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太阳 作者：林光曦 文案： 【脱下洁白的藏袍，他的“天珠”更加撩人。】 时隔四年，喜欢的人终于成为了自己的“嫂子”，李唯参加完婚礼便马不停蹄地进了藏。 他想来寻求短暂的心灵净土，却在雪山脚下遇见了一身洁白衣饰的“天珠”。 那个站在巨大的冰川前，回眸时一脸清丽笑靥的人，让他想起了婚礼上同样穿着白色燕尾服，站在香槟塔前笑得很幸福的身影。 那晚，“天珠”与他同回酒店，直到七日后离开，他也没让“天珠”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 回来后，他继续过着忙碌的生活，没多久却在朋友的生日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总是身披雪白藏族服饰的“天珠”居然出现在了宴会上，穿着剪裁得体的高定西服，气质与容貌更甚之前，与其他人打完招呼后，款步向他走来。 伸出曾被他牵在掌心里的柔软右手，“天珠”对他微笑，红润的唇不再说着难懂的藏语或普通话，而是以流利的粤语向他问好。 林嘉措（受）x李唯（攻） 21x25 天珠:天降石，在《藏汉大词典》里解释为:亚玛瑙。猫睛石，一种宝石，俗称九眼珠。本文只做昵称用。 标签：甜宠、受撩攻、攻宠受、受一开始就知道、攻有喜欢的人、HE 第1章 01-雪山脚下 车子在颠簸的山道上行驶，尾部溅起的尘土向天空飞扬着，李唯握着车顶扶手，在越来越剧烈的晃动中看向了身旁的向导：“还要开多久？” 负责开车的向导次旦也被颠得整个人都摇来晃去，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他用普通话解释：“快了，上周下了场暴雨，这一带的山路比之前难开，过了前面的村寨就好很多。” 次旦是李唯雇来的，今天一大早就到酒店门口接他。和这里的大部分原住民差不多，次旦穿着深色的藏族服饰，长相粗犷却热情好客。由于常年接触外来游客，除了普通话之外还会说英语。 放松了手腕上的力道，李唯去看前方。 绵延的山路两侧都是一望无尽的黄土与砂石，一座座现代化的高压电装置立于坡上。次旦说前两年雅砻山里通了电，附近还开发了两个景区，提升了当地人的收入水准。 李唯百无聊赖地听着，次旦的声音和不断摇晃的车子让本就有些缺氧的他昏昏欲睡。又颠了十来分钟，放在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瞥了眼屏幕，他稍稍坐直身体，接起道：“哥。” “嗯，”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听着有些喑哑，“昨晚休息得怎么样？还适应吗？” 李唯还没回答，副驾这一侧的前轮碾过一个大坑，他立刻拽紧上方扶手：“还好，没什么问题。” 李致问：“什么声音？” “我在路上，山路不太好走。” “你那边应该半夜了吧，怎么还醒着？” 看了眼浴室玻璃窗上带着水汽的朦胧人影，李致端起红酒杯饮了一口：“差不多要睡了，你在外面记得保暖，小心高反。” “我知道，”李唯的话音顿了顿，“冰岛也很冷，你和嫂子也要多穿点，玩得愉快。” 放下手机，目光停在了返回到通讯录的界面上，直到屏幕自动熄灭他才回过神，重新抬头望向前方。 过了村寨，车子上了一段更陡峭的山路。次旦车技好，越野车贴着一侧刀削般的绝壁，另一侧就是望不到底的悬崖。开到山背面时，雪山的踪影拨开重重云雾，显出盘龙之势，这的海拔已经超过4900米，李唯开始集中不了注意力，次旦提醒他喝点温热的酥油茶会好些。 等到在下一个村落稍作修整后，次旦牵来两匹骢毛黝黑的骏马，和李唯分别跨上马背。 这个村落是去附近古冰川的最后一处休息点，从这里开始，路上逐渐能看到不少骑马游客的身影，这些人都穿着羽绒服或防风衣，从头包裹到脚，由不同的导游带路，结伴缓行。 李唯有骑马经验，与次旦并肩走了一段便松开缰绳让马蹄飞驰起来。前方宏伟的雪山在视野尽头处勾勒出一片连绵万里之势，迎着冷硬的山风，耳畔刮过马蹄带来的“哒哒”声响，没多久便来到了山脚下。 绕过一片乱石堆，他拉着缰绳喝停了马儿，取下防风镜眺望四周。 今日天很蓝，皑皑白雪覆盖在山川冰河之间，被阳光折射出炫目的光晕。胯下的马儿不时摇晃脑袋喷吐热气，次旦来到李唯身旁，向他介绍起这片雪山与冰川的历史。 附近有好些比他们来更早的游客，这些人四散开来游玩拍照，李唯听完讲解也打开了单反镜头盖。 眼前的雪山经历上万年沉淀，常年有云雾般的白气缭绕山顶，偶尔还能看到苍鹰在空中翱翔。李唯的镜头不断变换角度，拍摄到东侧雪山脚下一块凸起的巨石，镜头顿了顿，变焦圈放到最大。 那块巨石有三米多高，通体深黑，顶部绕了一圈五彩绳结，五种颜色的哈达迎风招展，在雪山与蓝天的映衬下格外圣洁。不过真正吸引他的，是巨石背风处的洁白身影。 一路行来，李唯见过不少藏族服饰，不过当地人的皮肤较黑，浅色藏袍穿不出惊艳的效果，不像镜头捕捉到的这位，肤色如身后的山雪，只一道修长的侧影就吸引得人移不开视线。 对好焦距，李唯按下快门，本意是不想错过对方站在飘扬的五色哈达下的风景，没想到刚定格完一张，对方就转过来了。白牦牛绒围巾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细长的眼，不知与电话另一端的人说到了什么，那双眼睛浅浅弯起，瞳色映着积雪的光，好似倒映在山泉中的月牙。 注视着这双明媚的眼眸，李唯有片刻失神，眼前的人仿佛与前两天婚礼上的那道身影重叠了，他不由自主按下快门，捕捉到了对方几个细微的神态变化。 在他按了十几下快门后，被拍摄的人仿佛有所察觉，眼神若有似无地飘过来，通过镜头与他的目光碰到了一处。 停下按快门的动作，李唯放下相机，站直了望向对方。 两人之间隔着七八十米，没有了镜头拉近距离，这一眼在充盈的光照下显得看不清。 “你好，能帮我们拍张照吗？” 一道突兀的声音从后方响起，李唯应声看去，是位戴着墨镜的中年游客，对方指了下另一个方向，几个年纪在四五十岁左右的女人背对雪山摆好了姿势。 接过对方递来的手机，李唯帮忙拍了几张，再回头已经看不到那道雪白的身影了。 拍完山脚下的景色，次旦带着李唯徒步往冰川去。 这一段山路陡峭难行，非常考验体力，好在李唯除了气喘之外，没有其他明显的高反症状。 在冰川上逗留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两人返回山下，骑马到了村寨。村里只有一家接待游客的饭店，虽然没有暖气，但是有碳炉烤火，坐在大厅也不觉得冷。 次旦点了四菜一汤，藏民淳朴，端上来的饭菜分量十足。口味不是李唯吃惯的，但架不住徒步太耗体力，饭后李唯拿着烟到外面去缓缓，次旦则跟着老板到后厨冲泡酥油茶。 饭店建在村口附近，能眺望到雪山一角，附近停了二十多辆车，好些男的跟他一样饭后出来抽烟。李唯背靠车门，趁着抽烟间隙看几个工作群里的汇报，再打开INS，进入其中一个关注者的首页。 前两天举办完婚礼后，陆喆就和李致飞去了冰岛，算上时差，现在两个人应该还在酒店休息。陆喆发的最后一条更新也停留在前天晚上，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一张游泳池边，李致当众为他戴上戒指的照片。 底下清一色的评论都是祝福，仔细端详着照片中人幸福的神态，李唯抽了一口快要燃尽的烟，想再点一根时，听到后面的车传来了争执声。 其中一道声音听着很着急，不过声线非常沙哑，李唯朝那边瞥了一眼，还没收回视线就愣住了。 嗓音沙哑的年轻人就是雪山脚下误闯入他镜头的那位，另一位则是一身灰黑藏族服饰的中年男人，两人用藏语交流，李唯听不懂，但看年轻人焦虑的表情，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年轻人像是说话非常吃力，争执了没多久便彻底发不出声音了。气恼地拍上车门，他迈着大步走进前面的饭店，路过李唯身边时，察觉到李唯的目光，还横过来一眼。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饭店的挡风帘里，李唯仍在回味刚才那一眼，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的原因，总觉得那眼神像极了以前某个人被自己惹生气时的模样。 唇角往两侧挑了挑，他又点了一根烟，正对着雪山的方向抽着。 下午回程的路上刮起了猛烈的风，次旦看着天边的积雨云说今晚可能会变天。 李唯也感觉到了温度的变化，上午还暖融融的阳光没什么热度了，他昨晚没睡好，便放倒副驾椅子想休息一下。 车子在山路上摇摇晃晃地行驶着，没多久停下了，李唯迷迷瞪瞪间听到次旦在用藏语和另一人交流。 他掀开羽绒服的帽檐看过去，驾驶座一侧的马路边上站着两个人，一名穿深色藏袍的中年人正用藏语跟次旦沟通，几步开外则站着一位周身雪白的年轻人。 就跟早上第一次见到时一样，那人用白色的牦牛绒围巾挡住了大半张脸，右手笼着胸前的衣襟，手指修长匀称，白皙的肤色被冻得通红。 李唯盯着那双眼睛，随后就看到次旦回过身来，解释了下情况。 原来这位叫撒培的也是被雇佣的向导，他的车抛锚了，已经在这里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看到有车经过。撒培的意思是能不能让客人先坐次旦的车，只要回到市区就可以了。 次旦没意见，不过车子是李唯包下，他还得征求李唯同意。 “让他上来吧。”李唯开口道。 撒培隔着窗户对李唯道谢，那位年轻人则从后门上了车。李唯把座椅的角度调整回来，偏头时看到年轻人对他点了点头，不过在看清他的面容时，年轻人表情微愕，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不太自然地转开了。 李唯在心里笑了笑，继续靠着头枕休息。 余下的路只有车辆行驶的声音，以及后排年轻人偶尔发出的咳嗽声。进入市区后，天上的乌云已经很厚了，隐隐有下雨的势头，次旦问年轻人要在哪里下车，年轻人清了两遍嗓子才用非常沙哑的声音说了句藏语，次旦用普通话转告李唯：“他说我们在哪里方便放下他都可以。” 从后视镜里望了眼那双微红的眼睛，李唯道：“你问他住在哪里，先把他送到目的地吧。” 次旦又与对方沟通了几句，对李唯说：“还真巧，他和你住的是同一家酒店。” 抵达酒店门口，林嘉措解开安全带，想对李唯比划一个感谢的手势，发现李唯先一步开门下车了，从他身旁拿走一个黑色的背包走进酒店。 林嘉措迟疑着用藏语问道：“他也住在这里？” 他的藏语说得很标准，次旦回答道：“对。” 跨进酒店大门，李唯已经在等电梯了，林嘉措快步走过去，到李唯身边双手合十，做了个感谢的动作。 他脸上的白牦牛绒围巾已经拉到下巴，露出整张脸。挺翘的鼻尖被冻得微红，嘴唇苍白干燥，即便如此整张脸看去仍是赏心悦目的。 注视着那双眼睛，李唯对他轻扬嘴角，这时电梯到了，李唯按了18楼的按键，林嘉措盯着这个数字，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注意到他没按，李唯试着用普通话问道：“你也住这一层？” 林嘉措应了一声，等到跨出了电梯，李唯说：“我先走了。” 林嘉措点头，看他迈开长腿穿过铺着厚重地毯的走廊，进了1820号房，待门关上后，林嘉措才走到隔壁的1818，用密码锁进了屋。 打开床边的制氧设备，林嘉措喝了半瓶水，拿手机打了个报案电话。 将中午背包在车内遗失的情况跟报案员细说了下，结束后他又发不出声音了。 进藏三天，他的感冒一直没好，幸亏没有发烧，只是扁桃体发炎导致咽喉水肿，加之高原反应，症状一时间下不去。 靠着床头吸了一会儿氧气，等体力恢复差不多了他便去酒店的餐厅吃饭，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靠窗那排的熟悉背影。 他来得晚，餐厅已经没有单独的空位了，服务员问他介不介意与人拼桌，他指了下李唯的方向，径自走了过去。 - -------------------- 向一直在等更新的你们道个歉，来晚了，这本的开头之前一直没找到满意的感觉，修修改改耽误了比较长的时间，感谢大家的等待。今天开始新的故事，新的陪伴，求一波收藏海星评论喔～(比心) 第2章 02-他的名字 李唯点的餐还没端上来，面前只有一杯冒着热气的酥油茶。听到脚步声在对面停下，他抬起头，看到林嘉措站在椅子旁边。 服务员也来到了他边上，低声询问他是否愿意与这位客人一起坐。 李唯：“可以。” 拉开椅子坐下，林嘉措点了餐，撕开桌上的湿巾擦手，视线幽幽转到了对面的男人身上。 李唯依然穿着白天的羽绒服和牛仔裤，随意搁在桌上的右手手背位置有道擦伤，伤口已经结痂。他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平板上，不过并没给人拒人千里的感觉，反而因为略严肃的表情显得那张脸愈发沉稳英俊。 林嘉措仔细擦着每一根手指头，在服务员端上甜茶时才收回注意力，端起来浅浅抿着。 餐厅位于酒店二楼，落地窗对面就是主干道风景。一排行道树枝繁叶茂，高大的树冠间露出星点白瓦红墙，无数着藏族服饰的人们披着夕阳在人行道上往来，快八点了天色仍亮着。 高原地带天黑得晚，林嘉措用左手心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儿李唯点的餐就送上来了。酒店招牌的墨脱石锅鸡，手抓羊肉，羊血肠摆了半桌。锁上平板，李唯要起筷时看向他道：“要一起吗？” 林嘉措点了两只烤羊腿和酥油人参果拌饭，制菜工时比较久。本来不大饿的，但被桌上这几道菜的香气一勾就馋了，想着烤羊腿端上来也可以分给李唯，他点点头，李唯便把几道菜往中间推去，方便他一起吃。 他俩同乘了一段路，不似陌生人那么生疏，不过林嘉措不说话，饭桌上就显得很安静。两人各自低头吃着，等烤羊腿上来了，林嘉措把大的那只分到了李唯碗里。 这几年李唯不是忙于会议应酬就是参加各种宴会酒会，即便休息的时候也难有一个人吃饭的安静时刻。因而和林嘉措这么面对面坐着非但不觉得尴尬，反而有几分自在感，饱了也没有拒绝林嘉措递过来的牦牛酸奶。 饭后李唯要结账时被林嘉措拦住了，对方用沙哑的嗓音与服务员说了藏语，起身去收银台的位置。 李唯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几乎被扫荡一空的食物，又想起了刚才林嘉措吃东西的神态。 许是先入为主，他觉得林嘉措的眼睛像那人，现在就连吃饭的模样也和那人有几分相似，今晚这顿饭是他这段时间以来吃得最多的一顿，竟然不太想动了。 他望着窗外，刚才坐下时还能看到天边明艳的晚霞，这会儿明月高悬，天幕已是完全暗沉下来了。 屏幕上弹出助理韩筠发来的新消息，李唯刚要解锁就听到靠近的脚步声，林嘉措跟着服务员一道过来了。 他拿着手机，表情不太自然，服务员则替他解释道：“本店今晚的手机支付功能暂时不能用，这位先生身上没现金，您能否先支付一下？他说稍后会还给您。” 李唯从裤兜里拿出钱包，取了现金递给了服务员。 离开餐厅，两人又一起进了电梯，林嘉措对李唯比划了几个动作，用沙哑的嗓音说了两个简单的词。 他说的是普通话，不过发音不标准，李唯听了两次才懂，他在说明天取钱。 “不用了，”李唯笑了笑，“一顿饭而已。” 林嘉措掌心对外，做了个不行的动作，正想着明天该怎么把钱拿给李唯，电梯就“叮”的一声到了，跨出来后，他发现自己房门前站着一个人。 对方一直注意着电梯方向，看到他之后立刻走过来。 李唯也认出了来人是下午那位向导撒培，到了面前，撒培没有理会李唯，对着林嘉措说起了藏语。 李唯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从撒培的神色能看出来应该是急事，林嘉措的表情也不太好，感觉像是在拒绝，说了几句后林嘉措的嗓子又哑得发不出声音了，见他后退了两步，撒培居然追上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林嘉措顿时黑了脸色，还没用力抽回手便感觉到一只手伸到了他和撒培中间，随后撒培被李唯拧着手腕推开了。 撒培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李唯身上，用普通话解释道：“麻烦您让一下，我有重要的事和他谈。” 李唯说：“他看着并不想和你谈。” “您不知道，”撒培继续说，“他的背包丢了的确是我没锁车门导致的，但他现在报了警，旅行社会问责我，接下来可能还会开除，他这么做对我影响很大。” 眼角余光瞥到林嘉措摸了摸手腕的位置，李唯挡住了还想再靠近的撒培：“既然是你工作失误弄丢了他的包，他就有报警的权利。” “我的失误我认了，他要赔偿也可以，可他说钱包里有一万多现金，还有三千美金！”撒培显然更来气了，语调拔高道，“我怎么知道他有没有这么多？谁知道他是不是狮子大开口讹我？” 林嘉措的普通话说得不好，但能听懂大部分，且刚才撒培用藏语与他沟通时说得也是差不多内容，他不想再浪费时间，拿出手机再次打了报警电话。 眼看他一声不吭又要报警，撒培情绪忽然失控，绕开李唯来抢他的手机。好在李唯反应快，抬腿一绊，撒培就往前栽去，摔了个狗吃屎。 这时酒店的楼层服务员听到动静赶过来了，李唯与对方简要说明了情况，对方拉起撒培就往电梯那边走去。 撒培被拧着胳膊抵在后背上，呼痛的同时还不忘回头警告林嘉措，要他撤销报案，否则这件事不会就这么了了。 林嘉措冷脸看着他被弄进电梯，这阵动静不小，已经有几个出房间的客人在走廊上观望了。林嘉措不想让人围观，便对李唯做了个感谢的手势，快步走到自己房门口。 在他进去时，李唯也走了过来：“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林嘉措摇了摇头，李唯便指了一下隔壁：“我就住在旁边，有事可以于烟鱼尾来敲门。” 关上房门，林嘉措看了眼墙边的行李箱。 下午背包不见后，由于山区信号不好，一直等回了市区他才电联银行办了挂失。如今藏区的手机支付也很方便，但是仅限于市区，到了外面还得是现金。 拿上手机，他打车去了附近的公安局和出入境管理处，先把需要的身份证明搞定。办理证件的时候手机上有新消息进来，他瞥了一眼，王信禹发的。 【我妹说她还有两个同学也想要护身符，你明天去的时候记得多请两枚】 现在过了九点，出入境管理处的办事大厅依旧灯火通明，林嘉措坐在窗口对面的等待区，输入道：【好】 王信禹很快回过来：【你回酒店了？】 【没有，在出入境大厅坐着】 【跑那去干嘛】 【包丢了，护照身份证银行卡全没】 那头发了个吃惊的表情过来：【这么惨？那你身上还有现金吗？】 【手机里还有点余额】 这条消息发出后，不到几秒钟王信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那边有没有地方可以换现金？我给你打钱，你想办法取出来。” 林嘉措清了清嗓子，有些吃力地用粤语回答：“不用，手机里的余额够。” “你声音怎么哑成这样了？” “刚才补证件讲了很多话。” “那你先别说了，等办完证件记得去药店买点润喉糖含着，”王信禹叮嘱道，“实在不行就早点去你嫂子那，要不然就提早回来。” “我没事，”睨了一眼右上方显示屏上的叫号数字，林嘉措往后仰靠到椅背上，“我丢证件的事你别告诉我外婆，免得她担心。” 王信禹应下了，又叮嘱他几句便挂了。等拿到证明，林嘉措去银行补卡，回到酒店房间才想起忘记买喉糖了。 这两天他没有太明显的高原反应，不过今天去了高海拔的冰川，回来没怎么休息又一直奔波，这会儿只觉得胸闷气喘，不想再动弹了，吸了会儿氧便洗澡睡觉。 翌日清早，他去敲了李唯的房门。 藏区的天色亮得晚，李唯开门时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俊朗的面容气韵松弛，睡袍领口向两侧松散，露出小麦色的锁骨与胸膛。 视线从那片结实的肌肉上抚过，在锁骨的天珠项链上停留了片刻，林嘉措听到一把低沉得很有磁性的嗓音，像是敲在耳畔的爵士乐：“怎么了？”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的距离，林嘉措往前走了一步，半个身子被李唯房间里的暗光笼了去，将手里对折的两千块人民币递上。 李唯垂眸望了一眼：“这是干嘛？” 林嘉措用发音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解释：“昨天的钱。” 他的声音仍旧沙哑，不过比起昨晚好了些，李唯说：“不用了，就当请你吃饭。” 林嘉措摊开左手心，右手指在上面划拨了几下。看懂他指的是昨天回来的时候，李唯失笑道：“反正是顺路，你不需要这么客气。” 拿起李唯搭在门把上的手，林嘉措将钱塞到对方掌心里。 刚收回来，屋里便传来了一声暧昧的动静，像是一个人伸懒腰的声音。林嘉措一步退出了房门外，李唯想把钱递回给他的动作顿了顿，见他瞄向身后的房间，知道他误会了：“是我手机的闹钟响了，房里没别人。” 林嘉措的表情有些微妙，不过那道伸懒腰的声音很快就重复了两遍，的确像是闹钟。他耸了下肩膀，表示理解就想回自己房间。 “等等。”李唯叫住他。 林嘉措扭脸看过来。 对上那双眼睛，李唯想起昨晚在他门口只看到墙边立着一只行李箱，问道：“昨晚那个人有没再来找你麻烦？” 林嘉措摇头。 “你也是一个人过来玩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李唯默了片刻。房里的闹钟仍在响着，他似乎没有快点过去按停它的想法，在那道男声又一遍发出暧昧的起床音时，他继续问：“我也是一个人，要不要一起？” 林嘉措眨巴眨巴眼，而后便弯起嘴角，对李唯点头。 那笑容明媚，像极了天刚亮的那一抹柔和晨曦。李唯仍旧注视着他的眼睛：“那你叫什么名字？” 目光落在了李唯戴的那条项链上，这是一条二眼的，缠丝玛瑙制作的天珠。项链的造型简单古朴，即便光线不佳，也能看出天珠的品相不错。至于二眼的意义—— 林嘉措抿住嘴唇，葱白的指尖在李唯的项链上点了一下。 他忽然靠近，做了这么个暧昧不明的动作，李唯没反应过来，但闻到他靠近时身上淡雅的气味，像是寺庙里焚香祝祷的气息，恬淡干净，令人不自觉地放松。 林嘉措点了点自己，再点了一下那枚天珠，笑道：“我的名字。” - 第3章 03-以身相护 次旦在十点将车停到酒店门口，等了几分钟就见李唯和昨天的年轻人一起出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李唯道：“他今天和我们一起。” 次旦回头同林嘉措打招呼，发动车子问：“行程不变吧？” 李唯应了一声，透过后视镜看向后排的人。林嘉措在扣安全带，察觉到他的目光，便也看了过来。 贞静的视线无声碰撞在一起，林嘉措的眼瞳黑又亮，比起刚才在走廊上，此刻映着上午的阳光，如同晴雪一般清澈。李唯与他对视着，许是心有所想，竟觉得那道视线有了几分含情欲说的意味。不过他还没醒过神来，林嘉措便先转开去看窗外了。 早高峰的主干道拥挤，车子走走停停，绕了大半个圈停在了今天的目的地附近。 林嘉措比李唯早来了一天，不过他进藏的前一晚感冒了，因而都在酒店补眠，昨天的古冰川也是他此行第一个目的地。 次旦找了空位停好车，带着两人过安检。林嘉措今天穿的还是藏袍，与昨天那件纯白的不同，今天这件白色的在衣襟和袖口处都绣着五色细条纹，腰带也是五彩交错的颜色。 过安检时林嘉措拿出了入境局开的证明，过了安检李唯问：“你身份证也丢了？” 林嘉措点头，次旦在一旁插嘴道：“报警了吗？” 林嘉措用藏语回答，次旦与他交流了几句，说完便主动给李唯翻译：“他昨天找的向导我听过，之前也闹过几次丢东西的事，后来都不了了之。” 三人跟着人群往大广场方向走去，李唯说：“之前的游客都没报警？” 次旦包头的布巾尾端让大风扬起，粗犷的声线伴着凌冽的寒风刮过耳廓：“有的有，不过听说都是和解了。” 来这里找向导的多数都是旅行散心的，谁也不想散心途中丢了包还要花时间精力与警察向导周旋。 林嘉措说完几句藏语就没声了，李唯回头看他，恰好见他拿着手机，对着不远处傲立于蓝天之下的巍峨宫殿群拍照。 这座红白黄相间的藏式建筑群起建于山腰，洁白的外墙和大面积的山岩石壁相融合，气势恢弘磅礴。共有十几位雪域之王曾居住于此，无论是政治经济亦或民族信仰方面，其都成为了整个藏区最庄严圣洁的所在，随处亦可见到在此匍匐朝圣的身影。 次旦介绍着布宫的历史，三人跟随队伍验票进去，前后花了不到十五分钟。现在是淡季又是工作日，人比平时少多了，如果放在平时，门口排队至少一小时起步。 在次旦解说的时候，林嘉措仍拿着手机四处拍，等到长梯转角时李唯再次回头看去，发现他双手撑着膝盖，已经落后十几米了。 四周都有不少边走边喘气的人，还有几个跟林嘉措一样站着休息。李唯这个角度看不到他低头的面容，于是走回他身边道：“没事吧？” 林嘉措做了个没事的动作，随后站直了腰。他皮肤白，此刻缺氧反而显得脸色红了许多，但是唇瓣干燥苍白，喘气声重。李唯从背包里取出自己的参茶，倒在杯盖里递给他。 林嘉措接过来闻了闻，浅浅抿了一口味道，这时次旦也走过来问他要不要紧。 他对次旦说了句话，次旦看向李唯：“他问你这是什么茶。” 李唯这杯特制的参茶是出发之前他哥李致送的，不过里面的中草药是嫂子陆喆找朋友调配，可以有效缓解高原反应，而且喝在嘴里甜滋滋的不会苦。 把茶包交给他的那天，陆喆叮嘱他的神情仍历历在目。望着林嘉措被日光沐浴着的眉眼，他有片刻的恍惚，直到次旦重复了一遍才解释了成分。 林嘉措又与次旦沟通几句，次旦对李唯说：“他说很好喝，他嫂子也泡过这种茶。” “嫂子”这个词再度触动了李唯的神经。林嘉措把杯盖还给他，缓了缓便绕过他往上走，次旦也跟上了，这次轮到他站在台阶上，凝视着远方地平线上浮起的一层雾霭。 走进殿宇内部，人群逐渐集中起来，可参观的位置旁都站着不少人，带团的导游们声嘶力竭地喊着解说，大有盖过他人，确保己方游客可以听清的架势。一时间殿内吵吵囔囔，好不热闹。 林嘉措一路都在喘，李唯呼吸也沉，但体力比他好许多。三人走走停停，过一个门槛时由于位置比前面几个都高出一截，林嘉措被绊了，走在前面的李唯恰好在看墙上的壁画，立刻弯腰接住他。 林嘉措直接撞进了李唯怀里，冲力有点大，好在李唯身形稳，将他牢牢托住了。 次旦听到动静，快步走到他俩身边：“怎么了这是？绊着了？” “嗯，”李唯低头看着林嘉措毫无血色的嘴唇，“刚才上来一直都在走，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林嘉措的确觉得有点腿软了，布宫的位置在城区来说是最高的，一路上来不是爬楼梯就是爬坡，他又没有带便携式氧气瓶，体力消耗远不是平时的运动能比。 不远处有几张休息椅，还有一张有个空位，李唯陪他过去，看他坐着了好一会儿气息也没缓下来，便问次旦这里有没有卖氧气瓶的地方。 次旦说只有山脚下才有，林嘉措听到他们的对话，比划了一个自己没事的动作，又坐了片刻便起来了。 他虽然还在喘，但是脸色已经没刚才那么难看了。李唯便放慢了步伐，遇到有台阶门槛的位置，都会停下来等他，有时还会伸手拉一把。 次旦只带着他们两个，既不赶时间，也无需像那些导游叫那么大声，每个解说点都会停留比较久，不少典故被他像说书一般描述得绘声绘色，引人入胜。 在灵塔殿内，林嘉措站在过道中央，昂首盯着高处由十六根大方柱撑起的建筑屋顶，以及正中央雄伟的几座灵塔，许久都没有动过。 殿内有僧侣在诵经，声调不大，与焚香的气味相融合，让人觉得格外宁静。 李唯也不着急走，他与林嘉措并肩而立，一道注视着那座最大的灵塔。 进藏的前两晚，他还在参加李致和陆喆的结婚PARTY，得知他定了机票飞藏区，李致问他怎么决定得这么突然。 望了一眼不远处只着一条泳裤，端着香槟与友人谈笑的陆喆，他语气很淡地说：“不算突然，这段时间太累了，刚好趁着你去度蜜月我也休息几天。” 集团的事有几个副总帮忙看着，他和李致就算都不在也不会有大问题。李致的高脚杯往他的杯沿上轻轻一碰：“一个人去？” 借着饮酒的掩饰，李唯敛去眸中的情绪，喝完才笑道：“不然呢？我又不像你，和嫂子结婚就被绑住了。” 他的语气听着随意，不过这几年他身边一直都没有人，李致不免会想起他以前的心思。从经过的侍应托盘里换了两杯酒，李致递了一杯给他，有些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合适。 最后改为问道：“为什么会选择藏区？” 从前的李唯不曾对内地表现过向往，读书时他经常旅行，去的几乎都是国外小众的地点。后来进了公司，几年下来都在出差，最近一次出门散心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GT峰会改了议程时间，空闲下来的他去了一趟西印度群岛。 当时自己找的借口是什么来着？ 盯着庄严神圣的灵塔，李唯迟缓地转着思绪，记忆的最后部分却停留在了岸边。 陆喆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跳进泳池，被更早一步进入泳池的李致接住，在所有人的催促中忘情地接吻。 现场朦胧的光照着他们，一对眷侣湿身拥吻的侧影被投在泳池边，意境浪漫甜蜜，从宾客的笑闹声中能感觉到他们的幸福。 “你在想什么？”一道沙哑的嗓音从一旁传来，李唯转过头，林嘉措的脸悄然跃入了视野中。 这是两天以来林嘉措对他说的最长的句子，发音还是有点奇怪，他笑了笑，说：“没什么。” 林嘉措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指了自己身后的方向：“走吧。” 来时的门涌进来一个旅游团队，导游开始讲解这座殿的来历，殿内浮动的暗香与诵经声一下就被掩盖掉了。两人从前门跨出去，跟着次旦继续往楼上走。 就这样上了几层转了几圈，听完整座布宫从最初被毁灭到后来重建以及扩建的历史后，他们自后门下山。 次旦指着湖心中央的一座八角形琉璃亭，这里是第六世雪域之王建造的后花园，内里供奉了龙王相。可惜近期在修缮，不对外开放。 六世是历代雪域之王中名声最特别的，并非是因为他有多显赫的功勋事迹，而是因为他放荡不羁钟爱自由的灵魂，以及身处王位之上却一生多情的性格。 林嘉措应该是对六世很有兴趣，刚才在殿里，但凡次旦提到六世他都听得很认真，现在无法登上湖心岛，神情也显得失望。 中午三人在附近一家清真店里吃饭。 这家店次旦很熟，老板夫妻热情好客，味道做得也正宗。吃差不多后，趁着李唯去洗手间的功夫，林嘉措招来服务员结账，这时手机弹出一通陌生来电，归属地是本地。 以为是昨晚报案的警察来电，他接起来，没想到电话那头的人说捡到了他的包，给了个地址叫他去拿。 对方说的是藏语，发来的地址也是藏文，林嘉措把手机屏幕递给次旦，问他清不清楚这地方在哪。 “这位置在巴廓街附近，还挺热闹的。”次旦用藏语说道。 林嘉措站起身：“你帮我跟他说一声，我去拿包，下午再碰头吧。” 接完助理打来的电话，李唯在洗手间门外耽搁了十几分钟，回到座位时才被次旦告知林嘉措先走了。 “有人通知他捡到包？”李唯重复了一遍。 “对，”次旦咬着牙签，回忆了下林嘉措给他看的地址，“就在附近不远，我看他挺匆忙的，还说下午再碰头。” “他没通知警察吗？” “应该没有吧，”次旦也不确定，“他着急去拿包，我看他出门就拦出租车走了。” 视线在林嘉措刚才坐过的位置上停留了片刻，李唯有些不放心，何况林嘉措说下午再碰头，但他们互相还没留电话号码，于是和次旦回到车里，去往那个地址。 目的地一带是知名寺庙所在的景区，隔壁的商业街人潮涌动，几乎都是挑选纪念品的游客。李唯他们下了车便往巴廓街的方向走，避开了沿着古城青石砖转经的藏民们，进了其中一条小巷。 林嘉措的那条短信只写了哪个巷子，更具体的门牌号是没有的，好在次旦对巴廓街一带很熟，带着李唯转了七八个弯，忽然听到前面岔路口的方向传来了呵斥声。 李唯听不懂藏语，次旦却一下就听明白了，那声音在说“别跑！” “那边。”次旦一指方向，与李唯一起跑过去，还差几步路就要转过巷弯时，一道雪白的身影忽然闪了出来，猝不及防地与李唯撞了满怀。 李唯下意识抱住了怀里的躯体，但还是被过强的冲击力带着后退了两步，次旦也被连带着撞了一下，三人都倒了下去。 压着李唯的人喘着气，怀里抱着白色的包，匆忙想起身时看清了被他压住的人，动作顿了顿。还不等他开口，追上来的两人也转过巷子出来了。 其中一人正是昨天晚上来找麻烦的向导撒培，他额上破了个口子，鲜血淌到下巴，另一个瘦高个没受伤，不过一副被惹到的表情。 撒培手里拿着一块红砖，满面怒容地走来。林嘉措听到脚步声回头，神色一凛，抬手想要挡住对方砸来的砖块时，一条手臂以更快的速度从他身旁抬起，堪堪替他挡下了这一击。 - -------------------- 明天休息没有哈，然后这文暂定更二休一，更新时间都在上午。后面会恢复更三休一的 第4章 04-意犹未尽 “撒培，你们干什么！你疯了吗？！”眼看着李唯手臂受了伤，次旦原地爬起，朝着撒培吼了一句藏语。 撒培也没想到李唯会突然帮林嘉措挡了一下，他指着自己额头上的血窟窿：“你不如问问这个姓林的搞什么，他把我打成这样！” 在场的除了李唯之外，其余的都懂藏语，林嘉措立刻反驳：“是他威胁我，说帮我捡到包要我撤案，可我的钱包不见了，所有证件都在里面，而且是他害我丢包的，有没有这么巧不到一天他就帮我找到了！” 林嘉措显然也气急了，哪怕声嘶力竭也要说完。撒培见他还敢大声，俯身捡起那块砖头，刚举起来就看到李唯将林嘉措的头往自己肩膀上一按，抓起胸口挂的单反往他面门砸了过来。 刚才被林嘉措用砖块砸的阴影还没散去，撒培慌忙间往旁边躲，没想踢到了不平整的石缝，脚踝重重扭了一下。 同伴赶紧去看他的情况，李唯则提醒身后的次旦：“报警！” 他们这番动静已经惊动了巷子口的人，好几个年轻的藏民都进来看情况。次旦打了报警电话，没两分钟巡逻的警察就到了。撒培仍倒在地上哀哀戚戚起不来，次旦检查了李唯的右手臂，羽绒服面料虽厚，也架不住砖块这么用力的砸，小臂外侧面肿起来了，有一大块皮下出血的痕迹。 警察了解了事情经过，在问到怎么动手的时候，撒培恶人先告状，直言自己只是希望林嘉措可以撤销报案，没想到林嘉措先捡起地上的砖块砸他。 “警官，事情的经过不是他说的那样。”林嘉措冷静下来了，沉稳地解释道，“撒培身上有把水果刀，我不同意撤案他就用刀威胁，我才会捡起砖块自卫。” “我哪有刀？”撒培摆出一副被栽赃陷害的架势，气势刚涨起来就被林嘉措的又一句话扑灭了：“警官，你可以搜搜他同伴的身。” 撒培的面容一下扭曲了，警察果然在他同伴身上搜到一把折叠水果刀。 尽管撒培解释这种水果刀是随身带着切水果用的，但是林嘉措也说得有板有眼，警察只能将众人先带回警局，先给撒培和李唯验伤。 折腾了一下午，到了傍晚才做完笔录。负责接待林嘉措的警官叫木迟，估计是局里为了安抚游客方的情绪，不影响到当地的旅游环境，木迟态度很好，在林嘉措等李唯验伤的时候，还给他冲了一杯热腾腾的酥油茶。 林嘉措没有喝，他记挂着李唯的伤，到了局里李唯的手臂比刚受伤时更肿了，好在检查之后没有骨折，医生给创口做了引流和包扎，叮嘱最近这一两周尽量少用右手，饮食上也要忌口。 离开警局，天边的墨色正在蚕食最后一抹晚霞，回程路上三人都没怎么说话。到了酒店，林嘉措主动把李唯的包背在自己背上，两人回到18楼，李唯想要拿回包时发现他不肯松手，那双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看过来，眼里写满了欲言又止的情绪。 想到这一下午发生的事，李唯对他笑了笑：“要不要去吃个晚饭再回房？” 林嘉措点头同意。 在昨天的酒店餐厅坐下，李唯把菜单递来让林嘉措先选，林嘉措点了几道清淡滋补的食物。服务员问李唯需不需要补充，李唯说不用了。 桌面上放着两杯温热的酥油茶，林嘉措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将冰凉的手指熨暖了才抬眸去看李唯。 今天的祸事因他而起，最后却害了李唯受伤，从事发到现在，他一直没有机会跟李唯道谢。 对面的人正在专注地回着手机消息，用的是左手，受伤的右手搁在身侧，一旁的椅子上放着背包和相机包。 下午救他的时候，李唯把脖子上的单反都扔出去了。虽然相机内部的重要元件没损伤，但是镜头被摔坏了。 李唯的相机包里装了几款不同类型的镜头，砸坏的那个超过了六位数。前来定损的人员确认了镜头报价，撒培脸都吓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关自己的事，是李唯砸向他的，他没反过来告李唯伤害他已经很不错了。 李唯的确没要撒培来赔偿镜头的损失，他只追究自己手臂的伤，以及撒培两次威胁到林嘉措生命安全的行为。 撒培被拘留了，林嘉措砸伤他也不能免责，不过撒培与同伴身上搜出了水果刀，与林嘉措的口供一致，因此林嘉措的行为被倾向于自卫范畴，缴纳了保证金就能先离开。 余下的问题交给了当地律师处理，他们暂时可以松一口气。 李唯正在看助理韩筠发来的需要他确认的文件，对面传来了起身的动静，他慢了半拍才抬头看去，林嘉措已经离开位置往外面走了。 “天珠。”他叫道。 已经走出好几米的人顿住脚步，回过头对他做了个“等我一下”的动作便出去了。 李唯继续看手机，一会儿后韩筠打电话过来，向他汇报了另一件事。 “明早我们要跟明达那边签意向书，但是邓总说明达那边对我们的附加条款还是不太满意，他刚把新的意向书传给我了，我已经发到您的邮箱里。” 李唯打开手机邮箱扫了一眼：“你转告邓总，如果明达不同意我们的条件就约德颂谈，给德颂的利润浮动上限加5％。” “这会不会太高了？”韩筠迟疑道，“邓总那边的意思是，明达要的好处也还在我们的考……” 今晚收市复星涨了8个点，明达在这种时候来提高合作门槛用意太明显。李唯沉声道：“照我说的做。” “好的李总，那要不要通知一下李先生？刚才Laura也在。” Laura是李唯大哥李致的秘书，想到冰岛现在的时间，李唯说：“不必了，他和我嫂子在度蜜月，别拿这种小事打扰他们。” 挂了电话，李唯接着看资料，很快林嘉措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一只精致的托盘。 李唯把桌上的餐具移开，帮他放下盘子，发现他端来的是一式三件套的茶具。银壶底部的加热槽燃着酒精灯，有香甜的气味丝丝弥漫开来，林嘉措给彼此面前放了两只银杯，小心地将壶里面的液体倒出来。 茶汤是奶茶色的，香气浓郁扑鼻，喝起来甜而不腻，还有红枣核桃的味道。 “这是什么？”李唯问道。 林嘉措给他看了手机上下单的信息，原来他跑到隔壁的茶室去了，点了一杯味道很纯正的藏式甜茶。 酒店餐厅也有提供甜茶，却比不上这种茶室冲泡出来的味道纯正。高原地带容易缺氧，尤其是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后，一杯热腾腾暖融融的甜茶最能滋养心神，即便是李唯这种平时不太嗜甜的也喝了好几杯。 点的菜端上来后，碍于李唯右手不方便用力，林嘉措主动担下了帮他盛汤的工作。 虽然两人语言不通，但是不妨碍相处，林嘉措一改之前淡淡的态度，注意力都在李唯身上，陆续帮李唯盛了好几次汤。等到他专心吃的时候，轮到李唯打量起他了。 因为低头吃饭的关系，林嘉措的刘海会稍稍挡住眼睛。不过即便看不到，李唯也能在脑中构筑出刚才一直被他专注看着的感觉。 明明只有一双眼睛会像，看脸的时候就不觉得像了，可偏偏就是这双眼睛充盈了对他的关切情绪时，会让他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就像在被那双渴望而不可及的眼眸注视着，非但不舍得打断，甚至会想要更多。 回到房间门口，林嘉措把包递过来让李唯拿房卡，开门后跟着他一起进去。 李唯没想过林嘉措会直接进来，看他推开洗手间的门，一会儿便有水声传出。 洗手间门没关过，李唯走近一看，林嘉措腰间的五彩腰带已经解开了，身上厚实的白色藏袍正脱到臂弯处，露出雪白的保暖内衣，以及下身宽松的白衬裤。 目光在内衣下摆露出的一截腰线上短暂停留，李唯未及开口，就见他把藏袍和腰带都挂到衣架上，走到自己面前比划了个脱衣服的动作，伸手拉下自己的羽绒服拉链。 李唯的右手臂上缠着绷带，林嘉措脱到小臂时动作很小心，而后来到他腰间，抓着他的毛衣下摆要往上抬。 洗手间台面的洗漱池里正在接热水，一条毛巾放在旁边，李唯已经猜到他的用意了，左手按住他的动作道：“我自己可以。” 林嘉措比李唯矮了大半个头，就连身高差距也与那人几乎一样，浅色的瞳仁如一潭秋水，好似有微风拂过，漾开轻轻的涟漪。 被这双眼睛这么近距离地注视着，李唯的眸色比刚才更深了几分。 感觉到握住自己的手放松了力道，林嘉措浅浅弯起嘴角，继续帮他脱毛衣。 这次李唯没有再阻拦，等到上身都赤裸了，林嘉措摸到皮带扣的位置，指尖一挑一勾，金属的8字型扣头便“咔嚓”一声松开了。 盯着那双白净修长的手在自己身上缓缓移动，李唯的呼吸略有些快了。尽管彼此在之前没有沟通过，但是从见到林嘉措的第一眼起，他就看得出来林嘉措的性取向应该和他一样。 牛仔裤坠着皮带的重量褪到了胯部，内里藏蓝色的轻薄面料勾勒出傲人的雄性轮廓。林嘉措的眸光似夜露轻盈，划过李唯腰际的人鱼线，俯身要继续帮忙脱时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捏了下后颈，随后就被拉着直起了身。 李唯垂眸与他对视，彼此的体温较刚才都有些许上升。林嘉措直勾勾地看着李唯，手指蜷起拽住了那人的皮带，呼吸的热流喷洒在李唯的嘴唇上，气氛潮湿而魅惑。 李唯捏紧他的小臂，将他往自己身上一拉，在他撞过来的同时搂住他的腰，低头去吻那双红润的唇瓣，却在即将要触碰到的时候被一阵铃声惊扰了。 掏出掏裤兜里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邓源聪”三个字。 “抱歉，我接个电话。”他对林嘉措解释道，转过身接了起来。 刚才韩筠对邓源聪转达了他的意思，现在对方打来是要与他确认细节。 李唯走开几步站到了窗边，玻璃窗上倒映着一具精壮的身躯，腹肌随着呼吸若隐若现，人鱼线隐没于小腹之下。目光抚过腰间紧实的肌肉，林嘉措回想着刚才被打断的吻，正有些意犹未尽便听到了熟悉的粤语发音。 他愣住了，目光怔怔地望向李唯，然而那句话却不是他的错觉，接下来李唯再度开口，继续用着粤语和电话那头的人沟通。 - 第5章 05-酥酥麻麻 回到自己房间，林嘉措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才拿起手机，看王信禹发来的消息：【感冒有没好点？】 【好多了】他回道。 除了王信禹之外还有其他人的信息，导员，同学，各种群等。他大致过了一遍，刚准备洗澡就见王信禹回过来了。 【你爸又上娱乐版头条了】 对着这行字静默了片刻，林嘉措打电话过去：“他又干了什么？” “我本来想等你回来再说的，但是现在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港闻这边一天都是头条热点。” 林嘉措嗤笑一声：“他又怎么丢脸了。” 王信禹在心里叹气：“他被爆料和刚出道没多久的嫩模有一腿，还疑似搞出了……人命。” 最后两个字王信禹用了委婉的语气，不过林嘉措马上就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王信禹想安慰他几句，没开口先听到了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嘉措，”王信禹叫他，“你没事吧？” “没事。”林嘉措看着床头柜上造型古朴厚重的闹钟，刚才他伸手去够床头的鼻息管，不小心碰倒了这座钟。 “你要不要打给伯父问问情况？” “不用，随他去。” 林嘉措的声音显出几分疲惫，王信禹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安慰他道：“别想太多了，你爸一直以来都那样，这件事已经有公关开始压热度，他也做了回应，应该很快就能平息。” 林浩德并非娱乐圈人，可其在时尚圈举足轻重的地位也是一众狗仔争相报道这条八卦的原因。据说这次是有人在凌晨拍到林浩德从近期一出道就极具话题度的嫩模雅艺的私人住宅里出来，进去和离开时身上的衣裤都不同，中间还待了两个小时。第二天中午更有最新爆料视频，林浩德陪着雅艺去了妇产科。 林浩德年逾五十，外形风流倜傥，在东亚时尚圈里又是教父级别的存在，哪怕多年来花边新闻不断也一直没惹出过大风波。不过这次情况不一样，雅艺半年前才出道，对外公布的年龄是十九岁，与林浩德相差了整整三十一岁。 现在公众吃瓜的点也集中在二人过于悬殊的年龄上，某电视台下午还特地推出一档特辑节目，直播采访了高校一位教育专家，聊的就是职场新人如何应对来自前辈的压力以及酒桌文化，职场性骚扰等，只差没有直接点名今日的八卦了。 丢脸丢到这种程度，林嘉措看完新闻都气笑了，偏林浩德不觉得有问题，晚上接受采访时邀请了雅艺的主诊医师一道上镜，解释自己陪同雅艺看病只是出于身为导师的照顾，谴责无良媒体编造事实，力证自己的清白。 看完王信禹发来的新闻链接，林嘉措调整好情绪，给外婆打了个电话。 比起今日屠榜港闻娱乐圈的八卦，美国那边风平浪静。林嘉措的外婆平日很少上网，老人家喜欢侍弄花草，看些韩剧打发时间，除此之外最大的兴趣就是养家里那只小博美。 自从父母离婚后，十四岁的林嘉措就一直留在美国跟着外婆住，听出外婆今天心情不错，他放心了，陪着聊了一会儿才挂断。 洗完澡出来，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继续浏览港闻娱乐榜其余几条和林浩德有关的内容，看到最后太阳穴都开始隐隐作痛了，索性把手机丢到一边，想回到床边吸氧时听到了敲门声。 门外站着的人身上穿着刚才他帮忙穿上的睡袍：“周律师给我打了电话，方不方便我进去聊几句？” 林嘉措让开身体，李唯进来后扫了眼房间。 行李箱打开了，里面清一色放着几套白色藏袍，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内衣裤和睡衣。一根鼻吸管丢在被单上，他回头打量林嘉措的脸色：“洗澡缺氧了？” 林嘉措点点头，太阳穴因这个动作再度刺痛起来，见他捂了一下额角，李唯扶着他来到床边，帮他戴上鼻吸管。 林嘉措在床头靠着，酒店的氧气浓度高，那阵晕眩的刺痛感很快缓了下来。李唯在对面沙发坐下，解释了周律师电话里说的情况。 “撒培的家人想和解。” “周律师了解了下，他家里有个80岁高位截瘫的父亲，妻子没工作，膝下有三个孩子，最大的一个只有11岁。” “他妻子说可以尽力补偿，希望我们撤案，如果撒培要坐牢，后面就算出来也很难再找到工作了。” 说话时李唯一直关注着林嘉措。 那个没来得及进行的吻被打断了，后来由于李唯要在电话中继续确认资料的缘故，林嘉措便帮他套上了酒店浴袍，先回自己的房间。 相较于刚才的暧昧不明，此刻谈的是正经事，哪怕谁都没有避开对方的眼神，也不再有那份暗潮涌动的气氛了。 林嘉措动了动嘴唇，问出“你想？”两个字。 他们认识只有两天时间，李唯已经能通过林嘉措的手势与简单的汉语表达猜出他的意思，道：“这件事你是主要受害者，如果你不同意撤案，我就让周律师继续跟进。” “你也别有心理负担，他毕竟想伤害你，就算要接受惩罚也是自找的。” 林嘉措垂着眼眸像在思考，李唯继续说：“你考虑一下吧，有结果了通知我，我会帮你转达。” 林嘉措没回应，李唯便站起身，就在他以为李唯会直接离开时，那人走到床边弯下了腰。 微凉的手背贴到他额头上试了试体温，李唯躬着的身形挡住了床头一束有些刺眼的光线。他被笼罩在那道舒适的阴影下，眼睫毛轻轻颤了颤，片刻后这道影子却抽离了。他抬眸望去，逆光中看不清李唯的脸，但能听到那人用低沉的嗓音安抚着他：“今晚就别想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 李唯离开后，额上属于另一个人的热度也彻底散去了，林嘉措调小了墙上的制氧机按钮，身体滑进柔软的被窝里。 在李唯说出撒培的家庭情况时，他已经犹豫了。 尽管撒培两次威胁甚至对他动了手，但是撒培毕竟没有真正伤到他，反倒被他砸了脑袋。说起来这件事最无辜的就是李唯，认识他不到两天却能帮他挡了那一下。 当时被李唯按在怀中的感觉依旧很清晰，从小到大除了外婆之外，没有人这样护过他了。好在李唯的手臂只是轻伤，否则他都不知该怎么补偿才好。 鼻吸管源源不断地将氧气送到血液中，奔波了一天的身体很快就疲乏得不想动弹了，他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直到翌日早上十点被敲门声吵醒。 看他开门时睡眼惺忪地倚在门上，睡衣前襟都松开到大半个胸口露出来了也没察觉，李唯抬腕看了下表：“很困的话就多睡一下，改成下午去。” 林嘉措眯着一只眼睛，李唯已经穿戴好了，左肩上挂着运动背包，说完就向电梯方向走去。 “等等。”林嘉措叫住他。 李唯回过头，林嘉措头靠着门哼哼了两声，双手食指交叉，比了个十分钟的意思关上了门。 李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对比昨晚他疲惫而稍显脆弱的一面，刚才这个头发乱翘的样子显得生动而有活力，可爱多了，就像一只皮肤很白毛发很软，等着人去逗弄的猫。 林嘉措说是十分钟，然而李唯在车里等了近半小时他才匆匆下来，上车后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动作。 李唯笑笑，把刚才帮他买的早点递到后排，让次旦开车。 上午的目的地是昨天下午想去的日召寺。作为已有1300年历史传承的寺院，日召寺在藏传佛教中拥有至高无上，无可替代的地位，寺门口每天都有无数信徒虔诚做着朝拜。附近的巴廓街更是信徒们聚集的场所，在这里可以看到各种年龄的人穿着藏袍，手握转经筒沿着巴廓街转经。还有数不清的特色藏族店铺开在街道两侧。 整个巴廓街围绕日召寺而建造，常年的供奉让这里即便是露天地带也香火鼎盛，淡季都人头涌动，很容易走失。 次旦在前面跟一位满面皱纹的老乡闲谈，李唯不过回了条消息的功夫，转头就见林嘉措又被插队的信徒往后挤了两个位置。 进日召寺的队伍与进布宫一样，当地的信徒们是不需要排队的，李唯伸手拉了一把，这次让林嘉措站在了自己前面，免得再被挤开。 两人身旁的年轻信徒正在小声念诵经文，林嘉措听了一耳朵，发现对方念的是《观音菩萨本愿经》，便也小声地开口跟上。 李唯回着消息，听林嘉措一直低声在嘀咕着，便低头靠在他耳畔问：“你说什么？” 林嘉措的外婆信佛，每天都要诵大量经文，他小时候跟着外婆学书法，最常练的就是抄佛经。 本来只是有感环境随性地诵念几句，没想到李唯会听到，更没想到李唯会靠这么近，虽然嘴唇没有碰到他的皮肤，但是说话时的热气呵进了耳孔深处。 酥酥麻麻，勾起了丝丝痒意。 掀起眼皮撩了李唯一眼，林嘉措没有避开。两人在极近的距离下对视之后，林嘉措继续用藏语念了几句佛经。 李唯大概听懂了，这时林嘉措前面的人往前走了两步，见他没有注意到，李唯抬起左手搁在他后腰的位置，揽着他一道往前走去。 - -------------------- 为了方便写作，所以部分的地理场景架空哈 第6章 06-我们一起？ 日召寺的外观融合了唐朝时期尼泊尔与印度的建筑特色，主殿以及两侧配殿在布局上重现了曼陀罗坛城的宇宙理想模式，20多个殿堂内存有大量珍贵文物，在藏民心目中的地位不亚于政治色彩浓重的布宫。 他们来的时机不巧，内部的部分区域正在修缮，次旦带着他们绕过施工地区，沿着中心的释迦牟尼佛殿转了一圈。 作为藏传佛教中地位最高的寺宇，日召寺的镏金铜瓦顶历经千年仍金碧辉煌，各种木雕壁画精美绝伦，酥油灯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不时能看到做着参拜转经的藏民们。 次旦逐一介绍殿内的各个佛像以及背后的故事，从最初藏王迎娶大唐公主，到日昭寺的建立，再到从藏佛洞内请出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等。每一段历史都被次旦描绘得生动而引人入胜，李唯和林嘉措一路跟着他，路过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前，次旦虔诚地拜了拜，提醒他们如果有心愿也可以在这里对佛祖倾诉。 毕竟释迦牟尼曾说过，见到这座等身像就如同亲见他。 林嘉措虽然穿着藏袍会念佛经，却不算一个佛教徒，只是因为嫂子的缘故觉得这里的文化有趣。因而在看到释迦牟尼等身像时，他未有参拜的动作，反倒是旁边的李唯双手合十拜了拜，似乎在心里祷告了什么。 林嘉措打量着，李唯的祷告也就几句话功夫便结束了。 两人并排侧对而立，李唯祷告结束睁开眼时，林嘉措那双映着殿内明火烛光的眼眸就这么照进了他眼里。 像温润的星子，又似原野间闪动的篝火，清清明明。 转完了一楼，他们沿着角落的台阶上去，次旦继续解说精彩的故事，等来到最顶上那一层时，次旦提醒他们可以拿出手机拍照留念了。 日召寺和布宫一样，殿内都有禁止拍照的规定。李唯打开单反镜头盖，拍了几张有特色的照片，一回头发现林嘉措站在原地，只是举目眺望着宏伟的金顶，并没有拿出手机拍照的意思。 正午的阳光落在他脸上，白皙的肤色被点缀得好似会发光。李唯忍不住将镜头对准了他，焦距放大，便看到那双如玻璃珠一般清澈透亮的瞳孔，以及细长微卷，根根分明的浓密睫毛。 真的好像一只猫。 心里冒出这个念头，李唯按下快门，记录了林嘉措这个走神的样子。不过他刚拍完了一张，林嘉措就朝他看过来了。 又是一下快门，李唯抓拍到林嘉措转眸的一瞬间。走到林嘉措面前，他把照片点开递给对方看。 以前还在读书时李唯就兴趣广泛，虽然念的是工科，但是摄影音乐机车这些爱好一个不落。又因为家境殷实，可以闭着眼睛在爱好上砸钱，高中没毕业就拿到过国外业余摄影大赛的金奖了。 林嘉措看着他拍的自己，无论是背景的虚化还是构图的氛围感，或者是光照的角度计算都让人挑不出错处。即便林嘉措对摄影没有专业的研究，也能一眼看出来这两张抓拍得很棒。 “你很上镜，其实前天在雪山那我也拍了几张你的照片。”李唯边解释边调出前天拍的记录，林嘉措接过来，看了几张后眼神淡淡地撩了李唯一眼，以为他是介意了，李唯说，“要是你不喜欢的话我都删掉。” 林嘉措又去看相机的显示屏，片刻后摇了摇头，漂亮的唇形两侧挑起一点弧度：“不会。” “想不想要这些照片？我可以传给你。”李唯盯着他的表情，继续道。 他们还没加过联系方式，林嘉措点点头，解锁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让李唯扫码。 林嘉措的微信名字是一串藏语，通过好友后，李唯把前天拍的以及刚刚那两张都发给他。林嘉措没有站在原地等，在李唯发送照片时，他走到不远处的法物流通点。 次旦的手机上来了电话，正在一旁接，李唯发完便跟过去，林嘉措弯腰打量玻璃橱窗里那些开过光的护身物，有各种珠串菩提，翡翠蜜蜡，玛瑙牛骨等等，看得人目不暇接。 李唯站在他身边，看到一串七宝手串时，两人同时伸手指了指。 负责接待的店员走过来，看他俩指的是同一串，便用普通话解释这是一式一物，只有一件。 林嘉措收回手指，还没开口就听李唯道：“那给他吧，我再看看别的。” 店员拿出那款手串，这是条雕刻成立体莲花形状的七宝手串，林嘉措手腕细，戴上以后衬得肤色如羊脂般细腻，一旁没走远的李唯也扭头看过来，夸了一句“很好看。” 脱下手串，他拉过李唯的左手戴上。手串的围度对李唯来说有点小，珠子紧贴着皮肤，李唯笑了笑，把手串脱下来递给他：“还是你要吧，我再找找别的。” 林嘉措鼓了一下腮帮子，转头用藏语和店员交流起来。李唯又看了两个橱窗，发现另一款猛犸象牙的貔貅七宝手串，这款手串是一对的，他让旁边的店员拿出来。 林嘉措也闻声过来了，看到他拿着一对手串，林嘉措打量他的眼神有些许微妙。不过很快的李唯就让店员把这对手串打包，还提醒说是要送人的，包好一点，接着又选了一串黄花梨的老料桶珠戴在左手腕上。 挑选完护身物，两人离开日召寺，跟着次旦走了一次转经路。 巴廓街围绕日召寺而建，属于日召寺外围的古城步行街，这里除了遍地开花，具有藏族特色的各种商店之外，就是数不清的拿着转经筒绕城诵经的信徒们。 中饭也在这里解决，次旦带着他们进了一家小店，装修看着简陋，食物味道却很好。吃到一半外面有喧闹的鼓乐声传来，次旦听旁边的人聊了几句，原来今天有婚礼。 李唯没见过藏族的婚礼，三人吃完便走出小店，找个人少的位置观看。 坐在马背上的新娘背后插着彩箭，头顶璁玉，一身少数民族的华服坠满了珠玉挂饰，跟着新郎迎亲的马队沿着巴廓街往外走。林嘉措亲历过藏族婚礼了，对迎亲的画面不像其他游客那样稀奇，反倒是因为四周聚集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被人潮挤得几次都站不稳，想离开又有点挤不出去，正心烦着，就感觉到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说：“这边。” 林嘉措只来得及看到李唯的背影，随后就被拉着往前走，刚走两步又被反方向的人群挤得再度后退。李唯察觉到了，回头一把将他拉到怀里，护着他挤开了前面的人潮。 后背贴着一道结实的胸膛，就像贴着一块坚硬又安心的壁垒。李唯的右手绕过他腰间抱住，抬高左手替他挡开迎面而来的人群。 林嘉措被推着往前走，好不容易来到一处稍显空旷的地方，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回头去看后面的人墙。 不过短短十来分钟，现场的人便多如潮涌，幸亏李唯及时把他拉出来了。 “没事吧？”身旁的人开口问道。 林嘉措收回视线，刚想回答就察觉到了异样，低头看去，李唯的手臂扔箍在他腰间。 李唯也注意到了，松开又问了一遍。 林嘉措摇摇头，这时次旦也挤回他们旁边，说这场婚礼规模不小，前面警察都来维持秩序了，问他们要不要先走。 三人一道回了车上，林嘉措坐下时摸了摸泛红的左手腕，扭脸去看李唯的右手臂。 刚才李唯拉他的时候，用的是受伤的右手。 见他注意力停在自己的手臂上，李唯大概猜到他的意思，主动说：“没事。” 林嘉措眨了眨眼，用眼神问他“真的？” 李唯轻松一笑，当着他的面活动了下右手：“真的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林嘉措便不再说话了，不过随后他就发现李唯左手上刚戴的手串不见了。 李唯也愣了一下，周围找了一圈没见着，便想到应该是刚才太挤弄丢了。林嘉措比划手势，让他回日召寺再请一条，他无所谓地说不用，这东西随缘，既然丢了就不强求。 他是真的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林嘉措却觉得愧疚，认为有一半原因是自己害他弄丢了手串。加上昨天李唯因为救自己不但伤了手臂，还把镜头砸坏了。林嘉措拿起手机，在刚添加的微信好友窗口给李唯转了一笔钱过去。 李唯收到消息提示，点开一看，目光就转了过来。 林嘉措说：“昨天的。” 昨天在警局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今天取钱拿给李唯了，这下加了好友转账更方便。 李唯说：“相机是我自己弄坏的，不关你的事，不用赔。” 林嘉措固执道：“要的。” 看着屏幕上的一串零，李唯没有再说什么，这时次旦已经把车开到大街上了，回头问他们下午的安排。 这趟出行李唯只为散心，行程排得松弛随意。不过半路多了一个林嘉措，他就让林嘉措来决定。 林嘉措也是出来放松的，但他高原反应比较厉害，刚才被挤了那么一段后想休息一下，次旦就带着他们到主城的商业区，找了一家可以远眺布宫的餐厅，在露天卡座里坐着喝下午茶。 午后阳光充沛，甜茶浓郁的香气缭绕鼻息间，太阳暖融融地淌过周身，舒服得坐下就不想动了。 李唯拿出手机来看，林嘉措喝了两杯甜茶后走到旁边的景观平台上拍照。李唯回完工作消息，抬眼正好瞥到他双手托着腮靠在护栏前，侧对着远处的布宫建筑。 旁边两米就是一块“我在布宫等你”的旅游风景牌，这两年这种牌子在内地特别流行，之前李唯去北京和深圳出差都看到过。他打开相机的镜头盖，调整好焦距正要拍摄，林嘉措就像感觉到了一样，转过脸来了。 彼此的目光再一次汇聚在镜头中央，李唯按下快门，将林嘉措望过来的这一眼与那块风景牌一道收入画框中。 比起之前两次拍照时都淡得没有表情的反应，这回林嘉措弯起嘴角，居然单手托腮，对着镜头眨了眨左眼。 他的笑容在耀眼的日光下显得很纯净，弯弯的眼睛有几分难得的俏皮，李唯心下一动，将这道迷人的笑容一并记录了下来。 在店里坐了一个多小时，日光已经被厚重的乌云逐渐掩盖了，次旦从车里打来电话，说傍晚可能会有暴雨，问他们要不要提早回酒店。 天色确实暗了很多，他们身处的露台位置风也大了不少，周围的绿植都被吹得左右晃动。李唯结了账，跟林嘉措一起坐车回到酒店。 进电梯后，林嘉措先看了下时间，现在去吃晚饭有点早，但是回房间又觉得无聊，他瞥了一眼楼层按键，13楼的位置有温泉洗浴中心。 进藏这几天他还没好好地泡过一次澡，想了想，他指着13楼问李唯道：“去吗？” - 第7章 07-呼吸热度 两人回房把包放下，一道坐电梯下到13层。 洗浴中心占了一整层的面积，设施配套齐全，两人拿着酒店房卡登记，马上就有接待员带路去了贵宾区。 更衣室是几排独立的单间，他俩各挑了一间换上浴袍。李唯动作快，换好便先到外面去等。 林嘉措出来时他正坐在客座区的沙发上回手机信息，两条长腿自然地往两侧敞开，大腿的轮廓一看就有练过，肌肉线条紧实有力。 林嘉措走过去，听李唯问：“想先泡澡还是吃点东西？” 他还不觉得饿，便做了个洗澡的动作，李唯跟他一起走到洗浴区，要进去时林嘉措放在浴衣兜里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弹出一条娱乐APP的热文推送，扫了一眼标题，他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一旁的李唯道：“有事？” 示意李唯先进去，他走到旁边的落地窗前点开那条推送。 《时尚大佬林浩德被证实将再为人父——小其三十一岁女友高雅艺被搞大肚，饭后当街呕吐》 港媒八卦的标题和内容一向都以哗众取宠夸大吸睛为主，不过这一次在标题左下方贴了一份医疗报告，才和林浩德一起向媒体辟谣的周姓医生在报告末端签了名，日期正是昨天，报告上写明了雅艺已经怀孕八周。 平时林嘉措很少会看香港的娱乐八卦，这条新闻应该是昨天他看了相关的内容，今天大数据又给他推送了类似的。再看阅读量，发布十多分钟就被顶到娱乐榜头条的位置了。 接下来的几条热搜位也再度被林浩德有关的内容占满。 粗略看完那些为求点击量不惜用下作言语来叙事的标题，林嘉措一条都没有点开，直接卸载了APP。 玻璃窗的外围开始有雨点拍下，这里的保暖做得很好，哪怕室外已降至0度，室内的体感仍温暖如春。他用力攥紧手机，白皙的手背上鼓起数道青筋，窗户上倒映出来的人脸色黑如锅底。 不想被这些破事影响心情，他做了几个深呼吸，待情绪平复下来后才转身进入洗浴区。 几个泡汤的池子里都没见着李唯的身影，林嘉措走向淋浴区。掀开隔水帘，一阵湿热的水汽扑面而来，每个格子间都采用磨砂门遮挡，厚重的水汽覆在玻璃上，隐约能看到里面的轮廓。 林嘉措随便挑了间没人的进去，站在热水下冲了许久，再回到泡汤区时，李唯已经裸着上身靠在一处温泉池边上了。 他走过去，在李唯身旁一步之遥站定。感觉到身后的动静，李唯睁开眼，恰好看到他解开腰带，双手捏着浴袍衣襟脱下来的一幕。 白皙的肩颈线条优美流畅，一条短浴巾裹在了紧窄的腰跨部位，修长的腿细腻光滑，星点水珠沿着小腿滚落，像润着一块美玉。 李唯的目光在他脚踝处停留了片刻，还没往上移动就看到他踩着台阶下来了，长度只到大腿根部的浴巾随着走动姿势微微晃动，阴影处的线条若隐若现。 等林嘉措在身边坐下了，李唯也收回视线，稍微坐直了身体。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这里的汤池区分男女，这个时间泡的人不多。李唯继续听墙上电视播报的内地财经新闻，泡了十几分钟后睁开眼道：“差不多上去了吧。” 林嘉措点点头，李唯先一步站起来，转身要跨上台阶时恰好林嘉措抬起眼，看清面前的一幕，林嘉措微微挑了下眉：“你……” 他只说了一个字，李唯听到了，回头问：“什么？” 红润的唇瓣动了动，林嘉措弯起了嘴角，低笑出声。 李唯不懂他笑什么，直到他也站起来，从墙上的一排衣架取下李唯的浴袍，递过来提醒说：“挡一下。” 只是稍作迟疑李唯就反应过来了，林嘉措还以为会在他脸上看到尴尬的神色，没想到他只是坦然地接过浴袍穿上，并未就这个状况解释什么。 两人在按摩区找了间空房，叫了按摩师来推拿踩背，结束后去了楼顶的泰式餐厅吃饭。 坐在落地窗边，外面的雨势凶猛倾盆，天地间灰蒙蒙的一片，平日显得刺眼的路灯都被暴雨晕上了一层柔光。林嘉措单手支着下巴，远远望着灯下五颜六色移动着的雨伞，听李唯和服务员沟通要点哪些菜。 酒店楼顶的几家餐厅装修各具特色，他们从电梯出来后，李唯问他想要吃哪一家，他让李唯来决定，李唯便带他去吃泰国菜。 看菜单时李唯每挑中一样就会抬头问他意见，他对泰国菜感觉一般，不过看李唯的样子应该很喜欢，等菜端上来的过程中，李唯接了通电话。 对面的说话声又变成了粤语，林嘉措听了两句，李唯在说公事，提到了“复兴科技”这个名字。 他无意偷听，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李唯电话讲完了，桌上也陆续上了三道菜。 李唯在等他坐下一起吃，不过席间李唯时不时会看一眼手机处理公事，后半程干脆放下筷子，专注地回起了消息。 林嘉措也放下了筷子，双臂倚着桌沿靠了一会儿，才被对面那人注意到：“菜不合口味？” 林嘉措摇头，做了个饱了的动作。 桌上的食物还剩大半，这几天李唯和他吃了几顿饭，大概知道他的食量在哪，估计是不合胃口了。 看着那盘几乎没怎么动过的咖喱大虾，李唯不禁想起如果对面坐的人是陆喆，这盘菜很快就会被清空。 手机震了震，秘书Cassie继续发消息过来：【李总，周处的秘书临时更新了行程，之前我们约的时间要改了】 【最快什么时候】 【最快可以改到明晚，周处明晚会参加刘玉善慈善颁奖会】 李唯稍一思忖，回道：【那就改成明晚】 【那您的旅程要提前结束吗？还是？】 【把我的机票时间改签到明天中午】 【好的，我马上安排】 放下手机，李唯再抬头时发现林嘉措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想起刚才说到一半自己又回消息去了，李唯略有些歉意地道：“要不然换一家再吃点吧。” 林嘉措没说话，但他抬起右手，掌心虚虚一握做了个喝东西的动作。 “想喝什么？”李唯问他。 林嘉措吐出一个字：“酒。” 这家泰国菜餐厅也有卖酒，李唯招来服务员，还没看菜单就见林嘉措站起来了，绕过桌子走到他身边说：“不在这。” 他的普通话说得很简洁，但不妨碍李唯听懂他的意思，结账后跟他一起出来，见他左右打量了片刻，径直往角落方向走去。 转角立着个提示牌，李唯过去才发现长廊尽头是家酒吧，林嘉措往那方向走去，有服务生躬身为他打开大门。 这是一家装潢得很不错的清吧，播放着旋律舒缓的蓝调，林嘉措挑了个靠角落的半圆形沙发卡座，接过侍应生递来的菜单看。 李唯在他身边坐下，这么几步路的功夫手机上又有新的工作消息。 林嘉措选好酒，回头发现李唯专注地看着手机，于是翻到菜单最后两页，点了一份康沃尔馅饼和几样下酒小吃。 侍应离开后，他也拿出手机，等到馅饼和酒都端上来了，他扫了一眼依旧忙于公事的李唯，给自己倒了杯慕兰潭，一口饮尽后拿起叉子吃馅饼。 这家店的康沃尔馅饼酥又脆，用料也很足，等到李唯终于处理完手头临时的工作，林嘉措已经把一整盘馅饼都吃完了，那瓶慕兰潭也被他解决了大半。 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吧台方向，李唯给自己倒了杯酒，杯沿歪过去碰了碰他的：“很无聊？” 林嘉措眼神回转过来，没有否认地“嗯”了一声。 李唯尝了口酒，这种慕兰潭是清淡型的，味道偏甜，他招来侍应生，刚想点瓶烈口的，就有个穿短裙的女孩拿着瓶粉红香槟走了过来。 女孩在李唯身旁坐下，曼妙的身材包裹在紧身衣裙里，一双黑丝衬得双腿又细又直，她拨了一下鬓边柔顺的黑发，对李唯笑了笑：“尝尝我这瓶吧。” 李唯扫了一眼粉红香槟的包装，也笑着回答说：“不了，不合口味。” “你都没尝过，怎么知道不喜欢？”女孩拿过桌子中间反过来摆放的细长香槟杯，倒了一杯递给李唯，脸上笑意甜美温和，眼神却是不容拒绝的。 刚才李唯坐下来半天了，虽然身边有另一个长得很不错的男生在，但是女孩观察了许久，李唯一直低头看手机，全程与对方零交流。 李唯捏住女孩递来的酒杯，女孩以为他接受了，没想到他转身一递，把酒送到了林嘉措面前：“像是你喜欢喝的口感，要不要试试？” 林嘉措前面就在看女孩和他说话了，此刻抱着双臂不动，眉眼微挑着，完全没有接那杯酒的意思。 李唯从那双眼睛里看穿了他的想法，把酒杯还给女孩：“看来我朋友也不喜欢，还是别浪费了。” 刚才没来得及完全舒展开的笑容凝在了女孩嘴角，好在她也没继续坚持，干脆地接过那杯无人想尝的酒，仰头一口喝下。 等她离开了，李唯又去看林嘉措。 林嘉措的神情还是淡淡的，好像没什么兴致的样子，李唯猜想他是不是不开心了，想要开口却见他站起身往大门的反方向走去。 “去哪？”李唯问。 林嘉措没有回答，在走廊尽头拐进了一侧的洗手间。 等他再次落座时，李唯刚接完周律师的电话，对他道：“有件事要和你说一声。” 林嘉措往自己的杯里倒酒，拿起来抿了一口才看着李唯。 “我刚才和周律师谈了一下撒培那件事，他说撒培的家人希望见我们一面沟通下，你怎么看。” 林嘉措微微蹙起眉，李唯便知道他不愿意了，继续说：“如果你希望追究到底，我就让周律师全权负责，不过……” “不是，”林嘉措开了口，目光在李唯的右手臂上短暂停顿了下，“你决定。” “我？” 林嘉措指了指李唯的右手臂。 李唯了然了：“其实我刚才话没说完，明天我要走了，接下来的周律师会处理，不过你还留在这里，有些事他跟你交接会比较方便。” 林嘉措维持了一晚上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漂亮的眼眸折射着酒吧幽暗的灯光，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李唯：“你要走？” “对，”李唯叹了口气，有几分无奈地道，“本来是预计待一周，但是临时有点事，提前了。” 林嘉措垂下眼眸，一时间又安静无声了，李唯观察着他的表情：“如果你觉得跟周律师交接麻烦的话，我可以让他继续向我汇报，有什么事我微信上跟你沟通。” 林嘉措没有反对，李唯以为他同意这么安排了，便也起身去洗手间，回来后走到去吧台点了半打深水炸弹。 这会儿临近十点，酒吧的气氛比他们刚来那阵热闹很多，李唯在吧台边一口气喝了四杯，期间又有女孩靠近他，不知说了什么，李唯请了女孩一杯深水炸弹，自己把最后那杯喝了。 林嘉措盯着他的背影，可能是感受到了身后的视线，李唯喝完便扭头朝他走来。 在他身边坐下，李唯拿出手机，解锁刷起了社交软件。 两人的肩膀挨在了一起，林嘉措只需一点眼角余光就能看到李唯的手机屏幕，而后他发现李唯在看INS，目光还来不及收回就见李唯点开了一张照片。 有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背对镜头，面对着漫天绚丽的北极光，气氛浪漫又不失温馨。 李抬抬起头，察觉到他的注视，便把手机递过来说：“这是我哥和我嫂子，现在在冰岛度蜜月。” 林嘉措接过来，看了一眼左边那道白色的背影，问道：“你嫂子，男的？” “对，比我大五岁，跟我哥认识十几年了，上周他俩刚办了婚礼。” 第二张是单人照，屏幕中央的年轻人穿着长及膝盖的米色羽绒服，头上戴着针织帽，正站在一大块浮冰前面。 照片背景的天色很暗，拍照的人应该开了闪光灯，那位年轻人的肤色被照得雪白透亮，眼眸弯弯的，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 盯着这张照片看了一会儿，林嘉措注意到照片中人的眼睛，他淡淡瞥了李唯一眼，李唯也正在看他。见他对着这张照不动，便伸手划到下一张去。 后面是李致的单人照，再往下就是他们一起的其它合照了。 林嘉措把手机还给李唯，想了想普通话的发音，问：“你几岁？” 李唯反问他：“你呢？” 林嘉措左手伸出来比了个二，右手伸出来比了个一。 李唯把他右手剩下的几根手指全掰直了，笑道：“这是我的。” 相差四岁，林嘉措想，不过他的生日还要过几个月，所以目前来看，实际应该是也相差五岁才对。 看完了陆喆更新的INS，李唯把手机踹回兜里，拿过慕兰潭倒了一杯喝。 有人拿着一把吉他坐在吧台中间的位置，配合着酒吧里播放的旋律开始弹唱，改编后的演唱方式将歌曲氛围演绎得更加动人。不少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那一处，林嘉措也在看着那个打扮随性但是掩不住帅气长相的男生，李唯盯了他两次都见他不错眼地看着对方，于是靠近他问道：“喜欢这种类型的？” 等了片刻林嘉措才转过来，目光幽幽地落在李唯脸上。 李唯抿了口酒，把话题转到另一个方向去：“我指歌。” 怂了下肩膀，林嘉措做了个还好的动作。 接下来男生又唱了两首歌，林嘉措都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对方。 李唯觉得酒被冰块影响了口感，味道更淡了，他想换个杯子再倒，发现酒瓶已经见底。 身旁的人靠着沙发椅背，眼角细嫩的皮肤被酒精熏得微红，神态懒洋洋的。李唯挨着他，喑哑的嗓音带着潮热的酒气扑进他耳朵里。 “回房间吧。” 吧台那边的人依旧在弹唱着情歌，林嘉措看了李唯一眼，朝他伸出手。李唯拉他起来，感觉到他身体晃了下，便从后面揽他的腰，让他贴着自己站好。 两人靠得很近，林嘉措挑唇一笑，视线落在了李唯的领口位置。羽绒服拉链停在锁骨处，露出里面的T恤，以及那条二眼天珠项链。 他盯着看，脑海中浮现出二眼的寓意。 玉树连枝，夫妻和睦，称心合意。 脚步虚浮，他的一条手臂搭在李唯肩膀上，腰被李唯搂着进了电梯。李唯按了上行键，电梯里除了他们还有另外两个外国男人，正用英语聊着下午看到的雪山日晕。 林嘉措记起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当时自己就是觉得日晕太刺眼了才站到石头后面去讲电话，结果就被李唯的镜头捉到了。 他转头去看李唯，发现此刻的李唯也在看着他。 来到房间门口，他掏出房卡对着门贴了一下，房门应声开启。 李唯扶着他进去，没走两步他就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李唯被他带着一道失去了平衡，他的后背撞在墙上，虽然不太痛，但是发出了一点闷响。 见他皱起眉，李唯手伸到他后背摸了摸撞到的位置，问道：“痛吗？” 睁开紧闭的眼，林嘉措无声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人。他们靠得比刚才还近，近到李唯的五官在眼前被放大，眼角眉梢英气逼人，眼里写着这些天他所熟悉的关心情绪。 视线缓缓下移，目光有如无形的抚触，最后停在李唯的嘴唇上。 感觉到他呼吸的变化，李唯也凝视着他的眼眸，随后就见他倾身靠前，吻住了自己的唇。 - -------------------- 圣诞快乐~收藏评论海星在哪里？ 第8章 08-潮热迷雾 李唯的手臂绕过林嘉措的腰抱住，与他接吻的同时带着他往床的方向走去。 林嘉措的喘息声有些重，脚步踉跄着，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挂在李唯身上。等李唯把他放倒在床上后，他曲起一条腿，抓着李唯的衣领一拉，顺势翻身骑到了李唯身上。 两人的视野调换了，刚才进来时房卡不知掉在了哪里，此刻周遭光线昏暗，唯有窗边的一点夜色透过薄纱窗帘淌进来，点亮了林嘉措的眼眸。 那双眼里仿佛藏着一片起了风的树林，叶片折射出星点透亮的光。李唯手搁在他大腿上，掌下是柔滑的上好面料，林嘉措的腿被绷紧的衬裤包裹着，李唯顺着小腿的轮廓缓慢向上，掌心在大腿外侧稍作停留便伸进了藏袍的开衩部位。 林嘉措的身形微微一动，像只被惊扰了夜梦的猫，爪子在李唯的肩颈处蜷起，俯身在李唯的下巴上咬了一口。 不轻不重的力道，咬完用舌尖细细卷过，动作不紧不慢，相当磨人。李唯扣住他的后脑，在他亲到自己嘴角时偏头衔住了那两片唇瓣，惩罚似地也咬了一口，趁他吃痛时探进口中，急切地吻了起来。 睫毛如羽扇轻颤，林嘉措只来得及发出一点闷哼就被李唯抱着腰翻倒在了床上，两人的位置再次调换。他陷入两只枕头中间，视野被完全遮挡，李唯在他口中夺取津液的同时解开了他的腰带，腰间束缚一松，他便后仰起脖颈，两条腿都盘到了李唯腰 窗外雨声渐响，一道惊雷划过天际，轰隆隆地鞭挞过耳膜。林嘉措动了动酸涩的眼皮，极度的倦意浓浓缠绕着周身，他动了动身体，感觉有一条胳膊从后方探过他的腰，轻柔的吻落在了脸颊边。但他困得完全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又昏睡了过去。 李唯凝视着他的侧脸，浓密的睫毛微微卷翘，嘴唇因昨夜频繁接吻仍是肿的，锁骨下方有一枚旖旎的红痕，再往下痕迹愈发鲜明，直至没入被窝的阴影里。 盯着这张脸看了许久，李唯才松开他的腰，拉高被子盖住他的肩颈。 放轻动作下了床，李唯去卫生间洗澡，出来时拿起了手机。 有不少未读消息，基本都是公事。秘书Casssie在半小时前给他推送了当地最新的气象预报，昨夜的暴雨持续到了现在，很可能影响到航班起降。 改签的航班是中午11点的，李唯查了下动态，目前还没看到延误提示，但是通往机场的主要路段已经出了防洪提醒。 为了避免路上出意外，他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裤，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 退房的时候他向前台定了份早餐，嘱咐对方十点半再送到林嘉措的房间。上车又给次旦发消息，让次旦接下来几天都负责接送林嘉措出游，有任何问题就跟自己联系。 玻璃上的雨水像密集爬行的蚯蚓，窗外的世界笼罩在厚重的乌云下，车灯划破重重雨帘，却只有几米的能见度。送机的司机谨慎盯着前方路况，车里小声播放着交通广播。 李唯一边戴着耳机听昨天的会议纪要，一边看昨晚收市的行情分析，还要抽出部分注意力处理这几天落下的工作。车子摇晃颠簸，时不时会碾过碎石，放在扶手架上的咖啡都因为过度的晃动洒了些出来，他抽过纸巾擦拭，感觉到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看向前方，司机回头解释道：“李先生，前面塌方了，我们可能要掉头走另一条路。” 李唯顺着车窗看出去，隐约能见到不远处有一大片碎石铺满地面，警示灯在路中间闪，而他们前面的两辆车已经陆续掉头了。 李唯看了下腕表：“绕路要多久？” 司机调转方向盘：“多半小时这样。” 眼下也没其他办法，幸好他怕路上有意外提早出门，岂料刚进入机场，Casssie便发来新消息：【李总，航班延误了，我和航司确认过，暴雨影响了起降能见度，具体要延误多久目前无法确定】 【南亚那边也说今天高高原的天气很难安排公务机，您看要不要改行程？】 李唯翻了一下手机上最新的天气情况，受拉尼亚以及高原季风影响，青藏地区有大半范围内持续着强降雨，风力也很大。 这种情况无论是公务机还是直升机都很不安全，想要回去是不大可能了，李唯打给Casssie，确认了后天德翔商会的剪彩活动，周处也会到场，便让Casssie和周处的秘书改约到后天。 刚才把他送来机场的司机还没走远，李唯让对方绕回来，坐车回了酒店。 回程时的天色比来时更暗，云层就像被墨汁浸透了一样，乌泱泱地笼着大地。路上的车辆都开着大灯，司机小心行驶，抵达酒店已经过11点了。 李唯重新开了房，还是他前面退的那间，回到房门口时，他犹豫了片刻，走到隔壁敲了敲门。 屋内很安静，他又敲了几下，等了一会儿才看到门被打开。 一束暖色的光从门缝间淌出来，门后站着的人穿着酒店的浴袍，腰带松散，光裸的大腿内侧有几道明显的暗红色痕迹。 视线略过那处旖旎的风景，李唯去看他还在滴水的发尾：“早餐送来了？” 林嘉措手里端着杯咖啡，闻言点了点头，瞟向李唯身后的行李箱，像是在问他怎么又回来了。 “雨太大了，航班全都延误。”李唯解释道，“等雨小些我再走。” 林嘉措饮了一口咖啡，酒店的走廊也有地暖，即便他光着腿站在门口也不觉得冷，倒是李唯看了一眼他的胸口，道：“我进去说话吧？” 林嘉措不置可否，错开身体让他进来。李唯把行李箱放到墙边，扫了一圈屋内的情况。 床上还是他走时的模样，餐桌上放着餐盘，除了咖啡之外林嘉措没碰其他的食物。 李唯说：“不想吃这些我点其他的？” 雨这么大，他们也不方便出门，林嘉措放下杯子，走到李唯面前并不给予回答，而是抬起胳膊攀住了他的脖子。 李唯还没反应过来，嘴唇上就压下了一片柔软，随后便是咖啡的香气侵袭而来。 ——Geisha，他给林嘉措点的咖啡，花果香气浓郁，是他这几年喝惯的口味。 搂住怀中柔软的身体，李唯往后靠到墙壁上。磅礴的暴雨被玻璃窗隔绝在外，他像是回到了昨夜那场潮热的迷雾中，耳畔再度响起了彼此逐渐急促的喘息声。 - 第9章 09-甘甜滋味 外面的暴雨一直没有消停的迹象，傍晚天就已经彻底黑下来了，林嘉措掀开被子，下床时看了一眼身后的人。 李唯面对着他这个方向，并未因他起身的动作而被吵醒，那条让他枕了一下午的胳膊还伸在枕头下面，也不知道麻了没有。 视线在那张英俊的侧脸上描摹了片刻，林嘉措光着脚踩上地毯，走进了洗手间。 他身上什么也没穿，进来便打开淋浴阀门，任由热水兜头浇下。 毛孔在舒适的水温下迅速打开了，墙上的防雾仪容镜照出了一具修长的躯体，白皙的皮肤上有不少暧昧的红痕，越靠近隐秘部位越明显，深色叠着浅色，是李唯在昨晚和今天分别留下的。 仰脸对着热水冲了一会儿，林嘉措伸手去挤洗发露，等到他终于洗完澡出来时，床上的人已经醒了，正靠着床头在看工作平板，指尖夹着一杆电子烟。 屋里只开着床头一盏壁灯，昏暗的光线笼着视野，李唯的眉目比白天更显深邃。他盯着平板，并未因为林嘉措出来而抬起头，不过在他想把电子烟咬进嘴里时顿了一下，看向林嘉措问：“介意吗？” 林嘉措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才转过来摇头。 李唯抽了一口，手指在平板上连续戳了好几下，接着拿起手机打电话。 他讲的是粤语，二人同处一室，林嘉措不可避免地听他谈公事。几分钟后，林嘉措换好了外出的衣裤，刚来到门边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李唯只穿着一条睡裤，一手拿手机，另一只手拉住他，用口型问他去哪。 林嘉措回答了“吃饭”两个字。他今早只喝了杯咖啡，现在过了一天，再不觅食要饿死了。 “等我下。” 李唯松开他的手，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两句便挂断了，林嘉措看他回到沙发边拿起上午脱的衣裤，动作很快地穿上。 两人出了房门，走廊上能听到磅礴的雨声，路过一扇窗户前林嘉措看了眼对面的街道，马路上几乎不见行人，有几处积水颇深，只要有车辆驶过就会溅起大片水花。 酒店的住客几乎都没外出，楼上的几家餐厅已经客满了，连可以拼桌的中餐厅也没空位。两人绕了一圈，最后只能回房点餐。 等电梯的时候林嘉措就隐约感觉到不太对劲了，回到房间后，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胸口也迎来了熟悉的心慌感觉，连呼吸都变得吃力了。 这症状他再熟悉不过，立刻扶着墙走到小冰箱前，蹲下身想拿一瓶可乐，但他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根本没力气抠开拉环。 