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护短 作者：一只漆曳 文案 1. 进影视公司当明星助理？ 追星丧心病狂了吗！ 别误会，她只是进去拿个“大料”。 待功成身退，就携巨款回家摸鱼养老喽~~~ 2. 万万没想到！ 会被分配给之前得罪过的小明星陆亦朗...... 不过，慢慢相处下来，好像也还不错？ 虽然他长得帅，心地善良，又会关心人。腼腆起来，妥妥的小奶狗。 醒醒！陈韵然！你是一个娱乐记者！！ 3. 好吧，还是沦陷了。 被他护得死死的。 在一起的日子里甜的发齁，所以分开时就像活生生被扯下皮囊。 4. 三年后，再次遇见，他依旧耀眼夺目。 当冰封的心被真相融化，他不顾一切，不问后果，只要她回来。 ——你想清楚再跟我说话 ——我没有在想清楚我在想你 看看，现在某人的脸皮都厚到什么程度了！ １、双洁CP，彼此初恋 ２、HE，请放心食用～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韵然、陆亦朗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追梦记者和流量小生的双向奔赴 立意：殊途同归的爱 第1章 11月11日，A市金融城演艺中心格外热闹，大批的粉丝从全国各地齐聚于此，只为了亲眼见证自家偶像陆亦朗二十岁生日的到来。 对于陆亦朗的粉丝“噜噜”们而言，这无疑是一场盛大的狂欢。 而远在A市另一头的商业大厦里，华都娱乐的记者陈韵然，正站在玻璃窗前，眺望着闪烁的镭射灯光。 良久，回过神来，终于看到桌前的人腾出时间了。她三两步上前，带着小心翼翼的语气：“玉姐，您调我过来，是有什么安排吗？” 张佳玉，华都娱乐报的总编，擅长挖掘各类惊天秘闻，只要是她手底下出的稿，一定是轰动全国的大事件。 “三年前，飞龙影视旗下的女艺人白如愿自杀这事儿，现在有人想买料。”张佳玉撂下一句话，从皮椅上起身去倒水，满了八分杯后，她微抿了一口润唇，才又缓缓道：“我倒是知道一些内幕，但可惜没有实锤的证据。” 陈韵然不解：“这个……我们也做？” “本来是不干我们的事，但新一轮融资，飞龙的死对头中铭传世成了我们家最大的股东。” 言下之意，就是新老板要利用现在手里的这张牌来对付飞龙影视，而她，现在就要做那个炮灰中的炮灰！ “我仔细想了想，你是个生面孔，之前也没出过什么很出名的报导，让你去是最合适的了。” “嗯…”陈韵然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要去什么危险的社情调查。但忽然又觉得飞龙影视这个公司的名字太过熟悉了。 “这事做好了，升职加薪指日可待。小陈，你可别说我没提携你。当初你给的料，我一直记在心上呢。对了。这次去的飞龙影视，是陆亦朗签约的公司，你可千万不要露陷了。”偌大的办公室里，张佳玉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 完了，她终于想起来了，“能不去吗？呜呜呜……” 陈韵然哀求的眼神被直接忽略，她顿了片刻，只好转身朝门口走去。 * 门后的休息室里，陆亦朗迅速换上了最后一套服装。别好麦之后，就急匆匆又上了台。几个助理在后面推着十一层大蛋糕，站在幕布旁边等待上场。 当全场灯光暗下来之后，一双背后插着翅膀的大蛋糕被缓缓推上台，粉丝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陆亦朗亲手点燃蜡烛。 他伸出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台下立刻安静了下来。 “亲爱的噜噜，一起许愿吧。” 磁性的声音通过音响扩散出来，粉丝们的欢喜心几乎都要跳出了嗓子眼，但仍旧捂住嘴不出声。 陆亦朗关了麦，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胸前，闭上双眼，对着摇曳的烛光许下心愿：神啊，我能不能回到十九岁那年的社死现场？ 一旁的经纪人宇深听到后，忍不住别过头去叹了口气，感慨陆亦朗毕竟是少年心性，还在为之前的那点小事耿耿于怀。 随着最后一个许愿流程的结束，生日会暂且告了一个段落。 陆亦朗躲在幕布后面，稍微掀开了一个小角，目送粉丝们离场之后，才在宇深的催促下回了去。 一到公寓，助理胡小行就已经飞奔着去自己的卧室，准备收拾东西请辞回家了。 陆亦朗打开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后灌了一大口。他的脖颈细长，咽水时微动的喉结看上去十分性感。 宇深看得出神了几秒，才转过头去，看到胡小行边收拾边和老婆冯娇娇在打视频，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至于这么开心嘛……” 不知道的，还以为陆亦朗是个多难伺候的主呢。 “当然开心啦～”夫妻俩的声音从房内一齐传出来。 宇深见状，又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陆亦朗放下水看着他：“你最近很爱叹气啊？” “没有。就是小行走了，人得重新安排了。我还得重新去帮你挑一个靠谱点的。” 宇深确实是应该发愁的，胡小行因为老婆怀孕了，才有了辞职回家，结束两地分居的念头。可他在这圈内也混了十来年，连个女朋友的影子都没摸着。 但眼下最愁的，还是新助理的问题。 陆亦朗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只是在研究下个月进组拍戏的地点。 他拿着合约反复看了几遍，皱眉道：“宇哥，你说大晚上的，这山里，不会有野兽出没吧？” 看着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睛，宇深微微一笑，像在哄孩子一般，柔声道：“放心吧，这里不是俄罗斯，除了人，什么都没有。” “喔。”陆亦朗应了一声，踢着拖鞋回了卧室继续研究。 次日傍晚。 陆亦朗结束了之前一部动画的后期配音工作，稍有得闲，正在跑步机上挥汗。宇深已经将晚餐买了回来，还顺便去公司拿了几份资料。 “公司招了几个新的助理，明天办理入职，就会分配人手了。给你先看看，有喜欢的我去人事那里打个招呼，先拿来用。”他边将早餐放在桌上，边给陆亦朗递去几张简历。 陆亦朗现在所在的飞龙影视是个老牌的影视公司，旗下艺人众多，他从18岁参加海选就进了这家公司，现如今也算是半个老人了。 “魏成勋，这个小伙子看上去不错。”他指着第一张的一个壮硕的男生开了口。 这体格，扛行李，搬东西，简直是太好用了。 “哦我忘了，这个不行。”宇深揭下那张简历，尴尬笑了一下，不好意思道：“这个是慧欣内定的人。” 是了，他差点忘了。今年刚签的许慧欣，可是公司力捧的女艺人。自从之前他拒绝了一次酒局，好像运势是越来越差了。 “不然你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喜欢的？” “随便啦。”陆亦朗拿起桌上的晚餐盒饭，已经冷了。但他仍旧是点头感谢了宇深：“谢谢哥，这两天还要忙你帮我跑上跑下，还干起助理的活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什么没什么。”宇深摆摆手，似乎是为了表达歉意，加深了语气许诺道：“我到时候给你安排个更好的！” 陆亦朗扯了一下嘴角，他已经不指望能有什么好助理了。但转眼就是一个大大的笑容：“那就等你安排啦！” 宇深离开后，陆亦朗自己将盒饭放入微波炉加热，边看剧本边一勺一勺的挖着吃。他对吃的并没有多少讲究，只是在咬到青菜的时候忍不住吐了出来。 A市最让他无语的，就是青菜直接烫熟然后淋勺热油和生抽。 手机偏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响起，陆亦朗接水漱了个口才接。 “小陆，来公司一趟。”是宇深。 “什么事？”他很好奇，看样子，宇深应该才刚到公司。 “选助理。” 原来现在还得自己去公司领人了。陆亦朗看了眼才吃了一点的饭，俯身又匆匆扒了几口，才丢进垃圾桶。 * 大厦顶上，飞龙影视几个大字，在黑夜里闪闪发亮。 陆亦朗低头走进大堂，前台立刻有人来帮忙按电梯，真可谓是十分贴心。 “小陆，这么晚来呀？” 面对问候，他有礼回答：“嗯，临时有事。天冷了，要注意添衣哦。” “好！！！”一听这激动的语气，是他的粉丝没跑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到了19楼之后，一进去，就看到三四个新面孔坐在会议室里交头低语。 两男两女，性别比例还卡得这么准。 陆亦朗推开玻璃门，身后一股玫瑰的清香飘来，一个女生先他一步跨了进去，还不忘回身一笑致谢。 是许慧欣。她这会儿风头正盛，连笑起来，也看上去格外自然。 “成勋，你是成勋吧？”她走到一名清秀的男孩子面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递给他。 “小陆，你来啦，合约我帮你拿来了。”宇深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将一份文件递给他，还朝他使了个脸色，示意他赶紧挑人。 陆亦朗正要开口，又进来一个人，还是西装革履的模样，胸前还挂着工作牌，但工作牌上的名字并不是他本人。 “魏闵哥。”陆亦朗低头打了招呼。 “魏闵哥！！”许慧欣抬头看见来人就迎了上去，“你怎么才收工？” 林魏闵，比陆亦朗早进公司两年，是和他同一类型的艺人。之前他大火的时候，和公司闹解约，但不知道为什么不了了之，又留了下来。 现在两人资源是高度重合的，一见面就不免有些火药味。 “就你了吧，我的新助手。”他随手就拿走了陆亦朗刚才想要的人。 好了，现在剩下两个女生，其中一个还垂着头死不肯抬起来。 另一个嘛，五大三粗，腰圆膀肥，两道粗眉横在脸上，似乎有点生人勿进的凶悍意味。或许人不可貌相？他正走近，要开口，身后又有人出声了。 “细妹！好久不见呀！” 这是熙哥的声音啊。 这年头，熙哥也招助理了？ 陈熙，大家都称他熙哥，是公司三大台柱之一，也是公司的元老级艺人了。 “哎呦陈熙呐，十几年没见，你还是这么帅！” 两人已经在套近乎了，看来也是事先说好的。 陆亦朗看了宇深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您逗我呢？这就是给我安排个更好的？？？更好在哪里？？？？？？ 宇深咽了口口水，心虚地跟着许慧欣出了去，只留下了一句叮嘱：“小陆，等下慧欣还有个饭局，我先带她去了，你一会儿回去，注意安全。” 他这么大个人了，还要注意什么安全？ 有种被抛弃了的孤独感。 陆亦朗呼出一口气，将合约拿到一直低着头的女孩面前：“你看下，合适的话就签个字吧。” 这当然是句客套话，可她能不能不签？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陆亦朗拉了椅子在她旁边坐下，难道招了只恐龙不成？ 对方仍旧是不回应，只是握紧了拳头，似乎带着悲壮的勇气，一把扯过合同，连看也不看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啪嗒一声，签字笔掉在地上，她连忙蹲下去捡，陆亦朗快她一步将笔捡了起来。 “谢谢。”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两人抬头的瞬间，他正好看到了那张脸。 “是你？！！！” 那个他做梦都想捏死的人，那个害他在某站上被鬼畜的两年的人，那个游戏打得菜还恼羞成怒曝光他是“演员”的人？！ “你……你好呀。”陈韵然龇牙一笑，嘴唇却在颤抖。 第2章 陆亦朗不乐意了。 他围着陈韵然转了一圈，眼神越来越飘忽。那是一种，惊喜中夹杂着一丝不解，但很快又转变为厌恶的眼神。 人事阿喵碰巧经过，手握一杯奶茶愣在门口：“小陆，你们还没签好吗？” 她还等着收拾一下椅子茶水，好赶紧下班。但这两个人之间的“深情对视”是怎么回事？？？ “你们还有备选的吗？”陆亦朗上前问。 阿喵歪头想了片刻，又摇摇头，“没有啦，她好像是胡小行推荐来的呀，宇深哥没和你说吗？” “……” “我以为你们都商量好了。怎么了吗？” “没事。”他缓和了一下心情，又问：“能换一个吗？” 陈韵然一颗心跌到了谷底，他果然就不是个善人。本来在面试的时候，听到陆亦朗的名字，就已经很抗拒了，真是没想到，怕什么偏来什么。 “好像不太行，这个也不归我们管，就是办一下入职而已。不然你自己去和宇深哥商量？” “算了。” 他认命了。互相推诿是这个公司的特色了，他从来就没提出过什么要求，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现在去找那个心已经掉在许慧欣身上的人？他还不如自求多福呢。 转过身，又看了一眼陈韵然，不行，他忍不了。 “女助理好像不太适合我。”陆亦朗满脸恳求地看着阿喵。 阿喵早就对这些明星免疫了，只是讪讪一笑：“这……要不然你和宇深哥商量了再招别人？我这真不好做什么决定。” 反正又不是和她相处，且让他们自己慢慢搞去吧。 “好。” 陆亦朗眼神冷下去了几分，他侧过身，拿出手机给宇深打通了电话。 阿喵晃动了一下奶茶：“那你们先商量哦。我回办公室等消息。” 陈韵然趁着这个间隙，把会议室里的椅子摆正，又将桌上的茶水收好端到了阿喵的办公室。 “阿喵姐，我都帮你收好了，一会儿你走的时候关电源就行了。”她半躬着身子退了出去，还不忘替别人带上门。 阿喵开心摆手，心想这个陆亦朗，这么懂事的助理居然还不要，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他究竟在挑剔什么啊。”阿喵脚踢了一下地上的排插，又弯腰关了电脑，等待着赶紧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加班。 那边陆亦朗挂了电话，脸色更难看了。 陈韵然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进去试图缓和一下气氛。她露出暖心的笑容：“那个，合同我也签了，现在就可以开始工作啦。” 工作？陆亦朗嗤笑一声，“做什么？你能做什么？” “除了曝光别人的隐私，除了当一个喷子，你还能做什么。”他自然是毫不避讳说出了这些话，将文件甩在桌上，自顾自走了出去。 就这样的人，居然是胡小行老婆的发小…… 关系户果然是到哪里都吃香，又更何况是他们这个行业。陆亦朗走到电梯前，陈韵然舔着脸上去给他按了楼层。 到了大堂时，前台小妹妹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微微点头，冷着一张脸出了去。 “你有没有觉得，他不笑的样子，更帅！” 陈韵然耳朵尖，听到了这句花痴的话，一下子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陆亦朗走出了大厦，正要去停车场开车，却看到陈韵然一路跟着自己。他不解地转过身：“干什么？” “我跟你同宿舍的。”她说完这句话，更不敢看他了。只能拼命低头装孙子，眼睛看着碰成八字的鞋尖，几秒后，才小心翼翼半抬着头。 陆亦朗沉默着看了她一眼，那双深棕色的瞳孔里此刻倒映着她小小的身姿。 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抿紧的薄唇。 他不笑的样子，好像真的是比较好看？陈韵然呆滞了片刻，直到对方突然扔了车钥匙过来，她才像全身通电一般抖了个激灵。 “嘿嘿……请上车，请上车。”她陪笑着帮陆亦朗打开了车门，还想伸手帮他系安全带时，被他瞪了一眼，立刻收回了手。 他开的车是沃尔沃，车内没有任何味道，只是中央挂着一个吊坠，上面是一个小女孩的照片，还是红底的，一看就是从学生证上扣下来的。 “左海花苑。”陆亦朗报了地址，就不再说话，只是靠在座位上，将头转向窗外。 陈韵然熟练的发动了车，既没有想象中的女司机开车那么慌张，也没有任何急刹的时刻。 车子平稳行驶在路上，经过华都娱报所在的大厦时，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同时也看到了车窗上倒映的那张脸。 那个眼神，简直是放空到生无可恋了。但一注意到她看自己，陆亦朗立刻就瞪了回去。 “这个人，真不是一般的记仇。”陈韵然咬牙，迅速平复了一下心情，告诉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到了左海花苑，陈韵然停好车后，急忙下车要去开车门，但陆亦朗已经下来了。 “我是找助理，又不是找残疾人救助。”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陈韵然低头一笑，将车锁好后，跟在陆亦朗身后进了小区。 进门之前，他像是想到什么，难得叮嘱了她一句：“明天别忘记自己去门卫那里录个脸，不然以后进不来。” “知道啦，谢谢你。” “我只是不想你进不来，还麻烦到我。”撂下这句话，陆亦朗直接回了自己房间，房门响了一声后，陈韵然一直挺着的肩膀才终于松下来。 “你的房间知道吧？”他又拉开门问。 陈韵然点点头，但很快又摇摇头。 他就知道，这种白痴很可能以后会麻烦死。必须尽快找个机会把她给开除了！ “厕所旁边那一间。”他指着胡小行曾经住的那间道。 “好。”她赤着脚进了房间，一下子就被里面的惨状震慑到了。 空无一物。 不，准确来说，连个床板都没有！ 陆亦朗看到她吃瘪的表情，忽然觉得心里爽快了那么点儿。他干脆从房间里出来，清了一下嗓子，才缓缓道：“我的前助理，好像把自己添置的东西都挂二手网站变卖了，你要住进来，还得重新买床买柜子什么的……嗯。” 陈韵然看着他手指着房内，转了几个圈，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好。”她应得爽快，并很快进入了角色：“你明天上午还有个外景写真要拍，早点休息吧。” “你知道？” “宇深哥刚才传给我的。”她晃了晃手机，又看向客厅的沙发，问道：“这里可以睡的吧？” 陆亦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诧异道：“你有宇深哥的联系方式？” “阿喵姐给的啊。” “你有阿喵的联系方式？？” 他这是在无限套娃？陈韵然不假思索地回答：“有啊。”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这个人可真是光速入职啊。 陆亦朗扫了一眼沙发，这种天气，睡沙发？她不是想明天就请病假吧。 不过，关他什么事，反正只是同事而已。 “随便你。”他转身回房，还锁上了双重防盗。 对一个女人，有必要防范成这样？陈韵然听到两道锁撞落出的声音，直摇头叹气。 她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只觉得硬邦邦的不对劲，掀开了垫子才发现，居然是木头沙发！ 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这种沙发。关键是，睡在这上面一晚，明天肯定会全身筋骨酸痛吧…… 早就听说飞龙里的艺人都是野生培育，看来传闻所言非虚。看看这居住环境，光有个好听的小区外壳，里面和平民家又有什么两样。 越来越感到陆亦朗抠门，明明挣那么多钱，连个皮沙发都不肯买。 陈韵然东想西想，不一会儿眼皮就沉了下来。 一夜里被冷醒好几次，每次都是快睡着的时候。最后伴随着几个连续的喷嚏，陈韵然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鼻子已经堵了起来。 掏出手机一看，才刚过十二点…… 吸了吸鼻子，陈韵然将沙发上的皮揭了下来裹在自己身上。这样好像略微能暖和一点了。 陆亦朗睡眠浅，半夜听到楼下摔杯的声音，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看来那对富商夫妇又开始吵架了。他坐在床上等了一分钟，忽然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吓得他急忙扒开了窗帘，这回终于听清楚了，女主人把男主人的金佛像砸在了窗户上，要和小三同归于尽。 可她自己不就是小三上位么？ 陆亦朗阖上阳台上的门，又拉上窗帘。看了一下床头的电子表，忽然就想到了睡在客厅的陈韵然。 她不会真的蠢到这么冷的天睡在那硬邦邦的沙发上吧？ 轻轻开了门，陆亦朗开了墙上的一排射灯，便看到将自己裹成一个粽子的陈韵然，就靠在沙发和茶几的空隙间，将脑袋埋在膝上睡着了。 “这个白痴……”他忍不住往前探了半个身子，陈韵然睡得死，没有半点醒来的动向。但她的一张小脸红彤彤的，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似乎有些烫。 陆亦朗回房，抱了自己的被子裹在她身上，锁门前又确认了一遍她没有踢开，才轻轻关上。 片刻后，他又重新出了来，直接将陈韵然连任带被子一起抱到了自己床上。 “睡得跟猪一样……”嫌弃地撤了手，但又还是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给她掖好被子。 调高了房间的温度，他从柜子里找出夏天盖的毯子，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觉得温度适宜。 窝在单人沙发上，这回却是怎么也睡不去了。 陆亦朗干脆开了全灯，到客厅拿了今天宇深给的资料，从里面抽出了陈韵然的那一张。 上面写着，她之前从事的职业都是和媒体相关的，都是一些传媒公司，来做这个助理，似乎也算是专业对口。 “爱好……散打？”陆亦朗皱着眉头念了出来。真看不出来，这么弱不禁风的小个子，还会散打。 “不对啊，居然是22岁？！”他仔细看了一下照片里的人，怎么看都是比他还稚嫩的一张脸。 但看身份证号，的确是22岁了。 求职原因那一栏写着：本人是陆亦朗的忠实粉丝！ “忠实粉丝。呵呵……”陆亦朗将那简历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天知道，她就是故意填的这个，想着能避免被分配到陆亦然那儿！ 可是谁知道，人事根本不是看简历的。早知道她那个发小的老公推荐这么有用，陈韵然就不会花费好几天时间去弄一份假简历了。 第3章 陈韵然在凌晨四点的时候被一阵警笛声吵醒了。 紧接着，就有警察来敲他们这一楼的门。 “有大事发生！” 记者的敏锐嗅觉让她立刻掀开了被子，通过门上的视频沟通，确认了对方是来救人的。 “快开门。”陆亦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陈韵然身边，她原本还犹豫着想等会要怎么叫醒他。 门一打开，警察和消防就一股脑冲进了陆亦朗的房间里。陈韵然本能地拿出手机记录画面。 “13日凌晨4点，左海花苑一栋公寓的高楼上，有一女子欲轻生，目前警方已……” 听着这熟悉的播报，警察和陆亦朗同时转过身来：“你是记者吗？” 这一问吓得陈韵然手一抖，手机差点没摔坏，她双手紧抓着手机，心虚道：“没有啊，我就是平时有向媒体投稿的习惯……” “哼。”陆亦朗冷笑一声，仿佛看穿一切一般，回头就对警察说：“她就专门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我……”她倒是想辩解来着，但说什么好像都不是很合适。 “啊！放开我！！”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声，几个人都往阳台外探了半个身子，用安全绳吊下去的那名消防人员比了个OK的手势，坐在窗台上的女子已经成功被他一脚从地府门前踹回了太平盛世。 “感谢你的配合！打扰了！”警察象征性地和陆亦朗握了一下手，将那名消防小哥拉上来之后，迅速撤离了出去。 陈韵然检查了一下自己拍的视频，发现角度和位置选得都不错，如果到时候楼下有警方执法记录仪上的分镜就更好了。 这将是多好的一篇社会报导啊…… “楼下住着谁呀？”她好死不死，朝陆亦朗问出了这个问题。 “与你无关。” 看到她脸上满意的表情，陆亦朗不禁质问了一句：“难道在你眼里，一个人的生命，比不过这几十秒的视频吗？” 没等陈韵然回答，他又摇头叹息，自顾自道：“算了，像你这种人，和那些无良的娱乐记者有什么差别。” “你什么意思？！”陈韵然上前一步，死盯着他的眼睛，“那边有专业救助的人员，我记录一下事发经过怎么了？” 她的眼眶迅速红了起来，但仍旧倔强地伸长了脖子要和他争个高低：“不是每一件事，都是你想的那么绝对。很多新闻都是记者拿命换来的！只是你从来没有关注过，你眼里只有娱乐新闻，才会得出这个结论。” “呵呵……”他并不打算和她争辩，眼看着也天亮了，便走到沙发边收了被子，准备洗漱一下，上午还有工作。 陈韵然看到他将被子抱进去，瞬间心跳快了一个节拍。她双臂交叉，忽然回想起自己刚才的确是掀开被子去开门的。 原来他晚上还偷偷给自己送了被子来盖上…… “那个……”她杵在原地，竟有些不知所措。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到门口：“谢谢你……” 对方直接将门甩上，她的鼻尖离门板就差那么一毫米距离。 或许一叶障目的人，是她自己？ 陈韵然听到里面有动静，猜想他应该是准备起床了，便出门去买早餐。 回来的路上又想到，今天忘记向公司上报要排车了，这下惨了！她急忙联系了宇深，好在这个事情他之前就安排好了。 但进门时，果然被门卫拦住了。 昨晚他还叮嘱她要录个脸，这下好了，还是得惊动他。 陈韵然在门卫的催促下，极其不情愿地给陆亦朗打了电话。 “喂，陆先生呀，你在门禁那里确认一下就好了，对。对。是陈韵然小姐。” 挂完电话之后，门卫一脸笑意地给她开了门。 “晚点记得把合同和身份证带来录个脸呀陈小姐。” “好的……” 终于回到公寓里了，按下密码开了门，却发现屋子里面空空的。 陈韵然各个房间看了一下，都没有发现陆亦朗。 “他该不会背着我自己出去了吧？！” 可是现在才凌晨五点多啊。陈韵然站在陆亦朗的房间里，看到了床上的被子，忍不住上前叠好。 忽然一个柜门被拉开，陆亦朗裸着上半身，还在用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 两人面面相觑，陈韵然叠到一半的被子僵硬在原地。 片刻后，他拿了床边的浴袍穿上，系好带子后，对她说：“你不用做这些，请你来不是做保姆工作的。” 她哑然，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解释，只能呆呆点头，半晌才回应一句：“早餐我买好了，是你喜欢吃的小笼包。” “……” 这只是他签约时随手填的资料，真没想到她这么用功。但这么聪明的女生，怎么分不清自己应该干什么？ “宇深哥没和你说要做什么吗？” “他说我可以分担他的一部分工作，还有就是，顺带照顾好你的日常起居……还说我是女生，这方面应该更懂一些……” 好吧，看来是宇深的话让她误解了。 陆亦朗走到她身边，第一次耐心强调了一下自己的习惯：“开车门，叠被子，这种事情我自己会做。就一份正常工作，没必要把自己摆那么低姿态。” 他似乎，真的活得，很像飞龙里的老一辈艺人。陈韵然更加愧疚了，只乖乖出了去，在饭桌前等他。 “你今天把自己房间弄一下吧，等会车来了，我自己去就好了。” “好。”她从保温袋里拿出热腾腾的小笼包推到他面前，又道：“车子七点之前就会到，从这里去片场两个小时左右，这么早应该不会堵车，上车之后，你还能再睡会儿。” “嗯。”陆亦朗只是简单应了一声，就开始吃东西。 她发现他吃东西很快，有点机械地往嘴里送。直到自己尝了一个以后才发现，其实味道并不是很好。 但他也没说什么，吃完之后，就安静坐着等车来。 安静了好一会儿，陆亦朗忽然开了口：“你的行李呢？” 陈韵然将桌子擦了一下，才坐下来：“这几天应该会陆续寄到。昨天的安排比较突然，我以为会缓几天才入职呢。” “好吧。”他伸手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窝，似乎是有些疲劳。 两人相顾无言，气氛尴尬极了。 好在车子没多久也到了，陆亦朗自己背个包利索出了门。这样看起来，他还是给她放了半天假。 陈韵然拉开客厅的窗帘，阳光透进来一大半。 这个屋子，开放式的厨房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一看就是没有人做过饭。 来飞龙做事情，工资还没拿到，自己倒先倒贴了一笔钱。 “玉姐啊……这个能不能申请补贴？呜呜呜……”陈韵然截图了自己买床的订单页，寄希望于拿了料之后还能有一笔报销。 ——左海花苑跳楼那事儿，有素材吗？ 张佳玉的信息马上弹了出来。 她还真是通天达人啊！陈韵然将自己拍的视频剪去了陆亦朗的镜头，以及他房间的镜头，只留了一个五六秒的消防人员救下女主人的视频。 对方接收视频后，发了个ＯＫ的手势表情。 ——别忘记删除记录。 ——知道了玉姐。 发完这句话之后，她立刻删除了聊天记录。 陆亦朗在去片场的途中，刷到了华都娱报网页端的新闻，紧接着很快其他媒体的新闻也持续跟进。 他点开那个视频，发现拍摄位置就是他的阳台，不禁眉头一皱。这个陈韵然，真的去投稿了。 几个小时后，宇深来电询问拍摄情况，陆亦朗汇报了一下工作情况，顺便提了一嘴陈韵然的事情。 “宇哥，她有这个习惯，我怕之后自己的隐私没有保障。” “嗨呀，都签了协议的，你慌什么。而且你看视频里，什么也没有。人家本来就是干媒体这一行的，会做这个很正常。都是信得过的人我才敢拿来给你用，现在招人不好招，小年轻动不动就辞职，你需要的是身边有稳定的工作人员。” “再说了，要不是你自己那情况，咱们也犯不着这么多事。” 他的最后一句话点醒了陆亦朗。 是了，他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身边没有亲近的，可以信赖的人。 就算再找，又能找谁呢？ 陆亦朗道了声“好”，默默挂断电话。 大冬天，却还要穿着品牌方的卫衣在泥地里跳来跳去，真不知道策划是怎么想的。 后方就是一片沼泽，陆亦朗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跌进去。好在底片倒是有那么点高级风，只因他的混血脸和这批服装的格调很搭。 回到公寓时，看到了陈韵然留下的纸条，说自己去公司了。他瘫坐在沙发上，动也不想动。 环顾四周，干净了许多，好像都被打扫了一遍。他忍不住嘴角上扬，却在她开门回来之后又拘谨了起来。 “你这么快就收工啦？”她绽放出大大的笑容，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我去公司拿了一些办公用品，居然还能领笔记本用！”说着晃了晃手上的电脑包，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就这么点小事，高兴成这样。 陆亦朗正了正身子，带着讽刺的口吻：“你拿这些东西干什么？准备兼职做水军么？” “我可以帮你管理各平台的帐号啊！”她对此跃跃欲试，毕竟她也是做传媒这一块的。 陆亦朗听后，轻笑一声，好心提醒她：“公司的宣发部，有一个小组，就是专门负责艺人各平台的账号运营。你别给自己揽事情做。” 好吧，倒还是她太勤奋了。 飞龙不愧是老牌公司，生产艺人简直和流水线没什么两样了，都分工细化到了这种地步。 “原来你们社交账号上面的东西，都不是自己发的啊。” 听完陈韵然的吐槽，陆亦朗只是摇头感叹，“本来不会这样的，但之前出了个事情，公司就对我们管得比较严了。” “什么事情？”她凑近了几步，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散发出渴求真相的神情。 “有个艺人要在社交账号曝光飞龙高层的一些财色交易……”他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然后她就自杀了。”陈韵然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那个女艺人，叫白愿如。 第4章 有一点基本可以确定，白愿如是真的曾经发过那些东西。 可是她发出没有一分钟，就删除了。 如果不是她的死亡，也不会引来死忠粉的自发调查，将那条被删除的微博截图发给了张佳玉。 上面只有一句话：LK，我已经忍你们很久了，不要逼我。 白愿如的死忠粉坚信，L和K代指飞龙的股东和高层，但当年有个小众的饮料牌子，是白代言的，缩写也是LK，如今已经变成大品牌了，自然没有人敢去追究这其中的缘由。 “你在想什么？”陆亦朗伸手在陈韵然的眼前晃了两下，她的思绪方飘了回来。 “没，没什么。”她摆摆手，转了一下眼珠，露出讨好的笑容：“我就是好奇，这件事你知道内幕？” “不知道。”他的神情忽然落寞下来，接着就起身朝房内走去，“晚饭我已经叫了，你自己解决吧。” “喔。”她站起来应了声，一下子觉得今天过得简直索然无味。 看样子，陆亦朗似乎是什么也不知道。毕竟，白愿如去世那年，他才进飞龙，两人的时间都是错开了。 她其实是很想跟林魏闵的，只可惜，林这次居然选了个男助理。明明她已经和阿喵打听过了，也问了旁边的两个男的，只可惜她时运不齐，偏赶上了“仇敌”见面这场大戏。 “算了，还是先收拾一下房间吧。” 陈韵然仿佛带上了痛苦面具，开始拆箱今天上午运到的木板床。店家可真好心，还给她配备了螺丝刀。 陆亦朗听到地板被敲得一阵一阵响，忍不住冲过来看，一看吓了一跳：“你自己安装？” “对啊。”她抬起头，眼神茫然，“不然呢。” “还是我来吧。”他走进去，接过她手里的木条，看到上面的logo，不禁说了一句：“我记得这家是会免费安装的。” 