说土炕脏兮兮的,有什么好盘,如今,估计都得后悔了。 第64章 “赵先生到了?那咱们可是得出去迎接。”陆安向来是尊重读书人的, 没把赵先生之前的拒绝放在心上,文人都是有些清高的,有些小性着实正常。 “明儿才到呢,三叔公就是让我通知一声, 说是等赵先生来了咱们就把束脩交了, 反正早晚都得交,给赵先生个方便。”陆勇嘿嘿笑着, 大手不住的搓动,显然很是激动, “我就寻思着告诉你们一声, 先把肉备下。” “肉家里还是有的,倒是其他几样可能得另备一下。”陆安回想了一下,束脩好像是六样还是几样来着,她是记不清了, 看得陆勇又是一阵嘿嘿笑,“弟妹在家吗,问一下弟妹?缺什么我一会儿去镇上,给你带回来。” 陆安摸摸鼻子,不甚好意思的转身去里屋, 江琰闻言捂着嘴直笑,笑的陆安心里一阵发虚, 难道她记错了? “家里肉是之前存下的,已经不多了,要拜师还是另买的好。” “那就另买吧, 勇叔今天去镇上,让他帮忙买一套就好了,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没有,家里东西挺全的。”江琰不是一个注重物质的人,更确切的说是处事淡然,平日里她花钱还不如陆安,陆安却觉得她应该多花一些,“我看你簪子都不好了,要不要换个新的?” “不逢年不过节的,换这个作甚,倒是墩儿,马上就是要上学的人了,得再给她做两件好衣裳。”江琰说着就下炕去了柜边摸索,“这上学啊,可不比之前了,是个大孩子了。” “家里还有布料吗,没有让勇叔给带一点儿。”陆安跟着江琰过去,家中有多少东西她向来是不知道的,只知道没了买就是,不如江琰精细。 “自是有的,你去跟勇叔说一声吧,布料不用买。”江琰不时就从柜子了找出了几块布料,还有两件崭新的小衣服,看着也是墩儿的身量,“对了,你看看元宝歇了没,三丫是不是也到了入学的年纪?” “成,我问问。”陆安一拍脑袋,她竟忘了三丫,还有陆山那边的福生,都是到了年纪的人,这样一算计,要买的东西估计不少,索性也不用勇叔捎带了,直接去一趟得了。 “勇叔,劳您等着了,我大兄那边还有一个小子,我估计得亲自去一趟。”陆安满怀歉意,大冷天的,让人家白白等了这么长时间,更不要说还是个长辈。 “没事没事,我就是高兴,那我先走了。”陆勇摆摆手,这么近的关系,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搭把手的事。 不等陆安再次开口,陆勇就踏着大雪出了门,风风火火的紧,“阿姐,刚才是谁来了?” “是勇叔,有个好消息。”陆安笑呵呵的掀开帘子进了厢房,陆元宝果然带着三丫窝在炕上,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要不要听?” “要啊,什么好消息?”陆元宝半靠在炕头,把三丫的被子掖了掖,自然的很,陆安看着很是感慨,这个抱着她腿叫阿姐的小女孩儿,终究是长大了,会照顾人了。 “陆勇叔刚才来说,五里村的赵先生同意来开塾学了,明儿就到,估摸着这几日就得开拜师宴,我寻摸着三丫也不小了,学点儿知识,总是好的,再说跟着福生墩儿一起,好歹有个照应。”陆安心智不差,就是跟江琰在一起的时候,习惯了不动脑子,此时单独坐在这,她也就想到了。 “好啊,上学,让他们仨一起,好好学。”陆元宝很是高兴,她小时候也是上过学的,虽然不久就因种种原因停滞了,可这也给她带来了不少好处,就连孤身出门都比别人多了几分自信,如今她就三丫这么一个孩子,自然是要让她好好学的,就算不考科举,别的工作也是用的着的。 “成,三丫束脩我给她出了,让她好好学。”陆安一拍大腿,陆元宝手里不富裕她是知道的,毕竟是合离之身,还带着个孩子,纵然有她帮衬,也是艰难了些。 “阿姐不用这样,束脩我是拿得起的。”陆元宝扑哧一声笑了,陆安此举颇有些小时候的风范,一切都给安排的好好的,她只需要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妹。 “那行,束脩你们自己拿,文房四宝我包了。”陆安认真看了几眼陆元宝,发现她不似说笑,便转了口风,“你不用推辞,只此一次,和福生的一起,当我送给这些孩子的入学礼物。” “好,那我替三丫谢谢姨姨。”陆元宝没有再推辞,毕竟陆安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而且她手头也不是真宽裕,还马上就到年底了,身为子女,她不可能一点儿东西都不孝敬给老人,这都是开支。 “谢什么,让她好好学就成,不过三丫你给她起个大名?”陆安提醒了一句,上学的时候,要是再三丫三丫的叫,也太不好听了些,就是墩儿和福生那里,也是要改的。 “好,我想想。”陆元宝低头应下,看那沉思的样子,是放在心里了,陆安又冒着寒冷去了那边院里一趟,跟陆山他们说了一声,又问清了有什么缺的,正好明儿给带回来。 “外面真是冷,这天儿可以包点儿饺子冻起来。”陆安裹挟着一身寒气·进屋,在外间烤了会儿才进里间,“娘子,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 “饺子,什么馅儿的都好吃。”江琰眯着眼睛昏昏欲睡,说话的声音都有气无力的,反而是墩儿,早就睡得呼呼的了,陆安把她往一边挪了挪,脱掉外袍钻进去搂住江琰,“困了?” “有点儿。” “困了就睡吧,我抱着你。”陆安口中说的正直,手上却是不老实的掀开了江琰的衣襟,还有几分凉意的手激的江琰一激灵,困意一点儿没了,一巴掌就拍在了她手背上,“干什么呢你。” “想你,我就睡会儿,不乱动。”陆安轻吻江琰的脖颈,牢牢地抱着她,这段时日,可是苦了她,墩儿也不知发了什么疯癫,非要睡在中间,稍一挪动就醒,不说亲近了,她连抱着江琰睡觉都成了奢望,“让我抱会儿,你看我手都冰了,给我暖暖,嗯?” “你可别动,墩儿快醒了。”江琰犹嫌不放心的抓住陆安的手,实在是她黑历史太多,嘴上一套手上一套,说的比唱的好听,总是哄她。 “不动,我知道她快醒了,我现在睡一会儿,等晚上。”陆安在江琰平滑的腹上抚了一把,这才恋恋不舍的把手拿出来,老老实实的睡觉,只是被她抱住的江琰,却是睡不着了,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粉色弥漫在脸颊上。 