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想攻略我 作者:话旧时 文案: 杨泽月是矜贵的良城公主,深得父皇宠爱,也因此性格骄纵,格外泼辣,是王公贵族谈之色变的对象。 不过杨泽月无所谓,反正有个御马监太监章文瑞整日跟在她身后,嘘寒问暖,收拾烂摊子,杨泽月指使得他异常顺手,作得越发肆无忌惮。 可有一天,杨泽月突然发现自己成了万人迷。 英俊的大将军,有才的状元郎,高门出身的国公,寒门崛起的首辅……统统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而自己身边的所有人,都变成了他们追求路上的助攻。 杨泽月深感事情不太寻常,逼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群人的攻略目标,只有刷满了她的好感度,再得到她的人,才能脱颖而出,在他们的世界获得重生一次的机会。 呵呵。 杨泽月冷笑两声。 敢把她堂堂公主当工具人使?胆儿可真肥! “章文瑞,给本公主揍,揍到他们爹妈都认不出为止!” 1v1轻松向~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章文瑞,杨泽月 ┃ 配角:杨天璋,花执 ┃ 其它:宦官 一句话简介:跟咱家抢人,你们高兴得太早了 立意:掌控自己的人生 第1章 异变是从杨泽月的卧房处传来一声巨响开始的。 正值初春时节,夜里已经凉了,丝丝冷风从纱窗外吹来,拂过宫殿内层层叠叠的帐幔。 值夜宫女们打着精神,坐在外间做针线,时不时入内看上一回,因着良城公主杨泽月睡觉不老实,要么踢被子,要么转着圈打滚滚到地上,着实让人不放心,容易感染风寒。 半夜里,卧房传来一声巨响,似乎公主又掉到了床下,值夜宫女放下手头的活计,连忙走了进去。 掖好的床帐开了,被子半边落在地下,床上空无一人,宫女抱起被子,轻声唤道:“殿下,殿下,您掉到床底下去了!” 往常这时候,公主总该揉着脑袋从床底下爬起来,或者出声唤人,可今天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宫女弯腰往床下望去,只见床底下干干净净,除了一只绣鞋外什么都没有。 宫女原本十分困倦,做针线也有一搭没一搭的,此时看着没有人的床底,睡意霎时间飞到了九霄云外——公主殿下跑到哪里去了?! 她强忍着心下的慌张,又唤了几声“殿下”,仍然没有得到回应,心中想着公主殿下也许是在跟下人闹着玩,唤来了另一个宫女。 “殿下去哪了?”她问,“你看见殿下出去没有?” 那个宫女看着无人的床帐,心里也慌了:“就这一个门,殿下出去的话咱们谁都能看见,可是并没有啊!” 她说着,又猜测道:“殿下素来爱玩,说不定躲在橱柜里吓唬咱们呢,你看,全套衣裳都在这里,殿下穿着中衣能跑到哪里去?” 杨泽月的卧房并不大,一眼就能扫个干净,两个宫女连箱柜都打开看过了,希望能瞧见公主笑眯眯地躲在里头,可惜无果。 她们又检查了窗户,窗子也好生从里头关着,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两个宫女吓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守着公主殿下的并非只有她们两个人,还有一个女官在,宫女们想着公主失踪的事情总归瞒不过去,赶紧禀报给女官。 女官正在偏房里读书,听两个宫女说了事情原委,立刻放下书籍往公主的卧房里探查,一番搜索后,仍然不见公主殿下的半分踪迹。 她脸色阴沉似水:“大晚上的把人看丢了,只怕圣上和皇后娘娘都要惊动,好好的大活人无影无踪,莫非有人行巫蛊事,害了咱们公主?” 又吩咐宫女:“你们在这里守着,我这就去禀报给皇后娘娘。” 良城公主杨泽月是德妃所生,皇帝的第一个女儿,自幼受尽疼宠,养成了一种娇蛮爱玩的性子,皇帝和皇后都喜欢她,兄长也宠爱她,直把她宠得混世魔王一般。 如今众人放在心尖上的公主不见了,宫里险些要翻了天。 · 女官在外求见的时候,皇后还没睡醒,被生生叫起来,纤细的眉微微皱着:“泽月那丫头又做什么事了,惹得人大半夜的来见我?” 服侍她的宫女笑着端上一杯清茶,道:“皇后娘娘,殿下又不是不懂事的人,女官都没进来呢,您怎么先给殿下定了性儿?回头殿下知道了,又该闹您了。” “哎,她素来爱闹,闹得我这把老骨头都不消停,我不猜她猜谁?叫女官进来吧,听听她怎么说。”皇后脸上泛出一丝笑意。 公主丢了,兹事体大,女官匆匆忙忙入内,跪下身,急忙忙道:“皇后娘娘,良城公主不见了!” 皇后的笑一下子僵住了。 “怎么回事?”她厉声问道。 女官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守夜宫女听见屋里一声巨响,进去后床帐都是空的,没有公主,窗子也是关好了的,箱笼里也没人,殿下也没出门,就这么不见了!” 皇后脸色变了,恼怒道:“深宫大院,谁敢对公主下手?莫非是那两个宫女有所隐瞒,连你都骗过了?” 女官连忙道:“殿下身边人都是圣上拨过去的,忠心可靠,况且值夜的除了她们,还有几个轮换的,哪就那么容易害了公主,她们断不敢撒谎的!” “带我去看看!”皇后含怒道,匆匆穿了衣裳,带着宫人往杨泽月的居处去了。 卧房里还保持着翻找过的痕迹,被子摊在床上,箱笼大开,美衣华服和精致首饰现于众人眼前。皇后伸手摸摸被褥,已经凉了。 她问:“你们发现公主不见了的时候,是怎么一回事?被子可还温着?” 宫女慌忙道:“不敢隐瞒皇后娘娘,殿下屋里传来噗通一声响,奴婢以为殿下掉下来了,赶紧进去,那时候被子还是温热的,可殿下人却没有了!” 皇后的手微微发抖。 旁边架子上搭着杨泽月的全套衣裳,春夜寒冷,再胡闹的人也不会穿着中衣四处闹腾。好端端的公主在房里凭空没了,难免让人想到巫蛊之事。 皇后心里仿佛压着千万斤巨石,闷闷地疼,她捂着胸口坐下来,看向女官时,声音都颤抖了:“来人,去通知圣上,调内卫寻找公主,我不信有歹人能把她抓出皇城去!” 看着女官领命而去,她攥紧了贴身宫女的手:“要是公主真出了事,我怎么向圣上和德妃交代啊……” 阴霾袭上心头,但这时不能给人泼冷水,宫女低声道:“兴许是殿下玩过了头,待会儿找到了,教训几句就罢了。” 皇后点头,只能暂时认了这个说法,等皇帝起来,夫妻两个带人在后宫找了好几遍,直找到天光亮了,都一无所获。 良城公主杨泽月,真像是被神仙收走了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皇帝皇后看着慢慢亮起来的天色,相对无言,心也慢慢沉到了谷底。 …… 被众人找着的杨泽月,其实就在宫里。 异变是从她掉下床,摔醒了开始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暗沉的夜色从眼前流水般撤去,换上炫目的白,原本摔疼的脑袋也不疼了,连身上的衣裳,都从一袭中衣变成了穿金戴银的正装。 这身正装,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会拿来穿一穿。 杨泽月心中正懵着,再一眨眼,自己已经不在卧房里了,正站在御花园的池塘边,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向她行礼:“殿下,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请您过去说话。” 做梦呢吧……杨泽月看着她,掐了自己一把。 一阵疼痛。 她愣愣地随着宫女去了,刚来到皇后宫里,只听里面传来一阵交谈的声音,有女子的,也有男子的,但那男子声音并不属于皇帝和皇子,着实让杨泽月迟疑了。 宫女引着她入内。 只见嫡母皇后坐在主位,生母德妃陪坐,两个人正和一个面目俊秀,皮肤古铜色的年轻男子说话。 她匆匆扫了一眼这个男子,心说怎么从未见过,便听皇后笑着道:“泽月,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和他打个招呼。” 这也是奇了。 宫中的宦官,哪个要公主上前打招呼的,莫非此人有功于社稷,故而得到了如此殊荣? 杨泽月感觉这场面着实奇怪,但又不好违逆嫡母,上前道了万福,寒暄道:“你是内官监还是御马监里的,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前没见过你?” 那人原本抱拳还礼,听了这话,脸色顿时一僵,眉眼间不由露出一股凶恶之意,瞅着不像善类。 杨泽月心下皱眉,看着这人,却听德妃含笑道:“泽月,胡说什么呢,他是英国公,你爹爹的宠臣,今天特意进宫来看你的。” 特意来看她?! 她瞪大了眼睛,看看皇后,又看看德妃,半晌吐出一句:“母亲,阿娘,你们和英国公见面,爹爹知道吗?” 内宫女人接见外男,简直疯了,爹爹不生气才有鬼! 皇后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说道:“你爹爹许了的。” “爹爹呢?” “他御驾亲征,已经离开京城了。” 杨泽月攥着皇后的手渗出汗意来。 她已经觉出不对劲了。 爹爹再古板不过,怎么可能让内宫女子接见外男,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们或许还有几分机会,像眼前这个年轻男子,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况且御驾亲征…… 昨天爹爹还说边关新平定,奏章批得手疼,又哪里冒出来个需要御驾亲征的大事来? 如此种种,倒像是刻意安排英国公入宫见自己似的。 杨泽月脑筋转了好几圈,都想不到朝堂上还有这么年轻的国公。 这人就跟凭空冒出来似的。 可眼前三个人还都看着她,她也不好直接问出口,只能向英国公行礼:“是我失言了,还望国公勿怪。” 英国公扯出一抹笑意,打量她的眼神有些露骨:“不怪不怪,我怎么会怪公主殿下呢。” 杨泽月避开他的眼神,心中生起几分被冒犯的恼怒。 皇后拉着她,叫她在自己身边坐了,对这个浑身疑点的年轻人和蔼道:“这是圣上的第一个女儿,平素宠得坏了,什么都往嘴上去,好在心地再纯善不过。” 英国公笑道:“是。” 杨泽月心下狐疑,试探道:“母亲?” 她正想着这重重疑点,不妨皇后和德妃丢下一个惊雷。 “英国公这次见你,就是预备和你完婚的,你莫要害羞,多和他说几句话。” 第2章 完婚? 跟谁完婚? 我? 为了完婚就进宫见我来了? 宛如晴天霹雳当头劈下,杨泽月心头无数问句想要问皇后,脸上的抗拒显而易见。 偏偏英国公还不长眼地望着她,含情脉脉地唤了声“殿下”,杨泽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握紧了皇后的手:“母亲,我不要成婚,我留在宫里陪伴母亲不好吗?” 皇后怜爱地抚了抚她的面颊,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十五岁了,我一直和圣上说,你这孩子小魔王似的,不知道谁把你尚了去,早点给你定个人家才好,今日见了英国公,我反而舍不得了。” 杨泽月心里乱极了,只能问道:“母亲,我爹爹知道这桩婚事吗?” “傻孩子,他当然知道。” 杨泽月呆坐在皇后身边,只觉这事十分魔幻,下意识望向这个被称作英国公的男人,两人四目相对,英国公朝她爽朗一笑,道:“殿下似乎还没有准备好认识我。” 杨泽月只能敷衍他:“哪里哪里,我只是头一次见到英国公,一时反应不过来罢了。” 她又去望德妃。 德妃目光透着不舍,正依依地望着她,见她看了过来,柔声解释:“泽月,这是圣上为你定下的婚约。” “当年我还怀着你的时候,老英国公为圣上镇守边关,劳苦功高,他膝下有一子,甚是聪明伶俐,圣上看了喜欢,与英国公约定,若我生女,便结为亲家,若是生男,便教他儿子做皇子伴读,后来老英国公仙去,这孩子承了爵位,守孝三年,这不怕耽误了你,一出孝就进宫看你来了。” 杨泽月有一肚子槽,不知道该怎么吐。 “阿娘,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没有和我提过呢?” “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随随便便告诉你。”德妃责怪地看着她。 外男还不能入宫呢,眼下不也进来了! 不就是告诉她有婚约,相比之下也算是小事了,怎么就不能说? 杨泽月还要撒娇撒痴,磨走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英国公”,就听皇后说道:“好了,年轻人爱聊的事,我们两个老骨头都不知道,泽月,你带着他到御花园里去转转,好生说说话,就不必陪着我们了。” 外男入宫见内眷,已经滑天下之大稽,现在还让她带人去御花园,浑然不怕冲撞了别的妃嫔公主,杨泽月有心说“母亲你疯了”,到底想着其中奇异之处,没有做声。 两个人拜谢了皇后和德妃,双双走出宫殿大门。 杨泽月在前带路,走得飞快,那年轻人跟在身后,突然问道:“殿下是否对我很是不喜?” 她顿了顿,停下脚步。 “本公主突然冒出你这么个未婚夫婿,喜从何来?”她扬着头,冷声说道,“看功绩,都是你父亲做下的,看相貌,你也并不出众,看礼仪,你丝毫不通,内宫说进就进,本公主看着你,为下半辈子深感烦心!” 英国公的笑脸僵住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今日你我不过第一次见面,公主殿下何必对我成见这么深?” 杨泽月哼了一声:“你若懂得进退,就不该随我去御花园中,而是告退出宫,这样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她说话不留情面,眼见着英国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当下不欲再讲,转头往前走,边走边想着事情。 她还记得自己本就在睡觉,忽然间天色就由黑变白,自己也换了一套衣着,紧接着就冒出这么个未婚夫来,可见他是随着异变一同出现的。 莫非宫中有人行巫蛊事,在害她?可她一个公主,能挡谁的路! 想着想着,杨泽月把脑筋动到英国公身上去了。 或许只有把他先打发走,让他绝了尚公主的心,这才能有转机。 御花园占地广阔,假山池塘,亭台楼阁,迎春花嫩黄,柳芽新绿,都影影绰绰在无尽春光里。 杨泽月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却见英国公大步行到她面前,抱拳行礼,一脸愧疚之色:“我知道殿下不想嫁给我,我想通了,不愿勉强殿下,只是家有老母,正盼着我能尚公主,待我回去劝慰老母,来日再与殿下解除婚约。” 这简直是瞌睡递上枕头。 杨泽月心下大喜,口中却道:“父母之命,这桩婚事是我爹爹和你父亲定下的,你敢为了我违抗皇命吗?” 