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不如人》作者:桃千岁 文案:顾凌X左诚 直男小保镖遇上腹黑老司机。 后来老司机发现自己打不过他。 第一章 左诚刚到边以秋身边的时候,才将将十六岁。但为了得到这份工作,他当时所在的保镖公司给他弄了个假证件,生生把年龄改大了两年。 玖安那时候刚开始洗白,内忧外患刀光剑影,九爷要为继承人选几个专业保镖,让gān儿子自己去挑人。 十几年前的边以秋,正处于人生最好的年纪,意气风发锋芒毕露,虽然跟在九爷身边学了几年生意,但依然掩不住一身霸道狠戾的土匪气质。他自己就是打手出身,手黑心狠不怕死,在他的概念里,保镖这种配置是九爷时叔或者梅夫人才需要的,他不需要。 但九爷的话就是圣旨,违逆不得,而且这样能让时叔安心些。于是边以秋象征性地选了个看起来最不起眼的小孩。 左诚那时候还是个半大少年,不够高,也不够壮,在一群五大三粗肌肉虬结的大老爷们儿队伍里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边以秋选他无非是敷衍了事地想给九爷一个jiāo代,但那个保镖公司的老板却兴奋地跟他说:“秋少爷可真是火眼金睛,小左是我们公司身手最好的保镖。” 秋少爷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心想你特么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当然,在不久后的一场黑帮寻仇的火并中,左诚以一人之力gān倒了对方十几个打手,并在现场一片混乱人影攒动的情况下,于数十米之外的距离一枪命中对方头目的要害,成功地让边以秋知道,那个老板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边以秋觉得这小子有点意思了,后来又跟他明里暗里切磋过几回,基本上自己得调动全身的力量和技巧才能堪堪跟他打个平手。 左诚年纪小,心眼实,对自己人生中第一个雇主很是尽职尽责,表现得尤其乖巧听话,边以秋指东他绝不往西,边以秋说坐下他绝不站着,秋少爷叫他不得藏私,他就真敢下狠手往死里揍……边老大嘶了一声,用手指按了按自己嘴角的淤青,面无表情地扣掉了左诚半个月的工资,事后却jiāo代下去,额外补了个红包给小保镖压惊。 总体来说,边老大对这样一只懂事听话的忠心小láng狗满意极了!上哪儿都带在身边,一度让何叙认为他对小左同学有着非同一般的龌龊心思。 这可真的冤枉我们秋少爷了。他喜欢的是身娇体软漂亮可人在chuáng上能làng出天际的小甜饼,左诚这种整天只知道舞刀弄枪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加的耿直boy……真的不是他的菜。 况且,他怎么看,左小诚都应该是棵笔直笔直的小白杨——很多年以后,边老大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看走了眼。他哪里是什么小白杨,简直就是个性冷淡。别说对男人没兴趣,就连对女人也从来没有感兴趣过。 边以秋在桐山那几年,按道理左诚是要被解雇的,毕竟雇主都没了。但九爷淡然地表示“秋少爷的一切都按原样保留,他随时都会回来”。 于是左诚这个保镖也留了下来,白白领了四年工资。 这四年他无事可gān,每天都铆足了劲儿加qiáng训练,风雨无阻,一心一意等着老大出来,要好好保护他。毕竟光拿钱不gān活儿,耿直boy心里过不去。 为了更好地提升自己,他还专程回了一趟位于八百多公里外的老家,找那个从小将他养大的师父魔鬼特训了好几个月。 不过这里也不算他的老家,这里是他师父的老家。至于自己的老家在哪儿,他已经不记得了。从他记事起,身边就只有一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师父。 他小时候问过自己为什么没有父母,师父相当坦诚地告诉他:“你当然有父母,不然你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不过你父母家里太穷,孩子生多了养不起,就把你送给我了。” 如果这种事放在别人身上,大概一辈子都会心有不甘心怀怨怼。但这种事放在左诚身上,他的反应只是一句“哦”。 师父问他,你就不难过不伤心? 左小诚眨了眨眼睛:“我为什么要难过伤心?他们把我送走是好事啊,反正他们也养不起嘛。跟着师父有肉吃——” 师父毫无形象地“呸”了他一声,叫嚣道:“兔崽子你给老子跑步去,十公里越野,天黑之前不回来就没肉吃!” 左诚跟匹撒欢的小马驹似的,欢天喜地就跑没影儿了。 后来左诚长大了,问师父自己家到底在哪儿。师父告诉他你得先坐火车,再转汽车,再转牛车,再步行,趟过一条河,翻过两座山,看到村口有棵老槐树,差不多就到了。 左诚听完之后一脸懵bī,但依然十分坚定地收拾了行李,毅然决然地回家去了。 师父说你父母都不要你了,你还回去gān嘛。 左诚说我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毕竟当年是因为太穷了养不起才把他送人的啊,爹妈的日子肯定过得很辛苦。 师父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愣了半天,骂了句“傻小子”。 左诚的师父是某部队的jīng英特种兵,因为执行任务受了伤,退伍转业后在老家开了个武术培训班。不过因为他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培训班经常入不敷出。 原本师父并没有打算让左诚走这条路,但左诚从小就对打架斗殴有着非同一般的热情,对书本课堂有着非同一般的抵触。并不是他不愿意好好学,但就跟他师父不会做生意一样,他也不是读书的料。每次期末考试拿回通知书,看着那点可怜的分数,师父都会痛心疾首生无可恋。后来次数多了,也就渐渐习惯了。既然当不了文状元,就只能做个武状元了。于是师父开始手把手教他格斗技巧,还利用了自己过去的关系专程开小灶让他研习了枪法。 左小诚在这方面学得倒是挺快,不管多复杂的格斗招式他都能迅速拆解并予以最致命的反击,不管多恶劣的环境他都能利用一切自然条件让自己的子弹命中目标,连那帮经过正规训练的兵哥都对他逆天的学习能力震惊不已。这要放在武侠小说里,必须得是个“骨骼清奇,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 老连长问他要不要当兵,左小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说他要挣钱,家里有十几个弟弟妹妹要养——他上次翻山越岭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那真的是一个特别贫瘠的小山村。本来家里就够穷的了,前几年因为一次山体垮塌,村里死了很多人,他父母还咬牙收养了一群无家可归的孤儿。 父母都是淳朴的庄稼人,见到左诚高兴又局促,高兴的是这孩子好好地长大了,局促的是他们担心左诚伤心难过,当初自己亲生的孩子都养不活了要送人,现在还去收养别人家的。 不过左诚脑仁太小,想不了这么多。说好听点叫耿直,说难听点叫一根筋。他看了家里这个情况,回来就跟师父说他要去工作。 师父也没什么钱,他那个武术培训班因为自己经营不善就快倒闭了。听了左诚这话也没说什么,正好他有个战友在Z市开保镖公司,左诚啥也不会就会打人,就直接让他投奔“师叔”去了。 两个月后,左诚遇到了这辈子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雇主边以秋,并在他身边一待就是十几年,从他的保镖、司机、助理、保姆,荣升为他儿子的保镖、司机、助理、保姆。 此时此刻,尽职尽责的左保镖正带着他们家的小少爷柯一宸在购物广场一楼的玩具反斗城消磨时间。柯总和边老大日理万机,带孩子这种事自然就落到了他身上。 柯一宸在游乐区跟刚认识的小伙伴搭积木,左诚就坐在旁边看他们把一块一块零零碎碎的不规则图形拼成一只耀武扬威的大恐龙,觉得还挺有趣,脑子里正在天人jiāo战要不要跟他们一起玩儿,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乱。 他几乎是条件反she地将柯一宸抱起,却在下一秒听到一声枪响,子弹破膛而出,she到了离他五步远的货架上,一排码得整整齐齐的玩具哗啦啦倒了下来。 不知道是谁的尖叫声先响了起来,紧接着如同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在偌大的反斗城里此起彼伏。人类在受到极度惊吓和生命威胁的时候,肺活量的潜力可真是无限的。 “蹲下!全都不许动,谁动我就杀了谁!” 持枪歹徒声音嘶哑,表情狰狞,举着枪将吓得面无人色的营业员和顾客全部赶到了游乐区。 左诚搂着柯一宸,十分“听话”地蹲了下去。天不怕地不怕的柯小少爷使劲将自己的脑袋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瞪着两只漂亮的大眼睛刚要往外看,就被左诚一把按了回去。 柯一宸非常郁闷地在他怀里拱了拱,声音出奇地兴奋:“左左,我们是遇到劫匪了吗?电视里那种?” 左诚相当无奈地表示:“叫我叔叔!” “左左。”柯一宸坚持。 左诚放弃跟他纠结称呼的问题,反正从这小子刚学会说话开始,就只会叫他这个。 他撇了撇嘴,小声回答:“大概是吧。” 不过大白天跑玩具城里打劫,这劫匪的智商真的在线? 左保镖还是头一回觉得自己的智商如此有优越性,不由得多看了那劫匪两眼,却意外地发现他握枪的手在微微发抖。 那把枪正对着一个哭得声嘶力竭的小胖子。 “闭嘴!再他妈哭,我就先杀了你!” 劫匪凶神恶煞的外表看着十分吓人,但在左诚眼里,却明显有些色厉内荏。 左诚在心里“哦”了一声,还是个新手。 小胖子的妈妈赶紧将儿子搂进怀里,捂住了他的嘴。 第二章 顾凌接到出警电话时,十分想要骂娘。因为他正在休假,且他认为自己身为市局反黑组组长,这种大街上随便打个劫的“小事”真的用不着他出马。但电话是局长亲自打的,他再怎么不乐意,也得给个面子耐心听完。 歹徒是个瘾君子,因为需要毒资,参与过多起抢劫伤人事件,分局的同事已经盯了他很久,今天好不容易要收网,却在最后关头出了纰漏,追捕过程中歹徒慌不择路跑进了位于市中心的购物广场,劫持了玩具反斗城里三十多个无辜顾客和营业员,其中大部份是女人和小孩。 更重要的是,歹徒手里有枪。 由于现在是大白天,该商场又位于中心区,影响十分恶劣,已经有不少路人将此次事件传到网上,连市长都被惊动了。 有枪,加上三十多个人质,顾凌当然不会再认为这是件“小事”。他飞快挂断电话,抓起车钥匙就蹿出了门。 二十分钟后,顾组长一脸寒霜出现在商场外头,组员见到他,顿时跟没娘的孩子找到了妈一样,赶紧围了上来。 “顾组!” “老大!” “头儿!” “凌哥!” “行了闭嘴!”顾凌懒得跟他们废话,“现在什么情况?” “歹徒劫持人质已经超过四十分钟,分局同事在里面跟他谈判,特警大队的人都在外围支援。歹徒提出要五百万现金和一辆车,一小时内不准备好,他就开始杀人。狙击手已经到了,但是商场内部结构比较特殊,不好找狙击点。”其中一个组员语速快而清晰地将现场情况汇报了一遍。 顾凌问:“有反斗城内部的监控视频吗?” “有。”组员边说边递过来一个平板,上面已经非常效率地连接到了商场的监控中心,并将反斗城内部画面切了出来。 顾凌将画面放大,看了看那个始终保持着高度紧张的歹徒,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看得出来他已经有些bào躁和不耐烦。 他举着枪对着跟他谈判的警察,歇斯底里在吼着什么。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警察举着双手在竭力安抚他的情绪,并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顾凌猜警察应该是在告诉他,他要的东西很快就会准备好,让他不要激动。 歹徒稍微稳定了点,但举着枪的手一直没有放下。 顾凌又将画面切到歹徒身后的人质身上,三十多个人全部蹲在地上,他大概扫了一眼,确定没人受伤,正要将平板jiāo给组员,却突然对上了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 那是一个长得非常漂亮非常帅气的小男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虽然被人紧紧搂在怀里,但一点没觉得他害怕,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饶有兴趣地盯着那个劫匪,那jīng致的五官眉眼居然让顾凌觉得有些熟悉。 由于画面放得过大影响分辨率,顾凌还专程将画面缩回了正常大小,然后盯着那小崽子看了三秒钟,实在没忍住骂了句“卧槽”。 下一刻,抱着小崽子的男人转头往镜头这边看了一眼。 这下顾组长连“卧槽”都说不出来了。如果刚刚看到柯一宸他还能安慰自己眼花看错,那么看到左诚他没法再自欺欺人了! 他怀里那位,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就是柯明轩的亲儿子,柯首长的亲孙子,冯厅长的亲侄孙,柯、边、冯三家从上到下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小少爷柯一宸! 组员疑惑地看着他:“头儿你怎么了?” 顾凌一脸生无可恋地把平板拍到他手里:“这个任务太他妈艰巨了!” 组员满脑袋问号。他们曾经执行过比这凶险得多的任务,从来也没见过老大这副表情,不就是个劫匪,虽然因为人质太多确实有点棘手,但远没到“艰巨”的程度。而且说难听点,就算任务失败,该负主要责任的也是分局的人,他们只是过来帮个忙。 顾凌懒得跟他们解释,刚想抬脚进入商场,就看到两个警察从里面走了出来,走在前面的正是刚刚在里面跟劫匪谈判的分局领导。 领导姓温,顾凌叫了声“温局”。 温局长说:“小顾,给你添麻烦了。” 顾凌倒是很客气:“应该的。里面怎么样了?” 温局把大致情况说了一下,里面还留了两个警察继续跟匪徒沟通。他已经打电话让人准备现金和车,现在最重要的是将人质安全解救出来。 “现在最麻烦的是这个歹徒毒瘾要犯了,我们怕他失去理智胡乱开枪,人质安全不能保证……” “人质的安全必须保证,受到点惊吓都不行。”顾凌打断他的话。 