冬日的午后,暖洋洋的睡一觉总是让人心情愉悦,就连墩儿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都悦耳不少,披上外袍,陆安靠着墙坐起来,看江琰给墩儿试衣服。 “娘子,墩儿是不是得有个大名啊?”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陆安指着兴奋的墩儿,“上学了,可不是小孩子,娘子给起一个。” “名字哪能说起就起啊,得好好想想,再说了,这可是你的活。”江琰给墩儿选好了拜师的衣服,也就不再拘着她,让她出门找三丫玩去了。 “我哪行啊,就我这半瓶水,不行。”陆安闻言摇起了头,她在取名上可没有天赋,甚至说是无能,她曾经给家养的小鸡取名,最后叫了一个毛毛。 就她这水平,再想想她的名字,她怀疑这取名的能力,她们陆家是家传的。 “这名儿啊,还得你取,我可以给你参详参详。”任陆安嘴皮子说破,江琰就是不答应取名,整的陆安很是崩溃,退而求其次的道,“娘子,我是真的不行啊,要不这样,我取上几个,你参详一下,不行就还是你取,行吗?” “行,你取吧。”江琰这次答应的很是爽快,毕竟她觉得一个名字,陆安还能取得多不中听吗,结果,当她看到陆安取得名字的时候,她承认是她太天真,天真的以为取名字是不难的事。 第65章 外面的天灰蒙蒙的, 看着就阴郁,陆安看着又划偏了的线叹息,这是她废掉的第三块木板了,心不静干不好活, 她索性洗洗手不干了, 站在窗户那凑这个缝隙往外看,接个孩子, 就是村口的事儿,怎么还不回来! “好痛, 手手好痛啊, 阿娘。”墩儿的声音先于人影出现,抽抽搭搭的,听着像是哭了,陆安在屋里也待不住了, 索性掀了帘子出来在外面等。 “怎么了,这是摔了?”两个孩子是被抱回来的,不同于三丫的安静,墩儿的眼睛已经哭的红肿,陆安连忙伸手接过来, 现在的她可不是之前黑瘦的样子,抱着沉甸甸的, 江琰身材瘦弱,可受不了长时间抱着她。 “被先生打了,手都肿了。”江琰着急的不行, 在屋里转了两圈就出去了,不知在找什么,陆元宝心疼的解释,言语间很是不满,“学里十几个孩子,拢共就两个没哭的,一个是王嫂子家的老大,自小皮实,一个是三叔爷家的小孙子,自小就跟着叔爷学。” “赵先生可说了因为什么?”陆安闻言去瞧三丫,眼睛果然也是红的,只不过是无声的哭,不似墩儿,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嚎的恨不得整个村子都听见。 “说是定性不好,坐不住。”陆元宝揽着三丫在火盆边坐下,墩儿则抱着陆安的脖子抽泣,身子一抽一抽的,听着很是委屈,陆安将就着打了一点儿温水,透了毛巾给她擦脸,“别哭了,一会儿阿母给墩儿吃好吃的,好不好?” “不上学了,先生坏。”墩儿瘪着嘴,眼睛里水汪汪的,大有陆安说个‘不’立马就哭的架势,陆安沉着脸不说话,重净了毛巾要给她擦手,若只是因为被打了一次,便不上学了,那些没学上的孩子怕不是要哭死,这个时代,想学点儿东西,难啊。 “疼吗?”墩儿的手比陆安想象中要轻的多,只不过小孩儿皮肤嫩,看着肿的挺可怕。 “疼。”墩儿瘪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不知是不是陆安平日里太严肃的原因,这个家里,墩儿连陆山都不怕,却唯独害怕陆安,此时看她脸色不好,便连哭都不好哭了。 “她性子淘,又有福生他们带着,是打头的那几个。” “福生呢,怎么样?”陆安小时候上学也是被打过手板的,知道这种痛,平日里几个孩子看着疯来疯去的,实则娇嫩的很,这种板子,搁在她手上,红都不会红,别说肿了。 “阿娘去接的,只是到底年纪大皮实了些,看着不如墩儿的严重。”陆元宝心疼的握着三丫的胳膊,就怕她不小心碰到了,那几个孩子的手她也见了,就属墩儿的最严重。 “疼不疼?”墩儿小手脏兮兮的,陆安不敢用力搓,便卷了她的袖子,掬了一点水给她冲洗,结果刚一碰到手,墩儿就扯着嗓子嚎起来了,手还下意识的往后缩,“哇~疼。” “你别给她洗了,敷一下,肿的太厉害了。”白色的棉布冰凉,一如江琰的手,陆安这才知道她是去找冰块了,皱眉接过棉布,“你快去烤烤手!” “我没事,你给她们俩敷上,消肿。”江琰象征性的烤手,目光直直盯着陆安动作,恨不能亲自上手指导,“你手轻一点儿,她一碰就疼,轻轻地贴上,你别抖。” “我知道。”陆安低着头含糊答应,紧蹙的眉头一如她的心,不是因为墩儿受伤了,而是因为江琰的态度,在她看来,上学被先生打手板是很正常的事情,江琰的态度不能说不对,只能说太重视了些,就像对待易碎的瓷娃娃一样。 察觉出气氛的不对劲,陆元宝随即抱着三丫起身,“三丫都困了,我带她回去慢慢弄。” “回吧,晚上睡觉的时候稍微注意一点,毕竟第一天上学就挨了打,可能会夜惊。”陆安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同样是第一次做母亲,她自觉比元宝懂的多一点儿,毕竟是信息大爆炸时代生活过的人,不说什么都精通,也是什么都能说上一两句的。 “知道了阿姐,我有事会找你的。”陆元宝俏皮的挑了一下眉,担子甩的毫不心虚,毕竟她都能算是陆安带大的,依靠一下阿姐没什么丢人的,她反而很是自豪这种感觉。 哭了一场,墩儿很快就闹困起来,哼哼唧唧的窝在江琰怀里,如何也不舒服,陆安简单做了一点儿吃的,看江琰哄着她吃下,便收拾了铺盖,“困了就让她睡吧,咱们吃饭。” “她正难受呢,我哄哄她,你先吃吧。”江琰给墩儿脱了衣服让她睡下,哼着不知名的调调哄她睡觉,陆安站在那看江琰温柔的样子,一时竟呆愣住了,只觉得这样的江琰好迷人。 “她睡得不安稳,估计夜里得醒。”江琰安抚的拍着不时哆嗦的墩儿,神色间很是忧愁,“孩子这么小呢,你说先生怎么下这么狠的手?” “她这是委屈呢,明儿就好了,先吃饭吧。”陆安好笑的把江琰拉到桌前坐下,不知道的以为墩儿受了多重的伤呢,她盛着饭,轻声的解释,“那赵先生我是见过的,眉眼清正,不像是个只知蛮力的,我估摸着是头一天上学,给了个下马威,咱们这些猴儿可是不好管。” “那便再看看?”