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男神写进小说后我搞到真人了》作者:勺棠 文案: 顾羲庭,版税过亿的推理小说家。 笔下那位高智商侦探,集高冷禁欲、优雅帅气于一身,人气极高,引得无数读者痴狂。 直到有一天,顾羲庭发博称:“主角人设崩了,暂停更新。” 读者:“???” 当晚,顾羲庭就被侦探原型抵在了墙上。 侦探先生甩出一张同人图,优雅一笑:“人设崩了?因为我昨晚用了这个姿势?” 数月后,顾羲庭终于发表新文,不料高冷禁欲大侦探秒变色系大灰狼。 读者:“爸爸!你主角人设崩啦!” 然而更多读者表示:“呜呜呜太好嗑了,我就知道侦探和助手有一腿!” 顾羲庭看着桌上排开的同人图,疲惫不已。 唉,每晚这么搞,不崩人设真是太难了。 占有欲超强的高智商反社会人格但努力想做个好人的侦探攻 X 阳光正直疯狂想搞CP但又不敢搞CP的作家兼助手受 双向暗恋小甜饼,感情为主,夹杂小部分推理剧情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羲庭,贺晏 ┃ 配角:下一本开《这个Alpha香爆了[穿书]》 ┃ 其它: 第1章 顾羲庭掐着秒表记录面试速度:50秒,55秒,53秒…… 棕色大门再次被打开,顾羲庭按下暂停键,这次是59秒。 快,实在是太快了。 顾羲庭视线落在了出来的人身上,眼神空洞,步伐迟缓,依然没有通过。 外科医生没通过、有从军经验的人没通过,顾羲庭的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这次助手招聘究竟是个什么标准? 三天前,贺晏在个人网站上公布了一组密码,称那是一条助手招聘信息,谁要是解开密码,就有资格获得他助手的面试资格。 不知道贺晏的人,估计都会嗤笑他架子大,不过但凡稍微听过他名字的人,都会知道这次的机会有多么难得。 贺晏,常年活跃于美国的华裔心理学家、犯罪学家、侦探顾问,过去十年间,抓捕了数百名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外媒称赞“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没有他抓不到的犯人”。 两个月前,风头正盛贺晏突然接受了申海大学邀请,将作为特聘教授回国任教。 消息一出,各大推理论坛都沸腾了。不要求学历、不要求工作经验、不要求年龄,只要解开那组密码,就有可能当贺晏助手,还有什么比这更有挑战的职业吗! 不少人铆足了劲儿要挑战,然而那组密码用了5层不同的加密方式,普通人解开第一层就能绞尽脑汁,更别提有5层。 顾羲庭花了两天两夜才解开这个迷,赫然发现,地址竟然就在申城,恰好在他家两条街之外,步行距离不超过15分钟。 这是什么神奇的巧合! 面试当天,现场的人比顾羲庭想象中还要多,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次漫长的等待,谁也没想到,进去十来个人,面试时间都没有超过一分钟。 “怎么又这么快?”站在他前面的夹克男抱怨起来,“外科医生没过,退伍军人也没看上,大神招助手的标准究竟是什么啊?” 夹克男有些好奇,冲顾羲庭挥了挥手:“我先进去了。” 顾羲庭有些紧张,干巴巴的祝了声好,然后就盯着洋房的棕色大门一动不动。 40秒,50秒,一分钟……这次竟然超过了一分钟! 顾羲庭高兴又有些紧张,难道大神会选这个夹克男吗? 在一分半时,棕色大门打开,夹克男钻出了头。 顾羲庭按下暂停键:“怎么样?” “不好说,我也是懵的,你进去就知道了。” 有人拍他肩膀:“兄弟,可以啊,你创了一个最长纪录。” 顾羲庭:“有一分半呢。” “一分半有什么用,还不是没过,”夹克男笑着吐槽,“我觉得他肯定找不到心仪的助手,但不管怎么样,来都来了,你加油吧。” 顾羲庭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道棕色的门。 这是一栋民国时期修建的小洋楼,装饰保留着百年前的古朴典雅,贴墙两个大书架,一边摆着书,一边摆着各种动物标本和不知名液体。有一束阳光透过玻璃落在房屋中央,书桌后方一道阴影,那应该就是贺晏了。 顾羲庭本想说什么打破尴尬,走进了才发现,桌子上立着一张纸,写着“Dont Speak”几字,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看上去有些茫然。 因为看不清对方的脸,顾羲庭有些不安,但他又有一种确切的感觉,贺晏正在看他,观察他身上的每一处细节。 贺晏确实在看他。眼前的青年穿着杏色棉衬衫,搭配棕色西服,看上去温暖又乖巧,阳光下的肌肤呈现出一种珍珠白的温润,与之相反的是那双眼睛又黑又亮,让他有一股和年龄不相符的少年感。 因为睡姿糟糕,一股头发傻不愣登的翘了起来,让人忍不住想压一压。 大约二十秒后,一道修长的手从阴影中伸出来,越过已经见底的咖啡杯,压倒了那个“Dont Speak”的牌子。然后“阴影”站了起来,阳光照亮了他深邃的五官和挺拔的身影。 那一瞬间,顾羲庭连呼吸都放轻了。时隔十年,他终于再次见到贺晏了。 男人比十年前更高,穿着一套黑色暗纹西装,系着蓝色条纹领带,额前的碎发被发胶固定,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硬挺的眉眼。 贺晏浑身上下都沐浴在了阳光之中,此时一步步向他走来,带来极强的压迫感,顾羲庭被逼得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咚”的一声闷响,他后腰抵在了椅背上,已是无路可退。 然后男人弯下了腰。 顾羲庭瞬间屏住了呼吸,看着男人的五官陡然放大,心脏因为激动而剧烈的跳动起来。 顾羲庭掐了掌心一下,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冷静一点,还算理智的问:“干……干什么?” 他抬头对上了贺晏的眼睛,眼瞳深不见底,像是一个幽深的漩涡。 也不知过了多久,贺晏终于后退两步,放过了他这个可怜虫。 顾羲庭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心脏因为刚才的近距离接触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像是一台绿皮车重新焕发生机。 不行,不行,男神气场太强大,这个距离接触他就要受不了了。 顾羲庭在这边七上八下,而另一边,贺晏的脚步声已经由近及远。 顾羲庭心里那颤巍巍的小火苗“嗤”的一声被浇灭了,他杵在那有些茫然,贺晏要出去吗?那他怎么办? 就在这时,贺晏停在了门口,朝他喊了一句:“愣着干什么,还不跟上?助手。” 竟然通过了?! 顾羲庭惊喜不已,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知道了!” 直到接触外面的阳光,顾羲庭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短短两分钟的接触,他竟然成了贺晏的助手,对方看上了他哪一点?顾羲庭心里乱糟糟的,走了几十米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来时的那条路。 顾羲庭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贺晏:“你是本地人吧,带我逛一逛。” “啊?就这样吗?”顾羲庭愣了愣,又问,“那剩下的人怎么办?” “难道我还要一个个挨着说对不起,面试结束了,各位请回吗?”贺晏面无表情的转身,“还是说你想让他们追着你骂两条街吗?” 啊,对哦,那么多适合的人都不要,贺晏偏偏就选他一个,他确实很容易被集火。 原来是在为他考虑,顾羲庭不由得心头一暖,弯了弯眼角:“谢谢你。” “更何况,咖啡店老板会处理。” “咖啡店老板?” “我和老板有些交情,我给他们一笔钱,他们帮我处理一些杂事。”贺晏语气淡淡的,“更何况,放眼整个申城,也只有那家咖啡店能入口了。” 顾羲庭:“……” 所以你已经喝遍申城的咖啡店了吗? 顾羲庭带着贺晏在街头巷尾转悠,犹豫再三,还是没能憋住:“我能不能问您一个问题?” 贺晏头也不回:“为什么不要医生、不要退伍军人,不要警察,偏偏选了你?” 顾羲庭怔了怔:“你怎么知道?” 贺晏:“我们见面不过十分钟,按照人际关系亲疏判断,现在能让你这么迫不及待提出的问题,很大概率是和我们两个人都相关的。再结合之前发生的事情,结果不是显而易见吗?” 顾羲庭张了张嘴:“没、没错。” “至于你问的问题就更简单了,”贺晏语速飞快的说,“那位医生虽然专业能力适合,但是他有两个孩子,还有一个花钱如流水的妻子,我这份工作肯定负担不起他的支出,他就算留下来,做两个月也会辞职。那个退伍军人,他手抖,而且对声音过分敏感,我推测他有严重的PTSD。那个警察倒是不错,但是他明显是来玩的,我留下他也会被拒绝。” 顾羲庭突然想起那张“Dont Speak”的牌子,诧异得瞪大了眼:“太厉害了吧,这些都是你看出来的?” “至于你,”贺晏突然停了下来,视线落在了他身上,“进来时,你的视线在我键盘上停了两秒,对键盘比较敏感的人通常是电竞选手、游戏玩家等人,但你对显示器却并不敏感,更像是一个文字工作者,有可能是作家、编剧之类的。” 顾羲庭已经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自由职业者大多作息紊乱,人际交往能力偏弱,但你不是,你双眼有神,精力充沛,几乎没有黑眼圈,证明你是一个生活习惯健康,自制力高,有坚韧的意志力。”贺晏道,“你单身,充满活力,有爱心,来自一个富裕家庭,这就是我选择你的原因。” 确实,他也就是解密的时候有些上头,平常都是早睡早起的老人家作息。 但是…… “等等,有爱心你又从哪里看出来的。” “你身上混杂着两种不同品种的猫毛,一种在你袖口边,干净,柔软,可能是家养的。另一种相对粗糙,带着灰尘,有可能是流浪猫。但你来面试的路上,和流浪猫玩耍的几率不大,所以更可能是救了一只流浪猫。” 到这里,顾羲庭已经完全被折服了,确实没错,他在来的路上随手救了一只被卡住的流浪猫。 “可你怎么知道我很有钱?” “你的西装是意大利奢侈品牌最新款,售价接近十万元。” “为什么不是我凑了很久的钱,只买了这一件呢?” “那你会让流浪猫踩在你衣服上吗?接近十万元的套装,你让一只流浪猫踩了上去,甚至踩了好几脚,就证明这是你生活中随处可见的,你没有把它当成奢侈品的意思。” 顾羲庭几乎要给他鼓掌了:“太厉害了,简直就像福尔摩斯一样。” “善良的品格,敏锐的观察力,坚韧的意志力,”贺晏淡淡道,“我的助手,具备这几项品质已经足够了。” “更何况,你……”说道这里,贺晏突然停了下来。 顾羲庭张了张嘴,有些紧张的问:“……我什么?” 贺晏不欲多言,退来半步,淡淡道:“华生,你需要自己思考。” 顾羲庭:“……” 这人是在损他还是夸他呢?说你像福尔摩斯是夸奖,但说你像华生,听上去怎么怪怪的? 作者有话要说:贺大灰狼:更何况你洗干净自己送上门,我哪有不吃的道理? 开文啦,求收藏,求支持!耐你们=3= 第2章 顾羲庭和贺晏并排走在街上,阳光从金黄的梧桐叶间落下温柔的光,在二人身上投下一片斑驳光影。 贺晏说要逛,真的就是逛街。但他不是像游客那样走马观花,他几乎钻进了城市中的每一条弄堂,找到了一条条便捷的通道,很多地方甚至连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顾羲庭都没去过。 至此,顾羲庭终于反应过来,贺晏是在了解整个城市,为潜在的威胁做好准备。 但他有些怀疑,现在电子地图已经这么发达了,还有必要用人脑记地图吗吗? 贺晏:“电子地图或许会告诉你从A点到B点的路程,但他不会告诉你这座城市有多少间工厂,哪里是视频监控盲区,什么地方最适合隐藏罪犯。” “你还能记住监控盲区?” “这又不难,你只要注意到摄像头分布和覆盖范围,再交叉对比就可以得出结论。” “……” 顾羲庭无话可说,智商189的超级天才果然不是吹的。 在贺晏要进一个商场查看建筑构造时,顾羲庭手机响了起来,是好友加编辑周准的电话。 顾羲庭欠了欠身:“不好意思啊,我接个电话。” 贺晏点头,自己穿过旋转门进去了。 划开通话键,周准的声音传了出来:“小日是我,唐制片前几天找你来着,但总说找不到人,就找到我这儿了。唐监制说想和你约个时间,探讨一下剧本修改意见。” 顾羲庭倚在商场门口的柱子上,微微皱起了眉:“具体条款合同里不是说好了吗?” 周准:“倒也用不着改合同那么麻烦,他们就是想把侦探和助手的对手戏写得多一点儿。” 说到这里,顾羲庭差不多已经明白了,说是要增加对手戏,估计就是冲着卖腐去了,毕竟这年头的纯推理作品受众只有那么一些,想要更高的票房,自然要加一些大众喜闻乐见的元素。 当初顾羲庭出售版权时,合同里有一条就是不加乱七八糟的感情戏,他的本意是不希望感情戏喧宾夺主,没想到编剧一拍脑袋,既然不加感情戏,那就加点儿社会主义兄弟情吧! “你怎么想的啊?”周准声音传了过来,“其实真要说来,人家剧本直接改了,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就是互动亲密一点,偶尔一点肢体接触,一个眼神对视,你合同里也挑不出错。他们这么客气,也是顾着你的名气,不想得罪你。” 顾羲庭皱眉:“你也觉得我应该同意?” “我觉得没什么,不过呢……”周准话锋一转,“你要是真不喜欢,拒绝也行,咱公司又不是只靠他们一家吃饭。” 周准是申海文艺出版社二代,目前也开始着手打理管事事务,手头就他一个作家,钱巨多,腰杆倍儿直。 顾羲庭忍不住笑了出来:“知道了,我考虑一下,晚点儿给你答复。” 周准点头,二人多年好友,早已不需多做解释。 顾羲庭准备挂电话,周准突然又叫了一声:“哎对了,听说贺晏来申城了,你知道吗?” 他怎么能不知道,他现在就和贺晏在一起呢。当然他暂时还没打算告诉周准。 顾羲庭不愿在侦探和助手之间加多余的暧昧,就是因为贺晏。 贺晏是他小说里侦探的原型。 十年前,顾羲庭、周准、谭秋宇三个熊孩子高中毕业,兴致勃勃要去美国毕业旅行,不料顾羲庭外貌恰好符合连环杀手目标,在自驾经过美国中部时遭到绑架,是贺晏救了他。 或许是因为应激性失忆症,对于绑架的细节,顾羲庭其实已经记不大清了,但他永远记得贺晏拦在他身前的那一幕。那时候,贺晏的身体还带着少年的羸弱,毅然决然挡在了他和杀人魔之间。 被救出后顾羲庭本想当面道谢,但等他从昏迷中醒来后,贺晏早已不见踪迹。父亲顾有康说什么也不让他再去美国,他也无法联系贺晏,以至于这趟行程至今没能完成。 贺晏的身影开始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再加上从小受爷爷影响,他非常喜欢侦探小说,自然而然的,一个惩恶扬善的侦探形象出现在了他脑中,和他的助手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冒险。 最开始只是怀着一种感激的心理,既然无法面对面向对方表示感谢,那就把自己想说的话写下来。 但不知什么时候,这种崇敬之情衍化为另一种更深、也更加私密的感情,顾羲庭知道自己出了问题。 每次发表前,他都会删去初稿难以自禁的煽情片段。然而这还不够,他担心自己不由自主的卖腐,还一遍遍让周准又看。 周准疲惫不堪:“别折磨我了,我扒开你每一个字缝看了半天,都找不出一个‘基’字。” 顾羲庭松了口气:“辛苦你了,回头请你吃饭。” “更何况,搞基又怎么了?这不是你们推理小说的优良传统吗?”周准一本正经,“你扪心自问,赫尔克里·波洛和黑斯廷斯不基吗?福尔摩斯和华生不基吗?御手洗洁和石冈和己不基吗?” 顾羲庭语塞:“……你真的是个直男吗?” 周准:“我儿子都两岁了,谢谢。” 在发觉自己那一丁点儿隐秘的小心思后,顾羲庭变得更加谨慎了,从来不在正文里添加一点有关暧昧的内容。甚至连侦探和助手走得太近,都要打断重写。不少粉丝想嗑CP,一嘴咬下去差点儿磕到牙。 但也多亏了他考究的态度,以及那一丁点儿写作天赋,还有恰好对上了读者的胃口,他最开始只是试着投稿,不料上架一月就卖空,此后本本畅销,还出售了许多版权。 现在第一部 电影已经在筹划阶段,制作方想加入互动元素,他完全可以理解,他很多时候也忍不住会写出来,如果是虚构人物他不会说什么,可他侦探的原型是贺晏,他怀着崇敬的心情偷偷热爱没问题,但要是再脑补他和别人的感情戏,未免显得过于下流。 顾羲庭回过神来,就听到周准在他耳边吼:“干嘛呢?吓傻啦?” “嗯,太惊讶了,”顾羲庭顺势道,“他在哪儿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周准压低了声音,“我也是听之前合作的教授说的,他说贺晏已经接受了申海大学的邀请来当特聘教授,还在自己网站上发了一个谜题,解开后就是他应聘助手的地址和时间。” 顾羲庭:“答案是什么?” “你问这做什么?”周准心里咯噔了一下,“你该不会还在喜欢他吧?” “逗你呢,”顾羲庭轻笑,“我就随口问一句,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 “那就好,不扯上关系最好,”周准松了口气,“做侦探虽然在小说里很帅气,但现实生活中,还是有点危险。” 顾羲庭拉长了声音:“知道啦,周奶奶。” 周准语塞:“我还不是担心你,更何况,当年我们让你落单也有错……” “都说了我从来没介意过,怎么你的PTSD比我还严重呢?”顾羲庭视线落在商场进进出出的人群中,“更何况,不是那次绑架,我也遇不到贺晏。” 不会知道有那样一个陌生人,甘愿为他献出生命。 周准拿不准:“我就是怕他来申城,勾起了你不好的回忆。” “没事儿,早就过去了,”顾羲庭笑了笑,“你快陪孩子去吧。” 一通电话打完,贺晏早就不知去向,顾羲庭跟着旋转门进去找人,就在这时,旁边的KFC突然爆发出一阵嚎啕声。 一个妈妈说自己去了趟洗手间,拜托店员帮忙照看一下,出来时就再也找不到孩子了。 之前随口答应的那个店员自责又愧疚,但是取餐的人太多了,她也只是忙起来稍微移开了一下视线,不料短短两分钟内,孩子就没了。 顾羲庭:“多久前不见的?” 店员也很慌张:“就刚才啊,两分钟不到吧,我就是太忙了,一时没顾得上。” 周围响起了七嘴八舌的讨论声,有指责妈妈心大的,有指责店员不负责任的,也有人说孩子就是贪玩走丢了,当然,更多是骂人贩子全家死绝的。 顾羲庭挤到妈妈面前:“你孩子男的女的?多大了?穿什么衣服?” 女人红着眼睛:“4岁了,是个女孩儿,穿着粉色兔子耳朵的卫衣。” “有照片吗?” “有的,有的。”妈妈哆嗦着调出自己相册,上一张照片还是她嘟着嘴啃鸡翅的表情,可爱得不得了。 议论声纷纷而起,这么可爱的孩子也下得去手,真是人渣。 “小孩儿现在应该还没有走远,大家如果时间不着急,麻烦也帮忙找一下。”顾羲庭提高了声音,“是一个4岁的女孩儿,长头发,穿着粉色兔子耳朵的卫衣。可能被人抱着,可能被脱掉了外套,请各位注意一下。” “KFC门口就是门,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出去啊?” “我刚刚在门口打电话,他要是从这里走,我肯定能看见。”顾羲庭朗声道,“希望大家帮帮忙,谢谢大家!” 有人纹丝不动,然而更多人站了起来,冲出了肯德基的大门,消散在商场各个角落。 顾羲庭挤到了前台:“你们谁能调取监控?” 店员也着急:“只有经理才有权限,但是他现在在分店,赶过来大概还要半个小时。” 等经理赶过来,人贩子早就跑了。 顾羲庭冲到商场保安面前,焦急道:“大哥,您的对讲机能联系广播台吗?” 保安:“可以撒。” 顾羲庭:“有个女孩走丢了,可能还没走出商场,能不能让广播通报一下?” “这还得了?”保安大哥也是个热心肠,似乎还是个小主管,立刻对对讲机里说,“兄弟们,有个女娃娃被拐走了,在肯德基附近,帮忙看一哈啊。帅哥你说,女娃娃长撒子样嘛?” 顾羲庭:“4岁,长头发,穿着粉色兔子耳朵的卫衣。” “对头对头,你们盯到点儿,看看女娃娃是不是被拐跑了。” “还要联系广播台对吧?”保安把对讲机递过来,“我给你接通,你跟他说嘛。” 顾羲庭接过对讲机,正欲说话,抬头时,视线穿过保安的肩头落在了他身后,不由得愣在了那里。 人来人往的商场中,贺晏左手抱着一个女孩儿,右手揪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高大英俊的青年,熟睡的女孩儿,贼眉鼠目的中年男人……这个奇怪的组合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妈妈在看到兔耳朵的那一瞬间,立刻冲上去抱过孩子,嚎啕大哭。 第3章 小女孩儿软绵绵的倒在妈妈怀里,女人大吃一惊,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上:“佳佳,你怎么了?” 贺晏声音依旧淡淡的:“吸了些乙.醚,量不大,过会儿就醒了。” 顾羲庭捏着对讲机:“在KFC走丢的小女孩已经找到,目前平安无事,大家可以回来了,感谢各位市民的帮助。” 这条消息通过商场广播台传到了每一个角落,孩子可算是找回来了,人们的怨气全都落在了人贩子身上,商场保安把人抓了起来,冲他吐口水的、打骂的,下手又狠又毒,其中有一个外科医生作指导,还全都挑不留下痕迹的那种殴打。 等民警赶来时,就看到人贩子挣扎着从人群中爬出来,见到他们像是见到亲人似的。 “警察同志,我错了啊!!” 民警:“???” 这年头,人贩子都这么有觉悟了? 另一头,年轻妈妈抱着孩子坐在休息区,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她这才注意到带回孩子的男人,个子真高,长得可真帅,关键是还这么善良。 她抱着孩子不方便起身,只是连连点头:“谢谢您,太感谢了,要不是你们两,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贺晏似乎早就习惯了各种感谢,早已是波澜不惊。 顾羲庭却有些受不住,连忙摆手:“哪里那里,我什么忙也没有帮上。” “怎么没有帮上忙,”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女人松了口气,“我当时都急晕了,还好你让大家帮我一起找。” 顾羲庭:“举手之劳嘛。” “你做得很好。”贺晏淡淡道,“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判断。” 被男神夸奖,顾羲庭心中有淡淡的喜悦。 有大婶见证了两位小伙子抓坏人的全过程,追过来问:“你们有没有谈恋爱呀,我认识很多不错的小姑娘,家世清白,学历又高……” “不了不了,我们先走了。”顾羲庭大囧,拉着贺晏一路逃窜。 贺晏任由对方拉着他的手,视线却一直落在顾羲庭头顶那根冲天的呆毛上。 顾羲庭:“怎么了?我头上有什么吗?” 贺晏皱眉:“头发。” 顾羲庭:“什么头发?” “翘起来了。” “啊,这个啊,我昨晚没睡好,我回头用水压一压……”顾羲庭接下来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贺晏竟然在摸他的头! 不对,或许只是单纯的看不惯他那根上翘的呆毛,想要压平顺一些呢?但不管怎么样,就是摸头了,顾羲庭心里激动得要命,他吞了吞口水,声音有些发颤:“好了吗?” 贺晏又揉了揉,不动声色收回手:“好了。” 顾羲庭闭上眼睛,耳朵尖一点点红了起来。为了不让自己多想,他转移话题问:“不过你怎么知道他是人贩子?你那时不在现场,应该不知道小孩儿走丢这件事吧?” “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推理,”贺晏表情不变,“一个打扮朴素甚至有些邋遢的中年男人,一个衣着昂贵的小女孩,这个搭配看上去就很奇怪。如果是他的孩子,他省吃俭用给孩子穿好的,还抱着她来这么昂贵的商场,又怎么会连对方鞋子掉了一只都不知道?那人既然不在乎孩子,那为什么要给她买这么好的衣服?所以说,很有可能那个孩子不是他的。” 顾羲庭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样判断。” 贺晏:“而且我在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甜味儿。” 顾羲庭:“乙.醚?” “没错,这是一种低毒素、高强度麻醉剂,人类吸入一定程度便会陷入昏迷。” 说到这里,贺晏突然停下来,低下头闻了一下他耳侧。 顾羲庭浑身一僵,动都不敢动了。 贺晏很快便拉开了距离,神色自若道:“你用了香水?” “啊?” “椰子、晚香玉、琥珀……还有香柠檬,安息香脂,”贺晏凝眉沉思,说出了答案,“是Tom Ford Soleil Blanc?” 顾羲庭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脏,呆呆点头。 男人真诚道:“很适合你。” 他认真的表情并不是在夸人,仿佛在陈述一件既定事实。 “谢……谢谢,”顾羲庭舌头有些不利索,或许觉得单独的道谢有些干巴巴的,又画蛇添足的补充了一句,“您喜欢的话,我也可以送您一瓶……” “不必了,我更喜欢他在你身上的味道。” 贺晏的语气明明再正常不过,顾羲庭的脸却不争气的又红了。 “但以后最好不要用香水,会对案发现场气味产生干扰。” 顾羲庭大囧,心中那丁点儿旖旎消散得一干二净,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一定注意!” 他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没想到当天晚上,他们竟然上了社会新闻,本来一条社会新闻也掀不起什么水花,奈何两位当事人颜值太高,一下子就被顶到了微博热门。 “今日,申城出现了暖心一幕,一位4岁女童在商场被人贩子拐走,多位市民热心助力,在10分钟内就找回了孩子。这位小朋友很幸运,还没有被带出商场就被找回来。但在中国,每年的失踪儿童不完全统计有20万,找回来的大概只占到0.1%。在此也提醒各位家长,出门在外,务必要看管好小孩儿……” 视频配的是孩子走丢后,他请求大家一起帮忙寻找的画面,还有贺晏抱着女孩子过来的画面。不知道剪片子的人怎么想的,甚至还把他一脸呆滞看着贺晏的表情都剪了进去。 后面是民警采访,呼吁大家注意安全,介绍一些防止走丢的措施。 甚至还穿插了几位市民的采访。 女童妈妈泪眼婆娑:“是我不对……真的太感谢他们了,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这种错……” 之前要给他们介绍对象的大妈:“这两位小伙子真是不错啊,热心肠,长得也俊俏,就是不知道他们谈恋爱了没有。” 眼尖的网友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不是申海大学的特聘教授贺晏吗?】 【卧槽?神探贺晏来华夏了?】 【申海大学!妈妈,我明年要考申海大学!】 【等等,他们两个大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商场里??】 【哈哈哈哈,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加深社会主义兄弟情啊!】 顾羲庭:??? 顾羲庭想要低调,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各种狐朋狗友都发来了一串链接,附带一串哈哈哈哈哈哈,牛脾牛脾。 微信“三贱客”小组闪个不停。 周准和谭秋宇是他高中时代的好友,他写书,周准当编辑,谭秋宇做艺术设计,可谓一个完美的闭环。友谊在日常互怼中岌岌可危,勉强维持到了今天。 周准甩出数张图,分别是【他含情脉脉的望着贺晏】【贺晏伸手揉他头发】【贺晏低头在他脖子后面闻了闻】 周准破口大骂:“顾羲庭,你个骗子!!!!” 顾羲庭:“你哪里来的图……” 谭秋宇:“所以里面的人真是你??” 周准气得不行:“我早上问他知不知道贺晏回国,他还说不知道呢,结果一转眼就把自己洗干净送上门了。” 顾羲庭:“编辑证掏出来看看,会不会用词呢?” 周准:“少打岔,你们两现实中都这么基了,在书里装什么冰清玉洁?” 顾羲庭:“他只是帮我压头发!” 周准:“你以为我信吗?” 顾羲庭:“不信拉倒。” 二人你一嘴我一嘴,再加上谭秋宇这个吃瓜群众煽风点火,最后沦为了表情包大战。 周准【呵,男人】 谭秋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顾羲庭【你这表情包不行啊,还有水印】 周准【滚!】 谭秋宇【吃瓜】【等着看戏】【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我的戏呢!】 顾羲庭【没有,给我滚】 谭秋宇【大哥,喝冰阔落】【大哥,喝霍皮久】 还有完没完了,顾羲庭懒得和谭秋宇废话,发出了他压箱底的表情包。 顾羲庭【像你这么晚睡,一定没有性.生活吧】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呵,怕了吧。 顾羲庭因为自己的胜利而沾沾自喜,拿起手机一看,晴天霹雳。 刚才聊得太high,突然有一条微信出现在最顶端,顾羲庭一时不察,竟然把那张表情包发给了贺晏! 顾羲庭颤抖着双手,用他单身27年的手速飞快撤回,对方应该是没看到吧?没看到吧! 贺晏发来的微信是:明早过来帮忙带一杯冰美式,谢谢。 而他回了什么? 【像你这么晚睡,一定没有性.生活吧。】 令人窒息。 贺晏那么厉害,是不是也能不能推理出来,他那句话是发错了?qaq 第4章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顾羲庭盯着微信对话框,从美洲螯龙虾怂成了一只小虾米。 然而两分钟过去了,那边还是正在输入中,顾羲庭咬牙,决定主动补救。他发了一个小汤圆乖巧的表情过去,态度良好的认错:“不好意思发错了。” 几秒后,贺晏回复:“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没有性生活。” 顾羲庭:“大神我错了!!” 他把自己磕头的所有表情包都发了过去,还发了一连串痛哭流涕的表情,同时保证:“您放心,咖啡我绝对记得!!” 那边又显示正在输入。 顾羲庭等了半天,贺晏回了他一个字“嗯”。 顾羲庭输入又删,觉得无论说什么都不妥,最后干脆退出微信装死。 “三贱客”群里,谭秋宇还在不停艾特他。 “顾太阳,你去哪儿了!” “快出来,继续和我大战三百回合!” 顾羲庭:“我放弃,你赢了。” 谭秋宇:“你怎么这么没有挑战精神!” 顾羲庭:“稿子画完了吗?又在水群?” 谭秋宇:“再见,自闭了。” 顾羲庭冷笑一声,呵,跟我斗。 周准:“书写完了吗?又在水群?” 顾羲庭:“再见,我也自闭了。” 周准冷笑一声,呵,跟我斗。 另一边,顾羲庭把手机丢在一边,自暴自弃的在床上瘫成了一个大字。 大橘还以为主人在跟它玩,以一股泰山压的气势跳到肚皮上,还没来得及挠,就被顾羲庭抓起了前肢,柔软温热的肚子彻底失守,整只猫都酥了。 “喵~~!”大橘赏了他一爪子。 当晚,顾羲庭梦里全是那几个字【像你这么晚睡,一定没有性.生活吧】,更要命的是,全都是贺晏贴在他耳边说的,简直像是魔咒一般。 做了一晚上的梦,第二天起床时还头晕脑胀的。顾羲庭立在镜子前刷牙,发现自己黑眼圈似乎又深了一点,这样怎么像是精力充沛的样子!顾羲庭拍了拍脸,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等他过去时,咖啡店已经开张了,顾羲庭推门进来,风铃发出一阵脆响。 “一杯冰美式,一杯拿铁,打包,谢谢。” 柜台后是一位小姑娘,忙碌的同时,在用余光在偷偷打量着他。 顾羲庭微微一笑:“付款扫码可以吗?” “没事儿,您记账就行,贺先生会统一结算。” 顾羲庭愣了愣:“贺晏?” “嗯,他说您的账单也算在他头上,”小姑娘把咖啡递到他手上,神秘兮兮的说了句,“我支持你们哦!” 顾羲庭:“……” 不就是一个视频吗,怎么已经传播得这么迅速了! 顾羲庭不敢多待,连忙提着咖啡走过草坪,已经有一个青年站在门口了,他背着双肩包,身上还带着一股生涩劲儿,现在正焦急的在门口踱步,偶尔又回复了一下微信,似乎有些着急的样子。 顾羲庭迎了上去:“你好,请问你找……” “是顾助教啊?”那人明显松了口气,“我是申海大学犯罪学专业大二的学生张磊,就是过来提醒一下贺教授,可以准备去上课了。” “上课?”顾羲庭倒是知道贺晏有课,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排上了,“几点的?” 张磊:“上午第二节 大课,课程9:50开始。” “那你怎么来这么早?”顾羲庭习惯早起,现在才八点多。 “额……老师告诉我贺教授有比较严重的起床气,我觉得早点儿来比较好。”张磊松了口气,“本来我还有点怕,但是有您在我就放心了。” 顾羲庭只当对方开玩笑,起床气再可怕能有多可怕?他曾经也是一个夜猫子,后来也调整成了老头子作息,现在6点就能起床跑步了。 但张磊却误以为顾羲庭不愿意管事儿,解释道:“我们也知道,临时给贺教授安排演讲不合适,但能够碰上他实在是机会难得,这个海外访问团是我们多年的合作对象,下午就要离开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听到贺教授的演讲。更何况,我们也在两国治安和安全问题上做出了不少贡献,大家共同学习进步,一起维护世界和平嘛!” 顾羲庭抬眉:“贺晏答应了?” 张磊点头:“他要是不答应,我也不敢来这儿找您。” 顾羲庭开玩笑:“你这口才不像犯罪专业啊,有点儿国际政治专业的味道了。” 张磊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 还挺可爱的一个小伙子,顾羲庭不再逗人,按下指纹开门,道:“进来坐会儿吧,他应该快起床了。” 张磊却仿佛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连连摇头:“不了不了,我就不打扰了,拜托您了,9:50,上课地点和抵达方式我都发到您邮箱了,再见!” 顾羲庭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青年就一溜烟的跑开了。 用得着这么紧张吗?顾羲庭不太理解,拉开窗帘,吸着咖啡,开始考虑他要做什么。 贺晏说要让他当助手,但是这份工作一没有规定上班时间,二没有规定上班内容,昨天傍晚分别时,顾羲庭还委婉的提了一句,需要他做些什么,要不要签合同之类的,不料贺晏误以为他在提报酬,直接丢了张黑卡副卡过来:“钱不多,也就一千来万,你工资自己从里面划。” 顾羲庭被砸得不知所措。 此后,他又多了一项任务,帮贺晏管账。 顾羲庭不敢乱动贺晏的东西,于是坐在一旁刷起了微博。 昨天的视频已经下热门了,但搜贺晏的名字依然有不少消息,申海大学也蹭热点转发了一条消息,说贺晏是申大特聘教授,又引起了一波羡慕嫉妒恨。 连当配角的他都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好在没人知道他真实身份。 周围朋友都当他在家啃老,只有从小玩到大的周准和谭秋宇知道他在写小说,还被他下令严守秘密。工作相关的人,更不会多嚼口舌,他到现在还没掉马。 顾羲庭微博叫顾太阳,写作这些年来,粉丝也有100万出头了,勉强算个小网红,当然,大部分是催更的,还有求着他发糖的。 顾羲庭点进去,他最新一条微博已经是一个月前发的了,还是一条电影即将开机的广告微博,最新评论都是问他什么时候开新文的。他挑了一挑回复“明年吧”,随即退出了微博。 杯子里的冰块化得差不多了,冰美式也已经变成了常温美式,贺晏依然还没有起床。 顾羲庭不想触霉头,何况他昨晚还干了那么丢脸的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贺晏,心道还是再等等吧。又过了二十分钟,时针指向上午九点,楼上还是静悄悄的,顾羲庭有些坐不住了。 他蹑手蹑脚爬上二楼,站在卧室门口敲了三下。 “贺先生,我是顾羲庭,您9:50有一个演讲,再不起床要迟到了。” 毫无反应。 顾羲庭停顿两秒钟,又重复敲了三下。 依旧没有动静。 他试着扭转门把手,“咔哒”一声,门开了。 厚实的窗帘隔绝了一切阳光,室内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走廊的光从门缝洒向屋内,把顾羲庭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顾羲庭站在门口,试着喊了一句:“贺先生?” “贺晏?” “大神?” “男神?” “对不起,打扰了。”顾羲庭蹑手蹑脚走进去,里面太暗了,他只能看个大概,“哗啦”一声,好像是书被碰到了。 顾羲庭瞬间就站直了身体,一遍遍小声念叨着对不起。 他以为贺晏会暴怒而起,不料并没有,床上那人依然是静悄悄的。 这都吵不醒? 顾羲庭摸摸索索想要开灯,但是一时间也找不到开关在那里,他上楼时也没有带手机,只得黑灯瞎火往里走,越往里走越黑,顾羲庭有点儿不敢继续往前,试探喊了一句:“贺晏,起床了。” “大清早的,吵什么吵。”一道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只大手从被窝里伸出来。 顾羲庭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突然觉得身体一轻,他整个人都跌进了一个柔软的被窝里。 刚才抓他的那只手紧紧禁锢着他的腰,男人声音沙哑的吩咐着:“闭嘴,睡觉。” 顾羲庭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他竟然躺在了贺晏怀里! 鼻息间是一股好闻的木质香气,男人的体温隔着布料从身后传来,红晕渐渐从脸颊蔓延至耳后,顾羲庭几乎变成了一只煮熟的虾米。 平静了好久,顾羲庭尝试着开口:“贺……贺晏?”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语调已经完全变了个样,顾羲庭立刻闭上了嘴,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开过这个口。 他以为贺晏没听到,不料身后的人突然收紧了横在他手上的手臂,在他耳边哼了一句,“嗯?你怎么来这么早?” 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这个哼声又低又苏,顾羲庭脸上的红晕还没来得及消散,又立刻爬了上来。 顾太阳!你争气一点啊!! 第5章 顾羲庭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声音,缓缓道:“您9:50分还有一场演讲,再不起床要迟到了。” 男人似乎终于回过神来,他静了两秒,然后低骂了一声,不甘愿的爬起来洗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离开前,他身体蹭到了顾羲庭臀部。 顾羲庭颤了一下,脑袋里轰的一声响,连耳根子都红了。他紧紧闭着眼睛,动也不敢动,只得在心里疯狂尖叫,啊啊啊啊啊!贺晏在做什么!! 直到洗手间有水声传来,顾羲庭终于从剧烈的羞涩中回过神来。他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仿佛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斗争。 等贺晏洗漱出来,房间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窗帘拉开,可以看到外面金色的梧桐叶,被子铺得整整齐齐,他昨晚查资料弄得乱糟糟的房间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顾羲庭站在走廊处等他,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模样。今天他换了套深灰色西装,雪白的衬衫衣领露出半截,衬得他皮肤越发白皙,只有耳朵尖泛着一点点红,可爱得不得了。 贺晏想起了刚才怀中柔软的触感,眸色一暗。他不动声色换上衬衫,说:“电脑帮我拿一下,5分钟后就可以出发了。” “知道了。”顾羲庭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用余光瞟了贺晏一眼,对方正对着镜子打领带,翻下衣领时,下巴和喉结勾勒出一条好看的弧度,每个细胞都在散发出诱人的魅力, 顾羲庭立刻收回视线,逃一般的跑了出去:“我去楼下等你。” 贺晏用余光看着顾羲庭逃下楼,像兔子一样,他勾了勾唇角,看来似乎并不是他一个人自作多情。 顾羲庭还没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楼梯就传来了一阵哒哒声,贺晏下楼了。他完全不敢面对对方,“咻”地站了起来,语速飞快的说:“冰块化了,我再去给你买一杯吧。” “不用,走吧。”贺晏几口喝完那杯注水咖啡,大步流星朝着门口走去。 顾羲庭立刻跟了上去,为自己的慌乱懊恼不已,人家表现得那么坦然,你慌什么慌。 路过咖啡店时,早上那个店员还冲他们笑了笑,顾羲庭想起刚才尴尬的那一幕,吓得一路疾驰,十五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他缩短到了十分钟。 本次演讲安排在申海大学礼堂内进行,虽然是昨晚才放出的消息,但贺晏名气正盛,再加上今天是周六,除了前面的预留座位外,后排的观众席已挤得人山人海。 他们在9:45时被工作人员从后台带了进去,寒暄几句后,被安排在了休息室。 贺晏打开PPT做最后的检查,虽然他自负聪明,但做事情向来滴水不漏。 顾羲庭偷偷打量着一旁的贺晏,男人动作优雅面容沉静,就算是做学术工作,也一副威严肃杀的派头。 和贺晏的忙碌相比,他这个助手反倒是无所事事,按理说,这本来应该是他这个助手的工作。顾羲庭看着贺晏眼下淡淡的乌黑,脱口而出:“您昨晚几点睡的?” “怎么了?”贺晏抬起头,说,“3点25分。” 怪不得了,半夜让他带美式咖啡,早上学生一脸害怕的表情,卧室里翻开了那么多的文件,人家甩给了他一张黑卡,他这个助手却只是能帮忙买咖啡,还有乱发表情包。 顾羲庭有些懊恼的说:“以后这种工作可以交给我做。” 贺晏笑了笑:“别乱想,我也是半夜才接到的消息,更何况,你之前也不知道我的研究领域,安排你做反而要花更多时间。” 顾羲庭:“那我等会儿需要做什么?” 贺晏站起身,揉了揉他的头:“坐在台下听我讲就好了。” 男人的手掌宽厚温暖,像是恋人一般拂过他的发丝,顾羲庭的脸不争气的又红了。 好在演讲很快开始,他这才不至于随时随地失了态。顾羲庭和一堆校领导、国外访问人员坐在前排,贺晏出场时,后排响起了明显的惊呼声。 贺晏身材笔挺的走上台,视线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他身上。 顾羲庭的心脏又“砰砰砰”的跳了起来,应该是看他吧?应该是的吧? 目光对上的那一刻,贺晏冲着他笑了笑,顾羲庭像是做坏事被抓到一般,立刻红着脸低下了头。 简短的互动活跃了现场的气氛,贺晏收敛了玩笑的表情,开始了今天的演讲。 贺晏拿着投影仪电子笔走到了台中央,缓缓道:“我也是昨天晚上才收到的消息,说让我第二天准备一个演讲,这种情况,就无异于你半夜接到一个电话,警察告诉我说有案情发生,贺晏你赶快来一趟。你们以为我会怕吗?” 学生们喊:“不怕。” 贺晏:“我当然怕。” 学生们立刻笑疯了,连前排的嘉宾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贺晏却神色如常,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我确实是怕的,每接手一个案件,我都会害怕。” “你们有的人可能在网上看到过我的消息,媒体说没有我破不了的案子,没有我抓不到的犯人,这种情况下,或许有人觉得,我面对每一场案件都胸有成竹了。但其实不是的,我也在害怕。”贺晏放低了声音,“我害怕救不出人质,我害怕抓不到犯人,我害怕因为我的渎职,让人们生活在惶恐之中。” 人们脸上的笑容淡去了。 贺晏:“于是我就在想,怎么样我才能不怕呢?” 有学生回答:“没有犯罪。” “没错,”贺晏点头,“但修过犯罪学的人都知道,犯罪是人类进入阶级社会以来,各种社会形态中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客观存在。” 坐在前排的嘉宾们也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如何进一步减少犯罪,这是一个庞大的课题,产生的原因也很复杂,社会领域的原因我就不讨论了,我主要从基因和脑部构造方面谈一下自己的见解。” …… 整整两个半小时的演讲,案例丰富,见解独到,除了极少部分人憋不住去洗手间外,几乎没有一个人提前离席的。 最后留了30分钟的提问环节,贺晏一一进行了解答,但是举手的人依然很多,最后不得不又开放了三个问题。 最后提问的是一个女学生,她有些紧张的站了起来,朝贺晏鞠了一躬,礼貌道:“贺教授您好,我是来自申海大学网络安全专业的学生,我关注过您的履历,发现您破获最多的案件是连环杀手案。” 贺晏没说话,其实并不是这样,只是因为连环杀手案能够引起广泛关注,所以媒体报道得最多。 “网上说连环杀手通常智商很高,甚至还有不少外表出众,性格迷人。这和我们意识中的犯罪者完全是两个类型,就想问一下,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应该如何避免遇到这种类型的连环杀手?” 贺晏:“收到你的问题了,如果不介意,我想请我的助手替你解答。” 女学生兴奋的点点头,紧张的看了眼台下,还带着淡淡的羞涩。 演讲已经到了最后环节,顾羲庭已经在想中午吃什么了,没想到贺晏会点名叫他,微微怔了一下。有工作人员递来了话筒,顾羲庭站起来正对那位学生,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 顾羲庭有些紧张,但又有些许兴奋,他吸了口气,缓缓道:“虽然连环杀手很恐怖,但我们在生活中遇到的概率是极低的,你也不必过于担心。但如果你真的有那么不幸,我只能告诉你,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一旦某个人有任何让你觉得不舒服的地方,请立刻远离。如果有明确怀疑,请给警察打电话。” 女生连连点头,但并没有立刻坐下来,似乎是希望他能多说一点。 顾羲庭顿了顿,补充道:“也有研究表明,连环杀手通常具有三种行为:尿床、喜欢纵火和虐待动物;感兴趣的同学下来后可以了解一下麦克唐纳症状。但这只是从案例归纳到理论,不能简单粗暴的用这个理论套用到实践中。比如说大部分连环杀手有这三种行为,但并不是说有这三种行为的人就是连环杀手。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够敞开心胸,真诚待人。谢谢。” 顾羲庭用余光看贺晏的脸,忍不住紧张起来,这么回答,应该差不多了吧? 女生激动点头:“谢谢助手先生,谢谢贺教授。” 贺晏笑着拿起了话筒:“知道我为什么要让助手回答了吗?” 同学们异口同声:“因为他比你更暖!” “对,希望大家在防范危险的同时,也不要忘记敞开心胸,真诚待人。”贺晏对着台下鞠躬,“今天的演讲就到这里,谢谢大家。” 礼堂内响起了延绵不绝的掌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为这一次精彩的报告震撼不已。 在激烈的掌声中,二人从工作通道挤了出去。 顾羲庭还沉浸在刚才的演讲里,抬起头看贺晏时,眼里一片亮晶晶:“好厉害,简直太精彩了,我学到了好多东西!” “你也不差,”贺晏揉了揉他的头,“以后跟着我,你能学到更多。” “嗯嗯,我一定会珍惜这次机会的。”顾羲庭点头,忍不住感叹,“我之前还觉得你又冷又硬,原来你也会害怕。” 贺晏低笑,不打算揭穿这个美丽的误会。 他确实在害怕,但怕的并不是那些问题。 有校领导邀请贺晏吃午饭,但全都被他以约了人为由拒绝了。 顾羲庭不知道他约了谁,自己要不要去,只得乖乖跟在身后等候发落。却不料离开时,在校门口遇到了周准,他打算假装没看见,周准那个傻子却已经叫着他的名字追过来。 顾羲庭无奈,只得对贺晏说:“贺先生,我遇到了一个熟人,饭局不跟您去行吗?” 贺晏抬眉:“你不去我和谁吃饭?” 顾羲庭怔了怔:“您不是有饭局吗?” 贺晏:“随口打发他们的,应酬就是浪费时间。” 顾羲庭没想到是这样,而在他身后,周准还有五十米左右就过来了。 贺晏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淡淡道:“叫上你朋友一起好了。” 顾羲庭哪儿敢啊,他怕贺晏职业病发作,扫了扫就猜出周准身份,那么他这个笔名也用不了多久就能曝光了。要是笔名一曝光,贺晏肯定知道自己把他当原型写侦探了,到时候等着他的不知道是什么血雨腥风。 他确实有计划告诉贺晏这件事,但绝不是现在。 思及此,顾羲庭连连摇头:“还是算了,我这个朋友他性格比较怪异,冲撞你就不好了。今天中午就麻烦你一个人了,我回头再补偿你啊!贺先生再见!” 顾羲庭话还没说完就蹿了出去,留下贺晏一个人在原地吹冷风。 厉害了啊,贺晏挑了挑眉,小兔子竟然敢放他鸽子了。 周准一把接住冲过来的小炮弹,笑:“你多大的人了,跑这么快做什么。” 顾羲庭不敢多做逗留,抓住他的手飞快道:“走走走,先出去再说。” “干嘛呢?”周准回头看,“那个人就是贺晏吧?长得倒是挺帅的,但你为什么不让我们见面?”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顾羲庭着急,“你知道他多厉害吗?他眼睛就像是连了网似的,扫一下就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贺晏确实像是一个大型处理器,眼睛是他的扫描窗口,然后把信息传递到大脑里,得知眼前这个人的全部信息。 周准更加不明白了:“我这么见不得人吗?你跑什么跑?” 顾羲庭:“我是怕笔名暴露了!” 周准瞬间懂了:“哦,你是怕他知道你YY他吧?说不定他已经知道了呢?” “不是吧?你不要吓我?”顾羲庭脚步一滞,当他看到周准戏谑的表情后,一脚飞了过去,“我就知道不能信你。” 周准大笑着跑开:“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你的笔名,但我知道他现在生气了。” 顾羲庭才不信他,头也不回往外走。 周准:“真的,他看你了。” 顾羲庭不信,周准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了。 周准:“他在瞪你呢,你是不是惹到他了?” 顾羲庭怂了起来:“真的?” 周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追上来了。” 顾羲庭缩着脖子回头看了一眼,根本没有贺晏的身影,他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一张脸黑得能滴出水。 周准捂着小腹笑得肚子痛:“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这么傻!” 顾羲庭冷冷丢下两个字:“绝交。” 周准:“绝交之前先给我一个准信儿,电影改编增加侦探和助手的互动,你究竟同不同意。” 顾羲庭哼了一声,没有回他。 周准:“一顿冷吃兔!” 顾羲庭:“两顿!” 两个成年人一路吵,从学校一直吵到了餐厅,就是非常幼稚了。 坐在餐桌前,周准收敛了玩笑:“小日啊,真不是我想逼你,主要是制片人催到我爸那儿了,早上老头子又在问我,你给句准话吧,我好回人家。” 顾羲庭皱眉:“我觉得你那天说的也有道理,但我也有我的顾虑。” 周准:“我还是那句话,成不成都行,反正你这周得给我定下来。” 顾羲庭:“大哥,这都周六了。” “你怎么不想想,人家唐制片周二就给你打电话了?”周准翻白眼,没好气道,“我先点菜了,你再想想。” 顾羲庭确实在想,但他想的是贺晏吃饭了没有。现在回想起来,他刚才那么干脆的走掉,确实有些不适合,也不知道贺晏生气了没? 犹豫再三,他还是给贺晏发了一条微信:“吃了吗?” 贺晏的微信貌似才申请不久,头像是一张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日出风景照,非常具有中老年人气息,朋友圈更是比大橘舔过的盘子还要干净,一条动态都没有。 反观顾羲庭这个中二病晚期的网瘾中年,朋友圈一条一条,全是晒猫的,他自己的猫,朋友家的猫,外面的流浪猫,还有他昨天来面试的路上,卡在镂空围墙中间的那只蠢猫,看似丰富的表象下,透出一股精神世界贫乏的气息。 刷完了朋友圈,贺晏还是没回他的消息,显得他头像上大橘那张蠢脸越发愚蠢。 “和谁聊呢?贺晏?”周准笑得一脸八卦,“这么快就按奈不住了?” 顾羲庭夹了个兔头过去:“废话怎么那么多,赶紧吃你的。” 周准咬着兔头,口齿不清:“我也是服了你了,一遇到你男神的事就没了主意,你但凡能拿出对我一半的强势应付他,你就不会像今天这么怂。” 顾羲庭不想再提这一茬,主动岔开了话题:“刚刚我仔细想了一下,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制片人那么执着要加对手戏。” 周准:“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人们喜欢看呗。” 顾羲庭更加不明白了:“可是我明明已经那么克制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侦探和助手的cp粉?” 周准:“大概因为你们侦探小说都那样吧,就比如……” “停停停,”顾羲庭打断他,“不准再说那几个例子。” 周准:“那你再看看马洛和特里·伦诺克斯,汤川学和草薙俊平,网上甚至还有狄仁杰和李元芳的CP图。每一个侦探和助手的名字里,都写满了‘基’这个字。” 顾羲庭:“……” “承认吧,在这个时代,男侦探加男助手的设定,你想不基都不可能。” 顾羲庭:“……” 他还能说什么,只得哑口无言,无言以对。 周准:“我知道你不想玷污你男神,你也不想日后他知道了责怪你。其实你不要多想,粉丝所谓的基,并不是你们gay所谓的基,她们希望看到的是两个同性主角互动的张力,所谓的cp感更多是一种想象力,比现实中的基佬要纯洁多了,如果你真要是让他们在一起,反而会破坏了大家的幻想。” 顾羲庭无语:“……为什么你了解得这么清楚?” “我没告诉你吗?”周准笑,“你嫂子是一个资深腐女,大学毕业论文写的就是‘接受美学视角下文学作品的再解读——以腐文化为例’,有些数据还是我给她提供的。” 顾羲庭彻底跪了:“……嫂子是个狠人,在下甘拜下风。” 周准倒是看得开:“现在大家接受度已经很高了,这就是个梗,好玩嘛,笑笑就过去了。” 吃完饭后,二人分头行动,周准在门口又啰嗦了一句:“更何况,你现在不就是他助手吗?完全可以告诉他啊,万一他不反对呢?不是皆大欢喜吗?要是他反对,我们也有了拒绝的理由,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当事人不愿意卖腐,这样不就好了。” “我还没跟他说呢,”顾羲庭头疼,“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甚至还不知道我是当年他救下的那个人。” 周准:“……” “那你是怎么当上他助手的?” 顾羲庭:“大概是凭着我善良的品格,敏锐的观察力,坚韧的意志力?” 周准:“……………” “可拉倒吧,你能要点儿脸吗?” 顾羲庭:“这是他原话!!” 周准冷笑一声:“呵,你以为我信吗?” 顾羲庭:“……” 酒饱饭足,周准如约前去买单,顾羲庭靠在门口等他结账。就在这时,他微信突然震了两下。 顾羲庭立刻掏出手机,贺晏回他了! “抱歉,刚才吃饭没看见。” 顾羲庭心跳快了几分,连忙回:“嗯嗯。” 刚发出去,那边先他一秒又发了一句过来:“下午你还过来吗?” 顾羲庭怀着赔罪的心思,乖巧回复:“下午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贺晏:“没什么事,但你想过来也行。” 顾羲庭眼睛都亮了,双手打字飞快:“好好好,我过来!” 周准结账回来,看着捧着手机笑得一脸荡漾的好朋友,突然有一种老父亲的心酸。 “这才几天啊,就露出这幅样子,”周准无奈叹气,“顾太阳,你完蛋了。” 顾羲庭挥手:“滚吧,朕不要你伺候了。” 周准长手一伸,把顾羲庭头发揉成鸡窝。 顾羲庭一脚飞了过去:“不要弄乱了老子的发型!” 周准在蛋碎前一秒利落跳开,大笑道:“记得问啊,最迟明天给我答案!” 顾羲庭的好心情还没持续一分钟呢,又陷入了焦虑之中,这可让他怎么开口。 难道他要直接问贺晏:“请问你愿意和你的助手组CP吗?” 作者有话要说:“犯罪是人类进入阶级社会以来,各种社会形态中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犯罪根源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客观存在的。”《犯罪学辞典》郭翔,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 第6章 从餐厅到贺晏家,只有短短十分钟的路程,被顾羲庭硬是磨蹭到了二十分钟,他甚至还在门口的咖啡店坐了半个小时。 顾羲庭推开门,一阵风铃脆响,依然是昨天那个小姑娘,短短的学生头,弯着眼睛问:“顾先生要什么?” 顾羲庭倒是被问倒了,他过来不过是想打发时间而已,视线扫过价目表,最后道:“一杯冰美式,谢谢。” “带走吗?” “不,在这儿喝。” 小姑娘有些诧异,但还是微笑着点头:“好的,请您稍等,等会儿我给您送过来。” 顾羲庭打开二维码:“扫一下吧,不记账了。” 小姑娘怔了怔,举起手持的扫码枪“滴”了一下。 咖啡店外面有个小院子,顾羲庭挑了个有阳光的位置坐下,一脸愁眉不展。 恍惚间,眼前投下一片阴影,趁着现在过了午高峰店里人比较少,小姑娘直接把咖啡送过来了。 “顾先生,您的咖啡。” 顾羲庭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没料到会被搭话,磕磕绊绊的吐出两个字:“知……知然。” 因为害怕被误解,又补充道:“不是孜然,是知道的知,然后的然。” 顾羲庭:“是来源于朱熹的‘事要知其所以然’吗?” 知然的眼睛亮了起来:“对对对,好多人都以为我普通话不标准,第一反应是孜然,您真厉害。” 顾羲庭笑了笑:“我也是恰好读到过而已。” 知然捧着托盘立在旁边:“但是小顾先生,您怎么不进去啊?中午我看贺先生也是一个人回来的。” 顾羲庭垂下眼,叹了口气。 知然“啊”了一声,恍然大悟:“难道你们吵架了?” “也不算吵架,”顾羲庭喝了口咖啡,皱着眉,“我中午放他鸽子了,下午又有点事想求他帮忙,开不了口。” 知然:“嗯,确实是很不道德的行为呢。” 顾羲庭:“……” 知然继续:“但是贺先生那么在乎你,他一定会答应你的啦。” 顾羲庭:“……” 看来在这里也得不到什么有意义的建议,他站了起来,一脸无奈:“算了,我还是走吧。” 顾羲庭插着口袋走出咖啡店,但却没有去贺晏那里,而是换了个方向,踱到不远处的一家花店。 店员迎了出来:“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顾羲庭摸了摸鼻子:“有什么花的话语可以表达道歉?” “惹女朋友生气啦?”店员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热情道,“这是我们店里刚到的一款芥末黄玫瑰,比一般的黄玫瑰更加雅致,饱和度更低,配合非常适合现在的优雅女性。” 顾羲庭:“……” 店员以为他不满意,介绍得更加仔细了:“如果您觉得太单调,我们也可以设计定制花束,黄玫瑰搭配厄瓜多尔Toffee玫瑰,南非公主,再加上秋色尤加利叶,色彩浓郁丰富,您不仅可以表达歉意,还能表达热烈的爱意。” 顾羲庭:“……算了,给我一束康乃馨吧。” 别的花他不清楚,但是至少他知道这是教师节送的花,反正贺晏那么厉害,把他当成尊敬的长辈完全没问题。 店员:“好的,我们这边是进口的哥伦比亚康乃馨,请问您要什么颜色?有预算价位吗?” 顾羲庭对此一窍不通,胡乱吩咐:“你看着弄,尽量好看一点,大一点,真诚一点。” 半个小时后,顾羲庭拿到了一束浓郁热烈的混色康乃馨,还搭配着一些不知名的花和草,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走到门口时扫到一大桶白色海芋花,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海芋花适合送给谁?” “可以送给朋友,表达青春活力。” 顾羲庭:“再给我二十支吧,直接装起来,不用搭配了。” 顾羲庭捧着两大束花往回走,几乎要被淹没在了花丛中。 有小姑娘擦肩而过,露出羡慕的眼神:“天哪,谁家的男朋友这样,太幸福了吧。” 顾羲庭一脸黑线,开始怀疑自己买花这件事究竟做得对不对了。然而当他把那束海芋花送给知然后,看着小姑娘笑弯了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做对了选择。 然后就是贺晏这尊**oss了。而此时距离顾羲庭微信说要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顾羲庭推开棕色大门蹑手蹑脚走进来,他们来打算把花藏在身后,然而花束太大了,根本顾头不顾尾,最后干脆抱在胸前,和人一起挪进了客厅。 房间里静悄悄的,窗帘开了半扇,一束阳光落在皮沙发上,有细微的尘埃在空气中飞舞。 顾羲庭像是做贼一般,视线围着房间偷偷扫了一大圈,都没有看到贺晏的身影。难道在二楼?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上楼,身后一道声音响起:“你做什么?” 顾羲庭吓了一大跳,转过身露出一个傻笑:“我回来了。” 贺晏没什么表情的“嗯”了一声,然后和他擦肩而过坐在了电脑前。 剩下顾羲庭一个人傻不愣登的站在中间,尴尬不已。他以为贺晏会问他花从哪里来的,这么久没回来去哪里了,但是那个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他一个人晾在这里。 顾羲庭叹了口气,算了,本来就是他不对,而且他还有求于人,他深吸一口气走到书桌前,把那束康乃馨递过去:“喏,送你的,要不要?” 顾羲庭半害羞半紧张的站在那里,一副做了坏事要赔罪的表情,偏偏还要嘴硬一把。 贺晏动作一滞,无名指按在键盘“A”键上,文档里瞬间写满了半页“A”。 他不动声色收回手,视线逡巡在顾羲庭脸上,没有立刻接那束花。 青年害羞又笨拙的讨好他,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歉意,这样的道歉,没有人能拒绝。 那些压抑在心底的灰暗情绪开始疯长,数不清的欲念包裹住了他全身。 恶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要再犹豫了,他是你的,他不会拒绝你。 只要你愿意,他就会永远属于你…… 不行,现在还不行,至少不是现在。贺晏狠狠闭上眼,把疯狂的念头甩出脑海,再次睁眼时,又恢复成了善良有礼但脾气稍微有点些古怪的贺晏。 他抬头看向顾羲庭,淡淡一笑:“讨好我?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啊,”顾羲庭声音带着歉意,“中午不是放你鸽子了吗?就想给您道个歉。” 贺晏才不吃他这一套,他接过花束握在手里,淡淡道:“你不是那种小心翼翼的性格,而且也许诺以后会补偿我了,对你来说,这件事已经翻篇了。用不着你这么大费周章讨好我。