温局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正要夸他两句,没想到顾凌又接着说道:“不然我们都得完蛋。” “???”这下连温局也一脑袋问号了。 顾凌紧接着问狙击手在哪里,温局让人去把狙击手找了过来,几个人站到一边嘀嘀咕咕商量策略。 温局全程紧皱眉头,狙击手全程瞠目结舌,其他组员全程以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家老大。 顾凌拿着平板查看商场内部结构,以及反斗城里的货架摆放位置,用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脑子里飞快的计算着最jīng确的狙击角度,子弹出膛的力度和速度,以及打到钢架上反弹再命中目标的可能性…… 温局一口拒绝:“不行,这太冒险了。如果没有命中目标,或者没有打中致命部位,都会激怒歹徒,到时候里面的所有人质都会成为他泄愤的活靶子!”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顾凌转头看向狙击手,“你能不能行?” “我……”狙击手咽了口口水,“打钢架没有问题,但歹徒是在移动的,你怎么确定他会乖乖站在那个位置?” “我能保证歹徒站在那个位置,你是不是就能保证打中?” “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必须!如果有一点偏差,里面的人质就会有生命危险!”顾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算了,枪给我,我去。” “小顾!不要胡来!”温局长拦住他。 “胡来?我的枪法在全国公安系统联赛里是第一名!” 温局长愁得头发都要白了:“我不是怀疑你的枪法,我是认为这个方法不可行。银行那边马上就把钱送过来,或许我们可以等他上车之后再进行抓捕,无论如何人质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可我们没有时间了,他已经有毒瘾发作的征兆了!” 两人各执己见争吵不休,时间一分一秒向前流去。 反斗城里很多人的jīng神都有点撑不住了,就连最开始兴致勃勃的柯一宸都开始犯困了。 他耷拉着自己的小脑袋趴在左诚肩膀上,撅着嘴嘟囔:“一点都不好玩。” 左诚心想,少爷,你真以为看电视呢。 柯一宸在他怀里扭了扭:“左左,我要尿尿。” 左诚说:“忍忍。” 柯一宸说:“忍不住了。” 左诚:“……” 柯一宸:“这帮警察可真没用,要是我两个爸爸在,早就把这个歹徒打趴下了。” 左诚沉默了会儿,说:“真忍不住了?” 柯一宸:“真忍不住了。” 左诚刚要再说点什么,突然听到那歹徒怒吼道:“已经过去五十分钟了!钱怎么还没到?车呢!车在哪里!你们是不是在骗我,是不是!” “五百万不是小数目,就算去银行提现,也要先预约……”其中一个警察话还没说完,歹徒突然转身冲到其中一个人质身前,把枪顶在了她脑门儿上。 那人质是反斗城的女营业员,很年轻,整个人吓得几乎要瘫在地上,满脸惊恐呜咽不止。 “你们就是在骗我,我不相信警察!三分钟,三分钟钱和车不到,我就打烂她的脑袋!” 警察还没说话,左诚却突然放开柯一宸站了起来。 “你太吵了。” 人质、警察包括歹徒都因为他这句话愣住了,连那个被枪顶着脑门儿的姑娘都忘记了哭。 毒瘾已经开始发作的歹徒双目通红,涕泗横流,完全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嘶吼着就把枪对准了左诚。 “你找——” 左诚瞅准时机,迅猛出击,一脚踢向那人握枪的手腕。 歹徒的最后一个字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砰”的一声枪响,在场所有人的灵魂都在瞬间出了窍。 争论了半天依然没有做出决定的顾凌和温局猛然对望一眼,齐齐转身往商场里跑。 战斗结束在转瞬之间。 在那一脚jīng准的力度和角度下,歹徒的手腕忽然折向了一个非常诡异的软垂角度。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左诚长腿收势,半空中一个回旋,电光石火之间那歹徒的身影便如同一块破布般向后飞去,狠狠撞到了摆放玩具的货架上。 迸散飞溅的玩具雨中,左诚一伸手接住了那把飞到空中的手枪,展臂对准,毫不犹豫就是一枪。 顾凌冲进反斗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身高腿长的年轻男人如同从天而降的救世主,挺拔站立于一片láng藉之中。在他的面前,作恶的歹徒捂着中枪的大腿凄厉惨叫;在他身后,受惊的人质仿佛还没从这惊天逆转中回过神来,纷纷抬头不敢置信地仰望。 左诚举枪的手还没放下,高大的身形修长健美,衣服底下肌肉勃发,让人毫不怀疑那身碍事的布料之下有着怎样一副让人垂涎的好身材。 顾凌的脚步生生止住,他觉得左诚那颗子弹没有打在歹徒的大腿上,而是拐了个弯儿,打在了自己的心上。 这也太他妈……神奇了。 左诚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看到是他,一言不发把枪丢过去,抱起看戏看得正津津有味的柯一宸往外走去。 顾凌几乎是条件反she地伸手拦住了他:“等等。” 左保镖:“???” 顾凌拦住他的时候完全只是遵循本能,压根儿没想过拦住人家要gān嘛,这会儿理智突然回笼,立刻机智地表示:“你得跟我回局里做笔录。” 实诚的左保镖点点头,毫无偶像包袱地说:“我先带宸少去尿尿。” 第三章 左诚对顾凌的印象,还停留在五年前他带人来君临天下逮捕边以秋的时候。虽然他知道顾凌在那件事的前前后后,明里暗里帮过柯少爷和他家老大很多忙,但由于边以秋在看守所里差点被人害死,左诚对这位顾组长也一直没什么好感。 后来他跟着老大出国,再回来已经是两年之后。玖安洗白日久,边老大又跟柯少爷成了一家,黑道的生意彻底不再沾染,顾组长偶尔出现,大多是作为柯少爷朋友的身份,左诚虽然不再对他有多么反感,但也谈不上有什么jiāo情。 如果实在要在两人的关系上加一个定义,那大概就是“认识”——双方互相认识,知道有这么个人,见面会点头打个招呼。除此之外,再无其他jiāo集。 但谁也没有想到,因为这场莫名其妙的人质劫持事件,让两条原本笔直笔直的平行线,有了相jiāo的可能。 做完笔录,顾凌说要请他们吃饭。左诚刚想拒绝,柯一宸就说他要吃麦当劳。 顾凌笑眯眯地说:“那咱们就去吃麦当劳。” 然而他并不知道柯小少爷说要吃麦当劳只是为了集齐新出的儿童套餐里搭配的全套八款海底小纵队玩具。 玩具是装在盒子里的,买套餐都是随机赠送,只有拆出来才能知道里面到底是哪个人物,所以经常会遇到好几个套餐搭配的都是同一款卡通人物的情况。 于是两个小时后,看着满满堆了三张桌子的儿童套餐,顾凌的嘴角实在没忍住抽了两下。 而柯一宸也终于在买了三十多份儿童套餐后,将八款玩具全部集齐。 顾凌心想还好你要的不是水泊梁山一百零八将啊,不然他今天非得把整个麦当劳包下来不可。 两个大男人加一个小兔崽子齐心协力解决了六七份套餐,剩下二十多份实在是吃不下了。 左诚提议让他打包带回警局给同事,顾凌说这年头谁还吃汉堡啊……左诚没等他说完,直接让服务生拿了几个大袋子过来,将剩下的套餐装了进去。 “都是花钱买来的,不吃太làng费了。” 顾凌摸了摸鼻子,伸手去拎袋子:“那你给我吧,我使劲推销推销……” “不用带回去,公园里有很多流làng动物都没东西吃。” 不得不说,看着这个昔日黑帮老大手下的头号保镖,蹲在地上认真又温柔地喂着流làng狗的样子,顾凌觉得这画面比下午在商场看到他一枪打瘸了歹徒的大腿还要让人震撼。 “小猫不能吃这个,你喂点它能嚼得动的。”左诚把柯一宸手里的炸jī腿拿走,换了一盒鳕鱼条给他。 柯一宸乖乖接过去,将鳕鱼条掰碎了喂到小猫嘴里。 最后,顾组长也加入了进去,一大袋子儿童套餐很快就被闻香而来的流làng猫狗瓜分完毕。 左诚掏出湿纸巾,仔仔细细将柯一宸的手擦gān净,然后一把将他抱起来,转头对顾凌笑出一口白牙。 “顾组长,谢谢你的晚餐。我们先回去了。再见。” 顾凌说:“这算什么晚餐,你留个电话,回头我正式请你吃顿饭。” 柯一宸在左诚怀里眨巴眨巴眼睛,十分乖巧地没有发表意见。 左诚把电话号码报了一遍,然后转身毫不留恋地走了。 柯一宸趴在他肩膀上,看了眼还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顾凌,回过头一本正经地说:“左左,这个姓顾的想泡你。” 左诚哈哈一乐:“泡什么?我又不是方便面。” 柯一宸小大人样叹了口气,觉得左左到现在还没有男女朋友,真的跟智商和情商有很大关系。 顾凌目送一大一小走出公园,直到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熊孩子撞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有点舍不得把目光从左诚那宽肩窄腰大长腿上拽回来。 这对于他这个高中就对家人朋友出了柜的天然GAY来说,简直不需要用脑子思考,就知道意味着什么。 顾凌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背影,唇角勾出个相当愉悦的弧度。 一天之内,因为同一个人,心动了两次,他觉得不主动采取点行动,那简直太对不起自己。 行动派的顾组长把左诚的电话号码输进微信,点击了申请好友,但那头并没动静。等了一会儿以后实在忍不住,又添加了一遍,还是没通过。 顾组长的眉头皱成个川字,心想难道是自己把号码记错了?他正准备直接打个电话试试,手机铃声却先一步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母后”。 他舒展眉眼接起电话,转身朝外走去。 “大美女,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想我啦?” “一点都不想。”顾妈妈傲娇地哼了一声,“要不是有正事跟你说,我才不会打电话给你。” “那我想你好不好?我都两个星期没见着你了,都快相思成疾了。” “呸,臭小子别胡说八道,被你爸听到了他会吃醋的。”凌女士在沙发上一本正经换了个坐姿,然后开始说正事,“你还记得你徐阿姨不?” “哪个徐阿姨?”顾凌边走边问。 “就是妈妈的老同学,在你五岁那年全家移民加拿大的那个徐阿姨。” “哦——”顾凌假装恍然大悟,但事实上完全没能想起来,“她怎么了?” “她先生的公司要开拓国内市场,现在把重心又放回国内了,她儿子也跟着回来了……” 顾凌默默地觉得他家老妈接下来要说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果然—— “你说巧不巧,你徐阿姨跟我说,她儿子也喜欢男孩子。原本在国外,她见得多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回到国内,大家对这种事的接受程度不高,她担心儿子找不到合适的另一半,都快愁死了,所以才找我出去诉苦来着。” “啊,那个,老妈……” 凌女士不理他,自顾自接着说道:“她儿子我也见过了,长得帅,人也斯文懂事,还是多伦多大学的高材生,我都帮你约好了,就这周六,你跟人先见一面……” “妈,母后,等会儿!”顾凌觉得自己再不出声,她可能下一秒就会把自己的儿子直接卖掉,“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找男朋友的事我自己有分寸,你不要着急。” “我能不着急吗!你不知道现在的竞争多激烈,gāngān净净正正经经的女孩子都难找,更别说男孩子了。你一天到晚忙案子没时间,我这个当妈的还不得帮你留意着啊。我跟你说,你徐阿姨家里我是很了解的……” “妈,我有男朋友了。” “你们那个圈子要找个能过日子的男孩子不容易,但徐阿姨家的孩子我是很放心的……等等,你刚说什么?” “我说,我有男朋友了。”顾凌十分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你有男朋友了?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我这不是刚……刚追上吗。”顾凌咬了咬舌尖,差点说漏嘴。 “真的假的?你不会是不想去跟人见面,故意搪塞我的吧?” “当然不是。我真的非常喜欢他,他肯定比那个徐阿姨的儿子好。”顾凌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闪现的,就是左诚那张明明英俊帅气却又带着点天然呆的脸,就这一点,就没人能比得上。 “真这么好,那你带回来我看看。” “啊?”顾凌没想到他老妈会突然来这招,吓得都快跪下了,“那什么,这刚在一起就要见家长,他会害羞的……” “都是大男人,害什么羞!”凌女士中气十足一声吼,顿时让顾组长偃旗息鼓,“你要是敢骗我,我饶不了你!”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顾凌瞪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界面,愣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任重道远,他甚至连左诚是直是弯都还不知道! 不过左诚跟了边以秋那个纯基佬那么多年,就算直也直不到哪儿去了吧? 所以,自己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顾组长这么想着,立刻就开始实施自己的追人计划。 微信加不了,就直接发短信,但左保镖不是每一条都回。后来顾组长不发短信了,直接打电话。 一会儿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吃饭,一会儿又问他喜欢吃什么口味。 左诚说你决定就好,我什么都吃。 顾凌说那怎么行,既然是我请你吃饭,当然要吃你喜欢的东西。 左诚说:“我都挺喜欢的。” 他这话一点毛病没有,他确实是什么都喜欢,只要能进嘴的,他都能吃得津津有味。他师父就不止一次说过他特别好养,给什么吃什么,完全不挑食,特别乖。 顾凌又问:“那明天可以吗?” “明天不行。” “后天?” “后天也不行。” 顾凌心想你是不是在逗我,当个保镖你有那么日理万机吗?而且边以秋都转行很多年了,真的还需要保镖时时刻刻跟在身边?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左诚现在根本就不用跟着边以秋,但他必须时刻跟着柯一宸。 “要不你说个时间?” 左诚想了想:“周末吧。”周末柯少爷和边老大要带儿子回大院,他不用带孩子。 两人约好时间挂断电话,一旁正在保养球杆的边以秋睨他一眼,问:“有约会啊?” 左诚老实摇头:“不是。就吃个饭。” “男的女的?” “男的。” “男的?”边以秋手上的动作停下下来,一脸戏谑地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十多年的小láng狗,“你搞清楚自己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没?” 小láng狗一脸懵bī:“哈?” 边以秋知道他脑子不怎么会转弯儿,于是直白地说:“就是这人能不能发展一下。” 左诚正色地说:“老大,我觉得我还是喜欢女人多一点……” 边以秋挑了挑眉:“你确定?” 第四章 左保镖当然不确定。他活了二十八年,没喜欢过任何女人。当然,也没喜欢过任何男人。他觉得喜欢一个人太麻烦了。几年前边老大因为跟柯明轩谈个恋爱差点儿把自己的小命折进去,他每每想起都觉得心有余悸。如果喜欢一个人,一定要搞得如此惊心动魄伤筋动骨,他还是宁愿一个人自由自在。 ——不过顾组长明显不这么想。 顾凌花了好几天时间jīng挑细选了Z市所有价格昂贵菜品出色的餐厅,但最后又都被自己一一否决。左诚跟着边以秋那个土豪这么多年,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有见过,要让他们的第一次约会有意义,那必须来点特别的。 于是周末顾组长带左诚去了郊区一个生态农场,并相当嘚瑟地告诉他:“我带你感受一下什么叫田园风光农家乐趣。” 左诚面无表情地说:“我十五岁之前每天都在体会田园风光农家乐趣。”他看了表情瞬间石化的顾凌一眼,很贴心地把后半句咽了回去——老子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不再过这样的日子。 顾组长的笑容僵住了,他压根儿就没想过左诚是从农村出来的娃,不过片刻之后还是硬着头皮找补:“这个地方……呃,挺特别的,肯定跟你以前体会的不一样。” 左诚懒得告诉他所有乡下其实都长得一个样,真要说这地方有什么特别,那应该就是没有任何服务人员吧。 进门先是偌大一幢老式民居,往左是鱼塘,往右是菜地,后边是一大片果林,散养的jī鸭猫狗满地跑,就是没见人出来接待,所有来这里的食客自己到民居里找人登个记,然后就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鱼塘边可以钓鱼,菜地里可以摘菜,果林里有刚成熟的果子,院子里还能抓jī逮鸭。搞定食材送到后厨,可以选择自己做,也可以让厨师帮忙做。如果选择全程亲力亲为,只需要支付食材的原料费就行;如果选择厨师做,就再算上点加工费,非常合理划算。 顾凌和左诚到得早,这会儿还没什么人,于是先拿了鱼竿去钓鱼。两人选了个树荫下的绝佳位置,穿好鱼饵抛出去,并排坐在一块儿静静地等待。 秋日的午后静谧安逸,徐徐微风chuī皱一池秋水,让人昏昏欲睡。 左诚从来没觉得日子可以过得这么闲适。 他靠在粗大的树gān上,打算趁着这难得的悠闲睡个午觉,可偏偏就有人不想让他如愿。 “钓鱼不是把钩甩下去就完事了,太久没有动静就得提一提钓竿,换一下位置,增加鱼的视觉机会,诱惑它们上钩。” 左诚眼皮都没动一下,依然保持着将要入睡的姿势喃喃说了一句:“顾组长很有经验的样子。” “也没有,就是偶尔会来这里放松一下。”其实他哪有那么多美国时间来钓鱼,不过就是找个由头跟左诚聊天而已,“你别叫我顾组长了,显得太生疏。” 左诚心想我俩本来也没多熟啊。但他这人一向不会在这些小事上纠结,别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叫个名字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于是他说:“好的,顾凌。” 大概因为左诚睡意朦胧,所以他的吐字很轻,“顾凌”两个字从他嘴里叫出来,无端就多了点缠绵撩人的意味,顾组长的心都仿佛要融化在这澄净的秋水里。 后来左诚真的就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顾凌一声“上钩了”,睁开眼睛就看到顾组长霸气地挥竿收线。水里一阵扑腾动静,咬钩的鱼儿挣扎着破水而出,哗啦啦溅起大片水花,目测得有两三斤重。 由于咬钩不深,那条大鱼又挣扎得太厉害,眼看就要脱钩落回水里去。顾凌手里的鱼线才收到一半,gān脆全凭臂力将鱼儿往岸上一甩。左诚从地上一跃而起,眼疾手快抄起旁边的水桶就冲了出去。 哗啦一声,那只脱钩的鱼儿准确无误被他接到了桶里。配合相当默契。 顾凌对他竖起大拇指:“身手不错!” 左诚这老实孩子一点不懂谦虚,掸了掸衣服上的水珠,说:“那肯定比你好点。” 顾凌好歹也是市局赫赫有名的警界jīng英,一听这话就不服了:“咱们比试比试?” 左诚眨了眨眼:“在这?” “就在这。来不来?” “来。” 两人放下渔具和水桶,也不专程找场地了,直接就在鱼塘边的空地上gān了起来。 左诚这孩子一打架就来劲,紧握的拳头虎虎生风,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就朝顾凌的面门袭了过去。 顾凌手里的渔具还没放好,第一招躲得有些láng狈,退了两步才开始还击。 两个人都拿出了自己的真正实力——顾凌是知道左诚的身手,不敢掉以轻心,左诚是压根儿就不知道什么叫放水。除了跟边以秋切磋的时候他会因为扣过工资而有所顾忌外,不管跟谁打架他都是铆足了劲儿要打个痛快,所以出手迅猛,力道qiáng悍,每一招每一式都异常凶狠,让人看得胆战心惊。 近身格斗并不是顾凌的qiáng项,但作为国内公安系统排名前几位的风云人物,其实力自然不容小觑,两人你来我往过了数十招,也没能分出个输赢胜负来。 左诚好不容易找到个势均力敌的对手,热血沸腾,越战越勇,毫无顾忌地步步紧bī。 顾凌有心压一压这小子的气焰,但每每看到他那张洋溢着兴奋笑容的脸,就怎么也下不去手,然后每次都被左诚寻到破绽迅速反击。 两人打了二十分钟,顾凌一共被打倒了三次。 最后一次左诚几乎是整个人压在顾凌身上,扣着他的手腕,气喘吁吁地问他:“服不服?” 两个人的距离非常近,近到能感觉到对方灼热的呼吸以及心跳的频率。没心没肺的左保镖沉浸在将顾组长打败的兴奋之中,丝毫没有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什么不妥。 但顾凌就不同了,他是个Gay,纯Gay。压在身上的是他想要追求的人,他喜欢这个人,喜欢这张脸,喜欢这副身材,喜欢他汗水淋漓的样子,喜欢他此时此刻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肆意光芒。 这跟他过去几年所认识的左诚不一样,他是这样的鲜活、热烈,又张扬、耀眼,让人移不开目光。他想揪着他的衣领将人拉下来,吻住他那张嘴,然后扒下他的裤子,拎高他的双腿,狠狠地进入他,让他在自己身下再呈现出不为人知的另一副样子。 就这么想着,顾凌的下身就已经起了反应。而那个部位,正好抵在左诚的大腿上。 他深深呼了口气,在事态还没发展到无法挽回之前推开了左诚,飞快地从地上站起来。 还好今天出来穿的是休闲裤,相对比较宽松,看不出来。 他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身上的土,说:“服了服了,打不过你。下次咱们比点别的。” 左诚撇撇嘴:“谁叫你总在关键时候不行……” “你才不行!老子行得很!”某个地方正在蠢蠢欲动的顾警官一听“不行”两个字就怒火中烧。他那是不行吗?他明明就是对着这么张脸下不去手,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下回非让他输得哭出来不可! 两人收好渔具拎着水桶回院子,经过果林的时候左诚跑进去摘了两个又大又红的苹果,递了一个给顾凌,然后直接把自己那个在衣服上蹭了蹭,咔嚓一口咬下去,鲜嫩清甜的汁液便溢了满嘴,别提有多幸福。 “这个苹果好甜。”左诚咬了两口转头看着顾凌,“你怎么不吃啊?” 顾凌看他吃得特别香,也顾不得这苹果洗没洗,学着他的样子在衣服上蹭了两把,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果然特别甜。 从农庄回来之后,顾凌和左诚的联系就渐渐多了起来。对左诚来说,去一趟农庄,最大的收获不是体验什么农家乐趣田园风光,而是跟顾凌酣畅淋漓打的那一架。 男人之间的友情,通常情况下都来自于这种纯雄性之间的惺惺相惜,左诚觉得自己找到一个很好的对手,而顾凌也乐得利用他的这个想法拼命在他面前刷存在感,三五不时以切磋为由约他出去吃吃喝喝,甚至还看过两场电影——他告诉左诚是单位员工福利,发了电影票没人陪他看,làng费了实在太可惜。 于是耿直的左保镖相当有义气地说:“我陪你看。” 说这话的同时,他没注意到顾凌脸上得逞的笑容。 两个人就这么“约会”了一段时间,迟钝如左诚也仿佛发现点什么问题,在某次吃完饭从餐厅出来的时候皱着眉头问:“我们好像很久都没切磋了啊。” 顾凌说:“你就那么想跟我打架?” 左诚像只二哈似的盯着他猛点头,顾凌稍微思考了一下,说:“我们不打架了吧,上次说要比点别的,咱们找个时间比比枪法怎么样?” “枪法?”左诚十分认真地说,“我枪法很好的。” “我知道你枪法很好,正好我的枪法也不错。谁要是赢了,就答应对方一个条件,怎么样?” 左诚说:“我不会输的。” 顾凌笑了笑:“那条件就随你开咯。” 左诚咧嘴跟着笑起来:“这可是你说的,我得回去好好想想要你gān什么。” 顾凌又说:“那如果我赢了呢?” 左诚说:“也一样,你让我gān什么都可以。” 顾凌伸出拳头:“一言为定。” 左诚也伸出拳头,跟他喷了碰,说:“绝不反悔。”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吧。”顾凌说完直接拽住他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大步朝停车场走去。 顾凌带他去了局里一个专门的she击培训基地,这个基地不做培训用途的时候,是作为一个取得了合法营业执照和特殊经营许可的she击俱乐部对外开放的。 左诚看得出顾凌经常来这里,进门根本不用人接待,熟门熟路地就带着他朝室外she击场去了。 “我们来点简单的,就十个移动she击靶,谁的成绩高就谁赢。” “好。” 两人各自选好趁手的枪,对准三十米外慢慢滑过的移动靶。 枪声此起彼伏,谁也没有说话,十发子弹很快打完。电子计靶器报出两人的成绩。 “A001号位,98.5环。” “A003号位,98.2环。” 1号位是顾凌,3号位是左诚。 左诚拿下耳机,不敢置信地瞪着显示屏上的数字。0.3环的差距,让从没输过的左保镖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倒没觉得丢人,因为移动靶是所有she击中难度系数最高的,没有任何一个she击手能拍着胸膛说自己每枪都能正中红心,能打出这样的成绩,已经非常难得。 他转过头看着顾凌,脸上的表情是毫不掩饰的对qiáng者的崇拜。 “你太厉害了,连我师父也打不出你这个成绩。” 顾凌看着他的目光灼热得仿佛要烧起来。 他说:“我赢了。” 左诚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心想就算你赢了你的眼神也不需要这么吓人吧?他怎么觉得这人随时会扑上来咬他一口? 顾凌往前跨了一步,站到他面前,在左诚反she性地要往后退时,一把揽住了他的腰。 “我赢了就要讨我的彩头。” 左诚皱起眉头,隐隐觉得这姿势有点不对,但还是愿赌服输地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你说吧。” 顾凌缓缓勾起唇角,清晰而慎重地对他说:“我想要你做我的男朋友。” “哈?” 左保镖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比试个枪法会把自己给输出去。 第五章 边以秋觉得自己的小保镖这两天有点奇怪,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耿直Boy居然学会了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这太不可思议了。 于是,在左诚第九次走进他的办公室问他需不需换杯咖啡的时候,边以秋叫住了他。 “阿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左诚下意识地点头,然后立刻又摇了摇头:“没有。” “你这表情太没说服力了。”边以秋起身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走到沙发上坐下,然后招手把人叫过来。“是男人就痛快点,别扭扭捏捏跟个大姑娘似的。” “我不是,我没有!”左保镖立刻否认。 “没有就赶紧说,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遇上什么不好解决的事了?说出来,我要是再解决不了,不是还有柯大少爷吗。我就不信在Z市还有他解决不了的事。” ——由此可见,边老大对自家男人的定位还是相当准确的。 左诚坐到他对面,十分苦恼地咬着嘴唇,两只手在膝盖上不自在地搓来搓去,搞得边以秋都紧张了起来,真以为他真遇到什么大麻烦了,以至于在听到左诚说出的话之后,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不是,你说什么?” “我说,有个男的……在追我。” 左诚又不好意思地重复了一遍。 “就这?”边以秋实在很想劈开这小兔崽子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你在我身边什么大风大làng没见过?一个男的追你把你吓成这样?话都他妈说不利索了?左小诚,你出去别说是我边以秋的保镖,我丢不起这个人。” “老大……”左诚快哭了。 “这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我边以秋的人也敢骚扰。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我让人直接废了扔海里。” 