陈韵然哭着脸，瘪嘴道：“那是三年前了……” 不知不觉，胡小行也陪他度过了三年。 陆亦朗转头扫了一眼这个房间，他发现，他身边真的什么也没有。就连一个助理离开了，也连人带东西全部消失。 连一点念想也不留给他。 陈韵然察觉到他的脸色变化，便伸手拿木条戳了一下陆亦朗的肩膀，“你真的很接地气，和洗白的文章说得一模一样。” 这算是夸奖还是讽刺？ 她换了个语气：“我的意思是……大家能了解真实的你，不是也挺好的。” “好？”他侧过身看了她一眼，像被踩中尾巴的狮子。 “我因为那件事，被退了两部电影的邀约，其中有一部就是准备转型的。三年了，我连一个拿得出手的作品都没有，你居然说好？给自己犯的错埋坑也要注意点分寸吧！” 越想越气，陆亦朗将东西递还给陈韵然：“自己装！” 这个人怎么理解能力这么差。 陈韵然望着他的背影气鼓鼓道：“那件事确实是我冲动了，我道歉还不行吗！” 他顿住，却并未回头，只是稍稍放大的声音：“你害我被鬼畜了两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这件事，还真的不是我害的。”陈韵然跳到他跟前，将之前事情发生的过程一五一十叙述了一遍：“当时我是给公司交了料，但你的经纪人也来谈过了。他们是花了点钱去掉了一些脏话，视频和截图都是经过剪切的。你虽然被黑了一段时间，但那件事的热度持续了这么久，大众也对你有了记忆点…” “算了。”他打断了陈韵然的话，垂头苦笑了一下。再看向她时，眼里再也看不见任何温度：“不提了。” 说白了，终究不过就是一枚赚钱的棋子，任人摆布。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就是门铃响了起来。 陈韵然率先去开了门，原来是外卖到了。 “你的外卖。”她将袋子放在桌上，继续回到屋里鼓捣床架。 陆亦朗撕开纸袋，拿出了两份盒饭，虽然很气，但沉默了片刻，还是拿起一盒站到了陈韵然门口，“给你剩了点。” 她茫然地接过还有些微烫的盒饭，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她就知道，这个人是典型的嘴硬心软。 拿着盒饭到了餐桌上和陆亦朗一同进食，陈韵然拆开吃了两口，起初觉得还算不错，但再吃几口，忽然觉得里面的肉片虽然炒的辣，却有股难掩的腥臭味儿。 “先别吃。”她伸手挡住了陆亦朗的筷子，又夹了一块他的菜。酸，且酸得不对劲。 “这个菜好像是坏了的吧？”她放下筷子，将嘴里的饭菜吐了出来，又倒了两杯水给陆亦朗和自己漱口。 “坏了吗？”陆亦朗还在扒拉那些菜，有些舍不得扔的样子。陈韵然手快，将两盒菜收了起来，又看了一下上面的店名，立即大呼：“这家店上周才被曝光是黑作坊！你还敢吃啊？！你点外卖不看评论的吗？” “唔。”陆亦朗一时语塞，半晌才吱声：“之前都是小行点的，我没怎么用过这个。” “看，这就是你不关注社会新闻的后果～” “……” 这都是哪跟哪，她也真会扯。 这下好了，晚饭也没有了。陆亦朗将一次性筷子放到垃圾桶上方，啪的一声，两只筷子掉了进去。 看得出他很无奈，且此刻心情非常之糟糕。陈韵然用手机软件在超市上买了菜，预估半小时后会送过来。 她对陆亦朗嫣然一笑：“放心，等下我给你做好吃的。” “哦。”他似乎对她说的任何话都提不起兴趣，只是默默回了屋。 当然，回屋之后，还是继续听到了噪音。 他真怕惹得楼下那个跳楼未遂的女人投诉他。正想着，门铃忽然就响了，陆亦朗还真在视频里看到了本人。 “你们是咋个回事嘛！都这么久了还不消停吗？年轻人，我跟你说，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过度，这样早晚身体要垮掉的呀！” 她在说什么？ 陆亦朗虽然没听懂，但一旁的陈韵然脸已经红透了。 这车速也飙升得太快了点吧。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打开门，对方却从镜头前消失了。 “你脸红什么？”他忽然凑近了问。 “没……” 还真是个纯洁弟弟啊。 陈韵然本能地往后躲了一步，险些跌倒，好在陆亦朗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将她往回拉了一下。 如此这般，她撞进了他的怀中片刻。 当然，他很快就收回手。然后厌恶地翻了个白眼。 “以后你离我远一点。”他在两人之间比划了一个长度距离，强调了一句：“就大概这样，不要靠我太近。” “好的。”陈韵然嘴角是微笑的上扬，眼皮却是无神垂下。她多少知道一些明星都有怪癖，对这种要求并不感冒。 陆亦朗回了屋，照例将门反锁了两道。 这段日子，他有些闲得慌，自从公司新签了许慧欣，他除了之前的一些合约，已经很难有新的指派了。 手机里，福利院的校长三天之前给他发了照片，几所院里的孩子们一齐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只是都凛冬时节了，他们脸上被冻得红红的，藏在棉服里的手也都是生了冻疮的模样。 ——校长，很抱歉，原本答应今年可以新盖的宿舍楼，因为我工作上的变动，没能按时打款。 犹豫半天后，他还是发出了这条消息。 对方很快回应：可不敢这么说啊孩子，社会各界的人都在帮助我们，你也有自己的生活。不能总是一门心思扑在这上面。 陆亦朗终于如释重负，窝在了单人沙发上。 照例打开台灯，拿起小茶几上的剧本翻看，他很期待下个月进组拍摄的新戏。 虽然是男四，戏份不多，但这是他漫漫转型路上的第一步，只要踏出了这一步，接下去的路就宽敞了。 歪头靠着，竟也快睡着了，迷糊间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紧接着听到了扣门声。 陈韵然感觉自己手都要敲断了，对方才拉开一条门缝，像防贼一样防着她。 “快出来吃饭啦～”她恹恹地喊了一声，等陆亦朗出来后，又立刻往后退了一大步。 对方愣了一下，茫然道：“你干什么？” “不是您说，要保持距离的吗？？？”她双手一抬，“请用膳吧，老爷。” 陆亦朗被她的话逗得想笑，但还是一本正经到了桌前。 很日常的两菜一汤，一盘红烧肉，一盘青菜，还有海鲜汤。 他看到桌上的大碗米饭，瞪大了眼睛：“你买电饭煲了？” 陈韵然拍了拍手，端起米饭尝了一口，疏散喷香，简直是人间美味。虽然她用的餐具是从泡面箱里翻出来，赠送的塑料碗。 “这叫煮饭，你肯定不懂的啦……”陈韵然将米饭推到他面前，“快趁热吃，可香了。” 陆亦朗拿起陈韵然不知道从哪里捡出来的塑料勺吃了一口米饭，香甜软糯，而且颗粒分明。 这不就是小时候福利院里吃的大锅柴火饭么？ 他感到喉咙酸涩，有些发痛。眼前的景象模糊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了桌上。 “喂，你怎么了！”陈韵然急忙上前查看，“你过敏？” 陆亦朗摇摇头，嘴里塞满了饭，却嚼不动，这样的味道充斥在口腔里，粘合了童年的太多回忆，让人忍不住想大哭一场。 陈韵然手足无措，给他递了纸巾，又用手轻抚他的后背，好一会儿，他的情绪才缓和过来。 “我没事了，谢谢你。”他抽泣了一下，眼泪干涸之后，那双眼睛变得晶莹剔透，看上去像只忠诚的小奶狗。 陈韵然蹲下身来，仔细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脸颊消瘦，也不知是为了维持形象还是长久以来不健康的饮食导致的。 “你先吃，我去安床了，不然今晚又得倒霉啦。”她的语气变得温柔了许多，然后便悄悄退出了这个区域。 第5章 作为一个底层屁民，陈韵然当然善于察言观色。 陆亦朗刚才那样子，明显是因为那些饭菜想起了什么事情。她想，他需要时间自己一个人消化一下那些情绪。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一个不经意间的善举，让两个人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折腾了一番之后，终于把床安装好了，又铺上了床垫，陈韵然累的躺在上面眯了会儿眼。 但再醒过来时，已经是快十二点了。 她饥肠辘辘，到了厨房发现，陆亦朗居然把饭菜都吃光了！ “呜呜呜……”陈韵然抬手佯装抹泪，只能叹息着回到房间，冲了个澡，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点外卖又觉得贵，带着无比沉痛的心情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陈韵然被闹铃吵醒，一下子便从床上弹了起来。 “冲啊！”她握拳扬手，给自己加油。 宇深在昨晚三点多给她发了一份陆亦朗最新的行程表，她赫然发现，下个月他进组之前，居然还有新接了一个访谈节目！ 算算时间，正张大嘴巴惊呼完蛋，宇深的电话已经打了进来。 “喂……?”她尽量盖住自己刚醒时的沙哑声线。 “昨晚新谈了一个访谈节目，本来还不是很确定，现在确定下来了。时间又往前调了一周，今天得过去录制！这周末就要播。车已经排好了，你把台本打印出来，让小陆穿好品牌商的服装，赶紧过去。” 宇深交代完一大堆，只听到电话里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他不耐烦地问了一句：“听到没有？” “清楚明白。”陈韵然刚应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陈韵然赶忙换上了衣服，然后又去敲陆亦朗的门。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开锁声，门被打开，陆亦朗坐在床边，头发有些炸毛。他眯着眼睛，声音懒洋洋的：“怎么了？” “宇哥那边说，今天新加了一个访谈要上，这周末就会播，车一会儿就到了，我们得马上去录制。” “什么访谈？”他睁开了眼睛。 陈韵然翻看了一下手机，答道：“《更阑食语》。” 陆亦朗嘭地一下倒回了床上，他翻了个周身，将脸闷在被子里，嚎啕道：“那是个午夜八卦档啊！谁拉我去挡枪的，好无语！” 随后陈韵然才知道，原来这档节目以前叫《星座物语》，每周专门请一个星座的明星来聊天聊性格，主持人据说还是著名的心理学家。但最近改版了，直接和美食搭载，变成了深夜聊情感八卦的节目。 商务车上，陈韵然一边查资料一边郁闷：“真奇怪，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档节目……什么时候有的？” 陆亦朗掀开窗帘看了一下外面的天气，阴风阵阵。 他在分岔路口前几百米的位置对司机道：“德哥，麻烦您先去公司。” 到了公司，简单做了个造型，这才往电视台那边去。 陈韵然一直以为艺人身边都跟有化妆师，没想到飞龙居然还是去公司化的妆。 “宇哥没给你配化妆师吗？”陈韵然问。 陆亦朗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无语，只匆匆说了一句：“我请不起。” “你现在这么红，还请不起化妆师，诓我哦？”她才不信。 “我签的年限不长，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他居然耐心做了解释。 这下子陈韵然才知道，他们出行的这些费用，包括她的工资，都是由陆亦朗自己出的，而飞龙只负责帮他接谈商业合作。 司机德哥忽然插了一句话：“嗨呀，卖身契嘛！我在飞龙干了二十年了，你这样的新人还是很少见的。不过很有胆识啊！” “什么意思？”陈韵然往前凑了一点，头卡到了一点前方的座位靠垫上。 陆亦朗伸手将她拉了回来，面色不悦：“你别打扰德哥开车。” 德哥哈哈一笑，继续道：“没事儿，小姑娘好奇也是很正常地。意思呢就是，飞龙底下的艺人，签约年限不同，得到的钱和待遇也不一样。当然是签得越久，公司越捧你啦。你家这位，我听说只签了最短的五年。” “五年，还算短？！”陈韵然大吃一惊。 “嘿嘿，和飞龙签十年、二十年，甚至是终身的，不计其数啊。飞龙有业内顶尖的资源，影视一条龙，说它是造星工厂也不为过。多少人挤破头想进来……”德哥说完，抬眼看了一下车内后视镜，发觉陆亦朗已经垂头不语，便没有再说下去。 车子上了高架，沉默良久，陈韵然忽然再次开了口：“那……德哥，你知道之前，白愿如那件事吗？我之前看小道八卦，说她死得很离奇哎。好像是因为不正当的……” “你有完没完！”陆亦朗瞪了她一眼，“话这么多。” 德哥脸色明显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笑意。他第一次看到陆亦朗说话语气这么冲，明明平时和只小绵羊一样礼貌客套。 陈韵然则被吓得不清，本来就揣着小心思到处问，被他这么一吼，差点魂不附体了。 “就快到了，一会儿拍完了，就打电话给我。我就在停车场等你们。”德哥交代完这句话后，一路上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两人下了车之后，陈韵然背着陆亦朗装衣服的包，两人从员工电梯直接上了录制节目的那一层。 门口倒是聚集了好些粉丝，还举着灯牌，但明显不是陆亦朗的粉丝。 约定录制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左右，他们提早了半个多小时到场，主持人已然变成了一个西装革履的新人。 他热情地上前和陆亦朗握手，还找他要了一个签名。 两人到了影棚对一下台本，很快时间差不多之后，就正式开始录制了。 节目一开始，主持人先请出了陆亦朗，然后简单介绍了一下他。接着一个穿着服务员服装的模特就开始在他们坐着的小桌上上菜…… 陈韵然看到同样的另一半，也是一样的小桌，拍完了特写才会被上到另一边的摄影棚里。 “原来是给酒楼打广告的，怪不得陆亦朗一点也不喜欢这个节目。” 她看了一下台本，上面连夸赞菜品的词都写得明明白白。 不过品尝完之后，主持人就会将话题引到陆亦朗身上，时不时提出一些犀利的问题。 比如这会，他就没有按提词器的来问，而是破天荒问了一个：“大家都知道，你的一些影视作品，被大家拿来做鬼畜视频，对于这个，你怎么看待？” 听完这个问题，陆亦朗先是愣了一下，他“啊？”了一声，见主持人不予反应，便自嘲一笑：“挺好的，我也经常看，增添生活乐趣。” 这波自黑也真是没谁了。 陈韵然捂脸垂头，深感愧疚。当然，这个新主持人明显是尝到甜头了，又好死不死道：“所以，其实你还蛮喜欢粉丝用这样的方式和你互动是嘛？哈哈……” 看起来是开玩笑，实际上可真是话里藏针。 “导演，我们台本里好像没有这个。”陈韵然叫了停。 导演抬手示意大家休息一下，然后挥手让副导演和主持人沟通了一下。 陆亦朗从布景台上下来，离开了打光，他的脸更黑了。陈韵然感觉自己分分钟都能被杀死。 “你干的好事。”他咬牙在她耳边说出了这句话。 陈韵然瑟瑟发抖，好在他只是短暂地休息了一下，就又上去录制了。 德哥在飞龙干了二十几年，肯定知道一些内幕。陈韵然想，如果趁着这个空挡去问他，会不会能问出什么？ 她于是便借着去卫生间的理由，跑了出去，路过一间休息室时，却不经意听到了两个女生在议论陆亦朗。 “他啊？肯定和之前那个白愿如一样，被高层玩坏了。” “那么年轻，飞龙把他捧起来了，但也就火了一年吧。肯定是被那个富婆女股东包养了，我听说她就好这口。现在估计是被玩剩了，资源真虐。” 陈韵然听得入了神，连身后有人走过来都没有注意到。直到那人和她擦肩而过，进了休息室，她才下意识往前挪了几步。 门被关上，似乎在向她警告着什么。 但她却没了心思去找德哥问事情。 正想离开，门再次被打开，刚才那两个女生互相挽着手出了来，似乎还在低语着什么。 陈韵然跟在她们身后，只听到两人小声议论着陆亦朗，说的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她忍不住上前拦在了两人跟前，刚要开口，身后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衣领，将她往后拉了半步。 陈韵然抬头便看到陆亦朗神色冷漠站在自己身后。 两个女生眼睛变成了星星状，其中一个态度非常友善，“你是陆亦朗吗？！啊啊啊！真人好帅！” 陆亦朗低头对她们露出商业笑容，然后便推了一下陈韵然，她只能茫然跟着他并肩往前走。 走出一段距离后，陈韵然面露难色，不甘心地回头狠瞪一眼那两个女生的背影。 “什么事啊，犯得着这么生气。”他似乎是挺无所谓，盖上了卫衣的帽子，又戴好了墨镜，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真实表情。 陈韵然一反常态地没有说话，两人到了电梯旁，她才意识到，他应该是录完了，于是便给德哥打了电话。 直到上了车，陈韵然才对着空气破口大骂：“现在的一些人真的，无语！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陆亦朗只觉得奇怪，“你到底在气什么？” 陈韵然看向他：“她们说你坏话！” “哦。”他往椅背一靠，悠闲地看着前方，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陈韵然说话还磕巴了一下：“我，我就是听不得一些污言秽语。” “他是艺人，总是要被人议论的。”德哥好心开导陈韵然。说完后，他也忍不住抽笑一声，“你不会是他粉丝吧？来做这个工作。” “妥妥的黑粉。”陆亦朗摇头叹息。 “黑到极致自然粉！”她毫不示弱。 两人四目相对，还是陈韵然先败下阵来。她承认，他长得太过俊俏，自己再看下去就要心跳骤停了。 剩下德哥在前面笑得停不下来，直呼：“唉呀！现在的这些小娃娃，真是有趣啊！” 第6章 回到公寓之后，陈韵然看到门口堆了几大箱子的快递，才发现自己拜托舍友寄出的行李已经送到了。 陆亦朗径直进了门，留下她一个人在原地将箱子往屋内推。 他定格在大厅，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处于艰难之中的陈韵然，最后还是转过身帮她把东西搬进了屋子。 “呼……”陈韵然直起腰，拍拍手，朝着陆亦朗大声喊了声：“谢谢！” 他抬眉，竟反问了她一句：“你家一定很大吧？” 陈韵然听后用手摸了一下脑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嘲讽她东西多！ “还有好多呢，这些都是我的必需品。”陈韵然得意地扬起下巴，“等会你就知道了。” 他的确见识到了，什么叫必需品。 以至于当她把打印机提出来的时候，陆亦朗拾起被透明胶带绕了几圈的接口，茫然道：“你要这东西干嘛？” 陈韵然一把将他手里的接口线夺回，非常宝贝地护在怀里：“你别添乱了，快回你的房间去。” “我饿了。”他却不肯动。 陈韵然哑了半晌，才意识到，他不会又想让自己做饭吧？ “我……” “你去帮我买饭。” 得，她算是明白了。先前还说什么不是招保姆，这会子使唤起她来，可真是太顺手了。 “或者，你做饭也行……”他似乎是很勉强说出了这句话，连看也不敢看她。 陈韵然张大了嘴巴，用手指着他，转而露出一副拿捏的姿态，“喂，你是不是觉得我做饭很好吃呀？”她凑近了点，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陆亦朗神情变得十分不自然，他低头快速看了她一眼，立刻就挪开了头，“切，也就一般外卖水准吧。” 这个男人，真是，夸她一句会死么？陈韵然气得双手叉腰，“要吃哪家？我帮你叫！” “南城家的叉烧饭，他们不做外卖。你得自己去买。” 那一家可是不在这个区，她来回怎么着也得一个小时，这摆明了就是为难她。 “什么？！你大中午，不是，你……”她咽了一口口水，顺了气，才又微笑咬牙道：“不然，我做给您吃吧？那么远，买回来都凉了。您想吃什么？昨晚的红烧肉成不？” 陆亦朗舔唇偷笑，片刻后，嘴里蹦出了一个字：“好。” “好的呢。那您先回房间休息，我这就去做。” 真是作孽啊，她怎么招上了这样一个小祖宗。明明就是想吃她做的饭，还拐着弯不肯说。 陈韵然对着陆亦朗的背影腹诽了好一阵，他忽然转身寻了她一眼，这下子她立刻又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直到他关上房门，她才恶狠狠地冲那扇门做了个鬼脸。 陆亦朗在房间里拿出手机，好奇地点开了大厅里的监控。底下的小人单手叉腰，拿着木铲挥来挥去，似乎在指点江山。 他知道，她肯定是在骂他。 这种状态持续了好几分钟，她似乎是骂够了，又歇了会儿，才揭开锅盖，将焯好的猪肉一块块捞出来。 陈韵然不知道的是，自己这段“表演”让陆亦朗在房内笑得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床上。 “哈哈哈哈……这个人才……” 他从来没发现有哪个女生像她这样有趣，做饭还能叽叽喳喳老半天，关键是，她难道不累么？ 笑够了，陆亦朗从架子上抽了一张碟片出了去。 陈韵然听到声响，一回过头才发现，他居然在看老电影。 “这不是熙哥那版的《刀锋》么？”陈韵然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她啪嗒啪嗒从厨房跑过来，指着屏幕前的女主叫道：“就是她！蛇蝎美人！最大反派！！” 忽然，陈韵然用手捂住了嘴巴，直到陆亦朗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才讪讪道：“不好意思啊，我剧透了。” “罪过罪过……”她赶紧溜回了厨房。 陆亦朗无语。虽然他已经看过无数次，但剧透的人真的太过分了！ 饭菜的香气阵阵飘来，陆亦朗身子侧了半边，只等着陈韵然喊吃饭。 类似这样的情景，多年以来，他的梦里总会时不时出现。以至于真的经历了，反而有种曾经沧海的错觉。 关了电视，细细看着她起锅，端菜，因为锅有些烫而用手指摸耳垂…… 他忽然有种说不清的感情涌上心头。这么多年以来，他总觉得这样的情景熟悉而又陌生。 直到电影中，杀手女主在大战前夕为男主烹饪了一桌佳肴，两人边吃边笑，他才回过神来：这是家。 可惜那只是电影，现实很快就会破灭。 下一刻，陈韵然准备过来喊陆亦朗的时候，脚底打滑，手上的铲子好死不死飞向了他的脑袋。 “嗷！！”他痛苦地长叫了一声……* 陈韵然在房间内开心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原本空荡的卧室，一下子就变得紧实温暖。 陆亦朗面无表情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头上用冰袋敷着，实在难堪。 等到她将废弃纸盒清理出来，准备下去倒垃圾的时候，陆亦朗终于发话了：“我要扣你工资！” “嗯。”她点点头，对于这次，她显然是愿意接受的。 搬着一堆废纸盒下了楼，却发现不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就是今天上午的时候，在背地里说陆亦朗的两个女生么？难道她们也住这里…陈韵然借着一堆纸盒，挡住了自己的脸，默默跟在两人身后一点的距离。 “向以均约我明天去私人影院。” “哇塞，他这么容易拿下的吗？” “聊了也快一个多月了，其实上周他就想约我了，但是刘姐让我别急，再吊他个几天……” 啪的一声，陈韵然抱着的最顶上那个纸盒掉在了地上，两人同时转过身来，狐疑地看着她。 陈韵然只好将东西都放下，蹲下身子佯装将纸盒重新整好。 “什么人啊？” “收破烂？不至于吧……” 陈韵然抬起头，微微瞥了两人一眼，保持了沉默。正前方刚好有个垃圾站，她拿起东西就小跑了过去。 两之中手里还牵着一条狗，看来真的是住在这里的。 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另一栋楼的拐角处。 “你看，人家只是扔个垃圾。” “我还以为左海花苑怎么了呢……” 两人继续了刚才的话题，丝毫没有注意到远去的陈韵然即将带给她们毁灭性的打击。 从这一栋楼绕回了大路，陈韵然观测了一番，四下无人，只有一个老奶奶带着孙子在草坪上溜达。 她在草坪前的长椅上坐下，给张佳玉发了消息：——XYJ，私人影院。 发完后，她表情松下来了许多。 ——哪家？ 陈韵然没有再回复。这个，恐怕就要她自己派人去蹲点了，她能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是走大运了。 向以均可是新生代演员，最近三个月忽然火了，他家里还有个陪他从校园走入婚姻的娇妻。 这个大瓜一出，爱妻人设必然立即崩塌。他唯一能怪的，也只有那个多嘴的女生了。 工作电话响起，陈韵然看到来电人吓了一跳，居然是陆亦朗。 “你丢个垃圾，把自己也丢了吗？” “有个大……”她画风一转，“有个大问题，我找不到垃圾站，所以耽误了点时间，马上就回来。” 回到公寓后，陆亦朗守在门口，拽着她到了走廊拐角处，指着那边的垃圾箱道：“下次不用跑那么远，有人会来收。” 原来这里就有一个垃圾箱！她真是大意了。 不过，下去了也不亏，不然，哪里能有这么好的料。 “傻笑什么？”他敲了一下陈韵然的脑袋，“走啦……” 当天凌晨，华都娱报就出了个大料。 ——《向以均深夜约练习生影院练舞》至于这个练舞是怎么来的，还是从向以均的太太陈心慈口中爆出的。 当记者打电话给陈心慈的时候，她只是很正常的回应：“我老公说拍戏需要，出去练舞了。他一直很敬业的。” 彼时，陆亦朗刚洗漱完毕，就看到陈韵然抱着手机在那傻笑。他忍不住上前打探了一下，才发现了这个八卦新闻。 “去慕和都能被拍到？”陆亦朗只觉得诧异，“这家不像是他们会去的地方啊。” 慕和是一家开在新区的私人影院，他甚至都觉得已经快倒闭了，没想到是靠向以均这类人在撑着。 陈韵然嘻嘻一笑：“那是。到处遍布华都娱乐的眼线，想不被拍到都难哦……你看这女的，好面熟，就是今天，啊不昨天，说的坏话的那个。你看，果然人不能嘴欠，这不就遭报应了。” “呵呵……”他假笑一下，立马收了表情，“我明天还要去公司听课，你也要跟着，早点休息吧。” “哎！你都不开心的吗？” 陆亦朗坦然：“嘴长在人家身上，想怎么说是她自己的事。” “况且，这个料怎么看，都有点奇怪。向以均前辈平时也没得罪什么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家公关居然也不行动，当场被拍到，马上就被发稿，也太离谱了。” 他说着，忽然像想通了一般，脸色沉了下来。 陈韵然：“继续说下去啊。” “他老婆就是他的经纪人……”陆亦朗陷入深思之中。这个圈子之中，阴谋论太多了，稍有差池，就容易跌落神坛。 他带着狐疑的目光打量了一遍陈韵然，看得她心里发毛。 她结结巴巴道：“你……你看我干什么！” 陆亦朗收回目光，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次日。 公司的休息室，宇深火急火燎赶了过来。陆亦朗刚从椅子上起身，就看到他脸上掩盖不住的笑意。 “来大活了兄弟！”他激动得差点被椅子绊倒，还好陈韵然扶了一下。 “《云上Ⅱ》的男主换人了！你有试镜机会，快准备一下，下午和我去见莫导！” 莫导？陈韵然眼睛放大了几寸，就是那个几年闷出一部作品，但部部都大爆的莫为导演？！ 最重要的是，莫为曾经和白愿如合作过。她当年的第一部电影，就是莫为的《云上Ⅰ》，也是拍完这部电影之后，白愿如掉进舆论的漩涡，没过多久就抑郁而死。 “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啊。太好了！！”陈韵然激动得跳了起来，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陆亦朗和宇深一同看向她，心想：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第7章 正兴奋间，陈韵然接到了张佳玉的电话，她急忙跑到了外面去接。 “怎么了？” “和你说个好玩的事儿。” “哈？”张佳玉竟然会有闲情和她打电话，陈韵然感到不解。 “向以均这事儿，是何心慈故意下的套，但没有通知我们。也真是亏你运气好，偶然撞到了。要不是我们提前派人去蹲，这份独家，就被抢走了！” 听这开心的语气，显然不是因为有料，而是抢到了料才开心的。 陈韵然听后忽的想起了陆亦朗先前的话。看来这背后的水很深，并不是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玉姐。陆亦朗明天要去莫为导演那里试镜，你觉得他入选的可能性大吗？” “不知道，挂了。” “……” 她还真是一点都不担心，果然身居高位的人，脾气都是稀奇古怪的。 陈韵然一转身，就看到陆亦朗双手插在口袋里，冷漠地看着自己。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嘿嘿一笑，心虚道：“我姐的电话。” 他挑眉，好心提醒：“你亲属栏上，好像写的是独生子女吧。” “啊这……”他看过自己的简历了？记忆怎么这么好！陈韵然咽下一口口水，努力地保持镇定，压着颤抖的声音道：“我表姐。她……她认识莫为导演！我就是帮你打探一下消息。” “哦？”陆亦朗眉目舒展了许多，拉住走出来的宇深说：“哥，陈韵然说她有亲戚认识莫为导演。” 接着便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姿态，陈韵然这下糗住了，她的手不停地在揪衣角，低着头，眼珠子转得飞快。 “你听她瞎说！”宇深显然不信，只拍了拍陆亦朗的肩膀：“今天给我好好准备，知道吗！明天靠自己的实力争取一下角色。我先帮你打听一下竞争的都有谁，实在不行，咱们降低片酬也无所谓。” 陆亦朗郑重应道：“我一定努力争取！” 宇深走之后，陆亦朗就回公司听课了。今天据说是请了A市电影学院的老牌教师来授课。 陈韵然透过玻璃窗，便看到陆亦朗和一群年纪参差不齐的群演挤在一起听课。 他是真的很努力，可他这么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为了财，那怎么可能住得那么简陋。如果是为了梦想，怎么会屋子里一个励志偶像，哪怕一张海报，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摆件都没有。 她发觉，虽然自己年长他好几岁，却完全猜不透这个人的心思。 “我在乱想什么，浪费时间！”陈韵然敲了一下自己的脑壳，赶忙跑开了。 趁着这个空挡，她到人事办公室去找阿喵闲聊。 叩响了门，对方有模有样地喊了声：“请进。” 一看到是陈韵然，阿喵原本架在椅子上的脚又抬了上去，她一脸坏笑地看着来人：“怎么，不陪你的爱豆去听表演课啊？” “阿喵姐，别说了！”陈韵然上前装作要捂住她的嘴，惹得阿喵一阵大笑。 嬉闹完毕，她话锋一转：“你有没有吃到昨晚的大瓜？” “早就看到啦。向以均嘛，那个演民国少爷出名的。” 阿喵也是个八卦的主，只不过她平时看上去比较冷，其实是个软萌妹子。 从上次陈韵然主动帮忙收拾东西之后，两人便走得比较近，时不时都会聊天。 最重要的是，她们都喜欢同一个小说作家——明扬。 “我听说，是他老婆下的套，故意漏消息给了各大娱记。” “不懂诶。反正是被蹲到了……“阿喵歪着头，伸手按了一下按键，电脑桌面重新亮起，陈韵然看到了上面居然是陆亦朗的壁纸。 “你也粉他？”她指着桌面大惊。 “没有啊，公司的明星照片都在里面，每天轮流的。”阿喵点击了一下鼠标，果然又换成别人的了。 她可真是敬业。陈韵然随意扫射了一下桌面，忽然看到了一个艺人资料的文档。 “这里面，都是一些什么啊？”她好奇地指了一下那个文档。 “就一些艺人的基本资料啊。”阿喵却不避讳，直接打开给陈韵然看，一排拉下来，居然看到了白愿如的。 “白愿如的也有？”她忍不住叫了出来。 “当然啊。熙哥N年前的资料的都还留着呢。以前徐姐不删，我也懒得动，就一直放着呗，偶尔无聊了看看他们入圈时拍的照片，能笑死。”阿喵说着，随手点开了陆亦朗的那个文档，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张斜刘海的大头照。 陈韵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指着照片里的青涩少年问道：“这真的是陆亦朗吗？哈哈哈！” 阿喵勾唇一笑：“是啊。三年前他就是这么个调调。不过再怎么土的打扮，也掩盖不了那张精致的脸。你看看这凌厉的眼神，啧啧……” 冰冷中还带着些许腼腆生涩，下弯的嘴角表示他心情似乎不佳，但配上有棱角的脸和高挺的鼻梁，看上去就像个冷酷少年，还是略带忧郁的那种。 陈韵然凑近了一点，忽然惊讶道：“他是混血？？” “是啊。中俄混血呢～”阿喵说着，却是叹了一口气，眉头蓦地皱了起来，“其实这孩子挺可怜的。参加海选的时候，都差点没钱吃饭，还是宇深把工作餐给了他。他也没拒绝，就直接收下了。当时我就觉得，这人肯定能红。” 原来他也有那么落魄的时候。或许他的品性和所处的环境有关？所以才会在游戏输了时口吐芬芳。 陈韵然自己伸手往下拉了一页，又是吃了一惊：“大闸里孤儿院……他是孤儿，不会吧？！” “哈哈……”阿喵眼疾手快，推开了陈韵然的手，直接将页面关闭，她说：“下面的涉及到隐私了，不能看了哦。” 虽然语气听着是很温柔，但眼神却充满警告。陈韵然识趣地直起了身子，“明白！” “谢谢阿喵姐。”她朝阿喵鞠了个躬，把她吓得从椅子上弹起来，直呼不要搞这套东西。 两人又东扯西聊了会儿，陈韵然方依依不舍地回到了陆亦朗听课的那层楼等他。 她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机会看一下白愿如的资料，可是找什么机会呢？ 一筹莫展间，门口处人流涌动，陆亦朗已经从里面出来了。他快走到门口时，几个阿姨将他围住要签名，他耐心弯腰签了，还把笔帽盖好才还给她们。 “走吧。”陆亦朗打了个响指。 陈韵然有些不甘，心中盘算着要怎么打探到更多的消息。