江琰对陆安是信任的,神色间松动不少,只是头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有些拿不准,很是犹豫。 “再看看吧,自古以来,做什么也没有一次不成就放弃的,再说了,哪个孩子没挨过先生的戒尺?” “那就再看看吧,孩子毕竟还说不太清楚,你说我明儿去送她,偷着看看怎么样?”江琰心不在焉的吃着饭,满心的都是墩儿的事情,吃一口能嚼三十下,陆安一巴掌拍在江琰手背上,不轻不重,正好让江琰回了神,“好好吃饭,剩下的明儿再说。” 在陆安的镇压下,饭总算好好吃完了,江琰好了,陆安却打了汤饭去厢房了,陆元宝那里她也是不放心,她一直听着动静,却没听到陆元宝做饭的声音,只怕是连火都没开。 “元宝,睡了吗?”陆安掀开帘子轻声叫门,屋里灯光如豆,很是昏暗,她怕三丫睡了,大冬天的,哭过一阵不吃东西是不行的。 “阿姐,还没睡呢,怎么了?”陆元宝披着衣服下来开了门,眼神朦胧,显然就是没睡也快了,陆安把碗递给她,“三丫睡了吗?我听着你没做饭,快趁热吃了吧。” “三丫刚睡下,阿姐你进来吧,外面冷。” “我不进去了,三丫睡着你就别叫了,她夜里若是醒了,就让她多少吃点儿,不然肠胃受不了。”陆安叮嘱了几句,放下帘子就回屋了,她带着几分愁思,元宝这样,若是出去住了可怎么好啊! “三丫怎么样?”江琰半靠在炕头上,眼睛似睁不睁的,已然有了困意,见陆安进来,撑着精神问道。 “睡下了,我没让元宝叫她,等夜里醒了再说吧。”陆安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拴上门吹灯上炕,因着挨打的原因,墩儿今儿却是睡在了最里边,陆安伸手抱住江琰,狠吸了一口气,“娘子,想我了吗?” “浑说什么,这不是天天见吗,快睡觉了。”江琰稍稍挣开陆安的手,往里挪了挪,陆安向来体热,就是大冬天的抱着也是不舒服,像个火炉一样。 “睡什么,咱们好好说说话。”江琰退多少,陆安往前进多少,用力之下,一双手臂铁箍一般,竟让江琰动弹不得,“娘子,你都多久没让我抱抱了,嗯?” “你这样,莫不是醋了墩儿不成?”江琰好笑的拍了一下陆安,多大个人了,还跟个孩子争宠,羞不羞? “我醋她作甚,几岁大的毛娃娃,我可没她这般娇气。”陆安口中说着不在意,却轻咬了江琰一口,不轻不重的,刚好能让江琰感觉到痛意。 “咬我干什么,你属狗的啊?”江琰痛呼一声,手摸到陆安腰间的软肉,报复的旋了半圈,感觉到陆安身体的僵硬才放手,“让你咬我。” “我还真是属狗的,今天就要吃了你。”陆安手熟门熟路的探进衣襟,三两下就让两人坦诚相见,许久不曾亲热,猛一近身,江琰就通体发热的哼唧起来,陆安却是不急不慢的在她脖间轻吻着,“娘子,莫急,长夜漫漫,咱们的时间长着呢。” 陆安浑话不断,激的江琰十分敏感,两人好似小别一般,激情满满,豆大的汗珠不时滚落,陆安粗喘着气看江琰在她指间绽放,只觉心满的都要溢出来了,“玉儿,你真美,我算是知道了何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江琰柔着手堵住陆安的嘴,没有什么威力的嗔了她一眼,嗓音还是沙哑的,很是诱人,“什么死不死的,竟是浑说。” “是我浑说,要跟娘子长长久久的,生生世世。”陆安啄吻着江琰的手心,十分自然的认错,拉着江琰的手往下挪动,“娘子就罚我不能下床可好?” “你这浑人!”轻声的讨伐被陆安吞下了口,只余柔媚的呻吟,也不知是因为性格还是因为体力,床事上江琰总是处于下风的,每次得了好,都是因着陆安实在受不住,自己放了水,就像此次,江琰浑身上下软成了水,只余手指还是个工具,由陆安带着节奏。 第66章 事实证明, 陆安的推测是正确的,翌日江琰在屋外冻了半天,只听出了赵先生学问不错,而那些皮猴子也一个个老实的紧, 在座位上正襟危坐, 学没学进去的不知道,反正姿态是有了。 临近年关,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好在没有再下雪了, 陆安坐在炕桌边拿着根炭笔写写画画, 盘算着买多少年货,需要带多少钱,看的江琰捂着嘴笑,“你这样子, 不知道的以为是个读书人呢。” “读书人,我可算不上,够个边边都勉强.。”陆安十分具有自嘲精神,上一世大学毕业的她可以说不是文盲,今世只进过几年学, 学了三百千,可是摘不掉文盲的帽子了。 “你可是自谦了, 我阿爹都学了多少年了,还不是童生都没有考下来,还不如瑾弟学问来得好。”说起这个, 江琰也是发愁,江父明明在读书上没有天赋,却执念颇深,都已是不惑之年的人了,还要跟着一帮年轻人去考童生试,平白浪费家中的银钱,要她说,若真是有执念,还不如培养几个小的来得快。 “安姐,可是在家?”郑吉天生的嗓门大,一嗓子就把陆安从屋里给喊出来了,匆忙之下,陆安连手上的炭灰都没来得及洗,“大冷的天,你怎么来了?快进屋暖暖。” “表嫂好,我是郑吉,咱们见过的。”郑吉跺跺脚跟着进屋,猛一看见江琰不由挠了挠头,招呼打的不伦不类的,江琰笑着回了礼,就掀帘子出去了,“我去看看元宝,你们聊。” “其实也没啥事,安姐,我是来还钱的。”郑吉不待暖和过来,就从怀里掏出钱袋,一双小眼睛眯眯着,笑的一副纯良样子,“人都说‘债不过年’,我今年却是如何也还不完的,安姐你宽容,容了我几年,那我就先还这一千,余下的明年再说。” “这个不着急的,你先拿回去,等有了也不晚。”陆安把钱往郑吉那里推了推,不是她大方,而是世事如此,郑吉是一个知情的,那她也不能太差了,怎么说那也是她的亲姑母,是一家人。 “安姐你留下吧,年前我带着老三去县城打了短工,挣了几个,够用的。”郑吉连连摆手,她有的是把子力气,能抗能背的,若不是情况不允许,她也不会让这个债过了年去。 陆安看郑吉表情不似作伪,这才把钱收下,初次见面没说几句话,二次又是在石头他们的满月宴上,也是因此陆安才发觉,郑吉竟没有提起过老大郑达,“我先收下,你别跟我客气,没有了尽管来拿就是,不过,怎么没见大哥?” “大哥她分家另过了。”郑吉原本笑着的脸一僵,话语意味不明,察言观色的陆安也没敢多问,在老三没成家的情况下,老大独自析产出户,想来又是一笔难念的经。 “安姐,这份糕点是给元宝的,我就不过去了,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回去。”郑吉连碗热水都没喝完,拍拍屁股就要走,陆安怎么容得她大老远来,不留饭就走,连忙下炕拉住。 “安姐,我不是生分的人,是真的得走了,下次,下次你不留饭我都不依。” 陆安虽比平常女子壮实了些,却是比不过自小屠夫出身的郑吉的,若不是她收手,就要被拉一个踉跄了,“即使如此,我也不强留了,元宝这份我留下,这份糕点你拿走,给稿吃。” “不拿了,哪有哪来再拿走的道理,安姐你莫要再让了,我得赶紧走。”郑吉体型壮硕,她真心诚意之下,陆安还真的拦不住,只好决定,年后去姑妈家的时候补回来,急忙回里间拿了钱,陆安领着郑吉去了那边院里赶车,正好她的单子列的七七八八了,镇上不算远,赶着一点儿还是能回来的,还能正好带上郑吉,妥当的很。 年关将近,镇上热闹非凡,不过一会儿工夫,陆安就见了两户卖野味的,家里最近也没怎么开荤,她便寻思着买上一点儿,过年,不就是吃的开开心心吗。 “这是野猪?”又一户卖野味的,这一家直接摆在了牛车上,看着那一大扇肉,陆安凑近闻了闻,腥膻的紧,这是野猪是群居,本就难打,大雪封山之下,还有人冒险进山不成? “是野猪,还是头大的呢,您可要点儿,一个大腿?”猎户是个好说话的,见陆安赶着车,便拿了刀子在肉上比划,大有你开口我就下刀的架势,陆安见状一皱眉头,野猪肉可是不好吃,“要不了那么多,这里一条就是了,这野猪可是不常见,吃个稀罕就成。” “这可不稀罕了,往常它都老实的待在山上,自然不常见,如今,山上没吃的,可不一窝蜂的下来了。”猎户手起刀落,足足比陆安比划的多了一半,陆安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全部注意力都给了猎户的话,“您说,野猪下山了?” “可不是咋地,我这还是挖了陷阱摔死的呢,往年我可没有这运气。” 陆安细细的问了猎户不少问题,这才察觉到问题大了,她家背后的山与猎户说的是同一座山,两个村子相距也不远,而且一群野猪,猎户他们村不过留下了十之二三罢了,剩下的还在山下觅食,这下危险了。 付了钱,年货也顾不上采买,在铁匠铺买了弓箭她就直奔村子,希望还来得及。 “三叔公,三叔公,在家吗?”陆安一路提心吊胆,着急忙慌,到村的时候太阳还未落山,看着炊烟袅袅的祥和景象,她不禁松了口气,而后直奔三叔公家。 “这是咋了,出什么事了?” “三叔公,我方才去镇上遇到了隔壁村的猎户,他说有野猪群下山了。”陆安紧喘两口气,把这个大消息放了出来,惊得村人一阵喧哗,毕竟野猪可不是个好的,三五成群的冲撞起来,那可是一霸。 三叔公到底年纪大,沉得住气,确认了这个消息属实,便连忙招人商议,陆大也一瘸一拐的跟在旁边,这种场面,陆安即使是军队里下来的,也是凑不上的,饶是如今,也不过只得了一个末席。 老人们都是受过灾难的,面对野猪只有一个政策,坚决防护,必要时刻主动出击,为此,村内很是迅速的组织起了巡逻队,每队五人,不说能够防住野猪,也能及时报信,看顾一下孩子,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于是几个经验丰富的猎户便主动提出寻找野猪,也幸亏临近年关,外出的人们都在家猫冬,不然一时还真找不出那么多人手。 陆安自然也成为了巡逻队的一员,还得了个小队长的名头,到让她颇为自喜,到家的时候都闻到饭香了,陆安不放心的又检查了一边大门,寸厚的实木,又是刚做的新门,还是挺结实的,就是那边院里没有围墙,夜里需要警醒着。 “回来了,就买了一条肉?”江琰是知道陆安去采买年货的,却没想到她只拎了一条肉回来,面色凝重,看得江琰心中一突,遇见什么事了不成? “元宝,来,我跟你们说个事。”陆安把肉递给江琰,招呼着厢房里的陆元宝出来,看着这小的小,弱的弱,陆安羽然有些后悔自己报名巡逻队了,她要是出去巡逻了,家里也没个顶事儿的。 野猪下山不是小事,陆元宝闻言面色都有些变了,她紧紧搂着三丫,神色间是掩饰不住的慌乱,“阿姐,那野猪也多少啊,离咱们远不远,三丫她们别去上学了,太危险了。” “好,不让她们去了,你别担心,村里阻止了巡逻队,猎户们也去寻野猪的踪迹了,想必很快就能解决。”陆安拍拍陆元宝的背安慰,还不忘回身关心一下江琰,毕竟同为弱女子,不似自己,打熬了一身力气。 “阿姐,我有点儿害怕,晚上可不可以跟你们一起睡,我睡外间就行?”陆元宝怯怯的开口,一提野猪,她真是觉得哪哪都不安全,恨不得筑一个坚固堡垒来。 “你今晚领着三丫跟你阿嫂睡,晚上把门拴死。”陆安点点头,让她们分开睡,她也不放心,幸亏之前盘的炕比较大,横着睡三四个人没问题,不然,不然她们也只能委屈的挤着。 “你呢,睡厢房?”江琰的话让陆安一愣,而后轻轻揽住江琰,斟酌着开口,“村里巡逻队缺人,我今晚派了巡逻队,在村子里转转。” 陆元宝抹了一把鼻子,见情况有点儿不太对,揽着俩孩子就溜了,野猪还没来呢,修罗场先来了,她这小喽啰,还是不掺和了,做饭,做饭。 “你怎么参加了巡逻队,那哪用的着你啊,你!”江琰恨恨的推开陆安,直勾勾的盯着她,连质问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她知道陆安有本事,不是普通的弱女子,可那巡逻队,多危险啊,万一要是碰见了野猪......。 “我准备了弓箭,见到野猪我就先跑,一准惜命,再说了,这还能比我在战场上危险不成?没事,相信我,明儿早上我就回来了。”陆安安抚的抚着江琰的背,语气温吞,她怕一不小心就把江琰给惹炸毛了,那她没有几日是哄不好的。 “你怎么这样啊!”江琰不是无知的,相反正是因为她知道成群的野猪有多厉害,她才会因为陆安的自作主张感到生气,她太不拿自己当回事儿了,这不是简单的打猎,这要面对饥饿的野猪群。 “娘子,玉儿,别哭,你看哭的我心都疼了。”陆安无措的抱着江琰,看着她扑簌簌的眼泪,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三叔公辞了这个位置,可是理智又告诉她不可能,她不可能出尔反尔,“不就是野猪吗,没事的,说不定我还给你带块野猪肉回来呢。” “你说的?”