边以秋一向是个行动派,边说边掏出手机要拨何叙的电话。这种事何律师gān得比他还顺手。 左诚一脑袋浆糊,就他那堪比花生粒大小的脑仁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态为什么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老大,等等!”左诚身手敏捷朝边以秋扑过去,夺过手机的同时把他们家老大直接压在了身下。 好死不死的,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柯明轩站在门口,看着两个人叠在沙发上的姿势,挑了挑眉。 边以秋:“……” 左诚:“!!!” “柯少爷,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柯少爷关上门好整以暇走过来:“不用解释,我懂。” 左诚手忙脚乱爬起来,小心翼翼忐忑非常地看了看柯明轩,又看了看自家老大,心想电视里这种情况不是一般都会被误会吗?他真的不用解释一下吗?柯少爷到底懂什么了? 边以秋呲牙咧嘴从沙发上坐起来——刚才左诚扑过去的时候膝盖顶到了他的蛋,快疼死他了! 他指着左诚点了半天,最后只说了四个字:“手机给我!” 左诚赶紧双手把手机捧到他面前,被边以秋一巴掌糊在了脑门儿上:“你特么瞎激动什么!我又没说把你废了扔海里!” 柯大少爷坐到边以秋的老板椅上,听到这个关键词,皱了皱眉头:“边以秋,你又想gān什么?儿子都这么大了,能不能别有事没事就整你以前那一套!” “以前那套怎么了,管用就行。”边老大毫不客气怼回去,“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正好在这边办事,懒得回公司了,来接你下班。”柯少爷边说边端起边以秋桌上还剩下半杯的冰咖啡,仰头喝了两口,然后睨了一眼低眉顺眼站在旁边的左保镖,“你俩刚刚在gān嘛?” 左诚一咯噔,心想看吧看吧肯定是误会了吧! “柯少,我……” “有个男的对他性骚扰。”没等左诚把话说完,边以秋先开口截断了他的话,“我的人也敢动手,不扔海里喂鱼难道要留着过年吗?” 左诚:“???” 他什么时候说过“性骚扰”三个字? 柯明轩手里的咖啡杯差点砸地上去,他有点不敢置信地盯着边以秋,一字一句地问:“男的?” 边以秋点头。 “对左诚?” 边以秋再点点头。 “性骚扰?” 边以秋继续点头。 柯明轩:“居然没被打死?” 边以秋一愣,遂想起来左诚的武力值比自己还高两个level。如果那个男的真的对他性骚扰,左诚居然还没打死他,那很有可能是真爱啊。难怪刚刚说要把人废了扔海里,左诚反应会那么大。 于是,边老大以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养大的小láng狗,连裤裆里刚刚才遭到重创的蛋蛋都忘记了疼。 左诚控制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委屈巴巴看着柯明轩:“我没有说人家对我性骚扰,我只是说有个男的在追我……” “追你?好事啊。”天知道他有多想把这个忠心耿耿走哪儿跟哪儿的超qiáng度大灯泡送出去,“谁这么有眼光?” “呃……”左诚挠了挠头,话到嘴边又有点不好意思。“算了,可能,可能只是开玩笑。” 柯明轩笑得相当和蔼可亲:“是不是开玩笑你先说出来我们帮你鉴定鉴定。” 边以秋看了柯明轩一眼,总觉得他这笑容好像哪里不太对。 左诚低着头天人jiāo战了三秒钟,然后就一五一十把顾凌卖了个gāngān净净,连看了几场电影吃了几顿饭顾凌送过他什么礼物都jiāo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天比完she击,他赢了,说要讨他的彩头。我之前答应他如果我输了,他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然后他就说,要我做他的男……朋友……” 左诚的最后三个字在边以秋越来越难看的表情下越来越低,最后gān脆垂着脑袋不敢说话了。 边以秋问:“你答应了?” 左诚反she性地抬起头:“没有!” 边以秋的脸色稍微缓和了点:“算你有点脑子。” 左诚又说:“不过……” “不过?”边以秋挑起眉头。 左诚不着痕迹地把屁股往沙发边上移了两寸,如果待会儿他家老大要揍他,他能跑得快点。 “不过他说突然让我做他的男朋友确实有点太唐突了,如果我不愿意,他就换一个彩头!” “他是不是说‘我可以给你时间,想清楚了再回答我。但是既然我都赢了,可不可以先给我点甜头?’” 左诚一脸震惊:“你怎么知道?” “我特么以前泡仔就是这个套路!”边以秋怒不可遏,抓起手机就要砸醒左诚这个猪脑子。 左诚连忙制止他:“老大!这是新款,刚买的!” 边以秋看了看那只到手还没焐热的手机,气急败坏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柯明轩非常配合地递过来一个笔筒,他想也不想就砸了过去。 左诚抱着脑袋就往外跑。 边以秋冷笑:“你敢走出这个门,明天我就让叶蓁扣你半年工资!” 左诚一个急刹车,差点没一头撞到门板上。半年工资!那怎么行!钱还是比人重要点,大不了绷紧皮让老大揍一顿。 边以秋两步跨到他面前,直接兜头就是一巴掌扇到后脑勺上:“就你这点智商,这些年要不是我护着你,早就被人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那不可能!”左诚捂着脑袋反驳,“谁打得过我?” “你这么能打,你倒是打啊,打啊!”边以秋恨铁不成钢,回头看到柯明轩一脸事不关己地在玩手机,气得肝儿疼,“你他妈说句话!” 柯大少爷打完最后两个字,点击发送,才放下手机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其实顾凌这人挺好的……” “好个屁!处心积虑骗傻小子你看不出来?”边以秋火冒三丈,回头瞪着左诚问,“他是不是趁机亲你了?” “呃……就……就亲了一下……” 边以秋不等他说完,抬脚转身就走。 柯明轩赶紧冲过去把人给拽了回来:“宝贝儿,别冲动。” “你让姓顾的滚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我刚刚已经发过消息了,他在办案子,这会儿来不了。” 第六章 左诚蹲在月麓山庄别墅门口的台阶上抽烟。 他其实很少抽烟,以前跟着老大处理道上的活儿,有时候需要没日没夜地盯着人,他才会偶尔抽两根提提神。后来道上的活儿少了,他也就渐渐不抽了。 他跟在边以秋身边十二年,从十六岁,到二十八岁。边以秋对他来说,既是雇主,也是大哥。不知道工作这种事情是不是也有雏鸟情结,但左诚只有这么一个雇主,且目前看起来,应该也不会有第二个。所以边以秋在他心里的地位是非常特别的。 特别到什么地步呢?左诚很认真地想了想,大概就是如果边老大有危险,自己可以为了他去死的地步。 当然,边以秋要是真有什么危险,好像也轮不到他去死。柯少爷会先让那个让边老大有危险的人去死。 柯明轩和他们家老大的感情是真的好,好到左诚看着都挺羡慕的。可是好像除了羡慕,也并没有其他想法。 不过没有想法并不代表他不懂那些风花雪月的事,相反,他还非常懂。 什么?你问他为什么非常懂?因为见得多啊。边老大身边的男人,何叙身边的女人,老孟身边的男人女人……好像哪里不太对,总之,就是真的非常多。 这些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中,也不乏有找到机会就往他身上贴的——边老大身边的金牌保镖,阳光帅气身材好,年薪后头跟着一堆零,勾搭不上边老大,能勾搭上他也是不错的。但他每次都是特严肃正经地把人从自己身上拎开,眼皮都不抬一下。 何叙曾经开玩笑地问他是不是性冷淡,差点儿被叶蓁用高跟鞋敲死。叶蓁说我们家左左还是个孩子,你别教坏小朋友——事实上那时候左诚已经二十四岁了。 二十四岁的左诚没有任何性经验。好吧,二十八岁的左诚还是没有。虽然何叙说他性冷淡被叶蓁怼得生无可恋,但左诚自己内心却觉得何叙并没有说错。他好像确实是有点冷淡。别说跟男人女人上chuáng,就连跟五指姑娘亲密接触的时间都不多。 但是,顾凌亲他的时候,他有感觉。 尽管顾凌只是蜻蜓点水般在他嘴唇上轻轻碰触了一下,那甚至都不能算是一个吻,但他在那一瞬间仿佛触电般浑身苏麻的感觉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这种感觉太突然太陌生,以至于他浑身都僵硬了。 顾凌搂着他,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吓着你了?” 他身体僵得更厉害了,为了不让顾凌看出异样,他抬起手重重把人推开了。 顾凌被他推得一个趔趄,他慌乱的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说我出来太久了我要回去了。 然后顾凌就送他回来了。 下车的时候,顾凌对他说:“我是认真的,如果你对男人并不排斥的话,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左诚沉默了会儿,很实诚的说:“我不知道。” 他记得顾凌当时笑了,说:“这个回答比‘不可以’好太多了。不着急,我们可以慢慢来。” 左诚手里的烟没抽两口,但是已经燃成了一截灰色的烟灰柱。他的手指夹得比较往下,烟燃完的时候燎到了手,烫得他“嘶”一声,反she性就把烟屁股扔到了地上,顺便回了神。 他苦恼地盯着台阶上的烟灰看了半晌,最后决定先回屋拿吸尘器出来把烟灰收拾gān净先。 然而因为蹲了太久,他居然一时没站起来。而柯一宸就在这个时候像个小pào弹一样冲了出来,往他背上一扑。 左保镖差点儿没趴地上去。 柯一宸趴在他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亲昵地叫他:“左左~” 左诚实在是不想纠正他的称呼了,单手反托住他的小屁股拍了拍:“宝贝儿你先下去,我脚麻了。” 柯一宸在他后脖子上啾了一口,从他背上滑下来坐到他旁边:“左左你为什么蹲在这里抽烟?” “因为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 “想……”左诚话到嘴边,突然意识到旁边坐着的是个还不到四岁的小屁孩,“想小孩子不懂的事情。” 柯一宸皱了皱小鼻子,十分不屑地“切”一声:“我的智商比你高多了,有什么事情是我不懂的?” “就算你智商再高,也只有四岁啊。” “那又怎么样?我都有女朋友了,可你还没有。” 左诚:“……” 一定要这么扎心吗? 对于自己居然输给了一个四岁不到的小屁孩,左保镖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抹了把脸,决定虚心求教一把。 “你都是怎么追到幼儿园的小女朋友的?” “给她买好吃的,带她出去玩儿,送她喜欢的礼物,不让别人欺负她……”柯一宸掰着小手指头一项项数。 左诚嘴角抽了抽,心想果然是老大教出来的儿子,这么小就把泡妞的jīng髓给学了个七七八八。 然后他又转念一想,顾凌也会带他吃好吃的,带他出去玩儿,不让别人……咳,这条略过,他俩谁保护谁还不一定。 可是带我吃好吃的、带我出去玩儿,我就要跟他在一起吗? “为什么不?”柯一宸对他的疑惑十分不解。 而听到柯一宸的声音,左诚才发现自己竟然自言自语把刚刚那句话说出来了。 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不就是有人追你,你不想答应吗?”柯一宸特别严肃地望着他,眼神亮晶晶的,让左诚觉得好像他真的懂似的。 “我没有不想答应……” “那就是想答应咯?” “我也没有想答应……” “哎。”柯一宸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你们大人真是太麻烦了。” 左诚揉了揉他的脑袋,乐道:“你们小孩子不麻烦?” “当然不麻烦啦,我喜欢她就追她,她喜欢我就答应啦。” 左诚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前两天还喜欢隔壁李奶奶家的贵宾呢。” 柯一宸皱着小眉头:“我现在已经不喜欢贵宾了,我喜欢赵叔叔家的大金毛……不对,我说的是人,不是狗狗。” “哦。”左诚忍住笑,“那你上学期还喜欢隔壁班的小樱桃呢,这学期就开始追转学来的小米粒儿了。” “那都是上学期的事了。”已经好久好久了啊。 嗯,花心要从娃娃抓起。边老大教育得好。 左诚没再说话,跟着柯小少爷一起坐在台阶上,让蹲麻的腿稍微缓缓。 柯一宸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道:“左左,追你的人是不是顾叔叔啊?” 左诚无奈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因为我聪明啊。”柯一宸得意地扬了扬头,“上次在公园我就看出来他想泡你啦。” 对,你不止看出来了,你还提醒我了。 左诚实在是很想知道才四岁的柯一宸哪来这么多七巧玲珑的心眼。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智商太低? 左保镖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柯一宸见他不答话,过了会儿又不甘寂寞地开口:“左左,你喜欢顾叔叔吗?” 左诚愣了愣,这回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小孩子的问题太过直白,他压根儿就不知道什么是喜欢,要怎么分辨对顾凌的感觉? 于是,他还是只能老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柯一宸眨了眨眼睛,这个答案对他来说有点超纲。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为什么会不知道呢? 但宸少爷是谁,他可是柯明轩和边以秋的儿子啊,这么聪明的宝宝是不会让自己为难的。 于是他果断换了个问题:“那你讨厌顾叔叔吗?” 左诚摇摇头:“不讨厌。” 柯一宸小巴掌一拍,得出结论:“不讨厌就是喜欢嘛!” “……”左诚脑袋上直接挂上三个问号。这么简单的吗? 左诚看着花园里绕成篱笆的蔷薇花,在傍晚的微风之中摇曳生姿,突然笑起来。好像本来也没多复杂。 