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护你成仙》 作者:御司 节选: 夜黑风高,明月被层层云霭遮蔽着,隐隐几丝透过云霄的光却更像轻薄的神秘纱幔,暗藏着一丝蛊惑。 猩红的鲜血沁成了一汪血泊,将暗里的危险潜藏其中。 脚腕粗的锁链从山壁内的暗口处飞了出来,蹭下了不少洞窟的石块,一具身体被粗鲁的抛向血池之中,锁链自发的寻找目标一 拥而上将其锁住。 “呲啦啦——”铁链蹭过碎石,缠上那失去知觉的人,在腰身、双腿、两臂处紧紧缠绕,紧接着只听得一声响动。 “嗒啦——”铁链被绷直,直直的将血泊中慢慢沉底的人拉了上来,掀起了一片血花,随后便将人吊在了血池之中。 此人双手已被从两侧石壁探出的铁链锁住,腰腹以下的部分均泡在了血池之中。 男子的脑袋无力的垂着,长发从发顶披散了下来,遮住了他的面容,看不清此人的生死如何。 脚步声一点点从风口向洞内逼近,随之而来的是一柄带着寒光的飞剑。 一声闷响,飞剑刺进了心脏的部位。 被铁链锁住的男子悠悠转醒,他蹙眉抬眼,却看不清周围的景物,只余那胸口的疼痛渐深,清晰得令人发冷。 “你是谁?”他声音低沉沙哑。 唇瓣干涩中还夹杂着一丝血腥味,“为何捉我?” 风呼啸着擦过耳畔,直叫人心生寒意。身体内的血顺着心口上的剑身流了出来,滴进了血池,沉吟郁卒。 他睁开眼睛却不能视物,体内的灵气也被禁锢,无法动用。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神智在寂静中混乱,因为身体内的血液减少而 意识模糊。 可,还是没有人回答他。 ☆、楔子 夜黑风高,明月被层层云霭遮蔽着,隐隐几丝透过云霄的光却更像轻薄的神秘纱幔,暗藏着一丝蛊惑。 猩红的鲜血沁成了一汪血泊,将暗里的危险潜藏其中。 脚腕粗的锁链从山壁内的暗口处飞了出来,蹭下了不少洞窟的石块,一具身体被粗鲁的抛向血池之中,锁链自发的寻找目标一拥而上将其锁住。 “呲啦啦——”铁链蹭过碎石,缠上那失去知觉的人,在腰身、双腿、两臂处紧紧缠绕,紧接着只听得一声响动。 “嗒啦——”铁链被绷直,直直的将血泊中慢慢沉底的人拉了上来,掀起了一片血花,随后便将人吊在了血池之中。 此人双手已被从两侧石壁探出的铁链锁住,腰腹以下的部分均泡在了血池之中。 男子的脑袋无力的垂着,长发从发顶披散了下来,遮住了他的面容,看不清此人的生死如何。 脚步声一点点从风口向洞内逼近,随之而来的是一柄带着寒光的飞剑。 一声闷响,飞剑刺进了心脏的部位。 被铁链锁住的男子悠悠转醒,他蹙眉抬眼,却看不清周围的景物,只余那胸口的疼痛渐深,清晰得令人发冷。 “你是谁?”他声音低沉沙哑。 唇瓣干涩中还夹杂着一丝血腥味,“为何捉我?” 风呼啸着擦过耳畔,直叫人心生寒意。身体内的血顺着心口上的剑身流了出来,滴进了血池,沉吟郁卒。 他睁开眼睛却不能视物,体内的灵气也被禁锢,无法动用。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神智在寂静中混乱,因为身体内的血液减少而意识模糊。 可,还是没有人回答他。 警戒了许久的男子受不住身心的疲乏,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再次苏醒却是因为身体上细微的凌冽颤动。 胸膛上的剑突然碎开,玄铁碎片滑过了肌肤,随后落进了身前的血池里。 他试着动了一下,却因为四肢的无力徒劳无获,经络的存在感甚微,神识之海也不见了踪影。 锁链封住了他全身的灵力! 这个认知让男子有些心乱如麻,但更多的是焦躁。时间来不及了,一定要赶到......的身边。 否则那人又要做傻事了。 一声叹息回荡在洞窟中,缭绕着无奈和心疼,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心中所念之人。 拷问,质疑,谩骂——时间在痛苦的折磨中一点点流逝,甚至模糊了存在,只余下无尽的循环往复。 终有一日,他还是想回到...的身边,即使他并不在乎。 - 一道轻极了的脚步突兀响起,更像是刻意发出来的脚步声,在黑暗中成了唯一的躁动。 一个人来到了洞窟之中。 男子知道这人,是那个常常来洞窟的人。那人将飞剑刺进了自己的心口,血流下来后紧接着就震碎了飞剑。 他又或者她说的话他一直听不清楚,但通感告诉他,其所言必不是幸事。 随着脚步声又一次远离,数年如一日的噪声倏地清晰,传到耳畔。 “你对他也算是真心了,而他呢?呵——只不过戏耍于你罢了。” 池中的男子没有说话,一如这么多年一样沉默,心里了无波澜,兴不起半点水花。 - 黑暗中,白色的光在池中人的身上一点点绽开,在光逐渐凝实后,一具白影从被铁链锁住的身躯中走了出来。 白影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的场景,那暗处的妖兽还在蛰伏却没有对白影进行攻击,像是没看到他一样。 他伸出手掐了下指算,勉强算准了方位,循着洞窟的一处石壁走了过去。面对无路的山石他脚步未停,进了山石中,离开了这一方困住他已有上千年的地方。 也不知外面是何种模样,师门可还安好? — — — — — — 一朝禁锢,千年已过;心下无尘,唯有一执念尚在。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 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求评论!晋江连载中,司祝各位观文愉快。 ps:引号内诗句出自《杂诗》魏晋 陶渊明。 ☆、初遇 雨稀稀落落的滴在泥泞的土地上,溅起一滩滩泥污,伴随着风的声音有些凄厉和孤寂。 隐约站在雨幕下的小小身形,在这冷清而有寒意的雨夜却显得更加挺拔。 有些粗糙的布料黏在身上,带着湿意,大雨越发倾盆而下,全身逐渐湿透。 他抬手随意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又眯着眼抬头看了一眼黑色的天幕。 接着半垂下头,将双手遮挡在头顶,勉强遮挡住更多的雨水,四周环顾,突的看见远处隐约可见的屋子,他迟疑了一瞬,便向屋子跑去。 在大雨的冲刷下,步履有些蹒跚,显然走的不稳当。 与他表面平静,所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他脑海中那道声音,唧唧歪歪的说个不停,平白让人有些烦躁。 沈寒松推开木屋,摸黑找出火折子,点燃了油灯。 小小的火星让整个木屋都亮了起来,也让他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他找到一条长凳坐了下来,木木然的盯着桌上的油灯,突然开口说道:“解释一下。” 突然的开口,让他脑海中那叽歪的声音愣了一下,如梗在咽。 ‘额…宿主你好,我是[护你成仙系统],跟着系统,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刀杀人…’ 那道叽歪的声音,说着说着又继续啰嗦起来。 “…”沈寒松沉默着。 ‘…总之跟着系统,好处大大的有。’说完后还来了一口大喘气,满是期待的等着沈寒松的回答。 “护你成仙系统?”沈寒松顿了一下说。 ‘嗯呐!’这个所谓的系统声音雀跃。 “护我?成仙?” ‘…那个,额…不是你…’系统的声音有些犹犹豫豫,声音也不大,似乎是怕沈寒松生气。 “…嗯?” 沈寒松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是护他…’声音更弱了。 “谁?”沈寒松有些不确定的问。 ‘…你后面的那个。’沈寒松迷茫中好像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儿,颤巍巍地用手指着后面的那个人。 对,后面那个人,后面那个躺在木床上的人。 当油灯点起的那一刻,光亮照亮了整个木屋,木屋内的场景一目了然。一张放着油灯的木桌,一条微微颤颤的长凳,还有一张破旧的床,上面躺着一个半大的男孩。 半大的男孩躺在床上,小脸粉嫩粉嫩的,小嘴微张着呼吸,时不时还嘟哝几句,两只小手攥着被子的一角裹在怀里睡得香甜。 然而,此刻唯一看见这份美景的人,却完全没有任何欣赏的心情。 沉默在屋内蔓延,这个聒噪的所谓系统,也明智的闭上嘴,没敢说什么。 半响,沉默着的沈寒松动了一下,接着说道:“为什么是我?” 面对这个问题,早就知道他会寻问的系统款款道来:‘就在昨天,正在寻找下一任宿主的本系统,刚好遇到了恰好死去的宿主。 本系统见宿主你骨骼清奇,正是成为下一任宿主的极佳人选,于是乎…’说着说着又开始飘忽起来。 听到重要信息的沈寒松,立马打断了系统的话,“什么意思?我死了?怎么回事?我明明…”明明还活着啊。 沈寒松难以置信的握紧拳头,却只感觉到手心的水冰凉凉的触感。 这样自我震惊着,却开始迷惑,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宿主真的不记得了吗?就在昨天,宿主死于一场车祸。’ 系统的话犹如闪电一般击中了他的内心,一刹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懵,但却是让那场车祸的经过,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刚满二十二岁的沈寒松大学刚刚毕业,成绩不好不坏的他在得到学士学位后,理智地选择了直接进入社会工作。 幸运的是,他得到了一家不错的自媒体公司传来的招聘信息,并在几场笔试和面试之后被录用。 然而在公司实习的他收到了大学同学们传来的毕业聚餐的消息。略一思考,他想到以后要面对的是人是人非的社会,大家再难见面,便欣然参加。 餐桌上酒水交加,你来我往。有那些得到更好工作的人,夸夸其谈;也有无所事事的人坐在角落,愤愤不已,暗含猜忌。 他对这些社会却又很现实的是现象,拥有的是一种内心的平静。 他对于自己现在的工作,以及为工作生活而努力打拼的现状,感觉到很满足,对他来说这些就足够了。 聚餐结束后,酒量不错的他此时有些闷热。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手臂上,松了松西装领口,站在酒店门口的路上和大伙儿一一告别。 他说着口熟的话,内心却一片死水。 有不少人三三两两的离开,眼看天色已晚,他也决定往暂住的公寓走去。 就在此时,聚会上先离开的三个女生,正从路面的另一边向他走来。 边上的两个女生一直在对着中间的女生说着什么,而中间的女生,有些紧张的低着头,也点头回应她们。 他心中突然有种预感,在这一刻无比真实。 她们是向他走来的。 然而还不到近前,边上的两个女生就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一左一右的各自拍了一下他的肩,脚步向后面的酒店门口走去,与其他同学寒暄起来。 值得注意的是,她们的眼神带着一种‘你小子有福了’的意思。 原来就有猜测的沈寒松,此时心中明了。 他站直后,看向不远处的女生,他明白自己应该保持一个端正的态度,接受接下来的事,这才是一个绅士真正应该做到的。 “请问,有什么事吗?” 女生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几次开口,却又忍了回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看见在静静等她说话的沈寒松,又忍不住紧张起来,咬住嘴唇。 就在她下定决心一鼓作气地告白时,突然听见一声凌厉的风声。 她一抬头,正看见沈寒松飞快地向她跑过来,原本搭在手臂上的西装,被猛地甩开,砸到了后方的台阶上。 一个愣神,沈寒松便近在咫尺。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被拥入一个强硬的怀抱。 接着便扑倒在地,膝盖、手臂、臀部重重的划在油柏路上。 然而受伤的她却根本没感觉到疼痛,她此时正在被那个飞出去的身影,吸引住了目光。 她觉得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坚实却又厚重的胸膛,那个惊喜却又转逝的瞬间。 而此时只想着救人的沈寒松,仰倒在地,意识逐渐模糊,还来不及思考人生的什么意义,便陷入了黑暗。 接着在系统喋喋不休的声音中醒来,便发现自己站在雨中,开头一阵茫然。 如今想起了那场车祸,似乎明白了因果,这才来得及打量自己严重缩水的四肢,以及身上的奇怪衣物。 系统在看到沈寒松恍然大悟,并想起一切的时候,便继续说道。 ‘就在本系统在寻找宿主的时候,正好宿主见义勇为后不幸死亡。 本系统十分欣赏宿主的这种自我牺牲精神,坚决的绑定了宿主,将宿主灵魂带到了修真界,找到了和宿主灵魂匹配度最高的,也正好死亡的这句身体里。’系统语气中带着点点骄傲的解释。 然而从系统牵强的解释中,沈寒松还是察觉了不对劲,问道:“真?” ‘就是这样的!…巴拉巴拉…’ “可是,我在昏迷中好像听见…”原本强行解释并无比肯定的系统突然听到他这样说。 顿时一阵气馁,打断他道:‘好吧,本系统承认是急着找下一任宿主,刚好宿主你死了,所以…嗯…’系统的声音越来越小。 “…”说到底也就是个碰巧吧。 “行了,你救了我,我该做什么说说吧。”沈寒松很无奈,但以另一种方式重获新生的他还是很惜命的。 而且他知道,得到什么就一定要付出什么,更何况系统这个词在新世纪里的小说里很常见的。 系统被他这样说的一哽,刚想问他怎么接受的这么快,随即又想到在提取灵魂时,不经意间读取的沈寒松的记忆,他突然明白了。 沈寒松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双方都各自重组的自己的家庭,并且有了自己的孩子。 而沈寒松在其中便是一个尴尬的存在,两方都不愿意提及,从小沈寒松便是在各种寄宿学校以及寄宿班里长大的他长那么大,基本上没怎么见过父母。 许是他所在的寄宿学校大家和谐的气氛以及环境。 他长成了一个谦谦君子的形象,谦和有礼并每天都积极向上,做一个知足的人。 这样的他,即使孤身一人,内心也足够强大。 面对死亡的事实,以及异乡的真相,恐惧有,慌张有,却不足以动摇内在的那颗心。 系统:‘宿主别担心,在这个世界里,本系统会一直陪着你的。’ 沈寒松:…突然正经起来,却一点都不感动,还有点想笑。 ‘宿主唯一需要的做的,就是完成系统所发布的任务。 这些任务在某些时间,某些时段特定的出现。 而这些任务往往都是围绕着这个世界的天道之子,也就是华国小说里面所说的主角开展的。’ “没完成有惩罚吗?完成了奖励又怎么说?”产生疑问的沈寒松,立马就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面对很快进入状态的沈寒松,系统表示很满意,它回答道:‘一切都是由智能系统控制,惩罚有,奖励也有,一切都要看宿主你了。’ 面对这种有答案等于没有答案的回答,虽然不明白这所谓的系统到底是个什么存在,但是也只能接受了。 他点点头,算是认可系统所说的话。 ‘好的宿主,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开启任务了。’ “可以。”沈寒松点点头。 ‘[护你成仙系统]启动,绑定宿主沈寒松已确定,倒计时3、2、1。’ 一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去了,5分钟过去了… 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寒松:… 系统:‘不好意思宿主,忘记说了,只有一定的时候才会触发任务发布,所以,你…’ 沈寒松:… 系统:‘最好离主角近一点,这样更容易触发任务。’ 沈寒松:不早说。 ☆、相识 沈寒松两手撑在膝盖上,湿透的衣物上水滴顺着裤管流到地上,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滩水洼。 长凳上早就被浸湿,湿漉漉的长衫粘在身上让人一阵难受,他转过身面对着床上所谓‘主角’有些犹豫不决。 人一旦放松下来,一些不注意到细节便越发明显。此时他身上的凉意涌上身体,冷不丁的打了几个喷嚏,身体也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寒战从头顶向脚底扩散开来。 眼瞧着除了他以外的唯一的“活人”一脸香甜的睡在看着就很暖和的被窝里。 沈寒松默了一下,站起身后,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床边,不动声色的一件件脱下衣物,直至只留下勉强有些干的亵裤。他裸露着上半身,拉开被子的一边,就这样侧躺在床板上,再强行挤进本就窄小的床内。 这么一系列动作,沈寒松做起来毫不迟疑,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好似这床本就应该有他一份,毫无欺凌霸主之意。 床的主人此时被他挤得歪到一边,右脸正紧密的贴着沈寒松还略显稚嫩的胸膛,两人紧紧靠在一起。 起先正主还觉得有些贴上来的冷意,忍不住向后动了动,待觉得温暖后,又忍不住向那个热气传来之处钻去,直至被温暖包围,才又往里拱了拱,神情舒缓的继续安睡下去。 当然,期间正主全靠着类似小动物找温暖的习性来动作,本人仍是熟睡之中。 而另一位躺在床上的沈寒松却是没有睡着,在听到声音之时便睁开了眼,在明灭不清的灯火中看见了正主的挪动。 他不甚在意,好奇的看了一阵后,发现怀里的发热体暖洋洋的,忍不住舒了口气,也就不将其推开,两手拥着挪进他怀中的‘主角’闭眼睡去。 至于系统所说的任务?不急这一时半会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在汲汲待尽的油灯的火光中,两个半大的孩子相拥而眠。屋内是空明的灯火和墙角处点点渗入的水渍,屋外是呼啸的狂风和凄厉的暴雨。 随着一声“砰”的撞击声,沈寒松从梦中醒来,他突然猛地睁开双眼,却冷不丁对上一双圆润而且布满泪花的杏眼。 这双眼睛的主人正委屈巴巴的靠在床内侧的墙边,两只手捂着后脑勺,脑袋耷拉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正盯着睁眼的沈寒松一动不动,只是不时吸几口凉气,小心翼翼的揉揉脑袋。 明眼瞧着就是一早睁眼见到自己躺在别人怀里,惊吓之下,慌不择路的往外退去,却未想过身后便是墙。 于是乎,一个小脑瓜子整个撞了上去,难怪会有“砰”的声响。 可眼下这“受伤”的正主还一脸懵并且迷糊的盯着侧躺在床上沈寒松。 沈寒松见到他的模样,怔了一下,便撑起身体坐起来,被子滑到腰间要遮不遮的,他抬起一只手撑在床上,整个人逐渐向床内墙的“小可怜”靠近。 “小可怜”长着一副好容貌,昨夜太晚,火光太暗没有看清楚,如今却看得明明白白。 大大的眼睛有着属于杏眼的圆润,闪动泪花平添了些许水润,小脸带着婴儿肥,软乎乎的好像一按就能留下指印。蓬松的头发被轻轻的拢在身后,有几缕发丝却不甘心的顺耳垂下,让整个人显得娇俏不少。 而这个“小可爱”见到沈寒松的靠近又不由自主往后靠,却没想没有退路,只能徒劳的将背贴在墙上。 眼睁睁的看着沈寒松伸过来的右手,放到了他的后脑处。 嗯?后脑?! 还没等“小可爱”反应,属于孩子的声音便落到耳旁,带着认真和温和,“怎么样?疼不疼?”,说着,脑后的手在轻轻被磕到的地方揉着,一下又一下。 他愣住了,没顾得上沈寒松的询问,此刻满心的心思都被后脑处放大的触感给吸引住,感觉被碰到的地方一阵发热,就像羽毛扫过一般,在心里某处有些痒痒的。 “怎么?还疼?” “啊!没事了,没事了。”沈白枫一下子紧张起来,乍然听到询问,便一抖忙着坐直身体。 抬着一双眼睛却不敢望向对方,而是躲躲闪闪的,在床上的被子上流连,好像有什么好奇的东西一样。 沈白枫在转移视线中,冷不丁见着面前的人上半身的光裸,脸瞬间红了一大片,低着头呐呐不语,左右而言它。 在沈寒松又一次好奇的靠近沈白枫时,许他薄红更甚,丢下一句, “啊,天亮了,该起来了” 就爬着来绕过床外的沈寒松,匆匆跳下床,连着鞋也没来得及穿上,就从地上拾起两只鞋就急忙忙的推开木屋的门跑了出去。 看着他慌张的背影,沈寒松此时不禁有些好奇的摸了摸脸,难道是我吓到他了? 呵,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在沈寒松胡乱猜测时,虚空中的系统看着他和主角沈白枫的互动,忍不住大大的翻了个白眼,两个小傻子。 ‘地点:桃源村,任务:通过法宗测试。’与系统的声音截然不同的刻板电子音突然响起,让在场听到这话的系统和沈寒松都惊了一下。 快速反应过来的系统向仍处于不明所以的沈寒松解释道:‘任务是由智能系统发布的,任何时间,任何空间,都有可能发布。’ ‘但奖惩未知。’系统难得的没有废话连天,而是认真的解释智能系统任务,而沈寒松听到了,若有所思的点头。 “呼呼~呼~”夺门而出的沈白枫并未走远,出了木屋后没跑多久就感觉到一阵脚底的刺疼。 此时正半弯着腰手肘抵在一颗大树上,另一只手提着鞋,身体剧烈抖动,显然是刚才的疯跑过度消耗了体力。 然而最明显的,却是脸上怎么也消不掉的红晕,和内里那颗怦然跳个不停的心脏。 因为脚下的疼痛感而恍然如梦的套上鞋,却怎么也套不上去,试了几次都勾在半脚上不由有些烦躁。 在鞋又一次从手上掉到地上时,终于忍不住生气的把携在怀里的另外一只也丢到树底下,身体也顺着树慢慢滑下来,背靠在树上大喘气。 突然,一只手在视野中出现,不同于其他同龄孩子的白皙,有着独属于农户孩子的黝黑和健硕,一伸一驰中彰显着帮家中劳作的力量。 目光盯着那只靠近的手,呼吸不由自主的放浅,心脏的跳动似乎在耳边回荡。 一声熟悉却又以往不同的声音响起, “怎么不穿鞋?”声音的主人,自上而下捡起被丢在一边的两只针脚密集却有些破旧的布鞋,整个人半蹲着,也把靠坐在树下的沈白枫遮了个严严实实。 沈寒松两只手分别提着一只鞋,将粘上的泥污磕走,摆在地上,伸手把沈白枫通红泥污的右脚握住,正准备下一步动作, “啊!”突然而来的嗓音吓了沈寒松一跳。 沈白枫从地上抢过鞋,急匆匆的胡乱擦了脚底,三两下动作麻利的套上鞋,掩饰性的跺跺脚,站直了身子。 看着他迅速的穿鞋动作,沈寒松愣怔了一下,也随之站起身来。 “你怎么来了?还…还和我睡在一张床上?!”沈白枫的语气有些急促,但他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个性格孤僻不爱搭理人的沈寒松会来? “…”沈寒松表示他不是原主,他不知道。 表面上沈寒松仍然是一副淡定不语的模样,实际上他正在和系统在脑海中交谈。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认识我?’沈寒松问。 ‘我也不知道,我们穿越时空时到这个世界时正好遇上“沈寒松”死亡,由于要瞒过天道的缘故,智能系统和“沈寒松”做了交易。’ ‘什么交易?’沈寒松的面色与以往不同,他眉头轻蹙,严肃之色覆于言表。 而一直在偷偷观察他,等着他回答的沈白枫看见他一面的认真,心中惴惴不安,忧心到底是有何急事? ‘由于宿主是原身穿越时空,为维持身体维度的存在,系统将宿主的成年形态转换成幼孩状态,以减少能量的损耗。 同时,为了将车祸中宿主所受伤害悉数救治,如今的宿主等同于回到了孩童时代的身体。’ ‘至于天道认同,也是需要通过“身份”这一性质来保证宿主作为这个世界的存在。’ ‘而这种“身份”的,只有本世界的土著或得到身份转让的人才能拥有。’ ‘原主“沈寒松”就是通过交易转让了“身份”给宿主,而交易内容,很抱歉,宿主还未达到知悉的条件。’ ‘而这个时间的“沈寒松”已经去投胎了,身体也化作救活宿主的“能量”消散了。’ ‘宿主放心吧,这个世界的“沈寒松”和宿主小时候长的是一模一样的。’ 一连串的解释从系统的机械音中叙说,而沈寒松竟然还从中听得了几分洋洋得意。 此时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也知道自己还是自己的身体,只是借用了别人的身份,也就应该继承着“转让者”的“身份”。 但他可完全不知道“原主”性格及“原主”都经历了些什么啊?! 这样想着,听到他再次求助的系统也很无奈,因为系统无法解析到已死亡的人的经历。 ‘宿主,加油吧。’系统象征性的鼓励了沈寒松一句。 而沈寒松现在完全明白了,系统就是个半吊子的货儿,不靠谱! 他略一沉吟,随及,眼神更加平静的看着沈白枫。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系统说的话....可信可不信啦~ ☆、引仙 沉默,有时候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两人相顾无言的看着对方,没多久,沈白枫就坚持不下去了,因为他知道,要想从这个不合群的沈寒松口中得到回答真的比登天还难。 沈寒松在村子里,可是有名的一棍子打不出个什么来的人啊! 有人曾经跟踪过他,结果最后惊奇的发现沈寒松竟然可以一连好几天都不搭理人,只一个人做活砍柴,煮饭烧菜,洗衣搭屋。 而沈寒松这人是个孤儿,一个被桃源村接纳的孤儿。 几年前,还是个小乞丐的沈寒松不知道何时,经常在村子外徘徊,谁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 只能经常看见他在村子外围呆呆的坐着。有人和他搭话,他也不理人,时常看见他木楞愣的靠在树底下,饿了也不去找吃的,只靠着村子里进出的村民接济才能勉强果腹。 直到风声传到村长家,村长与一些村里的族老商量过后决定接纳了他。 问他名时,他才沙哑的开口道:“没有。” “什么?”村长年纪大了,耳朵有点背,向他询问道。 小乞丐咳了咳,让长时间没有开口的喉咙稍微缓和,说:“没有名字。” 村长听到后,包括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怎么会有人没有名字?!但秉承着不好追问的缘故,他们也不好多问。 经过商量之后,村长决定让沈寒松在村子里住下,在取得沈寒松的同意后,给他顺着族谱取了名字“沈寒松”,于是沈寒松就这样住进了桃源村,这一住就是三年。 每日沈寒松的生活就是上山砍柴,换米粮,去河边捞鱼,晚上洗衣服顺带洗澡… 规律得让村子里的大人们都看不下去了,能帮则帮,搭把手的事情也都会搭把手,这个孩子也逐渐融入了桃源村这个淳朴的村子,性格也逐渐开朗,至少在桃源村的人看来是这样的。 在沈白枫眼中的沈寒松,和同辈人差不多大,个子却高挑非常,可能是吃不饱的缘故,宽大的衣服穿在身上显得人瘦高而抖擞。 ”算了,欸,你带吃的了没?” 沈白枫从昨晚偷听到法宗们要来桃源村招收新弟子后,就兴奋的从村子里跑了出来,晚饭都没来得及吃,没想到在后山长辈们打猎休息的屋子里一沾床就睡着了,现下饿得慌。 ”没”沈寒松有些受不了这沈白枫的自来熟,离他远了几步站定。 ”这样啊”沈白枫语气拉长,想着刚才肯定是错觉,怎么会觉得沈寒松这小子温柔贴切呢,一定是才睡醒又饿昏头的缘故。 一定是。 ”咕~”的一声突然传出,两人间瞬间有些气氛尴尬。 沈白枫捂住肚子,狠狠揉了揉干瘪的肚子,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沈寒松,红着一张脸对他故作正定的说道:“叫你不带干粮,看,饿了吧。” 沈寒松看他狡辩的把饿肚子的声音推在自己身上,也不觉得生气,只感到有些好笑。 这小孩,还挺爱面子的。 “走啦,回去啦~”沈白枫转身朝桃源村方向走去,走的时候还不忘招呼沈寒松一起。 沈寒松也没打算再说什么,点点头,跟上他的脚步。他刚来修仙界,没有原主的记忆,也不清楚桃源村在哪个方向,还要靠沈白枫领路才明白方向。 桃源村,村如其名,桃花源一般的地方。 屋舍俨然,良田美池桑竹之属。 两人刚来到村口,沈寒松还没来得及询问原主家在哪里,就听得沈白枫开口说道,“那谁,你跟我去我家吃饭吧。” 沈寒松一愣,还不等他表示些什么,又听得他说, “现在已到了饭点,若等你回到家中再起火烧饭要花不少时间,等吃完就赶不上法宗来选弟子了。” “你还不知道吧,法宗就是修仙者求仙问道的宗门。”眼见沈白枫说起来最感兴趣的修仙界的东西,又开始说个不停。 “好”沈寒松打断他。 “啊?你答应了?”沈白枫没有被人打断话而生气,他正惊讶万年不理睬人的沈寒松竟然同意了,真是天下红雨,难得一见啊。 沈寒松点点头,“走吧,去你家。”他一马当先撂下沈白枫走在前面,一边在脑海里询问系统沈白枫家的路线。 “你等等我啊,我告诉你,我才不是感激你来找我,我是可怜你怕你错过法宗选人...”沈白枫没想到他会主动的先走一步,只好跟在后面小跑着追上他,一边辩白自己不是感激,而是同情他。 沈寒松听了,脚步仍是不停的朝沈白枫家走去,不去管这个口是心非的小鬼有没有跟上来。 等到了沈白枫的家门前,炊烟袅袅,显然是沈父正在做饭,为什么是沈父呢,因为沈母在沈白枫出生不久后就因病去世了。沈父自那之后也没有再娶,一个人又当娘又当爹的把沈白枫拉扯大。 沈白枫是喝百家奶长大的,在沈父上山打猎的时候就由各家的婶子代为照顾,不说别的,光说桃源村就没有他不熟的人家。 当然,除了沈寒松这个外来户,孤僻的性子让沈白枫也连连碰壁。 ”凌叔”沈寒松见沈凌端着一碗汤从厨房走出来,向前几步顺势接过摆在院子里的饭桌上。 沈白枫家的院子一半露天,一半用竹编了棚顶,夏天在院子里的棚顶底下吃饭要凉快不少,桃源村每家人的院子都是这样的,包括沈寒松家。 “寒松来了啊,一起吃饭吧。”沈凌被人接过汤盆后,也不惊诧沈寒松的到来,热情的邀他一同吃饭。接着就拉过两个矮凳,自己坐下后拍了拍另一个示意沈寒松也坐。 眼看两人都吃上了,沈父一边说着多吃点,一边抬起菜盘往沈寒松碗里倒,势必有全倒光的打算。 “爹,你怎么没看见我这个大活人还杵在这儿的吗?怎么光顾着沈寒松了呢,到底谁是你儿子啊?!”沈白枫见他爹架势唬人,赶忙拖过一个小凳坐下,拿碗盛饭抢菜。 “自己吃,吃完了滚去洗碗。”沈父简直没脸看儿子这副皮样子。 沈白枫委委屈的端着碗扒饭吃,狠狠瞪了迅速吃饭一直没看他的沈寒松,然后就光顾着抢菜了,显然两顿没吃,他和沈寒松都饿得慌。 最后,沈白枫用他爹所说的“猫一样的饭量”也只比平常的一碗多吃了半碗饭菜,而前一天才吃完宴席就穿越了的沈寒松只是就着平日里的饭量就吃了三碗,刚刚饱而已。 自知吃得多的沈寒松自觉地帮着沈白枫洗了碗,两人期间也不多话,很快就刷完了碗筷擦弄好了桌椅。 沈父此时正端着一碗桔梗泡的热水,坐在院子里纳凉,三十多岁的他身材孔武有力,一袭衣裳半旧不新,却洗得格外干净。 等二人打扫完,刚坐下也不到一刻钟,就听得外面村口的大钟被敲响,“哐当~”声音厚重淳朴,传到了村子里。 这钟是用作提醒村里人有大事发生的,而每家每户都提前得到了五年一度法宗修仙者们来招收新弟子的消息。 而眼下,正是法宗来人了,村长敲响大钟的声音。 沈白枫听见钟声后愣了一下,抬眼看了沈父一眼,喊了一句“爹”。 沈父听他喊自己,眼神都没给他一个,有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烫水,“去吧。” 沈白枫得到父亲的首肯后,激动的立马的从凳子上站起来,便要不管不顾的冲出家门,跑出去。 刚走几步,想起什么,转身看见还慢悠悠的端着桔梗泡热水喝的沈寒松。 沈寒松:“?”怎么了? 见沈寒松还未反应过来那钟声代表什么,顿时有些气急败坏的过来拽他,“法宗来人了,走啦!” 而见他行事匆忙的沈寒松在他拽自己的时候就在脑海中询问了系统有关选人的事宜,也明白了钟声的含义。当下不再耽搁,站起来跟沈父说了一声“凌叔,我们走了”,就跟着沈白枫去村口处集合。 一路上两人也见着了不少带着自家孩子前往村口的人家,也有同他们一般是自己前往村口的孩子,向来是家中父母也放心孩子外出。 得了消息的村长一老早就站在村口等待修者们来了,而如今见着远远驶来的驾着云雾的飞舟,他赶忙撞响了古钟。 不多久,远远的飞舟已近在咫尺,薄雾中零星可见有不少人在飞舟上,而桃源村已是最后几站。 飞舟并不在桃源村停留,缓缓从村子旁驶过,此时,于飞舟上飞出两个身影,都着青衣,两人是法宗的弟子作为桃源村的接引人。 村长见到两位修者飞身而下,连忙走上前去笑着相迎,“两位上仙辛苦了,桃源村恭候已久,上线不若入桃源村休息片刻。” 两位青衣修者容貌俱佳,脾气也难得和蔼,见这老人家上前相迎,也不摆出仙人的架子,其中一位缓和了面色对村长说道:“不必,我二人有接引要事在身,耽搁不得,速速召集桃源村七岁以上,十二以下孩童于此处进行资质测试。” 村长一听,知道此事重要,当下就回道, “回禀上仙,我已将引仙一事告知村内,眼看着快到齐了。”语气诚恳。 两位青衣看见村口人流涌动,知道他话说不假,点点头满意的上前一步。 气沉丹田,用上灵气的传声顿时响彻这方世外桃源, “五年一度的法宗资质测试,现在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护你成仙》晋江连载中… 求点击,求收藏!求评论!都来和御司一起说说话吧~ ☆、测试 沈寒松两人刚跑到村口便见那飞舟在上空驶过,紧接着飞身而下的修者也观得一二。 此时沈白枫刚刚站定就够着脖子踮着脚尖往村长那儿看,心里早在看见飞舟和修者的那一秒升起了浓浓的羡慕之情。 而同样是看见飞舟和修者的沈寒松,却没有沈白枫的那般心思。 他极目远眺那渐渐远逝的飞舟,心里震撼非常的同时,徒生好奇。 如此庞大的玉制飞舟是如何飞在云霄之中的? 心里那么想着,在脑海中自然而然的也向系统问出了口。 ‘宿主,这飞舟是由特殊的玉置成,然后在上面复刻上了阵法,再有修为高的修者炼制一番,在其上者就可操控飞舟放大载人飞行。’系统难得不废话连天,它好奇沈寒松连系统和穿越都能接受从容,却对这小小飞舟惊讶至此。 却不知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什么修真小说穿越小说已是烂熟于心。只这不同于飞机飞行依靠纯物理科□□作的飞舟,竟有腾云驾雾的能力,这才勾起了沈寒松而好奇。 见怪不怪的沈寒松也只是好奇一问便收回了视线,他看着两位飞身而下的人,稳稳地站落在地,然后不发一言的看着他们同村长说话,紧接着宣布了测试开始。 村子里如今在七到十二岁之间的孩童有几十个,而每家的孩子也在前一天就得到了父母的吩咐,现在听到资质测试开始了,顿时欢呼雀跃起来,但碍于上仙们的仙威,没敢太过放肆。 “桃源村的符合年龄的孩子们,来,都按顺序排好队,一个一个进行测试。”方才同村长说话的那个青衣修士温和开口,看起来似乎很喜欢小孩子。 人群中熙熙攘攘,有些个父母正小声的对自家孩子嘱咐着什么,但孩子们的心思早就被测试吸引了。 那可是成为仙人的机会啊,以后腾云驾雾,只手平风云,多酷啊! 不多时,人群中走出一个个半大的孩子,有的自信满满,有的揪着衣角满脸愁云,但唯一相同的就是都安安静静的排起了长队。 见有人已经去排队了,沈白枫好不心急的挤出人群,“抱歉,让让啊,让让。”还不忘记拽着沈寒松一起走。 沈寒松任由他拉着自己去排队,此时长队已经有很多人了,剩下几个还未进入长队的,就是村里长辈们还未叮嘱完的。 那几个孩子一面被长辈们耳提目面的揪着耳朵说话,一面勾着个脖子往排队的方向看。 而听到仙长们已经让第一个排队的人上前去,他们好不心急的打断父母的叮嘱,急慌慌的接上了队伍站好。 “娘,你就别担心了,我去了。” 听见声音的沈寒松觅声而望,只见一个穿着短打衫的孩子从人群里窜了出来,远远的排在了队伍的最后,在看见他在看自己时,还激动的踮起脚举着手臂晃了晃,似乎在和沈寒松打招呼。 察觉到什么的沈白枫也转过了身体,他排在沈寒松的前一个,他转过来后也发现了最后那个在招手的人。 见沈寒松目光看着那人,于是也就向他说道,“那是村长的儿子,沈苍柏。”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一个孩子王,你刚来村子里,在村长家应该见过的。” 沈寒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在脑海里却跟系统聊起了天,‘这个沈苍柏也是男配吗?’ 系统听见这话,愣了一下,拟人化的机械音回答他,'是,不过,他是这个世界的土著,以后是“主角”的兄弟,而你最多算个小弟吧。' 沈寒松没想到真被他猜中了,沉默的听着系统的话,而前面被他冷落的沈白枫见他对自己反应的不冷不热的,有些生气,一个骄傲的甩头,转了回去。 “哼!”我还不稀罕没呢! 沈寒松没有防备,险些被他的发髻揪给甩到了脸,一头雾水的不明白怎么主角又发火了。 系统也看到了沈白枫一瞬间的翻脸,虽说它和沈寒松是为了主角而服务的,但这主角也太过喜怒无常,让它也非常迷茫。 '宿主,不要担心啦,本系统可是很厉害的。'系统有些担忧沈寒松会因为要给别人当小弟,护人生,为人死的而心生气馁,一直默默陪着他,时不时安慰他。 却没想到沈寒松没有想那么多,熟知他被系统救了一命,虽然是以这种形式,但捡回一条命的他还是挺感激系统的,而且他明白天下没有白费的午餐,做任务当别人家的小弟就能偿还,他已经很满意了。 ‘不要多心,还有,系统,谢谢你。’沈寒松想着想着,便向脑海中的系统说了出来。 ‘欸呀呀,宿主你不要那么说啦,人家会害羞的~’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护你成仙系统]简称[护仙系统],又一次把还在感动中的沈寒松给梗的有一瞬间后悔说出了那句话。 也趁着这个机会,沈寒松继续问道,‘这资质测试是要做些什么吗?’ ‘这资质测试,是测试凡人有没有灵根资质,只要用测灵珠一测,若是发出了白光那便是有的啦~’ ‘宿主尽管放心,宿主自身是有灵根的,在绑定宿主的时候本系统就查过啦~’ ‘我自己的身体有灵根?’沈寒松好奇追问。 ‘是啊,宿主灵根很好啦~’ 听的这话,沈寒松放心下来,要是自己没有灵根,先不提能不能成为主角的小弟,光修仙的门槛就进不去。 “下一个”, 前一个孩子在遭到摇头后,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泪珠像连成线的珠子挂在白嫩的脸上,慢慢的稚气,然而任何的痛哭的阻止不了他没有灵根的事实。 “仙长,对不起..那个,能不能再试试,也许错了呢?”孩子的母亲冲了上来,抱住了哭着的孩子,恳求修士再测一次,仍然心存侥幸是测灵珠出了错。 然而却遭到了另一位一直没说话的修士的无情拒绝,“测灵珠没有出错,没有灵根就没有仙缘,无一例外。” 说着,他眼神凌厉的一扫周围的村民,“只有身怀灵根的人触摸了测灵珠,测灵珠才会发光,不要指望着蒙混过关。” 一语毕,吓坏了不少还未测试的孩子,震慑之意昭然若揭。 也难怪这妇人这般猜想,前面十多个人去触摸了测灵石,却仅有一人,也是第一个进行测试的人让测灵珠发出了白光。 一时间,大家都投向那人羡慕的目光。 然而这七八岁的女娃竟也不胆怯,青葱一般的身姿,白玉般的脸颊飞上点星健康的红晕,一袭水蓝色的长裙,在一众短打短衫,粗布麻衣的孩童之中尤为亮眼。 女孩面不改色地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测试的进行,虽然现在只有她一人通过,但她面色上竟看不见丝毫骄奢,一派从容。 慌乱过后,资质测试又恢复了静谧,继续进行。 而这下一个人,自然是排在第二个的沈白枫,只见他上前一步站定在手握灵珠的青衣修士面前。 “伸出手来,握紧灵珠。” 青衣修士看了他一眼,将测灵珠交给他。 沈白枫接过测灵珠,还未等他询问修士下一步要做什么,就见这透明的测灵珠从内而外突然迸发出一道强烈的白光,差点没晃到他的眼睛。 等他睁开眼后,手中的测灵珠已经被青衣修士拿走了,青衣修士和蔼的对他说道,“通过”。 沈白枫一晃神的功夫就听到自己通过了,正迷糊的按照指示站到女孩旁边,神色还有些迷茫,也不知是通过测试使得他有点蒙,还是通过的太快了,他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沈白枫突然惊醒,不等他感受喜悦,就看见沈寒松上前接过了测灵珠。 担忧的情绪萦绕在心上,沈寒松应该有灵根的吧? ...是吧? 不出所料,白光再次亮起,浅浅的光芒照在沈寒松面无表情的脸上,显得他有些冷淡。 沈寒松听青衣修士说了一声“通过”,把测灵珠递给了他,道谢后,侧身朝向沈白枫两人站定的地方走来。 在他抬眼的一瞬间,沈白枫紧绷的情绪瞬间松懈下来,心底里闪过一抹说不上是欣喜还是庆幸的情绪。 等他站到身边后,侧头对他说了一句,“恭喜”。 沈寒松听到了沈白枫的话,侧头看向他,点点头,“你也是”。 一瞬间,沈白枫就像吃了蜜一样,甜甜的感觉充满着心胸,洋洋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沈寒松不懂他高兴什么,难道是通过测试吗?也是,听系统说这灵根是万中之一的几率拥有,那倒是挺值得高兴的。 同样站在沈白枫另一边的女孩见两人互动,也不插话,在视线投向沈寒松的时候少有的留意了一下,皓齿微张说了一句, “沈梦柳”。 沈寒松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话,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名字,于是说道:“沈寒松”。 “我知道。”沈梦柳听到他说话,立马回了一句,随后就转头回去,继续看着测试的进行,没再搭理他俩儿,十分高冷。 在中间旁观的沈白枫看见她的动作,也哼哼两声,转头看向测试中的队伍。 沈寒松看他们这样的“互相看不顺眼”的动作,有些好笑,也转头看向测试队伍中的沈苍柏,如果不出所料沈苍柏也有灵根。 作者有话要说:《护你成仙》晋江连载中...欢迎收藏!求点击!求评论! ☆、灵根 ‘检测到宿主“通过法宗测试”任务完成,现在发放奖励。’刻板的智能电子音响起,让沈寒松和系统都愣了一下,紧接着沈寒松的注意便被这奖励给吸引。 他向脑海中的系统问道:‘系统,这奖励是什么?’ 听到询问的系统似乎才从电子音中回神,它连忙查看智能系统发放的奖励,并将其解释给沈寒松。 ‘此次发放的奖励是储物环一枚,现有五立方大小,和现在修真界普遍通用的储物袋大小是一样的。’ ‘不过宿主放心,这枚储物环可以随着宿主修为增加成倍数增长空间哦~’ 系统这么雀跃的声音,让沈寒松忍不住猜想是不是自己占了个大便宜,不然怎么高兴得语气都快飞起来了。 不过这沈寒松第一次任务完成就得了那么大的好处,也的确是捡了个便宜,就是不知道之后的任务和奖励又是什么了。 ‘宿主,你把手伸进怀中的衣衬内就可以拿到储物环了,系统出品,必属精良!’ 沈寒松微不可及的点了下头。 而此时资质测试也接近尾声,到头来也只有四个人拥有灵根。 除了沈寒松三人外,这最后一人自然就是未来的沈白枫的兄弟—沈苍柏。 眼瞧着通过测试的沈苍柏高兴的奔向自己,准备给自己一个熊抱,沈白枫脸色一黑,一个闪身躲在了沈寒松身后。 而激动奔来的沈苍柏见他躲避,也不放在心上,一侧身就要抱住沈梦柳,结果看她突然一瞪眼,心里萎缩了一下,没胆。 最后,性格开朗的沈苍柏郑重地站到了沈寒松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郑重其事地说道:“沈寒松,我通过了。” 沈寒松见他目光真挚,明白他想要什么,于是由衷地说道:“恭喜你,通过了测试。” 听到祝贺,沈苍柏咧开嘴笑了,笑得像个傻子一样,沈寒松想。 “你也是,恭喜你也通过了。”也许男孩子间的友情就是如此简单,沈苍柏这般简单的熊孩子亦然。 青衣修士两人不曾在意四人的互动,拿测灵珠的那位修士再一次用上了灵气之法将声音传得更远,问到, “桃源村可还有未测试的适龄孩童?” 见众人相互而视,无一人出列,明白此次测试已全部测试完,当下便不再多言。 他转过身与另一人面对着沈寒松四人,伸出右手往上一翻,便得一玉简于掌心,待问及四人的名字,便用神识将四人的名字刻于其上。 紧接着又一翻右手,玉简消失不见,此时另一人也从储物袋中拿出了四枚刻着数字的令牌,挥手间四枚令牌便挂在了四人的腰间。 沈白枫和沈苍柏一见这令牌便好奇的拽着摆弄起来,好奇这令牌是何物。 “你们四人今日回去收拾行李,以令牌为证,明日正午于此地集合。”青衣修士说完,便一甩衣袖,身后飞剑自发拔鞘浮空,纵身一跃于飞剑之上,两人一同御剑朝飞舟而去。 众人躬身高呼“仙长慢走”。 此时村长站了出来,吩咐众人“散了吧”,接着又说道:“你们四个留下。” 沈苍柏和沈白枫面露好奇,沈寒松默默站在原地,沈梦柳还是一副冷然神色。 “哎”村长还未说出什么,就已经先叹了一口气,千言万语都在这声哀叹中消散。 “你们可知这灵根难得?” 见四人互相看看都不单独发声,村长也不急,又接着说道, “人人都道修仙难,可知这第一难,便难在了灵根上。” 不期望他们回答的村长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十年前桃源村尚有六人有灵根,五年前无人,而如今只有四人了。” “想必过不了几十年,桃源村再难出这灵根之人。” “你们要记住,修仙路途漫长,长生之路凶险,你们要互相团结,只有这样才能长久,切记,切记。”说着,又是一声长叹。 四人明白村长留下叮嘱的苦心,纷纷点头,桃源村,难得的一处世外桃源,和平宁静,长居久安不是与世无争,而是不去争,不愿争。 杵着拐杖的老村长年纪大了,也站了几个时辰,如今走起来有些难耐,“都回家去吧,明日你们便要离家了,该说的该带的。” “明日听从仙长安排,两位仙长看上去是个好相处的,都去吧。” 说完话,老村长也准备回家歇歇脚了,喝上一盏茶更是妙急。 “那我就先走啦,明日见~”说着就跑动起来的沈苍柏追上爷爷的脚步,上手去搀他,却被爷爷笑骂道, “你个小兔崽子,还皮啊。” “欸爷爷,我将来可是修仙者了,你可不能再用拐打我了啊!”得瑟的语气加上一份脾性,真真欠。 “你就是真成仙人了也还是我孙子。”老爷子不用他搀,一个人杵着拐走得飞快。 沈苍柏既不追上去, “爷,欸你别不行啊~我真能成呢~” 沈梦柳在村长和沈苍柏走后,也自顾自走向村内的一个方向,离开时对沈寒松点点头便淡漠离开,瞅都没瞅沈白枫一眼。 这下子忍她很久的沈白枫瞬间炸毛了,捏紧了拳头,示威一样的对着她的背影晃了晃,面目狰狞。 等沈白枫消了气,愤愤中还嘟囔着什么,结果看见身边的沈寒松看向他的目光宁静悠长,他瞬间有些想要躲闪,耳朵尖在可视范围里悄悄变红了。 他嚷着强撑一口气,说道,“看我干嘛,走啦,回去了”,一边说着,一边扯住了沈寒松的袖子。 沈寒松顺着他的力道随他一起向村内走去,沿途看见不少领着孩子回家的村民,一个个都有些丧气,有的孩子甚至哭着闹着地不肯回家,直到被长辈揪着脖领才暂且停下挣扎。 ‘系统,没有灵根就真的不能修行吗?’沈寒松若有所思的问系统。 ‘宿主,灵根是踏上修真的第一步,没有灵根就没有仙缘,是注定的命理,无论是仙修还是魔修,灵根是基本。’系统苦口婆心的劝解沈寒松,担心他想不开,做傻事。 而沈寒松也只是随口一问,得到肯定后沉默着随着沈白枫的脚步向前走,前面矮他一头的沈白枫走得飞快,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让人有点手痒。 没得到回应的系统仍然在脑海里给他普及修仙界的常识, ‘拥有灵根的人,依靠自身修行法则吸纳天地灵气,为己所用,最终提升自我,渡劫难,修的修为圆满度雷劫飞升。’ ‘等天命之子,也就是主角破劫飞升后,宿主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从今往后也就自由了。’ 沈寒松无可厚非的点点头,完成任务要紧,不仅为系统,也为自己。 ‘而这灵根之分自是由天道注定的,就算再怎么去苛求灵根,天道否认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天道啊...”沈寒松喃喃出声,不知想到什么又顿时缄口不言。 他定睛看向走在前面的沈白枫,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小子刚才应该一直在留意自己的动向,包括刚刚自己将心中所想不自觉地脱口而出,沈白枫脚步顿了一下,又故作淡定地向前走。 殊不知频频侧头,被发现又假装的四处看的动作已经出卖了他。 “你!”沈寒松突然出声叫住他。 “怎么?”沈白枫停下脚步,外头看他。 两人正走在一条岔路口停了下来,沈白枫不明所以,不是回家收拾东西吗? “我家在这边”沈寒松指指岔路口的另一个方向,“替我向凌叔问好”走上岔路口,遵从脑海中系统的指示往原主家的方向去。 “...”沈白枫看他就这么爽快地就走了,虽说是回自己家吧,但也不至于那么着急吧,都不好好跟自己说完话的吗?! 生气... 沈白枫气急间对着他喊道:“走吧走吧,看不急死你!我才不帮你呢...”还向我爹问好,你以为你是谁啊?! 沈白枫想着想着就跑动起来,狂奔回家中。 而走在回家路上的沈寒松正轻松的和系统交流,他伸手探向怀中的储物环,将其拿了出来,用手细细的摩挲着纹络。 ‘储物环类型的储物空间在金丹期以上修为的修士中较为常见,而修为较低的筑基期和练气期也只用得了储物袋。’ ‘不仅是价格上的难以购买。而且修为低不一定能守得住。不过宿主尽管放心,这枚储物环只有宿主愿意才能看得到,其他时候谁也又看不见也察觉不到。’ 系统得意洋洋地等着他夸自己,不出所料,沈寒松也的确夸了夸它,而高兴得正冒泡的系统又拿出了而一根红绳,红绳突然出现,被沈寒松顺势接住。 ‘这是什么?’沈寒松问道。 ‘这是千年鲛人纺纱制成的红绳,刀绞不断,水火不坏,宿主可以用它把储物环穿起来挂在脖子上。’ 沈寒松听从它的建议将其挂在了脖子上,双手才放下,储物环和绳子就一同消失了。 沈寒松好奇的用手探向脖颈,心里想着储物环,果然,一伸手又摸到了。 将储物环重新放进衣服内,沈寒松轻轻笑了下,语气温柔的说道,“系统,谢谢你。” ‘你高兴就好啦~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系统信心满满。 ☆、隐瞒 原主沈寒松的家在村子的最南边,当初他还是个小乞丐的时候,是村长分给的房子,而这座房子有些颤颤巍巍的,经过村里人帮忙修整后便住了下来。 一住三年,原本荒废的房屋也变得有些人气,没有那么的生硬。 沈寒松用手推开没有上锁的门,“咯吱——”一声便被轻易推开。 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些砍刀斧子之类砍柴的工具摆放在角落。 沈寒松想了想,一挥手将其都放入了储物环内。系统看着他的动作,没有说话。 接着沈寒松推开了唯一一间屋子的门。 屋子里有些破旧,但遮风避雨也是足够了。走路的过道被打扫得很干静,屋子里头没有什么家具,整个屋子就只有一个修葺在墙角的炕。 炕上的被子被整齐地叠在里侧,床头处有一壶清水,显然是接满不久的。 沈寒松走到炕前,坐到了炕上。双手扶着炕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时系统也没有打破宁静,而是静静的陪着他。 “系统,你说真的有原主这个人吗?”沈寒松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莫名。 ‘宿主你...’怎么了? “我有种对这里很熟悉的感觉,无论是床头的水,还是”沈寒松“这个原主和我一样的名字。” “还有,我从小生活在城市里,就算身体回到小时候还是长大后的身体变小,都不应该这样的劳作的肤色。” 他抬起一只手,缓缓地捏了捏拳头,契合得没有一丝不适,这就是自己的身体。 可这身体上的疤痕和风霜是做不得假的,这确确实实是自己身体上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系统?”沈寒松面容僵硬,刻意表现出来了一丝压迫感。 天知道系统瞒得辛苦的事情就被他这样几句话就翻开了来,系统有苦难言。 ‘宿主别急,我都告诉你。’ 沈寒松颔首。 ‘宿主的确是为了救人出了车祸死的,但却不是昨天,而是三年前。’ “三年前?”沈寒松问道。 ‘是的,宿主三年前被带到了修仙界,没想到在穿越时空的时候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等宿主来到桃源村的时候就失忆了。’ “我失忆了?是吗...” '宿主失忆有很大一部分责任在我,穿越时空不仅仅是宿主发付出了能量的代价,系统也因为意外护住宿主而陷入了沉睡,直至昨日宿主恢复记忆,系统也得以重启。' “这样啊。”沈寒松听后反倒松了一口气, “那你为甚要瞒着我呢?” “还有你所说的遇到的意外又是什么?”沈寒松将身体向后一仰,躺倒在炕上,姿势闲适。 ‘那个...’系统有些犹豫要不要把事情都告诉宿主,可那样的话,这个世界的天道就会察觉到...存在。 沈寒松见系统迟迟不回答,也不着急催促,笑着开口道:“不会是不能说吧?” 可没想到玩笑般的话,却一下子就激起了系统的反应, ‘啊啊啊啊啊!!’ 系统在沈寒松的脑海中疯狂尖叫,显然是被猜中后的恐慌。 沈寒松脑袋里一下子被高分贝的但毫无音调的机械音所覆盖,让他一瞬间就被震得耳膜胀痛,神经急速张弛收缩,头疼欲裂。 他捂着脑袋,试图说点什么,随后便失去了意识躺倒在炕上。 “沈寒松!” “你醒醒!” “沈寒松你醒醒!”脆脆的声音响起在耳边,胸口上却是沉得让人有点闷。 今天周日,公司不上班啊,更何况我昨天才去的同学聚会,好累啊。 “别喊了...” 沈寒松迷糊糊的意识挣扎着,试图反抗这压在身上的重物,想要把它推开。 两只手胡乱伸出,一阵探索,抓到了两只柔软的手腕,他正想把它推开,紧接着突然意识到什么,紧紧地将两只手攥在了手上拉向自己,然后猛地挣开了双眼,坐了起来。 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一声“哎呀”再次响起。 怀里撞进一个人,是... …沈白枫。 “你在做什么?” 沈寒松看着侧身坐在自己腿上,上半个身子靠在自己怀里的沈白枫,此时他正好抬起头来看他,两只手被自己抓住,成拥抱的姿态垂在两侧。 听到沈寒松问话,沈白枫只觉得一阵热气扑在了脸庞上,侧脸似乎还能够感受到几分硬硬的撞痛的触感。 接着他反应慢了半拍,等他意识到沈寒松低下头缓缓靠近,又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才猛地挣脱他钳制住自己的双手。 他连连后退几步,左手握上右手的手腕,细细的揉搓着。 等察觉到脸上一片的热,后知后觉到,可能已经通红一片了吧。 “还不是你,怎么喊也喊不醒!” 沈白枫委屈,明明自己是关心他怎么睡在炕上,被子也不盖,却被他质问。 “哦。” 沈寒松渐渐回想起了发生的一切,是系统的锅。 “哦什么哦,你看,我都被你掐红了!” 沈白枫伸出两只手给他看,生怕他不承认,将手腕凑到了沈寒松的面前。 两只手腕不同于其他同村孩子的手,即使干农活帮家里做活,也不见有任何的疤痕,也没有被晒黑。 仅仅有些许浅浅的薄茧,但这让细白的双手看上去更加健康。 而这双被老天爷都眷顾的双手上,手腕上各有两圈略粗的红紫色淤痕。 沈寒松看着这两圈青紫,感觉有些格外扎眼,就好像白玉上的瑕疵一样,有种让人想要抹去的想法。 还不等他握住,沈白枫已把手缩了回去,一边轻轻地揉着手腕,一边问他, “你怎么回事?天已经快黑了,怎么还不收拾...”然后突然发觉沈寒松家好像也没有什么需要收拾准备的。 毕竟刚才来喊他,久等未闻回应,发现院门没关,好奇走进来后发现他家比“家徒四壁”还要光溜。 还有怎么喊也不醒,吓到他了。 “那什么,你晚饭呢?你不会没做吧?”沈白枫没好气地问他。 沈寒松愣住了,透着窗户像屋外看去,果真是斜阳西下,已到了黄昏之即。 他摇摇头,说,“没。” “没做。” “要去我家吗是我爹叫我来喊你的,可不是我要来的,你可别自作多情。” 沈白枫时不时揉着手,一边仰头看他强调似的重复“不是自愿来的”。 沈寒松听着他说话的同时,试着在心里默默喊着系统,但是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系统不会是知道自己犯错,而躲起来了吧? 沈寒松越想越觉得非常有可能。 而系统此时也在默默看着两人的互动,也听到了沈寒松在喊他,可它现在不敢应,它把宿主震晕了,呜呜呜~怎么办啊~ “你到底去不去啊?” 沈白枫见他一直不说话,以为他是顾虑太多,认为不方便什么的。 于是便安慰地说道,“你放心好了,你看我爹那个样子,他对你比对我还好,我还真怀疑你是不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说着语气有些狐疑。 “…” 沈寒松觉得这肯定是他的错觉,不过,沈父的确对他挺好,这也是事实。 “去,你先去,我随后就来。”如今这土炕上经过两人的一番折腾,已经被褥扭曲成一团,还得叠好了才行,不然一会儿得皱了。 “行,那我先回去了,记得早点过来。”沈白枫对他说道。 然后走出了屋子,“别忘了,你答应了的,要来的哈。”身后像是被什么追着一样,风风火火的离开了沈寒松家。 沈寒松站起来送他,刚到屋子门槛就见他跑出了院子,然后顺手关上了院门,听脚步声是跑远了。 于是回转过身来把被子抖开,重新叠起来。 系统还是默默的看着他的动作,没有出声。 良久,久到沈寒松已经把被子重新叠好,按习惯放到了靠墙的内侧,底下垫着的褥子也被扯平,而茶壶里的水也喝了三分之一。 沈寒松从屋子的门后发现了一个纸糊的灯笼,里面有半截蜡烛,而灯笼旁有一个竹子节一样的圆棍。 不会是火折子吧? 这样想着,沈寒松把灯笼和圆棍从地上捡了起来,试着打开了一头的盖子,对着棍子的芯轻吹了一口气。 没反应。 然后,对准火芯吹在一个方向上,“噗”的一下,圆棍被瞬间点燃,原来真是火折子。 火焰不大,有些微微颤颤的在空气中摇曳,沈寒松看了看手中的灯笼,于是用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烛光微闪,渐渐亮了起来,照明了这方天地,而遮阳也正好被大地完全遮住了,暮色降临。 他将火折子的盖子盖了回去,将其放入了储物环中。提着纸糊的灯笼走进了院子里,随手换上门,又靠着火光照明走出院子,关上了院门。 抬头看了看暮色天空,深蓝色的天幕上,有几颗星星点点的星辉渐渐明晰起来。 也独有一番感触,这不同于二十一世纪城市高楼林立的景色。 他静静的走在去沈白枫家的路上,虫鸣和风声越加沁人心扉,虫鸣悠长,风声扫尘,周围人家烟火富有生气韵味。 一个人走在外面的沈寒松,融不到千家万户中,他一直是一个人的,无论是二十一世纪,还是… 修仙界… 还是一个人。 ‘我只是有点…’不想,再一个人了。 ☆、有你 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去面对生活。 一个人长大,一个人体会相遇和别离。 他不想再,一个人了。 — — — — — — 万家灯火中,有一家的院门是开着的,有个穿着白色打底衫的半大少年,正在门口好无聊赖的踢着石子,他试图将其从左边踢到右边,再从右边踢到左边。 院门的屋檐下挂着盏灯笼,朦胧中为少年照明,在地上撒下了一片余晖。 听到脚步声的白衣少年抬起头来看去,见到一个提着灯笼的着灰衫的少年,他从光明走向他,也踏入了黑暗中。 但他好像在发光,沈寒松想。 带光的白衣少年还是那样的咋咋呼呼,他走近他,伸手拽他,说着, “怎么才来?等你好久了。” 然后两人一同又走向灯火所在的地方,手中的纸灯笼终于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燃烧殆尽,而二人也走到了光下。 他侧头看向这个矮他一些的白衣少年,突然有些心安。他看着他攥着他手臂的手,两个人靠得很近,而心中某个地方好像被捂的暖暖的,让人身子一扫疲惫,爽朗起来。 他想,我可能… 很庆幸自己来到了这里…也很高兴,遇见了你, ‘系统’ ‘谢谢。’ ‘你不怪我吗?’ ‘让你来到陌生的世界,被迫成为主角的垫脚石,最后还要功成身退。’ ‘你怨我吗?’ 沈寒松好笑系统迟迟不吭声,如今却发出了来自灵魂的疑问。 ‘刚开始有点儿,但做活着的代价就是做任务,那也挺好。 更何况…” 他语气轻松地打了个转儿,看了眼某个拽着他走的白衣少年。 补充着, “现在不讨厌了。” 系统见他语气轻快不似作假,缓缓地放下心中的担忧,再郑重的向沈寒松道歉,因为它没控制好情绪,导致了沈寒松的昏迷。 沈寒松也原谅了它,但希望它下次不要再犯。 然后在一来一往间,两者又莫名的关系融洽了。 短短的对话在脑海中进行的同时,沈寒松和沈白枫两人也走到了里屋的桌边。 桌子是从院子里搬来的,现在天色也晚了,就把油灯也点燃放到了桌上,而沈父正坐在主位上,两人进来后一同喊人“爹/凌叔。” 沈凌颔首,抬眼看向儿子,道:“可以开饭了吧。” “你这小子,非要等寒松来了才开饭。”似怒似怨的瞪了他一眼,也不怕饿死你老子。 沈白枫“嘿嘿”一笑,一边招呼沈寒松随便坐,他去厨间端饭菜,然后就窜着个脖子麻溜的跑了出去。 沈寒松坐到了方桌的一侧,和沈父相近,两人默默坐着一时间谁都不说话。 而就在沈寒松好奇的抬起头,准备看向沈父说点什么的时候,沈父也突然抬起了头看向他。 “你知道我家小枫子喜欢你吧?” 沈寒松微微一怔,不是因为什么,而是沈父这话,让他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阅览众书\'的年轻人,有了点不好的想法。 不会是他想得那样吧? 接着,看见沈寒松微怔,似乎在思考什么,沈凌打断了他的沉思,说道:“从早上你们一起回来,到刚才也一直提起你,连晚饭也要等你来了才吃,这不是喜欢你是什么?” 酸溜溜的话从沈父这样一个年纪正当的汉子口中说出来,顿时令沈寒松虎躯一震,心底里恶寒。 “不管怎么说,小枫子是拿你当自己人的,我也觉得你小子不错,两个人都通过测试我也听说了。” “也不强求你们修为高深,修得长生路,你帮我看着他点就行,这孩子”沈凌抬头看向外间的院子,神情有些而落寞。 “自小没了娘,身边也没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难得他对你很喜欢,算凌叔欠你的,你帮我看着他点。 不用时时管着,在他走歪路的时候拉他一把,莫要让他后悔就行。”说到最后,沈凌的肩好像瞬间垮了下来似的,坐在凳子上,腰杆好像被重物压着,直不起来,沉甸甸的。 沈寒松听完后明白沈凌的苦心,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的拉扯沈白枫长大,那怀念的落寞,是为了沈白枫的娘吧。 眼见沈凌还在等他的答复,沈寒松面目严肃,认真的说道: “凌叔,您不欠我什么,今早和今晚都是你们留我用饭,若不是你们,我可还饿着呢。”说着,微微粲然一笑。 他侧头转向院子里厨间忙碌的某个少年白衣,眼神一瞬间盛满了温柔,僵硬的面容也肆意温暖, “我也很喜欢白枫,他很好。” “我会护着他的,长生路,有我有他。” 像是誓言一般的言语,流露着独属于一个十岁孩子的稚气与坚定。 长生路,有我就有你,护你成仙。 还不等沈父细品这几句话的含义,一个白衣的少年已经端着菜窜了进来,将菜摆到了桌上,双手解放后不自禁摸了摸两者小巧的耳垂。 这是烫的。 沈凌看见他的动作笑着骂他, “又这么冒失,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隐约的寂寞藏在笑声中不易察觉。 沈寒松有所感的看了一眼沈凌,站了起来,一边卷起了两道袖子,说着,“我来帮你。” 然后跟着沈白枫走进了院子里,也去端菜。 等进了厨间,沈白枫拿起一把长长的勺子,一边拌着锅里的青菜,看见他来了,用左手指了指灶台上的一碗炒好的青豆, “喏,把这碗抬出去吧。” 沈寒松颔首,轻松抬起了菜碗,转身时看见他挺有架势的拌着汤,又是一怔。 随时偷瞄着沈寒松动向的沈白枫见他一顿,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锅里的清脆的菜汤,脸上突然一红。 举起长勺晃了晃,像是在反抗,“怎么?会做饭不行吗谁说男子不得庖厨的,我家不只我会做饭,我爹也会。” 沈寒松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赶紧否认,“不是,就是觉得你很厉害。” 的确很厉害,握着一把有他半个人长的大勺,也能使得有模有样。 而身在二十一世纪的沈寒松自己虽然也会下厨,但也只是简单的电磁炉和电饭煲这些家用的厨房电器。更何况在外卖发达的大城市,不自己做也可以点外卖。 若是让沈寒松自己用这种大锅的灶台做饭,恐怕连火也生不起来。 所以他称赞沈白枫一句“厉害”一点也不为过。 而沈白枫听见他夸自己,得瑟得不行,长勺似乎有了灵性般在右手里舞动,上下翻飞,轻松的抡起来又放下去。 沈寒松看见他得了便宜又卖乖,也不说他,脸上一弧若隐若现的笑意。 还是个...小屁孩啊。 晚饭过后,三人坐在院子里纳凉,沈父又喝着他新泡上的桔梗水,那水沈白枫小时候偷偷尝过,又哭又涩的,当时就吐了出来。 也没听谁家喝这桔梗泡的水,还喝得津津有味的,除他爹也没谁了。 一边想着一边吐槽自家老爹的沈白枫抬头看向另一人,‘这不,还有这人,喝得面不改色,真不知道,这桔梗水有什么好喝的。’ 沈寒松又饮下一口带着热气的桔梗水,似有所感的突然转头,与他实现对个正着。 只那一眼的功夫,沈白枫从脸上开始红到了脖子里。几分尴尬在对视里蔓延,沈寒松刚想移开视线,就见沈白枫睁圆了一双杏眼瞪着他。 沈寒松茫然,怎么又生气了? 试图“理直气壮”缓解尴尬的沈白枫,见他茫然中带着一丝不解地模样,瞬间消气, 这个呆子! 两人的互动沈凌没有在意,这一刻静好的岁月让他有些感慨,如果桔梗还在的话,会很开心的吧... 已经快十年了,桔梗,你在哪里...小枫子已经长大了,会自己做饭整理家务是个小男子汉了,而且明天就要出发去法宗了... 你怎么还没有回来? 你忘了吗? 忘了我,也忘了我们的小枫子了吗? 苦闷和忧愁在心里剪不断,理还乱,融化了一颗坚冰的心的人,却在寒冰解冻之后消失不见。 那句“等我回来”只是让他更加长久地等下去。 带着不知未来的渺茫希望继续等下去,说好的, 要回来的,家就在这里, ...我 在这里等你... 一只手渐渐垂下,另一只手还紧紧握着那只陶土的杯子,躺在老爷椅上的沈父睡着了,眉头蹙起,在睡梦中看来也不安生。 沈寒松看见他紧闭的双眼和捏得实实的右手,拍拍沈白枫让他注意到凌叔睡着了,别再打自己了。 沈白枫停下打闹,顺着他的方向看见他爹的模样。 于是站了起来,对沈寒松说:“爹这是想娘了,让他睡吧,我去抱床薄被子来给他盖上。” 沈寒松点点头,看着他站了起来,走进一间屋子。 于是也站起来走到沈父身边,轻轻将沈父手中的杯子抽了了出来,放到矮凳上。 又将垂在身侧的左手轻轻拿起放到了沈父身前,呈现出一个更舒服的状态。 抱着被子出来的沈白枫将被子抖开,两人将被子迭起一半,盖到了沈凌身上。 夏日的桃源村在白天和黑夜都比较热,就这样在院子里睡到第二天,也只需做好防风的基本保暖。 作者有话要说:从遇见的那刻起,那个人就注定会在别人心上留下刻痕。 ☆、送饭 紧接着沈白枫朝着沈寒松勾勾手,不知道为什么,沈寒松总觉得那个动作有点像在招狗。 明白他意思的沈寒松随着他一起走进了屋子里,等关上门,又点亮了屋子里的油灯。 沈白枫坐到了里屋的炕上,低着头看着脚尖,似乎是不经意地说道:“现在也很晚了,是该洗洗睡下了。” 沈寒松坐到了一张带着靠背的椅子上,不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意思,转头看他。“嗯。” 沈白枫见他一点也不开窍,有点上头,鼓着气对他说着, “你留下来吧,太晚了,回去也不方便。”说完,有一声不吭的低头看脚,双手乖巧?的摆在两个膝盖上。 沈寒松脑袋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沈父的那几句话, “你知道我家小枫子喜欢你吧?” “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难得他对你很喜欢。” 他觉得自己有些糊涂了,许久才将心中的百转千回心思放下,暂时不去考虑。真是,身体变小了,也和小孩子似的瞎想。 他眼睛眯了一下,复又睁开,淡淡的说道:“好。” 沈白枫等了很久都没听到回答,原本已经要放弃了,“那还是...”算了吧...吧。 啊?! “你同意了?!”他有点惊讶的说道。 沈寒松点点头, “留下来,和你一起睡。” “说什么呢?!”沈白枫不敢相信他说的话,什么叫和我一起睡。 虽然家里也只有两张床炕,他爹的不太好给沈寒松睡,沈寒松也只能和自己睡。 但谁要跟你一起睡啦?!不害臊!! 沈寒松不明白他为什么又生气了?他不是答应他了,要一起睡觉了吗? 沈白枫也明白是自己想太多,表达得太过激了一点,于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他道:“好啦,我们去洗漱吧,不早了,早点休息。” 说着,拉开一个小柜子,从里面拿出了毛巾、脸盆、细柳和粗盐,一共两份,将其中一份递给了沈寒松。 沈寒松好奇的拿着对他这个现代人来说非常新奇的洗漱工具,在手里摆弄着。 而沈白枫以为他嫌弃,解释道:“放心吧,都是没用过的。” 沈寒松点点头,他不太在意这个,就是有点好奇,这该怎么用? 两人走出里屋,到了院子里的墙根脚处,那里有一口半腰高的水缸,装着从山上运下来的泉水,煮饭和漱口洗脸都靠它。 沈寒松学着沈白枫蹲在地上,试着用这新奇的洗漱。 两人脚也洗过之后,又看看沈父还在院子里趁着月光熟睡,最后商量着怕夏天雨季多,而决定喊醒了他。 两人回到了里屋,沈白枫躺在里面,沈寒松躺在外面,一人盖着一床被子就睡下了,一夜好眠。 — — — — — — 第二日清晨,沈寒松是在鼻尖痒痒中醒来的,散乱的黑发扑在了炕上被揉的松散杂乱。 只穿着亵衣的沈白枫侧躺在怀里,一张小脸埋在胸膛前轻轻呼气。许是睡不安稳的缘故,又朝肩窝处拱了拱,将自己又往沈寒松的怀里埋了埋,像个找窝的小猫,可爱而柔软。 长发有几缕散在了裸露着的半个左肩上,配合着圆润的肩头,为他又添了几分颜色。 两只手撺住了沈寒松的衣摆,抱在了怀里睡得香甜。 这下麻烦了,沈寒松心想。 主角果然又睡到怀里了。 这丝毫没被美色迷惑的二十一世界刚毕业大学生,竟然在“美人”在怀的情况下,还一本正经的思考怎么脱身。 他将内衫轻手轻脚的脱了下来,不叫醒沈白枫,让他可以继续睡,随后便套上鞋子,下了炕。 而还睡在炕上的沈白枫周围的温暖突然消失,凭着小动物一般的习性将沈寒松的内衣衫楼在了怀里,又将他的被子裹在了自己身上,待觉得舒适回暖后又蠕动几下沉沉睡去。 沈寒松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好笑的同时,感觉这修真界的主角不同于从前看过的小说里的男主角,反倒透着股傻气和娇憨。 伸手将昨晚脱下的外衣拿过来,套在了身上。 沈白枫没有多余的亵衣,有的衣服也不合沈寒松穿,于是便只脱了外衣,合着内衫睡下。 眼瞧着外面天色渐渐回白,沈寒松学生时代常年的生物钟,让他到点便醒了过来,现在应该是到早上七点了。 他推开里屋的门,又转身将其轻轻阖上。 才走几步,就见另一间屋子里的沈凌携着毛巾走出了房间。 “凌叔,早。”他向沈凌打招呼。 沈凌也好奇这十岁的孩子怎么起这么早,点点头,问他,“怎么就起来了?” 沈寒松没忍住伸了个懒腰,看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说:“嗯,凌叔,我先回去了,白枫醒了,你告诉他一声,我先回去了。” 沈凌无可厚非的点头,算是答应他,然后走到了水缸边准备洗漱,拿着毛巾的手对他挥了挥。 沈寒松快步又不发出声响的离开了沈家,循着昨晚的路趁着刚亮的微光天色往家走去。 一路上也有几家的人已经起来了,大家都轻手轻脚的洗漱穿衣,完了之后,男人们扛着锄头走出家门,见到沈寒松走在路上,跟他打招呼。 女人们将自家孩子踢开的被子又重新盖到孩子身上,也轻手轻脚地走进厨间开始准备早饭。 至于孩子们,平日里早起帮大人干家务活也累得不轻,没少干活。 而昨日没通过测试不少心态差的还大哭了一场,让他们就多睡会儿吧。 沈寒松看着这些村民的生活百态,心有熨帖。 修仙者追求长生是道,普通人日落而栖,日出而耕,也是自然规律,万物皆有定数,因果循环。 而他,也在这因果之中,不离其中。 ‘地点:法宗,任务:通过宗门测试,成为新入门的弟子。’熟悉的智能电子音响起,打断了沈寒松的思考。 他微微一愣,果然还是不太习惯这发布任务的智能系统的存在。 而此时脑海里的系统也开口向沈寒松解释任务, ‘宿主,这法宗其实并不是一个门派,而是仙道宗门之一。’ ‘而这些宗门统称法宗,至于其他的还有同是求仙者的其他的宗,宿主以后便会知道。' ‘正如魔道有魔宗。’ 沈寒松听后,想了想又问道:‘任务里所说的宗门测试,没有具体指是哪个宗门吗?' 系统也没有考虑查到这个问题,它让沈寒松等一下,它去查一下智能系统给的任务详情。' 沈寒松脚下不停,也不催促它,又和人回了个招呼,‘不急。' 等他走到了家中,系统还是没有回应。 他将被子褥子之类的物件都收到了储物环内,专门划分了一片区域摆放他失忆时候用过的东西,也算是一种回忆吧。 他又将这个住了三年的院子,用扫帚和脏衣物扫干净擦干净,待全部整理完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将抹布洗干净和扫帚一起放到了储物环里,他坐在炕上休息,此时的他已经是又累又渴,还有点饿。 正当他想着去哪里弄点吃的,院子里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咚”。 他站了起来,不明白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找他,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打开了院门。 沈白枫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给你送饭来了,早饭还没吃吧?不饿吗?”说着,自顾自的饶过他走到了院子里,准备找个桌子放下食盒。 没想到沈寒松家虽然比昨天来他家时干净不少,但也是比昨天还要“干净”,什么都没有了。 沈寒松见他环顾院子,知道他是想找个地方把食盒放下。 于是关上了院门,从他手里接过食盒,“进来吧。” 招呼他走到屋内,将食盒放到了炕上,“坐。”指了指食盒下的炕床。 接着自己也坐了上去。 沈白枫没想到他会如此不讲究,将饭弄到床炕上吃,扯着嘴角的同时有点无语。 见炕主人自己都不介意这点,于是也不再顾虑,和他一左一右坐到了食盒两侧。 沈白枫有点骄傲的掀开了食盒的盖子,一共两层,上面是一盘蒸好的三个馒头,下面是一个带着盖子的汤盆。 “我今早做好的,馒头是隔壁王婶给的,她家馒头蒸多了,给了我几个。”这王婶沈寒松也见过,挺和善的一个妇人,在今早他回来的路上还热情地和自己打招呼。 还从提着的篮子里,掀开纱布,拿出个白面大馒头,准备硬塞给他。 而他当时正听到了系统的任务,忙着拒绝了她,而王婶眼神带着遗憾的盖上纱布,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他说怎么这王婶在临走前眼神有些怪异,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啊。 这王婶在沈寒松走后,将馒头给了沈凌,沈父吃三个,沈白枫吃了一个就饱了,剩下三个刚好留给沈寒松。 王婶好‘算计’啊,她是算准了沈白枫会给他带饭的吧,估计把馒头给沈凌的时候还暗示过什么吧。 当然,他不会觉得王婶是有什么坏心,王婶看他很和蔼,像从前外婆看他那样,让人望见就心里一暖。 估计王婶也是看他小孩子起那么早,一个人生活得辛苦,心里心疼他。 ☆、心结 沈寒松心中所想沈白枫不知道,他把盘子和汤碗从食盒里拿出来放到了炕上,又从食盒侧面抽出一双筷子递给他,示意他接着。 沈寒松接过筷子,准备先从馒头下口。 可看了看筷子,又看看刚洗了的手,把筷子复又递给了沈白枫,伸出右手抓起了一个馒头,直接用手抓着馒头就塞到了嘴里。 一口咬下去,面嘟嘟的白馒头软劲十足,软绵的白面馒头配合着唾液,细细咀嚼时还能尝到一丝甜味。 他咽下一口馒头,看见沈白枫还在惊讶的盯着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于是对他说道:“你也吃,谢谢你给我送饭,正好饿了。” 沈白枫听他一连串的话,还有一句感谢,破天荒地没有咋呼。 惊奇的看他用手抓馒头吃,怀疑他到底还是不是那个不善言辞,孤陋寡淡的黑小子,小乞丐的。 “你没事吧?”沈白枫关心的问他。 “没事,就是饿了,你来的正是时候。”说着,又用左手抬起汤碗喝了一口汤,菜汤咸味适中,口感十足的好。 等他吃完一个馒头,又喝了半碗汤,看见沈白枫还在盯着他一眨不眨的看着,咧开嘴对着他笑笑。 “.......”沈白枫看他吃的香,咧嘴笑的时候还能在嘴中看到菜叶和馒头屑,像个二愣子。 沈白枫犹豫着,最终还是没有和沈寒松一样用手直接抓馒头吃。 他一路提着食盒过来,还没洗过手呢。 于是,他用筷子夹起了最后一个馒头,小小的咬了一口,和以前吃王婶做的一个样,没什么特别的呀, 怎么沈寒松会吃得这么香? 他抬眼看向刚吃完第二个馒头的沈寒松,此时他正在喝着菜汤。 突然有点同情他,这可怜的孩子估计是从小没吃过好吃的。 这样想着,眼神越发慈爱地看着他,像看自己孩子一样。 沈寒松见他那古怪的视线,咽下一口汤,从他手中拿过被咬了一口的馒头,也不讲究,就着咬过的地方狠狠咬了一大口。 “…”沈白枫简直没眼看了,这...我才咬了一口啊...... 沈寒松将三个馒头吃完,还打了个嗝,饱了。 不知是还在长身体还是怎么,如今他小小的身板也能吃下一个大人正常的饭量。 沈白枫将碗收回到食盒里,提着食盒准备回家,就感觉沈寒松突然拉了他一下。 “谢谢你的汤,很好吃。”说着,浅浅的笑了一下,薄薄的唇角被拉长,眼睛也弯了一下。 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你是不是笑了?”沈白枫放下手中食盒,转身握住沈寒松的双肩。 这个怪小孩,竟然笑了,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啊! 沈寒松一时不察,被他抓住了肩膀来回的晃动,一瞬间刚才吃的都要吐出来了,连忙制止他拼命摇晃得动。 “还有,刚我来的时候,你是不是也笑了?!”沈白枫松开手,仰着个脸问他。 “没,你看错了。” “不,我是真看见你笑了。你再笑一个,你该多笑笑,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啊!” 沈白枫撒娇死的耍赖,同时踮着脚,就准备伸手来扯他的脸。 沈寒松一巴掌糊在他脸上,制止他靠近,沈白枫权力反抗试图用手扒拉他。 “你不用准备要带的东西吗?已经只剩一个时辰就要走了。” “啊,我先走了。” 沈白枫听他说到今日午时就要前往法宗的事,想起来还没整理好的包袱,也不再纠结他笑没笑了,抢过食盒就往家的方向跑。 沈寒松失笑的看着他一溜烟的跑的没影,想到还有这屋子的事没有解决。 于是将屋子和院子关上门,准备去村长家一趟。 村长家他也没去过,呼叫系统没有回应,应该是还没有查到任务的详细情况。 而在昨日见村长回家的方向,大概应该是在村子的东面,于是便抱着侥幸的心思,往桃源村东边走去。 一路上,不少村民见到他,和他打招呼的同时,也略带羡慕的跟他道喜,祝他通过了测试。 虽然这里的普通人对于求仙问道有一定渴求,但还没有到必须要修真的地步。 毕竟谁也没有真正见过有人飞升仙界,成为仙人。 但这修真世家和宗门就不好说了,毕竟人家哪哪代的老祖就是飞升仙界了什么的。 沈寒松不关心这些,他静静的走在村里的石子路上。 欣赏着耕种的田埂,青的山,白的云,也独有韵味和情操。 “苍柏,把这些都带上,以后都用得到。”沈苍柏的母亲提着一个竹编的篮子,里面是她昨晚连夜烙好的烙饼,让沈苍柏带上路上吃。 “娘,东西已经够多的了,装不下了!” 沈苍柏背着个简易的布袋,布袋鼓鼓的,想必是装了不少东西,外面还挂着几个叮铛啷的,看着像水壶的囊。 沈母正试图把篮子塞到沈苍柏手里,让他提着,而沈苍柏正躲开她递过来的篮子,一脚踏出了院子的门槛,准备出门。 两人争执不下间,一声苍老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出来,“都带上吧。” “爷爷~”沈苍柏瞬间觉得有些无奈,他没想到爷爷也来凑热闹,可这东西实在太多了。 换洗的衣物,鞋子,吃的喝的哪个不要他背啊,好重啊! 沈寒松走到村长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他犹豫着要不要等会儿再过来,看这样子也不好上前去。 就在他决定先离开等会儿再过来的时候,沈苍柏突然喊住了他, “欸寒松,你来啦!”语气惊喜中,透露着求救的信号。 不等他回答,沈母也发现了沈寒松,她放开拽住沈苍柏的手,连连上前几步,将篮子塞到了沈寒松手里。 看着小小年纪的他,已经从三年前的那个小乞丐长到了这么高,麦色皮肤一看就身体强健,结实的身板,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 “寒松,你把烙饼都带上,路上吃,别饿着了。”沈母豪迈地拍了拍他的背,颇大的手劲把他拍得一个踉跄。 沈寒松手里提着大篮子,控制住身体不倒下去,突然有点懂沈苍柏为什么会他求救了,沈母这手劲可真受不住。 “婶儿,知道了,谢谢婶娘。”他笑着回答沈母,眼睛里满是真诚。 哎呦,这是哪来的心肝啊!天杀的,让这么小个孩子流浪乞讨! 沈母被他真诚的眼神杀一击即中,又配合着他认真的语气,真是戳中了她那颗母性泛滥的心。 当下,拽着他的两只胳膊,把他整个人带到怀里来,连“寒松”也不喊了,直呼心肝。 沈苍柏见他娘难得黏糊的样子,有些肉麻,也笑着看向他俩,调侃他娘, “娘,你看我东西都装满了,而寒松还两手空空啊~” 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他娘。 沈母松开手一看,果然,沈寒松两只手空荡荡的,身上什么也没带,于是心疼的拉着他往家里走, “心肝啊~来,婶儿给你装点东西带着去。” “心肝啊~也没个人给你收拾行李,可苦了你了,来,婶娘帮你收拾。” 沈寒松被沈母半托半拽的拉进了院子里,路过沈苍柏的时候,看见他正捂着嘴偷笑。 ‘你...’眼神带着杀气扫向沈苍柏。 ‘你就自求多福吧~’沈苍柏投向他的视线里明晃晃这样诉说着。 天知道他娘有多爱操心,从昨晚唠叨忙碌到现在,总算有个人帮忙分担了,沈苍柏庆幸他来的及时。 而最后,眼见就要到了正午时分,老村长才开口将两人从沈母手中解救出来。 “沈寒松你小子今儿个来,我知道是为了那屋子的事。”村长坐在一张椅子上说着。 听到声音的几个人,瞬间将视线投向他。 “那屋子和院子本来就是村里以前的老房子,破旧得几乎不能住人,当年村里人每家都出人帮忙翻新,你来了后就将屋子分给了你,那就是你的了。” 村长咳了两声后继续道:“如今,村里也不会收回你的家,就空着吧,以后要是你回来了,还能有个歇个脚的地方。” “村长...” “谢谢你们三年前收留我,收留之恩今世难忘,寒松铭记于心。”沈寒松板着脸,一本正经的重复。 沈母看到他的样子,失笑着又把水壶斜挎在他脖子上,曲起一根手指对着他的额头弹了个脑门儿。 “唔~”沈寒松伸出一只手捂住脑门,呜咽了一声。 眼神委屈的看向沈母,好像在说,婶儿,你弹我干什么? 沈母似是明白他的未尽之言,手掌再一次拍向了他的背脊,说道:“瞎想什么呢?” “来了我桃源村,就是我桃源村的人,永远都不会变。” “屋子的事你不用担心,婶儿会经常去打扫的,放心吧,别瞎想了。什么今世难忘,你才多大啊~比我家苍柏还小一岁。”沈母开着玩笑,解开他的心结。 豪放中又有着女性的细心,宽慰的同时,也在担忧他会因为这件事想得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护你成仙》作者御司,晋江文学城连载中… (求收藏!求评论!) ☆、离别 沈寒松看着这个不到三十的年轻妇人,常年的劳作使得她拥有一双比二十一世纪的同龄女子更加宽厚的手掌。 肤色也没有她们的白皙,头上挽着的发髻简单好看,只插了根木簪作修饰。 无比朴素的面容下,是一颗善良质朴的内心。 没有焕发光彩的妩媚动人,也没有超凡脱俗的清纯可人,却让人觉得很美,那种踏实可触碰的美。 看到几人都笑着看向他,他眨巴眨巴眼睛,也笑了,“嗯!”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原来是在村口等飞舟的沈父,眼尖的瞧着飞舟从左个儿离去的方向又飞回来了,他赶忙跑回村里,喊道:“飞舟来啦!” 听到飞舟来了的消息的两人对视一眼,抓紧了身上的包裹和水壶,匆匆道别,忙着冲出了村长家,往村口跑去。 “爷爷/村长、娘/婶儿,我们走了!” “欸!” “路上小心点跑,饿了就吃,千万别饿着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一送长亭又一里。 离别不过是在仓促之间,长大的孩子啊~ 愿你出走半年,归来仍是少年! — — — — — — 两人一路狂奔,一路赶,总算在飞舟到达之前赶到了村口。 而村口,站着两个也是“全副武装”的孩子,两人见他俩这副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沈梦柳莞尔的模样还算是含蓄的了,沈白枫可是毫不顾忌的直接哈哈大笑, “你们这是做什么啊?”手指着他们身上的行囊, “搬家吗?” “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扶膝喘着粗气,对视一眼,也笑了。 沈寒松手上竟还提着烙饼篮子,跑得那么急,上面的纱布还没掉也是好运气了。 飞舟在村口处缓缓降下了速度,渐渐降落,直至完全停在了四人的面前。 昨日那个青衣的修士从飞舟上纵身跃下,来到四人的面前。 看了眼四人腰上挂着的腰牌,点点头满意地说道:“上飞舟吧。” 四人听从吩咐,走到了飞舟边上,试着攀上这和他们身高几乎差不多的舟沿。 几人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就听得一声嗤笑, “哪里来的土包子啊?连法器也上不来?” 语气轻佻带着丝挑衅的意味,一位十岁左右的身着华衣的少年举着一把折扇,一边故作潇洒的摇着扇子,一边嗤笑四人。 沈寒松看他第一眼就明白这人也是此次参加测试通过的人,腰上也挂着个一模一样的令牌,除了数字不一样。 而身边的沈白枫听见他的嘲笑,瞬间炸毛,“你说什么呢你?!” 看他撸袖子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打人。 沈苍柏赶紧开口拦他,道:“白枫,别理他,咱们不跟疯子说话。” 没想到这和事佬当的不称值,不但没有让沈白枫消气,连斗嘴的少年也怒了起来。 “说谁呢你?乡巴佬!”少年突然一拢折扇,敲在手里怒气冲天地质问沈苍柏二人。 还在气头上的沈白枫当仁不让地也对他吼道:“谁答话就说谁!疯子!” 年轻的华衣少年顿然不高兴了,看青衣修士和其他在场的修士都没有关心几人的争执,于是也不管不顾地开口:“呵,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上飞舟就是法宗入门的第一关,若是连飞舟也上不来,那这法宗你们也不必去了。” 听到他透露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实,飞舟上的人都漠不关心的做自己的事,没人管他们,反正时间一到,人没上来也不重要了。 这貌似“好心”的少年所说的话一下子提醒了沈苍柏,他猛地一拍脑袋, “啊!我想起来了,以前我哥去法宗的时候好像就有这么一关。” “那还不快点上去啊?!”沈白枫听完他的话,急着说道。 “可这也上不去啊,要想个办法啊!”沈苍柏回应他。 两人琢磨着上去飞舟的办法,试图互相将对方举起扒到飞舟的边缘上,再互相拉上去,结果两人力气不够大,举到一半就没有力气了,频频失败。 华衣少年看他们出丑,笑得弯下了腰,一阵抽搐。 沈寒松看到两人徒劳的挣扎,一边也觉得有趣的同时,也看到了华衣少年的嘲弄。 他心思活络的思考了一下,转头看向一旁也在默默观察飞舟的沈梦柳,说道:“能上去吗?” 沈梦柳听到他的询问,估摸了下飞舟的高度,点点头, “可以。” “好,你把东西都放下,人先上去,我把行李递给你。” 沈梦柳点点头,放下肩上背着的一个包袱。 向后退了一步,一个纵身向前冲刺,右脚尖在地上轻点,提起轻功纵身一跳,便站到了飞舟内。 潇洒的动作带着水蓝的裙摆掀起落下,干净利落,飒爽英姿。 沈苍柏和沈白枫都看呆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怎么只有她突然会轻功了?! 在沈寒松将身上的东西和沈梦柳的东西都递给她后,两人才算回过神来,也把行李都递给她。 