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美食通关人生》作者:轻肥 文案: 苏妧是一个21世纪的美食博主,生平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干饭。 却不料一朝穿书成了当朝太子妃...... 可在她看来,这些都不算最可怕。 最可怕的还是——这个世界,是美食荒漠啊!!! # 新婚前,楚祁栾是这么说的 “孤此一生唯愿大雍千秋万代,娶亲不过为安父皇母后之心。太子妃只需安分即可,尊荣地位自不会少。” 后来 “阿妧,我错了,你原谅我可好?” 苏妧:“哼,不是说井水不犯河水吗?!” 楚祁栾轻叹:“阿妧,我悔了......” 我在所有人面前无坚不摧,唯独愿在你这展现脆弱。 惨遭清水煮白菜荼毒N年的龙傲天男主VS做的一手好菜的贪吃鬼女主 食用指南: 1.女主的金手指比作者大腿还粗,私设如山 2.1v1双洁 内容标签: 美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妧 ┃ 配角:各路人马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有谁能拒绝美食呢 立意:努力奋斗,总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第1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配德元良,必俟邦媛。作俪储贰,允归冠族。荣国公。苏正卿长女苏妧,门袭轩冕,家传义方。柔顺表质,幽闲成性。训彰图史,誉流邦国。正位储闱, 实为朝典。可为皇太子妃,所司备礼册命,主者施行。钦此!(1) “臣,接旨!” ......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苏妧抬起头来,双眼发直地望着站在面前目露担忧的两个丫鬟。 她到现在还是没能反应过来,她居然穿到了最近看的一本书里。 原著《皇朝》是一本典型男频爽文,全书围绕男主楚祁栾的视角展开。 原作者格外偏爱笔下的这个人物。不仅给他远超常人的能力,还要给他俊逸潇洒的容貌和难以企及的家世背景。 这位大雍朝的嫡长皇子,一出生就被封为皇朝太子。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同时也被寄予厚望。 自三岁起,名师大儒授课,读书写字功课十六年来没有一日停歇。 他也不负众望,自小就展现出远超常人的才能。天资聪颖、七窍玲珑...... 不过十年时间,所有教授他的名师大儒都去了御前请罪,称自己已经教无可教。 也难怪原女主在被赐婚太子的消息传开后,京都中不知多少闺阁女儿恨的咬碎了帕子。 每每看到女主,都恨不得自己是x射线转世能把她从里到外看个究竟,找出十个八个不如自己的地方才是。 在文章中后期,他正式登基。因为在太子时期,他就从父亲手中接过了不少权力,再加手段出众,迅速渡过了初临帝位,根基不稳的阶段。 掌握住最高权力后,他留心吏治,选贤任能,知人善用,从谏如流,重视百姓生活;以农为本,厉行节约,休养生息,文教复兴,使得社会出现了较为安定的局面;完善科举制度等一系列政策,选拔优秀文臣武将,□□治国平定外患。为大雍朝开创了一个盛世。(2) 在一口气看完这本小说后,苏妧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家伙不愧是男主,龙傲天到这个程度,身上的主角光环简直闪瞎人眼!!! 虽说龙傲天光芒闪耀,可架不住作者笔力深厚,读者们还是被勾的欲罢不能。 可是和男主的狂霸酷炫比起来,女主的苦逼生活简直差点把她气吐血。 女主本身是个家世、容貌都处在金字塔尖的人。又因为早早心有所属,想要能配得上那个人儿,对自己要求甚严。 琴棋书画、德言容功,无一不是顶尖。 一家好女百家求,荣国公府的门槛都差点被提亲的人踏平了。 可她的这份优秀也害了她——皇家,赐婚了,和太子。 在传旨太监口中念出那句“可为太子妃”后,她只觉得双耳一阵轰鸣,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连领旨谢恩都忘了,所幸身边亲人帮忙掩饰了她的异常。 太子殿下是很优秀,是无数闺阁女子的心上人。可再如何,那也不是她的心上人啊! 但是皇家威严不容挑衅,为了家族,她还是嫁了。 本来嫁了人,她也就死心想好好过日子,可惜丈夫冷情,她人刁难。她渐渐枯萎在深宫之中,不复往日鲜活明媚。 最后她曾爱慕他人的消息被人挖出,成了最后一根稻草,让她彻底厌恶了这种争斗不休的生活,最后选择在小佛堂了却余生。 看的苏妧也是唏嘘不已。 苏妧之所以会来到这里,也是因为原主在一次发热时做了个预知梦。她本来不以为然,以为只是一个噩梦罢了。但在梦中情形都一个个成为现实后她就慌了。 还没等她想到什么办法,赐婚圣旨就到了。 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 她前世之所以能有熬上十数年的毅力,那也是在经历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后锻炼出来的。尽管如此,她最终都熬不下来。 而如今尚还处于碧玉之年的她,哪里来的勇气能面对未来数十年的沉重生活? 可皇家赐婚如何能拒?! 小姑娘一时想不开,便去了。 ...... 在苏妧胡思乱想间,时间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午时。 她被自己腹中传出的一阵肠鸣声唤回了思绪。 在她尴尬到脚趾抠地的时候,两个丫鬟快手快脚地去了小厨房提膳。 在两人把饭菜拿回来后,她也打算假装忘记了刚才的社死时刻,准备先吃些东西填填肚子。可在两人把饭菜摆出来后她就傻了眼。 突然穿书对她的刺激太大,让她把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记了——这个世界好像TM是个美食荒漠啊!!! 没错,这个就是一个无论什么菜都是清水煮的世界...... 明明经济水平都已经发展到和宋朝差不多了!美食文化却落后成这个样子,这科学吗?!这不科学!! 曾经有读者为此激情开麦,引得无数附和。评论区的动静把作者成功被炸了出来: 原作者:要什么科学!我就是喜欢看我男主吞清水煮白菜的样子!在什么都比不过这家伙的时候,还不兴我用美食蔑视他吗!! 读者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奶茶/火锅:是......是吼!这样一想,奇怪优越感出来了??? 男主的颜值高怎么了,英明神武又怎样!我什么都比不过男主,但是我有毛血旺和鸭血粉丝汤,男主有吗!!! 一场硝烟就此消弭。就是这本书的评论区从此变得有些画风清奇。 原本的评论区要么是讨论剧情要么是催更。但从此以后就变成了美食炫耀大会??? 该说自古(?)评论出人才吗,描述的种种美食是哪怕没有图片也能让人狂咽口水程度。 为此吸引了无数吃货。作者也因此成功火出了圈。 作者:???出圈的作者千千万,为什么偏偏我出圈的方式竟然是这样!!! 可评论区的美食有多丰富,书中世界的美食就有多贫瘠。 光是看着一桌的清水饭菜,想想以后可能要过这样的日子…… 苏·贪吃鬼·妧的眼前就是一黑:干脆和这个世界说拜拜吧!说不定还能穿回去! 曾经看过的一个帖子突然出现在她的脑子里:基本没什么死法是舒服的。 苏妧收回了蠢蠢欲动的jiojio。 ...... 既然放弃了回现代的想法,那么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走,就成了当务之急。 苏妧对嫁人倒是没什么意见,这都穿到古代来了,她也没想过能一辈子不嫁人,能摊上这么一个男神级人物,说起来还是她赚了。 至于嫁了人以后当个背景板,这对土生土长的女孩们来说也许是个天崩地裂的事情。对她来说那就是福报了,与一个陌生人举案齐眉那才是真的为难她。 而且嫁给太子对她来说也有不少好处。 首先就是宅斗了。她对宅斗的了解仅来自于在光电审核下幸存的电视剧。 放在甄嬛传中都过不了一集就得被拖出去赏一丈红。更不用说现实版了。 可太子是个工作狂。后宫很干净。 其次就是地位了。 他的门路势力是她拍马也赶不上的,只要她老老实实地(反正她也没什么做当代武皇的梦想,只要给她个地方做好吃的就行了),借着他的势力她不知能少掉多少麻烦。 而且说不定以后处好了,他愿意给她找些好食材那就更好不过了! ...... 那么现在摆在她面前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清水煮白菜了。 这玩意儿吃一两天也就算了,要是一直吃,人都要被吃傻了。转念一想,她就打起了小厨房的主意。 原主身为荣国公的嫡长女,自幼受尽宠爱。之前在长身体的时候十分嘴馋,为了让爱女方便一些,荣国公夫人就给她修了个小厨房。 说干就干,苏妧迅速起身。新竹和绿夏见状连忙走过来帮她整理好衣物并梳理发髻。 实在不是她矫情,一到古代就不会自己穿衣服了。实在是这古代的的衣服和发髻对新手实在是不友好,她都怀疑自己在做这两个的时候,手变成了脚...... 万一弄的不好,被别人看见了,简直就是大型社死现场。社死也就罢了,古时候对女性的要求总是苛刻的,尤其是对高门贵女而言。她不觉得自己能幸免于难,或是有能力打败世俗偏见,也就老实退位让贤。 女孩子收拾起来总是快不到哪里去的。尽管她已经阻止了两人想要给她上妆的想法。 尤其在心急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特别的慢。见两人还在整理,她忍不住催促道:“新竹绿夏,你们动作快点,整理好了我要去小厨房一趟!” 听到她居然说要去小厨房,新竹和绿夏两人勉强控制住自己想要掏掏耳朵的冲动,她们的心声在这一刻却是突然重合到了一起:完了,小姐怕不是因为被赐婚给太子,压力太大,导致性情大变了吧!竟然要去以前从未踏足过的小厨房!! 哪怕心中闪过万千弹幕,但她们脸上还是一片淡定,同时加快了手上动作。 等两人一帮她收拾好,苏妧就在两人的复杂心情中,迫不及待地去了小厨房。 第2章 蛋炒饭 等到了小厨房,苏妧看了看里面的样子,因为早就有心理准备,倒是没怎么感到落差。 小厨房空间不大,大概只有十来个平方左右,但是打扫的十分干净。柴火和食材都被码的整整齐齐,看的苏妧心中赞许:吃的东西,味道都是其次,干净才是最重要的。 问道:“ 绿夏,负责小厨房扫洒的人是谁?” 绿夏性子沉稳,苏妧安排她负责管理整个院子,她能力不弱,整个院子都被她管的井井有条,对人事安排自然也是了然于心 “回小姐,是宝珠。” 苏妧点了点头,心中想道:之后注意一下这个宝珠 这时她们走到堆放厨具的位置,苏妧查看问询了一番后在以青铜、陶器制作的鼎、镬、鬲等为主的厨具中好不容易找到了她想要的铁锅。 尽管这个锅看起来还并不成熟。她也不泄气,能找到铁锅就已经很惊喜了,没有后世成熟也不奇怪。 她以后可以尝试去找一些铁匠,看看他们能不能帮忙把工艺升级一下。把这件事记到心里,注意力又转回了面前。 现在,好好祭一祭自己的五脏庙才是头等大事。 她的手艺算不上顶尖,但胜在平时愿意努力钻研。毕竟现代竞争压力那么大,她不这样,也无法在无数视频号中杀出一条血路。为了吸引 因为小厨房里工具材料都不足,她考虑了一下,决定做一碗蛋炒饭。 把中午吃剩的饭盛出来一些,用饭勺尽量把它们弄得松散一些。蛋炒饭的饭要粒粒分明才好吃。 再从厨房里找一些食材洗净,该切丝的切丝,切粒的切粒。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所有准备工作就已做完,井然有序的堆放在案板上。 可惜...... 就在她准备开干的时候,苏妧才尴尬地发现:她不会点火啊! 出乎意料的是,新竹和绿夏在这时帮了大忙。 她们虽然都是一等丫鬟,但在家中也是要帮忙干活的,厨房里的活计她们熟的很。 总算点好了火,苏妧往里面倒了一些油,等油预热完后她就开始了炒制。 随着鸡蛋、米饭、辣椒等食材的陆续下锅,一股诱人的香味就慢慢传了出来。 感觉差不多炒好后,就用锅铲把饭盛起,装到早就放在一旁的盘子中,最后在撒上一把小香葱,一碗蛋炒饭就做好了。 晶莹剔透的米饭伴着嫩黄的鸡蛋和青翠的香葱,再加上时不时就往鼻子里钻的诱人香气。新竹和绿夏只想高喊救命快逃:再不跑,她们就要忍不住自己已经开始大量分泌的口水了!(1) 苏妧招呼站在身边的新竹绿夏二人:“你们快过来尝尝,看看好不好吃!”她这次做的量不小,盛满了三个盘子。 新竹和绿夏心中错愕,没想到自己也有份儿。谢过她的恩典后,就每人拿了一碗,用勺子小心翼翼的盛了一口放到嘴中。 蛋炒饭最大的问题就是吃到后面容易有腻感,可这碗蛋炒饭却完全没有这样的问题,吃到嘴里感觉到的都是米饭的清香和鸡蛋的软嫩,越嚼越香。绿夏和新竹一口接一口的往嘴里放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本来第一次用这种工具,怕有些掌握不好火候的苏妧看到她们的反应,知道自己这碗炒饭算是成了。 ...... 吃完炒饭后,苏妧就带着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新竹二人回了房,略有些懒散地躺到了贵妃榻上,双眼放空地看着房顶:虽然刚才做了一碗炒饭稍微抚慰了一下身心,胃是满足了,可是嘴还没有啊!! 想吃想吃想吃!她麻辣鲜香的鸭脖牛肉,酥软还带着劲道的牛筋猪蹄...... 可做这些,都需要一锅醇香美味的卤水。当初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她花了数月改良出一个非常美味的配方,能把卤味炖煮地色泽红润汁水丰厚,刚出锅时一口咬下去,汁水在口中喷溅肉却不失韧劲,极为美味。 尤其是在卤汤变成老卤后,每次开锅都会引来不少邻居,他们也不好意思每次都占她的便宜,都会拎来不少东西作为交换。这一来二去的邻里关系倒是好了不少。 苏妧越想越馋,可是......她过不了多久就要嫁出去了。 嫁的还是当朝太子。 就算她想带上卤水,国公府也绝不会允许。有谁嫁新娘子结婚还会带上卤水?? 哪怕国公府经不住她歪缠同意了。 可皇家是个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地方,她占了原主的身子,哪怕并不是她主观愿意的,至少也不能给她的家人招祸不是。 到时候她就像是牛郎,只能含泪看着辛辛苦苦养了这么久的老(卤)婆(水)被强留在国公府而无能为力。那简直就是人间悲剧好吗! 为了不发生这样的人间惨剧,她只能控制住自己想要去卤汤的冲动。 这些问题,只有成婚可破。 想来太子应该也不会介意自己的老婆发展一些小小的爱好吧? 苏妧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期待结婚的日子快些到临: 等结了婚,她就能做一只快乐囤货的小仓鼠了(bushi)! ...... 现在离成婚的日子还有三月之久,尽管苏妧平时能给自己开开小灶,安抚一下肚子里的馋虫。 可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尽管现在不能真正动手,但是解决一下工具却还是可以的。 苏妧想着就打算去大厨房或外边铁匠铺一趟。 可惜这个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胎死腹中。 ...... “你说什么??!练习礼仪?”苏妧忍住掏耳朵的冲动问道。 新竹说:“是的小姐,练习礼仪。太子殿下身为储君,您和他的昏礼礼仪繁琐,且不可出一点差错。因此皇后娘娘降下恩典,派了两位嬷嬷来教导小姐礼仪。” 新竹的这段话,苏妧只听出了一个意思:这个礼仪练习,她是逃不过了。 ...... 既然逃不过,那就争取做到最好。 苏妧毕竟是个现代人,之前从未学过什么礼仪,哪怕得到了原主的全部记忆,也只是走马观花一般,并不能融会贯通。 既然没什么基础,那就用后期的汗水补上。 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 累的每天都大汗淋漓,多亏新竹和绿夏,每天帮她泡热水澡还给她按摩松缓肌肉,不然以她现在这副柔柔弱弱的身子还真不一定能撑下这三个月。 她这三个月的努力是卓有成效的。礼仪方面进步飞快,昏礼的流程也熟记于心。 这三个月下来她的表现看得两个嬷嬷也是暗自点头。 本来她们在第一天看到这位小姐的礼仪后就心中一凉。 不知是不是因为国公府宠溺太过的缘故,这位小姐的礼仪并不出众。 原本她们以为像这样的娇小姐会比较难教,却不料她着实努力。不过数月,就已经把所有礼仪做的连她们都挑不出一根刺来。昏礼流程也记得丝毫不差。 她既已出师,她们自然也就功成身退。 却不想这位小姐待人实在真诚,为了感谢她们教导,以堂堂未来太子妃之尊还给她们送亲手做的小食。 知晓她们牙口不好,特地送的不费牙的绿豆糕。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这绿豆糕不仅松软可口奶香味十足还毫无牛乳的腥气,着实美味。 这绿豆糕不值钱,却吃的她们心中熨帖。 两位嬷嬷复命后,言语中也有不少偏向。 赵皇后心中讶异:这俩人脾气硬,是宫中出名的。她派这两个去教那未来太子妃,一是这两人的礼仪是最出众的,再有也是存了些考验的心思。却不料这丫头能把她们收服。 心中满意,这才能配得上我皇儿!也对苏妧有了个极为不错的印象。 莫名其妙在未来婆婆心里留下手段不错的印象的苏妧:???一碗绿豆糕带来的意外之喜? ...... 这三个月里,苏妧除了礼仪课程,还有来自母亲苏夫人的补课。 像是管理内宅,执掌中馈等。尽管她以前都教导过女儿,她也学的极为不错。 可是再有三个月,女儿就要嫁到皇室去了,那是她完全照拂不到的地方。 就像临时抱佛脚一样,哪怕知道用处不大,却能求个心安。 苏妧也知道她的心情,很是体贴地听从她的安排。 可怜天下父母心,在记忆里,苏夫人在她面前一直都是慈母形象,哪怕教导也都是循循善诱。哪像现在,像是恨不得立时把自己这一身本事都传给她...... 第3章 糯米锅巴 三月初八,大吉,宜嫁娶。 这一日的京城,早早就躁动了起来。因为,太子娶亲的日子到了! 不过五更天,外面的天还是黑的,苏妧就被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苏妧尚还有些迷糊,说道:“再让我睡一会儿......” 这轻轻软软的声音却没得到任何人的心软。之间绿竹在关氏的示意下,把毛巾往温水里稍加搓洗,拧干水分后就放到她脸上仔细擦拭。 她这才慢慢醒过了神。 这房中的其他人却没有这么好的耐心等她慢慢清醒。 关氏略有些嫌弃地看了看自己女儿刚醒来的蠢样子:就这呆瓜一样的小丫头,却已经到了成婚的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皇室里的生活...... 关氏轻轻叹了口气,子孙自有子孙福,她到了那里,就只能看她自己了。 放下心中愁绪,见她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摇了摇头说道:“今天要做的事情多得很,时间紧迫。就让她慢慢醒吧,不妨碍我们做接下来的事情。” 等苏妧彻底清醒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被放到木桶中。周围数个丫头在给她好一阵揉搓。 经过这几个月,苏妧也是被历练出来了,最显而易见的就是她的脸皮与日俱增。 一开始自然是不习惯的,可是丫鬟能支出去一次两次却不能次次都让她们出去。原主都是让她们伺候沐浴的,为了不让她们看出端倪,她也只能让她们伺候。 熬过了前几次后,苏妧发现,这温柔乡的确容易让人沉醉。 漂漂亮亮的两个小丫头在你身边温声细语,为你添水浣发...... 不管其他人怎么样,苏妧反正是很快就向温柔乡表示屈服:这万恶的封建社会,真是太...太懂得享受了!!! 揉搓完了,就从浴桶中出来,开始给她绞发并擦上各式各样的香膏。 洗漱完毕后,她又被裹挟到了梳妆台前,由专门请来的全福太太来给她开脸绞面。 所谓绞面,就是通过控制两根纠缠在一起的棉线在脸上来回移动,达到去除脸上汗毛效果的技巧。传说能给新嫁娘带来好运(1)。 这也是苏妧最怨念的一个环节。不为其他,就是这玩意儿,太痛了!! 苏妧暗下决心:她以后一定要把刀片苏出来!!! 好在她脸上绒毛不算多,全富太太只绞了一会儿就完成了开脸。 接下来就是敷脸上妆了。 看着全福太太手下被修饰地愈发美丽的面庞,关氏心中欣慰,眼泪却忍不住涌上了眼眶: 从今日起,他们的掌上明珠就要交到别人手上去了啊...... 等她换上嫁衣从内室里款款走出的时候,容色高华,气度逼人。屋内的人一时竟都不敢直视。 关氏却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任由它顺着脸庞滑下。 苏妧走过来抱住她轻声安慰:“娘亲,大喜的日子,咱们不哭,就算嫁出去了,我也还是您的女儿呀。” 随后拿起放在一旁的盖头放到她手上:“我还需要您给我盖盖头呢!” 关氏不由破涕为笑,笑骂道:“你这不知羞的丫头!” 把粘在自己身上的女儿撕下来,让她端坐在椅上,抬起手想摸摸她的脸庞,却又害怕把好不容易完成的妆面破坏了,想要放下却被她捉住了手,轻轻放到了脸上。 轻轻瞪了她一眼,手却下意识放轻,微抚了一下她的面庞。 这时,门外敲锣打鼓的喜庆声音也变得逐渐清晰。 这时,被关氏安排在前厅观察情况的小厮跑的满脸通红地前来报信:“夫人,太子殿下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 关氏像是突然被惊醒,把手从她的脸上移了开来。 抖了抖手上的盖头,确认方向后小心翼翼地为她盖上了盖头。 楚祁栾迎亲的时候的顺畅,能让其他的新郎官羡慕的眼睛通红。 毕竟其他人在迎亲时,催妆诗,发红包,挨打......可谓是过五关斩六将洋相百出。 毕竟面对如今威仪日盛的太子殿下,又有几个人敢站到他面前去刁难他? 也唯有一大一小两个嫡亲的大舅哥了。 苏元青是自觉身为妹妹的嫡亲兄长,哪怕对方非他可敌,他也须得为她出头。 抱拳说道:“殿下,妧妧为我国公府掌上明珠,自幼受尽宠爱,若日后有何行事出格之处,还望殿下多多指点包涵。我国公府感激不尽!” 楚祁栾听罢微微点了点头说:“她日后就是孤的妻子,是与孤荣辱与共之人,孤会多加照顾。” “多谢殿下!” 苏元行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虽说才五岁稚龄,但在家中长辈的种种表现中也隐约明白了成婚的意义:超级疼爱他的,会拦住想要打他pp的娘亲,还会给他做好吃的糕糕的姐姐,以后就不能天天看见了!!她要到这个大哥哥家里去了呜呜呜…… 他眼中紧紧地包着一泡泪,却倔强地不让它流下,握紧小拳头狠狠地说道:“你不要欺负我姐姐,要是你欺负她的话,我会来把你打扁的!” 听到这里楚祁栾不由莞尔,不等苏元青出声请罪,摆了摆手,蹲下身来平视对面的小豆丁,叹道:“你姐姐一定很高兴有你们这样的兄弟。” 随即说道,“好,若是我对她不好的话,我等你来打扁我。” ...... 等楚祁栾走到前厅门外时,恰好听到苏正卿对女儿的训导。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若是进门所有人都得向他行礼。他不愿打断,便抬手制止了想要通传的小厮。 而这时的前厅中,苏妧正跪在一个蒲团上听候父母训导。正轮到苏正卿,只听他说: “往之女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1) 楚祁栾轻轻一叹,也是感念其中蕴含的拳拳爱女之心。 他在门外看不见苏妧,只能听见她用略带哽咽的声音说:“女儿......谨遵父亲教诲!” 楚祁栾沉默了一瞬后,抬手示意一旁的小厮。 在小厮高唱的:“太子殿下到——”的声音中抬腿走了进去。 一屋子原本沉浸在伤感中的人被这声高喝惊醒,赶忙向门口方向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楚祁栾快走了两步,到了苏正卿和关氏二人的身旁,伸手虚扶,同时说道:“诸位请起。” 在众人起身时,他向面前的二人轻声说道:“岳父岳母,我来接妧妧了......” ...... 新嫁娘素来有脚不能沾地的习俗,苏妧也是由她的亲生兄长苏元青亲自背着上花轿的。 她趴在他的背上,他一步步地走的很稳。 “妧妧,日后嫁了人,就要改一改往日的脾气了,不可再像往日那般娇气。殿下虽不好亲近,但你以真心待他,他也会好好待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 苏元青笑了笑,接着他眼神一厉,道:“但是你也要记住,不论何时,你都是我国公府的掌上明珠,行儿、我和父亲母亲永远都是你的后盾。我们家在大雍朝能拥有这样的地位,靠的是我苏家男儿的抛头颅洒热血,而不是皇家的恩典。我们努力拼搏,不就是为了让家里人挺直腰板吗?进了皇家也不要害怕,嗯?” 苏妧崩不住了,瓮声瓮气地说:“......嗯” 苏元青听出来了,轻声哄道:“可不能再掉眼泪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要是哭成一只小花猫,就不漂亮了!” “你才小花猫,我就算哭成小花猫,我也是京城顶呱呱的美人!怎么会不漂亮!”苏妧怼他。 “行行行,顶呱呱!” 前厅到大门的路不长,苏元青感觉好像只迈了几步,他就已经看到了大门的影子。 他有些遗憾,还有好多话没说呢......这条路平常走的时候没见的这么短啊! 他和身后的女孩说了一句:“妧妧,我们到了,我要把你放下来了。记得要好好保重早自己啊” “嗯。” 他小心翼翼地把妹妹放下,在喜婆的帮助下将她送进了花轿后,向站在一旁的楚祁栾行了一礼后就退了回去。 楚祁栾转身骑上高头大马,向国公府方向点了下头,便一抖缰绳,驱使□□爱马向前走去。 锣鼓喧天禁军守卫,苏妧的这场婚礼堪称是京城近十年来最为盛大的一场。 也吸引了不知几何的百姓前来观礼。沿路还有丫头小厮分发喜糖喜饼,使气氛更热烈了几分。(2) 太子成婚须得绕行京都一圈展示皇家气度,因此楚祁栾并未朝着皇宫方向前进。 苏妧同样知道这个流程,因此在家中就早早备好了一些填肚的可口小食,让新竹和绿夏随身携带。毕竟绕京都一圈花费的时间是以时辰为计量单位的。若是仅靠早上吃的那一点点东西,到的后来,她怕是都没有力气支撑身上几十斤重的婚服和头面。 考虑到婚礼期间若是闹肚子还是想上厕所,要么直接丢脸丢到全大雍,要么难受到想死。 因此,水分少饱腹感却强的锅巴就成了她的首选。 锅巴做法不难,只需将糯米净泡后蒸熟调味,切成合适大小后油炸即可。 为了方便在花轿上进食,又不至于被碎渣弄脏衣裙,苏妧特地做成了一口一个的大小。扔进嘴里就能尝到微微的咸味,一咬香酥松脆,还带一点微微的磨牙感好吃极了。苏妧吃的简直停不下来。 绿夏却急了:“小姐,可不能再吃了,等下被别人听到了。” 苏妧却不以为意:“谁的耳朵能这么灵,能听到这么小的声音。好绿夏,你再给我吃点吧~” 绿夏却不愿再妥协。 知道她是为自己好,苏妧只嘟了嘟嘴没再讨吃。 苏妧自以为隐秘,却不料前方的楚祁栾耳朵微微一动:这是......吃上了? 他不由失笑,原来竟是只爱偷吃的小老鼠! 他不笑还好,一笑却吹皱了周围女子心中的一池春水。 一身的大红喜服让他少了几分难以亲近,多了几分亲和,嘴角又微微扬起一抹笑容,显得格外丰神俊朗。 第4章 成婚 等迎亲队伍到达太子府(1)时,已是酉时。 苏妧在喜婆的帮助下下了花轿后,手上就被递了一根绑了红花的红绸。 接着就是跨火盆、拜天地。 康乐帝向来宠爱这嫡长子,他此次大婚,他竟也携皇后出宫一同参礼。 望着正随礼官的唱词拜天地的儿子,心中不由感慨万千:他仍记得他刚生下来的模样,当初仅有他两个巴掌大的孩子,如今却已l长成了这样英伟俊郎的男儿。也要成为别人的丈夫了...... 他伸出手拍了拍旁边也有些泪眼朦胧的皇后的手,以示安慰。 ...... 拜完堂后,苏妧便被送到了新房。 在喜婆的高声唱词中,盖头被挑了开来。 甫一见到强光,她有些不适应,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才慢慢睁了开来。 却听到周围有不少人都“嘶——”了一声,楚祁栾也忍不住挑了挑眉。 苏妧有些奇怪地看了过去—— 因为古时只有铜镜,并不能像水银镜一样清晰地映照出人的样貌。 所以苏妧对自己如今的样貌,并没有一个很清晰的概念,只能从旁人的反应中隐约知道,这副身体长的不错。 何止长得不错。 苏妧本身就是京城中有名的美人,今日又是盛妆嫁衣。 尤其是在她睁开双眼后,雪白的面庞,火红的嫁衣和乌黑的头发,红白黑三色交相辉映,那双还带着些濛濛雾气的双眸望来时,众人一时间竟仿佛画中洛神突然活了过来。 她只冲你微微一笑,便醉了时光。 只是被突如其来的灯光刺激出生理盐水的苏妧:??? 这时,苏妧的眼神也飘到了她未来......不,已经是现任夫君的身上。 看到他的脸后,苏妧只想大喊:我可以!!! 对不起请恕她文盲,什么芝兰玉树风姿卓然在遇到此等美颜暴击后她全部想不起来,只能飙出一句“我操”。 她甚至都不想剁掉当初点开那个链接的手了,甚至还想狠狠地亲原作者一口。有这等绝世美男,吃清水煮白菜怎么了,她愿意吃一辈子!! 在婚房中的其他人想看这个又想看那个,只恨父母给自己少生了一双眼睛。 在心中叹道:有这样一对父母,也不知道未来的小殿下得好看到什么样的境界! 还是见多识广的喜婆率先回过了神。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把房里沉溺于美色中的人都惊醒了过来。 苏妧也小心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发现没有口水流出来后才在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要是被人发现她因为垂涎夫君的美色,口水都流出来了,那她老色批的名号怕是要传遍整个京城,说不定以后连史书上都要记她一笔。 以后别人提到她就是“噢,那个新婚夜看自己老公看的口水都流出来的太子妃啊!” 还好还好,没有沦落到那个境界! 接下来,喝了合卺酒,吃了生饺子,她今天的婚礼流程算是尽数完成了。 屋内的人便也各自说了几句吉祥话就离开了。 而楚祁栾还得去应酬外边的宾客,便也离开了。 见屋内的人总算是走光了,苏妧崩了一天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了下来。也不管形象不形象,整个人呈“大”字型就往身后的床上倒了下去。 她却没想到,躺下去感受到的不是绵软的床铺,而是一颗颗硌人的东西。 她不由痛叫一声。 她躺下的动作太快,新竹和绿夏阻拦不及,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听见她的声音,两人连忙上前将她扶起。 见她痛的两眼含泪,新竹心疼极了,忍不住埋怨道:“小姐也真是的,怎么就忘了新婚夜床上都是要被撒上红枣桂圆的呢!还躺的那么快,奴婢和绿夏都阻拦不及!眼下可好,您这细皮嫩肉的,这背上肯定红了!” 绿夏虽也着急,却要沉稳的多,说道:“小姐,我们帮您把发钗、衣衫除了,看看背吧。您再去泡个热水澡祛祛乏,我和新竹再把床上收拾干净了,您再来休息可好?” 苏妧立即同意了她的建议,不过:“看背就不用了,应该就是红了一点,问题不大。” ...... 解下钗环后,苏妧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等她出来的时候只觉身上轻了二十斤不止,连之前的疲乏仿佛都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是......她拎起放在一旁的轻薄的红色寝衣,脸色是青了又红红了又青:没人告诉她这新婚夜还得穿这玩意啊......古人可真是比现代人会玩多了!! 心中这样腹诽,却也懒得叫新竹她们进来掰扯,直接就给穿上了。 那些真正的古代贵女可能会有些不好意思,可她内里却是一个现代人,这有什么好害羞的,露的还不如她夏天穿的短袖多。 出去随意吃了些东西填填肚子后,她便躺到了贵妃榻上,拿起一本话本看了起来,准备边休息边等。 却不知是她太累,还是榻上的软垫太柔软。她不知不觉间就陷入了黑甜梦境。 这一睡,就睡到了楚祁栾回来。 ...... 好不容易送走了所有宾客,楚祁栾也是感到一阵阵的疲惫,他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一些活跃的平日里却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劝酒的人,想着这怕是他最好说话的一天了,一个个都壮着胆子上来劝酒。 所幸他平日里积威甚重,他们也没敢闹得太过。 所幸他如今正年轻,不到二十岁的年龄正是精力最为旺盛的时候。他在随从的服侍下喝了准备好的解酒汤,又泡了热水澡后,也是恢复了往日的清醒。 走到婚房,却不见有人迎上来。他微微一愣,抬步向里面走去。目光在房中四处搜索了一下,就看到了安睡在贵妃榻上的小美人。 随手挥退了侍奉在一旁满脸急色的奴仆后,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新婚妻子。 比起揭下盖头时的艳色,现在洗净铅华的她却是多了一点天真纯净。就是睡得实在香甜,破坏了她这天真纯美的气质。 他不禁哑然失笑:新婚夜能这么心大的姑娘,怕也是只此一家了! 不想打扰她的睡意,他小心地揭开了她盖在身上的被子,想把她抱到床上安睡。 揭开被子后,他看见她身上的水红色寝衣,眸色深了深,却也没做什么,只轻轻将一只手放入她的腿弯处,另一只手抱住她的肩膀将她小心抱起。 走到床榻边后再轻轻放下。 却不想,这小小的动静,也把怀中女孩给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苏妧刚醒来后就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床帐,显然还没有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醒了?”听到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她呆呆地转过了头,看着他又不动了。眼睛中的疑惑仿佛都快要溢出来。 他被她逗笑了。 愉悦的笑声让她的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对哦,今天她结婚了,以后得和她老公一个房......一个房?!! 她这时才意识到他们现在,好像有点暧昧啊! 她这边还在纠结,楚祁栾却是伸手掐住她的下巴,直接倾身吻了过来。 她的眼睛骤然睁的比铜铃还大。 却不知是他的容颜太惑人,还是动作太轻柔。她渐渐沉溺到了这个吻中。 不知何时,楚祁栾伸手将她发中仅剩的挽发玉钗抽出,乌发散落触手留香。 随后散落的,还有床帘和两人衣衫...... 苏妧迷迷糊糊间为自己开脱道:这真不怪她自制力太差,实在是面对这种级别的男神,有几个女孩子能拒绝得了啊...... 第5章 皮蛋瘦肉粥&炸春卷…… 翌日一早,姜嬷嬷就欢天喜地地带着一众丫鬟敲响了两人的房门后就站在门口,等着里面的主子出声传唤。 她是皇后为自己儿子精心挑选出来的奶娘,一直伺候到楚祁栾长大,十几年相处下来,她也将他看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太子成婚,除了帝后,就属她最高兴了。 ...... 苏妧现在的感受并不算好。 昨天的婚礼和□□已经榨干了她所有体力,身上仿佛压着一块巨石,现在的她只想陷入黑甜梦乡中好好睡上一觉。 尤其是昨晚新竹和绿夏给她的被窝铺的极其舒服,竟到了现在还暖意十足,浑然不像之前她一早醒来凉飕飕的,温温热热的感觉极为舒适,待会儿一定要好好表扬她们! 可是周围总有一点细细碎碎的声音在耳边骚扰,让她不能好好入眠。 她有些不爽地睁开了双眼,入眼的却并不是她已经看惯了的蔷薇帷幔,而是一副葡萄缠枝帐。 这好像不是她在国公府的闺房。 她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深陷在一人的怀抱中,身体被紧紧锁着,她的脸贴着的是一片白皙光滑的胸膛,仿佛一块包裹着丝绸的钢铁,又散发着微微的温热触感极佳。 刚睡醒时大脑还没有清醒,迷迷糊糊间她被本能控制,做出了一个让几分钟后的她恨不得挖条地缝钻进去的举动——她在上面轻轻蹭了两下。 蹭完后,她微眯着双眼抬起头,透过层层叠叠的帐幔透进来的一些微光,她看见了一张近在咫尺的睡颜。 昨日发生的一切突然在脑中走马观花似的放映。 这时候她的脑中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一个想法:看来给新竹和绿夏的表扬,可以省掉了...... 她的脸开始急剧升温,都快要冒出热气来。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试图把手脚抽出来。 就在这时,她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她动作一僵,也不再小心翼翼,迅速地把手脚一抽,翻了个身,掩耳盗铃般把头包进了被子。 动作突然一大,苏妧这时也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身上好像被卡车碾过一样的酸痛感。把毫无准备的她疼的龇牙咧嘴。 楚祁栾的笑声更大了。 门外的姜嬷嬷听到门里的动静也是喜从心来:看来太子妃娘娘很合殿下心意呢...... 楚祁栾笑够了,这才慢慢地收了声。 他可不是苏妧那只大懒虫,平时能睡到太阳晒屁股,早早就得起身去上朝。 今日新婚,他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难得赖了下床。刚才装睡却是他坏心眼儿发作。 却不料这丫头居然还有小鸵鸟的性子。刚才她为了搬开他压在她身上的手脚,却又因为要小心翼翼不惊醒他,小脸都憋红了的样子真的很可爱,他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然后就看不到了。 楚祁栾不无遗憾地想。 这丫头的睡相实在有点糟糕,硬生生把他从半梦半醒间给踹清醒了,他被踹得那个位置,现在还有一些疼痛感传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踹淤青了。 头痛之下,他只好仗着自己的长手长腿把她给锁住,这才得了一夜好眠。 看着缩在一旁的小鸵鸟他也不打扰,等她自己尴尬完。轻笑了一声后就做起身来,掀开床边的帐幔,摇响了挂在一旁的铃铛。 随后起身走去了屏风后。他并不喜欢让侍女服侍穿衣。 门外的人听到声音后鱼贯而入。 原本昏暗的拔步床变的明亮,缩到被子下的苏妧感觉到动静后悄悄探出了一只眼睛。 看见他离开后,苏妧才轻咳了一声,假装无视发生的样子,在侍女们的帮助下穿衣。 为首的姜嬷嬷却没有上前帮忙。 一来么,她觉得太子妃可能更适应自己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的伺候。二来么...... 她走到拔步床边上,把之前铺在床榻上的元帕拿出来,在看到上面的落红后,脸上笑意更深,随即动作自然地将它叠好放到随身带来的木盒里。 苏妧穿衣服时不小心看到了这一幕,脸上大囧,把这玩意儿当宝贝收起来什么的...... 但她也知道这是必走的流程,只能转过头去假装没有看到。 浓密的睫毛却随着眼帘一下又一下的眨动,小脸也慢慢晕上一抹薄红——羞的。 ...... 等两人换好衣服走到堂屋,丫鬟们早早就把早饭在桌上摆好,侍立一旁。 与摆在楚祁栾面前的面片汤不同,苏妧面前的,是一碗仿佛长了霉斑的......粥? 但是苏妧却一口一口地吃的很欢。 “这是什么?”楚祁栾看着她面前的奇怪物什,有些好奇地问道。 苏妧咽下嘴中含着的粥,说道:“这个啊,是皮蛋瘦肉粥。超级好吃哦,你要来一碗吗?” 她还未出嫁的时候就想到,迟早她会有几天抽不出时间来给自己做好吃的,因此未雨绸缪,早早就把宝珠给培养了出来。 经过这三个月的教导,她虽然还做不了大菜,但这些粥品小菜却已经是信手拈来。 如今她面前的这碗皮蛋瘦肉粥已经有了她的八成水平。 皮蛋瘦肉粥的做法不难,将米粥熬好后,加入腌制好的肉片,煮到发白后加入切成小丁的皮蛋,再用盐等调味即可。 “可以。”楚祁栾颔首。 侍立一旁的新竹赶忙给他盛了一碗。 他用勺子舀起一些,放到嘴中。 不同于白粥的寡淡,这粥一入口中,就有一股浓浓的咸鲜味就被微烫的温度裹挟着直冲大脑。煮的恰到好处的肉片吃起来毫不干柴,软滑可口。 即使那一点看着有些像霉斑的东西,吃起来也有些弹牙绵软。他忍不住吃了一口又一口。 看着他的反应,苏妧就知道这粥是合了他的胃口。当即高兴地把放在一旁的炸春卷(1)推到他面前 “尝尝看这春卷,超级好吃哦!” 楚祁栾也很给面子的夹了一卷品尝。一咬下去就是外酥里嫩的饼皮,满口生香。紧接着就是猪肉的鲜和雪菜的微酸接连在口中绽开,再辅上一点荤香十足的油脂,口感丰富却不会显得杂乱无章,反而井井有条相辅相成。 比起皮蛋瘦肉粥的简单,这炸春卷的做法堪称复杂。 首先就是饼皮,得先把面团揉的劲道十足,才能烙出薄韧的饼皮。 其次就是馅料,除了猪里脊、笋丁这些还得拌入雪菜、蒜苗等物,调味后用饼皮包好放到锅里用小火慢炸,才能做出这鲜香味美的春卷来。 为了节约用餐时间,她还特意嘱咐宝珠将它做成二指粗细的。 他咽下嘴中的春卷后,对期待地看着他的苏妧说道:“味道很好。” 她闻言笑弯了眉,说道:“好吃就好,等我有空了,亲手做一回给你尝尝。我做的更好吃哦!” 楚祁栾有些惊异:“你还会做饭?”像她这样的娇小姐不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吗? “那是自然!我不仅会做,还做的可好吃了。你可不能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哈哈。”他不禁失笑道,“好,我等你的好吃的!” 两人说笑了一下便开始继续用餐,可不好让长辈等太久。 楚祁栾吃完第五卷 ,准备伸筷子夹下一卷来吃的时候,才注意到盘子已经被夹空了,这才惊觉今天吃的量已经超过了他平常的食量不少。 微微动一下身子就能感受到胃沉甸甸的分量,他强行忍住想要倒抽一口冷气的冲动,放下筷子,不动声色地用一只手扶住腰,这才好受一些。 好在这时,苏妧也咽下了最后一口食物放下了筷子。 侍立一旁的丫鬟们赶忙将准备好的浓茶水奉上给两位主子漱口。 他漱完口后趁势往背后一靠,这才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 吃完早饭后两人只略微休息了一下下,就去了屏风后面换入宫觐见的礼服。 这倒也不是他们二人多事,这是因为入宫觐见谢恩的礼服,都是宫中制好赐下的。以他们二人的品级,礼服自然是极为隆重奢华的。用这样的衣服吃饭,不方便不说,若是不小心沾染上油星就不好了。 换好衣物后,二人便乘上马车,动身前往宫中谢恩。 ...... 康乐帝和赵皇后也一大清早地就梳洗好在坤宁宫等着他们夫妇二人过来了。 他们年少结发,康乐帝甚至为了赵皇后虚设后宫,感情自然是极为深厚。太子又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又从小寄予厚望,地位自然是不同的。 坐在主位的两人虽然也时不时地交谈,但眼神却经常飘向殿门,显然心不在焉,但却还能端的住。 但是坐在一旁的二子显然就没有这么好的定力了。 他今年才十五岁,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就像是一只得了多动症的猴子,时不时地换一个姿势,伸长了脖子往殿门口望去。 看他这副样子,赵皇后忍不住斥他:“坐有坐像!你看你这抓耳挠腮的,像什么样子!” 楚祈行却一点不怕,嬉笑着回道:“我这不是知道你们着急想看皇兄皇嫂,帮你们看看他们来了没吗!” “嘿,你这臭小子......” “行了行了。”康乐帝拦下身旁的妻子,并向那边的儿子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闭嘴,“和这臭小子计较什么,祈栾夫妻两个马上就要到了,你准备吓到你的小媳妇吗?” 赵皇后这才被安抚下来,轻哼了一下却不再预备和他计较。 就在这时,门口的传令太监一声高呼:“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到——” 第6章 火锅 几人赶忙收拾好仪态,向门口翘首望去。 只见一对璧人背着光,相携从殿门缓缓走入。这场景看的帝后二人眼眶都有些湿润:祁栾这个孩子的身边,已经有一个能和他并肩的人了,唯愿他们能一直携手走下去吧...... “儿臣/儿媳,拜见父皇母后。” “快平身快平身。”帝后二人赶忙招呼道。 两人起身后,苏妧便按照之前嬷嬷教导的礼仪,恭恭敬敬地给两人敬茶。 两人都对这个儿媳的观感不错,自然不会在这个上面多加刁难,直接就把茶接了过去。赵皇后在喝了茶后还褪下了自己手上的一只镯子,不等苏妧推拒,直接就套到了她的手上。 微笑道:“这镯子本就是为他们兄弟二人的妻子准备的,不必拒绝。我与陛下对你甚为满意,也希望你与栾儿日后能和和美美。” 苏妧迟疑了一下后说道:“那便多谢母后。” 这一关过了后苏妧也是心中大定。 接下来就是认亲环节了,楚祁行早就迫不及待了,不等楚祁栾出声介绍,就自己蹿到苏妧面前说道 “嫂嫂嫂嫂,我是祁行,您应该知道我。” 苏妧含笑点头。 当今帝后子嗣不多,膝下唯有两子,太子祁栾和靖王祁行。能在皇后宫中这样肆无忌惮的十五岁少年,身份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不过......她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夫君:说起来他也只比弟弟大了两岁左右,却沉稳的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 见她点头,楚祁行心中一喜,趁机道:“嫂嫂,那以后我想到你们府上玩一玩可以吗?” 他还未曾开牙建府,正是对宫外世界最好奇的时候。以前他哥嫌他吵闹,不愿他多去叨扰。现在嫂嫂刚刚进门,正是脸皮最薄的时候,想来不会拒绝他。那他以后就可以借口去哥哥家然后溜出去,嘿嘿嘿嘿嘿...... 还不等他多加畅想以后的快乐生活,一只名为楚祁栾的拦路虎打碎了美梦。 还不等苏妧回应,楚祁栾就沉下脸斥到:“玩什么玩!?太傅布置的功课都做完了吗?” “皇兄......” 帝后二人也不插手,只坐在上面看着他们笑闹。 ...... 拗不过弟弟的痴缠,今日苏妧二人回府时,成功带上了一条小尾巴。 因为午时被留了饭,等他们回府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苏妧与楚祁栾说了一声后,便动身去了厨房。 她现在居住的揽月阁还未造小厨房,所以只能去府中的大厨房。 又因为怕厨房油烟熏到主子,大厨房和揽月楼相隔的距离不小。这着实不太方便。 因此,她在心里默默把造小厨房的事宜提上日程。 看着她慢慢走远后,楚祁栾随手拎住身后悄咪咪想逃的幼弟往他的书房射北楼走去“走吧,你和我去书房,我检查一下你的功课......” 楚祁行:反......反抗不能(╥﹏╥) 为什么到了宫外还要被检查功课啊!!! ...... 因为尚处早春,天气还有些微凉,恰好前些日子,她找铁匠打的鸳鸯锅做好了,合该今日吃火锅。 她早早就嘱咐了宝珠用整鸡、猪骨炖上一锅高汤,经过一天的熬煮,鸡肉已经皮酥肉嫩,与猪骨的精华已经尽数融入了这锅汤中。 她在走来的路上就闻到了从厨房里传来的一阵阵肉香。 拎起盖子取勺尝了一口,满意的点了点头后就把盖子盖上让它继续熬煮。 大厨房中各种肉蔬也不少,她从中挑了一些,觉得足够他们三个人吃了之后才停手。 同时安排厨房里的人洗菜的洗菜,切片的切片。把每个菜的要求都与他们说清楚,在确定他们能做好后才离开去做别的事情。 苏妧则是取了陈皮、香叶等香料放到碗中再冲入白酒,无需爆炒,一股霸道的香味就慢慢充斥了整个厨房。 苏妧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接着就是烧锅放油,待油热后下入葱段,炸香后捞出,再放入辣椒、豆瓣酱、香料、冰糖等。待炒的差不多后倒入已经熬煮多时的高汤,香味顿时变的绵长浓厚。 趁着锅底熬煮的时候,苏妧快手快脚的准备起了种种蘸料小碟,只待到时候自取。 等他把这些东西通通都准备好以后,锅底也熬得差不多了。 用放在一旁的大肚子壶装上一壶辣锅,再装壶高汤,带上准备好的菜品 苏妧满意的点点头,带着这一长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往揽月阁走去。 同时叫了快手快脚的小厮跑去前院的书房,叫那两个兄弟过来吃饭。 揽月阁中,早早有人准备好了无烟的红萝炭盆,看那颜色,正是烧的最旺的时候。 一人把烧的正好的炭小心地填入锅底,让锅底哪怕在桌上也能保持热量。 每人拎着一个壶的两个小厮,把锅底分别倒入了鸳鸯锅的一鱼中,恰如红白双鱼,煞是好看。 其余侍从则是有序将食材有序放在桌上。 看着他们的动作,早早就到了的兄弟俩好奇万分,楚祁栾还能崩的住,楚祁行却忍不住出声问道: “嫂嫂,这菜都是生的,我们要怎么吃啊,难道要我们自己煮吗?”他也看到了桌子中间已经煮的咕咚作响的鸳鸯锅。 苏妧一笑,说道:“是的,这个叫火锅,乐趣就在于我们自己煮噢,味道很不错的。但是我们要先调个蘸料。” 她指了指放在一个角落的一堆蘸料碟子,“你们喜欢吃什么就往碗里加什么就可以了。” 说着,她便给自己先调了个碟子做示范。 楚祁行大感兴趣,他是真正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不要说分不分的清油盐酱醋,怕是连生的鸡蛋都没有见过。 他拿着小碗站在那一堆蘸料碟前,极感兴趣地问东问西: “嫂嫂嫂嫂,这碟黑秋秋和那碟黑秋秋的都是什么东西呀?” “是醋和酱油。” “那他们怎么长得一样啊?” “嫂嫂你是怎么分清楚的呐?” “嫂嫂嫂嫂......” 苏妧:“......” 最后还是楚祁栾出面解决了这个“问题儿童”。苏妧狠狠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再问下去,她都要回答不上来了。 他们总算是调好了蘸料,开始吃火锅。 “这是辣锅。”苏妧指了指红色的汤底说道,“若是受不了这个辣味,那就吃白色的这一锅噢。” 说罢,她便夹起一些羊肉卷放入辣锅,待变色后捞出蘸料品尝。 坐在身旁的两人模仿着她的动作,用筷子夹了一块辣锅中已经煮熟的羊肉卷出来,蘸上蘸料后放入口中。 原本滚烫的羊肉被冰凉的蘸料一蘸后,不仅烫意被抹平了不少,原本霸道的辣意也被中和,还裹上了不少酱料的鲜甜。 尽管如此,放入口中后,他们的感官还是第一时间被烫和辣攫取,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不少细汗,眼中也隐隐有些水色。 但他们却舍不得吐出口中那口羊肉。 一来是教养所致,不允许他们做出这么失礼的举动;二来么,便是紧接着在味蕾上绽出的那一点鲜甜。 高汤的馥郁和羊肉的鲜美都让他们回味无穷。 他们俩在两个锅底里显然更加偏爱辣锅,尽管被辣的满头大汗,却还是忍不住在辣锅里运筷如飞。 放在一旁的食材少的飞快。 楚祁行用筷子在辣锅中进行着最后的捕捞,在确确实实捞不出一点东西后,才略带些遗憾的放下筷子。 甫一放下筷子,他就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楚祁栾眉头一皱,斥道:“吃这么饱干什么,你想撑坏肚子吗?!” 苏妧也是让绿夏给他们三个都倒一杯早就准备好的山楂甜水,好消消食。 毕竟今天他们三个吃的都不少。 喝完甜水后,楚祁行往椅背上一靠,舒服地吐出一口长气:要是天天来这样一顿,那日子神仙也不换啊! 随口说道:“嫂嫂,就你这手艺要是能去长安街上开个店,肯定客似云来赚的盆满钵满!” 苏妧闻言一愣,心想:开店......吗?也不是不可以,她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不可能真的受得了过一辈子只能窝在后宅这方寸之地的日子。而且来这里一趟,她手上的那些美食方子若是不能发扬光大那也太可惜了一些...... 不过若是她一个人做生意,可能还是会有不少不便之处。她把目光投向了瘫在椅子上少年,这不就是个现成的劳动力吗! 不过今天天色已经太晚,不适合再谈论这些事情,等明日再说吧...... 打定主意后她回过神来,发现楚祁栾有些探究地看着她。 心中有鬼,她只能尴尬地向他笑了笑便转过了头。 楚祁栾垂下眼帘:想开个食肆吗...... 楚祁行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向兄嫂二人告别,向太子府中专门为他备着的厢房走去。 待他离开后,苏妧二人也联袂离开了这里,各自洗漱后安歇。 第7章 咸豆浆 第二天一早,苏妧早早就起身去了厨房。今天她准备吃包子配豆浆,这都是需要不少时间来准备的美食。 捞起几颗昨天晚上就已经泡下去的黄豆捏了捏,确定已经泡的差不多了以后,便叫人来搓去外面的皮壳,再去用石磨把它磨好。 被浸泡到饱胀的黄豆被倒入石磨上的小孔里,和着水一起变成乳白色的液体从四周慢慢溢出,最后慢慢流到下方的容器里。 随后她取了一个干净的面盆准备揉面。 往面盆里倒入适量的面粉,加入酵母、温水和少许的盐把它揉成光滑的面团后放在一边发酵。 之后就开始准备包子的内馅。 恰逢早春,春笋刚从土里冒出一点点头,正是嫩的能掐出水的时候。用来做馅再好不过。 切成小丁,和同样被切成小丁的虾仁海参放到一个碗中。再混入被剁成泥的猪肉,调好味后拌匀。 起锅,挖一块雪白的猪油扔进锅里,等它滋滋融化后放入葱花馅料烹香,再倒一些昨夜煮好放在灶上一直没熄火的高汤,最后加入水淀粉勾芡收汁即可,盛出放在一旁放凉。 面团这时候也发酵的差不多了,取出,揉搓排掉里面的气体后搓成长条,用刀切成一个个小剂子后用擀面杖擀成薄片。 最后往上面放上内馅再捻皮封好口,一个个包子雪白饱满,duangduang的极为可爱。最后码好放上蒸笼。 这时,黄豆也已经尽数磨成豆浆,滤好入锅了。 苏妧拍了拍手上残留的面粉,嘱咐了宝珠几句后就转身回了揽月楼。 为了做这一顿早饭,她的身上粘了不少面粉,她得回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 这却是苦了留在厨房里的一群人。尤其是蒸到后来,肉汁的香气伴着海味特有的鲜被水蒸气一起散到了厨房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虽然已经吃过早饭,但这个味道还是馋的他们直咽口水。 在里面干活的人只恨自己当初被划到厨房做事,现在只能在这里活活被馋的洗菜的力气都没有! 而且他们以后可能经常要体会这样的痛苦...... ‘为什么殿下会有这么好的手艺啊!!太过分了!!’ ...... 等苏妧洗漱好走到花厅的时候,侍女们已经把早饭在桌上摆好了。 那兄弟两个也慢慢走了过来。 “快来快来。”苏妧招呼道,“今天我们吃包子和豆浆,你们喜欢吃甜豆浆还是咸豆浆啊?” “咸豆浆?”楚祁行奇道,“我从来没有喝过咸的豆浆哎,嫂嫂你是从哪里喝到的?皇兄,你有喝到过吗?” “我也没有喝过。”他有些探究地看着她:按照以前的调查,这丫头应该没出过京城,不知究竟是哪里来的这些吃食方子...... “我啊,我是之前好奇弄出来的,发现味道不错,就把它列到我的食谱里面啦。”苏妧抿了抿嘴回答道,但心里却在喝那个创出咸豆浆的前辈默默道歉。 以原身的经历,为了不引起他人怀疑,只好冒领了这个功劳。 “那就给我来一碗咸的吧,我也尝尝这咸豆浆的味道!” “好。”苏妧点头,随后她看向楚祁栾,他说:“也给我来碗咸的吧。” 丫鬟赶忙在他们每人面前放了一个放了酱油和些许葱花的小碗,然后由拎着大茶壶的小厮小心往碗里冲进滚烫的豆浆。 原本雪白的豆浆撞上黑色的酱油,变成了淡淡的灰色,经由时间慢慢沉淀,变成了上清下浊的液体,淡绿色的几点葱花在里面若影若现煞好看。滚烫的液体一入喉间,楚祁栾就感受到了满嘴的咸鲜。比起甜豆浆来,这竟更和他的胃口,忍不住多啜饮了几口。 又夹一只包子咬上一口,揉的劲道的面皮蓬松柔软,内侧的面皮沾上鲜美的汤汁香甜可口。紧接着就是滚烫鲜美的汤汁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浓厚的汁水鲜甜不腻味美咸香。再下面就是整个包子的精华所在。 经过蒸制,肉馅的荤香醇香可口,被切成小丁的海参和虾仁给内陷增添了些许颗粒感,包裹在其中十分弹牙,嫩极的笋尖又让内馅多了一点脆爽。 最后再配上一口顺滑的豆浆,伴随着微烫的温度,只觉得从喉咙熨帖到了胃里。 ...... 吃饱后楚祁栾就起身去了书房,他尚是新婚,能有半月假期不用去上朝。 楚祁行却是留了下来,眼睛滴溜溜一转,便凑到了苏妧身边。 苏妧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楚祁行涎着脸一笑:“嫂嫂,你做的饭这么好吃,有考虑过开一个食肆吗?” “考虑过啊,只是还没找到可信的人,就把计划延后了。” 楚祁行大喜,指着自己连连说道:“我啊我啊!嫂嫂你看我行不行?” 别看他在外面风风光光的,大家都得称他一句靖王殿下。可他真的是穿绸子吃粗糠——表面光啊!除了每月可怜的一点点月例,就只能等他母后皇兄大发慈悲,赏他一点花用。 有时候想要去磨一点零花钱出来,还得签上几个不平等条约。 楚祁行想想都要为自己掬上一把同情泪。 而这抱上嫂嫂粗大腿的机会他要是错过了,怕是能郁闷死。 就他嫂嫂这手艺,不说其他的,就说昨晚上的那火锅,连他这种从小到大称得上是吃金咽玉的人都能吃的头也不抬,若是能开个食肆定能日进斗金。 那到时候他的零花钱......嘿嘿嘿...... 苏妧暗笑,没想到这傻小子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可以,但是你要先争取到你兄长的同意才行。” “啊?!!为什么啊——” ...... 楚祁栾放下手中的书,略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角道:“还不进来!鬼鬼祟祟的像什么样子?!” 缩在门口给正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楚祁行闻声一抖,却也只能慢吞吞地站了起来,端着手上的牛乳糕推开了书房的门。 他小跑到楚祁栾的书桌旁,殷勤地把碟子放到他的面前,说道:“皇兄,尝尝看这牛乳糕,这可是我专门留给你吃的,可香了!” 若是他身后有一条尾巴,一定是刷刷刷地摇着的。 要不是为了讨好他,他早就自己把这一碟都给吃完了,哪里还会有半点残渣剩下。 楚祁栾盯了他一会儿,把他看的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怎......怎么了皇兄......” “说吧。”楚祁栾随手拈起一块牛乳糕放入嘴中,“这是想去干什么好事?”嗯,这牛乳糕奶香浓郁,香软可口,哪怕他刚吃完早饭没多久,也能往肚里面再填几块。 遇上了美食,胃仿佛都会自动扩容。就是这东西,不太像他府里厨子的手艺啊。 “皇兄!就不能是想把好吃的分点给你吗!” “呵,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等他炸毛又继续说道,“快说吧,再不说我就不同意了!” 楚祁行双眼一亮,说道:“皇兄你答应啦?” 楚祁栾不置可否:“先说来听听看。” “哦。”楚祁行瘪了瘪嘴,老老实实地把他的计划和盘托出。 “皇兄,您觉得怎么样?” 楚祁栾不答,却问了他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这牛乳糕是谁做的?” 他嗫嚅着回答了一句:“是......是嫂嫂做的。” 楚祁栾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用我媳妇儿做的东西来讨好我?” 楚祁行......楚祁行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死皮赖脸地把这个问题蒙混过去:“皇兄!您就说同不同意吧!” “成啊!” “真的吗?!太好......” “可是。”不等他高兴一会,就被他哥出声打断了,“可是你只能得一成利!” “啊!!!为什么?!皇兄你这是欺诈!” “那你是能拿出方子、铺子还是厨子?什么东西都是我和你嫂子出的,能给你抽一成利都是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儿上。你就说吧,愿不愿意,不愿意我还少出点血。” 楚祁行的脸红了又绿,他也不管站在一旁纠结的幼弟,只施施然拿起了放在桌上的书看了起来,等他自己纠结完。 “好!一成就一成!”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耳边才传来了弟弟略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 他也不在乎,莞尔道:“明智的选择。” 听见这话,楚祁行气的鼻管中狠狠喷出两管热气,脚步重重地走了出去。 待他离开后,楚祁栾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慢慢放下了手上的书本,目光悠远:这个小子因为前面有他顶着,身上没有压力,父皇母后也疼宠,所以自幼玩世不恭,对什么事都不上心。 却没想到倒是对钱财挺上心的。如今这般也算是压榨压榨他的潜力,看他到底能有几分本事! ...... 却说负气出走的楚祁行,他跑到了苏妧这里告状。 苏妧:!(◎_◎;)我......我这也爱莫能助啊,这楚祁栾对弟弟居然这么严苛的吗??! 楚祁行也没想着苏妧能为他出气,就他哥那大魔王一样的存在,惧内这种字眼和他,别说是八杆子了,八十杆子都打不着啊。 他也只是想和人来吐槽吐槽这周扒皮:有这么对待亲弟弟的?他真不是他母后垃圾桶里捡来的吗?!! 他现在单方面宣布,他要和楚祁栾不共戴天!!! 第8章 笋干老鸭汤 也许是从小到大一直一直被兄长欺压的原因(???),楚祁行的自我调节能力非常不错。 过了没一会儿就满血复活,跑过来和苏妧商量开店的各项事宜了。 不得不说,这小子从小接受的皇族教育是没有白费的。 哪怕他之前一直吊儿郎当的,却因为有他哥哥一直鞭策以及一直以来的耳濡目染,楚祁行脑中的各种理论知识和各项能力也足以吊打这个朝代九成以上的人。 就算是做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商业,他嘴中偶尔蹦出来的一些观点,能让苏妧都惊奇不已。 她好歹也是来自信息大爆炸时代的人,不由感叹道:谁说古人不聪明了,这不明明就聪明的不得了吗! ...... 两人你一个主意我一个主意的,很快,他们的“商业大计”就完成了。 看着写满两人点子的纸张,楚祁栾舔了舔唇,向苏妧求助道:“这......这就行了?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啊?” 苏妧傻了眼,这接下来要怎么做她也不知道啊。 沉默了一下后她说道:“要不,我们去问一下你皇兄?” 楚祁行沉重地点了一下头,哪怕他们之间现在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但他也还是要承认他哥的本事的确少有人及。 什么?刚才还是不共戴天现在又去求助太丢人? 为了未来的零花钱暂时低一下头怎么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楚祁行!就是当代大丈夫!!! 两人一拍即合,立马就带着他们的“大计”往楚祁栾书房走。 ...... 两人有些局促地站在楚祁栾的书桌旁,像是两只站在老鹰面前的小鸡仔,又像是正在被严厉老师检查作业的两个可怜学生。 楚祁栾看完了手上的这份计划挑了挑眉:想把生意做到全大雍,野心还不小,倒是他之前小瞧了这两个。 不过还真是应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句话。这份计划中虽说还是有几个小小的瑕疵,但还是能称的上是瑕不掩瑜。尤其是之中有一些点子,连他看了也忍不住暗中叫好。 把那份计划放到桌上,提笔圈出那几个瑕疵,头也不抬地说道:“你们这个计划做得还算不错,有的几个小毛病,我都给你们挑出来了,到时候注意一下。人手你们挑好了吗?” 两人萌呆呆地齐齐摇头。 楚祁栾:“......”这才刚夸过他们...... 他揉了揉太阳穴,干脆一个个解决,看着他的新任小妻子问道:“食肆的厨子你打算怎么解决?”要是真给蹦出一句她亲自跑出去培训他们...... 苏妧说道:“我之前就开始教宝珠厨艺了,手艺过关的,她可以去帮忙培训那些人。” “那其他呢?总要放几个心腹吧。” 毕竟是做生意,还是男人要方便一些。这丫头看这也没什么男性心腹带来,至于那小子么......呵! 说实话要不是看在血缘的关系上他是真的不想认这个蠢弟弟!十五岁了都还不会给自己培养点得用的人手,要知道他当年十岁的时候就开始着手培养人才了,哪会像他这样每天只会傻乐! “这个我想过了!我到时候会去求母后,让她给我几个得用的人。”楚祁行连忙说道。 还知道找人求助,算他还有点脑子。他点了点头,随即又问了几个问题后放下手中毛笔道 “你也不用去求母后了,到时候我让丁朔去帮忙看着一点。” “丁......丁朔?”楚祁行震惊道,“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一点啊。” 这丁朔是他皇兄府里的大管家,那一手生钱的本事真是让他看了都流口水。要是他手下有这种人才,哪里还要自己辛辛苦苦开店啊! “丁朔只是去帮你们镇一段时间的场子,你们每人派几个跟在他身边学着点,不然你们那开遍全大雍的梦想怕是要破灭了!” 楚祁行当场笑的如同一朵盛开的菊花,蹭到他哥哥身边:“哎,好!多谢皇兄!” ...... 苏妧也开始整饬起揽月阁那边的小厨房。 毕竟如今的她也是一个目标是星辰大海的女人(确信),以后她的火锅店烤肉店甜品店会开遍全大雍!而不仅仅是因为嘴馋小蛋糕烤全羊啦!!! 因此,除了厨房的一些必要配置,她还额外要求工匠们给她造了两个烤炉。 一个用来烤小蛋糕,一个用来烤全肉食,完美! 至于怎么做嘛......emmm,那可能就要聪明机智的工匠们开动开动他们的小脑袋瓜了。 毕竟,她也不会啊…… 但是莫得关系!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工匠头头眼珠都不会转了,直接拍着胸脯保证说一定能把烤箱弄出来! 现在的她已经是能说出“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这句话的钮祜禄·妧了! ...... 所以今天的用饭地点转移到了前厅处。 昨日刚吃了火锅,苏妧今天就煲个清热去火的老鸭汤,炖好后再快手炒了几个时蔬,就上菜了。 揭开炖鸭肉的砂锅盖,被盖子锁了好几个时辰的味道顿时直冲天灵盖,直香的几人口齿生津。 再望下去,老鸭汤汤色清亮,表面却漂浮着星星点点的鸭油,被泡发的笋干在里面浮浮沉沉霎是好看。 楚祁行伸筷子去夹,只吃了一口眼神就亮了。随后就像是一只拱食的猪崽,不仅运筷如飞,眼前那碗饭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浅了下去。 楚祁栾脑袋都感觉痛了起来,却也只能无力地挥退周围伺候的人。 对这糟心玩意儿他也实在是无话可说,但是看在这玩意儿是他唯一的亲弟弟的份儿上,脸能少丢还是少丢点吧。 在挥退周围人后,他还是习惯性地斥了一句:“好好吃饭!平时是少你吃还是少你喝了!” 楚祁行习惯性一缩,却还是忍不住嘟囔道:“都是嫂嫂做饭太好吃了嘛......” 楚祁栾懒怠理他,自己伸筷子去夹了一口,鸭子炖汤而已,能好喝到哪里......去? 直到他尝到了第一口,鸭肉口感酥滑,肥而不腻...... 咳咳,鸭子炖汤还是挺好吃的。 看着边上的哼哧哼哧的猪崽,他忍不住加快了一点伸筷的速度。 一旁的苏妧夹了一根笋干慢慢啃着看他们笑闹。比起鸭肉,她更爱吃里面的笋干。 和鸭肉放在一起长久炖煮的笋干已经吸足了鸭肉的鲜味和汤的香醇。 晒干保存的工艺在保证不腐的同时仿佛也冻结的笋的时间,让它没有随着时间一起老去。却比嫩笋多了几分时间赋予的醇厚。 还保留着作为鲜笋时的鲜嫩,一口咬下去就是肥嫩脆厚,鲜甜味美。 第9章 回门 隔日,便到了三朝回门的日子。 苏妧和楚祁栾二人早早就起身洗漱,在随意用了点早膳后,就带着昨日准备好的几车礼物动身回了娘家。(1) 国公府和太子府的距离不算太近,京都大街上人来人往,马车行驶速度不可能太快。尽管他们早早就已经出发,可等他们到了,日头也已经高挂上空。 离国公府门口还有一段距离时苏妧就拨开了一点车厢边上的帘子往外看去。 果然,以她父亲荣国公为首的荣国公府所有男丁,已经全部恭候在了大门前。因为等候的时间不短,日头又烈,他们的头上都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液。 尽管对这个场景早有心理准备,但看着父亲兄长的狼狈模样她也着实心疼。尽管她不喜古代这种跪来跪去的礼数,尤其是在父辈因为身份之别甚至要对子孙行礼的时候。却也知道自己难以改变,只能尽快将他们叫起。 因此下了马车待他们刚行了礼,她就迫不及待地戳了戳身旁的男人的腰窝示意赶快叫起。 楚祁栾浑身一僵,暗自洗了一口凉气,强行抑制住身体想要逃离她戳他的那只手的冲动。这丫头知不知道男人哪里能碰哪里不能碰的?!! 但也愿意给她这个面子,甚至还亲自扶了荣国公一把。 苏正卿有些受宠若惊,这位殿下向来有些孤高自持,鲜有这种礼贤下士的举动。 他看了俏生生立在那里的女儿一眼,想来是因为妧儿的缘故了。 也在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殿下既有这番表现,想来对妧儿还是满意的,那妧儿以后的日子大概也能过的舒心顺意了吧。 外边到底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一行人便一道走进了国公府的大门。 在走到二门处时,几人便看见了在这里等待的国公府女眷。 照例行了礼后,楚祁栾和苏正卿一行人去了前厅寒暄。苏妧则是被在她出嫁后便一直忧心忡忡的关氏拉去了闺房。 一到了闺房,挥退所有伺候的人后,她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妧儿,殿下待你可好?” 见她连坐都没来得及坐下就先跑来问她这个问题,苏妧心中也是一阵酸软。 她先是把她带到椅子边上坐下,再给她倒了杯热茶后说道:“娘亲不必担心,殿下待我很好。” 她接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了一口后,就皱了皱眉放下了杯子。她果然还是更喜欢白开水。 接着说道,“您若不信待会儿可以去问下爹爹。刚才是殿下亲手将他扶起来的,殿下的性子想来您也有所耳闻。” 关氏点了点头,这位殿下的性子举朝谁人不知?就算她是深闺妇人也听丈夫嘴过一两句。 而且今日还愿陪妧儿回门,既如此,想来他对妧儿还是挺满意的。 她放下心中一块大石,然后问道:“之前我给你的那本小册子呢?你有用过吗?” 苏妧一时没反映过来问道:“什么小册子?” 关氏不满道:“别装傻充愣,就是你成婚前一晚我给你的小册子!” 她成婚前一晚给的小册子? 苏妧想了起来,顿时涨红了脸。成婚前一晚......那不就是那本小黄/~书吗!! 在这个时代,它有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春/~宫图。 那玩意她只在关氏刚给她的那个晚上好奇看过两眼,之后它的就是一直被压在箱底的命运了。 要说开车技术,她自认理论水平绝对不低。可那是和她的朋友闺蜜啊!和这种妈妈桑谈论这些话题?还是和她那个高冷的丈夫一起研究? 对不起,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她的脚趾就已经扣出一整座大雍皇宫了。 她这边捂脸自闭,但关氏却不愿意放过她,这事的和谐与否,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新婚小夫妻感情究竟是好与不好。 等过了半个时辰,两人出来时,苏妧已经是双目发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身无可恋的气息。 等她们走到前厅,苏妧已经差不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行过礼后就在一旁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仿佛与平日并没有什么差别。 