这边左诚因为搞不清楚自己对顾凌的心思而兀自苦恼,那边敬业的顾警官刚刚结束战斗,带人捣毁了某个警方盯梢多时的贩毒团伙,抓了二十多个犯罪分子。 等把所有人押上警车,应付完闻讯而来的媒体和看热闹的民众,顾凌才抽了个空掏出手机。 下午柯明轩发消息给他的时候,他正在现场指挥,只匆忙回了句“在办案子”,就再也没开过屏幕,根本没看清楚柯明轩找他gān嘛。 这会儿重新打开,才看到柯明轩后面又发了一条。 ——“顾组长好胆量。” 顾凌看着这条消息反应了三秒钟,突然觉得抓捕罪犯时受伤的胳膊有点疼。 第七章 边以秋吃完晚饭,跟儿子一起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享用秦婶做的甜品。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亮晶晶的现磨冰粉,加上花生碎、葡萄gān、黑芝麻和适量的红糖水,一口进嘴,别提多舒服惬意。 柯一宸吃完一碗还想要,眼巴巴地瞅着爹地。边以秋回头看了看在庭院里打电话的柯明轩,眼疾手快把自己的分了半碗过去,然后假装自己吃完了,又去厨房让秦婶弄了一碗。 柯明轩打完电话回来,经过客厅时看了眼柯一宸的碗:“今天吃这么慢?” 柯一宸眨眨眼睛,一脸纯良:“因为只能吃一碗,吃太快就没有了。” 柯明轩满意地点点头,蹲下身揉揉儿子的头发:“爸爸这是为你好。你上周才因为吃太多冰棍儿拉肚子。” 柯一宸抱着碗把两只眼睛弯成小月牙:“所以我听爸爸的话。” “真乖。”柯明轩奖励地在他脑门儿上亲了一口,“那你要帮爸爸看着爹地,也不可以让他多吃。知道吗?” “好的。”柯一宸乖巧地点点头,“爸爸你放心去工作吧,我会看好爹地的。” 你去工作了,我就可以和爹地一起愉快地吃冰粉了。 于是柯明轩非常放心地上楼回书房处理公事去了。 柯一宸对厨房里走出来的边以秋做了个“OK”的手势,父子俩继续坐在地毯上边吃冰粉边看电视,但很快就因为柯一宸想看动画片而边以秋想看动作片导致这个塑料父子联盟分分钟土崩瓦解,当这两个在沙发上扭打成一团的时候,左保镖从门外进来,捡起了飞到脚下的遥控器,不小心按到了新闻频道。 “……市局反黑大队出动最jīng锐警力,通过近半年的严密布控和艰苦卓绝战斗,今日下午于龙岭成功捣毁一起特大贩毒运毒案,涉案17人全部落入法网,当场收缴冰毒4公斤,手枪4把,子弹125发,管制刀具13把……” 字正腔圆的播音腔吸引了两个大人的注意力,但边以秋正忙着跟张牙舞爪的小怪物搏斗,努力抓住那些挥舞的小爪小蹄子,百忙中也就瞥了一眼电视画面。 而原本打算去厨房的左诚却是瞪大了眼睛几步走近电视,死死盯着画面。 ——刚才有个熟悉的身影在镜头里一闪而过,他分明看到那个人的整条胳膊几乎都被鲜血浸透了! 电视屏幕上一群后勤医护人员一拥而上,很快将顾凌的身影隔绝在画面之外。左诚拿着遥控器想按倒退,手指抬了一半想起这是电视不是电脑,没法倒退或者暂停。 边以秋在此时终于大获全胜,通过挠痒痒的终极大杀器将柯一宸彻底击溃。在小孩儿的咯咯笑声和尖叫里,他的眼神扫过了左诚的脸,然后默默地想,他们家的小láng狗可能真的留不住了啊。 左诚站那儿呆了几秒,才听到边老大叫他,哦不,是叫他手里的遥控器:“拿来,我要换台。”赶紧把手里的遥控器递过去,然后打算回房间,边以秋说回什么房间,陪我看电影。边说边打开家庭影院,点开了一部前阵子票房很高的好莱坞大片。 左诚心不在焉地盯着屏幕,对热火朝天的打斗场景毫无兴趣。在他看来那些招式都是花架子,他跟顾凌随便过两招都比这些人打得好看。 不过以后顾凌是不是不能跟他切磋了?他那条胳膊到底有没有事?他伤的是右边,以后还能拿起枪吗?他枪法那么好,会不会就这么废了? 左诚越想越焦躁,想着边以秋下午的反应,又不敢当着他的面给顾凌打电话,只能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瞅瞅老大,屁股底下仿佛有根针,怎么坐都不对劲儿,表现得可真是一点都不明显。 边以秋睨了他一眼,故意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继续津津有味看电影,还时不时地跟他吐槽剧情。 左诚嗯嗯啊啊敷衍着回答,电影在演什么其实完全不知道,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顾凌jīng湛的枪法和鲜血淋漓的胳膊。 如果他以后再也不能拿枪了,那不是太可惜了吗? “钢筋都撞断了,脊椎居然没断,还能站起来继续打,这真的不是在逗我?” 边以秋一本正经地吐槽着剧情。 “老大!”左诚没工夫去管什么钢筋什么脊椎,他只想知道顾凌的胳膊怎么样了。 边以秋转头看他:“gān什么?” “我……”左诚从沙发上站起来,深深地吐出口气,郑重地说,“我要去打个电话。” “哦,去呗。”边以秋云淡风轻点点头。 左诚没想到他这么轻易放人,一时愣在那儿没有动。 边以秋挑挑眉:“怎么?需要我给你拨电话?” 左诚丢下一句“不用了”,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没注意到边以秋在他身后弯了弯唇角。 等真的回到房间,他拿着手机又不知道该不该拨出去了。他现在应该在医院吧?他能接到自己的电话吗?接通了又该说点什么呢?他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如果对他表现得太过关心,他会不会误会自己答应他了?那到底要不要答应他?答应了就算跟他谈恋爱了吗?可是这个恋爱要怎么谈?是不是也要gān……那档子事?谁在上面谁在下面啊?难道他要学老大和柯总当年谈恋爱一样,每次那什么都打一架么?那顾凌肯定是打不过自己的呀,所以自己肯定是在上面那个对吧?可万一顾凌不愿意怎么办呢?那是不是就没得谈了? 左保镖烦躁地把自己的头发抓得乱七八糟。这么复杂的问题很显然不是他那个智商能想明白的,想到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跟顾凌没戏。既然没戏,那这个电话还打不打? 左诚把手机和自己一块儿扔在了chuáng上,思索着要不要就这么直接睡过去装死,熟悉的电话铃声却在下一刻欢快地唱了起来。 他翻了个身,抬手把手机举到了自己面前,然后……啪叽一声,手机砸到了脸上,而且好死不死刚好砸在鼻梁上。 左保镖疼得“嗷”了一声,手忙脚乱坐起来,抓过电话看着来电显示的“顾凌”两个字,手一抖居然直接按下了拒绝键。 左诚:“……” 电话那头的顾凌:“……” 陪着顾凌在医院包扎伤口的副组孟昊转过身笑得肩膀一直抖。 顾凌:“你其实不用转过去的,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笑。” “好的。”孟昊说完转回来,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等他笑完,顾凌才说:“这个月的奖金没有了。” 孟昊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顾组长重新把电话拨了出去,左诚这回接得倒快,刚响了两声就听到听筒里传来一声熟悉的“喂”。只是在顾凌这个成天跟犯罪分子打jiāo道的反黑组长听来,这声“喂”怎么都有点故作镇定的意思。 他在紧张什么? ——左诚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明明前几天还在一起吃饭喝酒看电影,现在跟他说句话居然会紧张到不知道怎么开口。如果这事儿让四边形其他三位知道了,那还不得当笑话嘲他一年。 左诚端端正正坐在chuáng沿儿上,认认真真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他问:“你在哪儿呢?” 顾凌说:“在医院……” 哦豁。 左保镖好不容易装出来的镇定在听到“医院”两个字时挥舞着小手绢就离他而去了,他都没发现自己已经从chuáng沿上站了起来。 “你在医院?你没事吧?你胳膊怎么样了?” 一连三个问题砸到顾凌头上,让原本想要大大咧咧说一句“没事”安慰他的顾警官灵机一动,故意压低了嗓音表现得略有点消沉地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单纯的左保镖果然上钩,这语气根本就不是平常的顾凌,他的胳膊一定伤得很严重,有可能真的就废了。 想到这里左诚就觉得自己有点呼吸困难,抬脚就要往外走。 “你在哪家医院,我过去看你。” “???”顾凌一时语塞,他们俩是不是拿的剧本不太对?“呃……那什么……都这么晚了,你别过来了。” 然而顾凌的吞吞吐吐被天才的左保镖理解为“他一定是不想我过去见到他心情低落伤心欲绝的样子”,瞬间更难受了。 “没事,还不到十一点。告诉我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出门。” 顾凌:“……” 这孩子是不是太实诚了点儿?他不过是想装个可怜逗他说两句软话顺便调戏一下问他到底答不答应做他的男朋友,为什么话还没说两句就要直接出门了?请问这是什么神展开? 孟昊再次表情管理失控,笑得不能自已,在得到顾组长“这个月奖金一分都不会少”的承诺后屁颠颠地跑去护士站死乞白赖要办理住院。 护士一脸莫名其妙:“顾警官只是被飞过的子弹擦破了皮肉,看起来吓人,但没有伤到筋骨,伤口包扎好就可以回去了,不需要住院啊。” 孟昊一脸正气凛然:“但我们顾警官现在感觉头昏眼花头重脚轻心跳加速还恶心想吐,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除了被子弹擦伤还撞到了脑袋,可能有脑震dàng症状,需要住院好好观察观察。” 简而言之,就是脑子坏掉了。 第八章 左诚一路匆忙飙到了医院,开的还是边以秋的车。 他从自己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刚好遇到了柯明轩,柯总从书房里出来,抬头看到左诚的表情以后先是一愣,然后问了一句:“要出去?” “……去看个朋友。” “哦~~” 左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了,柯总的这一个字拖得有点长,就好像知道他要去gān吗一样。他觉得自己可能得解释一下,但是还没开口,就听到楼梯上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小孩儿的尖叫。 他和柯明轩一起看了过去,边老大像扛着个面口袋似的把儿子弄上来了。 柯一宸在他肩头一边嗷嗷尖叫一边拼命挣扎,嘴里喊道:“我不要洗澡我不要洗澡。” 边以秋拍了一把小崽子的屁股:“谁说要给你洗澡了,我才没这闲工夫。待会直接把臭宝宝倒到马桶里,然后一按按钮,哗啦——” 柯一宸的小胳膊正胡乱挥舞,听到这句以后呆了一下,连尖叫都忘了,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倍儿认真的说:“这个不可以的。” 柯明轩忍着笑走过去,把儿子接过来,一本正经道:“洗澡要在浴缸里对吧。” 柯一宸赶紧点头,俩手一伸搂住柯明轩的脖子蹭了蹭:“我跟爸爸一起洗。” 要抱紧大腿才能确保安全。 “嘿小子。”边老大挑眉看着这爷俩,柯明轩笑着望过来一眼,“边总一起吧?” “这还差不多……”边老大嘀咕了一句,这时才注意到旁边杵着的左诚,上下打量了一下:“有事儿?” “不,没……”左诚正在纠结要怎么说,柯明轩那头已经勾上了边老大的肩膀,说:“放水去,再墨迹宸宸该困了。” 左诚觉得自己不能打扰老大一家父子合家欢的温馨气氛,所以小声说了一句:“我出去一趟。”这音量吧,也就比蚊子声儿大点儿有限。 哼哼完了拔腿就跑,假装这样他老大就不会刨根问底——其实边以秋也根本没有要问的意思,他只是有点无语地看了那写着“落荒而逃”的背影一眼,然后问柯明轩。 “我很凶吗?” 柯明轩没正面回答,只是颠了颠坐在臂弯里的儿子,意思是你说。 面对这种送命题,柯一宸立马挂上了一脸讨好的狗腿笑:“一点也不!” 虽然这种回答毫无诚意,但是面对着这么一张迷你版的柯明轩面孔,边以秋还是满意地哼了一声,爷仨一道儿洗澡去了。 这边儿一家三口和乐融融,那一头左诚从坐进了车里就开始担心,他知道顾凌的工作性质和环境——时间倒退个三五七年,他就是那个跟顾组长站在对立面的人,但谁能料想得到,今时今日他却在为了一个警察的安危而心乱如麻。 毕竟……也算是朋友了对吧。 左小诚自欺欺人地把朋友前的那个“男”字给无视了。 因为老板还没有同意呢。嗯,肯定是这样。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还能保持着最高时速的安全驾驶,由此可见,左保镖的驾驶技术确实是相当过硬的。 一路飞驰到了医院,左诚跳下车就跑进了急诊大楼。 一边跑一边打电话。 “我到了,你在哪?现在……” 后半句还没说完,左诚就看见了顾凌。他呆住了。 顾凌的左臂打着夹板,一圈又一圈缠着绷带。而这个不是最主要的,吓人的是,顾凌为什么坐在轮椅上? 左诚三步并两步奔了过去,嘴里喊着:“顾凌!” 推轮椅的是孟昊,一分钟前,自己老大还特别认真地在研究那个夹板的位置对不对,然后来了个电话,接起来以后听了两秒钟,忽然就一屁股就坐在了预备给嫌疑人的轮椅上——他们今天抓的人里头有一个比较豁得出去,直接从五楼就往下跳,虽然落地点是比较柔软的草皮,但也造成了一条小腿的粉碎性骨折,这会儿正在手术室。这案子上上下下牵扯了不少人,骨折不算什么危重伤势,待会处理完了就要把人连夜带走候审。 之前面对顾组长主动要求住院的请求,虽然孟昊十分没气节的去找了小护士,可是美丽的护士姐姐查了下各个病区的空余chuáng位,最后很为难地告诉孟警官:“各个病区今晚都满了,特别是外科,连走廊都加了chuáng。只有妇产科……” 孟昊没听完就憋着笑回去了,双手一摊告诉自己老大,可不是兄弟无能,是真的客观条件不允许,这会儿就是赶紧变个性都来不及了。 当然,顾组长的智慧在关键时刻是无穷的,他立马亲自去找护士要了点绷带和一副夹板,顶着小美女诧异的眼神,请对方帮自己那点儿擦破的油皮给严严实实裹上了。 这番折腾真不是没用的。就比如现在,走廊那头一路狂奔来的左诚,那张脸上的焦急,眼神里透露出来的紧张,教曾经在微表情心理学和痕迹学上都拿过满分的顾组长,陡然就心头一震。 这个曾经被好友柯明轩吐槽为“耿直boy”的大男孩,还真的是……一眼就能看到底啊。 顾组长的微妙心理变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而就几秒,左诚已经大步奔了过来,他不认识孟昊,而且现在眼睛里也只有顾凌的胳膊和腿,他不敢去碰包扎起来的部位,半蹲着看顾凌的脸:“你伤在哪里了?