江琰逐渐控制住了情绪,这让陆安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保证,再哭下去她保不准就真的松口了,毕竟这种眼泪和床上的眼泪不同,那种让她满足高兴,这种让她心疼。 事实证明,陆安的推测是正确的,翌日江琰在屋外冻了半天,只听出了赵先生学问不错,而那些皮猴子也一个个老实的紧,在座位上正襟危坐,学没学进去的不知道,反正姿态是有了。 临近年关,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好在没有再下雪了,陆安坐在炕桌边拿着根炭笔写写画画,盘算着买多少年货,需要带多少钱,看的江琰捂着嘴笑,“你这样子,不知道的以为是个读书人呢。” “读书人,我可算不上,够个边边都勉强.。”陆安十分具有自嘲精神,上一世大学毕业的她可以说不是文盲,今世只进过几年学,学了三百千,可是摘不掉文盲的帽子了。 “你可是自谦了,我阿爹都学了多少年了,还不是童生都没有考下来,还不如瑾弟学问来得好。”说起这个,江琰也是发愁,江父明明在读书上没有天赋,却执念颇深,都已是不惑之年的人了,还要跟着一帮年轻人去考童生试,平白浪费家中的银钱,要她说,若真是有执念,还不如培养几个小的来得快。 “安姐,可是在家?”郑吉天生的嗓门大,一嗓子就把陆安从屋里给喊出来了,匆忙之下,陆安连手上的炭灰都没来得及洗,“大冷的天,你怎么来了?快进屋暖暖。” “表嫂好,我是郑吉,咱们见过的。”郑吉跺跺脚跟着进屋,猛一看见江琰不由挠了挠头,招呼打的不伦不类的,江琰笑着回了礼,就掀帘子出去了,“我去看看元宝,你们聊。” “其实也没啥事,安姐,我是来还钱的。”郑吉不待暖和过来,就从怀里掏出钱袋,一双小眼睛眯眯着,笑的一副纯良样子,“人都说‘债不过年’,我今年却是如何也还不完的,安姐你宽容,容了我几年,那我就先还这一千,余下的明年再说。” “这个不着急的,你先拿回去,等有了也不晚。”陆安把钱往郑吉那里推了推,不是她大方,而是世事如此,郑吉是一个知情的,那她也不能太差了,怎么说那也是她的亲姑母,是一家人。 “安姐你留下吧,年前我带着老三去县城打了短工,挣了几个,够用的。”郑吉连连摆手,她有的是把子力气,能抗能背的,若不是情况不允许,她也不会让这个债过了年去。 陆安看郑吉表情不似作伪,这才把钱收下,初次见面没说几句话,二次又是在石头他们的满月宴上,也是因此陆安才发觉,郑吉竟没有提起过老大郑达,“我先收下,你别跟我客气,没有了尽管来拿就是,不过,怎么没见大哥?” “大哥她分家另过了。”郑吉原本笑着的脸一僵,话语意味不明,察言观色的陆安也没敢多问,在老三没成家的情况下,老大独自析产出户,想来又是一笔难念的经。 “安姐,这份糕点是给元宝的,我就不过去了,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回去。”郑吉连碗热水都没喝完,拍拍屁股就要走,陆安怎么容得她大老远来,不留饭就走,连忙下炕拉住。 “安姐,我不是生分的人,是真的得走了,下次,下次你不留饭我都不依。” 陆安虽比平常女子壮实了些,却是比不过自小屠夫出身的郑吉的,若不是她收手,就要被拉一个踉跄了,“即使如此,我也不强留了,元宝这份我留下,这份糕点你拿走,给稿吃。” “不拿了,哪有哪来再拿走的道理,安姐你莫要再让了,我得赶紧走。”郑吉体型壮硕,她真心诚意之下,陆安还真的拦不住,只好决定,年后去姑妈家的时候补回来,急忙回里间拿了钱,陆安领着郑吉去了那边院里赶车,正好她的单子列的七七八八了,镇上不算远,赶着一点儿还是能回来的,还能正好带上郑吉,妥当的很。 年关将近,镇上热闹非凡,不过一会儿工夫,陆安就见了两户卖野味的,家里最近也没怎么开荤,她便寻思着买上一点儿,过年,不就是吃的开开心心吗。 “这是野猪?”又一户卖野味的,这一家直接摆在了牛车上,看着那一大扇肉,陆安凑近闻了闻,腥膻的紧,这是野猪是群居,本就难打,大雪封山之下,还有人冒险进山不成? “是野猪,还是头大的呢,您可要点儿,一个大腿?”猎户是个好说话的,见陆安赶着车,便拿了刀子在肉上比划,大有你开口我就下刀的架势,陆安见状一皱眉头,野猪肉可是不好吃,“要不了那么多,这里一条就是了,这野猪可是不常见,吃个稀罕就成。” “这可不稀罕了,往常它都老实的待在山上,自然不常见,如今,山上没吃的,可不一窝蜂的下来了。”猎户手起刀落,足足比陆安比划的多了一半,陆安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全部注意力都给了猎户的话,“您说,野猪下山了?” “可不是咋地,我这还是挖了陷阱摔死的呢,往年我可没有这运气。” 陆安细细的问了猎户不少问题,这才察觉到问题大了,她家背后的山与猎户说的是同一座山,两个村子相距也不远,而且一群野猪,猎户他们村不过留下了十之二三罢了,剩下的还在山下觅食,这下危险了。 付了钱,年货也顾不上采买,在铁匠铺买了弓箭她就直奔村子,希望还来得及。 “三叔公,三叔公,在家吗?”陆安一路提心吊胆,着急忙慌,到村的时候太阳还未落山,看着炊烟袅袅的祥和景象,她不禁松了口气,而后直奔三叔公家。 “这是咋了,出什么事了?” “三叔公,我方才去镇上遇到了隔壁村的猎户,他说有野猪群下山了。”陆安紧喘两口气,把这个大消息放了出来,惊得村人一阵喧哗,毕竟野猪可不是个好的,三五成群的冲撞起来,那可是一霸。 三叔公到底年纪大,沉得住气,确认了这个消息属实,便连忙招人商议,陆大也一瘸一拐的跟在旁边,这种场面,陆安即使是军队里下来的,也是凑不上的,饶是如今,也不过只得了一个末席。 老人们都是受过灾难的,面对野猪只有一个政策,坚决防护,必要时刻主动出击,为此,村内很是迅速的组织起了巡逻队,每队五人,不说能够防住野猪,也能及时报信,看顾一下孩子,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于是几个经验丰富的猎户便主动提出寻找野猪,也幸亏临近年关,外出的人们都在家猫冬,不然一时还真找不出那么多人手。 