李唯过来帮他打开，看他仰头大口地喝，直到一整罐可乐全喝完了才停下。 这时李唯也看清了他脸色苍白，拿着可乐的手在微微发抖。 “怎么了？“李唯问他，“哪不舒服？” 林嘉措做了个没事的动作，往后靠在墙壁上，等到把气体嗝出来了才觉得稍稍缓过来了。 李唯的手背贴到他额头上，探过体温没问题，不过看他喘气的样子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一遍怎么回事。 可乐迅速缓解了部分低血糖的症状，林嘉措缓过来一些了，也就不想说，他拿起菜单选了四五道菜，剩下的交给李唯。 李唯看他绕到床边，衣服也不脱就这么躺了下去，背对着自己的方向不动了。 这几道菜全是肉，李唯加了两道蔬菜和海鲜汤。打完点餐电话，李唯回到林嘉措这一侧的床沿，短短几分钟时间，林嘉措居然睡着了。 看着他眼睛下面淡淡的青色，以及仍旧没什么血色的唇，李唯想到昨晚和今天他们连着消耗了不少体力，便没有再吵他，只帮他把被子盖好。 晚饭送来后，李唯走到床边叫醒林嘉措。睡了一觉的林嘉措的状态好了许多，两人坐在餐桌边一起吃，林嘉措的筷子几乎没停下来，直到吃撑了才靠到椅背上放松。 他饿成这样，李唯便放下筷子问道：“够了吗？要不要再点一些？” 林嘉措摸着小腹，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李唯，想了想说：“甜的。” “想吃什么甜的？”李唯去把菜单拿过来，翻到甜品那一页。林嘉措指了下甜茶，李唯便打给酒店的餐厅，问了才知道由于这两天原料供应问题，餐厅暂时提供不了甜茶，但是有酥油茶。 林嘉措对酥油茶没兴趣，他现在就想喝一口泡着红枣核桃，奶香浓郁的甜茶。 见他拿着手机又要往外面走，李唯再次叫住他：“你要出去买？” 林嘉措点头，酒店旁边就有一家茶室，前两天他才买了一壶很美味的甜茶给李唯喝过。 “外面雨这么大，”李唯提醒说，见林嘉措继续往外走，他起身道，“算了，你在房里等着，我去买。” 李唯拿起门边的雨伞出去了，等屋门关上后，林嘉措跟过去看了一眼，恰好看到李唯走进电梯的一幕。走廊上的雨声仍是很大，有两个刚从电梯里出来的住客浑身湿透了，正用普通话抱怨这糟糕的天气。 回到房里，林嘉措看着一桌吃剩的饭菜，又走到窗边拉开帘子。 天色浑浊暗沉，疾风呼啸着卷过树冠，路面上凌乱铺着被打落的树叶。他单手支着下巴，等了没多久就看到一把黑色的伞从酒店大门出去，绕过一片积水拐进了隔壁的茶室。 附近的商店有不少还在营业，街道上也亮着路灯，但因为缺乏行人，整条街看着比平时冷清太多。林嘉措盯着茶室门前淌出的灯光，过了十多分钟李唯才出来。 那人手里多了支保温杯，等到李唯进酒店后，林嘉措拉上窗帘，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李唯上来时便看到他倚着门框在等自己。 尽管没多少距离，但是李唯的裤脚和袖子都被雨水打湿了，他把保温杯递给林嘉措，先去了洗手间。 林嘉措打量这个保温杯，奶白的颜色，看着是全新的，打开盖子便是弹簧开关，里面的甜茶香气浓郁扑鼻，他喝了一口，正是刚刚很想念的味道。 洗手间传出哗哗的水声，李唯洗了个澡，出来时裹着件浴袍，发现房间里的灯光被调暗了，餐桌上吃剩的东西也已经被收走了，至于林嘉措—— 那人已经换上了另一件浴袍，正趴在床上看手机。 线条优美的小腿向上翘起，白净的脚掌调皮地晃着。李唯的目光顺着他的大腿往上，掠过饱满的臀丘，停在了收窄的腰际。 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林嘉措回头看来，床头的暖光照在他半张侧脸上，熨得那一侧肌肤柔软细腻，浓密的睫毛轻轻眨了眨，像是羽毛搔过了心脏。 在与那双眼眸对视之后，李唯在林嘉措这一侧的床边坐下，俯身在那双唇上亲了一下。 林嘉措刚才喝了甜茶，嘴里还弥留着淡淡的奶茶香气，李唯顶开他的牙齿，汲取着甘甜的滋味。林嘉措手抵在李唯肩膀上，在李唯松开他的浴袍腰带，刚碰到腰侧就见他扭开头笑了一下。 手掌贴着温热的肌肤缓慢摩挲着，李唯问道：“笑什么？” 林嘉措仰头去看李唯那一侧的床头柜，而后收回视线：“没了。” 李唯迟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没了，今天中午做的时候的确是把最后两个都用掉了。 拿起床头的座机打了客房电话，酒店效率很高，不稍几分钟就把需要的东西送到了他手里。 床上的人躲在被窝里，刚才已经被他剥光了，听到他的脚步声来到床边，林嘉措收回放在下面的手，把被子拉开一角看着他。 被子掩住了林嘉措大半张脸，只露出漂亮的眼睛，眼尾的皮肤因动情而泛着淡淡地红，李唯手指轻轻抚过，脑海中却逐渐显现出另一张不该出现的脸。 感觉到他抚摸自己眼角的动作停顿了，林嘉措看向李唯的眼睛，还没能从李唯眼中看出点什么，李唯便掀开被子朝他压了下来。 大雨持续到了半夜，终于开始有减弱的趋势，黎明时分雨基本停了，外面只有风声还在继续响着。 李唯睁开酸胀的眼皮，盯着昏暗的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清醒过来，转头去看身旁的人。 林嘉措枕着他的手臂睡得很熟，昨晚他们又做了两次，最后林嘉措精疲力尽，刚结束就昏睡过去。 盯着怀中人安然的睡脸，李唯拨了拨他挡住眼角的发丝，仔细凝视了那双眼睛。 林嘉措睡着的时候会比平时看着更安静，虽然他醒来的时候也偏静，但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灵动，每每注视过来，都会让李唯移不开视线。 不过李唯心里清楚，他之所以总是被这双眼睛迷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陆喆。 但是陆喆已经跟李致结婚了，他也对陆喆改口称了嫂子，他不应该再被过去影响了。 最后看了一眼林嘉措的双眼，李唯小心抬起他的头，抽出自己的手臂下了床。 拿过手机，他发了条消息给秘书Cassie：【帮我定最早一班回去的机票，下午刘工的会议不用取消了】 - 第10章 10-后劲太足 林嘉措醒来的时候，身旁的枕头早已凉了。 他一个人独占着一米八的大床，虽然原本这间房就是他一个人的。 伸出去的手臂搁在冰凉的床单上，即便地暖烘得屋子里很热，他的手臂还是感觉到了凉意，又收回被窝里。 昨天睁开眼时，房间里也像现在这样只有他一个人。李唯睡过的枕头上残余着很淡的压痕，沙发上放着他的衣裤，除了丢弃在垃圾桶里用过的东西，没什么能够证明这两天他们一起经历了什么。 不对，也不能说没有其他的证明。 他浑身酸软，某个难言的部位隐隐胀痛着，身上还有好些干涸了却见不得人的痕迹。 躺了一会儿，他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时看着桌上那份客房服务送来的早餐。与前一天早上的西餐不同，今天李唯帮他叫了热腾腾的面食，不过旁边还是放着一杯咖啡。 Geisha。 这种咖啡以花果香气出名，他身边有朋友很喜欢，他却不觉得好喝。 没有碰这杯精心冲泡的Geisha，他打了客房服务，让餐厅送了一杯黑巧香气浓郁的曼特宁上来。 吃面的时候，他拿起手机，把飞行模式关闭，等了一会儿手机的震动才停下来。 昨天一天他都没有解除过飞行模式，这会儿Whatsapp上果然有一堆的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 有王信禹的，林浩德的，还有一个让他并不意外的名字——苏晨昼。 【Theo，你没事吧？怎么一整天都不开机？】 【林老师说找不到你，看到消息回我一下，我们都很担心你】 林嘉措返回到上一级，点开王信禹发的：【你怎么关机了一天啊？】 【你在那边没事吧？开机了回我个信息】 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昨晚两点多，林嘉措咬着筷尖，输入道：【昨天没开机】 王信禹很快回过来：【手机坏了？】 【没有，昨天都在睡觉，这里下了两天暴雨】 回了好友几句，林嘉措也不想再看其他不重要的消息了，正准备放下手机却看到有来电进来，是藏区的电话号码。 他接起，那头的人用藏语说道：“林先生，我是次旦，我已经在酒店楼下了，请问你今天需要用车吗？或者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林嘉措沉默了片刻，问了一个问题：“他已经走了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这句话里肯定的语气却占了多数。次旦说：“是的，李先生已经走了，他交代我接下来继续做您的向导，无论您是要去哪里玩或者要用车都可以随时找我。” 那次在警局里，李唯已经知道了林嘉措的全名，但是因为主要的事情都是李唯去接触处理的，所以林嘉措只听到警察和律师称呼他“李先生”，一直没问过李唯的真名。 “不用了。”他说道，放下手机后回头去看那张床。 微信上安安静静的，那个添加了几天的人连一句话都不曾留下过，而他转过去赔镜头的那笔钱对方也没有收，最后被系统退了回来。 抵达香港机场已是下午时分了，来接机的除了司机老蒋之外，还有助理韩筠。 坐进车里，李唯接过韩筠递来的平板，飞机比预定时间晚了四十几分钟，会议等不了那么久。因而李唯刚上车，新能源电池部门的总工程师便带着核心项目的几个下属与他开起了视频会议。 内容是汇报周末即将去北京参加洽谈会的细节。 中楷是李唯的爷爷李泰兴一手创立的，早期靠房地产发迹，后来到了李唯的亲哥李致手中，开始大力发展新能源车电池项目。当时为了拓展内地市场，李致还陆续收购了两家很有前景的内地企业，包括一整条电池的生产线以及高级研发实验室，迅速将中楷的品牌推入到国内。 近几年中楷拿下了越来越多的革新技术，但是由于香港的房地产市场一直在萎缩，李唯有心在电池领域继续深耕，在与李致一番长谈后，他动了造车的念头。 目前他们的新能源车电池与几家车企都有紧密合作，相关项目书已经提交给了董事会，这次去北京参加新能源洽谈会，正好方便实地考察。 会议进行了半个多小时，等到了公司，李唯又召集了其它部门的主要负责人进行一对一的汇报，一直忙到了深夜才离开。 他没有让司机老蒋送自己，而是开着上个月刚定制到手的黑色Panamera，沿着公路上了加多利山，在一幢欧风别墅楼前停下。 院内的草坪四周亮着柔和的景观灯，听到引擎动静，大门从内部打开，一声欢快的犬吠传来。李唯关上车门，迎接大步朝自己奔来的七七。 七七是只毛色雪白的大白熊犬，今年四岁，光体重就将近80斤，每每扑向李唯时，李唯都要退一两步才能接稳它。 贤姨笑着看七七舔了好几下李唯的下巴，说：“你这些天不在，它饭又吃得少了。” 李唯揉了揉七七的毛发，贤姨接着道：“赵医生明天会过来给它做常规身体检查。” 李唯拨开舔他舔个不停的狗脑袋，用贤姨递来的消毒湿巾擦了下脸，两人一道进了屋。 接过李唯脱下的外套挂在衣架上，贤姨看着他的背影道：“锅里有人参鸡汤，给你盛一碗吧。” “好。”李唯应道，上楼的时候七七一直跟在后面，等他进了浴室，狗崽子才在门外“呜呜”叫了两声，安静地趴下了。 李唯洗澡的动作很快，出来时拿着毛巾擦头发，七七一见到他就起立，一人一狗回到一楼的餐桌边。 贤姨不止盛了汤，还把在蒸笼里温着的玲珑烧麦，虾饺都端上桌。 李唯忙了一天，这会儿回到家里，整个人的状态都放松了不少。他没着急起筷，去厨房拿了块鸡胸肉烫熟了，和狗粮拌在一起，放到七七的食盒里。 七七兴奋地冲他“汪”了一声，乖乖地蹲到自己的领地去进食了，李唯蹲在旁边看了片刻，在贤姨“汤要冷了”的催促声中回到桌边。 贤姨是李唯母亲最信任的佣人，在李家待了半辈子，从小就看着他们两兄弟成长。后来李唯和李致的母亲去世时嘱咐她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两个儿子，贤姨也一直待他们如同亲生。不过比起自小就独立又懂事的李致，她花在李唯身上的心血更多，尤其是在李唯进公司的这几年，短时间内从一个爱玩乐的大学生迅速成长为可以帮李致担下重担的男人，其中的心血和付出看得贤姨既欣慰又心疼。 “把羊肚菌也吃了吧，”见李唯又把汤里的菌菇挑到旁边的碟子里，贤姨忍不住提醒道，“我还说七七瘦了，你瞧着也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是不是在那边不适应太累了？” 李唯是有点累，他的高原反应不算严重，不过毕竟在缺氧的环境里待了几天，回来又忙了一天公事，现下的确是不太想动了。 但他没叫贤姨担心，将挑出来的羊肚菌吃了，端起碗喝光剩下的汤。 抽了张纸巾擦嘴，他走到放在沙发旁边的行李箱前，从里面拿出一只精致的小袋子递过来：“贤姨，送你的。” 贤姨笑着接过，仔细看了看袋子的外包装，上面全是藏文，于是问道：“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李唯说。 贤姨推了下脸上的眼镜，解开袋子上的绳扣，一枚翠绿欲滴的护身佛吊坠落在了她掌心里。 “这是？”贤姨欣喜地道。 “日召寺请的，”李唯笑着上前接过这枚吊坠，帮她戴在了脖子上，“我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很适合你，果然。” “你也是的，做什么花这个钱。”贤姨嘴上虽然怪他，眼眶却一下就红了，掌心抚摸着胸口这块玉坠，缓了缓情绪才接着道，“给你哥你爸带了吗？” 提到李宗晋，李唯的神色淡了下来：“哥和嫂子都有，他们的是手串。” 闲聊时七七已经吃完饭，来到李唯身边蹭腿。李唯蹲下来揉它的脸，这是他很解压的一个动作，七七被揉得脸都变形了，但是好脾气的狗崽子非但没有躲开，反而更往他怀里凑去，还傻兮兮地舔他下巴。 贤姨看着李唯难得露出的轻松表情，也就不继续提他不想谈的人了，过去收拾了餐桌上的碗筷，提醒他早点休息。 李唯和贤姨道了晚安，领着七七上楼。狗崽子进了屋，熟练地窜到他被窝上趴好，等着他躺下来。 不过李唯没有马上到床上去，他走到沙发那边坐着，拿起工作平板看了一会儿，又解锁了手机。 将Whatsapp上的未读信息都浏览了一遍，李唯点开微信。 除了一些内地工作上的往来信息之外，次旦和周律师也分别给他发了消息。 次旦说林嘉措今天一天都没用车，明天也没出门的打算。 周律师则发来消息，是一张收款成功的银行单据通知，卡号是撒培妻子提供的。 今早去机场的路上，李唯给周律师转了50万，让他拿给撒培的妻子渡过家里的难关，至于撤诉，他没有这个想法。 撒培敢那样伤害林嘉措，且次旦说过他不止一次出现过弄丢游客钱包的情况，足以说明撒培是个惯犯，这样的人不接受惩罚就出来，难保他不会生出报复的念头，去伤害仍留在那边的人。 李唯回了个【辛苦了】，返回到上一级界面，点开林嘉措的微信头像。 对着没有任何新消息的对话框看了一会儿，他把手机丢回茶几上，拿过烟和打火机点了一支。 藏区下了两天暴雨，今早他离开时天气格外清朗，虽然没能见到太阳，但是直到早上十点多，天边仍悬着淡白的月影。 吸了一口烟压在咽喉深处，李唯仰靠着沙发上闭上了眼。 夹烟的手指摸过锁骨上冰凉的天珠项链，这一次过去散心的后劲有点太足了。 不过这念头也仅仅只是维持了一瞬就被打散，他将那口烟沉沉地吐出来，摘下项链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上床和七七一起睡觉。 - -------------------- 七七：呜呜，才不见几天，人在心不在了。 第11章 11-他回来了 捻起袖子上沾的两根小鸡绒毛，林嘉措走到院子门口，掏出裤兜里的手机接起来。 “半个月了，”王信禹言简意赅，“我妈问你还想在那边住多久？她说马上就要圣诞了。” 林嘉措避开了脚边一只昂首挺胸朝他走来的公鸡，并没有回答问题，只含糊地说了一个“嗯”字。 “你嫂子那边有那么好玩？”王信禹不太懂他这是闹哪出，当时说好了去看他那个出生已经半年的小侄子，预计几天就能回来，结果却待了大半个月都不舍得走。 明明是个村寨，听说前年刚脱贫，还建在山腰上，这种地方王信禹想象不出有什么有趣的东西能吸引林嘉措留下，除非林嘉措是故意想躲谁。 不过想到那个林嘉措有可能躲避的源头，王信禹忍不住在心里叹气。这半个月来林浩德联系不上林嘉措，已经来学校找他两次了。 王信禹没有提这个扫兴的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对了，昨晚上心媛训练的时候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了，她让我找你帮个忙，帮她参加这次的比赛。” 林嘉措蹙起眉道：“伤得严重吗？” “还好，我中午去她家看过了，她右手臂骨折，左手腕扭了，现在吃饭喝水都要人帮忙，医生让她至少休息一个月。” “她一直很小心练习，怎么会摔下来？” “她说太累了，当时注意力有点不集中，还没反应过来就摔了下去。”王信禹说着都觉得可惜，“你也知道她很重视这次的比赛，这两个月一直都在训练，就想着能拿到今年纪念赛的奖牌。” “好，”林嘉措几乎是没有犹豫地答应了，“明天我就回去。” 挂了电话，林嘉措回到院子里，继续坐到树下的矮凳上。他面前的简易画架上放着一幅未完成的作品，画的是院子里那一窝刚出生没多久的小鸡仔。 到了傍晚，嫂子的弟弟的叮唐推开院门，提醒他可以过去吃饭了。 林嘉措正用水彩晕出天际线上的粉紫云霞，一时间没有回应。叮唐走到他身边，瞄了一眼就瞪大眼睛，用带着山南口音的藏语感叹道：“哇，哥哥你画得真好，跟照片拍出来的一模一样。” 叮唐今年十一岁，在山脚下的小学念书，林嘉措来的半个月里，每天都是他过来通知吃饭的。像这里的大多数孩子一样，叮唐性格热情活泼，很快就跟林嘉措混熟了。 林嘉措给旁边那片云填上有层次的色彩，自觉满意了收了笔尖：“喜欢的话送给你，这些颜料也留给你，要不要？” 叮唐再一次睁大眼，他眼睛本就圆，像黑宝石一样嵌在蜜色的皮肤上，脸颊两团高原红，笑起来有股憨憨的可爱劲儿。他又惊又喜，盯着地上72色的颜料盒，问道：“真的吗？” 这次林嘉措过来玩，只给侄儿和嫂子准备了礼物，几个小辈他给了红包。叮唐也收到了他的红包，看到金额那会儿开心得原地直蹦，说可以买很多很多好吃的了。 林嘉措也是来了以后才知道这里的环境不太好。他表哥是世界地理期刊的摄影师，常年需要四处出差，嫂子不适应美国那边的生活，家里的老人也要人照顾，因而两人结婚后嫂子还是暂时住在这里，等将来孩子要读书了再搬出去。 雅砻一带的村寨多数都是低矮的土坯房，哪怕通了公路也修建了学校，四面仍是绵延的山，想去最近的镇上要开三个多小时的车，而且镇上的东西也不齐全。叮唐第一次见到他的画具时眼睛都直了，尤其是那套大师颜料在地上铺开后，叮唐蹲着研究了许久才认全所有颜色名称。 林嘉措知道他喜欢这套颜料，当时就决定走的时候送给他，毕竟这里收发快递并不方便，而且除了颜料，林嘉措还把自己的一套画笔和剩下的纸一并留下。 叮唐高兴坏了，晚上在饭桌上把自己那份卤大猪蹄都夹给了林嘉措。 他来的这段时间，嫂子家每天都有鱼有肉地招待，叮唐说平时也经常会吃到，但是没有这半个月这么频繁，晚上送他回住处时还念叨着不希望他走，想他再留下来住一段时间。 林嘉措一直微笑听着，叮唐把他送到院子里便回去了。林嘉措把门锁扣上，进屋洗了个澡，出来整理行李。 这次为了方便他过来住，嫂子把另一套空置的老房子收拾出来给他。两座院子隔了几百米距离，他这套的位置更隐蔽安静，因此这段时间住得很是自在，哪怕环境简陋也不觉得有明显的不便。 要说最大的不适应，可能就是带来的咖啡喝完了，时不时会想起那股巧克力的味道。 将整好的行李箱推到墙角，他上床躺着，关灯前看了一会儿手机。回完需要回复的消息，他点开微信，又看了一眼好友列表中的头像。 他的社交圈都在美国和香港，微信还是这次打算进藏才注册的。上面寥寥无几躺着几个人，最后一个和他有联系的是次旦，十六天前，他让次旦开车送自己到这里来。 视线在李唯的头像上停留了片刻，这半个月来他们之间仍是一句对话都没有，李唯的朋友圈也是空荡荡的，看样子从没有发过。 定了明早的闹钟，林嘉措锁上屏幕，拉高被子睡了。 翌日一早，嫂子开车送他去了机场。叮唐也跟着一起，下车时候叮唐眼眶都红了，抱着他的腰半天不肯撒手。 林嘉措的笑容有几分无奈，手在叮唐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嫂子也不舍得他走，但还是把叮唐哄开了，将装着特产的箱子放到他的行李箱上，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 登机之前他没发消息给王信禹，但等他到了香港机场，一出闸却见到了等在这的好友。 王信禹上来就给了他一个熊抱，放开之后又打量了他的打扮，笑道：“可以啊，刚才出来我差点没认出来，你要是再往头上戳几根羽毛就更像少数民族了。” 林嘉措的行李箱被王信禹拿过去了，他跟着往前走，四周有好些视线都朝他这里望来。 他本就长得惹眼，再穿着一身雪白的藏袍，有几个来接机的年轻女孩还以为他是模特，举起手机对着他就拍。 他低头避开了那些镜头，到回到王信禹车上才放松下来。王信禹发动车子，对他道：“要不要先去我家？我妈炖了你爱喝的汤。” “不了，”林嘉措扣上安全带，语气里透着几分疲态，“先送我回家吧。” 今天他一大早就醒了，从嫂子住的村寨到机场花了五个多小时的路程，加上中途转机，抵达香港的时候天都要黑了。 王信禹没勉强他，不过路上好几次扭头都发现他状态不佳，便问道：“明天要不要再请一天假休息？” 林嘉措点了点头当回答，望着窗外的眼睛都快闭上了。 车子停到家楼下时，他已经睡着了，被王信禹叫醒的时候还恍惚了一阵。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王信禹说：“你是不是哪不舒服？发烧了？” 推开了王信禹伸过来要碰额头的手，林嘉措坐直了，解开安全带说：“没事，就是没睡够，我上去补一觉就好了。” 王信禹想帮他把行李弄上去也被他拒绝了，他坐着电梯上了20楼，回到家里想开灯，却发现玄关到客厅的几盏灯按了都没反应。 他以为是没电，但是电梯可以正常运作，想来应该是他这段时间不在家，房子的供电又出什么毛病了。 这房子是他半年前回香港租的，当时林浩德有提议让他回去和自己一起住，他没答应，拉着王信禹找了几天才找到一套还算满意的公寓楼。 当时林浩德来看过他租的地方，还嫌这里是老楼太旧了，但他固执地签了租赁协议，林浩德拿他没办法，只能把全屋的家具都给换了，又铺了新的墙纸才勉强看顺眼。 踢掉雪地靴，林嘉措摸黑走进浴室，衣裤脱了想洗澡又记起没电就没热水，只好用冷水洗了把脸，换上睡袍躺到床上。 家楼下有一家洗浴中心，但他已经没精力折腾了。在高原待了二十多天，咋一下回到低海拔地带，身体还没适应过来，疲惫感如潮水一般迅速淹没了他，几乎是刚挨到枕头他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清醒，他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一看时间都快傍晚了。 手机上有好些未接来电和消息，他没点开看，下床后再次按了电灯开关，发现还是没电。 这么晚也不可能找维修工上门了，他拿出背包，往里面塞了套换洗的衣裤，去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 在浴缸里泡了个舒适的热水澡，出来时他才感觉到活过来了，让酒店咖啡厅送了一杯曼特宁可可拿铁上来，他坐在沙发上，端起来刚喝了一口就听到手机响。 来电的是苏晨昼，他放下咖啡杯接起。 “Theo，还在你嫂子那？”苏晨昼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背景声音还很吵，估计是在忙。林嘉措盘腿坐着，将滑到大腿外侧的浴袍下摆拉拢了些，回答道：“没有，我到香港了。” “到了就好，你一直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我很担心你。” 苏晨昼比林嘉措大了七岁，自身家世不差，却早早入了时尚圈发展，如今是手握十来个代言，频频登上高定秀的炙手可热的名模，是林浩德带出道的所有徒弟里发展最好的一个。 林嘉措早在十六岁那年就与他相识了，虽然两人有着年龄差，但是在很多观念以及想法上都很投契，林嘉措来香港做交换生的这半年里，苏晨昼对他照顾有加，经常会代替林浩德关心他的学习和生活情况。 在林嘉措看来，苏晨昼就像一个哥哥照顾着他。不过这段时间苏晨昼打来的电话他却不想接，主要也是因为他知道苏晨昼找他的原因，无外乎是为了林浩德闹出的那件丑闻。 他已经做好苏晨昼会开口替林浩德说话的准备了，没想到苏晨昼压根没提那件事，只说这周末是自己生日，要大办一场，让他也过来玩玩。 苏晨昼的朋友圈非常广，其作为苏家二儿子的身份也不容小觑，他要大办生日宴，想来会非常隆重。 林嘉措不太想去，不过这次是苏晨昼二十九岁生日，意义不一样，而且三年前他十八岁的成人礼那天，苏晨昼特地飞到芝加哥陪他过，他要是不去就说不过去了。 他答应下来，电话那头恰好有工作人员在叫开始了，苏晨昼便没跟他多聊，挂了电话先去忙了。 林嘉措端起咖啡继续喝着。 后天就是周末了，既然要去他就得准备一份苏晨昼可能会喜欢的礼物。于是在等外卖的时候，他打开购物app挑着，最后选中了一支九色鹿的艺术瓶身造型，气味也很适合苏晨昼的香水。 - 第12章 12-技术不错 从包间出来，李唯一身酒气，步子都走得有些摇晃了。老蒋等在门口，一见到他便快步上前，扶住他的胳膊下台阶。 踩到地面的时候李唯手机响了，电话那头的人也喝大了，对他提前离场表示不满，囔囔着下次一定要喝到他趴下叫爸爸。 李唯笑着骂了两句，让他们自己玩便挂了。 坐进车里，老蒋想帮李唯扣安全带，被李唯伸手接了过去，他抬起头才发现李唯眼里浓重的醉意已经散去了不少。 “李总，是回家吗？”老蒋坐进驾驶座问道。 “嗯。”李唯应了一声，脸转向窗外。 车子掉了个头，从环岛驶出酒店范围，往城市的另一端开去。 车载时钟显示的数字已近深夜，摆脱了白日的喧嚣，马路上车流稀少，整座城市被暖色的街灯点亮，如同徜徉在金色的河流中。李唯背靠椅背，眼神淡淡地望着不断向后退的风景，在一个十字路口，老蒋打了转向灯打算右拐，忽然听到后面的声音：“去【蜉蝣】。”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街巷的一座大楼前。李唯开门下车，铮亮的皮鞋踩过倒映着霓虹光的一小洼积水，艳丽的颜色被搅浑浊了，很快又恢复原貌。 他让老蒋先回去休息，自己坐电梯上楼。 【蜉蝣】酒吧开在这幢老式的居民楼里，这种筒子楼在香港随处可见，高密度的容积率，一层有二三十户人家，高层多打通后用于租赁，各种娱乐餐饮汇集，光是大大小小的酒吧就有七家。 李唯在六年前投资了【蜉蝣】。这家酒吧位于整栋大楼景观最好的南面，能眺望维港的部分景色。酒吧是他在读大学时的一位学长开的，当时经营不善，急需注资，李唯恰好有兴趣就入股了，后来重新翻修，名字也改成了【蜉蝣】。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中间的小舞台上有个帅气的男生在弹唱情歌，左边吧台的酒保见他来了，主动跟他打了声招呼：“唯哥。” 李唯点头，扯松了脖子上的领带，纽扣也解开两颗：“来一杯。” 他没说要什么酒，不过酒保转身就去倒了，随后一杯威士忌口感的深水炸弹被推到他面前。 端起洛克杯一口饮尽，灼辣的液体划过喉道，在胃里迅速释放热意，他将西装外套丢给酒保，卷起衬衫袖子往右侧的休闲区走去。 休闲区与客座区中间用深色的欧式屏风阻挡，放了四张台球桌，此刻有三张都有客人在打，最里面那张则放着预定的牌子。 守在旁边的服务生小黎一见他来就笑开了颜，去后面的储藏室取了球杆盒子递给他，再拿掉预定的牌子：“唯哥，要不要我去叫卓哥过来？” 李唯从自己用惯的几根杆里挑了一支：“不用，你陪我打两局。” “好勒。”小黎开心地应道。 李唯俯身开球，白球旋转着发出“砰”的脆响，围在一起的桌球顿时四散开来，一下子就有三颗被撞入袋中。 余光扫了个角度，李唯绕到左侧再度弯腰，将一枚花色球撞进中袋里。 开局入袋的三球分别是两全色一花色，李唯选了花色，接连入了三球，虽然小黎那边还没开杆就拿到了两球，但是压力一下子就上来了。 不过小黎的台球技术也挺不错，他快速扫过战场，判断出方位后开始还击，角度刁钻的全色球撞歪了李唯的球，旋转着冲进底袋里。 一声打火机的点火声轻轻传来，李唯咬着烟冲他笑了笑：“技术又进步了。” 灰白的烟雾笼着灯下的眉宇，李唯俊朗的面容被描摹出几分慵懒的痞气。小黎眼尾染上薄红，笑着绕到他这一侧说：“那是，老板你可别轻敌。” 说话间他又利落地打进一球，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李唯夸了心神荡漾了下，下一球差了点角度，在边线被弹开了。 小黎懊恼地直起身，李唯将烟放在桌边的烟缸上，绕到对角弯下腰，球杆正要去撞白球就停了下来。 他往后看去，一位靠在隔壁台球桌边，正摆出击杆姿势的女人也回头朝他看来。 对方的目光顺着球杆尾端抵住的浑圆部位往下看，视线在西裤包裹的两条长腿之间梭巡了片刻，最后停在他腰间收束的皮带上，挑唇轻笑道：“不好意思，顶着你了。” 打台球经常会碰到球杆不小心碰到别人的情况，哪怕对方的目光言语轻佻，李唯也没当一回事。回过头来，他果断击杆，一声脆响后，白球只稍稍移动了几厘米就被花球弹回原地，而被击中的花球则笔直地冲进了底袋。 这一球进得漂亮，小黎却没表现出高兴的神色，他不太爽地盯着李唯身后。那个女人仍维持着刚才击杆的姿势，球杆还是抵着李唯的臀部没收起来，直到李唯先直起上身，绕过桌面来到白球的另一端，将又一枚花色撞入中袋里。 他连进三球，完全没理会隔壁桌投来的火热视线，等到桌上只剩一枚花球时，他提醒小黎道：“再不认真就要清场了。” 一句话把小黎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小黎赶紧救场，但他的球技和李唯比起来还是不够看，哪怕一开始李唯就让了一球，最后还是以两球的差距输了，眼看着李唯轻轻松松把黑八打进中袋，还是像炫技一样用了个很难把握的角度撞了进去。 赢了球，李唯面上也没多少放松，他抽完最后一口烟，在小黎摆台时听到了旁边的高跟鞋声响，刚才用球杆轻薄他的女人递了杯酒过来。 女人眼妆妩媚，一头黑色长发如瀑布般披在身后，靠着他旁边的桌沿道：“技术真好，每次都一杆进洞，练多久了？” 小黎手里抓着四颗球，也顾不上摆台了，两只眼睛盯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女人。 刚才他看到女人的时候还没注意到，现在才发现这女人不但身材很好，还留着一头黑色的长直发，在顶灯的照射下，发色细软如绸缎般丝滑。 小黎咬了咬嘴唇，去看李唯。 接过女人递来的酒杯，李唯浅尝一口便放下了。橙红色的液体轻轻碰撞着杯壁，女人在灯下的阴影处抚上李唯的手臂，指尖沿着肌理上的青筋缓慢游走，然后靠到了他耳畔。 小黎左手用了点力，握住的两颗球不小心脱手掉在了台面上，与此同时，李唯的神色却突然淡了下来，抽回手臂将球杆放到桌面上：“不打了，先走了。” 这话是对着小黎说的，小黎嘴唇动了动，一声“唯哥”哑在了喉咙里，女人显然也没料到李唯会这么不解风情，站起来想追，却见李唯头也不回地绕过屏风，等到她跟出去的时候，人已经从酒保那接过西装外套离开了。 望着那道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女人郁闷地把杯里的酒喝完。回到桌边发现小黎还在看自己，便赏了一记白眼。 小黎倒没有被这一眼瞪得生气，他满脑子都是李唯刚才没搭理女人的举动。 怎么回事？是这女的说了什么吗？ 这时休息区的另一位女服务生小蔡也走到他身边，八卦道：“老板是不是生气了？他居然会对着黑长直美女发火，这不是他最中意的类型吗？” 丝毫不知道自己变成了八卦男主角的李唯回到家里，洗完澡躺上床，七七已经趴到床尾的位置。狗崽子压到了被子，李唯用力拉了两下才从它身下扯出来，刚盖上七七就站起来了，绕到他旁边趴下。 李唯的床有两米二宽，之所以定这么大，是为了方便七七的体型，狗崽子多数时候都趴在床尾陪他睡。 今晚李唯喝了不少酒，洗了热水澡酒劲上头只想睡觉，让七七钻进被窝里，他把脸贴到狗崽子的颈窝处。 七七体温高，浑身毛发雪白柔软，冬日里抱着睡觉最舒服。李唯靠着它很快就入眠了，这一晚还做了个梦。 梦到在雪域高原的冰川脚下，一袭雪白藏袍的人站在篝火旁边，正随着音乐起舞。柔软的腰肢被他握在掌心里，他和那个人一起跳，忽然脚下一滑，那人被他带着摔到了身上。 他紧紧搂住那具身体，避免对方受伤，而对方在摔到他怀中时也下意识抱紧了他。彼此的胸口紧贴在一起，耳道深处仿佛能听到两种不同频率却同样急促的心跳声，就像不远处的鼓声有节奏地抚过耳膜。 随后那个人抬起脸来，眸中淌着碧清的水色，对他甜蜜一笑，柔软的唇碰到了他的嘴唇。 李唯收紧了手臂，正要回应这个吻就感觉到对方的舌头伸了出来，硕大的舌面在他唇上胡乱地扫过，亲得他都懵了。紧接着眼前人的脸变得模糊，一声犬吠突兀响起，等到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发现被他紧抱在怀里的是七七，狗崽子被他勒得不舒服，舌头来回扫荡他的嘴，朝他又“汪”了一声。 李唯被抹了一脸湿热的口水，只好起床去洗澡，洗完出来一看，七七又是一副乖崽子的模样蹲在脚边蹭他小腿了。 今天一整天李唯都在公司里忙，下午最后一个会议结束后，秘书Cassie进来给他递了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说是送给苏晨昼的生日礼物，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包好了。 这瓶香水是李唯喜欢的一个小众沙龙品牌设计的，纯金的九色鹿立体瓶盖与磨砂玻璃瓶身搭配得相得益彰，只看瓶子外观就能感觉出浓重的艺术气息，里面的香水更是少见的藏香。 拿起这只精美的礼盒，李唯先回家换了身哑光黑面料的礼服，这才迎着最后一抹晚霞去到苏晨昼生日宴会的举办地——一家装潢得很有摩纳哥风情的酒店。 苏晨昼将酒店顶层的三个宴会厅都包了下来，负责接待的迎宾们统一穿着墨绿底的水墨风旗袍，酒店地库的入口也有迎宾在引导宾客们将车停到划分出来的区域里。 下车的时候他接到李致的电话，李致问他到了没有，提醒他礼物别忘记拿。 “拿了，你和嫂子的我都有带。”他拎着放礼物的袋子往电梯方向走去，话音刚落，一辆开着大灯的白色Taycan从斜坡上下来，车尾甩出漂亮的弧度，切到他后方极快地开了过去。 李唯被一道车流卷起的风微微推了下背，眸光扫去，没能看清防窥膜中的司机身影，只看到车尾黄底黑字的牌照——THEO11。 - -------------------- 无奖竞猜：老婆是不是认出某人了然后故意的。 第13章 13-可以用力 在香港不长眼睛开车的人多了去了，李唯虽有些不悦却也没在意，反倒是正在将车倒入车位的老蒋匆忙下来，到他身边问：“您没事吧？” 李唯还在跟李致讲电话，眼神示意他无碍便继续往电梯方向去，不过老蒋的声音被李致听到了，李致问他：“出什么事了？” 刚才李致也听到了一点引擎和轮胎的摩擦声，李唯随口道：“没什么，我到地库了，这里车多。” 李致没被他敷衍过去：“跟你说多少次了要带保镖，你怎么老是当耳边风？” “哥，”李唯也认真地回答，“我知道你因为之前那件事有阴影，但是这里是香港，我出国的话肯定会带人。” 几年前李致在巴黎遇刺，修养了快一个月才康复。虽然当时是一场意外，但是由于险些伤到了陆喆，那之后李致的随行人员里就多了保镖，甚至在一段时间内，人在澳门的陆喆身边都被他安排了人远远保护着。 李致没有继续勉强他，只是免不了又多叮嘱了几句，两兄弟聊了一会儿，李唯听到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对方说的是粤语，哪怕隔着距离声音略小，李唯也一下就分辨出来了，是陆喆。 他静下声来，听着李致在电话那头小声地回答陆喆，陆喆只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等到关门声响起，他主动道：“嫂子说什么学校？” 他听到一些陆喆说的话，好像跟港大有关。 李致说：“刚才他接到学校的电话，说是圣诞节的音乐会给他留了贵宾席的票，已经寄给他了，问我要不要回去一趟。” 圣诞节还有一周多的时间，李唯问道：“那你们圣诞节要回来？” 这次李致和陆喆去度蜜月，原本计划的时间是两个月，李致说：“不回了，我们现在在巴西，你嫂子想试试在夏天过圣诞节的感觉。” 收住了走到电梯前面的脚步，李唯错开身体让后面的女士先进：“先不说了，我进电梯。” “好，记得少喝点酒。” 按了挂机键，李唯对一旁的迎宾出示了自己的邀请卡，这部电梯是今晚专门给到场嘉宾使用的。 到了顶楼，他一跨出来便看到了第一宴会厅旁边站着的几个人。 其中一个被众人围在中间的男人最为醒目。对方身量挺拔，戴着金边眼镜，一袭量身定制的铅灰色礼服衬得他气质出众。与长辈们闲谈时敛眸颔首，唇边的笑意优雅又谦逊得体。 李唯不过在原地站了片刻，他就注意过来了。 对几位长辈低语一句，他朝李唯走来。 “晨阳哥，”李唯等他到面前了才打招呼，“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大嫂呢？” 苏晨阳方才还温和的眼眸添上几分无奈：“别听你哥胡扯，哪有什么大嫂。” 李唯笑笑不说话了，苏晨阳与他一道往里走，登记台的迎宾为李唯别上香槟玫瑰制的胸花，要接过他的袋子时听到苏晨阳说：“礼物不必登记了。” 两人步入宴会厅，苏晨阳问：“要不要先去休息室跟晨昼打个招呼？” 今晚的宴会是私人性质，但是由于苏晨昼身份特殊，现场免不了有娱乐圈的人在。李唯明白苏晨阳的意思是让自己避开，毕竟前阵子他因为出席了杨玥的电影首映会，还与杨玥同车离开而被拍下照片，传了好些没影的八卦。 杨玥是内地新晋的影后，出道四年就凭借出演两位大导演的电影先后拿到了最佳新人和最佳女主角的荣耀。作为近年大火的女演员，杨玥的感情生活却一直成谜，直到前段时间她拿到最佳女主角的电影《进退维谷》在香港首映，当晚她身边坐着一位年轻英俊的男士，两人频繁低头接耳的画面被拍到，李唯也被狗仔扒出了身份。 不过这条八卦新闻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后来杨玥到处飞宣传新电影，狗仔们也没在明面上再拍到二人同框。 李唯不觉得有什么要躲的，但他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公司的形象和股价，便和苏晨阳去了休息室。没想到苏晨昼不在里面，苏晨阳将他让到沙发上坐下，从桌上的雪茄盒子里拿了根递给他。 李唯靠着沙发椅背，两条长腿交叠，从礼服内袋拿出一杆电子烟。苏晨阳动作一顿，笑问道：“怎么回事？” “前段时间去了趟高原，医生让我少抽点，暂时用这个代替了。” 苏晨阳用雪茄剪剪开一段，点燃后也靠到椅背上：“还没问你怎么突然过去了，刘老说你把他的退休宴都给推掉了。” 抽了一口烟在喉底压了压，李唯品着口中淡淡的尼古丁味道：“好久没休息了，刚好我哥结婚，我也趁机去放松一下。” “我早上还跟你哥通了电话，他居然连圣诞节和新年都不回来。” 过去几十年的香港受西方文化影响，圣诞节以及每年的一月一日对他们而言都是很重要的节日。往年李致在节假日的多数时间都会工作，从没有哪一次像今年这样彻底做了甩手掌柜。 “谁叫他是新婚，”李唯笑了笑，中指和食指夹着电子烟细长的烟杆，拇指在额角轻轻刮了刮，“要是把他叫回来了，我嫂子肯定得跟回来，他们难得有这么长的假期，爷爷也没说一定要他们回来过节。” “伯父身体怎么样了？”苏晨阳问道。 提到李宗晋，李唯的语气明显淡了下来：“挺好的。” 苏晨阳颔首，这时他手机响了，接起讲了没几句便对李唯说要出去接个人，又叫了侍应进来给李唯送了杯苏打水。 李唯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始终没见着苏晨昼，于是去了洗手间。 宴会厅里的人比刚才多了些，气氛热闹不少，不过不同圈子间划分得泾渭分明，一眼就能看出哪些是娱乐圈的，哪些又是名流贵胄。 李唯在休息室附近遇到了陈总，二人聊了几句，还未分别，又被刘玉善基金的主事人叫住了。 前阵子他参加了刘玉善基金的慈善晚宴，花大价钱投了一幅画送给高处。当时他不好直接露面，便找了眼前这位主事帮忙，现在对方过来打招呼，与他提了下次的饭局邀约，待他想离开时却意外瞥见了一道身影。 在他右前方十几米的位置，有一个人站在铺满花卉的装饰墙边，正与另一人言笑晏晏地交谈。身后的墙上盛开着大片的紫色鸢尾花，那人一身纯白的高定礼服，如同紫色花海中一抹雪色浪花，悄然扑进了他的视野里。 宴会厅光线明亮，即便那人是侧身对着自己的方向，李唯也一眼就认出来了。但他仍有些迟疑，怕会认错人。毕竟上次见到林嘉措还是在高原，身披藏族服饰的林嘉措立于飘扬的五彩哈达之下，如同一株在雪域盛放的莲花，清雅又淡然。 在他走神的数秒间隙里，花墙前面的人仿佛感觉到了视线，脸向着他的方向转来。看清他的时候，林嘉措并未显出惊讶的情绪，只抬起手里的香槟杯与交谈的人轻轻一碰，抿了一口朝他走来。 李唯站在原地，林嘉措的步子迈得轻盈优雅，整个人散发出的气韵和仪态都与之前完全不同。到他面前后，不但大方地伸出右手，问候的语言居然是流利的粤语。 “这么巧啊，”面前的人弯起嘴角，迷人的眼眸润着光，“又见面了。” 李唯眉心微蹙，垂眸看着面前这只手。 手背的肌肤白皙光滑，手指修长柔软，是一双很适合放在钢琴键上拍照的手。 脑海中接连闪跳出几个过去的片段，都是他扣着这只手做不同动作的画面——汗湿的掌心温度升高，紧贴着互相用力。 见他没有靠近自己的打算，林嘉措往前一步，手指插进他的西裤兜里，掌心贴住他的手掌，靠在他耳边说：“手臂的伤好了吗？” “应该可以用力了吧？” - -------------------- 求收藏评论海星呀~ 第14章 14-还是两次 伸手接了几捧凉水泼到脸上，李唯没管刘海会不会被打湿，直到水流顺着手臂淌进袖口里才停下，双手撑着台面直起身。 镜子里的人眼眶微红，面色不愠，几缕湿润的刘海贴在额头上，水珠沿着下巴滴落。 几步开外的洗手间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显然没料到会看到他这个样子，动作顿了顿才走向里面的隔间。 男人进的是倒数第二间，最后那扇隔间门紧闭着，在他用洗脸巾擦拭的时候，门内的人出来了。 走到他身边，林嘉措将手伸到水下冲洗，目光与他在镜中相会。 刚才进来之前，李唯只说过一句话。 “为什么骗我。” 林嘉措并没有做错事的模样，反而把问题还给了他：“那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伸在他裤兜里的右手暗示般抚摸着他的食指和中指，林嘉措贴着他耳畔说：“还是两次。” 现下那只手正沾满了泡沫在揉搓着，不知叫李唯想起了什么，视线转到旁边去。林嘉措继续盯着镜子里的他，直到把每一根手指的甲缝都揉满了乳白的细小泡沫才弯腰冲水，这时刚才进去的男人也出来了。 对方打量他俩一眼，径直出去了。李唯回头看着林嘉措：“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林嘉措抽了张擦手纸：“那你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李唯眉心一动：“你认识苏晨昼？” 揉皱的手纸丢进回收口，林嘉措终于转向他：“嗯，他算是我哥。” 洗手间门被再一次推开了，这回进来的人貌似喝了不少，步子都踩不稳，走过林嘉措身边还撞了他一下。 眼看男人肥硕的身躯就要压到林嘉措身上了，李唯伸手把林嘉措拉到自己这边来，男人胳膊肘撞到洗手台，呼痛的同时还骂了句脏话。 林嘉措垂眸看着被李唯握住的手腕，那片温度却在稍后抽离了。李唯低声道：“出去再说。” 大厅两侧有数个小露台，李唯靠在雕花护栏边，拉拢的厚重窗帘将这一处隔绝成适合聊天的场所。伴随着内场悠扬的萨克斯旋律，他将一杯红酒都喝完了也不见身边的人说话，而在他转身想放下杯子时，林嘉措主动拿起酒瓶给他倒。 林嘉措垂眸倒酒的神态像是一副色调柔和的画，李唯盯着他的眉眼，想起了在藏区的那几天，他们语言不通，林嘉措总是这般安静的模样待在自己身边。 醇厚的液体缓缓淌入杯中，看着不断上升的液体高度，林嘉措听到李唯问：“苏晨昼和你是亲戚关系？” 酒瓶底部往下一压，林嘉措停了倒酒的动作：“不是，他跟我爸关系好。”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两天。” 大半个月前次旦最后一次给李唯发消息，说的是林嘉措让自己送他去了雅砻的一个边远村寨，那以后李唯就只在周律师发来的信息里看到林嘉措的名字。 不过那起案件还未开庭，且早就交给周律师全权处理，这段时间周律师也没有联系过林嘉措。 喝下半杯红酒，李唯的嗓音多了几分磁性与沙哑：“你是香港人？” 林嘉措摇了摇头：“我在芝加哥出生。” 在李唯提问的时候，林嘉措眸光清澈，望过来的视线里一点多余情绪的都没有，就好像又回到了他们相处的那几天。 “小时候我一直住在香港，后来爸妈离婚了才回到芝加哥。” 拿了旁边圆桌上的一支空酒杯，林嘉措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浅尝一口便放下了，俊秀的眉微微颦起。 李唯猜出他是不喜欢这种酒的口感，毕竟林嘉措喜欢喝甜茶，会场内提供的一款利口酒应该更适合他。不过这个念头也仅仅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李唯并没有像过去那样主动问起，而是拿出电子烟抽着。 晚风轻抚过脸庞，虽然入了12月，但是香港的气候比起高原温暖太多。林嘉措右手支着下巴，眼角余光落在李唯的侧脸上，思绪被这阵温柔的风吹得有些发散。 今晚过来之前他没想到能这么轻易就遇到李唯，因而在停车场见到那抹身影时还愣了一下。 高处的风不稳定，一阵对向气流将李唯呼出的烟气拂到他的呼吸里，电子烟气味很淡，但他刚从高原回来没两天，一下就被呛到了。 他掩着嘴唇咳嗽，李唯立刻收起烟杆：“抱歉。” 林嘉措摇头示意没事，咳嗽停下后发现李唯没有动静，于是抬眸看过来。 李唯盯住了他的左手腕，那上面戴着一条立体莲花形状的七宝手串。 右手手指拨弄着雕刻得栩栩如生的七宝莲花，林嘉措说：“你走了以后我回了一次日召寺。” 李唯问：“回去干什么？” “你的手串是因为帮我才弄丢的，我又去请了一串。”林嘉措眨了眨眼睛，眸中有了些许笑意，“下次拿给你。” 他的眼睛生得漂亮，瞳色很润，清澈中透着隐约的朦胧感，稍微有点笑意眉眼就会弯起，像海面上摇晃着波涛的月影。 李唯注视着这双眼睛，直至有人掀开帘子，夹着一根点燃的烟走到露台另一端。 林嘉措又咳了几声，李唯便和他一起回到会场里，刚进来林嘉措的脚步就顿住了，注视着一个方向，目光阴沉了下来。 李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位年逾五十的男士抽回被女伴挽住的胳膊，迈开大步朝他们走来。 来人一身藏青色的老花礼服，两鬓有些许斑白，却丝毫不减损器宇轩昂的气质。李唯觉得对方的面貌有点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很快对方便走到他旁边，对他身边的人道：“跟我谈一谈。” 林嘉措的神情淡漠，甚至可以称得上冷漠：“没必要。” “嘉措，”男人压低声音，语气有些急躁地道，“只要几分钟。” 男人往前一步，林嘉措眼中抵触的情绪更甚了。随后一条胳膊挡在了他前面，李唯侧身对林浩德道：“先生，你有什么事？” 林浩德不悦地看向李唯，这时一道快门声从旁边响起，三人都往声音来源处看去。一位年轻女士惊讶地拿着手机，显然是忘记开静音了，被发现后尴尬得脸色通红。 林浩德走向她，李唯听不清他们说话，但见女人频频点头像在道歉，还当着林浩德的面删了照片。 身旁的林嘉措则冷眼旁观，好像刚才被偷拍的事与他无关一样。 “他是谁？”李唯问道。 林嘉措不想回答，转身离开时又有声音在叫他：“Theo。” 今晚宴会的主人公——一身华服的苏晨昼从另一个方向快步到他面前，先对李唯打了个招呼，接着靠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浩德也返回来了，苏晨昼对他说：“老师，您跟Theo去休息室谈吧，外面人太多了。” 李唯看着林嘉措，他的神色透着不耐烦，但到底没有再拒绝，冷脸跟着林浩德去了休息室。苏晨昼关上门，叫了个侍应生守在门口。 处理完了，苏晨昼回到李唯身边：“抱歉，你来了这么久我都在忙。” “没事，”李唯说，“刚才我跟晨阳哥聊过了。” 苏晨昼点了下头，语气略有些迟疑地道：“你认识Theo？” 李唯也是刚宇岩污知道这是林嘉措的英文名，不过他不太清楚林嘉措与苏晨昼的真正关系，便道：“算是吧。” “怎么没听你们俩提过。” 苏家两兄弟与李唯的大哥李致关系很好，李唯和苏晨昼也认识了多年，但是平日里私交不多，他反问苏晨昼：“刚才那人是你老师？” “对，是带我出道的。” “他是林嘉措的什么人？” 苏晨昼诧异地看着李唯：“Theo没跟你提过？” 看着李唯的表情，苏晨昼说：“那还是等他出来你自己问吧。” 既然是不方便聊的话题，李唯便没有继续，与苏晨昼一起去了寄放物品的区域，将礼物袋子取了递给苏晨昼。 苏晨昼接过来，笑道：“人过来就可以了，干嘛还这么客气。” 李唯也笑着说：“那两份包装纸一样的是我哥和嫂子送的。” 苏晨昼看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本来只是随意一撇，却在看到另一份透明包装的礼物时怔了怔，拿出来说：“这是你选的？” 他手里的透明玻璃纸内装着一瓶九色鹿造型的香水，瓶身设计典雅，细节处彰显着精致感，底部还有个艺术体的品牌LOGO。 ”这种气味闻着能让人放松，”李唯说，“和藏香点燃的味道相似。” 进藏待的那几天，李唯在很多地方都闻到过类似这款香水的味道。那是藏区庙宇内焚香燃出的气味，很特别，让人心神宁静，适合苏晨昼这种高压的行业。 苏晨昼是一个用惯了香水的人，此刻他身上就有淡雅的柑橘茶香。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李唯一眼，李唯以为他是不喜欢这种香，没想到他说：“你跟Theo是不是约好的，你俩送的礼物都一样。” 这倒是李唯完全没想到的，林嘉措跟他挑了一样的礼物？ 把东西放回袋子里，苏晨昼朝不远处的助理招了下手，发现助理脸色不太好，正跟旁边的工作人员沟通，很快便小跑到他面前。 “晨哥，”助理压着声音道，“楼下的几个出口聚集了好些记者和自媒体，听说高雅艺也来了，但是我们没看到她人。” - 第15章 15-还想睡觉 房间里，林嘉措和林浩德面对面坐在两张沙发上，气氛沉默地胶着着。 “嘉措，”林浩德开了口，但坐在对面的儿子并不看他，脸上的神色已显得很不耐烦了。“爸爸知道你很生气，但是爸爸跟你保证，绝对没有私生子这种事。” 林浩德站起身，想到林嘉措身边坐下，但他刚绕过茶几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的动静：“老师，我进来了。” 门打开时，林嘉措往那边看了一眼，李唯也在门外，两人目光短暂地接触了一刹，而后就被合拢的门阻断了。 “雅艺来了，楼下还有记者。”苏晨昼小声解释道。 林浩德的脸色又变得很难看，林嘉措则是立刻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林浩德伸手没能拉住他，等苏晨昼想拦时，他已经把门打开了，头也不回地走向出口方向。 “Theo！”苏晨昼叫他一声，声音不大，却能让已经离开想去拿酒的李唯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 林嘉措低着头，路过李唯身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李唯拉了他一下：“怎么了？” 林嘉措下意识想要甩开，这时苏晨昼追上来，神色严峻地提醒他：“你就这么走了，楼下全是记者和自媒体。” 李唯能感觉到自己握住的手腕扭动了下，他问苏晨昼：“到底出什么事了？” 刚才苏晨昼的助理来汇报时并未避开李唯，因而李唯知道楼下来了不少记者，但他并不清楚高雅艺是谁，以及苏晨昼为什么一下子就紧张了。 苏晨昼则是忽然反应过来：“你的司机是不是还等在楼下？” “对。”李唯道。 “那就好了，帮我一个忙。”苏晨昼看着他说，“带Theo先离开，别让记者拍到。” 老蒋把车开到苏晨昼助理指定的位置，等了一会儿就看到暗处的转角走出来三个人。 苏晨昼的助理走在最前面带路，中间是个带着黑色棒球帽和口罩的年轻人，李唯殿后。 等人上车后，老蒋发动车子开出去，驶离酒店一段距离了李唯才对身边的人说：“可以拿掉了。” 林嘉措没有摘掉帽子口罩，他安静地看着另一侧的车窗，整个人被一股低气压笼罩着。 刚才事发突然，李唯没来得及了解经过，现在林嘉措这样他也不好问，便换了个话题：“你要回哪？” 前排的老蒋通过后视镜望了一眼后方，李唯看着林嘉措，好一会儿都没等来回答。 没有目的地，老蒋只能先顺着路开，转过两条十字路口后，林嘉措才说了个地址。 那座小区就在港大后面，车子开到门口，林嘉措低声道了谢便下去了。李唯看着他走进小区，待那道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其中一栋的电梯间里才关上车窗，对老蒋说：“回家吧。” 今晚的宴会上李唯只喝了几杯酒，到家洗完澡，贤姨给他递上一碗鸡汤捞面，他在吃的时候接到了苏晨昼的来电。 确认林嘉措回到家里了，苏晨昼的语气才放松下来：“多谢你了，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李唯靠在椅背上，脚边是正在啃骨头的七七：“记者是来拍林嘉措的？” “不是。”苏晨昼显然不想说太多，简单地否认了一句就没下文了。李唯也不多问，挂断电话继续吃面。 在书房忙到了半夜，临睡前李唯看了一会儿手机。 浏览完重要的消息，他打开INS，陆喆更新了一张海边圣诞树的照片。 树有将近十米高，金色与红色交织的配饰挂满树身，矗立在阳光明媚的沙滩上，浓郁的圣诞气息装点着整条海岸线，周围的人们都穿着泳装。 陆喆和李致都没有出镜，照片配了一句英文：“Have a nice day！” 想象了一下陆喆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李唯忍不住笑了，身旁的七七将脑袋探过来想看屏幕，被他揉着脸推了回去。 退出INS，李唯想要放下手机，伸向床头柜的手顿了顿又收回来，点开微信。 手指划拨了好几下才找到林嘉措的名字，看着那个被自己改成“天珠”的备注，李唯点开对话框，对着弹出的输入法沉默片刻，最后什么也没发就锁上屏幕。 这一晚他又做了个梦。 梦里的人回到日召寺挑选手串，金色的暖阳落在那道雪白的身影上。高原的风很凉，吹得那人鼻尖泛红，但他专注挑选的神情却那么贞静虔诚，以至于站在旁边看的自己举起了相机，再一次将这道身影收入镜头里。 翌日上午，李唯刚从中楷位于园山道的实验室出来，秘书Cassie便递上他的手机，说苏晨昼打了两个电话找他。 摘掉护目镜和手套，他接过手机回电过去，苏晨昼问他昨晚是不是看着林嘉措回到家的？ “我送他到小区门口，看他进了电梯。” “今早他爸爸去家里找他，到现在都没见到人，昨晚到现在他也不接电话。” 苏晨昼的语气有些焦虑，李唯道：“有没有可能去了别的地方？” “我去他学校找过，他今天没去上课。” 见李唯这里问不出什么，苏晨昼很快挂了电话，李唯稍作迟疑，打开微信，在林嘉措的对话框输入道：【你在哪？】 Cassie正跟刘工的助理在核对一份资料，听到李唯叫她过去。 “中午和凯茂的午饭改个时间。” “好的。” Cassie应道，看李唯走开几步，拿起手机放到耳边。 微信的语音呼出一直在响，断线了也没被接起，李唯打到第三次才听到接通的提示音。 电话那头很安静，林嘉措“嗯……”了一句，听着像是不太清醒的样子。 “你在哪？”李唯直接问道。 回答他的只有略沉的呼吸声，又问了一遍才听到林嘉措说酒店。 “哪家酒店？” 林嘉措又没声了，李唯耐着性子，一会儿后听到他含糊地说：“干予衍乄什么，你要过来啊？” “知不知道我是谁？” 听筒里传来淅淅索索的声响，像是摩擦被面的动静，林嘉措看了眼屏幕，确定自己刚才没看错，回答道：“李先生咯。” 李唯猜到他应该是还没睡醒了，也不跟他继续浪费时间：“发个定位给我。” 老蒋把车开到酒店门口，等李唯过来按门铃时，距离刚才那通电话已经过去快一小时了。 中楷的新能源电池实验室设在郊区，而林嘉措住的酒店则在城市的另一头，门打开的时候屋内一片昏暗，来开门的人身上随意披了件浴袍，松散的腰带垂落在身前，只遮住了重点部位。 李唯伸手挡住自动关上的门，进来后闻到了很重的酒味。 林嘉措已经回到了床上，李唯按亮屋内的灯，他一下就拉高被子盖住了脑袋。 酒店的房间很大，茶几上放了两瓶红酒，一瓶喝光了，一瓶还剩一小半，旁边倒着支高脚杯。昨晚林嘉措穿的礼服随意地丢在沙发上，连内裤都扔在地毯上没捡起来。 李唯想到他刚才开门的模样，几乎半个肩膀都在外面，下身也差不多。 床上鼓起的小山包一直没动静，李唯用遥控打开窗帘，先让室外的光线驱散了屋内的暗沉，接着走到床边，拉开林嘉措蒙头的被子。 床上的人发丝凌乱，望向他的眼神有几分迷蒙，随后又紧闭着眼，翻身趴在了枕头上。 “昨天一晚你都待在这？” 李唯看着林嘉措的后背，浴袍没能遮挡住的部位皮肤细腻，蝴蝶骨形状优美，让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以前触摸时的手感。不过这点旖旎的心思马上就被抛到了脑后，李唯帮林嘉措把浴袍拉到肩膀上，拍了一下他的被子。 林嘉措脸埋在枕头里蹭了蹭，闷声道：“你过来到底干什么的？” “苏晨昼找不到你很着急，昨晚是我送你回来的，你是没回过家还是又跑出来了？” “你告诉他我在这了？”林嘉措露出一只眼睛睨着李唯。 “还没有。” 听到了满意的答案，林嘉措抱紧枕头说：“不说就对了，我好困，还想睡觉。” 他继续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后眯眼去看，李唯仍揣着西裤兜站在床边，落在他脸上的目光被身后的光线遮挡了，辨不清情绪。 抬腕看了下时间，李唯说：“午饭是下去吃还是点外卖上来？” 林嘉措的酒已经醒了大半，但他宿醉还有些晕，是真的不想起来。不太情愿地翻身面对着李唯，他嘟哝道：“点外卖。” 李唯掏出手机解锁：“想吃什么？” 屏幕的光稍稍点亮了床边人英俊的面容，林嘉措的视线犹如触感轻柔的画笔，描摹着李唯的侧脸线条，划过腕间的银色袖扣，最后停在握着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许是想起了什么，他挑起嘴角，故意说：“藏面和烤羊腿，还要甜茶。” 李唯果然动作一顿，晦涩不明的视线再度停在了他脸上。 - 第16章 16-先去穿上 李唯走到落地窗边打给Cassie，让她查一下香港哪里的藏族菜比较正宗。 落地窗倒映出他的身影，也同样将掀开被子下床的人影映了出来。林嘉措赤着一双脚走向洗手间，那根松散的睡袍腰带随着走路微微晃动着，似乎只要一股很轻的力道就能扯开，让这件睡袍从肩膀两侧滑落。 视野从那道背影上抽离，对焦了对面的大厦。顶层竖着几张大型广告牌，其中一张便是苏晨昼代言的珠宝。 Cassie很快查出了店的地址，李唯让等在楼下的老蒋开车去买，放下手机时发现洗手间整面墙的磨砂玻璃都被升腾的水汽朦胧了，里面亮着暖色的灯光。 在沙发上坐下，李唯看了一会儿邮件，期间苏晨昼打来问有没有找到林嘉措。他说找到了，不过没提在哪里，只说林嘉措没什么事，正跟自己吃午饭。 话说到一半时洗手间门打开了，林嘉措腰间裹着条浴巾，走到床边将地上的内裤丢进垃圾桶里。 目光在他后方的腰窝上停摆了片刻，随后便见他来到沙发另一端，拿起昨晚脱掉的礼服衬衫抖开。 衬衫腰腹的位置有点皱，林嘉措伸出手臂穿上，因为冲热水浴而泛红的皮肤掩在了白衬衫下，等到最后一颗扣子也扣上了，他轻松一扯，腰间的浴巾便松开了。 苏晨昼在电话那头说了好几句，李唯回过神，捂住手机问林嘉措要不要接电话。 林嘉措用口型说了句“不要”，李唯便找理由挂了，林嘉措拿起白色的西裤穿上，等听到拉链的动静时李唯才想起了什么，扭头看着他：“你就这么穿？” 手指捏住裤腰上的纽扣，林嘉措说：“内裤是昨天的。” 李唯和他对视了一眼，不再作声，解锁手机继续发消息。 穿好了衣裤，林嘉措也拿着手机在沙发上坐下。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没多久门外响起敲门声，李唯过去开门门，将老蒋买来的东西放到茶几上。 林嘉措靠过来，被李唯塞了一小包东西在手里：“先去穿上。” 他打开包装袋一看，是条白色的一次性内裤。 等他再抬起头时，李唯已经在沙发上坐下了，动手拆着食品的封塑。 抿住想要上扬的嘴角，他将内裤放到一边，帮李唯一起拆包装盒。 李唯问道：“怎么不去？” “很饿了，先吃。” 他递了双筷子给李唯，自己拿起另一双，夹了一块喷香的烤羊腿到嘴里。这道孜然羊腿肉质鲜嫩细腻，表皮酥脆，刚入口就有点融化，林嘉措一口满足，盒子往李唯面前推了推：“这个比我们之前吃过的都好吃。” 李唯也夹起一块试了下味道，的确比在藏区吃过的更美味。 牦牛骨煮的藏面口感也鲜香味美，除了林嘉措想吃的，李唯还另外点了三道特色菜。 两人肩膀挨着肩膀，坐在一起吃。窗边的地面上投射着和煦的日光，李唯偶尔瞥去一眼，便能看到细小的浮尘在光中缓缓飞舞着。 注意力转向身旁的人，林嘉措刚好夹起一块藏香猪肉，要往嘴里送的时候注意到他的视线，于是停下来看着他，虽没说话，但是那双明亮的眼眸仿佛在问怎么了。 李唯笑了笑，食指在他鼻尖上刮了一下，带走一粒孜然，抽了张纸巾给他。 林嘉措大方接过，擦完鼻子，把那块藏香猪肉放到李唯碗里。 饭后的一杯甜茶醇香浓郁，红枣和核桃的香气暖了心脾，将昨晚积蓄起来的负能量都清空了。林嘉措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像只被顺了毛的猫，李唯收好餐盒，问道：“我下午还有事，要不要先送你回去？” 林嘉措眯着一只眼睛看过来：“不回了，我家又跳电了，不方便。” 李唯问：“家里没有其他人？” 林嘉措拿过沙发抱枕垫在脑后，望着天花板回答：“我一个人住。” “帮你找个师傅上门看一下，地址发我。” 林嘉措的眼睛又转了过来，目光直直地看着李唯，但是李唯在看手机，并未注意到他的眼神，片刻后才听到他说好。 微信上很快弹出一个地址，李唯转发给贤姨，让她叫家里的电工过去看看。 在他安排的时候，林嘉措起身进了洗手间，穿上了那条一次性内裤。 回去的路上，林嘉措仍是对着自己那一侧的车窗不说话，不过比起昨晚的气氛显然轻松多了。 车开到小区门口，他对李唯说：“你在这等一下，我去拿手串给你？” “下次吧，”李唯看着他，“两点要去个地方。” “好吧，今天多谢你的甜茶了。” 林嘉措下了车，回身关门前弯下腰，向着车里的人弯了弯眼睛。 光从身后将他拥住，似一株沐浴在春日暖阳下的幽香白兰，对李唯轻轻一笑便走了。 这次直到他拐进右边那栋楼的电梯间里，老蒋也没听到李唯出声。透过后视镜看着，老蒋又等了一阵才见李唯收回视线。 从电梯出来，林嘉措一眼就看到家门口站着一位衣着整洁的中年男人，对方自称是李先生让他来帮忙修电路的。 刚才在路上李唯有提过一位叫老张的电工师傅已经到他家门口了，林嘉措请对方进去，检查之后老张说道：“这房子当初建的时候电路铺设就有问题，现在应该很容易跳电。” “对，”林嘉措有点郁闷，“之前还好，最近这两个月比较频繁，有解决的办法吗？” 老张摘掉工作手套：“冬天的用电量很高，负荷功率太大，你这个情况不好处理，要弄的话可能要重新铺电线。” 听说地板可能都要拆掉，林嘉措面露难色，老张便说先检查一下家里电器，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能缓解。 林嘉措看着他忙碌了大半个小时，电路果然稳定多了，老张还提醒说几个大功率的电器最好不要同时开，避免再出现跳电的情况。 将人送走以后，林嘉措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去了东区的马术俱乐部。 负责给吴心媛指导马术的于教练在前天见过他了，当时吴心媛也在，由于距离比赛的时间不多了，于教练担心林嘉措的情况是否够能跟上，没想到林嘉措上马以后，无论是握缰的手法或者体态姿势都无可挑剔，跳跃和环形转弯的表现也可圈可点。 休息时间于教练和他沟通了下，才知道他小时候就在马术俱乐部练过两年，虽然近几年很少碰马，但是习惯和记忆仍在。 这次吴心媛报名参加的是本港马术协会一年一度的荣誉纪念赛，她之所以执着奖牌，也是想帮她那个陷入了昏迷的哥哥完成心愿。 林嘉措与吴心媛的哥哥不熟，但他和吴心媛以及王信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哪怕后来他因为家里的缘故回了芝加哥，彼此间的联系少了，也没怎么影响这份儿时的情谊。 练习到了傍晚，林嘉措去淋浴室冲了个澡，出来发现王信禹的车停在大门口，还朝他按了按喇叭。 坐进副驾，他接过王信禹递来的能量饮料，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傍晚的天空色彩浓烈，火烧云像海浪连绵延升，他扣上安全带说：“晚上不吃烧烤了。” 王信禹问：“那吃什么？” 林嘉措说了个酒店名称，到了餐厅王信禹才知道是吃藏族菜。 两人面对面坐下，点完了餐林嘉措又要了一壶甜茶，尝到和中午一样的味道后，他露出满足的表情，靠在椅背上玩起了手机。 王信禹喝了口甜茶，觉得太甜就不碰了，目光在他脸上转了几圈，没忍住道：“你最近口味重了很多啊。” 林嘉措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有吗？” 王信禹指着铜壶里烧的甜茶：“这玩意奶味又重糖分又高，你以前喝咖啡都不怎么加奶和糖的。” “因为好喝呗。”林嘉措眼睛都不抬一下，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输入着，也不知道在发什么消息。 王信禹总觉得他这次在那边住了大半个月，回来以后变得不太一样了，但是具体哪不一样又说不出来，思来想去，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爸那件事。 不过林嘉措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爸风流，应该不至于受刺激过度，所以—— 王信禹不想提扫兴的话题，只是作为好友，该关心的也不能漠视，何况他妈也关心着这件事。看了看周围，他靠近林嘉措小声问道：“你爸私生子的事是谣言吧？” 林嘉措终于撩起眼皮看了过来，王信禹眼里写满了对他的关心。他喝了一大口甜茶，回答道：“不知道。” 昨晚在苏晨昼的生日宴上，林浩德说了私生子的事情是误会，但他并没有完全相信，毕竟这些年林浩德身边的女人就没少过，闹出人命也不稀奇。不过一想到可能有个相差20岁的弟弟或者妹妹，他就觉得心烦，烦到好像甜茶都不好喝了。 他的情绪全表现在脸上，王信禹便及时打住，吃完饭送他去酒店取车。 晚上回到家，林嘉措给苏晨昼回了电话，他反感林浩德的所作所为，却不想苏晨昼被夹在中间为难。 见他没什么事，苏晨昼也放下心来，问他周末的平安夜打算怎么过，要不要一起吃饭。 他推说跟同学有约，结果周五这天，王信禹果真兴致勃勃地给他发来两张电子门票，说是终于搞到了明晚学校举办的音乐会门票。 他对音乐会没什么兴趣，不过王信禹很喜欢来演出的这个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一定要他跟自己一起去，他只好答应下来，第二天晚上准时抵达了音乐会现场。 - 第17章 17-一人一口 在约定地点碰头的时候，林嘉措一看到王信禹夸张的打扮就忍不住想吐槽。 今晚的音乐会是中法大乐团在香港的首次演出，采取内部购票的方式，多数来听的人都是本校学生，王信禹则是成为了其中最惹眼的崽。他别了酒红色的领结，胸前的口袋插着香槟色帕巾，手握一大束红玫瑰站在礼堂的大台阶前面。 他有一张讨喜的娃娃脸，今晚又换上圆框眼镜，再套个披肩就是妥妥的哈利波特既视感了。路过的人都会朝他看上一眼，好些人甚至在偷笑。林嘉措都不想靠近他，可惜被眼尖的他逮着了，还被架住了胳膊。 林嘉措穿着米色的开衫毛线衣，一条保暖的黑色针织大围巾挡住了小半张脸，边踏上台阶边问道：“你今晚抽什么疯穿成这样。” “这可是娜娜塔第一次来香港表演啊，结束以后我要想办法进后台去献花。”王信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打扮夸张，反而嫌弃林嘉措穿得太随便，宽松的运动裤配白波鞋，头上还戴着毛线帽。 两人互相嫌弃着对方，一道走上近百级的大台阶。排队检票入场时，王信禹看着隔壁空空的VIP检票口，哀叹时运不济，要是能搞到VIP坐席的票就好了，能近距离看娜娜塔演奏。 王信禹是在不久前迷上娜娜塔的，这个有着白俄罗斯与法国血统的女孩天生丽质，演奏技巧超群，年仅18岁就成为了团内的小提琴一把手。这次中法大乐团来港大演出，娜娜塔作为首席还拍摄了一组个人宣传照。 他们来得不早不晚，大厅里入座了一半多的观众，两人找到自己的位置，王信禹伸长脖子看了看主舞台，脸色又垮了下来。 林嘉措也觉得这个位置太偏了，音效肯定会受影响，不过今晚的票本来就很难抢，他只能安慰好友几句，说演出结束后陪他去后台看看能不能进去。 两人在位置上坐着，王信禹拿出手机看论坛上表演相关的话题，林嘉措则刷着社交软件，翻了一圈后，他点开微信。 上回李唯给他打了一通语音电话，之后他俩就没再联系过了。随手点开李唯的微信，朋友圈还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锁上手机，林嘉措百无聊赖地靠着椅背，左手托着下巴盯着舞台方向。今晚是平安夜，来听音乐会的多数都是情侣，他前面就坐了两对，分别把头挨在一起说悄悄话，他的视野都被挡得差不多了。 他右手两指捏着手机来回地转，王信禹刚好看到有意思的内容想分享，抬头见他冷脸瞪着前面的情侣，便逗他道：“干嘛这么看人家？想谈恋爱了？” 没等到他回答，王信禹接着道：”你也该找个女朋友了，那些来找你告白的就没一个看得上？每次都拒绝。” “上次那个教育学院的学妹，前段时间你不是请假大半个月不在吗，她来找了你好几次。”王信禹边说边看着林嘉措的反应，“她条件不错啊，长得好看性格又好，你真不考虑考虑？” 林嘉措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只答了三个字：“没感觉。” “你回回都这么说。”王信禹无奈地道，不过看着好友的脸，他又不觉得林嘉措这么挑剔有什么问题，毕竟这张脸摆在那，他要是女生也容易被诱惑心动。 “我去洗手间。”林嘉措起身离开了座位，用行动结束了话题。 礼堂的洗手间明亮宽敞，他解决完出来后不想马上回到位置，便靠在护栏边俯瞰下面。 观众几乎都入场了，现场很热闹，三三两两的熟人扎堆靠在一起聊天，他随意扫过那些人，忽然在一个角度停顿了下来。 那是前排的VIP座位，靠近舞台，第一排的人很少，其中一个穿机车夹克上衣的男人背影尤其凸出，挺拔的背部线条和优越的头肩比让人过目难忘，林嘉措只分辨了片刻就认出来了。 但他心里仍有疑虑，觉得会不会太巧，于是给李唯发了微信：【你今晚也来听中法乐团的演奏会？】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那道背影就回过身来了，视线在后面的座椅四周寻找着。 林嘉措斜靠在二楼左侧的走廊上，眼中露出一点笑意，打开手机的拍照功能，他对着李唯拍了一张，发了过去。 李唯分辨了照片的距离和角度，很快就锁定到他站的位置。两人目光交汇，谁也没有先打招呼，直到有几个人路过李唯后面那排，暂时挡住了视线，等那几个人走过之后，李唯再看林嘉措站的地方，已经没人了。 李唯输入道：【去哪了？】 发完消息他继续看着场内，好一会儿也没等到林嘉措的回复，在他想拨出语音电话时，旁边的空位有人坐了下来，拍了下他的手臂。 比起上次见面时隆重的礼服，今晚林嘉措穿得很休闲，一顶宽松的黑色针织帽衬得他本来就不大的脸更小了，年龄感也回到了在藏区的时候，望过来的眼神安静恬适，带着淡淡的笑意。 李唯坐下来说：“你怎么也在这？” “这是我的学校，”林嘉措回答，“你呢？坐在VIP席，你也是这里毕业的？” 李唯之所以有票，是因为这三张是陆喆以前的导师寄来的。作为对学校的慈善事业有特殊贡献的校友，学校送三张贵宾席的票给陆喆，邀请他今晚莅临倾听。 陆喆和李致正在南半球度蜜月，李致便交代李唯帮忙送两束花篮来祝贺一下，今晚李唯恰好有空，干脆过来听一听了。 他本身对音乐会兴趣不大，也没有找其他人同行，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了林嘉措。 “这是我嫂子的母校，学校寄票给他，他没空我就替他来了。”李唯简单解释了下，林嘉措望向他的眼神却多了几分难辨之色。 “你也一个人？”李唯问。 收回视线，林嘉措去看前面舞台上放好的几排表演座椅：“我跟一个朋友一起来的。” “你们坐哪？” 林嘉措随手往后指了个方向，那是个很偏的位置，李唯说：“我这刚好多了两个空位，要不要叫你朋友过来一起坐？” 场内的灯光在这时暗了许多，表演即将开始了。李唯看着身边的人，那双漂亮的眼眸朝他转了过来，眼里的光幽幽的，好似夏夜丛林深处的萤火虫，带着星点微光轻轻闪烁着。 林嘉措给王信禹发了座位号，王信禹过来时嘴都合不拢了，主动朝李唯伸出手打招呼。李唯同他轻轻一握，他在林嘉措身边坐下，耳语道：“怎么回事？这是你熟人？” 林嘉措“嗯”了一声，随后司仪便上台了，先做开场演讲，接着校长致词，等到乐团成员逐一登台致敬时，王信禹的注意力已经在穿着晚礼服，一举一动都端庄优雅的娜娜塔身上了。 一开始的旋律便是激昂的第三英雄交响曲，林嘉措扭脸看了李唯一眼，发现李唯也在看他，不知道看了多久，反正在他望过去的时候李唯神色自然，并没有要移开目光的意思。 随着台上的主旋律基调变换，林嘉措将右腿交叠到左腿上，换了个姿势坐着，原本笔直的身形朝着李唯那边倾斜了点，两人的肩膀中间隔着一个微妙的距离，不过林嘉措头上的针织帽轻轻碰到了李唯的侧脸。 毛线带来的触感有些许粗糙，又有点痒，李唯没避开，保持着这个姿势听台上的演奏。 接连两首过后，隔壁的王信禹不知跟林嘉措说了什么，林嘉措便往他那边靠过去了。等到中途休息林嘉措也没再看过他，只拿出手机来发消息。 李唯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买了三杯热拿铁，将其中两杯递给了林嘉措和王信禹。 下半场开始后，台上与台下做起了互动，王信禹兴致很高地参与着，林嘉措手指支着额角，李唯几次看他都是提不起劲的样子，便靠近了问：“不喜欢听音乐会？” 林嘉措摇了摇头，李唯又问：“不喜欢还来？” 林嘉措反问道：“你喜欢吗？” 瞥了一眼台上热闹的气氛，李唯曲起食指在鼻梁一侧轻轻刮了刮：“还行。” 想到他会来这的理由，林嘉措不再说话了，拿起扶手凹槽的拿铁喝着，想要放下时余光瞥见自己右边和王信禹旁边各有一杯，接着就反应过来右手那杯才是他的。 握着纸杯的手指微微用了点力，他有点不确定该不该把李唯这杯再放回去，这时李唯手伸到他怀里拿走了杯子，也喝了一口。 - 第18章 18-指尖热意 演出结束时，王信禹拉着林嘉措去后台，林嘉措让他等等，转身想跟李唯道别，没想到李唯也抬腿跟着一起走来。 察觉到他的神色，李唯说：“不是想进后台？票在我这，我带你们去。” VIP座位的票的确比起普通席更好用，林嘉措也不跟李唯客气了，三人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去了后台。 王信禹老远看到娜娜塔坐在化妆桌前给其他同学签名，紧张地抚了抚胸口，开口时声音都变了调：“好了，我要去找女神了。” 林嘉措被他这个样子逗乐了，拍了下他的后背鼓励：“去吧皮卡丘。” 王信禹扶了下眼镜架，都要迈开腿了又退回来：“一束花会不会不够？早知道我把他们团的CD也带来了，啊啊啊忘记准备签名纸了！” 林嘉措给他出主意：“让她签在你的衬衫上。” 王信禹眼睛一亮，手臂伸开就要来拥抱。林嘉措退开一步，不小心撞到了后面的李唯，李唯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站好，提醒王信禹：“后面进来的人会更多，还是趁早过去。” 王信禹便不再耽误，向着他的女神走去。林嘉措看着他走了几步都是同手同脚的姿势，又不觉想笑，转脸时发现李唯正在看自己，于是道：“刚才多谢你了。” “指什么？”李唯问他。 “座位，咖啡，来后台，”林嘉措竖起左手指一个个数过去，然后顿了顿，“还有刚才那一下。” 后台的灯光明亮，周围充斥着喧闹的说话声以及脚步声，李唯看着他弯起的眉眼，忽然伸手又拉了他一下。 林嘉措撞到李唯怀中，一股幽淡的冷香沁入他的呼吸里。他手指按在李唯的胸口上，感觉到李唯握着他的力道没有松开，身后则传来了陌生人的道歉声，以及轮子滚动的声响。 回头一看，是一排移动衣架从他旁边经过。 待那人过去了，手臂上的力气也松开了，林嘉措退开一小步，掌心从那道胸膛上滑落，垂在身侧拢了拢手指。 “这里很乱，”李唯提醒道，“出去等吧？” “好。”林嘉措点着头，跟李唯出去前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好友，王信禹正让娜娜塔在他衬衫的后背上签名，喜悦之色溢于言表，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 散场的人走了大半，他们站在安全通道的位置，四周安静了不少。李唯回着手机上的消息，林嘉措双手插在线衣柔软的外兜里，想起那杯没喝完的咖啡。 晚上出来前他不太饿，只吃了一小块面包，现在有点口渴又有点饿了。 目光瞟向李唯，这人今天穿着一身黑的机车夹克和裤子，脚蹬马丁靴，不但显得身高腿长，还多了几分往日不曾见过的痞气与率性。 能这么穿，可能不是开车来的。 他正胡乱思考着，身旁的人就开口问道：“接下来有没安排？” 林嘉措摇着头，针织围巾挡住了下半张脸，他睁着一双眼睛看着李唯。 “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李唯收起手机，“附近有一家餐厅，潮州菜做得不错。” 弯起嘴角，林嘉措说：“嗯。” 王信禹一直没出来，林嘉措给他打去电话，接通时他声音很兴奋，说娜娜塔可以送他一张签名的CD光碟，他要在这里等娜娜塔的助手拿过来。 林嘉措便跟着李唯去了学校外面的临时停车场，李唯今晚果然没有开车，他在一辆哑光黑的重型机车前面停下，将车头锁上的头盔解下来，递给林嘉措：“戴上。” 林嘉措接过这个与车身颜色一致的头盔，手感沉甸甸的，李唯迈开长腿跨坐上去，回头看着他：“上来吧。” 头盔给我了，那你呢？” 车上只有一个头盔，李唯说：“没事，距离不远。” “那你戴吧。”林嘉措把头盔还给他。 李唯接过来，却是摘掉了林嘉措头上的毛线帽，将头盔直接套上了他的脑袋。 “上车。”李唯又催了一遍。 林嘉措拨开眼睛前面的挡风玻璃，按住李唯的肩膀借力，踩着脚踏跨上去，又因为机车的座椅设计上身不得不向前倾斜，胸口贴住了李唯的后背。 李唯发动车子，林嘉措手扶在李唯肩膀上，看李唯戴上一副平光眼镜，右手轻轻一转把手，机车便轰鸣着冲了出去。 起步时的惯性带着他往后仰，他抓紧李唯的肩膀，感觉到李唯又放缓了车速，于是手臂绕过前面搂住李唯的腰，脸也贴着对方的肩膀。 被他抱住的人低头看了一眼腰上的胳膊，车子再次提速。机车的马达声低沉震荡，即便隔着厚实的头盔，狂飙的车速还是让他感觉到了耳朵深处传来的心跳声。 外面的景色透过玻璃不断闯进瞳孔里，流溢的色彩绚丽缤纷，大街上充斥着节日的欢快气息，偶尔还能见到在派发礼物的圣诞老人和拿着一大串彩色气球的小丑，让他想起了在美国过圣诞节，家里也总是会被外婆装点得热闹又温馨。 壁炉的火烤得屋里暖洋洋的，和大姨一家吃完圣诞大餐后，表弟妹们会在门外堆雪人放烟花，外婆就会进他的房间，悄悄给他的圣诞袜里塞礼物。即便他已经长大成年了，这种习惯还是被保持着，就好像在外婆眼里，他永远是个长不大的需要被照顾的小孩。 感觉到腰上的手臂收紧了力道，李唯回头问他：“是不是冷了？” 林嘉措今晚穿得不多，的确有点冷，李唯在前面的路口转弯，从小巷穿过去缩短路程，抵达目的地时接过林嘉措递来的头盔，碰到的手指尖冰凉。 预定的餐厅在商场里，两人进了电梯，李唯没有直接上七楼，他在四楼先出来了。 商场里有暖气，林嘉措已经不觉得冷了，但李唯还是把他带到了一家品牌店里，让他挑件厚实的羽绒服。 林嘉措站在店门口没有进来，眼睛往隔壁的隔壁那家店转了转，拉着李唯过去了。 这是一家买手店，店内上架的都是些很有个性与特色的衣裤，林嘉措在衣架上挑了一圈，居然找出一件和李唯身上的机车皮衣相似的外套，穿在身上试了试。 照过镜子，他转向李唯：“会不会奇怪？” 他生得标致，哪怕今天身上穿的风格与这件外套完全不搭，也没有多少影响。不过对于他挑选这件外套的举动——李唯放在裤兜里的手指摸了摸机车冰凉的钥匙，回答道：“不会，挺好看的。” 买下外套，两人来到楼上的餐厅。这家店有一整面靠海的落地窗，李唯本来就打算看完音乐会来这里吃饭，因此Cassie提前帮他定好了位置。 落座后，林嘉措拿掉毛线帽。他今晚一直戴帽子，头发都压得有点变形了，看他双手拨着刘海想弄个能见人的造型，李唯伸手帮他撸了一把翘起的头发。 林嘉措赶紧避开，嘟囔道：“你别摸。” 李唯伸出去的手还没收回来，见状又伸长薅了两把，把他好不容易整出点形状的刘海拨乱了。 林嘉措抓住了那只手，不让李唯再捣乱。指尖触到的掌心皮肤比他的热多了，李唯被他抓着，也没有把手收回去，就这么笑着看他，直到被走过来的服务员打断。 低头整理好发型，林嘉措接过店员递来的菜单。这家店做的是潮州菜，主推的潮州冻蟹，清蒸东星斑，响螺烩佃鱼都是主厨的拿手特色。除此之外李唯还点了象拔蚌与鲜鱿，林嘉措翻到后面的饮料区，看了一遍合上了。 李唯抬眼看他：“不喝点什么？” 林嘉措兴致缺缺地说：“没有甜茶。” 服务员去下单了，李唯端起柠檬水喝，对面的人靠着椅背在看窗外的风景，水晶灯的光线照在他白净的面容上，浮着一层朦胧的柔光。李唯转动着玻璃杯壁，想起上次吃饭他喝了甜茶很满足的表情，问道：“你经常进藏？” 林嘉措转过脸来：“就去过两次。” “那你藏语说得很好，”李唯放下杯子，“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那边的人。” “跟我外婆学的，她会六种语言，是民俗学的教授。” “你外婆不跟你住？” “她在芝加哥。” 上一次这样谈话还是在苏晨昼的生日宴上，想到当时复杂的心境，李唯也往后靠向椅背，手指摸到另一侧裤兜的电子烟，忍着没有拿出来。 撕开一颗薄荷糖嚼进嘴里，他揉着包装纸道：“来香港是为了读书？” 林嘉措点着头：“我来交换读一年，大四就要回去了。” 难怪他说自己一人住，不过想到那天晚上他不开心到去酒店喝闷酒，李唯说：“那晚找你谈话的人是你爸爸？” 