四处张望，忽然就看到了楼下靠在椅子上休息的德哥。 两人走到楼梯口时，陈韵然撤回了脚步：“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要找阿喵姐，不然你先回去吧？晚上要吃什么？我给你买回来。” “随便。”他拿出车钥匙在手里抛了个动作，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眼看着陆亦朗进了电梯，陈韵然便安心按了另一部，反正他也是去地下室，两人不会见面。 到了大厦前方的空地上，陈韵然发现德哥原来是在晒太阳。 她往前跳了一步，挥了挥手：“德哥！” 德哥原本微眯着的眼睛睁开了一些，笑呵呵道：“是你这女娃呀。” “嘿嘿……”她索性坐在了他身边，开始没话找话：“晒太阳呢。” “嗯……”对方又眯上了眼睛。 陈韵然思索了片刻，正想着要拿什么话题切入，倒是德哥拉着她先聊了起来：“等小陆呐？” “嗯。” “无聊了，想问我上次的事情？” “你还记得？！”她满脸欣喜。 德哥直起身子，伸了一下腰，满是雀斑的脸上这会子看不出情绪。 过了半晌，他才慢悠悠道：“你们这些小娃娃哟，整天净爱打听这些有的没的。” “不过，你上次说的那事儿，我还真知道点。”他说着冲陈韵然招了招手，她立马凑了过去。 两人埋头细细聊起来。 德哥：“小白刚来那年呢，一直有个在交往的男朋友。据说是斐凰家的太子爷——梁成凯。斐凰你知道吧？A市乃至全国都有名的珠宝大亨。后来不知怎么了，小白和经纪人说自己有了交往对象，而那个男人，居然是……” “陈韵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啊……啊？？”陈韵然猛地抬起头，便看到陆亦朗站在正前方，居高临下看着她。 “你不是去找阿喵姐办事么。” 惨了……又被抓了个现行。德哥一看状况不对，撂下一句：“你们有事啊，那下次有空再聊。”，便赶紧溜之大吉。 “哼。”他坐到她身旁，架起脚，凑近了几分，她只看到一张放大的脸在逼近。 “你对一个死人这么感兴趣？” 他说完这句话后，收回身子，靠在了长椅上。她知道，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可却猜不到生气的原因。 或许作为艺人助理，不能太八卦？她抿了一下嘴唇，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直到远远的看到阿喵走来，她似乎是出去吃中饭，还顺道拐过来和两人打了个招呼：“天气不错吧，晒晒太阳也挺好的～” 陈韵然露出一抹苦笑，又转头看向一脸严峻的陆亦朗。 “我错了……”她低下头，“以后我一定不这么八卦了！”她说着伸出手指，“我发誓，我肯定不会八卦你的隐私。” 他还是不肯应一句。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生气道：“你还打探我？！” “我是你的粉丝啊！对你好奇不是很正常吗？”她说得理直气壮，谎言说多了，似乎也能成真。 “不好意思。我不是你心目中的完美偶像。网页上的资料七成都是假的，我根本没有什么富豪父母，只是一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孤儿罢了。” 他竟然如此坦然说出了这件事… “奉劝你，还是不要沉迷在这种虚假的东西上。关注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否则就算宇深哥再怎么替你说话，我也不会留你。” 说完这番话，他利落起身离开。 陈韵然悻悻地跟在了他身后，上车时，也只是默默坐在后座不敢出声。 他走的是外环高速，开车速度非快，似乎在宣泄着不满。陈韵然好几次被惊得差点叫出声来，但最终还是选择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好不容易回到了公寓，陆亦朗直接摔门进屋。陈韵然心想：忍过这一阵就好了。 她回到自己的屋子，又细细查阅了一下自己整理的，有关白愿如的资料档。如果说网络上七成都是假的…… “咦？”她发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方，白愿如小时候也是在大闸里孤儿院生活的！只是十三岁那年被一对夫妇领养了。” 难道说，陆亦朗认识她？ 他在意的，或许并不是她八卦，而是她八卦的人，是白愿如！想到这一点，她的心扑通扑通加速跳动了起来。 第8章 第二天，宇深一早就来公寓候着了，还带了化妆师过来。 “去公司还要绕路，我把群姐带过来了。”他刚坐下指挥，就看到陈韵然拿着几页资料纸从房间内出来。 他好奇地径直走到她门前，推开一看，简直吓了一跳。 “陈……陈韵然。”他喊了一声，她回过头来。“你是把宿舍当办公室了吧？还真是设备齐全啊，连打印机都摆上了。”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很奇怪吗？” 宇深竖起大拇指：“很好，很敬业！” 一旁的陆亦朗勾唇反讥：“她可能在里面建立了一个八卦站吧，整天想挖别人的隐私投给各大娱乐报。” “什么意思？”宇深还没反应过来，陈韵然赶紧迎上去，将他拉到一旁。 “宇哥，这是我打印好的资料，你要不要过目一下？” 他接过来一看，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分析莫为导演挑人的特点。从演员特长、样貌、代表作、近年口碑等等，都做了归类。 “真不错啊。我先看看……”宇深明显来了兴趣，靠在墙壁上开始认真看了起来。边看还边对陈韵然称赞连连：“你很有混这个圈子的潜质啊。好好干，我看好你！” 陈韵然得意一笑，还冲一旁的陆亦朗挑了挑眉。气的他直接闭上了眼睛。 做好造型后，原本不需要一起去的陈韵然，竟也蹭着宇深的一句快话跟着一起去了。 她在车上开心地朝陆亦朗吐了吐舌头，他只冷冷扫了她一眼，明显不想搭理这个幼稚鬼。 两个多小时后，到了影棚。莫为导演就坐在一张破烂木桌后面看来试镜艺人的资料。 陈韵然原以为会见到一个胡子邋遢的糙汉，毕竟他拍《间或》的时候，就是那个形象。没想到，许久没有出现的莫为导演，这会变成了个正常的中年人，穿着休闲装，发型是最普通的背头。 只是抬眼间，那双上挑的眼睛看上去平添了几分贵气。 “莫导，您好！”宇深先上前打了招呼，他清楚莫为的规矩，不喜欢别人啰嗦，便直奔了主题：“飞龙影视的陆亦朗，来跟您试镜一下。” 陈韵然环顾四周，除了一些工作人员在布景，并没有什么试镜的人。 “奇怪……不会只叫了陆亦朗一个人吧？” 她很想凑上前去，但宇深交代她远远站着就行。 莫为看了宇深以及站在他身后的陆亦朗一眼，目光忽然眺望到远处的陈韵然身上。 他望着陈韵然看了半晌，直接起身朝她走去。 “你也是来试镜的？” “啊？”陈韵然茫然地看着对方，愣了一下才忙摆手回应：“我不是，我是陆亦朗的助理。” “哦……”莫为点点头，转过身对陆亦朗招了招手，陆亦朗立即走了过来。 “你会打戏吗？”他问。 陆亦朗刚要回答，宇深立即上前抢道：“他有舞蹈功底，原来也是我们公司练习生。” “嗯……” “荣哥，光叔，来一下！”莫为拿出对讲机叫了一下，很快两人提着道具大刀跑了过来。 莫为伸出手，两人便把刀抛向他，他轻松接住，当场耍了个简单的转刀。 表演完毕，提刀递给陆亦朗：“试试？” 这下真是超出大纲了。陈韵然记得莫为是武行出身的，但他之前选的男主都是斯文书生的那类，怎么这次画风突变成这样？！ “好。”陆亦朗微微颔首接过了双刀，提起来的瞬间，明显感到有些重。 “来来来，你走到这里来。”他将陆亦朗领到机器前，自己则坐在了椅子上看监视器。 “可以开始了。” 他下了口令后，陆亦朗拎着刀，手足无措站在机器前。他的面色沉重，但眼珠一动不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只间他抬眼间，笨拙地学起了方才莫为转刀的方式，虽然速度非常慢，但基本上手法是正确的。 做完第一遍后，见莫为没有喊停，他又继续做了第二遍。就这样，他连续做了五六遍，不过仍旧和第一遍没有什么两样。 一旁的荣哥和光叔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评论与表示，倒是陈韵然捡起了地上的两根断棍，才耍了两遍就驾轻就熟了。 “停！”莫为站了起来。 陆亦朗神色紧张地望着他，像是在等待着最终的宣判，以至于他的手开始微抖了起来。 “你先回去吧，你过来。”他居然对着陈韵然招了招手。 宇深吓得张了张嘴，心想：莫不是他看上了这妞？ 陈韵然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但仍旧是自信往前了去，只轻声问：“咋？” 莫为哈哈一笑，他觉得陈韵然身上有种自然的霸气。 “你学过武术吗？” 她歪头想了想，随后回道：“散打算不算？” 莫为那双狭长的眼睛放大了几分，嘴角上扬：“你有没有兴趣来我的电影里做个武替？” “没有。”她想也不想就回绝了，“做不来。” 陆亦朗在心中大呼，这可是莫为导演啊，你居然如此干脆就拒绝了！ 好吧，他承认，自己酸了。 但接下来，更让陆亦朗心酸的事情发生了。莫为又恳求了她一次：“不然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我尽量满足你。” 陈韵然“喔”了一声，看着陆亦朗紧握着刀柄的手，忽然对着莫为坏笑道：“定他，我就答应你。” “可以！”莫为爽快答应了下来。 陆亦朗傻了，宇深呆住。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又一齐将目光转向陈韵然。 她却带着天真的眼神，看着莫为继续道：“给钱吗？” “哈哈哈……”莫为开心极了，“当然啊，肯定给的。” “包饭？” “包。” “包住？” “包住。” 太好了！有得吃有得住，还有钱拿！陈韵然背过身捂嘴偷笑，她终于有了三份的工资，这可是三份工资啊……至少做完这次任务，是不是可以直接辞职回家养老了！！ 莫为当场就和两人签了合同，当然，陈韵然的身份比较特殊，考虑到她还是飞龙的员工，所以是附属在陆亦朗的合同里面的。 拜别了莫为，三人从影棚出去后，都不敢相信这件事居然是这样成的。 而此刻的莫为，已经急不可耐地给自己的小宝贝打了电话：“玥玥，替身的事情我帮你搞定了！下个月就能开机，你抽时间回国一趟吧，开机宣传可不能少了女主哦。” “谢谢宝贝， ｍｕａ～” 娇滴滴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入莫为的耳朵里，挠的他心痒难耐。 荣哥和光叔看了一眼对着手机卿卿我我的莫为，偷偷笑得直不起腰来。 * 回去的路上，陈韵然享受了非常美好的待遇，不仅宇深对她越来越喜欢，陆亦朗竟然也破天荒地要请她吃饭。 “你不是想谋害我吧？”她双手比叉，禁止陆亦朗再靠近。 他却毫不在意，只是语气稍微比之前好了点：“我没那么差劲。” 宇深看了一眼手表，“我晚上还有事，你们去吃吧。” 然后他就在一个路口直接下了车。 车子开进了公司，陈韵然刚想往地下停车场走，被陆亦朗拽了回来。 她一脸疑惑：“干什么？不是要请我吃大餐吗？” “嗯，你走错方向了。”他说完后，就往员工食堂方向走去。 陈韵然留在原地呵呵一笑，还是跟了上去。如果她真的有神功，一路上他的背影只怕已经被她戳了千万个孔。 现在还差一点到饭点时间，员工们都还在上班。但食堂已经准备好了热腾腾的饭菜，陈韵然第一次发现，有好几个艺人，也缩在各个角落安静吃着饭。 她好像回到了大学时期，回想起女生宿舍食堂的桌上都是一叠叠书的情景，那个时候，每个人都很努力在为自己的出路挑灯夜战。 看着陆亦朗的背影，她蓦地感慨了一句：“年轻真好。” 他端着盘子的手顿了一下，以至于打菜的大妈多给了一勺肉。 两人在窗前坐下，陈韵然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中午就没有吃饭，她实在太饿了。 “我决定了，以后出去，都要在包里备好干粮。” 陆亦朗难得轻松一笑，扯了张纸给她擦手，接话道：“但是有时候你忙起来，会没空吃。这是很经常的事情……” 他似乎在变着法子在告诉她这份工作的艰难，但如果不是为了埋于心底的那个梦，她也不会进华都娱报。 “你平时都这样吗？”她看向窗外，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这个城市似乎没有给人哪怕一点喘息的机会。 “还好吧。刚开始忙的时候经常一天就吃一顿，或者很迟了才咬个面包，啃个苹果什么的。” 她终于发现他为什么吃饭的时候，看上去机械而呆滞。因为他长久以来，都没有办法去在意食物的味道，久而久之，也失去了对食物的兴趣。 她放下筷子，半开玩笑道：“我以前看过一篇科幻文，说未来的人可以靠输液活着，不用再吃饭。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肯定是忠实拥护者。” “大概是吧。”他扯了一下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咽下食物，忽然问：“今天在影棚，你为什么要帮我？” “没想过这样也能成。我只当是莫导开个玩笑…”她夹了一口肉放进嘴里，露出享受的表情，又扒了一口饭咽下后，继续道：“其实他目光放在我身上，肯定是因为找不着，刚好我又最合适。你虽然签了合同，下个月就开机了，人家剧本都还没给你，或者说什么时候寄给你。总觉得怪怪的……” “莫导的作品基本上都是改编小说的，原著我已经看过了。” “好吧。”看来是她多虑了。 看着她担心的样子，陆亦朗心中的某个角落像是被照进了一束光。 陈韵然见陆亦朗时不时看向自己，以为他是在嫌自己吃得慢，便加快了速度吃饭，没想到却噎着了。 陆亦朗连忙起身去倒了开水来，她缓了好一会儿，才舒服些。 “你吃那么快干嘛？我又不催你。” “……你不早说。”她的嘴瘪下来，看着怪委屈的。 陆亦朗不经意间，竟想伸手去捏一捏那张圆乎乎的脸蛋。但陈韵然抬头起身时，他立刻将手负到了背后。 回到公寓后，她回房前，陆亦朗忽然站在门缝边朝着她问了句：“陈韵然，你真的……是我粉丝？” “怎么可能！”她嬉笑一声，转过去，人已经不见了，只听到门轰的一下被关上。 气死他了，他居然会以为她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和欣赏自己的成分！ 陆亦朗一脚踢开了浴室的门，告诫自己：“还是早点洗洗睡吧！” 第9章 日子很快到了下个月，陆亦朗在去了［云上］剧组的开机发布会之后，就又火速赶往了B省的一座小山村。 莫为充分理解了陆亦朗的不容易，允诺他先拍女主单刷的戏份，只是苦了陈韵然，被迫留在了A市。 她也好想去深山看别人拍年代片，据说B省的深山里有熊出没！而不是留在这个虚假的绿幕前，一遍又一遍耍大刀…… 两周后，陆亦朗的男四杀青，没有一刻耽误就赶了回来，但莫为坐在监视器前，摊了一下空空的双手：“抱歉，月月这几天还没到，你先回去等着吧。” 陆亦朗听后，还没动身走，莫为又改变了主意：“或者你留在片场也行，可以多学习和感受一下……” 一旁的陈韵然扯了长袖外套，将脚往小凳子上一踩：“导演，我刚才那遍行吗？” “还差点。你要把第一次耍的那种感觉找出来。” “什么感觉？” 莫为比划道：“就是上手一两次，就学会了的那种感觉，我要的是这个效果。” 她无奈哀嚎：“可是我已经会了啊！” “那你要演啊，我知道你会。” “我又不是演员！！”大不了不干了，陈韵然将刀往地上一扔。 莫为叫了起来：“哎哎哎，你可别……”他虽然平时看上去亲切近人，但发起脾气来，是不动声色的：“注意点哦，认真工作。” 陈韵然循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呆站在一旁的陆亦朗。 此刻，他成了她的软肋。 说不清的感情充斥在心中，陈韵然认怂了：“好吧。” 又几十次之后，陈韵然痛苦得快要哭出来，冲到莫为面前：“你为什么不让月老师来演呢？她原本也不会，你可以拍她学会了的啊！” “呵，她要能学会？她要能学会我花几周时间找替身干嘛！”况且上哪儿找背影和远景都这么像的人？他又不傻。 碰到陈韵然是大大的运气，莫为岂能放过。《云上Ⅱ》只有几场女主的打戏，场场都是高潮，为了心爱的月月，他断然不会有所松懈。 “天啊……您杀了我吧！”陈韵然抱头嘶吼，快被莫为逼疯了。 一旁的陆亦朗看在眼里，情绪也被感染了几分，他低垂着头，时不时看一眼陈韵然，满是担心。 莫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陆亦朗，灵感涌上心头。 * 陈韵然在饱受拍戏的苦难时，还不忘和莫为搞好关系。 一日，两人在吃饭期间，忽然聊到有关“爱情”这个比较伪哲学的话题。 莫为表示：“我是坚定的爱情至上者，但同时也信奉不婚主义。” 陆亦朗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只埋头啃肉。他吃完后就去片场准备了，陈韵然一看时机成熟，便下了个套：“我有个偶像，她也是个感性的女人，为了爱可以不顾一切。曾经我觉得她就是影坛的一颗新星，将来一定会在史册上留有一名。可没想到，她死了。” 这话说得如此直白，莫为想也不想就问道：“你的偶像是白愿如吗?” 陈韵然点点头，沉默着不再说话。 果然，莫为也跟着感慨了一句：“我跟她合作过，是个好苗子。只是她容易入戏太深，这对于专业的演员来说，是不能犯的错误。但她是半路出家的，也怪不得。唉…” “您是说，她在拍《云上Ⅰ》的时候，对男主演林魏闵动了真情？” “是不是真情我不知道，反正在片场她一直叫的都是小林扮演的角色名。” 莫为说完这句话，刚好也吃饱了，他放下筷子，拿起对讲机：“开工了开工了！” 陈韵然默默将他们吃完丢在一遍的盒子捡起来，扔到了旁边的垃圾箱里。 她双手托腮，靠在栏杆上设想：这些和她接触过的人，都对她的死亡避而不谈，是否真的说明，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内幕？ 张佳玉坚持在飞龙可以挖到内情，可她混进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基本上可以说什么都没有打听到。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想想那些一笔暴富的前辈们，陈韵然，坚持就是胜利！” 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后，她走回了片场。 * 陆亦朗的第一场戏，就是在大雪里茫然的站着。这场外景，莫为等了快半个月才等到。 “他这样不会冻伤吗？”陈韵然手里抱着浴巾和棉大衣，站在莫为旁边问。 “艺术都是痛苦的。” 是吗？陈韵然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怎么觉得，莫为口中的艺术，就是通过让别人痛苦来达成的？他脚下烤着小太阳，手里窝着热水袋，看上去一点都不痛苦。 甚至，他直接笑了出来，拿起大喇叭对陆亦朗喊：“陆亦朗，你不是小学生罚站呀，腰背挺那么直做什么？” 这一说，陆亦朗的肩膀就松垮下去几分，他咬牙看了一眼镜头，面色冷峻。 “对，就是要这样，苦着，熬着，坚持……” 在莫为的引导下，他脸上的表情出现了层次变化，从一开始的茫然，到好似想通了什么，但又没想通，最后反而痛苦了起来。 “卡！”莫为终于喊停，看来对效果很满意。 陈韵然急忙上去，陆亦朗脱下服装后，她递上了浴袍，等他稍微擦干了些，又立刻为他裹上了棉大衣。 手工回酒店的路上，陈韵然忍不住吐槽：“他这样一天一段，我都不懂在拍什么。” 陆亦朗听后咳嗽了一声，却低低笑了一声，才解释道：“他只拍文艺片，在国际上拿过很多大奖。他喜欢把支离破碎的镜头合成一部电影，影迷在里面寻找属于自己的精神寄托。” “噢……”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之前只研究过莫为的选角，倒没怎么注意这个人。 “你还好吧？”她又贴心地递过热姜茶，连温度都是预先调试好的，才倒进保温杯。 陆亦朗接过，喝了几口，觉得身体逐渐回暖了些许。 之前胡小行做事倒没有这么仔细，只是会买了热饮来。他其实不爱喝咖啡，可每次说过了，胡小行下次照样做。 久而久之，他便不再爱强调自己的喜好了。 但面对陈韵然，她似有无限的包容与敏锐，只要他哪怕一皱眉，她就能立刻察觉到。 “干嘛一直看我？”她不自在地加快了一点步伐。 “你穿古装，还挺有江湖侠女的感觉。” “是……是吗？”第一次被人夸，而且还是被陆亦朗夸！陈韵然脸红透了，娇羞地跑开了几米远，她在前方笑着对他挥手：“谢谢你的赞美，我收下啦！” 她的眉眼间带着一股英气，上了浓妆后，显得五官又深邃了些许。 那时候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莫为对一个替身也要求妆容和主演一样。 直到几天之后，他和月月有一场感情戏，看着月月的脸，他竟有种陈韵然在笑的错觉。 那一刻的恍惚，被莫为捕捉到，他开心得直拍大腿，“好呀好呀，真好！” 这个镜头，是一次过的。陆亦朗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演什么，只是按照莫为的要求：看她。 晚上剪片的时候，陈韵然凑了进去，看到陆亦朗眼睛的特写，一瞬间心怦怦跳。 “怎么样，是不是有种一眼万年的感觉？”莫为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得意地抖着下巴。 这个鬼畜的导演…… 正忙着时，副导演领着一名记者进来了。 陈韵然惊掉了下巴，“您还接受采访？” 莫为扑哧一笑：“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一直都接啊，但是没几家真的来。” 那倒也是，想想这个剧组这么形迹不定，而且很爱挑一些偏僻的地方，光是每天坐车来回都是噩梦。 “莫导您好，我这次来做个即时短篇。还有我的一个朋友，也到了，就在外面。” “哦。你们先在旁边等吧。”他抬了抬手，戴上耳麦开启工作模式。 真是毫不避讳啊。陈韵然溜了出去，却在外面的长椅上看到有张熟悉的脸。 明扬？！！ 她凑上前，想问又不敢问。 直到对方放下了手机，看到眼前站着个一脸痴迷的女子，温和一笑时，陈韵然才反应过来。 “你是明扬吗？”她蹲下身子，小声问了一句。 对方收了笑容，装样看了一眼四周，也低声道：“这里没人，你不用紧张。” 真的是！！这可是他小说里的经典桥段！男主遇到男二时就说了这句话。那个语气，那个眼神，简直是小说男主的复刻啊！ 陈韵然终于相信，阿喵曾说明扬可以代入他书中的任何男主角色，这是真的，一点也不夸张！ “我是你的粉丝，明扬！呜呜呜…真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遇见你，你每本书的签售会我都有去！不过你肯定不记得我了，毕竟那么多人……”她说着，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以至于激动落泪时，还一个劲在傻笑。 正走过来的陆亦朗恰好窥见了这一幕，却以为她被谁欺负了，上前一把推开了明扬，将她拉起来扶到一边。 “你干什么？！”他看着明扬质问道。 明扬勾唇一笑，似乎并不打算解释。只是摊开了双手，搭在膝上，反而背靠了下去。 陈韵然急忙拉住陆亦朗：“没，没！你误会了，他是我的偶像，给你介绍一下，著名的悬疑小说作家，明扬！” 陆亦朗当场愣住了。他大意了，实在了大意了。这才是粉丝见到真主应该有的反应！ “呵……呵……”陆亦朗皮笑肉不笑，抿唇死盯着陈韵然眼角的泪珠看。 “那你跟你的偶像，好好聊！慢慢聊！”咬牙丢下这句话，他负身离去。 “这家伙，又犯什么病……”陈韵然嘀咕了一句，虽然很想跟上去，但又舍不得丢了和明扬说话的机会。 见她心性不定，明扬索性开口：“你也在剧组工作吗？” 他已经开启了聊天模式，那她自然更不可能走了。于是转回了半侧要离开的身子，在他旁边坐下来。 “我是陆亦朗的助理。” “哦……”明扬若有所思，转而又问：“当明星助理好玩儿吗？” 他还真是自来熟。陈韵然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能确切表达出自己想说的。 “谈不上好玩，但也没有那么枯燥。” “不是你的兴趣所在，只是工作的感觉。”他替她做了总结。 “嗯！对，就是这样。”她眼神放光，猛地点了一下头。 里头莫为估摸着差不多了，推开门出去的时候，果然看到明扬和陈韵然正在聊天。 “哟，认识啊？”他咳嗽一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陈韵然收敛了崇拜的眼神，对莫为道：“我是他的书粉。” “我知道啊，之前你说过。” 要不是她聊起这个作家，他还真不会把明扬给请来。 “晚上一起吃个宵夜吧，小陆呢？叫他一起来。” “呃……啊他刚走了，我这就去叫他来。”陈韵然边说，边朝陆亦朗的房间跑去。 这山沟沟里，手机无法联网，电话也时常接不通，她只好当跑腿的了。 好不容易敲开了门，陆亦朗却一脸不爽：“我不舒服！不去！” 第10章 陈韵然想，反正也只是莫为随便叫的，他不去也没什么。于是她听后转身就要走。 陆亦朗伸手拽住她的胳膊，“你要去？” 很明显，他不希望她去。 陈韵然别扭地想抽出手，却仍旧被他死死抓住。她只好央求他：“我真的很想去…” “好。那我和你一起去。”他出来带上了门，才放开她。 “你不是不去吗？” “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去，不安全。” 他居然也会关心自己？陈韵然侧头看着陆亦朗，他又消瘦了些许，侧脸棱角分明，在这冰天雪地的小村庄里，有种苍凉感。 莫为只单独叫了他们，四人驱车前往最近的县城，到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打烊了。 陈韵然是素人脸，所以由她前去开包厢点单。 等菜上齐了，三个男人才从车上下来，都是戴着帽子和防寒的毛线脸罩，将自己捂得认不出了才进去。 “哈哈哈…你们好像动画片里的熊大熊二！”陈韵然指着三人大笑了一番。 明扬揭下面罩，哈了一口热气，对陈韵然笑道：“我倒是没什么关系，反正没多少人认识我。主要是他俩都搞了一个，我不戴倒显得突兀了。” 陆亦朗和莫为也相继把面罩摘了下来。莫为正声道：“拜托，这东西很保暖的！它的作用并不是遮脸好吧。” 陆亦朗并没有说话，只是拿了碗筷，准备开吃。 “喝点酒？”明扬提议。 莫为摇摇头，“我不喝酒，还得开车呢。” “你呢？”他看向陆亦朗。 陆亦朗摆摆手，不太愿意说话的样子，明扬又看向陈韵然，“韵然，你喝酒吗？” 他居然叫得这么亲切？！陆亦朗下意识咬唇，未等陈韵然发声，他便替她做了回答：“明天还有工作，万一她醉了发酒疯，可没人照顾。” “我酒量好着呢！”陈韵然拍拍胸口，“明扬你要喝什么？我去吧台给你拿。” “呃…”明扬有些犹豫，和莫为对视了一眼，莫为却是笑笑不说话。 陆亦朗自顾自下了菜，还贴心给三人的碟子里都捞了一份。 “那我先出去看看吧。”陈韵然起身往外走去，陆亦朗看了她一眼，颇为担忧。 她回来时只带了两瓶鸡尾酒，陆亦朗看到是这个之后，眉头舒展开了些许。 “这个可以吗？”她问。 明扬点点头，“当饮料喝还是不错的。” 看来他平日里是个酒鬼。陆亦朗看陈韵然就坐在他旁边，内心十分不爽，便悄悄将自己旁边的窗户推开，并折了餐纸夹在底下。 明扬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冷，陆亦朗趁机说：“你好像穿得有些单薄，不然和我换个位吧？” 陈韵然也附和道：“对啊，你要不要换个位？” “窗户关上就好了。”他起身去关，却发现根本关不上。“呃…那就麻烦你和我换一下啦，哈哈。” 陆亦朗微微一笑：“不客气。” 一旁的莫为早就看穿了这一切。他颇有深意地瞄了一眼窗户，心想：陆亦朗啊陆亦朗，你平时在片场要有这么机灵，我就不用NG那么多次了！ 挨着陈韵然坐下后，陆亦朗的脸上总算有点暖意了。他一下子变得活跃了些许，先是问明扬写的是什么书，又问莫为一些有关电影的问题。 倒是陈韵然听三个人聊天，听得津津有味。 一个小时后，桌上的菜都清空得差不多了。莫为算了下时间，也该回去了，便把手机给了陈韵然，让她付了款。 三人又套上头套，陈韵然站在中间，活像被匪徒绑架了一样。 回去的路上，陈韵然昏昏欲睡，但她偏偏又坐在中间，挨着两个男生。 “早知道刚才就应该坐在前面！”她开始犯愁了。 又过了一段平坦的路，陈韵然明显感到上下眼皮已经在打架了。 “韵然，你是不是困了？”明扬关切地问了一句。 “嗯，有点。” 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她可以靠下。陈韵然开心一笑，真的靠了过去。 陆亦朗用余光瞥了二人一眼，心里五味杂陈。 车子过了一个急转弯道时，大家都往一侧倾斜，陈韵然一下子跌到了陆亦朗的肩上。 明扬也睡去了。陆亦朗张开手臂，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还嫌恶地将明扬推到了一边。 快到时，莫为后排的三人要醒过来。陆亦朗一直就没睡，当下粗鲁地摇醒了陈韵然。 “唔…”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声音变得奶声奶气：“到了吗？” 莫为：“快了。” “明扬，醒醒…”她轻轻推了一下旁边的明扬，他醒来时，忽然吃痛地叫了一声。 “嘶…我好像落枕了。天，好痛。” 陆亦朗低头偷笑了一下：那个姿势，不落枕才怪呢！ 晚间，莫为和明扬睡一间房。 两人随便聊了下近况，明扬压抑了一晚上的疑问，还是忍不住一吐为快：“我说老莫，你突然把我叫来，肯定不是为了买版权这事儿。” “废话。要你版权，你还敢不给我？”莫为点了一根烟，又从盒子里抽出一根递给明扬。 两个烟鬼靠着床榻开始吞云吐雾。 “那为了什么？不会又是什么阴谋诡计那一套吧…”他可太清楚莫为了，拍电影为了求一个“真”字，什么方式都使得出来。 “你感觉今天那两人什么关系？” “陆亦朗和韵然？” “嗯。” “看着有点像闹别扭的小情侣。” “哈哈哈！”莫为摇头不已，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直到烟气飘散了，才缓缓道：“我早看出来了这两人有猫腻。” “那关你什么事…噢！我知道了！”明扬直起腰来，对着莫为道：“韵然是月玥的替身，陆亦朗和月玥有感情戏，可是发挥不出来。你刚好又知道了，韵然是我的粉丝。” 他用力锤了一下莫为的肩膀，愤恨不平：“他喵的！为了几场男主吃醋的感情戏，把远在几千公里外的我喊过来！真是绝了，你导戏入魔了吧！！” 莫为掐灭了烟头，语气严肃起来：“你不懂！《云上Ⅱ》对玥玥来说很重要。她的很多戏份，都是靠男一的反映衬托的！玥玥是属于那种，对方水平高，她就能被带入，超常发挥的演员。” “哼，原来是为了捧她？那你可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明扬翻身准备睡觉，他已经不想再和莫为聊下去了。两人是隔了好几届的师兄弟，但属于一见如故的那种朋友。 “其实…我最近在考虑要不要结婚。” “什么？”明扬又再次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玥玥她有宝宝了。” “卧槽！！！！！！” 明扬惊讶的声音传到了陆亦朗的耳朵里。这个酒店，不与其说酒店，不如说旅社，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 所以第二天，他带了点有色镜来看待明扬和莫为的关系。再加上明扬离开前总是一副有话想对莫为说，却又难以启齿的感觉，陆亦朗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奇怪…我怎么变得和陈韵然一样八卦了！”他在洗漱时，往脸上冲了好几把冷水。 “肯定是她毒性太强，我被传染了。” 但是憋着八卦不说，实在太难受了。 于是在剧组准备转站回A市的时候，他偷偷将这个八卦说给了陈韵然听。 她听后却只苦涩一笑：“你想多了。” 实际上陈韵然内心的OS：不要啊…我的明扬，千万不要！！！ 第11章 时间很快就临近新年，《云上Ⅱ》有关冬天的戏份，陆亦朗的部分，陈韵然替身的部分，都已经全部拍完了。 在这期间，月月就只在片场出现了两次。 陆亦朗直到很久以后都想不通，这些导演定女主到底是怎么定的。 下半部分深秋的戏份，得等到明年秋天了。 莫为说是这样说，但谁又知道，他算这些时间，只是为了月月的生产。 抛开这些不谈，陈韵然回到A市之后，就一直想请假回家过年，可惜陆亦朗收到了A市电视台的跨年晚会邀约，工作原因，她只能除夕当天回家了。 “唉……头一次这么迟回家，也不知道老爸会不会想我啊。”陈韵然蹲在地上擦桌腿，正快抹完时，陆亦朗扣了她的门。 “干嘛？” 门并没有关，她回过身，眼睛里都是血丝。 看着真是怪可怜的。陆亦朗于心不忍，开口道：“你想回去就先回去吧。” 她站起来，手里还拿着抹布，只是眨了一下干涩的眼睛，倔强地摇头。 “不能。” “现在宇深哥完全对你放任不管，你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怎么可能这时候离开你。” 听上去，她倒是真有义气。 “我给你报销机票。”他认真许诺。 陈韵然低头笑笑，语气哽咽了些许：“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啦。不过还是谢谢你。” 