英国公低垂眉眼,英俊的面庞看起来有几分脆弱:“这都是做长辈的希望小辈们能和美,但殿下并不想嫁给我,我又怎么能强人所难,日后你我成了冤家,反为不美。为了殿下,我……当求到圣上面前。” 这话说的,倒显得自己之前颇为跋扈了。 杨泽月心底一阵愧疚,郑重地道了个万福:“多谢英国公厚意。” 为了表达愧意,她和英国公并肩走在一起。 两人来到一座凉亭里,分宾主落座,宫女内侍源源不断地呈上酒菜,很快摆满了一桌。 英国公提起酒壶,给杨泽月倒了一杯:“殿下请。” 杨泽月示意宫女也给他满上:“英国公客气了。” 一杯酒落肚,英国公说道:“我父亲已经过世三年,母亲日日哭泣,也坏了身子。她记挂着我的婚事,总是催促我成家生子,道是见我有了后才能放心,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亲。” “可怜天下父母心。”杨泽月示意宫女,再给他倒上一杯。 英国公又道:“不是想叫殿下同情我们母子,只是退婚一事,难免给我母亲刺激,需要徐徐图之,况且皇后娘娘那儿……” 他顿了顿。 “本公主都明白。” 杨泽月动容于他的体贴,再三劝酒,英国公浑似借酒浇愁一般,喝了一杯又一杯,很快便醉倒在桌上。 他蓦地伸手,攥住了杨泽月的衣袖。 杨泽月脸色顿时一沉。 她才要抽走衣袖,却听英国公昏昏沉沉道:“我心悦殿下……真的不能和殿下结为夫妻吗?” 有道是酒后吐真言,这句话比之前他说的任何一句都要可信。 这是一句表白。 杨泽月微微红了脸,心下有了一瞬动摇,险些说出可以来,但一想之前的异变还未解决,终于摇头道:“真的不能。” 她又喂了英国公一杯酒水。 英国公还攥着她的袖子,杨泽月蹙眉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福至心灵,低声问道:“英国公,本公主不记得朝堂上有你这么年轻的国公,你是从哪里来的?这婚约又是怎么一回事?” 英国公吐了口气,半闭着眼,喃喃道:“我心悦殿下。” 杨泽月又灌了他几杯酒。 她问:“你知道这婚约怎么来的吗?” 英国公的眼睛已经全闭上了,闻言,含混着道:“当然是我用道具弄来的啊!” 与此同时,半空中忽然一道霹雳,劈在了英国公脑壳上,将整个人劈得焦黑。 杨泽月大惊起身。 英国公被雷劈了! 他说这婚事是他弄来的! 她转头四顾,四周宫女内侍浑然似没发觉亭子里死了个人一般,依旧神色如常地侍立着,倒显得她格格不入似的。 杨泽月心如擂鼓。 这不正常。 她才要离开亭子,却见英国公焦黑的身体一点点变出血肉之色,慢慢地只剩双手还如焦炭一般,其他一切恢复如常,心下更是大惊。 英国公嘴里还冒着烟:“殿下,我——” 杨泽月抓起酒壶,往他嘴里灌去。 英国公的神色逐渐迷离。 杨泽月又问:“你为什么要尚公主,有什么企图?” 英国公嘿嘿一笑,含混道:“只要刷满了你的好感度,再把你睡了,我就能再活一回……” 话音未落,一道浩瀚的雷霆从半空中降落,兜头将英国公劈成一团焦炭。 杨泽月瞪大眼睛,心里怦怦乱跳。 虽然不明白好感度是什么,但是睡了她,再活一回还是能理解的,天可怜见,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人有两条性命,值得觊觎! 她举目四顾,周遭还是一片诡异的寂静,宫女内侍抄手侍立,谁也没被雷霆惊动。 或许他们也是异变之一。 无尽的恐惧攥住了杨泽月的心,她咬紧嘴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但凡巫蛊,必有解决的办法,不能慌张。 亭子中的焦炭逐步显出了人的模样,只剩一双手臂还是黢黑的,比之前要伤得重一些。 杨泽月心下渐渐有了底,二话不说,抓起酒壶就往他口中灌去,很快将英国公再次灌倒,问道:“是谁告诉你这些的?谁指使你的?” “系统……” “什么细桶?”杨泽月问道。 话音未落,晴天里一声震响,巨大的连环霹雳当头打来,入目之处一片雪白,等双眼刺痛的感觉过去,再看席上,英国公已经散发着熟肉的芬芳了。 她耐心等了一会儿,那团焦黑熟肉渐渐成了人形,只是双臂和脑袋都黑漆漆的,正打算给他灌酒,英国公忽然暴起,恶狠狠地瞪着她,咆哮道:“你这小贱人阴老子!” 杨泽月拂袖而起,喝道:“给本公主放尊重点!” 英国公顶着焦炭一般的脸,继续咆哮:“我就不该给你这小贱人机会,你等着,我今天就要办了你,你喊破嗓子都没用!” 他说着,猛地上前,抓住杨泽月,就要往地上摔。 而周围的宫人内侍仍然抄手侍立,宛如没听到他的声音一般。 杨泽月心下一沉。 正挣扎间,亭外忽然飞来一柄长刀,贯穿了英国公的手臂,紧接着,有人冷笑着道:“在咱家面前,谁敢对殿下不敬?” 第3章 英国公骤然被砍,嘶吼着滚倒在地,杨泽月踉跄两步,站稳了,往亭外望去。 亭外站着一个少年,约莫比她大一两岁,生着一双细细的眼睛,眼尾上挑,微微泛着红。 是个熟人。 杨泽月放下心来,走出亭子,扬头说道:“章文瑞,你来得正好,英国公行刺本公主,你去把他下狱……” 她说着便住了口,视线从四周一动不动的宫女内侍上扫过,停了一瞬,改口道:“还是杀了吧。” 章文瑞微微地笑了。 他向杨泽月走来,欠身道:“殿下,朝堂中并无英国公这个爵位,此为妖人,直接杀了岂不是有点可惜?” 杨泽月的心又跳了起来。 “你确定?” “确定。” 她不由咬紧牙关。 怪不得她不记得朝堂中有这么年轻的国公,原来真的是凭空冒出来的。 此人一心想要尚公主,获得重活一次的机会,直把自己当做唐僧肉一般,不得不防。 拿定了主意,杨泽月伸出手道:“扶着本公主,咱们进去审审他,如此妖人,竟然能控制宫人,实在令本公主心惊。” 她回头看了一眼凉亭。 突然冒出来的英国公依旧在痛苦地呻/吟,仿佛十分无害,但任谁看他死而复生数次,都忍不住心生忌惮。 章文瑞搀扶着她,两人一同走回亭子,杨泽月心中有无数话要审问,到底顾忌着英国公的武力,没有冒然开口。 她视线一扫章文瑞。 章文瑞立刻会意,拔出长刀,英国公骤然受疼,脸色苍白一片。 “我当你是哪里来的大仙,原来是个夯货,给咱家听好了,咱家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要不识好歹,徒增笑料。” “这不可能……”英国公喃喃道。 章文瑞却不管他,一脚踩在石凳上,拿刀对着他:“此处是否以你的妖术凝结而成,并非现实?” 英国公喘着气,不说话。 他似乎打定了主意糊弄过去,却不想章文瑞直接砍断了他一根手指,冷声说道:“你若不说,咱家便给你九次机会。” 英国公浑身颤抖起来,半晌,才哆里哆嗦地道了声是。 杨泽月听着,心下好受了不少。 皇后和德妃想把她许配给这个听都没听过的人时,她心中不是没有怨气的,宫人内侍视异象于无物,不理会她时,她心中更是胆怯,无非一口气撑着罢了。 如今听说这里的一切并非现实,而是面前的妖人制造出来的,她着实松了一口气。 章文瑞拿刀尖拍了拍英国公的脸。 “呵,我说怎么黑夜突然变成白天,宫里的人一动不动宛如雕像,原来都是你这妖人搞的鬼,来吧,告诉咱家,为什么盯上公主殿下,有什么企图?” 失血与疼痛令英国公脸色惨白,气息微弱,他颤颤地道:“我只是想娶公主,能有什么企图?” “凭你也配?” 许是被压制得久了,英国公也存了两分胆气,反唇相讥道:“我怎么不配了,是人就能娶公主,我想娶,有什么不对!” 章文瑞只是笑,刀尖一压,又切下他一根手指。 英国公发出杀猪似的惨叫。 杨泽月厌恶地掩住耳朵。她提醒章文瑞:“别信他说的,他还说有了本公主的好感,再把我……就能重活一回!” 章文瑞眯起眼睛。 他问英国公:“谁告诉你这些事的?” 英国公面孔笼罩着一层死灰色:“我不能说。” “谁指使你做这些事的?” 英国公闭上眼睛:“我不能说。” 章文瑞便呵呵笑了两声:“咱家明白了,适才雷劈你好几次,就是你说了不该说的事情吧?” 他眼尾挑起,脸上虽带着笑意,可眼里半分笑都没有。 “你怕不是打错了主意!”章文瑞忽而厉声道,“天雷杀得了你,咱家便杀不了你?打量咱家是软柿子不成!” 说着便一刀落下,砍断了英国公的脖子。 杨泽月拿手帕掩住口鼻,遮挡凉亭中的血腥气,她眼神厌恶地看着地上的尸首,许久才道:“章文瑞,你是怎么被牵扯进来的?” “好叫殿下知道,我是睡了一觉起来,忽然间黑夜变成了白天,我也穿戴整齐,进了宫里。” 杨泽月暗暗点头。 她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尽了,垂眸看着四周木鸡般的宫女内侍,心生庆幸:“幸好有你在,不然本公主势必会被这妖人打上一顿,吃了亏。” 两人正说着,地上的尸首窸窸窣窣凑在了一处,片刻后,英国公缓缓地爬了起来,再次被章文瑞一刀杀了。 过了会儿,英国公顽强地活了过来,看着章文瑞的刀,他鬼哭狼嚎地抱住章文瑞大腿,不住道:“别杀我,大爷别杀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能说,说了就会死啊!” 章文瑞拿刀尖挑着他下巴:“那你凭什么觉得咱家会留着你?” “我不尚公主了,大爷,我什么都能干,你留我一命吧,我真的不能说啊!” 章文瑞眯起眼睛,嗤笑一声。 他忽然道:“你有同伙吗?” 英国公呆愣几瞬,点头如捣蒜:“有有有,还有很多人想接近公主,大爷你就放了我吧。” 杨泽月难得好了一点的心情,再次落入谷底。 她真的成了唐僧肉了,什么妖魔鬼怪都想着接近她! 章文瑞还在问:“那些人也会创造幻境吗?” “会,大爷,我们不能直接进入你们的世界……” 章文瑞点点头:“居然是异世之人吗。” 他冷不丁问道:“谁让你们来的?” “系——”英国公忽然住了嘴。 看着章文瑞又提起刀来,他嚎得嗓子都哑了:“大爷!大爷!我真的不能说啊!” 章文瑞遗憾地看着他,然后一刀砍断了他的喉咙。 半晌,英国公喉咙合了起来,睁开了眼睛。 章文瑞挥刀捅穿了他。 过了一会儿,致命的伤口恢复如初,英国公脸色惨白地爬起来,转身就跑,章文瑞飞起一刀,削掉了他的脑袋。 许久,脑袋终于与身体合在一起,英国公刚刚爬起来,就被长刀腰斩了。 他半截身子在地上发出绝望的哭嚎,伤口处金光渐起,一张绢帛从里面渐渐浮现。 他徒劳地伸手,试图去抓那张绢帛,却被章文瑞拿刀尖挑起,递到杨泽月手中。 杨泽月将它展开。 上面写着缺胳膊断腿的字,似乎是转了手的缘故,那些字渐渐变了,变成她认识的字迹—— “使用初始道具‘奇迹绢帛’,设置身份英国公,未来驸马。” #设置成功# “设置为简单模式。” #简单模式会使作用对象伴生漏洞,请确认设置# “确认。” #设置成功# #玩家接受“攻略杨泽月”任务,进入任务世界# #漏洞开启,杨泽月携带人物章文瑞,共同进入任务世界,此漏洞不可更改# …… #玩家暴露任务存在,雷劈处置,崩溃度百分之二十,生命值百分之八十# #玩家暴露任务存在,雷劈处置,崩溃度百分之四十,生命值百分之六十# #玩家暴露任务存在,雷劈处置,崩溃度百分之六十,生命值百分之四十# #玩家被章文瑞杀死,崩溃度百分之六十五,生命值百分之三十五# …… 杨泽月倒吸一口冷气。 她有了一丝明悟,只要让英国公崩溃,他的生命就会降低,他并不是不死之人,只是比寻常人多了几条命罢了。 既然比寻常人多几条命,又何苦为了重来一次的机会算计于她! 杨泽月卷起绢帛,看着地上的英国公“玩家”叫声渐渐停止。 他眼神如死灰,一点点断了气,尸首却与之前许多次不同,逐渐化成了一堆白灰。 “章文瑞——”她呼唤道。 少年回头看着她。 眼前的世界忽然开始溶解,碎成一片金色的光芒,章文瑞的眉目淹没在金光之中。天地动摇,杨泽月被这景象吸引了目光。 凉亭也开始融化,周围的山水亭台、宫人内侍慢慢消失,杨泽月本人也逐渐化作金点。 光影闪烁间,她有了一种恍惚的眩晕之感,不由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御花园已经不见,她坐在地上,四周是她的床榻、箱笼、书案,都抄家似的摊开着。 她伸出手,手中攥着一截绢帛。 原来不是梦。 杨泽月站起身来,屋中的响动吸引来一个宫女。那宫女呆呆地站在门口,半日,忽然转身跑了出去:“圣上,皇后娘娘,找到殿下了,殿下回来了!” 杨泽月心下微慌,就听爹爹的声音如同天籁:“我儿在哪里?” 旋即,一对憔悴的夫妻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流泪的德妃。 “爹爹,母亲,阿娘——”杨泽月眼眶一热。 皇帝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抱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我的儿,你这是去了哪里,为父找了你两天有余,还以为你已经不在了。” “爹爹,女儿有了一场奇遇,”杨泽月将绢帛递给皇帝,“多亏章文瑞,女儿才安然无恙。” 她将关于“英国公”的事情细细讲了,引得一片怜惜,皇后蹙着眉头,紧紧地拥着她: “那狂徒只是死了,我们泽月却吓坏了,这些妖人真是该死,圣上何不去找皇家庙里的大师过来,为我儿驱驱邪!”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皇帝怜爱地抚了抚杨泽月的头。 第4章 杨泽月经历了幻境,皇家着实受了惊,不仅暗地里派人查询巫蛊之事,还请来和尚道士好生驱了驱邪。 她被拘在宫里憋了一段时日,实在受不住了,眼见着并无第二个奇异之人找上她,反而感到一阵烦闷。 无奈之下,杨泽月只好派人请来章文瑞,要他作陪。 “就说本公主心情不爽快,限他半个时辰,到本公主身边!” 宫人看着黑了的天色,欲言又止,小跑着去找人,剩下杨泽月翻着那张英国公那儿得来的“奇迹绢帛”,闷闷出神。 不多时,章文瑞便来了。 宫女引他入内后,旋即退了出去。 杨泽月放下绢帛,弯起唇角,招手道:“你来了,怎么衣衫不整的?” 章文瑞头发有些乱,细长的眼睛含着睡意。 他拢了拢袖口,面上浮起几分无奈的神色,看周围无人,这才慢吞吞道:“……已经二更了殿下,我都睡下了。” 杨泽月杏眼圆睁。 她当然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她活脱就是故意的。 自从出了幻境,她就被爹爹严密地保护了起来,关在宫殿里半步不能出去,还听了一脑袋经文,而这个同样进过幻境的难兄难弟,不仅没被关起来,还每日在御马监里当差,忙得根本没时间见她! 现在她不痛快了,章文瑞就别想痛快。什么难兄难弟,在她不自由而他自由的时候,这份患难真情就已经没了。 她瞪着眼睛,立刻质问:“你到底陪不陪本公主?” 章文瑞闭了闭眼,驱散些许困意。从小玩到大的经验告诉他,如果他就这么跑了,杨泽月能把他给吃了。 他拢了拢头发,斩钉截铁:“陪!” 杨泽月收起绢帛,往床上一躺,拍了拍床沿,示意章文瑞坐下。章文瑞往她梳妆盒里拿了梳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梳头发。 “这么久了,本公主还没问呢,那天你在幻境里经历了什么,怎么找到本公主的?”杨泽月闭着眼睛问道。 章文瑞想了想:“一开始黑夜突然变成白天,我担心有天灾将至,跑出了屋子,便见值夜的宫人一动不动,宛如雕塑,就上去推了一把,那宫人简直像是铁浇筑的,压根推不动。” “然后?” “我出了院门,所见的每一个人都僵立着,心里担忧殿下,便穿过御花园来找你,谁知突然看到晴天霹雳,直劈到凉亭上,心下有异,就寻了过去,忽然见到殿下,”他束起头发,将梳子放在腿上,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那个妖人,正逐渐从一团黢黑变成人形。” “原来如此……”杨泽月说着,忽然翻身坐起,对他怒目而视,“你就看着本公主与那妖人周旋,也不近前来解救?!” “我见殿下应对有法——” 杨泽月继续瞪他。 于是章文瑞娴熟地道歉道:“是我错了,下次一定改。” 杨泽月顿时多云转晴,思绪也飘回幻境之中,想着那个妖人说还有许多人打算接近她,然而眼下一切正常,许是驱邪成功了,幽幽道:“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不管有没有下次,殿下都该睡了,”章文瑞把梳子放回梳妆盒,慢悠悠地说,“小祖宗,眼看着就要三更了,你还没合眼,再熬下去,明儿眼下一片青黑,叫德妃娘娘看见,又该唠叨了。” 唠叨两个字扎了杨泽月的心,她立刻躺了下去,章文瑞给她掖了被角,轻声哼唱一支小曲,曲子还没哼完,床上已经响起小呼噜。 他便笑了笑,转身出了房门,问值夜宫女要了一盏灯,打着出去了。 · 杨泽月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穿衣吃饭,刚刚收拾完,便见宫女入内说道:“殿下,皇后娘娘身边大宫女来了,说要请殿下过去,有贵客到了,德妃娘娘也在呢。” 杨泽月简直一蹦三尺高,心里感谢了那个贵客无数遍。她被关得都快长毛了,要不是这位贵客,她压根就走不出自己的宫殿。 她大步往外走,边走边问:“贵客是谁家的啊?” 大宫女在外迎着,闻言笑道:“还是叫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告诉您吧,奴婢不好开口。” 杨泽月心下疑惑,跟着大宫女到了皇后宫里,就见下首处坐着一个年轻男子,大概比自己大个五六岁,面容白皙,眉眼清俊,带着几分文气,见到她之后,起身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杨泽月看着他,心里渐渐地兴奋起来。 不用说,这又是一个妖人。 她心里头有了底,面上却还是一片不解的神色,问皇后道:“母亲,这位公子是?” 皇后脸上带笑,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说道:“他姓王,名伟成,现任工部侍郎,这次见你,就是预备和你完婚的,你莫要害羞,多和他说几句话。” 饶是心里有了准备,杨泽月还是无语了一下。 这简直是梅开二度,除了此人有名有姓以外,其他语句和上回都不带变的。 她转头去看德妃,果然德妃目光透着不舍,正依依地望着她,见她看了过来,柔声解释:“泽月,这是圣上为你定下的婚约。” 杨泽月:“……” 德妃拿手帕擦了擦眼角: “当年我还没怀你的时候,这孩子的父亲为圣上镇守边关,劳苦功高,他膝下有一子,就是王伟成,甚是聪明伶俐,圣上看了喜欢,与他父亲约定,若宫妃有人生女,便结为亲家,若是生男,便教他儿子做皇子伴读,后来他父亲仙去,这孩子守孝三年,又考了科举,做到工部侍郎,甚是有出息,如今你们年岁都大了,也该成婚了,这不,他就进宫看你来了。” 王伟成朝她礼貌地笑。 杨泽月心说好家伙,走了一个英国公,又来了一个工部侍郎,一个个身份非同一般,看来为尚公主费尽了心思…… 就跟傻子似的,做这事之前怎么不知道问问,皇室公主的驸马都取自民间呢! 想到驸马,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了章文瑞的身影,也不知道他进这个幻境没有。 皇后问:“泽月,你看他怎么样?” 她暗暗吸了一口气,憋了片刻,双颊憋得微红,低下头轻轻扭着披帛,装作一副羞涩的小女儿情态:“可是我今天第一次见到他,彼此还不了解,这……不好说。” 皇后道:“这好说,你们相处一下也好。” 杨泽月微微抬了脸,去打量王伟成,与此同时,王伟成同样也在打量她。 杨泽月的长相和他喜欢的弱柳扶风不同,一双杏核眼清亮有神,腰肢虽细瘦,却挺得笔直,和婀娜多姿差了几千里,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张扬,偏偏微圆的脸颊又带了点娇憨之意。 纯粹是个未谙世事的丫头片子,攻略她还不是手到擒来。至于之前在她身上折戟沉沙的那一位,大约是太蠢了吧。 王伟成虽然不喜欢丫头片子,但是杨泽月长得太好看了,完全弥补了弱势之处,他看久了也不由生出几分意动,勾勒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良城公主。” 杨泽月看着他,同样勾勒出兴奋的微笑:“侍郎大人。” 王伟成意动神摇,心里头猫抓一样痒痒,只是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还在眼前,他也不好毛手毛脚的,以免攻略失败,便只是看着她笑。 皇后见两个年轻人互相打量后都脸带笑意,心中高兴,怜爱地抚了抚杨泽月的面颊,说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十五岁了,我一直和圣上说,你这孩子小魔王似的,不知道谁把你尚了去,早点给你定个人家才好,今日见了王侍郎,我反而舍不得了。” 这熟悉的论调,让杨泽月的笑容僵了一下。 果不其然,就听皇后道:“好了,年轻人爱聊的事,我们两个老骨头都不知道,泽月,你带着他到御花园里去转转,好生说说话,就不必陪着我们了。” 杨泽月早有准备,和王伟成双双拜谢了皇后和德妃,便带着他向御花园行去。 走在御花园湖边,王伟成看着杨泽月的背影,三分意动化作十分,正打算上前一亲芳泽,只见对面行来一个少年,不闪不避,直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于是动手的念头熄灭了,他压下心头不悦,含笑说道:“殿下风姿卓绝,是在下平生仅见,能做殿下的未婚夫婿,在下十分高兴。” 那少年停在杨泽月面前,先行了一个礼:“殿下金安。” 然后便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看他,忽而笑道:“您未免高兴得太早了。” 杨泽月听着章文瑞的话,险些笑出声,笑得肩膀都抖了。 王伟成这下子真不悦了,虎着脸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章文瑞说:“我的意思是,殿下还有很多好处等着您发现,您现在就开始高兴,未免太早了。” 杨泽月道:“别这么说,你是没听见,母亲叫我小魔王呢,我这脾气是有一点点不好,可能会让王侍郎失望。” 王伟成飘飘然了。他说:“哪里,虽然殿下脾气不是很好,可能别人都受不了,但我可以包容你啊,我会是唯一一个受得了你的人。” 话音未落,只见刚刚还满面娇羞的良城公主,忽然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第5章 王伟成懵了。 他捂着脸,不敢置信地问:“殿下,你为什么打我?!” “不为什么,刚才听了你的话,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为了避免吃亏,就打了你一巴掌,”杨泽月红着脸解释道,末了羞答答地说,“王侍郎你人这么好,一定不会生气的对吗?” 王伟成很生气! 他强忍怒火,忍了又忍,没忍住,试图讲理:“殿下,女子应该贤良淑德,您看您动手打人……” 杨泽月脸上的红晕慢慢消退了。她皱眉叉腰,挑起眉头,大声道:“王侍郎,你是在教本公主做事吗!” 王伟成恼火道:“我可没有教殿下做事,只是殿下这种性格,难免让人生气,多亏我性格好,要是换一个脾气不好的在这里,你就怀疑人生了。” 杨泽月认真地想了一下,对章文瑞说:“你去打他一巴掌。” 章文瑞答应着,卷起袖子,挥起巴掌,结结实实抡在王伟成脸上,直打得王伟成耳朵嗡嗡作响。 他跳了起来:“殿下,你怎么又打我!” “我怎么打你了?打你的是章文瑞,”杨泽月皱起眉头,指责道,“我觉得你说得对,女子应该贤良淑德,不能动手,但是我觉得我不能吃亏,只能让人替我动手喽。” 王伟成捂着肿胀的脸,怒火蹭蹭往上涨。 杨泽月这小丫头片子,居然敢打他两次,还睁眼说瞎话,硬说自己吃亏,此仇不报枉为人也!他目光凶狠地瞪着杨泽月,看得杨泽月退了一步。 杨泽月柳眉倒竖,一只手抚着胸口,一只手搭在章文瑞手臂上,不可置信地说:“王侍郎,你那是什么眼神,是在仇视本公主吗?身为本公主的未婚夫婿,你不仅不能让本公主高兴,还莫名其妙地仇视本公主,本公主这就回禀母亲,退掉这门亲事!” 退掉是不可能的,她怎么能放任这个妖人脱离自己的视线呢。 王伟成感觉自己脑袋要炸了。 他连忙温柔地看着杨泽月,说道:“殿下,我怎么会仇视殿下呢,你不能就这样退掉这门亲事,我说那些话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殿下好,殿下应该体谅我的良苦用心啊。” 杨泽月杏眼睁大:“但是你让本公主不高兴了,本公主决定不喜欢你了。” 她转头对章文瑞道:“咱们走。” 王伟成召唤出系统面板,看着上面的零好感度,心里骂了句妈卖批,这小丫头片子压根就没喜欢过他,还好意思说什么决定不喜欢他了。 他正想说话,忽见系统面板上的零跳了一下,变成了鲜红的负一。 一向不对众玩家说话的系统终于说起话来:“检测到杨泽月对玩家好感度为负一,开启抹杀模式,倒计时一分钟,60,59,58……” 王伟成头发都竖起来了! 他连忙追了上去,拉住杨泽月的袖子,卑微道:“都是我不好,我一定让殿下高兴,殿下不要不喜欢我。” 杨泽月气鼓鼓地看着他,不说话。 系统依然在播放倒计时:“51,50,49……” 王伟成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他自从死后绑定了系统就一直在兢兢业业地做任务,万万不能倒在这么个初级攻略任务上: “殿下,都是我错了,我不该惹殿下生气,殿下以后对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都是我该受的!您一定要喜欢我啊!” 杨泽月叉腰,冷笑道:“本公主再可爱不过了,原来在你眼里竟然是一副泼妇形象吗?!” 系统:“43,42,41……” 王伟成都快哭了,他二话不说给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子:“我错了,公主殿下聪慧贤德又美貌,绝对不是泼妇,是我冒犯了殿下,殿下打得应该,求殿下不要怪我。” 看着他打自己的滑稽样子,杨泽月噗嗤一声笑了,她倚在章文瑞身上,挥了挥手:“好吧,本公主不怪你了。” 系统:“39,38,37……” 王伟成眼泪不自觉流了出来,他抓紧杨泽月的衣裳,低三下四:“殿下,我好歹是您的未婚夫婿,求您喜欢我一下吧,不多,一点点就好!” 杨泽月想了想,勉为其难道:“好吧。” 系统:“29,28,27……” 王伟成痛哭出声,都要给杨泽月跪下了,他看着鲜红的负一,脑子都糊涂了,涕泪横流地说: “殿下,您摸着良心想一想,您真的喜欢我吗?我不贪心,只要一点点喜欢就好,殿下您就给我吧,以后殿下让我往东我就往东,让我往西我就往西,绝对不说二话!” 杨泽月敷衍地说:“我喜欢你啊。” 系统:“20,19,18……” 王伟成紧紧地拽着杨泽月不让她走:“真的吗!殿下你一定要喜欢我一点啊!” 他哭得真情实感,杨泽月看得好笑,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系统面板上鲜红的负一跳了一下,一跃成了零。 系统说:“检测到好感度增长为零,抹杀模式关闭。” 王伟成这才长出一口气,汗流浃背,软软地摊在地上。 他面前是良城公主精致小巧的绣鞋,良城公主杨泽月弯下腰看着他,一只手捂着嘴,掩盖着脸上的笑意: “刚才还和本公主吵架,现在就哭着求本公主喜欢你,你的性格真的很奇怪呀,本公主不是说你不好啊,就是平常生活中,真的没见过你这种人,不过你不用伤心,本公主一点都不嫌弃你。” 这话有一点点耳熟,不过死里逃生的王伟成没有多想,他心有余悸地看着系统面板,将那个零看了无数遍才放心。 等他抬头时,杨泽月这个狗日的和章文瑞已经牵着手走远了。 他爬起来,认命地跟了上去。 · 这次的幻境比上回英国公那次好一点,至少宫人们都是活动的,杨泽月和章文瑞沿着小路走了一截,进了茶房。 杨泽月寻了桌椅坐下,扬头道:“章文瑞,本公主想喝茶。” “我叫宫人们给你泡。” 杨泽月蹙眉道:“他们懂什么叫好茶,泡出来的不是浓了就是淡了,不是凉了就是烫了,我要不浓不淡不凉不热,颜色不深不浅的茶。” 章文瑞可疑地顿了顿:“我这就给殿下沏茶。” 他在炉子上烧水,王伟成随后跟了过来,自告奋勇地接过了这个活计,等水烧得滚了,给杨泽月泡了满满一杯茶。 杨泽月握了一下杯,便拿手帕垫上了手,她嗔怪地看着王伟成: “王侍郎,我阿娘说你有出息,现在你连一杯茶都泡不好,出息在哪儿啊,我这么说你不要不爱听,想干大事先得从小事做起,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伟成心里念了十几句阿弥陀佛,决定原谅这个狗日的,他忍气吞声道:“我这就给殿下重新沏茶,殿下想要什么样的茶?” “不冷不热不浓不淡不深不浅就行,要求不高。” 王伟成心说这叫要求不高,世界上就没要求高的了,接受任务之前怎么没发现杨泽月这丫头片子还是个作精,只能勤勤恳恳为她沏茶,沏了十几杯后才勉强沏出个杨泽月满意的,她端着茶杯,责怪地说: “王侍郎,你看章文瑞还在这里呢,怎么就不知道给他也泡一杯茶,招待招待,做人啊,没眼力见儿不行,以后怎么在官场上混?”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王伟成说:“我是殿下的未婚夫婿,给殿下沏茶天经地义,这个章文瑞就是宫里一个太监,怎么也让我伺候他……” 杨泽月伤心地望着他:“你刚刚还说我让你往东你就绝不往西,怎么这么快就变了,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本公主决定不喜欢你了。” 系统面板“叮咚”一声,好感度又从零成了负一。 