第二天苏晨昼打给李唯时曾脱口说了林嘉措的爸爸去家里找不到人，当时李唯就猜测那位被苏晨昼称作老师的人应该是林嘉措的父亲。 林嘉措的脸色没怎么变，但是语气明显淡下来了：“嗯。” 关于林浩德，李唯后来有搜索了一下，大概知道他的身份，以及近期闹出来的绯闻。如果林嘉措真是他儿子，会有那种反应也算正常了。 店员将餐前酒端上桌，林嘉措双手握着玻璃杯，热红酒气味醇香馥郁，喝在嘴里淡化了酒精的涩，只剩香甜甘美。虽然不如甜茶的口感，但是林嘉措喝了好几口，一直没什么温度的手指头都被熨热乎了。 店里客人不多，菜上得很快。 林嘉措在吃饭这件事上一向很坦率，好吃的话就不会停筷，来之前李唯还不确定他会不会喜欢这家店的口味，毕竟这里做的是传统的潮州菜而非港式，没想到他吃得很满足，热红酒都喝了两大杯。 离开餐厅已经十点多了，今晚是平安夜，大部分商场都通宵营业，人流也比平时旺。路过一株装饰精美的圣诞树前面，林嘉措驻足了片刻，李唯注意到了，靠近他问：“喜欢这种圣诞树？” 林嘉措摇了摇头，他的嘴唇被围巾挡着，声音有些许含糊：“没有。” 旁边路过的商场工作人员穿着圣诞老人的服饰，将一颗包装精美的圣诞苹果糖递到他手里，林嘉措接过来看了一眼，再去看身后，那名工作人员继续将糖果派发给后面的小朋友。 他把糖递给李唯：“要不要吃？” 李唯刚才还没想笑，现在却忍不住勾起嘴角：“这是给小朋友的，你自己吃吧。” 林嘉措也不反驳，转身跑到后面的工作人员旁边和对方说了几句话，对方又给他一颗糖。 这次回到李唯身边，他拆开包装袋，伸到了李唯嘴边。 温热的指尖触碰到了下唇，苹果的甜蜜香气融入了呼吸里。李唯抬眸看他一眼，嘴唇松开一道缝，林嘉措便往前一推，将这颗甜甜的糖送进了他嘴里。 - 第19章 19-姿势不对 坐电梯下到一楼，商场外面正在人工降雪。今年冬天林嘉措还没见过雪，他往大门外走去，李唯跟在后面，见他站在一处灯光的阴影里，抬头望着天空。 这座城市身处南方，基本没有下过雪，李唯与林嘉措并肩站着，一同仰望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 耳畔响着《Gingle Bells》欢快的音乐声，这首脍炙人口的圣诞歌几乎每个人都耳熟能详，林嘉措甚至在他旁边轻轻哼唱起来。 这是李唯第一次听到林嘉措说英文。 虽然常年居住在美国，但是林嘉措自小在香港长大，英文和他一样学的都是英式发音。 李唯静静听着，大门前有不少年轻人聚集，大家都拿出手机对着细雪拍照，巨大的圣诞老人充气模型悬挂在商场外墙上，动作就像要打开商场的烟囱爬进去送礼物。 身旁的歌声突然停下了，李唯收回注意力，发现林嘉措走远几步接起了电话。 李唯继续站在原地看雪，一会儿后林嘉措回到他身边，手机递给他说：“帮我拍几张照片。” 挑了个适合拍照的角度，林嘉措站到了光下，帽子和肩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他看着李唯，浅浅地弯起了眼眸。 李唯与他短暂对视，脑海中闪过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比起辽阔的冰川脚下，城市热闹的节日氛围淡化了疏离感，李唯举起手机，将此情此景记录下来。 林嘉措拍照的姿势很随性，拍雪的时候，他会抬起一只手迎接落雪，四十五度角仰望夜空。光在他脸上流转，就像莹润的羊脂玉。 李唯透过屏幕注视着他，不知不觉就拍了二三十张。林嘉措选了几张发出去，这才解释说是给外婆看的。 李唯请的晚餐照片也被他一道发给外婆，回完消息，他把手机放回衣兜里，问李唯道：“你要回家了吗？” 明天是圣诞节，也是周六，李唯说：“时间还早。” 林嘉措笑了下：“那找个地方坐坐？” “好，”李唯也笑，“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回了地下停车场取车，这一次有了刚买的皮衣挡着，林嘉措不再觉得吹在身上的风寒冷，但因为姿势问题，他仍要抱着李唯的腰，将自己整个人紧贴在李唯身上。 弥敦道两侧繁华的夜景从眼前飞逝而过，香港的老式建筑外墙总是悬挂着数不清的霓虹招牌，绚丽的色彩在夜幕中构筑出迷幻的光影交汇，像一部画面不够清晰的老电影，令人目眩神迷。 林嘉措从李唯的肩头看向前方，风将李唯头盔中淡淡的冷香拂进他肺腑里，那是一种混合了皮革的冷冽男香，他形容不出来这种味道，只觉得很性感很好闻。 街口的信号灯即将开始跳转，李唯直线穿了过去，带起的气流吹乱了一旁在等候过街的女生长发，林嘉措回头看去，眨眼功夫，那个女生已经离他们很远了。 以前在美国居住，林嘉措也坐过同学的摩托后座，不过同学的车是Softail款式，后排可以坐直了跟前面保持距离。不像李唯这台Ninja H2R，后座的人必须紧靠着驾驶者。 车子在一条小路中段停下，林嘉措摘下头盔还给李唯，戴上针织帽的时候顺便打量了四周。 道路两旁都是二三十层高的老楼，沿街路面多是便利店和小吃店。李唯锁上车，带他走进一栋大楼，坐电梯上去。 到楼层后，李唯推开右侧一扇厚重的隔音大门，一室流溢的灯光顿时闯入了视野中。 林嘉措跟进来，发现这是一家环境很不错的酒吧，没有喧闹的舞乐声，空气也不会乌烟瘴气，客人们三三两两对坐闲谈，小舞台上有人拿着麦克风唱粤语歌，右侧有一块被屏风挡住的区域。 李唯将机车帽往吧台上一扣，立刻有酒保过来接走，喊他一声“唯哥。” 李唯说：“今晚人这么多？” “是啊，”酒保用下巴点了点吧台，“刚才来了好几拨客人都没位置，不过你那张桌还留着。” 李唯便带着林嘉措去了右侧靠角落的一张卡座，两人坐下后，有服务生过来递菜单给林嘉措。伸手接过时，林嘉措发觉这个女服务生看他的表情有些诧异，就好像他出现在这里很奇怪一样。 “想喝什么？”李唯靠近他，动手帮他翻到中间几页，“这几种鸡尾酒都是店里的特色，应该会合你的口味。” 林嘉措随手指了两款，待服务员离开后，他问道：“你经常来这里？” 李唯拿过台面上的白色小蜡烛点燃，烛光闪进幽暗的瞳孔里，晃动的火苗将五官线条勾勒得更加立体。将装着蜡烛的玻璃盏放回桌面上，李唯说：“这是我的店。” 林嘉措抬起头，重新打量四周的环境。 去年夏天接连刮了两场台风，【蜉蝣】歇业了大半个月，那段时间李唯请设计师翻修了一下，除了桌椅没有更换过之外，整体风格都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后现代工业的设计凸出了空间层次感，墙上露出大面积红砖，色调昏暗的照明抚过金属装饰，形成一种独特的光线折射。 舞台后方则有一扇通往露天区的玻璃门，见他注视着那个方向，李唯问道：“要不要过去看看，那边风景不错。” 两人穿过走廊推门而出，这里的露台被改造成了全包围式的玻璃房，放了几张高脚木凳和小圆桌，每张桌面都点着小蜡烛，晃动的烛火模糊了客人的神态。 右侧栽种了好些绿植，透过嫩绿的叶片可以看到部分维港风景。被挡住一半的摩天轮亮着炫目的光，风吹过香江，阵阵波纹载起两岸灯色摆荡，是静谧又迷魅的夜色。 “好美。”林嘉措感叹道。随后便有一只手伸到他脑袋上，隔着毛线帽揉了揉他的发顶：“下次过来玩提前说一声，我让他们给你留这里的位置。” “好。”他笑着答应，扭脸看向了李唯。 他没有拿开李唯的手，帽子被这一转弄歪了，李唯让他面对着自己，帮他整帽子时大厅另一侧传来了雀跃的欢呼声。林嘉措往声音来源处看去，李唯说道：“那边是台球区，会不会打台球？” “不会，”林嘉措反问他，“你会？” 解开腕间的两排袖扣，李唯冲他微微挑了下眉：“想不想试试？” 屏风后面摆着几张台球桌，十来个客人聚集在此，唯有角落一张空着，放了预定的牌子。李唯径直过去，一位女服务生跟他打了招呼便去取他的球杆。 林嘉措在看隔壁桌的人打，很快那名叫小蔡的女生就抱着一盒台球杆过来了，李唯挑了一根适合初学的，解释完手法以及姿势要点，便拉着他站在开球的位置，要他试着打一杆。 林嘉措俯下身，刚才看过隔壁打球，再加上李唯讲的，他摆出的POSE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不过准度不行，杆头擦过球的表面滑了出去，白球只小幅度地往前滚了滚。 李唯让小蔡重新摆球，弯下腰将左手五指放在台面做支撑点，下巴与球杆保持垂直的角度，头顶的光照进那双深黑的瞳孔里，显出男人的沉稳与专注。林嘉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他出手一击，白球便划着漂亮的直线冲入了对角的底袋里。 “握杆的手不要太用力，拇指食指捏住球杆，”李唯放下球杆讲解道，“太用力出杆准头会差。” 收回盯着他看的视线，林嘉措走到开球的位置又打了一杆。这次稍好一些，球歪歪扭扭地向前滚动，撞开了最前面两颗。 看着近乎完好的三角球阵，林嘉措撇了撇嘴：“你给我的杆是不是有问题？怎么这么不听话。” 见他把问题归到球杆身上，李唯笑了，来到他身后说：“你的姿势要再调整一下。” 纠正完林嘉措两条腿的站姿，李唯按住后背让他弯下腰，右手握住他握杆的手，俯身与他一道贴近桌面。 林嘉措看着前面的球，注意力却在后方那个紧贴着自己的人身上。旖旎的心思还未起，李唯便收紧了握他手背的力道，带着他击出一杆。 杆头精准地撞到白球中心点，只听“砰”的一声响，白球直线冲出，将对面摆放成三角形的彩色球碰撞得四散开来。 手背上的力道松开了，后背压着的重量也一齐消失。林嘉措开心地回头看了李唯一眼，刚要直起腰就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 “唯哥，你怎么来了也不……” 那道欢快的声音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循声看去，是个穿服务生制服的年轻男生，对方脸上的笑容也像说的话一样停滞住了，略圆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 - -------------------- 想要多一点的海星和评论（对手指） 第20章 20-记住感觉 林嘉措站直后，看李唯对那个男生说：“刚才去哪偷懒了？” 男生很快回过神来，笑着走到李唯面前，神态自然得好似那一下停顿就是错觉。 “我哪有偷懒，只是去楼下拿了个外卖。”男生举起手上的打包盒，“唯哥，今晚平安夜你怎么有空过来？” 小黎在这里兼职快四年了，往年的平安夜圣诞节都没见过李唯。 看清他手里的饭盒，李唯说：“别吃这个了，你们看下想吃什么，让周耀负责点一下，今晚我请。” 小黎那双略圆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最先拿出手机说：“那唯哥你想吃什么？” “我不用了，刚吃饱。”李唯说话间转向林嘉措，“有没想吃的？” 林嘉措抱着球杆立在身前，打量着小黎和李唯对话时的表情，听到李唯问自己了，他耸了下肩膀说：“刚才我也吃太饱了，现在只想喝酒。” 李唯于是对小黎道：“去吧台那边催一下。” 小黎的眼睛又在他脸上转了转才离开，李唯指着白球的位置：“刚才进了小号的，打不打？” 台面上的全色球有一颗在开局时入袋了，其他几颗位置都不太好，林嘉措说：“我不要，你打吧。” 李唯便走到白球前，手起杆落，轻松将一颗全色球打进中袋，连续打到第三球的时候没角度了，他用杆头轻轻一推，白球便停在了方便林嘉措落袋的位置。 林嘉措看他一眼，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兴致勃勃地走过去，照着李唯教的方式打了一杆，白球碰撞着花色球了，还滚到了底袋附近。 李唯抬了抬下巴，笑道：“可以啊，都快打进去了。” 林嘉措随手拿起桌沿上的油巧擦拭杆头，姿势动作都有模有样的，从上挑的嘴角能看出来李唯的夸赞他很受用。不过在李唯路过他身边，耳语了几句后，他擦拭的动作一顿，把油巧放下了，转而取了另一边的粉巧重新擦。 李唯笑着走到白球的位置，将一颗远距离的球打入底袋，又选了另一个角度的球。这球刚好在林嘉措站的位置附近，林嘉措看他出杆时稍稍犹豫了一下，杆头偏移了一些，心里便有底了，等他下一次再这么做的时候，林嘉措不满地曲指扣了扣台面，提醒道：“别放水放得这么明显啊，公平比赛。” 余下几颗球的位置都不太好，林嘉措到现在一个球都没落袋，李唯那边只剩下三球。他不想一球都没打进就被李唯清场了，便绕到对面尝试一下距离最短的中袋。 弯腰时他通过眼角余光发现小黎进来了，见他准备击球，小黎停住脚步，见他这球又没打进，小黎嘴角一撇，露出一点看不上的表情。 李唯留意着他的动作，走过来拍拍他的腰：“刚才那球姿势不对，你整个人都扭了，这么打很容易伤到腰。” 林嘉措直起上身看着李唯：“那要什么姿势才不伤腰？” 将球杆递给一旁的服务生小蔡，李唯双手握着他的腰两侧，让他俯身纠正了角度：“差不多这样，记住这种感觉。” 林嘉措的腰韧性很好，在桌上趴着后，他看似不经意地回头望了李唯一眼。收到他的视线，李唯似乎想起了什么，握着他腰的手指缓慢地松开了。 林嘉措就着这个姿势打了一杆，一直没入过的花色球居然被打进了，他笑着去看李唯，不远处的小黎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了。 连着打了两局，林嘉措逐渐找到手感了，玩得越来越投入，等到李唯提醒他差不多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快两点了。 今晚是节假日，酒吧经营时间可以延长到五点，店里仍有不少客人，他从洗手间出来时李唯已经回到卡座了，在看手机。 他到李唯身边坐下，李唯没抬头，手指继续按在屏幕上。 他借着喝酒的动作瞄了一眼，李唯在看Whatsapp的好友动态界面。这时小黎拿着李唯的头盔走过来，放到桌面上说：“唯哥，要不要帮你叫代驾把车骑回去？” 李唯今晚都在陪林嘉措打球，期间没喝几杯酒，他说不用，收起手机对林嘉措道：“走吧，送你回去。” 林嘉措起身时发现小黎又在看他，那眼神挺克制的，但能感觉出来潜藏的情绪。 坐电梯下了楼，街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库里南，李唯朝着那车走过去，开门后看着他：“上来。” 他回头望了一眼李唯仍停在路边的机车：“不骑那个回去吗？” “喝了点酒，”李唯的声音让夜风一吹，变得有些沙哑，“载你不安全。” 两人一道坐进后排，凌晨的西九龙像座不夜的天堂，马路上仍有着密度不小的人流。绿灯亮起的滴滴声响在耳畔，林嘉措靠着舒适的背椅和头枕，形形色色的人群映在视网膜中，路灯从远处靠近，逐渐晕成一片会流动的光影，他有点迷糊，也有点犯困了。 留意到他眨眼的频率越来越缓，很快就闭上眼睛不动了，李唯关上他那一侧的车窗，让老蒋把车里的暖气开大些。 从酒吧回到林嘉措住的小区，需要经过维港前面的主干道，等红绿灯的时候，李唯远远看了一眼还亮着灯的对岸景色，解锁手机打开了INS。 陆喆在不久前更新了动态，晒了一桌圣诞大餐，窗外阳光晴好，远处能隐隐看见海岸线。 巴西比香港慢了11个小时，李唯划动照片，下一张是只周身雪白的安哥拉趴在楼梯转角，陆喆打的TAG是房东家的，他们这次去巴西租了一栋别墅来住。 这只猫咪有着黑葡萄般圆润的双眼，看镜头时炯炯有神，像在窥探镜头之后的一切。李唯转脸看向身边人，脑海中浮现出了林嘉措从前看着自己镜头的神态。 林嘉措的眼眸细长，瞳孔清澈透亮，在阳光下像极了玻璃珠。还记得在日召寺那天，他抓拍过林嘉措仰望雪山远景的一幕，当时日光照在这张脸上，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他还用长焦拍了一张近距离的特写。 回来以后他就没再动过相机了，那次旅行拍的照片也一直都没时间整理。 老蒋在前面转弯，车子压过不平整的路面，连续颠簸了两下，身旁的人被晃醒了，嘟哝着问他：“到了？” 夜幕下看不清林嘉措的眼睛，不过李唯能感觉到他望过来的视线。 “还没有，”李唯说，“怎么突然这么困？” 林嘉措双手放到皮衣口袋里，缩了缩肩膀说：“这两天没睡好。” “学习很忙？” “差不多吧，”林嘉措眯着一只眼睛看向窗外，“之前请假大半个月，有些网课要补。”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又小了，不消片刻继续闭上了眼睛，李唯想到他刚才喝的几种鸡尾酒，酒精度数不算高，但是后劲很足。 车子开到小区前门，李唯帮林嘉措解开安全带，林嘉措下了车，关门前俯身看着李唯：“手串还没给你。” 他困得眼睛都像兔子一样红了，李唯笑道：“还是下次吧，赶紧回去睡觉。” 林嘉措没有坚持，对李唯挥了挥手便转身进了小区，等他身影消失在电梯通道里了，李唯才吩咐老蒋开车。 回到家，林嘉措打开灯，进浴室想洗澡时又出来了，将身上的机车皮衣脱下来，挂到卧室的衣帽架上。 仔细打量了一遍这件皮衣的设计和纹路，他扬起嘴角，去把要给李唯的手串盒子找出来，放进了皮衣口袋里。 洗完澡出来，李唯接过贤姨递来的热牛奶，喝完说：“明天我要去深圳一趟。” “去多久？”贤姨拿走空杯子。 “三四天左右。” “跨年能赶得回来吧？” “应该可以。” “那就好，老邓今天还让我提醒你30号晚上记得去那边吃饭。” 贤姨看着李唯的脸色，李唯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回了句“知道了”便和她互道晚安。 第二天下午，李唯带着团队过海去了深圳，在当地官员的陪同下考察了一家新秀车企。这家车企入局新能源汽车行业已有七年，从研发到生产再到销售环节自成一体，曾有过一款口碑与销量都很好的车型，但因为一件黑天鹅事件导致名声受损，加之后续公关不给力，品牌价值持续下跌，长期存在的经营问题也在这个节骨眼上暴露出弊端，最终不得不寻求融资来渡过难关。 对方接洽的代表态度端正，不但好吃好喝地招待着考察团一行人，还派出几位资深工程师陪同讲解。几日下来李唯大致了解了该企业的运作以及后续发展价值，待核算师评估之后，团队拟出了一份并购计划书。 回到香港当天是跨年夜，在公司开完一个临时的总结会议，他让随行的人员先回去休息了。助理韩筠在走之前问他晚上要不要用车，老蒋家里临时有事请了假，如果李唯需要，他可以先安排李致的司机过来。 “不用，”李唯合上笔记本电脑，转身去衣架上拿外套，“你也回去陪家人吧，我自己开车过去。” “我还是给您安排个人陪同吧，”韩筠说，“万一您晚上喝多了要离开也安全些。” 韩筠在中楷待的时间不算久，作为李致的特助谢延一手带出来的人，他很清楚李家内部的关系有多复杂。这几年的跨年夜李唯都不会在老宅留宿，不管吃到多晚都要回自己家。 对着穿衣镜整好领子，李唯回头见韩筠一脸操心的表情，到底是没忍心让助理在今晚这种特殊的日子还要记挂公事，于是道：“好，让老潘晚点去那边等着。” - 第21章 21-来我家睡 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林嘉措将平板上的网课视频切掉，返回想找点别的学习资料时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有新短信进来。 他点开消息：【到校门口来一下，有话和你说】 发信的是个陌生手机号码，以往他也收到过类似的结果是表白的邀约短信，便没理会，很快对方又发了一条过来：【我是高雅艺】 隔壁的王信禹正跟后排一起自习的同学聊功课，身旁坐的人冷不丁地站起来，绕过他出去了。 王信禹小声问道：“去哪啊？” 林嘉措没回答，刷卡出了自习室便大步下楼，到学校门口手机又响了，他接起来，电话那头的女人报了个车牌号。 很快他就看到学校对面街停着一辆银灰色保姆车，过去后车门缓缓打开了，一个穿运动装的女人走下来，对他让了让道：“上车谈吧。” 高雅艺坐在后排，林嘉措不想上去，他语气不耐地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用这么防备，我是雅艺的经纪人，我姓周。”女人自我介绍，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雅艺有些话想跟你聊聊，你应该也不想站在这里说吧？ 他们身后就是人行道，不远处有两个路人往这个方向走来。林嘉措给了这个姓周的女人一记白眼，抬腿上了车。 车门关上，前排司机也下去了，把空间让给车里的两人。 保姆车的封闭性很好，高雅艺靠坐着，神态和动作都很放松。她拿起扶手杯架里的咖啡递给林嘉措，对方不接，她便笑着放了回去：“你跟你爸爸真是一点也不像。” 林嘉措双手都收在外套兜里，他今天穿了件卡其色的面包服，鼻梁上架着装饰用的金色圆框眼镜，瞧着比实际年龄小一些，也更凸出了那张脸的清秀感。 不过此刻镜片后的眼神却一点也不温和，视线冰冷地看着高雅艺：“他不知道你来找我吧。” 林嘉措用了肯定的语气，高雅艺笑了笑，左手掌心放在小腹上：“前段时间的新闻你也知道了，我来找你的确是想聊聊你爸爸的事。” “他和你妈妈已经离婚很多年，就算他们现在想要各自再婚也是合理合法的，哪怕家人不同意，他也有决定的自由。” “别扯上我妈，”林嘉措面无表情地反驳，“既然这么有把握你拉他去注册不就好了，何必来跟我说这些。” 高雅艺的神色微顿，但很快被掩饰过去，她平心静气，换了一种表达方式：“目前你爸爸只有你一个孩子，他是很顾虑你的感受，如果你不同意他也不会强迫你接受。” “但是这样对这个孩子不公平。”高雅艺垂下眼眸，望着自己还未隆起的腹部，“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就算这一次你不同意，你爸爸以后就不会再有其他的孩子吗？” “难道每一次，你都要让一位怀孕的母亲去打掉那些无辜的弟弟妹妹？” 从保姆车上下来，林嘉措没有回自习室，他去了附近一家冰室，点了三拼饭和奶茶。 在靠窗的单人位坐下，他把耳机里的音乐声开大，盯着窗外往来如织的人流和车流发呆。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由于早就过了饭点，餐厅里人不多，店员很快把他点的餐端上来。他闷头扒饭，把肚子填到撑了才放下餐勺，拿起手机拨电话。 铃声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外婆和蔼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嘉嘉，怎么这么早打回来？” 美国那边是早上七点，林嘉措知道外婆一向早睡早起，这个时间肯定是遛完星星，已经在做早饭了。 “没什么，今晚跨年，想跟你说一会儿话。”林嘉措努力弯起嘴角，“外婆，你还没给我新年红包呢。” “傻孩子，”外婆被他哄得笑了起来，“红包是要新年第一天给的。是不是零用钱不够了？外婆先给你转点。” 林嘉措把玩着羽绒服的圆形拉链头，他爸妈离婚得早，但在物质上从没亏待过他。早前他没成年时是外婆帮他管理，十八岁成人礼后，所有的钱和投资的基金就都转到了他名下。 “没有，就是今年不在你身边过年，觉得有点不习惯。” 他语气轻松，外婆没听出异样，以为他是想家了，便说了好些安慰他的话。林嘉措望着窗外听，唇角的笑容没消失过，只是在通话结束后，那双眼里的光又黯淡了下去。 把车停到跑马地的李家老宅别墅前，李唯下了车，管家老邓迎上来，陪着他一道进屋：“三少爷，今晚大少爷一家和大小姐都在。” 李唯脚步一收，蹙眉看着他：“爷爷叫回来的？” “对，”老邓望了一眼里屋的情况，“但是老爷也没反对。” 老邓口中的大少爷和大小姐分别是李唯同父异母的大哥李嵘彦，以及比李嵘彦长两岁的长女李佩珊，李宗晋育有三子一女，除了李致和李唯是同一个妈所生的，那两个都是第一任妻子所出。 在李唯的母亲去世之后，李宗晋很快又娶了娱乐圈女星汤盈进门。汤盈的年龄与李致差不多，进门几年传出不少和他人的绯闻，李宗晋待她越来越冷淡，现在主要陪在李宗晋身边的是去年新招来的看护。 进入客厅后，偌大的沙发上依次坐着大哥大嫂，才从澳洲回来的大姐李佩珊坐在父亲李宗晋身边陪着说话，汤盈则独自坐在单人沙发上看手机。 李嵘彦的一对子女今年四岁了，虽然李唯和李嵘彦不合，但是这对侄儿活泼可爱，一直都跟他很亲，每次看到都会主动要他陪着玩。 今晚也是一样，两个孩子在地毯上拼乐高，一见他就兴奋地跑过来，抓着大衣下摆囔囔着要他抱。 李唯一手一个将俩孩子抱起，逗了一会儿才交给保姆，叫了李宗晋一声“爸。” “嗯，”李宗晋摘掉老花镜打量他，“刚从深圳回来？” “对。”李唯回答道，语气平淡地跟其他几个人打完招呼，这时老邓过来了，提醒大家可以就座开饭。 “我去叫爷爷下来。” 李嵘彦起身往楼上走去，李唯跟着众人走进餐厅，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后，他听到李佩珊提醒老邓：“李致不在，他的碗筷就收起来吧，桌上太挤了。” 老邓瞧了一眼李宗晋，见他没表态便过来把李致的碗筷收走，要端进厨房时听到李唯说：“我朋友送了一整套金玉满堂的餐具，刚好家里的碗筷不够，我下次拿过来，老邓你把我的位置往后挪一个，到时候给我二嫂也摆上。” 他这话一说，老邓再次去看李宗晋的脸色。 李宗晋的表情果然不太好，但也没说什么，李唯则像是感觉不到气氛的变化一样，端起手边的热茶吹了吹，尝了一口。 老邓应道：“好的三少爷。” “家里这套餐具是以前婆婆还在的时候就开始用的，哪能说换就换啊，”李嵘彦的老婆刘敏心开了口，“要是担心碗筷不够，随便拿一副凑合一下就好了，反正一个月只吃一顿。” 刘敏心说话时面带笑容，语气听着也有几分客气，李宗晋仍是不说话，他旁边一直在看手机的汤盈抬了抬眼皮，看了李唯一眼。 李唯放下杯子，对站在原地还没有进厨房的老邓说：“先收进去吧，我下次拿过来。” 刘敏心眉心一拧，正要继续就听到楼梯那边传来动静，是李嵘彦扶着李泰兴下来了。 一大家子围坐在餐桌旁，席间气氛和乐融融，除了李唯，其他人都在闲谈。今晚一共上了二十道菜，其中十五道分别是李泰兴，李宗晋以及李唯喜欢的，刘敏心没忍住，表面上笑着夸家里的厨师做菜会顾及所有人的口味，实则在酸溜溜地嘲讽李唯。 李家的老爷子李泰兴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李宗晋却听得明白。只是随着车祸后遗症的加重，近两年他几乎不插手公司的事，都交给李致和李唯来处理，因而饭桌上的口味迁就李唯很正常。他没表态，李嵘彦便给老婆使眼色，刘敏心掉头去给一双儿女夹菜，岔开了话题。 李唯端起一碗汤，喝了两口放下了，擦了擦嘴起身道：“爷爷，爸，你们慢用，我先走了。” 李宗晋放下筷子：“这么早？桌上的菜你都没吃多少。” “来之前吃了一点东西，现在不饿。” 李宗晋点了点头，把他叫到二楼的书房，仔细问了这几天去深圳考察的情况。过了晚上十点，李唯才从书房出来，老邓把他送到院子里，提醒他路上注意安全。 今晚李唯没喝过酒，已经提早让老潘回去了，自己开车从大门出来，沿着下山路往下，穿过一片绿植茂密的山壁后，半座城市的夜景便在眼前铺展开来。 这几年李唯但凡回家都不会有好心情，不过每一次离开时看到这一幕风景，倒是能让他短暂的舒怀。 放慢车速，他降下车窗，吹着山风欣赏着绮丽的灯色，开到平地才关上窗，开大暖气。 今晚跨年，市中心的热闹程度毫不逊色于平安夜，他在红绿灯交织的道路上缓慢前行，从跑马地开到加多利山用了比平时多一倍不止的时间，进屋时七七直接朝他扑来，他被撞得背靠墙壁，勉强才接住了身形硕大的狗崽子。 今晚贤姨也回去陪家里人跨年了，李唯给七七弄好夜宵，趁它吃的时候上楼洗了个澡，接着去地下室的影音室，打算找一部电影来看。 在右侧的DVD架上翻了许久，李唯挑了一部有点年代感的电影——一部讲述艺伎的伪纪录片。这种片子看似枯燥乏味，实则可以有效放空大脑，打发时间。 七七吃饱了就在李唯身边趴着，一人一狗坐在地毯上，李唯穿了件深色的真丝睡袍，哪怕夜里的冷风将院子里的草吹得簌簌抖动，开了暖气的家里也一点不觉冷。 七七陪着李唯看了一会儿就不动了，脑袋枕着李唯的大腿睡得香，李唯一手轻轻拨弄它身上的毛，一手拿起办公用的手机，零点刚过，手机开始持续传出震动，几个社交软件上不断有新消息发来，都是跨年祝福。 他一一点开，挑重要的回复，忙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停下来，换另一部私人手机。 比起工作那部，私人手机的消息就少多了，除了朋友之外，李致和陆喆也在他们三个人的家人小群里给他发来跨年祝福，他笑着回复完，点开微信浏览了一遍，视线很快停在了一个名字上。 天珠也给他发来了一张图片，是透过车窗拍的风景照，看样子像在维港附近，远处是模糊的人海，焦距对准了天空中盛放的烟花。 照片在半小时之前发送，李唯回道：【在维港跨年？】 每年由政府出资举办的维港烟花秀都是跨年活动的一大亮点，也因为性质特殊，前去参观的人数不少。李唯只在读书的时候去凑过两次热闹，这几年都在新闻上看。 林嘉措应该在用手机，不到一分钟就回过来了：【没有，只是路过】 李唯输入道：【到家了？】 【回不去】 【怎么】 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李唯等了一会儿，这个提示消失了，却没有消息过来。他发了一个问号，一会儿后收到一段视频。 林嘉措蹲在一辆白色的车边上，在放仙女棒。 视频是有点距离的自拍，画面里的林嘉措穿着卡其色面包服，鼻梁上架着金色的圆框眼镜，一开始夜幕在他脸上打出了较深的暗影，但在他点燃仙女棒的一瞬间，白皙的面颊被点亮，眼眸清澈得像浮在山泉表面的月光。 他对着镜头笑了，喜悦的情绪隔着屏幕传递而来，摇晃的仙女棒划出一道流动的光，炫目得好似银河。 视频只有十几秒钟，播放完毕后李唯才回过神，点开又看了一次，输入道：【这是在哪放的？】 镜头的角度有限，不过林嘉措四周没什么灯光，像是在人烟稀少的位置。 【没人的小巷子里】林嘉措回道。 李唯眉头隐隐蹙起，坐直了道：【有没人和你在一起？】 【没有】 【刚才说回不去是什么意思】 【就是回不去啊，家里又跳电了】 尽管是在打字沟通，但是李唯能想象出林嘉措说这句话的语气，有随意的，肯定也有不高兴。 想到他现在一个人蹲在没人的巷子里放仙女棒，李唯轻轻拨开七七的脑袋，走出影音室给他打过去。 林嘉措接起来，李唯说：“附近有没酒店？开间房休息。” 林嘉措撇了撇嘴：“今晚哪有酒店会有空房。” 这种重大节日，除非是那种不正规的私人小旅馆，一般大酒店都是提前就订满了的。 李唯也想到了：“那把你的定位发来，我过去接你。” “我有开车，”林嘉措问，“你要出来吗？” 电话另一端安静了片刻，随后他听见李唯说：“我家没人，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过来休息。” - -------------------- 跟大家说一下，下一章入V了。其实关于这本入V我纠结了挺久，毕竟它的收藏点击评论比起前几本同期时候差很多，我担心V后追更的人会更少，但如果不入，接下来能申请的就是一些非常边缘的榜单。再三纠结之后决定还是要入。不过最近没那么多时间也没有存稿，接下来的两章剧情又很关键，我需要多一点时间，除了明天16号正常休息之外，17.18得请假，19号会有两章更新。 这个故事从开始构思到现在写了21章，其实每一章我都写得很艰难很没有自信，也许是上一本《还要多久》我花了很多心思去写，但是成绩不太好的缘故，压力一直很大。不过很感谢这段时间不离不弃支持追更的你们，是你们的支撑让我没有放弃林嘉措和李唯，真的谢谢【比心 第22章 22-情难自禁（一更） 李唯打开大门的时候，林嘉措刚好把车停在了他的车旁边。 别墅的庭院有一大片青翠的草坪，中间是供人行走的小道，右侧才是停车区。林嘉措熄火下来，李唯望了一眼他的车牌，觉得“THEO11”眼熟，等他走到面前了才想起来，笑着问道：“上次苏晨昼生日那晚，从我后面开过去的人就是你吧。” 林嘉措都快忘了这事了，镜片后的眼睛狡黠地眨了眨：“好像是吧。” 把门关上，李唯拿了双崭新的拖鞋放在地上。林嘉措换好以后走进来，参观了一下客厅。 这套别墅共两层高，全屋铺着法式鱼骨木地板，家具采用白黑拼接的风格，连家电也是定制的冷色金属外观，符合整家极简又高级的色调。 右侧有一扇半面墙宽度的落地玻璃窗，此刻拉着薄纱窗帘，能隐约看到院子草坪四周的隐形灯带所散发出的柔和光线。 客厅连着餐厅，面积虽大摆设却很简洁，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以及生活用品。 李唯向岛台走去：“要不要喝点东西？” 林嘉措说：“有热的吗？” 想起他刚才蹲在路边玩仙女棒，李唯问：“很冷是不是？” 林嘉措点了点头。 这两天有较明显的降温，夜里的气温普遍在零度上下，李唯给他倒了杯热水，看他从口袋里伸出来的手都冻得有点红了，便提醒说：“先洗个热水澡吧，二楼有浴缸可以泡澡。” “好啊。”林嘉措一口气喝了半杯热水，跟着李唯上楼。 二楼的装修更简单了，风格也和一楼持平，走廊中段两侧是通往两边阳台的落地窗门，浴室就在阳台隔壁。李唯教他淋浴的用法，关上门回到房间帮他拿替换的衣裤。 站在衣帽间，李唯抬眼看着开放式衣橱里挂的一排真丝睡袍，最后蹲下来，在抽屉里找了一套真丝质感的长袖睡衣裤。 回到浴室门口，李唯扣了扣门，里面的人声透过水声传出来，像隔着一层轻薄的纱，笼着耳廓不太清晰。 林嘉措说：“门没锁。” 李唯看了一眼门上的纯铜把手，掌心扣住以后，往下轻轻一压，门打开了，一阵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 浴室里亮着灯，磨砂玻璃隔绝出的淋浴区内水汽最盛，一具修长的轮廓被勾勒得若隐若现。耳畔响着沙沙的水声，李唯闻着空气中自己熟悉的洗护用品香气，目光没有再往林嘉措站的地方瞥去。 将一次性内裤和睡衣裤放在干衣架上，他转身出去了。 听到关门声，林嘉措伸出一条湿漉漉的手臂，打开玻璃门望了一眼。偌大的浴室只有他一个人，墙上的干衣架则多了一套湖蓝色的睡衣。 冲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他穿好衣裤出来。二楼走廊上亮着景观灯，其余三间房都关着门，他顺着走廊尽头的楼梯往下走，来到一楼时听到厨房方向传出了动静。 他想过去，这时一声犬吠从身后响起，他回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一只体型硕大的白熊犬站在他身后，吐着舌头，对着他又叫了两声。 李唯听到动静出来，马上解释道：“不用怕，七七很温和的，不咬人。” 林嘉措的外婆养了一只叫星星的博美，林嘉措并不怕狗，但他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这么大型的犬类。李唯见他一动不动，以为他是吓到了，正想把七七带回影音室，就见他弯下了腰，视线和七七齐平：“你叫七七啊？” 七七“呜呜”两声，狗鼻子耸动了两下，像是在回答。 李唯走到林嘉措身边：“你不怕狗？” “它很可爱啊，”林嘉措将掌心伸到七七面前，见七七伸出舌头舔自己了，不禁痒得笑了起来，“好乖啊，你养了多久？有训练过吗？” 七七性格温和，但也不是对着所有陌生人都这么热情的，李唯薅了把狗崽子后颈上的毛：“它刚出生我就养了，也没有特别训练过，这种大白熊犬性格本来就好。” 林嘉措的手心全是七七的口水，李唯让他去厨房洗手，自己把七七牵回了影音室。 厨房里除了一杯刚从微波炉拿出来的热牛奶外，旁边的蒸锅还飘出了食物的香气，闻着像是虾饺烧麦一类的。 李唯进来后对他说：“牛奶是给你喝的。” 林嘉措端起来喝了一口，李唯把旁边蒸锅里的东西夹出来，林嘉措看了一眼，还真是虾饺那些点心。 李唯拿了两双筷子，递了一双给他：“想不想吃？我家阿姨自己做的，味道比外面的大厨都好。” 夹起一块皮薄得近乎透明的虾饺，林嘉措送到嘴边吹了吹热气，还没吃进嘴里就被一阵突兀的，持续增大的喘息声弄得筷子一抖，虾饺掉在地上滚了两滚。 “什么声音？”他惊讶地问，“你不是说家里没人？” 李唯也听到了，眼里闪过一丝尴尬之色，转身就往外面走。林嘉措跟出来，见他往客厅斜对面的方向去，那里有一段通往地下的台阶，李唯下去之后，令人脸红的喘息声很快就停了下来。 刚才林嘉措听到几句日语，已经猜到可能是台词了，果然等他也下了台阶，透过门的缝隙看到了里面的情况，李唯正在训七七。 他敲了敲门，进屋后发现这是一间位于地下的影音室。 与外面的装潢风格完全不同，这里的地板家具都是接近黑色的实木，一块直径十米的黑色手工牦牛绒毯铺在沙发前面，此刻七七一副做错事了挨训的模样，耷拉着脑袋趴在地毯上，时不时“呜呜”两声，对面墙上的巨幕投影画布上则暂停着电影片段。 李唯无奈地说：“七七不小心按到遥控键了。” 林嘉措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件小事上，他盯着荧幕上正进行着难以描述动作的一男一女，问道：“你刚才一个人在这里看电影？” 这部《艺伎回忆录》是伪纪录片，其中有不少亲热的台词和动作，导演用了特殊的拍摄手法，连贯看下来不会觉得画面情色，但刚才林嘉措先听到了声音，再看到定格的这一幕，很难不去想象李唯一个人看这种电影的动机了。 李唯拿起遥控关掉了荧幕的电源：“出去吃吧，很晚了。” “你这里有好多影碟，”林嘉措越过他走向左侧近乎一整面墙的影碟柜，隔着玻璃门看里面的藏品，“这些都是收藏的？” 这里的影碟很多年代都非常早，是林嘉措这个年纪不会去碰的电影类型。而且现代人要看电影上网找资源就可以了，他还从未见过有人收藏了这么多的DVD，八九排塞得满满的，少说也有几千部的数量了。 右侧还有几个落地式CD架，上面随意放着一些较新的碟片。林嘉措走过去，顺便看了墙角放的音响，是B&W的，难怪刚才隔了那么远还觉得如临其境。 用来观影的沙发里侧有一个玻璃茶几，上面放着一盘水果，旁边还有李唯喝水的马克杯。林嘉措回到地毯前面，蹬掉拖鞋在七七身边坐下，背靠着沙发看向李唯：“能在这里吃吗？我也想看。” 电影回到了开头的部分重新播放，李唯去厨房把牛奶和两盘点心端进来。林嘉措跟七七混熟了，狗崽子一点也不记得刚才犯的错，大脑袋搁在林嘉措的腿上卖萌，就像之前对着李唯卖萌那样，毫无节操。 李唯在林嘉措的另一边坐下，林嘉措接过牛奶，喝了两口放下了，李唯问他要不要吃点心，他就尝了一块虾饺，接下来也不逗七七了，注意力全在电影上。 《艺伎回忆录》讲述的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日本艺伎私底下的生活状态，虽然环境艰难，但也并非全是苦情的内容。女主角是一个家境贫穷但性格非常乐观的女孩，十八岁便离乡背井来到了大阪，为了在大城市站稳脚跟，她被迫进入了艺伎这一行学习。 与其他陪酒行业不同，艺伎卖艺不卖身，训练了两年后，她开始为客人表演。每天睁开眼吃完饭就要准备上妆，在那个艺伎仍是很吃香职业的年代，她几乎一天休息时间都没有，每天高频率的表演以及日复一日枯燥的生活很快就改变了她乐观的性格，而在她感觉最灰暗的那段时间里，店里来了一位年轻英俊的服务生。 两人的家境都差不多，她很快爱上了幽默风趣的他，他也喜欢她迷人的面庞，他们开始频繁偷偷约会，一有时间就做爱，发泄彼此年轻旺盛的精力，消解及生存带来的苦涩与压力。 李唯刚才暂停的画面，就是其中一次他们偷偷约会，在一家破败的小旅馆内忘情拥吻的一幕。 林嘉措看得很认真，从男女主角第一次相遇起，他就没有再分心说话，一旁的七七又开始犯困了，脑袋搁在他大腿上，偶尔才会动一动。 前面的部分李唯都看过了，见他投入得忘记喝牛奶，李唯把玻璃杯递到他手里，小声提醒道：“要冷了，先喝完。” 林嘉措随手接过来，注意力仍是停留在电影中，玻璃杯被他送到了嘴边，这时腿上的七七耸了耸鼻子，忽然抬头看向他。 他的胳膊让狗崽子一碰，牛奶便沿着嘴角漏了下来，滴在了锁骨上。 李唯的睡衣对林嘉措来说偏大了，即便他扣到最上面一颗扣子，胸前的皮肤也还是裸露出了不少。眼看着牛奶沿着锁骨一路淌下去，李唯抽了纸巾，转身按在他胸口上。 林嘉措盯着李唯的动作，又抬起眼眸看了李唯一眼。李唯只是将纸巾按在他胸前，避免牛奶继续往下淌弄湿了睡衣，但他却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李唯，看得李唯把手收了回来。 “自己擦一下。”李唯继续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林嘉措接过来，随便擦了擦就将纸巾揉成一团还给了李唯。 电影画面正好播放到男女主角趁着难得的休假日出去踏青，两个人在郁郁葱葱的山间小道上走着，男主给女主拍了好些阳光青涩的照片。 画面中的女主笑容甜美自信，林嘉措看了一会儿便扭头去看李唯：“好像我们在西藏的时候。” 李唯也转过来看着他，林嘉措继续说：“你那时候为什么要偷拍我？” 李唯知道他是在问第一次见面，曲起右腿，李唯将左胳膊搭在了膝盖上：“没为什么，就是觉得你穿那一身站在雪山下面很好看。” 林嘉措说：“所以你就偷拍我，又不过来找我搭讪。” 李唯看着他不说话。 电影里的男女主角脸贴脸对着相机镜头自拍，两个人眼中都洋溢着恋爱的幸福感，音乐的旋律欢快美好，林嘉措却再也无心去看，他轻轻转动着手里已经快冷掉的牛奶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唯，看着李唯先低下头靠近他，将灼热的呼吸拂在他的嘴唇上。 李唯没有马上亲下来，他给了林嘉措一个可以避开的空间。但林嘉措没有躲，他仰起脖颈，主动将自己的唇贴上了李唯的嘴唇。 牛奶杯被李唯顺手接走，放回了茶几上，林嘉措双手勾住李唯的脖子，转身时眼角余光瞥到荧幕上的画面。 男女主角也动情地吻在了一起，欢快的旋律被唯美动人的曲调替代了，他跨坐到李唯腿上，就像渴了很久一样，汲取着李唯口中的津液。 李唯搂紧他的腰，很快拿回了主动权，掌心扣住他的后脑越吻越失控，林嘉措逐渐发出了克制不住的，黏糊的喘息声，就好像映衬他的情动一般，电影里的女主角也被男主角亲得情难自禁，用日文发出了邀请。 男主角用日文说了什么，林嘉措没空看荧幕，所以不知道。但李唯却很清楚接下来的发展。 ——幕天席地。 一旁的七七已经在刚才林嘉措起身时醒来了，这会儿看到林嘉措坐在李唯身上，两个人就好像缠成了一个人。七七歪着脑袋，发出了困惑的呜咽声，随后便站起来，走到他们身边去拱那两颗凑在一起，几乎没有了缝隙的脑袋。 李唯不得不停下，林嘉措靠在他肩膀上喘气，虽然彼此的身体没有完全紧贴，但是都清楚对方是什么状况。李唯推开七七的脑袋，开口时嗓音比刚才哑了几分：“要不要上楼去？” 林嘉措抱紧李唯的脖子，很轻地在他耳畔“嗯”了一声。 李唯便抱着林嘉措起来，用那种正面抱的姿势。林嘉措双腿盘在他身后，看他关掉投影，上楼时七七也跟上来了，到了卧室门口李唯没让七七进去。 林嘉措被放到了床上，后背触到的床单并不会冰凉，但是胸前失去了温暖，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下，迷离的眼眸追逐着李唯，看他打开床头的抽屉，拿了一样东西出来。 上床之前李唯关掉了所有的灯，林嘉措的视野还未适应突然而来的黑暗，身上便压下了一道重量 床单被压皱了，林嘉措昂起脖颈，脆弱的颈项暴露在李唯眼中．屋里没开灯，但是窗边的纱帘掩不住外面的月光，李唯顺着林嘉措的下巴亲下去，小巧的喉结含入口中，感觉到身下人克制不住地战栗后，他钻进林嘉措的睡裤里，摸到了早已挺立的欲望。 碰到的一瞬间，李唯停下了动作，抬头看着怀中已然陷入情欲中的人："怎么又不穿内裤。"林嘉措咬了下嘴唇，小声嘟哝道："尺码又不合适。" 他话音刚落，李唯就忍不住笑起来，磁性的嗓音低沉悦耳，摩擦过耳膜，激起一阵难耐的酥麻．林嘉措小幅度地挺了挺腰，李唯用圈起的拇指和食指丈量他的尺寸，靠到他耳畔低语："的确是松了点。" 林嘉措不满了，张口咬住李唯的耳朵，咬完又伸出舌头细细舔湿，胳膊缠着李唯的后颈："继续嘛。" 李唯偏过头与他接吻，手也握住他套弄起来。林嘉措放松身体，像一滩柔软的春水，被一阵又一阵的春风拂过，荡开越来越频密的涟漪，最后急喘着气，射在了李唯手心里． 他坚持了没多久，射的时候大腿内侧的肌肉都在隐隐抽搐着，从身到心都感受着久违的被带上高潮的快乐。昏暗的环境很容易产生错觉，他甚至有了轻度缺氧的幻觉，像是回到了高原地带，回到了那家酒店的房间里． 身下的睡裤被李唯脱了去，一股冰凉的液体沾着手指碰上他。起初他以为是润滑剂，但那种触感又不太像，而且他闻到了和沐浴露一样的味道，不禁睁开眼问李唯用了什么． "护手霜。"李唯吻他耳后敏感的皮肤，感受他抱紧自己，双腿盘着缠上自己的腰磨蹭． "你这没有润滑剂吗？"林嘉措喘着气，问得艰难，但很配合李唯的扩张。李唯在他颈侧留下两道红痕，继续沿着锁骨向下亲吻："没有。" "你没带人回来过？"像是在执着这个问题，林嘉措继续问道。 李唯的呼吸来到他不断起伏的胸前，这里有一阵淡淡的奶香，是刚才林嘉措喝牛奶时淌下的，被随手擦掉了，但是那阵味道仍弥留在皮肤上。李唯嗅着，莫名有种自己也在喝奶的感觉。 解开他的睡衣前襟，李唯再度答了"没有"，白皙的胸膛整片袒露在视野里，胸前两点樱红小巧可爱，就像成熟之前的小小花苞，在夜晚的凉意中等待绽放。 李唯欣赏了片刻便埋下头，含住右边的乳珠舔湿，感受它在自己口中迅速胀大变硬，身下的人也开始抑制不住地呻吟，手按在他脑后仿佛推拒，但更多地是压着他，想要他给予更深的刺激。 逗弄完右边的，李唯含住左边那颗继续玩弄，直到林嘉措的胸都被他舔吮得刺痛了才停下来，抽出在林嘉措身后扩张的手指。 林嘉措的身体很软，之前打球被他握住的腰几乎没有了力气，躺在他的床上任他为所欲为。李唯瞥了一眼林嘉措的腿间，两条长腿已经合不拢了，林嘉措用手虚挡着再次勃起的欲望，湿润的眼眸就这么望着他，像是会说话一样含情脉脉．李唯挤出润手霜，涂抹在自己硬胀到发痛的欲望上，抬高林嘉措的腿架上自己肩膀，对准柔软的穴口． 还未进入，他就感觉到林嘉措不受控制地绷紧了，手指在他浑圆的臀部上拍了拍，李唯提醒他放松，同时试着进入一段。 许久未做，即便经历了扩张，林嘉措还是吞得艰难．他后脑蹭着枕头，双手下意识去抓李唯的手臂，指尖在上面挠出几道暧昧的红痕。 李唯低头吻他，帮他分散注意力后退出一点，再缓慢挤入，如此往复了多次，终于进入到底。但两人交合的部分紧涩得厉害，林嘉措大口喘着气，眼里痛色明显． 有了之前的经验，李唯知道怎么让他放松，握住他因疼痛又软下来的欲望套弄着，舔他湿润的眼角和耳蜗，很快林嘉措就兴奋起来了，后穴收缩着，像是想要把他吞得更深一样。 李唯俯下身，与他接吻的同时腰胯开始撞击。林嘉措就像被李唯打开了一样，全身心地接纳着这个在自己身上律动的人，从最初的缓慢抽动到逐渐失控的频率，最后疾风暴雨一般被持续贯穿到底，林嘉措受不了地叫出了声，想让李唯慢一点，但李唯已经忍到极限，睡袍的腰带都在干他的时候松开了，露出的胸腹肌肉因为高热而沁出细密的汗珠。 林嘉措手伸过去想推，却只摸到一片滑腻。掌心下的肌肉线条结实有力，胸膛像一堵墙压着他，腹肌也因为操弄他太爽而紧绷着。他叫得停不下来，后面被李唯持续地捣弄，已经没有了半点阻力． 李唯脸埋到他颈侧，用力呼吸着他颈间混合了汗液的沐浴露味道，抬起脸掰过他的下巴接吻。林嘉措意识涣散，身前的欲望被李唯挤压在彼此小腹之间，几乎没怎么触碰摩擦就攀到了高潮，溅出一片浊白的精液． 射精时他本能地紧绷收缩，李唯被他持续夹击着，一阵极爽的快感从跨间直轰向脑海。扣紧他的肩膀，李唯在几个持续的抽插后猛地从他体内退出来，将精液射在了他的小腹上。 第23章 23-腰酸得很（二更） 早上七点半，贤姨用指纹锁打开家门，看到七七趴在玄关和客厅交界的地方，没精打采地望了她一眼，随后走到她面前“呜呜”两声，嗅了嗅她提的袋子。 贤姨在玄关的凳子上坐下，换完鞋正要放进鞋柜里就看到了一双白色的板鞋。 这双鞋无论款式还是尺码都不是李唯的，她想起外面停着一辆之前不曾见过的车，走进客厅却没见着客人，倒是影音室的门开着，投影幕布关了，机器仍在运作，还有一杯喝了一半，早已冷掉的牛奶放在了茶几上。 她把袋子放到厨房，洗了个手走上二楼，来到李唯卧室门口轻轻扣了扣门。 李唯的作息不稳定，不过休息日基本不会赖床，无论多晚睡觉都会在八点前起来，带着七七去外面跑步。 贤姨敲门时七七就跟在脚边，仰脸看着，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里面的动静，心里便猜测李唯是不是喝多了。 回到一楼的厨房，她从冰箱里拿出之前制作的蜂蜜柚子茶，冲了一杯用筷子搅匀了，端上二楼时隐约听到房里传来动静，抬手要敲门时门从里面打开了，李唯仅披着一件皱了的睡袍，袒露的腰腹位置上有好几道明显的抓痕。 他眯着一只眼睛，看到贤姨手里的茶便端过来，一口气全喝了。 贤姨还不曾见过他这么个样子，顿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时屋内又传出一点动静，像是有东西翻落到地毯上，发出了闷响。 贤姨很快就想到了楼下那双鞋。 那是一双男鞋，难道…… 李唯也听到了，杯子还给她便转身走进去。贤姨站在门口，一时间进也不是离开也不是，只觉得屋内昏暗的光线好似笼着一层说不清的气息，随后她就听到李唯小声说了什么，接着一道陌生的沙哑的嗓音也传出来，她仔细听了听，没能听清，只有一些被面摩擦的动静传出来。 李唯的房间很大，也足够深，门的位置是看不到床的。贤姨略有些局促地站着，一不留神被七七钻进去了，她“哎”了一声，赶紧上前几步想把狗崽子拽出来，等反应过来了才发现自己也进来了。 李唯正俯身与床上的人说话，贤姨一进来就看到有两条白花花的胳膊勾着李唯的脖子，棉被滑到了床上那人的腰间，露出一片什么也没穿的，平坦的胸部。 贤姨张了张嘴，接收到李唯转过来的视线后，她也顾不上七七了，赶紧先出去把门带上。 她在李家待了大半辈子，从小就照顾着李致和李唯两兄弟。在李致把陆喆带回家，宣布要跟陆喆结婚的那一刻起，她才知道李致的性取向居然变成了男人，没想到李致的婚礼才过去没多久，李唯也带着个男的回来了。 在厨房准备早餐的时候，贤姨走神了好几次，脑子里都是混乱的念头，想不出李唯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这事要是被李家的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心不在焉地洗着池子里的西蓝花，贤姨连李唯进来都没听到，直到李唯走到她身边，唤了她一声“贤姨。” 贤姨扭头看去，李唯已经洗漱过了，换上了居家服，整个人比刚才清爽利落多了。 拿过一只杯子，李唯想接凉水，被贤姨拦住了。贤姨给他倒了温的，看他喝下才道：“早上想吃什么？” 李唯又拿了一只空杯子，将冰箱里那瓶蜂蜜柚子茶舀了两勺出来，接了温水搅匀后回答：“做两碗面吧，一碗肉多放点。” 贤姨听明白了，看着李唯端的那杯茶说：“还要不要弄其他的？” “先不用。”李唯转身想出去，走到厨房门口被叫住了。 他回过头，正对上贤姨担心又欲言又止的表情，想了想还是走过来，放下水杯说：“你想问什么，先问吧。” “楼上那个……”贤姨是有满肚子的问题，但是真到开口了，她又没办法把话说完。 李唯继续用细长的金属勺搅拌着杯子里的蜂蜜柚子，他侧对着贤姨，叫贤姨看不清他此刻眼里的神情：“你别多想。” “什么？”贤姨没听懂。 李唯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跟林嘉措的关系。 说朋友不恰当，也不是一夜情，更没到对象的程度。 “你以前从不带人回来，”贤姨猜测着他不愿说下去的原因，“你哥知道这事吗？” 贤姨毕竟是跟李唯的母亲差不多岁数的人，思想会比较保守一些，李唯不想她过分担心，可现阶段说什么都不合适。 “这件事目前只有你知道，我还不想告诉其他人。”李唯低声道。 贤姨脸上显出几分难色，不过李唯是她从小带大的，她对李唯这个李家最小的儿子的偏心程度比对李致更甚。没太多犹豫，她便点头答应：“好，你自己做决定吧，但是你爸爸那边，你得小心些。” “我会的。” 李唯轻松地笑了笑，重新端起杯子出去。回到二楼的房间里，床上的人没等到他上来，又沉沉地睡了过去，李唯把杯子放在恒温杯垫上，帮林嘉措拉高肩膀上的被子，去了隔壁的书房办公。 贤姨在楼下做早餐，半个多小时后便来敲门说煮好了。李唯回到卧室叫醒林嘉措，床上的人睡得迷糊，嘴唇动了动，听不清在说什么。李唯靠近他，被他两条胳膊勾着脖子，拉到怀里抱着。 李唯双手撑在林嘉措的身体两侧，避免直接压到他。这次靠得近了，他听清了林嘉措说的话。 “腰酸。” “起不来。” 昨晚他们是做了好几次，最后林嘉措体力耗尽，求饶的声音都哑到听不清了。李唯笑了，手伸到被子里拍了拍林嘉措的腰：“那翻过去帮你按按？” 被子里的温度略高，掌心下的肌肤光滑柔软，触感像上好的软稠，李唯贴着以后就不放开了，很快林嘉措就被这种细密的麻痒感弄得清醒了过来，轻哼了两声后松开了李唯的脖子，睁开眼瞪着面前的人。 李唯坐在床沿，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端过床头柜上仍然温热的蜂蜜柚子茶递给他：“起来先喝一点。” 撑着床垫坐起，林嘉措接过杯子大口喝完，这才去看墙上的钟。 差不多九点了，窗外日光很亮，看得出是个好天气。他掀开被子下床，起身时腿软了一下，李唯及时搀住他，两人又抱在了一起。 李唯身上穿着居家服，林嘉措却一丝不挂的，他身后不远的位置有一角穿衣镜，从后背到腰那一片有不少李唯留下来的痕迹。就好像在雪白的画布上肆意点涂着颜料，色彩旖旎又暧昧，惹人遐想。 李唯盯着那一处看，听到林嘉措说：“我要洗澡。” 将床尾凳上一件干净的睡袍套在林嘉措身上，李唯道：“别出去了，就在房里的浴室洗。” - 第24章 24-我帮你弄 林嘉措洗完澡下来时，家里只剩下李唯一个人了。 贤姨带着七七去遛弯，李唯将两碗面端出来，递给他一双筷子，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边。 贤姨煮的是卤面，汤汁浓稠面条根根筋道，林嘉措那碗放了不少肉，他挑起一块酥脆的炸猪五花，嚼进嘴里时忍不住问道：“这面是你做的还是刚才的阿姨？” “贤姨做的，”李唯猜到他会喜欢吃，“不够的话锅里还有。” 林嘉措点点头，继续低头吃着，吃到一半时李唯手机响了，他跟对方说了几句便挂了，随后又来一通，说得都是差不多的内容。 林嘉措抬眸看了一眼，这两通电话都是恭贺新年，区别在于第一通李唯说的是粤语，第二通改成了普通话。 察觉到他的注视，李唯也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轻轻触碰到了一起，林嘉措端起手边盛豆浆的杯子喝了两口，咽下了嘴里的五花肉。 这两通电话都是打到李唯的私人号码上的，第二通除了拜年之外，李唯还跟对方聊了其他话题。 等他挂断了，林嘉措问：“机车出问题了？” “有点小毛病，”李唯继续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问题不大。” 林嘉措说：“我还想着等等能不能再坐一圈呢。” 他的语气里有几分遗憾，李唯听完便笑道：“下次吧，等修好了通知你，配件已经发出来了，很快的。” “好啊，”林嘉措扬起嘴角，咬着筷尖说，“那下次找个可以飙车的地方。” 香港有不少适合飙车的地点，李唯答应下来，林嘉措便继续吃面，饭后想把碗端去厨房洗，李唯让他不用弄了，接走他手里的碗筷。 林嘉措跟在李唯身后走进厨房，看着摆放整洁又擦得光亮的各色厨具，好奇地打量了起来。 他外婆也喜好烹饪，家里主要的饮食习惯也是中餐，不过因为地域的限制，所以他家厨房里的厨具不如李唯这边的齐全。 李唯把两个碗冲了，回头见他到处看，便问他是不是没吃饱。 林嘉措摸了摸肚子：“很饱了。” “上楼换衣服吧，送你回去。” “我昨晚有开车来。” “那坐你的车。” 林嘉措没有动，看着李唯问：“我开车来你还要送我？” “你家不是又跳电了，”李唯说，“我早上联络了老葛，去你那边看看有没有其他解决办法。” 两人回到楼上，林嘉措跟着李唯进了衣帽间，李唯给他递了条全新的内裤，是以前买的紧身款式。这次穿上林嘉措不觉得松了，两人换好衣服就一起出门。 院子里停着三辆车，其中两辆黑色都是李唯的，林嘉措的白色Taycan夹在中间格外显眼。昨晚他停车的时候李唯就看出来了，林嘉措的车技很好，否则也不会把车停到自己两辆车中间去，还是间隔那么小的距离。 考虑到他早上说了腰酸，李唯问：“我来开吧？” “不用。” 林嘉措干脆地走过去，解锁车子倒出来，下山路上碰到了牵着七七回来的贤姨。出于礼貌，他把车停到一旁，朝贤姨点了点下巴算打招呼，去看另一侧。 贤姨之前没见过他，现在从副驾的位置望过去，只看到大墨镜下精致的小半张脸，不知怎的想起了早上他在床上搂着李唯像撒娇的样子，结果没听到李唯说话，李唯只好清了清嗓子，重复了一遍。 贤姨回过神，自觉有点尴尬，赶紧应了两声，叮嘱他们慢点便让开了。 林嘉措踩下油门，转弯时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贤姨仍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牵着狗绳的七七也吐着舌头朝他们的方向蹲着。 身旁的人开口道：“她没恶意，你别多想。” “我知道，”林嘉措语气随意地回答，“她就是好奇。” 李唯笑了笑：“你看得出来？” “我又不傻，”林嘉措睨了李唯一眼，继续看向前面的路，“她是你家的佣人？” “对，她以前一直照顾我妈，后来照顾我和我哥。”李唯把副驾车窗降到最底部，胳膊肘搭在车门上，脸对着窗外。 加多利山虽然叫山，但比起太平山矮多了。山上的私家住宅别墅数量不少，周围绿植环绕，隔绝出户与户之间的隐私。绕了几圈后，车子驶到平地上，往东边开去。 林嘉措的车速不慢，过马路也没有迟疑过方向问题，李唯记起他说过小时候一直住在香港，后来是爸妈离婚了才回到芝加哥。 从李唯住的地方到林嘉措的小区差不多三十分钟车程，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车载音乐放着林嘉措喜欢听的歌，几首下来李唯问道：“喜欢粤语歌？” 林嘉措嚼着口香糖，腮帮子时不时动一下：“还行，这个歌单全是粤语，你不喜欢的话可以换。” 见他动手要切歌，李唯拉着他说：“不用，就听着吧，挺不错的。” 林嘉措瞥了一眼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 李唯的掌心温度一直挺高，不像他，从小到大只要天气冷一点手脚就容易冰凉。外婆带他看过中医，说他这是气虚血弱，然而补了几年也没见好，冬天开了暖气都嫌不够，还得加一床电热毯。 不过好像每次跟李唯睡的时候，他都没觉得手脚冰凉。 也不知道是因为运动过的缘故，还是因为李唯体温比他高。 车子在小区地库停好后，两人上了楼，老葛已经候在门外了，进去检查完，还是跟上次相同的毛病。 “我没有同时开高功率的电器。”林嘉措说。 上次老葛提醒过他就尽量避免了，毕竟跳电对他来说才是最麻烦的。 老葛也很头疼：“三少爷，这老房子是当初的设计就有问题，要想根治只能把地板全撬了重新铺线。” 李唯看向林嘉措：“房东电话有吧？” 林嘉措从手机里找到房东的号码，李唯在自己的手机上拨出去。林嘉措看他走到阳台去沟通，还顺手把拉门关上了，一会儿后才转身进来：“这房子签了多久的合同？” 林嘉措说：“一年。” 李唯吩咐老葛先把电修一下，老葛去忙了，林嘉措问他：“房东怎么说的？” 李唯反问道：“住在这里是因为离学校近？” 李唯不是港大毕业，不过李致和陆喆都是，因而他对港大附近一带很熟悉。林嘉措租的这套公寓就在港大背后，尽管是老旧居民楼，但是地理位置很好，过一个十字路口就是学校其中一个出入口了。 林嘉措点点头。 “考不考虑另外找房子？” 林嘉措已经猜到房东不会说什么好话了，毕竟之前他也因为这个问题找过房东两次。房东态度没问题，就是在踢皮球，主打一个拖字诀。 “那样更麻烦，而且我问过附近中介，过年这段时间也没有满意的空房。” 年底想要租房的确挺难，李唯道：“要是不介意就交给我处理。” 林嘉措看着李唯，清秀的眸子里逐渐漾开笑意：“你不嫌麻烦吗？” 厨房方向传来老葛摆弄工具的动静，看着眼前人弯起的眉眼，李唯说：“没什么好麻烦的，我找人解决。” 等老葛把电路修好后，李唯便跟他一道离开了。临走之前林嘉措看着李唯，眼神像是有话想说，但又没有开口。 走到小区门口，李唯让老葛先走，自己在路边站了一会儿。 十几分钟前他通知老蒋开车过来，现在还有点时间，便到隔壁的便利店旁边的吸烟区点了一根烟来抽。 拿出手机，他发消息给林嘉措：【刚才想说什么？】 林嘉措回了个猫咪摇头的表情包：【你已经走远了吧？】 李唯手指夹着烟，在键盘上输入：【在你家楼下的便利店抽烟，等老蒋来】 屏幕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几秒后新消息弹出来了：【等我五分钟】 盯着这行字看了片刻，李唯回了个【好】，烟差不多抽完时，有人从小区大门内跑出来，到面前时拿起他的左手，套进了一串珠子。 林嘉措有点喘气，看得出应该是一路跑出来的，鼻尖都被冷风吹红了。 李唯手腕上多了一条黄花梨老料的桶珠手串，和他在西藏弄丢的那串几乎一模一样。 林嘉措说：“终于能拿给你了。” “你刚才想说的就是这个？”李唯问他。 “嗯。” 转动了一下手腕上尺寸合适的佛珠，李唯笑着说：“谢了。” “不用谢，是我害你弄丢的。”林嘉措认真地回答。 他刚才跑步的时候有点热了，面包服拉链被拉到领子下面，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李唯瞥到他颈侧那两道仍比较明显的红痕，想想还是提醒说：“回去的时候挡一下脖子。” 抬手摸了摸李唯指的地方，林嘉措感觉着掌心下温度略高的皮肤，脑中不自觉地想起了昨晚李唯留下这两道痕迹的画面。 “好，”他点头答应，“那我回去了。” 走了没两步，听到李唯叫他：“天珠。” 他回过身，李唯说：“把你香港的手机号码发给我。” “不是有微信么？” “微信只能打语音，不方便。” 拿过李唯的手机拨了一串数字，林嘉措衣兜里的手机响了。他还给李唯，看李唯打开Whatsapp，发送了好友添加申请。 等他通过了李唯才收起手机，这次是真的道别了，不过在他走进小区以后，一辆银灰色的跑车缓缓驶过来，车窗降下，一个戴着浅色飞行员墨镜，长发扎成马尾的帅气男人出现在李唯面前。 对方坐在驾驶座里，目光自下而上地看着他。 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苏晨昼，李唯想打招呼，被苏晨昼先一步道：“有没空喝一杯？” -------------------- 入V以后的更新会随着每期榜单要求来安排，在更二休一的基础上，如果榜单要求的字数多就会加更，这个会在作话里面提醒的哈，感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 第25章 25-多撸撸他 苏晨昼选的咖啡店在一座大厦二层的转角处，沿街那一排的阳台上种满了绿植，环境注重隐私，氛围感也很好。 他要了一杯热摩卡，李唯则点了Geisha。 闻着咖啡豆烘焙出的花果香气，李唯听到苏晨昼问：“你跟Theo，你俩是在交往？” 李唯放下杯子，陶瓷杯底部在盘子上磕出很轻的声响，他看向对面的人：“为什么这么问。” 苏晨昼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他的左手腕，机械表旁边有一串黄花梨老料的桶珠：“刚才我都看到了。” 李唯也瞥了一眼腕上的手串，前面他没仔细打量，后来才发现这手串无论尺寸还是成色都比他之前那条更好，看得出林嘉措是用心去挑了。 “没有，”李唯语气很平静地说，“你想多了。” 苏晨昼并不是来打听八卦的，他之所以关心林嘉措，一来是林嘉措年纪尚轻，他们有私交，他把林嘉措当弟弟看，二也是因为林嘉措和林浩德的关系常年不太好，他答应了林浩德在香港期间会照顾林嘉措。 林嘉措没跟他聊过感情话题，但他能感觉出来林嘉措的真实性取向，不过之前他没听李致提过李唯也喜欢男人，现在李唯平静地否定后，他心里是有点不确定的。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苏晨昼换了个话题。 “就不久前吧。” “他怎么会送你这个？”苏晨昼用下巴点了点李唯的左手腕。 “我的手串因为他弄丢了，他选了一条赔我。” 苏晨昼记起两个月前参加李致和陆喆的婚礼，有听李致提到过接下来李唯也要出门旅行，他当时没有注意听是去哪，联想到前段时间林嘉措刚从西藏回来，他问道：“你们不会在西藏碰到的吧？” 李唯没否认，苏晨昼捏着咖啡的搅拌勺，目光透过浅色的墨镜打量着李唯：“那你们是一起回来的？” 李唯说：“没有，公司有事，我提前走了。” 苏晨昼若有所思地点头，搅拌咖啡的动作停了下来，后背靠到椅背上。他和李致是关系不错的好朋友，跟李唯算不上很熟，只是既然李唯也认识林嘉措，有些话他还是要提前说清楚。 “你知道他爸爸是谁，”苏晨昼斟酌着用词，“前段时间的事件算是平息下来了，但我们都不能保证他身边没有挖消息的狗仔。” “你跟他接触的话，万一被拍到一些不必要的照片，对你和他都会有影响。” 左腿叠到了右腿上，李唯双手交握放在了腹部，看着苏晨昼的眼神让人辨不清情绪：“那个女模特的孩子真是林浩德的？” 苏晨昼：“他说不是。” “媒体报道的医生签名报告是假的？” “具体细节我也不太清楚，老师没跟我细说，只说孩子不是他的。” “所以天、”李唯话说一半顿住，继而改口道，“嘉措也知道？” “知道，我生日那次在休息室里他们父子已经谈过了。” 林嘉措不曾在李唯面前提起过与林浩德有关的话题，李唯也不好拿这种事去问人隐私。恰好这时服务员过来送了一只掌心猫咪的立体挂件钥匙扣，说是刚才点餐的节日赠品，忘记拿给他们了。 猫咪有五六厘米长，毛色雪白，茶色的眼珠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明澈又透亮，正伸出前爪按在一图毛线球上。这只猫的细节部分处理得很不错，一眼看去十分精致，但苏晨昼没兴趣，待对方离开后便继续看着李唯。 他在等李唯开口，李唯却只是盯着他手边那只猫咪，道：”你不要的话给我吧。” 苏晨昼怔了怔，这只猫咪虽然做工精良，但怎么都不像是李唯这种身份的人会看得上的。他把猫咪推过去，李唯拿起后握在掌心里把玩着。 苏晨昼揣摩着李唯的态度，奈何对方敛着眉眼，他看不清那双眼中真实的想法，想要再说点什么，李唯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 接完这通电话，李唯起身对苏晨昼道：“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下次再聊吧。” 老蒋把车停在了咖啡店对面的街道口，李唯过去时路过一家进口烟店，拐进去买了包烟。 在公司忙到傍晚，Cassie进来说晚上赵董那边的饭局临时取消了，问他有没有其他安排。 今天毕竟是开年第一天，公司里加班的人不多，也没什么必须要办的急事，李唯关了电脑，开车去油麻地见朋友。 推开“荷森吧”的玻璃门，李唯还没迈进来就闻到了浓郁的咖啡香气。门上的风铃发出悦耳脆响，吧台内的人抬头看来，笑道：“怎么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歪着头避开摇晃的铜制小风铃，李唯走到吧台前面：“你不是说来了很好的豆子吗，我怕晚了没货了。” 跟李唯交谈的男人叫季森，是这家“荷森吧”的老板，也是李唯大学的同学。二人关系要好，兴趣也相近，毕业后一直保持着联系。季森对咖啡很痴迷，这几年陆续跑了南北半球多个咖啡种植地，亲自寻找上好的咖啡豆。 荷森吧开在油麻地的一条街巷里，地理位置不算好，但在小众圈子很有名。店内桌椅不多，李唯每次过来都没空位可坐。 “哪次没给你留？”季森打开恒温储藏柜，拿了两大包Geisha的咖啡豆放到李唯面前，“够不够？” “够了。”李唯笑道，拿出手机给季森转了账，两人继续聊了几句，季森说起这次进货看到另一款味道不错的品种，问他要不要试试。 这几年他买咖啡都是到季森这入的货，有时季森也会推给他一些不错的新口味，但他试过之后都没什么感觉，最终还是只买Geisha。 对于他为什么会执着这一种口味，季森没问过，毕竟口感和喜好很私人。接过季森递来的另一杯咖啡，李唯尝之前先闻香气：“曼特宁？” 季森笑而不语，抬手做了个让他喝一口的动作。 李唯浅抿一口，这杯咖啡奶泡打得细腻柔滑，不但闻起来有很重的黑巧香，喝起来也有巧克力与咖啡混合的独特香味，但又不像摩卡或曼特宁冲泡出的单一味道，总之口感很丰富，能压得住味蕾。 他一连喝了三口，舌尖上弥留着淡淡的甜香。季森看他表情就知道了，挑着眉问他：“怎么样，这次要不要多来一包？” 那两袋Geisha还放在旁边，李唯看了一眼，说：“好吧，这个也给我一包。” 季森拿给他，顺便教了他冲泡方法。原来这种咖啡豆是两款不同风味的混合品种，加上季森独特的冲泡手法才会有这么特别的味道。 季森说这是一个印第安朋友教他的，前阵子店里刚推出来就吸引了不少回头客。 继续坐了一会儿，李唯和季森道了别，提着三袋咖啡回到车里。给其中一袋Geisha拍了照，他发到家里的三人的小群，艾特了陆喆。 李致和陆喆前天离开了巴西，现在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那边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多。 发完消息，李唯锁上车门，在附近找了家店日料店吃晚饭。半个多小时后陆喆在群里回复了，发了个感谢的卡通表情。 李唯笑了笑，回了一个不用谢的表情，问：【你们刚醒？】 陆喆：【嗯，昨天逛得有点久，你哥还在睡】 服务员把最后一盘刺身端上来，李唯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拿钱包结账时摸到个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上午那家咖啡店赠送的猫咪挂件。 盯着猫咪看了片刻，他将挂件收回口袋里，离开门店时望了一眼两旁繁华的街道，今晚仍延续着昨晚跨年的热度和人流量，到处都是拥挤热闹的。 他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在前面转进弥敦道，街上愈发拥挤了，几乎到了摩肩擦踵的程度。他想要往回走，在过街的红绿灯前停下时，恰好有一辆机车炸街开过。 改装的马达声轰过耳膜，随后响起的是骑警的警笛声，有不少人都循声望去，他也看了一眼。 一个穿皮衣的黄毛古惑仔骑着辆深红色的重机，后面载着个穿百褶裙的女孩，两人都没戴头盔，速度极快地斜穿马路，紧随其后的骑警呼啸着追赶，眨眼间就驶离了视野范围。 这类画面在香港街头并不少见，大部分人瞥一眼就不在意了，李唯却盯着那辆机车消失的方向，想起了不久之前的一幕。 他也曾这样载过林嘉措，不过林嘉措有戴着他的头盔，今早他还听林嘉措说，下次想要再坐一坐他的机车。 手指又碰到了那只猫咪挂件，李唯捏在指尖轻轻摩挲着，绿灯的“滴滴”声响起后，他跟着人群过了街，往来时的那条路走去。 转了两个弯，他在一家装潢得非常新潮的潮玩店前停下，只因这家店的展示橱窗里有一排12只的猫咪摆件，其中一只和他手里的一模一样。 李唯打量了片刻，发现猫咪耳朵上的钥匙扣其实是可以拆卸的，卸下以后就是mini桌面摆件了。橱窗展示桌后面贴着产品的大幅海报，猫咪有个可爱又直白的名字，叫“多撸撸。” 李唯走进店里，想要一套这种摆件，店员指了墙上的盲盒，向他解释这种是需要抽的。 店里还有不少年轻人都在选购盲盒产品，好些人拿着一只盒子放在耳边摇晃，不知道在听什么。李唯不想浪费时间，便让店员把这个系列的盲盒都拿出来结账。 店员向他确认了一遍是否全部，接着去后面的仓库里拿了一百多个出来，李唯让她把墙上那些也一并装了，拎着满满两大袋离开。 进家门时贤姨正在给七七梳毛，看他拎了满手的东西就想过来帮忙。他提醒贤姨拉住七七，免得狗崽子凑上来把盲盒咬坏了。 贤姨不懂什么是盲盒，只见李唯直接拎着回了房，门一关就没声了。等她弄好了七七便去给李唯热汤，上楼叫人时李唯刚洗完澡，房间地上散落了数不清的盲盒包装，几乎堆满了床尾的地毯。 贤姨吃惊地说：“这些拆了的盒子还要吗？” 李唯说：“不要了，你收一下吧。” “那你快下去喝汤。” 贤姨转身去楼下找袋子来装，再上来时看到李唯书房的灯亮了，她过去一看，李唯正在玻璃橱柜前整理东西，书桌上有一大堆白色的小猫模型，每只都五六厘米大小，神态动作各异。 李唯在橱窗里摆了一排十二只不一样的，剩下的收进收纳盒，这才下楼喝汤。贤姨收拾完他的房间，过来问他玩具是怎么回事。 自从四年前李唯开始养七七后，就戒掉了收集玩具的习惯，因为七七太能咬东西了，贤姨都记不清李唯有多少藏品毁在它嘴下，所以对于李唯今晚一下子拿了这么多小玩具回来，她是有几分不解的。 李唯没解释，只说随手买的，喝完汤逗了一会儿七七便上楼睡觉了。 跨年的公众假期一结束，公司的事情又多了起来。李唯连着两个晚上都有应酬，回家差不多都半夜了。周五这晚贤姨回澳门去看望亲戚，他到家的时候外面正好在下雨，细雨丝丝拍打着公路对面的棕榈树，他在阳台坐着，对着雨景想缓缓酒劲，结果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睁开眼的时候他还穿着昨晚的西服，七七就在脚边伏着，听到动静抬头看着他。 往后靠到椅背上，他用右手拇指和小指按压着太阳穴。在桌上趴了一晚，后遗症就是头和脖子痛得厉害，缓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这通来电他没接，很快有一条新消息弹出来：【李总，您之前吩咐找的房子有合适的了，许经纪说随时可以看房】 发消息的是助理韩筠，刚才的来电也是他打的，李唯点开韩筠发来的两个VR看房的视频，看完以后起身回房。 在浴缸里泡了个热水澡，疲累的感觉好多了，他下楼冲一杯蜂蜜柚子茶，给林嘉措打去了电话。 呼叫音响了三声被人接起，随即听筒里传来了急促的喘息声，把他即将要开口的话语给堵住了。 迟疑了片刻，他问道：“你在干什么？” “跑步啊，”林嘉措喘着气，语气里多了几分揶揄的味道，“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挥去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想象画面，李唯喝了一口蜂蜜柚子茶，道：“上午有没时间？带你去看房。” “好，几点？” “随你。” “那一个小时以后吧，”林嘉措说，“我还要洗澡。” 李唯问他：“你在哪里跑？” 林嘉措说了个健身房的名字，李唯说：“有开车吗？” 林嘉措按停跑步机，在旁边王信禹递来的目光中光明正大地撒谎：“没开车，你来接我吧。” - -------------------- 王信禹：？？？ 第26章 26-他很喜欢 林嘉措往淋浴室的方向走去，身后跟着王信禹这条尾巴，问了三次到底是谁要来。 也不怪王信禹好奇，毕竟他刚才都不掩饰一下说谎，王信禹以前哪见过他这样的，立马就嗅到有情况。 用钥匙打开柜门，林嘉措把手机丢进去：“现在别问这么多，以后再告诉你。” “什么意思啊？”王信禹盯着他，“难不成来接你的是年纪比你大很多的姐姐？” 林嘉措没吭声，王信禹便以为自己猜对了，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语气惊叹地问：“你来真的啊？什么时候认识的？有没照片给我看看？” 不想跟这块牛皮膏药掰扯，林嘉措锁上柜门去洗澡。 半小时后他出来了，腰间围着浴巾回到更衣室，发现王信禹还坐在椅子上，正低头发消息。 听到动静，王信禹抬头看他：“戴毅今天生日请吃饭，问你晚上有没有空。” “不去了，你帮我跟他说一声生日快乐。” 林嘉措走到自己的储物柜前，打开柜门拿出干净的T恤，套头穿上后又拿了条内裤，想要解开腰间的浴巾时隐约感觉到不对劲，回头看去，王信禹拿着手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后背。 他蹙起眉，抓着浴巾的手指都捏紧了些：“你看什么？” 王信禹回过神来，表情有些复杂地摇头，说了句“没什么”便出去了。 林嘉措觉得他奇怪，想起他刚才盯着自己后背的样子，于是走到角落的穿衣镜前，拉高T恤的下摆。 这一看，林嘉措就明白了。 他后腰左侧，靠近腰窝的位置上有两块还没完全消去的红痕。 这一块的皮肤很薄，李唯那天又很用力，以至于到了现在还挺明显。林嘉措放下T恤，穿好衣裤出来时，王信禹的神情已恢复如常，站在窗边跟教练聊刚才的锻炼情况。 他对王信禹做了个自己先走的动作，王信禹跟教练交代一声便过来了。 到他面前后，王信禹张了张嘴，没话说出来，不过表情很有几分纠结的味道。林嘉措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别这么婆妈，我是成年人了，懂分寸的。” 王信禹的眉头仍是没松开，如果没看到那个吻痕，他或许还不会多想。但是林嘉措到底跟什么样的女人交往，对方才会在那种位置留吻痕啊？ 他这个好友有一张很容易诱人犯罪的脸，又这么多年都没回过香港了，万一遇人不淑…… 思来想去，王信禹早已没了一开始的八卦心思，他严肃道：“至少告诉我你交往的对象是做什么的吧，多大年纪？” 他难得会有这么正经的模样，林嘉措都被他逗笑了：“我没跟人交往。” 王信禹一副你别骗我的表情，林嘉措有些无奈地道：“还没到那种程度。” 王信禹还想再说，被一通来电打断了，林嘉措接起来，给了他一个眼神便走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了，王信禹的表情却并未轻松下来，他走到旁边的窗户，探头往楼下看去。 窗户只开了三十度，视野有限，但不妨碍他看清街边停了一辆黑色的库里南。 林嘉措的身影很快出现在楼下，他径直走近那辆车，绕到副驾坐进去了。驾驶座的车窗关着，王信禹看不清车里的人，车子起步后很快驶入了前面的左弯道，等他想起要看车牌时，只隐约看到LI这两个字母。 “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在前面的十字路口停下后，李唯扭头问身旁的人。 林嘉措的气色很好，整个人透着一股运动之后的活力，没有完全吹干的头发有些凌乱，但是乱得很有层次感，让李唯想起了前几天晚上他汗湿的发被枕头蹭乱的模样。 “好啊，”林嘉措转过脸来，目光直直地看着李唯，“你想吃什么？” 李唯早上还没吃过东西，连着两晚应酬喝的都是白的，胃有点难受。 “吃点清淡的吧？”他提议道。 林嘉措点着头：“你决定。” 绿灯亮起，李唯踩下油门，过了两条街便停在了路边的停车带，和林嘉措进了一家卖潮汕粥的连锁店。 两人点了一锅海鲜粥，林嘉措加了鸡球大包和油条。 李唯没碰这两样东西，粥端上来后只喝了一小碗便放下了，林嘉措打量他的脸色：“你不舒服？” 李唯靠着椅背：“没有。” “那怎么才吃这么点？” “这两晚酒喝多了，吃不下。” 他说得随意，林嘉措便没有再问下去，吃完出来，林嘉措瞥了一眼街道两侧，让李唯等他一下。 李唯解锁了车，手都按到车门上了，回头发现他快步走进了不远处的药房。 李唯上车等他，顺便把音乐打开，倚着头枕听了一会儿就从后视镜看到他出来了，手里拎着塑料袋，上来把东西递给自己。 袋子里是几种不同款的胃药，有温补的中成药也有见效快的西药，还有一瓶矿泉水。 林嘉措拉过安全带扣上，发现李唯盯着自己没动，便解释道：“你看哪种适合，绿色那盒是我朋友经常吃的，他也是喝完酒容易胃难受，效果挺好。” 拿起那款中成药，李唯看了下后面的药品说明，打开盖子倒了两颗出来。 林嘉措帮他拧开矿泉水瓶盖，他喝了两口，矿泉水放回扶手架上，笑道：“谢了。” 目光在他左手腕间露出的一截佛珠上停留了片刻，林嘉措靠回椅背上，心情很好地说：“走吧。” 许经纪帮李唯找的房子在林嘉措原来住的小区附近，隔了两条街，离港大最近的校门步行二十分钟左右。虽然距离远了些，但是环境比上一个小区更好，房龄也新，这套房之前还是房东自住的，为了出租稍微翻新了一下，厨房和卫生间都很干净。 林嘉措转了一圈，对这套一室一厅的小户型很满意。来之前李唯还担心他会嫌小，毕竟这里比起他之前住的那套少了间房。不过这套房的整体面积在小户型中算大了，还有一个采光很好的阳台。 许经纪介绍完环境便到外面去等，李唯检查完厨房的水电也到阳台上，看到林嘉措闭着眼睛，放松身体靠在护栏前。和煦的日光照在他白净的面庞上，肤质就像上好的绸缎，李唯不禁想起了那套盲盒的猫咪系列，其中有一只就是眯着眼睛趴在墙上晒太阳。 林嘉措晒了一会儿太阳就睁开眼了，李唯在他身边站着，由于逆着光的角度，他看不清李唯的眼神，但能感觉到那人的视线从过来以后就一直落在自己脸上，没有间断过。 下巴搁在手背上，他声音懒洋洋地道：“这里晒太阳好舒服。” 这座小区就三栋楼，交叉错落的设计让每栋楼之间都能照射到充足的日光，在香港这种寸土寸金的城市属于比较难得的，林嘉措之前住的那套就没有这么好的光照。 李唯也是透过视频看到阳台外的风景，才决定先带他来看这套。 阳台外面没有明显的遮挡物，楼下绿化做得不错，斜对面就是街景。但是因为大门前的路是条斜坡，且只能单向行驶，所以不会吵闹。 “满意这里？”李唯问他。 林嘉措点点头，脑袋一歪面向着李唯：“很喜欢。” 刚才那种停留在他脸上的注视感又来了，他在强光照射下去看李唯的眼睛，仍旧只能看到一片刺眼的光晕。 闭上眼，他听到李唯说：“现在是直接定下来，还是再去看另一套？” “就这套吧。”他回答。 李唯便让许经纪进来，定下了这套房子。林嘉措问房租多少，许经纪正想回话就被李唯打断了，李唯看着他说：“你之前那套房子是自己联系房东退，还是我找房东处理？” 林嘉措并不擅长跟滑头的房东打交道，当初租房子也是嫌搬家麻烦，才会一次性签了一整年的租赁合同，现在提起他都有点后悔。 他没有立刻回答，一旁的许经纪察言观色，适时地插嘴道：“李先生，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忙处理。” 李唯也有这个想法，便将那件事一道委托给他。搞定之后许经纪先走了，离开之前他联系这套房子的房东确认，最快两三天就能搬进来。 李唯扫了一眼客厅，房子被腾得很干净，没有多余的家具。他打给贤姨，让贤姨联系家政过来先把房子打扫一遍，再让老葛过来检查一下电路，最后才问林嘉措家具怎么办，是不是现在去买？ 林嘉措住的那套房子里所有家里都是半年前新买的，但那些家具是林浩德单方面帮他选的，他并不喜欢。看了眼腕上的运动手表，李唯已经陪他两个多小时了，他问：“你还有时间吗？” 李唯说：“我今天没什么事，反正都出来了，帮你把房子全搞定吧。” “那好吧，”林嘉措转身往门外走去，在李唯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了愉悦的神情，“现在去逛。” - 第27章 27-陪我一起 回到车里，李唯和林嘉措聊起了家具款式与风格，话刚起了个头就接了一通电话。 韩筠说王Sir回来了，问李唯现在有没有空，王Sir想跟他聊聊内地车企收购的问题。 王Sir和李宗晋的年纪差不多，是集团董事会的重要成员，当年李致刚来公司实习时就是跟着他，许多重要决策都有他的支持，李唯也可以算是他带出来的。 前段时间王Sir去了新加坡跟银行谈融资贷款，顺便在那边陪女儿女婿小住了一个月，今天上午的航班刚回到香港，现在正在公司里。 李唯让韩筠准备会议室，自己半小时后到。 挂了电话，他看向副驾的人：“抱歉，公司临时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 “喀嚓”一声脆响擦过了李唯的耳膜，是林嘉措解开了刚扣上的安全带。 “没事，”他说，“你去忙吧，我自己去看家具。” 打开车门，林嘉措想要下去，一条胳膊从旁边伸过来，手心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回过头，李唯看着他说：“我叫秘书陪你去，你看中哪样跟她说，有要求也可以直接提。” 手腕被握住的皮肤温度很快升高了，林嘉措抿了抿嘴唇，刚想说“不用了”，李唯便拿起手机，当着他的面给Cassie打去电话。 在路边等了二十多分钟，一辆红色沃尔沃停在了林嘉措面前。 车门打开，穿着深灰色休闲装，很有气质的年轻女人走下来，到林嘉措面前说：“林先生您好，我是李总的秘书Cassie，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林嘉措握住女人伸过来的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就放下了：“你好，麻烦你了。” Cassie打开后座门请他上去，路上林嘉措沉默地看着窗外，Cassie几次通过后视镜看去，他的神情都没有变化，眼神始终淡淡的。 到了目的地，两人一起进了顶层的家居商场，这里有一整层面积的家具展示以及各色样板房，极具参观性，加之又是周末，好些品牌商的展馆里都挤满了人。 林嘉措一看到这种场面就想打道回府，好在Cassie也没把他往人堆里带，通过右侧的空中走廊去了隔壁C馆。 这一片是高端品牌专场，人流比AB馆少多了，环境也安静。Cassie问林嘉措有没有喜好的品牌或风格，林嘉措说没有，Cassie便陪着他一家家看过去，走完一半路程他都没有停下看看或者发言的想法，Cassie便在下一家店前叫住他：“林先生，您要不要看看这个品牌？” 林嘉措站住打量了一眼，Cassie补充道：“这是跟我们有过合作的一个品牌，有美式，北欧和地中海风格，设计很有特点，而且都是零甲醛。” 他进去看了看，这个品牌今天的值班经理跟Cassie打过几次交道，一认出她便上来打招呼。说话间提到了两位李总，林嘉措站着听了一会儿，对方注意到他，得知是Cassie带来的贵客，于是热情地上前想握手，林嘉措伸出指尖跟对方碰了碰就收回了。 这个经理很懂察言观色，接下来没有再近身靠近过他，一路上代替Cassie向他解释自家各种风格系列的优点。林嘉措没什么表情地听着，整家店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满意的。 出来的时候接近五点了，Cassie问道：“您是想接着逛还是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 “不逛了吧，”林嘉措说，“我先回去了。” Cassie似乎有话想说，到了嘴边又改口道：“好吧，我送您回去。” 林嘉措没有拒绝，开到半路遇到了堵车，Cassie打开车载音乐，挑了个旋律很温柔的歌单播放。 听到第三首的时候，林嘉措主动开了口：“你也喜欢这几首粤语歌？” Cassie透过后视镜看他，笑着回答：“对，这类歌听着感觉挺放松的。” 林嘉措轻点下颌表示认同，继续望着窗外，Cassie观察着他的脸色，问道：“林先生，其实我们集团有跟不少家居品牌商合作，如果您觉得逛起来麻烦，您可以跟我描述一下喜欢的风格类型，我给您找介绍册，那样看起来更方便。” “你们李总家的风格是哪个品牌的？” Cassie稍稍一怔：“您指的是李总哪个家？” “加多利山。” Cassie说了一个品牌，看林嘉措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她试探道：“您是喜欢这个品牌吗？但是这个品牌的家具尺寸都比较大，如果要在两三天内搬进去的话，就算定制可能也来不及。” “没有，”林嘉措的手指关节托着下巴，语气随意地道，“我就随便问问。” 他一个下午都没什么兴致的样子，Cassie也不再打搅他了，等把他送到小区门口，Cassie看着他走进大门，回车里给李唯发去消息：【李总，林先生没有看上满意的家具，我已经把他送回家了】 上楼取了背包下来，林嘉措开车去了东区的马术俱乐部。 在更衣室换好骑马装，他去了练马场。今晚不是他练习的时间，于教练人不在，他登记了领马的手续，在场上一口气跑了二十几圈，跑得浑身都热了，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才停下。 将马匹归还后，他回到馆内，到休息区点了一杯加了奶的曼特宁，坐在靠窗的位置。 坐了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循声看去，居然是吴心媛。 绕过前面的几张桌椅，吴心媛走到他旁边，拉开椅子坐下：“你怎么会来的？今天不是练习日吧。” “没事干就来了，跑几圈当运动，”林嘉措笑了笑，“你呢，怎么会过来的？” 吴心媛的右手臂搁在胸前，脖子上绕着固定带，是之前落马时受的伤。右手的骨折要养两三个月，倒是左手腕的扭伤已经好了。 “刘老师通知说我哥有一份文件寄来了，我来帮他拿。” 提起吴心媛的哥哥，林嘉措问道：“你哥的情况好些了吗？” “还是那样，一直昏迷着。”吴心媛叹着气，“不过上周刚申请到了新药，希望能有效果。” 吴心媛的哥哥比他们大七岁，林嘉措还记得小时候见过他好几次，是个长得很帅也很温柔的哥哥，每次来学校接妹妹都会带小零食，还会分给他和王信禹，走的时候也会主动帮妹妹拿书包。 这么好的一个人，就因为一场意外事故重伤昏迷，到现在也有大半年了，一直没能醒过来。 他们闲聊时，吴心媛手里的呼叫器响了，是她刚才点的咖啡做好了。林嘉措拿走呼叫器过去帮她端，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被人碰了一下。 对方跟他道了歉，他拿着咖啡回到座位上，本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却被隔了几桌的另一个男生盯上了。 那道视线在他和吴心媛之间扫视着，不知聊起了什么，吴心媛笑了起来，林嘉措也笑，两人的气氛非常好。后面吴心媛还解锁了手机，给林嘉措看屏幕，彼此的头挨得很近，近到几乎要贴在了一起。 “你看什么呢？”男生身边的朋友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认识的？” “不认识。”小黎神色冷淡地举起手机，打开拍照功能，拍了好几张林嘉措和吴心媛举止暧昧的照片。 李唯看到Cassie发来的消息时，已经是晚上快八点了。 把王Sir送上车，他拒绝了对方要送他回去的提议，转身往自己停车的位置走去。 忙了一个下午，他到现在还没吃过晚餐，联系Cassie了解了下午的情况，李唯打开Whatsapp想给林嘉措发消息，输入几个字又删除了，改成打电话过去。 林嘉措正在开车，李唯听到他那边的喇叭声，问道：“还在外面？” “嗯。” 解锁自己的车，李唯坐进驾驶座：“晚饭吃了没？” 右手肘搭在车门上，林嘉措单手握着方向盘，没什么精神地回答：“吃了。” “吃的什么？” “汉堡。” “现在是要回家？” “嗯。” 李唯发动引擎，问道：“我刚忙完下班，有没有空陪我再吃点？” 在前面的环岛绕了半个圈，林嘉措改变目的地，开去李唯说的地址，到了才发现是一条充满烟火气的小巷子。 李唯比他早到，正靠在车门边上抽烟。指尖的一点星火在夜幕中微微闪烁，远处投来的路灯光线昏暗，将那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藏青色风衣裹出挺拔修长的身形，眯着眼睛望过来时，眼神仿佛能穿透玻璃，直直看进林嘉措的心里。 熄火下了车，林嘉措迈步朝他走去，李唯则把烟掐灭在路边的灭烟筒里，也朝林嘉措走来。 到面前后，风将李唯身上冷冽的香水味和烟味一道送入林嘉措的肺腑里，林嘉措说：“吃什么？” 李唯双手揣在风衣口袋里，垂眸看着他：“想不想吃麻辣火锅？” 还在西藏的时候，李唯就知道林嘉措能吃辣，林嘉措点了点头，李唯便带他到了对面大厦，在二楼的一家徐记四川火锅店里找了张桌子。 现在已经过了晚饭高峰期，但是这家店的客座率依然很高，他们来得巧，刚好前面有一桌客人吃完了。站在桌边，林嘉措看着店员拿塑料桶来接火锅残渣，再看四周围聊得热火朝天，涮肉喝啤酒大声喧哗的景象，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唯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靠近他低语：“别看环境这样，东西特别好吃。” 旁边一个壮汉忽然大声笑了起来，林嘉措没能听清，李唯便凑到他耳朵边上又重复了一遍。 冷冽的香水味沁入鼻息，丝丝屡屡，明明是很淡的香气，却能轻易拂去热辣的火锅味道。 林嘉措扭头看着他，李唯垂着的眼睫毛很长，灯光下鼻梁的侧影深重，五官就像雕刻刀仔细勾出的线条，好看得挑不出毛病。他眨了眨眼，移开视线去看收拾得差不多的桌面，坐下以后才感觉到刚才被李唯靠近的那一只耳朵有点热了。 锅底选了鸳鸯，李唯把菜单交给林嘉措来点。林嘉措圈了两人都爱吃的海鲜和肉类，上菜后，李唯果然没骗他，这的汤底配菜以及蘸酱都是一绝，他也吃了不少。看他胃口不错，李唯问起他晚上在哪吃的汉堡。 林嘉措捞起一只章鱼腿：“Shake Shack。” “我以前也经常吃这家，”李唯的语气颇有些怀念的味道，“没毕业之前每周都去。” 林嘉措抬起脸看他：“现在不爱吃了？” “不是，”李唯舀了勺鱼子酱，“就是去得少了。” “你以前喜欢吃哪款？”林嘉措接着问。 李唯说了两种，林嘉措笑道：“这两种很好吃，他家淋了芝士酱的薯条也超棒。” 李唯不知想起了什么，在林嘉措说了这话以后便沉默下来，不过很快的他就继续刚才的话题，聊起其他小吃。 林嘉措能感觉到有一刹那李唯的情绪不太一样，不过四周环境太吵闹了，他又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 饭后离开门店，街上的冷风迎面扑来，林嘉措吃得又饱又暖，一点也不觉得冷，还把脖子上的围巾摘掉了。 他今天穿得比圣诞节那晚厚实，李唯问：“九点半了，想不想回去？” 林嘉措睁着清清润润的眸子：“不想回的话有节目吗？” 李唯笑笑：“有。” “是什么？” “机车修好了，”李唯看着他，“现在可以过去拿，顺便兜个风。” - 第28章 28-咬到舌头 他俩来时都各自开了车，于是林嘉措先把车开回小区车库停好，坐李唯的车过去。 Kevin的店开在深水埗一条街巷深处，是家很敞亮的改装车店，店里停着一辆暗紫色的跑车，有员工正在车底忙碌，听到动静滑着躺车从车底溜出来，一看到他就笑道：“唯哥。” “周仔，”李唯同对方打招呼，“你们老板呢？” “Kevin哥在里面哄嫂子呢，”小周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刚嫂子过来送汤，他给我们炫耀，手滑把汤全打翻了。” 李唯都能想象到那副画面，也加入幸灾乐祸大军，对林嘉措说：“等我下。” 林嘉措点点头，看他从旁边的格栅门进去，不一会儿里面就传出笑声，接着李唯居然跑出来了，后面还追着个穿蓝黑色维修服的男人，对方手里拿着一把大号汤勺，看到林嘉措才停下。 李唯跑到林嘉措身后，双手按在他肩膀上道：“别闹啊，有客人。” Kevin放下汤勺，目光在林嘉措脸上稍一打量就收走了：“你朋友？怎么也不说一声，多失礼。” “谁能想到你这么幼稚，还拿勺追我。”李唯吐槽道，见林嘉措扭头看自己了才端正起来，介绍说：“他就是这家店的老板Kevin。” 对着Kevin介绍林嘉措时，李唯则提了“天珠”这个名字。 “天珠？”Kevin果然觉得这名字稀奇，又打量了一遍林嘉措的眉眼，“你不是香港人？” “嗯，”林嘉措主动配合，“我从西藏来的。” 身后传来了笑声，林嘉措不必回头都知道是李唯，他也弯着嘴角。Kevin一开始还信了，看他俩这么笑就知道自己又被李唯耍了，举起勺子继续朝李唯冲来。 两人绕着林嘉措转了几个圈，李唯担心林嘉措会被误伤，最后把人拉到自己身后，跟Kevin讨饶了。 “你们加起来都快五十岁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一道好听的女人声音从格栅那边传来，林嘉措从李唯身后探头看去，是个穿着短裙高筒靴的女人。 Kevin走到女人身边，自然地搂住她的腰，凑上去要亲时被女人一巴掌挡开了。女人对李唯道：“要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刚在家里煲了汤，早知道多带一点来给你。” 李唯说：“带来不还是被他打翻了，一样喝不到。” 女人佯装嫌弃地笑了下，下巴点了点李唯身后：“你朋友啊？” 李唯让开一步，给林嘉措介绍：“她是王嫚，Kevin的老婆。” 王嫚主动伸手过来，林嘉措跟她握了握，听到她说：“长得好靓仔啊，等一下啊，姐姐送你个见面礼。” 王嫚转身进去，很快拿着一只白色的头盔出来，当着林嘉措的面拆掉外面的包装后递给他：“给，店里新到的货，戴戴看头围合不合适。” 林嘉措伸手接过，这只头盔外表是很高级的那种白，表面有淡淡的珠光色泽，侧后方位置还有一行黑字的日文酷炫LOGO，一看就是定制品。他扭头去看李唯，发现李唯也看着他。 Kevin一脸不舍的表情：“老婆，李唯在我这定了新头盔，SHOEI的。” 王嫚瞄了老公一眼，Kevin不说话了，李唯则对林嘉措说：“戴上看看。” 林嘉措便拿起头盔戴上，头盔内部的防护层做得很厚实，戴上头围刚好，不摇晃也不觉得紧。李唯帮他调整好安全扣，听到他问“怎么样”时，笑着说：“很合适。” 王嫚也很满意，林嘉措自己看不到，不过能猜到是什么样的，拿下头盔，他对王嫚笑道：“谢谢。” 王嫚冲他抛了个wink，对李唯说：“你们聊，里面还没收拾完，我先进去忙了。” 等老婆进去了，Kevin才问李唯：“来拿车啊？” “对。” “那我给你推出来，”Kevin指了下不远处桌面上的咖啡机，“自助啊。” Kevin也离开后，门店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周仔仍在车底忙碌。李唯问林嘉措要不要喝咖啡，林嘉措摸着头盔上的LOGO，忽然说：“我想喝甜茶。” 李唯怔了怔，随即无奈笑道：“那等拿了车我在附近找找有没有。” 林嘉措认真地点头：“你还定了头盔？” “对。” “给我的？” 李唯没有马上承认，他看了看林嘉措怀抱的白色头盔，再去看林嘉措的眼睛。 浅褐色的瞳孔在修车行明亮的白炽灯光照下清澈透亮，是比多撸撸的眼珠更漂亮的颜色，而这个白色的头盔也的确比他定的黑色更适合林嘉措。不过就这么拿走了Kevin的心头好，他得在其它方面补偿一下Kevin了。 一阵机车马达的声响从后面传来，两人皆抬头看去，Kevin骑着李唯那辆黑色的重机出来了。 车子停在李唯面前，Kevin下来时给他递了一个崭新的头盔：“这个你还要不要？” “要。” 李唯接过来，扣在了林嘉措的脑袋上，确定他戴这个也合适后才放进车里，顺便把停在外面的车开到后面的停车场去。 Kevin拿出胸袋里插的电子烟，抽了两口后看到林嘉措站在一旁摸着头盔，垂眸的神态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他过去问道：“你和陆喆是亲戚？” 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林嘉措抬头看着他：“什么？” “陆喆，”Kevin捏着烟杆没有再抽，清了清嗓子道，“就是李唯他嫂子。” 林嘉措摇头：“不是。” kevin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那你俩长得还挺像的。” “会吗？”林嘉措的表情淡淡的，语气也比刚才淡了许多，“不像吧。” Kevin并不知道李唯以前对陆喆的心思，只是因为见过陆喆的照片。但他感觉到了林嘉措的态度转变，也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不过在他要转身的时候被林嘉措叫住了：“陆喆来过这？” “没有，”Kevin咬着电子烟的烟嘴，后面半句话的嗓音又有些模糊，但足以让林嘉措听清了，“李唯就带你来过。” 李唯回来时林嘉措正在看手机上的消息，他到Kevin面前问附近哪可以买到正宗的甜茶，两人又聊了几句便道别了。等林嘉措也坐上机车，王嫚出来送他们，还特地对林嘉措说下次再来玩。 林嘉措抱紧李唯的腰，机车马达的轰鸣声隔着头盔传来，随后就感觉到起步时的惯性，车子轰鸣着冲了出去。 夜晚的深水埗人潮涌动，一开始李唯车速不快，他以为很快能走到大路上，但是李唯在几条巷子里转，直到停在了一条小路中段。 这的空气弥漫着油烟的味道，还有各种食物混合的香气。李唯没让林嘉措下来，他摘了头盔放在车座上，快步上了旁边的楼梯。 林嘉措抬起防爆的玻璃面镜，视线去看二楼方向。李唯在走廊走了一段便拐进一家店里，这一带招牌混杂，好些的霓虹灯都不完整了，他等了一会儿才看到李唯出来，下楼后递了一个袋子过来。 他打开一看，里面装了杯甜茶，还有一只烤羊腿。 李唯跨上车，拿起头盔道：“Kevin说这家店的味道很不错，但是环境不太行，我找个地方你先吃吧？” 林嘉措仰着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看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安全扣扣好，问道：“去哪？” “附近的公园吧，坐好。” 林嘉措又抱紧了李唯，车子继续穿梭在街巷里，很快开到了一座街边公园。 说是公园，其实就是一小片划分出来的休憩区，有绿植有座椅，还有几样老旧的健身设施。 这里是提供给附近居民的生活配套，不过现在已经过十一点了，公园里没什么人。 两人坐在一条长椅上，林嘉措喝了一口甜茶。本来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这家店的甜茶居然能做得跟他在拉萨时候喝的一样味道，他忍不住多喝了两口，李唯在旁边看他，笑道：“很好喝？” 林嘉措点着头，杯子递到李唯嘴边：“你也喝。” 冬日的夜里风凉，李唯摘掉机车手套，林嘉措以为他是要接走杯子，没想到他握住了自己的手，低头喝了一口。 比起李唯戴了手套的手，林嘉措的手背冰凉，只有手指被甜茶的热度熨暖了。李唯握着他的手背没放，道：“刚才忘记给你买手套了。” 林嘉措说：“那我等等伸你衣服口袋里？” 李唯看着他，片刻后轻点了下头，笑着答应：“好。” 羊腿烤得外皮酥脆，林嘉措拿给李唯咬了一口，剩下的自己解决了。吃完两人坐上车，林嘉措把手伸到李唯的风衣口袋里揣着。 机车穿过纵横交错的小路，很快驶到大道上，林嘉措靠在李唯肩头，一路风擎电驰，呼啸的风声不时刮过耳畔，路上的行人和街灯车灯快速划过眼球，变得模糊不清，林嘉措闭着眼睛，直到感觉车子好像在上坡了才睁开眼：“回你家？” 李唯扭过头说：“不是。” 林嘉措又看了一会儿，认出这里是太平山。 回香港的这半年，他只来过一回太平山，因为想重新坐一次久违的缆车。当时还是王信禹陪他来的，那天的夕阳光很美好，夏天的傍晚温度仍然很高，不过到了山顶气温就降下来了。 他们和一群游客挤在一起，俯瞰着山下的风景，直到香江两岸的灯光全部亮起，无数人举着手机拍照，他也录了一段视频发给外婆看。 机车在一处视野很不错的地方停了下来。李唯靠边停车，先摘下头盔说：“到了。” 林嘉措也拿掉头盔，一阵寒风扑面而来，他捋了捋头发，跟着李唯往前面走了十来步，发现右边有一座小亭子。 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李唯踩着斜坡上去，不时转身拉他一把。进入亭子后，林嘉措才发现这里没什么风，后面的风口都被山体和茂密的植被挡住了。 李唯挑了个景观好的角度坐下，林嘉措坐在旁边，与他一道俯瞰下面的风景。 这里的景色比起之前自己坐缆车上来的风景会差一些，但胜在无人够安静。林嘉措坐了一会儿就问道：“你经常上来？” 李唯望着对岸高楼林立的夜色：“偶尔吧，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 林嘉措动了动眉：“你今天也心情不好？” 李唯笑了笑，回头看他：“好像是你心情不好。” 林嘉措和李唯对视着，声音很轻地问：“有吗？” “你下午一样家具都没挑中，”李唯说，“挑家具挺麻烦的，逛一次没遇到满意的正常。” 林嘉措的唇动了动，原来李唯以为他是没挑到满意的家具才心情不好。 他不出声，李唯便继续道：“明天下午我要去深圳，上午还有点时间，再陪你逛逛。” 身旁的人仍是没有动静，李唯手指碰到裤兜里的挂件，指尖轻轻拨弄着尖尖的猫耳朵，听林嘉措问：“你去深圳谈公事？” “嗯。” “去多久？” “可能一两天，具体还不确定。” 身旁的人又安静了下来，等了一会儿都没有下文。李唯拿出那只挂件，想把它挂到机车钥匙上，林嘉措瞥到了，伸手拿了过来。 “哪来的猫？” “昨天早上喝咖啡的赠品。” “真可爱。” 林嘉措低头摆弄着多撸撸的脑袋，李唯说：“喜欢的话给你吧。” 林嘉措摇着头：“那你就没有了。” 李唯想说家里还有一百多个，话没出口就见林嘉措拿起他的机车钥匙，套进了多撸撸的金属挂扣里。 “咔哒”一声响，林嘉措拿起来晃了晃，对他笑道：“很合适。” 按着毛线团的多撸撸在两人视线中间摇晃着，李唯看不太清林嘉措的眼睛，但能看到他扬起的嘴角弧度，以及白净整齐的一点牙齿。 不过这个笑容很快就被打断了，林嘉措扭头打了个喷嚏，抬手捂住了一侧腮帮子。 “冷了？”李唯问道。 林嘉措捂着脸摇头，看他表情有些痛苦，李唯问道：“怎么了？” “打喷嚏的时候咬到舌头了。”林嘉措口齿不清地说着，一张脸委屈巴巴，光听声音都知道肯定很痛。 李唯拉开他的手，捏着下巴让他把舌头伸出来，舌头右侧的位置果然被咬出血了，看着还挺严重。 拉着他站起来，李唯说：“走。” 林嘉措一手被他牵着，一手捂着右脸，边迈步子边问去哪。 搀着林嘉措避开一处落差高的台阶，李唯说：“买点药敷一下，不然明天会肿更大。” - 第29章 29-good night 林嘉措还是头一次因为咬破舌头而被拉去买药的，李唯载着他下山，找了最近的一家药店，药师检查完说看着吓人但算不上严重，给他拿了口含的药片和吞服的消炎药。 口含片针对伤口外敷，味道很苦，要含着慢慢融化。林嘉措刚放进嘴里就想吐出来，李唯不让他吐，回头又进店买了一瓶水。 没有接李唯递来的矿泉水，林嘉措拧着眉去看旁边。舌头的伤口一直有钝痛感，药又苦涩，再喝一点味道都没有的水，他光想就觉得烦躁。 看他快步走向隔壁店门口放的饮料售卖机，李唯过去拉住他：“今晚忍一下，明天早上给你带甜茶。” 林嘉措都拿出钱包找硬币了，闻言扭头看着李唯：“真的？” 他嘴里含着药，舌头又肿，说话发音不太清楚，李唯看着他的脸，忍不住笑道：“真的，听话了，今晚只能喝水。” 瘪了瘪嘴，林嘉措把钱包放回外套口袋里：“好吧，除了甜茶还要烤羊腿。” 两人一起往机车走去，李唯道：“一大早哪有烤羊腿，吃点别的。” 林嘉措双手抄在外衣兜里，一步跨过地面两个格子砖，停在了机车旁边：“那你明早几点过来？” 李唯拿起头盔递给他：“你要几点？” 现在已经半夜了，林嘉措扣好下巴上的安全绳，扶住李唯跨坐上去，靠着李唯的肩膀说：“你决定吧，我都可以。” 李唯回过头，视线穿过茶色的玻璃面镜落在他脸上，他以为李唯会回答，但只听到一句“坐好”车子便发动了。 回到小区门口，李唯将装药的袋子递给他，在他把头盔还过来时提醒道：“这个头盔先放在你的。” 林嘉措点点头，头盔夹在腋下抱住，李唯说：“进去吧。” 他再次点头，利落地道了句晚安便进了小区大门，一直等他的身影拐进了楼道的电梯间里，远处才传来了机车驶离的声音。 按下楼层按钮，林嘉措低头俯视着这只白色的头盔，到家以后，他把头盔放在茶几上，进厨房倒了一杯水。 冰凉的液体抚平了舌头的痛感，也冲走了弥留的苦涩药味，但他还是不喜欢嘴里的味道，剥了一颗水果糖想丢进嘴里时记起了药师的叮嘱，于是用舌尖舔了舔水果糖的表面，尝到一点甜味后丢掉了。 洗完澡上了床，他收到李唯发来的微信消息：【明天早上十点过去】 他回道：【好】 一会儿后李唯发过来：【早点睡】 他笑着打字：【嗯，你也早点睡，good night】 【good night】 定了明早的闹钟，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林嘉措躺进了被窝里。没多久又把手伸出来了，摸到床头柜的手机解锁，在购物软件上搜了一会儿，搜到一款名叫“多撸撸”的盲盒产品。 虽然他不知道李唯怎么会有这种小玩意，但是那只扑着毛线团的多撸撸的确很可爱，而且被他挂在了李唯的机车钥匙上，他看了下产品介绍，下单了一整套，付完款才继续睡觉。 翌日早上，他还在被窝里就听到了外面的门铃声，迷糊间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八点。 想着李唯怎么会这么早过来，他披了一件厚的睡袍去开门，结果门外站的并不是李唯，对方一见他就换上和蔼的笑容，跨进来说：“又睡懒觉？天气这么好，陪爸爸去饮早茶吧。” 和福楼的包厢里，林嘉措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旁边的林浩德看着菜牌问他想吃什么，他敷衍地应着，林浩德便点了印象中他喜欢吃的几款点心。 等服务员去下单了，林浩德看着头也不抬的儿子道：“别老玩手机了，我们父子难得有时间坐下来吃早茶。” 林嘉措于是放下手机，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林浩德。 自从他十四岁亲眼看到爸妈因为第三者而离婚后，他对林浩德的态度就远不如小时候亲近了。后来父子俩一个在美国一个在香港，长期两地分离，加之林浩德过于忙碌的工作，经常是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两次面。 久而久之，林浩德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儿子相处，只能在金钱方面尽力补偿。 不过这种僵持的关系在去年林嘉措申请来港做交换生时有了转变。 当时林嘉措不肯承认回香港是与他有关，但那段时间林浩德主动找上门，帮忙搞定房子，搞定一切杂物等事情时，林嘉措对他的态度的确是有了改变。 虽然没到住在一起的程度，但是只要林浩德有时间就会来找林嘉措吃饭，父子俩相处的氛围也越来越融洽了。 本来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在发展，没想到这次曝出了高雅艺的事情。 那晚在苏晨昼的生日宴上，林嘉措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后来林浩德几次找他，他不是不接电话就是不回家，避而不见，连苏晨昼都受林浩德的连累，几次想找林嘉措都被认为是要帮林浩德说好话。 眼见苏晨昼也没了办法，林浩德只好硬着头皮再来。 往林嘉措面前的杯子里倒了一壶新沏的水仙，林浩德说：“尝尝看，和福楼新进的水仙很正宗。” 浅黄色的茶汤静置在白瓷杯中，幽兰的香气丝丝缕缕，不必尝也能闻得出是一杯好茶。不过林嘉措的舌头还没好，没碰这杯很烫的茶水，转而拿起玻璃杯喝温水。 林浩德并未因他不碰茶水而有不悦的情绪，跟他聊起最近的学业和功课，还问他过年有没有打算回美国。 关于这点，林嘉措现在还没决定。明年五月份他就差不多结束这边的交换生课程了，可以回芝大继续读书，因而过年回不回家问题不大。如果留下来过年，王信禹的妈妈会叫他过去一起吃年夜饭。 林浩德也没找他吃年夜饭的想法，语气歉意地说农历过年期间自己可能要去澳洲工作几天。 林嘉措心不在焉地听着，林浩德说到一半时他手机响了，是李唯发来的消息：【早上取消？】 【嗯，】他快速输入道，【我爸找我饮早茶，有点事谈】 【行，那买家具的事我让Cassie继续跟你联系？】 【不用了，我自己能搞定】 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林嘉措低着头等了一会儿，没等来新消息弹出，倒是林浩德靠近他问：“跟谁发消息呢，那么专注。” 林嘉措锁上屏幕，语气很寻常地说：“同学问作业。” 林浩德不疑有他，将服务员刚才进来送的几笼点心转到他面前：“趁热吃吧，你很少跟爸爸一起饮茶，这个新来的师傅是个老广州，做的广式糕点味道很不错。” 林嘉措拿起筷子，随便夹了一只虾饺吃进嘴里，眼角余光瞥到李唯回过来了。 【好，我把Cassie的联系方式给你，如果搬家有什么问题随时找她】 林嘉措用左边的牙嚼着虾饺，回了一个【好】字。 见他连续吃了几只虾饺，林浩德给他夹了其他小点，林嘉措细嚼慢咽，神色也分辨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林浩德又聊到其他话题，一壶茶都喝完了，林嘉措也没等到他进入正题，干脆不浪费时间了，起来道：“我早上还有事，先走了。” “嘉嘉，”林浩德叫住他，从裤兜里拿出一封红包放到他手里，“这是爸爸给你跨年的红包。” 林嘉措的手指碰着红包上烫金的字体，哪怕没掂量过，只凭红包的厚度就知道有不少金额。林浩德对他一向大方，不过他没有收，红包放回了林浩德面前的桌上：“跨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他语气平静，林浩德却被噎得一时间说不出话，眼看他转身就要出去，林浩德只好坦诚道：“其实爸爸是有事想找你商量，你先坐下来。” 林嘉措盯着门上的金属把手，心里嗤笑一声，转身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 看得出接下来的话对林浩德来说挺难以启齿的，林嘉措好整以暇地坐着，等了一会儿才听林浩德开口。 “嘉嘉，你知道爸爸一向很疼你，就算跟你妈分开了，这些年爸爸也只有你一个孩子。” “生活上爸爸从没让你受过委屈，你想要什么，只要开了口都能满足你。” “爸爸也知道你很懂事，你成绩也很好，从来没有让大人操心过……” “你到底想说什么？”林嘉措不想再听废话了，直接打断道，“如果是高雅艺想把孩子生下来的问题大可不必来试探我，这是你们自己的事，你想跟她结婚就结。” 面对儿子突然间不耐烦的神色，林浩德仍然试图耐心跟他讲道理：“不是，爸爸没想过跟她结婚，这点你可以放心。” “我放心？”林嘉措都听笑了，他简直搞不懂林浩德的逻辑了，然而他下一句话刚涌到喉咙口，门外便有人忽然叫了一声：“你在干什么？” 说话的是道陌生的声音，随后便有什么东西用力撞在了门上。林浩德蹙起眉，起身过去开门，发现外面有两个人扭在了一起，其中一个是餐厅服务员，另一个是穿着皮夹克戴眼镜的年轻人。 年轻人胸口挂着一台相机，正随着扭打晃动着。 一见到相机，林浩德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年轻人则在看到他之后剧烈反抗了起来，猛地撞开身后的服务员往楼梯方向跑去。 林浩德恼羞成怒，呵斥对方站住。这时林嘉措也来到门口，探头发现年轻人已经跑到了楼梯转角，随即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年轻人应该是撞到人了，那一处很快骚乱了起来。 林嘉措随着林浩德快步过去，等到看清楼梯这一处发生的情况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高雅艺居然出现在了这里，刚才被年轻人撞到的就是她，身后的经纪人吃力地托着她，这才没有滚下去，但她还是摔在了楼梯上，双手捂着腹部，脸色苍白地呼痛着。 - 第30章 30-在这安心 高雅艺被林浩德送去相熟的私人诊所了。 刚摔到楼梯的时候，高雅艺就痛得额头都冒冷汗了，林嘉措看着林浩德过去扶她，甚至来不及转头跟自己交代一句便匆忙离开。 那个偷拍的记者则被高雅艺的经纪人和几个服务员团团围住，余下的事高雅艺的经纪人自会处理。 二楼都是独立的包厢，但外面发生的动静太大，几个包厢门都被打开了，不少人站在门口围观。林嘉措低着头下了楼，直到离开和福楼的大门才感觉到空气开始挤进肺腑里。 前面是一座过街的人行天桥，他走上去，在一张空着的长椅上坐下，俯瞰下面络绎不绝的车辆。 手机被他攥在手里，指尖触碰着冰凉的屏幕，锁屏界面一直亮着，他满脑子都是刚才高雅艺捂着小腹的惊惧神情，以及望向林浩德的无助眼神。 旁边很快有人坐下，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浑身脏兮兮的，左边袖子空荡荡，右手拿着一只凹了好几块的不锈钢碗，里面没有钱。 注意到他的目光时，年轻人有意识地往角落挪了一点，估计是认为自己身上太脏了，怕他介意，也可能更怕他会报警。 毕竟在香港无论是行乞或者施舍都是违法的。 林嘉措没有让对方继续害怕，他沉默地站起身，往另一个方向下去了。 走到街头转角的茶餐厅前，一阵很香的奶茶味道飘出来，他想起了今早没能喝到的甜茶，于是进去找了个角落坐下，点完奶茶给李唯发了条微信：【你走了吗？】 消息发出去后，他用左手托着脸颊，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 这家茶餐厅位于一条小巷子和大路的交汇处，人流很旺，外面行色匆匆的人群有着不同的种族和面貌，他等了一会儿李唯就回过来了：【还在家里】 冰凉的奶茶沿着吸管缓缓淌进胃里，安抚着紧绷的神经，舌头也被冻得感觉不到疼痛了，他看着对话框，直到屏幕即将熄灭才开始输入：【你几点走？】 【十二点】 林嘉措看了下时间，现在过去的话应该还来得及见一面。 走出门店，他拦了一辆的士，让司机开去加多利山。 路上他没有继续发消息，倒是李唯发来一条，问他是不是有事。车子在二十分钟后停在了李唯的别墅门前，他下了车，站在两人高的黑色大铁门旁边。 没有去按墙上的电铃，他给李唯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屋门开了，李唯穿着一件睡袍，踩着拖鞋跨下台阶。 开门让他进来，李唯打量着他的脸色：“出什么事了？” 他猜到自己的脸色肯定不太好看，否则李唯不会严肃地看着他，他想笑笑缓解气氛，嘴角却好像僵住了，只好说：“没什么，有点累了。” 李唯眉头微微一动，止住了想要继续问的话头，带着他进屋后，让他坐在沙发上，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温水出来。 林嘉措用双手握住玻璃杯，感受着杯壁上的热水温度，李唯在他身边坐下，他问道：“七七呢？” “贤姨带他去打驱虫针了。” 低头喝了一口温水，林嘉措放松下来，靠到沙发椅背上盯着挑高的天花板。 “如果不想说发生了什么事，就在我这休息一下，”李唯看着他道，“要是需要我帮忙，不用顾虑那么多，尽管开口。” 林嘉措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李唯解释今早发生的糟心事，他不想把那么丢脸的家庭状况摊开来讲。何况他来找李唯，也不是想诉苦或者寻求帮助的。 他一直沉默着，李唯就没有再说下去，陪他坐了一会儿，道：“我还有点公事要上楼处理，你在这里坐一下？” 他就着仰靠的姿势看向李唯：“好，你去忙吧。” 李唯转身上楼了，待脚步声消失在二楼转角，他把水杯放在茶几上，拿出了手机。 林浩德没给他来电，也没有发消息，倒是王信禹找过他，问他醒了没有，下午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 他推说下午有事，回完消息就收起了手机。李唯家有恒温系统，他坐了一会儿就感觉到热了，于是脱掉外套，拿过旁边的抱枕抱在怀里。 落地窗边有一片晴朗的日光，穿透雪白的纱帘铺在鱼骨木地板上，折射出的光线柔和不刺眼，给人一种暖意融融的感觉。林嘉措盯着那扇欧式窗户看，依稀能看清外面满地青翠的草坪，以及墙角的秋千架。 上一次来的时候天色太暗，他没发现这里有个秋千架，不过李唯是一个人住，怎么会在院子里装这种东西。 关掉笔记本的电源，李唯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 回到卧室的衣帽间换上三件套的西服，李唯在下楼时还想着问林嘉措中午要吃什么，可以让贤姨带回来，没想到林嘉措抱着一只抱枕，以一个蜷缩的姿势躺下睡着了。 他的外套放在沙发扶手上，身上只有一件圆领白毛衣和一条修身牛仔裤。李唯想拿走抱枕，但他抱得很紧，李唯便不再碰了，回二楼给他拿了一床毯子盖在身上。 收回手的时候，李唯的指尖在林嘉措眼角的一缕发梢上碰了碰，林嘉措的眼角有些红，不知道是不是做梦了，眉宇间的神色有些绷着。 老蒋在十二点的时候来按门铃，进屋时李唯提醒他动静轻点，他也看到了沙发上睡着的人，于是放轻脚步，上二楼拿了行李放到车后箱。 林嘉措并不知道睡着的时候李唯已经走了，他是在一阵濡湿的感觉中缓缓醒来的，睁开眼就看到了一张放大的狗脸，有灼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狗的舌头还在他下巴上舔着。等他看清四周的环境才清醒过来，推开七七坐起身。 偌大的客厅依旧像他睡着之前那么安静，七七蹲在沙发边乖巧地看着他，厨房的方向隐隐有切菜声传来。 他抽过茶几上的消毒纸巾擦脸，掌心在七七的脑袋上薅了几把，换来两声犬吠，贤姨走出厨房，正想让七七安静一下就看到他起来了。 “醒了啊？”贤姨来到沙发旁边，指着茶几上的保温杯说，“这有甜茶，我在做午饭，不知道你想吃什么，三少爷让我弄点面条，你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林嘉措的意识还有些迷糊，他拿起保温杯，打开盖子闻到了浓郁的红枣核桃香气，喝了一口，温度和甜度都刚刚好，是昨晚那家店的味道。 他连喝了好几口才放下，看着贤姨说：“他走了？” “对，”贤姨望了望挂钟，“走了有一小时了。” 七七冲着林嘉措又叫了两声，低头拱了拱他的膝盖，贤姨想拉开七七，林嘉措说：“没关系，让它待这吧。” 贤姨便说：“好，你再休息一下，要是不想吃面我做其他的。” 林嘉措笑了下：“面就可以了。” 他其实没有食欲，但又不想马上离开，贤姨感觉到他情绪不高，拿起茶几上的遥控打开电视，递给他说：“那你看看电视吧，有事情就叫我。” 林嘉措向她道了谢。等贤姨回到厨房了，他掏出手机，看到林浩德的未接来电和消息。 高雅艺没什么危险，林浩德问他现在在哪，要过来找他。 看着这行字，林嘉措沉默了，随后问出一个问题。 【孩子呢？】 消息发出去后，他便握着手机等林浩德回复。七七的教养很好，蹲在沙发边上看电视，没有跳上来吵他。广告声不断划过耳膜，林嘉措眼睛都没抬起过，注意力全在手机上，可惜一直到贤姨来叫他吃饭了林浩德也没动静。 贤姨做的面比平时更软烂，有点入口即化的感觉，不过很好吃。林嘉措慢慢吃光了一整碗，饭后贤姨往他面前放了一小杯提拉米苏，说是自己做的，让他尝尝。 他舀了一小口吃下，巧克力味道浓郁，还有榛子的香味，甜而不腻，完全不输酒店做的口感。 吃完后他去沙发那边拿了外套，穿上便告辞了。 贤姨把他送到门口，七七也跟出来，冲他伸着舌头摇摆尾巴。贤姨笑着说七七这是不舍得他走，他弯腰揉了揉七七后颈蓬松的毛，起身对贤姨道：“打扰了，谢谢招待。” 上回第一次见面，贤姨对林嘉措的印象有点一言难尽，不过这次相处下来，她感觉到了林嘉措的另一面。不像那么奔放无所顾忌，也不会冷淡，就是一个有礼貌，性子也温顺的年轻人，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站在阳光下面时皮肤很干净，头发是偏向深栗的颜色。 加多利山这一代都是富人住宅，没什么出租车，贤姨递了把车钥匙给他：“这是三少爷让我给你的，他说这里不好下山，你开他的车回去吧。” 林嘉措接过来，按了解锁键，草坪另一侧一辆崭新的定制版Panamera闪了闪车灯，他同贤姨道了别，坐进驾驶座熟悉了一下仪表盘便倒车出去了。 开下山后，他在一座红灯前停下，给李唯发去消息：【我回家了】 绿灯还没亮李唯就回过来了：【心情好点没？】 他笑了笑，前面的红灯在这时候转到绿灯了，他便按住语音键，一边起步一边说道：“好点了，谢谢你，还把车借给我。” 李唯也回了语音：“甜茶喝了吗？” “喝了。” “我这边在开会，先不跟你聊了，有什么事再给我发消息。” “好。” 林嘉措放下手机，前面的道路逐渐宽敞起来，他踩着油门，感受着Panamera舒适轻便的驾驶感，而切换到运动模式后，引擎动力全开，极速冲刺的同时有一种绵柔的推背感。方向盘中间的车标和他那辆是一样的，其实当初林浩德问他要买什么车的时候，他也考虑过Panamera，后来是想试试新能源电车的感觉才选了Taycan。 回去的路上他手机响了好几次，前几个都是林浩德的来电，他不想接，后面干脆也不看手机了，一直到小区门口，过闸的时候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往外面走来，于是停下来，按下车窗叫了对方的名字。 王信禹一边走路一边看着手机，听到他的声音时抬头看过来，张嘴就想问他搞什么，不接电话也不在家，结果一眼看到他开的车，顿时奇道：“你这一大早的不见人影，这是谁的车？” - 第31章 31- 他想哄他 老小区的车位有限，林嘉措在临时停车道上停好车，上楼准备拿包跟王信禹一起去图书馆。王信禹跟着他后面，进屋时一眼看到玻璃茶几上的机车头盔，“嚯”了一声走过去，拿起左右打量。 “你最近怎么回事？” 王信禹想试戴一下头盔，被林嘉措眼疾手快拿走了，看他宝贝似地抱在了怀里，王信禹秒懂，问道：“是那个姐姐送你的吧？” 林嘉措默认了，进卧室把头盔放到衣柜里，听到王信禹继续问：“你刚才开回来的车也是她的吧？” 刚才林嘉措停车的时候王信禹就发现了，那辆车的车牌也是LI开头，跟那天停在健身房楼下的库里南车牌很像。 “嗯，”林嘉措拐到书房收拾背包，“刚才我没车回来不方便，他借我开的。” “你早上去哪了？”王信禹难得有个机会逮着他问清楚，哪里肯放弃，跟到厨房看他倒了杯水出来，站在桌边吃消炎药，又追问道，“你干嘛吃药？” 林嘉措把药片送水吞了，给了王信禹一个无奈的眼神：“你真比我外婆还啰嗦。” 王信禹一点不觉得林嘉措在损他：“谁叫你是一个人在香港，我妈成天唠叨让我注意点你的安全，还不都是因为你外婆担心你的缘故。” “你没跟阿姨说不该说的吧？”林嘉措剥药片的动作顿了顿，眼神睨向王信禹，反被王信禹怼了个白眼回来：“我是那么没脑子的人吗？要是被她知道你跟年纪比你大那么多的姐姐交往，她还不得轰炸我的耳膜。” 王信禹到现在还在误会李唯的性别，林嘉措虽然觉得好笑，但也没有想到澄清。有些事他自己还没完全想明白，无谓增加额外的烦恼。而且就算他不在意，他也不能确定好友是不是能全盘接受他的性取向。 他含着口含片，跟王信禹一道下楼去，在开自己的车和李唯那辆之间纠结不到三秒，就走向了李唯的车。 王信禹还没吃午饭，两人去图书馆之前找了家简餐店，王信禹点了一客套餐，林嘉措只要了杯曼特宁。吃饭的时候王信禹刷着社交软件，突然低声咒骂了一句，林嘉措在回同学消息，掀起眼皮撩他一眼，问道：“又吞鱼刺了？” 王信禹把手机屏幕伸到他面前：“你上镜了！” 屏幕正在播放一段视频，看界面是本港娱乐新闻，拍的内容是一段楼梯，有摔倒的高雅艺，弯腰扶她的林浩德，以及站在林浩德身旁几步开外，正冷眼旁观的自己。 视频还有一个哗众取宠的标题：【大肚婆高雅艺楼梯惨跌跤，周姓经纪人一举托起林家后代】 林嘉措无视了港媒一贯为搏眼球无下限的标题和文章内容，回放了一遍视频。拍的人应该不是专业的，不但把焦距放得过大，还晃动得厉害，视频中的他是有出镜，不过和周围其他几个人一样，脸都露得不全，不是熟人的话应该很难认出来。 纵然如此，林嘉措的脸色也黑了几分，王信禹催促他赶紧联系林浩德处理，他也不想耽误，起身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给林浩德打去电话。 “我已经让秦律师跟对方交涉了，那边正在删除报道，传播出去的视频也会尽快抹掉，不管是偷拍还是登报的都不会放过。”林浩德应该正在气头上，语气有点冲，不过很快又缓了下来，安抚他道，“你放心，这么多年记者都没去骚扰过你，这次也不会，爸爸会找人盯着你周围的。” “不需要！”林嘉措厉声否决，“你收拾好自己的烂摊子就可以了，我只想安静地读完这几个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随后他就意识到刚才声音有点大，靠最近的一个侍应生都朝他这边看来了。 收住情绪，他往景观区走了两步，听到林浩德说：“爸爸知道了，这次的事情不会影响到你的。” 结束了这通电话，林嘉措去了洗手间接冷水洗脸，等负面情绪完全被压下去了才回到座位。 王信禹担忧地看着他：“你爸怎么说的？” 林嘉措摇了摇头，他现在只感觉到一身沉重的疲惫感，哪都不想再去了，把杯子里冷掉的咖啡全喝完，他对王信禹说：“我先回去了。” 他这个样子，王信禹也不可能勉强，结完账便陪他去了停车场。路上听他提起早上的意外事故，王信禹都忍不住骂道：“你爸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还说孩子不是他的吗？怎么这么离谱！” 林嘉措都懒得再说了，开车把王信禹送到附近的图书馆，回去倒头就睡。 这一觉一直躺到了傍晚，期间浑浑噩噩的做了好几个不同的梦，醒来以后就记得其中一个，林浩德跟高雅艺结婚了，婚礼上高雅艺还抱着个男婴，高调又炫耀地凑到他外婆面前。 从床上坐起来时，他自己都觉得无语又荒唐。去厨房烧水的时候，他盯着窗外逐渐亮起万家灯火，忍不住想给外婆打电话，拿起手机又记起美国现在还是凌晨三点多。 靠在冰凉的瓷砖墙上，他垂眸看着屏幕上的新消息，一个下午有不少人找他，其中就有李唯的秘书Cassie。除了家具的事情，李唯还把新租的那套房子以及现在这套房子的交接手续都交给了Cassie跟进，连新房子那边的卫生都搞定了，Cassie提醒他随时可以搬进去，并跟他再次确认家具的情况。 他完全没心思再去挑选家具，Cassie便问他有没有确定哪天搬，可以帮他预约搬家公司。 其实这些事他自己都能处理，虽然很多年没在香港生活了，但是他对这座城市还是熟悉的，而且上一次搬家也有不少事是他自己亲自动手。 看着他发过来说可以自己解决的回复，Cassie切到李唯的窗口，如实汇报了林嘉措的答复。 过了十一点，李唯从酒桌上下来，坐进车里才给Cassie回过去。 “你没有问他原因？”李唯呼吸间都弥漫着一股酒气，韩筠晚一步上来，给他递了饭店做的解酒茶，他喝了一口就不想碰了，听Cassie有些为难地解释：“我发了消息，但他一直没有回复，我明天一早再电话联系他确认下？” “算了，”李唯仰靠在头枕上，韩筠帮他拉过安全带扣好，“我自己问他吧。” 车子驶出环岛，开到了斜对面的酒店门前。今晚的饭局地点选在开发区一带，方便李唯和王Sir考察工厂的夜间运作情况，后来又跟开发区的官员吃了顿饭，明天还要去研发中心。 进了房间，韩筠跟李唯确认好明早出发的时间便出去了，等房门关上，李唯打开窗帘，点开了林嘉措的微信窗口：【睡了吗？】 发完以后他就把手机丢到床上，扯松领带去浴室洗澡，出来时林嘉措已经回他了。 【还没有】 李唯在床沿坐下，浴袍松垮地系在腰间，向两侧敞开的大腿肌肉结实有力，还有水珠顺着小腿滑落。他垂头擦拭着耳后的湿发，拨了林嘉措的号码，电话那头的人接起时嗓音微哑，喘气声隔着听筒摩擦着耳廓，让他一下就想起了某个少儿不宜的画面。 不过有了上次林嘉措在跑步的经验，这回李唯没有任想象失控发散，只问道：“又在跑步？” 林嘉措的确在外面夜跑，他睡了一个下午，情绪仍然没有找到疏通的出口，干脆下楼去了学校，在运动场上跑步。 时近半夜，运动场上还有少数锻炼的学生和老师，四周的看台上三三两两地坐着情侣，有靠在一起低语的，有抱在一起的，甚至还有两对在接吻。 林嘉措跑了几圈，那两对就亲了多久，好像亲不够一样黏着对方。 倚靠栏杆，他一边盯着其中一对在打啵的情侣，一边回答：“嗯。” 李唯闭着眼睛，酒后的呼吸也不太顺畅，把毛巾一扔，他索性往后倒在床上：“干嘛不买家具了？” “不想买了。” 林嘉措的声音被晚风托着，轻飘飘地钻过来，好像贴在耳朵上说话一样。听的人心里莫名有了些痒，脑中浮现出上一次他迎着风对自己说话的模样。 就在前一天晚上，明明才过去不到二十四小时，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 咽了咽有些干渴的喉咙，李唯低声问道：“还在心情不好？” 林嘉措用左手掌心摩挲着冰凉的栏杆，那上面有好些褪色的痕迹。 “怎这么问？” “感觉。” 李唯是下意识开口的，说完以后便听到林嘉措沉沉的笑声：“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可能是酒精放大了感知，李唯想象着他这一刻笑起来的模样，不禁问道：“猜错了？” “那倒没有。”林嘉措停下了摩挲的动作，看台上的那对情侣已经不亲了，男生脸靠在女生脖子后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女生笑的很开心，神色间透着几分羞赧的情绪，身姿更软地往男生怀里靠。 “到底什么事这么烦？”李唯耐着性子，缓缓哄他开口，“跟我说说看。” 林嘉措本来不想提那些糟心的问题，但被李唯这样追问以后，他盯着那对情侣，吹着越夜越凉的风，情绪忽然间就有了一点点的缺口。 想要倾诉，想要对着此刻这个正等他摊开心事的人倾诉。 握紧冰凉的栏杆，他看向身后无人的跑道：“早上饮茶出了点事，我爸又上新闻了。” - 第32章 32-变装舞会 李唯基本不关注娱乐新闻，他问道：“关于什么的？” “你还记得苏晨昼生日那晚吗？”林嘉措转了个身，不再去看那对亲昵的情侣，“他在休息室里跟我说孩子不是他的，结果今天早上饮茶，他让我放心，他不会娶那个女的。” 手指按压着微微胀痛的太阳穴，李唯坐起来，试图捋清林嘉措说的内容：“你是说，那个孩子的确是你爸的？” “嗯。” “……” “那你现在怎么想？” “我不知道，”林嘉措的眼神有些茫然，远方的天空深沉晦暗，隐约能看到云层的边际，他用视线描摹着那些不清晰的线条，脑子里很空泛，“他要不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会不会有其他的孩子，早就跟我没关系了。” 林嘉措说完以后，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他等了一会儿，问：“睡着了？” “没有，”这次李唯答得很快，“我刚才在想，你现在嘴硬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有人从林嘉措身边跑过，粗沉的喘气声扰乱了周围静谧的空气，对方手里握的收音机传出不太流畅的音乐声，就像老式的黑胶碟片在播放时被频频卡住的感觉。 林嘉措想反驳那句嘴硬，话到嘴边又止住了，随即弯起嘴角，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刚才好像真的在嘴硬。 换做其他人这么戳穿他，他要么甩脸色挂电话，要么说难听的话驳回去。不过到了李唯这里，他既不想生气，反而还希望对方可以多说一些。 听到他的笑声，李唯也笑了：“在哪跑步呢？” “学校的运动场。” “都半夜了，早点回去吧。” “没事，周围人挺多的，”林嘉措回头望了一眼，那对情侣又开始接吻了，两个人的剪影以夜色为幕，比起刚才莫名顺眼多了，“还有情侣一直在接吻，也不怕人围观。” “那你围观了多久？”李唯问他。 “我才没有围观。”林嘉措矢口否认。 李唯脸上仍挂着笑意，却是没有继续戳穿他了：“回去吧。” “好。”林嘉措乖顺地答应着，转身往出口的方向走去，“你在哪？” “酒店房间。” “晚上喝酒了？” “听得出来？” “嗯。”林嘉措推开铁门跨出去，虽然跑了好几圈，但是现在的步伐比起来的时候反而轻快许多。 李唯起身去倒了杯水，隔着听筒，林嘉措听着那头吞咽的声音，眼前浮现出李唯压着他，脖颈上都是热汗，喉结上下滑动的画面。 放在运动服兜里的手指蜷紧了，他走进前面的便利店，也买了一瓶水缓解口渴。 电话一直聊到他进了家门才挂，其实后半段基本没什么实质内容，但李唯没提出挂断，他也没有，两个人好像心照不宣，哪怕他在走路不出声李唯那边也听着，只等他进了家门才道晚安。 走进浴室，他脱掉衣裤，站在镜子前审视自己的身体。 李唯留在他身上的所有痕迹都消失了，视线掠过平直的锁骨，他盯住镜中人的双眼。 从小到大，他都清楚自己在外貌上的优势，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自己的眼睛，掩住鼻子和下巴，回忆着之前看过的陆喆的照片。 他并不觉得自己像陆喆，哪怕盖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也不觉得像。可李唯的确经常看着他的眼睛，Kevin也说过他像陆喆的话。 难道是性格像？ 翌日中午，他跟Cassie通了电话，定好后天搬家的事。 昨晚在电话里，李唯告诉他中楷近半的业务都和房地产有关，既然有现成的，他就没必要再另外去找搬家公司。 Cassie的办事能力很强，搬家当天一早就安排了师父上门，对接的师父态度非常好，一共来了八个，一个负责开车，剩下七个搬运家具，所有物品都搬得小心细致，根本不用他提醒。王信禹本来还想来帮忙，结果跟他一起站在旁边看，后来跟车去了他的新居。 两处住宅相隔了几条街，都在学校附近。新居这里王信禹还是第一次来，看完以后也觉得这地方整体环境比之前提升了不少，尤其是这个半开放式的阳台，冬天午后晒太阳简直太舒服了。 等搬家的师父把所有家具都放好后，贤姨也带了一个四十几岁的阿姨过来了，介绍说阿姨姓陶，上次他们看完房子，就是这个陶阿姨过来做的卫生，以后每周陶阿姨都会来帮他做两次卫生。 王信禹在旁边听着，当时没有说什么，但对林嘉措挤眉弄眼了一番。 折腾到晚上九点，终于都搞定了，林嘉措坐在餐桌前吃贤姨煮的面，给李唯发了几张刚才拍的家里的照片。 过了一个多小时李唯才回过来：【都搬完了？】 【嗯】，他已经吃完面洗完澡，在床上躺着了，【你的秘书效率真高，一点都不用我操心，我就像个闲人站在旁边看了一下午】 李唯回给他一段语音：“满意就好，新家住的感觉怎么样？” 林嘉措也按住语音：“挺好的，我把屋里的暖气都打开了，哪里都很暖。” 李唯声音带着笑：“行，那你好好睡一觉。” 翻过身趴在床上，林嘉措抱着一只抱枕问：“你是不是明天就回来了？” “明天还回不去，临时有点事要转去北京一趟。” 按在怀里的抱枕被更用力地抱紧了，林嘉措揉着抱枕的鹿皮边角：“去几天？” “可能要四五天。” 李唯的语音播放完，林嘉措便打开手机的日历，看了下舞会的时间。 学校每年冬天都会举办变装舞会，一开始是为了即将毕业的学生而举办的欢送活动，但由于举办的时间临近放假，又没有限制其他学生参加，逐渐就演变成了一项传统舞会，参与的人越来越多，还开始接受校外的舞伴人员。 林嘉措只有今年的机会能参加，两个月前校报就在宣传了，当时王信禹还问过他要不要一起。他没什么兴趣，而且这种舞会都要带舞伴，他不想随便找一个，更不想应付没感觉的人。 看了下时间应该来得及，他问李唯道：“那你20号晚上有空吗？” 收起手机，李唯接过韩筠递来的平板，看了一下针对信投的最新分析报告。 “弘大那边对标我们的价格，”韩筠走在他身边，两个保镖跟在三四步开外，即便四周没多余的人，韩筠也保持着警惕，声音很低，“我已经吩咐文冬做事了。” 李唯冷眼看完，把平板递回给韩筠，抄着西裤兜往前走。前方贵宾厅的两位迎宾同时打开红木大门，古筝与琵琶演绎的曲乐流淌而出，随之而来的，还有宴会场上的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刚才还在韩筠口中的弘大代表王健申捏着高脚杯，正与人闲谈，远远望到他，王健申向他虚举了下杯，嘴角噙着三分笑意算打招呼了。 李唯也挂着三分笑，两人隔空对视一眼便收回视线，韩筠小声道：“看王健申身边那几位，他这是觉得十拿九稳了？” 目光在场内扫了一圈，李唯没兴趣管王健申现在是什么态度，找到目标后，他拿了一杯侍应生托盘里的香槟，信步朝二楼的楼梯走去，韩筠望了一眼二楼走廊末端正俯瞰着下面的人，也迈步跟上。 “李总，这边请。”杨助理指了一扇包间门，带李唯过去后敲了两声，把门打开了。 李唯对他点头致意，进屋后门便在身后关上了，韩筠则走到隔壁的走廊上，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透气。 屋内，杨玥饶有兴致地放下手机，笑道：“见到王健申了？” 李唯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放下的酒杯和大理石台面发出轻微的脆响。相较于杨玥明快的笑脸，李唯不必再掩饰，冷声道：“看到了，他怎么会来的？” “他好像是跟文商那边一起来的。”杨玥轻“啧”一声，“对了，我大哥今天不来了。” 李唯看向她，以眼神询问。 “他说临时有点事，跟你另外约地方见面，晚点会给你电话的。” “也好。”李唯靠回沙发椅背，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你怎么躲在这，今晚你可是女主角。” “这不没到时间嘛，”杨玥拿起电子烟抽了一口，纤长手指捏着烟杆随意摇晃，“我爸也是的，干嘛要答应他们在这种场合给我庆祝。” 李唯右腿叠在左腿上，目光看向手机屏幕，笑着说：“那还不是因为你杨大小姐身份特殊，你看今晚来了多少生意人。” 杨玥妆容精致，五官娇俏可人，但比起荧幕上挑不出错处的表情管理，此刻显然是在熟人面前放飞自我了，瞪了李唯一眼：“你得了吧，要是我爸再这么折腾下去，我真不敢回国了。” 先前杨玥因为拍了岑导的《进退维谷》，拿到了今年很有含金量的国际电影节最佳女主角，这段时间她四处飞宣传新电影，一直没机会回家，前些天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其父杨显隆便大肆操办起庆祝会来，除了媒体没有邀请，在场的多多少少都跟杨家或者杨家的亲友有点关系。 李唯笑了笑，二人坐着又掰扯了几句，杨玥的经纪人就来通知她下去了。 杨玥只好整了整本就不凌乱的裙摆，待她出去后，换韩筠进来，李唯接了一通电话，挂断后听韩筠问道：“李总，要不要通知司机把车开过来？” “好，”手机放回西裤兜里，李唯起身道，“改道去机场，你让小高回酒店取行李，可以提前出发了。” - 第33章 33-我的舞伴 到北京后，李唯比之前更加忙碌，一连几天不是开会就是在应酬。不过这次过来收获还算丰富，除了达成跟杨绍谦私下协议的合作之外，几项新的能源电池技术也拿到了有关机构的认证。 临行之前韩筠还担心弘大那边会再惹出什么麻烦，没想到意外地顺利。不过也可能是王健申没预判到李唯会通过杨玥搭上杨绍谦，毕竟杨家从未接触过新能源与造车的技术领域，一直都在传统产业中投资。 周六早晨，李唯在酒店的床上醒来，摸过手机看了一会儿，除了一些公事的消息，还有林嘉措发来的微信。 他们已经添加了Whatsapp，但不管是他还是林嘉措，好像已经习惯了用微信联系彼此。 林嘉措问他是不是今天回来。 这几天他们偶尔会发消息，李唯不想打字了，按住语音键说：“下午四点的飞机，到香港要七点多了吧。” 林嘉措回的也是语音：“声音这么哑，刚睡醒？” “嗯。”李唯用左手掌心按着额头，“昨晚喝多了，晚点再起。” 这次等了一会儿林嘉措才回：“那你晚上能来得及过来吗？舞会到十点半结束。” 前几天李唯还在深圳的时候，林嘉措就问过他做自己舞伴的事，当时李唯还不能确定具体的归程，没办法马上答复，林嘉措后面也没有再问过，一直到了今早才重新提起。 抓了一只枕头垫在脑后，李唯拨出了林嘉措的号码。 “你没找其他人？” 林嘉措说：“没啊。” “我要是赶不回去怎么办？” “那我就现场再找吧，”林嘉措的语气听着很随意，“穿好看点，不怕吸引不到人。” 李唯想着他那张脸，再想他现在的语气和可能的表情，觉得他这个的样子有点可爱，不禁笑道：“好，答应你，我尽快赶过去。” “嗯。” 林嘉措应了一声，听得出语调比起刚才上扬了。李唯又问：“那你今晚穿什么？” 既然是变装舞会，肯定不会是常规打扮，林嘉措要保密，李唯说：“那我该怎么配你？” “你穿黑色的礼服就可以了。” 李唯想再问，被一阵门铃声打断了，他过去开门，发现韩筠站在外面，指了指手里的平板，有事要跟他谈。 李唯便先挂了电话。到了中午，杨绍谦在自己名下的高尔夫庄园宴请李唯，饭局是私人性质，不过桌上摆的菜色很隆重，每一道都出自八大菜系的精华，看得出杨绍谦对这次合作的重视。 傍晚李唯坐车去了机场，由于航线安排临时出了点小状况，他在FBO多等了一个小时才出发，到香港时已经过八点半了。 老蒋来接机之前就得了李唯的吩咐，回家帮他取了礼服和皮鞋。李唯换好后，直接坐车去了林嘉措的学校。 变装舞会在其中的一座礼堂举办，主舞台上有乐队在演唱，李唯来时舞会已经进行了一半，气氛正是最高涨的时候，场内无数男女或举杯闲谈或搂腰搭肩，随着舞池中摇曳的光线旋转舞步。李唯抬起右手，让负责登记的学生给自己戴上宾客手环，进来后在外围看了一会儿。 舞会的性质自由放松，今晚还是变装主题，场内做什么打扮的都有。除了中西方文化方面的碰撞交流外，现场还有不少玩cosplay的装扮，正经穿礼服的没几个。李唯流连于其中，身上的黑绸缎礼服并不抢眼，不过他身高外型方面都很优越，因而走了小半圈，陆续有两女一男过来想邀他共舞。 他礼貌拒绝，发现这样很难找到林嘉措，于是去了安静的角落打电话给对方。 铃声响到断线都没人接，李唯连打两次皆是如此，他只好再汇入舞池中寻找。这回运气不错，虽然在舞池中遇好几个人擦碰了，但他顺利找到了正跟人跳舞的林嘉措。 被林嘉措牵住的女孩穿了件白色蓬蓬裙，长卷发在脑后扎成高马尾，容貌甜美可爱，腰身也很纤细。不过李唯并不在意女孩，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还没发现自己，仍沉浸于舞步的人，总算知道林嘉措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今晚会做什么打扮了。 比起女孩身上珠片很闪，面料繁复的公主裙，林嘉措穿了一件同样是白色，但简洁雅致的藏袍。雪白的哈达系在胸前，额上围了一圈由青金石，绿松石以及南红等物串成的民族风头饰。闪耀的玉石随着舞步晃动，点缀着昳丽的容颜，眸光清澈似山雪，让李唯想起了冰川下的第一次见面。 一声歉意自后方传来，抽回了李唯的思绪。他站在舞池中央，难免被四周跳舞的人波及到，但林嘉措还是没发现他，依旧带着女孩在跳舞。 李唯走上前，在林嘉措捏着女孩指尖，让女孩转圈的时候及时出手，揽住女孩的后背让其停下，另一只手则握住林嘉措被松开的指尖，牵在了自己掌心里。 女孩突然被打断了舞蹈，下意识扶住李唯的胸口站稳，待到看清插一脚进来的男人英俊的面容后，她略感吃惊，羞涩地收回了按在李唯胸口的手。 “不好意思，”李唯对她礼貌一笑，“他是我的舞伴，可以让我跟他跳支舞吗？” 女孩张了张红唇，下意识看向林嘉措。 林嘉措想抽回被李唯牵住的手指，被李唯更用力地捏紧了。他克制着表情，看向女孩道：“思思，晚点我们再跳吧。” 女孩点点头，尽管觉得遗憾，但还是干脆地离开了，不过在走远了几步后，女孩回头看向他们两个，神色有些许困惑。 舞池内人潮拥挤，那两道身影很快就被其他人的身影掩去了。林嘉措就着被李唯牵住的姿势打量了一眼对方的打扮：“我以为你要等结束了才能来。” 李唯也看着他身上的藏袍：“怎么想到这么穿？” “不好看吗？”林嘉措大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今晚每个舞伴都在夸我。” “每个？”李唯摩挲着掌心里那几根微凉的手指，“你的舞伴不是只有我？” “你来得太晚了。”林嘉措说话间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李唯顺势扶住他的腰揽到怀里，看到他不继续说下去了，李唯眯着眼睛问道：“我来得晚了，所以呢？” 林嘉措与他对视着，茶色的眼瞳被场内的暗光染成了更加魅人的深色。台上的乐队换了一首歌，是旋律很动听的英文金曲，四周的人纷纷放慢了舞步，李唯也就着刚才的姿势用双手握住林嘉措的腰，让林嘉措扶住自己的肩膀。 台上的主唱情深款款地演绎着动人的歌词，场内气氛较刚才更加暧昧了，林嘉措甚至瞥到有人一边跳舞一边接吻，这让他想起了几天前在运动场上，边跟李唯讲电话边看别人接吻的奇妙经验。 视线缓慢下移，停在了李唯的嘴唇上。 今晚出门前他擦了点唇膏，润了色的嘴唇光泽刚刚好，还有蜜桃的气味。靠得近了，李唯闻到那阵桃香，追着香气想要品尝这双唇甜不甜，却在即将碰到的时候被他借着舞步巧妙躲开了。 之后的几首曲子，两人都保持着很亲密的姿势拥抱在一起，直到林嘉措觉得累了，下巴搁在李唯肩膀上，贴着他耳朵说：“不想跳了。” 李唯也没心思继续跳舞：“要不要走？” 林嘉措点着头，跟李唯走出舞池，从后面离开了礼堂。 老蒋把李唯送来后一直在原地等着，十点左右接到李唯的电话，车开到后门时，发现李唯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藏族服饰的年轻人，靠近了才认出是林嘉措。 两人一起上了后座，李唯给老蒋一个小区地址，就在附近，随后李唯便把后排挡板放下来了。 等到司机的视线被挡板彻底阻隔时，李唯靠近林嘉措。这一次林嘉措没有再躲，两双唇纠缠在了一起，吻到难舍难分时，林嘉措甚至被抱着坐在了李唯的腿上，车子到了目的地了两人才不得不停下。 怀中的人依偎在李唯肩头，灼热又急促的呼吸扫过耳廓，激起阵阵酥麻。李唯轻抚着林嘉措脑后的头发，低声问道：“能走吗？” 林嘉措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眼神从暗处掠过彼此出状况的位置，更用力地抱紧了李唯，缓了一阵便松开手臂，扭头开门下车。 李唯跟着他出来，吩咐老蒋可以先回去了，牵起他的手一道往电梯方向走去。 - 第34章 34-愉悦沉沦 手指摩挲着温度很高的掌心，林嘉措一路看着李唯迈出的步伐，铮亮的皮鞋踩过电梯间的瓷砖地面，进入电梯以后靠在他旁边，被他摩挲的掌心可能觉得痒了，鞋头转向自己，呼吸落在了额前的刘海上。 电梯里没人，但李唯也没有再亲下来，他用没牵住的那只手拨弄着林嘉措额头上的装饰。南红与青金石的圆珠在他指尖转动，绿松石和砗磲落在林嘉措的额发间，拨出来以后失去了支撑力，又会再度落回刘海中。 林嘉措垂着眼眸，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这两次见面李唯都没戴手串了，不过他也没有戴，两人的手腕部位空荡荡的，他的藏袍袖摆压着李唯的礼服袖子，款式固然不同，但黑白交错的颜色还是很搭的，至少有点像他们还在西藏的那段时间。 电梯门打开了，那个玩着他额上串珠的男人带他走了出去，等他用指纹开了锁，李唯跟进来，两人刚在玄关脱掉鞋子，李唯就把他压在了墙上的穿衣镜前，低头啃住他的嘴唇。 身后的穿衣镜因为他们制造出的动静而发出轻微的响动，但没有人会在意，他们激动地索取着彼此的唇，李唯手在林嘉措腰间摸索，藏袍的腰带构造复杂，看李唯试了几次都不得要领，林嘉措主动帮忙，拉着他的手来到自己腰后，捏住一枚银色的暗扣，指尖一勾一挑，腰带应声滑落，掉在了彼此脚边。 林嘉措被李唯扛到了肩膀上，再被放下时，后背已经贴到了床单 他整个人都陷在了柔软的衾被间，床边的人再度压下，一条膝盖跪在他身旁，拨开他身上失去了束缚的外衣，手指顺着腰侧一路往上，指尖隔着轻薄的保暖衣摸到了小巧的乳粒。在被捏住揉捻的同时，他开始轻轻喘出声，腰刚挺起来就被李唯俯下身的姿势压了下去。李唯继续吻他，唇齿间都是他嘴上残余的桃香味，他攀住李唯的脖子，两人的下身贴在了一起，即便隔着几层面料也能感觉到蓄势待发的欲望． 李唯揉了片刻就罢手了，顺着光洁的下巴亲到喉结，拉高保暖衣的下摆，白皙的胸膛在眼前不断起伏，被他捏过的乳粒饱满硬挺，如山丘之上的花蕊，绽放着最艳丽的色彩。 李唯凝视了片刻便低头含住，头顶又传来了失控的呻吟。林嘉措抱着他的后脑，在快感的浪潮涌动下不断被推向欲望深处。李唯太懂怎么让他舒服了，舔完乳头就去舔肚脐四周，湿润的感觉一路蔓延而下，来到裤腰的边缘。 他主动抬起臀部让李唯帮他脱裤子，光裸的长腿向两侧曲起分开，腿间高涨的欲望映入夜色，再撞进另一个人的瞳孔深处。李唯在他小腹上亲着，五指握住他的脆弱撸动，掌心很快就感觉到了湿黏的触感。林嘉措咬着下唇，喘息声不断自鼻息间漏出来，李唯套弄了没几分钟他就坚持不住了，抬起头艰难地道："让开．…" 李唯的脸就在他欲望旁边，埋在他的小腹上留下道道吻痕，闻言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就是这一下的对视，林嘉措再克制不住，一声闷哼被咬在了齿间，精液陆续溅在了小腹上，还有一滴落在李唯的下巴处。 李唯抬起脸，靠近他之后继续接吻，那一点精液被彼此相贴的下巴蹭开了，林嘉措莫名有了羞耻感，紧闭着眼睛不去看李唯。亲了一会儿李唯就停下了，收回在他股间摩挲的手，问道："有没有润滑剂？" 睁着湿润的眼眸，林嘉措看着李唯摇头。李唯就又问他："那有没有护手霜？" 这个问题让他想起了上一次他们做的时候。 林嘉措指了一下床头柜的位置。李唯伸手开灯，不小心碰倒了什么，等到视野适应光线后，发现那是一排白色的猫咪摆件，一套十二只不同的形态摆在床头柜上． 他扭头看向林嘉措，笑道："什么时候买的？想要干嘛不问我拿，我那一堆。" 林嘉措没回答，抬起的左手隔着西裤，指尖看似无意地停在李唯的腿根位置，那一处的拉链都被顶起来了，面料被撑得紧绷。 打开抽屉，李唯拿出一只崭新的佛手柑味道的护手霜，他则扭头看向了另一侧的方向，随后就感觉到李唯分开了他的腿，手来到他身后，冰凉的膏体混合着李唯指尖的热度，在他股间迅速融化． 林嘉措闭着眼睛，配合李唯的动作放松身体，手指入侵的感觉鲜明地钻进脑海。他感受着李唯的手指在自己的肠壁内抽动，从一根到两根，很快就撑到了四根． 滑腻的感受减缓了不适感，摩擦带来的瘙痒感觉酥酥麻麻地钻进心里。李唯还吻他的耳廓，敏感的耳珠在那人的唇齿间舔吮，舌尖钻进耳孔深处，模仿着一会儿即将迎来的动作。 他被舔得意识都仿佛要融化了，不断往右靠去想摆脱这种过于刺激的爱抚，但除了弄乱枕头上的发丝之外，根本无力躲开。 李唯将他禁锢在怀里，解开金属皮带扣与拉链的声音响擦过另一只耳朵，他手心抵住李唯的胸膛，失去了视觉，其余的感官愈发敏锐。 他能感觉到李唯又挤出润滑剂，但没有抹在他身上，李唯粗沉的喘息逐渐清晰起来，有硬物抵住了穴口，他被掰过下巴接吻，李唯缓慢挺动着腰胯，一点点挤进他身体里。 虽然有段时间没做了，但他早已适应了李唯的尺寸，细致的扩张和足够的润滑都减缓了被进入的不适感，李唯顺利地进到了最深处。欲望被他体内的火热紧致包围着，吻他的动作都粗鲁了起来，含着他的舌尖用力吮吸． 林嘉措仰着下巴，手指在李唯衣冠整洁的上半身抚摸着，解开李唯胸前的衬衫纽扣，伸进去抚摸那人的胸膛。结实的肌肉在掌心下仿佛会跳动一般滚烫，林嘉措摸到了李唯的乳尖，恶作剧般捻在指腹里揉着，李唯被他刺激得再无理智，脸埋在他肩颈，下身开始失控地撞击他． 林嘉措的双腿被李唯压在身体两侧，李唯的动作太大，他索性曲起腿盘到了李唯腰上，以此来减缓撞击造成的冲力。 两人接触的部位不断传来拍打声，林嘉措很快就被弄得受不了了，嗓音破碎地要李唯轻一点。李唯稍稍放缓了攻势，不再像刚才那样激烈地大开大合，维持着深浅交错摩擦他的内壁，手上也没停着，握住他半软的欲望揉捏套弄，很快就激起了他的快感。 呻吟声裹着呼吸热度沉沉钻进李唯耳朵里，李唯吻他的颈侧，在柔软的皮肤上留下斑驳的红痕，持续的抽插点燃了彼此的体温，林嘉措愈发用力地抱紧李唯的脖颈，欲望在李唯掌心里颤动，很快就感觉到了又要失控的冲动。低头亲过李唯挺直的鼻梁，他找到那人的双唇，在即将射精的瞬间吻住李唯的嘴．高潮的快感澎湃袭来，在脑中绽出炫目的白光，像极了平安夜那晚他和李唯站在大楼前一道仰望的雪景． 漫天飘散的大雪融入了华灯璀璨的世界，是他今年冬天见过的唯一一场"雪"，也是这几年时间里最让他难忘的一场"雪"。 身上的人禁锢住他的腰胯，在他因高潮而不断收缩内壁的刺激下做最后的冲刺，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一阵被抽出的空虚感。 李唯抵在他小腹上，温热的精液一股股地射出，浓稠的液体溅上白皙的皮肤，混合着他自己射出来的那些，分不出哪些是谁的了。 他脑子一阵晕眩，空虚的后穴仍在不受控制地收缩，李唯射完就把脸埋到他颈侧喘息，他手指插进李唯脑后的发丝里，摩挲着李唯汗湿的头皮，额头上的珠串发带早在刚才的激烈运动中滑脱了，掉在枕头旁边。 李唯摸到了，拿起来看了一眼，又给他戴回头上． 林嘉措的眼睛很红，情欲的潮涌仍弥留在瞳仁深处，衬得那张脸秀丽又俊美，仿若灯下被撬开了壳的贝类，露出最柔软也是最耀眼的珍宝于人前。 李唯与他对视着，忍不住低头继续吻他，很快又进入他身体里，开始第二轮的抽动． 林嘉措的手被抵在枕头两侧，李唯掌心扣着他的手心，两人十指缠绕，胸口也紧贴着彼此。发泄过一次后，李唯的动作不再急促激进，他把控着节奏，林嘉措被他勾得好似醉了一般，整具身体都被打开，任他占有，硬挺的欲望抵在他小腹上，被他蹭动的动作摩擦着，不多时又有了想射的冲动。 记起刚才高潮后的空虚感，林嘉措抬起酸软的手臂抱住李唯的胳膊，在那人耳畔哑声低语．"这次就、就射在，里面……" 一句话因为李唯频繁的抽插被顶得断断续续，吃力又困难，但李唯听清了，掰过他的脸，继续蹂躏那双早已被亲到红肿的嘴唇。在林嘉措即将要高潮的瞬间，李唯扼住了欲望的根部，林嘉措发泄不出来，难受得扭头避开他的吻，李唯没有追着亲，他拨开林嘉措眼角的发丝，舔去那一处的湿润痕迹，哄道："忍忍，马上就好。" 林嘉措被逼出了哭腔，手指痉挛地抓着李唯肩膀上的礼服面料，夹着李唯腰的两条腿无力地瘫在身体两侧，却又因为想要射精，小腿肌肉紧紧绷着，脚趾不断蹭着被单。 欲望被遏止的感觉很不好受，他睁着迷离的眼眸渴望地看着李唯，刚被舔掉泪痕的眼角又泌出了水光。李唯没让他难受太久，手指缓慢地摩擦他的欲望，下体加快了律动的频率，很快他就又一次感觉到了想射。 这次他把手伸下去，握住李唯的手腕不让李唯停下，李唯吻着他湿漉漉的睫毛，沿着秀气的鼻尖亲到红肿的唇，顶开牙齿吮吻舌头，感受着他的身体从微微发抖到急促颤动，很快他就失控地叫出了声，迎来了比刚才两次更猛烈的高潮。 视野里的一切事物都变得模糊不清，大腿内侧的肌肉好像要抽筋一样抽搐，林嘉措意识涣散，短短几秒高潮将他猛烈抛起，又轻轻落下。身后填满他的那根东西也在他的高潮影响下缴械投降，这一次李唯没有退出去，温热的精液一股股灌进身体深处，将他从里到外都填满了，满得再也纳不下丝毫． 第35章 35-“男姐姐” 半夜时分，林嘉措在一阵迷糊中短暂地睁开了眼。 身上有好几个部位都又酸又痛，李唯搭在他腰间的手臂随着他翻身的动作也动了，以一个将他抱回怀里的姿势贴了上来。 温热的呼吸平缓而有规律地扫过后颈皮肤。很痒，就像外面沙沙的雨声，不断轻擦过耳，让人无法忽视那种存在感。 雨帘在窗户上涂抹，如同沾了颜料的画笔在水中荡开浑浊的颜色，他只看了片刻便沉沉睡去。这一次他做了个梦，梦里李唯跟他又踏上了一段旅行，他们在草原上尽情地策马奔跑，在随时会有人掀帘子进来的蒙古包里忘情接吻，甚至晚上在能看得到星空的地方互相占有着对方。 他穿着蒙古族的服饰，李唯也配合他，两人同款不同色，还在店里吃饭的时候被误以为是好兄弟。 两人都没解释，但在老板转身继续去忙的时候，他的“好兄弟”放在桌下的手伸了过来，捏着他的手指攥在了掌心里。 这段梦境长得没有尽头，等到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身旁的人仍在沉睡，墙上的钟也才指向七点。 外面的雨声几乎听不清了，只在窗户上布满了豆大的雨点，天色仍是很暗。 动了动被李唯压住的右腿，林嘉措把脸埋进枕头里，身后那堵胸膛结实又温暖，这样的雨天和拥抱让他有种回到了藏区的错觉。 不过不同于那两天醒来时只有自己一个人，现在在他动的时候，身后抱着他的人也有了动静，睡眼惺忪地靠了过来。 “这么早醒了？” 林嘉措仍是很困，懒懒地应了一声。李唯收紧放在他腰上的臂膀，两人紧贴在一起，他能感觉到被窝里看不见的变化。 他没回应，李唯便没有继续，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起身去外面的浴室洗澡。 林嘉措这里没有李唯的衣裤，他洗完澡随便找了件睡袍穿上，吩咐老蒋来接他时带一套衣服过来。 冰箱上层只有牛奶和超市买的三明治，昨晚就过期了。李唯把三明治丢进垃圾桶，打开冷冻层，里面空空如也。 热了杯牛奶，他去客厅的沙发坐下，拿起手机看了一会儿消息。 Cassie发了几份例行的文件，是几个同期在进行的项目周报，李唯一边喝牛奶一边看，坐了没多久便听到卧室门打开了，林嘉措穿着一件睡袍出来，走到对面的浴室里。 他走路的姿势有点别扭，李唯回忆着昨晚的动作，应该没有伤到他才对。 放下手机，李唯过去敲浴室的门，里头传来了淋浴的水声，很快林嘉措就把门打开了一道缝。 “走路怎么那个样子？”李唯问道，“伤了？” “没有，”林嘉措开了口，发觉嗓音干涩沙哑，于是清了清喉咙，“你没清理彻底。” 他只有小半张脸露出来，却叫李唯看清了那张脸上郁闷的表情。李唯不觉想笑，解释道：“你都睡着了，我总不能叫醒你，让你再站起来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林嘉措嘟哝两句，李唯没听清，把门打开了一些，林嘉措抬手挡了一下，动作不及李唯快，被看到了地上几点暧昧的痕迹。 两人互相看着彼此，李唯跨进来，淋浴的位置不断扩散出水蒸气，不大的卧室很快就有了朦胧感。李唯反手关上门，捏着林嘉措的下巴让他抬起头，吻上那双柔软的唇。 林嘉措靠在李唯怀里，手臂绕过李唯的肩膀抱住，吻了一会儿就主动停下来了，靠在李唯的肩膀上说腿软。 李唯笑了，臂膀箍着他的腰：“我帮你洗？” “那不用，”林嘉措盯着李唯睡袍露出的胸口部分，那上面有他昨晚留下的抓痕，过了一夜颜色还是很鲜明，“我饿了，想吃汉堡。” “想吃哪家的？” “你早上不用走吗？” 今天是周六，李唯昨晚才回到香港，他道：“可以晚点再去公司。” 林嘉措说了两款汉堡名字，随后便松开手臂，转身往淋浴的方向走去。 他身上一丝不挂，蒸腾的水汽氤氲了李唯的眼，直到那道修长的身影转进了玻璃门后面，李唯才开门出去。 刚走到客厅，大门那边就传来了密码解锁的提示音，推门进来的人手里拿着一把伞，一抬眼就与他对视上了。 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看见他，那人镜片后的双眼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一番，迟疑道：“你是……你怎么会在这？” 李唯也记起了来人是前段时间音乐会上跟林嘉措同行的男生。 他思考着该怎么回答，王信禹接着问道：“嘉措呢？” “他在洗澡，”李唯走过去，“你有事吗？” 王信禹被反问得一愣，嘴唇张开动了动：“他今早要跟我去马术俱乐部。” 昨晚林嘉措并未向李唯提到今天要去骑马，想着他的身体状态，李唯说：“他今天应该去不了。” 王信禹没再吭声，他换好拖鞋，听到浴室方向传来的水声，问道：“他在洗澡？” “对。” 王信禹扫了一眼客厅。 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牛奶，这时门铃声响了，他回身开门，发现有个五十岁左右，打扮得很精神的男人拎着一套衣服站在门外。 “李总。” 老蒋叫了一声，李唯过来接过衣服，吩咐他去买汉堡和小吃，话说到一半浴室那边忽然传来了说话声，林嘉措的声音隔着门缝传来：“我还想喝甜茶。” 李唯给了老蒋一个地址，让他顺便带一杯甜茶回来，等老蒋离开后，李唯再转身才发现王信禹站在客厅和卧室的交界处，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 他把衣服放在沙发上，快步走过去，一床的狼藉以及地上两人昨晚脱下来还没收拾的衣裤都暴露在了王信禹眼前。 李唯并不确定王信禹知不知道林嘉措的性取向，不过眼前这种情况想要补救也来不及了。他不言语，等王信禹自己转过来：“你是不是有一辆黑色的库里南？” 李唯有些许迟疑，但点了下头。 王信禹的眉拧得更紧了，讨喜的娃娃脸看着都严肃了不少：“你还有一辆黑色的Panamera？” 李唯看着他，这次没有回答。 王信禹明白这是默认了，一句“oh my god！”叫出了声：“所以你就是那个年纪很大的姐姐？！” 洗完澡走出来，林嘉措一眼就看到了客厅沙发上正在看手机的王信禹，目光往别处扫了一圈，没见着李唯，餐桌上则放了两个食物的打包袋。 “你怎么来了？”他走过去问道。 王信禹抬起脸对着他：“你忘了今天跟我约了要去马术俱乐部。” 林嘉措的确是忘记了，但他总觉得王信禹的表情有点不太对，他道：“你等下。” 回到房间，他想拿手机打给李唯，结果李唯已经提前给他发了微信：【我先去公司了，桌上的东西趁热吃。还有，你朋友好像知道了什么】 李唯走的时候收拾过卧室，被子盖住了凌乱的床单，地上散落的衣裤也都捡起来放在了椅子上。林嘉措从衣柜里拿了条干净的内裤穿上，回到了客厅。 端起桌上的甜茶饮了一口，浓郁的红枣核桃搭配牛乳熬煮的红茶香气，是之前李唯给他买过两次的那家店的味道。 他捧着温热的纸杯在王信禹身边坐下：“想问什么就问吧。” 王信禹扭头看着他：“你的‘姐姐’是个男人。” 林嘉措迎上好友的目光，很平静地道：“嗯。” 没想到他连解释都不解释就承认了，王信禹只觉得脑子里的CPU都要烧干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王信禹没有把话说完整，林嘉措主动替他补充：“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人的？” 一句话把王信禹给噎住了，面对好友脸上复杂的神色，林嘉措笑了笑，盘起双腿坐着：“其实我没打算这么快告诉你，不过既然被你看到了，我也不想否认。” 仰脸靠在沙发椅背上，他盯着天花板：“如果你接受不了，我们可以保持距离，但是我希望你能先帮我保密。” 手里捧着的纸杯忽然被人拿走了，林嘉措顺着看去，王信禹把他的甜茶喝了一大口，生气地看着他：“你当我什么人？你就这么看我！” 林嘉措哑然，看了看王信禹的脸，又看了看他的甜茶，居然被王信禹一口喝掉了半杯。 把杯子拿回来，他说：“你口渴就自己去厨房倒水。” “喝一口怎么了？”王信禹瞪他一眼，随即想起这是刚才李唯帮他买的，好像又懂了，无语了片刻才继续道，“你跟他是认真的还是玩玩的？” - -------------------- 李唯：年纪很大？听说我也才二十几……吧 第36章 36-有点发烧 避开王信禹打探的目光，林嘉措垂着眼眸，专注看着杯子里缓缓升起的热气。 他不答，王信禹也不催促，就这么等了足足有半分钟时间，才听到他说：“我六月份就要回去了。” 王信禹一怔：“所以你是随便玩玩的？那他的想法也跟你一样？你俩这算……” 王信禹想把那个词说出来，又觉得有点过火，相较于他难以开口的状态，林嘉措反而表现得平静许多。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 王信禹困惑地看着他：“你意思是，还没想好？” 林嘉措点了点头：“他心里有个人。” 比起他没有起伏的语调，王信禹张开嘴，憋了半晌憋出了一句语气词。 