她明白他的心意，只是工作和私下，还是要分开。 几天之后，陆亦朗便登上了晚会舞台。 那是陈韵然第一次看到他在台上表演。只是和其他三个男艺人一起唱了首贺岁歌，底下的粉丝们都超级嗨，一直在喊着自家爱豆的名字。 或许是舞台灯光的原因，她竟觉得他看上去和平时完全是两个人。 表演结束之后，陈韵然在后台接他去了休息室。一会儿还有最后收尾的登台，所以暂时还不能离开。 她在阳台上一边和家人通话，一边露出幸福的笑容。陆亦朗靠在沙发上，痴痴地看了许久。 她挂完电话走进去，恰好听到有人问陆亦朗“新年了耶，你没跟家人通话吗？” 陆亦朗只能尴尬一笑：“他们不注重这些。” 如此委婉的回答，想必明眼人都知道他不想搭话，但对方却像没情商一般，又追问了一句：“不会吧？谁家父母不想念儿子啊。我爸妈今天都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催我回家了。” 陈韵然上前，插了一句话：“刚才您的母亲给我打了电话，问您什么时候结束，她已经叫司机在公寓门前等了。” 陆亦朗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倒是恍然大悟：“哇，你妈妈好宠你哦！” “呵呵……”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很快，在他们后一轮表演的艺人也下场了，休息室里一下子涌进来好些人，大家都瘫坐着，有熟悉的会彼此聊天，或者自家玩手机。 陆亦朗独自走到了阳台上，风很大，底下还有一群粉丝在守着，他有时候并不明白，是有多喜欢一个人，才能在冬夜里坚持不懈的等，只为了最后送别的那几十秒。 陈韵然跟了上来，却是催促道：“快进去吧，外面风大。” 她终于越来越像当初宇深捡到他时的样子了，变得啰里啰唆。 就是带着这样复杂的情绪，陆亦朗度过了在电视台的第三次新年晚会。 宇深带着许慧欣离开的时候，他就跟在后面。眼前成千的粉丝变成了背景板，只留下两个背影的轮廓。 陈韵然看在眼里，但也无可奈何。 上车之后，她好心安慰了一句：“宇深哥不止带你们两个吧？我看他平时很忙，也经常不在许慧欣身边。” “嗯。”他应了一声，就缩在了边上，不再说话。 车窗大开，风灌进来，将他的头发吹得凌乱无比。 回到公寓之后，陈韵然下了饺子给他吃，却发现他根本一点食欲都没有。 她不顾陆亦朗的躲闪，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才发现烫得不像话。 “你发烧了！”陈韵然扶他回房间时，生气地指责了一句：“为什么刚才开车窗？！” 话刚说完，陆亦朗整个人向她倾倒过来，将她重重地压在了床上。 他的头就埋在她的脖颈间，呼吐出来的热气熏得她痒痒的。 “惨了…怎么这么严重！”陈韵然用力将陆亦朗推到一旁，没想到一个成年男人这么重。 将陆亦朗在床上安顿好之后，她翻出了宇深给的电话簿，叫了私人医生过来。 没多久，宇深和私人医生一起到了公寓。 陈韵然在给他物理降温后，也算是有了点效果，但医生仍旧给陆亦朗挂上了点滴。 “宇哥，要不这几天你陪陪他？我明天就要回家过年了。”她试探性地问出了口。 但宇深直接摇头回绝：“慧欣明天要去春晚，客串了一个小品的人物，虽然就一句台词，上台也就十几秒，但这十几秒可是在全国观众面前，太重要了！” 陈韵然没有再说话，只是祈祷陆亦朗不要醒过来，不要听到这些话。 “你回家过年？你的假谁批的？” “上周你给我批的啊。” “好吧。”宇深还想说什么，但电话响起，他只能去客厅接，回来后，他急匆匆交代了一句：“你自己看着办。”便又离开了。 躺在床上的陆亦朗睫毛颤了一下，但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医生开好了药，也交待了注意事项，就提着箱子去追宇深了。“算起来，他也对你很好了，还亲自去接了医生过来……”陈韵然坐在床边，看着陆亦朗十分心疼。 说完这句话后，她便起身出了去。 门轻轻阖上之后，陆亦朗睁开了眼睛。他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干燥的唇角，扭头就看到了床边有个挂瓶的架子。 或许明天就会好了吧。 他实在太累了，沉沉睡了过去。 回屋后，陈韵然给爸妈打了个电话，他们难得还没有睡，好像是在准备吃的，就等她明天回来大快朵颐。 “爸爸，我今年过年不回来哦。” 电话里陈松年的语气十分惶恐不安：“啊？！为什么？爸爸蒸了你最喜欢吃的糕点，明天上午回来就可以吃到了！” 她只好耐心解释：“我有个朋友，无亲无故的，生病了。他平时对我挺好的，如果这次我不照顾一下他，是不是不太好呢？” “原来是这样啊……”妈妈余美业抢过了电话，突地问了句：“男的女的呀？” “女的。”陈韵然不希望他们多想或者担心，便撒了个谎。 余美业听后低笑了几声，只叮嘱她：“那你好好照顾人家哦。迟点回来没关系，爸爸和妈妈在家里等你。” “嗯…” 难得这次妈妈没有追问她感情的事情，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知女莫若母，余美业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自己的女儿在撒谎。两个老人相视一笑，早已看穿一切。 这边，陈韵然从屋里拿了本一直没时间看的库存书，又回到了陆亦朗的房间。 守着点滴打完之后，按照医生说的手法给他拔了针管，又按上棉签。再一看时间，已经天亮了。 此前还一直在心里有激烈的思想斗争，是去是留。可现在，似乎已经没有了选择的必要。 毕竟，时间已经逼迫她做出了选择。 陆亦朗醒来时，看到坐在床边翻书的陈韵然，还以为自己仍旧在梦境中。他抓了床头的电子手表扔向对方：“谁要梦到你！” 陈韵然眼疾手快，接住了手表，抬眼间似有高手的意味。 “生病了就乱砸东西？” 这么真实的声音，倒不像在梦里。陆亦朗把头埋进了被窝，喘不上气之后，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她就站在床前，好奇地审视着他愚蠢的举动。 “你没回家？！”此刻，陆亦朗都不知道，自己嘴角的笑意快出卖他平时的刻薄了。 有种劫后余生的狂喜。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或许最能贴切表达陆亦朗此刻的心情。 “好香……你在煮海鲜粥吗？”他又问，眼中充满了快乐与期待。 “嗯，你可以起床喝一点。”她说完后，从桌上取出体温计递给他：“看看有没有退烧。” 他测好之后抵还给陈韵然，她一看，果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这样的话，就太好了，她还可以改签到中午回家，一定能赶得上年夜饭！ “那……既然你已经好了，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哦？” 她果然还是要走，陆亦朗的笑容瞬间塌了，只苦着脸“嗯”了一声。 陆亦朗洗漱完毕之后，便坐在客厅喝粥，彼时陈韵然已经提着箱子准备出门了。 就在此时，阿喵来了消息，说已经买到了这次明扬再版的旧书。作为书粉，陈韵然肯定不会错过，一问，对方已经叫人送到了左海花苑的门口，只可惜门卫不让进。 那个跑腿小哥也是个实在人，不把东西交到人手上也不走，关键是阿喵下单写的是陈韵然的网络名称，门卫也不知道是哪家，自然没法联系。 陈韵然听后急忙道：“我这就下去拿。” 没一会儿，余美业给陈韵然打了电话，她的私人手机就放在箱子上的小背包里。 但响了很久都没人接，余美业的个性就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人，便接二连三地打。 正在喝粥的陆亦朗放下了勺子，还以为是有什么急事。就打开包包，一看来电显示：妈妈。 既然是对方家人，应该是打不通电话担心，陆亦朗接起电话。 “喂……” “您好，我是陈韵然的同事。她出去拿东西了，一会儿就回来。您可以稍后再打。” 这样解释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了吧。陆亦朗正要挂断，那边余美业突然出声了：“你就是她昨晚照顾的那个朋友吗？” 她就知道，自己的女儿肯定是谈恋爱了，否则怎么会过年都要去照顾别人。 “呃……”陆亦朗并不擅长撒谎，只得承认：“是的。我生病了，还多亏了她帮我叫医生。” 怎么听，这语气都像是正常的同事关系，但到了余美业的耳朵里，立刻就变成了暧昧不清的男同事。 如果是无亲无故，招个上门女婿实在是太好了！二老只有陈韵然一个女儿，这会子已经脑补出了一家人和乐安康的幸福场景了。 “那个……”陆亦朗还想说什么，陈韵然已经回来了，她一把夺过手机：“你拿我东西干嘛！” 再一看屏幕上显示正在通话的人…… “妈？！” 她开始战战兢兢：“我就回来了，不用担心……不不不，不是！他不是！！” 完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就是同事，不是……不行！”陈韵然语气逐渐暴躁，“我怎么能带他回家过年呢？！” “什么？！！我不要和刘伯，李伯，还有什么老村长的儿子相亲啊…你放过我吧！” 陆亦朗插手看着陈韵然在一旁表演，似乎是被逼急了，她终于忍痛道：“是。没错。就是他。我和他已经交往很久了！” 陆亦朗：？？？ 作者有话要说： 吼吼～～带着明星“男友”回家过大年，这下子平时催婚的七大姑八大姨可得没法子开口了吧～～问题是，小破村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唯一的一个小孩，居然还只认识他的鬼畜表情包！ 陆亦朗真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第12章 挂完电话后，陈韵然大气不敢喘一声。刚才一番豪言壮语，现在却成了缩头小弱鸡。 “还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与你无关！”她气呼呼地拖过行李箱，“反正我就直接回去了，他们还能把我怎么地。” 拉过行李箱，陈韵然往外走去，但底下的轮子卡在了门头，她用力一拽，轮子直接掉下来，光荣报废。 “我的天！”她简直欲哭无泪了。 “真是个暴力女。”陆亦朗说完风凉话之后，便上前替她提起了箱子，“走吧，送你一程。” 陈韵然的目光追随着他进了电梯，人却停留在原地：他会有这么好心？等会儿不会半路扔我下去，害我回不去吧？ “走不走。”他可没多少耐心。 “走……”她粲然一笑，还是乖乖背着包进了电梯。 到了地下停车室，陈韵然走在前面，正准备开车，忽然一辆蓝色保时捷冲她打了几声喇叭，然后慢慢停了下来。 车窗缓缓落下，里头的人朝她挥手：“哈喽，韵然！” “明扬！”陈韵然立刻地凑了上去，“你怎么在这儿？！” “我住这里啊。你去哪儿呢？”明扬问。 原来他住在这里！！！陈韵然声音卡在嗓子眼里，差点要激动得叫出来。 但为保持镇定，她只是抑制不住的笑，边笑边说：“我去机场。” “是吗？我刚好顺路呢，要不要带你一程？”刚说完话，她身后的陆亦朗已经提着箱子到了车前。 他刚才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因此便将箱子甩给陈韵然：“就送你到这儿了！” 明扬看着一身家居装的陆亦朗，心里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眼底划过一抹狡黠，等陈韵然上车后，透过车外后视镜，便看到了双手插兜，一脸不爽的陆亦朗。 陈韵然挥手和陆亦朗表达感谢，并开心道别。然而他只是面无表情在原地站了片刻，就转身走到了自己的车边。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宽慰道：“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不然还要麻烦陆亦朗送我…” 她其实，并不想麻烦到他，大概是觉得两人既然是同事关系，又没有熟悉到朋友的那一步，让他做这些事，终归有些越界。 更何况他身份特殊，一会儿到了机场，万一被拍到就不好了。 这边陆亦朗还没出停车场，就接到了大闸里孤儿院，裴院长的电话。 “小陆呀，今年过年回来吗？”院长的声音听上去苍老了一些。 “嗯。”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出发，去机场。 即便是没有这个电话，他也一样准备去那里过年。 只是陈韵然，为什么你上别人的车就那么开心，连我亲自送你，都还要一再犹豫？ 一路上，陆亦朗的心情无比糟糕。 * 陈韵然挤在人流中进了安检，远远地瞄到自己前面排了个身高腿长的帅哥，光看后脑勺就知道是个极品。 上飞机后，她发现帅哥一直在往前走，很有可能和她座位相隔不远。 “不会天赐好运，就坐在我旁边吧？！”陈韵然一脸痴醉，眼看着对方真的在自己那一排坐下来了，她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只是，越走近越看，怎么那么像陆亦朗？！ 他果真是在自己旁边？！ 陈韵然吓得不敢坐下，直到空姐过来提醒了，她才认命坐到了陆亦朗旁边。 尽管他戴了口罩和眼镜，头上还戴了黑色针织帽，但从那件长风衣往里看，那一身家居服，就是陆亦朗没跑了！ “匹斯匹斯～”她坐下后吱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陆亦朗并不理会他，只是问空姐要了毛巾，盖在自己身上，准备睡觉。 陈韵然又凑过去推了一下他，正要说话，坐在陆亦朗旁边的一个大爷咳嗽了一声，她没搭理，掀开了他的毯子。 大爷终于发话了：“小姑娘，你不要打扰人家休息呀。” 此话一出，陈韵然尴尬得无地自容，只好解释道：“我们认识的。” 陆亦朗这会儿可算活过来了，他只张嘴朝大爷说了句：“我不认识她。” 大爷呵呵一笑，“小伙子，我和你换个位吧，现在的一些姑娘，都奇奇怪怪的。” “好。谢谢大爷。” 陈韵然咬着牙转过头，看向窗外，心想：好啊，陆亦朗，您可真行！ 现在在大爷眼中，她倒成了骚扰别人的奇怪女生了。 憋着一肚子火下了飞机，期间陈韵然不可避免地听到陆亦朗和大爷絮絮叨叨在聊着天。 无非就是说现在一些娱乐至死的状况，问题是，她怎么总能察觉到，对方是有意无意在映射她？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陈韵然很快就逃之夭夭，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连上大巴车，都还能遇到他！ 两人凑巧又是邻座，只是这一次，陈韵然学乖了，也装作不认识他。 车子行驶了一段路程之后，外面开始下起了暴雪。靠窗的人都拉起帘子趴在窗外看，生怕大雪封路，不能回家。 陆亦朗戴着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歌，他的眼睛微张着，睫毛纤长。 路边忽然窜出了几只狐狸，陈韵然眼快，看到了，兴奋地抓住旁边的陆亦朗：“快看！有狐狸！！” “嗯……”他快速看了一眼，只有皑皑高山。 车子急刹车，众人都惯性地往前俯冲，陆亦朗下意识护住了旁边人陈韵然的额头。 “嗨呀！惨了！！”司机大叫一声，起身对乘客们说：“你们好生待着，都别给我动！” 说完后，他自己下了车去查看。 车内的人七嘴八舌开始议论，唯独陆亦朗沉默着不说话。 陈韵然感激于刚才他的举动，只小声说了句：“谢谢。” 司机很快回到了车上，原来前面有塌方，现在这辆车的宽度是过不去了，只能乘客们下车，自己走到前面去换乘里面派来的车。 “我先把车挪到一边，你们跟着我走！”司机拿出一面伸缩旗子，将杆子伸到最长，领着乘客们冲进大雪中。 他走的是另外一条山路，会比走公路快一半。地面的积雪已经有了厚厚一层，陈韵然险些跌倒，好在身后的陆亦朗扶住了她。 “把手给我。”他冲她伸出一只手。 陈韵然原本还在犹豫，但后面的人催促了几句之后，她便任由他握住了自己的手。 原本走在前面的陈韵然，现在被陆亦朗牵着走，就慢慢跟在他身后，踩他走过的脚印。 她抬头便能看到他高大的身躯挡在前方，似乎连刺骨的寒风也被遮去大半。 “他似乎……一直以来，都很有礼貌，很照顾别人。”陈韵然抬脚机械地往前走，脑海中却回想起自己之前和陆亦朗的种种相处。 她想：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男朋友，真的是和自己回家，那该有多好？ 惨了，她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陈韵然用力甩了一下脑袋，摒除了不该有的杂念。 一段路程之后，终于走到了交接的车旁。只不过从这里开始，就是分开的车了，直到陆亦朗走向去大闸里的车，陈韵然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要去孤儿院！ 按照以往来说，如果不是乘坐飞机，陈韵然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到家，她得换好几趟车，并且不会经过大闸里。 但是坐飞机的话，到大闸里，可以坐高铁到县城，然后爸爸会开车来县城接她回村里。 原本完全不会有交集的两条线，因为他定的那张机票而有了可能。 “我走啦～你路上小心，别忘记吃药。”陈韵然走之前，终于做回了那个啰嗦的助理。 陆亦朗心头一暖，只是应了句：“知道了。”，转过身却嘴角上扬。 其实原本就买了两张机票，只是时间错开了。没想到一场病，让两人阴差阳错同程了一路。 第13章 陈韵然回到家中，先是被教育了一顿，又被警告如果明年再不带男友回来，就不准回家。 她知道爸爸妈妈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但没想到的是，他们果真还给她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 此刻，阳光正好，陈韵然就坐在老村长的儿子车上。李少杰可是他们村今年的大红人，一个个叔叔伯伯，叫大学生村官叫得可勤快。 “咱们这是去哪啊……”她百般无聊地看着窗外的荒地，心想这人莫不是想带她上山下乡？ 李少杰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不急不慢道：“去大闸里，我今天有事要办，办完我们刚好去市区吃个饭，看电影。” 他倒是安排得很妥当，只是一点也不过问她的意见。 “大哥，都是被迫出来约个会，你不用这么认真吧……”陈韵然在加了他的联系方式之后，就已经知道对方有个海外异地的女友，实在是拗不过胡搅蛮缠的家长们，两人灰溜溜从家里逃出来。 “还好吧，普通朋友也可以一起吃个饭看电影啊。”他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反而还不当一回事：“我女朋友今天也和她的男性朋友去看电影了，这没什么。” “呵呵……”她看他的脸色已经乌云密布了，明显是报复性行为。可为什么要拉上她？？？ 天知道，她只想在被窝里好好做个梦，享受一下赖床的快乐。 不多时，李少杰将车开到了大闸里孤儿院，陈韵然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我要帮领导的朋友去院长那里拿一份资料，你坐在车上等我，一会让就好。” “嗯。”陈韵然应得乖，等李少杰下车后，她立刻也跟着下了车：“车上太闷，我在外面等你。” “好。”他头也不回进了去。 陈韵然打开手机联系了在市区的朋友小暖。 ——在家否？ 小暖：当然。 ——能出否？ 小暖：新时代广场？ ——好滴。我在孤儿院，速速来接！ 小暖：？？？ 小暖还没到，陈韵然就被院子里的一个身影吸引了注意力。 咋一看，那不是陆亦朗么？！ 他和孩子们在院子里玩游戏，玩得不亦乐乎。一旁的看护人员瞅着也开心，还在一边拍照。 她从来没见到过他这样张嘴大笑，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般。阳光下，他高挑的身姿，配合那张俊脸，和底下围着他的孩子形成了一幅令人难忘的画。 陈韵然看得入了神，只是好巧不巧，他也朝这里看了过来，于是两人就隔着一道铁栏杆围墙，对视了好一会儿。 陈韵然率先走到了旁边，心想：难道，他是回孤儿院过年？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陆亦朗悄然站在了她旁边，他伸手拍了一下正在走神的陈韵然。 她吓得表情失控，一看是陆亦朗，明明生着气，也只能压下来几分：“好巧啊……”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垂头询问。 “我……” “韵然，我还得等上一会儿，一起进来坐一坐吧！”李少杰在门口叫了一声。 陆亦朗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便回头进了去。 她能不进去吗？可脑海里忽然闪过了白愿如的事情。 最终，陈韵然还是进了去。在里面的墙壁上，她发现每一期离开的孩子，都有照片。 院长带李少杰到资料室，陈韵然也跟着进去，两人在交谈时，她看到了白愿如和孩子们的合照。 以及，她小时候的照片陈列。这个照片……她猛地顿住了：这不就是陆亦朗车上挂着的那张么？ 从她收集的资料来看，白愿如是被一对夫妇领养，而且还是个小富人家。可是院长这里的资料却是显示，她是成年后自行离开的。 所以说，人设是假的，她应该是和陆亦朗一样，进入了飞龙，并且通过自己的打拼有了一定名气。 “你进来做什么？”陆亦朗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吓得她翻资料的手一下抽了回来。 “我…我参观一下。”她点头笑了笑，默默拿出了手机，就在陆亦朗的注视下，拍了几张照片，“挺有纪念意义的…” 他抓住了她的手腕，目光逐渐冰冷：“出去。” 不行，就差一页白愿如的资料了，不能就这样放过了这个机会！ 院长和李少杰在玻璃门内似乎已经交接好了材料，就准备开门出来了。 “小陆哥哥……”门口忽然站了一个双马尾的小女孩，陆亦朗听到叫声，转身走到了小女孩面前将她抱起。 陈韵然趁机重新翻到了那一页，并拍下了照片。霎时，院长和李少杰正好开门出来。 “走吧。”李少杰朝陈韵然招呼了一声。 院长亲切一笑：“你女朋友吗？” 李少杰打趣道：“我小姨妈。” 陆亦朗抱着的那个小女孩扑腾着双手插了一句话：“小姨妈小姨妈！好年轻的小姨妈！嘻嘻嘻…” 陆亦朗看在眼里，只抱着孩子出了去。到了门口，陈韵然对李少杰说明了情况，她的朋友一会儿会来接。 他也不强求，一个人潇洒地开车走了。 她就站在院门口等车，陆亦朗又出了来，这回他倒像在看好戏一般：“怎么，被你大外甥甩了？” “是啊。”她无聊地用脚戳着地面，心想反正资料都到手了，管别人说什么埋汰话。 但十分难得的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感慨了一句：“时间过得真快啊，不过就几年，小白姐姐就不在了。” 她并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深意，但从他忧伤的眼神中，似可窥探出些许他们之间的深厚情谊。 张佳玉需要的是飞龙以非法手段操控旗下艺人，逼迫他们提供违法的□□服务。 可白愿如的和公司签的合约书，根本找不到了。那么陆亦朗的呢？ 陆亦朗看着不像是会被操纵的人，否则他怎么可能只签约五年。 ——好惨，应该当初被分到别人手下就好了，现在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陈韵然握紧小拳头，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小暖打来电话，说自己有事不能来，陈韵然“痛斥”她为了工作不要朋友，但她确实是来不了。 陆亦朗见状，带着一脸坏笑转身要走，但院长很快走了出来，一番询问过后，表示理解陈韵然的困难，让陆亦朗送她回去。 一旁的陆亦朗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为什么是我送！” 院长：“你难道让我一个老头子送吗？” 他就算现在再出息，还是有些惧怕院长的。毕竟，他照顾了孩子们这么多年，是个像父亲一样的存在。 “啊，不……不不不。”陈韵然想回绝，但抵不住院长的热情。 “没关系的呀！你是李书记的小姨妈，大家都是熟人，不碍事！” 明明她才是陆亦朗的助理，这会儿倒是反客为主了。 *** 车子行驶在国道上，两边的高楼逐渐隐去，青山渐显。 陈韵然瞥了一眼旁边座位上，一心开车的陆亦朗，心想自己回去肯定死定了！ 到了最后一处红绿灯前，她战战兢兢：“不然，还是换我来开吧？” 陆亦朗感到疑惑：“你会开山路？” 她想了想：“应该会吧……” 几十分钟后，车子在山上爆胎等救援。陆亦朗铁着脸下了车，手机在这山沟沟里，一点信号也没有，估计只能等路过的车辆传话了。 陈韵然打开车后盖，取出了备胎和工具开始换轮胎。 陆亦朗这回算是见识到了她的神奇之处，一转刚才的态度，在旁边盯了半天：“这个……你也会？？” “会啊。”她不假思索地抬头扫了他一眼，“以前外出的时候，会去一些山区，有碰到过几次这样的情况，同行的摄影会修，所以我也……啊，不对！” 糟糕，她在说什么！ 陆亦朗一脸疑惑，但马上给她圆了谎：“你还是摄影爱好者？” “对对对！”她连忙点头应是，真是言多必失，下次还是做个稳重的人吧！ 她的动作虽然不快，但也只是耽误了不到半小时。 “好啦！”最后大功告成，她将坏了的轮胎搬上车，放下后盖，安心出发。 不过这回陆亦朗没有再让她开车了。 “都说了，刚才那只是个意外！” 任凭陈韵然怎么解释，陆亦朗就是不肯。 经过一个岔路口哦时，由于两人还在争执，导致陆亦朗开错了路还浑然不知。 由于两条分岔路只隔了细窄的河，但一直是并排向前，所以导航也没有提醒。 就这样又开出了一段距离，陈韵然越发感觉不对劲，她立即叫停：“陆亦朗，你好像走错路了！” 对方还以为陈韵然想骗他，仍旧固执地往前开。 “导航都没报错，我不可能走错。” “我自己家的路我还不知道吗？！”她气的别过头去，窗外已经飘起大雪，看着不是个好征兆。 “……”陆亦朗深吸一口气，慢慢将车停了下来。 “快调头回去吧。也就多走几十分钟路程。” 他摊开双手：“回不去了。” 陈韵然皱着眉头看了陆亦朗一眼，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仪表盘上，油量不足的信号灯。 这下好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手机倒是有信号，但等救援车辆，要等多久才会来呢？ 第14章 陆亦朗：“先打救援吧。” 最终，两人一齐下了车，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已经到了晚饭时间，陈韵然中午都没吃，饥肠辘辘，便下车想找找附近有没有村庄。 地图上显示了这附近的一个农家菜馆，说明应该是有村庄的。 “你去哪儿？”陆亦朗拉住她。 天已经慢慢黑下来了，她再到处乱跑，难道不怕出事么？ “去找点吃的啊。”她说着甩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你在车里呆着，我去给你买嘛。” 陆亦朗松开了手，但默默跟在了她身后：“一起去吧。” 幸好车里还备有一把打伞，足够两个人撑。 陆亦朗撑着伞，陈韵然走在身侧，这一刻，有种奇妙的感觉萦绕着两人。 走了大约十来分钟，两人终于看到了前方有密集的房子。 看来是真的有个村庄。 到了那家菜馆时，陆亦朗接到了电话，说救援来不了，他们行驶的这条乡道被拦住了，因为雪太大，不能再进去。 但是工作人员好心提醒了他们，再往前走几公里，就是一个村庄，可以在那里住宿，明天他们会到。 陈韵然还在大快朵颐，陆亦朗的脸布满了绝望。 “快吃啊。”她推了一下他。 陆亦朗起身走到院子外，老板还在劈柴，他弯腰询问：“请问，这附近有可以住宿的地方吗？” “没有！”老板放下了手里的活：“是不是路封了，你们走不了啦？” “差不多吧。” “那就在我家歇下吧！我看那姑娘会说我们本地的话，肯定是本地人。是隔壁村的吧？” 陈韵然端着饭碗出来，纠正道：“隔壁的隔壁村噢大叔！” “你们两人睡一间房吗？”旁边的大婶问了一句。 “我们只有一间客房呢，我女儿的房间，她是不允许别人睡的。虽然女儿外出了，但也不能背着她让别人睡。” “那可以带我去别家借住吗？”陈韵然问。 “可以是可以，就是有点远，要骑车去。” “那就麻烦大叔载我去吧，我会付费的。” “哈哈哈，小娃娃说笑了！等我这些活干了就带你去。” 两人用方言交流，陆亦朗一句话也听不懂。 只知道最后大婶把他带到了一个房间里，当他问起陈韵然的时候，对方只用不流利的普通话解释道：“她去别家睡了。把这里让给你。” 这周围哪里有别家？ 直到老板大叔回来了他才知道，大叔骑着摩托把她载到了几公里外的村子里。 陈韵然因着骑车，到了之后就一直打喷嚏。 进房间没一会儿，居然开始发烧了。幸好这家女主人好心，做宵夜时还敲了她的房门，端进来给她吃，发现了不对劲。 于是陆亦朗就在正要睡时，被大叔拍门叫醒。 陈韵然烧得厉害，只迷糊地沉沉睡着，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蒙上一层厚厚的布一般。 她能听到周围人说话的声音，也知道自己被人背着往什么地方走，雪花打在脸上，刺骨的寒冷。 有人一直在叫她的名字。 她终于睁开了眼，支吾了一声：“去哪儿？” 背着她的陆亦朗应道：“去乡医那里看病。” 熟悉的声音，让她安心垂下了头，但陆亦朗立刻大声道：“不许睡觉！” “为什么？”她不解。 “就是不准睡！” 真是霸道啊。陈韵然头一次听到他这么气急败坏的说话。上一次他这样，好像还在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吧。 “陈韵然，你为什么一直在调查白愿如的事情？！” 对于这个问题，她就算生病了，肯定也不会说实话。 “我是她的死忠粉啊。好奇，好奇姐姐为什么突然去世，不行吗？” 陆亦朗：“她几岁进入飞龙的？从业以来有什么作品？” 陈韵然：“和你一样，17岁……” 她一一答上，倒背如流，看上去倒真像个疯狂的粉丝。 * 不知过了多久，陈韵然从酣睡中醒来。 第一眼便看到趴在床边的陆亦朗，她只是轻微翻动了一下身子，对方立刻警醒。 门被打开，同行的大叔倒了两杯热水进来。 “你醒啦？多亏了你这个朋友，大晚上冒雪背着你来看病呢！” 大叔的话让陆亦朗有些不适，他扭了一下头，淡声道：“随手之劳。” “嗨呀小伙子，你就不要谦虚了！看看你，端茶的手都还在抖呢！” 陈韵然看了一眼陆亦朗的手，果然是在抖。 他放下杯子，起身去了外面。 这个人，总是这样，心口不一……陈韵然只当是习惯了。 救援队很快到了，陆亦朗独自去开了车过来，继续将陈韵然送回家。 昨晚她的电话响了好几次，他只好接起解释。 等到了陈韵然家中，爸爸妈妈早早就站在院门口迎接，这个传闻中的同事，终于露脸了。 “哇，韵然，你这个同事，长得真俊啊。”余美业眼巴巴地凑了上来，心想自己女儿肯定是捡到宝了。 陈韵然赶忙拦在前面：“他还有事呢！马上就要走了。” 陈松年上前拉住陆亦朗，“既然都来了，就进来坐坐吧！外面冷，吃个饭再走！” “不，他不吃！”陈韵然态度坚决。 但陆亦朗却只是微微一笑：“好的，谢谢叔叔阿姨。” 于是，在热烈的迎接下，陆亦朗光从院前走到屋里，就开始听陈松年说陈韵然小时候的糗事。 陈韵然摇头叹息：到底安的什么心！还是我亲生爸妈吗？？？ 陆亦朗看到墙上有许多家庭合照，陈松年开心地解释，“这是韵然刚上幼儿园，在城里上的，那会儿我们还没有退休回来呢，我在工厂…这张，这张缺牙的是……” 听着陈松年一张一张讲，陆亦朗忽然无比羡慕陈韵然的人生。 从小就有爹妈疼爱，求学之路也顺顺利利，就连找工作也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在陈松年眼里，自己的女儿是让自己非常骄傲的存在。 “只是可惜！长这么大了，还没有带一个男娃回来让我们瞅瞅。” 一句话就让正在旁边吃糕点的陈韵然差点噎住。 她现在看着陈松年的目光简直可以杀人了！关键是，陆亦朗好死不死还接了一句：“陈韵然做饭很好吃，谁做她的男朋友，就有福享了。” 他是发自真心的夸赞她，也是在安慰陈松年。 但陈松年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瞬间神色亮了起来：“我们家韵然，做饭给你吃过？” “是啊。做过一两次。”他笑着点头。 余美业冲了进来，放下手里的果盘，凑到陆亦朗身边问：“你今年多大了呀？” “20。” “唉呀…那还是学生吧？怎么会是韵然的同事？” “我…我的职业比较特殊。其实还有陆续在学习。”他在犹豫，是该坦诚说出来，还是就一笔带过。 毕竟他的粉丝低龄化的偏多，估计老一辈的并不知道他。 “妈！”陈韵然将余美业拉回自己身边，“人家是做表演的。你不要再问了！” “噢…”余美业点点头，眼珠子一转，“表演？那不就是当明星吗？！” 陈韵然扶额，极其无奈地看了一眼陆亦朗：看吧，是你自己要进来的。 陆亦朗皱眉：快帮我出去！ 陈韵然叹了一口气，起身道：“你们快去做饭吧。不然一会儿他要赶不上车了。” 一提到要赶车，两人都知道不能耽误别人事情，立刻就钻进了厨房。 剩下陈韵然和陆亦朗四目相对。 “好啦，你吃完饭就赶紧走吧，我的年假就这么几天，后天也要回公司了……” “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走。”