但楚祁栾却是看出来,这丫头今天有点沉默。是因为回娘家想要沉稳一点,还是刚才谈论了什么话题?但也知道这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只把这事记在了心里。 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午时,大家便一起去了花厅用膳。 在看到丫鬟们端上来的膳食后,楚祁栾面上不动声色,心中的疑惑又深了一分:既然不是向家中厨子学来的手艺,她的那手厨艺究竟是从何而来? 只见丫鬟们端上来的菜肴全无那丫头那般多花样不说,就连口味也并不出色,他府上的厨子手艺甚至还更佳一些。 而招待他,国公府上必然是会让厨艺最佳的师傅来操刀的。 这丫头身上的迷雾是越来越多了呢......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他会揭开这丫头身上所有的谜底。 他的眼中,兴味盎然。 ...... 用过午膳后,两人便动身回了太子府。 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关氏忍不住小追了两步,眼泪涌上了眼眶。她知道从今以后她再想看见她的囡囡,就是千难万难了...... 苏正卿看着老妻,知她心中不舍,也只能上前轻拍她的肩膀,略作安慰。 他心里又如何舍得,这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可如今妧儿已嫁作他人妇,离开父母也是伦常。 但所幸妧儿与殿下相处融洽,他们也是放下了不少心。 ...... 苏妧二人到了府上,楚祁栾却并未与她分道扬镳,而是跟着她一起往揽月阁的方向走去。 苏妧有些奇怪,问道:“你怎么不去书房啊?” 楚祁栾无言:别的女人都想着怎么把夫君往自己那里带,这女人怎么还会开口赶人的!? 却也只能开口道:“我有点事需要去揽月阁做一下。” “做什么事啊,需要我帮忙吗?” 此话一出,就连跟在后方的新竹绿夏也忍不住想要捂眼了:她们主子啊...... 楚祁栾也被气笑了,伸手按住了她的下巴,示意:闭上你的嘴。 被物理闭嘴的苏妧:??? 等到了揽月阁,楚祁栾就挥退了所有在一旁伺候的人。 这时还没意识到危险靠近的苏妧也只以为他是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也没开口阻拦,等众人悉数退下后她才开口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楚祁栾一笑:“是有点事情要和你说一下......” 第10章 白切鸡 “妧儿,你知不知道男人有些地方是不能碰的?”还有你那手厨艺,究竟从何而来? 想到今天早上她突然戳他的腰窝他就有些后怕:要不是他反应迅速,怕是要当众出丑。想想到时候荣国公他们会有的表情......行了,他也别当什么大雍太子了,随便找个地方嘚啵嘚啵把自己干脆点埋了得了。 为防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他就要把一切都掐灭在源头上。 见他神色有些不对,苏妧也是急急转动起了脑子,今天她好像只碰过他一个地方啊......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是......是腰窝吗?” 楚祁栾点了点头,面色严肃。 苏妧小心地扯了扯他的衣袖,讷讷道:“对不起啦,我不知道你那里是不能碰的,以后不会了。”见他面色仍没有缓和,又道,“可是,可是之前你也没告诉过我什么地方不能碰呀......我这不知者无罪,你能不能原谅我啊......” 原故作恼怒的楚祁栾不由破功:这轻飘飘的呵斥果然没能吓住她。 可这丫头是他的妻子既不是他的下属,又不是丫鬟。不能打不能骂的,却要怎么才能让她好好地记住教训? 就在他苦恼间,看他脸色好转的苏妧心中大喜,想着要快些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去。可转移什么话题却让她有些苦恼。思来想去,她偶然瞟见了身上衣裳,一个主意蓦地蹿进了她的脑海。 “那啥,殿下,我们这刚刚回家,外面都尘土飞扬的,想来我们身上也沾染了不少。要不,我们都去沐浴沐浴?” ‘从那本书上看,这家伙爱干净的很,想来我这个提议一定说到他心里去了!然后他就会大发慈悲放我一马!’就在她心中暗暗感慨自己的英明神武时,听到她这个建议的楚祁栾气的一乐。 这丫头转移话题的心思能更明显一点吗?! 却把苏妧迷了个晕晕乎乎。他在不笑时是美男如花隔云端,可这一笑却仿若破云暖阳,原本不甚明亮的堂屋仿佛都被照亮了。 不过......沐浴?他好像找到给这丫头一点小教训的办法了。 他站起身来向她走去,身为小动物的直觉让苏妧有些害怕,却还是兀自强笑道:“怎......怎么了?”刚说完,她的声调就陡然上升,“哎哎哎你别脱衣服啊!!!” “不是要沐浴吗?不脱衣服怎么沐浴呢?”楚祁栾却面色不变,仍是慢悠悠解着扣,一步步向她逼近。 之前他想着她要回门,怜惜她才没有对她做什么的,既然她自己送上门来,他也不好拂了她的意不是? ...... 一双带点微红的纤手蓦然从那绣满了葡萄缠枝纹样的帐幔中伸了出来,死死抓住了一旁的木头。 因用力太大指尖都有些发白。 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也从帐幔中探了出来,慢慢包裹住那只小手,迫得她与自己十指相扣后,将之带回了帐幔之中。 ...... 因为这一场胡闹,待两人转醒时已经到了晚饭时分。 苏妧照例睡在了楚祁栾怀中,她也已经不甚在意,毕竟自从他们成婚后她就一直是在他的怀中醒来的。 但是等刚醒来的那一阵迷糊过去后,她的脸上却迅速弥漫上一片红霞,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雾气又羞又气,恶狠狠地拍了一把他箍在她身上的手臂道:“放开我!你,你刚才怎么这个样子!!” 她现在浑身酸痛,连小指都不想动上一动! 楚祁栾心中一笑,嘴上却道:“我以前那是心疼你之后都有事情,怕你太累才没有下狠手的!可是之后你也没事要做,你总也要心疼心疼我不是!” 苏妧目瞪口呆,正想用什么话来驳斥,肚里却突然传出一阵鼓鸣,她饿了。 楚祁栾闷笑几声,却见怀中佳人一双黑白分明的妙目正狠狠地盯着他,他举手作投降状,咳嗽了一声停住笑声,出声道:“传晚膳。” 却没有安排食单。 以他对这小馋猫的了解,她知晓今日要回来用晚膳,必定早早就安排好了食谱。 果不其然,门外的侍女也没出声问询,只应了声是后就退下去安排晚膳了。 听人退下后他随口问了一句:“妧儿你今天安排了什么晚膳啊?”并开始起身穿衣。 听他这一问苏妧突然想起了昨日的安排,倏地一笑,本来她想今日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食材再安排些其他菜色的,却没想到被这家伙打乱了计划。 活该!让他也尝尝自己种下的苦果!! 回答道:“噢,我今天安排了一只鸡。” 正在穿衣的楚祁栾却敏锐地察觉出一点不对,这丫头的语气怎么突然变好了?刚才还不是恨不得吃了他吗?是那只鸡有什么玄机吗? 只挑了挑眉,也不详询。不管有什么玄机,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了。 苏妧昨日安排下去的却是一只白切鸡。 白切鸡做法不难,只先往水中放入葱姜料酒等炖煮,烧开后再把处理干净的鸡放入汆烫一分钟再入冰水,重复三次后整鸡放入煮三分钟后退火焖五十分钟,最后再配上一碟咸香酱料即可。 别看这工艺简单,却能将鸡肉中的鲜味完全激发出来,诱人的香味连锅盖也关不住,直往人脑里钻。 白切鸡端上来后,苏妧满意的地点了点头,鸡肉色泽金黄,骨缝里还带一点血丝,正是恰到好处的时候。 这也正是苏妧打算让楚祁栾吃瘪的地方:他向来养尊处优,哪里会吃过这种骨头缝里还淌着血水的鸡肉! 她理直气壮地对上楚祁栾望过来的眼神:她也没骗他,的确是安排了一只鸡啊! 她开心地夹了一块尝尝,浸过冰水的鸡皮脆嫩已极,宝珠用的又是采购人千挑万选出来的小公鸡,肉质滑嫩多汁,有嚼头却不塞牙,正应了回味无穷一词。 楚祁栾闷笑:这就是她想出来对付自己的招? 然后在她惊吓的目光中悠悠然夹了一块放到嘴里,赞了一句:“味道不错!” 苏妧喉中的那块鸡肉就噎在那里,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见到她的脸色楚祁栾才解释了一句:“我虽说养尊处优,可我父皇曾把我隐去身份扔到边关了一段时间,那时别说是这种美味了,就算是真正的茹毛饮血我也试过了。” 他这么一说却是唤起了苏妧的记忆:她曾看过的那本书作者的确提过,因为边疆问题已是大雍心腹之患!康乐帝只有守成之能,大雍将领又正值青黄不接之际。北方匈奴单于看准了这个时期发兵猛攻连下数城。 所幸护国将军临危受命,挫败了气势汹汹的匈奴大军。 可护国将军已至耄耋之年,再难护大雍几年。康乐帝这才一咬牙,将自己的嫡长子扔去了边关交由护国将军历练。 从后面来看,这家伙的确是历练出来了啊…… 她心中好奇,也没了吃饭的心思,便一直缠磨他想从他口中知道更多有关边关的故事。 他也乐意满足她,便将那些故事中的血腥处隐去讲给她听:“我们那时候......” 第11章 牛肉面 楚祁栾的半月假期很快过去,自今日起,他便又得每日起身去上朝了。 天还未亮,苏妧朦朦胧胧间就感觉到身边有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艰难地睁开眼睛一看就发现,这些日子一直陪她相伴到天明的人不知为何在那儿穿衣。 开口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爬起来了呀?” 刚刚苏醒的嗓子还有点嘶哑,楚祁栾却还是把她的话听清楚了。 他微微一愣,以他这些日子以来的观察,这丫头懒怠的紧,现在离她平日醒来的时辰还早着呢。想来是他动作太大,把她给吵醒了。 他的脸上涌上一股歉意:“我吵醒你了。”随后走到拔步床边,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哄道,“我今天要去上朝,不能再和你睡下去了。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儿吧。” 本就是艰难撑起的眼皮在他轻声的劝哄中,慢慢变地沉重的难以抬起,她便顺势闭起了眼睛,不一会儿就又陷入了黑甜梦乡。 楚祁栾待她睡去后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可苏妧这一觉却没睡的舒坦,她今天早上被冻醒了。 之前她一个人睡觉时必得抱上好几个汤婆子,迫得她每天半夜都得放一壶水在床头。尽管如此,每天她醒来的时候被窝里还是凉凉的。 可自从成婚后,她便省去了这道麻烦。楚祁栾身上火力旺盛,她只需靠着他,每日早上醒来都是手暖脚暖,不知比汤婆子好用了几倍。 可是今天她身边少了个大暖炉,早上寒气又重,他留下的热力慢慢散去后,被窝又变成了温凉。 待她醒来时,她已经缩成了一团球。尽管如此,还是没能带来多少热量。 索性便拉响了挂在床头的铃铛起了身。 这才知道,距楚祁栾离去不过半个时辰。苏妧一呆:这家伙对她的影响已经这么大了么? ...... 今日苏妧吃的是牛肉面。 因为牛是古时最重要的耕田动物,不少朝代都对宰杀牛有着严格的规定。大雍也不例外。 因此,哪怕是对贵族阶级,牛肉也是餐桌上少见的美食。 但近来,京外有一户农家的耕牛不慎摔断了腿,在禀告官府后将其宰杀。太子府上的采买闻风而去,这才带回来一些新鲜牛肉。 苏妧看到它眼睛就亮了,她自从来到大雍就没吃过牛肉了,如今甫一看到,牛肉面卤牛肉等各种牛肉做成的美食就在她的脑海里接连放映,使得她口水迅速分泌。 忍不住亲自操刀先弄了碗牛肉面吃吃。 起盆和面,揉的劲道后饧发一段时间,再抻成细长的面条。 坐锅倒水,把切成小粒的牛肉冷水放入,加料酒焯水捞出。 另起锅倒油,下入牛肉粒爆炒,再放入提前备好的辣椒八角桂皮等香料。这时厨房中已被鲜香麻辣的味道占领。 再往锅中倒入厨房中有的高汤,高汤吸走了香料的霸道呛鼻,以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手段,使香味转变成绵长醇厚。 厨房中的一干人等只能长长的、长长的吸了口气。 原先味道虽美,却如带刺美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如今的味道却是邻家妹妹,美却无害。 让人只恨自己没有鼻烟壶的本事,长久地存住这口鲜香。 苏妧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抻好的面条放了下去,再加上一把嫩的能掐出水来的小青菜,一碗牛肉面就做好了。 最后再简单卧了个荷包蛋,又撒上一把葱花,端的是一个色香味俱全。 刚坐下她便忍不住夹了一筷子。 新鲜宰杀的牛肉软糯不烂,揉了许久的面条韧劲十足,青菜的味道十足鲜美,蔬菜特有的包容性使它吸收了汤中大量的精华。 外皮有些焦脆的荷包蛋吸足了汤汁,开始变得柔软,一咬便有溏心淌出,正是恰到好处。 可惜来不及煮牛骨高汤,否则用它做汤头,味道还要更上一层楼。 一碗面下肚,原本穿在棉鞋中也仍是冰凉的双脚感觉被热浪冲开了封冻的经脉,开始逐渐有了暖意。 苏妧这才感觉活了过来,休息了一下便开始解决起剩下的事情。 她先是跑去厨房,安排里面的人一起帮忙处理掉早上买来的那些牛肉。 采买的人买的分量着实不少,她思考了一会儿便决定将它们都做成卤味。 她一声令下,下人们就都井然有序地工作了起来。 她自己则是拿了一把小秤开始秤起各种香料来。 卤味的制作不难,关键就在于那包香料。只要香料配的好,哪怕往里面煮石头,也能香的让人恨不得吞掉。 剩下的便只是看一看火候了。 只把几个关键点细细和宝珠说了,她便施施然走了出去。她书房那边还有事要做。 ...... 苏妧略有些头痛地看着眼前的账本,这是她火锅店各项开支的账本。上面的繁体数字看的她极为头痛,所幸因为还未开张,上面的数字不多,她勉力之下也是把它核对完了。 可是之前楚祁栾曾和她说过,想让她管理府中中馈,她那时借口新婚暂时推脱了过去,可看他的样子分明还是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她也不好意思开口让他放弃,她如今嫁过来成了太子府的当家主母,享受了这个身份带来的尊崇便利,自然也要担负起这个身份应尽的职责。 可是太子府中馈可不是她手上的火锅店那样小打小闹的玩意儿。想想那堆积如山的账本,苏妧都想两眼一翻昏过去。 可是昏过去不能解决问题。 她脑袋转啊转的,倒还真让她想出一个好主意来:她要推行阿拉伯数字和新型账本! 阿拉伯数字比起文字来要简明上数倍,对她更是极为友好。账本她则是打算仿照现代账本的形式,划成多栏数量、费用一目了然。 为防出错,她还预备仿照□□,将填写金额的那栏按数位画框,并在后方用汉字书写一遍...... 她的“改革”计划越写越上头,到最后竟是写满了整整两页纸。因为太过投入,竟连楚祁栾站到了她的身边也没察觉。 第12章 卤牛肉 却说楚祁栾,他甫一下朝没事就径直回府了。 一到府里,他就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香气。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那丫头又在捣鼓什么吃的。 也不去书房,直接往揽月阁的方向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小厮存墨不禁腹诽:以前太子妃殿下未嫁入东宫时,殿下一下回府便是去书房,哪像现在,揽月阁就像是安了什么磁石,把殿下的魂儿都吸过去了。美人乡,英雄冢啊...... 楚祁栾没有读心的本事,自然也不知道他现在在这自幼就跟着他的小厮心中,已经是个被美人迷惑了心智的‘昏君’了(╯‵□′)╯︵┻━┻。 他虽说聪明过人,但在感情方面终究还是白纸一张,不如旁观者看的清楚。 ...... 到了揽月阁,随意招了一个侍女,得知苏妧这是正在书房,便大步流星地朝书房走去。 一推门,却见她正兀自伏案写着什么好不用心,竟连他推门的声音都没听见。 他也不在意,挥了挥手让伺候的人都在门外侯着,然后走到了苏妧身边。 刚一站定,纸上那斗大的字便径直冲进了他的眼眶。 这丫头还笔下不停,刷刷地在他眼皮子底下造出一堆的同类来。连让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别人写的都做不到。 他之前从未见过她的字,竟不知道她的字是这样的......不羁? 写出来的字大如斗,没有笔锋也就罢了,她连拿笔姿势都奇奇怪怪的。这荣国公对子女的教养这般疏忽的吗? 可他也知道,他妻子一母同胞的兄长苏元青,虽说是武将,但也学富五车,称得上一句文武双全。那么......便是对女儿比较娇惯了? 摇了摇头把这事放下,开始注意起她纸上的内容。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清里面的内容他的目光就离不开了。 虽然这丫头写的有些混乱,但他也是聪敏至极的人,将她写的内容稍做梳理在脑中推衍一下便能发现,只要能掌握她这个方法,帐房的工作能简单明了数倍,出差错的几率也会小上不少。 工作简单了,也就意味着效率会提升上去。那么核对一本账单就不再需要那么多的人。那么户部...... 他越想眼中越是精光四射,忍不住击手赞了一句。 这一击,却是把原本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苏妧给惊醒了。 她被吓的浑身一抖,一滴墨从笔上滴落,晕成了小小的一个黑点。 她倒是不觉如何,楚祁栾却是“哎!”了一声,所幸晕的只是空白处,于内容无碍,他才松了一口气。 她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却见到那男人站在了她的身旁,边抚胸边埋怨道:“你怎么进来也不敲门,跑到我边上来突然来这么一下,你是想吓死我嘛!” “我进来敲门了,只是你太用心,没听到而已。” 听到冤枉了人,苏妧的气焰顿时矮了下去,讪讪道:“是......是吗。冤枉你了,不好意思啊,呵......呵呵呵” “没关系。”他随口应了一句,也不在这细枝末节上与她纠缠,他的注意力现在在别的地方。 问道:“你这个......改革计划接下去是打算怎么写?” “哦,这个啊......” ...... 苏妧解释时,楚祁栾也会时不时问上几个问题,这家伙确有才能,提出的几个问题都切中要害,点出好些苏妧没注意到的点。 她也赶忙在纸上补上。 待两人说完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在确定竣工后,苏妧大大的欢呼了一声,这家伙属实有点龟毛工作狂,一点点的瑕疵都要改正。 她都开始有些同情那些在他手底下干活的人了,遇上这么一个吹毛求疵的上司,也真是苦了他们了。 这时候还不像现代,一份工作不满意了还能换上一份。这些人没有意外大抵是要在这家伙手底下干一辈子的......啧啧啧,想想都要为他们掬一把同情泪。 所幸她自己是脱离苦海了。 楚祁栾在一时的兴奋过后,视线就止不住往苏妧身上瞟。 这账本的核心之处就在于那名为“数字”的奇怪符号上。 这不像是一个深闺小姐能想出来的东西。 本朝乃至前朝那么多能臣谋士都没有想出来的东西,她一个闺阁小姐却偏偏想了出来。 比起这些能臣谋士全是酒囊饭袋他更倾向于这并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至于她聪明过人这个选项,咳咳,这个想法从来没有在他脑子里出现过...... 他想出声询问,但几次话都涌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罢了,她若愿意总会有开口的一天的,他这样贸然开口问了得到的都是敷衍塞责之词不说,怕是他们之间也要有隔阂了去。 他......不希望这样。 反正现在看来这丫头对他,对大雍不仅无害,甚至还有助益。 苏妧可不知道他心里都在转动些什么念头。也许是动脑耗费了太多能量,这厢计划刚刚完成,她就察觉到肚子正在咕咕地发出抗议。 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漏刻(1),估算时间也差不多了,神神秘秘地向身边的楚祁栾招了招手:“来来来,我带你去吃个好吃的!”说罢便一马当先想厨房走去。 哪怕楚祁栾现在心事重重也被她逗的一笑,跟着她一起走了过去。 一到厨房,既有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苏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她的手艺还没下降! 厨房里的人看见她却是仿佛看见了救世主一般:殿下可终于来了!快将这锅东西带走吧!!这么香的味道,神都要堕落了,更何况他们?要不是还记得尊卑有别,他们早就冲上去了! 想毕又吞了口口水,这锅牛肉可真香啊…… 苏妧也是明白他们的感受,要知道她以前做这牛肉的时候,能把她的邻居全部香成热爱社交的人。 她拿了把钩子钩住了一块,火候正好。 将它拖到菜板上,被煮的晶莹剔透的肉块狠狠地抖了两下,油润的汤汁不要钱般从肉上淌下,慢慢浸湿了整块菜板。 苏妧提刀将它片成薄如蝉翼的肉片,随手取了一块投喂给一旁的丈夫,又给自己塞了一片,含含糊糊地问道:“好吃吧!” 存墨见太子妃徒手捏着肉想喂给太子眼睛就瞪的滴溜圆:殿下素有洁癖,太子妃殿下要是被拒绝了,面上可要不好看了,他得像个办法挽......挽救。 看着太子毫不介意地接下了那片肉,存墨面无表情地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那是太子妃殿下,和我们会一样吗!!! 楚祁栾自己也有些惊异于刚才毫不犹豫接过肉片的自己,但随之就被口中的味道夺去了所有注意。 还带着烫意的牛肉散发着浓浓的卤香,入口软嫩肉汁丰盈。既不干柴也不会过腻,美味的恰到好处。 刚好听到苏妧的问询,他发自内心地叹了一句:“好吃!” 苏妧一笑,洗干净了手便端着盘子走了出去。在出去前还吩咐了一句:“宝珠,从锅里捞出一块牛肉来,切了分给大家吃吧。” 没想到她会有这样一个命令,厨房里的人眼中都涌上了满满都感动,再心诚不过地说了一句:“多谢太子妃娘娘。” 第13章 两人你一块我一块的,这盘子里的牛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浅了下去。 苏妧吃着吃着想起了‘嗷嗷待哺’的楚祁行。 之前因为她要回门,楚祁栾非常冷酷无情地把弟弟赶回了宫。 这小子被赶跑的时候也是表现得可怜兮兮,要不是不会唱戏,苏妧都怀疑他能当场来一句“西湖的水我的泪”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可惜他遇上的是铁石心肠的哥哥。 虽说他最后还是被赶跑了,但在这之前,他曾面色严肃地向她叮嘱道:嫂嫂,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可千万别忘了弟弟我! 苏妧心软,也就答应了。 可这些天的日子过得太舒坦,她成功地把他忘到了脑后......不过她忘了的,好像不止是楚祁行,还有她的公公婆婆?? 哭晕在厕所的楚祁行:??? 想到这里的苏妧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对坐在一旁的楚祁栾说到:“祁栾呐,我们是不是忘了给祁行还有父皇母后送点吃的过去啊?” 忘了楚祁行楚祁栾还不甚在意,但听到父皇母后......突然感觉自己像块叉烧。 楚祁栾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合下眼帘,不再直视苏妧的目光。 开口唤道:“存墨!” 待他回应后说:“你去厨房里让宝珠给你准备些牛肉,你带去宫中,给我父皇母后,还有靖王尝尝。” 存墨领命退下。 等两人将这盘牛肉分食完,时间也差不多来到了午时。 卤牛肉虽说美味,但终究不能顶替米饭。 但苏妧二人吃牛肉已经吃了个半饱,便让宝珠随意炒了两个时蔬,就将午膳糊弄了过去。 酒足饭饱后,苏妧就开始有点昏昏欲睡了,对于这样吃了就睡的养膘生活,她心中一点也不感到羞愧!吃睡是人生两件最重要的事,更何况她今天早上还没睡醒!! 两人便褪了衣衫,上了拔步床午睡。在之前的那半个月中,苏妧已经成功帮楚祁栾养成了陪她一起午睡的好习惯。 ...... 再说收到儿子“爱心牛肉”的帝后二人。 赵皇后看着那碟子牛肉,有些无措地扯了扯身旁夫君的衣袖:“陛下,这牛肉......”真是他们那冷心冷肺的儿子送来的? 当初康乐帝欲要把楚祁栾送到边关时,她虽说心疼却也知道他身上重担,到底咬牙让他去了。可这孩子因为这段经历没一直在他们身边长大,到底还是和他们生疏了。 这种送美食的举动更是前所未有。看着这盘牛肉,她眼中都有热流涌动。 康乐帝也感叹了一句:“到底是成婚了啊,长大了,长大了——” 赵皇后这时心中也不由涌起一股感激之情——对苏妧的。 她也知道,送牛肉来应该是她的建议。 康乐帝控制情绪的能力到底要比赵皇后好上一些,更早地从那股“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动中脱离了出来。 坐到桌边,招呼她一起来享用美食,这可是儿子第一次送来的美食,可不能浪费了。 ...... 楚祁行这边就是另一种场景了。 他看见来送餐的存墨,一边如深闺怨妇般傲娇地闷哼了一声:“原来皇兄和嫂嫂还记得有我这么个弟弟啊!” 一遍身体诚实地夺过了存墨手中的食盒,掀起盖子,连拿筷子都来不及,直接用手挑了一块放到嘴里。 现在的牛肉已经从锅里捞出来许久,尽管存墨一路上都用食盒将它好生保存,但它的温度还是慢慢流逝,现在的牛肉,已是微凉。 不过凉了的卤肉却有了另外一种风味。不同于刚出锅时的霸道香气,凉了的牛肉将香气收敛,锁到了肉的每一丝纹理中,又兼嚼劲十足,让人吃的停不下来。 在这之后,他就没心情再耍嘴皮子了。现在他的嘴只能干吃牛肉一个工作,浪费一秒在说话上都是对它的不尊重!! 看着正在暴风吸入的靖王殿下,存墨趁机告退。他可不想等靖王殿下吃饱喝足后来教训他! ...... 在离申时仅剩一刻钟左右时,苏妧总算是慢慢转醒。 睡在她身边的楚祁栾正半坐着,一手搂着她,一手拿着本书看着。 他精力旺盛,不像那丫头那般贪睡。只小憩了一段时间后便觉精神奕奕。又知道离了他她容易睡的不甚安稳,只好拿了本书在床上看。 对这懒怠的紧的丫头,他也实在是束手无策。 苏妧看见他睡在一旁看书,脸上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笑意。 现在的太阳已有点西斜,透过窗子上糊着的窗纸半明半昧地照到他的脸上,一时间显得格外英俊,也格外的......不近人情。 她一时间竟有些瑟缩。 楚祁栾感受到了身旁的动静,侧脸一看,便见她睁着一双墨玉般的双眸看着他。 他不由得一笑,霎时打破了那种疏离的氛围感,说道:“醒了?” 见他这般,刚才升起的陌生感顿时烟消云散。 苏妧揽着他的腰,把头往他的胸膛里狠狠蹭了两下,将睡意全都蹭散了才从喉咙低模模糊糊发出“嗯”的一声。 楚祁栾被她逗笑了,放下把书倒扣在被面上,空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轻柔地说:“既然醒了那我们就起床好不好?睡多了小心晚上睡不着嗯?” 苏妧对这样的他全无抵抗力,迷迷瞪瞪地就妥协了。 两人起身后就去了揽月阁的小书房,他们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尤其是楚祁栾,他身为一朝太子,哪怕是下朝也有不少折子要看,但早上因为被苏妧的计划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折子全都堆到了下午。 看着存墨搬来的,已经快堆满一个书桌的折子,楚祁栾不禁叹了一声:今日看来得挑灯夜战了。 苏妧则是在另一张桌上忙活。眼睛累了,就看看坐在不远处的美男,就又感觉浑身充满了电。 楚祁栾虽说察觉了她的小动作,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加以干涉。 两人虽说隔着一点距离,也没有交流,却仍有一股他人插之不进的感觉。 第14章 薄皮混沌 等楚祁栾放下手中的笔,揉着手腕长出了一口气时,已是夜阑人静了。 为了尽快解决手头的工作,两人的晚膳也只是随意应付了一下。到得现在,他们的肚皮早早向他们发出了抗议。 苏妧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起身去了厨房。楚祁栾到底脸皮比较厚,脸红都没红上一下,也慢悠悠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到了厨房,苏妧扒拉了一下里面有的一些食材,决定做两碗混沌。毕竟晚上不宜吃的过饱,但吃混沌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不同于饺子汤圆这些灵魂在于馅料的食物,混沌的关键之处在于它的皮,越薄味道越佳。 往面粉里加少许的盐后,揉成稍硬的面团。趁着饧面的时候把红薯淀粉磨得细细的,用干净的纱布包起来备用。 面饧好后拿粉包往两面都拍上一些淀粉,然后用擀面杖慢慢擀开,等擀到差不多大后将皮一层层叠起来。层与层之间也得拍上一些淀粉防粘,然后继续擀皮。 重复以上步骤直到面皮变得薄如蝉翼,再用刀切成半个巴掌大小方形即可。 再取一块鲜猪肉,切适量大小,在上面加点盐和水,用刀斩成沫。 揭一块混沌皮放在左手掌心,右手用筷子尖少少的挑一点肉沫后放到皮的中央,左手顺势将四周的皮团起,待团成一个不会散的小团再把筷子从中拔出,一个混沌就做好了。 这种混沌是他们那边的特产(1),不要看是一个只有两扇五十厘米长门脸的苍蝇小馆子。但据说是从前朝传下的手艺,已经是个百年老字号了。 不说当地人喜欢这口滋味,时不时就要来上一碗,周边地方慕名而来的食客也是络绎不绝。 只要开店,过来吃饭的食客能排出一条长长的队伍,店里几张四四方方的小桌子就没有休息的时候。 因此老板也是个性十足,若是食客问他“还有吗?”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一句“没有了!” 因此老道的食客就会径直坐上那四四方方的小桌,不发一语,待轮到后老板便会端着一碗混沌,踩着迅疾的小碎步过来。 当初做美食博主的时候缺乏素材,便把眼光放在了老家的一些美食上。这家店自然也难逃她的“魔掌”。 她当初为了拍好这支混沌视频,天天跑去那家店里吃混沌趁机偷师。 她爸妈也是那家店的忠实顾客,吃了三十多年,经验也比她丰富得多。 店里的一些用料、制作方法都能说出个道道来。在他们的帮助下,她在翻车数次后终于成功地复刻了这道美食。 虽然最后做出来还是比不上原版,但也有了八层味道。 苏妧这边一个个小混沌包的飞快,楚祁栾那边也没闲着。 深夜贪吃,苏妧也不好意思把睡梦中的诸人叫醒,就只好抓了他这个壮丁。 因此他现在正拿着一把刀小心翼翼地切着葱花榨菜。 那笨手笨脚的模样看的苏妧腹中大笑。也不去帮他,只看着他慢慢与葱花搏斗。 她这边感觉包的数量已经足够,便开始起锅烧水。 等水滚的功夫里,她拣了几个干辣椒,用刀切的细碎后放到一个小碗中,等水开后舀一勺子冲入碗中。这便是待会儿的调味料了。 取两个碗,每个放些盐、猪油以及楚祁栾刚刚切好的葱花榨菜,再冲进滚水,用温度将这些调味料慢慢化开。 把混沌放进滚水中,只一分钟即可捞起。 雪白薄透的混沌皮在点缀着一些翠绿的清汤里沉沉浮浮,煞是好看。 苏妧带上之前冲好的辣椒水,再顺手取了瓶醋,调味料就齐活了。 将这些东西带到揽月阁去吃的话,怕是混沌都要坨掉了,两人便索性在厨房里的桌子上用了一餐。 苏妧爱辣又爱酸,醋和辣椒水都加了整整两大勺,拌匀后尝了口汤。嗯,巴适! 楚祁栾不像她那样豪放,不论是醋还是辣椒水,都只是少少加了一些。然后舀了一只混沌放到嘴中。 原本无味的粉皮在薄如蝉翼的状态下不仅入口即化,同时沾满了汤的味道,带着一些微微的酸辣。然后就是被包裹在中心的猪肉,猪肉仅用了一点点的盐调味,本身的鲜味得到了最大的激发,带来的腻味又被酸辣很好地中和。 对于这一碗混沌,楚祁栾只愿用两字来形容——惊艳! 吃到最后,苏妧连汤都没有剩下一口。楚祁栾虽不像她这般狂野,但一大碗的混沌也没有一个幸存者。 苏妧满足地往身后一靠,但她却忘了这不是她在揽月阁中的桌椅,它没有靠背。 就在她要摔一个四脚朝天的时候,楚祁栾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免去了她的皮肉之苦。 被吓的冷汗都要冒出来的楚祁栾忍不住斥道:“也不看看清楚,什么东西都往后面靠!要是今天我不在这里,你就等着摔得头破血流吧!” 苏妧也不害怕,只讨好地向他一笑,道:”我这不是知道你在这里嘛,所以我不害怕啊,因为我知道如果发生意外,你会保护我的呀。” 楚祁栾的怒火就这样被浇灭了,只好在心中苦笑摇头:这可真是他命里的克星! “但以后也要小心啊,万一以后我没看见或者来不及怎么办?” 苏妧乖巧点头,然后拖着他慢慢地往揽月阁的方向走去。 边走边说:“有夜宵的日子真快乐!也不知道揽月阁里的小厨房什么时候能造好,每次做饭都要跑这么远真的累死了......” ...... 小厨房的施工队这边也是每天加班加点的赶工,只是这两个烤炉实在是触到了他们的知识盲区,实验了无数次才做出了满足苏妧要求的烤炉。 这两个老大难一攻克,整个工程便是宣告彻底完成。 能这么快交工,工匠头头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虽然太子妃殿下看着温柔,但伴君如伴虎,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变脸,能尽快交工对谁都好。 第15章 泡芙&点茶 在知道烤箱成功做出来的消息后,苏妧脑子就被泡芙蛋糕烤全羊等美食填满了。 她自从穿来了大雍就再也没有迟到过这些美味了,因此哪怕仅仅是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她的唾液就已经开始大量分泌了。 等不及再多说什么,她只对坐在书桌后奋笔疾书的楚祁栾说了一句:“我去做点好吃的。”便提着裙子往小厨房的方向跑去。 将当初那两个嬷嬷数月的苦心教导全部忘到了脑后。 所幸在这揽月阁中伺候的都是两人心腹,她不用担心这个失礼的样子被传出去。 看她这幅猴急的模样楚祁栾只有无奈摇头,也不管她。他要是连揽月阁都不能牢牢掌握在手里,他这太子也不用当了。 在这种“安全范围内”,他也愿意给自己的妻子最大限度的自由。 ...... 再说一口气跑到了小厨房的苏妧,哪怕久不运动的身体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高强度运动”已经开始气喘吁吁。 但看见两个已经完工的烤箱,她还是笑眯了双眼。 但又开始纠结起到底要做什么好,无数种蛋糕配方在她的脑子里闪过,看看这个想吃,那个的味道好像也不错。只觉一时瑜亮,难以取舍。 就像一只饿了许久的小老鼠突然掉进了米缸,看看这粒米好吃,那粒米也舍不得,贪心的紧。 最后还是她心中挚爱小泡芙打败了一众竞争对手成功出线。 在等待烤箱做好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成功集齐了所有材料,就等着这股东风了。 她先开始做泡芙的灵魂——卡仕达酱。 碗中加蛋黄、白糖,搅拌至蛋黄微微发白后筛入面粉拌匀,再倒入适量牛奶。 锅中倒入牛奶、黄油,小火煮至黄油融化奶锅边缘冒小气泡。这时用勺子搅拌边搅拌蛋黄糊边倒入锅中,用小火慢慢熬煮,直至较为浓稠的状态。 看见酱的样子,苏妧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将酱从锅中盛起放入早早准备好的容器中,再让人将它放到冰窖里冷藏一段时间。顺便再取一桶冰块过来。 拍了拍手上残余的面粉,她开始做起了泡芙。 将适量黄油、水、糖和盐放到锅里加热化开黄油,到沸腾后筛入面粉,拌匀后小火炒至锅底干爽。 另一边打两个鸡蛋搅散,少量多次的倒入炒好的面糊,搅拌均匀后将面糊分成小团放到烤盘上,放入烤箱烤熟即可。 在等泡芙烤好的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苏妧转念一想就决定再配上个点茶(1),既漂亮又能解腻。 说做就做,让新竹去屋里取些好茶过来后,取了些许茶叶放到石臼中磨成粉末,筛上几次后烧热茶盏,注滚汤少许将茶末调成浓稠状。 再以细棒(2)沾取茶沫,在盏面上画出图纹,有些类似于现代的咖啡拉花,只是出现的时间太早的多。 苏妧给自己那盏画了个鱼戏莲叶的图案,楚祁栾那个则是群山飞雁。 站在一旁看着她作画的一群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就怕打断了她的思路。等她画下最后一笔时,众人不由在心中感叹:真的会有人舍得把这两杯茶喝到肚子里去吗? 待把这两碗茶做好,那边的泡芙也差不多烤好了。 刚一打开烤箱,蛋糕特有的奶香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苏妧也忍不住翕动鼻子,想要多嗅几口。 用夹子把尚还滚烫的烤盘夹出,利用刚才取来的那桶冰块加速泡芙变凉,另一边让人去取放在冰窖的卡仕达酱。 有了这段时间的缓冲,等酱到达的时候,泡芙也已经凉的差不多了。 把酱料小心地挤到泡芙的肚子里,一个美味的小泡芙就完成啦。 苏妧迫不及待地拿了一个尝尝。 还未完全冷却的泡芙皮带着微微的温热,有着完全冷却后难以比拟的松软甜香。但牙齿略微用力,就能尝到内里冰凉的酱料,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将感官放大了数倍,奶香味瞬间席卷了她的大脑。 忍住再吃上一个的冲动,带上泡芙和点茶,就往书房走去。只是比起往常,她的脚步略有些急切。 ...... 泡芙的味道慢慢飘散,楚祁栾在书房也嗅到了这股味道。他手中毛笔一顿,知道苏妧大概要回来了。 果不其然,只过了一小会,他便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下一秒他就看见满脸笑意的苏妧狠狠扑开了书房的门说道:“阿栾快来,尝尝我今天做的好吃的!” ...... 楚祁栾在苏妧略有些紧张的目光中拈起一只泡芙放到了嘴中。 和苏妧刚刚尝的不同,这时的泡芙皮已经完全冷却,芙皮的香味慢慢内敛。没了它抢风头,酱料本身的香甜丝滑就被最大程度地凸显出来。 冷却了的芙皮虽说不抢风头,却做足了幕后的功臣。它中和了甜酱带来的腻味,苏妧毫不客气地表示,这样的泡芙,她一口气能干掉十个! 楚祁栾也发自内心地赞了一句:“好吃!” 苏妧笑逐颜开,把放在一旁的点茶给他。 看着上面的图案楚祁栾也是挑了挑眉:这点茶和泡芙倒是好生精致。 随口叹了一句:“真是精致至极,你们小姑娘就是喜欢这些东西。”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苏妧琢磨着他说的这两句话,眼神越来越亮,随后从位上蹦起,抱住楚祁栾狠狠亲了一口说道:“你真的聪明死了!” 楚祁栾却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吓的一抖,不等他问询,苏妧自己就连珠炮一般把原因都交代了出来 “你说的对!小姑娘都喜欢这种精致漂亮的东西,我要开一家专门卖这种茶点的小铺,一定能赚的盆满钵满!” 也不再吃什么泡芙了,跑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就开始完善计划。 这个时代还有谁比她更了解女孩子们是颜值动物的事实吗? 想当年,她也是个喜欢打卡美丽食物的人。 在那时的她眼里,在颜值面前,味道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更不用说兼顾了味道的漂亮食物了,她更是毫无抵抗力。 更不用说这个时代的贵女们都有钱有闲,但日子却枯燥乏味的紧。如果有这么一家店出现,她们一定会愿意为它花钱。 楚祁栾看着那边写着商业计划连美食都忘了的女孩也是哭笑不得,真是一个小财迷...... 第16章 身为掌权者最大的好处就是,当你一声令下,底下人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件事情漂漂亮亮的办好。 离苏妧将开食肆的事情吩咐下去之时,仅过了月余,就有人来禀报事情已经全部安排妥当。 苏妧来不及感叹他们手脚麻利,就迅速起身,安排新竹去帮她准备马车,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自己的新产业。 “新竹。”却是楚祁栾开口叫住了她,吩咐道,“安排一辆寻常些的。” 新竹领命前往。 苏妧以为他只是想低调些,也没什么意见,便由她去了。 楚祁栾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没真领会他的意思。 这丫头不知道,与民争利并不是什么好名声,若是大张旗鼓地去,落到他人耳中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把柄,尤其是她如今新嫁地位不稳之时。 这般收敛着点,待得日后阿妧地位稳固,再多做些善事,传出来便无碍了。 看她兴冲冲的样子,他咽下了涌到嘴边的话。罢了,日后再慢慢教她吧,今日她这般高兴就不泼她冷水了。反正她做不好的地方也有他帮忙周全。 随后也奕奕然起身跟在她身后,打算和她一同前往。 ...... 一辆马车在长安街上的一家店铺前停住。 车厢中先是下来了个面如冠玉的蓝衣公子,原本街上步履匆匆的行人都不由放慢了脚步,眼神忍不住往那边瞟一眼,再瞟一眼。 这般如玉公子,看一眼都是赚啊!! 但他下了马车后却未离开,反而等在马车一旁,目光温柔的看着车厢上的帘子。 周围人预感到了什么,呼吸一窒,也是双眼发亮地看着车厢。 只见一只纤柔玉手轻轻地掀起了帘子,一位同样身着蓝衣的姑娘慢慢探身出来,周围人却有些失望。 倒不是因为这个姑娘的颜值入不了眼。 而是谁也看不着——这个姑娘头上戴了幕篱,遮住了差不多大半个身子。 苏妧俯身出了马车后,伸手扶住楚祁栾的手,借力下了马车。随后抬头看看面前的食肆。 因为还未开业,门店上的匾额还蒙着一块红布。不能看到她亲自取的“咕咚阁”虽有些遗憾,但到底不是什么大事。 之所以会取“咕咚阁”这么个名字,是因为她出身的那个地方。 火锅在那里起源极早,古人因为将食材放入汤锅中会发出“咕咚”声,将之称为古董羹。(1) 她则取了个巧,叫了咕咚阁。也算是对回不去的家乡一点小小的纪念。 两人相携走进。 一层是大堂,放眼望去,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一些桌椅,桌子间还置有一些屏风,能给食客提供单独的空间。 桌子是特制的,中间有一块凹陷下去的地方,是用来放置锅炉的。一来让锅有个放置的地方。二来也不会因为底下炭炉的存在使得锅的水平太高,导致夹取困难。 餐碟同样是她让人画了图案专门烧制的。雪白的瓷器上零散地分布着各类花草。有梅花、竹子......看着便是赏心悦目。 这样贴心的小细节数不胜数。 苏妧知道刚开始的时候大家也许会因为新鲜到她这儿来用。但是日后见到有利可图时,模仿者一定数不胜数。 到得那时想要留下食客,除了味道就是要在这些细节处挠到他们痒处。 而她如今已抢占先机,若是这般还不能打败其他竞争者,那也只能证明她不适合这一行,还是尽早放弃吧。 二楼则是包厢,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餐桌上面放着的一个白瓷细口花瓶,因为匠人的精心雕琢,瓶身光洁圆润,流光四溢,与厢房环境相得益彰。 因为还未开店,里面就还是空的,但日久就会插上各式鲜花,每日一换。 她兴冲冲地走遍了阁里的每一处,连后厨也未曾放过。 逛完最后一个地方,她心满意足地想:这个完成速度和质量,她愿意给这些工人们36个赞! 楚祁栾也是饶有兴致地跟在她身后参观,这个店铺的装修风格倒是颇为新奇,再加上这丫头的手艺,说不定祁行那小子这次还真能给自己赚不少零花钱? 虽然今天的运动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平时,但兴头上的苏妧显然是感觉不到疲累的。在欣赏完她的“江山”后,她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她的“美人”身上。 她伸出手,用力抱住楚祁栾的肩膀,另一只手指着阁中物件说道:“美人,这就是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以后你的古董羹,本宫包了!”边说还边拍了一下自己的小胸脯。 当然了,如果不看她为了抱住男人的肩膀而努力踮起的脚尖的话,这话说的还是挺霸气的。 楚祁栾不料她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哪怕是以他的反应能力也是足足愣了好几秒。 待回过神来,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矮他一截的小姑娘说道:“那这厢便谢过殿下?” 跟在二人身后的绿夏、存墨等人都狠狠地用牙齿咬住了下嘴唇,才遏制住自己想要发笑的冲动。但还是有不小心的溢出来一点。 苏妧被声音一惊,热血上头的大脑开始慢慢冷却下来,见自己的手还放在楚祁栾的身上,连忙把它拿下来,还狗腿地给他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 楚祁栾心中无奈,但还是故作冷脸道:“既然看完了,我们就回府。” 说罢也不等苏妧回应,转身便向门口走去。 徒留苏妧一人在原地苦着脸。 楚祁栾走了一段路后发现她没跟上来,只得无奈转头:“愣着干什么?跟上来!” 苏妧吐了吐舌头,小跑跟了上去。 ...... 回到府中,苏妧看着前方步履飞快的男人有些苦恼,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毕竟她穿过来之前也是一只母胎单身狗,实在没什么哄人的经验。 就在她苦恼间,见她各种抓耳挠腮了一路,却不见上来说什么的楚祁栾也真的是被这个小笨蛋气乐了。 也就是他府中清净,要是换成别的府里,就这丫头的本事,哪怕是有正室的权柄也得被人给吞了! 放弃了让她直接想明白的想法,以比走时更快的步伐走回去,拉住苏妧的手腕就往揽月阁的方向走。他走的有些快,苏妧不得不小跑着跟上他。 “楚祁栾!你慢点儿!” “别吵!”他口上说着,脚下的步伐却不声不响地慢成了苏妧刚好能跟上的速度。 见此,苏妧也是窃笑一声。心底的不安、忧虑什么的全都消失不见,满脸笑容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第17章 楚祁栾拉着苏妧一路快步走向揽月阁,一路上遇到无数侍女小厮请安,却一个都未曾搭理。 这些人只得跪在一旁,等两人走远后才慢慢起身。 存墨等人也有眼色,自行放慢了脚步,远远地坠在两人身后。 到了揽月阁,楚祁栾就将寝殿大门一关,却不说甚,放下苏妧的手臂便自顾自地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斟了一碗茶喝。 见此,苏妧舔了舔唇,磨磨蹭蹭地走到他身边,伸出两只手指拽住他的衣袖,微微用力扯了扯说道:“我错啦,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楚祁栾不语,将脸朝去了另一侧,却未将衣袖从她手中扯出。 苏妧眼神亮了亮,跑到另一边再接再厉:“我错了嘛,我不该叫你美人的,我以后不这么叫了,你可以原谅我吗?” 楚祁栾怒视:“你还说!你可知道,若是在别人府中,你这般作为十有八九会失去夫君宠爱,到时哪怕你有正室之尊,日子也不会好过!” “可是我嫁的人,是你啊......”听他说完,苏妧嘟囔了一句。 楚祁栾一怔,紧接着就是无奈,但原本就所剩无几的怒气却突然一下子全部泄了出去。 察觉到他的怒气开始消散,苏妧大喜,当即随棍上,坐在他一旁的凳子上抱住他的手臂嬉笑。 楚祁栾只得叹气,知道这一次的教导已经正式宣告破产了。 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罢了罢了,索性她嫁的是我,在旁人面前也素有分寸。日后有机会了再试试吧。” ...... 这天,苏妧看着丁朔交来的咕咚阁账目笑的牙不见眼。 苏妧二人去过咕咚阁查看后不久,咕咚阁便正式开业了。 依靠楚祁行的卖力宣传和火锅汤底直接香透一条街的霸道,咕咚阁一炮而红。 每天来往客人络绎不绝,过来给自家主人拿号的小厮排成一条长龙。 因此小厮们不得不每日早早起身。尽管如此,每日还是有不少人排不上号。 而这反映到苏妧手上,便是账本上的一串串数字。 这时的楚祁栾正坐在一旁自己和自己对弈。看着那边仿佛掉到钱眼里的丫头不禁哑然失笑。 心中也有些好奇能赚上多少,放下手中的黑白棋子,走到了她的书桌后。 入目便是当初他们二人合力设计的新版账本。这账本果然比之前那版要清晰明了的多,之前丁朔在他面前也是将它大夸特夸,称在适应后效率大大提高。 想来他也可以在户部慢慢试点推行这新式账本。 将这念头先按下不提,他把注意力转到了账本上的数字上。 哪怕是他早有心理准备,在看到最后的数字时也忍不住挑了挑眉。 咕咚阁开业不过半月左右,竟就有了数千两白银的收拾。虽然只是毛利,但餐饮行业的利润一向较大,纯利润也绝不会少就是了。 若是他们当真能把咕咚阁开遍大雍,那成为大雍首富可能还真不会只是一个梦想? 他可知道,苏妧他们如今已经开始筹划起下一个店铺了。好像叫什么尚甜楼?据说是专门针对那些个贵女的。 又看苏妧在纸上写写画画,他定睛一看,原是在算给楚祁行那小子的分红。 想到那个臭小子在看到这些银子时会露出的傻笑就觉眼疼,但他这次也算目光如炬,找了个好帮手。 而且据他手下人报来的消息看,在新店开业那段时间,他呼朋唤友,宣传的好不卖力,也该让他高兴高兴。 想来这次尝过甜头,以后也会更加卖力。也让他看看这小子还有什么潜力,也能给他以后差(压)遣(榨)他提供些参照。 想到这里,他给打算让存墨去送银票的苏妧出了个主意:“既然都是送钱,那不如送五十两一锭的大银,让他看着也更开心些。” 苏妧不知道他心中的那些弯弯绕绕,但从她自己出发,也觉现银看起来比银票更让人心喜些。 打个不大相似的比喻,就像是现金和数字货币区别。用起现金来,哪怕只是一百块她都会感觉心痛。但若用的是数字货币,就不会有这般明显的感觉了。 反正都是一样的银钱,她也不介意让楚祁行更高兴些,便也采纳了楚祁栾的建议,让存墨去库房取了大银给楚祁行送去。 待存墨领命离开后,她就一伸懒腰,全身放松了下来。 随后她一转头,看见杵在她身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楚祁栾,眼珠一转,迅速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楚祁栾一惊,下意识低头向她看去。 苏妧说道:“我这么能干,你要不要表扬我一下啊!” 放在他腰后的小爪子却忍不住悄悄动了动,这腰手感真不错,她觊觎好久了,总算在今天找到机会能在床下碰上一碰了。 楚祁栾却未察觉她的这点小心思,毕竟在他看来,自己的腰又不像她的腰那般柔软纤细,哪有什么好摸的。 只当她是想讨赏,他也习惯了她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问道:“你想要我怎样奖励你?” 听到这一句话后,苏妧笑眯了双眼,说道:“我想......” ...... 这边楚祁行也收到了存墨给他送来的银子。 楚祁栾果真深谙他弟弟见钱眼开的性子,在看到那几锭五十两的大银后,楚祁行心花怒放,抱着它们舍不得撒手。 甚至还发出了一点神似痴汉的笑声。 存墨不敢再留下去,万一看到靖王殿下更多的黑历史,等他回过神来不是要给他排头吃?!还是尽早逃跑比较好。 楚祁行现在眼里只有他的宝贝银子,也不在意存墨的告退,随意挥了挥手后就再次将分散的一点点注意力收了回去,继续看着他的宝贝儿们。 同时得意于自己的好眼光,这不过才几天?就得来了这么多银子,等到以后那还得了?! 他可得好好抱住嫂嫂的大腿,跟着她吃香喝辣。既然如此,那他可得好好在嫂嫂面前刷刷存在感,可不能让他哥把他给搅和了! 在将银子放到柜中锁好后,他兴冲冲地往太子府赶了过去。 第18章 烤肉 揽月阁中,楚祁栾抱着小美人正欲登堂入室。 却突然听到存墨的颤声禀报:“殿......殿下,靖王殿下来了。” 他知道殿下带着娘娘早早回房定是有事要办,可他能怎么办?他拦不住靖王殿下啊! 楚祁栾的脑门上出现了一个明显至极的井字,暴喝一声:“让这臭小子给我滚!!” 存墨也知道他这只是气急之下的口不择言。只默默退下,先去应付一下等在厅中的那尊小佛。 楚祁栾也知道自己得离开这儿了,他挫败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身下的苏妧却忍笑忍的很辛苦。若不是知道如果这时候笑出来这男人一定会恼羞成怒,她才不会这么压抑自己。 活该!谁让这家伙精虫上脑的!她只是想摸一下他的腹肌,谁能料到这家伙竟然这么不禁撩!只摸了一会儿,他就突然变身! 祁行来的好!就该给点排头他吃吃,等晚上嫂嫂给你做好吃的,奖励你来的这么及时!! 楚祁栾也感受到了身下人儿的笑意,他不爽地哼了一声,报复性地松懈了手臂的力量。 没了手臂的支撑,他的身体很干脆地摔了下来,切切实实地把苏妧压了个正着。 苏妧感觉压下来的不是一个人,倒像是一块巨石。所幸他还有些分寸,没当真把全部的身体都压到她的身上。 但就算是这样也足矣把苏妧压的动弹不得了。 突然被镇压的苏妧:??? 她虽然不是大丈夫,但也能屈能伸,怂的很干脆:“我,我错了嘛,我不该笑你的。你快起来!我要被你压扁了!要是真压扁了你的亲亲媳妇就没啦!” 见他有抬起一些的趋势,苏妧再接再厉:“我错了我错了,祁栾,栾栾,好哥哥......夫君!你原谅我吧!” 听到前几个称呼时,楚祁栾的动作还有些慢吞吞,但在听到最后两个时,他身体一僵,待回过神来后就迅速爬了起来坐到了床沿,只留给苏妧一个背影。 “我,我先去穿衣,你稍后跟来吧。” 胡乱说了一句后,他就快步走到了屏风后穿衣。 以苏妧的角度看过去,还能隐约看见他隐藏在头发中的两只耳朵已经变的通红。 苏妧在心中暗笑,也不揭穿他,稍稍收拾了自己一通后就拉响了床边的铃铛,绿夏等人鱼贯而入。 ...... 苏妧到厅中时,楚祁栾已经在这里和楚祁行讲了好一阵子了。 她不像楚祁栾那样,只需要穿下衣裳,再将头发束起即可。她是要打扮打扮的。 尽管不需像赴宴那般隆重,但等敷面、编发等一套做下来后,一盏茶的时间就过去了。 想着这家伙的轻松惬意,再看看自己和一众丫鬟的手忙脚乱,苏妧越想越不平衡,刚走进花厅就瞪了楚祁栾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挨了一记瞪眼的楚祁栾颇为无辜地抬手摸了摸鼻子。 楚祁行却没有发现他们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看到苏妧款款而来,他的眼睛就一下子变得雪亮:大腿来了!! 也不再搭理一旁的亲哥,径直往苏妧的方向冲了过去。 在离她还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急急刹住,跟着她一路走到了椅子旁,像是变成了她的一条小尾巴。 还一直在边上对着她讨巧卖乖。 苏妧虽有些不明所以,但禁不住他耍宝的实在有趣,也就让他去了。 但是哪怕到最后他也没说出他的目的,苏妧严重掠过一丝疑惑。 楚祁栾端起茶碗嗤笑一声,还能是干什么?不就是想发财抱住妧妧的大腿,现在跑来拍下马屁吗! ...... 笑闹完,也快到晚膳时间。苏妧与身旁的楚祁栾交代了一声后就起身去了厨房。 楚祁行也忍不住搓了搓手,上次在嫂嫂这边吃的美味让他现在想起来都口水泛滥。 哪怕他之后也数次前往咕咚阁用膳,可总也觉得比嫂嫂这边差了一丝味道。之前有他哥这只拦路虎,咕咚阁也算聊以慰藉,可今天总算能吃到正版,他怎能不期待?! 现在在他眼中最重要的就是美食,连楚祁栾刮他的眼刀都不害怕了。 ...... 再说苏妧这边,她早在去厨房的路上就想好了今晚的菜单。 她打算做一次烤肉。作为烤肉的忠实拥趸,她认为没有哪个吃货能逃脱烤肉的诱惑! 她相信楚祁行会满意这次晚膳的。 烤肉最重要的就是腌渍食材的酱料和刀工了。 将五花肉片成合适薄厚,撒上盐、洋葱、酱油等调味品,再给它做个马杀鸡后放到一旁,给予香料充足的时间将风味渗透到鲜肉的每一丝纹理。 刚才在查看食材的时候,苏妧惊喜地发现,一边的小缸里养着些鲜虾,还个个活蹦乱跳显然正是肉质鲜嫩的时候。 她毫不犹豫地捞了一网兜,刷洗干净后去了虾线,以蒜泥、料酒等腌之。正是要取它的原汁原味。 还有酸菜和生菜也是烤肉必不可少的灵魂。 她对那边两个家伙的食量也有些底,另外配上些菜后,便让人提着送去了花厅。同时让小厮去通知那两个过来用膳。 在有了火锅的经验后,楚祁栾兄弟俩也知晓了这种“自助式”晚膳。 只是......这等待的过程实在是太磨人了! 火锅还好一些,毕竟食材是在汤里浮沉。可烤肉它不一样啊! 已经被炭火烧的滚烫的铁板一点点地逼出五花肉中的油脂,偶尔还会发出“哔波”的油脂爆裂声,荤香也渐渐弥漫到了厅里的每一个角落。 放在另一个角落的虾也不甘示弱,蒜香混着海味,也是香的楚祁行口水直流。 酸菜也渐渐散出了味道,那一缕酸,激的几人腹鸣如鼓。 在楚祁栾觉得自己就要饿死在这张桌子上的时候,苏妧总算大发慈悲地说了一句:“可以了。” 真是垂死病中惊坐起,他学着苏妧的方式夹了几片五花肉和少许酸菜,放到面前调好的烤肉粉里蘸了两下,再拿起一片生菜将它们一起包裹成一个小包。然后嗷呜一口吞到嘴里。 因为第一次包业务不熟练的原因,楚祁行的生菜选的小张了一些,人又贪心,夹了一大筷五花肉。导致生菜不能完美包裹住肉,一些油脂就顺着叶子慢慢淌到了他的手上。 但这并不影响它的美味。 首先感受到的就是生菜的鲜嫩,然后就是五花肉。 经过炭烤,原本就被腌制的咸鲜的肉香味被最大程度的激发出来,仍是透明的脂肪一口咬下就是满口脂香,给予舌尖、大脑极致的享受。 一点点的腻味还来不及上涌,便被生菜酸菜中和了去,里外夹击之下,剩下的只有想再来一包的冲动。 苏妧下一筷子却是夹了一只虾。烤制的恰到好处的虾鲜嫩已极,炭烤的方式将食材本身的优势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淡淡的蒜香伴着肥厚鲜美的肉质,吃进嘴里就是满口鲜甜。 最后,楚祁行很光荣地又一次吃撑了。肚皮溜儿圆地靠在椅子上哀哀叫唤。 楚祁栾简直不想承认这傻子居然是他弟弟! 还是苏妧看不下眼,让人给他上了一碗消食的山楂糖水。 喝了甜水又缓了一阵子后楚祁行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满脸感动地向苏妧道谢:“嫂嫂还是你对我好!哪像……” 他有些幽怨地瞟了一旁的哥哥一眼。 感受到他瞟来的视线,楚祁栾的眉毛高高挑起:这小子是觉得他有了妧儿以后脾气变好了不成?都敢到他这里来张牙舞爪了??? 第19章 拌饭酱 “嫂嫂啊,有没有那种简单一些,但是好吃的不得了的菜啊?” 以前没吃过就罢了,尝过好吃的再让他吃以前的东西,这太残忍了。 可是有他哥这只拦路虎在,他想来蹭个饭简直千难万难,这段时间就格外难熬,所以他打定主意,今次要从苏妧手里磨出些好吃的来。 为此他不惜用上了自己压箱底的本事。 这家伙能在老是惹他哥生气的情况下,还这么快活地长大,一手登峰造极的撒娇技术居功至伟。 这不,才用了五成功力,苏妧就有些遭受不住了。 她搜寻了一遍自己脑中的菜单,沉吟片刻后说道:“简单但好吃的菜不少......” 就在楚祁行高兴万分,想上前讨菜谱时,苏妧悠悠地又说了一句:“可是我这里也许有个更好的选择,你想要吗?” 听到这话,他顿时点头如捣蒜,眼睛都一下子变得雪亮,差一点就能放出光来。 苏妧被他逗的险些扑哧一声笑出来,随后转身:“那你就先等一等,我去弄点出来给你尝尝。” 楚祁行却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了她的身后,他想尽早看到自己未来那段日子的救星。 苏妧也不管他,让他自行跟来。 ...... 等到了厨房,苏妧第一时间却不是去搜集制作的材料,反而是走到厨房的角落,那里放着一排坛子。 她选了一个打开上面的封口,用放在一旁的勺子挑了一点出来尝了尝,满意的点点头。 随后另拿一个大勺,盛了一些出来后又将坛口封好。 这是黄豆酱,之后做的东西想要好吃,这是必不可少的。 类似的她还腌了不少,就等着以后想吃的时候取用。现在一看她还是非常有先见之明的嘛! 沾沾自喜了一会儿,她就起身去搜集另一些食材,做这个东西的食材很普遍,她记得厨房里都是有的。 果不其然,她找到了宝珠在前一晚就浸泡下去的香菇。 干货香菇并不能随取随用,需要提前一晚浸泡。但苏妧又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主子,为防她哪天突发奇想要用香菇做菜,宝珠总是会提前一晚浸一些下去。 没错,她要做的就是风靡一时的香菇拌饭酱!想当初她犯懒不想做饭的时候,就是用各种各样的拌饭酱撑下去的。想来收服楚祁行那小子的胃也不在话下。 在又一次起身差点撞到后,她有些无奈地看了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傻弟弟,这臭小子不知道自己很碍事吗?! 随后摆了两下手,示意他稍微离远点,同时说道:“你要是想早点吃到好吃的,那就离我远点,不要碍着我。” 什么话的威慑力都没有这句大,楚祁行乖乖地站到了一个角落,只用眼神跟着苏妧左左右右。 把他摆平后苏妧也是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后面没了那条小尾巴一切都显得是这么让人神清气爽! 她快手快脚地把收集完全的食材都清洗干净后统统切成小丁。 然后起锅烧油,倒进猪肉丁炒到发白后加入葱、辣椒,再放入切成小丁的香菇和之前舀起来的黄豆酱。 这些东西放下去炒了不久,就有一股呛鼻的味道散了出来。 苏妧倒是很有经验地早早用帕子捂住了口鼻。 毫无准备的楚祁行却被呛的眼泪汪汪,看到他的样子,苏妧很无良地笑了出来。 来不及谴责无良的嫂嫂,他认准方向后就径直往门外逃去。 跑到门外后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他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刚才被呛的简直恨不得把肺都给一起咳出来。 但是缓过来后,他咂摸了一下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香气,冲到外头来的香气不像厨房里那般浓郁,但同时呛味也一起被稀释了,刚好到了楚祁行的承受范围内。 刚才只顾着咳嗽了,却没发现这味道竟然这么香?! 香菇经过太阳的转化烘烤,其中的芳香物质被数以十倍地激发出来,给以辣椒、黄豆酱为主的霸道、富有攻击性的味道里增添了一抹绵柔野香。 虽然还是会呛上几口,但他就是忍不住嗅了一下又一下。就像一朵鲜艳已极的花,虽然知道它可能极为危险,却还是忍不住被它的美貌吸引。 看着又在门外探头探脑的楚祁行,苏妧:“......” 是该说他记吃不记打好呢,还是称赞他的吃货精神? 她也懒得管他,现在面前的那锅酱更需要她的关心。 感觉炒的差不多了,把放在一旁的香菇水倒了进去,再撒上些许调料,等汤汁煮的浓稠后即可。 做好后苏妧盛了一碗白米饭,舀了一勺放上去,递给一旁看到她做好后就立马跑了进来的蠢弟弟,示意他尝一口。 出于对苏妧厨艺的信任,哪怕是面对这么一坨黑乎乎的东西,楚祁行也是拿了双筷子毫不犹豫地尝了一些。 他先是挑了一点酱尝了尝本味,然后伴着米饭又吃了一口。 若仅仅是酱味道会有些偏咸,但有了米饭搭配,这点咸度就很合适了。然后就是软嫩却有嚼劲的香菇丁,里面吸饱了咸鲜的汤汁,稍稍施加一点压力就能体会到满□□汁的感觉。 还有隐藏其中的肉丁和豆瓣也给它增加了不少风味。 香菇酱又香又辣,他的鼻尖和额头都冒出不少细汗,眼中都隐隐有水光浮现。却也十足开胃,他不知不觉间就站在那里把这一大碗米饭干了个净光光。 吃完后他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吃的好生过瘾! 见到被吃的光可鉴人的碗底,苏妧不由调笑他道:“今天洗碗的人一定很高兴,省了一个碗洗洗!” 楚祁行有些羞赧:“嫂嫂!” 见到开始害羞的靖王殿下,苏妧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 随后找了个带盖的大肚容器,把香菇酱通通装了进去。 她知道这香菇酱十有八九能征服楚祁行,因此特意多炒了一些。哪怕他一天三顿地吃也能撑上许久,更何况香菇营养丰富,她也不用担心把他给吃的营养不良了。 她甫一装好,楚祁行就上前抱住了坛子不撒手。 苏妧阻止都来不及阻止,现在也只能庆幸温度还没把坛子烘烫。 连忙让他放手,发现他没什么事后才松了一口气。生气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这个不让人省心的臭小子! 然后教了他一些能让酱储存的更久的办法。 这时他倒是听的格外认真,恨不得拿个小本本记下来。 也不知道他对学习有没有这一半上心...... 要是楚祁行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和她说:那绝壁是没有的!这坛子里是什么?这是他未来那段日子的救命稻草啊!!!可学习那是什么?那是毕生之敌啊!! 第20章 他这一宝贝,就宝贝到了楚祁栾下朝回府。 见他抱着一个坛子死活不撒手,楚祁栾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是一个早上没见就傻掉了? 走到坐在一旁的苏妧边上,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苏妧有些哭笑不得,她也没想到他能这么长情,等坛子凉掉后抱了一早上都没抱腻:“我给他做了些香菇酱,装在那坛子里。” 然后给他介绍了一下香菇酱的作用。 楚祁栾的眼神顿时变得不善了:这小子奴役他媳妇的本事倒是不错!! 随后他的眼神就飘到了蠢弟弟宝贝一般抱着的坛子,冷笑一声,看我让你好好心痛一次! 随即唤来存墨道:“去给我盛碗白米饭来,我有些饿了。” 虽有些奇怪殿下这次为何不要菜品,但存墨已经习惯听从他的命令而不是自作聪明,应诺后退下。 坐在一旁的楚祁行还没感觉到危险的到来。 等存墨带着一碗饭到来后,楚祁行发现面前突然多了一片阴影。 他抬头一看,原来是他那鬼见愁的兄长:“怎......怎么了。” 楚祁栾一笑,要不是最近看的多了,稍稍有了些抵抗力,苏妧都要看呆了去。 楚祁行却悄悄地咽起了口水:这鬼见愁每次这么笑的时候,就代表着他要倒大霉了!! 果不其然,紧接着他就听到那人嘴里说出这么一句话:“看你这么宝贝,想来这拌饭酱好吃的紧?为兄也想尝尝,想来你不会不同意吧。” 楚祁行咬牙点头:“同意同意,皇兄想吃我自然是没什么不愿意的。”呜呜呜,他的拌饭酱啊!总共才那么一点儿,现在又要损失不少了。 楚祁栾满意点头,伸手从他怀中抱走了坛子。坛子一被拿走,楚祁行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没了一半,差点都要伸出尔康手来。 楚祁栾却是真真被他的表现给勾出了兴趣,他原本只是想给这小子一点小教训,对这酱本身却没有太多的期待,想着他又看了看一旁的苏妧。 也是,由她做出来的东西又怎会不好吃。 随即他一撩袍子,在桌前坐了下来,随后打开坛盖。 盖子一开,就是一股鲜辣香醇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用筷子挑了一些出来放到饭上,看的楚祁行好生疼惜,心中暗骂:这个可恶的家伙,怎么如此心狠手辣! 楚祁栾不知他心中想法,随手盖上坛子后就开始用起了饭。 嗯......怎么说呢,这个味道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入口鲜香麻辣,肉丁香菇豆瓣各得其所,虽说略有些咸,但出奇地下饭。难怪他那蠢弟弟当宝贝一样。 他伴着刚才挑的那一点点香菇酱,就把一整碗米饭都吃了个干干净净。 体积这般小,又这么下饭...... 他沉吟了一会儿问道:“妧儿,这香菇酱保存的时期以及制作成本怎么样?能大量制作吗?” 苏妧一愣,虽有些奇怪但也如实告知。 楚祁栾的心率陡然上升。 虽然需要一些猪肉,但这不要紧,可以减少数量或更换另一种便宜些的肉类。 体积小易携带,保存时期长,成本又不算高,这不正是军粮的好选择吗!? 北方那些个鞑子,一直以来都是大雍帝王们的心腹之患,他身为大雍太子,自然也有这个忧虑。 因此强兵一直以来都是他的目标。 在数年的努力下,已经初见成效。 可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士兵们的粮草问题自古以来就是掌兵之人最为头痛的问题之一。 却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直到今天他看到这坛子香菇酱。 但是原料之一的那个酱,制作的时间稍长了一些...... 他的长眉又缓缓皱起。 苏妧原本还一头雾水,看到他的样子也慢慢回过了神,能令他如此烦恼的事情还能是什么?只有北方那一群和如何强军两件事了。 如今没听说北方起战事,那么就是强军了。香菇酱......是军粮吗? 她原先在看小说的时候就知道,北方匈奴这么一直是他的心腹大患,日后他们的确也会有一场激烈对撞,最后赢家自然是楚祁栾,可他赢的也不轻松。 大雍虽还未到十室九空的境地,但十家中也有四家在办丧事,满城皆缟素。 因为劳动力大量死亡,大雍的生产力也一度跌到谷底。还是后来几十年楚祁栾殚精竭虑,才慢慢拉回战前水平。 这般惨烈的景象她自然不想见到,更何况这里......还有他。 那么而以她现在的能力,能帮上他的地方也只有军粮一块地方了。 让她好好想想...... 这般冥思苦想下,倒还真让她想出几个比较合适的食物来。 她眼睛一亮,对楚祁栾说:“你等一下,我知道几种更适合的食物,今天先给你做一种,另一个我需要确定一下比例,可能今天做不出来了。” 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把这句话说完后,她就提着裙子跑向了厨房。 楚祁栾一愣,没想到她竟看出了自己的意图,更没想到她会对他的事情这么上心。想着想着,他的眼中就悠悠地掠过了一道暖意,嘴角也是微微上扬。 他这边沉浸在感动中,却不料突然跑出一个不识相的小子。 原本在看见楚祁栾吃完后,他就窃喜着把坛子抱了回去,楚祁栾那时在想事情,也懒怠和他计较。 但他这时听到了那两个的对话。 他虽然没听明白这两个打了什么哑谜,但这不妨碍他的脑子自动提取出了一个关键词:做食物。 嫂嫂做饭=有好吃的! 楚祁行双眼发光地跑了过来,看向坐在那里笑的瘆人的兄长,抖了抖身上冒起的鸡皮疙瘩,问道:“皇兄皇兄,嫂嫂是又去做好吃的了吗?她要做什么呐?” 满身粉红泡泡氛围被打破的楚祁栾:??? 楚祁栾头上冒出了井字,偏这臭小子还在一旁追问不休,怒不可遏地爆了一句粗口:“老子不知道!臭小子闭嘴!!” 第21章 锅盔 苏妧这边一跑到厨房就开始揉面,她这次打算做的是锅盔(1)。 在她的那个世界,曾有一个朝代就是用锅盔做的军粮。 一个有五六斤重,直径在50~60厘米左右,厚度也都在15厘米左右。 每个兵士发上两个,在每个锅盔上钻两个眼,用牛皮绳系好,前胸、后胸各搭一个。因为厚重竟还起到了盔甲的作用。又兼干燥耐嚼,极为顶饿。最后竟成了那朝于战争中取得胜利的法宝之一。 而她现在,就是想把这锅盔给苏出来。 先往面粉中放入酵母、盐、食用碱面等加温水调和成絮状,再揉成面团醒上一刻钟(2)。 醒好后再揉,排除其中气体后擀成厚些的圆片,再在上头扎上无数小孔,再醒上半个小时后撒上些芝麻,放到锅中烙的两面金黄即可。 浓浓的麦香飘散在厨房里,它也许不如荤香富有攻击性,却是有一分包容的特性在其间,闻着让人格外舒心。 烙好后,她把锅盔放到准备好的盘子里,刚准备端走时她看见了它巨无霸般的体型。 想了想她又拿了把干净的刀,这玩意儿大了些,她怕楚祁栾难以下嘴。 等她端到书房后,楚祁栾正在书桌前批阅奏章。连楚祁行也被他按着,在一旁看着什么。 听到动静他抬头一看,却见他那小妻子正端着一盘......圆形砖头?一只脚脚还不安分地试图将门关上,看她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他连忙起身,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盘子,对她身后的奴仆们喝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这些事情竟要娘娘亲自动手?!” 