系统:“检测到杨泽月对玩家好感度为负一,开启抹杀模式,倒计时一分钟,60,59,58……” 王伟成膝盖一软,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殿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就给他泡!” 杨泽月说:“那你泡啊。” 系统:“50,49,48……” 王伟成抓着茶壶的手微微颤抖:“殿下,你不能不喜欢我啊,我需要殿下的喜欢,没了殿下的喜欢我夜不能寐,茶饭不思,殿下你就喜欢喜欢我吧,我一定好好弥补自己的过错!” 杨泽月拉着章文瑞的手:“什么叫他只是宫里一个太监,你知道太监有多么少吗,堂堂四品官让你说的一文不值,告诉你,我真的生气了。” 系统:“40,39,38……” 我说的太监不是这个意思! 王伟成在心里尖叫,他颤颤巍巍地给章文瑞倒茶,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殿下,是我孤陋寡闻了,你不要生气,我给他道歉,对不住章兄弟,我不该这么说你,殿下你就放过我吧,你继续喜欢我好不好……” 杨泽月:“不好。” 系统:“34,33,32……” 王伟成哽咽道:“殿下我知错了,求殿下的爱不要消失,殿下你喜欢我吧——” 章文瑞抿了一口茶,莞尔一笑,对杨泽月道:“王侍郎哭得怪可怜的,就饶了他吧。” 杨泽月勉强道:“好吧。” 系统:“29,28,27……” 王伟成整个人扒在杨泽月绣鞋上:“呜呜呜殿下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殿下不要不喜欢我,我不能没有殿下的喜欢啊,殿下您心里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杨泽月看着他身下一滩可疑的液体,忍不住抿唇一笑。 系统说:“检测到好感度增长为零,抹杀模式关闭。” 王伟成身心俱疲,感激地看着章文瑞,这才发现自己已尿了裤子。 第6章 王伟成在公主面前尿裤子,失了仪态,自然不好意思留在宫里,杨泽月带着章文瑞去见德妃,打发时间。 德妃拉着杨泽月的手,说了好几句“我的儿”,又问道:“你和王侍郎相处得好不好?” 杨泽月有意试探幻境里阿娘的反应,噘着嘴道:“一点都不好,阿娘,你是不知道,王侍郎他尿了裤子。” 德妃只是微笑地看着她,不言不语,毫不动弹。 杨泽月去拉她的手,宛如拉着一个铁人,根本拉不动。 “阿娘,我不要嫁给王侍郎,咱们把婚给退了吧。” 德妃依旧微笑地看着她,不言不语,毫不动弹。 杨泽月心里把那妖人骂了一万遍,面上不动声色,提了提披帛,微微垂下头来,声音轻柔:“阿娘,王侍郎人挺好的,都求着我喜欢他了。” 德妃终于动了,她拉住杨泽月的手,仿佛前头的那两句话根本不存在,满脸疼爱地说: “阿娘看那孩子也好,圣上和皇后娘娘这么疼你,总不会把你配给家风不正的人家,阿娘都问过了,王侍郎二十多岁了,家里连个通房都没有,专为了等着尚主,这样的好孩子,我儿一定要抓紧了。” “阿娘放心。”杨泽月道。 她和德妃说了一会儿话,起身到偏房叫了章文瑞出来,两个人一起到房中商讨对策。 因着是幻境,杨泽月在礼仪方面也放得开了,拿了那张“奇迹绢帛”,躺在床上,示意章文瑞也躺上来,二人并排躺着,章文瑞道:“如今他出宫去了,我明儿去杀他几次,看能不能摆脱幻境。” 杨泽月没说话,她感觉手中的奇迹绢帛好像长了一截,展开看时,果然出现了王伟成,但没有杀他,崩溃度就已经到达了百分之三十七,生命值也有所下降。 她指着绢帛说道:“你看,他崩溃了,可见不只是杀他能达到这个效果,今儿也没做什么,不过刺了他几句罢了,难不成他受不住这个?” 章文瑞没往绢帛上看,闻言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可是杀他能让他崩溃得更快,死得也更快。” 杨泽月不想让他动手,杀人也是需要劳累的,能动动嘴皮子解决的人为什么要累着章文瑞,她又将绢帛看了几遍,然后卷了起来:“先听本公主的,别污了你的刀。” 两个人商量了一会儿,天就黑了,横竖是幻境,杨泽月又没让他走,章文瑞就在她床上睡了一觉。 第二天到了,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又来了,行礼说道:“王侍郎邀请殿下到他家一游,娘娘吩咐殿下快些收拾,好过去赴约。” 杨泽月顿时精神一震。 爹爹古板,她长这么大虽然也出过几次宫,可每次都坐轿子,周围围着一大圈内卫,宫是出了,可连周围的景都没看过一眼,这次她可得好生看上一看。 她很快就换了一身骑装,带着章文瑞骑马出宫,幻境中的宫人什么都没有说,就放他们出去了。 王家引路的仆从,带着轿子等在宫外,看见公主骑马出来了,嘴巴张得老大,但到底没敢说什么,带着二人往街上走。 王伟成家在离皇城不远的地方,没一会儿就到了,他换了一身打扮,站在门口迎接,瞧见杨泽月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睛也瞪大了,忍不住说道:“殿下,我已经安排了轿子,你怎么不坐?” 章文瑞扶着杨泽月下马,闻言回答:“坐轿子憋屈得慌,殿下不爱坐。” 王伟成忍不住道:“可是殿下,您看哪个高门贵女出门不是坐轿子的,以免众人看到她们的容颜,您这样怕是不妥当吧,要不是我,别人会上书弹劾你的。” 杨泽月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那是因为她们没定下亲事,需要文静一些,本公主这不是有了你吗,说骑马出宫就骑马出宫,根本不带虚的。” 王伟成心说这说得跟老子是捡垃圾的一样,但嘴上不敢这么说,只能欢迎杨泽月进门。 杨泽月站在门口,又开始道:“王侍郎,你难道不知道女孩子最喜欢买东西,你约本公主出门,一路上连分钱都不给本公主花,这么吝啬,要不是本公主,换了别的女孩子,根本就不要你你知道吗?” 一大早就被训了一顿,王伟成脸上的笑容僵了,想着昨天两次好感度负一,他忍辱负重地说:“对不住殿下,你想要什么,我这就派人给你买。” “嗯,这还差不多,”杨泽月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吩咐王家下人,“听见没有,本公主要包下沿途三家珍宝斋的所有东西,都给本公主送到宫里去,帐就记在你们老爷身上,还不快去!” 王伟成脑袋大了,三家珍宝斋的东西,那不是他能买得起的,赶紧拦住杨泽月:“殿下,您要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我……我可能买不起。” 闻言,杨泽月柳眉微蹙:“本公主爱买什么买什么,你约本公主出来,连个东西都给本公主买不起,你还能给本公主带来什么?真是气死了,本公主和你订婚图什么,还不如养条狗,起码狗能给人快乐,不会惹本公主生气!” 王伟成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心里骂了这个作精一千遍,但是想到鲜红的好感度负一,他又生生把老血咽了回去,吩咐人开库房给良城公主买东西,能买多少买多少,实在不够就变卖府里的字画古玩等物。 杨泽月这才有了笑颜,亲亲密密地挽着章文瑞的手,往王伟成府里走去。 王伟成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只觉脑袋上绿了一片,他瞪着章文瑞,暗暗咬牙切齿,可这死太监居然一无所觉,对着他笑了一下:“请王侍郎带路。” 死太监! 他不由后悔今天约良城公主出来的行为,这个作精让他破了财,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现在还当着面给他戴绿帽子。 王伟成忍着气,指着章文瑞说道:“殿下,你当着我的面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杨泽月扬起头,撇了撇嘴:“章文瑞和本公主从小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自然亲近,王侍郎不会容不下他吧?不会吧不会吧?” 王伟成顿时眼前一黑,一股腥甜涌上喉咙,被他生生咽下。 他再也忍不下去了,指着章文瑞咆哮道:“殿下,这个死太监和你手拉着手,我都没能和你手牵手,你心里就对此心安理得吗?!” 杨泽月声音比他更大:“你不要乱吃醋,不就是拉个手,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你大惊小怪,章文瑞,上去打他几下,让他冷静冷静。” “好的殿下。” 章文瑞答应着,一巴掌呼在王伟成脸上,把王伟成扇倒在地,嘴角缓缓流出一条鲜血。 王伟成捂着脸,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杀机。 他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侮辱! 见他目光凶狠地瞪着杨泽月,章文瑞顿时一脚上去,踹得他滚了一圈。 王伟成坐在地上,几乎是捶胸顿足:“殿下,你是不是把我逼死了就开心了?你怎么能和这个死太监手拉手,还让他打我!你这不是淑女所为!” 杨泽月皱眉道:“说什么胡话呢,你这不是活得好好的,章文瑞,再打他几下让他清醒清醒。” “好的殿下。” 挨了章文瑞一顿打,王伟成被迫清醒了。 他捂着肿胀的脸站起来,哭不像哭笑不像笑地说:“殿下,我这次邀请殿下来,是想带着殿下坐船的。” 杨泽月看着他:“你现在的样子好丑哦,本公主胃口都倒尽了。” 王伟成暗骂一句草拟吗的。 却见杨泽月摆了摆手:“不好意思,本公主刚才说那话不是有意的,你这么大度不会生气吧?” 王伟成气得脑袋都快冒烟了,硬忍着道:“我一点都不生气。” 三个人进了府,王家府里有一片荷花池,初春的荷花池自然没有开花,但胜在水面平阔,可以行船,岸边春柳茵茵,迎春花开了一片,倒也十分好看。 王伟成吩咐人把小船摇过来。 三个人上了船,下人辛勤地摇动着桨,眼看船行到中央水面,章文瑞忽然凑近了,低声对王伟成道:“你想知道怎么获得公主殿下的喜爱吗?” 挨了死太监一顿打,王伟成本来不想理他,但是看着系统面板上的好感度零,他又忍不住问道:“我该怎么办?” 章文瑞说:“公主殿下喜欢看一些惊险的东西,如果你能做到,她会很开心的,然后就会喜欢你了。” 王伟成伸直了耳朵:“比如?” “比如这个。” 章文瑞说着,忽然抬起一脚,把王伟成踢进水里。 王伟成根本不会水,在池塘里拼命挣扎,大声道:“救命,救命啊——” 却听那死太监对杨泽月解释道:“王侍郎在给殿下表演。” 王伟成灌了一肚子水,眼睛瞪得老大:“死太监我草拟吗!” 他努力挣扎着,但是没有人救他,眼看水慢慢没过头顶,王伟成忍不住心生绝望,渐渐的,他憋不住气,冷水灌了进来,他淹死了。 第7章 王伟成又活了。 他在水里激烈地挣扎起来,船上杨泽月那狗日的和死太监章文瑞正排排坐着,看着他在池塘里扑腾。 死亡的感觉太恐怖,然而没有人救助的王伟成依旧在迈向死亡,接连死了好几次后,章文瑞这才伸手拉他上船。 王伟成喝得肚子都鼓起来了,趴在船上吐水,却听杨泽月那狗日的鼓掌说道:“王侍郎表演快淹死的人演得不错。” 老子死了好几次! 王伟成在心中呐喊。 他瞪着章文瑞,气喘吁吁,在冷风中冻得发抖:“你为什么踢我下去?” 章文瑞这死太监低眉垂眼:“助王侍郎一臂之力罢了,王侍郎不必谢我。” 王伟成抖得跟筛糠似的,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冻的,他鼻子里喷着气:“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故意在整我?!” 章文瑞摆摆手:“哪有,王侍郎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杨泽月点头道:“就是,不过就算有人看你不顺眼,你也要反思一下自己,看看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了。” 王伟成浑身哆嗦。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有气无力地道:“殿下,你不能这么说我。” 说着说着,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提高了声音:“殿下,他分明是看我不顺眼,故意想要害死我,这才把我踢下水,他是在嫉妒我,我能有什么反思的地方?!你看着自己的未婚夫婿快要死了,就一点触动都没有吗?!” 杨泽月用小而恰好能被他听到的声音说:“激动什么,这不是还没死吗。” 王伟成面目狰狞:“您说什么?” 见他这样,杨泽月微微皱了眉头,手指捻着披帛,低下头沉思片刻,犹犹豫豫地说:“本公主和章文瑞青梅竹马,感情非比寻常,和你不一样,人家有什么要害你的地方,你就空口白牙污蔑人,你快要死了本公主也不高兴,但是你也不能这样说他知道吗?” 王伟成脑袋嗡嗡作响,这死丫头片子公然和别的男人亲亲密密,还舞到他这个正主眼前了! 他受不了这个气,大声咆哮道:“我才是你的未婚夫婿!” 杨泽月这狗日的掏了掏耳朵,淡定道:“本公主知道啊。” 王伟成嘴唇哆嗦着,看看她又看看章文瑞,小船还在池塘里漂泊,他有了一种想把这俩狗日的踹下去的心。 他心累道:“殿下真的知道吗。” 杨泽月双眉一皱,不悦地看着他:“放肆,你是在怀疑本公主吗?” 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这不就是明摆着的吗。 王伟成已经冻得麻木了,他打了个喷嚏,神情萧索:“殿下要是真的知道,就该和我好好培养感情,信任我,喜爱我,而不是放着一个死太监在我面前扎我的心……” 他抽了下鼻子,眼眶都湿润了:“在我们起冲突的时候,你应该无条件站在我这边,这才是对待未婚夫婿的真正态度。” 下人看他湿透了,摇着船往岸边去,更激起了王伟成的愁肠,他感觉自己就是那个林黛玉,被公主殿下的风刀霜剑逼迫着,命苦得像吃了好几根苦瓜。 好在良城公主杨泽月听了他的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让他对攻略任务再次燃起了希望。 王伟成决定往自己脸上贴个金:“殿下,我是您的未婚夫婿,心里永远有着您,永远不会害您,而别人就未必了。” 闻言,杨泽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抚摸着王伟成的脑袋瓜,仿佛抚摸着一条落水狗:“王侍郎啊,你可真是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 嗯?这话怎么那么不对味呢。 