陆安自然也成为了巡逻队的一员,还得了个小队长的名头,到让她颇为自喜,到家的时候都闻到饭香了,陆安不放心的又检查了一边大门,寸厚的实木,又是刚做的新门,还是挺结实的,就是那边院里没有围墙,夜里需要警醒着。 “回来了,就买了一条肉?”江琰是知道陆安去采买年货的,却没想到她只拎了一条肉回来,面色凝重,看得江琰心中一突,遇见什么事了不成? “元宝,来,我跟你们说个事。”陆安把肉递给江琰,招呼着厢房里的陆元宝出来,看着这小的小,弱的弱,陆安羽然有些后悔自己报名巡逻队了,她要是出去巡逻了,家里也没个顶事儿的。 野猪下山不是小事,陆元宝闻言面色都有些变了,她紧紧搂着三丫,神色间是掩饰不住的慌乱,“阿姐,那野猪也多少啊,离咱们远不远,三丫她们别去上学了,太危险了。” “好,不让她们去了,你别担心,村里阻止了巡逻队,猎户们也去寻野猪的踪迹了,想必很快就能解决。”陆安拍拍陆元宝的背安慰,还不忘回身关心一下江琰,毕竟同为弱女子,不似自己,打熬了一身力气。 “阿姐,我有点儿害怕,晚上可不可以跟你们一起睡,我睡外间就行?”陆元宝怯怯的开口,一提野猪,她真是觉得哪哪都不安全,恨不得筑一个坚固堡垒来。 “你今晚领着三丫跟你阿嫂睡,晚上把门拴死。”陆安点点头,让她们分开睡,她也不放心,幸亏之前盘的炕比较大,横着睡三四个人没问题,不然,不然她们也只能委屈的挤着。 “你呢,睡厢房?”江琰的话让陆安一愣,而后轻轻揽住江琰,斟酌着开口,“村里巡逻队缺人,我今晚派了巡逻队,在村子里转转。” 陆元宝抹了一把鼻子,见情况有点儿不太对,揽着俩孩子就溜了,野猪还没来呢,修罗场先来了,她这小喽啰,还是不掺和了,做饭,做饭。 “你怎么参加了巡逻队,那哪用的着你啊,你!”江琰恨恨的推开陆安,直勾勾的盯着她,连质问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她知道陆安有本事,不是普通的弱女子,可那巡逻队,多危险啊,万一要是碰见了野猪......。 “我准备了弓箭,见到野猪我就先跑,一准惜命,再说了,这还能比我在战场上危险不成?没事,相信我,明儿早上我就回来了。”陆安安抚的抚着江琰的背,语气温吞,她怕一不小心就把江琰给惹炸毛了,那她没有几日是哄不好的。 “你怎么这样啊!”江琰不是无知的,相反正是因为她知道成群的野猪有多厉害,她才会因为陆安的自作主张感到生气,她太不拿自己当回事儿了,这不是简单的打猎,这要面对饥饿的野猪群。 “娘子,玉儿,别哭,你看哭的我心都疼了。”陆安无措的抱着江琰,看着她扑簌簌的眼泪,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三叔公辞了这个位置,可是理智又告诉她不可能,她不可能出尔反尔,“不就是野猪吗,没事的,说不定我还给你带块野猪肉回来呢。” “你说的?”江琰逐渐控制住了情绪,这让陆安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保证,再哭下去她保不准就真的松口了,毕竟这种眼泪和床上的眼泪不同,虽然都是因为她,那种让她满足高兴,这种让她心疼。 第67章 江琰的眼泪让陆安心疼, 巡逻的一夜百般煎熬,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便带着一身寒霜进了家门,“娘子, 我回来了, 不过没看见野猪。” “谁跟你计较这个, 我给你做了点儿吃的,吃了快去睡吧。”江琰心疼的帮她脱去大衣, 饭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不顾满身寒气,陆安一把把江琰抱在怀里, 沉声询问, “是没睡好,还是一夜没睡?” “没有, 怎么可能, 我早早地就睡了,不过是醒的也早了些。” “我不信,你让我看看。”陆安耍赖似的扒在江琰身上, 手指细细摩挲着她的脸,一分一毫也不放过, 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嘬了一口, ”都憔悴了,担心我?” “没有, 担心你干什么,快吃饭吧。”江琰挣开陆安的怀抱,面色如常的催促她吃饭,若不是方才她身体的僵硬, 陆安都要给她骗过去了,机械的咀嚼着饭菜,陆安叹了口气,终是知道了自己的冲动,“玉儿,下次我做什么决定,一定会先跟你商量,你莫要如此了。” 江琰沉默的收拾着东西,也不肯搭话,只是巡逻的事已成定局,不好更改。 江琰的脾气本就不大,看到陆安黑白颠倒的辛苦,依然会早起给她准备饭菜,好让她能早点儿睡,提心吊胆的过了几日,出行的猎户带回了好消息,野猪被剿了,说是因为险些冲撞了贵人的车架,陆安心里疑惑,这样糟糕的天气,怎么会有贵人出行? “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想着野猪既然没了,也是该去给岳父他们送年货了,再晚就该过年了。”陆安放下扫帚,用铁锨把雪铲到一边,清早起来就扫雪,腊月的天,硬生生的忙出一头汗。 “是啊,不知不觉都要过年了。”江琰是个闲不住的,扫雪是个力气活,她干不了,那便做饭、收拾屋里,总之手脚不停,看得陆安都替她累得慌,“你快别忙了,看看墩儿是不是起了,我去看看路,不行我今儿就过去,赶早不赶晚。” 村子里都是些勤快人,屋顶上、马路上,都是拿着扫帚扫雪的人,有那半大孩子起得早,正嗷嗷怪叫着打雪仗,一片热闹景象,看着这些,陆安也高兴,笑眯眯的跟邻居打着招呼,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倒也投机。 出了村,瞬间清冷起来,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陆安蹲下看了看厚度,约莫半寸多点,不算特别厚却也不薄了,路上本就不平稳,雪上冻就滑,她自己一人倒还凑活。 半寸厚的雪,根本驾不了车,能驾江琰也不放心,买好的一堆年货,筛筛捡捡,只寻了几件必须的,让陆安背着送去,冬日天短,下雪又走不了快路,一来一回,直接耽误了一天。 