随后,沈梦柳伸出手来拉他们,沈苍柏握住她伸来手,沈寒松在底下伸手举他,总算把人“艰难”的弄了上去。 而沈白枫也是如法炮制,靠着更轻的重量轻松很多就上去了。 而就在这时,飞舟开始突然间抖动起来。 青衣修士早在华衣少年说话之时就飞身上了飞舟,如今也没在甲板舱上,应该是进到房间里去了。 “啊等等,还有人没上来呢!”沈苍柏心急的叫道,一边还伸出手拍向身侧的舟壁。 他着急的喊着,一边看向飞舟外面还站在地面上的沈寒松,而飞舟已经渐渐升空,一人高,两人高,三人高... 直至深入云霄再也望不见,以可见的速度驶离视线。 而沈白枫喊着沈寒松的名字,徒劳的想要伸手去拉他,在面对飞舟的升起一边焦急,一边产生了想要跳下飞舟的想法。 飞舟内部有加厚的甲板层,站在里面舟沿只到半腰,他一只脚踩到了飞舟边缘上,试图就这样跳下去。 而沈梦柳和沈苍柏看见他踩上舟沿的脚,摇摇欲坠的身体一点点向舟外探去,赶忙伸手拉住他, “你疯了?!跳下去会死的!”沈梦柳气急的朝他吼道,本来清冷的面容也带上了怒气。 “是啊,现在飞舟已经在上升了,白枫,太危险了!” 沈苍柏难得没有跟他嬉皮笑脸,拿出哥哥的架子教育他。 沈白枫看着沈寒松抬头看他,而沈寒松的身影在一点点变小,变小,直至再也看不见,桃源村也渐渐被云雾遮蔽。 他难受的蜷缩起身体,放弃了去挣开两人拉他胳膊的手,将头埋在了两膝上,双手环住自己不说话。 沈苍柏没想到沈寒松没赶得及上飞舟,白枫会这么难受, 果然,他猜的不错,两人关系真的很好。 他蹲了下来,试图开解沈白枫。 刚一低头看他,就见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甲板看,不断调整环住身体的双手,难过着沉浸在情绪里不理他。 这是...这是哭了? 那个村里时不时就炸毛,跟人斗嘴的熊孩子,竟然哭了?!打架伤到了都不留一滴眼泪的人,竟然哭了?! 简直难以置信!! 沈苍柏一边惊叹,一边琢磨这沈寒松到底是有什么神奇的能力,怎么能惹得白枫哭了呢? 他摸了摸下巴,还是把这归咎于两人关系好,舍不得分开。 眼瞅着这小孩还是不说话,呆呆地抱膝盯着甲板。 沈苍柏无奈的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另外一人,示意她,这怎么办? 沈梦柳捡起放在地上的包袱,背在了自己背上,又将沈白枫的其中一个包袱也拿了起来,走到了他面前蹲下。 沈苍柏知道她有话跟白枫说,站起来,走到一边捡起几人的行李,给她腾地方。 一个包袱进入到视线中放到了地上甲板上,紧接着来自沈梦柳的声音响起, “谁也没说过,没上飞舟的就不能去法宗了。” 一句话瞬间点醒了陷入自怨自艾的沈白枫。 是啊!这是默认的关卡,可是也没说一定要上飞舟啊! 仔细想想,刚刚离开桃源村的时候,沈寒松虽然没赶上上飞舟,可他也没有很着急,应该是想到这点了吧。 好像刚才在升空的时候,隐隐间看见他呆了一下后,还伸出手摇了摇,好像在和自己道别。 没准儿他那口型是在说,一月后法宗入门考核见呢?! 越发猜想,越觉得真相就是这样! 对!没错,肯定是这样的! 看见沈白枫重新振作起来,两人放下心来。 三人捡起地上的行李后,就看向此时正走向他们的修士,修士不知道在拿着玉简做什么,神色有些不耐。 “仙长好。”三人向修士行礼。 而这修士也没有之前那个的好脾气,他一边握着玉简,一边转头过来看向三人说道:“按照令牌上的数字去房间里待着,没事不要出来。” 说完,又握着玉简走开了,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沈梦柳先走一步,随后两人才跟上她进到舱内。 ☆、等待 才一进到舟舱,便看见与庞大的飞舟相符的一排排走道,走道细长,有数个房间左右成列。 而房间的门上发出着阵阵微光,走近了看,光的形状正是一串数字。 三人惊奇的走在过道上,而过道间竟然只有几个人在其中行走,而那嘲笑过他们的华衣少年也在看到沈梦柳用轻功飞身上了飞舟后,就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烦人精走了,但在飞舟里没有再见到烦人精的沈白枫感到十分庆幸。 三人一路走,一路观察,这飞舟就连内部也是由上好的玉打造。这修真界真有钱,在镇子上一百两才买得到个镯子,而这飞舟竟然都是用玉打造的! 等几人找到相对应的数字的房间,发现三人的房间和数字一样是相连的,而三人在互相道别“待会儿见”后,沈苍柏和沈梦柳就推开各自对应数字的房间门走了进去。 沈苍柏在看着他俩都进房间后,也推开了门,临走时他看了眼右边的房间的门, “沈寒松,入门考核,我等你来。” 踏出一步进到房间里,关门。 — — — — — — 沈寒松看着飞舟渐渐飞远,直到完全看不到后收回了右手。 正在飞舟突然颤动即将飞入天际的时候,系统突然喊住了他,让他反应慢了一瞬,愣怔了一下,没来得及反应便错过了飞舟。 系统也在找到任务详情的时候惊喜的喊了沈寒松一声,没想到也看到这飞舟正好启程了。 它,不会又做错事了吧? 系统试探着开口:“宿主,我找到任务的具体颁布了,我不会是坏了你的事了吧...对,对不起...嘤嘤嘤~” 沈寒松虽然没赶上飞舟,但心里也没有怪它的意思,听到系统化身“嘤嘤怪”,感觉非常不适。 “没事,你说你找到的任务详情能和我说说吗?” 沈寒松看看两手空荡荡的,东西都放飞舟上了啊,失策了。 一直站在村口没准会被村里的人看到,没赶上飞舟是一回事,可再解释也很麻烦。 于是便看了看周围,先离开村子附近好了。 ‘嗯!当然可以!’ 系统见他没有怪罪的意思,又恢复了得瑟。 兴致勃勃地开口:‘宿主,说起来这个任务也挺宽泛的,只要求加入法宗中的其中一个门派就行了。’ “也就是说,宿主就算和天道之子不是同一个宗门的,也是可以的!” 看来系统在他可以不和待在一起表现得是很高兴啊,可是,不是护天道之子成仙的男配系统吗? 这样...没关系吗? “这样,好吗?”沈寒松问。 知道沈寒松问的是什么的系统呵呵一笑,‘当然。’ ‘虽然宿主走的是男配小弟路线,但也没有强制要求你时时陪在天道之子身边啊~’ ‘宿主只管完成任务就好了,至多是在天道之子陷入困难的时候帮他一把就行了。’系统看似天真的说出这些话,沈寒松觉得它有点不对劲,但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他点点头,也表示赞同它的话。 而眼下他正走在一条前不见村,后不着店的土路上,周围几乎没有人烟,而身后的桃源村在他拐过几个山包后就完全被遮住了,看不见踪迹。 他停了下来,问系统:“现在该怎么办?” 系统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错,它开口向沈寒松解释:“宿主,你看一下腰上的令牌和数字还在不在。” 沈寒松听它的话,从腰上解下了令牌,握着看看,一串数字仍在,他点点头。 系统也看到了他的动作,说道:“这令牌是法宗的参加入门测试的令牌,而数字则是此次有资格参加考核的人的编号。” 沈寒松听它这么说,猜测到,‘那这数字就是人数编号吧?’ ‘是的,宿主是第一千四百零六个获得资格的人,数字也是一千四百零六。’ ‘这么多人吗?在我之后还有人吧?’ “修真界地域广阔,这还只是法宗的参加今年考核的人,还有剑宗、佛宗、魔宗的人呢。” 沈寒松没想到会也这么多人,虽说这有灵根的人仅仅只占万中之一的概率,但也没想到最后会有这么多人。 ‘宿主的令牌还在,只需在三月内赶到考核地点就行了。’ “哦,我要怎么去呢?我现在身无长物,只有一双脚,走过去赶得及吗?” ‘额,这个我也不知道。’系统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它弱弱开口提议:‘要不先去最近的州县雇辆马车?’ 沈寒松听它说的话,无奈抚额, “我身上什么也没有,别说雇马车了,就连等会吃什么都是问题。而且,这法宗所在的考核地挺远吧,马车可以在三月内赶到吗?” ‘系统被他问的哑口无言,因为位于修真界最东边的法宗的确挺远的,就算是最强壮的马匹日夜兼程也不一定赶得上。 ‘宿主,对不起...’ 听见系统又向他道歉,沈寒松有些麻木了,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走到官道边上的一棵树下,弯腰清理了树下的乱石,就着厚厚的绿草坐了下来,将背靠在了树干上。 “我们聊聊吧。“他仰头靠在树上,闭目间突然开口。 系统听他直接说出口,呆了下,回答:‘好,宿主想聊什么?’ 沈寒松这次是在脑海中直接和它答话,现在还在官道附近,他可不想因为“自言自语”而被路过的人当作傻子。 ‘你跟我说说这修真界吧,我恢复记忆那么久了,至今才知道个大概。’ ‘好的,宿主想知道什么?’系统乖巧地问。 ‘法宗、魔宗、剑宗...这些宗门和门派吧,我挺好奇的,听你的意思,应该区别都挺大吧。’沈寒松睁开眼睛看天,心情轻松。 ‘这修真界分几个宗派,分别是位于东边的法宗,西边的佛宗,南边的剑宗,北面的魔宗。’ ‘而每个宗都有几个门派组成,修真界是不缺凡人和修者的,虽然修者一般不干涉凡人的生活,但也需要从凡人中挑选人加入宗门。’ ‘正如法宗的飞舟一样,各大宗门都会派出人手去所属的地域挑选有灵根的凡人加入宗门。’ ‘每个被划分的区域都会有各自宗门派人去充当“管理者”也就是宿主所在的东边疆域的国君。’ ‘哦?这么说,每块疆域都有一个国家来管理凡人了,修真界在凡人眼中也是有四个国家统治的?’ 沈寒松也知道封建统治的制度,没想到这里也是这般区分。 ‘是也不是。’ ‘怎么说?’他来了兴趣,追问系统。 ‘修真界的不干涉凡人生活,这是修士间基本的默认准则,同时也是天道降下的法则。’ ‘一旦有修士无故杀害凡人,便会降下天雷,五雷轰顶神形俱灭,不说肉身,就连魂魄也保不住。’系统严肃的语气,让沈寒松一怔,他笑笑说着知道了。 ‘宿主别担心,总能有办法去考核地的。’ 系统安慰他,看起来还是为沈寒松没赶上飞舟而自责。 沈寒松感觉得出来,没说什么,他也不怪它,只因为一切都太巧了,巧合得就像安排好的一样。 那就按这安排好的走吧,让他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果不出所料,就连系统也在这棋局之中被人牵着走而不自知吧。 他缓缓闭上双眼,昏昏欲睡间吩咐了系统一句‘我先睡一觉,有事叫醒我。’随后,陷入了沉睡。 ‘好...’系统静静呆在他的脑海里,利用系统视角看着他陷入了沉睡。 恬静的睡容勾勒出一幅美丽的画卷,粗粒的麻布衣也没有掩盖他的风华,隐隐看得到他长大后的风采。 ——原来,十岁的他是这个样子的。 沈寒松是被一阵吵闹声吵醒的,而就在他警醒的一瞬,就听得脑海中的系统说话:‘宿主别动。’ 醒来的动作突然一顿,微微颤抖的睫毛停下了抖动,又装作了还在睡眠的样子。 他问系统,‘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系统一如既往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前方有打斗,宿主不要出声,他们还没有发现宿主。’ 沈寒松在脑海里答应它,身体放轻松,装成仍在熟睡的样子,耳朵里传来前面的打斗和说话的声音。 “你还不放开我姐姐!”一声带着怒气的童声响起 ,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紧接着又一道男声响起,“你们姐弟二人,夺我仙草,扰我修行,如今你姐姐落在我手里,你还能做什么呢?”说着,还听得威胁声传来。 “你无、耻!那仙草明明是我姐姐摘得的,是你半路抢劫,又信口胡言!”男童被他这么无赖的说法气得急了,可能是从小养成的好教养,硬是说不出来什么骂人的词。 硬是把无赖,无、耻几个词翻来覆去的骂他。 只听得一道成熟中带着安抚的声音响起, “琉璃,不要同他多言,把仙草带走,不要管姐姐!”女子丝毫没被男子挟持而影响,她沉声开口。 ☆、法则 “姐姐!”男童厉声喊道,看样子还在担心姐姐的安危,迟迟不愿离开。 “呦呵,姐弟情深啊~等我把你姐姐杀了,你也逃不了。”那猥琐得男声听得让人有些倒胃口。 “我呸!你无、耻!”男童愤怒的喊道,脸上尽是因为愤怒而产生的红晕。 沈寒松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红衣的少年手里握着一张黄色的符纸,对面几步的地方是一个穿着黑袍的修士。 黑袍修士手里拿着一柄看着像剑又像匕首的短刃,身前是一个穿着红衣宫装的女子,短刃正架在女子的脖间。 三人争执间男子未立马下手血刃女子,想来是女子身上有什么法宝护体,迟迟无法下手。而三人就在一来一往间不断试探,试图寻找对方的疏漏。 不过一瞬的功夫,沈寒松便决定了要救这对姐弟。 看好了短刃再次挥出的瞬间便猛地冲了出去,等系统反应过来想要出言阻止他,他已经冲到了几人的面前,推开了女子。 短刃之下,沈寒松来不及反应,冲劲十足的摔倒在地,而短刃也直直向他划来。 一刹那间, “呃!”! 血液飞溅起,红色的血滴形成了一道弧线挥洒在三人面前。 宫装女子被扑倒在一边,看见他背上中刀的样子也是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是这人救了她。 还不等她回身出招反击黑袍男子,风云涌动间沙石飞起,迷了几人的眼,雷声轰鸣。 “轰隆隆~轰隆隆~” 天道在震怒,一刹间一道白色的极光从天而降,直直劈在了黑袍男子身上。 ‘修真界的不干涉凡人生活,这是修士间基本的默认准则,同时也是天道降下的法则。’ ‘一旦有修士无故杀害凡人,便会降下天雷,五雷轰顶神形俱灭,不说肉身,就连魂魄也保不住。’系统严肃的语气,让沈寒松一怔,他笑笑说着知道了。 沈寒松闭上双眼的时候,隐隐间看见两个红影扑了过来。 是...成功了吧...... 天道。 而此时飞舟上,一四零五房间内的白衣少年突然睁开了双眼, “呼~呼~!!” 做噩梦了,刚才那是什么?! 沈白枫不确定的坐在床上回想刚才梦中的情景。 可越是回想,越是渐渐在脑中消散,最后完全想不起来梦里发生的情景。 他从床上起身,穿好鞋子,坐到了房间里的桌前,桌子上摆着一个锦绣的布袋子,方才进来时就发现的摆在桌上的。 是什么呢?沈白枫好奇的拿起布袋子,试着打开绳拴住的袋口,紧接着就发现自己眼前一晃,明明还未朝袋中看,就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空间。 心想着,这不会就是村长爷爷以前说起修真界故事里的储物袋了吧。 好神奇! 他试着将袋子的口又结上绳,果然眼前的空间不见了。 果然是那传说中的储物袋! 他童心顿起,乐滋滋的把玩着手里的不知道什么材质制成的布袋,时不时解开袋口往里看。 这一仔细看,就发现了刚才并未发现的东西摆在角落。 是一本册子和一些瓶瓶罐罐,东西不多,不仔细看的话还发现不了。 他把册子拿到手,发现封面上面写着“吐息术”三个字。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修仙法决了吧! 法宗的人对参加入门考核的人真好啊! 殊不知,这“吐息术”只要有钱和来源,谁都能买得到。 他随意翻阅着这本不大的册子,先将其放到了一边,又将瓶子从储物袋里拿了出来。 每个瓶子上都写着一张小条子,什么“洗髓”、“练气丹”、“辟谷丹”各有一瓶。 见储物袋里空间还很宽,他心思一转,想起来自己带的行李什么的可以放进储物袋里啊。 想到什么就去做的沈白枫站了起来,走道门口堆放行李的地方顿了下了。 他看着有些多的行李,试探着把手放到了放在了包袱上,心里默念“储物袋”,下一秒,手下的包袱不见了。 沈白枫赶紧看向空间,果然,里面已经有了一个装着衣服的包袱。 他顿感神奇,挥挥手,将所有的行李都收进了储物袋里,总算不用担心行李不好拿了。 他高兴的推开门,敲响了间隔一个房间的沈苍柏的房间门。 “咚咚~”敲门声响起,沈苍柏睁开眼睛,放下盘着的腿只穿着袜子落在地上,然后去开门。 门开后,沈白枫的脸出现在眼前,这傻小子正傻笑着拿着储物袋准备跟自己说点什么。 “我知道,储物袋,能装下行李,很神奇,行了吧。” 沈苍柏无奈的抢先开口,打断他即将要说的话。 “啊~你知道了啊。”沈白枫纠结的看着他,分享喜悦的心情被瞬间破坏了。 “是啊,还有本书呢,你看到了没?”沈苍柏双手扶在门上,问他。 “有,但我还没看,怎么了?”沈白枫点点头,好奇的问他。 “若是三月不能进入练气期,我们就没有资格进入考核了。”沈苍柏非常无奈,他就知道,这小子一看就没听到仙长传声,肯定是睡着了。 “啊?我怎么不知道?我刚刚睡着了,怎么回事?!”沈白枫深受打击,怎么他不知道? 沈苍柏心道,果然是睡着了。 “方才仙长在舟内传音,每个房间都回荡着仙长的声音,说此次法宗资质测试的人都到齐了,让每个人在房间内把储物袋里的“吐息术”学会。 要求在三月内达到练气期,虽然我也不知道练气期是什么,但是先练着吧。”沈苍柏无奈的解释着仙长的话和自己的理解。 结果才说完,就见沈白枫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失笑一声,关上门,回到床上继续练习吐息术。 而回到房间的沈白枫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了那本被他放在一边的《吐息术》,一溜烟跳到了床上,双脚一蹬鞋便甩到了一边的脚踏上。 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书轻轻翻开了第一页。 ‘盘膝而坐,阖目而闭,感受空气的流动,倾听黑暗中的声音...’ ‘一吐,一吸,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 ‘宁静通达,致远源长...’ 沈白枫看着这些字,觉得一头雾水,这些的都是什么啊?! 他试着盘坐在床上,和书上所说的一样闭眼静思,可还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渐渐地,思绪在黑暗中拉长,是什么在呼唤我?~ 是什么?~怎么, 那么熟悉—— 然后,他睡着了...... 又一次清醒过来的沈白枫并没有立马睁开眼睛,他好像在一片空洞的光景里,“看见”了些许星星点点的光,不,准确来说是感觉到,感觉到五彩的光点包围着自己。 一吸一呐间光点进入身体,暖洋洋的,不想动弹,是什么?是《吐息术》里写的灵气吧... 源源不断的涌入身体里,就好像沐浴在光的温暖中不愿意动弹。 和...他的怀里一样...呢...... 然后,那些字不自觉地在脑海中闪过, 一吐,一吸,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 在玄之又玄的境界中不断吸纳灵气,锤炼□□,呼出浊气。 在万里星空之外的星海里,命运的齿轮转动了一格。 天道之子啊~多少闭关的修真大能发出了叹息。 千年一遇的天道之子降临,修真界也将迎来变革 。 而此时在飞舟甲板舱上,沈梦柳和沈苍柏正在说着什么。 “梦柳,我们去把白枫也喊出来吧,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已经十多天没出来了,虽然有吃的和辟谷丹,但也不能一直闷着头的修炼啊!” “这孩子总爱胡思乱想,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行我得把他喊出来透透气。”一边喋喋不休,一边走来走去的沈苍柏,在沈梦柳的面前晃悠个不停。 明明是聊天,结果话都让他一个人说完了,好在沈梦柳也没有打断他,随他去了,听他追问意见,就点点头,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等沈梦柳收回看向云霄的视线,就见沈苍柏扯着沈白枫走了过来。 “你干嘛啊?!”沈白枫挣开沈苍柏抓着他的手,一门心思想要回房间,就又被他堵在身前。 “不要一直一个人闷着,来甲板上看看风景休息一会儿吧,梦柳也在。”说着,用眼神向沈白枫示意沈梦柳在甲板上。 沈梦柳见他俩看过来,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应了沈苍柏的话。 “...好吧。”沈白枫无奈。 他走到沈梦柳身边,三个人看向天边的云雾,变幻的云层之下是模糊得看不清的大地和城镇。 沈寒松也在底下吧,他想。 “白枫,梦柳,你们吐息术学的怎么样了?”沈苍柏突然问道,听着语气平平,没有什么起伏。 “有了气感,身体也强壮了不少,应该快能达到练气一层了。” 沈梦柳伸出手来握了握,比从前爹爹教她习武练的劲道要大上不少。 沈白枫听到她说的话,点点头,他也能感受到气感了。 作者有话要说:从这章开始,“新手村”算是出来了~撒花~ 这是鱼丝第一次写长篇,文笔真的不算好,大纲也是涂涂改改,伏笔埋了很浅的那种。 不知道大家今天是几号,不过现在的鱼丝是七号呢!(活在过去的存稿,哈哈哈~) 鱼丝不经常看评论和收藏,等过段时间再看吧,希望评论多多!收藏多多! ☆、传送 两人都感受到了气感,而沈苍白确是什么也感觉不到,他心里难受,背靠着舟沿滑坐在甲板上, “我什么也没有感受到,一点你们所说的气感都没有,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沈苍柏泄气的叹息,早知道就不来了。 “没关系的,那个..苍...苍柏...”沈白枫挺不会安慰人的,磕磕绊绊就那么两句,头一次喊沈苍柏的小明,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慢慢来,一定会有气感的,不是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吗?” 沈苍柏被他磕磕盼盼的声音逗笑了,他“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拍拍屁股站起来,看着沈白枫急躁的红脸和沈梦柳关心的目光,瞬间觉得轻松多了。 “也是,不着急,就像我娘说过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三人笑着又说起了别的事。 — — — — — — 另一处,云深楼阁掩映,青山如墨般泼洒写意,长流的水潺潺涌动在山石间,仙境一般的地方。 沈寒松静静躺在软榻上,背后靠着个软垫,睁开的双眼空茫茫的看向楼阁亭谢宇与山水,一时间舒适惬意。 “啊,你怎么坐起来了,药煮好了,来喝药吧。” 听到声音的沈寒松转头看向来人,微微一笑,“好”。 伸手接过药碗,也不去尝味道,干脆利落地仰头一饮而尽。 红衣的男童接过空碗放到一旁的小几上, “在看什么?” “嗯...山和水?”沈寒松歪着头想了想,回眸反而笑着问他。 “...”苏玲珑就知道这人会这般说,“身体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沈寒松试着直起腰,坐在了软榻上,甚至还想伸个懒腰,结果动作一大,“嘶!”背上的伤口有些扯着疼。 苏玲珑吓得伸手来扶他,“还没好就不要乱动啊,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语气略带抱怨,但是却带着十足的关心。 “好啦,知道了。” “知道了你还乱动,要是那天刀口再深一点,你就失血过多死了!”苏玲珑气的跺脚。 这人被他和姐姐两人带回族里治伤,却一直昏睡,好不容易醒了,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真是,他都要被他气死了! 红衣的男童鼓着两个腮帮子,生气的坐在软榻旁边的凳子上,手里拿了个果盘中的橘子开始剥。 沈寒松看着有趣,真像只松鼠。 铃铛响起的清脆声回荡在空气中,“叮铃~” “叮铃~” 未逢人影声先至。 宫装的红衣女子迈着莲步从回廊走来。 随着走动,衣摆飘动,长髪逶迤,如铃环佩间只见那发尾上坠着个红铃铛。 不施粉黛佳人已倾国倾城,抬首回眸间风华尽显,亭台风雨不及卿之颔首浅笑焉。 “玲珑,不要对沈公子无理。”声如黄莺,清脆琉璃。 “姐,分明是他又不好好休息,非要看山啊水啊的~”苏玲珑委屈得不行。 “沈公子见怪,玲珑还小不懂事。”苏柒染面向榻上的沈寒松,抱歉一笑。 “没关系。”沈寒松摇摇头,“是我在跟他说笑呢。” “谁跟你说笑了。还有,谁小呢,你也不比我大多少啊!” 苏玲珑说完,把剥好的橘子塞到他手里,扭头就跑了,连他最爱的姐姐也没搭理。 这小孩,又赌气了。 苏柒染看着苏玲珑跑远,也没强求他回来,她坐到凳子上,对沈寒松问道: “沈公子救了我们姐弟二人,沈公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如是我们能做到的,定不会推脱。” 沈寒松知道自己救人的目的会暴露,可没想到会被人家这么指出来。 这样也好,一事归一事,也许到法宗的事有着落了。 他看向这位放在二十一世纪娱乐圈,绝对能成为当代一姐的人。 自己眼中是他自己不知道的平静淡然,说着:“我需要在两个月内到法宗考核地参加考核,希望你们能送我一程。” 说着,又想到是求人,“若是不行的话,也没关系。” 他在再想其他办法好了,反正救了人,他也不后悔。 苏柒染听完他的话,沉思了一会儿,说:“沈公子要去参加考核?” 沈寒松点头。 “家弟也需参加这一届的入门考核,沈公子可与家弟一同前往。” 沈寒松没想到人家的弟弟也要去参加考核,天底下竟然这么巧,救两个人都能遇见同样是要去考核的。 “那就拜托玲珑和苏小姐了。”他笑着开口,拱手作揖。 “沈公子好好休息,府中还有要事,苏柒染先行一步。”说完,绯色宫装的女子循着苏玲珑走的方向徐徐离开。 沈寒松长舒一口气,总算解决了一件事,就是不知道沈白枫他们怎么样了。 “啊嚏!”沈白枫突然打了个喷嚏,从打坐中醒来。 睁开双眼,揉了揉鼻间,见到眼前是待了个把月的房间,又闭上了眼睛,还是继续打坐吧。 又过了一月,沈寒松的刀伤已然大好,他此时正和苏玲珑站在一个传送阵前面,苏柒染正拉着弟弟嘱托些出行事项。 沈寒松看他们姐弟情深,有些羡慕 ,不知道桃源村的村长和婶儿他们怎么样了? 然后陷入回忆中。 等他回过神来,面前一张粉雕玉砌的脸放大在眼前,他惊得向后退了一步。 “玲珑,不得胡闹。”苏柒染严厉的对弟弟苏玲珑说道,转而又对着沈寒松道,“劳烦沈公子照看家弟,苏柒染在此谢过。” 沈寒松看她语气诚恳,“这是自然,苏小姐不必多礼。” 沈寒松按照苏柒染所说,和苏玲珑两人一起站到传送阵中央,还不等两人细细感受,传送发出微光,周围的空间有瞬间的震动。 “姐姐,你等我回来!我会照顾好自己不让担心的!姐姐你在族里也要好好的!”苏玲珑双手拢在嘴边,大声的向法阵外的苏柒染喊道。 沈寒松转头看向他,如果没听错的话,他这是哽咽了吧。 抬头又看向法阵外的一瞬间,红衣鲜艳,似是蒙上了一层白纱。眼前朦胧,意识不清晰起来,转瞬又遁入了黑暗。 红色宫装被风掀起的衣摆和迎风而响铃铛瞬间消失。 — — — — — — 再一睁眼,是在一片陌生的林子里,法阵的震动惊起了林中飞鸟,扑楞着翅膀飞远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不约而同踏出了法阵。下一秒,巨大的符刻瞬间消失,再也看不到先前存在的痕迹。 “走啦!”苏玲珑朝着半蹲在地上观察,试图找到法阵痕迹的沈寒松喊道。 沈寒松点点头,站起来拍拍裤脚,跟上他往树林外走去。 现在穿的这套衣服还是苏家两姐弟送他的,之前的那套背上破开,沾了不少血,不能穿了。 虽然不能穿了,但也被他收到了储物环里,两姐弟见他把衣服凭空消失在手里也没有追问。 毕竟苏家也是修真世家,修士的手段知道的不算少。 苏玲珑和苏柒染两人走在林子里,一时间没人说话。 苏玲珑看似的平静其实以开始思念家了,姐姐...我有点想你了。 在第一次离开苏柒染这么远,即使是很短的时间,也会开始想念。 他晃了晃脑袋,努力将感伤都晃出去,他一定不会辜负姐姐的期待! 嗯! 这边在调整情绪的苏玲珑沉浸在自我打气中,旁边的沈寒松却是一边低头走路,一边和系统在说话。 殊不知两个人都三心二意的后果就是,沈寒松越走越慢,苏玲珑越走越快,最后两人抬头才发现一个弄丢了人,一个跟丢了人。 苏玲珑懊恼的锤了下头,原路跑回去找他。 而跟丢的沈寒松见已经迷路了,决定停下来等他,这个时候乱走才是不能的。 ‘地点:落羽林;任务:解开落雨林的秘密。’智能电子音瞬间响起,系统和沈寒松都听到了,两人习以为常的继续讨论着这片林子和法宗还有多远的事,还有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智能系统颁布任务可真是随心随时随地啊,就这么养伤的两个月,零零散散鸡零狗碎的任务发布了不少。 什么参观苏家的楼阁,询问苏家藏书阁的地点,向苏柒染寻求修行的功法......总之什么样的都有,任务奖励也有不少。 只是最后使得苏玲珑看他的眼神越发不善,怀疑他对他姐姐图谋不轨。 若不是看他神色清明,言语间多有虚心求教,他早就把他赶出苏府了。 沈寒松一边学习功法,一边不得不硬着头皮顶着苏玲珑针刺般的审视,简直如坐针毡。 听系统的意思,这林子是叫落羽林,也不知有什么特殊的,会引起只能系统发布‘解开落雨林的秘密’这样的任务。 他好奇的观察周围的林木,高大茂盛,鸟雀驻扎在枝桠上,翩翩啼叫飞起。 如果不是找不到路怎么出去的状况下,这一番景象倒也不算太差。 可这完全没有头绪的方向让他着实苦难。林木间虽有矮的丛灌,天空也可窥得几分,可这林中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小径,原始的让人有些无奈。 ☆、秘密 ‘宿主,如今你也练气一层了,试着用寻踪术找找苏玲珑吧。’系统提议沈寒松。 这寻踪术是在一本基础功法大全里的其中一种术法,而这本基础功法大全自然是系统出品,必然不同凡响。 它不仅囊括了所有的基础术法,而且还包含了不少在修真界已经失传了的术法。虽然名字不怎么样,但包容万象,流露出去想必会掀起轰动吧。 ‘好。’沈寒松也想试试这段时间的修炼到何种程度了,同意了系统的提议。 他伸出手掐了个手势,心中默念口诀,凝神通气汇集一点,微光在身前亮起,像是在指引方向。 沈寒松放下手,看着这练起了很多次后掌握的寻踪术,灿然轻笑,成功了。 他跟上开始移动的光点,在落羽林里穿梭,寻找他跟丢了的苏玲珑。 而另一边,苏玲珑也在往回走,寻找那个走路都能走丢的笨蛋沈寒松。 微光不知道要带沈寒松去哪里,飞舞在空中又确保沈寒松不会跟丢丢,漂一会儿等他一会儿,等他跟上来有继续向前飘去。 行走间,迟迟不见苏玲珑的人,他停下脚步,发觉身边的林木越发密集,而鸟声已经不曾听到了,他这是, 走到落羽林深处了。 — — — — — — 你相信这天底下有仙人的存在吗? 他问自己。 以前是不信的,后来半信半疑,现在...还是不知道有没有,但他想,那仙人也比不过此刻眼前中人吧。 斑驳的光影透过树梢洒在地面上,清风和煦的拂过面颊带来阵阵清香,香味甘甜可人,但也敌不过那一潭静谧的湖。 波光粼粼间闪耀着时不时露头的银鱼,银鱼从湖中跃起又跃入水中,掀起水波回荡在湖心,又完美画成一道美丽的弧线,撩动人心。 在湖中心,是一道白皙的身影。 美得不似人间,皓洁的颈部弯成一个岁月静好模样,光洁的背部不着寸缕,隐隐有光映在上面,让人有伸手触碰的想法。 长发披在背上,就像浓黑的绸布,动作间时不时撩起湖心的水纹,顺着背部隐没在水中,让人想要驻足眺望那更加深的地方。 水面初平,刚刚好浸到了那柳腰的腰窝,抬手汲水时隐隐可见那美好的光景若隐若现。 水潭的周围是一圈空地,再往外是茂密的树林,而站在树荫下的沈寒松,一时间没有动作,仍然是呆呆地站在原地,远远看着湖心人。 许久,一声呼喊传来,“沈寒松,你在哪?沈寒松,你快出来?!” 苏玲珑的声音顿时从远及近传入耳中,沈寒松一激灵,转身看了一眼身后,又似乎察觉了什么,转回身又看向湖心。 湖中人已穿上了白衣,踏在湖面上如履平地慢慢走向对面的丛林深处,不见踪迹。 沈寒松见人走远消失不见,心里隐隐有些失落,但他也并未追上去。 他转身重新踏入来时的树林, “我在这里。” 他朝着在向这边一边走一边喊的苏玲珑道。 “你怎么又乱走!走丢了怎么办?!”苏玲珑生气的骂他,走丢了不应该不要乱跑吗?! 这人还到处乱走,修为那么低,不怕遇上妖兽吗?! 沈寒松不在意的笑笑,他走到苏玲珑身边,用手拍了拍他的头顶,“知道啦。”然后继续往前走。 “你不要又不把我的话放在在心上!”苏玲珑转身跟上他,一边用手理理发揪,“这落羽林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但你这种练气一层的小喽啰遇上妖兽也是很危险的。” “啊哦,这样啊。”沈寒松不把他说自己修为低的说法放在心上,心里想着刚才那个白衣人的事,一边朝前走。 看见他这般态度的苏玲珑简直要气炸了,真是!好心提醒他也不听,等以后吃了苦头就知道了,修真界远没有这么单纯。 就像之前遇到的黑袍人,虽然同是修士,但因宝物起意,出手抢夺,杀人纵火也是常事。 修真界,可是强者为尊,也不知道沈寒松送有没有清楚地认识到这点,还是那样漫不经心的。 而他自己,也要为了振兴族里,为姐姐出一份力而努力学东西,好好修炼,争取早日回到族中! 苏玲珑好巧不巧伸出手似乎在为自己打气般的捏了捏。 沈寒松这时正好慢下脚步,看到他的动作,挑眉,这小孩又在想什么了。 “你说这里是叫落羽林?”沈寒松看似不经意的向他开口。 “是啊,我们苏家的传送阵的随机传送的其中一个地方就是落羽林。”苏玲珑白他一眼。 “也幸亏我们运气好,落脚点是落羽林,若是其他地方更远的随机阵点就赶不及了。” 苏家的传送阵常年失修,也不经常用,随机性难以控制,正好运气好传送到离法宗考核地最近的地点。 这些都是系统之前跟他说过的。 “听你的意思,这落羽林有什么奇特的吗?”沈寒松若有所指,“像刚才我看到的湖什么的。” 苏玲珑没听出言外之意,点点头,“落羽林有个传说。” 沈寒松好奇的看他, “传说?” “嗯,一个关于落羽林由来的传说。”苏玲珑不可否认的点头,这传说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几乎知道落羽林的人都知道,告诉他也没事。 “相传在很久以前落羽林只是一片普普通通过的森林,但突然有一日,一位半仙在此陨落。”苏玲珑言语中多有感慨。 “半仙?”沈寒松头一次听说在仙人之外还有半仙。 “嗯,未度过雷劫飞渡成仙,一身修为兵解归元,以最强问鼎修真界的半步仙人。”苏玲珑有些感慨这大乘之人就差那么一步就能渡劫飞升了,没想到成了半仙,最后还陨落在此地。 “那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我也是听长辈们说起来才知道的。”苏玲珑翻出回忆惆怅的说道, 苏玲珑面露徜徉,似是有些感慨。 沈寒松默默的听着,没有打断他,发现他又没说了,眼神责怪的望着他,似有催促之意。 “......”苏玲珑不想搭理他。 也难得沈寒松有兴趣,平日里悠悠闲闲的样子,也不知道把什么放在心上过,现在这个样子真难得啊。 “半仙陨落,天地同哀,百兽嚎叫。” “仙人陨落之时,一滴泪流进了落羽林,身躯化作尘埃消散在空中。泪水受天威加持,那日整整一连三月降下大雨,洗尽凡尘铅华,也让落羽湖就此形成。”说完一声长叹。 这边,苏玲珑正陷入仙人陨落的感慨之中,走在他身边的沈寒松神色莫名,隐隐有种想法。 “落羽林...白衣半仙..”陨落之地啊...... 他回头看一眼密林深处,幽静和神秘交织,似有仙人蛰伏。 走着走着,就见眼前一阵白光,豁然开朗,原是到了森林之外,一条蜿蜒的大道通向不远的城镇。 两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了落羽林,来到了森林外围。 苏玲珑看到不远处的道路,心里也十分高兴,这落羽林还有一点是,自那半仙陨落之后,便十分容易迷路。 修士都不敢轻易涉及落羽林内部,迷失是经常发生的,更何况他们这种修为低的。 要不是当年老祖是半仙的契约灵兽,在陨落之时半仙解除了契约。 先祖因为契约之力虽然没死,最后回到族中听闻半仙陨落,也随半仙去了。 可这离开落羽林的办法就是血脉指引,毕竟以前祖先签订契约靠的就是仙人的一滴血。 最后,族中人受祖先庇佑,也不用受迷路之苦。 说起来,这落羽林中的传送阵是当年老祖回到族中的那个阵法吧。 想到这里,苏玲珑有些窃喜。虽然他没见过老祖,但用过老祖使用过的传送阵,也是头一份了吧。 他喜滋滋的磨着后牙根,一边乐颠颠的向前走。 沈寒松瞧见了他这模样,好奇的紧,但也没有不轻不重的追问他。 两人一路无话,沿着道路慢吞吞的走。 时不时有两个御着法器的修士从头顶飞过去,两人也不在意。 毕竟人家能御器飞行的都是筑基期的前辈,两人刚刚练气期的小透明,能不被筑基期修士放在心里自然是好的。 就怕哪个筑基期的穷惯了,连练气期的都要来打劫一番,那才是真心倒霉。 ‘解开落雨林的秘密任务完成,颁发奖励“神隐决”一部。’智能电子音突然想起,沈寒松若无其事的摸了摸脖子上带着的储物环。 空间其中一个角落,漂浮着一块玉简,上面刻着“神隐决”三个大字。 他也不着急把玉简拿出来,又悄无声息的放下手,在外面暴露“神隐决”不太现实。 两人走到城门口,被排着进城的长长的队伍吓了一跳,都是练气期的人,唯一的相似之处,怕就是每个人都乖乖排着队,等着缴纳灵石进城。 沈寒松有注意到,不少练气期的人腰上都挂着个令牌,上面刻着不同的数字。 这边,两人走到其中一个队列后跟在后面排队。 沈寒松好奇的看向一队人比较少的队伍,转头问苏玲珑,“为什么没人去那里?”他伸出手指着那条队列。 苏玲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一位筑基修士,在队列后收了法器,走到守门人那里,交了五块灵石进了城。 ☆、百态 “那里是筑基期的修士走的通道,你还指望人家筑基的和我们这种练气期的一起排队吗?”他拉下沈寒松的手,反问他。 沈寒松明白了。 这修真界练气期修士一抓一大把,筑基多如狗,金丹虽少见但也有,至于这之上的元婴和化神期修士,抱歉,他暂时没见过。 之前那个黑袍修士是和苏玲珑姐姐一样同是金丹修士。 若不是他突然窜出来,那修士没反应过来,也就不会收不住短刃直直伤到了他,被天雷轰成了渣渣。 想到这里,沈寒松默默为他点了蜡。 队伍虽长,但很快随着交纳灵石和有高修为的金丹修士把守城门,没有人闹事,两人很快就排到了,双双交了五块灵石进到了城中。 走的时候,守卫修士还看了一眼他俩腰上的令牌,知道两人是来参加考核的,提醒了一句,不要在城中发生打斗,否则会被逐出落羽城。 两人拱手向这位筑基前辈道谢,随后守卫又摆摆手示意两人不必放在心上,又去收下一个人的灵石。 两人进了城,就好像乡下来的土包子,好奇的左看右看。 几个城中的修士看见他们正想上前,又突然发现两人腰上挂着的令牌,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便离开了。 沈寒松发现了这种现象,感到有些不解,看见身边的苏玲珑还是一副好奇张望的模样,知道他根本没发现那些人的蠢蠢欲动。 于是他问系统, ‘系统,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系统听到沈寒松的询问,想了想,说道:‘这些人应该是城中的原住民,看你们像第一次来落羽城的外来人,想来骗你们的灵石。’ ‘但考虑到你们是这一届来参加考核的修士,都是等级在册的,不愿意节外生枝,所以又放弃了。’ 沈寒松听完系统的话,觉得有些道理。 于是也不再关心拿着人的动向,两人一路走在大街上,两旁是各种修士开的店铺,卖法器和符篆,以及法衣的,什么样的店铺都有。 两人没有贸然进入店铺中逛逛,沈寒松是囊中羞涩,而苏玲珑是因为不缺什么。 苏家虽然从千年前老祖陨落就元气大伤,族人没了庇护,家族逐渐凋零,但好歹也是千年传承的宗族一家,给他点防身的法器和丹药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她姐姐苏柒染可是现在苏家的族长,新一任的圣女。 私下里护弟弟的苏柒染早就给了他不少护身的法器了,就这些店里的法器,一般的,苏玲珑还真瞧不上。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直到完全满足了好奇心,才决定找一家客栈休息。 两人顺着人流来到一家饭馆,里面人来人往还不热闹的样子,正当两人准备进去先吃一顿饱的,就看见门口贴了张告示。 沈寒松眼见瞅见了上面的几个字“练气期修士不得进入”。 他伸手拉住了刚要跨入门槛的的苏玲珑,示意他门口的布告。 苏玲珑被他拉得差点向后倒去,伸手拍开他拉着自己后领的手,整理了一下外袍,将那行字念了出来, “练气期修士不得进入”。 瞎!还有这种规定?!他被字弄得有点火气上头,还不等他对着饭馆门口的店小二说点什么,就听见一声粗犷的声音响在身边。 “你们这是什么破规定?练气期修士不得进入?!这不是歧视人嘛!” 粗犷的声音的主人是一位练气期的大汉,大汉腰上挂着把大刀,看起来威风得很,显然他也看到了告示。 “本店规定,练气期修饰不得进去。”店小二也是一位练气期的修士,他不卑不亢地站在门口,手里搭着条毛巾,十分高傲。 “饭馆不就是给人进去吃饭的吗?大伙给评评理,还有不给人进去的说法吗?”大汉可不管他拦不拦的,伸出之手指着鼻尖就骂道。 一边还煽动周围同样被拦在门外的沈寒松两人,希望他两也说说话。 沈寒松看了他一眼,也没管他,看着周围不愿惹事的练气期修士都散开来,不愿意人麻烦。 他喊住苏玲珑, “走吧,换一家。” 苏玲珑对这家饭馆没有那么执着,既然人家不给进,那就不进去好了,他都可有可无。 两人转身准备离开。 大汉见两人非但没有站在他这边,还转身就走了,他勃然大怒,“胆小鬼!”说完,还很很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 正当他准备踏进饭馆和人继续理论,就被一道结界弹了出来,直直摔倒了道路中间。 许是降落的方式不太友好,那道结界过于强势,他头朝下落地的姿势让他坐在地上后,忍不住吐出口带血的唾沫。 里面掺着颗白色的牙。 沈寒松二人听到惨叫,转头就发现大汉被撞飞了出来,摔在了地上,两人对视一眼,转身离开了。 自找的麻烦。 大汉被结界之力撞飞在地,虽然依靠修士手段,断掉的牙很快就能补上,但他这一出,不仅掉了里子,连面子都掉光了。 他抽出大刀,正准备冲上去向饭馆的人比划一番。 这时,一阵威压罩了下来,没有准备的大汉猛地跪在了青石板上,双骨具裂。 “啊!”膝盖骨裂开的痛楚让他忍不住惨叫一声,他倒在石板路上,血顺着缝隙流入了地下,一瞬就被地面的法阵吸收,干净如初,只有他的两膝盖仍然沾着血液。 他一边抽痛的说不出话,一边颤巍巍的伸出手从怀中掏出个瓶子,倒出一粒丹药,又抖着手将丹药放在了口中,期间不断抽气与痛的颤抖。 正当他缓和的半躺在地上愤恨的咒骂些什么,一道颇具威严的声音炸响在耳畔, “落羽城中不得斗械,违者,杀!” 带着深厚凌厉的声音用了传声之术,远不是练气和筑基期修士的手段,只能是金丹期修士的手段。 他不由自主想到了城门上盘膝而坐的那位不知修为的老者。 后怕的匍匐在地上, “不敢了,我不敢了!真人饶命啊!”苦苦哀求。 显然那金丹真人并未将其放在心上,只是警告一句便迟迟没有声息了。 大汉求饶的声音引起了不少人的主意,筑基期的修士视若无睹的离开,不过是练气期的蝼蚁,远远引不起他们的关注。 一些练气期的修士看他狼狈的样子,豪不在意的大笑出声。 这有什么关系,都是练气期,大汉修为低年龄大,一看就连筑基都成不了,又怎么成得了气候。 世间百态展露无遗,试问这大汉内心的煎熬和嫉恨。 他拖着残腿,现在还不能完全行走,踉跄着离开,眼里的恨意浓郁的像墨一般就要流出眼眶,他闭了闭干涩的眼镜,修真界强者为尊,弱肉强食。 耳中回荡着金丹真人的警告,“落羽城中不得斗械,违者,杀!” 那些练气期的嘲笑在耳边一遍遍响起, “哈哈哈,你看他那样子!” “真可笑,没那个本事还敢挑衅有金丹期修士坐镇的店铺!” “不就是个那么大年纪的练气吗?狂什么狂?” 一时间,筑基期的冷眼在脑中闪过,像连成画一样的回忆在眼前不断播放重复。 他紧紧握住了刀柄,却不敢抽出来。 为什么? 啊!!他不服! 凭什么?!内心的不屈在这一刻无比明晰,他恨啊!恨!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到了一条巷子里,终于扑倒在巷角,闭上眼的最后一刻,想起了那个冷静平淡的眼神,那双沉稳如山的双眸。 那个人,转身的画面,声线平静的和同伴说话,毫不在意的冷漠...... 是他 ,是他们! 如果不是他们对自己的话视而不见,视若无睹的话,自己就不会这样的结果! 分明是为了他们抱不平?!为什么要走?!! 他恨啊! 可他忘了,从一开始,愤愤不平的人只有他一个人。 从他杀死了留宿在农家他家中的老修士,就为了老人那传呼其神的修士手段,夺了人家的仙缘,还把人剁了干净埋在了家里的灶台下。 为了所谓的修炼,把妻儿子女老人杀了个干净,就为了不被发现他的修炼秘籍? 东躲西藏多少年,终于在十多年的辗转进入了练气期,一朝得意又忘了从一开始就是弱肉强食的修真界。 是他杀了老修士,是他杀妻,杀子,杀父母的,如今为着所谓的“正义”之行自大妄为,还偏要怪罪于人。 不可笑吗? 真是,可笑至极。 大汉心中恨意滔天,随着丹药之力渐渐起作用,靠在墙角的他,不知不觉中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糊的睁开一丝眼睛,听到了微浅的脚步声,若不是他昏迷重伤,流血过多有些迷迷糊糊,可能还不能从喘息中听的那过于高深的敛息之法。 正是因为疼痛感觉十分敏锐,才能听出来。 半梦半醒间,见着一双黑靴来到身边,发亮的靴子掀起点点灰尘,他没忍住咳了咳。 来人显然没想到他还醒着,惊讶的说了句,“你还醒着啊。” 语气平静轻松,并不如他所说的那般惊讶。 大汉勉强抬起头看他,突的睁大了双眼,“是你!”情绪激烈起来,吐出一口血,他先后受了内伤,已是残存之照。 一声轻笑响起,“是啊~”却是磨人的意味。 ☆、到达 沈寒松二人找到了一家练气期修士也能住的客栈,在沈寒松的房间内两人用了餐食,苏玲珑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洗漱,收拾储物袋。 余下沈寒松从储物环中拿出了那枚刻着“神隐决”的玉简。 他虽说不是第一次见到玉简,可的确是第一次拿到手中,第一次见是在资质测试那天青衣修士手中录刻几人姓名的时候。 他问系统,‘这玉简怎么用?’冰寒的白玉握在手心中有丝丝温凉。 ‘宿主原本该把神识浸入玉简便可读取内容,可宿主不到筑基神识难以外放,宿主需把玉简贴到额头上,再浸入神识即可。’ 沈寒松没有问它神识是什么,早在苏家的时候这些修真界的常识就已经从苏家的书简中看得不少了。 他乖乖把玉简贴到额上,放下心绪,将神识浸入玉简。 在神识触及玉简的一瞬间,大量的字符内容涌入脑中。 等他睁开眼睛,不由眼中一亮,这“神隐决”在初期修炼就能达到隐秘踪迹的效果,到后期法决大成竟可瞬间挪移百里。 要知道,在苏家的书册中记载的元婴修士的瞬移手段也不过几十里。 而有了这“神隐决”就算修为没有到元婴,就可拥有超越元婴触及化身修士的瞬移距离。 他高兴的放下玉简,就见玉简在手中突然裂开,碎成点点星光消失了。 ‘玉简是一次性的?’他在书简上见到过玉简的分类,多次使用和一次性的。 ‘是的宿主,“神隐决”录刻之时便是用的一次性玉简篆刻,一旦宿主读取后便会碎裂化尘。’系统一字一句的说道。 沈寒松点点头,修士手段层出不穷,系统的能力也有过之而不及。 他盘腿坐在床上,凝神静思,开始今天的吐纳修炼。 灵气在周围浮动聚集,缓缓地进入身体中,从奇经八脉中流淌过洗刷经络,最后运转一周天来到丹田。 丹田中是一团雾状的气体,盈盈流动着,一边吸纳着新涌入的灵气将其纳入周天循环,一边以视线不能察觉的速度运转集结。 沈寒松运转灵气在体内周天循环,可惜灵气进如体内的不过周身十之一二,而周天循环后留在丹田的也又是不过其中的十之一二。 修真一途,耐心是必不可少的。 一切都在时间流逝中,慢慢的走在合乎情理的轨迹上。 飞舟飞在天上,凡人肉眼难视,悠悠慢慢的飞过五湖三山,淌过四海八荒。 一群少年人在舟中已是待了两月有余,飞跃了修真界东边大半的疆域。 如今的飞舟,已不仅仅是一艘,而是十多艘飞舟的队伍。 在落羽城上空即将降落的时候,少年们早早地得到了下飞舟的消息,都收拾了东西来到了甲板处等候。 沈白枫三人此时也站到了甲板上,他摸着腰上的令牌,这是他这两个多月养成的奇怪的习惯,没事就默默令牌。 一边极目远眺,几艘飞舟也在不远处的空中漂浮,上面有人头攒动,应该也是此次参加法宗选拔的人。 飞舟按次序浮空排列,隐隐有双十之数。 沈白枫试着数了数,一条飞舟上有三百多个房间,若是如他们这条般,再加上这么多艘飞舟,那就有接近六千多人。 他惊叹着修真界五年参选的人数众多,殊不知在东面之外,还有三方的修士也是多数。 可相比起凡人来说,这修士之数也不过是牛毛之别。 沈苍柏是四人中最大的,应该照顾弟弟。 自觉自己应该照顾弟弟的他,担忧的盯着沈白枫,生怕他向外探头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就从百丈高空坠落。 沈梦柳站在两人身边,手里抱着柄从出村子就带着的长剑。 经过两个多月的相处,沈白枫二人也知道了沈梦柳从小习武的事实,以及沈父从前是一个宗门的长老,为了他娘,两人从宗门私奔,被追杀后来到了桃源村隐居。 至于为什么要私奔和被追杀,沈梦柳没说,两人也自知是人家的家事,不好多言询问。 三人好巧不巧就在要下飞舟的时候,看到了那从上飞舟之后就未见到的华衣少年。 华衣少年摇着他那柄折扇 ,故作风流,迈着八方步,走到沈白枫旁边用折扇打了他一下。 沈白枫没注意到他走到了身边,猝不及防被打,往后缩了一下,被身后的沈苍柏一把扶住。 他稳住身体, “你凭什么打人啊?!”质问华衣少年。 华衣少年一面摇着纸扇,一面抬眼瞅他, “顾南城。” “什么?”沈白枫站住身体,上前一步问他。 “本公子的名字,顾南城。”华衣公子,哦不,顾南城故作邪魅的勾着唇角,看向他一字一句的道。 “什么鬼?”可惜看在沈白枫眼中完全没有所谓的邪魅之意,只觉得他脑子有病,嘴角是抽筋了吧。 顾南城也不生气,他合上折扇,轻佻的挑起沈白枫的下巴, “你叫什么?” 沈白枫厌恶的打开他抵在下巴上的折扇,后退一步,不愿靠他那么近, “凭什么我要告诉你?!”他对顾南城怒目而视。 顾南城听他吼自己,也不生气,收回纸扇,“唰”的一下打开,扇了扇。 “就凭你以后敌不过我。”他自信开口。 而沈白枫简直要被这个莫名其妙,还自以为是的人烦死了。 他推开拦路的顾南城,“沈白枫。”走到舟便顺着人群下飞舟。 此时飞舟已经停在了地面上,而众人在之前便得到了要求他们排队下舟的消息。 沈苍柏和沈梦柳对视一眼,也跟在了沈白枫后面下了飞舟。 众人此时站在一片空地上,舟上已逐渐没了人,而就在大伙不明所以的时候,一位修士从远处的牌匾上刻着“落羽城”的城墙上凭空而立,手掐法诀便浮空而行至众人面前。 他伸手挥了一下宽大的袖袍,十数飞舟骤然缩小,等到了巴掌大小的时候便一并飞入了老者袍袖中。 少年们多是没见过这等手段的,只有少数修真世家的人勉强镇定,而其他的众多人在金丹修士浮空而来之时便心存羡慕。 如今见待了两个多月的飞舟还能缩小,更是探头探脑,好奇张望。 说话声又开始响起,乱糟糟的夹杂着惊艳的叹服。 老者仍旧浮空而立,他拢着袖袍,面色平淡,“静。”一声带着威压的声音传出来,传到了每个人的耳畔,瞬间便安静如鸡。 沈白枫摸摸胸口,只觉得在听到老者的话的时候,有些闷闷的。 沈梦柳要好些,只有些许不适,应该是常年练武的缘故,身体素质比他好上不少。 沈白枫看着沈梦柳的样子,暗暗下决心要好好锻炼身体。 他看着周围少年几乎都和他一样扪心自叹,心理平衡不少。 等看到远处像没事人一样的顾南城,他也不受丝毫影响,摇着扇子姿态高傲地站着。 见他看过来,又故作邪魅的一笑。 沈白枫看见抽筋笑容的一瞬间,犹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得不行,还没有沈寒松笑得好看呢。 而他自己也没有发现,随着和沈寒松分开的时间越长,他提起沈寒松的次数越发频繁了。 从刚开始的担忧,到现在看见什么都要在心里和沈寒松比一比,结论还都是沈寒松最好了。 也不知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是只有远离才懂得珍惜,总之沈寒松简直要被“什么都好”化了。 他转着脑袋间,冷不丁见着身后的沈苍柏也是一副“平平淡淡”的样子,这小子不会是装的吧? 他不信邪的用手指戳戳他,引得沈苍柏疑惑地看他,怎么了? 他摇摇头,没什么。 抬头看向老者的方向,将心中的好奇暂且放下。 每艘船上原就有五位修士,如今共百数人,这些修士是筑基修为,他们虽然不能如老者金丹期的手段浮空,可也有御器飞行的能力。 百数人出来两人御器而上,于老者面前行礼,“师叔。” 老者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 “如何?这一届共计多少人?” “回师叔,这次通过资质测试的共计六千三百二十一人。而随舟而来的有六千二百人整。”其中一位修士恭敬地回话。 在三人之下竖着只耳朵偷听的沈白枫听的那庞大的数字,还有一百二十一人未随舟而行,有些高兴的想, ‘沈寒松也在那一百二十一人中,真是太好了,也能参加考核的。’ 紧接着又不知道想到了如果在剩下的日子里沈寒松还没到落羽城,会不会就失去资格了? 他又有些担忧的想,不知道沈寒松在哪里,那个不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的笨蛋,有没有好好的吃饭? — — — — — — 而另一边,在落羽城中已待了有四五日的人,一边在符纸上用朱砂写着符篆,一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沈寒松手快的拿开装着特殊调制成的朱砂,一手拿着符笔将身体偏朝一边。 可惜小几上的符篆已写了大半,如今突然中断,符纸从断连之处燃了起来,不过几瞬便烧了个干净。 ☆、三关 他懊恼的又拿出一张符纸,铺在小几上,符笔沾了朱砂,专心写符文。 这几日城中花销大,苏柒染临别所赠灵石已花的干净,若不是前日系统提醒他可以画符拿到店铺中寄卖,他勉强靠着先前系统任务奖励的《符篆大全》学了几个符篆。 又花了最后的灵石买了符笔和朱砂,店家见他出手就是近百的花销,就大方的送了他两百符纸,这玩意没符笔值钱。 好不容易画废了不少符纸,今日终于成功几张,可不能再废下去了,否则就连客栈都住不了了。 是及,沈寒松客栈的灵石是预先就付了半月的,不能退,而这两日的一日三餐自然是跟着苏玲珑,厚脸皮的“凑吃凑喝”。 苏玲珑烦他烦得不行,就也给他点了一份吃喝。 沈寒松画完所有的符篆,总共拿到手上有三十张左右。 不是他不画了,而是符纸已经没有了,而他体内的灵气也有干涸之照,整个人疲惫的很。 将符篆和符笔,以及还能再用的朱砂放入储物环,他摸到床上合衣躺下,半梦半醒间想到沈白枫三人估摸着就是这两日到落羽城了。 明天出门把符篆寄卖,顺道买点符纸,再去一趟城门口看看吧,应该快到了吧。 这么想着想着,便昏睡在了床上。 — — — — — — 沈白枫三人此时正盘腿坐在一个聚灵阵中吸收灵气修炼,聚灵阵是老者临走时随手布下的。 初级聚灵阵对于一群练气期的少年们是绰绰有余,每人手中虽然只有三颗辟谷丹,但一颗足以饱腹一月,如今第三颗已经吃了下去,足够撑到几日后的考核开始了。 三人不作任何心思,老老实实的盘腿打坐,过于充足的灵气在这片土地上空徘徊着聚集。 不少落羽城中的修士见到灵气的涌动方向,纷纷出城查看,待看见初级聚灵阵的存在,心生羡慕的看一眼又回城了。 一看就是这届参加选拔的人,不是他们这种散修可以触及的。 沈寒松从一家符篆铺子里出来,三十张符篆整整寄卖了三百多的灵石,用了五十灵石买了上千张的符纸和两碟朱砂。 身怀两百多灵石的他终于算是有了底气。 察觉到灵气的波动,他敏锐的抬起头,看向城外的方向,迟疑了一下,就抬腿走向城门的方向。 这么大阵仗,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是飞舟到了。 一路随着人群往城门方向去,突然一只手从身后拍了拍他的右肩。 沈寒松眉头一皱,薄唇微抿,下意识就要拽转手反转别到来人的身后,但就在抓住手腕的时候,感受着那纤细的手腕,顺滑的衣料,以及余光里瞥间的一抹红。 他粗暴的动作停了停,察觉到手腕主人的挣扎,顺着他松开了手。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人, “你怎么来了?”他问苏玲珑。 苏玲珑没料到他反应那么大,手腕被抓住的力道大的吓人,还好只是一瞬的疼痛。 他不自在的摸摸右手,将手缩回到袖子里,“那什么,未随飞舟的修士集合了,我来找你。” “这样啊。”沈寒松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灵气旋,转过头来,“那走吧。” 这几日他窝在客栈房间内画符,而苏玲珑四处打听有关考核地的消息。 “我听客栈的掌柜前辈说,这考核地是在落羽城距离不远处的峡谷中。”客栈自是他们两住的那间,苏玲珑和人混熟了,喊人家前辈。 “嗯。”沈寒松点点头。 “听前辈说,落羽城中有直达峡谷的传送阵,我们可以去乘传送阵去考核地。” “你朋友们明日也会被带到峡谷去的,我们未随舟而行的人需要自己去集合。”沈寒松和他说过他与同村三人分开的事,他也放在了心上,打探到了消息。 “谢谢。”沈寒松真诚道谢,让一向对他没皮没脸惯了的苏玲珑挺不自在的。 他不自在的捏捏右手,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对了,我们刚到落羽城那天见到的那个大汉,你还记得吗?” 沈寒松脚步一顿,有若无其事的走着,问他:“嗯,那个腰上有把长刀的。”他微微低着头,露出回忆的模样。 “那个大汉今早被发现死在了角巷里,一招致命。” 苏玲珑说着,一边伸出手比着脖颈横了一下。 沈寒松看见他的动作,手指动了一下,似好奇的看向手舞足蹈的苏玲珑。 “所以说啊,虽然落羽城中不许械斗,但谁能保证大能每个角落都能顾及。”他啧声表示感叹。 “更何况角巷那么偏僻,这也不算械斗吧....”他摸了摸下巴,略略整理了下措辞,“只能算单方面的杀人?” 说完,伸着个脖子笑着问沈寒松。 沈寒松觉得他伸脖子的样子莫名搞笑,也不藏着掖着,直白的轻笑出声,“是,单方面的杀人。” “没有械斗。”只有单方面的虐杀,实力...... 两人在谈笑间很快便走到了传送阵的地方,是一幢古朴的迎风楼,楼层越高三层,飞檐雕镂,好不庄重。 他们给了门口的守卫一人十块的灵石,守卫看了一眼两人腰间的令牌,转身将一枚玉简拍在了门上,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两人向守卫道谢后,一同走入门中,才一踏进风楼,身后的门便又徐徐关上了。 两人靠着手中照明的夜光石,看清了楼中的景象,夜光石是苏玲珑她姐给他备好的,也是修真界使用最广泛的照明工具。 至于沈寒松为什么没有,对不起,因为身怀两百多灵石“巨款”的他,买不起。 夜光石三百一颗,他的确买不起。在苏玲珑从储物袋中拿出夜光石的时候,沈寒松在心中小小的羡慕了一把。 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他虽然刚工作也没有多少薪资,但从小到大的所谓零花钱和压岁钱有不少都还在存款里。 想着那一长串的数字,流下了心痛的泪水。早知道会遇上车祸的话,就把钱给花了,还攒什么媳妇儿本啊~ 沈寒松心不在焉的想着,一边走入楼中的法阵之中,与苏玲珑一人一半从各自的储物袋中拿出灵石,放到地方用特殊方式刻画的传送阵阵眼上。 他下意识数了数,总共摆了六十四颗,两两开也就是说他一共放了三十二颗。 可这六十四颗也就只是一次传送的代价,在两人站到法阵中间,法阵缓慢升起白光的时候,他眼看着地上阵眼里的灵石瞬间化作了粉尘,灵气被阵法吸收。 啧,真浪费。 又一震动产生,迎风楼楼宇上的迎风带晃了一下,随即又归于平静。 再闭眼又一睁眼后,沈寒松两人已经来到了一片空阔的峡谷中。 前面是一道万丈高的瀑布从峡谷缝隙中倾泻而下,水汽大得迷漫在峡谷中,扑面而来的凉风带着水汽,让人感觉到了丝丝凉意。 沈寒松携着苏玲珑向前走了两步,离开传送阵。 苏玲珑第一眼便见了那巨大的瀑布和瀑布轰鸣声响彻在谷间。 等被沈寒松拉着走了两步,离开传送阵,他才眨眨眼,回神观察周围。 此时周围已经有不少腰上挂着令牌的少年,有一个人待着的,也有和他两一样,三三两两的同伴。 见到他们的到来,几乎没有人关心,只有个别人打量几眼又转头回去靠在峡谷石壁上闭目养神。 沈寒松和苏玲珑走入其中,引来了周围人警惕的目光,见两人只是找了个地方呆着,这才收回不善的目光。 沈寒松就地找了个地方,把地上的随时捡起丢到一边,坐了下来,“坐吧,我们来得早了些。” “怎么会早,虽然说是明日考核开始,可谁也没说会不会是凌晨时分,若是来的晚了,错过了怎么办?”苏玲珑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蒲团放到他身侧,然后坐了上去。 沈寒松看见他屁股底下的蒲团,再看看自己席地而坐,“穷讲究。”挑眉吐槽他。 苏玲珑瞪他一眼,不搭理他。 “说起来,你知道这考核是怎么进行的吗?”沈寒松好奇的问他,脸也凑的近了些。 苏玲珑不习惯的推开他,动了动坐姿,“照往届的考核来看,分三关。” 沈寒松支起一条腿,手搭在腿上,姿态轻松闲适, “三关?”听罢,好奇看向他,眼睛里写满了疑问。 苏玲珑最见不得他这模样,歪了歪身体,保证侧向沈寒松, “往年的三关,第一关是试灵。” “试灵?” “对,试灵。测试灵气亲和度,也就是是否达到了练气一层,若是连练气一层都未达到,也就直接失去了资格。” 沈寒松头一回听说还有这种规定,他好整以暇的追问:“怎么试?” 苏玲珑道:“考核负责人神识一扫便知。” 沈寒松想想神识的作用,明白的点头。 “这第二关是什么?” “第二关,测体。” “测试身体素质?”沈寒松抢先问道。 苏玲珑虽然不明白什么是身体素质,但大概意思他也听懂了, “测试体制和吃苦耐劳的心智,是否能坚持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点瓶颈,鱼丝今天就3000了,明天继续爆肝!(看到第一条评论诞生…有点开心~)感谢在2020-02-09 01:08:27~2020-02-10 02:4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之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偷听 “第三关,问心。”苏玲珑从储物袋中拿出了水囊喝了一口水, “幻境问心,问求道之心,成仙之道。” 沈寒松听完三关,若有所思的点头。 苏玲珑看他听完还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板着脸说他, “别看只有三关,但每一关都会被刷走不少人,没通过的人就失去了进入法宗的资格了。” 沈寒松仍是不在意地笑笑,伸手揪他胖乎乎的小脸上的肉,“我知道。” 面上是嬉皮笑脸的,心中如何作想就连脑海中的系统也不得而知。 天色渐黑,沈寒松二人互相依靠着对方,他们没有吐纳修炼,而是打起精神抓紧进休息。 这峡谷中人声渐渐多了起来,有的甚至已经结伴而行。而在这众多修士之中,各自来自东部不同的地方,并不熟悉,此地也没有筑基的前辈坐镇,稍一落单就很可能会遇到危险。 二人还算是好的,沈寒松曾见找个微胖胖的八九岁的孩子,从传送阵中走出来就一个人孤单单的走到角落里待着。 可即使这孩子没有惹事生非,也总有麻烦找上门,沈寒松亲眼看见他被人喊到了密林中。 迫于威胁的小胖子一步一犹豫的抱着包袱走进了密林,沈寒松眼尖的看见了密林中似乎还有几个人在。 等好久一会儿,一群少年说笑着走出来,看见沈寒松的视线,嚣张的咧嘴威胁一笑,随即沈寒松便收回了视线。 以为沈寒松是怕了他的领头少年满意地收回视线,仰首摆步,阔步走入人群中,身边一群人很明显是他的拥护者。 沈寒松收回的视线在嚣张少年的背上收回,转头看向正从密林之中出来的小胖子。 小胖子此时衣衫不整,身上明显是七零八碎的脚印,甚至脸上也有,此时他布满伤痕的身上,除了那块令牌,包袱已经不见了。 苏玲珑看见沈寒松伸腿坐着一动不动的盯着某个方向,好奇的朝他所望的方向看去。 “在这里的都是参加考核的人,没有人会管别人的闲事。” 苏玲珑似有所指的开口,看到沈寒松对他的话无动于衷,泄气的说道: “你若是不能武力镇压,那就尽量不让自己处于弱势,这就是弱肉强食。”他伸出手指戳戳沈寒松的肩。 沈寒松从小胖子身上收回视线,看向苏玲珑,把他手从肩上拿下来,“我知道。” 苏玲珑抽出手,没好气问他:“那你还看不惯?”他这不是好心教他修真界的法则吗?好心当成驴肝肺。 “没,没有看不惯。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苏玲珑没听清楚他后面的话,侧头问他。 沈寒松摇摇头,“没什么。” 也许是他看错了。 在二人说话间,山石间突然有些摇晃,似乎有什么要出来了。 两人靠坐在山壁地下,将震动感受的尤其明显,两人立马站了起来,远离了两道的山壁。 沈寒松甚至拉着苏玲珑向后退了十多米,担心山石飞溅起伤到人。 天色已经接近凌晨,此时天空中云色从墨黑愈发变得浓郁,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感觉有危险蛰伏,马上就将破空而出。 在场的一百多个少年都是练气期修为,甚至还有没到练气期的,此时每个人的神经都不由自主地紧绷,站起来盯住了那道倾泻如初的瀑布。 瀑布的水哗哗的往下流,轰鸣声回荡在山涧里,给沉重的气氛增加了几分迫切。 水流的流量并不大,只有潺潺的一股,在黑幕中映射出显眼的白光,是瀑布本身的光,而在浓的黑色中白色更加亮眼。 众人警惕之时,又听得破空声随之而来,迅如雷电的白光从远处飞来,几息之间便到了眼前。 飞剑悬在瀑布上方,一个穿着白衣的修士正立于剑上,白衣修士现身的那一刻浮空的剑也飞起,“刹”的一声飞入白衣身后的剑鞘之中,少年们顿时惊呼御剑有灵。 与白衣同时到达的还有三位身着不同颜色服饰的修士,比起黑昼中亮眼的白色,他们三人或黑衣或青衣就显得不那么第一时间吸引眼球。 四人浮空而立,于瀑布正上方的峡壁上各自站立。 其中一位黑袍老者突然开口:“此届法总考核正式开始。” 沈寒松眯起眼睛,朝那说话的黑袍老者定睛望去,发现他是那日落羽城城楼上盘膝而坐的金丹修士。 苏玲珑站在沈寒松身边,听着老者说话,似乎还没有发现这一点。 “尔等逐一进入考核门中,通过三关考核者,即可入法宗成为正式入门弟子。” “日出之时,便是最后的时刻,未通过考核者,则失去了入门资格。” 老者说完便退到了一边,他从乾坤袖中拿出一块和他们腰上有些相似的令牌,只是那令牌不是同他们一般的木刻,而是玉刻。 四位金丹同时将开启考核门的玉牌甩到瀑布之中,玉牌相遇的一刹那,白光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在白光最甚的地方,玉牌已消失不见,只有一道散发着浅色玉光的门开在瀑布的半空中。 “尔等还在等什么?速速进入考核门,三炷香后考核门便会关闭,未进入门中者,同样视作失去资格。”老者冷淡的声音不愠不怒的响起,冷漠十足。 在场的少年面面相觑,犹豫间就见一道身影从瀑布上方一跃而下,率先跃入了半空门中。 “既然没人,那我就先走一步啦!” 嚣张的声音在人消失的一刻突然响起,挺欠揍的。 沈寒松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却记不起是在哪里听过。 他暂且放下心中的疑惑,抬眼朝金丹修士身后看去,□□层楼高的瀑布局限了他所能看到的范围。 又因着黝黑的夜色,月亮被浓云所遮蔽,只靠着半空中泛玉光的门照明。 他只能依稀辨析那放话激起众怒的少年是从峡谷的上方,金丹四人的旁侧跃出的。 也许刚才的山峡震动是因为沈白枫他们到达瀑布上的响声。 不得不说,沈寒松一系列的猜想,正巧猜中了事实。 — — — — — — 在沈寒松和苏玲珑去往迎风楼传送阵不久后,沈白枫几人同在场的六千多参加考核的少年便见到了另外三位金丹。 一位御剑的剑修,一位光头的和尚,一名青衣的面容不详的修士,再加上一直盘坐于半空中的黑袍老者。 除黑袍老者外三突然出现,不少在场盘膝的少年都吓了一跳,沈白枫亦然。 被吓到的他并没有转移视线,他偷偷摸到四人所在空域的下方,盘腿坐着闭眼偷听。 先是老者说话, “东部参加考核的人出在场的,还有一百二十一人未在。”说完,沈白枫便感觉三道陌生的感觉于身上一扫而过。 “西部也集齐了,阿弥陀佛。”和尚说了句话,念了声佛号。 “南部亦然。”冷如寒冰,不近人情的声音是那位剑修所说。 “北部,可。”青衣修士身形莫测,似乎并不凝实,沈白枫在他开口之时悄悄掀起了一丝眼帘,抬头看了他一眼。 青衣私有所察觉,突然低头,沈白枫猛地低下头,心道:难道是被发现了?惨了! 在他惴惴不安假装修炼时,又是一道阴冷扫过全身,然后却什么都没发生。 就在他松懈之时,顾南城已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边,出手拽了他一把,沈白枫一时神经紧绷,反应有些大。 他被顺着拽倒在同样盘膝而坐的顾南城怀中,头发半遮住了面容,散乱在身上。 “你干什么?!”他怒火滔天,又忍住不去放大声音,惊扰上方的金丹修士。 顾南城顺势松开他,凑到他面前,“你......” “你什么你!”沈白枫以为他发现了自己偷听金丹修士们说话,抢先打断他的话。 却发现顾南城一挑眉头,扯出一个在他看来是抽筋的邪魅一笑,“哦。”语气悠扬,百转千回似有深意的点点头。 沈寒松心中大急,以为他知道了。赶忙起身走回了沈苍柏和沈梦柳盘膝之地坐下,二人此时仍然在修炼当中,不知道他离开又回来了。 他坐下后,心中懊恼的想着要是顾南城告知了金丹修士他偷听的事实,不知会被怎么样,会不会被收回令牌除去名册上的名字不得参加考核? 想的多了,就越发担心。 周身萦绕焦躁不安的气息,让从周天循环中回神的沈苍柏吓了一跳。 “白枫,发生什么了?”他用手遮住半边脸,小声的问沈白枫。 听到声音的沈梦柳刚好也结束了灵气的周天循环,睁开了眼睛,看向说话的两人。 沈白枫纠结了一会儿,要不要将偷听的事告诉二人,面容越发皱在一起,犹豫不已。 他抬眼张了张口,刚想说“没什么”,就见二人带着真切关心的眼睛正看向他。 心中突然一松,便将偷听到的话以及顾南城发现的事实袒露给两人。 在三人说话间,顾南城已又融入了少年人之中盘膝而坐。 青衣修士神识扫荡间也并未发现不妥,于是便收回了关注,和老者三人继续讨论此届修真界,东西南北方考核负责人的事项。 ☆、开始 少年们看见有人第一个出头了,纷纷都不再犹豫,一个二个的踊跃跳入考核门中,而在地上仰视考核门的少年也各自拿出了本事,或用浮空符篆,或用浮空术,或......直接用上了轻功。 总之,每个人都像打了鸡血般,争先恐后地进入考核门。 沈寒松有一瞬间被这如狼似虎的场景迷惑,产生了这是个比赛,而不是考核的错觉。 苏玲珑见地上的人走了大半,只有些许个还留在原地上前几步又怯怯的退缩。 他有些着急,拉着沈寒松就要往考核门内跃去,他们两浮空术也学得不错,这点高度自然是不在话下。 沈寒松随着他拽,脚步不动,对转头好奇疑惑他怎么不走的苏玲珑道: “你先走,我等白枫他们。” 苏玲珑被他口中的称呼噎了一下,什么“白枫”,喊得那么亲密干什么? 他点点头,反正考核门内又不是秘境,应该不会有危险的。 于是便撒开手,提起灵气,于空中跃起脚步浮空轻点,红衣少年便灵巧的入了那玉门之中。 沈寒松目送他动作轻巧的跃起入门消失不见,心中也隐隐有些赞叹在眼底。 抬高的视线不由自主又放到了峡壁上不断跳下的少年门的方向,白枫他们应该也在峡岸上吧。 正细细留意时,几个少年突然在跨越考核门的时候,令牌断裂,从半空中掉落,直至砸在了瀑布低端的潭水中。 “啊!”惨叫声此起彼伏,引来黑袍老者们的目光。 他在少年们断裂的木牌上,目光一扫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小孩子的把戏罢了。 接着毫不在意的拢袖闭起双眼养神凝思。 其余三位金丹根本不将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眼睛都没撇过来一下,又不是他们那边考核。 被吓得不轻的少年们狼狈的从水里坐起来,怔怔的还没从刚才的意外中缓和过来。 沈寒松在盯着峡壁的时候,分出神看了一眼刚从水里爬出来的少年。 啊,是那伙打人抢东西的人。 而就在少年们淌水出潭的时候,沈寒松有注意到一个胖胖的少年也正好走到考核门底下的空地,也就是少年们面前。 胖胖的少年眼神冷漠的扫了一眼狼狈的几人,勾唇间是一丝残酷,紧接着靠着胖胖的身体竟是使出了一手好轻功,轻如飞鱼般进了考核门。 少年们看见了他眼中的轻视,也看到小胖子通过了考核门,而不是同他们这样从门口被弹了出来。 就算是再怎么痴傻的人,也明白了为何令牌会在关键时候断裂,都是这胖子搞的鬼。 包括领头少年的一群人都龇牙咧嘴,怒发冲冠,被人暗下手脚断了仙缘的仇,你说大不大? 不能说天道好轮回,一报还一报。 只能说, 谁藏得最深,谁算计得更好,谁就是赢家。 沈寒松心道:原来自己没看错。 这胖子在出传送阵的时候,锋锐的眼神突然敛下,等抬头时就化作了人畜无害的怯懦。 如果他没估计错的话,这胖子是故意撞了那领头的少年,借着道歉的借口跟人进了林子。 至于出来时身上凌乱的脚步,也约莫是他故意激怒了少年们,被少年们拳脚相加时,悄悄在令牌上做了手脚。 这一系列的行动和算计,不说多么完美无缺,但对付一群热头小子,好使就行。 看他一来就争对那领头的人,还撞了他,应该是认识,私仇吧? 沈寒松轻松的想着,抬头的动作还是不变,像个木桩子似的站着,周围从身边走过的人都忍不住向他投来目光。 什么人啊,不赶紧进入考核门,还在发呆? 沈寒松可不管他们的想法,一门心思地有等到三炷香时间到的架势。 又过了很久,地上除了几个人之外便没有其他人了,这些人要不就是迟迟不敢去冒险跳入半空的,要不就是没那个能力的,唯一淡定的只有站在瀑布前的沈寒松。 随着人流的减少,他已经从角落走到了最显眼的正中。 玉门的光从一开始的明亮皓洁,如今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暗淡,估计快要暗淡的时候,沈寒松动了。 他换了个姿势,继续保持抬首眯眼的姿势。 还是不死心,再等等。 而另一边峡壁岸上,沈白枫三人刚一听到黑袍老者说完话,都还没反应过来什么考核门的事。 就听见一声这几日听惯了的欠揍声响起, “既然没人,那我就先走一步啦!” 沈白枫原本也没放在心上,可就在话音落下的时候,他 看到穿过半个身子在考核门内的顾南城对他又来了个“抽筋笑”,还是带了个眨眼的。 瞬间又被他恶心了。 三人站在峡岸上,不同于其他人那样积极的跳下峡岸进入门中,而是商量着关于老者在甩袍袖将他们纳入乾坤袖,再把他们放到峡岸上的一系列的举措。 如果他们没猜错的话,沈寒松若是到了考核地,那也一定是在这周围。 他们此时还未发现峡谷底端的瀑布之下还有一群人。 较多的人站在岸上,跳入半空门中的基数也大,其中夹杂着一两个飞跃而入的人根本看不到,再加上从上面往下看,根本是黑漆漆的一片。 经过又几轮人群涌入,三人交谈中,终于发现了峡谷底的人。 是因为少年们的惨叫以及惨叫过后众人涌入的间断。 被突然而来变故吓住的一群峡岸上的少年们,突然没了入门的冲动,担心也被弹出门。 而后一个胖子从谷底跃上来的动作更加证实了沈白枫的想法。 周围的确有不是坐飞舟来的人。 沈寒松一定也在那些人里面。 放在心里许久的担忧终于放下,像是搬开了压在心上的一块巨石,如今终于有了喘口气的舒畅感。 他想了想,道:“沈寒松应该是在谷底,我们等人走了差不多,再进去。” 沈苍柏对他心里的猜测也有一点想法,点点头, “等人少了再入考核门,寒松应该就看得到我们了。” 说着,忍不住朝下方乌压压的一群身影里探寻 ,果然,人多了谁都看不出来。 沈梦柳抱着剑,对他们俩的商议不发一言,看来也是同意了。 几人静静等候,直到玉门光泽变得暗淡。 沈白枫打量着玉门的时候第一个就眼睛尖尖地发现了,他焦急地 站起来,对二人说道:“梦柳,你和沈苍柏一起先走吧,玉门应该快关了。” 沈梦柳点点头,也起身,看样子是准备跃下峡谷。 沈苍柏站起来后犹豫了一下,正相对沈白枫说点什么,就听得他道: “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不会错过考核的。” 沈苍柏看着他扬起的笑容,没忍住说道:“记得,不要错过了。” 然后背上就被他推了一把,踉跄了一下,前进几步跌下了峡岸,正好入了那玉门之中。 “你!”沈苍柏余音还在,人已消失在玉门中。 沈白枫虚虚晃晃手,没忍住吐了个舌头,抱歉啦。 沈梦柳也站在了峡岸边,她朝沈白枫颔首,目光清淡中带了一线柔光,向后退一步,仰身倒在谷中,轻松后仰的一个飞跃便精巧的入了玉门。 沈白枫被她这一手炫技,吓得一跳,“没想到她有这般本事。”他喃喃道。 金丹修士中黑袍老者也看到了那水蓝色女娃的动作,没有灵气的波动,全靠身体的柔韧和跳跃撑起来的干净利落的动作。 眼中闪过欣赏的一丝笑意,接着又闭上了眼睛。 如果通过考核,也许......那里是个好去处。 眼见六千多的人都快走了,沈白枫站到了岸边,在玉门突兀的开始震动时开始心焦。 这该死的沈寒松怎么还么来! 不就是......仗着我,仗着我照顾你吗?!怎么还没来! 要是你还不来,那就.. 那就...大不了我还照顾你行了吧?! 就在沈白枫一通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穿着衣色是火红的少年,突然从峡谷底部一窜而起。 像一根红色的箭羽般于空中顿息闪身轻点脚尖,飞袖被风撩起,成了腾飞之势。 就在沈白枫看得入迷赞叹之时,身材颀长的红衣少年突然抬头。 面容尚且青涩,长而浓的眉梢,长发束起间足见其轻松写意般的若水游龙,举手投足的气质,宁静淡然。 薄唇的少年一双明亮的眼睛迅速在峡岸上扫过,似乎在找什么人。 四目相对见,薄薄的唇明明是最薄情寡淡的模样,却愣是如乍现的春暖,勾出了一副浅笑的模样,又拉扯出几分一闪而过的形状。 盯着红衣少年的沈白枫,不自觉的随着那薄唇的弧形,张了张嘴,是, 我来了。 他猛地站起来,就这样直直冲向那刚刚跃上半空的红衣少年, “你还知道来啊!笨瓜沈寒松!”少年清脆的嗓音盖过了巨大的瀑布声,回荡在山涧中。 红衣的少年没想到他会这样突然跳下来,还是冲动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性子。 听见他责怪的喊他名字,无奈的轻笑,伸手把白衣的人接入怀中。 “来晚了,抱歉。”明明是道歉,沈白枫却很想哭。 等了那么久的人,终究还是来了,心里开心得他想要大声哭出来,又生生忍住。 “哼。”埋在红衣人的颈部不肯抬头,轻哼出声表达不满。 红衣的少年感觉到了润湿于肩窝浸染,心神一顿又将怀中的人搂紧,脚步浮空又一踏,闪身间便入了玉门。 衣摆纠缠间,红色风姿卓越,白色柔和静谧。 玉门缓缓闭合,玉光不再,黑暗又临。 三炷香到,玉门闭,考核开始。 ☆、笨瓜 青草的香味随着嗅觉的复苏钻入口鼻,不说十分好闻,但也有独特的清新。 沈寒松睁开眼,便看见这广袤的草绿遍布视野。 清新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感觉身上那个像袋鼠般的挂在身上的人,还死命扒拉着自己。 轻笑声响起,“白枫,已经到考核门内了。”沈寒松无奈的低头,凑近那个还不知道传送阵为何物的紧紧闭着双眼的人。 好歹安不安全就不能先睁开眼睛吗? 沈白枫听到少年特有的嗓音,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手,也挣开了眼睛。 刚一睁开眼睛,便直直望进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眸,他一愣,猛地推开沈寒松, “进来了就进来了,乱喊什么。” 沈寒松被他推的一个踉跄,无奈敛笑。 “那我要叫你什么?” 沈白枫抿嘴不言,他也就是随便说说,白枫什么的...其实也不怎么讨厌呐。 沈寒松见他不说话,脑袋里思考不过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还是说你更喜欢我叫你小枫子?” 他笑着又叫了一次,“小枫子。” 沈白枫的小名除了爹爹知道外,就没有人知晓了,此时从沈寒松嘴里冷不丁说出来。 冷冷的打了个寒颤,略羞‘耻。 沈白枫理着身上的衣服,抬头又瞪了他一眼,“瞎喊什么啊!” “可是,凌叔不也这样喊你吗?”沈寒松不在意他的白眼,歪着头问他。 沈白枫可没有他这般的厚脸皮,他走了几步,道: “他是我爹,你又不一样!” “哦哦,也对。”沈寒松跟上他,背着两只手,肆意地转了下眼珠子,道:“那还是喊你白枫好了。” 沈白枫不想搭理他,走在前面偷偷翻了个白眼,“算了,随你。”没有必要在称呼上纠结,笨瓜沈寒松,就是个大笨瓜。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平旷无人的草地上,天色是浅淡的蓝,带着微微的薄云,勾勒出细致的画卷。 沈白枫停下脚步,突然转身,跟在身后的沈寒松反应过来后,立马也跟着停下脚步,两人险些相撞。 “你怎么那么笨?”沈白枫见他反应大的窘样,毫不留情地嘲笑他。 沈寒松无奈,“不是你突然停下的吗?”太过突然,一时间没有来得及反应。 沈白枫被他一说,突然想起自己为什么要停顿了, “笨瓜,你知道法宗考核要做什么吗?” “还有,为什么这里像是另一个地方,其他人呢?”这疑问从睁眼那一刻就有了,只是被沈寒松这个大笨瓜打岔,一时间没想起来。 沈寒松也没想到这里是这样的情况,虽然在看到玉门的时候,也才想过会不会门内是个秘境什么的。 他试着询问脑海中的系统,可系统一直没有回应他,好像从刚刚起就一直没有联系。 他与系统间的联系就像被隔断了一样,沈寒松隐隐感觉系统还在脑海中,可却是怎么也没生息,像是被迫陷入了沉睡。 无奈之下,看着沈白枫疑惑的表情,只好将三关之说,以及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他。 听完后,沈白枫点点头,问:“那我们是不是来到了第一关试灵?” “应该是,不过,试灵既然是要求修为达到练气一层,那只需要展示出来就行了吧。”沈寒松把握不大,将心底的猜测说出口。 “是这样吗?”沈白枫才一听完他的话,立马盘腿坐好,试着沟通天地灵气,运气与体内的气团呼应。 密境中灵气浓稠,具象化越发明显,在沈白枫周围萦萦环绕了一圈的白雾状交织的气团。 将他整个人裹成了个巨大的球。 沈寒松张开嘴刚想要阻止他,一看这圆球就立马把嘴闭上了。 也在他对面盘膝坐好,运气御灵,没准儿真能成。 两个圆球在茫茫的草地上越来越凝集,其中涌动着的是可视的天地灵气。 直到两人将灵气在丹田内氤氲一周天之后,沈白枫和沈寒松睁开了双眼。 薄雾状的灵气并未随之散去,它们逐渐从白色变得凝实,直至完全不见丝毫的白色,而是呈现出色彩。 在沈寒松身前被压缩的灵气团呈现出的色彩,是绿黄两色。 这片褐绿褐绿的灵气团飘在身前,沈寒松看着它忍不住吐槽:‘么那么像...’嗯......那个东西。 而飘在沈白枫面前的也是一团大小差不多的灵气团,只是颜色比起沈寒松的绿褐两色更加斑驳多彩。 沈白枫仔细数了数,有红黄蓝绿褐,五个颜色。 两人看着彼此的灵气团,大眼瞪小眼,还是沈寒松先说道: “这应该是试灵的一环,这修仙者的灵根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灵根。”他想着之前看过的书简,一边开口。 “除此之外,还有变异灵根。” 沈白枫将视线从他身前的五彩气团,移向沈寒松,示意他继续。 “火,水,木的变异灵根是雷,冰,风三种。除此之外的两种也很稀少的暗灵根和光灵根。”灵根越繁杂,便越难修炼的话沈寒松没有说出来。 沈白枫可是这个世界的天道之子,五色灵团说明他是五灵根,可怎么可能天道之子会是废灵根呢? 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没准儿沈白枫的五灵根最后是个什么混沌灵根什么的,那样才对得起他天道之子的身份啊。 放下心中思绪,将腰上的令牌拿起,“试着把灵气团注入令牌吧,应该会有点用处的。”沈寒松认为这令牌既然是参加考核时进入门内的“进门牌”,那么这个时候也应该会有些作用。 沈白枫点点头,也握住了腰上的令牌,靠近了灵气团。 灵气团刚一接触到令牌,便钻入了令牌之中,令牌微微震动几下,就又停了下来。 沈白枫将令牌左右看看,在背面,有数字的另外一发现了之前没有的字。 他的令牌上是金木水火土五个字,探头看了眼沈寒松令牌上的,是木土两个字呈现在同样的地方。 沈白枫收回脑袋,有些不高兴,撇撇嘴放下了手中的令牌,伸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个烙饼吃着。 沈寒松看他突然不高兴的动作,还有填饱肚子的行动,只觉得他这又是怎么了。 这般想着,就这样问了。 沈白枫咽下一口烙饼,这三月都是吃辟谷丹,就为着给大笨瓜省着点烧饼,嘴里啥味都没尝过,他都快不知道味道了。 “没啥,肚子饿。” 说完,把储物袋里的除了吃的,其他的都一股脑拿出来递给沈寒松,“呐,你的东西。” 沈寒松接过行李,将其放入腰上之前离开苏家时苏柒染给的储物袋中,放进一个角落时,神识不经意地一扫,果然,吃的都没了。 他好笑的笑了一下,也没有追问他,照沈白枫所想,帮自己保存了三月的行李,收点利息也是应该的。 不得不说,沈白枫的确是这么想的,心中理直气壮的就等着他质问自己呢。 没想到沈寒松这么平淡的表现,他郁闷地咽下最后的烙饼,心中愤愤不平中又夹杂了些许愧疚,只有自己吃烙饼,大笨瓜没有,好像有点不太好吧。 他想着想着,咬咬下嘴唇,犹豫了一下,又拿出了一个烙饼丢到沈寒松怀里, “给你的。当我卖给你的,要还的。” 沈寒松接过烧饼,还没说什么就听见他先声夺人的强调。 烧饼还是如三月前那般香香的,虽然已经不热了,但口感一如在村长家吃的那样可口。 储物袋中虽然不可存活物,但死物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一如放入时的模样,拿出后也是什么样子。 他咬了口烙饼,将剩下的又一块布帛裹起来放入了储物袋中。在进来之前吃了一粒辟谷丹,现在肚子里还没有丝毫的饥饿感。 想了想,掩饰着是从储物袋中,其实是从储物环中拿出了一百灵石递给沈白枫。 灵石多的吓人,小山似的堆在沈寒松怀里,递给沈白枫后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哗啦啦”的往下掉。 “你说,你这三个月是做什么去了?!怎么有那么多灵石?” 就算是飞舟上所给的也不过每人十颗罢了。不仅充当修真界金银,而且可以同于修炼的灵石,什么时候沈寒松可以拿出那么多啦?! 沈寒松就知道他会是这么个反应,“你先拿着,我还多。”的确,还有剩下的一百多个。 沈白枫半信半疑的将灵石放进储物袋中,眼睛里写满了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寒松盯着他质疑的眼神,一一交代是因为“意外”救了苏家姐弟,“热情”的苏家姐弟帮助他来到了落羽城,正巧苏弟弟也要参加考核便一起来了。 灵石是苏家家主所赠,还有画符赚灵石的事也说了。 当然,受了重伤,落羽林迷路,骗人家苏玲珑吃喝的事自然是一言不提。 沈白枫听完后,也没觉得怎么样,便安心的收下了灵石。 眼神中赞赏一闪而过,大笨瓜虽然总爱捉弄人,但人真的很好。 不愧是他的小伙伴。 沈白枫突然一愣,是...朋友吗? 沈寒松见他又陷入沉思,靠近问他:“怎么了?” 沈白枫被他吓得一跳,“没什么!”想什么呢,不就是个大笨瓜嘛! 作者有话要说:御司写到这里,沉默中…我这是在干什么啊!他俩一个十岁多点,一个还不到十岁,emmm…(儿子,妈妈错了,只想着给你俩谈恋爱了…) (按耐住脑袋里几万字的甜饼)还是先铺垫完,再拉个时间线,再写我的甜甜甜~(我控制不住我的手,它已经饥渴难耐了。) 注:(朱批)逻辑死硬核,考究请勿入,不喜请右上(×)。 ☆、幻境 就在这时,天地间一道深厚的声音回荡,“第一关,试灵通过五千三百人。”黑袍老者的声音响彻这一方秘境,两人听到后,对视一眼。 “第二关,测体。攀登白玉阶。”话毕,周围的景色一转,变得白茫茫的一片。 在薄云浓雾间,一道散着青光的白玉阶出现在眼前,玉阶直入云霄之中,望不见尽头,耸立巍峨得让人望而却步。 两人看着白玉的阶梯,相顾无言,只在两人身影掩映在云间之时,周围突然多了些虚晃的人影。 他们俩依旧是没有动作,沈寒松观察了下身边的人,转头对身侧的沈白枫说道:“他们应该是看不到我们。” 他想了想仙侠小说中的可能性,不太肯定的说道:“是在不同的空间。