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还有就是想对你说一声谢谢,”顾羲庭收敛了表情,认真道,“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十年前谢谢您救了我。” 贺晏提醒他:“我过目不忘。” 但是小家伙当年完全被吓傻了,他害怕勾起对方不好的回忆,不敢主动提,但现在看来,似乎倒是他小看对方了。 “当时本来想当面道谢,但我醒来后就回国了,我也联系不上您,就一直拖到了现在。”顾羲庭松了口气,“还好您回来了,不然我怕都记不清了。” 贺晏神色不明的说了一句:“记不清也好。” 事实上,当一个人记住的东西太多,反而成了一种负担。 顾羲庭用余光偷看贺晏,揣摩着他的态度,似乎比刚进来时好了那么一些?感情牌果然有用?那是不是证明他可以直接问了?顾羲庭吞了吞口水,薄唇微启…… 贺晏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说吧。” “就是我有一个朋友,”顾羲庭挠了挠后脑勺,用了个万能的句式,“他知道我成为了您的助手,而且您有四个博士学位,三个硕士学位。” 贺晏手指轻捻着花瓣,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顾羲庭咽了咽口水,斟酌着用词:“他就想让我问您,您如何看待‘接受美学视角下文学作品的再解读——以侦探小说中的腐文化为例’?” 贺晏:“你问我怎么看侦探和助手的关系?” 顾羲庭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没想到被一语戳破,语塞好久,也不再遮掩,直接道:“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贺晏:“我不介意。” “您可能还不是完全了解问题,”顾羲庭提醒他,“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有人胡乱揣测你和助手有不正当关系,当然,这是绝对没有的事情!我就是帮我一个朋友问的!我绝对没有什么特殊想法!请问您如何看待?” 贺晏:“我说了,我不介意。” 顾羲庭万万没想到,贺晏竟然会回答得这么干脆。就像是念书时找家长要零花钱,本来要1000块就够了,结果家长大手一挥,直接给了20万。这是什么神仙人品啊! 顾羲庭简直恨不得抱着贺晏大腿了,连连道:“谢谢您!我代表我朋友谢谢您!” 还朋友呢,这种梗都被用烂了。 不过贺晏并没有戳破他这个小谎言,他们这么久不见,害羞是正常的。 顾羲庭眼睛里闪着光:“如果您不介意,我去打一个电话告诉朋友?” “等等。”贺晏叫住了他。 顾羲庭一脸茫然的回头:“怎么了?” 贺晏视线落在了他头顶,本来柔顺的发型变得乱糟糟的,不知道被谁摸过了。 男人眸色一暗,伸手理顺了他的头发:“以后不要让别人碰你头发。” 顾羲庭恍然大悟,周准那小子弄的,早就让他不要碰了。他本来打算这么说的,但是看着贺晏近在咫尺的脸庞,瞬间脑袋一片空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他男神怎么能这么好看,这么温柔,这么聪明,呜呜呜。 “好了。” 直到他被贺晏放开,顾羲庭依旧晕乎乎的,连反光的玻璃门都能照出他绯红的脸。 等顾羲庭离开后,贺晏来到咖啡店,视线落在了那一大束海芋花上。 贺晏:“那束花给我,价钱你出。” 知然:??? 贺晏眸色一暗:“不愿意?” 知然后之后觉,终于反应过来,疯狂摇头:“没有没有,我、我是你们的CP粉!我不会破坏你们感情的!小顾先生特别在意您!他今天下午就是来问我,说惹您生气了怎么办,我就开导了他几句,他绝对没有那种心思,我也没有那种心思!” 贺晏:“我知道,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 知然捧着海芋花,90度鞠躬递过去,大喊:“您慢走!” 贺晏乘兴而归。 知然差点儿被吓出心脏病:你们两夫夫吵架能不能不要拉上我!很可怕诶! 然而当她收到贺晏给的补偿后,态度瞬间变了180度:拉上我,我愿意当你们的炮灰!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很久以后…… 知然:吃醋的贺先生好可怕,也只有小顾先生那样的人才能吃得下。 小顾先生:实话告诉你,我也吃不下。 贺晏:你昨晚可全都乖乖吞下了。 顾羲庭:闭……闭嘴! 第7章 顾羲庭不敢吵到贺晏,乖乖跑去花园里打电话。 “哎,唐制片是我,顾羲庭,真是不好意思,前面没给您回复。其实我这边也很困扰,没得出准确的结果前不敢打扰您……对对,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适度加一些侦探和助手的互动也可以,只要度量适中就好……嗨呀,我就不插手了,林编是老牌编剧了,他出手肯定有保证,就是希望写完后让我看一看剧本。好嘞好嘞,谢谢您,再见。” 顾羲庭在和贺晏那边呆了一下午,直到天黑了才磨蹭回家。 刚回家豆大的雨滴就落了下来,陈姐远远就看到了他,撑着一把大伞出来,心疼道:“小顾先生可以让我去接您,何必受这些苦。” “没事儿,就几滴雨而已。”顾羲庭接过伞,配合陈姐的脚步放慢了步子。 陈姐跟在他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顾羲庭:“怎么了?有事?” “顾先生回来了,”陈姐压低了声音,“我看先生脸色不大好,您注意一点。” 顾羲庭脚步一滞,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不是下周才回国吗?” 陈姐:“说是有事情提前回来了。” 几句话的功夫,二人已经穿过前院来到了客厅。 顾羲庭暗道不好,他最近几天太高兴,竟然忘了这一茬,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保镖汇报给了顾有康。 他磨磨蹭蹭走进去,顾有康像一尊大山似的端坐在沙发上,一副秋后算账的表情。 顾羲庭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下躲不过去了,只得堆着笑脸迎上去:“爸,您回来了?” 顾有康板着一张脸,冷哼道:“我要是再不回来,你是不是都要跟那个姓贺的跑了?” 顾羲庭提醒他:“他叫贺晏,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当然知道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但你们都十年没见面了,为什么突然又联系上了?”顾有康差点儿被气出心脏病,“你知不知道他那个职业很危险,你……你还跑去和他混在一起,你不要命了吗!” “我知道您在担心我,我也很配合您的父爱,”顾羲庭放缓了声音,一字一句道,“您不让我去美国,我再也没踏上过那片土地,您让我大学填附近的学校,我就报了申海大学,您让我毕业后和您住,我便没动过想要搬出去的念头。” 顾有康当然知道这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家儿子已经比别人省心太多。 顾羲庭循循善诱:“但现在都已经过去十年,我早就走出来了,您能不能也往前看看?” 顾有康捂住脸,掩饰着自己濒临失控的情绪。他也不希望自己这么敏感,但是他没有办法。 妻子早逝,他也没什么育儿经验,万幸有几个好友帮忙拉扯,老周家更是把顾羲庭当亲儿子疼,以至于单亲家庭并没有给他带来过多负面影响,顾羲庭从小没心没肺,和周准一起玩得比谁都疯。 他不愿给孩子过多束缚,以至于孩子高中毕业时,他答应了几个年轻人的要求——去美国自驾游。 那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他永远不会忘记,得知儿子被连环杀手绑架的那一瞬间,他有多么的崩溃,仿佛整片天空都塌了下来。 美国各大媒体早已跟进,因为针对亚裔,国内关注度也一直很高,警方追捕那名犯人很久了,但凶手聪明狡诈,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最后,有一个年轻人站了出来,说他愿意去试试,但不能保证结果。 那人就是贺晏。 顾有康不知道贺晏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需求,作为人质被凶手绑走,听起来简直太匪夷所思了,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够干出来的事,但是那个年轻人却一脸无所谓,仿佛只是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贺晏心意已决,顾有康虽然心有疑惑,但救子心切,他同意了这个决定。 后来就是漫长而焦急的等待,终于,贺晏身上的定位仪发挥了作用。FBI立刻追了上去,却发现扑了个空,凶手藏身之处早已空空如也。 顾有康再次陷入焦虑之中,难道所有希望都破灭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次又跟丢了,就在这时,有人发现了不远处的另一个窝藏点。 当他们进入木屋的时候,饶是有着丰富办案经历的FBI,也对眼前这一幕惊讶不已。 狭小的木屋内溅满了血迹,两个少年被锁链绑在墙边,凶手躺在血泊之中,身中数刀,动弹不得,却没有一处伤是致命的。 而在他身后,贺晏身边躺着一把带血的刀,左手从手腕那里干净利落地断开,正汩汩往外流血。 他本人却没有一丁点儿感觉,只是看着昏迷的顾羲庭,亲昵地抚摸他的脸庞,缓缓道:“我救下他了。” 顾有康承担了所有的后续治疗费用,他甚至怀疑那孩子的手能不能接上,幸运的是,贺晏父母从事生物科技工作,正在进行着最先进的研究,后来证明效果是完美的。 但即便如此,即便能治好,谁又真正下得去手呢? 此后顾有康还给研究室投了一大笔钱,但也切断了二人的所有往来,他虽然很感激贺晏,但也打从心里害怕,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疯狂的一个人。虽然是为了救人,但不在乎自己身体的人,如何又能珍惜别人? 幸运的是,顾羲庭回国后养了几个月,又变成了活蹦乱跳的模样,他们的生活也渐渐回到了正轨…… 顾有康原本是这么以为的,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现在贺晏竟然主动来到了申城。 他这辈子已经送走了太多的人,他害怕自己一疏忽,连最后一个儿子也保不住了。不管他多么疼爱这个孩子,只有这一点不能让步。 顾有康不欲多言,挥了挥手:“上去吧,明天我亲自去给人家解释。” 顾羲庭一怔:“解释什么?” 顾有康:“你不用再去了。” “爸!”顾羲庭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您说过不干涉我的私生活!这是我和您住一起的前提!” 顾有康眉毛一竖:“你还威胁起我来了?” “根本是你在威胁我!”顾羲庭大喊,“你究竟懂不懂,我答应和你住一起是因为我爱你,而不是因为我害怕遇到危险!我今年27岁了,我用得着你天天看着我吗?!” “用得着,”顾有康眼睛也不眨,有着一贯的强硬,“只要我活一天,我就会看着你一天。” 顾羲庭双眼通红,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大雨之中。 两个黑衣男人迅速跟了上去。 直到噼里啪啦的雨落在脸上,顾羲庭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太冲动了。 他比谁都清楚,顾有康对他的关心,但是他也确实受够了对方无微不至的照顾,同龄人都已经成家立业,只有他还和老爸住一起,西装穿得再多,也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不如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冷静一下,把这件事说开才好。 顾羲庭心情轻松了不少,准备去商场里搞一身衣服,再打个车去谭秋宇家。 虽然在“三贱客”中,他和周准认识时间更长,但周准现在老婆孩子热炕头,他实在不好当这个电灯泡,谭秋宇因为和本家那边关系很僵,老早以前就自己搬出来住了,两个单身汉,互相取暖正好。 这一场秋雨来的又猛又急,大雨哗啦啦的敲打在地面,遮掩住了所有声音。 雨下得太大了,虽然现在才八点多,但路上行人已是寥寥无几,很多店铺都打烊了,平日里繁华的梧桐长街,在这个雨夜里显示出一种阴森的味道。 顾羲庭穿过大雨往商场走去,听到身后有湿哒哒的脚步声传来,拐过街角时,他敏感的往后看了一眼,但什么也没有看到。 难道太紧张产生了幻觉? 顾羲庭拍了拍自己的脸,警告自己别在胡思乱想,这可是你从小住到大的地方,又是市中心,能出什么事? 但他总觉得自己身后有什么,难道又是父亲派来的保镖?但他们平日里都是隐形人,不会这么没轻没重的吓自己。顾羲庭心中有些慌,忍不住加快了步伐。 然后他身后那个脚步声也加快了。 肯定是针对他的! 顾羲庭紧张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干脆跑了起来。反正绕过这条街就是商场了,那边很多上班族,人肯定有很多。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下一刻,黑暗中猛地伸出一只手。 顾羲庭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人拉近了一道小巷之中。身后的男人身材高大,左手禁锢住他身体,右手捂住他嘴巴,让他发不出来一丁点儿声音。 这是什么神奇的乌鸦嘴?他前一刻还放狠话说不怕危险,结果这一跑出来就遇到了,Flag也不是这么插的啊!顾羲庭简直快哭死了,要是他真出了什么事,顾有康会疯掉吧? 顾羲庭疯狂挣扎起来,他还以为自己要花费好大力气才能挣脱,结果他刚刚一动,施加在他身上的钳制就松开了。 “别怕,是我。” 一道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顾羲庭抬起头,在雨夜中看到了贺晏的脸。 顾羲庭颤了一下。 “你快吓死我了。”他松了口气,腿都有点软了,顾羲庭扶着墙喘气,埋怨道,“你大半夜的干嘛呢?” “无聊,出来逛逛,看你跑那么快,还以为有人追你。”贺晏朝顾羲庭身后看了眼,只有两个撑着伞的年轻姑娘从面前路过。 顾羲庭不信:“这黑灯瞎火的?不打伞在这儿淋雨?” 贺晏微笑:“我微不足道的一点儿特殊爱好。” 顾羲庭才不信,但他也懒得问,反正继续问也得不到答案。 他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有贺晏在他也不怕了,伸出脑袋到巷子外,街上已经没有人了,也不知道刚才是不是他反应过度。 “你呢?”贺晏问,“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顾羲庭还在因为贺晏刚才的敷衍耿耿于怀,没好气道:“这时候你不推理了?” “当然可以,”贺晏低低笑了起来,“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现在不想听到我的推理。” 顾羲庭又气又笑,最后终于憋不住,瞪了他一眼,简短道:“和老头子闹了点儿矛盾,准备去朋友那儿凑合一晚。” 贺晏不再多言,只是把他送到了商场里,还绅士的结了账。 当顾羲庭从换衣间出来时,准备结账却发现贺晏已经买了单的时候,表情可谓精彩绝伦。 他张了张嘴,人家都已经付了钱,当场说不要又太矫情,好一半天才憋出一声:“谢谢。” 两位帅气的男士在大雨中冲进来买干净衣服,一位还主动结了账,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朋友关系。 雨夜,两个浑身湿透的英俊男人,不为世俗所容忍的爱情…… 专柜姑娘一副了然的表情,用密封袋把湿衣服装好放入品牌袋中,笑眯眯的递过袋子。 顾羲庭接过来手提袋,还有些好奇:“怎么只有一个袋子?” 小姑娘愣了愣:“我看您二位好像是在一起的,就放一起了。” 顾羲庭:“……” “啊?难道不是吗?”小姑娘张大了嘴。 顾羲庭脸有些红:“……我们只是偶然遇到。” 小姑娘这才答应过来,连连鞠躬:“抱歉抱歉,我给您分开装。” “算了,就这样吧。”顾羲庭接过袋子朝外走,都是男人的衣服,而且还湿哒哒的,他也不好为难人家。 商场负一楼就有干洗店,顾羲庭把湿衣服送去,约定时间过来取。 手机里已经有好多个顾有康打来的电话,顾羲庭有点儿过意不去,这么大的人了,吵一架就离家出走,听上去怪幼稚的。 他发了一条短信回去:“我今晚去秋宇那儿。” 顾有康几乎是秒回:“好。” 顾羲庭捏着手机,不太确定的看向贺晏:“你直接回去吗?” “你呢?” “我去朋友那儿。” “我先送你上车吧。” “哦。” 顾羲庭看上去面无表情,实际上内心像吃了蜜一般甜蜜,贺晏为什么这么绅士啊!这不是男朋友才会做的事情吗! 为了掩饰自己的表情,他转过头给谭秋宇发微信:“兄弟,收留我一晚吧,被赶出来了。” 只是当二人从负一楼走到一楼的商场出口时,谭秋宇还没有回复他。顾羲庭又打了个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等待的时间内,贺晏已经买了辆把伞回来,看情况就明白差不多了:“没人接?” “应该是没听到吧,”顾羲庭不愿让贺晏久等,道,“您先走吧,我等他回我电话就行。” 贺晏没说话,但是一直陪他站在门口。 顾羲庭不敢当他干等,边上的奶茶店还没关门,想了想,问:“您喝奶茶吗?” 贺晏一向不喜欢那种甜腻的东西,但看着青年亮晶晶的眼睛,点了点头:“可以。” 顾羲庭打开微信小程序,翻出店铺下单:“想喝什么?” 他这边抬起头时,贺晏恰好低下头,二人距离极近,视线在空中撞在一起,顾羲庭的脸一点点烫了起来。 贺晏伸出手指点了一下最新款,是一个秋冬特饮圣诞红酒。 顾羲庭沉迷美色,压根儿没看清楚那是什么,也给自己点了一份。 结果就是,取号时他看着两杯红酒干瞪眼,在奶茶店喝酒,也是没谁了。 热气从玻璃杯传到手心,温热的酒水温暖了整个身体,顾羲庭耳朵尖一点点红了起来,心道这杯酒也还不错。 唯一不好的是,他们酒都喝完了,谭秋宇还是没回他电话,估计真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他倒是有谭秋宇家的密码,但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不适合不打招呼就闯进去,顾羲庭晕乎乎的捧着酒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贺晏似乎看出来他的窘迫,主动道:“你要去我那儿吗?” 顾羲庭还在戳着杯子里的苹果片,听到贺晏这么问他,呆滞地抬起头,脑子有瞬间的宕机。 贺晏邀请他去他家过夜?!! “不了,不了,”顾羲庭终于清醒过来了,他害怕自己把持不住,连声音都在抖,“我去周准那儿也行,没事,您先回去吧,不用陪我等了!!” 去周准那儿当然是骗人的,周准一家三口日子过得正舒坦呢,他怎么好意思去当电灯泡。到现在他才有些后悔,当时怎么没有准备一套自己的房间,以至于现在连去处都没有。 贺晏:“周准结婚了,你过去不太适合吧?” 顾羲庭怔了怔:“你怎么知道周准结婚了?” 贺晏:“今天中午他带着婚戒。” 顾羲庭:“隔着二十米你还能看清他手上的戒指?” 贺晏微微一笑:“我裸眼视力2.0。” 顾羲庭:“……” 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呢。 直到跟着贺晏来到了家门口,顾羲庭的脑袋都还晕乎乎的,咖啡店正好下班了,员工们收拾东西离开。 顾羲庭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立刻和知然挥手:“下班啦?” 知然吓得缩了缩脖子,很慌张的点点头,跑了出去。 顾羲庭:“她怎么了?” 贺晏丝毫不提海芋花的事情,只是道:“估计没认出你吧。” 也对,他们都打着伞,还遮住了大半个脑袋。顾羲庭没多想,跟着贺晏一起进了屋。 这早就不是顾羲庭第一次来了,但深夜拜访意义不同,依然让人心跳不已。他收了伞站在门口,整个人拘束极了,都不知道往哪里走。 贺晏带他上楼,推开了他隔壁房间那道门:“你住这儿吧,还没人睡过,浴室就在房间里,东西都是新的,全都可以用。” 顾羲庭点点头,耳朵有一点红。 贺晏走出两步,又返回道:“今晚淋了雨,有不舒服的地方告诉我,,别感冒了。” 刚才淋了雨有点儿受凉,顾羲庭洗完澡出来,浑身都热乎起来。唯一不适的是没有涂润肤露,皮肤有点儿干。他是敏感肌干皮,皮肤很白,但也很干,一到冬天就像是沙哈拉。 在高中时,顾羲庭还自以为是个糙老爷们,从来不会注意这些问题,直到有一年冬天,他一笑嘴巴裂了,脸上开始起干皮,女同学被吓了一大跳,让他涂润唇膏,让他抹润肤露。 顾·真男人·羲庭哪里愿意,在他幼小的心灵里,那些都是女孩子才会用的东西。 呵,老子才不会用,谁用谁傻逼,结果就是他因为皮肤过敏进了医院。 令人窒息。 但这个毛病太娘了,他不好直接问顾羲庭,附近有24小时便利店,他打算买个大宝对付一下。 顾羲庭换好衣服下楼,在楼下遇到了贺晏。 “睡不着?” 顾羲庭支吾着:“去便利店买点东西。” “缺什么了?家里基本都有。” “额……没什么,”顾羲庭开不了那个口,干脆转身上楼,“我想了下,也不是一定要用。” 贺晏视线扫过他身上,最后落在了他有些紧绷的脸上。 “等我一下。” 等贺晏再次出来时,他手上多了一罐润肤露。 “是我没想到,你有什么需要直说就好。” 顾羲庭抱着瓶子,脸一点点红了。 啊啊啊,男神怎么能这么暖啊!! 润肤露是木质香调,和他早上在贺晏被窝里闻到的是一个味道,涂在身上后,就像是被贺晏包围了一样,顾羲庭傻不拉几的在床上滚来滚去,整个人都不好了。结果就是兴奋过头,完全睡不着。 隔壁房间的门开着,有微弱的灯光从里面传来,贺晏也还没睡呢? 顾羲庭探了个脑袋,贺晏正坐在电脑前,似乎还在工作的样子,天才也需要这么努力吗? “还有事?”贺晏从电脑前抬起头。 “有点儿失眠,”顾羲庭立在门口,试着问,“您的研究内容可以给我看看吗?说不定以后我也能帮上忙。” 贺晏冲他招手,递给他一个笔记本:“在桌面文件件里的,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顾羲庭打开名为“心理变态者脑部结构研究”的文件夹,认真看了起来。他之前还以为,自己写推理小说,也算对他们破案侦查有一定的了解,万万没想到,贺晏的研究已经做得这么深入。 他看得太入迷了,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再次恢复意识时,他发现自己陷入一团柔软的床垫中,有熟悉的木质气息传来。他最后的记忆还是他抱着笔记本电脑看资料,难道是贺晏抱他过来的?顾羲庭有些难为情,把自己埋在被窝里,忍不住蹭了蹭。 昨夜一场大雨,气温又降了几度,空气凛冽湿润,金色的梧桐树铺在绿油油的草坪上,不远处的咖啡店已经开始营业。隔壁房门打开,贺晏已经不在里面了,厨房有声音传来。 顾羲庭是真的惊讶了:“你还会做饭?” 贺晏系着围裙,回头冲他微微一笑,仿佛整个清晨的阳光都落在了他眼中。 男人肩宽窄腰,围裙系在腰间,勾勒出挺翘结实的臀部,顾羲庭瞳孔有瞬间的放大,那一瞬间,他突然知道,为什么有人喜欢厨房play了。 要是天天能看到贺晏这样,他也喜欢。顾羲庭呆呆的看着贺晏,不争气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贺晏端着早餐过来:“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随便做了一点。” 顾羲庭看着铺满浆果的法式吐司,所有惊讶都化为了一句“谢谢”。这哪里是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这完全就是按照他口味来的好不好! 原来和高智商的人相处这么幸福吗?顾羲庭咬着草莓心里化成一片,恨不得在这里落地生根了。 吃完早饭后,顾羲庭害怕顾有康担心不敢再留,回去时,陈姐在院子里扫昨晚的落叶,看到他过来小声道:“小顾先生,顾先生昨晚担心您大半宿呢,您回来后先给他道个歉吧。” 顾羲庭“嗯”了一声,磨蹭进屋,顾有康还在餐厅吃早饭,桌上还预留着他惯常吃的法式吐司。 顾羲庭心中愧疚,虽然肚子已经在贺晏家快撑爆了,但为了表明心态,还是坐下来,拿起刀叉切了个角放进去。 顾有康早年在海外留学,会做一些简单的食物,顾羲庭爱吃凡法式面包,就是因为小时候顾有康经常做给他吃。顾羲庭嘴挑,之前的厨子做饭不好吃,换了好多个他都不满意,导致顾羲庭三天两头就往周准家跑,后来顾有康变着花样给他做饭,他这才消停一些。 到后来,家里厨子换成了顾羲庭喜欢的周姐,顾有康就很少下厨了。 昨天他们还吵架呢,顾有康今天都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就给他做了早饭。 顾羲庭有些难受,梗着脖子道:“爸,我错了。” 顾有康擦了擦嘴巴,正色道:“昨天我也不对,我仔细想了下,你也是大人了,这样吧,如果你一定要跟着,必须在身边带一个保镖。” “哪儿有查案还带保镖的啊!”顾羲庭又急了起来,“人家看见了不嘲笑我?你这究竟是来体验生活,还是来干活儿的?” 顾有康放下刀叉:“这件事情没有讨论的余地,或者你更愿意我在你手机里装定位系统?” 顾羲庭不说话了。 顾有康叹气:“我已经这把年纪了,实在是禁不起更多的打击,你也为我考虑考虑吧。” 顾羲庭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只得默认了这个提议。 到中午时,消失了一夜的谭秋宇终于回复了他。 【不好意思啊,昨晚喝大了,没看到消息。】 顾羲庭【没事儿。】 【那你睡的哪儿?不会是睡大街了吧?】 【贺晏家。】 【艹,你们已经进展到同居这步了?可以啊,火箭速度。如果你是妹子,我是不是都能当干爹了?】 【……你还是闭嘴吧。】 顾羲庭让谭秋宇闭嘴,结果他自己心神荡漾,满脑子思想就很糟糕。 顾太阳你冷静一点! 顾羲庭把脑袋泡在水盆里吐泡泡,你们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不能因为贺晏人好就找不着北! 第8章 恰好此时发生了一个案件,让顾羲庭收敛了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申城街头出现尸体残肢,最后警方确定死者是一个20岁出头的男服务员,值得注意的是他是一个同性恋。 两天后,第二位受害人尸体出现街头,无独有偶,这次依然是一位年轻的同性恋。社会各界恐慌不已,警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当第三个受害人出现时,贺晏作为顾问加入了破案小组,侧写出了凶手的部分特征。 申城市公安局刑侦大队会议室,破案小组围在一起,听着贺晏的侧写分析。 “想要运输尸体而不被人发现,他很可能有一辆车;肢解人体不是一项容易的事,他或许有独立住房,掌握一定解剖、医学等知识。” “从他把尸体抛在垃圾场、废弃工地等地来看,证明他厌恶这些人,他认为这些人就是垃圾,可能是仇恨,可能是年轻人的傲慢。这样年龄的人通常不是很大,极大可能不超过30岁,但也有一定经济条件,年龄不会太小,可能在25岁到30岁之间。” 说到这里,贺晏顿了顿,视线投向了顾羲庭。 顾羲庭有些紧张,但是这一个多月的学习,也让他掌握了一定的分析知识。他坐直了身体,正色道:“凶手外貌出众,风趣幽默,善于伪装,所以会轻易吸引受害者。” 有人不解:“可他既然这么优秀,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什么还会奸.杀受害者?” “因为他阳.痿,”顾羲庭指了指照片,“死者虽然有被插.入的痕迹,但并没有在体内留下精.液,我推测,强.奸并不是他发泄性.**的方式,他是通过暴力和强.奸发泄自己的怒火。他幼年可能有过类似的经历。” 贺晏补充道:“但很可能不会留下案底,因为必须是长时间的对待,才会让他产生这么大的怒火,以至于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 警察:“可他为什么之前都没有作案,偏偏选择在这时开始?” “或许我们没发现,也或许是他受到了刺激……”贺晏眯起了眼睛,“你们找一找申海市单亲家庭父亲去世的资料。” 整个城市躁动不安,警方开始排查符合侧写的人群。两天后,警察发现了凶手的踪迹,把人抓捕归案。那人留着长发,长着一双桃花眼,果然如侧写所言,是一个魅力值很高的青年。 案件结束后,顾羲庭整理着这次的侧写报告。这是他真正意义上参与的第一个案子,看到凶手的遭遇也是感叹不已。 凶手从小受到继父虐待,14岁时被继父强.奸,16岁他咬断了继父的下半身,离开了那个肮脏的家。 来到申城后,他的生活依然没有任何改善,反而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误入酒吧被喂药,被三个男人当做M糟蹋。 也就是在那时,他的虐待因子进一步发酵。在此后的5年内,他依次杀掉了当年糟蹋他的三人,由此消停了一段时间。在他25岁时母亲重病去世,他回老家处理母亲后事,杀掉了当年性.侵他的继父。 所有的仇恨已经报完了,然而恶魔已经停不下来…… 当他被抓住时,时年26岁,已经在不同地区杀害了8人。 顾羲庭唏嘘不已,此后几天一直兴致不高,总是恍恍惚惚的表情。 贺晏揉了揉他的脑袋,叹气:“只要你继续当我助手,以后还会遇到更多这样的事情。” 顾羲庭抬头:“那你不会受到影响吗?” 贺晏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沉默不语。 他眼睛深邃,睫毛浓密弯曲,眼中蕴藏着他不熟悉的情绪,顾羲庭被看得有些受不了:“你……” 贺晏突然伸手抱住了他。 顾羲庭身体一僵,却仿佛明白了什么,他回抱住贺晏,安慰似的抚摸着他的背。 虽然贺晏什么都没有说,但他已经能完全感受到了贺晏的情绪。 想起刚才贺晏的表情,顾羲庭有些心疼,男人经历了这么多次的案子,究竟是如何挨过一个个案发后的夜晚? 这个案子过去之后,顾羲庭又空闲了许久。 期间他接到唐制片消息,说周五有个选角研讨会,正好可以换个心情。 选角都是导演和资本方决定的,他这种原作者,别人就是给他一个面子而已。顾羲庭显然知道这点,他也从不干涉,但也和主创团队见了一个面。 顾羲庭回来后发生了一点小插曲,娱乐公司的工作人员发了条私人微博。 【顾太阳来公司参加研讨会,他本人也太帅了吧!可以直接出道进娱乐圈了。】 因为带了书籍话题,不一会儿就被粉丝发现了。顾羲庭写书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在外露过脸,也没有出席过什么签售会。他倒不是要保持什么神秘感,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没想到今天漏了馅儿。 许多粉丝叫嚣要看他照片,那个工作人员悄悄发了一张远距离偷拍的,是顾羲庭模糊的侧脸。 【是本人吗?这个大长腿,我爱了!】 【顾太阳竟然那么年轻?大学毕业了吗?】 【诶,我怎么觉得有点面熟呢?】 有人甩出一张截图,恍然大悟。 【有点儿像之前和贺晏一起做好人好事的小帅哥?】 【艹,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是一个人吗!】 【不好说,是因为照片质量的关系嘛?那个小哥哥好像更帅气一点?】 【垃圾作者!写死了满月杀手就江郎才尽了吗?不写书改来卖肉了?】 有一条微博评论与狂欢的女粉们格格不入,收到了几个赞,但被更多人怼了。 满月杀手是顾羲庭系列小说中的大反派,作风狠辣行为乖戾,关键一点还长得特别帅,吸引了不少粉丝,是侦探宿命中的死敌。 顾羲庭上一本书是满月杀手和侦探对决,满月杀手跳海而亡的结局,引起了不少满月粉的不满,现在网上依然还存在着不少不同的声音。 顾羲庭偶尔也会收到这种评论,但是他没当回事,以为时间久了那些人就会消停,然而事情远不止如此。 当申城街头的梧桐叶全部落下的时候,《日安侦探》小说电影选角公布,确定为影帝敖莫和小鲜肉徐子航。 顾羲庭才想起来,敖影帝和徐小鲜肉似乎还传过一段时间的绯闻。怪不得在选角会上,唐制片露出了那种欲言又止还颇为期待的眼神,他可算明白怎么回事了。 十二月中旬,申城年度最大漫展在申城会议中心举行。《日安侦探》同名解密手游将在漫展公布,代言人为小鲜肉徐子航,合作方也想邀请原作者顾羲庭露一把脸。 顾羲庭本来打算拒绝,不料前几天,贺晏破了一个连环杀人案后闲了好几天,在网上买了一堆书回来打发时间,其中赫然有他的《日安侦探》最新版本,就是日安侦探和满月杀手对决的那一册。 顾羲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不是满减送的吗? 结果贺晏拿到书后看了整整一下午,顾羲庭几乎也盯着他看了一下午。 他以为贺晏会边看边吐槽,什么诡计很简单,动机站不住脚,看到开头就猜到了结局。 但是完全没有,贺晏优雅的靠在椅子上,冬日的阳光照亮了他完美的侧脸,他专注的看着手里的书,仿佛在注视着什么珍品。 那一瞬间,顾羲庭被击中心脏。好不容易熬到贺晏读完,终于忍不住问了句:“大神你也看这种书?” 贺晏合上书,淡淡一笑:“为什么不看?我觉得很有趣。” 贺晏在夸奖他!贺晏说他的书有趣! 顾羲庭内心小火车呜呜直叫,眼睛因为兴奋而泛着异样的光彩,恨不得围着房子跑两圈。 “就是侦探和助手的互动少了些,”贺晏又补充了一句,“配合也不够默契。” 顾羲庭顺势问:“但我听说电影版的互动内容会多一些,你不排斥吗?” “你觉得我应该排斥吗?”贺晏看了过来,瞳仁又黑又深,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侦探和助手,本来就不应该这么生疏。” 顾羲庭脸颊泛红,决定要把他那些年删掉的互动内容全都补回来! 熬了一天一夜,顾羲庭写了原汁原味儿的一万字给周准,结果被毫不留情枪毙。 周准兴冲冲打开稿子,半个小时后眉毛都快纠在一起了:“兄弟,你崩人设了啊!” 顾羲庭:“???怎么会?不可能!!” 他完全是按照贺晏真实性格来的! 周准:“侦探那么高冷,禁欲,你让他摸助手的头是怎么回事?还有开黄腔,露胸膛!兄弟,你写的是推理文,不是**小说啊!!” 顾羲庭:“…………” 擦,他恋爱脑了,最近和贺晏日子过得太舒服,他智商都快没有了。 意识到自己语气太重,周准换了个语气,安抚道:“你最近是不是状态不好,休息一下吧,不要被网上的评论影响了。” “不是我夸张,主要是他平日里就这样……”顾羲庭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评论?” “满月杀手的狂热粉呗,你不是收到好多评论,让你复活他的吗?”周准压低了声音,“之前编辑部还接到了威胁电话,说要火烧编辑部。你可千万别在网上透露私人信息,指不定对方怎么对你。” 顾羲庭:“我知道了,那你注意安全。” 他已经经历过连环杀手,狂热书粉倒显得没那么可怕,现在他比较担心的是,他下一本书究竟写什么。倒不是他要故意写得这么基,他做了无数次心里建设,然而只要贺晏一靠近,他整个人就不对劲,下笔全崩了。 顾羲庭委委屈屈上网问网友。 【我真是太难了!把暗恋对象写进小说后,却发现当事人一点也不高冷,不禁欲。我现在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了,怎么办?!】 网友:【???你怎么知道他不高冷不禁欲?你亲自试用过了?】 【看似在吐槽,实则疯狂秀恩爱?】 【疯了吧,但凡有一粒花生米,也不会醉成楼主这样。】 顾羲庭尔康手:【你们不要走,是真的!信我啊!】 当然没有人相信他,顾羲庭自暴自弃,干脆开了个小号,把自己那基情满满的一稿发在了网上。因为文风太正,描写太香艳,一跃成为圈子里的超级大大,各种18R同人图遍地开花。 第9章 很快就到了漫展,主办方早早便放出他要参加签售会的消息,单是想到贺晏也要去,顾羲庭就兴奋得不行,梦里全是贺晏说喜欢他作品的样子。 签售会时间定在周六下午3点-4点之间,恰好在小鲜肉徐子航手游代言之后。顾羲庭把自己收拾得妥妥帖帖的,早早就到了现场,还在休息室里遇到了小鲜肉。 “顾老师好。”徐子航刚出席完活动回来,看他进来立刻站了起来,激动的握住了他的手。 徐子航今年22岁,已经红透半边天,此时他穿着一身休闲西装,桃花眼里盛满了笑容,讨喜得不得了。 顾羲庭笑着和他握手:“我很期待你们的演出。” 徐子航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有些羞涩的问:“能不能帮我签一下名?就写送给亲爱的‘子航’。” “这是我的荣幸。”顾羲庭拿出笔,在内页写上那句话后,还附赠了一个爱心。 徐子航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还激动的加了他微信。 顾羲庭还挺意外的,他倒是没想到对方这么热情,很高兴的加上了对方微信。辐射范围抵达当红小鲜肉,这么算来,大橘也算半条腿踏入娱乐圈了呢。 徐子航刷着他朋友圈,又问:“下个月就开机了,顾老师会来现场探班吗?” 顾羲庭不太熟悉这个圈子,眨了眨眼睛:“我可以去吗?” 他倒是挺好奇的,说不定也能积累写作素材。 徐子航:“可以呀,你们这种改编作品,通常剧组会邀请一次原作者探班。” 顾羲庭点点头,说以后有机会再见面。 助理在一旁提醒他:“我们时间快来不及了。” “我知道啦。”徐子航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离开时还不停冲他挥手。 顾羲庭出来时,展摊前早就排起了长龙,眼看时间越来越近,纷纷拉长了脖子。当他们看到一个穿着浅灰色休闲西装的身影,立刻激动起来。 “哇塞,没想到小太阳这么年轻!” “眼睛太好看了吧,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清澈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像星星落在了里面!” “笑容很阳光哇,怪不得叫顾太阳。” “虽然但是……我猜他之所以叫顾太阳,是因为羲庭就是太阳的别称吧。” …… 等待签售的过程中,不少人偷偷摸摸打量着顾羲庭,甚至有人直接求合影,顾羲庭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粉丝,最开始还有些忐忑,但接触下来,更多是欣慰,粉丝们热情又可爱,给了他很大的支持。 因为在漫展内的摊位内,不少人直接穿着cos服过来。顾羲庭给“柯南”签了名,给“工藤新一”签了名,给“夏洛克·福尔摩斯”签了名……次元壁彻底破了。 后面是一个穿着lo裙的小姑娘,温温柔柔的问:“大大可以给我写祝福语吗?” 顾羲庭抬头:“你想写什么?” 小姑娘被这个眼神秒到了,本来就有些羞涩的她,脸变得更红了。 顾羲庭是小双眼皮,睫毛又浓又密,当他抬起头时,眼里盛满了星光,整个人都充满了耀眼的光芒。 小姑娘缓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有些羞涩的说:“祝小佳考上申海大学,见到贺晏男神。” 顾羲庭笑了笑:“你男神是贺晏啊?” 小姑娘疯狂点头,星星眼:“又帅又聪明,男神太厉害了。” 仿佛意识到自己提这个话题不适合,小姑娘又连忙改口:“不过您放心,我也特别喜欢您!您也是我的男神!” 把书还给她时,顾羲庭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偷偷告诉你,贺晏也是我男神哦。” 小姑娘猛地瞪大了眼睛。 顾羲庭眨了眨眼:“请帮我保密呀。” “好的好的,我一定谁也不说!”得知了一个秘密,甚至还被委托重任,小姑娘激动不已,立刻在自己嘴巴前拉上一条缝,誓死严守秘密。 顾羲庭把人逗得差不多了,这才笑弯了眼睛,摆了摆手:“我开玩笑的,高考加油吧。” 小姑娘还沉浸在自己的任务中,一脸严肃:“您放心,我不会说的!” 顾羲庭:“……” 好吧,好像已经进入角色了呢。 顾羲庭看了眼手表,现在已经4点半了,他抬头朝后看了一眼,各种cos夸张的造型把队伍遮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到贺晏的身影。他叹了口气,继续给读者签名,甚至还有人拿着一本隔壁太太画的同人本让他签名。 顾羲庭一脸无语的抬头:“……” 没想到对面竟然是个男生,对方笑了笑,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掏出小说压在同人画册上:“如果不方便就算了,麻烦在这里写吧!” 顾羲庭还是没能狠下心,在两本上都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小男生捧着画册,脸都激动红了:“谢谢顾老师,我以后也会支持您的!支持侦探和助手的CP!” 顾羲庭:“……” 你高兴就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羲庭签得手都麻木了,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准备继续努力。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能不能帮我写送给亲爱的贺晏。” 顾羲庭猛地抬起了头,眼睛亮了起来。枯坐许久的他,终于等来了心中的那个人。 妥帖的西服三件套,黑色大衣,接近一米九的身高,高冷禁欲,优雅帅气——贺晏来了! 男人穿着打扮完全就是按照小说里侦探的描写来的,排队时就引发了不少人的窃窃私语。不少读者想要搭话,但又碍于他强大的气势不敢接近。 顾羲庭假装不认识贺晏,写好名字还给他,一本正经的说着:“谢谢支持。” 贺晏郑重收起书,眼中含笑:“还有多久结束?” 顾羲庭眨了眨眼睛:“你说什么?” 贺晏:“我等你一起走。” 顾羲庭还想装,到这里终于憋不住,笑弯了眼睛:“快了,二十分钟不到,后面有休息室,你去那儿等我吧。” 贺晏点点头,却没有进去,而是绕过了签售桌,礼貌的站在他身侧,等着签售的读者一阵惊呼,甚至有摄影师举起相机对准了他们。 “天哪,那人是谁啊!” “一晃眼,我还以为日安侦探从书里走了出来!” “太特么神似了吧!似乎还认识作者,他们是朋友吗?” …… 终于有读者憋不住,怯生生的问:“请问您cos的是日安侦探吗?” 贺晏抬眉:“你觉得像吗?” “像,特别像!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贴合人物的cosplay!”读者小心翼翼地试探,“请问能不能和您合一下影?” 贺晏优雅一笑:“谢谢你喜欢,可以的。” 读者掏出手机兴奋不已,拿到合照后又连连鞠躬。 一位读者开了头,后面的读者全都效仿了起来,纷纷缠着贺晏要拍照,甚至还有人点名要拍贺晏和顾羲庭的合照。 顾羲庭有些难为情,他怕麻烦贺晏,主动道:“他们太热情了,你要是不习惯,可以先进去等我。” 贺晏摇头,他并不觉得麻烦,而且他也很喜欢这群热情洋溢的年轻人。 许多人都拿到了合照,他们的照片很快就在网上传了起来。 人们惊讶的发现,这个侦探就是贺晏,而旁边的,不是当初和他一起抓人贩子的人吗!! 【卧槽,这是什么神奇的巧合?】 【这不就是活着的侦探和助手吗?合理猜测,小说侦探是不是也有原型?】 【啊啊啊你们看这张图,贺晏看顾太阳的眼神,我日,这也太宠溺了吧!我一个男的都要受不了了!】 【他们什么关系啊?总觉得他们站在一起,就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感觉。】 顾羲庭被读者们暧昧的视线看得受不了,准备找个借口支开贺晏。他想了想,对贺晏招了招手,小声道:“能不能帮我去排个队?” 漫展摊位太吵了,贺晏没有听清楚,闻言微微低下头,附耳到顾羲庭耳边:“你说什么?” 因为角度原因,从等待签售的读者视角看去,就好像二人侧身准备接吻似的,虽然明知这不可能,但即便凑到一起说悄悄话,也已经暧昧得很了,周围立刻响起了一阵阵抽气声。摄影师把镜头对准他们,快门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顾羲庭对此浑然不觉,只是对贺晏说:“你能不能帮我排队买一个太太的画册?” 那是一个他很喜欢的画手大大,在B区的摊位,他们签售的时间恰好撞了,等他这边结束后过去,那边也结束了。 贺晏点头:“可以。” 顾羲庭松了口气:“太谢谢了。” 贺晏离开后,现场暂时安静了一阵子,还有不少人跟在贺晏身后,想要看他究竟去哪里了。然后,人们发现他去了一个画手太太的展位,拿起了一本日安侦探和助手的18R同人画册。 贺晏大大咧咧去,大大咧咧回,大大咧咧把东西往桌上一放——封面很和谐。 沉默几秒后,粉丝疯狂尖叫。 “啊啊啊啊啊,侦探和助手的18R本子!” “啊啊啊啊,我磕到真人了!” “我就知道他们有一腿!太棒了!我爱了!” 顾羲庭看着桌上的画册动作一滞,他难以置信的抬起头:“你怎么买个这个?” 贺晏抬眉:“不是你让我买的吗?” 此言一出,粉丝的叫声变得更大了。 “原来大大也是粉头!” 顾羲庭:“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听我解释!!” 读者大笑:“我不信!” 看着画册扉页的名字,顾羲庭突然想起来了,这就是找他要同人文授权的太太,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把商业本和同人本放在一起售卖,这很容易引起误会啊!! 贺晏还在邀功:“我还拿到了签绘版,后面有角色的Q版接吻图。” 顾羲庭翻开看了一眼,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收回了视线,整张脸都红了。他恼羞成怒瞪了贺晏一眼,说是生气,然而看上去更像是娇嗔。 贺晏揉了揉他脑袋,冷峻的脸上满是笑意:“别生气了好不好?回去你想怎么罚我都行。” 看似普通的一句话,包含了太多可以解读的信息,回去?随便怎么做? 他们同居了?!! 读者的叫喊声变得更大了,还有人吹起了流氓哨。 随便怎么罚都行…… 顾羲庭想到了同人本的内容,不争气的红了耳朵。 第10章 接近四点,还有很多人在排队,顾羲庭不好让读者直接离开,又和活动方提议,延长了半小时签售。 “不好意思啊,你还要再等我一会儿。”顾羲庭把书还给读者,对贺晏歉意一笑,“我也不知道有这么多人。” 贺晏没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道:“你继续。” 增加的这半个小时顾羲庭不再闲聊,也不让人再拍照,人数减少得很快。 二十分钟过后,队伍已经被消化得差不多,保安们陆续撤走,顾羲庭揉了揉肩膀,准备起身离开。 就在这时,有一个穿着黑色连帽卫衣,带着帽子的少年走了过来。他背着一个双肩包,抱着一个保温杯,脑袋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但他手中拿着他的书,确实是一个书粉的模样。 顾羲庭本来已经站了起来,见他过来又重新坐了下来。 来人声音有些小:“可以帮我写句诗吗?” “可以,你想写什么?”顾羲庭扯开笔盖问。 “我常听见你们议论到一个犯了过失的人,仿佛他不是你们的同人,只象是个外人,是个你们的世界中的闯入者。” 这是纪伯伦《沙与沫》中,一篇《罪与罚》中的句子。 顾羲庭没想到是这么文艺的一句话,有些诧异,但还是按照对方说的写了上去。 来人收回了书,但并没有离开,而是问:“你对月光杀手怎么看?” 顾羲庭差异地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人又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摇头:“算了,你能说出什么……” 他的双手紧紧抓着书,因为太用力,手背青筋都冒起来了。 这人情绪有点不对劲,顾羲庭还以为对方生病了,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没事吧?不舒服吗……” 他话还没说完,贺晏的声音就从头顶响起:“小心!” 顾羲庭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觉得眼前一黑,贺晏高大的身影挡在他面前,遮得密不透风。 他慌乱地抬起头,看到贺晏紧皱的眉头,还有他背后一阵蒸腾的雾气。 发生了什么? 顾羲庭兀地瞪大了眼睛,他摸了一把贺晏后背,一阵滚烫湿热的触感传来,耳边传来了贺晏难以抑制的闷哼声。 周围有尖叫声传来:“天哪!!你在干什么?” 保安立刻冲过来,制止住了刚才泼水的书粉。对方完全没有跑的打算,把保温杯丢在地上,帽子在拉扯中早就脱了下来,少年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笑容却渐渐张狂起来。 “你没事吧?”顾羲庭看向贺晏,急得眼睛都红了。贺晏黑色的大衣被开水浸湿,湿了一大片,摸上去都烫手,更别提贺晏的皮肤直接接触到。 顾羲庭:“快脱了我看看。” 贺晏表情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微微皱着眉,声音有些哑:“没什么。” “你让我看看!”他着了急,伸手就要扒贺晏的衣服。 贺晏按住了他的手,低笑:“这么主动吗?” 顾羲庭急得不行:“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贺晏还在笑,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这反而让顾羲庭更着急了,他急得眼睛都红了,抓着贺晏衣领,强硬道:“我直接脱了!” 贺晏看着他的眼睛,青年漆黑的瞳仁中满是担忧,渗着隐隐水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哭了出来。 贺晏心中一暖,终于妥协的举起双手,主动脱下衣服。大衣冒出一阵热气,然后是湿透了的西装,里面的衬衫已经脱不下来了,几乎已经完全黏在了后背上…… 顾羲庭不敢硬扯,他看着贺晏的后背,五官都心疼得皱在了一起。 贺晏声音平稳地说:“真的没什么,不信你自己看。” “这还叫没什么……”顾羲庭眨了一下眼睛,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他手忙脚乱掏出手机想要打120,被一只大手按住了。 “你干什么?”顾羲庭抬头,慌乱中有一丝茫然。 “没那么夸张,”贺晏不想闹得太大,语气镇定,“先带我去冲一下热水,实在脱不下来,再去医院看看。” 顾羲庭吸了吸鼻子,把贺晏扶进了洗手间。 当红作家被泼开水这件事,很快就被传到了网上,书粉心疼不已,这完全是飞来横祸,连很多路人都在关注事件的发展。 漫展都有安检,但没想到还有人泼开水,这完全是防不胜防。 【我下午还拿到了签名!顾老师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有人忍心做这种事情!】 【听说是因为书粉不满作者把反派角色写死了,所以乘着这个机会伺机报复。】 【太可怕了,人家自己的角色,怎么处理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因为这个就泼人家开水,这人心理扭曲了吧!】 【顾老师没事,但他旁边那个帅哥就不好,据说后背全被烫伤了,衬衫紧紧黏在衣服上,扒都扒不下来。我姐姐在医院烧伤科,说这已经是轻度烧伤,他后背起了一个个水泡,太吓人了。】 医院走廊。 顾羲庭把贺晏安置妥帖后,这才有时间看手机,电话和微信几乎都爆了,他给顾有康回了个电话报平安,又在三贱客群里说没事儿,最后发了条微博,配图是贺晏受伤的后背。 “谢谢你。” 男人坐在床边,背上贴着药膏,后背笔直,完全看不出一丝受伤的样子。 顾羲庭自嘲一笑,顾有康还说贺晏的工作危险,其实危险的是他自己吧,贺晏查案时什么情况都没有,和他在一起反而总是状况百出。 看着贺晏的背影,顾羲庭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了进来。 听到他的脚步声,贺晏站了起来:“走吧。” 顾羲庭接过他的大衣,有些担心:“真的不住院吗?” “用不着。”贺晏揉了揉顾羲庭脑袋,抬脚走出了病房。 因为成长环境的原因,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场所就是医院。 二人乘车回家,因为担心贺晏起居不便,顾羲庭准备等贺晏睡下再回家,没想到九点左右,顾有康过来了一趟。 顾羲庭还以为老父亲又是来劝说他的,拦在门口不让人进屋:“你又要让我走吗?我不会离开的。” “在你眼中,我就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吗?”顾有康脸色有些臭,“小贺救了你,我过来看看他。” 之前还是那个姓贺的,现在就改口叫小贺了,顾羲庭有些想笑,他可是没忘记之前顾有康对贺晏的防备,没想到这么快就真香了。 “你还好意思笑呢?”顾有康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之前让你带保镖,你偏偏说活动现场不会有事。现在好了,还好有小贺,要不然可有得你受的。” “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顾羲庭也有些后悔,主要是漫展现场有安检,这种事情真是防不胜防。他现在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要不是贺晏替他拦了一下,那杯开水就是泼到他脸上了。 顾羲庭接过顾有康带来的慰问品,侧身让人进来。 看到顾有康,贺晏立刻站了起来,语气沉稳,后背笔直,根本看不出任一点儿受伤的迹象。 顾羲庭想起医院时,贺晏被烫得起泡的后背,忍不住心疼道:“别动了,我爸就来看看你。” 贺晏重新坐下,笑了笑:“没多严重,就是看着吓人。” 顾有康又想起当初贺晏砍掉手腕面不改色的那一幕,依然有些瘆得慌,这么一对比,他倒是相信贺晏是真的没把这点儿伤放在心上。 实际上他和贺晏也没什么好聊的,简单问候了几句,很快就起身离开了。 在小院门口,顾有康叮嘱儿子:“我认真想了一下,虽然小贺这个人性格难以捉摸,但他一连救了你两次,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是真切的帮了你,我不该在这种情况下还对他抱有偏见。” 顾羲庭:“我早就说了他是好人。” 顾有康又说:“既然你现在帮小贺做事,家里的那些坏习惯也改一改,人家现在为你受伤,在申城又人生地不熟的,你多帮帮忙。” “是是是,我知道了,”顾羲庭点头,“我会照顾好他的。” “还有啊,”顾有康继续道,“小贺不是叫苦的人,但你别因为他不说就不操心,多替他想一下,你今晚就别回来了,好好照顾他吧。” 第二天他们在警局看到了肇事者,是一个高三的男学生,还是未成年。 贺晏身上的烫伤已经达到了司法鉴定的轻伤,那人被定为故意伤害罪,念及对方未满十八岁,最后只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处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罚款。 家长过来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求调解。 顾羲庭面容沉静,态度强硬,摆明了公事公办。 男生对此毫不在意,甚至盯着他冷笑:“还没完,这只是你杀死月光杀手后面对的第一关而已。” “发什么疯,”学生妈妈狠狠拍了他脑袋一下,冲着顾羲庭道歉,“真是不好意思,这孩子不会说话,性格有点儿冲,其实他没恶意的。” 17岁已经是明是非的年纪了,他可以有无数方式表达自己的观点,却偏偏要选择这么极端的一种方式。 顾羲庭没有接话,只是冷冷看着他,一向温和的眼中充满了威胁。 男生被他看得有些发怵,但依然梗着脖子,强硬道:“你抓了我也没用,一个我倒下了,还有千千万万个我即将站起来。” 顾羲庭告状:“警官,他威胁我,还不知悔改。” 警察第一次见这种冥顽不化的人,烦得要死,张口道:“拘留增加十天,再追加一万字检讨。” “卧槽,你公报私仇呢?” “注意态度,”警察掉了敲桌子,看向了一旁的女人,“家长管好自己的孩子。” “是是是,我们一定注意。”女人拉着孩子,连忙道“给这位先生道歉。” 男孩儿:“呵,这些都是他罪有应得,要是你不复活月光杀手,还会有更多的麻烦找上门。” 警察哼了一声:“想被拘留一个月吗?” 小屁孩不说话了,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一句对不起,憋得脸都红了。 顾羲庭冷着脸站了起来,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很多人是个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天起恢复日更,照例晚上九点更新,本章评论有20个红包掉落_(:з」∠)_ 第11章 热水事件只是一个开始,此后几天内,更多的麻烦找上了他们。周准在编辑部收到了死猫,还有一封带着血的威胁信件。 顾羲庭知道,这些麻烦都是冲着他来的,因为不知道他的家庭住址,周准和编辑部因他而受到了牵连。 “之前还泼你热水,现在又搞这些手段,这也太张狂了吧?”周准简直要被气死了,“这种事情,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顾羲庭看着那封威胁信,漆黑的眼睛里神色晦暗不明。过了许久,他才缓缓道:“没什么好奇怪的,那样的人,就注定了会做那种事情。” 这话让周准有些意外,他看向顾羲庭,后者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皮肤白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不笑的时候沉静内敛,看上去竟然有点儿吓人。 他吞了吞口水,不太确定的问:“什么意思?” 顾羲庭:“就是说,可能是因为生活环境,可能是因为基因或者大脑构造,有些人注定是不正常的。” 周准终于反应过来,松了口气,用胳膊肘怼了顾羲庭一下:“操,你刚才的表情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贺晏上身呢。” “哪有这么夸张,”顾羲庭终于缓了神色,笑了起来,“我刚才很严肃吗?” 这一笑又是冰雪消融,他眼里带上了温度,又恢复到了往日里阳光乖巧的模样。 周准还有点儿发憷:“你是不是因为贺晏受伤这件事打击太大?没问题吧?” “我能有什么问题?我就是比较好奇,”顾羲庭顿了顿,“这几天我在做一个实验,我在试着理解那些心理变态的想法,就比如泼我开水的那人,他们的内心世界是怎么样的,他们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周准有些疑惑的看了顾羲庭一眼,他没想到对方会做到这个地步。 “这封信给我吧,”顾羲庭用纸巾包着手指,把信封装进了密封袋里,“我回去问问贺晏,他可能会得出更多的信息。” 经过一周的修养,贺晏的伤几乎基本痊愈了。此时他正带着透明手套,仔细检查着这一封信。大约过了三十秒,贺晏刮下信纸上暗红色血迹放在玻璃涂片上,然后他从显微镜目镜里抬起头。 顾羲庭吞了吞口水,神色紧张地问:“看出什么了吗?” 贺晏没回答,只是褪下了手套,淡淡道:“你能看出什么?” 虽然贺晏语气并不强势,但他光是站在那里,就足够让人紧张了。 顾羲庭毫无预兆地慌乱起来,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小学课堂上,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一样。心跳加速,绯红渐渐爬上了脸颊,那是一种想要努力表现自己,又担心回答错误的矛盾心理。 顾羲庭打量着那封信,过了好久才试着分析:“信封是文具店能够购买到的普通白色信封,看字迹和书写方式,应该来自叛逆期的青少年,内容充满了辱骂字眼粗暴,更可能是男性。” 顾羲庭一边说一边看着贺晏的脸色,担心自己什么重点都没说到。他就看到贺晏没什么表情的问:“还有吗?” 顾羲庭:“额……人血应该是写完信的内容才弄上去的?” 贺晏:“你怎么知道那是人血?” 顾羲庭一愣:“不是吗?” 贺晏依然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既然你说那是人血,你有什么证据?” 顾羲庭有些脸红:“我就是……我就是觉得那看上去像……” “但其实并不是,你过来看,”贺晏让他坐在显微镜前,俯身说道,“人类血液红细胞是双凹圆盘形,但这个血液的红细胞呈椭圆形,也就是卵圆形细胞,而且有胞核,内有染色质块,这是鸡血的特征。” 顾羲庭的脸又红了起来,上一次是尴尬,而这一次,是因为贺晏喷洒在他耳边的热气。 “别太在意,”贺晏揉了揉他脑袋,声音很温柔,“你第一次分析,难免会有些习惯改不过来。” 顾羲庭脸颊发烫,小声道:“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贺晏:“你要记住,我们查案最忌讳的就是‘看上去’、‘好像’、‘差不多’等字眼,你得出的结论,一定要有准确的物证或者人证。” 顾羲庭点头,他有些尴尬,但也升起了一股痛的快觉,仿佛在等待着下一次大展身手的机会。 “还有,你错过了最明显的一个特征。”贺晏走了过来,“看到封口的那个火漆印了吗?” “看到了。” “你有想过寄信任为什么要选择火漆印吗?而且他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图案?” 顾羲庭皱起了眉,他看向那个火漆印,和传统的欧式文案不同,这个图案是一个龙头。 在过去,火漆印多用于贵族富豪密封信件,确保信息安全,而且不同家族有不同的图案,这也是一种身份象征。 但现在随着时代变迁,火漆印更多是用于装饰目的,而且随着淘宝的普及,过去珍贵的火漆印也早已唾手可及,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图案。 淘宝…… 顾羲庭猛地抬起头,眼睛一亮,他拍了火漆印照片淘宝识图,很快就出现了一个链接。 “我找到了!”顾羲庭举起手机给贺晏,那家淘宝店铺标题上还写着古风原创火漆印,商品图和信封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贺晏点头:“你问问。” 顾羲庭问店家:“这个图案只有你们有吗?” 客服:“是的呢亲,本店全部图案都是原创,仅此一家。” 顾羲庭:“我收到了一封威胁信,用的是你们家的印章。” 一向秒回的客服顿了一下,这才说:“亲,我们只是出售产品,客人要把产品用在哪里,我们一概不知。” 顾羲庭:“近一个月购买名单能发我一份吗?” 客服:“亲,我们有权利保护客人的**,如果您真的受到了威胁,请报警处理,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这就是要不到了。 顾羲庭退出聊天界面,问:“要报警吗?” 贺晏摇头,说暂时不用。然后他打了个电话,那头说的是英文,不一会儿,他就拿到了购物名单,其中有3个在申城。 他扫了一眼名单,随即站了起来:“走吧。” 顾羲庭连忙穿上大衣跟了出去。他偷偷看了眼贺晏,心道原来贺晏还有别的同伴啊,应该是个电脑高手的样子。 半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这是一个建于上世纪的老旧步行房,小区门禁和单元门形同虚设,贺晏和顾羲庭没有经过任何阻挡,直接来到了302面前。 “咚咚咚。” “谁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看到他们明显惊了一下,有些拘束的问,“请问二位找谁?” 这两人长得太帅了,又高又周正,穿着正装和大衣,看上去像是电视里走出来的明星。 反观她自己,穿着最臃肿的棉衣,两天没洗头了,身上还满是油烟气味。虽然她已经是中年妇女,但在年轻帅哥面前,依然想表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林峰同学在吗?”贺晏睁眼说瞎话,“我们是他学校的老师,来做家访。” 女人的表情瞬间就变了,扯着嗓子吼了一句:“周庭,你老师来了!” 屋内空荡荡的,没有人应答。 女人脸上挂不住,在围裙上擦了把手:“两位老师进来坐,你们等一会儿啊,我进去把那小子叫出来。” 屋内传来女人的叫骂声:“天天就知道打游戏!你老师都来了还不出来!” 一道处于变声期的低沉声音响起:“我的五杀!你在干什么!” “杀你妈逼,天天就知道打游戏,你看看你的学习,考了300多分,我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混东西,还打游戏,你老师都来了。” “嘭”的一声响,房间门被打开,一个男孩儿趿拉着毛茸拖鞋从房间里出来,表情不耐烦极了,因为长时间熬夜,眼下一片青黑。 他眯起眼睛扫了一眼客厅,皱眉:“什么老师?” 看到顾羲庭都表情一滞,就像是看到什么极为恐怖的人,眼珠都快落了下来。 “卧槽!”他大叫一声,连忙跑回房间,“嘭”一声关上门。 “你这孩子,跑什么跑!”女人一下下拍门,“快给老娘出来!” “妈,你怎么放他们进来了!他……他们才不是老师,他们是坏人!” 再次抬起头时,女人视线变得警惕起来,虽然这两人看上去不像坏人,但她更宁愿相信儿子的话,她皱着眉,拦在了房间门前:“我要请二位出去了。” 顾羲庭正想表明受害人作家身份,贺晏已经先他一步掏出证件:“我是警方特别顾问,这次来是调查林峰寄恐吓信的问题。” 女人怔了一下:“什么恐吓信?” 顾羲庭掏出了信件。 女人最开始还有些好奇,然而当她看到上面的字迹后,猛地一惊。上面密密麻麻的死字,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像是蕴藏着极大的仇恨,她连只是看到这封信都能察觉到满满的恶意,更何况是直接收到这封信的人。 她每天检查儿子的作业,自然认得孩子的字迹,一个个字,全都是林峰亲手写的。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三观的范围,她拍着房间门大喊:“林峰,你……你怎么能写这种东西呢!臭小子,快给老娘出来!” 屋内传来一声怒喝:“我没有!!” “我都认得你的字!你还说没有!” “他活该!!” 在客厅里,顾羲庭小声问贺晏:“你什么时候成了警方的特别顾问?” 贺晏收起证件:“我来申城后就是,一直没机会说。” 谈话之间,女人已经过来了,满脸窘迫的说:“先生真是对不起,我家孩子他就是叛逆期,他……他没恶意的,我替他道歉啊。” 顾羲庭站了起来:“能开门吗?我想亲自和他聊聊。” “可以的,”女人掏出钥匙,又有些怕,试着问,“他不会受到什么处罚吧?” 贺晏拉着脸:“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具体如何处置,就要看他的态度了。” 女人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我一定让他全力配合您的调查。” 说完后就转身打开了房间门,揪着林峰耳朵把人拎了出来。 林峰弯着腰大喊:“你疯了吗?把我交给这两个人!” “你才疯了,你看看你,写的都是什么东西!”女人把人扔在沙发上,利落拍手,“你们问吧!保证这小子不敢撒谎!” 林峰坐在沙发上,抬头看自己眼前的二人。 被两道充满压迫感的目光注视,在威胁信里气势汹汹的林峰,彻底变成了一只小鹌鹑。 第12章 顾羲庭坐在沙发上:“为什么要写威胁信?” 少年沉默半响,咧嘴一笑:“好玩啊。” 顾羲庭还没有什么反应,女人率先炸了,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骂道:“玩个屁,好好回答!” 林峰猛地抬起头,脸上全是难以置信:“妈!” 女人揪住了他耳朵:“都敢寄威胁信了,你胆子肥了啊,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 林峰委委屈屈捂住了脑袋。 顾羲庭:“死猫也是你送的吗?” “什么?”女人猛地跳了起来,瞪大了眼睛,“你还敢杀猫?” “不是不是,”林峰被打怕了,连连摇头,“我……我就只寄了那封信,还是用的你那天杀鸡用的鸡血。” 一直沉默的贺晏突然开口,问:“谁让你寄的信?” 顾羲庭有些意外,转头看了贺晏一眼,他怎么知道这不是林峰的主意? “有个论坛……”林峰被猜中心思,把一切都交代得干干净净,“那个论坛都是月光杀手的粉丝,有一个帖子呼吁复活月光杀手,呼吁大家给你泼热水,寄送威胁信……” 竟然还有这种地方?顾羲庭的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林峰也全都交代了,”妈妈伸着脖子,有些忐忑的问,“警察同志,您看……” “别做这些事情了,”顾羲庭站了起来,“下次再发现,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是是是,我们一定不会了。”妈妈连连鞠躬,拉着儿子的手说,“快给他们道歉。” 林峰跟个电线杆子似的杵在那里,低着头说:“对……对不起。” 顾羲庭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当他走出房间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叫喊:“顾老师!” 顾羲庭回头,看到少年有些羞涩的脸:“能不能帮我签个名啊?” 顾羲庭:“……” 顾羲庭在扉页上写了几个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绝不作恶。 妈妈感恩戴德的把他们送走,同时一遍遍保证孩子不会再犯了。 离开时,顾羲庭问贺晏:“你怎么知道威胁信是别人让他寄的?” “你注意观察林峰的性格,”贺晏说,“他虽然外表看上去叛逆,但从他和母亲的互动的过程中,他其实是一个很惧内的性格,很难做出寄送威胁信的事情。对方提议他用人血,但是他胆子小,最后也只敢用鸡血。” 顾羲庭回去后就打开了林峰给的那个网址,但他发现这个论坛并不对外开放,而且注册资格很严格,需要填写申请理由,等版主通过后才能成为初级用户,而且还有很多高级板块无法查看。 这个论坛一层层隐藏在互联网之中,几乎已经成了一个法外之地。 到最后,还是贺晏找人黑进了论坛,给了他一个最高权限的账号。 顾羲庭登录账号,论坛页面一点点打开,全黑的背景下,出现了一轮弯月,然后是染血的街道,尸体残肢,最后是月光杀手的背影。里面充斥着大量血.腥残.暴的内容,甚至还有不少大反派杀掉侦探和助手的同人文,邪恶战胜了正义。 顾羲庭越看越心惊,网站是海外ip,就算举报了,国内网警也很难查封。 顾羲庭头疼:“这怎么搞啊。” 贺晏:“我试试。” 大神接手,顾羲庭自然乐得个轻松。不知道贺晏用了什么手段,此后他的日子渐渐恢复平静。在月底时,《日安侦探》电影开机,助理扮演者徐子航邀请他前去探班。 然而就在探班前一天早上,一个意外陡然发生了。 那天早上,顾羲庭刚跑步回来,脸上的汗水还没擦去,就在门口遇到了两个青年。 他停下脚步,视线打量着眼前的二人,其中一个娃娃脸,手里抱着一个文件夹,有些紧张。另一个穿着夹克,目光锐利,竟然是当初来面试助手的那个夹克男。 那人也认出了他,笑了笑:“兄弟,又见面了。” 顾羲庭好奇:“有什么事?” “我是申城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魏泽澜,”男人亮出证件,说,“目前发生了一件命案,希望你能配合调查。” “命案?”顾羲庭皱起了眉,他侧身让二人进来,“你们想知道什么?” 魏泽澜看了娃娃脸一脸,后者立刻打开文件夹,抽取了几张照片出来。 顾羲庭扫了一眼就晕了,头晕,眼花。 魏泽澜:“你慌什么?” 顾羲庭跌坐在沙发上,捂着脸:“你们怎么也不来个预告,随随便便就掏出这么重口味的照片,我晕血。” 魏泽澜:“照片也晕?” 顾羲庭没好气道:“你也不看看你照片里是什么,一片鲜红好不好?” “抱歉。”魏泽澜收起几张带血的照片,把剩下的现场照推过来,“你再看看。” 顾羲庭皱眉,视线重新投在了照片上:“你们找错人了吧,这种案子不是应该找贺晏吗?” “因为死者的方式和你有关。”魏泽澜挑出了几张不带血的照片递过来,“你仔细看,有没有发现什么?” 当他看清照片那一瞬间,顾羲庭心脏几乎有一瞬间的停滞。在几张拼接的照片中,死者被肢解的方式和他小说中反派月光杀手的做法一模一样。 顾羲庭瞪大了眼睛:“模仿犯?” 魏泽澜:“你最近有遇到什么比较奇怪的事情吗?” 娃娃脸:“我记得之前签售时,顾老师被人泼了开水。” 顾羲庭点头:“因为我给书中的大反派发便当,有一些人想要报复我,之前编辑部还收到过威胁信,但后来我们发现,寄信的只是一个高中生,不像是能够做出杀人肢解的事情来。” 魏泽澜皱眉:“发便当?” “嗨呀,网络用语,”娃娃脸解释,“就是指一个角色死掉下线了,扮演他的演员就可以领便当回家了。” 顾羲庭:“死者身份确定了吗?” “鉴定组正在查,估计今晚能出结果。”魏泽澜说,“如果方便,把你之前收到的威胁信交给警方,我们让鉴定组一起查一查,说不定能发现相关线索。” 威胁信早就被贺晏分析得仔仔细细,顾羲庭把他们查到的内容告诉了魏泽澜。 魏泽澜:“那让我们当个证物存档。” “在贺晏那儿的,”顾羲庭说,突然想起来,“你们没有找贺晏?” 魏泽澜没回答,只是说:“警局里新来了一个犯罪学家。” 顾羲庭却是明白了,这是贺晏还不知情的意思。贺晏虽然是警方特别顾问,但一直咨询一个编外人员破案,会损害官方声誉,尤其是贺晏还有着海外背景。 二十分钟后,顾羲庭推开了那扇棕色大门,带着魏泽澜和娃娃脸进入了客厅。现在时间还不到早上八点,客厅里一片安静。 魏泽澜还有些感慨:“上一次我走进这扇门,还是来面试呢。” 顾羲庭笑了起来:“当初贺晏就说,如果你不是来玩,他就让你当他助手了。” 魏泽澜诧异:“他怎么知道我是来玩的?” “看出来的。” “看出来的?” 顾羲庭带着二人坐下,道:“你看过福尔摩斯吗?” 魏泽澜:“肯定看过啊。” “那你应该也知道演绎推理,”顾羲庭给他们倒了两杯水,说,“贺晏把这个方式应用到了人物身份的推理中,基本一看一个准,当初他就是看出了你的警察身份,还说你不可能辞职来他这里当助理,所以才没有选择你。” 魏泽澜摸了摸鼻子,笑了起来:“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有些可惜了,你说我现在进来,男神还收不收我?” 娃娃脸愣了愣:“老大?” 顾羲庭也笑了起来:“那我可不能让你见他了,万一我助手身份不保怎么办?” “你放心,谁来我都不会换掉你。”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 顾羲庭回过头,看到贺晏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男人似乎刚运动完,身上湿漉漉的,白色T恤已经变得半透明,勾勒出紧实分明的肌肉,薄薄的运动裤挂在腰间,整个人看上去欲得不行。 顾羲庭想起贺晏刚才说的那句话,耳朵有点红,连忙道:“你把之前的威胁信放哪儿了?” “书桌右边第二格抽屉里,”贺晏说完后,视线落在了顾羲庭身后的魏泽澜身上,然后他看向了顾羲庭,微微皱起了眉,“你遇到刑事案件了?” 魏泽澜摇头:“今早我们在街头发现了碎尸,但目前还没有发现和顾先生有明显关联,只是因为抛尸手法和他小说里写的一样,所以我们来咨询一下。” 贺晏沉下了脸:“带我去现场。” 魏泽澜站在原地没有动,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这个案件,暂时还用不着您这个尊贵的大脑……” 贺晏抬眉:“你们不想破案了?” 娃娃脸一脸正气:“我们有犯罪学家!” 魏泽澜被看得心虚,欲言又止:“我们当然相信贺先生的破案水平,但因为我们上次破获连环杀手案请了外援,被领导批了,前几天上头直接拨了个犯罪学家过来。” 贺晏冷笑一声,虽然没说话,但是脸上的嘲讽几乎要掩饰不住了。 魏泽澜看不下去,连忙道:“我们前来,也是希望顾先生注意一下,目前还不排除凶手冲您来的可能。” 顾羲庭正想说他有保镖跟着,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贺晏打断了。 男人双手环胸,表情倨傲:“我的人,我自然会保护好。” 我的人…… 顾羲庭猝不及防被秒了一下,他呆呆地看着贺晏,彻底忘记自己想说什么了。 当日下午,刑侦大队新来的犯罪学家发布了侧写报告。 报告认为,本案凶手能够平静地把人体切分为1212块,并且抛尸街头,证明他漠视生命,下手狠辣,是一个极其残酷的人。他有着极高的智商,很可能是独居,或许还有相应的屠宰经验。 媒体也开始发布侧写信息,各种耸人听闻的消息在网络上传播,一时间整个申城人心惶惶。 “完全走偏了。”贺晏关掉网页,冷峻的脸色带着淡淡的讽刺。 “可你上一次推测分尸案件,也是这样的啊,”顾羲庭好奇,“为什么这次你不赞同对方的?” 贺晏简短道:“尸块的处理手法不一样。” 似乎是想要启发顾羲庭思考,他丢下这句话后,就再也不说话了。 顾羲庭皱着眉,回忆着自己早上看到的现场照片,仔细思考着,什么手法不一样? 细节没想起来,脑海中倒是出现了血迹斑斑的一幕,差点儿又晕了过去。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就看到新闻客户端app弹出消息,影帝敖莫拍戏时威亚出事故,受伤住院。 顾羲庭怔了一下,现在这个档期,那不就是拍《日安侦探》受的伤吗? 贺晏视线扫过他的脸,再落到他手机界面,突然来了一句:“你追星?” “我不追啊,”顾羲庭诚实道,“我就是他的颜粉,你看他侦探的定妆海报了吗?特别传神。” 贺晏看了他一眼,眼中神色涌动,但最后还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顾羲庭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异常,又说了几句,但贺晏一句话都不答,一个人又冷又酷的坐在沙发上,一副生人莫近的表情。 顾羲庭一脸莫名其妙,这人搞什么? 男神为他吃醋是万万不敢想的,想就是亵渎,想就是馋人家身子,想就是下贱。 作者有话要说:贺晏:你可以想,你可以亵渎,你可以馋我身子。 第13章 顾羲庭前前后后想了个遍,最后终于确定,应该是他没有分析尸块处理手法的问题,惹男神生气了。 一心要查出个所以然来,顾羲庭憋足了气,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案件分析中。 一下午没得到搭理的贺晏,脸变得更臭了。 他一直维持低气压直到傍晚,更要命的是,影帝敖莫找上门来了。 傍晚六点,顾羲庭准备回家,一开门就对上了一堵黑影,来人身材高大,五官立体,他穿着黑色大衣,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看上去又冷又酷,霸道得不行。 顾羲庭脚步一滞,率先开口:“你好,请问你……” 男人揭下了墨镜,顾羲庭后半句话被堵在了喉咙里。 “请问贺晏在吗?”男人开口,声音低沉磁性,荷尔蒙爆棚。 “敖莫?”顾羲庭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睛,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刚刚还在说自己是对方颜粉,没想到现在就见到了本人,顾羲庭有些结巴,点头道:“在的,在的。” “顾老师好呀。”徐子航从敖莫身后窜了出来冲顾羲庭挥手。 顾羲庭侧身让二人进来,敖莫气场太强,他不敢造次,只得拉着徐子航问:“你们怎么来了?” 徐子航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有些苦恼:“敖哥在片场受了伤,我们怀疑背后有人捣鬼,想找贺先生帮忙。” 顾羲庭也刷到了消息,有些紧张:“他没事儿吧?不是受伤了吗?怎么现在就过来了?” “就是伤了呀,手臂都被打了一个窟窿,”徐子航苦着脸,着急得不行,“让他歇一阵子也不听,去医院包扎了就过来,连戏服都没来得及换。” 顾羲庭这才发现,敖莫是典型的侦探装扮,倒是有些和贺晏撞衫了。 会客厅里,贺晏穿着西装三件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无表情坐在沙发上。 对面坐着气场同样强大的敖莫,输人不输阵,他装得面无表情,仿佛能够掌握一切情况,实际上心中充满了问号。 眼前这个大帅哥为什么脸这么臭?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这莫名的敌意来自哪里?? 无形的电流在二人之间碰撞。 徐子航好奇:“他们这是干嘛呢?” 顾羲庭缩了缩脖子:“我也看不懂,这或许是大佬们的较量?” 贺晏背靠沙发,视线扫过敖莫身上。 黑色大衣,爱马仕高定款,公关圣诞节送的品牌商品;右手手臂下藏着绷带,枪伤,但不是很严重。 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徐子航身上。 身上有硝烟痕迹,他开的枪;嘴唇轻度红肿,头发凌乱,过来的路上接吻了;看向敖莫的视线担忧而亲密,二人是情侣关系。 贺晏把后背靠在沙发上,嘴唇勾起一抹笑,突然撤销了对敖莫那突如其来的敌意。 敖莫不太确定的看了他一眼,依然没有松懈紧绷的神情。 为了出演侦探,他前段时间看了不少推理和变态杀手的片子,有段时间几乎已经魔怔了。贺晏刚才看他的眼神,几乎和那些变态杀人狂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斯文绅士的皮相下,藏着浓重的杀戮欲,谁要胆敢碰他的人,会被撕得渣也不剩。 而现在,男人正看着自己的助手,脸上的表情温柔又克制。 敖莫突然打了个寒噤。 贺晏几乎在瞬间就摸清了关系,他收回视线,慢条斯理抬起头:“有什么事?” 敖莫:“我昨天拍戏时,道具枪的子弹被人换成了真的子弹。” “你们怀疑有人要杀你?”顾羲庭问,但又觉得有些奇怪,“你们不是已经报警了吗?” 贺晏转过头:“你怎么知道他们经纪公司报警了?” 顾羲庭察觉到贺晏的语气不对劲,但他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举起手机老实交代:“他们在微博发了声明,都上了热搜了。” 贺晏不动声色收回视线,脸上表情淡得有些冰冷,不辨喜怒。 敖莫视线在二人中间转了一圈,突然一把拉过徐子航,有事儿没事儿就捏一下对方耳垂,揉一揉头发, 徐子航瞪了敖莫一眼,用眼神问他:你干嘛呀?这么多人。 敖莫没有说话,动作却越发过分了。看那个架势,简直恨不得当场接吻了。 贺晏身上的躁郁之气被安抚,冰雪消融。 顾羲庭一直处在状况外,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见贺晏抬起了右手,动作优雅的冲着他招手。 顾羲庭眨了眨眼睛:“干什么?” 贺晏吩咐:“过来。” 语气中带着一丝强势,但并不惹人讨厌。顾羲庭很吃这一套,乖巧走过去坐在贺晏旁边,暗戳戳的欢欣,高兴得脸都红了。 然后贺晏把手放在他背后的沙发上,占有欲十足。 因为这个动作,顾羲庭嗅到了贺晏身上极淡的木香,他脑海里瞬间浮现一大片不合时宜的念头,怎么感觉贺晏在吃醋,就像是下意识和那对情侣比拼一样,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小朋友乖乖坐在自己身边,两尊大佛终于冷静下来,放弃了幼稚的比拼,开始讨论正事。 贺晏:“我觉得你的案子交给警方,不会有任何难题。” 他几乎就要在脸上写着“案子太简单,不接”这几个大字了。 “我当然相信警察的办事能力,但是……”敖莫顿了顿,补充道,“但我有一些仇家,警方不一定能查到他们。” 这是要借刀杀人的意思。 贺晏自然不愿成为别人手里的刀,他看都不看敖莫,只是玩着顾羲庭的手指,慢条斯理道:“这和我又没有关系。” 顾羲庭猝不及防被袭击,身体抖了一下,连耳朵都要烧起来了。 男人手指修长有力,指腹带着薄茧,揉捏着他的手指,带来酥酥麻麻的触感,顾羲庭心有些痒。 徐子航坐直了身体:“可您不是一直是一个为民除害的好人吗?” 贺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冷笑一声,拒绝的话正要出口,就听到顾羲庭有些羞涩的笑:“对对对,特别善良,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贺晏:“……” 虽然他和善良半个字不沾,但看到顾羲庭亮晶晶的眼睛,原本拒绝的话却突然有些说不出口了。 敖莫加了一把火:“不是为名除害,是为顾羲庭除害。” 顾羲庭茫然:“什么叫做为我?” 敖莫看着贺晏,嘴角勾起了一个笑:“贺先生应该知道,我们拍的这部戏,原作者是顾先生吧?” 贺晏皱起了眉,他自然是知道的。 敖莫:“之前顾先生遭遇意外,我们也略有耳闻,如果原作者和剧组接二连三出现意外,人们会怎么看待这部电影?说不定项目会就此取消,甚至会忌惮风水。” 贺晏冷笑一声,一贯绅士的脸上浮现出些许不屑的表情。 都什么年代了,还拿风水说事儿。 顾羲庭也皱起了眉:“我又不介意这些。” “你不介意,但不代表别人也不介意。”敖莫语气很是笃定,“虽然我们都知道那是假的,但就是有人相信,娱乐圈里尤甚,对于不好的事情,大家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以后可能也会影响到你的版权售卖。” 顾羲庭有些不喜欢对方这种说话方式,这根本就是借着他绑架贺晏。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徐子航就甩开影帝的手站了起来,一贯温和的表情严肃起来:“你怎么能威胁人呢?他是我最喜欢的作者!” 敖莫耸肩,脸上毫无歉意:“我说的可是实话。” 徐子航已经不理他了,转过身对顾羲庭和贺晏道歉:“真是对不起,他这么没礼貌。” 敖莫:“我哪里没礼貌了……” “求人是你这种求法吗?”徐子航瞪着一双桃花眼,本来严厉的语气,说到最后却突然带上了一点娇嗔,“来之前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发火的小朋友奶凶奶凶的,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敖莫几乎瞬间就被秒到了,他张扬跋扈惯了,但此刻却像是一头被拊顺毛的雄狮,一张俊脸绷得紧紧的,有些别扭的说了句“对不起”。 接下来的谈话全程由徐子航主导,敖莫就像一只大型动物蹲在一旁,一边舔着爪子,一边称赞“我媳妇儿咋这么牛逼呢”。 目送二人离开,顾羲庭有些意外:“没想到敖莫影帝看上去那么强势,没想到在这段关系中,徐子航才是主导方。” “很正常,不管是多强势的人,一旦爱到极致便会容许对方为所欲为。” 他的语气太慎重,仿佛在说自己的事情一样,顾羲庭怔了一下。 心里突然升起一个荒唐的念头,为什么贺晏有这种体会?难道他也有过这种体验? 顾羲庭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难道你有过类似的体验?” 男人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顾羲庭有些慌乱的低下头:“我……我不知道。” 贺晏深深看了他一眼,语气轻描淡写,说出的话却无异于抛下一个炸弹。 “我有,”贺晏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有喜欢的人。” 顾羲庭怔了一下,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心脏像是被泡在柠檬水里,正在噗嗤噗嗤往外冒酸气。 第14章 顾羲庭落荒而逃,完全不敢多留一刻。 “小顾先生,你来啦?”知然从咖啡馆里探出脑袋,还以为他是来取咖啡的,“您要的咖啡好了,手头比较忙,来不及送过去。” 顾羲庭往常也会帮贺晏跑腿带咖啡,但这一次,他破天荒没有搭理,只是停下脚步看了知然一眼,随即径直跑了出去。 看着青年的身影消失在梧桐大道,知然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 顾羲庭刚才那一眼深深的留在她记忆之中,只见青年双眼泛红,眼中含着隐隐水光,一副被欺负的样子。 小顾先生怎么了?和贺先生吵架了吗? 几分钟后,等贺晏来取咖啡,知然多嘴问了一句:“刚刚碰到小顾先生了,他眼睛好像有点儿红。” 贺晏动作一滞,然后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知然说完后就在偷看贺晏的表情,她以为对方会着急,但和她想象的并不一样,贺先生小幅度勾起嘴角,眉头舒展,这竟然是高兴的反应? 知然有些纳闷,难道是她想错了?小顾先生其实是高兴的表情? 贺晏给知然发了个大红包,说:“我惹他生气了,正准备哄他,以后他有什么事,你能告诉我吗?” 哇,这是什么神仙男朋友! “可以可以,您放心!”知然猛点头,但又想起刚才小顾先生泛红的眼睛,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你们不会分开吧?” “不会。” 贺晏笑得绅士,眼中却浮现出了浓重的占有欲。 顾羲庭狼狈逃回家中,对于贺晏喜欢的那个人,他不敢听到一个字。 他曾经以为自己只要当贺晏助手就好了,但朝夕相处下来,他发现自己想要的,比预料的多得多。 爱情排挤了理智,让他陷入慌乱。 顾羲庭一直失眠到了后半夜,明天还要去片场查案,他强迫自己上床,又喝了几杯酒,头晕眼花的,终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全是兵荒马乱,贺晏在梦里拒绝他,贺晏在梦里和他表白,他在梦里拒绝贺晏,他在梦里和贺晏结婚…… 最后那一幕,是贺晏替他遮挡子弹,再也没能醒来。 眼前全是鲜红色的血,顾羲庭被吓出眼泪,猛地弹了起来。 耳边传来一阵手机铃声,顾羲庭摸索着接起电话,说话也打着哭嗝儿,一抽一抽的。 那边静了一瞬,过了好久才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你在哪儿?” 顾羲庭乖乖回答:“在家的。” “嘟嘟——”电话被迅速挂断。 顾羲庭迷迷糊糊扔掉电话,再次睡了过去。 和之前的噩梦不同,这一觉他睡得极为踏实,再次睁眼时,床边突然投下一道阴影。 贺晏西装革履出现在他床边,一向锐利的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柔情。 顾羲庭掀开被子起床,自嘲一笑:“做梦做疯了吧,这都出现幻觉了。” 不过倒是挺帅的,顾羲庭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踩着拖鞋去了卫生间。 贺晏站在原地,盯着顾羲庭的背影,眸色一点点深了起来。 小孩儿就穿了一条白色四角裤,穿着衣服时看着那么瘦,没想到身材挺好的。 顾羲庭有运动的习惯,薄薄的肌肉覆盖全身,看上去坚韧有力。转身时,背脊沟蜿蜒而下,臀部肉嘟嘟的,还有两个可爱的腰窝…… 贺晏的喉咙滚了一下。 他突然有些后悔贸然进来,当他在电话里听到顾羲庭哭时,原本自持的意志力崩得一塌糊涂,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出现在顾家别墅门口了。 顾羲庭洗漱完毕,一开门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贺晏。他眨了眨眼睛,随即猛地退了回去。洗手间们被砰一声关上,青年后背靠在门上止不住喘气。 靠,幻觉怎么还没有消失!昨晚才做了那么多羞耻的梦,就让他大清早看到贺晏,这也太考验心脏了。 过了好一会儿,顾羲庭这才拉门走了出去,贺晏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冬日的阳光照亮了他的眉眼,优雅得像是时尚画册的海报。 饶是顾羲庭再不敢相信,都知道眼前这一幕不是幻觉。他偷偷看向贺晏,有些窘迫,又有些害羞的问:“你怎么来了。” 贺晏抬头看向他,眼神深邃迷人,睫毛在阳光下浓密纤长,一根根发着光。他仿佛丝毫不知道自己的魅力,肆无忌惮地张扬着,等顾羲庭被他看得快要受不了时,这才说:“你哭了。” 顾羲庭呆了一下:“什么哭了?” 贺晏抬头看他,一字一句:“今天早上,我打电话给你时,你哭了。” “不可能!”顾羲庭一惊,下意识摇头,“我怎么会在你面前哭?” 贺晏眸色沉了下来:“那你想在哪儿哭?” “不……不是这个问题,”顾羲庭卡了一下,只是觉得难以置信,“我……我怎么会……” 他那么肖想别人,现在还在别人面前哭,还要不要脸了。 贺晏扬了扬手机:“我有录音,你要不要听?” “不是吧?”顾羲庭在心里卧槽了一声,难以置信了,“你怎么还录音了?” 贺晏轻描淡写:“每次和你通话,我都会录音。” 这话的暗示意味实在是太重,顾羲庭心跳漏了一拍,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抱有期待,但现实情况却一次次把他推向期待的**,贺晏还在配合他的期待,仿佛真的能够让他如愿以偿。 顾羲庭摇了摇头,仿佛是在拒绝听自己的羞耻录音,也是在拒绝那隐约的期待。 贺晏又问:“你哭什么?” “没什么啊,”顾羲庭有些结巴,“就……就是做噩梦了。” 男人步步紧逼:“什么噩梦?” 顾羲庭不自在极了,和贺晏的人模狗样相比,他现在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小短裤,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处于弱势。 总感觉现在的贺晏有些吓人,仿佛剥掉了身上的绅士外皮,露出了偏执、充满占有欲的内核。 “我……我做了什么噩梦不重要,”顾羲庭脑袋转了个圈,把问题抛了回去,“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贺晏的表情越来越沉。然而话已经说了一半,在贺晏充满压迫性的目光下,他只得把后半句补全,用一种毫不在乎的语气调侃,“我哭了你就跑过来?又不是演什么偶像剧……” 几乎是面对面的距离,男人开口,声音充满了蛊惑:“你说我为什么要过来?” 顾羲庭愣愣地抬起头,四目相对,呼吸纠缠。 “因为我在乎你。”一道惊雷落下。 顾羲庭的脸瞬间就红了,红晕从双颊蔓延至耳根,连身上皮肤都泛着淡淡的粉色。 贺晏眸色深了起来,漆黑的眼睛盯着顾羲庭,仿佛下一刻就能把人吞噬殆尽。 他慢慢低下了头。 这一瞬间,顾羲庭的感官被无限放大,他闻到了淡淡的木质香气,沐浴露的味道,还有眼前浓密的睫毛,湿热的气息…… 顾羲庭被吸入那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渐渐沉沦,沉沦,要和那浓郁的黑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扣扣”两道敲门声传来。 顾羲庭身体一僵,从一种迷幻的氛围中清醒过来。 陈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顾先生,起床啦。” 昨天顾羲庭在楼下喝酒,怕自己起不来,让陈姐叫他来着。 顾羲庭猛地后退一步,声音颤抖:“知……知道了!” 他顺势后退了两步,从刚才暧昧的情况中逃了出来,却因为动作太大跌倒在床上。 他仰着头,胸膛因为激动而起伏不已,青年身躯纤长有韧劲儿,充满了线条美,因为刚才的近距离接触,脸上绯红未散,整个人都散发出热腾腾的气息。 贺晏看了他一眼,呼吸越来越紧。 顾羲庭的心脏几乎要破胸而出了,刚才……刚才贺晏是想要吻他吗? 如果没有被打断,是不是就能…… 啊啊啊,顾羲庭你冷静一点!不要发花痴了! 他抬头看贺晏,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干净的黑色皮鞋,深色西裤包裹着两条笔直的腿,继续往上,他看到了某个地方异常的凸起,像是被烫到一般,顾羲庭立刻收回了视线。 再次抬头时,他视线被吸进了贺晏那双漆黑的眼瞳里,像一个深深的漩涡。 他看到男人迈开了腿,还有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一个荒唐的念头升了起来,难道他要过来了?难道他喜欢的人是自己? 像是大□□开奖现场,他中了前五注数字,只要后面两个球再匹配,他就能够抱得千万大奖。 数字在眼前滚动,贺晏的表情在他脑海中不停闪烁,然后他看到男人朝他走了过来,顾羲庭怀着巨大的期待,却胆怯地闭上了双眼。 一切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耳边,他听到脚步声由近及远,顾羲庭睁开眼时,只看到了贺晏冷漠的背影。 男人已然离开,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顾羲庭长长吐出一口气,把自己蜷缩在床上,呼吸一点点急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贺晏:要是在这里亲了,你估计就下不来床了。 第15章 顾羲庭下楼时,还不到八点钟,贺晏正坐在沙发上,和顾有康有说有笑的。 顾有康不害臊,之前还那么不待见人家,现在一口一个小贺的叫,跟叫女婿似的。 顾羲庭冷着脸提醒:“爸。” 顾有康“嗯”了一声,还在和贺晏说话。最近公司准备开拓海外市场,自家孩子就知道写小说,什么也不懂。 和贺晏聊天时,顾有康把自己的问题对贺晏提了一嘴,也没希望对方能听懂,没想到贺晏不仅给出了独到的见解,甚至还要给他介绍合作企业,可把他惊喜坏了。 要是公司能突破这个坎,资产还要翻个倍,突破百亿规模都不是不可能。 反观另一边,自家儿子就呆呆傻傻的站在那里,他不悦的眯起了眼睛:“家里来了客人,怎么也不知道叫?” 顾羲庭翻了个白眼。 这人刚才还那么肆意妄为的打量着他,一转眼又人模狗样和他父亲坐在一起,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顾羲庭第一次怀疑起了贺晏的人品,这人怎么这么虚伪呢? 但是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就被他消灭得渣也不剩。贺晏明明从头到尾都那般绅士,是他一个人心思龌龊。 人家不亲你就是虚伪吗?顾羲庭你可要点儿脸吧! “要走了吗?”顾羲庭有些尴尬,梗着脖子问了一句。 贺晏站了起来:“顾先生我先走了,回头再聊。” 顾有康挥手:“小贺以后常来家里玩啊。” 常来玩? 顾羲庭冷笑一声,你要是知道自己儿子想把小贺拐上床,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因为今天要去片场查案,贺晏是开车过来的,黑色的奔驰G500停在车库里,怎么看怎么露出一股侵略感。 早晨发生了求吻未遂这么丢脸的事情,顾羲庭丢脸得不行,拉开后座要坐进去,被贺晏盯了一眼。 顾羲庭站在后门处有些迟疑,他也知道坐后座不礼貌,但是在坐后座不礼貌、和坐副驾驶尴尬之间,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前者。 顾有康从屋里出来,惊讶道:“坐小贺的车,你竟然还想做后座?你的礼仪都被狗吃了吗?” “爸!”顾羲庭难以置信的回过头,“我是您亲生的吗?” 顾有康沉着脸:“人家还救过你,你真的生疏像什么样子?” 贺晏微微一笑,很有绅士风度:“没关系,我不介意这些的,而且后座更安全。” 顾羲庭:“……” 你不介意你刚才盯着我做什么? 顾羲庭觉得贺晏这人很奇怪,一直做一些亲密的行为撩拨他,说话也是暧昧得要命,然而一旦他沉溺其中,觉得对方是不是有可能对他又那种心思,想要尝试主动一步,那人就会突然缩回了试探的行为,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 顾羲庭被撩得受不了,甚至都想直接问,你喜欢的人究竟是谁了。但又害怕那个答案和他没半分关系,最后又缩回了壳子里。 片场在申城郊区,他们驾车过去大约要一个小时。贺晏开车速度又快又稳,导航里传来志玲姐姐温柔的播报声,下一个路口他们进入右转车道,进入了南北高架中。 工作日有些堵,汽车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顾羲庭用余光看贺晏,眉眼深邃,后背笔挺。 他没话找话:“你背好了吗?” 贺晏:“快好了,但偶尔还有点儿痛。” 顾羲庭有些紧张:“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 可惜他没有细想,之前受伤时眼睛都不眨的贺晏,现在过去了十几天,竟然还痛了起来。 “洗澡时热水碰到最是难受,昨天又麻又痒,我抓了一下,就抓破皮了。” 说这话时,贺晏一脸正气,仿佛只是在单纯的陈述这件事,丝毫看不出有一丝图谋不轨。 顾羲庭当真了,确实,贺晏伤得最严重的时候都是自己洗澡,如果当初他装可怜,借机让自己帮他洗澡,他肯定不会拒绝。 可是贺晏并没有。 图谋不轨的是他。 顾羲庭吞了吞口水,顺着贺晏的话,问:“要我帮你洗吗?” “会很麻烦吗?”青年绅士又体贴,“如果不方便就算了,反正也不是每次洗澡都流血。” “还会流血?”顾羲庭瞪大了眼睛,这种时候还拒绝,他就不是人了。顾羲庭一拍胸脯,保证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说,我绝对把你照顾得妥妥当当。” 贺晏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嘴角勾起一抹笑:“那辛苦你了。” 敖莫助理早早就在片场等着了,见二人抵达立刻迎了过来。 看着忙碌的工作人员,还有不停工作的机器,顾羲庭有些意外:“影帝受伤了还要拍戏啊?” 助理叫小张,是个高瘦的青年,闻言笑了笑,张开五指比划一下:“歇一天就是这个数,等不起啊!而且莫哥恰好是受伤戏份,带伤上阵也算本色演出嘛。” 他们进去时,恰好在拍侦探和助手社会主义兄弟情的互动。 看着两位主角的互动,顾羲庭惊了一瞬。他看过剧本的,写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演出来这么基? 而且因为两位主角是情侣关系,为亲密增添了一分暧昧,看上去更加引人遐想了。 看着不远处二人的互动,贺晏眸色沉了沉:“这就是你之前说的、侦探和助手的不正当关系?” “还好吧,”顾羲庭移开视线,拒不承认,“演员表演是二度创作。” 意思是这么基的剧情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贺晏没有说话。 顾羲庭摸不准他的情绪,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没想到被贺晏捉了个正着,又连忙低下头,耳朵有点红。 拍摄没有结束,他们在片场先遇到了制片人。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了,”唐制片看到贺晏,惊了一瞬,“我们现在正在拍一部推理电影,贺先生能加盟做技术指导吗?” 说是技术指导,但电影都开拍了才找技术指导,未免有些马后炮。唐制片是个嗅觉敏锐的商人,比起技术指导,实际上更希望借着贺晏的名声给片子镀一层金。 贺晏虽然在国内比较低调,但是他在推理爱好者之间有些极高的人气,更重要的是,贺晏可以帮助他们打开海外市场。 邀请贺晏做技术指导,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贺晏哪里能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往日里他都是直接拒绝,但现在这是小孩儿的作品,顺势帮一把也无可厚非。 贺晏答应得很干脆,干脆得让唐制片都有些诧异,以为自己骨骼惊奇。 之前他们也有这种心思,但是圈子里都传闻贺晏脾气古怪难以接近,没想到本人完全不是这样呀。 唐制片兴高采烈:“那合同细节我们约个时间商量一下?” 贺晏:“你和羲庭讨论就好。” 顾羲庭突然被点名,怔了一下:“为什么给我?” “我的事情,不一向都是你在处理吗?”贺晏看了过来,表情又淡又随意,像是婚后老夫老妻,丈夫把自己所有工资上交。 确实是这样,但对顾羲庭来说,这是一种被动处理。贺晏除了破案和他学术研究,很多事情都不感兴趣,所以大部分生活事物都是顾羲庭在打理,顾羲庭都自嘲是保姆了。 但万万没想到,贺晏会用这么模棱两可的语气说出来。 这话一出,唐制片看顾羲庭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没想到啊,小顾你竟然和贺晏是这种关系?” 顾羲庭:“……” 顾羲庭又羞又恼,视线乱飘之时对上了贺晏的眼睛。男人目光深邃而温柔,藏着他读不懂的情绪。 到最后,顾羲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下这个任务的。 不远处,导演对着耳麦喊了一声“卡”。 顾羲庭在之前的选角会议中见过人,这位导演名气大,脾气也相当厉害,把耳机往桌上一丢,吼道:“你们是惺惺相惜的知己,不是真的基佬!徐子航,把你眼里的爱意收一收,还有敖莫,你揉他脑袋做什么?” 敖莫耸肩:“抱歉,一时没忍住。” 徐子航很谦虚,连连点头说对不起。他是男团出道,之前只演过一部电视剧,虽然有天赋,但演技算不上特别好。 这是重拍的第二条了,导演隐隐有些怒火,但又不好骂得太凶,他坐在椅子上视线一转,最后落到了顾羲庭和贺晏身上。 顾羲庭:? “你看看你们的表演,人家这两个路人都比你们有感觉,”导演毫不留情,直接道,“徐子航,你过来看看,等会儿你看敖莫,就是要用顾羲庭看贺晏这样的眼神,懂了吗?你们的表演要克制,要高级,不能浮于表面。” 这个导演怎么举着机关枪到处乱喷呢? 顾羲庭吓了一跳,连忙反驳:“你别乱说啊,我什么眼神!” 导演:“介于友情和爱情之间,充满崇敬的眼神。” 徐子航兴奋又激动,点点头:“谢谢导演,我知道了!” 顾羲庭:“???”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第16章 拍摄完毕后,他们在片场外找到了道具组组长。 组长姓李,正在微信里和和妹子聊骚,见制片人和影帝过来,立刻把手机藏在身后站了起来,露出讨好的笑:“唐制片和敖影帝怎么来了?” 不过两个人都没说话,而且一个面容冷峻身材高大的男人站了出来。 “前天出事时,片场的道具负责人是谁?” “周齐啊。”李组长回答。 这位组长虽然有点儿混,但人很机灵,听贺晏这么一问,大概就猜到什么事情了。 前天拍了一场打斗戏,敖莫道具枪的子弹被换成了真弹头,伤了手臂。经纪公司立刻封锁消息,但影帝出入医院被不少人看到,各种猜测纷涌而出,搞得整个剧组人心惶惶。后来经纪公司发布声明说威压意外受伤,这才安抚了粉丝的情绪。 案发后,警察把剧组上上下下盘查了一遍,负责道具枪的周齐被调查最久,直到半夜才被放回。 “人呢?” “他今天休息,估计还没起床吧,你们找他吗?”李组长说着,拨了一遍周齐的电话,一直到挂断都没能接通。 贺晏:“他住哪儿?” “就在附近的酒店,我可以带你们去。” 敖莫和徐子航继续拍戏,顾羲庭和贺晏跟着李组长上车。 二人离开时,不少工作人员聚在一起小声八卦着。 “这两个是新来的演员吗?长得也太正了吧!和影帝站在一起,我都不知道该看谁了。” “这你都不知道?大侦探贺晏和他的助手啊,他们还是前段时间的网红呢。” “他们来剧组做什么?查昨天的案子吗?” “你们赶紧扶我一把,你看到了吗?!贺神刚刚看了我一眼,老娘腿都软了……” 主演团队住在五星级酒店里,剧组工作人员占了隔壁的两层快捷酒店。三人乘着狭窄的电梯上楼,敲了很久都没人应门。 “不知道又去哪儿鬼混了。”李组长骂了一句,准备下楼拿房卡。 贺晏扫了一眼锁,抬脚一踹。 “嘭”一声响,酒店锁被踹开,贺晏落下脚,在门口踩到了几张张色.情小卡片。 里面是一个大床房,整个房间乱糟糟的,椅子上堆着换洗的脏衣服,桌子上摆着各种从门缝里塞进来的小卡片,明明酒店每天都会打扫,硬是被住出了垃圾堆的感觉。 贺晏站在门口扫了两眼,随即转身离开了。 李组长不习惯贺晏的跳跃思维,一脸莫名其妙,但贺晏一直冷着脸,他不敢上前造次,只得问跟在身后的小助理:“怎么了?” 顾羲庭回忆了一下刚才房间里的场景,说:“查他的房间没有意义,周齐昨晚没回来。” 李组长楞了一下,随即摇头:“不可能啊,昨晚我和他一起上楼的。” 他们道具组的工作人员都住在同一层,他是亲眼看着周齐走过去的。 “你看见他进屋了吗?” “这我确实没看见,”李组长摇头,“但我看着他从我眼前走过去,他要是不回来,他上楼做什么?” 顾羲庭:“看到他门缝下的小卡片了吗?” “小卡片又怎么了?”李组长哦了一声,突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心道这些所谓的侦探也不怎么样嘛,他摇头,“你以为不捡小卡片就是没回家吗?我也不捡啊,反正第二天清洁阿姨就会收走。” “你如果不用小卡片,你不捡很正常,但周齐不是那种人,他有需求。”顾羲庭问他,“周齐桌上放了一堆小卡片,那些是他之前收集起来的,可为什么唯独今天没有捡呢?” 李组长恍然大悟:“因为他没回来?” 顾羲庭点头:“很有可能。” 在他们前头,贺晏嘴角弯了起来。 小朋友观察力越来越细致了,虽然他还漏掉了很重要的一点,小卡片就在门缝下,就算是有需求的周齐,偶尔一天不捡也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卡片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脚印。 他们查看酒店监控发现,周齐昨晚确实跟随大部队回了本房间。但是他在房间门口接了一个电话后,突然转身离开了酒店。 这是他最后露面的时刻,也就是说,最后一次见到他的人是李组长。 顾羲庭问他:“你昨晚和周齐离开时,你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不对劲儿的地方……”李组长皱眉想了想,说,“好像没什么异常情况,就是一直和人聊微信,不知道又勾搭到了谁。反正他那人也渣,到处勾搭妹子。” “勾搭妹子?” “你们是影帝的人,我也就实话告诉你们,”李组长压低了声音,面露不屑,“周齐这小子就是个十足的混蛋,特别下流,招.妓,看黄.色.网.站,甚至还偷看女明星身子,仗着自己有一张帅脸就随意勾搭妹子,睡了好几个追星的女粉丝,简直渣得不行。依我看啊,他失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指不定在谁床上浪……” 贺晏:“报警吧。” 李组长喋喋不休的话被卡在了喉咙里,他张了张嘴,难以置信道:“你觉得他死了?” 贺晏没说话,但笃定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顾羲庭给负责此案的警察打电话,对方支支吾吾,一副敷衍的态度。在顾羲庭再三追问下,那头终于说了实话。 “案件已经被刑侦大队接受了,你们继续查下去也没用。” 顾羲庭有些意外,刑侦大队一向负责重大刑事案件,片场换道具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已经转过去,就说明这个案件的性质已经变了。 难道说周齐已经去世了? 顾羲庭问警察:“你们发现什么了?” “我们有保密原则,抱歉。” “喂?喂——” 顾羲庭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知道被警方排斥在外了,他有些不高兴:“他们什么都不说。” 贺晏倒一点也不急,慢悠悠驱车回家,甚至还有闲情逸致让顾羲庭帮他洗澡。 顾羲庭:“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贺晏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他们查不动,自然会找到我们。” 在美国办案时,他遇到过太多次各个机构扯皮或者争抢的情况。美国警察系统机构庞大,分工细致,不同案件由不同执法机构部门查探,虽然也有配合情况,但大多是权责分明。时不时就会出现各个部门争抢的现象。 没想到在申城同样会遇到这种情况,贺晏想要借着这个案子磨合一下,打算等着对方找上门来。 “万一凶手不会停止呢?”顾羲庭却是很着急,“要是我们袖手旁观,会不会有更多受害人出现?” “不会,这次案件是单独作案。” 顾羲庭:“你怎么知道?” 贺晏歪过头,微微一笑:“先帮我洗澡,洗完后我就告诉你。” 贺晏平日里也在笑,但那些笑都是疏离而客气的,带着一丝难以接近的压力。他很少笑得这么温柔,像是春天里的小熊,整个人都柔软起来,隐约有些可爱。 顾羲庭几乎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 他安慰自己,他是想知道案情进展,也是担心贺晏的身体,每个理由都正当得不行。一点都不是因为男人弯弯的眼睛太可爱,毛茸茸的脑袋软乎乎。 浴室内,贺晏穿了一条四角裤,背对着他坐在浴缸边上。 贺晏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顾羲庭没想到他的身材会这么有料。 男人肩背挺括,肌肉纠结,只是一道道伤痕破坏了美感。被烫伤的地方已经结痂泛红,很多地方长出嫩肉,显得有些脆弱。 顾羲庭垂下眼,被打湿的四角裤几乎变得半透明贴在贺晏身上,半遮半掩…… 顾羲庭喉咙滚动了一下,连忙移开了视线,认真给人搓背。 一边搓背一边附赠陪聊服务:“疼不疼?” “还好。” 搓背十分钟,尬聊两句话。 贺晏家的搓背工具是一个毛刷,猫爪形状,很是柔和。但因为太温和了,有点儿轻飘飘的不得劲儿,尤其是还经过了顾羲庭的加成,每挠一下都带出一股深入骨髓的酥劲儿。 贺晏:“你可以稍微大力一点。” “啊?哦!” 顾羲庭点点头,捏着毛刷从贺晏后颈一直刷到了后腰,突然听到贺晏“嗯”了一声。 顾羲庭瞬间停下了动作,有些紧张:“弄疼你了?” “没有,继续。”说这话时,贺晏声音有些哑。 十分钟后,两个人都有些绷不住了,顾羲庭突然觉得浴室里温度高,贺晏身体则变得越来越僵硬。 一阵悠扬的铃声打破了沉寂。 顾羲庭如蒙大赦,立刻放下了毛刷:“不好意思啊,我接个电话。” 贺晏看了一眼毛刷上的白色泡沫,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顾羲庭捧着手机躲到了一边:“兄弟,你电话来得可太是时候了。” 周准得意:“那当然,咱两谁很谁。” 得意过后,他突然发现了问题所在:“你那边下雨了?你不在申城啊?” 那边开了花洒,热水一道道划过男人结实的身躯,顾羲庭看得有点儿呆,贺晏身材也太好了吧? 直到周准“喂喂”两声,顾羲庭这才回过神来,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的说:“在啊,在洗澡。” 这句话说得心虚,周准没听出来,调侃道:“可以啊,洗澡还接我电话。” 顾羲庭脸上挂不住,骂了句:“废话怎么那么多,到底有什么事儿?” “就想提醒你注意安全,”周准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你知道我媳妇儿堂哥在刑侦大队,听他们队里的那个犯罪学家说,这个凶手凶狠残暴,不排除他会对你动手,你注意一下安全。” 顾羲庭心头一暖:“嗯,我知道了。” 贺晏关掉开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一转身就看到了门口的顾羲庭。 浴室很大,做了干湿分离,青年很放松的靠在洗漱台上,白色衬衫挽到手肘,露出了白皙流畅的肌肉线条。 不知在和谁打电话,露出了那种亲密又放松的表情,和他在一起时的紧张完全不同。 贺晏眸色一暗,抬脚走了过来,在地上留下一道湿湿的足迹。 顾羲庭还在和周准说话,对此浑然不觉,等他注意到时,贺晏已经走到了他面前。顾羲庭一抬眼就看到了某个大得根本无法忽视的器官。 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周准在电话那头嚎:“不是吧顾太阳,你感动到哭了吗?” 顾羲庭彻底宕机了。 贺晏逼近一步,缓缓俯下了身。 带着水汽的身体压了过来,右手朝他背后伸去,水珠的湿气,熟悉的木香,热乎乎的身体…… 顾羲庭喉结滚了一下,这个姿势,这么近的距离,难道贺晏要壁咚他? 脑袋瞬间一片空白,男人距离越来越近,然后,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我拿一下毛巾。” 尴尬、难堪、自作多情……各种情绪同时涌上心头,顾羲庭的脸红得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子。 周准在手机那头疯狂咆哮:“你不是洗澡吗?为什么我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第17章 “闭嘴吧你。”顾羲庭按掉电话跑出去,整张脸都熟透了。 周准被挂了电话,开始在微信群里找人。 “顾太阳,滚出来!老实交代你在外面的狗子。” 顾羲庭:“没有,别瞎说。” 周准:“什么瞎说,都洗鸳鸯浴了。” 谭秋宇:“什么?鸳鸯浴?” 谭秋宇:“卧槽,铁树开花啊!采访一下,摆脱处男身份的感觉怎么样?” 三人组里只有周准是毕业结婚生崽一条龙,可谓轻尘绝迹,剩下两只都是大龄死宅童子鸡,谭秋宇也好奇得不行,可惜不管他怎么问当事人都信奉沉默是金,一个字也不说。 八卦得不到回应,谭秋宇换了个话题:“老顾你今晚回家来吗?” 顾羲庭:“为什么不回?” 谭秋宇:“那我晚上过来找你啊!” 顾羲庭:“别来,来就是不在家。” 谭秋宇:“真有事儿,10点啊!” 谭秋宇:“别拒绝,拒绝就是被爆.菊了。” 顾羲庭:“……” 艹。 贺晏已经洗完澡出来了,他裹着一件深灰色真丝睡衣,露出了结实的胸膛和凸出的喉结,头发有些湿,显得眉眼越发深邃。 顾羲庭收起手机,立刻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 要不是偷偷溜走太不礼貌,他简直想在贺晏洗澡时就跑了。 “等等。”不低不高的声音传来,却带来了十足的压迫感。 顾羲庭有点儿怂,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 贺晏走到了他面前,慢条斯理道:“跑什么跑?不是要谈案件吗?” 回想起刚才在浴室的那一幕,顾羲庭脸颊发烫,有些结巴:“我……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电话里说。” 贺晏:“电话里说不清楚。” 顾羲庭下意识反驳:“都什么年代了,什么事情电话说不清楚?” “这件事就说不清楚,”贺晏往前走了过来,一步步逼近他,“为什么躲着我?家里有人等着你?” 这也能看出来?顾羲庭慌乱之中低下了头。 他们明明没有对视,顾羲庭却能够清晰的察觉到,贺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缓慢而强势的,一寸寸扫过他身上。 陷入被动不是他的风格,顾羲庭强迫自己抬起头,却落入了贺晏漆黑的眼眸里。 对峙了两秒,顾羲庭率先低下头,视线闪躲着:“对,有人等我。” 贺晏声音陡然沉了下来:“半途而废,这就是你查案的态度吗?” 顾羲庭哪里愿意被这么说,他正欲反驳,就看男人后退两步坐在单人沙发上,仿佛很失望的样子。 顾羲庭哽了一下,磨蹭着坐在了贺晏对面,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中,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先把衣服换了。” “啊?” “你衣服都湿了。” 顾羲庭低头一看,果然胸膛湿了一大片,裤子上也有一些深色水渍,但因为屋内开了地暖,他一时间也没注意。 “不用了。”刚刚还被教训,顾羲庭脸色不太好,凉飕飕的说,“贺先生还是尽快谈工作吧。” 贺晏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男人的视线充满了压迫感,却也透露出隐隐的关怀。 顾羲庭被看得受不了,叹了口气:“那麻烦借我一套换洗衣服。” 贺晏这才缓和了神色,朝身后一指:“衣帽间的都可以用。” 衣帽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比卧室更加私密、更加引人遐想的地方。 顾羲庭第一次进这个地方,不是很大,大概只有十几平米,拉开一个柜子看,满满当当的大衣,都是贺晏平日里穿的款式。 另一个是衬衫和西裤,大部分是白色,还有几件骚包的粉色和紫色,甚至连睡袍都挂了一个衣柜。 另一个柜子全是各式各样的皮鞋,放了整整一面墙,顾羲庭咋舌,这简直比女孩子的衣柜还要夸张。 贺晏衣品相当好,顾羲庭就随便挑了件衬衫和裤子,贺晏比他高了半个头,穿上去有些大了,他把衬衫衣摆插进裤子里,又挽了一圈袖子才勉强合适。 出来时,贺晏坐在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道:“你想清楚了吗?这次为什么不是连环作案?” 换好衣服,刚才那种诡异的尴尬也消失不见,顾羲庭松了口气,他认真想了想,依然不是很明白:“凶手应该是谋杀敖莫失败,害怕案情暴露,然后又杀了知情人周齐。” 贺晏只是看着他,脸上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 顾羲庭被看得后背发毛,正要再补充两句,又听到贺晏说:“我再给你一条消息,那个碎尸就是周齐。” 顾羲庭瞪大了眼:“这你也知道?” 贺晏扬了扬手机:“魏泽澜刚发给我的,刚出炉的法医鉴定。” 顾羲庭有些意外,又有些了然,虽然他们不想让官方系统之外的人参与调查,但是贺晏这么厉害,谁都希望能早点破案。 但问题是…… “都分尸了,你还说凶手不狠毒?”顾羲庭不明白,“这不是和上一次那个案件挺像的吗?” 贺晏:“你有看过碎尸吗?” 顾羲庭有些不好意思:“看过照片,但是我晕血,也没看太仔细。” “不是连环杀手,那些尸体不是一种手法。” 顾羲庭更惊讶了:“难道是团伙作案?” “这也不是,”贺晏摇头,“大部分情况下,连环杀手的自负性不允许自己和别人合作作案,因为另一个人会破坏他们的幻想。而且他们也很少借刀杀人,这种分尸案的凶手,基本都是单独行动,亲自动手,享受一点点剥夺别人生命的快感。” 顾羲庭彻底迷惑了:“那究竟是什么?” 贺晏:“我有个猜测,但还没有证实。” “什么猜想?” 贺晏没有回答他,换了个方向跷二郎腿。这一动就不得了,浴袍有一点散开,露出了饱满的胸肌,还有结实有力的大腿。 顾羲庭:“……” 男神你走光了知道吗? “这个猜想最迟明天就能证实,”贺晏浑然不觉地站了起来,“最迟明天晚上,他们就会来找我。” 贺晏不急,这个案件时效性不强,他更愿意借此和本地警方磨合一下。 顾羲庭一头雾水的离开,出门时,周准唠唠叨叨的声音透过电话传了过来。 “老顾,鸳鸯浴洗完了吗?我拿到了最新消息,那个碎尸是《日安侦探》剧组的一个道具师。” 顾羲庭:“……我知道。” 周准:“你怎么知道?” “鸳鸯浴洗来的,你信吗?”顾羲庭冷笑一声,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周准:“???” 这人怎么这么记仇? 顾羲庭回家时,周准和谭秋宇已经恭候多时了。 顾羲庭脱下大衣,咋舌道:“你们也太八卦了吧?大半夜的,竟然真跑过来了。” “八卦是次要的,关键是找你喝酒。”谭秋宇从身后掏出两瓶酒,“祝贺一下呗,爸爸我拿到了金鱼奖最佳插画金奖。” 顾羲庭这是真的震惊了,拳头锤了谭秋宇肩膀一下,由衷替他高兴起来:“你小子厉害了啊!” 谭秋宇小时候为了画画,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金鱼奖算国内业界最权威的奖项,拿到这个奖,也算小有成果了。 “这可是我家老头儿珍藏的82年拉菲,我偷偷带出来的。” 周准丢来一个包装盒:“麻辣小龙虾。” 三人在房间围坐一团,吃到一半时陈姐敲门问:“还要别的菜吗?” “不用啦,”顾羲庭摆手,“这么晚了,您早点儿睡吧。” “不过有一说一,陈姐的糖醋排骨真是绝了,酸甜适中,焦香软嫩,没吃过比那更好吃的。”谭秋宇舔了舔嘴巴,光是想起来就不停分泌口水了。 陈姐探了个脑袋进来:“正好家里还有排骨,我这就去做吧,一会儿就能吃了。” 顾羲庭赏了谭秋宇一脚,骂道:“惯的你。” 谭秋宇也不恼,伸出个脑袋笑嘻嘻的说:“谢谢陈姐啦。” 顾羲庭收回脚,挽了一下垂下来的衣服,继续投入和小龙虾的战斗中。 谭秋宇看了半天,突然发现了异常:“我怎么觉得你变矮了呢?” 顾羲庭:“别瞎说,我一直都是180好吗?” 虽然他只有179cm,但每次都倔强的说自己180。 谭秋宇纳闷:“既然你没变矮,那你的衣服怎么这么大?” “啧,这就是你现在还是单身狗的原因。”周准凑了过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 谭秋宇:“和我单身又有什么原因?” “很简单,因为衣服不是他的啊!”周准脸上露出暧昧的表情,笑得贱贱的。 谭秋宇终于明白过来,惊讶得小龙虾都落在了地上,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顾羲庭:“你们真成了?你要抛弃兄弟我了?” “成个屁,闭嘴吧你。”顾羲庭塞了个小龙虾堵住谭秋宇的嘴,慢条斯理道,“贺晏之前不是帮我受伤了吗?我就单纯的帮他搓一下背。” 周准:“那你怎么不帮我搓背?” “你来啊!”顾羲庭举着一只小龙虾,两只大钳子耀武扬威,狰狞一笑,“脱了,我现在就帮你搓,东北澡堂的服务,保准让你焕然一新。” 周准:“……” 他想起之前去东北旅游在澡堂子搓澡,连蛋蛋都被搓的惨痛经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所以说啊,周准你就是低俗,”谭秋宇打了个酒嗝,“谈什么恋爱,矫情,写文不好吗?画画不好吗?” 顾羲庭也有八分醉了:“对对对,你要是个妹子,咱两就凑合过了。” 周准一人踹了一脚:“你们也太瘠薄菜了吧?还剩半瓶酒呢,这就不行了?” 谭秋宇奋起怒吼:“永远不要说一个男人不行!” “我是真的不行了,”顾羲庭打了个酒隔,眼睛有点红,“我真受不了了。” “操,哪儿受不了了?”周准视线扫过满脸通红的顾羲庭。 顾羲庭摆摆手,又灌了一杯酒下去,他受不了了贺晏那种随时随地的亲近。 曾经他以为能成为贺晏的助手就够了,但是日积月累的相处,他发现自己想要得越来越多,多得恨不得霸占对方的全部…… 他开始期待,开始不舍,他越界了。 更要命的是,贺晏时不时就会给他一个糖,他想要断绝念头,但每次都会被对方的希望打断。 贺晏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也会对其他助手这么好吗? 今天喝得半醉,顾羲庭的防备彻底松了,傻乎乎的问着:“你们说,一个人对你好,但又什么都不表态,这是怎么回事?” 谭秋宇彻底晕了,大喊了一声:“我们不是好兄弟吗?你还要我怎么表态?” “不是说你,”顾羲庭摆摆手,“如果那个人是异性呢?” “感情问题对吧?”周准也有点儿上头,他把手搭在顾羲庭肩上,笑嘻嘻的说,“这个你问我就对了,你这个症状啊,很简单,四个字就可以概括。” 谭秋宇吞了吞口水:“哪四个字?” 顾羲庭也紧张起来了。 四只眼睛盯着唯一有感情经验的周准,都在期待着那一个答案。 