外头呼啦啦跪倒了一片,却没有一个胆敢出声求饶,因为太子不喜听到他们的求饶声,尽管都害怕的瑟瑟发抖,但还是紧紧咬住了嘴唇,生怕溢出一丝声音。 苏妧连忙道:“不关他们的事儿,是我不要他们的帮忙的。” 随后示意外头跪着的人起身。他们用余光偷瞄了一眼太子殿下,他虽面沉如水,却也未曾出言反对,这才颤颤巍巍地起身。 苏妧见此也赶忙转移话题,对楚祁栾道:“你来尝尝看我这新做的锅盔,会不会比那个香菇酱要好上一些。” 说着拖着他走到了一旁的空桌边,并说道,“要是你觉得它这么大不好下口,我也给你带了一把刀,你可以切上一点试试。” 楚祁栾摆了摆手说道:“无需用刀,我也是随过军的人,哪里会这样娇气?” 随即就拿起锅盔,仔细观察了一番。 苏妧烙的很不错,皮上略带点焦黄,正是锅盔精华所在,焦香味混着咸咸麦香确实诱人的很。 入手很有些分量,想来哪怕是军中的那些个大胃王,一个锅盔撑上一天也是绰绰有余。 摸着皮干不酥,应当易于储存。 在他观察期间,苏妧也顺口介绍了锅盔的材料和制作工艺。 楚祁栾怦然心动:需要的材料都是些价贱易得之物,做法也不难,想来哪怕是普通农妇也能做得。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又计较着尝尝它的味道,拿着咬了一口。 它的口感很是奇妙,皮外干硬,内里却还有些软嫩,还带着些许咸味。嚼的久了,其本身带着的麦香就渐渐挥散出来,带出淡淡的甜意,香醇味美。 皮上小粒的白芝麻没有被遮掩光芒,它被火烘烤的焦黄,为口腔添上了一缕油料作物特有的香味。 这个味道远远超出了他对它的期待。原本他只指望它能差不多入口即可,却不料妧儿竟给了他这样一个惊喜。 抬手摸了摸坐在一旁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的苏妧的头,她对他的用心,他该怎么还才好? 见到他的反应,苏妧也是高兴万分,想来这锅盔是极为合适的了。也用头蹭了蹭他的掌心,以示高兴。 楚祁栾双眸之中溢出笑意,正欲说话,却不料...... “噫!皇兄你这也太不讲究了!不仅直接上口就咬。”他是不是忘了他还有个可爱的弟弟正嗷嗷待哺!楚祁行有些委屈,“还用摸了饼的手去摸嫂嫂的头发!!” 楚祁栾和苏妧双双一僵。一个不着痕迹地移开了手,一个也悄悄把头移开了些。 而楚祁行那张小嘴还在叭叭地讲:“算了算了,直接上口我也不管了,谁让你是我皇兄呢?我不嫌弃你!” 随即迫不及待地把楚祁栾面前的盘子抢了过来,对准锅盔嗷呜就是一口。 “唔,咸咸的,好香!”楚祁行的双眼一阵放光,对着苏妧说道,“嫂嫂嫂嫂,这个好好吃,您能帮我烙两个不?我想带回去吃。” 这个个头这么大,想来配上他那坛蘑菇酱,一定能撑到下一次他来蹭饭! 就在他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沾沾自喜的时候,楚祁栾喝了一声:“存墨!把这臭小子给孤扔回宫去!再把孤压在镇纸下的那张纸给他带回去!” 不待存墨应声,他对着一旁呆若木鸡的弟弟说道:“上面是孤布置给你的功课,半月后孤要检查!” 楚祁行惨叫一声,火烧屁股般飞快逃了出去,嘴上说道:“不用了不用了,皇兄你不用让存墨送我了,我自己能回去。” 还不忘捎上他的那坛子蘑菇酱和锅盔。 存墨得了命令,自然不会因为楚祁行这么一句话就不执行了。他迅速去拿了楚祁栾指定的那张纸,向坐着的两人行了个礼后就往门外追去。 苏妧坐在一边险些笑破了肚皮。 把这烦人的小子赶走后,楚祁栾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随即言归正传 “妧儿,我欲让人大量制作锅盔作为军粮,过几日就得辛苦你教导了。”楚祁栾的眼神带着疼惜,妧儿不管怎么说都是贵女出身,如今更是堂堂太子妃。平日里做饭不过是个兴趣,如今却要累她教导,委屈她了。 苏妧摇了摇头说:“没关系,做锅盔很简单的,只要有点基础的人应该很快就能学会。我只要教会几个人,他们就能教别人了。” 楚祁栾眸色一软,知晓她是在宽慰他,轻声说一句:“多谢。” 苏妧不知他心理活动,以为他只是在为麻烦她教别人道谢,倒是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不用谢。我也是大雍人嘛。” 如果让她知晓真相,苏妧一定会和他说:咳咳,其实我没委屈...... 只能说这是个美好的误会吧。 突然想到了什么,苏妧有些神秘地说道:“而且你也先别着急,等我另一种食物弄出来后,你再做选择吧。” 第22章 方便面 “娘娘,这一份怎么样?”宝珠端着一块刚刚炸好的黄色的面饼放到正在在那边忙活的苏妧面前。 苏妧拍了拍手上沾着的面粉,伸手掰下一小块捏了捏,十分惊喜,这面饼的干度、脆度与她以前吃过的那些已经十分接近了,是她们这两天中做出的最成功的一份。 没错,她现在做的就是前世男女老少通杀的美食——方便面! 方便面以热水烫上五分钟就可食用,只要调料得当还能兼顾鲜香味美。哪怕在没有热水的情况下干着也能吃。 同时可保存的时间长,携带方便,完美契合了军粮的每个要求。 在楚祁栾一说到军粮后,方便面这个选择就立马出现到了她的脑子里。 但她先前并不清楚它的制作方法才先按下。 但这两日,经过她和宝珠不停地配比、揉面、擀面、切面、蒸煮、炸面......终于找到了比较合适的比例。 苏妧赶紧按着刚才的比例再做了两块面饼。 做好后,她端着放着两块面饼的盘子,让宝珠、绿夏等人带上滚水,空碗和蘑菇酱,就往楚祁栾所在的地方走去。 然后在他面前开始泡起了方便面。 把面饼放入空碗,加入几勺蘑菇酱后倒入滚水,再盖上盖子。 “这就好了?”楚祁栾有些惊奇。自从娶了个爱做饭的小妻子,他现在也不是以前那个远庖厨的君子了,厨房简直都快成了他的第四阵地,甚至连菜刀都亲自上过手。 因此他看过苏妧做过不少菜,可是哪有一个会做的这么快的?他都怀疑她完成那些个步骤有没有超过一分钟。 苏妧点头:“没错,这就做好了,我们现在只要等上五分钟,就可以吃了。” “不过现在,你可以先尝尝干的。” “干的也能吃?” “没错,这面饼都是提前蒸熟炸过的,用热水只不过是为了把它泡软,容易入口些罢了。” 楚祁栾忍不住惊叹,也不扭捏,拿了剩下的面饼就吃了一口。 面饼明明没加什么调料却是又香又脆唇齿留香,它有些干,但出奇的没那么噎人,楚祁栾只配上了两口水,就把这一整块面饼送下了肚。 楚祁栾的眼睛都变得雪亮,不知在思忖什么,却没说什么。 因为这时,泡着的方便面也差不多了,苏妧揭开盖子就是一股出奇霸道的香味扑面而来。 吃过方便面的小伙伴都知道,方便面的味道可能比不上其他美味,但是比起香味来,它还真的少有敌手。哪怕在睡梦中也能被它生生唤醒。哪怕是吃过不少的,也少有人能够抗拒它的诱惑。 更何况还是从来没有碰见过这种“妖精”的楚祁栾了。 他搜遍全部的嗅觉记忆,大概也只有火锅和烤肉的香味能和它一较高下了。 他拿起筷子挑了一口,被炸的完全失去水分的干脆面条在热水的猛烈攻势下变得爽滑筋道,同时沾惹了被蘑菇酱浸染的醇厚咸香的汤头,如同白纸染上彩墨,变的丰富美丽。 剩下的也没浪费,连汤都一口没剩,全被他稀里呼噜下了肚。 等全部吃完后,他的额头也冒出了一层薄汗。 但他的兴奋之情还是溢于言表。 以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出来这两种食品的问世,能给军事带来怎样的改变。 这锅盔和方便面都是作为军粮的极佳选择。 尤其在急行军时。要知道兵贵神速,有时候也许只是快了半个时辰,都有可能影响一场战争的最后结局。 至于最后各个军队到底要如何选择分配,还得他到时候召见一些将军商讨过后再说。 现在他有个更重要的任务。 他把目光移向身旁的女孩,在成亲前他只想着只要她乖乖地能履行身为太子妃的职责,他就与她相敬如宾。 至于遇到像父皇母后那般契合的妻子他从未想过。 却不料上天终究还是眷顾他的,给了他一个这样好的妻子。 她给了他这样大的帮助,他竟不知该如何回报是好。 之前无论是谁有功,他都能予以相应赏赐,无外乎加官赐宝两种。 可她已经是太子妃了,在身份上已经加无可加。至于珍宝,他的就是她的,难道他要用她自己的东西去赏给她吗? 原本见他看向自己,以为是有话要说,却不料他憋了半天一个字都没吐出来,反而眉毛倒是越皱越紧。 苏妧有些奇怪,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了,是又有什么难题吗?” 楚祁栾被她的声音从沉思中惊醒,却突然想到,想要什么不还是问本人最好嘛!亏他还在那里思考半天。 他暗骂自己糊涂,开口问道:“妧儿,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苏妧想了想,现在的自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珠宝首饰什么的要多少有多少,地位也差不多到了这个时代的顶峰......想着想着她就止不住窃笑起来,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到了人生巅峰了! 她对这样的日子已经很满足,也想不出来还需要什么东西了,于是对楚祁栾摇了摇头。 看他有些烦恼,苏妧转了转眼珠子:“要不......你的腹肌给我摸一下?” 楚祁栾被这句话逗的心头火起,一时无言。 苏妧干笑两声:“你......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声音在他目光的注视下变的越来越小。 楚祁栾却突然一笑。他以往笑不过是微抬嘴角,哪像现在一般眼睛都笑眯了去,显然心情极好。这灿若夏花的一笑,直接把苏妧迷了个七荤八素。 她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谁说美人不宜做太过夸张的表情了?这宜嗔宜喜的一张美人面笑起来简直都要把她的魂都勾走了。 却突然被一股失重感给唤醒了神智。原是楚祁栾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放到她腿弯处,将她公主抱了起来。 “怎......怎么了?”苏妧被他这一下惊的口齿都有些含糊,双手连忙搂住他的脖子才有了些安全感。 “姑娘大恩在下无以为报,可惜身无长物,只有以身相许了。” 苏妧被他这促狭的一句话逗的双颊生晕。 楚祁栾闷笑一声,将怀中佳人轻轻放到床榻上后放下了帐幔。 ...... 苏妧正在书房里核对账本。 如今她名下产业不多,只花了一点时间就已核对完毕。放下账本后,她不像以往那般看话本打发时间,反而开始做起了关于日后的商业计划。 既然打定主意要帮楚祁栾,那自然是越早准备越好。 她于如何排兵布阵方面并无心得,思来想去能帮的上忙的,除了改进军粮也就只有财富上了。 要知道打仗打的就是钱,每个兵士的的铠甲武器,粮草,士兵战死后的抚恤......哪一样不需要大量的钱? 金山银海填进去怕也只能听个响罢了。 书中楚祁栾哪怕手下有丁朔这么个财神,于银钱上也时常捉襟见肘。 若是她能给予他一些支持,想来也能轻松不少。 以前只把经商当作一个兴趣,现在却是要真的用些心思了。 既然如此,那开店的脚步就不能像以前那样慢吞吞了,但她需要人才,大量的人才。 先前楚祁栾倒是派丁朔帮她培养了几个,最近一段时间做下来,看着也是能堪大用。可惜数量太少,不过杯水车薪。 既如此,建立一个人才培养体系就很重要了。 但是现在,她需要速成。 可是该如何速成一批可堪重用的人才?一个个办法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又一个个被她自己否决。好像......都差一点。 就在她纠结间,和臣下商议完事情后的楚祁栾回来了。 见她蹙眉,好像遇到了什么难题,走过来问了一句:“妧儿,遇到什么事了,能说给我听听吗?” 苏妧道:“没什么,就是在想要怎么收集些人才,我想快速扩大我的商业版图。” 楚祁栾挑了挑眉,有些奇怪。妧儿以前不只是把经商当作一个爱好而已吗,怎么突然如此着急想要扩大版图? 便开口问了出来。 苏妧虽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嗫嚅着把自己想要帮他、护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把楚祁栾给震住了数十秒,这种情况对他这种定力的人来说着实有些稀罕。 他的心里有些酸软、有些熨帖。 作为大雍太子,他一直以来都被教导着要护住风雨飘摇的大雍;作为兄长,他要护着弟弟;父皇不擅治国,作为儿子,他要护着父母。 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说,想要护着他。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于用羽翼遮住身边的一切,可为什么,在这个小丫头说出想要护着他这种,在他看来甚至有点天真可笑的话语时,他不争气的心却像是被一汪温泉泡着,瞬间变的温软无比? 他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也被剔除而去,从心底将她视为了自己的妻子,与他共度一生的人。 他柔声说道:“你没有人才不要紧,我手下有,你可以挪去用。” “可那是你的资源,我......”苏妧有些犹豫。 “你我夫妻一体,我的资源便是你的资源,丫头,你以后要有作为主人的自觉。”他伸手掐了掐她的脸,作为对他这么生分的惩罚。 “唔。”苏妧被捏的有些疼,赶紧伸手把他掐着她的脸的那只手扯了下来,目光幽怨地看着他,她的脸肯定有红印子了!! 他也顺势放了手,他只是为了给她点小小的教训,但真把她掐痛了,他也心疼。 再追问了一次:“记住了吗?” “记住啦!”苏妧回道,“从来没见过这么上赶着送自己手中的资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想弄到别人手中的呢。”苏妧嘟囔道。 楚祁栾就当没听到这句话,对别人他自然不会这样,可这丫头既然真心待他,他自然也不能辜负她的心意。 ...... 有了楚祁栾的鼎力支持,苏妧遇到的问题都迎刃而解,手下的各项事宜进展飞快。 像是近来在贵女圈中极为风行的会所,在短短一月时间内,苏妧就开了好几间。 她深知,女人孩子的钱最是好赚,只要抓住她们爱美的心思即可。 因此她也是使尽浑身解数,指挥手底下的人折腾出了指甲油、香水、口红等物。再加上会所里精心□□出来的丫鬟们舒适周到的服务,来这里的贵妇贵女没有一个不流连忘返的。 可手底下的人却差点被她折腾掉了半条命。毕竟她也不知这些东西的具体做法,只有一个大致的方向。 所幸楚祁栾手下的能人实在不少,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让他们研制成功了。 但这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帐面上每日不断暴涨的数字,就是对他们之前付出的最好回报。 就算是楚祁栾看见这个账本,也不由地唏嘘一句:“女人为了变美,可真是......疯狂!”这花钱如流水的架势,没点魄力还真花不下手。 ....... 人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生物,苏妧这边忙的脚后跟都要踢到后脑勺,还在游手好闲的楚祁行这时候就显得尤为扎眼了。 苏妧越想越觉得不能放过这么大一个劳动力,和楚祁栾说了一句后,他也极为支持,直接动手帮忙把他抓了过来。 把他抓过来后苏妧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让人在她身边安排桌椅给他,还给他安排了大量账本。 突然从吃喝玩乐躺赢小皇子变成凄凄惨惨打算盘小白工的楚祁行:??? 但面对兄嫂的“强权压迫”,他很快就怂了下来,含着眼泪在一边勤勤恳恳地打算盘:嫂嫂!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能和皇兄一起欺负我这个小可怜!!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楚祁行的心声无人听见,再说苏妧。 在楚祁行刚开始核对那几天,苏妧还会专门把他核对好的拿来再看一遍,但在发现他一直没有出错后,在心里又赞了一次楚祁栾以前强抓他教育的行为便放手让他干了。 在有了这么个优质劳动力后,苏妧总算能从剧增的工作中脱出身来,着手准备其他的事情。 第23章 凉皮 她召来了存墨,询问他造船的进度如何。 她打算造的,可不是那种在内河航行的船只。她想要的,是那种能够在大海里乘风破浪的舰艇! 因为她思来想去,觉得哪怕是有了方便面和锅盔这两种食物相助,大雍在粮食上还是有着不小的缺口。 毕竟这两种食物不可能凭空冒出来,都需要用不少的粮食去制作。而大雍除了军队,还有无数的百姓嗷嗷待哺。 找到红薯、土豆这类的高产作物,能大大缓解食物上的压力。更何况,红薯和土豆都是制作美食的绝佳食材。 不说其他,光是一道简简单单的烤红薯,就能风靡一整个冬天,老中青无不为它倾倒。 哪怕苏妧那条舌头已经尝过无数至味,但在走街串巷时遇到卖烤红薯的小贩,她还是会为它停下,花三五块钱买上一个,热乎乎地捧在掌心。 有时候运气好,小心的从中间掰开时,除了一阵阵往上冒的热气,还能看见红薯中间的金黄色糖心。但这是就得要眼疾手快,否则糖心就得顺着红薯皮淌下来,到时再顿足后悔,可就太迟了。 若能及时将那一口金黄吮进嘴中,那一点甜蜜能直直甜到心底。 哪怕找不到高产作物,船队也可以去往纬度低的地方购买大米,甚至买下土地雇人种植——那里水热充足,水稻能一年三熟。 哪怕有人说她杞人忧天,原书中已明白写着最后结局。 苏妧叹了口气。 谁也不知道这辈子的事情还会不会像原书上那样进行,毕竟比起原书,这个是世界多了个她。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这只突如其来的“蝴蝶”能给这个世界刮起一阵怎样的龙卷风。 历史上那些因战乱造成的人间地狱,她早在华夏史书上记载的,那一个个冰冷的字眼上见识过。 尸横遍野,饿殍遍地,易子而食...... 这些仅看着文字就能让人不寒而栗的字眼,若有朝一日当真变成现实,而她又没在能力范围帮上一把...... 那会是能把她整个人都压垮的可怕愧疚。 若大雍还能像原书一般国库撑得住,自然皆大欢喜,这时她的努力成果就是帮助大雍复苏的工具。可若是撑不住,那她的努力成果就是大雍的最后一根支柱! ...... 存墨虽然不明白苏妧的用意,但因为太子先前颁布的那条“太子妃与孤同尊”的命令,他还是尽心尽力地去为她办了这件事。 对于工匠们的进度也一直了然于胸。 他回道:“回娘娘,工匠们先前虽曾造过海船,但都不能满足长期在海上航行且能保证安全的要求,想要成功造出还需要不少时间。” 苏妧点了点头表示知晓,说道:“时间花久点不要紧,告诉工匠们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不必担心我降罚。” 听到这话存墨也是心中大定,虽说苏妧一直以来御下宽厚,可伴君如伴虎,谁敢保证她心性不变。如今有了这颗定心丸,他也知晓接下来该如何办差了,回道 “奴才遵命。娘娘仁德,匠人们必铭感五内。” 苏妧没理会他拍的这记马屁,转而问道:“你家殿下可要回来了?” “回娘娘,殿下刚刚派存书来报,他大概午时三刻能回府。” 苏妧抬手挥了挥,存墨明了,行了礼后退下。 ‘午时三刻......’苏妧在心中算了算,‘那大概还有一个多点小时左右,时间也差不多了。’ 她起身往小厨房走去。 如今天气已经慢慢升温,再做那些大鱼大肉的也不合时宜了。所以今天,她打算做一碗凉皮。这是夏日消暑的佳品,苏妧在有些苦夏的时候就喜欢来上一碗。 做法也不难,面粉加水、盐后和成面团,盖上湿布醒上一盏茶后,放入加有适量水的盆中开始揉搓。直到水变得浑浊后将洗面水倒入另一个容器中,往面盆中加清水继续揉搓。洗四五次,直到水不再那么浑浊即可。 洗面的水过筛后静置,面团也不浪费,加些发酵粉揉搓均匀后盖上湿布醒一盏茶后放入锅中大火蒸制,蒸好后晾凉切块备用。 洗面水充分沉淀后慢慢倒出上层清水,将余下粉浆搅拌均匀。 往提前准备好的凉皮盘中刷少许油后倒入一勺粉浆,摇晃均匀后放入烧开水的锅中,盖上锅盖蒸两分钟。 连盘取出过凉水,凉皮就能轻易揭下。按这个办法再将剩下的凉皮做好。做好后切成条备用。 黄瓜洗净,连皮切丝,焯些豆芽。再以辣椒粉、白芝麻蒜蓉装碗,浇上一勺烧的滚烫的热油,香味立时充盈了整个空间,再趁热拌进几勺酱油醋汁,一股酸意就慢慢弥漫出来,诱的人胃口大开。 另外配上切好的香菜和炒花生,再用剁好的蒜泥加上盐和白开水做一碗蒜水,凉皮的配料就齐全了。 让人去冰窖把早就凉在里面的柚子果酒取出来,她酒量不高,这果酒度数不高味道却酸酸甜甜的极为好喝,正好适合她。因此她也早早酿了一批下去,到的现在,也是可以开封的时候了。 剩下的人端上她准备好的材料碗筷,苏妧就领着人往花厅去了。 时间算的恰恰好,楚祁栾刚好下朝回府换好了常服,她便过来了。 看着她来,楚祁栾的脸上就挂起了温暖的笑意,迎上去拉住她的手,看见丫鬟们手中端着的又是未曾看见过的美食,不由笑道:“妧儿今日又是做了什么好吃的啊?” 苏妧回道:“我看你最近有些苦夏,想着那些大鱼大肉的你大概吃不下,特意做了凉皮,是一种面食。你尝尝看,若是喜欢日后就把它列到食谱里去。” 楚祁栾捏了捏手中柔荑,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让侍女们把配料都放到桌上后,苏妧亲自动手给他调了一碗。结婚这么久了,她也大概掌握了他的口味。 取一碗量的凉皮放到大碗中,加入黄瓜丝豆芽花生,些许蒜水和面筋,最后再浇上一勺红彤彤的辣椒油,拌好后再在面上点缀几丝青翠香菜,红红绿绿的煞是好看。 面碗一被放到面前,楚祁栾就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酸香气息,原本无甚胃口的他突然感觉到了饥饿。 挑起面吃了一口,这么凉凉一口吃下去,心中原有的烦闷燥意也都被消磨干净,变得清爽宜人。 配料的绿叶角色也做得极好,今早刚摘下来的黄瓜清香甜脆,炒的微焦的花生极为松口。楚祁栾这时有些遗憾,这花生是极好的下酒菜,若是能配上他窖藏的美酒,那就完美了。 恰好,苏妧派去取果酒的人来了。 见到侍从手上的酒液楚祁栾十分惊喜,他早知道苏妧酿了一批果酒下去,看样子这是酿好了?她手艺极佳,故他对这果酒也有不小期待。 叹道:“妧儿你可真是我肚里的蛔虫!” 苏妧伸手接过侍从手上的酒瓶,给楚祁栾倒了一杯。 白了他一眼,一边说道:“我才不要当什么蛔虫!喝酒伤身,哪怕这果酒不烈,你也得少和一些哦。” 楚祁栾一笑,他酒瘾不重,只偶尔小酌一杯,但苏妧的关心也使他极为受用,故意一揖道:“诺,谨遵夫人命令,哈哈哈哈。” 第24章 香辣田螺 所有事情都在慢慢步入正轨。 这天苏妧正见完来向她汇报工作的下属后,楚祁栾就回来了。 见他皱着眉头,苏妧以为他遇到了什么麻烦,开口问道:“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的确是遇到了麻烦,不过却是她的。 楚祁栾说道:“皇祖母不日将从南山寺启程回京。” “嘶——” 她没抑制住自己抽冷气的冲动。 之前她在看文时就不大喜欢这个角色,因为这老太太......实在太过刁蛮任性。 没错,就是刁蛮任性。 她虽然不太想用这么个不太礼貌的词去描述一个老太太,但似乎也没什么词能更好地形容她了。 太后出身长平侯府,长平侯府军功卓著,为大雍的顶级世家之一。长平侯府能成为大雍顶级世家自有其教育的独到之处,可架不住太后是长平侯府三代中唯一的掌上明珠。府上长辈都宠爱的紧,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哪怕后来进宫,因为身后有着这样一个得力娘家,她也没受什么搓磨。这也慢慢养成了她不容违逆的性子。但先帝在世时她还能压抑一二。 可在康乐帝登基后,她一跃成了全大雍最尊贵的女人,本性就是暴露无遗。 当初赵皇后与康乐帝成亲后,她就曾想压服她从而掌控住后宫大权。她不愿像以前的太后那般只能做一个被供起来,毫无权力的吉祥物。 可惜康乐帝与皇后感情甚佳,在他明里暗里的帮衬下,赵皇后成功逃出了她的“魔掌”。 她痛定思痛,决定为太子指一个娘家女孩——只有自己家的女孩才会和她一条心。 可惜康乐帝虽说孝顺,却也不愿在太子妃这种事关国祚的事情上听她瞎指挥。为楚祁栾指了更为合适的苏妧。 因为帝后未曾按照她的意愿择她娘家侄孙女为太子妃,她就赌气去了南山寺礼佛,连太子大婚都未曾回京。 时至今日,京中也无要请她回去的风声传出,为防真的从此被排出权力中心,她也只好灰溜溜地自己回了京。 可尽管如此,她是大雍最尊贵的女人这个事实不会变,她是康乐帝的生母这个事实更不会变。 她能搅出来的波澜苏妧想想都觉头痛。 因为从书中的内容看,苏妧也是她此次归京后的重点针对对象。 种种搓磨手段并不高明,可就是这样莽撞的有时候却能发挥出比聪明人更强的破坏力。因为她们不会思考后果。 原主之所以落得那样一个下场,这老太太也是“功不可没”。 若是现代和婆家人相处不好还能反抗,或者干脆眼不见为净。 可这里,是孝字大于天的古代。 苏妧这边头大如斗,楚祁栾那边的眉毛也一直没松过。 哪怕这个老太太是他的祖母,他对她也一直没什么好印象。他从小就看多了这老太太对他母后的种种刁难。人有亲疏远近,祖母在他心中的分量又如何能比得过于他有生养之恩的母亲? 更何况她这次归来,怕是要变本加厉,一起为难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他又要如何才能做到期待? 看了他的样子,苏妧哪怕心中愁绪万千也忍不住一笑。伸手捏住他的两边脸,为他强行扯出一个笑来:“你这么愁眉苦脸干什么,一张帅脸都被你给糟蹋了。快给姐姐笑一个~” 楚祁栾勉强扯起嘴角对她笑了一笑。 这老太太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又偏偏占着辈分,若她铁了心要针对母后和妧儿,哪怕她俩机敏,也有不少的苦头要吃。可他又不能时时护着她俩...... 得想个办法,从根子上解决这老太太。 他这边冥思苦想,苏妧却在一边托着脸美滋滋地看他:她的运气可真不错,遇到一个这么俊的夫君,哪怕现在皱着眉头也好看的紧。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这句话果真没骗她! 她这目光灼灼,楚祁栾又不是块木头,哪里会感受不到。他被看的不好意思,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问道:“怎这般看我。” “你长得好看呀!”这句话说完后苏妧没不好意思,楚祁栾却被她的这记直球打的耳根都红了。 见到他的反应苏妧下意识眨了眨眼睛,才慢慢回过神来她这句话里包含的调-戏味道。 偷笑了两声,在看到他瞥过来的羞恼目光后举起双手示意投降。 也不再继续逗他,起身去了厨房把这里的空间留给他让他慢慢冷静。 ...... 她今天准备做的是香辣田螺。田螺虽说是一种便宜易得的食材,可要是做的好了,就能有不输任何食材的味道。 尤其夏日里的田螺正是肉质肥厚的时候,每每到了夏季她就总爱趁夜找一家小摊,点一盘炒螺蛳配一扎啤酒伴着晚间吹来的悠悠凉风,再舒服不过。 哪怕到了这里她想起来还是嘴馋的很,早早让人去摸了不少田螺回来养在干净的水里吐沙。 养到现在也终是到了可以开吃的时候。 捞起一碗田螺,用水冲干净了剪去尾巴后就开始动手做起香辣田螺。 起锅烧油,油热后倒入田螺,加入豆瓣酱、料酒、盐等一起爆炒。最后再浇入一勺水,将所有味道包容其中。 随着慢慢的熬煮,诱人的香气慢慢从锅中飘了出来。可怜一旁的仆从们一个个又被饿的直咽口水。 想了想,她又在快要出锅时往里面放一把韭菜,煮熟后起锅。 又快手炒了两碗时蔬,今天的晚饭就做好了。 临走前她特意让盛饭的侍女多盛上一些,这香辣田螺极为下饭,想来他们俩今晚都得胃口大开了。 果不其然,楚祁栾今日整整吃了两碗半的饭。那半碗还是苏妧怕他积食,硬生生给他扣下来的,不然他能吃上三碗! 也不怪他这样,香辣田螺的味道一向霸道至极。仅仅是汤汁散发出来的香气,就能勾的三条街外的人饥肠辘辘。 更不用说这时的田螺肉质肥厚,配上苏妧的绝佳手艺更是强强联合。 再说那神来一笔的韭菜,它吸饱了螺蛳的汤汁中的精华,变的鲜香味美又不失本身的脆嫩。夹上一筷放进嘴里就是极致的享受。 尤其是苏妧还特意挥退了所有侍从,教了他用田螺汤汁拌饭的吃法,更是美味至极。 吃完饭后他躺在美人塌上动都懒得动弹一下。苏妧看着他的样子摇了摇头,刚成婚时他在她面前还会端着一些贵公子的形象,可到了如今,真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楚祁栾对于自己的堕落也很是苦恼。 他向来有苦夏的毛病,往常到了夏日莫说像今日这般胃口大开了,连往常一半都难以达到。因此到了夏天他都要瘦上不少。 可是如今有了这小妻子的投喂,他苦笑一声,莫说是瘦了,他看他的腹肌都消失了不少。 想到这里他突然敲响了警钟:妧儿平日里爱极了他这腹肌,若是真消失了那可怎么办?! 他悄悄吸了吸小腹:看来平日里得多锻炼锻炼了! 第25章 藿香正气水 到了太后回京的这日,楚祁栾带领众多皇亲、臣子早早便前往离京三里处的长亭迎接。 等了一个多时辰,刘仁已感觉双脚麻痹,以他的级别在这种场合又哪里能有座椅,只能靠着自己的双脚站立,却又哪敢诉诸于口,只能在心里抱怨一二罢了。 这时他就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会是礼部的官员,若非如此,以他的级别也轮不到来迎接太后。 所幸他站立的是队伍后方,小幅度地动了动双脚,一股又痛又麻的感觉迅速传遍全身,但本来已全然麻木的双腿总算有了些知觉。 楚祁栾也不大好受,虽然比起那些小官来说他的待遇要好上不少,有阴凉处可以休息。 可如今已值盛夏,太阳又渐渐移到了天空正中,正是一天里最为闷热的时候。哪怕他坐在阴凉处,也是感到一阵阵的气闷。 他都这样了,想来那些官员一定更不好受。 看着一些身体比较虚弱的官员已经开始面色苍白摇摇欲坠了,他想想时间也差不多了,再这么下去这些家伙非得一个个倒了不可。下令让存墨将这些人都带到阴凉处休息一段时间,同时分发了苏妧早早准备好的汤药。 这是苏妧在知道他要去迎接太后回京,特意找了太医结合了一些她知道的藿香正气水的配料写出来的方子。 哪怕效果没有正版的好,也差不多够用了。 刘仁在听见太子派来的人要带他们去休息一下的时候,简直如闻纶音,太子殿下在他心中的形象瞬间伟岸了数倍,他身边的人显然也和他是一样的想法。 尤其是在他们坐在那里休息后,太子殿下身边的那个叫存墨的小厮带人来为他们分发汤药的时候,心中对他的尊敬感激达到了极点。 刘仁也被分到了一小杯黑漆漆的汤药。 这药应该是殿下从府中着人熬好带来的,因为拿到手里后不仅没有一丝热度,想来已经出锅许久了。 一喝下去他的整张脸都忍不住皱了起来:苦!真的是太苦了!!苦也就罢了,他也算是吃过不少苦汤药,可为什么还会有这么重的辛辣味和酒的味道!?这一口下去简直销魂至极,从舌根销到了天灵盖。 可这一苦,也成功把他的魂苦了回来。 刚才站在太阳底下的时候,他就有头重脚轻、对世间的一切感知仿佛都隔了一层毛玻璃的感觉,他不是没有生过病的人,知道这是身体给他的示警,却也无甚好办法可想。偶尔小幅度移动一下双脚已是他能做到的极限,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症状加重。 可在喝下药后不过数分钟,他之前那种头晕欲呕的感觉就轻了不少,再加上用放在一旁的水、布抹了抹脸,身体总算轻快了。 这样一来他才有了信心能支撑下去,就刚才那头重脚轻的状态,要不是还惦记着自己的前程,他都怕自己一个晃神就倒了下去,全靠一口仙气撑着。 全靠这一口仙气撑着的可不止他一个。 要说这么简陋的条件,刘仁这种出身布衣,全靠科举逆天改命的人还好接受。那种出身显贵的,平日里哪怕是楚祁栾把这摆到他们面前,他们都得脸上笑嘻嘻心里mmp,更别说记你一句好了。 但如今在太阳下站了这么久,也是彻底没了那劳什子的傲气。对这一点点清凉也是由衷地渴望,顾不得那许多,一个个冲上去,绞了块布往脸上一擦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 再过了快一个时辰,一小点金黄色才慢慢出现在远处天边。 众人在赶忙起身列队迎接时,心里也止不住涌出对楚祁栾的感激。若是真当在烈日下等到现在,也不知他们这群人中还能有几个好的?怕是至少回去都得大病一场。 可殿下这援手原是不必伸的。都是按规矩行事,谁还能指责他狠心不成?站在这里的人的全部怨气也都会朝太后去。可他伸了手,若是有人参他一把,那责任可就都得他来承担了。 在见到华盖渐渐接近后,众人在楚祁栾的带领下行礼:“孙儿/臣参见太后娘娘。” 吕太后斜靠在身后座椅上,见到眼前诸人拜服的场面,眼中掠过一丝满意。一扶鬓角金钗,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诸位辛苦,平身吧。” “谢太后娘娘。” 楚祁栾在起身后,走向太后的车架寒暄两句后,便跨上坐骑乘风,带领队伍向京城方向走去。 吕太后望着他的背影眼中有一点复杂,‘这小子的确是出色,可惜不是从她们吕家女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不和她一条心!所以下一届皇孙,她就得吸取这个教训!’ 随后眼中闪过了一丝狠厉:荣国公的女儿是吗...... ...... 苏妧这边也早早到了赵皇后宫中等待太后凤驾。 她起先还时不时往外看上一眼,以为通传的小太监会很快到来。毕竟她前往皇宫的时候,楚祁栾已经出发好一段时间了。 直到皇后注意到她的动作。她噗笑一声,放下手中茶盏,和坐在下方明显没什么经验的儿媳说道:“妧儿不用着急,时间还早着呢。” “多谢母后教导。”苏妧回道,身体放松下来,作为萌新多听些前辈的指导自然要比自己跑去撞墙要好得多。但皇后这丰富经验,想来也是得来不易。 心里也忍不住对赵皇后产生了深深的同情,遇到太后这样一个婆母,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倒是不曾想到,太后是喜欢用这种手段来磋磨儿媳的。也许她该考虑做些“跪的容易”之类的神器? 等苏妧在皇后宫中用完一盘糕点一盏茶后,通报的小太监总算姗姗来迟。 婆媳俩略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便乘上轿撵,一起往宫门口去了。 康乐帝没过多久也乘着轿撵来了,行完礼后大家就一齐站立在门口等待。 等了一会儿,便看见了楚祁栾带领着的车队慢慢走近。 苏妧看见他就笑了。长得俊就是占便宜,就算是在这么多的人里面,这家伙也是最显眼的一个。 太后叫起后,苏妧就有些好奇地看向了正从马车中探身出来的女人。 算着康乐帝的年龄,吕太后如今也该是快到耳顺之年了。但因为保养得宜的缘故,看着要年轻上不少。头上满是金钗珠翠,苏妧看着就为她觉得头重。衣衫也极为华美,绣有大片龙凤。 随后眼神转到脸上,苏妧就微微睁大了双眼。刚探身出来的女人即便如今垂暮,从五官也极为秀致,年轻时定当是个大美人。想想也是,后代中能有楚祁栾这种级别的帅哥,她又能丑到哪里去? 就是可惜长了一副薄唇,眉毛也画的极纤细......看着便是一个刻薄不好相处的人。不过这点,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第26章 冰霜栗子 天气炎热,众人也未在宫门口寒暄太久,浩浩荡荡地去了慈宁宫。 只闲聊了一会儿,就见赵皇后一拍双手哎呀了一声,对吕太后说道:“瞧我这记性,都忘了给给您介绍介绍栾儿的新妇了。” 大庭广众之下吕太后也不能公然拒绝皇后这个合理意见,只能僵硬着点了头。 随后看向苏妧的方向道:“妧儿快来,让你皇祖母见见。” 苏妧应声站起,楚祁栾闻声也松了口气。哪怕放在寻常人家,家中长辈远行归来后都要见见家中新添的人口,遑论皇家。 这是一种“承认”和“名分”。 妧儿作为新嫁娘,还未曾正式拜见过太后。若是不曾拜见太后,怕是过几日风言风语就能传遍全京城。 哪怕这些人不敢跑到她面前去说,可他把她放在心里,自然也不愿她受一点委屈。 就在他打算出声时,赵皇后用眼神制止了他。他毕竟是男丁,这种事还是她来做更加合适。 更何况......呵。赵皇后在心中冷笑一声,‘太后心中不是还打着让娘家侄孙女嫁给太子的如意算盘么,要是栾儿亲自为妧儿出头她就更要视妧儿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楚祁栾刚刚也是关心则乱,冷静下来后也是感激地看了母亲一眼。又双叒叕地庆幸自己的母亲不像父皇的母亲那般。 想着又给坐在高台上的康乐帝投去了一个怜悯眼神。 康乐帝:“???” 苏妧被突然全场的视线包围也没有很紧张,早在前几日楚祁栾就和她说过今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拜见太后更是重中之重,她早早就开始给自己做起了心理建设。 ‘看来效果还不错?’苏妧苦中作乐地想到。 脚下动作也没停,径直走到大殿中央,向上方的吕太后行了个全礼。 这礼仪她这几日也专门扣了每一个细节,保证连最为挑剔的人也找不出一个瑕疵来。 见此,吕太后的嘴角扯出一点笑,道:“是个好孩子,上前来给哀家看看。” “是。”苏妧缓步上前。 随着她越走越近,吕太后也渐渐看清了女孩的容貌。 她能在先帝宫中占得一席之地,并成为了最后的赢家,她的这幅容貌功不可没。 可这个丫头却比起她年轻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真是秋水为神玉为骨。 尤其她今日穿了太子妃诰命大妆,却全然没被这厚重装扮压下一丝半点,反倒衬的她华贵雍容。 若是这幅容貌生在她家的女孩身上该多好!可现在要是让涵儿出来,怕是要被生生比到泥地里去了! 她不得不放弃了先前让吕涵出来见太子一面的想法。‘可惜了,先前花了那么大力气给涵儿梳妆打扮。’ 随后她就在心里安慰自己,再美的容貌看久了也就腻了。男人嘛,都是贪图新鲜的。 就她儿子那痴情种也不知道是几百年才能出的一朵奇葩。想来她运气也不会如此糟糕,一连碰上俩。 日后再想办法创造几个机会让太子和涵儿见上几面吧。 以涵儿的品貌,想来到时都不用她开口,太子自己就要忍不住把涵儿要过去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干巴巴地夸到:“不错!”挥手让一旁的金嬷嬷予她赏赐。 金嬷嬷此时也在心中庆幸,太后并未吩咐她准备给太子妃的见面礼,好在她想着备了只玉镯在身上,否则今日主子也不知该如何下台。 主子任性,她们做奴才的就要想着帮忙周全一二。 随后上前恭敬地将玉镯递给苏妧。 略微一想,赵皇后就明白了其中关窍,在心中哼笑道:呵,这老太婆倒是好运,有一个好娘!给了她这么一个忠心的奴才。要是没有这个奴才一直在她身边事事帮忙周全,也不知道能得罪死多少人! 想完后就抿了抿唇,以前虽说有陛下护着,但到底被她搓磨了这么久,她心中到底还是不平。倏地见到她忍不住就有些刻薄了。 “谢太后娘娘赏!” 赵皇后这些年的养气功夫到底没有白做,转瞬就控制住了情绪。一听苏妧这话就笑了,随即嗔道:“你这丫头,该改口叫皇祖母啦!” 苏妧努力把脸憋成通红,状若羞涩道:“皇......皇祖母。” 众人大笑。 ...... 大家又在慈宁宫凑趣闲聊了一会儿后,吕太后脸上就现出疲惫之色。 在座的都是心有九窍的人,哪里看不出她的送客之意。便纷纷起身告退。 待这些人都走光后,吕太后怔怔地看着凤座上的一处浮雕,仿佛工匠在那里融入了万千星河引的她目不转睛。 但金嬷嬷知道不是的,她的主子一做明知道不对却硬是要做的事情就会变成这样。 吕太后知道她不应该这么早送客,但她忍不住。看着苏妧、赵皇后那两张脸,她怄也怄死了,哪里还能吃得下饭? 金嬷嬷也知道她的心结,不再劝她,以前她已经明里暗里劝过无数次了,若是有用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反正主子如今已是太后了,不管她怎样作,总归后半生无忧。 在让她发了许久呆后才开口问道:“娘娘,午时了,可要用膳?” ...... 再说苏妧,不用留在太后宫中用膳她也是高兴的不得了。 菜色如何先不说了,如果真要在那里吃她还得提心吊胆。别说像家里吃的那么爽快了,她不食欲不振都是祖宗保佑了。 一上了马车,她就迫不及待和楚祁栾说道:“回去了,我给你吃个好吃的!” 楚祁栾闷笑一声:“不用在宫里用膳,这么高兴啊!” 苏妧吐了吐舌头,一时高兴倒是忘了那太后还是他的祖母呢。小心翼翼地看了下他的神色,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样子才松了口气。 看着她的样子楚祁栾也是无奈,要是他真的不想让她看出情绪的时候,要是以她的本事都能看出来什么东西那他也不用混了。 ‘罢了。’他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傻就傻点吧,她不在他面前掩饰总归是好事。 他始终记得母后在他成亲前教导他的话,若是至亲夫妻还要相互猜忌,那这夫妻做的还有什么意思? 她这样就很好。 ...... 苏妧昨日晚上莫名开始馋起了栗子,想着这大夏天的,便开始做起了冰霜栗子。 栗子洗干净,在上方划出一个刀口后用开水焯过,冷水洗净后加水和老冰糖同煮半个小时。最后收汁把栗子炒至焦香后加少许油翻炒即可。 其实到了这一步栗子已经十足软糯甜润,美味至极了。苏妧便趁着这时剥了不少,要不是还惦记着那一口冰霜怕是能一口气吃完了。尽管多加克制,她昨日还是没能用下多少午饭, 如果在现代,接下去的一步就十分简单了,只需要把栗子包好放到冰箱下层的冷冻室里冻上一夜即可。 可古代没有冰箱,她只好特意挑了块大冰,让人在上面掏了个洞,把做好的栗子放进去后再用冰把上面封住,造了个简易冰柜。 冻上整整一天后,火候也差不多了。苏妧让人连冰柜带栗子一同搬了来。 被冻过的栗子皮极好剥,轻轻一掰,略带点冰霜的黄色果肉就乖巧地袒露在面前。拿着放到嘴里还能感受到果肉上带着的冰碴子,咬进去后却能发现里面的果肉仍是软软糯糯的,和冰淇淋的口感相似。种种美妙更甚糖炒栗子。 这冰冰凉凉的一口吃下去,全身的暑气都被消了个干干净净。 苏妧自从吃了一次冰霜栗子后,糖炒栗子的地位就被它完全代替了。 抽空看了眼楚祁栾的表现,他对这种新鲜美食的滋味显然也是满意的很。 第27章 高兴不需在太后宫中用膳的,同时还有赵皇后。 她一登上轿撵,便惬意地叹了口气,给自己斟了杯茶后就舒舒服服地靠到了身后的座椅上。 和她一同上来的康乐帝就坐在一旁,眼含笑意地看着她动作,他知道,这是她心情极好时的表现。 “就这么高兴啊?”他问道。 赵皇后白了他一眼:“那可不,怎么,想为你母后打抱不平么?” “不敢不敢。”他连忙求饶。吕太后在赵皇后刚嫁来的那几年对她的种种刁难搓磨,也是彻底将他推向了赵皇后。 而且赵皇后也有分寸,有怨气基本都在私下或向他发,不会公然闹得大家难堪,他也就都随她去了。 赵央听到他的回答后只轻哼了一声,轻轻放过了这个话题。 随后呷了一口手中的茶,想到:栾儿这个媳妇取得好!以妧儿的容貌,就能让那老太太自己都不好意思把自家的那玩意儿拿出手!她当时看清妧儿容貌时的面色看了可真是让人心情!! 想到这里赵央也是不由惋惜,没有东西可以把她当时的样子一模一样地记录下来。不然可真是个逗趣的好玩意儿! ...... 但这一次最为憋气的便是太后想要推出来的侄孙女吕涵了。 她当初曾远远见过楚祁栾一面。当时的他还是个翩翩少年,但也有了几分如今不怒自威的气势。他的气度容貌看的他心都醉了。 真真是一见檀郎误终身。当初得知苏妧被赐婚太子妃后她也不知砸了多少瓷器才慢慢平静下来。 若非如此,她堂堂侯府嫡女又怎愿意委身去做妾?纵使这是太后的意思。 因此为了这一次能给心中檀郎留下印象,她在外边天还没亮的时候就爬了起来,然后沐浴、梳妆、穿衣......哪怕是她真正出嫁的那日,要做的种种打扮怕也不过如此了。 看着镜中的自己不仅是她,连姑祖母都满意的连连点头。 可现在却被告知说‘娘娘让奴婢告诉小姐,今日不便,再等下次机会吧。’ 吕涵一时不由怒火冲天,但仅剩的理智提醒她,这是慈宁宫,不是她们长平侯府。 她也是长平侯府等掌上明珠,太后又是她嫡亲的姑祖母,怎么会愿意糊里糊涂地咽下这口气?! 可她却没看见面前低眉顺眼的婢女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怜悯。 看了自己的心腹红叶一眼,红叶心领神会,上前塞了一个荷包给这个婢女道:“这是给姐姐的零嘴,还请姐姐收下妹妹的心意。” 婢女会意,悄悄把荷包收入袖中,把实情吐了出来。 吕涵听完后却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这般盛装打扮在姑祖母眼中竟......竟还是比不过那个贱-人?!! 她急剧地粗喘两声,放在心腹手上的柔夷用力到青筋暴起,指甲都要陷到青叶的肉里去。 婢女见状连忙出声告退。 红叶知晓吕涵的性子,知道她定然不愿让外人看自己的笑话,便替无暇顾及的主子将婢女送了出去。 等她回来后就听见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然后是一声尖利斥骂:“贱人!那个贱人!她怎敢......” 赶忙加快了脚下步伐。 就见青叶正在一旁苦苦规劝,她不敢去强行制止,只能劝道:“小姐,这是慈宁宫!” 吕涵狠狠闭上了眼睛,止住了把手上瓷器往地上掼的趋势。红叶见状,小心地将她手上瓷瓶接下,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吕涵没制止红叶的动作,放下双手等神智慢慢恢复后对青叶吩咐道:“去告诉金嬷嬷,我刚刚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茶盏,请她让人补一个。” “是,小姐。” ...... 太后斜倚在凤座上,微阖双眼,身后金嬷嬷正小心为她揉着太阳穴。看也不看面前跪着的奴婢道:“那句话说给小姐听了?她什么反应?” 婢女答道:“回娘娘的话,奴已说给小姐听了,小姐似是怒极。” 太后不再说话,在金嬷嬷等暗示下,婢女慢慢退了出去。 把那句话说给吕涵听当然是太后的意思,否则就算吕涵给她金山银海她也不敢把实情透露出一丝半点啊。命都不在了,要钱又有什么用。 之前的犹豫扭捏不过是为了掩饰太后的指示,顺便从那大小姐手里撬出点油水来罢了。 等她退出来后,慈宁宫里谁都没有再开口,一时安静的仿佛连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楚地听见。 直到一个小宫女悄悄地走进来在金嬷嬷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时才打破了寂静。 听完后,金嬷嬷对小宫女吩咐了一句后就让她退下了,随后对躺在那里的太后说道:“主子,小姐不慎打碎了一套茶碗,我已吩咐人给她补上了。” 太后睁开一直紧闭的双眼,冷哼了一句:“哼,真是沉不住气!” 金嬷嬷道:“小姐还年轻气性大些也是有的。” “气性大?她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年轻气盛的资本!?容貌被人家比到地上也就罢了,还一点城府都没有,就这玩意要不是哀家的亲侄孙女,哀家真是一眼都不愿看她!真当哀家就不憋气啊,废了哀家这么多精力珠宝,最后倒好,还不如扔外边儿那池子里,还能听个响!”吕太后怒道。 金嬷嬷不敢作声。 所幸她气性最大的时候也已经过去了,只过了一会儿就自己平复了下来。 对金嬷嬷说道:“嬷嬷你做的很好,一会儿再开了哀家的库房给她送些珠宝布料安慰安慰。” 又突然想到苏妧那如尺子般量出来的礼仪,和吕涵那勉强过眼的样子心中一梗,烦闷道:“再找个礼仪嬷嬷教教,容貌比不过就算了,仪态要歹勤能补拙。让她好好准备,不日后下一个机会就要来了。” 金嬷嬷应道:“是。”随后缓步退出。 吕涵在金嬷嬷来过后,心中大定。这么快就有了下一次机会,就算下一次也不成那又怎样?只要她姑祖母仍是太后,日后她的机会就是源源不绝。 那贱人长得好看又怎么样?!容貌这种东西看多了也就这样,哪有新鲜的美人讨人喜欢?她就不信了,她当真会挖不动那贱人的墙脚! 她也要趁这段时间好好进修一下,到时候也能好好惊艳殿下一番。 想到当初见到的檀郎,吕涵的俏脸不由开始微微泛红:也不知道他如今是什么模样,想来定已是俊美无俦的男子了吧...... 第28章 下一次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吕太后在前一次的失败过后,蛰伏了几日便又开始重整旗鼓。 这一次,她把主意打到了楚祁行身上。 趁着赵皇后、苏妧等人前来请安的时候,找了个机会与金嬷嬷唱起了双簧。 “金嬷嬷,你可记得行儿如今多大啦?” 金嬷嬷道:“回太后娘娘,靖王殿下如今正是束发之年。” “时间竟过的这么快,一转眼连行儿都束发了。”太后‘感叹’道,看着下首毫无接腔意思的皇后她不由在心中怒骂,却也只好自己接上台阶,对皇后道:“行儿如今也长大了,皇后你可有开始相看?” “回母后,行儿如今才十五,尚还不是很着急。” “欸~,好女儿总共就那么一些,若不早早订下,都被别人抢先了怎么办。而且如今相看,也不一定就能定下,更何况以后还得走六礼,折腾个两年绰绰有余。到的那时,行儿也十七了,恰是成婚之龄。” “那母后的意思是......” “哀家打算为行儿办一个赏花宴,皇后你觉得如何啊?” 听到这赵皇后就忍不住在心中冷哼一声:‘赏花宴?好一个赏花宴!我当你是想要作甚,为了推销你那侄女主意都打到行儿身上去了!你家那侄女就这么嫁不出去吗?!祁栾能看上你那侄女除非瞎了眼!再来一次不过是再羞辱你们一次罢了。‘哼,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也让你们好好认清自己!。’ 心中打定了主意,她嘴上说道:“母后这个主意甚好,只是不知母后打算在何处办宴,又要邀请哪些闺秀来赴宴?” 吕太后一听这个就来了劲:“哀家打算在御花园办宴,至于邀请哪些闺秀......”她皱了皱眉。 她办这个宴会的目的是为了给涵儿和太子牵线搭桥,邀请这些闺秀,万一冒出一两个迷了太子的眼那该如何是好!但为了掩人耳目又不能不邀请...... 做了这么久的婆媳,赵皇后哪里不知道她这婆婆心里在想些什么?她看的好笑,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情她倒是已经开始考虑起以后的事情了。 让太后不爽快的事情她总是愿意做的,她倏地一笑后开口说道:“倒是臣妾疏忽了,母后久居宫中,想来对这些闺秀不太熟悉。要不就请王阁老家的嫡长孙女、陈尚书家的二小姐......再另外勾画些小姐。母后你看如何?” 这些都是京中有名的才女、美人,吕太后听着这一个个从赵皇后口中吐出的名字,脸色也越来越僵硬。 在心中狂怒道:我的侄孙女有没有苏妧那样艳冠群芳的样貌!若是当真像她说的那样把这些闺秀都叫了来,那涵儿岂非就要泯然众人?那还如何吸引太子的目光?! 可个宴会名义上就是给楚祁行办的赏花宴,赵皇后提议的这几个闺秀自然应当入选,若是不邀请外面才要议论纷纷了。 赵皇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面色忽红忽紫,这个场景可真是赏心悦目。 就在这时,赵皇后突然想起这个殿中如今还坐着一个楚祁栾的结发妻子! 心中后悔,她习惯性地抓住吕太后的痛脚就拼命踩,却忘了如今已不是她和吕太后一对一的日子了。 她立时转头去看苏妧,想用眼神安抚她一番,却不料这丫头的头一直低着。 吕太后坐在上面看不见,她的位置却能看见她的视线分明是没有焦距的!这个丫头竟是在发呆! 赵皇后有些纠结,莫不是一不小心真伤了这丫头的心? 苏妧倒不是不在意她们计划着给自己老公塞几个小妖精的事情,而是她根本没听出她们办赏花宴的真正目的。 她还真的以为她们是打算给楚祁行物色未来的妻子了,不由心中复杂:都说古人早熟,真是诚不欺我!楚祁行如今不过十五,放在现代还是个初中生,在古代都开始考虑成亲生子了...... 啧啧啧......她回想着楚祁行平日里的表现,活脱脱还是个小屁孩啊!不由开始同情起自己的未来弟妹了,这哪里是嫁了个丈夫,分明是多了个儿子嘛! 她倒是忘了,楚祁栾如今也不过比楚祁行大了两岁而已。只是他一向行事稳重,不像楚祁行那般不着调,倒让她忘了他的真实年龄。 太后这边也总算纠结完毕,没有好借口拒绝皇后的提议,又舍不得放弃办赏花宴这个好借口,她一咬牙一跺脚,狠了狠心便应了皇后的建议。 她就不相信,那些闺秀能一个个都天仙一样,到时候找几个长得一般的跟在涵儿身后,再让人把那些长得好看的往边上引,涵儿那不就被衬出来了吗?! 赵皇后虽然奇怪她这次同意的那么干脆,但她成功膈应了吕太后几次的也是心情大好,懒得再猜度她的心思,又兼担忧苏妧心思,再随意应和几句后,便起身告退带苏妧回了栖凤宫。 ...... 一回到栖凤宫,赵皇后就迫不及待地挥退了所有下人,让苏妧坐在自己的身边开始和她交心。 “妧儿啊,刚才是母后不好,只记得和太后别苗头了,忘了考虑你的感受。你能原谅母后吗?”赵央紧握着苏妧双手,对她说道。 苏妧:“啊......啊??” 见她的反应赵皇后还以为是她才从自己的世界回过神来,又说道:“母后忘了考虑你的感受,才向太后提议邀请了那些闺秀来赴宴,可你要相信,母后绝没有为祁栾纳她们的意思。” 说到这里她苦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这一辈子已经尝尽了婆婆的苦头,若非有那么一个真心爱护我的夫君,我早早便撑不下去了,自然也不愿自己成为像太后那样的恶人。我和你们父皇琴瑟和鸣,知晓其中幸福,自然也希望我的儿子能有。你愿意相信我吗?” 说完后,她的双眼就紧紧盯着苏妧的双眼,生怕放过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苏妧她只是缺乏从小像本土贵女那样的教育,因此体会不出她们的言外之意。却不是个笨蛋,赵皇后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自然也反应过来,吕太后提议赏花宴究竟是为了什么。 在刚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心里自然有点不舒服,那是自己所有物被人觊觎后的不爽,和愤怒! 但却不是冲着面前的赵皇后。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傻白甜,能感受出来别人对她的好坏。 自从她嫁给楚祁栾后,赵皇后对她不仅从未有过一丝刁难,还经常出手帮衬。若没有她,她如今的日子绝不会像现在一样轻松惬意。 心念电转,苏妧对面前有些担忧的母亲微微一笑:“母后放心,我当然是愿意相信您的。” 她伸手止住赵皇后想要说些什么嘴,道,”您先听我说,这不是用来安慰敷衍您的话,而是发自我内心的肺腑之言。自从我被赐婚给夫君,您就一直对我多有照顾,这么长的时间也足够让我认清不少您的为人。妧儿不是白眼狼,自然不会就因为这一件小事就记恨您,怀疑您的为人。” 赵皇后听着心中感动,眼圈都有些微微发红,嘴唇翕动着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双手一伸,将苏妧狠狠拥进了怀中:“好孩子,好孩子。当初选你做栾儿的太子妃,真是本宫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纵使感动,也很快就控制好了情绪,松开抱着苏妧的双手,拭了拭双眼下的眼泪不好意思地道:“倒是我失态了。” 苏妧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对她说道:“母后在我们面前又不需要像在别人面前那样端着,我和夫君都是您可以信任的亲人,您可以在我们面前发泄情绪,吐槽。把事情都堆在心里可不好。如果不好意思和夫君说,您可以找我哟,比如说” 苏妧向她眨了眨眼睛,“那些不适合与父皇说的‘女孩子的秘密’。” 赵皇后破涕为笑,轻轻拍了一下她,嗔道:“你这促狭的丫头,真是讨打!” 她这么轻的力道当然打不疼苏妧,却架不住苏妧演技高超。只见她被拍了后就哀哀叫唤了起来:“母后母后疼,饶了儿臣吧~” 还向她抬手作揖,以示求饶。 一时间栖凤宫中笑声不断。 打闹完了,就见赵皇后对苏妧正色说道:“妧儿,若是日后祁栾敢欺负你,你尽管来告诉母后,母后帮你收拾他!当然了,” 赵皇后摸了摸女孩光洁细腻、手感极佳的面庞说道,“我还是更希望你和祁栾琴瑟和鸣,一辈子都不来找我告状的好。” 苏妧体会到了她的拳拳爱护之心,对她感谢道:“那就谢谢母后撑腰啦!”却不愿让她一直沉浸于此,随即特地笑眯了眼睛,喜滋滋地说道:“嘻嘻,我回去就要告诉阿栾,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欺负我!” 看她活像一只偷吃了可口香油的小老鼠,赵央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却舍不得对她有一指加身,只能隔空点了点她的额头。 第29章 赏花宴席 捉虫,小改 安排赏花宴的事情最后还是落到了赵皇后头上。 想把赏花宴安排的妥妥当当那也是个技术活,苏妧自认没这个本事,就老老实实地缩在后方。 但看着赵皇后忙的脚不沾地,她想了想就把膳食这一块接了过来。 赵皇后也尝过她的手艺,很放心地把这一块交到了她的手上。 既然是赏花宴,那自然要上些和花有关的膳食。如今正值夏日,御池里的荷花灼灼盛开,不如就以它为主题,制作一次荷花宴最是应景。 ...... 等到了开宴的那日,一位位装扮各异,行走间似乎都带着股香风的闺秀接连前来赴宴。 来皇宫赴宴,自然得先给后宫之主请安。 苏妧坐在赵皇后身边,真是大大饱了眼福。有的美人弱柳扶风,也有美人飒爽英姿。绿衣红裳珍奇斗艳,苏妧眼睛都不知道先往哪里瞟好。 这一刻,她竟体会到了古时皇帝三千佳丽的快乐。 咳咳。 她在看她们,殊不知她们也在看她。 身为荣国公府嫡长女,苏妧自然是大雍顶尖贵女之一。以前出席种种宴席,与这些闺秀碰面的机会也不在少数。 但她在成为太子妃后不知是事务繁忙还是从此收心,这一次赏花宴竟是她成为太子妃的后首次亮相。 此次前来赴宴的闺秀虽说都是各有心思,但冲着太子来的绝不在少数。 当朝太子俊秀绝伦,风姿无双,不知引得多少贵女倾心。 因此,她们都知道,不成功,端坐在那里的年轻女子是她们面前的拦路虎。成功了,她就是压在她们头顶的巨石。她们自然想要一窥如今的她。 这一眼望去,却不知让多少人的心如堕深渊。 那边的女子身着一袭金黄曳地长裙,坐姿端庄,两只广袖柔顺地垂在两边,一头乌发则是用了一支仰天欲飞的凤钗斜斜挽住。 金黄是很挑人的颜色,但凡皮肤有点暗沉或容貌不够明艳都会被衣服压住。但那个人儿却完全没有这种烦恼。 她肌肤胜雪仿若吹弹可破,容貌一如往日那般明艳。而且许是日子过的舒心,不仅眼角眉梢一直带着笑意,甚至连脸上都添了些许肉意。不仅未损她容貌一丝,反而更甚以往。 有这样的妻子在侧,殿下真的能多看她们一眼吗? 一些闺秀的心中蓦然冒出了一条名为嫉妒的毒蛇。 以往她们的身份都相差无几,纵使她容貌出众,她们也不认为自己会差上一丝。不过短短数月,就已是物是人非。她们不由心中五味杂陈。 不论她们心情如何复杂,只要她们没被嫉妒冲昏头脑,都得压抑住心中情绪,向她恭恭敬敬地行一个君臣之礼。 ...... 苏妧在栖凤宫当吉祥物一直当到了宴席开宴。 待太后、皇后等巨头接连入座后,宴席就揭开了帷幕。 先是由宫中乐师奏起轻柔乐曲,送膳宫女再一个个翩然而至。 在座的人原本都只打算略微动几筷子应付一二即可,却不料这次的菜色和往日截然不同。 不像以前那种只为果腹的菜肴,这一次的菜色精致的都有些像艺术品。也极大地提高了众人对这次宴席的兴趣。 首先上来的是一道名叫荷花莲蓬豆腐的菜肴。 它是先取豆腐压碎,过筛制成泥。把鸡脯肉仔细去掉筋膜后同猪肥膘肉一起剁成茸,放到一旁的碗里后取蛋清分几次加入肉茸中,一边用筷子慢慢地顺同一个方向搅打拌匀,再加入盐、葱、姜末等调味,和上豆腐泥后搅拌均匀。 幸亏赵皇后知道今日厨房任务重,特地多安排了些人手,否则仅仅是这一步,负责的人就得哭着和自己的手告别。 接下来的步骤就简单了。 先取几个莲蓬状的容器在里面刷上油,用调羹勺将鸡茸豆腐泥舀入其中。装到九成满后把表面刮平,然后镶上豌豆粒,做成莲蓬状,做完后上笼小火蒸5分钟,然后取出摆入盘中。 另起炒锅放到小灶台上,加高汤,再用盐、味精、料酒调味,煮沸后勾入水芡,最后再淋入鸡油增色,起锅浇在莲蓬豆腐上,再将事先准备好的莲花瓣,摆在莲蓬豆腐周围,荷花莲蓬豆腐就做好了。 以调羹小心舀上一勺,豆腐是极易吸味的食材,它吸饱了鸡汁猪肉的鲜美,又中和掉了它们的腻味。本身含有的豆腥味却被处理了个干净,只能感到唇齿留香。猪肥膘被高温逼出油脂,为豆腐鸡肉融入一丝油润。味道却不重,极合在座一些口味清淡之人的胃口。 这也让人看出来这次宴席绝不仅仅是金玉其外,不少人对这场宴席的期待值被这道菜瞬间拉满。 荷花全身是宝,哪怕是生在淤泥中的根也别有一番滋味。在无数种做法中,苏妧最为青睐的还是糖醋的做法。 所以接下来出现的是一盘糖醋藕丁。 酸甜口的食物最明显的特点就是极为开胃,兼有藕丁本身的脆嫩也是大受欢迎。 接下来还有炸荷花、荷香饭等菜色。让在座各位都是大饱口福。 ...... 最后上来的是一道名为荷花酥的甜点。 荷花酥此时距刚做好已经有一段时间,滚烫不再,表皮也脱去水分,变得酥脆。 因人数不少,每人面前的盘子中都只盛了三朵,若仅是如此未免显得单调孤寡。 因此在宴前教导时,苏妧特地指点了两句正苦恼的主厨,让她在盘边配上了两朵小小荷叶,这样一来不仅让只有三朵甜点的菜品不再单调尴尬,也让甜品增色许多。 荷花酥外皮被油炸至酥脆,像荷花花瓣一样层层绽放,内里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馅料则是由椰蓉黄油等调制而成。 小心拈起尝上一口。 先尝到的是外层表皮,经由时间褪去水分的外皮酥脆至极,在吃的时候还得在下方用手接住,否则沾到衣服上就不好了。这大概也是这道形色兼备的甜点唯一的缺陷了。 内里椰蓉清爽,配上奶香浓郁的黄油吃起来香糯爽口。 这一顿下来,不少闺秀发现,她们竟是将全部注意都放在了面前的菜色上,不少盘子都明显用了不少。这让她们不由有些赧然。 但左右一看发现原来大家都是这样,才慢慢松懈下来。 这也不怪她们没有自制力,女孩子对美丽的事物总是没有多少抵抗力的,更何况它还兼顾了形、色二味。 当然,最深得闺秀们的心的,还是这些菜色的味道都不重。 要知道不少味道鲜美的菜色多有浓油赤酱,味道是好了,但那股味道却一时半会难消下去。让不少贪图口腹之欲的闺秀有些苦恼。 毕竟一个小姑娘身上、嘴中一直带着浓郁菜味,也着实有些不雅。 但这一次却没有这种顾虑。否则哪怕这菜再怎么好吃,她们也不会放任自己这般胡吃海喝的。 第30章 酒足饭饱后, 就有不少眼尖的人看见太后的心腹嬷嬷凑在她的耳边悄悄说了什么。 随后就见太后笑着一拍双手道:“哈哈哈,这么多娇花一般的人儿在这儿,老婆子真是觉得自个儿也年轻了不少。不过年轻人嘛, 一直拘在哀家身边算怎么一回事?” 在座众人呼吸一紧, 知道这一次宴席的重头戏要来了。 只听太后继续说到:“外边儿的风景可比我老婆子好看的多,哀家也累了, 诸位可愿移步花园,与那满园春色一争高下?” 有意的闺秀们心中一喜, 和周围人一齐说到:“谢太后娘娘恩典!” 太后离席后,皇后也带着苏妧, 去了离此地不远的望春楼。 望春楼占尽地利,能将御花园的景色尽数收入眼底,是懒人赏景的好去处。 等三巨头都离开后, 闺秀们就三两成群陆续走了出去。 为了能更好地给吕涵创造和太子相见的机会,这次赏花宴还邀请了不少高官勋贵的公子, 由楚祁栾兄弟二人负责接待。 也好在万一不成功的时候保住侄孙女的名声。否则害了吕涵, 娘家那边怕是就要和她离心了。 大雍风气开放,给年轻人创造相见机会的赏花宴多不胜数,甚至未婚夫妻也可携手外出游玩。 正好男席那边也用的差不多了,楚祁栾登时觉得扔出去一个烫手山芋, 随口说了两句后, 就施施然起身去了望春楼。 少女慕艾,少年也同样啊。 不少少年自从知道这一次来的有自己心中女神后,为了这一次的宴席精心准备了许久。一举一动间也是显得格外谨慎, 就怕不小心被人看见了留下个不好的印象。 刘侍郎家的小儿子刘广却没有这个烦恼,他心中并无恋慕之人,这次之所以会来赴宴也不过是不好折了皇家面子。 他乍一到还以为是到了哪个比美场所, 看了看自己身上只能算的上不失礼的服饰,好容易认出一个往日和他一起走鸡斗狗的狐朋狗友,满头雾水地走了过去。 这个家伙今日打扮的也是格外不同往日,不仅衣饰讲究华美,连头发都梳的一丝不苟。颜值比起往日来也是涨了好几个档次。 人靠衣裳马靠鞍诚不欺我。 刘广走近后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个家伙,口中还啧啧有声,把这个向来皮厚的家伙都看的羞恼了起来。 钱子协左右看了看,并未发现什么不妥后才开始向刘广发难,小声道:“你个王八蛋,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吗?!” 刘广确定这家伙今日肯定有问题,按以往的话早就一脚踹过来了,哪里还会这么......轻声细语地和他讲话? 刘广先骂了一句:“你才王八蛋!” 才道,“你小子今天怎么了?中邪了不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瞧瞧你这头发,亮的都要反光了,你这是打算去给别人当镜子?” 钱子协死死压抑住蠢蠢欲动的腿,从牙缝里逼出来一句话:“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吗?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你倒是告诉小爷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一个个的都打扮成这样!”刘广看了一眼周围,恶寒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南风馆呢! 钱子协扭捏了一会儿才道:“这......这不是陈小姐也来了嘛......” 刘广恍然大悟,他也知道这人有心上人。嘴上不经大脑地秃噜出一句:“难怪你们今天打扮的都跟孔雀一样!” 钱子协眼露凶光,刘广感到了威胁,立即闭口不言,手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钱子协坐在席上只觉时间过的慢如龟爬,屁股也活像垫上撒了钉子一样,动来动去。 好不容易等太子殿下离席,他随手抓住一旁的刘广就向花园走去。 一双眼睛像雷达一般扫射周围情况,只盼能早些找到心中女神。 刘广对于这情况也略显无语,但这家伙这么急不可耐的样子他也是头一回见,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像钱子协这样的,园中还有许多。 ...... 再说望春楼里。 赵皇后和苏妧两人正一起饮茶赏景,一边对园中俊男美人点评,一个说这个娇艳如牡丹当属此次最佳;一个说那个温婉优雅才是最美。 谁也不服对方的观点,相互争论间,厢房的门被推开了。 赵皇后看见施施然走进来的楚祁栾和在他身后的跟屁虫楚祁行俩人也不奇怪,她的儿子,又怎么会和别人站到一起来打她的脸?! 笑着对面前的苏妧说道:“哈哈,裁判来了!祁栾你说,这两个女孩哪个更好看?!” 伸手指了指那两个女孩的方位。 楚祁栾顺着她指着的随意地瞟了一眼,转过头来对殷切地看着他的俩人肃色说道:“我觉得都一般。” 赵皇后笑骂:“好你个臭小子,眼光这么高!那你说说,那里面哪个最漂亮?” 楚祁栾故意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会儿说道:“最漂亮的两个就坐在面前了,看她们哪个都觉着一般,还请俩位恕栾眼拙,看不出来。” 苏妧和赵皇后被这记马屁拍的齐齐一愣,回过神来后两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赵皇后伸手虚虚地点了他两下:“好你个臭小子,真是狡猾!” 却也轻轻放过了这个话题。 楚祁行佩服地看着站在身前的兄长,不愧是他哥哥,真是老奸巨......啊呸聪明绝顶! ...... 正在探听楚祁栾位置,打算为侄孙女创造个偶遇机会的吕太后知道这个消息后却是气的险些吐血。 她实在是想不通,她要做的事情对楚祁栾没有一点儿害处,反而是白白给他送一个美人,乃至是长平侯府的支持。为什么他却避如蛇蝎? 还是他对母亲就这般敬爱,不愿做任何她不喜的事情?! 这怕也是吕太后最嫉恨赵皇后的地方。凭什么她的儿子就是与她离心,眼中只有赵央,而她赵央的儿子却能和她一条心?! 她内心深处也许知道是自己的问题,但人总是不愿承认自己的过错的。只好在心中又狠狠地骂了一句:“该死的狐媚子!” 至于会不会是苏妧的原因,她首先就把这个可能性给排除了去。 两人成婚不过半年时间,哪里来的这么深的感情?! 就算是赵央和皇帝鹣鲽情深,那也是因为他们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在,这也是吕太后一直深以为恨的地方。而苏妧,她可没有这等便利在! 这时被吕涵派来闻讯的青叶到了。 越想越烦躁的吕太后自然懒得搭理她,随意挥了挥手,金嬷嬷意会。让人去告知青叶,让她主子在花园里随意逛逛。 ...... 接到消息的吕涵忿然作色,又不好发作出来。只好死死扭起了手中的帕子,险些把它绞断了去。 有太后这层关系在,别人想一睹风采都不得的御花园对她来说和自家园子又有什么区别?!她现在想要的是和太子殿下相见!! 她气愤地闷头乱走。 她这般横冲直撞,在一处假山转弯时险些撞上了原先站在这里的人。 定睛一看,认出这是齐国公府世子秦恪。也是一个和苏妧大哥,也就是荣国公府世子苏元青齐名的小将。 乱世出英雄,大雍如今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众勋贵的年轻一辈却都显出了远超他们父辈的卓越能力。 先不论当朝太子,就说苏元青和这秦恪,就都是上过战场立过功的将领。两人身上除了世袭得来的世子之位,都还有一个四品将军之职,是他们以实打实的军功换来的。 是如今年轻一辈最为出众的二人。 日后定能成为朝中擎天玉柱,听说太子殿下也对这两人重视的紧呢。 若非她早早对殿下倾心,这应该就是她夫婿的最佳选择了。至于那苏元青......哼!就凭他是苏妧那贱人的兄长,就足矣让她把他踢出选择范围了! 吕涵在心中很是可惜了一下,但仔细想想这人虽然优秀,但比起太子来说还是有点差距的,心中的那点遗憾就淡了。 向面前的人行了个礼:“秦公子。” 秦恪原本寻了个清静地方看湖中荷花,却不料突然闯进了一个人。他有些不喜,但这儿也不是他的地方,不好多说什么。 也向对方一点头:“吕小姐。” 所幸对方也无甚纠缠的意思,行完礼后便退了出去。 吕涵也没把刚才的偶遇放在心上,越想越气愤,她知道楚祁栾去了望春楼,那里非皇族不能轻易踏足,在没有太后同去或有恩旨的情况下,她自然也不能前去。 但她可不相信是楚祁栾自己想去那里的,一定是那苏妧讨好了皇后,才迫的殿下呆在那儿的! 她边绞着帕子边在心中愤愤道:当真是个妒妇!一点都没容人之量,这样的女人怎配称为殿下的妻子,甚至日后母仪天下?若是她来,定然能做的比她好得多! 哼,你就守着吧,老虎尚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我就不信你能守上一辈子! 随后恨恨地往望春楼方向看了一眼,发现窗前正有一道金黄色的女子身影看着她这边。她可记得今日皇后穿的是一身紫色衣裙。 那定然是苏妧那贱人!可她看着这边做甚? 看她?不对。 她今日穿的是一袭粉红色的襦裙,今日穿这个颜色衣裙的贵女没有五十也有二十。除非她有百步穿杨的本事,否则决不能从这么多人中精确地找出她。 那便是他?她转头看着身后的假山,假山遮住了其后的人影,但她知道那里站着一个男子,一个使得无数女子倾心的男子。 苏元青和秦恪能风靡京都,除了一身出众本领,他们的俊秀容貌也是功不可没。 就她所知,今日穿了黑衣前来的公子,好像就秦恪一人呢。 咦...... 吕涵眨了眨眼,也许,有突破口了? ...... 正在望春楼中与皇后争论完美人排行后开始争论起美男排行的苏妧:??? 第31章 她们两个还没有争出个高下来, 在一旁听着她俩你一句“这个斯文俊秀,腼腼腆腆的多可爱啊!”我一句“那有什么好的!哪里比得上黑衣服的那个冰冰冷冷的,高岭之花耶!!”的楚祁栾倒是先不爽了起来。 他用指节磕了磕面前的桌子, 打断了那边讨论的正起劲的两人说道:“你们两个, 是不是都忘了自己有夫之妇的身份?一个是儿子,还是两个都坐在面前, 一个更厉害,直接是名正言顺的丈夫坐在面前。你们也能讨论起这种话题, 是不是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苏妧讪讪闭嘴。 赵皇后对儿子却没那么听话,她撅了撅嘴, 嘀咕了一句:“真是霸道!” 楚祁栾轻瞪了她一眼:“小心我把这个事情告诉父皇!” 