却听杨泽月这个狗日的说道: “我知道你吃醋,可你不该这么给人上眼药,章文瑞对你多好啊,为了让你给本公主表演,那么帮你,你不仅不感激就算了,还借着我们是青梅竹马的事情发挥,想让本公主处置他,你就打错了主意——听着,本公主喜欢乖巧的男人,你一定要乖,不然本公主要你还有什么意义呢?” 王伟成只觉心里哇凉哇凉的,他终于知道这个公主有哪里不对劲了,这不就是活脱脱一个死之前的他吗?! 在死掉之前,他就是这么一步步控制女朋友的,每一个女友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谁成想绑定系统后他也遇到了这么个公主,苦果统统施加在他身上了! 王伟成含恨道:“殿下,你心里是不是一丁点都不爱我?” 杨泽月皱着一双柳叶眉,不悦道:“你要这么想本公主也没办法。” 王伟成颤抖着召唤出系统面板,果不其然,好感度零明晃晃地挂在那里。这个小丫头片子就是不喜欢他,装什么深情款款! 小船靠了岸。 章文瑞率先上岸,扶着杨泽月走下来,王伟成跟在后面,面色颓唐。 这时,却见下人一溜烟跑了过来,报说:“老爷,买珍宝斋货物的钱不够了,珍宝斋派人来找老爷讨钱。” 王伟成整个人更丧了。 他一边暗骂杨泽月贪得无厌,一边抖抖索索道:“家里的古玩字画卖了吗?可以抵价吗?” 下人说:“不可以啊老爷,差得太多了……” 王伟成打了个喷嚏。 章文瑞给他出主意:“咱家有一个办法,不知王侍郎愿意不愿意?” 王伟成一听他说话就升起了警惕之心,但是杨泽月还在这里,他不能直接说“滚你的蛋老子不听”,只好假笑道:“什么办法?” 章文瑞朝他纯良地笑了笑:“咱家看王侍郎你的房子占的地段不错,里头亭台楼阁都有,富丽堂皇,可见能卖不少钱,不如卖了,给公主殿下买珍宝。” 王伟成震惊地看着这个不要脸的死太监,他身体被冷风吹得颤抖着,不停地往下滴水,最终嗓音干巴巴地道:“那我住哪里?” 章文瑞道:“街头巷尾难道还没有王侍郎的容身之地吗?乞丐住得,王侍郎就住不得?” 杨泽月赞许地点了点头:“天无绝人之路,王侍郎想住哪里就住哪里,总归是有办法的,但是本公主的珍宝一个都不能少。” “我,我……” “我什么我,”杨泽月鼓起腮,眼神不高兴地看着他,说道,“你身为本公主的未婚夫婿,难道连个珍宝都不愿意给本公主买吗?那本公主要你何用?你自私自利,心里一点都没有本公主,满脑子都是你自己!” “我……” 王伟成看看章文瑞,再看看杨泽月,知道买房子这事在他们的三言两语下已经定了,什么都说不出来,嘴唇抽搐着,脑袋嗡地一下,摇摇晃晃地再也站不稳当,当场昏了过去。 杨泽月嗤笑一声,跨步迈过他的身体,指使下人将房契拿了出来,把房子卖掉,至于这个妖人住在哪里,她才不在意。 · 处理完王伟成的事情,两个人出了门,解开高头大马,章文瑞扶着她上了马,坐稳当了,两人并肩往街上走去。 街道很是繁华,小贩的吆喝声充满了烟火气息。 章文瑞忽然道:“虽然是幻境,但这景象活脱儿和现实一样,殿下若想逛逛,便不要先回宫了。” “文瑞深知我心。” 杨泽月仰起头,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涌动,阳光并不热烈,相反还很温柔,暖暖地洒在身上,仿佛那妖人的事情一时远去了,心下只剩了轻松。 她和章文瑞并马走着,看着道边的糖人,有些想吃,又有些放不下公主的矜持,视线扫过章文瑞,对方闻弦歌而知雅意,说道:“民间卖的这些小东西,虽然不如宫里的零嘴精致,倒也别有一番滋味,我给殿下买一个,殿下尝尝。” 说着便买了两只糖人,一人一个。 杨泽月咬了一口,甜津津的滋味充斥着口腔,她眯眼望向章文瑞,视线从他白皙的脸庞一直落到系了缂丝腰带的腰肢上,一时有些感慨:“本公主专门给你缂丝的腰带,也只见你在幻境里戴过了。” 章文瑞细长的手指捻着糖人,闻言笑道:“公主殿下忘了,您送我的头一天,我就戴上了,谁知叫圣上看见,圣上说,宫中内侍,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做什么,没得现眼,我便只好将它保存起来,再也不戴了。” 杨泽月闻言,脸色微微红了,又白他一眼:“等本公主有了空,给你做一条简单的缂丝腰带——本公主可不是专门做腰带的人,闲来无事做一做罢了,你且等着吧。” “那便多谢殿下了。” 杨泽月抿唇一笑,又连忙收住笑意,故意板着脸,去看街道处耍猴的艺人。 章文瑞又给她买了一些别的点心,一口口吃来,尽是宫中没有的风味,她揣着点心,幽幽道:“本公主若是皇子就好了,可以随时出宫来,不至于错过这么多有趣的东西。” 章文瑞笑了:“这不借着妖人的东风,您也出来了吗。” 杨泽月便也笑了。 她不惯骑马,便不曾跑马,牵着缰绳慢悠悠在街道上晃,一直晃到黄昏,才恋恋不舍地随着章文瑞回宫去了。 第8章 王伟成醒来的时候,房子已经被卖了,下人作鸟兽散,好在房子卖得贵,买了珍宝还结余一点,能在皇城边缘处买一座小破房子容身。 做初级攻略任务做到这份上,也算是狼狈不堪,凄凄惨惨戚戚了。 他恹恹地起来,准备上朝,虽说朝堂大事他压根听不明白,推开破旧不堪的院门时,却发现外头停着一辆马车。 章文瑞手里卷着鞭子,正坐在那儿看着他,晨光熹微,洒在他身上,他一双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 王伟成心累道:“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章文瑞没听清:“嗯?你说什么?” 想起之前几顿毒打,王伟成咽了口唾沫,露出虚假的笑容,说道:“你怎么来了,殿下呢?” 他目光往马车车厢处望去,却听章文瑞这死太监说道:“别看了,殿下怎么会坐这么破的马车,咱家今天来,就是带你上朝的,还不快上来?” 王伟成呆了呆,一时不敢接受他的好意,半晌嗫嚅道:“那,那我先去换一身朝服。” 马车上的章文瑞立刻变了副面孔,手中鞭子一甩,抽在他身上,抽得他发出一声惨叫:“懒驴上磨屎尿多,还不快去。” 捂着被抽到的地方,王伟成刚刚生出的感激荡然无存,他有心和章文瑞争辩一番,但看着他双眸中的冷光,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赶紧着回到小破房子里,换上朝服。 马车在城里的街道上跑了起来,和他想象中的平稳不同,时不时便将他甩到地上,或者颠起来磕了脑袋,王伟成敢怒不敢言,到底什么都没说。 这段折磨的路似乎分外漫长,漫长到让人坚持不住,等马车再度停下时,已经停在城外一座破庙里了。 王伟成下了车,这才感觉到不对劲。 他捂着脑袋,问道:“你不是要送我去上朝吗?” “上朝?”章文瑞瞥他一眼,慢慢勾勒出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笑容来,手里马鞭轻轻抽打在地上,柔声细语道,“不,咱家可不想带你上朝。你听得明白朝堂大事吗?” 王伟成心里一沉:“你什么意思?” 章文瑞眼里闪烁着怨毒的神情:“为什么你这种绣花枕头一包草能当殿下的未婚夫婿?如果你死了,这个位置也会腾出来给值得的人吧。” 王伟成心里骂了好几声草拟吗的死太监,老子忍你和那小丫头片子手牵手,你反倒不能忍老子了,嘴上说道:“我可是朝廷命官,你杀不得我。” 章文瑞眯起眼睛,突然扔了马鞭,一脚把他踢翻了,捆起来拖到破庙里。 他的神情在破败的神像下显得有点阴森,说道:“咱家问一句你答一句,答得不好,呵呵。” 王伟成不敢想那句呵呵代表什么意思,他浑身尘土地躺在地上,朝服脏得不成样子,章文瑞一只脚踩在他身上,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是哪儿来的?” 王伟成下意识想回答,却忽然发现他不知道这个地方都有什么地名,涨红了脸磨蹭半天,方才回答:“我是京城人士。” “说谎。” 章文瑞手里已经没了马鞭,他往腰间摸了一把,摸出一包针来,王伟成看着他,嘴硬道:“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章文瑞在他指缝里扎了一针,顿时叫他明白了。 王伟成痛哭流涕地说了自己家在的地方,以期蒙混过关,一个王朝地方那么多,这死太监不可能记得那么清楚。 谁知章文瑞点了点头:“一个不存在的地名,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 王伟成心如擂鼓,倔强道:“我怎么不是了?” 章文瑞又往他指缝里扎了一针,立刻扎得他哭泣起来:“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别打我了,我不是!” 只听这死太监说道:“你想娶公主,也是为了重新活一次吗?” 王伟成的心忽然掉进了谷底。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章文瑞,章文瑞的神情中已经没了怨毒之意,一派平静,仿佛之前那点可怖是装出来的一样,但他前所未有地畏惧起来,勉强说道:“怎么可能……人怎么能重新活一次呢?” 章文瑞笑了,他笑得很浅,把玩着手上的针,漫不经心道:“怎么不能?那天游你家的湖,你不是在水里淹死了很多次么,看得咱家很是眼热啊。” 王伟成内心最后一点侥幸没有了,他瑟瑟发抖,前所未有地恨起前头那个玩家来,可以想见的是,前面那个玩家透露了不少东西,包括出口就会被雷劈的任务。 章文瑞缓缓说:“咱家很好奇,好奇你是一个什么人,如果不介意的话,希望你能讲一讲。”他语气空前和蔼。 王伟成咽了口唾沫:“我,我是个挺好的人啊。” “说谎。” 章文瑞拿着针,在他指甲缝里扎了几下。 王伟成不是烈士,没有坚韧不拔的风骨,几下就被扎得软了,鬼哭狼嚎起来。 章文瑞以缓慢和蔼的语气继续说:“咱家想听听你之前的人生,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王伟成有心编造一通十年寒窗科举的故事,奈何章文瑞手上的针不讲理,他只能痛苦着讲起了自己绑定系统之前的故事。 他现在无比想念那个被他pua得乖巧温柔的妻子,想起那天妻子不知道被谁点醒,和自己的争执,他恼羞成怒,抄起一根擀面杖便打向了妻子,正中脑袋,妻子不发一言地倒在了地上,渐渐变得凉了…… 如果没有这出故事,他不会被判决死刑,也不会被系统绑定,做各种任务以谋求重生改命的机会,更不会栽在这个死太监手里。 他想重生! 想活着! 章文瑞一身匪气地倚靠在破败的神像上,静静地听着他讲诉自己的故事,细长的眼睛似闭非闭,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等他颤颤巍巍地停下时,章文瑞道:“这么说,你娶过妻,是个鳏夫。” 王伟成嘴角颤抖着看向他,却见章文瑞这死太监想了想,继续道:“打死妻子的鳏夫也想着尚公主,真是个癞**——你们不会一群都是这种人吧?” 原来前一个玩家连这个都透露了。 王伟成有心装傻,又害怕章文瑞手上那包针,许久才道:“我不能说。” 章文瑞冷冷道:“你的头又没断,只管点头摇头就是了。” 他手中还拿着针,看得王伟成一阵胆寒,连忙点头。 章文瑞便也点点头,温柔地说:“咱家可以打你吗?” 王伟成呛了口口水,大声道:“当然不可以!” 话音未落,章文瑞飞起一脚,踹在他身上,他只觉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撞在破庙墙壁上,又重重地掉落在地上。 “我说了不可以!”王伟成嘶吼起来。 章文瑞声音并不大:“咱家只不过是随口问一句,你如果识抬举,就应该说可以!” 王伟成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他捏着拳头走了过来,旋即拳风骤起,几个拳头重重地擂在他身上。 王伟成眼眶都要瞪出来了,剧痛令他发不出声音,很快,他在殴打中吐出了鲜血,渐渐没了气息。 章文瑞吹了吹拳头,耐心地等着。 过了半晌,地上的尸体蠕动起来,伤痕尽退,王伟成睁开眼睛,被他一把提了起来。 他笑得不怀好意:“跟你章爷爷抢公主殿下,你还嫩得很!” 王伟成撕心裂肺地喊道:“死太监我草拟吗,草拟吗,快把我放开,咱们堂堂正正地对决!” “咱家就是在堂堂正正地打你,说打你三拳,就绝对不踢你两脚。” 说着,章文瑞提起马鞭,劈头盖脸地抡了下去。 破庙里传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章文瑞将打成血葫芦的王伟成扔在地上,看着他一点点失去呼吸,又一点点胸口重新有了起伏。这个妖人的生命力意外地顽强,只是意志有些不清楚了。 他并未怜悯,抬脚便踢了上去。 王伟成尖叫道:“你以为你杀了我,就能得到公主的喜欢吗!不!没了我还有别人,早晚把她抢过来,而你,你就是一个卑微的死太监——” “抢?”章文瑞说,“你们不过是一群人中渣滓,来一个咱家杀一个,来两个咱家杀一双,有什么好怕的!” 他一拳过去,王伟成惨叫着跌在地上:“救命,救命,杀朝廷命官了!” 然而破庙地处偏远,并没有人来。 王伟成不甘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又活了。 王伟成终于崩溃了。系统面板一片飘红,再死一次他可能就彻底消亡了,而杨泽月那丫头片子对他的好感度依旧是零,这令他感到了无尽的挫败。 他颤颤巍巍地看向章文瑞,哀求道:“你能不能放了我,我懂很多知识,可以帮你们做很多事情,我发誓会对公主殿下好……” 回应他的是一把长刀。 他的哀嚎断绝在喉咙里,身体化成一堆灰烬。 破庙崩解成一片金光,金色的光点闪烁着,淹没了四周一切景象。 第9章 杨泽月正在御花园的假山处和宫女斗草,忽见四周景象闪烁成一片金色的光点,心知那个制造幻境的妖人死了。 金光散去,她正坐在卧房的床上,拥着被子,素白中衣裹在身上,昭示了从前种种皆是幻梦。 杨泽月唤了宫女进来,替自己穿上衣裳,旋即便见生母德妃哭泣着走了进来,一把抱住她,说道:“我的儿,你又失踪了两天,世上人千千万万,为什么我的儿偏偏中了巫蛊呢!” 杨泽月连忙安慰她:“阿娘,也不止我,章文瑞不也跟着被妖人害了吗?这两天我和他在一起,妖人根本就没办法奈何我们。” 德妃勉强笑了笑:“你这孩子,怎么说起胡话了,能活着回来已经是好事了,但是能不被害不是更好吗。” “阿娘就放宽心吧,”杨泽月拍着她的后背,“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是不要怕,解决问题,这不,我们解决了妖人,就回来了。” 好容易哄好了德妃,皇帝和皇后又来了,忧心忡忡:“竟然连大师都不能解决巫蛊之事,实在可恶。” 杨泽月连忙安抚二人,她心下暗暗想着,那些妖人的来历不能对父母讲述,以免引起恐慌。这或许并不是有人下巫蛊害她,而是妖人来自不同的世界,专门盯上了她。 送走三个大人,杨泽月伸了个懒腰,走进偏房。偏房中放着一台织机,她坐了下来,开始制作缂丝腰带。 