也许每个人都在不同的秘境隔层,只是我们进来时是抱在一起的所以被安排到了同一个空间。” 沈白枫看着他若有所思地剖析,冷不丁伸手掐了他一下。 “怎么?”是猜测的不太对吗? 沈寒松疑惑的目光看向身边的少年。 斜瞄了他一眼,沈白枫此刻可是真心的不想搭理他,“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走吧,还站着呢。”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伸手拧他,大概是在那一瞬间觉得大笨瓜太孤独了吧,就像...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一样,让他心里有些慌慌的。 想留住他,和自己在一起。 走在前方的少年,可没有过多的思考着份心情到底是是什么,只要现在在一起就好了,以后怎么样,管他呢。 沈寒松看着他率先踏上了白玉阶,而其他的少年们早已限于他们踏上了玉阶。 第一步虽然没什么感觉,但之后的每一步都让那种身体上的负重越发明显。 不是来自外界的强压,而是身体本身在不断的变得“沉重”。 如果你试过在沉睡时,突然打了个冷噤,然后整个人明明是在床上安逸的熟睡,却在冷噤后一个蹬腿身体如置高空,失重感从脚底牵连到大脑皮层,满满的惊恐便在下一秒涌入神经,进而惊醒。 那是一种无比恐怖的体验,身体的机能是时刻调整着自身的,但过于突然的身体上的“沉重”会使得整个人产生极度不适应。 沈寒松二人就是这样的感觉。 从身体深处潜伏着的“沉重”,让他们在刚开始的时候甚至连脚也迈不开,如婴儿般蹒跚学步,手脚无措。 嚎叫声便在踏上玉阶的三十几阶时此起彼伏,从第一个少年的坠落玉阶,到第二个第三个人的坠落。 像是多米诺骨牌般,产生了神奇的效应,一旦开始便不断的接连下去。 随着少年们接二连三地掉落,失落感与孤独感便袭上每一个人的心头。 身边斑驳的人影让他们不能完全地看清彼此的模样,前一秒还攀爬在身边的人,下一秒就一声惨叫跌入一侧的薄云深涧。 白色的底洞透着如同深渊般的吸引,让人窥探之时产生着深深的恐惧与阴影,不能待在这里,必须往上爬! 对,往上爬就好了! 逃开深渊的想法降临心头,就像落水的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场不知道尽头的赛跑,就连同台竞技的人都看不清,只有令人惊悚的少年惨叫笼罩耳畔。 也许真是因为看不清,所以才听的明,除了体力与平衡上的极度不适,心理上的压力与恐慌更能看出一个人究竟能不能压抑孤独,最终向前攀登。 正如同追求长生的修仙者,所谓的财,资质,以及其他的外物,都只不过是求仙问道中的小小插曲。 求长生者,本就是违逆了自然之道,天道的默许让每个人如同放飞的鸽子,尽管不知道前路如何,却依然愿意冲破牢笼。 即使走向孤独,也愿意为成仙的一丝可能而去争取。 这段修仙路,需要的是毅力与恒心,甘于平庸的坚持才能最终破茧成蝶。 比起其他人只能苦苦支撑,沈寒松二人至少还能看得到对方不是吗? 也许这就是天道之子的金手指,沈寒松一边负重前行,一边苦中作乐地想。 他每抬起一次脚,必定有几滴汗珠淌下,每一次直起身体,必定又下一秒不知觉的弯下。 留下的汗浸‘湿了衣服,甚至流到了靴子里形成了浅浅的水层,踩在里面,不仅闷而且湿‘滑的难受。 沈白枫比起他来,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嫩白的脸皮绷得通红,醉酒似的哆嗦着身体,半蹲在台阶上,全靠坐着一步步挪上玉阶。 每听到一声惨叫,就够头看看玉阶下的人影,然后又艰难的看看走在身边同样艰难的沈寒松。 那似乎快要闭起来的眼皮又精神了几分,再往上挪步子。 沈寒松也注意到了他这种似乎在靠自己排解胡思乱想,又忍不住看别人胡思乱想的行为感到好笑。 也对,少年们年纪都不大,能耐得住寂寞又有能力爬上玉阶的不算特别多。 沈寒松这个身体十岁,实际年龄二十二的老人家自然好上许多,不说别的,考试强压力,应试笔试面试哪一个不需要“千锤百炼”? 从前玩过的蹦极,过山车,云霄飞车哪一个不刺‘激?肾上腺素飙升是常有的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沈寒松胡思乱想个不停,沈白枫眼中的迷茫更甚,只剩下机械的转头、看人、继续爬梯的动作。 撑到现在的少年们大多已经麻木了,他们重复着爬梯的动作,不时有突然昏迷滚下台阶的少年也引不起他们的注意。 耳边沉重的喘息,汗水滴在玉阶的声音,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声音都似乎消失在了耳边,只有眼前的玉阶变得真实,更高一层,再上一阶...... 心底的决心无比真实,被浇筑的谷欠望真实而清晰,勃勃雄心是最坚不可摧的谷欠念。 在时间的流逝中,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人掉落玉阶,未来百年的修真界支柱已初见雏形。 少年们......已是真正的修士了。 天空中又是一声沉稳而让人清醒的声线, “第二关,测体通过人数三千七百四十二人。”携带灵气的声音扫过每一个叠层空间秘境的角落。 少年们身体一松,往后倒去,陷入了一片温软之中,嵌着白雾的少年们在松懈的瞬间陷入了沉睡,灵气的涌入将少年包裹成了圆球。 一个个白球凭空漂浮,玉阶消失,白球明显得显出模样,不再是各自模糊的样子。 在那么一刹那,沈白枫向后倒的身子被站在身边的沈寒松接了个结实。 没想到并未倒入空茫之中得二人浮空而坐。 二人被白色灵气缠绕时,看见了不远处的沈梦柳,以及另一个方向上的沈苍柏。 太好了,他们也通过了第二关。 沈白枫透着光的眼睛瞬间看向身后的沈寒松,眼里的欣喜像是要跳出来似的。 沈寒松坐在浮空的薄雾间,将他搂进怀中,“睡吧。” 靠在胸膛上的沈白枫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笑着阖上眼帘,轻轻的叹了口气便稳稳沉睡。 沈寒松看着他睡去,微微的笑了一下,是个温柔的弧度。 将头搭在他的头顶,柔软的发丝似乎散发着柔软的味道,最安心的是心底的温馨,让人挺不可思议的。 那个冷漠的自己,也能变得温暖。 说起来,无论是现代二十一世纪的沈寒松,还是来到修□□的沈寒松,那份冷漠是一直都在的。 正如他可以在面对上学时嘲讽他没爹没娘的同学,私底下把人堵着揍了一次又一次直到转学,明面上仍是一副乖孩子,老师眼中的好学生。 正如他来到修真界后,明面上是和善沉默的小乞丐;私底下却是个在偶然见到大汉眼底恶毒后,又听见他恶意心思时下手解决“麻烦”的人。 他从来都不曾善良,心里却因为沈白枫而柔软。 天道之子有我的白枫这么可爱、香香、软软,可以摸摸、抱抱、举高高吗? 一切都不过是老子愿意! 沈寒松眼底的清明变得复杂,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看着怀里少年都勉强只能算是孩童的人。 还是太小了...... 再忍忍,就快了。 暖玉在怀的人放下心底的谷欠念,舒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也渐渐沉睡过去,被灵气环绕的白球逐渐凝实。 这个比其他的白球都要大的白球,终于也继续了它的工作,修复身体的损伤和灵气的输入。 精神上的修复让人忍不住叹谓出声,身体上的轻松让人如置云端,虽然这也是事实。 老者的声音就在此时又一次响起, “第三关,问心。通过幻境,寻找真实。” 响起的声音似乎沁入了每个白球,也得到了回应,白球运转间,少年们仍在昏睡之中,但那句话却是如入心扉,清晰不已。 在梦境里,是什么迷雾重重,真相又是什么?在最深的心底,是什么在诉说?诉说最不能雅语的心事,最不能说闻的秘密...... 剖析...加深, 袒露...真相, 即是真实!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原创写作,谢绝转载,文中一切都是御司自己的想法和思考,与事实不符请见谅。 (mua~不过蹬腿醒御司有过,挺恐怖的,好像是大脑在测定你有没有活着的…我在哪看到的百科报道,错了勿怪【可爱.jpg】。) ☆、无根 在梦境里,是什么迷雾重重,真相又是什么?在最深的心底,是什么在诉说?诉说最不能雅语的心事,最不能说闻的秘密...... 剖析...加深, 袒露...真相, 即是真实! — — — — — — 沈寒松醒来的时候,身上是一块白色的布锦盖在身上的。 雪白的锻子是上好的织品,拿在手上轻柔细腻,摸上去触感极佳。 布锦盖在了他的头上,让他整个人蒙在阴影里有短暂的一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他抬手将盖住脑袋的雪缎拿了下来,等视线突然遇见强光又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干涩的眼睛忍不住眨了几下才好些。定睛看向手中的物事,原来是一件薄丝制成的衣裳,看样子,应该挺贵的。 再看向周围的环境,才觉察自己是靠坐在一棵树下,树荫洒在脸上驱散了烈阳带来的炙热。 迎着阳光的眼睛不自觉地眯了眯,也看清了这一方天地。 天然的湖泊反射着粼粼波光,茂密的树长在湖泊周围,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而眼下自己所躺着的地界不仅是一片阴凉,也是一片狼藉。 白色的衣物铺得满地都是,自己身上,腿上,甚至连脚边都是一双雪一样白的绣着银色祥云的靴子。 沈寒松扶着身后的树干站起来,双腿因为躺得久了有些微微的麻,但也不碍事。 也不知是何心思,他将手里的外衣以及地上的靴子,亵衣,内衬一股脑地捡了起来叠放在旁边半人高的大石上。 待做好这一切,他伸伸筋骨,揉着酸楚的脖颈走出绿荫,向着湖边走去。 等走到湖边,他这才准备蹲下汲取一洼清水解渴,湖心传来了哗啦的水声,他定睛看去。 鲛人般的肌肤,皓月一样的凝脂,珠光般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发丝,如水如月般动人美好。 湖心猛地出水一个人,带着一切美妙的形容都不为过,上身是裸露着的肌肤,下身隐隐可见被湖水浸透的白亵裤粘在两条又细又长的腿上。 湖中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过背对着沈寒松的背,看见来人时微微一笑, “师兄,你偷看我沐浴。”俏皮的话透露着一丝狡黠。 沈寒松被这句话完全吸纳了心神,没空体会到其中的玩笑。 他猛地转过正对着湖心人的身体,背对着他,一向口齿伶俐的他好似完全不会说话,薄红从脸庞往脖子下蔓延,他呐呐的道: “抱...抱歉。” 湖心人听得他蚊子般的道歉,又是一声轻笑,听着水声,竟是朝着他走了过来。 声音响在身后几许的地方,竟像是笼罩了他整个人一般, “师兄看了我的身子,可是要赔我?”逗趣一般的嗓音带着他刻意的音调,竟是有着不一样勾人心痒的燥意。 沈寒松站在原地,心中明明毫无波澜,表面却是随着这话又多了羞愧之色。 他猛地转身,双手扶上来人的双肩,乌黑发亮的眼睛里清明一片,“赔。” 来人被他的动作吓了一惊,勾着那副天真中又带着情‘色的刚出浴的脸,抬首望进师兄那双不死作假,眼神坚定的眼睛里,红唇轻吐: “那说好了的,师兄要赔我。”身体靠近沈寒松,似乎下一秒就要靠在他身上。 踮起脚尖的人,将脑袋轻轻放在他身上,吐露温柔的话:“就要师兄陪着我好了,护着我可好?” 沈寒松耳朵有些痒,那温热的吐气使得耳朵忍不住躲开,又担心他会因为自己动了而摔着。 就等未听到回答的人此时有些心急,难道师兄不答应,那自己故意迷昏他放在湖边,就等着师兄看他洗澡要承诺的计划是失败了?! 不行! 还在垫着脚的青年磨了磨两颗尖尖的虎牙,这个大木头,我都这样了还不开窍! “师兄,你要是不答应法心就算了。法心去找大师兄,大师兄那么好,一定会答应法心的。”说着,一边发出了呜咽声,好不可怜。 沈寒松一个脑袋两个大,最听不得小师弟这般委屈的模样了。 更何况法缈师兄每日里照顾师弟师妹们,又要管理宗门,如果他还要照顾小师弟,可不得忙昏头了。 这样想着,大师兄的那副苦瓜脸又一次回忆在眼前。 不行,不能再给大师兄添麻烦了,更何况是自己的不对,是自己看见了小师弟的身子,自己也应该负起责任。 这样想着,沈寒松,哦不法度将快要靠近怀里的小师弟推离了怀抱,手握双肩,一字一顿, “我会陪着你的,也要护着你。”大傻个儿的话不算多动人,却让身前的小机灵鬼瞬间破涕为笑。 浅笑生嫣,胜过人间无数,可惜眼前这个木头一般的人不动心。 法心遗憾的收回眼,也略略收敛了笑容,这个不开窍的! 法度看着小师弟的笑容一闪而逝,抓抓脑袋不明缘由,这又是怎么了? 小师弟就是喜怒无常,刚刚还笑着,怎么现在又丧着脸了? 大傻个法度看着眼前的小师弟只着亵裤,光脚、光着上半身的样子,后知后觉的道:“师弟,你把衣服穿上吧,小心着凉了。” 法心见他又背过身去,好整以暇地又不看自己,气急,走到巨石旁,捡起着衣服就往身上套。 而湖边非礼勿视的法度在不经意间看见他弯腰的动作,圆而翘的臀部挺起来,亵裤半湿未干贴在臀上,越发显得翘挺。 他呐呐看了两眼,自知失礼,又转向了湖的方向,心里想着那圆挺,热血上涌间强行咬了咬舌尖,默默念起了清心决。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 等身体的躁动平复后,清心决也念了大半。 法心此时走到了他身边,对他道:“师兄,走吧。”是时候回宗门汇报任务了。 这次师兄弟两人是因为执行任务出宗门的,如今任务完成两人也该回去了。 只可惜,借着任务完成后,靠着大师兄的指点进行的一场色‘诱还是收获甚微,木头还是不开窍。 看来回宗后再找大师兄取取经,他就不信还拿不下这木头。 法度点点头,手里掐了个法诀,一柄长剑逐渐显出身形,在他面前浮空而立,剑身散发着幽幽寒气,正如他人一般,木楞楞的。 法度踏上法剑,看向还未召唤法剑的法心。 法心没有召出本命宝剑,他猛地跳上法度的背,法度虽然被他没有提前告知的动作弄得一晃,但也是惯常的用手搂住他的腿。 “师兄背我吧,御剑太累,没力气了。”他将脸靠在法度的背上,耍赖皮的道。 法度对他这种小脾气习以为常,仍是忍不住劝他: “师弟,练剑御剑一日不可少,这三月出行,你一日未御剑。”御剑靠他背,妖兽靠他杀,要不是任务是两个人的,他都快以为师弟是来出游的了。 法心靠在他背上,收环住他的脖颈,赌气道:“师兄,明明是你答应要护着我的,我不管,我就要你背。”说完,一声不吭地赖在他背上。 法度心里无奈,话是自己说的,决定是自己做的,自己答应的事怎么也该做到。 虽然这好像和承诺不一样,但也,算了,小师弟高兴就好。 “好吧,你抓紧,我们回宗。”说完,脚上踏剑,法诀默念于心,背着小师弟御剑而去。 森林里一片喧嚣后又复宁静,湖泊荡着被风吹出的凌光,又见游鱼跃起翻落湖水中,重拾声色。 — — — — — — 仙剑宗于今年迎来了新的一名弟子,是宗主在路过一处犄角旮旯时看见的。 这五六岁的孩子睁着双大眼睛,尽管全身上下都是伤痕,但小小的他仍是一副天真的模样。 听宗主说起,这小孩的母亲是一位花楼里的坐台娘子,父亲不知是哪一位恩客留下的。 坐台娘子怀了孩子,刚知道的时候是想打掉的,怕怀着孩子不好做生意。 但那点点还没泯灭的母性,让坐台娘子在感受到微微的胎动时,突然一叹:“怀着吧,就当作个伴了。” 一点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千人枕。 生下的孩子是个懂事的,平日里养在花楼里,娘子们逗逗趣,也是个解乏的存在。 于是这小孩就这么没名没姓的,磕磕盼盼长到了五六岁的年纪。 人贩子拐走他的时候连呼叫都没有,消失多日在花楼里,娘子们也没太在意,不过... 是个解乏的玩意儿罢了,日子还是要接着过的,孩子娘亲亦然。 仙剑宗宗主就这么路过犄角旮旯,又碰巧从人贩子手里救了个小孩,小孩不爱笑也不爱说话, 坐在穿着一身白衣的宗主怀里,破天荒的揪住了一处衣料, 笑着问:“仙人从何而来?” 白衣的仙剑宗宗主头一回被个小孩逗乐了,“从来处来。”也笑着答他。 小孩似乎被他规矩的回答感染,笑起来手舞足蹈,“救我作甚?” “救你一时兴起。”白衣的宗主笑眯眯地道。 “可尽兴否?”小孩问他。 他答曰:“兴极。” 小孩不说话了,眯着眼睛头一点一点的似乎快要睡着了,宗主又问他:“小子作甚名何?” 小孩将脏脸埋进他怀里,宗主感觉他小小说了句:“无名无姓。” 白衣的宗主一愣,长叹一声,搂住怀中的小孩,长风落日,飒飒风声中传来他破碎的声音, “即是无名之人,也是无根之人,随我做个关门弟子吧。” “行三,姓法,单字心。” 小孩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就这样睡着了。 梦里没有花楼娘子娇俏调笑,也没有恩客的粗言俗语,只有个白衣的仙剑宗宗主,慈爱的喊他, “法心。” “欸,师尊。”小孩笑起来,星辰般灿烂的面容像是盛满了初生的朝阳。 作者有话要说:仙剑宗中…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法缈:师尊,你又乱捡人回来了。(怒目而视.jpg) 法度:…(站在师兄身后支持师兄。) 白衣宗主:我这不是怕你们孤单嘛~(装可怜,老不修!) … 法心:(醒来)唔~饿了,抱抱~ 法缈:来,师兄抱,饿了啊,来师兄给你做好吃的。(法·宠小师弟·缈——惨遭打脸) ☆、练剑 说起这仙剑宗,那可是修真界的一大势力。 彼时修真界还没有步入几千年后的那般灵气稀薄的末法时代,此时的修士个个都是一副好修为,在后来的时间纪事上这个时代也被称作鼎盛时代。 而这仙剑宗凭着剑修的修为高深,斗法比剑中可一人敌十的强大最终一跃成为唯一的修仙大宗。 而像普通的法修也不得不仰其鼻息,佛宗的存在一向避世而立也是隐隐避其锋芒,唯一跳脱的魔修们性情乖张狠厉,也是在一群除魔卫道思想古板的剑疯子下狼狈生存。 仙剑宗立宗渊源久远,一身白衣成了每个剑疯子的标志。 而如今的仙剑宗内,迎来了宗主的第三个弟子,也是最小的关门弟子。 小孩在仙剑宗一日日长大,一日日修行练剑,五六岁便踏入了修真之道。 六岁破练气,九岁便独自出宗门斩杀作乱的妖兽,十岁入筑基破了最早入筑基的记载。 紧接着,十五出宗执行任务误入秘境采的秘药一朝破筑基结金丹。短短五载又迎来了论剑大会,在宗门中大获全胜,后又修得十年金丹大成,更是劈落四九雷劫,得证元婴大道。 若说天之骄子也不过如此了吧。三十岁的元婴,在彼时的修真界可是万年难得一遇。 多少修为高深的老祖纷纷出示,只为收着天骄为弟子,往日也好在其飞升之时得一丝天地造化。 可惜这仙剑宗的宗主经年不在宗内,收徒一事更是被那暂代宗主一职的据说是天骄的大弟子给一一回绝了。 洞虚小娃面对这一水的大乘前辈丝毫不生怯,愣是连面都没都没给见着一个就端茶谢客。 也难怪这些个老不羞起了收徒的心思,虽说这天骄是宗主捡来的孩子也做了他的弟子,可这端茶告天下之事并未行,也难以服众不是吗? 就这么个侥幸心思引得不少修饰蠢蠢欲动,直至这大徒弟一纸传信将那胡乱逛到天涯海角的师尊找了回来,举行了祭天仪式才算平息了他们的心思。 — — — — — — 如今又过百年,半步大乘的天骄法心仍是一副二十出头青年年的模样,过早的修为导致了整个人样貌也变动不大。 如今,一袭白衣绣银丝的青年,正拖着睡眼惺忪的模样靠在主峰后的一处断壁上的迎客松上。 怀里抱着的长剑要掉不掉的,凭白让人忍不住担心剑滑落砸到脚上。 青年发丝高束,睡了一整日的脸上有些狼狈,红印尚且未消,有些可疑的涎水挂在嘴角也不知。 练剑的少年也着同样款式的衣服,可惜不是通透的白,而是如墨的黑。 玄色的宗门弟子服饰套在身上,尤显得人更加精神了。 不同于白衣青年的精致俊美,黑衣的青年有着不苟言笑的面容。静而稳重的气势让他整个人不似出鞘的宝剑,更肖似是冬日里的一棵松,稳健坚韧得挺拔。 黑衣的青年也不强求白衣天骄也勤奋练剑,只求他能够不整日昏昏欲睡就罢了。 玄色的衣摆随着他使剑的一劈一刺上下翻飞,像是舞动的飞鹰,将一招一式都无比呆板的动作称的有了些许美感。 练剑的人天分并不高,没日没夜已练了上百年的基础剑招,愣是没练出个名堂,除了熟到心未到手先行,便没了任何突破创新。 白衣的少年瞌睡了一个上午,也将将醒了神,看着他仍是“尽职尽责”的练那套百十万遍的基础剑招,没趣的伸出手捂着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师兄,你这么早把我喊起来就让我看你练剑啊?” 玄色衣服的青年看上去年纪比他大了几岁,行事也更加沉稳,待一套基础剑招练完才收回了剑,一边擦拭剑锋,一边道: “大师兄出门办事,吩咐我这个月盯紧你早期练剑。” 法心翻了个白眼,抱着剑朝他走来,“敢情还是大师兄。” 亏他还想着这木头是开窍了,约自己出来。 没想到看了半日的练剑,就只为完成大师兄的吩咐。 “那你怎么又把我晾在一边,自己练起来了?”他没好气的问。 法度将擦拭好的本命飞剑插入剑鞘,道:“你又不听我的话。”说着,用那双平静的眼睛看向他,似乎在隐隐指责什么。 法心瞬间气笑,我不听你就不说了是吗?! 什么都是大师兄说,你再做! 你怎么不搬去和大师兄住算了! 白衣的天骄气得不行,可又想想,现在他好不容易靠着先前下套,才搬去和师兄住,可不能又把人给弄走了。 稀罕他还来不及呢,这木头,“不听,你还不说了吗?” 见师兄又是一副认真听劝的模样,他又幽幽叹了口气,“算了,练吧练吧。” 抽出飞剑的手将剑鞘丢到一边, 问他:“你怎么不拔剑?” 法度:“今日我的练剑时辰已经够了。”然后便走到了松树下盘腿坐好。 法心:“...”我在这是看上他什么了?!真是年少轻狂不懂事,一颗少男心向了棵朽木。 还是那种实心的! 白衣天骄使剑的模样尤其好看,衣袂飘飘,发带飞舞,明明是一戳就软的脸紧紧绷着,圆圆的杏眼没有了往日的柔和,只见其中锋芒毕露,针芒般目光如炬。 剑意随心所动,如游龙出水,轻易掀起波涛无数,只手风云变幻,灵巧的身体随剑翩动,最简单的基础剑招也能练得风生水起。 天骄在使剑中途,对着那树下盘腿之人抛了个笑眼,可惜那人收到了眼色仍是调息而坐无动于衷,生生坐实了那师兄弟们所说的木头之说。 他恨不得咬碎一口皓齿银牙,但还是不想放弃,收了这最后一式的剑招,将飞剑堪堪收到了剑鞘之中,踉跄的走向那盘膝的木头。 木头本人眼神平静的看着小师弟蹒跚着走到身边, “师兄...”一语未完便直直倒在怀中。 下意识出手的法度等回神后才觉察小师弟已被他楼在了怀里,两只手还攀在了自己的脖围上。 倏然间真成了根实心木头,僵硬如铁。 “累了。”小师弟将脑袋靠在他怀里,喝气如兰,千肠百转私有柔情万种令人不禁浮想联翩。 可惜身下的人不懂其中深意,两手垂落身侧,并不触碰他,一字一板眼的道: “小师弟,你要勤加练剑才行。”练了那么一会儿就累了,体力不行。 悄悄翻了个白眼,天骄撒娇道:“就是累了,要你抱我回去。” 仙剑宗主峰后的山壁距离两人所住的侧峰又不短的距离,难免路上会遇到其他的弟子们。 呆板的二师兄硬声拒绝道:“不行。”可惜怀中的人似有困意又袭来,将脸埋进他怀里就是不吭气。 “...”不太会说话的二师兄叹了口气,认命把小师弟抱了起来,把人搂在怀里为防他掉下去,又调整了下手的姿势,搂得更紧了。 地上的剑突然消失,想来是被怀中的人收回了体内。 仙剑宗主峰不得御剑,再长的路两人也只有走着回去了。 循着那唯一的微弱陡峭的石子路,横抱着个人的青年愣是大气也未喘一个,在怪石嶙峋中脚步轻松的踏走。 抱着人的青年似乎不想有人看见两人的窘态,硬生生将石子路走得飞沙走石,比起拽着师弟好声好气上断峰的时候还要快上几分。 怀中人也知他这般着急的目的,可不就是不想给人看到吗?他还巴不得有人来呢! 说是天骄,应也是天骄所求,心中念想刚起,那说是出门一月的大师兄竟是从另一岔路走出来,三人径直遇上了。 木头二师兄抱着人停下了脚步,似乎张口欲言解释什么,喉咙收缩了几下,被怀中的人看见了,他暗自嬉笑。 怀中人仍是装作一副困倦模样,掀着眼皮看向同样僵硬的大师兄,“大师兄好。” 眼神里的怨怼和欣喜袒露得明明白白。 欣喜是因为来了个人,怨怼是直指这说好找借口让两人相处的大师兄竟是又给搞砸了。 仙剑宗大弟子·最宠小师弟·又当爹又当娘·法渺:“...” 面对小师弟那眼睛里的直白情绪,法心有瞬间的羞赫,但面上仍是风轻云淡的师兄本色。 他淡定的点点头,算是回应他。 而三人中最尴尬的法度木头本人,听的那句“大师兄好”后也反应过来,说道:“师兄。” 也不知怎得,法渺竟从二师弟那副常年面无表情的面容中看出了几分幽怨。 他没忍住打了个冷噤,应该是错觉吧。 点点头,找了个正巧要离宗的借口又躲走了,临走时,似是有感而发的拍了拍二师弟法度的肩膀:“辛苦了。” 小师弟......师弟你也不容易啊。 顶着小师弟杀人般的眼神和二师弟一头雾水的视线,他“哈哈”尬笑两声,几步就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这边小师弟又开始了装睡大戏,任劳任怨·沉默寡言·二师兄法度抱着怀里的小师弟又继续飞云走势,比起刚才又快了几分。 沉默中,也不知是谁先叹了句, “你这般躲懒于修行不利。” 又不知是谁听到了叹息,蒙着头扎进他怀中,“不是还有你吗?”我的师兄。 不喜争辩的人无奈, 也罢,总归...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修真等级: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洞虚-大乘-渡劫。(私设勿怪) 小剧场 法心:师兄,你的法子还是不管用,木头还是不开窍。(委屈,拽衣角,瘪嘴。) 法缈:心心啊,别急,师兄去给你出口气。(这傻小子,竟然敢拒绝我家可爱的心心。) 来找大师兄的法度:…(看着大型哄师弟现场,默默思考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孤儿 天地震怒之时,沈寒松正在洞府中打坐,他顿时起身一个瞬移便远远出现在了仙剑宗的另一个方向,遥遥看向远方那不知名的山丘。 山丘上有个人,白衣烨烨生辉,手中长剑泛着森森寒光。 一代天骄,剑指苍穹。 翻滚的云渐渐凝聚,似有危机袭来,那个人站在狂风的风眼里,风吹乱了发带,也吹乱了在场的人的内心。 不只是谁突然喊了句,“法心师叔祖渡劫啦!”年轻弟子的声音响起,炸响在每个心惊胆战的人心中。 远处又是一个白色长袍的人飞来,灵韵加持的声音在动’乱中稳稳镇压众人, “开护宗大阵!快!”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步入渡劫期的这一代的天骄会这么突然间就莽撞的渡劫,又或者是,有什么苦衷。 灵压随着风云愈发笼罩了整个宗门,堂堂修真界的第一大宗竟在这天威之下,犹如啼哭的婴孩慌乱不堪,被笼罩在雷劫风云下的宗门竟是如浮萍般飘落坠曳。 剑修的根基扎实的吓人,纷纷离开被天威所罩的山门,飞入空中。 沈寒松亦然,集结了几山的师兄弟,撑起剑阵抵抗天威。 护宗大阵被抱剑长老们拼着百年修为强行加速开启,一口口鲜血喷进了核心的阵盘之中。 催动灵气运转的护宗大阵终于升了起来,发着光的阵法结界笼罩着这一方的山海,将所有阵中人和山脉宗门护在了天威之下。 那个白衣的人,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远远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结剑阵的众人,似有决断在眼中坚定。 大阵只能抗住外侵,却敌不过内出。 白衣人叱咤一声飞身离开结界范围内,冲出了护阵范围。 直上九天云霄之中,触及那翻墨云涌的漩涡中心。 云聚的漩涡不时夹杂着电光闪过,轰鸣声滋滋作响,似乎在震慑这这些胆敢逆天而行的修士。 白衣青年目光紧紧盯住了漩涡中心,心里的怯意早在时光的磨砺中渐渐消散,是时候, 剑指沧澜,得证我道了。 白衣人抿着唇,对于传声给他的长老、大师兄、师侄们的询问一言不发。 他心中的坚决众人不得而知,但每个人都对他此时冒险的行为没有怨恨,有的只是无尽的担忧。 何时那个被所有人所喜爱的小师弟已经长大,长身硕立,意气风发又有着坚韧的气魄。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威逐渐逼近,护宗大阵所承受的威力也就越大,可想而知在黑云中的小师弟更是重压难堪。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那个白衣的人浮空站在护宗大阵丈尺之上,轻轻的看了一眼眷恋的人,露出了以往那副娇气的笑容,如昙花一逝。 沈寒松看着这笑颜,心里涌入茫茫的情绪,心绪随之翻涌,那欲言又止的感觉又带上了不能说出口的苦涩。 他皱着眉头,握剑的手不由得松开又握住,然而就在这紧迫的关头,那往日里虽顽皮但也听话的小师弟闪身遁入上空,看样子是想要进入雷劫之中。 “小师弟!你给我回来!!”大师兄作为剑阵阵眼盘坐于护宗大阵下的弟子结阵之中。 他强行催动了灵气,如今动弹不得,朝那遁去的人嘶声吼道。 一向不对小师弟发火的人,竟是这般动怒,白色的绣着银色翻云的弟子服饰上隐隐可见血液痕迹。 站在剑阵外的沈寒松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大师兄心里有些痛楚的喘不上气。 不等大师兄再说什么,他一甩手中长剑飞入阵法结界之外,直至朝那人离去方向奔去。 “大师兄,二师兄他去了!”一个化神期的内门弟子一边运气为大师兄疗伤,一边忙着喊道。 法渺此时作为阵眼灵气急速被吸入阵中,几位长老早已昏迷,从修为最低的那位开始,一个接一个的身体化作了光点,渐渐消散。 他看着眼前的满目怆然,心中悲痛决然,苦难降至,仙剑宗难逃此劫。 听到了身边弟子的喊话,眼中的灰败消退一丝,似有光照亮了一隅角落。 “让他去吧。”也许,这就是仙剑宗的命了吧,师弟们...... 带着惆怅的声音传入了每一个剑修的耳中,“玄机阁早在千百年前就下了预言。” “仙法争锋,鼎盛时期,天骄百年破而后立。” “成则仙法传万世,败则仙宗顷万覆。” 从百年之前第一眼看见小师弟时,师傅就知道预言是真的。 “成也天骄,败也天骄。”他幽幽一叹。 问:“你们可怨恨?” 众弟子早被他的一番言辞摄了心神,面面相觑间心中却是做了决定。 “大师兄,我等剑修岂是那等贪生怕死之人?”疗伤那人道。 有一人说道:“小师弟是小师弟,和我们一起练剑的小师弟,哪里是什么天骄?顶多修为升得快了些,羡慕都来不及,说什么怨呢?”幽默的语气让其他人不由在这危难关头也笑起来。 “是啊,小师叔不就是修为高了点嘛,等我也到渡劫期了,可说好了要与小师叔比划比划的~”娃娃脸的剑修年纪看着不大,已是元婴修为,此时也铮铮出言。 “师弟,你这可就不对了,师兄我还没跟小师叔过过招呢,你怎么就派在我前头了?”高个修士化神修为出言反驳自家师弟。 娃娃脸修士突然不干了,黑着脸踩了他一脚,周围的修士笑得不行,说话间气氛又复融洽。 法渺看着这群好斗分子,心里苦中带甜,这就是剑修的日常,比划比划,结仇也言和。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怎么样,但每个人都把现在过的很充实,很欢乐。 天威不仅仅是朝着法心来的,也是朝着仙剑宗来的。 这一场预谋了万年的阴谋也终于落下最后一场局,“第一剑宗”的名头已经戴在仙剑宗头上太久。 天道伦常,世事轮回,修真界是时候迎来革新了 。 法度拂去嘴角的血,又一次笑着问师弟和师侄们,“仙剑宗的剑修们可愿与我一同御敌?” 他说起来风轻云淡,好似对方根本不是什么天道,而是普普通通的妖兽,或是侵犯了仙剑宗的小喽啰。 “愿。” 一声声坚定的声音响起,剑修们以身作剑,修的本就是大无畏之道,勇往直前不畏强敌才是破立之心。 “好!”豪气的喊声从天边回荡着靠近,一道同样雪白的身影从远及近,遁光而来。 消失了二十多年的宗主本人终于回来了,众剑修纷纷高兴的呼啸起来。 许久未见的仙剑宗宗主潇洒如初,端着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引得不少年轻的剑修激动不已。 宗主哈哈大笑几声,说:“仙剑宗的弟子们,御剑结阵!” 铿锵的声音让每个剑修都忍不住热血澎湃,谁还没有个英雄梦? 只手平风云,温云吐雾间。 我等剑修岂是没有气概之人?风风火火打一场,谁输谁先走! 剑出鞘的声音像往日那般脆而生寒,宝剑因为剑心而发出阵阵蜂鸣。 战栗是勃发斗志的最好诠释,千万把剑飞起汇聚在一起,网一般的剑阵如同最强力的保护,牢牢地笼罩了天幕。 仰天大笑的宗主不知何时背着手走到了法渺身边,似是不经意的问道:“辛苦你了,小渺。” 法渺的眼睛里倏地溢满了泪花,他似乎并不想让眼中的泪就这样流下来,他也同宗主那样抬起了头, 看着剑网的渐渐形成,也好似平静地说:“你再走,我就要带着小度和小心离宗出走了。” 一双大手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摸上了他的头,像是头一次见面时,那般同样亲切的揉揉他的发丝。 法渺是个孤儿,准确来说宗主的三个弟子都是孤儿。 一个后天被弃,一个先天被弃,还有一个生父不知,生来就娘不似娘,是个无根的孤儿。 法渺是那个后天被弃的孩子。 生养在小小村寨里,作为家里最大的孩子,带过的弟弟妹妹得有一手之数,孩子生的多,家里就越穷。 早慧又懂事的法渺,在偶然听到爹娘准备卖个孩子给县里的官老爷做奴隶,也好节省家里开支。 他第二日早早的就安顿好弟弟妹妹们和爹娘的吃食,换上了最好的旧衣服,头戴枯草,徒步走了十多里的路,去了镇子里卖身为奴。 可怜这孩子瘦削饥饿昏在了半路,醒来时,是坐在一个白衣人怀里, 他问他,“你叫什么啊?” 他答:“大娃。” 白衣的宗主此时还很年轻,看着他头上的草环,又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手指着他头上的草环。 小孩只说:“卖身。” 后来,白衣的宗主一边抱着他往他家走去,一边与他说话。 等到了那个小小的村子,一家子的人仍是干着自己的活计,没人注意到他失踪了半日。 小孩默默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年轻的宗主啊,别的不行,可最烦宗内事务了,这次是他又躲懒逃了出来,还是得回去的。 宗主问他:“我把你买下来,你给我当个大徒弟行吗?” “大徒弟是什么?” “大徒弟啊,不愁吃,不愁穿,就是要干的活多了点。这样,你还愿意吗?” 小孩以为是寻常做的那些农活和家务,点点头, “我愿意。” 年轻的宗主笑着抱着他最后看了小村子一眼,把银子放入了他家的院中,抱着他回到了宗门。 “这是我的大徒弟,生不由己,活得要潇洒飘渺。” “随我姓法,就叫法渺吧。”年轻的宗主有了第一个大徒弟,可怜的卖身大娃从今往后在仙剑宗扎了根,再也没离开过。 ☆、在乎 法渺来到仙剑宗的时候已经十岁了,他灵根并不好,三灵根的资质在仙剑宗里只能算得上是“中流砥柱”。 他日日练剑,日日学着处理宗门事务,年纪小,资质也不好,师尊是个不管事的,仙法秘籍一股脑都给全了让他自学。 小孩苦着脸在众多瞧不起的眼光下颤颤巍巍的长大了,修为不快不慢的上升,做事也不温不火的变得通达圆润。 又有一日,那不管事的师尊抱着个襁褓里的孩子回到了宗里。听说那孩子是在一处山林的河边发现的。 孩子被发现的时候全身上下除了包裹的锦被,什么也没有,飞在天上的师尊听到啼哭才降下飞剑发现了他。 小孩被带回来后,玩性大发的师尊领着养了几天,后来觉得无趣了,甩甩手又走了。 可怜的孩子不过小小的一只,话也不会说,被另一个少年就这么养着了,宗里的人见着孩子,总忍不住来瞧上两眼。 少年把孩子背在身上,经常一手提着把半人高的宝剑,一手拍着孩子的屁股哄他睡觉。 就这样两个人磕磕盼盼的长大了。 小孩到了十岁的时候,不负责的师尊回来了,没认出孩子是当年的那个婴孩,他瞧着孩子不爱说话,便逗他, “你是谁家的孩子啊?” 小孩躲在青年的身后,狼一样的眼睛警惕的看向宗主,又看看在看宗门汇报的青年,对他说:“我是仙剑宗的孩子。” 生不在寻常百姓家,长却活在了仙剑宗。 唯一的记忆也只有仙剑宗。 宗主笑着,一双狐狸眯起来似乎在密谋什么, “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小孩似乎不太爱说话,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他所做的事。 他拿出角落里的一把青年给他削的小木剑,哗哗的比划了两下。 “练剑,赶走坏人。” “呦呵,挺厉害的啊。”宗主眼睛更弯了,似乎被他滑稽的模样逗乐乐呵了。 后来啊,小孩有了个法度的名字,也有了个身份,仙剑宗宗主的二弟子。 谁也不知道宗主是怎么想的,就这么奇奇怪怪收了两个徒弟,一个资质不好却管着诺大个宗门,师兄弟们竟然也挺服气;一个资质不错,却整日不离大徒弟,日日练剑,早也练,晚也练,不爱说话。 就这样,两个人就这么一个人守着宗门,一个守着另一个,过了百年。 玄机阁预言广布修真界的那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鱼仍在水中畅游,鸟也还在天上腾飞,师兄弟也在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可这一天就是这么不普通。 仙剑宗的宗主从玄机门回来后,竟然破天荒的在宗里指点了二人的修行。 不得不说,这可是可念而不可求的事情啊,竟然就这么发生了。 这么尽了一天为人师表的宗主走的时候只留下了一句话, “仙法争锋,鼎盛时期,天骄百年破而后立。” “成则仙法传万世,败则仙宗顷万覆。” 大家都被这句话震住了,所有人都慌乱了一阵子,势必要找出那天骄是谁。 可后来啊,出走的师尊乐呵呵的抱着个五六岁的孩子回来,孩子叫法心。 天生修剑的料子,破例没到年纪就自学成才了。 总是抓着个玉简在手里,问这个师兄,问那个师兄的,一句“思兄,里可否教教窝,自里四森摩意思啊?”软糯的声音喊得这些铁生生的汉子心都快化了。 小师弟喜欢笑,逢人就笑,笑起来甜的不信。 不笑的时候也好看,软乎乎的小手上几个窝窝暖心得很,就连那个不爱说话的二徒弟也被牵着走了。 包子般的小人成了大家心头上的宝,抱在怀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一堆热血朝天的剑疯子里,来了个玲珑青葱的娃娃可不得乐坏了? 后来啊,小孩长大了,成了修真界里,哦不,至少是仙剑宗众多师兄弟里的数一数二的美人。 仙剑宗只有男弟子,不是糙汉就是板砖,出了个大美人可不得带着到处炫耀炫耀? 就这么,小师弟成了所有人的小师弟,仙道大会带着去出风头,抢了隔壁仙宗小师妹的第一美人的名头。 秘境探险,带着小师弟这里来那里去,顺带又收获了所有进入秘境的女子的芳心。 再后来啊,有男的也找上门来了,说是要娶小师弟,被一群宠师弟上天(特别是大师兄)的剑疯子给轰出了仙宗,把人杀到了外海域才罢休。 小师弟就这么给乐呵乐呵,要什么给什么的长大了,越发俊美,眼光也越发高了。 一群剑疯子都是打光棍过了几百年的,也不知是谁突然提了句给小师弟娶个媳妇。 这么一来,众人又风风火火抓了玄机阁画画画的最好的那个,就是那个预言天机的言印。 把人抓到宗里按着脑袋的把修真界的美人都给画了个遍。 没见过的也没关系,带着人去偷窥人家小姑娘的洞府,硬生生把画像都给搞定了。 等拿到小师弟面前的时候,小师弟一脸懵的捧着画像,呐呐的红着脸把画像放下,红着个脸就是不说话。 一群人眼睛直勾勾盯着,问他:“你看上哪个了啊?说个准儿,师兄们给你把人绑来和你结成伴侣。” 小师弟羞着脸就是不说话,捂着个脑袋趴在桌子上难得的羞涩。 一群人面面相视时,门口走过一个穿着黑衣的人,那人拎着一柄长剑,徐徐走过房门,眼睛也不眨一下。 这黑衣的人在宗内也是顶有名的,因为一群白得发亮的剑修里多了个黑衣服的不像剑修更像体修的人,你说打眼不打眼? 黑色的衣服也是弟子的服饰款式,是大师兄专门找人给法度定制的。 缘由是,法度练剑太辛苦,白色太干净,脏了不好清理。 这是小时候的事了,等到他长大了,清身术也学了,结果这黑衣服却是一穿穿到了现在,谁也没想过给他换换。 这小子太独了,谁的话都不听,只管跟在大师兄后面练剑,一声不吭的,很多时候大家都忘了小师弟和大师兄中间还夹着个二弟子。 黑衣的少年幽幽走过门口,小师弟刚抬起来头,也见着了那个“木讷哑言”的人。 可这一看可不得了,眼珠子像是不会转了似的,人到哪里就盯着哪里,小手揪着身上的领子揉着,咬唇的模样又纠结又怯怯地。 大师兄头一回见这样子的小师弟,一拍大腿,嚎道:“惨了!这上好的大白菜惦记上自家养的猪了!” 众师兄弟看看捂脸的大师兄,又看看这看人直了眼还未回神的小师弟,纷纷嚎道:“诶呀!这可咋整啊!” 小师弟有个喜欢的人,就是宗里的黑木头的消息不过半日就传遍了宗里宗外。 除了当事人,谁都知道了。 可这长老们也劝过了,师兄弟们也说过了,向来乖巧听话的小师弟就是一朵鲜花偏偏看上了那坨黑色的牛粪,非他不可。 这可怎么办? 大师兄愁的头发都掉了几根,正逢这向来来去无踪的仙剑宗宗主回来了,众弟子向端着高人架子的宗主大人取经。 宗主听得了全尾,把小徒弟喊到身边,和声和气的问他:“小心啊,真看上老‘二啦?” 法心没说话,戳着两个手指头看着脚尖,脖子红的吓人,似乎头上都冒着热气,小小的点点头。 宗主抚掌大笑, “好啦,喜欢便去追吧,追到手了,师尊给你们做媒,就把道侣大典办了吧。” 果然,这宗主就是不靠谱,乱点鸳鸯谱。 大徒弟法渺说他,让他别乱出主意,八字还没一撇呢! 宗主甩着宽袍阔袖,飒飒说着,反正你们也没法不是吗?倒不如一条路走到黑,这猪是自己家的,白菜也就带不到别家去了。 想来也是,好生生一家子护着长大的大白菜,要是被别家的猪拱走了,他们到那里哭去? 倒不如就便宜了自家的猪,好歹还在身边不是吗? 就这样,被宗主带歪的一群人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给天真无邪的小师弟出馊主意, 今天偶遇,明天摔倒,后天撒娇...... 最后把白菜都给教歪了,那猪还是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有一次,宗主又要走了,大师兄这心里苦啊,小师弟求爱不得,二师弟呆成了个木槌,宗门里里里外外的事物数不胜数,烦的他眼睛里都是红丝。 干脆拉着两个师弟,走到了他面前,愤愤说道:“你再走,我就要带着小度和小心离宗出走了。” 宗主大人被震住了,迈出大殿的脚步慢慢伸了回来,冷汗连连,点头答应他,说,不走。 然而,第二日天还没亮,人又给跑了。 大师兄心里苦啊,可看看硕大的一家子,不让人省心的小师弟,太让人省心的二师弟。 咬咬牙,吞下一腔苦水,又坐在了那张做坐了两百年的案桌前,拿起玉简处理宗门事务。 日子一天天又这么熬下去了,也得一天天的这么过。 那预言谁都没忘,也没有谁在乎了,是啊,又有谁会在乎呢? 守着仙剑宗过日子的大师兄吗?还是守着师兄和师弟日日练剑的二师兄?抑或是知道预言的剑修们? 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鱼丝)就这么写了,大家就这么看吧…(本章又名《大师兄苦啊!》) ☆、覆灭 九九八十一道雷劫,道道饱含天威,一道比一道威力大,雷劫中心的人已经残破不堪。 白色的衣物已经随着雷风的威力逐渐化作布缕,双肩裸露,只剩下光洁的肩头被灵气化作的风刃划出了血痕。 身体上的残破不堪,也抵不过丹田的支离破碎。 这雷劫似乎是对这人有着宿世仇怨,专瞅着人劈。 天骄半跪在空中,发丝飞扬,身子布满了血迹,褴褛的衣衫尤显得他十分凄惨。 可那较好的样貌和坚韧的表情,双唇被自内而外溢出的血液染得通红,却更显的他愈发动人,尤物的姿态,尤惹人心生暴虐摧揉之意。 雷劫之下,是仙剑宗的宗门所在,处在雷劫中的人一动不动,长剑被劈作断刃,风随心动,却是冷得心寒。 一甩断剑,口中念着法诀,手上不停的掐着手势,赶在最后一重天劫到来之时,倾吐出一口鲜血。 血气上涌间,将不知何时立于身侧的红狐远远传送走,整个人勉强支撑着半跪在空中,血如雨下,意识模糊。 强行解除契约的代价,便是反噬。 雷劫阵阵声势轰鸣,这最后的劫难竟是要靠法心的本身来抗,被雷劫击中的时候,电闪雷光,整个人再也撑不住了。 一身修为化作乌有,先前抗住雷劫的法器法宝等天地间少有的至宝化为了飞灰消散在天地间,扛过所有雷劫的法心徒然笑了一下,仍是那般美如朝阳的模样。 他靠着身体仅剩的灵力支撑自己不从高空坠落,黑云散去间,视线也明朗了不少,被笼罩着的仙剑宗也渐渐展露身形。 他看见那结阵盘坐的师兄弟们,还有那会对他和蔼玩笑的师尊,还有朝着半空他飞来的师兄。 还不等他再次对着那个木头扯开嘴角笑出来,散去的天威又冷不丁聚集了那么一丝。 也就在晴空白日里,那么不起眼的一丝,便如同被限制的亮光直直劈入了仙剑宗。 —————— 飞在半空的法度眼睁睁的望着那闪电雷光的直直劈下来,与法心只隔半臂的他顿然收回前顷的身体,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刚刚度完雷劫的小师弟。 一眼见情,是不舍和歉意。 “不!”法心似乎看出了什么,他伸出的手停在了身前,却没有拉住那咫尺的玄衣。 就差半步便可相拥,可也差这半步,被一个转身错过。 顺滑的发像他人一样的,有些硬硬的,却也软,就这么从伸出的手指缝间流逝,来不及抓住。 轻而易举地又走远了,天道之意难以揣测,更难以参破。 雷光中是那个黑衣的青年,僵硬的面容似是笑一样的撤出了弧度,不好看却极度温柔。 “不要!!” 破碎的天骄嘶吼着阻止,却仍是无法挪动身子,溃败的侧躺在了云霄,接着便直坠九霄。 衣袂飘飘间,眼睛仍是不舍得眨,那个从来的都不会笑的人,在雷光中渐渐消散,化作了光点溃散世间,不复存在。 —————— “你是谁家的孩子啊?” 小孩躲在青年的身后,狼一样的眼睛警惕的看向宗主,又看看在看宗门汇报的青年,对他说:“我是仙剑宗的孩子。” 生不在寻常百姓家,长却活在了仙剑宗。 唯一的记忆也只有仙剑宗。 宗主笑着,一双狐狸眯起来似乎在密谋什么, “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小孩似乎不太爱说话,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他所做的事。 他拿出角落里的一把青年给他削的小木剑,哗哗的比划了两下。 “练剑,赶走坏人。” “呦呵,挺厉害的啊。”宗主眼睛更弯了,似乎被他滑稽的模样逗乐乐呵了。 后来啊,小孩有了个法度的名字,也有了个身份,仙剑宗宗主的二弟子。 —————— 视线被泪水模糊,缓缓看不清周身闪过的画面。 黑衣的青年的声音在耳畔传来,一板一眼的说着,小师弟,你要勤加练剑才行。” 黑衣的木头抱着他,僵硬如铁,叹息道:“你这般躲懒于修行不利。” 在意识快要理不清思路时,百年之前,那个元婴的自己俏皮的说着“师兄,你要是不答应法心就算了。 法心去找大师兄,大师兄那么好,一定会答应法心的。”说着,一边发出了呜咽声,好不可怜。 那时的对话似乎还近在咫尺,青年还是不太会说话,只是对这小师弟出乎意外的有耐心,不是很动听的话,想起来,还有些许尴尬。 他说: “我会陪着你的,也要护着你。” 一句已胜过万千动听的情话。 —————— 他坠落时,忍不住想着,师兄啊,你不是大木头,你是天底下最坏的人了, 你不守信用...... 说好的,要一直陪着我呢? 沧海桑田已过百年,故人却不在了,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呢? 打,我舍不得,怨,你可给我机会了?我的法度啊。 天道千年一遇的天之骄子,度过九九雷劫飞升仙界已是如囊中取物,只手可得。 天骄在即将坠落地面的时候骤然停下,是天地间的万物之灵守候着这即将成仙的天骄。 经脉逐渐被温润的灵力洗涤,丹田也在破碎之际被天道馈赠而逐渐恢复,从练气期开始迅速迈过其间的几个阶段,最终跨过了渡劫期。 就在法心昏迷不醒之时,祥云在空中聚集,金光从天边延伸直至照在了他的身上。 玉骨素肌,身体和丹田被修复,整个人容貌更甚,不似凡人,仙人之姿雏形已成。 他渐渐睁开眼帘,眼底是一片清明和空荡,其中若有若无的虚无更见仙威。 升仙已在片刻。 可这雏仙竟是藐然的看了一眼天际,转身便化作白光遁去。 —————— 几年后,那日渡劫飞升之景尚且还在修真界众人口中念叨羡慕,可弃仙门而不入的天骄已经逐渐没有人见过。 那日飘然离去的白衣法心,听说为了救一个人,妄图以升仙之力聚魂,最终失败了,兵解成散仙。 又有人听说,那被救之人原本受五雷轰顶之劫已魂飞魄散,难以如六道轮回,聚魂一事有人说失败了,也有人说成功了。 还有一则消息说,魂飞魄散之人是散仙的道侣,二人触怒天道,被天劫双双轰了个烟消云散。 时光飞度,昔日的修真界第一大宗仙剑宗已经落败,从中土迁至了南陆,成了四大宗势力中的剑宗。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天骄之说古往今来最是不差,但曾经的神话终究化作传说,真不真实倒也说不准了。 —————— 落羽城不远处的峡谷里,是个法宗五年一度招收弟子的秘境,其中两关度过后,便会昏睡进入玄之又玄的第三关,问心。 问心,如其名试问内心。 有作奸犯科者过问心幻境,会看见自己被迫成为受害人,最终自食其果,恍如真实。 有心慈仁善者过问心幻境,便会成为其中显赫之人,磨砺其心善是否真为真心,或是伪善。 有胆小谨慎者过问心幻境,便会成为其中决策之人,逼得人不得不做下断绝,关乎众人生死。 问心幻境,往往最容易看破内心,踏入真实,顷刻覆灭尽在一心之间。 每每闯过幻境的人必定心中怀有大志向,也有大毅力。 但幻境中事出了幻境便难以记起其中十至一二,犹如大梦一场,忽然醒悟。 醒过来的人,有的脸面涨红,却毫无记忆;有的双目灰死,却毫不悲切;有的身若拂柳,却心似磐石。 总之,世间百态显露无疑。 沈寒松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白雾已经散开,身前怀抱着沈白枫还睡得香甜。 两人抱坐在地上,他身体有些僵硬,应该是长时间没动的缘故,他试着扭了扭僵硬的脖颈,有些疼。 他试着把身体放轻松,才渐渐缓了过来,动作不小心大了点,身前的人嘤昵一声换了个姿势继续沉睡。 他不敢太大动作,就这么坐在地上,两人此时已经出了秘境,天色渐渐明亮,不少人影在身前攒动。 不过大多数还是呆呆地如同他们这般半坐在地上,心绪还未回神。 半响,有人动了,是个华衣的少年,沈寒松只觉得看上去好像在哪里见过,身量熟悉。 还有那声音也格外熟悉。 只听见少年欢脱中带着点欠揍的声音,“刚刚的是幻境吧?”听着,好像还有点不可置信的样子。 身边的人没有人反应过来他的话,一个二个还有些懵。 沈寒松听着他的声音,倒是想起了这个人,是那个放话第一个进入考核玉门的人。 半响,他隐隐感觉怀中的人也清醒了,细细簌簌的声响从怀中传来。 他低头看去,只见沈白枫双眼呆滞,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顺着下巴滴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沈寒松内心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觉得 有些胸闷,像那两行泪水一般,滴在心里苦涩的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没法正确表达内心的复杂,他抱着人,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抱着。 幻境里的事情从醒来后就遗忘得差不多了,那些模糊的影子也在沉默中变得斑白,直至完全想不起来。 强烈的情绪扑面而来,幸好他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勉强能够放开些,不影响到自己的内心。 可看着沈白枫的样子,心里顿顿如刀割,也说不出什么花言巧语。 幻境果真厉害,让人难免为之心绪激荡。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跳时间线。 ☆、清醒 在场的人,多半是刚出了幻境的,所有人不知在幻境里见到了什么,或是度过了几世人生。 那些少年的棱角都磨得少了锋利,却剩下了坚韧。 在黎明的光进入这一片地界的时候,恍若梦中惊坐起的少年们,看着紫霞缓缓照亮了四周。 这才发觉原来众人已身在一处石台上,台面建的颇大,所有少年人站下来还有不少空余。 凡人之力根本难以做到如此天斧神功,想来也只有修真者有此能力。 随着朝阳升起,清晨冷凄的晨雾散去,四位金丹也从山林之中飞来。 沈寒松看着四人的装扮,后知后觉的想到,原来这四人就是此届选拔新入门弟子的四方代表。 法宗的负责人黑袍老者,佛宗的负责人黄衣和尚,剑宗的负责人白衣剑修,还有存在感不强的佛宗负责人青衣男子。 沈寒松和沈白枫两人已经站了起来,周围的少年们也在见到四位金丹之时便也站起了身。 众人噤若寒蝉,只等着真人发话。 沈寒松在观察四人的时候,眼神在那白衣修士身上停顿了一秒,接着便转移了视线。 而他也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沈白枫早在看见白衣剑修的时候就盯住人,再也没有移开视线。 黑袍老者蕴含灵力的声音拂过所有在场的少年,“此届东部招收入门弟子到此结束。” “此次东部共有三千六百四十二人通过考核。”他神识一扫场内少年,便知晓了出了幻境的人数。 而其余的人自然还困在幻境中没出来。 他一挥袖袍收回半空中出现的玉制令牌之一,其余三块也自发落入其他三位金丹手中。 被困在幻境中的少年们随着令牌被收回,他们全都出现在了另外一块矮上不少的平台上。 所有人在突然出现的那一刻还有些不知身在何处,迷糊糊的躺倒在平台石面上。 老者挥手间这些少年揭示入了袖袍,想来是这老者运用乾坤之术的缘故。 华衣的顾南城见到此番景象惊奇的出声询问,毫不畏惧金丹修士,他张扬的声音回荡在圆台周围, “前辈,他们这是?”倒是难得的有几分礼数。 老者看了他一眼,出乎意外的在看到他的那一秒面色缓和了几分,“此次未通过考核的人今日之后会由飞舟送回他们来的地方。”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小子是第一个出幻境的。 顾南城嘿嘿一笑,手里又拿出了那把折纸扇,听完持扇作揖, “多谢前辈解疑。” 老者也不在意这么个插曲,他走出一步,来到少年们面前,轻抬右手,道:“尔等令牌上有“剑”字者上前一步,其余人等退后。” 沈寒松看了一眼自己的令牌背后,没有什么剑字。 接着,有剑字的少年们纷纷按照老者所说站好,沈白枫握着令牌的走到前面的人中。 沈寒松都来不及和他说点什么,就与他擦身而过。 像失了魂一般的沈白枫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仍是低着头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此时白衣的剑修站了出来,他一副冷若寒潭的模样,有些不近人情,说话也简约冷清, “随我走。” 说完,挥手间身后的剑拔鞘而其,在众人面前一点点放大,众人面露不解之时又听他道:“上飞剑。” 沈白枫没有犹豫,几步便站到了巨剑之上,早已看见他的沈苍柏也不再迟疑,连连几步走到他身边,站定。 站在巨剑上的沈苍柏和他打招呼,却只看到沈白枫神色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又转身盯着白衣的剑修发起了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什么图谋呢。 沈苍柏面露好奇,但也没有过多关注,他朝着台下的其他人一双眼睛扫视。 他在找沈梦柳和沈寒松。 沈梦柳站在沈寒松的不远处,在看到沈寒松的时候,已经慢慢走到了他身侧,点过头算作打招呼。 沈苍柏就这么左右找着人,等看清沈梦柳水蓝色长裙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她身边那个红衣服的人。 这一看,差点颠覆了他一直以来对沈寒松的认知,什么时候那个邋里邋遢的小子竟然这么俊了?! 他胡乱猜疑的时候,飞剑开始缓缓上升,一直看着他身边沈白枫的沈寒松终于将视线转向他。 茫然中,沈苍柏似乎看见沈寒松嘴唇动了几下,说了几个字,他勉强试着模仿着他的嘴唇动作,是...... 照顾好他。 还不等明白他说什么的沈苍柏回应,飞剑加速飞行,深入云霄看不清圆台了。 飞剑稳而快的飞行着,众人站在飞剑之上被风罩保护着,也没有多少不适,顶多是有些恐高。 沈苍柏抽空看了一眼反常的沈白枫,此时他还在盯着站在巨剑剑端的白衣剑修发呆。 细细回想,就连他最关心的沈寒松,他临走时也没有多看一眼。 —————— 再说沈寒松这边,离开的人不多,却也实实在在的走了四分之一。 这时,飞剑遁光前脚刚走,后脚这慈眉善目的和尚就走了出来,站到圆台的前端道:“阿弥陀佛,老衲是此届西部的负责人,老衲说到的数字者上前一步。” 这和尚也不知记忆是怎么的,一连串念出了许多的数字,不带重样的,沈寒松猜想是在秘境之中就提前选中的人选。 就这么挑人,又废了个把时辰,紧接着和尚又道了一句佛号,便将手中的钵盂随意抛出。 在钵盂逐渐变大的时候,上前站好的少年们便都入了钵盂之中。 和尚转向剩余的两位金丹, “阿弥陀佛,老衲先行告辞了。” 说完,高高飞起,轻轻落于钵盂边沿盘腿坐好。 手里拨动着佛珠,念着佛经,带着巨大的钵盂飞向了西边。 实属佛门们的地界,西方净土。 和尚挑走的少年着实没有剑修带走的人多。 沈寒松留意了一下他带走的大多是寒门子弟,且性情仁善,心有慈悲者。 若是要问他怎么看出来的,那就是系统告诉他的。 对,没错,一直没有联系的系统,在他清醒的时候终于接上了联络。 系统慌乱的声音响在了耳畔,沈寒松连连安抚它,在它平稳情绪之后才问道为何会有这般情况发生。 系统只道它也不知道,在联系不上沈寒松的时候他也十分慌神,但显然它能明显感受到他还在,但就是无法联系也没法通过系统视野看到外界。 从进入考核门的那一刻,两人的联系就像被生生掐断了一样,它试过很多方法都没有办法联系上沈寒松。 等沈寒松回过神来之时,沈梦柳已是站出了人群,来到了青衣修士跟前,与此同时还有不少人也站了出来。 青衣修士站在众人跟前没有说话,但就是有那么多的少年像被什么吸引住一样,不由自主地走到他身前。 看到这些属于魔宗的弟子,青衣修士面容平静,一块黑色的方形布帛从袖中自发飘出,同样是放大将跟前的入选弟子一兜子的包在了一起。 隐隐有惊呼声从布袋子的口处传来,魔修将袋子提到了手上,然后又背到了背上,随后便身影逐渐淡去,直至消失不见。 沈寒松看着这种飘忽不定的金丹修士的手段,有些兴趣的挑眉,当真是魔修,手段喜怒无常又难以参透。 其实更加引得他注意的是那用袋子把弟子都“打包带走”的样子,看起来挺有趣的。 这边沈寒松在内心里表达着对魔修的赞赏,这边的老者一挥袖袍,走到了剩下的人面前,说道: “你们是此届通过法宗考核的第四批弟子,前几日已经陆续通过了三批弟子。” “其余三批弟子将由飞舟从西部,南部,北部送达,你们四批弟子就是此届法宗新入门的弟子。” 语毕,金丹真人似乎有些急不可耐的结束对这群菜鸡练气的解释,摆摆手就走了。 一个骑着仙鹤的人在来的时候,与金丹老者传声几句,便停住了仙鹤,来到了众人面前。 “我是新晋练气期弟子的管事,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了来找我,好了,现在随我上山吧。” 说完,这筑基的管事也没有等他们,骑着仙鹤便向着山林之上飞去。 原来,这圆台是建在了万里群山的一处山涧,有一条上山的路在圆台边,若是不仔细观察还看不见的那种。 众人随他飞鹤低飞的路迹快步跟上他,走过九转十八弯,直至天色大亮,艳阳高照,这隐秘在群山中的法宗终于雏形初现。 云雾缭绕间是高耸的山脉,其中仙鹤飞舞,亭台楼宇若隐若见,仙境一般。 众人过了那巨大的山门牌匾,来到一处广场,场上有一列人早已等候在此处。 见着众人来了,目光冷厉的看向惊呼壮观的少年们,吓得这群初入山门的新晋弟子个个呆头鸡一样伸着脖子不敢说话。 沈寒松看着这一片的建筑和风景,同样内心震撼,但顾着大人的面子,他没有同身边的人那样惊呼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15 23:17:42~2020-02-17 01:0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之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庆幸 这时,身边突然有个人用手关节拐了他一下,他默默转头,发现是那个华衣的少年。 少年显然不知道什么叫,合适的地点做合适的事,不合适的时候就不要做。 他微笑着看着沈寒松,让沈寒松有一瞬间觉得他有病。 这少年并不在意沈寒松冷淡且怪异的眼神,丝毫不看场合的凑到他面前,小声地问: “你叫什么?我是顾南城,在桃源村的时候,咱们见过的。” 沈寒松经他这么一提醒,恍然察觉到原来这个人就是那日在飞舟上笑他们是乡巴佬,又处处针对,后来还“好心提醒”飞舟启程的鸡毛公子嘛。 没错,沈寒松对这人的印象只有完完全全的锦衣鸡毛,连那日的见到的样貌都记不清。 顶着沈寒松越来越像看神经病的眼神,这鸡毛公子终于忍耐不住,他小声的说道: “我那时候不就是还小不懂事吗?别介啊,我跟你道个歉,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计较了,交个朋友吧。” 主要是你别这么看着我,搞得我心里毛毛的。 看得人心里发毛的沈寒松收回视线,心力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以神识传声道:“沈寒松。” 他的名字。 许是神识传声的手段这半大的少年没有见过,听到炸响在耳边的声音,他猛地跳了起来,爆了句粗口, “卧槽!” 声音之大引得所有的人,包括在解释入门弟子任务的十多位管事,他们都转头看向了顾南城本人。 顾南城没有自觉,还在追问沈寒松是怎么做到的,直到沈寒松忍不住拉了他一下,他才后知后觉周围已经安静的现状。 他抱歉的笑笑,捂着嘴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众人才继续听管事说话。 沈寒松一直在默默观察他,心底里某个结论越发肯定了,这个顾南城也是穿越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系统。 就在这时,脑海中的智能系统也颁发了之前的要求他通过法宗的任务的奖励,他愣了一下没有动作。 沈寒松脑海里的系统:‘顾南城也是穿越的是吗?’ 系统沉默了一下,也没问他为什么这么问,系统平静的说道:‘是。’ 从前没什么感觉,如今经历了接二连三的事件,沈寒松有种错觉,系统并不是没有感情的,就如同刚开始那样,它说, 它一直会陪着自己。 现在这种感觉更加明显了,就算是普普通通的电子声,也让他有了些许熟悉。 他尽量让自己不要太过在意系统给他的错觉,没准儿真的只是错觉。 管事们是筑基的修为,在一群练气期的少年面前有些高傲,但也没有仗势欺人,他们吩咐了众人入了法宗之后需要做的一些事情。 无非是一些入门弟子每日需要做的任务,以及他们所住的地方,吃饭的地方。 练气期的人虽然可以靠辟谷丹来支撑温饱,但也不是长久之法,宗门内可没有那么有财,能够支持的起每个人的灵石开支。 沈寒松细细地听着,除了每日三餐所在的饭堂是免费的,其他的功法、灵石什么的,都是要靠做任务来维持开支。 除了每日的每个练气期弟子所必须做的宗门任务,也可以接一些额外的任务去赚取灵石。 听到这里,沈寒松不经想到了储物环里的符纸和朱砂,没准儿画符篆也是一项不错的“工作”。 至于那练废了几百张的符纸,他自觉将其忽略了去。 管事们说话精简,可能修为高的人都不太爱搭理他们这种才初入门的修士,等讲完了就将人解散了去。 之前那个骑鹤的管事,坐上仙鹤的背,对他们道:“跟我来。”然后又不快不慢的飞着,似乎在引路。 众人默默跟上,沿着路七走八走的直到出了法宗的主峰,来到了一座不算高也不能说矮的山峰。 众人经过一天的折腾已经狼狈不堪,甚至肚子也饿了。 管事的仙鹤停在了一片房屋的前面,看样子是到了最终的目的地。 他说道:“你们是此届东部招收的弟子,就住在这片东院,两人一间,各自分组。休整之后,从侧峰的小径上去就是吃饭的地方。” 说完,他驾鹤飞起,又来去无影的走了。 众人互相看看,累成死狗一样的人里面有人突然迸发起来, “等什么啊!还不赶紧进屋,累死我了这一路跋山涉水的。” 众人也反应过来要抓紧挑选房屋,否则条件好的就要被人挑走了。 至于那说话的人,自然是同样是穿越的顾南城,他对沈寒松一见如故,如今热情的拉着他抢先便去看房间。 这片房屋建的很广,几乎从山脚到山顶都是青石白瓦的房子。 虽然年代久远有些破旧,但难得的是,每间房都五脏俱全。 不说锅碗瓢盆样样有,但每间房里都有两张床和同样的两张桌子和凳子。 如今每张床上也各有两条被子褥子,一厚一薄倒也贴心。 此外,桌上还有两套弟子服饰。 沈寒松和顾南城两人走进屋内,顾南城大咧咧的从两张床里随便选了一张便躺了上去,丝毫不介意被褥还没铺开,被他一屁股给坐皱了。 沈寒松不介意他的随性,也就默认了另一张是自己的。 他走到自己那床的床尾的桌边,看着桌上的两套弟子服饰,伸手拿起来。 一套是青色的底衫,边角上是翠色的竹叶,宽袍窄袖的衣服是崭新的,正和他们这般大小的孩子穿。 另一套是显得有些灰扑扑的米灰色,短打衫的样式,看样子是做的缩口袖脚的细边,应该是平日里做日常任务所穿。 此时顾南城也走到了另外那张靠他床的桌边拿起了衣服看,看着与他身上所穿的衣服材质都远远不及的练气期弟子服饰。 他表情不变,似乎还挺有兴趣的把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划,一边问沈寒松,“我穿着好看吗?” 好不好看倒是不好说,但少年穿着短打衫显得挺精神的,有朝气,被一直追问的沈寒松没有不耐烦,他道:“好看。” 得到回答的人又开始高兴的左右拉拉衣服。 看着这般活泼的少年,沈寒松真心觉得这人穿越前年龄估计也不大,还挺爱臭美的。 沈寒松不知道的是,顾南城自以为邪魅一笑的笑容早就在沈白枫心里下了个有病的结论。 若是这邪魅一笑是对着沈寒松来的,可能就不只是爱臭美了,直接给这可怜孩子一个中二的称呼。 看着还在试衣服的顾南城,沈寒松心中一动,也把身上穿的衣服脱下了,换上了宗门弟子的服饰。 和顾南城一样,他穿的是那套短打衫和缩脚裤,他这边换着衣服,顾南城没有避讳的看着他一点点脱下来又一件件穿上去。 甚至眼神里还有点羡慕,他年纪和沈寒松差不多大,但沈寒松该有的都有了,甚至肤色也是健康的亚麻色,而他却是公子哥的白玉色。 显然心里有些不满意,自己那称得上是“娇弱”的身材和肤色。 等沈寒松穿好了衣服,看着同样的衣服在自己身上就宽大、肥硕,在沈寒松身上就显得嫩葱一样的挺拔。 甚至被那长腿一衬托,缩口裤穿成了九分裤,露出的脚踝健康又精神。 他没忍住在心里报了句粗口,怎么同样的衣服,他就那么好看。 沈寒松穿好了衣服,疑惑地看向眼睛里流露着酸溜溜的顾南城,似乎在问:怎么了? 顾南城摇摇头,示意他没什么。 两人把各自的床铺铺上,如今渐渐入秋,铺的是那床厚的,剩下的一床薄的,沈寒松把它放到了储物环中。 顾南城也学着他把薄被子和薄褥子放到了自己腰上的储物袋中。 当然,在他眼里,沈寒松也是把被子放进了他腰上的储物袋里,丝毫没有发现不对劲。 —————— 两人整理完后,沈寒松边说道:“走吧,去侧峰吃晚饭。” 顾南城点点头,走在他后面把屋子上了锁,这周围这么多屋都住着人,防人之心不可有,当然,让他感觉亲切的沈寒松不算。 沈寒松也赞同他把屋子锁上的做法,还是那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们的屋子是顾南城选的,左右都有人住,门前也没有什么树木,担心虫鸟声扰了安宁,所有屋子都差不多,除了没树之外都一个样。 两人并肩走在小径上,周围也有并肩走着的同样穿着练气期弟子服饰的人,说着话,难得安宁惬意。 不时从哪里传来的肚子响声,才证明这群少年时真的饿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忙活了一整天也该饿了。 迎着一路的“打鼓声”,顾南城疯狂嘲笑对方,沈寒松看着众人遇上了互相带着羞恼的互相嘲讽,乐呵的同时感觉自己也年轻了不少。 明明他二十二岁也没有多大不是吗这被人“小哥哥”叫不上,但喊“大叔”的话也没有那么夸张不是? 时光回到少年,虽然物是人非,异世孤独,但也不是无所依靠。 所见、所闻、所经历,都是重生的馈赠,少年们的笑声回荡在山间,引得不少骑鹤的筑基前辈频频看来。 不看曾经拥有,只念如今所现。 庆幸相遇。 作者有话要说:御司:庆幸相遇!(鱼丝版招牌笑.jpg) ☆、晋升 白驹过隙,时间就像指尖的沙砾缓缓流逝。 转眼十年已过。 二十岁的沈寒松从小就锻炼的缘故,长得飞快,而且比从前的自己还高了半个头不止。 从前还未车祸的二十二岁的沈寒松身高一米八,如今不过二十就已经比以前同样是这具身体的自己高得多了。 他有信心在未来的几年再长高一些,争取突破一米九。 身为他室友的顾南城如今也是以为风流倜傥的美公子,但却仍是比沈寒松矮上整整一个头,这让他时常郁闷地不行。 前几年还好,他猛涨个儿,有段时间曾经还比沈寒松高了指甲盖那么大点,让他激动的两天没睡着,天天拉着沈寒松比个子。 可就这么个把月的功夫,又被沈寒松超过了,而且是那种一发不可收的,把他甩得远远的,试问他能不委屈吗? 这啊,就是典型的“你气我一时,我急你一世。” 后起者先行,更何况也就那么两月而已,前后几年都是沈寒松比他高。 顾南城是单一火灵根的资质,比沈寒松的木土双灵根要好得多,前几年就筑基了,搬去了离主峰更近的筑基弟子所住的单独院子去了。 而五年前两人倒还住在一块儿,刚过了五年前的那届招收弟子,新晋弟子也住进了这片练气期“宿舍”。 结果前脚刚来,顾南城一个没忍住,连筑基丹都没用,后脚就在床铺上睡着就进入了筑基期。 那一晚可称得上是一个鸡飞狗跳,沈寒松从梦里醒来的时候,顾南城正陷入熟睡之中丝毫没感觉到周围灵气的涌动。 练气升筑基是一个气凝液化的过程,所需要的突破的灵气储量也大,就在这么巨大的聚灵漩涡中,当事人没醒,倒是对床的沈寒松被他的动静吵醒了。 沈寒松一醒来就翻身下了床,迅速在他周围摆下聚灵阵,保证灵气的聚集。 然后他就离开了房间,在周围又摆了个防护阵,以防有人打扰筑基。 这筑基的人是不能中途打断的,所以沈寒松醒来的第一时间也没有把人给叫醒。 只是可惜了这么多年每年宗门发的灵石,都用在了这小子身上。 但好在靠符篆赚灵石的沈寒松也小有积蓄,几百灵石愣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给人摆阵用了。 顾南城筑基这一来就用了整整一天,从半夜到第二日的夜里。 这段时间里,沈寒松进不了屋子,他也就放下每日要画的符,在附近的树上躺了一天。 至于那宗门任务早就做完了。 筑基胜景让一众初入山门的练气期弟子眼热的围了一圈。 沈寒松除了吃饭,其他时间都待在了树上,就是防止有人肆意破坏方阵,影响到顾南城筑基。 好在筑基途中没有出什么意外,单一火灵根的顾南城在夜里渐渐醒过来,忍着恶臭将床褥和身上都用了清洁术。 沈寒松进了门,靠在门上不愿意靠近他,心底里还有些嫌弃。 “我说松啊,你这是什么眼神?” 顾南城一边穿上才领不久的弟子服饰,看着沈寒松眼里明晃晃的嫌弃,心里不痛快。 “?”沈寒松抱手看他。 “不是我说你,等你筑基的时候,也要经历洗髓伐筋,也和我一样臭。”他晃着脑袋不甚在意的说着。 沈寒松没理他,他现在才练气八层,距离练气十二层圆满入筑基还早。 他将门敞开,用了个御风决给屋子里换气。 走到屋外的顾南城看了看大圆盘似的月亮,笑着说:“我这筑基还挺快的,一晚上都没过完。” 沈寒松掐着手势控制外面的风吹进屋里,听到他的话,默了一下,“今日是第二日。” 没想到已经过了一整天的顾南城惊得叫了说一声, “啊?” 周围几间屋子里的人从屋里伸头出来看他,看见他一身修为已经看不出是何,显然是筑基成功了,纷纷道喜:“顾师兄筑基成功了?恭喜啊恭喜。” 顾南城这几年和周围的弟子关系都还不错,也笑着应声。 完了之后,他站在月下精神十足的伸了个懒腰, “我说我怎么那么饿呢?寒松啊,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打个牙祭?祭一祭五脏六腑。” 他对着沈寒松露出一口白牙。 沈寒松已经回到了屋子里,听到他说话,一边脱下外衣一边道:“我下午吃完饭了。” 一副就要睡下的样子。 顾南城跳着脚朝他喊:“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就吃了?都不给我带个饭吗?太没有师兄弟情谊了!” 沈寒松就像没听见似的没回答他,他今日在外面休息的不好,今晚就不打坐了,睡觉。 顾南城等了会儿没听到回答,他也不生气,因为这么五年的“同居”让他都快习惯他的冷脸了。 顾南城捉摸着这周边几座山峰的动物,想了想,他朝着有灵鸡的那座山峰去了。 顺便试一试这筑基前期的能力,与练气期的修为是哪里不同。 他从储物袋里拿出飞剑,酷炫的摆了几个动作,随后将剑放在了地上,双脚踩在了飞剑上,运气掐手势。 注入了灵气的飞剑颤颤巍巍的拖着他渐渐腾空,他控制着身体不掉下去,勉强御剑飞行。 这一整晚,惊恐的嚎叫声惊起了不少入睡和打坐的修士。 沈寒松这一晚因着刚学的隔音阵的福,一夜熟睡到天亮,丝毫没有顾忌。 —————— 第二日,他就见对床的被子和褥子都不见了,包括那张属于顾南城的桌子上各种鸡零狗碎的东西也不在了。 他洗漱完出了门,在门口遇见了邻屋的人,那人见他出来笑着和他打招呼。 沈寒松和人不熟,停了脚步,轻轻点点头算回应。 “沈师兄还不知道吧,顾师兄,哦不,应该叫顾师叔了,天不亮就收拾东西搬去筑基弟子的住所去了。”这人不在意沈寒松的淡漠。 他继续说着,“听说顾师叔昨晚遇见了咱们法宗的掌门,被掌门收为弟子了。”他说着,其中的酸味毫不掩饰。 沈寒松倏地想到顾南城天灵根的资质,五年就筑基的天分,对于掌门收他为弟子也有了心里预想。 他对这人说道:“哦。”然后就沿着小径,小跑着上侧峰吃早饭去了。 这人见人走了,失笑着走回自己屋,沈师兄还真是这般不关心外界之事。 又过了几日,顾南城偷着跑回来和沈寒松告别,拉着他的袖子对他大吐苦水,无非是什么师尊对他太不好,天天揪着他修炼这修炼那的。 沈寒松忍了几天他的唠叨,最后忍不住了把人拎着后襟丢出了屋,哐当一声砸上了门。 顾南城哆嗦着嘴皮子,好一阵后怕,这平日里都不太说话的沈寒松发起火来,那眼神冰冷难以直视,像是要把他给吃了似的。 顾南城消停了十多天,在之后就每隔半月到一个月才回来一次,每次来都炫技似的卖弄新学的法术。 沈寒松也默认了他的做法,偶尔给了个正眼,或者回应,能把他开心上一整天。 用顾南城的话来说,那就是他俩终于是无话不谈的好基友了。 他给沈寒松解释,这好基友就是特别特别好的朋友、兄弟,能两肋插刀的那种。 沈寒松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也没问这些奇奇怪怪的词是哪里来的,都是老乡,这还不懂吗? 顾南城暴露很多了,就算系统不说,顾南城也很难藏着这穿越的身份。 当然,顾南城不知道的是,他眼里的忒亲近的沈寒松是他的老乡。 刚开始沈寒松是没想过要透露身份的,后来是有心说但没有机会,现在是无所谓了,什么时候顾南城自己发觉了再承认好了。 —————— 五年的时间过去,沈寒松从练气十二层的弟子成为了筑基期。 练气十二层之上还有一层,叫练气十三层,但一般人在十二层圆满便可筑基。 旁人都是以为沈寒松吃了筑基丹筑基的,但沈寒松只是在十二层圆满的时候,一鼓作气冲破了十三层的大关,直接十三层筑基圆满筑基的。 以至于其中所消耗的灵气大得足以废了储物环中的灵石,让他从小康一夜成为了穷光蛋。 这筑基就用了三天三夜,急得在防护阵外的顾南城团团转。 他在三日后就见了刚刚筑基的沈寒松一面,就被掌门师尊抓回去修炼了。 临走时,嚎叫着“沈师弟!等我有空再回来找你!”他逃了三天的修炼,掌门亲自来抓人,周围几座山的师兄弟都笑得不行。 沈寒松听见他的嚎叫,沉默着叹了口气。 说来也巧,原本沈寒松是打算服用任务获得的筑基丹突破的。 但临着突破之时,突然想到系统叮嘱的筑基丹对修士虽有辅助之用,但靠筑基丹突破的修士远远没有直接突破的修士后期修炼快。 这么想着,他就把已经拿在手上的筑基丹又放回了储物环。 将储物环中小山似的灵石拿出来堆在身前,双手各握三颗灵石便快速吸取灵气,六颗完了就再换灵石。 最后临着到练气十三层圆满之时,临门一脚破了练气化筑基的门卡,同顾南城一般,以十三层修为圆满晋升筑基。 只是,大概是没有人会相信吧,毕竟这种似于跨层晋升的疯狂。 ☆、任务 沈寒松在晋升筑基不久后,就搬去了筑基期弟子所住的山峰。 筑基期,是修士真正走上修真一途的基石。 若说这修真是盖房子的话,这灵根就是瓦砾、砖石,练气期是图纸和技工;筑基期是钢筋混泥土搭建的地基。 十年的时间,有人说长也有人说短。 对于这群二十出头的青年来说,已是从出生到现在的一半年华。 身在法宗的沈寒松很幸运,有个沙雕老乡,没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心心相惜,但也有“竹马竹马”的心照不宣。 无论是独在寒北佛宗的沈梦柳,还是同村出入,又身在剑宗互为师兄弟沈苍柏和沈白枫,都在长大。 虽然纸鹤传信距离远了点,但靠着这么点微薄的联系,众人也就只剩下了那么点消息。 —————— 这日,沈寒松刚放下画符的笔就听见外面传来的顾南城的声音, “寒松!” 这张狂的嗓门让周围的人都听了个清楚,而正主却没有一点自觉。 大抵是知道来人是谁,每个院里的筑基修士都不太在意的继续自己的事情。 沈寒松将画好的青木符放进储物环中,又将案桌上的东西都收拾了,这才拍拍本就没有多少灰尘的下摆,走到了院子中,打开了院子的门。 “你怎么又开了防护阵,我都进不来了。” 顾南城有点郁闷,为啥沈寒松要开着筑基修士院中的防护阵呢? 又不是在外面,也没有敌修,在宗门里还这样戒备。 防护阵虽然耗费灵石,但经过沈寒松搬离练气期住所,到了筑基所住山峰,靠着体内比普通练气期浓郁十倍不止的修为,硬是没日没夜的画符,托人转卖,这才有些财粗。 这么点儿灵石的花销如果能挡得住隔三岔五就要来一趟的顾南城,这笔花费倒也值价。 “你怎么来了?”沈寒松没搭理他的埋怨,神色平静的问他。 顾南城丝毫不界外的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这才道:“还不是师父。” 沈寒松问:“掌门怎么?” “他让我们师兄弟几个去参加这一届的论道大会。”说到这里,顾南城又给自己添了一杯茶水, “还说没拿到名次就不要回来了。” “你和我说又有什么用?”又不是我要去。 沈寒松关上院门,也走入石桌旁,坐在另一个石凳上,扣杯倒茶。 “这不是除了真传弟子之外,内门弟子还有二十个名额吗?”顾南城傻笑着说道。 “你的意思是”沈寒松饮下杯中茶水, “让我去争夺这二十个名额之一,然后陪你去?” 虽然是疑问句,但其中的语气是妥妥的陈述句。 顾南城知道沈寒松这么一点就通,开心坏了,以为他同意了,身体前倾点点头, “是啊。” “可我为什么要陪你去?”我又没有师门任务在身,更没有师尊的要求。 顾南城瞬间傻眼了,因为他听完师父说的要求后就直接飞来找沈寒松了,也就没有考虑过他不答应的结果。 “我们不是好朋友,好兄弟吗?一起去吧。”顾南城拉住沈寒松的胳膊,像他和掌门撒娇那样,拽着摇来摇去。 沈寒松满头黑线的抽出胳膊,看向他可怜兮兮的眼神和动作,心上无语。 “就算我愿意陪你去,可是内门弟子争夺的二十个名额,我也不一定能拿到啊。” 沈寒松此时特别无奈。 这法宗弟子众多,筑基练气尤甚。 身为外门弟子的练气修士多如牛毛,作为内门弟子的筑基修士也在四位之数。 更何况他也仅仅刚踏入筑基不到一年,筑基前期的修为比之筑基中期和筑基后期完全不够看。 可顾南城总是对沈寒松有着莫名的自信,每日里几句话都不到,就会提到他。 什么“沈师弟风姿卓越”、“沈师弟修炼刻苦”、“沈师弟虽然不爱说话但人真不错”...... 甚至有此提的多了,在沈寒松筑基不久就在掌门面前提了一嘴“沈师弟筑基巴拉巴拉...”。 最后让掌门都怀疑是不是又算少了个天资卓绝的,把他喊到了跟前,亲自测了灵根,才确认他还是那个双灵根的修士。 说起来这筑基难,修士们都众所周知,四灵根和五灵根的废灵根是不用想了,三灵根只要努力修炼就有筑基可能。 双灵根在金丹期之前都没有门槛,而最为卓绝的天灵根则可一路顺利到元婴。 法宗的掌门如今是元婴期修为,除了一众的闭死关和不管事的元婴老祖,他修为最高。 掌门收了四个徒弟,顾南城最小,但也天资不错,单一火灵根和他风风火火的脾性很搭。 听说他是在某个晚上和掌门看对了眼,才被收为真传弟子的。 但沈寒松记得顾南城筑基后就搬走了,回来看他的时候已经是哭丧着脸的模样,应该是又被训了。 “我相信你可以的。”顾南城再一次用那种‘你都不行,谁行呢’的眼神看着沈寒松。 沈寒松:“...”是谁给你的自信? “再说了,没准儿你的朋友们也会来呢?这可是二十年一届的论道大会,四大宗门都要参加的。” 顾南城得瑟的说,显然是知道沈寒松的软肋。 听到这句话,沈寒松沉吟了一会儿,抬头看向故南城, “我答应你。”和你一起去论道大会。 “哦耶!太好了!”顾南城高兴地跳起来,“那后日的选拔加油啊!” “我就先走啦!”说着,一溜烟的跑出院子,踏上飞剑火烧火燎的离去。 看他这御剑东倒西歪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什么妖兽追着他似的。 此时坐在石凳上,手握着杯子的“妖兽”沈寒松,心情复杂。 他之前没想过要去论道大会,自然就连选拔日期都没关注过,这么的就告诉他后日就要选拔,今日去报名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他放下手中茶杯,站了起来,整理袍袖,然后走出院子,也唤出佩剑御剑飞向主峰。 之前听卖符纸的说过,报名截至就在今天,地点在主峰侧殿,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报名的。 沈寒松一面心里想着事情,一边御剑飞行,飞剑速度不快,周身又有防护罩护体,稳稳地到了主峰侧殿。 他走进侧殿,见到不少来报名的修士在排队,他刚进门就听得管事的嗓门, “论道大会内门弟子的选拔人数已经够了,都散了吧。” 说完,还在排队的人均心情不佳的样子,嚷嚷着就散了。 有几个忿忿走出侧殿,心情不佳,小声骂嚷着。 路过沈寒松的时候看了一眼,看见他筑基初期的修为还想来报名,立即嗅之以鼻的朝他冷呵一声, “不自量力,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修为,还想来参加选拔。” 沈寒松听到他说话,轻轻看了他一眼,没放在心上。 最后一个拿到名额的是个瘦高的年轻人,此时在众人眼热的目光中,波澜不惊的走出侧殿。 他也听到了这几人的嘲笑,分心望了他们几个一眼,眼里嘲弄清晰可见。 这几人瞬间恼怒,怒不可遏地冲着他道:“你小子拽什么拽?你要是有本事啊,就去拿到个名额!” 瘦高的青年看样子是和沈寒松同一届的,就是有些面生,但沈寒松没见过的人多了去了,应该是没遇到过。 青年穿着内门弟子的青色打底,除了练气期弟子的绿竹之外,还有属于筑基期修士门派弟子服的飞云绣线。 这绿竹飞云的衣服穿在沈寒松身上显得他玉树临风,其中剑眉星目尤甚。 而穿在这瘦高男子身上,除了普通之外就是反璞归真的不起眼,质朴到了极点。 沈寒松留意了一眼青年的修为,同他一样是筑基前期,难怪筑基后期的这群人有恃无恐。 男子眼睛里的嘲讽没有随着挑衅而消失或增加,他面容平静,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这挑衅他的人,迈步离开了。 沈寒松对他有了几分兴趣,放在心上了几分。 他走到侧殿之中,并未关注那群仍处在不平中的人,走到侧殿之中。 此时任务墙右边的管事已经整理好了报名的记录玉简,他察觉到有人靠近,语气不耐的说道:“报名名额已经满了,没办法了,走吧走吧。” 沈寒松没生气,他走到放着玉简的桌前,“我接任务。” 听到他说的话,管事抬起头来看他,显然心情也不太好,“什么方面的?”他问沈寒松。 沈寒松拿出两颗灵石放到桌上,“时间长。” 管事将灵石漫不经心的手下,转身朝着身后任务墙上挂着的玉简,从最下边拿了两枚放到桌上, 说:“都是时间长的,一个半年,一个一年。” 沈寒松拿起两枚玉简,用神识查看任务。 半年的是寻找炼制筑基丹的材料。 虽然材料寻找起来不太费劲,但所需的量颇大,难怪那么多人望而却步,玉简被挂在了最底下。 另一个时长一年的是要求斩杀一头四层修为的妖兽,并把兽丹带回来。 妖兽一层修为相当于练气中后期,二层相当于筑基期,三层修为便是半步金丹,而这四层修为更是元婴之下金丹之下的约莫。 除了金丹期与元婴期尚能一战,筑基期的修士们都不敢妄想。 而宗门里做任务的一般也就只有练气和筑基修士,除了穷得不行的修士,谁也不愿意碰这个麻烦。 沈寒松思考了一会儿,在管事渐渐不耐烦的视线中,将斩杀妖兽的玉简递给他,“这个。” 管事结果玉简,就要录刻接任务的人,问完沈寒松名字,他神识扫过玉简录刻内容顿了一下,抬起头来诧异地问:“你确定要接这个任务?”四层妖兽可是金丹期的修为,这人才筑基前期的修为。 在沈寒松点点头后,他难以置信的录刻完,将任务玉简又递给他。 沈寒松接过玉简,向他道了一句谢,然后便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题外话:开学快乐(其实我想哭,虽然现在的我是2月19号)! ☆、顾家 几天后,离开法宗的沈寒松在凌云城停了下来,整整一日的御剑飞行让他整个人都疲惫不堪。 凌云城是距离落羽城最近的城镇,同样属于东部法宗范围,落羽城虽大,但管理秩序过于严苛,买卖非常公正,而沈寒松需要的是像黑市这样的地方。 他手中有不少这筑基一年以来绘制的符篆,都是筑基期修士可以用的,手上还有几个系统任务奖励的阵盘,可抵得过金丹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这些东西放在店铺里寄卖来源会有些麻烦,他将其送入黑市不问来处的摊子寄卖,虽然中间被赚了不少“手续费”,但最后拿到手里的灵石也不少。 他刚从黑市出来,便见到了一个预料之外的人——苏玲珑。 虽然他头上挽着简单的发髻,面上覆着薄薄的红纱,一身红色罗裙将他狭窄的腰背勾勒得曼妙多姿。 一双勾人的眼睛还透露着几丝天真,好奇的望着周围的街市之景,不少修士都朝他投向隐约垂涎的目光。 若不是沈寒松从那同年十年前一样倔强的眼神中看出了熟悉的感觉,十年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在外表上的改变十分大,已经到了完全认不出的程度。 苏玲珑走在宽阔的凌云城街面上,一边抗拒着朝他有意无意靠过来的人,一边买着零嘴吃得很开心。 沈寒松自从十年前在考核玉门前见过苏玲珑,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有时也回想起来苏家和苏玲珑,可打探的消息都不曾有真实的回应。 渐渐的,他也就没有过多关注苏玲珑的来去了,毕竟他和苏家之间的交易本就在进入传送阵的时候结束了。 沈寒松看着他渐渐走远,没有开口喊住他,也没打算对苏玲珑穿女装有什么好奇,也许是人家的什么特殊爱好呢。 他想了想,走到一家卖衣服的店铺里,准备换一套衣物。 他随身的衣物只有两套宗门里定制的内门弟子服,至于其他的都是小时候的衣服了,现在根本穿不了。 以往的出宗做宗门任务为了方便一直穿着宗门服饰好辨认身份,也好过被一些劫道的散修纠缠。 毕竟法宗出去的弟子有宗门在背后做靠山,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修真世家挤破头的往四大宗门里塞人。 沈寒松在两年前也遇到过不长眼的人拦路打劫,还想杀人灭口,结果被他一剑刺了个对穿,死不瞑目。 他走进店中,伙计热情地迎上来,“仙长需要点什么?小人可以为您代劳。” 他看了一眼沈寒松的衣着明白是修士,顿时一张朴素的脸硬是挤出了灿若雏菊的笑。 沈寒松看着他,面色平静地说道:“你帮我找几套合身的衣物,从内衬到外袍都要,另外鞋袜也来几双。” 许是没见过这般买衣物的修士,伙计佝偻着的背抬了抬,诧异的抬头偷偷瞄了一眼沈寒松。 见到沈寒松不是逗他的模样,反而认真的低头看向他,英俊的面庞盛满了专注。 