赵央憋屈地闭上了嘴,只好在心中愤愤不平。 大获全胜的楚祁栾心中也没多高兴:都是母后,原来的妧儿多乖啊!都被她给带坏了! 原本与闺蜜的聊天记录都不能见人的苏妧:也......也没有啦。 楚祁栾望向她俩刚刚争论的两位公子, 尤其是得到苏妧支持的黑衣公子。 他精擅君子六艺,射箭也是其中一项, 目力自然非苏妧二人能及。 他虽原先就知悉秦恪样貌, 但这一次仍是运足目力仔细打量他的面容,仿佛初次相见,同时在心里比对着什么。 在湖边站着的秦恪只觉身上一寒,仿佛被什么凶兽给盯上了, 浑身上下的肌肉瞬间紧绷。 若非理智告诉他这里是皇宫大内, 绝不可能有什么凶兽出现,他都要忍不住做出备战动作。 所幸,那道目光只打量了他一会儿后便移开了去。 浑身一松感叹道:真不愧是皇宫, 果真是卧虎藏龙!他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楚祁栾将目光移回面前的桌板,仿佛上面刻有什么极吸引他的东西,撇了撇嘴道:“不过如此。” 平心而论, 秦恪样貌属实不错,但是他的理智此刻已被一股莫名邪火裹挟住,哪里还 他却没看见站在身后的弟弟刷一下亮起来的眼睛。 楚祁行:他哥这副妒夫一般的模样他还从未见过,可不得瞧个稀奇? 他这个样子苏妧总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现在也来不及细想,现在她得先去应付另一个麻烦。 听到楚祁栾说的那句话,她突然福至心灵,哄了一句:“自然远不如你。” 楚祁栾闻言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又觉自己这样太不矜持了一些,这么轻松就被哄好了,他才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又立刻把嘴角放了下去。 眼睁睁看着他的嘴角仰卧起坐的苏妧:??? 看着苏妧围着他状似生气的兄长团团乱撞,楚祁行眼睛亮的发光,他现在要不是怕动作太大,都恨不得把拳头塞进嘴里,免得它不争气地发出什么声音打扰了他看戏的大好机会。 他的眼神乱瞟间和坐在另一边的母亲对上了,她的眼神让他很好地确认了身份。 交换了一个同道中人的眼神后,两人又默契地把目光转回到那对小夫妻身上,恨不得摇旗呐喊:快继续!我们要看!! 焦头烂额的苏妧无意间看到了这两人的神情。 灵光一闪而过,她终于想起来她是在哪里见过楚祁行刚才的样子了!那可不就是她以前吃到瓜时的表情吗! 都是瓜田里的猹谁还不知道谁啊!! 她喜欢吃瓜但不代表她喜欢当瓜被别人吃啊!! 她眼珠子一转,向那边吃瓜吃的兴起的两人扯起一抹诡笑。 两人直觉不好,来不及做些什么就见到苏妧凑到楚祁栾耳边说了什么。 “完蛋!” 就在两人心中升起这个词的时候就见楚祁栾的眼神如利剑一般斩了过来。 楚祁行浑身皮子一紧:“呵......呵呵,外面的风景可好!我去......去赏赏景!” 随后转身冲到厢房门口,扒开门后就往外逃。活像身后有狗在追。 赵皇后却没什么害怕,却也知道这次的瓜她是吃不到结局了。在心里很是可惜了一下后慢慢起身,轻哼了一句: “哼,小气丫头!” 推开厢房门后离去。 听见脚步声慢慢变轻,苏妧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那么狗腿的样子,她也不好意思让别人看去。 尤其是赵皇后,以后定要被她抓住这个痛脚狠狠嘲笑了! 苏妧懊恼间,却不知楚祁栾这时也在心中后悔。 刚才他一时被冲昏了头脑,忘了这里还站着两个大活人,竟让这两个看了这么久的笑话! 他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身边正向着门口那个方向探头探脑,仿佛想从门缝里看一看外边是否还有人在的姑娘。 不知不觉间,这丫头对他的影响力已经这么大了么? “外边儿没人,别看了!” “咦——你怎么......噢对!你是会武的!”听到身旁突然传来的声音,苏妧下意识地想反问一句,却倏地想起这家伙曾经上过战场,是会武的。 说话间,她的头转了过去,对上了一双漆黑凤目,灼灼目光让她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是“戴罪之身”。声量也不由越变越轻。 楚祁栾轻叹一声:他也真是不理解,舞是谁也没她爱舞,但他生气了谁也没她怂的快,怂完了老实不了几天就又故态复萌。这记吃不记打的性子,也不知道荣国公是怎么养出来的! 看着这小丫头委委屈屈地站在面前他也是无奈,舍不得再见她这般模样,伸手揽过她,让她靠在他的身上。 道:“我没生气,我知晓你没有别的意思,可若是你刚才与母后的交谈被别人听到了,他们可不会管你真实的意思是什么,只会把最恶毒的揣测加诸你身上,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苏妧靠在他身上,知道自己这一关是过了,还不等她高兴就听到接下来一段话,给她敲响了警钟。 她再一次认识到这不是她出生的那个时代,女孩尤其要注意言行。 心中记上了,但她嘴上还是不愿服软,想了想说道:“可那时房里不是没别人嘛,而且......而且不是还有你吗?我相信你能护住我的。” 这一碗迷魂汤灌下来,楚祁栾的心都酥了一大半,原本对她就硬不起来的心肠现在哪里还能起一丝半点的作用? ‘也许这就是他命里的克星吧。’楚祁栾心头蓦地闪过了这句话。 叹了口气。自从他娶了这个娇滴滴的小妻子后,他叹的气都快比前边活过的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了。 他视线微垂,看着她头上的那枚凤凰细簪说道:“那我在你身边的时候随你,可是当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记得保护好自己。嗯?” “艾!好!”苏妧顿时笑的无比灿烂,随后就是一连通彩虹屁冒了出来,“祁栾你真是英明神武英俊潇洒运筹帷幄智计无双......” 听着她这不伦不类的称赞,楚祁栾也是哭笑不得,连道:“停停停!真是个不学无术的!” 苏妧吐了吐舌头,乖乖受下了他这个评价,她就只有这个水平嘛! 随后两人便静静相依,谁也没有再出声,厢房陷入了一片沉寂。但出奇的,这并不让人感到难熬,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温馨弥漫。 第32章 龙井虾仁&钵钵鸡 吕涵在赏花宴虽没能在计划上有什么进展, 但出奇地,她没有缠着吕太后给她创造下一次机会,而是在神神秘秘地干什么事。 吕太后有些奇怪, 但也懒得去管。这丫头的缠人功力着实有些厉害, 她之前就是被缠的头痛,才不得不早早给她安排起来。可现下赏花宴才刚刚过去, 哪好这么快安排下一次? 这么一想,她道巴不得她这样反常的时间维持越久越好, 最好等她找到下一次机会了才恢复过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她的舒服日子还没过上多久,吕涵就满面红光地进了慈宁宫的门。 不等她开始头疼, 吕涵就兴奋地说道:“姑祖母!我探听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说来听听。” “姑祖母,这次的消息很重大!”她眼神似有所指地看了看周围伺候的下人们。 吕太后虽不觉得这个草包侄孙女能探听到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却也顺了她的意思把所有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 只留了心腹金嬷嬷在身边。 看到她留下了金嬷嬷,吕涵也不以为意, 在太后身边这么久她如何不知道这嬷嬷是她的心腹?留下她也无所谓, 反正她原本的意思也只是把那些不一定可信的人赶出去而已。 毕竟她接下来要说的消息太过重大,万一被人探听了去传到那女人耳朵里让她有了防备可就不好了。 随后走近太后身边,轻声把自己这段时间查出来的秘密说了出来。 听完她这次带来的消息,站在一旁的金嬷嬷瞳孔骤然紧缩。吕太后的眼神也一下锐利起来, 紧盯着面前的侄孙女:“你说的事情可敢保证是真的?!” 吕涵从未见过姑祖母对自己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却还是磕磕绊绊地说道:“自......自然不敢胡编乱造!” “把你这次的探听过程仔细说来,一丝一毫都不得落下!”吕太后的声音不像往日那般慈祥, 而是充满了浓浓的命令与不容置疑。 ...... 等赏花宴一过,京中天气便是越来越炎热,楚祁栾苦夏的症状也愈发严重。 苏妧弄出来的凉皮、冰饮他倒是能吃上一些, 但那些热饭热菜什么的就不用想了。 可老是不吃饭这身体要撑不住的啊! 他这毛病苏妧也奇怪他以前的夏天是怎么过来的,问他他倒是很老实地交代了以前还是会强迫自己吃一些饭菜的。 苏妧:???感情还是我把你娇惯出来的毛病?? 但强迫他吞些饭菜她又有些舍不得,苏妧虽有些唾弃自己的心软,但也只好另想招数。 思来想去 在做这道菜的时候,她甚至把楚祁栾刚刚到手的雨前龙井都悄悄挪用了。 能送到楚祁栾手中的茶叶自然都是茶叶产地临城那边进上来的顶级贡品。一年的产量也不过百斤。 惹得楚祁栾直笑骂她暴殄天物。 最后竟是被她挪去了做菜?揶揄她说:“如果茶叶有灵,这几片怕是也要为自己的下场哀哀哭泣。” 听到楚祁栾这话苏妧分外不服:“你怎就知道被拿去做菜就是暴殄天物了?!要我说这几片茶叶指不定还高兴自己被我拿去做了菜呢!” 楚祁栾笑:“那某就静待夫人妙手了。” 苏妧冷哼一声,傲娇地抱着拿来的茶叶跑去了厨房:他可算是激起了她的好胜心,今天一定要好好露上一手,让他瞧瞧她的本事!! 看着她气冲冲跑出去的身影,楚祁栾摇头笑了笑,随后沉下心来继续处理面前的事务。但动作却仿佛比之前快上了一分。 ‘早些将这些事情处理干净,也好早些去陪妧儿。’ ...... 苏妧这边到了厨房情绪也早已平复下来。 宝珠早已将她安排的工作做好,一颗颗晶莹透亮的虾仁乖乖躺在雪白碗底,看的苏妧极为满意。 她早就去养河鲜的池子里看过,发现里面的河虾个个活泛生猛,才计划做起这道美食。毕竟和其他仰赖调料的菜色不同,食材的品质才是这道菜的决胜法宝。 让宝珠对虾仁进行下一步处理,苏妧却动手做起了钵钵鸡。 一碗虾仁自然是不能满足他们两个人的胃口。 钵钵鸡也是一种极适合在夏天吃的食物,麻辣开胃,又无火锅的热辣。 把洗干净的小公鸡放进煮开的水里,放入葱结、料酒等去腥。撇去浮沫后以大火煮开,后转小火煮十五分钟。 捞出鸡肉后,苏妧就迅速把它浸入了冰水中。等够了时间后捞出来再动手把鸡肉从鸡架上拆了下来。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她把鸡汤舀出来放到了一旁的容器里后,又在锅里倒入清水,开始汆烫起准备好的各类蔬菜。 藕片、木耳、鹌鹑蛋自然必不可少,看着厨房里的食材,她又加了香菇和莴笋叶。 可惜这儿没有土豆,否则片的薄薄的土豆片也是一大利器。 苏妧心中可惜,手上的动作却没有慢上一分,熟了之后就立时用漏勺捞了起来。 最后就是酱汁,这道菜的好赖基本上就是看酱汁的好赖了。 在一个碗里放入盐、酱油、花椒面、豆瓣酱和白芝麻等,再加入适量白糖提鲜,再泼两勺煮的滚烫的鸡汤,这碗酱汁就算做好了。 就算是苏妧,也被这碗酱汁散发出来的味道刺激的口水大量分泌,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不愿再遭这个罪,苏妧快手快脚地把鸡肉和汆烫好的蔬菜统统放了进去后,就赶紧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只需要等鸡肉和蔬菜被酱汁浸泡入味,这碗钵钵鸡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走去捏了捏已经做好准备工作的虾仁,她很满意地发现它已经有了黏性,正是恰到好处。 赞了宝珠一句:“不错。”没管她如释重负的开心模样,转身就做起了虾仁。 先是以热油滑开虾仁后立即捞出,这时沾上清油的虾仁颜色变的清亮,再配上泡好的龙井茶水和黄酒放到锅中迅速翻炒短短几十秒就可以出锅。 这里炒制时间前万不能长了,否则虾仁就没有那么软嫩了。 苏妧正准备把两碗菜收拾收拾就开饭了,可是眼神却不经意间看见被她薅掉了了叶子的莴笋。 她不想浪费了,就动手削了皮,切成细丝后以盐腌制片刻,清水洗净后拌入酱油、辣椒大蒜末等,凉拌莴笋便做好了。 因为下饭,很适合在夏天的时候吃。因此这也是她妈妈在家经常会做的一道小菜。 每当这碗菜上桌,她和爸爸也会很给面子地将这道菜统统吃光。 想到这里,她的动作就不由慢了下来。 如今的她和爸爸妈妈之间隔了数千年的时光,甚至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平行世界。她能穿过来已是无数偶然的作用,又哪里来的那么好的运气,还能回去呢? 不知道老爸是不是还是那么爱抽烟,老妈的嗓门儿是不是还是那么响亮? 苏妧苦笑一声,这可真是当时只道是寻常(1)。 她没有动作身旁下人哪敢催促?都静立一边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就怕打扰了她的思绪。 厨房里一时安静到了极点。 直到—— 苏妧感知到一只温热的大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她不仅不慌,还挂上了笑意抬头看他。敢在这里做出这般动作的只有一人。 楚祁栾正皱着眉头站在她面前。 苏妧一愣一她还从未见过他这般严肃的神色。就在她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楚祁栾却突然出了声:“妧儿是怎了?可是谁惹你不喜?” 原来她的脸上不知何时竟落下了斑斑泪痕。 闻言,一旁伺候的下人们一个个面色骤然惨白,却不敢辩驳什么,只一下跪倒,那推金山倒玉柱(2),的架势,苏妧看了都为他们感到阵阵疼痛。 连忙说道:“只是我一时伤感,不关他们的事,你快让他们起来......” ...... 楚祁栾刚将桌上事务处理干净,却不见那人回来, 却不料一踏进厨房大门,他见到的不是那小人儿忙碌的身影,反而是满脸泪痕的她冲进了眼帘。 除了床榻间实在受不住的时候,他还从见过她落泪。 着急和一股怒火瞬间吞噬了他的理智。 其实苏妧没解释的时候他也知道这些侍奉的人绝不可能有那个胆子惹她难过。 稍泄了些怒气后,他才找回了些理智开始推测起她难过的原因。一时间无数种猜测风暴般在他脑中闪过。 ‘可是刚才与她玩笑开的太过被气哭了?’ ‘可是做菜不慎切到了手指?’ ...... 又一个个被他排除掉。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柔声问道:“妧儿是因和难过,可愿说与我听听?” 看着面前正皱着眉头,满脸担忧地帮她拭泪的男人,与他之间的种种蓦地如电影般在脑海中闪现。 苏妧突然伸手抓住了楚祁栾正在帮她拭泪的手,玉白的小手握住骨节分明的手掌,竟是分外和谐。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祁栾你再等等我好不好?等我准备好了,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楚祁栾一愣,随后扯出一抹笑意,摸了摸眼前人儿的小脑袋:“当然,只要妧儿愿意,什么时候和我说都可以。” “嗯,谢谢。”苏妧伸手,轻轻搂住了面前男人的腰,把脸埋到他的胸膛里,似乎想要汲取些力量。 楚祁栾自然随她,对周围的仆从没有扫过去一个眼神,他笃定那种敢乱嚼主子舌根的人不可能出现在他的府上。 边上的仆从赶慢死死低下了头,不敢窥伺一丝半点。 楚祁栾本是打算等到她自己平复下来,却不料她的情绪还没平复,肚子倒先唱起了空城计。 他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 就见到一双明眸带着浓浓的怒气瞪视着他,那双眼睛因为刚刚哭过的原因还带着些许水光,看了让人不觉害怕,反而涌起了怜惜。 但他还是很干脆地举了白旗。他对这双眸子的主人总是没有什么办法的。 尽管他怂的快,但苏妧还是很不高兴,他......他竟然嘲笑她!! 她立即就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并狠狠地向他哼了一声后提着裙角就脚步跺的重重的走去了花厅。 看着她怒气冲冲地背影楚祁栾也不由好笑,这可真是个爱生气的。又看了一眼胸膛前的点点湿痕摇了摇头,还是个小白眼狼,用过他就丢了! 但脸上的笑意却暴露了他的好心情,跟着苏妧的脚步就走了出去。 做好的饭菜自然有人会端过来。 苏妧这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等楚祁栾走到花厅,她这气也消的差不多了。 看见他身后宝珠等人端着饭菜走过来,有些急切地催促了两声。 宝珠等人自然不敢怠慢,迅速将几碗菜色摆好后就退了出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位主子在用膳的时候就不喜欢身边有人伺候着了。 苏妧先夹了一粒虾仁放到他的碗里,然后面露期待地看着他。 ‘哼哼!我就不相信吃了它你还能昧着良心说我浪费了你那几两龙井!到时候,哼哼哼。’ 遇到这么个记仇的夫人楚祁栾也是无奈的很,但也给面子地夹起碗里的那粒虾仁放进了嘴里。 一入口就是满满的茶叶清香,虾肉的鲜美也被恰到好处地衬了出来,却丝毫没有茶水本身带有的苦涩。显然被很好地处理了去。 而虾被剥之前个个活蹦乱跳,肉质自然也弹牙鲜嫩,牙齿只微微用力,就轻轻松松地咬断了去。吃完只觉清爽已极,毫无寻常菜色的燥热。 极合楚祁栾的口味,但还不等他再夹上一粒,身旁等着的小美人就有些不奈不住了。 “怎么样怎么样,好吃不,你的茶叶没白费吧!” 楚祁栾无奈放下筷子,向苏妧揖了一下:“夫人妙手,栾佩服之至,先前调笑还望夫人海涵。” 这一下倒是把苏妧哄的心花怒放。想让这臭屁的家伙像她服软,那是可以吹嘘一辈子的资本啊!再也无心纠结于之前的话题,在一旁嘿嘿傻笑。 把她应付过去了,楚祁栾也是悄咪咪的松了口气,有之前的那道龙井虾仁做底,他对其他两道菜的味道也是期待的紧。 红油鲜艳的钵钵鸡首先吸引了他的目光。 浸泡了这么久后,汁水的味道已经完全渗透到了其中食材的每一丝纹理,先夹了一筷子浸在料汁里的钵钵鸡,还滴着料汁的鸡肉伴着一口白米饭,麻辣鲜香的味道就渗了出来。 鸡肉煮的极嫩,,但许是因为鸡肉浸过冷水,鸡皮被刺激的紧缩了起来,牙齿磨上一磨,还能感觉到脆脆的口感。上面还沾了不少料汁中的白芝麻,偶然尝到,香醇的味道便迸发出来。 其中的配菜味道也极为不错,而且因为蔬菜更易吸味的缘故,他反倒觉着它们更好吃。 尤其是莴笋叶,吸足了料汁的它在吃之前还得先将汁捋出去一些。花椒的麻涩浓烈、红油豆瓣的热辣,白芝麻的醇香,再加上本身具有的清香,每一味都恰到好处,各司其职。 吃完这些再夹一筷子凉拌莴笋丝,便能将口中残留的浓烈尽数消去,独留下满腔清爽。 ...... 这一餐堪称楚祁栾入夏来吃的最为过瘾的一次,吃完后他就坐在椅子上不愿再动弹一下。他是再顾不得他的宝贝腹肌了,有一个做饭太好吃的夫人真是一个甜蜜的负担~ 坐着消了会儿食,还不等他们开口说话,就听到存墨就在外头通报道:“殿下,太后娘娘身边的金嬷嬷来了。” 楚祁栾身上的气息开始变得锐利起来,不复之前那样平和:“让她进来。” 金嬷嬷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先是给两人行了礼。她虽是太后身边红人,但对这个王朝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又怎敢有丝毫的不敬? “皇祖母派你过来所为何事?” “禀太子殿下,太后娘娘有令,召两位入宫觐见。” 第33章 太后怎么么说也是两人名正言顺的长辈, 又郑重其事地派出了身边心腹。苏妧二人自然不好耽搁。 楚祁栾捻了下手指,对金嬷嬷说道:“孤知道了,但如今孤与太子妃正用过膳, 身上不雅, 等孤二人更衣后再出发。” “是,殿下。”对于这等小小要求, 金嬷嬷自是不敢拒绝。 楚祁栾带着苏妧起身去了内室。 一进内室楚祁栾就摸了摸苏妧的头:“妧儿莫慌,无论明枪暗箭, 你的身边还有我呢。” 他如何能看不出她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担忧害怕。毕竟谁都知道,太后发难的对象必然是她。 而且如今的她还不像身经百战的母后, 已经坚强到可以自己抵挡狂风暴雨。他自然要好生安抚。 听了这句话后,苏妧自从金嬷嬷来了后就有些惴惴不安的心在此刻奇迹般地平复了下来,她没有回避楚祁栾有些担忧的眼神, 向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见成功把她安抚下来,楚祁栾也是悄悄松了口气, 他也害怕这丫头忧思过度, 最后自己把自己给吓着了。 随后在苏妧看不到的地方眼神渐渐锐利起来,往日太后欺压母后的时候,他尚年幼无力护持。如今他已逐渐羽翼丰满,他倒要看看, 谁还能在他面前伤着他夫人一根汗毛! ...... 苏妧一跨进慈宁宫的大门, 就感觉到一束充满恶意的眼神黏到了她身上。 抬头看去,就见到站在太后一旁的吕涵正死死地盯着她,满脸压抑不住的得意和兴奋。 苏妧一敛双目:看来这次的风波是冲着她来的呢, 到还真是不出所料...... 康乐帝和赵皇后也同样被请来坐在了下首,周围却不见一个奴仆的身影。 见到这番阵仗苏妧抿了抿唇,这一次太后的手笔这么大, 想来也不会是小打小闹了。 但见到前方比她快上半步的身影,稳了稳心神,抬脚跟了过去。 向坐在上首的三人行过礼后,楚祁栾扯起一点笑意问道:“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竟摆出了这么大的阵仗,祖母可愿为栾解惑?” “祁栾不关你的事。”吕太后应了他一句后,就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的苏妧,“苏氏跪下!” 楚祁栾唇边扯起的那抹笑意骤然消失,眼神紧紧地盯着坐在上方的老人道:“不知太子妃犯了何错,皇祖母竟要这般对她?!” 听他这番诘问,吕太后冷笑一声道:“苏氏成婚前就对一男子芳心暗许,竟还敢嫁进皇家!若非此次涵儿偶然发现,竟当真要被她蒙混过关,届时我皇室颜面何存!” 说到后来,她的怒气渐盛,一双浑浊的眼睛竟仿佛要冒出熊熊火光,狠狠拍了一下身下凤座。 站在一旁的吕涵怕她怒火攻心晕了过去,让苏妧得到喘息的机会,赶忙到了杯温水让她慢慢送服,也将她的情绪缓和了下来。 楚祁栾闻声却是‘哦’了一声,一双锐利凤目终是扫到了吕涵身上。 漆黑的凤目虽然让吕涵感觉压力倍增,却也让吕涵止不住兴奋:这么久了,终于有一次,他的眼神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倒影。 还不等她沉醉一会,就见他开口说道:“不知吕小姐有何证据?” 这是他第一次和她说话,她的心里却没有一丝高兴,反而涌出了满腔怒火。他第一次和她说话竟是为了那个女人,那个水性扬花的贱人!! 看见被他好生护在身后,不发一言的女人,她的心中突然涌现一抹快意。 ‘你现在就高兴吧!等我揭开了你的真面目,看你还能不能笑的这样甜!等你被殿下厌弃,你的檀郎,你的权位,就都会是我的东西!届时被他这般维护的就会是我!!’ 许是心中有了盼头,吕涵头脑也一下子清醒了起来。她先是对楚祁栾行了一礼:“回殿下,因缘际会下我发现太子妃婚前就与一男子有联系。两人甚至还互换书信!” 随后她的眼神移到站在他身后的女人身上,其中满是恶意。 “那个男人就是齐国公府世子——秦恪!” 楚祁栾面色不变:“证据呢。” “回殿下,我在发现太子妃殿下婚期曾与其他男人有联系后,心中惴惴,不敢擅专。因此过来秉告太后娘娘,我接下来说的证据,皆是太后娘娘派人查询收集。” 等太后点头后继续说道 “康乐十二年,也就是三年前的初春,太子妃娘娘曾外出前往静安寺烧香,但回途中遭遇流匪,危难之际幸得秦世子出手相救。” “荣国公府也因此对齐国公府感激万分,寻常往来走访都多了不少。尤其是两位世子爷的关系也借此机会大进。想来殿下应当知晓。” 楚祁栾点了点头。苏元青和秦恪都是天之骄子一般的人,自然桀骜恃才。两人之前颇有些针尖对麦芒,寻常有点什么矛盾都得怼起来,也是让他头痛的很。 后来不知为何关系倒是好上了不少,他乐得如此,但也懒得管手下八卦,却不想竟是这个原因。 这事他随便一查就能辨别真伪,料那吕涵也没胆子在这上面弄虚作假。更何况如今当事人之一还站在他身后。 吕涵唇角微扬继续说道:“许是秦世子这次英雄救美,使得太子妃娘娘芳心暗许,后来竟是求了苏世子帮忙传书,此乃其一。其......”二 还不等她继续开口,楚祁栾就先插了句嘴:“若是帮妹妹传情,苏元青递给秦恪书信时必然慎之又慎,你又如何得知?更何况,你怎知道是太子妃写给秦恪的?莫要告诉孤是你们查出来的!” “自然不是。苏世子递给秦世子书信时是在的国子监的一处竹林,那里素来无人前去,却不料我家兄长那日正好趴在林中的一处桌上睡觉。至于如何知晓是娘娘写的......女子的信纸自然与男子不同。” 而总所周知,荣国公府这一代只有苏妧一位小姐。 所有人的眼光都聚到了苏妧身上。 苏妧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后突然从浩如烟海的记忆中找到了符合的一段。她平日里也不会去仔细翻看原主的记忆,只在用到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如释重负地问道:“吕小姐说的递书信可是发生在康乐十二年秦世子救我之后?” 苏妧的如释重负并没有逃过在座人的眼睛。 吕涵皱起了眉头,难道她还能翻盘不成?但这个局面她也不能说谎,太子妃的娘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到时候惹急了荣国公一本‘吕太后联合娘家污蔑太子妃,意在后位,其心可诛!’参上去,这是连太后都承受不起的后果。太后或许还能凭借身份逃过一劫,她却是要必死无疑了。 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苏妧翘起唇角,却不急着解释,先对着看着她的楚祁栾说道:“殿下了解兄长的性子,他哪怕再宠我,也不可能答应帮我送情信这样无理的要求。” 楚祁栾默默点头,守之对弟妹向来爱护,哪怕妧儿缠磨,他怕也不会答应,怕是还会让母亲禁足她。 苏妧笑意更甚:“那书信是我写的,但其中内容只是对秦世子出手相救的感谢。所有内容父母兄长皆过过眼,绝无传情之意。不然您可以让秦世子将书信递上查看。” 见局面似要被她扳回,吕涵瞬间急了眼:“不仅如此,自从这次以后原本并不喜欢参加宴会的太子妃突然答应了不少邀约。那些她去的宴会都有一个共同点——秦世子去了。” 这句话一出,苏妧和楚祁栾还没有什么反应,倒是坐在边上一直没有出声的赵皇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母后啊,这么红口白牙的推测也能作为证据吗?” 太后怒道:“这种事关大雍国祚颜面的事情自然是宁肯错杀,不得放过!” “哦?”却是楚祁栾接了话,“那吕小姐怕是也要一起治罪!” “以何罪名?” “窥伺帝踪!” 听到这个罪名,吕涵脸色刷地惨白,不敢置信地看了楚祁栾一眼便立时跪了下来,向太后哭到:“娘娘,臣女没有!臣女怎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好端端坐在一旁却还是无辜中箭的康乐帝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轻轻瞪了一眼正捂着嘴偷笑的妻子,也没开口制止儿子。 太后却没管她的哭闹,直视楚祁栾的双眼问道:“证据呢?” “吕涵总是出现在皇宫的各个角落,都是父皇会去的地方。众人皆知。” 吕太后嘴唇颤抖了半晌,最后憋出两个字:“荒谬!” 楚祁栾倒是不以为意:“宁肯错杀不可放过,这可是您说的。父皇的安危可比颜面什么的重要多了,不是吗?” 吕太后无言。 赵皇后见此一拍双手:“看来一切都水落石出了,那大家就都回去吧,这大热天儿的跑来跑去,都累了。” 吕太后也无颜再让人留下,只得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 吕涵不甘心,对吕太后说道:“姑祖母,我们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吕太后也是憋了一肚子邪火,闻言立刻喷了出来:“你不想让他们走?可以啊,拿出证据来,只要你现在拿的出板上钉钉的证据,我马上让人捉了那苏妧!没有就闭嘴!!” 吕涵恨恨道:“这个贱人真是好运!又让她逃过一劫。” “呵,逃过一劫?你以为这就完了?” 吕涵双眼一亮:“难道姑祖母还有后手?” 吕太后一笑:“你当我像你这么蠢,这么浅薄的证据也敢来控告人?我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想给祁栾心里埋下点种子。这次苏妧逃过了又怎样?还有下次、下下次。总有一天能动摇祁栾对她的信任。 但在后宫中,只有夫君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东西。证据?那算什么,只要怀疑了,处处都是疑点!到时候是真是假还有那么重要么。” 吕涵这才喜笑颜开:“还是姑祖母深谋远虑!” 吕太后也自得一笑。 ...... 这边苏妧和楚祁栾回府后。 到了寝殿,屏退所有人后,楚祁栾望着苏妧,沉默了一下后问道:“妧儿,你告诉我,你可曾对他人动心过?” 苏妧闻言如遭雷击,不敢置信道:“你......你竟也怀疑我?” 楚祁栾伸手抱住她,把头埋进她的青丝中喃喃道:“我也不想,可妧儿,你是我的,哪怕一丝一毫我都不愿分给别人,那会让我嫉恨如狂。” 说到这里后他定了定,然后道,“你知道吗,今日殿上,吕涵在说出那句话后,我心里涌出来的怒火竟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听得他的剖析,苏妧的心也慢慢软了下来,可真要解释这个,就得把来历也一同说出来。 她真的要说吗,而且在她说出来之后,他......真的能接受吗。 苏妧咬着下唇道:“我......” 第34章 苏妧动手把将头埋在她青丝里的头□□, 用了捧住他的脸,迫使他与她对视。 说道:“那我现在就真真切切地告诉你,我苏妧自生下来至今, 从未对别的男子产生过感情。”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神没有一丝躲闪, 其中含着满满的真诚。 楚祁栾闻言心中大喜,却还是忍不住道:“连秦恪也没有过吗, 哪怕一点点?” 英雄救美呢,多少话本中的芳心暗许, 故事开始啊。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如同泡在陈年老醋里一样。 ‘要是我与妧儿的相识能这般浪漫,那该多好呐......’ 但这个想法也只在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瞬就被他自己否决了。 英雄救美英雄救美, 得要‘美’先陷入危机,才有英雄出手相救的机会啊。 比起这点点浪漫来说,还是妧儿的安全更为重要。 闻言苏妧也是哭笑不得, 那秦恪救的又不是她,哪怕他那时真当脚踏七彩祥云, 她也不会动心呐。 不过她也知道, 任楚祁栾想破脑袋也是想不出来,这时的她和那时的她已经换了个芯子。 这等光怪陆离之事,任谁都是闻所未闻。 因此也耐着性子,又向他郑重其事地说了一遍:“没有, 我苏妧从未对秦世子动过心, 哪怕是一点点。” 楚祁栾闻言大喜,扒下她捧着他脸的双手握在掌心,向她保证道:“妧儿你放心, 你也是我这辈子第一个,也绝对是唯一一个动心的女孩!” 苏妧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时的他实在有些傻得可爱。但是听到这话,说心中不欢喜那是骗人的。 苏妧也没想到这句话竟能让他高兴成这样。 这时的他,不像平日里手掌大权,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而仅仅只是一个为了心爱之人落入凡尘的愣头青。 但苏妧仔细想了想,比起以前那个目下无尘的他,自己对这个愣头青竟更为心动。 高兴过后楚祁栾还是忍不住问她:“那秦恪的文治武功和容貌虽不如我,但也少有人及。你与他的相见又那么,那么.......” 说到后来他口气还是忍不住变得酸酸的,再也吐不出一个词来。哪怕只是话语,他也不愿把那么暧昧的词放在她和别的男人身上。 苏妧白了他一眼:“这么王婆婆卖瓜,可真是不害臊!让我捏捏你的脸,可有京城城墙那么厚?”随即就动手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楚祁栾也随她,没有丝毫反抗的想法。 只捏了一下苏妧就放下了手,喟叹一声,直视他问道:“你是真的很想知道吗?” 楚祁栾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渴迫,点了点头。 苏妧沉默了一下对他说道:“我不愿意骗你,但我也不确定在说出真相后你真的能接受那样的我。你先答应我,如果接受不了,那我们就好聚好散,不要骗我好吗?” 楚祁栾闻言,心中涌起阵阵不安,道:“要不就不说了吧,我现在相信你,也没那么好奇了。” 要是早一年有人告诉他他会为了一个人这般举棋不定进退两难,他怕是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他,只当他是胡言乱语。 可现在......楚祁栾唯有苦笑摇头。爱情,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却不想苏妧听了他的话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不了,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吞吞吐吐也没意思了。这事不说出来,就会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疙瘩。”而她希望的感情是没有瑕疵的。 楚祁栾捏着她的手忍不住加重了力道。 苏妧也没理会手上突然加重的疼痛,开口对他说道:“因为我不是原来那个苏妧,这完全就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又怎么轮得到我动心。” 在她开口前,楚祁栾想过无数种可能,但独独没有想过着一种。 因此就算是以他的灵敏,也是生生愣了好一会儿。 回过神来后他就急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那个苏妧是你的替身,还是她逃婚或出了意外,荣国公府找了你代替,还是......” 见他连逃婚替身这种可能都想出来了,尽管苏妧这时心情沉重也还是被他逗的大笑,叹道:“你不去写话本,还真是屈才了!” 楚祁栾却没管她对他的调侃,他眼前只想弄清楚一件事情,虽未出声催促,但迫切的眼神就已经暴露了他的全部情绪。 苏妧一叹:“都不是,只是因为一个意外,我的灵魂到了苏妧的身上。” “灵魂?!”楚祁栾只感到满心荒谬。他想笑,但看着苏妧的严肃神色,却一声都笑不出来。 他向她摆了摆手说道:“你先等一等,我的脑子现在有些混乱,你先让我捋一捋。” 苏妧也知道这个消息对他的冲击怕是有些大,体贴地没发出声音,让他慢慢梳理混乱的思绪。 这一沉默就是许久,苏妧站的腿脚都有些发麻。 原本明亮的眼神也是越来越暗淡。也对,是她贪心了。面对这样的事情他接受不了也是有的,既然如此,那就好聚好散吧,这样还能留住这段最美好的记忆...... 她慢慢用力,想把双手从他的手掌里抽出,在抽处三分之一后,楚祁栾却像突然回过神来,握着她手的大手忽然加大了力气,以她的力道竟然抽不出去。 感觉到他的力道,苏妧一直紧绷着的情绪突然崩溃,猛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怒道:“既然你接受不了,又何苦这么紧紧抓着不放?!你我好聚好散不好吗!” 不再顾忌什么,加大力气死命想要把手抽出来,眼中却分明有水光被她死死含住。 “谁要和你好聚好散!!”楚祁栾急道。 见她挣扎不休,又担心她用力太剧把手给弄脱臼了,楚祁栾干脆放掉她的手,腾出手来把她整个人都抱进了怀里。 见她听了这句话后,挣扎的力道不像之前那般激烈后,楚祁栾乘热打铁:“我思考的时间久了些是不对,可你也得稍微体谅我一下不是,你突然告诉我这么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你总要给点时间我好好消化一下吧。 我都没说接受不了,你这么快就要和我好聚好散了,犯罪的人还得给他个辩解的机会呢,你这么快就给我判了死刑,我多委屈啊!” 苏妧挣扎的力道彻底消失了去,有些羞赧,却也不愿示弱,头埋在他的肩膀处死活不抬起来,只瓮声瓮气地说道:“那你是怎么想的,快说!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快说,给个痛快话。 “还能怎么想?我哪里舍得不要你!”不等她说完,楚祁栾就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不想让她把那句伤人的话说完。 苏妧一喜,但还有些疑虑:“你......不害怕?” “怕,怎么不怕!” 苏妧闻言心中一沉,死死抑住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沁湿了薄薄的夏衫。 感觉到肩上传来的湿意,楚祁栾慌了,恨不得打死几秒钟前满口胡沁的自己。手忙脚乱地安慰道:“妧儿妧儿,你别哭啊,我刚刚骗你的!我不害怕,真的!你相信我!” 苏妧不语,不愿发出一点声音,她害怕一张口就是泣音。更害怕他是因怜悯而不和她分开。眼泪却还是不争气地一滴一滴往外跑。 楚祁栾更慌了:“对不起对不起妧儿,我刚才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你不要这么吓我。我哪里会害怕你,我喜欢你都还来不及呢。” “你......你真的不害怕?” 见她终于愿意开口,楚祁栾心中大喜,忙道:“当真不害怕。若刚刚见面我就知道你的来历,自然会心存忌惮......” 见怀中人儿又开始躁动,楚祁栾哭笑不得,安抚道,“你倒是让我说完呀。” 苏妧安静下来,他继续说道,“可谁想到你这只小狐狸这么狡猾?偷走了我的心以后才告诉我你的来历?现在的我,又哪里能从你这只小狐狸手里把心给抢回来?” 苏妧突然大哭出声,楚祁栾也不阻止,只用手轻轻拍她后背,任她的眼泪把他胸前衣衫浸湿。 她一直背负着这个秘密不敢宣之于口,想来心里的压力也大得很,能宣泄出来,是好事。 等苏妧心情渐渐平复后,楚祁栾问道:“你可以告诉我,你们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你会跑到苏妧的身上,你原来是谁来自哪里吗?你原先叫什么。” 苏妧点了点头,自从把她不是原主那句话说出口后,她就没打算再把这些事情当成秘密守着。 “我原先也叫苏妧......” ...... “这就是所有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了。” “你说你来自一个几千年后的时空?那你还能回去吗?”她甫一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地问出这个他最在意的问题。 苏妧的脸色一暗,对他说道:“我的确来自几千年以后的世界,可是回去,大概是不可能了。我能来这里已是万中无一的运气,又哪里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再回去呢。这辈子想来是再也见不到我的父母了。” 楚祁栾摸了摸她的脑袋略作安慰,脸上不显,心中却是大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哪日发生意外她又突然消失,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变成了别人。到时天地茫茫,他要如何才能找到她?如此这般,自是再好不过。 对于那素未谋面的岳父岳母也只能在心中说声抱歉了。他素来是个自私的人,妧儿只有一个,他不愿相让,只能日后尽力对她好,想来若是他们俩知道了也能有些欣慰。 苏妧却不知道他心中的小九九,还在一边黯然神伤。 但楚祁栾却不愿意她一味伤心,气大伤身,今日她伤心的时间已经太久,他也怕她把自己给哭伤了。 只能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他转眼一想,满脸好奇地问道:“妧儿你在那个时代几岁啦?” 苏妧一愣,现代的她已经22了,好像......比他还大?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老牛吃嫩草的一天的苏妧突然用双手捂住了脸。期期艾艾地把事实告诉了他。之前的悲伤飞到哪个角落去了都不知道了。 楚祁栾原先不过为了转移她的注意,现在却是真的笑不出来了。这个岁数,妧儿定然嫁人了吧。想到那个拥有过她的男人,他心里突然涌起了满满的妒忌。 “那个人......可有我对你好?”有些艰难地从口中挤出这句话。 苏妧却是真真切切地愣住了:“什......什么?那个人,是谁?” “你......你在那个世界的丈夫。” “我有什么丈夫?”苏妧莫名其妙。 “你......你没嫁人?” 苏妧这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好不容易把事情解释清楚,苏妧都气笑了,笑骂道:“可真是个爱吃莫名飞醋的醋王!” 知道了事实的楚祁栾却是笑得天地失色,被揶揄了也不生气反而毫不羞愧地在心中想到:‘醋王就醋王吧,反正他也当得起这个称呼。’ 第35章 太后姑侄原本还满心期待地想着两人能闹个矛盾, 若是从此掰了那更是再好不过。 却没想到她们盼望的场景没出现不说,两人的感情反而还更好了一些。 在他们府里是什么样子她们看不见,可在宫里, 苏妧每次来请安都是楚祁栾亲自送到栖凤宫, 再跟着皇后来慈宁宫,最后等他下朝再去栖凤宫领人。 一刻都不让苏妧那小贱人脱离他们的羽翼, 简直就把这儿当成了龙潭虎穴! 挑拨离间的计划流了产,苏妧又被护的密不透风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两人只怏怏地把搞事的想法放到一边,暂时蛰伏起来等待下一个时机的到来。 因为这个, 苏妧的这段时间的小日子也是过的极为闲适。 成日里不是做些好吃的去投喂夫君婆婆,就是躺在美人塌上翻看话本。 日子过的太快活的下场就是,苏妧很不幸地肥了起来。 ...... 这天, 苏妧和往常一样坐在梳妆台前等着绿夏二人给她梳洗装扮。 无聊等待间,她无意中瞟了一眼面前的铜镜。 因为之前嫌弃它照人实在模糊, 不能让她好好欣赏自己的美貌, 她就跑去“抓”了些匠人,设了个让人眼红的奖金,让他们想办法把铜镜磨的清楚些,谁能达到她的要求, 这赏银就是谁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就有一个匠人,以苏妧都没有想到的速度,不知用了什么打磨的办法, 将铜镜磨的极为清晰。 虽还比不上水银镜,但也不远矣。 苏妧满意之下,就将那笔赏银给了他。 随后灵机一动, 将磨的清楚的铜镜作为一个商品放到了她名下的铺子里,果然大受欢迎,成了铺子里的一个拳头产品,为她日进斗金。 苏妧也没亏待那个献上方法的匠人,给了他不少分红。 若仅仅只是赏银,其他匠人虽说羡慕却还在接受范围内。但之后的分红却是真真刺激到了他们。 看着之前和他们相差无几的同事因为献上了这一个方法,从此日子过的红红火火,将他们不知甩到了哪里去。一群人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之前服从苏妧的命令只是对权势的妥协,但现在就是心甘情愿乃至于迫不及待了。 等苏妧下一次用到他们的时候,发现这些人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嘀咕道:这......这工匠们已经卷到这个程度了吗?但上次看着都好好的呀...... 原本还在欣慰她开始懂得驭下手段的楚祁栾看着她这个模样,也忍不住头痛地捂住了额头。 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罢了,这也算另类的傻人有傻福了。 这事先放下不提。 看着铜镜中脸胖了一圈,甚至都开始有些发腮的自己 苏妧悲愤地发现,铜镜磨的太清楚也不是个好事!! 如果还是原来那个模模糊糊的它,她又哪里能发现这么可怕的事情! 苏妧吃饭都不香了。 楚祁栾这天中午就立马发现了这个问题。 不是他有多么火眼金睛,而是这丫头表现得实在是太明显了。 他面前的膳食倒是没变,还是荤素搭配的。可她自己面前放着的那盘是什么玩意儿! 胡萝卜包菜丝黄瓜丝......五颜六色的倒是好看。 但它再五颜六色,也不能掩盖它还是一盘蔬菜的事实! 楚祁栾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看着眼睛盯着他面前那盘蒜香排骨,手上却一直扒拉着自己面前那盘子草的苏妧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一会不见变成羊了?!”这都开始不吃肉了! 闻言苏妧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看着他毫无变化的俊脸,又想起昨天晚上摸到的仍旧平坦,块块分明的腹肌,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不懂......” 在他的逼问下,苏妧才期期艾艾地说道:“这不是都胖成这个样子了吗......” 听到这个理由楚祁栾都气笑了。 见到她满脸忧愁,仿佛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他才难以理解地问道:“你们女孩子都......都这么......” 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只得说道,“在意体重的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楚祁栾就立时转动起了自己的大脑。他不能让她这样下去,总是吃草身体肯定会吃不消的。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关键在“漂亮”二字上。 看着狠狠吸一口他面前的菜香,再夹一大口青菜开吃的苏妧,楚祁栾说道:“可我觉得,妧儿胖了一些后,比之前更好看了。” 他也没说谎话,苏妧人长得漂亮,原先也有些过于纤瘦。现在胖了几斤后浑身更加纤侬有度不说,就是身上,咳咳,手感也好了不少。 看着他真诚的双眼,原本减肥决心就没多少的苏妧很没出息地被说服了。 迫不及待地把面前的菜盘一推,夹了一块楚祁栾面前的蒜香排骨就往嘴里送。软烂酥嫩的口感轻而易举地征服了苏妧的味蕾。 看着毫无立场,已经开始快乐进食的苏妧,原本想着要费不少口水的楚祁栾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 这也许就是傻蛋的快乐吧...... 她的立场这么不坚定,为了防止她隔三差五的来这么一下,他又不能时时刻刻盯住她。看来得把周围的人乃至母后都叮嘱一遍。 把这件事情记到心里,想着这丫头平日里能躺着就不坐着的懒鬼作风,对她的健康情况也是深感担忧。 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妧儿你既然担心变胖的话,不如以后就和我一起锻炼吧。” 苏妧吃排骨的速度慢了下来,开始仔细考虑起他这个建议来。 她现在胖了几斤,是因为之前瘦,颜值又高所以能撑住。可再胖下去那可就不一定了。 原主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身体素质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她也无甚老本能吃。而她穿来后,每天最大的锻炼也就是做个菜了。其他时候基本就没离过床榻或椅子。 在小说世界里多年冲浪再加上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对古代落后的医疗条件也是有所了解。 她不得不向楚祁栾沉痛地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建议。狠狠啃着嘴里的排骨。 呜呜呜,米虫的美好日子即将离她远去了...... 第36章 晾衣白肉 楚祁栾行动力极强, 说了要带苏妧锻炼,第二天他就带了她去了府里的训练场。 这儿原先就是他划出来给自己的训练地,自然不需要担心占了府兵的地方。 为了更好地训练, 苏妧也是换了身干练短打, 满头青丝也被绿夏二人细细用巧手团起,无一丝遗漏。 考虑到平常观察到的这丫头的懒鬼作风, 楚祁栾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绝壁是个废物点心——体力上的。 但看着她绕着场地仅仅只跑了一圈,就开始双手叉腰气喘如牛, 脚步沉重的仿佛有千斤重的样子,楚祁栾还是沉默了。 这体力, 真的是吃饭都赶不上口热乎的。 如果苏妧能知道他现在的心理活动,一定会不服气地对他横眉道:胡说八道!当初我高中......就是读书的时候,只要老师不拖课, 都是最早冲进食堂那批人之一!然后吃着饭菜笑看队伍排成长龙! 可惜楚祁栾并未将这句话宣之于口,苏妧也没有读心的本事, 很遗憾地失去了这次“自证清白”的机会。 面对这么个菜到极致的学生, 楚祁栾也只能幽幽地叹口气,然后想办法给她安排合适的锻炼计划。 天可怜见,以他的本事,若放出收徒风声, 不知多少天赋卓绝的少年能抢破头来求一指点。 但现在, 他却只能帮这小丫头安排如何锻炼体力,用杀鸡用牛刀来形容都是高估了! 但看着一边正满脸绝望地倒腾着两条细腿的女孩,楚祁栾发现自己心里竟没有一丝英雄无用武之地的不满。甚至还有些甘之如饴? 楚祁栾发觉到自己栽成这个样子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半晌, 他的嘴角突然扯出了一点笑意:‘妧儿把那么大的秘密都对他和盘托出了,他能回馈于她的,也就这么一颗心罢了。又有什么不舍的?’ “祁栾!!” 还不等他再想些什么, 苏妧那边就唤了他一声。猛地清醒过来后,他也来不及朝其他地方望上一眼。赶忙就向唤声传来的地方赶去,为他甜蜜的负担解决问题。 训练体力的过程是枯燥乏味的,为了保持住她对训练的耐心,楚祁栾也是使出了十八般武艺。 每天必修的体力任务一做完,他有空就会带苏妧去舞剑、骑马、射箭...... 这时他也不得不在心中感激起父皇对自己的严苛教育,多亏之前学的东西多,不然几下就被掏空了,要他的面子往哪儿摆!? 有了这么一根胡萝卜吊着,苏妧对体力训练不仅没了排斥,反而有了不少期待。 但她有一个秘密一直没告诉楚祁栾。 她知道楚祁栾一直以来都以为吊在她面前的那根胡萝卜是那些有趣的事情。但实际上,真正的胡萝卜,是他。 清隽少年一袭蓝衣,手握一张半身长的大弓,另一只手随意拈了一只羽箭后跨步拉满弓(1),瞄准远处的箭靶后松手,一气呵成。 羽箭毫无意外地命中了靶心,但苏妧却无暇理会被巨大力道撞的仍在原地抖动的箭靶,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射出那一箭的人儿夺走了。 不同于往日在她面前的温和,拿着弓箭的他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刃,敛下眉,掩住了眸中的无边锋锐。 苏妧却不害怕,如果不是怕吓着他,她还想尖叫一声。 用一句俗一点话来形容那就是 小哥哥射的不是箭靶,是她的心啊! 锻炼身体的计划逐渐步入正轨,但每日剧增的运动量带来的,是暴涨的食量。 ...... 因为每天大量的锻炼,苏妧已经不再控制碳水、蛋白质的摄入量。 之前心心念念却一直因为担心体重飙升而不得不忍痛压到箱底的菜谱,也终于被她重新搬回了餐桌。 左右为难下,还是晾衣白肉打败了所有竞争对手,成功登顶。 白肉是苏妧家中常做的一道家常菜,将白肉片成寸许厚的,一只馒头长短的肉片,左右蘸满调制好的酱料后夹进馒头,就是苏妧家中最爱的一道美食。 每每一上桌,就会被来自四面八方的筷子夹的一干二净。 苏妧虽喜欢白肉的味道,但肉片切的太厚不符合她的口味。因此想办法去搜了些菜谱,尝试出了一种更适合她的做法。 选择肥瘦相间又细腻软嫩的五花肉,燎过皮后以料酒蒜白炖煮,却绝不加酱油这等会染上色的配料。 白肉白肉,自然是要皮色雪白才能称得上白肉。也是取其纯净香甜的本味。 白肉想要做的好吃,除了肉的味道,更关键的还在于蘸水。 所幸现代能人辈出,早早为她探索出了无数条的道路。她要做的也只是从中找出一条最适合自己即可。 她调制的白肉蘸水其他地方和其余用处的蘸水并无太多出入,但它最关键的地方就是往其中加了一勺煮肉的汤水! 在看到这个想法的时候,苏妧都忍不住为他拍案叫绝! 这肉汤可是极好的一样物事,猪肉本身就是极鲜的食材,在长时间的炖煮中一身精华统统流入了汤水,一点腥味也在交汇融合中被大料祛了,只余满口鲜甜。 这么一勺肉汤放进去,效果何止1+1大于2这么简单。 苏妧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还流着肉汁的白肉放进调好的蘸水里,左右翻面,让白肉的每一丝纹理都浸透浓稠的蘸水后直接就放进了嘴里。 被片的薄可透光的白肉没了厚片时的油腻,仅剩的一丝则是起到了中和掉瘦肉中的柴的作用。 特调的酱汁也没让人失望,为口感醇厚润而不油的白肉配上了满口咸辣鲜香,更解肥腻。里面混有的那点肉汤味更是点睛之笔。 要不是还记着楚祁栾还在那边等着吃饭,她能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把这一盘都干完! 在她准备白肉期间,宝珠也把她安排的两盘菜色做好了,她现在已然能够独当一面。 望着放在面前的几盘菜色苏妧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拍手侍立一旁的仆从就端饭的端饭,叫人的叫人。现在的他们已经很熟悉这一套流程了。 等她到了花厅后,楚祁栾已经坐在那里等她了。 等他们将菜放好,慢慢退出花厅后,苏妧就急忙伸筷往明显少了一块肉的盘子里夹了一块白肉,浸饱了蘸水后都等不及放到楚祁栾面前的碗里让他自己夹,直接就向他的嘴喂去。 楚祁栾也没拒绝,顺从地张开了嘴,让她把肉喂进来。一放下筷子她也不开口问,只睁着一双晶亮的美眸期待地看着他。 楚祁栾闷笑了一下,咽下口中的肉后就满眼笑意地对她说:“很好吃!” 为了加大信任度,他甚至还伸出一只手,不符合往日画风地向她比了一个大拇指。 苏妧顿时笑弯了眉毛,向他介绍道:“这是我家里人最喜欢的一道菜,你知道......” 楚祁栾恍然大悟,难怪她今天和往日表现这么不同。明白这些记忆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她愿意与他分享这些事,便是她爱重他的最佳证明了。 心中一片温软,这时他也愿意为她作一个最好的倾听者。 第37章 酸菜鱼 在楚祁栾严(吐)苛(血)教导下, 苏妧总算取得了一些进步。 最明显的成果就是,她现在射五米远的箭靶已经能做到十箭中三了! 当然,命中靶心什么的就不用想了 你可别以为是她偷懒才会取得这样一个成绩。 能到她手上的弓箭质量自然不差, 这些弓箭的弦都是取牛筋, 以特殊工艺处理后撕成细丝后缠合而成(1)。 这样制成的弓弦弹力足,杀伤力大。但同样的, 射箭时需要的力道也更大。 这时候的能上战场的弓箭手最低也要能用七斗的弓(约44.8公斤),在60步的距离用一石二的弓(约72.8公斤)射中目标也是更是考核弓箭手的标准。(2) 她曾拿过楚祁栾用的那把弓箭, 先不说它的重量级吨位,她仅仅只是用指腹轻轻勾弹了弓弦一下, 就变得通红,而且弦也只是原地晃动了一会儿...... 若真是这样的弓箭,杀了苏妧也不能把弓弦拉开一半。所以楚祁栾给她的, 是特制的小弓。 当下大雍尚武之风盛行,不少贵女也喜欢学些武艺。这种适合女子使用的弓箭也就悄然流行。 楚祁栾给她的, 自然不会是外边商铺里卖的那种。而是他特意找了军中工匠学了工艺为她制作的。 尽管是这种改良过的小弓, 苏妧使用起来也颇为不易。新弓,弦正是最紧绷难拉之时。 好在她叫了楚祁栾帮她好生拉了几次松了松弦才好上一些。再加上平日里她爱颠锅弄勺,臂力要比寻常闺秀好上不少,这才勉勉强强地上了路。 在刚开始那会儿, 别说中靶, 她射出去的箭只能颤颤巍巍地飞上一小段路,然后就像没了油的火箭轰然坠落。 在侥幸射中一支箭后,她猛地抱住站在一旁的楚祁栾, 兴奋地像一只火坑里的尖叫鸡。 要不是还有些理智,她都要膨胀到觉得自己是当代后羿。 知道这些,想来也就明白了十箭里能中三箭, 对她来说是多么大的进步了。 ...... 好事成双。在她箭术成功飞升的这一天,存书也来报告了一个好消息。 航海船,研制成功了。 原本航海船的进度是交由存墨跟进的。 但因为存墨临时被楚祁栾交代了一个重要任务,因此他在禀报过苏妧后,将这事挪到了存书手下。 莫看存墨存书在苏妧面前规规矩矩,不敢越雷池一步。似乎只是几个小厮。 但楚祁栾身边的这几个存,包括在外面办事未回的存砚存简都是他的左膀右臂,各个手上都管着大量事务。 走出太子府,是就算是朝中大臣也得给三分薄面的人物。 得知了这个消息后苏妧兴奋至极,拉了楚祁栾就往造船办赶。 她的红薯玉米小土豆有着落了!!! 楚祁栾对这新式航海船也是极感兴趣,也不反抗,跟着苏妧就往那儿赶了过去。 为了船只容易下水和实验,造船办建在京都旁最深的洪都港口边。 一到地方,两人的目光就被静静漂浮在水面的巨物吸引了去。 船底尖上阔,首尾高昂,差不多能容百人。甲板上还立着数支高耸的船帆,显然是乘风破浪的一把好手。(3) 底部留有一圈能开合的小窗,那是留给船桨的地方。 苏妧还眼尖地看到船底有一段是浸在水里的,显然在船底放了重物。但离工匠们刻画的警戒水线明显还有好一段距离。 见此苏妧眼中满意更甚。 船吃水越深,说明能载重的货物越多。她要这些船去干的,都是运货的活计,自然是载重量越大越好。否则若是连本钱都运不回来,那她不是亏大了?! 因为新造的缘故,她还能闻到明显的桐油味。两人也不在意,还是围着它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 好不容易观看的心满意足后,苏妧笑着对楚祁栾说道:“祁栾,你一直训练的那几支水军有用武之地了呢。” 楚祁栾也是笑着点头。 听见两人的对话,跟在一旁为他们介绍的工匠头头一直吊着的心总算是平稳落地。 ...... 今天接二连三的好事让苏妧心情大好,她决定做一顿大餐来庆祝庆祝这个好日子。 她站在鱼池边,决定选一只最活泛的鱼作为今天的幸运儿。 就在这时,鱼池中突然溅起了一阵水花,把正在仔细挑选的苏妧吓了一跳,向后退了好几步才回过神来。 仔细一看,原来是那条头上一大块白色花纹显得格外特别的大头鱼干的好事。 因为它头上那块白色花纹,苏妧还特意给它取了个“白头毛”的爱称。 之所以能对它一直记忆深刻,还是因为它的霸王脾气。 苏妧呆在厨房的时间不多,只有在做饭时才会偶尔瞟鱼池一眼。尽管如此,她也看见好多回这条鱼欺负别的鱼的场景了。 在别的鱼都懒洋洋地游动时,它却总爱用头撞撞这个撞撞那个。在撞之前还会特意加速,别的鱼懒得和它计较,但它自己一条鱼也能自得其乐,堪称鱼池一霸。 这么活泼好动的鱼,肉质定然格外紧致细嫩。决定了!幸运儿就是你了! 苏妧纤指一指,拿着网兜在一旁候着的仆从就眼明手快地将白头毛一兜捞起。 它自然不会就这么束手就擒。在网兜里挣扎不休,身上的水花都溅出了两米开外。 所幸苏妧躲的快,否则怕是要被溅的一身鱼腥味。 尽管它挣扎地如此努力,可惜最后还是难逃苏妧的魔掌,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她面前的菜板上。 顺着鱼身中间的那条大骨,将鱼肉完整片下后片成可透光的薄片。剩下的鱼头切半,鱼骨斩块。 处理完后把鱼片和上盐、鸡蛋清、淀粉等后抓匀上浆。 再从她那些个宝贝坛子里取一些泡椒、酸菜和豆瓣酱。 一打开那几个坛子就有一股极开胃的酸、辣味飘了出来。离得近些的人口中已开始分泌起大量唾液来。苏妧也是深深地闻了好几口,脸上满意。这些才是酸菜鱼好吃与否的关键所在。 这些泡菜显然已经腌到了时候。 以猪油炒香酸菜、豆瓣酱等物后捞出备用。再换了植物油,放下香料和鱼头鱼骨共煎,直至煎透。期间放料酒和醋等去腥。 再倒进足量开水,放进炒好的酸菜豆瓣煮开。用漏勺将汤里的东西通通捞净后,再放准备好的蔬菜汆烫。鱼片也是同样,且不能汆成全熟,因为在端菜的过程中,鱼肉仍在被慢慢炙烫变熟。 看见这么一大盆鱼肉端到面前,楚祁栾也忍不住失笑。 和这丫头成了亲后的这半年里,他真是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以往十几年都没经历过的事情。 换做以往,哪个厨子敢端这么一大盆菜放到他面前来糊弄他?他吃的向来都是精致小碗的菜肴。 就是在军营里,那也是每人一个碗一双筷子解决。 他也不介意,东西都安置好后他就往盆里伸了筷子。他的目标是一块雪白嫩滑的鱼肉。他没料到这肉竟嫩成这样,一不小心用力过剧,把它夹成了两半。 他挑了挑眉大感兴趣,伸筷再夹了一次。这一次用的力道刚刚好。 吃进嘴里时,首先感受到的是酸菜的酸和泡椒的辣。两者联手轻而易举地唤醒了他的肠胃。 鱼肉的腥味被处理的干干净净,也基本没有什么刺,汆烫时间掌握的恰到好处的妙处在齿间全然体现,乖乖地碎成小块后顺着喉咙就滚了下去。 他又动筷夹了些鱼骨鱼头,都极合他的胃口,伴着吃了好大一碗饭。 楚祁栾钟爱鱼肉,苏妧却更爱里面的酸菜。 炒制后酸菜本身过于浓重的酸味被冲淡,混合了鱼香后更显下饭。 吃到最后,不仅鱼肉,连宝珠盛的一大盆饭竟也被这两个干了个干净。 第38章 黄油蟹 偶然在太子府花园里看到一朵盛放的汴梁绿翠(1)后, 苏妧才惊觉,秋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来临了。 秋菊一开,吃蟹的好时候就到了啊!! 没想到的时候还好说, 这一想到, 螃蟹的各种滋味瞬间出现在了脑海。苏妧一刻都没撑住,腿就从心地带她向厨房的方向前进, 她拦都拦不住。 等她到了厨房,恰好看见管家小心翼翼地拎了一小框东西进来。 苏妧还耳尖地听到了物体与竹篾发生摩擦发出的窸窣声响——这个框里装的东西, 是活的。 她有些好奇地叫住了管家:“王叔,这框里装着的是什么东西啊。” 王管家同样也是赵皇后自幼赐给楚祁栾的心腹之一。信任度自然毋庸置疑。在苏妧未嫁进太子府前, 太子府的一应事务皆由他一手操办。哪怕是现在,苏妧也轻易离不得他。 因此苏妧二人对他也是保持着一分尊重。 听见她的声音,王管家也是立即停下脚步, 向她行了一礼后才答道:“回娘娘,这是南边贡上来的黄油蟹, 今日快马刚送到京城, 送到的总共活了十只,陛下这就着人给殿下送了两只来。” 他的话语中充斥着喜气,他高兴的自然不是为了这两只小小的螃蟹,而是其中蕴含着的含义。陛下重视殿下, 他们身为奴才的也与有荣焉呐! 苏妧闻言大喜。作为一名资深的吃货, 她又怎能没听过黄油蟹的鼎鼎大名? 黄油蟹是青蟹当中的母蟹,因身体中膏黄累计过多,无法进行脱壳。又被猛烈的太阳暴晒后油脂融化, 渗进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从而造就了这独一无二的美味。 对爱吃蟹黄的选手来说,这简直就是天赐的美味。 因此黄油蟹的形成也极为不易,是真正的百里挑一。再加上螃蟹运输不易, 即便是皇族想吃也不是随时就有的。 所幸黄油蟹每年只出现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皇族之中也无人嗜蟹如命,“一骑红尘皇族笑,无人知是螃蟹来”(2)的荒唐事才不至发生。 而这螃蟹若是一不小心养死了,风味自然大大不如。那可真是浪费了这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才得来的黄油蟹。合该他们今日吃蟹! 可黄油蟹不像普通螃蟹那样,在制作过程中不要说断腿,哪怕是“五马分尸”也对味道无甚影响。 它哪怕仅仅是断了一条腿都会导致蟹黄流失,味道则要连普通的青蟹都是不如了。 因此最好的做法就是蒸。但若是活泛的螃蟹放进去,很容易把自己弄断腿。因此得事先用老酒把它们给灌醉了。 至于用来泡蟹的酒,苏妧很奢侈地用了楚祁栾珍藏的陈年花雕酒。 小心地把两只蟹都完整地放到酒里后,看了一眼它们在里面沉沉浮浮的可怜模样,苏妧心满意足地合上了盖子。 现在就等到了时间,它们被彻底灌醉后,把它们提出来蒸了。 但这醉蟹过程耗时不短,苏妧也没那耐心在这里慢慢等。而螃蟹又得是刚蒸出来的时候最美味,凉了就腥了。楚祁栾的书房有些距离,她还是把他叫过来再做吧。 嘱咐新竹到时间提醒她后,就不带一点包袱地跑去了楚祁栾的书房。 ...... 楚祁栾可不像她这般空闲。他现在正在看护国将军呈上来的奏章。 北方到了冬日就是滴水成冰的天气。大雍地大物博,各方之间能交流,百姓又素有囤粮的习惯,实在不行地方还会开官仓救济,日子都能过得下去。 但北方的鞑子不同。他们以游牧为生,冬日寒冷能让北方的土地变成荒芜,缺衣少食的日子让他们把目光投到了富庶的大雍。 只要能从那里抢些东西回来,这个冬天就好过了! 因此,冬日北方鞑子的攻打都已经成了每年的必有节目。 若他们仅仅只是来抢些物资,大雍还不至于将他们视为心腹之患。 不知是妒忌大雍人的日子不知比他们舒坦几倍,还是单纯的破坏欲旺盛。每次被他们成功劫掠的地方都是尸横遍野,火光冲天。 男人还要好上一些,顶了天挨上一刀。女子就惨了,被奸|淫,甚至掳走的数不胜数。这样的遭遇对她们的伤害,比死亡更甚。 大雍不是不想把他们斩草除根,可这些鞑子自小就在马背上长大,骑术高明不说还居无定所。对于北方地形,就算是土生土长,生活在哪里几十年的老人也不敢说自己比他们更熟。一看不对,谁跑的都没有他们快。 又民风彪悍,就算是族中的妇女孩童,也能提刀上阵。 对这股奸滑似鬼又贪得无厌的势力大雍也是头痛已极。 所幸数年前楚祁栾亲上前线,在那儿呆了两年后总算有了些心得。与护国将军商议了一计,一举将第三年前来大雍掳掠的鞑子杀了十之七八!剩下的也是慌忙逃窜。 给了鞑子重重一击。 因此他们也是老实了数年。 但现在护国将军的奏章上却写着,他们新一代的青壮年已经长成,北方单于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既然已经知晓了他们的动向,楚祁栾自然不会傻的等他们来攻,才急急忙忙调兵遣将。 他沉吟了一会儿,让人去召了苏元青和秦恪来。 这两人是目前年轻一代最有潜力的二人,他日后登基,不可能时常守在边疆,到时候就需要他们俩上了。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他得快些把他们锻炼出来。 对于楚祁栾的召见,两人自然不敢耽搁,不过多时就赶到了太子府。 楚祁栾也没说话,只先递了一份奏折给他们。 看完楚祁栾递给他们的折子后,两人的眼神也是凝重了下来。他们都与鞑子交过手,知道那是怎样虎狼心性的一群人。 见此,楚祁栾单手支颐,对他们说了一句似乎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我手上有两支骑兵队伍。” 苏元青和秦恪的眼神瞬间变得雪亮,呼吸也不觉粗重了许多。却没说话,尖着耳朵听他继续说了下去。 “有信心用好吗?!” “有!!”两人不约而同地回了这话,声调却控制不住地响亮了许多。幸好两人本来也不是什么脸皮薄的,只尴尬了一瞬就过去了。 不怪他们失态,骑兵不仅训练不易,就是花费也不是一般人能负担起的。装备一个骑兵,轻铠、武器马匹都是必不可少,还得算上训练、粮饷等。 花用的的银子都足够数口之家舒舒服服地过上数年了。 这还只是正常骑兵的花费。 而太子殿下拿出手的又怎么会是普通货色?而当将军的,有不渴望一支精锐部队吗? 一想通这些,两人有这样的表现也就不足为怪了。 说起来这两支骑兵队伍的建立,还得感谢苏妧。她的商业王国经过楚祁行和丁朔的努力,已经慢慢把触角伸向大雍的各个角落。 吸金能力就连楚祁栾都忍不住侧目。 就是有了这等银钱支持,楚祁栾才敢这么大手笔,一举建了两支骑兵部队。 这两个的回应在他的意料之中,点了点头后伸手从一旁拿起两块虎符:“现在,它们是你们的了。” 苏元青和秦恪对视了一眼,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拿起虎符后就对楚祁栾抱拳道:“多谢殿下。” 楚祁栾挥了挥手:“你们该感谢的,是自己的本事,若非如此,就算你们谢出花来,我也是不会把虎符交给你们的。” 苏元青和秦恪都是一笑,千里马虽珍惜,却也得有伯乐赏识才行。 “哦,对了,你们还有十日的时间和手下那些士兵们熟悉,十日后,开赴边疆!”楚祁栾有些不怀好意地笑言。 两人瞬间紧绷了神色。掌兵可不是有虎符就能行的,他们年轻,没有护国将军那样的本事和威望,哪怕取得了一些成绩,也不能完全让人信服。 这些骑兵尽是精锐,恃才傲物的人从来不少,更不要说一些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了。 想要把军队指挥地如臂指使,收服是一道必不可少的工序。 想着只有十天的时间让他们收复那些个刺头,苏元青和秦恪的头在这一刹不约而同地痛了起来。 对视了一眼,眼中尽是同病相怜。 “行了,我这边没事了,你们先行退下吧。”知道他们的紧迫,楚祁栾好心下了逐客令。 两人依言退下,若不是在太子府中奔跑实在失礼,两人都恨不得飞奔离去。 对于现在的他们,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很宝贵。 这时恰好苏妧走了过来,见到苏元青眼睛就是一亮:“哥哥!......”留下来吃个饭不? 不等她说完,苏元青和秦恪就向她行了个礼,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徒留苏妧在原地伸着尔康手。只能都囔了两句:“怎么了嘛,这么急急忙忙的......”后,怏怏地走进了楚祁栾的书房。 看见她来楚祁栾原本挺高兴,但见到她但样子后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起身迎她,问道:“这是怎么了,这么怏怏不乐的?” 苏妧扁了扁嘴:“我好不容易看到哥哥,可他就急急忙忙跑了,一句话都没和我说!” 听到她的抱怨后楚祁栾才明白过来,笑了一声道:“哈哈哈,这不怪他,你看秦恪,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闻言苏妧眼前一亮,揪住他的袖口:这里面有事情!! 看见她发光的眼睛,楚祁栾闷笑一声,也不吊她胃口,说道:“是我给了他们一个考验。需要他们在十日之内收复一支军|队。” 苏妧虽不清楚其中门道,但想来能让楚祁栾用来考验他们的,应该是很难了。 随口问了一句:“要是他们做不到怎么办?” 楚祁栾也不瞒她:“那他们在我心中的分量就要减轻不少了。以后的这种机会,我会给别人。” 苏妧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楚祁栾有些惊奇:“我这样对你哥哥,没顾及你的感受你不生气?” 苏妧白了他一眼:“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吗?当官作将自然是能者上,哥哥若是本事比不上别人,就算今天你看着我的面子给了他机会,日后他也保不住。何必呢?” 闻言,楚祁栾慨叹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的妧儿真是世上最聪慧的人儿了!” “少给我灌迷魂汤!”说完后苏妧才猛地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拉住他的大手就往厨房走去,边走还边说道:“瞧我!和你说着说着就忘了来的目的了,快一起和我去厨房!” 楚祁栾也不反抗,顺从地和她一起走了过去。 ...... 闻到苏妧打开盖子后飘出来的花雕酒味,楚祁栾忍不住摇了摇头:“我酒窖里的那点酒,迟早被你霍霍完!” 苏妧瞪他一眼:“那有怎么样!酒不就是拿来喝的吗!” 楚祁栾说完那句话后就飞快后悔了,听到她驳斥也不敢说话。对手这么快就怂了下去,苏妧也没了继续吵下去的想法,转头专注起那两只被醉的晕头转向的黄油蟹来。 见此,楚祁栾也是悄悄地松了口气。 