流畅的图案从织机上倾斜而出,杨泽月正织得高兴,身边宫女入内说道:“殿下,圣上赏了章太监。” 杨泽月斜她一眼,微微翘起唇角:“他护本公主有功,正该赏赐。” 说着便将腰带从织机上取下来,裁剪好了,命宫女给章文瑞送去。 “叫他办完了事速来见本公主,本公主有话要对他说。” 打发了宫女,杨泽月取出“奇迹绢帛”,翻动着看了下去。 上面一溜的王伟成受到刺激,崩溃度增高,生命值降低,最后崩溃度甚至增高到了百分之八十六,然后他就被章文瑞刑讯逼供,又杀了好几次,崩溃度急速上升,死得极度凄惨。 虽然她说过不能污了章文瑞的刀,但是为了她,章文瑞显然又一次出手了。 杨泽月忍不住叉腰在房里转了几圈儿,得意道:“本公主有章文瑞在,妖人来得再多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个个送死!” 想获取她的好感,再得到她的身子,真是想得太美了! 章文瑞来得很快,腰上系着她刚派人送去的缂丝腰带,一进门就见她叉腰转圈,忍不住扑哧笑了。 杨泽月瞪他一眼,拉着他坐下,问道:“你怎么又动手了,本公主不是说了不让你杀那妖人吗?” 见他们讨论巫蛊之事,房里的宫女内侍全都退了出去。 见屋里没了人,章文瑞这才开口:“我总不能眼睁睁瞧着他牛皮糖似的粘在殿下身上,所以去解决了一下。” 想了想,章文瑞又道:“还问出了点东西。” 杨泽月低下头,瞅着自己的指甲,半晌道:“还能有什么东西,左不过是群异世的妖人,不知怎地盯上了本公主,真是该死。” 章文瑞笑了笑,伸手替她倒了一杯茶,试了试温度,捧到杨泽月面前。 “那妖人是有妻室的,不知因为什么杀了发妻,被处死后,来到咱们大齐,想要通过尚公主获得重生,”章文瑞道,“他还说,那些妖人都是这样的,我想着,殿下不得不防,还不如杀了干净。” 杨泽月原本正在喝茶,闻言,啪地一下将杯子拍在桌案上:“真是什么臭鱼烂虾都敢往本公主身上贴了,也不撒泡尿照照,看自己配不配!” 茶水撒了一桌子,章文瑞拿手帕细细地擦拭了。 “殿下息怒。” 杨泽月越想越生气,她生母是四夫人之一的德妃,自幼承教于皇后,又被父亲千娇万惯着长大,本是高高在上的人,找寻驸马也要挑最好的男子,谁知道异世那些打死老婆的罪犯也敢往她身上打主意了。 虽说和章文瑞在一起,武力上并不畏惧他们,这个认知也令她吃了馊饭似的恶心起来。 再想想王伟成,杨泽月恨恨地说:“本公主还是对他太好了!” 她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章文瑞垂下眼眸,伸手拍了拍杨泽月手臂:“殿下息怒,横竖那些妖人也得不了逞,你又何必气坏了身子,得不偿失。” 他原想再给杨泽月倒杯茶,试了试水温,已经够不上杨泽月的要求,到底收住了手。 “殿下放心,有我在,管教那些妖人近不得殿下的身。” 杨泽月想着“气出病来无人替”,半晌才压下了火气:“不用你,本公主发现气他们能让他们死得快点,下次再有妖人敢来,本公主非得活生生把他们气死不可!” · 杨泽月和章文瑞商议的时候,攻略者论坛版面也正热闹。 先是系统发布一条“因玩家死亡两人,初级攻略任务升级为中级攻略任务,任务世界可多人进入”的公告,而后便有一个攻略者发了个帖子警示后人。 【八一八pua大师杨泽月,我攻略失败的血泪史】 楼主: 在楼主进入任务世界的时候,还在耻笑前一个攻略者太过愚蠢,以至于任务失败,给了我一个轻松复活的机会,事实证明,楼主还是太年轻了! 楼主的攻略对象是良城公主杨泽月,一个小女孩,楼主本来感觉很容易。 但是!杨泽月身为公主,一点也没有女性表率的美德,她是一个pua大师,说的话刀子似的戳人的心,还给楼主戴绿帽子,公然戴!这些楼主都忍了,可是这个狗日的根本就没有一点作为人的美德,她想要买珍宝,就把楼主的家卖了!楼主险些沦落到跟乞丐抢地盘的境地。 还有前一个攻略者,使用道具搞出来一个漏洞,此漏洞武力值奇高,经常殴打楼主,还把楼主踢进池塘,楼主在攻略期间受尽了屈辱和痛苦,现在任务失败要彻底去死了,反而感觉一阵轻松。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个漏洞他知道了…… 帖子没写完就被发了出来,楼主的头像变成了灰色,象征着他在攻略失败后的十分钟内没有完成帖子。 1楼:是做攻略任务的楼主啊,又死了一个玩家。 2楼:我记得攻略任务里面的攻略对象只是一个十五岁的黄毛丫头,公主又能怎么样,十五岁的丫头片子不是手到擒来吗?怎么连续死了两个了? 3楼:这个帖子看得我好害怕,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 11楼:说不定这两个都是抱着2楼的想法攻略的,看看,不仅自己死了,就连任务等级都升了。 …… 24楼:一个只会pua的公主罢了,说到底还是楼主心理素质不行。 25楼:不仅心理素质不行,还不抗揍。 26楼:第一个人留下的烂摊子也不成啊,害死了我们的楼主,哈哈。 …… 没有人在意楼主没有说完的话,楼下开了一场嘲讽楼主的狂欢。 做攻略任务的玩家们打起精神,以最好的状态进入任务世界,而杨泽月和章文瑞,对此一无所知。 · 从第二个幻境中出来后,杨泽月就摩拳擦掌,做好了气死攻略者的准备,然而连续几天都没有动静,她也就渐渐松懈下来。 这天早晨,天气还微凉,杨泽月打扮得漂漂亮亮,穿了厚底塞满香料的鞋子,在屋中转了几圈,对镜欣赏自己。 皇帝杨天璋身边的亲信宦官前来传话:“公主殿下,圣上请殿下前去说话。” “爹爹叫我?”她连忙应了,坐上轿子,赶往皇帝宫中。 到了以后,杨泽月才发现有些不对劲,杨天璋正在和一个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说说笑笑,她脚步迟疑地顿住了,站在门口,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亲信宦官适时扬声道:“圣上,殿下来了。” 杨天璋便住了口,请那个年轻男子出去。 擦肩而过时,年轻男子低头行礼,极尽恭敬,杨泽月道万福还礼,两人一触即分。 杨泽月迈步入内,好奇道:“爹爹,那个人是谁啊?” 杨天璋慈爱地抚摸她的头,说道:“这就是新科状元郎,姓齐,名良轩,爹爹看他很有才华,召他来说几句话。” 杨泽月“哦”了声,坐在父亲身旁,忽然间想到什么,开口问道:“爹爹,不是明年才科考吗?怎么今年就有个新科状元郎了?” 杨天璋依旧慈爱地看着她:“一定是你记错了,难不成新科状元郎是个摆设?” 她记错了? 不见得。 杨泽月清楚明白地记着他说过,明年开科举,况且近日也没鹿鸣宴的风声,宫里头亦无谈资,从哪儿蹦出个状元郎来! 只可能是个妖人了。 杨泽月豁然抬头,望向年轻男子离去的方向,心里涌出一股隐秘的兴奋,她感觉自己拳头硬了。 第10章 这场谈话还在继续。 杨天璋看着女儿,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道:“为父有话要对你说。” “爹爹请讲。”杨泽月坐直了身子。 杨天璋的目光中含着几分愧疚,半晌才继续道: “是这样的,为父和他讲话的时候,问及了他的身世,发现一件事情,齐良轩的祖上和先帝有约,生了孙女就嫁给皇家做皇子妃,生了男儿就迎娶公主为妻,只是齐家后来败落了,穷苦不堪,这件事方才没人提起,而你,年纪和齐良轩差不多,为父本来应当把你许配给他,履约的……” 杨泽月低下头,装作害羞的模样。 没想到她的未婚夫还挺多。 只听杨天璋说道:“为父左思右想,还是决定问一问你,你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不知道愿不愿意嫁给齐良轩?” 杨泽月红着脸道:“爹爹,您怎么能这么问女儿。” 杨天璋招手唤她过去,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孩子啊,为父不想逼你,若是你不愿意,为父就做主把这个婚事退了,你们另行嫁娶就是了。” 杨泽月听着,心中生起几分抗拒。 她已经从章文瑞那里知道了这群妖人,都是打死老婆的恶人,怎么能放着齐良轩出去祸害普通女子呢,哪怕是在幻境中也不可以。 况且,这妖人本就是冲着她来的,她岂能不出面解决。 杨泽月站了起来,行了个家礼:“女儿知道爹爹是为了女儿好,可女儿也要顾及皇室颜面,岂能让爹爹背上嫌贫爱富,说了不算的名声?女儿愿意嫁给他。” 杨天璋脸上泛起一丝笑模样,拉过女儿的手:“孩子长大了,知道给爹爹分忧了,不过你还小,不需要思考这些问题,你若真的不愿意,爹爹给你做主。” 杨泽月便垂下头,轻轻捻着披帛,柔声道:“爹爹,女儿没有不愿意,他虽然穷,却是新科状元郎,外头的女孩子们抢破了头都要嫁的存在,女儿心里也喜欢,爹爹若是不放心,就让女儿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好了。” 杨天璋点点头:“就依你,若是他对我们泽月不好,爹爹就不允许你嫁给他。” “女儿明白。” “为父从齐良轩那里知道,他家上有老母,下有一双弟妹,你要是嫁过去,记得恭敬对待长辈,友爱弟妹。” 杨泽月点头道:“女儿明白。” 两个人说定了,又聊了一会儿,杨泽月起身告辞,回了自己的住处。 她想看看这个幻境是否限制自己出宫。 杨泽月往贵妃椅上一坐,叫来宫女,寒着脸道:“本公主要出宫,你们准备准备。” 本该拒绝她的宫女露出笑容,屈膝道:“是,奴婢这就为殿下预备出行事宜,殿下您看要带多少人出去?” 果然。 杨泽月在心里冷笑,这群妖人也不会变个花样,搞得这么简单,看来是巴不得她贴在他们身上。 解决这个齐良轩,容易。 心里这么想着,杨泽月说道:“出行的人你看着办,另外,传章文瑞过来。” 宫女再度屈膝行礼:“是。” 章文瑞来得很快,杨泽月对他说道:“又来了一个妖人,叫做齐良轩,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章文瑞一脸迷茫:“我记得科举还不到时间?” 杨泽月露出讽刺的微笑:“谁知道呢,可能是妖人脑子不清楚,才做了这么个身份吧。” 章文瑞听着,也笑了起来。 这个幻境的天气不是很好,在宫女准备好出行事宜时,天上下了蒙蒙细雨,杨泽月走到门口,站在门槛里,仰头说道:“章文瑞,本公主的鞋底有香料磨成的粉,不能沾水,你背本公主上车。” 她等了片刻,身后忽然伸来一双手臂,将她稳稳抱起。 章文瑞嘴角还勾勒着些微笑容:“殿下,都在幻境里了,不妨大胆一点,我抱殿下上车。” 宫人打着伞,遮住头顶轻微的雨意,杨泽月躺在他怀里,脸色通红一片。 章文瑞抱她上了车,公主的车驾缓缓行在雨幕里,不一会儿就到了齐良轩住的地方,杨泽月挑起帘子,看着那座破败的小院。 她冷哼一声,对章文瑞道:“上去敲门。” 章文瑞便敲了几下,大声喊道:“有人吗?” 齐良轩从宫里出来,此时正在和母亲乔氏说话。 系统制造的幻境,家人都取自他现实的家人,想起死刑前最后见的母亲那一面,他心中便十分痛苦。 妹妹总归是要嫁给别的男人的,弟弟又不争气,他一直在担忧母亲的未来。 可是他是个死刑犯,什么也改变不了。 如今在幻境里看到母亲,齐良轩五味杂陈,拉着母亲的手,半晌说不出话来。 母亲乔氏看着他,慈祥地道:“你这孩子,怎么呆了?” 听着母亲说话,齐良轩眼泪都快下来了,做那系统任务的心也就更坚定。 他抿了抿嘴唇,对母亲说道:“妈,我今天进宫去见圣上,和圣上说起了祖辈的婚约,看圣上的意思,是要我们定下了,我也见了那公主……” 这时大门响起了砰砰声。 正和母亲说话,齐良轩懒得理会外面的人,握紧了母亲的手:“妈,我——” 乔氏脸色变了变,有些痛心疾首,也顾不上大门外的敲击声了:“儿子啊,你糊涂,那是天家公主,何等尊贵的人,咱们又是什么人家?等到了公主嫁给你后,她万一是个跋扈的女人,骑在你我头上,该当是好?” 虽然不忍心让母亲担忧,但是攻略任务是他重生的唯一机会,失败了就要彻底消亡,想着自己的攻略任务,和与公主的匆匆一会,齐良轩终于摇头道:“妈,儿子见了良城公主一面,她还给儿子行了万福,并不是跋扈之人,妈,你就放心吧。” 乔氏仍有忧思:“娘是说,万一……” 母亲的忧虑之色让齐良轩想起了自己的妻子,他眼眸有些发狠:“没有万一,天家公主再怎么尊贵,不也是女人,是女人,出嫁以后都要听从丈夫的,你是我妈,她嫁过来以后也是她妈,她不敢对你不敬重的!” 乔氏见他心意已定,这才叹了口气,缓缓放开了他。 只听外头有人喊道:“有人吗?公主驾到,还不快来迎接公主殿下?” 齐良轩露出欢喜的神色:“妈,你看!我就说公主不是不讲理的人,你看,她这不就出宫来见我了吗?” 他心中充满了兴奋,本来做任务是想徐徐图之的,没打算这么快就和公主建立关系,然而很显然,公主对他的印象还算可以,并且大胆热辣,没有古代女人的矜持和保守,宫里见了他一面后,就直接上门来了。 齐良轩高兴地出去给公主开门,心里将两个攻略失败的笨蛋狠狠唾弃了一番。 他打开门,公主的仪仗就在外面,拉出长长的一队,门口站着个年轻宦官,还保持着叫门的姿势。 齐良轩喜形于色,躬身道:“新科状元齐良轩,见过公主殿下!” 马车车帘被一根白嫩的手指挑起,一面之缘的良城公主露出半张脸来。 她直直地盯着他,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厌烦和嫌恶,忽然破口大骂:“好你个齐良轩,本公主派人喊门喊了这么半天你才过来开,腿废了吗?耳朵没了吗?你家有那么大的院子吗?芝麻粒儿一丁点大的地方,你就是跪着走也早就该走过来了!真是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 齐良轩在这一瞬间感到了窒息。 猝不及防被骂,他脸上满是错愕,神情僵硬一瞬,这才勉强笑道:“对不住,公主殿下,是我不好,叫公主殿下久等了。” 杨泽月皱着眉头看他,面上的神情更是不善,冷言冷语:“当然是你不好,难不成还是本公主不好?!” 齐良轩笑容也僵住了,他顿了顿,再度弯下腰,对杨泽月说:“是我耳朵不好腿也不好,怠慢了公主,还请公主原谅我。” 杨泽月继续大骂:“你连本公主都不放在眼里,还一身的臭毛病,天啊,难道本公主就是冲着你的臭毛病同意和你的婚约吗!齐良轩,你真是个垃圾!” 三言两语间,齐良轩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微笑。 想他在现代,也算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去的人,心里很有气性,把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如今听着良城公主坐在车里骂自己,宛如大街上被女人暴打一顿,十分难堪。 他有心发作,反骂回去,但看着面前的内侍攥起拳头,看样子一声令下就要打过来,又想起需要完成的攻略任务,家里可能没人照顾的母亲,需要报复的岳父岳母,终于深吸一口气,忍下这份屈辱:“殿下,总归是我不好,殿下就原谅我吧。” 