伙计只得赶紧又低下了头,歪过身子对沈寒松道:“仙长内间请,里面有不少适合的成衣鞋袜,您试试。” 伸着手,表现得谦卑恭敬。 沈寒松看着他指着的内间,迈出长腿,大步走进内间。 后面的伙计得了掌柜的眼色,忙不赢的跟上他。 收获丰盛的沈寒松从凡人的店铺中出来后,又在循着几家修士的店买了些丹药和符纸朱砂,就慢慢踱步走回了暂住的客栈。 说起这凌云城,可与那只有修士的落羽城不一样,这里凡人和修士都有。 凡人们过着凡人的生活,纺纱制衣,柴米油盐;修士们过着修士的生活,外出杀妖兽,做生意赚灵石。 其实大部分的城中都是这般景象,只除了个别的城市只有修士或是只有凡人罢了。 就拿凌云城来说,不少修真世家都在这里有府邸,穿越而来的顾南城就是投身在了凌云城的顾家。 —————— 又过了几日,已经到了沈寒松与顾南城约定的日期。 沈寒松收拾了一下画好的符篆和衣物,收拾了一下储物环,将储物袋挂在了腰间,随意装了些许灵石在里面。 找楼下的掌柜退了房间,在掌柜依依不舍地目光中走出了住了□□日的客栈。 客栈是一位筑基中期的修士开的,每间房都有专门的防护阵,住的费用自然不便宜,才这么几天就花掉了沈寒松上百灵石。 也难怪掌柜对他的离开眼睛里满是不舍,这么贵,除了财大气粗的修士,还真没人会住。 要不是黑市转卖得了灵石,又心忧于干扰,沈寒松也不会在这儿住。 此时财大气粗·沈寒松刚刚走出了客栈,就见一个吊儿郎当的蓝袍青年抓着个传声符走过来。 一双转动个不停的眼珠子,在看到沈寒松的时候,眼神一亮,摇手向他打招呼, “寒松!这里。”手里的传声符被攥在手心里,一同摇晃在空中。 “怎么这么久才到?”沈寒松问他。 原本两人是一同出的法宗,结果到山门的时候,顾南城就被掌门一纸传声符找了回去。 而他就只好一个人先到顾南城家宅所在的凌云城等他了。 “哎,还不是师父,说什么不能脱离队伍,还不准我先去论道大会。” 他表情并不像他口中说的那样怨怼,甚至有着令人羡慕的开心。 “后来我求师父,说要回家一趟,之后会去找宗门队伍的,师父犹豫了几天才放我出来的。” 显然,顾南城也是今日才到凌云城的,发丝散乱,身上穿的宝蓝锦衣上还有些许汗渍。 沈寒松听完他的话,理解的点点头,“走吧,不是要去你家吗?” 就算顾南城没有跟掌门借口说要回家,两人的最先打算也是回家一趟。 “欸,我这脑子,就想着来找你了。”他三两步带着沈寒松走向回顾家的路,那个从穿越到异世生活到十岁的顾家。 “我刚还想着要是找不到你,就给你传张传声符了。” 说着,言语中是轻松愉悦,将手里的传声符朝他晃晃。 沈寒松看着临走时给顾南城的传声符,此时已皱成一团蔫巴巴的趴在顾南城的手里, “还不快收起来,朱砂都要被你手上的汗糊花了。” 顾南城可没在意这点,只要传声符上还有沈寒松的灵刻印记,再花的传声符即使不能传声,也能靠印记找到沈寒松的所在。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他也没反驳沈寒松,乖乖地将传声符折好放到了储物袋中。 两人走在去顾家的路上,周围的凡人渐渐少了,地板的青石也新了不少,直到远处一桩巍峨的宅邸出现在眼前。 许是近乡情怯,顾南城在看到那飞檐的一角时,顿住了身子,没再往前一步。 沈寒松跟着他停了下来,疑惑的看向他。 “寒松,你知道吗?”顾南城收敛了以往的顽皮劲,变得有些沉默。 “什么?”沈寒松看着他目光涣散的样子,没忍住随着他所说的轻声开口问。 “顾家我住了十年,还是很陌生。”他突然自嘲一声, “以前虽然过的很简单,但很温馨,很知足。” 沈寒松直到他说的以前绝对不是现在的顾家,而是顾南城穿越前的家,那个二十一世纪的家。 顾南城没察觉到沈寒松的微微一动,继续说着, “顾家于我而言,虽然富贵荣华,但也勾心斗角,生活得很累。”他重重的叹息里弥漫着失意。 沈寒松送沉默着倾听他说的话,既没有开口安慰他,也没有和他共鸣的答话。 因为他知道,那个积极乐观,心性率直的顾南城不需要这些同情与怜悯,他的倾诉也只是需要有个愿意让他倾吐的人罢了。 又过了几眨的功夫,沈寒松以为他要再叹息的时候,顾南城拿出了别在身后的折扇,“唰”的一下打开,面上轻松的看向沈寒松, “沈师弟,可要瞧好了,顾家的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个个棘手的很啊。”他笑着开口,又恢复了那不可一世的模样。 沈寒松看在眼里,心里却明白顾南城的提醒。 能让顾南城警惕到伪装纨绔表面的顾家,一定也没有那么简单。 他开口道:“好,顾师兄。” 也如顾南城喊他那般,不再互相称呼名字,叫了本来的身份。 顾南城虽然年纪比沈寒松小上那么几个月,两人也是同一届入宗的,但筑基前期的沈寒松修为不如筑基中期的顾南城,辈份上也就是师弟了。 两人走向顾家,顾南城握着那把风流山水的折扇摇得恍惚。 沈寒松跟在他身边一副不善言辞的模样,剑握在手里似乎时刻都准备拔剑出招似的。 走到顾家的正门,此时门口也刚好来了两人,均着白衣,背负长剑。 唯一不同的是,其中一人面上有几分相熟,另一人倒是个面生的。 两人走到宅邸门前,正准备敲响铜环叩门,那面生之人就看见了从走来的沈寒松二人,他伸手拉了拉叩门之人的衣摆。 前面的白衣人侧身,还不等说什么,就与一双相似的桃花眼对了个正着。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卡文了,我再理理大纲,争取明天双更!【鱼丝版打气.jpg】 ☆、姑姑 白衣的人瞬间脸面拉了下来,放下铜环,转向沈寒松二人, “你怎么来了?”眉头皱的紧紧的,生恶的情绪不言而喻。 沈寒松注视着两个白衣剑修,不说话。 这时,身边的顾南城一声轻笑,“呵呵~”,他走向顾家大门的脚又放缓了些许, “大哥回得顾家,我就回不得吗?” 听完顾南城的话,顾北临有一瞬间后悔问他,嫌恶的拉开两人的距离,冷哼一声, “你不会是跟踪我吧?”鄙夷之意不言而喻。 似乎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顾南城一下子就笑了,折扇闭合敲在手心里,“我还怀疑大哥你跟踪我呢?” “不然,十年都没回家的我,怎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都能遇见大哥你呢?” 说完,不等顾北临反驳,他歪着个脖子对刚来到身边的沈寒松道:“沈师弟你说是吧?” 沈寒松对上他波澜不惊,明明言语间调笑却眼里没有丝毫嬉笑的眼睛。 于是也僵着一张脸,做足了不善言辞的人设,无比认真的点头。 顾北临被两人的互动气的怒了,冷笑两声,说道:“呵,我跟踪你?” 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讥讽的眼神里流露出鄙夷,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不过是一个妾生的庶子罢了。” 听到这句话,沈寒松顿了一下,看向顾南城。 顾南城此时面容平静,似乎并没有被他所说的话激怒,摇着的纸扇并未停下。 “哦,那我这个庶子可要向大哥这个嫡子学学了。” 顾北临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反应,蹙着眉头就要说什么,就听见一旁厚重的大门打开了。 早就得到大少爷要回家的消息的奴仆,忙不赢打开门,恭敬地请示,“恭迎大少爷回府。” 说着躬身请安的时候冷不停瞧见了站在 一边的顾南城,把身子又弯下了几分。 “恭迎二少爷回府。” 顾北临被他这一出打断了要说的话,冷哼一声便率先走进了顾家大门。 身后跟着的面生白衣人默不作声地看看他又看看沈寒松二人,跟上他的脚步走了进去。 顾南城抬手示意奴仆起身,招呼了一下身边的沈寒松,“走吧,沈师弟。” 两人一前一后也走进了顾家。 顾家是修真界不说多有名气,但也是数一数二的修真世家。 祖上不知哪背还出过元婴老祖,后来意外陨落之后顾家也落魄过一段时日,但好歹还是在凌云城立足了下来。 顾家除了本家外,其他的分支在几经波折之后为了避祸姓氏改的七零八落,算是不复存在了。 如今的本家,也只有顾南城和顾北临所在的这一支存活。 顾南城曾经和沈寒松说起过,他有一个大哥,是这一辈的嫡出大少爷,而余下的只有几个庶子,他也亦然,庶出的身份,而生母生下他不久后便死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顾南城眼里没有悲伤,却十分平静,平静到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了些嘲弄。 要说这顾家,为何最后在各家势力中存活,还渐渐扎稳了脚跟,都是源自于一个人,一个女子。 听顾南城说,这女子是他的姑姑,顾家如今当家作主的族长的唯一的亲妹妹。 顾桔梗是一个传奇的人物,从小性格就似男子那般开朗豪爽,后来测出资质出众被路过顾家的某位元婴老祖带走当了关门弟子。 顾家也因此得了不少元婴老祖的照拂,少了些许祸端。 这一走就很多年,直到顾家的小辈们出生也没再回来过。 宠爱妹妹的顾父有一段时间也曾派人搜寻过妹妹的踪迹,可这有过的消息都如石沉大海,随着时间渐渐模糊不清。 直到顾南城的出生,这个妾生的孩子自小机灵古怪,让他疼爱过一段时日。 只不过在顾南城五六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后来就变得喜怒无常,小小年纪就恶习不断。 顾家主也没了移情之心,将之弃于一隅不再过多关注。 顾南城说起那次病重的事,眼里冷漠十足,沈寒松忍不住猜测是有心之人加害于六岁的孩童。 而不是真正的小孩子的顾南城想必是生了警觉,查到了真相,有人谋害于他。 这一切都是基于沈寒松的猜想,顾南城没有否认,也没有赞同。 顾家家底不错,至少门面上的功夫还是不差的,庭院建得广而雅致,几个仆人在长廊上清扫,打理花盆。 见到几人走过,请安的声音此起彼伏。 顾北临不管旁人如何,走的稳健而目无一物。 他身后的白衣剑修面容清冷极了,面目冷淡的走出长廊,跟上他的脚步,并不把这些凡人放在眼里。 沈寒松和顾南城不快不慢的绕过长廊和方亭,见到有人请安,顾南城习以为常的让人起身,然后领着沈寒松走向大厅。 —————— 如果顾北临说的是真的,那么顾父应该就在大厅等着见顾北临,而自己也就不得不去见一见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了。 上一次见面还是十年前离家的时候,顾父送大儿子上飞舟时他也在。 看见他的时候,给了个诧异的眼神,似乎没想到他还有个庶子也到了适龄的年纪。 所以说,如果不是顾北临正好比他大两岁,两人又同样在十年前的资质测试通过了,顾父都不记得有他这个人。 顾家的庶子太多了,除了嫡出的大少爷,没有人入得了顾家主的眼,小时候的他是个意外,一个相似于机灵顽皮的顾桔梗的意外。 顾南城病了一场,在昏迷不醒的时候听到了主母的冷笑,让他穿越以来的自负和高傲被贬得一文不值。 “不就是个庶子罢了,老爷看中的可只有嫡出的孩子,一个玩意儿,你还指望老爷能放在心上多久?” 原本对他百般呵护的温柔主母,仍是那般温柔的语调,说出的话却恶毒讥讽之极。 他在昏昏欲睡间突然明白了很多穿越以来看到的事实,那就是庶出绝对不如嫡出,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悟了,也学会了伪装,没有谁会对你毫无保留的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亦然。 他努力学会做戏,也试着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嚣张的熊孩子,但看到沈白枫的那一眼,他心里“咯噔”一声。 那圆润的双眼,透露着天真与机灵,圆润的唇瓣有些许翘起的弧度,软乎乎的腮上有着嫩白的婴儿肥。 子肖舅说起来一点也不错。 —————— 顾桔梗离家的时候也不过□□岁,与顾父、顾北临、顾南城一脉相传的凤眼不同,有着圆润得透着傻气的杏眼。 顾南城曾经在顾父的书房见到过一个女孩的画像,和顾父有八分像---是他的姑姑顾桔梗。 在看到沈白枫的时候,他就基本已经肯定了,这个有着傻气杏眼的的人就是顾桔梗的儿子,他的表弟。 出于心里特殊的情感,他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小孩,他有着小时候看见他母亲画像一般的好感。 于是委婉的出言提醒,可还是有个表弟的朋友没有上飞舟。 远远的瞧见了表弟似乎在哭,杏眼变得红彤彤的像兔子一般,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可顾北临也在飞舟上,他也不好出面解释他的伙伴只要三月内赶到考核地还有机会。 后来他借着借口靠近表弟,帮他挡了青衣修士的勘察,却没想到让表弟更烦他了。 这之后就是看着表弟和顾北临都去了剑宗,他无奈的同时,也隐隐担忧顾北临认出他。 但考虑到顾北临没见过顾桔梗的画像,仅凭相似也认不出沈寒松就是姑姑的孩子。 要知道,顾桔梗在顾父的心里可是连顾家主母,顾北临的母亲都比不上的,常常让主母提起来顾桔梗的时候都咬牙切齿。 不知道她在知道沈白枫的存在后又会做点什么,毕竟她可是心狠手辣得连个小小的庶子都能下毒手的人。 顾南城担心的同时也没什么办法阻止,只能盼着沈白枫没有被顾北临认出来。 后来就是偶然的一眼,让他认出了一脸平静的沈寒松,那个没赶上飞舟,惹得表弟哭红了眼的人。 他心里庆幸的同时,也感觉到了些许古怪。 一种心心相惜的感情竟然席卷了心头,让他抛下了伪装都忍不住靠近的感觉。 和他呆在一起,不论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违背世俗的话,在他淡淡的倾听中似乎都能得到理解。 他有时候都怀疑,他以前在什么地方是不是见过他,不然怎么会让他觉得熟悉亲近? 当然这也只是偶尔的念头,自从穿越在了还是婴儿的顾南城身上,他就没见过沈寒松,桃源村那连带的一眼只是意外。 —————— 顾父坐在会客厅的主位上,见到大儿子来到大厅,面容平静的看了他一眼,端起杯盏喝了一口茶水。 在外恃气凌人的顾北临在走进屋内的时候就收敛了锋芒,端着属于大少爷身份的矜持贵气恭敬地拱手作揖, “父亲,孩儿回来了。” 言语间多有欢喜的意味。 顾父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与此同时神识在他身上一扫,似是对他筑基中期的修为还算满意,颔首算是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红装 顾北临忍耐着金丹神识的扫视,在接收到他满意的目光时,轻轻呼了口气,在顾母的期待欣喜的眼神中,道:“母亲,孩儿回来了。” 顾母就这么一个孩子,几年不见,甚是想念,可老爷还在这里,她不好也不敢过于激动的迎上去,只得高贵矜持的坐在原位。 听到问安,她按耐住湿’热的眼睛,说道:“临儿回来了,这一路辛苦了。” 顾北临思念生母,可不敢太过放肆,他向顾父顾母介绍随他一同来的师弟。 “父亲母亲,这是我同宗的师兄,沈苍槐。” 沈苍槐面容不见胆怯,清冷的不似有感情,他平静的道:“顾前辈、顾姨好。” 顾父是金丹前期修为当喊上一句前辈,而顾母是练气期修为在辈份上却是师弟的母亲,自然称得上一句顾姨。 顾父抬眼看了他一眼,筑基后期圆满的修为让他眼前一亮,而且这人年岁不大,一身寒气惊人,难得的好苗子。 他看向沈苍槐,目光和气, “小友年纪小小就有如此修为,灵根资质想必不错吧?”言语间不乏亲近试探之意。 沈苍槐不是傻子,知道顾父所说是何意,他淡漠的开口:“在下冰灵根。”语毕,又恢复了目空一切的冷寒。 “好好好!”顾父听的眼睛一亮,没忍住抚掌大声叫好。 顾家主母看的蹙眉,柔弱的说了一句:“老爷——”未尽之言被顾父打断, “你一介妇人插什么话?!” 他冷冷的呵斥自己的正妻。 见到母亲受委屈的顾北临,上前搀住站起来的顾母, “父亲,你——”怎么这样说母亲? 话还没说完,顾父又冷淡的扫了他一眼,“你看看你师兄,再看看你。 丢人现眼。”最后一句是朝着顾母所说,她听到后脸色发白,有些站不住脚跟,摇晃着站稳。 拍了拍扶着她双臂的顾北临道:“临儿,不要怪你父亲,是母亲的不是。” 顾北临按耐住眉间的烦躁,听得顾母的话有些为母亲难受,父亲重视修为和资质,母亲不过是练气期修为,三灵根资质不受顾父待见。 就在顾父还要与沈苍槐攀谈几句时,沈寒松二人走进了顾家的会客厅。 顾南城看着厅堂内凝滞的氛围,心里心思一转,上前请安。 沈寒松也注意到了,他随之向顾家家主问好。 顾父听得两人说话,抽空看了两人一眼,摆摆手就让他们出去了,而他自己已经招呼着沈苍槐坐下,和他说话。 沈寒松看了一眼面容淡淡的顾南城,见他神色不变应声退下,于是也跟着他走出了大堂。 临走时,顾北临难看的脸色正面向他们,顾南城向他回了个嚣张的咧嘴,然后轻轻扫了一眼他身边的顾家主母。 既然顾家家主都没注意他们,那他不喊主母也没什么关系吧? 他眼睛里慢慢的促狭意味。 顾母看得分明,吸着冷气大口大口地缓和气急的心绪,又在顾父不耐的冷视中端出大方端庄的主母风范。 沈顾二人走出了大厅,顾南城就把那故作潇洒的笑容收敛了,歪着个脑袋整个人都快靠在沈寒松身上, “沈师弟,你说他们累不累啊?” 这所说的“他们”自然是顾母、顾父以及顾北临。 沈寒松没有推开他,随着他的步子往前走, “不知道。” 得到回答的顾南城似乎并不满意,他将扇子又别到了腰带上,“我觉得很累,看着都很累。” 就算生气委屈了,也还要笑着,真的是太累。 沈寒松沉默了一下,停下脚步,说道:“累。” “嗯?”顾南城没有听到他说的,随他停下后站直了看向他。 沈寒松眸光暗敛,面部放松,薄唇轻吐,又明晰异常,“累,他们很累。” 似是被他这般严肃的说法逗得乐了,顾南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干嘛啊,这么认真。”我就随口一说。 沈寒松没在意他的反应,率先走在前面声音传到了还在原地发笑的顾南城耳朵里, “累就不要笑了。”我看着都累。 还有半句话沈寒松没有说,但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顾南城弯腰笑的动作一停,他直起身子,目光有瞬间的飘忽和无焦距,笑容早就消失在那句话里。 真的可以吗? 不继续笑的话。 我穿越以来的意义又在哪里,以前的顾南城已经...... 已经死了啊。 顾南城眨了一下眼,似有晶莹在其中一闪而逝。 他追上沈寒松,开口, “寒松,我带你去看看我小时候的房间吧?” “我跟你说,我房间还是我自己设计的,连顾北临都没见过的,你肯定也没见过。”语气骄傲。 “带路。” “我跟你说,我柜子都...什么?你同意啦?” “嗯。” “走走,往这边,我家你又没来过,自己瞎走什么,不怕迷路吗?” “......哦。” —————— 此时,另一边。 白衣的少年踩着飞剑正御剑飞在前面,长发被风刮得打在背上,有些轻微的疼痛。 身后也有一人,同样身穿白衣,他不如少年那般着急,但也面带忧色,年纪稍大些,也稳重些。 但显然两人不过练气期却仍能用得上筑基才能御器飞行的能力,想来是用了什么秘法。 “白枫,你那么着急做什么?咱们回个村又不是去投胎,村子就在那里,又跑不了。” 沈苍柏扯着个脖子冲他喊道。 前面加急赶路的沈白枫闻言一怔,他也说不上来,心里就是不平静。 从离开剑宗到现在,这种心里的不安,越加明显,好像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即将发生,让他每日都心神恍惚,不得安宁。 “好,那就休息一会吧。” 说完,他减慢御剑的速度,寻了个地方停了下来。 沈苍柏听到这话,高兴的也跟着他停了下来,如今二人还未筑基,还需吃些食物,饮水解渴。 他拿出个装水的皮囊,蒙头灌下去一大口水,问沈白枫要不要喝。 沈白枫抿嘴,拒绝了他,也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个新皮囊,喝了一口水。 此时,灵兽袋中有些动作,他心神一动,手往腰上挂着的灵兽袋上一拍,一只火红的狐狸便出现在身前。 沈苍柏见到沈白枫的灵宠,顿时笑了,“玲珑,你出来干嘛?” 这灵兽有灵性,圆乎乎的眼珠子看了他一眼,紧接着迈着优雅的小步子走进沈白枫跟前,坐下。 火红的尾巴拖在身后轻轻摇着,像一把火红的扇子,又如同一条毛茸茸的围巾,煞是好看。 小狐狸矜持的很,坐姿优美,举起了一只爪子指了指嘴巴,然后用眼神示意沈白枫。 沈白枫悟了,这是要喝水。 他想了想,又拿出了另一个水囊,递给了小狐狸。 红狐躲开沈苍柏妄图拽他尾巴的手,像是身后有眼睛似的,结果水囊一个后跃就坐到了他的头上。 “!”沈苍柏被这小狐狸惊呆了,头顶着狐狸顿住,防止他掉下来。 扭开囊塞喝完水,红狐从他头上跃下,将水囊收到子的储物空间中,摇身一变, 一个着红装的大美人就在两人中间亭亭玉立。 长至脚踝的黑发并未束起,只有发尾结了个红绳结,轻巧的红铃发出脆响。 着红纱的美人穿着暴’露,大半的白腿若隐若现,衣领还算高些,但面上的红纱隐约可见其中的娇小面容更添一份朦胧诱’惑。 奈何美人倾国魅神,就是有点平胸。 没错,这个颠倒众生,摄人心魄的美人有喉结,是个平胸,而且还是个少年。 沈苍柏看的眼睛一直,心里没有任何的心动,只有源自内心的不自在和冲动。 对,那冲动就是恨不得给苏玲珑换一身衣裳。 你说这人,哦不,这灵兽,明明是个公的却偏偏瞧上了这身红装。 两人一兽从剑宗出来的时候,就近的城镇一路坐传送阵过来。 可惜从南部到东部的传送阵都太贵,五颗中等灵石就是他们几年的积蓄,只好挑了个离桃源村近点的城市通过传送阵到了凌云城便已经是极限。 在凌云城中采购食粮,可这苏玲珑又看中了人家店里的镇店之宝——据说是绝色妖姬的衣服。 非是不管不顾的就要买,苏家财大气粗,买什么都行,可你不看看你一个公的买件母装像样吗?! 在他百般阻止的时候,苏玲珑完全不理睬他,愣是看向他的契约主人沈白枫。 沈白枫看着红装,又看看苏玲珑小巧的身子,眼睛一亮,似有赞赏的说道:“买。” 这位也是个没什么审美的,男女装都不在意,只要穿着好看。 于是乎,苏玲珑就穿上了这身惊世神装,说是要给他姐姐也看看,就一直穿到了现在。 沈苍柏至今难忘凌云城中那些修士的目光,肆意而预谋着些什么。 在一群人对他和沈白枫的妒恨中,他果断拉着沈白枫单独去采买东西,让苏·土豪·不羁·玲珑一个人去逛了。 两人一兽从凌云城出来后,沈白枫就开始目露不安的赶路,使得苏玲珑也正经起来躲到了灵兽袋中。 沈苍柏跟在他后面一起赶路。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竹扇 两人一兽休息片刻,便又继续赶路。 在他们准备继续启程的时候,苏玲珑突然顿了一下,他开口说道:“我突然想到还有个传送阵可以用。” 闻言,沈白枫二人停下运灵气,“在哪里?” “我之前和你说过,苏家就在桃源村附近吧?”他反问沈白枫。 沈白枫听完点点头,他确实知道,前几年的时候提过一嘴,他当时还惊讶那么巧,离村子近。 “我也与你说过,认识你同村的沈寒松,我们是一起从苏家的传送阵到落羽城的。”苏玲珑说道。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沈白枫在听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时,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又默不作声地听他继续说。 “如今我们若是要赶去桃源村和我家的话,可以去搭乘落羽城所在的那个传送阵,索性传送阵是双向的,可以到苏家。” 苏玲珑说着,眼睛期待的看向沈白枫。 沈白枫在他期待的目光中,迟疑了一会儿。 看见他犹豫苏玲珑鼓励着说:“而且去落羽城,离法宗也很近,前两年得到的消息不是说沈寒松就在法宗修行吗?” “我们还可以去看看他啊。” 沈苍柏也知道这则消息,他听到苏玲珑的话,心里也跃跃欲试,拾窜着沈白枫:“是啊,我觉得玲珑的主意不错,我们去找寒松吧。”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接着说道, “刚到剑宗的时候你不还是经常提起他来的吗?” 虽然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见你回复那些传声符,但经常外出打探法宗消息的不也是你吗? 在半年前知道沈寒松成功筑基的消息,一连高兴了好多天,连往日里你不喜的人都有了好脸色。 “我没有。”沈白枫面色淡淡地说道。 可转身的动作并没有他语气里的干脆利落,左右歪倒像是有些站不稳的向前走。 苏玲珑和沈苍柏对视一眼,彼此间是小小的奸计得逞的欢快。 果然,只要提起来沈寒松,白枫就冷静不了,昏头昏脑的顺着他们的心思。 可见沈白枫与沈寒松十年没见,也是心里独一份的惦记着,没有随着时间而消减。 他们没有想过的是,沈寒松于沈白枫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有一个人十年未见,却一直念想着,没有忘记,甚至成了心底最后的执念,似乎只要得到消息就满足了。 包括沈白枫自己也不明白,是什么让他对沈寒松念念不忘。 还有当日幻境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白衣的人是谁,还有模糊的一个身影的咫尺距离又错身飞离。 风雷涌动间的人影消逝,以及那些模糊的片段。 触及之时脑袋就一阵剧痛,醒来后又遗忘,只有面目不知何时已经一片冰凉,双眼刺疼干痒。 这些模糊的回忆或者梦境整整纠缠了沈白枫十年,并且不曾褪色,还有越发频繁的发作的意味。 在痛苦中,想起来和沈寒松在桃源村相处的日子,即使是他逗自己的都变得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 这些话,他没有向外人吐露,包括宗门里的师兄弟和沈苏二人。 一行几人重新迈上了飞剑,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去,目的地是——落羽城。 ‘可以见到人吗?’ —————— 沈寒松和顾南城从顾家的后院的青石庭院绕了会儿路,就来到了一座并不起眼的小院。 沈寒松留意看了一眼小院的陈设,显然是很久没有人来打扫了。 青石的瓦已经有不少腐朽着凹下去不少,地上铺陈的砖石也因为太久没有人走,从石缝里长出了半人高的枯草,被顶起的青石翘起来碎成了块状。 两人站在小院的门口,一时间没有下脚的地方。 顾南城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无奈的一挥手使出了简单的清理术,将院内的杂草全除去了,露出两人可走的路。 “没想到我走了那么久,连住的地方也没人来管了。”他说出口的话不像自嘲,更像是有些无奈。 沈寒松留意着他的表情,没有说什么,只点点头。 “走吧,去看看房间还剩什么,好歹还住了十年来着。”他率先走上烂泥干骇的院子,将几块拦路的石板踢到了一边,径直朝着主屋走去。 沈寒松跟在他身后,就这么看着他两手轻轻推开了闭阖的门扉。 两扇门多年失修,接榫处也没有人润滑过,导致轻轻一推还没有推开,似乎是卡住了。 顾南城不泄气,两手略微一施力,木门发出“嘎吱——”的声响,惊得院中沉寂突然响彻一方小院。 然而,除了从屋内扑面而来的一阵陈灰,便只有两扇敞开的门扉在两侧小小的晃动咯吱作响。 顾南城没有立马走进去,大量的陈灰已经让他们二人立马封了口鼻,他眯着眼睛看向室内。 倒塌的屏障上破了个大洞,蜘蛛已经毫不客气地占洞为家,织了个比头还大的网,可以看见的是几只茧子在网上死物般沉寂。 圆桌上空无一物,从前铺着的锦布已经不知去了哪里,包括上面的茶具也不见踪影,估计是被下人们偷偷拿走了。 三个圆凳倒在地上孤零零的,东倒西歪的摆放,还有个甚至已经断了一脚,虫蛀的痕迹尤其明显。 这一切的潦倒混乱似乎都在讽刺着什么。 主人的不在,连屋子也没有了人气,曾经被当成唯一归宿的小家,也变得残破不堪。 沈寒松看着屋内的一切,就站在门口陪着顾南城,他没有说安慰人的话。 或许顾南城也不怎么需要这些鸡汤。 只见他抬手间洗涤术扫过了整间屋子,柜子被扶了起来,圆凳摆在圆桌下正整整齐齐。 屏风立起来从方才脏污的黑色中竟然完全看不出原来是雪白的织面,虽然有些破,但好歹还是能看得出几分彩绣的原貌。 “进来吧。” 顾南城对沈寒松说,而他自己迈步已经进了里间的卧室。 沈寒松走进屋子,站在圆桌旁端详着屋内景象。 虽然物件少了不少,但不难看出,当年的主屋陈设还是不错的。 尽管他没什么欣赏的能力,但不难看出这些柜子、矮桌和小塌,甚至是屏风的摆放都极有规律。 若作为住处,是极好的采光和休息的地方,想必十年前的顾南城在这个属于他的空间里还是用心的打理过的。 不一会儿,顾南城就从里屋内走了出来,手里是一柄扇子,不同于他腰上的那把纸扇,这是一把纯竹面的扇子。 小小的扇面是镂空的扇骨,握柄处是圆润的榫接。 镂空的部分将扇骨和扇尺陈布的满满当当,比起一般的可以扇风的纸扇,这把扇子更像一件艺术品。 虽然并不完美,但细节处都被打磨的圆润并不担心划伤手。 “这把扇子是我自己磨的。” 顾南城看见沈寒松盯着扇子看,以为他有兴趣。 “包括花纹和雕刻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他看着沈寒松,把扇子递给他,以为他不信, “真是我自己做的,柱子还是我裁得我院里的矮竹。” 这破旧的院子东南角的确有一丛矮竹,只是长久没得到照顾,即使是生命力旺盛的竹子也坏死了,干黄的竹节从中间断裂。 沈寒松在院中时注意到了这些乱竹竿。 他手里拿着扇柄,缓缓地打开扇面,精巧的镂空设计在打开的一瞬间完整的构成了一幅翠鸟花樱的图面。 看到这巧夺天工的构造,他不由想到了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靠在小塌上,手里握着刻刀拿着竹条细细的划开打磨,又时不时望一眼窗外的景色。 虽然院中仆人打扫,做事匆匆,但在这一刻,屋内只有一个认真专心的锦衣孩童。 他左右翻着折扇,“我信。” “很好看。” 顾南城微笑着颔首,那个自信的他似乎又回来了,“好看吧,我就说,我做的东西能有不好的吗? 还好当年走的时候藏好了,顺手给上了层胶漆,没被这些人拿走,不然你就看不到了。” 他说着,一阵唏嘘。 沈寒松点点头,同意他的话,将扇子合起来交还给他。 顾南城却是将扇子推向他, “给你了,就当” 他想了想,似乎是在整理措辞,“就当是给你的加冠之礼好了。” 沈寒松听完一愣,他在想这加冠之礼是什么说法。 想到这个世界在苏家补了几个月的常识,瞬间便明白了是男子二十岁成人的冠礼之说。 他点点头头,也没有问他怎么知道他二十岁的。 这么久了,修真间的纪年时算与现代的十二月阴阳历有些许不同,他自己都算不及哪日是生辰之日。 只知道自己已经过了二十的年岁,但应该没到二十一,勉强也算应了他的说法。 沈寒松将扇子放到储物环里,找了个装灵草的玉盒将竹扇放进去。 他自己也想不清楚为什么要对这副意外的礼物这样重视。 许是不想看到竹扇也如院子这般,变得不堪残破吧。 沈寒松收好竹扇后,想了想,几乎没有犹豫的就将储物环中的一件东西拿了出来。 他递给顾南城,顾南城有些意外和好奇,是什么东西能让沈寒松这样的毫不犹豫。 他还没有看清楚手里的东西,就听见沈寒松说, “也祝你成人快乐!” 顾南城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反驳他才不是成人,是冠礼,若是二十一世纪,十八岁就算成年了。 然而,他看见手中的物件,哑然的熄了声,说不出话来。 ☆、缘起 这是一个浅灰色的布袋子,袋口系着条黄色的绳结,并不好看。 甚至在顾南城穿越来的二十年里都没有见过比这个灰色布袋更脏的了。 他拎起绳口将布袋提起来在眼前晃了晃,“就这个啊?”眼神怀疑,“成年礼物也太......” 怎么说呢,虽然礼轻情意重,可这个邋里邋遢的布袋子一看就很不走心有木有? “打开看看。”沈寒松不在意他的话,对着他颔首。 “好吧,里面有什么?”说着,顾南城解开了绳结,里面的符篆掉在了手心里。 “这是什么?”符篆本身是符纸制成的,灵木制成的符纸便可以刻画符篆。 可这张符篆虽然有着相同的大小和朱砂刻画,但材质明显厚了不少,摸起来也磨砂感十足。 “一张符篆,我用妖兽的皮革制成的,保命用。”沈寒松解释道。 “好吧,那谢谢了。”顾南城知道他画符很厉害,没想到还有这种制作符篆的方法。 他信任的把符篆收到储物袋中,细心放好,这不仅是一份礼物,也是一份交心。 “接下来你要怎么办?”沈寒松看着他收好符篆,垂眸问道。 顾南城想了想,说:“再过不久就是论道大会了,凌云城离举办大会的中土距离很远,现在就走吧。” “等到了那里再休整也不迟。” 沈寒松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在顾家多呆几天,毕竟连二少爷都能忘记的顾家上下,也没有什么可值得留念的。 “嗯。”沈寒松点头。 “今日先去客栈休息一晚,明天去传送阵。”顾南城建议道。 二人商量了一下,随即就走出了顾家,至于那个破旧的小院,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一路上,两人一边说话,一边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从顾南城口中得知,宗内有个青年,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在众人料所不及的情况下成功夺得了二十个名额之一。 说起这个人来,顾南城显得有些兴奋,是跃跃欲试的斗气。 那日的比试两人都未看到,甚至沈寒松离宗的时候结果还没出来。 想来就是顾南城在宗内多留的几日知晓的。 虽然沈寒松没能报名成功,但他愿意以出任务的形式离宗,陪他去论道大会,他表现的也没有那么沮丧了,唯有那么小小的遗憾。 说起来那顾南城口中的黑马,沈寒松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人。 那日在主峰侧殿报名处的瘦高青年,一双鹰勾一样的锐眼,给他留下了很大的印象。 —————— 沈白枫三人从法宗宗门处出来,几人的面上都不由有些失落。 据传讯弟子所说,沈寒松刚刚离开法宗不到十日,而回来的期限却是几个月到半年不止。 沈苍柏遗憾的同时,安慰面色难看的沈白枫:“白枫,没事,也许回村能见到寒松。这次没见着人也没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没准儿在哪里就遇上了。” 沈白枫可有可无的点点头,他紧紧地抿着唇瓣,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很多事情堆在一起,感觉心闷却也有些庆幸。 当日离开时,他心思还在幻境里白衣人和黑衣人身上。 甚至在走的时候都没有跟沈寒松大木头道别,要真见了面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寒松也真是的,早不做任务晚不做任务,偏偏这个时候离开,难道是要躲着我们吗?”苏玲珑可没有他那么多想法,他就觉得沈寒松挺讨厌的。 以前耍他开心,现在又见不到人,好气啊。 沈白枫听到他的嘀咕,脚步一顿,说:“他不是。” 飞剑自身后自发飞出,浮空术加上御气术叠加便有了御剑的能力。 他踏上飞剑对身后两人道:“走吧,去传送阵。” 苏玲珑和沈苍柏对视一眼,默默跟上他,半响御剑飞行,就听到一句被风吹得离散的话, “他很好。” —————— 十年的时间对于一个森林来说,并不是那么久远。 值得庆幸的是,苏玲珑还能记着那条到传送阵的路,可这一次,远没有之前那么幸运。 苏玲珑一马当先走在前头,中间是沈苍柏悠闲探头探脑,最后的是沈白枫面无表情的脸。 走着走着,身后的脚步便失踪了,沈白枫和十年前的沈寒松一样走丢了。 苏玲珑在发现的时候人不在的时候,忿忿的揪了把头发,无奈的拽住想要去找人的沈苍柏。 “没事,我和白枫有契约印记,能找到他的。我能感觉得到,他就在附近。” 沈苍柏也不那么着急了,既然有办法证明人还在那就没事。 说来也是奇怪,这个森林挺大的,树木茂盛长得高大壮实,灵气也充足,但就是少了修真界所有密林深山所具备的必要物。 妖兽。 一旦灵气充足的密林和山脉都会有低阶甚至高中阶的妖兽攒聚。 就如桃源村外的深山中,虽然大型妖兽没有几只,但灵兽却有苏家一族人世代生存。 “我们还是快些去找白枫吧,我怕他会有危险。”沈苍柏不知道半仙的传说,也不知半仙陨落的余威尚在,自然忧心。 苏玲珑听到了他的话,白了他一眼,“没事的,别的地方我不敢肯定,但落羽林,绝对没问题,不会有危险的。” 他说的话自信又骄傲,叫沈苍柏好奇心起。 于是,苏玲珑向他说了半仙的传说,以及苏家先祖不会在落羽林迷踪的事。 二人在谈话间,靠着苏玲珑的感应寻找沈白枫。 见到他时,是在一片较开阔的绿地。 树木萦绕湖泊绿草,惬意非常。 沈白枫蹲在湖边,一面弯着腰往湖水中看,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这个动作。 沈苍柏见到他,初始惊讶,后来便发觉不对劲,似乎是被什么给定住了。 他抬手制止了刚想要出声喊他的苏玲珑,用手势比划示意苏玲珑,他有些不对劲。 苏玲珑呐呐点点头,表示他明白了。 两人小心谨慎的逐步靠近湖边的沈白枫。 而沈白枫,却是仍是没有察觉的蹲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湖水深处。 若有人能看的他的面部,便可轻易观得他那双眼无神,目光中的呆滞,没有焦点的眼珠一动不动,暗淡无光。 — — — — — — 沈白枫走在二人身后,随着二人转过一棵树木,他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小径。 只见得刺眼的光一下子刺’激的眼睛流出泪来,眯着闭起来。 再睁眼,便是开阔的一片林中湖。 湖水静谧美好,却似有妖异丛生,就连湖外的森林都变得阴森起来。 他站在树下迟迟不肯动作,虽然心底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他,往前走,往前走。 但他并不在乎,站在原地暗暗警惕,心生怀疑。 不知过了多久,他双脚就像定在了原地,不能拔起来,也不能弯曲,风吹在身上只有冷然和凛冽。 然后,他看到了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白衣的少年和黑衣的青年从密林的另一头走来,可以看得出来,两人关系不错。 白衣人一直在和黑衣人搭话,虽然青年并没有积极的回应,但眼睛里的耐心是不会出错的。 两人衣物款式相似,有些颜色上的不同,但能看得出来是同一个宗门的。 两人应该就是师兄弟。 沈白枫试着开口,但张开的嘴里什么也发不出来,失声就在他想要说话的一刹那。 他试了几次也就放弃了。 这师兄弟两人似乎在说些什么,他勉强只能听见几个字符,好像是他们的名字。 白衣人叫青年,木头。 黑衣人叫少年,小师弟。 沈白枫在心里暗想,这应该不是名字,只是称呼吧。 不过看那青年木楞楞不解风情的模样,一看就是根不开窍的木头。 他不由得想到了也是根木头的人。 小小的人却绷着张脸,拽着他的脚要给他套鞋。 他难道不知道男女...男男授受不亲吗?! 他没好气的想着,又想到了出幻境后在众目睽睽下还抱着他的木头,真是个大木头,笨瓜! 不知羞! 他心思有些发散,等回神的时候,湖边的两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又等了一会儿,白衣的少年从一块巨石后出来。 他此时衣物已脱得差不多了,只有一条亵裤还牢牢地穿在下半‘身。 他面色红润,肌肤白皙反射着日光,一边向着湖心走去,一边轻轻用手舀水往身上泼洒。 顺滑的发丝贴着背勾勒着完美的弧线。 就连沈白枫看了,都有些羞涩。 湖心人高兴的舀水净洗身子,而那黑衣人却是仍不见踪迹。 沈白枫等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些事情。 白衣少年是从巨石后出来的,而他衣衫不整,面色通红,还舐足的舔着红唇。 难道,难道他们......!! 做了那种事情?! 难怪两人看着就不是正常的师兄弟关系,一看就很有女干情的样子。 他在这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湖心的人似乎是发觉了什么,小巧的耳尖微微一动。 少年朝着湖心的深处走去,直至完全浸没水中。 沈白枫听到水声时回神,就刚好看见湖水漫过了少年的头顶。 他并不担心他,少年一看就是修真者,闭息之法人人皆知,不用担心会溺水而死。 他思量着这点,心中有劲了,余光也注意到了巨石后的黑衣青年。 他此时顶着一件白色的外袍,傻站着。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偷懒了,今天只有一更,明天加更!(rua自己头~) 《护你成仙》作者御司,晋江文学城连载中… ☆、兵解 白色的衣物被他从脑袋上拿了下来,很明显的是他仍旧一脸懵的盯着手上的衣服。 半响似乎察觉了什么,后知后觉的把周围的衣物都捡了起来,耐心地一本一眼的叠好。 沈白枫看着,心里不是个滋味,虽然少年的身子光洁一片,一看就什么都没发生。 但心底里还是有些不知名的愉悦和期待。 而现在一看这青年的模样就知两人根本还是没越过那条线,人家单纯得很啊。 他想着想着就又磨了磨压根,硌滋硌滋的牙齿摩擦声,让他看上去有些咬牙切齿,垂头顿足的既视感。 再之后,自然就是少年如青莲出水的姿态,一张一弛恰在好处,夺人眼球又让人产生怜爱之心。 出淤泥而不染的少年趴在了湖边的青年肩上,两人的互动看起来暧昧极了,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气氛越发火热,惹得人又激动又期待。 然而,说话的两人,磋磨的接触让外人·沈白枫看的高兴又心底里跃跃欲动。 他看着少年的动作和神态,心里是满意的点头,再看见青年时,又没忍住把人带进沈寒松身上。 埋汰的同时,又窃喜着至少沈寒松对这些手段还是挺懂的,至少他还会反撩得人对他又爱又恨。 而正在观摩又各种带入的沈白枫本人丝毫没有想过,评价沈寒松让人又爱又恨里的“人”,指的就是他自己。 两人的交谈告了一段落,最后的一幕是黑衣的青年背着少年御剑离去。 沈白枫心里闪过一丝嫉妒与羡慕交织的复杂。 随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林中湖又恢复了初来时的寂静。 — — — — — — 从来都不是耐心的性子的沈白枫在长久的禁锢中,变得烦躁。 他试着通过契约来联系苏玲珑,但毫无作用。 又试着调动体内的灵气,试探着触动身体外的禁锢,但无功而返。 渐渐的,晴朗的天幕变得风云涌动,乌黑的云给还算清浅的天色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的扩散开,直至沈白枫所见的方圆都染上了暗色的云雨。 他抬着头看向天空。 他似乎像是在另一个世界,雨落下的声音响的极大,但都在他身上就消失了,没留下半点痕迹。 就连衣摆和鞋底也未曾有雨浸湿。 依稀可见的是一袭白衣凭空立在落羽林上方,如风涡里的定风针。 风涌云动,人却巍然不动。 白衣的人改变了很多,但还是能看得出来是当年那个机灵好动的少年。 此时的他手握一柄长剑,斜着垂向脚下,面目清冷得不似凡人,犹如嫡仙般震撼人心。 沈白枫似乎能听到了,即使距离很远但白衣嫡仙的声音清晰入耳。 “我愿用我一身修为换他聚魂。”他说道“他”的时候,清亮的音色似乎有一瞬间的颤抖。 不知听到了什么,他面目变得痛苦,但坚毅不曾在他眼中消失, “那就以我换他一线生机。” 沈白枫不知道他所说的一线生机是什么,但他隐隐心中有种血脉相连的痛苦激生。 那种痛在骨子里,让他全身上下都僵硬的冰冷穿透着他的四肢,只剩下耳朵和眼睛还在专注于上空的白衣人。 心上就像破了个洞似的,穿堂风嗖嗖的席卷了每一丝温度。 白衣的少年长成了最风华绝代的模样,长剑硕立,身姿俊秀。 他眼里有着模糊的水光闪动,有种心悸叫痛入骨髓。 他横放长剑,平置身前,墨发飞扬,动人又摄人心魂。 沈白枫心里突然紧紧的缩了一下,一股寒气从身体内的迸发出来。 是为不详! 就见青年脖间轻易的一抹红色淡而鲜艳,长剑从手中滑落,在坠落时化作了点点星辉。 望见这一幕的沈白枫,明知道可以退缩,却不愿后退半步。 他心里痛的泣血,却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那白衣的人从半空直坠,从衣角开始慢慢消散。 双腿,腰身,头部...... 点星散尽,这人也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天地浩荡,震动响彻了一方天地。 是百兽悲鸣,是明星落日陨落,一位半仙,也是曾经的天道之子的弃离修真界。 湖面波澜兴起又悄然平复,只余点点灵雨润泽了这片落羽林。 一位天道之子的埋葬地。 沈白枫身体在此刻终于解除了禁锢,他伸出手危颤颤的伸向前,不知是在挽留还是在惋惜。 却只是徒劳无功的再次垂下双手。 他眼里干涩,却不愿闭上眼帘,怔怔地看着湖泊。 似有奇迹发生。 缥缈的声音从湖中传来,“玄机阁早在千百年前就下了预言。” 一道身影从湖中来,是白衣沁人,清冷又无情,“仙法争锋,鼎盛时期,天骄百年破而后立。” “成则仙法传万世,败则仙宗顷万覆。”他所说的话,分开来很清楚,合在一起却模糊得让人发怔。 沈白枫在看到白衣人影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放松,但待到那人走进,却见其身影虚幻,已是故人辞。 他看着朝他走来的人,也向前走了几步。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并不相似似的面貌,却是同样的白衣嫡仙之姿。 站定后,白衣人清冷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欣慰与痛楚,没缘由的,沈白枫也有了同样的感触。 他似有所感的开口:“你是那个少年?”他问的是之前的那个俏皮撩人的白衣少年。 白衣的身影与他间隔三米,他红唇轻起,“我是。” 沈白枫又问:“你是那个青年?”他指的是刚才自裁坠落的嫡仙。 白衣的身影不为所动,答曰:“是 。” “可,为什么你...”你要自裁?还有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白枫满腹心思,得不到解答。 白衣的人影向他又靠近了一步,身形晃动了一下,更加模糊了。 他轻轻笑了一下,似有鲜花盛开,百鸟啼鸣,比起高洁之姿,这般柔情万种的样子更适合他。 他似乎知道沈白枫有多想问的,没有焦躁,也没有解释,一个照面就平复了沈白枫的思潮。 “仙剑宗弟子千百人,人人都修剑。” “仙剑宗掌门有三位弟子,大弟子法渺,天生的老妈子心,管着仙剑宗上上下下,最放不下他的小师弟。”他说着,不自觉地温柔了面容。 沈白枫悄悄看到了他的缓和,心里似乎也和他一样变得充满回忆。 是温暖的轻扫心扉。 “二弟子是个实心木头,明明没有任何的练剑资质,却几百年如一日的练剑。”他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很好看。 “法度最喜欢宗门里的小师弟了。”他说着话,让沈白枫心底里突然想要否定。 那个大木头,根本就看都不看......他一眼。 白色的虚影晃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太凝实了。 “小师弟也很喜欢木头呢。”他说。 沈白枫心里有种预想,他问白衣人影:“那个小师弟是...你吗?” “是我。” “仙剑宗的法心是我,千年前的天道之子也是我,包括最后陨落的半仙也是我。”他说得轻松,当年的那些事其中分明有着艰辛。 沈白枫想了想问他:“为什么你要自刎呢?你不是渡劫成功了吗?” “千年前的我除了宗门便空无一物,但飞升最后导致了仙剑宗的覆灭。”他眼神里黯淡的光隐隐闪烁。 “那为什么会这样?”沈白枫向前一步追问,拳头捏得紧了。 “因为我天道之子的运道,大道必然的因果。”他幽幽一叹,“只有宗门败落才能迎来新一代的鼎盛,天道之子的命运便是如此。” “仙剑宗无错,天道革新改命也没错,错就错在了我。我的天道之子命格活该六亲无缘,孑然一身,是仙剑宗收留了我也该给了我家,却遭致了祸患。” 他说的凄凉万分,让沈白枫一腔胸怀无法舒展。 “你自刎是为了宗门?”他问他。 白衣人转过身重新走到湖边,道:“是也不是。” 沈白枫看着他,在好奇的同时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个黑色衣服的青年。 灵犀一动,“为了他?你的二师兄法度?” 白衣人影抬着头眺望天空,“是。” “宗门在千年前的某日迎来了天道浩劫,无奈之下我只好提前经历渡劫,最后成功了。” “但宗门的覆灭之势已经迫在眉睫,那时我已是仙人之姿,与天道隐隐有联系,我与他做了个交易。” “是天道?” “没错,以飞升天界为代价保住仙剑宗。” 沈白枫在现在的仙剑宗可没有听过什么仙剑宗,他问:“那仙剑宗......” “仙剑宗虽然保住了,但名存实亡,最后只能依照天道之意与其余三宗共立修真界。”他缓缓转过身来对着沈白枫,“是剑宗,你现在所在的宗门。” “剑宗?”沈白枫有些懂了,难怪他的宗门服饰和自己宗里的有些像,原来是根源同门。 “散功之后,我就兵解成散仙,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半仙。”他说道。 沈白枫知道什么是半仙,宗门的藏书阁中有书记载— — 半仙,又名散仙,半步仙人的修为,却是渡劫失败后的修士。终其一身都无法再进一步,被天道否认的修真界最强的代表。 作者有话要说:《护你成仙》晋江连载中… 求点击,求收藏!求评论!都来和鱼丝一起说说话吧~ ☆、所爱 两人周围的树木停止了摇曳,灵雨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只余下丝丝日光透过云层照射在身上。 虽然心底里早就被白衣半仙所说的秘史充斥的满满的,但身体上却重温了暖阳。 白衣仙人似乎很喜欢笑,眼角弯弯的,看起来很能感染人,心里也跟着他的笑变得甜丝丝的。 高冷的初见和震慑心魂的自刎,逐渐在心底里散去,只剩下他暖人的微笑。 “我成了半仙之后,用了三年的时间去寻他。”他眼里有瞬间的失落和心伤。 沈白枫盯着他,看到了那丝伤心,心上触动,“是法度?” 白衣仙人似乎不想让他也感受到心上,即便两人联系颇深,“是的。”他点点头。 “我终其一生的所爱。” “你们...可你们是师兄弟啊?”虽然也没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怎么样,但沈白枫不知为何说出了这句话。 也许,他也只是需要一个对自己而言也是同样的,一个肯定罢了。 果然,白衣仙人不介意他的冒昧和质问,他开心极了, “可他也是我的一见钟情,那之后的一网情深啊~” 他眯眼的样子像极了懒洋洋的白猫,恨不得惬意的舔‘舔爪子,说话间既有矜持也有任性。 “那你们在一起了吗?”沈白枫问,心底里是期待。 “没有。”他摇摇头,“他最爱的不是我,是宗门。” 沈白枫张了张口,想反驳他,甚至安慰他,但这些都是不重要的。 “他在浩劫中为宗门挡了最后一道雷劫,最后魂飞魄散了。” “他就在我眼前”半仙眼中浮上泪花,看着右手的指尖哽咽,“一点点消散了,再也找不到了。” “他没有接受我,也没有履行他的诺言,就这么为了宗门,然后...” “...消失了。” 沈白枫看着他眼里浮现出迷茫与不解,忙着问道:“那你找到他了吗?” “找?”他抬起头,迷茫的看着沈白枫。 “对啊,你不是找了法度三年吗?”沈白枫紧张地看着他,怕他沉沦在情绪中回不过神来。 半仙眼里的焦距闪了一下,他说:“找不到的,他走了,永远的走了,丢下了我。” 沈白枫还来不及追问就听到他说, “魂飞魄散,六道轮回不入,完全的消失了。” 沈白枫听到那句“魂飞魄散”心里骤急一痛,蚀骨的滋味让他头冒冷汗,抓狂得恨不得立马昏厥过去。 咬咬舌尖清醒过来,白衣人也从悲痛中回神。 “三年,没有任何的痕迹,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我找到了当年预言的人——言印。” “是你刚才说的那个天骄的语言?”沈白枫问。 “没错,玄机阁阁主可通晓大道真意,我找到了他。”白衣人说着,身形有涣散了些许,“他告诉我聚魂的方法,然后我就以“曾经天道之子”与天机的隐约联系,和天道做了交易。” “是什么?难道是...自刎?”沈白枫难以置信的问道。 “我自刎以还灵于修真界,暂时缓解了当年因为“天道之子”修炼所修的灵力。原来的鼎盛世纪已经在逐渐溃散,要不了多久修真界就再也没有修士了。” “因为还灵,得以缓解了末法时代的来临,直至现在过了千年,才到了末法时代。” 沈白枫知道千年前元婴化神满地走,现在却门可罗雀,没想到是因为迎来了末法时代。 “我从四海八荒为他聚魂,灵魂碎片却不能入六道中轮回,无奈只好带离了修真界,送入了其他的大千世界。” “那你最后成功了吗?”沈白枫完全被这些几乎是闻所未闻的什么大千世界弄昏头了,搞不清状况。 “成功了,但我已经自刎逝去了,还灵是穿过修真界屏障的交易。” “但我也死了,我只能用身外化身将灵魂碎片保住送入其他世界。而我确确实实也没有了生息,你现在所看见的我不过临终的一道神念。”神念影像又淡薄了些,已经看不清五官了。 沈白枫恍然大悟的点头问:“那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吗?哪怕是很小的事,我都可以。”不为同情,只为心中的心绪相连。 “我的身外化身会将他带来这里,但我已经等不到他了。”白衣的神念晃动着,“你如果见到他了,就帮我问他一句话吧。”虽然他再也听不到回答了。 “没问题,你说。”沈白枫心里不是滋味,是同情也是悲凉的无奈。 “你就问问他:‘师兄,你还愿意护着我吗?不是为了宗门,只是我。’”白衣的神念虚影晃动着,微微一笑,非常美的模样。 “好!”沈白枫生怕他听不到,说的声音大极了。 白影一晃,就这么慢慢飘着后退,沉入了手中,却惊不起一丝水花,最后一个笑容随着他的身影一同消失了。 “谢谢你。”我的转世。 轻浅的声线重拾温柔,是当初最美的年华,也是少年最纯真的年代。 沈白枫随着他走了几步,抬着头望着远不可及的天穹,泪花在眼眶里闪动,凝聚的水雾覆盖了眼球。 成串的泪珠闪动着掉下来,润湿了脸庞,在下颌处聚成了泪珠,又滴答滴答的往下落。 风声又重新回到了耳中,光的照射让眼睛不自主地闭上,泥土的混合着草木的馨香再次润泽了口鼻。 再睁眼,只余一汪透彻的湖水,里面映着个白衣色青年的模样,最是熟悉不够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曾经的矜持与伪装。 干干净净的,也难过极了。 幻境结界破了,明明是长达很久的故事,却只过了那么一刻钟。 虚实,最难辨不过。 — — — — — — 他望着清澈的可以看到自己的湖水,倏地站了起来,转身就看见两个鬼鬼祟祟的人站在身前几步的地方。 “你们在干什么?”他问沈苍柏和苏玲珑。 两人此时正以相同的动作,都是怂着个脖子,提着衣袍,望着他。 两人似乎没想到他这么理直气壮,对视一眼,放下袍子。 沈苍柏面露犹豫的说:“我们还以为你被魇住了,一直蹲在湖边不动。” “魇?”沈白枫疑惑地说,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用手摸了一下脸,没有任何的水渍。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一下沈苍柏的肩,“不是魇,是遇见了一个人。” 他错身走了过去,抬手摸摸也在担心他的苏玲珑。 “一个人?谁啊?”沈苍柏好奇,难道是山中的精怪?落羽林不是没有生灵吗? 沈白枫偷笑了一声,似是有些愉悦,“说了你们也不认识。” 沈苍柏蹙眉,到底是谁啊? 苏玲珑从给他面上看出了一丝端倪,试探着问他:“是半仙吗?” 沈白枫虽然惊讶,但也点了点头,反而问他:“你怎么知道?” 苏玲珑放下心来,不是什么奇怪的人就好,他将半仙的故事又与沈白枫说了一遍。 最后道:“传说半仙陨落落羽林后,刚开始还是有人能安全走出落羽林的。 那时候就有人经常能看到一抹白色嫡仙的影子在落羽林的湖边徘徊,似乎在等什么人。 再后来,就谁也走不进这里,不仅迷路而且还会莫名其妙的又原路返回,除了苏家的人。”他眼里是骄傲,他的祖先是半仙的灵宠,虽然只是曾经的。 沈白枫二人点点头。 他没有再往下说 ,也没有将神念的事情告诉他和沈苍柏。 因为心里不太想说,想把这件事情就藏在心里,当作秘密一样的留下了,原谅他吧。 他真是这么想的。 三人汇合后,商量着还是早日找到传送阵,然后快些回苏家和桃源村。 站在传送阵上,灵石之力被抽得一空,随着阵法的刻画之地的波动,“嗖”的一声,三人消失在了阵法之中。 地上的刻画之印也从裂痕的姿态变得浅淡,然后彻底不复存在了。 在消失之际,落羽林中树木抖动,风呼啸着传遍了每一个角落,势必要洗刷掉有人来过的痕迹。 不知从哪里开始,浓雾蔓延了落羽林,覆盖着落羽林的树木和土地的同时,也将那些千年的秘密掩盖在了这里。 不久之后,落羽林彻底没有人愿意去探索,或者怀着侥幸来此地寻找仙人坟墓了。 因为迷雾,这里已经连方位都成了迷。落羽林就在落羽城不远的地方,距离最近的法宗也不过一个时辰的脚程。 可就是身在其中不见木,路过山林不见山,远观可以窥其浓雾,近看却目无一物。 传说似乎都只是传说,没有根源,也没了延续。 — — — — — — 说起来,为什么被宠着长大的小师弟最后会看上了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不得不说的是,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被偏爱的小师弟终于遇见了个对他视若无睹、一视同仁、两不斜视,而且还长的挺英俊潇洒、做事认真刻苦,看你时,眼里只有你一人。 笑起来,剑眉星目的脸刚毅有型,专注的眼中似乎有凛冬散去,星光绚烂。 就这么一眼,其中难得的温柔,让他只觉得心跳都快赶上打雷了。 明知道不该爱你,粗糙的心却因为你而颤动。 一次次的接近,不过是为了与你更加靠近。看着你明明不会说话,却笨拙的自愿钻进自己的套路里,许我承诺, “护你一生喜乐平安。”他说, 他要陪着我。 不问仙路争锋,不看天骄之意,只是因为我。 如在仙剑宗初见时那样,明明不认识,况且我还是个脏小孩,却愿意表达拙劣的善意。 黑衣青年的宽厚手掌,牵住了据说是未来的师弟的小破孩的手,然后小小的点头示笑。 可亲又让心悸,唯恐失散。 飞来的怀抱却转身而逝,你又一次,拨乱了我的心弦,却等不及就要告别…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我的所爱,我的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红玫瑰》歌曲 这章信息量太大,鱼丝在这里解释一下(可看可不看): 【1】千年前的天道之子——法心,他的师兄法缈和宗门迎来了浩劫,不仅是因为预言,也是因为这是因果循环。 【2】仙剑宗浩劫缘由:一家独大并不被天道认可,也不是长存之照,浩劫是必然的,而法心只是刚好成了天道的类似于借口一样的存在,覆灭了宗门。 【3】注意:因为浩劫来了,法心没有办法抵抗,只有度过了雷劫拥有仙人之力才能与天劫抗衡,因为他要破了预言(脱离运道),最后他成功了。 【4】但仙剑宗溃败的形式难以破解,他就用了成仙的生机换取仙剑宗根存(四足鼎立的剑宗)。然后法心成了半仙。 【5】他虽然亲眼看见法度死亡,但仍不相信地找了三年,直到从言印那里得到了魂魄已经散了的解释,最后靠着天道之子与天道的联系,和天道做了交易。 【6】交易:由于每届天道之子飞升所带走的灵力越加多了起来,而鼎盛世纪也将随着他的存活渐渐衰落,迎来末法,但天道也想到了办法自救那就是还灵。(它允许法度灵魂碎片的存在,然后要求了法心还灵于修真界缓解溃散。) 【7】还灵成功了,溃散也缓解了。但法心陨落落羽林,只留下一道神念等待他的转世(沈白枫),由于神念的局限,也只有沈白枫能够进入到神念的结界(所以沈寒松以前看到的也只是一点点片影)。 【8】而法心的身外化身带着法度的灵魂碎片穿破了修真界的屏障,将他带到了大千世界(这里还有一些伏笔没有写到,就先不解释了)。 【9】法心神念残影看到沈白峰的时候,类似于灵魂的感应,便知道他是自己的转世(所以他谈及伤心时,沈白枫也会有同样的通感)。 【10】考核问心幻境:这个幻境是他们两个都重新经历了前一世,还在法心法度的时候所经历的一切。但是清醒后就记忆逐渐模糊,直至完全记不清。(因为幻境问心的效果,所以会将人心底或者是那些前世的事情都翻出来,然后演化,最后经历)。(这个幻境所写的是按主角攻的时间来的,所以如果名字是沈寒松,则他还没有入情,如果是发度的话,那就已经分不清现实与否,记不清真实虚幻)。 — — — — — — 题外话:鱼丝就解释那么多了,关于幻境的虚幻真实什么的,鱼丝也想了很多,但最后还是决定就这么写了。(看不懂的我之后还会再解释的,谢谢支持~mua) ☆、曾经 顾南城和沈寒松在凌云城中又呆了一晚后,翌日便乘传送阵,在这之后的几日都搭乘各州县城镇的传送阵。 灵石消耗的速度极快,但好歹是在灵石耗尽之前到达了法宗势力范围的最远处,一个趋近于中土地界的中小型城镇。 这里依然是凡人和修士杂居,甚至因为边邻其余三个地界势力,这里不仅是凡人的贸易来往之地,也是修士的交会之处。 而不远处的一片莽山,便是中土,也就是二十年一届举办论道大会的场地。 两人没有选择到城镇中休憩驻扎,反而就近的深山洞府租用了两处灵气上佳的洞府。 此地群山环绕,不少山头都被修真大能庇护,一些小型的修真世家选择在此地建设洞府,租用给往来的修士。 在安全和保密性上,对修士们作为临时的驻地,倒是不错的选择。 两人打了声招呼,顾南城便进入了其中的一间的洞府。 这几日的连续传送,在精神上让人感受到极大的疲惫,而灵气也因为每一次传送而变得动荡。 心神不宁的后果就是,两人都无比疲乏,灵气充足的洞府就是最适宜的驻地。 沈寒松目送顾南城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了洞府。 洞府建在了一片断崖上,大大小小的洞口有着光屏挡住,有大半却已经是巨石盖住了洞口。 他拿着租用人给的一块玉简,御剑飞进一处离顾南城所在的洞府不远处的洞口。 玉简贴在光屏之上,光屏是类似结界一样的阵法,一接触到玉简便波光微抖着消失了。 沈寒松走进洞府,原本黑暗的洞府变亮了起来,是石壁上的照明珠的缘故。 意识一动,身后的洞口处一块巨石缓缓落下,遮住了此间洞庭的唯一出口。 他走到租用的洞府算不上精细,但难得规整。 府内不是也洞人一样的山洞,而是四四方方的房间样式。 除去石壁上的照明珠,这个四方的洞府只剩下一张与石地相连的角落一方石床。 沈寒松将玉简收到储物环中,看了几眼洞中所有,便走到了石床边。 简单的轻扫了一下石床,他想了想,将储物环中从桃源村的家中收起来的被褥找了出来,铺在石床上。 褪下外袍和鞋履的时候,灵机一动,右手一番,几颗灵石出现在手上,弹指间便飞了出去,在床边又布下一层防护结界。 “我睡一会儿,有什么事随时叫醒我。”他盖上被子,作势闭上眼睛,薄唇轻轻吐出一句话来。 ‘好。’系统的电子音响起,然后又变得悄无声息的沉浮在他的脑海中。 修士不需要睡觉,修炼打坐便可恢复精气,但沈寒松仍是无法将打坐完全的代替睡觉。 他心里不愿意被这种修真界理所当然的事改变,虽然只是小小的习惯,也不想让其代替自己二十一世纪存在的痕迹。 他可以用弱肉强食代替以和为贵,因为那是不得不因为生存而依靠的准则。 而,保留睡觉养神的习惯,却是一种不想更替的坚持,现代的二十二年是真实存在的,他不想让最后的痕迹也消失。 他说给系统听过,系统沉默了一下,不知怎么想的最后也就默认了他的这种怀旧存真,不再劝他。 沈寒松睡着的时候不喜欢翻身,总是可以怎么入睡就怎么姿势醒过来。 双手放在腿的两侧,被子拉高到胸前,头放在枕头中心,明明并不是最舒服的姿势,却可以瞬即入眠。 他总是这样,明明心里怕麻烦得要死,却喜欢顾全别人的心意。 不想麻烦自己,也不想累到别人。嘴里说着无趣的话,却做着无心的体贴和怀柔。 沈寒松,一个和师兄很像,却又完全截然不同的人。 — — — — — — 不知道究竟是过了多久,熟睡中的沈寒松并不知道的是,他身上慢慢浮现出了浅色的白光。 从头顶向脚底蔓延开的白光笼罩了他,让他如同披上了一层白色的纱,却又盈盈的有着光芒。 在光芒萦绕中,有个影子与他渐渐重合,比起他来更加小一寸的身影朦胧着交叠在熟睡的他身上。 又过了一会儿,白色的人影在床上坐了坐了起来,呆呆地一动不动。 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想必会被吓得不轻。 一个人安静如鸡地躺在床上,有个白影双腿与他重叠,上半身却直立在床上,活脱脱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 疑似灵魂出窍的白影晃动了一下,然后坐到了床沿,站到了地上。 他转了一周,环顾四周的景象,然后看向了熟睡中的沈寒松。 他说了一句话,却谁也听不到。 轻轻呼出一口气,不能掀起半点他的发丝,弯腰含笑眨着眼睛等他苏醒,却不会被发现。 — — — — — — 法心太累了,穿越修真界屏障的代价耗尽了身外化身的灵力,让其陷入了沉睡。 身外化身在奇幻的界外空间沉睡了几百年,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师兄法度的灵魂碎片。 但师兄的灵魂已经遗失在了大千世界中,也不知是到了哪一个小世界,他找了很多年,也翻过了几百个世界。 最后,在地球找到了他。 法度的灵魂转世,不知是第几世的转世,他的名字是—— 沈寒松。 但也许是找寻的时间已经长到让人开始遗忘,身外化身认出了他,却记不清法度的模样了。 沈寒松,就是法度,但他不记得千年前的仙剑宗和他承诺要守护的小师弟了。 身外化身犹豫了,法心犹豫了。 看着他西装革履的参加毕业聚会,看着他在觥筹交错间游刃有余。 他不是师兄,师兄不会这般圆滑的与人攀谈,也不会因为生活而松懈。 师兄一直都很努力 。 努力练剑,尽心修炼。 他会板着脸恐吓我说:你不能再躲懒了,以后该怎么样。 他也会心甘情愿的承诺:我和你在一起。 沈寒松不一样,他是他,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没有了千年前记忆的师兄,法心甚至只敢远远的看着他,靠近却又后退。 他不想失望,也不愿打破那仅存的微薄的希冀。 就算看到有人与师兄靠近,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表现,她对师兄有好感。 他们也许会在一起! 法心就这么看着他们,虚影在半空中摇曳着渐渐单薄。 师兄还是那般好。 沈寒松微微笑着看着女子的走进,两人看起来那般般配,是千年前我们所没有的融洽。 法心...心里痛的想要泣血,越发不出来任何的声音。 但惨剧发生了,在法心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沈寒松被一辆侧翻的名为汽车的马车撞到了路沿,然后远远的滚到了石坎上,血液流了一地。 不要! 法心发出无声的尖叫,从半空直坠而下,他扑到了沈寒松身上却只是徒劳的穿过身体,碰不到他。 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再之后有辆车把师兄带出走了,但师兄的身体却已经开始了冰冷。 法心赶到了车停留的地方,找到了沈寒松。 魂魄还未完全离体,他运用化身的最后的灵力注入了他的躯体,又将他带到了熟悉的修真界。 但时空壁界不是那么容易就打破的,他穿破地球的屏界时遇到了一个野生的能量球,叫系统的一个东西。 为了完成这场穿梭,他决定吞噬了这个系统,虽然能量是够了,但沈寒松的到来引起了修真界天道的注意。 最终只得改变他的身体,而法心的身外化身只得灵力枯竭陷入了沉睡。 在法心身外化身闭上双眼眼的时候,沈寒松醒了,却没了任何的记忆。 这是瞒过天道的唯一办法,遮盖从前的记忆,便是此界一个新生的孩童。 果不出所料,三年后身外化身醒了过来,而天道监视了三年的沈寒松也终于得到了天地的认可。 而师兄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法心倏地说不出来那些曾经,因为他不是那个所爱的师兄了。 最后,他撒了谎,他说—— ‘额…宿主你好,我是[护你成仙系统],跟着系统,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刀杀人…’ 很久没有和师兄说话了,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是有多么叽歪,好在被吞噬的“系统”里有些莫名其妙的“资料库”? 法心装作了系统,却并没有说出系统原本的名字,晋江司系统。 他有一瞬间的私心,他想要,让师兄再陪陪他。 即使沈寒松没有了曾经,长相、性格也和师兄完全不一样。 但他确实是师兄,一个名叫沈寒松的法度。 法心在进入木屋的时候就感应到了自己的转世,他最终只说道:他是[护你成仙系统]。 他想要,师兄再护他一世,即便沈寒松不再是法度,转世也不再是法心。 这样就足够了,就当是他的私心吧。 在和沈寒松相处的日子里,沈寒松不是师兄的事实越发让他的心苏醒。 这样一点都不一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是那个他的所爱呢? 法心经常偷偷的出来,就为了在沈寒松熟睡的时候,看看他,他怕以后连师兄的转世也看不到了。 身外化身的削弱,让法心警醒,原来那道留在陨落之地的神念已经遇到了转世之人,也渐渐散去了。 想来,在不久之后,就不能再看看师兄了吧,身外化身·法心想。 也是,一千多年的等待也该足够了,“法心”这个前一届的天道之子,不,应该是天道弃子,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里“师兄”和“沈寒松”的人称转换会有点多,这里有些以法心(身外化身)的角度描述,为了表达他内心的混乱。(结果,鱼丝自己都写懵了...自闭。) 但其实很明显的上帝视角要多一点(没看出来的话...原谅我,我,继续加油!磨砺自己!)。 ☆、梦回 他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师兄转世了,法心也转世了。 曾经终究只是曾经拥有,命数如此,结局也该这样。 法心试探着弯下腰,勾着单薄的红唇笑着看着床上的沈寒松。 眼神在他的唇瓣上有一丝的流连,但最终却是往上移了几分,将唇印上了额头的眉心。 我找到你了,木头。 — — — — — — 沈寒松在睡梦中做了一个噩梦,是一个非常恐慌的梦,甚至他都来不及挽留就在心上消失了。 他坐了起来,梦便醒了。 皱着眉头,问:“系统,刚才的梦是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好像不见了。 ‘抱歉宿主,关于系统任务外的一切,系统都没有权限。’智能机械音是那般毫无情感,远没有之前的人性化。 沈寒松听得一怔,最终也没追究系统怎么变了。 他没再与系统沟通,将其弃于角落,不再关心,心里和系统的亲昵少了许多。 穿起衣袍和外靴,心神一动收起了周围的布阵的灵石,随后挪开了巨石,门口银光一闪,然后结界也打开了。 他御剑飞起,浮空于崖壁一侧,玉简在洞口一晃,光屏凭空浮现,再一次包围了洞府。 “...”沈寒松看看手里的玉简,再一次感叹修真界之大,无奇不有,然后将其收到了储物环内。 他脚下微动,飞到了顾南城洞府的巨石前。 巨石还牢牢地嵌在洞口,想来顾南城还未出来,他想留下一道传声符,“城中”。 随后便一个人离开了山崖洞窟,飞往城镇中去。 — — — — — — 顾南城此时正陷入一场虚无的梦魇之中。 周围是形形色‘色的人,在四处奔走,上课铃打响的声音让他有一瞬间的不知身在何处。 “南城,你还在发什么呆呢?上课了,走了!”年轻的声音充满活力,善意的喊道。 顾南城愣了一下,随着背上被拍打的力道向前走了几步,他眼里迷茫,被这人拍醒。 转头就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中。 短袖衫,长裤,是陆海高中夏季的校服标配。 顾南城怔怔地看着他,瞧见了他背上挎着的包,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便跑向校门口。 “南城,你干什么去啊?!要上课了!” “我回家一趟!你先去吧!”顾南城转身跑向了校外,门口的大爷看着这学生跑出去倒也没有阻拦。 陆海高中是没有住宿制的,全员走读,而顾南城的家就在离陆海高中不远的市区。 他往日里都是坐公交来上学的,现如今归家心切,刚出了校门便打了出租。 他坐在后排座位,看着外面楼宇林立,路牌、绿化带、高楼......眼里浮现着怀念,看着窗外景一点点闪过,心有氤氲。 很快,他便到了一处小区,小区的门卫认识他,没太在意就放他进去了。 顾南城一路上都在狂奔,可等到了自家的门前,却又止步不前。 就在他下定决心开门的时候,铝合金的保险门“嘎嗒”一声打开了,探出半个身子来的中年女人看见他,顿时惊得往后一退。 “哎呦喂,吓死我了你!”她面容已经不再年轻,因为喜欢笑的缘故,眼角处多了些许的皱纹。 但却让顾南城无比怀念,“妈!”他一把搂住母亲,将比他矮些的妈妈抱进怀里,紧紧的不敢松手。 “干什么呢?!你不上学啦!”肉麻死了,顾妈妈很是嫌弃他的样子,但也没有推开他,任由他这样静静的抱着。 又过了一会,让顾妈妈都快要乱想些什么的时候,顾南城松开了手,松手时,他喊了一句, “妈,我爱你!”转身就又跑向楼梯口。 顾妈妈拎着要丢的垃圾站在门口,看着大儿子跑远,“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是学习有压力了?” 顾妈妈不知道的是,整整二十年的分别,如今的再见,即使是虚幻的,顾南城也甘之如饴。 离开小区的顾南城并没有停留,他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找到了一所离小区不远的中学。 中学的墙并没有陆海高中的那般高,他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包往里一抛,双手扒着墙头便翻了过去。 捡起包,然后冲向了教学楼。 初二(一)班的人此时并不在教室内,应该是上体育课了。 他马不停蹄地又跑向操场。 太阳逐渐升了起来,最是炎热的时候。 一群半大的穿着蓝色校服的学生正在操场上跑步,四六八的三次耐力跑,都在为明年的中考体育做准备。 最后一组八百跑完,在男生即将上跑到测试一千二的时候,顾南城跑到了操场上,他朝着队伍边缘的顾小弟跑去。 一群人都看着这个大哥哥跑过来猛地抱了一下顾同学, “哥!”顾小弟被他老哥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推他。 顾南城像是没听见一样,又紧紧熊抱了他一下,“弟!我爱死你了!” 顾小弟浑身一抖,鸡皮疙瘩顿起了一身,他看向已经跑远的老哥,心中无语又默默吐槽。 顾南城从校门口跑了出去,保安大叔来不及看是谁就见一个人影飞速离去。 离开学校的顾南城依旧没有停下脚步,他从书包底下掏出藏好的手机,激动的心,颤抖着手按了指纹解锁,找到了那个a开头的人。 电话很快接通了,在嘟的一声后就响起了个成熟的男声,雄浑中又带着丝威严。 “喂?” 顾南城站在一处房屋的阴凉处,手里握着手机靠在耳边,眼神激动而欣喜若癫狂。 “爸......” “你这小子又闯什么祸了?!”顾父是军人,有着军人家族的铁血刚毅,深信棍棒底下出孝子。 顾南城小的时候没少挨棒子,也就从小叛逆,高中之后没走上顾父给安排的军旅生活,反而去了艺校当艺术生。 可把顾父给气的好几天吃不下饭,两人的关系也越发僵了。 而现在,这是两人闹别扭的刚开始,见了面都是丧着两张臭脸,都不待见对方。 可又在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两人的关系也就越来越僵硬。 “爸,没什么,就给你打个电话......”他说话有些哽咽,声线颤抖。 顾父听出了几分不对劲,沉默了一下,用那浑厚的声音可以放缓了些,说:“要是不舒服就去医院。” 虽然仍是凶巴巴的样子,但顾南城听在耳中却让人想要落泪。 铮铮汉子流血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 “学校一天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顾父上学的时候没有认真读书,一门心思追求军旅生活。 顾爷爷打断了不少棍子,还是倔得不行。 “行了,我还有点事。”他似乎有些着急,应该是去哪里的基地开会,“挂了。” 语气硬邦邦的,有些赶。 “好。”顾南城握住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慢慢蹲了下来,缩在墙边,一时无话。 眼睛干涩得痒痒的,他闭上眼,眼中又是一片暗黑。 再睁开眼,洞府的室顶映入眼中。 是梦也是真实。 他睁着眼睛就这么心中无痕的望着石顶。 手心里是一层薄汗,腰背被石床硌得生疼。 半响后坐起来,盘腿在石床上打坐调息。 这位也是一个喜欢用睡觉而不是打坐恢复精气的,现在体内灵气紊乱,需要打坐来调息。 灵气洗刷了经脉汇入丹田之中,三十六周天的运灵后,顾南城睁开了眼睛。 右手伸出将石洞口巨石外飞着的传声符引进来,传声符刚到眼前便化作了灰烬,沈寒松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城中”。 顾南城掐指一算时辰,已经过了五个时辰,外面已经全黑了,便决定暂时不去找他,没准儿沈寒松已经回来了呢。 闭眼,伸手从储物袋中掏出灵石,两手握住灵石,吸收灵气,继续修炼。 他经过刚才的梦境,心里有个想法,但暂时还没有根据。 — — — — — — 而在城中的沈寒松此时还未回到洞府。 他从早上便来到了城中,原是来此地购买画符的符纸,可买了符纸后,系统发布了项任务。 与以往的系统不同的是,这次系统没有了解释,只剩下那机械的运作任务。 就好像,那个人性化的系统消失了一般。 沈寒松晃晃脑袋将这些想法抛在一边,专心于这个新任务。 任务是要他在今日之内,也就是午夜凌晨之前找到暗风阁。 但这名字他根本就没听说过,就只好在城中的消息汇聚的酒楼中坐下,准备听一听这来往的人所说有没有知道暗风阁的。 毕竟能被系统提出来的名字,想必应该不难找。 果不其然,几壶灵茶下肚,就有修士说起了这暗风阁。 “李兄,你可知那暗风阁在半年后的论道大会也会派人来?” “哦?是吗,这暗风阁一向行踪飘忽不定,怎么连论道大会也要插上一脚?” 两人穿着法袍,但不是四大宗门的服饰,应该是小宗门内的弟子。 说起来四大宗门外的宗门,也有不少依附于四大宗的零散宗门。 毕竟入选四宗的弟子资质都上佳,一些被淘汰的孩童便入了这些附属宗门。 两位筑基修士都是前期修为,似乎察觉到茶楼中也并不安全,更何况是这大堂之内。 其中一个脸黑些的伸出手在两人的方桌周围布下一个隔音阵,免去了旁人听到。 也阻挡了正听得起劲的沈寒松。 作者有话要说:御司,新改了文案,不知道小可爱们喜不喜欢?(爱大家mua~)感谢在2020-02-27 05:04:49~2020-03-01 03:0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之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事态 他从隔壁桌站了起来,手里拎着一壶上好的灵茶,走近二人。 察觉到他靠近的两位修士,皆警惕的转头看向他,氛围顿时跋扈起来。 “两位”沈寒松脸上带着浅笑,没有恶意,“不知你们所说的暗风阁是?” 他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引得两位筑基对视一眼,又察觉到沈寒松同他们相似的灵力波动,心里防备稍放。 黑脸的修士道:“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炯黑的眼里是质疑和审视。 “不做什么,好奇。”沈寒松无辜的摊手,他本就没想知道这暗风阁,要不是系统任务,他都不想去掺和。 “小子,好奇可不是什么好事。”另一个筑基修士看起来眼睛有些小,但还算顺眼,“好奇心有时候可是会害死人的。”他说话间意有所指。 “是嘛。”沈寒松没看他,把灵茶放到他们的桌上,坐到两人的另一侧,给自己倒了一杯灵茶。 茶香四溢,是最好的茶水,也是这茶楼中没有的上好灵茶。 两人对视一眼,黑脸的修士猛吸了一口茶香,心神脾胃间的杂气一扫而空。 他眼里有深意,和同样一扫疲惫的小眼修士对视一眼,里面是两人都懂的意思。 他说道:“道友想知道暗风阁的消息,可得有交换才行。” 两人的作派一看就是占惯了便宜的,目光所至毫不客气。 沈寒松手握着杯子,并不看他们,也不着急喝下茶水,他道:“拿我这灵茶和你们交换可行?” 黑脸修士刚想一口应下,但小眼修士伸着手阻止了他,说:“不够。”他眼睛虽小,但转得十足的顺溜,让人有些不喜。 沈寒松饮下杯中茶水,明悟的点头,“再加十个灵石。” 小眼睛的修士满意了,身体后仰,“好吧,既然道友这么有诚意,不妨就告诉道友。” 三人说了会儿话,在两人扯七撤八的时候,沈寒松摸清了这暗风阁的来历。 暗风阁,从千年前便建立的势力。 堪比四大宗门的来历,却神秘得在修真大陆上只留下了传说。 修士们说起暗风阁,都知道这个组织来无影,去无踪,但其暗风阁的根地却遍布大小城市。 从而人的口中得知,除了四宗的属城,其他的城市有一般都有暗风阁。 但形式往往不同。 就如凌云城中也有暗风阁,是一处交易拍卖的场所。 这么说起来,他当日在凌云城中地下黑市拍卖的符篆也是暗风阁的地盘。 在沈寒松问及这座城镇的暗风阁时,黑脸修士毫不含糊的道:“当然是贩卖消息。” 暗风阁在四宗交汇处的离中城,建立了名为暗风阁的消息楼,专门倒卖各地界的消息。 无论是辛密还是秘境出世的消息,只要出的起灵石,谁都可以买到。 沈寒松拿到了暗风阁建阁的方位,代价是又添了十块灵石。 他留下灵茶和灵石,快两人一步走出了茶楼,往那所说的地方走去。 好巧不巧的,他在一处胡同里走进了死角旮旯。 不等他反应,身后便袭来一柄长剑,他错身躲过。 这是又一张火球符在身前迅速爆开, “扑哧!” 火光炸响,接连几张符篆飞出被引爆。 此时这一隅还迅速升起了结界,声响传不出去,只能在结界内消弭。 黑脸的修士收回长剑,搓了搓手,笑着上前准备找那落在一团灰中的储物袋。 小眼的修士看着他的动作,没来得及阻止,张开的嘴,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打断, “等等!,不对劲...”有问题! 脖颈上一凉,毫无波澜的声音响在身后,“晚了。” 血顺着剑锋流了下来,小眼修士睁大着眼睛倒在地上,眼里是不可思议。 而突遇变故的黑脸修士刚刚捡起储物袋就见同伴被一剑抹喉。 在他来不及戒备的时候手里的储物袋倏地爆开来,炸断了他的一条手臂。 “啊!”他惨叫着退后,引气御剑就要朝沈寒松劈来,就见长剑轻易的被另一柄长剑打到一边,掉落在地上, “哐啦!”玄铁制成的法器竟然被一剑划破断裂成两截。 与本名法器断了联系的一瞬间,丹田里的灵力翻涌着四处冲撞,脑海里像是有一条弦断掉了,撕裂般疼痛。 黑脸修士瘫倒在地上,痛不欲生的大喊 。 这死胡同的结界随着他倒下,像是划破了个口子,声音灌注着往外涌。 沈寒松听得他的尖叫,眉头一蹙,“吵”。 随着他的话,黑脸修士像是被禁了声一般,干吼着却发不出声音,痛苦的蜷缩着,一点点退后。 沈寒松手上灵气一震,沾血的剑瞬间干净了,将剑收到储物环中,走到黑脸修士面前。 看着他恐惧的眼神,心里愉悦,“说说吧,暗风阁在哪里?” 黑脸的修士,缩着两肩,看见他眼底的戏虐和愉悦,顿时一哆嗦,慌乱地摇摇头,往角落又挪了挪。 “就...就在城中...” 沈寒松看着他,手里符篆一闪,似是要引动,问:“哦~” 他得到了回答,转身便走了。 黑脸修士心里一松,庆幸没有被赶尽杀绝,这才呼出一口气来。 沈寒松离开巷角的拐角,一张符篆从手上似是不经意的掉落。 黑脸修士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一阵爆破轰了个死无全尸,惨叫声隐没在结界内。 等沈寒松走远了,几张粗略支撑结界的符篆在胡同巷子里显现了出来,无风自燃。 再结界破碎的那一刻,所有的痕迹也被无端的火焰烧的精光,连血迹和残肢也不见了踪影。 只余下难以焚烧的两个储物袋留在地上,无人问津。 走出巷子的沈寒松轻叹一声, 又有的忙了。 离中城挺大,这是字面意义上的大。 虽然并不繁荣,却因为交汇交通的缘故,这里建筑要多的多,而城中又有禁飞的条令,如果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只靠步行十分难找到某个地方。 他这一找就是一个下午,虽然中途进了几家法器和丹药铺子买了些修炼所需的物什。 这并不妨事,但一逛就是一个下午。 沈寒松走遍了东城也不见任何的有关暗风阁的铺子。 等到了夜里,才终于在一条窄小的巷子中看到了一块迎着晚风“嘎叽、嘎叽”作响的牌子,上面写着三个花样奇特的字——暗风阁。 他走到店铺门前,定睛看了眼这块似是要掉下来的木牌子。 心道,难怪找不到。 木牌陈旧,字也像是被污了一半,看不清楚,白天的时候走过这里,但肉眼只勉强看得清偏旁部首,自然没认出来这就是暗风阁。 夜里的暗风阁似乎披上了神秘的面纱,牌子虽旧但字迹清楚。 店铺开着扇木门,里面漆黑一片,在黑夜里格外寂静冷清。 还不等沈寒松进门,脑海中的系统检测到任务完成,将任务奖励发放到了储物环中。 沈寒松用神识看了一下,是一件黑色的袍子,袍子带着兜帽,可以将整个人裹在黑袍中。 他把这件衣袍拿了出来,这件袍子有关的信息便涌入脑中。 他想了一会儿,离开了店铺门口,闪身在一堵墙的黑暗中换上了这件可以隐藏修为的黑袍衣。 根据系统提供的信息可知,这是一件发袍,至高可阻挡元婴修士的神识勘察。 随着修为增长,使用者可以阻挡的大能也就修为越高。 穿好黑袍,带上兜帽,过于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上半张脸,只有下颌和嘴唇裸露在外面。 但掩盖在兜帽下的沈寒松识人看物依旧清晰,也就不阻碍他挺直身体走路。 等沈寒松重新来到了店铺所在的巷子,突然看到几个人影也走了过来。 他下意识侧身将自己往阴影处靠拢了些,凝神敛息。 一群黑袍人走进了木门内,这几人的修为莫测,最低的都有筑基期,领头的应该有金丹期的修为。 每个人都肃然敛息,步履匆匆。 沈寒松思索片刻,最终转身离开了这条暗街。 既然任务完成了,天亮了再来暗风阁便可,不急于那么一时半刻。 更何况,这群人一看就有秘密,还是不趟这趟混水的好。 沈寒松脚下御气,虽然做不到飞起,但也足尖轻点,短暂掠过青石地面。 一路闪过黑巷,再飞掠过灯火通明的主街,等到了城门口,也是一道黑影闪过。 城门的筑基守卫看了黑袍人影一眼便不再关注,他们只需戒备外来的修士以及妖兽侵害便可,出城的人出了程就不归他们管了。 更何况,从灵气波动来看,这黑衣人也不过是练气期三四层的修为,掀不起什么花浪。 看起来练气期三四层的沈寒松一路顺利的来到了租用的洞府前,注意到旁边顾南城的洞府还是没有任何打开的迹象,于是也就进了自己的洞府。 布下守护结界,明亮的照明珠随着心意改变了光亮,暗淡的闪着像星星般地柔软光辉。 脱下黑袍和外衣,将靴子褪下,沈寒松躺到了床褥中,闭眼沉心。 在微茫中睡着,一夜无话。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甜文被我写没了…走上了剧情流的道路…(蹲墙角检讨自己)。 ☆、溯洄 沈白枫三人经过一阵眩晕后,睁开眼睛便来到了苏家竹林内的传送阵。 传送阵灵石底基发出的光芒还未完全散尽,就听见身旁的苏玲珑大喊一声,从身边跑了出去。 “姐姐!” 沈白枫下意识伸出一半的手收了回来,和身边的沈苍柏一同踏出阵法。 没料到就被一道灵力刃迎面打来! 苏玲珑刚扑进姐姐的怀中,就发现苏柒染和善的面容突然一变,眉头紧缩,眼刀凌厉。 她一手揽住苏玲珑,一手挽手作势,送出灵力刃劈向沈白枫二人。 “大胆贼人,竟敢夺我亲弟?!”她感应到了弟弟身上的契约印记,而契约的另一人也在此地。 被灵力刃打个正着的两人不过练气期的修为,灵气罩被灵刃划开,两人闪到两侧。 