林嘉措被他逗笑了，垂眸又喝了一口甜茶，不过在咽下去的时候，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 芝加哥离香港很远，离藏区更远，也许等他回去了以后，很难有机会再喝到这么好喝的甜茶了。 从林嘉措住的小区离开，李唯先回了一趟公司，中午跟菲律宾来的友人吃饭，下午则去了高尔夫球场，与群盛商会的几个叔伯一起打球。 他到的时候，远远就看到李嵘彦陪着李宗晋，正跟群盛的会长宋延峰谈笑生风。一行十几个人站在偌大的草坪上，身后的球童排成一排，不远处则停着几辆球车。 韩筠给李唯递了双手套，李唯低声道：“李嵘彦怎么会在这？” “我们这边没有收到风声，可能是跟着李董来的吧。”韩筠解释道，见李唯看向自己身后了，也转身去看。 几十米开外有另一行人，带头那位将球杆丢给一旁的球童，大步朝他们走来。到了近前，对方展开双臂和李唯拥抱了下，笑声爽朗地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上次约你还说没空来。” 宋昊伦揽着李唯的肩膀，举止显得亲昵，李唯睨向李宗晋的方向，果然看到李嵘彦注意到他们这边了。 “昨晚刚到的。”李唯说。 两人一道往宋延锋那边走去，宋昊伦低声道：“你大哥陪着你爸一起来的，温睿说中午在更衣室看到他，他还破天荒主动过来打招呼。” 李唯笑了笑，表情不甚在意，也未多问。宋昊伦和他都戴着墨镜，看不清他的眼神，干脆又提醒一句：“你大姐也来了，跟我大妈和文姨一起打麻将，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李唯不置可否，到了宋延锋面前，与几位长辈一一打了招呼。宋延锋年过七十，一身高尔夫运动装扮，气色很好。李唯与他交谈几句，话题就被绕到了身边的宋昊伦身上。 宋昊伦是宋延锋的小儿子，也是李唯的好友。宋家和李家都是靠着房地产发迹，到了宋昊伦这一辈，儿孙们各有感兴趣的事业。宋昊伦上有两个哥哥承继家业，他乐得自在，投资的两家娱乐公司都发展得有声有色。 有宋昊伦在场活跃气氛，宋延锋与李唯都多聊了几句，显得一直没吭声的李嵘彦失了存在感。 休息时李唯站在窗边喝水，目光盯住外面走廊上打电话的人，等李嵘彦结束通话去洗手间了才收回视线，走向宋昊伦坐的那张桌子。 宋昊伦正跟温睿聊今晚的酒局，见他过来了，宋昊伦说：“晚上喝酒预了你一份，十点在老地方。” 李唯把白手套丢在桌上，从裤兜里拿出手机解锁：“不去了，你们玩吧。” 屏幕上有好些未读消息，全是工作相关的，他切到微信，点开林嘉措的对话框。 早上他发了那条提醒的消息，但林嘉措没有回。 “又不去？你都多久没跟我们喝酒了。”温睿不满地控诉，见他眼也不抬地抛了一句“有事。”温睿和宋昊伦互相看了一眼，拉起身下的椅子靠到他旁边问：“有什么事？” 温睿眼尖，说话的时候瞥了李唯手机一眼，恰好看到屏幕上方备注的“天珠”两个字，以及李唯最后发的那段话。 如同发现了新大陆，温睿一把拿过手机：“这谁啊，还是用微信？你还提醒她吃桌上的早餐？” 李唯想把手机拿回来，温睿已经递到了宋昊伦手里，宋昊伦也看到了李唯最后发的那段话，目光促狭地朝他看过来：“什么时候认识的，居然能让你这么关心，不简单啊。” 李唯没搭理这俩的八卦，拿回自己的手机放进裤兜里。李宗晋的秘书过来说李宗晋要见他，李唯便起身同两人道别，跟着秘书过去了。 傍晚李唯陪着李宗晋去了一趟高医生的诊所，回到家天色已经黑了。 李宗晋留他吃晚饭，席间家里人都在，李嵘彦的老婆刘敏心死性不改，又针对李致和陆喆开腔。说过几天就是除夕了，别人家里的子女都懂得在这种的日子回来团聚，陪伴长辈，李致却只顾着陪陆喆，更是编造了陆喆不让李致回来，定了三个月的蜜月期简直太离谱的浑话。 一开始饭桌上没人接话茬，刘敏心便越说越过火，直到一双筷子被用力放在了桌面，李唯面色沉冷：“我哥和嫂子去度蜜月，想待几个月是他们的自由。大嫂你当初跟大哥结婚不也在外面玩了半年多？也没见我哥说大哥丢下公司的事不理吧。” “你！”刘敏心被李唯不留情面地驳了回来，气得脸都红了，碍于李宗晋也在场，她不敢真的放肆，只能去瞪李嵘彦，希望老公帮她说两句，没想到李嵘彦一反常态，不但不说话，还有闲情给儿子夹两筷子菜。 眼见无人帮自己，刘敏心憋着一口气吃不下去了，借口不舒服先上楼。李宗晋脸色也不太好看，但始终没说过一句话。李唯重新拿起筷子吃饭，饭后照例陪着李宗晋进了书房，待到快十点才离开。 坐进车里，老蒋问他要去哪。李唯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沉默了半晌才道：“去蜉蝣。” 车子行驶在宽阔的路面上，李唯打开INS，从关注列表里找到陆喆的名字点进去。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已经很久没想起要看陆喆的更新了。 陆喆发了十几条动态，都是一些沿途的风景照，还有和李致的合照。李唯翻完后退出来，锁上手机屏幕。 驶过两条街，老蒋在前面的路口打了转向灯，一个蓝底白字的招牌闪过李唯的视野，李唯让老蒋在前面停车，下来后走到了这家店前。 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家藏族菜的餐馆，说是藏族菜也不完全准确，因为还有新疆，内蒙等口味。李唯推门进去，店里坐着两三桌客人在吃夜宵。 老板是个年轻人，一身藏民打扮，过来时却用流利的粤语问他想吃什么。 看着老板稍显青涩的面庞，他想起了之前林嘉措瞒着他不会说粤语的模样。 点了杯甜茶，他在一张桌边坐下，打开了微信。 林嘉措仍是没给他回消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不高兴了。 李唯输入道：【睡了？】 等了好一会儿林嘉措都没回，李唯便拨去电话，这次林嘉措接起来了，背景音有点吵。 李唯隐隐蹙起眉头：“在哪？” “酒吧。”林嘉措捂着左边耳朵，隔绝台上那位正声嘶力竭演唱的主唱的歌声，等了片刻没听到李唯回答，他问道，“有事吗？” 老蒋透过后视镜望了李唯一眼，李唯没开免提，不过手机那一头的音乐声吵得连他都能听到。 李唯的神色在昏暗的车厢内瞧不太清，老蒋只听到他问：“哪家酒吧？” 王信禹拨开身边拥挤的人群，到林嘉措面前大声问道：“谁的电话？” 手机揣回衣兜里，林嘉措拨了拨有些乱的针织帽：“我要先走了。” 王信禹打量他一眼：“他找你？” “嗯。” 看好友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林嘉措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放轻松。” 王信禹忍着吐槽的冲动：“你走我也走了，一个人在这没意思。” 两人一起离开酒吧，坐电梯下到一楼。王信禹想陪林嘉措等一会儿，林嘉措不想他这么快再跟李唯打照面，于是让他先离开。 王信禹走之前千叮万嘱，要他到家记得给自己发消息。等好友开车走了，林嘉措去了对面的咖啡屋，买了一杯热的曼特宁捧着，站在咖啡屋沿街的窗户前看着外面。 不多时李唯的车就停在了对面楼前，他的手机也应声响起。 推开咖啡屋门，他走过街，坐进后座闻到了一阵清冽的冷香。 前面的挡板隔绝开了前排与后座，李唯靠近他，手伸过来摸了摸他冰凉的手背，端走咖啡，又靠近在他的鼻尖嗅了嗅。 他觉得痒，忍不住往后躲了下，笑道：“你是狗吗？” 捏住下巴让他转过来，李唯垂眸看着他的眼睛：“不是在酒吧吗，没喝酒？”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仿佛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融入了自己的呼吸里。李唯身上的冷香来自一款他没闻过的古龙水味道，他觉得好闻，却并未主动靠向前。 眨了眨眼睛，他就着被李唯按住下巴的姿势回答：“我有点低烧，吃了药不能喝酒。” - -------------------- 为什么会发烧？ 第37章 37-你想看吗 咖啡杯放到了小桌板上，李唯用手背在林嘉措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是有点热。 他蹙起眉：“发烧了还去酒吧玩？” 林嘉措靠着椅背，没有了咖啡的暖意，他的右手被李唯牵着，指尖一样能感觉到李唯掌心传递来的热度。 他忽然有些倦意了，声音也轻许多：“送我回家吧。” 车子行驶了一段距离后，李唯低声问道：“是不是因为昨晚？” 林嘉措没否认，身旁的人沉默了下来，很快他就听到李唯又问：“看过医生了吗？” 林嘉措摇了摇头：“家里有退烧药。” “明天有没事？” 明天是周天，得知他下午要去马术俱乐部，李唯说：“今晚到我那休息吧，我叫家庭医生来给你看看。” 窗外夜色浓重，偶有路灯闪过，会短暂地点亮林嘉措的眉眼。李唯牵在手里的指尖动了动，林嘉措转过来看着他，嘴角微微弯起。 “好。” 到家已经过十二点了，贤姨习惯了等李唯回来给他热了汤再睡，没想到今晚会看见林嘉措也来了。不过林嘉措的嘴唇有些苍白，七七在脚边热情地拱着他的裤子，但他好像没什么精神，只是揉了揉七七后颈蓬松的毛。 李唯带着林嘉措去了二楼，他没让七七跟进房间，关上门发现林嘉措站着不动，便提醒道：“衣服脱了吧，我给你找件睡袍换上。” 林嘉措说：“我想洗个澡。” “你早上不是刚洗过，发烧别洗那么勤。”李唯打开衣帽间的门，拿了件睡袍递给林嘉措，后者仍站在原地：“我下午出了点汗，不洗澡睡不着。” 李唯只好带他去卧室里的浴室，林嘉措接过浴袍，把门关上了。 贤姨在厨房热好了汤，要端上来时听到门铃响了，来人是高医生，贤姨带着他一起上了二楼。 林嘉措还在洗澡，李唯让高医生在楼下稍等片刻，等林嘉措出来了才叫他上来检查。 林嘉措的低烧症状不明显，但他洗了个热水澡，体温比之前高了一度，人也有些晕眩感。 他倚在床头，高医生检查之后开始准备退烧针剂，他本来闭着眼睛，听到要打针就睁眼拒绝了。 李唯和贤姨都站在旁边，贤姨劝了两句，说打一针很快就能好。李唯则是看了一眼他的表情，让高医生改为口服药。 高医生留下两天的药便先走了，李唯则端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把药丸递到林嘉措嘴边。 房间里就剩他们两个人，林嘉措没伸手接，低头在李唯掌心里含了药丸，就着李唯的手喝了一口温水。吞下之后，李唯把那晚牛肉汤端给他。 林嘉措还是不伸手，就这么睁着微红的眼睛看着李唯。 他的眼眶颜色是因为体温升高导致的，不过这么看着却有几分平时不易见的脆弱感。李唯在床沿坐下，舀了一勺汤递到他嘴边。 喝了半碗，林嘉措就喝不下了，李唯说：“躺下睡吧。” 他点点头，看李唯放下垫在他身后的枕头，躺下之后，他拉高被子盖在下巴上，闭起眼睛。 身旁的床垫抬起，李唯离开的脚步声很轻，门开时外面有犬吠声传来，关上便又恢复了安静。 困意上涌，他拿过手机给王信禹发了条报平安的消息，很快便睡了过去。 接走李唯端下来的碗，贤姨问道：“他睡了？” “对，“李唯应道，“你也早点睡吧。” 贤姨道了声好，随后又说：“那我去给你收拾一下次卧吧。” 二楼有三间房，除了李唯的卧室和书房之外，还有一间平时没人用的次卧。 “不用收拾了，我就睡原来那间。” “可是他发烧的话，你也睡不好吧。” 李唯从贤姨眼中看出了担忧，安慰了她几句。贤姨像是还有话想说，但到底不好多劝什么，只是抬眼看了看楼梯的方向。 洗了个澡，李唯回到书房看文件。 杨绍谦的助理给韩筠发来一份有关并购深圳那家车企的不完全意见书，并且附上了最新的资源分配比。杨绍谦于昨日去了东欧参加贸易会谈，一周之后回来，到时会从香港过境。 李唯与他约好了碰面时间，看完几份文件，李唯给李致发去邮件，将这次合作的重点问题大致提了一下。 凌晨三点，窗外细雨缠绵，玻璃上爬满了雨点。李唯处理完工作便回到房间，廊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卧室的地面上，床的方向很安静，从这个位置只能看到被子隆起的弧度。 李唯关上门，放轻脚步走到另一侧，掀开被子躺下。 身旁的人动了动，翻过身朝他靠了过来。 以为林嘉措是醒着，李唯问道：“睡不着？” 林嘉措没有反应，手臂搭上他的腰就不动了。看着林嘉措露出的一截后背，李唯帮他拉高了身后的被子。 卧室里有一点微弱的自然光，适应了光线后，李唯便看清林嘉措脸贴着自己的肩膀睡得很熟。 脑子里过滤着明天上午开会的内容，想了一会儿仍是没有困意，李唯又睁开眼睛，扭头看着身旁的人。 林嘉措的肤色很白，之前在藏区的那些天，由于高原缺氧，他的脸色经常看着很红润。回到香港之后，这种气色就很少见了，除了今晚发烧之外，只有在跟他做那件事的时候才会红了脸。 李唯用手背贴了下他的额头，热度似乎降了一点，呼吸声也没之前那么明显了。轻抬起他的头，李唯将的手臂穿过去让他枕着。 怀抱着温暖的身体，这一次李唯很快就入眠了，一觉无梦睡到天亮，被闹钟叫醒。伸手想去按停闹钟时，脸颊旁边有人先凑了上来，柔软的唇落在他嘴角边。 看清了趴在自己身上的人，他不觉一笑，手掌搁在林嘉措温热的后背上轻抚着：“把你吵醒了？” “没有，”林嘉措问他，“你定闹钟干嘛，早上有事？” 李唯没睡够，脑子还不太清醒，左手按了按眉头：“嗯，有点事要去公司。” 下巴搁在他胸口上，林嘉措没有继续说下去。李唯按停闹铃，拍了拍林嘉措的肩膀：“让我先起来。” 林嘉措翻了个身，在旁边躺平了。 坐起时，李唯才发现身上的睡袍松开了，腰带散落在一旁，清晨的生理反应一览无余。反观一旁的人，睡袍穿得好好的，连胸口的位置都遮得严严实实，还睁着无辜的眼眸看他。 只是那双眼睛一眨，李唯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俯下身在林嘉措恢复了血色的唇上亲了一下，李唯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林嘉措也不躲开，手臂绕过他脖颈抱住，与他唇舌纠缠，交换了一个湿润的早安吻。 眼看着继续亲下去有失控的迹象，两人拥着对方平复呼吸。李唯脸埋在林嘉措的颈项间，怀中人的睡袍上有自己习惯的洗衣凝珠香气，李唯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更用力地抱紧了他。 彼此都有些意犹未尽，不过林嘉措昨晚还在发烧，李唯抱了一会儿就放开他了，拿过床头柜上的体温计帮他量，已经退烧了。 洗漱完，林嘉措换了一套李唯以前读高中的衣裤。虽然是旧衣服，但是面料很新，穿着也很舒服。下楼的时候贤姨还关心地问他好些没有，七七也从李唯的脚边绕到他脚边，鼻子在他的运动裤上嗅了嗅，比平时更亲昵地用脸来蹭他。 这一晚林嘉措休息得很好，吃完了早餐，李唯便开车先送他回去。 到了小区门口，林嘉措解开安全带，李唯从中控扶手台里拿了一个小袋子给他，里面是昨天高医生开给他的退烧药和营养剂。 他接过来，李唯说：“下午还要去骑马？” “对。” 他的脸色仍有些苍白，李唯劝道：“身体还没完全好就别去了，等好了再去。” “不行，”林嘉措摇着头，“后天就比赛了，这两天要抓紧再训练一下。” “什么比赛？” “我有朋友报名了今年马术协会的荣誉纪念赛，她受伤了不能参加，我答应替她。” 说起本港一年一度的荣誉纪念赛，李唯也曾与宋昊伦一起出席过。当时宋家是比赛的最大赞助方，那次恰逢他有空，就答应了宋昊伦的提议一起去看看。 不过后天是农历二十九，不管公司还是家里事情都比较多。李唯考虑了一下，没开口就听到林嘉措问他：“你有没有兴趣来观赛？” 李唯看着他：“你想我去？” 林嘉措也看着李唯，车里播放着旋律很动听的粤语歌，两个人的目光在涌动的音符中轻轻碰撞着，很快林嘉措便先点了点头，但他补充道：“你没时间就不用勉强。” “我尽量，”李唯说，“你把出场时间发给我。” 目送着林嘉措进了小区，李唯拿过扶手架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有一条几分钟前李致发来的未读消息。 【昨晚的邮件我看了，后天我和陆喆会回香港，到时候我们见面谈】 - 第38章 38-磨红一片 回家拿了背包，林嘉措开车去了东区的马术俱乐部。 孙教练已经在等他了，看他今天气色不太好，孙教授还有点担心他的状态，没想到他上马以后发挥很稳定。中午吴心媛和王信禹也来了，三人与孙教练一起吃饭，讨论了后天的战术安排，下午又一起去医院探望吴心媛仍在昏迷的哥哥。 这次的比赛对林嘉措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对吴心媛一家而言却是一次希望的寄托。吴心媛的哥哥连续六年都参加马术比赛，每年都能拿到前三名的好成绩。今年因为意外而不能参加，家人希望可以帮他拿回这块奖牌，以此激励他尽快醒来。 跨出医院大门，王信禹还在叹气，林嘉措跟他并肩往停车场走去，听到他说：“其实我有点后悔当初答应心媛了。” 林嘉措问：“后悔什么？” “我感觉你身上的压力好大，听说这次还来了几个外籍对手，履历都很漂亮。” “你对我没信心？”林嘉措笑着看他。 王信禹的表情有几分纠结：“你就一点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林嘉措的步伐迈得轻松，“你知道我的，没把握的事不会答应。” 两人从小认识，王信禹清楚林嘉措有马术基础，而且技术很不错，最近两次看他练习的情况也很好，便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想多了。抬起胳膊搭上林嘉措的肩膀，他小声道：“那你这两天收敛着点，别跟他那个，免得影响比赛。” 被忠告的人睨过来一眼，王信禹扶了扶眼镜腿，干笑两声：“我没其他意思，就提醒你一下。” 林嘉措双手抄着外套衣兜，王信禹走了几步又问道：“对了，他会不会来看你比赛？” “还不知道。” 林嘉措的语气听不出情绪，猜出他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王信禹便改为跟他聊起这周的年夜饭。 一整天李唯都在公司里忙，有好几场会议被安排在了一起，从早上九点陆续开到了傍晚，会议结束时Cassie进来通知他李宗晋来了。 自从几年前李宗晋出了严重的车祸以后，便逐渐放手将业务交给了李致和李唯这两个儿子，近年来公司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如非必要基本不会干涉集团事务。 回办公室的路上，李唯已经猜到李宗晋来的原因，等到见面一聊，果然是为了李嵘彦。 李唯办公室的面积不小，父子俩分别坐在一侧会客区的两张沙发上，李唯端起咖啡饮了一口，目光沉沉地看着玻璃茶几上的艺术烟缸。 李宗晋端坐着，文明杖被放在一旁，继续说：“你大哥以前是有些行为不端，不让他回来也是因为他还有家公司可以经营，去年开始敏心娘家的情况越来越不乐观，你刘Uncle都找了我好几次。” “我们和兆森没有业务往来，爸也不是要你多让步，就给他一个经理的闲职挂着，重要的项目不用过他手，这样我对你刘Uncle也有个交代。” 手肘靠着沙发扶手，李唯用两指抵住太阳穴，看着李宗晋的眼神没什么情绪波动：“如果大哥是缺钱，我可以用私人名义借给他。” 蹙着花白的眉，李宗晋看向这个比二儿子李致更难说话的小儿子：“我已经答应你大哥了。” “爸，”李唯的语气不疾不徐，“你应该没忘记当年大哥都干了些什么吧？” “我还没老糊涂，当然不会忘。”李宗晋不悦地道。 “那次你给过他机会，后来他为了跟我哥争，依然不顾公司利益只满足自己。这几年消停了，也是因为手上没钱没权。” “他公司的财报你看过，谁能保证让他回来不会再生出把集团利益私有化的念头？” 李唯说的这些，李宗晋自然也考虑过，只是到了他这个年纪，再加上隐退久了，顾虑的就不再是商场上的利益厮杀，而是一家人的和睦以及对外的声誉。 李嵘彦作为李家的长孙，又是李宗晋原配所生，在他们爷爷李泰兴的心里比李宗晋这个亲儿子都重要一些。这阵子李泰兴的身体时好时坏，李嵘彦带着一双儿女终日陪伴在家里，哄得李泰兴很是高兴，下午他出门时还特地被李泰兴叫到房里，叮嘱一定要好好跟李唯说这件事。 “你爷爷的情况你也清楚，”纵然李宗晋心里不悦，但还是想说动李唯，“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嵘彦可以回到公司，中楷毕竟是我们家族的企业，没道理一直让你大哥在外面漂泊。” “这件事以后再谈吧，”李唯说，“现在有另一件事爷爷听了也会高兴。” 李宗晋问道：“是什么？” “我哥后天就回来了，年夜饭可以全家一起吃。” 李宗晋离开的时候，茶几上那杯倒给他的水仍是没有碰过，虽然他脸上没表情，但脸色算不上难看。韩筠敲门进来，见李唯神色轻松地靠着沙发椅背，在饮剩下的咖啡。 沙发对面的落地窗视野良好，赤金的余晖自天幕间洒落，涂抹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是一个天气很好的傍晚。 捏了捏酸痛的肩颈，李唯抬腕看了下时间：“还有没有会要开？” 韩筠确认了工作备忘：“没有了，但是七点半您要跟杨玥小姐吃晚饭。” 李唯想了想才记起有这么回事，前天杨玥给他打电话，说有事情要拜托他，还非得吃饭的时候谈。 “她约在哪？” “南风餐厅。” 李唯回头道：“【流浮】旁边那家？” “对，”韩筠颔首，“我跟海悦确认了，已经留了最好的包厢。” 晚上在学校的自习室待到了很晚，林嘉措到家洗了个澡，上床时候看到李唯发的消息。 【睡了？】 【准备了】 【今天还有没有发烧？】 【没】 问完他的身体情况，李唯那边就没有动静了，他等了一会儿，输入道：【没事的话我先睡了，今天忙了一天有点累】 发完以后他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没多久李唯回了，不过只有一句话：【那早点休息吧】 盯着这行字看了片刻，他打开勿扰模式，关灯躺下了。 “在跟谁发消息啊？” 杨玥靠过来，下巴搁在李唯肩膀上瞄他的手机屏幕。李唯有点无语，扶着肩膀让她坐直了，叫门外的服务员给她弄点醒酒茶。 “我还没醉呢！”杨玥手在李唯后背上拍了一下，明明都醉糊涂了还是要装清醒，拿起手机解锁，要叫人来接自己。 看她瞪着屏幕，都要盯成斗鸡眼的模样，李唯拿走她的手机放到一边，联系了她的助理。 杨玥右手掌心托着下巴，看李唯打电话，时不时傻笑一下。李唯挂了以后问她笑什么，她抬起左手晃了晃，说：“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是个gay，肯定迷死一堆女孩。” 李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如果你不是蕾丝，肯定也能迷死一票男人。” “去你的，”杨玥笑得向后仰去，整个人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一点明星的架势都没有，“你可别出去大嘴巴啊，不然我跟你绝交！” 李唯假意嫌弃：“还不知道谁会先说漏嘴。” “我才不会！”杨玥拍着胸口保证，“我的人品你是知道的，跟不熟的人吃饭不会多喝的。” 门外有人敲门，杨玥收敛了些，等服务员放下醒酒茶出去后，她才看着李唯，表情较之前认真了点：“我要是不信你，就不会把晓夜首个境外个展拜托给你了。” “知道了，”李唯端起醒酒茶放到她手里，“这事我会跟我嫂子说，让他隆重安排。” 杨玥弯起眼睛笑了，低头喝了一口醒酒茶，觉得难喝又放下，想再去捞酒瓶过来。好在她的助理已经赶到了，李唯把人交还，自己也松了口气。 翌日下午，杨玥那边将周晓夜的联系方式推给了Cassie。虽然【流浮】美术馆是李致名下的产业，但从去年开始陆喆回到流浮帮忙了，主要的事务都是陆喆在跟进处理。 Cassie联系了陆喆的助理郑海悦，傍晚下班之前接到郑海悦的回复，等陆喆回来之后会尽快策划安排。 加班到了七点，李唯给林嘉措打去电话，电话没接通，过了差不多一小时林嘉措才回过来，问他有什么事。 “本来想找你一起吃晚饭。” 林嘉措用干毛巾擦拭着发尾的水珠：“明天一早我要去马场准备，今晚要早点睡了。” “好，记得把比赛时间发给我。” “嗯。” 林嘉措的嗓音有些哑，李唯问：“练习很累？” “有点。” 放下毛巾，林嘉措靠着床头垫，目光在睡袍下摆遮掩住的位置上扫过。这两天练马的时间比较久，臀部的骨头都被颠痛了，刚才洗澡的时候检查了一下，即便穿着加厚的马术裤，腿根处的皮肤也被磨红了一片。 他有些走神，不过仍听清了电话那头李唯的说话声：“想不想喝甜茶？” 林嘉措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声音听不出情绪，嘴角却扬起了弧度：“喝了要是失眠怎么办？” “那就少喝点，”起身离开办公桌，李唯从衣架上取下风衣穿上，“等我半小时，陪我吃个宵夜。” - -------------------- 嘉措和李唯被我拉着来给大家拜年啦。祝大家在2024年依然平安顺遂，福气满满。（两人伸出手，准备迎接海星的泼天富贵） 第39章 39-拥抱心跳 李唯的动作还算快，从挂了电话到按他家门铃还不到一小时。 林嘉措过来开门，李唯裹着室外的寒气进屋，林嘉措给他拿了双拖鞋，接过他递来的外卖盒子。 沉甸甸的一大袋，看着袋子上印的商标，林嘉措问道：“是不是买太多了？” 屋内开着恒温空调，李唯脱掉风衣放在沙发上，先去洗手：“不会多，我开了一天的会，能吃得完。” 林嘉措把打包盒放在餐桌上，李唯买的是泰国菜，有咖喱做的大虾和面包蟹，还有酸汤苏梅鱼以及龙虾菠萝炒饭，另外一个袋子里放着两只烤羊腿和一杯甜茶。 两人相对而坐，林嘉措本来不饿的，但是今天这桌咖喱的味道做得很不错，他接过李唯递来的筷子吃着，尝了一点就停下了。 李唯让他多吃点，他说吃太饱会睡不着，就坐在对面托着腮看李唯吃，偶而喝一口甜茶。 等李唯吃饱了，他把剩下大半杯甜茶递过去，李唯接过喝了两口，抬腕看了下时间。 注意到他的动作，林嘉措问：“你还有事？” “嗯，”扯过纸巾擦嘴，李唯起身道，“要回去处理点工作。” 见他要收拾桌上的外卖盒，林嘉措说：“我来吧，你先走。” 李唯笑了笑，伸手揉了下林嘉措头顶的发，过去拿起风衣穿上。看他背对着自己在看玄关的仪容镜，林嘉措帮他整了一下后衣领。 “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门被打开了一道缝，楼道的穿堂风吹了进来，温热的指尖被冷风拂过，林嘉措松开了冰凉的金属门把手。李唯扶住了，回过头看着他身上单薄的睡袍：“早点睡。” “好。”林嘉措笑着说，正准备等李唯出去，那人却低下头，嘴唇在他的唇上碰了碰，留下一个很轻的，很浅的吻。 亲完以后，李唯稍作退开，但还是保持着靠很近的距离，近到林嘉措能感觉到他的呼吸热度。 视野里是模糊而放大的五官，林嘉措索性闭上眼，仰起脸贴上李唯的嘴唇。 门被李唯关上了，发出“咔哒”一声响。两人互相搂抱着对方。林嘉措的后背撞到了穿衣镜上，这一幕让他下意识想起了上一次做的时候，李唯就是把他压在了这面穿衣镜前，而后一切就开始失控了。 可能李唯也想起了那次，很快就克制地停了下来。他枕在李唯的肩头，盯着玄关橱柜挂着的铜风铃，耳畔却只听到身体深处传来的，不知是不是缺氧而剧烈窜动的心跳声。 相拥了一会儿，李唯先放开他，没有再说什么便跨出去了。他目送着那道背影，等李唯拐进了电梯间才关上门。 客厅里仍飘散着咖喱的香气，林嘉措关掉客厅的暖气，把窗户开大，收拾完桌上的东西。 临睡前他给李唯发去了明天的比赛时间，第二天醒来看到李唯的回复：【好】 王信禹在早上八点准时出现在他家楼下，林嘉措坐上车，发现后排还坐着吴心媛。原来王信禹七点就去接了吴心媛，两人的外套都是红白相间的运动服，车后箱里还放着吴心媛准备的一些打气的物品，很有几分啦啦队助威的气势。 到了赛马会，趁着吴心媛去洗手间的功夫，王信禹问李唯今天会不会来？ 林嘉措刚换好比赛用的骑士服，修身的藏蓝色古典外套搭浅灰马裤，黑皮靴包裹住线条笔直的小腿，往人群中一站想不变成焦点都难。他抖了抖浅灰色的手套，戴上之后说：“我给他发地址了，他来不来我也不确定。” 王信禹打量着好友这身装扮，又瞥了眼不远处的两个正捧着手机对着他们的女生，道：“你也不缺迷妹，他要是不来是他的损失。” 林嘉措没接这话，和王信禹一起往会场方向走去。 孙教练已经在这里等了，再过半小时开始抽签，等到开场仪式也结束后，比赛就正式开始。 每年的荣誉赛都会分两天举行，一天是个人赛，一天为团体赛。今天的个人赛又分为两部分——障碍与耐力。 林嘉措参加的是耐力赛，需要在指定的时间内跑到终点，用时越短排名越高。今年一共有三十位选手参加，分三组进行，每组的前三名再比第二轮，最后角逐出冠军。 比赛规则看似简单，实则难度不小。林嘉措抽到B组，同组有好几个位人高马大的外国人。他的身高也有178，但因为体型偏瘦，在人群中并不占优势。 抽完分组就该去抽起跑前的位置排名，这次他运气不错，拿到了比较好的位置。王信禹和吴心媛都很高兴，两个人轮流说着打气的话。吴心媛的爸妈也来了，为了不给他压力，两老直接去观众席坐着。 赛前孙教练又单独给林嘉措做了心理辅导，等马匹进行完安全检查，他去练习区跑了几圈，回来参加开场仪式。 等到马会主席对空打响了第一声发令枪时，现场沸腾了，一众媒体都回到了各自的报道位，环形赛场四周的看台坐满了热情的观众。不少参赛选手都有自己的助威方阵，看着颇有气势，林嘉措不在意这些，他远远扫过王信禹和吴心媛坐的区域，那附近还有两个空位，其中一个就是给李唯留的。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上没有未读消息，李唯跟他的对话仍停留在昨晚。 一小时前。 李唯结束了与新能源电池实验室几位工程师的视频会议，Cassie便进来提醒，说李致的飞机已经提前到达了，现在正在来公司的路上。 “现在？”李唯看了下时间，Cassie知道他接下来有安排，不过刚才李致的秘书打给她时，李致还有几条街就到了，她只好先进来汇报。 “需要我跟李先生解释一下吗？”Cassie问道。 李致会这么着急过来肯定有原因，李唯说：“没事了，你帮我订一束花送到会场去。” 话音刚落，桌面上的工作机就响了，他朝Cassie挥了挥手，等秘书出去后便接了起来。 李致过来的时候只带了助理谢延。 兄弟俩在会客沙发上坐下，李唯问道：“回过家了吗？” “还没有。”李致让谢延拿出公事包里的一份文件递给李唯，“这是我一个朋友拦到的信息，你看看。” 李唯打开扫了几眼，神色凝重起来，等他翻完了，李致才继续道：“我一直知道李嵘彦不死心，想不到他越钻越偏，连缅甸那边的岑家都敢招惹。” “哥，”李唯看着李致，“这份资料你什么时候拿到的，可靠吗？” “放心，我一直有找人盯着李嵘彦，“李致往后靠到沙发椅背上，右腿叠在左腿上，”他现在比以前聪明了，很少会漏出破绽，否则也不会到这时候才被发现。” 李致眸色沉冷，李唯则想到了另一件事：“大姐知不知道？” “还不确定，不过现阶段没查到她有参与，一直都是李嵘彦私下跟岑家接触。” 两人在办公室里谈了许久，中途王Sir也来了，谈了关于并购深圳那家企业以及和杨绍谦合作的事，结束以后，李致问起今晚李唯会不会回家吃饭，他和陆喆都要过去。 提到陆喆，李唯问道：“你们提前回来就是因为这件事？” 坐了三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李致脸上难掩疲态，他按了按鼻梁：“陆喆的母亲上周摔了一跤，他知道以后很担心，我们就提前回来了。” “阿姨伤得严重吗？” “我来找你之前已经陪陆喆去探望过了，有点骨裂，好好养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大碍。” 李唯颔首，等把李致送走之后，时间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 他叫Cassie进来，得知Cassie已经按他的要求把花送过去了，不过林嘉措并未给他发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比赛没看到花。 他发了微信向林嘉措解释了一下，随后又开始忙了，到了傍晚林嘉措才回过来。 【花收到了，谢谢】 看到消息时，李唯的车刚驶到李家位于跑马地的别墅门口。管家老邓给他开了大门，透过车窗提醒他：“二少爷和陆先生已经到了。” 李唯瞥了一眼花园，右侧的停车位除了几辆日常摆放的车之外，也有李嵘彦的车。他开到李致的车旁边停好，下来之前给林嘉措打了个电话，没有接通，他便点开对话框输入：【比赛的结果怎么样？】 - 第40章 40-为你庆祝 李唯进屋的时候，正好看到大嫂刘敏心陪着两个孩子坐在沙发上看动画，刘敏心身旁则坐着她母亲唐敏芳。 即便李唯和刘敏心不对付，见到长辈也不会失了礼数。他走过去同唐敏芳寒暄了几句，相较于女儿刘敏心的跋扈不懂收敛，唐敏芳是那种很看重表面功夫的个性。不但态度温和娴雅，说话也很得体。 两人寒暄的时候李嵘彦也从厨房出来了，手里端着一杯红茶。看到李唯回来，他没给好脸色，直接将那杯红茶放到了岳母面前的茶几上。 老邓适时在旁提醒：“三少爷，老爷和二少爷都在书房，我陪您上去吧。” 转过了二楼的楼梯，李唯瞥向仍坐在沙发上与女儿低语的唐敏芳，低声问老邓今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刘敏心的母亲会过来。 老邓也不清楚李宗晋的安排，按照过往的经验来看，今晚这顿饭理应只有李家的直系亲属在场才对，而且到了下午李宗晋才提醒他晚上要多添一双筷子。 李宗晋的书房位于别墅二楼的走廊尽头，李唯抬手扣门，听到里面一声“进”，老邓便躬身退开了。 书房内的家具是清一色的实木，连地板都是同色。不过由于室内明亮的采光设计，不会给人沉闷压抑的感觉，反倒显得古朴气派。 李宗晋坐在正中间的单人沙发上，左侧那张沙发则坐着两个人。 见他来了，李致身边的青年对他点头致意，嘴角是他熟悉的恬淡微笑。 婚礼后陆喆就跟着李致去度蜜月了，算算日子，李唯与他有差不多两个月没见。今天陆喆穿了件深棕的毛呢长外套，内搭米白圆领针织衫，是他以前经常穿的风格。李唯的视线在他脸上短暂停留，度假了两个月，陆喆不但没有晒黑，气色还变得更好了。 “爸。”李唯走到李宗晋右侧的沙发坐下，李宗晋看向他：“在下面见到唐伯母了吧？” “嗯。”李唯探身向前，在茶几上的功夫茶具里驭盐兀给自己倒了一杯太平猴魁，没有多言。 李宗晋便又看向李致，继续刚才的话题。 甜白釉茶盏中的茶汤色泽清绿明澈，兰香高雅，李唯品了两口，感觉到裤兜里的手机震了震，于是放下茶盏，拿出手机来看。 【我跟朋友在一起，不方便回电话，有事微信说吧】 李唯输入道：【今天太忙了才没去看你比赛】 林嘉措回了【没事】，李唯盯着“天珠”这两个字，看了一会儿也没见状态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于是想着林嘉措是真的不方便回还是生气了，没有注意到隔壁的李宗晋站起来了，李致和陆喆也一并起身。 他刚才没听他们说话，陆喆估计是猜到他走神了，小声提醒了一句“下去吃饭。” 李唯锁上手机，跟着一道走出来。 下楼的时候李致扶着李宗晋在交谈，李唯和陆喆殿后，与前面两人拉开距离后，李唯问道：“嫂子，伯母没事吧？” “医生说只要好好休息很快能养好，”陆喆笑了笑，“谢谢关心。” 今晚吃饭李唯的位置被排在了陆喆旁边。 李家注重长幼，即便目前是李唯在接管公司，但论辈分，他依然属于家里最小的那个。 晚餐由李家用了二十多年的大厨烹饪，唐敏芳还带来了亲手做的两道甜点。刘敏心的娘家如今陷入了经济困境，但毕竟两家是多年亲戚，且李家一向不轻视亲家，因而唐敏芳仍是受到了足够尊敬的对待，李致和李唯也按照规矩在席间给她敬酒。 轮到刘敏心的时候，她端起白酒杯，一反常态地没有说些难听的话，还笑容满面地看着李致和陆喆：“二弟你们就不必这么客气了，都是一家人，我也只比小喆早几年进门。” 她难得态度会这么好，不过那句“小喆”还是叫人听着感觉别扭。李唯多看了她几眼，等李致和陆喆敬过一巡酒以后，众人便聊起了他们这两个月度假的情况。 李家的长辈态度也很干脆，虽然在结婚之前李宗晋曾与李致因为此事闹得非常不愉快，但在得知李致无论如何也要跟陆喆结婚之后，便迅速转移了思路，权衡利弊之后还是接纳了陆喆。毕竟陆喆父亲陆啸平在发展局的身份举重若轻，对李家在建筑行业的发展有着不可轻视的重要性。 饭后，李嵘彦将唐敏芳送回岳丈家，李致和陆喆陪着长辈继续在客厅坐着，李唯则去了花园抽烟。 今晚夜色很好，霜白的云层托着一轮月牙儿，李唯抽完烟便拿出手机。 刚才他没回消息，林嘉措也没有再发，看了一遍两人今天的对话内容，李唯拨出林嘉措的号码，仍是没能呼通。 现在刚过九点，时间还不算晚，他考虑着一会儿拐去林嘉措家一趟。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回头看去，是陆喆出来了。 “嫂子。”李唯叫他一声，陆喆点了点头，到身边停住脚步：“海悦跟我说了你朋友要办首展的事情。” “周晓夜的潜力不错，我找人评估过她的作品，”李唯回忆着杨玥给自己发来的那些画作，“很有个人风格和特色。” “我也看了，”陆喆双手收在外套衣兜里，声音在夜幕中有些微的喑哑，“是个很有特点的画家。” 陆喆说完便扭开脸咳嗽了两声，李唯问道：“感冒了？” “没有，”陆喆笑了笑，“有点上火了，这次出去一直在吃上火的东西。” “那等等让老邓给你冲杯下火茶。” “没事，你哥刚才已经让我喝了。” 李唯点了下头，陆喆继续跟他聊着周晓夜。两人站在花园说了有半小时，李致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件外套。 给陆喆披上以后，李致看向李唯：“我们准备走了，你要不要一起？” “不用，你们先回吧，我还有点事。” 在李唯的电话打来之前，林嘉措刚和王信禹走出饭店。 吴心媛的父母执意要请他吃这顿，他本意是拒绝的，可架不住这对父母真挚的盛情，连吴心媛也眼含泪光地看着他，让他一定不要拒绝。 今天下午的颁奖典礼，他上台领了那块个人耐力赛第二名的银色奖牌，下台之后便与吴心媛一家去了医院，看吴心媛将奖牌放到了他哥哥的枕头旁边。 王信禹最见不得这种场面，尤其是还听着吴心媛和她母亲压抑的呜咽声。比起他不忍直视，林嘉措目不转睛地看着病床上的人。 在今天之前，答应帮这个忙对他来说只是抽一点时间去练习而已。直到了这一刻，他才有种真的帮人完成了一个心愿的感觉。 虽然没能拿到第一名是有些遗憾。 “你给你外婆打电话了吗？”两人来到停车场，王信禹打开车门问道。 林嘉措坐进副驾驶位：“还没，我明天再给她打。” “也对，”王信禹发动车子，手扶上方向盘又忍不住感叹，“心媛她哥哥真挺惨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来。” “应该可以吧。”林嘉措拉过安全带扣上，王信禹继续道：“不过我今天看到一件奇怪的事。” “有个男的一直站在安全通道门那边，我两次出来都看到他在看心媛他哥的病房，而且两次看到我他都回避眼神了。” “后来我过去问了下，他否认了，不是来找心媛他们的，还转身就走了。” 吴心媛的哥哥住的单人病房位于顶楼走廊的最后一间，附近的两间病房都没人住。王信禹觉得奇怪，嘀咕几句后发觉没人理他，扭头一看，林嘉措对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李唯，他再看林嘉措的表情，想想还是忍住了，说道：“送你回家？” 林嘉措应了一声，任由那来电震动到了断线。回去路上，王信禹故意跟他聊了一些搞笑的话题，他虽然兴致不高，但也能正常地接话。 回到小区楼下，李唯又打过来了。林嘉措已经下了车，看着屏幕上亮起的名字，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起。 李唯的声音透过电波闯了进来：“到家了吗？” 抬头望着高耸的建筑楼以及密密麻麻的窗户里亮起的万家灯火，林嘉措应道：“嗯。” “今天我不是故意失约，早上临时被一点事耽误了。” “没事，你送的花我收到了。” 屏幕上被暂停的音乐停在了一句歌词上，李唯盯住那句话，问道：“比赛的结果怎么样？” “挺好的，”林嘉措迈开步伐往楼道方向走去，“差点就能拿第一名了。” “这么厉害，”李唯笑道，“有庆祝吗？” “朋友的家人请我吃晚饭了。” “那我也请你一顿吧。” 楼道就在十几步开外，林嘉措停下脚步，没有答应或者拒绝，电话那头的人也没有再说话。两人之间涌动着无声的空气，但又不是完全的安静。他能听到李唯那边的汽车喇叭声，李唯也能听到他这边邻居遛狗的动静。 “去【蜉蝣】怎么样？”最后还是李唯先开了口，“我换了新的进货渠道，有款桃子味的小蛋糕很不错。” - -------------------- 昨天有读者提出嘉措在西藏的时候不喜欢吃泰国菜，我看了下当时的内容，他不是不喜欢，是觉得一般。上一章李唯买来的泰国菜内容我稍微修改了一下，觉得有问题的话可以重新看一下那段。 第41章 41-免得被骗 回到小区门口，林嘉措拦了一辆的士去往蜉蝣吧。 他到的时候李唯还没来，推开门进去，吧台那边的酒保得了李唯的提醒，主动将他带去了阳台的玻璃房区域。 这一块十多平米的空间被景观绿植和玻璃围绕，可以从高处俯瞰下面流光溢彩的街景。上一次李唯带他过来，这里坐满了客人，今天有一张圆桌空着，而且是视野最好，能清楚看到维港风光的座位。 他在高脚凳上坐下，看酒保点燃了玻璃器皿里的白色蜡烛。暖色的烛光幽幽晃动，倒映在旁边的钢化玻璃墙上，慢摇的爵士乐听着很放松，周围几桌客人的谈话声也很轻。 酒保问他想喝什么，他点了一款鸡尾酒，酒保端来后，说李唯交代的小蛋糕稍后就送到。 他拍了一张马天尼杯里蓝绿渐层的液体发给李唯，又陆续拍了几张底下的风景照。感觉到有人靠近了，他以为是李唯来了，却不想走到桌边的是一个穿着服务生制服，容色冷淡的男生。 上次过来他见过这个男生，但不记得对方名字。瞥了一眼男生胸前的铭牌，林嘉措看他将那只圆形的，只有掌心大小的桃子蛋糕放在桌面上，收了餐盘转身就走。 回到吧台边，小黎将餐盘递给了酒保杨一。刚才就是杨一带林嘉措过去坐的，见小黎脸色很臭，他问怎么了，小黎收了收情绪，刚说没什么就见不远处的大门推开了，一道修长的人影走了进来。 小黎眼前一亮，快步走过去，笑道：“唯哥，你有好久没来了，还以为年前看不到你。” 李唯也笑着看他：“怎么，怕我不给你们发过年红包？” “那不会，”小黎歪着头，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你可是最大方的老板，我是说好久没看到你了，以为你最近很忙。” “是挺忙的，”李唯让说完便看向了通往阳台的通道，“我朋友到了吧？” 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小黎指了下阳台的方向：“到了，在那坐着，蛋糕也拿给他了。” 吩咐杨一给自己拿一瓶酒，李唯迈步往林嘉措的位置走去。 桌边的人正托腮看着楼下的风景，没注意到他的靠近，李唯在对面的高脚凳坐下：“路上堵车了，要不要我先自罚三杯？” 两人中间的高脚小圆桌面积不大，林嘉措转过脸，目光平静地看着李唯：“三杯不够。” “也对，还有早上的份。” 李唯接住杨一端来的洋酒，打开盖子给自己倒，看他果真干脆地喝了三杯还要继续，林嘉措按住酒瓶底部：“牛饮没意思，算了。” 李唯没有坚持，放下酒瓶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到他面前。 看着盒子上面银标的奢侈品LOGO，林嘉措问道：“这什么？” “贺你第二名的礼物。” 林嘉措打开盖子，一枚马鞭形状的金色胸针躺在黑色绒面上。胸针的造型精巧独特，马鞭尾端握持的部位有一圈很闪的小钻石，拿在手里颇有分量感。 他笑了，抬眸看着李唯：“什么时候买的？” “刚才迟到其实是去挑礼物了，”见他露出了笑容，李唯也不禁笑道，“运气还不错，逛了两家店就看到这款。” 林嘉措又继续看这枚胸针，不但外观别致，用【快马加鞭】来取名的寓意也很好，很符合他这次参加的比赛。 这还是除了外婆之外第一次有人送他寓意独特的礼物。他朝李唯勾勾手指，李唯靠近了些，以为他有话想说，没想到他把胸针贴到了自己的左胸处，打量了片刻才收回来。 “也很适合你啊。” 刚才比胸针的时候，林嘉措的手指按在了李唯的胸口上，尽管隔着冬日的衣料，李唯仍是感觉到了他指尖按下的力度。 像是故意的，戳了自己一下。 林嘉措拿着胸针在手里把玩，李唯端起酒杯饮了一口，玻璃器皿里的蜡烛光线微微晃动，映在林嘉措白净的面庞上，也点亮了那双清澈的眼眸。 李唯凝视着他的眼睛，如同在欣赏暗光下熠熠生辉的珠宝，林嘉措把玩了一会儿就把胸针放回了盒子里。 “怎么不吃？”李唯指着被放在桌子中间没有碰过的桃子蛋糕。 这只小蛋糕造型精巧可爱，尽管只有巴掌大，但是奶油胚上面放了一整只形状逼真的粉色桃子，林嘉措用叉子戳了戳，桃子还会晃动，好像很有弹性。 “这是什么？”他问道。 “布丁。” 林嘉措放下了叉子，李唯以为他是不喜欢，没想到他问道：“你这里有没有生日用的蜡烛？” “要这个干嘛？你生日？” “不是，插蜡烛才有庆祝的仪式感。” 李唯去了吧台，拿回一支金色螺纹的生日蜡烛插在蛋糕上。 这一次燃起的烛光就在林嘉措面前，比刚才的烛火更明亮。李唯看他闭上眼睛，双手十指交握，做了个许愿的动作。 等他重新睁开眼，李唯问道：“许了什么愿？” 眨了下浓密的眼睫毛，林嘉措故作神秘道：“讲出来就不灵了。” 李唯被他的样子逗笑了，看他吹灭烛火，拿掉蜡烛后低下头，一口咬掉那只桃子形状的布丁。 抬起脸的时候，他的嘴唇上沾了些奶油，李唯伸手在他柔软的唇上一抹，将奶油抹到自己的指腹上，抽过旁边的纸巾擦掉。 察觉到对面的视线，李唯问怎么了。林嘉措摇了摇头，收回盯住李唯手指的目光，舀起一块蛋糕喂到李唯嘴里。 等把这块小蛋糕分吃完了，李唯带他去了隔壁的休息区打台球。 那张李唯专用的球桌仍是摆着“预定”的牌子，服务员小谢取来球杆，林嘉措从箱子里挑了一支顺手的，对正在组装球杆的李唯说：“我开球？” “好，”李唯说，“还记得我上次教你的吧。” “嗯。” 林嘉措走到开球的位置，弯下腰，左手手指撑在绿色的台面上做支点，右手握杆架上去，下巴正中位置与球杆保持在同一个水平位上，目光自下而上，望向了站在球桌对面的男人。 李唯组装好球杆，回头发现他用这种姿势在看自己，于是左手撑着球桌的边缘部分，低着视线看着他。 两人的目光在白炽灯光下交汇，林嘉措率先收回了视线，聚焦在眼前的白球上，右手发力一碰。 虽然是很帅很标准的姿势，但是随着“咔”的一声异响，李唯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林嘉措也没想到又滑杆了，不满地直起身，李唯拿过滚到旁边的白球，来到他身边将白球放到发球区，从身后指导他的姿势。 两人一起弯着腰，李唯身上的冷香又闯进了林嘉措的呼吸里。手背覆上了另一个人的掌心热度，李唯带着他又一次击出球杆。 杆头精准打中了白球，随着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响，集聚在一起的球四散开来，一下子就有三颗落了袋。 小谢在旁鼓掌并说了句“好球”，李唯松开他的手，林嘉措直起腰，刚与李唯相视一笑，眼角余光便瞥到了李唯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另一个人。 小黎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拿着一个托盘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这里。 上一次过来，林嘉措就感觉到小黎对自己的敌意应该和李唯有关，这次更加确定了。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继续跟李唯打球，期间因为姿势的问题李唯又教了他几回，每一次都是肢体相贴的触碰。 到他们差不多要走的时候，已经见不到小黎的身影了。李唯作为老板，提前准备好了给酒吧员工的利是红包，小黎那份则交给了杨一。 老蒋把车停在酒吧楼下，坐电梯的时候李唯牵起了林嘉措的手，等到上了车放下隔板，两人在隐秘的空间里放纵起来，亲得近乎忘我。 林嘉措今晚喝得比李唯多，车外面的气温接近零度，他却被李唯吻得浑身燥热，只想脱衣服。李唯扣住他的后颈，在他几次想要抽离喘息时都咬着他的下唇不放，要他不得不继续接纳他，继续厮磨纠缠。 好不容易到了家，李唯再度把他抵在玄关的穿衣镜上，滚烫的呼吸拂过他的脸颊，身后是冰凉的镜面。喘着粗气，这次轮到他急切去咬李唯的嘴唇，李唯的手也来到他腰间，像刚才打台球那样握住，挑开了外套的纽扣。 翌日早上，林嘉措想起床时又栽了回去。 这几天他长时间练马，昨晚还在客厅的沙发上纵欲过度，身体就像要散架了一样，哪哪都是酸痛的，腰和屁股更是重灾区。看到李唯一大早神清气爽地洗完了澡还下楼给他买回早餐，他更郁闷了，要李唯钻进被子里哄了好一会儿才肯翻过身来。 李唯给他按摩着腰：“这么难受今天就别去学校了。” “嗯。” 林嘉措的确不想去，他身上那些痕迹还能靠衣服遮掩，但腰酸痛成这样，他可没把握不被王信禹看出来。 “你几点走？”窝在李唯的怀里，他声音懒懒地问道。 李唯看向墙上的钟：“差不多了。” 今天是农历三十，公司下午就放假了，不过上午还有两个会议要开。 林嘉措收紧了抱着李唯的臂膀，睁开一只眼睛瞄着他：“过年你是不是也很忙？” “对。”李唯的语气有几分无奈，“你呢，今晚是不是跟你爸一起吃饭？” “没有，他出差了，这几天也很忙。” 林嘉措不想提林浩德，等他说完了，李唯停下了按摩的动作：“那你今晚一个人？” 看着李唯眼中流露出的对自己的关心，林嘉措弯起眼眸，抬起下巴在李唯唇上亲了一下：“我去朋友家里吃，他妈一早就交代了要我过去。” 李唯还不太了解林嘉措的社交情况，林嘉措便解释了跟王信禹的关系。他今晚有安排了，李唯便穿上老蒋送来的西装先走了。 过年的这几天是李家最热闹的时候，除了集团下属各公司的重要员工会上门来贺年之外，还有好些生意上的伙伴有应酬。一连五天下来，李唯几乎顿顿都在酒桌上，虽然也谈成了一些合作，但是到了第六天他脸色明显难看了许多，喝到一半就招架不住了，提前让老蒋过来接他。 贤姨在家里等着，一看他这样就心疼，给他递了碗醒酒汤也喝不下，回房间倒头就睡。贤姨担心他半夜会难受，通知了高医生过来守着，好在李唯除了夜里吐了两次之外没有其他的不适症状，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脸色也好多了。 贤姨给他弄了好消化的早餐，李唯边吃边翻看手机消息。 这几天他和林嘉措都没有见面，他这边忙，林嘉措也没闲着，说是跟王信禹跑澳门去玩了，还陆续发了不少景点照给他。 今天的气温有十几度，外面天高云阔，太阳照在身上又暖又舒服，七七就趴在院子的草坪上晒太阳。趁着难得有一天可以偷闲，李唯也打算去澳门放松一下。 回到房间，他给林嘉措打过去。电话那头的人刚醒，还在酒店的床上，接他电话的声音都让人想入非非。 抹去脑海中旖旎的画面，李唯问林嘉措今天的行程安排。套出他上午要去看赛车比赛，李唯换好衣裤，下楼时遇到了想上来找他的贤姨。 “门外有个男的找你，说是【蜉蝣】吧的。” 李唯走到门口，发现站在外面的是小黎。 “唯哥，新年好。”小黎一见他就主动开口打招呼，李唯笑道：“新年好，怎么找到这来了，有事？” 小黎穿着很休闲，脸上的神情却比较严肃，掏出口袋里的手机说：“我来给你看点东西，免得你继续被人骗了。” - 第42章 42-他很花心 王信禹过来敲门的时候，林嘉措还躺在床上，想着刚才那通电话。 李唯问他今天上午要去哪里玩，并没有说要来找他，但是话语里的语气很难令人不想歪。 今早他和王信禹要去看一场国际赛车表演，洗漱的时候王信禹就在他耳边叨叨，八卦今天缺席的车手跟签约俱乐部刚闹出的爆炸性丑闻，在他表现出没什么兴趣时坚持把新闻转发给他。 后来他看完了这则堪称“近十年来欧美车圈最震惊丑闻”的新闻，难怪王信禹会这么义愤填膺，毕竟港媒的笔法实在精妙，错综复杂又高潮迭起的表述方式看得人叹为观止。 至于事件本身挺简单的，就是俱乐部老板睡了车手的女朋友，而签约的这位车手恰好是某豪门没被曝光的私生子。事情闹大以后，女朋友改口说是被老板强迫的，性质陡然变了。 林嘉措觉得挺无聊，王信禹很感兴趣，毕竟这个女朋友不但一脸清纯长相，还是他近期偶像娜娜塔的闺中密友。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王信禹还在吐槽，一开始林嘉措偶尔能应他几句，后来到了比赛场地，林嘉措在支付咖啡价格的时候居然多输入了两个零，王信禹才反应过来他又不太对劲了。 “你怎么回事？”王信禹接过自己那杯冰美式，跟林嘉措一起往回走，“刚才在想什么呢？” 林嘉措咬着吸管，神情不甚在意：“没什么。” 身旁打探的目光并未停止，随后他就听到王信禹说：“是不是又跟李唯有关？” 这几天在澳门玩，林嘉措的状态一直都不错，今天这样肯定有事。在王信禹的追问下，他才含糊地说：“他可能要过来。” 王信禹停住脚步，表情一下就变得复杂。 “来看赛车还是来看你？” 他问得很直接，林嘉措吸了一大口加冰的曼特宁，不知道该怎么答。 其实他连李唯会不会过来都不确定，虽然有很大概率是来找他，但也不能排除李唯本身就想看赛车比赛。 毕竟李唯自己也玩重机，今天的赛车又是摩托车的场。 王信禹抬手挡在眉上，望了下左右两侧，看台上的观众几乎都坐满了。他继续问道：“他有票？” 摇了摇头，林嘉措说不知道。 两人回到了看台，在票面的座位上坐下。四周围绕的都是喧闹的气氛，有助威的啦啦队，兴奋拍照的粉丝，还有正热络讨论的普通观众。林嘉措盯着主席台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就被一只伸到眼前的手挡住了视野。 他回头看去，王信禹说：“你不打个电话给他确认？” “确认什么？” “确认他到了没有，人在哪啊，”王信禹一脸你在问什么废话的表情，“你都心不在焉了，难道不想见到他？” 林嘉措拧了拧眉，没开口先被王信禹打断：“别说反话，你什么样自己看不到，我可看得一清二楚。” 他什么样了？ 拿出手机，林嘉措对着屏幕想照一下，被王信禹拿走了手机：“别照了，你要是不想打就等他再打来。” 林嘉措把手机要回来，放进兜里继续看着主席台。王信禹在他看不到的位置摇了摇头，拿出自己的手机继续刷八卦。 “三少爷。” 贤姨在书房外面扣门，拉回了李唯的注意力：“什么事？” “你中午有没有在家里吃？有的话我现在开始准备。” 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李唯一点胃口也没有。他让贤姨去休息，打开书桌右侧的一层抽屉，找了张名片出来。 按照上面的电话打过去，李唯简短地与对方沟通，随后便通过邮箱把照片全发了过去。 在等待鉴别的过程中，他几次点开林嘉措的微信窗口都关掉了。 小黎说的话总会响在耳畔。 “林嘉措在他们学校很受欢迎，这些都是找他表白过的女生，有几个跟他关系还不错，表白以后经常往来。” “这两张跟女生一起进酒店的照片都是去开房的。” “照片是我找朋友弄到的，我朋友跟他一个系。经常有女生来找他，而且他还喜欢年纪大的，和研究生院的学姐都有过绯闻。” “唯哥，林嘉措很花心，他很擅长勾引人再把人甩了，我朋友说的事情他们学校很多人都知道，你不信可以去查。” 移动鼠标，李唯翻过了那两张走进酒店背影的照片，点开了后面两张。 这两张拍的都是侧面，林嘉措和刚才那个一起走进酒店的漂亮女生待在泳池里。第一张两个人一道下水，林嘉措转身扶了一下女孩的手，第二张拍的时候刚好有人路过挡了一点，没能看清他们的嘴唇是否有碰到，只能看到两个人靠在池边挨得极近，角度和姿势很难令人不多想。 还有一张类似，是咖啡厅里林嘉措跟另一位女生一起看手机屏幕，他笑得很开心，女生则亲密地靠在他耳边耳语。 靠着椅背，李唯放空了思绪，目光不由自主地去看旁边的立式收藏柜。在最显眼的位置上有一排十二只的多撸撸，摆出了各种不同形状和姿势，旁边则放着一只布袋。 起身走过去，他打开布袋上捆着的绳结，取出里面的手串。 上一次林嘉措把这条手串给他之后，他就收起来了。现在看着手串，难免会想起之前在拉萨的经历。 从第一次在冰川脚下的惊鸿一瞥，到后来发现他们住在同一家酒店的隔壁房间，再到相约搭伴出行。林嘉措被撒培伤害，他及时出手，再到两人一起去日召寺请法物，他第二次拍下了以雪山为背景的林嘉措的照片。 那双眼睛澄净明亮，倒映着远山上圣洁的白雪，总能轻易将他吸引。 桌面上的手机传来了持续的震动声，李唯递去目光，瞥到上面显示的名字时并未立刻动作，而是继续盯着手中的手串，直到震动将要停止了才过去接起。 “我查过了，”电话那头的人说，“你发来的照片都没有后期的痕迹，应该可以确定是真的。” 轰鸣的机车马达声响碾过赛道终点，场内爆发出的尖叫几乎要把人耳朵都震聋了。周围的车迷们纷纷站起来，挥舞着手中的小旗子，声嘶力竭地喊着第一名的名字。也有不少车迷发出了倒喝彩，愤怒地把旗帜丢在地上泄愤踩踏。 林嘉措旁边的王信禹也猛地站起来，大拇指倒竖着比向前方，用英文一连骂了好几句脏话。 拿过曼特宁喝完最后一口，林嘉措起身对好友道：“走吧。” 后面还有颁奖典礼，但王信禹喜欢的赛车手已经被踢出三甲之外，颁奖典礼是没份了。 林嘉措对赛车比赛不太感兴趣，今天会来主要是陪好友，不过他能理解好友化身愤怒的小鸟的原因。到了外场，他买了两杯热可可，递了一杯给王信禹安抚情绪。 “太废了！Joens居然连三强都没挤进去，”王信禹一边喝可可一边不忘继续吐槽，“亏他还是丽斯今年的头牌，简直是打丽斯老板的脸！” 林嘉措抱着纸杯暖着手指，今天澳门的天气很好，蓝天白云像一幕静止的油画，但是室外的风不小，坐了一个多小时，他的手指早就冻僵了。 等好友发泄够了情绪，他才问道：“还有心情吃饭吗？” “吃，干嘛不吃！”王信禹一副化悲愤为食欲的模样，到停车场上了车才想起问林嘉措去哪吃。 林嘉措靠着椅背，看着窗外的目光有些失焦，说了一句“随便”。 发动车子，王信禹说：“那现在开回香港吃吧。” 林嘉措继续看着窗外：“都行。” 王信禹：…… 行你个大头鬼啊。王信禹在心里腹诽了一句，他们的行李都还在酒店里没拿。 离开赛场后，王信禹在附近找了一家葡国餐厅，刚才看比赛他很卖力地助威，早就饥肠辘辘了，点了一桌的肉和海鲜。 吃饭时林嘉措很安静，王信禹偶尔瞥过去一眼，他都是敛眸吃饭的样子。尽管知道症结所在，但是王信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劝。 快吃完的时候林嘉措起身去了洗手间，刚推开门裤兜里的手机便响了，他拿出来看，是苏晨昼打的。 他回到走廊上接听，苏晨昼问他在哪，得知他正在澳门玩，苏晨昼说自己明天回香港了，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吃饭。 约好了见面的时间，他挂断电话，屏幕返回到了通讯录界面，苏晨昼的名字下面就是李唯。 盯着这个名字迟疑了片刻，他发了一条微信给李唯。 【今天也很忙？】 - 第43章 43-没有想过 放了一张影碟到机器里，李唯按下播放键，盯着屏幕上开始出现的画面。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了，雨水不知何时爬上了窗棱，七七没什么精神地趴在沙发旁边，连他坐下来都没反应，脑袋耷在前肢上，看模样像是快要睡着了。 拿过旁边的酒瓶，李唯拔掉橡木塞想要倒酒，发现瓶子已经见底了。 连着应酬了六天，没想到今天终于可以休息一下，却还是待在家里喝酒。 影音室播了一个下午的电影，他坐在这里连续看完了四部，挑选的都是轻松的喜剧，但是每一部看下来都差不多，没什么有意思的梗，也很难令人发笑。 贤姨进来给他送过三次吃的，他都没有碰。第二次敲门进来的时候，贤姨对着满屋子空气过滤系统也净化不掉的烟味直皱眉，劝他少抽一点，他应得好好的，过了两小时贤姨再进来，那烟味一点都没散过。 被丢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李唯拿过来看了一眼，按下接听键。 “在哪呢？”杨玥问道。 “在家。” “你生病了？声音怎么这么哑。” “没有，”李唯端过酒杯想要润一润干涩的嗓子，看到杯底的冰块才想起来酒喝完了。按下暂停键，他起身来到窗边看着外面落雨的庭院，“找我什么事？” “晓夜来香港了，她临时有个工作要在这里待几天，刚好有时间可以跟你嫂子见面谈一谈合作细节。” “Cassie不是把海悦的联系方式推给周晓夜的经纪人了？” “是没错，但你也知道我跟她的关系，她的事我肯定要管的。” 李唯问：“你希望我怎么做？” “晓夜的境外首秀不能出纰漏，有熟人在场肯定会更方便些，”杨玥的语气稍顿了顿，略委婉地道，“你能不能抽个时间出来和我们一起吃顿饭？” 花园外围的围墙上亮着一排柔和的装饰灯，密集的雨点穿过晕开的光圈，消失在了碧绿的草坪间。李唯盯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不禁想到林嘉措那边会不会也同样下雨了。 “李唯？”没等到他的回答，杨玥唤了一声。 “好，”李唯低声应道，“我会跟我嫂子联系一下。” “那先谢了啊，”杨玥的语气顿时轻快起来，“就知道你找办事靠谱！后面我哥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放下手机，李唯仍旧看着窗外的雨。 七七被讲电话的声音吵醒了，抬起头朝他看过来，见他站了许久都没有反应，便发出“呜呜”的叫声，走到脚边用脑袋拱他的大腿。 弯腰拨了拨七七脑袋上的毛，李唯在Whatsapp上找到陆喆的名字，发完消息便去厨房倒水。 贤姨刚煲好汤，看他出来就盛了一碗递过来。李唯没接，贤姨看着他的脸色劝道：“是不是酒吧那边出什么事了，真这么麻烦不如找你哥商量？” 不想让贤姨担心，他安慰道：“没什么，一点小问题 ，已经解决了。” 贤姨的表情是不相信的，不过他的手机在这时候响了，便借着看消息转身上了楼。 锁上卧室的门，他给陆喆回完信息便躺到了床上。 屋内没有开灯，楼下的树影透过落地窗打在天花板上，叶片被疾风卷得不住摇晃。这让他记起了在拉萨的最后两天，那时的雨比现在大多了，而他也因为那一场雨留在了酒店里，和林嘉措多待了一晚。 放空了一下午的思绪在想起那个人之后就变得不受控制，越来越多相处的画面闪过眼前。 从回到香港再次相遇起，他们对这段关系的态度就变得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提出过质疑，更没有人想过要结束。 微信上最后的对话停留在中午，林嘉措问他今天是不是很忙。 当时看到这条消息，他满脑子都是林嘉措跟别人在一起的亲密照片，往常很自然就能对着那张脸说出来的话语仿佛哑火的弹药堵在了咽喉处，最后只回了一个字。 【嗯】 那之后林嘉措就没有再发过来了。 “阿嚏！” 林嘉措捂住口鼻打了个喷嚏，一旁的王信禹转过来看着他：“你是不是感冒了？都打几个喷嚏了。” “应该没有吧。”抽了张湿纸巾擦手，林嘉措望向车窗外面的行道树。不知道这条路上种的是什么品种，味道刺鼻不说，还惹得他频频打喷嚏。 王信禹也顺着行道树看向天空：“云好厚，刚才我手机推送了半夜会下暴雨，但愿明天回香港的时候雨能停一停。” 身旁的人没有应声，很快他就又听到一个喷嚏响起。窗外飘进来的味道的确刺鼻，王信禹加快车速驶出了这条大街，等到了酒店林嘉措终于不打喷嚏了。两人各自回了房，林嘉措一进屋先去洗澡，出来发现落地玻璃窗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雨点。 天气预报显示半夜有雷暴，没想到这会儿已经开始下了。透过窗户只能看到近处朦胧的灯色，稍远一些的建筑物都化身为斑驳的画布，外墙的灯光也被雨水冲刷成一团团的。 他看了一会儿就上床去，被子盖在腰间，拿起手机解锁。 将几个通讯软件的未读消息看完，他最后才去看微信。 李唯的头像旁边没有数字提示，不过想到明天就回去了，他忍住了没有再发，打开社交软件看了一圈美国那边的消息就躺下睡了。 半夜的时候雨势越来越大，伴随着雷声轰鸣着滚过天际。他被吵醒了，睁着惺忪的睡眼望向露台方向，暗沉的夜色与雷云压在建筑上空，乌泱泱的没有尽头，仿佛迎来了世界末日。 前几天的天气一直很好，但毕竟迈入了早春季节，气候容易多变。他拉高被子盖在头顶，把脚也缩起来，将自己整个藏进被子后继续睡觉。 翌日上午王信禹来敲他的房门，他起床时先看了下时间，再去看窗外，雨势没有减缓的趋势，连绵的乌云也仍在天际翻滚着。 王信禹一进来就说完了，酒店的地库被淹了，他刚才下去看过，车子估计都泡水了。 林嘉措抓了抓睡得乱翘的头发，回到床上又用被子盖住脑袋，王信禹跟过来拽了下他的被子，问道：“怎么办啊？我们要不先坐船回去？” 床上的人好一会儿都没动静，王信禹拍了一下，林嘉措才掀开被子，声音含糊地道：“这家酒店的地库都能淹了，你确定可以坐船？” 王信禹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拿出手机一查船票，果然所有回香港的船都停航了。再一看两地的互通巴士也都停了，最离谱的是叫车软件，居然有超过一千单的订单在排队等待，而且可通行的道路有限，说明很多地方都因为这一夜的雷暴淹了。 相较于路政设施完善的氹仔新区，他们住的老城区一带属于早期的规划，一下暴雨就容易淹水。王信禹没辙了，想着要不让家人开车过来接，没想到他爸说香港这边也有不少地方积了水，让他们在澳门多待一两天，等安全了再回来。 距离开学还有几天时间，他俩都没有急事，便在酒店里继续住着。泡水的车被拉到维修厂去了，等到船票终于能开售了，两人在第四天一大早便坐船回到了香港。 这几天陆陆续续的仍在下雨，到香港的时候王信禹的爸爸来码头接他们，路上问起他们在澳门的情况。王信禹和他爸聊个不停，林嘉措安静地坐在后排，望着窗外不断掠过的街景，全程都没怎么说过话。 回到家里，他洗了个澡便上床补眠，睡到下午终于清醒了。拿过手机一看，微信仍是安安静静的。 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愈发鲜明起来，从前李唯也有过因为忙碌而没怎么跟他发消息的情况，但通常过了没多久就会给他电话或者发来消息。还从未试过这次这样，整整四天时间都没有联系过彼此。 回想起那天早上李唯在电话中明显是要过来找他的语气，林嘉措越想越觉得会不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于是发消息给李唯，问他晚上有没有空。 差不多一小时之后李唯才回过来，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晚上有饭局】 看到消息时，林嘉措刚换好衣服下楼吃饭。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路上的行人撑着五颜六色的伞在雨中行走着，他也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一家新开的潮汕粥店。 记起上一次跟李唯一起吃的潮汕粥很美味，他进去点了一份，服务员端上来后他才发现这种粥没有单人份的，都是一大锅至少两个人吃的量。 他用了只小碗给自己盛出来，吃的时候继续看着窗外的街道，不知不觉也一个人解决掉了大部分，剩下一点实在吃不完了，他结了账，出来后撑开雨伞往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有不少人从他对面经过，其中就有几对情侣，每一次看到那些在伞下牵在一起的手，或者搂在一起的肩膀时，他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进小区后，他到电梯间按了上行键，却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改变了主意，回到小区门口拦了辆的士，去往加多利山。 - 第44章 44-当个笑话 “陆先生，这次真的要麻烦您了。” 周晓夜的经纪人高姐亲切地握住陆喆的手，临走还不忘对其躬身道谢。 周晓夜虽然有才华，在内地也打开了一定知名度，但毕竟咖位不够。如果不是有杨玥在背后搭线，是绝无可能与【流浮】这样的美术馆合作的。 如今不但谈成了合作，陆喆愿意给出的条件还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料。高姐今晚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走的时候如沐春风，比周晓夜这个当事人还高兴。 双方道别之后，杨玥也带着周晓夜离开。陆喆的助理郑海悦有开车来，她也先走了，剩下李唯与陆喆一道去坐电梯。 进电梯时陆喆按了一楼的按键，回头对李唯道：“对了，我要先去拿一件东西。” “拿什么。”李唯问道。 “之前你哥丢了一枚袖扣，一直缺货，昨天店员通知我到货了。” “那怎么没让他们送到家里去？” “刚好我还想买点东西就过来拿了。” 陆喆定袖扣的店正好是之前他买礼物给林嘉措的那个品牌，在等店员拿出来时，他看向摆放饰品的柜台，这里也有那枚【快马加鞭】的胸针。 陆喆接过店员递来的袋子，回头发现李唯靠在柜台边上，于是走过去。看清李唯在看的东西后，陆喆提议道：“这枚胸针挺特别的，喜欢的话就试试吧。” “不用了，”李唯收回视线，看向陆喆提的袋子：“都拿完了就走吧。” 两人一道朝着地下车库走去，坐上车后，李唯吩咐老蒋开回加多利山。 这两天李致去了台湾，趁着有点时间，陆喆想找贤姨学做一道最近李致很喜欢喝的汤，顺便拿贤姨帮他买好的一些食材。 回去的路上车里很安静，李唯一直望着窗外的雨景没有出声，陆喆考虑了片刻，问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李唯回过头：“什么？” “你今晚有点心不在焉的，”陆喆也看着他，“是公司有麻烦还是合作的事有问题？” 敛了敛眸，李唯笑道：“没有，就是有点累了。” 他的模样也的确可以用疲惫来形容，陆喆便没有多言，等到了加多利山的住宅门口，两人一道下了车，李唯先过去开门，听到客厅那边传来了七七欢快的叫声。 他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出来，刚放到陆喆脚边就看到七七跑了过来，直接奔到陆喆身边嗅衣裤上的味道。 陆喆把手里提的袋子放在玄关的橱柜上，笑着弯下腰揉七七的脑袋：“七七是不是又大了点。” “没有，”李唯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换鞋，下半句话正要说出来就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去，走廊通往客厅的转角处立着一道安静的身影。 林嘉措一身奶油色的圆领针织衫配牛仔裤，脚上穿着拖鞋，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李唯怔住了，他没想到林嘉措会在这里，而陆喆也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直起身迎上那道视线。 林嘉措的眼神直直地落在他脸上，像是不带温度的审视。陆喆不认识林嘉措，但他总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一直在厨房忙碌的贤姨听到了客厅的动静，出来一看，顿时笑道：“陆先生来了，快请进吧，我刚把东西准备好。” 陆喆向贤姨打了个招呼，换好拖鞋进屋了。路过林嘉措身边时，他友好地向对方点头致意，但对方只是收回了看他的视线，并不在意地转向了别处。 陆喆回头看了李唯一眼，李唯已经站起来了，不过脸色不大好，也没有跟他介绍这位的意思，于是没有停留，跟着贤姨先进了厨房。 七七有段日子没见到陆喆了，一直围着陆喆打转，也跟了进去，客厅里只剩下李唯和林嘉措两个人。 林嘉措把双手收进牛仔裤的裤兜里，他在这里等了李唯一个多小时，本来是想找答案的。然而见到陆喆之后，之前那些想不通的问题一下子都有了结果。 包括李唯现在难看的脸色。 应该是不待见自己就这么跑来吧，打扰了他跟他嫂子相处。 林嘉措突然觉得挺好笑的，为自己此刻站在这里尴尬的身份以及气氛。 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他主动打破了沉默：“我是来看七七的，差不多也该走了。” 去衣帽架上取了外套，他迈步走到玄关，路过李唯身边也没停留，换上自己的帆布鞋离开。 大门自动关上了，发出“滴滴滴”的声响。李唯仍维持着背对门的姿势站着，外面的动静已经被屋门隔绝，耳朵里却仿佛能听到那一下下离开的脚步声。 在厨房的贤姨也听到了外面的关门声，出来对李唯说：“他走了？” 李唯应了一声，问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个多小时了吧，”贤姨看了下时间，“说是来看七七的，知道你有应酬，让我不用通知你。” “对了，你有叫老蒋送他吗？” 李唯蹙了蹙眉，随即想起门外是没有看到林嘉措的车。贤姨刚要说林嘉措没开车来，就见李唯转身打开了门，快步走了出去。 吩咐老蒋一会儿记得送陆喆回家，李唯坐进隔壁那辆Panamera的驾驶座，沿着山路往下开了一段便看到了路旁的身影。 加多利山一带的道路基本都是给机动车行驶的，两侧植被高大茂密，夜晚光线不好，林嘉措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手机的光也不开，就这么走在盘山公路上，但凡有个开车不仔细的可能都会撞上去。 李唯把车停到了他身边，降下副驾的车窗说：“上来，送你回去。” 林嘉措没有看他，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过，继续沿着坡道往下走。 李唯感觉到林嘉措在生气，但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踩着油门跟了一段后，看到林嘉措脚底打滑了一下，李唯干脆把车停到前面拦住了他。 “上来，”李唯又说了一次，“这里的路一下雨就不好走，你想摔倒吗。” 两人对视着，车前大灯雪亮的光线刺破了暗沉的夜色，也让林嘉措看清了车内人的眼神。 僵持了片刻，他打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 李唯打转方向盘继续往山下开，林嘉措上车以后就面朝着副驾的车窗，始终一言不发。 等车子驶到平地，汇入了十字路口的车流后，四周的喧闹声也透过车窗流淌进来，李唯打开车载音乐，随便按了一首歌播放。 曲子是经典的粤语老歌，也是之前林嘉措在李唯车上经常会听到的一首，每次林嘉措都会跟着哼上几句，今晚却没有反应，李唯两次扭头看他都只看到侧对着自己的后脑，无法看清那张脸上的神情。 后方催促的喇叭声响了，李唯松开刹车，跟着前方的车辆继续行驶。夜晚的街道流溢着华美的灯色，连地面上的积水倒映出的都是繁华景象，但与室外的浮华喧嚣不同，车内除了歌手的演唱之外再无其他动静，甚至在一曲完结，等待下一首旋律响起的几秒间隙里，都能感觉到沉闷的压抑。 这是过往他们相处时从未有过的气氛，李唯的瞳孔倒映着前车尾灯，余下的路段再没有转头去看身边的人，林嘉措也如同一座没有生命力的雕塑靠在椅背上，只在车辆颠簸时跟着轻微摇晃。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后，林嘉措解开安全带，要开门时发现把手扣不动，终于回头看向李唯。 后者按了解锁键，这次车门轻易地打开了，他放在身侧的右手却被人握住。 手背覆上了另一个人的体温，那是在许多时候都让他沉迷的热度，也是今晚来找李唯之前，他想念了许多天的温暖。 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幕画面，是不久之前李唯刚到家的情景。 在他满心期待地走过去时，他看到了一个不曾想过会这么快遇见的人。 而这些天来他想不通的问题也在看到陆喆的一瞬间就明白了。 原来李唯心心念念的嫂子回来了，难怪没有时间再找自己。 手背上的温度逐渐变得烫手，身旁的人拉住他之后却没再说过话，他不想再去看那张脸，更不想继续留下当个笑话，于是用力一挣，推开门下了车。 - -------------------- 提醒一下哈，陆喆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林嘉措，不是因为觉得像自己，而是他之前真的见过林嘉措的照片。这个剧情在陆喆主场的那本有写过，本文也会在后面交代一下的。（顶锅盖跑走） 第45章 45-当我什么？ 回到家里，林嘉措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对面的高楼几乎每一户都亮着灯光，就算他没开灯也能看清自己的右手。 掌心还弥留着一点那个人的体温。回想刚才用力抽手的时候，李唯有抓紧他，但还是被他抽了出来。关门时他瞥了一眼，隔着车前窗玻璃，李唯似乎有话想说，不过最终只是看着他走了。 从在家里看到他的那一刻起，李唯的表情就很不好，也没有向陆喆介绍过他，应该就是不愿意被陆喆知道他们的关系。 接下来的两周时间，他们没有再联系过彼此，两个人仿佛都默许了这段关系的结束。他回到了从前的生活，每天上课下课，跟朋友该吃吃该喝喝，偶尔也会去酒吧玩。 他表现得很平常，但王信禹还是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问了几次都被他搪塞过去。 “措……嘉措！” 胳膊肘撞了一下，林嘉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王信禹拽到自己这一侧来了：“你到底怎么回事？” 刚才撞到他的男生回头对他Say sorry，又像一阵风骑远了。 林嘉措揉了揉撞痛的胳膊肘，刚才那一下碰到了麻筋，王信禹帮他检查，忍不住念叨：“你最近老是心不在焉的，刚才又在想什么？” 抽回自己的胳膊，林嘉说：“没什么，在想那篇论文。” 两人继续走向前面的餐厅，点完餐林嘉措便在一张靠窗的椅子坐下，王信禹则跟遇到的朋友聊了一会儿。 他打开文档，回想着教授指出的有问题的地方，翻了一页手机就响了，是帮他订票的航空公司打来的。 “林先生，您的机票已经出好了，发到了您指定的邮箱，麻烦查收一下。” 林嘉措挂了电话，在邮箱里看到了机票，刚要确认时间，一旁就探过来一颗脑袋跟他一起看着屏幕。 “机票这么快订好了？” 林嘉措推开肩上的脑袋，核对完时间说：“嗯。” 王信禹端起可乐喝着：“你这次回去几天？” “还不知道。” 林嘉措打开薯条包装，顺便撕开番茄酱。这次回去是陪他外婆过生日，虽然老人家一直提醒他不用特地回去一趟，但是从小到大他都没有缺席过外婆的生日，今年也不想例外。 “其实你的论文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再改改就好了。”王信禹手伸过来拿他的薯条吃，打量着他的表情，“你会不会不回来了？” 目光转向街道上的行人，林嘉措捧着杯椰子水在喝，没有回答。 作为交换生，他是可以提前结束在这边的学习，回美国继续读书。这完全取决于他想不想，而这个念头在最近两周时间里也不止一次出现过了。 “李总，这是中午出席宴会的礼服，鞋子也送来了。” 秘书办的小周敲门进来，递了一份文件后把一套黑色缎面礼服挂到了衣帽间里。李唯翻开她递来的文件看了几眼，问道：“李先生几点过来？” “李先生已经在路上了，估计再半小时就能到。” 等李唯签完文件，小周便出去了。靠在椅背上，李唯望向了那套挂在衣帽间的礼服，手掌按了按胃部。 他来深圳出差一个多星期了，并购车企的事已经进展到了尾声，中午这顿饭就是开发区的政府办和当地商会联合邀请的。 为了今后的顺利合作与发展，今天这顿不容忽视，不过从昨晚开始他的胃就一阵阵钝痛，吃了药也不见明显的效果，早上只能喝点清淡的粥。 中午李致与他一道过去，刚坐下来，两人就被开发区的邢主任和招商项目的负责人轮着敬了几杯。这次的并购合作以及带动的招商引资牵涉到了大几十个亿的成果，邢主任十分满意，自然像对待上宾一样供着他们。 李致知道他胃不舒服，除去开头的几杯之外，其他的酒都帮他挡了。吃到一半李唯先行离开，过海回了香港。 在公司忙完余下的工作，他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贤姨看他气色不太好，便给他热了汤，他喝完后上床躺着，睡到半夜却醒了过来。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砸着玻璃窗，发出密集而有节奏的声响。 盯着模糊的窗户看了一会儿，他坐起来，拿过床头柜上的私人手机看微信。 没有去点那些头像后面有未读数字的名字，他滑动屏幕，一直找到了林嘉措的名字。 林嘉措换了新头像——一张布宫外景的水彩画。 水彩讲究立意和构图，而这幅画在用色和细节方面都处理得很逼真。蓝天白云之下的布宫如同一块闪耀着历史锋芒的瑰宝，前方辽阔的人行道上还有一个简笔勾勒的人影。 那道身影穿着白色藏袍，拿着手机正对着布宫拍摄。这让李唯记起了他们一道去逛布宫的那天，走在广场前面的人行道上，林嘉措就是这样边走边拍。 这幅画应该是林嘉措自己画的，至于什么时候，李唯看了下右下角的时间，发现下面还有一个署名。 写的是藏文，李唯上网搜了一下才知道这是“天珠”的意思。 想起那时他们语言不通，林嘉措故意装出不会说粤语，非要用蹩脚的普通话和手势来跟他交流。一开始他不理解林嘉措这么做的理由，后来想到林嘉措是孤身一人去那种地方，对人有点警戒心也很正常。但也因为语言不通，反而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幅画的日期是在五天前，点开对话框，李唯翻了翻聊天记录。 最后一条消息距今有三周了，而最后一次送林嘉措回家闹得不欢而散的情景又回到了眼前，李唯靠回床头，手机丢到了旁边的枕头上。 对于林嘉措生气这件事，他觉得莫名其妙，难道只是因为那几天自己没有联系他？ 窗外的风声伴着雨点下了一宿，李唯也断断续续地睡了过去。翌日下午，宋昊伦打来电话，约他晚上去俱乐部放松。 M俱乐部是高级会所，采取的是会员制。李唯到的时候宋昊伦已经来了，同时在场的还有几副新面孔，看穿着打扮，估计又是宋昊伦公司新签的模特。 一个漂亮的女孩被宋昊伦推到李唯那，女孩举止有些僵硬，在李唯旁边坐下时很小声地叫了“哥。” 李唯没看她，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右腿叠着左腿靠在椅背上。 宋昊伦转着手里的金属打火机：“又看不上？你这眼睛真是长到天花板上了。” 不怪宋昊伦这么说，他们几个每次出来玩，李唯都不碰这些女孩，哪怕长得再好看也没用。温睿不止一次地说过李唯是不是跟他那个出柜的大哥一样只喜欢男的，可有时候宋昊伦找男模特来，也没见李唯多看人家几眼。 说话间包厢门被打开了，一身骚包打扮的温睿走了进来，一看到李唯就在他另一边坐下，搭着肩膀道：“听说你这次去深圳收获不小啊，害得我又被我家老爷子数落了一顿。” 他们三个都是家中年纪最小的儿子，平时经常玩在一起，免不了被各自的家里拿来比较。温睿是三人当中最无所事事的，也是心最大的一个，随便他家老爷子怎么说，只要不停他的卡，通通都当耳旁风。 李唯熟知他的脾气，如往常一般两人互损了几句就翻过这个话题了。温睿很快把目标放到了一个身材火辣的女模特上，搂着女孩去了包厢的吧台，展示新学的调酒技法。 