不待杨泽月这狗日的再骂他,齐良轩便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柔声说道:“没想到殿下会亲自来看我,我心里真高兴,殿下,来都来了,请到我家里休息一会儿吧。” 听了这话,杨泽月放松了眉头。 她看着天上飘落的雨丝,和根本没有湿润的地面,清了清嗓子,说道:“下雨了,本公主的鞋底不能沾水,齐良轩,你跪过来吧。” 第11章 跪……跪过来? 齐良轩怔怔地看着杨泽月,似乎不明白鞋底不能沾水和跪下有什么联系。他思索了很久,以至于俊秀的面容都微微扭曲,最终深深吸了一口气,撩起衣袍,跪倒在门前,垂着头不言不语。 他长得漂亮,是讨女人喜欢的身材长相,这样放低姿态,一般人就算满肚子火气也烟消云散了,只是在杨泽月面前,这点优势仿佛不存在似的,他无往不利的皮相第一次遭受挫折。 杨泽月挑着帘子,根本没有下车。 “殿下,”齐良轩微微抬起头,好让杨泽月看到他一截不尖也不圆润,弧度恰到好处的下巴,“请殿下下车。” “你是聋了吗?死了吗?听不见本公主说什么?”杨泽月充满恶意地说着话,“本公主鞋底不能沾水,让你跪过来。” 又被骂了一顿的齐良轩有点麻木,他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跪在杨泽月的马车前。他死死地咬着牙关,紧紧攥着拳头,埋头伏在地上,车上这才有了动静,探下一只穿着厚底绣鞋的脚来。 下一刻,这只脚就踩在了他的身上,杨泽月整个人站了起来,就站在齐良轩的后背上,一人重的重量骤然压得齐良轩几乎吐血,他眼睛瞪得滚圆,下意识就想把杨泽月给翻下去。 旁边站立的内侍猛地踹了他一下,他刚刚抬起的身体被踹得弯了下去,杨泽月稳稳当当站在他身体上,对那个内侍说道:“章文瑞,抱本公主下来。” “是。” 身体上的重量很快消失了,齐良轩趴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地站起身来。 今天他的遭遇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不可谓不屈辱,令他的脸皮都在恼恨下微微抽搐,但是有攻略任务放在眼前,他不能发作。 齐良轩在生存还是毁灭这个问题上犹疑一会儿,终究还是性命占了上风,他决定跳过刚才被踩了这个事实,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殿下请进。” 章文瑞抱着杨泽月进了院子,杨泽月目光四下扫射,把齐良轩叫了过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劈头盖脸道:“这是什么鬼地方?猪圈吗?这么小这么烂,猪都比你住得好,你住在这里有什么脸去见别人!” 齐良轩的脸和嘴巴一起抽搐,眼看杨泽月因为他的神情横眉立目起来,他连忙低下头颅,狠狠地在心里骂了几句草拟吗的狗公主,该挨草的小贱人,才觉得稍微舒服了一点,勉强凑出个温柔的笑容:“殿下,说来这都怪我,长这么大了还没多少钱财,只能进京后购置这种小院子落脚。” 他尽量不去看杨泽月被别的男人抱着的样子,语气也放得温柔,还适时装了下可怜,以期这个狗日的能放过他。 谁知杨泽月这狗日的反而勃然大怒,指着他骂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不怪你怪谁,难道怪本公主吗?齐良轩,你就是个废物!” 齐良轩猛地闭了闭眼,心中又骂了几句草拟吗的,这才低三下四地道:“我没有怪公主殿下的意思,是,我废物,我废物。” “你知道就好。” 杨泽月多云转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温暖,她招手命他上前,语重心长地说:“齐良轩,不是本公主说你,你这么大人了,不事生产,光读书,就没想过万一考不上科举该怎么办吗?万一考不上,你岂不是要受一辈子穷,本公主听说你还有老母和弟妹,就感觉你的行为大大的不妥当……” 齐良轩心说良城公主终于说了一句人话,狗嘴里出了象牙,虽然有些不中听,但是…… 就听杨泽月继续道:“你为什么不卖身养他们,你这个不孝的玩意,本公主看你还不如看街上的叫花子!” 齐良轩拳头不由得捏紧了。 他的自尊心被打击得千疮百孔,想把这个无知又傲慢的女人打出去,只是想着自己的攻略任务,想着泡完了她就可以重生,好好教训一下岳父岳母,他就安慰着自己隐忍了下来。 齐良轩勉强道:“殿下,我这不是考中了吗,我没有不孝,殿下的教训我都放在心上了……” 杨泽月点点头:“你明白本公主的良苦用心就好,本公主没有白提点你。” 章文瑞抱着她往屋里走去,这院子小得很,墙边堆着点破瓦罐,还种了一点青菜,杨泽月看着没什么意思,她迫不及待地要进去看齐良轩的家人了。 齐良轩被杨泽月骂得抬不起头,生怕一抬头就被看到眼里的熊熊火光,眼下张开嘴只想骂人,完全不愿意再搭理她,只低着头任凭杨泽月进去,自己留在外面喘口气。 乔氏看儿子兴冲冲给公主开门,到底心有忧虑,正闷闷地坐在屋子里想事情,忽然门帘一掀,进来一个被人抱着的美貌女郎,这女郎说了句“屋里了,放本公主下来”,便轻轻巧巧从男人手臂上跳了下来,顾盼生辉,直直向她看来,不禁一愣,旋即明白了这就是和儿子有婚约的良城公主。 下一刻,她心里的怒火蹭蹭直往上冒,这还没尚主呢,她就公然与别人分外亲密了! 岂有此理! 乔氏气得心口疼。 杨泽月一抬眼,就见屋里坐着个老妇人,长得和齐良轩差不多,有七八分相似,便问道:“你就是齐良轩的母亲吗?你姓什么?” 乔氏本来就对她不满意,此时听她直呼齐良轩的名字,心中的不爽便从七分上了十分,存着教育媳妇的意思,眉头微微皱起,说道:“公主和我儿有着婚约,便应该知道礼数,你们以后便是夫妻,自古来夫为妻纲,天底下哪有妻子直呼丈夫名讳的道理?况且公主刚刚进门的时候,和别的男人也太亲近了些……” 杨泽月看了一眼章文瑞,章文瑞立刻会意,上前一把把乔氏从主位上拽了下来,脱下大氅铺在座位上,扶着杨泽月袅袅婷婷地走过去,在位置上坐下了。 “公主,你!”乔氏一脸错愕。 杨泽月不耐烦地看着她:“什么礼数礼数,本公主是天家女儿,与你有君臣之别,你见到本公主不行礼磕头也就罢了,一张嘴哔哔什么!” 有道是婆婆儿媳一般都相看两相厌,况且相处的时候不是你强就是我弱,她断断不肯让儿媳妇骑在自己头上,听完脸色就变了:“公主,婚约是先帝和我家先人定下来的,日后你们完婚,你就是我的儿媳妇,叫我一声妈,天底下哪有婆婆给儿媳妇磕头行礼的道理。” 杨泽月换了个姿势,摆摆手,对她道:“你是想说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本公主如此不尊重你们母子俩,齐良轩还不如娶别的媳妇是不是?章文瑞,打她!” 章文瑞立刻一巴掌扇在乔氏脸上。 乔氏脑袋嗡嗡的,半晌才回过神来,脸颊肿胀,看着杨泽月嘴角都在哆嗦,许久才道:“我是你未来婆婆,你居然敢打我!” 杨泽月一只手轻轻搭在桌案上,垂着眼看她,声音变得很是温柔:“本公主不是在打你,是为了和你交流,让你了解本公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幽幽叹息一声:“许多没过门的儿媳妇,见到婆婆都是千依百顺,乖巧伶俐的,不是女儿胜似女儿,一个个温良恭俭让,可一结婚就变了个人,不是抢管家权就是苛待婆婆,嫁前嫁后两副嘴脸,令人不齿,本公主恰好就不是这样的女人。” 乔氏瞪着眼望着她。 她微微弯起嘴角:“还没过门本公主就要告诉你,本公主嫁不嫁给你儿子都是一种模样,说打你就打你,说骂你就骂你,让你行礼你就乖乖行礼,让你闭嘴你就不能说话,这样本公主才高兴,少折磨你们一点,若是你们母子惹恼了本公主,呵呵,那后果是什么本公主也不知道!” 乔氏哆里哆嗦指着杨泽月:“你,你,你……” 章文瑞卷了卷袖子。 她立刻收回了手,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先人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你给我们老齐家定下的是什么儿媳妇啊,我好不容易把良轩拉扯大了,就因为你,把他许给一个母老虎,居然动手打婆婆,这让我怎么过下去啊——” 齐良轩原本蹲在院子里抓头发,不想面对杨泽月这狗日的,突然母亲在里面哭诉杨泽月打她,顿时惊得跳了起来,赶紧着进了屋。 见母亲坐在地上,脸颊红肿,他心疼得快得心绞痛了,赶紧扶起乔氏:“妈,这是怎么了,你快点起来!” 乔氏靠在儿子怀里,顿时有了主心骨,嚎哭道:“世上还有没有天理良心在了!还没过门的儿媳妇派人打婆婆,我,我活了半辈子落到这种地步,真不如死了算了!” 齐良轩见母亲这副惨状,心下怒火焚烧,只是想到自己的攻略任务,不能和杨泽月闹得太僵,咬着牙问:“殿下,你为什么对我妈动手?” 杨泽月拿手帕掩着面容,声音低了下来:“对不住,我不该打她。” 见她似乎怕了,认错认得也快,齐良轩的火气勉强下去几分:“你知道错了就好,这以后也是你妈,你不能打她……” “不说这种让人丧气的话了,”杨泽月闻言摆了摆手,一脸期待地说,“你妈刚才说不如死了算了,咱们什么时候完成她的愿望,送她去死?事不宜迟,就今天吧!” 第12章 齐良轩脑子嗡嗡的。 咱们什么时候完成她的愿望,送她去死? 送她去死! 那可是他妈,不是大街上随随便便一个人,齐良轩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怔怔地看着杨泽月,这个美貌的女孩,她看上去天真无邪的样子,怎么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 经历了长久的沉寂,齐良轩才鼓起勇气,艰难问道:“殿下,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要把我妈给……给……杀了……” 杨泽月拧起眉毛,语气亲密,埋怨道:“你这个冤家迟疑什么,难不成聋了?本公主说让你满足你妈的愿望,送她去死,快点,不要迟疑,做个孝子!” 齐良轩听了这话,不啻于寒冬腊月被当头泼了盆冷水,浑身寒冷间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他攥起拳头就要打人,然而旁边的章文瑞绕了过来,挡在他和公主面前,他看着对方手臂上线条分明的肌肉,这点怒火渐渐被理智压住。 杨泽月是攻略对象,得罪了她,自己就没办法重生了! 他强忍怒火,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的,半晌说道:“那是我妈!” 杨泽月诧异地看着他,回答道:“本公主没说那不是你妈,你妈不是说活着还不如死了吗?做儿子的岂能不满足她的愿望。” 齐良轩浑身发抖,他意有所指地道:“你不觉得我妈这么说有你的原因吗?” “你要感谢本公主,要不是本公主和她用心交流,你妈什么时候才能吐露内心深藏的愿望?”杨泽月理所当然地说道。 齐良轩怒吼道:“不!!” 杨泽月似乎被他的态度吓住了,往后一仰。 她蹙眉想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本公主明白了,还是你想的妥当,你妈死了你得丁忧,就做不了官也娶不了媳妇了,这样吧,把你妈赶出去算了。” 齐良轩真想问她一句你还是个人吗。 不是说古代女孩全都温良贤淑吗,为什么他摊上一个奇行种! 他哆里哆嗦道:“殿下,那是我妈……” “你重复很多次了,本公主知道,”杨泽月继续指指点点,“还有你妹妹,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嫁人,随便找个男人嫁出去算了,你弟弟也是,这么大了还啃你这个兄长,和你妈一并赶出去,正好可以照顾你妈,至于家里的东西,走的时候就别带了,你的就是本公主的,虽然穷酸,但东西一分都不能少!” 一边是被随随便便处理的家人,一边是被毫不留情指出来的穷酸,自尊心像破抹布一样被踩来踩去,齐良轩头上大筋突突直跳,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大吼道:“杨泽月你给我滚蛋!” 杨泽月诧异地望着他。 “你说什么?”她顿时瞪了眼睛。 “我说让你滚蛋!不要再在我家了,我妈怎么样,我妹妹怎么样,我弟弟怎么样,都不劳你费心,你滚,滚!” 杨泽月还没说话,章文瑞冷冷地道:“你不过是个穷酸之人,殿下看上你是你几辈子的福气,谁给你这么大的勇气,对公主殿下口出恶言?不教训你一顿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齐良轩大吼道:“你来啊!” 说着,他朝章文瑞扑了过去。 “咱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要求。”章文瑞抬手一拳打到他胸口,齐良轩顿时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飞了出去。 他整个人撞到乔氏身上,母子两个滚成一团,哀声不止,人还没有爬出来,先吐出一口鲜血。 母子两个抱在一起,心里拨凉拨凉的,放声大哭。 杨泽月不理他们,抬脚迈过门槛,上了车驾,转道回宫,一边走一边想回宫应该怎么说。 这虽然是幻境,但爹爹和前两次的母亲不同,还挺通情达理的,通过爹爹,她也可以给齐良轩制造麻烦…… 齐家所在位置在平民区域,车驾渐渐出了这片区域,往皇城走去,杨泽月挑着帘子和章文瑞说话,正说着,忽听后头一串马蹄声响,紧接着几骑骑兵从后往前奔了上来。 为首之人二十来往年岁,身穿红色圆领袍,腰悬玉带,脚踩长靴,看起来英武不凡,杨泽月暗暗赞了声漂亮,随口问道:“章文瑞,那个人是谁?不像是没名没姓的。” 章文瑞也多看了几眼,没在记忆里找到这个人的形容,摇头道:“不知道。” 两人看着这队骑士从车驾旁跑过,又说了几句话,谁知这队人转头回来了,停在她的车驾旁边,行了个礼:“是泽月妹妹的车驾吗?” 泽月妹妹? 什么乱七八糟的,谁敢这么叫她? 她这可是在幻境中第一次出宫,谁认识这是公主的车驾! 杨泽月心中无尽犹疑,回答道:“是本公主,不知你是——” 为首那年轻人笑道:“我是你表哥杜子玉啊,你小时候我还给你买过糖葫芦,和你玩过,你怎么就把我给忘了?” 杨泽月心说几个表哥我都认识,怎么没见过你,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关于杜子玉的记忆,还挺清晰,比如背着她上山,给她划船什么的,心下顿时大惊。 难不成自己真的忘了小时候这个表哥?不可能啊! 