佐上葱姜,倒点料酒后,蒸制就开始了。 蒸制的过程很快,两人只在一旁搭了两句嘴,就闻到了一阵扑鼻香味。 起出装盘,带上之前醉蟹剩下的花雕酒,两人就去了临近的亭子,开始吃起了这难得的黄油蟹。 楚祁栾吃相文雅,用着蟹八件一点点地拆出蟹肉。苏妧就不同了,她可没那耐心用劳什子蟹八件。不管三七二十一,用了两只爪子就开始享用了起来。 打开蟹盖,苏妧满意地发现里面的蟹黄极为饱满,被花雕酒泡足了时辰的黄油蟹荤香被全然激发了出来,盖子一开,香味扑了满脸。 许是清蒸的做法将其本味最大程度地激了出来,尝上一口,油膏甘香,肉质也极为细嫩。两人都把黄油蟹吃了个干干净净,一丝肉都没残留在壳上。 再配上一盏陈年花雕酒,真是浑身都舒坦了起来。 第39章 肉蟹煲 仅仅一只黄油蟹只能暂时抚慰苏妧的吃蟹馋虫。想要满足一个许久没吃过蟹的沿海人的胃, 还得要填进更多。 因此刚吃完手上这只黄油蟹后休息了不多时,她就跑去厨房开始准备起晚膳来。 楚祁栾也不拦她,这丫头也就这么点爱好了, 他又何苦做这个恶人? ...... 天下螃蟹分为九等, 第一等的蟹当属湖蟹。 在苏妧的那个世界,就有一个极著名的湖蟹品牌。每每到了上市季节, 一斤都能卖出上百元的高价,就这还都供不应求! 这个世界的人虽还不知何为品牌, 但老饕们敏锐的舌尖还是让他们品出了湖蟹的绝顶美味。 因此,湖蟹也成了各大权门豪绅府中的餐桌常客。 但京都素来是个扔下块板砖都能砸到三四个皇亲国戚的地方, 湖蟹数量又摆在那里,奴才因未买到湖蟹而被主人家责罚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 太子府自然毋需担忧这个问题。蟹池里爬着的,都是真真切切的湖蟹。 看着里面一个个横冲直撞, 霸道极了,也鲜活极了的螃蟹, 苏妧也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招来一个小厮, 让他听着指挥捉螃蟹。能在他们面前有露脸机会的下人们,各个都是身怀十八项绝技的全能选手。 苏妧一指哪个螃蟹,下一秒它就会出现在小厮手中的竹筐里。指哪打哪,绝不多费一秒的功夫。 这等效率之下, 苏妧很快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数量。 沿海城市对于海鲜的整治素有心得, 苏妧的妈妈就教了她一道极美味的螃蟹菜——肉蟹煲。 鸡爪、黄瓜和藕片都是她的大爱,自然不会少了她们的戏份。 这里没有散装卖的整包鸡爪,她只能派人去了大厨房, 将今日宰杀的鸡的爪子全部要了过来。 今天太子府喜欢吃鸡爪的人就悲催了呢,咳咳。作为对他们的补偿,她选择让今日大厨房里负责做菜的给他们多加些别的肉食。 苏妧填平了心中的那一点点不好意思后, 又将目光放回了眼前的案板上。 将鸡爪斩半,和清水一起放进锅中煮开后捞出。这时会出现很多的浮末,得将它彻底洗干净了,否则鸡爪乃至整道菜的味道就要逊色不少了。 动手炒香豆瓣葱姜等,调好味后倒进清水,鸡爪年糕等物也被一同放了进去。这些配菜都是不怕煮的角色,越入味自然越好吃。 做到这里苏妧又在可惜为什么没有早早组建船队,否则他们归来,她现在说不定就有土豆吃了。肉蟹煲中的土豆,又岂是单薄的美味二字可以形容的?! 她心中惋惜,手上动作却不见慢下来,将小厮为她夹的那几只肚脐都被蟹黄涨的鼓鼓的螃蟹处理干净后,对半切上一刀后往口子处沾上面粉,能防止它在煎炸的过程中过多地流失蟹黄。 熬透油脂,下进备好的螃蟹,河鲜的香味立时在高温的助力下四散而出,活蹦乱跳的大虾也是提鲜的一大帮手,拿了几只仅被抽出虾线的大虾,刷地就倒了进去。 一旁拿着锅盖早早的就侯在那里的小丫鬟立马动手罩住了锅。 娘娘就算只是被崩了一个油点子,小厨房里的人至少都要狠狠吃一次排头。 苏妧也没阻止她,罩这么短的时间她的菜不会怎么样,她没有受虐的倾向,自然不想尝尝油点子溅到身上的感觉。也是这丫头动作快,否则她也是要跑远点的。 听到里边的动静渐渐小了下去,苏妧便挥退了罩锅丫鬟,翻炒了两下后将煮在一旁的锅底全部倒了进来。 比起剩下的那点汤汁,她觉得还是沾了虾蟹鲜味的油脂更不能舍弃。 煮开后盛出,在上面放几朵青葱翠嫩的香菜,端的是一个色香味俱全。 ...... 楚祁栾见她又是一个大盆端了上来的时候,无奈地发现自己的心中竟毫无波澜。 对自己的适应能力很是无语了一番后,开口问道:“今天做的又是什么好吃的?” 苏妧伸手递了他一双筷子,眯眼笑道:“我看你下午吃那黄油蟹时也挺喜欢的,那这道菜应该也能和你口味。这是我妈妈......哦,就是母亲教我做的一道菜,叫肉蟹煲。” 听到这话,楚祁栾也是兴趣大增,笑言道:“那我可要好好尝一尝它的味道!” 伸手就先夹了一只漂浮在汤面上的黄瓜。 他也在之前吃的那些菜中得出了不少经验,这黄瓜的吸味能力一流,又不怕煮,是最合他口味的。因此先夹块黄瓜也成了他的一个习惯。 刚放进嘴里,他就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将感官全部放在舌尖的那一点位置。 在这等全神贯注下,虾蟹的鲜,豆瓣的辣,和黄瓜本身自带的清香,都在他的大脑皮层依次绽放。险些将他的眉毛都鲜掉了。 吃完黄瓜,他又动手夹了块藕片。时值九月,这盆肉蟹也是赶上了莲藕的最后一段时光,再过一小段时间,今年的莲藕就要完全下市了。 时间虽迟,但藕片的滋味却没少上一丝一毫,牙齿轻而易举地咬断了爽脆藕片,一点清甜慢慢淌了出来。 他钟爱蔬菜,苏妧却更喜肉食。在楚祁栾吃着黄瓜藕片的这点时间,她已经干掉了一只大虾,一瓣肉蟹连同一只鸡爪了。 楚祁栾向她那儿瞟了一眼就看见了她碗前的满地残渣。笑了一声,也不甘示弱,手上的动作快了起来。 这一大盆肉蟹到最后竟被这两人捞了个干净不说,苏妧还动手把饭碗里的最后一点饭都用汤汁拌了,呼哧呼哧吃了下去。 这食量将楚祁栾都吓了一跳。要知道她不仅里面的螃蟹,大虾和鸡爪干掉了不少,就连蔬菜也没少吃。米饭更是吃了整整两大碗! 也不知道这么纤细的腰身,是如何把这么多的饭菜装进去的。 但这已经大大超过了她往日的饭量。连忙开口阻止了她,否则她还想再吃上一些。 楚祁栾怕她吃撑了,还特意捞了不情不愿的她出去走了一阵子才回来。 见她没什么难受的感觉,楚祁栾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 却不料他这心放的太早了一些!这没出息的,果真在半夜闹起了肚疼 第40章 我…… 半夜, 苏妧被腹中一阵阵的痛感激地浑身颤抖。额头上都忍不住冒出了冷汗。 原本她以为痛感很快就会过去,却不料演变的一阵强过一阵。 她忍不住出声唤了睡在一旁的夫君。 楚祁栾睡眠本就不深,哪怕是苏妧因疼痛变得细弱如小猫的声量, 也成功将他从睡梦中唤醒了过来。 甫一醒来, 他就往传来声响的方向看去,却见苏妧已经蜷成了一团。 他俯身去就, 发现她竟是在微微颤抖着。这才察觉到不对,急声唤了人进来, 同时让站在门外的小厮去将府医唤来。 闻言众人自是不敢耽搁,飞快按照楚祁栾的吩咐动了起来。 新竹绿夏闻声就冲了进去, 点燃了殿内的烛火。 借着突然明亮起来的光线,他看清了苏妧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他的眉毛当即打成了一个死结。柔声说道:“这是怎么了?” “肚......肚子疼。” 楚祁栾伸手在她小腹上轻轻移了几下位置,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后, 手掌就停留在了那块位置。 用掌心的热力为她缓解着腹中一阵阵的疼痛。 得了这么一股热量舒缓,苏妧被腹痛折磨的都开始泛出青白色的面容慢慢回复了一点点红润。 很快, 小厮带着尚且还有些衣衫不整的府医急急忙忙地赶了来。 不等府医行礼, 楚祁栾就出声道:“行了,别行礼了,先过来看看太子妃!” 府医停住做了一半的动作,小跑上前走到拔步床边, 楚祁栾动手轻轻将苏妧上半身抬起, 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后,把她的一只手从被里捞出。 府医见状却不由在心中惊道:‘早闻殿下对娘娘宠爱有加,先前我还不以为然, 以为不过人云亦云。如今一看,也许并不是空穴来风啊......’ 也不敢多看,只往苏妧手上放了一小块白绸后, 将三根手指轻搭上了她的脉搏,就急急视线移开转到地上,仿佛想把那里看出一朵花来。 半晌,心中有了些底的府医移开搭在苏妧腕上的手指,楚祁栾立时便动手将她的手放回了被子。 ‘如今妧儿身体虚弱,还是捂着些为妙。’ 府医只当作没看到,开口问道:“殿下,敢问娘娘今日可是进了不少寒凉之物?” 得到肯定回复后又问了些症状,还问了候在一旁的新竹绿夏几个问题。才开口回复道:“殿下,娘娘应当是今日一时进了太多寒凉之物,再加月事将至才导致的腹中绞痛。熬些桂枝芍药汤(1)喂下可缓,臣这就去抓药。” 楚祁栾对他轻点了点头:“劳烦。” “不敢,臣分内之事。” 张府医原也是太医院中的好手,只是康乐帝忧心爱子在外,若是遇上了急需大夫的时候,入宫求医恐来不及,外边大夫医术又不够高明。 因此特意给他赐下了几名太医。张府医就是其中一位。 否则楚祁栾也不会这么放心将苏妧交给张府医诊治。 但他们在太医院中的官职却未被取缔,因此仍能自称臣下。 等他们退下后,楚祁栾看着缩在怀里身体仍时不时颤抖的苏妧,心中漫起阵阵生疼,斥道:“看你日后还敢不敢贪嘴了!如今可吃到大苦头了吧!” 看着她的模样也不忍再说,调整了一下她的姿势让她更舒服些。 ...... 煎药是个慢工出细活的工作,楚祁栾虽说等的心焦,却也知道不能催促。 他捂在苏妧小腹上的手也不敢移开,只能眉头紧锁着时不时地往门口望去,无力感涌上了心头。 在他的望眼欲穿下,新竹总算步履匆匆地端了药走了进来。 轻柔地唤了唤在他安抚下已经渐渐平静下来的女孩:“妧儿,吃药了。” 苏妧慢慢睁开了紧闭着的双眼,因为刚醒来的缘故,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边写满了茫然,带着主人也不知道的依赖黏在他的身上。 这模样,可真是可爱。 抑住嘴角上扬的冲动,他扶了扶苏妧上半身的位置后,伸手接过了新竹手上的药碗,又轻声说了一遍:“吃药了。” 这段时间的缓冲已经足够苏妧回过神来,听着他的话语,苏妧忍不住瘪起了嘴:“能不吃药吗?” 古代什么都好,就是这中药实在太苦,上次喝了一口险些没把她送走。从此,她就对这种效果不错但黑乎乎又苦兮兮的汤药有了心理阴影。 楚祁栾板起了脸:“你说呢?” 苏妧原本也没想他能同意她这个要求,楚祁栾对她虽说宠爱,但在这种事关她身体的问题却从来不愿意妥协。 “哦,好吧......”苏妧有些怏怏。 虽说没抱什么希望,但他这么毫不留情的拒绝还是打破了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啊! 看着她的模样,楚祁栾也只能叹了口气,再也板不起脸道:“妧儿乖,药不苦的,乖乖喝了,我让新竹给你准备蜜饯,嗯?” 有些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养了个妻子还是养了个闺女,遇到这么轻不得重不得,还得疼着宠着的丫头,他也实在是无奈极了。 苏妧这才打起几分精神,乖乖地喝完了他喂来的药物。 甫一喂完汤药,楚祁栾就眼疾手快地从新竹捧过来的盘子里拈起两颗蜜饯,刷地喂进了苏妧的嘴里。 得了这两颗蜜饯,苏妧皱成一团的脸才慢慢舒缓了下来。 端了茶水来让她漱了口后,她才在楚祁栾的帮忙下慢慢躺了回去。但他却没有躺回来。 等将她处理好后,看看外边儿的天色,就预备起身出去。 苏妧伸手拉住他的袍角,问道:“你......你怎么不一起来睡觉啊?” 楚祁栾哭笑不得:“傻!时辰到了,我得准备去上朝了啊!” 闻言,苏妧也抬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却实在没本事从那黑乎乎的一团中看出什么门道来。也知道他不会用这等理由来诳她,有些不舍地松开了捏住他衣服的手,说了句 “哦。” 知道她这是因为生病产生的软弱情绪,而他又是她最为亲近之人。想着心中也是愈发酸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又安抚了几句。 在他的安抚下苏妧的情绪也是慢慢平静了许多,这时喝下去的药汤开始慢慢散发药力,在腹部传出的阵阵热力下,苏妧慢慢闭起了眼睛。 第41章 一 楚祁栾忧心家里的那一只, 刚一下朝,就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府上。 也许是昨晚折腾的太晚,等他回到了府中, 苏妧还是沉沉睡着。 他并不打算把她叫醒, 她昨晚又是生病又是折腾的那么晚的,神气大损。这么深深地睡上一觉, 对她肌体的恢复大有好处。 只叫人让宝珠去熬上一锅补气养血的红糖小米粥,等她醒来的时候喝。 随后就着人把他的奏章统统搬到寝殿外的书桌上。他打算在这里守着她。 ...... 苏妧这一觉睡的极舒服, 身下的柔软被衾仿若伸出无数只无形的手,将她禁锢在周公的温柔陷阱, 却根本不想醒来。 直接睡到太阳微微西沉才慢慢睁开了双眼。 视线透过层层叠叠的纱幔,看见外边有一个朦胧的黑影,用刚醒来还带着些沙哑的嗓音道:“新竹, 还是绿夏?” 却见那个黑影听到她的动静后,手上一顿, 将什么东西放下后起身向她这儿走了过来。 他一起身苏妧就知道了这绝不会是新竹或绿夏, 她俩是女子,没有这么伟岸的身影。能单独留在她的寝殿里的男子——“祁栾?” 在她努力开动还有些迟钝的脑子时,楚祁栾已经龙行虎步地走到了拔步床边,将厚重的帐幔掀了起来, 用吊在一旁的钩子吊住。 听见她的声音后“嗯”了一声。 见她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激的眼睛眯起, 他立马移了移身形,为她挡住光线。 随即坐在了床沿,伸手探了探她的手脸, 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后柔声问道:“可饿了,要进些膳食吗?”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苏妧的肚子就开始唱起了空城计。一股烧心烧肺的饿感刺激的她浑身难受。 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说道:“要......” 他便立即唤了新竹去将炖在灶上的红糖小米粥端来。 苏妧闻言就嘟起了嘴, 不高兴道:“我不要喝粥!我要吃肉!多多的肉!” 楚祁栾闻言用食指指节极轻地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冷笑道:“想吃肉?还要多多的肉?做你的美梦去吧!身体没好转之前,想都不要想!” 听到他这冷酷无情的话语,苏妧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美眸,开始无理取闹:“呜——!你连肉都不让我吃!你冷酷你无情你不爱我了!说好的我是你的小甜甜呢?!小甜甜就是这待遇吗!果然妈妈说的对,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啊......” 楚祁栾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听清她嘴里的说辞后更是忍不住嘴角抽搐。苏妧之前在他面前虽说有时有些孩子气,但总体还算稳重,这么撒泼打滚的场面他还从未见过。不由有些兴味盎然。 苏妧久久没等到楚祁栾的回应,稍稍收了点声,把眼睛撑开了一条缝,打算观察观察他的反应。却见他单膝翘起,一只手随意地挂在膝盖上,后背靠着床沿。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占便宜,这动作要是让别的人做起来不是油腻就是猥琐,但由他做来却是说不尽的风流写意。 但再风流她也不会看错,这分明就是看戏的姿势!!! 苏妧气的再也唱不下这出独角戏,刷地起身,揪住了他的衣领道:“我要吃肉!你让我吃肉!!” 楚祁栾眼中带笑,嘴上却毫不留情地吐出了一个字:“不!” 苏妧松开了抓住他衣领的手,抱着头将上半身重重往后一摔,又躺回了被衾里,大力地翻了个身,裹起被子面朝墙壁开始自闭。 楚祁栾知道,她是个无肉不欢的人,不给她吃肉,对她来说怕是比什么刑罚都还要严重。不是不心疼。但是现在不给她一点教训,以后怕还是会故态复萌。都是成了亲的人了,却还能因为吃多了东西把自己给吃伤了的,他也真是闻所未闻! 他也不能时时刻刻盯住她,她又有天然的地位优势,身边的丫鬟仆妇哪个敢动手拦她? 而且她的身体也需要将养,并不宜大鱼大肉。旋即硬起了心肠。 寝殿内一时变得静可闻针。 在裹起被子自闭后却久久没听见身后的动静,苏妧越想越觉得委屈,又也许生病的时候人都会变得极为脆弱,一股泪意涌上了睫间。 又不想在身后那个连肉都不肯让她吃的混蛋面前弱了名头,只好将所有呜咽声都咽了下去,只有一颗接一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滚下。 若说刚才是光打雷不下雨,现在就是水漫金山了。没多时,头下的枕巾就被她的眼泪打湿了一大片。 这时新竹也端着炖煮好的红糖小米粥走了进来,敏锐地发觉到小姐和太子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以往主子们心情好的时候她还敢稍稍僭越,如今这般却只能夹起尾巴。 按照楚祁栾的指示,头也不敢抬地将手上端着的炖盅放到了拔步床边的小柜上后,行了礼就小心地退了出去。 楚祁栾拿起勺子给苏妧盛了一碗,轻声哄道:“妧儿?过来喝碗粥好不好?等下饿坏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和我生气啊。” 苏妧没有动作。 楚祁栾本以为是她还在生气不愿搭理他,正想开口安慰,却无意中听到了几不可闻的哽咽声。他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 将手上的粥碗放下后不顾她的反抗,用力地将她的身体掰向了他这边。却见到不知何时,她的脸上满是斑驳泪痕。 他有些慌张,道:“不是不让你吃肉啊,只是你也要顾及一下自己的身体,昨日才刚刚吃螃蟹吃到肚疼,今日就要吃大鱼大肉,肠胃会受不了的!咱们今天就先吃些清淡的养养,等太医觉得可以了,只要别把自己吃伤了,我绝不阻止你,嗯?” 苏妧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刚才他没出声哄她的时候,她满腹委屈。但现在他向他摆道理讲事实后,委屈是没了,但还是难过。这股情绪来的毫无缘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楚祁栾虽说在把握他下属乃至父皇心思上都是登峰造极,这个本事也是让他在朝中无往而不利的一大杀手锏。 但面对眼前这个心思多变的小丫头他也真是束手无策啊。 在看清她眼里的点点茫然后他也是无语了。 好嘛,这小傻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从何而来。 只能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转移了话题:“咱们先喝了粥好不好,生气也是要力气的,不然饿坏了,你身体疼我心疼,咱俩谁都讨不了好。” 说完后仿若无意地瞟了她的肚子一眼。就在她发呆的这一小段时间里,他已经耳尖地听到了她肚子发出的至少两声嗡鸣了。 刚才的情绪太过剧烈,一时间连那剧烈的饥饿感也感受不到了,现在被他一点出来,那股烧心烧肺的感觉又一次席卷而来,因为又过了许久的原因,这一次的感觉明显比之前更为剧烈。 抵不过不争气的肚皮,又因为他一直以来的包容涌上来的愧疚,苏妧这次乖乖地应了声。 总算解决好了这小祖宗,楚祁栾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连忙把放在一旁的粥碗拿起,舀起一勺来吹了吹,用唇试了下感觉温度差不后才递到了她的唇边。 苏妧也是乖巧地张开了嘴,将这口粥吃了进去。楚祁栾就这样舀一勺,试试温度,在她嘴角不慎流下一点粥水的时候还会用帕子细细擦干净。慢慢地这碗粥就被喂完了。 期间苏妧的眼神一直盯着为她放下身段,仔细喂粥的男人。突然低声快速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 楚祁栾将将喂完一碗粥,正打算试试看能不能哄下第二碗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了他的媳妇对他说了这么一句。 他愣了一下,手上想去盛粥的动作也缓了下来。 把拿在手上的碗放到一旁,唇角扬起一抹笑意,“这是怎么了?” 苏妧咬了咬下唇嗫嚅道:“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太任性了一些,忍不住脾气,对不起。” 楚祁栾是真没把她这事放在心上,反倒还觉得偶尔发一下脾气的她很可爱:“没关系,对外人才需要客气。我是你内人,自然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才显得亲近。而且你平时这么乖,对我也好。发一发脾气怎么了?多可爱呀!” “你对我这么好,会把我宠坏的......” “宠坏就宠坏吧,到时候没其他人能受得了你,我就高枕无忧了!” 苏妧被他凑趣的话逗的笑出了声:“你这人......” ...... 新竹和绿夏本在殿外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长久的寂静让沉稳些的绿夏都有些坐不住了。 就在她心急如焚咬咬牙打算想个办法的时候,殿内却突然传出了一阵笑声。 从小就伺候苏妧的她们怎会辨别不出这是谁的声音?更何况这时里面只有她一个女孩。 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也放下了那颗自新竹出来后就一直提着的心。 第42章 二 楚祁栾先前的话说的硬气, “她身体恢复前不给她吃肉balabala”,但看她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心软,到了往常她吃点心的时刻, 吩咐宝珠给她做了碗容易克化的鸡汤馄饨。 楚祁栾说完后就忍不住叹气了——为自己与日降低的底线。 他以前不说金口玉言也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先前放下的话何时见他收回去过。 其实有时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他明明算不得什么容易心软的人, 这还是柔和些的说法。他不是没听过别人对他的称呼——玉面阎罗。只是大家都碍于他的身份,没有哪个胆敢在他面前说道而已。他之所以会知道, 还是因为手底下培养了一支极强的情报队伍。 但为何碰上那姑娘,底线就会一低再低。 听到他的命令后苏妧的眼睛顿时射出堪比五百瓦大灯泡的强光。她愿意听他的话是一回事, 但能有额外的肉吃她也很愿意啊——鸡汤馄饨的肉再少,那也是肉啊!! 苏妧怕他后悔,绞尽脑汁地想着话题, 试图将他的注意力转移走。 这姑娘的打算都写在脸上了,楚祁栾没好气地说道:“我既说了让人给你做馄饨吃就不会后悔, 你把你那颗心收回肚子里去吧!” 苏妧被看破了小算盘也不生气, 反而高兴地露出了八颗大牙,一点都不顾及当下闺秀们笑不露齿的形象问题,以及还在一旁杵着的亲亲老公。这些有她的肉重要吗! 一不小心输给了一点点肉,甚至是连一百克都没有到的一点点肉的楚祁栾:???我不理解, 真的! ...... 鸡汤馄饨的做法和普通的馄饨并无大的出入, 只需把清汤替换成一直炖在锅上的鸡底高汤即可。 材料小厨房里都是不缺的,只有馄饨皮需要多费点功夫,需要以人力将它擀的薄如蝉翼。 但宝珠早知道苏妧好这一口, 每日点心十次有八次选的馄饨。因此她每日都会提早一段时间将皮擀好。 因此楚祁栾的命令下了不多时,一碗清香四溢的鸡汤馄饨就被端到了苏妧面前。 不比清汤馄饨的清爽,将底汤改成鸡汤后的馄饨更多了一些馥郁香气。 但准备开动的苏妧却左看右看都没找到辣椒碟。对她饮食习惯了如指掌的楚祁栾懒洋洋地说了一句:“别找了, 我让宝珠别给你送辣椒水了。” 苏妧的脸顿时皱成了个包子。虽有些不满楚祁栾剥夺了她的快乐,但她也只知道在这种事关她身体健康的问题上楚祁栾决不会退步,只好憋屈地加了点幸存调料。 ‘哼!等我好了,你看我怎么大口吃肉大口吃辣!’ 她舀了一只尝尝却发现,这碗馄饨虽说少了辣椒,但鸡汤馄饨的风味却并没有因此不如,反而更妙了。 鸡汤与清汤版本的不同之处在于,它是更适合本味的食物,辣椒的味道虽好,却会遮盖它原本的鲜美。 就好比一位身着白裙,仙气飘飘的美人,本身就已足够倾国倾城。可若是他人看不过眼,硬是要为她的白衣染上颜色,这点色彩不仅不能为她添彩,反而会将原本绝艳脱俗的她拽入凡尘而折损了美丽。 吃到美食后苏妧就一点都不抱怨楚祁栾的暴君行径了。 鸡汤经过宝珠这几个月来的添料炖煮,少说也放进了上百只鸡,再加上从未间断的灶火,哪怕不加任何调料,这汤也足以鲜掉眉毛。 而薄可透光的馄饨皮正是最擅长吸收鲜味的模样,哪怕是偏向于重口味的苏妧对这样一碗也是极为满意。 手上动作飞快,一碗馄饨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少了下去。 喝完最后一口汤后,苏妧重重的往身后椅背上一靠,轻轻拍了拍被撑的滚圆的肚皮,满足地长呼了一口气。 ...... 在楚祁栾的高压管控下,苏妧的日子过的极为老实。 不仅老老实实地忌口,药也是一顿不落地喝,每天还都得出去锻炼半个时辰的身体。 这么三管齐下,她的身体好的很快。 自从她那天病了后,张府医每日都会来给她请一次平安脉。 在七日后的又一次诊脉后,张府医摸了摸自己刚蓄出来的两绺宝贝胡子,笑道:“恭喜娘娘,身子已经彻底痊愈了。” 虽说早就有了一点心理准备,但在张府医宣布她已经彻底痊愈后,苏妧还是忍不住笑开了花。 等张府医退下后,她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刷地跳了起来,开始围在楚祁栾身边撒欢。 楚祁栾也没阻止她,只坐在椅子上边品着清茶边含笑看她。 他也知道她这段时间来憋狠了,好不容易脱了枷锁撒撒欢儿也没什么。倒是想不到,这丫头长进了不少,知道在外人面前稳重些了。 单这一点,他都要表扬她,更不会阻止她撒欢这一点小事了。 反正他也没打算把她训成一个端庄、稳重如教科书一般的主母乃至皇后。现在这样能在外人面前端的住就足够了。 否则,被磨平了所有棱角的她还是她吗? ...... 刚在楚祁栾面前撒完了欢,得到了张府医下的解禁令的苏妧就迫不及待地冲去了小厨房,准备好好慰劳一下这段时间来‘受尽折磨’的胃。 就在她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时候,久未登门的楚祁行却是悄咪咪地摸上了门。 要说楚祁行也真是惨。身为一个王朝唯二的两个皇子之一,他要什么厨子不可得?如果对着他胃口的是其他人,哪怕是皇后呢,他也敢时不时地上门蹭饭——那是他亲娘亲爹,还能不让他吃?偏偏对上了他胃口的是他的皇嫂。 皇嫂还好说,对他素来和善,他想吃什么基本也都会满足了。可她身后偏偏站着那心疼老婆的皇兄。这鬼见愁说实在的他是实在不想招惹,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不然他略施小计就有的他苦头吃。 可惜皇嫂这番手艺他哪怕一日不见都想得慌。上次那坛子酱哪怕他已经省了又省了,还是吃光了,连那点残留在缸壁上的那点子酱,他也在把房里的人统统赶出去后用勺、用饭刮了个干干净净。只能硬着头皮找上门来。 他其实早就吃光了,但是却接连受到了“犯了错被皇兄罚”“皇嫂生病,不宜上门”的打击。 被迫断了好多天粮的楚祁行觉得吃饭都不香了,小肚子都被饿瘦了 其实他早在暗地里怀疑,为什么他早不犯错晚不犯错,偏偏会在要登门找皇嫂讨食的时候犯了错。分明是他那小气吧啦的皇兄不乐意他跑去麻烦他老婆对他暗戳戳下的手!!就连他现在能成功登门,大概都是因为他老婆生了病,他没工夫搭理他罢了,否则他最近怕是还要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被禁个足。 可是知道凶手是谁又有什么用呢?他又不敢打击报复回来。不然怕是还不等他下手,楚祁栾就会让他明白什么叫做难以挑战的兄长尊严。 小孔雀垂头丧气地低下了一直昂着的头颅。 但好在他从小到大被打击地习惯了,很快就把心情调节了回来。这不,一听到苏妧病愈地消息,他就忙不迭地赶了过来——要再不乘这段他皇兄没来得及想起他的时间跑过来,他就没机会啦!! 做贼一样跑到小厨房,在看到苏妧的那一刻他都有些热泪盈眶——太不容易了!!他行小爷自生下来就没尝过这样的苦头啊! 看着面前balabala告状的小p孩,苏妧险些笑破了肚皮。在听够了笑话后才状似无奈地摊了下手:“哎呀呀阿行啊,不是皇嫂不愿意帮你,是皇嫂帮不了你啊!皇嫂自己也才刚刚逃脱你皇兄的魔掌,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楚祁行闻言头刷地垂了下来,也对,就他哥哥那霸王性子,谁能管住他? 幸好他原本也没抱多大的希望,这么一来也没有太过失望。反而开始安慰起了苏妧。毕竟他只是偶尔被他皇兄欺负一下,而她却是要天天面对他皇兄的啊!! 苏妧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好骗,最后还安慰起她来了。这倒是让她不好意思再欺负下去了。 清咳了一声后开口转移了话题。 “阿行你今天是怎么进来的,我都没有听见下人的报信。” 看着有些好奇地苏妧,楚祁行忍不住翘起了尾巴:“嘿嘿,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我今日是从后门翻墙进来的,一个侍卫都没有惊动,我厉害吧!不过皇嫂。”骄傲过后他就开始担心了起来,“你们府上这防卫不行啊,这么容易就让我摸到了你们这儿,多不安全呐!” 看着已经开始真情实感担忧起来的小屁孩,苏妧都不忍心开口戳破他的幻想:就以他这三脚猫的功夫,还能成功避开楚祁栾的耳目翻到他俩居住的寝殿来?不过是楚祁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他放了过来罢了。 这话题转移的属实算不得成功,胡乱将他应付过去后她才悄悄舒了一口气。这要是告诉了他真相,这小子怕是得萎靡不振好几天,就让这个善意的迷烟迷惑他一段时间吧。 她也知道了他悄咪咪摸过来的缘由,毫不意外的是为了过来蹭吃。 在说出这个理由后,楚祁行罕见的有些害羞,不仅眼神飘忽不肯看她,连白皙的脸皮上都飘上了一抹薄红。只偶尔瞟上一眼就很快转走,想要观察一下她的情绪。总觉得这么说会让她觉得自己是把她当成了一个厨子,嫂嫂再平和也是一名贵女,她会不会生气啊。这么一想楚祁行的心不由有些惴惴。 苏妧倒是没生气,他这么爱吃她做的饭不正是说明了她做的饭好吃吗?这是对她厨艺的最大褒赏。 而且今日是她放风的第一天,想要吃的菜不要太多。可原本只有她和楚祁栾二人,为了不浪费,只能从中挑选一两个出来临幸。可这家伙一来,名额瞬间多了两个,她反倒要感谢他。 将还有些依依不舍的楚祁行打发到他哥哥那里去后,苏妧也开始准备起了今天的晚膳。 ...... 有了宝珠等人的帮助,她做的很快,不过一个时辰,一道道香气四溢的菜肴就被搬上了桌。 苏妧一进门就看见楚祁栾手上拿着一本书靠在美人靠上好不惬意,眼睛左右一转,就看见楚祁行小媳妇一样缩在一旁,手上写写画画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她偷偷笑了两声,挥了挥手让身后的丫鬟小厮们加快手上的动作,等他们一放好,就让他们出去了。 这时发现他们这边动静的楚祁栾也放下了手中的书册,施施然走了过来。 看着这家伙就自己一个人走了过来,丝毫没有叫一下老实趴在那边的弟弟的意思,苏妧不由好笑,戳了戳他的腰,往楚祁行那边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那小家伙也叫过来。没看见他可怜巴巴地都快要哭出来了吗! 楚祁栾拗不过她,只好开了金口:“过来吧臭小子,手上那些东西先放着,待会带回去做,现在先过来吃饭。” 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楚祁行自然没放过苏妧的小动作,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听到楚祁栾的话后,早早做好了准备的他啪地放下了手中的笔,这时的他也不在意回去还得抄书的事情了,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往饭桌那边冲了过去。 在离餐桌还有一米左右的地方才止住了脚步,先是向苏妧感激地眨了两下眼睛,才把视线转向了饭桌。这一看视线就被彻底黏住再也离不开了。但他还有些分寸,没着急坐下,等兄嫂二人入座后也才给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苏妧递了他一副筷子道:“快来尝尝我的手艺,看看好不好吃。” 还不等他开口,楚祁栾就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好吃,怎么不好吃!不说你的手艺这么好,就看他手上这副你亲手递的筷子,这饭也好吃的不得了!”他着重地念了“亲手”二字。 苏妧哭笑不得,却也只好亲手给他递了一双。他这才冷哼一声,别别扭扭地收下了不再吭声。 楚祁行一边趴在桌子上疯狂地扒着饭,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一边双眼视线死活不愿意离开他们俩,满眼都写着‘快继续啊!我还要看!!’ 这强烈的视线最后还是吸引了苏妧的注意,她顺着感觉望去,看见一双亮如灯泡的双眼,瞪了他一眼。楚祁行向她讨好地笑了一下,不敢再这么明目张胆地吃瓜看戏,只好把视线转移到了眼前的饭碗上,尖起耳朵试图听清这里的动静。 但他很快就大失所望了。苏妧和楚祁栾明显没打算让他看他们俩之间的趣事,没有再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 转而讨论起了今天的饭食。 楚祁栾最先下筷的是一道头尾翘起,嘴上还用了一小片绿叶加一颗红果点缀的糖醋鲤鱼。 这是将处理干净的鲤鱼切好花刀,拍上足量淀粉后提着首尾下油锅煎炸,直至定型成漂亮的跃起状后松手,炸透后捞起装盘,最后淋上调制好的糖醋汁即可。今日苏妧心情极好,也就顺便给它做了个含珠造型。用翠绿色彩一点缀,整条鱼都显得鲜活了不少。 这鱼可不仅仅只是造型好看,它的味道同样不逊色。 酸甜口味的汤汁完美地解决了鲤鱼整条油炸带来的油腻感,火候的恰到好处带来了鱼肉外酥里嫩的口感,本身带有的微微咸香隐于其中,只有细细品味才能尝出。 哪怕楚祁栾并不是一个喜爱甜口的人也能夹上好几筷子。 剩下那碗肉菜自然也没有放过的道理,他伸手夹了一块,细细尝了后第一次开口问道:“妧儿,这碗菜叫什么?” 对于他的反应苏妧也不奇怪,因为她今天做的这碗菜正是风靡她原生世界,碗下之臣无数的美味菜肴——红烧肉。 “东坡肉,也叫红烧肉。” 楚祁栾还没开口,倒是一旁一直在埋头苦吃的楚祁行突然问道:“嫂嫂它为什么会叫东坡肉啊?”这碗菜也是深得他行小爷的心,他正式宣布这碗菜从此超过火锅烤肉在他心中的地位,正式问鼎。因此也愿意歇歇忙得不得了的嘴,抽空出来问上一声。 “因为这是一个叫苏东坡的人发明的做法。” “咦,我怎么没听过这个人?”楚祁行不由有些奇怪,难道他已经不学无术到这个地步了嘛?! 苏妧一时语塞,恨不得把刚才的一时嘴快塞回去。苏东坡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要她现在去哪里给他编造一段? “天下人这么多,谁敢说自己知晓一切?现在要你嫂子如何解释为什么你没听过?吃你的饭去!就连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吗?”却是楚祁栾开口解围了。他也看出了苏妧的窘迫,如果是这个世界的那自然是没什么不能说的,想来是妧儿那个世界的人吧。 楚祁行委委屈屈地“哦”了一声,但很快又沉浸到了美食的快乐世界中。 红烧肉的表皮被汤汁染的油光发亮,明明是红褐色的外皮,在灯光的照耀下却折射出了不输那些以明亮著称的颜色的光彩。肉片还冒着滚烫的热气,刚夹近了,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荤香。 夹过来的过程中还能看见深红色的汤汁顺着颤颤巍巍的猪肉,慢悠悠地淌了下来,最后流到雪白的米饭上,将它也染成了深红的颜色。 肥瘦相间的猪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只有微微带些韧劲的猪皮能和牙齿进行短时间的搏斗,但在用了些力后还是很轻易地将它咬断了去。丰富的脂肪带来了爽滑的口感,咸甜味包裹住了大脑。因为是利用糖色上色的缘故,肉香中还带了些许焦糖味。 又吃完一块后楚祁行还是不由赞叹道:“这个叫苏东坡的人还真是聪明,能想出这么天才的烹饪方式!嫂嫂,他一定是一个名震一方的大厨吧!” “名震一方是名震一方......”看着楚祁行的眼神,她咬咬牙说道,“他的确是个大厨。” 随后就在心里画起了十字:大佬你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刚刚说的话当成一个p放了吧...... 楚祁行笑开了花:“我就说吧!也不知道这苏大厨是一个怎样的人,想来一定是一个天马行空,聪明绝顶的绝世厨神!” 苏妧:“呵......呵呵。” 楚祁栾看着她的反应不由闷笑一声。他虽不知这苏东坡是何方人氏,但看妧儿这反应,十有八九不是个厨子。不过能把妧儿弄成这般模样,这小子还真是‘有本事’! 却也懒得插手那边加起来都不知道有没有三岁的两个人之间的官司,端起放在一旁的茶碗,掀开盖子后习惯性地撇了撇后,突然发现这里面装的只是一碗白水罢了。 原来是苏妧在发现他有个饭后喝茶的小毛病后,强自插手给他改了去。他拗不过她,只得妥协。 轻轻啜了一口茶碗里的白开水,他发现在慢慢习惯之后,白开水的味道也很不错。 第43章 在用完膳后不久, 楚祁栾就把他家的蠢弟弟赶走了:真是没一点眼色,吃饱了也不知道识相点自己圆润地走,插在他们夫妻之间算是怎么一回事?!非得要他动口赶人! 又一次遭遇来自兄长的无情摧残的楚祁行这次却没有太过依依不舍:趁刚才那段功夫, 他从苏妧手中软磨硬泡出来了好几坛能存放许久的好吃的, 足够他接下来在这段时间过的滋滋润润了! 楚祁行还在的时候苏妧不好说话,等他一走苏妧就微微用力拍了拍楚祁栾的小臂道:“你这是干嘛呀!咱们太子府又不是腾不出一个客房来, 这么迫不及待的把他赶走!” 楚祁栾却一点都不羞愧:“谁让这小子这么没眼色!老是跑过来插在你我之间。如果今天让他留了下来,他肯定又会像上次那样, 一天到晚地黏在你身边。我看了伤眼!” “有……有吗?”苏妧被他这么一说,气焰顿时萎靡了不少。 “有!”楚祁栾振声, “他之前在我们府上的那几天,只要一有空就跑过来跟在你身后!”当然,更多的时候, 他是没有空的。作为一切的幕后主使者,楚祁栾深藏功与名。 苏妧却不知道他心底的这些个官司, 她之前也没怎么注意过具体情况, 但在她的记忆中的确有许多楚祁行跟在她身后的情形。 因为前世的记忆,她对男女大防这种东西远远没有土生土长的人们那么在意。而且因为前世已经有二十多岁,不过十五岁的楚祁行在她眼里只是个小弟弟。 但这个世界的人们可不会这么认为。大雍前朝男女七岁就不能同席,嫂嫂和小叔子更是需要避嫌的身份。虽然因为经济发达了不少的缘故, 大雍比起它的前朝要开放不少, 但这些观念仍是深入人心的。 虽然碍于几人的地位,没几个敢嚼舌根子舞到他们面前来的。可八卦是人的本性,尤其是这种掺着桃色的、地位高的人的八卦。到时候若是传了开来, 就算他们都知道两人之间是清白的又如何,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这两个看似简简单单的成语,底墨是血红色的。 就算楚祁栾对府上的掌控力无与伦比, 控制住了每一个人的嘴巴,但人们对自己心爱之人的占有欲还能消失了不成? 就算是现代,难道就会有人不想痛扁小三,手撕绿茶了吗。 尤其换位思考一下,若是这样做的是楚祁栾……她已经开始生气了。想通了这些后,她的心中不可抑制地涌上了一阵阵的愧疚。 咬了咬下唇后,伸手轻扯了一下楚祁栾的衣袖道:“对不起,我以前没有注意过,以后我保证会多多注意的!” 楚祁栾却不愿意这么轻易的就原谅她,一用力把衣袖从她手里抽了出来,移了下身子用后背对着她:“哼!你刚才还因为这个事和我生气!” 苏妧一愣,楚祁栾之前可从来发过这样的脾气,想来是太过生气了吧……不由更加愧疚,连忙小跑去了他面前。 她却不知转过身去的楚祁栾这时脸都要红了: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时上头就做出了这样的动作…… 就在他羞耻间,苏妧就跑到了他前方,蹲下来开始哄劝。 见到她的样子,楚祁栾闻言眼中精光一闪,顿时压下了刚才的羞耻感。这似乎是个谋些福利的好机会!便仍是沉默不语。 直到迫得她说出了:“你就说怎么才能原谅我,说出来我都照做好不好?”这种话。他才大发慈悲般开口说了一句:“你说真的?” 苏妧正被他的不言不语搅的心乱如麻,好不容易得他一句话自然欣喜若狂,压下心中涌出来的点点不安,直接就为这句话盖了章:“自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楚祁栾压制住正疯狂上翘的唇角,弯腰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刚说完就看见她的娇嫩耳尖开始充血,让他看着很想咬上一口。还不等他实施,面前的那颗小小的头就chua地窜出去十万八千里远。 开始疯狂摇了起来:“不行不行!快把这念头从你脑子里面扔出去!我不会同意的!!” 见她离远了去,楚祁栾便也施施然直起了腰。听完她的话后他哼了一声,故作伤心道:“还说什么都愿意照做呢!我就这么一点点要求你就不愿意了!罢了,也是我自视甚高了。” 他若一直威逼,苏妧定不会同意他的想法,可他这一示弱,苏妧的心就开始不争气地软了下来,犹豫道:“可不可以换个要求啊,你若是换一个,我一定做到!你刚才说的那个也太,太……”说到后面,她的声量就不由小了下来,脸也开始变红。他那要求她说也说不出口,也不知道这脸皮厚的是怎么向她提出这要求还脸色都不带变一下的,想着她不由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楚祁栾却很干脆地拒绝了她的请求:“不!我只有那一个要求!” 苏妧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青,反抗的心思最后却是轻了,可是同意这两个字又叫她如何说得出口!?同意配合他那些……那些姿势什么的…… 楚祁栾别的不说,察言观色却是个中好手,看见她的脸上隐隐的抗拒慢慢消退,反而多了娇羞后他就明白,自己的要求是被同意了。 强行抑制住发笑的冲动,这时候的他不要说大笑出声,就是有一点点笑意被她发现了,怕是恼羞成怒的她就要后悔了。半蹲下来一只手托住她的腿弯,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背后抱着她站起身来。 果然她也没有反抗,不发一言。只微红着脸伸手抱住他的脖颈,将脸埋进了他的颈侧。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同意信号。 他抱着她大步走进了两人寝殿,那里他还没让人点灯有些昏暗,不过这时也不需要了,昏暗些反而更适宜。他借着月光走到了那张黑色的大拔步床前,小心地将怀中佳人放了下去。随后自己也上了床,将一侧的帷幔放了下来...... 很快,这张大床就随着两人的动作开始摇晃了起来。夜,还很长...... 第44章 苏妧是在一阵沉重压力下醒过来的。 彼时床边帐幔还层叠遮着, 墨黑的拔步床里只有一点隐约的光线透进。 在挣脱了初醒时的迷糊后她就发现一双大手绕过她的腰身将她死死抱住,双腿也没能得到自由,被一双长腿夹在了中间。 苏妧无言, 难怪她感觉仿佛被一座大山死死压住, 睡梦中也没能得个安稳。就这百八十斤的分量,她能睡好才是怪了呢! 她抬眸去看, 就见他眉头舒展,唇角带笑。多了几分清醒时绝不会有的单纯快活。 这一幕对她来说也是罕见的紧, 往常待她清醒时早已日上三竿,届时他早早就起身上朝, 乃至都回来了,又哪里来的机会能见到他的睡颜。 自然不舍得放弃这个机会,就连身上挂着的重量这时在她眼中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还想伸手去抚, 却不料等她的手将将触碰到他的脸颊,他的头就是一动, 在她掌心蹭了蹭后, 用还带着些许沙哑的嗓音问道:“几时了?” 苏妧可没有不看漏刻就能知晓时辰的本事,故而说道:“不知,但存墨还未来唤,想来还有些时间, 你可以再躺躺。” 楚祁栾恨愉快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把怀里的美人儿抱的更紧了些。妧儿皮肤柔滑,他已经上瘾了。 苏妧这时才想起自己身上还压着一座大山,不满地拍了拍他搭在她身上的手臂道:“快拿下来, 我要被你压扁了!” 楚祁栾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腿从她身上撤了下来,手却还不愿离开。 刚才不动还好,这猛然来了一个大动作, 苏妧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全身又酸又软,腰部也仿佛一个摆设,像是被拆开重组了一次。她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楚祁栾急声问道:“妧儿,你这是怎么了?” 苏妧原本就浑身不舒坦,这罪魁祸首倒还好意思跑过来问怎么了! 她眼睛里燃起了熊熊怒火,咬牙切齿道:“你——说呢?!” 看见她的神色他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做的’好事‘,他轻咳了一下,他昨夜是有些放纵了。 但甫一想起昨夜,那种种滋味又一下回忆了起来,怀中佳人又正是毫无防备的状态,他不由心中涌起点点火热。 苏妧又怎会感知不到他的状态?一时被惊的口齿都有些不清:“你......你在想些什么!!” 一张俏面都红了个彻底。 楚祁栾的脸皮却厚的紧,不仅没有退开来,反而把她抱的更紧了一些,道:“你不知道男人早上起来容易冲动吗?更何况名正言顺的夫人还躺在怀里,我没反应你才应该着急!” 被抱紧后感觉更是明显。苏妧一张脸红了又青,最后吐出来两个字:“流氓!” 楚祁栾不以为意:”对自己夫人流氓,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了我!” 苏妧辩不过他,说到:“你......你不会想做那事吧......” 楚祁栾声音中顿时参上了怨气:“那事?我倒是想做,可时间哪里来的及!” 随后把头往她颈间一埋,满腹怨气地平复去了。 苏妧在心底却是悄悄松了一口气,不做那事便好,昨天做的有些狠了,她还没缓过来,要是现在他再来上一次,她今天就不用下床了。 为了不刺激到他,她也只好乖巧地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但她如今的身子本就疲累,紧张了没一会就开始酸麻,又咬牙坚持了一会儿,却发现他实在没什么安稳下去的意思才期期艾艾地开口道:“你......你这怎么还没好啊......” 楚祁栾不可置信:“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用吗!?”一直缩在苏妧脖子处的头都一下抬的高高的。 苏妧气急:“我什么时候说你没用了!!你不觉得自己的时间太长了一些吗!我麻了!!” 楚祁栾的气焰低了下去,小心给苏妧调了个舒适些的位置后才小声道:“这我也没办法啊......我又控制不了......” “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它快些平静下来?”这个样子,连让外边的人进来都不行。 楚祁栾的眼神亮了亮,但声线还是没变:“那就只有两个办法了。” “快说!” “这第一个办法么......”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就是这个了。” 苏妧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没吃过猪肉她还没见过猪跑吗?!他这意思分明、分明就是......玉面骤红,猛地把手抽了出来道:“不行!第二个办法呢?” 楚祁栾的声音一下变得可怜巴巴:“那就只有泡冷水澡了,妧儿你舍得让我这样折腾吗?” ‘舍不得’这句话从苏妧脑海中飘过,现下已经入秋,洗冷水澡的话就算他身体强健也不合宜,万一生病了可怎么好。 楚祁栾看穿了她的想法,伸手拉住苏妧的手,却没受到太激烈的反抗,慢慢诱哄着得逞了。 ...... 存墨发现今天的主子不知为何心情特别好,往日里不苟言笑、气质冷硬的人,今日不知为何暖了许多,他刚刚竟还在他脸上看见了笑意。 笑意啊!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也是活久见了好吗。主子从小到大都不爱笑,从他跟在他身边算起,他也没见过主子笑过几次。 今日主子一起身就有这么好的心情,想来是太子妃娘娘的功劳吧。娘娘的本事可真是让他们底下人望尘莫及。 怀揣着对苏妧的敬意,存墨跟着楚祁栾去上朝了。 至于被人满怀钦佩的苏妧现下是什么样呢。 她正躺在那张拔步床上咬牙切齿。 她就不该相信楚祁栾那家伙的鬼话!本来做到一半她就后悔了想甩手不干,但这家伙就开始哄她说一下就好!什么叫一下就好?!一下就好是他这个样子的吗?! 原本就全身酸痛的她这下又赔了只手进去,是真真成了个‘废人’。 又费了不少力气的她再也抵不住困意,抱着对楚祁栾的满腹怨气渐渐进了梦乡。她梦中也没安稳,谁不是还在嘴上念上一句,凑近了才听清她说的竟是“王八蛋”三字...... 这一睡,就睡到了楚祁栾下朝归家。 第45章 苏妧这一觉睡的很沉, 直直陷入了黑甜梦乡。因此等她醒来的时候只觉从未如此舒爽过。 从头发丝到脚尖都散发着‘精力十足’的意味。 她暗自感受了一下,早上醒来时的那股仿佛要把人封印在床上天长地久的酸麻感都去了十之八九。 因此她心里那对罪魁祸首的点点怨气也是随风而散。 又在床上翻滚了两圈,她就起身拉了拉床边的挂铃, 她虽不知现在几时了, 但是腹中传来的饥饿感告诉她,现在的时间绝对不早了。 她本以为唤来的会是新竹或者绿夏, 她被她们俩伺候惯了,起初被她们看见赤|身|裸|体还会有些不好意思, 后来嘛......脸皮都是慢慢厚起来的。 却不料来的却是一个高大黑影。 她骇了一跳,连忙迭声叫停:“住脚住脚!!别走了!不许过来!!” 一边还死命把被子往自己身上裹。不用他出声她也知道这家伙是谁, 虽然说这家伙是她丈夫,但好歹也顾及一下她羞涩的少女心吧!!这么大剌剌走过来,她也是要脸的好不好!! 楚祁栾不得不停住了脚步。嘴上说道:“行行行!我不过来了, 你别激动!” 楚祁栾也是无奈,这丫头一睡睡了这么久, 他挂念她便改在了寝殿办公。乍一听见铃声可不就想过来看看嘛。更何况名正言顺的夫人, 她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又有哪里是他没看过摸过的,又有什么可以避讳的?! 夫人太害羞,有些时候也不太好呢。 所幸他还知道些分寸,没把这句心里话说出口。 见他依言停下, 苏妧吊着的心放下了不少, 从被子里探出只手来挥了挥道:“你快出去!帮我把新竹绿夏叫进来!” 楚祁栾很轻易的就妥协了。 听见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苏妧才彻底放松下来,最后在被楚祁栾叫进来的新竹绿夏的帮忙下梳洗完毕。 ...... 等苏妧拾掇好去了花厅, 膳食早早就被摆好放在了桌上。 其他食物都别无花巧,只有一碗鸡汤最是引人注目。 因为楚祁栾不在,苏妧便没有将下人都遣出去。新竹在伺候她坐下来后, 就将那盅鸡汤小心地端到了她的面前。 “娘娘,殿下说您昨晚上累着了,今早出门前特地着小厨房给您炖了一只鸡。娘娘可别小瞧了这鸡,这鸡是皇庄那边送来的,从小便是以人参、灵芝当归等药材喂大,补的很呢!就算是一整个皇庄,这样的鸡也没多少只,这是殿下心疼您呢!” 新竹这一整段话苏妧没注意到别的,一整个注意力都在“昨晚上累着了”上面了。看着新竹美滋滋的神情,苏妧只觉得牙酸,脸颊飘红,暗恨楚祁栾不知羞,竟什么话都往外说! 他不要脸她可还要呢!! 轻咳了一声止住新竹的话头,新竹能做成她的心腹,就算行事有些莽撞,但察言观色的本事绝对不弱。更何况在太子府又历练了许久,种种调|教下本事更是强了不少。看出苏妧的意思后便乖乖退到一旁,不敢再说。 制止了新竹后,苏妧心中的那点不好意思也慢慢消退下去。便将注意力转移到视线中这碗仍在冒着热气的鸡汤上,用汤匙舀了一勺,有些好奇地尝了尝。 说起来她前世也算对自己极好了,但这样养出来的鸡她还真没吃过。 鸡汤入口清甜,不似养了数年的老母鸡,就算油脂撇的再干净,也能尝出些许腻味。 苏妧想的没错,这碗鸡汤正是取了岁许刚会开嗓打鸣的小公鸡,以清水炖的熟透即成。 为了得到最清纯的本味,厨子都没用酒来炖煮——按以往的习惯,鸡汤大多是以老酒替水炖煮而成的。 鸡汤莹润透亮,却有一点点咸味。想来是只用了盐来调味,但食材本身的出色却没让这汤逊色于浓油赤酱的汤料丝毫。 苏妧喝的满意至极,整整一盅汤,被她喝的一滴不剩。 ...... 用完膳后,苏妧就脚步轻快地回了寝殿。 楚祁栾还在这里办公。听到脚步声后他头也没抬,仍在面前的折子上写写画画,嘴上说道:“回来了?那盅鸡汤可用完了,味道还可以吗?” 苏妧:“喝完了,一滴都没有剩下,味道很不错!” 说完后,楚祁栾对手上这份折子的批红也写的差不多了,这才有空抬起头来看她。 在两人对话期间,苏妧已经快步走到了他的书桌前,上身微低,用左臂抵着桌板,右手托腮看着他。 楚祁栾的眼中顿时就溢满了笑意,懒洋洋地往身后靠背上一倚,问道:“这是怎么了,这么看着我?难道是你夫君今天格外帅气,把你迷的神魂颠倒了?” 苏妧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嗔道:“臭不要脸!”随后看了看他面前堆成小山的折子问道,“你今天怎么又有这么多的折子啊!这得要批到什么时候去!” 她初初见到这么小山似的奏折,还以为是刚好撞上了尤其多的一天,但慢慢的她才发现,这不是那天特别多被她撞到了,而是每天都是这样啊! 她虽早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但之前她要么忙她的店铺,要么就是中馈,哪里来的闲工夫去关心他。今日才好不容易有了空闲又刚好撞见,才出声问询。 楚祁栾没在意她的白眼,一边用左手揉了揉劳累过度的右手手腕一边回道:“是啊!父皇现在只批一些尤外重要的奏折,其他都扔到我这里来了。他倒是快活了,我可累惨了。” 苏妧同情地撇了撇嘴。 楚祁栾揉着揉着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面前可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可信劳动力吗! 原本呆的无趣正打算去找点什么乐子的苏妧听完他的话后伸手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说道:“我......我啊?!”随后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干不了这活,你还是找别人去吧!” 开玩笑,这折子上写的都是有关国计民生的大事,她有什么本事去解决批阅啊!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她可担待不起! 楚祁栾却混不在意,拉着她的手让她走到他身边道:“你真当以为这些折子里写的都是重大事件啊!” “不......不是吗?” 楚祁栾失笑:”哪来的这么多事情!这里面可有不少是那些个人交上来的废话!白白浪费我的精力!” 说着就往左侧批好的那一叠中挑了一本,打开给她看。 苏妧有些好奇地看完了全篇。最后一言难尽地向楚祁栾指了指它,不知说什么好。 这折子上没写什么内容,全篇翻译下来大概就是“啊!陛下,您的英明神武让臣敬仰万分,在您的领导下大雍国泰民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今天吃xxx的时候想起您的恩德,让臣感激万分临表涕零,万望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balabala”(1) 用通俗些的话来讲,就是底下人过来拍大领导的彩虹屁,顺便刷刷存在感。 楚祁栾耸了耸肩,表示她没看错。 苏妧心情有些许复杂,在她心里,这些大臣都是那种深沉如渊,运筹帷幄之人,哪里还能想到他们拍彩虹屁的功夫也能这么高超?! 这滤镜真是碎的一塌糊涂。 既然是这样的折子苏妧表示,她批起来还真没什么压力。 楚祁栾笑了,挑了本没批过的这种折子,给她示范了一本该如何做,苏妧明白后就愉快地放了手。 苏妧先去那堆他还没批阅的奏章中摘了一遍,将所有的请安折子统统挑了出来,看见那堆小山一样的折子和楚祁栾面前骤然矮下一节,甚至都要没她多的折子,苏妧很有反悔的冲动。 又想起他刚才揉手腕的动作,哀叹了一声,认命地抱着那叠奏章,走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开始批阅。 注意到了她的模样,等她埋首后,楚祁栾也是眼带笑意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也继续批阅了起来。一时间屋内只能听到纸张翻阅的声音。 第46章 苏妧的工作进行的挺顺利, 托了原主的福,她也能写出一手好看的毛笔字。 原主写的最好的还是簪花小楷,但这字好看归好看, 却不适合用到奏章上。她便转用了正楷。 前面批阅的时候还有闲心仔细给些批语, 一撇一捺写的几位用心。可批到后面的时候,手腕都开始发酸, 就开始应付了事。 不仅字体换成了写的飞快的行、草,批语也变成了简简单单的一个“阅”字。 以往她还嘟囔过老师只在暑假作业批一个阅的行为太过敷衍, 现在总算明白了他们的痛苦。 一个老师手底下通常不会只有一个班,按每班三十个人, 总共两个班计算也得有六十本作业本。 若是仔细翻阅,标上批语,这点工作怕是至少得花上一天时间, 还不算上其他工作。 光光是写“阅”都累了好吗! 这流水线工作做的苏妧极其烦躁。却又不好撒手不干,只能耐住性子一本本“阅”了过去。 心中腹诽:‘这些臣子还真是笨!你们顶头上司光光批阅那些重大事项都累得要死, 你们还来写一些彩虹屁给他们加重工作负担。怕马屁?拍到蹄子上去了吧!” 借着心中吐槽这些“傻蛋”的力量, 苏妧顽强地批完了所有的奏章。愉快地放下毛笔后,她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朝楚祁栾那边看去。 楚祁栾右手那叠原本高如小山的奏章现在也只剩下历历可数的几本了。 因为今天苏妧给他分走了一大部分的工作量,楚祁栾当即觉得看到了早早下工的希望, 动力自然足了许多。 因为他的批阅不像苏妧那般无需动脑, 效率自然及不上她。 但苏妧解决完事情后也没坐上多久,楚祁栾也合上了最后一本奏章。 见状,已经缓过来的苏妧小跑去了一旁的桌上给他倒了杯清茶, 拒绝了他伸手自己喝的倾向,定定地端着茶杯放在他的面前。 楚祁栾也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就从善如流地把头凑了过去, 就着她的手喝起了茶。 以往他批完折子后虽然会有渴意,但每每这时手都疲累的紧,哪里会有什么喝水的欲望。刚才伸手不过是因为习惯使然。 别说,这感觉还真有些新奇。 解了渴意后,他就把头往后一撤,原本揉着手腕的左手抬起,向苏妧示意够了。 苏妧随手将茶盏往桌子上一放后就皱着眉头,伸手拉过他放在一旁的右手,一边揉着一边向他说道:“你每天的工作量都这么大,有没有什么办法减少一些啊?比如说那些没什么大用的请安折子。”光光是今天分担到的那几本,她阅都写累了,长久下去他这手腕还要不要了! 楚祁栾知道她是心疼自己,心中一暖,脸上却有些哭笑不得,向她摇了摇头道:”不行的,让那些臣子尤其是那种分派下去,长久见不到圣颜的臣子上这种请安折子的目的不是其他,只是为了给他们吃个定心丸。告诉他们皇上还没有忘了你们,让他们安心的。如果不让他们上了,朝中怕是会人心浮动。” 这种请安折自然还有更深的理由,但那些却不适合和妧儿说了。 苏妧苦恼地皱起了眉头,手指不自觉地放进了嘴里,开始啃起了手指甲。这是她学生时代遗留下来的习惯。 楚祁栾看的直皱眉,指甲多脏这丫头不知道吗!怎么能把它往嘴里塞呢!伸手给她拔了出来。苏妧也没反抗,顺着他的力道就拿了出来。 看着她都快打成结的两条柳眉,楚祁栾正打算出声安慰,却不料啃指甲大概当真给了她灵感。 就见她双眼一亮道:“既然我们不能减少折子的数量,那就简化批阅的程序!你那些重要的折子我不敢说,但这些不重要的折子我们可以去刻个章,内容就是已阅啊什么的,以后就可以chuachua盖上去!这可比写字轻松多了吧!” 楚祁栾顺着她的思路想了想,却发现这个办法还当真可行。 想通后他突然闷笑一声,摇了摇头。 这请安折子的问题苦恼了大雍帝王许久。当初他的父皇也是不耐烦批这玩意儿,早早地就把这一块扔给了他。脱手越来越多直到现在这样手上只剩顶重要的事那是之后的事。 枉父皇和他自负聪明一世,却连这么简单的办法都没想到。 伸手摸了摸苏妧的脑袋,她为出门的时候并不喜欢往头上戴大量珠翠,多数时候都仅仅只是用一根玉簪将满头青丝松松挽起。 今天也不例外。她的发质极好,黑亮且直,绿云一般堆在头顶,冰冰凉凉的触感极佳。他都有些爱不释手了。 对着苏妧有些奇怪的眼神道:“还是妧儿聪慧,解了我一个大难题,栾长念此恩呐。”说完后还像模像样地揖了一礼。 苏妧顿时有些沾沾自喜:能让他甘拜下风的机会可不多,没想到她居然也能有这么一天! 不过嘛......苏妧对他的自愧弗如接受的还是有些心虚的。 她能想出这个办法来也不是她比楚祁栾聪明多少或是突然的灵光一现。只是她占了时代的便宜。 她的世界以前就有过这么一个批折子爱偷懒的“印章皇帝”,她在偶然间听说过这个轶事,今天遇到这事可不就被她想起来了吗! 拾人牙慧便拾人牙慧吧!捡一个皇帝的牙慧也不算什么丢脸的事(大概?),更何况楚祁栾他能知道这个办法都是靠她!他的感激她收的还是很不心虚的!! 见她顿时翘起了小尾巴楚祁栾也是深感好笑,想了想道:“那在印章没刻出来这段时间,就要继续麻烦妧儿啦。” 苏妧顿时瞪大了眼睛,一只手指着自己:“我......我什么时候答应接下来也要给你处理奏章啦!!” 楚祁栾的眉眼顿时耷拉了下来:“可妧儿你就忍心看着我的手腕这么累吗......” 看着面前这个臭不要脸开始装起柔弱的男人,苏妧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为什么她的心居然有些不争气地软了?! 看出她的纠结,楚祁栾极快地说了一句:“那我就当妧儿答应啦。”趁着苏妧还没来得及反驳的时候又说了一句, “妧儿今日给我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可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苏妧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两个字吸走了去。 第47章 秃黄油 “奖励?!”苏妧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什么奖励都可以吗?”哎呀呀,这么好的机会,她是该让他扮个女装还是乖乖躺在身下的好呢? 他长得这么好看, 穿女装绝对不差;可是她想反压也好久了......这么好的机会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下一个呢...... 苏妧这边暗自纠结, 楚祁栾却仿佛没看见她的不怀好意,面色不变, 轻啜了一口清茶后才悠悠地说道:“不可以太过分喔。” 苏妧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就知道这个贼精贼精的家伙不会给她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用问, 她的那两个想法一定会被归到“过分”那一类里!! 苏妧不高兴地翘起了嘴。 “那你是打算不要这个奖励了?那好......”楚祁栾眼带笑意,作势起身。 苏妧咬牙, 用力把他往下一按,打断了他的话:“要!怎么不要!” 她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想起了她如今在军营里“受苦受难”的兄长道:“我想去看一下哥哥可以吗?” 楚祁栾没想到她提了这么一个要求, 微微一愣:“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苏妧大喜,没想到他真能同意这个要求, 她对军营好奇很久了。更何况哥哥快要出发了, 她也得去看一眼。担心楚祁栾后面反转,连忙出声将这事敲定:“那就这么定了!” 楚祁栾哪里看不出她的小花招,惩罚性地捏了捏她的手道:“你先听我说完!”苏妧只好安静下来。 “你兄长他们后日就要出发,出发当日不宜探亲, 因此你只有明日一日的时间可以。而且军营里不太适合女性进入, 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扮成我的小厮进去,二是坐在营外将你哥哥唤出来。你明白了吗?” 苏妧点了点头,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但是...... “你说我哥哥他们后日就要出发啦?!”在得到楚祁栾肯定的点头后, 苏妧顿时像火烧屁股一样跳了起来。 “完蛋了完蛋了,我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啊!还以为时间还早,竟什么东西都没准备!!” 碎碎念着也不管身后的楚祁栾了, 径直往小厨房冲了过去。 楚祁栾在身后没能叫得住她,只能把茶盏往桌面上一放,起身远远地坠在后面。 他这么慢吞吞的动作当然跟不上前面风风火火的苏妧,没转两个弯他就失去了前面人儿的行踪。 不过这不要紧,不用问他也知道她的目的地是哪里。 ...... 苏妧跑到小厨房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开始准备东西,唤了跟她一起跑过来的绿夏道:“你今日回国公府一趟,问问母亲她们有没有什么东西想要带给哥哥的,快些准备,你今日一起带回来。” 绿夏领命转身。 苏妧就开始按排起了今日的工作。她今天来这儿的目的就是给她哥哥准备些急行军时的干粮。 也许有人会奇怪,之前不是有几种方法了吗,随便从里面找一些给他不就得了? 但苏妧却不愿意这么敷衍苏元青。 若是其他人,哪怕是荣国公府里其他几房的兄长出征,她意思意思也就罢了。可这是她唯一的亲兄长。 在未出嫁的那段日子里她将将到这个世界,正是满心彷徨的时候。不知他是否看出了她的清晰,平日里待她极好,出游、陪玩安抚,礼物什么的更是不在话下。 自古都是真心换真心的,他待她好她自然也想回报一二。 因此也愿意花大力气给他做些更好的。她这一次的目的是秃黄油和肉松。 比起之前交出的几种军粮,其他不说至少营养方面能超出不少,能给肌体供给的能量自然也就更多。打仗么,自然是精力越旺盛越好了。 倒不是她小气,只愿意把好东西给自己人。 就仅仅是螃蟹这一种食材,就注定了它不可能被普及当作军粮。无他,成本太高了。 做肉松最好的材料当属牛肉,但如今牛肉珍贵,近来太子府也没能采购到。苏妧只能用猪肉来替代了。 肉松做法不难,但却是一个极其耗时耗力的美食。若不是这次是兄长要出征,苏妧还真没那个闲心去做这玩意。 所幸如今的她手下已经有了一群得用的帮手,毋需自己亲身上阵了。 教会他们该如何做后,她就另起炉灶做起了秃黄油。 秃在当地方言里“独有”的意思;黄油,说的则是精纯的蟹粉。螃蟹本就是少有的美味,独有的精纯蟹粉光是想想都是觉得美味至极。 仍叫了之前那个捉螃蟹又快又好的小厮给她捉了一大篓子螃蟹,上锅蒸熟后拆出每一丝蟹肉蟹黄。 起锅挖进一块雪白的猪油,只可惜她事先并无准备,否则以鹅油煸炒,味道还要更佳。 等油脂被高温尽数融化了以后,炸香姜丝葱段,捞出后下进纯蟹黄,直至油被煸成金黄后加入蟹肉,以黄酒胡椒和盐调味。 将多余的水分熬出后就可以了。这时候秃黄油那种馥郁勾人的异香已经侵占了整个地界。坐在小厨房外的亭子里等候的楚祁栾也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装到事先准备好的几个竹筒里,却没想到预估的量多了一些。把所有竹筒都装满后锅里还剩了不少。 苏妧挑了挑眉,看来今天晚上她和楚祁栾都有口福了。 肉松制作时间长,她也懒怠去等,让人盛了一大碗白米饭后,带着秃黄油和两个碗,就去了楚祁栾在的那个亭子。 ...... “我们今天的晚饭就是这个?!”楚祁栾有些惊奇的看着面前的一碗黄澄澄,大概是蟹黄的菜。 他是真没吃过这么寒酸的一顿,哪怕这东西散发出来的味道实在是有些香。 苏妧哪里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白了他一眼:“你不要小看它!等你吃了,哪里还会想夹其他的菜!不信你试试!”在她那边,一碗秃黄油拌饭就是每晚最大的慰藉好吗! 说着递了他一双筷子。 楚祁栾从善如流,挑了一些放到米饭上,金黄的油脂将白米也染成了黄色,油汪汪的。蟹黄也黏上了米饭,不愿与它有一刻的分离。 入口后丰腴还带着些许黏嘴的蟹黄搭配上纯净,还带着禾香的米饭,就是满口的鲜浓醇香。 ...... 炖煮、捶打、炒干、打松等工序后,已经是数个时辰之后——这一次苏妧要求的量实在不少。 因此哪怕是做惯了活计的小厮丫鬟们这时也累的双臂发麻。 苏妧摸了摸还残留着些许温度的肉松满意的点了点头。让新竹将它们装进她趁着这段时间缝好的羊皮袋子里后,抬起头来对着伺候的人说道:“今天大家都出了大力,这样吧,我做主每人赏银一两!” 在场侍从脸上皆是一喜,道:“谢娘娘赏!”这里的除了新竹,皆是二等侍从,这一两银子可抵他们两个月的薪俸(1),自然个个都喜形于色。 第48章 楚祁栾言而有信, 第二日下朝回府后就准备带苏妧去军营。 却不曾想,等他回来后,苏妧竟仍在床上呼呼大睡。 他叹了口气, 无奈上前想要唤醒她。 这当真不是个简单的活计。 楚祁栾的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 才总算是成功将他家的小猪仔从睡梦中拖了出来。 看着她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样子,楚祁栾难得起了坏心, 让绿夏打了一盆凉水过来,把丝绸帕子沾湿了蒙到了她脸上, 给她来了一场彻底的洁面。 入秋了之后,水都多上了刺骨的味道。被这凉彻心扉的冷水一激, 苏妧什么睡意都跑光了。 她控制不住地叫了一声,从床上蹦了起来,用温热的双手捂住脸颊, 想给它传递一些热量。 她也趁机看清了罪魁祸首——丝帕还在那人手上,还有比这更直接明了的证据吗? 她怒道:“楚祁栾!!你干什么啊!!”他居然这么对她, 还记不记得她是他嫡嫡亲的老婆了! 楚祁栾一笑:“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掰扯?现在时间可不早咯, 我是不介意的。” 苏妧被他说的一愣,往放漏刻的地方看了一眼,瞳孔骤然紧缩,嘴中涌出一阵尖叫:“啊啊啊——怎么这么迟了!!绿夏!新竹!快来......” 苏妧这边兵荒马乱的, 楚祁栾却是悠然自得, 他甚至还双臂抱胸靠在拔步床上看起了戏!! 苏妧这时却没空和他算账,她正着急忙慌地洗漱穿衣。 多亏了今日她得扮作小厮的模样无需敷面上妆,否则还得花上更多的时辰。 介于楚祁栾的没眼色——明知她要换衣也不知道出去避一避, 甚至还双目灼灼地盯着她不放。 苏妧只能避到屏风后面去,在两个丫鬟的帮助下穿好了准备的小厮衣裳。 见此,楚祁栾便随手拿了一本苏妧放在床头的话本看了起来。之前他还从未看过这类书籍, 但总是看见妧儿捧着,想来也是有其吸引人的地方。 苏妧那边穿好后却罕见的有些扭捏,在屏风后面磨磨蹭蹭地就是不愿意出去。 最后还是绿夏急智,给她指了指时间:“娘娘,再不出去恐怕就要来不及了。” 