剩下的几个朋友很快也到了，大家坐在一起闲谈风月，酒过三巡，包厢里气氛热闹了起来，除了李唯之外，每个人怀里都搂着一个。 感觉到包厢里的空气太闷，李唯去外面抽了根烟，顺便上洗手间。 这里的包厢每一间都附带了洗手间，外面的公共洗手间没什么人用。推开门，清雅的茉莉气息迎面而来，李唯走到洗手池边上，想接水洗脸清醒一下，没想到门又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人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他，彼此都顿了顿。 苏晨昼先开口道：“怎么这么巧，跟朋友来的？” “对，你也是？” “我和Theo一起来的。” 苏晨昼走向后排隔间，推门进去之前瞥了李唯一眼。听到林嘉措的名字时，李唯果然有了反应，目光透过墙上的镜面望了过来。 等苏晨昼解决完了出来，李唯问道：“就你跟他两个人？” 接了点洗手液，苏晨昼搓洗着手指：“还有几个朋友。” 洗完抽了张擦手纸，苏晨昼转身时看到李唯敛眸靠在洗手池边，似乎有心事的样子。 林嘉措今晚也差不多这个状态，苏晨昼难免想起之前猜测的他们的关系。 不过明天林嘉措就要走了，苏晨昼不想多事，便推门离开。 李唯回到包厢里，他原来坐的位置已经被一对男女霸占了，便换到吧台坐着，继续喝闷酒。 后半程大家越玩越嗨，多了不少少儿不宜的场面，刚才被李唯推开的女孩也走过来了，坐下后拿走了李唯的酒瓶。 李唯喝了不少，聒噪的音乐声和人声不断刺激着耳膜，他不想再继续留在这里，于是推开女孩先走了。 M俱乐部非常注重客人的隐私，除非客人有需要，否则走廊上几乎见不到服务生的影子。李唯顺着来时的路离开，电梯门开启时听到了身后的高跟鞋声音，是刚才的女孩追了出来。 每次宋昊伦安排的场合都是女多男少，这个女孩自从被他推开之后并未与其他人喝酒，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独自待着。李唯没关注她，不过能感觉到她偶尔落在自己身上打探的视线。 女孩想跟进电梯，李唯拦了一下：“回去找别人，我没兴趣。” “李总，”女孩不似刚才那样叫他哥了，语气和神态也诚恳许多，“您误会了，我是看您喝多了怕一个人离开有意外，想送送您。” 这类套路李唯见了不少，此刻他心情不佳，不想再跟女孩浪费时间下去，正要按关门键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句“等等。” 他右肩倚着轿厢壁，这个视角看不到从右侧走来的人，直到对方跨进电梯里，才发现来人又是苏晨昼，随后进来的则是林嘉措。 估计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他，林嘉措明显愣怔了一下。 眼看着电梯门又要关上了，女孩一咬牙，跟着也进来了。 苏晨昼和林嘉措站在左侧，女孩不知他们三个是认识的，站在李唯身边道：“您醉成这样，还是让我陪您回去吧，不然宋哥知道了会怪我不懂事。” 女孩的神情有些焦灼，李唯的心思却不在她身上，目光越过她看向了后面的林嘉措。 可惜到了地库所在的楼层林嘉措都没把脸抬起来过，仿佛手机上有什么非常吸引他的东西非看不可。 那两人一前一后地出去了，女孩没等到李唯的回答，想再努力一把，于是跟着李唯继续说好话，没走多久便见李唯停了下来，对她说：“会不会开车？” 女孩忙点头：“会的。” 李唯从西裤兜里摸出车钥匙递给她：“跟着前面那辆。” 两人坐进库里南，女孩是头一次开这种车，踩下油门才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把脚上的恨天高脱了。这么一耽误，前面的车已经出了闸。 李唯的神色不好，一看就是不耐烦的样子，好在接下来女孩没再出过状况，一路跟着苏晨昼的车开到了目的地。 车子停在小区对面，等苏晨昼离开后，李唯从钱包里拿了一沓千元钞票递给女孩，要下车被拉住了。 “李总，我只是需要一个出头的机会，如果您可以赞助我的话，我一定能给您创造更多的回报。” 李唯现在满脑子都是去追林嘉措的念头，压根没想到女孩会在这时候跟他说起这些。碍于女孩刚刚的确是帮了自己，李唯没让她继续纠缠，叫她明天去中楷找Cassie。 到了林嘉措的家门前，李唯按了一会儿电铃才有人来开门，不过林嘉措没让他进去的意思，门只开了一道缝。 李唯抬手按在门上：“我有话跟你谈。” “想说什么？” “让我进去说。” 两人在门口僵持了片刻，就在李唯以为林嘉措会同意的时候，一阵穿堂风将他身上的脂粉味送进了林嘉措的呼吸里。 想起了电梯里看到的女孩，林嘉措面色更冷了：“不是有人陪你吗，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还是她没让你满意？” 李唯本想好好跟他谈，结果被他倒打一耙的语气一呛，这几天憋着的那股火一下就窜了起来：“是啊，她是女的，肯定不如你合适。” 林嘉措被气笑了：“那可真不好意思了，我没兴趣再招待你。” 他抓着门就要关上，李唯及时挡了一下，硬挤着进来了。林嘉措被撞到了门后的仪容镜上，后背抵住冰凉的镜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前的人吻住了嘴唇。 浓烈的酒气和刺鼻的脂粉味香水混合在了一起，林嘉措难受得皱起眉，手抵着李唯的肩膀用力推，但李唯力气比他大多了，不但将他压制住，还趁他挣扎的时候伸进舌头，强行要与他接吻。 他们之间何曾有过这样强迫的亲热，林嘉措把心一横，一口咬在了李唯的舌头上，李唯吃痛退了出去，而他也在嘴里尝到了血腥味。 他这一下咬得有点过了，李唯嘴角都能看到血迹。面前的男人被他激怒了，捏着下巴将他抵回镜面上，他的双手被抬起禁锢在头顶，后背的蝴蝶骨被冷硬的镜面硌得生疼。 两人都喘着气，林嘉措今晚也喝了不少酒，此刻被疼痛激出了怒意，非但不怕李唯，反而挑衅一般狠狠瞪着他。 “真把我当你嫂子了？” - -------------------- 小两口吵起来勒，拿出碗蹲海星 第46章 46-没告诉你 胸口高涨的怒火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犹如被冰水猛地浇灭了，林嘉措感觉到手腕上压制的力道松开了些，用力一推，李唯就撞到了后面的橱柜上。 顾不得后腰位置磕到的疼痛，李唯恼道：“你胡说什么。” “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从一开始你就觉得我像陆喆，你敢说我们做的时候你一次也没想起过他？” 说出这句话时，林嘉措根本不去看李唯，也就没发现李唯面容扭曲的表情：“他是我哥的人，你把我当什么，把他当什么了！” 林嘉措嗤笑了一声，用手背抹去唇上不属于自己的血腥气。他已经倦了，也不想再耗下去，不管李唯怎么想，至少刚才在他问出口的时候，李唯没有否认对陆喆的感情。 他一直有足够的自信，自己一点也不像陆喆，可有些事终归不是他说了算的。 既然到现在仍在原地打转，那他也没必要再浪费精力跟李唯周旋。 “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没兴……” “那你呢？”李唯质问着他，“你就不是把我当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床伴？” 被打断的话哑在了嗓子眼，林嘉措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间发觉，其实不止是他不够了解李唯，李唯也根本不了解他。 只是因为他们刚认识没多久就上床了，李唯就认为他是一个随随便便的人。 林嘉措想往后退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但他的背早已贴在了镜面上，垂落的五指触碰着身后的冰凉。三月的香港已经不冷了，此刻他所感受到的寒意却顺着皮肤与脉络扎进心里，冻得他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不远处的电梯门缓缓打开，听到动静的李唯率先转头看去，与顿在原地的苏晨昼打了个照面。 苏晨昼去而复返，是为了送林嘉措今晚忘记拿的东西，没想到会撞见这么一幕。 李唯的神情就像与人大吵了一架，面沉似锅底。至于门背后的林嘉措，由于角度问题，苏晨昼还没看到就见李唯出来了，路过他身边时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听到电梯门合拢的声音，林嘉措直起身，关门的时候感觉门被人挡了一下，苏晨昼跨了进来。 他的嘴唇被李唯弄肿了，眼眶因怒气显得很红，苏晨昼不必问都能猜到他们刚才在干什么。 “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不想提刚才的事情，林嘉措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礼物你没拿。”苏晨昼把手里提的袋子递给他，“明天早上我没时间送你了，你爸爸会来接你。” 接过袋子，林嘉措随意放到了鞋柜上，苏晨昼跟着他走进客厅：“你跟李唯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你看到的这么回事。”林嘉措语气很冷淡，进了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一口气喝光。 心头余怒未消，身后又杵着一个人，他不想再解释，扭头看着苏晨昼：“哥，我想睡了。” 苏晨昼的脸色不比他好看到哪去。 自去年十月开始，苏晨昼的事业重心发生了转移，这几个月很少见到他，没想到他跟李唯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说话，不过这件事你必须交代清楚。” 苏晨昼难得没有顺着他，林嘉措靠在墙上，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晌，最后林嘉措先走出来，瘫靠在了沙发上：“也没什么好交代的，我跟他没开始过。” 苏晨昼到他身边坐下，目光盯住他的嘴唇：“没开始过是什么意思？你俩这样总不会是互相暗恋吧。” 暗恋这个词多少有些刺耳，林嘉措转过脸去看阳台的位置。 “只是睡过几次。”他小声地说。 尽管苏晨昼猜到了可能性，但是直接听到还是另一种冲击：“那刚才为什么吵架？” 林嘉措没回答，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苏晨昼：“你认识陆喆吧？” 苏晨昼与李唯的关系一般，和李致却是要好的朋友，自然也熟知陆喆。他疑道：“这事和陆喆有关系？” 林嘉措用手挡了自己的下半张：“我和陆喆像吗？” “不像，”苏晨昼说，随即就反应过来了，“李唯说你们像？” “那倒没有，”林嘉措靠回椅背上，仰脸对着天花板，“他的朋友说像，而且刚认识那段时间他也经常会看我的眼睛。” 苏晨昼有个谈了几年关系很稳定的男朋友霍骁，关于林嘉措像陆喆这件事，最初他是从霍骁那听来的。 那年林嘉措十八岁办成人礼的时候，他曾经飞到芝加哥去参加，当时霍骁看了他拍的照片就说过类似的话。 可他不觉得像，无论样貌或者个性，林嘉措与陆喆都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过每个人看法不同，他与霍骁讨论之后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 身旁的人本来在放空思绪，随后抓住了他的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李唯对他嫂子……” 后面的话林嘉措没说出来，不过从苏晨昼沉默的反应来看，他已经要到了答案。 “你怎么知道的，”林嘉措吃惊地问，“难道陆喆也知道？该不会他们在一起过吧？” 他越猜越过头了，苏晨昼不禁叹了口气，解释说：“他们没交往过，陆喆一直以来只喜欢李致，他们就是普通朋友。” “那你怎么知道？”林嘉措不死心地再问。 “有次喝多了李致说漏了嘴，而且之前我就看出来李唯不喜欢女人，对陆喆也比其他人更有耐心些。” 抓着自己的手松开了，苏晨昼看着林嘉措又倒回椅背上，这一次安静许久都没再说过话，后面干脆闭上眼睛。 他的模样是真的累了，现在也很晚了，再谈下去的确不合适。苏晨昼去房间看了看行李收拾的情况，出来叮嘱他几句。 临走之前，林嘉措叫住他：“这事你别告诉我爸，我已经是成年人了，自己会处理。” 其实不用他特地交代，苏晨昼也不会说，以林浩德的身份与处事方式，一旦介入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李唯在车里坐了快一个小时才看到苏晨昼驾车离开，再抬头去看林嘉措的窗户时，灯光已经熄灭了。 望着那扇黑洞洞的窗户，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刚才林嘉措嘲讽他的话语。 “真把我当你嫂子了？” 疲倦感被夜色遮掩着，如潮水悄无声息地浸透了身体，不断将他往深处拉去，仿佛连呼吸都施加了阻滞。 手里的烟蒂已经能感觉到火星的热度，李唯松开指尖，意识也在不知不觉中缓缓沉入了深海。 记不清这一觉睡了多久，第二天上午他被敲玻璃的动静吵醒了，睁开眼就看到交警的铁马停在前面。降下车窗，交警检查了他的证件，开了一张违停的罚单。 靠着头枕缓了一会儿，醒来时头痛的症状减轻了些，不过胃里难受的感觉却变得清晰起来。李唯拿出手机来看，没电关机了，难怪都十点了还这么安静。 望了一眼林嘉措家的窗户，他下车去便利店买了瓶水，在隔壁药房买了止痛片吃下，感觉好些了才走进小区。 昨晚他和林嘉措都喝多了，吵架说的话不但难听还有误会，必须冷静地再谈一次。不过这回他按了许久的电铃都没人来开门，考虑到林嘉措可能去上课了，他看了眼腕表，决定先回去换衣服。 中午他到了公司，傍晚处理完公事，拿起手机看微信仍然是静悄悄的，他打过去的电话也都是关机提醒，被转移到了留言信箱。 发完最后一封邮件，李唯拿起外套离开。他没让老蒋来接，自己开车去买了甜茶和烤羊腿，去了林嘉措家里。 这次他又按了很久的电铃，林嘉措的手机也照旧打不通，他便改道去学校找人。 早春的气候多变，昨天最高温度超过了20度，今天骤降到了个位数。李唯下车的时候扣上了风衣的排扣，拎着温热的甜茶去往林嘉措上课的教学楼。 他不确定今天下午林嘉措有没有课，刚走到教学楼底下就碰见了熟悉的身影，他辨认了片刻，是之前和林嘉措一起出现在马术俱乐部的女孩。 不过对方没注意到他，跟朋友一边交谈一边走了。 李唯打量着女孩的背影，收回目光后进了教学楼，林嘉措曾与他说过就读的专业与班级，他很快找到了，可惜教室空空如也，走廊上也见不到人。 回到车里，他考虑着林嘉措现在会不会已经到家了，正打算发动车子就听到了车窗被叩响的声音。 看清外面的人，他降下了车窗。 刚才王信禹在不远处看到了他的车牌号，到了近前才确定车里的司机真的是他。 “你怎么会在这？” 李唯反问道：“嘉措呢？” 王信禹张了张嘴巴，神色诧异地说：“他真没告诉你啊？” “告诉我什么？” - -------------------- 告诉你老婆跑了 第47章 47-被咬坏了 李唯在车里坐着，王信禹已经走远了，他盯着那道越来越模糊的背影，耳畔再度响起王信禹刚才说的话。 “嘉措回美国了，他外婆生日。” “他请了两周的假，但他这边的课程完成差不多了，还会不会回来我也不清楚。” 离开之前，王信禹看他的眼神颇为复杂。李唯没精力去分辨视线里的含义，他问林嘉措在美国的联系方式，王信禹摆出爱莫能助的样子：“既然他没告诉你要走了，说明他觉得你们没有再联系的必要。” 记不清在车里坐了多久，等李唯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有交警走到车门旁边。 一天之内收到两张罚单，这是过往不曾有过的经历，正如同他要找的人忽然间就不在了，让他措手不及。 前方的车流开始拥堵，思绪在数不清的车尾灯之间流淌而过，凝聚成一幕争锋相对的画面。 胃又开始抽痛，他翻出早上买的止痛药服下，给林嘉措拨了个微信语音，一直没人接听才反应过来，林嘉措现在还在飞机上。 李唯改为发文字消息：【到了回我电话】 隧道又堵了大半个小时才通过，开车回到家里，七七如往常一般扑到脚边。他坐在玄关凳上，也不换鞋，就这么揉着七七的脸，薅它脑袋和后颈上又暖又厚的毛。 贤姨听到动静，出来问他吃了没有，今天有很新鲜的东星斑，可以做他喜欢喝的鱼汤。 他什么也不想喝，在玄关陪着七七玩了一会儿就上楼去了。 贤姨甚少会看到他情绪这么低落的样子，有心想问几句，刚开了个口就见他拐上了二楼。 七七站在贤姨脚边摇着尾巴，咬住贤姨的裤子往厨房方向拉去，贤姨只得先回厨房继续给它弄晚餐。 夜里贤姨回房睡觉前还上二楼来看过，李唯书房亮着灯，贤姨敲门问他需不需要夜宵，话刚说完就闻到屋子里一股烟味。 李唯坐在大办公桌后面，桌上的艺术烟缸里塞了不少烟头，贤姨把循环系统的风力调大，听他说不用，让自己早点休息。 下楼泡了杯参茶端上来，贤姨放到桌面时袖子不小心碰倒了一样小东西，是之前被李唯收在橱柜里的那套白色小猫咪，好像叫什么多撸撸。 李唯把十二只都拿了出来，放在一辆拼好的模型巴士上，有的站在车顶，有的坐在车里，模样瞧着还挺生动可爱的。 “你这么放着，小心七七进来咬走了。”贤姨提醒他。 李唯面前打开了好几份文件，他正在写批注，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见他双目有不少红血丝，贤姨难免心痛地问：“究竟出什么事了？你最近老是这么闷着，是不是公司又有麻烦？” “没有，”李唯想让贤姨别多想，开口才意识到烟抽多了嗓子都哑了不少，他拿过参茶喝了两口，“贤姨你先睡吧，我这忙完也休息了。” 贤姨的眉头没松开，忍不住还是劝了他两句：“你哥已经回来了，你有困难别自己硬撑着。” 看贤姨想说又不好多说的样子，李唯心知她是真的在担心自己，神色不免放轻松了，语气也温柔许多：“我知道，你放心。” 贤姨不放心地回房休息了，半夜起来上厕所上楼看了一眼，都快五点了，李唯的书房仍亮着灯。 拢了拢肩上的开衫毛衣，她去厨房蒸了一笼李唯爱吃的虾饺，又磨了新鲜的豆浆端上去。敲门里面没动静，开门一看，李唯靠着大班椅的椅背睡着了。 把吃的东西放到了旁边的茶几上，贤姨拿了张毯子给他盖，悄悄抽走他手里的钢笔，盖上笔帽想放到文件上，发现最上面的文件中间有一只猫咪，是那套多撸撸摆件的其中一只，正在扑毛线球的姿势。 早上园丁过来修剪草坪，机器运作的声音把李唯吵醒了，睁开眼时书房里光线很暗，应该是贤姨进来过把窗帘拉上了。 手机上依然没有林嘉措的消息，他又看了下腕表，不知道林嘉措是坐哪趟航班离开，不过香港飞芝加哥没有直达，转机最快也要近30小时。即便这样，转机时候林嘉措应该会看手机，到现在也没动静估计就是不想回。 靠到椅背上，李唯按了按胃部，昨晚没吃晚饭，现在胃又开始作痛了。除草机割草的声响一直持续着，他靠了一会儿就站起来，先回卧室找止痛药吃，洗漱之后下了楼。 客厅方向传来说话声，是李致来了。 他在李致隔壁的沙发坐下，没什么精神地问道：“怎么这么早过来？” “早？”李致转头看着他，“难得啊，都十一点了你还说早。” 这几年李唯越来越像过去的李致，尤其是在工作方面，哪怕前一晚应酬再晚，工作日也能坚持和员工们同一时间到公司，周末的空闲时间也基本被各种局或者出差填满了，李致有很久都没见过他工作日上午还在家里睡觉了。 瞥了一眼李致放在膝上的笔记本和文件，李唯说：“你过来是有事？” 贤姨去厨房给李唯热牛奶，李致等她进去了才低声道：“贤姨让我来看看你，说你不对劲，情绪很差。” 李唯露出几分无奈的神情，换了个更随意的姿势瘫坐着：“没有不对劲，就是累了，她爱操心你也知道，没必要特地过来。” “她爱操心也是因为关心你，要是换李嵘彦，你看她会不会理。” 李致打量着弟弟，不知是不是度蜜月的这段时间没有见面，现在再看李唯是有点不太一样的感觉。 公司的事贤姨不清楚，但李致了解，最近刚成功并购了车企，对于中楷未来在内地的发展又多了一份助力。李嵘彦那边有他们的人一直盯着，哪怕最近大姐李佩珊不时地在李宗晋耳边刮着风，也没产生什么实质的影响。 如果不是因为工作或者家里，剩下的应该就是感情了。 这一点上，李致其实不太好开口。 过去因为陆喆的事，他们两兄弟有过不止一次的争执。后来李唯一心向着他，也真的把陆喆当做“嫂子”来敬重了，可毕竟李唯曾经将感情放在陆喆身上过，现在由他来问感情问题，一旦拿捏不准就容易有误会。 李致考虑着该怎么切入话题，李唯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他立刻拿过来，看到上面的名字时反应又平淡下来，说了几句便挂了。 “谁打的？”李致问。 “Kevin，约我晚上去看他的新车。” 说话间又有来电，这次是韩筠，李唯对李致做了个手势上楼去了，过了一会儿二楼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李致抬头看去，李唯追着七七跑下楼来。 七七是只体型硕大的白熊犬，撒开四条腿跑的时候一般人很难追上，李唯穿着拖鞋就更不用说。七七一通撒欢，直接穿过客厅奔到了外面，李唯也追了出去。 贤姨听到动静出来看，没多久李唯进来了，一脸恼火的表情。 贤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是七七进书房了？” 李唯和她对视一眼，给她看了掌心里那只被咬碎的多撸撸。 贤姨也没法说了，只好安慰两句，反正他还有一百多只。不过这番安慰的话李唯没听进去，冷着脸上了楼。 李致走过来问怎么回事，贤姨大概解释了下，李致越发认为自己猜得没错，李唯会这样应该是跟感情有关。 也不知他现在喜欢的是什么人，居然瞒得一丝不漏。 中午两兄弟一起吃了饭，下午李唯去公司。今天虽然是工作日，但是只有几场例行会议要开，晚上的应酬也改为由一位副总代替他去。 九点左右李唯到了Kevin的店里，看到了Kevin的新欢——一辆改装成赛车的重机。 Kevin很擅长改车，李唯那辆重机就是他一手改的。骑上这辆机车飙了一圈，等李唯回来的时候，王嫚也到了店里。 王嫚今天跟姐妹逛了一天的街，李唯进来正好看到Kevin搂着她，两人旁若无人地在接吻。 店里的确没什么人——除了他之外。 钥匙放到茶几上，李唯到沙发那边坐着。王嫚听到动静先放开了老公，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坐下来：“今天一个人过来？” “嗯。”李唯淡淡应了一声，Kevin过去检查机车，听到王嫚这么问便插了一嘴：“他之前不都是一个人来的。” 王嫚对李唯说：“心情不好？” 李唯是提不起劲的样子，往常Kevin喊他过来试车，每次他都会飙到很远的地方去，没两三个小时回不来，今天才半个多小时就回来了，Kevin也反应了过来，又插嘴道：“对啊，你今天怎么这么快，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李唯被那句“你今天怎么这么快”扎了一耳朵，张嘴就想驳Kevin，随后想到王嫚也在，忍住了。 Kevin没等到他回答，不过检查了一下火花塞是有点问题，于是去后面的库房里找替换的。趁他进去了，王嫚叫李唯出去抽烟。 两人站在旁边的巷子口，一人点了一支，头顶的路灯昏黄黯淡，错落的阴影打在李唯脸上，显得面色更憔悴了。王嫚抽了两口，问道：“今天怎么不叫上次的小朋友一起过来？” 王嫚比Kevin和他都大了几岁，叫林嘉措“小朋友”莫名还挺合适的。李唯勾了勾嘴角，不过笑容还没挤进眼底就散去了。 王嫚与他也算老朋友了，一个眼神就看穿了上次的猜想：“你俩吵架了？” 李唯没否认，王嫚继续说：“什么问题？说出来看看能不能帮你。” 指尖的烟燃到了一半，李唯抖落一截烟灰，放进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让尼古丁在喉咙深处压了压才吐出来。 “没什么，别人帮不了的。” 王嫚左手揣在皮衣的口袋里，手指碰到了一小包东西，她拿出来看了眼，递到了李唯面前：“我今天去黄大仙祠，那边正好在派姻缘手绳，好多人排队都没抢到。” 李唯困惑地看着她手里的东西，王嫚抬了抬下巴：“要不要？” 黄大仙祠是求桃花求姻缘的圣地，香火非常旺盛。过往李唯从来不信这些，不过这一次，他盯着王嫚手里的祈福手绳看了一会儿，感觉到肩膀被人搭了一下，Kevin凑上来，贼兮兮地笑道：“什么姻缘手绳？你谈恋爱了？” 李唯没应他，也没接王嫚递来的东西：“不用了，我不信这些。” “你跟谁谈恋爱啊？快让我看看照片长什么样。” Kevin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的表情，两人认识多年，他从未见过李唯身边有什么女人。这次李唯居然没否认，他更兴奋了，追着李唯问了好几个问题，都是关于身材样貌的。 听着他说的那些女性外形的描述，李唯忍不住怼了一句：“谁说一定是女的。” Kevin哑然了，目瞪口呆地去看自家老婆，王嫚半点不吃惊，还略无语地瞥了他一眼。 Kevin自己是异性恋，但不妨碍身边有同志好友，只是没想到李唯会藏得这么深，难怪这么多年都没见他谈恋爱，原来真的是对女的没兴趣。 “那你喜欢的人是谁？”一改刚才嬉笑的态度，Kevin语气都正经了不少，“我认不认识？” 李唯没吭声，Kevin就去看王嫚。 “是上次他带来的那个。”王嫚说。 李唯没在王嫚面前承认过，不过王嫚心思细腻，会发现也很正常。Kevin消化了一下情况，自言自语道：“难怪上次你会带他来，还给他定了个头盔。” 李唯又点了一根烟继续抽，Kevin看着他说：“那今天怎么不带他过来了？” “吵架了，”连着抽了两根烟，李唯的嗓子有些干涩，清了清喉咙才道，“他回美国去了。” 王嫚说：“为了什么吵架？” 从昨天到现在李唯都联系不上林嘉措，发过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看样子林嘉措是真的气狠了，不想理他。 想到吵架的原因，李唯心里烦得很，夹着烟的右手按了按鼻梁骨，低声道：“他觉得我把他当替身了。” 这回答别说Kevin，连王嫚都有点吃惊。 “替身？谁啊？”Kevin问。 “他认为我觉得他像一个人，”李唯语气顿了顿，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Kevin握了下肩膀：“是不是像你嫂子？” 指腹在烟蒂上施加压力，李唯没能回答，Kevin则接着道：“坏了，是不是我上次说的话他也介意了？” 王嫚问道：“你说了什么？” 懊恼地抓了抓头发，kevin看了看王嫚，又看了看李唯。 “我说他像李唯的嫂子。” - 第48章 48-你别误会 Kevin解释了那天与林嘉措说的话，还不忘声明自己真的只说了几句没什么。李唯回忆起那天后来的情景，他带着林嘉措继续兜风，两个人还上了太平山顶坐了一会儿，当时林嘉措是有点心情不好，只是表现得并不明显。 原来那时候他就耿耿于怀了，但并未对自己提起过。 Kevin不知道李唯喜欢过陆喆的事，也怪不到他头上。李唯说没什么，不过Kevin觉得愧疚，王嫚也帮着想办法。 “他这次回美国去多久时间？”王嫚问道。 “同学说他请假了两周，不确定会不会再回来。” “那你是等两周再看，还是现在先过去跟他解释一下？” 从修车行离开后，李唯开车路过了那家卖甜茶的藏族菜餐馆。 这段时间他来买了几次，热情又好客的老板已经眼熟他了，问是不是要甜茶和烤羊腿。 他买了一杯甜茶，回到车里放在了中控扶手台上。副驾的位置空荡荡的，从前他也没有载人的习惯，不过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副驾经常会坐着林嘉措。 耳畔仿佛传来了那个人手伸过来拆包装的动静，林嘉措拿走这杯甜茶，喝了一口递到他嘴边，弯着眼睛看着他：“你也喝一口。” 第二天早上，李唯让Cassie延后了上午的工作安排，一早开车去了林嘉措的学校。 他到的时候王信禹还没来，便在一楼的大厅等着，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先看到了吴心媛。 他一身挺括的商务西服，外搭黑色长款缎面大衣，往会客区一站，气度俊雅不凡，很难不惹人注意。 吴心媛也看到了他，两人隔空对视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吴心媛调转方向朝他走来。 李唯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指动了动，将小小的多撸撸握在了掌心里。吴心媛到他面前停下，语气不太确定地问：“你是来找嘉措的？” 李唯打量着面前的女孩。 吴心媛本人比照片更漂亮，性格也落落大方。他点了下头，吴心媛说：“嘉措没跟你提过吗？他请假回美国探亲了。” “我知道，”李唯回答道，随后说了一句让她愣住的话，“你是他女朋友吧？” 吴心媛的神情很错愕，仿佛听到了很搞笑的话题，还捂着嘴笑了起来。 她乐观开朗，笑起来也不做作，李唯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很快她就停下了，摆着手解释：“我不知道你从哪听来的，我跟他从小就认识了，你可千万别误会啊，这太要命了。” 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李唯的眉宇依旧紧锁，估计是他过于严肃了，吴心媛也收起了笑容。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怎么会有这种误会？” 李唯总不能说是看到了他们被人偷拍的照片，于是岔开话题：“你怎么认出我的？” “上次的变装舞会我有看到你来找嘉措，你们还一起跳了好久的舞。” 变装舞会那晚，李唯的确是场内少数没做变装打扮的人，没想到吴心媛会看到并记住了他。 “心媛。”有男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李唯和她同时看去，来人是王信禹。 没料到他们俩会站在一起说话，王信禹的眼神有几分警觉，吴心媛跟他说了两句，又对李唯说自己先上去了。 待她走远了，王信禹才看着李唯：“你们刚才谈什么了？” 摩挲着掌心里覆上了自己体温的多撸撸，李唯回想着刚才的对话，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林嘉措了。现在再想想，林嘉措从跟他相遇的时候起就一直弯得很明显，他怎么会认为林嘉措是个双性恋，对女生也能来电？ “你该不会跟心媛说了你和嘉措的关系吧？”他不回答，王信禹便脑洞大开，脑补了他们刚才的对话内容。听到他说没有，王信禹仍是不太相信的样子，“心媛什么都不知道，你可别胡说八道。” “我没说，我来是想要他的联系方式，你能不能把他在美国的电话给我？” “不能。”王信禹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有些事他误会我了，”李唯耐着性子向王信禹解释，“我必须跟他解释清楚。”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交代过我不能说，我也没办法。”王信禹抱着手臂，态度比起昨天碰到时冷淡许多，看来是有跟林嘉措联系过，提了昨天他来过学校。 上课的铃声响了，王信禹直接走向了电梯，李唯也不再浪费时间，先开车回公司。 路上他打了一通电话给上次帮忙调查照片的朋友，下午对方就给他发来了林嘉措在美国的住址以及登记的通讯电话。 两地之间有时差，李唯特地等到晚上八点才打过去。 他没用自己的号码，换了一张之前出差时用的美国号码卡，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来了，林嘉措的声音传了过来，不是平时他听习惯的粤语，而是英文。 终于联系上了，李唯松了口气，林嘉措应该刚醒，声音还带着起床时特有的慵懒语调。没等到他说话，林嘉措以为是信号不好，懒洋洋的调子又问了一遍才听到一声低沉的，富有磁性的嗓音。 “是我。” 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李唯说：“怎么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这两天我都在找你。” 林嘉措清醒了过来，随之语气也变得冷淡：“谁给你我的电话？” “我查到的，你朋友不肯给，我只能找人查了。” 怕他听了会再生气，李唯补充道：“我知道这么做不对，但我有话必须要跟你说。” “我没话再跟你说。” 林嘉措挂断了电话，李唯再打过去，听到占线的提示。 接下来又陆续打了几个，都是同样的提示音，他换了自己的香港号码，果然也是打不通。 想着林嘉措刚才疏离的语气，李唯靠回椅背上，觉得胃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这几天他状态不太好，能推掉的事务韩筠都先帮他挡了，一些应酬也改期或者换其他人去。但深圳那边的车企刚并购成功，目前是集团在进行的最重要的一个项目，要做的事情依然不少。 忙到了夜里十点多，他才离开办公室。韩筠与他一道坐电梯下楼，谈后天参加的剪彩活动，说到一半感觉到他靠在了轿厢壁上，手捂着胃部，低着头表情有点不太对劲。 “李总，”韩筠靠近了扶他，“您没事吧？是不是胃又痛了？” 李唯没说话，等电梯到了负二层的时候，他脸色更难看了。韩筠已经通知了老蒋，不消片刻老蒋便把车开过来，韩筠扶着李唯上去，从包里翻出胃药先给他服下。 路上韩筠联系了高医生，他们到家的时候高医生也差不多赶到了。 检查之后高医生开了新的药，李唯服下后症状有缓解些，尽管还是难受，但是至少不出冷汗了。 贤姨今晚去了澳门的女儿家里，没有人照顾李唯，韩筠便到外面打给李致。 李致也是刚到家，衣服都没换就接到电话：“那他现在怎么样了？不用送去医院？” “高医生给他开了一剂药，现在症状有缓和下来，”韩筠如实汇报，“今晚贤姨不在，我已经让高医生留到明早了。” “好，”李致示意陆喆不用给自己拿拖鞋了，继续对韩筠道，“我现在过去，麻烦你们再照顾一下他。” 放下手机，李致对陆喆说：“小唯不太舒服，我要过去看看他，你先休息吧。” “他要紧吗？” “应该没事，他最近胃是不太好。” “贤姨不在你一个人行不行，”陆喆不放心地说，“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他转身去衣架上拿自己的外套，李致手伸出去，晚了一步没拦住他。等他穿好了走过来，发现李致垂眸安静地看着自己，不禁问道：“怎么了？” 牵起他的手，李致笑了笑说：“你很关心他。” 陆喆愣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握紧李致的手，他也笑道：“他是你弟弟，现在也是我的家人。” 李致靠过来，在陆喆唇上亲了一下，这才拉着他一起出门。 他们和李唯住的地方距离不算远，到的时候韩筠正在客厅等候。 李致看向二楼：“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睡着了，高医生在上面守着。” 陆喆去厨房看了一眼，出来问道：“他晚上有吃饭吗？” 韩筠摇了摇头：“这几天李总都没什么食欲，晚上我定了柏霖尼的菜，他也只尝了两口就没碰了。” 让韩筠先回去休息，李致与陆喆一起上了楼。 高医生在沙发上坐着，见他俩进来了便起身打招呼，李致去床边看了一眼李唯，把高医生叫出来问了几个问题。 “他的情况目前还算稳定，不过这段时间频繁胃痛，明天最好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高医生道。 他是李致和李唯的家庭医生，了解两兄弟的情况，李致说：“行，那辛苦你安排一下。” 高医生拿着手机下楼去打电话了，陆喆说：“我去熬点粥，他半夜要是醒了可以吃一点。” 李致捏了捏他的手，两人分工合作，李致进房间陪着，等陆喆把粥熬好以后，高医生又来看了看李唯。 服药之后李唯一直睡得很沉，高医生让李致别太担心，这样看来问题应该不大。 三人轮着守了一晚，早上七点，李唯手机自动定时的闹钟响了。在沙发上休息的陆喆被吵醒，过来发现李唯也睁开了眼睛。 “醒了？”陆喆按掉闹钟，俯身看着他，“胃还难驭艳微受吗？” 李唯是睁开了眼，但意识没完全清醒过来，陆喆看到他动了动嘴唇，听不清说了什么，靠近才发觉他在叫一个名字。 “嘉措……” - 第49章 49-喜欢的人 陆喆不知道李唯在唤谁，拿过床头的湿巾给李唯擦脸，很快李唯便清醒了过来。看清眼前人后，他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坐起身说：“嫂子你怎么在这？” “我和你哥昨晚就来了，现在他在楼下吃早餐，”陆喆观察着他的脸色，“胃有没有好点？” 李唯记起了昨晚的事，眉宇间的神色松泛了些：“好多了，韩筠通知你们的？” “对，高医生也留了一晚，早上你还要去医院做个检查。” “我没事了。” 李唯掀开被子想下床，陆喆让他别急，下楼叫高医生上来。 李唯的状态比起昨晚好了许多，脸色也没那么白了，不过高医生仍是建议他要去检查一次。 早上有个重要的会议，他和李致不能同时缺席，便由陆喆陪着他去医院。 抽完了血，护士端来营养早餐，李唯没食欲，但在陆喆的“监视”下还是吃完了一半。 等护士端走了餐盘，他对陆喆道：“你也一晚上没好好休息了，先回去吧，我这没事了。” 陆喆刚回完工作上的消息，抬头看着他说：“不行，你哥把你交给我了，检查完送你回家我才能走。” 陆喆这么坚持，李唯就不再说什么。这几年他几乎没怎么生病，现在偶尔病一次，被李致和陆喆这么妥帖地照顾，心里反倒生出一些难言的暖意。 靠着椅背休息了一会儿，他道：“嫂子，谢谢你。” 陆喆笑了笑，而后忽然问了一个问题：“嘉措是你喜欢的人？” 李唯缓缓坐直了，看着他没有说话。 早上送李致出门之前，陆喆有问过他知不知道谁是嘉措，李致表示也没听过这名字。 “你怎么知道的？”半晌之后李唯才问。 “你醒的时候叫了这个名字，”陆喆两腿交叠，胳膊肘抵着膝盖，侧过脸看他，“他多大？是男生？” “你们怎么认识的？” 陆喆的语气像在闲谈，虽然是一问一答，但能让李唯感觉到放松，逐渐与他聊起了西藏的那一次旅行，不过略过了上床的事没提。 “照你这么说，他还真是不错。”陆喆总结道。 李唯手收在衣兜里，拨弄着多撸撸的小摆件，安静了一会儿后听陆喆继续道：“既然你们这么合拍，怎么又会吵架了？” 摸着多撸撸脑袋的动作停住了，李唯盯住对面的饮水机，眼前又闪过林嘉措失望的表情。 这一次等了许久他都没回答，接着护士来通知他们检查报告出来了。 李唯的症状是急性胃炎，只需要好好休息就可以了，离开医院的时候，陆喆打给李致，交代了他的情况。 今天的天气比昨天好很多，碧空万里无云，气温也上升到了20多度，太阳晒在身上很暖，从李唯身边走过的人大多都只穿一件单衣。 陆喆站在几步开外，正低声与李致讲电话，李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偶尔有风送来几句低语。 早上他醒来的时候，陆喆说他在叫林嘉措的名字。当时陆喆以为他是睡迷糊了还没清醒，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迷瞪之间看到的只是一团不清晰的人影，但被他下意识当成了林嘉措。 想见面的心情被一阵吹过的风送上了高空，李唯望向了不远处的广场。 有年轻的母亲在陪着孩子在放风筝，他盯着那只翱翔的苍鹰风筝看了一会儿，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下午到公司，他重新安排了接下来的工作计划。 李致的助理在傍晚收到了Cassie传送过来的事务安排表，下班之前，李致去了一趟李唯的办公室。 李唯正对着电脑输入，见他进来了便抬了抬下巴让他坐。 李致将事务表推到李唯面前，笑道：“终于想休息了？” 李唯没有马上回答，他很快打完了回复发送出去，这才看着李致说：“哥，我想腾几天时间出去一趟。” “去哪？” “芝加哥。” “去找那个嘉措？” 猜到陆喆会把林嘉措的事说给李致听，李唯也不瞒着了，目光静而直地望进李致眼里：“对。” “要我替你去这几场应酬也可以，”李致看了眼腕表，道，“晚上你没有饭局，跟我一起吃饭聊聊？” 李唯笑了，合上面前的文件：“没问题。” 把阳台上的花陆续浇了一遍，林嘉措进屋时听到桌面上的手机在震动，拿起来看，是王信禹打来的。 “你还没睡呢？”香港那边是中午，王信禹刚下课，正走向食堂方向。 “要睡了，”林嘉措答道，“有事？” “昨天他又来学校了，还是问你的联系方式，我没给。” “给不给都无所谓了，他自己能查到。” 王信禹说：“他这么快查到了？那你俩联系上没？” 想到今早起来时接的电话，林嘉措在黑暗中靠着桌沿，盯着脚边的小博美星星。 “嗯。” “他还真执着啊，”王信禹感叹了一句，“不过我到的时候发现他跟心媛在说话，后面我还问心媛是不是给他联系方式了，心媛说没有。” 林嘉措蹲下来，指尖拨弄着星星脑袋上棕色的软毛：“那他们聊了什么？” “聊的内容有点离谱，”王信禹八卦的本能又复活了，“心媛说他居然误会她是你女朋友，你说他是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星星正在嗅林嘉措手腕内侧的味道，林嘉措被它伸舌头舔了一下，痒得抽回手。 “什么？” 王信禹以为是信号不好，又说了一遍，这次说完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只有很小声的两声“呜呜”，像是狗叫。 “嘉措？”王信禹叫他。 林嘉措回过神：“心媛有没有说他为什么会那么误会？” “没有，我不好多问啊，免得心媛发现了什么。” 电话那头又没了回应，林嘉措好像心不在焉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他说话。 想到林嘉措情绪不高的样子，王信禹有心活跃一下气氛，一时间又想不到说什么好。 最后他还是问出了那个老问题：“你想好了没有，还回不回来？” “嘉嘉？”楼梯方向传来了外婆的声音，林嘉措跟王信禹说了下次再聊，带着星星走了出来。 林嘉措的外婆名叫陈虞秀，几十年的教书育人，造就她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温雅端方的书卷气。 “怎么灯也不开？”陈虞秀问道。 星星从林嘉措脚边跑到了陈虞秀脚边，陈虞秀将它抱起，注意到林嘉措的脚，叹着气道：“又不穿拖鞋了。” 林嘉措脚上有很厚的居家绒袜，芝加哥这边的家全屋都是木地板，他不习惯穿拖鞋，于是挽住外婆的手道：“穿了袜子不冷，明天早上吃什么？” 陈虞秀与他一起下楼，虽然怀抱着星星，但是话语间满是宠他的语气：“你想吃什么外婆就给你做什么。” 星星从陈虞秀的怀里探出脑袋看他，林嘉措把手指伸过去让星星舔，笑道：“我想吃藏面和烤羊腿。” 陈虞秀问：“怎么想吃这个，在你大嫂那吃上瘾了？” “还有甜茶，”林嘉措捏了捏星星的下巴，“外婆你会煮吧？” 陈虞秀身边就他这么一个宝贝孙子，小女儿又经常不在家，自然是他想吃什么都尽量满足。不过这几样都不好做，翌日早上陈虞秀给他做了其他的早餐，中午祖孙俩一起去了超市采购，晚上才做了正宗的藏面和烤羊腿。 至于甜茶，虽然也是按照菜谱做的，但是林嘉措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陈虞秀问他是不是不够甜，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尽管如此，林嘉措还是喝了不少。陈虞秀提醒他晚上喝太多会睡不着，他没听，结果真的失眠了，一直到窗外初现天光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到了中午他就醒了。 洗漱完下楼，他没看到外婆的身影，餐厅桌上放着早餐，外婆给他留了纸条，说去学校参加研习会晚上才回来。 他看着冷掉的早餐没有胃口，星星正在院子里跟隔壁家的班纳犬玩，他便打算开车去附近的商场吃饭，刚跨出门想叫星星进来就看到一辆车驶到了大门前。 那是一辆黑色的埃尔法，车子停稳后，电动车门缓缓打开，穿着皮鞋的长腿伸了出来，踩到地面以后探出上身。 看清来人的一瞬间，林嘉措定在了原地，随后那人就发现了他，目光隔着院子望了过来。 - 第50章 50-好钟意你 看到有客人来了，星星迈开小短腿跑到门口，冲着来人吠了几声。领居家的班纳犬也跟着跑到星星后面，盯住李唯。 李唯望着林嘉措，两人之间隔着一个院子的距离，但因为天气很好，他清楚地看到了林嘉措脸上的表情。 并不是厌恶他的情绪，也没有一看到他就转身进屋。 星星仍在冲着李唯吠，它身材短小，脾气却不小，李唯两次想要走进来都被它吠得不得不止步。 直到林嘉措叫了一声：“星星。” 拦路的狗崽子顶着一头蓬松的毛发，受到主人召唤后，终于往旁边让开了点。 那只班纳一直在旁边，星星退开以后，班纳就去嗅它的后颈。 没了拦路犬，李唯快步进来，到林嘉措面前停下。 “我来道歉的。” 抱着胳膊肘的手指微微一动，林嘉措睨了李唯一眼。 “那天晚上我喝了酒，之前又有点误会，所以我语气不好。” “还有，我没把你和别人搞混。” 像是怕林嘉措不肯听他解释，李唯一口气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院子里的星星和班纳又玩开了，两只身高差距很大的狗狗追着一只小皮球，班纳有好几次机会可以从星星那抢走球，但每一次都只是做出要抢的姿势，逗得星星很开心，迈着小短腿撒欢一样肆意奔跑着。 林嘉措看着那两只狗的身影，注意力却无法集中，满脑子都是李唯刚才说的话。 “嘉措，”李唯更靠近了一些，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了距离，“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坐下聊聊？” 不远处再度传来了犬吠声，林嘉措快步走上前，李唯跟着扭头看去，原来是星星跑太野了，不小心撞到了墙边的花艺架，把其中一盆郁金香给碰翻了。 陶盆碎了，土洒了一地，星星发出“呜呜”的声音，爪子刨着地面，看着走近的林嘉措。 花艺架上的花都是陈虞秀栽种的，林嘉措无奈蹲下，教育了星星几句，见狗崽子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后才开始收拾花盆。 不过他刚把手伸出去就被人拉住了，李唯在另一边蹲下：“去拿个袋子出来。” 林嘉措想说不用他碰，李唯已经拿起了碎掉的陶片。他只好回到家里，找了两只塑料袋出来。 李唯把整理好的陶片装到一只塑料袋里，另一只装着花径和土，地上收拾干净后，他起身说：“能不能让我洗个手。” 那双总是干净干燥的手上占满了潮湿的泥土，与身上整洁精致的打扮格格不入。林嘉措指了下不远处的洗手池，终于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去那洗吧。” 李唯的表情轻松了不少，走到池边仔细清洗掉指缝里的泥，关水龙头的时候，一旁有人递了包纸巾过来。 他抽了两张擦拭：“你现在有时间吗？” 林嘉措的表情仍旧冷淡：“没有，我要出去了。” “去哪？我送你。” 林嘉措没回答，刚走两步就停了下来，瞥向自己被抓住的手腕。 李唯没有松开，反而在他的注视下握更紧了些。 “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为什么要弥补？”林嘉措转过来看着他，反问道，“你并不缺床伴吧？” 不知是他的态度还是“床伴”这个词刺激到了李唯，林嘉措感觉到手腕一松，正要挣开却被猛地扣紧了，李唯用力一拉将他抱进了怀里。 熟悉的水生调冷香从紧贴的另一具躯体上传来，林嘉措的下巴靠到了李唯肩膀上，被迫抬起的视野迎上了头顶炫目的太阳光，他眯了眯眼睛，用力推了李唯一下。 李唯的两条胳膊穿过他的腰抱住，铁臂一般纹丝不动。 咬了咬牙，林嘉措低声道：“放开我。” “我要的不是床伴，”李唯贴着他的耳廓，说话时的气流一并送进了他的耳道深处，“你知道的。” 分别前最后的一次见面，李唯虽然喝多了，但是意识明显是清醒的。或许李唯要的的确不只是一个床伴，更是一个像陆喆的人。 腰上的臂膀紧缚着他，李唯始终不肯松手，他气得眼眶都红了，张嘴就咬在了李唯的肩颈肉上。李唯吃痛，反而更用力地将他贴紧自己：“咬吧，只要你能消气。” 两个人暗暗较着劲，很快李唯就感觉到肩上咬着自己的力道松了下来，林嘉措不再吭声，也没有了反抗的举动。 李唯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消气了，又忍了片刻才放开他。 “别生气了好吗？” 林嘉措望着旁边没有应声。看着他在阳光下轻轻颤动的眼睫毛，李唯在心里叹气，低声道：“林嘉措，其实我好钟意你。” 一束阳光落在了李唯胸前的金色胸针上，底部的一圈钻石折射出耀眼的光。林嘉措这才发现，李唯的灰色大衣衣领处别着一枚马鞭形状的胸针，正是之前李唯贺他比赛得奖的礼物，而他在收到的时候曾说过这枚胸针也很适合李唯。 眼前人的睫毛抖动得比刚才更厉害了，落下的一扇阴影虽然挡住了眼中的情绪，却不妨碍李唯看清他脸上动容的表情。 捧起林嘉措的脸，李唯不想看他再避开自己的模样，林嘉措却以为李唯要亲下来，呼吸都停住了，抬手就要推他。 这时不远处有人“嘿”了一声，打断了他的动作。林嘉措偏头看去，是他大学里关系挺好的一个男生，叫Babylon，也是这个街区的邻居。 “Theo，打不打球？”Babylon肩上扛着棒球棍，单脚踩着一辆山地车停在门口，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看到李唯时还笑了笑当打招呼。 “不去了，你们玩吧。”林嘉措应道。 Babylon骑车走了，林嘉措也转身想要再回屋里。 李唯赶紧拉着他：“嘉措。” 瞥了一眼再度被抓住的手腕，林嘉措已经不想再白费力气了。 他道：“我现在很饿，只想吃东西。” “你家有人吗？”李唯问，“我也没吃，一下机就赶过来了，我们可不可以一起吃？” 林嘉措没让李唯进屋，李唯便先回到车里等着，到他上车时才发现前面的司机居然是老蒋，还回头对他点头致意。 路上林嘉措对着窗外没说话，他怀里的星星却不安分，黑葡萄似的大眼珠时不时瞄向李唯。李唯的注意力都在林嘉措身上，见林嘉措一直不作声，便开始逗星星。 他养了七七几年，对狗的习性也算了解。星星的脾气比七七大，不过除了一开始当他是陌生闯入者有敌意之外，现在对他已经没有明显的防备了，在他逗弄了一会儿后，星星开始主动嗅他的指尖，甚至会伸出舌头舔他的手指。 林嘉措用眼角余光瞥到了李唯逗狗的模样，想起了自己在李唯家逗七七的画面。窗外是与香港的城市风格完全不同的美国街景，路过一座红白相间，被枫树包裹的教堂前面，他看到了一个跪在教堂门口虔诚祷告的背影。 身旁忽然传来了一声很轻的呼痛声，他被拉回了注意力，发现李唯的手指上出现了一个小血点，看样子是被星星咬破了。 他瞪了星星一眼，狗崽子没有做错事的自觉，还把前爪按到他胸口上，想要舔他的下巴。 李唯抽了张纸巾按住伤口，林嘉措拨开星星的脑袋，对他道：“星星有打狂犬疫苗。” 李唯笑了笑：“没事，一点小伤。” 看着他的手指，林嘉措不再说话了，又往前开了一段后，林嘉措对老蒋道：“前面右转。” 老蒋从后视镜看了他俩一眼，李唯没阻拦，老蒋便顺着林嘉措的提示右转，过了两条街，车子停在了一家诊所门口。 林嘉措先下车，李唯看了目的地之后也下来了。进入诊所，林嘉措与前台的护士打了招呼，李唯听着他用英语交流，随后护士就过来检查自己的手指，把自己带进诊室去了。 林嘉措牵着星星在外面候着。没多久就看到李唯开门出来了，他以为治疗结束，没想到Dr.Well也追了出来：“你不能因为怕痛就不治疗。” 林嘉措看着他们：“Dr.Well，有什么问题吗？” Dr.Well在这一带街区开了十几年的诊所，与林嘉措是熟识的。看了他一眼，Well做了个无奈的动作：“我要给你朋友打一针抗感染的针剂，但他不同意脱裤子，想就这么走了，你来劝他吧。” - -------------------- 李唯：……我不要脸的吗？ 第51章 51-要怎么做 林嘉措看向李唯，后者的神情有几分尴尬，旁边也有两个患者家属好奇地在打量。他对Well道：“有没有其他的治疗方法？” Well个性比较固执，仍解释了针剂的快速疗效与优点，林嘉措等他说完了才又问了一遍，Well只好说：“也可以开抗生素药片，不过那个效果慢，要连续服用两周。” “就开药吧。”林嘉措说。 Well于是不太情愿地进了诊室开药，李唯去了洗手间，出来直接回到车里。林嘉措取完药，在隔壁的便利店买了瓶水，上车一起递给他。 “饭后再吃。” 李唯似乎还有些不自在，脸对着车窗不作声，林嘉措让老蒋开车，去了不远处的一家中餐馆。 两人找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这家中餐馆也在这个街区经营了很多年，店员过来与林嘉措打招呼，帮他下单了几道菜。 待店员离开了，李唯对林嘉措道：“经常来这里吃？” “嗯。” 双手肘搭在桌面上，林嘉措转向玻璃窗的位置。 埃尔法停在街对面，老蒋倚靠在车门边抽烟，星星则在老蒋脚边啃着便利店买的肉圆子。午后的阳光穿透叶片繁茂的树冠，一簇簇落在地面上，一位金发少年踩着滑板从车子后方经过，画面安逸得像一幅色调柔和的油画。 店员端来两杯冰水，林嘉措端起来喝，感觉到对面的人放了个东西到自己面前。 是一只精致的蓝色小盒子。 李唯说：“这次过来匆忙，没来得及准备礼物，这是在机场意外看到的。” 林嘉措并未伸出手，李唯便帮他打开盖子。 是一幅彩绘拼图的其中一片。 御演乄　这是枚蓝色的金属拼图，雕工很细致，凝固的油彩表面浮着一层立体的珍珠光泽，只是这么一小片看不出是什么图案。 林嘉措说：“都看不出是什么。” 李唯笑了笑，说：“我每天送你一片，等你拼好就知道是什么了。” 林嘉措不动声色地道：“我没那么多时间去拼。” “那以后我帮你拼。” 左手托着腮，林嘉措继续去望窗外。等菜端上来后，两人各自吃着，李唯好像没什么胃口，桌上的菜没碰几筷子。 这家中餐馆装修一般，菜式的口味却很正宗，林嘉措点的也不会油腻。他打量李唯一眼，不知是否长途飞行加上时差的缘故，李唯的气色不如之前的好，下颌线好像也更明显了。 饭后回到车子旁边，他解开狗绳：“我回去了。” “能不能去你家里坐坐？”李唯问道。 星星蹲在林嘉措的脚边，抬头看了看他又去看对面的公园，显然是要他带自己过去玩。 “你去忙吧，我要遛狗了。” “我这次过来是特地找你的，你要遛狗的话我陪你。” 林嘉措转过身，李唯跟在他身后一起过了街。到了对面的街心公园，林嘉措松开星星脖子上的绳索，星星立刻撒开小短腿跑了出去。 这一带的公园可见度很好，也有许多星星认识的猫狗玩伴，林嘉措每次来溜它都不必看着，只要自己找个地方坐下等就好。 他在一张秋千凳的中间坐着，李唯在他旁边坐下，扫视了周围的环境：“你一直都住在这里？” “嗯。”林嘉措的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蹬着地面，秋千平稳地荡着，幅度不算大。 “环境挺好的，居住密度也低，不像香港都是人。” “嗯。” 回应李唯的又是一句语气词。 李唯扭头看着他：“学校那边你只请了两周的假，房子也还留着，想什么时候回香港？” 林嘉措闭着眼睛，仰脸面向天空。芝加哥的春季比香港温度低，日照也不够暖，不过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风吹在脸上不会冷。 沉默了许久，他才道：“不想回去了，房租钱我会转给你。” 晃动的秋千椅被李唯停了下来，他感觉到身旁的人靠近了一些，睁开眼却因为灼目的日光模糊了视线，看不清李唯的表情。 “房子是专门找给你的，房租不用给我，等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可以继续住在那。” 放在羽绒服兜里的手指抓紧狗绳，适应了光线的视野逐渐描绘出眼前人立体的五官。李唯看着他，眼神专注中带着几分温柔。 避开这道视线，林嘉措道：“你不用再浪费时间了，我长得不像你嫂子，性格应该也不像，最重要的是我没兴趣做别人的替代品。” “什么替——”李唯话说一半反应过来了，“我没想过让你当谁的替代品。” “过去的事我在很久之前就放下了，也很清楚现在想要的人是你。” “放下了。”林嘉措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在李唯要回答的时候，他转过脸看着李唯，“如果我一点也不像你嫂子，在西藏的时候你就不会那么照顾我，也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吧。” “或许你是真的放下了，但你现在看着我，以后看着我，就不会再想到你嫂子？” 轻嗤一声，他并不想这样的，却压抑不住胸口不断膨胀开来的酸楚感觉，语气也带上了自嘲的意味：“我从不觉得我像他，但你身边的人都觉得我像。” 有风送来了不远处两个小孩的嬉闹声，林嘉措看到了向着他们奔来的星星。狗崽子在沙坑里滚了一圈，浑身都是沙土。林嘉措拍了拍它身上的毛，重新扣上狗绳。 秋千在他起身的时候轻微晃动了一下，身旁那人没有跟着站起来。他右手牵着绳，左手要放回衣兜里时被握了一下。 李唯的掌心温热干燥，触碰到他的肌肤时，传递过来的是一种他熟悉的，能让他眷恋的暖意。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 回到家里，林嘉措去洗了个澡，热水淋在身上的时候，他控制不住地回想起刚才李唯问他自己该怎么做的神情。 浴室门没关紧，星星进来走到脚边，水很快打湿了它的毛发。林嘉措蹲下来，将淋湿的它抱在了怀里，开始帮它洗澡。 陈虞秀在傍晚时分回到家，发现他在楼上睡觉，便没有吵他，等他醒了下来吃饭，才提了一嘴对面的马路边停了辆没见过的车，从傍晚回来到现在都没动过。 林嘉措走到客厅的落地窗边，那辆埃尔法停在斜对面，是个刚好能看到他家大门的位置。车子里没亮灯，只有微弱的光线传出，应该是电脑或者手机的光亮。 下午分别的时候，他以为李唯会回酒店休息，没想到那人这么固执，居然在车里待了几个小时。 晚上临睡前，他再一次去看窗外。 夜幕笼罩着埃尔法黑色的车身，里面不再有光亮传出，不知车里的人是否已经睡着了。 拉上窗帘，他躺到床上，熄灭了床头灯。 这一晚他入睡很快，睡眠质量却不行，一整夜都在做梦，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梦境。醒来以后大部分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他被李唯拉着不停地跑，四周景色不断切换，他们好像在躲避什么，但他每一次回头又看不清身后。 醒来时身体异常疲惫，又昏沉沉地睡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下床后他走到窗边拉开一角窗帘，昨晚停车的位置已经空了。 今天是陈虞秀的生日，林嘉措洗漱完就换上外出的衣裤，打开卧室门果然听到楼下传来了谈笑声。 大姨一家都来了，正在客厅陪外婆聊天。 见他醒了，大姨拉着他聊了好一会儿的话，又忍不住数落他母亲，这么重要的日子还忙着出差不肯回来。 林嘉措的母亲自从离婚以后就把全部心思放在生意上，事业越做越大的同时也越来越忙碌，林嘉措见她的次数比以前更少了，偶有电话联系也是例行问他吃住与学业的情况，每个月自动转账一笔钱给他花。 中午一家人出门，去了附近的商业街吃饭看电影，顺路去超市采购。傍晚回来，坐在副驾的林嘉措远远看到了那辆埃尔法又停在昨天的位置，一道颀长的身影靠着车门，橙金色的夕阳落在那人宽阔的肩头，俊朗的五官笼罩在呼出来的烟雾中。 车子在家门口停下，几个人提着袋子先进去了，林嘉措找了个去便利店买东西的借口，等他们都进屋后，李唯才快步走过来。 “今天是我外婆生日，”林嘉措盯着面前的人，语气不悦地道，“你能不能别……” “我知道是你外婆生日，我没想打扰你们，就想见见你。” 李唯的烟已经熄在了随身的灭烟袋里，靠近后仍有一股混合着烟味的古龙水气味飘了过来。这是林嘉措曾在他身上闻惯了的味道，也是能轻易勾起一些旖旎回忆的气息。 抿住嘴唇，难听的话被堵在了喉咙口，林嘉措看着李唯从口袋里掏出两只盒子，一只红色的，另一只与昨天给他的蓝色是同款。 “红色是给你外婆的生日礼物，这的是今天的拼图。”李唯将两只盒子都塞到他手里，话音刚落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唤了林嘉措一声。 两人同时看去，居然是陈虞秀推开家门出来了。见到李唯，她的神情颇有些疑惑，到近前后问道：“这位是？” - -------------------- 李唯（认真脸）：外婆好，我是嘉措背后的男人。 第52章 52-感情真好 “他是我朋友。”林嘉措解释道。 李唯向陈虞秀伸出手：“外婆您好，我叫李唯。” 林嘉措与陈虞秀是用英文沟通的，李唯却用粤语回答，还学林嘉措叫她外婆，陈虞秀不禁笑了起来，握着他的手，也用粤语道：“你好，是从香港来的？” “对。” “要不要进去坐坐？” “不用了，”李唯笑了笑，“今天是您生日，不好打扰，我来找嘉措说两句话就走。” “不打扰，家里边地方大，你们有话说可以上嘉措的房间聊。” 陈虞秀还是头一次看到除了王信禹之外，林嘉措的其他香港朋友，而且李唯的气质与打扮都不像是学生，刚才她出来的时候，还看到两个人手抓在一起，靠得挺近的。 “外婆，他说两句就走了，你先进去吧。”林嘉措出声道。 陈虞秀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李唯：“那好吧，你们慢慢聊，我先进去了。” 李唯礼貌地与她道别，等大门关上了，林嘉措才说：“你先走吧，我也要进去了。” 李唯有些不舍，不过现在确实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他道：“晚上还有空吗？” “没有。” “明天呢？” “也没有。” “后天呢？” 林嘉措不回答了，眼睛转过来看着李唯。 “算了，”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李唯对他牵了牵嘴角的弧度，“你先进去吧。” 今晚的这顿由大姨夫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外婆喜欢的美食。一家人围桌而坐，聊得甚欢，林嘉措边吃边听，注意力却很难集中。 只因那辆不肯开走的埃尔法，地桩一样地杵在街对面。 “嘉嘉，”听到有人唤自己，林嘉措回神应了一句，大姨看着他吮指尖的模样，笑道，“别光吃鸡腿，也吃点别的。” 林嘉措接过纸巾：“谢谢大姨。” 大姨往他碗里夹了两样菜，继续与表哥聊起了表嫂的话题。 林嘉措的表嫂就是之前进藏时探望过的那位，大姨怪表哥没把表嫂和自己的孙子接回来给外婆过生日。表哥解释孩子还小，长途飞行不合适，等孩子再大一些就能接过来了。 饭桌上充斥着家人的闲谈与笑语，林嘉措埋头吃着菜，心里想的却是那次在西藏与李唯相处的点滴。 其实从拉萨的酒吧那晚起，他就知道李唯心里有人，之所以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其中也有他自己的问题。 如果他不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也许就不会这么快走到这一步；如果之前他们相处的时间能更多一些，也许他就会相信李唯的喜欢没有掺杂其他原因。 晚饭后大姨一家回去了，陈虞秀抱着星星看电视，林嘉措在旁边的另一张沙发上坐着，手里抓着手机却没有看，而是抱着双腿盯着电视屏幕。 陈虞秀去厨房倒了两杯水，顺便看了一眼窗外。 傍晚到家时，她在车里看到了一个靠在对面街车门边上的人影，后来李唯打招呼，她便认出了那个人影是李唯。 客厅传来了电视里观众的笑声，他们在看一挡喜剧综艺，但是一直没听到林嘉措笑，陈虞秀不免想到了傍晚出去时撞见的一幕。 李唯往林嘉措的手里塞了什么东西，两个人拉扯了一下，不知在说什么，林嘉措的表情不太好。 端着水杯回到客厅，星星已经趴在林嘉措怀里了，电视画面对它的吸引力比对林嘉措的更大，两只黑葡萄大眼睛瞪得炯炯有神，反观林嘉措则对着天花板在神游。 陈虞秀将水杯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坐下问道：“那个李唯不是学生了吧，你们怎么认识的？” 突然听到李唯的名字，林嘉措的目光重新有了焦点，他坐直了些，换了个姿势抱星星：“就是普通的朋友。” 推了推鼻梁上的银边眼睛，陈虞秀语气温婉地道：“外婆问的是你们怎么认识的，没问他是普通朋友还是其他朋友。” 林嘉措避开了陈虞秀的注视：“就出去玩的时候。” “在什么地方玩的？” 陈虞秀平时很少会关注他的社交情况，但是不过问不代表不关心。 “香港。” “他这次过来是特地找你的？” “不是，他来出差。” 陈虞秀点了点头，又问：“下午他给了你个东西，是什么？” 那两只盒子林嘉措都没打开过，现在还在外套兜里放着，他伸进口袋里拿出来，把红色的递给陈虞秀：“这是他送你的生日礼物，让我转交给你。” 陈虞秀接过盒子，刚打开就顿了顿：“这是……” 林嘉措探头看了一眼，也愣了一下。 盒子里是一对造型简约的耳钉，两颗打磨得一模一样的翡翠有拇指盖大小，帝王绿的品相几近完美，玉质如绸缎细腻光滑，静静地躺在黑丝绒布上，气韵内敛却不低调。 都说翡翠与旗袍最能衬托美人，陈虞秀也算见识过不少珍宝美玉了，眼前这对耳钉一看就非凡品，什么样的朋友能刚见面就送对方外婆这么贵重的礼物？ 林嘉措也没想到李唯会买这么贵的礼物，毕竟那个盒子看着普通，上面也没有品牌标签。他后悔拿出来了，陈虞秀则在他伸手之前就把盒子盖上递回给他。 “还给他吧，这礼物外婆不能收。” 林嘉措放进口袋里，电视上的主持人又说了一句搞笑英文，惹得在场的观众们哄堂大笑。他已经没心思再听下去了，借口回房洗澡，陈虞秀没说什么，只叮嘱他洗完记得及时吹干头发。 去厨房做了一个明早吃的苹果塔，陈虞秀在关灯前看向窗户的位置，犹豫了片刻，上楼敲开林嘉措的屋门。 林嘉措洗完澡，正躺在床上看书，她问道：“你朋友还在外面，天这么冷，要不要让他先进来睡一晚？” 这几天的昼夜温差确实挺大，林嘉措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以他现在和李唯的关系，让李唯进来家里休息不合适。而且今早李唯有离开过，穿的衣裤也与昨天的不同，应该是有去过酒店。 “不用了，他忙完会走的。” 陈虞秀说：“好吧，那你也早点睡，晚安。” 房门被关上了，他把书放到肚子上，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解锁。 微信上有他和李唯在半个多小时前交流过的记录。 他让李唯不要把车停在那，别继续浪费时间。李唯回复，陪到他睡着了就走。 林嘉措不知道那句“就走”代表的是什么意思，是离开芝加哥回到香港，还是说只是回酒店。 手机因长时间没有触碰锁上了，熄灭的屏幕映出一张模糊的脸，莫名被他看成了李唯的模样。心里觉得烦闷，他捧起书想继续看，发现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后，干脆关灯睡觉。 床边不远处就是落地窗，但被他拉上了窗帘，而且这个角度也看不到楼下。不知道李唯走了没有，他躺了十几分钟下床去看，那辆车果然不在了。 他松了口气，随后却有另一种复杂的情绪浮现出来，胸口又酸又涨，还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今晚星星陪着陈虞秀睡，他扯过旁边的枕头抱在怀里，闭上了眼。 翌日早上，那辆埃尔法没有来。 下楼吃完早饭，他跟陈虞秀说想去露营住一晚，顺便画画。 从高中起他就经常一个人开车去露营地作画，往常陈虞秀都不会担心，这一次似乎有话想说。不过看着他没精神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被收了回去，转身去给他准备露营要带的食物。 林嘉措回房收拾了行囊，拿上外婆准备的便当，从车库把车开出去时看到了对面停着的车。 他没踩刹车，打转方向盘便开到马路上了，没多久，后视镜里那辆埃尔法掉头追了上来，一路上都紧跟在他后面。 露营的地点距离住的地方有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开出市区之前，林嘉措在加油站的便利店里点了杯咖啡，正要结账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 “麻烦也给我拿一杯，”李唯对店员道，“和他一样的口味。” 店员去做了，李唯看着林嘉措：“这么早去哪？” 林嘉措吞了一口曼特宁，转身的时候被李唯拉住了：“等我一下。” 他抽了抽手，没抽回来，反而被李唯顺势往下伸，握住了掌心。 店员将冲好的咖啡递到台面上，李唯也没松开，就这么牵着他掏出钱包，发觉一只手不好弄了还把他拉过来，要他帮自己打开。 看他们这样了还舍不得放开手，黑人女店员笑着打趣说他俩感情真好。林嘉措装作听不懂地去看旁边，李唯则心情愉悦，抽了张一百的美钞让她不用找了。 - 第53章 53-都红透了 喝了一口咖啡，李唯回头看着身边的人：“曼特宁？” 林嘉措把手抽回来，这次李唯没有拉着他不放，他把那只手收进裤兜里，淡声道：“别继续跟了，我去的地方很远。” “你去哪？”李唯问。 他不想回答，上车之后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李唯也回到了车里。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加油站，上午出门天气很好，路上云层逐渐增厚，不过天气预报显示今天不会有雨，等他到了露营基地，下车登记手续时，后面那辆埃尔法也缓缓驶了进来。 今天不是家庭日，不过基地里的人不少，林嘉措登记的时候发现不远处有好些学生聚集在一起，应该是有学校组织来这里校外活动。 办好手续，他去隔壁租帐篷，挑选时听到门口有人在叫他，是刚才那个帮他登记的白人青年。 对方说外面有人自称是他朋友，与他一同办理入住手续的。 林嘉措走出来，李唯正被拦在门外，问了原因才知道今天基地已经没有空余的位置了，没提前预约的只能改时间再来。 “那你就回去好了。”林嘉措说。 “你今天不会回去吧？”李唯反问他，“你不走我也不走。” 林嘉措的眼神递了过来，李唯态度放缓了，还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拉了拉他的袖口：“帮我登记一下，我来租帐篷请你睡一晚。” 办理好登记手续，李唯让老蒋先开回酒店休息，自己坐进林嘉措的车里。 露营地的配套设施齐全，路上不时能看到各色车辆以及不同肤色的人群，李唯在大学没毕业之前也曾经周游多国，对露营并不陌生。 林嘉措选的扎营地点在一座山谷中间，旁边是一大片薰衣草花田。早春的季节薰衣草还没盛开，只在枝头冒出点点淡紫色的小小花苞，风一吹，便有青草的气息拂面而来。 在李唯眺望远景的时候，林嘉措已经从后车厢里拿出工具，打算扎帐篷了。 李唯跟过来，卷起袖子拿走他手里的工具，让他回车上等。 林嘉措退开几步，看李唯铺熟练地铺好防潮布，用帐杆撑开帐篷，展开以后再打地钉固定，最后安装风绳。 李唯的动作干净利落，很快就架好了一顶帐篷，林嘉措进来看了看，还真挑不出毛病。 “你休息一下，我去洗个手。”李唯隔着门帘对他道。 打开行囊拉链，他要拿东西来时听到外面有女人的说话声，仔细听了片刻，原来是有两个女孩过来邀请李唯帮她们搭帐篷。 等外面没动静了，林嘉措掀开门帘望去，那两个女孩应该是亚裔，与李唯有说有笑，在十米开外的地方停下了。 李唯蹲下来检查她们的帐篷，抬头说了两句话，其中一个女孩双手捂着嘴，有点娇羞地看向身旁的同伴。 门帘从指尖滑落，林嘉措收回视线，继续收拾生活用品。等他整好出来，李唯那边的帐篷还没搭完，他沿着另一个方向往山谷走去，打算找个视野好的位置作画。 这个露营地他来过多次，基本上每个营区都住过，相较于最热门的宝石湖泊营区，这片山谷的景色算不上惊艳，不过比较清幽怡人。 走到半路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到李唯问他在哪。 “散步。”他随口道。 “怎么不等我一起。” 李唯那边仍然有隐约的笑声传来，是女人的声音，林嘉措想起刚才那个好像脸红了的女孩，道：“你在忙啊，免得打搅你。” 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刚才的笑声更清晰了，好像是发出声音的女人靠近了李唯。就在林嘉措想象着是怎样的场景时，李唯说：“你吃醋了。” 不是疑问句，李唯的语气很肯定。 林嘉措停下脚步，他踩到了一小块石头，虽然不硌脚，但是足以吸引到他的注意力，让他脚步歪了一下。 “你想象力挺丰富的。” 蹲下去捡起这块石子，他发现这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而是一块红棕色的沉积岩。 这里他来过几次，附近的地表层都很坚硬，岩石也是灰黑色的。他站起来四处打量，很快就看到前面的斜坡上露出一大片红棕色的岩石。 估计是前阵子持续了一段时间的雷雨，把表面的土层冲散了，露出下面的岩层。 林嘉措朝那个方向走去，听李唯继续在电话里问他到底在哪。 “你能找到就知道我在哪了。” 电话被挂断了，李唯听着机械忙音，举目看向四周。 这一片山谷面积不小，已经开发出来的区域则较为集中，且林嘉措走了没多久。李唯先在附近的几处建筑里转了一圈，出来找工作人员打听风景好的地方，没多久手机忽然响了。 他马上接起：“我找了好几个地方，你到底在哪？给我个提示也好啊。” 回应他的是一段沉默，随后听到林嘉措轻声说：“你从帐篷东边30°方向的小路一直走，看到一个红色的斜坡就能找到我了。” “我马上过去。” 李唯辨别了方向便迈开大步，很快看到了林嘉措指的那座斜坡，也看到正坐在斜坡上一动不动的人。 他跑过去，林嘉措也发现他了，佝偻的脊背一下挺直，却好像牵扯到什么，又低下头来。 到了面前李唯才发现他手按在尾椎骨的位置，忙问道：“受伤了？” 林嘉措的牛仔裤上沾了不少泥土，白净的双手也有泥渍，他沮丧着脸，道：“摔了一跤。” “我看看。” 李唯绕到身后，拉起他的羽绒服下摆，手刚碰到腰就被他挡了一下。李唯把他的手拨开，在他尾椎的位置碰了一下，听到他倒吸凉气。 “怎么摔的？”李唯手绕到前面解他的皮带，“脱下来我看看。” 林嘉措还想拦着，但架不住尾椎那一块很痛，只好撑着地面让李唯检查。 李唯按了几个部位，疼痛的程度反应不一，感觉情况应该不算严重。他帮林嘉措穿好裤子，试了一次感觉到林嘉措站起很吃力，便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林嘉措攀着他的肩膀，脸上尴尬的神色未退，又遇到了更尴尬的状况。 李唯这么抱着他，尾椎那一处被拉扯着很痛。李唯于是换了个姿势，把他背到背上。 趴在李唯肩头，他觉得好受多了，李唯小心地踩着不平整的土地，边走边问他是怎么受伤的。 “刚才那个斜坡上面的土被冲散了，我看顶上那一块红色的以为是岩石，踩上去才发现是土块。” 林嘉措懊恼不已，刚才他不但摔的姿势狼狈，还差点滚到斜坡另一面去了，如果不是刚好抓到了一块凸起的岩石—— 想到斜坡背面更深更陡峭的山地，他抱着李唯脖子的手臂下意识收紧了些。李唯感觉到了，小心地把他往上托了点，安慰他道：“已经没事了，以后注意点，要跟我玩捉迷藏可以，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 “谁在跟你玩捉迷藏。”林嘉措嘟哝道，李唯笑了笑，感觉到他把脸埋到了自己的颈窝里，贴着不动了。 每个扎营地都有红十字的诊疗点，李唯把林嘉措背过去检查。林嘉措没有伤到脊椎，疼痛只是一时的，多休息两天就好。 医生开完单据，李唯便把人背出来，跟着护士到了前面的诊室，护士推门进去，提醒他把林嘉措放在一张高脚凳上。 这高脚凳的造型他俩都很熟悉，林嘉措扭头问护士：“要打针？” “对，”护士走到橱柜前配针剂，“要打抗炎的针剂。” 林嘉措的表情都不对了，李唯也感觉到脖子上的手臂一下勒紧了些。猜到他在怕什么，李唯提醒他放松，像上次他帮自己问过的那样，问护士能不能改成开药？ 护士配完了针剂，回过头爱莫能助地看着他们：“不可以，这里医药用品有限，只能打针。” 林嘉措咬着牙，李唯则把他放到高脚凳上。本来想逗他两句，但看他是真的怕打针的样子，便温声安抚：“没事的，打一针很快就好，等打完给你买糖吃。” 林嘉措没好气地睨了李唯一眼：“你哄三岁小孩呢。” 李唯笑着捏他的鼻子，想要出口的话语被身后的护士打断了。 护士提醒他们赶紧的，别耽误时间。 林嘉措解开皮带扣，要拉拉链的时候又不动了，看着李唯：“你先出去。” 李唯没走，代替他把拉链拉下来，又按住后颈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对护士道：“打吧。” 怀中人的身体一下子变得紧绷，李唯的袖子面料都被拧皱，他拍了拍林嘉措的后背，不知在耳边低声说了什么，林嘉措恼得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要他闭嘴。 护士是个中年的白人女人，压根没搭理他们两个的嘀嘀咕咕，往林嘉措的屁股上抹了消毒的碘伏后，熟练地一扎一推，利落完事。 李唯只听到林嘉措闷哼了一声，手搁在他后脑轻抚了几下，针很快就打完了。待护士出去了，李唯帮他穿好裤子，放开以后才发现他的脸整个都红透了。 就像树上一颗刚刚熟透的，经不起磕碰的水蜜桃，被他伸手摘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掌心里。 - 第54章 54-看着我画 李唯靠了过来。 林嘉措的睫毛颤了颤，感觉到李唯的呼吸已近在咫尺，他抿了下嘴唇，将脸转向旁边，随后便听见护士在门口提醒他们可以出来了。 拿完药，李唯背着林嘉措离开了诊疗点。 这里距离他们的帐篷还有一大段路，李唯问他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林嘉措说好，李唯便背着他走进了餐厅。 找了张空桌坐下，李唯小心地把林嘉措放了下来：“这么坐着会不会难受？” 林嘉措摇了摇头，这的座椅都有软垫，刚才的消炎针剂也有镇痛的作用，他觉得好多了。 李唯在他身边坐下，点完菜手机响了，李唯接起来压低声音回了几句。 餐厅里并不吵闹，因而就算声音不大，林嘉措也能听清李唯说了什么。 端起温水喝了一口，他转向窗外。 近处的一小片丁香草开花了，一簇簇球状的小花颜色淡雅，虽不如薰衣草的色彩明艳动人，但是令人很舒服。他望了一会儿，感觉到身旁有人靠近：“在看什么？” 他指了下那一小片丁香草花圃。 “这什么花？”李唯问。 “丁香。” “喜欢这种花？” 林嘉措摇着头，他对花没什么感觉，只是喜欢这种植物所传递出来的色彩。 被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发出了新消息提示音。 林嘉措放下了杯子，李唯拿起手机解锁：“抱歉，有点重要的事情。” “没事，”他应道，“你先忙。” 服务员很快把炒饭端上来了，李唯给彼此各装了一碗，刚吃了两口便有来电。 “我出去接个电话。” 在他起身时，林嘉措瞟了一眼屏幕，看清上面的名字后，目光迅速转开。 李唯走到餐厅外面，从他坐的位置能看到李唯的背影，不知道陆喆打来说了些什么，李唯讲了挺久，再进来桌上的菜都快凉了，他也已经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刷手机。 桌上的几盘菜他都吃了一部分，李唯坐下问道：“吃药了吗？” “还没有。” 叫店员再倒一杯温水出来，李唯把两颗药放到他手心里，看他服下了才起筷。 吃完出来都三点了，李唯背着林嘉措往帐篷方向走去，路上有不少孩子来回奔跑玩闹，还有一些人把野餐布铺在空地上，摆出精美的茶具与点心。 将身后的人往上托了些，李唯随意地道：“以前是不是经常来露营？” 林嘉措的下巴搁在李唯肩膀上，脑袋随着他走路的动作微微晃动：“嗯。” “我读书的时候偶尔也会去，”李唯提了几个露营基地的名字，是欧美一些城市比较出名的，不过林嘉措都没去过，“你都是一个人来？” 林嘉措说：“我外婆不喜欢露营。” “那没有跟其他朋友来过？” “有。” 李唯凝视着前面一滩湿润的泥土，脚步停顿了片刻才往旁边绕开：“是不是上次来找你打棒球的那个？” “嗯。” 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林嘉措松开李唯的脖子：“放我下来自己走吧。” “不用，你抓好了别动。” 李唯收紧了抱着他的胳膊，林嘉措看着李唯的后脑，不知道电话是不是陆喆打来的，不过李唯真的没有接的打算，铃声结束以后，已经能看到他们的帐篷了。 那是一顶双人帐篷，李唯租的时候还买了寝具，嫌单人睡袋的尺寸有点小，他直接要了一床双人用的。 回到帐篷里，李唯终于放他下来了，还在他身后垫了一床叠好的毯子。 “睡一会儿吧？”李唯问道。 林嘉措是有点犯困，而且他现在的样子也不方便出去画画，李唯帮他脱掉外套，打开取暖的热风机。 他躺好以后，李唯在他旁边坐下来：“好了，我在这陪你睡。” “不用陪了，”林嘉措说，“坐这里很无聊，你出去回电话吧。” “陪你怎么会无聊？”李唯牵起他的手，将他的五根手指都包在了掌心里，“我现在每分钟都想看到你。” “刚才的电话是家里打的，我嫂子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问我，你别多心。” 林嘉措的手指被室外的风吹得很凉，李唯体温的热度迅速温暖了他，让他记起了过去他们还没吵架之前，李唯也经常因为他的手冷而裹着他。 “闭上眼睛吧，”李唯垂眸看着他，嘴角扬起笑意，“还是说要我讲个故事哄你睡？” 林嘉措没搭理他的玩笑，但也没抽回自己的手，就这么闭上了眼。 刚才服下的药有安神作用，哪怕李唯一直看着他也很快睡着了。傍晚醒来时感觉到身旁有热度，扭脸一看，李唯和衣而卧，躺在他旁边也睡着了。 两人的手仍牵在一起，李唯的头挨得很近，温热的呼吸时不时拂过他的侧脸，带起阵阵酥麻的感觉。 这个距离下他看不清李唯的五官，但能感觉到相贴的掌心温度很高，李唯的五指插在他五指之间，是一个无法轻易被分开的牵手方式。 帐篷里的温度也很舒适，林嘉措闭了闭眼，觉得浑身懒洋洋的，不想动弹，更不想起来。 对着帐篷顶部发了一会儿呆，他又睡过去，这次没多久便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 身旁已经没有人了，他坐起来，尾椎的部分没那么痛了，便拿过外套穿上，钻出了帐篷。 外面的天色已然全黑，不远处的一株大树旁边有人在放焰火，好些游客都聚集在那一处，还有吉他的歌谣声传来。 他往四周打量了一圈，没见着李唯，拿出手机打给对方，看到屏幕上弹出无法呼出的提示，才发现手机没有了信号。 重新开关机之后，电话拨通之后，李唯就说马上过来。 在原地站了几分钟，他就看到有人影快步朝自己走来，到面前时还在微微喘着气：“刚醒？” “嗯，”林嘉措看着他，“你刚才去哪了？” “有人在那边求婚，是一对同性的情侣。”