三人盘腿坐在小桌子上,顾羲庭背对着房间门口,谭秋宇侧身,只有周准是正对着门的。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口,他穿着精致的西装三件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帅气得能直接出席婚礼。 就是脸色能吓死人。 周准“不娶何撩”四个字都到了嘴边,看到贺晏,突然变成了:“多吃排骨。” 顾羲庭:“???” 谭秋宇:“???” 等了半天,这是什么几把答案? “你小子拿我开涮呢!”顾羲庭暴躁而起,正准备给周庭好看,不料身型不稳倒了一下,往后跌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小心。” 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顾羲庭回过头,对上了贺晏深邃的眉眼。 “贺晏?”顾羲庭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视线落在了贺晏手里的那份糖醋排骨上,突然笑了起来:“陈姐你怎么长高了,还变成贺晏的样子……” 说到这里,他笑不出来了,拉拢着脑袋,可怜兮兮的说:“但是我现在不想看见他,你变回去好不好?” 谭秋宇也喝大了,在一旁起哄:“陈姐你快变回去啊!我也不想看到贺晏,怪吓人的。” “闭嘴吧你,”只有周准还算理智在线,他把排骨放在谭秋宇面前,转而对贺晏说,“你怎么来了?” 贺晏幽深的视线扫过房间,随后微微皱了起来。 他扶着顾羲庭,语气熟稔地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仿佛和顾羲庭穿开裆裤长大的周准屁也不是,而他才是顾羲庭最亲密的人。 周准也是第一次见这么能颠倒黑白的人,简直都要为贺晏的厚颜无耻鼓掌了。 他拍了拍谭秋宇肩膀:“走吧。” “去哪儿呢?”傻白甜抬起头,手里抓着一根排骨,“我的糖醋排骨还没吃呢。” “那就出去吃,别哔哔了。”周准逮着人后衣领,把人拖了出去。 “不要,我好久没和老顾睡了!”谭秋宇扭动着身体,像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老顾都说了,要变成妹子和我在一起!” “咚”一声响,周准没捏住,谭秋宇浪得后脑勺撞在了地上。后者捂着脑袋,哭得凄凄惨惨。 “活该你浪。”周准把人拖起来丢了出去,和贺晏错身而过时,他脚步一滞,垂眸道,“我们刚才开玩笑呢,老顾念着你很久了。” 贺晏“嗯”了一声,微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你们怎么都走啦!还没喝完呢!”顾羲庭想要追出去,被周准推了回来,“兄弟,好好享受吧。” 贺晏挥了挥手,不动声色关上门。 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顾羲庭身上。 脸蛋喝得红扑扑的,睫毛纤长温顺,湿热的气息一下下喷洒在他脖颈处,撩得人心痒。 贺晏呼吸一滞,压抑的情绪开始疯涨。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明天入V,超肥章爆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 下一本求收藏《这个Alpha香爆了[穿书]》 仇瑾又穿书了。 上一世他穿成了有着令人疯狂信息素的Omega。 这一次老天有眼,终于让他穿成了一个Alpha,还是娱乐圈最性感Alpha。 可惜是个炮灰。 本书男主攻季深霄,高冷霸总,A到爆。 偏偏自制力强得一批,无论Omega怎么引诱,他自不动如山。 直到他遇到了主角Omega受,由此打通任督二脉,化身成最猛公狗A。 而他,就是和季深霄竞争的炮灰Alpha。 嚣张跋扈,强取豪夺,仗着娱乐圈最性感Alpha名号引诱受,无时无刻不在搔首弄姿。 最后装逼太过,在演唱会上挑衅季深霄battle,却被对方超A的信息素压得再也没能爬起来。 对此,仇瑾表示,不做直A男,主角滚你妈。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仇瑾努力变成优质Alpha的时候,上一世令所有Alpha疯狂的信息素又回来了! 眼看着禁欲主角攻在battle时大咚凸起,双眼通红。 仇瑾吞了吞口水:“兄弟,有话好好说……” Alpha捏着他后颈,声音沙哑:“可我更喜欢直接做。” 情敌变情人、A变O 老房子着火占有欲超强霸总Alpha攻 X 信息素巨甜的万人迷巨星Omega受 第18章 贺晏一向冷静自持, 却一次次在顾羲庭身上破了戒。 最开始,明明只想在同一个城市就好了。 偏偏那个人闯进了助手面试,顶着一双充满崇拜眼神, 开始入侵他生活,容许他得寸进尺,容许他不怀好意…… 勾起了他那疯狂独占欲。 贺晏肆无忌惮地盯着顾羲庭看了很久, 终于抬起手,拍了拍他脸:“羲庭,还能站起来吗?” 顾羲庭不乐意,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嘟哝着:“为……为什么要站起来?” 青年身上还穿着他衬衫,扣子解了两颗,露出了一小片锁骨,透着暧昧红,仿佛熟透水蜜桃,白中透粉,迫不及待邀请人品尝。 贺晏眸色一暗,缓缓低下头,然后他闻到了麻辣小龙虾辛辣味儿。 贺晏:“……” 这三人竟然在卧室吃小龙虾! 贺晏把堆在桌子上龙虾壳收拾干净, 又拿着纸巾把桌子擦得干干净净, 又收拾了红酒以及到处乱丢酒杯。 顾羲庭坐在地毯上,拉长了声音:“你干嘛呢?陈姐会收拾。” 贺晏简直叹为观止:“没了陈姐, 你得退化成草履虫吧?” 顾羲庭双手扭麻花, 反驳道:“胡说, 我至少是双细胞生物。” “那你还很自豪啊。” “一般般吧,”顾羲庭笑得得意,转头时,他看到贺晏收起酒,立刻不满皱起了眉头,伸手要抢夺,“你怎么把我82年可乐收起来了,我还要喝!” 贺晏抓住他手:“你醉了。” “醉了正好,”顾羲庭抱着他手臂,笑得像个傻子,“反正都醉了,继续喝也没差啦!” “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死于酒精中毒吗?”贺晏冷着脸,不为所动。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顾羲庭挥手,开始死搅蛮缠,“你烦不烦,你是我爹啊,喝个酒都不让喝。” “你说什么?” 贺晏动作一滞,他面色沉了沉,声音平静,但充满了威慑力。 顾羲庭立刻就怂了,畏畏缩缩喊了句:“爹?” 见贺晏不说话,他立刻缠了过来,嚷嚷道:“贺爸爸,我还要喝。” 贺晏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他正要把顾羲庭推回去,突然间手机响了起来。 是特殊铃声,这是自从他来到申城,第一次响起。 大提琴声音悠扬沉郁,响个不停,贺晏却根本没有看一眼。 顾羲庭歪着头:“你电话响了。” 贺晏脸上笑容冷了下来,最后手机无人接听自动挂断。 一分钟后,那个铃声又响了起来。 “哎,你手机又响了。”顾羲庭拉了拉他衣袖,“你怎么不接呀?” “不是什么重要人。”贺晏说着,径直按下了挂断。 转身瞬间,像是初冬湖面长出冰凌,贺晏眼中笑意消失得干干净净。 几乎是他挂断同时,电话立刻又打了进来。 在贺晏挂断前一秒,顾羲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到了电话,得意笑了一下,随即又板起脸来,教训道:“不要一直挂别人电话,很不礼貌。” 贺晏伸出手:“给我。” “不给,”顾羲庭讨价还价,“除非你把82年可乐还给我。” “乖,给我。” “不给,就是不给!”顾三岁扮了个鬼脸,猛地划开了绿色按钮,冲着那头喊,“喂?贺晏手机被我绑架了,除非你让他把82年可乐还给我,不然我就撕票……嗝,不对,是撕机。” “你是谁?”那边传来一道中年女音,似乎很久没有说普通话了,听上去语调怪怪。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是你要按照我说法做。”顾羲庭又问了一遍,“你愿意按照我说做吗?” “啊……我知道了,你是那个孩子吧?” 顾羲庭眨了眨眼睛:“你认识我……哎,你干嘛抢我手机,放开我……唔唔……” 贺晏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抢走了手机,还捂住了他嘴。 顾羲庭正要抗议,就对上了贺晏冰冷眼,吓了一大跳,立刻举起双手表示无害,乖乖缩在了一旁。等贺晏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后,他眼睛却瞟向了桌子上那瓶“82年可乐”。 贺晏拿着手机走到窗前,听到女人传来一声轻笑:“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要回去了,很可爱一个小孩儿。” 贺晏声音冰冷:“什么事?” “想你了。” 贺晏沉着脸挂断了电话。 很快那个号码又打了过来,贺晏划开通话键,冷冷道:“向琼音,现在想清楚了吗?” “一点玩笑都开不起,”女人抱怨了一句,又说,“儿子,你该回来做检查了。” 贺晏停了半秒,这才道:“用不着,我现在很好。” “你药上个月就已经吃光了吧?” 贺晏:“我停药了。” “停药了?”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向琼音突然笑了起来,“你是停药了还是找到新药了?” 贺晏没说话,只是面色愈发阴沉。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法吗?幼稚,”向琼音冷冷一笑,“你们是残品,只会越来越坏,听我还能多做一阵子正常人。” 贺晏握着手机,呼吸急促起来。 “你弟弟下场你都知道了吧?如果你早点回来,我们还能给你更多帮助。” “不需要。”贺晏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不需要?痴人说梦,”女冷笑一声,“你身体是什么状况大家都清楚,还是说,你已经沉迷扮演好人无法自拔了?” 贺晏眼神又冷了几分,那头隔着电话都能察觉到他心中压抑狂怒。 “你看,”向琼音满意笑了起来,“你疯起来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贺晏挂断电话,这一瞬间,男人眼底怒气大增,像是卷起了暴风雪,浑身都充斥着暴戾之气。 就在向琼音以为他要暴走时候,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贺晏双手握拳,额头青筋暴起,他不会…… 绝不会变成弟弟那样。 “哐当”一声脆响,不远处酒杯被打翻了。 顾羲庭有些害怕看了他一眼,立刻把视线转向了别处,若无其事扶起酒杯,舔了舔湿润指尖。 贺晏几乎要被他气笑了,一瞬间眼中暴戾被无奈取代,他抬脚走了过来。 顾羲庭坏事被抓个现行,立刻把酒藏了起来,义正言辞:“我……我就是尝尝,可乐还有没有气儿。” “嗯,所以还有气儿吗?”贺晏揉了揉他脑袋,声音很温柔。 顾羲庭有一瞬茫然,他敏锐察觉到了贺晏低气压,随即放下红酒杯,蹭过来问了一句:“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贺晏没有回答,只是道:“你还想喝酒吗?” 顾羲庭很快被分散了注意力:“想喝!” 贺晏眸色一沉,声音充满了蛊惑:“既然你想喝,那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顾羲庭眨了眨眼睛:“什么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 “切,老套。” “不敢玩吗?” 顾羲庭很快上钩:“谁说我不敢玩了!” 贺晏倒出半杯酒放在桌上,说:“回答一个问题,就可以喝一口。” 顾羲庭:“什……什么问题?” 贺晏:“周准说你念着你很久了,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顾羲庭说完,趴在桌子上伸手拿酒,被贺晏一下推了回来。 “你干嘛?”顾羲庭恼怒地抬头,精致眉眼间透露着委屈,“说话不算数呢?” 贺晏:“你没有回答我问题。” “我说了。” 二人对视几秒,之前不敢和他对视人,醉酒后反而有了勇气,明亮清澈眼睛看着他,充满了初生牛犊勇猛。 贺晏心里一动,微微点了下头。 顾羲庭如蒙大赦,立刻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嘴唇被红酒滋润,泛着诱人水光。 贺晏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又问:“你为什么要来应聘侦探?” 顾羲庭大舌头:“喜……喜欢你。” 贺晏眸色瞬间暗了几分,他把玩着高脚杯,问了句:“有多喜欢?” 顾羲庭想了想,张开手臂划了个满怀:“有这么喜欢。” 贺晏只是看着他,神色晦暗不明。 顾羲庭以为他不相信,慌乱地左看右看,最后把酒瓶拿出来,往前一推:“喜……喜欢到,我可以把82年可乐都给你!” “看来确实很喜欢了,”贺晏笑了笑,摇头,“可是我不要可乐。” 顾羲庭立刻拖回了酒瓶,有些庆幸问:“那你要什么?” 贺晏盯着青年红润嘴唇,眸色暗了暗:“我要你。” 顾羲庭醉眼朦胧看过去,喉结滚了滚。 然后,他听到男人问他:“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顾羲庭笑嘻嘻:“愿意。” 贺晏眸色又暗了一分,像是黎明前,天空中最深黑夜。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顾羲庭张了张嘴,似乎有些不满被质疑,有些赌气说:“我为什么不知道?” “你知道?”贺晏脸上出现讽刺表情,几乎要笑出了声,“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男人捧着他脸,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蛊惑:“你不知道我和表面看上去完全不一样,你不知道我性格恶劣,你甚至不知道,十年前我根本不打算救你。” “可你还是救了我,”顾羲庭嘻嘻一笑,看上去迷迷糊糊,眼睛却澄澈得让人心软,他抬着头看着贺晏,满屋子灯光都落入他眼中。他说: “我十年前就喜欢你了。” “没有人比你更好了。” 贺晏呼吸一紧,眼中浓郁独占欲几乎要化为实质。 然后他对上了顾羲庭澄澈双眼。 贺晏猛地松开了手,狼狈不已。 他疯了吗? 小朋友单单纯纯念叨了他十年,他却因为和向琼音赌气,想要乘人之危。 他迫不及待想要证明他也是有人喜欢,有人爱,即使在他这么糟糕情况下。 贺晏闭上眼,压下了那蓬勃欲出欲念。他们第一次,不应该在一方昏迷不醒时候。 在他面前,顾羲庭紧紧抱着酒瓶,脸上堆满了傻笑:“嘿嘿,都是我了,82年可乐。” 贺晏睁开眼,眼中是前所未有柔情。 “嗯,都是你。” 我也是。 但他终究没能忍住,偷偷啄了一口顾羲庭泛红唇,软,甜。 还捏了捏那不听话到处乱窜小屁股,翘,弹。 第19章 头好晕…… 像是被丢进太空训练舱, 疯狂旋转几百圈。顾羲庭只觉得这具身体里里外外,已经没一个部位属于自己。 他知道自己是喝醉了,但他之前从来没有醉到这种程度…… 屋内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他从床上爬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不料绊了一跤, 扑倒在一堵温热身体上。 “周准?”顾羲庭摸了摸脑袋,发现不太像,又问,“谭秋宇?” 手感还是不一样,顾羲庭有些纳闷,推了对方一把,嘟哝了一声,“放着大床不睡,在沙发上装什么大仙?” 他们之前喝醉了,三个人挤一张床都是常态,他拉了一把人,念叨起来:“真是,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在小沙发上睡一晚, 你腰还要不要了。” 那只手抓住了他,又热又强势, 顾羲庭花了一会儿时间才扯出来手。他拉开窗帘, 窗外日头高照, 有鸟叽叽喳喳。已经快到中午了。 顾羲庭一回头就对上了沙发上那个人,眉目深邃,睫毛浓密,鼻子又高又挺,仿佛连喉结都写着“性感”两个字。 这竟然是贺晏! 窗帘只拉了一个缝,贺晏脸落在半明半暗光影中,像是哪位大明星写真场景。 睫毛翕动,沙发上男人缓缓睁开了眼。 顾羲庭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你……你怎么来了?” 贺晏捂住额头,声音很低:“你不记得了?” 顾羲庭老实交代:“我就记得昨晚和周准他们喝酒。” 贺晏垂下眼皮,神情晦暗“嗯”了一声,又说:“后来他们说你喝醉,我就过来了。” “不好意思啊,还让你跑一趟,”看着桌上拆封解酒药,顾羲庭挠了挠后脑勺,有些羞赧,“其实随便把我丢哪儿就好了。” “随便把你丢那儿?”贺晏眸色暗了暗,“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死于酒精中毒吗?” 顾羲庭摇头。 贺晏:“据世界卫生组织统计,中国每年有11.4万人死于酒精中毒,这意味着每天就有超过300人因酒丧命。而且很多人是被自己呕吐物窒息身亡,你还想随便躺在哪儿吗?” 顾羲庭:“……” 别说了,我不想!! 顾羲庭道了声谢,又有些愧疚:“那你也没必要睡沙发上吧?小沙发那么窄,腿都打不直。” “是挺窄,”贺晏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往前走了几步,“你难道在邀请我和你睡?” 他语气带着调侃,眼里却一片真诚,因此并不让人觉得轻佻。 顾羲庭愣了愣,耳朵瞬间就红了。 贺晏见好就收,往后退了一步。 他以为对方会害羞,不料顾羲庭突然抬起了头,挑衅道:“我邀请你,你就敢答应吗?” 贺晏唇边勾起了一个笑:“下次你邀请我试试。” 顾羲庭:“……” 艹,输了。 顾羲庭转开脑袋,耳根子都红了。他还想说点儿什么扳回一城,贺晏已经转身去窗前接电话了。 “嗯,我知道了……人带回来了是吧?马上过来。” “走吧。” 顾羲庭:“什么事?” 贺晏表情沉了沉:“有人宣称对碎尸案负责了。” 顾羲庭:“!” 十分钟后,卡宴使出车库驶向梧桐大道,这次贺晏没开车过来,顾羲庭保镖开车,二人坐在后座了解事情经过。 从一开始,这个案件就透露出一股迷之诡异感。 周五早上,清洁工在街头发现碎尸,警方开始排查相关人士,魏泽澜拿着现场照片找到了顾羲庭。 周五下午,影帝敖莫邀请贺晏查案。 二人周六前往片场,发现道具现场嫌疑人周齐失踪。 周六晚上,他们收到消息,周齐是碎尸案受害者。 周日凌晨,有人在微博上宣称对碎尸案负责。 一个ID为月光杀手1212账户发博称:“月光杀手对1212块碎尸负责。” 短短一句话,内容却让人心惊。 警方为了避免恐慌,以及打草惊蛇,他们只公布了碎尸案件,但并没有公布尸体被分解成了1212块。 知道这个信息,似乎除了警局内部人士,也就只有凶手了。 自从申城街头出现碎尸以来,整个城市就人心惶惶。这个负责申明一出,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到2个小时就被顶上了热搜。 30分钟后,申城公安局官微做出申明:“正在调查中。” 魏泽澜查了一整天案,还没来得及睡下又被叫了起来,很快便抓捕了发送微博嫌疑人,开始进行调查。 让他们诧异是,微博账号隶属于申海大学医学院一个大二学生,叫童龙高。 魏泽澜带着警察冲进去时,青年正端坐在电脑桌前,他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幕,配合举起双手,满不在乎笑了笑。 “我就是觉得好玩儿。”童龙高说这话时,已经在审讯室里呆了两个小时。 从接到碎尸案消息起,魏泽澜几乎就没睡觉超过一个小时,现在他满眼红血丝,沉郁神情几乎是要吃人。 他盯着这个大学生,一字一句道:“你怎么知道尸体有1212块?” “我说是我动手你信不信?”童龙高抬起头,眼里堆满了挑衅,“我是医学生,有处理尸体能力,而且独立居住,有车有房。这不是和你们发布报告吻合吗?” 魏泽澜没说话。 这个学生说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但现在问题是,他找不到证明这个人是凶手证据,也找不到证明对方不是凶手证据。 如果他们没有证据,那么关押24小时之后,就必须要把人放走。 魏泽澜头疼不已,之前发布侧写犯罪学家也陷入苦恼之中。 怎么莫名其妙就跳出一个人要对案件负责,这又不是小朋友过家家! 审讯过程中,童龙高简直称得上油盐不进,说帮他减刑他不受诱惑,威胁他重判他也不怕,他们又不能真正动手,一个个人头都大了。 就在他们准备放弃这条线时,魏泽澜咬牙叫来了贺晏,本来他们不想找这个外编侦探,但比起名声问题,破案压力更加让他们头疼。 所有人视线都落在了那个穿黑色大衣男人身上…… 贺晏翻看着手里信息,父母在童龙高高二那年双双调往海外工作,现在他一个人住市中心三室一厅。 同学眼中,他是一个孤僻并且略微古怪人,经常在朋友圈发一些重口味视频和游戏截图,还有一些激进言论。但他住在校外,私底下大多沉默有礼,为人大方,总来说大家对他评价都不错。 案件方面,童龙高虽然自称月光杀手要对案件负责,但是警方并没有从他家里搜查出任何刀具,而且邻居也没有听到任何砍杀声音。 虽然不排除他丢了刀,或者在别地方进行肢解。但更重要一点是,童龙高根本不认识死者,从人际交往来看,警方也没有发现他们有任何交集。 顾羲庭看得一头雾水,正想资询贺晏,后者已经推开了审讯室门。 沉默片刻后,魏泽澜猛地抬起了头:“我知道了!” 他双手按在顾羲庭肩膀上,因为睡眠不足而泛红眼睛透露精光。 顾羲庭被吓了一大跳:“你……你知道什么了?” 审讯室内,童龙高身上丝毫不见犯罪落网恐惧,看到贺晏进来,还冲他笑了笑:“没想到啊,贺大侦探都为我出马了,真是深感荣幸。” 这句话说完后,他又朝门口看了一眼:“你助手来了吗?大作家顾太阳。” 贺晏慢条斯理在他身边坐下,视线缓慢地扫过童龙高脸,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后者脸色变了变:“你笑什么?” “笑你啊,”贺晏语气波澜不惊,“笑你怎么这么胆小。” 童龙高脸色顿时就变了。 贺晏俯下身,盯着青年褐色眼瞳,一字一句道:“你根本没有碰过尸体吧。” 童龙高冷笑一声:“你凭什么说我没碰过?证据呢?” 贺晏:“你想要宣泄不满,又不敢为此付出代价,所以选择了这么拙劣方式。”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童龙高眼中流露出得意神色,“要是没有我,谁能做出1212块华丽分尸?” “造出来又怎么样?”贺晏冷冷道,“同样没有人会把你放在眼里,因为你是胆小鬼,因为你是模仿犯,你是个不敢自己动手弱者。” 说完这句话后,贺晏居高临下看着青年,眼里不敢一丝温度,仿佛在看什么物件一般。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童龙高呼吸急促了一下,暴躁道,“这一切都多亏有我!” 贺晏没有回答他,只给他留了一个后脑勺,在他即将走出审讯室那一瞬间,童龙高猛地站了起来:“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有1212块尸体吗?” 贺晏没有回头,丢出一个问题:“你知道你们分尸人是谁吗?” 童龙高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连大侦探也不知道吗?” “砰”一声大门关上,贺晏离开了审讯室。 门外,魏泽澜正在分析:“我推测他们有一个团伙,这很可能是一起合伙谋杀。娃娃脸你带人去继续问问邻居,这几天有没有人见到童龙高家里有人员出入。阿八,再排查一遍弃尸地点,看有没有目击者……” “等一下,”贺晏抬手,“童龙高并不是核心参与者之一,他家留下信息可能并不多,我建议你们优先调查他网络交友,很可能会发现新线索。” 娃娃脸楞了一下,又说:“电脑和手机都被收到鉴识科了。” 但因为他们之前重心放在了现场调查,还没有来得及催鉴识科同事。 魏泽澜看着贺晏,依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不是核心参与者?” “因为他不敢。”贺晏看着审讯室里童龙高,眯了眯眼睛,“从作案动机来看,这一系列案件都是针对顾羲庭报复,但整个组织里,都是轻度犯罪。童龙高已经成年,散布警情或者故意扰乱公共秩序,可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但如果他损坏尸体,则会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魏泽澜点点头,他们确实没有在童龙高家里搜出作案工具,所以说他是远程提供解剖知识? “你意思是,周齐死和他们无关?” “很有可能,”贺晏点头,“开始尸体处理方法各有不同,让我怀疑是多人犯案,先合作杀人,然后均分尸体,由不同人进行肢解,再抛弃到不同地方,伪装成一个人犯案。但刚才审讯过程中,童龙高并不知不知道死者身份。” “如果童龙高知道,他一定会迫不及待炫耀这件事情,因为剧组完全可以成为报复顾羲庭一环,但是他们没有这样做。所以我认为他们对死者身份不知情,尸体是他通过某种手段取得,可能是偷窃,可能是意外拾取。” 一个小时后,对童龙高调查结果出来了。 他加入了一个名为“月光杀手1000种复活方法”群,里面商量着如何威胁顾羲庭复活月光杀手,群很新,似乎是因为之前论坛被黑,才开始转移到这里。和贺晏推测,几乎没有差错。 第二次审讯,童龙高终于隐瞒不下去,把前因后果交代了一清二楚。 尸体是他们捡到,分尸是在童龙高指导下进行,而真正进行尸解人全是未成年人,就算毁坏尸体也判不了重罪。而且动手人都是混子,把进警局当做回家,根本眼睛也不眨。 童龙高这笔账算得清清楚楚,反正他没有杀人,造谣而已,顶天了也拘留不了他十天,出去后反而有助于塑造他逼格。 魏泽澜简直要叹为观止了。 看着蹲在警局几个未成年,魏泽澜气得差点儿犯了心脏病,他撩起衣袖,怒目而视:“我能套麻袋把他揍一顿吗?” 娃娃脸抱着他腰:“老大,你冷静一点。” “什么逼事儿,”魏泽澜吸了口气,指着童龙高鼻尖骂,“就是因为这玩意儿,我们全都找错了方向!” 有一个人意外丧命,仅有一条线索却把他们导入了错误方向,案件似乎再次回到了原点。 贺晏视线扫过一颗颗脑袋,突然问了一句:“你们谁捡到尸体?” 原来还有这个办法! 魏泽澜布满血丝眼睛亮了起来,找到了抛尸地点,从某种程度上说,也就能找到案发现场。 第20章 申城临海, 在东北部海岸线上有一个深海渔港,尸体出现在渔港北边一个小镇上。 “是群里一条匿名消息,告诉我们海边有尸体。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说着玩没人信, 直到他后来发了照片,我们觉得值得冒险一试……” 顾羲庭回忆着周齐话,把视线聚在了导航定位上, 看到了一个熟悉地名,不由得感叹:“这里和片场距离好近啊!” 贺晏:“开车半个小时就能到。” 顾羲庭猜测:“是不是周齐从片场后来到了这附近,然后被人灭口了?又或者是他在片场被人杀害,然后被丢弃到海里?” 贺晏没回答他,只是缓缓眯起了眼睛。 他们在这个案件上饶了很远路,而现在,他们似乎终于找到捷径了。 十几分钟后,众人抵达目地。这个镇背靠申城,捕鱼和旅游是这里支柱产业。 捡到尸体地方是一片荒海,和开发出来沙滩不同,这里海岸线颇为原始,沙滩上长着一片棕榈树林,藤蔓植物在沙地上蔓延, 岸边立着“海域复杂禁止游泳”牌子。 海风咧咧作响, 吹得人几乎要睁不开眼睛。贺晏负手立在沙滩上,脑海中照片和现场情景瞬间合二为一。 周齐最后一次出现时间是周四晚上九点, 1000种复活方法群里出现照片是在周五凌晨1点, 也就是说, 周齐死亡时间在周四九点-第二天1点这断时间内。按照洋流路径,周齐尸体应该来自上游,在海浪下碰到礁石被推向海边。 现场痕迹早被吹得一干二净,贺晏视线从沙滩转向内陆,打量片刻后眯起眼睛,突然拔腿跑了过去。 距离海边约200米左右地方有一个村落,贺晏停在了一户人家面前。 这是一栋两层高小楼,有一个院子,朱红色大门半掩着。 顾羲庭追得气喘吁吁,看着贺晏停下来,他双手撑着膝盖有些喘:“你……你发现什么了?” 男人没回答他,径直推门走了进去。屋内有一对中年夫妻正在晒鱼,看到突然闯进来贺晏吓了一跳,防备道:“你是谁?要干什么?” 贺晏一言不发穿过院子,径直爬上二楼,这里有一个小露台,角落里种着几盆芦荟,贺晏身体一跃,灵活地站在了阳台上。 顾羲庭仰头看他,吓了一大跳:“你干什么?” 等他爬上来时,贺晏左右手食指和拇指对在一起,比划了一个相机取景框,眯起了左眼。他框住了尸体出现沙滩,还框住了远处魏泽澜和娃娃脸。 “照片,是在这里拍。” 说这一句话功夫,夫妻两已经追了上来,手里拿着菜刀和棍子,梗着脖子把二人逼下楼。 等魏泽澜和娃娃脸过来时,恰好看到贺晏和顾羲庭被人赶出大门,纳闷:“你们两干嘛呢?擅闯民宅做什么?” 贺晏高冷把手插在口袋里,一句话也不说。 顾羲庭上前解释:“贺晏说照片是在这户人家二楼阳台上拍。” 魏泽澜敲门重新进去,夫妻两棍子和菜刀还没放下,警惕打量着面前这几人。 “警察查案。”魏泽澜亮出证件,问,“这周四晚上你们谁在家?”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说:“我们都在。” “除了你们还有谁?” “没有了,”夫妻二人摇头,“我家孩子在外地上学,不在家。” “那天有谁来过你们家?” “没有。” 四人离开小院,在远处,一个长焦相机对准了顾羲庭。 众人朝着停车场走去,贺晏仿佛突然发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却只看到白鹤飞过。 顾羲庭:“你怎么了?” 贺晏收回视线,摇头。 等他们离开后,小院墙后走出了一个青年,他戴着一个宽大渔夫帽,脖子上吊着一个相机,颤抖着双手,几乎是贪婪地看着里面照片。 女主人出来扔垃圾,看到青年打了声招呼:“小茂来啦?” 青年警惕看了他一眼,慌乱地逃向了树林深处。 男人听到动静,出门问妻子:“警察又来了?” “沈家老大,好像病情越发严重,都认不出人了,也是可怜。” “当爹也不管,由得着你操心?”男人关上门,抱怨道,“今天怎么那么多事,别开门了,早点吃了睡吧。” 哗啦啦海浪声传来,青年跑到了沙滩上,留下一串串脚印。 他一边跑,一边用手捶打自己脑袋,喃喃道:“闭嘴,闭嘴!滚出去!” * “操了,”魏泽澜把车停在警局门口,满脸郁卒之色,“所以说我们折腾大半天,全都查错了方向?” 贺晏回来路上就一直没说话,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顾羲庭看了他一眼,试着问:“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贺晏抬起头,冲魏泽澜招手:“你们查过死者通话记录吗?” “早就查过了,你们猜怎么着,有好几通都是招.妓。我们打过去,那边张口就来,‘哥哥,要什么价位?学生妹、少妇、网红都有~’我还以为自己进了扫黄大队。” 魏泽澜骂了一句:“我们都排查过了,暂时还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顾羲庭:“社交软件查过吗?” “微信聊天记录更是恐怖,”魏泽澜嗤笑,“这小伙子看上去长得挺精神,没想到全是不堪入目话。” 娃娃脸补充:“俗称文.爱,撩骚。” 魏泽澜:“我们推测不止文字,还有很多通话记录。单是周四下午到晚上,就有五通微信电话。” 贺晏:“有没有经济纠纷,或者是感情纠纷?” 魏泽澜:“那可太多了。” 贺晏:“可以查一下经济纠纷数额超过十万元,感情纠纷,最好是那种他正在接触,但是还没有睡到类型。” 娃娃脸掏出手机:“我问一下小柯。” 很快那边给出了两个微信号,都在星期四当晚和周齐有过对话。 一个叫赵寻,是周齐暧昧了很久对象,还在念大三,是徐子航粉丝,周齐给对方转了5000元左右。周齐此前多次暗示,只要和他在一起,他就能带人进去看徐子航。 有经济纠纷那个叫荀湘灵,敖莫粉丝,听说周齐可以收取一定费用,带他们去看偶像,于是和周齐产生了联系。看微信转账记录,已经超过20万了。最后聊天记录,是周齐让女孩儿给他20万,他可以满足荀湘灵愿望。 微信服务器只保存7天内容,更早之前消息已经被服务器自动清理。 翻完了七天聊天记录,顾羲庭看得啧啧称奇:“这个周齐也不是个好人啊,都给了二十万了,还要狮子大张口要二十万。” 娃娃脸也是愤愤不平:“估计是看着她有钱,就想多勒索一点,真是个人渣。” 魏泽澜食指敲打着桌面,提醒二人收回心思。 娃娃脸耸了耸肩,对死者说这种话确实不合适,最近上头抓警务人员自我修养抓得很严,要是传出去,他指不定得被网民撕成什么样子。 贺晏抬起眼皮:“破案关键,是当初什么让周齐半夜出去。从周齐本人来看,很可能是为财或者为色,或者二者兼有。” “你觉得和这两个人有关?”娃娃脸不明白,“但他们微信也没说叫周齐出去啊。” 贺晏:“周齐对她们都发送了自己酒店,而且他们都还都有微信通话记录。” “会不会是周齐是出门接人?”顾羲庭说,“所以他已经到房间门口了,看了眼手机又离开了?” 众人分头调查,魏泽澜和娃娃脸去找赵寻,顾羲庭和贺晏去找了荀湘灵。 半个小时后,顾羲庭和贺晏抵达目地。 荀湘灵是个人民币玩家,为追星花了不少钱,甚至直接买下了地铁四号线广告替敖莫庆生。 申城市地铁广告月均价35-40万,对于大部分还是学生党粉丝来说,这一出手可谓壕无人性。 荀湘灵母亲幼年去世,现在她跟着父亲荀天成住在市中心别墅里,父亲是个上市公司高管,工作忙,在经济上给了孩子很大自主权。 不凑巧是,荀湘灵前几天因为生病出国治疗了。 父亲荀天成把二人带进屋,说:“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沟通,我会全面配合调查。” 荀湘灵房间是十足追星女孩儿,照片墙上都是敖莫照片,书架上堆了不少粉丝站私出写真集。 微博也打理得很好,都是替哥哥宣传打榜内容,因为长得不错,出手阔绰,已经有一万多粉丝,但是已经很久没有发内容了。 贺晏进来后就左看看右看看,像是一头灵敏警犬。 “这……”荀天成跟在后面,脸色有些难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查案习惯。”顾羲庭害怕他们被赶出去,瞪了贺晏一眼,后者稍微安分了一些,接下来还把自己打乱地方收拾了一下,虽然依然一团糟,保姆在边上看着,焦虑得直喘大气,看上去都快要晕倒了。 顾羲庭转头问荀天成:“荀湘灵哪天出国?” 荀天成:“前几天她突然发病,在周五上午我送她出了国,现在已经回到美国继续接受治疗了。” 周五上午,也就是周齐死掉第二天。 “能冒昧问一下是什么病吗?” “情绪障碍症,”成功中年男人垂下眼,语气有些无力,“她妈刚走那几年,是我事业最重要时候,等我回过头来发现,她已经病得很严重了,甚至想过要自杀……” 接下来顾羲庭又问了几个问题,男人也都一一回答了,他们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疑点,荀天成说公司里还要开会,他们只得暂时离去。 回去时,魏泽澜电话打了进来。 贺晏全程端坐在后座上,腰背笔挺,要不是他还会呼吸,简直跟个蜡像没两样了。 铃声响了三遍,顾羲庭终于忍不下去,提醒他:“你手机响了。” 贺晏动都没用一下,依旧双眼紧闭,一言不发。 顾羲庭都看到来电显示是魏泽澜了,衡量再三,伸手接起了电话。 “魏队。” 魏泽澜怔了一下:“顾羲庭?我不是打贺晏手机吗?” “他在我旁边,”顾羲庭看了贺晏一眼,艰难圆谎,“他现在有事不方便接电话,我开免提,他能听见。” “那我直说了,我们这边没发现什么线索,赵寻和朋友们一起去附近摄影基地玩,因为和男朋友吵架,一气之下给周齐打了电话,但后来被男朋友哄好了又没去,班上有十几个学生作证。” 魏泽澜说完后,又问:“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顾羲庭把他们发现告诉了他,魏泽澜似乎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叹了口气:“有发现随时联系。” 就在这时,贺晏突然睁开了眼:“我知道是谁换子弹了。” 魏泽澜惊了一下:“你知道凶手了?” “我只说我知道谁换了道具枪子弹,并没有说我知道谁是杀害凶手。” 贺晏掏出了一张照片。 顾羲庭回想起贺晏在屋里一通翻找,惊讶道:“你偷来?” 贺晏:“在书桌缝隙里捡到。” 顾羲庭无语:“这有区别吗?” 贺晏毫无悔意:“办案人员拿证物,那叫做偷吗?” 顾羲庭:“……” 这是一张拍立得,是荀湘灵在片场照片,女孩儿做着男士打扮,戴着棒球帽,黑色口罩拉到下巴尖,比了个V字手势,笑得很是乖巧。她遮得太严实了,以至于忙碌片场根本没人发现多了她这么一个人。 他把照片发给魏泽澜:“你们可以去找荀天成了。” 荀湘灵和周齐有PY交易,荀湘灵出现在片场,荀湘灵在周齐死亡第二天出国,真相几乎已经呼之欲出…… 汽车行驶过繁华商业街,信号灯由绿变红,卡宴停在了人行道前。大屏幕上播放着敖莫代言奢侈品广告片,引得不少人抬头观看。 顾羲庭看着闪烁画面,有些不明白:“可如果道具枪子弹真是那个女孩儿换,她动机是什么?她既然那么喜欢敖莫,为什么又要伤害他?” 贺晏声音沉沉:“这也是我疑问。” 卡宴在十字路口转了个方向,驶向了《日安侦探》片场。 顾羲庭和贺晏坐在酒店总统套房内,对面坐着影帝敖莫以及小鲜肉徐子航。 敖莫刚拍戏回来,身上还穿着黑色大衣,和贺晏撞了个彻底,他视线扫过贺晏眼,慢悠悠道:“你们查出来了?” 贺晏不说话,顾羲庭只好承担起了解说任务。 在此期间,贺晏一直翻看着沙发上剧本。 在顾羲庭说完后,他突然抬起头,没头没脑来了句:“你们为什么要出柜?” 敖莫还是一贯高冷霸气,一旁徐子航先乱了神,他惊慌失措看了敖莫一眼,因为羞愧红了耳朵。 贺晏虽然语调平缓,只是单纯询问,但依然戳中了徐子航内心敏感哪一处。 他们并不是主动出柜,而是被偷拍发现。 徐子航是顶级流量,但也是影视圈新人,因为一部电影接触到了敖莫,二人渐生好感。不料在一起不久后,就因为一个情难自禁吻被娱记偷拍。 一向高傲强势影帝哪能容许别人吃他人血馒头? 和徐子航商量后,直接在微博艾特徐子航出柜,当时可谓闹得满城风雨,微博崩了好几次。 这是当初敖莫痛处,他已经走到了这个位置,出柜不出柜都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徐子航还那么年轻,因为那件事掉了几百万粉丝。 当初他处理方法也不够完美,只能说是劣中选优,现在都是他心中一个痛点。 敖莫掀起眼皮看向贺晏,声音有些冷:“这和案件有关吗?” “换子弹人是你粉丝,”贺晏平静道,“我们想知道她作案动机是什么,目前看来,你们出柜,对方很有可能因爱生恨。” “我粉丝?因爱生恨?”敖莫嗤笑一声,“这也太扯了吧,我恋情和对方有什么关系?” 一时间没人说话,屋内气氛有些低沉。 敖莫脸色沉了下来:“他们有什么理由干预我选择。” “理由很多,”贺晏开口,表情很淡,“最明显可以从经济学角度来说,你们偶像贩卖是幻想,你们是幻想商品化。当商品变化之后,幻想破灭,自然有人不满。某些性格极端人采取过激行为,这很正常。” 这话实在是过于直白赤.裸,没有一丝温情,敖莫不满眯起了眼睛。 仿佛有光电在空气中交错,一时间气氛显得有些剑拔弩张。 顾羲庭有些茫然,他感觉贺晏似乎是生气了,但是他又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平时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人,为什么一对上敖莫就满身都是刺呢! 他扯了一下贺晏衣角,想让对方收敛一些。 贺晏看到了他小动作,却没有理他,反而进一步说:“偶像本质上就是一种欺骗,用自己伪装模样博得别人好感,谁知道你是不是已经坏到骨子里了。” 顾羲庭忍了又忍,但这次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什么叫做本质上欺骗,你以为我们都是弱智吗?”他恼怒地打断了贺晏话,“你根本就不了解粉丝,你更不了解偶像,我们崇拜是真是人,而不是那所谓人设。” 贺晏不悦眯起了眼睛,张牙舞爪嫉妒开始疯狂摧残他自制力。 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给小朋友最后一个机会。 他语气很温柔,几乎称得上是缱绻问:“你在帮他说话?” “我不是帮他说话,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顾羲庭抬头看着贺晏,眼睛又黑又亮,澄澈得惊人,“偶像不是轻飘飘幻想,而是慎重决定后追随。组成偶像部分,不是一个个冰冷商业数字,而是粉丝对偶像沉甸甸爱。” 贺晏脸上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彻底维持不住绅士人设了。 “我崇拜他,因为我被他独特人格魅力吸引,即使偶像和我想象中不符,我也会调整自己接受真正他,而不是守着自己幻想模具固步自封。” 顾羲庭每说一句,贺晏脸色就阴沉一分,到最后几乎已经黑得能滴出水来。 他明明亲耳听见了顾羲庭说喜欢他,但是现在,听顾羲庭这么直白对另一个男人表达崇拜,他依然嫉妒得发狂。 他多么希望那些话是对他说,他多么希望顾羲庭崇拜是他,他多么希望顾羲庭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贺晏呼吸急促起来,眼中占有欲愈发浓烈,平日里有多压抑,现在就能有多放肆。 就在他几乎濒临暴走时候,敖莫突然来了一句:“你偶像是谁?” “我……”顾羲庭怔了怔,脸腾一下红了起来.他抬头看了眼贺晏,又像是被烫到一般,立刻低下了头。 敖莫瞬间秒懂。这哪里是说偶像,这根本就是当众表白。 可惜当局者迷。 顾羲庭这副含羞带怯表情愈发刺激了贺晏。 男人猛地站了起来,高大身影充斥着暴戾之气。 顾羲庭有些茫然抬起头,却发现贺晏瞬间移开了视线,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而另一个方向敖莫,由于方位朝向不小心对上了贺晏视线,冷得脊背发凉。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吓人眼神,充满着嫉妒、以及直白□□占有欲压。 仿佛斯文绅士只是表象,下面隐藏着一只凶猛野兽。而现在,猛兽露出了他獠牙…… 贺晏不敢再看顾羲庭,他害怕自己一时间控制不住,做出了让他后悔莫及事情。他把冰冷目光落在了敖莫身上,脑内瞬间闪过了13种让人消失而不被发现方法…… 敖莫被看得后背一凉,追着顾羲庭问:“你偶像是谁?” 顾羲庭垂下眼,他刚才还被偶像这么嫌弃,现在一个字也不想说了。 就这么一个停顿功夫,贺晏已经转身离开。 这位醋劲儿这么大,徐子航也慌了,拉着顾羲庭手喊:“快说快说,拯救世界就靠你了!” 顾羲庭沉默片刻,突然喊了一声:“……贺晏。” 男人脚步一滞,然而下一刻,他步伐迈得更大了,仿佛是迫不及待想要逃离。 他以为顾羲庭在挽留他,挽留他看着顾羲庭喊别人偶像,挽留他看着顾羲庭对别人露出崇敬目光。 他怎么能这么残忍。 嘴里涌上一阵血腥之气,他在暴怒中咬碎了口腔,却察觉不到任何疼痛。 看着迫不及待逃离贺晏,顾羲庭鼻子有些酸,又在难过之中涌起了勇气,他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我偶像是你!” 那一刻,仿佛春风化雨。 男人疾驰身影停了下来,他背对着三人,平日里冷静自持瞬间瓦解。 这句话一喊出,顾羲庭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勇气瞬间瓦解了,他那番话说得直白得近乎羞耻,渐渐灼红了他耳朵。 男人背对着他,高大身材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阴影,他已经这样沉默了许久。 久到顾羲庭羞耻一点点散去,在不确定之中变成了忐忑。 他越忐忑脑袋转动得越快,酒店外汽车,贺晏沉默背影,沙发上剧本……日安侦探小说剧情和剧本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有两副截然不同画面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顾羲庭猛地睁开眼,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贺晏突然转过身来。男人目光灼灼,情绪浓烈,视线直白得近乎□□,几乎要灼伤了他。 慌乱之中,顾羲庭脱口而出:“剧本!” 在场三人都愣了一下,顾羲庭不敢看贺晏,语速飞快解释:“我刚想起来,剧本改编了,原著里是侦探意外打伤助手,但拍戏时为了突出助手人设,编剧把这一个情节放在了助手身上所以说,那个女孩儿想伤害本来不是敖莫,而是徐子航。却阴差阳错造成了现在结局。” 敖莫:“周齐也是她杀?” “这我就不知道了,魏泽澜已经带人出发,相信他们很快能调查出来……”顾羲庭突然一滞,他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贺晏在看着他,是那种很□□看法。 顾羲庭求证一般抬起头,发现男人目光聚集在他身上,视线越来越深,几乎让人承受不住。 这时候,他涌起了一股熟悉第六感,类似于学生时代和老师对视,然后预料即将被抽中回答问题一般。 未知变数让他忐忑不已,然而细微期待却把他身体定在了原地。他只是怔怔地看着男人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眼前投下一片阴影,男人五官瞬间放大数倍,熟悉而清淡木香萦绕在他身边。男人瞳孔漆黑像是一汪幽深潭水,看向他目光却是那般温柔缱绻。 巨大期待感淹没了他,顾羲庭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喉咙滚了一下。 嘴唇传来了柔软触感,像是柔软云朵,像是刚出炉软面包。 顾羲庭脑子里“轰”一声响,终于意识到,贺晏在吻他。 男人嘴唇微微有些干,却是那般滚烫,烫得他脸轰一下烧了起来。 贺晏眼神愈发深邃了。 青年皮肤白中透粉,像是熟透了水蜜桃,浓密睫毛因为慌张不停颤动,让人忍不住想把他欺负得哭出来。 男人眸色一暗,修长有力五指按住顾羲庭后脑,温柔而强势加深了这个吻。 滑腻舌头狠狠刮过唇缝,刺激得顾羲庭猛地瞪大了眼睛。 青年生涩反应更是刺激了贺晏,却被他生生按了下去。 如果这里没有人,要是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一定要把小孩儿欺负得哭不出来。 贺晏这么想着,牙齿轻轻咬了一下顾羲庭下嘴唇。 “唔……”顾羲庭被逼得泄露出一丝呻.吟,羞愧难当之际,余光瞥见了两只高瓦数电灯泡,理智迅速回神,他一把推开了贺晏,身体发颤地问:“你……你干什么?” 男人只是看着他,目光又深情又浓郁。 和顾羲庭面红耳赤不同,贺晏正经得仿佛刚出席了一个商业谈判,只是嘴唇红得惊人。 听到顾羲庭问题,他把自己视线从顾羲庭身上扒下来,突如其来说了一句:“你很棒。” 顾羲庭脸又红了起来,这人……这人怎么这么流氓! 敖莫看了半天,实在是没憋住,突然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要笑死我吗?神他妈你很棒,大侦探你情商也太……” 贺晏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用那种看死人眼神看着敖莫。 敖莫立刻改口:“你情商也太高了吧!” 徐子航:“……” 不一会儿他们接到了魏泽澜电话,说他们已经抓到了人。 二人驱车返回警局,上车后,贺晏补充了一句:“你看到了我忽视地方,你很棒。” 男人表情一本正经,但视线却一直落在窗外,耳朵上还浮起了淡淡红晕。 原来贺晏也会害羞? 这个发现让顾羲庭心情都飞扬起来,鬼使神差,他突然追问了一句:“那我接吻棒吗?” 贺晏:“不知道。” 顾羲庭:“不知道?” 男人低头看他,目光沉沉:“不知道,所以再让我试一次……” 顾羲庭一愣,旋即整个人都炸成了一朵烟花。 保时捷卡宴后座,两具年轻身体渐渐叠在了一起,小心翼翼,唇齿纠缠。 直到下车时,顾羲庭脸都还是红。 魏泽澜楞了一下,问顾羲庭:“你脸怎么那么红?还和贺晏离那么远,他骂你了?” 顾羲庭有些脸热,摇头道:“没……没有。” 魏泽澜有些狐疑看了他一眼,没再追究,把口供往他们面前一甩:“我刚从审讯室出来,你们猜怎么着?荀天成看到照片后就什么都交代了,他承认周齐是他杀。” 荀天成已经被暂时收押,顾羲庭和魏泽澜在看审讯回放。监控视频中,中年男人隐忍而克制陈述了这一切。 荀湘灵从小就性格孤僻,不喜交流,母亲在她十三岁那年因病去世,父亲荀天成忙于工作无暇顾她,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女儿不知什么时候患上了情绪障碍症,焦虑、恐怖、抑郁……当荀湘灵被检查出来时,已经是她十七岁那个暑假了。 敖莫成了她生活里光。 荀天成有意弥补之前缺失,知道女儿追星就使劲儿砸钱,荀湘灵也因此在一众粉丝中脱颖而出,受到了不少人吹捧。心里有了盼头,也被人所崇拜,荀湘灵病情渐渐有所好转。 可惜在半年前,敖莫和徐子航公布了恋情。 看到消息那一天,荀湘灵朋友圈刷了几十条动态,她心态彻底崩了,原本有望治愈症状愈发严重。 荀天成打算把她送到国外治疗,并许诺在出国前满足她最后一个心愿。 他砸钱送女儿进剧组见偶像,中间人就是周齐。本来当初谈价格是20万,但当不料周齐后来反悔了,在接触过程中狮子大开口加了20万,还深夜把人约出来,想要糟蹋他女儿……等他赶到现场时,女儿已经被欺负得很惨了。 他没有细说,但是所有人都从他眼中看到了泪光,那是当心爱之人遭受苦难,你却无能为力痛处。 视频最后,荀天成低下头鞠了一躬:“失手杀了他是我不对,但如果那个混蛋再对我女儿做这种事情,我依然会做出同样选择。” 保护女儿父亲一时意外犯下错误,而死者又是那么一个人渣,竟然隐隐让人有些动容。 后来尸体被人在海边捡到,一群不懂事年轻人效仿月光杀手,在童龙高指导下,一群未成年人分批肢解了尸体。 回过头来看,这其实是很简单一个案件。 一方杀人弃尸,另一方捡到尸体制造恐慌。 一切仿佛都很清楚了。 但不知怎么,顾羲庭心头总有一种诡异感挥之不去。 就在他万般不解时候,他听到贺晏冷静声音响起:“他在说谎。” 魏泽澜皱眉:“怎么说?” 贺晏:“你们没发现吗?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提敖莫受伤事件。” 顾羲庭“啊”了一声,终于明白了:“难道说他根本不知道道具枪子弹被换了?” 贺晏点头:“而且荀天成非常宠爱荀湘灵,出于父亲对女儿保护,他根本不会让荀湘灵接触周齐这样人渣,他会亲手把这一切打理好,然后让女儿轻轻松松去玩。但是他偏偏选了最笨一个方法,幼稚得完全不像是他这种成功社会人士会做选择。” 魏泽澜恍然大悟:“你意思是……他对荀湘灵去片场事情一无所知?” “我倾向于这个说法,”贺晏点头,“荀湘灵带着子弹换了片场道具枪,这件事被周齐发现了,所以周齐威胁她多给二十万,按照周齐人品,恐怕还会威胁荀湘灵和他上床。在争执过程中,她意外杀害了周齐,纸包不住火,她只得求助于自己父亲。荀天成赶来和他一起处理后事,然后把女儿送出国了。” “但你们这个只是猜测,没有相应证据。而且她在美国……”魏泽澜停顿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一道道关卡太多了,而且如果没有确切证据,我们很难跨国办案。” “不知道这些能不能算证据。”敖莫助理小张提着一个袋子走了进来。 众人回过头,只见他从袋子里掏出一叠又一叠信件,勾起唇角,脸上露出了讽刺表情。 “这些都是荀湘灵寄给莫哥寄信,最开始还是粉丝心态,经纪公司也觉得这孩子挺不容易,就回了一封,说感谢她对敖莫喜欢。我们回信都是有模板,也不可能乱写。结果她倒好,一转头就说那是‘老公’给她回应。”小张说起来还心有余悸,“更恐怖是,她在后来来信中开始把敖哥称为男朋友,说要来找他,还在微博散播和敖哥有暧昧关系谣言。结果幻想得太过,被粉丝撕得差点删号了。” 魏泽澜有些为难:“这些可以作为辅助材料,但不能作为决定性证据。” 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贺晏突然开口:“或许我可以找人帮忙。” 第二天清晨,贺晏邮箱收到了一个视频。 荀湘灵在那头泣不成声,承认了她一切作为。一切都是她擅自行动,她意外杀死了周齐,和荀天成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自己错误,她差点儿杀死自己最在乎人,而最在乎她人也被她拖入了地狱…… 贺晏把邮件转发给了魏泽澜,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个世界上有一小部分人是天生异类,其中一部分幸运人能够找到救赎,一生温暖纯良,也有人踏上一条条歧路,最后被引入地狱。 “哎,你怎么都不开窗帘?”顾羲庭诧异声音响起。 贺晏穿着一件真丝睡衣坐在沙发上,双眼紧闭,像是立刻能羽化登仙。 “你该不会在这里睡了一晚上吧?” “怎么不去床上睡?” “对了,天天喝咖啡对身体不好,我今天给你带了新鲜牛奶。” “唰”一声窗帘被拉开,窗外阳光落在他脸上,明亮但并不刺眼。 听着熟悉唠叨声,贺晏紧皱眉头一点点舒展开来。 他是幸运,他找到了救赎。 第21章 顾羲庭靠近, 带着一股奶香:“我给带了牛奶。” “不想喝牛奶。”贺晏搂着他腰埋怨,看上去像在撒娇。 “哪有人天天喝咖啡,”顾羲庭把牛奶放在桌前, 开始损人,“你要是继续喝下去,会不会变成一个咖啡人, 挤一下就会流出咖啡。”顾羲庭说着,把自己也逗笑了,“感觉怪恶心。” 贺晏低笑,把牛奶喝了个一干二净。然后抬起头求表扬,索要亲亲。 顾羲庭有点儿心动,又有些不好意思,想了个借口:“你刷牙了吗?” “我忘了,”贺晏舔了舔嘴上白沫,“不如你帮我试试?” 乍一听这句话,顾羲庭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这要怎么试?然而当他看到贺晏调侃笑后,突然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推了人一把:“滚。” 不过是亲过两次而已, 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无耻。 “看来我助手不敢参与这个实验。”贺晏有些失望站了起来。 没有任何意外, 顾羲庭再次中了激将法,瞪着眼睛:“谁说我不敢了?” 贺晏低低笑了起来, 他小朋友怎么这么可爱? 明亮眉眼, 跃跃欲试神情, 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头嚣张小豹子。 顾羲庭埋下头,憨憨傻傻堵了上去,还因为亲得太急撞到了牙齿。 偷鸡不成蚀把米,青年恼羞成怒想要撤开,却被贺晏按住了腰,加深了这个吻。 “唔……” 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这个吻炽热火辣,几乎猛烈得能把他吞没。结束时,贺晏狠狠地揉了一把他后腰。顾羲庭瞬间就站不住了,双腿分开跪坐在贺晏腿上。 空气温度急剧上升。 再继续亲下去就要出事儿了,顾羲庭把自己从贺晏怀里扒出来,换了个话题:“我昨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你说。”男人声音低沉喑哑,带着丝丝□□。 “荀湘灵子弹从哪里来?这应该是管制用品吧?” 他话音刚落,就察觉到一个东西飞了过来,顾羲庭手忙脚乱接住,发现是贺晏手机。 手机?! 贺晏把手机给了他?? 贺晏动都没有动,只是道:“你可以问那个叫pikachu人,他可以看懂中文。” 顾羲庭愣了愣:“我用你手机?” 贺晏掀起眼皮看他:“帮我问个问题都不愿意?” 顾羲庭突然想起两个月前来面试场景,贺晏坐在这张桌子背后,气场强大寡言少语,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 而现在,他坐在单人沙发上,嘴唇鲜红、浴袍大敞,像是一只吸满了鲜血妖精。 顾羲庭莫名有些脸红,后腿点了点头,打开软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皮卡丘头像,把自己问题发了过去。 等他放下手机才发现,对话重点好像不是这个。 不一会儿,那边就回复了消息,说荀湘灵子弹是从网上买。 顾羲庭回:“谢谢。” 刚发过去,那边立刻飞了一串感叹号过来!! “who R U!!!!!!!!!!” “贺晏竟然让别人用他手机!!!!” 顾羲庭:“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贺晏?” 皮卡丘:“贺晏从不对我说谢谢!他不让我滚就是大发慈悲了!” 顾羲庭很想了解一下别人眼中贺晏,但是他现在是谈公事,闲聊似乎不太适合,他话题转得很生硬:“你确定她子弹是在网上买?” 皮卡丘:“既然你不信,我让她直接告诉你好不好?” 顾羲庭:“怎么直接告诉?” 皮卡丘:“我们视频怎么样?!!” 顾羲庭有点招架不住这样热情,他抬头看了眼贺晏,问:“你那个皮卡丘好像要视频,可以吗?” 贺晏想都没想就拒绝:“不要。” 顾羲庭:“他说不要。” “啊啊啊啊啊,我死了,他为什么不让我看你!” 顾羲庭:“?” 一只修长手夺过手机,输入:“你想死吗?” 皮卡丘:“!!我错了!我就是想让荀湘灵亲口告诉他,子弹是她网购。” 贺晏扫了一眼,不再回复。 “不用理他,”贺晏把手机扔在桌上,“他技术不错,就是话多,烦。” 顾羲庭“嗯”了一声。 贺晏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帮我找一下监控,荀湘灵收快递那天。” 顾羲庭:“你也觉得不对劲?” 贺晏点头:“在中国不可能在网上买子弹,就算店家敢买,快递也不敢运。如果荀湘灵真收到了订单,那很可能是给她子弹人亲自送。” 很快贺晏邮箱就收到了一个视频,那是荀湘灵别墅门口监控。送快递是一个身材高大男人,穿着顺丰制服,带着鸭舌帽,让人看不清五官。他把快递递给荀湘灵,签收后就离开了。 顾羲庭挠挠头:“看上去好像只是一个普通快递员。” 贺晏脸色却冷了起来,他对皮卡丘发了第二个指令。 两分钟后,新视频发了过来。 这个视频只有短短几十秒,男人已经走出了荀家摄像头范围,却突然在下一个摄像头里抬起了头,冲着镜头一笑,嘴巴张合之间,吐出两个字“哥哥。” 贺晏瞬间瞳孔紧缩。 顾羲庭么看清楚视频,倒是先注意到了贺晏脸色变化,问:“怎么了?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贺晏不动声色关掉视频,视线落在了他身上,“这周六有空吗?” 顾羲庭没多想:“又有案子了?” 男人停顿了几秒,深邃目光落在他脸上,缓缓道:“私事约你。” 顾羲庭怔了一下,私事,约他? 约会?! 脑袋瞬间一片空白,顾羲庭过了好久才找回神志,尽量用平稳语气询问:“去哪里?” 贺晏:“我来接你。” 顾羲庭突然想到了顾有康对他保护,还有跟着他两个保镖,立刻摇起了头:“不用不用!我来找你就好!” 约会这种事情,他肯定不能再让保镖跟着了,现在他和贺晏还八字没一撇,要是被顾有康察觉,指不定要出什么意外。 周五晚上,万年单身汉谭秋宇在微信里艾特他们:“兄弟们,明天出来浪啊!” 周准:“我要陪老婆。” 顾羲庭:“我也有安排了。” 谭秋宇:“平安夜还有工作?你老板也太不是人了吧?” 顾羲庭:“私事。” “私事?”谭秋宇“卧槽”了一声,发了个震惊表情,“你真成了?” “666666” 谭秋宇化身成为无脑吹捧机:“这波操作还是可以。” “老顾,你真确定了?”和谭秋宇盲目恭喜不同,周准要谨慎得多。 顾羲庭有点儿不好意思:“差不多吧。” 都是穿开裆裤长大交情,周准太了解顾羲庭了,表面上看着和和气气,遇到在意事情就特别较真儿,认死理,一旦确定,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周准什么都不说了,敲了两个字过去:“祝福。” 周六这天顾羲庭起了个大早,选了半个小时衣服,终于搭配妥当。白色衬衫,浅灰色西服领子,黑色羊毛外套,衬得人身材挺拔,精神奕奕。 离开房间前,他视线扫到了桌上那个方形瓶子,犹豫了两秒,他拿起喷了一点儿香水在身上,反正今天不用查案。 给顾有康留下口信后,他蹑手蹑脚瞒着保镖偷跑出去了。 一阵冷风迎面而来,空气很干燥,地上枯叶脚踩下去能发出嘎吱嘎吱声音。 申城冬季并不明显,银杏叶直到12月才染上了黄色。 路过街心公园时,有人举着单反相机在拍照。 见顾羲庭过来,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过来搭话:“你好,能帮我拍一张照片吗?” 顾羲庭看了他一眼,青年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带着黑色毛线帽子,御寒黑色口罩。注意到了他视线,弯着眼睛笑了一笑:“麻烦你了。” “没什么,但我不太会拍照。” “没什么,反正也不重要。”青年这么说着,叫过相机时,手抖了一下。 顾羲庭愣了愣:“什么?” “没事没事,我只要有个留恋就好了。” 顾羲庭举着相机照了一张,横平竖直,规规矩矩。 “你看这样行吗?” “谢谢你,我看看。”男人凑了过来,说挺好,又问,“能不能在这个角度再来一张?” “哪里?” 男人带着他走到了公园角落,街心公园里有不少人在晨练,但顾羲庭现在所在地方是视线盲区,从这个角度往外看,几乎已经看不见人了。 “这里,对,你就站在这儿。” 顾羲庭抬眼望去,只见金黄色银杏叶在草地上洒下一片金黄,不远处朝阳露出微光。 男人靠了过来:“从这个角度,然后举起相机,对准前面,注意看镜头……” 顾羲庭低下头,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小小取景框内。 就在这时,脖子一紧,一张冰冷毛巾捂上了他口鼻,一阵刺鼻气味传来。顾羲庭猛地挣扎起来,然而很快便瘫软下去,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22章 头好晕, 太阳穴发出一阵尖锐刺痛,身体动弹不得,仿佛被什么捆住了…… 顾羲庭好不容易睁开眼, 看到了一个昏暗房。微弱光线从小窗户里落下,照亮了这不超过十平米房间。 房间内堆满了杂物,只有中间勉强收拾出来一块空地——为他准备, 顾羲庭正被绑在椅子上,随着地板轻轻晃荡。 耳边隐隐有海浪声传来,他竟然在船上? “你醒了?” 就在这时男人推门走了进来,他穿着黑色羽绒服,手上端着一碗粥,半蹲下身,说:“先吃点东西吧。” 是公园里让他拍照男人。 顾羲庭盯着他:“你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他,只是道:“先吃饭吧,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已经过去一天了? 顾羲庭活动了一下手腕,又问:“为什么要绑架我?” 男人沉默片刻,仿佛下了极大决心,这才道:“对不起,他绑架你。” 他? 顾羲庭:“他是谁?” 男人摇头:“你看见他就知道了。” 顾羲庭还想问, 一勺温热白粥递到嘴边:“吃饭。” 顾羲庭一口口咽了下去, 打量着眼前这人。 眉眼下拉,胆怯内敛, 含着隐隐热情, 不像是一个绑匪模样。 喂完粥后男人起身, 在离开前,顾羲庭叫住了他:“你们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青年捧着碗,有些拘谨,“你等他出来问他。” “他什么时候出来?” “我……我不知道。”