胳膊断了吗?腿也断了吗?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大半夜的,急诊大楼很安静,所以左诚在尽量压着自己的嗓子,听着就莫名有些颤抖,顾凌的心都要揪起来了,赶紧说:“我没事。真的没事。” 一个坐在轮椅上、胳膊还绑着夹板的人说自己没事,谁会信啊?左诚咬了咬牙,娃娃脸上掠过一丝发狠的神色:“是谁gān的?” 顾凌是公职人员,身份所限就算吃了亏也只能由法律说话,他左诚可是野生的。 顾凌呆了一下,赶紧盖住了左诚的一只手,为防止这家伙万一失控,还用力抓紧了。左诚低头不明所以,本能地想抽出来,动了一下又止住了。 然后就听到顾凌咳嗽了一下,颇有些不自在地说:“那个,左左,我真的没事。腿没断,胳膊也没有。” 左诚诧异地想,你叫我什么? 还没问出口就看到顾凌从轮椅上站起来了。 左诚惊讶地张开了嘴巴,顾凌扭头看了孟昊一眼,孟副组虽然很想留下来继续看热闹,但是老大的拳头在某些时刻可是很大的……赶紧推着轮椅跑了。 看着被推走的轮椅,左诚的嘴巴差不多可以装下一个鸭蛋了。他还保持着半蹲的姿势,顾凌赶紧把傻小子给拉了起来,一边很心虚地解释:“那个,轮椅是要给嫌疑人用的,我们需要先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容易脱落的部件……”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左诚反手握住了顾凌的手腕,欣喜地用力地晃了晃。 原本试图通过夸大伤势来博取同情的顾组长,这会儿内心那点的愧疚感,简直如野草疯长,都快要生成一棵参天大树了。 他这么多年跟各种各样的嫌疑人打jiāo道,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这种“所见即所想”的单纯孩子了。 顾凌格外认真地看着左诚的脸,左保镖眨了眨眼,丝毫没觉得有哪里不对,相当坦然地跟顾组长对视着。 一直到顾凌的眼睛渐渐漫上笑意,很轻柔地问道:“你……是在担心我吗?” 左诚没多想,点了点头。 然后才觉得对方的语气和眼神好像哪里不对。 ……卧槽为什么他的手腕在我手心里。 左诚像被烫了一样赶紧松开了手。 第九章 顾凌在医院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他看着确实没什么大碍,连胳膊上的夹板,也在左诚上的注视下,艰难又尴尬地拆掉了。顾组长的解释是,挺长一阵子没有操练包扎技巧了,在医院里头闲着也是闲着,所以…… 左诚点了点头,说,那我就回去了。 其实不是他着急走,但确实有点不大自在——刚才松开手以后,有好长一阵子,左诚觉得自己的手心里热乎乎的,连带着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但这是为了什么呢?从小到大跟师父过招,跟边老大拆解套路,甚至扛着柯一宸上山入海的玩儿,不管多大的运动量,可从来都没有过这种现象。 顾凌也没留他,虽然其实很想很想。刚刚左诚甩开自己手的刹那间,顾组长仿佛看到这小子的脸皮红了一瞬,这种可爱的反应,让他太想仔仔细细地再捕捉一回。但公务在身,而且也确实已经很晚了。 “我送你出去。”顾凌陪着左诚往外走,左诚往外才走了两步忽然“哎哟”一声,想起件重要的事儿。 “我把车停路边了!”嘴里说着就赶紧往外跑。 日常出行基本不用关注jiāo通规则的顾组长,根本没明白左诚为什么忽然这么着急。他下意识跟上去,到了跟前儿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威武霸气的迈巴赫上明晃晃地贴了张条。 左诚一脸懊恼地把罚单撕下来,心疼得不行。“两百块啊!”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是这家医院处于城市中心,这会儿仍然灯火通明,而边老大的这辆车也着实乍眼,大模大样就这么往医院门口一横,简直就是在冲jiāo警抛媚眼。 顾组长伸脑袋看了一眼,看到落款的支队名称,没说话,心里琢磨该给谁打电话。却没想到左诚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把罚单折了折塞进了兜里,嘴里咕哝:“还好卡里还剩了点……” 顾凌耳尖,听清了这句话,但是却没明白,忍不住问:“你要去jiāo罚款?” “不然呢?”左诚一脸懵地看顾凌,看得顾组长也有点发懵,愣了一啊忽然觉得自己上句话很多余,赶紧找补。“我替你jiāo吧,你也是为了过来看我才着急乱停车。” “没事,我还有点钱。”一提到钱,左诚的眼神又有点暗淡,就好像一只大狗忽然耷拉下了耳朵,表情相当肉疼。 顾凌小心翼翼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才问:“边老大给的薪水……不够花吗?” 正在浴缸里跟自家男人和儿子玩水的边老大,倘若听到了这句话,恐怕要一口老血都吐出来。 好在左诚是个老实孩子,他摇了摇头,含糊着说了句:“我平时开销有点大。” 这种话题在当下场合好像不是很方便深入下去,顾凌哦了一声,看着左诚拉开了车门上了车,冲自己挥挥手,开车走了。 可能是他的错觉,感觉那辆价值七位数以上的豪车,驶离的背影好像都有点垂头丧气的。 过后几天顾凌一直比较忙,连续好几周都在为龙岭这桩案子连轴转,好不容易才趁着晚饭后的空隙,抽出个空子给左诚打电话,很不见外地问,你在gān嘛呢? 左诚说:“刚吃完饭,待会去泡个温泉。” 顾凌倒是知道玖安旗下的悦龙湾酒店是以温泉出名的,于是就半开玩笑道:“这么享受,能不能让我跟着沾个光。” “可以啊,你来吧。” 要是搁别人嘴里说出这个话,那说不定就是某种暗示,但这话是左诚说的,那肯定就是真的只是邀请洗个澡。但顾凌还是莫名心头一动,透支多日的脑力从gān涸边缘迅猛复活,开始疯狂脑补,热雾缭绕的温泉池子里,若隐若现的jīng壮躯gān,窄腰翘臀大长腿…… 顾凌抬起一边手用力捏了捏自己的山根,gān咳了一声。 “开玩笑的,我这一周都得加班。等忙完了,下周请你吃饭,上次害你被罚了两百块。” 电话那端的左诚唔了一声,年轻男人的低沉声线通过话筒传递而来,仿佛近在耳边,撩得顾凌的鼓膜苏苏的。 “那你注意身体。” “好。” “刚好下周我就回去了。” “啥?” “你喜欢什么?给你带礼物。” “……?” “哦,我在日本。” “……都行。” 顾凌还想再说点啥,走廊另一头有同事在叫他,于是匆匆挂了电话。一边走一边把手机放回兜里,心里默默琢磨,开的是迈巴赫,泡温泉要去日本,请吃饭确实不应该是在农家乐啊…… 幸好下周就是发薪日,顾组长开始默默计算上个月的加班数量和补助。 左诚说了要给顾凌带礼物,那就真的没有食言,一周以后,照着约定的时间和地点,左诚拎着个非常漂亮的纸袋子就来了。 两周不见,左诚把头发剪短了,看起来格外神清气慡,一张原本就显小的娃娃脸,让顾凌一眼望去就想到了“青chūn”二字。他站定在Z市最为豪华的商场门口,看着挺拔又帅气的年轻男人大步走来,对今日钱包即将大出血的那一丢丢肉疼,飞得无影无踪。 男色惑人啊。 顾凌在心底轻轻唾弃了自己一把,再度做了做心理建设——想要追上喜欢的人,当然就不能抠门。而且左诚跟着边老大这种土豪这么多年,就算吃穿用度奢侈一点……也是应该的。 于是,当左诚站定在他面前时,顾凌已经挂上了一脸完美无缺的笑意:“欢迎回来,玩得开心吗?” “就那样。”左诚十分不以为意,“经常去,也没什么新鲜感。”边说边把纸袋子递了过去。 绘着和风图案的纸袋子看起来十分jīng致,提手上打了个花式繁复的结,看着不大,顾凌一接过来才发现还挺重的。外头没有logo,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但瞧着包装就不便宜。 “去丽苑吃海鲜?我订了位子。”顾凌示意身后,一盅漱口汤羹就要四位数的馆子,顾组长没在怕的。 左诚眨了眨眼,仰头看了看位于顶楼的高端餐厅,又看回顾凌,一句话脱口而出。 “你这么有钱?” 可能是顾凌的错觉,左诚在问出这句话时,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就好像…… 看到了一个大钱包的样子。 第十章 依着顾凌以往的经验,面对这种问题,有个不错的标准答案是:“你高兴,就值得。” 但不知为什么,看着左诚那张脸,他硬是没能把这句甜言蜜语说出口。 于是他很坦诚地回答道:“昨天刚发工资。” 左诚“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跟我差不多。” “???”顾凌有点懵,他忽然意识到,左小诚的脑回路,可能跟一般人不太一样。他想了想,试图努力去揣摩对方的思维模式,试探着问:“你也是昨天发薪水?” “不是,我是说,每次刚发了薪水,我也觉得自己特别有钱。” “……然后呢?” “然后就兜里空空了。”左诚的目光特别坦然,这完全就不像是一张挥霍无度的脸。顾凌心里有点犯嘀咕,想问问左诚把钱都花哪儿了,又觉得好像不是那么方便问出口。正在纠结,左保镖已经指了指旁边的快餐店,主动说:“我想吃这个。” 从人均三千忽然跳到了人均三十,这落差赶上过山车了。顾凌有点尴尬,解释道:“你不用给我省钱。” “我吃了整整一个星期的生鱼!不想再吃海鲜了。”左诚好像根本没有get到顾组长的诚心诚意,“我要吃肉,热乎乎的垃圾食品。” “那,去吃牛排什么的?” 左诚明显的犹豫了一下,看着顾凌欲言又止。顾凌不明所以,然后就看到左诚凑了过来,小小声说:“你看那个海报……是不是挺可爱的。” 顾凌扭头,一张鲜艳又童趣的儿童餐赠品海报赫然就贴在快餐店的玻璃橱窗上,这一季送的玩具是一堆各式各样的小飞机,站C位的是个红色的喷she式飞机,旁边还有粉色的直升机和蓝白涂装的警用飞机。顾组长努力忍住了自己的惊讶,心想,可能是柯一宸喜欢? 不过他记得之前柯一宸为了凑齐上一季的八个玩具,足足点了三十多份套餐。这一季……顾组长快速地数了一下,整整十二个。 还行,努力吃。 顾组长暗暗给自己加油,然后对着左诚露出了一个笑容:“行,咱俩加油。” 顾组长抱着爆肥三斤的视死如归心态,进了快餐店,往点餐台那一站,然后对里头的小姑娘说:“儿童餐,五十份。” “你这么爱吃炸jī?”左诚探过脑袋,十分不可思议地问。 顾组长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扭头看左诚:“不是要凑全套玩具吗……” 然后他就看到左诚睁大了眼睛,然后像小孩子似的笑了。 “我要那么多gān什么?一个就行。” 顾凌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玩具是左诚自己想要的。 不过左保镖运气不错,他拆出的玩具,居然真的就是海报主打的那个红色款小飞机,从盒子里拿出来时是个圆滚滚的蛋,左诚嘴里叼着jī块,一边非常认真地摆弄着,从蛋状形态变成了一架飞机,再从飞机形态变成了一个小机器人。 顾凌咬着吸管喝可乐,坐在对面看左诚玩儿,那个塑料的小玩意儿做工还算jīng致,但并不是多么复杂的东西——3岁+的玩具能有多大难度。 这种玩具,顾凌在小学时候就不稀罕了。 但是对面的这个大男孩儿,却好像研究得津津有味。玩了好一阵子,左诚忽然抬起头,冲着顾凌很认真地说:“谢谢你。” 快餐店里一大堆叽叽喳喳的大孩子和小孩子,吵吵闹闹,大呼小叫,左诚的声音夹杂其间,顾凌疑心自己听错,但面对着的这张脸上,却洋溢着真实的开心满足。他不由自主地笑了,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温柔:“不客气。” 约会结束后各回各家,看着迈巴赫驶离,顾凌拨通了柯明轩的电话,也没聊闲话,一上来问的就是左诚。 “你觉得我能追到左诚吗?” 柯明轩答得特别松弛,说得也很实在。 “好不好追,要看你追到手以后打算怎么样。” 顾凌思索着没接话,柯明轩就不紧不慢地继续往下说。 “如果你只是觉得这孩子挺有意思,想多多跟他亲近,那可能会挺难的——只谈恋爱不负责,别说左诚自个儿了,边以秋第一个不放过你。” “我是不负责任的人吗?!”顾组长非常的不服气。 “那新的问题就来了。”柯明轩在那头好像是在笑,“凌老师能接受一个只有小学学历的人成为你的伴侣吗?” 是的,顾凌的妈妈,是一名老师,而且是Z市最优秀中学的教导主任。 当年顾凌之所以在高中就出了柜,并不是他自个儿在小小年纪就能完全坚定了自己的性取向,而是几张眉来眼去的暧昧小纸条,落到了自己亲妈的手上。 凌女士当时的反应非常冷静,没有责骂儿子,更没有处理另一个男孩子。她只是跟儿子很认真地深谈了一下,告诉顾凌,以你现在的年纪和身份,无论是“喜欢”还是“爱”,你都承担不起,更何况对给方还和你同一性别。 想要把这条路走下去,就拿出合格的表现,来证明你、你们,能为自己的将来负责。 ——换句话说,先考上个足以安身立命的好学校。 顾凌顶住了亲妈的考验,考上了自己的首选目标,而另一个人失败了,没能跟顾凌在帝都成功会师。之后短短半年的两地生涯,初恋无疾而终。 后来顾凌也就没怎么再往这方面用过心,凌女士倒也不着急,给儿子提的要求是:你喜欢男孩子也好,女孩子也好,首先得是个努力上进的人,其次就是得般配,不高攀也不将就,选谁不选谁,想好了,因为是一辈子的事。 这标准看着挺宽松的,实际上绵里藏针地横了道宽阔门槛。毕竟光只是“般配”两个字,就能跟橡皮筋似的抻长又缩短。 “我妈是个讲道理的人。”过了一会儿,顾凌冷静地开了口。 “可是左诚未必是哟。”柯明轩这会真的笑了,非但是笑,而且顾凌确定这个多年损友是在明目张胆的嘲笑。“万一——我是说万一,你的家人不接受他,那么左诚一定会把你揍得连妈都不认识你。” 第十一章 顾凌没明白这是什么逻辑:“为什么挨打的是我?” “因为父母如果有什么不满意,责任不在长辈,一定都是这个当儿子的居中没做好。”柯明轩说得一本正经,听起来好像还确实很有道理。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这是之前边以秋开导左诚的,有段时间这个小朋友对于我家里特别不满意,总觉得我父亲亏待了他老板。” “可是边以秋揍你了么?” “……”柯明轩沉默了一瞬,之后好像非常认真地qiáng调道,“我们那叫,切磋。但是左诚对上你……” 顾凌忽然觉得心有点累。 不管柯明轩是不是在吓唬他吧,总之,挂了这通电话之后,顾组长心里那叫一个七上八下。他坐在自个儿车里琢磨了五分钟,然后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八点半,还行,不是很晚。 