余下灵威扫中了灵刃所攻击的正主沈白枫。 他踉跄着还来不及解释就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苏玲珑看得姐姐出招迅速惊得一愣,从苏柒染身后缩到她跟前,“姐!” “他们是我朋友,你听我解释!”他气急败坏的说着,双手搂住想要再次发出灵刃的苏柒染。 拉扯间苏柒染朝弟弟肃然道:“玲珑你让开!我给你报仇!” 苏家虽然是灵狐一族,但向来与世无争,躲在深山老林中修炼多年,唯一离家的苏弟弟还被一个人类给契约了,你说她能不气吗! 苏玲珑抱紧了家姐,给半跪在另一侧的沈苍柏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别慌,然后道:“姐姐,你要是杀了他,你弟我不也跟着一起死了吗?” 灵兽和契约主人,灵兽死亡则主人灵魂反噬重伤,主人死亡则灵兽反噬死亡。 相伴相随,生死牵连。 苏柒染愣了一下,她面容难看,小弟说的对,不能杀了他。 “姐,你再看看他是谁?”苏玲珑看到姐姐的脸色知道她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冲动了,小心翼翼地劝道。 苏柒染凤眼一挑,看向被沈苍柏扶起来仍然昏迷中的沈白枫。 面目清俊,五官柔和,闭着眼睛也是一副好模样。 她心里还是迷惑,只道这贼人倒是长着副骗人骗色的好模样。 苏玲珑看到姐姐仍是不理解的样子,稍作提醒,“姐,你看,想不想咱家祠堂里的那个?” 苏柒染怒气已经没有方才那么兴极了,她凝眸看去,果真像极了画中人。 长相虽然没有半点相似,但神韵和那周身的吸引,让人产生亲近的气质一点不差。 她舒开眉间,但心里仍然百感交集,她看向一旁的苏玲珑,“你给我过来,说说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她转身走向林外,路过警惕着的沈苍柏时,道:“你们也来。” 她步履匆匆,逶迤之姿不减风华,空灵得不似凡尘。 虽然苏玲珑已经是世间少有的绝色,但苏姐姐清明空灵中又不失成熟稳重,更加美若仙。 沈苍柏看着她走远了,警惕之色稍松,眼神不善的看向走近的苏玲珑。 苏玲珑看他满脸的郁气和不平,难得没有和他作对,从储物袋里拿出枚丹药,在他的视线下小心的喂给沈白枫。 “放心吧,白枫没事,顶多是灵力郁结,一时昏迷罢了。” 沈苍柏面色松懈下来,他问苏玲珑:“你说的祠堂是什么?还有那画中人又是谁?” “啊,那个呀?”苏玲珑蹲在两人身边,玩着裙装的一条红绸,头也没抬,甚是随意的道:“祠堂就是我家的祠堂啊。” “至于画中人嘛,就是祠堂里供奉的一张画像,画里有一个人和一只红狐。” “人?” 沈苍柏听的迷迷糊糊,扶靠在怀中的沈白枫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过来,他开口引得两人看过来。 “是不是一个穿着白衣服,面容清秀且眼睛里含笑的人?”他有些急的坐了起来,拉住苏玲珑的手腕追问。 苏玲珑被他吓得往后一仰,赶紧点头,“是,是,就是一个白衣人,长得挺好看的。” 得到答案的沈白枫瞬间安静了下来,他喃喃自语, “白衣人,喜欢笑,机灵古怪的剑修...法心......” “...是法心。”他在心里暗暗肯定了这个想法。 “那只红狐是你的祖先?”状似疑问实则肯定。 因为苏玲珑原型,就是一只红狐。 苏玲珑站了起来,点点头说道:“没错。” “苏家的老祖当年是仙上的灵宠,后来仙上陨落,老祖与仙上的契约被解开,老祖重伤回到本家后,最终郁郁寡欢,坐化了。”他说话间平静,却带着憧憬。 也许苏家的其他人对和人类契约都抱有痛恨,但他不是。 从前他还没有化形的时候,老祖就喜欢把他抱在怀里,静静的说着那些和仙上一起游历修真界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老祖,眼里分明是怀念和温情,让他也无比向往和憧憬。 老祖坐化的前一天,还是一只幼崽的苏玲珑,溜到了祠堂来,看着老祖红衣鲜艳依旧,硕身长立站在案桌前,提笔作画。 小小的他团作一团钻到了老祖的怀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听见老祖问他,又似自言自语。 “人类有什么好的呢?” “从前约定好的事情都没有做到,就擅自离开了。” “...也罢,我也该来找你了,主人。” 见到怀里的红团子醒了,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向高瘦的红衣青年。 红衣青年眼里是小小的他看不懂的悲哀,“玲珑,等你化形了,就去找一个主人吧。” “一个答应不离不弃,永远做兄弟,一起看尽世间繁华的主人吧。”他似感叹似嘱托的轻声说道。 红团子太小了,有些事情总记不住,但找一个主人这件事他记住了。 请求苏姐姐允许他离开苏家,利用假身份进入剑宗,他想看看老祖从前呆过的世间是什么样的。 在看到剑宗的人时,熟悉的衣饰让他瞬间便想起来了画像中的仙上——老祖的主人。 老祖在坐化的前一天所作的画,便是供奉在苏家祠堂的画卷。 白衣的仙人躺在一颗松树之下,风吹起了衣角,仙人的膝侧蜷着只毛发火红的狐狸,是老祖的原型。 此时正半睡半醒地卧在熟睡的仙人身边,红狐微眯着眼睛正朦胧的看向画外。 画上景物虽然不精致但意境满满,仙剑宗的山涧,路石,都有着惬意的笔画。 在画卷的最左下角有一片黑色的衣角像是不经意地一闪而过,却更像是观画人所在。 — — — — — — 苏家的人此时正于大厅集聚一堂,沈白枫和沈苍柏也在大厅内,刚刚交代完原委的几人都在静静等待苏家家主的决策。 苏柒染还在思虑方才的解释。 苏玲珑进入幻境后,意识便不由自主地消失了,直至出了幻境也未清醒。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是从沈白枫的随身灵兽袋中出来的。 他们处在一个外门弟子的屋内,沈白枫正抖着这个不知什么时候挂在身上的袋子,却不料从袋子里掉出了一只狐狸,小小的,只有两个巴掌大。 红狐和沈白枫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变成狐狸的苏玲珑急得“叽叽”叫,但沈白枫完全听不懂,只得试探着跟他答话。 “你是谁?” 红狐摇摇头,小爪子指指嘴巴,示意自己说不出来。 沈白枫换了个问题,“这袋子怎么会挂在我身上,还有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结果依然,苏玲珑摇摇头,着急的上蹿下跳。 再之后就是,他发现了和沈白枫的不知什么时候定下的契约。 一人一兽就这么暂时相处着,在某一天抱着灵石啃得开心的苏玲珑突然变回了人身,而且已经从孩童长成了少年。 直至今日,谁也说不清楚这主仆契约是什么时候签下的,还有那日在问心幻境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醒过来后就是在一个漆黑的灵兽袋中,还有那断层的记忆停留在了玉阶的白色光影中。 这个回答似乎并不能说服在座的苏家长老们,他们开口质疑,毕竟这事太过荒谬。 “人类是最卑劣的生物,要不是人类,老祖也不会离开苏家,也不会因为强行解除契约而重伤陨落!” “契约必须解除!人类不能留在这里!这里不欢迎你们!” 十年前的沈寒松一是年纪还小,又是个凡人,长老们顾忌他救过家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允许了他留在苏家养伤。 但今日来的两个修士,不仅穿着和害死老祖的人相似的衣服,甚至还契约了家主的亲弟弟。 这两个人不能留在苏家! 他们讨声笔伐,势必要把人逼走,劝着苏柒染一致对外。 而首座上的苏柒染一动不动,沉思着。 她听到长老们的话,抬起一只手制止了他们的争执,所有在场的人都看向她。 寂静如水。 她身上的宫装一如既往的平整,一如既往的绯色鲜艳,面上是轻浅的回忆神色,红唇微启, “先祖曾经说过,在他死后唯一的画作念,也就是祠堂中的那张由先祖亲自画下的画卷。” “这就是为什么,苏家明明不喜人,却依然愿意用人画与先祖原型留祭奠的缘故。” 她说话间似乎想到了,当年那个临终前,把还是个小女孩的她,喊到身边叮嘱的场景。 虽然消散如风,但红衣的鲜艳依旧如故。 “既然不明白,那就请圣物吧。” 她叹息一声,伸手浮出一面镜子悬于掌上。 大厅内的人互相看了看,长老们没有人质疑苏家家主苏柒染的决定。 均躬身作揖,“——请圣物,溯洄镜。” 除了苏柒染、沈白枫和沈苍柏三人外,众人均恭敬行礼。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以来御司都是中午十二点发文,然后数据感人…… 御司想了一下,决定这章之后的改到下午六点(蹭一下玄学)。 嘿嘿,欢迎大家点击哦!爱你们~(mua!) ☆、再现 幻境之中再现了千年前的胜景,引得众人注意的,是一只跳跃在山涧的红狐。 毛发旺盛,眸子成血一样的红色。 红狐自由的奔跑在丛林中,在众人睽睽注视下捕猎,嬉戏。 偶尔画面中闪过血眸中的灵光,让人明白这不是一只普通的狐狸,而是有灵识的灵兽。 一小段画面过后,众人的目光已经完全被溯洄镜所吸引,一位长老喃喃道:“老祖!是老祖,那美丽的毛发,是老祖!” 苏柒染眉头一皱,制止了他,众人接着往下看。 红狐来到一处密草间,无意踩中了凡人设下的捕猎夹,疼的尖声直叫,奋力蹬腿挣扎,却只是让捕猎夹夹得更牢了些。 鲜血从腿缝中流了下来,浸染了这一小片的绿丛。 血腥味夹杂着青草的清新传入口鼻,迅速吸引了周围的妖兽聚集,是最能引起争斗的灵力血香。 红狐被套牢挣扎了许久,只得勉强挪到个更隐蔽的地方,静静等待周围慢慢聚拢的妖兽。 ——唰! 剑划破皮肉的声音明显而清晰,与妖兽四肢行走的声音不同,人脚步的声音修然微小但节律规则。 流血过多的灵狐在意识就快要消失的时候,听到了人的说话声, “——是你引起的妖兽骚’动。”男声低沉暗哑,是最能安稳心神的声线。 接着,身体被抱起腾空的失重感十足。 红狐掀起的眼睛看见了一角黑衣,然后就陷入了黑暗。 众人在镜中也只得见到那模糊的视野,也跟着变得漆黑的镜面。 沈白枫在看到黑色的布料之时,心里紧缩,窒息感袭上心头,是紧张和雀跃。 他想到了法心说的那个人,他的师兄—— 法度。 “他在浩劫中为宗门挡了最后一道雷劫,最后魂飞魄散了。” 法心所说的挚爱。 —————— 画面突然又明亮起来,是灵狐清醒了。 它此时在一件清雅的房间内,床榻边一个白衣的少年看它醒了过来,惊喜的扑了过来。 “你醒了啊?” 他小心地捧起它的脖颈,然后轻轻抚摸,手上是暖暖的体温,“师兄说你是灵狐一族,你听得懂我说话对吗?” 灵狐警惕的心在这一刻放下防备,它伸长脖子蹭了蹭人类的手心,小小的点点头。 “你放心,你的伤师兄已经替你治好了。” 少年天真无邪的跟他说了很多,红狐记下的不过是少年的名字, 他叫, “——法心。” 画面很快的播放,少年和灵狐一起出任务,在宗门内御剑飞行被大师兄追的到处跑,一起去秘境探险,一起去了很多地方。 灵狐灵气恢复的第一件事就是化作了和少年看起来差不多大的少年,他问身旁的伙伴, “你愿意和我定下契约吗?” 少年正偷偷瞄着一处断崖上的练剑人,不知是听到了他说还是怎的,转头看向化作人形的灵狐。 “契约?” “对,契约,以后一起闯荡修真界的契约。” “好!”他答应的毫不犹豫,丝毫没想过这可能是个善意的谎言,“我们以后就一起杀妖兽,将来飞升了,做仙人继续潇洒在仙界。” 少年向他伸出手,毫无防备的释放善意,示意他握住, 两只手相握间,少年说:“这样我们就是一辈子的好兄弟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有一只傻傻的灵狐已经和他定下了灵魂的主仆契约,要做一辈子的兄弟。 — — — — — — 在众人看着红狐所经历的一切的时候,沈白枫却只关注着那每一次外出,每一次的相伴探险时都出现的第三人,法度。 面容是模糊的,甚至有时候整个人都不全,只有片缕的发丝或是鞋面和衣袍出现在画面中。 不突兀,却更像不经意间的留影。 很多次少年和灵狐的搞怪都是为了这个人,一次次的偷窥,每一次的偶遇都是有预谋的出现。 有他在的时候,法心的笑容都是不一样的。 那种细草拂过心扉,擅自扎下了根的懵懂和心悦是骗不了人的。 有些人,只要一出现在视线里,眼睛就忍不住停留。希望每一次他的目光所在都是自己,会因此而高兴的直蹦,会因为被关心而感到刹那的幸福。 法度之于法心,就是那个人。 — — — — — — 画面很快的跳跃,随后就到了法心解除了契约,将昏迷的红狐通过传送阵送到了苏家。 之后的事情虽然只有红狐养伤,最后坐化的画面,但知道传说的人都知道,红狐的主人, 那个半步仙人的白衣青年,陨落了。 画面再次变得漆黑, 众人却悄然无声,迟迟没有人打破这一刻的平静。 大家都知道,苏家老祖为什么会契约人类,那是为了和人类的挚友之情。 无主的灵兽很容易便引起修士的争相抢夺,在他们出宗门任务的时候就经常遇到一些散修来抢夺。 前一秒还和颜悦色的路人,发现灵狐气息的下一秒就拔剑相向。 甚至连那个一直都挡在他们前面的黑衣人,有一次都受了重伤。 白衣的少年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昏睡的黑衣青年,无助极了,一向开朗的少年哭了,哭得很伤心。 从来都不知道伙伴还会这难过伤心的灵狐,站在一旁被黑衣人斩杀尽的尸体中,手脚无措。 他自责因为自己引起的祸端,伤害了伙伴的师兄,从灵魂深处的负罪感让他觉得如溺水般窒息。 众人知道他的选择,也明白他的顾虑。 在最后灵狐也随之消散的时候,大家都静默不语,对苏玲珑和沈白枫莫名其妙的契约,也没有才来的时候那么抵触了。 漆黑的镜面没有反射光芒,反而如同深渊的底洞一样吸引着人靠近,即将吞噬心神。 在苏柒染即将收回溯洄镜的时候,镜中有了画面。 穿着红衣的孩童出现在了镜中。 是苏玲珑。 众人定睛看向厅堂内的浮空着的放大的镜子。 苏玲珑在一团白光中陷入了昏睡,却在迷蒙中有一位穿着红衣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的身上,缓步走出了灵气团。 那个背影谁都熟悉,正是已经坐化了的苏家前任族长,那个和人类契约的灵狐。 灵狐的人形同样很精致,他走出灵气团后,四处看了看,因为身形模糊的缘故,众人在惊讶后就明白这只是老祖留在苏玲珑体内的一道神念。 神念走到了另一个比较大的灵气团,透过气团,他看到了两个环抱在一起的孩童。 沈白枫看到这里,脸上突然涨红了起来,是火烧一般的烫,烧烧的引红了面颊和脖下。 众人看到两个孩童的时候都转头看向了沈白枫,见他一脸通红的低着头,右手轻掩着面容,一副拒绝回答的样子。 于是都恍然大悟地又转了回去,只有粗神经的沈苍柏还处在一头雾水的状态。 画面没有停滞,只见红装的绝色青年看了看两人,轻哼了一声,表达不屑,又走回了苏玲珑的身边,蹲了下来。 道:“小子,当初留下的神念是为了保护你,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他富有情感的说着嚣张的话,一如他骄傲的灵狐本性。 他伸出葱白的手点了点苏玲珑的额头,“你知不知道这个秘境会消耗一切除人类以外的生灵的灵力,最后吞噬。” 叹了口气,“你都快灵散了,不长记性的团子。” 他也没指望正处在散灵状态的苏玲珑回答,抱起变成一只小团子的苏玲珑,走到了沈白枫和沈寒松所在的气团旁。 他以手作引将团子送入了沈寒松怀里的孩童手中,口诀默念, “结。” 一道印记在他额上一闪而逝,而相同的契约印记出现在了团子身上,同样一闪而逝。 他做完这一切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愤愤的伸出手在沈寒松小小的脸上拧了一下,道:“本座看你不爽很久了。” 他似乎是觉得自己这种报复行为有些幼稚,站直身体,拍了拍手,舒展的伸了个懒腰。 然后解开了脖颈处的布袋,将团子又装进了袋中,“还是待在灵兽空间好了。” 做完这一切,他已经模糊到开始逐渐消散,在消失的那一刻,他叹息的道:“这傻小子,总是让人有操不完的心。散功,堕仙,哪一条不惊世骇俗,也就只有你小子会这么干了。” “为了个不过是救了本座一条命的人,至于嘛 ,我们不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么......” “主人啊......” 溯洄镜渐渐变小重新回到苏柒染掌中,然后消失了。 大堂内的人都没有说话,半响,苏柒染道:“世间因果一切皆有定数,老祖既然这么做,也一定有他的理由。” 她从主座上起身,走了下来,“来者皆是客,欢迎你们来到苏家。方才是我冒昧,苏家一切资源愿为道友补偿。”她说着,敬而不卑的行礼致歉。 沈白枫站了起来,虚扶起来她的动作,抱拳道:“是我们来得太过莽撞,再者苏家的传送阵帮了我们大忙,多谢道友。” 两人的攀谈也算是一笑释前嫌。 苏柒染提议让沈白枫两人在苏家多带两日也好养伤,让她以尽地主之谊。 沈白枫拒绝了,他道:“不瞒苏道友,我和师兄都是苏家附近的桃源村之人,此行就是为了回家一探,借用了传送阵也是玲珑的功劳。” 苏玲珑听到后,夸耀的点头。 苏柒染才一听到桃源村这三个字时,眼里就有了犹豫,她斟酌着言辞,道: “是距苏家所在的山林五十里外的村落吗?”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无主灵兽出现会被修为高的人发现。(而现在是末法时代,苏玲珑之前遇到的就没有超过金丹的,所以没被发现。) 这一章攻强行出镜(让儿子找点存在感),下一章开虐。 御司(鱼丝):我是亲妈(重点)!虐完,就甜了~ ☆、悲鸣 沈白枫听着她的话,眉间舒缓,“没错,就是不远处的桃源村。” “此次出行就是为了回家探亲。”为此,他们离开宗门的的时候还特意去外门弟子堂报备过了。 毕竟探亲一事,少则一年半载,多则十几二十年。 毕竟弟子们的家乡有的远,有的近,入宗十年才有一次的探亲,当然要好好和亲人叙叙旧了。 苏柒染绣眉轻蹙,她道:“半月前,苏家不远处的山林中传来了打斗的声音,我派族人前去勘察,只留下一片火光烧了整整三天三夜。” “三日后,族中探子传来消息,桃源村已经毁于一旦,只剩下焚烧后剩下的废墟。” 沈白枫和沈苍柏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里的惊疑和恐慌。 他们向苏家家主苏柒染辞行后离去,飞速御剑朝着桃源村的方向遁去。 苏玲珑也有十年未归家,此行到了家中,便不与他们一同前往,说好再这之后便来寻他们。 沈白枫一路御剑,心底的惶恐和惴惴不安越发明显,正是在出宗门时就有的那股子的心绪。 “白枫,你说村子会没事的吧?还有爷爷他们?”沈苍柏跟在他旁边,也是满脸愁云。 沈白枫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但只有快一点,再快一点。 — — — — — — 此时桃源村内,正有两方人在对峙。 一方是沈苍槐和顾北临; 另一方是以一位蒙面的女子为头领的黑衣修士。 顾北临和沈苍槐在顾家停留了两日后,就乘顾家的传送阵来到了桃源村。 一到村口就见几个黑袍修士鬼鬼祟祟的在村内四处搜寻,似乎在找什么。 虽然两人一个筑基中期一个筑基后期,但剑修本性不惧怕强敌,甚至常常越阶战斗。 被黑袍包裹身影的人之所以能看得出是个女人,也是因为在他们来到桃源村时,她察觉到了。 随后召集了在村内四处探寻的人,两方人剑张跋扈,一时间谁也没有动手。 黑袍人没有与他们打的想法,她掩盖在袍子下的脸看不清楚,声音却听着年轻,“不要误会,我们到桃源村的时候就这样了。” 她所说的这样,是指的桃源村村民被屠戮一空,村子房屋被破坏,甚至连家中都被大火焚烧成了断垣残壁。 顾北临看向师兄,想问他怎么办。 沈苍槐拧着剑眉显然是不信她所说,冰冷的寒气从身上传出,手中蓄势待发的长剑被寒气包裹, “杀!” 不等女修再解释,她身边的四个筑基修士隐隐以她为首,将她护在了中间。 拔剑相向的一触即发! 就在长剑和其中一人的弯刀相碰撞的时候,一声大喊传了过来。 来到桃源村附近的沈白枫和沈苍柏二人,还不等他们细看那一片的狼藉,就听得沈苍槐的“杀”字。 那熟悉的声音,即使十五年没有听过了,但也能认得出来,那是兄长的声音! 沈苍柏扑身上前,高喊:“哥!” 沈苍槐冷剑一顿,看向朝他扑过来的人,眉心不自觉得蹙起,“你是?” 他一时没有认出沈苍柏,只觉得声音有些许熟悉。 沈苍柏站在他面前,和他一般高,和他像极了,却还是一副没长大的样子。 “哥!是我啊,阿柏啊!”他激动的想要抱上兄长,但被沈苍槐划拉到一边。 他也不恼,拉过一旁的沈白枫,道:“哥,这是白枫啊!小时候你带我们去河里捞鱼的,你还记得吗?” 沈苍槐剑眉放缓,他记不清了,但两个人都是剑宗的外门弟子服饰,想必并不是坏人。 他冷冷的握着长剑,没有搭理两人,只朝着对面的黑袍修士说道:“你们究竟是何目的?来桃源村做什么?” 剑意从他身上迸发出来,直戳戳的对向黑袍人。 为首的女子抬手阻止了身边的护卫,走上前几步,行动间犹豫又激动,她道:“你是叫白枫?” 她问沈白枫,颤抖的心一下下跳得明显清晰,“是暮色白的白,秋晚枫的枫?” 她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激动,已经快要走到沈白枫面前。 沈白枫向后退了一步,躲开她,面露困惑和警觉,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黑袍人颤抖着,衣裙在袍子下露出一丝绛紫色的履带,她抖着手缓缓掀起了帽檐。 面容神秘,淡紫色的轻纱覆面,雍容华贵,又蛊惑丽人,她有着一双如水般的眸子。 不同于妖姬的凤眸,而是最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的杏眼,圆润的地方和沈白枫如出一辙。 她抖着手想要揭开面纱,身后的一个黑衣人上前一步,道:“少主,不可。” 她水眸一闪,眼神凌厉的制止了手下,冷呵道:“退下!” 黑衣人退到她身后,又恭敬地站好。 女子解开了面纱,是如雾般的清丽,淡入山水的飘渺之美。 她咽了一口唾沫,微抿着唇:“枫儿,我是你娘啊。” 她伸出手,想要抱抱这个一生下来就没有抱过的孩子。 沈白枫看着她,心里是说不出的震撼,只得同样抖着个手抓住了女子的小臂,“你说,你是...我娘?” 女子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点点头。 沈白枫在她解开面纱的时候,看到她面容的那一刻就心里隐隐有了怀疑。 他没有见过娘,只听其他人说娘在他出生后就过世了,问爹爹,爹爹也只是露出伤心的表情。 他羡慕别的孩子 ,都有娘,娘会教他们怎么穿衣,给他们在摔痛了的时候呼呼。 可是,他从小就没有娘,只有爹爹。 在某一天,突然有人告诉他,她就是他娘,她还活着。 沈白枫不知道该怎样反应,甚至想要相信都难以相信。 曾经的可盼而不可求,如今的触手可得是多么难辨真假。 他就这么看着她怀住了自己,抱着比她还高些的儿子,清泪顺颊而下。 他静静地站着,眼睛也和娘一般,渐渐湿润。 半响,他哑着声音,有些微抖的道:“娘...” “欸,枫儿,娘在这里。”女子将他抱在怀里,搂着他说不出话来。 沈白枫将头埋在她怀里,手也抱住了她的双肩,哽咽地道:“娘,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死了。” 顾桔梗抱着长大了的儿子,面上妆容有些花,但并不影响她的淡雅,她拍拍儿子的背,“是娘来晚了,枫儿,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母子两人都是性情中人,泣不成声地哭在一起,相似的杏眼里是同样的丝红和柔软。 沈苍槐看着这认亲的现场,长剑飞起“嚓”的一声插入身后的剑鞘中。 他转头看向一直雀雀欲动看着他的沈苍柏,声音毫无情感,“你说,你是我弟弟?” 沈苍柏激动的点点头,可从见面到现在,他哥竟然不止一次问他是谁,他心里开始猜疑。 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兄长不认得他了? 还有十五年都没有兄长的消息,兄长又穿着剑宗的衣服,在同一个宗门,竟然都没有见过兄长?! 沈苍槐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没有解释。 一旁的顾南城也看着两人的奇怪气氛,为师兄解释,“沈师兄在十五年前入门,单一冰灵根的资质被宗门的化神长老收为关门弟子。” “十年前的一次外出任务,师兄重伤濒死回到宗内,老祖花了天才地宝救回了师兄。但醒过来的师兄,已经失忆了,谁也不记得了。” 沈苍柏的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咬咬牙对已经失忆的大哥道:“哥!你都不记得了?桃源村、阿娘、阿爹还有爷爷?”......我呢? 沈苍槐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毫不留情地摇摇头,“没印象。” 他神色不似作假,却让沈苍柏入置冰窖。 他问顾北临:“哥他,为什么会......” “师兄修的是无情道,一生以剑为伴,斩断六亲情缘,踏破红尘不入凡俗。”顾北临看向沈苍槐,见他没有反对,就一口气说完了。 沈苍柏不知想到了什么,急着问道:“那你怎么会回来呢?”他眼神激动,拽住了沈苍槐的袖子。 “玉简记载,我是从东部大陆的桃源村入门的。”他心里平静,原本不耐的想要再次躲开他,但手却并没有推开他,甚至纵容的看向他。 沈苍槐知道自己这样做并不对,但他却没有改变心意。 沈苍柏又进一步问:“那村子呢?大家都去哪里了?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疑问引起了在另一边和娘亲温情的沈白枫, 他抬起头,问娘亲:“娘,村子发生了什么?还有爹呢?大家都去哪里了?” 虽然桃源村已经毁于一旦,但两人都不愿意往坏的方面想,甚至心里还有侥幸。 “哥!你说话啊!娘他们呢?!”沈苍柏拽住沈苍槐的领子,眦目大喊。 沈苍槐向后一仰头,眼神不善的看向他,手上捏起剑诀的手势,但又出奇地耐心的回答:“不知。” 一旁的顾北临见状,将沈苍柏抓到一边,隔开两人,“我们也才到桃源村,就遇上了一群黑袍人。” 意思是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苍柏不相信,他看向兄长,见他一边整理衣领,一边不耐烦地点头。 他愣怔着放开兄长,踉跄地退后,摇着头,喃喃:“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不肯相信的疯狂摇头,陷入了混乱中,拼命敲打自己。 沈白枫看着他自残的行为,大步走过来阻止他,掰着他的两只手,冲他喊:“苍柏!” “苍柏,你冷静点!” 被他钳住双手的沈苍柏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癫狂中怀揣着一丝侥幸的看向沈白枫的母亲。 顾桔梗看着他,眼里闪过软懦的同情和母性,“什么都没有了,都过世了。” 沈苍柏显然不相信,他挣开沈白枫的钳制,疯了一样的冲进废墟中,循着勉强可走的路迹到了家的方向。 一片废墟,三具烧的焦黑的尸体。 他抱住尸体,跪在地上,仰面无声的哭泣。 据说,人在最伤心无助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甚至连声音也会失去。 因为老天爷并不想听到那绝望的悲鸣,于是就剥夺了这痛苦到死亡的声音。 因为这是老天爷最后的怜悯。 作者有话要说:鱼丝:今天我的儿子还是没出场呢! 寒松:你还说,我老婆都没抱上! … 白枫:我也想脑公了~要抱抱才能好! 注:护仙不能保证日更了,先给大家说一句抱歉。 御司准备双开写现耽,虽然看的人不多,但还是想写下去。(给自己一个坚持的理由吧) 之前说过的预收文,改了个名字和文案,希望大家会喜欢。新文《闪婚对象有个白月光》3月15日早上九点正式开坑(当天不同时段发三章,更一万),欢迎收藏! ☆、偶遇 沈白枫也跑到了自己家的方向,同样是一片废墟,但他在家中四处找寻,没有看见任何的尸体。 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身便要离开。 顾母飞身来到他的身边看着他恍惚的翻找着废墟底下,时不时被藏在焦木底下的火心子烙红了手,但仍然不停下双手。 雪白的衣裳沾上了焦炭灰,头发随着走动逐渐散乱。 但她看着他的动作,没有阻止。 等沈白枫准备离开家中到村内找人的时候,她开口制止了他,“相公不在村子内,也不是任何一具尸体,他还活着。” 沈白枫转身的动作一滞,他回头看向娘亲,“爹爹还活着?” 顾桔梗露出欣慰而庆幸的笑容,十分和蔼,“相公一定还活着,一定在哪里等着我们。” 她说的很坚定,就如同沈父一般等了她整整二十年。 就因为一句“等我回来”。 这一次,我来等你回来,相公,我来找你。 她向沈白枫伸出手,牵着他就像牵个孩子一样慢慢的走在前面。 沈白枫一路沉默地走着,断垣残壁,目光所在一片荒诞。 横尸家中,血液染黑了泥土,连带着因为火的烧灼,只留下一片的猩红和焦灼。 他问顾母:“娘,你当年为什么要丢下我和爹爹?” 顾桔梗握着他的手一紧,咬了咬唇瓣,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沈白枫呆滞的眼睛里划过光亮,是希冀。 “枫儿,你信娘吗?娘不是有意要离开你和相公的。”她的眼里是不为人知的伤痛和不能自已的苦衷。 沈白枫就这么呆呆地注视着她温柔的面孔,轻轻的伸出手,为她顺了一缕耳畔的发丝。 “只要娘说的,枫儿都信。”他心里突然很空,是茫然的空洞。 家乡的毁灭,亲娘的回归,爹爹的失踪,太多的事情让他感觉很迷茫很空洞。 很多话,他都不知道究竟该和谁去说。 远在苏家的玲珑,失忆了的沈大哥,第一次见面的娘亲,痛失亲人的苍柏...... 他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人可以说了。 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剩下苍白的吐露心底的空虚。 顾桔梗为他抹去面上的泪珠,细细的摩挲着他的双颊,她道:“枫儿,答应娘亲,做一个坚强的孩子。” “坚强?”他似乎回到了幼龄,只懂得傻傻的重复疑问。 顾桔梗柔光的面容,写满了包容,“是啊,枫儿是个坚强的孩子,除了你自己谁也不能打到枫儿,对不对?” 沈白枫小小的点头,他心智有些恍惚,只知道他不能哭。 两人说话间,只听见破空声传来,沈白枫闻声看去。 沈苍槐怀里抱着沈苍柏,正御剑而起,顾北临也在此时随之御剑。 仅剩的思考让沈白枫决定要阻止他们,“沈大哥!你要将苍柏带去哪里?!” 沈苍槐抱着人,姿势不见怪异,就好像只是抱着个木头似的。 他看向沈白枫,面无表情,“他思虑过重,已陷入心魔,昏迷失效,恐失了心智。” 他没有在解释什么,这些字眼已经足够了,下一刻便御剑离开了桃源村。 向着最近的州城飞去,他要回宗门一趟,找师尊为其除心魔。 顾北临跟在他身后,没有质疑无情无心甚至无记忆的大师兄为什么要就这个仅剩下名份的血亲。 他看到了失去亲人的沈苍柏的样子,那种痛不欲生,恨不得以身代之的模样。 他不是无情无心之人,也有怜悯。 沈白枫看着他们飞离,来不及阻止。 他准备追上去,被顾母拦住了。 “枫儿,没事的,让他们去吧。”她挡在沈白枫面前,“心魔不除,小柏的修为便会止步不前,最后甚至反噬自己。” “你也是修行中人,也知道这一点。” 她看着沈白枫面露犹豫,知道他是不舍,轻搂着他道:“他大哥是冰灵根我有所闻,是剑宗也就是你宗门的真传第一人,小柏交给他没事的。” 沈白枫将手放下,轻轻点头。 许是心神不宁,他静静的靠在顾母怀中,然后安心地睡着了。 顾母摸摸他的头发,没有吵醒他,在周围一直旁观的黑衣四人此时抬着一顶轿子来到了母子二人的身边。 软轿挺大,两个人刚刚好。 顾母轻轻的将儿子扶进轿中,自己也坐了进去,将儿子的头歪向自己的肩膀,轻轻的抚摸他的头发。 坐进了两人的轿子被四人抬起,起轿的一瞬间有轻小的晃动,沈白枫头一动,迷糊地问:“娘,怎么了?” 顾桔梗将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在耳边温柔的道:“没事,我们去找你爹爹,安心睡吧。” 沈白枫闻着她身上特有的馨香,心神放松,又陷入了沉睡。 顾桔梗看着儿子的睡脸,心底里是氤氲的柔意。 “走吧。” 轿子腾云而起,四位黑衣人脚踏云彩腾飞在这一方上空。 即将拐进入一片云雾时,一块锦帕从轿中落下,逐渐放大,也变得轻薄透明,盖住了这一方村落。 四井闲田,屋舍断垣,血迹人尸,终究被渐起的瘴围绕,成了一方世外桃源。 — — — — — — 天微亮,沈寒松就起身画符了。 悬在空中的符纸被无形的灵气拉扯着,符笔在手上翻转,朱砂轻点便笔下生花,一气呵成。 直至所有的符纸都画上了篆印,他一挥手将其收了回来,拍了拍衣袍,最终还是将石床上的被褥都收了起来。 打开洞府,就见隔壁的巨石生气,出来一个打着哈欠的蓝衣青年。 青年脸上是被石床压出的横印,在一张英俊的脸上看着其实挺突兀的,特别是青年还朝他笑了笑。 “寒松,早啊。” 沈寒松看向他,道:“早。” 两人踏上飞剑,闭合了洞府,沈寒松道:“我要去城中一趟,你呢” 顾南城睡眼惺忪,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哇啊~行啊,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沈寒松对他这副样子完全是习惯了的,点点头。 两人御剑来到离中城,交了灵石的二人还来不及做什么,沈寒松便道:“我有事要去暗风阁一趟,你去吗?” 他问此时终于清醒的顾南城。 顾南城甩着扇子,一下又一下抛起落下,听他问便看向他,“暗风阁?” “是什么地方?” 沈寒松向他粗略地解释了一下这个神秘的组织,听得顾南城两眼放光。 “好啊,消息阁什么的最带感了!走吧,我也要去。” 他说话全靠心意,最是任性不过了。 沈寒松不可知否,带着他一路循着昨晚的路走到了店铺前。 顾南城和他一同站在角巷,他问沈寒松:“松啊,到了没啊?不是说是修真界最大的地下组织吗?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沈寒松深深的怀疑他怕是对这个势力有什么错误的认知,或者什么中二的幻想。 懒得纠正他,微微抬首,道:“就是这里。” 顾南城扒拉着他的肩膀,伸头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哪呢?” 他怎么什么阁都没看见啊。 沈寒松无奈,抬起一只手指向巷对面的店铺,“那里”他指向那个漆黑的牌子,“暗—风—阁。” 顾南城艰难的垫着脚攀在他的肩上,动作与他愈发亲密,远远的看上去,似乎在接吻。 顾南城眯着个眼睛看字,恍然大悟。 心里吐槽这什么阁的听着挺高大上的,没想到格局这么小。 他想着也就这么说了,转头看向沈寒松,“松啊,这什么阁怎么......” 他说到一半的声音突然卡壳,沈寒松不明所以的转向他,“怎么了?” 顾南城僵硬的咽下口水,双手抱住沈寒松的头,慢慢转向他所看着的着的方向。 “表,表弟。” 沈寒松听见表弟两个字,刚想问他那是谁,就随着转头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杏眼青年。 青年傻傻的看着他,就在目光对视的下一秒,突然转身挤过身后的几个黑衣人,跑了。 “枫儿!你去哪?!”顾母看着儿子突然转身跑开,冲他喊道。 埋头狂奔的青年没有回答她,瞬间消失在角巷。 顾母还未来得及反应,身边又跑过去了一个人,她看着男子追往儿子离开的方向,仍然一头雾水。 不等她转身,身后便传来一道声音,“您,您是姑姑吗?”顾南城艰难的咽下口水,今天的偶遇真是对他冲击太大了。 先是十年未见的小表弟,再是未曾谋面只见过画像的姑姑。 顾桔梗看向他,面上困惑,“你是?” 顾南城见到了自小就有亲近感的画中的姑姑,他手脚无措,慌忙解释:“我,我叫顾南城,是凌云城顾家家主的二儿子,我小时候在父亲的书房见过您的画像。” 顾桔梗想到了小时候的顾家还有疼爱自己的哥哥,眼里清明,她眉眼含笑, “原来是哥哥的儿子,叫南城啊,你这是?” 见到偶像的是顾南城,向她解释了这一路出行的目的以及来这狭小街巷的缘由。 顾母面上轻纱拂动,她问:“刚才那人是谁?为何枫儿会见他就跑了?” 顾南城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是我朋友,和白枫表弟好像认识,一个村出来的。”想到当年因为沈寒松没上飞舟还哭了的事,他补充, “表弟应该挺喜欢他的。” 知道不是不诡之人,顾桔梗放心下来,她笑道:“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要喊您了,喊姑姑吧。” 顾南城激动的喊了她一声姑姑,顾桔梗轻柔的应了。 随即想到顾南城说的话,陷入沉思,“挺喜欢的人啊”。 听见姑姑呢喃的顾南城傻乐着问:“姑姑,什么?” 顾桔梗回过神来,摇头,“没什么。”她走向大男孩顾南城,和蔼地笑,“见了见了,我们好好叙叙旧,你都跟我说说枫儿以前的事吧。” 顾南城挺不清楚这些的,他刚想拒绝,就听见她说, “没事,知道多少就说多少,我这二十年来都没有见过枫儿,一眨眼,枫儿都那么大了。”她眼里的暗淡和伤怀清晰可见。 顾南城说不出拒绝的话,跟上她的脚步,“姑姑,别难过,您这不是回来了么。” 顾桔梗看着他,摇头轻笑。 “我们找个坐的地方,聊聊。” 作者有话要说:御司:我要搞事情!【笑容灿(奸)烂(佞).jpg】 虐儿媳一时爽,儿子追妻火葬场~ ☆、轻呢 沈寒松与人一照面,就看清了那人的样子。 虽然十年过去了,但那眉眼间的稚气未脱,俏皮中带着点傻气,看起来憨憨的。 但那是他来到异世见到的第一个人,一个好心又傲娇的小孩。 小孩给他送过饭,会满脸羞愤的戳他,也会满头汗水的抡勺炒菜,明明很想念却仍然固执地骂他,“怎么才来?” 对视的下一秒长大的小孩就转身跑了,沈寒松愣了一下,没有思考就追了上去。 离中城够大,但也不能御剑飞行,两人一前一后在巷子里穿梭,前者蒙头跑,后者硬着头皮的追。 终于,体力透支的沈白枫在一处墙根脚下停了下来,他手扶着墙大喘气。 身后还游刃有余地沈寒松也慢慢停下来,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呼~啊~呼~”沈白枫喘着粗气,脑子里一团糟,根本没办法思考。 心肺似乎是破了个口子,冷风灌在气管中,冰凉的刺痛。 他扪胸喘气,头脑发热逐渐变冷。 “白枫,你跑什么?”沈寒松怕刺‘激到他,站在不远处问。 沈白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但一想到刚才的画面,血液就不由自主地倒灌进头脑,脑袋发热。 心脏揪着,难以跳动。 他慌乱地摇头,半响平复呼吸,“没、没什么。” 不知何时,沈寒松走到了他的身侧,伸手递过来一颗丹药,看那青色的色泽和纹路,是平复灵气的清心丹。 沈寒松道:“给。” 一只手伸过来推开他的手,丹药在手心里滚了滚,险些没掉出来。 沈寒松抿着薄唇,心情没有他想象的那般轻松,有些不愉。收回丹药,他道:“你......”到底怎么了? 沈白枫抢先在他说话前站直了身体,转向他,道:“没什么。” 这下,看清他正面的沈寒松瞬间淡定不能。 眼前的人分明是一副很委屈的模样,但就是咬着快要干裂唇瓣,倔强的睁圆了眼睛,眼眶发红,神经紧迫。 沈寒松的太阳穴突突狂跳,觉得头有些痛,白枫究竟是怎么了? 这样一副“明明我很委屈,很伤心,要安慰要抱抱的”样子,却强撑着的装没事。 原谅没交过女友·打架小王子·学霸本人·沈寒松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曾经的小伙伴多年不见,见了面就跑,而且现在还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求救怎么办?! 沈寒松缺根筋的脑子也终于在两人长久的无声对峙中,品出了点什么,他舔了舔微干的唇,道:“白枫,好久不见。” 盯着他一直不眨眼的沈白枫咬住的唇似乎快要磨出血来,他听见这句话,突然一下子哭了。 伤心极了。 “哇!”他扑楞着手,手舞足蹈的一边抹自己的眼泪,一边拿手锤他。 也不说话,就“呜哇哇~”的一边哭的没有形象,一边打他。 沈寒松站在他只手的地方,随他锤,反正也不疼。 等他声音逐渐小了,又道:“你还好吗?” 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沈白枫的样子分明是不怎么好了,可是在没话题的沈寒松只得挑着话头的问他。 沈白枫吹着他的动作一停,手无力的搭在他的肩上,缓缓弯下背,想要靠向他,但就在即将接触的一刹那停了下来。 保持了这个艰难的动作,他哽咽的说:“不好,一点都不好。” 看着他疯狂摇头,背佝偻着,一手无力的垂下,右手攀着自己的沈寒松,心底里因为他那句“不好”骤缩了一下。 不知想到了什么,颓废的沈白枫突然支起了身子,抬头看向自己,只听见他道:“村子没了......” 血珠印在了唇纹上,染红了唇瓣,鲜红一片。 眼睛里是狰狞的血丝缠绕,透亮的乌瞳蒙着水雾反射逆光,脸部被泪水布满,湿了脸侧的碎发,添了几分狼狈。 沈寒松看着他的样子,怔怔地失神了一瞬。 听到他的话后清醒了几分,然后抬起手摸上他的面颊,试图用袖子为他抿干水渍。 “发生了什么?”他问沈白枫。 “大家都死了......王婶、村长、苍白他娘和他爹......都没了,村子被大火烧着了,也没了...爹爹也不见了...”他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眼里是恐慌和无措。 手上不停的比划,想要更加强烈的表达所说。 沈寒松拽住他手舞足蹈的手,想要安抚他,让他安静下来,“白枫!你听我说!” 他的蛮力引起了沈白枫更加剧烈地反抗,不仅在奋力挣脱他,而且脚也不停,一阵狂乱的踢打。 “村子没了!大家都死了...都死了!”他大声的嘶叫着,沙哑而撕裂。 沈寒松站的离他近,被踹中了好多次,但他没有不耐,只将他紧紧搂进怀里,禁锢住他的双手,把他的脑袋也摁在了怀里。 态度霸道, “我知道!”沈寒松低下头在他耳边道,“桃源村没了,可我还在!”他像是怕沈白枫听不到一样,说话用上了灵气,有着安定人心一般的作用一下子深入沈白枫的内心。 “沈寒松......村子没了......”沈白枫把话听了进去,没有那么激动了,他又一次哭了,沉默着低声哭泣。 沈寒松把他又搂紧了些,察觉到了映透衣物的冰凉,沉下了心,“我还在,我一直都在。” “都过去了。”他的叹息掩藏在话语中,带着无声地安慰。 两人都知道桃源村意味着什么,是家,也是筋疲力尽的归宿。 可那个家,被毁掉了。 故人长辞,阴阳两隔,这不只是一条忘川河的距离,更是无法触及的永别。 热情又机敏的王婶,馒头做的又大又圆;爽朗爱笑的沈母,给不少往来的孩子们零嘴吃;老爷子身体不好,但做人的道理说了不少给孩子们,苦口婆心又爱顾虑将来,引得了不少村里的孩子们的避之不及...... 桃源村对沈白枫来说是家,对他沈寒松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家没了,世外桃源也没了,只剩下他们这些离家的飞鸟忆巢思归。 一世易朝市,此语真不虚。 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 沈寒松心里凄凉着变得荒芜,但也因身前的人而独剩一丝暖意。 他将头低下,靠在他的头顶,又一次说着,不厌其烦:“我还在,我还在......”他不断重复,像是傻了一样。 但沈白枫就是这么听进去了,垂着的双手合拢,捂在自己心上,头靠到了他的心口。 “扑通——扑通——”心脏的跳动渐渐重合,一下又一下的撞击让心口的钝痛和微凉开始绽开温度,逐渐舒缓。 他静静的靠着他,听着那重复着的话,良久,沈白枫闭上眼睛, “沈寒松,你说,我们也会死吗?” 沈寒松听到这话,没有犹豫,他说:“也许会,也许不会。” 沈白枫得到了回答,没有说满意还是不满意,他过了一会儿又道:“那你呢” 沈寒松听见这句话,依旧没有犹豫便回答他,“我也许会死,但也许不会。” 修真界与现代不同,渡劫飞升仙界的人拥有长生,除非剔除仙骨除去仙格,否则即使濒临死亡也不会死。 但这长生的前提便是渡劫飞升,在此之外,人还是会死的。 沈寒松给不了他承诺,只能给出答案。 沈白枫闭着眼,苦涩的弯了一下唇,道:“如果有一天,我说如果。” 沈寒松静静的听着他往下说,“好,如果。” “如果我们都要死了,你......”他的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似是自己也不想说这些晦气又让人难过的话。 沈寒松由着他,出奇纵容,很有耐心的补充了他的话:“如果有那么一天,你就走在我前面。” 这样,你就能少伤心一次,也少哭一次了。 沈白枫的手依旧放在心口处,感受着“砰砰”的跳动,耳朵也感受着沈寒松的心跳。 他点点头,答应了。 沈寒松又抱了他一会,谁也没说松手,风知道他们的心意。 风说:让我先走吧,我不想再经历失去你的痛苦了...... 风呼啸着吹起了两人的发尾,交缠着的发丝轻松的打了个松散的结,又在风的乱撩中散开。 一场他乡遇故知,也是噩耗的共同承担;不是不伤心,只是没有见到想见的人;哭不出来,不是因为心冷情淡,而是一切都来的太快,还来不及作出反应。 “走吧。”一声低声的呢喃,说不清的缠绵悱恻。 衣物轻撩,脚步顿缓,抬头被光刺了下眼睛,被投下来的阴影再次挡住光线,沈白枫眯着眼睛看他却还是没忍住笑了,“好。” 他转身要走,一只手拉住了他,伸过来的手心里是一颗青色丹药,暗含清香。 “吃了。”沈寒松板着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看着他面目严肃的样子,沈白枫弯着眼睛,随后接过了丹药丢进了嘴里,入口即化。 乖乖吃下药丸的沈白枫平起嘴巴,样子傻傻且憨憨的冲他示意,已经吃了。 沈寒松勾起薄唇,笑了一下,大手拉住了他的手腕,小小的挠了挠他的手心。 “好了,回去吧。” 两人循着路往回走,可一时间竟忘了来时的路,只得胡乱的靠方向感往回去,都没有着急赶路。 不只是谁的手先动了一下,在宽袍的遮掩下,十指交握。 “说好了的,你不许先走。” 作者有话要说:——诗句出自《归园田居 其四》[魏晋]陶渊明 久去山泽游,浪莽林野娱。试携子侄辈,披榛步荒墟。徘徊丘垄间,依依昔人居。井灶有遗处,桑竹残朽株。借问采薪者:“此人皆焉知?”薪者向我言:“死没无复余。”“一世易朝市”,此语真不虚!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 【题外话】 御司:终于见面了,留下老母亲的眼泪。 儿子(面无表情):呵呵。 儿媳(满头黑线):...... ☆、牵手 沈寒松手里握着一只微凉的手,玉骨生肌,软软的的手指肌肤细腻,舍不得放开。 他心里没有多想,只牵着手的主人走在墙角巷末,像牵着个孩子,步子不经意的放小了些。 “你怎么会在这里?”逐渐找回思路的沈白枫,走着走着就突然问他。 “我随顾师兄来参加论道大会。”他眼里有柔光,平静而温和的低头看着撇嘴的青年。 “论道大会啊”沈白枫抬仰了下脖子,不太习惯一直低着头看脚尖的走路,“你们都筑基了?” 他显然没有认出顾南城就是当年桃源村初来时遇见的嘴贱少年,也没有想起关于这人的奇怪行迹。 沈寒松牵着他,肩与他一道,“嗯”。 不知手心里的人又怎么了,突然用指甲划了他一下,不疼,但很明显的刻意力道。 沈寒松偏头问:“怎么了?” “你说,你们”沈白枫想说的话停在嘴里,又顿了一下,察觉自己反应似乎太大了些,转过头不再看他。 拖长着语气:“你们怎么都抱在一起了,关系就这么好啊。”一个好字被念的咬牙切齿。 沈寒松没有参透他的话,只觉得他似乎是在不高兴,又或者是生气了,想了想说道:“顾师兄与我同门师兄弟,往日里多有照拂。” 沈白枫听完他的话,也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不满意,一个人将情绪闷在心里,涩涩的还有些酸楚。 “哦。”他嘟囔着嘴,闷闷不乐的答道。 沈寒松就是再木,也该知道他是真的有脾气了,很委屈的那种。 他一下子放开了手,转身又抱住了他。沈白枫此时可比先前情绪跌宕时好上不少,他撑在胸前,就要推开他。 就听得一句沉稳的男声,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也不清楚你为什么难受,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他的话并不难懂,甚至很直白。 “你说了,我就会明白,即使不明白也没关系,我可以像这样抱抱你。”就像小时候一样,那个因为分别而大哭的孩子,即使再坚强也会需要一个暖暖的拥抱。 沈白枫泄了气,任他轻而牢牢的抱着,眼里是安心的水雾, “好”。 他们就这么在路上抱着彼此,往来的行人见怪不怪的擦身而过。 道侣嘛,谁都懂。 沈寒松搂住了他一会儿 ,放开后,又自然的牵起他的手。 沈白枫却像个炸了刺的刺猬,手上猛地躲开,甚至动作大的甩了他的手一下。 “啪哒——”声音脆而迅速,沈寒松手上瞬间红了一大块。 他呆了一下,愣怔着看向身侧的人,不知道他这又是怎么了。 沈白枫心里歉意又羞愧,捏着手背到身后,看见他的手上伤痕,懊恼的说:“对,对不起。” 见沈寒松仍是没有说话,咬咬牙道:“我,我不是故意的,男女...哦不男男也授受不亲。” 他刚开始被牵起手的时候,竟完全没有想到这些,眷顾温暖的模样就像一只被沈寒松左右包容的小兽。 可,这显然是不对的。 牵手什么的......不可以啊。 沈寒松没想到他是这么一出,心里面的诧异都快要流露出来,最后心思一绕,眼神一暗。 他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精光,嘴唇往下压,一副受伤的模样,“这样啊.....” 语气失落见形,“那就不牵了。”抬起的眼睛里清明又压抑着苦楚。 沈白枫看得呆了,背着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垂了下来揪住了自己的储物袋。 沈寒松看出了他的松动,精光在眼中一闪而过,没有被他察觉。 半抬起手似是而非的摩挲了一下拇指和食指,随后虚拳一握,他转身的动作干净利落。 低哑的声音传来,“我们走吧。”其中的痛苦和压抑像是要撕裂一样。 他大步地向前走去,没有犹豫干净利落,青色的衣角掀了起来,露出了脚下的一双黑色软底靴。 沈白枫没有料到他的果断离开,伸出的手停在了空中,钝钝的心上就像压上了一块巨石,喘不上气又难以呼出郁气。 他微开了口,却没有说出任何字眼。 看着逐渐远离的背影,不曾回头的人,与另一个人影似乎重合了。 “不想他离开!不想再放手了!”白影嘶吼着拒绝,想要看看抓住玄色衣袍的师兄。 沈白枫没有停顿,冲着撞上了还没走几步的沈寒松,从背后搂住了他的劲腰。 头埋在他的背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内心沉郁,甚至想要大喊,让其不要再离开他了。 沈寒松被他撞得身体一晃,稳住的脚步停了下来,不等他开口,身后的人又哆嗦着狠狠抱紧了她他。 沈寒松心里懊恼,怎么逗他倒反而把人给弄成这样了。 收起恶趣味的沈寒松总算正经了一会,他握住身前的两只手,将它们轻轻掰开,然后顺势转身搂住了白衣青年。 他把头靠在怀里的人的脑袋顶上,眼光潋滟,声线平稳:“对不起,我错了。” 不管什么情况,一定要先认错!大学室友告诉他的金玉良言。 可他没想过,大学室友的意思是在面对生气受委屈的女朋友时的措施。 当时还是一条光棍,手里捧书苦读的沈寒松只顾着“啊哦好”的答应,根本没给听全了。 这招不知是不是真的,但显然此刻十分有用。 怀里的人不动了,将头埋在怀里看不清楚模样,但显然冷静了下来。 “你不准走。”不要一个人先走,也不要离开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沈寒松却懂了。 他拍着青年的背,一下轻一下重,没有规律。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你只要伸手就可以牵住我。” 两人站的地方是一处梧桐树下,阴影洒在身上,斑斑点点,光晕透过叶梢散着浮光。 你不能走远了,这样我就追不上你了; 我就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你找不到我,我就牵住你。 谁都没有再说话,阳光和空气知道他们的心意。 两个身姿卓越的人站在一起,美的像是一幅画卷,不知是画中仙降世,还是世中人入画。 一道长声入耳,由远及近,“寒松!” 这一句不怎么清晰,下一句明显了不少,是这大声喊话的人又近了些许,“表弟!” 沈寒松听清楚了,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看起来有些危险。 怀里的沈白枫抬头,转向一个正远远朝他们招手示意的人,同样面色不善的瞪圆了杏眼。 正朝他们走来的顾南城背上一凉,抖了一下肩,然后不太在意的将那种寒芒的感觉抛却。 他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眼神差异,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俩。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他所说的自然是两人怎么青’天’白’日的抱在一起。 要抱,当然是要晚上了,顺便还可以做一点...羞羞的事情。 身后的人随他停了下来,同样眼神怪异,柔和的女声道:“枫儿你们这是?” 顾南城听见姑姑的声音,把脑袋里越想越偏的东西甩出脑海,他也很诧异的看向沈寒松。 眼里明晃晃的“兄弟,你怎么下手那么快?这怎么就抱上了。” 沈寒松无视了他,早在他说话之前就松开了手,和沈白枫站远了些许。 沈白枫见到娘亲的视线,脸色通红,手忙脚乱的就要给她介绍沈寒松。 嘴里囫囵着说不清楚,几次将他的名字从“沈寒松”说成了“沈寒冬”,眼见这话说的都快咬到舌头。 沈寒松无奈扶额,拱手道:“前辈,在下沈寒松。”他的态度不卑不亢,语气不咸不淡,可敬意十足,“是白枫的朋友。” 他说着,然后看了身边的沈白枫一眼。 顾母随手让其不必多礼,然后看看窘迫的儿子,眼神闪动着好奇和有意思的趣味,“嗯,南城都告诉我了,你们关系不错。” 那个“不错”被她念得百转千回,深意满满。 沈寒松看着这位金丹前辈,特别是她眼里的复杂和那明晃晃的八卦,内心无语。 “你是枫儿的朋友,我是枫儿的娘亲,不是外人,喊姨就成。”她语气颇为跳脱,甚至爽快中带了点洒脱。 沈寒松看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丝毫不能想象她已经作为人母,有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儿子。 诧异的同时却没忘了给她问好,郑重地道了一声:“姨。” 沈寒松丝毫不意外原本应该在二十年前就死了的沈母,为什么如今还活着,毕竟主角定理什么的,他还是懂的。 几人的事轻松掀过,就连为啥要抱着也被沈白枫撒泼打滚的耍赖皮给赖过去了。 沈寒松和顾桔梗可没忘了去暗风阁的初衷,几人在随后的途中将彼此的事情都捡着关键的说了七七八八。 原来顾南城就是沈白枫的堂哥,村口遇见的那个嘴贱少年。 顾桔梗一直都没有死,离开沈凌和沈白枫都是因为老祖的传召。 苏玲珑是灵狐一族,现在是沈白枫的灵宠了,如今呆在苏家。 桃源村的湮灭让沈苍柏失了心智,已经被他大哥沈苍槐带走了,顾北临也在。 原来,很多事情并不是那么单纯的存在,有因必有果,因果相应。 眼瞅着就要走到那道一直开着的暗风阁门前,沈寒松突然道:“顾姨,你们昨晚来过这儿吗?”他问顾桔梗。 顾桔梗听完下意识摇头,“没有,我们今日才到离中城,从进城后就只见到你们了。” 沈寒松把她的话琢磨了一下,昨晚所见的黑衣人浮上心头,他摇摇头,把心上的狐疑压下。 沈白枫见他面露肃然,关心又看似不在意的问:“怎么了?” 沈寒松听见了,抬起头摇了摇,对他轻轻一笑,“没事。” 昨晚那几人中领头的也是一名女子,应该是他看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御司:牵手?,拥抱?,金玉良言?…儿子,接下来是什么? 儿子(沈寒松):…太慢了。 儿媳(沈白枫):脑公,要亲亲! 看着两人—— 御司老母亲(猝不及防吃了口真香):都这么快的吗?(…难道是我老了?!) ps:安利隔壁百合主攻(短篇)《公主请上轿》,即日完结~ ☆、是谁 暗风阁的门半开着,里面似乎没有什么光,只有一片的浓黑。 几人走进去后,沈白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沈寒松听见后看了他一眼,侧过身体为他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冷风。 走在两人身边的顾桔梗发现了沈寒松的动作,眼神越发微妙的看向他们。她的四个手下此时并不在身边,不知去了哪里,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去往暗风阁。 阁楼两层,他们走进的便是第一层,从进来时的黑暗再到暗沉沉的店内角落的微弱光明,可见这家店铺是多么的落魄。 店内空旷,只有一个半腰高的木制柜台,柜台后坐着个身影,一动不动,即使是沈寒松几人的到来都无法引起他的反应。 顾桔梗知道暗风阁的规矩,她徐徐上山,与那人影隔着个柜橱,道:“寻人。” 柜台后的听到这话,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一只干枯又有些发皱的手伸到了柜上,苍老嘶哑的声音响起:“十块灵石。” 顾桔梗没有意外,将灵石放入他的手心。而此时的顾桔梗不仅仅戴着面纱,身上的华丽罗裙被黑袍笼罩,看不清她的模样。 除却她之外,顾南城和沈寒松以及沈白枫都没有那么在意外表,毕竟他们也没那个必要。 手的主人——在收起灵石的时候,突然看了沈寒松一眼,幽深而寒冷。 沈寒松感觉到了那锐利的注视,不由得看向柜后的人,那人却又淡淡的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们。 黑暗中,角落照明珠的微光隐隐若现,柜后之人又闭上了眼睛,如同鬼厉般的声音响起, “二楼。”冷淡的话语落下,一块木牌子落在柜台上,然后重归寂静。 顾桔梗不可置否,对身后的沈寒松三人道:“暗风阁二楼便是接引之处,十块灵石只可一人去,若有要是发生,用玉佩之力与我神魂互通便可。”她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沈白枫说的。 沈白枫握住脖上的玉佩,点点头,眼神担忧地注视着顾母拿起牌子从一侧的楼梯处上了二楼。 直至身影没入黑暗这才收回视线。 沈寒松看着他忧心忡忡的模样,给了他一个发箍的玉环,道:“别担心。” 沈白枫握住他给的玉扣,习惯性的抿着唇,没有说话。 三人在除了柜台和神秘老人所坐的摇椅就空无一物的铺子里,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沈寒松打破了宁静。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走到柜台前,学着顾桔梗那样,也从储物环中拿出了十块灵石放到柜台上。 他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老者不可置否,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阖目悠然自得,没说答应也没说接受。 但在沈寒松的注视下,老者还是慢慢伸出了手,手往柜台上一挥,灵石便入了囊中。 沈寒松不意外他的行为,随后说道:“我想知道昨晚的那几个黑衣人来这里做什么?” 老者似乎心情愉悦,摇椅发出咿呀的磨蹭声,他睁开眼睛,往前坐了些,动作迟缓。 沈寒松就这么看着他,没有不耐。身后的顾南城不知何时走上前来,见这老者贪财又不干事的模样,眉心一簇,不爽的想要说他几句。 沈寒松看出他的意图,伸出手阻止了他,安抚的道:“没事。” 老者看着他俩,特别是顾南城,眼里精光直冒,看起来有些狡诈和幸灾乐祸。 “你!”顾南城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得乐,愤愤的掀起袖子就要越过柜台来拉他。 “别冲动。” 沈寒松拽住了他,两人在一瞬间僵持,姿势有些怪异,但凑得紧得很。 不知老者又看到了什么,他眼睛瞟向了另一个方向,眼里的兴趣更明显了。 沈寒松看着他的样子,双手拉住还在挣扎上前的顾南城,顺着老者的视线所指看去。 只见身后几步远的沈白枫站在阴影里,眼神明灭不清,但一身白衣在暗处为他添了些幽冷,阴测测的。 顾南城也随着他的侧头向后看去,只听得沈白枫突然一声冷冷的笑出声, “——呵。” 顾南城也不知怎的,智商瞬间高达二百五,把拽住他和他前胸贴后背的沈寒松推到一边,自己也挪开几步。 他故作的咳嗽两声,“挨那么近干什么?不知道男男授受不清吗?”男男两个字被他说出来,像是被刻意的刷上了几分色彩,意味十足。 沈寒松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神经,随着他的力道站稳后,又看向一边在看戏的老者。 老者见他看过来,收回了视线,陷回了摇椅中,然后用那像锯木头似的嗓子说道:“昨晚来的人不少,不知你说的是那一伙人。” 沈寒松眼睛一沉,道:“领头的是一名女修。” 老这似乎是来了兴致,他幽幽的说道:“他们啊——” 拖长的音调变得不忍直视,就在顾南城又要忍无可忍上来拽他的时候,才道:“女娃子啊,年纪小小倒是脾气冷啊,一来就直冲冲的说要寻人,不知你说的是不是她。” 沈寒松听到了几个关键的词,“年纪小”、“寻人”,难道......他不能确定。 又接着问道:“他们寻得是什么人?又准备做什么?” 老者看他一眼,不说话。 沈寒松意动挑眉,又从储物环中拿出十块灵石放到柜上。 老者迅速收下了灵石,却又闭上了眼睛,不说话。 顾南城看着他的做派,心里不舒服的紧,他怒声道:“你倒是说啊?卖什么关子!” 老者不理他,摇椅声如故,咿咿呀呀的响个不停,特让人有种想要帮其停下的冲动。 他说,“我怎么知道。” 沈寒松赶在发怒的顾南城之前说道:“多谢。”随后便站到一旁想些事情。 沈白枫醋意缓和了些,看他面露沉思,趁着人不注意,悄悄地挪到了他的身边。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悄咪’咪挪动的时候,老者掀起的眼皮飞速的看了一眼他的小动作,笑意在昏沉的眼眸中成了唯一的清明。 顾南城还有些意不平,他想要与老者理论,就被老者一句话说的身形一滞。 老者的声音难听依然,却像是敲在了顾南城的软肋上,让他一下子浑身发麻。 老者说的是——“异世人”。 沈寒松和沈白枫都没那么近,没听清楚这三个字,但顾南城听清楚了,心里一懵,愣怔在原地。 许久,在老者的注视下,他抖着嘴皮子含糊的道:“回去,可有方法?” 谁也不知他前言不搭后语说的是什么,但老者和顾南城都心知肚明。 老者眼里的满意浮上一瞬,闭眼后又恢复了浑浊,“知。” 随后便又不说话了。 顾南城等的有些心急,他不自觉地咬了咬指甲,然后想到了什么,把十块灵石拿了出来放于前,道:“说吧。” 这一次,老者同样收起了灵石,但是他的回答却并不着急说,卖了会儿关子。 就在顾南城的灼灼目光中又躺了回去,传音入耳, “飞升之后,便可归。” 顾南城心里一松,回到二十一世纪的方法和他之前所想所差无几,但心底的猜想被人肯定,他心情好了些。 他也没问老者是怎么知道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的,隐士高人什么的......虽然老者看着并不像,但没准儿就是呢。 又过了一会儿,顾桔梗从楼上走了下来,脸上看不出情绪,对老者点了点头,与沈寒松三人一道踏出了暗风阁。 沈白枫走在最后头,在谁都不知道的时候,一声传音入了他的耳中。 带着笑意与玩笑,却十分的真诚,“恭贺你得偿所愿。” 沈白枫心里一热,转头看了一眼铺子里的人,依旧是看不清楚的柜台和摇椅老人。 回头的一瞬间,老者的声音变得年轻许多,“既然找到了他,就不要再做傻事了。”说完,铺子里的人就入了黑暗中,看不清楚还在不在那里。 沈寒松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索,“白枫?” 他转过头来,就见沈寒松迎着日光向他看来,眼睛清澈理智,像发光的似的,很暖很夺目。 关切萦绕在温柔的话语中,等着他的姿态让人心里一动,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沈白枫勾着嘴角,给了他一个明媚的笑颜,“没什么,我们走吧。” 他走到沈寒松的身边,和他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与他并肩离开。 身前是面色激动开明的顾南城和面带浅笑的顾桔梗;身后是一家破旧的铺子,半道门微微敞开。 黑暗中,随着一个老人的身影淡淡化去,木柜的内侧躺着的练气期老人醒了过来,抓了抓打结的灰发,一脸疑惑的坐回了椅上。 “娘,爹怎么样?有消息了吗”沈白枫问顾母。 顾桔梗看他紧张的捏着玉佩的样子,宽慰一笑,点点头,“有了点眉目。” 她的样子不像伤心,反倒是放松不少,虽说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但有了点眉目,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 果然,随后就听她说道:“有人在桃园村附近的州县见过你爹。” 沈白枫面露困惑,他道:“那,我们去州县上找爹爹吗?” 同样心切的顾桔梗却轻轻地摇摇头,“不”,她飒然一笑,“我们去论道大会。” 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她在阁楼上得到了什么消息。 顾南城和沈寒松听到论道大会这几个字,对视一眼,同样不明所以。 沈白枫也仅仅是听过不久后的这个修真界的盛会,但他没有质疑娘亲,点点头:“好。” 顾桔梗轻轻的摸摸儿子的头,为儿子的贴心和懂事欣慰,但也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ps:安利一下隔壁短篇完结文《公主请上轿》百合主攻文。 写完短篇女儿了,我又回来更新大儿子了,存稿中…接下来会慢慢将《护仙》的定时间隔缩短,也许没准儿就日更了呢。 欢迎评论和点击~求个收藏啦~感谢在2020-03-07 02:24:48~2020-03-08 03:2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珺君呀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好看 几人出了暗风阁,一时之间没有了接下来做什么的主意。 顾南城在这时突然道:“不是要去论道大会吗?姑姑知道在哪里吗?”他所虽然知道论道大会是在这附近举办的,但却没有详细了解过就跑出了宗门。 顾桔梗看着他,轻轻的点头:“我知道,就在......” 话还没说完,一直不见踪影的随从黑衣人就有一个来到了她身边,向她请示。 沈寒松注意到黑衣人将一个玉简递给了她,而顾母摸着玉简上特殊的花纹,没有犹豫便停下话语,细细查询内容。 顾南城一直也在注视着她,看她的动作,好奇的与沈寒松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里的迷惑。 “娘,你这是?”沈白枫看着娘亲变得严肃不再轻松的样子,关心的问。 顾桔梗刚好看完了玉简,僵硬地想要给儿子一个微笑,却没能实现,她微叹一口气,道:“师尊有要事召集,娘得离开了。” 沈白枫不解,追问:“是什么事?一定要去吗?”爹爹怎么办? “师尊没说,但用上玉简传讯的不会是消逝。”她走向沈白枫,摸上他身前佩戴着的玉佩,眼神怀念,“枫儿,这块玉是当年你师祖送给我的入门礼,娘交给你就是为了保护你。” “你现在的修为太低,遇见可保你免除一次元婴修士的攻击,切忌好好照顾自己。”她目光柔和,但也有着不得不离去的无可奈何。 玉佩是出了桃源村之后,顾桔梗为她亲手戴上的,也是娘亲送给他的第一件东西,他十分珍惜。 顾桔梗说完,便准备离去,目光撇过沈寒松的时候停了一瞬,与他微微点了点头,不动声色。 沈寒松看见她的目光,顿了一下,以同样微不可察的方式应和了她。 他答应了顾桔梗,会照顾好沈白枫。 顾桔梗离去了,身后跟着四个黑衣人,像在守卫她,又像是监视。 三人收回视线,顾南城提议道:“现在距离论道大会也还早,不如我们等姑姑回来再做打算。” 沈白枫听完后,看向沈寒松,询问他的意见。 沈寒松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三人随后便到了离中城内的主街,准备采买些东西。 顾南城走在前头,好奇的到处挑稀奇的物件,沈寒松和沈白枫缀在后面看着他东跑西逛。 身边的行人与两人擦肩而过,事不关己,两人并肩不快不慢的走在人群中,直至把顾南城跟丢了。 在一处青石桥边,看着矮桥下的汩汩流水,叶落水面,蜉蝣跃动,沈白枫突然看向了沈寒松,道:“这个是什么?” 他举起手里一直握着的玉环扣问他,抓得牢牢的,有看似漫不经心的问,甚至还在身前晃了晃。 沈寒松看着他手中,方才心起给他的发扣,道:“一个玉扣。” “给我做什?”沈白枫问。 沈寒松靠近他,从他手上拿过玉扣,手上不停,嘴里说着:“给你的。” 然后凭借着高他一头的身量,绕过头顶为他竖起的发上卡上玉扣。 沈白枫任他结扣,甚至轻轻弯了点脑袋,方便他将发丝都顺出来,让玉扣卡在发绳处。 “咔嗒——”一声脆响,不明显但入耳,玉扣已经环上了头发。 站离两步的沈寒松看着他环发戴玉扣的样子,满意的点头,说道:“给你的加冠礼物,很好看。” 沈白枫听着他的话,手情不自禁的摸向发结处,一张脸不知又是怎得,红云透白。 要是顾南城在的话,估计得哭了,怎么都是加冠礼,他的就是个破袋子和加厚版的符篆,沈白枫的就是个那么好看又看着就很贵的玉扣。 “谢谢。”沈白枫在他的注视下抬起了头,心里欣喜但没有表露出来,手摸了摸头上的玉扣,向他道谢。 许是手摸了一下的缘故,沈白枫刚一接触到玉扣便眼神惊讶的瞪圆了,他看着沈寒松满脸不可思议。 沈寒松看见他圆鼓鼓的腮帮子和眼睛,没忍住握拳清咳,像是在偷着哑笑。 “这是个储物戒空间,里面是我准备好给你的这么多年的生辰礼物。”他向沈白枫解释着,不忘平复心里的那点小自得的心思。 沈白枫的眼神更加难以置信了,他伸出手摸向玉扣,像是要把玉扣解下来还给沈寒松。 沈寒松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他拿下来,然后道:“给你的东西,不能还回来了啊!”他言语急促,真诚有加。 “可是,太珍贵了,你拿回去吧。”沈白枫急得撇嘴,心里虽然开心但也不想白要他的东西,就好像是欠着他什么似的,没有那么平静。 沈寒松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个不经人事的青年,没有经过社会的晕染,心地清白。 他只好故作生气的道:“你要是不收下的话,我也会难受的啊?” 沈白枫听着这话,微微一愣,“啊?”他目露困惑。 沈寒松就知道他会是这么个反应,莞尔一笑,徐徐地说:“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你要是不收下我也会不安。” 沈白枫顿了一下,慢慢反应过来他的逻辑,习惯性的咬唇,纠结着思考他的话,然后艰难的点了点头。 最后道:“谢谢,但你下次不能这样了。” “很多东西都不要随便拿出来送人,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人见财起意怎么办?”他苦口婆心的样子把沈寒松逗乐了,他笑着说: “没关系,我相信你,更何况我还有很多。” 确实,沈寒松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任务,奖励拿了不少,除了灵石,别的法器、丹药什么的,在储物环中都堆成了一座小山。 送给沈白枫的储物戒扣中的不过是半数罢了。 沈白枫见他不像是在撒谎,最后只能又劝,“总之,你不能这么铺张了。” 沈寒松听着他的话,没有因为他的劝告而生气,反而挺喜欢这种被人管着的感觉,他挑起一缕沈白枫的长发,道:“要让我不铺张的话......” 他话音一转,微微低头与他鼻尖相对,只差了一个指头的距离,“你就看好我吧。” “把我看牢了,就不用担心我乱送东西了。” 最后一句几乎是贴着他的面说的,低沉暗哑,喉结微动,“你说怎么样?” 沈白枫的脸如同预计中那般又变得通红,这么接近一个人......真是,太,太让人所想菲菲了。 沈寒松得到了想要的反应,心里的罪’恶’因子被按耐在心底,蠢蠢欲动。 果然,他就是这么不经逗,看着,还挺可爱的。 ...... 可爱吗? 沈寒松心里突然蹦出来的词,让他有一瞬的思考,为什么会觉得他可爱呢? 出神的他没注意到他与沈白枫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沈白枫已经靠在了矮桥的石栏上,不到腰部的石栏难以支撑他站直身子。 沈白枫随着退后而向后仰去,手杵在矮栏上,抵制着身子的后仰。 身前的人却还似是在发呆,低头的动作不变,眼睛炯炯有神,闪耀着黑曜石般的深邃。 只听得沈白枫的一声惊呼,“啊——”! 他猛地没站稳,踩在了矮桥边边上的湿滑青苔上,忘了自己还有灵力傍身,随着角度倒下去。 心里胡乱地想着,糟了,要摔了! 沈寒松听到惊呼,回过神来,手比脑子快,迅速伸出手拦腰一个回捞,把人勾勒回来。 没有帅气的转圈圈,鲜花飞舞,只有一道强烈突猛的撞击砸在了胸膛上,直震得他胸腔发麻。 还好是筑基之体,要是凡人之躯,恐怕就得被撞个胸口闷痛,得个内伤什么的。 沈白枫被这么一出下个不清,紧闭的双眼不敢睁开,隐隐感觉一直强劲的力道箍在了腰上,勒得他一个前扑,脸和身子就扑向一块硬砖似得地方。 他慢慢睁眼,就听得沈寒松倒吸一口冷气,然后身体紧绷,胸膛的肌肉绷起又放松下来,戳的他脸上热热的。 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会,两人放了开来,迅速站离一臂远。 沈寒松不动声色地运气舒缓身体的麻痛,说道:“没事吧?” 沈白枫看了他一眼,又把头转向了矮桥的石栏,似乎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然后摇了摇头。 他嘴巴张合了几下,最后咽了一口口水,终于鼓起勇气,道:“谢谢。”目光仍然不离开那矮石栏。 他这明明是不好意思的表情,彻底让沈寒松心底里愉悦,锐眼一眯,笑意一闪而过,他甩着腰上的储物袋,突然说道: “谢谢倒是不必,”他没说完就见沈白枫又躲开了他的目光,轻笑一声,“不如你叫我一声好听的怎么样?” 如此流氓之话,让沈白枫这个单纯的青年简直难以想象,他没顾得上转移视线了,难以置信的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沈寒松现在很愉悦,身心都很舒服的愉悦,他道:“喊我一句好听的吧,白枫。” 他浪荡不羁的模样刺到了沈白枫的眼,随后眼神难以言喻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 怎么你变成这样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小伙伴吗。 作者有话要说:正式回归护仙的存稿… ☆、情思 沈寒松不可置否,在他的目光中耸了下肩膀,双手一摊,歪头。 无辜抿嘴笑。 沈白枫:“......” 因为他身形颀长,又容貌清俊,一脸正色没有丝毫邪念的缘故,这个看起来浪荡的动作,变得十分自得和洒脱开明。 自信又洋溢。 沈白枫在他鼓励的眼神中,想到了些什么,睫毛上翘着半遮住了微眯的眼睛,他吐露出两个字,似是含在嘴里几曲歌澜, 绕口于心,情意绵绵, “木——头——” 他狡黠的笑着,明媚又得意,像极了俏皮的捣蛋鬼。 沈寒松心里一顿,心肠的尖锐渐渐融化,眼底的暖流化作了浅淡的薄雾,缠入情丝。 他道:“就这啊?”故意板起来的脸上,虽然严肃,但却不可怕。 沈白枫道:“是啊,你不就是根木头吗?”尽知道欺负我。 沈寒松在他的眼神攻击上,率先败下阵来,他无奈的点点头,很好说话,“好吧,木头就木头吧。” “走丢”的顾南城从一处桥上看见了两人,手上的糖葫芦也没注意便抬起来左右来回晃,“寒松!表弟!” “你们去哪了?刚刚找你们半天了!”他说的话含糊不清,嘴里的糖渣还掉了几粒出来,快步走到两人身边。 丝毫没有发现两人怪异的气氛,活像一个大老粗似的,递给了两人一人一串糖葫芦,热情邀约:“来尝尝,可好吃了!” 凡人的食物许久未尝,仅是这小小的糖葫芦也别有一番滋味,酸酸甜甜,甚为爽口。 沈寒松一口叼住一个,顺着木签子蜕了出来,脖颈一扬便整个进了嘴里,三两口嚼了嚼便咽了下去。 然后见两人看着他,道:“挺好吃的。” 他把手中穿着剩下几个糖葫芦的签子递给沈白枫,“尝尝?” 沈白枫手中还拿着顾南城给他的糖葫芦,见到沈寒松手里的那串少了一个的糖葫芦串,拒绝了他。 然后试着学他的模样,把糖葫芦咬住捋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串的糖浆比较凝实的缘故,山楂球纹丝不动。 他试着咬了咬,却只是艰难的咬下一块糖衣,里面的山楂皮都没破,他含着糖衣片,欲哭无泪。 顾南城看着有趣,一口撸下一个糖葫芦,在一边看着他咬。 沈寒松见他这模样,心里暗笑,在他停下琢磨从哪里下口的时候把手里的糖葫芦串又递给了他,顺带结果了那串只咬过几口,果子还完整的糖葫芦。 就在两人携着惊异的注视中,咬了一口山楂球,一口就咬掉半个,两口就没了一个。 他道:“你吃我这串。”随及将剩下的糖葫芦都两口一个迅速解决掉。 沈白枫拿着他给的吃了一个的糖葫芦串,犹豫了一下。 看他面色如常,也只怪自己太大惊小怪了,把糖葫芦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甜中带着山楂的酸涩,涩中带着山楂肉的软绵,确实不错。 顾南城看看沈寒松,又看看沈白枫,手里还剩几个的糖葫芦突然不甜了。 他把糖葫芦串握在手里,露出纠结的表情,随后像是赌气似的一口刷掉一个,火速解决掉。 眼不见心不烦。 原来,真的是秀恩爱啊。 顾南城只能自娱自乐的想着,是他来得不是时候,看来两人已经......基本确定了吧。 难怪出桃源村的时候,表弟表现得那么失落,难怪沈寒松在看到表弟入选剑宗分离时那么失魂落魄...... 原来两人那么早就有意思了啊,不知道姑姑知不知道了。 他咬着光杆的签子,折断一节又继续咬着下面一点,直至磨光了糖签子。 三人吃完了糖葫芦,沈白枫便说着:“天色渐暗,我们先去找个住的地方吧。” 沈寒松听到这话,将他和顾南城所暂租的洞府的事情告诉了他,沈白枫觉得他们的选择倒是不错。 问道:“那我也去那里吧。”他所指的是去山崖那的洞府也租一间。 但顾南城偏偏曲解了他的一丝,只听得他拖长着语气,酸得让人牙疼的道:“是啊——和寒松住一处,二人世界多好啊~” 他欠打的话再配上意有所指的眼神,十分欠揍。 沈白枫虽然听不懂什么是“二人世界”,但也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好话,就要上来揍他。 没想到一只手比他快的敲在了顾南城头上,“别瞎说。”男声淡定,没有想象中那般恼怒。 顾南城抱着脑袋,又是一声做作的“哎呦~”,然后跑远了几步。 沈寒松看着他,摇头失笑,转头对沈白枫道:“别介意,他糊口乱说的。”他的模样真诚而温柔。 沈白枫轻轻摇了摇头,对着他道:“没关系,我知道。” 两人走在顾南城后头,看着他耍宝似的跑远又等他们,然后又跑远,嘴里还说着快来抓我啊~十分可乐。 两人就看着他,没有配合的意思,在看到他倒跑着差点摔倒的样子,还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 收到嘲笑的顾南城气得瞪了沈寒松一眼,就数他笑的声音最大。 再次跑远的顾南城没有再停下,直至消失在人群之中。 两人走在一起,沈白枫目视前方,突然道:“木头。”就这么喊了他一句,没有后续。 沈寒松也看向前方消失的顾南城,听到他喊自己,没有多虑,随意的道:“嗯。” 两人就这么并肩往城门外走去,没有人再开口,任何言语不需要再多诠释什么,这一刻的宁静属于他们自己。 — — — — — — 另一边,苏家。 苏玲珑站在门口与姐姐苏柒染告别。 看着长大的弟弟苏柒染心里熨帖,眼里有不舍也有疼爱怜惜,不舍好不容易的重逢就要再次分别,弟弟懂事得让人心疼。 苏玲珑赖在姐姐怀里,撒娇着,眼里的泪花被尽数悄悄抹去,他道:“姐姐,我走啦。” 说着,离开姐姐的怀抱,就要御灵离开。 苏柒染叫住了他:“玲珑”,她上前两步,手往上一打开,溯洄镜悬浮于手心之上。 她伸手将镜子慢慢推向苏玲珑,道:“你将圣物带去。” 苏玲珑看着镜子飞了过来,伸手要那它,却在镜子接触指尖的时候化作星光钻到了眉心,消失在眉心之上。 他惊得一跳,以为溯洄镜是出了什么差池,急得忙道:“姐姐,这镜子去哪里了?!”手比划着摸向眉心,转了两个圈在身边寻找。 苏柒染看着好笑,伸手拍向他的头顶,被苏玲珑一下子躲了过去。 “姐姐,我都那么大了,你怎么还摸我头啊,长不高怎么办?!”他急得抱头就是不让摸。 苏柒染无奈,趁他不注意,一个屈指就弹在了他的头上,“你再过多少年都是我弟弟,别胡闹。” “哦…”苏玲珑可委屈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苏柒染作为灵狐一族的族长,常年为了族内事务不得不强’硬起来,也只有在亲弟弟面前才有了几分的稚气行为。 她款款而来:“溯洄镜是老祖留下来的东西,是有通天之能的圣物。” 她看了看苏府内空旷的回廊和厅堂,叹了口气,对苏玲珑道:“你可知老祖他将溯洄镜交予我时说了什么?” 苏玲珑好奇地看着她,摇摇头,“姐姐,老祖说了什么?” 她的眼里呈现回忆的神色,“老祖要我好生保管,若有须得溯洄镜的地方便用,但不能让其落入奸佞之人手中。” 所以在苏玲珑与沈白枫透着古怪地契约一事上,她才将其拿了出来。 “老祖交代我,在不久之后便会有人来取它。”苏柒染想起散漫的老祖在当时郑重的模样,心下微叹。 这可就引起苏玲珑的好奇了,他说道:“那老祖有说那个人是谁吗?” “没有。”苏柒染摇摇头,“老祖只说,时机到了便会来了。” 苏柒染伸出手指点上苏玲珑的眉心,“在看到溯洄镜中的老祖时,我便在想” “——也许时机已到,有缘人已经来了。” 苏玲珑不解,问道:“是谁?”心里的某个名字一闪而过,他将信将疑,“是白枫?” 果不其然,苏柒染点点头,“正是沈白枫。”她眼底的无奈更显,“玲珑,我知你自小聪慧,早就看出了沈白枫便是那千年前半仙的转世,甚至连老祖的所为都猜了个七七八八?” 苏玲珑咧着嘴,似娇憨又狡黠的道:“嘿嘿~”沈白枫可与那白衣半仙没有面容的半点相似,但灵狐一族的感觉不会出错,他就是半仙的转世。 不然灵散时变成原型的他就不会那么亲近沈白枫了。 更何况,能被老祖选中的人,必有过人之处,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老祖的契约主人的转世才能得他青睐了吧。 苏柒染包容地看着他,“也就你鬼灵精!”她指向其眉心之处,“溯洄镜识得老祖印记,也就是老祖转到你身上的契约,便在你识海中,有需要时一探识海便可。” “勿忘财不外露,照顾好自己。”她动容的笑着,一送便是一山又一山。 “姐姐!我走啦~”苏玲珑再次离家,曾经的红衣少年变成了玉树临风的青年。 红衣鲜艳依旧,故人却变了模样。 他回眸一眼,又见家的一处雾烟缭绕,一抹红影亭亭玉立,与远游的家弟挥手作别。 望穿秋水,故土难离。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存稿) ☆、带走 修真界,法宗。 长达半月在法宗正殿对论道大会的内门弟子的选拔已经落幕。 一匹黑马在此次的数千弟子中脱颖而出,一战成名。 他就是谁都不看好的李元冬。 一名刚刚筑基前期,他与沈寒松和顾南城是同一批入门的弟子。 若是沈寒松还在宗门想必就能知道,原来这被众位长老都青眼相待的人,便是那日在侧殿所见的瘦高青年。 若是沈寒松再将他当时感觉到的熟悉感细细想来,也许就会想起来一个有着同样扮猪吃老虎的行迹的小胖子。 不曾改变的桀骜不驯,一如既往的心比眼高,彻底将闷声不出气的自傲蔑视众人的思想延续到了至今。 说是他扮猪吃老虎也确实不为过,数千名的弟子,没有被他阴过的竟是少数。 但明面上这弟子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甚至默默无闻的木讷之人。 说起那擂台之上,当日以擂台为设,百数名弟子乱斗,但凡对手是李元冬的都身残或重伤。 有人猜疑他下手阴毒,过于狠厉,不是正派之人所为。 也有人欣赏他下手干脆利落,对出自己以外的人都不留情面的一一击败。 李元冬,在乱斗中脱颖而出,而最让人难忘他的地方,就是在得到二十个名额之后,他竟然放言说他不屑于这论道大会的名额。 这一番嚣张狂傲的放言激怒了不少人,包括原本对他有欣赏相中之意的掌门也心底不悦。 狂傲是因为他有狂的资本,可这般戏耍于众人可不触犯了众怒? 李元冬站在擂台之上,衣袂飘飘,一身青衣穿的竟锋芒毕露,一杆戟沾上了不少血迹,红缨尽染垂血滴落,化作台上一洼红色血渍。 他的衣裳上不曾染过分毫的灰尘,依旧浪荡不羁。 方天画戟负在身后,寒兵咧咧,如墨的发似乎带着血光,腥味在周身环绕。 眼中的争锋藐视众人,连长老们也入不得他的眼,他嘲讽的嘴角上扬,既张狂又铁骨铮铮。 随即留下一句, “尔等庶子,吾羞与之为伍。” 说罢,方天画戟反手一抖,腰上用力,一脚跺上了擂台的石面,得了个龟裂的足印,凭借筑基前期的修为竟能浮空而立。 在浮空中又一踏,便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中,一句淡且轻的话从他离开的方向传来, “——天命又如何?我欲逆天而行。”说完便消失在宗内,没有回头。 留下众位长老和内门弟子们面面相觑。 谁也不懂这个李元冬在想什么,不少人觉得他大逆不道,修仙者本就顺应天意得道成仙。 少数人觉得他痴狂极了,有那种逆命修士的觉悟。 若是让顾南城知道了,恐怕得笑死,这是哪里来的升级流男主走错了剧场? 沈寒松听了也得无语上一段时间,真没见过这般......自视甚高的人。 …简直世间罕见。 所以,走错地方的“逆命男主”龙......哦不,李元冬离开法宗之后又去了哪里呢? 谁也不知道。 自他“匆匆离去”后,发宗内内门执事长老便全宗搜寻他的踪迹,却一无所获。 这个大逆不道,甚至浪费宗门名额,以满足自己私欲的弟子已经被划入了宗门内有罪弟子的行列,只待找到人便可关入执事堂,关押审问。 可能潇洒离去的李元冬还不知道,他已经被法宗除名了。 因为他的言语和行为,简直不可理喻。 再结合他往日里虽然低调,但残害了不少弟子,还自恃正道,匡表尊强的行为,法宗的长老们都认为其可能是邪魔外道派来的奸细。 且说李元冬他是何作想?便不消多虑了。 这边,离开宗门的李元冬还没走远,便径直来到了落羽城中。 落羽城祥和热闹依旧,这么个杀神般的人物,不但没有引起众人的欢迎,反而遭到了众人的避而不及。 他耻笑众人的无知,冷哼一声便又转身离去。 这么个带着血腥又看着就不像好人的修士,你还指望修士们瞩目仰望? 简直可笑。 最终被众人“厌弃”,甚至被人“针对”的李元冬,咬牙眦目的留下一句,“你们不要欺人太甚,莫欺少年穷!” 他说得铿锵有力,似乎是蒙受了什么巨大的不白之冤,离去后还留下一众莫名其妙的路人。 — — — — — — 在深山中斩杀妖兽的李元冬将手中的方天画戟猛地插到妖兽身上,再将其剖身拿出妖丹。 也不知他突然察觉到什么,手中画戟一动,便迅疾的飞入一处实木。 投掷的力度大极了,百年实木被一击撞了个木屑横飞,箜隆作响。 “谁?!”他厉眉一挑,眼里乍现寒光,“出来?!” 紧接着,在片刻的宁静之后,树叶的摩擦声响了起来,脚步声从一旁响起。 李元冬谨慎的看着画戟所在,手里暗暗扣住了一张烈焰符。 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眼睛瞬时瞪大,不等回头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这就是天道之子?”