苏妧才咬了咬牙走了出去。这倒不是她矫情,女子总是不愿意在心爱之人的面前展现不那么好的一面的。这一身小厮短打,和她往日穿着相差何止百倍。 楚祁栾听见声音抬起头来,只见苏妧一身深色紧身短打,头上还带了个小帽,从未见过她这本模样的楚祁栾不由得有些怔愣。 苏妧也有些手足无措,两只手不是扯扯衣领就是扯扯帽子,总觉着哪里都不对劲儿。一双眼睛带着些忐忑地看向楚祁栾:“怎......怎样?” 楚祁栾被这一声惊醒了过来。 苏妧的样貌是有些偏向于清冷的,虽然在相处过后知道她完全不是这种性子,但是在她板起脸来不笑的时候,尤其被华丽或是轻盈的服饰一衬,还是能唬住不少不熟悉她的人的。 但如今身着小厮服装的她,身上那种高不可攀的感觉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说,甚至还多出了两分可爱? 没错就是可爱。 一头蓬松柔软的如云秀发被小帽遮得严严实实,露出了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她又爱笑,脸更是圆乎了不少,整个人就显得幼态。 在被苏妧的询问声惊醒后,他再顾不得其他,将手上的话本随手往床上一放,便三步并作两步地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戳了戳她肉肉的脸颊,脸带笑意地说道:“很可爱!” “真的?”苏妧一些不信,这一身小厮的衣裳怎么也和可爱搭不上边啊,“我看存墨他们穿的时候也不可爱啊......” 楚祁栾笑道:“他们哪有你这么可爱好看?” 被灌了这么一碗迷魂汤,苏妧心中最后那点疑虑也去了,脸上立时带了笑意,美滋滋地跑了出去。 楚祁栾在她身后摇头失笑:倒也是好哄。 ...... 介于时间紧迫,苏妧原本都打算不吃今日的早饭了,却被楚祁栾按住。 “你若是不吃早食,就别想我今日带你去军营见你兄长!” 苏妧气的瞪大了双眼,却也知道这人心硬的很,下定了决心的事就绝不会改,与其与他争辩浪费时间,不如老实去拿些早饭。 她跑去小厨房看见炉上的笼屉还冒着滚滚白汽,拿了个碟子后掀开笼屉,夹了个肉包和一个葱卷出来。觉着差不多后正打算转身去马车那,却看见楚祁栾那鬼见愁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 楚祁栾看见她盘子里的两样食物后就皱起了眉,就吃这么点东西,她是打算把自己饿死给我点颜色看看吗! 也不与她多说什么,开口吩咐一旁的侍女:“去盛一盅小米粥,带一个鸡蛋、一碟小菜和一个肉包过来。” 侍女自然是顺从地去了,只剩苏妧一个人在原地惊呆,都开始有些语无伦次:“我......我在你心目中就这么能吃吗?”不会吧,她居然在他心里留了个这样的印象吗?! 她想想自己之前的饭量,最多时也就一碗半......两碗,不能再多了点饭量啊! 楚祁栾道:“你当这是在家里呢,到时候路上饿了,可没有什么东西能吃。” 这言下之意不还是她在他心中就是个猪崽的形象吗!不要以为换了种说法她就听不出来了!! 苏妧的心一下子碎成了八瓣儿,气得把手上盘子往他手里一塞,闷头就往门外冲去。这一冲就直接冲到了马车上才回过了神。 她在心中略微估测了一下距离,不禁感叹人在气愤时的潜力果真是无穷的。 哪怕是她现代那个身子,也是八百米跑不进四分钟的软妹。更何况是这具更加柔弱的了。要是之前在大学体测的时候她身边能有一个姓楚名祁栾的作弊器来气气她那该多好啊!她当初也不至于这么要死要活的了。 苏妧想着想着竟自己笑了出来,先前那一点点气愤也不知跑到了哪个角落。 这时楚祁栾也上了马车。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刚结婚的愣头青了,对如何面对生气的小妻子也有了不少心得。知道这时候绝不能再提起先前那个话题。 “你要带给苏元青的东西可都收拾好了?届时忘了我们可来不及回来拿。” 苏妧不防,马上被转移走了目标:“都收拾好了,我昨晚就让绿夏她们把东西都放在一起,清点过了。” “那行......” 第49章 苏元青所在的京畿卫戍虽名中有京畿二字, 但京城铺开的面积委实不小,道路又七弯八拐的。 因此等苏妧二人乘着马车晃啷晃啷到达京畿卫戍时,太阳已经微微有些西斜。 让存墨把带来的一应事物都带上, 留新竹绿夏二人在原地看守马车, 楚祁栾便带着他的“两个”小厮进了京畿卫戍的大营。 存墨手中令牌一亮后,一行人在这里自然是畅通无阻, 苏妧这时作为楚祁栾的小厮,也是一同沾光。 守营的侍卫却是奇怪地看了跟在那位贵人身后的这两个小厮好几眼:那个高一些的小厮大包小包的拎了不少。这个矮个儿的却在偷懒, 两手空空的。那高个的居然没意见! 不过嘛...... 这侍卫想起刚刚那矮个小厮低着头时白皙脖颈上露出的一颗小小红点,心照不宣地偷笑了两声。 听说如今京中, 短袖分桃的事儿颇为流行啊......之前不是还有那岑侍郎家的幼子死活要娶一个男夫人吗?! 那男夫人还是出身于南风馆中的一个小倌! 可不就平地一声雷,直接把整个岑府炸的懵了圈! 遵礼教遵了一辈子的岑侍郎当即气晕。醒来后不顾尚且虚弱的身子当即请了家法教训他那有违礼法的不孝子。不过那侍郎小儿想来也是动了真感情的,屁股都快要被抽烂了还死活不愿意松口和他那心上人分开。 气得岑侍郎直接下来狠手。还是那岑老太太听到消息后拄着拐杖从佛堂里冲出来死活给护下了。要不然也真不知道岑侍郎到底舍不舍得真的动手把这小儿子给打死了! 男人要娶男人作老婆这等风流韵事,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京城百姓之前也未曾听说过啊。 因此这件劲爆八卦彻底点燃了京城百姓本性中的那点八卦之心。 这一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还没点二表舅家的姑爷的妻妹的小闺女呢。 那段时间, 这岑侍郎一家哪怕是一点点风吹草动, 都能传的满京都知道。最后还是侍郎夫人下了狠手,将府中侍从狠狠犁了几遍,岑府中的大小事宜才不再流传出去。 除了岑府小公子,另一个当事人, 那位勾的小公子非他不娶的男狐狸精, 也是引起了京中百姓的强烈好奇心。 很不巧,这侍卫也是当初那片瓜田里的一只猹。 当初因为好奇也去瞻仰过那位大名鼎鼎的男狐狸精真容。啧啧可真是唇红齿白的翩翩少年,肤如凝脂, 腰似细柳,那把嗓子也是妙极比之女子还胜上三分。难怪能把那小公子迷的晕头转向。 人人都说那就已是人间极品了,他原先也这样认为。不过今日看见了那跟在贵人身后的小厮才知人外有人。 他虽未见其真容, 但仅仅是露出来的手、脖就已经足够把那人比到地上去了! 他虽不知这贵人是何方神圣,但能拿得出那块令牌,也走不脱是个权贵。但就算是这样的权贵,行走间也对那小厮照顾的很,想来平日在府里也是宠到天上去的! 将这八卦在脑中转了转,咂巴了两下嘴后,甩开心中杂念,又开始认真站起岗来。 ...... 跟在楚祁栾身后苏妧还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的眼里变成了楚祁栾的小倌,突然不知为何打了个喷嚏。 楚祁栾闻声回过头来,皱眉问道:“怎了,冷着了?存墨,去给娘......小元子拿件斗篷。” “哎,存墨等等。”苏妧开口叫住了领命欲走的存墨,对楚祁栾说道,“没事,我不冷,就是打了个喷嚏,不用这么小题大做的。”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 存墨听到她的命令往楚祁栾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见他微点了下下巴后才低下头候在一旁。 楚祁栾简直拿她没办法,只好妥协。本想将她搂进怀中,但如今在军营,他举动不好太出格,只能催促她走快一些。早些到了苏元青的营帐也能暖和一些。 自然早早就有人去通知苏元青了,等楚祁栾一行人走到时,他早早就候在了营帐外等候。 本欲行礼,却被楚祁栾伸手一抬,止住了趋势:“你是妧儿长兄,私底下不必与我这般多礼。” 苏元青道:“多谢殿下抬爱,只是礼不可废。” 楚祁栾也没指望他这一句就能让他不再行礼,只快步走进了苏元青道营帐道:“你我进来详谈。” 苏元青自然并无不允,只是......为什么殿下今日看起来有些急切呢? 急切进他的营帐?!苏元青脸色一青,赶忙把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想法甩了出去。 但他乍一进营帐,就见殿下在对他身后的一个小厮嘘寒问暖。甚至,甚至还把他的手抓到了手掌心里面捂着!! 苏元青的脸这时都不是青了,隐隐都有些变绿的趋势。 竟当着他的面就能这样,殿下这是将妧儿,将他苏家置于何地!他倒要看看,这是何方神圣! 苏元青本是想看看这第二只男狐狸精究竟张的什么模样,他们苏家可不是岑侍郎那种软蛋,没那么好摆布! 却不想这小白脸越看越觉着眼熟,这是......是 “妧儿?!”苏元青没能忍住嘴中的惊呼,“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和殿下来这里!还打扮成这副模样,害我以为......” 苏妧被他吓到猛缩了一下脖子,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才小心翼翼地从楚祁栾身后探出头来:“嗨......嗨,哥哥。”见他脸色变幻,狠了很心脱离了楚祁栾的庇护,跑到了他的身边,拉住他的衣袖,“我这不是想你了嘛,你马上就要出征了,我特意给你带了不少东西过来。” 说完连忙招呼存墨:“快来快来,把东西给我!” 感受到突如其来的三道注视,存墨:“……” 他定了定心神,将背在肩上的包袱解下放在桌子上,才感觉身上的目光转开了去,顿时在心中大松口气。 帐中的其他三人没在意他的心理活动,将注意力全然转移到了那个包袱上。 苏妧快手解开,拎出里面的一道黄符塞进苏元青的掌心。 “这是娘给你求的平安符,记得要贴身带着啊。” 拿起几双看起来就很舒适暖和的鞋垫:“这是娘给你做的鞋垫,她说北边冻人,穿上它会好上许多。” ...... 最后她拿起几包羊皮袋子和竹罐道:“这是我给你做的肉松和佐饭酱,很适合你们急性军用。你到时候都要带上哦。” “哦,还有。爹爹叫我嘱咐你一句,平安归来。” 苏元青刚刚见到她时心中冒出的火气在她的碎碎念当中不知不觉被消磨了个干净,他甚至还感受到自己眼眶开始不争气地变酸了。 第50章 看见那一样样不贵重, 却充斥着家人对他的拳拳心意,苏元青的眼眶都有些不争气地酸软。 最后还是身为哥哥的自尊拯救了他。 强行抑制住内心的冲动,但这股情绪总要有地方发泄, 他伸手拍向小丫头的脑袋, 使劲揉了两下道:“长大了,都知道关心哥哥了。” 苏妧不服:“哥哥你这话说的好没良心!我以前对你就没有过关心吗!” 苏元青想起以前兄妹之间的种种趣事, 脸上也止不住溢出笑意,像模像样地向苏妧讨饶:“是我的错, 还请太子妃殿下原谅则个。” 苏妧状似骄矜地一扬下巴,抱胸道:“算你识相!这次就放你一马!”说完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 你来我往的叙话很快就冲淡了长久不见带来的淡淡隔阂。他们这边兄妹情深, 一旁的楚祁栾却看的眉头紧锁。 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哼,这丫头当真是见兄忘夫,瞧她现在这副样子可还有一点记得她名正言顺的夫君还站在一旁! 也不知是不是他发出的声音太小那兄妹两个没听见, 还是两人谈话太投入,他这一下竟一个都没朝他这边看上一眼, 仍是聊的兴起。 他只好加大了力度。咳嗽一声将那两兄妹的注意都吸引了过来, 两双相似的黑眸滴溜溜地看着他。 听见他的咳嗽声,苏妧有些担忧:“祁栾你这是怎么了,是喉咙不舒服吗?昨夜着凉了吗?” 看见把注意力转回他身上,眼中还止不住担忧的夫人, 楚祁栾就像是在大夏天的吃了碗冰饮, 浑身都舒坦了。 然后状似自然地将苏元青的爪子从苏妧头上拍了下去。趁机鸠占鹊巢,占领了苏妧的脑袋,道:“我无碍, 只是突然有些不舒服,咳出来就好了。不必忧心。” 这话却不能安抚住苏妧,只见她满脸不赞同:“你就仗着自己年轻可劲儿作吧!对自己的身体都这样不上心!今日回去后我制些秋梨膏, 你之后每日冲水喝了。”这并不是和他商量的语气,随后念道,“也是我疏忽了,没早早备上一些。” 楚祁栾对她的霸道也不在意,乖乖地应下了。 在苏妧的碎碎念中,他矜持地睨了苏元青一眼:看见没有!只要我轻轻地咳嗽一声,妧儿就不知道你是哪个角儿了,她眼中最重视的还是孤!! 苏元青的脸色有些怪异,他怎么觉着太子殿下刚刚看他的那一眼怎么这么像......像在一场争风吃醋里占了上风的人呢。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子里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赶忙把这个念头赶了出去,殿下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动作!定然是他刚才花眼了。 不过,到时没想到殿下和妧儿之间的相处模式竟然是这样的。 看着愿意在苏妧面前乖乖听话的男人,苏元青止不住在心里为苏妧感到欣慰——殿下心思素来难测,但性子却是公认的难接触。但他却愿意在妧儿面前展现这副模样,想来是真的将妧儿放到了心里。这便很好。 原本不过指望殿下能看在他苏家的面子上好好待她,但如今看样子两人却是两情相悦,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期望。 看着苏妧面色红润,神情中仍有待字闺中时有的娇俏天真,甚至还多了些娇蛮。想来殿下也是将她护在羽翼之下,没让风雨吹打到她,才能把这丫头养成这样。 看妹妹过的这么好,他作为她的兄长,又哪里有不为她高兴的。 楚祁栾虽然享受苏妧对他的关心,却不愿意把她的这一面过多地分享给别人,只好不舍地开口打断,对苏妧道:“秋梨膏什么的咱们回去再说,现在时间不多,先让我处理了和你兄长之间的事,恩?” 经他提醒,苏妧才猛地想起一旁还杵着哥哥这么一尊大佛!想起自己刚才做的事,感觉全身都不自在起来,有些赧然地看了他一眼,对楚祁栾道:“恩。”随后缩到他身后自闭去也。 苏元青无语,他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这里这丫头竟也能把他忽略过去,当真是女大不中留,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夫君了。 忽视掉心中那股妹妹已经变成别人家的人了的酸涩感,注意力转回楚祁栾身上,但到底露了点出来,没能逃过楚祁栾的利眼。 他强自抑下不听话想要翘起的唇角,控住心神开始和苏元青叙起正事。 “那支军队你掌控的如何了?” “殿下放心。”苏元青眉宇间掠过一点自信。 楚祁栾满意地点了点头,虽说当初将虎符交给他们二人就是相信他们的本事,可能得到肯定回答,他也算是放下了最后的一点心。他没有看错人。 接着又对他嘱咐了两句后沉吟片刻,对他轻声说了两句话。 苏元青一怔:“殿下,这......” 楚祁栾一抬手止住他的话头道:“这件事我已斟酌再三,还是决定让你来做。你是妧儿的兄长,我总归更信任一些。” 苏元青肃容,抱拳单膝跪地对他说道:“承蒙殿下信任,臣定不负所托!” 楚祁栾一笑,伸手将他扶起:“那孤就在京城等你的消息!”随后拍了拍他的肩头,“记得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否则害妧儿哭成泪人,孤可不会放过你!” 苏元青一笑:“臣遵命。” 时辰已经不早,若再不出发他们就得被关在城门外了。虽不至于真的被迫在城外睡上一日,但那样动静就大了,而他们今日做的事情却不适合闹的人尽皆知。 苏妧也明白其中道理,因此也知道分别的时候到了,美眸倏地变得通红,眼中水光欲落不落,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的两个男人心都疼了。 苏妧忍住呜咽,最后向兄长叮嘱了一句: “哥哥你到了北边,记得每月写一封家信回来,否则爹爹娘亲和我都会记挂的。你多写一些近况,我们也能放心一些。” 苏元青自是无有不应:“恩,到时候我给母亲一封你一封可好?”调笑道,“小哭包快别哭了,不然你夫君可要让哥哥倒霉了。” 苏妧被他逗笑了,嗔道:“祁栾才没这么小气!” “是是是,他没这么小气,是我小人之心了好吧。” “哥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 第51章 苏元青亲自将二人送出了营外。 到了门口处, 楚祁栾知道这时的苏妧并不适合开口,便代她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我二人便在此处告别, 我在京城等你大破敌军的好消息!” 苏元青抱拳笑道:“那便承你吉言!”眉宇之间尽是青年人的意气风发。最后瞟了一眼在他身后扮作小厮的妹妹, 沉声道,“还望照顾好她。” “那是自然。”随后也不拖泥带水, 转身便登上了候在一旁的马车,苏妧作为他的小厮自然跟从。 苏妧坐上候在营外的马车, 还是按捺不住把一旁的车帘掀了一些上去,想要最后再看几眼。 苏元青看着好笑, 也领她这份心,却还是作势让她赶快将帘子放下。不要看现在营外只有他一人,暗地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戳戳看着这儿呢。 妧儿是隐藏身份跟着殿下来这里的, 并不适合做出这等有些出格的举动。 苏妧看见苏元青的举动,虽有些不舍, 但最终还是听话把帘子放了下来。眼中却含了一大包泪。 看着她这可怜的样子, 原本看着她满心挂念苏元青而心中有些不快的楚祁栾,也只能开始安慰起自家这水做的小丫头。 他抬手将她轻轻揽进怀中,安慰道:“妧儿今天怎么这么会掉金豆豆,再掉下去咱们的马车可都要被淹掉了, 到时候你是想用自己的两条小细腿走回京城吗?” 苏妧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瞪了他一眼:“我才不会把马车都淹掉!就算到时候真的被淹掉了,你就不会把我背回去吗?!还要我自己走,我还是不是你的宝贝媳妇了!” 看着那一双被眼泪洗的清澈透明, 还带着薄薄怒气的双眸,楚祁栾哭笑不得,险些就要举手投降:“是是是, 当然是宝贝媳妇了,是我思虑不周。” 苏妧现在也没心情和他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不休,见他服软就轻轻放过了他,转头又叹起气来。 楚祁栾简直都要吃味了,那两个月的时间就能让妧儿和那谁的感情深厚成这个样子?早知道他就......好吧,那时候妧儿养在深闺,他哪怕早知道也不能提前和她培养感情。 听到他有些吃味的话后,苏妧却是真真切切地愣了一下,半晌后才哭笑不得地回道:“哪里是你想的那样!” 看着这人紧盯着自己,不愿转移的样子,苏妧也知道他今天不得个准信是不愿意放过她了,悠悠地道:“我和哥哥的相处时间满打满算才不过两月,期间还要除去我准备婚礼的时间和他做事的时间,哪里能有那么深厚的感情。 我之所以会这样,不过是因为他在我刚来的时候的种种照顾,虽然他可能没放在心上,但对我来说却是在是莫大慰藉,我得记他这个情。 更何况我继承了原来那个苏妧的记忆,他们兄妹二人感情不错,我自然也会受些影响。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你。” 听见前面两个缘由的时候,楚祁栾理智上虽然能够理解,但心里属实算不得舒坦。但苏妧的最后一句话却是真的将他的兴趣勾了起来。虽未明言,但眼中的催促之意还是流露了出来。 苏妧继续却说了个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我之前和你说过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却没有认真地向你介绍过它。今天我想你认真介绍一下吧。” 楚祁栾点头。 “我的运气不错,在出生的时候我的母国已经变得十分强大了,因此战争对于我来说是很遥远的东西。最多就是听说哪个国家打仗了感叹一句罢了。但是我也知道战争里性命最堪忧的就是那些前线的士兵、将军了。哪怕只是一个陌生士兵牺牲了我也会感到悲伤,更何况是哥哥甚至是你了。” “老将军年事已高,哥哥和秦世子又年轻镇不住场,日后若是战局紧张,届时你身为大雍太子,又如何能推脱肩上责任?可战场瞬息万变,你......你若出了意外......”她终于说出来自己心中最大的隐忧。 她这话虽说只是一个可能性,但苏妧知道,这在日后十有八九会变成事实! 因为原著中白纸黑字地写着 “尖峰岭一战,护国将军重伤,平城失守,康乐帝大怒,着太子领十万兵马前往北方战线。” 哪怕她想办法解决了这次护国将军的重伤危机,可他到底已经是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能撑多久。 更何况......那匈奴单于幼子,也得楚祁栾亲自对付。 虽然那原著上写了大雍是最后的胜利者,楚祁栾和她哥哥也都活到了最后,可战场瞬息万变,如今又多了她这个变数,谁能保证他们一定不会出意外? 楚祁栾动容,没想到她这般愁肠百结竟是因为他的缘故。哪怕知道不该,但他的心里还是止不住涌上一股股的窃喜。 但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他比她了解时局十倍不止,如何能不知她口中猜测很有可能在未来不久成为事实? 他也不可能向她承诺日后不上战场。大雍是他肩上不能推拒的责任。 难道要让他为了安慰现在的她扯谎吗,那未来又要怎办?到时候她怕是要更难以接受。不若让她慢慢调节。 只好忍住心中浓浓的愧疚感,将她紧紧搂住,轻拍后背稍作安慰。 ...... 而军营前那道长身玉立的身影,看着马车渐渐远去,直到彻底地消失在视野里后才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军营。 ...... 隔日一早,苏元青和秦恪整装,骑上高大战马后最后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便各自带着兵马向北方赶去。 一股保家卫国,扬名天下的豪情蓦地涌上心头。 那里,才是他们展露才能的广阔天地! ....... 苏妧不是那种悲春伤秋的人,等马车开到了太子府,她就差不多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 操心的本性立刻就又显露了出来。之前楚祁栾咳嗽的那几声让她担心的很,因此一回府,她顾不得休息一二就直直冲去了小厨房。动作之快让楚祁栾拦都来不及。 要说止咳舒缓的功效还是要首推川贝枇杷膏。苏妧亲身为它代言,毕竟她咳嗽了就喜欢舀上一勺枇杷膏来吃,第二日就能好上七七八八。毕竟这枇杷膏不仅味道上比起那些苦药来不知好上了几百个层次,效果也没差,她又怎么不对它推崇备至? 川贝中品质最好的当属松贝,但价格同样也是好看的很。她以前可不敢过多造作,以免钱包告急。如今却没了这个顾虑,干脆多熬了几罐子备着,哪怕他们二人用不完还能送些给别人。 第52章 自从苏妧那几罐子川贝枇杷膏熬好后, 楚祁栾的“苦日子”就来了。 苏妧每日都会从她那几个小罐子里挖出一大勺酽酽的枇杷膏来塞他嘴里。刚入口的时候就齁的他眉头直皱。 好不容易给咽了下去,想拿杯水来淡淡嘴,却还是被她拦了下来。说什么现在喝水会冲淡药性! 他这两天下来被折磨的简直生无可恋, 已经到了一听见她的脚步声都要开始头痛的地步了。 但是每当他想翻盘不干的时候, 看见苏妧那张带着些许担忧的俏脸,心又瞬间软了下来。 ‘苏妧因他一声咳嗽就记挂于心, 回了府就去为他熬制了清肺止咳的川贝枇杷膏,还每日记着督促他吃药。这份心思不用明言都是明了了的。他又怎么能因为药的味道不好而践踏她的心意? 只能把反抗的心思压回心底, 又继续承受了几日这甜蜜又沉重的负担。 看着楚祁栾每天吃药上刑一般,苏妧却在心底暗自窃笑。 那日她关心则乱, 倒是没发觉他是故意阻挠她和哥哥的谈话,反而紧张的不得了,生怕他给病了。却不曾想, 这臭不要脸的还当真接下了她的关心,让她更是确定了他身体不适, 才将话题匆匆完结。 但等她空闲下来仔细一琢磨, 就慢慢发现了端倪。若真的是身体不适,怎不见他回来后咳上几声?莫要告诉她太子府是他的灵丹妙药,到了就不药而愈了! 这一想通,她可不就咬牙切齿了, 哥哥隔日就要出征, 归期不定。他倒好,想办法短了他们同聊的最后一次机会。害的她还有好些话没有叮嘱,白白浪费了她那么多的准备!可不就想给他点颜色看看! 她也有自知之明, 知道自己玩阴的怕是来十个都不够他一只手的。干脆光明正大地玩儿阳谋。 和他相处了这么些时日,她知道他虽然也会吃些甜食,但只好那些清甜的, 有些腻味的他是一概不碰。 她也是个促狭的,看着熬好的那几罐子川贝枇杷膏就计上心头,每日给他吃一大勺。看着他那险些皱成一团的表情,她都得死死用牙咬住嘴唇才能抑制住自己仰天大笑的冲动。暗地里偷偷笑破了肚皮。 不过哪怕她再恼他,也是不愿意拿他的身体开玩笑的。 这枇杷膏虽好,却终究是一种药物不能多吃。她小小地用它收拾了他几天,就心软放过了他。 这“酷刑”一过,楚祁栾顿时感觉天蓝了水清了,空气都好闻了不少。 但这酷刑还是给他留下了个不大不小的后遗症,这间事过后的一段时间内,苏妧没看见过他吃过一口甜食。连往常时不时会夹上一口的桂花蜜藕也是敬而远之。 ...... 日子一天天平平淡淡地过去,苏妧府外有楚祁行和丁朔两员大将,内里又有王管家帮衬,身上担子轻得很。 这不,坐不住的又开始捣鼓起吃食来。 她昨晚睡着睡着不知为什么开始馋起肯爷爷来,尤其是那点炸鸡翅,更是馋的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难以入眠。若不是时辰是实在太晚,她是一定会爬起来冲去小厨房的。 昨天晚上好容易把自己哄睡了,但隔日一早她就难以忍受那股馋意,竟都无需新竹绿夏她们唤她,自己就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倒是惊了站在一旁换衣的楚祁栾一大跳。 还以为是自己今日动作太大将她吵醒了。正打算上前哄她继续睡,却不想她只迷糊了一下就刷地坐了起来,摇铃唤了门外的侍从进来帮忙洗漱换衣。 在问清楚缘由后楚祁栾久久无言。这也许就是贪吃鬼的精神? 好笑地摇了摇头后也不再管她,随意用了些早膳后就动身上早朝去也。 苏妧今天也没有好好享受一把早饭的闲情逸致了。只啃了两个大包子安慰了一下早早开始造反的肚皮就一头扎进了厨房。 做炸鸡翅的其他材料厨房都有,只有一味面包糠需要准备。 好在她之前嘴馋,早早就让匠人琢磨给她砌了个烤炉,否则她想吃到自己的梦中情翅至少还得推迟好几天。 为自己的先见之明得意了一会儿,也没耽误手上做面包的动作。顺口还叮嘱了宝珠,让她早早把鸡翅给腌了下去。 当然她也没忘了让她在鸡翅上多多地戳上几个洞洞。否则以鸡翅的肉厚,想要腌到内里有味道不知得到猴年马月去。 没过多久,揉好的面团就被她送进了烤炉。烘好后再用手撕碎,放进炉里慢慢将水分都蒸出来。 算着时间感觉处理的差不多了,将它取出来用擀面杖慢慢捣碎,比起完全的粉末状,她更喜欢留一点颗粒感,觉得这样鸡翅的口感层次能丰富一个档次。 把腌的差不多的鸡翅放进鸡蛋液里打个滚儿,再借此将面包糠裹住它的每一寸肌理,这个方法能极好地锁住它的水分。 油锅不必烧到全热,否则鸡翅难经烈火,内里还未熟透,面包糠就得先告急。它一旦被炸焦了,鸡翅的味道何止下降十倍?也就可以直接宣告失败了。 苏妧的眼神紧紧盯着在油锅里沉沉浮浮的几个鸡翅,时不时动手翻动一下,她虽然不是第一次炸鸡翅,但之前用的都是容易掌控火候的煤气灶或电磁炉,用土灶却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土灶什么都好,就是火候不易掌握,变大变小都只是一根柴火的事情。她深怕自己一错眼,这几个小宝贝儿就告急了。 提心吊胆地盯了半天,直到最后把它们捞出来后她那颗心才算是彻底地放了下来。 金黄酥脆,没有一点焦黑色,显然是极成功的一次。 她心下满意,对这些侍候人的本事又高看了一眼。果真都是有两把刷子的,就算仅仅是一个烧火的小哥也是不容小觑啊...... 她来不及感叹多久,所有注意力就被鼻尖传来的那点炸鸡香气吸引了过去。 先不论味道如何,这炸鸡仅仅是这点香味就有足够吸引人的资本了。 她夹起一根鸡翅,先是嗅了嗅久违的香味后才开始动嘴。 她这鸡翅做的很成功,味道也足以匹配上它极度诱人的香味。否则怕是要被冠上个“香味诈|骗|犯”的雅号。 由鸡蛋液和面包糠组成的酥皮被炸的恰到好处,之前为面包糠留着的颗粒感在这里起了作用,与舌尖、齿上碰撞出松脆可口。又像一件功能极佳的锁水单品,紧紧包裹住了每一滴高温逼出的肉汁。 一咬开外面的酥皮就有一股滚烫鲜美的汁水流了出来。亏得她早有经验,忙翕动嘴唇将这一口鲜美吸进了口中。 里面的肉被保护的很好,没有和热油有过贴身接触,直接被高温逼熟的做法让肉汁极其软嫩。骨肉也早早分离,苏妧仅轻轻嘬了一下嘴唇,就将肉从骨头上吸了下来。 她一连吃了六根还有些意犹未尽。 就在苏妧打算拿起下一根时,却发现她之前因为试水,没敢一次炸上太多,现在就已经全部到了她的肚子里。 她顿时丧起了脸,心中后悔刚刚为什么要这么保守,只下了区区六根。 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现在想吃她只能继续动手做一些。 有了之前的经验,心中有了底,她就干脆把剩下的那点鸡翅统统裹了鸡蛋液面包糠,给下了油锅。 果不其然,这一锅做出来的鸡翅也个个品相完美。 但刚才那么一打断,她想吃鸡翅的欲望就没有那么强烈了。而且鸡翅这种油炸食物吃上几个还好,吃多了就容易腻味。 因此她也有了闲心想想可以给哪些人尝尝鲜。 楚祁栾惨被她第一个Pass掉。 这家伙口味清淡的很,这种油炸食物他最多看在她的面子上赏脸吃上点,不会真心喜欢。真真是浪费她的力气。 同时一个绝对捧场的人出现在了她的脑子里——楚祁行。 这小子在她之前的观察来看,是个彻头彻尾的杂食动物。不论她做什么,只要好吃他就能把盘子都舔干净。比起他那龟毛的皇兄,不知道好伺候了多少倍! 而且吧,这孩子好歹一个皇子,现在都沦落到讨拌饭酱度日,还要时不时被他皇兄赶的地步了。 苏妧越想越是怜爱之心大起,连忙叠声叫来绿夏:“绿夏绿夏,你快来把这些鸡翅包好了都给送进宫去,给靖王尝尝鲜。” 绿夏一愣,没想到她下了这么一个命令:“娘娘不给殿下留一些吗?” 苏妧随意地挥了挥手道:“嗳,你们殿下不大喜欢这种油腻的食物。而且等他回来了这些鸡翅凉成什么样都不知道了,哪里还能好吃?如果他真的想吃,我到时候再给他现做。” 绿夏领命,却没有立即动手,沉吟片刻后建议道:“娘娘,我想着这么多鸡翅靖王殿下一人也用不完,不如再匀些给皇后娘娘?”和婆母搞好关系总不会错,主子迷糊想不到这些,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就要为她多多周全。 苏妧想着这也是个好主意,便允了。 痛失一半鸡翅的楚祁行:???谁说我吃不下的!!我可以!!! ...... 为防鸡翅降温失了滋味,太子府的侍卫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到了皇宫,又凭借太子府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楚祁行的宫室,将鸡翅交到了他的手上。 皇后的就要简单上不少,外男不能入内宫,他只需将食盒交个侍女,自有人会将之呈到皇后面前。 肯爷爷能风靡一时自然有其独到之处,不说其他,在没吃过这类食物的人眼里,它还是很新鲜美味的。尤其是小孩和女人更是容易被它俘获。 收到嫂嫂爱心投喂的楚祁行直接欣喜若狂,外加差点将盛鸡翅的盘子都舔个干干净净。就算是皇后吃着了这几根鸡翅也是连连点头,心中大爱。就连碰巧来栖凤宫看望皇后的康乐帝也被香味勾的吃了一根。 他本来还想再拿一根,却被赵皇后突然瞪大的双眼弄的缩了回去。心中好笑,当真是个护食的! 赵皇后却一点都不感到羞愧!这是妧儿对她的孝心,她能给他吃一根都是对他很好了,他竟还想再吃一点?! 想的美!!她自己都不够吃呢! 没有吃过瘾的赵皇后毫不扭捏地在下一次见到苏妧的时候直接表示想要她再投喂几次。 苏妧想着这样太麻烦,也不藏私,干脆将做法授予了她宫中的御厨。这做法不难,关键只在于最初创造出这种做法的人脑洞之大。在苏妧教了一遍后,御厨练习一二后熟练掌握了。楚祁行自此成了皇后宫中常客不提。 见它这么受人欢迎苏妧郑重地把这条支链加入了自己的商业计划。 看着账本上日益增长的数字,苏妧的两只眼睛都险些变成了元宝状。 第53章 刚刚下朝走到宫门口的楚祁栾感觉有些不对劲。 之前那个骑马飞快的从他面前跑过的那个人, 怎么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因为有了这点疑惑,他到府中趁着换朝服的功夫顺口就问了一句存墨。 存墨也是和他一起去上朝,刚刚才回来的。又没有 但这家伙不愧是能稳坐楚祁栾身边第一小厮宝座的能人, 楚祁栾刚刚换了便服出来, 他就知道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 “你是说这是妧儿派去给母后和祁行那小子送吃的人?”听着存墨的报告,楚祁栾的注意力就全然不在刚刚端起的那杯清茶上了, 神思不属地啜了一口就放了下来。 他还不了解他家的那个丫头?能让侍卫快马加鞭送去宫里的,就只有她研究出来的那点吃食了。 但她素来惫懒的紧, 基本只会做些自己想吃的东西。要么重油重盐要么清汤寡水。 重油重盐的食物不少都带汤。她觉着侍卫们骑马送这些食物怕是汤都要撒光了,若是不让骑马, 等送到黄花菜都凉了。至于清汤寡水那更是不用考虑,你愿意让人生死时速送一碗小青菜? 她又怎么愿意让别人吃自己做的这种味道逊了一截的东西?要是被他们以为她只有这点本事,她是解释好还是不解释好? 因此这一来二去的, 她也就没怎么往宫内送过好吃的。 但今天想来是弄出了一些以前没见过的好吃的? 想着她今天早上竟然连懒觉都不睡了就为了做这点好吃的,楚祁栾的心热了热。 一边用左手食指旋动着大拇指上戴着的那枚玉色扳指, 一边起身朝着揽月阁走去。 ...... 苏妧没想到她把厨房里的事情解决完, 刚刚躺到寝殿的躺椅上松快没多久,楚祁栾就一路带风地走了进来。 看着他身上的衣裳,还是换过了的,想来已经回来一段时间了, 动作倒是挺快的。 “回来啦。”她顺口说了一句, 也不奇怪,他每日下朝回寝殿已经是他们成婚后长久养成的习惯了。 楚祁栾一进寝殿,眼珠子就不动声色地在寝殿的各个角落都转了一遍, 却没看见一点食物的影子,还以为是她将它放在了厨房以免凉的太快。 听见她的询问后答了一句:“恩。”而后装的混不在意一般问道,“你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了?我一走近揽月阁就闻到香味了。” 这倒不是他诳她, 这炸鸡翅留下的味道实在浓烈,过了许久还未散开,直接就往他的鼻子里钻。 苏妧晃晃悠悠地道:“奥,那个呀,是我炸了些鸡翅,我馋这个好久了,好不容易把它弄出来,一口气足足啃了六个!厉害吧!” “厉害厉害,你不厉害谁厉害啊。”见她这般王婆婆卖瓜楚祁栾也是哭笑不得,知道她就爱被夸,也只好顺着她的口风说下去,然后道,“你说的这么好吃我也想尝上一尝,那鸡翅放在哪里啊,我让存墨去拿。” 苏妧原本微闭双眼,靠着躺椅晃晃悠悠好不舒服。乍然听见他这句话,她是椅子也不晃了眼睛也不闭了,刷地一下睁开眼睛惊道:“你......你也想吃点鸡翅?!!” 作孽啊!他以前不是不喜欢吃这种东西的吗?怎么就在今天她把做好的全部都给了别人的时候他突然想吃了呢!?这可真是要了她的命! 楚祁栾点头:“是啊,我是想吃一点,不行吗?”他有些奇怪她的反应为何会这么大。 人是一种很神奇的动物,一旦被入险境,往往会爆发出比平日里大上十倍不止的潜力。苏妧也被逼出了急智。 “行!怎么不行!”苏妧道,“不过这个炸鸡翅凉了就不好吃了,我之前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就没有帮你留下一些做好的,想着等你回来后给你吃现做的。” “噢,原来如此。”楚祁栾笑的温和,“那便多谢妧儿了。” “好说好说......”好不容易想了个缓兵之计的苏妧悄悄摸了摸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起身打算出去给他做一点。 却被楚祁栾拉住了手。苏妧有些奇怪地顺着感受到的方向看了他一眼。 楚祁栾笑着用了点力将她拉下来继续坐在躺椅上,苏妧也不反抗,顺着她的力道就做了下来。 楚祁栾道:“不着急,坐着歇一歇吧,你看你刚才热的现在脖子上都还有点红。”他有些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脖子。 他原本就足够惑人了,突然来了这么温柔的一下,直接迷的苏妧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自己嘴上说了什么,等她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手上已经被他塞了一杯清水在慢慢喝。而他接过了一旁侍女手中的扇子,慢悠悠地给她扇着。 苏妧觉得自己脑子坏掉了,他的技术远不如之前一直负责给她打扇的侍女,但为什么她心里还是好感动? 突然感觉自己之前对他的欺瞒好过分怎么办? 她纠结许久,还是抵不住心中涌上来的一阵阵愧意,拉住了他用来给她打扇的手,之前负责在殿内侍候的侍从看见这幕,都很有眼色地有序退了出去。 苏妧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在心中给自己打了个气,闭上眼睛嘴里飞快道:“阿栾我刚才骗了你,我本来以为你不喜欢吃这种东西就把所有做好的都给了母后和祈行,不是像刚才说的那样是怕它凉掉味道不好。” 苏妧一说完就低下了头,等着他生气,但那只拉着楚祁栾一衣袖的手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反而越攥越紧。 “我知道啊,没关系。” “我知道你不......!你知道?!”苏妧猛地抬起了头,震惊道。 楚祁栾好笑:“我要是连你这丫头都看不透的话,还是早早退位让贤吧!”说着轻轻敲了敲她的额角,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想的,竟然以为自己骗的过他,看着刚才她以为骗过他了大松一口气的样子他真是好气又好笑。 苏妧傻眼,呆兮兮地说了一句:“是......是吼。” 不知道是不是楚祁栾在她面前总是没什么架子的缘故,她总是忘记他尊贵之极的身份,把他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丈夫。 想想也是,要是他连她都对付不了的话,又哪里来的本事和朝中那些千年的狐狸博弈? 早就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好吗! 苏妧想着自己以前不止一次地干过这种事情,还洋洋得意,羞愧的无助了自己的脸,哀叫了一声,将脑袋扎进了楚祁栾的怀里死活不愿意□□。 ‘像一只不愿意面对现实的小鸵鸟。’楚祁栾心想,‘但是很可爱。’ 面上带着笑意,摸了摸苏妧的小狗头,他也知道她心里大抵在想些什么。安慰道:“你不用太过在意之前的事情,那些事情都只有你知我知,夫妻本是一体,我不会笑你。而且......”他眼中带着些迷蒙的光彩,思绪飘到了记忆中的那些苏妧上,“很可爱。” “住嘴住嘴!”听着他的话原本只打算消极避世的苏妧现在不止脸上,连耳根也红了个彻彻底底,不得不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动手捂住了他那不停吐出让她羞愧的恨不得当场移民火星的嘴。 被捂住了“作案工具”楚祁栾被迫住了嘴,有些疑惑地看着苏妧红的都快要滴血的脸。他明明是在劝她不要在意这些,他不会放在心上让她宽心。但为什么她看起来好像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句,真的是女人心海底针啊.......想要熟练掌握看透人心的本事,他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握爪! 第54章 辣子鸡&麻婆豆腐 因着先前那段对话, 苏妧前所未有地愧疚了起来,思来想去地决定好好补偿他一番。 尽管楚祁栾让她再休息一会儿,还在一边亲自给她打扇纳凉, 这难得待遇让她好生舍不得。 但心中愧疚前所未有的高涨给了她强压住沉浸在温柔乡欲望的动力。挣扎着起了身。 “怎了?”楚祁栾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 嘴上道。 苏妧道:“我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去给你做些好吃的!今天我要大显身手!”她终究是没把做好吃的给他补偿说出口。她潜意识里觉得, 这句话一说,就像是在两人之间划了个道道一样。 楚祁栾自然能看出她的意思, 也不阻拦,莞尔道:“成!那今天某就等着太子妃殿下的大餐了!” 苏妧听着他的话, 只努力绷着脸白了他一眼道:“好啊~那小栾子你今夜就等着本宫带着大餐来抚慰你!”后就忍不住破了功。 看着眼前笑的前仰后合的女人,楚祁栾有的只有满心无奈和哭笑不得,又凑趣的和她斗了几句嘴, 就放她去了厨房。之后自己也动身去了书房。那里还有成山的公务等着他处理呢。 ...... 苏妧刚到了厨房,便着急忙慌地让宝珠腌些鸡翅下去, 这是今晚最重要的一道菜, 味道上可不能差了。 然后就安排其他菜肴来。之前被按在躺椅上的时候苏妧就考虑过今日的菜色。 她原本是打算给他做一顿肯爷爷大餐,但是临时准备时间来不及不说,以他的口味也不会很喜欢吃。到时他强塞入口,倒是违背了她的本意。 思来想去就决定给他做一顿川菜。毕竟川菜够劲够爽够辣, 又足够下饭, 能征服绝大多数人的味蕾。 取一只庄子里送来的小公鸡,处理干净了斩成小件。 这种养在庄子里的鸡都是半散养的,每日开笼放着漫山遍野地跑, 运动量大的很,因此肉质紧实有嚼劲的很,因为又有人会补撒些饲料, 不会出现食不饱的情况,又会多一些真正野鸡缺少的丰腴。最是适合以大火爆炒的方式烹调。 往斩好的鸡丁里放入调料,抓匀后放在一旁腌制。 开锅下入重油,升高油温后将腌好的鸡肉下进去炸开后捞出。等油温合适后将鸡肉再放进去复炸一遍,这种方法能避免过久的炸制使鸡肉变得过老,而且能更富酥脆。 再另开一口锅,烧热油后下入葱姜干辣椒等炒香后下入鸡丁,最后以芝麻、十三香等调味,出锅后放两朵香菜加以装饰即可。 雪白的瓷盘上放着红褐色的鸡肉,肌理上星星点点地缀着些白色的芝麻,面上一点翠绿,红绿相互交错,还有一股辛辣的味道传出,瞬间勾起人肚里的馋虫。 这道菜最富特色的一点就是下入的干辣椒量几乎可以和鸡丁相媲美,被大火一炒几乎分不清哪块是肉哪块是辣椒。 苏妧之前在吃这道菜的时候就因为这一点踩过好几次的坑,直接将她辣的面红耳赤,连忙饮下好几杯的牛奶才能压住那股火烧火燎的感觉。 但是它的味道又实在是好,她最多吃了教训老实几天,但最多熬上一个星期,她就又会忍不住馋意给自己炒上一碗,就连她自己都不得不唾上一口记吃不记打。但她又有什么办法!那股馋意上来的时候别说是被辣椒辣上一下了,就是辣上百下她也心甘情愿啊。 灶里燃烧的木柴突然发出了噼啪一声,将苏妧从那点点过往记忆惊醒过来,摇了摇头把它从脑子里甩出去后,将注意力又转了回来。 在做下一道大菜之前,她还快手打了两个鸡蛋,和上温水炖起了鸡蛋羹。她想着两道川菜辣味对肠胃刺激太大,做个温和些对菜色来安抚一下。 川菜中的美味数不胜数,因为口味的缘故,川菜极和她的胃口,在这一场势均力敌的顶尖高手的角逐中,就算是苏妧也一时难以抉择。 最后还是麻婆豆腐以微弱优势险胜。 但麻婆豆腐的普遍做法是将豆腐切成块状,但这样的做法就容易使外层口味浓郁,内里却还是豆腐的纯味,对她来说颇有一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因此她想办法把做法改良了一下,使之更适合她的胃口。 用锅铲将豆腐碾得粉碎,配上同样被切成碎末的青红辣椒,又岂是简简单单的一个鲜字就能概括完全的。 等这些菜都做完后,早早腌下去的鸡翅这时也已经彻底入味。 苏妧这一次做得格外用心,浸鸡蛋液、裹面包糠、下锅油炸......每一枚鸡翅的每一步都做的仔仔细细,极为专注。 不知是不是倾注的心血远超以前每一次的原因,这一次做出来的鸡翅的色泽香味都足以在她做过的所有成品中问鼎。 她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端着这个盘子就往外走。 后边的仆从们也赶忙各自端好东西跟在她的身后。 ...... 楚祁栾早早就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动静,将手上那本奏章批好放在一旁后,就随手将桌面收拾干净后起身,这时苏妧也刚好带着身后的一大群人走到了。 看见苏妧手上那盛着一大盘金黄色的大瓷盘后,楚祁栾快走两步,伸手将盘子从她手上接过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后拉住苏妧的纤手,带着她一起做到圆凳上。 握着她的手道:“何必这般亲自端盘,万一摔了可怎生是好?那些丫鬟小厮放在那里可不是让你当摆设用的!” 苏妧心中极为受用,嘴上却嗔道:“哪里就这样娇弱了?我好歹也是及笄的人了,你当我还是三岁幼童不成,还能走着走着就平地摔上一跤?” 楚祁栾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沉声道:“万一呢?”哪怕仅是发生一次,那也足够后悔万分了。更何况这丫头素来跳脱,他感觉发生的几率并不只有万分之一呢。 “好吧好吧,那我以后就不自己端了。”苏妧赶快妥协,将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转了个话题,“快尝尝,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做的!我做着一盘的时候可认真啦!感觉这是我做过的最好吃的鸡翅了。” 她都这么说了,楚祁栾自然给面子,夹了个圆圆鼓鼓,看着就让人心喜的胖鸡翅。一咬下去,他就明白了为什么以前没怎么给宫里送过东西的她会让人将它送过去。酥脆的外皮和软嫩的内里都极为美味,更何况其中还偶尔会有被高温逼出来的纯粹鸡汁滴落。 口味新鲜极了。就算是他这种对炸物并无多大爱的人也被勾起了兴趣。但他夹了两个后就被苏妧阻住了又一次伸过去的筷子。他的脸朝向苏妧的方向,眼里写满了询问。 苏妧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另几盘菜肴:“你也尝尝那些啊,人要懂得雨露均沾!” 楚祁栾啼笑皆非,还雨露均沾,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他若是当真雨露均沾了,怕是第一个爆起来的就是这个小丫头了。却也顺着她的意思,夹了些另三道菜色。 他第一个下手的就是尤为显眼的辣子鸡丁。这满盘的辣椒让他也是颇为好奇它的滋味。 吃到嘴里后,他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一股酥嫩异香。但他还来不及感受多久,一股火辣的痛意袭上了大脑。他玉色的面庞瞬间变成了通红。 好不容易适应了这股辣意后,之前被强烈刺激盖住的鲜嫩滋味才再度卷土重来,半散养的好处就在这里体现了出来,哪怕经过重重炸制,肉中本身富有的那一点油脂也滋润着让它不会柴。楚祁栾不住地夹了好几块。 原本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筷子的苏妧不由得感到了一股迷茫。 凭!什!么! 他的运气就这么好,连一块辣椒姜片都没夹到!而她......想到自己的经历,苏妧眼泪都要上来了。 楚祁栾刚开始看见她一直盯着他的筷子,还以为她是想看看他对这菜的感觉。但在之后她面露迷茫愤愤后,就敏锐地发觉了不对。 眼神在菜和她之间略微转了两圈,稍加揣摩,他就隐隐明白了什么。 妧儿这人向来急躁的很,尤其是在碰到美食的时候,怕是之前在吃着的时候把姜或辣椒当成鸡肉吃了吧,想想这两个配料的可怕味道,难怪她记忆这么深刻。 之前那不怀好意的眼神,想来是想看他出糗?他自幼习箭术,眼神极好,且性子又不像她那般跳脱,倒是让她失望了。 闷笑一声,引来苏妧询问后却连连摆手直道没事。他心里刚刚想的那点可不敢让她知道,否则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又伸筷夹了点麻婆豆腐。苏妧改良后的做法把豆腐铲的稀碎,暴增十倍不止的接触面积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块状豆腐内里不易入味的问题。 入口浓郁软滑又配有辣椒末的微辣,味道极妙。是下饭再好不过的伴侣。 吃惯了的苏妧早早就舀了几大勺放进面前的饭碗,用筷子按下米饭拌匀,没多久这一大碗就浅下去一小半。 剩下的那碗水蒸蛋也没被冷落。 水蒸蛋上只简单地用了酱油猪油两色调味,味道纯净自然,给刚刚被辣意摧残过的口腔恰到好处的慰藉。 这也是苏妧记忆中的外婆味道,不论她多大,每每去了外婆家外婆便总会在吃饭时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水蒸蛋,只用猪油酱油简简单单地拌了,她就能和着吃下一大碗白米饭。 楚祁栾显然也很喜欢,之前的两碗川菜味道虽佳,但是对他来说属实偏辣了些,眼中都被辣出了一层水雾。所幸如今房中就他很苏妧二人,他也就无所顾忌地开始倒吸起冷气来。 冷气凉爽,吸进火辣的口腔的确舒爽,可惜治标不治本,只能舒坦一阵子,辣意就又会覆盖掉之前的凉意。这蒸蛋就很好,软嫩温热,温和的性状瞬间抚慰了被辣意凌虐的口腔和肠胃,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尽管如此,楚祁栾还是没忍住继续夹菜的欲望,不得不说,这两碗菜色的味道属实算得上极好,怪不得妧儿之前哪怕踩了无数次辣子鸡的坑也没从此戒了它。 第55章 太子府书房。 这时的书房里除了楚祁栾还站着四五个三四十岁的男子, 不多,却都是他真正的心腹爱将。 楚祁栾将手上两份自边关传来的密函交予聚来的一众心腹分看。 一边说道:“近来平城出现不少了陌生商队。” 陈安眼中精光一闪,抚了抚下巴道:“怕是买卖货物为假, 探听平城守备虚实为真啊......” 房内众人闻声也都是暗自点头。 楚祁栾沉声肯定了他们的猜想:“不错, 正如陈先生所说,不少商队平日里借由货物买卖之名, 在平城各处探头探脑。”若非如此,也不会引起苏元青、秦恪二人警觉, “其中有外族人面孔,也有......我大雍人面孔。” 陈安叹气着摇了摇头:“这些外族人觊觎我大雍已久, 培养出一些大雍面孔的细作倒是不足为怪。”大雍这些年来自然也往他们那儿安插了不少,都是正常手段,端看哪边用的更高明罢了。 楚祁栾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 但是以往与匈奴对战时,他们一向信奉武力至上, 对于这种偏于谋略的手段, 他们即使用也是粗浅的能让人一眼看出来。而借用商队这类手法却还从未看过。 虽然这些初初培养起来的细作,本事比起他们历经千锤百炼的能人来说要差上几个档次,否则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苏元青二人发现了端倪。但终究还是踏出了这一步,从一到一百和从零到一, 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啊! ‘看来这些年来不仅是我大雍有了长足进步, 匈奴人也未曾原地踏步呢。’楚祁栾心想,又想到苏元青给他发来的另一封密函,眼神暗了暗, 指尖无意识地开始转动起拇指上的那枚白玉扳指来,‘短短时间就能给匈奴带来这样大的改变,那位如今深受匈奴单于喜爱的小王子, 还真是不简单呢......’ 心念电转间,诸位心腹也传阅完了楚祁栾给他们的那两份密函,面色都是凝重了下来。 他们可不会傻到认为这么粗浅的手段就是匈奴那边的全部底牌了。 他们既然能在这么短的时日就发现端倪,那匈奴人又怎会不知道这些人的本事尚未到家? 但明知这点却还是将他们放了出来,那其中意味就值得深究了。 楚祁栾沉默了一瞬,将目光转到另一位心腹黄简身上:“不知简先生有何看法?” “回殿下,简有三点浅见。其一,是为练兵;其二,能窃得多少消息便窃多少;最后么,便是掩护了......”说到最后,黄简的声量逐字变轻,眼睛也慢慢眯了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他人也都面露赞同。 楚祁栾不置可否,将视线转到了陈安身上,刚才就他一人神色有些不同,问道:“不知先生有无高见?” 陈安叹了口气,却并未正面回答楚祁栾的问题,反而道:“这般表现,想来匈奴今年冬日要大军压境啊。” 众人神色皆是一滞,大军压境和游击劫掠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啊。 刘肃与陈安素日不和,张了张嘴,习惯性地想要反驳,但想起刚刚看见的那两份密函上写的内容,最终还是把它给闭上了。 他是与陈安不和没错,但也不想为杠而杠,让殿下将他看成一个傻子! 更何况.....这窗户纸被那竖子一捅破,再结合他知道的那些密报,他苦笑一声,他能说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吗? 能混上楚祁栾的心腹位置,他手上自然也有两把刷子,看清这点的眼光还是有的。高深的不说,就说有谁会去用一块金子换一捧子芝麻回来吗?他们既然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那自然是想从大雍身上攫取十倍甚至百倍的利润回来! 而这一点,以以前几年那种游兵散勇式的做法,是绝对做不到的! 想通了这一点后,众位心腹的眉头都是紧紧皱了起来。若当真是大军压境,大雍哪怕最后取胜,也一定会付出极为可怕的代价。是钱财,是人命,甚至是分崩离析! 毕竟在大雍周围虎视眈眈,只等着这头狮子打盹儿就冲上来撕咬的鬣狗可不止一条。 楚祁栾却是神色自若,他比这些心腹更早的就看见了两封密函,以他的心智分析出这些问题不难。 给了心腹们一小段时间用以平复心情后,他就用指节敲了敲面前的檀木桌面,清脆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 楚祁栾声音平静:“现在焦虑匈奴是否会大军压境已无太大意义,汝等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渡过这次难关,以及如何将损失降到最低,甚至......”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锐芒,声线突然变的柔和,“如何将匈奴这块烂疮挖去!” 众人的头猛地抬起,目露震惊地盯着坐在主位上的人。他们没想到,殿下这一次的目标竟不满足于只是将他们驱走了,竟是想将他们连根拔起! 到底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只过了片刻就平复下的自己的心潮。 仔细想想楚祁栾有这个想法并不奇怪,大雍困匈奴之祸已久,每代君王提起他们都是咬牙切齿。可惜困于军备实力不足,大雍又时不时有天灾人祸。天时地利之下只能遗憾放弃。 但楚祁栾不同,皇帝只有包括他在内的两个儿子,都是同胞兄弟不说另一个还毫无夺位野心。他能调动整个大雍的资源实力。近来又不知有了哪里的资金支持,看着他素日花起来毫不手软的样子,他们毫不怀疑他手上剩下的金钱足以支撑起一场耗时中长的战役! 但是......众人皱起了眉头,不知老将军支不支撑的住啊!毕竟已是耄耋老人了。 若是他一倒下,怕是大雍就没什么可看大用的主帅了。希望殿下是有腹案了,这么敏感的话题,他们也得找个好机会顺畅些切进去。 随后诸人对此次密议的一些话题进行了极为慎重的讨论,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也是经过了反反复复的推敲。 ...... 不知不觉间,已经月上中天。 但众人在踏出书房大门的时候,却是感觉少年时才有的热血,在这一刻突然沸腾了起来! 第56章 脆皮五花肉 诸位心腹都尽数走出书房门后, 楚祁栾却仍坐在那张檀木书桌后未起身。眼中不停闪过明明灭灭的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书房一时间落针可闻。 就在这时,敞开的大门边突然探出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探头探脑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楚祁栾是在沉思不假, 却不代表他真的将所有心神沉了进去,对外界毫无感知。那个脑袋刚探出来, 他一双利眸就射了过去,看清楚那人是谁后, 眼神才陡然柔和下来。 没好气道:“在那探头探脑的干什么呢!是想去学怎么做江洋大盗吗?!还不快给我进来!” 原本缩在门口想要看一看书房里面的情况再进去的苏妧听见这话,吐了吐舌头, 也不再遮掩,小跑着去了楚祁栾的身边,好奇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呀, 我看你刚才都在沉思。” 楚祁栾无奈地看着她,莫看他书房外边风平浪静的, 似乎只有大门处的两个侍卫。但书房这种机要之地他又怎可能这么不设防? 若是当真是贼人, 怕是连书房十丈之内都走不到,就被隐在暗处的护卫射成了靶子。 没有他的命令也能好端端的走到门口的,天底下也没几个人。父皇母后又岂会做出在门口偷窥的行径?更何况那么大一个脑袋杵在那里,他又不是瞎子哪能看不见? 没好气道:“自然是听见的, 你那脚步声, 聋子也都听见了,我要是再听不见那岂不是连聋子都不如了?” 苏妧闻言分外不服,她分明特地放轻了脚步, 以前用这一招欺瞒她爸妈的时候那是一用一个准!要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她以前又是怎么成功的?!分明就是他耳朵太尖了还要来怪她学艺不精!! 楚祁栾看见了她脸上的愤愤不平,心知不好, 赶在她开口和他理论之前换了个话题:“话说回来,妧儿你今日来书房找我,所谓何事啊?” 苏妧不疑有他,立马被他转移了视线道:“我看你和那些大人们商谈了这么久,连晚膳都没来得及用。之前我担心你们在聊什么机密,也就没回来看,刚才我看见那几个大人都走了,想来你们应该已经商议完了,所以跑过来看下你,想让你和我一起去吃晚膳。” 楚祁栾这才注意到外边的天色竟已全然被染成墨色,原本没什么感觉的肚皮被这么一下点破后,也仿佛突然清醒了过来,他立马就感觉到了一阵烧心烧肺的饥饿感。 却他突然想起苏妧刚刚说的话,忙道:“妧儿,你刚才说你一直在等我用膳?” 苏妧点了点头。 他不由怪道:“怎这般任性,既然到了时辰就该好好用膳才是,怎么能饿肚子呢!你这小身板又能禁得住几次......”看外边这天色,他虽不知具体时辰,但也知道和他们往日正常用膳的时间比起来定是迟了许久!往日他们可是在天色将暗不暗的时候,就开始用膳的! 苏妧却道:“这不是因为你没来吗?你如果在外边也就算了,但你如今在府内,我又怎么好抛下你自己一个人去大快朵颐?如果今天在忙的是我,你难道就不管我,自己去吃饭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抛下你自己去吃饭......” “那不就好了,你都不会扔下我,我难道就能扔下你吗?!” 楚祁栾无言,叹道:“你啊......”他面色不变,但一颗心却像是被泡在了温泉里,暖洋洋的。 突然,他听见了面前人儿腹中传来的一声低鸣。 苏妧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个透,尴尬地恨不得当场飞出地球。 楚祁栾只装做没听见,握住了她的纤手,站起身来笑道:“我好饿啊,妧儿咱去吃饭吧。”丝毫没提刚才的事情。 苏妧还以为他刚才没听见,立时脸也不红了,脚也不抠地了,反握住他的大手笑道:“好好好!我们快去,这么晚吃饭,可饿死我了!” ...... 两人刚一落座,负责送膳的侍从们就鱼贯而入,将手上端着的菜肴一件件的放到两人面前。 今日的菜色最引人的,是一道脆皮五花肉。盘子上方还冒着一阵阵极为显眼的白雾,显然在端上桌前,它才刚刚从炉里被提出来。 苏妧指着这道菜对楚祁栾道:“这五花肉可是花了我好大的功夫才做好的,还担心你一时用不了膳,特意温在了炉子里,你尝尝可还好吃?” 说着她就顺手取了放在一旁的生菜,夹上两片切好的五花肉,每一面都沾上厚厚的辣椒面给自己包了一块,放到嘴里后,牙齿和脆皮碰撞出利落脆响,显然吃的极香。 楚祁栾原本就腹中空空,听着她的声音那里还忍得住。 也学着她的样子拿了片生菜,夹了两片五花肉,不过他的口味不如苏妧嗜辣,只沾上了一些辣椒粉。 长久的炙烤榨出了五花肉中的每一丝油脂,瘦肉也因此得益,吸饱了油脂后的它褪去了柴意。再加上浓重的辣椒粉配上脆爽的生菜,完全中和掉了五花肉油脂的腻味。 楚祁栾将将吃掉一夹,苏妧那边就已经塞进了第三夹手上在包第四夹了......楚祁栾见状也不由加快了速度。也许是争抢的饭菜更香甜的缘故,两人竟把那一盘五花肉吃了个干干净净。 要知道这可不是少少的几片,苏妧做的时候担心两人饿的久了吃不饱,特意预算的多了些,切了一条小臂长短的猪肉,倒是没想到被两人吃了个干干净净。 索性苏妧二人今日也真的是饿狠了,哪怕吃了这么多的五花肉也没完全填饱肚子。又都盛了些米饭,陪着剩下的菜色用了些。 这时两人肚子里有了底,也不像之前那样,活像两个饿死鬼投了胎。 ...... 用完膳后,楚祁栾就拖着死活不愿意动弹的苏妧去了一旁的花园散步消食。今夜这丫头用了这么多,他可不敢就这样让她入睡,万一积食可怎么是好! 苏妧再不情愿,也没能拗的过他,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去了小花园。 第57章 楚祁栾这段时间显而易见地忙了起来, 就算是苏妧也只有每天用膳和晚上就寝的时候能看见他。 后来更是变本加厉,有些时候甚至连用膳的时间都腾不出来,就寝的时间也明显晚了不少。 苏妧心中憋火:现在仗着年轻可劲儿作, 日后老了看他怎么办! 冷眼看了两天后, 却发现他一点改邪归正的想法都没有,甚至都要宵衣旰食起来, 她彻底憋不住火气,每日一到吃饭的时间就会带着侍从和饭菜去找他。若是无急事就将他拖过来, 不管怎样吃了饭再说,若是有急事, 她也只好等着他议完事后再让他吃饭。 过了几天后,两人也养成了默契,楚祁栾会把让人去通知她他什么时候有空, 苏妧则是在这段时间里准备好饭菜。 因为最近他那几个心腹基本把太子府当作了常驻工作地,还不包括那些每日唤来的文臣武将。 苏妧除了第一天没有注意到, 还是大管家出手让大厨房做些饭菜送过去帮她补的漏外, 其余时间也都会安排,让小厨房解决掉他们每天掉饭食。 毕竟比起大厨房的大锅菜来,小厨房这边的味道要好上几个档次。 ...... 说实话,各位心腹大臣在第一次看见太子妃出现想将太子拖去用膳的时候都惊了。 惊完后他们的心里就涌出一点淡淡的怜悯:太子殿下素来积威甚重, 哪个敢在他议事的时候闯进来, 为的还是用膳这种小事?娘娘担忧殿下身体虽是好心,但怕是要碰壁了......娘娘还年轻,碰了这个壁也不知要多久才能缓过来......来?!! 一句话还没想完, 他们就看见太子妃飞速冲到上首,伸手拉住坐在那里的男人,嘴唇翕动了两下。 坐在下面的人面上不显, 耳朵却竖的老高,明显想听一些顶头上司们的密语。 可惜苏妧声线极低,语速又快,他们也没有顺风耳的本事,眼中闪过了两分遗憾。 他们看见那原本一脸严肃的太子在听完她说完的那两句话后,面露无奈,不知回了什么后,更是心如猫抓,想听听能让向来不动如山的殿下露出这样的表情,简直恨不得跑到两人嘴边听个清楚。 可惜他们并没有这样包天的狗胆,只能尽力压制住蠢蠢欲动的腿脚。尽力控制住面部表情,眼巴巴地看着那边。听不清楚,多看点也是一样一样的! 他们接下来就看见,两人你来我往了几次,最后太子还是满脸无奈地站了起来,对他们说:“诸位辛苦,想来都饿了,先请移步去用膳,我们待会再议。” 众人面上不显,心里却险些被八卦之火烧干了心肺。 虽然殿下满脸无奈,最后还扯了个理由出来。但不管怎样,他都是妥协了,妥协了啊!! 还是这么轻易的就妥协了。 他们殿下是个知道妥协的人吗,说实在的,他们暗地里都觉着他连妥协这两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他自幼聪慧,身份又尊贵的很。不要说是面对大臣们了,遇到正事的时候就算是陛下也无法让他轻易妥协。 尤其在他年幼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时候,行事言语之直接见血,常常把那一群老骨头气的吹胡子瞪眼。那段时间,各府里的混世魔王一个个都夹起了尾巴,生怕闷头撞到了憋了一肚子火气的长辈手里做了他的出气筒。 京城百姓倒是因此因祸得福,过了好一段平静日子。 如今长大后的行事手段倒是柔和了不少。但他们可不会认为殿下从此就被磨平了棱角,从此就变得好说话了。 他的手段是柔和了,性子可还没有!不然一个面团子似的掌权者,又怎么能把大雍治理成如今这个模样?君不见老皇放给他的权利越来越多,这不正是对他能力的最大肯定?! 如今出了这么一个能轻而易举就让他妥协的能人,可不就想多看几眼,看看她究竟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否则怎会有这样的本事! 可惜苏妧和楚祁栾却不想在这里耗上太多时间,只嘱咐了他们一句后,两人就携手去了隔间。 时间宝贵,他们速度要快一些。 剩下众人满眼遗憾。所幸他们也知晓如今时间紧迫,来不及多说什么,脚步飞快地就走了出去,之前他们也在太子府用过膳,因此也是轻车熟路地就找到了地方。 他们需要吃的更快一些,现在就指望娘娘最好能多多拖延些时间,可千万莫让殿下用的太快了才是。 开会还要让大老板等你?是想收到鱿鱼套餐吗?! 武官倒是无所谓,他们身体强健,带兵时也习惯了飞速用膳。就是可怜了文官,哪怕幼时家贫,如今到了这个位置也是养尊处优多年,吃饭向来细嚼慢咽,哪个敢催他们快一些?如今赶鸭子上架,也只好学了他们向来看不上的武官们的土匪作风,开始运筷如飞。 心中连连苦笑:若是这样多来几次,怕是这把老骨头都要躺下了! 不提这些文官心中是怎样一个苦逼心情,就说那些武官却是险些笑破了肚皮:该!你们以前唧唧歪歪的看不上老子的习惯,现在可好,自己到最后还不是要学我们的本事!看你们这些个弱鸡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把鼻孔抬到天上去! ...... 用膳回来后,楚祁栾看见武官倒是没什么变化,一个个扔就生龙活虎的。但文官就不行了,一个个面如菜色,还都微微捂住了胃。 他先是一愣,但微微动了下脑也就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心中懊恼自己的疏忽,可别因为这段时间把这一个个肱骨之臣的身体都给搞坏了,日后倒教他用什么人好! 心中暗自记下此事,隔日用膳时就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太子妃用膳素来细嚼慢咽,孤担忧自己吃的太快引的她也变快,惧她伤身需陪伴一二,还请诸位臣工多多担待。” 众人自是拱手连道不敢。 都是心有七窍之人,哪个看不出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心中自是多有感激。 之后用膳时,各位文官就恢复了往日细嚼慢咽的节奏,虽不如家中舒缓,却不至于落的第一日那般面如土色的下场。 倒让不少武官心中多有可惜,这些老狐狸的丢脸时刻可不多见,错过了这次机会,却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看见了。 第58章 …… 一场秋雨一场寒, 不过下了几场雨,苏妧就明显感知到天气寒了下来。 所幸新竹绿夏早早就趁了太阳尚好的日子,叫了院子里的丫鬟们, 一起合力将苏妧楚祁栾二人的衣物被衾统统晾了起来暴晒, 烤走了里面陈年积攒来的水气霉意。棉花也都被晒的蓬松柔软。 两人见到天气转寒,赶忙给苏妧换下了已经显得轻薄的秋衣, 裹上了厚厚的外衣。 苏妧原本还有些不愿,只觉大家都还穿着轻薄, 就她一个人裹的像头熊像什么样子! 可这轻柔如云的衣裳一裹上来,登时暖意就传遍了全身, 比之前的微感寒意不知暖和舒适上多少倍!如何还记得之前的不情不愿? 若是她妈妈在这里,定然要骂她两句矫情,可如今杵在这里的是新竹绿夏, 这两个如何敢对她有一丝一毫的不敬?更何况是骂上两句了。 就在这时,苏妧透过窗上装的琉璃, 看见了楚祁栾撑着把油纸伞走进了揽月阁的大门。 她皱起了眉头, 外边下着这样大的雨,哪怕他撑着伞也不可能完全护住自己,连忙对一旁的两人吩咐道:“快去给他拿套干净的衣裳来,要厚实点!” 自己就快步走到了寝殿门口去候了候。 楚祁栾看见她等在门口也是加快了脚下步伐, 碍于自己如今湿漉漉的不好去握她的手, 免得害了她,只隔着丈许道:“快进去,作甚在这等!待会受了风可有你受的!” 苏妧不乐意地撅了撅嘴, 嘟囔道:“哪里就那么娇弱了......”却还是依言退了几步。 感觉她退出足够距离,他才略甩了甩身上的雨水后,走进了寝殿。 这时他才眉眼舒展地问道:“你这何时换了冬衣?我昨日说的时候不是还不肯吗?” 他在她一站到寝殿门口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今日换了一身粉梅色的袄裙, 沿边还缀着一圈白狐毛,头发用了根玉簪松松挽着,整个人倒是显得极为清丽脱俗。 苏妧下巴点了点新竹二人的方向:“那不是因为这两个丫头么,硬要说今日天气寒凉下来,死活给我套上了这套厚裳。” “那倒是做的很好!”楚祁栾眉眼带笑,对一旁的存墨道,“每人赏十两银子,日后再接再厉,这种事上管好你们主子,不要让她任性,做好了孤重重有赏!” 新竹二人对着飞来横财自是极为欣喜,连忙对楚祁栾行了一礼:“谢殿下赏,奴婢日后必当尽心竭力!” 一屋子的人都很高兴,除了苏妧。 一听见楚祁栾的话,苏妧整个人都傻了去,等到新竹二人都开始谢恩了才将将回过神来,急道:“楚祁栾你怎么这样!!什么叫管好我!我是三岁小孩儿吗?!” 楚祁栾睨了她一眼:“你有这个自知之明就好!” “你!......”苏妧被气的一时失语。 楚祁栾却不再管她,转身确定苏妧看不见后才唇角微扬。他原本也不想逗她的,可谁让她的反应总是这么可爱,他都乐此不疲了。 这时他也看见绿夏二人手上拿着的厚实衣物时也只是挑了挑眉,并未出声反对,拿了就自行走到了屏风后将身上湿了的衣物换下。 干爽衣物一换上他就忍不住舒服地喟叹一声,平日里不显,但在刚刚感受过湿衣物结成一绺一绺的粘在身上的感觉,才能真正体会到干衣服的妙处啊。 他这换好了干衣物显然也是心情大好,施施然走出来屏风,却看见原本气成一坨的苏妧不知何时平静了下来,甚至脸上都带上了笑意。但这笑容在他看来可实在是包含了满满都恶意啊! 他暗中挑了挑眉,不知这丫头又有了什么鬼主意来“折磨”他出气,否则,以他的经验,这丫头至少要等他哄上许久再磨出些好处才会松口。 他这倒是给她勾起了两分好奇。 走近了他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辛辣味,这才恍然大悟。 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丫头“将将将”地往他面前端出一碗姜汤道:“你今天冒雨前来,衣裳穿的又薄,喝完姜汤去去寒吧!”嘴上说着关怀的话,眼中的得意却像是要冲出来一样,这是笃定他拒绝不了? 楚祁栾面色不变地接过了还冒着滚滚白雾的汤碗,看她高兴地像只偷了油的小老鼠一样,楚祁栾还是被她逗乐了,笑道:“孤可不像你这么娇气,哪里会惧怕一碗小小的姜汤?”这却是在打趣苏妧了,之前她生病嫌苦死活不愿用药,果真被他抓住了痛脚。 随后楚祁栾一仰脖就喝了个干净,姜汤辛辣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他微微皱了下眉‘果然,不管是喝了多少次,他还是不喜欢这个味道。 楚祁栾的动作虽然很快,却没逃过一直盯着他的苏妧的眼睛。 在见到他皱眉,显然是不喜这个味道后,苏妧就心软了。伸手往早早准备好的蜜饯果盘里抓了一颗就往他嘴里塞。接受的了和喜欢是两个概念,难道一个人接受的了剧痛就会喜欢让别人砍他一刀不成。 楚祁栾虽私心里觉着这玩意儿的味道太腻,但因是苏妧喂来的,他到底张开了唇。效果很明显,姜汤的辛辣味被甜腻冲的一点不剩,这味道终究要好接受的多,楚祁栾脸上原本紧绷的肌肉也舒缓了不少。 