青年丢下这句话,慌忙逃了出去。 “咔哒”一声门被关上,眼前再次陷入黑暗。 顾羲庭闭上眼,不由自主想起了贺晏,如果他遇到这种情况,他会怎么办? 不对,贺晏可能根本不会被这么拙劣手段带走。顾羲庭苦笑,他都消失了一天,不知道现在贺晏怎么样了。 早上九点,贺晏西装革履站在门口接人,等了半个小时,依然没有等到顾羲庭。 微信没有回复,电话也不接,贺晏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是不是去朋友那儿了?”顾家大宅前,陈姐应门说,“小顾先生八点就出门了,让我给老先生留口信说他和朋友玩。” 顾羲庭口中那个朋友就是他,但是他并没有接到人。 贺晏瞬间如坠冰窟,人消失了,几乎是当着他面。 一股巨大惶恐席卷了他,贺晏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惊慌失措。 美国时间,深夜,皮卡丘洗完澡出来,身上还沾着没擦干净水珠。正当他准备和金发小姐姐深入交流时,一道特殊铃声响起,每一声都是催魂夺命。 “不管你现在在哪儿,立刻上线。”男人声音低沉压抑,仿佛萃着寒冰。 皮卡丘知道事情大条了。 视频监控显示,顾羲庭7:55分出门,8:04分被一个拿相机、戴口罩男人叫进街心花园,此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半个小时后,一辆贴牌面包车从公园附近停车场驶出,消失在茫茫车流之中。 10:55分,贺晏和警方分析完毕现场痕迹,锁定了那一辆逃跑面包车。 申城人口超过一千万,那一款面包车车主接近20万,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车主年龄约为20-30岁,身高在173-178之间,有精神类疾病医疗记录,没有工作或者为自由工作者,很可能不是独居。他大多数时间内性格内敛,但近期接触他人会发现,他性格逐渐变得暴躁。”贺晏对皮卡丘说。 排查名单后,嫌疑人逐渐减少为98人,但依然太多了。 贺晏想了想,又道:“有没有顾羲庭书迷?” 皮卡丘咬着棒棒糖,五星级酒店艳遇成加班,但不敢露出一点儿埋怨之色,认真道:“这需要费点功夫,稍等一下。” 他以为贺晏会骂他几句,甚至冷着脸威胁他,但是许久过去了,那边只是传来一声淡漠“好”,听不出一丝情绪。 “老大,”皮卡丘有些心疼,“我们会找到他……” “嘟嘟——”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中午天气由晴转阴,北风呼啸而至,气温又低了几度。 贺晏今天打扮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精致,魏泽澜看到他时还在调侃,都可以去出席结婚典礼了。 今天是平安夜,他本来打算在今天表白确认关系。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基本已经默认为情侣了,但他不想让对方不明不白,产生某些不必要担忧。 今天早上,顾羲庭是怀着什么样心情赴约,当他意识到自己处境,他是否会责怪自己带给他危险? 贺晏垂下眼眸,浑身戾气开始往内收敛,让他看上去像是一柄萃着寒光古剑。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但光是站在那里,浑身散发出强大气场就足以让任何人恐惧。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那边迟迟没有人接通,就在自动挂断前一秒,一道低沉而轻佻声音传了过来。 “哟,好久不见了。” “他在哪儿?”说这话时,贺晏坐在顾羲庭专属座位上,面色阴沉宛如暴风雪前天空。 那道声音漫不经心:“不知道你说谁。” “你知道,”贺晏很冷静,把熊熊怒火都被压在冰川之下,一字一句道,“你不就是为了他来吗?” “原来你药丢啦!”男人哇哇叫了起来,随即发出了一阵尖锐恐怖笑声。 贺晏警告:“贺辰!” “哎呀,还真是一如既往,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贺辰突然压低了声音,“你药真有这么好?让我也我也试试呀,说不定还能治好我,实现科学史上一大奇迹呢。” “你敢!”贺晏眼神瞬间阴冷下来,眼中暴戾猛地炸开,“你要是敢靠近他一步,我会敲碎你身上每一根骨头。” 门口传来“啪”一声响,知然手中咖啡落在地上。 好难受…… 几乎要喘不过起来,她不想待在这里! 知然想要逃跑,然而却被那道恐怖视线紧紧钉在原地,因为恐惧而浑身发抖,不能挪动一步。几乎过去了两分钟,她终于回过神来,手忙脚乱捡起咖啡杯跑了出去。 十分钟后,每日固定提供黑咖啡放在了贺晏桌上,只是来人不是知然。 知然裹着小毛毯缩在墙角,颤抖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贺晏挂掉电话,不是贺辰做,贺辰嚣张自负,喜欢当着别人面□□目标,不是这种敢做不敢当性格。 那么顾羲庭现在究竟在哪里? 贺晏一拳砸在实木桌上,桌面瞬间出现了一个恐怖凹陷。 当晚20:44分,顾羲庭从昏迷中醒来。被喂了一碗粥后,体力恢复了不少,现在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被绑起来手脚也渐渐恢复了知觉。 顾羲庭深吸口气,开始寻找着离开办法。 从刚才那个人说法看,这应该是二人合伙作案,眼前这位是服从性角色,真正主导者还隐藏在暗处。 只是绑架他人究竟是谁?目是什么?这里又是哪里? 顾羲庭动了动身体,发现他手脚虽然被绑了起来,但椅子是可以挪动。 他踮着脚尖,带着椅子挪到了窗户边。可惜他现在被绑在了椅子上,原本抬头就能看到窗户变成了一个不可能抵达高度。 顾羲庭双脚蓄力,带着椅子一起跳到了半空中。 “咚”一声他落了回来,窗外有亮光一闪而过。 第二次尝试,顾羲庭找到了诀窍,几乎在空中停顿了两秒,再次落下。 这一次他看到了更多东西,海岸线散发着莹莹光芒,远处有灯塔露出耀眼白光——那是正常世界,离他如此近,仿佛一伸手就能抓住。 就在这时,原本紧闭门突然打开,男人跑了进来,有些紧张说:“你不要跑,他会不高兴。” 说这话时,他眉头皱得紧紧,仿佛在忌惮着什么恐怖事情。 “我没有跑,”顾羲庭说,“我只是想去看月亮。” 月亮这个词刺激到了男人,他眼神猛地变了变,癫狂染上了他漆黑双眸,然而只是一瞬间,男人又恢复到了那种畏畏缩缩样子。 顾羲庭眨了眨眼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月亮,月亮啊。”男人重复念了一遍,突然笑了起来,“我也喜欢月亮,我最喜欢月亮了。我喜欢在有月光晚上,看夜晚潮水渐渐淹没沙滩。” 他笑很奇怪,眼珠突出,嘴巴裂开,露出了尖锐牙齿,让人瘆得慌。 男人凑近他,用很低声音说:“你知道夜晚大海是什么样吗?它会发出像是野兽一样嚎叫声,然后慢慢像你逼近,彻底吞没你……” 男人表情变得越来越神经质,顾羲庭后背发凉,就在他以为对方要暴走时候,男人却突然咬牙扇了自己一耳光。 顾羲庭就看着他脸色一会儿变来变去,表情狰狞和平静交替控制,最后终于平静占了上风。 男人抬起头,和和气气问他:“你也喜欢月亮吗?” 顾羲庭心中已然有了猜想,他思考了两秒钟,说:“喜欢。” “那你为什么要杀掉月光杀手!!”男人大吼一声,猛地站了起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那一瞬间,他眼里畏缩退得一干二净,逐渐被一种骇人癫狂所取代。 “啪”一声响,顾羲庭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整张右脸都火辣辣疼。 然而还来不及多想,下一刻他就连人带着椅子摔到了地面,猛烈地撞击在铁皮地面上,发出“咚”一声巨响。 就在顾羲庭以为会有更多拳脚落下来时候,男人却猛地站了起来,大喊一声:“滚出去,不要伤害他!!” 也不知纠缠了多久,畏畏缩缩再次回到男人身上,他蹲下来扶起顾羲庭,拉拢着眉毛,脸上浮现出愧疚表情:“你……你没事儿吧?” 这一瞬间,顾羲庭明白了一切。 这不是双人作案,这是精神分裂。 第23章 幸运是, 现在似乎还是理智那个人站在上风。 “我没事。”顾羲庭摇了摇头,“倒是你,你现在很不舒服吧?” 突兀而来关心让男人一愣, 他瞬间鼻头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我没事”。 从他生病以来, 所有人都说他疯了,说他是神经病,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舒不舒服。 男人抬头看着顾羲庭,泪水像是决堤一般涌了出来。 顾羲庭看着他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生病了,你需要看医生。” “我……我去过,但是他们说没有用,”男人好不容易才控制好情绪,解释道,“我知道我活不长了,我就是想在去世前见你一面。我本来也不想打扰你,但是……但是我忍不住了!”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堆照片,只是他手正在不停发抖, 几乎已经拿不住任何东西。 照片像雪花一样落在地板上, 顾羲庭一张张看过去,全是和他有关。 顾羲庭心头一惊, 但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是我粉丝吗?” 男人眼中浮现狂热, 疯狂点头。 顾羲庭:“你为什么不通过正规方式和我见面?” 男人低下头:“他……是他要把你绑来, 我拒绝不了他。” “‘他’什么时候会出现?” “我不知道……” “你叫什么?” 男人嗫嚅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沈……沈茂。” “沈茂,”顾羲庭抬头看他,漆黑眼睛在昏暗房间里熠熠生光,“你能放开我吗?我手好痛。” 沈茂迟疑起来:“可是他……” “如果他出现了,我帮你一起对付他好不好?” “真?”懦弱男人找到了支助,他兴奋点了点头,“我、我这就放开你!” 沈茂从身后掏出一把小刀,就在刀刃碰到绳子那一刻,他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等他再次回过神来时,眼神已经变了。 懦弱眼神一寸寸被癫狂替代,顾羲庭瞳孔紧缩,那个“他”回来了。 “你竟然说服他放你走了?”沈茂冷笑一声,扭转刀尖对准他,陡然提高了声音,“放你走啊,你看他能不能放你走!!” 尖锐刀尖正对他额心,划破了一小块皮肤,冰凉刺痛感蔓延至全身,很快有鲜血蜿蜒而下疼,但是可以忍受。 下一刻顾羲庭抬起了头,目光灼灼,毫无俱意。 一张疯狂脸落入他眼瞳中,顾羲庭狠狠怔了一下。一个懦弱一个疯狂……同一张脸上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表情,连演技最精湛演员都无法表现出这一幕。 然后男人砸了一个手机过来,吩咐道:“用你微博登录。” 顾羲庭扫了一眼,那是某个直播软件APP登录界面,用是4G流量,开了一个vpn,这样可以避免被软件定位。 沈茂举着手机,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当着全部粉丝面道歉,说后悔了,不应该把月光杀手写死。” 顾羲庭有些不理解他这个举动:“你不怕暴露身份?” “你要是敢透露有关于我任何一个字,”沈茂冷笑一声,锋利刀在手里挽了一个圈,然后一下下拍打在他脸上,“你就走不出这个地方了。” 刀刃冰冷刺骨,拍打在脸上不疼,更多是一种玩弄宠物凌辱感。 顾羲庭没有坚持,很快说出了自己微博账号和密码。 早在他消失一个小时后,警方就已经发布了寻人启事,微博有不少人关注他去向,很多人在他微博留言祝平安。 就在这时,顾太阳微博号发布了一个直播。 画面一出,网络瞬间就炸了。 短短半个小时就被顶上了热搜,一路上爬,很快就飘到了第一位。 贺晏看到这个消息时,直播已经开始10分钟了。 手机质量不是很好,画面有些模糊,似乎是手持,还在微微晃荡着,但尽管如此,也已经足够让人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是一个昏暗房间,有一个男人被绑在椅子上。男人穿着黑色呢大衣,灰色西装,白色衬衫……那本应该是和他约会时装扮,贺晏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吓得周围警察不由自主退了几步。 小屋灯光很暗,顾羲庭抬起头,露出了那张清隽脸庞。额头破了皮,有两小股血液从眉心流向鼻翼两侧,右脸被扇了一耳光,还没有消肿,精心打扮服装被蹂躏得一塌糊涂……明明已经落到了这种地步,但他看上去依然目光坚定,双眼毫无惧意。 顾羲庭看着镜头,一字一句道:“月光杀手是我最用心、也是最满意一个角色。他不是那些毫无品味连环杀人狂,相反,他有自己逻辑和目,每一次他作案,我都能找到共鸣。” 网友有些茫然。 【这是什么走向?你最满意不是侦探先生吗?】 【再不济也得是助手吧?】 【卧槽,难道真像传闻那样,顾太阳三观不正!】 【别胡乱揣测好吗!房管能不能封了他?】 弹幕争夺不休,就在这时,一道愤怒男声响起:“那你为什么杀了他!” “因为他勾起了我心中最阴暗那一面,”顾羲庭视线落在了屏幕右上方,没有任何闪躲,“在写作过程中,我越来越能和和他感同身受,我能理解他掐着人脖子,感受对方身体一点点冷下来快感。我开始逐渐向月光杀手靠近……” 网友惊呆了。 【卧槽,这是什么走向?!】 【你们看到那个笑了吗?十足变态杀手,老子要被吓死了!!】 【不要啊,难道顾太阳已经黑化了?】 【是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楼上不都别瞎逼逼,没看到他身上绳子吗?他肯定是被强迫!】 【我怎么觉得这是一种麻痹敌人手段?】 【你们不要刷好不好,有什么猜测都不要刷在这里,当心被凶手看到了!我们目是帮助小太阳】 这条评论出来,网友们立刻反应过来,纷纷刷起了【祝平安】,转而给申城市公安局官微发私信。 贺晏把链接发给了皮卡丘。 “老大,”皮卡丘紧张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我能找出来,但是vpn跳了几十个结点,粗略估计需要两个小时。” 贺晏挂掉电话,手背青筋凸起,艰难挤出一个“嗯”字。 “我知道你感受,”魏泽澜拍了拍他肩膀,“但请你相信我们人,我们一定会救回他。” 贺晏只是沉默着,视线落在了直播间画面里。 “我一边告诫我自己是个好人,我怎么能够做这种事情?但另一方面,我控制不住想要剥夺生命**。” 直播镜头里,顾羲庭视线看向了右上方,那里有沈茂通红眼睛。 “那一瞬间,我觉得仿佛有两个我在身体中撕扯,就像是漂泊在海面上,找不到一丝方向。我直到有一天,我听到心中有一个声音说,‘杀了他’‘杀了他’,那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就像是黑暗中灯塔,我知道,我应该动手了。” 顾羲庭再次抬起头时,弯了弯眼睛,用很平静语气说:“所以我杀了他。” 他明明笑得很温和,却让人忍不住脊背发凉。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沈茂只觉得每一个字都那么准确敲打在他心头,镜头开始抖动起来,人们能听到男人急促呼吸声。 一道癫狂声音响起:“你和我是同类!” 镜头开始拉拢,在即将靠近顾羲庭时候,直播断了。 贺晏猛地站了起来:“海面,灯塔!” 市警局刑侦大队办公室,多位警务人员面面相觑:“什么?” “我知道他在哪儿了,”贺晏语速飞快,“他在给我发信息,他在能够看到灯塔海面上。” “是不是他看错了,把什么高建筑当做灯塔?或者只是没有什么意思比喻?”魏泽澜说,“随着GPS技术发展,本市现在已经没有再使用灯塔了。” “有,有……是什么呢?”贺晏皱着眉在办公室内快速行走。 有个离他近小警察被吓了一大跳,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上。 “嘘,别说话!” 贺晏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见过那个地方,在哪里,在哪里? 数不清图像在他脑内飞速闪现,城市地图、旅游观光、打卡圣地…… 打卡圣地! 贺晏猛地睁开了眼:“游乐场!” 贺晏猛地睁开了眼:“游乐场!”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立刻拔腿跑了出去。 “你话说清楚啊,”魏泽澜追在后面,“什么游乐场?” “我想起来了!”娃娃脸突然瞪大了眼睛,“游乐场里有一个老式灯塔,我陪我妹妹去过,当时规划时把灯塔作为了游乐场一个景点,顾羲庭说不定就在那一片海域!” 渔船内,顾羲庭看着双眼通红沈茂,脸上一会儿一个表情,意识到这人又开始搞分裂了。 可能是刚才情绪太激动,让原本沈茂找到了可乘之机。 但是懦弱沈茂很快就消失了,还是“他”占据了主导面,青年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嗜血狂热。 顾羲庭和他是同类,再也没有比这更令人激动消息了。 他来到顾羲庭身边,笑了笑:“我本来打算杀了你,作为我第一个珍贵被害人,但是现在……我允许你成为我伙伴。” 顾羲庭似乎有些感兴趣,眯起了眼睛:“你有什么躲避警察方法吗?” “哈?你也怕警察?”这句话一出,沈茂脸色又变了变,失望道,“原来你也是胆小怕事人?” 顾羲庭:“我不是胆小怕事,我是担心我们在第一个案子中就被抓住。” “你怎么知道警察会抓我?我是在替天行道,他们应该给我搬一个锦旗!” “你疯了吗?”顾羲庭冷冷道,“你杀人就是做坏事,会被抓住,再也做不了这种事了。还是说你就这点儿本事?” “谁说我没有考虑过!”沈茂被戳中痛处跳了起来,“我本来打算杀了你抛进海里,我做了完全准备,没有谁能发现!” 顾羲庭依旧不放心:“可还有另一个你呢,他那么懦弱,万一他出来坏事怎么办?” “呵,那个软蛋,”沈茂不屑道,“他就算知道也不敢反对。” 顾羲庭眯起眼睛:“我不信,除非你让我问他。” “好,你等着,”话音一落,“他”眼睛就红了起来,露出一个狰狞笑,“你以为我会上你当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怎么对你” 沈茂拿起刀,眼中透着寒光:“你果然和我不是一路人,既然如此,我也就没有留你必要了。” 就在他举起刀那一瞬间,他身体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死死固定在了半空中。 正常沈茂表情一闪而过,顾羲庭大喊:“沈茂!出来!” 第24章 “我不行, ”沈茂被关在一个四周漆黑地方,抱着膝盖喃喃道,“我不敢, 我出不去,他会打我……” “你放心,有我在。”一道坚定声音突然传入耳中, 仿佛有一道光照亮了他漆黑世界,“我说过,我会陪你一起。” 眼前身体抽搐起来,然而终究是正常沈茂占了上风。 顾羲庭:“快帮我解开绳子!” 沈茂紧张得要命,一个大结无论如何都解不开,最后越慌越乱,双手颤抖,几乎要哭了。 “别紧张,用刀慢慢来。”顾羲庭声音很冷静。 刀刃切断了一根根粗壮麻绳,纷纷散落在地,最后还剩下双手上死结。 沈茂蹲在他身后割绳子,就在即将割断时候,他突然手一顿, 惊恐不安地抬起头:“他……他回来了……” 那一瞬间, 他听到身后有风声呼啸而过,是刀子划破空气声音。 顾羲庭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转身一脚踢在了“他”胸前。 顾羲庭常年运动, 身上爆发力不容小觑, 沈茂被踢倒后就再也没能爬起来。 看着在地上痛苦翻滚沈茂,顾羲庭拍了拍肩膀,轻飘飘说了声“对不起”,然后翻出绳子把沈茂绑在了椅子上。 局势瞬间逆转。 当贺晏和刑侦大队人抵达海边时,在漆黑大海中,有一艘小渔船缓缓驶向港口。 穿着防弹衣武警冲了出来:“不许动!” “举起双手!” 经过皮卡丘交叉对比,他们已经知道凶手身份,出生自渔民家庭,曾经是一个程序员,后来因为加班压力大殴打上司被开除,后来回小镇修整。患有两年精神分裂症,而且最近情况越来越糟糕。 渔船熄火,发动机声音停了下来,耳边只有哗啦哗啦海浪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待一声令下便可进攻。 陡然间,一阵“哒哒哒”脚步声响起……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夜色之中。 来人穿着黑色大衣,灰色西服,露出一小截白色衬衫——是顾羲庭! “是我,是我。” 青年眉眼弯弯,像一苍翠青松站在他们面前,眼中中没有一丝阴霾。 武警鱼贯而入,把小渔船彻彻底底搜了一遍,看到了被绑在柱子上始作俑者:“安全!”“安全!” 杂乱港口,顾羲庭和贺晏隔船相望。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羊毛大衣,脖子上搭着一条深灰色围巾,目光聚在他脸上,又深又沉。 顾羲庭冲男人张开了双手,微微一笑:“我回来了。” 贺晏没有回应,只是继续用深沉而压抑目光打量着他。 久久得不到回应,顾羲庭手在空中颤了一下,一阵难堪沉默在夜风中蔓延开来。 贺晏不愿意抱他,这个认知让顾羲庭失落起来,难道是因为他身上太脏了?难道是因为贺晏在生气?还是说之前学会都是他自作多情? 顾羲庭低下脑袋,就在他转身离开那一瞬,一只滚烫手突然拉住了他手腕,下一刻,他跌入了一个温暖怀抱之中。 在他还来不及做出回应时,一个炽热吻就封住了他唇。 粗暴、滚烫、情难自禁……落在他身上动作蛮横而充满热情,贺晏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失控,几乎要把他揉进身体里。 新闻媒体闻讯赶来直播,看到眼前这一幕齐齐愣在了那里,呆滞片刻后,镜头跟疯了一样怼上去。 收看直播网友:??? 确保安全后,顾羲庭立刻给各方亲朋好友报平安,紧接着又去警局录口供,去医院检查身体……贺晏陪他跑上跑下,等全部事情都忙完,已经快十二点了。 奔驰越野车驶过深夜街道,顾羲庭肚子发出“咕”一声响。 贺晏侧头,语调微微扬起:“饿了?” 顾羲庭揉了揉肚子,有些不好意思:“有点儿。” 奔驰越野车驶过深夜街道,停在了梧桐大道上一个小花园面前。 似乎是一家私房餐厅,很快有服务员把他们领了进去。周围一片昏暗,餐厅似乎已经打烊了,只有包间里透出一丝光亮。 服务员替他们拉开椅子,倒好柠檬水,问:“可以上菜了吗?” 很快餐桌就被占满。 顾羲庭饿得不行,前半个小时几乎都是埋头猛吃。 贺晏吃得很少,大多情况是给他剥虾,剔蟹肉,顾羲庭有些不好意思:“你也吃啊。” 贺晏点头,依旧全程视线不离他。贺晏动作虽然直白,但眼神温柔缱绻,不会让人感到有一丝冒犯。 顾羲庭很快就被看得受不了,渐渐红了耳根。 贺晏见他吃得差不多了,又用湿毛巾给他擦了擦手:“走吧。” 顾羲庭没受过这么无微不至照顾,有些高兴,又有些不适应,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跟着贺晏出了门。 回家后,顾有康红着眼睛看了好一半天,终于确定自己儿子只有额头磕破皮,这才放下心来,又转而向贺晏道谢。 安抚顾有康睡下后,已经是深夜一点了。 保镖和都已经歇下,屋内安静得能听到彼此心跳声。 贺晏率先站了起来:“那我先走了,你洗个澡好好休息。” “我……”顾羲庭突然站了起来,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贺晏回头,眼神很温柔:“怎么了?” “那个……就想问你,”顾羲庭转过脑袋,眼神闪躲,“你……你今晚能不能留下来?” 贺晏怔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到了温和表情:“可以。” 小孩儿很可能是害怕了,不敢自己睡,这才单纯把他留了下来。 顾羲庭转身上楼,有些结巴:“那我……我们先回房间吧。” 顾羲庭吹完头发从浴室出来,看到贺晏自觉躺在沙发上,微微怔了一下,迟疑片刻,走过来小声问:“你要不要来床上睡?” 贺晏正在浏览新闻,听到这句话后从手机中抬起了头,眼神很平静,几乎没有一丝多余情绪。 屋内地暖很强,顾羲庭睡衣都还是夏季。 衣服穿得有些久了,薄薄体恤歪到了一边,露出小半部分圆滑肩膀。他下半身只穿了一条宽大短裤,双腿又白又直,还有圆润粉嫩脚趾头,贺晏几乎已经能够想象,这些因为情绪而蜷缩模样。 贺晏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异常,只是摇头:“不用,我睡沙发就好。” “你确定?”顾羲庭迟疑片刻,“沙发那么小,不舒服吧?” 见贺晏没说话,他又补充:“或者你去客房?陈姐每天都有打扫。” 贺晏:“可我在客房就看不到你了。” 顾羲庭怔了一下,脸有些红:“可沙发也太小了,你腿都打不直。” “没事,我还睡过更糟糕地方。”贺晏视线再次落到了新闻上,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 顾羲庭也不知道说什么了,磨磨蹭蹭爬上了床。 贺晏在房间里陪着他,让他睡得很安心,但他也没有表现出来那么镇定。 黎明时分,顾羲庭迷迷糊糊地做起了梦,他梦到了那一双通红眼睛,泛着寒光刀刃,还有被刀砍断左手…… “羲庭,羲庭!”耳边传来一声声叫喊。 顾羲庭迷迷糊糊地皱起了眉:“怎么了?” “你在发抖。”床垫下陷,贺晏坐了下来。 顾羲庭睁开眼,有些迷茫:“有吗?我好像做梦了。” “没事了,”一双大手按在他头顶,声音低沉温柔,“别怕,我在呢。” 顾羲庭拉着他衣袖:“别走……” 男人在他身边躺下,声音很温柔:“嗯,不走,你再睡一会儿。” 顾羲庭再次醒来时,在冬日阳光中,察觉到自己身体起了熟悉变化。 几乎每个成年男人都会面对这种窘境,他没有过多在意,直到听到浴室里传来了淅沥水声。 在渴望了无数个夜晚人面前,那种悸动瞬间被无限放大,伴随着他急促跳动心脏,身体反应直接而热烈。 顾羲庭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要冷静下来。然而越是紧张身体越是不听使唤,浴室里哗啦啦水声像是某种信号。 贺晏正在洗澡,一种巨大刺激席卷着他,羞耻却把那种渴望推向了更高地方。 顾羲庭翻了个身,缓缓闭上了眼睛。这是贺晏睡过地方,残留着体温和气味化成了最好催情剂。 隐秘闸门被打开,兴致勃勃,来势凶猛,他自暴自弃陷入了愉悦之中。 不知什么时候,浴室里水声停了,高大男人站在床前,一言不发。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 顾羲庭猛地瞪大了眼睛,他慌乱不堪想要停下来,然而身体却已然被推到极致,在贺晏目光下溃不成军,战栗不已。 漫长沉默之后…… 细微咸腥味在空气中浮动,贺晏审视目光落在了顾羲庭脸上,青年眼尾泛红,眼里一片水润。 两种不明在空气中碰撞,一室寂静。 直到一只带着寒气手靠近,顾羲庭身体猛地颤了一下。 “怎……怎么这么冰?” 意图化解尴尬。 贺晏声音很低:“我用冷水。” “为什么要用冷水?” 猜疑中透着渴望。 男人低头看他,目光沉静深邃,几乎要凿开他心脏。 顾羲庭脑袋轰一声响,一个大胆而羞耻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贺晏……是否也像自己渴求他一样渴求自己? 浴巾落在地上,睡衣堆在胸口,男人手指冰冷,嘴唇滚烫。 每一次落在他身上吻,都烫得让他几乎要颤抖着哭出来。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自作多情,原来他付出每一段感情,都被好好接收了,原来那具身体也同样在渴求他。 两具身体一遍遍冲撞,细微疼痛不敌巨大满足,顾羲庭颤抖着仰起头,神情宛如献祭。 第25章 等顾羲庭再次醒来, 已是下午三点,身后隐隐有钝痛传来,但是更多是一种难以言喻满足。 贺晏还在睡, 锐利眼睛被睫毛遮住,让他看上去年轻了不少。顾羲庭用手拨了一下小刷子一样睫毛,又黑又浓密, 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 网络上,他被绑架话题还挂在热搜,但已经降到十位以下,倒是和贺晏接吻图片升了起来,隐隐有人借机炒作意思。 热搜第一位是《日安侦探》两位主角剧照图,各种亲密互动,甜得粉丝嗷嗷叫。 昨晚接吻那么高调,顾羲庭完全不敢打开通讯软件,只能希望顾友康老年人不上网,饶过他这一回。 床上传来一阵细微响声,贺晏温热身体缠了过来,他搂住顾羲庭腰,哑声道:“在看什么呢?” 男人声音有些哑, 但却格外性感撩人。 顾羲庭声音轻快地说:“看我男朋友。” 贺晏低笑了一声, 问:“有我帅吗?” “比你帅多了!”顾羲庭掀开被子想要起床,结果刚撑起来身后就传来一阵钝痛, 瞬间失了力道重新跌回被窝。 他这才知道自己被弄得有多过分, 顾羲庭脸上挂不住, 红着脸指责:“贺晏,你怎么这么……” 一个湿热吻落在他唇上,男人有些愧疚道歉:“对不起,我可能太过火了……” “没关系啦,”顾羲庭在被窝里调整了一个舒适姿势,“反正我也挺舒服。” 贺晏手顺着他光滑后背滑下去,问:“疼不疼?我给你上一点药吧。” 顾羲庭常年运动,身体健康得没有一点儿小毛病,怎么会愿意承认自己被一个男人干得下不来床? 当即便摇头,毫不在乎说:“上什么药,我还没那么脆弱。” 虽然确实有点儿痛,但是他最擅长就是自我麻痹,那是昨天绑架时被打留下后遗症,又或者是床太软了才让他腰酸软,反正和眼前这个男人没有一点关系。 贺晏不放心,又问了一遍:“真没事儿?” 顾羲庭很固执:“没有。” 回答他是一阵低沉笑声。 顾羲庭恼怒:“你笑什么?” 话音刚落他就察觉到身后某个地方起了变化,贺晏声音低沉愉悦:“既然没事,那再来一次吧。” 顾羲庭捂着屁股滚到一边,瞠目结舌:“……你也太夸张了吧?” 男人用毛茸茸脑袋蹭他:“对不起,我想要太久了。” “多久?” “反正比你更久。” “不可能!”顾羲庭下意识反驳,“我可是十年前就喜欢你……”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一番直白得几乎是表白话,连忙止住了话头,有些恼怒地瞪着贺晏。 贺晏并没有嘲笑他,只是温和笑了笑,神情是前所未有认真:“我比你更早。” 顾羲庭怔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 贺晏:“是真,我也在十年前。” 顾羲庭稍微回想了一下,不太理解:“可那时候我有什么好?被折磨得丑死了。” 贺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皱起了眉:“你都不记得了?” “大部分都不记得了,之前去医院,医生说他可能是受到刺激太大,患上了选择性失忆症。”顾羲庭如实道,担心对方不高兴,又补充了一句,“虽然别都忘记了,但我知道当初救我是你。” 出院后,顾羲庭从警察那里了解了案件经过,那位杀手连续诱拐了多位亚裔青少年,往常他作案模式都是诱拐、折磨、杀害,此后再进行下一次犯罪……但是到顾羲庭这里,对手突然改变了作案手法,在绑架他3天后,又绑了另一个青年回来,那个青年就是贺晏。 “不记得也好,”贺晏摸了摸他脑袋,语气很淡,“反正不是多好记忆。” “可你当时都不认识我吧?”这也是顾羲庭最不明白一点,“为什么你会主动当人质进来救我?” 贺晏沉默片刻,突然一下堵住了顾羲庭嘴巴。看着身下人喘息连连,身体发颤,这才大发慈悲放过人,玩笑似说:“因为我天性善良,你相信吗?” 顾羲庭被吻得七荤八素,只得胡乱点头:“信,你本来就是这种人。” 贺晏把脑袋枕在顾羲庭肩上,在对方看不到地方,露出了一个温柔得近乎病态笑。 实际上,当初他选择成为人质,其实是相反目。 十年前贺晏只有十八岁,却已经是一个出色高智商犯罪了。 和大多数懵懵懂懂陷入癫狂人不同,贺晏清楚知道,这一切从他出生就注定了。 贺哲成、向琼音夫妇是常青藤大学教授,一位做脑研究,一位专研基因工程,28年前,他们通过基因工程改造了自己双胞胎孩子,意图让他们成为拥有超高智商人。 这对双胞胎就是贺晏、贺辰。 最初,双胞胎确实展露出了超高智商水平,然而随着年岁增加,事情发展却逐渐不受他们控制了。 兄弟两先后出现了不同程度病变,在聪明之余,开始展露出黑暗一面。 贺晏很小时候就意识到了自己和别人不同,他有着异于常人高智商,在幼儿园就能解开复杂高数题,但却不明白同桌为什么会因为宠物狗死亡而哭泣。 在他眼中,世界仿佛只是由一个个数据组成,条理分明,十分无趣。于是他渴望刺激,渴望冒险,渴望找到更多刺激他东西。 最开始,只是小尺度试探,像是钓鱼执法。 他会故意穿着昂贵服饰行走在夜晚中央公园,等歹徒盯上他后便开始暴力反击。 生活在纽约人,没有谁愿意在深夜穿行中央公园,这里是暴力和犯罪温床,充斥着毒品谋杀等等犯罪行为。 第一次做这件事时贺晏只有十二岁,乖巧又富裕亚裔男孩儿出现在那种地方,像是一滴落入蚂蚁堆中蜂蜜,吸引了无数心怀不轨人。 然而当他们走进才发现,这个男孩儿不是蜜糖,而是一把萃着毒刀。 不出半年,贺晏就成为了让整个中央公园闻风丧胆存在,再也没有人能配合他游戏,世界再次变得无趣。 此后,他开始给黑帮制定谋杀计划,帮助企业窃取商业秘密,给FBI充当破案顾问……和弟弟单纯作恶相比,贺晏自认为他所作所为更加优雅,更加充满魅力。 直到他十八岁那年,他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像优雅猎豹一般,亲自剥夺一条生命。 事情也本该如此,直到他遇到了顾羲庭,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自己人生还有另一种可能。 来自黑暗生命,往往会被光亮所吸引。 贺晏还清楚记得他初次与顾羲庭相见那一幕。 七月末,堪萨斯州草原散发着灼人热浪,贺晏双手被绑在身后,跌跌撞撞下了车,站在了一栋小木屋前。叫做杰克男人推开铁皮门,把他丢在了带着血腥味干草堆上。 屋外艳阳高照,屋内阴森恐怖。 在昏暗房间里,贺晏一眼就看到了顾羲庭。资料说他已年满十七周岁,但被锁链锁在角落里少年细胳膊细腿,皮肤白得晃眼,看上去最多十四五岁。看到他过来,有些警惕缩在角落里。 在杰克用锁链绑住他双手双脚后,终于确认他也是受害者,小心翼翼地挪过来和他搭话。 “你没事吧?”少年看向他,声音有些哑,但眼睛清澈透亮,读不出任何仇恨。 贺晏扫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嗯”了一声。 “你会说中文啊,”少年松了口气,“好不容易在这里遇到一个同胞,看来我运气还不错。” “我叫顾羲庭,你叫什么啊?” “贺晏。” 说话时,他视线落在了少年身上,白皙皮肤上布满了青紫交错伤痕,左小腿行动不便,似乎骨折发炎了,嘴唇干裂,长期缺水。 身体情况很糟糕,但精神状况还不错。 “你别怕,”顾羲庭安慰道,“他一般晚上八点后才会过来,至少现在还是安全,你可以休息……” 贺晏打断了他话:“他都伤你哪儿了?” “什么?”顾羲庭怔了一下,以为这个新来人在害怕,下意识遮挡着自己身上伤痕,又补充道,“还有一点,你越害怕对方越兴奋,所以你要表现得冷静一些,如果他体会不到虐待快感,他不会那么快杀了你。” “脖子,小腿,鞭打后背,”贺晏视线落在他下半身,面无表情问,“他有性.侵你吗?” 因为这一番直白话,少年诧异张大了嘴巴,苍白脸上泛起一层绯红,过了好久才摇头,有些不自在回应:“没……没有。” 贺晏把自己藏在阴影里,陷入了漫长沉默之中。 晚饭是被丢在地上,两个不锈钢盆“哐当”一声砸下来,他们地位连狗都不如。 顾羲庭却一点也不在意,安静地吃完了所有土豆泥,还对他说:“你别觉得脏,吃完后才有力气活下去。” 贺晏没动,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脱身,甚至还能救出顾羲庭。 在成为诱饵之后,FBI就在他身上放了一个定位器,意图通过他行踪找到凶手据点。可惜他目并不是救人,定位器自然也被他关掉了。只要他打开定位器,待命FBI就会举着冲锋枪进来解救他们。 但和长久渴望相比,眼前少年还不足以让他改变心意。 他承认这个小家伙有一点意思,但也仅限于一点点,大概只有一粒青麦那么多一点。 当太阳消失在地平线后,顾羲庭逐渐变得紧张起来,他双手环抱着双腿,下巴枕在膝盖上,眼神有些空。 他开始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仿佛只是为了排解不安,并不奢求对方有什么回应。贺晏几乎可以确定,在他没有来之前,少年也是这样排解恐慌。 “你知道羲庭是什么意思吗?这是太阳别称,我朋友们都叫我顾太阳,难听死了。”少年扯了扯嘴角,努力想要活跃气氛,但是他失败了。 “我出生时候,我妈妈因为羊水栓塞难产而死。医生预测她能挨过晚上,可惜她最后还是没能看见第二天日出。我爸爸就给我取名羲庭,他说妈妈虽然没有看到太阳,但是她在去世前看到了我,他说我就是妈妈太阳。” “可是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太阳,我有都是从别人那里抢来。”少年垂下眼睑,“我不仅掠夺了我妈妈生命,我也害死了我爷爷。” “在我八岁那年,我缠着爷爷去山里旅游,没想到梅雨季节山洪爆发,爷爷尽全力托起我,他自己却被洪水冲走了。” 顾羲庭说了很多,他亲人,他同学,他最喜欢推理作家,他最爱吃冷兔…… 变声期似乎没有对少年声音做出太多改变,他依旧声音清亮温和,最开始还兴致勃勃,但是越到后面语速越慢,渐渐带上了哽咽声。 “对不起,我可能有点失控,强迫你听我说这些……可是我现在不说,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顾羲庭眼睛落在铁皮门上,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再也没有了下午安慰贺晏时镇定。 他比谁都明白,这是他在世上最后一晚了。 天空越来越黑,连最后一丝光芒也被黑暗吞没。当那道门再次被打开时候,就是他生命结束时候了。 豆大眼泪从少年眼里滚落,贺晏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就像是心脏被人捏了一下,酸酸涨涨,是他从未有过感觉。 他问少年:“你恨他吗?” 顾羲庭摇头:“我不知道。” 贺晏本来想说,如果你杀了他,我就带你出去。 但是对上少年那双清澈眼睛,他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虽然已经落到了如今境地,但他眼中依然没有怨恨,没有杀意,只有对现实生活热爱与不舍。 在那么澄澈灵魂面前,任何关于善恶试探都是亵渎。 贺晏把自己埋在干草堆里,缓缓闭上了眼。 等到死亡过程比死亡更可怕,等到铁皮门被推开瞬间,顾羲庭恐惧被推向了最高峰。 “吱呀”一声响,铁皮门被打开了。昏暗夜色中,走进了一个身材高大男人。 顾羲庭心脏瞬间狂跳不已,浑身细胞都发出警示,要让他立刻逃离。然而他被死死困在这里,一切挣扎都是困兽之斗。 男人穿着卡其色衬衫,胡须浓密,深邃眼睛里透露出一股异样热情。他左肩背着一把鲁格10/22半自动步枪,右手拿着一把大菜刀,视线在屋内扫了一遍,然后缓缓关上了门。 男人一步步逼近,就在顾羲庭以为自己即将去世时候,杰克却突然解开了绑在他脚上锁链,不一会儿,贺晏也被解开了。最后他们两人都只剩下左手还系着一根细细铁链,摇上去哗啦啦响。 男人丢了一把菜刀在他们中间,像是审判众生天神,居高临下道:“开做一个游戏吧,你们谁能杀了对方,我就放你们走。” 顾羲庭心脏一瞬间急速跳动起来,他视线落在那把锋利菜刀上,求生本能让他狂喜,然而更大绝望把他重新拖入了深渊。 很快他就恢复了理智,语调还算平缓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男人扯了扯嘴角,眼中露出嗜血目光:“你还有选择吗?” 这已经不是这个亚裔少年第一次在他面前唱反调了,实际上,杰克也没有想到这个少年会如此倔强。他不会哭,不会叫,更不会像别人那样被殴打就求饶。 虐待一个没有任何反应人,还不如虐待一只狗,狗被踹了一脚,至少也知道叫一声,而你打他一下,他却只会闭着眼,把所有闷哼声都往肚子里咽。 杰克很快就对他兴趣缺缺,但与此同时,他心中又涌起了更大期待。 他要看到对方绝望表情,看到对方抱着他大腿哭泣求饶。到那时候,他会体贴解开对方捆绑,替他小可怜擦掉脸上眼泪,然后指着前方广袤无垠麦浪,温和体贴说:“你只要在五分钟内跑出我视线,我就放过你。” 杰克是堪萨斯州一个农场主,这里人烟稀少,只有一条乡村公路通向他居所,是完美猎杀场所。 他会给猎物希望,在对方觉得已经安全时候,再给出那出其不意一击。 “嘭”一声响,子弹出膛,猎物跌倒。 但他不会在初次就攻击要害,他会先封锁猎物行动力,然后在拿着猎枪缓缓逼近。他最喜欢看人类从希望陷入绝望瞬间,那一瞬眼瞳变化,是世间最美妙景色。 之前小可怜都好好配合了他游戏,但是眼前这个人偏偏不。他宁愿待在这间小屋里,被他一遍遍殴打,也不愿意和他进行那个好玩游戏。 少年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自从他被带进来,就失去了所有生存可能。 但是没关系,他又重新发明了一个新游戏。 杰克悠闲站在一旁,像是猫抓老鼠一般缓缓道:“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如果逾期未分出胜负,那谁都走不了了。” 这是一个残酷得令人发指游戏,生与死,善与恶,皆在一念之间。 顾羲庭看了一眼刀刃,缓缓闭上了眼。 那一瞬间,他眼前走马灯似闪过了母亲照片、父亲面容,最后定格在爷爷笑脸。 头发花白老人用尽全力把他举在头顶,在洪水淹没他脑袋前,给他留下了一个大大笑脸:好好活着,我不后悔。 再次睁开眼时,顾羲庭心里异常平静,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贺晏,来吧。” 贺晏喉咙滚了一瞬,他觉得自己有些干渴。 青年大半个身体都陷入了黑暗中,后背笔挺面容沉静,让他看上去像是一柄锋利剑。 过了好久他才抬起了头,从门缝里透出灯光勾勒出他侧脸线条,有些意外表情。 “为什么不杀我?” “为什么要杀你?” “杀了我你就可以活下来。” “你应该知道,这只是一个陷阱。” “杀了我,你至少可以多活一段时间。” “既然都要死,你觉得我会在意那多活几分钟吗?” “你难道就没想过,你能活着出去吗?”贺晏这句话是用中文,他看到顾羲庭瞳孔缩了一瞬,知道对方已经动摇了。 “警察已经在找你了,你父亲也过来了,只要你现在活下来,你很快就会被他们救出去。” 贺晏话带来了他想都不敢想希望,顾羲庭眼睛瞬间明亮起来,然而也仅仅是一瞬,很快他便再次恢复沉静。 顾羲庭只是摇头,缓缓道:“那我也不会杀你。” 在贺晏过往中,他从来不相信会有这种人。所谓舍己为人,宁愿为了所谓道德准则而放弃生命。要知道,死后没有天堂,没有地狱,更没有那所谓道德仁义。人死了就真什么都没了,是多愚蠢人才会选择在这种情况下让他动手? 贺晏:“你维护道德,可是道德并不会让你活命。” 顾羲庭声音很淡:“好好活着,我不后悔。” 贺晏依旧不信,把刀交到了顾羲庭手里,嗓音低沉,充满蛊惑意味:“我允许你杀我。” 顾羲庭垂着头,不为所动。 因为左腿骨折发炎,高烧和疼痛折磨着他,他几乎已经要站不直了。 贺晏又说:“你是不是因为害怕杀了我被别人发现?然后追究责任?” 顾羲庭沉默不语。 贺晏:“其实你大可不必,你现在是受害者,你杀了我后,警方也很难追究你刑事责任。更何况,你还可以把我死推到他身上,到时候你咬定是他杀我,等你回了国,你依然是一个干干净净好学生,有大好前程在等着你。” “我坚持。”顾羲庭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决绝。 贺晏心脏狠狠缩了一下。 他不懂,自己不过一个陌生人而已,为什么这个人要为了他放弃生命?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狭窄而昏暗房间内,顾羲庭抬起脖子:“动手吧。” 少年纤细而脆弱脖颈暴露在夜色中,那么脆弱,只需轻轻一碰,就会有温热血液出来,然后他能亲眼见证生命消亡。 这本来是他渴望场景,但不知道为何,现在却勾不起他一丝兴趣。 这么美好生命,怎么有人舍得摧毁? 他只想在少年脖子上落下一吻,然后把对方紧紧抱在怀中,不让任何人伤害他一丝一毫。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萌生了保护欲。 贺晏后退一步,视线落在了手中菜刀上。 一旁杰克仿佛已经知道游戏即将展开,他举着猎枪站在一旁,静待好戏开场。 顾羲庭:“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贺晏大半张脸都藏在了阴影中,声音沙哑:“你说。” 少年闭上眼,睫毛轻颤:“你能不能轻一点儿,我怕疼。” 他明明已经那么害怕了,却依然坚持把生命留给他。唯一一个要求只是:你能不能轻一点儿,我怕疼。 贺晏头一遭体会到了心疼感觉,第一次尝到了眼泪咸味。他从来不知道,和别人进行感情连接,竟然这么充实。 视线缓缓掠过少年脸庞,那么温柔缱绻,像是在看世界上最宝贵东西。 然后他握紧了手中刀柄,浑身肌肉紧绷起来,像一只蓄势待发猎豹。 一刀寒光闪过,锋利菜刀斩断了少年手腕,贺晏挣脱束缚一跃而起—— 既然你怕疼,那我就不让你疼。 第26章 眼前房间宽敞明亮, 手下皮肤柔韧温暖,过往一切,似乎都已经很远了。 贺晏心头一动, 对顾羲庭说:“左手给我。” “干嘛?”后者略有防备说。 主要是这已经不是贺晏第一次打他双手主意了,在过去那几个小时内,顾羲庭对自己手都没有什么好记忆。 不是让他手伸进某个羞耻地方, 就是一根根舔他手指,更过分是,在他受不了抓床单时候,那人非要一点点入侵他指缝,强势霸道和他十指紧扣。 也不是不喜欢,主要是太羞了…… 生命中头一遭就玩了这么多花样,他有些受不了。 顾羲庭抬起头,看向贺晏目光也变得警惕起来,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这种惊喜。 男人收敛了身上强势,笑得很温和:“别怕,给我就好。” 顾羲庭伸出手,缓缓闭上了眼睛。 直到手腕有冰凉触感传来,他才发现那是一块手表, 看上去也有些像一个手镯。 手镯通体金色, 点缀着一数不清白色钻石,一端盘踞着猎豹脑袋, 镶嵌着两颗祖母绿宝石, 虎虎生威。 顾羲庭愣了一下:“怎么突然给我这个?” “之前路过橱窗, 发现你多看了几眼,”贺晏亲了亲他鼻头,“圣诞节礼物。” 顾羲庭心头一暖,又有些愧疚:“不好意思,我没给你准备礼物。” “没关系,我已经收到了,”男人啄了一下他嘴唇,意有所指,“那是我这辈子收到最好礼物。” “可我什么都没给你啊……”顾羲庭突然反应过来贺晏指是什么,立刻止住了话头,又羞又恼地瞪了他一眼。 贺晏笑容继续扩大:“我说是你,你瞎想什么呢?” 顾羲庭:“……” 不要和我说话! 就在此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顾有康在门外喊:“羲庭,还在睡吗?怎么睡了这么久?是不是生病了?”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门把手转动声音。 “我醒了!先别进来!”顾羲庭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胡乱塞了一张毛毯给贺晏,“你快快……快去躲一下!” 贺晏有些无语,没想到来时候偷偷摸摸,走时候还要鸡飞狗跳,连一件衣裳都捞不着。 但是顾羲庭已经没有心思注意他情绪了,顾友康在门口等了那么久,没准什么时候就推门进来了。 顾羲庭一边穿衣服一边下床,结果一站起来,双腿就跟下面条似软了下去,在即将跌到时候被贺晏捞了起来。 “不行,他不能看到你在这儿……!”顾羲庭语气慌乱。 “你这样子怎么出去?”贺晏扶他坐在床上,说,“你先穿好衣服躺回去,交给我吧。” “你要做什么?”顾羲庭惶恐不已,“我、我还没有出柜呢!” “我知道。”贺晏边穿衣服边说,他表情很淡,让人看不出一丁点情绪。 顾羲庭心里没谱,补充道:“我当然不是说不出柜,但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我……我就是怕我爸一时接受不了。” “别紧张,我没生气,”贺晏揉了揉他脑袋,声音很温柔,“交给我吧。” 顾有康还在门外敲门:“怎么睡了这么久?真没事?” 就在这时,门开了一个小缝,贺晏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贺?你怎么……”顾有康楞了一下,视线上上下下把青年扫了个来回。 穿着儿子睡衣,似乎还在这里留宿了…… 顾有康想起自己早上看到那个视频,不由自主皱起了眉。但是贺晏又确实救了自己儿子,现在把人赶出去未免过于不近人情。短短不到三十秒时间内,顾有康一张脸松了紧,紧了松,精彩程度堪比川剧变脸。 注意到了他视线,贺晏矜持礼貌解释着:“昨晚羲庭有些害怕,我就在这里陪他了。” 顾有康眉头又拧了起来,不太情愿说:“辛苦你了。” “他来找我途中出事,是我没有保护好他。”贺晏很谦虚,眼中隐隐露出愧疚。 经过生死危难,自己儿子和男人在一起似乎没有那么强烈冲击了,而且贺晏确实很在乎羲庭,现在追究这件事未免有些不合适,顾有康叹了口气,沉默转身离开了。 目送顾有康下楼,贺晏进门汇报进度:“解决了。” “你跟他说什么了?”顾羲庭立刻坐直了身体,因为起得太急,肩膀露出来一大片。 贺晏替他理好衣服,不疾不徐道:“你爸应该知道我们关系了。” “你替我出柜了???”顾羲庭一刻也呆不住了,挣扎着要追出去,被贺晏一把按在了床上。 “别急,我也只是猜测,”贺晏解释着,“他应该是看到我们接吻视频了,但是没明说。” “吓死我了,”顾羲庭吐出一口气,“我还以为他要和我势不两立呢,我都在想,他要是逼我在你和他之间选一个,我应该选谁才好。” 贺晏动作一滞,笑容却愈发和蔼了:“那你选谁?” “我当然是……”顾羲庭故意卖了个关子,然后一下把人扑倒在床上,大笑道,“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 又闹腾了许久,这才起床洗漱,下楼吃饭。 离开时,贺晏立在小院门口问:“搬来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我……”顾羲庭本来想说和自己爸爸商量一下,结果想到白天他们谈话,又改口为,“那我给我爸说一声。” 贺晏揉了揉他脑袋,狭长眼睛中满是宠溺,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要是顾羲庭知道同居后等着他是这种生活,他打死也不会同意搬过来了。 他从来不知道,贺晏那方面需求如此旺盛。 丧心病狂贺晏竟然翻出那本画展里买来同人册,对着姿势一张张身体力行。 那位太太也是花样百出,流行、复古,各种姿势千奇百怪,整整有100页那么多,还每一页都不重样! 也不知道怎么,这段时间也没有案子找上门,贺晏白天人模狗样给学生们上课,晚上回来直接变身衣冠禽兽,半个月过去,顾羲庭就彻底受不了了。 这天晚上九点,贺晏一如既往地缠了上来。顾羲庭决定不能再放任下去了,必须约法三章。 察觉到他抗拒,贺晏停下了动作,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撒娇似问:“你不喜欢?” “也没有,”顾羲庭组织着语言,心道这次绝对不能半途而废了,严肃道,“舒服确实很舒服,但有时候又太舒服了,让我觉得……觉得对自己身体都失控了。” “既然舒服,那就交给我吧。”贺晏说着,手又不老实搭了上来。 “不行!”顾羲庭还在做最后挣扎,“你这样是竭泽而渔,我们要可持续发展!” “你水被排干了?”贺晏意味不明哼了一声,“我可一直都很持续。” 顾羲庭:“……” 不要用这么正经成语开黄腔啊! 然而他很快就没有精力吐槽了,同居半月,顾羲庭身上每一个角落都被摸得一清二楚,很快就哼哼唧唧,眼睛泛起水汽。 正可谓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结束后,顾羲庭呈大字躺在床上,脑袋就像是被大橘舔过餐盘,一片空空荡荡。 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申城重逢时,明明还是那么冷峻一个人,这才过去短短三个月,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粘人了? 顾羲庭百思不得其解,皱着眉把贺晏手臂从腰上推下去,很快又有另一只腿缠了上来。 继续推,整个人都贴了过来…… 顾羲庭:“……” 今天又是失守一天。 好在最后终于实现了约法三章,频率定为一周四次,每次不得超过3次。虽然贺晏每次都不满足,但顾羲庭却松了口气,也开始有时间写新书了。 这天是周四,顾羲庭醒来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他有些疲惫揉了揉腰,和贺晏在一起后,他赖以为豪自制力全都飞走了。贺晏倒是精力充沛,早早就起床去了学校。 顾羲庭洗漱完毕去便利店买早餐,回来时听到弄堂里传来一阵声响。他转身往里走了几步,看到了几个不良少年围在一起,一边逼近,一边吐着污言秽语,中间小姑娘被逼得连连后退,听她求饶声音,几乎已经要哭出来了。 “喂!”顾羲庭大喊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这里是市中心,周围人来人往,这些人竟然敢当众欺负人。 几个青年回过头,看到只有一个人,警惕目光瞬间变为了不屑,吊儿郎当地说:“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顾羲庭:“再不走我报警了!” “报警啊,有种你他妈报警试试!”一个穿着皮夹克青年走了过来,抬起手就推了顾羲庭一下。 正常情况下,一个人被他这个力道推都会趔趄一下,但眼前这个年轻人却纹丝不动,像一棵笔挺青松立在那里,眼神锐利澄澈,凌冽气势压得他几乎不能动弹。 直到他手被顾羲庭轻飘飘从肩上拨下来,青年这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又要挥出一拳,却被一只手拦住了。 “没见她迷路了吗?”一个染着金色头发青年过来,“我们只是好心送她回家而已。” 青年难以置信抬起头:“沈哥?” 他们都是打过群架进过局子人,什么时候连这一个人都要怕了! “闭嘴,滚回去!”沈哥骂了小弟一句,又对顾羲庭说,“不如你就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以后再遇到,我们还是朋友。” 顾羲庭没有理会他们套近乎,视线落在了身后少女身上:“你真迷路了?” 话音一落他就惊了一下,这人也太漂亮了。 女孩儿不过十五六岁模样,身高大约一米六,拖着一个行李箱,小短裙配一双膝长靴,外面套件红色斗篷大衣,领子处镶着一圈白色软毛,年味十足,温暖又乖巧。黑藻一般长发散在身后,衬得肌肤白皙似雪。 更加令人惊艳是她五官,几乎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目光,顿时就抓住了所有人注意力。 听见他问话,女孩儿迷迷糊糊点点头,看上去越发乖巧无辜了。就像是一块美味小甜点摆在路中间,随时随地散发着“快来吃我”气息。 顾羲庭沉着脸,几大步走了过来。 “喂喂,你他妈干什么?!”几个混混不干了,堵在顾羲庭面前,“这可是我们先看上。” 有人要拦着顾羲庭,被他一拳揍中腹部,瞬间捂着肚子跪倒在地。 等顾羲庭把人带出来,忍不住“嘶”了一声,昨晚贺晏做得太过,扯着腰了。 少女拖着白色行李箱,视线若有似无在他腰间转了一圈。 顾羲庭以为对方是愧疚,安慰道:“和你没关系啊,我自己弄伤了。” 少女“哦”了一声,视线依然黏在他身上。 都说眼睛是心灵窗户,人眼睛能够表达出各种各样感情,见到陌生人觉得茫然,被人围堵时感觉害怕,看到帮手时欣喜…… 但她只是那种不带任何感情看,仿佛只是为了贯彻看这个动作。 顾羲庭被他看得有些后背发毛,这双又大又清亮眼睛也变得有些渗人,他咳嗽一声,换了个话题:“他们刚才说你迷路了,你要去哪儿?” “不知道,”少女声音清脆空灵,像是最动人夜莺啼叫,“我来找我哥哥,他说在申城。” 顾羲庭:“你给他打电话了吗?” 少女点头:“打了,但是他一直没接。” “怎么能让你自己在外面呢,多不安全啊,”顾羲庭皱眉,“我送你去警察局吧。” “不用,”少女摇头,微微弯了弯眼角,眼中露出似乎是幸福表情,“哥哥说等会儿就来接我。” 有人接就好,但顾羲庭也不放心把人就这么丢在路中间,最后把人带去了咖啡店,给人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少女晃着腿坐在椅子上,乖巧得不得了。 “哇,这也太漂亮了!”知然来送餐也吓了一跳,“小顾先生这是谁呀?” 顾羲庭:“路上捡,等家长来领取。” 少女捧着咖啡杯暖手,笑弯了眼睛:“哥哥你真好。” 顾羲庭被夸得有点儿飘,这种心情一直维持到贺晏下课回来。 贺晏远远就看到了顾羲庭,把围巾解开绕在了他脖子上:“怎么穿这么少就跑出来了。” 顾羲庭:“出来买个早餐,意外遇到了一个小孩儿,她说哥哥回来接她,我就陪她等了一下。” 贺晏视线从顾羲庭身上挪到了一旁,然后他看到了那个漂亮得宛如罂粟花少女,后者正晃悠着双腿,一脸天真无邪坐在沙发上喝咖啡。 贺晏瞬间眉头一皱。 “哥哥好呀。”少女率先一步开了口,声音清脆,笑容可人,仿佛是世间最乖巧无害存在。 贺晏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不动声色把顾羲庭护在身后,凝眉质问:“你来做什么?” 第27章 “我来看你啊, ”少女一脸真诚, “你出来这么久也没消息,我很担心你。” 贺晏皱眉:“贺薇薇你抽什么风?” 少女眨了眨眼睛:“你说什么?” 顾羲庭抬头看了他一眼,比兄妹关系更震惊的是贺晏对女孩儿的态度, 明明是这么乖巧的一个小姑娘,贺晏为什么对她这么冷淡? 见贺晏不说话,贺薇薇又说:“我想参观你的家。” 贺晏:“不行。” 贺薇薇:“外面好冷呀,我的手都僵了。” 这句话是对着顾羲庭说的, 说完后,还伸出了两只手装可怜,可惜她刚刚还捧着一杯热咖啡暖手,没有什么说服力。 顾羲庭被看得骑虎难下, 他没想到兄妹关系如此紧张。贺晏一脸冷漠, 少女委屈巴巴,怎么看都是贺晏欺负人,周围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了。 顾羲庭提议:“要不你们进去再聊?” “谢谢羲庭哥!”少女笑弯了眼睛, 跳起来想要抱抱,被贺晏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地。 二人对峙良久,终于女孩儿先败下阵,乖乖站了起来。 咖啡店有几步台阶, 贺晏见她拎着个大行李箱不方便, 主动站起来帮忙, 还没挨到行李箱就被贺晏拦住了。 “你干什么?”顾羲庭有些意外, 贺晏不是这么不绅士的人。 贺晏:“让她自己来。” 顾羲庭:“孩子太小了, 我看她拎着费劲儿。” 贺晏没让他动,视线扫了一眼旁边的女孩儿,语气冰冷:“贺薇薇,滚过来,再装就把你赶出国。” 贺薇薇不太情愿地站了起来。 顾羲庭:“我来吧,她……” 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因为顾羲庭发现,连他都要费力才能拎得动的行李,薇薇却一只手就拎了起来,跟拿空箱子没什么两样。 顾羲庭瞪大了眼睛:“这……” 贺晏凉飕飕的声音传来:“她臂力100kg,再来两个行李箱都能健步如飞。” 那刚才怎么会被人欺负?顾羲庭诧异地抬起头,少女立刻冲他眨了眨眼,一副俏皮可爱的模样。顾羲庭收回视线,终于察觉自己被人耍了。 可惜贺薇薇的外表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进屋后女孩儿不停搓手,白皙细嫩的手微微泛红,似乎是因为刚才拎箱子被冻住了,看上去怪可怜的。 顾羲庭瞬间又心软了,倒了一杯热水过去,但他还有些生气,没和对方说话。 少女接过水杯,展颜一笑:“羲庭哥真好。” 顾羲庭有些不好意思,也懒得装热情好客的主人,凑过去和贺晏坐在了一起。 贺晏比他更过分,进屋后就自顾自的行动,一个眼神都不给薇薇。直到午饭时间,他们去餐厅吃饭,贺晏甚至都不打算叫她一起。 这就有些太过了吧? 顾羲庭回头时,看到薇薇委屈巴巴的坐在椅子上,扬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们,像是被抛弃的洋娃娃。顾羲庭脸上挂不住,招了招手让她一起过来。 “谢谢羲庭哥!”薇薇眼睛一亮,啪嗒啪嗒跟在身后。 餐厅距离别墅不到一百米,在过去的路上,薇薇不停吸引人各式各样的目光。 甚至还有一个人过来发名片,说他是某某经纪公司的星探,问薇薇有没有兴趣进娱乐圈发展。 “好呀,我考虑一下。”薇薇笑眯眯的接下名片,一转眼就丢在了垃圾桶里。 星探:“……” 我还没走呢。 漂亮的人,都是拥有特权的。虽然她做出了这种行为,但依然让人讨厌不起来。星探又给了她一张名片,叮嘱她好好考虑一下。 贺薇薇再次把名片丢在了垃圾桶。 这下星探终于没有好脸色了,忍不住骂道:“什么玩意儿?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宝了?不来就不来,多得是人想来……” 他话还没说完就一踉跄,身体突然失去平衡,在雪地里摔了个狗吃屎。 贺薇薇一脸无辜地拍手:“不好意思,手滑了。” 星探:“……” 顾羲庭害怕贺薇薇再惹事儿,连忙把人拉进了餐厅。 三人来到餐厅,薇薇去卫生间洗手,顾羲庭点了四菜一汤,正打算把平板还给服务员,就看到贺晏又勾了四五个菜。 服务员都惊呆了:“先生,你们三人应该吃不完这么多,我建议取消几个,别浪费了。” 贺晏表情很淡定:“不用。” 服务员点点头,拿着平板离开了。 顾羲庭皱眉:“我们吃不完吧?” 贺晏端坐在椅子上,笑而不语。 直到薇薇回来,优雅又迅速的拿起筷子,凭借一人之力,横扫全桌食物。 顾羲庭:“……” “你现在知道了?”贺晏夹了一筷子菜到顾羲庭碗里,“她外表一向很具有欺骗性。” 贺薇薇笑眯眯顶嘴:“我只是外表具有欺骗性,不像有的人,连内在也很能装呢。” 贺晏沉下了脸:“贺薇薇。” 贺薇薇吐了吐舌头,看上去倒是真像是斗嘴的兄妹了。 回来后,顾羲庭偷偷问贺晏:“她真是你妹妹?” 贺晏表情很淡:“亲生的。” “那你们怎么还这样……”顾羲庭欲言又止,贺晏对陌生人都温和有礼,唯独在贺薇薇面前,像是躲避瘟疫一般。完全不像亲兄妹,说是仇人还比较恰当。 “谁让他来招惹你?”贺晏提醒,“以后你尽量跟着我,如果私底下和她有什么接触,也别相信她说的任何一个字。” “这么夸张吗?”顾羲庭笑了笑,没太放在心上,“我看她就是一个爱捉弄人的普通小孩儿。” 普通小孩儿? 贺晏笑着摇了摇头,那可是比他还要危险的存在。 贺薇薇八岁时也曾经想要做个普通人,她听同学说自己的宠物狗多么可爱,突发奇想养了一只金毛。向琼音一向认为养宠物是玩物丧志,威胁她说如果不放弃宠物,就要关小黑屋惩罚她。 贺薇薇大闹了一场,却还是在小黑屋面前屈服了。 第二天,她小同学牵着自己的宠物狗过来玩,结果没在家里看到宠物狗,反而看到贺薇薇守着一大盆肉汤。 小同学很天真:“薇薇,你的宠物呢?” 贺薇薇:“你不是看到了吗?” “在哪儿的?” 贺薇薇指着肉汤里的骨头,笑容乖巧:“在这里呢。” 小同学被吓傻了,呆了许久后,“哇”一声哭了出来。 贺薇薇皱着小眉毛,露出沮丧的神情:“我……我也没办法,妈妈不让我养它,我只好把它杀了。” 小同学:“可是……可是你怎么能吃掉它……” 黑发黑眸的女孩儿笑得一脸天真:“因为这样它就可以和我融为一体,彻底陪着我啦。” 小同学再也不和贺薇薇来往了。 在贺薇薇10岁那年,她所在的学校爆发了一桩性侵丑闻。 