冬日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大雪纷飞,窝在暖烘烘的炕头里,陆安心里只有高兴的份,明年又是个好收成,想到自己那一大片地,她看着墩儿就笑了,“墩儿,过年给你吃肉好不好?” “好,吃肉,阿母说吃肉。”墩儿是个爱吃的,又被宠的厉害,听到吃肉,立时从被子里窜了出来,嗷嗷叫着要吃肉,半分没有听到陆安的过年俩字,傻乎乎的样子,很是可爱。 “吃肉,阿母吃肉。”陆安见江琰只笑眯眯的看着她,也不说解围,一拍大腿就起身,为着送节礼,她买了半扇猪肉,碍于大雪,只能走着去,便只送了一部分,如今家里还剩下不少,正好做了吃。 烧水、下锅,在江琰的帮助下,一锅红烧肉香喷喷,陆元宝早早地就站在厨房门口等着了,三丫和墩儿两孩子,恨不得站到锅边去,看着陆安满足感十足,“这做肉,还是得我来,怎么样,香不香?” “香,阿姐你这手艺真不错,都能当传家宝了,平常也该多做做,熏陶一下我们。”陆元宝极是捧场,笑嘻嘻的夸赞,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锅里的肉看。 “好了,不闹了,吃饭。”一锅白米饭,一锅红烧肉,米饭浇上肉汤,那叫一个香,陆安敞开肚皮子吃了三碗饭,才靠在炕头歇着,看俩孩子打滚,“元宝可想好做什么了,光是种地可养不活你俩,三丫现在还好说,过几年可有花钱的地方。” “我现在刺绣手艺还行,寻思着接点儿大活,一日也能有六七个钱,现在三丫还小,又没什么大的花钱项,是能过得去的。”陆元宝摸着三丫的头,说的认真,陆安也听得认真,毕竟她不可能帮衬陆元宝一辈子,俗话说,救急不救穷,怕的不就是升米恩斗米仇。 “算是个活计,就是费眼睛,短时间还行,长了不成,还得慢慢寻摸。”陆安不是个能静心的,对绣花什么的,自然也没好感,可是她又不是个聪明的,自己也就是靠着一把子力气,赶上了好时候,才挣下这不愁吃喝的家业,想帮衬帮衬陆元宝,一时却是不知从哪里下手。 “你这肉就挺好吃,不若让元宝开个小店?”江琰收拾着碗筷,闻言指指碗里的肉,肉这么做,她可是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吃到,不是一般的美味。 “开店,是不错,就是吃食上,容易被人动手脚,一不小心,就大发了。”陆安可太知道这些了,你花好几年经营起来的,人家花几个钱,就能给你败落了,想好难,想坏可是容易的很。 陆安靠在炕头上思考,陆元宝也不管她,下了炕帮江琰刷碗去了,等她回过神,屋里就她和俩猴儿似的孩子。 “就卖这个吧,口味弄得一般就成,过几天,我请大海哥喝个酒。”江琰和陆元宝被劝退了,她自己倒是又把自己说服了,是她想差了,如今,她在镇上也算有几分人脉,小打小闹的,她还是护得住的。 过年免不了的就是喝酒,东家喝完西家喝,不过初六,陆安就携家带口的去赵海家拜年去了,赵海海特意叫了王素来,三个人搭成一桌,甚是热闹,大人们喝个水饱,小孩子吃个肚圆,桌上酒过三巡,气氛热烈,陆安趁机提了陆元宝做生意的事,赵海胸脯拍的震天响,说尽管包在他身上,王素喝了个七七八八,迷迷糊糊的就往这边凑,“包我身上,没事,妥妥的。” 王素不能喝,赵海却是个海量,两人你来我往,直喝到金乌西坠,墩儿吃的都快消化完了,靠在陆安腿上,哼哼唧唧的撒娇,“阿母,回家,回家了。” “好,回家,你跟赵伯伯告辞了没有。”陆安晃晃头,清醒了几分,顺手又把杯子里的茶水喝了,这才起身告辞,三人这回也算尽了兴,赵海晃晃悠悠的送她出门,还不忘叮嘱她路上慢点,陆安裹紧大衣,往牛车上一坐,催促道,“我走了,大海哥你快回吧。” 牛车上路,冷风一吹,彻底清醒了,陆安抱着墩儿往江琰身边凑了凑,“娘子,你说王素这人怎么样?” “王素,看着还不错啊,怎么了?”江琰和王氏坐在一起里屋了,没喝酒,却也被她们的酒气熏的不轻,脸上红扑扑的,像是抹了上好的胭脂,白里透红。 “没事,我就是问问,她不是还单着呢吗。”陆安皱着眉,觉得兴许是自己喝多了,王素那人,自己还是了解的,就是个多情种子,没正行,她和陆元宝拢共就没见过两会,元宝长得也就一般,哪能这么巧。 回到家天都黑了,墩儿困得不行,却还强睁着眼,闹着要和三丫分享自己新得的玩具,陆安只好把她送到陆元宝那屋去,顺便把赵海同意的事和元宝说了,过段时间,天好了,这生意就能做起来了。 回屋的时候,江琰已经躺下了,眼睛要睁不睁的,看着很是疲惫,火盆烧的正旺,旁边还放着个洗澡用的大木盆,见她回来,强忍着困意叮嘱,“灶里还有热水,你擦擦身上,全是味。” 大冬天的,陆安本不愿折腾,只是看江琰都困成这样了,还记着叮嘱自己,便也没说什么,拎了热水来,简单的擦洗了一下,又把熄灭的火盆端到外面,来来回回好几趟,忙活完,反倒出了一身汗。 吹灯上炕,陆安顺手就把江琰捞到了怀里,心火上涌,三两下把江琰闹醒,急霍霍的往上凑,东一下西一下,吻得毫无章法,活像只小狗,“娘子,睡着了吗?” “别闹,这么晚了,快睡吧。”江琰困得厉害,却也耐不住陆安这般闹,往里翻个身就要接着睡,陆安却不依,一把把她揽过来,哼哼着到处舔吻,热乎乎的气息还带着几分酒香,轻松的就点燃了江琰,她搂着陆安的脖子,不时轻喘着,半分睡意也无。 陆安轻车熟路的就让两人坦诚相见,被窝里暖烘烘的,热的她出了一身细汗,黏腻腻的,起身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重又凑上去,腰上一个使劲,两人就上下调了个,她扶着江琰的腰,半靠在炕头上,引着江琰的手往下走,不知是不是酒劲的原因,她今日格外的想要,催促之下,江琰脸色通红,柔着身子勉强把陆安送到了顶点。 “娘子,好娘子,再来一回好不好,你可太棒了。”陆安嗓子有些沙哑,沉着声音在江琰耳边撒娇,她可算知道了享受的美妙,自然不甘只这一回,人言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她虽不到如狼似虎的年纪,却有了如狼似虎的尽头,这一夜,她硬是缠着江琰直到凌晨,江琰险些都要怀疑,她们喝的是加了料的酒了。 