李唯说，“我过去看了下。” 林嘉措顺着李唯走来的路望去，估计放烟火的位置就是求婚的地点，难怪这么热闹。 他在美国生活了多年，对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看他没兴趣的样子，李唯便问道：“站着还会不会吃力？” 他摇摇头，李唯看了眼腕表，问他想不想现在去吃饭。 他不觉得饿，李唯也一样。来了一天了，入夜时分的气温比白天低好几度，不过因为这一处四面群峰环绕，风不会大，因而体感不觉得很冷。 林嘉措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头顶被吹散的云层露出一片清朗的夜空，数不清的星子像细碎的砂砾洒在灰黑的幕布上，夜色深邃而迷人。 想起了来这里的原因，他抬腿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去哪？”李唯叫住他。 “画画。” 这是他来这里的原因之一，李唯与他并肩而行，到车子旁边帮他拿出三脚架和画框等工具。 “想去哪画？” 停车场后方有一个小小的斜坡，比林嘉措今天登上的那处斜坡矮多了，他往那个方向走去，上坡的时候，李唯朝他伸出了手。 这一处斜坡地势较平整，走起来没什么难度，不过他还是抓住了李唯的手。 到了平地上，李唯帮他支好画架，这里只有二三十米的高度，不过已经可以看清营地的大部分景致了。 之前放烟花的方向已经没什么光了，一株大树只剩剪影，取而代之的是许多帐篷旁边闪烁的篝火。林嘉措拿出水彩颜料，又倒了水来稀释画笔，在画布前面站了几分钟，李唯便看到了逐渐清晰起来的营地轮廓。 有山风从侧面吹来，将一只蓝紫色的蝴蝶送到了三脚架的顶端，他看了一眼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画笔轻描几下，便将这道身影融在了画里。 身旁的人一直安静地陪着他，等他画得差不多了，李唯指了指其中一个没有燃起篝火的帐篷：“那是我们的帐篷吧？” “应该是。” 林嘉措扫了一眼，他并没有凸出那一处帐篷，以为李唯是想让他画详细些，没想到李唯又指着旁边的帐篷：“那两人是不是在接吻。” 他顺着李唯说的看去，果然有一对情侣站在篝火旁边热情地拥吻。 低头洗了洗画笔，他换了一种颜色开始晕染夜空，今天他的状态不错，无论是调色或者下笔的感觉都很顺，等到夜空中的星子也点缀完成后，他收了笔，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画作。 “画得很逼真，”身旁的人夸赞了一句，他扭头看去，李唯抱着双臂，欣赏着他的作品，“会不会画人像？” 林嘉措点了点头。 李唯盯着他的眼睛：“那有没有画过我？” 手里的画笔歪了一些，笔尖的颜料差点碰到了他的袖口。 从他的反应里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李唯上前一步，靠近他说：“什么时候画的？让我看看。” 林嘉措后退了一步，想要重新拉开彼此的距离，李唯却拽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绕过腰际，将他贴到了自己怀里。 林嘉措抬手去推李唯的胸口，结果忘记还拿着画笔，笔尖往李唯的大衣面料上一划，顿时拉开了一道暗紫色的痕迹。 水彩颜料一旦染上衣服就很难洗掉了，李唯却全然不在意，指尖轻抬起他的下巴，要他看着自己。 “要是不肯给我看，就在这里再画一幅吧。” “看着我画。” - 第55章 55-考验定力 月亮在云层间若隐若现，这一处平台依靠着不远处的大灯照明，林嘉措很容易就看清了李唯眼里自己的模样。 画笔被用力攥紧了，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闪过了另一张脸，一张不属于他的面孔。 捏着下巴的指尖一空，李唯看着他退开，转身去清洗画笔。 “你的外套脏了，现在去洗手间可能还来得及。” “就留着吧，”指尖弥留着他肌肤的温热触感，李唯看着他的背影，“不洗了。” 林嘉措洗笔的动作滞了滞，李唯的话外之音并不难猜，但他没有继续想下去，笔洗干净便收到了盒子里。 “不画了？”身后的人问。 “我饿了，”他盖起颜料盒，起身道，“要去吃饭。” 晚餐这顿林嘉措吃的是陈虞秀准备的便当，李唯则去了餐厅随便吃了点。 饭后两人一道去洗漱，林嘉措的尾椎骨已经没下午那么痛了，不过也不适宜频繁地走动，往返路上还是李唯背着他。 在云层里躲了许久的月亮露出大半个身影，羞涩地观望着人间。四周篝火跳动，有些帐篷外面仍然有闲聊喝酒的人们，但更多的帐篷已经熄了灯。 露营地比白天安静许多，经过的一顶帐篷里有人在放音乐，李唯笑道：“没想到在这里能听到粤语歌。” 林嘉措听了两句：“年代太老了，是我外婆喜欢的。” 李唯扭头看他：“那份礼物你外婆喜欢吗？” 那个礼物收在他床头柜的抽屉里，还没来得及还给李唯。听他说完以后，李唯并未沮丧：“那我再去选一……” “别买了。”林嘉措打断道。 虽然外婆没有明着说出来，但是肯定猜到了。 其实他一直都没有隐瞒性取向的想法，也想过有一天有了喜欢的对象就跟家里坦白，不过不是现在这种复杂的状况。 他自己都还没想清楚，又怎么能让李唯一而再地去见外婆。 托着他大腿的手指用了点力，他能感觉到李唯把他背更紧了。有风从李唯耳边吹过，将一缕清冽的冷香送到他面前，闻着喜欢的味道，他恍然间发现，今天一整天李唯都没抽过烟。 过往李唯的烟瘾也不算大，但自从他们吵架后，他经常能在李唯身上闻到混合了尼古丁气息的古龙水味，已经很久没像今天这样，冷香清冽纯粹，像雨后的新雪。 余下的一段路无人再说话，一直到钻进睡袋里，气氛仍有些沉闷。林嘉措翻身背对着李唯，感觉到李唯钻进来后面对着他躺下，那人的手克制地放在他身后的睡垫上，没多久脑袋靠到他后颈处，嗓音低哑地道：“睡吧，晚安。” 林嘉措盯着前面的帐篷壁，外面一直有风吹过，帐篷里开着暖风机，不知道是不是刚钻进睡袋的缘故，他觉得手脚冰凉，想念着被身后人拥入怀中，暖着手脚的感觉。 人总是会在脆弱的时候生出依赖的想法，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他闭上了眼睛。 这一晚的睡眠格外好，天亮时分，他被外面的雨声吵醒了。 身旁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了，正专注地看着他，而他的后脑枕着对方的胳膊，两人之间亲密的程度好似又回到了吵架以前。 “早安。”李唯对他弯起嘴角，眼神温柔得如同拨开云雾的第一抹晨光。 “睡得好吗？” 林嘉措还沦陷在这道笑容里，慢了半拍才缓过神：“嗯。” 李唯靠近了一些，就在他以为李唯想要亲过来的时候，李唯轻抬起他的头，把自己的胳膊收回去了。 拉开帐篷内侧的拉链，外面的雨声倾泻进来，李唯说：“雨下很大。” 林嘉措也撑着坐了起来，不过不小心压到了尾椎的伤处，李唯听到动静，回身扶他：“小心点，我看看怎么样了。” 林嘉措拉着毛衣下摆：“没事，已经好多了。” “受伤的部位你自己看不到，”李唯语气认真地道，“要是不想我检查，那就再去诊疗点复查一次。” 拽着毛衣的手指轻轻动了动，这次李唯很容易就拨开了他的手，检查完说：“有一片淤青，应该是都发出来了。” 帮他重新穿好裤子，李唯回头时瞥见他的耳朵红了，脸色也变得不太自然。 静静地凝视了片刻，李唯忽然叹了口气，靠到他耳畔低语：“你现在动不动就脸红，真的太考验我的定力了。” 这阵暴雨是短时性的，下了没多久就转成小雨，营地的工作人员给有需要的游客送来伞具，李唯买了一把，背着林嘉措去洗漱，再到餐厅吃早饭。 等待上菜的时候，林嘉措发现手机又没有信号了，重启两次都没用，考虑到陈虞秀应该会找他，于是换了李唯的手机打回去。 陈虞秀果然在担心他，这场暴雨导致了今天凌晨气温骤降，陈虞秀怕他会着凉。林嘉措让她安心，自己一会儿就回去了。 露营地有不少家庭已经陆续离开了，他俩吃完早饭也回到车里，一早上李唯来回背着林嘉措走，大衣和裤腿都打湿了，上车后林嘉措便主动打开暖气。 李唯的模样有点狼狈，心情却很不错，林嘉措怕他又会说些什么，便提前把车载屏幕上的音乐打开，刚按了播放键，熟悉的旋律就响了起来。 是之前还在香港，他在李唯车里听过的次数最多的一首歌，是他喜欢的，现在被李唯设置成了单曲循环。 想要暂停播放的念头一闪而过，随后手指却放下了，林嘉措靠回椅背，望着窗外细雨纷纷的景象，沉默了一路。 中途路过加油站，李唯问他想不想吃点什么。 林嘉措要了一杯热的曼特宁，李唯进去买了两杯曼特宁，还给他带了个很软的坐垫回来。 手里捧着温暖的咖啡，林嘉措闻着黑巧的香气，缓慢地喝了两口。李唯把自己那杯放到扶手架的杯托里：“没想到你会同时喜欢甜茶和黑咖啡。” “它们并不冲突，”林嘉措耸了下肩膀，“进藏之前我也没喝过甜茶。” 李唯笑了笑：“可惜你现在的家附近没有藏族菜的餐馆，什么时候回香港了再买给你喝。” 掌心摩挲着温热的纸杯壁，林嘉措盯着窗户对面陡峭的山壁，没有应声。 车子开到家门口已经是中午了，看着林嘉措解开安全带，李唯提醒道：“回去洗澡小心一点，药要记得按时吃。” 林嘉措下了车，绕到驾驶座的方向，在他要坐进去前，李唯拉住他的手腕：“晚上有没有时间？” “我很累了，想睡觉。” “要是你不想太早出来，那我们吃夜宵？” 院子里有狗叫声传来，林嘉措抬眼看去，不过眨眼功夫星星就蹦着小短腿冲出来了，到面前后对着李唯吠了好几声。 担心它的叫声会把陈虞秀引出来，林嘉措抽回手，道：“晚上再说吧。” 星星跟在车子后面跑了进来，林嘉措停好车，进家门的时候看到外婆从厨房走出来，关切地问他有没有着凉。 “我没事。” 他弯腰想换拖鞋，不下心扯到了尾椎的伤处，陈虞秀察觉到了，追问之下他才坦白在营地摔了一跤。 得知他伤势没有大碍，陈虞秀放心了，看着他上楼的背影，陈虞秀想起了刚才在窗前见到的画面。 李唯从车里下来，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也许这一次露营是他们两个一起去的。 洗完澡睡了一觉，林嘉措的状态好多了，晚上陈虞秀用烤箱做了他爱吃的蒜蓉烤猪蹄，他去厨房拿手套的时候望了一眼窗外，那辆埃尔法又停在了老地方。 不确定陈虞秀发现了没有，饭后他回到自己房间里，看到手机上有消息提醒。 李唯说已经在对面等他了，问他几点方便出来。 打开衣帽间的门，他换了一身黑灰相间的便服，下楼的时候陈虞秀正在客厅看电视，得知他现在要出去与朋友见面，陈虞秀的神色有些复杂，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叮嘱他早点回来。 走到那辆车旁边，电动车门缓缓打开了，一只手朝他伸了出来。 林嘉措坐上车，李唯还没吃晚饭，林嘉措便陪着他在商业街的一家东南亚餐厅里吃了晚餐，再沿着马路散步。 美国夜晚的街景氛围与香港截然不同，路上路过一个在派礼物的小丑身边时，对方塞了一只双层气球给李唯。 牵起了他的手，李唯把气球绳绕在彼此的手腕上。 垂眸看着这一幕，林嘉措动了动手指，李唯以为他又要抽回去，于是更用力地收紧了。 前面有一家酒吧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经典的英文情歌旋律传了出来，李唯说：“进去喝一杯吧。” “我差不多要回去了，”林嘉措说，“明天早上还有事。” 头顶上方的招牌霓虹光有节奏地闪烁着，照亮了旁边一滩水里两人浅浅的倒影，李唯向他更靠近些，说：“下午我接到电话，公司有点急事，明天要先回香港了。” “今晚陪我喝一杯，好吗？” - 第56章 56-爱意交织 这家叫“Siren”的酒吧环境清幽，客人也不多，林嘉措之前没见过，应该是这一年里新开的。 两人在大厅找了张空桌坐下，点完酒，李唯从口袋里拿出一只蓝色的盒子递给他：“昨天和今天的份。” 这盒子与之前李唯送他的拼图是一样的，林嘉措打开来，里面分别装着两枚不同形状的金属拼图，不过颜色仍然是比较单一的色彩，看不出是什么。 合上盖子，林嘉措问：“你这拼图到底有多大？” 李唯笑了笑：“不大，也就一百多片。” 那就等于要三个多月的时间，林嘉措把盒子放回口袋里，解锁手机来看。 李唯与他一道靠在了卡座的椅背上，瞥到他在刷的界面，李唯拿出自己的手机：“你INS号是什么？” 林嘉措目不斜视：“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想看，”李唯脑袋偏向他，说话的热气很轻地扑到他侧脸上，“回香港就见不到你了，我想你只能通过社交账号来看。” 林嘉措还是不说，服务生把酒送来后，李唯继续问他：“明天早上有什么事要忙？” 端起鸡尾酒喝了一口，他道：“要去学校一趟。” “很重要的事？能不能改个时间？” 林嘉措睨了一眼，李唯解释道：“我十点的飞机。” 点的这杯鸡尾酒在刚入口的时候滋味很甘美，过后的回味却不太好。品着舌头上微苦的味道，林嘉措叫来服务生换了另一种酒。 见他意兴阑珊，李唯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李唯闷头喝酒，很快就把一瓶高纯度的白兰地解决掉了大半。 林嘉措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有个亚裔女生坐在了李唯另一侧的位置上，葱白的手指捏着一只白兰地杯。 两个人不知聊着什么，李唯刚刚还很沉默，这会儿却会对着漂亮女生笑了。 林嘉措冷眼看了片刻，扭头走向对面的电玩区域。 这家酒吧与隔壁的电玩店打通了墙壁，酒吧内的客人可以通过走廊去电玩店消费，林嘉措换了一百块的游戏币，找了台赛车的机器坐进去。 连胜两局后，旁边那台机器的白人青年被他的技术吸引了，邀请他打对局。他欣然同意，接下来的三局他又是碾压式地胜利。 对方虽然输了，但是很有风度，夸赞他在过弯道时的漂移技巧，还问他要不要喝酒，想请他喝两杯。 他没拒绝，对方便回吧台点了两杯酒，过来递了一杯给他。 往常他是不会独处的时候接别人递来的酒的，不过想到李唯请那个女孩喝酒的画面，他便与对方干杯，正要喝的时候被从身后伸来的手捂住了嘴。 那人掌心的皮肤干燥，衬衫袖口部位传来了淡雅的冷香。随后他拿的杯子就被人接走了，白人青年看着他身后的男人，问了一句：“你干什么？” 李唯没理对方，松开捂着他嘴的手，侧过脸吻住了他的嘴唇。 白兰地的馥郁酒香透过纠缠的舌传递过来，林嘉措被迫仰着头，脑海中却没有及时生出拒绝的念头，反而因为李唯的举动忆起了过往他们接吻的感觉，忆起了刚才李唯与吃醋别无二致的举动。 兴许是他们吻得太旁若无人了，对面的白人青年骂了两句脏话，起身走人。李唯绕到他身前，嘴唇稍稍移开一些，马上又贴了上来。 林嘉措只喝了三杯鸡尾酒，却有了种微醺的恍惚感。李唯扣着他的后脑，越吻越急切，直到他发出了黏糊的呻吟声，受不了地去推时，李唯才稍微收敛了，重新拉开彼此的距离。 他的嘴唇被亲肿了，四周有好几道在打量他们的目光，他把脸转向了游戏机那一侧，被李唯掰着下巴又转回来。 李唯微喘着气，略红的眼盯着他：“什么人的酒你都敢喝？” 林嘉措瞪了回去：“我想喝谁的酒不关你的事。” 呼吸一滞，李唯眼里闪过一丝怒意，紧接着又咬住了他的唇瓣。 不似刚才那般温顺配合，这次李唯把舌头伸过来的时候，林嘉措咬了一口。李唯吃痛退开，林嘉措趁机站起来，扭头就往出口走。 李唯快步追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大门，林嘉措站在路边等出租车，李唯两次伸手去牵都被他甩开了。 这个时间没什么出租车经过，林嘉措等了几分钟，干脆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埃尔法停在街对面，李唯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林嘉措冷声拒绝。 李唯继续跟在旁边：“我刚才看你随便就跟其他男人喝酒了才一时没控制住。” “既然你都可以随便和其他女人喝酒，我为什么不能跟别人喝酒？” “我什么时候……”李唯一头雾水，随即想起刚才他去洗手间时那个过来问自己是不是从香港来的女孩。 “她坐我们隔壁桌的，也是香港人，听到我们说广东话才过来聊几句。” “嘉措！”李唯一把拽住不断往前走的人，“你走慢点，小心尾椎的伤。” 林嘉措脚步顿了顿，李唯绕到他面前，一脸急切的表情：“我真的只是和她随便聊了几句，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林嘉措是不是相信了，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明显地反抗，李唯的语气便放缓了：“我知道你还是很在乎我，不然不会这么介意。” 视线里的脚往前靠近一步，皮鞋的鞋尖与他的板鞋只有几公分的距离，他的视野被李唯的大衣外套挡住了，呼吸里都是那人身上混合了酒精的皮革冷香。 李唯捧起他的脸，凝视着他的眼睛：“其实我很高兴，刚才接吻的时候你没有再拒绝我，而且你也有感觉。” “我们不要再吵架了，明天我就走了，今晚我只想跟你好好地待一会儿。” 手臂穿过他的肩膀，掌心贴在了后背上，林嘉措被带得往前倾，胸口贴上了李唯的胸膛。 前方有两个女孩牵手朝他们走来，其中长头发的那个先看到了拥抱在一起的他们。路过身边时，长发女孩对他善意地笑了，而后转过脸去，亲了亲短发的女孩。 她们亲的是嘴唇，林嘉措用眼角余光瞄到，一下便明白了她们也是伴侣关系。 放在身侧的手指握紧成拳，这一刻他真的很想放纵自己，什么也不不要想了，凭着本能去拥抱李唯。 回去的路上，车子开得并不快，转过几条街后，他已经能看到自家的花园了。 埃尔法在老地方停下，身旁的人没有动，他也没有动。片刻之后，李唯让老蒋下去待一会儿，车里只剩他们俩了，李唯牵起他的手，再一次靠近了他。 那人的呼吸停在他嘴唇上方，感觉到他没有躲闪，李唯将他压在椅背上，吻上了他的唇。 两人在车里亲了许久，久到林嘉措腰都酥了，脑海深处还有耳鸣与心跳交织而成的噪声。李唯很想把他放倒在椅背上，又担心做更多会换来他的抗拒，始终只是在他的唇上啄吻着，与他交换炽热急促的呼吸，耳鬓厮磨着低哑的情话。 眼眸中时而倒映着李唯的模样，时而倒映出对面的路灯光线，林嘉措的耳垂炙热滚烫，身上也越来越热，最后被李唯放开时，他就像喝了过量的烈酒，人都有些昏沉沉的。 李唯抱着他，让他依偎着自己的肩膀平复冲动，没过多久他冷静下来了，推开李唯下车。 “嘉措。”李唯叫住他。 林嘉措背对着李唯，双手插在外套兜里，不肯转身。 “我在香港等你回来。” 翌日上午，林嘉措在学校办理手续时收到了李唯的微信。 【我走了，到了给你发消息，想你】 他没有回复，接下来的一整天都是心不在焉的状态，无论是中午与老同学聚餐或者下午陪外婆逛商场，亦或是晚上牵着星星散步。 他走到了昨天与李唯逛街的那一带，看着Siren吧的霓虹招牌，以及不远处的地面消防栓。 昨晚他们就是站在消防栓的旁边吵架与拥抱的。 星星体力很好，逛了一大圈回到家里，仍有精力与隔壁家的班纳犬玩。留他一个人站在门口，看着斜对面空荡荡的马路。 明明那辆总是停在那的埃尔法曾是他不愿意见到的，现在却仿佛烙进了他的生活里，变成了不可或缺的一块。 回到家里，他收到王信禹发来的上课笔记，这些天王信禹经常会给他发消息，多数都与课业有关，也会问他在美国这边的情况。 得知李唯今天坐飞机回去了，王信禹问他到底考虑好了没有，只剩下两天假期了，时间到了不回去的话要提前通知学校。 王信禹还输入道：【这几天你们的问题没解决吗？】 王信禹只知道他和李唯是那种关系，却不知道更深一层的矛盾与问题所在。许是见他一直没回消息，王信禹继续发：【其实你俩之间如果没有严重到解决不了的矛盾，那其他的都是小问题，好好谈谈或者冷静一段时间应该都能解决】 【要是你不回来就变成异地了，以后想见面就要有一个人坐二十多个小时的飞机】 看着王信禹开解他的话，林嘉措忍不住又想起了昨晚在车里时他与李唯接的那一个漫长而险些失控的吻。 当时李唯靠在他耳畔，声音被情潮浸染，虽然沙哑低沉，却叫他听清了说的每一句话。 李唯说，不管他信不信，现在喜欢的是他，与旁人无关。 李唯还说，如果他现阶段真的做不到完全放心，那就回香港去，给彼此更多的相处空间和机会，他会让他感受到的。 陈虞秀端了一碗腐竹白果糖水上来给他做夜宵，见他情绪不高的样子，便在床边坐下：“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要是想不通可以跟外婆说说。” 手机屏幕早已熄灭了，林嘉措重新解锁，打开了定机票的APP。 首页默认显示的就是芝加哥飞香港的航班信息，他盯着“香港”两个字看了片刻，回答道：“外婆，我会买后天的机票回去。” - 第57章 57-他很高兴 “李总，这是工地分批次用沙的抽调采样报告，已经证实了都被替换成了不合规的海砂。” 韩筠将一份调查报告放在了李唯的办公桌上，李唯暂停耳机里的录音回放，拿起来看了两眼。 “我刚才联系过刘总监的秘书，还是找不到他。” 放下报告，李唯面色阴沉地看着他：“周警司那边有没有消息？” “周警司还是推说很忙，您看是否需要联系陆先生帮忙？” “把报告传一份给李先生，请他联系陆先生吧。” “好的。” 韩筠转身出去了，李唯拿过马克杯，到小吧台去冲咖啡。 往咖啡机里倒了两勺曼特宁的咖啡豆，他在等待冲泡的间隙里给林嘉措发了条消息。 【睡了吗？】 咖啡冲泡好了那边也没有回复，他继续输入：【昨晚贤姨去你那边打扫卫生，门的密码重置了，这是新密码】 【东西都没动过，就换了两块地毯和床单】 点开相册，李唯看了看昨晚新拍的机车视频，脸上终于有了丝笑意。 将视频发送过去，他按住语音键道：【我换了一辆车，还定了一对情侣头盔，等你回来陪我去试驾，好吗？】 收到李唯的消息时，林嘉措刚到达机场。 “要记得经常给外婆打电话，”陈虞秀整理着他头上的毛线帽，轻抚过他的脸，满眼的不舍，“春天容易着凉，别穿太少。” “我知道，”林嘉措拥抱了陈虞秀，“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外婆你也要好好的。” “傻孩子，”陈虞秀拍着他的后背，再开口时声音都有些哽咽，“外婆一直都好好的，等你回来。” 把林嘉措送到国际出发的入口，陈虞秀止步在外，挥手送别他。直到看不见外婆的身影了，他才拿出手机。 视频里的机车线条流畅，霸气的同时兼具了优雅的格调，黑灰配色内敛却不沉闷，比起李唯上一辆纯黑色的更拉风。林嘉措还看到了李唯定制的头盔，黑灰两款都是最简约的造型，不过两个头盔的后方都有一个特殊设计的英文字母。 黑色那个是W，灰色的是J。 视频只有十几秒，林嘉措保存了下来，到前面过安检登机。 由于中途需要转机，他飞行了三十多个小时，在第三天的早上抵达了香港机场。 和外婆报完平安后，他去轮盘区取了行李，再去买了杯咖啡提神提神，等的时候看到玻璃橱窗外面走过了一对人影。 那是一对年轻男女，男的个子很高，戴棒球帽和墨镜，还用口罩把脸遮得很严实。女的也戴了帽子口罩，可能因为觉得闷，口罩被拉到了下巴，露出小半张脸。 林嘉措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女人是高雅艺。 对方压根没发现玻璃橱窗另一面的他，不但与男人相谈甚欢，甚至被男人从后方揽住了腰，举止十分亲昵。 店员将林嘉措点的曼特宁递给他，走出来时，林嘉措仍能看到不远处的高雅艺，她与那个男的一道拐进洗手间的方向。林嘉措也要往前面出去，路过洗手间时，发现高雅艺居然在吸烟区抽烟。 她的腹部微微隆起，看模样应该有四五个月了。虽然他对这个女人完全没好感，也没想过要接受这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但他还是用手机拍了一张下来，发给了林浩德。 王信禹在出口处等了没多久就见他出来了，顿时朝他挥手，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你可算回来了！”王信禹高兴得用力拍他，拍得他咳了两声才放开，“走，先去我家吃午饭，我妈今天准备了好多菜。” 他的行李箱也被王信禹顺走了，到了停车场，手机上亮起了林浩德的来电。 “照片在哪里拍到的？”林浩德问他。 “机场的吸烟区。” “怎么回来了也不和爸爸说一声，爸爸好去接你啊。” “信禹来接我了，现在还有事，先挂了。” “嘉嘉，”林浩德叫住他，“这几天有没有空陪爸爸吃顿饭？” 王信禹看着林嘉措站在车子前面几步开外说话，听不清谈话的内容，不过神色倒是有变化。刚开始的时候不太耐烦，说到最后表情居然平和下来了。 等他坐进车里，王信禹问起缘由。 “没什么，我爸约我吃饭。” “他怎么知道你回来了？” 林嘉措把刚才拍的照片递给王信禹，后者看了以后都无语了：“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孕妇啊，怀孕抽烟。” “你跟你爸说了？” “嗯。” “干得好，”王信禹踩着油门往前面开去，“这种女人就不能惯着，一天到晚做些出格的举动，不过我问一件事你别生气。” 林嘉措靠着头枕，给他一个眼神：“想说就说吧。” “前阵子不是说那孩子不是你爸的吗？后面你爸又认了，那这孩子的身世真的没悬念了？” 王信禹边说边想着那段时间频频窜到热搜第一的丑闻，正要转头就被林嘉措拍了一下。 前面即将路过的一道玻璃大门内走出两个身影，男的应该有185以上，一身运动打扮，女的穿黑色连衣长裙，外面套了件皮草大衣，即便怀孕了身材也高挑纤瘦。 两人的脸都遮得挺严实的，不过王信禹和林嘉措一样，很快就认出了女人正是高雅艺。 他放慢车速，看到高雅艺挽着男人的胳膊，一道进了旁边一辆SUV里。 “这男的是谁啊？”王信禹说，“怎么跟高雅艺好像很亲密的样子。” 林嘉措抬了抬下巴：“跟上去看看。” 从机场出来一路都是高速，王信禹隔着两三个车身跟在那辆灰色的SUV后面。到了市区红绿灯多了起来，一辆黑色轿车插到他们前面，很快王信禹就发现这车也在跟踪高雅艺他们。 “怎么回事？是狗仔还是什么？”王信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满脑子都是八卦杂志里狗仔飞车跟拍的新闻，顿时抓紧了方向盘。 林嘉措也盯着前方，过了一段路，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后面不对劲，高雅艺的车在环岛饶了两圈，忽然从另一个出口出去了。 王信禹和黑色轿车都被甩掉了，他懊恼地看着从下一个出口驶出去的黑色轿车，问林嘉措怎么办。 “算了，先回你家吧。”林嘉措说。 “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王信禹的八卦心思复活了，开始揣测高雅艺的私生活，“该不会这个男人才是……” 后面的话王信禹始终留了点顾忌没说明白，林嘉措沉默了一阵，说起了在机场的见闻。得知那个男人居然当众搂着高雅艺的腰，王信禹言之凿凿：“那肯定是她奸夫了！你有没有把这事告诉你爸？” 左手胳膊肘搭在车窗上，林嘉措的脸色不太好看：“还没有。” 视野里的行道树一株株地飞速闪过，他闭了闭眼，往后靠回椅背。 他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已经很累了，这些事就留待过几天与林浩德见面时再谈吧。 王信禹的妈妈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饭桌上给他夹了好几次菜，还给他盛了两汤，饭后更是拿来了他喜欢的甜点。 在王家待到了下午，他回到自己那套公寓。 用新密码进了门，王信禹看着干净得摸不到灰尘的客厅，感叹道：“他对你还是很上心嘛，你都没告诉他什么时候回来，房子还打扫得这么干净。” 林嘉措去卫生间洗手，出来看到王信禹打开冰箱，拿了两瓶新鲜牛乳出来。 “这牛乳日期也是当天的啊，他这得多浪费啊？” 林嘉措接过瓶子看了眼标签，正好口渴，便打开喝了两口。 王信禹继续在冰箱的其它层翻，除了每日新鲜日期的牛乳之外，还有一些保质期只有两天的速食，以及山泉水和各种点心饮料。 “我真的有点佩服他了。” 翻了一圈，王信禹从厨房出来，在林嘉措身边的沙发上坐下。 林嘉措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天花板，看他无动于衷的反应，王信禹盘腿坐着，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回来了？” 这个问题，林嘉措从登机就开始想，一直到了现在也没有想好。 其实他大可以直接发个消息给李唯说自己回来了，或者更简单点，给李唯的微信推个位置共享。但是心里总有另一种声音在限制着他，不想那么快就让李唯知道他改变心意回来了。 “等两天再说吧。”他回答。 王信禹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他去洗了个澡，傍晚上床补眠。 回美国待了两周，时差还是需要倒一倒的。夜里，一阵沉闷的春雷声把他从梦中吵醒，迷糊间感觉到身上有重量压着，伸手一摸，摸到一条横在腰腹部的手臂。 扭过脸，他借着屋里微弱的光看清了枕头旁边的人。 不知道李唯什么时候来的，此刻正在他旁边睡着。 打量着身旁人的五官，不过短短几日不见，李唯好像很疲倦，黑眼圈比之前在芝加哥的时候还明显。窗外陆续又划过了闪电与雷声，李唯仍然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被吵醒的迹象。 翻过身面对着李唯，林嘉措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闭上眼睡觉。 这次睡到凌晨四点，饿得睡不着了，他便悄悄起身去厨房弄吃的。 冰箱里有李唯准备的速食，他拿了黑椒牛肉三明治和牛乳，放进微波炉叮了一下，拿出来正要吃就看到卧室门被打开了，有人走了出来。 李唯身上只有一条真丝睡裤，上半身裸着，一看到他便快步走来，二话不说将他抱在了怀里。 “等下，”他抓紧手上的三明治，“我还拿着东西。” 接走三明治放在旁边的桌上，李唯低头凝视着他的眼睛，在他避开自己的注视时笑了，在他的眼角亲吻了一下。 “嘉措，我很高兴你能回来。” - -------------------- 这周榜单字数较多，今天这章是加更的 第58章 58-舒不舒服 林嘉措被李唯抱着靠在了后面的墙壁上，李唯的吻落在他眼角眉梢，落在他颤动的睫毛上，再沿着鼻翼亲到嘴角，吻上他的唇。 齿关被轻易顶开，他很快就深陷在这一个吻里，情不自禁地回应李唯，彼此眼里很快都有了欲望的潮涌。 林嘉措适时地推开李唯，拿起桌上的牛乳喝了一大口，李唯从身后又缠上来，他抓住那只圈过自己腰的手臂，听到李唯附耳说：“我不做别的，让我抱抱就好。” 发烫的耳垂贴着身后人的嘴唇，林嘉措平复着心跳，没多久李唯就放开他了，问他怎么回来了也不通知自己。 他给李唯也热了一杯牛乳，两个人对桌而坐：“那你怎么会过来的？” “这几天我都在你这睡，”李唯喝了一口牛乳，笑道，“你洗澡的时候就没发现什么？” 被这么一提，林嘉措记起了浴室里是多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具。不过他没有想到李唯放着好好的别墅不住，会跑来住这个一室一厅的小租屋。 窗外的雷声还在继续，春季的天阴晴不定，昨天还是晴空万里，今天就能乌云盖顶。厚重的云层压着天光，到了五点天色还是很暗。 林嘉措吃饱喝足，被李唯拐着上床陪睡。 李唯将他圈在怀中，像小孩抱着毛绒玩具，脸都贴到他颈窝里去了。落地窗外的雨一直下，沙沙声像持续的催眠，他也闭上眼，记不清又躺了多久，听到闹钟响才起来。 今天他要去学校上课，李唯昨天忙到半夜才回来，早上想起床送他，但他自己有车，也不愿意李唯这么累，便让李唯多睡一会儿。 他洗漱的时候，身后一直挂着一只大型树袋熊，明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偏要紧抱着他，哪怕挂在他身上打盹也不肯松开。 洗手台前的镜子光洁明亮，李唯的每一个眼神和细微的表情动作都落进林嘉措眼里。比起离开之前，这次回来李唯特别黏他，就好像害怕他会再一声不吭消失那样，到他要换衣服了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把他送到玄关，李唯还不忘又问了一遍送他的事。林嘉措回过头，好笑地看着还裸着上身秀肌肉的男人。 “你赶紧去睡觉吧，再耗下去我要迟到了。” 李唯盯着他的脸，也跟着扬起了嘴角：“你笑了。” 等到坐进御演乄电梯里，林嘉措还有点回不过神。 他只不过笑了一下，就被李唯压到玄关的仪容镜上亲了许久，吻得他生理反应都出来了，差点连门也出不了。 后来那人还要给他发微信语音，用晨起时独有的沙哑嗓音在他耳边说话：“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几点下课我去接你。” 整整两周多没来学校，林嘉措还是落下不少进度，不过他的学习能力一贯很优秀，又有王信禹的笔记和讲解，要追上没什么难度。 一整个下午他都泡在自习室里，傍晚李唯打来电话，他还要去找教授一趟，便跟李唯约了六点半。谁知在教授的办公室又谈了许久，见到面时已经过七点了。 李唯靠在库里南的车门边上喝咖啡，比例优越的长腿被笔挺的修身西裤包裹着，脚上的布洛克皮鞋兼具了时尚与复古气息，上身穿一件深色的束腰风衣，跟个出来街拍的男模一样骚包又惹眼。 林嘉措忍着笑走过去，李唯远远发现他了，转身打开车门，从驾驶座里拿出另一杯咖啡。 “喝喝看，我出来的时候调的，”李唯递到他手里，“不过过了这么久，味道可能差了点。” 林嘉措尝了一口，咖啡是曼特宁，但是加了奶，应该还有加其他的东西，喝起来居然有一股巧克力与肉桂融合的香气。 李唯观察着他的表情：“怎么样？” “还不错，”林嘉措夸了一句，“你自己调的？” 李唯笑了笑，两人一起坐上车：“我有个朋友专门卖咖啡豆的，之前从他那拿了曼特宁来尝，那时候还不知道你也喜欢，这种冲调的方法就是他教我的。” 林嘉措继续品着：“我之前没喝过这种味道的，除了肉桂粉还加了什么？” 帮他系好安全带，李唯卖了关子：“下次做的时候再教你。” 今晚去的是一家专做法国餐的黑珍珠餐厅。店里装潢典雅，配饰低调奢华，每张桌椅都有较宽的间隔，很好地保障了用餐的隐私。 确认完需要上的菜，侍应端来了两份餐前酒。今晚李唯想去试新的机车，只浅尝了一口，林嘉措喜欢这种餐前酒的水果香气，李唯便把自己这杯也给了他。 吃饭之前他就喝了咖啡与酒，想去上洗手间，出来时看到前面有个背影推门离开了。他觉得这背影有点眼熟，跟出来才发现对方去了右边靠墙的一张餐桌，同桌的是一个年轻女人。 餐厅里光线柔和，大面积暗色的玻璃以及花丛设计很好地掩饰了视野，林嘉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那个女人背对着他的方向，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李唯正在回复手机消息，见他坐下来后不吭声了，问他怎么了。 林嘉措不想把这么丢脸的事情说出来，于是摇了摇头，也拿出手机看。 等到点的餐陆续送上桌，李唯放下手机陪他吃，但他总显得心不在焉的样子。给他夹了一块红酒烩蜗牛片，李唯问道：“是不是这里的菜不合口味？” “不是，”林嘉措随便找了个借口，“水喝多了不太饿，你自己多吃点。” 李唯说：“那等等给你买烤羊腿和甜茶吧。” 林嘉措有日子没喝到甜茶了，他笑道：“好。” 用餐的后半段，韩筠打来向李唯汇报一些公事，李唯走到外面去接，林嘉措便继续观察高雅艺。 不同于昨天机场碰见时的情景，今晚高雅艺似乎心情不太好，脸色一直很难看。男人时不时会与她低声交谈，用餐完毕，男人靠近她，两个人亲了一下嘴。 林嘉措立刻拿起手机，但还是慢了一步没拍到。不过他拿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手滑了一下，将餐盘边上的叉子碰倒在桌上了。银质的餐具与桌面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四周的几张餐桌都有人朝他这边望过来，就连高雅艺都听到了，扭头朝他的方向看。 看清他的脸之后，高雅艺的表情霎时变了，立刻站起身。男人不知发生了什么，还想牵她的手，被她用力甩开，随后她拿起包包匆忙离开了餐厅。 林嘉措这边则因为侍应生过来帮忙换餐具而耽搁了一下，还是没能拍到她离开的身影。 男人结了账，追着高雅艺出去了。林嘉措在椅子上又坐了一会儿李唯才回来，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李唯毫不知情，看他不再动餐具，李唯也结了账，带他去之前常去的那家藏族菜餐馆。 一路上林嘉措都很沉默，李唯看他好几次都没反应，在一个红绿灯停下时，李唯拉过他放在大腿上的手牵住，等他回头看自己了才问道：“到底为了什么不高兴？” “我真的没有不高兴，”林嘉措不想影响到李唯，便提起精神道，“刚才一直在想今天做的题，落了好些课，今天学得头昏脑涨。” 他捏了捏李唯的手以示安抚，李唯则把他的手指放在嘴唇上亲了一下：“要不要帮你请个家教老师补习一下？” 被李唯一本正经的提议逗笑了，林嘉措抽回手道：“你以为我高三啊？绿灯了，开车吧。” 吃完甜茶和烤羊腿，李唯把车开回了加多利山的别墅。 这两天贤姨都在澳门的女儿那里，七七有许久都没见到林嘉措了，扑上来便对着他狂甩尾巴，不停地舔着他的下巴。 每次看到七七，林嘉措都会想到自家那只体型虽小，但精力丝毫不输大型犬的星星。他在院子里陪着七七玩了一会儿，李唯便换好衣裤出来了。 听到关门的动静，林嘉措抬眼看去，李唯换了紧身的皮裤以及机车马甲，脚上是双黑色的马丁靴，腋下夹着只头盔。 他已经很久都没见过李唯这样打扮了，眼神里也仿佛多了几分痞气。到他面前后，李唯将灰色的头盔戴在他头上，问他舒不舒服。 头盔的包裹性很好，李唯的声音像透过一层棉花钻进耳朵里，那句“舒不舒服”莫名地让他有了联想。 他一直没有反应，李唯便拨开眼睛部位的面罩，掌心捧起他的脸。 两人无声对视着，随后李唯便低下头来，将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他嘴唇上方的头盔护具上。 - -------------------- 昨天有加更一章，昨天还没看的可以先返回上一章看下，避免剧情衔接不上。 第59章 59.这份心意 坐上机车后座，林嘉措抱紧了李唯的腰。 李唯没有告诉他目的地是哪，一路上他都安静地靠在李唯肩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于街头巷尾，各色霓虹招牌在眼前交织出炫目又绮丽的光影。 穿过最喧闹的街区，机车朝着幽静的小道拐上山，在靠近山顶的一座小凉亭附近停下。还是上一次的时间与地点，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 李唯牵起他的手，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上凉亭，在上回坐过的长条石凳上坐下，李唯摘掉机车手套，转过来面对着他。 林嘉措捧着双手在嘴边呵热气，李唯拉开夹克拉链，把他的手放进去，贴着自己的腹部。 “这样暖吧？”李唯问道。 林嘉措笑了，十根手指隔着保暖衣的面料贴在李唯的腹肌上，那一处的肌肉手感很不错。他摸了摸，问：“你这腹肌怎么保持的，看你平时也没什么时间去健身房。” 李唯的手放到他冰凉的脸颊两侧贴住：“睡前锻炼就可以了，做做俯卧撑和卷腹那些。” 一阵风从右前方吹过，林嘉措往前挪了点，想躲在李唯身旁避一避风，被李唯直接拉到怀里抱着。 四月的香港白天已有了春夏的气息，不过早晚还是很凉，两人依偎在一起，林嘉措很快就觉得暖起来了，他抬起脸，额头碰到李唯冰凉的下巴。 “你冷不冷？”他问道。 李唯垂眸看着他，帮他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抱着你就不冷了。” 抿住笑，林嘉措又靠回李唯肩头。 夜幕中的维港似一块散发出迷离幻彩的巨大水晶，林嘉措盯着看了一会儿，感觉到李唯手伸到口袋里，掏了个盒子出来。 是之前给他拼图的蓝色盒子。 刚下飞机的时候，他有收到了李唯发来的照片，内容是几块拼图。因为无法直接拿给他，李唯就一块块拍照，每天发一张，现在盒子里装的就是这几天的拼图。 林嘉措打开看了眼，李唯给他的应该都是边角范围，还是猜不出到底是什么。他笑道：“现在可以说拼图是什么了吧？” “别这么心急，”李唯笑着把盒子放进他的外套口袋里，“有时候等待的过程也是值得享受的。” 林嘉措并不否认这一点，何况拼图的内容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唯每天都给他一块的这份心意。 两人继续拥抱着彼此，又坐了一会儿，感觉温度更冷了，李唯说：“早点回去吧，再吹下去要感冒了。” 回到加多利山的别墅停好车，李唯想留林嘉措在这里睡一晚，林嘉措明天要用的课本都在家里，他坚持回去，李唯便换了车送他。 到了小区，李唯直接把车开到地下车库里。他没有问，李唯也没解释，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一起去坐电梯。 进家门后，两人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搞拉锯战。 林嘉措挡着门要李唯回家去睡，李唯撑着门说太晚了明天一早要去公司开会，在这里睡更方便。 林嘉措的态度并不算强硬，这时不远处的电梯门打开了，住在对面的女大学生回来了，看到他们在门口，还好奇地多瞄了两眼。 不想再被邻居围观，李唯趁机进屋，反手关上了门。 林嘉措弯腰换鞋，李唯也换上了自己的拖鞋，刚从背后拥住就感觉到他脊背的肌肉紧绷了起来，手也立刻抓住了腰间的臂膀。 李唯猜到他在想什么，靠着他耳畔道：“放心，在你没想好之前我什么也不做。” 与昨晚一样，今晚他们虽然同床共枕，但只是相拥而眠。之前林嘉措从未试过这样睡觉，短短两个晚上，他就完全适应了待在李唯身边入睡的感觉，也很喜欢醒来的第一眼就能看到李唯。 早上李唯送他去上课，下车之前还扣着他的后颈亲了好一会儿才放开。车窗玻璃有防窥膜，但他被亲得嘴唇有点红肿，进校门的时候碰到了吴心媛，见对方盯着自己嘴唇偷笑便反应过来了，从包里拿了张口罩戴上。 他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吴心媛更加确定了之前的猜测：“上次来找你那位，你们后来没事了吧？” 之前他只听王信禹说过，李唯误会了吴心媛和自己的关系，现在吴心媛主动提了，他也不闪躲，两人一道往咖啡店的方向走去。 “上次啊——”听他问起那天的情况，吴心媛挑了个草莓面包让店员打包，转过来说，“他一看到我就问我是不是你女朋友。” 想起当时的画面，吴心媛无奈地笑着摇头：“我赶紧解释，让他千万别误会。” “他还有说什么吗？”林嘉措问。 “他问我怎么认出他的，”接过店员递来的打包袋，吴心媛和林嘉措一起走向教学楼，“我就跟他说之前变装舞会有看到你和他在一起跳舞。” 手里捧着热乎乎的咖啡，林嘉措边走边闻着黑巧的香气。昨晚喝过李唯调的那杯咖啡之后，他今天再喝曼特宁，居然会觉得味道有点单一了。 没听到他继续说话，吴心媛打量他一眼：“你是不是介意被我发现了？” “没有，”林嘉措笑了下，“我只是没想到，你和信禹都这么容易就接受了。” “难道你家里人反对？” 林嘉措摇了摇头。 虽然外婆已经猜到了，也没有明确表现出反对，但是他爸妈都还不知道。 不过就算有一天全家都知道了也没什么，他在乎的从来只有外婆的想法，只要外婆能接受李唯就不是问题。 翌日傍晚，林浩德来学校接他，父子俩一块去吃晚饭。 这段时间林浩德一直在台湾忙，昨天才回到香港。去餐厅的路上，林浩德问起他这次回芝加哥的情况，也问了他外婆和母亲。 得知他妈妈还是一天到晚出差忙工作，林浩德忍不住数落了几句，林嘉措不爱听，反驳道：“至少这个家是靠妈是一个人赚钱养的。” 林浩德被他噎了一嘴，也自觉有点理亏，但还是老调重弹地辩解：“爸爸每个月也有自动转账给你钱花，你妈妈性子倔，不肯要赡养费，爸爸也是没有办法。” 这番理由林嘉措反复听了很多年，耳朵早就起茧子了。不过他生气归生气，也没有不讲道理：“不说我妈了，那个女人抽烟的事你处理得怎么样了？” 他主动岔开话题，林浩德顿觉轻松不少，握着方向盘道：“我跟她提了，她说最近已经很少抽了，以后会戒掉的。” 林嘉措才没兴趣管高雅艺戒不戒烟：“其实拍照片的第二天晚上，我在餐厅又碰到她了，跟同一个男人在一起。” 林浩德问：“什么同一个男人？” 林嘉措把在机场与餐厅见到的男人外形描述了下，趁着在等红灯，林浩德从手机上找了张照片给林嘉措看。 “是他吧？” “对。” 林浩德笑了：“你误会雅艺了，这是朱明晟，她的堂弟。” 林嘉措蹙着眉：“什么堂弟需要搂腰接吻这么亲热？” “朱明晟是雅艺叔叔的儿子，和雅艺都在国外长大，从小感情就很好，”林浩德耐心地给儿子解释，“你也是在国外长大的，亲戚朋友之间经常都有亲密的举动，很正常。” 林嘉措可不觉得高雅艺与朱明晟之间的气氛是正常的，不过既然他们是堂姐弟，应该不会做出乱伦的举动来，但是为什么高雅艺在看到自己之后又是一副被捉奸的表情？ 望着窗外，林嘉措回忆着那天在餐厅里看到的一幕，即便林浩德言之凿凿，可他总觉得不对劲，那个嘴对嘴的亲吻太自然了，如果真的没事，高雅艺跑什么？ “嘉嘉，”林浩德继续劝他，“爸爸知道你不喜欢她，但是现在已成定局，不管将来她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你都得称她一声阿姨。” “答应爸爸，别把关系弄得这么僵，好吗？” 夜里李唯回到家，发现林嘉措坐在餐桌边上吃泡面。 拉开林嘉措身边的椅子坐下，李唯问道：“饿了怎么不叫我买夜宵回来，泡面煮得干巴巴的怎么好吃。” 林嘉措心不在焉地咽下一口，他其实根本没尝出泡面的味道，脑子里想的全是今晚那顿吃了也不消化的晚饭，以及高雅艺到底给林浩德灌了什么迷魂汤，灌得他这个花心的父亲居然这么相信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 林浩德还跟他说，高雅艺在遇到自己之前没有谈过恋爱，所以绝对不可能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 “嘉措？”李唯唤他一声，林嘉措回过神，发现筷子被李唯抽走了。 “怎么吃饭还能发呆。”李唯摸了摸他的额头，“你脸色也不好看，是不是不舒服？” 林嘉措摇了摇头，往后靠到椅背上：“看书看累了，脑子缓不过来。” “别吃这些了，”李唯起身走进厨房，“我给你蒸汤包。” 晚上有李唯陪着，林嘉措也没有再多想了，不过次日到了学校，王信禹察觉出他状态不对，以为他又和李唯吵架了，追问之下才知道他昨天跟林浩德吃饭，聊了高雅艺的事情。 听完林浩德的解释，王信禹也觉得存在说不通的地方。 “如果那个朱明晟是高雅艺的堂弟，那难道高雅艺真的干出乱伦这么疯狂的事？” “应该不至于吧，她可是模特出生，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林嘉措盯着被暂停的平板画面：“这也是我没想通的地方。” 王信禹与他一道陷入了沉思，没多久，他听到王信禹握拳拍了一下掌：“有了！” 他不解地看着王信禹。 “我们找个人跟踪高雅艺，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 第60章 60-是男朋友 林嘉措倒是没想到找人跟踪这一点，不过王信禹说得也有道理，要调查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如果拿到了证据，他爸也能相信他说的。 中午吃完饭，王信禹便上网找了一家私人侦探事务所。 林嘉措不方便露面，他代替林嘉措过去，沟通好事宜，接下来只要等就可以了。 晚上他在书桌前看资料，夜深时分听到开门的动静，不过门没有被完全打开，而是提示了两次密码错误。 他靠近猫眼一看，李唯应该是喝多了，输入第三遍密码还是不行。 他把门打开，李唯看到他就笑了，挣开老蒋的搀扶扑到他怀里：“嘉措，我回来了。” 林嘉措被扑得往后退了一大步，老蒋忙动手扶了一把，两人一起把李唯架到沙发上。 “他怎么喝了这么多？”林嘉措拧着眉问。 老蒋叹气：“今晚的应酬比较麻烦，李总一个人喝，就这样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李唯手伸过来抱住了林嘉措的腰，脸搁在他腹部贴着。林嘉措试了两次都掰不开腰上胳膊，拉扯的时候反而被李唯拉着跨坐在了腿上。 老蒋很有眼力，说明早会拿衣服过来便走了。门还没关上，李唯就抱着林嘉措亲了起来。 李唯呼吸间的酒气浓郁，林嘉措仿佛也被这个吻勾得有了醉意，跟着李唯一道滑倒在沙发上。两人唇舌纠缠，直到李唯的手从腰后面挑开他的睡裤松紧，他才抓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 李唯酒喝多了却没有硬来，在他的下巴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继续贴着他的脖颈亲吻，在颈侧留下了两道明显的红痕。 看着白皙的肌肤上明艳动人的颜色，李唯哼笑着，捏住他的下巴道：“怎么办，明天要被人看到了。” 林嘉措捂着刚才被种草莓的部位，看着李唯说：“装醉是吧？” “没有，”李唯搂紧环住他腰的胳膊，“真喝多了，那几个老家伙倚老卖老，得给他们点面子。” 林嘉措一向不过问李唯工作上的事，不过此刻近距离对视，他能看出李唯眼里真实的情绪，李唯并不开心。 他坐起来，道：“我去给你拿热毛巾擦脸。” 李唯伸手晚了一步，没能拉到他，便躺着等，没多久一条热乎乎的毛巾贴到额头上。李唯睁开眼，看到林嘉措神情专注地在帮自己擦拭。 握住林嘉措的手腕，他笑着说：“什么时候跟我回家住吧。” 掰开手继续帮他擦脸，林嘉措回答：“这里挺好的。” 李唯没有再阻拦林嘉措的动作，擦眼角的时候闭上了眼睛：“好是好，但是太小了，衣柜塞不了几件衣服，床也不够大。” 林嘉措故意在李唯的眼睛周围停留较长时间，享受着他被自己弄得无法睁眼的感觉，克制着笑说道：“我一个人住都够了。” 手腕再一次被人扣住，李唯撩开眼皮看他：“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那你偶尔过来过夜也够了。” 李唯抽了下手，他就又趴到了自己怀里，李唯捏着他的下巴：“我现在也算你男朋友了，什么叫偶尔过来过夜？” 林嘉措顾左右而言他：“什么男朋友，你自封的吗。” 后脑被按住，这回他话音刚落，李唯的吻就追过来了。亲得他气息急促，喘声都变了调才肯停下来。 眯了眯眼，李唯扣紧了他柔软的腰：“我不是你男朋友？” 两人身体紧贴着对方，有什么反应完全藏不住，林嘉措本来还想逗逗李唯，但看他较真了，怕再嘴硬下去他会控制不住做点什么来证明。 “我去给你热点牛奶解酒。” 林嘉措想站起来，李唯搂着不放：“回答完再去。” 咬住红肿的下嘴唇，林嘉措没办法再嘴硬了，转脸看着旁边，好半晌才“嗯”了一声。 李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贴到他耳畔低语：“你脸又红了，只是承认我是你男朋友，怎么就害羞了。” 林嘉措现在可以肯定了，李唯就没有喝得那么醉，这不是很清醒说话都调理分明。 李唯的耳朵也在他脸旁边，他咬了一口李唯的耳垂，没有很用力，但足以听到李唯吸凉气的声音。 看到被自己咬出牙印的耳朵，他又不忍心了，吻着泛红的耳垂安抚李唯。 “别再继续了，”李唯嗓音比刚才更沙哑，听得出在勉力克制着，“再亲要忍不住了。” 林嘉措把脸埋到李唯的颈窝里，不知道是他的脸热还是李唯的体温更高，都快要出汗了，靠了一会儿他就起身去热牛奶。 出来的时候李唯已经坐起了，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胸肌被修身的衬衫勾画出暧昧的轮廓，林嘉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想把牛奶递给他，被他拉着在身边坐下。 李唯就着他端杯子的姿势把牛奶喝了，林嘉措说：“上床去休息吧。” 把他抱到怀里，李唯叹道：“明天要过海去广州一趟。” 林嘉措问：“要去多久？” “可能要几天时间，这次有个工程出了点麻烦，我哥抽不出时间，我要和嫂子一起去处理。” 听到陆喆，林嘉措垂下了眼帘，李唯在他微红的眼角亲了亲，安抚他道：“就是怕你会多心乱想，所以走之前要先跟你说清楚。” “公司在广州有个在建的楼盘出了点问题，建筑用砂全部换成了不合规的海砂。” 提起这件事，李唯的语气就没办法再轻松。中楷是靠房地产起家的，他爷爷李泰兴和他爸李宗晋都很重视每一个项目的品质，毕竟建一栋楼宇就是几十年甚至百年的经营与名声，即便如今地产行业式微的情况下，集团也非常注重在建项目的质量问题。 这次幸而有内部员工实名举报，层层清查才发现公司一位副总长期存在吃项目的回扣，涉及金额已过千万。 虽然公司的法务及时采取行动，也报案处理了，但是有一部分海砂已经作为混凝土施工，影响不小。陆喆的父亲在大湾区的建筑系统内都有人脉关系，这次去广州需要他在场，而李致因为东欧的合作项目抽不开身，所以陪陆喆过去的事就落到了李唯头上。 担心林嘉措会再度误会，李唯很详细地解释了问题经过，包括一些本来不该对外人说的内部消息。 这件事听起来就很麻烦，林嘉措问：“那能摆平吗？亏损是不是很严重？” 看着他眉宇间凝的忧色，李唯笑了笑，说：“没事，你男朋友能解决。” 这种时候李唯还能开开玩笑，林嘉措却放松不起来。李唯一下下轻抚着他的后背：“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担心，只是不想看到你什么都不知道又乱吃醋。” “谁会吃你的醋，”林嘉措小声嘟哝，听到李唯的笑声，他继续道，“你是去干正事的，我才没那么无聊。” 嘴唇贴着他的额头，李唯欣慰地闭上眼：“想我就给我发消息。” 脖子上缠绕的手臂收紧了，李唯感觉到林嘉措更用力地贴紧了自己。 “嗯。” 由于还要回家收拾一点东西，李唯在翌日一早便起床了。林嘉措难得没有贪睡，早起给他蒸了爱吃的虾饺和烧麦，送他出门前，两人还在玄关搂着亲了许久，越亲越舍不得松手。 “真想带着你去出差。”怀抱温香，李唯难得生出了假公济私的想法。林嘉措被逗乐了，白皙的双足从棉拖鞋里抽出来，踩在李唯铮亮的皮鞋上：“那你带啊，可以直接走了。” 李唯的前方就是墙上的仪容镜，林嘉措被他搂着腰，因为双臂挂在他脖子上仰着脸，臀部微微撅起，从镜子里看去，腰臀部位的弧线立体又饱满，令他记起了面料之下窥见过真章的形状。 忍住了想要触碰的念头，李唯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知道了。” “还有这的吻痕，”李唯摸着他的颈侧，“出门记得贴上创口贴。” 林嘉措点点头，刚要说李唯啰嗦，就被李唯用力抱了一下。这一下的力气大到好像要将他融入身体里，不过这么用力也只是一刹，随后李唯就松开他走了。 一个上午，林嘉措对着黑板走神了好几次。 明明身处坐满了学生的阶梯教室，脑子里却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起昨晚，想起早上李唯出门之前对他说的话。 李唯是真把他的感受放在心上了，和陆喆一起去出差便郑重地向他解释。虽然他还做不到完全释怀，但是心里清楚，李唯是不会跟陆喆有什么的。 王信禹在又一次扭头时发现他在傻笑以后，终于绷不住了，用笔帽戳了他一下：“你要不要拿手机出来照照自己的花痴样？” 林嘉措立刻抿直嘴唇，不屑地瞥了王信禹一眼，继续抄笔记。 中午吃饭，林嘉措问起侦探那边的进度。 “他早上和我说昨天已经拍到几张照片，但是不够证明，要再跟一段时间。” 王信禹解锁手机，把那几张照片给林嘉措看。照片上高雅艺的确与朱明晟走在一起，两人保持着一臂左右的距离，没有靠近过。 “你别担心了，肯定能拍到证据，”王信禹戳着照片中的狗男女，“才第一天跟就能拍到他们在一起，可见这俩的见面频率有多高。” 林嘉措吃着酥脆的咖喱鸡排，聊完这事就拿起自己的手机，去看李唯刚刚发来的消息。 接下来的两天相安无事，第三天晚上，王信禹收到了委托的侦探发来的照片，顿时兴奋地传给他。 照片拍到了高雅艺正跟朱明晟走进酒店，她挽着朱明晟的手臂，朱明晟搂她的腰，两个人互相侧过脸看着对方。 四周的光线较暗，但不影响高清镜头拍到他们对视的表情。 照片右下角有时间，两小时后，侦探又传来了最新的照片，是他们走出酒店的画面。 “高雅艺肚子都大了，居然还能去酒店偷情？”王信禹在视频通话里的表情可以用叹为观止来形容，“她就不怕搞流产了啊？” 林嘉措也很无语，不过仅仅只是这样的照片说服力还不够，没有更亲热的，高雅艺想要狡辩也不是说不过去。 王信禹和他的想法一致，让侦探再盯一段时间。 晚上入睡前，他接了李唯打来的视频通话。 那边的事情挺麻烦的，这个周末李唯可能来不及赶回来了，他神色轻松地说没事，电话挂了以后却露出失望的表情，看了看手机里的日历。 这个周天是他的生日，他没跟李唯说过，因而李唯不知道没办法赶回来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理解归理解，他心里总归有遗憾。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的第一年生日，他很想李唯能陪着他过。尤其是在周六晚上，外婆给他做了个生日蛋糕，还给他唱了生日歌以后，这种落寞的感觉更明显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到了半夜，他做了个决定，第二天一早出门去了高铁站，买了车票去广州。 路上他很期待李唯看到他的表情，周末的广深港高铁坐满了人，车厢里几乎都是去广州过周末的香港人。到了广州车站，他拦了出租车去往李唯入住的酒店。 今天的天气十分不错，温度也舒适宜人。到了酒店门口，他下车时落了手机，还好发现得早，匆匆拦下即将起步的出租车，取回手机时瞥到后面那辆出租车的车门打开了，但没有人下来，在他看过去的时候还有一道不明显的光线反射到眼里。 那辆出租车与他一前一后抵达，随后车门就关上了，司机踩着油门驶离。 后面的车按了喇叭，酒店的门童过来提醒他注意安全，他便转身进了酒店，待前台打到客房与李唯确认过了，便由客房服务员带他上去。 李唯住的套房在顶层，开门看到他，李唯笑着将他抱进怀里，正要问他怎么来了就被吻住了唇。 林嘉措攀着李唯的肩膀，吻得急切而动情，李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手臂箍紧了他的腰。 林嘉措往前迈了两步，将李唯压在后面的墙壁上，屋门自动关上了，稍稍分开的唇瓣还来不及喘息就被李唯再度覆上。 他闭上眼睛，享受着李唯同样热烈激动的回应，直到一声轻微的动静从更深处传出来。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李唯却停了下来，脸上少有地出现了一点尴尬之色。 他顺着声音来源处看去，顿时抓紧了李唯的袖子。 不远处的客厅茶几旁边，李唯的助理韩筠正与陆喆分别坐在两张沙发上，茶几上摊开放着好些文件，他们两个则非常有默契地双双低头看手机。 - -------------------- 陆喆：咳咳咳咳咳…… （连着更了六天了，明后两天休息一下哈。） 第61章 61-现在不行 “别紧张，”李唯笑着牵起他的手，“走，介绍我嫂子给你认识。” 林嘉措在原地顿了一下才跟上李唯的步伐，陆喆放下手机站起身，在李唯介绍之后主动向他伸出手：“之前听小唯提过你几次，总算见到了。” 林嘉措和陆喆握了握手，他不确定李唯是怎么向陆喆解释自己的，不过陆喆的态度很友好，他便也微笑面对。 打完招呼，李唯对陆喆道：“我陪他先去吃点东西，晚点再上来。” 陆喆看了一眼腕表：“快十一点了，你们去吃午饭吧，我和韩筠也去吃点。” 穿过走廊中段无人的休息区，李唯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从房间里出来林嘉措就没有说话，双手抄在牛仔裤的裤兜里，表情酷酷的，好像很冷淡一样。 李唯手臂一揽将他拥到怀里，笑道：“还别扭呢？” 林嘉措并不介意在旁人面前与李唯亲热，但他没想到会被陆喆看到，更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见面打招呼了。 他瘪着嘴，不太高兴地睨了李唯一眼。 李唯似乎心情很好，眼里全是喜色，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听话，我们好几天没见面了，给你男朋友笑一笑。” 林嘉措轻哼了一声：“下次你嫂子在提前跟我说一声。” 电梯门打开后，李唯按了酒店餐厅所在的楼层，继续搂着林嘉措靠在轿厢壁上：“你今天怎么会过来找我？” 林嘉措放松地偎在李唯怀里：“今天是我生日。” 搂着他肩膀的那只手指用了点力：“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之前没想到你会忙到周末也不回来。” 这附近没有比酒店餐厅更好的食肆了，李唯说：“今天中午先在酒店吃，晚上——” 林嘉措看着李唯，发现他面有难色，便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了。 “晚上你没空吧。” 电梯到了，李唯揽着林嘉措出来：“今晚有个重要的宴会，只靠我嫂子一个人搞不定。” 在心里叹了口气，林嘉措说：“没事，那你中午陪我吃一顿就好了，反正也只是农历的。” 餐厅的接待将他们迎了进去，林嘉措打量一圈环境。 这家餐厅在酒店中层，两侧都拥有超大面积的落地玻璃，可以俯瞰城景。挑了张靠窗的四方桌坐下，在林嘉措看菜单的时候李唯去了趟洗手间。 李唯动作很快，回来后林嘉措已经点了三样菜了，他又加了两道，待侍应离开才问道：“新历生日是什么时候？” 林嘉措单手托着腮，抬起下巴对着李唯：“你不是很会查吗，自己查。” 看到他露出了笑容，李唯也高兴了：“到时候想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反正别是拼图就行。” 林嘉措已经收到一圈外围的拼图块了，大概能看出是蓝天和草地。李唯的嘴很严，每次他问都不说，非要他每天拼一块地等。 不过他吐槽归吐槽，这段时间拼下来也的确是越来越期待了。 两人继续讨论着礼物问题，吃到一半时，有人提着包装精美的蛋糕盒来到他们身边。 林嘉措正低头在看手机，感觉到了便抬起头，发现来者是陆喆。 李唯已经接走了陆喆手里的蛋糕，往后看了一眼：“韩筠呢？怎么不是他送来。” “韩筠在门口接电话。”陆喆应道，而后看向林嘉措，“生日快乐，酒廊的蛋糕款式有限，只能买到这样的，回去让小唯给你补个更好的。” 林嘉措望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盒子，半透明的包装能大致看清里面的款式，是一只仿大理石纹路的4寸小蛋糕，一侧叠放了七八只车厘子，淋上一点莓果浆，看着小巧又别致。 他对陆喆笑了笑：“蛋糕很好看，谢谢。” 李唯则说：“嫂子，你跟韩筠要不要也坐下吃点？” “不了，”陆喆手放回西裤兜里，“我跟韩筠去楼下吃云吞，你们慢用。” 待他走远了，林嘉措又去看蛋糕：“你嫂子挺会挑的。” “是吧，”李唯笑道，“往年我哥生日都是他做的，每年的蛋糕都很好看。” “他会做蛋糕？” “对。” “那你生日呢？”林嘉措望向李唯。 以为他想歪了，李唯笑着夹起一只鱼子香茅鹅肝喂到他嘴里：“我可没这待遇，以前都是贤姨给我买，以后就交给你买了。” 蛋糕盒在桌面上放着占地方，李唯让侍应先存到厨房的冰箱里去，哪知再取来时被一个匆忙走过的客人撞洒了。 看着掉在地上的蛋糕，林嘉措觉得郁闷，李唯想去酒廊再买一只，结果已经没有整模蛋糕了。这家酒店又在市郊位置，就算打电话到最近的蛋糕店买也至少要等两小时以上。 李唯在一点钟有个视像会议，三点要去建筑工地，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林嘉措主动道：“你去忙吧，反正只是农历生日，你已经陪我吃过饭了。” 李唯牵起他的手：“想不想喝杯咖啡？” 他以为李唯是想点酒廊这里的咖啡，刚说完随便，李唯就拉着他走向了电梯。 两人进电梯时仍牵着手，电梯里除了他们还有另外的住客，李唯并不避嫌，林嘉措也没抽回手。 坦然地靠在轿厢壁上迎接旁人的注视，林嘉措的心情就像不断上升的楼层数字，出了电梯才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是不是把那对中年夫妻吓到了，那个女的一直盯着我，好像看到了很恐怖的东西。” “那以后在外面要不要收敛一点？” “你介意吗？”林嘉措反问道。 用密码打开房门，李唯笑着说：“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那我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房门在身后关上了，林嘉措的后背贴到墙壁上，李唯捧起他的脸接吻，动作从轻柔占有到逐渐激烈的索取，听到他发出了喘息声才停下。 右手从李唯的胸口处滑落，指尖在狮头皮带扣上描摹了一圈，被李唯抓住了手指。 灼热的气流吹进在他耳畔，李唯喉咙干涩发紧，声音都沙哑了几分：“现在不行。” 林嘉措抿着嘴唇，掀起眼皮撩了李唯一眼：“什么行不行的，你想到什么去了？” 从他忍住笑的眼神里看穿了他故意的，李唯偏头在他下唇轻咬了一口，趁他张嘴的时候又堵住了那双唇。 两个人靠着墙，林嘉措手绕到李唯脑后，指尖绕着李唯的发丝抚弄，李唯吮他的唇瓣，掌心在他腰两侧握住，用力按向了自己。 林嘉措呜咽一声，膝盖都软了一下，赶紧攀住李唯的肩膀借力。 看着近在眼前泛红的耳垂，李唯轻叹一气，说：“真不想开会了。” 林嘉措趴在李唯肩头冷静，抱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手：“冲咖啡吧。” 李唯调了一杯曼特宁，这次当着面，林嘉措看清他使用了哪些香料。原来除了肉桂之外，还有朗姆甜浆。 将咖啡杯递到林嘉措面前，李唯双手撑在吧台边缘，说：“喝喝看，我又改了点比例，应该味道会更好。” 林嘉措端起来闻了闻，再小饮一口，笑道：“好甜啊。” “喜欢这种味道？” 林嘉措弯着眉眼，“嗯”了一声。 李唯揉了一把他的头发：“那以后每天早上起来都给你冲一杯。” 话语里的暗示意味不言而喻，林嘉措挑着嘴角继续喝咖啡，没有说好也没有拒绝，喝完咖啡李唯也差不多要开始准备了，他道：“那我先回去了。” “晚上不留在这过夜？” “明天一早有课。” “那好吧，到了香港记得跟我说一声。” 两人在门口拥抱了下，依依不舍地道了别。林嘉措在等电梯的时候碰到了吃完饭上来的陆喆与韩筠，互相点过头之后，他进了电梯。 难得来到广州一趟，现在时间也还早，他便去市中心逛了一圈，四点左右接到林浩德的来电，问他现在在哪。 得知他在广州，林浩德让他回来，晚上一起吃饭。 林浩德并未在电话里多说什么，但林嘉措觉得他语气好像有点奇怪，不过想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林浩德突然约吃饭，难道是想起来要给他过了？ - 第62章 62-今夜的他 从高铁站出来后，林嘉措打车去往林浩德说的餐厅。 路上恰逢晚高峰，天边秀丽的晚霞在夕阳照射下像一幅会流动的画卷。路过维港前面的红绿灯路口，两个说着普通话，头上戴着米奇头箍的女孩在讨论迪士尼今晚的烟花秀。 他靠在椅背上听着，想起了小时候爸妈还没离婚之前，每年生日都会陪他去迪士尼乐园玩。 童年的快乐简单而纯粹，却如同泡沫的寿命一样短暂，以至于他现在再去回忆，都已经记不清那几年的事了。 服务员推开包厢门，窗边站着林浩德在抽烟的背影。 桌面上的几盘菜都飘着热气，林浩德用手势让林嘉措入座，与电话那头的人交代两声便挂断了。 他脸色不太好，结合林嘉措刚才听到的“先推掉，赔偿就赔偿”之类的话，应该是工作上遇到了麻烦。 父子俩在圆桌边坐下，林浩德给林嘉措夹了一筷子龙趸肉：“这家店的古法蒸龙趸很有特色。” 林嘉措尝了点，味道鲜香浓郁，鱼肉鲜嫩可口。 林浩德又给他夹了另外几道菜，这时手机响了，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消息，林浩德放下筷子。 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不耐烦的情绪，林嘉措道：“你要是工作忙不用特地陪我吃饭。” “没事，”林浩德开了静音，重新起筷给他夹菜，“爸爸有段时间没见到你了，今天我们父子俩安安静静吃顿饭。” 林嘉措不再吭声，林浩德开始问起他这段时间的情况，从他去美国到回来，甚至于这几天发生的事都一一问了。 起初林嘉措以为他就像往常那样一段时间关心自己一次，但这次问得特别详细，还关心起自己交女朋友的事。 “现在没这个想法。”林嘉措语气平淡地回答。 “你还有一年就毕业了，爸爸都没见你交女朋友，刚好我有个朋友的女儿从纽约过来实习，跟你一样大，你看看她的照片。” 林浩德点开一张手机照片放到林嘉措面前，林嘉措目不斜视，语气和刚才一样没变化：“没兴趣。” 眉头微微蹙起，林浩德说：“这么漂亮没兴趣？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爸爸帮你找。” 咽下嘴里的芥辣花螺，林嘉措睨向林浩德：“你今天叫我来就是要给我介绍女朋友？” 桌上放着一瓶还没打开的茅台，林浩德取过一只白酒杯给自己倒，一口喝完了才道：“嘉嘉，你现在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没错，但是这种人生大事上还得爸爸帮你把关。” “你也知道爸爸人脉广，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孩说一声，爸爸都能给你找来。” 刚才林浩德倒酒的时候，林嘉措就感觉出他应该有事想和自己谈，现在听了一堆废话，已经能肯定他不是记得自己的生日才约这顿饭了。 嗤笑了一声，林嘉措既为自己的妄想觉得可笑，又为林浩德说出这种话却不觉得羞耻而感到无语。 “你人脉是很广，可你看女人的眼光从我妈以后就一塌糊涂，找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有数，不需要你安排。” 这顿饭已经没有必要再吃下去了，他站起身，却被林浩德攥住了手腕：“你怎么能这么跟爸爸说话，是谁教你的？” 挣了两下没能挣开，林嘉措恼怒地看向林浩德：“这么多年你都没管我，现在来扮什么慈父？” 林浩德被他一而再的忤逆言论激怒了，从下午开始隐忍的火气窜上胸口，看着与自己一般高的儿子，眼前又浮现出那一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 林嘉措在广州的酒店里和一个男人手牵手，互相喂对方吃饭，男人还在搂他肩膀的时候亲他的脸。 而林嘉措丝毫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问题。 林浩德身处时尚圈，身边少不了同性恋的友人，甚至连他带出道，资源最好的徒弟苏晨昼也是同性恋。他不觉得有问题，更不会排斥，但他从未想过自己唯一的儿子居然也会是同性恋。 “我是你爸，为你好才会跟你说这些。”林浩德瞪着林嘉措。 林嘉措扫了一眼桌上的菜：“那你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吗？” 林浩德果然怔了一下，林嘉措趁机抽回手，看着皮肤上浮现出的清晰手指印，他嘴角噙着笑，语气却充满了嘲讽：“来之前我以为你是想给我过生日，事实证明我又自作多情了。” “嘉嘉，爸爸没……” 林浩德想解释一下，却被林嘉措打断了。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才着急给我安排女朋友？” 摩挲着腕上的指印，林嘉措想起白天在酒店下车时后车反射出来的光线。当时他没有多想，现在看来应该是镜头。 他把话摊开了，林浩德便再一次解锁手机，这次呈现在他面前的是李唯喂他吃饭的照片。 照片清晰度非常高，与其说是偷拍，不如说有艺术跟拍的效果。李唯的侧脸在镜头下英俊又迷人，他们互相对视的眼神里也缠绕着暧昧的气氛。 林嘉措划动着屏幕，几张照片后是一张聊天截图。 没想到他会一张张翻看，林浩德想要收回手机时已晚了。 这张截图是跟踪的时间表，对话人是高雅艺和一个叫许腾的。 这名字他觉得眼熟，继而反应过来，这个人是王信禹顾的侦探。 估计是这个许腾被高雅艺发现了，高雅艺收买他反过来跟踪自己？ 林浩德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与高雅艺有关，但既然被他看到了，也无谓再隐瞒。 “你找人跟踪雅艺的事爸爸还没说你，”林浩德不悦地看着儿子，“你到底在想什么？爸爸说了她和朱明晟是姐弟，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去查她？” 手里没有可以揭穿高雅艺偷情的证据，林嘉措心灰意冷，也不想再跟林浩德浪费时间。 比起他，林浩德明显更信任那个女人。或许高雅艺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拍到他出柜的照片就迫不及待地发给林浩德，让林浩德来治他。 而他却跟个傻子一样，还以为林浩德会记得他的生日。 双手放回牛仔裤兜里，林嘉措看向林浩德的眼神已没了丝毫的情绪波动：“以后我不会再管你和那个女人的事情，就算看到她给你戴绿帽也与我无关了。同样你也没资格再来管我，我想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 被他如同看待陌生人的眼神和语气刺激到了，林浩德气得眼白都有了红血丝：“我把你生下来，我是你爸！怎么没资格管你了？” “你马上又有另一个儿子了。”林嘉措往后退开一步，转身离开前居然弯了弯眉眼，对着他笑了。 “要管就去管他吧。” 沿着楼下的人行道往前走，林嘉措漫无目的地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在一个十字路口拦下了的士。 司机问他去哪，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回答。 “这个时间去迪士尼要收空车费啊。” 司机操着一口粤语，不太耐烦地说道，见他同意了才开始打表。 车子从繁华的街区一路驶向人烟稀少的郊区，路上林嘉措始终看着窗外的风景，直到车载电台播放到一首老歌才回过神。 听着男歌星深情饱满的演唱，他想起了下午分开前李唯的叮嘱，让他回到香港给自己发个消息。 手机因为不想接林浩德的电话而关机了，他看着漆黑的屏幕，沉默片刻后揣回裤兜里，闭上了眼睛。 迪士尼的烟花秀从九点开始，林嘉措买票入园，走到音乐喷泉附近便看到了不远处快速升空的烟火。 绚丽的火花点亮了城堡上方灰暗的夜空，游客们的欢呼声从那个方向传来，一度淹没了乐园的背景音乐。 他身边的人也都快步朝烟花方向走去，只有他停留在原地，看着那一团团不算清晰的，层层绽放的花火，以及只露出一部分，闪着灯光的城堡尖顶。 小时候他必须坐在父亲的肩膀上才能看到的景色，现在靠自己也能看清了。 肩膀被后面的人撞了一下，对方只来得及丢下一句抱歉便走远了。他看着那道扛着孩子的父亲背影，以及追在身后背着大号托特包的年轻母亲，耳朵里仿佛听到了一句很遥远的呼唤。 “林浩德，你注意着点儿子的安全！” 是他母亲的叫声，那时的他则被父亲抱在腋下甩来甩去，兴奋地玩着“坐飞机”的游戏。 扯松脖子上的领带，李唯又一次拨出林嘉措的号码，听到的依然是关机提示。 陆喆与他同坐后排，宴会后半程起就发现他有点心不在焉的，于是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李唯搁在车门上的手指快速敲了几下扶手：“嘉措到现在都没开机，也没给我发过消息。” “会不会是手机没电了，试过其他办法联系他么？” “我叫贤姨去他住的地方看看，现在贤姨还没到。” “那就再等等，先别着急。” 陆喆安慰道，快到酒店楼下时贤姨回电过来，林嘉措住的地方没看到人。 李唯让韩筠陪着陆喆回酒店休息，吩咐老蒋把车开回香港。 车辆起步后，他打开通讯录，找到一个从未拨打过的号码。 铃声响了一下就被接起，王信禹正懊恼是哪个家伙打断了他刚刚连续施放的游戏技能，就听到对方自报家门。 他从床上坐直了：“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之前查过，”李唯言简意赅，“我联系不上嘉措，你今天有没见过他？” “没有啊，我今天都在家里，他这个时间应该也在家吧。” “家里没人，他今天来广州找我，中午我陪他过生日吃了顿饭，下午他就走了，到现在也没和我联系。” “今天他生日？”王信禹诧异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对了，今天应该是农历生日。” 李唯问：“会不会跟他父亲在一起？” “我问问看。” 王信禹打给林浩德，听到的是和林嘉措一样的提示。他给林嘉措发了微信，再打开社交软件，发现林嘉措的INS账号在一个多小时前更新了几张照片。 他回给李唯：“他应该在迪士尼，但是这个时间差不多闭园了。” 李唯问王信禹要了林嘉措的INS号，打开APP留言，这次过了十几分钟林嘉措便打过来了：“前面忘记开机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李唯从他没什么精神的语气里听出异样，追问之下才知道他跟林浩德吵架了，林浩德还发现他们的事。 “你现在在哪？” 叉了一块蛋糕送进嘴里，林嘉措看着落地窗外的阳台：“迪士尼的酒店。” “等我一个小时，我现在过去找你。” 车子飞驰在高速公路上，李唯给陆喆发消息说明了情况，等车子停在酒店的大门前，他已经把明天的工作事宜安排完毕了。 按响门铃，他等了一会儿门才被打开，房间里光线昏暗，林嘉措穿着酒店的深色睡袍，腰间一根带子松松地系着，大半个胸膛都露在外面。 往后让开两步，林嘉措等李唯进来了便关上门。李唯扫视一眼房间，茶几上放着一只吃了三分之一的生日蛋糕，旁边一瓶红酒喝了一半。 腰间环上两条手臂，林嘉措从身后贴上来，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颈侧。 李唯拉开林嘉措的手，转身将他抱进怀里：“没事了，有什么不开心的跟我说。” “今晚不想说。” 手指绕到李唯的衬衫后领处摩挲着，幽深的目光望进眼前人的瞳孔深处。林嘉措咬了一口红润的下唇，靠到李唯耳畔说：“想做。” - 第63章 63-喜欢你进来 林嘉措仰起脖颈，李唯的吻顺着他嘴角一路往下，亲到喉结时，他忍不住拽了一下还绕在手里的领带。 李唯被他拽得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含在嘴里的喉结被吮了一下，林嘉措猛地抖了抖，张嘴想叫却发不出声音． 抵住自己小腹的东西因为这一下更有存在感了，李唯顺着林嘉措的大腿往下，指尖在腿根温热的肌肤上轻抚而过，林嘉措本能地抬了抬腰，垂着湿润的眸望向身上的人． 李唯的吻已经来到了胸前，松散的睡袍什么也挡不住，那人的呼吸就落在右侧挺立的乳珠上方，像是在观察他那里的变化一样，等他受不了地主动挺起胸膛才亲了亲，接着抬眸看向他，伸出舌尖舔过表面。 在他腿根处抚摸的手也很有耐心，尽管看不到腿间的景象，林嘉措仍是被胸前这一幕刺激得脑子发胀，按住李唯的后颈便往下压。 李唯如他所愿地含住了那小小一颗的肿胀乳珠，林嘉措拽住身下的床单，鼻腔里发出了舒服的呻吟。 在李唯过来之前他已经洗过澡了，闻着他肌肤上淡淡的牛奶香气，李唯的动作也比刚才更急切，吮完右边去舔左边。 林嘉措被吸得两腿发软，内裤前端撑起的部位逐渐洇湿了一片，甚至渗到了李唯的白衬衫上． "不行了，"按住李唯的头往下推，林嘉措哑声道，"别再舔了……" 李唯顺着他推的动作继续向下亲，在肚脐周围舔了一圈，感觉到他小腹绷紧了，曲起双腿夹住自己的身体摩擦。 吻过他的腹股沟，李唯拉下内裤边缘，性器终于摆脱了束缚，湿润的顶端小口微张，吐出一股透明的液体。 林嘉措紧闭着眼睛，他能感觉到李唯的呼吸停在欲望上方，温热的气流并不强烈，却足以刺激到脆弱的部位。他闭住呼吸，等了片刻却感觉到那人靠上来了，附在他耳畔说："下面想不想我舔？" 过往李唯不曾对他说过这么大尺度的情话，林嘉措被激起了难言的羞耻感，脸颊肉眼可见地红了，心里几平没有挣扎便凭着本能点头。笑着亲了他湿润的眼角，李唯继续吻他的唇，在他受不了地抬起胯部摩擦自己的裤裆时才又趴下去． 雨一进入湿热的口腔里，林嘉措便发出满足的叹息声，手指插进李唯脑后的发丝里，感受着被李唯包裹住的快感。那人用舌头表面贴着他，时而上下扫动，时而收拢吮吸，陌生的快感刺激又强烈，爽得他眼前阵阵发晕，心跳声都剧烈到耳鸣了。 李唯也能感受到他的情动，虽然是头一次帮人做这种事，但是林嘉措的欲望在口中愈发硬胀，每每吮到顶端的时候，林嘉措都会喘不过气一样从鼻腔里挤出甜腻的呻吟。 察觉到他更喜欢被包裹着上下套弄，李唯忍着不适感，试了几个深喉，林嘉措近平失控地叫了起来，一阵剧烈的颤抖过后，浓白的精液射进了李唯口中。 李唯有准备，因而没被呛到，不过还是被他弄到了嘴角和下巴上都是． 林嘉措射完以后整个人就软了下来，瘫在枕头上急促地喘气，李唯拿过纸巾吐掉嘴里的东西，掰着下巴要他转过来，看着他如同喝醉了一样迷人的眼眸，李唯低下头，含住了他的下唇。 林嘉措的呼吸稍顿了顿，继而张开嘴，抱住李唯的脖子加深这个吻。 两人唇舌纠缠，李唯下巴上的精液也蹭到林嘉措的下巴上，分开时李唯想再抽纸巾来擦，低头发现林嘉措拿着他的领带往嘴角胡乱一抹，全都擦在了领带上， 蹭完了林嘉措还要帮他擦，李唯笑着掐了一把林嘉措的右脸，被林嘉措抱住翻了个身。彼此的位置调换了，林嘉措跨坐在李唯的小腹上，屁股下面压着鼓囊囊的硬物。李唯眸色暗了暗，笑容被迅速上涨的欲望淹没，手扶上了他的腰． 林嘉措往后退了些，解开李唯的皮带和拉链，将欲望放出来。 握住粗大的阴茎，他套弄片刻，俯身含入口中． 李唯没想到他会忽然给自己口，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我还没洗澡。" 林嘉措含着欲望说了一句话，李唯听不清，但被他说话时的牙齿磕到了，忙扶着他下巴调整角度，咬牙提醒道："含着就别说话。" 林嘉措哼笑了两声，接下来倒是安静了，不过因为技术不行，免不了还是会有牙齿碰到的时候，但是多数都在李唯可以忍受的范围内，而且心上人给自己口，心理上的快感极大地淹没了那一点身体上的不适，李唯欣赏了一会儿就闭上眼睛享受。 林嘉措第一次给人做这种事，还是学着李唯刚才的动作，不过李唯的欲望尺寸太大，很快就把他的腮帮子撑到酸了，不得不停下来休息，李唯趁着这时候摸到他后面，手指按在他后方的入口处。 内裤早前被脱掉了，李唯干燥的手指在褶皱处抚摸着，林嘉措觉得痒，想抓住那只手，被李唯拉着趴到怀里："又没有润滑剂。" 林嘉措瞟了一眼床头柜上自己的包："有护手霜，" 李唯拍了下他浑圆的屁股："拿过来。" 