他的这句话听上去很真诚，更像是对朋友间的携带。 陈韵然愣了片刻，她下意识舔舐了一下双唇，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呆应了句：“谢谢啊……那就麻烦你了。” 谁又能拒绝帅哥的同行邀请呢？ 她很没出息的投降了。 吃饭的时候，陆亦朗直夸饭菜好吃，这下子陈松年和余美业更开心了，言语间一直暗示陆亦朗，陈韵然是个多么好的孩子。 “我们韵然啊，一毕业就进大公司工作了！” “是啊！还是A市乃至全国最大的新……” “爸妈！厨房好像有味道！你们跟我一起去看一下！！！”她拼命拽起二老，将他们拉到厨房，小声道：“他是新来的，不能说出我的职业，这个是我们上司交代的！” “为什么？”二老面面相觑。 “因为……因为我职位特殊！” “噢，好吧……”虽然听不懂自己的女儿在说什么，但对于听不懂的东西，他们一向还是听从女儿的安排。 那边，陆亦朗还在大口吃饭，他看上去一脸满足，甚至三人从厨房出来时，他还鼓着嘴对他们傻笑。 他的笑容看上去那么纯净。 陈韵然在那一刻，回想起了昨晚他背着自己求医时的事情。 说完全没有知觉，什么都不知道，是不可能的。只是心里下意识去回避了一些东西。 以至于送陆亦朗上车时，她竟不敢直视他。 “你爸爸真好，还送我一堆吃的。”他拎着一个塑料袋，开心地在她面前摇晃了一下，上车前又继续道：“好好休息吧这两天，不要再着凉了。” 很简单的道别关切，他说的时候满脸笑意，甚至带着些许宠溺的眼神。 “快走吧……不然一会儿爸妈他们要留你了。”她转过身，交代完这句话后，匆匆跑回了院子里。 再回身时，车子已经开远了。 那天晚上，陈韵然做了一个梦，梦见漫天的繁星，变成一颗颗宝石落下来。她就躺在青草地中央，侧个身，却撞进陆亦朗的眼眸中。 宝石的光辉映照在他脸上，显得如此梦幻。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唯有他存于心头。 他正要凑过来吻她，她却吓得惊醒了过来。 “呼呼……”陈韵然张嘴大口呼吸，意识到蒙头睡觉，是肯定会做噩梦的，不然她为什么会梦到陆亦朗！ 第15章 新年的假期太过短暂，以至于陈韵然返工当天，带着不小的哀怨。 张佳玉破天荒地在当晚约她去喝酒，陈韵然只能马不停蹄又赶到了西元。 西元是之前同事们经常去的酒吧，她一度很喜欢里面的一个女调酒师，长得周正帅气，特别的一头银色的短发配上176的身高，雌雄莫辨。 “之前那个调酒师不在了吗？”陈韵然一到吧台就问。 老板上前笑笑：“她被抓回去继承家产了。” 果然，她就知道自己看中的小姐姐不是凡人。 “韵然。”张佳玉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了她的肩上。 陈韵然知趣地端着酒和她去了外面的露台。 两人面对面坐下，陈韵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还是张佳玉提醒了她：“你在飞龙那边的工作，还顺利吗？” “还好吧…只是好像打听不到什么消息。” 她将情况如实汇报，张佳玉低头抿了一口酒，侧头浅笑。良久，她才开口：“小为你知道吧，我之前带的，现在已经在A市买房结婚了。她就靠那一单的公关费，都够吃一辈子。” 张佳玉的话太有暗示性了，或许正是这些巨大的诱惑，给疲倦的她打了一针强心剂。 陈韵然：“玉姐，我一定努力工作！” 回去的路上，她脑海中都是自己有钱之后，带爸妈走出村庄的情景。就连到了公寓在收放东西的时候，也忍不住傻笑。 “烧还没退吗？”一只手伸到她的额头上探了探，陈韵然往后躲闪了一步，撞到了后方的衣架子上。 她满脸怒色：“陆亦朗，你干嘛没事突然跳出来！” “我…”他一句话噎住，半晌才加大了声音：“真是好笑，我在自己的宿舍不能到处走走？！陈韵然，你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他承认，只是在阳台看到隔壁的露台上，陈韵然在晒衣服，还发出邪恶的笑容，他忍不住好奇心去看了一下。 又况且，他正好有事要找她帮忙。 “后天的广告，你陪我练一下台词。”不管那么多，先办正事！陆亦朗拉过陈韵然的衣领，将她轻易就拽到了客厅。 “喂！！”她奋力甩开，手指他眉心：“不要每次都这样拽我，很不舒服啊！” 陆亦朗无视了她的诉求，只发出爆笑声。 她刚才甩头的样子，实在像极了某种动物。陆亦朗越想越止不住笑，更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憋笑说出了那句台词：“平时像个捣蛋鬼，喂食变成乖宝宝。” 陈韵然眨巴了一下眼睛，顿感事情不对劲。等她反映过来后，大吼道：“陆亦朗！你把我当什么！” “打住。”他伸手拦住她，严肃道：“这是你的职责，请专业一点，陈韵然。” “哼…职责。”她咬牙一笑，止住了自己想甩头的动作，只能配合着陆亦朗的演出。 次日。片场。 陆亦朗摸着一只小比熊的脑袋，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由于第一遍的时候，他忍不住回想起了昨天陈韵然甩头的样子，差点笑场。 一旁站着的陈韵然翻了个白眼：“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提前排练！陆亦朗，你这个混蛋！ 拍摄结束后，狗狗的主人已经在场外候着了。工作人员将狗狗牵过去的时候，它的主人特意说明了自己是陆亦朗的粉丝，狗是前段时间领养的，想让陆亦朗给取个好听的名字。 陆亦朗打了个响指：“看你今天穿着橙色衣服，就叫你小陈吧。” “小橙？小橙好呀…” 大家都附和地拍手叫好，只有陈韵然背过身去，心想：你怎么不取名叫小陆！况且，“陈”和“橙”前后鼻音都不一样好么！没文化，陆亦朗你是真的没文化啊！ “没文化没文化没文化！”她皱鼻碎碎念着，转身却看到玻璃门外，宇深正从车上下来，他急匆匆推门而入：“小陈，出来，有事找你！” 这下子，大家都下意识看向宇深那边，就连狗狗也配合地扭过头呜咽了一声。 陈韵然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快步跑了出去。 关上门，便听到陆亦朗放肆的笑声。 “昨天传文件给你的时候，漏了一份通告。等下你带他去SSF的盛典晚会，你赶紧提前准备一下！我得提前去会场，慧欣走红毯我不能缺席。服装已经放到车上，造型老师也跟在车上，一会在车上解决。” “好的宇哥。”陈韵然听着他劈里啪啦交代了一大堆，又看着他跑回保姆车中，门拉上后，车子疾速而去。 她查看了一下工作机，才发现已经没电关机了，怪不得宇深直接来了。 又看了一下陆亦朗的手机，她发现，宇深竟然没有打电话给他。 难道，他在有意的疏远陆亦朗？ 半小时后，陈韵然带陆亦朗上了车。他还沉浸在与狗狗一起作揖的快乐之中，对面前的状况一脸懵逼。 陈韵然看过文件后，快速向他解释：“SSF的盛典晚会，原本是向以均的提名，现在替换成了你。拉你过去，大概率只是做个垫背。” “哈…”陆亦朗打了个哈欠，转头对陈韵然道：“是个不错的露脸机会啊。到时候记得拍几张生图，要上交的。” 这点，宇深倒是没有提醒她。 陆亦朗的车抵达时，多数人已经走过了长长的红毯，两旁的摄影机明显少了些许。 当天风很大，他虽然造型随意，但胜在年轻和有一张好脸。陈韵然从另一侧的员工通道提前进了去，当她看到陆亦朗从台阶下走向自己时，恍惚间，竟以为他朝自己伸出了手。 她正要上前，旁边一个女明星娓娓慢行，搭上了陆亦朗的手。 原来是他之前拍的那部戏里的女二号，在戏里扮演他的姐姐。 陈韵然的手机里存下了陆亦朗搀扶着女星的照片，她不自觉将镜头调向只有陆亦朗单独一人的画面。 画面中的男生拥有无可挑剔的侧脸，鼻梁宛如雕塑，薄唇微抿，尤其是一双饱含深情的眼睛，在看向她这个方向时腼腆低头一笑…彼时，陈韵然终于明白，为什么陆亦朗的粉丝都说他是禁欲系的帅哥，因为他私底下，也是个会害羞的大男孩。 “喂，你走不在？”身后有人推了一下她。 “不好意思……”她让开了位置。 晚些时候，公司同事要图的时候，她存了个私心，只给了和女星合照的那几张。 唯独那张看向她的照片，被她上传在自己的私密相册，才偷偷删除。 ???? 飞龙为今年的暑期档规划了一部偶像剧，由陆亦朗和许慧欣挑大梁，接定男一和女一。 宇深这回终于不用两头跑，直接待在一个片场就成。 去编剧办公室领本子那天，陈韵然难得见到了许慧欣，她早早来，似乎在沟通一些事情。 “老师，这里的台词可不可以改一下呢？我觉得可能我自己的话，这样说会比较顺口。” 许慧欣的声音过分甜糯，第一次听，会觉得像故意捏着嗓子在说话一般，但听久了，连陈韵然都觉得莫名上头。 “老师你好，我来取陆亦朗的本子。”陈韵然亮了一下工作牌，从编剧老师那里取走了本子。 “唉？你等一下…”许慧欣突然叫住了她，并往她脖子上挂的工作上扫了一眼，才继续道：“你是亦朗的助理哦？麻烦你把这个给他，新年礼物哦～” “嗯，好的。”陈韵然接过小礼盒，触手质感不错，一看就价值不菲。 回到公寓，她先将剧本给了陆亦朗，又将礼物递给他：“呐，许慧欣送你的。” “喔。”陆亦朗只低低应了一声，接过礼物也不看，很随意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他似乎，对剧本更感兴趣，这会儿已经坐下翻看起来。 陈韵然反而有些好奇起来，她提醒他：“你都不看看是什么礼物吗？” “同事之间，一般就送一些家乡特产嘛。有什么好看的…” “呃…”陈韵然哑然。 “对了，你有没有帮我准备新年礼物？宇深哥和你说了吗？”他放下本子，一脸正经盯着陈韵然。 “好像，还没有！”她准备开溜，赶紧去弥补过错。 陆亦朗深深叹了一口气，用老父亲的语气缓声道：“韵然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这家伙，竟然学她的爸爸讲话，也太无聊了吧！ 陈韵然回过神，大步迈到他面前，看似憋了个大招，一开口却是：“准备什么礼物？” 陆亦朗一头栽倒在她跟前，他招了个助理，却整天还要操心她的事情！ “随便买吧…花啊什么的，以前宇哥就每个人送果篮。” “整个公司都送吗？” “对啊。” 天呐！陈韵然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她的眼睛顿时变成了星星眼：“你们出手都好阔绰！” “没办法，公司传统。不过我这样只能算是最普通正常的了。像熙哥那样的老台柱，一般都送香水，有些甚至送金手镯……” “飞龙的艺人，真是豪横！”陈韵然如是感慨。 “豪横什么…公司不发年终，变相让艺人掏钱给幕后人员送安抚礼，你真是单纯。” 他一语道破其中暗藏的门道。 只能说，她才半只脚踏进这个圈子，一点也不知道里面的水有多深。 安排好一切事情后，终于得以上床歇息。时间已经是凌晨了，张佳玉发消息问她睡了没有，她很想不理会，但人家并不给她机会。 ——有消息说于小禾跟一个十八线男星隐婚了，都是飞龙的艺人，这段时间你盯紧点。 她刷地从床上弹起，于小禾？！那不就是陆亦朗这部戏里的女二号……——玉姐，您消息可真灵通。 她敲下这行字，一语双关，但最终还是删除了，只回了个“好”。 这下在片场，可有得忙了…… 第16章 《甜辣酱，谢谢！》于2月末正式开机，宣发上打的四位主演分别是：陆亦朗、许慧欣、于小禾、郑羽杰。 这是飞龙一贯的老带新套路。 陈韵然每天泡在片场，可惜陆亦朗和于小禾并不在一组里拍，所以经常出现的一个情况就是，她偷偷溜到B组去“观摩”郑羽杰演戏。 某天，B组收工比A组早，郑羽杰已经连续给陈韵然签了两周的名，他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将自己的签名挂到交易平台了。 “小陈又来要签名了啊。”连于小禾都开始调侃她了。 “对啊对啊！”陈韵然拿出一本粉色笔记本，上面画满了各种爱心，她递到郑羽杰面前，笑眯眯道：“杰哥，嘿嘿。我又来看你啦。” 郑羽杰同于小禾都是签的作品约，所以经纪人并不是飞龙的。于小禾连经纪人也没有。 所幸多日来的蹲点，终于算是有了点收获，在目送郑羽杰上车后，陈韵然第一次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来接于小禾。 其实说陌生，也不陌生。 尽管那个男人戴着口罩，但咋一看，不就是古风圈的那位小网红，最近签了公司，估计也是于小禾搭的线。 陈韵然背下车牌号，发给了张佳玉。 回到A组时，正巧碰到陆亦朗和许慧欣的吻戏，她捂嘴站在外围，有些不适。 宇深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回来啦？签名要到了？” 她只“嗯”了一声，注意力全在陆亦朗身上。他快要吻下去时，陈韵然不自觉皱眉转过身去。 怎么会心里有些说不清的酸楚？ 她压下这份涌上的情绪，露出大大的笑容，对宇深道：“谢谢宇哥啦！放我时间去追偶像。” “呵呵。”宇深不以为然，摆摆手：“小事啦，我以前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爱到处看，当年带我的大哥也对我很好。经常放我出去玩。” 看来追星的人之常情，只要不影响工作，不违背合约准则，没有人会多说什么。 拍完这场戏之后，陆亦朗就可以收工了，许慧欣却还没有。 陆亦朗从线圈里跳出来，看到陈韵然和宇深在交谈，他伸手敲了一下陈韵然的脑袋：“回宿舍啦，还磨蹭。” 陈韵然略带不爽：“看你刚才那么享受，居然会想回去。” 这句话怎么听，都有些不对劲。 陆亦朗却没察觉到，只是“哼”了一声，他扬起下巴，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姐姐，你到底知不知道，吻戏是可以借位的？你觉得人家有可能让我占便宜吗？” “就算她愿意，宇深哥也不肯呀。”他边说着，故意将头偏过去，看了一眼正给许慧欣披衣服的宇深。 陈韵然不知怎的，只觉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下，八卦的天性又让她对许慧欣和宇深的关系产生了好奇心。 “走啦。”陆亦朗拽过她的马尾，“快回去，我饿死了。” “陆亦朗！！！”陈韵然甩开他，得到对方的一阵窃笑。 她已经清楚了，他就是想看她甩头的样子。 “哎，我发现你的眼睛，真的好像小橙哦。”他还伸手按住了她的脸，一阵□□，而后哈哈大笑着跑开。 “什么破偶像！就是个没长大的幼稚鬼！”陈韵然骂骂咧咧跟了上去。 上车后，她坐在前座，竟然发现他正在默默给自己的头发打结，要绑在靠背的铁杆子上。 转过身，终于怒气冲冲道：“陆亦朗！你这种破把戏，我只在念小学的时候见过，你是小学生吗？幼不幼稚！” “嘁。”他适时放开了手，向后一仰，奸笑道：“打不到我～好惨。哈哈哈哈哈…” 他发现，自己真的好爱逗陈韵然，特别是看她生气又没办法，委屈巴巴的样子，莫名其妙的可爱。 而且她脾气超级好，哄一哄又是晴天。 下车后，陈韵然不理会陆亦朗，快步走在前面。他从后面大步赶来，将手按在她头上。 “生气啦？” 她才不想这么快被哄好，只是一言不发，黑着脸继续往前走。 很快，两人到了电梯前，陈韵然按下按键，打开的一瞬间，里面走出来一个戴着黑帽，披羊绒围巾的男人。 陈韵然抬头一看，瞬间心花怒放：“明扬！” 对方似乎是戴着耳机，并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用围巾裹着半张脸，只是眼神稍上扬了些许，冲陈韵然两人点点头，就走出去了。 这下换陆亦朗不开心了。 电梯还没关上，明扬忽然又折了回来，他将手挡在门前，朝陈韵然问了一句：“韵然，你有空吗？” “啊。”她愣了片刻，意识到什么，走出了电梯，对明扬道：“有呀。” 陆亦朗生生被隔断在里面，电梯门缓缓关上。 明扬拉下了遮住半边脸的围巾，庆幸道：“陪我吃个饭。” 他说着，就挽起陈韵然的手，要拉着她往外走。 “去，去哪里啊？”她一脸惊慌失措。 话说，虽然是和偶像没有错，但她也没有和对方熟到这样的程度。 这样的肢体接触，还是让她多少有些惶恐。 电梯里的陆亦朗越想越生气，他的助理怎么随时就能和别人跑了？ 这该死的占有欲。 在第三层开门后，他直接从楼梯上跑了下去。 “陈韵然！”他大步冲到门口，拦住两人。 “你去哪里？晚上还有工作。” 这一刻，陈韵然忽然感谢陆亦朗的到来。她微微挣脱了一下，但明扬却没有放手的意思。 他苦着脸对陆亦朗道：“我外婆要来了，借我用下撒！” 急得尾音已经出现了方言发音，看来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陆亦朗皱眉：“什么事？” 明扬终于放开了陈韵然，他靠近陆亦朗，凑到他耳边道：“我外婆来了，之前我骗她说耍了个女朋友，没想到来这么快！七十多岁的老人家了，自己坐飞机来了A市，现在就在公寓外面的绿缘餐厅等着我呢！” 陆亦朗听完后，瞬间炸裂：“你想让她陪你去？” 明扬点头：“反正就一次，外婆不可能天天来撒。” 陆亦朗发出笑声：“找她去？？你外婆不会质疑吗？哈哈哈哈哈！” 陈韵然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陆亦朗意识到自己可能玩笑话说过头了，便收了笑声问她：“你想去吗？” 他不希望她去，一万个不愿意她去！ 可是陈韵然一改刚才的紧张，主动到了明扬身边，“当然想啊！” 和偶像一起出去吃饭，谁不想？她做梦都想！虽然是工具人的方式，但至少有那么一点虚假的浪漫。 “呵。”陆亦朗转过身，“随便你。” 他真是疯了，才会跑楼梯下来拦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想去就去吧。 明扬感激道：“谢谢啊！”，又挽起陈韵然的手：“快走吧。” 那一刻，陈韵然从金色墙面的镜子上，看到了陆亦朗冷下来的脸。 方才嘴上报复性的爽快，一瞬间又被种莫名的情绪牵引和拉扯着，让她心里变得极其不舒服。 陆亦朗回去后没多久，收到了许慧欣的晚饭邀请，说要和他一起探讨一下明天的剧本，宇深也在。 三人讨论在左海花苑附近的哪家餐厅碰面。 “那就去绿缘吧。”他下意识说出了这个餐厅。心想，倒是要去看看陈韵然出个洋相才好，不然实在太憋屈了！ 陆亦朗比宇深他们先到一步，他先是在一楼徘徊了一阵，没看到人，便上了二楼。 一上去，就看到陈韵然和一个穿大红棉服的老婆婆坐在靠窗位置，明扬就在他们对面，三人有说有笑，场面一度非常和谐。 他在陈韵然的斜后方坐下，招呼服务员点菜。 没多久，明扬接了个电话，匆匆离开了。陈韵然果然被鸽了，还在尽心尽力陪着别人的外婆。 陆亦朗起身，正要往那边走去，许慧欣在门口冲他挥了挥手。 他只好回到座位上。 “小陆，你来得好早喔，菜都点好啦？”许慧欣摘下围巾，很自然交到宇深手里，坐下后拍了拍通红的脸蛋，吐槽道：“A市的自行车太难骑了，我和宇深骑了老半天才到。好在片场离这里近，不然会被冻死。”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陈韵然身上，只是简单应了句：“我没骑过，不知道。下次试试。” 许慧欣呵出一口热气，用手挡在嘴巴前，听完后对陆亦朗道：“明天的戏就有骑车的，晚上我们可以试试，多找找感觉。主要是双手放开骑车，这也太难了吧！” “双手放？”陆亦朗思绪飘了回来，他疑问道：“我没有双手放啊。” 宇深插话道：“慧欣有。你只是开车跟在她后面，看她放飞自我。” 陆亦朗低头笑了一下，放飞自我？他重新抬起头，只看到陈韵然搀扶着明扬的外婆往外走。 陈韵然，你才是真的放飞自我了吧？就算再喜欢一个人，也不应该做这种事啊。 “你们先吃，我去下卫生间。”他找了个借口，往楼下跟去。 眼看着陈韵然松外婆上了一辆黑色轿车，轿车上下来一个身披皮草的女人，一看就很难缠。她居然在门口对陈韵然大声嚷道：“我弟呢？呵，真搞笑，怎么是这种货色。你以后离我弟远一点，懂？” 车里的老太婆摇下车窗：“阿华，别说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陈韵然木讷站在原地，等车子驶出后，鼻子忽然一酸，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她并不是难过自己被这样对待，而是明扬拉她来挡枪。她在路上就已经知道了，明扬今晚和别的女生有约，他只是拜托自己陪一下他的外婆。 没想到，她的好心，换来的却是一番难听的羞辱。早知道刚才也该应回去，一时间越想越气。 陆亦朗走上前，拉过她的身子。 “真是蠢。”他温柔地骂了一声，仍旧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陈韵然。 她抽泣着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好了，现在终于被他看到了自己的惨状，陈韵然哭得更止不住，她不想再难堪下去，只是扔下一句：“我先回去工作。”便往外跑。 陆亦朗没有追上去，他回到了二楼。 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她最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难堪的样子。 宇深：“你去个卫生间，怎么跑楼下去了？” “刚才二楼满人了。”他随口解释了一句，便坐下，拿起碗筷开始吃东西。 许慧欣盯着陆亦朗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才拿起勺子抿了一口汤。 他的侧脸看上去是冷峻坚毅的，尤其的现在沉默不言的时候，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生疏感。 但越是这样，许慧欣反而越想靠近他。 离开餐厅之前，陆亦朗到前台打包了几个甜点，和两人道别后，他拎着袋子，独自一人回了去。 “我啊，不开心的时候，会喜欢大量吃甜食。因为糖最便宜，又最能满足一个人。” 脑海中浮现出陈韵然说的这句话，手里的袋子，好像又沉重了那么几分。 第17章 陈韵然趴在床上哭得伤心，但也只哭了那么两分钟，她就扯过床头的本子，边流鼻涕边记下：车牌号…“老女人，你死定了，敢惹我。”她吸了一下鼻子，又开始拿纸巾撸鼻涕。 陆亦朗推开陈韵然半掩着的房门时，便是看到她扑在床上，一边哭，还骂骂咧咧地。 他走到床前，她的眼角甚至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但嘴角却又扬起，双眼透露出邪恶的意味。 一看就是在臆想。 “喂，吃不吃？”陆亦朗将甜点放在柜子上。 陈韵然眨巴了一下眼睛，缩到床脚，又拉过被子：“干嘛？干嘛突然这么好？” 他没好气地笑了笑，拉过椅子，亲自开了一盒布丁递给她：“吃了甜的东西，心情会变好，我记得你是这样说过的吧。” 这是在哄她？ 陈韵然咽了一口口水，还是伸出小手接过了布丁。 陆亦朗瞥到她在本子画的一通乱七八糟的东西，除了一个车牌号，他什么也看不懂。 她吃完后，发出一阵长长的叹息。从他面前把本子推到一边，摇头道：“陆亦朗，我终于知道你以前为什么要用小本本记下那些害你输了游戏的人。” “为什么？”他抬眼，略带几分好奇。 “因为你想报复他们！” “噗。哈哈哈…” 她好像讲了一句废话。 但并完全是废话，她明白了，小本本的作用。 说起记仇，陈韵然才是祖师爷。当晚，她利用各种关系，成功锁定了明扬的远房表姐——梅爱华。 这是一只可爱的煤老板小情人，可爱就可爱在，在原配是只巨猛的大老虎衬托下，她变得弱小了那么几分。 她见过比梅爱华嚣张许多的小三，但没见过，在原配通天寻杀下，还敢出来抛头露面的小三。 几天后，华都娱乐报报导了一项关于C省煤老板偌大产业被收购的新闻。而这一切，从娱乐化角度来写，都源于老板娘的拆分撤资。 至于老板的情人，梅某，因涉嫌几年前一场刑事犯罪，被暂时拘留。 彼时，陆亦朗在片场吃中餐时，看到这则新闻，回身望了一眼，陈韵然不知去向。 问了宇深才知道，又去B组看郑羽杰了。 问题是，今天郑羽杰下午才会来A组，她现在去那里，肯定扑空。 收了碗筷，丢进垃圾箱，陆亦朗脱了西装外套，披上棉袄出了去。 走到B组那方的院落里，看到陈韵然正蹭在假山旁边在做什么。他走近了才发现，对方正拿手机卡在假山的一个小洞口上，显然在偷拍。 “干什么？！”陈韵然被拉出来，气急败坏，好不容易拍到一个三线明星搂着特约演员的视频。 这可都是业绩啊！ “你这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说不清是关心或是厌恶，他不希望她做狗仔的事情。 陆亦朗抢过她的手机，删除了视频，警告道：“再这样，我就上报公司，你一定会被开除。” 今天还好是他看到，如果是被宇深哥或者别人抓到，她肯定完蛋。 “好嘛。”她委屈地耷拉着双臂，乖乖跟着陆亦朗回到A组。这么好的外快机会，就这样泡汤了，陈韵然一整天都病恹恹的，连下午郑羽杰来了，主动和她打招呼，她也只是抬起眼皮假笑了一下。 “怎么？你的‘欧巴’来了，不开心啊？”陆亦朗换服装时，拿手里的道具面包敲了一下陈韵然的脑袋。 她一边给陆亦朗打领带，一边叹气：“‘欧巴’有什么用，又不能给我钱。” 一切换好之后，她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面包，指着他义愤填膺道：“能不能别老敲我脑袋，被敲坏了怎么办！” 说完就啃了一口面包，当即又从嘴里送了出来：“啊呜…什么啊，这年头面包也用假的！太损了！” “哈哈哈哈哈哈！”陆亦朗笑得直不起腰来。 由此可见，她的脑袋，一直就没好过。这个锅他可不背～外面宇深催促了，陆亦朗赶紧跑出去。出去之后就立刻对大家说：“陈韵然吃了那个面包…” 当即片场一阵欢乐。后来陈韵然才知道，导演养的小野猫闻了闻就跑开了，她居然想也不想一口下去。 道具组的老师比较年轻，听说了这件事，本来在搭椅子的，还特意跑来看陈韵然，从他的眼神中，应该不难读出自豪二字。 * 晚间，陈韵然独自在床上翻来覆去。 昨天陆亦朗买的甜点盒子被七零八落仍在桌面，还没收拾。她起身，决定打扫一下房间。 拿起那些盒子时，脑海中闪过昨天陆亦朗给自己递纸巾的画面，忽地感到，他那时说她蠢，语气里满是心疼。 “其实…他是个很好的人呢。”她自言自语说出这句话时，自己惊了一跳。 “打住！”陈韵然奋力赶跑眼睛里冒出的粉色滤镜。 陆亦朗在叩门，半天后，她才迟迟打开。 “你窝房间干嘛？”他一脸丧气，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开心。 “收拾房间呢。”她低着头，不敢看他。 “不是让你出来陪我对台词吗？”他又想敲她的脑壳，却被她轻易躲开。 “知道啦。我换个衣服就出来。” 随便找个借口，门再次被关上。 其实，他只不过是想看看她的情况，毕竟，她今天咬了道具面包之后，走到哪里好像都有人在笑。 陆亦朗还在想，自己会不会玩笑开过头了。 她换了一身简单的居家服，踏着棉拖来到客厅。他见她出来，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将本子递给她：“第12页，绿色荧光笔标记的部分是你的。” 陈韵然接过本子，百无聊赖地翻到那一页，瞥了一眼台词，心想：真是有够肉麻的。 “开始吧。”她抵着头，走到陆亦朗身边，面无表情念了一句深情告白。 如果说原著里是女主羞怯的暗恋终于迎来勇敢的一次奋不顾身，陈韵然则像个女土匪要绑架别人回去一般。 尽管念得太过出戏，陆亦朗还是硬接了下来。 他看向陈韵然的目光含有几分惊讶，更多的是喜悦。思忖片刻后，他莞尔一笑，欣然接受了她的告白。 虽然只是戏里，但抬头随意瞥了他一眼时，还是会有那么几分心动。 下一刻，陈韵然被陆亦朗拥进怀中，虽然他的手很绅士地只是放空在她后背。 但她心中麻麻的，痒痒的，脸已经烫得不像话。 他俯下头，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双唇在自己的拇指上停留了片刻，从另一个角度看上去，就像在亲吻她一般。 几十秒后，陆亦朗放开了陈韵然。他从沙发上拿起手机，原来他已经录了视频。 “嗯…好像还可以。明天就这样演吧。” 陈韵然刚反应过来，陆亦朗已经从房间里抱了吉他出来。他将手机递给陈韵然：“还有一首歌哦，明天是要现场录制的，我先看看效果。” “好。”她木木地接过手机，在触碰到他手的一瞬间，有些失神。 镜头中，他的眼神变得忧郁了些许。 不是一场戏，就能转变得这么快，或许他真的在表演上，有很大的天赋吧。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记起 ——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 … 他的嗓音很独特，明明是清亮的少年音，但唱这首歌时，带有很浓重的孤独感。 这就导致了他在唱到高潮那部分时，听上强烈而破碎。 曲终，陆亦朗收了尾音，起身时，抬眼间却扫到陈韵然复杂的目光。 “很好听吗？”他经过她身边时，打了个响指。 她回过神来。 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而后望着他的背影说了一句：“很好听，感情饱满。一定有什么秘诀吧？” 他的脚步在门前顿住，几秒后，转过身勾唇一笑：“大概是，心里放着一个不可能的人，想着一个永远不会实现的愿望。诸如此类的吧…” 此刻，陈韵然终于意识到，他心里的那个不可能的人，永远不会实现的愿望，指的是什么。 聪明如她，起身，默默回了屋。 只是掩门之前，望着陆亦朗房间紧闭的那一扇门，竟有种说不上来的心疼。 “别想了。你和他，只要过了这次，就不会再有交集了，还是打起精神来，好好工作吧！” 陈韵然站在刚买来的沙袋前，用力地深呼一口气，然后戴上了拳套。 他递过的纸巾抹去了她的难堪。 他绅士的拥抱令她错愕。 他指尖的温度让她心乱如麻。 在一拳又一拳的挥霍中，这些种种，变成零散的记忆，缠绕在陈韵然的脑海中。 最开始的时候，她以为做这件事最困难的是在职场中生存。可当她真的靠近陆亦朗之后，却犹豫不决。 白愿如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他车上挂着的吊坠，他的一言一行，无不说明着这件事。那么，他必然也对当年的事情略知一二，甚至是知道得比张佳玉更多。 陈韵然气喘吁吁，最后满头大汗瘫坐在地板的垫子上。 第18章 跟组的时光过得很快，转眼间，两个月一晃而过。陆亦朗杀青那天，许慧欣作为同门师妹，不仅送了花，还自己准备了一份别的礼物私下让陈韵然交给他。 陈韵然拿着一堆东西跟在陆亦朗身后，她的脸埋在盒子后面，只露出一个乌黑的头顶。 就在差点走岔路时，头顶覆上一只温热的手，扭转了她的方向，她才顺利到了车门前。 宇深甩上车门后，又叩了窗，交待道：“直接去机场，晚上在C市大酒店住，这样明天录综艺就不赶了。” 陈韵然郑重点头，只觉头皮一阵接一阵的发麻。 这种连轴转的工作，陆亦朗似乎是早就习惯了，现在竟然还有精力玩手机。 车子启动后，陆亦朗忽然大叫一声：“哇！爆裂！” 司机和陈韵然同时间问了一句：“怎么了？！” 陆亦朗将新闻界面展示给陈韵然，于是她便看到了于小禾的隐婚热搜。 这种空降的，艺人自己宣布的，往往是事后补救的措施。 通稿都已经写好，估计在内网审核了，真没想到，她自己先爆了出来。 陈韵然心想，跟着条线的几个人不得气死。 陆亦朗见她波澜不惊的样子，撇嘴道：“你这吃瓜群众，好歹也给点反应啊，平时不是很爱八卦的么？” “这有什么好八卦的。”她心虚地低头摆弄了一下手指上的尾戒。 陆亦朗“哼”了一声，假意不理会她，拉了毯子闭眼休息。 到C市后，出机场时，正好于小禾也是这一班机，由于今天爆出的热搜，机场蹲了许多狗仔。 当然，还有一大群粉丝，连祝福的标牌都已经做好了。 男方倒也是个汉子，将于小禾紧紧护着，粉丝们的心情就更加激动了。 陈韵然在一边，掏出手机记录下了这一幕。 到了酒店后，陆亦朗终于在一旁不满地嘟囔了一声：“我每次粉丝来接机，怎么不见你拍？” 陈韵然收了手机，茫然应了一声：“拍你用于非工作途径，是违约的啊。” 陆亦朗按下电梯门，凑近道：“拍公司旗下的任何艺人，都是违约的。” “哦。”她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等到陆亦朗进了电梯后，她故作深沉道：“但人家已经不是飞龙的艺人了呀～” 不等陆亦朗回话，电梯门已经开了，陈韵然率先出了去，找到了房间，还贴心地帮他开了门。 “况且，合约里写的是，不得在非公共场合。” 陆亦朗听完后差点没有背过气去。他止住步伐，一把将她扣在过道的墙上，居高临下盯着她看了好几秒。 “工作做得一般，嘴皮子倒是精进不少。这么喜欢说，今晚进来陪我练台词吧。” 温热的气息吐在陈韵然脸上，痒痒的，让人不适。 她一把推开陆亦朗，撇嘴道：“破综艺有什么好练的，无聊。” “你…”他指着朝隔壁间开门的陈韵然，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正想说什么，她快速闪了进去，最后还伸出半个脑袋朝他吐舌扮鬼脸。 “真是…”他莫名觉得陈韵然扮鬼脸显得十分可爱，刚才的闷气一下子消散不说，自己还痴痴笑了几声。 进屋没两秒，便听到了叩门声。 “是我。” 一听到是陈韵然的声音，陆亦朗马上开了门。 “这个是许慧欣给你的礼物，我今天揣在口袋里，忘记放进箱子寄回去了。你先收着吧，不然我给你整没了就不好了。” 那是一个很精致的小木盒，看上去巴掌大小。 陆亦朗接过东西，随意推开盒盖，拿出一瓶精致的香水。他拿到鼻间嗅了一下，很快便将东西放了回去。 “你先帮我保管着吧。”他拉过陈韵然的手，重新将盒子交给她。 “可这是…”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甚至眉梢间多了几分喜悦。 “等这次工作结束，带回去放在堆粉丝礼物的那个小仓库就好啦。” 