她狐疑地望向章文瑞,后者微不可查地对她摇摇头,她的心便定了,无疑,这个杜子玉也是个玩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等齐良轩死了再过来,倒是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她定了定神,看着杜子玉,脸上恰到好处地显出一抹委屈,红了眼眶,娇滴滴道:“表哥,我,我今天就是太生气了,才一时没认出你。表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要到哪里去?” “回宫述职,”杜子玉简单地回答她,旋即面色担忧,怜惜地问道,“快给表哥说说,谁让你生气了,表哥给你出气!” 杨泽月嘴唇动了动,红着眼睛低下头颅,半晌落下一串眼泪来,有些慌乱地抬手抹了:“没什么,遇见表哥真高兴。” 杜子玉说:“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你看你都哭了,可见是被欺负狠了,快点告诉表哥,表哥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表哥,你说的是真的吗?”杨泽月期待地看着他,又落下一串眼泪来。 “比真金还真!” 杨泽月便对杜子玉抱怨道:“还不是因为爹爹,将我许配给今年的新科状元齐良轩,那个穷酸看不上我,我好心好意去看望他,他反而对我恶语相向,还让我滚蛋!真是气死本公主了!” 说完,她充满期盼地看着杜子玉,重复道:“表哥会为我出气的对吗?” 杜子玉心中大喜。 没有什么比英雄救美,雪中送炭更能增加好感度的了,虽然这个公主有点茶里茶气,但到底是依赖自己的,那点小心机也让他感觉飘飘然的。 他横眉怒目道:“齐良轩那个穷酸,能考上状元还不是因为圣上的看重,如今如此对待皇室公主,分外可恶,泽月别怕,哥哥这就给你出气,绝不叫那个穷酸欺负你!” “表哥!”被他感动,杨泽月顿时泪水连连地哭了起来,“你,你教训他的时候,不要手太重了,他毕竟是要当官的,而且是家里的顶梁柱,伤重了不好。” 杜子玉心里呵呵一声,心说不扒他一层皮才怪,嘴上却安慰道:“泽月真善良,好的,表哥记住了,过几天表哥去宫里看你,给你带好东西……” 杨泽月顿时破涕为笑,嘱咐道:“表哥千万别忘了啊!” 这一笑宛如春花开放,很是烂漫,杜子玉眼睛都快看直了,忍不住戳系统:“这就是攻略目标吗,顶多有点茶艺,看起来很简单啊。” 系统回复道:“在她手上死了两个玩家,导致任务升级。” 杜子玉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现在是我和齐良轩竞争,我们只有一个人有胜出的机会,不管攻略任务是简单还是困难,我们都不可能结盟,现在优先解决齐良轩,再说我和公主的那点事……” 系统道:“思路不错。” 杜子玉召唤出系统面板,看上面的好感度。 “怎么是零?”他不禁皱了眉头。 这一瞬间,他将自己和杨泽月的对话复盘了无数遍,终于发现了问题,不知道是因为齐良轩先认识杨泽月,还是古代女子对未婚夫的天然好感,总之杨泽月心里是有齐良轩的,他处于劣势了! 不然她怎么会受了那么大委屈,还不让自己把齐良轩教训重了? 杜子玉眼里凶光毕现,他原本打算直接杀了齐良轩,送他上天,这么一来,势必要留着他了。 杨泽月对齐良轩情根深种,他要是杀了他,万一被杨泽月恨上,这任务还怎么做。 但是齐良轩势必不能好过,他要踩在他身上,用教训齐良轩这件事撬开杨泽月的心房,慢慢占据齐良轩在她心里的位置…… 这么想着,杜子玉向章文瑞问了齐良轩的住址,飞马跑去找麻烦了。 看着他的背影,杨泽月得意一笑,放下了帘子。 第13章 回到宫里,杨泽月先去找杨天璋说话。 她扑到杨天璋怀抱里,哭道:“爹爹,齐良轩欺人太甚,女儿去看望他,他不仅不领情,还由着他母亲欺负女儿,最后让女儿滚蛋!” 杨天璋顿时怒不可遏:“真的?敢这么对待你,爹爹势必不让他好过,这就派人打他二十板子,再让他给你赔罪!” 这不是真正的爹爹,杨泽月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 真正的爹爹岂会如此轻飘飘地处理这件事,而且婚事也早就要被废掉了。 不过她的本意就是通过这个假父亲给齐良轩制造麻烦,听了这话,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了,杨天璋立刻吩咐内侍,带着板子去打齐良轩。 杨泽月破涕为笑:“谢谢爹爹。” 她有意试探,又道:“不过经此一事,女儿不想嫁给齐良轩了,爹爹,不如顺便让内侍们传旨,就说抹去这桩婚事?” 杨天璋用温和的目光看着她,没有说话。 杨泽月去摇晃他的胳膊,根本摇不动,眼前的爹爹仿佛木雕泥塑一般,眼睛也不眨,胸膛也不起伏。 她只好转了口风:“那爹爹一定要好好教训他,女儿不想嫁给他以后还要受欺负。” 杨天璋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爹爹知道了,不光这次打他,等你们日后成婚了,他要是对不住你,你就回宫告诉爹爹,爹爹继续打他,不信他不会对你好,你就放心吧。” 杨泽月点点头:“就这么说定了。” 两个人其乐融融地说着话,仿佛之前的异常根本不存在似的。 · 齐良轩正气若游丝地在房里躺着,母亲弟妹围着他哭泣,这让他有了种自己快要死掉的错觉。 这种错觉在死刑前夕也有过。 那时他无数次后悔,后悔自己怎么就忍不住对妻子下了重手,他娶这个妻子是为了全家脱贫的,不是为了坐牢的,如今他要判死刑了,谁还能照顾他的母亲呢? 现在他更是后悔了,后悔不该让良城公主滚蛋,这样的话他就不会被打,他受了重伤,连累得母亲分外难过。 可能是受伤的人心思敏感,齐良轩又想起自己在现实的母亲。有出息的儿子死了,她一定悲痛欲绝吧。 他应该努力讨好杨泽月的,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该为了重生回去孝敬母亲…… 齐良轩正想着,忽听外面一阵马蹄声响,旋即大门被暴力踹开,一个面貌俊秀的男子走了进来,面目很是狰狞,怒气勃发:“谁是齐良轩?” 弟弟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床上指去,那个人立刻走了过来,恶狠狠地说:“就是你欺辱良城公主殿下,你还有没有心!” 齐良轩咽了口鲜血,气息微弱,这会儿也够不上礼貌待人了,他幽幽地说:“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被她带来的人打成这样,到底是谁欺辱谁啊!” 杜子玉呵呵一笑,推开守在他跟前的乔氏,用凶巴巴地态度道:“因为你欺辱我的泽月妹妹,被他身边人打了,你还好意思让我看?” “泽月妹妹?你是她什么人?”齐良轩警惕地看着他。 “我是她表哥,今天来就是为了给她出气的!” 杜子玉说完,一把把齐良轩从床上拉下来,捏着拳头暴打他。 “她还好意思让人给她出气!啊!别打了好痛!” 齐良轩在他身下惨叫不止,看得乔氏眼泪直流,扑上来制止:“公主已经把我儿打了,再大的怨气也该散了,你不要再打他了,公主殿下势必不会放过你的!” 杜子玉斜眼看了这个老太太一眼,毫不留情地给了她一个嘴巴:“就是泽月妹妹让我来的!” 齐良轩看见他在打自己的母亲,忍着疼痛爬起来,不要命地朝杜子玉扑上来:“我跟你拼了,你们全家都是仗势欺人的狗东西!” 杜子玉心说这人还真是个孝子,不过身为孝子怎么就沦落到被系统绑定做任务重生这地步了,没留神真挨了齐良轩两拳,原本教训他的心思从四分升到八分,当下扬声把外面等候的人叫了过来,抓住一家四口,结结实实把他们暴打了一顿,这才完事。 齐良轩被“关照”得最多,他鼻青脸肿地尖叫道:“不要打我妈,你们打死我算了,不要对我妈动手!” 然而没人理他,一家四口被打得鲜血横流,摊在地上,杜子玉这才满意停手,带着人离开了。 临走前,还把屋里的东西砸了一遍,以发泄怒火。 齐良轩看着眼前的惨状,心里都在流血,他爬在地上,一点点安顿母亲和弟妹,想着杨泽月的歹毒,心里暗恨不已。 正在他惶惶然的时候,屋外又喧哗起来,几个内侍提着大棍走了进来,大声问道:“谁是齐良轩?” 齐良轩心里头直打颤,哆嗦着说道:“是我。” 内侍打量了他一下,皱眉道:“怎么这么一副鬼样子,这样还怎么挨棍子?” 听见挨棍子,齐良轩没办法装死了,他悲愤地说道:“良城公主欺人太甚,刚才让表哥把我们全家打了一顿,现在又让人打我棍子,说吧,你又是她的哪路哥哥?” “什么哪路哥哥,咱们都是圣上派来的,你竟敢对公主殿下极尽欺辱,圣上派我们打你二十棍子,以儆效尤!”内侍说道。 齐良轩闭了闭眼,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他又止不住地想起自己的妻子,那时他们夫妻感情刚刚破裂,他忍不住打了妻子一个嘴巴,妻子捂着脸怔怔地看着他,旋即跑出门去,没多久岳父就上门,二话不说一脚踹在他身上,骂他“没良心的东西”。 屈辱太甚了。 齐良轩悲痛万分,试图讲理:“圣上也该讲道理才是。良城公主过来辱骂于我,还欺辱我的母亲,末了还颠倒是非黑白,让她的表哥打我全家,刚刚才走,你们难道就没有触动吗?我要去圣上面前分辩分辩。” 内侍皱着眉头,啐了一口,说道:“公主殿下都说了,是你欺负她在先的,你身为公主的未婚夫婿,竟然胆敢对她不敬,这二十棍子我们打定你了,打完了你再去圣上面前分辩吧!” 说着,几个内侍一拥而上,将毫无还手之力的齐良轩按在地上,结结实实地打了二十大棍。 齐良轩哭得眼泪鼻涕满脸都是。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没死之前,他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妻子名门出身,看上了他,他们本来过得很和美,但好景不长,他将母亲弟妹也接到了家庭里。 妻子和他们格格不入,嫌弃他的母亲随地吐痰,说话粗鄙,吃饭吧嗒嘴,嫌弃他的妹妹向她索要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首饰,嫌弃他的弟弟赌博,问她要钱。 为了这些,他和妻子爆发了无数次争吵,妻子甚至想把他的母亲弟妹送回乡下。 后来他们感情破裂得很厉害,妻子再也不肯好声好气地对他们说话了,看着他的眼神也是满满的嫌恶,仿佛高高在上的天鹅在看草丛里一直癞**。 直到有一天,母亲被妻子欺负得哭喊起来,哭着“要这么个儿媳妇有什么用,是想我死得还不够快”时,他怒不可遏,从厨房拿出菜刀,奔向了妻子。 妻子捂着脖子倒在地上,鲜血喷溅,后来岳父岳母坚持不肯原谅他,要他判死刑,给女儿偿命。 有了系统后,他还幻想过回去了要如何报复岳父岳母,而眼下的棍棒让他明白了,只要杨泽月愿意,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捏死他。 古代和现代不一样! 攻略任务上已经死了两个玩家了,或许他会是第三个,这一切都因为他实在忍不住,让杨泽月滚蛋! 齐良轩被打得好似一团烂泥,内侍们架着他要他磕头谢恩。他头发散了,脸色苍白地磕完头,又被内侍随手扔在地上,抽搐了很久之后,又有人从洞开的大门处走了进来。 齐良轩张张嘴,哑声道:“又是什么人过来打我,打吧,快打吧,打完了换下一个,毁灭吧。” 来人脸上裹着黑色的布,只露出一双眼睛,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掐着嗓子道:“我不是来打你的,我是来给你送钱,帮你照顾你母亲弟妹的。” 齐良轩呵呵一笑,悲凉道:“世上是不会有这种善人的,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就是和你等价交换一些东西,我把我想要的东西拿去,再给你安顿母亲的钱,毕竟你……”来人意味深长地说着话。 齐良轩吐出一口鲜血,自嘲道:“我能有什么东西给你,你看看我家的破烂样子,如果有你想要的,你就拿去吧。”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爽快人。”来人说着,拿出一把刀,走向齐良轩。 突来的危机感攥住了齐良轩的心,他哑声急问:“你想干什么?!” “借你四肢一用罢了!” 来人说着,抡起长刀,一刀刀砍了下来,很快便将齐良轩砍成了人棍。 看着昏迷不醒的齐良轩,来人在心底呼唤系统:“我解决了一个竞争者,接下来就是把长颈鹿献给杨泽月了,系统有什么需要指点我的吗?” 系统:“你真棒,请继续!” 第14章 以后的大纲: 齐良轩被砍断四肢后,在系统的提醒下,通过自杀,重新复活,恢复健全,让蒙面人的希望落空。 蒙面人通过进献长颈鹿“麒麟”,获得了杨泽月60好感度,他在看到齐良轩正常出现的时候给他上眼药,告诉皇帝公主,他看到这人曾经断了四肢,如今复原了,杜子玉附和说齐良轩伤势好的太快,杨泽月趁机把齐良轩当做妖人烧死了。而蒙面人隐藏的攻略者身份就此暴露。 杨泽月对他的好感度从60一下子降低到0,引起蒙面人警觉,随后杨泽月和拜金女一样不停地朝他和杜子玉要东西,并故意让他们化小爱为大爱,成全她和其他男人,中间穿插章文瑞的吃醋动手,把两人先后逼到崩溃死去,蒙面人在攻略者论坛披露章文瑞知道他们真实身份一事。 随后的攻略者便用其他道具,将杨泽月的身份变成了孤女,试图英雄救美,没想到章文瑞的身份变成了九千岁,接走了杨泽月。 攻略者试探章文瑞,反被章文瑞一顿暴打,误以为章文瑞是大神级攻略者,装作原住民,试图和他联手,最后被章文瑞想办法一个个弄死了。 以上大概会出现六个攻略者。 都死了以后,攻略任务从中级升级到高级,仅有一个女性攻略者在忐忑中进入任务世界。 她进去的机会很巧妙,不论是杨泽月还是章文瑞都没有提前发现,她从被人追杀的孤女身份得到了杨泽月的救援,进而成为了杨泽月的闺蜜,获得了百分之百好感度,但是不慎被章文瑞发现端倪。 章文瑞从此紧盯女性攻略者,在女性攻略者试图迷晕qj杨泽月的时候出手打断,两人he,杨泽月装作没有发现这回事继续和女性攻略者虚与委蛇,最后把她卖到青楼接客,女攻略者想起了曾经被自己逼着卖身的女子,崩溃度到达百分百,生命值清零。 世界恢复正常,再加两章he日常。 —————————— 以上是本文全部后续大纲。 看到“真”说的撞梗后十分惊讶,因为只看过那位大大的直男癌系列,专栏里其他作品并未看过,所以赶紧让几个基友包括师傅帮忙看一下是否行文相似,得到的回答是很像,所以我也看了一遍免费章,发现确实很像。 这说明核心梗甚至顽梗都可能大部分相似,所以本文决定不再更新,把后续大概走向发出来给小可爱们一个交代。 但是写过的内容是我自己的心血,在“真”提醒前我完全没看过那篇文,所以很抱歉,之前的内容我一个字都不会改,不会采取“真”的建议。 本文就这样结束,以后写文的时候,我会先搜索一下,看看是否和他人撞梗,也感谢“真”小可爱的提醒,没让这篇文走向不可挽回的地步。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