她们班上好看的小姑娘都被老师欺负了,到最后,那个禽兽终于把魔抓伸向了贺薇薇,却不曾料到他惹到了一个魔鬼。 当女孩儿们看到贺薇薇跟着老师进保健室,所有人都觉得她此行凶多吉少。 不料十分钟后,亚裔女孩儿完好无缺的走了出来,依旧乖巧可人,连裙子都没有乱。 当天傍晚那个老师就发了疯,大叫着从教学楼跳下了下去。 性侵事件曝光后,警察调查了全过程,但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跳楼自杀。 随着年岁增长,贺薇薇的异样才能开始得到更多人关注,作为二代基因改造结果,在某些方面的天赋,她甚至比她两位哥哥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小就聪明的贺薇薇,在14岁那年终于名声大造。 亚裔女孩儿只身犯险,不废一兵一甲,彻底瓦解了人数超过100人、累计制造谋杀案87场的邪.教组织。 而今年,贺薇薇刚满十五岁。 顾羲庭听完后,莫名觉得脊背有些发冷,像是一条冰冷的蛇爬上小腿肚,一路蜿蜒向上,渐渐向心脏靠近。 而在他眼前,女孩儿正端坐在窗前,金色阳光落满了她的发梢,漆黑的瞳孔被染上金色,仿佛一片流动的琥珀,整个画面美好得仿佛来自天堂的礼物。 顾羲庭咳嗽一声,不太自在的收回了视线。 贺薇薇却已经看懂他眼神的微妙变化,抱着大橘笑了一声:“啊,你已经知道啦?” 顾羲庭憋了半天,挤出一句:“你、你真厉害。” 贺薇薇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你要抛弃大哥和我在一起吗?”女孩儿突然凑近,香气撩人。 顾羲庭愣了愣:“什么?” 身后的贺晏已经眯起了眼睛。 薇薇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共享也行啊,我不介意的。” 贺晏:“滚。” “要不要这么小气啊,这也不行?”薇薇嘴上抱怨着,但似乎对贺晏有所忌惮,听话挪到了一边,继续和大橘玩耍。 大橘呼噜一声,往常日天日地的橘猫缩成了一团,彻底不敢动了。 贺薇薇住了近一周,大部分时间都在家看书,或者单方面玩弄大橘。可能是贺薇薇的外貌太有欺骗性,表面功夫更是无懈可击,别墅外的咖啡馆员工全员沦陷,贺薇薇跟着去申海大学,更是引起一阵狂潮。 她离开那天下了一场小雪。 女孩儿拉着他的衣袖,抬着头央求他送机。漆黑的眼瞳仿佛能蛊惑人心一般,顾羲庭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不字,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被贺晏拦在了门口。 “我已经安排好了车,”贺晏单手就提起了那个超重行李箱,把贺薇薇塞进车里后,对司机说,“去申海国际机场。” “哥,你也太无情了吧?”贺薇薇仰起头,“你就这么放我自己回家?不怕我出事吗?” “出事正好,”贺晏面无表情关上车门,“就当为民除害了。” “羲庭哥你真的不送我吗?”贺薇薇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我舍不得你。” 顾羲庭心软,正要点头,就看到一堵黑影拦在了他面前,贺晏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吩咐司机:“走。” 贺薇薇也没辙了。 汽车缓缓滑入车流中,黑色的车身盖了一层薄薄的雪。 顾羲庭目送汽车离开,就在汽车即将驶出视线范围的时候,他突然看到贺薇薇探出了窗外,冲他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贺晏早已经转身离开,顾羲庭追上来:“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她毕竟是你妹妹。” “没什么不好的,”贺晏表情很淡,像是在说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倒是你,离她越远越好。” 傍晚时分,新闻APP弹出一条本地消息,机场高速发生连环车祸,顾羲庭还来不及细看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说贺薇薇在路上出车祸了,让家长尽快赶去。 淅淅沥沥的雨夹雪变成了鹅毛大雪,整个世界一片银装素裹。 顾羲庭和贺晏急匆匆来到急诊室,肩膀乘了一片小雪。 越靠近医院,顾羲庭的愧疚感就越强,要是当初是他开车送人就好了,说不定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故。 这起连环车祸有几十人受伤,不一会儿就有伤者被送来,急诊室乱得像是菜市场。 他们在走廊外见到了贺薇薇,女孩儿穿着红色斗篷,安静乖巧的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额头上缠了一圈白色绷带,隐隐有鲜血浸出。 顾羲庭立刻跑了过来,蹲下身问:“伤到头了?严不严重?还疼吗?” 贺薇薇抬头,眼中噙着眼泪:“头晕,想吐。” “你先好好休息,证件给我,我先帮你缴费。”顾羲庭站了起来,正准备离开,就被贺晏一把抓住了手。 顾羲庭看了他一眼,纳闷道:“你拉我干什么?” 贺晏:“没必要。” 顾羲庭着急:“什么没必要啊!她这不是受伤了吗?” 贺晏表情很冷:“贺薇薇,解开。” 顾羲庭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贺晏这句话的意思了,难道贺薇薇在装病? 贺薇薇皱眉:“我头晕,医生说我脑震荡了。” 顾羲庭帮腔:“要不还是先问问医生?” 贺晏不为所动,声音冰冷:“解开。” 沉默半响后,贺薇薇突然眨了眨眼睛。 “还是哥哥了解我,”少女解开绷带,粲然一笑,“不好意思啊,骗了你们。” 可是语气中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成分。 顾羲庭皱眉:“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贺薇薇:“我说过,要让你送我走,你这不是来了吗?” “所以你就用了这种理由?”顾羲庭沉下脸,一向笑眯眯的他第一次冲贺薇薇甩了脸色,“不知道大家很担心你吗?” “大家?”贺薇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精致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讽刺,“别开玩笑了,谁会担心我?” “至少我担心你!”顾羲庭大喊出声,“在来的路上我都在想,要是你出事了怎么办!如果是我开车送你,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故!” 贺薇薇一瞬间愣在了原地,眼眶瞬间积聚了泪水。 “啪嗒”“啪嗒”,下一刻,豆大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落下来。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女孩儿抽噎着,眼睛红了一圈,看上去格外惹人怜爱,“之前从来没有人这么担心我……” 顾羲庭刚才还气势汹汹,现在看到眼泪瞬间就慌了,连忙安慰道:“我、我也不是要骂你,我我就是担心你,你现在没事就好了,而且贺晏那么好,他特别会关心人,他他会给你带来哥哥的温暖……” “你去看看司机有没有事,”越说越离谱了,贺晏推了一把顾羲庭的后腰,“乖,让我和她说几句吧。” 顾羲庭不放心:“你不会打她吧?” 贺晏笑了笑:“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顾羲庭一离开,贺薇薇的眼泪瞬间就止住了,要不是脸上还有泪痕,没人相信她曾经哭得那么伤心。 贺晏脸色也冷了下来:“不哭了?” 贺薇薇也敛去了假笑:“反正对你也没用。” 贺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打消你的念头。” 女孩儿抬起头,漂亮的眼眸里满是挑衅:“如果我非要呢?” 贺晏沉着脸,声音又冰又冷:“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兄妹两对峙许久,两股视线在空气中碰撞,谁也不让谁。 噗嗤一声。 贺薇薇笑了出来,漫不经心道:“算了,这次你赢了。” 贺晏转身离开,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贺薇薇在身后喊:“对了,贺辰假释了。” 贺晏嗤笑:“你这个消息未免太落后了。” 贺薇薇很夸张的“诶”了一声,不满道:“我可是特意好心来告诉你呢。” 贺晏:“不劳你费心。” * 二楼主卧里透着暧昧的光,贺晏把顾羲庭扑在深色大床上,外面冰天雪地,交缠的身体却温暖滚烫。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深半时分,缠绵的两人终于停了下来。 又破戒了,顾羲庭累得连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 他能察觉今晚的贺晏有点奇怪,虽然依然很注重他的感受,但他明显能察觉男人比以往更加热情,甚至带着隐隐的失控,他一时心软,又没有把持住。 等贺晏给他做完清洁,顾羲庭已经彻底累得睡着了,胸膛缓缓起伏,发出了轻微的呼吸声。 贺晏视线落在青年肩头暧昧的红痕上,眸色又暗了几分。 “抱歉,我有些失控了,”贺晏亲吻着他的额头,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占有欲,“可我讨厌别人接近你。” 窗外的雪下得越发大了,贺晏拨通了皮卡丘电话。 “贺辰在哪儿?” 第28章 很快皮卡丘就发了一个地址过来, 距离这里不过半个小时车程。 贺晏视线在夜色和顾羲庭身上来回扫动, 最后还是选择抱紧身边的人。 算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翌日清晨,顾羲庭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吻他脸颊, 他笑了笑,下意识转过头,吻住了贺晏的嘴唇。 有舌头温柔的舔过他唇缝,顾羲庭顺从的张开嘴让舌头长驱直入, 一阵酥麻从口腔中蔓延开来。 这个吻不似昨夜那般激烈,贺晏动作温柔十足,让这个早安吻充满了柔情。 身边有窸窣声传来,顾羲庭终于睁开了眼睛:“几点了?” “还很早, ”贺晏揉了一把他脑袋, 说,“我有点事要出门,你继续睡一会儿。” 顾羲庭“噢”了一声, 叮嘱道:“多穿点儿,别感冒了。” “嗯,早餐我做好放厨房里,起床后记得吃。” “不用, 我自己去买就好了, ”顾羲庭不想耽搁他, 找了个借口, “今天恰好想吃杨大爷家的灌汤包。” 那是街头拐角的一家包子店, 包子皮薄馅儿大,汤汁鲜美,人气极高,每次去都排着长长的队。 贺晏点头说好。 雪下了一整夜,到天亮时终于停了下来。申城很久没有这样的大雪了,整个城市银装素裹,人们一边搓着冻得通红的手,一边戳叶子上堆积的雪,冻僵的脸蛋遮不住眼里的兴奋。 双脚踩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很冷,但也沁人心脾,顾羲庭深吸一口气,带上羽绒服帽子跑出了门。 今天下雪,杨大爷家排队的人不算多。顾羲庭要了两笼灌汤包,点了一份荠菜馄饨,吃完后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又顺道去书店拿了预定的书,前台是一位害羞的小姑娘,把书递给他时还有些脸红。 回来的途中,他又顺手扶了一把滑倒的小孩儿。 “谢谢哥哥!”小姑娘抬头冲他道谢,看到他的脸又皱起了小脸蛋,不解道,“哥哥你被蚊子咬了吗?” “没有啊。” “可是你的脖子好红噢。” 顾羲庭呆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可能是贺晏留下的痕迹,闹了个大脸红。 刚才他出门匆忙,就在羽绒服里面套了一件毛衣,还不是高领的。因为吃饭吃热了拉下了拉链,大半个脖子都露在了外面,昨天贺晏那么狠,也不知道留下了多少痕迹。 顾羲庭拉过羽绒服帽子盖上,解释着:“对,被蚊子咬了,一时间没注意。” 说完完全不给小姑娘留任何时间,抱着书飞快跑掉了。 天真,他还以为书店的姑娘是被他英俊的脸庞折服,原来是被他的荒.淫震惊了。 顾羲庭跑到门口时还有些喘气,院子里的腊梅开了,散发着冷冽的香气。旁边一个玻璃花房,贺晏搬进来后就没有打理,秋天起就已经荒废了。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似乎听到里面有声响传来。 正准备过去看看,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声响,顾羲庭回头一看,竟然是贺晏回来了,他穿着黑色大衣,手里端着两杯咖啡,看见他时微微一笑,嘴里呼出一股热气。 顾羲庭差异:“不是说有事吗?这么快就办好了?” “想你了。”贺晏声音放得很低,喊了一句,“过来。” 顾羲庭跑了过来:“什么事?” 贺晏没回答他。 就在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男人突然靠了过来——呼吸滚烫,身体带着冷冽寒气,动作强势的把他压在了棕色的门板上。 眼看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就在即将吻上的前一刻,顾羲庭突然偏开了头。 贺晏动作停在了他面前,眯了眯眼睛:“不喜欢?” 顾羲庭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回事,但是身体已经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他摇头:“这还在外面呢。” 贺晏没说什么跟了进来,坐在了他一贯的专属座位上,一边喝咖啡一边打量着他。 顾羲庭皱眉,贺晏不工作看他做什么? 他提醒:“你下午不是还有两节课吗?” 贺晏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又道:“所以呢?” “没什么。”顾羲庭也只是随口一说,他和贺晏都不是会评判对方工作生活的类型,大家都有事情要忙,很多时候都是互不干涉。“” 但是贺晏似乎并不这么想,他在顾羲庭起身时就拉住了他,居高临下的问:“你躲我?” 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顾羲庭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我躲你做什么?” 他抬头看了一眼,突然觉得今天的贺晏有些陌生。 具体哪里不一样顾羲庭也说不上来,或许是气质,或许是视线中带上的些微侵略性,以及比平时更加强势的动作。 在他面前,贺晏一向是绅士而温和的,偶尔的强势,也只是在亲热时欺负他才会显露出来,但那也是以他的感受为主。 但是现在不一样,贺晏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强势,看向他的眼里只有占有和挑衅,没有一丝尊重和爱意,宛如古早文中劣质的霸道总裁。 不过出门一趟就变得陌生起来,仿佛完全换了个芯子似的。 一瞬间,顾羲庭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眼前这人真的是贺晏吗? 一样的发型和五官,一样的黑色羊毛大衣,灰色围巾还是他们一起买的情侣款,刚才靠近,身上也是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但是气质有些陌生,尤其是细微的互动,完全不一样。 还是说他是别人假扮的?亦或是像之前那个案子遇到的沈茂一样,贺晏也精神分裂了? 顾羲庭心里有了怀疑,行事也越发谨慎起来。他扒开了贺晏拉着他手腕的手,准备去洗手间打一个电话。如果是贺晏接了电话,那么这个人就是假冒的;如果真是他接了电话,暂且不管他这么反常是什么情况,反正自己还可以借口没厕纸。 然而他并没有顺利离开,顾羲庭还没走出两步,贺晏又追了上来,直接张开双臂,把他困在了桌子和双臂之间。 男人声音低沉磁性的问:“你去哪儿?” 顾羲庭瞪了他一眼,故意恶心人:“去拉屎你也要看吗?” 男人却并不放手,反而挑衅一笑:“如果你愿意让我围观,我很乐意。” 顾羲庭:“……” 这么嚣张又恶心,很好,他确定这人不是贺晏了,至少不是正常状态下的贺晏。 他着实被恶心到了,本来准备委婉试探,现在干脆直接甩了脸色,冷冰冰的说:“别演了。” 大不了直接打一架,谁输谁赢还不好说。 “别生气了,我昨晚不是故意的。”男人视线落在了他脖子上,留着几个红红的草莓印,“让我看看严不严重。” “还要装吗?”顾羲庭眼底的温度消失得一干二净,“你不是贺晏。” 男人怔了怔,表情有瞬间的扭曲,然而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手也放在了他脖子上:“我知道昨晚我太过分了,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顾羲庭沉着脸甩开了他的手:“我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装成他的样子,但我知道你现在成功恶心到我了。不管你现在要做什么,请你立刻出去。再不走我就……” “再不走你就怎样?”男人打断了他的话,失去了伪装,他的声音要比贺晏稍微高半度,但又比贺晏的嗓音要沙哑,就像是指甲划过黑板时留下的声音,让人浑身鸡皮疙瘩都爬起来了。 男人往前走了一步,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眼里全是戏谑之色:“你准备把我赶出去吗?” 顾羲庭突然抓住那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人掀翻在沙发,再把男人双手狠狠别在身后,一字一句道:“你不走我就揍你一顿!” 男人愣了一瞬,随即肩膀不停耸动,笑得大声了。 顾羲庭咬牙:“你笑什么?” “笑你很可爱。” 顾羲庭双手力气又重了几分。 “抱歉,”男人“啊”了一声,似乎被弄得有些疼了,“我没恶意,能放开我吗?” 顾羲庭按紧了他的手,不为所动:“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我这张脸呀,”男人叹了口气,“还没认出来吗?我叫贺辰,和贺晏是双胞胎亲兄弟。” 顾羲庭愣了一瞬,他预想了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他伸手抓了一把贺辰的脸,没看出来哪里有套了伪装皮套的痕迹。 “检查完了?现在相信了吗?” 顾羲庭收回手,有些挂不住:“谁让你要冒充贺晏,我还以为你是坏人。” 贺辰笑了起来:“怎么可能,我就是单纯来看我哥的。” 这一下贺辰又变了一个样,眼神真挚,动作绅士,让人如沐春风,颇有温和版贺晏的感觉。 顾羲庭迷迷糊糊地和对方握手,又沏了一壶茶招待人。后者就捧着茶杯坐在椅子上,乖巧得不得了。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贺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 顾羲庭:“因为你们完全不一样。” 贺辰笑容变得更大了:“哪里不一样?” 顾羲庭:“眼神、性格、气质、行为举止,除了这张脸,哪里都不一样。” “难道我不够深情?”贺辰露出一个困扰的表情,没了之前的偏执,看上去隐隐有些稚气,“其实我也很努力了,我还以为我哥就是那种样子。” “才不是呢,”顾羲庭露出了他进门的第一个笑,“你哥很温柔。” “温柔啊……”贺辰意有所指的笑了笑,“我觉得我现在也挺温柔的。” 顾羲庭配合地点头,总觉得心里有些毛毛的,掏出手机准备给贺晏电话。 贺辰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主动搭话:“你要给我哥打电话?” 顾羲庭反问:“你不想吗?” “没有,怎么会呢。”贺辰摇头,“你要打就打吧。” 电话拨过去,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似乎有些意外:“有事吗?” 顾羲庭:“你弟弟来了。” 贺晏呼吸停了一瞬,立刻道:“我马上回来。” 顾羲庭听不出他情绪,但感觉挺着急的样子,立刻道:“我在招待他呢,下雪了,你注意安全。” 贺晏很快“嗯”了一声,立刻挂断了电话。 贺辰也跟着站了起来,礼貌的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冲他点点头:“我先走了。” 顾羲庭愣了愣:“你就走了?贺晏马上就回来了。” 男人笑眯眯的说:“我要去赶飞机了,反正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见面。” 顾羲庭不再多留,把人送到门口,叮嘱他注意安全。 贺辰有些感动:“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让我注意安全呢。” 顾羲庭瞬间脑补了一出被排挤被压迫的戏码,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听到贺辰笑眯眯的声音响起:“之前别人都是让我早点去死。” 顾羲庭:“……” 他算是明白了,贺家三兄妹,没一个正常的。 走到大门的时候,贺辰突然转身冲他张开了双臂,明显是索要拥抱的意思。 顾羲庭没理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贺辰视线在他缓缓扫过他的脸,最后笑了起来,握上了他的手:“很高兴见到你。” 贺辰前脚刚走,贺晏几乎是后脚就回来了。 大门“嘭”一声被推开,贺晏有些慌乱的声音传来:“你没事吧?” 顾羲庭一脸莫名其妙:“我能有什么事?” 贺晏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确定真的没事后,这才松了口气。 “倒是你,”顾羲庭有些埋怨,“我都不知道你有个双胞胎弟弟,刚进门时还差点弄错了。” 贺晏:“因为他之前一直在监狱里。” 顾羲庭:“……” 贺晏扫了房间一眼,贺辰虽然已经不在这里了,但是他喝过的茶杯还放在茶几上,椅子上还有他坐过的痕迹,以及从客厅延伸至门口的一串脚印……贺辰在用这种方式入侵他的生活,这是十足的挑衅。 顾羲庭闲不住跑去了小花园里,就在此时,贺晏手机里传来了几条短信:“哥,嫂子真可爱。”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愿意留在这里了。” “把嫂子借给我玩玩好不好?” “哥,我还会再来的。” …… 男人右手握着手机,手背上青筋暴起,浑身暴戾之气压也压不住。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道声音,顾羲庭大喊:“贺晏!你在花房里放什么了!!我要被你臭死了!” 贺晏一瞬间收敛了所有怒气,语气平静道:“臭味测试。” “什么?臭味测试?” 大门“嘭”一声打开,顾羲庭鼻子里插着两根卫生纸裹成的小纸棒,一脸凶狠地冲了进来。 “这又是什么?” 笼子里放了一只小仓鼠,焉焉的,几乎都要被臭晕了。 “仓鼠。” “难道我会把它认成龙猫吗?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把它放在那儿!” “你可以把他理解为小白鼠,”贺晏一本正经,“我在模拟20年老厕所,预算自然情况下如何产生硫化氢。” 顾羲庭:“……” “所以你把花房变成了一个20年的老厕所??” 贺晏:“你很聪明。” “亲爱的侦探先生,”顾羲庭强忍着怒气,“所以我能问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不久前我遇到了一个案子,一个人在卫生间被臭晕了,后来在医院抢救无效死亡。医生说那是硫化氢中毒引起的缺氧脑损伤,我想知道这是意外事故还是他杀,所以做了这个实验。” 顾羲庭转身上楼。 很快就提了个行李箱出来,面无表情地说:“实验结束后再通知我。” 贺晏:“你平时又不去花房。” 顾羲庭:“实验结束后也不用通知我了。” “好好好,我不在家做了,”贺晏一把拉住行李箱,“我去学校实验室做可以了吧?” 顾羲庭满意地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一转身就拎着行李箱蹿上了楼。 当他看不出来那是个空箱子吗?看着顾羲庭落荒而逃的背影,贺晏不由自主笑了出来。 确实很可爱,不管是害羞、撒娇还是赌气都很可爱。 但再可爱都是他的,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 第29章 南方的雪很难积起来, 大雪在第二天就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草坪凹处有一点点水洼,在阳光照射下泛着莹莹的光。 这天下午, 顾羲庭抱着kindle躺在沙发上看书,阳光落在他身上,照得人昏昏欲睡。突然间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赶跑了顾羲庭的瞌睡虫。 他打开棕色大门一看, 门口站着一个笑容爽朗的年轻人,穿着咖啡店围裙,手里提着两杯外卖咖啡,似乎是咖啡店的员工。 “顾先生您好, 这是您点的咖啡。” 顾羲庭接过东西, 好奇问了一句:“你新来的?知然呢?” 那人笑了笑:“对, 刚入职, 您叫我小咚就行。” 顾羲庭点头:“谢谢小咚。” 小咚是个话多而热情的人, 听顾羲庭问知然, 立刻解释着:“我也不太清楚, 只是听说知然上次来送咖啡后病了一天, 后来就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了。不过您放心, 虽然您习惯了知然的服务, 但我会努力让您喜欢上我的。” 年轻人热情活泼, 顾羲庭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也很好, 谢谢你。” 顾羲庭把黑咖啡送上二楼, 贺晏正穿着一件浅灰色羊绒衫站在窗前, 耳朵里塞着两个AirPods,似乎在打电话。 “我知道他说要离开,但这个行程很可能是假的,”贺晏皱眉,“电话卡、信用卡全都找不到人?”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贺晏嘴唇一点点抿起来,脸色变得越来越严肃。 顾羲庭不欲偷听,轻咳一声作为提醒,贺晏立刻回过了头,本来一脸严肃的表情,看到他顿时就柔化起来。 顾羲庭指了指手里的咖啡,用口型说:放桌上了了。 贺晏冲他招了招手。 “我不信他回国了,你找一下他最后出现的视频发我邮箱,”贺晏取下蓝牙耳机,“先挂了。” 顾羲庭:“谈完了?” “还早呢,”男人拉着他的腰在他嘴上落下一吻,“遇到了一点麻烦。” 顾羲庭:“要我帮忙吗?” “要,你帮我照顾好自己,我最近可能会经常不在家。” 这算哪门子帮忙,顾羲庭有些腻歪了贺晏小心翼翼地态度,直接问:“有案子了?我可以帮忙。” “不算案子,只是我之前惹下的一点小麻烦,就不打扰你了。” 对方都这么说了,顾羲庭也不好再坚持,又问:“要多久?” “看情况,按照我往常经验,大概需要十天至半月,我尽量在除夕前解决。” 还有经验,看来确实是老麻烦了。 “对了,你之前对知然做了什么吗?”顾羲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怎么突然来我们这里送咖啡生病了?是不是你又乱搞什么试验吓到她了?” “知然?”贺晏眯起了眼睛,突然想起上次小姑娘被他吓得打倒咖啡的那一幕,摇头,“不是多严重的事情,我处理就好。” 顾羲庭有些不放心:“那你别欺负人家啊!” “怎么会。” 贺晏用微信转了一笔钱过去,他对这小姑娘印象还不错。毕竟知然在他们两还没在一起的时候,起了一定的助攻作用。 然而知然并没有收那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红包。 自从那天目睹贺晏发怒后,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稍微不慎就会被灭口,这个红包简直就是封口费啊! 可惜贺晏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目送顾羲庭下楼后,他又拨了一个电话给熟识的FBI探员,单刀直入道:“贺辰假释出狱了?” “鉴于他在监狱中表现优异,且悔过态度良好。” 贺晏:“他现在在哪儿?” “虽然我们曾经是同事,但这种事情我也不能告诉你。” 贺晏:“我在华国看到他了。” “不可能,我们有脚环定位,他一直在指定区域内活动。” 贺晏冷笑:“建议你们去看看,脚环是不是还在他身上。” 探员口头应下了,但并没有立刻执行,毕竟现在美国已经是深夜,而且当初负责这个案子的人已经被调离了,他没必要因为一通电话,就为了一个看上去没什么问题的人牺牲夜生活,大不了明天让同事查查好了。 第二天,探员起床后,突然想到了曾经的犯罪顾问贺晏的那个电话。 FBI总部所在地华盛顿特区已经迎来日出,而贺辰假释活动区域加利福尼亚州依然还处于黎明。 探员不可能自己亲自跑一趟,他拜托加州的同事替他看一眼,当然,前提是如果对方工作不太忙的话。 同事一口答应,却把任务分给了一个当地的州警。警务人员都知道,脚环根本取不下来,这个任务简直就是讨厌的上司为了折腾他而存在,但他还是尽职开车来到了目标地址。 州警把车靠边停在了过道上,正准备敲门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妻子来电说孩子和人斗殴被带进了警局,让他赶紧过来一趟。 州警抬头朝着屋内望去,远远看到有个年轻人在走动,随即收回了下车的脚,驱车往警局驶去。 离开的同时,骂了一句惹事的孩子,又骂了一句折腾他的上司。 然后他向上司汇报说没问题,一切正常。 他走得太急了,甚至没发现那个人根本就不是照片中的贺辰。 层层消息传递到贺晏这边,变成了“贺辰正安分地待在旧金山”,对方还补充了几句,无外乎都是保重身体,你可能出现幻觉了,要相信官方办事,相信权力机构。 所有话都表明一个意思:他们不相信贺晏的说辞,他们认为贺晏又发病了。 贺晏很清楚自己没有发病,他也清楚对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那么一定是中间某一个环节出错了。皮卡丘现在在英国跟一个案子,他想去美国亲自确认,但又害怕他离开后贺辰对顾羲庭下手。 贺辰从来都不好对付,他不算绝顶聪明,但是他很疯,能够做出各种骇人听闻的事情。 贺晏之前他孤身一人尚可不择手段,但现在他有了顾羲庭,行事作风收敛了许多,很多时候也不会再考虑那种两败俱伤的手段。 在远程追捕贺辰的同时,他变得有些焦虑,他开始怕了,与之伴随的是,他的防备心越来越强。 顾羲庭还没有察觉到这点,只是觉得贺晏最近的占有欲强得过头了。 今天下午他和一个学生交谈了几句,贺晏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他背后。学生被看得后背发毛,话说到一半就灰溜溜离开了。 晚上去餐厅吃饭,服务员点菜时对他笑了笑,贺晏脸色又冷了下来。 “你不喜欢这家?”顾羲庭还回点菜的平板电脑,注意到贺晏脸色有些臭,主动道,“那你怎么不选其他的?还没上菜,我们换一家吧。” 贺晏笑容很温和:“没有,我很喜欢。” 看到这位帅气的客人前后两张面孔,服务员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凉。 餐厅不算太远,他们吃完饭后直接步行回家,白天下了一场雨,昏黄的灯光照出湿漉漉的街道。 路过一个啤酒吧时,在闹哄哄的背景音乐中突然有人喊了他一声,顾羲庭转头,看到了周准和谭秋宇。 顾羲庭叫了一句:“你们出来喝酒怎么不叫我!” “我们倒是想叫你,你来吗?” 周准这话是对顾羲庭说的,但视线却落在了贺晏身上,这位管得这么严,怕不是巴不得顾羲庭断绝一切社交活动。 “为什么不来?”顾羲庭锤了周准一拳,“我还说找个时间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呢。” 顾羲庭也有些愧疚,他和贺晏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一直没把对方带进自己朋友圈。 听顾羲庭这么说,贺晏微微颔首道:“你好,贺晏。” 态度要多和蔼就多和蔼。 就连喝酒期间也一直在照顾顾羲庭,几乎让人挑不出任何差错。顾羲庭第一次来这家店,接了一大杯招牌黑啤又觉得苦,不想喝,推给贺晏又要了一杯黄啤,结果黄啤又喝腻了,都不用顾羲庭开口,贺晏扫了一眼就知道他要什么,自动去点了小吃。 离开前,贺晏态度很熟稔地结了账,还体贴的帮他们叫了代驾。 顾羲庭有些晕了,红着脸靠在贺晏怀里,软绵绵地冲他们挥手道别。 谭秋宇挠了挠后脑勺:“真好啊,老贺也脱单了。” 周准翻了个白眼:“你羡慕?” “你不喜欢他?”谭秋宇一脸傻白甜,“我觉得贺晏很好啊,长得帅,又救了老顾两次,而且还这么温柔体贴。” 周准一脸同情地拍了拍好基友肩膀:“你还是多吃点儿核桃补脑子吧。” “你……你才没脑子呢!”谭秋宇晃晃悠悠比划着圈,“我的脑子有鲸鱼那么大!” 周准:“这就是你放弃思考的理由?” 谭秋宇:“……” 再见!割袍断义!从今天起彻底断绝关系! 顾羲庭正醉醺醺的在路上。他酒量糟糕早就晕了,偏偏极好面子,一点也不要贺晏搀扶,像个陀螺式的摇摇晃晃往回走。 虽然是个醉鬼,因为长得好看,后面还有气场强大的贺晏跟着,倒也不会给人造成不好印象,反而有路人对上他笑容时被撩红了脸。 路过一个弄堂时,顾羲庭突然停了下来。扶着墙壁,笑眯眯地对贺晏说:“你……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贺晏:“记得,上次我在巷子里碰到了你。” “记得就好,”顾羲庭嘻嘻一笑,突然扬起了下巴,“你在这里亲我一下好不好。” 贺晏眸色暗了一瞬,视线落在青年红润的嘴唇上,喉咙滚了一下。 顾羲庭:“当时我就幻想能被你按在墙上亲了。” “你喜欢按在墙上亲?”贺晏开口,声音有点哑。 “那、那当然,哪个作者不喜欢按在墙上亲?”顾羲庭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你去jj翻翻,她们都喜欢!” “好,满足你。” 炽热的身体靠近,裹挟着寒风,带着浓郁的爱意。顾羲庭被贺晏压在墙上,身前是柔韧滚烫的胸膛,身后是坚硬粗糙的墙壁,贺晏手指冰冷,嘴唇却那般滚烫…… 顾羲庭迷迷糊糊地仰起头,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察觉到自己衬衫被贺晏从裤腰里扯出,瞬间酒醒了一大半,又羞又恼地指控:“我、我没让你把手伸进那里……!” “但是我喜欢……”贺晏声音低哑,带着被欲.望浸透的性感,“而且你也喜欢,不是么?” 身下是柔软的大床,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男人的动作比往常还要粗暴,顾羲庭有点疼,他想让对方收敛一点,但也确实有点腻歪贺晏对他呵护过头的行为。 算了,就这样吧……顾羲庭伸手搂住了贺晏,乖巧地打开了身体。 唔……就是脖子有点疼,好像被咬了一口。 第30章 游荡在街头的陌生人, 穿梭在暗巷中的黑影,掌心下脆弱的脖颈,喷涌而出的暗红色血迹…… 脩地, 世界仿佛变成了一根透明的橡皮筋,被无限拉长,占据了他目光所及的所有地方。 在一片光怪陆离之中, 梦境渐渐发生了变化。他看见自己站在路灯下, 双手沾满了鲜血…… 贺晏从睡梦中惊醒,周围漆黑一片,房间里很安静,顾羲庭在他身旁发出轻缓的呼吸声, 身体温热。 贺晏掀起被子坐起来, 打开小夜灯, 昏暗暖黄的灯光给他赤.裸的身体刷上一釉, 显得身体愈发高挑健壮。 他从衣帽间找了件睡袍披上, 胡乱系了一个结, 打开玻璃门站在了阳台上。夜色中猩红光点一闪一灭,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紧皱的眉头舒展来来, 还好, 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贺晏进来时已经被冷风吹透了, 顾羲庭脑袋埋在枕头里睡得很安稳, 在暖光灯下, 整个人像是被加了一层柔焦滤镜, 乖巧得要命。 视线往下,他他看到了青年脖子上的暗红色痕迹,全都是他弄出来的。白皙的锁骨上烙着一个深深的牙印,彰显着留下它的人有着多么强的独占欲。 这是他咬上去的,泛着一圈暗红,已经结痂了。手不由得抖了一下,贺晏瞳孔有瞬间的放大,他怎么会做出这么过分的事? 想去一回事,然而真正做,却是过于禽兽了。 男人的手指摩挲着牙印,昨夜疯狂的一切尽数回笼。 顾羲庭酒量不行,却偏偏爱喝,喝了两杯啤酒就醉得迷迷糊糊,仿佛还敏锐的察觉到了他心情不好,整个人是超乎寻常的热情。 贺晏最开始还一遍遍告诫自己,要克制,要温柔,要让对方舒服…… 他已经习惯了伪装,习惯在爱人面前收起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把恋人绑在身边的疯狂,偏执的占有欲,恨不得在每一寸肌肤打下烙印统,这些通通被他掩盖在绅士外边之下——他从来没有在顾羲庭面前展露出任何不好的地方。 贺晏原本以为,自己能一直伪装下去。 然而就在昨晚,这个限制被一点点打破了。顾羲庭在放低底线,他在松懈引以为豪的自制力…… 不知道最开始是从哪里失控的,后来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 他听到了顾羲庭的哭泣,听到了他求饶,甚至明显感受到了青年的哆嗦。 “对不起。”贺晏还记得自己有些慌乱地从他身上起来。 但是那人搂住了他,抬起头对他笑了笑,轻轻说出一句:“没关系。” 淡淡的微笑,无条件的纵容,那一瞬间,十年前后的顾羲庭仿佛合为一体。 时隔十年,贺晏终于做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事情,他狠狠咬上了顾羲庭的锁骨。 贺晏发出了满足的叹息,却依然保留着最后的理智。 “不要纵容我,不然我会得寸进尺。” 他想要做个人,顾羲庭偏偏要捏着他的心脏。 “我想要被你欺负……” 那一瞬间,贺晏脑内有根弦啪一声断了。 呼吸乱了,自制力消散了,到最后,甚至连感官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他从来不知道,不顾一切的占有一个人是如此满足。 在这个所有人都要求他要克制的世界,偏偏有人能包容他的所有任性。 这样的痕迹一定很疼吧,贺晏掀开顾羲庭的刘海,低头吻上了他额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柔情。 察觉到落在额上的吻,顾羲庭轻轻颤了一下。 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几点了?” “还没天亮,我陪你再睡一会。”贺晏脱下浴袍钻进了被窝里。 特意睡得远远的,不想冻着顾羲庭。 不料那人却摸了过来,手滚烫的手搭上了他冰冷的身体。 “冷,”贺晏又往边上挪了挪,“别把你冻着了。” 顾羲庭又靠了过来,明明被冻得倒吸一口气,还固执地拉过他的手埋在肚子里,迷迷糊糊的说:“这样就不冷了……” 不存在讨好谁,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像是有熊猫宝宝在心脏上打滚,贺晏心脏瞬间软成一片。 直到第二天起床,在明亮的阳光下看清了青年身上的痕迹,贺晏这才知道自己昨晚比想象中过分得多。 吃路人的醋,在对方朋友面前幼稚地宣誓所有权,一向冷静自持的他,却在顾羲庭面前一次次失控,甚至还这么欺负对方—— 他拿着心理学学位,深知这早已经不是健康的心理状态。 偏偏顾羲庭对此毫无感觉,还傻兮兮的以为那是情趣,红着一张脸说昨晚挺舒服的。 “挺舒服?”贺晏眸色暗了暗,修长的手指按在了青年身后,“疼吗?” 顾羲庭嘴硬不承认,一脸严肃的摇头:“不疼!” 贺晏轻轻捏了一下,顾羲庭瞬间惊呼出声。 贺晏一边弄一边问:“这还不疼?” “有点儿,但那是因为你没有亲我。”顾羲庭抬起头,央求似的说,“你亲亲我就不疼了。” 贺晏没亲他,只是说:“下次疼就说出来,知道吗?” 顾羲庭:“……那你亲一下我。” 很温和的一个吻,不带有一丝□□,确是十足的温情。 顾羲庭没有分寸,贺晏却下定决心要一改陋习,不能仗着对方宠溺就欺负人。 他拨了个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传来了一阵调笑声:“咖啡喝完了?” 说话声音很慢,像是一个老旧的唱片机在吟唱,光是隔着电话都能察觉到那人吊儿郎当的态度。 贺晏毫不留情打断了对方的许久卖弄,径直道:“正经事,我来医院找你。” 心理诊所就在这条街的尽头,租下了一栋二层小楼,带着一个小花园,整体看上去,布置得温馨而宽敞。 贺晏出示预约码后被护士领到了二楼,一进门就看到一个亚麻色头发的青年坐在窗前,窗外一株百年桂树,已经过了花期,在深冬只有一丛丛墨黑的树叶。 这是贺晏大学同学,本职工作是心理咨询师,也是咖啡店主人。 “没想到你会来找我。”骆言看到贺晏时也颇感新奇,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招呼道,“坐。” 心理咨询原则规定,心理咨询师不能给熟悉的人或者朋友做咨询。但贺晏防备心极重,根本不会允许陌生人给他做心理咨询。期待他对一个陌生人敞开心扉,还不如期待一下火星撞地球。 贺晏:“我不放心找别人。” 骆言笑了起来:“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的信任?” 贺晏:“我还要感谢你的违规。” 骆言:“……” 有必要这么抬杠吗? 在不太和谐的氛围中,心理咨询开始了。 骆言:“你这次想咨询什么问题?” 贺晏表情很平淡:“我性.需求太大了,我担心会对伴侣造成伤害。” “……” 要不是职业素养在这里,骆言当场就给他表演一个吐血。但他是专业的,在短暂的停顿后,很快便调整过来,又问:“性.瘾症?” “应该不是,我只对特定的对象。”贺晏默默秀了个恩爱,又说,“而且我和他之间不是正常的恋爱关系,我对他有太多压抑的情感,我害怕自己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伤害到他。” “比如说呢?” “妒忌、占有、贪婪、狂热。” “确实挺糟糕的,”骆言问,“那你伴侣什么反应?” “他?”贺晏顿了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眉头隐隐舒展开来,“他什么都不知道,还觉得挺好的。” “既然他觉得好,你为什么不维持现状呢?” 漫长的沉默之后,贺晏抬起头,缓缓道:“因为我快忍不住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心中的黑暗,他不想把自己这一面就给顾羲庭。 “你怕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糟糕的那一面?” 贺晏点头。 “那你理想中的恋爱关系是什么样的?” “尊重、独立、关爱、责任感。” “很好,教科书一般的标准回答。”洛言毫无惊喜的笑了起来,“爱情只产生于自由之中,永远不会是强制的产物。” 贺晏:“我要给他最好的一面。”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在别的方面都不是一个正常人,为什么偏偏要让自己在爱情中变成正常人?” 贺晏皱起了眉:“你的意思是要让他接纳真正的我?” 骆言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为什么不呢?” 贺晏毫不犹豫地摇头:“不行,不能让他知道。” “但他总会知道的,他是你最亲近的人,如果你想和他走远,你就必须要让他接受真实的你。” “不会,”贺晏态度很坚决,“我会改,努力变成他的理想型。” 骆言差点儿没翻一个白眼:“那你来找我的意义在哪里?让我告诉你怎么变成一个好人?” 贺晏抬头看他,似乎在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能性。 骆言:“很抱歉,这个问题太难了,我解决不了。” 贺晏冷笑:“真没用。” 骆言忍住想要打人的冲动,继续露出职业微笑:“这位患者,您这样质疑患者,咨询很难进行下去。” 贺晏:“我就知道你不行。” 骆言:“……” 到这一刻,这场心理咨询算是彻底黄了。 骆言也撕去了脸上的专业,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态度,讥讽道:“你来找我咨询,你又不对我敞开心扉,你甚至还不相信我的建议,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贺晏已经站了起来:“先走了,咨询费我会照付。” 骆言:“我建议你先去医院查查脑子。” 贺晏脚步一滞,缓缓皱起了眉。 骆言收敛了脸上的笑,解释道:“是真的查脑子,你不觉得你最近状态有些不对?” 贺晏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从不怀疑你的自制力,但如果当你引以为豪的自制力都控制不住的时候,你是不是应该从生理方面找一找原因?” 贺晏没有说好,也没有拒绝,就这么离开了。 第二天,某私立医院内,贺晏看着自己的大脑扫描图,目光一点点沉了下来。 额眶部皮质、腹正中前额叶皮质、颞叶皮层、边缘皮质都出现了功能缺陷——这是典型的心理变态杀手扫描图。 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青年,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口罩上是一双弯弯的笑眼。 第31章 “小顾先生出门呀?”咖啡店门口, 青年眉眼弯弯,浑身洋溢用不完的热情。 顾羲庭冲小咚点头:“去书店拿书。” 小咚继续安利:“最近开发了一款新咖啡,有空欢迎来品尝啊。” 顾羲庭点头说好, 但贺晏最近经常不在家,大概率是享受不到了。 今天气温升了几度,顾羲庭穿了件白色带帽卫衣, 在外面套了件黑色大衣。 回来时路过了一家拳击馆, 好像是新开的,忍不住现在门口多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走开,就碰到一小群人朝面挤。 “快快快!大神又来了!听说他这次挑战的可是前职业拳击手吕玉龙!” “可不是么,刚来的新人, 一周就掀翻了整个场馆的人, 老板都被打跪了!” “关键还长得贼几把帅, 因为他的出现, 拳馆里的妹子都多了!” …… 这些人边说边往里挤, 顾羲庭抱着一堆书躲避不及, 被一群肌肉大汉裹挟进了拳击馆。 顾羲庭常去的健身房在另一头,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来。 这家店整体色调以黑色黄色为主, 设施很新, 大厅一边挂着一排沙包, 另一头隔着一间间训练室, 中间立着几个拳击台, 似乎正在进行比赛, 现在人全都围在了尽头的那个拳击台旁, 叫喊声响彻整个大厅。 人声鼎沸之际,顾羲庭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贺晏带着红色拳击手套游走在拳击台上,□□的上身隆起一块块结实的肌肉,动作灵活而凶猛。 顾羲庭对拳击涉猎不多,跟着人群走进去,有些茫然地围观了这一场比赛。 对手是一个体型和贺晏差不多的年轻人,身手敏捷,技巧十足。 第一回 合,二人进行了有节奏的试探,单看反应力,贺晏要稍微灵活一些。 在第二回 合时,贺晏开始发起攻击,展开了小范围的交锋。贺晏完好无损,另一个对手脸上中了一拳。 第三回 合比赛进入白热化。 经过短暂的接触后,双方不再保存实力,开始了凶猛而直接的拼刺。 在顾羲庭眼中,贺晏一向是绅士有礼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狂野的他,除却他凶猛的动作外,更令人吃惊的是他眼里的狂热。 一圈圈打在对方身上,仿佛一头发狂的野兽,引得身旁响起一阵阵惊呼声。 “护齿被打掉了!” “啊,下巴!被打中大动脉,吕玉龙已经懵了!” “贺晏的重拳!” “KO!” 裁判数到5的时候,吕玉龙站了起来,群众的欢呼声瞬间又高了一个度。 二人再次进入比赛,贺晏率先攻击。 “卧槽!”有人惊呼起来,“快得看不清,我敢打赌这拳从挥出到落下只有0.1秒!” 吕玉龙躲避不及,被击中胃神经丛,半个身体都麻了。仅仅是这一瞬的失误,他就被逼到了拳击台旁的围绳上,他把双手挡在胸前,努力承受着来自对手的攻击。 然而四面八方的拳头源源不断地落下,每一拳都重于千斤,而且速度极快,鼻子、下巴、两软肋……攻击的还全都是致命的地方,吕玉龙很快失去了抵抗能力,像一块破布似的挂在了围绳上。 提示铃声陡然想起,裁判大喊:“分开!分开!” 然而根本拦不住,快如闪电的拳头如暴雨一般落下——贺晏已经打红了眼。 裁判使了个眼色,有几个健壮的青年翻上台想要把贺晏拉开,然而一对上对方杀红的眼,又不由得瑟缩起来。前职业选手都被打倒在地,他们过去,也只有挨打的份吧? 就在众人进退维谷之际,顾羲庭大喊一声:“贺晏!” 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一般,贺晏瞬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对上青年视线的那一刻,贺晏眼里的狠厉像潮水一般飞速退却,他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甚至显出几分手足无措。 在他身后,吕玉龙的身体滑倒在地,裁判一声声数数,从一数到十,再也没能站起来。 代表胜利的钟声响起,然而没有人欢呼,人们抬起头看向贺晏,所有人眼中都写满了同一种情绪——畏惧,他们在害怕这个年轻人,这个轻易就把过去的职业拳击手打倒的人,这个不是什么时候会失控,然后把拳头落在他们身上的人。 也有人在看顾羲庭,这个手里抱着书,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浓重书卷气息的人,却偏偏让凶猛的贺晏停了下来。 顾羲庭走到围绳边,抬头问:“结束了?” 贺晏把双手藏在身后,沉默不语。 顾羲庭伸出手:“走吧,回家了。” 贺晏想要握住他的手,却忘了自己还带着手套,有些慌乱地解开手套,撑着台子翻了下来。 在他身后,几个小伙子迅速行动起来,把重伤的吕玉龙抬了下去:“去医院!去医院!他已经骨折了!!” “虽然我不太懂,”顾羲庭看了一眼被抬出去的那个人,有些担心的说,“但你刚才下手是不是太重了啊?” 贺晏“嗯”了一声,转身对老板说:“他的治疗费我出。”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老板下意识抖了一下,他还没走出刚才那一场比赛的阴影。 虽然对方的行动不算违规,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狠的人,就算在职业比赛中也不多见。尤其是当自己被他那一双通红的眼睛盯上时,老板觉得自己就像是落入了捕猎猛兽的圈套,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撕碎喉咙。 然而现在,那双凶狠的眼睛已经是一片宁静。 老板欲言又止,最后终于接了过来,表情复杂的说:“我替他先领下了。” 贺晏去浴室洗澡换衣服,顾羲庭坐在椅子上等他。 老板憋了一堆话,现在终于有时间问了,连忙坐了过来。 “小兄弟你们关系不错?那位是做什么的啊?他是不是练过拳击?完全可以去职业赛场了!” 顾羲庭含糊地回应:“应该没有练过吧……他最近状态不大好,可能比较需要发泄。” 有客人好奇问:“那你们是什么关系?你喊一句他就停了下来,也太神了吧?” “好朋友,我们认识很久了。” “哇,你心脏真强大,要是搁我们身上,被他看一眼都要吓尿了。” 顾羲庭微微皱起了眉:“没有的事,他人很好,一点都不吓人。” 就在这时,围拢的人纷纷呈鸟兽状散去,老板也转过头假装整理文件,顾羲庭诧异抬头,发现贺晏已经洗完澡出来了。 男人穿着一件深灰色大衣,头发微湿,表情平静而温和。 顾羲庭站了起来:“好了?” “嗯,走吧。”贺晏笑了笑,很自然的接过了顾羲庭手里的书。 老板:“……” 目瞪口呆。 贺晏来到拳击馆五天,几乎没有说超过十句话,他通常都是沉默寡言、表情骇人,发泄完就走,用两天时间掀翻了场馆里的所有教练,后来已经没人敢和他对打了,他甚至以为对方是什么杀手之类的。但是现在看上去,似乎也只是一个正常人? 顾羲庭和贺晏走出拳击馆,有些好奇:“你怎么突然来打拳了?” 贺晏沉默半响,这才道:“想运动一下。” 顾羲庭点点头,不再说话。 二人回到家,贺晏看了顾羲庭一眼,问:“你不骂我?” 顾羲庭一脸莫名其妙:“我骂你做什么?” 贺晏突然笑了起来,摇摇头:“没什么。” 顾羲庭:“你话说清楚啊!你究竟想说什么?” “没什么,明天不是还有个演讲吗?你陪我一起去吧。” 顾羲庭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用,你好好睡觉就行。” 一月初恰逢申海大学百年校庆,贺晏的演讲是犯罪学院校庆系列活动之一。 本来是公开演讲,但是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还有很多外校学生想要混进来,后来不得不实行定向邀请,凭借票券方可入场。 千人大厅内座无虚席,演讲前10分钟,一个身材高挑的志愿者正站在演讲台前,帮忙调试幻灯片投影。 时针指向上午九点,贺晏在如雷的掌声中站上台上,西装笔挺,器宇轩昂。 顾羲庭坐在台下,掌声拍得比谁都要激烈,心中一股油然而生的自豪感,这么厉害的人,是他的,是他的男朋友。 贺晏打开幻灯片,说:“演讲开始之前,我想给大家看两张脑部扫描图片。大家可以判断一下,哪一张属于正常人,哪一张属于心理变态者,答案会在演讲结束时公布。” 演讲正式开始,贺晏身上别着小型麦克风走了出来。他的风格严肃却不死板,其间穿插着几个笑料,很快就调动起了观众的积极性。与其说是一个学术报告,更像是一个TED演讲。 贺晏:“在谈论人为何会犯罪之前,我首先想带领大家认识一下我们的大脑。人脑是人类最重要的器官,控制着我们的运动、感官、情感、语言、情绪、行为举止等领域。” “在大脑中有一个部位叫做边缘皮质,这是调控情绪的主要部位,也被成为情绪皮质。边缘皮质损伤的人,就很难感受到感情,也很难产生同理心。” “那么这和我们的研究有什么关系呢?过去一年里,我们团队收集了100位心理变态者连环杀手,发现其中89%人的大脑,都表现了一个共同的特征。” “额眶部皮质、腹正中前额叶皮质、颞叶皮层、边缘皮质都出现了功能缺陷……”贺晏把小红点指向投影仪,“各位请看,这是正常人的大脑扫描图,各项功能完善,分工合理。而这是100位连环杀手其中的一张,正如我之前的说明,他的大脑在以上各个方面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听到这里,台下的听众终于明白了。所以说有的人作恶并不是因为他们想,而是因为他们生病了,他们不得不那样做。 “现在让我们回顾一开始的那两张图,你们知道哪一张属于心理变态者了吧?” 所有人齐刷刷地指过去:“右边那张!” “没错,”贺晏按下了翻页键,解释道,“左边这张是申海医院捐献的某位劳动模范的大脑扫描图,而右边这张出自于100位连环杀手之一。” 顾羲庭坐在台下,莫名感到一阵心悸,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一般。但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演讲,能有什么意外?他不由得朝着台上望去,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贺晏就在此时按下了翻页键。 “右边这位同样属于100位连环杀手其中……”看着幻灯片上跳出的画面,声音瞬间消失在了贺晏喉咙里。 那张支零破碎的大脑扫描图上方,出现的不是连环杀手的照片和生平,而是一张新鲜出炉的病例单,写着贺晏的检查记录和就诊医生签名。 讲台上,贺晏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众人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图,千人大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怎么会这样呢?抓捕了那么多连环杀手的人,他们当做英雄崇拜的人,竟然有一个心理变态的大脑? 更甚至是,他会不会也是一个变态杀手? 讲台侧方,一个穿着志愿服的青年勾起嘴角,消失在了幕布之后。 第32章 在一片寂静之中, 顾羲庭率先站了起来,径直道:“不好意思,幻灯片出了一点小问题, 我做PPT时不小心把资料弄错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他,有人接受了他这个说法,但也有人觉得不对劲。 “可那个检查记录又是怎么回事?” “那张扫描图真的是贺教授本人吗?” “贺教授究竟是不是心理变态?” …… 一道道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远远不断地传入顾羲庭耳中。好奇的、嘲弄的、看笑话的……一张张表情各异脸在眼前闪过, 充斥着他的整个视域。 顾羲庭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人言可畏。 然而不管真相如何,这件事只有他出面认出来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顾羲庭握紧了手, 深吸一口气, 扬声道:“各位有什么问题可以等演讲结束后再提问, 我们现在演讲继续……” “你又是谁啊?你凭什么代表贺教授说话?” “你工作失职, 所以那张图究竟是不是真的?” “你……” “是我的。” 贺晏的声音骤然响起, 像是一滴水滴入油锅一般, 听众全都炸了。 “贺教授真的是心理变态吗?” “太可怕了, 学校竟然让一个心理变态当我们老师!” “有没有搞错, 听说他还是警方破案顾问, 他自己都出问题了, 这要怎么破案?不会和凶手同流合污吧?” …… 贺晏锐利的目光扫过现场, 一字一句道:“我确实有着心理变态的典型大脑, 但我没有任何违法犯罪的行为, 而且协助警方破获了多个案件。至于那些认为我会教坏你们的同学, 不想继续学的可以走,大可不必怀着担惊受怕的心理继续忍受我,毕竟还有很多同学等着这一门的选修课名额。” 有人被说服了。 “对啊,只是一个大脑扫描图,这能代表什么?” “心理变态又怎么样?我要是能这么聪明,我还宁愿自己是个变态呢!” “这么好的老师,你们不要给我好吗?求都求不到呢!” “装什么装,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申海大学不要,多得是学校求着人家过去。” …… 但也有人心存疑惑,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同学直接站了起来:“可是你说的那些都是过去,你怎么能保证以后也不会变成连环杀手?” “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我没有办法保证。”贺晏表情很淡,却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但我可以保证的是,作为一个人,我有能动性,我有自制力,我有自己的三观和准则,我能区分什么是善恶。” “你的意思是你具有同理心?” “可以这么理解。” 眼镜同学等的就是这句话,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语速飞快的说:“既然你边缘皮质受损,为什么你又有同理心?如果你边缘皮质受损也能有同理心,是不是证明你的研究就是站不住脚的?请贺教授解答一下这个问题。” 话音一落,现场安静了一瞬,很快响起了窃窃私语。 “卧槽,这个问题牛逼啊!” “杠精八级,有理有据,在下辩论队第一名,甘拜下风!” “虽然有点杠,但我觉得挺有道理的,不知道贺教授会怎么回答。” …… “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也很有建设性,质疑是学术研究中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 贺晏走到了台前,并没有因为这个略显挑衅的问题面露不满,相反,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个同学身上,神情很认真。 “我需要向你坦白,目前我也没有确切的答案,但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可能性。”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地看着台上的贺晏。 连顾羲庭也紧张起来,这究竟是为什么?他会怎么解释? “那是因为爱,我有了深爱之人。”贺晏的视线紧接着落在了顾羲庭身上,温柔缱绻,充满了感激,“是他让本来残缺的我,有了爱人的能力。”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有女生捂着脸说好甜,也有人一脸茫然,也有人觉得他实在词穷,这不过是他拙劣的借口而已。 “你的意思是他让你不作恶,他让你不杀人?”刚才的眼镜男又拿起了话筒,露出一个不屑的笑,“那按照你的观点,是不是给每一个连环杀手配一个爱人就天下太平了?” 这话一出来,同学们也觉得不靠谱了,暂且不说一个正常人如何会喜欢上连环杀手,就算真的有爱,难道要让伴侣无时无刻不照看他吗?一心提防爱人会不会犯罪,谁能受得了这样的生活? 更何况,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又如何改变对方的大脑?改变那种与生俱来的变态? “你误解了我的意思,他是让我学会了爱这种能力,我不仅仅是爱他,也是爱所有人。” “我希望你知道,爱不是同一个特殊的人的关系,而更多的是一种态度。如果一个人只爱他的对象,而对其他的人无动于衷,他的爱就不是爱,而是一种更高级意义上的自私。” 贺晏表情很淡,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真正的爱,是如果我爱一个人,那么我也爱其他的人,爱那些虚弱和惶恐不安的生命。” 顾羲庭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现场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掌声,学生们惊叫起来。 “太厉害了,我是在听哲学课吗!” “有没有人记笔记了,这么经典的话!” 甚至有学生大喊:“贺教授,你也爱我吗?” “这位同学,请收回你的虎狼之词,要爱也是爱我。” “滚,他刚刚看的是我,”顾羲庭身旁的一个同学说,“贺教授爱的肯定是我!” 顾羲庭看着台上的贺晏,心头忍不住悸动,这人怎么这么厉害,本来可以称得上是一场大危机的问题,却被他春风化雨一般化解了。 