他说完后，往床上一摊，“走的时候帮我关下门。” 陈韵然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拿着礼物琢磨了半天，女生送男生香水…她正思索着，忽然想起，这个牌子的香水，好像就是前段时间被炒的火热，代表着朦胧的爱意那款。 陈韵然坐在桌前，双手托腮：“所以说，她其实对陆亦朗有意思？” * 《甜辣酱，谢谢！》的后续宣传里，陆亦朗和许慧欣因为在剧中是CP，毫不意外要彼此稍微配合一下。 工作结束之余，几位主演在收工后，便相约一起吃宵夜、唱K。 刚开席没多久，于小禾就被接走了，惹得几个人纷纷大喊虐狗。 郑羽杰没多久也接到了家人的电话，但因为喝了点酒，便央求陈韵然送一下。 宇深大剌剌的，一点都没看到陆亦朗硬着的一张脸，直挥手道：“那韵然你就送一下，等会自己打车回去，车费我报销。” 陈韵然笑呵呵的，边说边起身：“好的好的。” 一旁的陆亦朗压住她的肩膀，咬唇道：“她车技不好，不然还是直接叫代驾吧。” “我舅舅今天不在，不然也不用这么麻烦。”郑羽杰却没看出来，只是又解释了一遍。 但这话在陆亦朗耳朵里听起来，就特别像猥琐的流氓想带走陈韵然去非礼一般。 “我开车很稳的。”她甩开陆亦朗的手，直接起身上前搀扶郑羽杰。 宇深竖起大拇指：“对嘛。我们韵然的业务能力，一直很强的！” 陆亦朗还想说什么，许慧欣适时打了个圆场：“韵然不是羽杰哥的超级大粉丝吗？反正又没事，今晚就放她去追星一下啦。” “行吧。”他不再多说什么，多说了倒显得他奇怪了。 但出乎陈韵然意料之外的是，郑羽杰反而是叫了代驾，要先送陈韵然回去。 “今晚大家都喝了不少，我看你是酒量差的，不管顺不顺路，我送你一程吧。” 果然，郑羽杰能获得妈妈辈观众的青睐，是有原因的！ 陈韵然当下感激得差点没说出：以后我就是你的粉丝了！ 两人坐在车里，聊起酒局的话题，陈韵然因为郑羽杰的举动，直夸赞他是个难得的好大哥。 郑羽杰摇头苦笑：“其实这些都没什么啦。早几年前，也是有个小姑娘，在一个局里被灌醉了。当时我跟飞龙的合作比现在还密切，也就借着点面子，把她带走了。不然，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听到这里，陈韵然本能地问了一句：“是谁啊？” “她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是…白愿如？” “嗯。”郑羽杰点点头。 车子恰好停在左海花苑门前，陈韵然长叹一声，低头要下车。但手搭在车门上，她忽然返身，直勾勾看着郑羽杰又问了一句：“羽杰哥，你觉得白，她是自杀的吗？” “呵呵…”郑羽杰不予回应，只是说了句：“你这傻丫头。” 她知道问不出什么结果，只得迅速开了车门离去。 路上飘起一阵细雨，陈韵然拨通了张佳玉的电话。她很少直接打电话，但不知为何，现在心中闷了一口气，不吐不为快。 “怎么啦？”慵懒而又性感的声音自电话那头传来，还伴随着轻微的喘息声。 陈韵然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愣了好一会儿，听到一阵细碎的穿衣声。 “你让我挖的那些料，究竟是真的，还是根本就不存在？” 张佳玉愣了片刻，随即轻笑一声：“怎么，熬不下去了？这就熬不下去了？” 言语之间，充满了失望和蔑视。 “你可别忘了，当初跟在我手底下的时候，有多衷心。我呢，一直都是个惜才的人。截至今天，你给的料，其实已经够你挥霍一阵了…” “我知道了。”陈韵然打断张佳玉，“先这样吧。” 她主动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张佳玉凝神看着窗外的暴雨，思绪飘散开来。 床上的男生撑起身子，声音不高不低问了句：“怎么啦？” “没怎么。”她回头嫣然一笑，利落地将窗帘全部拉上。 陈韵然于她而言，不过是一枚棋子。她最喜欢那些试图证明自己能力的小年轻，因为这类人，为了证明一些能感动自我的虚无，最不容易放弃。 第19章 陆亦朗回到公寓时，陈韵然房间的灯亮着，房门虚掩。 他忍不住凑过去，正伸手想推开一点看看情况，陈韵然正好开门出来，她吓了一跳：“有什么事吗？” “我还以为你要和偶像共度良宵，不回来了呢。” 他像是犯了错被揪住的小孩，此刻慌张无比，只得强装镇定地说了一句心口不一的话。 “你不要把人想得那么龌龊好吗？！”陈韵然同他擦身而过，很不屑地瞟了他一眼。 她走到客厅接了一杯热水，温度传递到手心，整个人又暖了些许。见陆亦朗仍旧停在原地尴尬着，她也毫不避讳，走到他面前反讽道：“我看是你和许慧欣才是戏里走到戏外吧？” “…”陆亦朗咬牙，盯着她看了几秒，眉头拧成一团：“哼！我可不是那种陷在戏里走不出来的人！” 他说完之后，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真是！我说你什么了吗？！自己宣传的时候那个眉来眼去，还死不承认，幸好我也拍了照片，等我辞职了，让你上头条！” 门忽然被打开，陆亦朗狐疑地瞪了她一眼。 陈韵然回以一个鬼脸，逃回了房间。 第二天，陆亦朗和许慧欣私下一起吃饭的照片果然流了出来，CP粉们在网络上各处尖叫，恨不得两人立刻原地结婚。 宇深对这件事颇感头疼，原本许慧欣是“玉女”人设，应该是零绯闻的，这下损失了一大片男性市场，还影响到了人设。 许慧欣的粉丝并不看好陆亦朗，所以事情一经发酵，马上愈演愈烈，眼看着就要开撕。 这天，陈韵然一大早就意外收到了好几条祝福邮件，一看日历，才发现是自己的生日。 她从开始工作之后，就再也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这个公司，对工作人员真的好体贴…”她嘟囔了一句，却发现时间快赶不及了，连忙放下鼠标，换衣起床。 敲了陆亦朗的门，没过一会儿，他就顶着鸡窝头开了门。 “早上吃什么啊？”边说还边打了和哈欠。 陈韵然想了想，回道：“莲子百合粥。” “嗯～”他满意一笑，关了门继续扑在床上。 今天陆亦朗和许慧欣要一起拍一个游戏代言，吃完早饭后，两人立即赶到了影棚。 陈韵然在幕后，静静看着两人相互配合，期间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张佳玉发来的消息，提醒她以后要多注意点。 别家拍到了她和郑羽杰的照片。她只是扶了一下他，却被说成小三。 删除了记录，陈韵然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写稿子，也是如此模棱两可。 但真轮到自己的时候，才明白被无辜中伤有多残忍。 “喂，你又在发什么呆！” 熟悉的“爆头大掌”，陈韵然抬头看了一眼陆亦朗，他这身白衣天神的装扮，看上去还真有些仙感。 许慧欣很快从后面凑了上来，低头一笑：“你又来偷吃东西！” “饿死了，吊威亚飞上飞下的。”他说着伸出手，陈韵然便从袋子里掏出小面包递给他。 “我也要！嘻嘻…” 无端地又伸出了一只手，她看了一眼陆亦朗，对方已经转过身往外走了，于是她只好也给了。 宇深在公司，叮嘱她看好两人。 陈韵然心想：这两人有说有笑的，不知道多开心，还用我看？ 拍摄完毕之后，还有个花絮采访，来的还是华都的同事。但两人只是对看了一眼，心中自有分寸。 收工之后，许慧欣闹着跟陆亦朗回公寓，宇深又交待过了，陈韵然只好请她上了车。 一路上，她就像个局外人，看着她在他身边闹腾。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难过却也有几分，说非常难过，倒也没有。 陆亦朗非常大方地招待了许慧欣，虽然那晚她暗示颇多，但他已经明确表示自己要以事业为重。 许慧欣参观了陈韵然的房间，幸好他提前贴了许多郑羽杰的海报，加上陆亦朗添油加醋地说，她才微微点头，像领导视察一般表示尚可。 晚间，宇深迟迟未来，近凌晨了，才来接走许慧欣。 陈韵然和陆亦朗一起送她下去的时候，看到了蹲在墙角的狗仔。 那个外套，一看就是别家，不是自己家人。 “站住！” 她三两下翻过花圃，追到了狗仔，宇深也赶到，勒令其删除了照片。 只有许慧欣脸色难看极了。 目送两人上了车，快步走上电梯，陆亦朗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人也太能闹了！” “还好吧，挺天真的一个姑娘。” 她话里带话，陆亦朗听后，只回了一句：“你开玩笑吧，这圈子里哪来的天真！” 陈韵然没回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晚，陈韵然躺在床上，一封封查看送祝福的邮件。有的只有一张贺卡和干巴巴的几个字，有的不认识她的，居然也会期待和她的见面，一看就是自己认真写的。 她的账号是和陆亦朗的账号关联的，上面有一条提示：今天是【陈韵然】的生日，快向她送去祝福吧！底下是一条连接。 点进去，上面自动生成了贺卡和祝福语，当然，也可以删除那些祝福语自己写，或者又添加一些。 陈韵然给自己编辑了一段话：努力工作，天天开心！早日暴富，立马跑路！！！！！！ “哈哈！”她躲在被窝里，轻笑一声，点击了发送。 很快，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她收到了那封替他发给自己的生日邮件。 其实，她多希望他能记得，因为他看上去是那么彬彬有礼，那么温柔。 可她又知道，他不该记得，他不要记得最好。 “咚咚咚！”陆亦朗在门外。 几分钟之前，他接到许慧欣的电话：“对啦，今天韵然生日，我忘记亲口和她说句生日快乐了，你要记得替我说一下哦。” 虽然是没话找话，但也间接透露了这件事。 许慧欣想再次试探他，但听他沉默了一阵，然后是淡然的语气，她便推测出，他根本不记得这件事。 那说明，他心里一点也不在意这个人。 陆亦朗挂了电话，就立刻到了陈韵然门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敲门，对方却半天没有一点回应，他只得悻悻回了房。 陈韵然哆嗦着从被窝里挪出来，打开房门的时候，外面空无一人。她只是犹豫了一下，还以为自己见鬼了。 钻回被窝，打算再读一下邮件，却赫然发现，自己关联的陆亦朗账号显示在线！ “完了！！”她大呼丢脸，手机砸在胸前一阵刺痛。 而陆亦朗看到她自己给自己发的邮件，又读到那些话，一脸笑意。 原本想着发个邮件弥补一下也好，却没想到拜读了她的“大作”。 “早日暴富，立马跑路？”他忍不住重复念叨了一次，接着便是摇头叹息：“陈韵然，你这小脑袋瓜里，究竟是整天策划着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次日，陈韵然一早起来，便看到陆亦朗笑呵呵的。 她低着头不说话，他便没话找话：“陈韵然，距离你暴富，还有几天呐？” “……” 见她不回答，他继续道：“到时候发达了，千万别忘了我。我也很不想做这份工作了，我也很想跑路。” “你！”她怒气冲冲，翻了个白眼，“我管你！你就慢慢拍你的戏，唱你的歌，谈你的恋爱吧！” “嘁…”他已经丝毫不在意她说什么了，只是从冰箱拿了酸奶，就换上跑鞋出去了。 几个小时候，陆亦朗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小蛋糕回了来，彼时，陈韵然还在房间交图以及审核软文。 原来他出去，是给她买了蛋糕。 “快出来啊。”他在门口挥着手臂。 陈韵然呆滞在座椅上。 他的确不记得，可他却愿意去弥补。 插上蜡烛，许心愿时，陆亦朗调皮地吹灭了她的蜡烛。 “反正已经过了，你就快点吃吧！” “呵呵，我看是你想吃吧？”她笑起来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幸福爬满脸颊。 他咽了一口口水，只是浅尝了一小块。 “比起训练，我还是关注自己的嘴比较好。” “也是，时不时要去公司称体重，是我也能管住嘴。”她欣然接受这个理由，并端走了剩下的蛋糕，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继续工作。 当然，还有那张未拆开的贺卡。 陈韵然拆开后才发现，陆亦朗写的祝词就是她自己写的那些话。 “连标点符号也一字不漏，真是…” 但她可开心极了，宝贝极了这张贺卡。 将它压在了抽屉最底下自己的记账本里，她知道，即便有一天自己真的离开了，也不能不带着这一份他给的祝福。 接下来这段时间，只有零散的两三个综艺，在此期间，陆亦朗得去公司训练打戏，直到秋季进组。 这也就意味着，陈韵然有比较多的空闲时间。 然而，这只是她以为。 宇深安排了各种工作给她，甚至连带新人也让她尝试着做。究其根本，只恨自己当初在升职意向一栏填写的是经纪人。 陈韵然简直是悔不当初，明明她只想做个咸鱼，飞龙却想要她能上天！ 第20章 莫为来电时，陈韵然正顶着烈阳，在海滩边陪着飞龙新出的女团拍写真，但他所处的北方，已是遍地红叶。 “麻利点啦，景都搭好了，最好是明天直接过来。” 他倒是一贯不管他人生死，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陈韵然走远了一些，哀怨道：“大哥，我最近一周都要忙，您就不能宽限几天吗？！” “说什么啦，你当初答应我的嘛。” “可是我最近有工作…” “自己想办法解决一下咯，最迟后天要见到你。小陆明天就会到了，你抓紧呐。” “我…”她正想再挣扎一下，对方已经麻利地挂断了电话。 原来陆亦朗已经进组了？这段时间，她忙得晕头转向，一点也没空理会他的事情。 起初有好几次，她都过度加班，直接睡在公司，连搭车回公寓也没力气，只能第二天早早起来，趁着大家没上班，在经理休息室洗漱。 但随着天气变得炎热，她只能和保洁阿姨挤一起睡，不然无法洗澡换衣。 正挂完了这个电话在发愁，那边又接到了宇深的消息：——女团不用你跟了，今天拍完回来，交接给迟俊，明天一起跟小陆进组吧。 “呼…”陈韵然手臂下垂，终于松了一口气。抬头扫了一眼不远处叽叽喳喳的女生们，此刻竟有点感恩莫为祝她脱离苦海！ 只是交接工作的时候，陈韵然看到迟俊高大威猛的样子，不由得担心他会被美女们迷晕了头脑，刚要交待事情，迟俊站在练舞室门口，板着脸一站，她们立刻安静下来了几分。 他摘下墨镜，左眼处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都起来练！懒懒散散像什么样子！”一声呵下，连舞蹈老师都提高了几分眼皮。 陈韵然悄悄退了出去，心想：人真的不可貌相啊。 经过对面武术练习室时，正好碰到陆亦朗搭着一条汗巾走出来。 他淡淡扫了陈韵然一眼，问道：“工作结束了？” “嗯。”她砸吧了一下嘴，见周围没人，便靠近了几分，对陆亦朗小声道：“那个迟俊，真是太凶了！牛啊！一下子把那些小麻雀们管得服服帖帖的。” “噗！”陆亦朗听后，本来喝了一口水进去，差点没喷出来。他也低头轻声道：“我当年拍MV练舞那一周就是大师兄跟着，简直是人间地狱。” “大师兄？”她有了好奇心。 “对啊。他原本也是飞龙的艺人，只是现在转做管理了。他是最早的一批训练生，跟他同一批的都转行或者离开飞龙了，只有他一个人还留着。大家都叫他‘大师兄’。” “那总归，还有个二师弟吧？” “你真聪明！那你猜猜，二师弟是谁呀？” “这…”陈韵然想了想，她不认识什么人，但如果排名是师弟，应该和迟俊是没差几岁的。 陆亦朗见她想了好一会儿，都没头绪，便笑道：“不然你请我吃晚饭？我可以考虑给你点提示。” “吼？都晚饭了，才给点提示，没劲。”她撇撇嘴，转过身佯装不想搭理他。 才没往前走两步，陆亦朗就跟了上来：“别这么小气啊，这个人肯定是你意想不到的。” “我意想不到？”陈韵然摇摇头，“总不会是宇深吧！” 陆亦朗不说话了。 她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还真说中了？！ “哈哈哈，你不是说真的吧？”她已经止不住笑意，蹲着身子在地上狂笑。 正巧宇深和许慧欣从走廊那头过来，看到陆亦朗和陈韵然，他还关切地问了一句：“韵然，怎么蹲地上？不舒服吗？” 一旁的许慧欣朝陆亦朗挥了挥手：“嗨，师兄。” 一听到这两个字，陈韵然更抽抽得厉害了。 她这回可是绝对不能抬起头了，不然被宇深发现，那可真是要完蛋。 之前，她可是亲眼看到宇深对阿喵发过一次大火。 只因为阿喵揭示了他戴假发的事实。 一联想到一个肥头大耳的宇深，陈韵然已经快抽过去了。好在陆亦朗良心尚在，替她解了围：“她没事儿，就身体不舒服，蹲一下就好了。” “哦。”宇深听后，便匆匆带着许慧欣去了高层办公的那一头。 陈韵然终于得以起身，她的脸憋得通红，弯着腰，拱手对陆亦朗道：“多谢多谢！” “哼，你要感谢我的还多呢！”他说完，又看了几眼宇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以前没觉得多像，最近看他好像有点发福了，哈哈哈…” “不，是他那对招风耳，实在太过形象！” 陈韵然翻出了年会时，单独拍的宇深喝酒照。 两人不约而同看着手机哈哈大笑起来。惹得武术指导老师都走出来，奇怪地盯着陆亦朗，问了一句：“你不是要下班了吗？” 陆亦朗回过神来，双手从后侧方搭在陈韵然肩膀上，他慵懒着声音道：“嗯啊，马上就走了。” “明天要进组了，自己注意安全！”武指老师叮嘱完，背着包走在了前面。 “知道了，谢谢冯哥！” 陆亦朗刚说完，就被陈韵然甩开，她揉了揉耳朵，气道：“干嘛趴我耳边那么大声，要聋了。” 他得意一笑，取下毛巾，进去拿起背包扔给陈韵然，然后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走啊！下班啦！” “真是…”陈韵然咬牙切齿地抱怨了一声，仍旧是背起背包跟了上去。 这家伙还真把她当奴隶使唤了！ 她心里盘算着，“等我跑路了，就把你的照片全部卖给私生粉，到时候岂不是大赚一笔，哈哈哈哈哈…” 说做就做，她拿起手机，对着他的背影拍下一张照片。 下一张时，陆亦朗正好侧头转身，相机捕捉到他的容颜，陈韵然失神了片刻。 他真的是很好看。 侧脸如同雕塑般立体。高挺的鼻梁构成硬朗的线条，薄唇微启，运动后的汗渍自鬓角流下，带着强烈的荷尔蒙。 “又偷拍我？”他三两步走回来，夺过她的手机，仔细看了一眼，忽然绽放出一抹笑容：“拍得还不错嘛。” 说完后，又揽过她：“明天要进组‘受罪’啦，最后留个纪念吧。” 咔擦一声，陈韵然只看到自己一脸严肃站在吐舌扮鬼脸的陆亦朗旁边。 他拍完后，拉过她的手，将手机塞了回去，并不忘叮嘱：“嗯，是不错的留念，回头记得传给我～” 陈韵然缓缓吐出一口气，只觉得手里的爪机沉重了许多。垂下头，她安静跟在他身后，只是隔了两个人身的距离。 陆亦朗走在前面，有一段路全部都是玻璃外墙，于是他便总侧头时不时看一眼身后的陈韵然。 “她看上去，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难道是工作压力太大了？”陆亦朗想了想，忽然顿住脚步，回身大叫一声：“吓！” 陈韵然被吓了一跳，大吼：“陆亦朗！！！” 他轻快地跑开，惹得她一路追到停车场。 终于在车面前停下，结识挨了几拳，疼得陆亦朗龇牙咧嘴的。 “哇靠，你一个小女生怎么打人这么痛！”他躲进车里抱怨了一句。 陈韵然终于笑了出来，跟着上了车，拉过安全带后挑眉道：“我每天打沙包又不是白挥的拳。” 果然，他就知道，她房间里放着那个沙包，肯定是用来发泄不满的。 “你开心就好。”他故意脱了个长音。 原来他刚才在故意逗自己。 陈韵然垂下头摆弄手机，心里却更加难过了起来。 该怎么办？她已经越来越舍不得离开了。如果一直在这里工作下去，或许也挺好？ 不，不能够。一旦他知道了自己的目的，还有可能和自己相处得这么融洽么？ 陈韵然抬头间又注意到了那个镶嵌着白愿如照片的吊坠。 陆亦朗在红绿灯停下时，转头看了她一眼：“干嘛一直看？喜欢啊？送你吧。” “啊？”她险些没有反应过来，几秒后才意识到之前自己在他面前扯谎，说是白愿如的粉丝。 “不不，不用。”她摆摆手，有些局促不安：“这个东西对你肯定很重要，我怎么能拿走。” “知道就好。”他一字一顿，末了，又补上一句：“你也很重要。” 她虽听得真切，脸颊染上了一抹红晕，却还是为了避免尴尬，下意识开口吐出两个字：“什么？” 陆亦朗心虚地呼上一口气，隔了一会，才口是心非道：“你又是我的助理，又是女主的武替，我的生杀大权有一半都在你手里了，你说你重不重要啊。” “喔。” 原来还是工作那档子事。她居然还会期待他能表达出其他的感情，也真的疯了。 不过，陈韵然大概也不会知道，今天和陆亦朗的偶遇，是他特意守在对面，看到她拐出来之后，才往外走。 这段时间，他总是看不到她。心里竟空落落的，没来由的不舒坦。 有好几次，他休息的间隙，都偷摸到练舞室外，一看到陈韵然焦头烂额的样子，他既想笑又担心。 或许，只是再一次习惯了某些东西。 陆亦朗把这些感情归咎于习惯，这种曾经的熟悉感，令人沉溺，却也带着几分危险。 上一个对他好，让他习惯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的白愿如，已经死了。 他再也承受不住失去任何在意的人。 第21章 陈韵然再次见到莫为时，赫然发现他居然留起了一脸大胡子。 她好不容易推着两三个大箱子进了酒店，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莫为一个电话催到了片场。 原来他正和陆亦朗讲戏，女主演月玥还没到，只能先借她一用。 莫为：“小陆，听宇深说，这段时间你很勤奋嘛。” 陆亦朗：“也还好啦，就是公司里一些常规的训练。” 莫为伸手摸了一下下巴，眼神逐渐犀利起来：“这样啊。我倒是看宇深天天发朋友圈，时不时就和我报告一下你的进度。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陈韵然一到，就听到了莫为这番话。 陆亦朗背对着她，肢体显得有些僵硬，手几经想抬起，却只有小幅度的动作。 他应该是蛮尴尬的。 “莫导，您真是越来越有个性了。”她上前，笑脸盈盈。 “哟？这不是我最重要的秘密武器，可算来了。”莫为迎上去，立刻对不远处的副导演招了招手：“快点带她去换一下服装。” 副导演正那里和工作人员交待着什么事情，一看到莫为招呼他，立刻赶了过来。 他甩给陈韵然一个袋子，急哄哄道：“我都给您带着，直接换吧。” 陈韵然接过袋子，拿出皱巴巴的服装，上面还有一股说不清的味道。 瞥了一眼旁边的陆亦朗，似乎已经进入了状态，她不想给他添麻烦，便直接憋了一口气穿了上去。 到了搭的景台上，底下好几台鼓风机在吹，她又披散着头发，双手被反绑囚禁着。 陆亦朗和几个武打演员在前面对打完之后，很快到了她跟前。 “我来救你出去。”他单手捂着胸口，似是强忍着疼痛在硬撑。 “哎哎哎！停一下！”莫为拿着对讲机指挥了一下，鼓风机被关上，他让副导演略微调整了一下角度，这才满意。 又转身对陆亦朗道：“你不要一上来就捂着胸口，你一上来捂着，就没有转折点，没有递进了。等血满满渗透出来，你等个一两秒，眉头一皱，发现撑不住了，捂住。” “为什么捂住呢？第一点，你不能让她看到。第二点，你要让观众知道，你马上不行了。” 陈韵然微微抬头，只看到陆亦朗狂点头，她发出一声叹息，心想：“不就一个几秒钟的动作，要求真尼玛多。” 但结果似乎证明，莫为才是对的。 因为第二天正式拍摄的时候，陈韵然真实看到月玥被绑着，陆亦朗心口的血留下来时，心头竟涌上无限悲戚。 “好，替身上！”莫为话刚说完，陈韵然便直接从搭建的阁楼上跳了下来。 她身姿矫健，落地后又很快翻过了墙垣。 一旁的陆亦朗看了大呼：“这不是跑酷吗？” 这个陈韵然，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他的？他看着陈韵然动作利落，回头潇洒一笑时，忍不住拍手叫好。 但很快陈韵然就被莫为大骂一顿。 “你回头做什么？！这是一镜到底，你翻过去就行了，谁让你回头的？！” 他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陈韵然身边，指着她道：“替身不用露脸，你想出名想疯了？！” “莫导，她可能不太熟悉。”陆亦朗忙上前打了个圆场。 一旁的月玥在躺椅上喝汤，也起来帮着说了一句：“对人家小姑娘那么凶干嘛？” 倒还是她的话有用，莫为马上换了个语气：“好好好，算啦，再一次。韵然归位！2号机，3号机……” 但接下来这几次跑下来，都没有达到莫为满意的程度。收工时，他黑着脸，一句话也没说。 陆亦朗收起自己的衣服，又顺带拿了陈韵然的衣服。 她看上去更不开心。 “最后再来一次，麻烦各位老师了！”她忽然叫住了大家。 深深鞠了一躬之后，她重新站在了阁楼上。 莫为抬了一下眼皮，坐了回去。这一次，终于可以了，他松了一口气。 等大家都收完东西后，陈韵然方才默默走了出来。不经意间，却看到陆亦朗背着夕阳，在大门口等着她。 “你怎么没回酒店休息？” “等你啊。”他递上一杯饮品。 陈韵然接过，低头迫不及待地吸了一口。淡淡的茉莉花香味，驱散了几分情绪上的阴沉。 “谢谢。”发自内心的感谢，还带着那么点哽咽。 在这里，她不仅要和一大堆不熟悉的人一起工作，还要负责照顾好陆亦朗的一切。 可从今天看来，被照顾的，似乎是她。 如果没有接这个什么替身的工作，大概也不会如此疲倦。 两人并肩而行。陆亦朗忽然开口：“莫导请的哦。” “他工作上是严肃了点，不过私下还是很不错的。” 她知道，他在安慰自己。 “嗯，我知道。工作嘛。” “哈哈。你居然还会跑酷？怎么简历上都没写？”他伸手揉揉她的头，宠溺一笑。 “我还会滑板，多着呢…”她说完后，窥到陆亦朗张大的嘴巴，瞬间多了几分自豪感，又不好意思补了一句：“爱好而已啦。从小多动症，我爸还老说我投错胎，应该是个小子才对。” 陆亦朗听后轻笑一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在夕阳的余晖下，男性独有的青春活力尽显。 “有这些爱好挺好的。我都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不会啊。你能歌善舞，又会演戏…” “那些啊，那些都不是我喜欢的。是公司要包装的我，其实我真实水平不咋地。” “呃…”她一时竟不知道回什么好。 他仍旧自顾自说了下去：“其实，我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但如果让我自己选的话，我想去念大学，想体验校园生活。而不是整天练舞，学美声。” “你学的这些，就类似大学里的专业啦。其实在学校里也是整天坐在教室上课，挺无聊的。” “是吗？”他侧过头，细细看了她一眼。 “对啊。不过，你喜欢什么啊？” “机械，我挺喜欢机械的。” “…算了吧，劝退专业。”陈韵然摇摇头，吸完最后一口，将瓶子投进前面的垃圾桶，隔着不近的距离，却正好投中。 陆亦朗跟在她身侧，有些好奇地追问了一句：“你在学校的时候，有人追吗？” “哈？”她惊讶地歪了歪头，想了一会儿，才难以启齿道：“没吧。没人说过喜欢我。” 她们学校女多男少，系里的几个才子又眼光高上天，看得上她才怪。 “那你有追过，哦不对，喜欢过谁吗？” “啊这…”她又想了一会儿，仍旧给了否定答案：“没吧。没什么喜欢的人。” “那你喜欢什么人啊？” 居然问她喜欢什么人？陈韵然皱眉道：“我怎么知道。” 陆亦朗一脸黑线，这姑娘可真是心大，一番心思估计从来没放在感情上过。 “我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想好好放松一下。那时候光顾着和外语系的几个高中同学到处吃喝玩乐，还真没想过这些…” “这样啊。”他应了一声。 两人刚才聊了一路，很快到了外大门，上车后，陈韵然开车将陆亦朗送到了酒店，又去另外一个饭店打包了晚餐。 两人在套房的客厅正吃着，陈韵然的手机震动个不停，一看到是副导的电话，她就大呼惨了。 陆亦朗拿过手机，替她接了电话，挂断后，笑道：“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先说好的。” “明后天你不用上了。” “哦耶！”她高兴得振臂欢呼。片刻后，又盯着他问：“那坏消息呢？” “你还得跟着我。” “啊！！！”她一头就要栽倒在沙发上。 陆亦朗从陈韵然后方伸手托住了她的脸颊：“小心头。” “谢谢…”她有些不自然，又往旁边挪了一点。再看陆亦朗，全然没什么的样子，还在大口吃饭。 “这家的红烧肉挺好吃的。”他颇为赞许地点点头，又夹了一块肉。 “哎，你不能吃太多。”陈韵然挪走了他面前的菜，换来了一个幽怨的眼神。 “不行，我就要吃！”他霸道地从她手里夺回了菜盒子，起身快速将肉塞进自己嘴里。 低头冲陈韵然得意一笑，便拉开门回了自己屋子。 “跟幼稚园的小鬼头有什么两样…”她靠在沙发上，脸颊处似乎留存了星点他掌心的余温。 *** 夜戏如期而至。 陈韵然有时盯着显示器里的陆亦朗，常会觉得里面月玥饰演的女主角就是她。 尤其是几天后有一场雨戏的替身，她虽然只是露一个背影，但听着陆亦朗深切的表白，极度想要转身回头。 可惜在戏里，她不允许私自篡改别人的命运。 这场戏结束之后，晚间收工，宇深来探班，许慧欣也顺带跟着前来。 新戏正在热播，但主演却已经进组了。 宇深知道和莫为要人上节目是要不走了，干脆带着人过来让陆亦朗也露个脸，好给粉丝们一个交待。 许慧欣正在直播，画面切到陆亦朗身上，他的头套还没摘，只能勉强营业，实则早就一脸疲态。 陈韵然在旁边担心的神色被细心的粉丝发现了，于是弹幕纷纷要求早点结束直播，让陆亦朗去休息。 宇深将陈韵然拉到一边，问道：“最近情况怎么样？” “还好吧。挺顺利的。”她无心回应，目光一直追随着一旁正和许慧欣说话的陆亦朗。 那场直播之后，CP粉剪了很多视频，陈韵然看了心里极其不舒服。 察觉到自己的异常，一日，她终于忍不住和莫为吐苦水：“导演，如果有人在戏里出不来怎么办？” 莫为大笑着反问：“你一个替，怎么会入戏呢？” “……” 好家伙，她还没下句，莫为就知道是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莫导： 众所周知。 如果有人… 假设有人… 我有一个朋友／兄弟… 那就是妥妥的本人嘛～ 第22章 是啊，怎么会入戏？ 陈韵然想不通，索性也不想了。 打那次之后，她除了工作上的交接，便极力避开陆亦朗。他要走这条路，她就往那条路去片场。 他要在桌上吃盒饭，她绝对蹲在角落。 他若是招呼她前来，她便面无表情来应付一下了事。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周之后，陆亦朗终于忍不住了。某个阴雨天，他靠在楼梯转角的墙上，等着陈韵然回来。 她一上来，便被他拉到一旁。 “你最近干嘛？出事了？为什么一直躲着我？！”他质问道。 陈韵然早就想好了一万个计策，表面波澜不惊地躲远了一步，淡淡应了一声：“你的CP粉现在都阴谋论我要害你和许慧欣了，我离你近不是找死么？” “你是说上次直播你黑着脸那事儿？” 没想到他还记在心上。 陈韵然内心触动了一下，抬头小心翼翼瞥了他一眼，很快又转过头去。 陆亦朗认真解释了一番：“这算什么？我和她只是因为工作这段时间才走得近。等《云上Ⅱ》要宣传，马上就解绑了，我到时候还要和月玥姐一起宣传呢。” 她抿了抿嘴唇，终是叹了一口气：“嗯，知道啦。” 心里是开心的，却也不知道为何而开心，只觉得他似像在哄自己一般。 或许，在他心里，自己也有重要的一席之地呢？ 饶是这样想，却也极力克制着自己。原本觉得快乐轻松的日子，反而变得有些折磨。 秋去冬来，陆亦朗在枯叶落下的时候，顺利杀青。 紧接着，就立刻又回A市赶一个真人秀综艺。 这是一个田园类的综艺，主要是让艺人们一起经营民宿。最大的看点之一是上半年热播剧的“甜辣夫妇”许慧欣和陆亦朗，以及真实的夫妻，于小禾和她的小男友，都会去参加。 “这次去的一共八个人，六男二女。目前还没收到台本，但前面我已经看过合约，应该不会很折磨人。” 陈韵然上车后，迅速对陆亦朗报了一堆情况。 保姆车正要出发，车窗被叩响。 “哈喽，我要和你们一起哦，宇深哥这两天家里有事，暂时不在。”许慧欣拉着一个行李箱，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 “还有空位置，上来吧。” 陈韵然主动下车帮忙提了行李，自己则到后排挤着几个箱子一起坐，让许慧欣和陆亦朗坐在前面。 “陈韵然，你挤不挤？”陆亦朗转过头关切地看了她一眼。 “不会啊。” “那就好。” 车子从市区到海边，要经过一小段山路。走到一半的时候，由于许慧欣装内衣的小包忘记带了，又不得不折返回她家去取就这样耗去了许多时间。彼时，再次经过这段山路时，已经是暮色四合。 忽地，一阵急促的警笛声从身后响起，陈韵然正担心会出事，就发现前方警方拉起警戒线，封锁了道路。 她下车查看，发现探照灯下，有发生流血伤亡。原来是刚保释的逃犯，在附近村子抢劫，已经捅伤了好几个村民，连一起跟来的摄影也不慎中刀了。 前方的记者一看就是个新手，畏缩在摄影旁边哭了出来。 “学妹？”她走近了几步，才认出来，那个哭唧唧的女生正是小自家两届的学妹胡琳。 对她有印象是因为，她是自家一个好哥们的女友。 “啊？是你？韵然学姐！呜呜呜…”胡琳扑到她身上哭了起来。 摄影已经被抬走了，她手臂上还挂着设备，一下子显得十分不知所措。 “别哭，你先别哭。”陈韵然掏出纸巾替她擦了眼泪，接过她手里的设备，重新打开画面，退了几步，耐心道：“我帮你。” 就这样，胡琳躲在警戒线外完成了报导。 重新回到车上，许慧欣探着脑袋往前外看，又担忧道：“这里看上去太荒了，摄制组怎么找这样的地方。” 陈韵然看警戒线拉开，吩咐师傅开车赶路，陆亦朗也跟着说了一句：“是啊，确实挺偏僻的。不过到了那边，几百个工作人员一起的，危险倒是不至于。” “总感觉会出事…”许慧欣话还没说完，车子就熄火了。 这趟简直是一波三折，最后是摄制组派车来接两人，由于位置都拿来放行李了，陈韵然只得和司机一起留下来等救援。 