女子的声音冷冽却带着特殊的韵感,朦胧不清,携带着迷音之术。 “这般无用。” 又一气息传来,黑衣人俯首请礼,“禀少主,玄机阁的言印尊上所说是不会出错的。” “好吧。”顾桔梗微微一叹,转身离开此地,“将他带走吧。” “是。”黑衣人行礼,请她离开。 随后走到李元冬身边,不知拿出了个什么东西,尚在昏迷中的李元冬就被收到了小钟之中。 在黑衣人转身的时候瞥到了落在一旁李元冬的本命法器方天画戟,便顺手帮其一边收到了小钟之中。 一行人身形莫测,来去匆忙。 顾桔梗思儿心甚,若不是师尊的命令,她也不愿才与亲儿相遇又匆匆离开。 想到此处,她轻叹一口气。 身边的黑衣人看着她,默默站在她的身侧,恭敬而保持缄默。 小轿被腾云而起,转眼便行了百里路,离去的方向与法宗相对,是前往离中城的方向。 原地只留下一片混乱的残骸,妖兽的血浸染了铺盖着落叶的泥土,引来了周围的妖兽。 刺耳的尖叫和低沉的吼声在这一片山林混杂,过了许久才又归于平静。 — — — — — — 沈寒松从一处藤曼之处猛地跳了下来,沈白枫来不及阻止就见他在眼前向下坠去。 伸出的手快速的拉了一把,落了个空。 他站在高大的林木的枝干上,探头往下看。 沈寒松已经站在了地面,树下的虎形妖兽已血溅而亡。 这四级妖兽的可将他们吓得个不清。 事情是这样的—— 三人住在离中城附近的洞府后,在一番商议后,决定来到附近的莽山中斩杀妖兽。 一方面可以用兽丹和妖兽身上的材料换取灵石,另一方面,也能历练自己。 遇到虎形妖兽则是意外的遭遇。 几日的猎杀在三人的相互配合下进行的顺利,但可能是老天爷也见不得他们这般顺风顺水。 才到莽山深处的一处藤蔓林中,原本鸟鸣兽吼的周遭,顿时安静了下来,不等三人撤出这面藤蔓林,便听得一声震天的大吼。 “嗷吼!!”一只刚刚晋升金丹期的四级妖兽便从暗处冲了出来。 张开血盆大口朝沈白枫咬来。 沈白枫不过练气十二层的修为,在这比拟金丹期修士的灵威瞬间让他站不稳。 面上恐惧,却脚底发软,体内的灵力更是随之运转缓慢,停滞不前。 在他定住身体无法动弹之时,一道符篆在身前炸开,撞开了突如其来的猛虎。 而他自己也被一只手臂拉向了另一侧,眼看就要倒在地上。 沈寒松一手符篆,一手拉住他,替他稳住身体。 顾南城抽出长剑,运起体内灵力便抽身上前,抗住妖兽的再次冲击。 腿软的沈白枫一阵后怕,半跪在地上,身前的矮身询问他的沈寒松,“没事吧?” 沈白枫摇了摇头,试着站起来,却只是徒劳的又跌了一下。 沈寒松看的眉头一皱,将手里的几张符篆塞到他怀里,下一秒便将他拦腰抱起。 “啊!”身体一瞬间的落空,让沈白枫一声惊呼,慌乱中手一伸,搂住了他的脖颈。 不等沈白枫说什么,听到声音的顾南城一边跳开妖兽的撞击,一边看了他们一眼,凤眼瞪大,出声干嚎道:“别秀了!快来帮我!!” 说着,他又再次高高跃起,灵力运转在体内,长剑挥动只能伤及妖兽皮毛,不得以又再次跳开利爪。 沈寒松没有说话,抱起沈白枫后,抬头看了眼周围的树木,脚下一踏,带他飞身而起,风迅如刀,随后落在了一处粗犷的树丫上。 树丫粗壮而结实,大腿粗的藤曼绕在上面活似一条条巨蟒,遒劲节生。 他来不及解释,从储物环中拿出一件黑色的衣袍,猛地抖开,披在了沈白枫身上。 他道:“呆在这里。”声音干净而凛冽。 随后不等沈白枫说什么,就又跳下了树干。 伸出的手落在空出,似乎在遗憾和挽留。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御司:走错地方的男主…哈哈哈哈! 儿子(沈寒松):有那么好笑?(斜眼) 御司:噶…emmm,还行吧… —— 儿子(沈寒松):你不是个取名废吗?(挑眉) —— 题外话:很多法术和秘籍什么的,大家都不用特意去记,毕竟我写了就过了,不会经常提起来的…一切以剧情为主。(还有很多修仙的词汇和道法,私设请勿深究!) ☆、惊变 沈寒松刚一踏上藤蔓林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出言提醒身边的二人,“小心点,有问题。” 沈白枫和顾南城听了他的话,心底里也警惕起来。 寒松他不轻易说这种话,若是真的说了,那边一定有问题。 顾南城手上拿出了师尊赐予的长剑,他四面环顾,却只见得一片的寂静,仅有身边的藤曼随着走动轻轻摇曳,曼妙多姿又恐怖慑人。 他伸手拉开一节挡在身前的藤曼,道:“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沈白枫踏过一条横躺在脚底的粗壮藤蔓,闻言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可行。” “这里不正常。”他面色带上了忧虑,多日以来的狩猎妖兽,他也有了一定的警觉。 沈寒松听的两人的话,点了点头,“那好,我们原路回去。” 可不等两人回应,就发生了意外的突变。 四级妖兽出现的时候不说惊讶是假的,但沈寒松一直关注着沈白枫,见他一动不动,立马反应过来伸手来拉他。 别在腰上的符篆飞了出去,水凝符炸开了一道水球,在撞向虎形妖兽的时候突的炸开,将其推到一侧。 顾南城迅速反应,他是筑基中期的修为,在三人中修为最高,在相当于金丹期的妖兽面前,灵威虽可怕,但耐受好上不少。 提剑运灵,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卸掉妖兽的力道,但也在四处躲避。 沈寒松安排好沈白枫,找准时机一个纵深便跳到了虎形妖兽的上方,而顾南城站在树底下,眼睁睁地看着他跳下来跃入虎口。 惊得心吊在了嗓子眼里,来不及出声喊他。 “吼喔!!”虎形妖兽的立于巨树之下,仰头大吼,血盆大口正对之处便是沈寒松跳下的方向。 使剑,或许沈寒松并不擅长,但他使的一手好符篆。 无数的符篆从他身上飞出,迅速在身前集聚,一点点成型,化作了一把符剑。 符剑不厚,但宽且长。 上面符文涌动,朱红的符刻在剑成型的时候闪过几道金色的符刻,已是灵威大成! 符剑就在虎口处成型,下一秒沈寒松坠落在符剑上,一脚推入符剑的握柄处。 符剑被送入虎口,但只是妖兽口中被伤! 沈寒松推剑之后便一个后仰,以手作势掐着法诀,发动了遁术,短暂的移挪到了几步之外。 符剑炸开,红色的火光遍布了虎身,不少在其体内炸开的符篆也传来了闷闷的轰响。 不多时,这可比拟金丹期的妖兽便自内而外的流出鲜血,皮毛崩裂开,翻出新肉和血浆,死得惨不忍睹。 顾南城心里一松,化作在地上,“吓死我了。”他长吁一口气,还未缓过神来。 不仅是因为妖兽的突然出现,也是因为沈寒松此行此举太过危险,让他没有心理准备。 果然,沈寒松就是个不显山不显水主,等关键时候随手就能开大的牛人。 他果然没有看错他。 顾南城默默吐槽着,在用这种方式缓解内心的慌乱不堪。 沈寒松没有关注他,只等着妖兽不动了,才走近巨树,他抬手向上一探。 “没事了。” 沈白枫披着个兜袍,跪坐在巨树的树枝上,他一张脸上全是苍白,额上的冷汗一滴滴的润’湿了颊上的发。 他探着个头看向树下,眼底里是惊惧与后怕。 待望进一双平静又熟悉的眸中,手上一松,连带着脑袋里紧绷的弦也松了松,他张口欲言却说不出话。 只得在听到他让自己下来,才点点头。 沈寒松准备再次提气上树来接他,却看见沈白枫不管不顾的比起眼睛就往下跳,似乎什么都不怕。 但沈白枫自己知道,他只是站起来的时候腿软了,一下子没站稳,再加上突然起身眼前有些黑,没个方向感就一头栽了下来。 耳边擦过几处藤蔓的尖刺,划破了脸颊,带出丝丝痛意。 沈寒松面对四级妖兽都能淡若浮水的心,在看到他一头子“跳”下来的时候,连心跳都没反应过来的变得眼中只有落下的那人。 出手比往日快上数倍,不能让他受伤的想法无比清晰。 甚至连符篆和结阵都来不及用上,身体已经自发做出了反应,他向前跑了两步,凭借‘肉‘体‘凡身将人接了个满怀。 没有稳住的身体,随着冲力撞得坐在了地上,身上的人被稳当的接在了两臂之间,其臀部栽在了腰腹之上,弹得一连两下。 还好接住了。 沈寒松紧张的想到。 怀里的人蜷缩成一团,是最安全的模样,过了会儿,薄莹般的眼帘打开,一双惊恐的润出水的眸子乍现清亮。 圆不溜秋的黑瞳有一瞬间的不聚焦,但在看到沈寒松的时候,瞳孔缩了一下,咬着嘴唇扑到了他身上。 又将原本半坐在地上的沈寒松扑了个仰倒,慌忙地伸出一只手撑在地上,防止两人都倒下去。 他另一只手缓缓抬起,并未拂开他,反而握住了他的腰身,将其抱在了怀里。 “吓到你了,我很抱歉。”他的言语很轻,似乎在用这种方式来为沈白枫扫除心里的慌乱。 沈白枫听进去了,颤抖的身体渐渐平复,思维回神,化作沉静的心绪涌动在心底。 “不会有下一次了。”沈寒松的话温柔的吐露,像是在诉说深情。 他将额头抵上沈白枫的上额,闭起的眼睛里有一瞬间的后悔,后悔自己吓到了他,没有顾虑周全。 沈白枫坐在他腰上,感受着他带着热度的体温,逐渐回神的身体开始僵硬。 在额头相触的时候达到顶峰。 完全不能动弹,但也不想离开。 顾南城在此时提着剑走了过来,剑尖擦过藤蔓的声音明显,又带着藤蔓落地的沉坠声。 他看清两人的状态,脸皮尴尬的绷紧了,试图一脸正色,不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正色道:“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先离开吧。” 沈寒松听到他的话,看向他道:“嗯。”随后起身,顺带拉起立于他上身的沈白枫。 他没有看见的是,沈白枫在起身的一瞬间,轻叹的一口气还有身体的僵硬小小的松了一下。 三人循着原路返回,路过妖兽尸体的时候,沈寒松拿出了一把短刃,用短刃将虎形要收头部的头颅划开,掏出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妖丹。 他没有解释这是宗门任务的需要,身边的两人已经很疲乏了,不仅是身体上的,也是精神上的疲劳。 这些小事就不用再说,徒增两人的烦恼。 三人走出藤蔓林花了不少时间,但好歹三人都完好无损的回去了,甚至还有一颗四级的妖丹。 藤蔓林随着几人的离去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一具流着血的妖兽尸身卧在林中,在条条蔓林的掩盖下,这静谧的藤蔓林似乎有鬼影在窜动。 细长的影子垂迢在高大的树木虬杆上,细细簌簌的声音响起,连带起了千百万条的黑影涌动而出。 利齿撕裂皮肉的声音,吞咽声此起彼伏,“嘶嘶~”。 沙沙的摩挲声音相互呼应,似乎在勾朋引伴,“嘶嘶~”。 黑影活跃着飞跃在巨木之间,枯叶之下是暗藏的玄机,垂落着的藤曼绿色丛深,影子映着藤曼交相对应。 似乎在进行着一场交响乐,交谈声伴着“嘶嘶”声化为了最鬼祟的耳伴。 莽山藤蔓林, 活了。 — — — — — — (御司自己也写得毛骨悚然......) — — — — — — 当苏玲珑来到离中城,已是过了五月之久。 他从苏家离开后便前往了桃源村,被瘴雾笼罩的村子,难以接近。 他最终只在村外徘徊了几天便离开了。 离开桃源村的他刚开始走错了方向,走入了深山之中,最后还是靠着灵兽出色的嗅觉才找到了出来的路。 他这一路走,便遇见了不少劫道的修士,甚至还有劫色的。 怒从中来的苏玲珑反手便一个火球术送了上去,把人打了个黑头土脸,最后不是死就是放狠话离开了。 令人意外的是,他遇见了一个人,看起来神神叨叨的, 在御器飞行时遇见他的时候,这人正在一处崖顶喝茶。 他飞着飞着便听到一声呼唤,“道友何不与我共饮一杯?” 这神叨叨的人带着个白色的帷帽,但衣着却不是素白,是从内而外的泛着银光。 雪缎般的银,不仅为其添了莫测高深的底蕴,更加让人觉得头疼的是,这银的色泽不仅晃眼,而且晃眼。 苏玲珑也只是一时心起,停了下来,坐在崖上的另一端与他共饮。 但没想到的是,这人竟然还是个话痨。从南到北,从古至今,没什么不说的也没什么说不了的。 身边是浓稠的白雾,脚下是翻涌着的云层,只有身边的一个人和一壶茶,以及两个茶盏还似实物。 直至苏玲珑离开了,他也没懂自己为什么要跑去和人喝茶,临别时说了什么也记不太清了,只有那神叨叨的人重复所说的话还依稀可清。 他说,他叫言印,是玄机阁的阁主。 苏玲珑一边御器飞行,一边想着他的话,脚下踩着的玉斗闪着玉光,迅速飞转着。 有一句话是什么来着?言印让他一定要带给......咦?谁来着 苏玲珑的记忆像是断了层,他使劲的晃了晃脑袋,却只是徒劳的让自己晕了些,脚下的方向又错了也不自知。 哦!对了!他想起来了! 言印让他带给一个叫青落的人一句话,是——“百年天骄,千年转世。” “天法道元,不可一意孤行。”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通宵写的,大半夜的我写的头皮发麻…然后在隔断处给大家缓和一下。 至于断层衔接的问题,嗯…其实就是我的思路,不是为了攒字数章节而分割前后,而是我真的就只是一章一章的写,看着会跳的话,我尽量改改我的这个习惯。 (改河蟹…) ☆、偏爱 再次迷路的苏玲珑好不容易走回了正路上,他也渐渐平静了,没有着急的去找沈白枫。 说起来,苏玲珑这是第一次单独一个人出门游历。 前几回不是有姐姐,就是有沈白枫和沈苍柏,难得的经历让他有些兴奋。 一路上东逛西跑,将言印摆脱他带去的话忘了个精光。 灵兽的灵气被额上隐没的契约印记遮了个严严实实,自是不必担心这灵兽身份被人觊觎。 他走过深山,也露宿过古树,一路向西。没有刻意去接近城镇,也没有轻易的偏离这契约感应所在的方向。 这一日,距离离开苏家已过了一月有余。 苏玲珑轻松的御气飞在天上,体内的灵气突然变得踊跃起来,热乎乎的从体内翻腾。 他意料到不对劲,赶忙寻了个树洞化为原型蜷作一团。 匆忙寻到的树洞并不好过,甚至潮‘湿得长了些霉藓,难闻的味道让人窒息。 但好在这树洞是无主的蚁穴空巢,里面的群蚁发现外物入侵纷纷冒头出来,被苏玲珑一个火球就少了个精光。 他控制着火焰的强度,使得树洞勉强还可以支撑,被烤过的树洞干爽不少,至少有着洁癖的灵兽苏玲珑是没有再挑剔。 洞口处朝向上,让周围的寻常虫兽难以发现,只留下洞口杂枝乱叶的隙缝中透过的斑驳光影。 随着火红的毛发越来越热,闪着红光的头顶处那枚金色契约印记从淡到清晰,渐渐浮现了出来。 金色的印记被勾勒出了玄妙的形状,似水滴又有浩渺廓然的轻笔划痕。 散发金光的印记随着苏玲珑运转体内灵力,金光逐步扩散在体内,运泽身体的每一处经脉,身边的灵气被吸纳在体内,那运灵的速度越来越快。 整只灵狐被金色的光芒所笼罩,灵兽气息有些泄露,顿时引来了周围的凡间兽类的忌惮。 就在它陷入意识的昏迷时,突然听到了一句女声。 但狐狸身难以挪动,长长的睫毛微撩,透过树洞的光晃眼而明丽,也是一双难忘的杏眼。 “原来是你引起的灵气动荡啊。”感叹之言从她口中说出来,携带着几分的好奇。 苏玲珑不知她是何人,但身体的沉重和皋埠让它动弹不得,只能任凭她将自己抱了起来。 前脚被抓在女子手中,后脚无力的垂在空中,它意识虽然模糊但也明白是被人发现了,试图睁开的眼睛却纹丝不动。 女子似乎在观察它,身体的摇晃明显却没有任何外界的触感,体内的灵力热的让它昏沉沉的。 一只手摸上额头上的契约印记,苏玲珑以为她要对自己不利,有一瞬间的惊恐,最后却是在女子描摹完印记后的一句话松下心里的防备。 她说:“怎么和枫儿身上的气息这般相似,还有这灵兽契约上的痕迹也很像。” 苏玲珑的七窍玲珑心飞速的转了起来,从一句 “枫儿”想到了沈白枫,又从这女子的称呼想到了沈白枫认识的一些人。 还是个女子...... 难道是白枫说起来的和他一道离开桃源村的同村的那个叫......沈梦柳的? 他的猜测不过一瞬,陷入黑暗时,体内的妖丹也高速运转起来,膨胀了一倍有余,其上的契约印记不知何时也闪了出来,烨烨生辉。 识海中的溯洄镜似乎察觉了宿体的不对劲,早就不知躲在识海里的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如果这时都不知道身体变故的原因的话,那苏玲珑就可以不叫苏玲珑了,改叫苏傻傻好了。 他暗道:“白枫,我被你害惨了。” 早不筑基,晚不筑基,偏偏这个时候......害得与他共生相伴的自己,也从中受惠,步入三级。 你真该祈祷我遇见的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要是我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让我再见到你, 我一定, 要咬死你。 蜷缩起来的灵狐身形渐渐变小了。 顾桔梗将它搂在怀里,揪了揪它小小的耳朵,手一接触这绒绒的软毛便难以放开,轻轻的顺着灵兽的背脊往下摸着,松软而细腻。 灵兽化为原型后,兽性便占了性格的主导。 苏玲珑在她手中被顺毛时,即使已经没了意识但还是舒展了背脊,瘫作一团绒毯液体,嵌在顾桔梗怀中。 顾桔梗看着这熟睡的小东西,心里熨帖。 不管是不是枫儿的灵兽,就先带回去好了,在这妖兽频出的地方晋级也不安全。 她一只手抱住小小的灵兽,另一只手挥散了这一片天地的灵气,金丹的灵威使得藏在暗地里的妖兽们静了一瞬,骚‘动在巨大的压力下渐渐平复。 顾桔梗拿出灵石放到怀里的毛绒团子的爪子前。 察觉到浓郁灵力的毛绒团子使劲扒拉着灵石抱在了怀里,闭着眼睛就将其放在嘴边一点点的磨。 看着小东西可爱又让人产生怜爱的样子,笑了一下,随后便踏入了一旁的小轿中,轿帘垂下,她道:“回宗吧。” 身边的黑衣人依旧立在她的身旁守护少主,一只小钟挂在黑衣人的腰上即使动作再大也没有半点响动。 听到吩咐后,四人都站到了轿子的四个角上,扛起了轿子,但若是仔细的看,便能发现那轿子的撑杆并没有接触在四人的肩上,而是空悬有半掌的距离。 浮空的轿子踏云而起,在四人的灵力加持下,遁云如影,行踪明灭不清,渐渐远去。 — — — — — — 苏玲珑清醒后,已是过了几月的光景。 修士晋升的速度要比灵兽快上不少,等沈白枫筑基了,灵兽却仍然还在晋升之中。 这也难怪修真界同等级别的修士和妖兽,妖兽却比修士实力强悍不少。 人修本就是天道的宠儿,而兽类的修行简直难得跨过了鸿沟。 就拿灵兽来说。 出生百年的灵兽才得修炼得人身,而修得人身之后不过像是人类的孩童,懵懂无知。在修的人身以后从一级开始修炼,逐渐修得更高,直至飞升成仙。 所以说,无论是鬼魂,妖灵,还是妖兽,都抵不过人修的得天独厚,被天道的偏爱。 - 苏玲珑来到一处静潭旁,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 游鱼戏水嬉戏,一点也不怕外人的到来,甚至有几条还游到了岸边,欢快的摆着鱼尾似乎在向苏玲珑邀食。 苏玲珑已经化作了人身的模样,轻薄的红衣穿在身上,尤显天真烂漫。 他蹲在潭边,看着生动欢悦的游鱼,舔了‘舔嘴唇,涎水滋生。 他蹲了多久,鱼儿就停留了多久,就在他准备下手的时候,一道声音阻止了他。 “玲珑——” 他转头看去,是一位穿着紫衣的女子。 苏玲珑站起身来,甜甜的喊人,“顾姨——” 顾桔梗面带微笑向他走来,身后那个腰上挂着铃铛的黑衣人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碟子。 “玲珑,来,常常顾姨亲手做的糕点。”她伸手拉向苏玲珑,示意黑衣人将托盘拿过来。 苏玲珑乖巧的应了一声,打开碟上盖着的盖子,清香从碗中传来,甜丝丝的带着些沁鼻的热意。 “顾姨,这是?”他询问顾桔梗。 顾桔梗面纱下的嘴唇微涨,她和蔼的道:“我生下枫儿不久后就被老祖带回了宗门,接任少主之位。” 她的身上有片刻的神伤,“枫儿长这么大了,我也没有尽过为娘的责任。我小的时候,我娘就喜欢做糕点哄我开心,我想着我做些糕点给枫儿,他又会不会喜欢呢?” 不知说顾桔梗思儿心切还是母性存然,苏玲珑将托词又咽了回去,看着这样想着儿子的母亲,难道他要说沈白枫已经筑基了,可辟谷了吗? 他不忍心呐。 在顾桔梗期待的目光下,他捻起一块糕点,慢慢放到嘴边轻咬了一口,软糯与芳香绽放在唇齿之间,细细咀嚼似乎还能尝出些核桃的果肉。 苏玲珑的眼睛倏地睁大了,他把手中的糕点整块的丢到嘴里,甜而不腻,香而不浓,唇齿留香毫不夸张。 他咽下糕点后,激动的道:“顾姨,这糕点真好吃!” 顾桔梗心里一松,对他劝道:“慢点吃,还有呢。” 苏玲珑又一手拿起一块丢在嘴里,忙着点头,“嗯嗯,啊。”说话都含糊不清了。 “小心别噎着了,去喝点水吧。”顾桔梗轻拍他的背。 三人慢慢走回榭宇楼阁,苏玲珑喝完水,随后一直鼓动着顾桔梗多做些糕点,跟她说着:“顾姨,你多做一些吧,白枫那么喜欢甜食,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的眼神带着期待,扇蒲般的眼帘一眨一眨的,引得一旁肃立的黑衣人看了他一眼,又恢复了守卫的姿态。 顾桔梗对他喜欢自己所做的糕点,非常高兴,满口应承下来。 她道:“好啊,顾姨这就做糕点,等见到枫儿了,你们一块儿吃。”她走出厅堂,欢欢喜喜的往外间去了,不知是走向哪里。 坐在厅堂内的苏玲珑看着黑衣人跟随顾桔梗离开后,自己也回忆起了这段时间的经历。 杯中的水带着山泉水独有的清冽和冰凉,最适合吃完甜点后吃了。 就是潭中的鱼......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出自《小石潭记》柳宗元 —————— 祝愚人节快乐。 ☆、血池 苏玲珑被顾桔梗带走后便随她回到了魔宗。 魔宗不同于其他三宗的混杂,更多的是以上下系的分别。 最上面是尊主,也就是顾桔梗的师尊。 尊主之下便是各大长老,长老之下又是管着一宗事物的少主。 新晋的弟子们都被分到了各座山峰,从外门弟子做起,内门弟子、核心弟子...... 说起来,怎么到魔宗这么久了,都没见着顾姨的师尊,魔宗的尊主。 苏玲珑思考了一会儿,便又没心没肺地放弃了,管它呢,有吃的和喝的就好了。 反正顾姨说了,等到论道大会的时候她带队去参加,而白枫他们应该也回去那里,到时候跟着顾姨一起去好了。 这么久没见到白枫,说真的,还有点想他。 — — — — — — 深山洞窟 空气是凝滞的,酸腐的气味弥漫着空间,就连那石壁上都是空洞的穴口,水洼充斥着小口又潺潺溢出水来。 铁链锁着一个满身血迹的人,那人下半身浸泡在血池之中,那血竟然无时无刻不在吸收着那人身上的灵气,甚至连那血也是从身上流出来的。 那人一动不动,双手分别被两条贴着符篆的锁链悬空锁向两个方向,锁尾由巨大的铁钉钉在了光滑的山石上。 长发披散着,看不清这人的面貌,但那胸膛上微微的浮动证明这人还活着。 禁锢在血池中的下半身似乎也拴住了铁链,连带着血池中的套在双脚上的双锁也锈迹斑斑。 他身上穿着一件看不出质地的破旧衣服,血染透了衣物,由于残缺露出了那胸腹处触目惊心的伤疤。 这似乎并不是一种兵器造成的,而是很多兵器。甚至在这修行之人身上留下的兵刃绝不仅仅是凡兵,是法器,宝器,甚至是仙器...... 细细想来,这人不知受了多少罪。 被伤到的就算只是皮肉,也难以愈合,更何况还无时无刻不被吸允着灵力,那滋味简直痛不欲生。 那人就这么低垂着头,吊在了血池中。 四周一片漆黑,那岩洞深处似乎还有不少猩红的眼睛,泛着红光的看着底下的人,幽森恐怖。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轻极了的脚步渐渐响起,更像是刻意发出来的脚步声,在黑暗中成了唯一的躁动。 敲在人的心上,惴惴不安。 一道光由远及近,照亮了这一方血气蔓延之处。 清冷又鄙夷的女声响起, “你还没死啊——”恶毒之语像是淬了毒的匕首,恨不得插‘进人的心脏上。 高傲的女子并未走进洞中,而是站在这洞窟的唯一出口的洞穴通道处。 血池中的人对她的话不置一词,依旧沉默着耷拉着头,闭着双眼。 女子也没指望他回答,下一秒破空的飞剑直直戳进了他的胸口,血顺着剑身又开始向下汩汩流出。 他还是没有任何声响,就像麻木了一样。 女子轻笑一声,似乎无比愉悦,轻灵的带着天真的话语吐露:“说起来,这千年以来的天骄我也收集的差不多了。” “天道之子又如何?还不是被我都抓了起来。”她说着说着便大笑起来,癫狂若疯魔。 笑过之后,女子又露出了一抹邪恶的微笑,她从通道口走到血池边,俯身从血池之人的胸口处拔出了飞剑,随即运转灵力, “次啦——”玄铁飞剑碎成了片状的铁片。 再一次划伤了血池中人的腰背和额角,最后落入池中。 她凑到他的耳边,轻喃:“我知道你还活着,这一届的天道之子我也到手了,你说” “我能不能找到他呢?” 那个“他”似乎引起了池中人的关注,他脑袋微动又恢复了平静。 女子看见了,面纱下的红唇拉开了无声的嘲弄,“说起来再过不久,你也快消失了吧?” 她转身的动作干脆利落,莲步轻移,照明珠的光随着她离开而远离,洞中又恢复了黑暗。 “你对他也算是真心了,而他呢?呵——只不过戏耍于你罢了。” 女子本就不太在意池中的人,锁住人,也只是为了报复那人而泄愤罢了。 将死之人,再苦苦支撑那又如何?他等的人,也还不知道吧,人早就死了一千年了。 现在重要的是,找到那人的转世,夺得镜子,逆转天机。 溯洄镜最后一次现世,还是在千年前的玄机阁。后来被言印转送给了那人,如果不出所料,溯洄镜和他的转世脱不了干系。 这人可真是——呵,死了也能折腾啊。 — — — — — — 要说这女子是谁,看她那不食人间烟火的面容,和那与传说中魔宗尊主如出一辙的紫衣便可知,这人是便是如今修真界第一人的青落了。 青落此人,神秘至极,手段凌厉,生生以强横的修为创立了魔宗,做事更是正邪难辨,行踪鬼祟。 有人传出说,她是来自魔界的妖女。 也有人说,她是一个大宗宗主的女儿,宗门没落后入魔了才变得喜怒无常。 但谁也无法否认她修真界第一的说法。 一千年前的妖兽与人族的混战中脱颖而出的青落,硬生生凭着数杆剑刃击退妖兽,自此奠定了她难以超越的神话。 每百年的妖兽动荡,那剑使得风生水起,但剑法刁钻独特,除了个别老祖能看清楚几招,旁人都看不清痕迹。 也有人怀疑她是某个不出世的剑宗起家的,但这说法听在青落耳中最后也只是一笑而过。 她却实生在剑宗,却......没有那个资格留下呢。 愚蠢又可笑的规矩,难怪会亡。 — — — — — — 顾桔梗将人带到师尊面前后,便恭敬地退下了。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师尊要这些人作甚,自她入宗几百年,已经捉了三人了。 可看师尊的样子也不愿多谈,她还是不去多管师尊的事吧。 说起来,怎的宗里的杂事又多了不少,难道师尊在她回乡的这段时间都没有处理的吗?顾桔梗无奈的叹了口气,任劳任怨的回到殿中处理宗内事物。 且说顾桔梗为何生下沈白枫没多久就离开桃源村,回到魔宗了呢?原来是青落又再一次离宗不知去做什么了,而她只好守着诺大的宗门,一边防备着其他三宗的觊觎,一边压制着附属宗门的动作。 若说她为何没将沈凌和沈白枫一道带回宗门?那是因为她当年本就是重伤一时失了修为,被上山砍柴的沈凌所救,两人日久生情,便在桃源村成了亲,拜了天地。 旁人不知道便罢,她可知自己年岁大了沈凌不下百岁,若真说出真相......她可不敢。 她从前也偷偷为相公测过灵根,测灵珠毫无波动,便是没有仙缘之姿。虽然心中痛苦,但她还是不后悔嫁与他为妻。 那段虽然辛苦,但也充足的日子,让她一生难忘。若最终也就这般了,便等相公百年之后,枫儿也长大了,她就自尽了之,追随相公的脚步到那阎罗殿做个生死相依的夫妻吧。 顾桔梗打算得好,却没考虑过远在离中城的沈白枫同不同意,还有那不知所踪的沈凌同不同意,又或者那与妹分离百年的落羽城顾家家主。 他又同不同意? — — — — — — 日子在一天天过去,距离论道大会也就只有三个月的时间,魔宗内部的参加论道大会的四十名筑基弟子也早已准备就绪。 眼看着队伍已经在广场上集合完毕,带头的弟子前来请示顾桔梗:“启禀少主,魔宗上下共四十名弟子已集合完毕,请示下。” 顾桔梗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裙,戴着一块轻薄却看不到面容的面纱,她点点头,左右看了看,却发现苏玲珑不在此地。 她道:“玲珑呢?怎的不在此?” 带队弟子被她问得一蒙,重复道:“玲,玲珑?”那是谁?宗内有这个人吗? 许时他的目光太多直白,顾桔梗也懵了,随后脑经一转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那个不久前我带回来的青年,穿红衣的那个。” 这弟子虽然好奇,那红衣服的他也见过,不是个姑娘吗?怎么在少主眼里就是男的了。 他没思考太久,便道:“我在昨晚见过一个穿红衣的,不知是不是少主所说的玲珑?” 顾桔梗想也不想就点头,“应该没错,宗里就只有他一人喜穿红衣。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我看到他昨晚往静潭方向去了。”他说完便恭敬地站到了一边。 顾桔梗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先把玲珑找回来再出发也不迟。 她吩咐众人再次片刻,她去去就回。随后,一甩袖袍,踏空离去,所往方向便是静潭。 而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黑衣人,看到她走后,也拿出了法器,御器跟上了她,隐隐有不离她身边的意思。 两人一路行至静潭,潭水依旧清澈,鱼儿嬉戏玩耍好不开心。 顾桔梗四处看了看,最后在一处谷峡的缝隙中发现了熟睡的苏玲珑,而他身边,正有几条被剔得干净的骨刺。 顾桔梗走近苏玲珑,捏住了他的鼻子,动作轻而又轻。 苏玲珑是在一阵窒息感中醒来的,随后他挣脱了鼻尖上的束缚,大声的咳嗽起来。 咳得泪花都出来了,他可怜兮兮的抬头,看向故作生气的顾桔梗:“顾姨,你干嘛呀。” 顾桔梗伸出手给了他一榔头,“你还说,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啊。” “那你能不能轻点啊,挺疼的。”他揉着脑袋的样子又纠结又郁闷。 顾桔梗可没心软,只道:“今日便是启程之日了,你会忘了吧?”那话里的意思十分明显。 果然,苏玲珑猛地一拍大腿,然后站了起来,“啊!顾姨不说我都忘了,我去整理一下东西,马上就来。”说着,麻溜的跑开了,看那御器离开的方向,是那厨间无疑。 顾桔梗看着他小儿心性的急躁,失笑着摇头,她没回头,问身后的人道:“柳儿,你说这玲珑和枫儿难怪合得来的,俩人都是那么可爱又招人疼。” 她说的随意,也没指望人回答她。 她没发现,身后他以为不会有反应的黑衣人,听到了话沉默的点了下头,应该是同意。 随后,被面具蒙住了半张脸的人,又静静的站在她身后,缄默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某司是个文案废和文名废。。。然后就想问一下小可爱们,我前后两个文名大家更喜欢哪一个?1.《护你成仙》2.《不修仙只修你》3.其他的意见可以跟我说。 (至于文案,我尽量改,争取吸引更多的小可爱们进来^_^)【举小拳拳.jpg】 ☆、无心 夜黑风高,明月被层层云霭遮蔽着,隐隐几丝透过云霄的光却更像轻薄的神秘纱幔,藏着一丝‘诱‘惑。 苏玲珑缩着身体,轻手轻脚地来到了他垂涎已久的静潭边。 水里的鱼还未发现危险已经降临,看到他的时候还热情的围在了岸边,欢快的摆动着鱼尾。 他看着水里肥而尤美的大鱼,心里对鱼的渴望越发浓重了。 经过一番勘察,此时周围并没有什么人,他盯着水里的肥鱼,手中弹指飞出一道灵力直指其中一条大的鱼。 鱼儿被灵力震得晕了过去,不一会儿就飘着白肚皮翻滚着浮在了水面上,其他的鱼也不害怕甚至高兴的簇拥着那条飘起的鱼身边。 他看准时机,又连弹多下指尖,灵力窜动,不一会儿便飘起了数条大鱼。 剩下的鱼儿们似乎也察觉了不对劲,伙伴们的昏迷让它们警觉,最终摇晃着粗短的尾巴潜入水中,藏匿在岩缝中。 苏玲珑遗憾的看了一眼游走的鱼,最终还是没有再将其惊出来,弯下腰把潭里晕过去的鱼都拿出来。 鱼儿肥大,一只手还拿不过来,生生从手里掉了出去,苏玲珑将鱼捡了回来,随后一手御火球术挤出了一小团火焰。 他就这么将鱼抛向火焰正中,鱼肚囊也不处理,甚至那鱼鳞还张扬的翘着,他也不在意。 若不是阿姐不让他吃生的鱼,他早就一口吞了,省事干脆。 鱼儿随着火焰的灼烧渐渐泛起烟来,在黑夜中看不清楚,但苏玲珑还是小心的控制着火和鱼。 随后他眼珠子一转,倏然发现了一处山间的狭缝。 他将手上的鱼和火都挪进了狭缝中,连自己也缩了进去,这下子,处在小小夹缝的他总算安心了,继续烤自己的鱼。 等差不多了便一口吞了鱼,将鱼骨鱼刺吐出来后,舔了舔唇瓣,似乎也没有看着没那么好吃。 他不信邪的将剩下的鱼都捞出来烤了吃了。 渐渐困意上涌间,他就着两侧山石靠了上去,然后睡着了。 在他熟睡的时候,他并没有发现,一道看不清身形的虚晃之影从山石中走了出来。 人影似乎没有实体,在月下也没有影子,更像是那些鬼修一众的存在。 没有实体的人走出来后,有片刻的迷茫。他抬头看了看四周,见到了鱼骨头和刺的残骸的时候还顿了一下。 他发现了缩成一小只的苏玲珑,似是在惊讶,因为那红衣实在眼熟。等他蹲到苏玲珑面前的时候,将苏玲珑脸侧的长发撩开,只见一张软乎乎的小脸。 瓜子脸,男女莫辨,美而妖异。 他似乎并不想伤害苏玲珑,只是见他那相近妆容却完全不同的面容时,身形难得一动。男人面无表情地端详了苏玲珑许久,最终为他敛上了衣襟,一声轻叹。 起身时,突然看到了苏玲珑额上的金光。虚影停下动作,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他的眉间。 只触及一瞬间,整个人便被吸了进去,再无痕迹。 苏玲珑识海深处,溯洄镜幽幽的悬浮在识海中。不知它探测到什么,上下轻移的动作一滞,随后便向着识海的一个方向遁去。 被吸入金色印记的人影在一片雾茫茫的空间中渐渐凝起了身形,最终人影站在虚空中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虚无的影子晃动着凝实了一分,渐渐聚成了最像人的样子。 凭空而立,墨发披散在身后舞动,那双眼睛竟是墨色的黑瞳,里面的亮光失了焦距,变得死气沉沉。 一块镜子从远处飞顿而来,最后闯进男人所在的一方天地,与他不过一丈相对。 男人看见镜子的时候,依旧没有表情,直到镜子上的薄雾散去,出现了一幕幕触目惊心的片段。 陨落的嫡仙,泣血的灵兽,还有...师门的没落......以及最终化作的一个浅笑生嫣的白衣少年。 男人眼瞳无波,看见残垣断壁也不见他有过分毫的情绪波动,最后凝聚的少年也只不过得了他的轻轻一眼,最终又归于潋滟。 镜子似乎是不满他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抖动着飞起来,绕着他不停的转圈圈。 最终还是镜子自己转累了,像极了人,扭曲着镜身似乎是在喘粗气。 溯洄镜气急了,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飞起来,撞进了男人的怀里。 下一秒镜身消失,一个男子出现在身前。 他好似看不见男人一般,就站在男人面前,伸出了一只手,剑指苍天,眼里流着清泪 那男子难过极了,悲痛从他瘦削的身子传开,他缓缓说道: “我愿用我一身修为换他聚魂。”他说道“他”的时候,清亮的音色似乎有一瞬间的颤抖。 不知听到了什么,他面目变得痛苦,但坚毅不曾在他眼中消失, “那就以我换他一线生机。” 紧接着在男人的目光所及中从白雾的虚空坠落,消失在这一片识海虚空。 男人就这么看着他,没有丝毫波动。 在白衣男子消失在脚下深渊的时候,他道:“你是溯洄镜?” 果不其然,在白衣天骄消失的方向,一块镜子猛地冲了上来,最后在他身前停下,晃了晃镜身,似乎在同意。 男人沉默着思考。 他身上的衣物已经破烂得看不出是什么年代的法袍,甚至双脚也光裸着。他没有肉身,更像是一缕魂魄,但又没有魂魄那般具有灵性 。 溯洄镜翩飞的动作停了下来,上面白雾再次散开,却是一个穿着银色衣裳的人出现在镜面中,银色晃眼而发亮,存在感十足。 白色的帷帽被主人缓缓放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普普通通的脸,连男人的一半都比不上 ,甚至长相大众得把人塞进人堆就找不到了。 也许这夸张之极的衣服就是为了凸显此人的不平凡吧,否则这大众脸看起来也太没存在感了。 镜中人显现之后便好奇的朝男人看来,细细打量,一副流氓样啧啧称奇。 “法度啊,你被天雷轰中了也死不掉,真是命大。”他说话直白又挖心,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说的不对。 男人看着他,面无表情,看他的时候连眼神都不愿变一下的。 “我知道你是分‘身行了吧,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一张面瘫脸,给谁看呢?我又不是你小师弟。”言印的表情嫌弃极了,一脸的牙酸。 他埋汰了一会儿,随后便正色起来,说: “你们师兄弟二人,有着注定的姻缘,你可知道?” 见男人对他的话无动于衷,言印也不急,顿了会儿就道: “原本这是一桩美事。可你二人,其中一个天生的情思全无;一个是千年前本该带领修真界更上一层楼的天道之子。这最后凑到一起,姻缘也成了孽缘。” “注定了要纠缠一生,死随一世。最后不得善终,不得两全。” 他叹了一口气,做到他这个份上的玄机阁阁主也是没谁了。 “想来你也不懂,你一身铁骨铮铮,为宗门斩妖除魔,抵抗天劫,最后也只有这分‘身留下来了。” 言印伸出了一只手,手心里翻滚着云墨,最后化作了方才所见的白衣男子,在他手心上又一次上演了陨落之景。 “你师弟本应飞升仙界,却为了师门的存故留了下来。最后又为了你,陨落于天地之间。”他重重的叹息,无奈地又将手心的云雾挥散。 “他求得的不过是你的存活罢了。”可你哪里有心啊。 在言印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法度仍然没有动作,心里也没有丝毫的动容,他本该就如此无情。 他眼神平静,终于开口:“我快要消失了。”本体已经逝世了千年,他是本体化神时无意分出去的一道分‘身。 没了本体,作为分‘身的他也重伤昏迷,又被青落捉住锁了一千年,眼看就要彻底消散了。 言印撇撇嘴,没理他,自顾自的道:“放心好了,溯洄镜有固本定元的能力,一时半会儿你还死不了。” 法度点点头,还是那样油盐不进的样子,分明没有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法心和你的本体已经转世了。”他一脸的感慨,似乎在叹谓这两人的两世孽缘,转世了也还纠缠在一起。 “嗯。”法度点头,表示知道了。 “说起来,你们也算是苦尽甘来,我也能歇口气了。为了你俩的事,我是又扮神棍,又装老汉的,还不得忙死。” 言印的身影晃了晃,镜面的影像有些不稳,开始变淡,他急忙道: “你先进来,我通感传影快到极限了。”说完,画面嗖的一下就没有了。 浓浓的云雾再次笼罩着镜面的呈像。 法度在他消失的时候,回头看了识海内一眼,随后提起脚步踏进了镜中。从头到尾,没有质疑言印,也没有反驳。 - 且说那个仙剑宗的二徒弟啊,从小就不爱说话,一般人很难在他那里得个好脸色。 除了那任劳任怨的大师兄还有将他捡回去的法怀山尊上,就只有那进了宗门后就与他形影不离的天骄法心了。 谁恋浮生万华,不过伴他一世长随。 谁道无情本心? 动之情瘴,知且不纳言。 转世的因果,两世的姻缘;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谁说只须汝一人生死相守 ,吾亦可伴你左右。 有渊者言,“人生如根蒂,飘入陌上尘。 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 - 在踏入镜中的时候,那只紧紧握住的手终于放开了。 无心之人,即使无心无情,也知冷暖,如人饮水。 作者有话要说:注:文中的“渊者”指代陶渊明,引号诗句出自陶渊明的《杂诗》。 题外话:本篇小说是在去年九月开的文案,某司当时不知道新晋什么的,然后就傻傻的开了文,放着文案和第一章,也没写后续。今年2月1日正式开更,没想到有几个小可爱收藏了,然后我比较感动也就没有自杀重开,然后就边存稿边更新了。单机一个月,某天司点开看了才发现前二十几章排版有问题(挤成一堆),然后那天通宵改了。至于第一章,当时傻呼呼的弄成了文案,正文在第二章……司在两天前码了楔子换了上去,大家可以回去看看,一个拓展的剧情,很短的。 最后,御司祝各位观文愉快! (改河蟹…) ☆、生气 离中城 这一日的灵气似乎格外动荡,缱绻着风儿吹进了城中又渐渐吹离。 而今日,距离沈白枫进阶筑基期已过了半月有余。 沈寒松和沈白枫人从离中城的暗风阁的店里出来,沈白枫的脸上带着忧虑和困扰。 在他晋级筑基期之后便一只传讯符发往了剑宗,但是给沈苍柏的传讯符却迟迟没有回应,甚至在前几日他察觉到了传讯符被毁掉了。 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终于引起了顾南城和沈寒松的注意,一番追问之下,才知沈苍柏在剑宗可能出了什么事。 顾南城不知想到了什么,提议他去暗风阁一趟,问清楚具体的消息如何。 沈寒松便陪同沈白枫一道去了暗风阁,至于顾南城则去了离中城的城门口和参加论道大会的法宗弟子们会和。 在暗风阁一楼坐柜的还是那个老者,只是与半年前有些许不同。这人依旧懒散堕漫,但少了些许古怪,更像是个一心贪图灵石的修士。 沈白枫虽然心里惊讶,但也没太在意,从二楼隔间出来后他便满面的不解和愁虑。 走在他身边的沈寒松自然注意到了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在往城外走的一处角巷把人拉住,面对面看着他。 沈白枫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被他带的一晃,随后背靠在了一家四合院的外墙边。他疑惑地抬起头看向沈寒松,问:“你做什么?” 沈寒松没有搭理他的疑惑,伸出一只手杵在墙上,将沈白枫整个人笼罩在怀里,掩盖在他的阴影之下。 他暧‘昧的用另一只手挑起沈白枫的一缕脸侧的碎发,放在手边慢慢捏细,又凑近了头,嗅了嗅,似乎在仔细的研究他的头发。 俩人一瞬间靠的极近,交换的鼻息一点点加重,就在沈白枫想要推开他时,沈寒松说道: “不是我,是你有心事。”他语气笃定,带着他个人的直觉。 果不其然,沈白枫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解释:“我是有心事。” “是关于苍白和他哥的。” “他哥?” “你也知道苍柏有个大他五岁的哥哥,我们在桃源村的时候遇见了,最后将昏迷不醒的苍柏带走的人。” 这段事情之前在沈寒松的追问下,沈白枫早就全盘托出了,他放下手中的发,问:“是和他哥有关?” “没错。根据暗风阁给出的消息,苍槐哥不知从哪里带回了个人,那人昏迷不醒,脸面难看,印堂发黑。我猜那个人就是苍柏。”他苦恼的将脸揉做了一团,脸上似乎有些发痒,用手拼命的挠着。 沈寒松看他急切的动作,连忙将他的手抓住放了下来,一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微微扬起脸来,自己低头看他脸上发红的部分。 “那你还在担心什么?”他问。 眼睛里的严肃与郑重并用,沈白枫抿了一下唇,然后开口道:“还有就是在不久前剑宗传出了一门消息,那个被带回剑宗的人最后也拜在了太上老祖的门下,成了化神老祖的关门弟子。” 沈寒松看了那红肿的部分,起了几个小包,但并不严重,应该是内里灵力调息不顺导致的。 不久前的筑基太过匆忙,在莽山狩猎妖兽时突然晋升,让三人都好一阵手忙脚乱。 陷入灵力混杂的,斩杀靠近三人妖兽的,急着在周围布下阵法聚灵的,总之都是临时磨工,赶快着的。 他从储物环中拿出一瓶丹药,“那个化神老祖是沈苍槐的师尊?”然后将丹药喂给了沈白枫。 沈白枫顺从的吃下了药丸,清凉顺气,从内而外的浑身一松。他还在想着剑宗的事情,并不太在意吃下去什么,自己的感觉又是如何。 “剑宗的化神老祖修的是无情道,而苍槐哥听他说也是修的无情道,我担心......”他鼓起了腮帮子,又沉浸在苦闷之中。 沈寒松拿出了一盒系统之前奖励的专治外伤和灵气紊乱的药,打开盖子,用手指挖出了一块,然后轻轻地抹在了他的脸上有红点的地方。 眼神专注,手上轻而温柔,“你在担心沈苍柏也最后修了无情道?”他细声问道。 沈白枫点点头,脸上的清凉让他舒服的迷上了眼睛,顺着手指抚摸脸庞的轻柔,不由自主地想象手主人的贴心。 “没关系,他要走什么样的路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就算是无情道,你也该理解他。”沈寒松很少说安慰人的话,但他想要让沈白枫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能按照你的想法做事过活。 沈白枫并不是一个郁结于心对这些道理虽然明白但也耿耿于怀的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点点头,眼睛里又重新焕发了活力,“你说的对,是我一叶目障了。” “他本就是我的朋友,即使斩断六亲薄情,不识我们之间的感情,但总归我还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啊,这一点是不会变的。”因为他还记得,那便足够了。 他的表情太过可爱和认真,让沈寒松有些熨帖。 最后只好抬起手,绕开了那些涂了药的地方,刮了刮他的鼻尖, “你知道就好。” 。。。。。。 谁曾想,沈白枫从愁虑中抽身便发现俩人的距离如此之近,甚至两人站的距离非常近。 就在沈寒松的眼睛所视中,一个光滑得像刚煮熟的鸡蛋似的脸瞬间涨红了,成了个带着药香的红粉蛋,看上去香喷喷的,新鲜出炉。 他突然的一拉沈白枫,将他拽近了怀里,然后将头放到了他的肩上,轻轻的压着他,压低嗓音: “你在想什么?”带着烟‘嗓的声音,极具蛊‘惑引人浮‘想联‘翩。 沈白枫一着急,挣扎了一下,慌乱中踩了他几脚, “没,没什么,你快放开我!” 但他的脚力实在不重,没引起沈寒松一丝的皱眉,也自然没有将这被踩的事实放在心上。 他将手放到沈白枫的背上,缓缓搂紧,不被他看到的面上闪过狡黠,但声音却十分伤心,他道:“我就想抱抱你,这样都不行吗?我还帮你擦‘药了啊。” 他直白而委屈的话激中了沈白枫内心的软肋,是啊,木头帮自己上药了,也很细心的开导自己,好像......给他抱一下,也没有关系吧。 他似乎忘了,有两个也是男子,却纠‘缠了一生一世,甚至死后...都在寻找对方,至死不渝。 在他沉思的这段时间里,沈寒松眼底的无奈越发深了,他看着怀里的人曲线分明的背脊,那顺着道袍顺滑而下的长发。 不知什么时候,这人已经被他放在了心上,再也放不开了。 在他思考着为何会对他产生不一样的感情时,怀里的人突然出声, “木头,你说苍柏和苍槐哥会不会也要来参加论道大会?” 他这一抬头太过仓促,离开沈寒松怀里的时候往后退了一下,正正好的撞上了身后的手,随即便被没有预料他会后退的沈寒松拽了回来。 沈寒松只一瞬间,便感觉到暖‘玉‘温‘香在怀,沈寒松都还来不及细细体会这新奇的感觉,手上反射性一拢。 “啊!” 被一道突然响起的携带着恼羞成怒的声音喊得回神。 他松开双手,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抬起两只手时还无辜的摆了摆,示意这并不是自己的故意的,而是沈白枫自己撞上来的。 沈白枫可谓是真的生气了,他抽出随身佩带的长剑,气急了上前就要冲沈寒松砍去: “沈寒松!”他怒得脸面通红,剑法凌乱,只得像用寻常凡兵那样胡乱的乱砍一通。 沈寒松一边灵巧的躲过他的攻击,一边无奈的解释:“这真不是我故意的,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啊。”说着,手又不自觉地握了‘握,那留在指间的感觉似乎还可以再细品一番。 “你还说!”沈白枫非常生气,从小巷里一直将人追出了巷子,到了大街上也没想起来城中有禁止打斗的条令,“我要杀了你!” 沈寒松躲得很轻松,但不得不装出很困难的样子,每每剑尖划过身前的时候就才一个敏捷地侧身勉强躲过。 他按耐住心里的情绪,然后看准时机,右手弹出一道灵力打在了沈白枫的腕上。 沈白枫手腕一痛,剑随即从手中滑落,然后被一只手轻松接住。他看着沈寒松将手中的长剑潇洒地挽了一个剑花,背在了身后。 沈白枫突然顿住,目光不悦中带着咬牙切齿的意思,看了沈寒松一眼,随即转身大步离开,没再说一句话。 沈寒松将手中长剑往另一只手中一抛,急着上前匆匆几步,拉住了人的手,道: “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他说的匆忙,话音刚落就见人顿住了。 俩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在沈寒松开始担心他真的是生气了的时候,就听见他说道: “我没有生气。”就是......不太习惯。 沈白枫慢慢转过了身,面上犹豫与懊恼并重。 看着他的样子,沈寒松飒然一愣,他将人拉近自己,随后缓缓说道:“你没有生气。” “但还是我的错,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已改(删)…求过审。 感谢在2020-03-25 01:46:13~2020-03-27 02:5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结衣 离中城城南一百里的地方是一片高山,这里的山与莽山之类的山一样,连绵了很大的一块地界。 就连那地位特殊的玄机阁也立阁于此地。 但与莽山这样妖兽层出不穷,甚至未探寻过的荒莽山脉有所不同,玄机阁所在的玉灵山群,是真正的灵山。 不仅灵气充足,而且这山上的灵兽出没的消息已不是寡闻,甚至不少人都见过灵兽在玉灵山出现。 但这人人都贪图的灵兽确实极少有人能抓到,往往一靠近就迷散在群山的大雾之中。 论道大会是由玄机阁每二十年举办一次的修真界举世瞩目的,相当于切磋各宗实力的一次盛会。 由四大宗门分别派出筑基弟子四十名,还有散修也由散修联盟举荐二十人,最后由每个小宗中选出最为拔尖的十人。 合计一百五十筑基弟子参加此次的论道大会,经过层层比拼和对战,剩下最后的十位,则为修真界筑基弟子中的最强代表。 将会被玄机阁录入玄机阁阁中的藏玉之中,供后人敬仰。 谁也没有见过玄机阁的真面目,就连那藏玉之说,也只是玄机阁自己给出的说法。 但玄机阁的神秘早就是根植于众修士之中的。 每二十年出世,论道大会之后又再次避世,浓雾将再次笼罩群山的出口,直至二十年后再开启。 每届论道大会开启的时候,浓雾就将散开一条上山的小径,直抵一处楼台阁宇完备的洞府。 而洞府门口会站着一个穿着传说中银绞丝制祥云道袍,戴着白色帷帽的修士,静静的等待中人的到来。 有参加过论道大会的人猜测,也许这些楼阁还不是玄机阁真正的所在,在那十万里延绵的群山之中,可能才是玄机阁的所在。 要说没有人打过玄机阁的主意,那自然不是。 但它太独太孤,也太过神秘玄奥了。 玄机阁有卜算看相参天意的本事,而这往往也代表着它既独立又不与四宗对立的局势。 每百年的一则预言,经久不衰的从玄机阁建阁以来就流传于修真界,并每一则都成为了真实。 玄机阁的人不知有几何,也不知有多高的修为,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很长寿。 不同于修士晋升修为后增长的寿命,长寿似乎是一种根植于他们血脉里的种子,就算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他所拥有的寿命也足以抵过寻常筑基修士所拥有的寿命年岁。 有人羡慕有人记恨,但神秘和不同于一般的强大已经难免成为玄机阁的代名词。 —————— 且说这日,沈寒松和沈白枫从离中城出发,前往百里外的玉灵山。 他俩刚出离中城不远就误入了一处幻阵。 这幻阵的变换足足有九九八十一种,但可巧的是,这幻阵似乎没有杀阵和困阵一类的阵法存在,多的是单纯的迷阵。 这不免引起了两人的疑虑,在连连破阵时感觉到了不对劲,最后停了下来。 迷阵中,沈寒松和沈白枫背对而立,如果细心点就会发现,两人的衣角处被打了个结。 白色的雪缎和深色的织锦交缠在一起,颜色莫名喜人,但那结似乎紧了些,连带着打结的周围都皱了不少。 _ 他们刚飞到此地周围便升起了浓浓的大雾,在沈白枫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沈寒松便一把抓住了他。 说着:“有情况,先别走。” 沈白枫听他的话,保持着御剑飞行的状态在半空中,也暗自警戒周围。 在沈寒松说要下到地面时,也乖乖听话照做了。 可这下落不过几瞬,刚一落地,沈寒松回头时便没了沈白枫的身影。 那白而洁净的衣裳在这浓雾之中本就难以判断,况且这浓雾也太过蹊跷。 沈寒松并未轻易离开自己脚下的方寸之地,他谨慎的观察了周围,最后向着着一个方向走去。 符篆出现在手心里,被紧紧扣住,右手掐着法诀,在一瞬间便能运起道法。 他遇到过不知名的无形的屏障,坚硬得无法被符篆的威力攻破,最后还是找到了阵眼破了阵才得以继续走。 他也遇到过怎么走都是原地的阵法,这巧妙的阵法甚至让他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勉强走了出来。 随着与沈白枫分开的时间越长,不耐和心里的不安也就慢慢蔓延,最后充斥在胸腔里,郁气凝结。 沈寒松随手又一抛符篆,炸开了一处阵眼,他面色不愉,喉结上下耸动, “啧——” 又遇见了一个阵中阵,俗称的连环阵法,他没忍住心里的烦躁,啧声而出。 等过了不知多少个阵法,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眼里。 那一小方雾气冲天的地方,只有一个人是清晰可见的。 那人正提着剑同样认真的站在一处无形的阵法之后,认真的研究着破阵的办法。 沈寒松看见人的时候便松了一口气。压抑的内心得到了释放,甚至没等他细想这人到底是不是真人,而不是迷雾演化出迷惑人心的幻觉,就大步走上前去。 他走近了,便发现横在两人之间的那道无形的屏障。 显然那屏障不阻挡两方视线的,可在见到彼此的时候,不仅是沈寒松松了一口气,沈白枫也同样歇住了他那越想越担忧,越猜越慌乱的心思。 他看到了沈寒松让他离开屏障几步的手势,点了点头。 在慢慢退后的时候,也不忘一直盯着沈寒松,咄咄的目光里透露着主人害怕人又消失在眼前的惊惧。 在他注视中,沈寒松拿出了一块玉简,上面刻着他所不知道的奇怪花纹,完完整整地缠绕了玉简。 玉简被拿出来后,沈寒松看也没看就拍在了屏障上,系统出品的万能解阵阵盘简也不愧于它“一定有用”的称呼,屏障碎开。 无形的屏障的破碎是看不到的,但你可以听到同冰碎开的声音很相似,那种很清脆也很危险的声响。 不等沈白枫好奇那玉简是什么,一个走近的人就把他抱在了怀里,热气翻滚在脸上,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沈寒松紧紧抱着他 ,没有管他介不介意,就算不是冲动,他也想要这么做。 “你”他说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白枫打断。 “好啦,”沈白枫任由他紧紧的抱住,落在肩上的脑袋埋进了自己的侧脖内,像是在大口地嗅着什么,有些痒痒的, “我们不会再走散了。” 他小声地说着,带着哄孩子的口气,然后迟疑着把手放到了沈寒松的背上,也回抱着他。 男人佝偻着身子,将脑袋放在比他矮上将近一个脑袋的人肩上本就困难,可这人不仅做了,还安心理得的将脑袋往他衣裳内送。 沈白枫觉察着那热气的所在,还有两片温润似乎印在了脖间。 他没忍住打了个震颤,身子抖了一下,却没有推开人。 沈寒松没有继续做什么,健壮的身板即使佝偻弯曲也不见低靡颓唐,甚至带着不言而喻的结实和安全感。 在他的感知中,沈白枫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有了种特殊的味道。那并不是什么灵草灵花的气味,而是一种很令人安心地味道。 说是味道也不准确,应该说是一种感觉,一种接近就想触碰的感觉。 暖进了胃脾和肾脏,然后就只想懒洋洋的将人禁锢在身前,闻个过瘾。 把人弄在怀里,揉进骨子里,不想再放开。 沈寒松没忍住心底里的激流,目之所及的一小片肌肤似乎有着什么神奇的吸引力,他探头的动作一滞,喉结收缩了一下。 在感觉到身’下人那些许躲闪的动作时,眼睛里的危险便开始慢慢收敛,喉结一动,他声音带着蛊惑: “我们把衣角打上结可好?”他低沉的嗓音像是披上了魅衣,暗流涌动。 沈白枫一愣,随即就听见耳畔的声音, “就是寻常百姓家中新婚之人衣角相结,意味着永结同心的那个。” “啊?”沈白枫脑子里的弦猛地绷紧,呐呐的问:“问什么要结起衣角啊,我们,我们又不是” 成亲...... 是什么? 不是… 他混乱的小脑袋里满满的“永结同心”和“成婚”来来回回的回放。 沈寒松刻意说出的话似乎起了作用,结果就是沈白枫的脸上酡红一片,眼神呆呆的不知想到了多少多少年后。 沈寒松平息着内里的燥动,也看见了他这模样。 他笑出声来,可算惊醒了陷入迷盹的人。 在沈白枫的注视下,沈寒松拉起了两人的一处衣角。弯腰的动作让他的长腿显示无疑,腰腹紧收的腰带线将他的身量勾勒成了最有吸引力的样子。 君子灼灼,长身玉立。 沈白枫一时间没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又看了一眼,最终才遗憾又眷恋的移开视线。 沈寒松一边打着衣结,一边说着:“结上衣结,在这不知什么幻阵的地方就不至于迷失对方。 你也就被我拴住了。” 他语气悠扬,动作轻松,甚至还大力拽了拽让衣结更紧了些。 沈白枫只听懂了表明意思,也没想到弯腰的沈寒松看不到他的动作,颇为认真的点了点头。 沈寒松站起来的时候,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即从储物环中拿出了七八个同方才他破阵所用的玉简一模一样的玉简来,然后递给了沈白枫。 “你拿着。” 沈白枫没拒绝,将玉简都放到了束发的玉冠中,他道:“你又有很多了对吧?”眼睛里满满的无奈。 沈寒松和他站的极近,看到他收下玉简动作干脆利落时,还微惊了一下。 听见沈白枫这样问,随即也笑了, “我的确很多。”给你的一份,从来都不会缺。 作者有话要说:结衣的说法属于作者私设,请勿考究。 捉虫 ☆、故梦 幻阵变化无穷,往往一个破开又进入了另一个,但好歹俩人如今在一起,都没受伤。 沈寒松用灵力刺入一个阵眼,困阵倏地炸开来。 但这阵法之后,并不是出路,而是又一个困住二人的浓雾。 衣袖下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与另一只手相交,握住了彼此的手掌。 没有过分的温热,反而修仙之人自带的清凉灵力在两人双手交握处交叠,替换。 浓雾席上两人连绵的时候,沈寒松便感觉到了诺大的晕眩,不等他提醒身边的人,便陷入了昏迷。 “咚——” “咚——” 两人均软倒在浓雾缠绕的中心,被滚滚白雾所笼罩。 — — — — — — 白色的世界,一片空旷的白。 只有一人处在这个奇幻的空间,回荡着一个人的呼吸声。 清晰,明显,但也寂寞。 沈寒松站在这个什么也没有的地方,眼神呆滞得犹如被摄了魂魄。 两相茫茫,可听,可视,却心中毫无波动,就像被抽离了情感,变得毫无感情可言。 不会警惕,不会惊疑,也不会去担心沈白枫的安慰。 两人的分离对他的印象也只是一件事情而已,一件就算发生了也不会去刻意在意的结果。 在他渐渐回归冷淡的眸中,理智和克制回到眼中,他,又成了那个温润的沈寒松。 说起来,穿越前的他,到底是什么样的? 冷静自持,待人温和,这是同学和导师们对他的评价。 乖巧懂事,成熟自矜,这是父母对他的想法。 但在他自己看来,自己又是怎样的呢? 空旷的白色幕景一点点褪色,最终淡若不存。 豪华却空旷的天花板引入眼帘。 身上盖着的丝绒被清凉而柔软,连带着身体的沉重渐渐回复。 沈寒松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穿的是白色的衬衫,领口的位置松开了两个纽扣,露出光滑却健康的肤色。 他眼睛里没有混沌,只有一片清明,甚至对自己的处境毫无想法。 他伸出手拿起了枕边的手机,伸手解屏,陌生的文字和数字时间映入眼帘。 7:20 他对这个时间不置一词,放下手机任由它继续亮着屏幕,接着便从床上下来,拖鞋也没穿便走进了套间里的卫生间。 拉开拉链,放水。 水声响了一阵,接着便听的冲水声以及洗手池的水龙头被扭开,洗手的声音响起,随后又停下。 沈寒松从卫生间中走了出来,短短的头发上还沾着不少水,看来是洗了个简单粗‘暴的头。 他走到占据房间一面墙的落地衣柜前,划开了门,眼睛随意一瞟,拿出了件同款白衬衫换上,紧接着是黑色长裤,条纹墨蓝的领带。 一边打着领带,一边走回了床边,用脚套上了拖鞋,随后拿起了手机揣进裤兜里。 打开卧室的门,门外是同样空旷的客厅,水晶灯吊着灯坠一动不动,半透玻璃门相隔的厨房里白色的瓷砖地板一尘不染。 沙发是冷色调的,规矩的方形茶几,还有那黑白分明的电视机,这个家里还是那样,静的让人发慌。 沈寒松只一眼便没有了兴趣。 他从裤兜里又掏出了手机,屏幕点亮,7:30。 嗯。。。。 迟到了。 他后知后觉的想到。 随后转身去了书房,不一会儿出来后,肩上多了个背包,黑色的双肩包,看样子干瘪的很,不象有什么书的样子。 他走到玄关,换上鞋袜,最后拿过鞋柜上堆作一团的外套,徒然抖开,随即甩到了肩上担着。 握住门把手的手一愣,想到了好像家里的要是还没拿,于是转身从鞋柜的一层抽屉角落拿上了钥匙放进没有手机的一侧裤兜里。 只有自己一人住的家,没有钥匙就回不来了。 不然又得麻烦物业了,那个大叔都记住他了,这样不好。 沈寒松懒懒散散的出了门,双肩包也不好好背,非要拿在手上晃荡着,还有那深色的外套也要掉不掉的挂在宽肩上。 看起来斯文中带着些懒漫。 他走路的步子不快不慢,目的地还未明确方位,但顺着刚才几个和自己穿着一样校服的人急匆匆跑过去的方向,应该问题不大。 他心里平静,甚至想起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和沈白枫误入迷阵,然后就昏了过去,再醒过来,就到了二十一世纪自己的家里。 看日期,似乎还是自己高中时期,车祸死亡的六年前。 他这样回想着,一点点回忆着在修真界发生的事情。 桃源村、苏家、法宗、落羽城.....顾家、离中城。 一个个认识的人,一件件经历过的事情,既像梦境又像真实。 但他死亡后去了修真界这是毋庸置疑的,只是现在又回到从前......应该是那迷阵,或者说幻境的作用吧。 他想到了最后和他在一起的人,沈白枫。 桃源村见到的第一个修真界土著,后来去了剑宗的小子。 然后,是......离中城的再会。 想到了自己那些奇怪的举动,沈寒松还算平静的瞳孔瞬间紧缩。 心切追人,树下相拥,甜却酸的糖葫芦......还有那新奇的手感。 软软的,胖乎乎的......有点想再摸摸。 他脸皮颇厚,伸出手的时候还虚虚的抓了两下,似乎在回味。 还有那似乎还萦绕在鼻息的馨香,非常让人眷恋的味道。 他眼中的欲一点点膨胀,最终化作了嗜血的贪婪,唇间的弧度被拉开,洁白的牙露出了一角,看起来乖戾嚣张。 也许,那个看起来味道不错的人也在幻境之中,这就好玩了。 他走路的步子加快了一些,在行人匆匆的街道上好歹看起来像了点样子。 - 好不容易找到了高中学校,却被门卫拦在了门外,找了个生病请假的理由,门卫拨通了他高中班主任的电话。 不多时,一个踩着平底鞋的女人从教学楼的方向走了过来,将他带了进去。 女人絮絮叨叨地问他怎么来晚了,生病有什么大碍,怎么不早点请假还要她出来接人。 说了好一通话,总能够接下来就是,这女人嫌他麻烦。 沈寒松走进教师的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她,眼睛微抬:“这就不劳你说了,后妈。” 果不其然,这女人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在周围,呼出一口气,警告他:“在学校要叫我老师。”眼睛里的威胁明晃晃的。 沈寒松不置一词,耸了一下肩膀,歪头对她和煦的笑了一下,意思是,看我心情。 随后转身进入教室。 他进到教室的时候正好是课间,但还是有半班的人在,多数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正补眠或做着习题。 但大多数人对晚到的沈寒松看都没看他一眼,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 沈寒松轻松的回应了几个还算勉强眼不生的人的问候,随后走向了教室的角落。 那里正对角落的垃圾桶,往日里是没什么人的,但此时却被三四个人包围着,中间好像还坐着什么人。 沈寒松走到前一桌的脚步一顿,放下书包到空旷得只剩下纸团团的抽屉里。如果没猜错,这里就是他的桌子,别的地方都有人来着。 他坐了下来,耳朵一动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是他刚才还想到的人。 也是可能和他一起陷入秘境的。 “沈白枫!“女孩称呼人的声音传入耳中,清晰得让他当即就脚下一滑,轻松的在座位上坐着就调转了个方向。 长腿随着身体的转动分开放在凳子两侧,他身体前倾,胸膛靠在了椅背上,连带着椅子也翘起了两个脚。 他的动作吓坏了后桌边上的围着的人,几个女孩子还往后退了几步,小小惊呼。 沈寒松转身便望进一双惊疑中带着点好奇的眼睛里,清明而透亮。 沈寒松笑了一下,非常和蔼,又十分明媚,带着点大男孩的帅气和开朗,他道: “沈白枫。”找到你了。 这就好玩了。 一抹谁也没看见的暗光从他眼里一闪而过,抬眼后只剩下往日里的得体温润。 沈白枫看见他的时候激动地向要跟他说什么,但看到周围目光里充满好奇的几个女子时,来到嘴边的话被他一下子就压了下去,眼神纠结。 沈寒松理解他,伸出手将他从座位上拉了起来,然后对身边的人说道:“抱歉,让一下。” 随后便带着沈白枫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两人消失的时候,众人是亲眼看着沈寒松拉着新来的转校生的手腕的。一群少女们顿时面面相觑,好奇和蠢蠢欲动的眼睛里,写满了“有基情”三个大字。 出了教室,来到一片窗明几净的走廊,沈寒松拉着沈白枫的手一松,转身的动作快的吓人,沈白枫一时不察被他就这么脸贴脸的笑眼相看。 他向后猛地退了几步,看着短发,穿着与宽袍阔袖的道袍完全不同的长衣长裤的沈寒松,更显的人清隽临风,好看得紧,一个没忍住,沈白枫脸慕然红了一下。 他抬头看向沈寒松,眼神漂移地解释了自己醒来之后就来到了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的地方。 而距离他醒来后,已经过了三个月,刚开始醒过来的时候他是在一个四四方方的房子里,里面有床有被褥还有奇怪的衣服,也有人定时给他送衣服来。 经过三月的“监‘禁”,他身体上不知何时有的伤口已经完全好了,可全身的灵力也已经散失。 说到这里,他眼睛里的惶恐还是没有褪减,只因得见到熟悉的人才暂时放下,但仍然存在于眼底。 作者有话要说:ps:提前预警,下一章开虐。后面几章也虐,虐受心,虐攻身(被打的那种)。 司昨晚做了个梦,一直在码字的那种,无cp男主大长篇(有分卷)都市悬疑……醒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关键是梦里的我还没签约。这是暗示我什么?【默默吐槽.jpg】 ☆、梦馍 沈白枫看看周围,又看看身前越靠越近的沈寒松,充满犹豫和不安地问他: “木头,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为何,为何这里的人都穿的很奇怪,还有这里怎么”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只大手勒紧了腰部,将人往前一带。 沈寒松单手撑在走廊的围栏上,另一只手紧紧箍着他的腰,将人禁锢在胸前,眼里的戏虐渐深。 他慢慢低下头,被白色衬衫笼罩之下的躯体,渐渐开始回归最原始的渴望,他亲昵的用脸碰了一下怀里的人。 然后在耳边轻喃:“你猜?” 沈白枫惊慌地推开他,眼里的惊恐和茫然无措闪动,他害怕地后退几步。 “你,你要作何?!” 他的惊呼并没有得到沈寒松的回答,沈寒松只是懒懒的伸了个懒腰,随即双手插’进裤兜,步伐缓慢地向他走来。 一边用那最明媚的笑容对沈白枫笑笑,一边百无聊赖地摸了下脖子,说着:“我很好,再好不过了。” 一口白牙在朝阳的映照下闪着白皙,但这人的眼底分明涌动着危险。 就在两人一前一后即将靠近时,沈寒松再次搂住了沈白枫的脖颈将人拖到了身前。 他舔’舐了下嘴唇,随即一只手将沈白枫的双手箍在了身后,另一只手也掐上了他的下颌,脸慢慢靠近。 沈寒松的温润就像一层假象,表层之下的他是暴力又充满谷欠望的。 顶着他看猎物一般的目光,沈白枫开始害怕了,他不断挣扎,用脚踹向他的动作被沈寒松轻松的挡住。 甚至在又躲过他的攻击后,沈寒松嗜血的笑了一下,挑眉间飞扬跋扈,恣意妄为。 他强势的将人推在了栏杆上,俯身压着他的两只手,用一只脚将沈白枫的双脚抵在了竖栏上,他道: “抓到你了。” 他一点点靠近,呼出的热气马蚤动了身下人的每一寸肌肤,极其不适应。 沈白枫渐渐开始害怕,他眼睛里可不止委屈了,还有惴惴不安的惶恐,像只待宰的羔羊一样,蜷缩起了自己。 在唇齿就要触及的一瞬,一声普普通通的男声传入两人的耳中。 “沈寒松,你在和转校生说什么呢?还不快点回教室,上课了。” 两人转头看去,一个拿着教科书年轻男人正从走廊的一侧下来,看见他俩的时候还扶了扶鼻梁上的银边眼镜,长相平淡无奇。 沈寒松的动作完全没变,还是那样具有压迫性的压着沈白枫。他看了这完全没有印象的老师一眼,瞟见了老师手里的教科书,写着数学两个大字。 紧接着回头,看向身下的人,此时也在转头看向这个没什么印象的老师,眼睛里写满了迫切的求救和希冀。 无比真诚,又迫不及待。 沈寒松眼里一暗,手一动就松开了沈白枫。 他双手插兜,扭了扭脖子。 没有再看两人,随即往教室方向走去。无情的样子深深的伤到了沈白枫,只听得离开的人留下的话。 “知道啦~” 沈白枫不知为何,这突然来到陌生地方三个月都没能让他难受。 但看到沈寒松走了,头也不回的那种,他竟觉得心里钝钝的,像破风的刀子一下下割在软肉上,磨人又流着血。 他捂着心口,脚下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同学,你没事吧?”这不知道是何人的男子快步走到他面前,看样子是要来扶他。 沈白枫身形一跌,但却稳住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消失在门口的人,咬了咬下唇,站了起来,也拒绝了这人的好意:“我没事。” 他站了起来,轻轻推开伸过来的双手,自己慢慢走回了教室。 上课铃也在三人的互动中慢慢小声,最后结束了铃声。 只余下还在走廊上的男人,他穿着黑裤白衬衫方领,胳膊下夹着本数学书,看见两人回教室后,他推了一下银边的眼镜。 随后也走到了教师的前门,开门走进教室,低头时眼镜遮挡后的眼睛闪过一丝锋芒。 男人走到讲台上,放下手中的书,手杵讲桌,他道:“下面开始上课,都打起精神来。” 说完话,他从粉笔盒中拿出一节粉笔,随后掰断了开头的一小节转身向黑板上写下了课题。 转过身后,再次微笑,说:“上课——” 班长大声喊着:“起立。” 所有在座位上的学生都站了起来,弯腰敬礼, “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 “谢老师——” 开始上课的时候,老师又抬了一下眼镜,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一个方向——正百无聊赖地用手撑着脑袋看似一副认真听课,实则单手转笔到飞起的沈寒松。 还有一个坐在他后桌,拿着本书都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沈白枫。 - 沈白枫的同桌是一个小胖子,此时看见这个新转来的同学还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好心的为他翻开了老师要讲的那页课本。 “谢谢。”沈白枫出于礼貌向他道谢。 小胖子一挥胖手,豪爽的道:“不用谢。” 一节课没过多会儿,沈寒松还是拄着脑袋,另一只手的笔倒是没转了,只是开始不知道在书上写着什么,但看他没抬头看一眼黑板的状态,想来也不是在认真做笔记。 沈白枫还在死死盯着黑板,看着各种图形和老师讲的从未听过的词句,脑袋里循环着一团乱麻。 身边的小胖子也坐不住了,他看着比他还“坐立不安”的新同学,随后用手拐了他一下。 沈白枫感觉到被碰了一下,转头看向他。 “嗯?”他小声的问他。 小胖子一脸八卦的贼兮兮的笑着,在他耳边也同样小声, “你叫沈白枫是吧?”他问沈白枫。 沈白枫虽不知他是何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紧接着就听他继续问道:“你和沈寒松都姓沈,是不是认识啊?我看你俩刚才还拉着手出去了?” 他的眼睛里充满揶揄,若换了个人来肯定能看出他的调侃来,但他面前的可是死板固执地连拉个手都要说“男男授受不清”的人。 又怎会懂他的意思。 沈白枫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点点头,他看了一眼前面坐着的既熟悉却也陌生的沈寒松,侧头对小胖子说: “我们确是相识,可,可我也不太确定。”这个样子的木头,脾性是他从未见过的。 这般想着,脸上不由自主浮上了一丝担忧。 小胖子心大得很,听见两人认识,眼睛放光的怂恿着沈白枫多说几句,但被沈白枫拒绝了。 最后热情洋溢的小胖子拉着新同学,从新同学的家里情况聊到自己家的情况,接着又从班上的同学挨个聊起来。 一早上的时光就在两人一答一和中度过,小胖子倒是神清气爽了,眼也不困了,可这沈白枫却越来越迷茫,最后只呆呆地应着小胖子的话,完全没听进心里。 他是从三月前醒来就发现自己到了这里,先是被关在房间里浑浑噩噩的养伤,后来是被带到了一处宅子。 几个说着他怎么失忆了的人,先后叽叽喳喳的给他灌输了很多,他可以肯定自己从未知晓这些。 什么车祸失忆,还有什么转学静养...... 其中,他听的最多的便是学校,他虽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但还是产生了一丝丝好奇。 这三月里,他接触到了很多从未见过的事物,会发光的硬板,跑得比马车快的箱子,还有飞在天上可比拟御剑飞行的“灰机”? 他磕磕盼盼的认识这些东西,渐渐的没有了初来乍到的惊奇,只留下愈发的茫然和无措。 他想过要去找沈寒松,也心存侥幸沈寒松也来了这里,那个“衣结”在他昏倒时,不也没散开不是吗? 又怎会不见了结头的另一个人呢? 然而,在他如愿以偿地见到了人后,却发现木头变了,变得陌生。 虽然还认得自己,可也......变得很让人害怕,是发生了什么吗? 不是说好了,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吗?为何会这般对他? 沈白枫充满了不解,困扰使他的害怕和茫然渐渐被压下,徒留担忧和伤心徘徊在眼里。 目光所至,便是那个在陌生的地方也能安然自若的人。 究竟是什么让你变了?变得我也不知你究竟还是不是那个爱耍我,却也爱逗我开心的木头了...... 在上一层教学楼最外侧的办公室里,一个捧着白瓷茶盏的男人,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抬起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继续了喝茶的动作。 在他身前有着一方除了他自己,谁也看不到的水镜,里面有两个人的身影,一个是沈寒松,另一个是沈白枫。 可最奇怪的不是这水镜,而是水镜中的二人头上盘旋的黑气。 黑气缠绕着盘成一团,翻滚着笼罩在两人的头上,若是仔细看可发现,沈白枫头上的那朵似乎还在一点点扩大。 而沈寒松头上的已经大了一倍不止,虽然还未增长,但已经渐渐侵蚀入他的身体。 就连沈寒松的眼里也渐渐染上了只有水镜才能映出的黑墨。 这便是梦阵之人的心魔增生之相。 - 但还算好的是沈白枫虽然头顶黑团,但人还未被侵蚀。 男人抬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琢磨着:这之后,只能看两人的造化了。 小小的梦阵,衍生万千梦境,让入阵者如入真实,往往呆的越久就越容易迷失在梦境中。 且呆的越久,心里的负面情绪便会被无限的放大,最终化作心魔,被吞噬。 正如沈寒松经历的白色虚空,空荡的时间停滞抹除了心里的情绪,安静的表面下潜藏着暴虐和谷欠念的残忍在翻滚不息。 也如沈白枫初入陌生的地界,恐惧与惊蛰填充着内心,如果不加以排解这种情绪,慢慢的就会因为无错和不安而吞噬自我。 这个梦阵又称梦馍。 作者有话要说:【望知】 护仙的剧情进度慢了点,原定预收百合的开坑时间要往后推。 御司尽量每天多写一点存稿完结护仙,然后去写预收的大纲和存稿。 最后祝各位观文愉快! ☆、寻你 刚一相见的时候,沈寒松还是来学校上课的,但来的一天比一天晚,有时下午来一趟,人就又不知道去哪里了。 沈白枫不止一次地想要和他说些话,但在沈寒松一次比一次肆无忌惮的眼神和动作中,他最终一次又一次又逃开。 说来也怪,每当沈寒松兴致正浓的在他身上一阵奇怪地摸索,而他自己也会因此变得很奇怪。 在他惴惴不安地躲闪后,木头又像是没了兴趣,看也不看衣衫不整的他,转身便毫不留情地走了。 沈白枫看着他的样子,既难过看,又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不舍。 两人的关系还是这般不咸不淡,甚至沈白枫想要跟在他身后,想知道他每日离开这个所谓的“学校”之后去了哪里,却被木头一次次甩掉。 木头不木了,但也躲着他了。 沈白枫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在偷偷的跟了一段时间后,沈寒松便也由着他,只是不再理睬他了。 更不会停下脚步等他。 对沈寒松而言,一块能看不能吃的糕点,那还不如就不去碰。 他没有细想自己为什么会对露出不情愿和害怕表情的沈白枫心里不舒服,想也没想就放开了他。 就算沈白枫是修真界认识的人,可来到这梦境后又怎样? 自己又没有必要干晾着,该下口就下口。 以前的自己就像个毛头小子,放着人不吃的傻子...... 可就算这样又如何,他还是会在关键时候抽身。 心底的一片浑浊在翻滚,也在翻出清澈的光斑。他不想去思考为什么自己会停住,可看着人懵懂又害怕的眼神信任的看着自己,就很不是滋味。 不能碰,就不去沾。 也许这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等离开了梦境,便桥归桥路归路,他走他的天骄路,我过我的逍遥生。 就此断了吧。 他这般想着,走到学校围墙的脚步一顿,突然转身,看向教学楼楼底的一棵树。 树后躲着的人悄悄地探出了个头,与他四目相对时,又一惊一乍的缩了回去,试图将自己比树大一圈的身子藏到树后。 沈寒松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他将肩上的外套从墙头扔了过去,随后自己也一个助跑攀上墙头。 攀住墙头的手有一只松了一下,身体有轻微的下坠,一声惊呼在身后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阵小跑的声音。 沈寒松没去管跑来的人,他蹲在墙头,望了一眼墙下的情况,一下子便跳到了围墙外。 “沈寒松!”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但他也没去在意。捡起地上的外套,拍了拍灰就又甩到了肩上,手插裤兜的走远了。 “沈寒松!你回来!!”沈白枫看不到他,只得站在墙的内侧冲墙头喊他。 可沈寒松就像没听到似的,最后连脚步声也没有了。 沈白枫心里像是被挖了一块,因为木头是真的变了,不理他,也不等他了,他要怎么办? 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若是真的有一天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就连自己以为的唯一“熟识”的人也离开自己。 他慢慢蹲了下来,目光空空的盯着墙角的一丛冒尖的嫩草,此时正顽强的夹缝生存。 弱小,无助,但也在渐渐成长。 沈白枫呆呆地盯着墙角,直到脚蹲麻了才恍恍惚惚的站了起来,一时间竟不知要去哪里。 听得一声清脆的铃声才后知后觉的走回教室,老师的课又要开始了,他得回去。 在一处较高的楼层,一个影子在窗前离开,留下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 在之后的几日里,沈寒松像是消失了一般,没有再到学校上课。 沈白枫就连他最后的踪迹也寻不到了,迷茫,担忧,但最后他麻木得只剩下空荡荡地等待。 等待木头他,也许还会回来找我。 - 这样难熬的日子过了很久。 沈白枫也学会了很多东西,知道了可以在一种叫做“某度”的地方上寻人。 他发了很多帖子,也翻了很多“网页”,但沈寒松的存在就像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半点回响。 可笑的是,周围原本还认识木头的人听得他提起沈寒松时,也只是后知后觉的想到,原来这个同学一直没来上课啊。 随后便没有再去关注这个“同学”了。 沈白枫不甘心,找过“老师”,想要让他们来联系木头,可也总是只得到了表面的首肯,私下里也许“老师们”根本就无动于衷。 木头明明还没从众人的记忆里消失,却像是被众人忽视了一样,“存在”在一点点褪色。 他不甘心这样持续下去,便每日都说起来他们的同窗,一个叫沈寒松的人。 他个子高高的,眼睛狭长上挑,穿着白衬衣黑长裤的样子莫名吸引人,平常都懒懒的,不爱说话,但说起话来声音也很好听。 他说得次数多了,周围的人便开始不耐。 终于有一天,同桌的小胖子听他说完后,睁开惺松的睡眼,突然问了他一句: “你说的是谁来着?” 这一句话轻飘飘的,却像是巨石一样压在了沈白枫的心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突然站了起来,声响过大,使得教室里还在上课的人都看了过来。 一时间,众目睽睽。 他瞳孔急剧的收缩着,最后在同学们的注视下突然跑了出去,任凭任课老师怎么喊都不答应。 在他跑出去之后,讲台上还在喊他名字的数学老师又扶了一下银边眼镜,被手遮住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欣慰的微笑。 终于开窍了。 — — — — — — 沈寒松上了几天学,便开始翘课,最后直接不去学校了。 若是他没猜错的话,这梦阵和普通的困阵和迷阵一样,也有破阵的阵眼。 他为了寻找阵眼,将学校所在的城市大致了解了些。在寻找真言的日子里,他也会回到自己的公寓,那里他住了二十多年,再陌生也是熟悉的。 这阵眼他不知是什么,但苏家的藏书阁中也有记载过这阵法一类的玉简。 若是阵法,必有破阵之眼。 系统当初给他的奖励中,也有不少关于梦阵的资料。这梦阵威力巨大,甚至能困住人,将人放到一个编织出来的世界里。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种梦阵的阵眼就是馍。 一种变幻万千,形态不知何物的怪物。 只有找到馍,除掉馍,才能出梦境。 等破了阵,便可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 他这样计划着,没想到心里的某个角落像是塌了一块一样,只不过一瞬,便被黑气再次覆盖,眼中的浓墨又深了些。 沈寒松找了很久,那些奇怪的东西、传闻,甚至怪异的人,都被他翻了个遍,但都没有馍的存在。 他靠在一处破旧路灯下休息,手上拿着一块速食面包,如今已被吃了一半。 他喝下一口矿泉水润喉,倏地听到了一句喊声,让他顿时动作一停。 他循声看去,冷漠的眼睛里展现着主人的冰冷。 “呼呼——呼呼——”那人跑近了他,最后在身边停了下来,扶着路灯在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沈寒松”三个字,满头的汗水,鞋子也被磨平了,鞋舌露了出来,看样子是走了不少路。 沈寒松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面包,时不时还喝一口水,没有管这突然闯入身边的人。 那人缓缓蹲了下来,与他从下而上的对视。 沈寒松突然心里一动,嚼着面包的嘴拉开了一道狭长而浪荡混吝的弧度,满嘴的面包屑和残渣,看上去实在嚣张又无’耻。 可蹲在地上抬头看他的人却突然站了起来,丝毫不怕他的猛然扑向了他,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呜呜伊伊的试图将泪水都抹在自己的白T恤上。 沈寒松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想把人掀到一边,可感受到背上被指甲抓狠了的刺痛。 他感受着背上尖尖的刺痛,不知怎的,动作一停,然后听到了身前的人那呜伊的话。 “你、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你走了,嗝,我都寻不到你,你。” “你、嗝唔——你走了,嗝,我怎么办?” “你个笨、笨瓜,大、大木头,嗝嗝——”他打着哭嗝,又说着话,最后连话也说不清楚了,只能抓着他的背,然后上气不接下气的哭个不停。 沈寒松头一次知道,原来不止女人是水做的,男人也是。原来一个人,真的能哭很久,特别是沈白枫,哭的站都站不稳了也还在哭。 哭到最后没了泪水,也没了声音。 沈寒松微微动了动僵硬的脖颈,看向怀里的人眼里的黑气有些许消散,最终那一片柔和还是占了上风。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将手上还剩三分之一的水和面包放到身前的人怀里,然后一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被腾空抱起的沈白枫并不害怕,在睡着了的状态下还能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他的心口处继续睡,手上紧紧拽住了沈寒松的V领,扯开了一片胸膛。 沈寒松无奈的抱着他,耐心十足也动作温柔,任由他将自己的领口拽开,大步抱着人往公寓的方向去。 看着沈白枫眼下的青黑比自己还严重,瘦削的身板一只手就能提起来,双腿更是少了虚肉变得骨感十足。 他心疼极了,也自责极了,最后只得加快步子将人抱回了自己的房间,放沈白枫到床上躺好,盖上被子。 等沈寒松要抽身离开的时候,感觉衣领还被紧拽着,最后无奈的脱下鞋袜,与他一起躺进被子里。 不管过了多少年,沈白枫喜欢滚进人怀里的习惯还是没变。 他滚到了身前,压住了沈寒松半边胸膛。 可沈寒松也任由他将脸贴在自己身上,甚至不嫌热的将人又搂紧了些,与他相拥而卧。 枫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御司最怕儿媳妇哭,一哭就忍不住收回我颤抖的手,然后一jio把儿子踢过去安慰他媳妇儿。文其实并不虐,到点收手,一波三折[双横线重点]。 ☆、阴晦 既有阵法,便有破阵之法。 若找不到破阵之法,亦可以力破之。 - 沈寒松走在一条闹市的后街,他手里拿着一根铁棍,是从一处建筑工地随手拣的。 他的脸上有大片的擦伤,有些伤口还流着血,衬衣也变得斑驳不堪落满了血迹和脏污的尘土。 铁棍一头被他握在手里,另一头拖在了地上,从无人的街巷一直走到公寓楼的下面。 “哗啦——哗啦——” 尖锐又刺耳的声音一直充斥着沈寒松的耳朵,周围的人似乎没有看见他一样,目不斜视地走过,就连那从袖口处一直往下滴的血珠也没有引起路人的反应。 从他走来的地方一直拖出的血迹脚印分明没有消失,甚至还弥散着血腥的气味,却没有一个人去注意。沈寒松走在烈日下,满身的疲惫和乏力让他无比难堪,双足一点点变得沉重,视线被顺着发丝流下来的汗珠模糊了,虚虚的瞳孔中在发飘。 他走到了公寓楼的安全门门口,还来不及解锁防盗门就脱力的顷倒在地上,长棍也倒在了地上,发出震响。 “砰扑——” 铁棍紧接着就滚到了一边,停了下来。 沈寒松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腰腹处衣衫染红的地方逐渐扩散开,慢慢的便将他的大半个背都沁红了,血从身下汩汩流出,将他整个人包围在血泊中。 原来他不仅表面有擦伤和刮伤,就连腰窝处也被击中,只是他强撑着,一时看不出来罢了。 沈寒松躺在地上慢慢蜷缩起越来越冷的腹部,鼻息越来越缓慢,胸口的起伏也渐渐平缓,逐渐归于平静。 问他经历了什么,受了这般重的伤?还得从早上醒来时讲起。 - 清晨 沈寒松醒过来的时候,怀里的人还在熟睡。 