原本打算回警局宿舍的车,慢吞吞调转了车头,去往了另一个方向。 顾组长的父亲是个搞地质的,去年已经退休了,今年年初又被返聘回去,说是在某省某县疑似发现了贵重金属矿藏。凌女士年轻的时候经常跟老公两地,倒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带着儿子住着空dàngdàng的大房子,后来顾凌参加工作了,警队分配了宿舍,挺孝顺的大儿子说还是想陪着妈妈住,结果被凌女士赶了出去:“走走走,赶紧搬出去,挺大小伙子了总粘着妈gān什么,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自个儿清清静静的。” 所以顾凌也只有趁着周末才有机会回家蹭顿好吃的,这阵子他一来工作忙,二来有点空闲都用在了左诚身上,快有俩月没回家了。 估摸着一回家就要被亲妈审问——之前凌女士要给他介绍男朋友的事儿他可还没忘呢!但是今非昔比,他顾凌现在不是很怵这个问题了,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啊! 顾组长决定先回家探探娘亲的口风。 进小区之前顾凌特意停了下车,在相熟的水果店挑了个西瓜,拎着瓜就进了家门。 凌女士正坐在沙发上跟人视频,笑容满面语气温柔:“……我给你挑的驱蚊液好用吧,别舍不得,要用够量。还有防晒霜,不许偷懒啊,年纪大怎么了,年纪大也要保护皮肤啊,老公的脸,那可是我的门面——诶,这谁啊?” 那个提着瓜的“谁”站在门口连鞋都还没来得及换,先狗腿地给亲娘请了个安。凌女士噗嗤乐了,调整了下摄像头,又对着手机里的老公说:“我有西瓜吃了。” 顾凌赶紧凑过去给父亲看看自己,视频那头的顾工果然晒得有些黑,父子俩寒暄着说了几句闲话,顾凌提着瓜去了厨房,把瓜洗gān净,找到刀剖开半拉,唰唰唰切成了大小均一的小方块儿,然后插上水果叉,一回头,凌女士不知什么时候挂了视频,正靠在厨房门那儿瞅他。 在外威风八面的顾组长莫名就背上一紧,赶紧把瓜端起来先递过去,凌女士叉了块西瓜进嘴,点点头:“嗯,甜。” 下一句就直指要害,问儿子:“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顾凌的身板儿不由自主站直了,脸上倒还在装无辜:“我……当然是一个人回来啊,警队里弟兄全拉来,咱家里也坐不下不是。” 凌女士皮笑肉不笑地用水果叉隔空点了点儿子,用鼻音哼了两声,一转身坐回沙发那儿去了。 顾凌端着果盘蹭过去,凌女士手拿遥控器换了个台,电视屏幕上开始放最新一季的选秀节目,一票眉清目秀的男孩子们又唱又跳,展示着各自才艺。凌女士开始闲闲地发问:“吃过饭了吗?” “吃了。” “几个人吃的?” “……两个。”顾凌决定说实话。 “男的?” “男的。” “为什么不叫上我?!”凌女士扭头,目光中全是杀气。“已婚人士就没权利约会了吗呜呜呜呜……” 面对着娘亲的假哭,顾组长毫无招架之力,只好弱弱地解释:“我吃的是麦当劳……您也不爱吃汉堡对不?” “这倒也是。”凌女士一秒钟恢复了正常脸,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笑容。“麦当劳啊,看不出你约的还是个小朋友,成年了没有?不能非法泡仔啊警官!” 顾凌不由自主回忆了一下左诚的那张脸,和那声听着非常真挚的“谢谢你。”然后在嘴角即将上扬之前,使劲管理住了自己的表情。老老实实地回答:“成年了,二十八岁了。”他早就把左诚的年龄籍贯什么的,都打听清楚了。 “二十八岁。”凌女士皱了皱眉,“这岁数可不小了,他家里什么态度?” 顾凌愣了下,一时不知道左诚的“家里”,究竟应该是边以秋呢,还是说那个地图上都很难找到的偏僻地点。他想了想,觉得从左诚的角度出发,肯定是边以秋更加亲近。 于是他就很含糊地说了句:“挺开明的,不反对。”对“性别男爱好男”这事儿,边老大当然是不反对的,但是对于“姓顾名凌,在追左诚”这事儿,可就不一定了……顾组长默默思忖着。 “你见过他家里人了么?” “见过。”何止见过,还亲手把他“家里人”给关进了看守所。 “好相处吗?”凌女士来了兴趣,眼睛里都亮晶晶的。 “人都不错。” “那你为什么不把人带回来?” 顾凌一时语塞了,犹豫了一下才回答母亲:“他的职业……不太好。” 凌女士眨了眨眼睛,看着儿子:“犯罪分子?” 顾凌赶紧摇头:“那倒不至于。”起码从法律意义上,左诚的过往没有任何案底,当然,这么清白的履历背后是有多少明里暗里运作,那水可就太深了。 “那他是做什么的?” “……带孩子的。”顾凌想了想,决定往左诚的职业最下限说。 凌女士果然犹豫了一下,思忖道:“男幼师?” 顾凌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也是教育工作者嘛。”凌女士笑了。“跟妈妈是同行啊。” 顾凌赶紧打断:“他没读过什么书。” “学历不高也正常啊,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别瞎想傻小子,做教育这行的,没有心坏的人。明天周末,叫他过来吃个饭,你妈的手艺,起码比汉堡qiáng吧!就这么定了!” 第十二章 顾凌暂时搞定了亲娘之后,就开始头疼要如何邀请左诚。 要说他和左诚的关系,现在说明朗也算明朗,至少,那一场处心积虑的赌约之后,“男朋友”这个意图那是昭然若揭,而左诚也没有拒绝。甚至他还亲到了对方的嘴唇,尽管当时臂弯里所接触到的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而且那一点点蜻蜓点水似的接触之后,左诚还差点把他给推了个跟头…… 但是这说明什么?说明左诚根本没有过任何亲密接触的经验啊。更说明这个身手了得的耿直boy,若不是有好感,自己完全没可能亲近他。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正儿八经的见家长行为,万一左诚不答应怎么办? ……绑也要把他绑过来!顾组长咬了咬牙,这么多年了他又能喜欢上这么个合拍的男生容易么? 顾凌坚定地拨通了电话,左诚在那边低低地“喂”了一声,顾组长的声音当即配合着低了下去。 “睡觉了吗?” “嗯……没有呢,不过快了。”左诚的声音听着很朦胧,果然是个半梦半醒的样子。 “那你闭着眼睛听我说。” “好。” 说的是要左诚闭上眼睛,顾凌躺在自己chuáng上,手机夹在耳边,忍不住也闭上了眼睛。在一片黑暗中轻声呢喃。“今天开心吗?” “开心。”左诚仿佛是笑了,轻轻吐出的两个字带着种奇异的柔软,撩得顾凌的耳膜又苏又麻,他不自觉勾起了嘴角,哄孩子似的轻声慢语:“明天给你凑齐剩下的十一个小飞机好不好?” 这回左诚是真的笑了,他翻了个身,顾凌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身体和布料的摩擦声,想象力突然bào涨,开始在脑海里用意念探讨左诚的身材,心想,他睡觉时穿着什么呢?还没等他脑补出限制级内容,那一头左诚的声音变得清明起来,显然是清醒了不少。 “不用,我又不是柯一宸——有事儿吗?” “呃。”方才那点旖旎柔软的气氛一扫而空,顾凌不由自主地坐了起来,自觉这样才够正式,然后才说道:“明天想约你吃饭。” “我真的不要小飞机了。” “不吃汉堡,是来我家,嗯……我妈做的糖醋里脊特好吃。” “真的吗?” 顾凌确信这一问的尾调是上扬的,他甚至能感觉出来,发问的这个人如果长了尾巴和耳朵,这会儿肯定是弹得笔直。顾组长哑然失笑,心想,早知…… 想到这儿,顾组长不动声色地继续说了下去。 “那当然,我妈还会做葱烧海参、拔丝山药、油焖大虾……” “你家在哪?” 顾凌使劲忍住了上扬的嘴角,温柔又平和地说:“明早我去接你。” 邀请任务圆满达成,顾组长这一晚睡得特别踏实,早上七点闹钟都还没响,他就心灵感应似的睁开了眼睛,洗漱完毕拿钥匙出门,凌女士在身后喊他:“喂,你还没吃早饭。”顾凌头也没回:“我接了人回来一起吃!” 他想的是接一个人,没想到买一送一,接到了两个。 顾凌站在岳麓山庄大别墅的门口,跟柯一宸大眼瞪小眼。柯一宸仰头看他,嘴里甜甜地叫:“顾叔叔。” 顾凌嘴巴微张,刚刚出口的一个“早”字还挂在嘴边,站在柯一宸旁边的左诚就解释道:“本来周末宸少是要跟我们老大和柯总去大院的,但是不巧,他们俩今天都有应酬,宸少不想一个人去,所以就得跟着我了。” 这理由特别冠冕堂皇,顾凌也不好说什么,点头道:“上车吧。”说着他就准备去拉车门。 “你的车子没有安全座椅,我得开自己的车,待会你前头带路。”左诚抱歉地摇了摇头,然后让柯一宸在门口等着,自己去开车。 顾凌只好陪着柯一宸一块儿等。柯一宸仰头看他,忽然眨了眨眼睛说:“顾叔叔,你喜欢左左送你的礼物吗?” 顾凌悚然一惊,忽然想到头一天左诚送他的那个jīng致纸袋,他们一块儿吃汉堡时不方便拆,后来分开以后,他忙着给柯明轩打电话,后来又急急忙忙回家奉瓜娱亲,愣是把这东西给忘了。那个漂亮的纸袋子至今在放在他车子的后座上,幸亏没让柯一宸和左诚上自己的车,要是一上车看到了包装好的礼物都没动过,这可就太不好看了。 但是面对着柯一宸闪亮亮的大眼睛,顾凌还是很好糊弄过去的,他坦然自若地说:“特别喜欢。” 柯一宸嘻嘻笑了,笑得顾凌心里毛毛的,不等他细想,左诚把迈巴赫开了出来。 顾凌前头带路,开着自个儿二十多万的代步车,一边看着后视镜里招摇又霸气的百万级豪车,一边分出余光去瞅后座上那个安安静静的jīng致纸袋,心想待会到家了,无论如何要找个机会,拆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一路畅行无阻,很快就进了小区。顾家住的是个老楼盘,地段很好,植被也繁盛,但房子都有了年头,也没能做到人车分流。尤其是小区里道路两旁的免费车位,规划得那叫一个严丝合缝,相当考验驾驶技术。顾凌先把自己的车开了进去,然后下车指挥迈巴赫往里停——这车身体积实在是招摇,却没想到左诚两把到位,非常顺滑地把这么一挺庞然大物送了进去。 顾凌站在车尾,刚要夸上一把左诚的驾驶技术,兜里的电话响了,接起来是凌女士:“儿子,我在阳台看见你车了,先别回来,去小区门口超市帮我带把葱,早上给忘了。” 顾凌嘴里答应着,视线余光看到柯一宸跳下了车,车位旁顺着小区道路种了一大片茂盛的芍药和月季,小孩儿从自己身边跑过,好奇地凑过去看。 左诚在另一侧也下了车,站在车头那儿看着顾凌接电话,凌女士在电话里问儿子:“……你不是说去接人吗,我看你是一个人从车里下来的?” 顾凌分了下神,正要回答妈妈,陡然视野尽头窜过一个小小的黑影,随即一头咆哮着的巨犬从灌木丛里冲了出来! 不到四岁的柯一宸就站在那儿,毫无防备地正倾身想去看一看盛放的花朵! 顾凌只觉得脑仁嗡的一炸,意识想要做出反应,身体却还没跟上。等到他拔腿起步的时候,身畔一个迅捷无伦的身影已经越了过去,身形带着风,凌厉又刚猛。 力道jīng准的一脚踹向了那头大狗的肩关节,只听到“呜汪——”一声嚎叫,那头黑漆漆的猛犬前腿跪地滚翻了出去,连续打了好几个滚才把势头止住,隔着七八米好不容易站起来,夹着尾巴转圈儿哀嚎,被踹的一条腿吊着,显然是脱臼了。 被追的野猫刺溜不见了。 柯一宸站在原地,然后扭头看着顾凌,小脸上倒不见什么惊慌之色,眨了眨眼睛,问:“顾叔叔,这花儿好漂亮,可不可以摘一朵?” 而顾凌这边的通话尚未挂断,凌女士的声音也一并传了过来:“……我的天啊,这谁家养的狗啊!得亏那小伙子动作快,胳膊一撑直接就从那么高的车上翻了过去!要不怎么得了!儿子?儿子你在听吗?” 第十三章 顾凌提着葱,左诚拎着水果,柯一宸捧着一支盛放的芍药进了门。 凌女士的目光依次从儿子、客人和小客人脸上扫过去,气氛相当的诡异。直到柯一宸甜甜的叫了一声:“阿姨好!” 一边说还一边举高了那朵粉色的芍药花。 凌女士噗嗤乐了,走过来没搭理儿子,先是蹲下身看柯一宸:“你好呀,你是谁家的小宝贝?” “我叫宸宸,左左是我哥哥。”柯一宸眨了眨眼睛,非常乖巧地回答,介绍完自己以后还不忘把花儿递到凌女士手上。 凌女士接了花:“你的花儿真好看。” 柯一宸的小嘴儿甜得抹了蜜:“现在是阿姨的花儿了。” 凌女士笑得更开心了,轻轻掐了一把小男孩软软的脸蛋:“你的称呼叫得不对哦宸宸。” 柯一宸睁大了眼睛:“那……漂亮姐姐?” 顾凌咳嗽了一声:“宸宸……”凌女士乐不可支,眼含笑意,蹲在柯一宸面前也跟着看向杵在那儿的俩成年人,左诚客客气气开了口:“阿姨好,我叫左诚,打扰了。” 凌女士看着左诚,笑意收敛,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她站起身,一手接过花,另一手拿过顾凌手上的葱,吩咐儿子:“你招待客人,我先去厨房。哦,桌上有点心,给小朋友准备的。” 说着就去了厨房,先找了个水杯接上半杯,兑了少量的食盐和糖,把芍药给插上了。 柯一宸伸手拉了拉左诚的袖子,示意他低头,左诚照做,柯一宸小声附在他耳边:“阿姨好像比较喜欢我。” 左诚轻声回应他:“小马屁jīng。” 顾凌赶紧把这两位送去了客厅,问柯一宸要不要看动画片,左诚说现在不是他看动画片的时间,顾凌不知道这么大的小男孩儿可以玩什么,柯一宸已经自个儿找到了乐子——凌女士在客厅一角养了一大缸热带鱼,柯一宸欢呼一声,跑过去辨认那些五颜六色的鱼了。 顾凌匆匆对左诚说:“我去给你倒水。”然后就赶紧跑去了厨房。 厨房里头凌女士面朝着操作台正在忙,油烟机轰隆轰隆。顾凌倒了杯水,先没急着出去,把脸凑过去看娘亲脸色。凌女士瞥他一眼:“gān嘛?” “您辛苦啦,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帮忙解释解释,哪个幼儿园的老师能一脚把藏獒踹出去七八米呗?” “呃……”顾凌语塞,看着面无表情的娘亲,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凌女士手里拿着刀,原本正在切东西,这时也停住了,瞪着他。 母子俩之间沉默了几秒钟,最终,凌女士拧着眉头哼了一声,上上下下打量着儿子:“万一将来你们吵个架拌个嘴,我是不是就要去医院里看你啦?!” 顾凌赶紧解释:“妈,小左是个很单纯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动手的。” 凌女士还是没放过他:“他那辆车不便宜吧?你是不是看上人家有钱了?你好歹也有个堂堂正正的公职身份……” 这就冤枉死顾组长了,虽然他也一直对左诚的身家和日常开销犯嘀咕,可从jiāo往以来,左诚还真没有什么过分挥霍的举止,甚至看着还挺穷的。顾凌私下里琢磨过,觉得很有很大可能,边以秋给的薪水并不高,开豪车、国外游这些,恐怕都是因为要照顾身后客厅里那个金尊玉贵的小少爷。 