没多久，胡琳发来了一大段表达感谢的小作文，但只字未提自己的男友。 陈韵然意识到什么，只回了一句：不用这么客气啦。 陆亦朗一开始赖着不肯走，说不能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工作人员马上就发脾气了：“大哥，几十台机器等着拍你们，就因为你们迟到，大家都没吃饭！” 许慧欣出来做了和事佬，拉着陆亦朗上了车。但从这次事件之后，她似乎对陈韵然产生了些许不明敌意。 分配的时候，许慧欣果然和陆亦朗以及另外一个男歌手分到了一起。 被边缘化的男歌手倒也自得其乐，不愿意去主动搭理许慧欣。就连挑选睡觉的屋子，也自己选了偏房的独间。 来消费的人员，是提前半年预约筛选过的，当然也不免有一些粉头。 在开拍第二周，宇深让陈韵然带许慧欣回市区面试一个角色时，回来的路上出了点状况。 当时还是陆亦朗开着车去接的。 许慧欣看到路边有一大片的野生水仙，便让陈韵然下车去挖几株带回民宿里养。 陈韵然从公路翻下，顺着小路沿下，耐心挖了几株。 正巧此时，底下村庄里敲锣打鼓，原来是在开办一年一度的“斗猪大赛”。 陈韵然看到不远处都有人在拍摄，也跟着拿出手机拍了一小段视频。 许慧欣原本是在路上的车子里等着，不知怎么会好好的，突然下了车，她一脚踩空，跌在了陈韵然身后的灌木丛里。 陆亦朗在车上，眼看着她摔了，立即下车，大叫道：“慧欣！” 陈韵然闻声回头，却只看到陆亦朗在路上头，她开心地挥了挥手：“你来啦！” 这么有趣的东西，真应该和他分享，让他也开心开心。 下一秒，却看到他扶起一言不吱的许慧欣。 她双眼噙泪，似在强忍疼痛。 “我…”陈韵然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她默默爬了上来，手里还攥着几株野生水仙。 陆亦朗将许慧欣抱上车之后，回头呵斥了一句：“陈韵然，你一天到晚，究竟在干什么？她在你后面摔了，你还在拿手机拍视频？！” 他越想，越气不过，夺过她的手机，看到了视频内容。 “就为了这些东西，你真是掉钱眼里了！” 这句话重重伤了她的心。 陈韵然错开陆亦朗，将水仙送到许慧欣手中，自己回到车上。 跟在陆亦朗的车后，她似乎能想象到，他此刻一定很耐心安慰她。 那期节目播出后，导演组特意剪切成了许慧欣自己想去摘水仙而摔倒，陆亦朗关切到黑脸。 陈韵然还因此被宇深说了一顿。 但没人会注意到幕后的她，有多委屈。甚至于她的眼泪，也只能自己擦干，自己咽下。 “我也忙完了，放你假，歇息几天吧。最后这周，我自己跟着。”宇深难得如此深明大义。 陈韵然说不上的难过，等发现他派了一个新人替代自己跟着陆亦朗的时候，这种难过愈加剧烈了几分。 拉着行李箱回到公寓，在电梯口难得遇到明扬。 “好久不见啊韵然！”对方摘下墨镜，大方和她打招呼。看他的穿着打扮，应当是刚从南半球度假回来。 “好久不见。”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明扬察觉到她的不开心，想起上次她帮了自己，便伸手取消了她按下的楼层，“等会儿上我家吃饭吧！上次都没能好好跟你吃顿饭。” 她皱着眉头，重新按亮楼层键，“不用了，我有些不舒服。” 刚好到了，她便迅速出了去，连一句再见也没说。 明扬忽地想起那次和莫为一起在小山村的事情，他猜想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本着对忠实粉丝的关心，他回屋拿了几瓶酒下来找陈韵然。 房门打开的时候，她一脸憔悴。 刚洗好的头发也不吹，就湿哒哒落在肩上，滴着水珠。 “你还真是算命先生，知道我缺什么。”她接过酒，开了之后，直接灌了两大口。 借酒消愁，倒也算是个好方式。 两人一起靠在沙发上，明扬拿了一个抱枕抱着。 “陆亦朗最近那个综艺，叫《二十一天客栈》是吧，我也有看。不过很多东西都是假的，连人设都是假的，又怎么会有真感情呢？”他率先开口，说的却是让陈韵然伤心的事情。 她的睫毛微颤了一下，闭眼道：“是啊。都是假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我之前也喜欢过一个明星，但没什么结果。你根本不知道她要的是什么，给钱吧，她说要先拼事业。等她事业有成了，又看不上你这点钱了。” “嗤…”陈韵然摇头苦笑一声：“我能给什么啊？我什么也没有。” “所以，最好不要喜欢上和自己身份太不对等的人。” 他说得真好。 陈韵然这才发现，她已经不可控制，喜欢上了那个人。所以，她会开始逃避他，却又忍不住想靠近。 会想和他分享有趣的事情。 会看到他和别的女人逢场作戏而伤心。 更会因为他的误会而无法振作。谁都可以误解她，可是，谁都没有他的误解来得令她心痛。 第23章 陈韵然宿醉后醒来，发现自己蜷缩在沙发。 明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走之前还将自己的风衣脱下，盖在她身上。 此情此景，让她回想起了刚到这里的那个晚上，陆亦朗关照她时的事情。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阿喵发来的消息。 ——韵然，我听说陆亦朗为了你和宇深吵架了欸？真假的啊？是什么事情，闹得这么严重？ 万年吃瓜的她，现在居然变成了一个大大的瓜。 可陆亦朗和宇深吵架又是怎么回事？ 陈韵然正琢磨不透时，阿喵又发来一个截图，上面是宇深的朋友圈。 一个小丑面具的图片，以及一行文案：三年的感情比不上别人几天的相处，真是可笑。 ——几天的相处？我入职也快满一年了好吧！ 陈韵然如是回复阿喵。 这明显不是在说她啊。况且…宇深什么时候发过这种朋友圈？她点开宇深的头像，赫然发现，他似乎是将自己屏蔽了。 阿喵很快又发来一张截图。 ——阿喵 怎么啦宇锅？ ——宇深（语音转文字） 陆亦朗这个兔崽子，为了小助理和我吵架，非要我给她放假，不知道我每天有多忙么？动不动拿签约的事情跟我抬杠！ 后面还有几条，阿喵就没有再发了，但陈韵然的手机滑落到了沙发上。 适时，门铃响起，陈韵然踉跄着去开了门。 明扬提着一袋面包和两盒牛奶站在门口对她笑了一下。 “吃早饭。” 他自顾自走了进来，像进自己的家一般随意。 她关上门后，忽然回想起昨晚某人醉了之后，咿咿呀呀说了一堆胡话，可她却一点也不记得了。 伸手敲了敲额头，有些疼痛，倒了杯水灌下，陈韵然对明扬道：“我先去洗漱一下，你自便。” “嗯，去吧。”他招招手，撕下面包包装袋开始吃早饭。 陈韵然进浴室后反锁了门。 温水打在肌肤上，让人逐渐放松下来。 好像也逐渐回忆起了一些事情，以及，一些对话…“哇！糟了！我是不是和他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陈韵然紧闭双眼，满脸痛苦。 穿着睡袍出来的时候，更是先探出半个脑袋，眼瞅着明扬还在吃，她真恨自己为什么洗澡要这么快。 正想关上门，假装自己要洗很久，对方已经发话：“别躲啦，你的那些小心思，昨晚交待得明明白白。”说着，他站起身，慢慢走到浴室门前，笑道：“放心吧，我保证不会把你的秘密告诉任何人的！” 门刷地一下被打开，热气腾腾。 明扬呼吸了一口，“嗯…香。” 陈韵然夺门而出，大骂一句：“你…”流氓二字她倒是说不出口，但显然，明扬在她面前的偶像滤镜已然破灭。 明扬带着哭腔道：““别告诉我你要脱粉啊，这样的下半年的业绩怎么冲！” 这个男人，不进演艺圈真是可惜了。 陈韵然没好气道：“你还是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哈哈。”明扬大笑一声，继而走到了沙发边，悠闲坐下，架起了二郎腿。 “上次的事情，真挺对不起你。我家那个老人呢，就是这样子。没办法，得了治不好的病，那段日子爱折腾。我和她不亲，从小到大没见过几次。” “不过她年前去世了，要有什么让你不开心的，就忘记吧。” 她恍然挪了一小步，只觉明扬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不真实。又认真瞧了一眼，才发现他消瘦了许多。 “我没放在心上。”她淡然一笑，释怀了。 “那就好，这样我就没遗憾了。”明扬说完这句话，便走到门口，拉开门时，他又叮嘱了一句：“早饭记得吃。不然会生病。” 陈韵然只当寻常，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句：“知道啦，谢谢你，明扬。” 他听后，满意离去，关门时的动作无比缓慢小心，像是不想留下一丝多余的声响。 手机再次震动，陈韵然点开消息查看。 ——听你这么说，应该不是你。估计你是拿来挡枪的。我发现他说话时的语气，还带着点开玩笑的感觉。不过呢，我跟他也没那么熟，他肯定不会和我讲实话啦。 ——但就是好好奇，他究竟在说谁啊？貌似除了带陆亦朗三年最久，也没有谁了。 三年和几天？这明显是带着抱怨的心态去写的。 但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只要知道，陆亦朗没有误解她，那就足够了。 ——阿喵，艺人在镜头前，是不是时刻都有要求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陆亦朗那天，其实只是在演戏而已。 许慧欣以为自己的戏成功了，却没想到，是自己掉进了陆亦朗的戏里。 ——当然啊，你以为明星那么好当。 看完这句话，她忽然心情大好，忍不住站起来在原地转一圈。 “原来根本就没有误解，真好。” 在线上APP点好了菜，陈韵然准备回报一下明扬，请他吃顿丰盛的晚餐。 消息了明扬之后，还意外接收了他点的几道菜。 在等待食材的空暇时间里，陈韵然打开电脑开始整理资料。刚没几分钟，胡琳发来了消息。 ——学姐，您是不是在飞龙工作？ “好家伙，现在都整这么客气了！”她叼着面包，迅速打下一行字：——是啊，怎么了？ ——许慧欣你熟悉吗？今天下午去A市养老院，有一场公益活动，要采访她。 “呵？”陈韵然眼睛眯成一条缝，迅速将面包拉近嘴里，猛嚼几口后咽下，“真是‘羊入虎口’，你这小妮子时运不济啊。” ——什么板块？娱乐吗？ ——嗯啊，替班我楼下分公司的同事，没做过这方面的啊，做不来。 “嘻嘻哈哈！”陈韵然整个人兴奋了起来，大手一挥，发挥了她娱记的才华。 ——娱乐板块，就是要多做反转，最好一波三折，明褒暗贬。现在的趋势呢，是观众喜欢吃瓜，看明星的塌方事件。 ——啊？那这样的话，对方的粉丝不会网暴我吧？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胡琳还是太年轻。陈韵然摇摇头，耐心教育她。 ——语言犀利，挖掘出她平时深藏不露的一面。不要担心，这种没有很大名气的小小花，到时候还要感激你呢。 毕竟，黑红也是一种红。这可是宇深最近一直教导她的，先抹黑，再洗白。 抹黑嘛，她肯定不会做，只是把这个人原本的样貌呈现出来，总之是和人设不符的。 至于洗白的事情，那就让宇深去发挥他的通天本领吧～～～陈韵然劈里啪啦交待了一大堆，简直是手把手帮胡琳做这个访谈，就差没给她做好模板样式了。 然后在傍晚，她就刷到了许慧欣的一条大新闻。 “人设遮羞布下，玉女真姿尽显。” *** “噗哈哈哈哈！这个标题谁取的？真是人才啊。这车速，山路十八弯。一看就是骗点击的…”明扬读到标题时，就直摇头，心想这些娱乐记者，真是什么标题都敢取。 陈韵然一边嘴角上扬，眼神犀利。 一秒后，放下了遮脸的平板。干咳两声后，宣布：“开动！” 明扬第一次尝陈韵然的手艺，只是几口菜下肚，就竖起了大拇指。 两人正聊得尽欢，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是陆亦朗。 他抬头间看到餐桌上的两人，脸上原本期待的表情瞬间冰冷了下来。 桌上的饭菜，一闻这味道，就知道是陈韵然的手笔，而她上一秒还笑得合不拢嘴，甚至见到他时，嘴里包着食物，还在掩嘴偷笑。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她这么开心？ 原来是明扬在啊，那就是了。 三人面面相觑，明扬率先打破了僵局：“呃，小陆，我就住你上面。下来蹭个饭…” 这解释似乎有那么点避嫌的意味。 “你要不要来尝尝？韵然亲手做的，味道可好了！”明扬说着还站起来，要拉陆亦朗一同过来。 他穿着黑色牛仔，一如他冷峻的面色，此刻显得如此沉寂。 “不用。我经常吃，你慢慢品。” 一句话里就夹杂了多重意思，这可让明扬有种瞬间知道了些什么的感觉。 “哦～”他特意拉了长音，又转头看了一眼傻傻盯着陆亦朗的陈韵然。 既然如此，不如趁机帮她一把。 “你回来拿东西吗？我帮你…”陈韵然跟到了门口，但被又一次被拦在门外。 不多时，他就推着箱子出了来。 一开门就看到她像犯了错的小孩子般站在门口。 “好好休假，别想那么多。” 交待完这句话，陆亦朗便拉着箱子出去了。 “快去追啊。”明扬在陈韵然身后推了一下她。 她有些糊涂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呆呆站在门前。可为什么要去追呢？她貌似也没做什么惹他生气的事情吧？ 见陈韵然不动弹，明扬自己追了出去。在电梯门关上的前一秒，他伸手拦了下来。 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尴尬一笑，原地干拔了一句：“嘿嘿…我也正好下去。” “嗯。”陆亦朗礼貌微笑着点点头，推了一下帽子，帽檐遮住了眼睛。 明扬一路跟着他到了停车场，眼见四下无人，便悄咪咪道：“那个，其实呢，韵然她心里早就有人了。所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懂的哦？我就不多说啦。” 第24章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陆亦朗心中默念了一下这八个字。后视镜里明扬的声影逐渐缩小，直至车子开到拐角处，彻底不见踪影。 他好心给她申请了假期，她却拿来谈恋爱了。 “陈韵然，你真是…”叹了一口气，陆亦朗眉头紧皱。 他不是不知道陈韵然有多迷恋明扬，可他没料到，经过上次之后，两人居然还能走到一起。 曾经以为，自己是她的世界里较为特殊的存在。 直到打开门，看到明扬在吃她亲手做的饭，那一刻，说不清的五味杂陈。 可看到她委屈巴巴站在门口，又不忍心责怪她，连安慰的话也说得干巴巴的，最后仓皇逃窜。 他何时变得这样软弱不堪。难道只因在她身上，看到了些许白愿如和他相处时的影子？ “人家只是你的助理，怎么可能没有恋爱的权力呢？陆亦朗，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陆亦朗踩下油门，飞速前进，以此来强压下不断上涌的复杂情绪。 而另一边，明扬十分开心地背着手回到了屋子里。 他跳到陈韵然面前邀功道：“他已经知道你的心意了。” “什么？！”她放下碗筷，差点当场吐血身亡。下一刻，激动地站到明扬身边，揪着他的衣领大吼：“你说什么了啊？！你不是说会替我保密吗！！！” “淡定，你淡定一点…有话好好说。”明扬吓得立刻弹到一边，生怕她一会儿喷射口水到自己脸上。 “我就是稍微暗示了一下他，懂得人都懂。” “呵呵…是吗？那他懂了？”她开始摩拳擦掌。 “应该懂吧。看他沉默了一下，可能心中自由盘算，也不一定。啊！” 明扬边说边后退到了门口：“多谢你今天的款待，咱们下次有缘再见，我先回去了！” 陈韵然冲上前，十分无奈地瞪了一眼逃上楼梯的明扬。看来他是真的被吓到了，连电梯也不敢去按，就怕耽误了逃命时间。 陈韵然现在后悔极了，她责怪自己怎么能蠢到酒后吐真言，不，不对，她发现如果不喝酒，什么事情都没有。 这下她该怎么去面对陆亦朗呢？ 一整晚，陈韵然都睡不着，最终决定，索性就破罐子破摔！ 等陆亦朗回来，直接和他说清楚。 *** 时间过得飞快，陆亦朗很快录完了最后一期综艺。由于许慧欣身陷巨大舆论，原定和陆亦朗一起代言的饮品，临时换成了公司另一位艺人。 按照宇深的话来说，需要及时止损，因此公司有意压下了之前和许慧欣炒作的一些通稿。 直到最后一期节目播出，节目组刻意剪辑了关于许慧欣“作女”的画面。 看似是节目组卖人，实际上，通过剪辑以及和陆亦朗的一些互动，许慧欣成功地被洗白成了耿直小姐，摇身一变又换了个“作精小公主”人设。 当陈韵然读到各大营销号挖掘许慧欣家世显赫的文章时，深感飞龙公关能力真是业界良心。 彼时，她正坐在保姆车里，去接收工的陆亦朗。 隔了几天没见，他还是老样子，背着包站在阳光下，礼貌而谦逊地和工作人员道别。 只是在看到陈韵然从车上下来时，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许。 “走啦～后会有期。”和摄影师做了最后的告别，钻进车内。瘫靠在坐垫上，陆亦朗边伸手揉了揉眉心，边问：“后天是不是就要开始走《云上》的宣传了？” “嗯，后天晚上…”她说着，忽然闻到他身上飘出的淡淡酒味。 “行。”他侧过头，看着她白皙的脖子，下意识舔了一下唇角。随即问：“休假这几天怎样？开心吧。” 她也侧过头，却看到他着急地坐正了身子，还假意咳嗽了一下。 “还好吧。突然闲下来，反而有些不适应。”她说完，冲他会心一笑：“对了，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帮我和宇深要到了假期。” 陆亦朗听后，脸上欣喜的神情一闪而过，“这你都知道啊？” 他还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一个人悄悄躲在那儿难过。前次回去就是想顺便和她邀个功，可又十分不凑巧，看到了明扬。 想到这里，他有些气上心头，扒拉了一些她的马尾，引得她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明扬那天，是怎么回事儿？跟我说些乱七八糟的。”他满口随意地问，目光却只敢扫过她的脸庞，不敢细看。 “没有！”她立刻警觉了起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什么也没有！他那都是乱说的！” 果然，她原本想好的一万种情景，真到了眼前，立即成了缩头乌龟，连承认的勇气都消失了。 “哈哈。”陆亦朗开怀一笑，伸手开始玩弄她帽子上垂下的两颗毛球，“我又没多想什么，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就算真的谈恋爱了，也没什么关系啊，不影响工作就好了。” 虽然但是。 可如果她真的喜欢，他也会选择祝福吧。 当然，如果不是，就更好了。 ——他这番话，是在变相的接受？ 陈韵然的心开始怦怦乱跳，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对上陆亦朗清澈的双眸。 窗外大片的树林在向后倒退，他往前挪了一点儿，忽然将头靠在了陈韵然的肩上。 “我好累啊。” 说完这句话后，他微微闭上了眼睛。 只要陈韵然在身边，就能让他感到安心。小时候午睡，每次他睡不着时，白愿如就会到他的床边，轻抚着他的头，哄他入睡。 “陆亦朗…”陈韵然的手悬在他的头顶上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时候，我总是惹她生气，但不管我多淘气，没过一会儿，她就总能原谅我。一点也不和我计较。” “她特别照顾底下的弟弟妹妹，经常帮忙做饭给我们吃，带我们一起整理床铺，她还会起夜帮我盖被子。” “你知道吗？小时候不懂事，我拉着她说，小白姐姐，等你长大了，我一定要你当我的新娘子，照顾你一辈子。她听了以后，笑得特别好看…” 他说着，眼角滑下一滴热泪，落在陈韵然的手背。 “真的好累。好想你。” 他的双手抱紧了陈韵然的腰身，像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原来是喝醉了。 陈韵然的手按在他的后背上，轻抚了两下，任凭他靠在自己怀里沉沉睡去。 “呵。”她轻笑一声，鼻子发酸，仰起头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 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他牵挂。 搞了半天，原来是替身文学啊。 苦笑着，咬牙挺过了这段路。等到了公寓时，又将陆亦朗搀扶着回到了公寓。 一进到房间，他搂着她不肯放手。 好不容易将他放在床上，他却一用力，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你要去哪儿？”他拽着她不肯松手。 “我去给你做醒酒汤。”她微微一笑，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 房门被掩上。 陆亦朗嘴里一张一合，叫着陈韵然的名字。可惜她已经听不到了，只是挥刀在厨房大战葱姜。 将汤盖上保鲜膜，在冰箱放了十分钟，方取出来。她可不想上演吹一口，喂一口的戏码。 再次打开房门，直接将陆亦朗从床上摇醒，待他缓慢坐起来之后，半带胁迫地灌下几口。 “咳咳！”他剧烈咳嗽了一下，正要开骂，她却将碗往床头柜上用力一放，大声道：“醒酒汤给你放着了，自己喝！” 酒醒大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陆亦朗只得眼巴巴看着陈韵然转身离去。 回到房间的陈韵然，奋力打着沙包出气。 打了几下不够，直接将陆亦朗的照片用胶带贴在上面。 “我才不做替身呢！混蛋陆亦朗！谁要喜欢你这种人。我真是疯了，脑子抽了，才会喜欢你！！！” 次日。 陆亦朗起了个大早，跑步回来时，陈韵然已经将早餐买在了桌上。 他见她房门半开着，抓了一只油条在门口徘徊。 “干嘛啊，转来转去？”她站起来，走到门口对着他问。 “你吃过了？” “我不吃这个。”她边说边往外走，还背了包，明显是要出门去。 “你去哪儿？” “今日无行程，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吃早餐。” “一个人？” “不啊，我约了人。” 他将油条放回盘子里，跟着她到了门前，趁着她换鞋的空隙，又追问：“和谁？” “明扬。”她面不改色，心想，关你屁事。 陆亦朗明显感觉到陈韵然今天怒气冲冲，十分不好惹。 “那个…昨晚我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他只记得自己拉她进了房间，后面迷迷糊糊说了什么不记得。 但是在车上的话，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没啊。”她抬头，皮笑肉不笑地扫了他一眼。 “你…”他还想说什么，她却已经绑好鞋带，直接出去了。 还说什么没有和明扬在谈恋爱，这会子还一起约早餐！ 陆亦朗气得挥拳捶了一下玄关处的架子，架子上的装饰抖了两下，险些掉落下来。 陈韵然开开心心到了大门口，阿喵的小车车正从不远处缓缓驶过来。 她跳起来招了招手：“这里！” 从出门到下楼，再到走到门前的这短短几分钟内，她好像忽然想通了什么一般。 陆亦朗对于她，不过就是生命中的过客，远不及搞事业来得重要。 当然，最重要的是，和阿喵这样的朋友一起吃吃饭，逛逛街，才是真正快乐的事情啊！ 第25章 陈韵然刚要上车，忽然接到了陆亦朗的电话：“我在停车场碰到明扬了，他说要去海湾那边，我让他捎我一程。” 他说完，轻笑了一声，“你现在是和他的影分身在吃早点？” “……”陈韵然回头就看到明扬的车开了出来。 她真是没见过这么幼稚的人啊！ 明扬摇下车窗，“嗨，韵然，约了好姐妹去逛街啊。” 阿喵眼尖，一看到明扬激动地按了一下喇叭，刷刷几下就从车里下来了。 “你…你们这是去哪儿？”她的声音带着点点颤抖。 “去海湾酒店泡温泉，大冬天的太冷啦。”明扬说完后看了一眼陆亦朗，又看向陈韵然：“一起去吗？” “好啊！”阿喵开心应允。 陈韵然站在一旁一脸黑线，她还没开口好吗！虽然拼命想把阿喵从这里拽走，可奈何是她开车。 ——救命啊，我今天能不能不见到陆亦朗？求求了！ 她朝明扬投去“请求支援”的眼神，但对方显然会错意，当下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便解下安全带从车上下来。 他跑到阿喵车前大呼：“这款迷你好可爱，我能开开吗？” “当然！！”阿喵激动地伸出爪子：“毕竟我是你的书粉！” 明扬拉过她的手轻轻一握，将她领到副驾驶，并为她拉开了车门：“请，我的粉丝大人。” 陈韵然捂嘴，深感明扬已经在油腻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果然莫为的朋友没有一个是清爽型的。 陈韵然正要上阿喵的车，明扬掰开了她的手指：“韵然，不要打扰我和粉丝独处的宝贵时间！” 她震怒，放大了双眼瞪着他，仿佛在说：我不是你的粉丝吗？？？我不是吗？ 明扬发动了车子。 “我们先去啦，跟上哦～” 陆亦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下来了，他将陈韵然推到车上，像看好戏一般：“没关系，去酒店也能和你偶像一起吃早餐，我帮你问过了，他还没吃呢。哈哈…” 陈韵然瘪下嘴，朝陆亦朗翻了个白眼。 “开个玩笑嘛，别这么记仇啊。”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她早上买的粽子，“呐，还热着，吃吧。” 这个人，总是打一巴掌给一颗糖。 她不客气地接过粽子，撕开箸叶，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吃了一半，他不知道从哪里又变出一瓶热酸奶，陈韵然接过时，狐疑地朝车内周边看了一眼。 “是不是很神奇？”他侧过头，笑着看了她一眼。 “保安室顺来的，给签名照顺的。” 他还干这档事儿？陈韵然咽下食物，正要说什么，陆亦朗接着道：“用明扬的签名照顺的。这家伙太自恋了！在自己的车上随时放着签名照。” “果然。” 她就知道，他满脑都是坏点子。 “哈哈哈！”爽朗的声音在车内回响。 陈韵然第一次觉得，他的声音轻快而明亮，听起来十分舒服，甚至，有些撩人。 “咳咳。”她又咳嗽了几下。 他再次转过头，关切道：“感冒了？” 陈韵然摇摇头，沉思了一番，转而问了一句：“在你心里，白愿如真的很重要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平静行驶了一段距离。车速提升，逐渐追上了前面阿喵的车。 超过他们之后，他沉声道：“我昨天喝多了，有些话你不用往心里去。” 这句话并不代表任何意义，甚至于在根本上否定了他对自己的亲昵举动所带来的信任感。 他走近，又逃离。 在她的心上剜肉放血。 “我明白的。” 她露出灿烂的笑容，眼中的迷茫散去大半，变得清晰明亮。 “放心啦，以后我一定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让你为难。” 他愣了愣，下意识问：“为什么突然说这么客气的话？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是啊。”她叹了一声。长久沉默下去，不再说话。 到了海湾之后，陆亦朗率先下了来，想要为陈韵然开门，但她已经自己推开了车门。 他知道，自己已经在某个瞬间，深深伤害到了她。可他亦知道，自己内心深处，仍旧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至少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如果无法许诺，就不该给别人机会。 “哇，你们车速真快！”明扬揽着阿喵的肩膀走上前。陈韵然眉头一皱，顺势拉过阿喵。 丢了这个，明扬又转头靠在了陆亦朗身边：“我已经加了预定位，一起进去吧。” 直到在前台领了一堆用品，陈韵然才知道，明扬说的加预定位，不过就是多加了两套用品！ 阿喵已经兴奋出天际了。 到了独间的露天浴池，服务人员送上饮品，说明相关事宜后，就飘飘然离去。 陈韵然看阿喵一身清凉和明扬趴在两个池子只之间的隔台上聊天，陆亦朗裸着上半身在另一个池子里看着手机，脸色有些许凝重。 她在另一个角落，扯着岸上的枝条，百般无聊。温泉氲开一阵又一阵的虚雾，她放松了身体，慢慢沉下去。 放在岸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她以为是工作，却看到是陆亦朗公司账号上的消息。 ——小陆，27号晚上的饭局，宇深哥不在，要拜托你多照顾一下我啦。爱你～是许慧欣发来的。 这么肉麻的话，居然也说得出口。怪不得陆亦朗方才一脸凝重的样子。 27号的饭局，她怎么不知道？ 陈韵然起身，慢慢走到了池子边，她将手里的树枝扔到了陆亦朗的脸上。 他反应过来后，一脸懵地过来问：“干嘛？” 与此同时，明扬和阿喵已经起身准备去按摩了。 “只能两个两个去，我们就先去啦。”阿喵扔下一句话，开心地和明扬搂着去了。 她朝两人的背影看了一眼，有些不悦道：“你不阻止一下吗？” 陆亦朗嗤笑一声：“人家正常玩一玩，有什么好阻止的。你以为阿喵姐是小白兔吗？” “算了。”她摆摆手，看倒是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作为阿喵的朋友，她不自觉会担心她而已。 “呐，许慧欣给你发消息。”她明知故提，“27号饭局，让你多照顾她一下。” “我知道。”他垂下头，似在深思什么。再次抬起头看向她时，眼神变得复杂了许多。 “陈韵然。” “干嘛？” “你经常偷拍对吧？” “…” “有没有什么工具，可以借用一下？” 她差点没晕倒在池子里。 伸手探了一下他的脑门，没发烧啊，这是一个正常的明星，或者说，一个正常的人会说出来的话么？ “你想干嘛？偷拍别人泡温泉？” “不是。”他顿了顿，认真道：“我有自己的用处，但我保证，绝对不是干坏事。” 她的手正想往回缩，却被他一把抓住，“我只能找你帮忙了。” “你至少得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但从饭局和他的态度来看，已经隐约嗅到了一股危险的味道。 “我…给慧欣借的。” 陈韵然的手软下来，他亦适时放开了她。 “行，晚上回去，我把东西给你。”她应得干脆利落。但陆亦朗知道，她现在一定很难过。 说完后，陈韵然又回到了刚才那个角落，如同一只受伤的海兽，靠在石块上舔舐伤口。 她再也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抱歉啊，用这样的方式让你不要卷入这场风波之中。 陆亦朗上岸前，回头深深望了陈韵然一眼。 那时，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将这个女人藏进了心里。 *** 27日晚，是《云上Ⅱ》宣传结束的当天。 原本陈韵然应该是跟着陆亦朗一起回公司的，但他中途下车，被许慧欣接走了。 本着有事上报的原则，她将这件事告诉了宇深。 “什么！我去，这俩傻子在想什么！”宇深气急败坏道，他问了陈韵然具体情况之后，便交待她：“你跟在他们后面，看看是去哪里。真是要造反了，这两个祖宗！” 后来陈韵然才知道，陆亦朗是通过许慧欣家里的关系，接触除了飞龙以外的公司，这种行为，是要被公司雪藏的。 他找了一个绝佳的理由，一个绝佳的方式，见到了曾经白愿如的经纪人——刘子良。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靠近他，说上一句话，宇深便赶到了。 陈韵然在车上看到许慧欣同刘子良道了别，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她立刻解下安全带下了车，在他进会所之前，按下了胸前挂着的一个微缩相机的快门。 其中有一个胖子的侧脸，看上去是十分熟悉的，她迅速回想了一下，忽地想起，对方就是飞龙的高层之一，刘惠生。 “刘惠生不是飞龙的高层么？怎么会和别家公司的人一起？事情越来越玄乎了…” 正诧异时，后背有人拍了一下自己，吓得她立刻将相机塞进大衣内，迅速拉上了拉链。 “韵然，好巧啊。你带宇哥来的？”许慧欣看似在笑，实则满脸寒意。一阵风刮过，她裹紧了外套，适时间，宇深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扣在她身上。 宇深一脸严肃：“刘总请你吃饭，怎么没和我说？” “私下请的，不算公事，所以就没和你说啦。”她嘻嘻一笑，想逃避这个话题，便软了声音，拉住宇深的手臂：“好冷哦，我们快回去吧。” 见宇深在原地不动，许慧欣又道：“不过他今天好像和朋友有急事要谈，所以就下次再约…” “你还敢有下次？！”宇深离远了几步，盯着许慧欣怒了一句：“你知不知道，现在公司在彻查之前梁哥团队出走的事情！已经查到刘惠生的身上了！你还敢和他接触！” 第26章 “人总得为自己多打算一点吧？！” 许慧欣摊牌了。她不想装了，脸上的和善褪去，转而逼近了一步，质问宇深：“我进飞龙之前，国民度就已经很高了！你别忘了，我9岁就参演过国外导演的……” “够了！”宇深呵斥了一声，将一旁的陆亦朗也拉了过来，“你们先给我上车！回公司慢慢说。” 陈韵然还呆滞在原地，却看到陆亦朗极其不悦地看了一眼自己，好像是她坏了他的大事一般。 一路上，陆亦朗都静默不言，唯有许慧欣还在不停刷手机，似乎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心上。 好不容易到了公司，宇深单独开了一间会议室，尽管这个点大家几乎都下班了，他还是拉下了帘子。 “你俩给我坐好。”他手指两个座位，陆亦朗和许慧欣就像小学生一样乖乖并排坐下。 陈韵然正想离开，宇深叫住了她：“韵然，你可以留下。没关系，都是自己人的事儿。