第68章 翌日, 陆安起的格外晚,硬是赖床到了中午,外间墩儿正和三丫玩耍,陆安的嗓子哑的厉害, 一开口, 她直接愣在那了, 这是自己的声音? “要起了吗,我给你拿衣服。”陆安一把抓住江琰, 不让她走开,她的脸没有了,她这声音要是被陆元宝听到, 她觉得自己能被笑死。 “再不起就中午了, 你不饿啊?”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夜,江琰现在竟然十分温柔的安慰陆安, 这感觉很是新奇, 她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终究还是决定起床,那一身的痕迹, 被孩子看到就不好了。 “阿姐,你病了?昨天我就见你喝的有点多, 嫂子, 下次可不能再让她喝那么多了,多耽误事啊。”陆元宝的小嘴叭叭不停, 愣是没让陆安插上话,听着她给自己上眼药,陆安也不生气,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到底还是小孩子,思想健康的不行。 吃过饭,陆元宝就带着三丫回去午睡了,反倒是陆安,精神的不行,在屋里走动着消食,她想起年前送节礼时,江瑾羞赧的话语,不禁眯着眼睛笑了,小年轻才会害羞啊,像她,早就不知害羞为何物了,“娘子,阿瑾婚期快到了,你准备好礼物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你只要带够礼金就没事。”江琰不得闲的收拾着衣物,闻言也很是感慨,江瑾年纪不小了,身为长子,如今能够成家,她自然是只有高兴的,而且,女方家里还是耕读传家,十分合江父的眼缘。 “礼金,这个你无需操心。”陆安拍拍胸脯,大包大揽的很,一点看不出如今的她身无半分,一把扯住乱跑的墩儿,“墩儿,舅舅要成婚了,你开不开心?” “开心,吃好吃的。”墩儿抱着陆安的大腿,沉甸甸的,差点没把陆安绊倒,她点指着墩儿的额头,“你怎么就知道吃啊,还知道什么,嗯?” “钱钱,有钱钱,买糖。” “你啊,半分不像我。”陆安把墩儿捞到怀里,抱着她着实转了好几圈,把自己转的晕头转向,吓的江琰连忙放下衣物,牢牢地抓着墩儿的衣服,“你可慢点儿,她现在重的很。” “她不重,是我老了。”陆安嘿嘿笑着把江琰揽到怀里,一手托着墩儿,那叫一个意气风发,“早些年,我担着石重的东西,能随军跑一夜,现在,这几十斤的东西,到底死不行了。” “你才多大,就说自己老了。”见陆安不闹了,江琰重又回去收拾衣物,对陆安说自己老了不是很认同,毕竟她才二十有四,就是算上过年,也不过二十五,离而立都还有几年,哪就称得上老了。 “我啊,是心老了,只想跟你平平淡淡的过日子,身体还未老,就是有些腰酸。”陆安放下墩儿,由她疯跑着玩耍,自己凑到江琰耳边,压着笑声调戏。 “浑说什么,不困就把院子收拾收拾,在这里站着挡光。”江琰被她逗得面色通红,一把把陆安推开,再不让她靠近,实在是她发现,陆安越来越放肆了,半分不在意孩子的存在。 * 江瑾的婚礼很是隆重,甚至称得上豪华,望着新人行礼,陆安摸摸胸前的礼钱,安心不少,自己带的不少,应该不至于丢人,江琰正在专心观礼,眼角湿润,陆安轻咳一声,低头凑近,“娘子,我再给你举办一场婚礼,比这个还好,好不好?” 江琰直接被她问懵了,眼角的泪还未擦,就呆愣愣的站在那,看得陆安‘扑哧’一声笑了,轻揽了一把江琰,“这么高兴,那我回去就准备?” “准备什么啊,你这不是胡闹吗,哪有结两次的,让你乱说。”江琰一把抹掉眼角的泪,再也没有方才的伤感,手指有记忆似的找到陆安胳膊内侧软肉,轻轻一旋。 “我错了娘子,快松手。”陆安登时变了脸色,低声求饶,这一招,在她身上百试百灵。 两人日常般打打闹闹,毫无顾忌,观礼的人却有不少目光落在她们身上,平白分去了不少新人身上的注意力,直到宴席开始,陆安硬是巴着江琰坐在了一起,让关注着她的江父瞪了一眼。 “阿姐,姐夫,我敬你们。”江瑾一身喜服,面色红润,行走间自带气度,端的温文尔雅,半点不似农家养出,陆安看了看同样出色的江琰,总算理解了江父对她的不满,“阿瑾,百年好合。” 小孩子饮不得酒,陆安就让墩儿和江琼她们坐在了一起,吃的怎么样且不说,玩的开心就好,因为没了孩子在身边,又小酌了一番,陆安心情美丽,便有了谈兴,与几个不甚熟悉的人凑在一块,天南地北的,倒也十分合拍。 “仲平,出事了,跟我来。”江琰下桌方便,回来的时候就径直来找了陆安,喝的有些大的陆安,还以为江琰是怕她在喝,给她递了台阶,便笑着和众人告别,“我有点儿事,咱们待会儿再聊。” “阿琼不见了。” “什么?”陆安的酒瞬间醒了大半,因为她是把墩儿托负给江琼了,江琰的话,让她瞬间以为俩孩子是一块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去哪儿了?” “我方才发现墩儿在厨房门口蹲着,便问她怎么回事,她说小姨跑了。”江琰急的不行,额头上渗出点点细汗,此时正是喜宴热闹的时候,她也不敢贸然打断,只好先寻了陆安商议。 “有多久了?” “小姨留了信。”墩儿很是听话,闻言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怀里的留书掉了出来,看着上面的几个大字,‘我去杀敌了,会成为大将军回来的。’陆安不禁头疼的抚了额头,真是熊孩子啊。 “墩儿,你可见到小姨往哪边走了?”陆安的额头青筋直跳,酒劲上涌之下,直接从脸红到了脖子,她是第一次意识到孩子可以这么熊,简直是不打不行的那种。 墩儿乖巧的指了方向,陆安立时追了出去,她方才去厨房的时候,江琼还在,这一会儿的功夫,不会走太远,为防万一,她嘱咐江琰,半个时辰她还未回来,就把此时告知江父,不能瞒着。 应该说幸亏她把墩儿扔给了江琼,责任心让她把墩儿安顿在厨房门口,自己才偷溜,有了墩儿这个小叛徒,陆安全力之下,不过两刻钟就看到了矮小的背影。 三两下把江琼抓住,一路拎进家,看着担心的江琰和黑脸的江父,她笑了,交待有了,接下来,江琼将要面对的是狂风还是暴雨,就只能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