要真的是这样,顾凌倒松了口气。物质方面差距太大总不是好事儿,他一个靠固定收入吃饭的公务员,另一半太阔气反而是个负担。 “妈,小左不是幼儿园的老师,宸宸是他老板的儿子,他只照顾宸宸一个孩子,就相当于……是私人保镖吧。也是靠工资吃饭,不穷,但也不见得多有钱。”顾凌决定说实话——当然,是有保留的实话。 保护一个孩子,当然要比保护一个前黑老大听着要正常多了。 果然,这么一说,凌女士的眉头稍微舒展,手里的刀放了下去,不动声色地转头看了看客厅。隔着一道玻璃门,左诚正陪着柯一宸看鱼,一大一小饶有兴致煞有其事地辨认着海葵的触手,就算有油烟机的噪音,也不时能听到清脆的童音和笑声。 看着特别温馨有爱,非常和谐,全无bào力。 凌女士点了点头:“行吧,将来你要是挨了打,那可就是活该。” 顾凌凑过去亲了一口母亲,十分不要脸:“我能找您哭吗?” “滚!” 顾凌嬉皮笑脸地滚了出去。 一转身出了厨房,就算竭力忍住了内心的轻松欢喜,嘴角也忍不住上扬。当然,现在的顾组长因为得到了母亲的变相认可,对于“挨打”这件事,还没有足够的认知程度,若gān时日以后,他才知道,自己当日的愉悦心情,实在是开心得太早了一些…… 顾组长高高兴兴地跟那一大一小一道儿喂鱼去了。 午餐桌上气氛融洽,左诚虽然话不多,但是问什么答什么,凌女士一开始只是跟他聊闲话,问了老家在哪儿,读过什么书。耿直boy一五一十地说了,等说到自己回家探望了亲生父母,发现他们收养了很多孩子,所以自己一发工资就往回寄之后,顾凌停下了筷子。 凌女士也很意外,夹了块煨得又软又筋道的海参到左诚碗里,温言道:“好孩子,多吃点。” 顾凌还是头一次知道左诚所谓的“开销大”,原来是养了这么一大票人,他看着左诚说:“有机会我和你一起回去看看吧。” “不用,那边儿jiāo通太不方便了。山里是真穷啊……”左诚把海参吃下肚,叹口气道,“可惜我能给他们的还是太少了。” “等我长大了,就给你超多超多的钱。”插话的是柯一宸,这话一说,仨大人都笑了,左诚冲柯一宸点点头:“嗯,那你先使劲儿吃饭,吃饱饱的才能长个子。” 正吃着饭,凌女士的手机响了,显示是“老顾”。那一头发过来一个视频邀请,凌女士笑道:“刚好给你爸爸介绍一下咱家的客人。”接通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免提里已经传来兴高采烈的声音。 “老婆!我们找了半年总算没白gān,这片山头下面真的有矿!金矿!” 清晰的视频画面里,年过花甲的老头儿喜形于色,背景是一大片贫瘠的连绵山脉,两座山里夹了条河,坡地上植被稀疏,稍远处几座低矮房舍,看着就很零落,只有一株老槐树枝繁叶茂,异常醒目。 第十四章 顾凌知道有句玩笑话叫,你家里有矿啊? 三生有幸,让他遇着了一个矿里有家的。 一个月后,顾总工程师从山里回来了,带回了亮闪闪的矿石标本,以及淳朴山民给儿子的一点特产礼物——不是给顾凌的,是给左诚的。 那一天餐桌上的视频,相当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无巧不成书。专程把顾总工请出去的那支勘探队,在那片深山里头勤勤恳恳工作了大半年,终于寻着了矿脉,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这片山头始终长不出像样的农作物——一条大金龙潜伏在底下啊! 顾工在视频里头高兴得像个孩子,这边儿餐桌上个个震惊,因为左诚看清楚了画面以后,茫然又疑惑地对那边轻声说了一个字:“爸?” 顾凌以为自己听错了,凌女士也愣了,以为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亲情伦理故事要上演,结果柯一宸脆生生地挑破了这令人不知所措的局面,小孩儿手指着顾工身后稀稀拉拉的一票人,嚷道:“左左,是你家的狗狗!” 一条跑来跑去的大huáng狗,正绕着山民的腿脚转悠。 一开始顾凌很为左诚高兴,山里有了矿,那可不就是有了出路了吗,左诚也就不必再负担那里里外外的好几十口子人了。结果很快他知道了一个消息,一宿没睡着。 ——当初那场造成惨剧的山体垮塌之后,因为实在没钱,倾圮的坡道和废墟始终无力清理。终于等到左诚挣了钱,蚂蚁衔食似的一点点往回搬资金,才渐渐地整理出了个样子。后来村里一来怕这笔天上掉下来的援助某一天会断掉,二来也是感念左诚的帮忙,于是索性和左诚签了合约,以租赁山头种植经济作物的名义,把那两座种啥啥不长、光有石头没有草的山头划归到了左诚的名下。村里当时打的小算盘是,一定要把这个大金主给圈牢了。 租赁期限嘛……七十年。 这个闹着玩儿似的合约让顾凌怔住了。他问左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左诚挠挠头,说:“我又得再花一笔钱去买挖掘机?”顾凌被这个不按理出牌的答案折服了,只好打个电话给左小诚的家长,告诉对方,你们家小保镖发财了。 幸亏家长这边的脑子都还是清楚的,这笔从地下涌出的泼天富贵随即由玖安接手,柯明轩出面联系了赵彬,赵家是做重工矿机的,对这行当门儿清。一票老手开了几次碰头会以后确认参股比例,三下五除二地就给解决了。 末了相关负责人连同左诚,一起约在了某省某县的国土资源局,一纸联合开发的合同铺开,左小诚一笔一划地写上了自己名字。 签完字以后就没他什么事儿了,走出国土资源局的大门,左诚眯起眼睛,看到远远的一棵树下头站着顾凌。他挥了挥手,朝着那方向奔过去。 顾凌是请了假过来的,理由嘛,他也说不清楚。对凌女士讲的是,年假再不用要过期了,趁这机会出去玩一圈儿。凌女士似笑非笑看着他,说:“我信了。” 照着左诚当年的路线,顾凌先坐火车,再转汽车,然后就抵达了一个十八线开外的小县城。没见着人,因为左诚去签合同了。顾凌就在小县城里外转悠了一圈,心里默默计算着,这处小小的弹丸之地,在未来的日子里会因为左诚而发生多么大的变化。 顾凌往国土资源局外的树下头一靠,忽然回忆起第一次看到左诚的时候,是在榕树街。 那条街也是如眼下的一般浓荫蔽日,他接了警,知道是有人绑了柯明轩的“好友”,立即亲自赶了过去。刚下车,就看到一个身量高挑的娃娃脸从那片绿荫里匆匆奔来,他第一眼还以为对方刚成年。 后来才知道这个边以秋手下第一号保镖只比自己小两岁而已。看着小,不过是因为天性可爱又单纯。 顾凌冲着那个奔过来的人笑起来。 左诚看到他很高兴,问:“你怎么来了?”又说:“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因为我想你了呀。”顾凌没搭“吃饭”的那一茬,伸臂先用力抱了抱左诚。 那张娃娃脸唰的红了。 顾凌休了一周的假,左诚就带着他爬山涉水,往山里走了一遭,来回就花掉了四天时间。有矿是不假,但前期投入惊人,产生盈利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左诚叹了口气,说:“我还得继续攒钱,那帮娃里头好几个考得很好。” 愁眉苦脸的小摸样儿太招人疼了,顾凌就凑过去,趁着山道上四下无人,先亲了一口。说:“我跟你一起攒。” 答应过的事情,那就一定得做到。回到Z市以后,顾凌就清点了一下自己的家底,坦坦dàngdàng到边以秋家里去“提亲”了。 去的路上顾凌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一进门还是差点被吓了一跟头。边以秋沉着脸坐在中间,叶蓁何叙站两边儿,老孟稍微和气点,带着小女儿在旁边跟柯一宸玩拼图,没见左诚,也没见柯明轩。 顾组长见多识广,硬是顶着这样的压力走了进去。 边以秋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顾组长早啊。” “别,您叫我小顾。”顾凌一秒钟堆上满脸笑意。 “哦……小顾。”边以秋点点头,“那你叫我什么?” “边……总?”顾凌还真的想了一下,第一个字就犹犹豫豫,后一个字直接含在了喉咙里没往外吐。 “老大!”关键时刻,一个清清亮亮的声音从二楼楼梯上响起来,一票人一起抬头,左诚身后站着柯明轩,一脸无辜地摊手,意思是不是兄弟无能,换了你们,也一样绊不住这傻小子啊。 众人怒而把pào火对准了毫无团队jīng神的左诚,一起嘘他。尤其是边老大,如果不是因为打不过,很有可能要当场揍这小子一顿。自从头一天知道今天顾凌要上门做客,他专门给手下挨个儿打了电话,让他们各自做准备,好好为难一下顾凌。 没想到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从左诚看到人的那一刻,眼睛里亮闪闪的光,让边以秋一声暗自叹息。果然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从眼神里就直接出卖了。 当然,四边形另外几位的存在是有道理的,叶蓁仔细查看了顾凌的身家,何叙拿出了一份相当苛刻的协议,总结jīng神就是,自签订日起,左诚的是左诚的,顾凌的,也是左诚的。 并不比一纸婚书来得不正式哦。 “签字吗?”何律师笑眯眯地递笔。 第十五章 边以秋明面上对顾凌一百个不满意,暗地里该做的事却一件都没拉,比如,他给左诚准备了一间公寓。 当然,自觉自个儿身份有点像爹又有点像哥的边老大,看着顾凌刷刷刷签了字以后,当时只是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 对于买在悦澜府的那套公寓,他也说得很冠冕堂皇:“买在宸宸幼儿园旁边,我跟柯明轩忙,不一定每天有空接送,就当是宸宸在幼儿园外的宿舍了。” 话是这么说,顾凌第一次推开门走进去时,脚踩丰柔地毯,面对着无敌海景视野和敞亮格局,这种手笔拿来当“宿舍”,显然就是说说而已。顾凌忍不住轻轻哇了一声,然后回头冲着左诚乐了:“我这是不是算入赘了?” 左诚点了点头,说:“老大跟我讲了,这个是聘礼。” 边老大私底下真的是这么说的,而且他对左诚的战斗力是很了解的,再加上何叙的文书加成、柯明轩对顾家的了解,他也相信左诚吃不了什么亏。 但是唯一的变数在于,他没想到“娶”进来的这个货能有多狡猾。 在四寂无人的新居里,顾凌欺身上前了一步,轻而易举把左诚困在了自己和门板之间。他没接触到左诚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只是凑上去,唇皮隔着其薄如纸的微末距离,用气声说:“那我是不是可以亲你了?” 天可怜见,在此之前,顾凌和左诚之间所有的亲密接触,也就到此为止。顾凌当然想更进一步,然而出于对左诚的尊重(和莫名迟疑),始终没有更深入接触。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在律师见证下签署的协议,已经具备了法律效力,也就是说,面前眼里,怀抱中的这个大宝宝,毫无疑问已经是他顾凌的人了。 顾组长当然不会再客气。 左诚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全身发软的感觉。顾凌横在自己身前是没错,可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把对方推开。然而……唇皮上的苏苏麻麻,只让左诚下意识张开了嘴唇,不自觉的“啊”了一声。 这个开口音被炙热又霸道的吻给堵了回去。 左诚呆掉,脑子短路,身体僵硬。他有无数丰富的格斗经验,然而第一次遇到了只用嘴唇和舌头进行的战斗。虚掩着的门板发出了砰的一声,扣实了。是左诚自己往后硬生生躲了一下,没躲开,被迫打开了唇舌接收湿吻, 顾凌心满意足,在左诚生涩而无措的反应里高歌猛进,把人吻到开始喘息时,他上手搂住了左诚的腰,紧接着另一只手就想往左诚衣服里伸。 倏忽间天旋地转,顾凌完全没反应过来。一声闷响,他被放倒在了入户玄关的地面上。 ——卧、了、个、大、槽。 顾凌龇牙咧嘴,对上了一张惊慌失措的面孔。左诚眼睛里晕着一汪水,明显透着些不清醒,根本不知道自己gān了些什么。 “没事!我……没事!”顾凌撑着腰,好不容易坐起来。左诚看起来惊慌又紧张,一连声在说对不起。 “真的不要紧!”顾凌充分感受到了屁股下面地毯的柔软,内心再次感谢了边老大所赠公寓的高标准装修。“我懂的,你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是习武之人的条件反she而已。顾凌努力安抚左诚,把这悲伤的一闪念远远抛开。 他缓过了一口气,坐在地上,伸手摸了摸左诚的脸,很认真的说:“我们继续。” *** 左诚多年来身兼数职,在家务打理方面也是个中能手。入住悦澜府以后,这儿是他的家——二十九年来,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家。日常更加勤快,顾凌时常回家来了打开门,会觉得恍惚,心想自己赚得太大了。 如果在某些时候,不用跟左诚的本能反应战斗太辛苦,就更好了。 顾凌换了鞋进门,看到左诚在阳台里发愣。走过去揽住对方脖子——随即顺势移开半步。 左诚蓄势待发的一个肘击顿在半截,扭过头来很有些不好意思的和顾凌jiāo换了个吻。 他确实已经很努力在适应时刻被揩油的生活了。 ……还不错。 俩人靠着阳台栏杆亲了一会儿,顾凌才贴着唇问左诚:“看什么呢?” “你为什么供了块石头在这里?” 左诚指着阳台一角的一块石头。看着不大,黑黢黢的。 顾凌露出了十分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左诚,说:“你忘了?” 左诚一脸莫名。 “这个……不是你从日本给我带的礼物吗?” 左诚呆了呆:“日本?泡温泉那次?我买的是点心啊。”他想了想,忽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难怪宸宸说他打的蝴蝶结特别好看,不许我拆,要直接送给你。” 顾凌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他用额头抵着左诚的脑门儿,渐渐很低很低笑了出来。 当日他拆开纸袋以后,面对着一块越洋而至的火山岩,思前想后,琢磨了半宿。从山盟海誓想到海枯石烂,各种明喻暗喻想了一溜够。几次想打个电话给柯明轩求援,到底忍住了。最后想来想去,觉得和左诚最搭的一个词,是,浑金璞玉。 而今,他终于将这块被自己一点点凿开了窍的宝贝拥入怀。 天风海韵之间,顾凌扶住左诚的后脑,吻了下去。 *** 关于体位问题,边以秋问过左诚。 左诚十分坦然,说:“顾凌说,在下面那个是内掌柜,管钱管家,他的工资卡可不是都给我了。我又没有钱给他。” 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