林嘉措听话地取了过来，李唯继续在他屁股上按揉挤压，力道大得很快就有了手指印，林嘉措打开盖子，挤了不少出来，全被李唯抹到了他臀缝里． 还没有做扩张的动作，李唯就忍不住用他的臀缝夹住自己的阴茎摩擦起来。 林嘉措趴在李唯怀中，入口时不时被阴茎顶端戳一下，敏感得他睫毛都在颤，李唯小幅度地动了几下就停了，手指挤进去开始扩张。 林嘉措跪趴在李唯身上接吻，两人的欲望紧贴在一起，他时不时会挺动摩擦几下，李唯被他挑逗得耐心渐无了，动作粗鲁起来，林嘉措的嘴唇被吮得发麻，后面扩张到三根手指时，他撑着李唯的胸膛坐起。 李唯又挤了不少护手霜在阴茎上，对准入口后扶着林嘉措的屁股缓缓下压。他们久未做了，林嘉措容纳得艰难，试了几次才终于坐到底，两人同时发出了叹息声。 李唯动了动胯部，看着眼前难得的风景。室内灯光昏暗，却能清晰照出林嘉措的每一寸肌肤，被他玩弄到红肿的乳头挺立在白皙的胸膛上，像两颗成熟的樱桃果明艳动人，胯下的欲望对他翘起，顶端充血肿胀，微微晃动像在等待他去爱抚。 掌心覆上林嘉措的欲望，李唯套弄几下便感觉到包裹自己的后穴收紧了，他也收拢了掌心的力道，听到林嘉措闷哼一声，似在反击一般更用力地夹着他，还小幅度地上下滑动了几下。李唯本就忍得辛苦，见他已经适应了便不再克制，按住他的跨部开始向上顶弄，林嘉措抵着李唯的小腹维持平衡，一开始没那么顺滑时还能勉强支撑，很快接触的部位就被挤出了黏腻的泡沫，李唯一下更比一下用力，林嘉措被撞得撑不住了，倒在他身上求饶："不行了，太快了……" "是你下面缠着我不放，"李唯靠近他，低沉的嗓音擦过他敏感的耳廓，"哪里像受不了的样子？" 林嘉措呜咽一声，在李唯怀里抖了一下。李唯让他翻身趴下，抬高臀部对准自己，欲望再度进入后，李唯每一次都插到最深处，内壁被粗大的阴茎撑到极致，林嘉措的呻吟声都被他撞得破破碎碎。 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李唯放缓了动作，退出一点在内壁四周仔细摩擦，林嘉措得以喘息，胸腔里的那根弦好不容易停止了震颤，下一秒却忽然迎来了难以忍受的感觉。 说不清是快感或者难受，那感觉过于凶猛强烈，逼得他失声叫了起来，整个下身都绷紧7. 李唯找到了敏感点，继续对准那一处摩擦，林嘉措扯着枕头边缘，陌生的感觉在持续的攻势下渐渐形成一浪高过一浪的快感，他几乎无法承受，只能被动地迎接最敏感的地方被李唯一下下捣弄，好像每一次都擦过了他的灵魂深处，躁动和快感发疯一般刺激着大脑，他很快就有了想射的冲动，手刚伸到下面捂住便感觉掌心一热，他就这么颤抖着射了出来。 高潮如一阵突如而来的飓风席卷过身体，李唯趴在他身后，欲望被他体内的高温包裹，再被内壁吞咽挤压，爽得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张口咬在了他肩膀上。 林嘉措闷哼一声，感觉到李唯的手绕到前面抱紧他，随后便有一股温热的液体射了进来。身后的人缓缓松开口，舌尖舔了舔他肩上的牙印，脸埋到他颈窝里喘气。 两人一起倒在了床上，李唯拨开他眼角被汗粘住的发丝，问道："这样是不是比用手更爽？" 喉咙又渴又哑，林嘉措缓过这口气才扭脸看着李唯："最爽的……不是这个。" 放在他小腹上的手往下伸去，李唯握住他湿得一塌糊涂的欲望："那是什么？" 虽然知道李唯明知故问，但林嘉措还是将目光停在了眼前人的嘴唇上。 李唯笑了："那样弄舒服？" "还好，"林嘉措的声音懒洋洋的，"就是牙齿碰了我好几次。 李唯捏了一下掌心的东西，换来林嘉措轻喘了一声，道："你的技术也不怎么样。"抿住嘴唇，林嘉措却没忍住笑，清秀的眉眼弯起，像他们在藏区时候看到的窗边明月，照进了李唯眼里． 林嘉措说："那以后我们互相多练练。" 埋在他体内的欲望因这份邀约再次硬起，林嘉措被李唯翻过身，这回两个人面对着面交合，内壁因过度摩擦酸胀发麻，依不断地让他感受到李唯带来的无穷无尽的快感。 第四次高潮的时候，林嘉措已经射不出来了。 阴茎表面的皮肤被摩擦得通红而脆弱，李唯碰一下他就会受不了得想躲。相比起他几乎精疲力尽的发泄，李唯依然有体力，但不舍得再让他累，抱起他去了浴室，一起坐进双人浴缸里。 手指伸到后面帮他清理时，他曾短暂地清醒过，那一处被撑到有些松软，穴口肿胀得厉害，李唯问他痛不痛，他摇了摇头，双臂抱住李唯的脖子，含糊的噪音轻飘飘地钻进李唯耳朵里． "不痛……" "就喜欢你进来……" 清早，天边的一簇晨光穿透云层落下，却没有照亮晦暗的天空。半夜积聚的云雨覆盖了迪士尼周边一带，从半夜开始，附近便一直下着小雨。 李唯拿过手机瞄了一眼，还不到七点，屏幕上已经有好些未读的工作消息了。 接管中楷的这几年，他的生活重心便是工作，偶尔有放松的时间可以做想做的事，但从没有像最近这样，频繁地把工作推后，只为了陪伴一个人。 林嘉措的嘴唇已经不像昨夜那么红肿了，李唯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又抱着他睡了一会儿才坐起来处理公事。 迪士尼乐园的早晨很安静，只有不远处的园林里偶尔传出鸟鸣声。李唯回完重要的消息，打给酒店餐厅点了两份早餐。 餐厅有提供曼特宁咖啡，李唯让对方拿了肉桂粉与朗姆甜浆上来，冲调以后端到床边。 林嘉措侧身躺着，大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李唯一手拿咖啡，一手把香气拂到他脸上，没一会儿他就有反应了，迷糊地睁开眼睛。 把咖啡放到床头柜上，李唯俯身对他道：“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 林嘉措伸了个懒腰，脸又扭到旁边去了，还抓过李唯睡的那只枕头抱在怀里。 他困成这样，李唯便让他再睡一会儿，吃完自己那份早餐后，手机上有了一个没有标注过的号码来电。 李唯走到阳台，关上落地窗门才接起来。 “李总，您找我？” 瞥了一眼床上仍在熟睡的人，李唯压低声音道：“你帮我查一个人，等等我会把资料传给你，我要她的怀孕报告，还有她从出道到现在接触过的所有异性名单，重点查一下她和堂弟朱明晟的关系。” - -------------------- 这本快完结了哈，周四开始有榜单字数要求，所以明天周三先不更了，周四开始会多更新一些。 另外我开了两本新文的文案，暂时还没决定先写哪一本，有兴趣的宝子可以点开我头像看看，或者直接搜书名。 一本是轮椅受（后期会站起来的）x年下攻的《既定心动》，一本是苏晨昼的哥哥苏晨阳x少数民族的受，开篇既破镜的《灰色窗斑》。喜欢可以先收藏哈，感谢大家的支持【鞠躬】 第64章 64-旋转木马 林嘉措已经有段时间没这么放松地睡过一觉了。 再次睁眼是下午一点多，李唯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正用笔记本电脑打字。键盘敲击的声音很轻，就像落在那人身侧和煦的日光，并未打扰，却有着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林嘉措注视了一会儿，那个对着屏幕办公的人便感觉到了，抬起眼眸接住了他的视线。 两人相视一笑，李唯摘下蓝牙耳机，起身走到床边：“终于醒了，咖啡都帮你换好几杯了。” 他被扶着坐起，床头柜上放了三杯冷掉的咖啡，李唯拿过睡袍给他披着：“想吃什么？” 抱住李唯的脖子，林嘉措往前倾到他怀里：“你怎么没走？” “我为什么要走？” “你不是很忙吗，我以为你只是来陪我一晚。” 轻笑一声，李唯说：“那你是想我走了？” “不想，”林嘉措把李唯抱得更紧了，眼里盛着明快的笑意，“不准走。” 李唯同样拥紧了他，两人就这么抱着对方，直到林嘉措先放开：“我好饿。” 拉开棉被，李唯帮他系好腰上的睡袍带子：“去洗漱，我帮你点餐。” 进了浴室，林嘉措脱掉睡袍，对着镜子检查了身体。 昨晚战况激烈，李唯在他身上留下了比之前更多的痕迹，好在脖子和锁骨这些部位没有明显的红痕，穿上衣服能遮掩一下。 视线在镜子下方停留了片刻，他重新穿好睡袍，拿过牙刷开始刷牙。 午饭后退了房，李唯陪着他在乐园里转了转。 林嘉措已经过了对游乐项目感兴趣的年纪了，两人走在乐园的小道上，随处可见牵着孩子的家长，以及结伴同行的好友或者情侣们。 下午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林嘉措随性漫步，路过前面一个卖彩虹棒棒糖的商店，他多看了两眼，李唯便过去买了一支塞到他手里。 路过他身边的两个小男孩手里也拿着彩虹棒棒糖，皮猴子一样兴奋地又蹦又跳，林嘉措看了看他们，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棒棒糖，也忍不住笑了。 明明刚才他还想吐槽李唯给他买这么幼稚的东西是想干嘛。 看着他在阳光下愉快弯起的双眼，以及被照得根根分明的睫毛，李唯握紧他的手：“以后想什么就直接告诉我，不准闷在心里。” 林嘉措说：“我想要什么你都能满足？” 李唯说：“你最想要的我都已经给你了，其他还有什么难度。” “我最想要什么了？” 林嘉措装作听不懂，李唯拉了一下，让他撞到自己怀里，用只有彼此才能听清的声音说：“我整个人都是你的，昨晚还一滴不剩地都给你了。” 怀中的人抬起眼眸与他对视，而后把脸靠在他肩膀上：“其实我很高兴，昨晚你能过来。” “以后想我陪就坦白说出来，出了事也及时告诉我，现在我是你男朋友了，记住这点。” 李唯的语气有几分强势，听在林嘉措的耳朵里却觉得很受用，依偎了片刻，林嘉措说：“继续走吧，前面有旋转木马，我想坐。” 这一片区域有不少人在排队，两人站到了队伍尾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队伍动过，李唯指了下不远处的花圃：“你过去坐着，我来排队。” “不用。” 林嘉措继续观望正在运作的旋转木马。见他这么有兴致，李唯问：“为什么想坐这个？” “因为我小时候不敢坐那些大型的游乐项目，”林嘉措略带遗憾地回答，“所以每次来都会坐好几次旋转木马。” “那怎么现在又不想坐那些大型项目了？” “可能老了吧。”林嘉措随口掰道。 看着他那张比实际年龄更显小的脸，李唯笑着摇了摇头。 终于排到他们时，林嘉措跟在前面飞快奔跑的小孩身后，快步走向一匹高大的白马。 李唯在旁边拉了他一下，提醒他坐矮的，他不乐意，踩着扶梯和脚蹬就上去了。 看他动作灵活不像难受的样子，李唯便放心坐上了他旁边的小马。 林嘉措看着李唯上马，等李唯坐好以后他已经乐得笑了起来，还拿出手机给李唯拍了几张特写。 李唯人高马大，要不是为了陪他也不会坐在旁边，高大的身躯挤在矮小的马背上，显得有些憋屈。 不过看着林嘉措这么高兴的样子，李唯不计较了，等机器开始运作了，两人便随着音乐一上一下地摇动。 李唯一直盯着林嘉措的脸，起初林嘉措还没反应过来，后来从他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读懂了，想起这种动作所包含的寓意，不禁抓紧扶手，身体仿佛也因为暗示而有了冲动。 好不容易到了结束，下来时林嘉措的神色还不太自然，李唯陪着他往出口走去，到外面找了个无人的角落，两个人又亲到了一起。 这个吻莫名有些失控，明明昨晚才做过，现在却好像饿了很久一样，互相都想继续。 最后还是被树干后面的说话声给打断了，林嘉措靠在李唯怀里，视野上方是乐园的蓝天白云，欢快的音乐与喧嚣的人声不绝于耳，融合着他的心跳声以及李唯的喘气声，像是春日午后宁静又动人的画卷。 旋转木马坐了三次，林嘉措心满意足了。 港迪并不大，傍晚时分就转出来了，林嘉措想再坐一次迪士尼的地铁，他们便排队上了专线。 这条港铁的车身设计很有迪士尼风格，从窗户到栏杆扶手都有迪士尼元素。车厢里拥挤，上来已经没座位了，林嘉措站在一块车窗旁边，李唯在身后帮他隔开拥挤的人群，手臂撑在他身体两侧。 看了一会儿风景，林嘉措拿出手机，切到前置镜头和李唯自拍了几张。 这几张照片拍得都不错，李唯让他发给自己，保存照片时，林嘉措瞥到李唯手机上有好些未读消息，想起他刚才接过的两个工作电话，林嘉措说：“很忙的话就不用再陪我了，我已经没事了。” 李唯低头回着消息：“昨晚我就安排好工作了，韩筠搞得定。” “那你明天还回广州吗？” “要再过去一趟，还有些收尾的工作。” “去几天？” “三四天吧。” 地铁在前面过了弯道，林嘉措被惯性带得往后靠在了李唯胸口上。两人身体挨得很近，闻着他发丝间的牛奶香气，李唯想起了昨晚他全身上下都是这种香味，不禁笑道：“下次换洗浴用品就买迪士尼同款吧。” 林嘉措扭脸看着李唯，窗外的光斑在他瞳孔上快速交替闪过，像极了昨夜在他瞳孔上晃动的床头灯光。 他问李唯：“这么喜欢啊？” “很喜欢，”李唯目不转睛地与他对视，“难道你不喜欢？” 听懂了李唯的暗示，林嘉措缓缓勾起嘴角，说：“好吧，听你的。” 从车站出来，林嘉措终于累得走不动了。 老蒋将车停在了出站口对面，上车没多久他便睡着了，到目的地才发现已经在加多利山的别墅门口了。 这两天七七有点肠胃炎，晚上在宠物医院待着，家里只有贤姨一个人，桌上摆了几道丰盛的菜。 贤姨很擅长做家常菜，他和李唯入了座，正要起筷便看到贤姨从厨房又端了碗寿面出来。 这碗寿面是用麻油鸡汤煮的，还放了一只水煮蛋，撒着油绿的葱花，无论是卖相或者香味都没得挑。 林嘉措看着面，贤姨说：“可惜晚了一天，不过生日过晚不过早，快把寿面给吃了，平平安安。” 还有一道菜没弄好，贤姨继续回厨房忙了，李唯给林嘉措剥了一只虾，见他还是看着面一动不动的，便问道：“怎么不吃，刚才不是还喊饿。” 林嘉措张嘴吃了虾，又挑了一筷子寿面，大口塞进嘴里。 鸡汤淋了麻油，中和了黄芪的香味，面吸收了汤汁，吃进嘴里鲜香味美，林嘉措连着吃了几大口，把蛋也吃进去了。 李唯抽纸巾给他：“这么好吃？” 林嘉措点了点头：“跟我外婆煮的味道差不多，好像在吃我外婆做的寿面。” 他说完便看着李唯笑了，李唯也高兴，陪着他继续吃。等贤姨端了甜点出来，他才发现居然是甜茶，还有离开西藏就没再吃过的酥酪糕。 这杯甜茶的味道与之前在店里喝的几乎一样，酥酪糕的味道也很正宗。 吃饱喝足，他与李唯一起上了楼，进房间问道：“贤姨怎么会做甜茶和酥酪糕？” 李唯打开衣帽间的门，给他拿洗澡用的衣裤：“我找厨师来教的。” “为什么要教？”林嘉措接过李唯给他买的新内裤，刚要打量款式就被李唯从身侧搂住了，那人的嘴唇在他脸颊边贴了贴，语气暧昧地说：“为了你以后搬过来，想喝随时能喝到。” - 第65章 65-白天偷袭 睡觉之前，李唯问起昨天那件事的细节。 一天下来林嘉措的心情都很好，不想提林浩德扫兴，他用吻堵住了李唯的嘴。 知道他是不想说，李唯没有勉强。不过第二天早上去学校时，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王信禹追问了。 “你爸怎么这么离谱啊！”王信禹一口面包都没吞下去就忍不住开腔，“那女人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他居然还觉得那女人反过来调查你没有问题？” 林嘉措面色平静地喝着咖啡：“随便他吧，反正我再也不想管他的事了。” 王信禹觉得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那女人还没跟你爸结婚就这么难搞了，要是真生了儿子结婚了，你还有地位？” 林嘉措懒懒地瞥他一眼：“我干嘛要在他那里找地位？” 王信禹：“……” 话是这么说没错。 又咬了一大口面包，王信禹泄愤似地咀嚼：“我还是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找许腾问清楚。” 关于这一点，林嘉措也有同感，他也想弄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王信禹匆匆吃完早饭便给许腾打过去，电话呼通以后，他分给林嘉措一只耳机一起听。许腾没有拿话搪塞他们，承认了是被高雅艺的经纪人发现了，对方想收买他套话，他没有答应，至于后面高雅艺是怎么反查到的，这点他也不懂。 许腾表示可以把他们付的款全数退还，挂了以后，王信禹骂了句脏话：“搞什么，这种半桶水居然也能开侦探工作室！” “算了，”林嘉措安慰好友，“吃一堑长一智。” “你心态好，”王信禹无奈地看着他，“那你爸现在对你和李唯是什么态度？” 林嘉措捧着保温杯，喝了一口咖啡：“我不管他，他以后也别想管到我。” 看他优哉游哉的样子，倒真没有被这件事影响到情绪的感觉，王信禹拿走他的保温杯闻了闻味道：“你这咖啡哪买的？怎么还装保温杯里。” 林嘉措拿回来，盖上盖说：“他给我冲的。” 王信禹挑了挑眉：“放了什么材料啊，看你宝贝成这样。” “不是材料的问题。” 摩挲着崭新的不锈钢杯壁，林嘉措弯起嘴角。这杯咖啡的冲调方法是比较特别，不过他更在乎李唯的心意。 那人一早六点便要出门，昨晚两人又在床上折腾到半夜，李唯才睡了那么点时间，不但起床帮他冲咖啡，还特地装在保温杯里搁在床头。 放了那么久的咖啡，口感上肯定不如刚冲泡的时候好。李唯是想让他起床就饮，他却带到学校来慢慢喝。 看着他春风得意的样子，王信禹做了个起鸡皮疙瘩的动作：“好了啊，别秀恩爱了，照顾一下单身狗的情绪。” 林嘉措把保温杯放回包里，王信禹继续问道：“你俩现在是彻底和好了？” 阶梯教室里熙熙囔囔，大部分的学生已经到了，讲台上还是空的。林嘉措拿出课本和PAD，看着PAD外壳的彩绘山谷封面，想起了昨晚李唯给他的几块拼图。 那几块拼图是这几天的份，拼起来是一部分布宫的外形，结合之前拼好的外围一圈，他已经猜到这是一幅布宫的画了。 他问李唯为什么要搞这么神秘，李唯说他只猜到了一半，还有一半要继续等下去。 后来上了床，他更没功夫去想拼图的玄机了。现在王信禹一问，他便记起李唯给他第一块拼图时，正是他们吵架吵得最厉害的那段时间。 那时他以为李唯对他的所有用心都是基于觉得他像陆喆，但后来在广州的酒店，李唯明知道陆喆就在后面看着，却没有拒绝他的吻，甚至还抱着他吻得更投入。在牵着手把他介绍给陆喆时，那一刻他心里其实冒出了一丝疑虑，觉得李唯是不是想对陆喆证明什么，结果发现自己又想多了。 王信禹在旁边撞了一下胳膊，林嘉措回过神，原来教授已经拿着讲义进来了。 教室安静下来，王信禹没有再看他，上一个问题也不需要再回答。不过等他拿出手机，看到李唯最新回过来的消息时，他笑着输入道：【信禹刚才问我，跟你是不是完全和好了】 李唯回得很快：【你怎么回答的？】 转动着手里的笔，林嘉措等助教点完名以后才回复：【我没说】 【为什么不说？】 【你现在很闲吗？】 【在办公室听他们争预算，等他们吵完了我再说话】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不说？】 抿着嘴角的笑意，林嘉措听着教授讲课的声音，脑子却在想李唯现在是什么表情。 回他回得这么快，应该是很心急想知道。 不舍得为难李唯，他回道：【哪那么多为什么，教授进来了就没说了】 李唯发来一个可爱的滴汗小狗表情包，林嘉措联想到了李唯的脸做这个表情的模样，赶紧咳嗽两声把笑声压下去。隔壁的王信禹瞄了他一眼，眼神既无奈又无语，但是没有打扰他。 大半节课的时间，林嘉措都在跟李唯发消息，而接下来的一整天，王信禹发现他傻笑了好几次。 可能在自己没看见的地方也有傻笑，反正从早上上课开始到下午两人分开，林嘉措已经被他撞见五回了。 最后，从没有过恋爱经验的王信禹得出一个总结：“恋爱会使人智商退化行为变蠢，还是单身狗更安全。” 林嘉措一点不在意他的胡言乱语，到家以后洗澡吃饭，晚上临睡前李唯给他打视频电话。他躲在被子里接的，李唯刚结束应酬回到房间，微醺的眼神盯着屏幕对面的他，眼里的欲望无所遁形。 林嘉措被这道目光盯得身体发热，又被李唯直白的情话勾得心烦意乱，等这通视频电话终于结束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了，而他也不得不下了床，回到浴室重新洗澡，换一条干净的内裤。 见不到面的日子对彼此而言都一样难熬，这次李唯在广州待了一周多才回来。到香港后，他先回公司一趟，中午和周生在约定的餐厅包厢里见面。 “这是高雅艺的怀孕检查报告，后面是她过往的情史，以及堕胎的记录。” 李唯接过周生递来的文件，翻看之后问：“堕胎六次？” “对，我查了，每次都是不同的交往对象。”周生把一截烟灰弹进烟缸里，“给她做孕检的医生在业内很出名，不过这个医生现在的出轨对象恰好是她前男友的小姨，所以这份孕检报告有多少真假难说。” 高雅艺是以嫩模形象出道的，因为背靠林浩德这棵大树，所以一出道资源就非常好，对外的形象也很健康正面，完全看不出过往有这么“辉煌”的经验。 “之前说她有血液病不能打胎，其实只是原因之一，最主要是堕胎次数太多，要是这一胎再保不住就没法生了。” “查了朱明晟没有？” “他不是高雅艺的亲堂哥，一岁被高家领养，不过当年办手续是在台湾，也不确定哪一环出了问题，户口显示是亲生。” 合上文件，李唯问：“这些信息会不会很难查？” “那要看挖的人用什么手段，不过高雅艺有心隐瞒，很多事都做得滴水不漏，我也是托了不少关系才套出这些消息。” 李唯与周生合作了多次，对他的手腕很清楚，这次事情交到他手里都花了将近十天，说明高雅艺也不是省油的灯。 李唯也点了支烟抽着：“还有许腾那件事怎么样了？” “他啊，”周生咬着烟蒂，抱着双臂笑道，“就是一只菜鸟，发现要跟踪的是高雅艺就拿照片去威胁，反过来被高雅艺利用了。” 回到车里，老蒋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李唯说话，透过后视镜发现李唯右手肘搁在车门扶手上，正对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日光从暗色的玻璃窗透进来，勾画出窗边人的半张侧脸，另外一半则掩在阴影里。老蒋明白李唯是在想事情，便安静地没有再打扰。 几分钟后，李唯吩咐他开去林嘉措住的小区。 用密码打开门，李唯刚进屋就闻到了一阵很清新的牛奶香气。这味道在不久之前曾令他记忆深刻，他顺着水声走到浴室门前，看到了虚掩着的浴室门。 半透明的隔水帘后面有一道修长的身影，室内水汽朦胧，甜香四溢，李唯脱掉身上的衣裤，推开门走了进去，隔着帘子拥住了那道躯体。 在李唯脱衣裤的时候，林嘉措就听到了动静，等李唯从身后拥上来，他笑出声，回头道：“干什么？大白天搞偷袭。” “你大白天洗什么澡？” 李唯松开手，拨了帘子跨进来。林嘉措洗得差不多了，白皙的肌肤被热水冲得微微泛红，整个人像在牛奶里浸泡过一样香软，勾得李唯等不及他回答就吻上那双唇。 林嘉措抱着李唯的脖子，他们有一周没见面了，刚亲到一起就擦枪走火。两个人在浴室里折腾了许久，最后林嘉措两腿发软，被李唯抱着又洗了一次，再抱回床上。 吹干他的头发，李唯看着靠在自己怀里，一脸餍足只想睡觉的人：“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 上午林嘉措去俱乐部骑马，回来洗澡时已经很乏了，这会儿更是精疲力尽，嘴唇动了动，李唯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想再问已经睡着了。 扶着他躺下来，李唯帮他盖好被子，出来关上了卧室门。 扫了一眼鞋柜上的文件袋，李唯走去阳台，拨通了林浩德的电话。 - -------------------- 明天还有 第66章 66-给我解释 “Adrian，Adrian？” 林浩德回过神，看到站在外面敲门的助理小刘。 “您没事吧？张制片还在等您。” 小刘不知林浩德怎么了，进来接了个电话脸色就变得很难看。抬腕看了下表，林浩德对小刘道：“四点半到五点这段时间空出来，我有事。” “好的。” 小刘出去安排了，林浩德把手机踹回裤兜里，打起精神先去会议室应付张制片。李唯到的时候，张制片刚好走没几分钟。 小刘将李唯迎到他的办公室里，按平时待客的习惯问是要茶水还是咖啡，林浩德罕见地说什么也不用，让她关上门出去。 离开之前小刘瞥了一眼，屋内的两个男人身高都超过了一米八五，不知道是有什么问题，气氛紧张又严肃。 一份绿色的文件袋被放到了林浩德的办公桌上，林浩德靠着椅背没有动，眼神冷淡地扫过：“什么意思？” 李唯在办公桌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这是高雅艺的一些资料。” 听到高雅艺的名字，林浩德眉宇间的神色多了几分不耐烦。刚才李唯打来电话，他以为李唯主动找上门是要谈林嘉措的事，却没想到是高雅艺。 沉默了片刻，林浩德打开文件袋，拿起几份不同的报告。 这里面有高雅艺六次堕胎的住院记录，还有她过往几个男朋友的个人资料，以及一份孙医生亲笔签名和医院盖章的怀孕诊断报告。 关于高雅艺所患血液病的详情，以及她无法堕胎的真实原因也都一一注明了。 将资料放回桌面上，林浩德问：“你给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 就算林浩德没怎么尽过父亲的责任，毕竟也是林嘉措的爸爸，李唯恭敬地称他一声“伯父”，道：“我并无恶意，但不知道您可有见过这些资料？” 林浩德表面看着很冷静，其实内心已然火大，他冷笑一声，愈发不客气地道：“我看没看过和你有什么关系？” “的确与我无关，不过既然嘉措被牵扯进来了，我也不能坐视不理。”李唯端正了坐姿，目光沉沉地看着林浩德，“麻烦您转告高雅艺一声，这些资料的原件我会收着，希望她和她周围的人懂得适可而止，别再来影响嘉措。” 小刘在办公桌前讲电话，说到一半看到林浩德的办公室门被打开了，刚才来的男人迈着长腿大步离开，路过她附近时留下一阵很淡的古龙水香气。 小刘伸长脖子看着男人推门出去，自动门落锁后，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几秒钟后指纹锁重新打开，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雅艺姐，”小刘忙挂断电话，起身迎接她，“您怎么突然来了？” “Adrian约我晚上吃饭，我刚好在附近见朋友，结束就过来了，给你们带了下午茶。”高雅艺把手里提的蛋糕盒递给她，扭脸看了看门外，“刚才离开那个很高的男人是谁？” 小刘也不知道李唯的名字，更不知他是什么身份，只道：“我也不清楚，他来找Adrian的，好像有事谈。” 林浩德的办公室门没有关，许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走到门口，看到高雅艺的那一刻，眼神如冰刀刺了过来。 高雅艺被他这一眼看得后脖子发凉，不知是哪里惹怒他了还是撞上他心情不好，随后林浩德便出了声：“进来。” 这几年林浩德的脾气愈发难捉摸了。 在东亚时尚圈，他已经混到了资源的最顶层，几乎没什么人可以给他脸色看。就算是找他合作的甲方也多以礼待的姿态，他已经有很多年都没试过像今天这样，被一个根本没资格管他家事的后辈用看似恭敬的态度来威胁。 ——是威胁，哪怕李唯始终用着平稳的语气，举手投足间也保持着社交风度。但只有他清楚，方才的对弈他明明白白地落了下风，颜面丢尽。 小刘本想等李唯走了就去找林浩德确认接下来的行程，结果被林浩德用力的关门声震得耳朵都“嗡”了一下，和工作室里的其他同事们面面相觑，各个都不敢出声。 高雅艺与林浩德在一起的时日不算短，很快就调整好状态，小女人一般靠到他身边，抚着他胸口问：“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 林浩德一把攥住高雅艺的手腕，力道大得高雅艺面容都扭曲了一下，尚不及呼痛，一份绿色的文件袋就被林浩德甩到了她怀里。 “自己看，看完给我个解释！” “李总，是回公司还是回家？” 老蒋等李唯坐进来了问道，李唯心情似乎不错，笑着跟他说：“都不回，去馨合苑。” 半路上李唯又让老蒋拐去文兴买了半只烧鹅，一大份烤乳猪以及白斩鸡，又到隔壁潮汕粥店里打包了一锅海鲜粥。 老蒋帮他一起拎上楼，家里还很安静，李唯让老蒋放轻动作，放下东西可以走了。 去厨房洗了个手，李唯脱掉外套，捏了一片脆皮烤乳猪走到床边，喂进林嘉措的嘴里。 床上的人睡得很沉，含住喷香的乳猪肉也不懂得吃。李唯抽过纸巾擦手，俯下身吻上他的唇，舌头伸过去和他一道品尝这道美味。林嘉措很快醒过来了，睁开眼还迷迷糊糊的，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李唯停下来，笑着看他：“好吃吧？” 林嘉措嚼了嚼，也笑道：“哪里来的烤乳猪。” “买的，”李唯拉着他起床，“我买了几道烧腊，还有潮汕粥，快起来吃晚饭。” 林嘉措去洗了把脸，跟李唯面对面坐在餐桌边。文兴的烧腊很出名，林嘉措很久没吃了，戴上手套就停不下来。 他吃得满足，李唯胃口也好，两个人把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饭后林嘉措瘫到沙发上不动了，李唯整理完过来抱着他：“晚上去我那好不好？” 林嘉措靠在李唯怀里看电视：“过去好麻烦，明天早上我还要上课。” “早上我送你去。”李唯亲他的耳廓。 被李唯呵出的热气弄得浑身都痒，林嘉措笑着往旁边躲了下：“干嘛一定要去你那。” “陪我看电影吧，”李唯把他拉回怀里，双臂绕过腰，不让他再跑，“你这没投影，看得不爽。” “那买个投影。” 林嘉措作势拿过手机要开网购软件，被李唯抽走了手机，捏着他的下巴道：“是不是要亲了才肯去？” 眼看李唯自说自话就要亲过来了，林嘉措赶紧用掌心捂住李唯的嘴，投降道：“好好，我换件衣服。” 掰开他的手，李唯把他压到沙发里，先把这个没亲到的吻接完了再说。 过去之前李唯打了电话给贤姨，到家后贤姨便做好了他指定的“观影套餐”，一大份芝士奶油爆米花，两杯热的甜茶。 林嘉措换上李唯给他买的睡衣，下楼进了影音室。 李唯挑好一部老牌喜剧片，抱着林嘉措坐在沙发前面的地毯上，林嘉措吃一口爆米花就喂他一口，他的手始终搁在林嘉措腰上，后半程林嘉措吃饱喝足了，就靠着他肩膀继续看。 中途七七进来，把剩下一点爆米花都扑翻在地上，嗅了嗅爆米花的味道，七七靠到林嘉措脚边趴着。一开始很安分，没多久林嘉措忽然缩了一下，还很轻地哼了一声。 李唯低头看去，原来七七不知怎么回事，居然舔了下林嘉措的脚趾。 李唯把他的脚收到自己这边来，摸了把被七七舔得有点湿润的脚底，笑道：“这么敏感？” 没好气地瞪了李唯一眼，林嘉措想去洗脚，李唯抽了湿巾帮他擦。从大脚趾开始，一只只脚趾仔细地擦过去，动作缓慢中带着刻意。林嘉措拦了两下没用，结果就是李唯变本加厉。 明明下午才做过，现在又忍不住了，要不是七七在场，李唯可能都等不及把他抱回房间。 这晚林嘉措极力压抑着声音，就怕传到楼下被贤姨听到。好几次李唯都让他放心地叫，房门有做隔音，可他就是没办法放松下来，始终紧绷着。 不过这种紧张的情绪增添了兴奋的程度，尤其是在李唯把他的脚趾放进嘴里后，他的羞耻感成倍爆发，体会了一把比迪士尼那晚更刺激的经历。 接下来的几天，林嘉措因为要交一份课题报告，除了上课之外的时间都待在图书馆里。李唯也很忙，一周下来两人只吃了两次晚饭，不过每天晚上临睡前，李唯还是会给他打视频电话。 这种两个人都很忙又不能每天见面的日子尝多了以后，林嘉措也开始思考李唯要住在一起的提议了。 他现在住的房子是一室一厅格局，只有四十多平米，算不上拥挤，但的确放不下李唯的日常生活用品，而且每天早上换衣服都得老蒋提前送来，不但麻烦，时间久了老蒋也辛苦。 “又在发什么呆？” 李唯戳了戳视频上林嘉措白净的脸，屏幕对面的人仿佛能被他戳到，隔空虚拍了一下他的手：“我在想你说要我搬过去的事。” 提起这个，李唯一下来精神了：“那你答应了？” 林嘉措犹豫着道：“住在你那，万一被你家里人撞见了怎么办？” “我哥他们早就知道我和你的事了。” “我不是指他们。” “你怕见我爸？” 林嘉措并不是怕，只是觉得太早了。 听完他的顾虑，李唯眉眼弯起，笑得温柔：“放心吧，我爸一次都没去过我那，家里的密码只有我哥和嫂子知道，不过他们平时也基本不过来。” 林嘉措还是有些迟疑，李唯说：“或者换个折中的法子，再找一套大点的我们一起住。” 这法子更可靠，两人约了周末一起去看房。 周六这天下午，他们在港大附近看了中介推荐的房子。 这个中介是Cassie找的，推荐的房子也基本符合他们的需要，不过实际看了以后他俩都不满意。 比起上一次，这回属于同居生活，两人对房子各方面的挑剔都细节了起来，几套看下来都有不小的毛病。 李唯吩咐Cassie换人再找，傍晚带着林嘉措去吃晚饭。 四月下旬的香港已经有了初夏的气息，白天气温普遍达到20多度，傍晚也很舒服。吃完饭走出大楼，李唯提议去【蜉蝣】坐坐。 林嘉措已经很久没去【蜉蝣】吧了，不过想起那边的员工有谁，他又不太想过去。 猜到他在顾虑什么，李唯牵起他的手，说：“走吧，陪我去喝一杯。” - -------------------- 明天还有 第67章 67-不属于你 推开【蜉蝣】吧的木门，慢摇的音乐声与人声一并灌入耳中，旁边眼尖的吧台酒保与他们打招呼，看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时，更是露出了然的笑容。 林嘉措记得这个酒保叫杨一，上次过来时，就是他把自己带去玻璃房坐的。 杨一把调好的酒递给客人，胳膊肘搭在吧台上，笑道：“唯哥，不声不响搞惊喜啊。” 李唯笑着拍了下他的手臂，扭头看着林嘉措：“正式介绍一下，杨一，这里资历最老的员工，调的酒很受欢迎。” “他是林嘉措。”李唯举起彼此十指紧扣在一起的手，对杨一晃了晃，余下的话无需多言，尽在眼神里。 杨一高兴地朝林嘉措伸出手：“认识唯哥这么多年，终于看到他牵着人进来了。” 林嘉措也笑了笑，握了下杨一的手。 “今晚人都在？”李唯问。 “都在，”杨一回头看了下场子，“需要现在叫他们过来吗？” “不用，晚点再说。”李唯看向林嘉措，“想喝点什么？” 林嘉措没什么特别想喝的，李唯就让杨一安排，拉着他穿过大堂进了阳台的玻璃房。 这里还是和之前一样，每张台子都客满，不过上一次他们坐过的位置是空的，放着一张预定的牌子。 李唯和他面对面而坐，拿起桌上橙色的小圆蜡烛点燃，幽幽的火光跳动了几下，发散出温暖的光。 李唯收起打火机，看着林嘉措安静的模样，靠近问道：“怎么不吭声了？” 林嘉措盯着蜡烛，火光在他清澈的瞳孔上跳跃，让李唯想起了搭迪士尼地铁的那个傍晚。他从桌上伸手过来，李唯接住了，听到他说：“杨一刚才说你以前没牵过别人来这里。” “当然没有，”李唯正色道，“你是第一个。” 弯起唇角，林嘉措用食指挠了挠李唯的掌心。抓紧那只不安分的手指，李唯笑着说：“想不想吃上次的桃子小蛋糕？” 他说好，李唯便去吧台取，他则望向窗外的风景。 不远处的转角能看到一部分维港风光，他拍了张摩天轮的照片，又拍了小圆桌上装着一支红蔷薇的细玻璃瓶与蜡烛，在INS上更新出去。 照片发出没两分钟，他就收到了第一条点赞。 赞的人有一张他没见过但很眼熟的头像，等他点开大图一看就明白了。 李唯端着蛋糕过来时，看到他心情很好地看着自己。 把蛋糕和叉子放到他面前，李唯坐下说：“还没吃蛋糕就笑得这么甜了？” 林嘉措把手机屏幕转向李唯，上面是一张放大的头像照片：“未经授权许可，擅用他人照片，侵犯了肖像权。” 李唯很认真地打量着照片里的人：“其实我不太满意这张，你看这人，鼻子冻这么红，睫毛上有冰霜，嘴唇也很干燥，脖子还裹着这么厚的哈达……” 李唯话没说完，林嘉措就从桌子下面抬起右脚，踩在了他大腿间的椅子上。 感觉到了那里的压力，李唯忍着笑，手伸下去握住他的脚踝：“不逗你了，其实我最喜欢的就是这张。” 林嘉措不吃这一套：“刚才还把我贬得一文不值。” 李唯问：“你听不出那是反话？” 林嘉措哼了声，想把脚抽回来，反被李唯拉着搁在了大腿上。两人在摇曳的烛光间对视着，李唯的目光坦率热切，很快就让对视的另一方受不了地移开视线。 “你知道的，”李唯注视着林嘉措的侧脸，“我很钟意照片里的这个人，他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我都亲吻过。” 林嘉措没说下去了，他左手托着腮，盯着那座几乎看不出在移动的摩天轮，感觉李唯缓缓摩挲着自己的脚踝，那人掌心的热度贴着他的肌肤，传递过来的温暖叫人心安，也让人生出了绮念。 一声轻咳打断了他们之间涌动的气氛，原来是杨一端着酒水盘站在旁边了。 他都没发现有人靠近，立刻把脚收回来。 杨一也体贴地当没看见，把两杯鸡尾酒放在桌上。 “极地冰川与红河雪山，二位慢用。” 杨一介绍完便离开了，林嘉措看着自己面前的红河雪山。红色的气泡液体围绕着中间的球形冰块，顶部是做成雪峰形状的香草冰淇淋。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冰淇淋和酒搭配的，至于李唯那杯极地冰川则是翡翠绿与幽蓝相撞的颜色，表面漂浮着细碎的冰。 他尝了自己那杯，又把李唯的端过来喝了一口。 李唯问：“味道怎么样？” “好喝，”他赞许地点头，“这两杯都不错。” “调酒这一块杨一很有想法，”李唯饮了自己那杯，“前段时间我升他做了经理，让他打理酒吧，给他算分红。” 林嘉措说：“你没空管了？” “那倒不是，”李唯笑道，“不过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多了一个你，得多空点时间出来。” 酒吧交给杨一管理，那就意味着李唯会更少过来。林嘉措用小银勺挖了块香草冰淇淋含在嘴里，觉得这样也挺好，至少李唯不用再频繁地接触他不喜欢的人。 喝完了两杯酒，他俩去了休息区打桌球。 依然还是李唯专用的那张球桌，打了四局都没见着小黎的身影，林嘉措不免觉得奇怪。 他有点心不在焉，李唯很快就发现了，过来问他在想什么。他摇摇头，不愿提扫兴的名字，继续笑着陪李唯打球。 今晚酒吧的客人不少，周围的三张球桌不断换人，连续打了两个多小时，林嘉措脖子都酸了，李唯便陪着他回到位置上休息。 杨一又端来两杯鸡尾酒，都是他没喝过的新品，临近十二点的时候，李唯走开接了个电话。 他一个人坐着喝，等到零点钟声响起，手机上便传来了震动。 是陈虞秀发的电子贺卡。 他点开看，大红色的贺卡内部是陈虞秀的大头照，头上带着彩色三角帽，手里捧着一只生日蛋糕，右边的贺文写着：【宝贝生日快乐，又长大一岁了，要健健康康，心想事成】 他开心地笑了，按住语音回了一句“谢谢外婆”。随后手机又有新消息弹出来，是王信禹发的，除了祝他生日快乐，还问他现在是不是不在家。 回了一句【跟他在酒吧】，林嘉措放下手机，目光落在了对面空着的椅子上。 上一次他过农历生日，李唯来不及陪他吃蛋糕，但这一次可以。 重新拿起手机，他打开点外卖的软件，正想预定一款蛋糕就听到隔壁桌传来了惊叹声，他抬起头，一个捧着生日蛋糕，长着他喜欢的一张脸的男人正朝他走来。 蛋糕上插着两个数字2的金色蜡烛，正燃着明亮的火光，而在看清蛋糕表面的图案时，他不禁笑了起来。 方形的蛋糕表面用一毫米的小糖珠做出了雪山的轮廓，山脚下的大石边上站着个一身白色的卡通小糖人，不远处则是另一个举着相机的小糖人。 旁边空旷的位置则写着：“生日快乐，最爱你的唯。” 四周的客人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李唯在他对面坐下，说：“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林嘉措盯着蛋糕上的图案，以及那两行字，许久之后才闭上眼，许完愿望，他有点不舍地吹灭了蜡烛。 李唯问：“许了什么愿？” “不说才会灵验。”林嘉措歪了歪头，手指在蛋糕侧面轻轻勾了一下，勾起一团奶油送进嘴里。这款奶油绵软细腻，甜咸搭配的口感非常独特，还有淡淡的芝士香味，让人尝了一口就忍不住想吃第二口。 “这蛋糕味道真的不错，哪里买的？ “没得买，杨一做的。”李唯拆开蛋糕刀，“他做酒保之前做了好几年的西点师，还拿过几个奖。” 林嘉措给蛋糕拍了张照片留念，接过李唯递来的刀切了下去。 蛋糕有十四英寸，李唯给彼此留下两块，剩下的则分给了玻璃房里的几桌客人以及店里的员工。 分蛋糕的时候大家都过来拿，林嘉措也终于见到了小黎。 今晚小黎一直有当班，但林嘉措之前没见过他，估计是有心避开自己。 从李唯手里接过一块表面空白的奶油蛋糕时，小黎看着林嘉措面前那块写着“最爱你的唯”几个字的蛋糕，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 蛋糕是杨一做的，晚上拿来时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是谁过生日，直到看到上面的祝语，大家才反应过来这是给李唯为喜欢的人准备的。 当时几个服务生都在猜是不是林嘉措，只有小黎一人冷着脸，去更衣室换了制服开始做事。 后来李唯陪着林嘉措来了，事情再无悬念，而李唯明知道他不喜林嘉措，还分了一块林嘉措的生日蛋糕给他。 最终小黎还是端走了蛋糕，只是没像其他人那样对林嘉措说一句“生日快乐”。 林嘉措端起酒饮了一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角余光扫过李唯。 李唯就像没事人一样，拿起餐叉开始吃自己那块蛋糕，并挑了中间夹心的桃子肉喂到他嘴里。 离开之前，他去了趟洗手间，推门发现洗手台前立着一道穿制服的身影。 对方正在洗手，听到身后的动静也抬起头，瞥见是他，眼神霎时冷淡下来。 林嘉措径直走向隔间，上完出来看到小黎仍站在洗手台前，用一张擦手纸擦着手背，从镜子里望过来的目光不再遮掩，写满了厌恶的情绪。 相较于他的反应，林嘉措显得心情很好，他过去洗手，再抽纸巾擦拭，要离开时小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又柴又瘦，真不知道唯哥看上你什么。” 他想过小黎会对他恶语相向，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攻击他的外形。 他的确没有李唯那么发达的肌肉线条，但也绝不是小黎所说的又柴又瘦，该有料的地方一点也不差。 不过对于不是对手的人，他一贯懒得计较，双手收进牛仔裤兜里，他扭头看着小黎：“其实喜欢上一个人不一定要很长的时间，如果你在他身边待了很久，他都没有正眼看过你，说明你们并不合适。” “唯哥，还没走呢？”服务生小谢打开酒吧的大灯，开始打烊前的准备工作。 李唯刚接完电话，边回答边走向了洗手间方向，刚才林嘉措说去个厕所就走，他也想上，不过在走到洗手间门口时听到了里面有谈话声。 握住门把手的动作停顿下来，他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眉宇渐渐蹙起，转身走向了杨一的办公室。 - -------------------- 明天休息一天 第68章 68-“陪你上去” 从办公室出来，林嘉措把资料装进背包里，在护栏前靠了一会儿，眺望远方色块斑斓的晚霞。 时间已近六月，这一个月过得非常快，不知不觉间长袖衬衫被换成了短袖T恤，平时少有人的篮球场也热闹起来，每天都上演着挥洒青春汗水的运动。 室外的热风带动树梢，一双雀鸟振翅飞起，落在另一棵树的枝丫上。 裤袋里的手机震动声打断了放空的思绪，他笑着接起，听李唯问他忙完没有。 “都办好了，”林嘉措望向楼下的通道，“你在哪呢？” “快到校门口了，”李唯打转方向盘，从前面的小路抄近道，“再五分钟。” “好，我过去。” 挂掉电话，林嘉措最后看了一眼刚才出来的办公室，迈着轻松的步伐离开。 Panamera开着双闪，停在学校对面的马路边上。林嘉措老远就看到了降下的车窗里那张英俊的侧脸，快步过了街，他从车窗里探进脑袋，在李唯的嘴唇上用力亲了一下。 这次隔了四天没见面，李唯今天下午的飞机刚抵港，去完公司便马不停蹄地来接他了，一起参加今晚苏晨昼的订婚Party。 是的，苏晨昼订婚了，与他交往多年的男朋友霍骁。 两周前收到喜讯的时候，林嘉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挂断电话，身旁的李唯放下平板，手臂伸过来搭住他肩膀：“苏晨昼要结婚了？” 他扭脸看着李唯：“不是结婚，是订婚。他说要办订婚Party。” “他和霍骁也好多年了，”李唯右手抱着左臂，将林嘉措整个圈进自己怀里，“我哥嫂还没在一起之前他们就在一起了。” “嗯，”林嘉措依偎在李唯肩头，“他男朋友我见过两次，性格很不错，也很包容他。” 李唯话锋一转，垂眸看着他：“那你男朋友呢？” 林嘉措抬起脸和李唯对视，睫毛轻轻眨了眨，装傻道：“什么？” 李唯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你男朋友好不好？” 林嘉措注视着李唯的眼睛，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而是用接下来将近一个小时的行动来让李唯感知到答案。 两人回到林嘉措的住所拿了礼物，再去加多利山的别墅换上提前送来的礼服。 今晚他俩的礼服是李唯前阵子专程找何叔过来量体剪裁的，何叔做了一辈子手工西服，在业内属于老行尊的水准。看着镜子里一黑一灰两道挺拔的身影，李唯感叹道：“我们会不会抢了苏晨昼和霍骁的风头？” 林嘉措整理着腕间的蓝宝石袖扣，闻言笑道：“那我叫贤姨拿点面粉上来抹你脸上。” 李唯捏了下他的脸：“要抹也是抹在你脸上。” 拍开李唯的手，林嘉措转向镜子，继续整理刘海：“好好的我干嘛要抹，我还嫌不够帅呢。” 看着他这副骚包的样子，李唯想把他按在墙上教育一下那张嘴，可惜贤姨来敲门了，说李致打来提醒他们别迟到。 今晚是性质特殊的Party，迟到了不合适。 去的路上有点堵，好在到的时间刚刚好。门口的霍骁穿着缎面材质的燕尾服，站在一身白的苏晨昼身边居然未被比下去。他非圈内人，是陆喆的好友，家里也做生意，但是远没有苏家涉猎的广，家世方面也有着阶层的悬殊。 当年霍骁能追到苏晨昼，陆喆与李致都帮过忙，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苏晨昼有个非常疼他的亲哥，帮他顶住了家里的管束，让他可以自由决定事业与感情方向。 李唯下了车，看到李致和陆喆站在大门边上，身旁的另一个男人便是苏晨昼的大哥的苏晨阳。 今日苏晨阳代表了主人家，比起苏晨昼身上荷叶领与腰封的华丽搭配，他的礼服设计偏向庄重风格，与同样着深色礼服的李致站在一起，身量气场相差无几。酒杯里的红宝石液体在略白的手背处轻轻碰撞，高挺的鼻梁架着一副金边眼镜，虽然平日里给人一种斯文俊雅的感觉，但无论是在性格还是手段方面，都令接触过他的人不敢轻视。 回身牵起林嘉措的手，李唯与他一道走过去。 今晚的场合人人都打扮得隆重，而林嘉措之所以也这么重视外表，真正的原因是要见李唯的大哥了。 到了面前，二人先祝贺了苏晨阳，随后林嘉措便看向了李致。 李致比李唯大了几岁，举止更显稳重从容，递过来的眼神给人一种上位者在审视的感觉，不过在陆喆靠着他耳畔低语几句之后，这种感觉便消失了，李唯则笑道：“哥，你这么严肃会吓坏人的。” 李致淡淡一笑：“我再严肃也没见你怕过。” 李唯也与陆喆打了招呼。 陆喆朝李唯点头，看着林嘉措道：“别紧张，他不笑就容易让人觉得凶，其实今天来的路上他问了好些关于你的事情。” 陆喆一张口，李致的态度都不一样了，磁性的男低音带着几分宠让的语气：“别揭我老底啊。” 气氛活络了起来，林嘉措的神色也放松不少，李致朝他伸出手：“听陆喆和小唯提到你几次，今天终于见到面了。” 林嘉措回握住李致的手，尽管林浩德从小就带他见惯了大场面，但在面对李唯关系最亲的大哥时，他还是免不了局促，说话的语气都正经了。 几步开外的苏晨昼招呼完朋友，过来找他聊几句。 “你爸今晚也会来，”站在不远处一株盛开的梨花树下，苏晨昼低声说道，“我听说他和高雅艺分了，你知道吗？” 林嘉措微微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早上听米萝说的，她前天去拿衣服的时候在品牌商那遇到了小刘，偶然聊起才知道。” “高雅艺不是怀了孩子吗？他们怎么分？” “昨天我给老师打电话，他没接，详细的今天再问吧。你要是见到他了好好跟他聊聊，父子俩别再一见面就闹矛盾了。” 今晚是苏晨昼的重要日子，林嘉措不想总是提林浩德扫兴：“不说他了，你之前不是坚定的不婚主义吗？怎么愿意突然跟霍骁订婚。” 看向不远处代替自己在忙着接待宾客的男人，苏晨昼的眼里不自觉泛起柔软的情绪。 他笑了笑，说：“可能年纪大了吧，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也没想过再分开。” “他爸妈今晚会来吧？” “两家的长辈说好了今晚不出席，明天再一起吃顿饭，晚上有家长在大家都玩得不尽兴。” 这么安排的确是最好的，林嘉措又与苏晨昼聊了几句，李唯过来要人了。 苏晨昼瞥了李唯一眼：“要不要这么粘人。” 李唯扣住林嘉措的手，臂弯一伸让他挽住自己。今晚这个特殊的场合，李唯身上少了工作施加的负重，语气都和平时不一样了。 “喜欢不就是这样的？” 他一本正经说着表白的话，苏晨昼嫌肉麻，眼角余光却瞥到林嘉措唇角含笑的模样，想想便也不再说什么。 今晚是个好日子，他们几个都能成双成对，就连月亮在酒杯中也多了一个影子。 台上的苏晨昼和霍骁双双举杯，绕过对方的手臂喝下了交杯酒。台下的宾客们雀跃欢呼着，乐队奏响了浪漫的旋律，宣告Party开始了。 宴会厅在酒店一楼，外面还有一个布置得清新又雅致的中庭。不少宾客都在中庭吃着烧烤，林嘉措对宴会厅里的自助餐没兴趣，便也坐在中庭吃着李唯帮他拿来的烤肉。 李致和陆喆坐在隔壁桌，他偶尔会在扭头的时候瞥一眼。李致和陆喆结婚几年了，在人前依然恩爱，桌下的两只手扣着，李致用空着的右手喂陆喆吃东西，偶尔低语几句，换来陆喆愉悦的笑。 他不太清楚李致和陆喆的故事，介于陆喆以前的身份，李唯不怎么在他面前提，他也没问，此刻他却忽然很有兴趣想知道。 李唯正喝着起泡酒，冷不丁听到他来一句“你以前是怎么追陆喆的？”险些被酒呛到。 “这么紧张干嘛？”林嘉措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李唯，“我没翻旧账，别担心。” 李唯抽纸巾擦嘴：“那你问了干嘛？” “好奇。”林嘉措又去打量陆喆的侧影，两次正式见面，陆喆都很照顾他的感受，与李唯相处也是一家人的氛围。今晚有李致陪在陆喆身旁，哪怕林嘉措不是一直看着他们，都能感受到那两人之间旁人无法介入的深沉爱意。 以前避而不谈是因为没有信心，现在却不一样了。 林嘉措搭在左腿上的右腿轻轻晃了晃，皮鞋在李唯的小腿位置若有似无地划过，看着他眼里逐渐升起的笑意，李唯靠近他说：“楼上有给宾客休息的房间，想要的话我陪你上去。” 叉起最后一块牛眼肉塞到李唯嘴里，林嘉措起身去拿其他食物。 李致看着李唯站起来追上林嘉措，不知说了什么，林嘉措抽了两次手，第三次才被李唯牵牢了。李致碰了碰陆喆的胳膊，陆喆顺着看去，也笑道：“你觉不觉得他们两个很配。” 李致说：“性格蛮投契，看得出小唯和他在一起很放松。” “嗯，”陆喆点头赞同，“笑容都多了，人也没那么紧绷。” 李致的视线转向身旁人：“你观察挺仔细啊。” “又来了是吧，”陆喆佯装瞪了李致一眼，“说了他是你弟也就是我弟了。” 李致笑着靠近，在陆喆唇上轻啄一口：“晚上去兜风吧，很久没去了。” “你今晚有空了？”拨了拨被晚风吹乱的头发，陆喆表情淡淡的，没马上答应。 最近李致在忙并购车企的相关事宜，没太多时间陪他，把身下的椅子再拉近一些，李致贴到他耳边说：“楼上有客房，要不要上去先待一会儿？” 林嘉措回来时，发现旁边的位置空了，他问道：“你哥嫂走了？” 李唯放下盘子，在四周看了一圈：“应该没有，今晚他们不会早走，可能进宴会厅吧。” 两人坐下继续吃，过了没多久有人来到林嘉措身后。 听到自己的名字，林嘉措回头看去，是穿着黑衬衫与西服，打扮偏休闲风的林浩德。 过往每一次出现在公众场合，林浩德都很注重形象，今晚打扮上没太大问题，不过模样难掩憔悴，让林嘉措记起了苏晨昼说他和高雅艺分手的事。 “爸爸有话跟你谈。”林浩德言简意赅，目光完全没有倾向他身旁的李唯。 若在平日，林嘉措不会搭理林浩德，但是今晚他也很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于是跟李唯交代一声，随着林浩德出去了。 父子俩穿过中庭，顺着走廊到了外面。 今晚的订婚宴是保密的，没有宴请媒体，不过为了避免被人看到，林浩德还是带林嘉措来到酒店侧后方一条专供酒店上下货的通道。 此处很安静，没什么灯光，林浩德点了一支烟抽着，林嘉措双手抄在裤兜里，站了一会儿后，他先打破沉默：“你跟高雅艺怎么回事？” 夹着烟的手指动了动，林浩德抬眸看着他：“李唯没告诉你？” 乍一听到李唯的名字，林嘉措莫名道：“他告诉我什么？” 林浩德冷笑一声：“他倒是会装好人。” 林嘉措不太明白，直到林浩德把那天李唯来找自己的前因后果说了，他才知道李唯瞒着他做了这么多。 那天林浩德是真动怒了，事后冷静下来想清楚，就知道李唯这么做的本意是为了林嘉措着想。 如果他继续和高雅艺往来，不论最终的结果是被他人挖出来曝光，还是高雅艺与他结婚，对林嘉措都是不小的伤害。这段父子情已经因为长期分离岌岌可危，如果再因为一个不值得的女人，或者一个可能不是他亲生的孩子而毁了，那才真的后悔晚矣。 因而就算林浩德再不满李唯，今日也没有说难听的话。 三两句交代完，他便说已经在半个多月前和高雅艺和平分手了。至于孩子，如果高雅艺坚持要生，后面他会做亲子鉴定，确实是他的就支付赡养费，如果不是就到此为止。 林嘉措始终安静地听着，眼神就像一片无波无澜的湖面望着对面的墙，林浩德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只得委婉问道：“你没话想跟爸爸说？” 抿直的唇松开一道缝，林嘉措的脑子有些混乱，他其实还没有整理清楚此刻的想法。不过就在他说出想要冷静一下时，斜对面突然亮起了两盏大灯。 那辆车是黑色的轿跑，停在那个位置有一段时间了，由于巷子里还有另外两辆车也停着，之前没人注意。雪白的车灯射来时，林嘉措本地抬手遮挡，随后便感觉到手腕被人大力一扯，整个人往来时的出口方向撞去。 他失控地向后退，撞到了一个人身上，那人托了他一下，正在通话的手机飞了出去，紧接着是前方急促的刹车声。等他终于在一片刺目的雪亮中看清了跌坐在地的林浩德时，脸色都白了。 - -------------------- 预计还有2-3章完结 第69章 69-咎由自取 车子来到近前，林嘉措终于看清了驾驶室里的人。 高雅艺满眼惊慌地望着跌坐在地的林浩德，双手死死扒住方向盘与他对视，林嘉措立刻奔到林浩德面前，蹲下看他怎么样了。 林浩德差一点就被车撞到，刚才高雅艺踩着电车油门朝他们冲来，不过在逼近之前已经踩了刹车，林浩德之所以会跌坐在地，完全是因为后退不及扭了下脚踝。 林浩德面色阴沉，在林嘉措的搀扶下站起身，看清驾驶室里的人之后一拳砸在了车前盖上：“高雅艺，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 林嘉措拉着他走到旁边，避免高雅艺再撞上来，林浩德恼火地推开林嘉措，想打开驾驶座的门找高雅艺算账，但车门锁着打不开，眼见他没什么大碍，林嘉措回身去看刚才被自己撞到的人。 这一看，他才发现对方是苏晨阳。飞到了几步开外的手机屏幕仍亮着通话中的提示，苏晨阳靠墙扶着后脑，似乎撞到了头很晕的样子，林嘉措搀住他的手臂问道：“晨阳哥，你没事吧？” 外面的一番动静惊动了里面，有服务生跑出来看怎么回事，紧跟着李唯也出来了。 一看到混乱的场面，李唯大步到他身边：“怎么回事？” “高雅艺开车想撞我们，晨阳哥被我连累了，撞到了头。”林嘉措把苏晨阳交给李唯扶着，“我要通知晨昼哥。” “别影响他……”一直没出声的苏晨阳吃力地开了口，勉强睁开眼睛道，“我没什么事。” 他说没事，却始终无法靠自己站稳，在确认了林嘉措没有大碍后，李唯果断把车开过来，先送他去医院检查。 上车时林嘉措让林浩德也去医院看一下，林浩德正在打电话找人，让他们先去。 路上苏晨阳把手放下来，林嘉措发现他掌心上居然有血，好在出血量不大，很快车子就停在了附近的一所医院。 比起刚撞到那会儿，苏晨阳清醒了些，李唯陪着他进急诊室，没过多久医生便出来说明情况。 苏晨阳后脑的伤口并不严重，不过他一直晕眩想吐，且视力不清，要做进一步的检查，让家属快去办理手续。 医生交代的时候陆喆也赶到了，他先去办手续，出来发现林嘉措一个人坐在椅子上。 林嘉措的双手都沾到了苏晨阳的血，手掌握拳放在大腿上，陆喆在他身边坐下：“别担心，李致陪着你父亲去警察局了，他会处理好。” 林嘉措摇了摇头，半晌之后才从没什么血色的唇里挤出一句“谢谢。” 陆喆想细问事发经过，这时李唯拿着一包湿巾和一杯热鸳鸯回来了，先喂林嘉措喝了点，待他缓些了才用湿巾帮他擦手。 林嘉措默默看着李唯动作，手上的血迹很快就被拭去，李唯将他揽进怀里，轻抚着后背：“没事了，别怕。” 林嘉措闭着眼睛，紧绷的身体终于能放松地依靠到李唯怀中。 “让医生也给你做个检查吧，确认一下有没有事。”李唯提醒道。 “不用，”林嘉措摇着头，“当时我爸拉了我一下，我撞到晨阳哥身上了，不然他也不会伤到后脑。” 林嘉措的声音沙哑，李唯又端起热鸳鸯喂他。陆喆在旁边安静地坐着，几分钟后手机响了，他走开接听，回来对林嘉措说：“李致说你爸已经验完伤了，除了脚踝扭了一下没其他大碍，不过高雅艺有点事，送到另一家医院去了。” 李唯不悦地问：“她能有什么事？” “她到了警局以后突然有大出血的情况，孩子可能……” 后面的话陆喆没有明着说，李唯听懂了，冷声道：“咎由自取。” 林嘉措的眼神淡漠，视线望着急诊室的方向，等了不知多久，急诊室的医生出来了，说苏晨阳的检查结果有点麻烦，需要有家属在场。 林嘉措问怎么回事，医生不方便直言，但安抚他说与刚才的撞伤没太大关系，让他不用太心急。 苏家的二老今天都在澳门，就算通知了一时半刻也赶不过来，陆喆便打给霍骁。 苏晨昼与霍骁来得很快，到了直接跟着医生去了办公室，其余人在外面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十几分钟后办公室门终于打开了。首先出来的苏晨昼脸色很差，转身去了吸烟区，霍骁则走到陆喆身边，对他们说：“我和晨昼在这就可以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林嘉措是所有人当中最心焦的，直接问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霍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陆喆劝道：“今晚是一场意外，可是不搞清楚，大家都不可能安心休息。” 霍骁看了看陆喆，又看看李唯和林嘉措，叹道：“医生说晨昼大哥的脑子里可能有纤维瘤，但详细的要做病理化验才能确定。” 坐进车里，李唯看了下时间，对副驾驶座的人说：“今晚去我那吧，我让贤姨弄点吃的。” 刚才霍骁说婚宴的宾客们都没有被惊动，晚点会有专人安排散场，他们可以各自回家休息，不用再回去了。 林嘉措没什么精神地靠在椅背上，他不言语，李唯便帮他拉过安全带扣好，往加多利山方向开去。 到家时候李致来了电话，林嘉措在前面换鞋，李唯便回身去门外接。 警局那边已经处理好了，李致也叫人送林浩德回去休息，至于高雅艺，医院传来的消息是大人没什么大碍，但孩子没保住。 看着院子一角沐浴在暖色壁灯下的秋千椅，李唯蹙起眉问：“她流产的原因呢？” “医生说她之前多次打胎，身体情况本来就不太好，刚才开车的时候情绪又很紧张。” “那她有没说为什么要撞嘉措和林浩德？” “说是分手引起的纠纷。” 问完了高雅艺，李唯又问起苏家的情况。 苏晨阳和李致是多年好友，李致现在正在赶去医院的路上。刚才他与苏晨昼通了电话，医生说这颗脑部的纤维瘤情况或许不太乐观，苏晨昼的意思是暂时先瞒着家里，等检查结果出来了再看。 进屋换了鞋，李唯绕开朝自己走来的七七，问贤姨道：“他人呢？” “没吃点心，直接上楼洗澡了。”贤姨担忧地望了二楼一眼，“怎么好好的会出这么大的事。” “明天再说吧，我上去看看他，你也早点休息。”李唯拍了下贤姨的肩膀便上去了，七七摇着尾巴想跟上，被贤姨眼疾手快地拉住。 打开卧室门，一地散落的衣裤从床尾凳延伸到了浴室门口。 浴室门关着，门缝里没有灯光透出，靠近能听到水声。转动门把手，李唯穿过漆黑一片的浴室，拥住了淋浴下的身体。 林嘉措没有按沐浴露，他就这么仰着脸对着花洒冲热水，也不知道冲了多久。 转过他的脸，李唯吻住了那双湿润的唇。 洗澡的时候林嘉措就一声不吭，上床以后也不想说话，李唯看得出他很累，没勉强他开口，抱着他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餐他才恢复了精神。 上午李唯没去公司，两人换完外出的衣裤直奔医院，路上林嘉措给苏晨昼发消息，为昨晚的事情道歉，到了病房门口则碰到了出来的林浩德。 林浩德也没想到会在医院遇到他们，林嘉措说：“你等等有没时间？” 林浩德拄着绅士仗，他的脚踝虽然扭了一下但不严重，在助理的搀扶下还是可以走动的。 林浩德瞥了李唯一眼，对林嘉措道：“我在车里等你。” 昨晚苏晨阳醒来以后，苏晨昼就办理了转院手续，将他转到了苏家相熟的私立医院。李唯敲了病房门，里面传出一声“进”，推门一看，病床上的苏晨阳手里拿着份文件，正与床边的秘书谈公事。 “晨阳哥，你没事了？”李唯问道。 苏晨阳后脑勺的伤口缝了两针，气色看着比昨晚好了许多，他道：“没什么大碍了，你怎么还特地跑一趟。” 李唯让开一些，身后的林嘉措抱着一束百合花走进来，看清他后，苏晨阳扭头看向床头另一束百合，笑道：“你和你父亲挺有默契的。” 扫了一眼林浩德拿来的百合，林嘉措走到病床边，递上这束在花店里一支支挑选好的花：“晨阳哥，对不起，昨晚是我连累你了。” 秘书代苏晨阳收下花，转身去找花瓶，苏晨阳让林嘉措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温言道：“不关你的事，你也是受害者。” 李唯也在林嘉措隔壁的探视椅上坐下：“今天气色好了很多，医生怎么说？” 昨晚进医院后发生的事，早上苏晨昼在离开之前都与他细说了，苏晨阳往后靠在床头枕上，语气平静地答：“观察两天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那接下来怎么安排？” “晨昼联系了医生，接下来先做详细的检查。” “我也有认识这方面的医生，”李唯说道，“晚点我推给晨昼。” 弯起嘴角，苏晨阳说：“多谢。” 由于苏晨阳还有工作要忙，林嘉措和李唯没坐多久便起身告辞了。下楼后，李唯把他送到林浩德的车上，自己到不远处的吸烟区抽烟。 聊了十来分钟车门就打开了，黑色宾利缓缓驶离，林嘉措回到他面前说：“你去公司吧，我也回去换件衣服。” 熄灭烟蒂，李唯问：“跟你爸谈了什么？” “没什么，就问他的伤怎么样了，还有高雅艺现在的情况。” “他怎么说？” 两人边谈边往停车场方向走去，林嘉措道：“他会给高雅艺一笔分手费，这件事就算彻底结束了。” “高雅艺同意？” “她不同意又能怎样，”林嘉措的语气就像在谈论陌生人，从昨晚到现在他的情绪都不高，但提到高雅艺时，能明显感觉到抵触的态度，“她连唯一的筹码都作没了，还连累无辜的人受伤。” 揽住他的肩膀，李唯安慰道：“早上我跟苏晨昼通了电话，问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肿瘤。苏晨昼说他哥去年体检的时候还没有的，所以也算是因祸得福，你别太自责，这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知道林嘉措有没有听进去劝，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心情还是不佳，好在已经开始放暑假了，不想出门就不用出门。 这些天他住在李唯那，白天有贤姨和七七陪着，晚上李唯也会尽量提早回来。他的状态逐渐恢复过来了，半个月后跟李唯提了一件事。 他想回芝加哥待一个月。 以为他还是心情不好，李唯思考片刻：“给我几天时间安排一下工作，我陪你回去。” 彼时林嘉措正靠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电影，听完便转向李唯：“你又要跟我回去？” 李唯挑着一条眉看他：“好像我总共也就跟你回去了一次。” 林嘉措笑了，手指伸过来抚平了李唯那条不听话的眉毛：“还在担心我？” 将他抱到自己的大腿上躺着，李唯垂眸凝视着他：“为什么想回去？” “你是不是忘记我是交换生了，”枕着李唯的大腿，林嘉措整个人的状态比刚才更放松，“开学以后有些手续要在那边的学校办。” 等到开学，那就不止一个月了，李唯握住他的手指道：“还要在那边上课？” “不用，我学分够了。” “那以后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 电影讲了一句搞笑的台词，林嘉措扭头睨了一眼投影幕布。刘海滑到了旁边，露出光洁的额头，李唯俯身在他的额上亲了一下，顺着眼角亲到脸颊，再回到嘴角。 林嘉措抿着嘴唇忍笑，李唯往腰上轻捏了一把他就破功了，唇瓣松开，任由李唯长驱直入。 两个人在地毯上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后来林嘉措被李唯抱回房间洗澡，睡到傍晚才醒，翻身时李唯仍躺在身边，不过是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看他。 落地窗的白色纱帘拉了一半，室内光线昏暗但不至于看不清。他没被这双眼睛吓到，反而因为不知道李唯在旁边看了自己多久，心里升起一片柔软的情绪，抱住李唯继续赖床。 两人接了个缠绵的吻，要不是中午已经亲热过了，又要起不来床。喘息的间隙里，李唯把脸埋在他温热的颈窝里，声音含糊地道：“不躺了，下去吃饭吧。” - -------------------- 明天还有喔~ 第70章 70-只对你好 买好了机票，林嘉措把要回去的消息通知了王信禹，两人约出来吃了顿晚饭。 暑假开始，王信禹便跟着家人一起去广西旅行，在那边小住了两周多的时间，要不是他说了这期间发生的事，王信禹根本想不到林浩德居然跟高雅艺分手了，连孩子的问题都解决了。 虽然这么说对那个孩子不太好，但王信禹大大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说：“经过这次的教训，你爸应该会收敛着点了，你也跟他也和好了吧？” 林嘉措喝着温热的奶油汤，语气淡淡地回答：“没什么和好不和好的，他早就习惯身边有女人了，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想想林浩德这些年没断过的花边新闻，王信禹绕开这个话题：“不过李唯挺给力的，比我们找的那个菜鸟侦探靠谱多了。那家伙果然在蒙我们，当时就不应该那么轻易放过他。” 提起许腾，王信禹磨着后槽牙，林嘉措给他夹了一块松茸烤红虾面包当做安抚。 饭后两人步出餐厅，林嘉措看了下时间打算回去了，王信禹耷拉着脸道：“才几点就回家？你现在被李唯调教得这么听话了啊。” “他今晚有应酬，没那么快回来。” 林嘉措自动略过了调教这个词，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一想到马上要分开一段时间了，他是很想跟李唯多待一待。 “那你这么早回去干嘛，”王信禹似乎有话想说，勾着他肩膀往另一个方向走，“找个安静点的地方陪我喝两杯。” 香港的酒吧林嘉措去得不多，而【蜉蝣】就在这附近，想到上次杨一调得很好喝的鸡尾酒，他带着王信禹过去。 今晚【蜉蝣】的客人不算多，即便没有预留位置，玻璃房里也有空桌让他们坐。 林嘉措选了两款鸡尾酒，服务生点完蜡烛离开后，王信禹问他：“你对这很熟啊？” “这是李唯的店。” 王信禹四处打量了一番：“地段不错，装修也好，你以前怎么不早点带我来看看。” 林嘉措支着下巴看窗外的风景：“我也很少来。” 坐了一会儿王信禹去洗手间了，没多久杨一便亲自把调好的酒端来。 他已经是酒吧的经理，但比起坐办公室更钟爱下场调酒，林嘉措谢过他，问道：“今晚怎么只看到你和小谢，其他人呢？” 店里就算客人不多，也不该只有两个人工作，杨一无奈道：“有两个没做了，还有一个今晚请假，人手一下子补充不过来。” “谁不做了？”林嘉措问。 “就上次李唯让我把小黎开了，后面没几天小丁因为意外摔断腿要休息三个月，也辞职不做了。” “上次是什么时候？” “给你过生日那晚。”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林嘉措仍记忆犹新，李唯已经用蛋糕警告了小黎，照理来说不可能又辞掉他。 “李唯有没说开除的原因？”林嘉措继续问道。 “那倒没有。”杨一回忆着那晚，李唯进办公室的时候表情不太好，也没让他多问，就要他找个理由把小黎解雇了。 吧台那边不能一直没人，杨一聊完这几句继续去忙了。林嘉措品着鸡尾酒，等了快二十分钟王信禹才回来，情绪比刚才低落了不少，一坐下就把面前的鸡尾酒喝完了。 林嘉措打量他一眼：“厕所遇到醉鬼了？” “不是，刚才接了个电话。” 王信禹悻悻地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沿敲击了几下，林嘉措问他谁打来的，他安静了半晌，缓缓将最近的困扰说了出来。 原来王信禹在这次旅行途中喜欢上一个当地的少数民族女孩，对方还比他大了两岁。 林嘉措认真听着：“后来呢？” “哪有什么后来，”王信禹一脸苦闷表情，“她们那个村寨挺封闭的，跟外面的人接触也有很多限制，我只见过她几天，她是在我们住的民宿里帮忙。” “那你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我也想要，可我除了知道她叫小耘之外就什么都打听不到了。” 夜里十一点，李唯刚出办公室就接到了林嘉措的电话，让他过去帮个忙。 到了【蜉蝣】吧楼下，李唯远远见到王信禹双手抱着林嘉措的脖子，整个人都贴在了林嘉措身上，喝多了一样扭来扭去。 林嘉措扶得吃力，李唯立刻开门下车，过去把王信禹拉到自己这边来搀着。 上车之前王信禹发了点酒疯，又扒着林嘉措不肯撒手，李唯把他弄到最里面坐着，自己在中间隔开两人。 老蒋得了地址，车开后李唯问道：“他怎么喝这么醉？” 看着好友被酒精醺红的脸，林嘉措叹道：“他失恋了。” “失恋？” “嗯，还没开始就终结的那种。” 话刚说完，车子在前面转过一个环岛，王信禹虽然绑着安全带，但是整个人都往李唯这边倒过来，李唯推了下脑袋让他靠窗，谁知他又滑过来了。 李唯推了两次都无果，林嘉措笑着戳了下李唯的手臂：“你就借他枕一下又没关系。” 扫了林嘉措一眼，李唯牵起他放在腿上的手牢牢握住，在王信禹第三次倒过来的时候总算忍住了没推开。 把人安全送到了家，李唯提议去吃夜宵。 林嘉措不饿，还没回答便听到旁边传来一声饥肠辘辘的打鼓声。见他笑了，李唯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提醒他道：“你男朋友忙了一晚上，晚饭都没吃两口，你也不安慰一下。” “那你现在想吃什么？”林嘉措问。 李唯盯住他的脸：“你。” 靠近在李唯的嘴唇上亲了一下：“除了我之外呢？” “火锅吧，”李唯想了想，“麻辣火锅。” 老蒋把车开到一家深夜还在经营的楼上川味火锅店，席间李唯了解了王信禹那段还没燃起就被熄灭的爱的小火苗，感叹了几句。回到家里，他跟着林嘉措进了浴室，不等林嘉措把他赶出去就将人抵在墙壁上亲了起来。 林嘉措被吻得渐渐呼吸不过来了，在李唯想要更进一步时叫停道：“等等……有件事我想先问你。” 吃饱喝足，怀抱温香软玉，李唯哪还有理智去思考问题。嘴唇在他的嘴角绵密地吻过，一句“做完再问”融化在了贴合的唇齿间，让他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 升腾的水汽朦胧了一室的暧昧，林嘉措在停不下来的喘息声中抖得越来越厉害，再也没精力开口说话，直到不断流淌的淋浴阀门被关上，水声休止，李唯将他擦干抱上了床。 酣畅淋漓地发泄之后，他困得只想睡觉，但意识深处仍被那个问题缠绕着，想知道答案。 手臂绕过李唯的腰，他脸贴在李唯肩膀上，轻声问道：“杨一今天跟我说，小黎没做了。” 李唯关灯的动作一顿，回头看了过来。 林嘉措睁着微红的眼睛，目光一瞬不瞬地盯在李唯脸上。抬起他的脑袋把自己的手臂伸过来，李唯待他枕好了才道：“那天你们在洗手间谈的话我都听到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是重要的人，就没说了。” “那背着我调查高雅艺，然后去找我爸的事呢？” 李唯短暂地沉默了一下：“不高兴了？” 松开李唯的腰，林嘉措躺平了对着天花板：“也没有，就觉得你其实可以告诉我，想了什么，又为我做了什么。” 李唯靠近他，呼吸的气流拂过他的侧脸，有些痒，又暖暖的。 “高雅艺的事我多少……”扭脸转向李唯，林嘉措话说一半即被打断了。 “没人可以伤害你。” 照进他眼里的目光深邃，他与之对视着，看着那双眼里被包裹在视野中心的自己。良久之后抬起双臂攀住了李唯的脖子，将他拉到怀里。 “以后你会不会一直都对我这么好？”他哑声问道。 一条手臂绕过腰后方，他感觉到上身被抬起了一些，随后被很用力地抱紧了。李唯与他胸口相贴，嘴唇靠在他耳畔坚定地回答：“会。” - -------------------- 明天更最后一章 第71章 71-手心太阳 回美国的前两天，香港刮起了八号风球，天文台发布了橙色暴雨警报。林嘉措本来还担心航班会因此被取消，没想到走的那天上午雨停了，下午时分更是出了大太阳。 坐在库里南的后排，他一路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沿街的店面都关着玻璃门开着冷气，路上少见走动的行人，路过一座植被茂密的小区时，能听到不绝于耳的蝉鸣声，已然是一幅盛夏光景了。 搁在大腿上的手机震了震，李唯发来消息：【出门了吗？】 他回道：【刚出来】 王信禹瞥到他手机停在微信界面，便知是李唯发的：“你俩怎么还在用微信啊，也不嫌不方便。” 林嘉措笑了笑：“有什么不方便，我跟他都有内地号码。” 说话间林嘉措又回了一条过去，王信禹看他眼神就没离开过屏幕，想着他们这次要分开一段时间，就让他专注回消息。 到了机场，老蒋把林嘉措的行李拿去头等舱的值机柜台，办完托运先离开了，王信禹陪着林嘉措走到安检口也停下了脚步。 “就送你到这了，”王信禹拍了下他的肩膀，“那边的手续办完就早点回来。” 林嘉措与他拥抱了下：“再联系。” 王信禹大力拍了拍他的后背，松开之后却笑着说：“之前想着这一年结束了把你送走，再见面不知道猴年马月了，没想到你这家伙色字头上一把刀，居然会留下来。” 林嘉措并不反驳，他的确是为了李唯才选择留在香港，因而昨晚临睡前李唯问他会不会舍不得美国那边的时候，他很坦白地说了实话。 毕竟他的家和亲人都在那。 半开玩笑地捏着李唯的下巴，要是李唯敢欺负他，他就随时跑路。 王信禹也离开之后，林嘉措过完安检到贵宾休息室候机。快登机的时候李唯会议结束了，打了电话过来。 林嘉措看着电子显示屏上滚动的即将登机提醒：“我差不多要登机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李唯走路带风，身旁的人声很快消失了，林嘉措听到他说：“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消息。” 他答应了，接着便听到那头叹了声气：“今晚开始要一个人睡了。” 想象着李唯一身禁欲的西装三件套，一脸正经地从会议室跨出来，开口却是感叹晚上要独守空房。林嘉措忍着笑，安慰道：“你乖一点，我尽量提早回来。” 李唯问：“能提早多久？” 原定是差不多一个半月，具体情况得到了那边才知晓。林嘉措哄了李唯几句，机场的播报声又响起了头等舱乘客的登机提醒，不远处也有地勤朝他的位置走来。 挂了电话，他在地勤的服务下提前登机。坐下之后，他拍了一张机舱外面的航站楼风景发到INS上，附带一个挥手的表情。 两分钟左右便有了第一条赞，看着点赞之人用他的脸做的头像，他打开相册，找到了另一张照片。 图里的他坐在院子一角的白色秋千椅上，正打量着手里裱了框的拼图，身旁则趴着一只体型高大的白熊犬。 放大之后，他注视着那幅历时两个多月，终于完整的拼图。内容是去年十一月他去西藏旅行时，李唯于布宫脚下摄的一张照片。 当时他也在专注地拍着布宫宏伟壮阔的建筑群，完全没想到在李唯的镜头下，自己也变成了一道风景。 现在这幅完成的拼图放在了李唯的卧室，正对着床的那面墙上。每晚林嘉措上床的时候都能一眼看到，甚至在他们做那件事的时候，他也总能时不时地瞥到，然后被激起更深层的爱与欲，愈发停不下来地与李唯纠缠。 虽说预计一个半月的时间，但是等台历上的日期不断往后翻转，芝加哥的街头巷尾都飘零着红黄相间的落叶时，林嘉措才终于定下了回程的日期。 “嘉嘉，把这个也带上。” 陈虞秀敲开了林嘉措的房门，递了两罐东西给他。林嘉措接过来，是前几天陈虞秀去朋友的牧场带回来的牛乳粉，品质非常好，冲泡甜茶的口感比之前更美味。 他望了一眼塞得满满的两只行李箱：“放不下了外婆，不带了吧。” 陈虞秀也看了看他打包得差不多的行李：“好吧，外婆给你邮寄过去。” 拉上箱子拉链，林嘉措把行李箱靠墙放好，陪着陈虞秀下楼吃饭。 今天大姨一家来了，大姨夫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美味送别他，还问起他以后找工作的方向。 关于这个问题，早在他刚回来的那段时间，陈虞秀就与他详细地谈过。 对于他继续留在香港，陈虞秀是不太舍得，不过没有干涉他的决定，只问他是不是考虑清楚了，会否一时脑热。 还记得那个晚上他们祖孙俩坐在院子的秋千椅上，盛夏的晚风吹拂过面颊，星星趴在陈虞秀的膝盖上，被微微摇晃的秋千摇得眼皮直耷拉，很快就不动了。 陈虞秀放轻了说话声：“外婆不需要你担心，你大姨住得不远，开车半小时就到了，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 轻抚着星星背上的毛，陈虞秀望向他的目光盈满了慈爱的神情：“不管以后想找什么样的工作，做得开心最重要，如果不想待在那边了就随时回来。” 身下的秋千椅忽然明显地晃动了下，星星被惊醒，睁眼看到林嘉措靠到陈虞秀身边来了，抱着陈虞秀的脖子。 陈虞秀笑着抚他的背：“什么时候把他也带回来给外婆瞧瞧，上次过来都没有请人家吃饭，也没好好聊过。” 额头抵着陈虞秀的肩膀，林嘉措的话语里竟有了几分羞赧的情绪。 “下次再说吧。” 翌日陈虞秀开车送他去机场，临别前祖孙俩拥抱了许久才互相放开。 在外婆不舍的目光中，林嘉措转身过了闸。 这次回来他没有通知李唯，是想给李唯一个惊喜。经过近一天的飞行，他在次日傍晚抵达了香港机场。 给的士司机报了加多利山的地址，一路上他的心情都很好，等贤姨开门看清外面站着的是他时，惊喜地问他怎么回来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之前林嘉措在这住了一段时间，与贤姨很熟了，贤姨拿出属于他的拖鞋，还没放下就被闻声而来的七七挤开。 林嘉措笑着蹲下，抱住兴奋朝他扑来的七七。一段时间不见，七七似乎又重了，林嘉措被扑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薅了一会儿狗毛，还被舔了几次下巴。 贤姨拉开疯狂甩尾巴的七七，好让林嘉措先换鞋。 “李唯还没回来吗？”林嘉措问道。 “应该还在公司忙，”贤姨拖着他的行李箱回到客厅，“你晚饭吃了没？我给你弄点吧。” “不用了。”林嘉措在机上吃饱了，现在最想做的是洗个澡休息一下。 他没要贤姨帮忙，自己把行李箱提上二楼，打开了卧室的房间。 差不多两个月没进过这间房了，林嘉措站在门口望了一眼，除了床单被套换过之外，其他的都没怎么变动，那幅拼图也还挂在床对面的墙上。 脱掉外套，他进了浴室，洗去一身疲惫之后裹着浴巾出来。 从衣帽间里拿了件睡袍穿上，他在系腰带时不小心碰倒了旁边饰品收藏柜上面放着的手袋。 李唯的衣帽间从不上锁，近十层的收藏柜分门别类放着各种奢侈品配饰，这只袋子也是某个奢侈品牌的，倒下发出“哐”的一声响。 袋子里面是一只巴掌大小，外观很精致的真皮首饰盒，下面压了张收据，商品名称写着“手心太阳A款男士对戒。” 看到“男士对戒”这几个字，林嘉措打开了盖子，一束亮白的灯光落在了正中的对戒上。 这是一对外型简约但不失典雅的戒指，铂金的戒圈流溢着耀眼的星芒，中间嵌了一颗高净度的圆形黄钻，林嘉措拿起右边那枚打量，发现戒指的内圈刻着个英文的花体字母J。 这字母让他想起了上一次李唯给他定制的机车头盔，而另一枚稍大一些的戒圈内侧果然刻着W。 抿住想要上扬的嘴角，林嘉措试戴了稍小一圈的戒指，中指的尺寸刚刚好。他用手机搜了这款对戒的商品介绍，原来设计师的灵感来自于这款黄钻独有的切割工艺，将黄钻部分转到手心位置，用特定的灯光一照，便能看出折射着光辉的太阳形状。 袋子里也有配备这种笔灯，林嘉措试了一下，还真的有描述的那种画面感。 他顿时有些爱不释手了，正想拿手机拍一张照便听到外面隐约有七七的叫声。 另一枚戒指被放到睡袍口袋里，他过去开门，楼下传来了李唯的说话声。走到楼梯转角，正好瞥到李唯在玄关换鞋，朝着楼梯方向看来。 四目一交接，林嘉措便欣喜地下楼，李唯也匆忙踩进拖鞋里，快步朝他走来。 分别的这两个月，李唯工作愈发忙碌，本来前阵子可以挤出几天时间去看他，后来还是被临时变动的公务给耽误了。 那时他觉得失望，视频另一端的李唯也像被乌云笼在头顶。不过因为工作忙而抽不出时间他能理解，而且李唯过不来，他可以回去。 踩到一楼的地板时，李唯已经站在了林嘉措的面前，林嘉措难得从他眼中看到了些微紧张又激动的情绪，继而那人手臂一伸将他抱在怀里，低头吻上他的嘴唇。 不远处还在玄关收拾的贤姨看到了，赶紧拉着想上来凑热闹的七七一起进厨房，林嘉措勾住李唯的脖子，被李唯带着往后退，靠在了楼梯旁边的墙上。 两人唇齿交合，都想借着这个吻缓解两个月无法见面的相思之苦，吻得热烈而缠绵。林嘉措的嘴唇都有些发麻了，整个人深陷在李唯的攻势之下，犹如溺在了汪洋之境，令他挣不脱，更不想挣脱。 微微颤抖的手指拉拽着李唯的衣襟，挺括的西服面料被揉皱，李唯抬手想握住他的手，掌心触及一抹冰凉，停下来看向他的手指。 林嘉措的左手上戴着他准备的那枚戒指。 依偎在他的肩头，林嘉措用微哑的嗓音问道：“你什么时候买的？” 注视了片刻，李唯低头在戒指上轻轻一吻，笑道：“我就知道你戴着会很好看。” 右手在睡袍口袋里掏了掏，林嘉措拿出属于李唯的那枚，将那人的左手捧在自己手心里，也套进了中指。 与他的那枚一样，大小刚刚好。 手指插进对方的五指间，相贴着的中指部位，两枚戒指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听到李唯问“喜欢吗？”林嘉措也学着李唯刚才的动作，低头在那人的戒指上印下一吻。 撩起眼皮，他的目光自下而上望进李唯眼中，莞尔一笑：“你说呢？”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李唯弯腰勾住他的膝盖窝，将他整个人横抱起来。 右脚上的拖鞋因为晃动飞了出去，林嘉措笑着拉了下李唯的衣领，要李唯把他的拖鞋捡起来，李唯头也不回，抛了一句“晚点再说”便大步上楼。 抱紧李唯的脖颈，林嘉措的耳朵逐渐发热滚烫，在李唯要转到二楼的时候，他瞥到七七从厨房出来了，叼起他掉在地上的拖鞋追上来，可惜还是被李唯关在了门外。直到房间里持续响起了他的叫声，外头挠门的声响才安静下来。 窗外月明如水，今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