演讲结束后,二人从讲台后的工作通道离开。外面人声鼎沸,这里却出奇的静谧,甚至能听到脚踩在地毯上的脚步声。 顾羲庭害怕有人追过来询问,抱着资料走得飞快,一转身才发现身边人不见了。 贺晏立在罗马柱下看着他,大半个身影藏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顾羲庭往回走到他面前,有些茫然:“还有事吗?你怎么不走?” 贺晏下意识后退了小半步,面对几百人都游刃有余的他,现在站在顾羲庭面前,却显出了罕见的茫然无措,仿佛丢盔弃甲的落魄将军。 顾羲庭纳闷:“你怎么了?” 贺晏从昏暗中抬头看了他一眼,男人眼眶极深,浓黑的眉毛下是一双深凹的眼睛,睫毛浓密纤长,瞳孔黑得不含一丝杂质。现在正无比认真的看着他,仿佛他眼中只有自己一个人。 顾羲庭声音有些颤,耳朵也有些红,喃喃道:“你……你干什么?” 这一眼深邃中带着脆弱,瞬间就击中了顾羲庭的心脏。让他仿佛又回到暗恋贺晏的时候,那种随时随地就被对方撩得脸红心跳的样子。 贺晏开口,声音有些哑:“你不怕吗?” 顾羲庭不明所以然:“怕什么?” “你不怕我像他们说的那样,就是一个心理变态吗?” “你都解释得那么清楚了,我还怕你做什么?”顾羲庭一把拉着他的手朝出口走去,“不要纠结这些小问题了,先出去再说,再不走当心又被围了。” 原来这只是小问题,原来在顾羲庭眼中,这根本不值得纠结。 贺晏任由顾羲庭拉着他往前,校庆时期,千人大厅过道铺了一层红地毯,他们踩着地毯,牵着手向出口走去,两道身影没入白光之中,宛如走向婚礼现场。 等他们离开学校时,消息以已经得到处都是了,#贺晏心理变态#这个词条,甚至隐隐有被刷上热搜的趋势。《日安侦探》剧组不明所以然,单看词条内容还以为贺晏要糊,让人赶紧花钱撤热搜。 现在拍电影的,一个个都敏感得不行,贺晏这边演讲一结束,那头电话就打了过来。 “一定是那个志愿者!”顾羲庭终于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转身想要去逮人。 “没用,人早就走了。” 顾羲庭气冲冲:“那我找他老师!” “他不是学校的人,”贺晏拉住顾羲庭,“别急,我已经知道是谁了,先去吃饭吧。” “是谁啊?” “我的老麻烦。” “但是……” “没关系,我知道怎么找他了,倒是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处理。” 顾羲庭一脸认真的点头:“那你说。” 贺晏翻出手机,上面是唐制片的来电:“这件事你替我处理吧,按你的意愿来就好。” 那头见贺晏没有接电话,又发来了短信。言辞和蔼关切,却每一个字都在暗示,如果贺晏真的犯了原则性错误,他们会无条件解除当初签订的顾问合同。 顾羲庭隐隐有些不高兴,他知道资本是趋利的,但没想到竟然这么赤.裸裸。当初是你们看中贺晏名气让人当顾问,现在听到一丁点风吹草动就要毁合约,真当他们那么好欺负啊? 顾羲庭不平,当下便打了电话约唐制片。 目送顾羲庭离开后,贺晏手机进来了几条短信,速度很快,几乎是同一时间。 “爱所有人?” “爱那些虚弱和惶恐不安的生命??” 贺薇薇的嘲讽之情简直要突破屏幕:“哥,你是不是被魂穿了?” 贺晏:“呵。” 贺薇薇回复很快:“我就知道这是借口,你怎么可能会爱别人,差点儿被你恶心死了。” 贺晏不再回复,收起手机朝前方走去。 男人眉目深邃,四肢修长,漆黑的瞳孔仿佛闪着诱人的光,可惜无人能读懂其中的含义。 第33章 顾羲庭回去的路上, 发现周准在三人小群里艾特他:“老顾,你最近怎么样了?” 顾羲庭:“没事,别担心。” 谭秋宇:“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这人永远都在状况外, 顾羲庭懒得搭理他,又问周准:“下午有空吗?帮我撑个场子。” “你叫我那必须有,”周准回复得很快, “正好我也有个事情要找你商量。” 谭秋宇:“什么什么?我也要去!” 顾羲庭:“你不是有个首映式吗?” 谭秋宇之前给一个动画电影画了宣传海报, 对方邀请他去首映式观影。 谭秋宇:“动画首映而已,我回头找个时间再去就好了。” 顾羲庭:“那可是首映式,你不是挺喜欢那个配音演员的吗?” “也对……”谭秋宇迟疑片刻,又道, “但你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顾羲庭:“安心去吧, 这种小事情就不劳烦你解决了。” 谭秋宇乖乖说好。 周准私戳顾羲庭:“你真是替他的首映式着想?” 顾羲庭:“看破不说破嘛。” 带谭秋宇这个憨憨去, 帮忙都成捣乱了。 捣乱…… 顾羲庭眼睛一亮, 突然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又开始敲谭秋宇:“首映式有什么好看的, 还是来和我一起。” 谭秋宇:“滚, 老子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顾羲庭:“一顿冷吃兔。” 谭秋宇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是周准?” 顾羲庭:“以后我的人物图全交给你。” 谭秋宇:“这不是早就说好的吗?” 顾羲庭:“灌篮高手作者手稿。” 谭秋宇:“!!” 谭秋宇毫无原则的妥协了。 三人聚在一起吃午饭, 熟悉的冷吃兔, 照例是顾羲庭请客。 谭秋宇在一旁玩游戏, 周准坐在对面谈正事:“唐制片今天联系我了。” 顾羲庭喝了一口柠檬水, 被酸得龇牙咧嘴的, 皱眉问:“他找你做什么?” “就贺晏这件事呗。”周准也不太看得起唐制片的做派, 又说, “贺晏现在被爆出来这种事,他们想赶紧和他撇清关系。” 顾羲庭纳闷:“合同是和贺晏签的,他找你做什么?” “什么合同?” 顾羲庭:“不是电影顾问这件事吗?” “不是,”周准摇头,“是小说原型。” 顾羲庭“噢”了一声:“他们想做什么?” “希望你不要承认日安侦探的原型是贺晏。” 顾羲庭缓缓皱起了眉。 “其实这也不算秘密,贺晏,日安,这么明显,圈内人差不多都知道了。”周准说,“我之前听说剧组打算在电影上映前爆出来,为票房炒一下热度。但是没想到贺晏出了这种□□,就想让我劝劝你别承认这件事。要是贺晏以后进局子,这么大个IP全都完蛋。” 谭秋宇皱眉:“这完全是卸磨杀驴啊。” “倒也没有这么严重,”周准叹气,他是商人,倒是很理解对方这种趋利避害的做法。“从利益角度来说,他们的出发其实也挑不出什么错,但这么赶着安排,实在是让人不舒服。” “是让人挺不舒服的,”顾羲庭冷笑,“他倒是提醒我了,我一回头就公布这件事。” “别啊,何必呢?”周准一把按住他手机,“你也不想想,万一以后贺晏进去了,你还可以靠这个养他呢。” 顾羲庭:“……” 周准:“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顾羲庭:“可他要是真进去了,我公布小说原型是他更可以大赚一笔吧?” 周准:“……” “狠还是你狠。” “我开玩笑的好不好?” 顾羲庭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们理喻。 即使是和贺晏在一起后,他从来没想过要公布小说原型这件事,暂且不论可能会引起书粉反感,而且他不想把贺晏摆在一个让所有人都审判的平台上。因为在他心中,没有人有资格评判贺晏,包括他自己。 三人又扯了一阵,顾羲庭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对周准说:“这次找你来,是想问问你认不认识什么网络营销公司。” 周准:“你要做什么?” “引导一下舆论。” “倒是有几个,之前做网络宣发,他们公司也有营销业务,听说还给流量明星做过数据。” 顾羲庭要来了联系方式,饭都没吃完就噼里啪啦和那边聊了起来。贺晏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只要经过适当引导,完全可以从负面事件成为一个爆点。 除了网上舆论,魏泽澜的态度也至关重要。顾羲庭打电话试探,警方有没有取消贺晏的顾问的倾向,得到确切答复后,他终于有了十足的底气。 虽然网上对贺晏心理变态依然有很多负面的讨论,但是没关系,现在压抑得越狠,他们在唐制片面前就越有操作性。 万事俱备,午饭后他们和唐制片约在茶室见面。 谭秋宇这才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地,顿时紧张起来,忐忑不安的问:“我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谈判呢!我等会儿要做什么啊?” “我们就三个人,气势上会不会就输了?” “你不叫律师团吗?不叫法务吗?” 顾羲庭忍无可忍:“再啰嗦就把你扔下去!” 谭秋宇终于暂时闭了嘴,然后司机把车停在了目的地。 “竟然是茶室。”谭秋宇打量着眼前的环境,脸上有一些失落,他还以为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圆桌会议室,双方成员西装革履围在一起,进门先放狠话,甩脸色,然后冷哼“降四个点!”“不行!”“退一分都不行!”之类的。 顾羲庭:“……你戏这么多,要不还是去参加首映式吧。” 谭秋宇:“别啊,我都走到这儿来了!一个亿的单子,我怎么能错过!” 和唐制片见面前,顾羲庭开了一间包房,让谭秋宇先进去等着。 “你不要我?!”谭秋宇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受到了玩弄。 “你有更重要的任务,”顾羲庭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的说,“我刚才已经联系几个营销号梳理了贺晏的信息,发了一些通稿,评论现在已经有所好转,你帮我跟一下进度,大概在20分钟后进来找我。” 见谭秋宇心有不甘,顾羲庭又加了一把火:“这次能不能成功全靠你了。” “明白!我一定不负众望!”谭秋宇一脸慎重的接下了这个任务,虽然并没有谁对他寄予过什么期望。 顾羲庭在服务员带领下进了另一间茶室,里面坐着一个年逾五十老头儿,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身材微胖,笑容和蔼,一双小眼睛下隐隐藏着算计目光。 热情而虚假的问候结束,他又朝顾羲庭身后看了一眼,终于确定贺晏这次真的没有来。 “抱歉,贺晏有些事情要处理,”顾羲庭盘腿坐在唐制片对面,“但是唐制片大可放心,我可以全程代表他。” 毕竟当初签订合同时,贺晏就一□□代让顾羲庭代为处理。 唐制片也还记得这一点,点了点头:“你来就好,我是放心你的。” 唐制片毕竟年纪摆在那里,而且和周准父亲有一定交情,顾羲庭作为后辈,也不好一来就甩脸色,只是一边态度恭敬的添茶,一边听他瞎扯。 对方从融资贵融资难扯到电影寒冬,从世风日下扯到监管严苛,从抄袭作品获奖扯到网民愤慨……所有的话题,都落实到了电影行业是真的不容易,电影人难啊,钱也不好赚,监管又严格。 顾羲庭不由得坐直了身体,心道正题终于要来了。 “小顾你可能不是影视圈的,不太了解我们这个行业,”唐制片点了一根烟,在烟雾缭绕中缓缓抬头,“每一个演员都承担着塑造社会公众形象的责任,观众和监管也都要求演员要塑造积极形象。” 顾羲庭配合点头。 唐制片又说:“我们拍电影的更是要宣传积极的内容,尤其是作品主人公,不能涉及任何黑暗层面的内容。” 顾羲庭一脸傻白甜:“我懂,您辛苦了。” “你知道就好啊,”唐制片叹了口气,“贺晏这件事真是令人猝不及防啊,本来想着你们小辈发展不容易,多提携一些。没想到发生了这种意外……” 说得可真够好听的,当初明明是想借着贺晏名气打开海外市场,现在出了问题,又说是提携小辈发展。 顾羲庭心里白眼翻个不停,但没有表露出来一分一毫,只是跟着感叹,像是一个初入职场,任由人搓圆捏扁的小可怜。 唐制片见状觉得更好拿捏了,不由得说了重话:“侦探是英雄,是一个正面形象,如果读者知道他们心中的英雄竟然是个罪犯,不知道会有多么强烈的反应,而且上头现在也抓得很紧,如果知道我们电影主角原型是一个心理变态,甚至电影都有可能被叫停。” 顾羲庭的脸色沉了沉,但依然保持着最基本的礼仪。 “什么罪犯!”周准这个路人都听不下去了,反驳道,“他抓了那么多的坏人,救了那么多人的命你怎么不说?” 唐制片把烟熄灭在烟灰缸里,摸索着又点了一只。 过了好久,才慢悠悠抬起头:“这我当然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他搏斗的都是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尼采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顾羲庭心中烧着一团怒火,脸上却冷静得出奇,一字一句道:“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对,就是这个,屠龙少年终成恶龙!”唐制片敲了敲桌子,语气放得很慢,“哎呀,我人老了,记忆力也不行了。你们比我年轻多了,想来也能理解这个道理,贺晏之所以能够抓住凶手,就是因为他自己也是个心理变态。我们也很同情他的遭遇,但是这种事情……” “他不需要你的同情,”顾羲庭声音很冷,“你想要怎么做?” 唐制片也不兜圈子了,主动道:“希望你这边不要透露日安侦探原型是贺晏这件事。” 顾羲庭:“可以。” “另外,关于贺晏在《日安侦探》剧组技术顾问一事,我们可能要重新考虑了。” 顾羲庭拿出合同,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既然你们要解约,那按照流程走吧。” 唐制片扫了一眼合同,不接,反而笑了起来:“这可不是我们要解约,而是贺晏自己破坏了合作规则,我们是被迫解约。” 意思就是他们无条件节约,不用支付违约费用,甚至还要收回之前支付贺晏的签约费。 顾羲庭收回合同,站了起来:“那没法谈了。” “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啊,”唐制片依旧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半杯茶,一举一动都胜券在握,是上位者惯有的掌控姿态,“你要是现在走了,等法务部门介入,你们可是要支付违约金的。毕竟意识形态的错误,我们谁都承担不起。” 顾羲庭脚步停了下来,眼中燃起了一簇怒火。 眼看着这边已经要闹崩了,周准立刻给谭秋宇发消息让他赶紧进来。 胜利在望,唐制片连表面功夫也懒得装了,直接道:“你也不想想,他们那种人啊,天生就不正常,脑子都有病了,你怎么能期待对方做一个好人呢?” 顾羲庭一个合同书甩过去,骂道:“你才脑子有病呢!” “嘿,你这孩子,好好的怎么打人呢?!”唐制片捂着脑袋,立刻泼了一杯茶过来。 双方开始了你来我往的回合制斗争。 唐制片双拳难敌四手,开始进行场外求助,在外间等候的助理推开门一看,下巴都被吓掉了,飞快加入了战斗。 周准端起茶壶,佯装扑过去拉着顾羲庭,却不小心把水倒在了助理头上:“真不好意思,你怎么不小心!” 四个人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这一出简直像是小学生打架。 打得难舍难分之时,谭秋宇推门而入,大喊:“贺晏又上热搜了!” 顾羲庭立刻把手从唐制片的脑袋上拿开了,佯装惊讶的站起来,心想谭秋宇还演得挺好的。结果等他看到热搜内容后—— “卧槽!” 申海日报官微发表了一篇评论文章,指出我们看待问题要从事实出发,严禁传播恐怖谣言,严禁制造阴谋论。尤其点名了贺晏是心理变态这一事件,某些推手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肆意传播子虚乌有的谣言,严重污染了网络生态环境。 官方下场,舆论瞬间转变。 顾羲庭比谭秋宇还惊讶,这可不是他做的,他买买热搜可以,但是可没有这个人脉让官媒发声。 直到后来顾羲庭才知道,之前贺晏在案子中救了一个人,恰好是申海日报的主笔作者,和领导以及市公安局商量后,就写了一篇文章发在了官博,也趁机给那些习惯网络炒作的人杀杀锐气。 申海日报表态的同时,市公安局官网发布了贺晏给外省兄弟单位的讲座活动通稿,虽然市局没有参与到这个争论之中,但是这篇文章已经准确的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顾羲庭之前让营销号准备的正面宣传稿也获得了广泛的转发,风向彻底变了。 网络评论一片大好,简直没有更励志的了,人家心理变态都成了一个大好人,你们这些脑子正常的人还有什么理由去作恶? 不少粉丝涌入吃瓜,一搜贺晏的图彻底震惊了,这是什么神仙颜值!哥哥你真的只是当侦探,不出道当明星吗?! 唐制片嗅觉何其敏锐,眼前这一系列转变开启,贺晏以后的热度还要再高上几分。 这种好机会求都求不来,还打什么架! 他立刻追上来拦住顾羲庭:“顾大作家先坐,我们不是还没谈完呢。” 顾羲庭笑容和煦:“我仔细思考了一下唐制片的提议,觉得挺有道理的,还是解约好了。” “那怎么行呢?之前是我误会贺先生了。”唐制片头上还挂着茶叶,要多搞笑多搞笑,却耐着性子给这个后辈赔不是。 “你也知道,现在电影的审核力度有多么强,我们不是针对顾先生,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更何况,这部电影也是你的心血,万一一不小心项目夭折,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顾羲庭:“对,小心驶得万年船,贺晏还是不当技术顾问好了,毕竟我也不想项目夭折。” “大侄子你这是何必呢?现在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唐制片擦了一把脑袋上的水,双手拉住顾羲庭,表情很是诚恳,“这是我们初次合作,有分歧是在所难免,以后拍第二部 ,就没这么多摩擦了。” 顾羲庭停下了脚步,他低头看唐制片,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头。 “要贺晏继续当顾问也不是不可以,加1%的分成。” 唐制片几乎没有多加思索就答应了,毕竟原合同贺晏就是象征性的收取一点费用,在这么大个项目面前约等于没有。 “可以可以,我这就让人拟合同,合约金额提高到100万,凑个整数。” “我想唐制片可能误会了,不是在原合同上,”顾羲庭微微一笑,“是在电影发行票房的基础上。” 唐制片被气得倒吸一口气,声音都在抖:“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你、你知不知道那代表什么?” 《日安侦探》是大流量IP,本身就有足够的粉丝撑起电影,再加上影帝敖莫和顶流徐子航的加盟,票房预计能达到30亿,其中的1%,就是足足的有三千万,他贺晏不过区区一个技术顾问,何德何能能分走三千万?他一个制片人的收入也没比这多多少! 顾羲庭:“贺晏本来想提高到5%的分成。” 5%??唐制片翻了个白眼,差点儿被气晕了。 狠狠一拍桌子,怒目而视:“简直痴人说梦!我电影又不是非得要他这个技术顾问!” “我也是这么对他说的,”顾羲庭一脸温和的点头,“我心疼大家做电影都不容易,所以千说万说才让他减到了1%。” “1%也不可能!” “真不可能?” “不可能!” “明白了。”顾羲庭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就在他走出茶室门口的时候,唐制片突然爬了起来,大喊一声:“等等!” 顾羲庭:“唐制片可考虑清楚了?” 唐制片抹了一把脸,一脸疲惫的说:“我要和项目组讨论一下。” 顾羲庭点了点头:“静候佳音。” 当天傍晚,《日安侦探》剧组官微发布了一则声明。 “贺晏教授为《日安侦探》技术顾问,今日下午,本剧组与贺晏教授代表进行了坦率交谈,充分交换了意见,在对贺晏教授的身体状况有了全面了解后,我们认为贺晏教授有能力继续担任技术顾问一职。 我们尊重贺晏教授的个人**及身体状况,也恳请各界停止传播不实言论。针对日前网上出现的对贺晏教授的污蔑,我们将依法追究法律责任。” 坦率交谈——分歧很大,无法沟通 充分交换了意见——双方无法达成协议,吵得厉害 尊重——不完全同意 成年人的世界,反正不管私底下打成什么样,对外总要一团和气。 顾羲庭看到申明很满意,立刻给贺晏打了个电话。和往常的秒接不同,这次响了第四声时才被接通,不知道那边在哪里,听环境音有些吵闹。 顾羲庭心情雀跃:“我这边都解决了,你的麻烦怎么样了?” “正在解决中,”贺晏穿行在盛装打扮的人群中,一边跟着那道身影,一边说,“我最近几天可能不在家,你自己注意安全。” “好,你也是。” 一头是昏暗的落地窗,一头是灯光璀璨的豪华游轮,二人相隔万里,却有一种异样的气氛弥漫在他们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却也默契的没有挂断电话。 顾羲庭:“你是不是在忙?” 贺晏看了眼那个进入侍应生换衣间的背影,大步跟了上去,道:“还好。” 又是短暂的沉默,顾羲庭抱着手机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连大橘喵喵叫都没有管,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红着耳朵说:“我、我会想你的,注意安全。” 第一次说甜言蜜语,有点儿不太适应。 贺晏低头“嗯”了一声,声音有些哑:“等我回来。” 香港,维多利亚港上的豪华游轮,西装笔挺的男人拧开了换衣间的门把手。漆黑的瞳孔炯炯发光,像是荆棘林中的一丛火。 第34章 换衣间内空空荡荡, 窗外是猎猎海风,中环灯光落在玻璃窗上,梦幻而耀眼。 窗户和窗外没有人经过痕迹, 贺晏视线逡巡整个房间,最后一拳砸开了通风口。 同一时间,五个房间外化妆间内, 穿着白色礼服裙新娘正在为婚礼做最后准备。 在她们头顶, 通风口螺丝突然松懈,“哐当”一声响,一个西装革履青年从通风口跳了下来。 化妆师吓了一大跳,在新娘子脸上拉出了长长一条口红, 原本精致妆容突然变得搞笑起来。 新娘子没注意到自己脸上变化,只是一动也不动地盯着贺辰, 张大嘴巴就要尖叫。 然后她察觉到自己脖子被一个尖锐硬物抵住了。 “嘘!”男人手里握着眉笔, 视线扫过房间内两张惶恐不安脸, 笑着问, “宝贝儿替我保密好吗?” 青年语气温和, 眼神深情,几乎是在说情话。 新娘子被吓得动也不敢动,身体因为紧张而不停颤抖, 精心描绘眼睛里渐渐泛上了雾气。 “我收到你答案了,”男人温柔替她擦去脸上多余口红, 语气暧昧却不轻佻地说, “新婚快乐!” 新娘子愣愣地抬起头, 不由自主地沉溺在了那一汪深不见底眼眸中,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离开。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新娘子终于回过了神,还没来得及调整好呼吸,只听得“嘭”一声响,房间门被踹开,一个身材高大青年冲了进来,西装革履,气质卓然。 新娘子抬起头,有些茫然:“你……” 这个人和刚才那人长得好像,但是气质却截然不同,一个冷冽、一个雅痞,让人害怕,又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贺晏锐利视线扫过房间,飞快跑向了走廊。皮鞋踩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转过转过角落瞬间,他看到了贺辰背影。 贺辰沉迷在这样追逐游戏之中,无法自拔。回过头时,贺晏距离他已经只有几十米距离了。 “咕噜咕噜”,前方突然传来一阵车轮声,两个厨师推着一个八层婚礼蛋糕,正在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 洁白奶油像瀑布一般垂下,点缀着装饰用彩色花朵,蛋糕顶端有一个小顶棚,装着新郎新娘两个翻糖小人儿。 这个婚礼蛋糕被放在一米高推车上,整个蛋糕目测接近两米高,占据了走廊三分之二高度。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两位厨师吓了一大跳,这个蛋糕可是花费他们整整48小时才完成,要是现在打碎,那就一切都完了。他们连忙把推车停在路边,尽量把身体挤在一起,好给通行人留下更多经过空间。 贺辰灵活而快速地跑了过来,错身而过瞬间,却猛地揣了一脚推车。 “咕噜咕噜!”推车带着婚礼蛋糕,发疯似朝着后头滚去。 厨师快要吓死了,都来不及责怪眼前这个疯子,转身立刻追了过去。然而两具又胖又缺乏运动身体,如何追得上加了buff推车。推车稳稳地乘着蛋糕,带着汹汹气势,像是一个小炸弹一般朝着贺晏飞快扑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两位厨师都捂上了眼,甚至不敢看眼前这一幕。他们几乎已经能够遇见,蛋糕撞到那个人后支离破碎场景。 “呜呜呜……” 太惨了,他们怎么这么倒霉!本来以为是个好差事,却偏偏遇到这种事情…… 然而预料中场景并没有发生,一个厨师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千钧一发之际,那个男人跳了起来,他身体灵活地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堪堪躲过了大蛋糕攻击。 “咚”一声响,男人单膝触地落在了地上,硕大蛋糕依旧完好无缺。 “啊啊啊!蛋糕!”两位厨师疯了一般跑过去。 贺晏追到了走廊尽头,陷入了一个迷幻而嘈杂环境之中,猛地止住了步伐。 轻柔音乐、摆满了食物餐桌、光鲜亮丽俊男靓女……这是一个露天party,贺辰消失在了宾客里。 灯光、酒杯、男人吹嘘、女人娇笑、在暗处接吻有妇之夫、和富商一起玩耍当红明星……贺晏迅速穿梭在人群中,一双眼睛一遍遍扫过现场,最后落在了那个熟悉后脑勺身上。 从下午直到晚上,他从申城追到香港,从申海大学追到玛蒂尔达公主号。 贺辰大费周折登上这艘船,意图再明显不过。 玛蒂尔达公主号是一艘亚欧航线游轮,将从香港经过南海、马六甲海峡、印度洋、阿拉伯海,再由苏伊士运河进入地中海抵达欧洲境。沿途停靠新加坡、科伦坡、亚丁、亚历山大、马赛等地,航行时间之久,停靠港口之多,都为贺辰逃离创造了绝佳条件。 没有谁愿意满世界陪他玩你追我逃游戏。 贺晏跟随着贺辰步伐,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了他身后,狠狠一拳砸了下去。 贺辰躲避不及,这一拳准确落在了他脸上,他只觉得脑袋“嗡”一声响,现实世界在他眼前开始变得扭曲。 贺晏立刻收回手发出了第二次攻击。 贺辰低头躲过,拳头“咚”一声砸进了长方形餐桌上,这一拳又重又狠,白色桌布下不锈钢餐桌出现了一个恐怖凹陷。 贺辰趁机跑进了人群中,慌乱中撞到了一个端着香槟服务员,他把服务员朝贺晏一推,随即又掀翻了一个堆满海鲜长餐桌,不锈钢餐桌落在甲板上,发出了刺耳尖叫声。 同一时间,贺辰横冲直撞冲进了人群。 然而情景却不似他预料一般,他并没能成功藏匿在人群里,没有人想惹上这两个□□烦,参加聚会人们一哄而散,很快把他孤立在了甲板之中。 而他面前,贺晏正踩着帝王蟹、澳洲龙虾、三文鱼、鱼子酱一步步逼近。 男人气势强大骇人,衣摆在海风中飞舞,黑色眼睛仿佛亮着一簇火,要烧灭他看到一切东西。 贺辰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他打架从来不是贺晏对手。小时候他仗着和贺晏长得一样,屡次借助对方名头为非作歹,却每次都被贺晏揪出来暴打一顿,被一双拳头揍得怀疑人生。 凭什么他就只能挨揍? 贺辰视线飞速搜寻着周围环境,酒瓶不行,攻击力太低,餐盘也没什么用,一下就能被打碎,最后他视线落在了桌上餐刀上。 贺辰不动声色朝着餐桌挪去,放软了声音:“哥,我们谈谈。” 贺晏一步步逼近,脸上端着一副轻描淡写表情:“我之前告诉过你,你要是敢靠近他一步,我会敲碎你身上每一根骨头。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 贺辰惊讶于他眼中疯狂神色,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辩解道:“我……我只是去看看他。” “我允许你去了吗?!”贺晏猛然逼近,一双拳头裹挟着千钧之力狠狠砸下。 贺辰被击中腹部,肋骨骨断了。 他半跪在地上,用手臂支撑着自己颤颤巍巍身体,巨大疼痛裹挟着他,让他发不出一丁点儿叫声。 贺辰突然想起他们十五岁那年进山捕猎场景,贺晏就是这样硬生生用拳头打死了一只800磅麋鹿,而现在,这个拳头落在了他身上。 “这是第一根。”贺晏慢条斯理地收回手,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贺辰双手撑地想要爬起来,然而源源不断疼痛逐渐蚕蚀了他力气。他一把抓住桌布罩在贺晏身上,飞快抓起餐刀刺了过去。 贺晏被桌布遮挡了视线,然而面对危险本能让他往边上躲避,锯齿面包刀划过了脸颊,渗出丝丝血珠。 第二次攻击被他拦了下来,贺晏侧身躲开捏住了贺辰手腕,轻轻一捏。 “哐当”一声响,餐刀落在了地上。 然后是大拇指被掰断声音,像是农民掰断甘蔗一般,熟练且面无表情。 贺晏:“第二根。” 然后是第三根,第四根…… 实力悬殊过大,让这一场对决变成了单方面殴打,甚至隐隐透出了残酷意味。 贺晏擦去弟弟脸上汗水,这一刻,他似乎终于露出了哥哥调.教弟弟长者心态,语气柔和至极:“我明明告诫过你,为什么你总是不听话呢?” hetui! 贺辰回之以口水,却在吐口水之前被贺晏掐住了脖子,硬生生憋了回去。 贺晏脸色冷了下来,掐着贺辰脖子把人提了起来,眼中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已经有人看不下去了,跃跃欲试想要阻止。但却震慑于男人狠辣无情动作,迟迟不敢上前。 楼梯间传来一阵脚步声,飞奔而来保安一哄而上,却被贺晏锐利眼神定在了原地。 所有人都以为没有办法了,就在此时,一道特殊短信提示音响起,贺晏愣了一下,突然停下了动作。 “你给他设置特殊提醒吧?”贺辰终于获得了喘息机会,得意笑了起来,“除非你在这里打死我,不然我还会找到他。” 这次是手臂。 贺辰叫了起来。 然而疼痛反而进一步刺激了他,贺辰仰头大笑:“你看看你自己样子,你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 “就算你现在把他保护得那么好,总有一天你也会把双手放在他脖子上。” “我们是同类,我甚至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你会亲手杀死他。” 贺辰一字一句道,带着一股一种接近于自毁受虐倾向,成功激怒了贺晏。 被一拳打飞。 好不容易才追回蛋糕厨师,正小心翼翼地把小车推出来,还没来得及松气,就看到一个黑影直冲冲冲他飞来,“噗嗤”一声陷入了柔软奶油之中。 “啊啊啊!!蛋糕!!”厨师大喊出声。 贺辰扑在推车上,使出最后力气狠狠蹬了一脚地面,小推车飞快朝着栏杆驶去,撞上了栏杆。下一刻,浑身裹满了奶油贺辰重重飞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贺晏毫不犹豫转身离开,拨通了皮卡丘电话:“消灭玛蒂尔达公主号上所有视频和图像。” 此后他花了三天时间搜寻贺辰,一无所获。 贺晏回到申城那天下起了小雪,松软透亮雪花落在新年彩灯上,原来已经快到除夕了。 第35章 晚上八点, 咖啡店里三三两两坐着几个客人,知然今天休息,只有小咚和一个马尾高个子女生在工作。 顾羲庭要了一杯春节暖洋新品, 看着小咚左手上石膏,被吓了一大跳。 “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青年温和一笑, “和别人打了一架。” 顾羲庭:“你伤得这么重怎么还在上班啊?” “不碍事, 都是些皮外伤。”小咚似乎并不受影响,依旧麻利做好了两杯咖啡放在柜台上,又问,“打包吗?” 顾羲庭点头说好, 却没有立刻接过来,而是指了指袋子, 提醒道:“我只点了一杯。” 小咚眨了眨眼睛:“新品活动, 买一送一。” 顾羲庭以为是真, 然而等他出来后看到上新海报图时, 才发现上面并没有这一项优惠, 不由得皱起了眉,小咚为什么会单独送他一杯? “你怎么送了他一杯?”不明白人不止他一个,在咖啡店里, 马尾女生也问小咚。 “嘘,”小咚把食指压在嘴唇上, “麻烦帮我保密, 我喜欢他。” 马尾女生看了小咚一眼, 欲言又止:“你刚来不久可能还不知道,小顾先生和住在里面侦探是一对,他们都同居了。” “那又怎样?”小咚并不在意,“他们不是还没结婚吗?就算结婚了也可以吧?” 马尾女生瞪了他一眼,懒得和这种人理论了。 百米开外别墅里,顾羲庭吸了口咖啡,打开了他从品牌店里取回对戒。 自从贺晏圣诞节送了他一只腕表后,他就一直想找机会回一份礼物,但是他这些天观察下来,发现贺晏基本什么都不缺。他想了很久,最后终于联系了之前贺晏送他猎豹腕表品牌设计师,定制了一副对戒,虽然价格不菲,但成品着实惊人,在灯光下几乎让人移不开目光。 只是这份礼物有些烫手,他目前还找不到送出去机会。 顾羲庭关上暗红色包装盒,坐在沙发上撸起了大橘。猫咪被rua得舒服了,露着软软肚皮,发出一阵阵咕噜声。 他万万没想到,就在此时门被打开了。 一道熟悉身影走了进来,顾羲庭还挺高兴,正准备打招呼,就看到了放在桌上戒指盒,瞬间吓了一大跳,飞快站起来抓过盒子丢在身后,连包装纸都被他藏得好好。 大橘被他从腿上抖了下来,不满扬起爪子刨了一下,顾羲庭浑然不觉,用抱枕挡住戒指盒,这才站起来说:“你回来啦?” 外面下起了小雪,贺晏没打伞,细细小小雪花落在他头发和肩头上,让他看上去显得冷硬而凛冽。 “嗯。”男人点点头,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放松,然后他张开双臂,把顾羲庭狠狠揉进了怀里。 这是他们第一次分开这么长时间,单单是拥抱,气温就升高了好几度。 顾羲庭穿着卡其色毛衣,里面一件深咖色高领打底衫,抱上去又软又暖和,贺晏不由自主加大力道,让彼此身体严丝合缝贴在一起。 贺晏进屋还没来得及脱大衣,身上还带着冰霜风雪,却让顾羲庭觉得很安心。他小心翼翼地抱了回去,把脑袋埋在贺晏脖子里腻歪了好一会。 然而不知什么时候,这个拥抱渐渐变了味,顾羲庭被勾起了某种不可言说念头,红着耳朵推来贺晏,主动岔开了话题:“吃完饭了吗?” “没有,”贺晏啄了一口他脖子,像是大猫撒娇似说,“飞机餐太难吃了。” 顾羲庭耳朵腾一下就红了起来,再这么腻歪下去就要出事了,他慌乱推来贺晏,说道:“那我给你做个炒饭吧,你先去洗澡吧。” 逃避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贺晏笑着看了他一眼,最后转身上了楼。 顾羲庭松了口气,转身进厨房处理食材。冰箱里还有中午剩米饭和一些新鲜大虾,他做了个番茄虾仁炒饭,又加了一碗番茄豆腐汤。 等他盛好好饭出来时,贺晏已经洗完澡出来了,估计是饿狠了,把桌上两杯咖啡都喝光了。 顾羲庭:“……有杯我喝过了。” 贺晏一脸莫名其妙:“我以为你不喝了。” 顾羲庭有些无语,他确实不想喝了,新品甜度不够,不是他喜欢款,淡淡苦涩和焦香,倒是很符合贺晏口味。 但问题关键是他想不想喝吗?是贺晏喝他剩下东西好不好! 顾羲庭还有些不习惯,接吻是一回事,吃他剩下食物又是另一回事。但看贺晏一脸坦然表情,算了……反正人家都不介意,你矫情做什么? 而且贺晏确实是饿了,炒饭他只分着吃了一点,其余全都进了贺晏肚子,那一大碗汤也被喝得干干净净。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贺晏吃饭时一直在流鼻涕,用了好几张纸巾。 “辣吗?”顾羲庭有些纳闷,“我没放辣椒啊!” 他自己有轻微鼻炎,吃得太辣就容易流鼻涕,他以为贺晏也和他一样。 贺晏没太在意:“没有,可能我有点儿感冒了。” 吃完饭后贺晏主动收拾餐具洗碗,顾羲庭跟着走了进去,欲言又止。 贺晏已经洗完了碗,顺手塞了个草莓进来:“有事吗?” 这是顾羲庭在生鲜超市买回来新品,还没来得及吃,没想到口味这么惊人。 一咬下去香气四溢,浓郁草莓清香充斥着他口腔中每一个缝隙,更加诱人是酸甜可口汁水,一瞬间就激发了他味蕾。 顾羲庭吃过很多草莓,但极少有草莓有这么出色表现,酸甜度达到了一种绝佳平衡。 贺晏弯了弯眼睛:“那么好吃吗?” 顾羲庭咽下果肉,由衷赞叹:“特别甜。” “是吗?”贺晏意味不明笑了笑,“那我也尝尝。” 话音刚落就吻上了他唇。 顾羲庭被堵了个措手不及,男人舌头灵活地在他口腔中搜寻,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心跳加速,几乎要穿不过气时候,贺晏终于大发善心放开了他,舔了舔嘴巴,总接道:“嗯,果然很甜。” 顾羲庭:“……” 他有些腿软,更尴尬是,他身体被这个吻彻底点燃了。 贺晏比他好不了多少,原本沉静眼瞳里像是蕴藏着一场风暴,随时能把他吞没其中。 顾羲庭不由得退了一步,却把自己后背交给了墙壁,彻底失去了所有退路。他虽然并不排斥和贺晏亲热,但是他字典里绝对没有在厨房搞一发这个选项。更何况边上还有大橘仰着头看着他,简直就像是当着自己儿子面乱搞。 贺晏却不放过他,一步步走进,露出了一个淡淡笑:“又要壁咚吗?” 顾羲庭怔了一下:“什么壁咚?” 贺晏又靠近了一步,彻底把他关在了胸膛里,像是逗弄猎物一般,一字一句道:“我记得你说你喜欢壁咚。” 顾羲庭吞了吞口水,没什么底气问:“我……我什么时候说?” “你把我介绍给你朋友,回来后你路过了一个弄堂,说你幻想过在那里被我按在墙上亲。” “你还说大家都喜欢被壁咚。” 雨夜、昏暗弄堂、被淋湿身体…… 啊,原来是那时候,顾羲庭想了起来,他和顾友康吵架后,冒着大雨跑出来,被贺晏逮进了弄堂里。 他还记得贺晏冰冷身体,记得对方紧紧捂住他嘴,记得自己因此在贺晏家里留宿。 当时他们还没在一起,但如果贺晏直接来强,他想必也不会拒绝对方。他一向无法拒绝贺晏。 如果那时候贺晏在小巷里直接要了他…… 像是有一团火从下腹烧起,逐渐蔓延至全身……顾羲庭突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羞.耻感,他渴望亲吻、渴望拥抱、渴望在这里被贺晏狠狠占有。 他察觉到贺晏拉起了他毛衣。 顾羲庭从幻想中猛然惊醒,慌乱地推开贺晏逃上了楼。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水声,顾羲庭闭上眼,任由热水浸没全身。他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应该表现得更加沉稳一些。十七八岁谈恋爱脸红心跳是可爱,二十七八岁再脸红心跳,就显得过于矫情。 但他无法避免,在贺晏面前,他心脏仿佛变成了一台起搏器,总是吭哧吭哧跳个不停,毫不在乎会不会给主人带来尴尬。 如果他们真在当时就发生关系,或许他现在面对贺晏,会更加从容,更加理智。而不会像现在这般手足无措,宛如一个刚陷入热恋毛头小子。 顾羲庭打开浴室,空气中飘出了一股椰子糖和琥珀香,很温暖,也很勾人。 贺晏正在看书,见他过来抬起了头:“你喷香水了?” 顾羲庭装作不在意说:“你之前不是说好闻吗?” “嗯,我很喜欢,”贺晏表情很平静地冲他招手,“过来。” 顾羲庭一遍遍告诉自己要淡定,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贺晏已经这么坦然,你瞎激动个什么?然而当他对上对方漆黑瞳孔时,依然漏了怯。 丝绸睡袍滑落在地,芳香分子扩散开来,落满了他每一寸皮肤,温柔、强势、激烈……顾羲庭这才发现,贺晏远没有他表现出来那般镇静。 温柔表象之下,藏着让人几欲沉溺疯狂。 顾羲庭喜欢雪夜,下雪夜晚,比往常都要安静许多。 他喜欢在安静房间里躺在床上,听着床单摩擦窸窣声,一下一下,勾人心魂。 噢,还有肌肤声音。 很不可思议,当一个人皮肤挨着另一个人皮肤,竟然会发出声音。很轻微、很细腻,像是用手拂过丝绸,像是漫长渴望,像是满足叹息。 时间指向深夜,店铺早已打烊,路上行人寥寥,整座城市一片寂静,仿佛被巫女施了魔咒一般。 不只是谁突然飙起了车,发动机声音由远及近,一下下刺激着耳膜,最后在耳边轰然炸开,顾羲庭紧紧抓住床单,声音宛如鸟鸣。最后汽车远去,却在他身上留下漫长余韵。 皮肤碰撞声音又响了起来。 啊,他突然忘了一件事,他去厨房门口找贺晏,本来是想邀请对方和他一起回家吃年夜饭。 算了,还是明天再说吧…… 第36章 腊月三十傍晚, 顾羲庭带着贺晏回了老宅,刚推开小院子门,就遇到准备回家陈姐。 “回去啦?”顾羲庭迎了上去, 因为天气冷,嘴里呼出一团热气。 陈姐笑着把手揣在口袋里:“饭菜都做好了,顾先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说完这话, 陈姐若有若无朝贺晏看了一眼, 贺老先生昨天就叮嘱过有人回家过年,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年轻人。 她之前还洗过二人脏床单,现在又看到小顾先生带人回家过年,一个猜想几乎已经被证实。 怪不得小顾先生长得帅, 脾气好,家庭也不错, 却一直没谈恋爱, 原来是这么回事。看上去还挺配两个人, 就是不知道顾老先生会不会为难他们。 陈姐虽然有些好奇, 但良好职业准则却不让她多嚼舌根, 侧身让过二人,他把包挎在肩上准备离开。 “等一下,”顾羲庭从口袋里掏了个红包递过去, “辛苦了,新年快乐。” “哎哟, 这可使不得, ”陈姐哪里愿意收, 又把红包推了过来,“我已经拿了你们三倍加班费,顾老先生也给了我了,再收你红包也太不像话了。” “一点小心意而已,”顾羲庭把红包塞进对方羽绒服口袋,动作温和却让人无法拒绝,“大过年,耽搁你们一家人团圆,你要是不拿着,我饭都吃不香了。” 陈姐被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不好再推辞,又说了几句感谢话才离开。 贺晏沉默站在一旁,他很少经历这种人□□故,之前也觉得虚与委蛇,但现在看来,在彼此推脱之中,也存在着淡淡温情。 顾羲庭不知道他想法,走上台阶推门进了客厅。顾有康正端坐在沙发上,西装笔挺头发服帖,莫名年轻了好几岁。见他们进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表情看不出喜乐:“回来了。” 房间里贴着窗花和对联,还挂着装饰用小彩灯,液晶电视传来一阵欢乐声音,春晚马上就要开始了。 明明是很热闹场景,但是当顾羲庭看到顾有康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还是无可避免感受到了一种孤独。尤其是在他搬出去和贺晏一起住之后,小老头子一个人显得怪冷清。 顾羲庭眼眶发热,冲过去顾有康一把抱在怀里:“爸!” 怀里单薄触感传来,顾羲庭这才发现,曾经高大父亲比想象中瘦弱得多,甚至比他还要矮上两公分。 “你这孩子……”顾有康抬头看了眼贺晏,伸手推儿子,“还有人看着呢,瞎胡闹什么!” 顾羲庭不理:“不管他,他爱看就看。” “你也这么大了,怎么好意思……”父子成年后就已经很少有这类亲密接触了,顾有康嘴上在埋怨,但心里欢喜确是真。 贺晏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礼貌地站在门口,手中提了一盒茶叶,是顾有康喜欢喝上好普洱。 见顾友康在打量他,客客气气地说了声:“叔叔好。” 顾友康脸色看不出好坏,但没了和顾羲庭在一起时笑意,神情淡淡地说:“进来吃饭了。” 顾羲庭欲言又止:“爸……” 顾友康摆摆手:“吃饭,先吃饭。” 伴随着春晚开场曲,三人依次落座。 年夜饭很丰盛,烤羊排、松鼠桂鱼、鸡豆花、水晶虾仁、四喜烤麸……陈姐甚至搞了一道佛跳墙。 醇厚香气蔓延在餐厅里,顾羲庭早已经馋不行,连贺晏都比往常吃得要多。 顾有康却没怎么动筷子,只是一杯接一杯喝着酒。 顾羲庭一不留神,就发现顾有康面前酒壶空了一半,虽然温清酒度数不是很高,但也架不住这个喝法。 “爸,少喝点吧,”顾羲庭把酒壶端了过来,数落道,“就你那个千疮百孔胃,再喝下去又要进医院了。” 顾有康早年应酬时没少喝,直到有一次喝大了进医院,顾羲庭担心得不行,后来就开始勒令对方戒烟戒酒,这些年下来身体倒也养得不错。但不知今天怎么,今天又破了戒。 “没事儿,今天日子特殊,”顾有康抢过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杯道,“咱爷俩干一个。” 顾羲庭一饮而尽:“我喝就行,你多吃点菜。” 贺晏站了起来,杯口低于顾友康,很客气说:“我也敬您一杯,您随意。” 顾友康哪里随意,他直接又喝了两杯,到后来顾羲庭都不敢去敬酒了。 饭吃了一半,春晚节目换了个语言类节目,顾羲庭放下筷子,视线左看右看,又喊了句:“爸,我……” 小品进入**部分,电视里那个女演员突然喊了一声:“爸!我把男朋友带回来了!” 女演员功底深厚,口齿清晰、感情充沛,那一句立体声环绕在房间里,和顾羲庭接下来想说话不谋而合。 顾羲庭:“……” 下一刻,贺晏就把双手放在膝盖上,冲顾友康鞠了一躬,严肃又认真地说:“我们在一起了。” 顾友康视线扫过他身上,好一半天都没说话,只是仰起头又灌了一杯酒。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在氤氲雾气中,他眼睛似乎有些红。 顾羲庭正欲开口,就被顾友康打断了话。 “我都知道,你不必说,”顾有康又倒了一杯酒,“我不管你那些,你自己喜欢就好。” 顾羲庭早已经做好了慢慢磨心理准备,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握着筷子手紧了紧,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顾有康看着自己儿子,遇到了无数危难、经历重重波折才长大儿子,一字一句道,“你不能再给小贺当助手了。” 顾羲庭刚才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了,有些难以置信:“为什么?” “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顾友康脸色不大好,“你自己数数,你给他当助理日子里遇到了多少危险?” 顾羲庭:“但那些问题又不是他给我带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保护了我。” 顾有康懒得和儿子废话,直接道:“我已经同意你们在一起了,你连我这个要求都不答应吗?” “你怎么耍赖呢!这二者又有什么关系,”顾羲庭皱起了眉,“你不是说要尊重我选择吗?” 顾友康不为所动:“成年人世界里,我尊重你,就是我不完全同意你。” 顾羲庭快被气死了。 这还不算,顾友康把视线落在贺晏身上,又说:“而且我相信贺晏和我也是一样想法,毕竟没有谁愿意看到自己最重要人受到伤害。” 被点名时,贺晏正在擦鼻涕,上次疑似感冒似乎还没好,这是他这次会面中唯一一次败笔。 听到顾友康这么问他,贺晏放下纸巾,礼貌点了点头,却没有被说服,而是转身对顾羲庭说:“我尊重你看法。” 顾羲庭有些犹豫:“可我走了你怎么办?” 贺晏:“这你不必担心,我现在大部分案件都是配合警局工作,如果真要助手,找他们也是一样。但如果你愿意继续做下去,我也很乐意。不用顾及我,一切都看你自己想法。” 顾羲庭沉默了片刻,他当初当助手主要目就是想和贺晏近一点,虽然抓坏人很有意义,但就算没有他,贺晏也可以很优秀完成这份工作。 而他自己,更想以文字方式,创造更多故事让别人看见——这是属于他独一无二工作。 顾羲庭抬起头,心里已经走了答案。 “好,我不做了。” 顾友康很满意,八分醉他已经飘了,又开始数落贺晏。 “其实小贺你这个工作也挺危险,不如也别做了。你不是还在做大学教授吗?这个工作就挺好,安全又稳定。” 顾羲庭不想听他啰嗦,递了一碗汤过去:“爸,陈姐做了好久佛跳墙呢。” “我话还没说完呢,吃什么吃?”顾友康不理他,径直道,“你们年轻人就爱刺激,可我以过来人身份告诉你,人这一辈子啊,什么出人头地都是虚,平平淡淡才是真。” “我很尊重您存在,但我无法赞同您观点。”贺晏放下筷子,表情逐渐慎重起来。 顾友康:“你想说什么?” 贺晏:“平平淡淡才是真只是弱者借口,因为他们在聪明人面前无能为力,智商、情商、学习、工作、甚至连身体健康都被全面碾压,所以才用这种假象安慰自已。” 贺晏抬起头,做出了最后总结:“没有经历过精彩人生人,没有资格说平平淡淡才是真。” 顾羲庭:“……” 不过是一顿年夜饭,为什么讨论上了这种沉重话题?暂且不论双方究竟谁对谁错,为什么一个个都像是吃了□□似一点就炸?刚才不还是礼貌得体文明人吗?现在怎么就怼上了? “更何况,您儿子喜欢就是现在我,如果我不再破案,不再勇敢,不再聪慧,我就像您说那样平平淡淡,那么我还是真我吗?羲庭还会喜欢这样我吗?” “贺晏,”顾羲庭小声打断了他,“我爸喝醉了,你少说一点吧。” “少给我扯那么多有没,”顾有康正愁没地儿发脾气,闻言一拍桌子,吼了一声,“我让你注意安全还有错了?” “对于您这个问题正确性我也持保留意见,”贺晏态度礼貌语速飞快,怼人完美掌握了气死人不偿命精髓,“首先要纠正您一点是,我平安与否,和我侦探职业之间并没有因果联系。此外,您让我注意安全本身没有错,但是您不应该以此为借口,干涉我工作和生活。最后我需要提醒您,没有谁能够拥有绝对安全,在中国每年非正常死亡人数超过320万,其中又有多少人是侦探呢?” 贺晏一出手,你就知道有没有。 顾有康被气个半死,好一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最后红着一张脸,指着大门口,怒道:“你给我滚出去!” 贺晏站了起来,冲他点了点头,然后拉着顾羲庭手离开了。 顾羲庭把人送到门口,却不再继续往前。 手心里一空,冷风争先恐后往里钻,贺晏不由得皱起了眉:“怎么了?” 顾羲庭表情很平静:“我爸喝醉了。” 虽然很不想让顾羲庭留在这里,但贺晏依旧按下了心头不满,点点头:“那我明天来接你。” 顾羲庭没说话,只是用那双黑漆漆眼睛盯着他。 眼睛里藏着千言万语,有尴尬,有难堪,还有明显失望。 冷风一吹,贺晏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事情,他看了一眼顾羲庭,却不敢碰触对方,只是有些沮丧垂下了头:“对不起,我搞砸了……” 顾羲庭叹了口气:“回去时注意安全。” 贺晏立在门口,像是一只拆了家大型犬,茫然中带着一丝委屈:“我有点乱,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顾羲庭:“没事,你先回去吧,再晚估计要下雪。” 贺晏眼睛亮了起来,得寸进尺:“那我能留下来吗?” 顾羲庭猛地抬起了头,猝不及防把人推在墙上,双手攀着对方脖子狠狠吻了过去,在贺晏还没反应过来时又猛然退开,“砰”一声关上了门声。 第37章 “爸, 昨天那些话是开玩笑吧?”第二天,顾羲庭给顾有康送了杯热牛奶,有些不确定问。 顾有康宿醉未醒, 头疼得不行,喝完牛奶后终于缓解了一些,这才抬起头, 不疾不徐道:“我说了什么话?” 顾羲庭咋舌:“您不记得了?” “哎, 年纪大了,经不住这么喝。”顾有康揉了揉脑袋,坦诚道,“确实不记得了。” 顾羲庭于是把他昨天豪放发言说了一遍, 当然稍稍美化了一下贺晏怼人地方。 但也让顾有康立刻皱起了眉,摇头道:“不可能!我怎么会说这种话?一个大男人, 没有自己事业像什么样子?怎么可以为了短暂安稳就不思进取呢?那这个社会不得完蛋了!” 顾羲庭无语:“爸, 您昨天可不是这么说……” “我不可能说过那种话!”顾有康摆手, 底气十足, “你看看我, 现在快六十岁了还那么努力工作,你们这些小年轻,怎么可以早早就没了干劲儿?” 顾羲庭:“……” 算了, 和老头说不清楚,反正没生气就好。 “哎, 我还没说完呢, 你怎么就走了!” 顾羲庭摆摆手, 留给他一个背影:“我去看被你气走那个。” 今天是个大晴天,金色阳光穿透云层铺满街道,照得人心情也暖洋洋。 申城一年前扩大了路边停车范围,枝桠高耸梧桐大道两旁停满了汽车,有还在散发着热气。 顾羲庭路过时,突然看到一只毛茸茸黑猫从汽车缝隙里掉了下来。 最开始他还没太在意,冬天气温低,流浪猫钻汽车轮子是常规操作。但让他奇怪是,这只怎么掉下来就不动了? 走近才发现,黑猫原来受了伤,肋骨处被扯开一大条口子,能够看到红彤彤肉,也不知道伤到骨头没有。 还是一只小幼猫,大概不超过3个月,现在软绵绵地躺在地面上,叫都叫不出来了。 顾羲庭心疼得不行,小心翼翼地把它送去了宠物医院,他常去那一家只有一个小护士在值班,见他过来,又给医生打了电话。 大约二十分钟后,一个戴着眼镜身材微胖青年推门进来了。 顾羲庭立刻站了起来:“真不好意思,大年初一还麻烦赵医生跑一趟。” “没事儿,我本来也会来店里。”赵医生穿上白大褂,语气熟稔地说,“我还以为是大橘出了问题,原来是流浪猫啊。” 顾羲庭点头:“嗯,路上凑巧看到了。” 赵医生长得白白嫩嫩,心也软得不行,看着伤口,感叹不已:“也不知道是谁做出这种事,心也太狠了。” 然后便是一系列检查,似乎是因为被人伤害了,小猫很怕人,一旦有人靠近就不安地叫了起来,只有在顾羲庭身边才会好一些。这让身体检查废了一点功夫,但结果不算太坏。 赵医生摘下眼镜:“看起来挺严重,但万幸没有伤到骨头,养个个把月就好了。” 顾羲庭松了口气,又让医生做了一个体检和验血,暂时把猫咪寄养在这里,这才放心离开。 大年初一,小别墅这边一贯冷清,咖啡店依旧没有歇业,但也几乎没有客人,顾羲庭走过庭院小径,正想用指纹开门时,眼前突然闪过一阵红,门把手上竟然有血!还好数量很少,没有到让他晕倒程度。 但这里怎么会有血?顾羲庭心脏猛地跳漏了一拍,冰冷恐惧顺着他小腿肚爬上了脊柱,一个恐惧念头出现在他脑海之中——难道贺晏出事了? 顾羲庭迅速推门进去,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狼藉,整个房子像是被龙卷风刮过似,没有一个家具安稳摆在原地。 他第一反应是遭贼了。 顾羲庭给贺晏打电话,但是贺晏手机正放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贺晏?”他喊了几声,“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他。 搜寻完整个房子,都没有发现贺晏踪迹,就在顾羲庭准备报警时候,大厅灯突然闪了一下,这是电压不稳造成后果,通常是大功率电器使用造成后果。 大功率电器? 顾羲庭终于发现他还漏掉了一个地方,推开实验室门,眼前传来“刺啦”一声响。 “贺晏?”顾羲庭试着叫了一声,“你在做什么?” “出去!”贺晏冷戾声音传来。 顾羲庭哪里会走,不仅没有出去,反而又向前走了几步,还没看到人,脚下突然踢到了一把小巧玲珑钥匙。 继续往前,他看到了让他意想不到一幕。 贺晏被绑在一个造型奇怪椅子上,衣服敞开,胸膛上一片乱七八糟伤痕,竟然是电击造成? 一向高傲自信贺晏,什么时候有过这种落魄样子? 他想要帮他解开,却在即将靠近时候被大喝一声:“不要过来!” 顾羲庭立刻站在了原地,想靠近又不敢过去,只得在一米开外问:“谁把你绑这里了?” 贺晏沉默了半响,这才道:“没有别人。” 顾羲庭越来越迷惑了:“什么意思?” “没有别人,”贺晏叹了口气,“意思就是,是我把自己绑在这里。” 顾羲庭皱起了眉:“你又在做什么奇奇怪怪实验吗?” “算是吧。”贺晏笑了笑,脸色有些苍白。 “测自己能不能变成皮卡丘呢?”顾羲庭瞪了他一眼,顶着贺晏威胁视线靠近,一边弄他手上橡胶带子一边骂,“别试验我也不说了,你这次竟然做电击试验,是想让我年纪轻轻守活寡吗?” 结果越着急越不知道如何下手,一张脸都憋红了。 “你这样不行,”贺晏抬了抬下巴,指示道,“你先把房间电断了,然后用地上那把小钥匙帮我打开,锁孔在下面,拧一下就好了。” 顾羲庭找到钥匙打开禁锢,见贺晏站起来时身影不稳,他却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贺晏知道自己把人惹生气了,苦笑一声,自己颤巍巍朝着外面走去。 顾羲庭心有怨气,但依然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做一个冷面沉默护卫。 客厅一片狼藉。 贺晏好不容易才排除一众垃圾坐在沙发上,又把沙发上书扫在地上,对顾羲庭说:“你也坐。” 顾羲庭不想理他,冷飕飕说:“坐什么坐?我还赶着给男朋友收尸呢!” 话音刚落就看到贺晏漆黑眸子落在他脸上,像一汪深不见底泉。 “你看什么……唔,”湿热嘴唇落在他唇上,顾羲庭被堵了个措手不及,“你干什么……!” 他不停挣扎,贺晏却仗着人高马大把他搂在怀里,动作强势,舌头却异常柔情地滑过他口腔,没有多少□□,反而带着一丝讨好意味。 顾羲庭还在气头上,却被贺晏亲热勾起了□□,变得更加生气了。 贺晏很快就放开了他,眼里露出愧疚神色:“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顾羲庭抓着贺晏衣服,整个人都在抖,却一点也没露怯,咬牙道:“贺晏,我告诉你,老子也不是非你不可,你下次要是再这么对你自己,我就踹了你找别人!” “嗯,我错,”贺晏亲昵地吻着他脖子,轻声道,“我不该让你担心。” 亲亲抱抱许久,顾羲庭也被哄得差不多了,却依然臭着一张脸,因为他在等一个解释,贺晏为什么会这么做解释。 贺晏知道躲不过去了,只得放开了他,神情严肃说:“我差点杀了一只猫。” “什么?”顾羲庭愣了一下,没想到是这个开场,然后他迅速站了起来,开始喊大橘名字。 “不是大橘,是一只流浪猫。” 顾羲庭突然想起自己早上救助那只黑猫,懵懵懂懂地坐下来,一脸茫然:“为什么?” “很抱歉,我控制不住。”贺晏垂着头,这个不可一世男人,头一次在顾羲庭面前显露出了脆弱。 然后他就听到贺晏把自己身世和经历全盘托出,没有一丝保留。 乍一听这些,顾羲庭还觉得有些新奇,然而当他听完全部内容后,只剩下了满满心疼。 尤其是当他知道贺晏从小在实验室长大,知道贺晏在幼年时,几乎没有受到过母亲爱抚,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几乎都不能和别人在情感上产生共鸣。 顾羲庭终于知道,当初面试时,看上去高冷又威严贺晏,为什么那么爱摸他脑袋,在一起后,为什么不知疲倦缠着要求肌肤相亲深夜……当初他嘲笑贺晏有皮肤饥渴症,没想到竟然是真。 怪异童年对贺晏产生了深远印象,怪不得贺晏不喜欢医院,怪不得他外表看似和蔼,但很多时候都能把人怼得说不出话来…… 和那次看到大脑扫描图不同,这一次,顾羲庭是真切地了解到他男朋友过去有多么不容易。 他从来不知道,贺晏过得这么艰难。 而且在那么艰难情况下,却依然想着要做一个好人…… 顾羲庭眼眶发热,面色却很是冷静:“所以你电击自己,是为了阻止自己杀人念头吗?” 贺晏没有否认。 他已经越来越难控制住自己了,昨晚莫名其妙搞砸了约会,又迁怒路边流浪猫,甚至当他把自己绑在椅子上后,在短暂睡眠中,竟然梦见自己亲手掐住了枕边人。 贺晏惊醒过来,然后是猛烈电击。 他紧紧抓着扶手,身体因为疼痛而不停抽搐,然而还不够,他还要更多,更多疼痛,才能让他排除那些荒唐念头。 贺辰话又出现在了耳边,像是挥之不去梦魇,像是恶魔诱人堕落低语。 “就算你现在把他保护得那么好,总有一天你也会把双手放在他脖子上。” “你会亲手杀死他。” …… 他抓过数不清连环杀手,他清楚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沦为他们同类。 曾经他希望把顾羲庭绑在自己身边,而现在……贺晏抬起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我们分……” “想都不要想!”顾羲庭沉着脸打断了他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要说也是由我说出来。” 贺晏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情绪。 顾羲庭抬起头看他:“你想分手吗?” 贺晏指甲深深陷阱了掌心里,他知道自己应该答应,但是看到顾羲庭亮晶晶眼睛,他几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理智告诉他自己应该离开,然而感情却在不停叫嚣留下来。 脑海中天人交战之际,贺晏咬牙,艰难点了头。 “好,那就不做情侣了。”顾羲庭毫不在意笑了起来,他语气太轻松,仿佛不是闹分手,而只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小事。 嘴里一阵血腥味传来,贺晏咬破了口腔,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下一刻,眼前白光一闪,顾羲庭变戏法似掏出两个戒指:“我们结婚吧。” 贺晏瞳孔猛地缩了一下,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惊喜时刻,仿佛曾经缺失情绪体验,一瞬间回到了他身上。 慌张、惊喜、恐惧、幸福……数不清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排山倒海一般淹没了他。 和肉.体上接触无关,他达到了情感上高.潮。 那是剥夺再多生命也无法达到幸福时刻。 漫长余韵过去后,贺晏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呼之欲出情绪。再次抬头时,他眼里已经恢复了清明,只是声音哑得可怕。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不要我就给别人。”顾羲庭佯装收回,却被贺晏紧紧拉住了手腕。抬起头时,他对上了贺晏漆黑深邃双眼,眼底一片通红。 顾羲庭心头一软,吸了吸鼻子:“我之前就说过,我喜欢不是你幻想中模样,而是活生生你。所以,你也能稍微相信我一下吗?就算你有那些过去,但我和你在一起这么久,你是什么人我自然有自己理解。” “不,你不理解,”贺晏像是一头挣扎困兽,巨大幸福放在他面前,他却不敢享用。他只是摇头,喃喃道,“你根本不知道真正我是什么样。” 顾羲庭不服:“知不知道要由我来判断。” 贺晏:“还记得你第一天当我助手时,我记录监控盲区事情吗?” 顾羲庭点头,他当然记得,当时还震惊与贺晏细心和严谨。 却不料贺晏给了一个全然不同答案,贺晏说:“我记住监控盲区,并不是为了抓捕犯人,而是为了方便自己作案。” 顾羲庭怔了一下,黑亮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 贺晏垂着睫毛看他,眼神冷得不带一丝温度:“还有那次大雨天我在弄堂里捡到你,我也不是为了散步,而是寻找潜在作案对象。” 贺晏语速越来越快,仿佛在谈论一件和他毫无关系一个人。 “我研究犯罪者大脑不是为了什么冠冕堂皇帮助他们,只是因为我自己也是那种人。我抓捕犯罪也不是为了什么狗屁正义,只是因为和他们较量,能让我体验到一种特殊战栗。你知道吗?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你要是现在离开……” “但你不是还没有做吗?”顾羲庭打断了他。 贺晏猛地怔了一下。 顾羲庭温柔地戒指套在了贺晏无名指上,然后张开双手缓缓拥住了他:“不管怎么样,你都抓到了那么多凶手。只要你一天没有把那些想象实施,在我心中你就是好人,世界上最好最好人。” 几乎是同一时间,贺晏狠狠把他揉进了身体里。 在顾羲庭看不到地方,冰冷雪山轰然垮塌,在眼底融成了一汪清泉。 第38章 了解贺晏情况后, 顾羲庭又说服贺晏去做了一次检查。这段时间内,他能明显感受到贺晏情绪变化,但让人诧异是, 贺晏脑部扫描图并没有出现恶化。实际上,在过去半年时间内,贺晏大脑几乎已经没有新变化。 各个脑部器官都在乖乖完成自己职责, 没有一个突然掉链子。 