脸埋在自己的胸口,浅浅地呼吸着,齐耳的短发拉拢着遮住了脑袋,不是完全的黑而是带着点亚麻色的发色,和主人一样,发丝柔软的人心也很软。 沈寒松看着看着不自觉地笑了,他低下头,与怀里的人交颈厮磨,他眼里的漆黑似乎在一点点散去,然后又回到了那个性格稳重的沈寒松。 有一种人,天生就喜周全,也爱圆滑处事,最欣赏别人的狼狈,也最爱世人的纸短情长和刻苦深情。但唯独最受不了的,就是心在为别人开始跳动的时候,随之起舞。 化作春水一派柔和,立成高山刚毅坚强。 就拿沈白枫来说,这是他的劫,一个解不开的劫。 - 两人在床褥间厮’磨温存了十多分钟,沈寒松看着沈白枫还在熟睡之中,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上鞋袜,随后走出了房间。 但他不一会儿就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顶黑白间隔的鸭舌帽。 他拿着帽子往头上一扣,走到床边俯身看向沈白枫,盯了一会儿,随后被鸭舌帽遮住的半张脸上,可看见他突然展开的无奈的勾唇。 轩敞又恣意。 他一手撑在沈白枫的腰侧,一手微微掀起帽子的前沿,慢慢顷身。 直至完全被帽子遮住的正脸,氤氲和暧昧在床娣间萦绕,引人遐想和腻味。 不知他做了什么,好一会儿才抬头,起身的动作依旧轻缓,帽子被左右调整了下角度,在他微低着头的状态下根本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沈寒松大步离开房间,房门被轻轻关上,间隔两处地界。 来到公寓外的沈寒松仰头眯了一下眼睛,舔了舔双唇,似乎在回味,又似在遗憾。 他原地站了一会儿,随后朝着一方向走了过去,路上的行人没有注意到他,甚至也没有关注一个普通人。潜藏在暗处的人影在涌动,紧接着满满的集聚,跟上了他的脚步,缀在后面越走越近,越来越多,随后危机蛰伏中到来。 - 沈寒松想到了这个看似和二十一世纪生活的地方是个梦阵,也猜到了也许梦馍就在普通人当中,甚至有过杀光除了自己和沈寒松以外的人,以此来破阵。但他没想到的是,他假装受梦阵影响勾起心里晦暗的举动会暴露得那么快,最让他头疼的是,他令最在意的人伤心了。 明明答应了要护着他的,却让人难过至此。 - 沈寒松走到一处工地,手快的捡起一根铁棍看也没看就挥向了身后,身体也随之转身的时候,脚尖点地单侧旋转。 铁棍挥空了,但他紧接而出的侧旋踢正中目标。 只听得一声重响,黑色的人影,哦不,应该是黑色的人形产物扭曲着躯体,在被砸向地面的同时也散开了实体,重新化作了无形的黑雾飘散在空气中。 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炸开,像是敲击了什么奇怪的旋律,他的四周围上来越来越多的黑影。 黑影没有面首也没有衣服,只有不断扭动的四肢和类人躯干,狰狞着冲他扑过来,看样子是想把他融进身体里,化作同他们一样的负产物。 修士,或者说人类的心里的灰暗,最终演化的阴晦之物便是黑影本身。 随着“阴晦”越来越多,他没有了灵力支撑的身体也开始疲倦,反应也越来越慢。 一次攻击到来时,一个不小心沈寒松被越来越多的“阴晦”用地上捡起的铁棍砸中身体,他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爬起来。这些“阴晦”不知多半是开了灵智,并不着急将他吞噬,而是一点点打垮他的身体,让他心里染上绝望和身体上磨砺痛苦。 沈寒松被大力打趴在地上,胸腔痛得溢出一口血来,血花四溅。 “噗!!” 他的后脑也中了“阴晦”的攻击,让他顿感头疼欲裂的同时,思维也有些许的停滞。 到了这么危险的时候,沈寒松甚至还有功夫自我嘲讽,他想着要是昨晚把人给吃进肚子里,现在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吧。 他怎么就那么容易“心软”,送上门来的都不吃,啧—— 真香。 一场围困在他快要放弃抵抗的时候停了下来,周围的“阴晦“停了手,如潮水一般退入阴霾之中,然后消失了。沈寒松迷迷糊糊的躺了一会儿,没听到有什么动静,他脑袋里空空的似乎在另一个空间,而双眼更是发飘迷离。 杵着铁棍站了起来,背上、双腿、肩手都传来了脆响,撕裂的痛楚从全身各处传来。 他此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馍不会放过他们的,就算自己没有堕入阴晦,它也会将人拖入黑暗。 他是,枫儿亦是。 这般想着,身体里似乎又有了力量支撑着他走过这一段杳无人烟的路,重新进入人群,然后来到了公寓楼楼下,按下了呼叫楼层的键铃。 接着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 — — — — — 沈白枫在一阵奇怪的声音中醒来,刚睁开眼睛还有些不适应的又闭了起来,随后才睁开双眼。 他坐了起来,眼神迷茫,但满身的倦怠实在难耐,他可不知道自己失了灵力的身子竟是这般软弱无力,连腹中的空洞如打鼓让他心恻恻的颤抖。 沈白枫将自己环膝抱住,缩进被子里不去听那吵人的声音,又慢慢在饥饿中失去了意识。 他不知道的是,在这窗明几净的房间里,从窗帘的阴影下,还有暗处的床底慢慢冒出一个个黑色的影子,一点点凝聚成实体,向他靠近。所有房间内的影子都缄默不语,甚至没有如对沈寒松动手那样暴虐残害,只木楞楞的围住了床盯着被子里鼓起的一团 ,没有任何的动作。 熟知在沈白枫的梦里,孤独和荒诞在上演。 他看见了沈寒松,也看见了一场令修真界都为之震撼的道侣大典。 — — — — — — 高台之上,祥云金气。 有两个穿着红色婚服的男子站在那里,手牵着彼此,目光交汇时还爱恋的交缠着视线。 沈白枫站在人群中,同仙剑宗的所有人一样,都抬头看着这场被世俗所接纳,又即将得到天道认可的道侣大典。 他站在底下,渺小的犹如一只形迹普通的蝼蚁,与仙家之姿的两人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心里的自卑和酸气慢慢涌上心头,似是要从嘴里吐出来,苦涩的双唇在不停的抖动着。 他抬着头,不顾脖颈的酸楚,就这么紧紧盯着台上的二人。 一人身形若水又如水般包容万象,一人身姿似松又如松柏般挺立。 沈白枫眼睛里写满了羡慕,就连最后的那点男子之间的顾忌也抛之脑后,他甚至开始美好的想象自己也能得到一良人,得到天道的认可,昭告天下。 他羡慕着,也惊艳着,但很多细微的地方都没注意到。 他只“记得”自己是仙剑宗弟子,土生土长在仙剑宗,而不是千年后的末法时代,那个和木头桩子深陷梦阵,哭得撕心裂肺的沈白枫。 随着典礼的开始,天空中云雾聚涌处洒下来一缕金光,照在了两位新人身上。沈白枫和其他人看见这闻所未闻的惊世之景,与众人一同惊呼出声。可他不仅仅是因为这奇特之景,也是因为那新人之一竟是他见过的法心。 沈白枫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向一直握着法心手的另外一人。难道这人是,法心的师兄, 法度?!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枫(受):婆婆,为什么我和脑公都姓沈呀? 御司:这个啊.....(意有所指的微笑) 枫(受):什么捏? ———此时路过一只攻宝——— 松(攻):“以我之姓,冠你之名”。(深情款款) 枫(受):脑公,爱你!(送上一个香吻) —————— 私下里: 御司:我记得我取名废来着? 松(攻):你说呢?一群人都姓沈,第三个字都是木字偏旁,不是取名废是什么?(毫不留情地戳穿真相) 御司:...我尽量改还不行吗?(委屈巴巴) ☆、破阵 身形颀长的人一直侧背着他,乌黑的发倾泻而下,与身上的红色喜服相应照显得他气宇轩昂,有着不动如松,站立如钟的立挺。 这未曾谋面的男子引起了沈白枫的好奇,到底是何等的出众之人,才得以让半仙也为之生死相许。 在他心里,这法度必然有着过人之处。 金光骤然大绽! 就见高台上的二人以灵化剑,剑光从各自的指尖划过,血珠从血痕中飘出,两滴血从二人伤口处慢悠悠的飘起来,飞向金光所在之处。 沈白枫眼尖的发现,两人并未同众人一般看向血珠飘往之处,而是渐渐靠近彼此互相依偎着,然后那一直侧着身体的法度将法心的手牵了起来。 正将其握住,仔细地检查破口之处,可否还有伤痕。 可笑修真之人此小伤本就愈合得快,这法度不过忧人者自忧,庸人自扰,关心则乱。 但沈白枫远远地看着,心里羡慕。 这般看着神仙眷侣般的人物,他心底的某个地方很就不是滋味,他总觉得他好似忘了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只要一想到他忘了这人,心就像刀子挖过般全身痛得没了力气,破开的口子被撒上了粗盐,疼入骨髓。 他捂住了心口,看向高台的眼睛一眨不眨,心慌如擂鼓,惴惴不安。 究竟是怎么回事? 血珠翩飞着俏皮的靠近又远离,众人看着有趣,大典之所气氛格外喜庆。 那血珠终于融合在一起,随即慢慢散开,消失在了金光之中。 法心的额头上也有了一道红色的道侣印记,他看着身侧的人,笑着的样子灵动又狡黠。 沈白枫为他高兴,顺着视线看向应是他身侧,法度此时也转向了发心,大半个面容已窥得全貌。 只这一眼,沈白枫就如置冰窖,冻如寒霜。 他不记得自己有见过法度,也不知道这法度的为人如何。 但他很痛,很难过,比死亡还要让他感受到的绝望和窒息,泪水不知怎得就冒了出来,渐渐模糊了视线。 沈白枫抬起手来,慌乱的抹开眼泪,眼睛却直溜溜的盯着法心的师兄,法心的道侣。 那明朗又包容的笑容,嘴笑习惯性的上扬的角度,眼睛里带着其独有的温柔和专注。 里面映着法心一人的身影。 沈白枫突然很嫉妒,看着那倒影,还有目光所至的人,他没注意到他自己的脸上慕然出现了一条裂缝,扭曲在圆润的脸上,看起来嫌恶又狰狞。 他脚步杂乱地走向高台的方向,双手粗’鲁的扒开挡在身前的人群。 他的眼睛里翻滚着黑雾,混沌不清。 望着两人额上还隐隐存在的红色印记,他嫉妒得想要发狂,暴虐在心里一点点滋生,肆意的破坏着仅有的神智。 那两人肌’肤相亲的地方,他恨不得用指甲挖下来,然后再用铁刷刮下层皮来,然后...... 然后什么? 他只知自己内心的脆弱被一点点撕碎,残虐的心思就像草一般疯涨,抑制不能。 人群中的马蚤动逐渐扩大,引起了高台上的两人的注意,均转了过来看向马蚤乱的中心——沈白枫。 法心和他认识,看见他时还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白枫,你是来恭贺我的吗?” 沈白枫很想撕开表面的平静,然后果敢的说不,但他出现在另一个人视线中时,自己的脚就像被禁锢了一样,难以抬起。 他流着泪,裂缝在脸上扩大,旁人都跟没看见似的,只等着他肯定的点头和贺词。 沈白枫吞下一口血泪,抿着的唇慢慢松开,张了张嘴,没发出任何声音。 “你是沈白枫?我听心儿说起过。”平静且微沉的男声响起。 沈白枫看向法度,头不自觉地点了一下,心里涌上他不懂的侥幸,渴望这个男子...... 拥抱自己,对自己笑,甚至...... 占有。 他对自己丑恶的心思自行惭愧,强行转过脑袋看向天骄法心,似笑似哭的说:“祝你们永结同心 ,佳偶天成。” 他的声音在抖动,但没人去管这点,身前的两人就像没看见他的狼狈一样,还很和善的向他道谢。 沈白枫转身的时候遥遥地看了一眼那个让他心都快碎了的人, 永结同心...... - “我们把衣服打上结可好?”他低沉的嗓音像是披上了魅衣,暗流涌动。 沈白枫一愣,随即就听见耳畔的声音, “就是寻常百姓家中新婚之人衣角相结,意味着永结同心的那个。” “啊?”沈白枫脑子里的弦猛地绷紧,呐呐的问:“问什么要结起衣角啊,我们,我们又不是” 成亲...... 是什么? 不是… 他混乱的小脑袋里满满的“永结同心”和“成婚”来来回回的回放。 - 是我和你啊! 你个大木头,我才是...... 是谁? 我才是沈白枫,你要结衣拴住的人啊—— - 他离开的动作一滞,耳边嘈杂的人声似乎在倒退,每个人脸上的恭贺和道喜之色似乎成了一团乱麻,一点点褪色扭曲,变得漆黑。 沈白枫站在人群里,一动不动,从衣摆开始,他的身形在一点点溃散,化作支离破碎的燃片慢慢消失。 身后的高台上两人红衣鲜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想起了很多事,桃源村的覆灭,和木头的再见,还有—— 与法心神念的相遇。 他说,希望自己给师兄的转世带一句话,问他,是否愿意护着他的? 当时的沈白枫不懂,但现在的他,突然明白了,那句话真正的意思是: 师兄,我心悦你。 你呢?是否也心悦我。 沈白枫心里凄凉,他甚至都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懂,要给,给法度的转世的带那句话...... 法度的转世,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是他的木头啊。 — — — — — — 不知从哪里听来的生死相许之言,只叫人心之所愿,却也痛苦难耐。 法度并非无心,他与法心也并非有缘无份,只可笑老天太过荒唐,弄这么一出间隔千年也难解的情。 沈白枫笑着笑着就哭了。 在世界一点点变暗的时候,一个人影闯了进来,蹒跚莽撞。 驱散黑暗的有时不仅仅是光,也可以是人的理智,还有不理智。 - 沈寒松身上的血尚且还在,但力气却恢复了大半。 他扶着墙站了起来,输入密码打开了安全门,一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坐上电梯,到了自家的公寓门口。 门锁咔嗒一声响,他打开了门。 公寓里还是出门时的样子,他没细看,只想着赶紧回到房间。 房间内的黑色人影在门锁响起的时候就一个个慢慢退开包围的大床,融进了墙里、窗帘后、床底......一切又恢复到沈寒松离开的摸样。 他冲撞着打开了房间门,没有任何放低声响可言,甚至大力的将门甩到了一旁,撞击在墙面上。 等他看到床上安静躺着的人时,还安然无恙的熟睡着,他心底的迫切倏地松开了,踉跄了几步来到床边坐下,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因为他看到了手上的灰沉和血斑,对比床上干净美好的人,伸手的动作不由得一顿,进退两难。 自己的心告诉他,一定要将人抱紧;但动作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因为自己身上太过邋遢,会将枫儿也染上脏’污的血。 犹豫了一会儿,就在他决定破罐子破摔的时候,眼前突然一晃,一个人坐了起来,动作大得直震得床上下颠’簸。 “枫儿——”你! 一双眼睛半睁着,瞳孔还未完全聚焦,但眼睛的主人却直直的看向了他,眼底的郑然神伤就像要崩塌一样的倾泻而出 。 不等沈寒松做出什么反应,一双略带温热的手已经自发的缠了上来,匆匆抚过他的胸膛,摸索着白色衬衣上的血迹,紧接着就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沈寒松来不及作出什么反应,略震惊的这么看着身前的人。 下一秒,温软覆上双唇,似乎还带着些许急色。 沈白枫笨拙的将自己往他身上送,急切地想要找到一个突破口,却迟迟没有进展。 只见他心急的拉住沈寒松的手,环抱住自己的腰肢,形成了一个紧紧的环抱住的姿势,与沈寒松贴得更紧了些,似是要把自己嵌在他的怀里,死死的牢牢的。 熏热的鼻息模糊了沈白枫的眼睛,他笨拙的仓促汲吻过于迷乱,让沈寒松觉得意外的同时,也心思丛生。 他将怀中的人箍在身前,半跪在他腿间的青年迷乱的眼睛里绽出了泪花,但仍然不停的将自己送上,在唇齿间徘徊。 沈寒松一手搂住他纤细瘦弱的腰,一只手抚上他的后脑,低头时与另一双眼睛双目相对,他温柔的叹了一口气,凝眸俯下’身体。 手指穿过发丝发出沙沙的声音,衣服褶皱着一点点褪落,滑落在地上的被子上面布满了凌乱。 如水的温柔,又甜得齁鼻。 唇齿间的呼吸交换,眯眼微喘的急促,化作最撩人的美景。 眼角处似是点上了一朵半开的红梅,媚眼斯人,眉间含’情。 沈寒松没忍住,又近了一步......在那白皙却带着汗珠的额上烙下一吻。 颔首时与怀中人耳鬓厮磨,静观那小巧的耳垂也挂上了晕红,看上去十分喜人。他被勾动了心底压抑许久的谷欠望,腹部之下的灼热感让他不禁呼吸都快了些。 一点点靠近,一点点嗅过熟悉的味道,像是猎人巡查自己地盘上的猎物,将猎物本身一点点研究过,然后一一沾染上自己的气味,然后独占他、支配他。 一次次的亲昵、拥吻,然后吞噬猎物,融进身体里的人也慢慢失了神智,累觉昏睡。 沈寒松将怀里又睡了过去的抱了起来,轻浅的蹭了下他的脸,那双颊上还挂着半干的泪痕。 他抱着人,心疼又熨帖。 随后他似有所察的抬起了头,从怀中人身上移开目光。 在他的注视下,所见的一切事物开始倒退,很快就又成了一片薄雾的白,滚滚翻涌着慢慢变浅。 等山林之景突现眼中的时候,二人身上的衣物也变回了深白不一的道袍,宽袍窄袖衣袂飘飘。 于奇异的山脚处,沈寒松怀里横抱一人,怀中人正恰酣睡,似有幸事入梦来。 作者有话要说:注:在这章里的道侣大典是枫枫做的梦中梦,他看到了法度是沈寒松的样子===这不是真的。法度就是法度的样子,转世的松松和他是两个人。观文的大家或许会有顾虑,我解释一下: *转世后的人不等于千年前的人(他们是两个人),一定要记住这点,后面还会写到的。(星号标重点强调) ☆、灵山 清风拂面,掀起了山脚处的灵力波动,微微振颤着凝聚又散开。 沈寒松抱着人站在这一处陌生的地方,警惕丝毫未变。 他望向山脚的一条隐秘在林子口的小径,心中暗自思量。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里便是他和枫儿原本要赶去的论道大会举行的玉灵山,就是不知道在半路便遇上的阵法,被困其中又过了几日。 至于为何突然破阵而出,沈寒松百思不得其解,但一想到那个猝不及防的亲吻,他脸皮一红,轻轻咳嗽了几声。 既出了梦阵,便到了玉灵山脚下,许是那阵法有变换轨迹的能力,一朝缩地成寸便移到了这里。 他并未在此地停留,不过稍作思量便下了决定,将怀里的人向上举了举,随后抱着人就走到了林子的小径。 左右无人,空荡寂寥。 在他踏入小径后,身后便涌上了浓浓云雾,重新遮蔽了这上山的唯一路径。 沈寒松没有御剑飞行,一是这玉灵山危机暗伏不知深浅,还是脚踏实地为妙;二是怀里的人也受不住御剑时的颠簸,受腾空之术的影响而惊醒就得不偿失了。 沈寒松小心地护住沈白枫的头部,防止他被周围的树枝和垂叶刮到。 心疼的一一抚摸过沈白枫苍白的面容。那瘦若柴骨的手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心里作用,总觉得比入阵前还要瘦上三分。 沈寒松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好像这人遭受了什么委屈,自己无能为力的失意和落败感。 小径崎岖而上,仅仅是铺着些大小不一的石块,有些甚至遍布青苔打滑得紧。 不时有几块还歪放着,实则石块底部已被松土垫着,踩上去不仅突然打滑,还会整个人被崴着偏向一旁。 沈寒松就在这么难走的路上,怀里抱着个人,一路脚步不停的循路而上。 渐入渐深,玉灵山也不愧于灵山的称呼。这一路上有大大小小的灵植灵草遍布,甚至还有几株千年年份的灵植存在。 但沈寒松一眼扫过,并没有停下脚步,他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将怀中的人放下来。不是他抱不动了,而是枫儿有些不太对劲,即使他再粗神经,也该发现枫儿自破阵以来就没有清醒过来。 起初他以为枫儿是心神枯竭的缘故,可时间一长便觉察不对。怀里的人呼吸浅薄,面色苍白,身体内外并未受伤,灵力运转也正常,可就是醒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沈寒松心中郁卒,忧虑丛深,两眉蹙得好似要夹死只苍蝇,面色难看。 手不自觉的抓紧了沈白枫的膝下和背部,沈寒松一用劲便将人又搂紧了几分,远远地看过去,乍一眼还望不见他怀里的人,只觉得他动作奇怪,衣服色差过大。 林中鸟鸣兽驰,不时有几只小兽跑过,看见他们时还跟了一小段路,好奇不似作假,湿’漉’漉的眼睛里充斥着灵动的好奇。 刚开始沈寒松在其凑近之时也心生戒备,但见其仅仅是跟着,便放下了警惕。 小兽跟了一会儿便又无趣的离开了,这两脚兽太过无趣,颇有灵性的兽类不过短暂的好奇,没多久便失去了兴致。 也怪它们见识太少,失了对人修最基本的危险意识,才轻易的靠近沈寒松和沈白枫。 最后只余下一头小腿高的小鹿跟在后头,在沈寒松走得慢的时候,还从后头用那初生的鹿茸顶了顶沈寒松的小腿肚,似是在催他快点。 沈寒松看着有趣,这上山路足足有三个时辰不止,从正午前一直到几近傍晚,那鹿便一直跟着,似乎还有一直跟下去的打算。 他突然心里一动,破天荒的跟动物说了句话,也没管它有没有听懂,还很随性的给它取了个名字, “小鹿。” 灵智尚且新生的鹿型灵兽听到他喊的话,也不知听没听懂,一撒腿冲到了沈寒松的前面,生生将他逼停了。 沈寒松停下脚步,微低下头看它,不解中垂眸看着小鹿的动作。 小鹿此时正站在他面前鹿角微扬,也抬头看向他,圆鼓鼓的眼睛上睫长得吓人,毛茸茸的鹿角以及它黄褐色的兽身上零散的花纹,看起来惹人喜欢。 沈寒松心里一动,一挑眉,轻言:“小鹿?” 这鹿听完后,突然一跃前蹄,在空中堪堪转了个身便冲进了小径一旁的林中,曼妙的身姿在灌丛中跳跃,最后消失在沈寒松的视线里。 沈寒松摇头失笑,然后便继续上山。这灵山的消息着实少,就算知晓一二也不知真实几分。 但这通人性的灵兽还算不假,还挺有趣的。 据说灵山二十年一开山路,论道大会便在山中进行,只有最后胜出的二十人才能留在灵山,其余人等都将在这决出人选后离开。 也不知这论道大会结束了没有那前来灵山的人又住在何处 沈寒松叹了口气,手指擦过怀中的人的侧颜,与他额头相抵。随后便继续循径而上,好在并无大碍,这玉灵山也还未有什么凶兽出没。 不知玉灵山的主人,玄机阁又在何处。 他走着走着心思便又飘远,怀里的人动了一下,睫毛微微颤抖,随后又恢复了平静,那放在他胸前的手悄悄地缩回了几寸,沈寒松并未发现。 山中久住,不知世外已过数载。 玉灵山虽静,却也寂寥,呆得久了恐怕也就真成了世外之人,不通凡俗。 脚下不停,沈寒松踏上一处修葺尚好的方阶,抬眼找路时便与一双惊异的眼睛四目相对。 那人眼熟得紧,正是一袭白衣的沈苍柏。沈寒松见他时也是微微一愣,下意识便喊了这人的名字, “沈苍柏?” 那人震惊的点头,还处在看见一副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的样子,既震惊又讶然。 这时又一人走到了沈苍柏的身侧,待完全看清了沈寒松和他怀里的人时,冷凛的眉眼也是一愣,神色意外。 沈寒松看向他,心下有揣测,这是.......沈苍柏的哥哥沈苍槐? 一场别开生面的再见和初见可还没完,又一个人从远处跑了来,也是个面熟之人。 那人的道袍相较于剑修从头到脚的白色劲装不同,绣金边和暗绣流云的青衣潇洒又出尘。 顾南城将一柄不含任何灵气的扇子摇在身前,看见沈寒松时,甚至还了他一个斜眼的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么一来,他身上的洒脱之色瞬间便被破坏个精光,看上去颇为扎眼。顾南城一合扇叶,以扇捶胸,道:“你终于得手了?我真没看错你,我的好兄弟!”其中的惊喜和自豪可见一斑。 一旁的两人听了,震惊的神色如出一致,均一脸难色的看着沈寒松上下打量,似乎在看什么穷凶恶极的妖兽一样。 沈寒松抿了下嘴,侧过身将人遮住了,不太喜欢被人盯着枫儿。 不等沈寒松询问顾南城如今的时日和论道大会的情况,周围便又来了更多的人 。 有披着黄色袈裟的佛修看他们一眼便默默的摸上了佛珠,念起了经,也不知在叹惋什么。 有面生的各大宗门的弟子看见他们,皆是一副震惊的模样,甚至来不及反应,手上的飞剑还掉了下去,哐镗作响。 沈寒松飞快地看了那人一眼,却发现那人还在惊讶到嘴巴大张的状态,对他的审视一无所察。 沈寒松迅速扫过在场的众人,就在他思量着要不要原路返回的时候,一个人引起了他的在意。 那人一袭黑衣,看那裹得严严实实的样子,显然是魔宗之人,可沈寒松却觉得这人应是哪里见过。 黑衣,面具,还有不如男修高的身量,是下属? 是顾姨当日在离中城的下属无疑,这么说...顾姨也在这里? 他心思百转千回不过一瞬,转身的动作干净利索,踏出一只脚就要离开这方石台。 顾南城见好友要走,刚好要出言阻止,就听得一道女声响起,好奇中还带着点悠扬。 “寒松,你走什么?嗯?”女子从众人身后走来,一袭紫衣意蕴天成,散开在人群中的馨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你怀里的是谁?不会是枫儿吧?”她走上前来,就站在石台阶的边上,言笑嫣嫣。 沈寒松动作一滞,艰难的咽下口水,背上如同针芒毕露,冷汗刷的一下子就下来了。 不等顾桔梗再说些什么,他搂起住怀里的人压进怀里便飞快地下山,离开的动作迅速而慌乱,像是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身后一样。 众人均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顾南城。 他没想到在他心里一直“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沈寒松,在面对丈母娘这种生物的时候,竟然会选择一溜烟的......跑了? 这可真是太好笑了! 顾南城表情一垮,夸张的大笑毫不客气地震飞了林中的栖鸟,传到某个正在御灵下山的人耳里,使得他突地脚步一乱,差点将人给抛了出去。 要说沈寒松这落跑的行为,也只是心神一乱的结果。若不是这见面太过尴尬他来不及反应,又何必这般狼狈。 但既然跑都跑了,那就一错到底吧,沈寒松懊恼的想着,看起来颇无志气。 某个人趁他不注意,掀开眼皮子看了他一眼,狡黠和好奇一闪而过,在沈寒松低头的时候又迅速闭上了眼睛,装作了乖乖昏睡的模样。 ☆、装样 清风迎着晚霞为玉灵山送来了一丝微凉,四周静谧无人,沈寒松脚下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 他面上轻松,心里也格外放松惬意,甚至有些高兴。 又抱着人走了一段路,手上的力气不减分毫,甚至有将人永远抱在怀里的念头。 温香暖玉,不外如是。 就在这时,林中倏地窜出来一头熟悉的鹿型灵兽,正是那先才离开的“小鹿”。 小鹿冲刺着奔到了沈寒松的面前,猛地停了下来,抬起两根短小的鹿茸蹭蹭他,让沈寒松停了下来。 沈寒松将怀里的人搂高了,单膝跪了下来,将沈白枫放到腿上坐着,上半身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一只手固定让他不往外倒去,腾出左手摸了摸脚边正好奇的看着他的小鹿脊背,还有那带着绒毛的双角。 小鹿并不怕生,被摸得舒服了,甚至还用角顶了顶沈寒松的手心,示意他这里也要摸摸。 沈寒松轻笑一声,右手指抠了抠小鹿的鹿角绒根部,轻轻搔’动。 小鹿被“伺候”得格外惬意,嘴里微微发出尖而细的叫声,听着格外引人好奇。 一个装睡的人此时也忍不住了,歪向一旁的脑袋微微抬起一点,偷偷睁开了一只眼睛向这边看来,眼睛里氤氲着好奇和精光。 湿‘润的眼睛冒着精光,好可爱,超想摸! 沈寒松没有察觉到沈白枫的心思,他此时正专注的给小鹿撸皮毛。 就在沈寒松想要起身离开时,奇异的声响从林中传来,似笛声又如司琴,空谷传响,婉转悠扬。 身边的小鹿听见那奇异的声响,转头望了望传声而来的方向,随即一跃前蹄,险些撞翻了重心本就不稳的沈寒松。 沈寒松赶忙站了起来,将怀里的人换了个方向继续抱着,低头问小鹿:“找你的?” 小鹿并未听懂他的话,只一个劲的在原地打转,跳跃的动作越发激烈起来,似是在焦急什么。 沈寒松看着它焦躁的样子,心里一动,眼神一转突然开口道:“是找我的?” 话刚一出口,那奇异的声音像是在尖锐处拐了个弯,悠长之音色层层响起,催促之意从丝乐中逐渐明显。 不知为何,这管乐之声虽急或促,但并未引起沈寒松心里的焦灼之感,反而心怀也因这管乐之音安抚平息。 他犹豫了一会儿,随即也放开了心里的忧虑,是福是祸,总得来的不是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沈寒松将怀里的人放到了一块路沿的大石上,半蹲下来将人背到了身后,起身时动作太大,整个人向后一仰才堪堪稳住身体。 这么一出,引起了在场的第三个喘气的反应,一小声惊呼转瞬即逝,但那脖颈处被勒紧了的窒息感却是不假。 沈寒松握着两条腿的动作一顿,立在大石旁站定不动,尴尬与静默在两人中一点点蔓延开。 小鹿不懂为什么这两脚兽突然不动了,转着圈圈的在沈寒松脚边顶他,似是在催促他走。 沈寒松站定的脚步一顿,随后顺着小鹿催促的方向跨出一步,三两步还带着犹豫,之后便正常不快不慢的走向丛林深处。 他握着人腿的动作不变,时不时向上举一下,防止人掉下去。 身后的惊呼并没有再次传来,就好似方才的声音只是他听错了而已,就连颈部的压力也轻了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垂下来的两只手臂无力的随着走路颠簸而左右摇晃。 沈寒松被那装作昏睡的人刻意下垂的双手打了好几下,虽然不疼,但每每磕到自己下巴时,那手的主人都有一瞬间的滞愣。 随后又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继续垂着手,随之晃荡,以此循环。 沈寒松自己虽然没什么关系,心里好笑的时候也心疼沈白枫这般难受的动作,在背上的人还在气恼又羞愤的时候,冷不丁开口: “枫儿的手不累吗?”他言语轻盈,亲密之意溢于言表。脚下行走如风,长衫硕袍翩飞,看起来似乎心情上佳。 聪慧的小鹿听见他说话,奔跃在不远前的它偏头过来看向他,尖尖地叫了一声,“啾咪?——” 沈寒松此刻的心情可不是一般的好,听到它的叫声时,甚至回了个明朗的颔首微笑,示意它无事。 这小鹿并未纠结过多,娇小又伶俐的身姿在点地后又奔腾不停,看起来欢悦极了。 沈寒松跟在后头不远不近,心思全在身后的人身上。 在他以为不会得到回应了的时候,一个头拱到了他的耳侧,别扭的蹭了蹭,似乎在生气。 那垂下的双手也慢慢合拢,环住了沈寒松的肩,然后将他环住了,头埋在肩上不肯出声。 “哈啊~”沈寒松没忍住,突的笑了出来,这个样子的枫儿,还挺有趣,那么害羞吗。 尖尖的刺痛感从肩上传来,他道这人真是生气了,随后肩膀一动,随后忍住了笑意,背着人继续走。 就像沈白枫装睡那样, 他即使知道人已经醒了, 当作不知道的继续背着又有何妨?这不是自欺欺人,是情’趣。 - 正如他心也为他而不规律的跳动那样,修的仙不知什么时候也变了味道,修仙啊——太漫长,找一归心人才是正途。 而系统,那个自称护仙的系统也许就没有出现了......离中城外洞府那日,他感觉到的系统异样...... 系统可能在那时便已经走了,或者说,它脱离了他的脑海,消失了。 虽然这么久了,和系统之间也有了点相伴的感情,但系统不说,他也没有追究,走便走了吧,珍惜眼前人才是真实。 最后一丝存在于沈寒松脑海深处的智能系统终于失去了仅剩的一点能量,光点在封匣的空间里一点点支离,化作闪点转瞬即逝。 在一处神秘的命理运盘上,两条缠绕的红线终于搭在了一起,复杂的符号和纹印转移又衔接,最终在□□上又慢慢呈现演变。 — — — — — — 沈寒松跟着小鹿来到一处浓雾群生的地方。 这里的雾气似乎又与环绕在山脚下的浓雾不同,要说哪里不同,沈寒松也说不明白,大抵是这雾中楼阁的飞檐有映下来的黑影过于庞大,有慑人之意。 沈寒松背着人走到白玉砌成的牌匾前,这才看见那牌匾下正立着一人,背对着他们。 身上的银衣与浓雾之色相近,乍一看还没看清楚人。 沈寒松停了下来,微微带着诧异地看向这人,料想这人便是玄机阁的人,也是玉灵山的主人? 清冽的男声传来,男人也转过了身,看向两人:“欢迎来到玄机阁,在下阁主言印。”他微微一笑,似若嫡仙,又飘若无尘。 沈寒松看着他,盯着这人的嘴角似乎有些不自在的抽动,心里好奇,道:“在下沈寒松。” 说着,微微一侧头将身后的人露出来,向他解释:“这位是沈白枫。” 意料之中的惊讶并未看到,这言印似乎早已见惯了这男子间的亲密之举,甚至面上没有任何改变,微一侧身,对他们说: “请。” 他作邀请的姿态没有引起沈寒松的警觉,甚至从一开始就怀疑过这人是否有恶意。 玄机阁人果然不同凡响,世外之人的本事,亲和近人又不理世俗,一点也不假。 身后的人动了一下,沈寒松脚步一顿,随后半蹲了下来,默默的把人松开,放了下来。 沈白枫站定在地上,睁开眼睛里夹杂着“迷迷糊糊”的初醒神色,看到言印时冲他点了点点头,随即就走进了渐渐散开的浓雾的中心—— 玄机阁。 他好似没有看到沈寒松一样,径直便走开了,若不是他的脚步还有些乱的不稳之色,那便可几分。 沈寒松纵容地看着他,飒然提起脚步跟上他,路过言印时冲他颔首示意,随后言印也向他回了一揖礼。 三人走进玄机阁,身后的小鹿不知什么时候又离开了,许是又回到了山林之中,嬉戏奔跑也说不定。 在玉灵山里,浓雾是最不缺的景物这果真不假,披上云雾的山和水,神秘得几乎要隐秘在深处,难以窥破。 玄机阁不仅仅是一座阁楼,更是一座巨大的阁楼基筑。 九曲回廊不为过,飞檐画楼栩栩如生,不少穿着银衣戴着白帷幔的人走在阁中回廊,对他们的到来不假辞色。 沈寒松看了几眼便没有去关注了,他问言印:“不知阁主将我二人带到此地有何要事?” 言印进了玄机阁自家的地盘便装不下去了,肩膀一松,耷拉着背,挽了挽袖子,对他道:“跟我来。” 他率先走上一条路径,也没管身后的两人又没有跟上。 沈寒松与沈白枫对视一眼,最后沈白枫轻哼一声率先转身走了,沈寒松无奈的提步跟上他,小声的道:“别闹了。”言语间有哄狭的意思,带着无奈。 可谁知沈白枫脚下生风,硬生生和他拉开了距离,跟紧了言印,他传来两声刻意的鼻息,“哼哼。” 沈寒松无奈只得跟在他后头,轻戳了戳他的背,再次说道 :“枫儿,你理理我。”带着讨好的语气非但没有勾起沈白枫的心软,反而趁言印不注意,转头对他咬牙切齿的道: “你住口!!” 看着他飞扬跋扈的样子,隐隐有怒意在眉梢绽开,沈寒松抬起手做了个“我噤声”的动作,沈白枫这才转身过去,又自顾自的走在前头。 沈寒松并未没发现,沈白枫的面上已经一片通红,那双唇被月白的牙咬得不成样子,泛起的热气更是从脖颈漫上双颊,止也止不住。 才不是枫儿呢!! ☆、吾友 三人走到了一处房间,里面除了桌椅板凳,便只有墙上挂着的巨大轮‘盘。 看那轮‘盘的样式,似乎是什么机巧一类的木工所制,有些近似于齿轮的结构引得了沈寒松的注意,甚至那衔接的榫口也做得精巧细致,可堪巧夺天工。 言印坐到了一张方凳上,也请二人坐下。 沈寒松与沈白枫相对而坐,主位上是一脸高深莫测的言印阁主,之前看见他时的颓唐和松散似乎是沈寒松的错觉。 言印挥手间,圆桌上便多了三盏冒着热气的茶,将其中两盏推到了两人的面前,“请。”两人饮下热茶,体内的紊乱灵力被抚平,甚至还有突破的征兆。 沈寒松不再犹豫,一饮而下,茶盏顿空。沈白枫也察觉到了热茶的好处,也一并喝下茶,突的感觉到体内的灵力翻涌,突破之照再次传来。 他没有多想,一个飞身便来到此间室内沈寒松的身边,站不稳脚的他踉跄了下,最后被察觉到他不对劲的沈寒松扶住了身子。 沈寒松抬头看向言印,道:“阁主,还请安排个房间,枫儿有突破的征兆。”他言语之急,显然方寸大乱,如那月前沈白枫突然筑基的时候一样,六神无主却又按捺心神处理急况。 沈白枫也不知不觉养成了个一有状况便找沈寒松的习惯。 言印当然没有意见,很快为沈白枫安排了灵力充足的房间,沈寒松为他布下聚灵阵和守护结界便站在门口不挪步了,干巴巴地守着。 等半个时辰过去,里面仍不见动静,沈寒松面无表情地背手而立,左右挪步,低沉更见肃然。 直到苦等未见人影的言印来寻他,看见他这一副像是苦等待产的“妻子”丈夫样子,不由为自己奇怪的联想而捏一把冷汗,回神后这才劝他回了方才那件喝茶的殿室。 言印此时没端着他世外高人的架子,甩了甩双袖,直奔主题,问他:“你和沈白枫是?” 沈寒松听到这话,回头诧异的看向他,似乎为他的敏锐惊异,也没有隐瞒,将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我心悦他,盼与枫儿成为道侣,相伴一生。” 他没有说什么感天动地的话,甚至只是单纯的倾诉内心的想法,他想和沈白枫在一起,未来相爱相守。 言印点点头,没太大表示,随后又饮下一盏热茶,他抬起眼睛并没有看向沈寒松,反而看向墙上的轮‘盘,他喃喃说道:“这很难。” “你们要面临的不仅是世俗的眼光,也是彼此的劫难。”那迷惘的神色,有似乎是在对他自己说。 “劫难?” “没错,劫难。”言印叹了口气,道:“曾经有个人来找过我,也问了我要怎样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对了,那人和他心爱之人也都是男人。” 沈寒松指尖握住那盏热茶,微微垂眸,说:“是吗......” 言印眼里浮上无奈的哀戚,又了无痕迹的渐渐淡去,“他叫法度,他心爱的人叫法心。” “法心?”沈寒松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酸涩感瞬间便涌上心头,他不太喜欢这种不由自己的感觉,便将其稍作转移注意,他问: “他们是谁?之后如何?” 言印却没有再跟他继续说什么,抬手挥出一方镜面,方镜盘旋着最后悬浮于圆桌之上,随后慢慢变大,镜中的黑雾也一点点散开,出现了人的画面。 “一看便知。” - 这一观镜窥千年便花了足足半天,才堪堪将最后的一景完全呈现—— 穿着血衣的虚影进入了一圆镜子,身影慢慢消失。 沈寒松沉默着,纵使心中的疑问再多,那些不解和疑惑,也他看见,甚至感同身受在那段对彼此的无尽等待和无尽寻找中消散。 他虽然惋惜,却不能苟同。 终了,他抬起如今已锋锐的眉眼,目光如炬,道:“我不会的。” 言印没有意外他的话,反而兴致缺缺,不在意的问:“不会什么?” “死?还是被困?” “亦或者,在错过和迷惘中等待?”他的话凝结了贯穿千年的两个人的悲剧,并且很残酷的指出了那段恋情与相守的不值得。 沈寒松却是摇头,他道:“预言掀起了祸首。” 言印以为他要将这一切的事情都归结于那个由玄机阁,也就是他卜算的预言,心里对他瞬间大失所望,若那个法度的转世是这般模样, ......天下便乱了也罢。 可哪知沈寒松并未说完,他的面容不曾阴霾,甚至带着意气风发,他鲜少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候,此时看起来颇有种张扬锋利的感觉。 “预言所言,仙剑宗的众人很难。法心和法度也很难,甚至天道也很难办。”他抬起手指了指天,示意卷入这场混乱的所有的人都很难。 “难?”言印眼神不解,问他是何意。 沈寒松却不急了,他抬眼看向门外,那里的碧空一尘不染,特像一个人的眼睛,接着他说:“因为不言,所以才很难。” “相爱而不言,相守却隐瞒,错过和误解,走投无路的绝境,造成了结局的不堪。”他眼里有遗憾,有同情,但唯独没有伤神。 言印突然不知道说点什么,他最后想了想道:“你既然观了飘渺镜,便知道,那法度的转世便是你自己,还有法心的转世便是你爱慕的人。” 沈寒松点点头,锋芒毕露的面容柔和了,似有眷恋现于面上,轻笑道: “你认为,我和枫儿是因为法心千年的寻找和坚持才有今日的相遇?”似有愉悦从中生发。 言印点头,甚至那梦阵也不过是他想试探这二人所置。 一是为着二人享受两位好友的因果得偿所愿,却终不是故人好友罢,他一时心生歧念。 二是他分明已知这男子之间本就有真情所言,那好有二人可不就是例子吗?可他还是想要验证一番。 但这最终的结果,就是那个亲吻,不带私欲,只余钟情的相拥。 终是他败给了这世俗不容的情,阵便散了,也将二人带到了玉灵山。 沈寒松指尖反转着空空的茶盏,神情异常放松,有些好笑的道:“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有些情,不是一眼终身,而是处着处着就知道了。” “我和枫儿,虽是因法心的缘故而相遇,更是因为两人的转世身份而被牵引着走向彼此。”他说的很客观,甚至连那些被言印推波助澜,又暗中破坏的事都没说,给他留了个面子。 但他却并没有因此而消沉,沈寒松将手中的茶盏抛向桌上,茶盏在桌上滚了几下,终是站稳了杯盏脚。 “可怎么走,相爱与否,在一起是我们的事,转世的人可不是千年前的法度法心了。”他站了起来,双手按在圆桌上,目光直视言印,目光铎铎。盯了一会儿,最终眯着眼睛笑了。 言印看着他眼里的坚定,心神兀然一松,一只手盖上眼睛,似是在惋叹和悲伤,他幽幽一叹,“这世间的情,探不透啊——” “法度与我是在幼时便认识了,这人长着一副木讷哑言的模样,实则心里的心思多得数也数不过来。 连他那小师弟也被他迷住了,最后一招金蝉脱壳,为其正名可还算惊天动地,结果呢,还是被天道料中了。” — — — — — — 且说有一日,言印正在阁中沐浴修习卜算之术,一人突然闯了进来,眉间带煞,再熟悉不过的长剑,是法度无疑。 法度还是那般不客气,以来便占了他刚砌好的热茶,如牛饮水丝毫没有欣赏的将其一饮而下。 两人干瞪眼了半响,最后还是言印率先认栽,道:“有事就说,没事滚蛋。”这小子自随那仙剑宗宗主将其带到玄机阁来寻疑后,就经常来骚扰他,也怪他脾气太好,任由他这么“糟践”自己。 这次来,法度是来排解困惑的,他天生的石心无情,师尊带他来过玄机阁找老阁主求解,没想到老阁主云游去了,只剩下新上任的阁主言印。 对了,那预言还是这新任阁主卜出来的呢。 他向言印诉说了心里的不解,是关于一个小师弟的,他表示一看见小师弟白面团子似的脸,就忍不住想去掐掐,甚至咬上一口看看是什么馅的。 看见小师弟跟在后头,“二师兄,你教教我这招剑诀该如何....”"二师兄,这玉简是何以?......"乖巧地喊他二师兄,然后也不在意他的冷脸,甚至没得到他的理会时也不伤心,依旧跟在后头,便乖乖的不再吵他了。 低头时看见的一张好奇又微甜的脸,法度眉心一跳,在之后便狂跳不已,左右齐开,面容却还是那副面瘫的不苟言笑。 言印听得眉毛狂跳,突然制止他面无表情地形容内心的感触,道:“你前几年来的时候不还告诉我,你知道预言将给仙剑宗带来祸端的人是你师尊刚收的小师弟了吗?” 先前说要暗地里除掉祸端的人是你,现在一脸土色跟我说你有心上人了,这是要做什么?耍我呢?! ☆、玄机 法度点头,面容僵持的他,生生扯了个似是而非的“正脸”,道:“你曾说过,若我心神为一人荡漾,那人便是我此生的劫,也是我破解无心无情的药。 如若不差,小师弟便是那人。”他虽不知这药和劫的说法是何解,但言印所言必定有其道理。 那场谈话,在两个几年才见一次的还算好友的人间持续了一整天。夜深时,法度走了,带着言印的一声忠告, “陪在你小师弟的身边,以你道心为誓,日久便可成效。” 在之后便是那场浩劫的争端,玄机阁身为天道指引不得不避世而居,也定下了二十年一入世,预言一则的规矩。 至于那个“无心无情”的人,便再也没来找过言印,就连那木头桩子口中的小师弟,后来言印的好友也只来见了他匆匆忙忙的一面,得了个话儿便回去了。 在之后便是仙剑宗覆灭的消息,木桩子死了,小师弟堕仙了。 言印身为玄机阁中人有太多的规矩和不得已的苦衷,等他再找到半仙法心时,只见得一具行尸走肉般的天骄,没法儿,他只得告诉他天道的意思。 那聚魂的办法不仅是因为心软,也是他内心里的私念,让他为那个傻愣愣的,却是他唯一的朋友而这么做。哪怕有一丝希望,他也希望那个不懂人情’事故的友人能够再来叨饶他,哪怕是完全不重要的事情。 言印一生长于玄机阁,被培养做下一任阁主长大。也只有法度这么个不算朋友的朋友,两人虽然三观不合,甚至五感不通,但总体来说,还算“朋友”不是吗? 这么想着,等他离开法心后,便踏上了寻找法度残魂的路,直到听半仙法心陨落的消息,他终醒悟,是他错了,也太天真。 一己私念,才是真正的害了法心白白丧命。 转世之人,终究回不到那个“无心无情之人”,已物逝人非,花残虚弄影。 他悟了,闭关百年不问世事,妖兽之乱,青落之行,甚至暗风阁的建立......他算到了因果,却不入世,也不妄自更改万物轨迹。 道法自然,归元究本,顺其自然。 他好奇转世之人的脾性,曾偷偷潜入离中城,观察过沈寒松,结论便是——他不是法度。 直至不久前,他的两面镜子中的溯洄镜传来了一丝气息,便是法度的分魂的气息,亦可说是分’身的。 言印便去了,用镜像之术,从方镜飘渺移影到苏玲珑识海中的溯洄镜中,与法度一次意外分出的分’身隔世相见。 “吾友,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 言印想到了很多,最终也只是化作一声长叹。 他看向沈寒松,释然地放松了身子,说道:“这一世的你们本该修得缘法,这是卦象显示的结果。” “可......” 沈寒松坐了回去,侧头看向言印身后墙面上挂着的巨大的轮‘盘,桌上的飘渺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想来是被言印收了回去。 “那个所谓的劫?”沈寒松看向他,挑眉侧身。 言印点头,“卦象显示,你们及将要面临的是生离死别的生死关。”他表情不变,只是其中集聚了凝重,却又了然无波的被他轻描淡写地带过 “仙剑宗的灾祸,被牵连的何止宗内修士,还有大大小小依附于仙剑宗的门派。当年的败落,仙剑宗自顾不暇,以至于关闭山门修养生息,而底下的小型宗门群龙无首,最终乱成了一锅粥。” “在仙剑宗避世不久后,修真界格局也就随之变动,除去迁宗到修真界南部的仙剑宗不谈,修真界又再立三宗,分别是法宗、魔宗,以及佛宗。” “其中魔宗的立宗宗主你可知是谁?”他问沈寒松。 沈寒松曾经看过关于修真界时事记载的玉简,略一思考,迟疑:“青落上人?” 言印点头,手指在圆桌上一下下点着,似乎是一个习惯,他道:“你可知这青落是何人?” 沈寒松摇头。 “传闻法怀山有个养在仙剑宗外的女儿。” “宗主之女本该享尽荣华,修真路途从出生便比别人的平坦得多,可这仙剑宗,却成了她一生的求而不得。” 沈寒松面露沉思,这仙剑宗宗主的女儿怎会去修了魔道,还一手建立了魔宗。从剑宗的法诀换修魔道法诀,可不止是换了个功法那么简单的,至少她本身就自愿或是被迫废去原有的功法......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她堕魔了?”千年前的修真界可没有现在这般万法齐绽,这魔道的人可是被人人喊打的角色。 “青落身为女子,在只收男修的仙剑宗自然不能留,自出生后便被怀山上人送至了一家中型修真世家寄养。 而那家宗族也是依附于仙剑宗的一个家族势力,在仙剑宗避世期间,被不少其他势力的人是为了眼中钉。只为了个不小心传出去的宗主女儿就在这个族内,只一日之间,这个家族便被屠戮一空,一场大火焚了个干干净净,所有人都没有幸免,死状惨烈。” 他说着这家族灭门的惨案,眼中飘荡着平静,那是修士独有的淡漠,也是他身为世外之人的本质,看破世俗却也淡薄人命。 沈寒松突然觉得有些扎眼,偏过头去,不愿再看他,专心听他继续往下讲。 “青落侥幸逃脱,最终在重伤之下逃离,一路寻父来到了仙剑宗,在山门处却被阻拦了下来,那盘膝坐于仙剑宗山门之上的长老不曾看她一眼,似乎底下那个穿着邋遢,全身上下都无一不沾满泥垢。” “在她苦苦哀求之下,那长老终于掀开了眼皮,眼里却是淡漠到冷酷的神色,他道:“本座怎不知宗主有什么女儿被养在宗外。”说完,那人便一挥衣袍将青落掀飞了出去,她仅仅是练气期,又跋山涉水,身子已疲惫不堪,最终滚下了登仙梯。” “那血将几百阶的石梯尽染红了,拖出了长长的血迹,一只手犹搭在最后一台石梯上,而青落最终一口气没提上来,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她这一昏迷不知睡了多久才醒来,又不知花了多久才又爬上了登仙梯,而她等来的却是导致她人生巨变的噩耗。” 言印说完,又为自己添了一盏茶,冒着热气的茶水将他的面容渲染的有些模糊,看起来普通的面容似乎带了些神秘,也没有那么平凡了。 沈寒松听到这里,又探头向门开看了眼,待什么都没看到后又将头转了回来,示意他继续。 “再次登上仙剑宗仙门的青落等到的却是仙剑宗宗主在浩劫中触及了仙身本源,最终与那大徒弟一同葬身在浩劫后的休整中。” 沈寒松能够现象那个画面,满身狼狈的少女在被追杀的时候都不曾落泪,却在听闻噩耗的时候,悲痛的泣声痛哭。 据玉简所述,千年前仙剑宗迁宗前几月,有个女子跪在仙剑宗山门外整整三天三夜,最终满身寒霜的离开了,自此之后再无踪迹。 犹记得他乍一看到时还奇怪了许久,以至于现在都还记得这些。 这天晚上,两人都不曾修行或是睡觉,言印给沈寒松讲了千年前的那些秘辛,关于青落的最多。 最终理出了这么些真相。 身为仙剑宗宗主女儿的青落心神大恸心魔增生之后坠入了魔道,于之后的追杀中以战止战,一手杂学的剑法出神入化,在强者为尊的修真界建立了威望。 在之后百年内成为了修真界的化身期之下第一人,在妖兽动’乱的那几年里建立了自己的势力,随后被一直以来东躲西藏的魔道中人视为头领,亦或说尊主,然后魔宗便成立了。 这些事在年纪大一点的元婴老祖,化神尊上也是知晓的,然而,言印还告诉了他一些除了玄机阁和青落本人,谁也不知道的事。 青落自己倒还好说,玄机阁知道这些多亏于其占卜之术,以及通天答意的能力,言印算出了青落的目的,虽然不能阻止,但好歹让人给她带去一句劝告,也不知那人带去了没有。 沈寒松听完了所有的所谓的真相与否,在言印又敛回高深莫测的姿态中未发一言,他懒懒的抬起了手,虚虚的握了握。 朝日的阳光从门外照射进来,驱散了屋内的最后一丝阴寒,带来了曙光与黎明,透过沈寒松的指尖,在他脸上透过斑驳的影子。 他扭了扭酸胀的脖颈,随后看了门外一眼,这个重复了一个晚上的动作。 空气中灵气飘散,一丝特殊的灵力从一个方向传来。他沈寒松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对言印露出了一颗白牙,朝他笑笑: “这个劫,总会解开的,就像法度和法心,不也“再见”了吗?” 他说得很含糊,却听得言印身子一震,目光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他。 沈寒松感觉到一个阴影靠近,甚至还有那个熟悉的味道,他转过身,不带犹豫的迎上了来人。牵了这人的手,想也没想就将那双略带寒意的手揣进了怀里,他眼神柔和的道: “辛苦了。” 枫儿这个一到早上就会双手发冷的毛病,他思来想去也只有揣怀里暖暖。 这个动作他做了半年,而手的主人也渐渐习惯,任由他捂着,甚至有时候还好奇的用手摸摸他腹部的肌肉,着实顽皮。 作者有话要说:【有名字(却存在感很小)的团子小剧场】 顾北临:窝爹不疼,弟不亲,只有娘和大师兄关心窝。[小脸倔强实则想哭.jpg] 李元冬:其实窝也不容易,剧本拿错,名字路人~~还被打昏了,呜哇啊~~[惨兮兮哭唧唧.jpg] 法渺:窝系大师兄,要带娃,要管家,窝要坚强![努力认真求抱脸.jpg] 。。。。。。 此时走过一只全身从头白到脚的冷酷版大师兄(沈苍槐),入镜一只红红火火的温柔姐姐(苏柒染),蹲在暗处抱剑女孩(沈梦柳)还在窥屏中...... 画面一转,有两个来撒狗粮了!!! 御司: 【点下暂停】 呼,虚惊一场。 ☆、暖凉 言印看着不知何时已经晋升筑基中期的沈白枫,看着两人亲昵的姿态,其中的情谊毫不掩饰,他终是一叹。 修得道法圆满,竟不如再次的重逢。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长寿实在不是什么天道的馈赠,而是一种折磨,对玄机人世世代代的折磨。也许对法度来说,无心无情本就没什么,真正残酷的,是他们这些长寿得自命清高的自以为超凡脱俗的庸碌之辈,这才是真正的愚昧与无知。 言印的身影不知何时渐渐淡去,留下一面方镜与冒着热气的茶盏在圆桌上,空中回荡着他的声音, “青落必会行逆天之举,届时,你二人便迎来了劫,切记不可莽撞。”太多的人为沈寒松和沈白枫的因果而牺牲,为了末法时代的未来,修真界必将再次迎来新生。 他亦然,法心、法度亦然。 沈白枫好奇的看向沈寒松身后的桌子,那里此时已经空无一人,不由大感好奇:“言印呢?他与你说了什么?” 沈寒松牵住他将他带到桌边坐下,自然而然地为他将额前的一缕发丝顺到脑后,“他啊,可能去处理玄机阁内务了吧,毕竟言印也是玄机阁的阁主。” 他顾左右而言他,轻描淡写地就将沈白枫的问题轻轻带过,不愿提及,沈白枫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拢了拢袖子随即乖巧的坐好。 两人也不知道干坐着做什么,但片刻的宁静,给一见面就争执或是生气得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两人,带来了一丝错觉,好似他们本就如此融洽。 最终沈寒松打破了僵局,他伸出手摸向沈白枫的额头,净澈的灵力从掌中探出,从沈白枫的脑袋开始,顺着经脉一点点向下探寻。 沈白枫被那清凉的水木属性灵力惊得一动,就要闪开,却被沈寒松阻止。 “别动,你刚刚晋升筑基中期,恐有桎梏的灵力驻杂在体内,我灵力温润不带锋锐,为你抚灵最适合不过。你要乱动,我就挠你痒痒了。” 前面的一长串解释并没有让乱动逃避他右掌的沈白枫静下来,直到最后一句,最终他才泄气似的微抬着脑袋任他抚灵。 沈寒松好笑的摸了摸他的头,得了他一个白眼,也不没放在心上,随后运灵力为其抚灵。 随着不属于自己的灵力在体内运转,沈白枫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身体的常年累积的杂质被洗刷,他不由自主的从而嘴里发出了惬意又舒缓的轻哼。 “哈啊——啊~”尾音上翘,听得沈寒松挑眉,随后放缓了灵力的运转,在他眼睁睁的直视下,闭着眼睛的人眼珠子似乎转了一下,鼻尖溢出了细小的汗珠。 此时二人间已入佳境,沈寒松喉结一动,突然开口,他道:“枫儿,我喜......”欢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突然闯进屋内的人打断,这人正是一身红袍的苏玲珑。 “哈呼!”苏玲珑重重的喘了几声粗气,引得两人均转过来看他。 不等沈白枫说话,苏玲珑半弯着的腰板立马直了起来,他抬头时一扫桌上的物什,见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想也不想便几步走了上前,抬起杯子一饮而尽。 茶盏被重重放下,过于圆润的杯底转了个圈圈最终还是站稳了。 苏玲珑随手拖过一个圆桌边的凳子坐下,掀起袍子的一角就往脸上擦,这才看向从他进来便一直盯着他的二人。 “看我作甚?该干嘛干嘛啊。”许久不见他,这孩子似乎更随性了,也不知像了谁。 沈白枫凝眉,问他:“玲珑,你怎么会在此地?是你自己来的吗?”沈寒松没有说话,想起半年前与枫儿初会时枫儿所说的,若不疑,苏玲珑应该在苏家才对。 苏玲珑趴在桌上,将脸贴在冰凉的圆桌山,似乎是感觉到舒服了还是怎么的,左右摩擦着圆桌就是不起来,他懒懒的道:“我从家里出来后,就去了桃源村,那里已成了一片的雾瘴。” “没法儿,我只能循着契约印记来找你了。”他看向沈白枫,满脸的无奈。 沈白枫和沈寒松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的到了同样的想法,这一路,玲珑必当们没有那么顺利。 果不其然,就听得苏玲珑将遇见的劫道修士,喝茶的怪人,突然晋级被沈白枫他娘带回魔宗,最后半月多前来到论道大会的事说了个七七八八。 听到那喝茶的怪人时,沈寒松没忍住瞟了一眼桌上某个空空的茶盏,再结合苏玲珑所述的白帽银衣,是言印无疑。 等他说道论道大会时,沈白枫犹豫了一下还是打断了他,问道:“这论道大会可有结果?”他言语间有些急促,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沈寒松听得此言,顺势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 苏玲珑似乎有些瞌睡,打了个哈欠,道:“论道大会于昨日正午便已结束。” “那最终的二十人可有选出?” 沈白枫关心的具体是什么,苏玲珑并不清楚,但一晚上不睡觉就为了找这玄机阁,早已让他在各个方面都精疲力尽,虽然......刚刚还是个怪人带他进来的,但好歹金色契约印记寻人倒是不假。 他点点头,说:“最终胜出的二十人里,法宗四人,佛宗五人,剑宗六人,魔宗五人。”果不其然,除了四大宗门,其余小宗均未入选。 说完,沈白枫便问:“苍柏可在剑宗之中?有没有什么消息呢?”他眼里的急色夹杂着的担忧是实实在在的,看得苏玲珑一怔,随即说道: “剑宗入选的六人,其中一人便是沈苍柏。他这次可算是一剑成名,听说是学了什么太上无情剑来着?修为也到了筑基后期,这小子不显山不露水的,和他认识那么久了,没想到他还挺能藏的。” 苏玲珑并不知桃源村灾祸,只知村子可能时是遭遇了什么大事,而沈苍柏心魔入体,可能已经修了无情道六亲薄情,也不知道。 在他困惑的目光中,沈白枫的脸色一点点变白,最终对他惨淡的笑了笑,摇摇头并没有解释。 沈寒松的视线一直不曾从沈白枫身上移开,看见他眼里的黯淡,心不觉抽痛了一下,像扎着根刺般的有些难受,但他没有说些什么去释然内心。 甚至偏过了头,不去看沈白枫,怀里的暖意已盛,心里一点点寒凉。 “这么说起来,白枫,我昨日便感应到你了,从参加论道大会弟子驻扎的玉灵上的竹屋处,一路寻到了这里,又在一个奇怪的白雾后面等了很久才被人带进来。 昨日顾姨和我都准备下山了,没想到在骚乱中看到了你和沈寒松,你们没事吧?”他虽然困怠,但关心之意有佳。 苏玲珑所言是真,昨日沈寒松看到了人群里若隐若现的竹屋,以及不少人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原来不是他想的要去参加选拔,而是已经结束被淘汰的人要下山的齐攒。 沈寒松没有动,目光直视前方,没有看他。 这让偷偷看他的沈白枫心里一怔,随即想起苏玲珑还在等着他的回答,随后将梦阵被困的事情说了简单的经过,一些......不怎么重要的就自然掠过。 三人交换着各自的所知所闻,最终在苏玲珑快要睡着的时候,一个玄机阁内的弟子走了进来。 他不卑不亢的看向桌边三人,面无表情地道:“阁主请诸位到论道阁一聚。”说完,侧身伸出一只手,示意他们请往这边走。 三人对视一眼,还是浑身乏力的苏玲珑率先站了起来,不带犹豫的就往外走,脚提起时跨过有些高的门槛甚至还绊了下,向前冲了几步才将瞌睡彻底惊走。 眼看苏玲珑已走,那玄机阁弟子还在一副眼观鼻的模样,沈寒松与沈白枫也站了起来。 起身的时候,沈白枫的双手从沈寒松的怀中顺溜的缩了回去,动作无比自然。 沈寒松心里一动,没有说话,先行提起前摆跨门槛而过,身后的沈白枫不觉其他,紧随其上。 三人跟在引路弟子的身后,看着周围空旷没有人烟的玄机阁走廊,沉默不语。 最终,沈白枫打破了平静。 他看着身前沈寒松宽阔的背,以及顺滑泼墨的长发,心里羡慕,心里想到了沈寒松刚刚似乎还没说完的话,便脱口问道: “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他没有喊谁的名字,就这么随意的问出了一句话,但走在他前面的三人却知道他问的是哪一个人。 最前面的两人对此毫不在意,只有被问的人脚步乱了一分,又在众人未察觉的时候便矫正过来,步伐稳健,气沉丹田,沈寒松眉眼自然。 “没什么。”稀松平常的话不带任何情绪,和以往调侃甚至捉弄沈白枫的话不同,他似乎在隐瞒什么。 但沈白枫并没有纠结于沈寒松话中的情绪古怪,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不由微微张开了丹唇,惊讶和欣喜随之而来。 匆匆几步上前,很快便越过了三人。 沈寒松注视着他渐渐走远的急促身影,星眸坚毅如初,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方才那些关于沈白枫的细小画面似乎在倒转,让他喉中干涩,心口有些闷,恶心晕眩感十足。 如铁刀割裂肉块般,令人作呕。 ☆、方亭 穿过楼台玉宇,极目远眺一个方亭中,有几个人正站在亭中,或坐或立。 其中一眼便能见到两个同色白衣的人正站于亭边的湖边上,倚栏回首,与走过来的四人相视。 一瞬间,冷凛的灵力扫过几人的身骨,灵力夹杂着不带生气的寒意,就连修真之人锻炼洗髓过的肌骨都感觉到了其中冰冷漠然。 沈白枫的步子突然一顿,他的眼睛在一瞬间紧缩,那冰冷的灵力似乎在包裹着他,让他难以再探出一步。 不知不觉,身后的三人已越过了他,向方亭走去。 拂过面的清风,最后集聚在眼中的是一个深色的背影,没有犹豫的渐渐走远,不曾等他。 沈白枫看见沈寒松走到了亭中,一个蓝色的人影迎上他,两人勾肩搭背,言笑风流。 不知顾南城说了什么,沈寒松被逗笑了,唇角上翘,注视着身前的顾南城,耐心的听他欢呼雀跃地说着什么。 两人的气氛轻松又和谐,不像他和木头相处的局促,他只会生沈寒松的气,往往......争执或生气。 不安。 他好像都不懂沈寒松在想什么,喜欢的,不喜的,又有什么习惯爱好,通通不知道。 也许沈寒松也没有把他当作朋友吧。 他看了一眼两人,轻轻提起了脚步,走进了方亭,路过沈寒松的时候停了一下。 沈寒松看着顾南城的眼瞳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却在沈白枫犹豫要不要与他说话时将其藏在了眼底。 他突然的开口:“南城,我给你的锦袋还在吗?”他面向顾南城,问道。 顾南城讲述论道大会他如何如何过关斩将的话突然一哽,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抓了抓衣襟,还是回他:“在啊。”那个灰扑扑的袋子嘛,还有里面的符篆,可以保命的那个? 沈白枫听见他们的谈话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额间的金色印记闪现了一下,他迈出了一步,终与沈寒松没有再言。 苏玲珑此时已走到了方亭内的石桌边,手里不知何时拿出了一叠糕点,吃的忘乎所以时还冲沈白枫招招手,唤他过去。 “白枫,你尝尝这个。”他将碟子推向沈白枫,眼里有期待。 “这是什么?”沈白枫捻起一块糕点,淡淡的清香带着灵力扑面而来,令人不仅口腹垂涎。 苏玲珑嘿嘿一笑,“这是顾姨做的,她让我给你带一些来,她说她很想你。” 沈白枫坐了下来,“娘做的?”糕点入口即化,灵力也化作暖流从口中顺着喉咙而下,最终在腹部攒聚成小小的灵团再慢慢融入经脉之中,汇集于丹田内,化作筑基的灵力之海的灵液,竟有修为增长的功效! 他的眼中乍现不可思议,随后感受到体内确确实实的灵力增长这才努力平复内心的惊讶。 “顾姨说她先回去了,好像是找到沈叔叔的消息了,让你好好照顾自己,有空去魔宗一趟,一家团圆。”苏玲珑伸出手,毫不客气地将糕点揽进怀里,在沈白枫挑眉的注视下,他怯怯的笑了一下。 最终还是没有放手。 这边,顾南城看着沈寒松频频看向圆桌方向,“唰”的一下又煽起了扇子,和沈寒松靠的越来越近。 沈寒松突然偏头,冷不丁吓了他一跳,折扇合拢大力的抽在了沈寒松的胸膛。 “?”沈寒松低头看了一眼抵在身前的折扇,目光平静。 顾南城尴尬得手不知该往哪里放,最终弱弱的用折扇推了他一下,靠在他身上有气无力的说:“哎呦~” 沈寒松:“......” 你是不是闲的蛋疼?找抽? 顾南城眼里的沈寒松就是这么个意思,最终他艰难的吞咽了几下唾沫,站直了身体,他掩饰的咳了一声,眼神移开,道: “你这么在意他,为什么不过去?” 他没能等来沈寒松的回答,只看见沈寒松一向沉稳的身形僵了一下,最终若无其事的收敛了满身的霜寒和僵硬。 沈寒松摇了摇头,不愿多谈。 很多事情,有不得已,也有不合时宜。 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个劫,或者说,青落的目的是复活仙剑宗的宗主,她的父亲,那么和他们或许会有些关联。 若言印所言不差,论道大会挑选出的人选便能起到作用,也许和青落的预谋有关系也难说。 就是不知道就接下来,他们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快与他一头高的顾南城,此时正故作风流的摇着折扇,时不时还投向他师兄一个挑衅嚣张的笑容。 气得法宗掌门大弟子对他怒目而视,恨不得冲上来替师父教训这个不学无术的小师弟。 顾南城的脸上没有牵强,也没有故作开怀,这是沈寒松一直所珍视的。不知何时,这毛头小子也有了师兄弟和朋友。 而不是像初见他时,像个将自己关进屋子里偷偷舔’舐伤口的小兽,总算是长大了,也勇敢了。 沈寒松眼里浮上欣慰,这个同是二十一世纪的孩子,此时也能独当一面了,世事变幻,都在经历成长,长成各自最好的样子,长大了。 — — — — — — 空山雨前夜,一坛酒水见底。 身量已然高挑见硕的沈寒松靠近属下的人,将这个半大的孩子扶了起来,转身背在了身后,然后向外门弟子所住的山峰走去。 今夜的夜格外寂静,以往的虫鸣也消失了个遍,沈寒松暗色的瞳孔中一片平静,如水又如墨玉的清凉。 他眼里没有星辰,只有淡淡的清风。 背上的人扭动着几次就要掉下来,沈寒松耐心的一次次从坠落的半中央又将他甩回了背上。 自己倒还好,只是少年却被他甩得晕乎乎的,全身不自在的疼痛。 少年嘴里嘟囔着什么,沈寒松没有刻意去听,却还是有只言片语进入耳中,他沉默着听了进去。 “爸、妈~嗝,老弟......我想你们了,嗝——”沈寒松背着他继续走,没什么反应。 “我想吃炸鸡,我想喝阔落,我想......嗝,呜呜呜~这里啥也没有~想吃.....”他隐隐带着的哭腔依旧没有引起沈寒松任何的情绪波动,甚至腾出一只手又拉他的腿,将后仰的他荡回背上。 过于轻柔的月光总是会勾起人心里的柔软,思乡之情也在深夜醉梦中盈盈缠绕。 只可惜 沈寒松不曾有过。 他脚步稳健,循着那条小路,顺着山沿走回了小屋,毫不客气地将人丢到属于顾南城的床上,自己梳洗后便在另一张床上倒头睡下。 闭眼,又是一片黑暗袭来。 “我想回家。” 沈寒松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转头看了一眼对面同样漆黑的床铺,那里有个影子小小的团成了一团,泣声断断续续。 透过床的月光从他身上移向了对床,照亮了床铺上的一片狼藉,点点湿濡浸湿了枕头,也糊住了少年的眼角。 沈寒松没有说话,看了一会儿,突然翻了个身,拉上了被子,盖到身上。 明日还要去给十亩灵田施灵雨术,修炼也要加紧了。 他是双灵根,比不上天灵根的修行速度。 这一晚的雨终是在梦中凄凄历历的下了起来,润泽了一方山林卧野。 — — — — — — 就在亭中的众人渐渐熟络起来时,一阵丝鸣从远处湖泊上传来,有轻舟浮毛而来,看似缓,实则急,眨眼便来到了近前。 一袭银衣负手而立,帷帽飘起了一角,露出了言印的面容,那张平淡无奇的脸,随后又被垂下的纱幔遮住。 他御灵行舟,到了方亭处,他道:“诸位随我来。”语毕,舟停在了亭前,从水底冒上来二十多只小舟,翻滚一周后飘在了湖面上,瞬间便没了水汽,干得透透的。 “哇!”苏玲珑惊讶出声,其他人也都一副惊讶的表情。 沈寒松看了一眼这不止二十数的小舟,将视线转向言印。 在他望向言印的时候,言印似有预料的回他一个颔首。 “沈寒松、沈白枫、苏玲珑你们三人也来。”说完,就像他来的时候那样,小舟突然开始后退,急速的停了下来,慢慢悠悠的倒转了个方向,渐渐驶离亭前的木廊。 众人对视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顾南城一马当先,笑着便跳到了舟上,小舟便开始行驶,朝着言印所去的方向自发飘去。 顾南城的动作大了些,小舟也不见有任何的颠簸,稳稳地走了。 法宗真传弟子大师兄见状,也不再犹豫,他也跳上一艘舟,语重心长的跟上顾南城,骂他怎得又如此莽撞,失了法宗掌门弟子的门面。 顾南城掏掏耳朵,左耳进,右耳出,并不将他所说放在心上。气得大师兄在小舟上直跳脚,说他有辱门风,有丧师尊的教诲。 “寒松!”顾南城冲他扮了个鬼脸,随后热情的朝沈寒松招手,让他快点来。 沈苍槐脚下一动,下一秒便站到了其中一艘船上,衣袂停息的时候,身侧的舟上也站定了一个白衣的青年,两人眉眼相近,对视一眼,索然无波。 又两艘小舟驶离亭子。 作者有话要说:主角小队(大雾)已经集齐,先升一波经验提等级,然后打boss... [团队编制(bushi)] 队长:枫崽崽(受) 跟宠:玲珑 战士:人形兵器柏、槐 法师:不知道啥名的法宗大师兄,南城宝宝 射手:。。。。有名字的言印(拉进来凑数的) 辅助:???不知道松崽(攻)算不算 刺客:。。。黑衣人(感觉有点像) 其他编制人员待定:佛宗5人,剑宗4人,魔宗4人,法宗2人,他。 团队代步:每人一条(小得只站得下一个人的)轻舟 * ps:以上都是司胡扯的,别信。 ☆、铁塔 法宗,剑宗,还有佛宗的人一个个离开,最后沈白枫带着苏玲珑也上了轻舟,两人离开时,前方已经有不少人了。 沈寒松站在岸边没有动,等了一会儿,几个黑衣的魔宗修士也上了轻舟,离开此处。 终于,一个隐没在暗处的人从亭中阴影处步伐无声的走出来,黑色的劲装上连那花纹的形状和色泽都是玄色的,没有丝毫的反射,与暗敛一词相迎合。 沈寒松看向黑衣人,示意他如何? 黑衣人回他一个点头,下一秒就站到了唯二的舟上,不像术法,更像是秘法一类的法术,神秘而不经意的透露着强大,像极了常年隐没在暗处的杀手。 沈寒松只斟酌了一个念头的功夫,随后在黑衣人的注视下抬起右脚迈出,他走到亭外的石阶上,来到木廊的边缘,踏进了木舟。 两艘船一前一后驶离方亭,跟着众人进入看不见边际浓雾缭绕的湖。 随着舟的离开,沈寒松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方亭和廊院,已渐渐消散。 自进入这一方依水而建的庭院和亭子,所有人便入了一个方外之境。 水榭是真,方亭是真,可那庭院中的小小湖泊却只有刚开始看到的那么大而已。 在言印到来时,或许可以说,是在丝鸣响起的时候,便入了境。 小小湖泊在众人眼中便有了宽阔,没了边界,甚至远处的楼阁也被雾掩盖,只剩下仅见的湖水,绵延至未知的深处。 站于亭外,先前带路的那几个玄机阁弟子不知何时消失了,众人却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劲,又或许察觉到了也并没有刻意说出来。 不构成危险,便无需太过在意。 — — — — — — 轻舟飘在些浑浊不清湖水上,渐渐加快了速度,一个巨大的岛屿出现在众人眼前。 岛上有一座塔,足足有七层那么高,塔的名字是...... 可好像没有牌匾一类的,能够证明这座塔的身份。 灰扑扑有些破旧的塔在一行二十四人的眼中随着靠近而放大,等到了近前已然是高耸的建筑,基底和窗户已经有了破口的洞,尘土堆叠在洞口,留下满地疮痍。 言印脚下的舟停在了依水而建的塔前,随后虚空踏出了一步,脚下稳健,再接连踏出数步,凭空像是走在了什么无形的阶梯上,一点点走上了塔前,到了塔前应该是牌匾的位置。 众人或疑或惊的看着他虚空而立的动作,在轻舟停靠时,呆了一会儿才下舟,走到了塔下。 言印平静地伸出手,齐肩的帷帽被掀起了一角,随着他探手的动作,帷帽自发的倒向了身后,被帷帽拴着的帽绳牢牢地挂在了身后。 也许是言印的动作太过自然,神情朴素得若无其事,那勾着脖颈的绳线明明不那么雅观,却看起来还可以直视? 言印伸出的手摸到了一处无形的光膜,光膜“噗”的一声软软爆开,露出了塔本身的样子,巍峨中带着道法之气的尖塔。塔角悬着的铁铃接触到了外界的风气,清亮的响铃传遍一方岛屿。 与此同时,丝鸣声从言印身上突然传出,和那响铃一交一和,听在沈寒松耳中只觉神清气爽,面目清明,体内缓慢运转的灵力也加快了。 在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体内的灵力已经攀升到了筑基前期的巅峰,只差临门一脚便可进入筑基中期,但沈寒松在这紧要关头指尖一动,自封周天之穴,遏制了灵力的疯狂上涨,平息了体内的灵力震荡。 现在还不是晋升的时候。 他抬眼看去,几乎所有人都从原来的修为得到了好处。筑基中期的到了后期,筑基后期的已经达到半步金丹,只要有一枚结金丹便能一举进入金丹期,突破寿元二百的限制,直增三百,达五百的寿元之数。 随着修为的增长,寿元也就越来越多,即使不是玄机阁中人也能有远多于低阶修士的长寿,长生之途不仅伴随着危险,这世人所趋之一的寿命也是关键。 言印不知何时从众人之上消失了,等再见到他的时候,几乎所有盘膝打坐的人都已经收功,在平复着修为的波动。 沈寒松留心了一下沈白枫,苏玲珑,顾南城还有沈苍柏几人,也都有了不小的进步,在顾南城投来的担忧的目光中,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你们每人拿一块玉简,将各自的名字宗门修为等用神识录入玉简,作玄机阁这一届的天骄弟子人选保存在塔中。”言印说完,挥手将袖中从塔中带出来的特殊制的空白玉简一应送到了除沈寒松三人以外的人身前。 众人听完,不再犹豫,伸手握玉,开始录刻讯息。 在二十人记录时,言印走到了苏玲珑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眼里蔼蔼,对这个本是灵兽化形的人给出了超乎想象的慈蔼。 看着这一幕,沈寒松不由得想到了那头将他们带到玄机阁的小鹿,原来真的和言印有关联。 在他思索的时候,一闪灵犀乍现在脑中。 飘渺镜中的言印也是这么摸着红狐的皮毛,一向孤高的言印在看见法度怀里的小兽时,竟放下了架子,出手相治。 红狐睡在他的床榻上,血染了一床被褥,言印也不在意。他耐心的包扎着灵兽后腿的伤口,轻轻的给它盖上了小被子,示意床边一直盯着看的法心照顾好红狐,言印便起身离开了。 门外,有个玄色衣饰倚柱而立的人,看见他来,回以一个淡淡地眼神, ‘能救?’ 言印走到好友身边,放下双袖,道:“我的医术,你放心。”他挑眉间带着傲气。 法度点点头,这就好,免得......小师弟担心那么久,若是死了,便又得哭了。 啧。 看着言印撸苏玲珑的头的动作,沈寒松不禁蹙眉。太巧了,转世,玄机阁,还有同族后辈,究竟有多少是法度和言印安排好的,又有什么是法心的预料,还有...... 他闭了下眼睛,闪过父亲,母亲,还有继母继父的面容,很多事情就像走马灯一样在空荡的脑中点点划过又消失,聚集的画面是那一场车祸的终结。 那一场黑夜的雨,将他带来了这里,也在天道的算计之中? 沈寒松睁开眼睛,一双凝着关心的眸子映在眼中。 他盯了一会儿,眼神一松,突然笑了。没有再拒绝沈白枫的靠近,沈寒松伸出了手,将人抱进怀里,佝偻下身体,于沈白枫耳边说: “枫儿,我心悦你。” 怀里的人来不及反应便被他搂紧,挣脱的手一顿,听见了这句话,不下于被雷劈中的蓦然,沈白枫像是卡壳了一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眨巴着的眼睛狠狠眨了几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等慢了八拍的脑子终于处理好这句话的内容,心里顿时跳动如雷,七上八下的。 沈白枫被他放开,在沈寒松的眼里一点点染上了薄红,雪白的剑宗弟子服饰将他点缀的越发白里透红,声色俱全。 沈寒松伸出手,刮了他的鼻尖一下,问:“你呢?有没有什么想法?嗯?” 他温柔的语气让沈白枫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之前那些不搭理自己,还有些不高兴他和顾南城那么要好的情绪不知被他抛到哪里的犄角旮旯去了,脑中只有那句“我心悦你,你呢?” “靠!” 顾南城站在几人身边,录刻玉简的手一僵,瞪大了眼睛看着沈寒松,以飞快的速度冲他竖起了个大拇指。 “兄弟,给力啊(奥里给)!” 他吹嘘的嘴脸一个没绷住,感觉自己牛’逼坏了,有个这么“不顾世俗眼光”“勇于追求真爱”“能表白就绝不犹豫”的兄弟,拉出去简直带风又酷炫啊。 沈寒松都没瞅他一眼的功夫,只目光紧紧盯着沈白枫,想要得到他的回答。 可就在这时,言印也收回了所有的玉简,路过两人时,眼神都不带给的就离开了,进到了塔中。 在经过顾南城和言印的打岔,沈白枫也趁机离开了沈寒松的身边,低着头径直走到苏玲珑身边,伸手从他怀里抱着的玉瓷碗中拿了个糕点,想也没想就放进了嘴里。 嗯好甜。 甜丝丝的,脸也好烫啊。 苏玲珑叼着糕点,好奇的看着沈白枫变得通红的面颊,好奇的眨着眼睛,勾勾的盯着,一边 又拿起了糕点放进嘴里。 就在沈寒松考虑要不要走到枫儿身边时,言印已经从塔中又走了出来,塔门重重一声关上,巨大的铁塔也被光膜慢慢包裹住,一眼看去,又是那种灰尘满满,残破有余的样子。 言印说:“各位乃修真界这一届的天之骄子,如今已将名册录入玄机阁中,但尔等可知这论道大会真正的由来?” 有的人听到他的话,目光轻移,显然是师门早已告知;也有的目光中带着好奇,明晃晃的写着“不知道”。 顾南城就是后者之一。 而他的大师兄看见他这副样子,痛心疾首的锤了一下他的背,叫你不听师尊的话,一个人自顾自地离开宗门不跟随队伍一道走,这下可好了,丢人。 顾南城轻巧的躲开师兄的第二巴掌,缩着脑袋指了指言印,示意他停下,听言印说话。 果然,法宗真传大弟子还是停手了,理由是这小师弟太顽劣,此时并不是动手教导的最佳时候,等回宗了再“教”也不迟。 作者有话要说:日常走剧情... ☆、心悦 “这二十年一届的论道大会,最初只是为了挑选出可以去到虚度之海的筑基弟子,渐渐的也就这么传了下来。” “虚度之海?”有个年轻的法修问,其余人基本上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当然,这还得排除顾南城几人。 “虚度之海,上古妖兽与修真界连接的界门。自千年起,修真界的灵力渐失,包围着修真界的界门便开始削弱,其中虚度之海连接的上古时期的妖兽之地的界门尤甚,不少妖兽从中跑了出来,引发了妖兽动乱。” “而这妖兽之乱,虽说没有那么严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从界门之中出来的妖兽也就越来越多,在数百年前魔宗的立足便是由魔宗尊上一举击退妖兽,加固了界门这才平复了一方的生灵涂炭。” “而这二十年一届的筑基天骄,便是选拔作为前去虚度之海加固界门的人选,此行虽说危险,但也是你们历练的机会。”言印说完,回收间抛出数卷卷轴,一共二十卷。 他走到水边,足下轻点,巨大的水镜便荡了开来,水镜里是一处乌云笼罩下黑色的死水。 水中隐约可见巨大的骸骨浸没,数千上万的兵刃和衣袍浸泡在水中,血腥味似乎从画面中传了出来,形成了一种压迫,气势凌人,又令人胆寒。 下一秒,言印便踏了上去,脚步不停的踩出了水波又驱散了这虚度之海的冰山一角,他走着走着脚下便从水底冒出了一条小舟,将他托在了舟上。 舟越行越远,二十余艘轻舟从水底如白鱼打滚般又冒了上来,从水深处自发飘到了塔前的水边,静静停泊。 众人上了舟,跟上了言印。 沈寒松和沈白枫对视一眼,自始至终都没能不明白他俩还有苏玲珑,三人来这里作何? 既不是天骄,也没有卷轴,这虚度之海的事情,与他们有何干系? 沈白枫不明白,他上了舟后便左右思考了一番,在他准备开口询问言印时,小舟突然晃了一下,一只手揽住了他。 “是我。”沈寒松不知什么时候从他的小舟上跃了起来,跳进了他的这艘小舟上,将本来就狭小的轻舟,给挤了个人满船低。 沈白枫一时忘了方才告白之时,站在摇摇晃晃的小舟里,四周的水开始往里溢,顿时生气的推他,想要将他赶下去。 转过上半身,沈白枫伸出手推他:“你还不快回去!”他压低声音,伸手推他推不动,改为用手掐他侧腰的肉。 沈寒松下意识躲了一下,突然看见沈白枫低垂着的眼里的急色,便没有完全躲开,任由他拧了自己一把,一声“哎呦”。 小舟颠簸的更夸张了,那不算干净的水漫了进来,小舟将翻。 沈白枫站在舟中,险些倒入水中,一只手拉了他一下,这才弯腰扶住了舟沿。 他看向罪魁祸首沈寒松,终于没忍住音量,骂了他一句:“你!” 话音未落,沈寒松便出手将他拦腰抱了起来。 看着脚下小舟里水多了起来,沈寒松足下轻点,踩到了舟沿上,再轻轻一踏,在一旁观摩事态的苏玲珑的惊呼中飞身到了自己的那条小舟上。 刚一落进舟中,沈白枫鼓着气躲开他的怀抱,怕动作大了又如方才的小舟那样,只得离沈寒松远点,他只恨自己需得忍住不出手打他,这人真是,越大越浑不吝。 沈寒松看着背过气的沈白枫,头一次产生了麻烦的糟心感,谁知道枫儿的反应这么大,这船都翻了,也不消停,甚是头疼。 小舟带着两个人,飘着的速度也慢了许多,像是不堪重负似的,时不时还抖几下再接着往前飘。 路遇又一片雾瘴,沈寒松将一物塞到了沈白枫的手里,他靠了过去,将头轻轻的放到沈白枫的耳侧:“你拿着这个。” 沈白枫感觉到手里的物什,还没来得及抬起手来看是什么,那低低的声音就响在耳边,入耳沉嘶,让他不禁打了个颤,身体比脑子快的点了点头。 点完头,沈白枫突然反应过来两人的距离太近,那温热的吐气似乎就在脸侧,但他想要躲开的动作一顿,翘首以盼,他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 “这是什么?” 沈寒松笑笑,跟他说:“飘渺镜。” 沈寒松眼里带着一丝阴云,在沈白枫看不到的地方涌动着暗沉,想到刚才言印与他错身而过时交给他的飘渺镜,还有昨晚所说的劫的事情,眼底的浓墨翻滚着夹杂着他不自知的无奈。 苏玲珑的小舟从两人斜侧渐渐飘远,遁入前面同样无尽无影的雾瘴中,一时间,此片天地只有沈寒松和沈白枫在一叶扁舟之上。 虽然四周之物皆为青暗的浓雾,还有舟下一片茫茫的泛着浑色的广阔水域,但这并不影响两人之间升腾起的暧昧和晕色。 四周的温度似乎在一点点升高,原本还有些凉意的风似乎停住了跟脚,只有颊上的晕红和热气愈涨愈烈,止不住的往上涌,恨不得将此生的紧张和促狭都用在这里。 沈寒松从后面搂住了他,轻轻地说着:“你将它收好,还有,我喜欢你。” “想和你结为道侣的那种喜欢。”他的神情认真,没有一丝不耐。 沈白枫听完,身体逐渐僵硬,并没有立即回应他,手里的镜子被捏紧了,那冰凉的暗纹陷进了手心里。 沈寒松没有催他,枫儿没有再将他推开这就是进步,要知道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枫儿可是直接跑了的。 想到这里,他失笑着摇头,总觉得当时的自己怕不是傻,这么好的人也要逗着玩,一点眼界也没有。 低下头,在沈白枫的后脑处留下一吻,感觉到怀里的人又开始紧张的小表现,他道:“枫儿,白枫,给我抱抱,就一小会儿。” 一句轻语飘进耳中,“想要你。” 四周渐渐明朗,穿过雾瘴的轻舟载着两人,前方的人中已有了到岸边的,沈寒松放开手的时候,一个声音送到耳边, “我、我想想。”鹰隼绒羽般的人飞身离开。 沈白枫突然的离开并没有让本就贪恋他的沈寒松出手挽留,看着他匆忙的身影,沈寒松垂下的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抬起。 愿风随人愿,这一次也能再遇。 — — — — — — 众人在玄机阁不过一日便被请下了山,云雾缭绕的山间,传来阵阵丝鸣声,似乎在跟当代骄子们道别。 到了山脚,那掩映着出口的树丛一点点移开,不少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四大宗门的人,其中还有不少金丹修士,想必是各个宗门的长老前来。 沈寒松走出小路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众人的关注,他路过翠竹的身体一顿,察觉到了什么,细细簌簌声从路沿的翠竹后传来。 他微微侧头看去,一只小腿高的灵兽正好奇地看着他,见沈寒松望向他,直勾勾地冲他尖细的叫唤了声,似乎在喊他。 沈寒松回头看了一眼已走出山林的众人,自己已经远远的缀在了后面,心神一动,闪身便绕到了竹后。 小鹿见他靠近直激动的用短小的鹿茸来蹭他,不等沈寒松蹲下来,一双绣着银边的雪缎白靴子出现在身侧,悄然无声。 “......” 沈寒松蹲了下来,伸出宽厚的手掌摸摸鹿身,他问:“你的灵兽?” 言印站在一旁,俯视他,听到这话,也没管他看不看得见,甚是从心的点点头。 可这沈寒松就像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一样,说着:“......它不像你。” “的确不像。”言印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回他。 两人如今不过第三词见面,但那种萦绕在两人身上的熟悉却是怎么也抹不掉的,或者说,这就是知己? 越过千年,不是同一人的知己之交?当真有这般难以想象的事情? 但谁也没先提出离开。 直到其中一人发出一声长叹, “你不是吾友。” “自去吧。”沈寒松。 化作流光的人影消失在山林,小鹿动了动尖耳,嗅了嗅黑黑的鼻头,最后亲昵的拱了拱沈寒松的掌心,也朝着流光遁去的地方离开。 手里粗粝的触感犹在,沈寒松放下了手,站了起来,不带留念的离开了这片玉灵山。 山外山,雾影迷,有个人背山而立。 沈寒松看了一眼西边的天际,斜阳已经隐秘了大半,橘黄色的晚霞映出了最暖的色调,格外的抒情。 想了想,沈寒松走到了沈白枫身边,眼神直视前方,道:“你,在等我?” 两人就这么傻站着看向山脚处的众人,有些人已经准备离开,也有些还在客气地寒暄。 沈白枫低下头,看着脚尖处鞋面上沾上的湿土,不经意间瞥见沈寒松脚上也沾上的土,突然觉得自己脚上的泥也没有那么可恶了,还有个更“邋遢”的不是吗 他点点头,“我在等你。”有些话也许不说,就一直没有机会说,很多事不去做,就没有可能得到答案。 “我想我可能也心悦你。”他说,“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说,但我确确实实是心悦于你。” 他的话前后矛盾,但沈寒松却听懂了,自然垂下的手微微勾起,牵住了身边的人,“嗯。” “谢谢你,回应我的喜欢。” “之前我又让你生气了,很抱歉。”可这个习惯怎么也改不掉,因为生气时的你真的是。 啧,太可爱了。 忍不住再看到,想看你生气,想看你脸红,很想再...... 手心的手僵了一下,又慢慢回握,“以后不能这样了。”沈白枫转了过来,睁着圆鼓鼓的杏眼瞪了他一眼,似怒非鄙。 “我尽量改。”改不掉就算了。 沈寒松勾起了嘴角,眼睛眯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似乎又俊了几分,神采奕奕。 他下颌的高度刚好是沈白枫眉间的高度。 从沈白枫的角度看过去,那棱角分明的下巴还有那深深的带着柔情与爱意的眼神,让他不知不觉的就想要靠近他,阖目的同时,将自己也送给他。 - 微风轻拂,浮云淡薄,醉人的不是酒香,也不是温柔玉,而是沈白枫跟沈寒松说, “我亦心悦你。” 作者有话要说:云淡风轻(本意):微风轻拂,浮云淡薄。 [御司de]儿子们表达爱意方式(之一):“我的下颌刚好到你的眉间,低下头便能吻住你。” ps:我其实挺俗的(微风轻拂,浮云淡薄,醉人的不是酒香,也不是温柔玉,而是沈白枫跟沈寒松说:“我亦心悦你。”),感觉到了极大的满足[御司的温柔脸.jpg]。 ☆、归宗 法宗真传大弟子正拖着顾南城想要将他带回宗里,而顾南城却怎么都不愿意,两人此时正争执着往沈寒松的方向走来。 “寒松,之后你要去哪?我跟着你。”顾南城忒没有眼力见儿,张口就来,生生杵进了沈寒松和沈白枫中间。 说完,他还给沈寒松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乱说话。 被他打扰到的两个人悄悄放开了牵在衣袖下的手指,沈白枫偏头走向一旁,沈寒松无奈的看向顾南城。 “南城。”沈寒松看见他对自己挤眉弄眼的样子,甚是无语, “大师兄。”抬手向大师兄行礼。 法宗大师兄是知道沈寒松的,这个小师弟的朋友他听过一二,能被玄机阁阁主另眼相待的人,相必有其特殊之处。 他点点头,看向小师弟:“小师弟,莫要胡闹。此次论道大会虽然你得了名次,但不能这般夸大自负,之前是师傅宠着你,师傅心软放你先行离宗,这次回去你不得再任性。” 他一板一眼地说完,并不能得到顾南城的理解,顾南城甚至还暗搓搓的翻了个白眼,给沈寒松递了个“你看吧,真的很啰嗦”的眼神。 沈寒松心里好笑,将早已决定好了的想法徐徐道来:“南城,我要回宗门一趟。”还有宗门任务还未上交,这一年之期也快到了。 “啊?”顾南城听了,十分失望的嗒啦着脑袋,眼巴巴地盯着他,希望他改变主意。 但沈寒松还是没有改变心意,轻轻摇摇头,告诉他还是要回去的。 还有一个人听见这句话也是一脸失望。 沈白枫。 后腰的衣带被拉了一下,沈寒松有所察觉的转头,就见沈白枫微微低着头,藏在碎发下的表情看不清楚,但那只勾着他后腰衣袂的手却一点也不放,直勾勾地就是拽得紧紧的。 沈寒松微微一愣,就听得他道:“你要回宗门?” “是。”沈寒松回答。 两人间略沉默的气氛就连顾南城也感觉到了,带着还不明状况的师兄默默离开此地。还是不打扰的好,这明显就是打情骂俏啊,顾南城内心唏嘘不已。 沈寒松转过身,没有在意顾南城的离去,他握住沈白枫的双肩,迫使他抬起头来, “枫儿,你看着我。” 那双杏眼朦胧,带着迷茫和不知所措。 沈寒松心底的决心动摇了,可最后还是语气坚定地说:“枫儿,我不得不回宗门一趟,你是知道的,我离宗的时候接了任务,如今上交任务的时限也快到了。” 他试图说服沈白枫,但沈白枫只充耳不闻地看着他深邃的眼睛,绕过了这个话题,说:“我要去魔宗。” 