两夫妻又笑闹了一阵后才一并坐下,开始处理起今日的事宜来。 ...... 因着今日天气转凉,苏妧小手一挥就决定今晚吃个锅子,天寒地冻的吃上这么一顿暖心暖肺。 火锅都是小厨房做惯了的食物,今日阴雨连绵的苏妧也懒怠走出去,没得把自己弄的一身湿漉漉的。 只特意嘱咐了两句,让宝珠给她放两根大骨棒进去。 ...... 等锅子支好,里面的汤渐渐沸腾起来,苏妧没迫不及待地往里面放菜蔬,反而先用了大勺给自己舀了满满一碗汤。 这是一直放在灶上没熄过火的老汤,宝珠又日日放进新的食材,哪怕不加任何东西,这碗汤也已经鲜到了极致。因此宝珠也没画蛇添足,就算是辣锅也仅仅放了些必备的辛辣香料。 苏妧只喝了一口,就觉得从喉咙暖到了脚底心。 楚祁栾也轻车熟路地给自己盛了一碗,他也爱极了这一口。 汤喝罢,苏妧又用筷子在清汤锅里捞了两下,果然碰到了一个硬物。她心中一喜,就把它夹了起来——是她嘱咐宝珠放的大骨棒。 宝珠担心端过来的路上骨棒给吹凉了,索性将它放在锅底一起拿过来,果然很好地保持了温度。 苏妧心急火燎地,对着骨头上连带的肉就是一大口。她是个会吃的,自然知道连在骨棒上欲掉不掉的肉最是好吃不过。 这肉果真软糯极了,她来不及咽下嘴里那块就急不可耐地对下一块动了嘴。不过美则美矣可惜分量太少,苏妧感觉自己不过嗦了两口,那骨棒上的肉就被她嗦的一干二净。 她可惜地砸吧了两下嘴,心里却没有太过遗憾,因为她的正餐要来了——这种臂粗的骨棒精髓并不在于肉,在于内里藏着的那一点点髓。 骨棒早已被一刀斩成两段,内里那点宝藏也全无防备地暴露在苏妧面前——白嫩嫩颤巍巍,好不诱人。 苏妧伸筷夹了些,滑腻醇香入口即溶,好吃的很! 楚祁栾见状也捞了一根,心中也觉大赞。 两人这晚膳亦是用的极为舒心。 第59章 苏妧自从穿上厚衣服后, 身体就仿佛突然被打开了慵懒开关,整日不是窝在美人塌上就是在窝在窗边的台子上。 尤其是窗边那个台子,苏妧差不多都长在了那个台子上。那里被新竹绿夏用各种毛皮褥子布置的极为暖和舒适, 坐在上面就仿佛坐在云端一样柔软。再往身上盖条小毯子, 手上捧一杯热茶,坐在那里花上半个时辰处理掉一天的事宜后, 她就能吃着宝珠备好的小食,手上翻看着先前淘来的话本, 神仙过的日子怕也不过如此。 就是楚祁栾看见了忍不住摇头:“现在就裹成这样了,到了冬日怕是得给你找个鸡蛋壳套一套!” 苏妧才不理会他的嘲讽, 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她才不管日后怎么办,她只知道这样铺起来舒服的不得了!再说了,就算日后再冷上一些, 那不是还有手炉、汤婆子和炕吗!? 她这边看腻了话本,还能透过那琉璃窗子看看外边儿的美景。 这也是苏妧喜欢坐在这里的原因之一。自从新竹绿夏那两个臭丫头得了楚祁栾的吩咐, 从此“奉旨保暖”的她们再也不顾她的反抗, 只要她一想出门,她们必会将她裹的粽子一样,生怕她在外面受到一点风。 久而久之,她也不大乐意出门了, 裹成那个样子, 走路都费力,哪里还有精神来玩乐赏景? 所幸揽月阁景色好得很,当初的花匠匠心独具, 种的一些花草在春夏秋冬都能搭配出不同的美景来,这份本事也当真是让苏妧佩服的紧。 现在宝珠□□了出来,她不愿意的话当真是连大门都可以不踏出一步!她这边整日吃吃睡睡, 赏景玩乐。 倒是衬的楚祁栾的日子格外可怜了。他现在除了每日堆积如山的奏章外,还有和臣下心腹开不完的会议。这段时间来,京城和边关两地之间的八百里加急就没停过,几个传令兵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楚祁栾拖着疲累的身子回来后,看见那过的滋滋润润的小丫头心里前所未有地不平衡起来:这TM凭什么!!他也想过这样的日子好不好! 因此,第二天苏妧就目瞪口呆地看见,一直负责给她搬奏章过来的小厮,今日搬来的本子格外的多,竟有往日的两三倍光景。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大臣是约好了同一天发请安折子的吗!?怎么会这么多!” 负责给她搬运折子的小厮同时也是负责分拣的那个,因此他也能回答这个问题:“回娘娘,这不是因为请安折子突然多了一些,是殿下吩咐,将黄头文件从此以后也一并交给您处置。” 大雍的折子一共按标签颜色分为四类,为黑、红、黄、绿。黑头文件最为紧急黄色最次,绿色的则为请安折。 要这小厮说,殿下对太子妃娘娘的宠爱也实在让人无话可说,连折子这么重要的东西也敢交给她处理,也不怕闹出了乱子!就他认识的那些个丫鬟,就没一个不羡慕娘娘的。不要说她们了,就是他,要不是生了个男儿身,也定会像那些小蹄子一样羡慕的眼睛都红掉去! 苏妧却没觉着他这份信任让她心花怒放,只觉晴天霹雳。 自从之前她看不过眼帮他处理了一次请安折子后,这家伙就尝到了甜头,从此变成了她的工作。这也就罢了,那个章子刻好后她每日不过做一段时间无情的盖章工具人。 这个活轻省简单的很,不过说楚祁栾对别人实在没有对她的这份信任。毕竟批奏章这事一来有政治含义;二来,就算是请安折子,细细分析也有不少信息,实在不宜给别人。这才交给了她处理。 可......可这不代表她还愿意给他处置更多的折子啊!! 这些正经折子基本都需要动些脑子,说不定还要权衡利弊什么的,她一个没受过皇家正经教育的普通人又怎么做的来!! 要了命了!!! 苏妧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之前是绿头文件,如今是黄头文件。以后说不定连红头甚至黑头都要送到她这里来了!!那她还有什么快活日子能过吗? 想想楚祁栾过的那种日子,苏妧浑身都忍不住抖了抖,那种累成狗的日子,她才不要过!! 她又不是雍正帝那种视天下为己任的工作狂,她没有那个野心也没那个本事,只想天天吃吃睡睡做一条快乐的小米虫。 登时连往日喜欢的不得了的台子都不能吸引她了,赶忙下了地,唤来新竹绿夏给她更衣,她要去讨伐楚祁栾!! 还没等她穿好,门那边就传来了响动。她抬头一看,一位身着黑色袍服,满头青丝用金冠束起的公子正用手挑开了门帘,施施然走了进来。 可不就是楚祁栾那王八蛋?! 苏妧再顾不得穿衣,整个人就往他那个方向扑了过去。 这边,楚祁栾正放下挑着门帘的手,将外边的冷风寒意尽数阻隔。却突然看见这朝他猛扑过来的小丫头。 面色一紧,脚快速往前踏了几步,伸手一捞,将她接了个满怀,怒道:“我知你思念夫君我成狂,也不能这般莽撞!万一摔着了可有的你疼!” 被他这么一打岔苏妧登时忘了自己来时的目的,俏脸飞红骂道:“你个臭不要脸的不要打岔!哪只眼睛看见我是思你成狂!?我分明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他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见她脸上又涌上怒色,连忙哄道:“好好好,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事,你先不要急,听我慢慢说给你听好不好?” 苏妧平静了下来,两只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楚祁栾知道她这是同意了,牵住她的手带她走到了台子边一起坐下来后才说道 “我知你生气是为了我让人多送来的那叠黄头奏章,可是你也看见了,我这段时间真的是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若不是这样,我也舍不得麻烦你啊。” “我知道你忙我也心疼,可是......可是那些奏章又岂是我能处理的好的?万一出了岔子怎么办!” 楚祁栾一听有戏,忙道:“我也不是天生就会处理这些东西的啊,而且这是绿头奏章,里面的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也不是事事都涉及到权衡心术的。我在边上教你一个月,你处理了我帮你看上一看,有问题再说,一个月后若是你还是觉得不行,我们再放弃好不好?” 他再怎么样也不会真拿大雍江山来开玩笑,如今教她一来是觉着实在太忙无人分担只能找她,二来,就是他心中藏着的那一点点忧虑了...... “这......”苏妧有些迟疑。 楚祁栾再加了一把火,抱住她蹭了蹭:“就当心疼心疼我,试一试,好不好?” 他这般模样又有哪个女子抵挡的住,更何况是苏妧了,她一咬牙,点了点头:“说好就一个月!” 楚祁栾哪里还管她话里的含义?连忙先应承下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就一个月!” ...... 苏妧不止一次地想要穿越回去打爆那个点了头的自己的狗头:自从那以后,她的快乐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不说,每日还得被楚祁栾拘着在他身边处理奏章外加听课,日子过的极为“充实”。 她这里日子过的天昏地暗,但在一次偶然间,她听见了两个被楚祁栾召见的臣子闲谈,她原本也没打算做这顺风耳,但他们口中说出的话顺着风还是飘到了她耳里一些 “......靖王殿下......五次三番......咕咚阁......” 苏妧没有跑过去问个究竟,她也实在没有这个脸皮,但在一番脑补后,她自行补完了内容:楚祁栾那小子定是经常去咕咚阁过嘴瘾了! 好啊!我这么辛苦,你的小日子倒是过的快活!! 这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心理一上来就在也压不住了,她和楚祁栾吱了一声,楚祁栾也觉着这么大一个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苏妧便用了两只炸鸡将他骗了过来。 ...... “嫂......嫂嫂你说什么?!”要不是动作实在有些不雅,面前站着的又是嫂嫂而不是哥哥,楚祁行简直想伸手掏掏自己的耳朵,他刚刚绝对是听错了吧! 苏妧被他这么一反问也没生气,很好脾气地又给他重复了一遍:“这些奏章就归你批改了,待会你哥会来检查。” 楚祁行坐不住了:“不......不是说是来吃饭的吗?”emmm,那炸鸡可真香啊,配上辣椒粉简直绝了!嫂嫂送来的那两只还没能填饱他五成的肚皮! “没错,是来吃饭啊,但是是要先把这些事情做好了,才有饭吃!”苏妧笑眯眯道,随后就转身去了她的位置。她今天的任务也很繁重呢。 楚祁行哀叫一声,想白嫖怎么就这么难呢!颓废了没多久,就被一遍的香味给香了起来。 原来是新竹奉命给他端来一盘子小鱼干和糕点,楚祁行眼睛刷地亮了起来,也不管脏不脏,拎起一根小鱼干就往嘴里送。 嗯,香辣咸宜,好吃的很! 这一根小鱼干下去他仿佛被充满了电的电瓶车,动力十足。有这么好吃的小鱼干在边上,这么点奏章算什么!来十倍他也不怕!! 为了美食,拼了!! ...... 看着那边动力十足的楚祁行苏妧不由捂嘴偷笑,要想马儿跑就要先给马儿吃草的道理果然在什么时候都通用! 一边的楚祁栾看的也是若有所思,原来这惫懒的家伙用一盘子小鱼干就能解决?早说啊! 第60章 楚祁行十分满意他现在的这份工作, 虽然因此他失去了自由无拘的生活,但也因此得到了自由蹭饭,外加每天两碟子可口小食的生活。 不需要再去等那虚无缥缈的机会, 话说如果还是要像上次他哥忽略了他才能成功蹭到饭的话, 他这辈子真的还能等到这个机会吗? 因为这里似乎是奉行多劳多得(?)的工资准则,这是他在偶然的一天干了比平常多一些的活后才咂摸出来的规律。 若说他平常一日能批一百本奏章, 那那一天他就是批了一百八甚至两百的奏章。也因此,他那天得到了四盘小食!! 若是他以后批三百本甚至是四百本呢!那岂不是每天都有六盘甚至八盘小食?若是他再向嫂嫂撒撒娇, 那四舍五入给个十盘似乎也不是是什么可望不可即的梦啊!! 楚祁行幻想起日后被一盘盘小食包裹住的快乐生活,眼泪都险些从嘴角流了出来!泡椒风爪小鱼干, 鸭脖鸭头和鸭肠......个个都能馋出他十斤口水! 因此楚祁行每天干活的时候都卖力的很。 苏妧也挺满意的,不过是每天吃饭的时候加一副碗筷的事情,就得到了这么一个听话又事情干的好的劳动力。 尤其那天, 她看他干活那么卖力,面前批好的奏章险些堆成了一座小山。这让她消失已久的良心都有些隐隐作痛, 又见他面前的两盘子点心差不多都用光了, 因此让绿夏又给他端去了两盘。 至于后面这小家伙似乎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从此头悬梁锥刺股地批阅奏折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咳咳。 她真的不是黄世仁,她发誓! 楚祁栾虽然不满自己和亲亲媳妇的二人世界里插进了这么一只碍眼的电灯泡,但是碍于这个电灯泡的价格实在低廉, 干活又着实努力, 给妧儿和他分担了不少工作,他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如此,也算皆大欢喜。 ...... 苏妧和楚祁行又一次忐忑不安地站在楚祁栾的书桌旁。 这是他们批奏章以来的必有节目了, 他会仔细翻阅他们俩批的每一本奏章,若是碰到错误,他就会立马化身成最严厉不过的上司, 就算是对苏妧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把她喷成渣,更不用说从来都是地里小白菜的楚祁行了。 因此两人每到这个时候就会紧张到坐立不安,又碍于站在楚祁栾面前,浑身都不敢有大的动作,苏妧都开始扣起了手指甲,这是幼时才有的坏习惯,她长大后就有意识地改正了,却不料多年心血一朝被废...... 楚祁行也好不到哪里去,显然楚祁栾在他心里积威甚重,他哪怕也不安的很,站在他对面的苏妧却也没能看见他除了眼珠子以外的地方动了。 但是今天,他们显然是要大喜过望了。 苏妧眼见着楚祁栾一本本地翻过去,那叠半人多高的奏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减下去,却没挨着楚祁栾一声骂,和楚祁行交换了一个惊喜眼神后,一颗心忍不住越吊越高。 直到他的手合上了最后一本折子后,苏妧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惊喜,低低尖叫了一声。楚祁行那边也惊喜地险些一蹦三尺高。 看的楚祁栾忍不住笑骂一声:“德行!”别看他嘴上说的这样,心里也是高兴的很。 这个月来两人的进步堪称肉眼可见,尤其是苏妧,因为一开始的基础软的很,提升的空间太大,人也聪明,犯过的错误他提点过一两次后就不会再犯,速度更是起飞一样。 楚祁行也不差,他虽然因为耳濡目染的缘故基础比苏妧好的多,但是之前一直是纸上谈兵,如今以题海战术灌下去,也终于让他把那点理论知识慢慢转化为实际。 但这话就不好向这两个说了,免得他们骄傲起来。 但今天,他翻完了两人的所有“作业”,也没能找到一个小瑕疵,就算让他亲自来,也不能比这个好上多少了。他知道,这两个出师的日子到了。 就在他宣布这个结论后,苏妧和楚祁行也不再压抑自己内心的兴奋,又蹦又跳地活像两个小疯子。 天知道他们这段日子过的有多惨!要不是之前承诺了/小鱼干吊着,他们老早就跑路不干了好吗! 天天一醒来就有堆满书桌的奏章等着他们批阅,每天写字写的手腕发麻,晚间还得挨骂。 呜呜呜,想起这段时间过的日子两人双眼发直想要直呼救命。 苏妧就算翻遍记忆,也只有当初高三时过过这么暗无天日的日子了。 楚祁栾也不嫌弃他们,只坐在那里含笑看着他们。 今天的好运好像特别偏爱苏妧,偏要让她好事成双。 ...... “你说的是真的?!”苏妧满脸惊喜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眼惊喜地看着面前正在向她汇报的存书。 “不敢欺瞒娘娘。”存书满脸正色。 苏妧刚刚也是随口一问,心里知道他不会也不敢拿这种事情来忽悠她,但得了他肯定的回答后还是忍不住心花怒放,一张艳若桃李的脸登时笑的像一朵盛放的芍药一般。 楚祁栾也是满脸惊奇:“妧儿之前派出去的那几条船真的回来了一条?!”他当初支持苏妧的行动不假,但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成效啊!现在才过了几个月?! 说实话,以他了解到的大海——深沉若渊、波谲云诡。他甚至是做过派出去那几条船全军覆没的心理准备的。 “回殿下,如今船就泊在当初出发的洪都码头上,李船长他们带回了大量珠宝黄金、香料,以及少量的粮食,我等不敢轻举妄动,还请殿下示下。” 这一下楚祁栾也坐不住了,立时起了身:“存墨备马!孤要前去亲看!” 苏妧不满了,这不是欺负她这不会骑马的人嘛!立即叫道:“存墨不许备马!备马车!我也要一起去!”后面这句话她是看着楚祁栾说的。 倒是整的存墨一个头两个大,两个都是顶头上司,得罪哪个他以后都得吃挂落!原本都跑到嘴边的一句“是”怎么也吐不出来,可怜巴巴的看着两个上司:好歹统一一下意见,可怜一下他这左右为难的下属吧...... 楚祁栾轻咳一声,他刚才一时兴奋上头,倒是忘了这最大的功臣,对存墨挥了挥手道:“听太子妃的。” 存墨心中一喜,立即应了脚步飞快地走了出去,要是再这么来上一次,他这小身板可受不住。 坐在一旁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楚祁行努力咬住了自己嘴唇,都感到有些作痛,但他还是没有松口的意思,因为不这样的话他怕自己会不小心笑出声来!倒是没想到,来皇兄家干活还能有这种好戏上演! ‘该!叫你以前拽上天,还天天欺负我,总算是遇到克星了吧!叫你以后也尝尝我以前的滋味!!’ 楚祁栾自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一抬脚走到苏妧身边后,就携伴走了出去。 楚祁行自然不愿独留,这满船的宝贝,他也好奇的紧呢。 ...... 几人很快到了洪都码头。 负责管理这个码头的监官(1)自是接到了消息,早早就放下手里工作,站在入口处等待贵人到来。 早在这船将将到码头时,李船长就与监官耳语了几番。哪怕只得了这么一丝半语,心思敏锐的监官就下令将码头上的无关人等清场,包括那些给今日停在码头的货船搬货的工人。 这是京都最深的码头,一天的吞吐量不知几何,哪怕只停半天,金钱上的损失也是难以估量的。 但是哪怕代价如此可怕,这个监官在看见船上装着的东西后,还是咬牙清了场,谁来说情也没网开一面——能在京都做起这么大生意的商家,哪个背后不站着一两尊靠山? 他相信,清了场能给他带来的利益将远大于不清场。 如果李船长没有骗他的话。 当然,他大小也是个吃公家饭的,就算大厦将倾弄/-死一个无权无势的船长还是没问题的。因此他也不惮这家伙糊弄他。 至于去亲眼看上一看......他还没那么大的胆子。有时候,并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的。 如果当真是他让他撞上那么小的概率看走了眼,那他也认了。想要求富贵,又一点风险都不想冒,世上哪有那样的好事? 至于那些商船背后人的威胁?普通工人不知道这船的背后之人,他却是知道的。那些权贵比起他们来,又算得了什么?! 若是人多耳杂的那船里的东西被人看了去,他不觉得那位贵人会对他高抬贵手,届时,这些个权贵还能伸手来捞他不成?还不如如今得罪了他们,还能求得贵人的庇护,日后也能高枕无忧啊。 ...... 楚祁栾在马车刚到码头的时候就觉出了一点异常,眉头一挑:这太安静了,可没有京都最繁忙码头的样子。也没将这点异常宣之于口,先俯身出了马车,又转身给跟在他身后的妻子递了只手。 下车后,就算是苏妧也觉出了一点不对。在题海战术的压迫下,她如今的眼力也是大进。 在被楚祁栾扶下马车的时候,她侧头看了看码头的场景,站定后凑到楚祁栾耳边说道:“祁栾这不对啊,我记得上次来这儿的时候还很热闹,怎么这次就变成这样了?” 她能察觉出这一点,楚祁栾也是老怀大慰,最近的魔鬼训练可算是有了些作用,侧头含笑对她说道:“长进了,都能觉察出这一点了!至于原因,我想这个监官会告诉我们的。” 说着,他正头看向了看见他们到达后,就领着身后一群人小跑过来的监官,眼神玩味。 第61章 …… 楚祁栾看着领着身后一群人小跑过来的监官, 眼神玩味。 一边轻声对站在一旁的苏妧说道:“看来这一次的出海,收获颇丰啊......” 苏妧一怔,随后暗自点了点头。她在这种事情上的敏锐程度到底还是比不上楚祁栾的。 但被这么一点破, 倒也能品出些味道来。 在此期间, 监官也带着身后的一大群人跑到了他们面前,抱拳道: “下官见过贵人。为防冲撞贵人, 下官特遣人清散码头无关人士,烦扰之处还望贵人谅解。” 楚祁栾双手背于身后, 也不说话,只轻点了点那截白皙而棱角分明的下巴。 监官见他这般远不在他意料之内的反应, 原本十拿九稳的心突然变的忐忑,也不敢多言,侧身道:“船停靠在这边, 还请贵人跟下官来。”身后跟着的那群人也知机地迅速让出一条小道来。 楚祁栾自是率先移步走了过去。苏妧和楚祁行等人也立马跟上。 ...... “贵人,这就是回来的那艘船了。” 其实无需他多言, 苏妧等人也看到了那艘泊在岸边, 体积尤为庞大的船。 走水运的船体积本就小不到哪里去,像苏妧这样现代来的就知道,数量越大,成本也就越低——走一趟商的成本是固定的, 量越大, 固定成本分摊到上面也就越低。 哪怕古时并没有这样抽象出来的明确概念,但经验却能帮他们填补这个漏洞。因此,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 这种货船都是竭尽所能地造大,希望一趟能运送越多的货物越好。 尽管如此,码头上其他的商船比起这只船来说, 还是像一个站在壮汉面前的幼童。 体积上的巨无霸也带来了无与伦比的视觉冲击力。 楚祁栾一行人刚刚转过一个弯,哪怕他们原先并不知晓它在哪里,可仍是一抬头就被它攫去了所有目光。 几人忍不住加快了脚下步伐。 一走近,原本就高大的船只变得更加高不可攀。见过它初初造好时模样的苏妧还发现了这艘船的巨大变化。 经过狂风暴雨的磨砺冲刷,原本鲜亮的外表已经被打磨的沉稳内敛。原本刺鼻的桐油味也只能闻到极细微的一点。如今它身上更浓重的,是大海的味道。 细细看上一阵,还能发现船面上的累累伤痕,这大抵就是乘风破浪付出的代价。 惊叹归惊叹,几人也没在外边耽搁太久,略微一晃神,就顺着船梯走了上去。 监官等人不敢跟从,除了李船长跟上了外,都老实地守在了船梯处。 走上船后的楚祁栾微微侧头,倒是对这家伙满意了几分:作为臣下,有时候识趣比能力还要重要几分。 ...... 走进船舱后,就算是见惯了宝贝富贵的楚家兄弟也被震的一时无语,更不用说是苏妧了。 上辈子作为一个小市民,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市面?! 现在的他们和看见了四十大盗财宝的阿里巴巴也差不多了,眼睛都差点变成了元宝的形状。 大船原先装着的一些瓷器、丝绸等都已经全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高若山丘的黄金珠宝! 苏妧这个身体并不算矮,若是换算成现代的计量方式,怎么也有一米□□一米六五左右。但就算这样,她还是比不上珠宝山的高度。 而这里并不只是这么一堆,而是整个仓库各处都堆满了! 在大雍,兑换比例是一两黄金能换十两白银,但在真正兑换的时候会有一定的溢价,因此真正算起来一两黄金差不多换十二两左右的白银。 而以如今的物价,几两白银就够一个普通的数口之家过上一年了。 更不用说那些各色宝石了。 因为稀少,装点在首饰上又极为美丽,向来是贵妇小姐们的心头好。 一块稍大些的红宝石,经过巧匠的打磨制作成钗环后价格就能高到天上去!就这还能引的爱美的小姐贵妇们或想讨好心上人的公子们为此抢破头! 楚祁栾手下自然也有珠宝店,还是大雍皇室自开国以来就建成的,从他父皇母后手里传给了他。有皇室在背后做盾,它自然无往而不利,打败了所有的竞争对手,慢慢做成了珠宝行当的巨无霸,又因为完善的制度,代代都有能撑起门面的能工巧匠。堪称引领大雍时尚风潮的指路人。 这因此成了大雍贵妇小姐们购买钗环的不二之地。每年都能给内库进一大笔财富,是楚祁栾手下的一大支柱性产业。若是把这批宝石送到那里,能带来多大的利润,苏妧反正是算不出来了。但她知道,那是能实现她在钱堆里遨游梦想的可怕数字。 至于这堆黄金那就更甚,大雍的国库都能因此丰盈几圈。 而他们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一些瓷器和丝绸。这些东西的价值虽然也能算得上不菲,但比起这堆黄金宝石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赚翻了这个词用在这里苏妧都觉得有些不够,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本万利。 苏妧突然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在前世的近代时期发生的堪称惨绝人寰的三角贸易。 发现新航线后,他们凭借先进的武器侵占本地人的资产、矿藏。甚至连本地人自身,都成了他们掠夺的一种“资源”——把他们抓起来运到另外的大陆上,贩卖给农场主充作劳动力。 他们真的不知道自己干的事黑心恶毒至极吗?不,苏妧觉得他们知道。但这种行为能给他们带来的利润实在太过巨大,巨大到足以蒙蔽他们的良知和人性。 她这时倒是有些庆幸起监官清场的动作了。 若这里还是平时那番鱼龙混杂的样子,就算派人有人不错眼地盯着也未必能防得住所有人。或许他们看的越严越能勾起他们的好奇心呢。 她可不相信若是那些背后的权贵若是知道了这船里的东西后会不动心,不会想尽一切办法地去打听动手。 就算是楚祁栾,苏妧也怀疑他的威严能震慑住所有蠢蠢欲动的人! 若当真让他们排除万难得了手,一船又一船的黄金珠宝运回大雍,最后迅速流入市场......苏妧想想那个后果都觉不寒而栗。 黄金珠宝的确是好东西不假,但凡事过犹不及。若短时间内大量的黄金涌入市场,以如今的社会经济,不崩溃才是怪事。 那时候,物价飞涨民不聊生,乱世怕也要随之而来。 ‘不过多亏监官及时遏制住了消息流传出去的源头,如今这个消息只有我们这一群人知道,这样的场景应当是不会出现了......’就在苏妧暗自庆幸间,她手上动作突然一僵:好像知道这个消息的并不只有他们这一群人,那些把船押运回来的船员! 她头猛地一扬,动作迅捷地让她的脑子都因供不上血而有点眩晕。但她顾不得这些了,打算开口提醒身边的丈夫。他们需要尽快控制住这些知情者,避免他们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就在这时,她听见:“存墨!”楚祁栾的声音不像平时那般平稳了,“去找那个监官!要求他帮你控制住跟着这条船回来的所有船员!一个也不许放过!随后回府领两队人马,接管这里,不许任何人靠近!存书你去帮他!”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存书存墨二人领命而去。 等着两人转身离开后,苏妧眉心微皱,问道:“若是那些人已经把消息透露出去了可怎么办?” 楚祁栾眼中溢出点点笑意,笃定道:“不会的。”看着她还有些茫然的样子提点道,“那个监官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说出去的。” 苏妧这才恍然大悟。 看着这两人腻腻歪歪的样子,站在一旁的楚祁行忍不住撇了撇嘴,德行!感情就你媳妇是宝,弟弟是草呗! 以前他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遇到不知道的地方,他不用看傻蛋的眼神鄙视他就不错了,解惑?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所幸他老爹比起这哥哥还是要有人性一些,偶尔会出声指点他一下。哼,多亏他自己本性坚韧,不然他哪里会有这么聪明可爱又机灵的弟弟!! 苏妧二人自是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刚开始的震撼过去,又解决了后顾之忧,两人也有了闲心开始逛起船舱来。 这才发现,除了黄金珠宝外,里面还有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 有成堆的胡椒,和几块大体白色带着点点黑色斑点,状如琥珀的东西。问了楚祁栾后她才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龙涎香! 龙涎香啊!古言男主身上气味的不二之选!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站在一旁的楚祁栾,她不擅香道,倒不知他身上的味道是什么......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微妙,惹来了楚祁栾的注意:“怎了?” “没事没事!咳咳。”为了防止他继续问下去,苏妧快速地把头转了过去,继续看起了那几块龙涎香。 她第一次知道它还是在看动物世界的时候,得知这是抹香鲸因为消化不了大王乌贼的一块大概是骨头的东西,刺激到它的肠道,引起肠道病变而产生一种分泌物,最后排出或人为取出。但这时的龙涎香味道极难闻。 好的龙涎香需要在海水里漂上许久,由海水慢慢淬出里面的每一丝杂质,颜色也随之变淡。这几块的品质显然都极为不错。 因为其独特的香气造成了它的不可替代性,而这种香料又极为稀少,想要得到基本全靠运气。一两龙涎香价值就达白银四十两。而这里一块龙涎香数斤重还是的。 移步换景,她这次看见的是一些极具民族风情的手工艺品,犀角杯,羚角挂件......她甚至还看到了一台整体以雪白象牙雕刻而成的梳妆台!这种珍品(1)就算以她现在的身份都没怎么见过,若是能流传到现代,也能混个镇馆之宝的身份当当。 就是......她看了看它的大小,心中一叹,不知做这么一台,须得花费多少根象牙了...... 她慢慢逛着,时不时还会出声问问楚祁栾,显然这一船的宝贝也是让她大开眼界。 就在这时,存墨和存书小跑着前来复命。 比起先前那副沉稳平淡的模样,他们现在显然是要狼狈的多。不止嘴里喘着粗气,额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这趟差事也是把他们累狠了。 先对他们行了个礼后道:“禀殿下,如今码头已由府兵全面接手,船员也已经尽数控制,和监官一群人一起统统看守在岸边,还请殿下示下。” 楚祁栾满意点头:“做的不错,下去将船长带上了,孤有话问他。” 存书领命而去。 第62章 因着一行人就被看守在船下的缘故, 存书回来的很快,身后还带着一个行迹小心,衣裳尚还有些简朴的人。 “殿下, 船长已带来。”回了这么一句话后, 存书就立即退到一边,将身后跟着的那人彻底暴露在主子们的眼皮底下。 李根自被监官吩咐人看守起来的时候一颗心就没定下来过。这一被叫上来面见贵人, 心中更是像揣了只兔子般。听完刚刚把他提上来的存书说完后,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瞧瞧刚才那个把他提上来的大爷说了什么?殿下!他就算再没见识也知道这是哪些人才配称呼的。脚跟都开始有些发软。知道自己这是被卷进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里去了。心中开始泛起层层苦意, 他不过一升斗小民,平素只仗着一手出色的掌舵打渔功夫养家糊口。怎么, 怎么就这生倒霉呢!! 但现在没时间由他痛悔,被存书露了出来后,定了定心神, 用尽平素在大海里击水博浪的功夫勉强定住软的不行的膝盖骨,揖道:“草民李根, 见过贵人。” 然后他就听到一道略有些低沉的玉石之声:“你就是这艘船的船长?” 暗自咽了咽口水, 道:“是的,草民正是这艘船的船长。” “如此正好,既是船长,想来对这次发生的事情皆心中有数, 你来与吾等讲讲。” 李根心里慢慢有了底, 这一趟出去到底增加了他的眼界见识,渐渐稳住了道:“是。” ...... “......就是这样了。”李根将他们这段时日里见识过的南国风光,能想到的尽数说了出来。 听得站在这里的一行人眼中都是异彩连连, 恨不能也亲身飞了过去,目睹一番那与大雍完全不同风土人情。 ‘可惜了。’楚祁栾不由在心中扼腕。别人有没有机会还不好说,但他知道他自己是肯定没有机会的。至少二十年内, 他都无力他顾,更何况是抛下一切去游历了。又开口询问了些事,在脑中构思起那奇妙幻境来。 站在一旁的苏妧却有些不耐烦了。她听着他们唧唧歪歪了这么大半天,却一点都没有说到她注意的事情上去时,这才是她派遣船只出海最根本的目的好不好!忍不住开了口。 “不知李船长,南国那边的粮食可与我大雍粮食有何不同?”随后她往自身右侧示意了一番,那里堆着为数不少的粮食,“我看你那儿堆着不少,看其形状大小,不似我大雍品类。想来当是有些异处。” 李根经她一提,猛地想了起来:“瞧我这脑子,当真是越发的不中用了!多亏贵人慧眼如炬,不然草民真是要忘了大事!”还趁机恭维了她一番。 他在这这么久也不只是给他们讲故事的,同样也观察出来了一点东西。这一行人应该只有这两男一女是主子,但除了那不怎出声的黑衣大爷,其余一男一女都是宽和的性子,因此胆子也跟着大了不少。 苏妧倒是没想到这家伙竟这么能打蛇随棍上,心中一乐,看来这家伙也不想外表看着这么老实!想想也是,若他当真这么好欺,又哪里来的本事带着这么一船人平安无事地回来,这可还是头一个!眼见的要立了大功?! 李根见她不接腔也不尴尬,又不是十几岁的嫩瓜苗子,早早进化成陈年西瓜的他皮厚的很。走到那堆稻米旁后就自顾自地向大家介绍起来,手上还抓了一把让他们能看的更清楚:“贵人们请看,这稻米与我大雍圆润偏短的稻米不同,米粒细长。形状看不出什么来,不过我和同伴曾也烹了一锅来吃,纵使草民贫苦出身,于尝味一道上不精,却也能轻易尝出这味道比起我大雍米来说多有不如。诸位同伴也是如此看法。” “那你把这玩意儿带回来做甚?白白浪费了船舱的地儿!这种东西带回来,还想献上来不成?!”却是苏妧身后的新竹忍不住了,连这些家伙都能尝出不对的米,怎么能给她家小姐吃!想着她看李根的眼神都有些不善。 看的一旁绿竹心中着急,这蠢丫头!平日里就急躁的很,这下可好,白白上了人家的当! “自然不敢给贵人吃这种东西。还请小贵人听我慢慢道来。”听得她的叱声,李根面带苦笑,心中却是一喜。唱戏唱戏,有对手才能唱得下去,一个人唱独角戏有什么意思?有拆台搭手的才好!这小丫鬟看着就是个急性子的,想来平日里主子娇惯的很,也不枉他先前多番铺垫,算计着让她出了声。 随后道来:“诸位有所不知,这稻米虽说口感不佳,但却耐不住它产量奇高!我大雍稻米一年能收上两茬就顶了天了。可他们却能足足收上三次!” “当真!”听得这个消息,莫说新竹绿夏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就算是楚祁行也耐不住出了声。 李根看着这一群原本端着架子高高在上的一群贵人终于打破了纹丝不动的面具,心中对这个消息的起到的爆炸性效果极为满意。就是......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看明显是这一伙人里领头人的那一对男女。他们怎么会对这种事情表现的这样无动于衷?!定力就这么强么?还是他这个消息不够重大? 但看看其他那几个明显被他这消息震住了的人,把这个想法甩出了脑袋。既然不是消息的问题,那就是这对男女的问题了!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敬畏感。 不过他这倒是高看苏妧了,楚祁栾或许当真有这定力,她是真没这等本事。之所以能表现的这么不动如山......你能指望一个现代人对热带地区水稻三熟惊讶到哪里去?她能说她还是在听见楚祁行的声音后才反应过来她似乎应该表现的惊讶一点。 但她本人实在没有点亮演技这个技能树,只好装的不为所动高深莫测。 至于给李根营造了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李根咽了咽口水,不敢再装模作样,把他知道的那点东西都说了出来:“不敢欺瞒贵人。我等到那里后恰好见到了大片的水稻田,都是伺候庄稼惯了的,一眼就看出来他们水稻长势和我们这边同期的不同。一问后才知道,他们每年三月中旬就会收割第一次水稻,每年一共能收三次!” “嘶——”不知道舱里谁忍不住发出了这一道声音。这是多了整整一茬的收获啊! “可是他们有什么种稻子的秘方,若是我们能得到这方子......”那他们大雍百姓的日子能好过数倍不止!至于口感?那种东西和混个肚儿饱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不行!”楚祁行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苏妧打断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之所以能种三次,是因为他们那边的气候而不是因为他们有什么奇特的种植秘方!小傻蛋!” 知道自己出了个蠢主意,楚祁行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他素来没接触过农桑之事,倒是有些想当然了。 楚祁栾听着这小子居然给秃噜出这么句话来才发现,他以前抓他功课抓得紧,因此这家伙在学业方面倒不会让人丢脸。农桑之事倒是他疏忽了,日后这一块也得把它抓起来才行,免得这小子真成了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暗自把这件事记住,现在还不是解决这事的时候。 还不知道自己“稚嫩”肩膀上又要添上一道沉重负担的楚祁行现在还在羞愧自己刚刚出的那个蠢主意里。 楚祁栾开口问李根:“既然一年三熟,那边粮价如何?” 李根对这高深莫测的贵人也是害怕的紧,听他开了尊口,真是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一字一句仔细斟酌道:“约合我们这边的一半。”(1) 楚祁栾点了点头,站在那里不再开口,看着粮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苏妧等人倒是不害怕,几人围到那一堆粮食周围,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倒是把李根吓的心七上八下的,却连头都不敢稍移一下,在他感觉中气氛却是愈发凝重,鼻尖额上都慢慢沁出了冷汗。 直到他冷汗都滴到了地板上,楚祁栾方才如梦初醒般说了句话,打破了方才那沉凝的气氛:“既如此,吾等就先下船。” 众人自是无有不从。 苏妧走到楚祁栾边上,两人一马当先地走在前方,几人都是极有分寸地慢了他们数步。 苏妧当然看见了刚才的场景,她拍了拍他的大手,轻声道:“你刚才吓他干什么呀?” 楚祁栾伸指点了点她的头:“你也是个憨的!还敢说祁行笨!”见她面上不服,哭笑不得道,“你就没看出来他刚才算计新竹?你的丫鬟,也是这等人能设计的?孤自然要让他吃点挂落!” “唔——”经他这么一提醒,苏妧才慢慢回过味来。既然他已经给出了气,她现在自然没多少气愤,反倒在心里啧啧两声,这些人真是,问个话都能这么多心眼子,也不嫌累得慌! 第63章 两人刚走到舷梯处, 楚祁栾就趁着高,看了一下如今码头的场景。 看见府兵将整个码头都控制住了,那群以监官为首的人和一群有些眼生, 但看服饰应当是船员的人, 都老实的像小鸡一样蹲在码头正中的一片空地上,周边被府兵围的严严实实, 绝没有做什么小动作的余地,心中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护着苏妧一起下了船后, 他便领着身后一群人,走到了那片空地上。 因存墨二人带他们来时就嘱咐过, 不能轻易暴露他们的身份,届时哪怕见到楚祁栾一行人也不必行礼,他们不会怪罪。因此这些府兵哪怕感觉奇怪难受的很, 也强行抑制住了行礼的冲动。 倒是给蹲在那里的监官好一阵迷糊,莫不是......这群人的身份没有他想的那么贵重?心里开始有些惴惴不安。 楚祁栾随手挥了挥, 围成一圈的府兵自行给他们腾出点位置来后, 被围在里面的小鸡仔们也都暴露了出来。 他言简意赅:“监官!” 监官心中激动,把一直抱着头的双手松开,整个人猛地站了起来:“在在在,下官在。” 周围府兵见他猛地暴起, 生怕他对殿下不利, 手上武器一斜,不过瞬间,监官周围就多了十几把凶器, 架的他丝毫不敢动弹,生怕哪个大爷手一抖,就把他的小命断送了。先前的那点子怀疑更是雨打风吹去。 他这模样倒是把苏妧和楚祁行逗的一乐, “噗嗤”两声立时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楚祁栾无语地看了一眼这两个惯爱拖后腿的,因为这两个出状况的时候实在太多,他现在已经从刚开始的头痛不爽转变成了现在的习惯。当真是可喜可贺(?)。 现在也不再有什么想要改造这两个的想法了,还是处理眼前的事情更为重要。 他再度挥了挥手道:“不必,松开这人。”府兵自是听命。 监官看着这些个凶器撤走,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腿,生怕少了什么零部件。摸了两下才发现这动作实在不雅,此地明显还有一个地位极高的女眷,若是这大爷嫌他伤眼,让那侍卫给他来上一刀,那他可真是见了阎王爷都憋屈。 当即将手放了下来,向楚祁栾那边扯开脸尬笑两声,却见他没什么反应,声音只敢越来越小,最后像个小媳妇似的僵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上一下。 楚祁栾见这家伙总算恢复了理智,这才开了尊口:“你做的不错,作为奖赏日后这个码头就尽归你掌管。类似这样的船来你就像今日一般处置,但你也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明白了?!” 听完楚祁栾的话,监官心中大喜,知道自己这次是押对了宝,道:“下官知道下官知道!” 处理完这边,他转头就看向了蹲在了另一边的船员们。沉吟了片刻后他说道:“存书,你即日起带人再加上这个船长,一同去找这些船员的家眷。责令他们一日时间内收拾好金银细软,之后就搬至孤名下的别院去。这些船员不许他们回家,直接带去别院!” 存书双手抱拳:“遵命。”立即便领了船长做起事来。 楚祁栾转头看向那些听了他命令后就开始有些躁动不安的船员:“只要你们安分些,你们在别院中生活的还会比外头更好些,但兹事体大,你等暂时是不能出行了。” 经他这一番一手萝卜一手大棒的敲打,一群船员也是慢慢安分了下来。 见状,他也抬步离去。 这时,存墨派去搜寻码头的人突然跑到他的身边对他耳语了两句。他斟酌一番,便将这事上报给了楚祁栾。 “......便是这样了,殿下我们可需将这些人贪墨的东西......” “不!”出乎他的意料,楚祁栾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这些东西便留给他们,算作俸禄之中吧。只是日后你需对这些人敲打一番,莫让他们当真以为是欺瞒过了吾等便可。” 他不介意这些人从中中饱私囊,应该说这些人不这么做他才会有些奇怪。 人性本自私,而他们这做的是脑袋掉在裤腰带上的活计,高风险,自然也当有高回报。 这些人既愿意去做这等危险的活计,想来也都是快要揭不开锅的人了。有了这些银子想来他们的日子也能宽裕不少。他还没将这一点银钱放在眼里。 不过,这些银钱对他们来说却是一夜暴富了。这便是他将这群人拘进他的别院的另一层考虑了。 君不见就算是现代有谁突然中了五百万大奖也都是蒙头包脸,生怕露出一点点特征让别人给人出来了吗。这防的是什么?可不就是怕七拐八拐的亲戚朋友知道了都来找他们借钱?这一借说不得就是真的有借无还了。你去催上一催说不定还得在背后狠狠地编排你一番。 这可当真是应了那句借钱的,才是大爷了。 血脉亲人尚且能为黄白之物翻脸,更何况是陌生人了。 他们这一携金带银的回去,除非当真是忍得住一厘不动,否则都是乡里乡亲的,谁家有多少底子哪个不清楚,不过几天x家暴富的消息就能传的临村都知道! 届时,来两个红眼病到他们面前酸上两句那都是好的了。若是有了几个泼皮无赖过来过来要借钱要偷要抢的,还是那些被勾起了好奇心的权贵想从他们嘴里撬出点什么消息来,那可真是哭都不知道到哪儿哭好。 而这一批出海活着回来的,现在可都是骨干人才,楚祁栾还指望他们出几次海再帮他培养一批人才的呢。可舍不得他们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给折了进去。 而这一手虽是禁锢了他们的自由,却也是把他们护在了羽翼之下,给了他们一个安身之所了。 ...... 这船刚离了海,光是外表大伤小伤都不在少数,若是有了内伤那更是麻烦,这次运气好,好好地回来了,此时此刻就不一定了。这么一船子宝贝人马若因为这个原因就葬在了海底那也太过可惜。 造船不易,何方土豪才会让它服了这么一次役就退休。刚好这码头边上就是造船办,移过去检查修理也简单的很。 这一船的金银珍宝自然也会有人前来安排妥当。 他们一路上经历过的事情李根虽然已经讲过一遍,但那只是粗概,一应细节可没时间说清,之后自然也会有人找上门去...... 不过这一些收尾工作,和楚祁栾苏妧等人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去震慑一番如今定然已经从下属口中收到消息的权贵们,这个任务被楚祁栾交给了目前在他看来将将出师的弟弟,不管怎么样,他这个身份是真的好用。而苏妧毕竟是女眷,那些个老狐狸轻易怕是不会买她的帐。 而他却是收拾都没收拾就匆匆进了宫。他得先去找他父皇商议一番。 如今和匈奴一战基本已避无可避,只是端看时间早晚罢了。那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加大自己这一边的筹码。 粮食、金银哪个不是不可或缺的东西?只是......南边那些小国的这些资源要怎么用,何时用,却是要好好商议一番的。 这一日,楚祁栾和康乐帝屏退所有下人,在养心殿从午时直接商议到了天色全黑。 “......这就是大概计划了,至于一些细节处儿臣再回去考虑一二。” “好!”康乐帝眼中精光一闪,“你回去细细考虑两日,回头给朕写个折子上来。”说着他扭了扭脖子,这才突觉维持一个动作太久,脖子都有些发僵了。 咬牙忍过了这段最痛的时候,否则待会还要更痛,好不容易舒畅了后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了看放在一旁的漏刻打趣道:“不觉间竟到了这个时辰,祁栾你可快些回去吧。不然待会落钥了,害得你家小媳妇独守空房,你可别怨朕!” 楚祁栾面色不变,向他行了个礼后才告退。康乐帝见他八风不动,藏在刚蓄起的几根宝贝须下的嘴角向下弯了弯。这倒霉孩子难搞的很,从小到大都是这副德行,说起来他和皇后两人也都不是这样的性子啊! 康乐帝百思不得其解间,楚祁栾也无语的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自小情绪起伏就不大的缘故。他父皇母后总是喜欢打趣他,试图看到他破功。 以前他有几次不耐烦,便满足了他们一次,自此被他们抓住了把柄,老是爱用那件事来吹嘘。还几次试图用类似的办法,想再看一次。 他深悔那次的“失足”,从此不论他们如何逗,脸上都保持一个表情,却是更勾起了他们的兴趣。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两个为老不尊的再加上老是赖在他府里的那个傻蛋三个人,曾经偷偷在私下打了赌,看谁能让他破功。还各自都压了珍惜宝贝,那段时间他受到的骚扰简直达到了人生之最! 不过到最后他们谁也没得手就是了。 第64章 灌汤包 等楚祁栾到的府上, 苏妧早已用好了晚膳,坐在寝殿窗台边的小窝里就着被新竹绿夏挑的极为明亮的灯火翻看着话本。 听见外边突然传来的骚动,以及隐约传进耳中的“见过殿下”的声音, 苏妧心中一喜, 将手中话本往桌面上一盖,撑手就要出来找鞋穿。 新竹绿夏赶忙上前帮她穿好了, 顺便还给她整了整衣衫。 苏妧不管还在她身上忙活的两双手,一穿好鞋就抬脚走了出去。 楚祁栾恰好也走到了寝殿内, 他将身上的披风一解,顺手就递给早早站在一旁侯着的侍女, 正好看见了快步走来的苏妧。 说了这么多次他也知道她这个毛毛躁躁的毛病大抵是改不了了,伸手扶了她一下,还是忍不住念叨:“你这急躁的性子何时能改上一改?!万一摔了可怎么是好!慢上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我又不会丢了!” 苏妧早知自己又会挨上这么一遭,不过经历惯了的她脸皮也不是当初可比了, 只吐了吐舌:“我这不是习惯了嘛......好了好了, 先不说我了,你在父皇那边可用过晚膳了?现在饿不饿?” “吃过了。”楚祁栾伸手扶了她一把,带着她往室内走去,“不过现在也消化的差不多了, 可有什么吃的?” 他和康乐帝那是全心都在商议的事情上了, 胡乱用的那一点还是赵皇后看不下去他们这么糟蹋身子,亲自带了吃食,盯着他们用的。他们用了一些应付一二便继续了, 赵皇后也拿他们俩没办法,知道他们俩父子都是一样的脾气,干起事情来眼里就没其他东西。所幸肚子里有了东西垫着, 她也不担心他们的身子糟蹋了,干脆便放手不管。 这段时间他又一直都在用脑,肚皮里的那点东西早早就被消化了个干净。所幸肚皮给面子,没在妧儿面前叫出来,不然当真是要不知怎么办才好了。不过这饿的烧心烧肺的,不用一些怕是要今夜无眠了。 苏妧早早就料想到了这样的场景,早早就亲自动手包了几只馄沌,不图其他,就看中了一个“快”字。 包好好只需往滚水里煮个一分钟就可以捞起,哪个吃食能有它这么又快又好吃? 至于为什么不让他吃些糕点垫垫,人饥饿时,还是滚烫咸鲜的食物更为熨帖。 她早早便嘱咐了宝珠,只要一听见响动,就立马将馄炖煮下去,小厨房离的又近,就楚祁栾和她说话的这点功夫,宝珠已经让人端来了刚刚煮好的馄炖。 正欲说话的苏妧把已经吐到嘴边的话语咽下,用下巴指了指侍女的方向:“呶,这不就来了吗?” 楚祁栾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眼便看到了那尚还冒着热气馄炖,鼻尖也嗅到点点香味。想起之前吃过的味道,他立马便是口舌生津。对苏妧笑道:“还是夫人疼我!” 苏妧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麻的浑身一抖,轻拍了下他的小臂,嗔道:“肉麻死了,快去吃吧!” 楚祁栾从善如流地去了餐桌旁,也没松开一直拉着苏妧的手,带着她一起坐了下来后才松了手。 他现在吃馄炖已经试验出了自己最爱的口味,加了满满两大勺醋和两勺辣椒汤后,用勺子轻轻推了两下拌匀后,才舀了一粒放进嘴里。 这一次苏妧放的馅料并不是纯猪肉的,而是捞了几只活蹦乱跳的青虾,趁着鲜活剥了壳,挑了虾线后,以整颗虾仁配上点点剁成泥的猪肉,放进特意切的大张的混沌皮里包好。 隔着混沌皮被生生汆熟的虾肉不失弹牙,又因其在被制成馅料前还个个生猛,被滚烫热气和汤中含有的微微酸辣一衬,只觉满口生鲜。 楚祁栾手上不停,接连送了小十只入嘴后,胃中有了底,动作才渐渐缓了下来。 这时,制作速度比不得馄炖的灌汤包也被宝珠遣人送了上来。 这倒不是她托大不愿受这个累,而是术业有专攻,这个小侍从送的又快,盘子里的食物还能分毫未动。但若是让她来送,是绝没有这样的功夫的,怕还要前怕狼后怕虎的,小心翼翼的挪动,生生误了美食的最佳时间。 尤其汤包这种食物,温度流失一分,风味也要跟着流失十分的。又何必强出头,左不过她有这门子手艺,主子们也绝不会忘了她就是。 楚祁栾却不知他们心中的这点官司,他现在的目光都在那笼刚刚上桌的灌汤小笼包上。他有些好奇地用筷子轻戳了戳小笼包,果不其然地看见它随着他用力的方向duangduang地抖了两下。 这包子皮擀的薄可透光,被高温一蒸里面的汤汁也看的一清二楚。刚才在那个小侍托着它走动间,他就隐隐看见里面似有水意,这么一戳,果然如他所料。 他难得有些好奇,刚好身边就坐了一个此道高手,问道:“妧儿,这是......包子?里面的水是怎么包进去的?” 苏妧含笑道:“哟,眼神不错嘛,的确是包子,不过它叫灌汤包,里面包着的也不是水,是猪皮冻。” 楚祁栾大奇:“这猪皮冻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苏妧对他翻了个小白眼,道:“大少爷,你今天是饿傻了不成?你也不想想你自己什么身份,猪皮这种东西向来被视为贱物,哪里会有人敢把这东西送到你的桌子上?” 楚祁栾一讪,也不敢回话,伸手夹了一只想要尝尝。 苏妧只是想埋汰他几句,但他若是当真因此受了伤,她可还是要心疼的,连忙给他递了个碟子,提醒道:“先别用嘴咬,当心烫着,先把包子放到这个小碟子里,夹个口子出来,小心吸两口汤或着把它放出来再吃。” 楚祁栾乖乖听话,不过他也是个会吃的,当然知道这汤放出来了就没了在里面的味道,他第一次品尝哪里愿意将就?却也乖觉地将它夹了个口子,再将嘴凑上去,小心地啜了几口。 刚啜了两口他的眼睛就亮了,接着几口就将这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包子下了肚。 包子皮被宝珠使了大力,被揉的软糯柔韧,配上里面浓郁醇香的汤汁,一口下去鲜味就从喉咙直直冲到了天灵盖。肥瘦配比得当的纯肉馅经历无数刀的斩断糅合,已经融为一体,蒸熟后鲜香却不见丝毫腥气,显然被处理的很好。且肥瘦相互调和,黏润却不粘牙,是极好的味觉享受。 苏妧看着他三两下就吃完了一个,显然极为喜欢,心里也高兴的很,指点他:“也不一定是这样空口吃,你可以蘸下醋碟,会有不同的味道哦。” 楚祁栾也不是个只愿墨守成规的,恰好边上就放着用来给他调馄炖的醋瓶,当即便给自己倒了一小碟,再尝了一个。果然与之前的滋味大不相同。 他正打算吃下一个,却突然注意到了那边杵着手看着他的苏妧,想了想,夹起一枚包子,用碟子护着递到了她的嘴边。 苏妧眉眼一弯,也不拒绝,将小脸凑过去,就着他的筷子把包子轻轻咬开个口子,小心翼翼地吸完里面的汤汁后,才大口大口地把它吃完了。 看他还有给她夹一个的想法,才嗔道:“这是给你做的,我又不饿,吃一个尝尝味道就是了,不用夹给我吃了,你快自己吃饱吧。” 闻此,楚祁栾也没一定要将这个包子喂给她,伸着的手转了个方向自己张口吃了。随后加快了用饭的速度,将剩下的那点馄炖和包子都吃了个干净。 吃完最后一口后,他将手上餐具放下,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显然这一顿吃的极为满足。 苏妧招了招手让人来将这里的残局收拾干净,看他这懒洋洋的样子也是哭笑不得,知道他也累了,便让他坐着休息了一盏茶的时间,然后就强压着不愿动弹的他去漱了口。 这里可没有什么根管治疗烤瓷牙什么的,若是这一口好牙坏了,那可真是没了任何补救办法了。 更何况,苏妧想起上辈子的那口牙。因为嗜甜的缘故,她不过二十来岁一口牙就被蛀了个干净,每每痛起来,她都恨不得把它们拔了个干净完事。 后来在做根管治疗补救的时候也是痛的她恨不得满地打滚,躺在那张牙医工作的小床上的时候,一双脚是实在控制不住,基本是牙医动一下她的脚也跟着动一下。真真是让人看足了笑话。 所幸牙医也是见多识广的,在给她做完后还安慰她不要太当回事,他连反应更大的都见过了。这话在那时也是给了她好大安慰。 这痛起来要人命的疼,一回就把她教乖了,自从她穿到这个身体上,是早刷中刷晚刷,只要吃了东西,那是再懒都得爬起来洗干净。生怕那种痛感再来一遍...... 楚祁栾也了解她这个习惯,说起来自从他们成婚以来,他感觉他也要被带成一个刷牙狂魔了...... 第65章 转眼间, 时间已到冬至。 苏妧趴在窗台边,看着今年下来的第一场雪。 她前世生长在南方,常年最深的雪也不过到脚踝处, 哪里看见过这样的鹅毛大雪。可不就兴奋的不行。 刚才她还趁着绿夏新竹不备, 冲出去好一阵撒欢儿,才被被她这个动作骇的险些心都蹦出来的两人联手其他侍从“抓”了回去。 还硬是灌了她一碗煮的酽酽的红糖姜水, 苦的她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也因此,新竹绿夏两人不敢再对她有一点的掉以轻心, 不管做什么事都至少要留下一个人不错眼地盯着她,生怕她什么时候又跑了出去。 苏妧鼓了鼓脸, 知道自己怕是没有再偷跑出去的机会,遂放弃了这个想法,趴在窗台上看起风景来。 发现她似乎放弃了这个想法后, 新竹绿夏在心中不约而同地大大松了口气:小姐向来古灵精怪,之前待字闺中时有主母、规矩在头上压着还好。如今被太子殿下宠的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而且她终归是主子, 真的想要出去她们两个丫鬟也实在没这么大的本事能拦得住她,如今不过是仗着一点情分,知道她们是为了她好罢了。 但她若是当真染了风寒,她们心中心疼是其一, 还有一点就是, 苏妧本人十有八九不会怪罪她们,但她们还是少不了一顿排头吃。 她的背后还站着一尊更大的佛!届时就算是她也捞不出她们两个——她自己在那人放下脸来的时候,也得听从他的指挥。 她能自己放弃对她们来说实在是个大好消息。 ...... 苏妧这边正透过透明的窗户, 欣赏着园中的雪景。 尤其是栽的那两株红梅。 在花匠的巧手修剪下,树身被引导成了他想要的形状——美人,和她的丈夫。在厚厚的雪被上显得极为引人注目。 稍矮一些的那株风姿绰约, 点点开的艳丽的梅花也被花匠巧妙运用了进去,成了点缀美人的头面色彩。斜斜的一根枝杈,是她轻挽秀发的素手。较高些的那株像是在为她插簪,又像是在为她挡雪。 就算是苏妧这样想象力匮乏的人。都看出了其中的情谊。 她想着想着原本放在窗台上的一双纤手就不由自主地纠缠到了一起。如今看着这树她才突然想起,楚祁栾那家伙别说是和她做描眉画眼这种闺房之乐了,就算是插簪他也没给她做过!! 若不是今日突然看见这两棵树,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竟然连两棵树都不如!! 突然意识到这个事实的她,呼吸都不由急促了一倍。 这自然逃不过新竹绿夏的注意。 ‘小姐这是怎了,怎么看起来突然不高兴了?’ ‘我怎么知道!我不是和你知道的一样多吗,没事,看起来这火气应当不是朝着我们来的,小心些就没事了。’ 这边眉目传情结束,苏妧的雪景也赏不下去了。 她双手一撑,整个人就离开了窗台边,狠狠往背后小窝里一躺,却难以静下心来,不停地翻身。如今罪魁祸首不在眼前,她也只好生生闷气了。 也许是夫妻之间的心有灵犀?往日不到晚膳时分就难见人影的楚祁栾今日竟早早地就回来了。 一跨进寝殿大门,窝在窗台炕上的那小小一团就撞进了他的眼中。他挑了挑眉,将沾满了风雪的大氅交给候在一旁的侍女后,便抬步走了过去。 这时的苏妧正背对着他,他又特地放轻了脚步,并示意新竹绿夏二人莫要出声,等走到她身边后才突然开口: “哟,这是谁家的小可怜啊,怎么窝在这里生闷气?跟哥哥我走好不好啊?保证你快活似神仙!”楚祁栾和她成婚这么久,早就知道她一生气就爱把自己团成一团窝在被子里,如今虽不知道她在气什么,但按他的经验来看,十有八九就是他!因此早早逗她笑散点火气准没错! 果不其然,突然被这么来了一下的苏妧瞬间被逗笑了,虽然很快地就收了回去,但原本冲天的怨气,此时最多也就剩下了一半。 她懒的接茬,卷了卷被子继续缩着。 “怎么了这是......”楚祁栾坐在她边上,好一顿哄劝,才哄的她终于愿意搭理他。 苏妧猛地坐了起来,满脸委屈地看着他:“是今天才发现我居然连一颗树都不如!”她伸手指着外边的那两株树,“你都没给我插过簪!还......还骗的我,骗的我......”骗的她倾心!天下还有比她更傻的人吗!! 楚祁栾哭笑不得,竟是吃起了一棵树的醋!也知道这种事情上不能和她掰扯,很快地就认了错:“我的错我的错,是我疏忽了,不知现今太子妃娘娘可愿赏脸给个弥补的机会?” 苏妧冷哼一声:“可算是想起来弥补了......”最后还是同意给了他这个机会。 新竹绿夏见此,知机地退了出去。 ...... 楚祁栾将她的妆奁搬来,放在了一边的小几上。 想想从中挑了一支黛笔,他曾多次看见她自己或新竹绿夏用这玩意儿在眉上描描画画,不过一会儿就成,想来是最为简易的一步了。他第一次做还是要先从简单的做起。 他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让她抬成最适合他动作的角度后,笔就伸了过去...... 他刚画了一边苏妧就觉着不对劲了,她是画惯眉的,哪怕现在没了镜子,光是感觉她就感到了不妙。但念着这是他第一次给她画眉,还是强自忍了下来。 ‘没事没事,反正到时候画的不好也可以擦。’她在心里一直这么念着,倒也终究把自己安慰了下来。 但她还是低估了楚祁栾手上的功夫—— “啊!!!”苏妧拿到铜镜后一看,就忍不住叫了出来。里面这个眉又黑又粗,活像张飞李逵的,是哪路人马!! 她皱起了眉毛,从身上掏出帕子,沾了沾茶水,开始擦起那两条眉毛来。 若她还是以前的那两弯柳叶眉,这么一蹙起来,必然是能让他心疼不已的。但如今这两条像黑胖毛毛虫一样的东西......楚祁栾只能勉强忍住腹中的笑意。 他斜斜往小几上一靠,无辜道:“这你可不能怪我,我这是个生手,也只有这等水平了。说起来要是我画的好你才应该跟我急呢!” 这好赖都给他说了,她还能说什么!这次还是她自己要求的,真真是被他堵了个正着! 苏妧看着差不多被染成黑色的帕子,也不知道他是给她画了几层,这怕是直接用完了半只黛笔吧!也是再生不起气来,放弃了要他给她上妆的想法,仅仅一双眉毛他就能给她画成这个样子......她还想出去见人! 唤了新竹绿夏进来给她上妆,这妆容还是她们俩画的更好,她们比她更熟悉这张脸,能最大程度的放大优势。 “还是像以前一样给我上个淡妆就可。” “不,给你们主子上个能出门的妆。”却是靠在那里的楚祁栾开口了。 “怎么了,要画这样的妆?”他以前可从没插手过她的打扮。 “今日我们进宫陪父皇母后过节。” “过节?”苏妧满脸茫然。 还是绿夏提醒了她一句:“主子,今日是冬至!” 苏妧这才恍然大悟:“那便画个能出门的吧。” 新竹绿夏自是无有不从,在她们俩的巧手下,一张清艳出尘的美丽面容渐渐出行。楚祁栾看的满脸惊叹,也不见她们大开大合,就左扫一下右扫一下,怎就有了这样大的变化!? 面妆上好后,两人就开始为她挽起发来,将将挽好固定,打算找些发钗来装点时,楚祁栾却突然将她们挥退,自己从妆奁里找了起来。 苏妧也由他,反正发钗从新置换一遍也很容易。却没想到这家伙倒是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比起不堪入目的化妆技术来,他自小熏陶出来的审美堪称极为出众,精心挑选了几只钗子后或斜插或横纵。苏妧一看竟比新竹和绿夏的手艺更为出众。 他还吩咐道:“绿夏,去把你主子的那件石榴缠枝红裙拿来,帮她换上。” 苏妧换上衣裙后从屏风后款款走出时,就算心有预料的楚祁栾也被她看呆了一瞬。 走到她身边馋了她一把叹道:“我有些后悔了。” “嗯?” “后悔不该把你打扮的这么漂亮!”都给别人看去了! 苏妧没料到他给她来了这么一句,忍不住笑了起来,被他这一句不是马屁的马屁拍的极为舒畅。 她走到一面全身铜镜前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她这具身体的容貌身材本就极盛,被他这么一妆点竟是有了灼灼其华的味道。 她这时倒是有些可惜没将水银镜弄出来了,铜镜毕竟有些黄调,她这时更想看看真实的样子。 一睨站在身边的楚祁栾:“倒是没想到你有这等手艺,以后我可要多多使唤我的小栾子!” “是!”楚祁栾眼中溢出了笑意,一点都没有因为她的称呼生气,“娘娘尽管使唤!” “噗嗤!”苏妧喷笑,也不知道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会拍马屁! 还是舍不得这么漂亮的自己,又将眼神转到铜镜上,在镜子面前把这样的自己欣赏了个够后,才跟这楚祁栾登上了早早准备好的马车,出发去了皇宫。 第66章 比起那些入宫觐见须得从宫门处就下车, 然后一路靠倒腾两条腿走进去的大臣命妇们,楚祁栾和苏妧的待遇可高了不止一筹。 他俩的马车直接驶到了内宫处才停了下来,早有仪架在此等候, 苏妧还未感受到多少凉意, 就又进了已被炭火烤的暖烘烘的车内。就是苏妧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这特权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 那是真的舒服啊...... 趁着在车上的功夫,楚祁栾摸了摸苏妧捂在手上的银红攒丝小炉, 感觉里面散发的热量已有些不足,便将其从苏妧手中拿出来, 打开盖子后倒出一部分炉灰,用放在炭盆上的小钳夹了两块燃的火候适宜的红炭放了进去。 摸了摸确定温度适宜不会烫到她的手后,才将它交还给她。 苏妧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慢慢蜕变成五好夫君的男人动作。 当初知道原主下场的她在接到赐婚圣旨后多悲观啊, 全然把太子看成了恶狼,满心满眼想着只要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好。 哪里想得到有一天, 小可怜翻身做了主人, 不仅原本被视为龙潭虎穴的地方,在她心里变成了可以称之为“家”的处所,连那恶狼,也变成了眼前这个愿意仔细照顾她起居, 生怕她被风吹到一丝一毫的丈夫。 楚祁栾给她的手炉加完炭后, 就看见这丫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不由笑道:“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看着我?” 苏妧的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因为看见一个大帅哥啊, 我被迷的神魂颠倒了!”突然猛地扑到他的怀里,伸手捏了捏他的俊脸。 楚祁栾动作迅速地接住了她,那一瞬间的血液上涌缓过去后他才感觉到背后一凉, 怒道:“你这毛里毛躁的,万一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接住你呢,摔个狗吃屎吗!?都多大人了,能不能少让我操点心!” 苏妧稳稳地抓住了这句话里她认为的重点:“好啊!我就知道,你是嫌我老了!刚成婚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就是明日黄花了!呜呜呜......”好伤心啊,他们成婚才多少时间,在他心里就已经觉得她是黄脸婆了吗!?尤其......尤其她的真实年龄可比他还大呢! 越想越伤心,鼻头一酸,原本只是和他闹着玩的光打雷不下雨,现下却真有泪珠一颗颗地砸了下来。 见她这样,楚祁栾哪里还能有一丝火气,一边用帕子拭着她的眼泪一边哄道:“没没没,我哪里嫌弃你老了!你若是都老了,我不是更老吗!”他还比她大两岁呢,“我是担心你摔着,想让你稳重点......别哭了哝,妆等下都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这么好一番哄劝,又加上这条道实在算不得长,苏妧感觉仿佛只过了一下,外边就传来了绿夏的唤声。 楚祁栾趁机转过了话题,将她因为方才动作变得凌乱的斗篷好生整理了一番后,才牵着她下了仪驾。苏妧也知道这不再是耍小性子的好时候了,只好鼓了鼓脸,在心中惋惜了一番时不我待,就俯身跟他走了出去。 楚祁栾在心中暗自庆幸这次的幸运,同时也将“年龄”用红字加粗字体在心里记上。不论是什么时候的女孩子,这都是她们的逆鳞啊! ...... 楚祁栾带着苏妧走到赵皇后的栖凤宫时,那三人已早早就等在了那里,他们离那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就听见了楚祁行的吱哇乱叫。 听着,两人的脸上就忍不住溢出了笑意,苏妧还和楚祁栾咬耳朵:“也不知道祁行他又是怎么招惹到父皇母后了,这小子真是没个消停的时候!” 楚祁栾不置可否,显然对他那人厌狗嫌的弟弟的秉性也是清楚的很。 两人一走进去,就看见了正身手矫健地躲避着来自爹娘愤怒攻击的楚祁行,看那架势显然熟练的很。苏妧趁着刚走进来的时候仔细观察了两眼,发现这小子的本事当真不赖,那两人的攻击十次最多也就能有个一两次落到他身上。 也对,被从小打到大,想来他也对自己老爹老娘的路数熟悉的很了。 这时坐在上首的两人也看见了从大殿门口进来的两人,脚下动作不由一顿,这动作给儿媳妇看见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趁此良机,楚祁行也手脚飞快地跑到了兄长嫂嫂身后,只小心地从他们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来,显然心中忌惮的紧。 就着怂样,他还口上叭叭地告着状:“皇兄嫂嫂你们瞧瞧父皇母后!简直是想把我往死里打啊!你们看看我身上着淤青......”为了增加可信度,他甚至还撩了一点衣袖上去,让他们看看里面的证据。 苏妧觑了一眼他手上那点最多一个硬币大小的淤青。和他口中渲染的简直和得了绝症没什么两样的症状,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该拦住他:‘臭小子艾,你看看上面你老爹老娘的神色吧!那翘的越来越高唇角让嫂嫂我很为你的结局担忧啊。而且你来找我们告状又有什么用馁,你哥哥还能为了你把他爹娘吊起来打吗?去你爹娘那里告告你哥的状还差不多......’ 苏妧想想都要怜爱这个小傻蛋了,这一家子聪明人突然冒出来一个智商盆地那也挺可人疼的...... 苏妧心念电转间,大殿门口到丹陛的那短短一段路就走完了,两人立时对上方的二人行礼:“见过父皇母后。” 原本还在叭叭个不停的楚祁行看见原本挡在他身前的两人突然矮下去一节的时候顿时吓了一跳,嘴也停了下来,他突然想起,他的皇兄嫂嫂也是要听他爹娘的话的...... 想到自己刚刚的作为他有些怕怕地往上看了一眼,收获了他亲爱的母后一记“和善的”微笑。 ‘完......完蛋了!’ 恐吓了一下蠢儿子后,赵皇后心情甚好,看见丹陛下的小夫妻,眼中溢出满满的笑意,右手一抬:“平身,快平身!” 楚祁栾闻声就站了起来,还伸手搀了身边的妻子一把。看着这小夫妻浓情蜜意的样子,赵皇后心中大畅。 她和自己的夫君琴瑟和鸣,自然也就希望儿子能和妻子举案齐眉。毕竟比起父母兄弟,妻子才是能陪伴一生的人。之前他那个样子她是真的担心他成了婚也和妻子之间相敬如冰的,那可真是造孽了。 所幸,她这儿子的运气当真不赖,碰到个好媳妇,两人相处的一些细节就连她这过来人看的都有些眼疼。 就这一点就足够她对她满意的不得了了。更不用说这丫头自己还立的起来,她似是想起之前发生过的一点事,突然轻笑了一下,大概天生一对说的就是这样的吧......再没有比她更适合祁栾的了。 ...... 见人都齐了,赵皇后和康乐帝二人也从丹陛上走了下来,女孩子向来对妆容衣着敏感的很,更何况苏妧今日的装扮水准,比之前高了何止一筹?刚才高高在上有些看不清楚,这一走近就明显的很了。 她以为是她找到了水平极高的妆娘,眼睛一亮就问道:“妧儿你今日是找到了何方高手为你妆造?插簪技术这么好,可能让她来教我的侍女几招?” 闻言苏妧眼睛就望向站在一旁的丈夫,突然开始大笑起来。看着她的模样,楚祁栾只能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却舍不得说些什么。 赵皇后也不是什么蠢人,看着两人的模样,突然福至心灵:“这......这簪是祁栾给你插的!?” 苏妧好容易收了笑,道:“是的,今日是夫君给我插的簪。” “哟,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赵皇后饶有兴致地看了下面色不变的儿子,倒是没想到这冷面儿子还会做这等闺房之乐。想着她脸上的笑意就渐渐消失,看向了自己的丈夫:说起来,这家伙还从来没给她插过簪呢...... 这一眼就让康乐帝背后冷汗直冒,知道自己今夜是讨不了好了,却也不能在孩子们面前露怯,面上很是端的住。只在心中痛骂了一句:这坑爹的狗儿子! 赵皇后和他几十年夫妻,哪里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冷哼一声后就改了目标,笑着拉了苏妧的手道:“那些馅料我都让厨房里的人按你说的办法做好了,我们现在快去,第一次给自己做饭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说着两人一马当先,冲向了放着几个大盆的桌子。三个男人则跟在她们身后慢慢走着。 ...... 原本冬至是个大节,按往日的传统,宫中是需大摆筵席,邀请各个大臣、宗室及其亲眷进来赴宴。这也是皇室拉拢表示亲近的一种手段。 可今年,一来因为北方战事基本已是板上钉钉,如今国库须得多多节省,可一场宫宴为了显示出皇室的体面尊荣,向来花费甚巨。 二来,康乐帝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已经长的英伟出众的儿子,也是他的一点私心了。想着,康乐帝垂下了眼睫,遮住了里面的种种光彩。再看去他还是刚才那个智珠在握,高高在上的一国皇者。 倒是也有不长眼的跑到赵皇后面前问过两句,她也只知道第一个原因,却也不可能真的把实情吐露给她,只敷衍道:“这大过节的,比起来参加宫宴,谁都更愿意和自己的家人聚一聚不是,而且皇帝和本宫都想和儿子儿媳聚一聚。