那么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 贺晏似乎早就接受了这一点, 但在顾羲庭面前依旧积极配合着,没有流露出一丝负面情绪。 新年期间也没有案子过来,二人开始进行一些普通情侣会做事情,约会、看电影、吃饭……两个模样俊俏青年互动亲密, 无名指上带着一模一样戒指,连瞎子都看得出来他们是什么关系。 贺晏和顾羲庭还算是半个网红, 走在商场里偶尔还有人在拍他们, 但是两个当事人都坦然自若, 围观群众碍于贺晏气场不敢靠近, 只得远远议论几声, 看到他们身后跟着冷面保镖,连讨论话都没有了。 走出电影院,顾羲庭回想起刚才推理电影剧情, 忍不住感叹道:“我还以为大外孙只是表面纨绔,没想到最后他竟然是凶手。” 贺晏揉了揉他头:“其实从老奶奶误把女护工当成大外孙时, 基本就能看出来了。” “当时我也有所怀疑, 但很快就被我排除了。”没有推理出凶手, 顾羲庭难免有些失落,忍不住道,“在我既有印象里,凶案发生后,一开始就跳得特别高角色,都只是一个迷惑读者信号,真正凶手是让我们最想不到那个人。” 没想到这部电影把他引入了套路,后来又反了他套路。 贺晏声音很温柔,每次他给顾羲庭分析案例时都会用这种语气。 “所以啊,分析问题不能被既定理论和经验框定,有时候跳出来看反而有更好见解。” 顾羲庭点点头,记住了他这句话。 看完电影后,他们又一起去餐厅吃饭,还是熟悉梧桐大道和精巧院子。 上一次他们来这里还是圣诞节晚上,彼此心思各异,黑灯瞎火吃了一顿大餐。不过只过去了短短一个多月,这一次来竟然已经准备结婚了,简直是宇宙飞船一般速度。 今天店里有空运来加拿大鲜活牡丹虾,顾羲庭之前吃过一次,肉质鲜甜爽脆,他点了一份做刺身,也想把这份美味分享给贺晏,却没想到贺晏吃了两只后又出现了问题。 顾羲庭放下筷子,把自己餐巾递过去,等贺晏处理好后,这才说:“我一直想问,你怎么突然对海鲜过敏了?” 贺晏微微皱眉:“我不过敏。” “那你怎么一吃海鲜就流鼻涕?”顾羲庭提醒他,“之前两次吃虾都是,还有今天吃海鲜也是。” 贺晏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有关注这个问题。 顾羲庭:“抽时间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贺晏点了点头,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私立医院里,医生看着贺晏检测报告单,一字一句道:“目前看来,是内分泌和激素水平发生变化,导致免疫系统应激反应也随之变化,因此诱发了过敏。” 医生说完后,又掏出了另一张单子,一堆专业符号,顾羲庭看不懂,但他却注意到贺晏渐渐皱起了眉。 医生又对他们说:“黄嘌呤、肽类激素、人类生长激素……按照你现在状况,至少已经摄入一个月了。” 这几个词顾羲庭听懂了,忍不住问道:“兴奋剂?” “没错,量很少,但是日积月累,也能达到一个可怕程度。”医生瞥了顾羲庭一眼,又问,“你是他朋友?” 顾羲庭点头。 医生转头对顾羲庭说:“既然是朋友,也应该好好监督他,也得亏身体好,要是普通人摄入这么多,指不定都得发狂了。” 贺晏垂下眼眸,看着体检单沉默不语。 顾羲庭则是乖巧点头,说他们一定会多多注意。 私立医院医生大多嘴严,但是贺晏这种情况还比较罕见,又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不管你在什么情况下摄入了这么多兴奋剂,你们必须知道,兴奋剂将对人生理、心理产生极大危害,会产生产生过敏反应、心力衰竭、激动狂躁等严重症状。” “但幸运是你身体好,因此这些摄入对你来说还不算太严重,我给你开一些中和性药物,大概半月后可以会恢复正常。” 拿药离开医院后,顾羲庭终于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原来你之前那些变化都是因为服用兴奋剂。” 人来人往大厅里,贺晏淡淡“嗯”了一声,看不出什么特殊表情。 顾羲庭偷偷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于贺晏心理素质强大。如果他没猜错,贺晏是在不知情情况下摄入兴奋剂,也就是说,贺晏自以为是大脑出现问题让他精神失常,实际上是兴奋剂摄入。 这是一个长久而阴险预谋犯罪。 但他没想到贺晏遇到了这么大一件事,还能全程保持礼貌克制,几乎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所以说大神不愧是大神吗?顾羲庭忍不住感叹道。 然而话音刚落,就在他刚进入车里一刹那,突然被贺晏狠狠抱在了怀里。男人指尖发颤、掌心滚烫,双臂传来巨大力量,仿佛要把他嵌入身体里。 哪里会心如止水,不过是只在你面前展示脆弱而已。 浓烈占有欲、陷入狂躁身体、深夜惊醒噩梦、无法克制暴力……心中噩梦在这一刻骤然远去,原来他不是这么糟糕一个人,原来只是被药物控制了而已。 顾羲庭下意识想伸手推他,还有司机看着呢。但察觉到贺晏颤抖身体,他只是伸出了自己右手,缓缓抚摸着对方脑袋,给对方传去安定力量。 过了很久,他察觉到贺晏手臂力量松了,顾羲庭抬起头问:“好了吗?” “嗯,好了,谢谢你。” 贺晏看向窗外,对于谋划这件事人已经有了猜测,接下来就是寻找摄入途径了。 顾羲庭还沉浸在兴奋之中,回去做第一件事就是把电击椅丢到房子外。 “干嘛,你舍不得啊?”顾羲庭吭哧吭哧拖着椅子出去,就看到贺晏靠在楼梯扶手看着他,眼里是淡淡笑意。 昨天贺晏发疯把客厅弄得一片狼藉,现在保洁公司已经把垃圾清走了,但也还来不及补充新家具,整个客厅看上去空空荡荡,这让顾羲庭往外搬家具行为显得有些喜感。 “不是舍不舍得问题,”贺晏指了指垃圾桶,“你知道这是什么垃圾吗?” 干垃圾、湿垃圾、厨余垃圾、有害垃圾、可回收物…… “你是什么垃圾”灵魂质问实在是阴影太大,顾羲庭脱口而出:“……当然是有害垃圾了!” “用不着扔,”贺晏走过来,“把电击器拆了,还可以当个普通椅子。” “你要用这破椅子待客?”顾羲庭皱眉,“造型这么奇特,人家还以为我们搞S.M呢。” 说实话,这把椅子很正经,转角硬朗、红木制造,还有着宽宽扶手。但因为太正经了,反而显出一种和居家生活格格不入气势来,格外引人遐想。而且第一次见贺晏,他不是正把自己绑在椅子上吗? 贺晏微微一笑:“你倒是提醒我了,如果你喜欢,也可以一试。” 顾羲庭瞬间脑补出了贺晏赤.裸上身挥舞着小皮鞭情景,被吓出一身鸡皮疙瘩,连连摇头,他可没有看真人哲学视频嗜好。 最后这把椅子还是留下来了,贺晏拆了电击器,又加了一个柔软坐垫在上面,看上去倒也像那么一回事了。 不过布置客厅任务还得稍稍后移,现在他们主要任务是查兴奋剂问题。 顾羲庭想了很久都没有头绪,他们饮食很杂,大部分时间在餐厅里吃饭,也经常叫外卖,而且他经常和贺晏一起吃东西,为什么贺晏吃下了兴奋剂,但他却几乎没有任何事情? 而且医生说是最近一个月摄入,一个月……他们周围有什么变化? 咖啡机工作“嗡嗡”声传入耳中,夜已经很深了,顾羲庭成了咖啡店里最后一个顾客。 等咖啡空隙,顾羲庭和小咚搭话:“这么晚了,你们还不下班啊?” 咖啡店一般晚上十点关门,现在都已经延后十分钟了。 “有点事耽搁了,正准备走,就看到您回来了,想着可能要买咖啡。” “小顾先生,您拿铁和美式好了。”小咚把两杯咖啡放在了工作台上,手上石膏已经拆得干干净净。 “你也来了一个多月吧,天天都这么拼怎么行?还是要注意身体……” 剩下话消失在了顾羲庭喉咙里。 小咚笑眼弯弯:“怎么了?” 顾羲庭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荒唐念头,一个多月,经手他们食物,贺晏只和美式咖啡和黑咖啡……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你……” “啊,你发现了?” 小咚大方承认了这件事,脸上没有一丝慌张,仿佛对于被发现这件事,已经等待多时了。 那一瞬间,顾羲庭终于明白了所有前因后果。他不敢和小咚硬碰硬,立刻转身准备离开,却不料在转身瞬间被一股巨大力量狠狠拉住了身体。 男人宽大手掌捂住了他嘴巴,下一刻,脖子上传来尖锐刺痛感,冰冷液体汇入血液之中,顾羲庭彻底失去了意识。 保镖在外面等了十分钟还没等到顾羲庭,冲进咖啡店一看,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清脆风铃声回荡在耳边。 顾羲庭在剧烈头痛中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张椅子上,眼前是那张和贺晏几乎一模一样脸。 艹了,让人想口吐芬芳。 为什么每次被绑都是他,看他是个软柿子就好捏吗?! 第39章 他所在地方是一栋烂尾楼, 偌大空间里只有黑漆漆柱子作为支撑,窗外是一片草地,几乎听不到汽车经过声音, 应该是在城郊结合部。 空荡荡建筑里,海风刮过人体,带走了人体最后一点温度。 顾羲庭有些冷, 但寒冷更有助于他思考。 贺辰为什么要绑他过来?他和贺辰唯一联系就是贺晏, 难道为了报复贺晏?可是为什么? 顾羲庭抬起头,贺辰正站在他面前,在气温几度天气,他还只穿着咖啡店服务生衬衫马甲, 仿佛感觉不到一丝寒气。 “很意外吗?我用小咚这个身份接近你,”贺辰翘着二郎腿坐在他对面, 动作优雅, 语调缓慢地说, “倒是你们让我有些失望, 竟然这么久都没发现我。” 顾羲庭不理会他嘲讽, 径直问:“是你给贺晏下药?” 虽然是疑问句,确是肯定语气。 “他也真够笨,这么久了才发现。”贺辰啧了一声, “恋爱果然拉低人智商。” 顾羲庭反唇相讥:“你没恋爱智商也不见得有多高。” “就凭你,还没有资格说我智商低。”贺辰居高临下打量着他, 脸上每一个表情都充满了嘲讽与不屑, “不过区区凡夫俗子而已。” 顾羲庭差点儿要翻白眼了:“那请问高智商贺辰先生, 您大老远绑我这个凡夫俗子过来做什么?” 贺辰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和贺晏相似眼睛看着他,锐利视线仿佛要刮过他身体每一个角落。下一刻,熟悉五官骤然放大,贺辰猛地凑了过来,二人距离几乎不到十厘米。 顾羲庭抬头迎接他视线,漆黑瞳孔里毫无俱意。 二人僵持约半分钟后,贺辰突然问了一句:“你喜欢我哥哪里?” 顾羲庭:“?” 贺辰逼近一步:“你觉得我怎么样?” 这人发什么疯?顾羲庭一脸迷惑:“你要我介绍对象给你?” “不,我要你,”贺辰手抚上他脸颊,语气亲昵道,“如果你喜欢这一款,既然我哥可以,那么我也可以吧?” 贺辰穿得少,手指冷得像根冰块,顾羲庭被冻得一机灵,身体抖了一下,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你疯了?” “你不是就喜欢疯子吗?”贺辰起身收手,视线冷得不带一丝温度,“你喜欢刺激,渴望冒险,愿意把自己交付给极度危险人,在令人窒息快感中帮抵达高.潮。” 顾羲庭:“……” 这位兄弟你脑补了什么? 顾羲庭知道贺辰对他没有一丝遐想,之所以这么说,更多是和哥哥贺晏较量。 因为贺晏和他在一起,因此也想自己试试,幼不幼稚。 就像是幼儿园霸道熊孩子,看到别人有一个心爱玩具,要抢过来一样,幼稚得不行,年龄最多不超过5岁。 “您见解太高明了,简直令人叹为观止,”顾羲庭真诚道,“要不是我双手被绑起来,我都想给您鼓掌了。” 贺辰抬起下巴,露出得意表情。 顾羲庭:“虽然每一个分析都错了,但是你大胆猜测从不求证思想,实在是令人惊叹。” 贺辰脸色迅速冷了下来,他垂眸看着顾羲庭,语气中带着怒火:“我说错了?” 顾羲庭眨眼:“不然呢?” “强词夺理,”贺辰冷哼一声,“如果我说错了,那你为什么会喜欢贺晏?” 顾羲庭:“自然因为他是个好人。” “他是好人?”贺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仰头大笑不止,“他都没告诉你吗?你不知道他有反社会人格障碍吗?你不知道他天天都想着杀人吗?”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说他是好人。”顾羲庭抬起头,看着贺辰眼睛,一字一句道,“不要把你自己套在贺晏身上,也不要从自己角度揣测贺晏,他和你从来不是一类人。” “不是一类人?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一类人?”贺辰咬牙,一把抓起顾羲庭衣领,“你们又偏袒了他!为什么你也在偏袒他?为什么命运之神偏偏选中了他?” 顾羲庭:“不是命运之神选中了他,是贺晏自己做出选择。” “他做出什么选择?他根本没得选!他注定了是一个坏人!”贺辰涨红了眼睛,呼吸都急促起来,“我们是双胞胎,我们从出生时都是一样,他只能选择和我走一条路!就算他现在走偏了,我总有天要把他抓回来!” “要不要这么幼稚?”顾羲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今年才上幼儿园吗?” “啪”一声响,清脆耳光落在了他脸上。贺辰这一巴掌用了全力,顾羲庭脑袋被煽得倒向一边,脑海里一阵嗡嗡作响,半张脸都麻了。嘴里一阵咸腥味儿,是牙齿划破了口腔。 顾羲庭舌头刮过后牙槽,冷冷一笑:“戳中你痛处了?” 贺辰用阴鸷眼神盯着他,恨不得把他拆吃入腹。 顾羲庭:“我还以为你和你哥差不了多少,没想到你就是个大龄弱智儿童。” “闭嘴!”贺辰一把抓住他头发,强迫顾羲庭抬起头看他。 顾羲庭嗤笑:“没用,不管你做什么,他也不会变得和你一样。” “你怎么知道?”贺辰低下头,一字一句道,“如果你不在了呢?” “怎么,你想杀了我?”顾羲庭几乎要笑出来了,“你以为杀了我他就变得和你一样了吗?” 那一瞬间,青年脸上充满了胜券在握表情,贺辰竟然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但他很快找回了主动权,沉声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如果有人给你一把刀,说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你会怎么选?”顾羲庭舔了一下挂在嘴边血液,脸上透露出一股艳丽嘲讽,“当初贺辰亲手断了自己左手救了我,但如果由你握了这把刀,我可能在10年前就死在你手中了。” 顾羲庭看着这张和贺晏一模一样脸,眼底却没有半分温度:“一切都是因果,一切都是宿命。你自诩和贺晏是同类,但你在抵抗内心**失败后,你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失败者。你羡慕贺晏有了正常生活,但你现在所作所为,却把自己推向了更远地方。” 贺辰呼吸粗重起来,眼底一片通红。 顾羲庭:“什么样人,就注定会做什么样事。你们从来都不是一类人。” 顾羲庭话像是一把尖锐刺刀破开了他构建起虚拟世界,一股压不住怒火冲了上来,贺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察觉到血液在太阳穴里发疯似地悸动着。 那种喘不过气感觉又回来了。 从小都是这样。 明明是双胞胎,他明明已经比其他小朋友聪明太多,然而所有人都只看到了贺晏优秀,在贺晏面前,他每次都只有自惭形秽份。 但没关系,至少贺晏和他一样不正常,和他一样克制不住破坏**,像疯了一般渴望剥夺生命。 在这样心理下,贺辰对贺晏厌恶渐渐转化为同一阵营惺惺相惜。这个世界上其他人都是凡夫俗子,都是没有灵魂机器,只有他们二人是优异,他们和这个庸俗不堪世界格格不入,只能互相搀扶而行。 哥哥只有他一个人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不知什么时候,那个人从加害者摇身一变成了正义使者。 他往黑暗地方走,哥哥却踏入光明之地。 五年前亲手把他送进监狱,没关系,他原谅对方任性。贺辰一出来后就找了过来,但万万没想到,贺晏再次把他抛下了。 他从监狱满身伤痕爬出来,贺晏周围已经聚集了无数支持他、崇拜他人,他们二人小世界被无情打破,其中最可恶就要数这个顾羲庭。 只有消灭了太阳,哥哥才会和他一同走向地狱。 但是在杀掉顾羲庭之前,他不介意体会一下哥哥曾经体验。这个叫顾羲庭人,究竟有哪里特别?希望这次能给他一个满意答卷。 贺辰推了一个桌子过来,上面摆着一个方方正正机器。 顾羲庭扫了一眼,只见上面分别有一个红色、蓝色按钮,下面有一块屏幕,对着一座高耸商业楼。 贺辰走到顾羲庭面前,像是员工介绍最新款手机一样介绍道:“你面前有两个按钮,一个蓝色,一个红色,蓝色按钮连接着一栋商业大楼,里面有超过4000人,你可以在屏幕里看到他们。红色按钮只有1个人。” 说到这里,贺辰微微一侧身,引导者顾羲庭朝着空荡荡窗户看去。 当顾羲庭看清楚窗户上吊着什么后,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大楼窗户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被捆绑成毛毛虫小孩儿,孩子被一根绳子掉在风中,脚下是几十米高空,止不住尖叫。 顾羲庭强忍住内心不安,努力用不在乎语气问:“你想做什么?” “很简单,你只需要做一个选择,”贺辰唇角勾起一个笑,“按下蓝色按钮,炸弹爆炸,4000人死亡,按下红色按钮,绳子断裂,1人死亡。” 顾羲庭闭上眼,努力克制着想要给贺辰一拳欲.望。 这个选择着实诛心,不管是选择蓝色按钮还是红色按钮,都是极为糟糕局面——这是一个无法选择问题,贺辰根本没有留活路给他。 顾羲庭脑海转得飞快,一时间却也找不出恰当处理方式。 不知不觉陷入了漫长沉默。 “你以为不选择就可以吗?”贺辰仿佛察觉到他准备蒙混过关,大手一挥,画面上方突然出现了倒计时。 10:00,09:59,09:58……鲜红而硕大数字一点点减少,滴滴答答声音,像是夺命警报一般环绕在顾羲庭耳边。 “你还有10分钟时间做出选择,如果你放弃选择,那么他们都会因为你不作为而死亡。”看着数字一点点倒退,贺辰缓缓勾起了嘴角,“既然你说一切都是因果,那么来吧,迎接你因果。” 被掉在空中孩子又哭了起来,大喊着:“放我下来!叔叔救我!我不要死!呜呜哇,妈妈,妈妈你在哪里……救我……” 而在监控视频里,商业大厦人来人往,丝毫不知道自己性命已经掌握在一个与他们毫不相干人手上。 顾羲庭皱着眉,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他应该怎么办? 选择红色按钮还是蓝色按钮? 一个人生命和4000人生命孰优孰劣? 倒计时越来越少,一声声滴答滴答宛如夺魂铃。一股巨大恐慌袭击了他,他却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如果是贺晏,他会怎么办? 顾羲庭闭上眼,突然想起之前和贺晏看电影时那句话——不能被既定理论和经验框定,跳出来看反而有更好见解。 不能被即有框定…… 要跳出来…… 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在混乱中,一个念头猛地跳了出来,顾羲庭睁开了眼,对着那两个按钮露出了一个释然笑。 最开始只是微笑,但随着倒计时滴滴上不断往后,他笑声越来越大,引起了贺辰注意,甚至把哭泣小孩儿都吓得憋回了眼泪。 贺辰皱眉:“你笑什么?” “我笑你异想天开,”顾羲庭抬起头,眼神恢复了惯有坚定,“你让我选就选?我为什么要听你?” “你可能还没了解情况,”贺辰指了指挂在楼上小孩儿,“容许我提醒你一点,你不选择那他们都会死。” 顾羲庭不为所动:“那也是你让他们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贺辰没想到他还能相处这种胡搅蛮缠方法,一瞬间被堵得差点儿说不出话来,又说:“你在这个座位上,不作为也是一种失责。” “你疯了吧,”顾羲庭跟看个弱智似打量对方,“坏事都是你做,却想让我心里不安,你当我是傻子吗?” 贺辰循循善诱:“可只要你选择,你就能救下那4000个人,他们都会感谢你。” 顾羲庭翻了个白眼:“我又不认识他们,我不需要背上道德责任获得他们感谢。” 某些人看似稳得一批,实际上后背都湿透了。但他不得不努力控制住自己表情,让贺辰以为他真毫不在意样子。 他不确定贺辰会不会进入他这个语言误导。 虽然顾羲庭嘴上说得毫不在意,但让他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死去,他估计这辈子都睡不安稳了。 既然要迷惑贺辰,那么他就不能露出任何在意想法。 目前这个情景,不管选择哪个答案都是错误,最好解决方式,就是跳出贺辰规则,不做选择。 鲜红倒计时一滴滴减少,现在已经只剩下三分钟不到了。 贺辰站在他面前,发出了最后通牒:“你确定不选择?” 顾羲庭:“不选。” 贺辰:“那你就是选择让他们都去死。” 顾羲庭:“那是你选择,不是我。” 贺辰不再说话,他只是站在监视器前,似乎正在享受等待最后一刻。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命运,被吊起来小孩儿再次发出了杀猪一般尖叫声,撕心裂肺,肝肠寸断。顾羲庭从来不知道,原来小朋友能发出这么凄惨叫声。 他应该也么办? 贺辰真会让所有人都死掉吗? 要不他还是选一个?不管选红色还是蓝色,总能救下人,可是落选人怎么办? 口腔里传来一阵血腥味儿,顾羲庭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咬碎了嘴唇。但在极度紧张情况下,他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现在已经只剩下两分钟了。 他已经陷入穷途末路,唯一能做就是赌,赌贺辰会不会进入他这个陷阱。 他用这两个选择是为了折磨他,但如果他表现得不受这个折磨,贺辰会不会觉得扫兴就此罢手? 顾羲庭看向贺辰,却只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狂热。 贺辰最爱这一幕,那是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完美,那是见证了所有人绝望和挣扎后满足。 在最后,他视线落在了顾羲庭身上,似乎真没想到,对方竟然什么都不选。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顾羲庭才是真残忍,为了自己安心就放弃了所有人生命。 虽然他用各种歪理想要推卸责任,但那可是活生生生命,不管选什么按钮,都能挽救更多生命。 当然,贺辰一点也不介意,对他来说,死一个人和死4000个人根本没有任何差别,唯一不同是,掠夺4000人生命,能够给他更大满足感,他最大兴趣就是搞破坏。 现在倒数时间只剩下最后一分钟了,00:59,00:58,00:57…… 贺辰全部注意力都落在了屏幕中。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噗”一声响,顾羲庭顺着声音抬头,发现贺辰后背上插了一根麻.醉.枪。 贺辰在惊讶中回头,身体渐渐软了下去…… 下一刻,魏泽澜带着一群武警冲了进来,迅速把手铐扣在了贺辰手上。 顾羲庭如梦初醒,猛地挣扎起来:“倒计时马上就要结束了!” 有武警过来给他松绑,顾羲庭大吼:“不要管我,停下倒计时!” 很快有技术人员开始过去处理机器,顾羲庭死死盯着计时器,不知什么时候,赫然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坚实温热怀抱中。 熟悉木质香气让他获得了短暂歇息,顾羲庭抓着贺晏衣袖,声音颤抖沙哑,几乎已经要语无伦次了。 “按钮,不要按按钮,倒计时结束他们全都要死,停……停下来……” “别紧张,他们会处理好。”贺晏亲吻着他额头,不停地安抚他濒临失控情绪。 计时器还有最后不到30秒,每个行动都是生死斗争。 00:29,00:28,00:27…… 顾羲庭越看越着急:“怎么样?他们可以处理吗?” 魏泽澜:“已经组织人疏散大楼了,我们一定会拼尽全力。” 然而,时间越来越少,00:04,00:03,00:02…… 就在这时,顾羲庭猛地冲过去,“啪”一声按下了红按钮。 倒计时停在了最后00:01。 与此同时,一阵滑轮滚动声音传来,失去牵引绳子开始极速下坠。幸运是小孩儿绳子被割断,然而孩子已经提前被救下了。 在监视器里,商业大楼员工在引导着开始有序撤离,危险全部解除。 顾羲庭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结束了?没人受伤?” 魏泽澜锤了他肩膀一拳:“没人受伤,多亏了你!” “太好了。”顾羲庭松了口气,心里大石头终于落地,仿佛也被抽掉了浑身力气,双腿软得像是面条,不受控制跪了下来,在跌倒一瞬间被贺晏捞进了怀里。 窗户边,小孩儿发出响亮哭喊声,却再也不似当初那般撕心裂肺。 看到对方冒出鼻涕泡,顾羲庭忍不住笑了起来,然而笑着笑着,眼中渐渐溢出了泪水。 “没事,没事,一切都解决了。”贺晏拍着他后背,柔声安慰着。 “呜呜呜,我好怕……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选,我做错了怎么办……”顾羲庭把脸埋在贺晏怀里,止不住抽噎,“要是你们没有来怎么办,我真要害死了他们……” “你也是受害者,不管他们结果如何,这一切都和你没任何关系。” 顾羲庭抬头:“真?” 贺晏温柔地擦掉他脸上眼泪:“没错,而且你很厉害,你在那么艰难情况下,依旧做出了最有利选择。” 顾羲庭吸了吸鼻涕,嘟起嘴巴:“那我要亲亲。” 贺晏看着对方几乎要过河鼻涕,迟疑了一瞬。 “你干嘛?”顾羲庭敏感得要命,开始胡搅蛮缠,“不是说我很厉害,连亲一下都不愿意吗?” 贺晏:“……” 他递过一张手帕,建议道:“不然你还是先擦擦鼻涕?” 顾羲庭后知后觉,终于意识到自己放声恸哭丑态,恶狠狠拉过手帕往鼻子上擦,那力气之大,恨不得要揪掉鼻子。 贺晏拦住他,好声道:“够了够了,现在已经可以亲了。” “不亲!”顾羲庭猛地蹦了起来,站在离贺晏三米远地方警告道,“你不要过来啊!连鼻涕也不放过,你脏不脏!” 贺晏:“……” 第40章 顾羲庭做了笔录后, 回家睡了个天昏地暗。 第二天是被渴醒,他迷迷糊糊从床上翻起来,不仅没有精神一振感觉, 反而觉得睡太久有些头晕目眩。 贺晏不知道去了哪儿,顾羲庭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下楼找水喝。不料一截楼梯踩空, 整个人失去平衡就要跌倒。 “小心!” 贺晏刚从超市回来, 看顾羲庭摇摇晃晃要,三两步冲了过来,刚好搂住了人。 反应慢半拍顾羲庭还没意识到自己危险,只是软绵绵趴在贺晏怀里, 喉咙一阵干涩:“渴……” “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贺晏把大衣脱下来披在他身上,“你先坐, 我帮你倒水。” 顾羲庭坐在了那张被贺晏改造后调.教椅上, 因为加了坐垫和靠枕, 像是一个舒适小沙发。 他看着空荡荡客厅, 喊:“贺晏, 我们什么时候去买家具吧。” “嗯,等你好了就去。”贺晏递了杯温水过来,见他喝完后, 又转身去柜子里拿出个电子体温计。 “啊,张嘴。” 刚喝过水嘴唇鲜红水润, 顾羲庭乖乖张开嘴, 露出了洁白牙齿和红艳艳舌头。 他头有些晕, 还没来得及看那是什么,就感觉嘴里被塞了一个冰冷细长棍子。 顾羲庭被冰得一激灵,终于睁开了眼,因为咬着东西,含糊不清说:“泥给我粗了什么?” “体温计,”贺晏调整着体温计位置,说,“放在舌根下,咬5分钟。” 顾羲庭口齿不清:“我觉得还吼,就是没岁好……” 贺晏放轻了声音:“知道知道,我就是看看温度。” 五分钟后,贺晏取出了体温计。 “37.9度,不算太严重,先吃点药吧。” “哦。”顾羲庭软绵绵地躺在沙发上,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闻到了一股奶香味儿。 睁眼一看,贺晏端了一盘西多士过来。 顾羲庭撑起来:“不是吃药吗?” “先吃早饭。”贺晏用叉子喂了一颗鲜红树莓过来。 顾羲庭有些不自在:“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贺晏:“我喂你。” 顾羲庭抬起头,发现贺晏表情淡定而真诚,他一直拒绝,倒是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于是微微张开了嘴。 “啊~” 树莓在他口腔中融化,果肉柔软,汁液酸甜,一瞬间便刺激了他味蕾,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一颗树莓打开了僵局,接下来喂饭也变得顺理成章。 牛奶泡过厚面包外皮被煎得焦酥香脆,里面软软带着奶香,为了贴和顾羲庭胃口,贺晏只加了一点点糖浆,却放了很多酸酸甜甜树莓和蓝莓。本来胃口不加顾羲庭也吃了一大半,最后终于摇头说吃不下了。 贺晏把剩下吃光了,又化了一杯冲剂和感冒药过来。在整个客厅都惨遭毒手时候,小药箱放在了壁橱里幸运被保存下来。 见对方还有要喂药打算,顾羲庭连连摇手:“不了不了,我来就好。” 小学毕业后他就没有体会过被这么细致照顾,享用起来颇有些不自在。 贺晏凝眉,似乎有些不确定:“真不用我喂?”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顾羲庭把药片放进嘴里,就着冲剂一饮而下,虽然吃得快,但仍然被苦得咧开了嘴。 贺晏又体贴塞了个糖过来。 顾羲庭“唔”了一声,乖乖含住了那颗粉色糖。硬糖在舌尖转来转去,一下下刺激着他柔软口腔…… 然后思维渐渐跑偏,忍不住开了个车。 “你脸怎么又红了?”贺晏有些不放心,站起来道,“不然还是去医院吧。” “没事没事,热。”顾羲庭没想到这也能被发现,立刻摒弃了所有不该有念头,岔开话题问,“对了,贺辰最后怎么了?” “他会被引渡回美国,”贺晏摸了摸他脑袋,像是许诺一般,“他以后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谈起这位弟弟,顾羲庭心情一时间也有些复杂,气氛一瞬间有些低迷。最后感冒药产生了作用,顾羲庭又开始打瞌睡,被贺晏抱上床继续休息。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冬日阳光透过树枝落在地板上,窗外有麻雀叽叽喳喳声音传来。 顾羲庭烧全退了,精神也好了起来,都有时间玩弄枕边人了。 睡着贺晏,没有了那一双看透人心眼睛,凛冽气势也收敛了起来,显得平易近人了不少。唯一美中不足是…… 怎么睡觉还在皱眉呀。 顾羲庭伸出手,把贺晏皱起来眉头一点点铺平。 然后视线下移,落在了对方紧闭眼睛上。他之前就知道对方睫毛长,但从来没有这么仔细打量过,顾羲庭伸出大拇指,几乎有他指甲盖这么长,也不知当初造人时,是不是在他身上开外挂了。 顾羲庭把手放在贺晏眼前,甚至能够感到柔软睫毛刷过掌心,像是被什么毛茸茸动物蹭过一样。 一下一下又一下,然后,毛茸茸睫毛突然颤了颤,被他弄醒了?! 顾羲庭立刻收回手,躺在被窝里装睡。 耳边传来一阵窸窣声,一只温热大手盖在他头顶,似乎在试探体温。但几秒钟过后,那只手却没有收回,而是沿着耳廓一路往下,划过他脖颈和锁骨。 贺晏动作越来越过分,顾羲庭没忍住发出了一丝喘.息,随即懊恼地咬住嘴唇。 男人低低笑了起来,捏了捏他鼻子,声音放得很轻:“小懒猪,起床了。” 顾羲庭揉了揉眼睛,假装刚醒过来样子:“你什么时候醒?” “在有人玩我睫毛时候。”贺晏掀起被子,露出精壮赤.裸身体,又用额头试了一下他体温,这才终于放心退开,“退烧了吧。” “差不多了。”说这话时,顾羲庭还有些惋惜,据说发烧时候身体里面也很热。 贺晏看了他一眼,突然道:“下次我发烧让你试试。” 顾羲庭心猛地跳漏了一拍,有些心虚问:“试什么?” “你一脸不舍,不是正后悔没能在发烧是亲热吗?”贺晏一本正经说,“那不如等我发烧时做,对你来说,我发烧时效果应该更好。” 顾羲庭简直要被贺晏无耻程度震惊了,他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这么下流!” 贺晏“哦”了一声,语气真诚:“原来是我误会你了,那还是等你下次发烧时做吧。” 顾羲庭抓狂:“都说我没有了!!” 自己偷偷开车是一回事,对方点破了他念头,把车轮子开在他脸上又是另一回事,他不要面子啊! 恼羞成怒顾羲庭一个晚上没理贺晏。在贺晏邀请他去买家具时,终于缓和了表情,暂时划下休止符。 这家家具店文艺又高冷,标价还贼高,一个小方桌上万块,餐桌沙发普遍上十万,超过百万家具也比比皆是,不知道还以为这是藏品。 看到贺晏准备下单一个7位数实木饭桌,顾羲庭忍不住了:“你租房子,买这么贵家具有些不划算吧?” 他知道贺晏存款,但钱再多,也不是这么个花法。 “我买下来了,”贺晏看了眼桌子和自己之前做客厅3D设计图,对导购说,“这个我要一张。” 顾羲庭愣了愣:“什么?” “房子我买了。” 贺晏侧过头微微一笑,那是生命找到地方生根落叶从容。 顾羲庭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不回美国了?” “你又不在那里,我回去做什么?”贺晏这么一说,又转身和导购确认家具细节。 看着贺晏背影,顾羲庭觉得自己心脏仿佛被泡在了温水中,正在咕嘟咕嘟冒着泡,因为有人带来了惊喜,有人用他妥帖和温柔好好保护着。 得知了这个消息,顾羲庭看这家“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店都要顺眼不少了。 这是一家小众自主品牌家具店,所有产品都充满了设计感和人文关怀,虽然很贵,但确实有让人一看就想买冲动。而且他们很多家具都只此一款,是孤品一般存在,怪不得有底气能标价这么高了。 下单了沙发、椅子、台灯等家具后,他们最后来到了卫浴区。 顾羲庭纳闷:“我们卫生间没问题吧?” 贺晏:“这位小姐刚才给我推荐了一款开放式卫浴装置。” 导购热情洋溢介绍着:“现代人更喜欢空间流动感和通透性,我们建议打通卧室和浴室,把卫浴装置装在阳台旁,一方面,您能在沐浴同时感受阳光温度。另一方面,您爱人也能在床上欣赏您美妙身体。” 顾羲庭:“……” 这是人想出来设计吗? 贺晏偏偏很喜欢,转身对他说:“我觉得挺不错,你怎么看?” “想都不要想!”顾羲庭毫不犹豫拒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浴缸装在卧室里暂且可以忍受,可是有必要把马桶都装在外面吗?连拉屎都要被对方看见?再亲密也没有这么夸张吧?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种想法也太恐怖了! “太可惜了,”贺晏转身对导购说,“你也看到了,我爱人非常害羞,可能不太适应。” “理解理解,毕竟国内文化还比较保守!”导购转而又问,“那您觉得这个半开放怎么样?淋浴间和洗漱间都用玻璃水墙隔开,只有浴缸在房间外。” 贺晏问顾羲庭:“你觉得怎么样?” 顾羲庭:“……” 他当然是觉得不怎么样!这个半透明玻璃水墙还不是约等于没有! 然而一看到贺晏期待眼神,他就瞬间心软得一塌糊涂,磕磕巴巴顺从了:“好吧……” 直到后来顾羲庭被压在水墙上,亲眼目睹了自己满面潮红样子,才发现确实不怎么样。 可惜他已经没有机会后悔了。 第41章 “你撑着腰做什么?”周准看着顾羲庭一副老人家做派过来开门, 毫不犹豫取笑道,“年纪轻轻就肾不行吗?” 顾羲庭飞了个眼刀过去:“你想死吗?” “啊,抱歉抱歉, 一时间角色没转换过来,”周准关上门,遵循“三贱人”小组优良传统落井下石, “我忘了你是被压那一个。” “滚!” 周准当然不可能滚, 但也不敢再惹顾羲庭了。于是放下资料谈起正事:“你真要写这个题材?” 前几天顾羲庭联系他,说新书准备了两个主题,一个是“少年日安侦探”,还有一个是“日安侦探日常”。 他们在电话里简短讨论了一下大致构想, 和顾羲庭之前风格都有些出入,推理元素大为减少, 更多是一种人文关怀。关于感情, 关于爱, 关于和另一个人连接。 虽然顾羲庭说得很文艺很有内涵, 但周准却觉得有可能销量扑街。 顾羲庭很坚持:“我觉得没问题, 所有案件背后都是感情,所有推理背后都是爱。” 周准沉默半响,说他再想想。 顾羲庭却是想岔了, 只是说:“拿不到书号我就发在网上。” “不是书号问题,你书我肯定给你搞定, 但你之前对感情不是避之不及吗?” 周准不明白顾羲庭态度转变, 这两个主题都有许多感情互动, 尤其是日常部分,侦探直接从高冷禁欲变成高冷色气了,这或许会讨好一部分女性读者,但社会主义兄弟情主角骤然腐化,肯定会遭来许多男性读者骂声。 顾羲庭一时语塞:“……因为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刺激了我灵感。” “你少年日安侦探没问题,我担心日常那个,要是人设转变太大,很可能会被粉丝撕。” 顾羲庭:“那我就发在网上,当外篇。” 周准老妈子操心:“要不我再帮你改改?把暧昧全删掉。” “那不是暧昧,那是感情传递!”顾羲庭不乐意,“而且我觉得那样不真实。” 周准要疯了:“你之前也不真实啊!你是写小说又不是给贺晏写自传!” “那不管,我要发,日常我发微博上就好了。” “……” 顾羲庭看上去好说话,但一旦确定自己想法,又倔得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周准知道是劝不住了,只得点点头:“那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他有些担心,但也觉得顾羲庭可以应对。毕竟以顾羲庭现在身份,不再迎合市场,更加遵从自己内心也不是不可以。更何况,既然叫外篇,那就意味着和原著关系不大,大不了到时候不宣传就好了。 周准放下了心,就听见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高大人影逆着光走进来,是贺晏下课回来了。 周准吓了一大跳,立刻缩回了搭在顾羲庭肩上狗爪子。 然后就是这样还是晚了,贺晏视线立刻扫了过来,但让人意外是,和以往凛冽不同,这一次没有任何压迫感,仿佛就是在看一个亲切朋友。 顾羲庭很自然问候:“回来啦?周准和我讨论新书呢。” 贺晏点了点头:“知道了。” 看着贺晏背影,周准觉得有些新奇:“你家那位是不是脾气变好了?” 顾羲庭:“他脾气一直很好啊。” “不是这个意思,”周准摇头,“我觉得他现在没有那种温和变态劲儿了,之前他像是一个伪装成好人变态杀手,但是他现在看上去,已经像一个单纯好人了。” 顾羲庭无语:“……你之前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周准又想起他之前和贺晏仅有两次会面,莫名觉得后背有点儿发凉,才不是他误解,顾羲庭一直觉得贺晏是好人,这才是误解吧! 不一会儿贺晏又从厨房出来,问:“晚餐你们想吃什么?” 顾羲庭转头问周准:“你想吃什么?” 周准受宠若惊:“我还有幸能吃到他做晚餐?” 顾羲庭:“为什么不可以?他做饭可好吃了,你不吃是你损失。” 贺晏站在一旁面带微笑,绅士得像是一个大庄园执事,体贴道:“你可以点菜。” 周准有些心动,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推脱道:“晚上你嫂子和孩子从娘家回来,我走了不方便。” “那你让他们也来啊,”顾羲庭不明白这有什么不方便,“我们过年也没聚,也好久没见嫂子了。” 周准转头看贺晏,对方露出一副以顾羲庭为主表情。 于是这顿宴请就这么敲定了。 顾羲庭想了想,又给谭秋宇打了个电话,一顿便饭搞成了轰轰烈烈聚餐。 小洋房附近有一个生鲜超市,贺晏买菜回来,没想到引起了不少路人驻足观望。 穿着大衣男人英俊高大,走路带风,左手拿着一束海芋花,左前胸抱着一个深棕色帆布袋,装满了各种食材,右手拎着一小篮子奥斯汀月季,这一幕兼具商业精英硬朗霸道,还有居家好男人温柔多情,而且他还拿了两束花,天哪,怎么有这么又帅又顾家还浪漫男人! 路人纷纷发出了赞叹声音。 “这么帅还会做饭送花,谁要是能嫁给他,上辈子一定拯救了世界吧!” “慕了慕了,看他脸上笑容,一定是沉浸在幸福中啊!” “人家一看就是精英,还买菜做饭,你看看你,一下班就知道打游戏!” 男生不乐意:“打游戏怎么了?我可是野王好不好?他打游戏还指不定没我厉害呢!” “打游戏你还得意了,打游戏再厉害能当饭吃吗?” “你这人怎么这样?当初你追我,不就是喜欢我游戏打得好吗?” “我也不知道你天天都打游戏啊!” …… 情侣拌嘴声音渐渐远去,咖啡店门口传来清脆铃声,知然抬起头说“欢迎光临”,然而在看清楚客人长相后,笑容僵在了脸上。 竟然是贺晏,她已经好久没有碰到贺晏了!自己上次拒绝了对方红包,这次他是不是来报仇啊! 看着贺晏过来,知然害心跳都变快了,有些结巴问:“贺……贺先生,请问您要什么?” “今天不买咖啡,有东西给你。”贺晏把海芋花递过来。 “哇哦!”有不明就里客人起哄,“小姑娘不错啊!” “这小哥这么帅,手段还这么强!” “没有没有,贺先生有爱人!”知然吓得半死,连连拒绝,她哪里敢肖想这位?要是真有一丁点儿想法,她可能第二天就没命了。 但贺晏却没有生气,只是把花放在他面前,笑容温和说:“之前吓到了你,很抱歉。” 依然眨了眨眼睛,有些搞不懂情况:“您……您送给我?道歉?” 曾经那个占有欲超强,连顾羲庭送出一束花都要抢回去男人,竟然主动送了她花?还学会了道歉?!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虽然现在贺晏笑得一脸和煦,但是曾经发怒那一幕依然深深刻在知然脑海里,她对贺晏还抱有恐慌,不想收,但又不敢不收。 最后一脸纠结收下花,又立刻给顾羲庭发微信:“小顾先生,贺先生送我一束海芋花,我可以收吧?” 顾羲庭:“他都送你了,为什么不收?” 知然:“……我怕我今天收了,明天就死了。” 顾羲庭发了一个迷惑表情:“为什么你们都对他误解这么大?既然他给你就拿着吧,应该是道歉来着,虽然来得有点晚。再说了,他要是找你麻烦,你跟我说。” “好好好,我知道了,谢谢小顾先生!” 知然感激涕零,终于放心收下了那束花? 贺先生也太好了吧,小顾先生也那么好,呜呜呜,简直绝配!锁了,钥匙她吞了!立刻就结婚,9.9她出! 贺晏一回来就把那一篮子奥斯汀月季递给了顾羲庭。 这是一款人工培育月季花,花冠硕大、花形优雅、香气袭人,整个花篮都充满了迷人魅力。 顾羲庭显然不是第一次收到花了,嗅了嗅,很快把花放在了花瓶里。 周准看得目瞪口呆:“你们经常这样?” 他明明是有家室人,为什么也觉得自己宛如一条凄惨单身狗? “不一定,想起来就买,”顾羲庭调整着花朵方向,应道,“我偶尔也会带花回来。” 好吧,这么一比,显得他对老婆差了许多。但也都老夫老妻了,确实不如刚热恋人这么体贴。 周准又把视线投向了厨房,很难相信,那个男人竟然会洗手作羹汤。 听他剁骨头这么熟练,是不是之前解剖尸体练出来啊!周准神秘兮兮把自己猜想告诉了顾羲庭,还叮嘱对方一定不要说出去。 “你也想得太多了吧?”顾羲庭翻了个白眼,懒得和这些脑洞黑洞人交流,干脆进去找贺晏,问,“我来帮你吧,要我做什么?” “你帮我做饮料吧,”贺晏把朗姆酒、青柠、苏打水、糖递给他,说,“可以做淡一点莫吉托。” “明白,”顾羲庭点头,“小朋友做无酒精。” 本来打算今晚不怎么喝,不料傍晚谭秋宇过来时,又带来了一瓶82年拉菲。 周准在顾羲庭这边碰了壁,开始找谭秋宇麻烦:“这是真假啊,你家怎么有这么多?” 谭秋宇脸刷一下就给了,看都没看周准一眼,转身就要走。 顾羲庭拉住谭秋宇好生赔罪,然后把口不择言周准揍了一顿。 小周同学看到爸爸被欺负,也加入了殴打阵营,软绵绵小手小脚捶上去,高兴得不得了?一时间,整个房子都充满了欢乐笑声。 周准老婆李玉洁双手环胸,嫌弃得不行:“你们多大人了,还这么闹腾。” 贺晏站在一旁没有参与,但嘴角微微翘着,显得心情很好样子。 终于谭秋宇打完了,气喘吁吁地说:“那是老子从老头子酒窖里顺来。” 周准用最后一丝力气,犟嘴道:“顺了这么多次,老头子竟然没把你腿打瘸。” 然后三大一小又滚做了一团。 最后还是贺晏喊了一声“吃饭了”,这才制止了他们无休止玩闹行为。 周准今天倒了大霉,然而他发现还有更倒霉等着自己。 贺晏在餐桌上也太照顾人了吧? 螃蟹剥好了放在碗里,把蟹肉和蟹膏蟹黄混起来,加入酱油和柠檬汁,顾羲庭一吃就是一大口,羡煞旁人。 李玉洁视线投了过来。 周准:“……” “好好好,我也给你剥蟹肉。” 小周同学扬着手:“爸爸,我也要!” 周准:“好好好,也给你剥。” 整顿饭吃下来,周准疲惫不已,大呼再也不要和这虐狗两夫夫吃饭了。 顾羲庭倒是很高兴,贺晏能够融入他朋友圈,和他朋友们相处这么融洽。 把人陆续送走后,顾羲庭正准备进屋,就听贺晏喊了他一声:“羲庭。” “怎么了?”顾羲庭茫然回头,还没来得及看清贺晏,眼前突然一黑,男人高大身影罩了下来,一同落下,还有那滚烫温柔嘴唇。 “唔……”被偷袭个猝不及防,顾羲庭下意识挣扎起来,这可是在外面,他们院子和街道只隔着一道铁艺大门,外面人路过,完全可以把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他本来想拒绝……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贺晏强势又温柔动作下,他渐渐失去了防备,双手攀上了贺晏肩膀。 耳边有汽车声、呼呼风声,甚至还能听到隔壁咖啡馆风铃声……所有感官骤然回笼,他只听到贺晏急促而性感呼吸声。 这个吻突兀而绵长,结束时,顾羲庭几乎快喘不过气来。要不是贺晏把膝盖抵在他双腿和墙壁之间,他几乎已经软得站不住了。 就在此时,他突然察觉脚下一空,回过神时才发现,贺晏竟然把他拦腰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顾羲庭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挣扎起来。 “你不是已经站不稳了吗?”贺晏没有松手,反而因为害怕他掉下去,又搂紧了几分。 顾羲庭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脸都涨红了:“我、我可以走!” “好好好,是我想抱你好了吧?”男人低笑起来,不顾他拒绝,大步朝内走去。 顾羲庭缩在贺晏胸膛里,有些高兴,又有些期待。而且还不止他一个人如此,他能听到对方一下一下,似乎要破胸而出心跳声。贺晏心跳竟然这么快,搞得他都有些紧张了。 他抬头看贺晏,只能看到对方下巴尖…… 这人是怎么长,竟然连下巴尖都这么好看。顾羲庭还在感叹,下一刻,就看到男人低下头,在他唇角落下了一个吻。 然后贺晏埋首在他耳边,声音低哑说:“今天先赊账吧。” “什么?”顾羲庭怔了怔,然后他察觉到了男人滚烫身体。 衣服全部落地,顾羲庭终于想了起来,原来说是约法三章啊,但那个早就不算数了吧。 今天贺晏热情得过头,搞得他也有些上头,最后两个人都没能把持住。 他们已经亲热过许多次,但没有哪一次像是今天这般充满温情。没有忐忑、没有不安,只有缱绻与缠绵。 顾羲庭抬起头,在朦胧灯光下,打量着贺晏充满张力身体。 直到现在他依然有些难以置信,在危机四伏世界里,他遇到了一个如此值得交付人,身心和灵魂,彻彻底底把自己交给了他。 而对方同样没有辜负。 不知什么时候,顾羲庭低低哭了起来。 男人略显焦急声音传来:“弄疼你了?” “没……没有,”顾羲庭摇头,主动抱住了对方,“我只是太高兴了。” 贺晏瞳孔微缩,心中欲.念被温情替代,肌肤相亲,耳鬓厮磨。他伸手拂过顾羲庭微湿刘海,眼中是前所未有柔情。 他也很高兴。 人海茫茫,幸而遇你。 第42章 番外 梧桐大道尽头有一家宠物医院, 贺晏西装革履,刚下课就提着大橘走了进来。 顾羲庭最近闭门写稿,照顾大橘任务落到了贺晏身上, 今天他要帮大橘做体外驱虫。 大橘是这里常客了,进来也不紧张,只是坐在台子上, 优哉游哉舔自己毛。 驱虫期间, 贺晏在外面打量着周围环境。这里左边是宠物医院,右边是宠物店。宠物店分为了楼上楼下两层,楼下宠物狗,楼上宠物猫。贺晏爬上二楼, 在近门口处发现了一窝蓝猫幼崽,giao giao giao叫个不停。 奶声奶气, 有些杂乱, 但并不让人排斥。 然后, 他看到了缩在角落里一只黑团子。这是一只长毛黑猫, 浑身毛茸茸, 表情端庄,很有威严样子。 对上黑猫视线那一瞬间,贺晏仿佛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瞳孔微微缩了一瞬。 黑猫反应比他大多了,就像是见到了天敌, 在笼子里不停地转圈, 一遍遍发出凄厉叫声。 见贺晏逼近, 甚至竖起了飞机耳,不停地冲他哈气。 赵医生被吸引了过来,站在贺晏旁边解释:“这只流浪猫之前被人伤害过,所以对人比较敏感。刚来时肋骨那里缺了一大块肉,太惨了,也不知道是谁下了这么重手。不过在这里养了个把月,好得差不多了。” 贺晏看着缩在角落里黑猫,一时间情绪有些复杂,他问医生:“我可以把它带回去吗?” 医生有些意外,这一行干久了,他已经能从外形判断,哪些人能够收到猫咪喜爱,哪些人又是猫咪绝缘体。这位客人一看就不像是有猫缘,但是对方态度相当诚恳,赵医生也不好拒绝,只是说:“这是一位客人寄养在这里,我先联系一下对方。” 顾羲庭写稿从来都是闭门不出,把手机开成飞行模式,自然错过了医生这个电话。 贺晏于是留下自己电话,让医生联系到人后通知自己。 两天后,顾羲庭和贺晏在宠物店大眼瞪小眼。 顾羲庭:“你要养猫怎么不直接跟我说?还拜托老板联系我?” 贺晏讪讪:“我也不知道是你救了它。” 赵医生诧异:“两位认识?” 顾羲庭“咳”了一声,耳朵有点红:“我家那位。” 贺晏冲赵医生点了点头。 后者视线转过他们身上,露出了然表情,倒是没有过分八卦,只是说:“有顾先生在我就放心了,小黑情况比较特殊,流浪猫时期让它野性十足,因为被人伤害过,防备心也比较重,所以照顾起来可能比较麻烦。” 贺晏视线落在小黑身上,黑猫躲在猫厕所背后,闪着一双金色竖瞳,像是看敌人似盯着他。 他收回视线,郑重道:“我会照顾好他。” 领养小黑这件事就这么敲定。 小黑貌似还记得顾羲庭气味,见面时候就一直在舔他手指,恨不得立刻跟着这个人走。一无所知小黑,还不知道这个亲切人类,同居人竟然是那个可怕大魔王。 顾羲庭坐在副驾驶,看着放在汽车后座小猫笼,问:“你有没有想过它名字?” 贺晏:“顾小黑。” “白捡一个儿子我怎么好意思?”顾羲庭笑了笑,又问,“怎么不叫贺小黑?” 贺晏沉默半响,这才道:“我大概没资格让它跟我姓。” 顾羲庭收敛了脸上笑容,却什么也没有说。贺晏当初给对方造成了这样一个伤害,现在看中了顾小黑,或许也是一种命运。 家里有猫主子情况下再接新猫咪回家,通常会把新猫咪隔离一两天,在此期间让原主子闻闻对方气味,等排斥感消失后,才把新猫咪放出来。 大橘嗅到了陌生气味儿,原本趴在窗户边晒太阳,闻言抬起了头,机警打量着他们。 从车里抱猫下来时,顾小黑就一直在舔他手,看样子还算粘人,顾羲庭把笼子交给了贺晏,说:“你把它放出来吧,先熟悉一下。” 贺晏刚走过来,还没来得及做出动作,就看见顾小黑缩回了爪子,还努力把自己身体朝角落里缩,恨不得彻底变成一个煤球消失不见。 顾羲庭不好意思打消贺晏积极性,尝试着安慰:“……它可能比较怕生,猫是很敏感一种动物,到了一个新环境,普遍需要很长时间适应。” 他却没想到顾小黑一直不出来,贺晏守在他笼子门口,后头大橘还在对它虎视眈眈,简直前有狼后有虎,顾小黑在笼子里转了个圈,发现自己无处可去,最后张开嘴巴,冲着顾羲庭奶声奶气叫了声“喵~~” 顾小黑不到4个月,这一叫简直甜腻,超级嗲,一下子就钩住了顾羲庭心。 顾羲庭哪里还忍心让对方害怕,主动推开贺晏,说:“让我来吧,先带出来再说。” 顾小黑温顺地伸出爪子,乖巧地趴在了他怀抱里。 大橘还在试探期间,伸着脑袋嗅来嗅去。 顾羲庭举起顾小黑爪子打了个招呼:“大橘,喜不喜欢弟弟?” 大橘张嘴哈气,一爪子落了下去。 要不是顾羲庭收得快,小黑爪子都要被挠了。 顾羲庭板着脸训猫:“大橘,这是弟弟,你们要和谐相处。” 大橘踩着婀娜多姿猫步回到了阳台下,甩了甩尾巴,连眼神儿都没给一个。 顾小黑被隔离在了客房里,顾羲庭进去喂食还好好,然而一旦换成了贺晏,在开门那一瞬间,小黑就立刻360°螺旋跳了起来,“噌”一下缩在了床底下,一躲就是大半天,任凭贺晏怎么呼唤都不出来,甚至连猫罐头都吸引不了它。 但也不是绝对,如果贺晏把猫罐头放在床缝隙里,顾小黑就会伸出一只爪子,“咻”一下拉进去,不一会儿就给你推出个空盒子。它靠着这种方式吃完了好几个罐头。 三天后顾小黑从隔离间被放了出来,大橘依然不喜欢弟弟,但它懒得动,每次都只留给对方一个高冷、硕大、充满威压背影。 最惨还是要数贺晏,不管花费多少精力,用了多少方法,依然得不到小黑一点儿青睐。满屋子追顾小黑求抱抱,得到只有伤痕累累手臂。他有时候甚至会守在对方猫厕所前,结果小黑粑粑拉了一半,就看到一双黑黝黝眼睛盯着它,像是一个变态。 顾小黑:“喵!!” 顾小黑快被吓得炸毛了,粑粑也不拉,埋都没来得及埋起来,就这么跑进了猫窝。 贺晏还准备追过去,被顾羲庭拦住了。 贺晏找着可以接近借口,最后来了句:“它还没有擦屁股。” 顾羲庭:“……它会自己舔干净。” 贺晏:“可它舔完屁股又来舔你怎么办?” “……闭嘴!”顾羲庭恼怒,“我养了这么久猫,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贺晏:“我只是想接着擦屁股接近一下而已。” 明明是陈述一件事,顾羲庭却硬是在他脸上看出了沮丧表情。 顾羲庭叹了口气,解释道:“猫窝是猫安全区域,不管你多想亲近它,一旦它进了猫窝,你就不能追过去了。要是你突破了它安全区,它就会觉得在这个家里没有安全地方,很有可能会逃走。” 贺晏于是只敢在两米开外打量小黑了。 当然,他也不是一直都这么惨。 这些天接触下来,贺晏发现小黑很怕扫地机器人。 大橘已经可以自由自在坐在上面,驱使着机械奴隶在房间里四处奔走,替它吸走猫毛。但却小黑还停留在被吸引、但是扫地机器人一靠近就炸毛阶段。 这天早上,照样是扫地机器人工作时间,小黑本来在边上睡觉,结果机器人不知不觉转到了它旁边,顾小黑被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当场表演了一个僵尸跳。 更惨还不是它僵尸跳,而是它慌不择路,竟然不小心跑到了贺晏身上。最开始顾小黑还松了口气,然而当它一旦看清楚这个人是谁后,立刻僵了起来。 因为太过害怕,甚至紧张得憋出了眼泪。 贺晏膝盖上挂着一只猫,像是初为人父一般慌乱,动也不敢动,只得求助外援:“羲庭……猫……它好像哭了?” “什么?让我看看!” 顾羲庭从楼上飞奔而来,只见顾小黑拉拢着脑袋,还时不时发出了呜呜声,眼睛里包着一大坨泪水。 就很害怕,吓哭了,嘤嘤嘤QAQ “竟然真哭了!”顾羲庭呆了一瞬,然后非常没有同情心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拿手机拍照。 猫眼泪留得更凶了,委屈巴巴,要不是蹲在大魔王腿上,它一定要狠狠赏两脚兽一爪子。 “我该怎么办?”贺晏急不行,手足无措,又责骂惹哭小孩儿后光捣乱不干事儿父亲,“你怎么还有心思拍照!” “抱歉抱歉,确实很可怜,但我忍不住哈哈哈哈哈!”顾羲庭笑得肚子都痛了,温柔替顾小黑擦掉眼泪,又抱着猫哄了好久,顾小黑虽然还是觉得有些委屈,但终于收住了眼泪。 听到贺晏说前因后果过,顾羲庭一时间没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吓得顾小黑一激灵,更加委屈了。 这一笑结果就是,曾经那么黏他顾小黑,亲生儿子一样顾小黑,把键盘当做猫窝一样顾小黑—— 不理他了。 顾羲庭最开始还没注意到这点,然而他渐渐发现,小黑不再粘着他了,曾经他写稿,赶都赶不走顾小黑,现在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只有在喂食时候才高傲地走出来,凑近嗅了嗅,如果是猫粮,对不起,我不吃。如果是罐头,这才赏脸舔了舔,但是也只是冷漠地吃完罐头,都不蹭他了。 顾羲庭终于后知后觉发现:我失宠了? 喵喵喵??? 更大变化是,顾小黑不让他摸,但是竟然让贺晏摸了。当然,还是会爪子伺候,但是这和当初躲仇人一般,完全是天大进步了。 为了能够rua到顾小黑,贺晏手臂已经被划了好几条伤痕,但是贺晏甘之如饴。 顾羲庭看不下去,冲顾小黑放狠话:“你再挠人我就打你屁屁了!” 顾小黑很委屈,“喵喵喵~”地叫了几声,在贺晏面前拉拢着脑袋,委屈得不行。 贺晏哪里受得住他这招,立刻伸出手,慈爱道:“没事儿,随便咬。” 顾小黑露出牙齿啃了上去,还偏过头看了顾羲庭一眼。 顾羲庭:???你特么要成精了吧! 顾羲庭很生气,愤愤不平,好几天没让贺晏碰他。 贺晏好声好气哄着:“知道你辛苦,成就了我,牺牲了你。” 这样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样子,让顾羲庭更生气了。 然而还有更让人生气等着他,这么多天下来,顾小黑似乎已经察觉自己在家里地位很高了。整只猫也变得活泼不少,也变得爱玩乐了。本来这是一个好现象,但是顾小黑偏偏不走寻常路,电动老鼠、猫爬架、猫抓板……通通看不上,它就爱临幸那张巨贵沙发。 接近七位数沙发,被它留下了无数爪子和牙印。 这天外出回来,顾羲庭又看到顾小黑在挠沙发,他看不下去了,撸起袖子要训猫,结果心机顾小黑“喵呜~”一声躲在了贺晏身后,哼哼唧唧,委屈得不行。 贺晏立刻就心软了,哪里还能让顾羲庭教训它,恨不得抱起来亲亲抱抱举高高。 顾羲庭看不下去了:“你会宠坏孩子!” 贺晏享受着顾小黑身上软毛毛,冷哼一声:“一只猫我还养不起吗?” 顾羲庭:“……” 行行行,你霸道总裁,你养得起。 顾羲庭懒得搭理这两只了,彻底放弃讨好顾小黑,开始重新临幸大橘。 工具猫大橘:喵喵喵?铲屎官你还想得起我? 大橘虽然傲娇,但毕竟是个乖宝宝,又和顾羲庭生活许多年,有着深厚情谊。很快就原谅了铲屎官冷落,继续露出它毛茸茸软乎乎大肚子,让顾羲庭rua。 一人一猫,看上去鸡飞狗跳家庭生活似乎逐渐恢了平静。 但是顾羲庭万万没想到,看他和大橘亲近,顾小黑又不干了,屡屡前来撩拨他。 他码字时,爪子搭在书桌旁边,一双眼睛瞪得圆圆,似乎在说,我可以上来坐嘛? 顾羲庭没理它。 他外出回来时,顾小黑又把爪子搭在沙发上,仿佛还要留下几个痕迹。 顾羲庭看都没看他,径直上楼进屋了。 顾小黑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它也不是很想抓沙发,只是享受两脚兽气急败坏刺激而已。如果两脚兽制止它话,它就勉为其难,暂时放弃这个念头,放可怜沙发一码。 不料顾羲庭根本不管,曾经那么在乎沙发人,现在却连沙发被拆了都不在乎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顾小黑不明白,只得默默放下了爪子,一副没精力样子,躺在一旁打瞌睡。 边上大橘发来一声嘲笑“喵~” “啪!”顾小黑丢了个玩具耗子过去。 大橘立刻飞了出去,拖着庞大而笨重身体,在地板上滚成一片。 顾小黑翻了个白眼:幼稚。 贺晏一回来就看到这一幕,一脸老父亲慈爱表情:“小黑太厉害了,竟然还能逗大橘玩了。” 往常这个时候,小黑都会跑过来蹭他裤腿。但是今天不一样,顾小黑却只是躺在地板上,十足厌世脸,仿佛在说:没事儿就滚,别来打扰老子。 贺晏有些担心,对顾羲庭说:“咱家孩子是不是心情不大好?” 顾羲庭冷着脸提醒他:“你孩子。” 贺晏:“明明跟你姓。” “反正它又不亲我。”顾羲庭哼了一声,愤愤不平,“小气、记仇、欺辱弱小,也不知道跟谁学。” 贺晏:“对对对,是我没教育好。” 顾羲庭:“那从明天起,禁止它玩沙发!” 贺晏一副昏君模样:“可它不玩沙发还能玩什么?” 顾羲庭:“我明天带着大橘回娘家!” “好好好,不玩不玩。” 就…… 对话突然很幼稚。 顾小黑还在幸福吃着小鱼干,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 第二天,顾小黑还想用抓沙发吸引两脚兽注意力。它听见顾羲庭脚步声就使劲儿挠啊挠,脚步声渐渐近了,近了,然而在两脚兽靠近之前,它“喵”一声,像一根弹簧一样飞了出去。 嘿嘿嘿,你捉不到我,捉不到我~ 然后它就被扼住了命运后颈。 顾小黑:好气哦。 但是它也不害怕,就算妈妈生气了,但是爸爸一直都是站在它这边。于是他发出超嗲“喵喵喵~”,意图讨老父亲欢喜。 结果贺晏只是一脸惨痛看着他,却一言不发。 顾小黑:喵喵喵? 为什么和预想中不一样? “哈哈哈哈哈!”顾羲庭捏着顾小黑身体,笑得像个大反派,“让你挠沙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挠沙发……” 那一天,顾小黑世界崩塌了。 它,钮祜禄氏小黑,再也不是这个世界王了。 但是问题出现在哪里呢?明明之前一切都好好。 小黑被顾羲庭骂了个狗血淋头,霸气尽失躺在猫窝里,然后它把视线投在了胖橘身上。 于是有一天,顾羲庭外出回来,发现大橘一个人在小别墅大门外喵喵叫,见他回来,也不高冷了,委委屈屈用大脑袋蹭他裤脚。 顾羲庭抱起大橘,心疼道:“你怎么在外面啦?” 他们家没有做宠物门,顾羲庭把房子检查了一遍,而且窗户也关得好好。 大橘是从哪里跑出来? 吃饭时,他又问贺晏:“你今天离开时大橘在家里吗?” 贺晏几乎没有一点迟疑:“在,他正在窗户下睡觉。” 顾羲庭没有怀疑,贺晏记忆力从不出错,所以大橘究竟是怎么出现? 一旁顾小黑乖巧吃着猫粮,眯了眯眼睛,深藏功与名。 没想到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顾羲庭惊讶了,一次还好,但这么高频率跑出来,大橘丢了可怎么办? 为了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顾羲庭在家里装了几个摄像头。 然后,他发现了让令人吃惊一幕。 顾小黑竟然学会开门了!开门还不算,它还撺掇大橘和它一起外出,结果大橘兴致勃勃跑到了门外,顾小黑就“嘭”一声就关上了门,剩下大橘一个人在外面“喵喵喵~” 被猫捉弄,不知所措。 顾羲庭:“……” 这是真成精了吧???! 老子好累啊!不过是养了一只猫,怎么感觉比开一个后宫还累? 偶尔捣乱还可以忍受,但是这么欺负大橘,实在是太过了。别看大橘体型有顾小黑三倍大,年龄超过顾小黑十倍,可惜在顾小黑面前,它就是个十足弟弟,舔毛都是顾小黑舔它那种,就非常没有面子。 顾羲庭把顾小黑狠狠骂了一顿。 顾小黑拉拢着脑袋,整整一晚上没吃饭。 第二天他们起床,发现餐盘里猫粮还是几乎没有动,顾羲庭又开了一个罐头,发现顾小黑也只是嗅了嗅。 接下来几天里,顾小黑吃得极少,摸上去都有些消瘦了。贺晏心疼得不行,顾羲庭也有些纳闷,难道生病了? 他们去宠物医院检查,医生说这是应激反应,也没有什么好药物能治疗,关键还是要给与对方关爱。 于是,曾经受到顾羲庭冷落顾小黑再次恢复团宠地位,可惜无论他们怎么哄,小黑依旧进食缓慢,顾羲庭担心之余,但看着猫咪体重一天天变重,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直到有一天,顾羲庭打开了监控APP,他这才发现,他们不在时候,顾小黑像黑旋风似刮到了餐盘面前,一下一下吞得狼吞虎咽,甚至还抢了大橘猫粮!然而等他们回来时,又露出一副食欲不振样子。 顾羲庭:“……” 背着他偷偷吃了这么多,当然食欲不振了!这猫简直自己开了一场宫斗戏啊! 顾羲庭把监控放给顾小黑看。 那一瞬间,人和猫四目相对,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尴尬。 家里气氛出奇沉重。 顾羲庭疲惫不已,开了一个罐头,有些无奈说:“如果一直养不熟,可能真有缘无分了,猫生苦短,不要委屈自己,我们给你找个更适合你家庭吧。” 顾小黑一直埋头吃饭,仿佛什么都不懂样子。 然而神奇是,从那天以后,它再也不作妖了。 顾小黑按时吃饭,按时埋猫砂,不抓沙发了,也不欺负大橘了,兴致来了还可以表演一个头顶硬币。顾羲庭甚至许多次在自己床头发现了老鼠、小鸟、壁虎……等一系列动物。 种种迹象表面,曾经叛逆顾小黑,彻底成为了一只温柔宝宝。 撒娇撒娇,撸猫撸猫,家庭关系再次恢复和谐。 在顾小黑看不到地方,两脚兽露出了得意笑。 哼哼,和人类比心机,你还是要差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