沈寒松点点头,枫儿去魔宗也好,和顾姨团圆,母子二人也可好好团聚一番。 “嗯。” 可哪知沈白枫又道:“娘跟我说,已经找到爹爹了。” 沈寒松一顿,思绪一闪而过,想到了言印与他说的沈凌和暗风阁的关系,他道:“是吗。” “沈叔叔还好吗?村子里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沈白枫摇摇头,“不知道,娘说她也刚刚收到的消息,爹此时正在魔宗内。”他和娘此番回去,就是要与爹相见的。 沈寒松点点头,双手顺着肩膀滑下,自然而然地牵起了沈白枫。“你想让我和你一起去魔宗?”他问。 沈白枫点头,“我想让你见见爹爹。”一点点小想法,无关其他。 沈白枫的话像是初生的花蕾绽在了沈寒松的心尖,彻底开出了浅而嫩黄的小花,让他心神再一次动摇了。 “也只有你了。”他不自觉地说出了心声,能让我一次次想要后悔自己的决定,我该拿你怎么办。 沈白枫没有听清他说的话,“什么?”凝眸好奇的看着他。 “没什么。”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沈寒松突然道:“难道你是想......” “?” “见家长?”这可还行哈哈哈哈哈哈。 沈白枫一时间没有听懂,但看着沈寒松突然乐不可支的哈哈哈大笑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心头的忧虑和期待瞬间便抛掷脑后,抽出手,上前一步,以手作刀就要来劈他。 “你又使坏!”有些生气。 触及胸膛的手被另一只早有预料的手猛地拉住,手腕被捏紧,整个人被拉向了前。 沈白枫踉跄了一下,向前倾倒,含在嘴里的粗语卡了一下,唇上突然袭上一双同样的柔软。 “唔!!你!”他的眼睛猛然睁大,里面乍现满满的不敢相信。 沈寒松一手拉着他的右手拽向身后侧,在他张口说话的时候突然堵着了他的嘴,顺着贝齿而入将他扫荡了个彻底。 纸上得来终觉浅,得知此事要躬行。 在一个人有意为之,一个人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亲密接触。 沈寒松看着他瞪圆的眼睛,眉眼间无不温存的含情。不过几瞬的功夫,沈寒松在有人发现这边之前放开了他,侧头时似是不经意的擦过他的耳侧。 沉声暗哑:“多谢款待。”十分美味。 几个动作,接连完成,行云流水。 被掌风带起的长摆阔袖遮住了沈寒松低头时的动作,随着他的退后,两衫厮磨的道袍也轻快的顺开。 “你!!”沈白枫气得脸红脖子粗,不仅是生气也是羞涩的掩饰。 沈寒松躲过他雷厉风行的一脚,神隐步轻移,耳畔又擦过一道灵力刃。 “唰——”灵力刃和空气盾几个连发,长剑随之而上。 沈寒松行若清风,动若出水游龙,举止轻松,许是他这样子太扰人生气,带着寒光的长剑夹杂的剑意也是宽阔了数寸,威势凌人。 “你躲什么?!”沈白枫带着怒气的声音吼了出来,引得周围还未离开的人看向似是在打斗的二人。 沈寒松:“......” 我还能不躲? 也对,媳妇儿生气的时候不能躲,大学室友教他的金玉良言。 想到这茬,向后掠去的身体突然停了下来。 飞剑在沈白枫的手中收不住势头还在往前刺去,左手御气不止,前脚点出,后脚助力,眼看那手中长剑就要刺进笨瓜的身体,沈白枫吓得一惊。 闪动着冷凛白光的长剑还在靠近,但沈寒松却没有丝毫惊慌,近在咫尺的长剑只隔了身前一寸,在沈白枫惊恐的注视下沈寒松笑了一下。 轻若鸿茅的身体以上半身为中心倒转着在空中翻转了一周,尖峰与鼻尖只隔了一指,整个人如同笔挺的长剑,单脚勾起另一脚作势,在空中翻转了一周。 几步向前,飞剑才被沈白枫停了下来,眼睛都来不及眨的功夫,握在手心的剑柄已经被汗浸湿,黏糊糊的粘在了握柄处的绳带。 剑身上立着一人,双脚一前一后站在手中的剑身上,飞起的深色衣裳就像是一只停羽的燕子,桀桀立然。 沈白枫手中的剑的重量还是剑本身的重量,可见剑上的人并未真的站在了剑上,只是作为一个落脚点御气浮空。 沈寒松知是自己此举吓到了枫儿,不等沈白枫收剑便跳了下来,大步走到他身边,示好的道:“枫儿,没事的。你忘了我也是筑基修为吗?“ 他说的话好似敲在沈白枫心神的某个点上,呆滞中眼角溢出的泪停了下来,眨眼间消失不见,渐渐才缓解了其中的干涩。 沈白枫手中的长剑无声飞起,化作点星消失,然后被他收到了神识之中温养。 沈寒松在眼前的身影似乎不那么真实,耳边的话真诚却渺茫,他有些迷茫,一时之间有些困顿。 他和沈寒松这究竟算什么? 沈寒松跟他稀稀拉拉的说了很多,让他不要担心自己,但沈白枫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我累了。”白衣的青年说完,身子瞬间便垮下,有些颓唐。 顾桔梗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在看见儿子如同霜冻菜白的脸色时,惊得一吓,不等她看向沈寒松问他发生了什么,沈白枫便拉住了她。 “娘,我们回去吧。 爹他不是在魔宗等着我们一家团聚吗?”说完,也不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别扭,自顾自地搀着一头雾水的顾桔梗离开。 沈寒松半弯着的腰慢慢直了起来,尚且轻松的面容瞬间变回了沉稳和寡淡,他静静的看着沈白枫走远,没有出言阻止,耳边回荡着他离开前所说的的那句话。 他说他累了。 手心突然袭上指尖的寒气,也不知为何会这么的冷。凛冬的冰寒,盛夏迁移的夜凉也抵不过双手的冰凉。 这一瞬,沈寒松连伸出手挪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微抬的食指最终还是没有伸出。他并不是没有伸手挽留的勇气,而是这样就很好,直到一切尘埃落定。 好得不能再好了。 沈寒松咎由自取的结果,说他明知故犯也好,说他蠢钝愚笨也行。有时候并不是一起承担才算真情,守护珍视的人,他只是心愿如此。 只怪他不够好,又伤了枫儿的心。 言印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徜徉,却更像魔咒一样缠绕在沈寒松的脑海深处,“预言指向虚度之海和青落。” “虚度之海?” “没错,又称虚度之海的妖兽之海,青落谋划了千年的计划就是复活她的父亲怀山尊上,也许在虚度之海会有转机。这些都是我的猜测,轮回因果。 但我不能阻止她,玄机阁人不入世,这是天理。” “你要我去虚度之海?” “不可说,你自己拿主意便可。” ...... “其实我看你挺不爽的。”虽然才认识你,但还是谢谢你。 “呵呵......我也是。”你是沈寒松,不是法度,这我知道。但我每次看到你们,心情都还是那样糟糕,千年不变。 作者有话要说:诗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出自陆游《冬夜读书示子聿》。 ☆、虚海 一年后。 穿着黑袍黑帽黑衣的人拄着一把沾满血污的长剑,走在黄沙铺天盖地的妖兽之海。 妖兽之海,并不如其名字那样真是一片海域,而是众人对这里心存恐惧的称谓。修真界与上古妖兽虚空碎片的接壤之地,这里寸草不生,土地龟裂,灵气稀薄。 界门的裂缝,妖兽踊跃而出,接近一千年的屠杀战场,送葬了一代又一代的筑基弟子。妖兽止步的地方,亦是天骄的埋骨地。 若说为何单单只有筑基弟子前来斩杀妖兽?那是因为此地也是域场特殊的分外结界,只有筑基修为可入,就连妖兽也是如此。 上古妖兽争相从裂缝挤出来,就为了进入修真界,再次重拾妖兽的辉煌之时人类也只不过区区蝼蚁的时代。 但一切图谋都被断在了这结界之地,每二十年一衰减的界门,也被论道大会挑选出的天骄们一次次加固封印,断了生路和算计妖兽们怎么能平息? 怒火,交战,修真界悲魂徘徊之地。死了一代代的天骄,也死了亿万头凶兽。作为战场足有一千年的无名之地也有了个骇人听闻的称呼——妖兽之海。 - 长剑戳进沙子中,松松软软的陷进了小一寸,这才戳到了硬’物,紧接着又被极其缓慢的抽了出来,再次支撑着长剑的主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荒芜人眼的妖兽之海。 黑袍人满身的黑,也满身的狼藉。破烂的兜帽为他勉强遮住了头顶的烈阳,拖迤着一双有了毛边的靴子,黄沙漫过了鞋面,又被他抬脚时抖开了些许。 “呼哈——”喘息声夹杂着哽塞的吞咽声,桎梏的不仅是空气,也是这一方灵气。 佝偻着背的黑袍人突然停下了他本就慢得不行的脚步,握着剑柄的手缓缓抬起,露出了主人褐黄色的肌肤,还有那干若柴骨的手背。 而此时,黑袍人的另一只手也露了出来,一叠尚且还看得清朱砂红的符篆也显现出了一角,足有数十张。原来这人不仅用剑,也用符篆。 意随心动,符篆一甩而出,以黑袍人为中心拢着飞起来的黄沙直直飞向各个方位,“结!”粗粝嘶哑得让人胆颤的声音响起,但听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恐怖了。 至少黑袍人所说的还是能够听懂的。 不等符篆炸开的火花散开,行动缓慢的黑袍人怃然动了,狡黠如脱兔,迅捷如黑光,带血的长剑刺入质地稍硬的皮革毛管,带起了一连串的喷涌而出的汩汩新血,“滋哗——” “嗷吼!!”妖兽的哀嚎响起来,震耳欲聋又带着威压的震慑。不等被刺入的妖兽狂怒中反抗,一只肉紧包骨头的手从黑袍伸出,如鹰抓般勾了起来,一手入肉。 不等这黄沙中突然现出巨大兽形的妖兽反抗,“毗嗤!”那手已经从血肉中拿了出来,干脆利落。 在妖兽水桶大带着不可思议的眼下,那只手伸展开,刚刚好一个拳头大的橙黄妖丹就在手心,还带着血丝和热气。 黑袍人看也没看手中的妖丹一眼,甚是随意的一把将其捏碎了,动作娴熟得就像他一年以来一直做的那样。 将妖丹捏碎后,沈寒松无视了还睁着濒死双眼的妖兽,闭上眼睛吸收着妖丹中的庞大灵力。半刻后,一声谓叹,妖丹灵力已然散开。 但他身体上却没有丝毫变化,瘦骨嶙峋的身体依旧佝偻形骸,可丹田里的灵液却已经抑制不住的汹涌成海,被强行压制的修为屏障在一点点便薄。 沈寒松暗道不好,迅速在六个方向布下了玉简化阵的结界。他盘坐于中心方位,以天灵为引,用药物将体内的灵力激荡强行压了下去,并不引走体内的灵力,而是无限的压制凝缩。 这样做无疑是危险的,但沈寒松只有这样才能留在虚度之海,才能去找到言印所说的青落的图谋—— 轮回兽。 以轮回兽妖丹为阵眼,依百年天道之子的精血为引画阵,召唤阴阳门。阴阳门开,轮回路现,故人寻。 这本是民间画本子里传下来的故事,就拿修真之人来说就不信这些。可对于一些人来说,复活至爱或者亲人,即使大逆不道,有违伦理和天道本质,也会抱有一线希冀的去做。 沈寒松能理解这种心理,但不会支持。他很少去想这些,但一年以来只身茫茫寻找轮回兽,他也思考过不下数次,青落这么做究竟值得吗? - 灵力化液,液固成丹,不到金丹却已入金丹。 安静了数个时辰的黄沙的这小片地方,细细簌簌又开始从外围往内包围,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来了。”沈寒松,随后低低地说了一句。提着长剑站了起来,洒出的符篆飞舞着落了一圈,劈里啪啦的轰鸣声不时带着火光四射。 半响,又一场战斗落幕。 缩回衣袍的手顿了一下,沈寒松了无波澜的眼睁大了一丝,他注意到了自己的手。泛黄的死皮连带着浅白的新皮深深浅浅遍布了整只手一直延伸到手臂内,藏进了衣服里。指缝和手纹里嵌着暗红的血渍,捻了捻手指,玉米棒子一样的手感。 原来已经这么难看了吗? 想到这里,眼睛又闪过了一丝思考的神色,认真无比。 要不,还是注意着点?万一枫儿不喜欢了咋办? 他一直以来都是选择最省力的方式对抗妖兽,也就完全没想过要注意形象的问题。但万一要把枫儿气走了,他上哪去找个媳妇儿啊? 一时间,陷入沉思。 呼啸的热风带着黄沙吹上了天幕,又“刷刷刷”的往下掉,给袒露在地面的残肢败骨铺上新的砂层。 放宽了看,那虚度之海中毫不起眼的一点黑袍人。他后面连绵成列的庞然巨物堆出了一道小型山脉。再往后,山脉本体越小。妖兽的尸体堆成的小山铺开来,黄沙却越来越高......直至没有任何痕迹。 — — — — — — 而另一边,沈寒松心中所念着的媳妇儿也在想他。 - 一年前沈白枫和顾桔梗一行人回到魔宗后,沈父后脚也到了魔宗。 让沈白枫惊讶的是,父亲竟然也是一位修真者,而且修为也不低,甚至身后还有一个庞大的组织。 一家人的相聚,盼尽了二十余年的岁月,如今终于圆满。无论是喜极而泣还是紧紧相拥,最终都抵不过一家人血融于水的亲情。 据沈凌所说,沈家原本也是一个修真家族,并且世代修仙,所出族中弟子资质上佳。可就在三十年前,沈家被神秘的黑衣人灭了满门。 本家只有沈凌和沈梦柳的父亲两人逃了出来,一路逃亡。为了不被黑衣人查到踪迹就做起了猎户的行当以掩人耳目,最后沈凌和沈梦柳的爹娘三人在桃源村安了家。 当时沈凌还未娶妻,也未曾有过娶妻的想法,直到他在一次上山打猎时救了顾桔梗,也就是沈白枫他娘。本就是两个修真之人,彼此却多有顾率顾虑,一朝日久生情,桃源村便成了他们真正的家。 几年后沈白枫出生了。 而沈梦柳的母亲也是一个不出世的修真家族的修真之人,早年便与沈梦柳的父亲结为道侣。三人逃出沈家后,落户在了桃源村,沈梦柳比沈白枫晚几天出生。 桃源村灭村的惨案他们当时并不在场,等回到村子后才发现已经成了人间炼狱的村子。沈凌一看见虐杀村民和火焚村子的手段,就明白,许是当年屠尽沈家满门的凶手追到了这里,而村子里的人也是受了他们几人的牵连,才遭此祸患。 想到这里,不禁气血上涌怒目狰裂,随后三人回到了沈家立族的组织暗风阁,重新整顿各个分阁的暗线,以求在自保的前提下,早日找出真凶替沈家和桃源村村名们报仇雪恨。 经过这么多年的勘察与搜寻,暗风阁终于找到了真凶,魔宗的尊上青落。 她不仅仅是屠戮了沈家和桃源村,甚至在修真界各处都接连几百年发生过黑衣人烧杀满门的惨案,但最终不知为何都没有了后续,许是被她压下了消息。 但最终还是没能掩盖真相,终于被一个在偏僻城镇收集消息的阁内人员查到了蛛丝马迹。而被杀的修士的家中也发现了散落的黑袍人的衣袍的衣角。 经过搜寻,这一处杂乱的洞府便是修士与黑袍杀手交战的地方,修士虽死,但黑袍人也重伤,留下了痕迹。 要说修士的死为何会和屠戮沈家和桃源村的人是一伙?这是因为死的这个修士同样是被残忍的手段杀害,尸体被同一种灵力性质的火焰焚烧成了残骸。 那块残留的布料被带到了暗风阁总阁,而同一时间,刚刚当上魔宗内门弟子的青落也终于见到了那神秘莫测的青落尊上一眼。 沈梦柳冷不丁一眼看向青落之旁,其周围护卫的修士穿的就是这种质地的黑衣。 不是普通的玄色,而是带着敛息和吞隐光线的黑色材质,除了青落的随身护卫是凶手的结论之外,沈梦柳再难想到其他的可能。 这一出认知被传回了暗风阁,而她也下定了一个决心,一定要得到守卫的资格,接近青落了解真相。 只可惜青落此人防备心重,沈梦柳从未见过有宗内弟子直接被提拔为随身护卫的。 随后想到爹娘对她不要莽撞的劝导,咬咬牙退而求其次,博得了少主顾桔梗的欣赏,成了她的贴身护卫。 而她也在一次次帮助顾桔梗的时候,知道原来顾桔梗便是她的婶婶,沈叔叔的妻子,刚开始知晓的时候她还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将这告诉沈叔叔。 最终她还是发现青落的所作所为顾姨全然不知,这才放下心来,将一切对沈叔叔托盘而出。 而这见面却在青落图谋中推迟了,直到一年后的转机,论道大会。 那次跟着顾姨抓了李元冬后,沈梦柳也是偶然间才从一个同是护卫的修士口中得知了,青落在修真界各地寻找天道之子还有关于“轮回转世”的消息。 不论真假,青落均派人私下前去勘察,得到了结果后便心狠手辣的杀光了所有的知情人。包括无辜的稚子,还有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族人。 为的是不留麻烦和后顾之忧,断绝因果报应。 ☆、相信 魔宗内。 沈白枫穿戴好一身喜庆到了极点的衣服,站在屋内的镜前乖巧的任由娘亲整理衣冠。长发散落,玉扣被摘了下来,放在了妆镜前发出了一声脆响。 玉梳梳进了发间,顾桔梗看着已经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儿子,心里熨帖。手中轻柔的为孩子顺发,手法破巧的将发绾好,侧身探向桌上的一个玉冠。 “娘。”沈白枫突然出声。透过妆镜,顾桔梗看见他一直盯着方才放在桌上的那个玉扣,眼神复杂中带着点难过。 “就用那个吧。”他伸手指向玉扣,将其拿了起来,递给顾桔梗。 顾桔梗微微一愣,顺势接过,为他固定长发,“这是寒松给你的?”她似是不经意的问。 “嗯。”沈白枫意味不明的回答,轻轻哼了一声。 拿起梳子,顾桔梗为儿子梳理发角的碎发,“他喜欢你?” 说着,顾桔梗拖过一个凳子坐了下来,与儿子面对面,她道:“我看得出来。枫儿,别瞒着我,娘亲想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沈白枫偏着头,不肯看她,也不说话。 叹了口气,顾桔梗将他的脑袋扳正对着自己,缓和了面容,道: “娘不是什么迂腐的人,你们既互相有好感,那你们结为道侣娘也不反对。但你跟娘说实话,自论道大会回到魔宗后你就闷闷不乐的还时常发呆,是为了寒松吧?” 沈白枫在她包容又心疼地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张了张口,道:“娘,沈寒松说他喜欢我,想和我结为道侣。” “那你呢?怎么想的?”顾桔梗拍拍他的背,静静等待儿子的回答。 沈白枫迟疑着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顾桔梗瞪大了眼睛,圆润的杏眼彰显着她的不解。 “嗯。”沈白枫摸了摸发顶的玉扣,眼神复杂,“我和他在一起,不是娘和爹那样浓情蜜意,我们…。”只有争执。 这一年来,他经常看见娘和爹在宗门内赏景谈心,作画抚琴,称得上是一对终于修成正果的眷侣,他很羡慕。 顾桔梗突然笑了,“傻儿子。”她说:“情之一字千方百态,人各有各的姻缘正果,又何必非要惊羡别人的情爱,问问你的心你就知道答案了。” “心?”沈白枫问。 顾桔梗伸出手,在他眼前一晃,“闭上眼睛,然后静下心来,不要着急。”沈白枫闭上了双眼,无尽的黑暗在中呈现,空洞的流光在脑海中闪动。 “想想让你最开心的是什么事情?抑或是什么人?” 笨瓜遵守约定了,在玉门前看到他了,很开心。笨瓜还是个大木头,真真是让人很讨厌! 糖葫芦酸酸甜甜的,虽然被木头咬过了一个,但还算不赖,也许以后可以和木头再去吃一趟。 云烟雾里高台上,结道之人是沈寒松和法心,不是自己。 “啊!枫儿,你哭什么?”顾桔梗慌忙地站了起来,一时间没想到手帕,拉起袍袖的一角为他拭泪。 沈白枫睁开眼睛,润泽脸面的泪水尤其因此从眼眶倾泻而额下,他怔怔地抬起了手,摸了一下眼下。指上有了湿润的触感,原来,沈寒松已经在他心里了,也放不开了啊。 “娘。”他突然转头,看向顾桔梗,“我心悦沈寒松,虽然他一点也不好,脾性也乖戾恶劣,还经常欺负我,但我喜欢他,想要和他结为道侣。” 许是沈白枫的语气太过坚决,顾桔梗拉着衣袖的手一顿,她问:“你决定了?” “是,决定了,我要去找他。”沈白枫眼睛里闪动着神采奕奕,他为顾桔梗放下手里的衣袖,然后将脸蹭在自己的前襟蹭了蹭,抹干了泪痕。 顾桔梗看着重新焕发光彩的儿子,心里高兴,“去吧,做你想做的事情,我的儿子就应该爱恨分明,你既然喜欢他,便去寻他,等你们回来了,娘和你爹就给你们办结道大典。”她抚掌叫好,恨不得把这个早已预谋了很久的想法立马实现。 沈白枫笑着抱了抱顾桔梗,突然想到什么,放开她道:“娘,爹那里.....” \"你爹啊,\"顾桔梗甚是不在意的翻了个白眼,“他会应允的,你放心去吧。就算他不同意,那也得同意。”要是反对,就一个月不许进她房门,这个浑不吝! 沈白枫尴尬的笑笑,这时正好苏玲珑来寻他,原来是爹找他。 “去找你爹吧。”顾桔梗推了他一下,让他去。沈白枫只犹豫了一下,随后点点头,跟着苏玲珑出去了。 穿过两条回廊,来到了一处小院,院中已有几人。沈白枫一顿,默不作声地走了进去,对着背对着他的沈凌道:“爹,你找我?” 院中的另一人看向他,沈梦柳还穿着她守卫的黑衣黑裤,但面上的半廓面具已经被摘了下来,露出了姣好的面容。见到沈白枫时,她还微微点了点头以作打招呼。 沈白枫对她点了一下头,随后就听到沈凌说:“枫儿,爹需要你做一件事,事关沈家上下和桃源村村民的冤仇。”想到青落的所作所为,他不禁握紧了拳头。 青落的事情沈白枫已经知道了,并帮着爹瞒着娘,娘是青落的唯一弟子,若是知道青落真正的所作所为,必进退两难,堪堪在亲情和师徒情分面前难以抉择。 经过商议,最终众人便决心瞒着顾桔梗,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告知。 说来也奇,这呆在魔宗的整整一年内,青落都不在宗内,就连娘也不知道本来就行迹飘忽的青落尊上去了哪里,又或者在谋划着什么? “爹说,”沈白枫看向沈凌,心里有个想法,他问:“是关于轮回的?” 沈凌从院中走向阴凉处,转而看向沈白枫,“关于轮回的,一种上古妖兽,轮回兽。”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青落会在虚度之海引出轮回兽,要以轮回兽的能力打开轮回通道,利用轮回做出一些她预谋的事情。” “枫儿,你也去一趟虚度之海,那里有修为限制,只有筑基弟子能穿越沙漠到达界门,届时,利用玲珑的溯洄镜兴许会有什么办法。”沈凌满面正色,眉间一缕忧愁化作愁思缠绕在印堂。 沈白枫伸出手,抵上了他的眉心,“爹,别蹙眉,这样就不好看了。”为他抚平皱眉。 说完带着苏玲珑飞快地离开了小院,他的余音传来, “爹!我去的,等我回来,我跟你说件事,你可不要生气!”说完,飞快地跑了。 身上那顾桔梗亲自安排绣修缝制的衣裳,红底的图样,金丝绣的团花流云,在光下闪动着低调的华彩,衣裳烨烨生姿与他极相配。 “这小子,多大了还和小时候一样,毛毛躁躁的,不安定。”沈凌叹了口气,却笑了。 沈梦柳看着他舒展的眉梢,道:“沈叔叔,我和其他的几个弟子去虚度之海就行,您怎么还”让白枫去?这不是危险吗? 没等她说完,沈凌抬起了头,背着手,“有些事,除了枫儿,谁都不行。枫儿有不得不去的理由,这也关乎青落所图谋的事情。” 说着,他拿出了一块玉简,递给沈梦柳:“这是离中城分阁的人从前柜底下发现的,你看上面的字。” 沈梦柳接过玉简,翻转了一个面,看见了两个字“玄机”。 “这是玄机阁暗中放到暗风阁的?”沈梦柳问。 “没错。”沈凌习惯性的又抬起院内石桌上的一盏茶喝了口,说:“里面是玄机阁阁主的叙言,说是虚度之海此行枫儿非去不可,关乎玄机阁的预言和阁主的劝解之言,我不得不考虑。” 沈梦柳飞快地查看了玉简内所说的话,不过短短几句,道破了暗风阁谋划了许久的事情,以及虚度之海的因果。 思考了会儿,沈梦柳这才点头,“嗯。” 沈凌看着侄女的样子,欣慰的笑了笑,他道:“梦柳,我知你懂事乖巧,也极为有主见,此行危险,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和你父亲母亲担心。” “知道了沈叔叔。”说完,沈梦柳也离开了小院,离开时回眸一眼,沈凌已坐回了石凳,一杯杯茶水自饮自酌,颇有几分乐趣。 - 魔宗门口,一行人整装待发,沈梦柳站在几人中听从着上首顾桔梗的嘱咐。 不多时,众人御器离开魔宗往最近的州城离去。一个身影跟在后头,保持着一个不前不后的距离,也御器遁向州城。 与此同时,其余三宗的天骄们也陆陆续续离宗前往玄机阁,一年的休整已过,集聚玄机阁,言印将开启传送阵将众人送往虚度之海的边围。 而那里,是整块修真大陆最远的地方,横跨了几宗的传送距离,最终到达的是魔宗与佛宗的极远边境地。穿过边境地沙漠,渐渐了无人烟,等周围开始弥漫死气,灵力停滞,便是到了虚度之海。 二十位天骄的后面跟上了一个小尾巴,雪缎白的法袍将他衬得不像个剑修,反倒像个不禁世事的小公子,此时正扮演着离家出走的某家小少爷。可沈白枫不是,他真真是一名剑修,筑基后期的修为足以让他在一种筑基弟子中脱颖而出。 进入玉灵山,来到玄机阁,度过轻舟湖,铁塔内。 一个传送阵亮起光芒,将二十余人传送走。后脚刚走的天骄们并不知道,那传送阵又亮起了白光,一个人站了上去。 在光芒大盛时,言印突然开口:“你喜欢沈寒松?” 青年回道:“喜欢。”回答的很坚定。 “那你相信他吗?” 沈白枫笑了笑:“信啊。”说完,白光带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传送阵内。 铁塔内一下子就暗了下来,黑暗中,一个双脚浮空的银衣男子从塔内半空中走了下来,眼神平静有所思,他说出了几个字,是—— “这就好。” ☆、如斯 循着罗盘的指引,一群人来到了虚度之海的沙漠,而就在结界之外,十多个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魔宗由沈梦柳带头,走到近前,二十人天骄已全员聚齐。法宗四人,佛宗五人,剑宗六人,魔宗五人。各宗的带头弟子互相致意,也不耽搁,带着师弟们走进了沙荒之地。 两个小尾巴跟在后头,看见二十人进了虚度之海后,也逐步跟上,一步之遥跨远千里,两方景象。方才还有些绿意的荒地,一界之隔却是铺天盖地的满面黄沙。 “没想到这里就是虚度之海啊,我还以为是片海域呢,白枫我们要往哪里走?嗯?你!!” 苏玲珑话音刚落,转头就看见沈白枫瞪着一双红红的眼睛,眼眶里噙满了泪花,正用手惨兮兮的揉着眼睛,听见自己叫他,望过来的样子泫然欲泣。 沈白枫问:“怎么了?”一边用手拼命的揉眼睛,泪水很快就遍布了面颊。 原来,沈白枫一个没注意,眼睛里簌簌窜进几颗细沙,眼泪顺势便流了出来,而眼帘也因身体的自然反应而闭上,可那沙子却真真确确地关进了眼睛里,嗝得他生疼。 苏玲珑看他越揉越起劲的样子,探头帮他看看眼睛里的沙子,“你别揉了,我看看,能不能吹出来。”两人好一通忙活,终于解决了沙子迷眼的问题。 苏玲珑放下手,接过了沈白枫递过来的一件火红的斗篷,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风也别想进入一丝。 他看向在系带的沈白枫,问:“白枫,我们该往哪里走?”着四周都是漫无边际的沙子,没有丝毫指向有关界门的标志性建筑。 沈白枫也未料到过了结界进入虚度之海会是这样一番景象,他也打听过有关虚度之海的传闻,可那消息里的荒漠竟然荒凉至此! 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想了想,他说:“玲珑,我也不知道,爹也没有给我任何的提示。玄机阁的卷轴又只有梦柳他们才有。” “那怎么办?轮回的消息究竟是什么?” 沈白枫摇头,“不知道,轮回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两人站在黄沙漫天的虚度之海,一筹莫展。 最终两人商量之后,决定还是先走一步算一步,也许就刚好碰上了呢? 这边,论道大会的二十名佼佼者已经通过卷轴的指引来到了虚度之海的中围,一处沙砾略带猩红之色的地方。 顾南城一柄轻薄的软剑使得灵巧,身上的浅红色灵力波动越发明显,一只只潜伏在沙层之下的红蝎很快便他一一穿了个透,兽血的腥臭顿时蔓延开。 他夸张的大叫着:“天,怎么会这么臭?!”手里的软剑犹豫着要不要丢了算了,也太难闻了。 法宗大师兄解决了一只红蜘蛛后,看了他一眼,无奈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眼睛扫向顾南城。 吓得顾南城一抖,转了过去,假装没看见他。 “沈苍柏,剑偏两寸。”冰冷的声音响起,沈苍槐收回寒剑,身前的巨型螳螂已被剑意刺了个透心凉。 “是。”同样声调,不带一丝感情。沈苍柏收回长剑,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丝毫不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那双利眸里的神色还是那样波澜不惊,感情淡得接近于无。 ‘无情道。’沈梦柳隐在黑袍下的眼睛闪过一丝明悟,难怪沈白枫说起沈苍柏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原来是因为这个。 无情道,当真无情。断六亲,薄生情,连记忆也清了个干干净净,当真......无情。 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法子,在地底的巨型蜈蚣张着血盆大口带着沙子向她一拥而上肆意偷袭的时候 ,瞬时间,手臂长的钢针从双袖中飞出,刺入了蜈蚣的头甲之中。 不仅如此,在她陷入思考的时候,那身后猛扑而上的蜈蚣顿在空中,失重掉落在地。 “砰!” 顾南城一边嫌弃着自己的剑,一边顺着声音看过来。巨大的蜈蚣全身上下都被钉满了钢针,扭动的身体一顿,随着钢针炸开来,血肉模糊。 而那“爆炸”的旁边,就站着一位神色冷静,但显然不把这些妖兽放在心上的修士,是那个还在“发呆”的沈梦柳。 顾南城悄悄在心里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牛。”随后恻恻的离这人远了点 ,再怎么修为高强,也耐不住这人这么牛掰啊,敬而远之就好。 沈梦柳不知他人如何作想,等到众人都解决了突然袭击他们的妖兽,一纸传讯符在她指尖悄无声息的发出。 沈苍槐眼波一动,看向她,两人无声对峙。他静默半响,最终没有说什么。 “走吧。”法宗大师兄站了出来,拽着还不想挪步的顾南城,提议众人:“尽早找到界门,加固封印,也能早日回去。” “这虚度之海不是久留之地,更大的危险可能就在暗处蛰伏着,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到时候,一群再怎么是这辈人最杰出的修士,也不过是妖兽的口中之食。 这话他没有说完,但众人都懂。 “走。”沈梦柳打了个手势,示意魔宗的人离开这处。 沈苍柏和沈苍槐也还是那副薄情相,一言不发的带着其余的剑宗弟子离开。 佛宗的人都长着一副和善脸,就连出招也“温和不见血腥”,但也决不是什么手软之辈,看那战况可观的一地妖兽便知。 众人循着各自手里的卷轴指引的方向走去,深深浅浅的脚印被风沙掩埋,只有那成堆的妖兽尸体还勉强留下个尖尖的沙包。 不知过了多久,烈阳还在天上,可不见有分毫褪减燥热的迹象,就连等待夜晚的到来,也变得漫长。 众人越进入到虚海内里就越感受到压力和灵力的桎梏,修士身体表面的清凉之感消失,属于人类对炎热的感觉便越演越烈,焦灼难耐。 顾南城百无聊赖地甩着那把凡品折扇,破了口的纸面被他来虚海前用浆糊暂时糊住了,而他此时正将扇子扇得虎虎生风。 拉了拉湿漉漉的领口,妄图将带着灼热之气的风扇到肌肤内侧的顾南城,法宗大师兄已经彻底没眼看了,放他一个人放浪形骸,没个正经。 堪辱法宗掌门弟子门风。 等到众人又解决了一波偷袭的妖兽,这已经是这个时辰里遇到的第五波,精疲力尽的众修士最后还是互相搀扶,离开这个弥漫着血腥的沙地。 等来到一处稍微空旷的堆着大大小小石头的地方,如果不出所料,这里已经接近界门所在。 顾南城一扔软剑,很快找了个白色的石头坐下:“难怪叫虚度之海,这妖兽也太多了吧。”叹了口气,这一天以来他说的话里,终于有一句不是废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 沈梦柳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又沉静在自己的思考中,也不知道白枫怎么样了,还有玲珑。 这妖兽之海她尚且能应付,就是不知道白枫他们二人如何,要是受了伤......她不敢想象,会遭受怎样的后果,只能祈祷着传讯符能将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来到她们之中也没关系。 说到底,目的就是轮回的秘密和界门的封印,就算一起走也没关系。 想着想着,她飒爽凌厉的眉峰蹙了起来。这时,顾南城的叫喊声传进耳朵,吵人的很。 “有,有人!”顾南城咋咋呼呼的站了起来,起先众人都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这小子一路上吆喝的还少吗。 “真的有人来了!”这一句话炸响在这一隅沙地,可真正吸引到众修士目光转移的却是那震耳欲裂的响声,还有那灵招释放的风劲扫过衣摆,荡起片片惊骇。 众人懒怠的神情顿时一扫而空,拿出法器,站了起来,做出一副防备的姿态看向那巨响传来的地方。 浓烟伴随着火光俨然成了一副大型的典礼,血肉和残肢在其中炸裂,飞溅的血像是落天的萤火,美得与众不同 ,而那盛典中心,就像顾南城说的那样,隐约有个人岿然不动。 火光是加冕的花火,妖兽的惨叫是奏响的丝竹,就连周围的铺天盖的黄沙和烈阳都只是为他的到来而特设的呈景。 而他们,不过是一群软脚虾一般的存在,观山者的区区蝼蚁,渺小而微不足道。 沈梦柳的瞳孔紧锁着,难以置信这人的实力,竟如此强横!! 饮尽鲜血和熄灭火光,这人暴露在众人眼前,那黑袍掀起的身体布满狼藉,却身材高大,思及虚度之海只有筑基及筑基修为以下的修士可入,这人最高也不过半步金丹罢了。 可笑他们还自诩筑基的天之骄子,可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罢了,不过是隐世之人不愿留名,贪这浮华万生。 不等众人防备警觉后退,这人背向他们的身形一顿,似是察觉了什么,缓缓转身。 - 修士消失在众人眼前,连眼睛都捕捉不到的速度,到达了元婴修士的瞬移手段,这黑袍人竟恐怖如斯?! “当!”利剑落地,折断两节。 一个法宗的筑基弟子软软的瘫倒在地,双脚脱离,面上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下颌处抵上了一只枯瘦的手。 众人循声看去,那修士已经被吓得没了分寸,连连后退,抓起手边的沙子就往黑袍人身上丢。 “你,咳咳——”黑袍人应该是很久没有说话了,乍一开口便是连连咳嗽,几声过后,那难听的哑声终于恢复了年轻男修的声色。 “你做什么?”他问瘫坐在地上的修士。 等了一会儿,看他不回答,突然想到了什么,黑袍人说:“你怕我?” 这下子可戳中这修士的心思了,疯狂点头。 沈寒松看得一顿,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人一年前也在玄机阁天骄之列,穿的还是青衣竹绣的弟子服饰,说起来还是自家师兄。 干咳一声,眼睛里闪过一丝玩味,沈寒松弯下腰,用他觉得最“和蔼可亲”的语气说:“师兄,近来可好。” 不好!他一点也不好!!法宗修士眼睛里写满了慌张和惶恐。 那近在咫尺的黑袍人,深邃的眼睛就想要吃人一样。他一只手里还握着一颗散着热气和沁满鲜血的妖丹,另一只手还重重抵在自己的喉管之处,但真是恐怖(恶劣)如斯!! ☆、执手 沈寒松顿了一下,看着毫无反应甚至惊恐更甚的法宗这位不知名的师兄,终于后知后觉自己的手还抵在人家的命脉之处。 他收回手,毫无歉疚的说:“抱歉。” 这人也识时务,看着沈寒松收回手,一个鲤鱼打挺便站了起来,跑到了自家大师兄身后躲好,比起他逃跑的动作不遑多让。至于那地上的短剑,已无人顾忌。 众人的惊疑和戒备沈寒松看在眼里,也并不打算解释,那黑袍将他裹得严实,甚至连周身的气息也隐没了个实在,半点不露。 就在沈寒松思考要不要离开时,众人腰上挂着的卷轴引起了他的注意,脚步一停,走向其中一位看似十分好说话的人。 “道友,可否将你腰间悬挂之物换于我。”他自认言语诚恳,但那其中的沙哑确实在破坏气氛。 这一位佛宗的修士一顿,手上的佛珠微微一颤,有出功发力的架势,但思及此人高深莫测的实力,便没有动作。 这时,一个惊讶中夹带着半分的肯定的声音响起:“寒松?你是寒松吧?”顾南城这傻孩子傻不愣登的走了过来,直直凑近了沈寒松,说着就要伸手来掀他的兜帽。 沈寒松身随心动,脚步一移神隐步展开,身影出现在另一侧。 顾南城不死心,虚虚走上前来几步,问他:“你是沈寒松吧?你声音这么像他。” 法宗的大师兄一顿,想到一年前回宗后不久又无故离宗的沈寒松,那画着沈寒松画像的画布还挂在戒律堂呢,无故离宗没有报备,可是得领罚的。 但这黑袍人会是那个顾南城的好友沈寒松吗?看起来,不怎么像啊,他犹豫着。 顾南城却是在大师兄思考纠结的时候,已经缠上了不知深浅的黑袍人,“寒松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说着,又要上手抓他的兜帽。 拉扯间,那价值连城的妖丹掉在了地上,还被顾南城一脚给踩进了沙窝里,众人看得眼角直抽。 在众人以为黑袍人就要发怒的时候,一声带着无奈和暗哑的轻笑响起,黑袍人揭开了那兜住整个头脑的兜帽。 “南城近来可好?”沈寒松问。 明明是最谦谦不过的君子,那言语的温和想来从刚刚一照面便是如此,那面上虽然狼狈,但好歹俊朗有余。 沈寒松虽满身血气不言而喻,但那身形和面容是实打实的可观,甚至配合着他满身不可测的气势,还有点小帅。 他笑了笑,向认识的几人打招呼,就连他的某个不知道名字的法宗师兄也不落下。 他们这他乡遇故知的“亲密”不过一小会儿。 一阵骚动传来,沈寒松眉峰一挑,挥出的符篆猛然炸开,在众人还未反应时,一场战斗已然落幕。 大师兄提议先离开此地再说话的话头截断在嘴里,含着半干的唾沫咽了下去。他悟了,这人就是个杀神,惹不得。 传声符断开的神识指引在沈梦柳识海中突然乍现,甚至还来不及抓住蛛丝马迹,那金色的闪光已经消失。 她心里一急,几步上前,闯进了正叙旧的沈寒松二人身前,说: “沈寒松,你去找白枫,他和玲珑也来了此地,方才我传讯与他的传声符不到半途就断了,他可能遇到了什么危险。” 她急急地说完,伸手拽下自己腰间的卷轴塞到沈寒松怀里,“拿着这个,我们界门见。” 说完,她抬眼只见一个迅雷如风的黑影已遁去了远方,眨眼消失在黄沙之中。 这沈寒松一听到白枫的事,问也不问缘由便走了。 她转过头来,看向正冲她投来好奇地众人,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只吩咐魔宗的修士:“魔宗弟子随我加速前往界门。”说完,几人飞快地提气向虚度之海深处离去。 沈苍槐作为剑宗的领头人,看着魔宗众人离去后,一言不发地带着师弟们便低空御剑飞向深处。 随后法宗和佛宗的人也后知后觉跟了上去,只有顾南城还一头雾水的被大师兄揪住了后脖领,拎着,便低空御器追上众人。 前路未卜,寻卷轴指引而去。 - 沈寒松压低了身体御灵遁空,虚度之海的上层是凌厉的风刃和刀割一般的纱幔,经验之谈别问他为什么知道。 心里不平静的掀起了波澜,那潜藏在身体深处的灵力漩涡似乎在蛰伏着想要将他冲破,但他却顾不得那么多。 自听到沈梦柳的那句“他和玲珑也来了此地,方才我传讯与他的传声符不到半途就断了,他可能发生了什么危险。“,他便满心思的只有沈白枫的安危。 这人,怎么回来了这里,难道他不知道虚度之海很危险吗?是来做什么呢? 难道是来找他的? 沈寒松眉头一皱,有些不悦,确实这样的话,那枫儿也太不知道轻重了。 可思来想去,他到虚度之海的事情也就只有言印知道,看言印的脾气不太可能告诉他,当初枫儿离开的时候,好像还生着气来着? 沈寒松有些不太确定的想。 这一年以来的寻找界门,已耗尽了他的耐性,磨砺让他变得强大的同时也变得敏锐了许多。枫儿究竟为什么要来虚度之海? 他不得而知。 但沈梦柳所说戳中了他内里的一颗心,他想他,但更担心他的安危。 “沈白枫,你要是伤到了一根汗毛,你这辈子也别想下床了。”沈寒松自语中的坚定不似作假,似乎他这个想法就是决定了要这么做的。 可没人知道,他已经疯了。 — — — — — — 叹尽人间的贪欢,最不及执子之手。 沈寒松顿在半空的身形一动,一根青丝在眼前掠过,怀里已紧紧搂住了一个肖想已久的人。 “枫儿,我来晚了。”他抱着沈白枫是失而复得欣喜,恨不得怅然仰天大笑的癫狂。 可只得了怀里的妙人一巴掌打在了胸膛上,妙人道:“沈寒松,妖兽!!”气急败坏的声音完全破坏了时隔一年的再遇气氛。 但沈寒松却出乎意料的松懈了心神,他道:“哦。”伸出手,指尖的火球术迸发,点星的光火在张牙舞爪的妖兽身上落下。 如荒草谷欠火星般一发不可收拾,突的蔓延开燎原之火,妖兽痛苦的嘶声吼叫着,扑腾在地上打滚的巨大身影掀起了满地黄沙飞扬。 沈寒松避开了那随着火焰崩开的皮肉血囊,小心地放下了怀里的沈白枫。他一脸严肃,恨铁不成钢的说:“枫儿,你知道刚刚有多危险吗?”要不是他赶上了,那妖兽就......不堪设想。 沈白枫后怕的心思被他严厉的话激得消失的一干二净,心里的委屈和气愤一涌而出,他推了沈寒松一下:“你谁啊!管我做什么!” “我是谁?!我是你的木头,我是沈寒松,你说我是谁?!”沈寒松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恼怒地抓住了沈白枫的两只手腕。 只是一年而已,沈白枫就变得不像原来的他了,相貌难道比他这个人还重要?! 沈白枫不依不挠,挣开沈寒松的钳制,伸手在他脸上抓了一爪子,也大声吼他:“你不是!我不用你管!”说完,走到一旁惊魂未定的苏玲珑身边,拉起他就要走。 倏地,一阵前所未有的大力将他拦腰箍了回去。 腰间的双臂滚烫又吓人的很,两人无声拉扯间,那深厚的粗气和暗哑的厮磨声被放大了。 沈白枫心里的怒气也似乎在背上那滚烫的胸膛中,一点点被消融。 “我是沈寒松,心悦你的沈寒松。”沈寒松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他不肯放手,就这么抱着沈白枫,突然觉得这出奇怪的争执有些没意义。 他将脑袋放到这蓬柔软的发上,就像沈白枫易心软的性格一样,那发也是柔软的不像样。 “这次,是我的不对。”一句话响起,就像是照进雾霾中的光,沈寒松跳动的心再一次加快了节奏。 “我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也没有照顾好玲珑。”沈白枫看向在假装看风景的苏玲珑,叹了口气,轻轻开口。 沈寒松听着,微不可察的点点头,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松懈,黄沙被隔断在两人周身,进不得半步。 “我遇到了危险,又是你救了我。” 嗯嗯,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自己的媳妇儿有危险,他怎么可能不赶来? “沈寒松,这次是我错了,下次不会了。”沈白枫转了个身,面向他,抬眼是一片认真的神色。 沈寒松顿了顿,兜帽大开,低头时与他鬓角相对:“是我来晚了。” “离开你,我很想你。”他们说。 这不是虐恋情深,而是他们还不够成熟。那情就在那里,已经深入骨髓,已经不可自拔,他们再难割舍。 沈寒松挑起了沈白枫的下巴。 像是预料到了什么,沈白枫闭上双眼顺势抬起了头,无比乖顺。 沈寒松在落吻的一瞬突然停了下来,侧头看见一个羞红着脸捂着眼睛向这边偷瞄的苏玲珑。 他勾起薄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光明正大的在怀里的人唇瓣上轻点了一下,抬起头半指距离,充满色\'情的舔‘舐了一下干涩的双唇。 苏玲珑顿时目瞪口呆。 轻笑响起,沈寒松拉上了宽大的黑色兜帽,水光乍现,呢喃轻哼,口申口今声断断续续。 衣带肩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你知道了什么?哦,这该死的甜美。 苏玲珑看的起劲,脸上的羞红怎么也止不住,烫的吓人。突然眼前一黑,符篆贴在了脑门上,遮住了眼前风光,还怎么撕也撕不下来。 就在他急得团团转的时候,识海中一声传音:“呵,小孩子不该看的别看。” 气急!他不小了好吗?他有几百岁了!!谁要看啊,他还不稀罕呢!!思及所见之景,耳朵上的红晕却美得颠倒众生。 ☆、残魂 茫茫沙漠,落日余晖,一个人影在飞速地掠过层层沙丘,向着沙漠深处飞去。 “笨瓜沈寒松,你就不能慢点啊?”叫嚣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客气地指责。 “不行,虚度之海太危险,要尽快与南城他们集合。”回应青年的声音沉稳又无奈,却也无比纵容。 沈白枫伸出手,用力勒了一下沈寒松的脖颈,“那你还一个人来这里。”他狡辩地说着。刚刚沈寒松向他坦白了一切,而他的气可还没消呢。 气笨瓜不好好说清楚,一个人乱来;也气自己胡思乱想,错怪了他。沈白枫心里很纠结,也有种甜丝丝的感觉。 可能这就是笨瓜吧。他喜欢又有什么办法呢? 沈寒松哑然,不去辩驳,毕竟是自己伤了枫儿,也是自己不说清楚就离开了。心思一转,绕开话题:“枫儿,你和玲珑来虚度之海做什么?” “啊,这个啊。”沈白枫趴在他背上,仰头看了一眼天上那褐黄色的风沙遮蔽的天空,烈阳也渐渐西下。 “笨瓜你知道轮回吗?”他反问沈寒松。 沈寒松微微一顿,脚步却不停,在沙漠的表层留下浅坑轻点脚尖便飞身离开原地数米。想了想关于轮回和虚度之海的关系,脑中闪过一丝线索:“轮回兽?” 沈白枫惊讶的趴回他的背上,探头时长发扫过了沈寒松的侧脸,有些痒。 随后便听枫儿说:“不知道。父亲让我带着玲珑来虚度之海寻找关于轮回的消息。他找到了杀害桃源村的凶手,就是魔宗的尊上青落,而青落,就是在收集有关轮回的消息。” 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都对上了。青落将会在虚度之海召唤轮回兽,而能够阻止他的人只有沈白枫和苏玲珑,这是个劫。 面对修为不知深浅的青落,他们面对的可能是无尽的深渊和死亡。 生死之劫。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预谋。 沈寒松心里沉了下来,随后跟沈白枫说了很多,直至黑夜来临,昼夜颠倒。 虚度之海的夜是寒冷的,与白日的烈阳相反。夜晚冷得让人手脚生寒,冻得人面上青紫。身体里的血液流动似乎是停止了,每一次呼吸都是诺大的痛苦。 沈寒松看了一眼四周毫无遮挡物的沙丘,感觉到身后的人已经冷的开始打喷嚏,身体更是不停地抖动。 “啊嚏——”沈白枫一个没忍住,身体随之前倾了一下,压得沈寒松向前飞掠地身体踉跄了一下,几步站稳。 沈白枫道:“笨瓜,要不还是等天亮再走吧,或者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腰间的灵兽袋动了一下,似乎在同意他的说法。 沈寒松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你空有修为,却不善长斗法用剑,而且沙子里不知道有什么,太危险了。”他停了下来,将背上的人往上举了举,重新迈开脚步,脚下生风御灵。 “你将隐身袍裹好,别着凉了。我加快速度,跟着卷轴的指引,很快就能找到界门,与南城他们汇合。” 沈寒松将丹田内多余积压的灵力运转到双脚,足下不等落地便遁开了几丈有余,等到脚下熟练的时候,身后的沙层上已经没有了脚步的小坑。 沈白枫趴在他的背上,些许的颠簸并不算什么,他将身上之前沈寒松给他的黑袍拉了上来,裹住了自己的脑袋。侧脸贴在沈寒松的背上,感受着身下的人宽厚的背,还有那已经有些瘦削的脊梁,有些心疼。 “笨瓜,你说轮回兽是什么样的?”他没话找话。 但沈寒松很是认真的想了想,说:“不知道。” “那你知道界门是什么样的吗?” “不知道。” 话锋一转,沈白枫突然问:“你说爹见到你会是什么样的?” 沈寒松心里咯噔一下,破口而出:“会被打。” “被打?”沈白枫颇为不解。爹他又不是什么暴躁的人,小时候不是还挺喜欢笨瓜的吗?怎么会被打? 沈寒松停了下来,单手抱住他的下臀,另一手发出一张符篆杀死了一只突袭的妖兽。轰鸣声响起,沈白枫好奇地伸出个头来,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却被他用空出的那只手拉上了兜帽。 “只是妖兽,没事。” “哦。”沈白枫听完,颇感无趣的哦了一声。 感觉到沈寒松又开始移动,他又开始催促着问:“你跟我说说呗,为啥爹会打你?娘同意了我们的事情欸。”娘还说爹也会同意的。 沈寒松哆嗦了一下双唇,最终还是没有说,陷入沉默,默默逃避。 这时,一道略显幼稚响起,很骄傲地指证:“白枫,沈叔叔让沈寒松照顾你,他却把你拐走了,照顾到了床上,你说沈叔叔会不会打他?” 语毕,苏玲珑又乖巧的进入了偷听模式。 ‘忘了还有个小子在了。’沈寒松有点后悔,这还不如他自己说呢。 背上的人呆滞了一会儿,不知道做了什么,稀稀疏疏的声音响了一会儿,然后便开始了长久的静默。 沈寒松留心了一下背上的人,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以为他只是不想说话了。便专心赶路,途中又斩杀了数只突然袭来的妖兽。 他不知道的是,背上或者说他身后的人,已经羞闷得不成样子了。那袍子顶在脑袋上活像顶了个麻袋,还被沈白枫严严实实压在胳膊下。 ‘这个笨瓜沈寒松!’他气呼呼的想,咬牙切齿。 会不会说话不重要,重要的是说什么都不对,这才可怕。 谈恋爱的人,真可怕。 - 晨曦破晓,太阳冉冉升起,驱散了黑暗的同时,也给冻僵的万物带来了清晨的第一丝暖意。 沈寒松伸了伸僵硬的脖子,将背上的人换到身前来,双手抱住,然后继续迎着卷轴指引的红线方向掠去。 阳光洒在怀中睡熟的人身上,像是透明的金光拨开了细绒的鹅羽,轻柔的不像样子。 沈寒松为他拢了拢披在身上的隐身袍,将沈白枫的脸调整了下角度。将其面向自己的心口,防止被外面的风沙吹到,而他自己也在移动的时候随时注意着不压到枫儿的脸。 苏玲珑在灵兽袋里将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嚼着一颗栗子糖,他传音沈寒松,感叹:“你对他真好。” 沈寒松没有惊讶,抱着怀里的人继续赶路,听到传声随意回道:“还不够。”还不够好。 对枫儿的好,还不够。 远远不够。 苏玲珑不明白,可能人类这种叫爱的感情太深奥,不是一个区区化形二十载的灵兽能理解的。 就像苏家的先祖和半仙的兄弟情,他也不懂。 “我和白枫之间的兄弟情,应该也不差。”他自我猜测,不知不觉就说出了心声。 “嗯?” 听到询问,苏玲珑反应过来,“没什么。” 想到这里,苏玲珑语气有些急的跟沈寒松说:“沈寒松,我识海里有面镜子,是家中祖先留下的圣物,我姐姐让我带来的,姐姐说这镜子可以帮到白枫。” 沈寒松在玄机阁与言印秉烛夜谈的那日就知道了这些。他还知道,苏玲珑识海中的溯洄镜里,有一个残魂分’身。 “你收好溯洄镜,不到关键时候不要拿出来。”沈寒松告诉苏玲珑。 原来一切他想要避开的因果终究会走上预定的轨迹,虚度之海是,枫儿带着玲珑来到虚度之海也是。 看来,他之前交给枫儿的飘渺镜也该被枫儿带这里了吧,他心里有□□分的肯定。 沈寒松有些不放心,再次嘱托苏玲珑:“玲珑,等到了界门,如果遇到了危险,或者......” “或者你看见我变得不一样了,像另一个人的时候,你就带着枫儿走得越远越好。拿上卷轴,它会指引你们离开虚度之海的方向。”沈寒松从心底里希望这一切都不要发生,但很显然,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正如法度残魂。 也不知道法度会不会伤害到枫儿。 苏玲珑一头雾水,飘荡在灵兽空间的火红狐狸张口吐出一丝黑烟,口吐人言:“虽然不懂你们在做什么,但我记住了。” “你也要好好的,你不是说过要保护白枫吗?别忘了。”苏玲珑板起一张狐狸脸。沈寒松虽然看不见,但听见他郑重的警告,忽然笑了。 “知道了。”没有发生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结局会怎样,很多人的努力和布局,最终的成败也不过一线之间。 至少他们都还活着。 — 沈白枫揪起了一张白玉似的脸庞,被猛然停下的大力将整张脸蹭到了一个又硬又臭的地方,活像小时候在村口玩闹时撞上的那口大钟,特别的硬,又生生的疼。 他眼睫颤抖着,透过眼缝的光刺了一下眼珠,随后又赶紧闭上了眼睛。 沈寒松一直在留意着沈白枫的状况,看见他皱起了脸,知道是他醒了。然后为他拉高黑袍,低下头,说:“枫儿,我们到了。” 沈白风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周围的亮光,看向沈寒松的眼睛里写满了迷茫。 一声夸张的带着艳羡的声音彻底让他回神。 “寒松,你这可就不不对了,这么会的吗?已经两次了,见到你们的时候都是这样,啧啧啧。”顾南城的眼窝深陷,一看就是经过了数次战斗,疲倦不堪,但看到好友安全来到了,还是打起精神,无不放纵自我的调侃。 “嗯。”沈寒松点头,问:“你们这是?” “我们也是刚刚到这里。”沈梦柳上前一步,看了一眼沈寒松怀里的沈白枫,看样子并没有受什么伤,一直提着的心顿时松了大半。 沈寒松点头,并不放下怀里人,脚步一动便开始旁若无人地走动。 ‘笨瓜沈寒松!你还不把我放下来!’一个气得像只大仓鼠的人在心里疯狂咆哮。 可实际上:大仓鼠乖乖的呆在沈寒松的怀里,一动不动地自以为可以当个透明人。 可惜,二十双眼睛都看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剧透君来了:【沈寒松咽下口中血,他眉眼温柔的注视着身前的青年,伸出一只手,将他的泪抹去,失焦的瞳孔缩了一下,莞尔轻言:“缘让我来找你,修你不修仙。” 我可以说一万句情话,因为我心悦你。 [护仙]的本意,法心的本意——不修仙凡,不恋虚荣,只要你,也只陪着你。 我爱你。】 ☆、轮回 妖兽之海是连接上古妖兽界面和修真界的一处磁场特殊的地界,而这里,那唯一的空间裂缝又被修真者称作界门。 界门无疑是危机四伏的,其中暗藏着扭曲的无尽深渊,埋藏了数不尽的妖兽尸体,也拦住了修士们的脚步。 沈梦柳看向那高约三丈的巨大黑色裂缝,风无声而动,似乎想要将靠近的生物都吸进裂缝中去。 凭空而立的裂缝宽只有两人并排的宽度,但裂缝前堆起的沙堡却足足掩埋到了裂缝最低端的裂口,不时还有些沙砾伴着黑色的不知名的残肢滑落进空洞的缝隙中,不知后果。 众人站在裂缝前,越是观望,心里便越发恻恻,那一丝阴霾似乎扎根在了心底,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加重。 顾南城哆嗦了一下手臂,习惯性的看向沈寒松,他道:“寒松,你说现在怎么办?”众人听见他的话,一致转向沈寒松送方向,达成了默认共识。 这个叫沈寒松的虽然行迹诡异,但看起来修为莫测,应该会有办法,而且据他们这一路向顾南城的了解,这人还是法宗的内门弟子,该不会有破坏封印的图谋。 沈寒松注意到了周围的视线,他放下怀里的沈白枫,为他整理好道袍。 然后对顾南城说:“等。” 众人不解,为何要等?此时不应该马上加固封印,然后离开这个凶险的地方吗?等什么? “等时辰到。”沈寒松解释:“阁主言印跟我说过,界门脆弱之时才是加固封印的最好时候,否则靠近界门便会被界门的空间之力吸入其中。”那空间之力众人都看在眼里,既诡异又恐怖。 沈寒松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棵灵草,用上气劲将灵草远远地丢到了界门前的山丘上。一瞬间,那界门就像活了一样,裂缝猛地大了数倍,将蕴含灵力的灵草唰地一下吸入了黑缝之中。 整个过程不过是灵草落地和灵草消失的几眨眼的功夫,快的惊人,细细想来骇人非常。 众人哑声,再不去反驳沈寒松的话,默默向远离界门的方向又走了数丈。 顾南城惊叹出声,不知在何时摸到了沈寒松身边,问:“欸寒松,你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界门最薄弱的时候吗?这吸力也太恐怖了。”他这样问着,心里也在对什么都不说神神叨叨的言印狠狠吐槽。 “正午便可。”沈寒松笑着回答他,看样子丝毫没有被界门的恐怖所惊惧,甚至还有心留意了一下沈白枫是否被吓到了。看到一个站在原地不是强装镇定的沈白枫,不由自主叹了口气。也对,枫儿骨子里最韧性不过,对于这种小惊惧,不过尔尔。 该说他傻,还是傻的可爱呢? 沈白枫看见他“略带深意”的视线,歪头:“?” 没什么。 沈寒松用口型告诉他。 随着日头的升高,渐暖的温度也变得灼热不堪,在艳阳到达临界时热度也到达了顶峰。 沈寒松扫过修无情道的沈苍柏和沈苍槐,想到在玄机阁他和枫儿还因为沈苍柏冷战的事情,不由得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又看沈梦柳的样子,已然在这一辈的魔宗弟子中成了带头的人物,性格也放开了很多,也许是因为父母所托已经完成大半的缘故吧。 那个毛小子,倒霉的孩子顾南城也稳重了,希望当时在凌云城顾家时给他的符篆他还拿着吧,保命用的符篆,以符抵命。 很多人的脸在面前都熟悉,但他叫不出名字,就连那个严肃的宗内大师兄也是。 “林朝!你不要以为你是我师兄我就怕你!”顾南城生气的躲开大师兄林朝的手,不让他拿走腰上的卷轴。 “界门很危险,你把卷轴给我。”法宗大师兄古板严厉,却真心为小师弟着想。 法宗大师兄是叫林朝啊,是个没听过的名字,沈寒松非常肯定地想。 腰间被戳了一下,沈寒松转身无比自然的拉住了戳他腰背的人,箍着他,说:“怎么?” “笨瓜,青落会出现吗?”沈白枫问他。 沈寒松不能肯定,但他知道一件事:“她会的,就算有修为的限制,但为了骨肉至亲,她会的。”可能,她就潜伏在众人之中也说不定。 沈寒松弯下腰,低下头靠近沈白枫的耳朵。沈白枫躲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避开。 没有说话的声音,传声却是实实在在的落入了沈白枫的耳朵。 ‘只有通过卷轴才能找到界门,’他找了一年也比不上众人的卷轴指引,‘修真者不仅可以修炼增进修为,还有散功一说。’ 最后,沈寒松将额头彻底放到他的肩上,传音入耳:‘她就在这里。’二十人之中。 就在沈寒松站直身体时,甚至还来不及看向沈白枫震撼的表情,身体便快于心地将他一把推开。 破空声炸响,带着浑厚的黑色灵力重重长鞭戳进血肉的滋味可不好受,更何况这是原洞虚老祖用灵力淬炼将近千年的半仙器。 “扑哧!”鞭子被抽出,甩到地上的时候又掀起了数寸深的沙石。 沈寒松五脏破裂,背上表皮一片被烧灼的黑,嘴边溢出的血再也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 沈白枫站在他不远的地方,眼睛瞪大了,看见他心口处的血窟窿,那溢出的血将满身痞积的笨瓜染的更深了。再往上,唯一还可以看进眼里的英俊面容被从嘴角汩汩流出的血彻底破坏了原本的相貌。 很狼狈,很卑微,也很脆弱。 沈寒松没看他,转身望向甩出长鞭的一位僧弥。 ‘不——’沈白枫应该是哭了,但又好像没有哭。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疯了一般地想要跑上去抱住沈寒松,但双脚的僵硬却让他连挪动都成了奢望。 他看见那僧弥褪下了一层如同人皮一样的外壳,露出了给一个身材姣好的女修。 那女修嘴角带着嘲讽,偶尔投降他的目光也是阴毒非常,她跟笨瓜说着话。 “呵,躲过了一鞭还有下一鞭,我看你能替他挡几次。” “......” 鞭子笞在沈寒松身上带着灵力与宝器炸裂的声音,但他完全躲不开,只能站在原地接下这向他挥来的鞭子。 “啪嗒!” 众人的脚步僵硬在原地,也不知道青落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连一个指头也动不了,只能看着唯一还能勉强动作的沈寒松被长鞭打在身上,掀起皮肉的时候又呕出一口血。 青落发泄似的又鞭了几下,然后突然没了兴致,她将沾血的鞭子丢在了地上。袅挪的越过沈寒松,一把抓住沈白枫的脖颈,她眼眶张裂,血丝翻涌,满眼皆是嫉恨, “要不是你,我父亲怎么会因为灵力枯竭而死,一切都是因为你的错。”她说着便狠狠的捏紧了沈白枫的脖颈,将他牢牢地从地上拔地而起。 就在沈白枫愤怒中带着不解的注视下,一阵冲撞的力量撞开了她的手,一个不注意,青落将人松开。 “放开他。”沈寒松声音嘶哑,几步的动作已耗光了他的所有力气,最终脸面朝下倒在了沙层上,血从他的身上流出,於成了一滩血泊。 而身体僵硬在原地,脖颈上一圈黑紫的沈白枫就在他咫尺的地方,却无法将沈寒松扶起。着急与担忧让他溢出了满头的大汗,恼怒席卷了沈白枫的心智,身子的僵硬也禁锢了他那瞬间便滔天大怒的心。 只想将伤他之人千刀万剐!! ‘不要!’ 就在这时,界门的裂缝突然开了个破口,回缩着黑暗又吐露着神秘。 青落被界门的动静吸引了心神,不再理睬沈白枫,移开脚步走向界门裂缝。她的脸上突然变得瞠目欲裂,用癫狂已经不能够去形容她的表情,那是疯狂而虔诚的信仰。 信仰轮回。 众人看着她走向界门,期待着她被吸入界门的同时,也看到了传说中的轮回兽。 青落还在靠近界门,她拿出了一个玉瓶,然后倒出了深红的浓稠的液体,蕴含天道之力的液体带着庞大的灵力扩散开,引动了蛰伏在虚度之海的妖兽。 她嘴里不停地念着迷障的话语,又撷取了虔诚与信仰:“以千年天骄之血,唤上古轮回之魂,现虚海界门,轮回门开,时空逆转。” 她念了一遍又一遍,直至流光了所有的瓶子里的天骄心头血,而她自己也从灵力饱满的样子变得枯瘦如柴,弱不经风。 不是所有的传言都是假的,也不是所有的传言都应该相信。半仙的传说是,轮回兽的传说是,这一出以命为代价的祭祀也是。 暗处的骚动兀然停了,在慌乱中飞快的褪去。而那界门的裂缝在正午的烈阳中,也虚弱的软了下来,裂口处风停了。一只黑色的铠爪伸了出来,抵在了裂缝口,闯出的大半个身体强行撕裂了裂缝,直至庞然大物完全走了出来。 轮回兽,以兽为名,轮回为生。 传说轮回兽这种上古妖兽的兽丹有开阴阳,转轮回的作用,也不知是真是假。 但顾南城一行人明白,那是真的。 庞然大物有力的四肢,那附着在身体各处的黑色火焰,还有着极纯灵力化成的灵铠,粗壮的尾巴,宽厚又充斥着片片灵甲的背脊,无不充盈着力量。 短粗的耳朵,巨大的黑色鼻头,浅灰色的兽身,还有那巨大的黑色眼瞳,兽身巨大而恻然。 一声巨吼:“吼嗷——!!”传震整片虚度之海。万兽灵压,无生灵立,尽皆匍匐。 ☆、约定 轮回兽的咆哮生生撕破了此地的一方宁静,万兽匍匐,沉寂在上古时期的血脉在它的体内流动,而轮回兽一直闭着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金色的眼瞳里是冷漠的神色,那空灵的眼波里婉转着冰凉的打量视线,待看见众人时也不曾停留,兀空一切的淡漠,那看蝼蚁一样的视线扫过沈寒松,沈白枫,最后停在了青落身上。 浩荡空远的浑厚声从兽口中响起,他说:“汝唤吾?” 青落激动的上前,似乎想要和那臣服的万兽那样去跪拜轮回兽,但她疯狂的眼里仅剩的一点理智让她最终没有那么做,她开心得像个孩子:“是我,是我!” “何事?”轮回兽盯着她,不像有恶意,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至于地上那滩已经被沙子慢慢吸光的天骄血,他更是瞅都不瞅一眼。 但青落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个,雀跃又虔诚恭敬地乞求:“轮回大人,听闻您有通天轮回之力,可否开辟阴阳,逆转轮回?!”她尖锐的嗓音说到最后甚至还破了音。 青落不顾一切的面子,只期待又按捺着激动询问。那个叱咤风云,几百年前一己之力击退妖兽群潮的魔宗尊上没了往日半点的荣光和辉煌,现在在众人眼前的只是一个卑微乞求完成执念的女子。那屠戮百数修真家族,屠杀将近万数修士和凡人的青落,很难让人相信她也会有如此卑微的一天,讽刺又可笑。 轮回兽低下头颅,却仍是那样高高在上,说着那威严又冷漠修士的话:“轮回之力可通阴阳,却无法尽逆天之行,你之求,不可。”语罢,那粗壮的尾巴拍打在灼灼高温的沙子上,敲出了一个巨坑。 青落丝毫没有被轮回兽的举动吓到,反而进一步靠近它,疯狂的吼道:“我不信,你不是叫轮回兽吗?!怎么会不能逆转轮回?!”她难以置信的抓散了自己的头发,那裹在身上的袍子也被掀到一边,身上不知不觉的升起了裂纹。 轮回兽冷眼看着她,四肢轻轻一跃,将整个身子都跳出了裂缝的边际,踱步来到众人面前。 它蹲坐了下来,看起来这个庞然大物似乎不打算伤害他们,甚至重重打了个鼻息,解开了众人被青落下的禁锢。 禁锢刚解,众人都是一副手脚瘫软地半撑在原地,只有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起来,猛地扑在了倒在血迹中的人身上。 若说这世间最难的情,那便是长相厮守。 沈白枫小心的将沈寒松的上半身扶了起来,那盖在上半’身的沙子簌簌的往下落,露出了沈寒松那张熟悉的面孔。 他双唇泛白,气息若有则无,眉峰还是那样毅然入鬓,刚毅的脸上少了分强硬,却多了丝脆弱,就像是下一秒就要离他而去。 沈白枫的泪怎么也止不住,他又哭了。他喊着沈寒松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沈寒松!你给我起来!!你个大笨瓜,你给我起来啊!!!” “我原谅你了,我真的原谅你了!!”他哭喊着,像个失去了心爱的飞剑的孩子,隐隐又和那个翩飞在半空中的白衣天骄的身影重合了。 诉尽衷肠的虐恋情深,抵不过心爱之人的安好。他们喊着:“不要!!!”不要离开他们,不要死!什么都可以,你回来吧。 泪滴在沈寒松的脸上,冲开了浅细覆面的沙层,顺着泪的方向一直滑落,直至冲进了於着污血的嘴中。 沈寒松突然咳了一下,溢在口舌中夹在着五脏碎片的血被咳了出来,然后悠悠转醒。他刚恢复意识的时候,那不依不挠,又时刻巴拉他“这里也错那里也有错”的声音带着哭腔闯进耳畔。 “你怎么这样啊,说好的一起回宗里见爹爹的,你食言了你知道吗?沈寒松你又食言了!” “你一点也不好,我怎么就眼瞎了看上你了,你真的一点也不好,呜呜你不好!!” 沈寒松睁开眼睛,那泪水还在不停的冲刷着他的侧脸,伏在额头上痛哭的青年伤心得好像他已经断气了一样。沈寒松无奈,伸出手,拍了拍正哭得忘乎所以的人。 “是我不好,别哭了。知道吗?你哭的很难听,也怪丑的。”他开了个玩笑,轻松的语气和他此时残破的身体一点也不符合。 沈白枫顿住了,哭腔很快便消失,整个人像是被禁止了一样的,突然没有了动作。终于,就在沈寒松以为他伤心过头的时候,那虚得发飘但勉强可以入耳的声音响起。 他说:“我才不。”我才不难听呢,你才丑,满脸的沙子全身的血,真丑。 沈白枫直起了身体,半跪坐在沙地上,扶着沈寒松靠在自己身前的动作不变,他说:“都是你的错。”直直的盯着沈寒松,指责的意思昭然若揭。 沈寒松虚弱的靠在他身前,听得一笑,回他:“好。” 灵兽袋里的苏玲珑不知何时也出来了,半蹲在两人的身边,担心的看着沈寒松,问:“沈寒松你没事吧?” 沈寒松微微一顿,看向他后眼神轻柔,他说:“没事,不用担心。”可谁也不知道,他的五脏已经失了大半,被鞭子上的毒腐蚀了个透,碎块已经顺着鞭子穿破身体的口流了大半。 若不是胸中和丹田处的那仅有的灵力支撑,他早就死了。 可他不说,谁也不知道。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让苏玲珑拿出那面溯洄镜,随后让沈白枫也拿出了飘渺镜。“把它们放到一起。” 苏玲珑拿着两面镜子半信半疑的将镜子重合,阴阳两镜,或者说双生镜在一阵白光后渐渐升空。 众人皆看向镜子所在,就连那一直蹲坐在众人之中的轮回兽也掀起了宽厚的眼皮,偷偷瞄着那白光之处。 沈白枫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虽说不知道笨瓜要做什么,但眼下还是笨瓜的身体要紧。 “你没事吧?”他问沈寒松。 可沈寒松此时已到了极限,他咽下口中血,眉眼温柔的注视着身前的青年,伸出一只手,将他眼角残存泪抹去。失焦的瞳孔缩了一下,莞尔轻言:“缘让我来找你,修你不修仙。” 我可以说一万句情话,因为我心悦你。 [护仙]的本意,法心的本意——不修仙凡,不恋虚荣,只要你,也只陪着你。 我爱你。 沈白枫脑子里钝钝地,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知道沈寒松这个样子很不对劲,他又要做什么? “你......”话还没说完,便被一直注视着他的沈寒松打断。 “笨瓜也太难听了,喊我点别的吧。”突然有点想听。 “木头。” 沈寒松轻轻摇头,“再换。” “沈寒松。” “不行,喊短一点的,想我喊你一样,好吗枫儿?” 沈白枫犹豫了一下,眼神飘忽不看他,“寒松。” “欸。”沈寒松笑着应他,落在沈白枫垂下的发上的收缩了回去,眼睛里已经完全失去了色彩。 依旧温柔如初,他开了最后一个玩笑:“护你成仙是个很难的事情啊——”系统挺难为他的。 滑落的手还停在空中,双脚却像松懈了一样彻底瘫软伸直,他说:“下次再见,喊我夫君吧。”突然想听了。 沈白枫来不及反应这一切,怀里人就失去了生机,还在跟他开玩笑的人不说话了,落在沙坑里的手沾上了腥臭的污血,但沈白风毫不介意的将之握在了手心,贴在自己的面上。 沈寒松不知道他不希望哭的人又哭了,那人不再去乞求上天的垂怜,只静静的抱着他无声哭泣,惨兮兮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说起来,他也不过二十多岁,阅历浅薄。沈寒松两辈子加起来,可称得上是老牛吃嫩草了。 - 双生镜由飘渺和溯洄两镜相组成,最终在天空中绽放了耀眼的白光,光影中上演了千年的一景又一幕。 仙剑门的兴盛,怀山尊上收养的三个弟子,女儿青落被他无奈送出宗门,却每年都会去探望女儿。陪她练剑,教她习字,偷偷给女儿送及笄的礼物,给她捉最威猛的妖兽做宠物。 在她哭的时候会带着她看尽人间繁华,然后告诉她:“青落,万生浮华,各有定数。不能哭,要哭也只能偷偷的哭。” 仙剑宗法怀山不算一个称职的掌门,但他一定是个负责的父亲。他陪伴了仙剑宗的兴衰一生,留下的最宝贵的财富,除了三个弟子,便是他亲手教出的真正的天之骄子,才华可以一当千的女儿——法青落。 法青落此人,以一己之力击退百年兽潮,建立了四大宗门之一的魔宗,修为更是高深莫测,当得修真界第一人。 这都是真的。 不知何时,青落也注意到了半空中闪过走马灯一样的千年往事,父亲说的话又重新浮现在心头。 “青落,你不能哭,要哭也只能偷偷的哭。我法怀山的孩子即使再伤心,也要坚强。”脑海中这句话一直在循坏,青落颤抖着抬起手,拭了一下面庞。 一片湿润。 ‘父亲,对不起。’我没有做到与你的约定,我不配做你的女儿。 ☆、千年 且说之后怎样,道是那双生镜消失在了众人眼前。一个人影从白芒中走了出来,寡淡又沧桑,一步步来到众人面前,最终走到了两个怆然相依的人身边。 人影看了看沈白枫,并没有什么表示,随后蹲了下来。在沈白枫灰暗失神的双眼的注视下伸出手,探向了沈寒松的眉额。 奇迹发生了。 人影很快便化作一缕淡光遁入了沈寒松的眉间,最终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印记,从他的额头一直扩散到上半张脸,最终在唇瓣之上停下。 血红的花纹从沈寒松的额头开始扩散,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那以鼻翼对称的红色花纹看起来却不恐怖,配合上沈寒松本就英俊的面容,还有些好看。 众人目瞪口呆之时,“沈寒松”睁开了眼睛,褐色的瞳孔已经变得一片漆黑,比起沈苍柏和沈苍槐的白玉冷面,半面红纹眼睛无波的“沈寒松”更像修无情道的。 沈白枫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甚至在“沈寒松”的将视线转向他的时候,慌张的往后退了些,跪坐在地上的双腿有了力气,很快便站了起来。 他厉声质问“沈寒松”:“你是谁?!” “沈寒松”在他远离的时候也站了起来,深色道袍上的破口兜风藏沙,浸满全身的血迹就一个笑话一样的还留在他的身上,可衣服的主人却醒了,古井无波。 “沈寒松”并没有留给他一个眼神,反倒是轮回兽看了他一眼,随后便站了起来,走向变得妖异又森冷的“沈寒松”。 轮回兽全身的黑色厉铠在炎炎烈日下反射着光芒,它巨大的头颅低了下来。面向对他来说“十分渺小”的“沈寒松”,浓雾翻滚热气的鼻息喷在“沈寒松”的脸上,吹起了他的破烂道袍。 那身前的坠出来的破衣也鼓出一团,掀开了衣裳,露出了那染血的翻白血肉。 “沈寒松”丝毫没有害怕,也没有后退,甚至他那张脸上有的只是面无表情地淡漠。 他说:“轮回,好久不见。” 轮回兽盯着他,巨大的眼瞳一动不动,半响,那深沉又鼓噪的声音响起:“嗯哼,一千年而已。这区区千年在本大爷眼里不过弹指一挥。”说着,很是骄傲的抬了抬脑袋,晃荡着脖领一圈的浑黑鳞甲像是在炫耀一样抖动着。 “欸欸欸,那谁谁,你这都死了怎么还醒了?”轮回兽炫耀完了,抬起的脑袋却又是习惯性地在他的面前低下,看向“沈寒松”的黑色眼睛里有了一丝悲哀。 “沈寒松”不知晓他的悲伤,只觉得千年前的朋友情绪有些不大对劲,伸出手,摸了摸轮回的黑色倒三角鼻头,平静地说:“嗯。这是身外化身。”化身附灵,以人暂存。 “是吗?”轮回兽任由他摸着鼻尖,悲伤再也藏不住,语气放轻地回他,生怕语气一重他就像雾一样散开了。 一道声音闯进一人一兽的叙旧之中,“你是谁?你把笨瓜怎么了?!”沈白枫冲上前去,拽住了“沈寒松”的领口,将他拉住,死死盯着他。 “沈寒松”不得已,顺着他的力道弯下腰,望尽那双和小师弟如出一辙的眼睛里,心里的某个一片飒然,他看向沈白枫的眼神里带上了温度:“他还活着。” “活着?”沈白枫紧绷的神经兀然松开了,手也缓缓放开,追问:“你是谁?你把他怎么了?”这一次的询问,显然理智了很多。 “沈寒松”看着他,就像看到了故人,那个会跟他撒娇的师弟,也会胡搅蛮缠的师弟。 伤心时哭得惊天动地,非要他抱才肯离开床褥;高兴时也开心得非要他背着才肯回宗的小师弟,却头一次知道害羞了。“师兄,明明是你答应要护着我的,我不管,我就要你背。”小师弟耍赖的样子,他其实并不讨厌。 “法度。”我的名字。 沈白枫怔怔地看着法度,很多被他快要遗忘的事情一点点浮现在眼前。 落羽林苦等千年的残魂天骄,苏家溯洄镜回溯往事,那个骄傲的天道之子一直说着喜欢的人。那副画卷角落的一角袍袖,观画人也是入画人,缠绵千年的师兄弟。 那梦阵中他刻意遗忘的梦中梦,最终在脑海中清晰。牵着天骄的人转过了身体,那面容虽然清隽,却没有丝毫的熟悉感,更不是沈寒松,他的名字是—— 呼之欲出的,“法度。” 高台之上,法度点点头,看向他的时候,握着身边人的手冲他摇了摇,致意回礼。 梦终散尽,一曲衷肠叹尽千年。 “沈寒松”看着他,不懂他为什么和小师弟一样爱哭,伸手在身上摸了摸,怎么这转世也和他一样从不携带任何的巾帕。 很没有自觉不仅占了沈寒松身体,而且占了他的衣的法度出手毫不客气地撕下一缕裸露在外,还算干净的内衫递给沈白枫,说:“别哭。” 可叹身体主人半个身体血肉模糊,连衣服也塌出了半边。 沈白枫接过那熟悉的布料,攥紧手里死死的握着,用自己的袍袖擦了擦眼睛周围的泪水,他红着眼睛对“沈寒松”急切地说着: “法度,法心有话让我带给你。” “沈寒松”一顿,时隔千年的幽禁,他不曾想到故人还有话留给他,他对不起师弟。那颗无情心又一次被这句话引动,他问:“是什么?” “法心问你,你还愿意护着他吗?不是为了宗门,只是他。” 朦朦中两个白衣的人似乎重叠了,睁着一双水灵又狡黠的眼睛,然后问他:师兄啊,你个木头桩子什么时候才开窍啊? 大师兄说你天生石心,无情无心,可我不信,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 你呢? 在见到我的时候就没有一点点的喜欢吗? “喜欢是什么?” “喜欢啊,就是在看见我的时候,只看着我;在看不到我的时候,会想我。” “是吗?”黑衣的师兄背靠着断崖的那颗松,认真的思考着小师弟所说的话,一脸严肃。 小师弟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练剑,一蹦一跳的走到他面前,别有深意的再给他本就不通窍的心神加了道复杂的锁链:“在我不在了的时候,你会为我难过,这,就是喜欢。” 法度懵懂的听了进去,可不曾想到的是,小师弟说的都应验了。 也许,那正是天骄法心几百年的坚持和溯源。 法度回神,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僵硬的拉开了一个弧度 ,他用兄长看弟弟的眼神看向沈白枫,穿越千年的视线是如初的温柔映在了那白衣的身上。 他说:“好,只看着你,只为你,也只护着你。”上至九天云霄,下至黄泉碧落,不悦仙凡,护你一人安好。 沈白枫明明没有哭,可那哭声却回荡在他的耳畔,沙哑得像疲惫的旅人,也天真得如同一个得到了心爱之物的孩子。 在千年的虐恋情深面前本就没有什么美好的结局,化作散开的烟霭,情丝散尽人也终故去,世人只余那婉转的长叹。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 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 — — — — — — 那一日子夜,在虚度之海的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传说中的轮回。 轮回兽吐出了体内的妖丹,妖丹呈黑白双色交杂,在月轮的辉映下绽放出光芒。 轮回开,阴阳现。 潺潺流水声率先响起,成了沙漠中不可思议的奇迹。轰鸣的水声时而温柔时而狂躁,月明生辉,点缀着猩红的花绽开了花蕾,美丽妖艳的花下堆积着数不尽的森森白骨,道一句白骨花也不为过。 轻舟载人驶过沉水,一座桥头虚现惊鸿一角,法度走过花海,走到了桥上,迎那乘轻舟来的红衣人。 不知他说了什么,红衣人放下那把举着的红纸伞,雀跃的扑到了他的身上,而他也笑着回他了几句。红衣人扒在法度的身上,要求他做什么,随后法度便笑着将人抱了起来,甚至在怀中人夸张而放肆地大笑中应了他的要求,抱着人原地转了好多圈。 转着转着,法度破烂的黑衣也渐渐变成了暗红的色彩,尾摆处绣着几朵艳红的花,鲜艳欲滴。 两人最终还是在轮回黄泉相遇,走过那桥的时候,法度突然停了下来,抱着人转身面向虚度之海的众人。 “沈白枫,谢谢你!”法心伸直了手冲他摇着,眉眼间无不张扬,身体力行的表达了什么叫开心。 法度毫不费力地抱着他,但担心他这样不舒服,于是劝他:“小师弟,别乱动,小心掉下去。” 法心眼睛一瞪,给了他一个白眼,扭动得更起劲了,甚至抽出了一只手来拧他:“你叫我什么?!嗯嗯?!” 法度此时的样子就像沈寒松对着生气的沈白枫那样,无奈又纵容:“心儿,别闹。” “嗯哼。木头法度,你最讨厌了,哼哼。” “......”法度又词穷了。 两人离开时,法度留下了一颗种子,据说可以修复沈寒松的伤势,沈白枫欣然收下。 法度冲他点头示意,然后抱着怀里的人离开了。 那轮回的门是真,也通阴阳,开了冥界与修真界的生死路,只是不像传言那样可以逆人死生。 进入冥界的代价便是死亡。 在虚影即将消失的时候,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生生以人身闯了进去,一境之隔,人身倒在了虚海。可那女子的魂却执拗的踏入了花海,走上了那桥,桥的对头,有个在等她的人敞开了怀抱。 女子的魂一点点变矮,身形也渐渐瘦弱,回溯了生长的魂最终变成了七八岁的女童,扑进了父亲的怀里。她身上的魔气在褪减,那身黑衣最终也化作了红装,纯洁又潋滟。 ☆、完结章 沈白枫撑着身体站起来,将躺在地上的沈寒松也扶了起来,在顾南城、沈梦柳、苏玲珑想要帮他的时候,他拒绝了。 一旁还未回到界门中的轮回兽默默伸出利爪,想到方才老友让他送几人一程的话,颇为不屑的重重打了个鼻息。 “呼,哼吾友让吾送尔等一程。”说着了轮回兽便要举爪挥来,几人赶紧阻止。 顾南城着急地说:“轮回,我们来虚度之海的目的还没完成,现在还不能回去。” 轮回兽斜瞄了他一眼,颇为高傲的抬着头,矜持而又不屑的说:“封印?你们修士干了一千年的事情,还不是挡不住老子,哼哼。”众人面面相觑,头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是这轮回兽拦着不让他们加固封印,那就算是打起来他们也不是对手啊。 沈白枫看看身边的沈寒松,知道顾南城和沈梦柳他们的难办,于是问轮回兽:“轮回,你可否让师兄们进行界门的加固,既拦不住你,拦住其他的妖兽也好。”他说得小心翼翼,还在观察着轮回兽的表情,可惜它脸太黑什么也瞧不出来。 “言印这个老家伙,瞎忙活。”轮回兽低吼着说了句什么,沈白枫没有听清,等他再次抬头时,轮回兽已经转身慢悠悠的耸动着庞大的身躯走入了界门之中,消失不见。 沈梦柳看在眼里,顿时松了口气,她和众人站到界门裂缝之前,抛出了手中的卷轴。卷轴在空中无风而动,散开的卷轴展开,被带有空间吸力的裂缝一吸而入。 二十卷卷轴在裂缝前停住,空白的卷轴金光大盛,金色的上古文字从上面浮现,紧接着便从卷轴上飘了出来卷面又恢复空白的卷轴飞回了众人的手中。 那金色的文字以一种锁镰状的样子锁在了裂缝上。在金光最盛之时,那千年的封印面貌也现了个全,深浅不一的长锁链密密麻麻的悬挂在裂缝中间,有不少已经断裂,消散不久。 震撼的一幕随着金光暗淡下来而消失,而这封印虚海界门一事亦圆满完成。 界门内突传来一阵狂风,直吹众人,一个闭眼再睁开,沈寒松和沈白枫已没有了人影,是那轮回兽履行了法度的嘱托,送他们出了虚海。 黄沙遮蔽的天空晴了一瞬便又恢复了原状,修士们起航归宗,那虚海深处的界门缓缓开了个口子,一头庞然大物走出,立在原地望一眼天际大变的风云之照,冥冥中圆轮归位,所有的时刻和星象终于对上了。 言印一身银袍落于玄机阁中,星盘转动,星云斗转,大乘之势,红鸾星闪着那耀眼的红光在众星之中烨烨光芒,“修真界末法时代已至,转机已到。” 玄机阁预言一出,修真界掀起了滔天大浪。 — — — — — — 有一种花,不需要阳光,也不需要雨露,只要放进泥土里,就能扎根发芽。 等长到一定高度时候这花便停止了生长,可这花到底是花,要是有叶无花,未免不太美妙。 那么你就需要一种特殊的物质精心浇灌它,那种物质无形无色,甚至说它是物质也不对,它是一种感情,名叫爱。 爱的思念让它长出花苞,爱的守候让它结出花蕾,而让它开花的是等待。 花叫什么名字,谁也不知道,可法度知道的是,这花一旦花开,便可治愈世间一切的伤痛,让濒死者苏醒,让重伤者痊愈。 种子他有,却来不及等到他归去,故人已逝,黄泉等了他千年,重逢也算幸运。 你要说转世是怎么说? 他会告诉你,那是假的。没有转世,因为等待从不入轮回,他们只是他们自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沈寒松醒来的时候,铺天盖地的红色,他没来得及细想自己身上的也是喜服,就注意到了放在床前窗上的花。 红色的花瓣缀着叠叠层层的花衣,娇艳姿态百媚千娇,看起来被照顾得极好。沈寒松刚醒来,脑子里还有点懵,什么都想不起来,但他却并不心悸惶恐,在这个地方他的心很安定。 他坐了起来,将双腿放到床下,弯腰找了一会儿穿上了黑色的靴子,站起来点了点脚,刚好合脚。脚步微飘的走到这间屋子唯一的房门前,拉开门,阳光刺入眼睛,眯起的眼睛看清了屋外的景色。 仙云缭绕,仙鹤载着不同的人往来于远处的山林,时不时飞过几个踩剑的剑修白衣凌然,飒爽英姿,沈寒松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 他循着房门小路两侧摆放的红色灯盏走出院子,一路从青石板走到鹅卵石的小径,灯盏渐渐少了,周围的桃林桃花开得正盛,红色的灯笼和娟纸点缀得桃树锦贵炫目,桃源乡世外之乐。 他脚步不停,看向桃林的目光里是欣悦和赞赏,望远一颗亭立在桃园林的桃花树,他顿住了。 一个红衣人现在树下等他,折枝作剑,凌厉的剑招引动了桃林的花纷纷飘落,破空的剑招质朴而大智若愚。漫天的花瓣翩飞,沈寒松呆呆望了一会儿,等那练剑者停下,这才走上前拿去他手里的桃枝,花还未落。 找到桃树下一双同款靴子,蹲了下来亲手为红衣人穿上鞋,“怎么不穿鞋?” “因为要等你。” 一百年让他等到心肝剧烈,数着日子度过的日日夜夜,早已将他满心的期待磨了个干净,剩下的是希冀于法度留下的种子。 然后花开了。 人也醒来了。 “以后不会了。” 沈寒松执手吻下,“护你成仙,此生不改。”以我此生起誓。 - 结道大典,同样的红衣鲜艳……两两重叠,两对相望,一黄泉碧落,一修真界魔宗。 落下温柔的吻,沈寒松/法度…笑了。 芙蓉帐暖度春宵,深入骨髓贪恋的温柔。 衣落了一地,沈寒松抱起了肖想已久的人,’伫倚危楼风细细。’ 探手解衣,俯身而下,‘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沈寒松于温柔乡渐失神智,‘草色烟光残照里。’ 动作许是大了些,引得身、下之人的惊呼。‘无言谁会凭阑意。’ “沈寒松,你轻点啊!”沈白枫眼角带泪,手抓紧了被褥,一口咬在了他的背上。‘拟把疏狂图一醉。’ “叫我夫君。”沈寒松放缓了动作,吻去泪水。 “你滚啊!!”一脚蹬出,沈白枫往里缩了缩,盖住自己身上的青紫。 一直手伸了出来,拖住嫩白的脚腕,“还不够,我要你枫儿。” 挣扎在温柔缠绵中渐渐停下…’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夫君… 然后昏了过去… 沈寒松抱住人,渐渐安睡“…”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 传言 在千年后的某日,风雷大作,渡劫的云遍布了整个法宗,九九八十一道雷劫劈到了渡劫人身上,那人心中不见凄凄,在最后一道雷劫时甩出了一张符篆终扛下了所有的雷劫,金光祥云普照,他入了那仙界门。 众人以为这几千年才得一人的飞升修士入的是那上层界面,仙界是也。 可哪知,这人成了修真界有史以来的唯一不就仙人的修士。 “南城!你小子快醒醒,下课了!”陌生的少年的声音响起在耳畔,顾南城坐了起来,双手还因为趴在桌上而被压得颇麻。 但他不在意,重新认识了一下这个从前的好友,糙汉子同桌:“知道啦,喊什么。” 糙汉同桌说:“走啊,说好放学去隔壁校区看校花的,你不会忘了吧?” 顾南城对所谓的校花并不感兴趣,要他说,隔壁的校草还稍微能入眼,篮球打得还不错,隐隐可以和他相媲美,他毫不心虚地想着。 背上包,“走吧,不是要去看校花吗?”他去找校草打篮球好了,松松筋骨。 “欸好好,你等等我啊,不要自顾自就走了。”糙汉同桌抓起课桌里的书包跟上他。 等到了隔壁的新建的校区,他们刚刚装作这学校的学生混了进去,路过小树林的时候,看见两个人站在树下,顾南城眼见的发现那个校草正被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男人按在树上亲。 那男人显然不是学生,看他西裤领带的样子,不是进入社会的人士,就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连那身体也比他们壮硕不少。 糙汉好友也看到了正要大叫出来,顾南城飞快的捂住同桌的嘴,可惜慢了一步,被男人听到了。 衬衣男迅速遮住身后的校草,转身看向他们,眼里带着审视和不知名的危险,待看见两个穿着本校校服的学生,尤其是顾南城的时候,微微一愣。他身后的校草也探出了眼睛,同样看见了学生气十足的顾南城。 “顾南城?”男人问。 顾南城震惊的看着他们,越看就越觉得眼熟,在他的感知里,男人应该更不爱说话一点,穿着长袍才对,而校草也总觉得和以前不太一样,非要说起来,大概就是少了一袭白衣古装? “我是叫顾南城,你们是谁?”顾南城在脑袋里迅速搜寻了一下他长达十八年的过往,并没有男人的记忆。 男人和校草对视一眼,他们是什么意思顾南城并不清楚,但他对他们有好感,一种很多很多年的熟悉感,也许前世男人是他的挚友,校草是他的弟弟也说不定。 男人牵着校草走到他面前,突然笑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沈寒松,他是沈白枫。” “你们是?”顾南城没有丝毫紧张,一秒便和他们熟络起来。 “我们是爱人。”沈寒松和沈白风不约而同地说,说着还相视一笑。 顾南城那一双钛合金狗眼瞬间便被闪瞎了,他瞪着眼睛,祝贺:“祝你们永结同心。” “谢谢。” 在之后,一个略小巧的少年也跑了过来,和校草穿着同样的校服,“嘿,顾南城!” 嘚,又一个跟他打招呼的,怎么一觉醒来,谁都知道他的名字,他这是算一觉成名吗? 身边的好友早已被苏玲珑惊呆了,那绝美的面孔,莫不是天使吧?这校花真漂亮,他不知不觉说出了心声。 顾南城头也没转开口便道:“他是个男的。”美梦破碎,糙汉悲痛不已。 这算是真正的大团圆了吧?是吧。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end—— 作者有话要说:《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柳永 (宋)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丑奴》辛弃疾 (宋)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 护仙到这里正文就完结了,撒花~ 今天是2020年4月29日,算起来从2月1日到现在,整整写了三个月的护仙。虽然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也有小小的进步。 预祝大家观文愉快!下一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