因此今年干脆就免了这乱七八糟的宴席礼仪,让大家各自聚各自的。也都享享天伦之乐!” 问的那人虽说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终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没眼色的,坐在那人身边的拽了拽她的衣袖,止住了她的话头。 赵皇后也只当没看见底下的小动作。说实在的,她成为皇后以后,这么没眼色的人当真是见的少了。这偶尔蹦出来一个就当调剂调剂生活了。 ...... “妧儿,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脱了外边的碍事衣物并净完手后的赵皇后站在桌子边整个人显得尤为兴奋。迫不及待地催促起苏妧来。 栖凤宫的炭火烧的很足,苏妧就算脱了外面的衣物也没感到一丝冷意。若是不脱她才怀疑自己今夜过后,这衣服怕是要被她身上沁出的汗水打湿。 楚祁栾显然早早就料想到了这个情况,给她选的衣衫是脱了外面那层只能用来彰显身份的衣物后也得体的。 处理完这些小问题后苏妧听见赵皇后的催促,笑着走到她边上教她:“我们先拿这么大小的一块面团......” 见状,楚祁栾三人也饶有兴致地围了过来。 这里的冬至习俗是吃芝麻馅的汤圆,但苏妧前世是南方人,更爱肉馅的。 因此这里除了一盆被炒香碾碎掺上足量白糖的芝麻馅料外,还放了一盆用猪肉笋尖和腌菜调好的肉馅料。这是她妈妈百般调试出来的配比,她百吃不厌。 做汤圆容易的很,只需将面团掏出一个窝窝,然后将馅料填进去后慢慢将口收好即可,为了煮的时候不破裂,苏妧还特意将稍稍多余下来的那点面团捏成了条小尾巴。做好后一只只放在那里就像是一只只白白胖胖的小蝌蚪,极为可爱。 赵皇后上手的很快,不过看苏妧包了两个她就学了去,但因是初学者的缘故,就没苏妧包的那么好看了,但包了一两个后也是渐入佳境。 但比起赵皇后这个省心又聪明的学生,楚祁行就要难搞的多。不是太贪心包的馅料太多导致汤圆涨破了肚皮;就是手上力气没个把控把它的皮给捏个稀碎...... 一时间殿里全都是苏妧的声音“对对对,就是这样......”“啊!轻点轻点!这不是你的情敌,温柔点对它啊!”...... 楚祁栾小心翼翼地捏好自己手上的那一枚咸汤圆,看着肚皮饱满,外边又没一丝裂痕的它,唇角微微上扬。听见苏妧的声音后鄙夷地往他那个蠢弟弟的方向看了一眼,这笨蛋,竟然连个汤圆都包不好,害他媳妇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去教,真是朽木不可雕! 懒得再去看那边,他又取了一块面团放在手里,他才包了一个呢,今天妧儿吃的汤圆必须全得是他包的!任务还很繁重,他可没时间浪费在那个蠢蛋身上! ...... 因为是众人一起动手,汤圆很快就包好了,侍从们早早起就在一旁煮开了一锅水,就待主子们做好了。 汤圆放进去,煮开后加两次冷水,等开了后就可以了。 这次楚祁栾可没了尊老爱幼的好品德,他深怕自己的几个宝贝被前面的人洗劫干净,因此冲到第一个就动了手。 面对他这难得的逾矩,赵皇后二人也只是挑了挑眉,便任由了他。家宴而已何必事事遵循着规矩,平白没了亲昵。 楚祁栾从锅里仔仔细细地挑出他那几个宝贝,献宝似的端给了苏妧:“妧儿你尝尝我包的汤圆,味道肯定好!” 第67章 乱起 苏妧看着被递到面前的那碗汤圆和眼前这个满眼殷切的男人, 小心翼翼地抬头四顾了一番,看见殿中的其他三人皆是若有似无地望着这边,露出了一模一样的牙酸神色后, 头立时低了下去不说, 连藏在狐皮靴里的脚趾瞬间蜷成了一团。 但面前那个脸皮奇厚的显然没有半分察觉,还催促道:“妧儿, 这些汤圆都是我包的,快来尝尝可合你口味。” 赵皇后可从来没看见过这样殷勤的儿子, 这小子从小到大都拽的二五八万的,这可总算是碰到了克星, 该! 但这小子对他媳妇是真的好......赵皇后才不会承认自己是酸了。 她凤眼一转,看见了杵在自己边上的榆木疙瘩,她都嫁给他这么多年了, 也没见他给她包几个汤圆心心念念地给她吃......明明是亲父子,怎么就差的这么多呢?!以前见着也没看出这点来啊! 越想越烦躁, 她冷哼一声, 懒怠再看那几个,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康乐帝哪里料得到这儿子献殷勤还能坑他一把,在赵皇后凤眼刚转的时候,他就一阵头皮发麻, 知道自己若是不好好处理眼前这问题, 这一关怕是不好过。 原本看儿子好戏的心态全去了不说,脑门上都沁出了两滴冷汗。脑中开始努力回忆起自己之前做的汤圆模样想要抢救一番,还不忘在心中大骂了一顿这坑爹的小王八蛋, 之前心疼他想着的给他放两天假的想法不知没到了哪里去,还想着哪里还有些活,当是给他好好加加码才行, 省的一天到晚作妖! 他这么努力回想下,倒还真让他有了一丝半点的隐约记忆,他做的那些里,好像有一颗的身上黏上了一颗小葱? 拿了大捞勺到锅里搅和了两下,倒还真让他看见了符合条件的汤圆,心下不由大喜,直呼得天之幸外也不忘小心翼翼地把它捞了起来,他也就记住这么一颗独苗苗了,想要不被收拾,可就全靠它了,可不得仔细些。 他捞起这颗宝贝后,就巴巴地跑去找了自己媳妇。 看着殿里两对夫妻全然不顾这里还有一个单身狗,楚祁行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看看,看看!这还有一点点父母兄长的样子吗!? 没有媳妇那又怎么样!看看这两个都要沦落成什么样子了!小爷他才不要过这样的日子!单身好单身妙单身好的呱呱叫!连包的汤圆都能自己吃! 想着,他心中那点酸意也慢慢被压了下去,伸勺给自己满满舀了一大碗汤圆开始用了起来。 ...... 看见这三个人都有了自己的事情,不再瞬也不瞬地注视着这边,苏妧心中大大地松了口气,也有心情开始看起被端到面前的那碗汤圆来。 用放在一边的勺子搅动了两下,看见里面形状各不相同的汤圆,苏妧的眼里止不住溢出了笑意。 瞧瞧那个,想来是他手上一用力,把皮揪破了一块,又扯了一块面皮小心将这洞补好了,面皮的边缘竟还不止一层褶皱,想来是他补刀的成果。 ‘倒不想他还有这技术,能将揪破皮的汤圆都补救回来......’破皮后从来就没有补救成功过的苏妧淡淡地想到。 不知怀着什么样的想法,她特意舀了这个汤圆吃。 御厨显然对外皮下了大力气,被揉的软糯中带了一点点的弹性,却没了糊嘴的感觉,这应该就是他的秘方了,苏妧记下这一点,她自己揉的皮软糯弹性上都不输,唯独糊嘴这一点她头疼了很久都没有想到办法加以改进,如今发现了这个捷径,可不要好好去偷偷师。 外皮被咬透后就是馅料了,楚祁栾显然也是一个喜欢将汤圆肚皮灌的饱饱的选手,这么一咬下去,原本被软皮紧紧包裹住的馅料就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馅料是按照她的方子做的,极为符合她的口味,里面的笋用的是如今刚刚长出,尚还未从土里冒出头的冬笋。只有经验丰富的挖笋熟手才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出它的处所。冬笋鲜嫩,是她最爱的笋种,又和猪肉、腌菜等交流融合许久,吸足了其中的鲜美,隐在馅料中偶尔出现,给人十足的惊喜。 被寒凉的天气凝成冻的汤汁也在滚水的翻涌下悄然融化,这是集各种食材精华的所在,美的她眼睛都眯了起来。 ‘就是可惜量太少了些。’在上面轻轻嘬了一口就喝光了所有的苏妧在心里很是可惜了一下,随后就将被咬开了个口子的汤圆往汤里一放,灌满了滚烫的汤汁后才又拎上来继续吃了起来。心中对这个的味道极为满意。 ‘就是那个被补刀的地方皮太厚了些......’ 见她吃完了一个后,早就眼巴巴地等在一边的楚祁栾迫不及待地问道:“妧儿怎么样,好吃吗?” 见他如此,苏妧也不舍得再吊他胃口,对他点了点头:“味道很不错,包的也好!” 楚祁栾眉眼顿时舒展了起来,有些沾沾自喜道:“我就知道我在这道上有天赋!连第一次做的东西都能这么好吃!” 他这得意洋洋的样子戳着了一直关注这边的楚祁行的眼,虽然想出了话来安慰自己,但显然心中还是不平的很,颇有些阴阳怪气地腹诽道:这汤圆配方是嫂嫂的,馅料和面皮是御厨做的。味道好和你有什么关系,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显然也是深知自己这皇兄小气吧啦的德行,就算现在不平的很,也不敢宣之于口,生怕被他注意到了,日后给自己小鞋穿。 但不知怎的,殿中还是响起了这句话,就在他有些惊恐地以为是自己没控制好,不小心把心里话吐了出来,猛地抬头才发现,说出这句话的是他爹。心中狠狠松了口气不提,身子还往后一靠,小心缩了缩自己的存在感,开始看起戏来。 楚祁栾也没想到自己亲爹跑出来拆他的台,但这毕竟是亲爹,不能像弟弟那样去搞,只好委委屈屈地看了他娘和媳妇一眼。 没料到自己儿子扮起绿茶来也是一把好手的康乐帝:??? 楚祁行口中的汤圆也噗地吐进了面前的碗里,传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殿中一时笑声阵阵。 ...... 但这温馨的场景很快就被打破了。 栖凤殿外突然有了窸窸窣窣的不安响动,还不等室内人出声问询,就听见外边传来一句 “报——平城八百里加急!” 苏妧手中的勺子突然摔进了碗里,传出清脆的瓷器碰撞声。 第68章 苏妧手中的勺子突然摔进了碗里, 传出清脆的瓷器碰撞声。 这声音登时把她从这震撼性的消息中惊醒了,她止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怪她如此,实在是平城这个地方太过敏感。 比她反应更快的是康乐帝父子三个, 哪怕是最玩世不恭的楚祁行, 在听到这话后脸色也是彻彻底底地凝重了下来。 康乐帝此时也是面沉如水,刚才身为丈夫父亲的温情和柔软瞬间消失不见, 现在有的只是身为帝王的威严。 八百里加急的信使素有可无诏觐见的特权(1),在他们听见声响后, 不过短短数秒,就看见侍从急急打开了殿门, 随后一个满身狼狈的男子拿着一个金属信筒冲了进来。 嘴上还喊着:“平城急报,匈奴大军于三日前携十数万大军急攻平城、安城、宁城三城,护国将军不慎重伤, 平城失陷!”硬挺着说出这句话后,他心里紧紧绷着的一根弦也彻底松了下来, 也不顾是否殿前失仪了, 瞬间瘫软在地上,嘴中急急喘着粗气。 殿中几人皆是面色大变,楚祁栾再顾不得什么,大步流星地走到这人面前, 抽出其手中的金属信筒, 拿出里面的信件后,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其中内容。看完后,他的面色已经全然平静了下来, 只有眼中偶能见到几丝厉芒闪过。 走到康乐帝身旁将手中信件交给他后低声说道:“如今平城失陷,护国将军重伤,怕是安城宁城如今也是岌岌可危, 父皇,我们得快些召集大臣前来议事,想出应对之策!否则,大雍危矣!” 平城和宁城安城三城恰是大雍防卫边关的咽喉要道,一旦被攻破,后面就是平原沃土,再无天险可守,如此这般,大雍的版图都要没掉小半! 楚祁行也再按捺不住,他再如何玩世不恭,身为皇族的敏感度也是有的。从刚才缩着的地方跑了出来,和康乐帝一起看起手上的信件来。 康乐帝也不管他,他现在满心都是眼前的事情,他如何不知这几处位置的重要性?看完这封密信后就急急唤了侍从,吐出几个如今在朝中都是举足轻重人物的名字要他们传唤。 身边侍从哪个敢耽误这样的事情?记了这几个名字就往外冲去。如今时间紧迫,快上一秒都是好的。 一个个也都没了往日里身为天使的傲气和自矜,别说沐浴熏香寻辆马车讲究讲究排场了,都是随意去马厩找了几匹马就跨了上去。 什么?你说有人不会骑马?抓着马的鬃毛也要骑过去! 收到消息的官员又有哪个敢耽搁了?平日里就会骑马的还好说,去马厩牵一匹出来也就是了。 那些往日就不会骑马,甚至还有一个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子,那可真是遭了罪了。一个个趴在马背上,等到了皇宫,在夫人或爱妾的帮助下勉强迅速收拾好的衣衫也散了个彻底。 真真是斯文扫地!若是平日里在大庭广众之下变成这般模样,莫说政敌嘲讽,就是他们自己也要羞愧掩面难以自持了。 但就算是最看不惯这些酸儒的武将,这时也没心情来调笑他们了。一个个下了马后就走的飞快,哪怕到了奥运会的比赛上,那也是争夺冠军的种子选手。 若说是年轻人还好说,但这里有一个算一个的,都是做祖父的年龄了,最不济的那个,哪怕因为子嗣艰难而拖延了时间,就这,大儿子也有十六了。在古代都能称得上老年人了。 所幸进了宫门,就看见早早有马车等在了这里。 康乐帝也知晓他这些肱骨之臣的状况,他也怕在这个当口把他们累出个好歹来,干脆夺情给安排了数辆马车,一窝地把他们给装了来。 众位臣工的感激涕零自是不提。 ...... 楚祁栾只来得及给苏妧留下一句:“别担心,这事我会解决的。”之后,就跟着康乐帝急匆匆地走了出去,连苏妧的回应都没来得及看。 苏妧点头的动作就这么僵在了那里,过了一会儿才缓了过来,之后无意识地搅动了一下面前的汤圆,汤圆鲜香依旧,但她却不知为何,失去了品尝它的兴趣。 赵皇后也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走过来抓住她的手,等苏妧抬起头来后,看见她有些迷茫的双眼,赵皇后忍不住心中一酸,这孩子向来都是活力十足的样子,什么时候有过这么脆弱的模样?是今天这事吓到她了吧...... 想来也是,她若不是仗着比他们多吃了几十年米,怕也是要被骇的面无人色,就算是如今,她的心也在砰砰乱跳。妧儿能有这表现已经比她强的多了。 抑住心中种种情绪后她才柔声对骇着了的儿媳道:“如今出了这等事情,祁栾他们父子三人需要尽全部心力去对付它。那我们就要做好他们的后盾,至少不能在这时让内帷闹出事来让他们分心。你知道吗?” 苏妧木掉的脑子转动起来,渐渐消化掉了她话中的意思后,用力地点了点头。如今大概是祁栾自出生以来面临的最大危机,她也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帮他! 赵皇后唇角扬起一抹微笑,凤目之中闪过一丝厉芒,声音却仍旧和煦:“那好,你看着我是如何做的,日后,就得你去为祁栾防好身后了!” 说罢也不等她回馈,衣袍一扬转过身去厉声道,“来人啊!传本宫懿旨,令羽林军封锁皇宫,没有旨意一只苍蝇也不许给本宫放出去!栖凤宫伺候的,不许踏出栖凤宫一步!今日之事谁若是胆敢吐出去一个字!杀无赦!” 执掌中宫数十年,她的手段还能弱了不成! 沉吟了一会儿又幽幽地颁了一道命令:“慈宁宫那边,也给本宫盯好了!” 面前奴仆皆是跪地颤声应是。 ...... 等这些人到了御书房,康乐帝父子三人早早就在这里等候了。 三人站在一张巨大的沙盘前,手中棍棒指指点点,待得有人进来后才停了下来,显然已经讨论了好一会了。 以王首辅为首的列位臣工只来得及给他们行了个半礼,就被匆匆叫起,一起去论起对策来。 第69章 王首辅被叫起后, 先是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上面两人的脸色。 楚祁行这小子的面色没什么参考性就直接被他忽略掉了。 倒是在心里略松了口气,看来情况没他想象中的那么糟。康乐帝为君多年,心思向来难测, 别人看不出来什么东西, 但他和他君臣多年,却还是能看出来一些的。 他现在虽说面色凝重, 却不见焦躁想来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后手。不然......想起当年那事发生时他的模样,他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心里戚戚。 至于楚祁栾, 若不是现在情况不对,王首辅愁的都想捋捋他那两撇宝贝胡子。在下一届的顶头上司......看起来实在是有些难搞啊。 就算是康乐帝, 这时候也没那么淡定,能让他们看出点苗头来。但这鬼见愁愣是能保持和平常一模一样的神色。 什么?你说是因为他们对太子没像康乐帝那么熟悉? 陌生的能看出来的东西少一点不假,但若是换了个陌生的他们就看不出一点东西来的话, 他们也没那能耐爬到如今的位置上还能好端端的坐在上面那么多年! 更何况,虽说他们对太子虽说没康乐帝见的那么多, 但自太子开始入朝以来, 至今也有数年时间了! 而且观其平日手段,怎么也不像个心慈手软的。若是要在这位手下做事,怕是不易啊...... 王首辅倒不是觉得自己前途渺茫,他都老骨头一把了, 哪怕是当今现在退位, 他大不了乞骸骨回家含饴弄孙就是了,他担心的自己那群蠢蛋小辈啊! 在太子殿下渐渐展露出出众天资后,满朝文武嘴上不说, 心里面哪个不想自己家也飞出这么个麒麟儿来?说句实在的,早年他的心里也不是没有想法的。 可如今,自从一个个小辈出来, 他也慢慢绝了那心思。都说虎父无犬子,但他怎就生了那么一群鳖孙呢! 但凡......但凡里面能有一个好点的,太子那种几百年说不定才能出上一个的天大气运他是不奢望了,但哪怕是靖王殿下的水准呢...... 等他退下来了,他王家可要怎么办才好啊...... 王首辅愁的险些要掉光了本就所剩无几的头发。 但现在不是让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这些不合时宜的东西也不过是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的注意力就转回了眼前的事情上。 和身后众人都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到了沙盘边上,楚祁栾三言两语给他们阐清了如今的情形,大家的面色都变了不少。他们在来的路上也听天使透露了一两句,倒不曾想情况竟这般严重! 王首辅却是抓住了楚祁栾话中的重点:“殿下,您刚才说,护国将军重伤!?”如今战时,主帅重伤?!就算是以这些人的定力,也是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 楚祁栾也是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个消息的严重程度:“不错,在尖峰岭处,护国将军不慎中了那匈奴小王子的计策,所幸苏将军一直护在身边,否则情况怕还要更加严重。” 更加严重?能比主帅重伤更严重的情况还能有什么?自然是主帅毙于阵前! 就是王首辅这样老谋深算的人物,这时也不由背后冒出一层冷汗,若是那样,尖峰岭一役怕是要损失惨重了! 说着他眯着眼睛想了一想:“这苏将军可真是立了大功......可是荣国公家的世子?” 楚祁栾点头:“不错,正是元青,他保住了护国将军的性命,让将军能调兵遣将,保存了我大雍不少儿郎性命啊。” 王首辅酸了,为什么别人家的小辈一个个都这么成器?!而他家,他家......他现在都不敢说话,生怕一张口,满腹的酸气就飘了出来,熏了整个御书房。 因此,提问的任务就到了别人的手上。 韩将军眉头一皱:“立不立功先放一旁,殿下,如今老将军重伤,甚至连平城都丢了,我们要怎么办才好!?”这平城和安宁二城素成犄角之势,方才护的边关百年安宁。如今三中缺一,可就站不稳了啊! “平城丢了倒不要紧,因为......一些缘故。”楚祁栾抬起右手止住他的话头,说到这,他的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奇异,“我们将平城的人、物都转移走了,留给他们的不过是个空城。以及......一些小小的礼物。” 小小的礼物?几位大臣皆是满头雾水地面面相觑,显然对这个“礼物”是什么都一无所知。 但楚祁栾也没有给他们解惑的意思,虽说这里的人都算可信,如今这还是个秘密,这般隐隐绰绰地给他们透露一点免得太过忧心也就是了,但其中机要,还是能不入多耳就不入多耳才好。等到时候揭露了,想来那传闻惊才绝艳的小王子会满意他送给他的这个礼物的。 想着,他的一双凤眼也是慢慢眯了起来。 这里的人都是有眼色的,知道上头不想答这个话题自然也就轻轻巧巧地揭了过去。 “不知陛下心中可有下一任主帅人选?”韩将军突然开口问道。如今这老将军重伤,自是难以把持好军务。 然,蛇无头不行。既然如此,下一任主帅的上任也就成了最迫在眉睫的问题。 显然康乐帝也早早思考过这个问题。应该说这件事情没有发生之前,他就已经决定好了下一任主帅的人选。 毕竟老将军年事已高,就算没有重伤的突发事件,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的三病五灾。说实在的,这个备用人选其实已经比老将军更为适合了。 只是......那个更合适的人选,之前他舍不得而已...... 但如今,再舍不得他也要舍得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间他口中就吐出了一个名字:“让祁栾去吧。” 众人的眼神瞬间移到了同样站在这里的楚祁栾身上。见他面色不变,显然是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周阁老却是面色一变:“这如何使得!殿下乃我大雍太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不待他说完,康乐帝就烦躁地打断了他:“那你给朕找出个更好的人选来!”真当他把自己儿子推出去不心疼吗?!若不是没有更好的人选,他又何至于此! 周阁老顿时哑口无言。 康乐帝也懒怠搭理他,这老头什么都好,只是酸儒气息太重!若不是能力还算不错,他才懒的听他唠叨! 第70章 放在平常, 康乐帝说不定还会为了帝王风范和颜悦色地听他bb两句,但现在?他才懒怠听这老头唧唧歪歪! 真当他要把自己儿子送上战场心情很好吗?! 而且现在战事才是头等大事!他也不再废话,直接便切入了正题。 大雍之前也经历过这等战事, 于粮饷、武器的数量、调配上也有不少心得。 得益于近年来苏妧手下的商业集团遍地开花, 如今的大雍国库也是富足的很。 只是户部尚书勤俭惯了,手下财产倏地多了起来, 让他不由有种穷人乍富的不真实感。因此仍旧抠门的很,但凡哪里想要拨些款项, 他干的第一件事仍就是双眼抹泪,开始哭穷, 力图将款项减少到最低。他文采又着实不错,每每都能舌战群儒将款项减下去一大截。 战斗力堪比菜市场买菜的大妈。 说起来他还是某一届科举的探花郎呢。但是当初相貌堂堂,走出去都能被掷果盈车的探花郎——若不是相貌出众, 也难当探花郎之名。现在却变成了这为了一厘银钱斤斤计较的模样,就算是康乐帝也不由感叹时光的巨大威力。 也因为这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之心, 康乐帝也愿意对他多一些包容。尤其在他做的事都是心心念念地为了大雍的前提下。 在这家伙用这招对付其他臣子的时候康乐帝还是乐得看戏的, 毕竟有这么个勤俭持家的管家是他和大雍的幸事。 唉,天下大,治理不易啊!不是东边发了水灾就是西边干的冒烟,北方还时不时跑出些流民来。 治理、恢复、救济百姓......每一项都是要白银哗啦啦的如流水般流出去啊! 但要他亲自来面对这家伙, 那滋味就不是很好受了。 康乐帝见到自己将写好的单子放下去给他们传阅后, 户部尚书那铁公鸡就露出了他再熟悉不过的招牌动作——捂胸,这是他发力前的动作。 康乐帝看见这个动作头就开始痛了起来,他实在不乐意和这个嘴上功夫了得的家伙对上, 所幸,他手上还有一个法宝—— “祁栾!你去和周尚书掰扯......呸,说说清楚!” 楚祁栾也只得无语地看了一眼君父, 随后就领命而去,带着户部尚书去了一边。 也不知道他们俩之间进行了怎么样的交流,不过短短一盏茶的时间,楚祁栾就不疾不徐地带着入斗败的公鸡一样的户部尚书回到了会议小圈。 不用说,大家都已经看出了这场战斗的胜利者。 这时大家正在议另一个话题,自是不好将话头转到这上面来,但明里暗里看着这边的眼神却是不少。 这里站着的,哪个没受过那只铁公鸡的摧残?斗败了那自是不用说,斗胜了的也要萎靡上好几天。 看着这个样子心中自然都是极为心动。 ‘看来,得找个什么时候想办法去殿下那儿套套法子......’不少人的心头都闪过了这个念头。 ...... 这一夜,御书房里的一群人直接商议到了第二天一早。一夜之间不知多少命令从这里发了出去。 连楚祁栾手下的那两只宝贝海东青都派上了用场。 当初底下人运气好,趁着母鸟不在巢穴,捡了两枚海东青的卵,献上来后,楚祁栾小心孵化养育,倒也真让他养出两只神骏来。 尤其这鸟因为是他一手养大,忠心的很,又兼飞行速度极快,用来送信不知比信鸽得用多少倍。就算是康乐帝也在暗地里和赵皇后眼馋过这两个宝贝疙瘩。 也因此尝到了甜头,特派人去捕了几只成鸟来,预备让它们繁殖建出一支海东青队伍来。于去年时初见成效,匀了两枚鸟蛋给康乐帝,他的鸟这才少了背后那道“阴测测”的觊觎眼神...... 好容易将各项事情都处理完了,外边天色也彻底亮了起来。 康乐帝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后,对面前的一众肱骨说道:“爱卿们都回去吧,昨夜熬了一夜,都累了。” 众位大臣皆是谢恩。他们的年纪比康乐帝还要高上二三十岁去,这么一夜下来,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吃不消。若再让他们上个朝会,怕是起码都得倒下好几个。 他这命令颁下来是恩典,不给,他们也没什么好指摘的。自是极为感激。 等这些人都走了后,他也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紧绷了一晚上的筋骨,在它们都发出嘎嘣的声音后才松快地吐了口气。也不由感叹自己真的已经开始老了,放在他二十岁的时候,莫说这么熬上一夜,就是再加个晚上他也能生龙活虎的。 ‘艾,不中用了啊......”心中这么感叹了一句后,难得也涌上一股懒气,对坐在一旁的儿子说道,“祁栾,我补觉去了,今天的朝会就你代我去吧。” 说罢,也不待他回应,施施然就走去了后殿。 楚祁行满脸尊敬地看着他爹的背影:这脸皮,一山更比一山高啊!他还有的学! 转了转眼珠,打算东施效颦一把:“皇兄,既然如此那我......” “那你陪我一起去。”还不等他说完,楚祁栾就满脸和善地和他说道,“我说的对吗,祁行?” “不......对!”看着他皇兄的神色,楚祁行硬是把脱口而出的话吞了回去。违心地说了一句。 看着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后抬步走出了殿门后,楚祁行一边急忙跟上一边在心里流泪,对自己之前的想法补充了一句:想要像他父皇那样潇洒,一张厚脸皮还不够啊......呜呜呜,他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 ...... 今日朝会,不仅陛下和两位殿下没能准时到来,连王首辅、周尚书这些大臣都缺了席,朝会上的不少大臣已经隐隐有些躁动了。 更有些心思敏锐的,想到昨天晚上底下人报上来的事情,脸色更是凝重了不少。怕是......有大事发生啊! 虽说赵皇后已经及时下了封口令,派出去的使者也没了排场。可为了尽早通知到,个个都骑了马,夜间宵禁之际,可不就引了有心之人的注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有些人已经忍不住想要开口问询侯在边上的侍从。 就在这时,楚祁栾并着楚祁行从边门走了进来。 第71章 羊肉锅 两人一现身, 殿中就迅速安静下来,过了一瞬,便是山呼千岁。 楚祁栾略抬了抬手, 叫了声“起——” 清清淡淡地扫了一遍全殿后他说:“父皇昨夜疲累, 今日有些起不来身,今日特令孤来代开朝会, 请诸位臣工有事禀事吧。” 当即便有一人出列,微鞠了个躬后说道:“请问殿下, 不知陛下龙体可安?” 楚祁栾面色舒缓:“诸位放心,已召过太医, 只是有些疲累罢了。” ...... 散朝后,金銮殿外大臣们三五成群地走了出来。 楚祁行跟着楚祁栾身后走了出去,待转过了弯, 确定后面的眼神瞥不见他们后,立即快走两步, 和楚祁栾并肩后奇道:“艾这些人, 今天怎么都没问我们昨天连夜召那些老头儿来开会的事呢?我还想着你要怎么答呢。这些人消息这么闭塞的吗?” 楚祁栾伸手敲了敲他的脑门,换来了他敢怒不敢言的一瞪后才笑骂道:“凡事不要都看表面!你真当昨日宫里连夜召人的事情瞒得很紧?站在殿里的不说全部,穿着紫袍的(1)应该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那他们......”怎么不问? 楚祁栾哼笑一声:“你当他们都像你一样沉不住气?”嘲讽完蠢弟弟后他才继续说道,“就算他们不问, 这种消息我们还能天长地久地隐瞒下去不成?最迟明天我们就得告知出来。他们又何必这么没眼色地冲出来问?” 既是连夜宣召, 那必然是大事无疑,可君早朝时却不愿透露,说明未到他们预想的时机, 跳出来惹了眼,为难了君主,臣子还能有什么前程可言? “哦——这样。”楚祁行满脸恍然大悟, “那......” 两兄弟一问一答间,也离的金銮殿越发远了。 ...... 等两人到了栖凤殿,苏妧和赵皇后早早就坐在前殿等着了。 看见他们俩过来,苏妧眼睛顿时一亮,瞬间忘了这里还杵着的一干人等,乳燕投林般扑到了楚祁栾的怀里,迭声问道:“还好吗,怎么样了?累不累啊......” 楚祁栾做事素来妥帖,刚才他们在御书房议事完毕之后,就早早打发侍从前来报信。 虽然接到了无甚大事的消息,也知道他在宫里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事,但这一天一夜耗费的精力却做不的假,就算如今年轻她还是心疼的紧。再加上她心中那一点点不安的预感,这才让她失去了平日的从容。 楚祁栾哭笑不得,也耐着性子安抚不安的妻子:“没事,好得很呢,只熬了个夜,没多大关系......” 他们这边关心来关心去,甜的要冒出粉红色的泡泡。却险些将楚祁行的牙给全酸倒了。他的脸皱成一团,活像个被捏扁了的老橘皮。 眼珠子一转,小跑着到了坐在上头的,饶有兴致看着这边的母亲身边,一边还在心中极为不屑地想到:‘你们酸成这个样子又怎么样?我没有媳妇又怎么样!我还有我娘!一个顶十!!” “母......”等他跑到赵皇后身边,还不等他说些什么,被他的身体挡住了视线的赵皇后就极为不耐地伸手将他拨到一边,口中还说道:“臭小子走边儿去!别挡着我!”心中极为可惜刚刚错过的那几秒钟。 被拨到一边的楚祁行只觉天打雷劈。一只手指着自己,半天都吐不出来一个字的样子,看着比地里蔫掉了的小白菜还要可怜。 苏妧这边也终于注意到了上方射过来的灼灼目光,一股热血瞬间涌上了面颊,连耳根都被染成了红色。像小媳妇一样缩到了楚祁栾身后。 突然面对所有八卦目光的楚祁栾:“......” 但他的脸皮显然够厚,只轻咳一下便反客为主:“母后,父皇昨夜累着了,歇在了御书房后殿,您到时候过去看一眼吧。” 在赵皇后心中丈夫的身体健康显然比看儿子儿媳的小八卦要重要得多,当即就坐不住了,起身就往外走,边上侍从皆是快步跟上。 不过一会儿,殿中剩下的人就不足一半了。侍从又哪里敢看太子和太子妃的八卦? 苏妧顿时感觉压力骤减,小脑袋从楚祁栾身后探了出来,满眼庆幸。 楚祁行则是心中可惜:又看不成这老谋深算家伙的热闹了。 ...... 两人楚祁行和赵皇后二人说一声后,便携手回了府里。 苏妧回到府里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楚祁栾赶去了睡觉。守了这么这么一夜,他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啊! 随后就去了小厨房,预备为他做个羊肉锅子。羊肉性温补,最适宜现在不过。 楚祁栾这一觉睡的舒服,直接睡到了酉时,天色恰还有些昏黄。他在那张墨黑色的拔步床上将将醒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一早。 苏妧一直坐在外边守着,他这里一有动静,她就放下手里正在做的事情走了过来。 温柔地掀开罩在外面的纱帘,看着难得面色有些迷糊的男人道:“你这一觉睡的好,直接睡到了酉时,连午膳都没吃,应该饿了吧。” 楚祁栾乖乖地点了头,她脸上笑意更深:“既然如此,那就起来更衣,我做了羊肉锅子。” 他难得想耍耍赖,伸出手道:“你拉我。” 苏妧无奈,也满足了他的愿望,双手拉住他的手后用力一拉,他就极为顺从地顺着她的力道坐了起来。 ...... 折腾许久,两人总算衣衫齐整地坐到了餐桌前。早有手脚麻利地侍从估算好时间将锅子和酱料等统统摆放整齐。 这一次的锅不似之前的鸳鸯锅,是那种老式双耳铜炉。里面的汤底也不是各类高汤,仅仅只是一碗清可见底的白水并上一个葱结两片老姜。 面对楚祁栾的问询眼神苏妧解释道:“这种火锅吃的就是食材的鲜美,我特意叫人用了那种不到一岁的小羊,新鲜宰杀了涮配上芝麻酱味道好的很呢!你来试试。” 楚祁栾自是听她,当即夹了一片羊肉就涮了起来。 等红肉被烫成灰色后,再放到调好的芝麻酱里蘸上一蘸送入口中。芝麻酱醇香,却掩不住羊肉本身的鲜味,又是不到一岁的小羊,连膻味都没来得及生,肉质又极为细嫩,楚祁栾一连涮了好几片速度才略略慢了些。 苏妧在一边看的高兴,絮絮叨叨着:“冬日正是养膘的好时日,我总觉得你太清瘦了一些,你既然喜欢吃这类锅子,那我以后就多做几次,再中间夹一些红烧肉、白肉什么的,保证把你养胖十斤!” 她这边畅想着把他的身子养的壮壮的,却没看见听见她说着的话后,楚祁栾慢慢慢下来的手。 听着她都要把之后每天的菜谱安排好了,楚祁栾才不得不出言打断了她的美梦。 他先是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筷子,道了声:“妧儿。” “嗯?”骤然被唤的苏妧停下了叭叭个不停的小嘴,含着疑问看他。 “楚祁栾抿了抿唇,还是狠心说道:“妧儿,我要出征了。” 苏妧捏着筷子的手一抖,上边的羊肉就掉了下来,掉到锅里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有些回不过神:“啊......啊?怎么,怎么这么突然?” “老将军重伤,担不了这么重的担子,秦恪和你哥哥还没成长起来。” 苏妧沉默了一会儿道:“什么时候?” 楚祁栾道:“最多半月了。”其实按照他的预测大抵在三五日之后,只是如今刚刚让她得知这个消息,还是不想太过刺激她。 “哦......”饭桌上一时安静了下来。 过了许久,苏妧才咬牙骂了一声:“臭哥哥,提醒了他都保护不好老将军!” 原书中造就记载过这个情节,老将军战死正是迫得楚祁栾不得不披帅出征的重要情节,她又怎么会不记得,早早在苏元青出征前就明里暗里提醒过他保护好老将军,在近来更是,每每书信都是必写。 但她心里知道这事其实怪不到苏元青身上,她的来历毕竟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就算是楚祁栾,也是在得了信任之后才透出去的。 穿越啊,就算是现代也要被捉去实验室的程度更何况是古代呢。她可不想活的好好的被人捉去当了妖怪一把火烧了。 更何况苏元青,说着是亲哥哥,但那是原主的,若当着知道她内里换了人,就算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别扭是肯定少不了的。 若再极端点,这就是送上门的把柄啊。 既然不能说出来历,那他们也只能给苏元青敲敲边鼓。在这么语焉不详的情况下他还能保住老将军的命,将局面稳定成现在这个样子,就已经比原著里好上无数倍了。 ‘不能再贪心了。’苏妧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 羊肉味美,沾的芝麻酱也极是香醇,她的舌头却不知为何,在这关键的时候没了用处,竟尝不出一丝味儿来...... 她微微垂了眼帘,手上嘴上动作机械般不停。 一时无话...... 第72章 楚祁栾看见她的模样, 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 两人这顿饭都没怎么用好。 苏妧用完饭后, 就缩回了她在窗台边的那个小窝, 边上用抱枕、被子等堆满了,手中还紧紧抱着一团软被, 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一些安全感。 为了掩饰一二自己的不对劲,她还拿起了之前看着的话本假装翻看。只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话本也没能翻上一页,眼神也毫无焦距,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种粗劣的技巧哪里瞒得过楚祁栾的眼睛,他有些心疼地叹了口气,猿臂轻舒, 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轻叹道:“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是主帅, 只消在营帐中调兵遣将即可。” “万一呢!”苏妧突然暴起拎住他的衣领, 为他这若无其事一般的态度,咬牙道。哪怕只是万一,那后果也是她难以承受的。从古至今,战场上死了的主帅难道还少了不成! “如果......如果你真的有个万一......”苏妧声音有些哽咽, 却还是咬牙坚持说道, “我才不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等你死讯传来的第二天我就和你和离,然后就再找一个过!” 楚祁栾听见这话,心里顿时什么酸软都消失了个干净, 将死死抱着他的苏妧从怀里拔了出来,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双眼,里面险些都要喷出火来:“你说什么?!”什么叫不会一直在这里等他, 第二天就和他和离,然后就再找一个过!她是他的媳妇! 苏妧却一点也不怵他,理直气壮地又重复了一遍,声音还更大了两分:“如果你有个万一,我才不会等你,第二天,我就找个新的男人!” 楚祁栾顿时被她气的头晕目眩,额角青筋都鼓了起来。一只手指着她,“你”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瞧瞧瞧瞧,这女人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按照正常反应,她不应该是抱着他说,就算你死了,我就等你一辈子之类的话吗!他家这个怎么就这么“独特”! 看见他这个反应,苏妧反而笑了,还变本加厉:“我早就观察过了,京都好男人多的是,就算除去那些成婚和将要成婚的还有不少,我的选择多的是!” 还观察过了!! 被气到极致,楚祁栾反而不晕了,冷静道:“你想嫁给谁,报上名来!”趁他现在还有时间好一个个解决掉,告诉他什么叫做别人的女人不可沾!也断了这丫头的心思! 苏妧对他一笑:“那名单可长的很,我都怕一天晚上报不完。” “一天晚上报不完?你是把整个京城的未婚男人都写上去了吧!” “欸,你可真聪明,怎么知道我把整个京城的未婚男人都写上去了?”苏妧故作惊奇。 楚祁栾都气笑了,口不择言道:“还真聪明......这么多你嫁的过来吗?!” 苏妧也不生气:“我可以一天换一个!” “一天......”楚祁栾这时候知道了窒息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她这边小嘴还继续叭叭:“我到时候看上哪个就找哪个,想来就算仅凭着我这张脸,大部分人都会同意的。” 说着,她还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到时候清冷款的、霸道款的......我统统可以试上一遍!啊对了,就算京都没有,我还可以去南方去北边,还可以唔......”顺便看看异域美男! 她这里还没说完,那边的楚祁栾就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光是想想自己绿云罩顶顶样子就要疯! 掰过她那张雪白小脸,扶稳了就用嘴堵住了那张明明尝起来甜的很,却总要往外吐刀子的小嘴。 耳边顿时清净了下来。没了在耳边响起的那些诛心之语,楚祁栾似是笑了笑,便开始专心致志地品尝起来。 因为被他突然袭击,她的嘴因为震惊还微微张着,他的舌在她的唇瓣上微微舔舐了两下,便熟门熟路地钻进了温暖之地。 苏妧面对他远超平日的攻击性只感难以应对。一条小舌左躲右闪,但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又哪里躲的过。反而激起了他的兴趣。 被亲到最后,苏妧的两条腿都没了力气,若不是横在腰间的那只手臂支撑,她都要倒到地上去了。 好不容易放开了,她基本全身都挂到了他身上,靠着他来支撑自己的身体,口中剧烈地喘着粗气。唇若染丹秋眸含水,一看就是被欺负狠了。 楚祁栾看着她的样子还凑到她耳边调笑:“妧儿刚才的样子,我甚是喜欢” 苏妧闻言,立时横了他一眼,权作威胁。但她却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又哪里有一星半点的威慑力?反而似目送秋波。 楚祁栾被她这一眼看的小腹火起,干脆将她一个打横抱起,走进了内殿。 ...... 经过几日的心理建设,苏妧也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反应过来后,就开始全心全意地为他准备起出行物资来。 有了给苏元青准备的经验,哪怕她这一次准备的时间远不如上次充足,但也给他准备的滴水不漏。 至于那原著中有关这段的内容她这几日更是拼命回想。每每想起一个细节就冲到书桌旁将它记下来。到最后那两天更是着魔,直接将笔墨放到了床头,半夜梦中隐约想起一二也能强迫自己醒来将它记下,以免第二日醒来后给忘了。 她这么做的第一天却险些将楚祁栾吓出了个好歹。睡着睡着身边的妻子却突然像犯了癫痫一般拼命起身,随后趴在床头不知道写些什么,他将将从睡梦中清醒,可不就被她那黑乎乎一团给吓着了。 但在问明白她在做些什么的时候,他满腔的郁闷都变成了酸软。心像是被泡在了温度刚刚好的温水里。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用力将她搂进怀里,死命抱着。刚开始还好,不曾想他越抱越紧,最后引来了苏妧的拼命挣扎:“要憋死了憋死了!!” 他闻言讪讪松手,心中的感动却一点没少。苏妧在那边惊魂未定,庆幸可算挽救了自己的小命! 苏妧这边紧急回忆,楚祁栾那边也没能落得轻松。她这写在纸上的东西可不能见人,为了写这些东西,她将原先都侯在一旁伺候的新竹绿夏等人都统统赶了出去。 可把她们一顿好吓,深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犯了大错。在苏妧寻了个借口解释了之后才将信将疑地走了。 更不用说让他带着看了。直接被压着背下了上面的每一个字后,就用火炉烧了个干净。 幸亏楚祁栾脑子好用,不然还真完不成这等挑战。 苏妧将她所有认为重要的事情嘱咐了一遍又一遍,楚祁栾也知道她的感受,每次都好脾气地听着。 就这样,楚祁栾正式出征的日子很快就来临了。 ...... 苏妧为他扣上了身上铠甲的最后一个排扣后,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面前一身银铠,显得尤为身长玉立的男人,眼中忍不住沁出泪,却被她死死含住不让其落下。 虽然早早就开始做了心理准备,但在真正时刻来临的时候,她还是有些遭不住。 最后再嘱咐一遍:“我写的那些事情你千万不要忘了。” 但在楚祁栾点头后,她又有些犹疑,添了一句:“也不要太相信纸上写的,如今前面的事情变了,也不能保证他们之后还会做出和之前一样的选择!” 这些话她已经车轱辘讲过无数次,再次听见的时候,楚祁栾还是有些想笑,道:“是,知道了,夫人~” 苏妧一白眼说道:“你可不能小觑人家,万一你真的发生意外了......” “你不会等我,第二天就找个新的!”还不等她说完,楚祁栾就接上了嘴,眼神温软,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道,“放心吧,为了你这句话,我就算真的有什么意外,都要从坟头里爬出来!” 说罢,也不再儿女情长,转身就龙行虎步地离开了。再拖下去他都怕自己走不了了。苏妧紧跟了两步,最后伏在了门框上看着他远去。 转过身时,楚祁栾似是看见一直被她死死含住的晶莹落了下来,他心疼的紧,却死死抑住了自己回头的欲望。 不过几个呼吸,苏妧便连他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她再也忍不住,身子顺着门框滑了下来。随后,失声痛哭。 走远了的楚祁栾听见了顺着风声传来的隐约哭声,原本龙行虎步的脚步一顿,握在腰间剑柄上的手骤然捏紧。眼睛望向她所在的方向。 他怎么会不知道苏妧对他的心疼担忧,只是护卫大雍是他背负肩上不可推卸的责任,以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哪怕只是为了保护她,他也不能后退一步! 快了,很快了,等他将敌人打退,就不必再担忧。 他最后回望一眼,随后便大步远去,再没回过一次头。 第73章 窗外又传来了熟悉的笃笃声, 原本正在小窝里伏案理事的苏妧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笔,迅速腾挪到窗前,半跪着打开了窗子。 一打开窗子就有一股浓浓的寒气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 苏妧原先因为一直在暖房里养的水润透红的双颊瞬间消逝的血色不说, 她都开始感觉到脸皮有了干意。 放在平常的话,她定然是要去擦些润肤乳, 再不济也要戴上面罩帽子之类的做些保护措施。 但她现在缺没心思来注意这些问题—— 一打开窗子,她就看见一只大小若公鸡的骏鸟立在那里。羽色灰白, 眼神锐利,正是万鹰之神美誉的飞禽海东青。 若是有胆小的打开窗子看见这么一只猛禽, 怕是能吓走三魂七魄。 但苏妧却不怕,她甚至还伸手抚了抚这只海东青身上的华羽,换来它两声似舒服似催促的鸣叫。因为这正是楚祁栾手下的两只宝贝之一。 因为两人早早就约定了以海东青往来送信, 为了让双方熟悉一些,楚祁栾早早就将这两只鸟腾出来放在府里, 日日能见到不说, 还经常带着苏妧给两只喂食。 有了他这主人的带领和美味肉食的攻势,双方的关系突飞猛进。从一开始一见到苏妧就会炸毛低吼示威,到的楚祁栾离去时,她已经能不用楚祁栾带领就能给他们喂食, 在两只心情好时还能容忍她给它们顺顺毛了。 这意味着她已经慢慢取得了它们的信任。 而在苏妧第一次得到许可摸它们的毛时, 她兴奋之至,甚至到了晚上都翻来覆去睡不着。因此两只海东青的大名也因此诞生—— 青青和小白。 在苏妧向楚祁栾宣布这件事情的时候,楚祁栾惊的都呛了茶, 连连咳嗽了好几声。倒把苏妧唬了一跳,连忙上前轻拍他的背。这才慢慢平复下来。 但他这时却没空理会这一点点小插曲。 心情复杂地问道:“你......你刚才说,给它们两个取了什么名字?” 苏妧脾气很好地重复了一遍。说完后还颇有些沾沾自喜地在他面前炫耀道:“你也觉得我取的这两个名字很好吧!青青小白, 一听就能知道是哪只!”随后还睁着一双大眼,里面全是渴望认同的期待。 两只海东青一只毛色为纯粹灰白色,另一只虽然羽色也是灰白色,但它的腹部却是苍青色的。冬日里摸起来不仅暖和,还极为柔软。也是因此,苏妧极喜欢去“偷袭”一把小青的腹部。 小青对这个看起来弱的很的饲养员也是无语的很,明明速度慢的要命,偏偏还喜欢不自量力地来偷袭他小青大爷。 看着她成功后喜的要转圈的样子,小青只想冷笑:罢了罢了,就让这个笨蛋多开心两下吧,他小青大爷看在每天的大块肉食的份儿上也懒得和她计较! 楚祁栾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的小丫头,但看着她满怀期待的眼神,颇有些艰涩地点了点头道:“不......不错,极符合这两只......这两只的特征。”说完后就在心里为这两只猛禽点了支蜡。 说起来也是天空王者,怎么就被取了这么两个名字呢。不过他不舍得让老婆伤心,也就只好牺牲一把这两只的权利了。 心里极为愉快地做好了如果这两只海东青会人话的话一定会来找他拼命的决定,他后面的话也就说的顺畅了很多:“既然你为它们两个取好了名字,那以后就多叫叫,让他们知道是在叫它们。” 听见他这话,苏妧的眼睛瞬间射出了十万瓦级别的光芒,原地一蹦三尺高围着他快乐转圈:“是吧是吧,我就知道你也会觉得这两个名字好听的,我一看这两只就觉得这两个名字适合它们俩,等日后我给它们每个找个丈夫,生下的小宝宝也一定......”很好看。 还不等她说完,感到不对的楚祁栾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你说,找丈夫?” “对啊,它们不是两个小姑娘吗?” 楚祁栾沉默了一下对她说:“这两个,是雄的。” “......啊?!” ......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青青和小白这两个名字最后还是确定了下来。 看见小白后想起之前和楚祁栾的一些趣事的苏妧颊边带笑,侧了侧身让小白进来后从它脚上取下信筒后,取了些粮食给它吃后就将信笺展了开来。 用海东青传信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它比鸽子的承重能力好得多,就能让他们写的信长上许多。 展信一看,就是万年不变的“安”,看到这个字后,苏妧的心就安定了下来,也有心情继续看里面写了些什么。 这时的楚祁栾到安城已经有十日了,在这十日里,他已经快速将老将军手中的事务接手,并进行安排部署,快速稳定了如今的局面,甚至一两次部署得当还能反攻一波。 至于重伤的老将军,在将事务全部交付给楚祁栾后,心头一直强撑着的一口气也是彻底松了下来,随后就陷入了深沉的黑暗里。 他这一晕自己倒是舒坦了,却把周围一圈人给吓了个好歹,多亏楚祁栾特地从京城带来了两名尤擅内外伤的御医。可怜两位体弱的老人,还没从一路奔波的劳碌里缓过劲儿来,就被拖到了老将军的榻前要求救命。 所幸两人业务能力过硬,一番施针喂药下终于稳定住了老将军的身体。在楚祁栾给她写信的时候,老将军已经能每日清醒不少时间了。 最后,他在信上写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吾如今,深以为然。 苏妧看见这里也是红着脸啐了他一口不要脸。但看到信上一水儿的好消息,她也是高兴的险些蹦起来。 缓过了这一点情绪后,招来绿夏将除了夫妻二人密语部分的信件给她。 绿夏也很习惯地出去找人将这封信交给陛下和皇后娘娘。并取回两人给儿子的回信。 空下来的苏妧去看了正在进食的白白,这可是她和楚祁栾的小信使,可要一直好好的。 第74章 绿夏派过去的人很快就将赵皇后写好的信件取了回来。 苏妧这里让小白吃饱喝足, 又好生休息了一晚后,才将两方的信件整合起来塞进了信筒里。 苏妧在窗边看着小白飞入云层,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直至消失不见的身影后, 也没有立即离开, 反而单手扶着窗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楚祁栾坐在案前看着这两日的战报,右手无意识地转着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 虽然早知道这匈奴小王子行军风格不似他的先辈那样霸烈, 反倒有不少大雍人的迂回婉转。他的探子还曾给他传回来一个消息说,这人素来爱看大雍书, 尤其是兵书,那些大能著述的更是早被背的滚瓜烂熟。 但之前不过仅能在战报上管中窥豹, 但如今正面对上了,才知道这么个心智多狡多对手是多么让人讨厌! 想着接连几次设局,虽然杀了他手下一些大将, 但这个家伙却始终滑不丢手,轻易不愿意亲身犯险。甚至还动手反击给他造成了不小损失。 他有些时候都忍不住在心里编排, 怕不是因为这群北蛮子蠢了这么久, 把所有的智商都加到了这家伙头上,才一时过犹不及,弄出这么个狡诈如狐的东西来! 但也是因为这个,他竟隐隐感到有些兴奋——为了这个难得一见的棋逢对手。 想到了真正将他头颅摘下来的那一刻, 他的血液都慢慢开始沸腾。 之后的布局更是精细心狠, 倒将对方逼的有些相形见绌。 ...... 对面这陡然转变的风格也是让布齐格好一阵手忙脚乱。过了几天才慢慢稳下了阵脚。 想到最近接到的几个消息,他面色都有些阴沉。仔细一看,这位小王子的脸其实长得很不错。揉杂了匈奴人和大雍人的血统让他的脸既有匈奴的深邃又有大雍的柔婉。只是眉间深深的折痕为他的气质平添了两分厉色。 他之前也不是没听说过这大雍皇太子的大名, 但他一直觉得那么一个被好生养在温室里的太子又能有几分本事?不过是仗着身份地位的盛名之下 其实难副罢了。 却不曾想,这家伙倒还真有两分本事! 想到这几日里自己吃的大大小小的亏,甚至连自己手下的猛将隆成都折损了。布齐格也是忍不住狠狠捶了一下身前的木桌, 震的上面的笔架战报等都是颤抖不止,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停了下来。 他自从掌权后就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想着如今的局面,布齐格忍不住起身踱步,他不比楚祁栾,能得到整个大雍的全力支持,他的母亲只不过是一个被匈奴人掳掠去的大雍女奴。凭着好颜色被匈奴单于看上幸了几次,可惜匈奴单于素来喜新厌旧。他母亲就算颜色好也没能留住他,不过几次就被他忘到了脑后。 匈奴王庭中这样的女人一抓一大把,若是匈奴人还好,若只是大雍女奴,以匈奴这边的野蛮风俗,只能沦为匈奴男子的取乐工具,每日辗转在不同的男人之间。 而且这匈奴人素来蛮横,就算在床上也不见得会怜香惜玉,比起大雍人来体魄又健硕许多,这些来自大雍的女奴们被弄死在床上的也不在少数。 因为是俘虏的缘故,甚至没人会为此对这些人斥责一声。 为此,得罪他们不值。 但他母亲的运气终归要好得多。 不过那么几次就怀上了他。他那父亲虽然对女子无情的很,但对自己的骨肉终究有两分情谊在。看在母亲腹中胎儿的份儿上,给予了她一些庇护,没让她沦为最下贱的女奴。 而他自从被生下后,因为身体里流着一半大雍血统的缘故,素来不得他那父亲喜爱,不止王庭中的其他王子王女,就算是得势一些的大将子女也能对他多加欺辱。而他那父亲只作不知。 也许在他看来,能护住他和母亲的一条性命就已经是绝大的恩赐了吧。 可他不愿意一辈子都当个被人欺负的窝囊废!也不愿意让母亲一辈子被人欺辱! 你看,现在的结果不就很好? 之前那些敢得罪他的,统统被收拾了个干净,就算有些是他亲兄弟不好明目张胆的下杀手,但是“意外”总怪不得他了吧。还有几个漏网之鱼的,在他面前不也都变成了小鹌鹑? 如今还有哪个敢到他面前说一句小杂种!? 可也是因为这个,他的根基极为薄弱。不同于他那些兄弟,有来自母亲背后势力的支持,他只有自己慢慢经营得来的势力。 不过是这么两天小小的失利,王庭就开始传出不利的消息了。 背后之人他不用去查都知道是哪些人,左不过他那些性子如狼似虎,本事却没几分的兄弟们! 他想到这里脚步都不由踏重了两分,这些兄弟只想着把他拉下来争权夺利,却一个个目光短浅的可怕!也不想想等把他拉下来了,又有谁能去对付那个大雍皇太子!怕是两天就能被那人算计的骨肉都不剩! 他们大概还一个个做着自己是什么紫薇星转世,不过被他这个玩意暗算了才不得志的梦吧!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冷笑了两声,好在他那父亲冷血归冷血了些,但做了这么多年单于还算有几分眼光,总算顶住压力死死保住了他。 但是...... 布齐格想到现在还在他案上摊着的,来自王庭的斥信,就算以他的城府,都有些心灰意懒了起来。 他这皇父还是太蠢了些,既然要保他又何必来这么一封信件,不如直接撤了他还能讨好一下另一边。何至沦为这样一幅里外不是人的局面! 想到这里,他就抬手揉了揉得知这些消息后就不住往外跳动的太阳穴。 知道自己想法这时因为愤怒变的有些偏激,布齐格及时停住了脑子运行,索性刚才那通输出也让他的情绪发泄了不少,冷静下来后,他就提笔写了一封陈罪信。 他知道现在他们还需要他任主帅,这封信写回去不过是应付一二。毕竟如今他的母亲还在王庭,不好轻易和他们撕破脸皮。 洋洋洒洒地应付一二,让人给送回去后,他就召集了麾下大将开始商议起日后的行动。 打败这个大雍朝未尝一败的皇太子,想来滋味会非常爽快吧! 布齐格忍不住伸舌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第75章 苏妧这日又接到了一个好消息。 早上, 她在听见熟悉的咚咚声后就迅速起身打开了窗户。这次充作双方之间信使的变成了青青。 她摸了摸它的鹰头,放它进来后就从它的足下取了信件来看。 青青的性子比小白要活泛的多,因此和她关系也要亲近许多。 作为一只日常受尽她宠爱的鸟, 看她满眼都是手中的信, 却没分给它青青小哥一点眼风后,就有些不乐意了, 迈着两条小短腿走到小几边上,跳下去扑棱了两下翅膀落到榻上后就把自己往她怀里塞。 苏妧也随着它, 应该是刚从高空下来的缘故,它身上还有不少水汽, 随手从身边抽了一条绸布给它擦着,眼神却一直没离开过手上的那封信。青青被她伺候的舒坦的小眼睛都半睁半闭了起来,也就乖乖地窝在了她怀里。 楚祁栾发来的信照例先是一个雷打不动的“安”, 之后就是附上自己这几日的饮食——这是苏妧担心他忙起来就忘了吃饭,生生把自己的身体给熬坏了, 想出来的办法。 虽然她也知道这个办法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想要糊弄过去实在太简单,但她这天高皇帝远的,也只能起到多少作用算多少了。 写到这里字迹还是很工整的,但之后的字迹就慢慢飞扬了起来, 从字里都能看出来他写下这些东西时的兴奋。 ...... 等楚祁栾领着军队在安城驻扎下来, 又花了十几天接手军务稳定局势后,终于慢慢露出了自己的峥嵘手段。 平城被占这种事情他可不会忘记,虽然当初是审时度势又加想给匈奴那边下个套儿, 才作势放弃了那座城。 但大雍民众和匈奴那边可不会知道这些东西。他们只知道匈奴从大雍手里攻下了一座城! 在匈奴细作推动恐慌情绪的动作下,这时民间也传出了不少流言,听见这些, 莫说是大雍的将领大臣了,就是那些普通小兵,也一个个气的牙齿咬的硌硌作响。 匈奴那边也因为他们的小心布局,慢慢踏进了他们准备好的陷阱。 士气、时机,都达到了顶峰。 ——看到这里,楚祁栾就明白,出兵的最佳时刻,到了。 他也是个杀伐果断的,当即就召了秦恪和苏元青,命他们领着手下精锐率先潜伏到平城周围。 两人领命而去后,他又陆续召了不少将领进来,又一个个迅速领命而去。 据存墨的不完全统计,今天被他主子召进王帐的将领,起码有三十之数! 楚祁栾安排好了最后一个将领的去处,等他领命离去后,往椅背上一靠,取了放在一旁的茶盏过来,用茶盖在上面刮了两下后才饮了几口,润了润因为使用过度导致有些干涩的喉咙。 茶水滚烫,让他的眉头都不自觉地皱了皱。要他说,还是冷水最解渴,有心让存墨给他上一壶凉水来,但存墨这小子仗着妧儿在背后撑腰,竟然连他的命令都敢违抗了,死活给他上了热水。说什么大冬日的喝凉水伤胃,也不看看这滚烫滚烫的水在解渴的时候能顶个什么用! 他这里暗中腹诽,边上却传来了轮椅滚地的声响。 他抬起头往边上看去,正是如今身体已经好上许多的老将军。 对这位将一辈子都奉献给保家卫国的老将军,楚祁栾也尊重的很,将手上茶盏放到面前的桌子上后问道:“老将军您怎么来了?” 老将军摆了摆手道:“唉,忙了一辈子了,这么一日突然躺了下来真是浑身上下都不对劲,这能下地了就忍不住出来逛两圈。还望殿下不要嫌我这把老骨头碍事啊。”说到最后他还调侃了一句。 “哪里会嫌老将军,只是还望老将军注意身体,莫要逞强,有什么不对就召那两个御医来给您看看。” “多谢殿下关心。”他又稍稍沉默了一下道,“殿下是要启动那个计划了?” 楚祁栾轻点下颌:“不错,如今布齐格已经入彀,尽待收网了。” 他也不奇怪老将军只是看了他召见的人就知道他的目的。这个计划还是他和老将军一同商议出来的,若不是因为手上这个意外,执行的人就是他了,自然对这了如指掌。 听到这里,老将军原本沉寂许久的心都不由变得火热起来。 若能......这一战若能成,匈奴至少十年内就再不足为惧! ...... 秦恪和苏元青早早就潜伏到了楚祁栾安排的地点。 在战争这座巨型熔炼炉的作用下,他们也彻底和手下的那支精兵磨合完毕,从此以后两人也是像那被打磨成功的钻石一样,在战场上大放异彩。 随着两人一次又一次战功的建立,是两人在军营里地位的上升。 军队是最讲究实力的地方,之前两人虽然也有些地位,但那地位更多的是看在他们的身世背景下得来的。背后说他们小话的那更是大有人在。 但慢慢的这些声音消失了,有的只是他们真心敬佩的眼神。还各自得了个玉面将军和冷面将军的诨号。 就算是匈奴那边也听说了这两人的鼎鼎大名,成了诸多匈奴将领极不愿遇见的对手之二。 可就是这样,苏元青反而更不敢掉以轻心。他知道,名声这东西积攒起来难,挥霍掉却很轻易。 他靠着妹妹的关系得到过诸多便利,他自然也想回报一二。 在他看来,如今太子殿下虽说对他妹妹宠极一时,但像陛下那样的男人几千年了君王里才冒出来这么一根独苗苗。他又哪里敢期盼他妹妹也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尤其当今太子,这么一个出了名的冷面王...... 都是男人,谁还不知道谁? 届时,就轮到娘家来给妹妹撑腰了! 通过殿下对他透露的一些口风,他隐隐知道这场战役的重要性,苏元青慢慢攥紧了手中的□□,他定要在此次立下大功! 秦恪心中的想法也和他没什么两样。建功立业,本就是男人心中最为渴盼的事情。 第76章 正文完结 齐布格一听见外面的动静, 就立即睁开了闭着的双眼,里面竟无一丝刚醒之人的懵懂,随后就抽出枕在头下的长刀。 与其说他是因为大战在即觉浅, 不如说他是自小就习惯了这种对一切动静都保持警惕的状态。毕竟就算是匈奴王庭也算不得他的家, 若是再不警惕一些,他怕是早在年幼没多少反抗能力的时候就早早消失。 可能就是因为从小就睡眠不足的缘故, 再加上一些大雍人血统,导致他的身材也不像他的兄弟一样强壮的像一堵墙, 反而有些瘦削。 这也让他受到了更多的白眼和欺凌。为此他自小就苦练武艺,没有师傅就悄悄潜到他那些兄弟的习武场地偷师, 虽然被发现后又得挨上一顿毒打,但他也从来没放弃过。伤势一好就会继续跑去。 可能长生天对他也不是全然无情。给了他远超他兄弟们的习武天赋,自他的武艺超过他的兄长们以后, 受到的欺凌就开始慢慢减少了。 过往的事情在他脑海中飘过,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的心里有两分不安, 竟让他开始有点软弱想起以前的事来了。明明这些事已经被他埋进角落很久了......他摇了摇头将这点情绪甩出去,现在可没时间让他思考这些! 但在外面看来他只是动作微微凝滞了一下,之后他就龙行虎步地走出了房门——他的铠甲就未尝离过身,这时连穿戴都不需。 他一走到城墙上, 就看见了慌慌乱乱, 毫无章法可言的可言的将士们。额上的青筋立即就凸了起来,怒喝数声后,这些人才慢慢变得有序。 布齐格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有些不对啊......虽说匈奴战士更熟悉马上战斗,对守城不擅长,做得不好不奇怪但是像这样全无章法就不对劲了。他在将将占领平城的时候, 就下令让将领们对守城之人多加训练。但这么久过去了却给他看了这么个成果! ‘看来......他这里面有几只老鼠啊......’布齐格的一双桃花眼眯了起来,含义不明地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他哪个兄弟这么有本事,竟在他这里埋下了钉子......现在他要应战腾不出手来收拾,就让他再苟活一会儿,但等他找出来了,不止这几只小老鼠,就连他身后那个,或者那几个,他都要好好给点颜色他们看看!’ 就在他打算观测一下战况的时候,他手下的一个心腹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口中呼喊着:“主子主子不好了!东边,东边城门被打开了,大雍军队攻进来了!” 听到这句话,布齐格骤然转身,身后的披风甩出了一道凌厉的弧线,那双桃花眼仿佛都要喷出火来:“你说什么?!!” 心腹说这句话并没有遮掩,在这边城墙上负责守卫的士兵们同样听见了,不知道是谁没拿稳手中的长/矛,砸在地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 李楮是大雍埋在匈奴最深的一枚钉子之一,现在的他,叫阿林山。 他原本生在边关的一个普通人家,父亲做着小生意,母亲在家操持家务,家境不算大富大贵,却也能算的上殷实。 但这样平凡却幸福的日子在一天戛然而止。他的父亲出去走商,却不幸遇到了前来劫掠的匈奴人。人无一生还不说,货物也被一抢而空。 这些货都是他父亲借了别人的钱买来的货,就指着带回来卖了还上。他们如今又哪里还的起...... 他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妇人,噩耗传来的当天她就经不住打击病倒了。病情来的又凶又急,不过一个月,她就撒手而去。 他跪在她榻前又哭又笑,也好......早些走也少受些折磨...... 借他父亲钱的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这笔钱一没对他们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他们在他母亲缠绵病榻的时候没来讨债就已经让他铭感五内了,哪里会厚着脸皮欠着。 将母亲下葬后,咬咬牙将整幅家产变卖了个干净才将债务还完了。 但他从此就变成了个无家可归的人。就在他茫然地在大街上游荡时,一个男人突然找了上来,只向他笑了笑说道:“你想报仇吗?” 后来他才知道这是大雍皇室培养的暗探之一,专门负责寻找适合潜入匈奴的细作。 他的血统里大概混了些匈奴那边的血统,面容与那边有些相似,偏偏又与匈奴有着血海深仇,可不就是个极适合的。 他知道这一点头就是九死一生,再无后悔余地,但他就算到了现在也没后悔过当初的决定!他如今不过赤条条一个,死了又怎么样!但弄死哪怕一个蛮子都算为他家人报了仇! 但是老天垂怜,让他一次又一次地爬出了死地,尤其到了后来,他受到了大雍的重视越来越多,资源也对他多加倾斜,竟在这匈奴王庭中混了个高位! 想到这里他就想仰天大笑,蛮贼们看不出你爷爷的身份,就合该用你们的鲜血祭奠我那死去的爹娘! 这一次出征他只稍加运作,就得到了名额,而且不知道殿下是怎样运作的,竟让他得了个负责统管东面城门的职位! 不过他才不管这是怎么得来的,他只知道,他等了二十来年的机会终于要到了! 李楮平复了一下情绪,在看到天上炸开的红色烟花后,走到城门边上,这里早被他安排好了,一刻钟之内不会有匈奴军来这里。 摸着城门上的卡扣,手上青筋贲起,怒吼一声掀开了扣在城门上的卡扣。看着鱼贯而入的大雍军队,面上带着狂放的笑意。 ...... 秦恪和苏元青率先领兵冲进了平城,对上的,是匈奴大军中有名的两位猛将苏和泰和阿布凯。 苏和泰和身边的阿布凯和各自的对手战了数个回合后,苏和泰突然出现了一个破绽,秦恪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直接动手将对方挑落马下,周围士兵立即围上,利刃胁喉下苏和泰不敢妄动,双手举起示意投降后被他们捆了个结结实实。 秦恪虽然感觉这次解决对手简单了一些,但现在却没时间让他多想。 解决了对手后就加到了苏元青的战场里。在战场和对手讲什么君子风范是傻子才会干的事情。阿布凯手上本事不过和苏元青持平,哪里打得过两个一样水平的对手。不过一会儿,他们就又多了一个将军俘虏。 大雍将士被这两个开门红旺的士气大振,拼杀更是卖力。相反的,连将领都成了对方俘虏的匈奴大军士气就变得极为低靡,反抗的意图都不再高涨。 一涨一落下,大雍军队只付出了少许代价就解决了这个原本势均力敌的对手。随后他们就迅速转移,去支援起其他队伍来。 原本还算平衡的天平上,匈奴这边突然被抽去了一枚极重的砝码,天平自然就往大雍那边倾斜了过去。 等布齐格反应过来后,局势已经难以收拾。他的背后只剩下他的一支嫡系队伍。 看着周围重重包围的大雍军队,和被抓在他们身后,几个躲躲闪闪不敢和他对视的匈奴将领,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通了所有关节,只是他有些奇怪,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真是好奇的很呐! 突然,他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开始仰天大笑,最后甚至笑出了眼泪,最后叹道:“好啊!好一个大雍皇太子!可愿出来与我一见?” 声音传过去后没多久,只看见大雍军队一阵骚动,随后让出一条路来,一位穿着黑色铠甲的男子骑着黑色高头大马慢慢走到了队伍最前后轻吁了一声后向他点了点头:“你好,找我何事?” 自他出现后,布齐格的眼神就突然变得很奇特。他们俩虽然已经隔空交手无数次,彼此也视对方为自己的最大对手,但现在才是他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打量完了后他突然开口:“怎么做到的?” 却听楚祁栾回了两个字:“报复。” 布齐格满脸恍然大悟,叹了一句:“着急了些啊......是我棋差一着。” 这没头没脑的两句话听的周围的人满头雾水。小将周琦戳了戳站在边上的好友,问道:“你知道殿下和那蛮子说的什么吗,我怎么听不懂啊?” 顾晨满脸无语:“我看起来和殿下一样聪明吗?”你听不懂的我怎么能听懂! 楚祁栾却不管这边的打闹,他只沉默了一下就向布齐格说道:“你若降,我不会动你。” 布齐格听他这招揽之言眉头挑了挑:“怎么,还想招揽我?”不等楚祁栾回话,他就微微摇了摇头,“你知道我的选择的。”他们性子很像,如果不是天生敌对,布齐格想,也许他们能成为惺惺相惜的朋友也不一定呢。 楚祁栾也不意外,微微点了头,抬起右手一扬,不再说什么。 布齐格眉眼间露出一点傲色:他布齐格从未对人低下过头颅,就算代价是死也是一样!但是在死之前......布齐格望着潮水般涌来的大雍军队,扬起了手中长刀:他还能让不少敌人和他一起上路! ...... 楚祁栾想,与其说布齐格是败给了他,不如说他是败给了自己的傲气和睚眦必报。 他在掌权后报复那些能报复的能报复的、曾经得罪过他人的速度太快,手段也太酷烈。 这意味着他清楚明白的告诉那些曾经得罪过他的,且权势滔天的人,只要他日后掌了大权,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没有好下场!他们怎能不拼命把他拉下马? 若他这时已经将整个匈奴都握在了手里还好说,但他头上还压着一个匈奴汗王! 他自小和汗王又不见面,即便是亲父子也无甚情谊在,汗王之所以重用他不过是看重了他的能力。 但帝王猜忌是他们的本能,他手中的权力愈发膨胀,对他身下椅子的威胁性也愈大。而他的母亲却并不受宠,意味着他们之间缺了一道沟通桥梁。 周围的人又一直在挑唆二人之间那原本就脆弱不堪的信任。一个声音汗王也许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十个、百个呢? 只要在汗王心中种下一点毒草那就够了,这就能让他在派遣援军,拨放粮草时犹豫上一会儿。但战场瞬息万变,一会儿也许就能导致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再加上他们暗中动作,不怕拉不下布齐格。 什么?你说叛国羞耻? 他们从未和大雍留下过一点证据,空口白牙的谁能将这污水泼到他们身上? 至于匈奴经此一役极有可能需要十数年的休养生息,那又如何?哪怕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代价,又哪里及得上他们性命一丝半毫的重要? 更何况他们心里还有一点不为人知的阴暗念头——如今的汗王在位期间,由于他的“一意孤行”,导致匈奴遭受了如此可怕的损失...... 他的汗位真的还能再坐稳吗......? ...... 楚祁栾最后看了一眼布齐格的尸首,唤来身后侍卫,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葬了吧。”便御马离去。 他想,布齐格的处境其实和他很相似。但他终究要比他幸运的多,他的父皇爱重他的母后,有了这道桥梁,他们终于能脱离皇家父子相互猜忌、残杀的悲剧。他相信,他和他的孩儿也能这般。 楚祁栾驭马慢慢走出平城,嘴角掀起一抹笑意,背影都能看出两分轻快来:这场仗终于打完了…… 他的脑海中出现一道纤细柔美的身影,轻轻扬头,恰逢暖阳破晓,为他的脸都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他也总算能暂时卸下身上重担,陪她去游览全天下的大好河山。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