以后你也要学着处理这方面的事情。” 奇迹了，这可是宇深第一次说她是自己人。 看来“出卖”朋友，对于工作的晋升，还是有很大好处的。 她默默坐在了他俩对面，洗耳恭听宇深教育手底下的艺人。 “说吧，为什么见别家经纪人？” 陆亦朗先发了声：“宇哥，是我问慧欣这方面的事情，她算是…帮我搭个线吧。” “说什么呀！”许慧欣听后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陆亦朗，随后扭了一下身子，娇声道：“是碰巧看到生哥，他说有时间来就一起吃个饭的。宇哥，对不起嘛，以后人家不和他接触了。” 她只要服个软，撒个娇，宇深是断然招架不住的。 “唉。”宇深长叹一声，摆摆手道：“都回去吧，今天的事情，就当我没看见。” 他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 *** 陈韵然跟着陆亦朗身后走了一段距离，他一直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回了公寓，交还东西时，她终于忍不住拽住他的手臂：“你想离开飞龙？” 陆亦朗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后，淡声道：“没什么，你不用管。” 她却仍旧不肯放手，只是从椅子上站起来，盯着他的眼睛又强调了一句：“阿喵和我说过，虽然现在飞龙的待遇是没有之前的高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去其他平台，不一定能有现在的发展好…” “我不可能离开飞龙的。”他推下她的手，背过身去，“这些事你不用管，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作为你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听得进去我的建议。” 她是真的担忧他做出什么傻事，或者和宇深说的一样，被外面的人骗了。 “明天还有工作，早点休息。”他丢下一句话，逃之夭夭。 他肯定有什么事藏在心里不肯说。 夜深人静。 陈韵然晾晒衣物时，忽然看到陆亦朗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发呆。他戴着耳机，虽然隔着一点距离，但隐约能听到阵阵的嗨歌舞曲。 双手撑在台上，静静看了他几十秒，等他转过头偶然看到自己时，抬眉微笑：“还没睡啊。” 他扯下耳机，看上去有些烦闷。走近之后，舔舐了一下唇角，才缓缓开口。 “临近年底了，事情好多，有些睡不着。” 她听后垂着头，跟着叹了一声，才说：“真没想到，这么快，一年就又过去了。” “明年有什么新打算吗？” 他居然问自己的职业规划？她已经在这里熬了一年多了，说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倒也不是。只是再熬下去，还不知道多久才能有结果。 整个过程缓慢到，无数次让她想放弃。 可坚持下去的每一个理由里，都包含着，第二天醒来，又可以看见他。 什么时候，他偷偷变成了自己坚持下去的信念？ “干嘛不说话？”陆亦朗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顶，发现有些潮湿，“大晚上洗头，不怕明天头痛。” “不碍事，自从做了这份鬼工作，都习惯了。” “哈哈…鬼工作…”他被她逗笑了，又追问了一句：“明年有没有什么新打算？你还没说呢。” “能有什么打算啊！得过且过吧。”她伸了个懒腰，随即转过身去，“早点睡吧。” “陈韵然！” “干嘛？”她无奈地转过身。 “我突然睡不着了。” 好吧，但是这关她什么事？ “你能陪陪我吗？”他尝试性的问了一句，不想立刻看到她惊恐的神情。 “你…你说什么？？合约里可没写这一条啊，我跟你说，你可别乱来！” 她正往后退步时，他直接翻过两边的窗台，跳到了她这一半。 看着逐渐靠近的陆亦朗，陈韵然的脑海里一霎那闪过无数画面，最终在被他逼到门边上时，扶着门宽颤颤巍巍道：“你你你，你找别人下手吧！虽然我确实对你有点喜欢，但也没到献身的地步！” “噗。”他单手撑在门上，笑出声来。 “哈哈哈…陈韵然，你怎么这么可爱。” 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拉到客厅，又拿出了熟悉的剧本。这一招她实在太熟悉了！ “你话以后能不讲一半吗？！” “你话讲完能怎样？” “嘘，小声点，道具羊不说话。”他伸出食指堵在她的唇上，然后开始念巨长的台词。 第二天下午。 陈韵然从床上翻身时掉了下来，砸得她侧身一阵剧痛。揉着一边的屁股，昏昏沉沉穿衣洗漱。 叫车送人一气呵成，终于在演出开始前把这个麻烦的家伙送到了剧院。 表演课的老师让他多练习，他还真听话，什么都接。 休息的时间跑来做这种事，化成亲妈都不认识的样子，就这样，还是能被粉丝认出来…当然，陆亦朗本人还是很享受在舞台上演戏的感觉。 “陈韵然，我想过了，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开了飞龙，我就来老师的团队。” “你确定他愿意带你？” “怎么，你觉得我不够资格？” “庙小容不下你这条妖龙。” “你这…”他咬了咬牙，心想算了，还是不和她扯嘴皮上的事情，毕竟说不过她。 就这样一直忙到了年底，陈韵然在公司年会前一天，收到了阿喵传来的消息，说升职的一批人里，就有她。 看完升职的福利之后，她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可以改行了！只能怪飞龙给得实在太多了。 当下欲哭无泪，给张佳玉发了消息： ——玉姐，再干下去，我怕哪天自己就被策反了！！！ 张佳玉看到消息后，欣慰一笑，转而回了她一条语音：——你真厉害，我太骄傲了！好好干，到时候怕我还得求着你跟我合作呢。加油，努力！ 这话说得，恭维中又带着些许玩笑意味。 不，准确来说，是在告诉她，不管她在飞龙发展得怎样，只能选择和华都合作。 因为她的底细，张佳玉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可真是件细思极恐的事情，难道说，这里面的一些经纪人，或多或少都沾点赚外快的？ 正托着小脑袋想事情，门外陆亦朗敲个不停。 “快帮我看看，哪套西装好看点？”他手里提着两套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的西装，陈韵然的嘴角鬼畜般地抽了几下，面无表情道：“左边。” 正要关上门，他又挤进来，“我的左边，还是你的？” “你的。” 她现在可烦着呢，没时间陪他闹。 他却将西装往她床上一放，凑到她跟前：“听说你转成经纪人了？” 深吸一口气，陈韵然从床上坐起来，呆滞地看着前方：“好像是的。” “不开心吗？有分成了，不是死工资了。” “有什么好开心的…天天和一群人打交道。”简直比采访累多了。 不，比采访或者蹲新闻更累。 越想越不开心，陈韵然又倒回床上，眼珠子一动不动。 陆亦朗顺势也跟着躺了下来，看着她的侧脸，上手想捏，被她一巴掌打了下来。 “你别老对我动手动脚行不行？” 一转头，便看到他直勾勾盯着自己。 怎么会有人生得这么好看…陈韵然瘪下嘴，带着悲痛的心情，拉过枕头，蒙住了自己的脸。 “你看上去好温柔。陈韵然，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好看？” “变！态！”她闷哼了一句。 “嘁。” “快出去啊，我要休息了！明天还要忙晚会的事情，我还要去当苦力啊，谁像你一样有老爷命。” ——拜托，救命，快走吧，不要再撩了…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不喜欢！ 陈韵然打心底在呐喊，一挪开枕头，陆亦朗还是躺在她旁边。 他忍着笑意，忽然提了一嘴：“咳，上次泡温泉，明扬问了我些事。” 糟糕！ 她扔开枕头，两边的脸颊红呼呼的。往外挪了点位置，又侧头看了他一眼。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原本以为已经躲过去了，真没想到他还记着？ 不对，他上次就没有提。一直在故弄玄虚！ “他问我，知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我丢…”她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下意识要翻身，结果又要跌到床下，幸好陆亦朗伸手拉住了她，又将她揽回了床上。 这下她直接推开他跳了起来，手指门口大叫一声：“出去！！” “哎，我好心救你，干嘛这么凶。人家可能对你有意思呢？你什么想法啊。” 他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被陈韵然一把拽起，毫不犹豫将他推出门外。 嘭的一声，陆亦朗第一次被陈韵然锁在门外，并且，他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第27章 “烦死了，真是烦死了。”陈韵然两手抓头，把自己的头发直接抓炸了。 “对啊。当了经纪人，就可以换个人带了！”陈韵然眼前一亮，“喜欢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一想到这里，她又能美滋滋地开始窝在被子里做梦数钱了。 第二天一早，阿喵就用夺命连环call把陈韵然从床上震了起来。 “你礼服昨天怎么没有去取啊？”她一句话，立即让陈韵然眼睛瞪大了一倍。 “我就说…昨天总觉得有事没干，还真的是！”用手按了按额头，慌忙洗漱换衣。 上午先去帮忙布置，下午去公司更衣室换。 “行！就这样！”提上化妆包，陈韵然匆匆出了门。 陆亦朗这一天只要晚上准点出席就可以，所以当他起来的时候，只看到了空荡的房间。 他感到有些饿，太多时候，已经习惯了她准备好早餐。 下意识到了陈韵然房间门口。她的门开着，陆亦朗推开看，床铺上乱糟糟的，他摇摇头，替她拉上了门。 另一边，陈韵然火急火燎赶到公司，帮阿喵一起布置会场。座位牌已经打印好了，头几桌都是公司股东、高层。 安排表的备注里还特意写了许慧欣不要坐靠门那一桌。 她和陆亦朗就隔着一个门，不坐靠门的，那不就是想和陆亦朗坐一起么？ 正想着怎么解决，忽然看到玻璃窗外刘惠生一行人正走到门口探看情况。 她大步上前，和其他员工一样，毕恭毕敬问了好，在回头时又折返过去。 “刘总，有个事想请教一下您，方便吗？” “可以啊！”刘惠生笑眯眯的，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是这样的，安排座位的时候，这个艺人，许慧欣。她说不想坐靠门的。我看过座位安排，您和她就隔了一桌，因为其他人现在也不好通知…” “我跟她换吧。袁敏，你把我的和她调换就可以了。”旁边一个比较年轻的男人开了口。 刘惠生立即摆手：“这可使不得。” “没事没事！生哥你和她熟嘛，你们坐一起不是正好。” “嗯…那行吧，也行。” 陈韵然一看事情有着落了，立即笑逐颜开：“好的刘总，谢谢您！” 她离开后，刘惠生还对袁敏说了一句：“这小妮子看上去很有活力啊！” “嗯，长得挺有灵气的。” 袁敏盯着陈韵然的背影看了几秒。 她在奉承问好的时候，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一看就不是个简单角色。 刘惠生居高位太久，已经对这些事情麻痹了。但刚才从她走过来，到问座位，一看就是早有预谋的。 只是，不只是这预谋，是为自己，还是为许慧欣。 当陈韵然摆放刘惠生的牌子时，看到旁边坐的是一个名叫ｋ哥的人。 两边都没有袁敏的名字，肯定不会是另一边已经有名字的，那么这个K哥，应该就是袁敏了。 连名字也没有，只有一个代号。 中午吃饭的间隙，陈韵然故意打探了一句：“阿喵，那个K哥是谁啊？” “大股东呗。” 阿喵挖了一勺饭，咽下后开始吐槽：“饿死了，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看她此刻有些狼狈的样子，陈韵然也不好再问些什么。 “对了，许慧欣的座位你有安排好吧？她说自己不想坐对着门的。” “哈？”她假意翻了一下手上的材料，笑着道：“刚才看到刘总，他指导了一下我，许慧欣被安排到他旁边了。” 阿喵放下勺子，诧异了一下，但立刻又像想通了什么似的摆了摆手，“算了，刘总说怎么坐就怎么坐吧。” 然后，她就立刻给许慧欣发了消息。 陈韵然站起身将阿喵的碗筷一齐收拾了，内心在狂笑。 永远别得罪工作人员，不然，你肯定不知道自己会被怎么摆布。 果然，还没走出两步，就听到阿喵直接用语音回应：“不好意思呀！这是刘总的意思，他今天正好有来，您要还是不满意这个座位安排，让宇深去跟刘总申请吧！” 阿喵发完消息，快步跟到了陈韵然身边，继续开启吐槽模式：“这人真他妈的有病，话又不说清楚，谁知道她想坐哪里！” 看来，许慧欣八成是扭扭捏捏，想坐陆亦朗旁边又不好意思说，所以才造成这样的后果。 她在年会上，还要上去致辞，坐在靠前头几桌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一个新人代表，从那么大的头桌上去，难免成为众矢之的。 临近傍晚的时候，一切都布置完毕，井然有序。阿喵和陈韵然结伴去了休息室化妆以及换礼服。 一阵忙活后。 “糟了！我胸贴…”陈韵然捂脸狂摇头，真的快要被自己折服。 “就知道，呐，拿去吧！”阿喵从包里拿出一盒新的递给陈韵然。 “哇。你真的…你真的是百宝箱，什么都有。”她由衷对阿喵感到佩服。 “谁像你，包里装着瑞士军刀，强光手电这种玩儿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随时准备荒野逃生。” “嘿嘿…”没办法，她的职业病。以前在公司的社情部门工作的时候，难免翻山越岭。这些小道具，只是她忘记拿出来的，索性就一直放着了。 将礼服换好之后，陈韵然只觉得有些不自在，她总觉得阿喵给的胸贴比她自己的小了一号，这就导致了她穿上礼服之后，显得胸部格外突出。 “哇噻！陈韵然，你身材不错嘛！”阿喵说着，还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惹得她羞红了脸。 “上次去泡温泉都没注意，你这么好的身材，不去当模特啊，干嘛做这累死累活的艺人助理。” “好吗？”她对着落地镜照了一眼，只觉得这就是正常的，健康人拥有的身材而已。 只不过，她的手臂网上抬的时候，有些许肌肉。 “对哦，你还好意思说上次！”她无奈地瞧了一眼阿喵，“不知道是谁，魂都被明扬勾走了。” “打住，上次的事就别说了。就当是我们的小秘密啦～”阿喵走到门前，转身问：“好了吗？我拉门了。” “嗯，走吧。”陈韵然又检查了一下绑带，挽住阿喵的手臂，两人一同出了去。 一出了房间，寒意袭人，她们赶紧缩着脖子到了宴会厅。 找到座位坐下后，还没两分钟，主持人已经在台上试音。看来马上就要开始所谓的年会了。 阿喵戳了戳陈韵然的肩膀，“哎，你家小陆怎么还没来？” 她闻声，看了一眼前面空着的两个座位，宇深和陆亦朗还没到。当然，许慧欣也还没到。 “不知道，可能堵车吧。”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许慧欣挽着陆亦朗的手走了进来。 他们来得迟，进来的时候，一大片人齐刷刷的都朝他们看去。许慧欣在座位前和陆亦朗分道，坐到了头桌，陆亦朗一坐下，就倾过身子，他看着陈韵然，眼里像落了星星一般明亮动人。 “嗯～让我看看，这是谁家的仙女姐姐？” “陆亦朗，你想死啊？”陈韵然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脸色绯红。 阿喵打趣道：“是吧，平时不打扮，这下子丑小鸭变天鹅了。你家姐姐漂亮吧？” “真好看！”他竖起大拇指。 两人一唱一和，把宇深都吸引得转了过来，他皱眉道：“别闹了。” 余光瞥到陈韵然，也不自觉加了一句：“韵然今天很漂亮哦！” 陈韵然心塞塞，这些人，为什么今天都挑着她来调侃？ “韵然，好可惜，去年你和小陆进组了。去年公司的男艺人，全部反串，穿女装来的，可有意思了。” “那我应该去补看一下去年的视频。”她想起来也觉得好笑，要是陆亦朗穿上女装，那可能真的要成金刚芭比。 “各位敬爱的领导，亲爱的同僚们，大家晚上好！”台上主持人已经开始发言，底下慢慢安静了下来。 陈韵然开始数着手指头发呆。 恍惚着过了领导发言的环节，忽然就听到了主持人报到自己的名字。 她站起身子，提着裙摆上了台。 那只是一件非常简单的水蓝色晚礼服，但由于她身形纤长，腰肢细致，从过道的红毯走上去时，像极了在走秀的模特。 大学时是模特队的陈韵然，并不缺走秀经验，反而有种重回当年的感觉。 灯光打在她身上，微卷的头发被盘起，露出了三分之二的后背。她化着适宜的淡妆，整个人显得优雅别致。 主持人还特意调侃了一下她手臂上的肌肉，陈韵然在台上捂嘴大笑，显得十分青春活泼。 和她一同上台的只有另外一个男生，是当时和她一起参加过面试的。 看来对方是比她早晋升，否则许慧欣也不会一直只有宇深一个人跟着了。 此刻，许慧欣死死盯着陈韵然，眼中流露出一股哀怨。直到她下台后，便开始了艺人上台表演节目的流程。 陈韵然知道陆亦朗今年没有准备节目，一般只有新人才需要上台去表演。 周边的大多数人都在玩手机，阿喵也不例外。 正发呆出神时，身边的新人去了后面准备表演，陆亦朗顺势拿起酒杯，准备和宇深一块儿去敬酒，也拉了陈韵然一把。 许慧欣回头望见这一幕，却又动弹不得，因为刘惠生方才说了，要她陪着。 “我也需要去敬酒吗？”她叹了口气，低低地哀嚎了一声。陆亦朗忽然停下了脚步，将酒杯放在桌上，又脱下了自己的西装。 他将衣服披在陈韵然身上，惹得她有些好奇地回过头来。 “挺冷的，披着吧。” “不啊，宴会厅里开了暖气，不冷啊。”她不明所以。 “冷。”他侧头，带着命令的口吻。 第28章 袁敏跟在他们身后，看着陆亦朗披衣服的动作，不禁莞尔一笑。 心里猜想陆亦朗是真的绅士，还是对陈韵然有了不一样的占有欲？ 看他时不时盯着陈韵然喝酒的样子，显然是后者。 至于后面带上的那个许慧欣，就更有意思了。 明明是应该跟着宇深，却使劲往陆亦朗那边靠。几次暗暗想挽他的手，都被他巧妙地错开了。 他似乎有意拉开了与宇深两人敬酒的进度，和陈韵然落后在了前一桌。 刘惠生拿着酒杯碰了一下袁敏手上的杯子，将他的意识拉回。 “生哥，怎么，你的女伴逃跑啦？”他打趣地说道。 刘惠生却毫不在意，只是手搭在啤酒肚上，笑道：“再怎么女伴，也要守规矩的嘛，不能耽误员工的事情！” “您可是老爷子的一把手，谁敢不陪您？” “哟，开什么玩笑，我最多是个传话的…” 两人你来我往，说着无关痛痒的话。但其实彼此心里都清楚，对方不是个好货色。 而这边，陈韵然已经走了一圈回头，桌上的人也陆续回来了。 台上正嗨歌劲舞着，可台下的人只顾着谈笑，并没有多少人关注他们。 陈韵然回来时，注意到袁敏一个人坐着，时不时也会和前来敬酒的碰杯。 她也端起酒杯上前，学着别人的称呼：“袁先生…” “你好。”袁敏礼貌地润了点唇，随后晃了晃杯子，略带歉意道：“不好意思，有病在身，不怎么能喝，你尽兴。” 陈韵然微微一笑，喝完了剩下的，便回到了座位。 “你叫…陈韵然，是吧。”袁敏竟主动和她搭话，这倒显得有些令人惊讶。 “是啊。” “去年刚来的？” “嗯，对。” 看上去都是一些毫无营养的对话。 陈韵然甚至怀疑他是无聊了才找她说说话。 不多时，陆亦朗回了来，插到两人中间坐下。对话戛然而止，袁敏转头，假意看着台上。 陆亦朗将酒杯往桌上一放，对着陈韵然义愤填膺道：“你没义气！” 她深呼一口气，带着仅有的耐心解释了一句：“我跟新人们又不熟，宇深哥说了，不需要去。” “就是没义气。”他嘟着嘴，怪可爱的。 她的心软了下来，却不知道，他只是在生气袁敏看她时的目光。 果然，到了年会快结束时，袁敏找了个借口，要陈韵然的联系方式。 这下陆亦朗真真是按捺不住，在门口来回踱步，等陈韵然出来。 关键是，她看上去竟然还非常开心！ “傍到大款了？开心哦。”他没好气地说了句风凉话，便钻进了出租车里。 陈韵然跟着坐进去，却只是对他微微一笑，表示不想搭理。 晚上，陈韵然回房后，锁上了门，从抽屉底部拿出小本本。上面贴有袁敏的照片，底下是K哥。 这个K哥，据说和当年白愿如事件有关联。但是怎样的关联，张佳玉也没给出答案。 如果是从他这里挖出的消息，那牵连的范围就广了，一定会是一个惊天大瓜。 很晚了，袁敏发来一条消息： ——睡了吗？ 她犹豫片刻，方回： ——没有啊。 他立刻回： ——出来喝一杯？ “哇靠！”陈韵然惊得手机掉在桌上，金主都这么直接的吗？！上来就是约！ 该怎么回应？她拿不定主意。 可这明显是个非常好的机会。如果这次不去，就失去了接触他的机会。 万一有料呢？ 陈韵然想了个计策： ——还喝啊？晚宴上都喝多少了，不如去清吧听听歌。 如果他想约自己出来，那肯定多少也要妥协一些。 ——好。 ——年会上的歌实在难以入耳。 “哈哈哈。”陈韵然看到他发的这两条消息，不禁笑出了声。她换下了礼服，将头发也解下，重新扎了个高马尾，穿着一身休闲装准备出门。 陆亦朗坐在客厅，见她要出去，头也没抬，只问了一句：“出去？” “是啊。” “K哥约你？” “嗯。” 他似乎不感到意外，终于是起身看了她一眼。 那个眼神里，有一丝不解，有一丝难过。 “这么晚了，注意安全。”他叮嘱完，又忍不住问了一句：“要我送你吗？” 她摆摆手，“就在附近的清吧，很近，我步行十分钟就到了。” 话末，拉开门出了去。 他僵持在原地，一时间不想动弹。 看她的穿着，倒不像是去赴约，更像是去见朋友。可越是这样，他就越难受。 从她一开始进公司，对各类事情诧异不解，到接受，到能独立完成工作，再到现在的处理各类事情游刃有余。 宇深说过，陈韵然是个好苗子。他却害怕，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就像当年白愿如偏离了自己一般，到头来，拉不住，救不回。时间慢慢改变了一切，让人变得麻木，忘记了许多事情。一旦接触了新人，旧人很快就会被忘记。 将手捂在心口，陆亦朗质问自己：真的忘记了白愿如？还是说，只是贪恋着陈韵然给的温暖。 他想不出答案。 便是明白： 一颗复杂的心，无法回应她给出的试探。 *** 鸢九清吧的门口，陈韵然推开有些厚重的玻璃门，还没走到底，就在角落的小桌上看到了袁敏。 他也换了一身休闲服，整个人看上去更年轻了。 “K哥。”陈韵然拉开凳子坐下，见他还在玩手机，心想这货是在打什么主意？ 袁敏见人来了，放下手机，将杯子推到她面前：“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点了杯鲜果汁。” “哦，谢谢啊。”她抽过桌上的吸管，插上去直接喝了几大口。确实是有些渴了，味道也还不错。 “你…”他欲言又止，只觉得这个姑娘看上去有些大剌剌的，没什么防备心。 “怎么？” “哈…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挺单纯的。” 单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她。算了，反正是个褒义词，她暂且收下吧。 “谢谢。不过如果你夸我长得好看，我会更开心点。”她说完，又吸了一口果汁。 她的幽默，让袁敏眼前一亮。气氛一下子好了许多。 “哈哈。嗯，你是长得挺好看的。比今年新招的那些台上的好看多了。我一直就说，飞龙真正优秀的人，都去当幕后了。” 陈韵然听后也配合地大笑一声，转而又道：“是啊。台前太危险了，动不动就会抑郁自杀。” 她刻意将话题引到白愿如身上，如若他知道些许，应当能探出些料。 但他没有回应，反而沉默了。 陈韵然只好铁头继续说：“我刚来公司的时候，就听说了之前白愿如的事情。” “呵呵。”袁敏回避了她的目光，低头似笑非笑。良久，他才回了一句：“这个圈子里，很多事也没那么复杂。很多人最后会走到那一步，有时候和自己的性格也有关系。” “哇。说得这么高深，好像你知道内幕一样。”她往前探了探身子。 袁敏忽然伸手捏住了陈韵然的下颌，她挣扎了一下，他却没有放手。 “你是个聪明人。很多事情要知道分寸，要清楚底线在哪里。” 他的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暧昧不清。 可这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属实让陈韵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不用急着辩解。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张总编带出来的徒弟，肯定不会差。” “什么？！”她终于推开了他的手，却仍保留着最后的倔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以为你约我出来，是喜欢我呢！” 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像极了捞女没有捞到好处时的样子。 袁敏叹了一口气，跟在她身后，到了路口，她准备打车时，他才不急不慢解释了一句：“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不适合这个圈子。其实你应该是有自己的信仰和梦想的人。为什么要在这个浑浊的池塘里惹一身秽气呢？” “你到底想干嘛？”她转过身，看着他。出了酒吧，才明显看到了他眼角的细纹。 她差点忘记了，袁敏已经四十二岁了。 这个男人比自己大了将近二十岁，她在他面前耍心眼，也怪不得一下子就被看穿了。 “没想干嘛。日行一善。”他摊手一笑，退后几步，转身离开。 她站在原地思考良久，对于他的话，有许多种理解。可按照陈韵然的心来说，愿意去相信这是一个善意的忠告。 回去的路上，她给袁敏发了一条消息：——谢谢你，K哥。 对方没有再回。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的一些事情，会不会被捅出来。 毕竟这一年多里，飞龙的一些艺人，许多无关痛痒的新闻，甚至是一些大新闻，都是她给的料或者线索。 袁敏是股东，他有理由，有义务去揭露她的身份。 从那天回去之后，陈韵然便一直处于担惊受怕之中。她真怕功亏一篑，这样一直以来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新年的前一天，张佳玉约她见面。 “韵然，好久不见。”张佳玉一上来就给了陈韵然一个大大的拥抱，在她耳边落下一句：“辛苦你了。” “玉姐，K哥知道我的事。”她一股脑将袁敏的事情吐槽了一番，却发现张佳玉笑得花枝乱颤。 “傻孩子。”张佳玉轻抚着她额前的碎发，拉着她在往前走，“陪姐逛逛街，慢慢聊。我好久没买新衣服了…” “可…” “哎呀，那人就是个神经病！家里太有钱了到处乱来。他只是给他哥哥挂个名，又不沾这个圈里的事，你放一百个心！” 第29章 虽然张佳玉给陈韵然打了保票，让她安下心继续工作，但陈韵然依旧隐约觉得，袁敏并不像她说的那样简单。 过年当天，她才搭乘飞机回家。 只是和去年不同的是，这一次她身旁坐的不是陆亦朗。 所有的疲惫在回到家中，见到父母的那一刻而蒸发释然。反而是被追问起陆亦朗怎么没和她一起回来。 “你这孩子，多久才能带个男朋友回家？” 每年回来的必修课，就是被催婚。她总觉得自己二十几岁的大好年华，在父母眼中，就是人老珠黄，是菜市场上被人挑拣的烂菜叶子了一般。 爸爸边将大白菜放在院子里晒，边说：“对了，少杰前天来过，看，这些都是他买给我们的。他想邀你明天一起看电影呢！” “少杰？什么少杰？”她一时间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好一会儿才记起来，这家伙可不就是去年邀她看电影的家伙么…真是一年一出戏，年年如此。 “我不去。”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约什么会，还要坐车那么久，还不如躲被窝里睡大觉。从嘴里呵出一口冷气，陈韵然大步跨到门前，正要进去，爸爸又笑呵呵说了一句：“你大姑婆一家子，明天要来咱家…” “算了，我去。”她举双手投降了。 与其听姑婆说她孙子，还不如被李少杰丢半路，自己溜达溜达得了。 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李少杰今年似乎真的是要带她看电影。 站在放映厅入口前，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大声道：“你真假？？？” 前一秒，他告诉她，自己和那个海外女友分手了。 人潮拥挤，他听不清陈韵然说了什么，只指了一下前方的一排海报。 她秒懂，手指在上面来回挪，终于还是停在了《云上Ⅱ》。 到了厅内，明显安静了许多，李少杰吐槽了一句：“大过年的，看打打杀杀的，你这口味有够独特啊。” 陈韵然找到座位坐下后，抱着吃的先啃了几口，才回道：“你自己让我选的！” 看这场里，年轻女性居多，应该更多的是流量的效应。当然，电影开始放映之后，李少杰马上就收回了他之前的看法。 开幕就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耍双刀。镜头只切到脖子以下，没有露脸。 那个人，是她。 看到自己出现在大屏幕上，陈韵然心突然紧张了几分。她不自觉看了一下周围，大家都在认真看，似乎并没有任何异样。 直到女主的脸出现，才有人开始唏嘘。 这一刻，心中多少还是带着点落寞的。尤其是看到陆亦朗在里面的感情戏时，她更加难受了。 直到看完散场了，李少杰还津津乐道地和陈韵然聊电影里的故事。 陈韵然走在人群后面，耳朵里听到的都是夸赞，尤其是女主的打戏，十分出众。她忽然也觉得，自己得到了另一种的肯定。 “明天带你去玩？”李少杰的话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啊，不了吧，我明天要上班了。”她委婉拒绝了邀请。 对方识趣地不再说话，只默默将她送了回去。 下车之前，他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我听叔叔阿姨说，你在A市打拼，工资不高，还累。干嘛不回来？” 陈韵然愣了片刻，还不知道怎么回答时，李少杰又继续道：“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奋斗一辈子，可能都买不起A市的一套房，何必耗在那儿。” “你怎么知道我买不起。”她一说完就后悔了，自己莫不是真的有点飘了？ 虽然按照目前趋势，升职以后，有了抽成，肯定是买得起了。 不等李少杰回答，她迅速开了车门，逃回家中。 幸好大年初二就又回去上班了，连走亲戚都免了，少了许多叽叽喳喳的声音。 回到公寓时，陆亦朗正穿着居家服，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回来啦？”他放下马克杯，侧目瞟了陈韵然一眼，而后继续盯着荧幕看。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卸下包包，还在用手机查看陆亦朗的各项合约。 “对了，下个月你可能得搬出去了。”他提醒了一句。 她才忽然想起来，现在自己升职了，已经不能赖在这个宿舍里了，说不定手底下也不是再带陆亦朗了。 “我有个朋友，在西苑那儿空着一套房子，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搬过去住。离公司和我住的这儿，都挺近的。就是楼下有些闹，不知道你会不会不习惯。” 他说着，从茶几上拿起钥匙，很随意地递到了她跟前。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接过，而是弱弱地问了一句：“租金…多少啊？” 陆亦朗立刻笑了出来，他就知道，像陈韵然这种财迷，是典型的铁公鸡，一毛不拔。 “不用租金。”他将钥匙收回，绕在指间转了个圈圈后，又凑近了点：“要吗？” “当然要啊！”她略带心虚地抢过钥匙，心想有白嫖的东西不要，那不是傻子么。 “那明年，你是不是还带我？” “我…”她的话卡在喉咙，一时间说不出。他做这个，是在挽留自己？ 陆亦朗抿了抿嘴，随后起身，语气变得有些僵硬：“我只是觉得，跟你合作这一年多，还挺顺利。嗯。” “我就是觉得，如果一下子换别人了，可能比较麻烦。” 陈韵然跟着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窃笑一声，“是哦？”她围着陆亦朗转了一圈，故意道：“可是我走了，也是宇深哥继续带你啊。有什么好麻烦的，难道你舍不得我？” 陆亦朗顺势按住陈韵然的肩膀，目光深邃。 “是啊。舍不得。” 他承认了。没有一刻的犹豫。 她低头动了一下身子，却被那双手扣得更紧。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似乎无法从里面窥探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仅仅只是盼望着她继续留在身边而已。 “我…”她眉头紧皱，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如果只是贪恋这一刻的温暖，那么用将来无尽的寒冷来作为惩罚，似乎也并不是，狠不下心。 “好啊。知道啦。我不会离开你的。” 他终于释然一笑，开心地将她拥入怀中。只要不再是失去，怎样都好。把自己的软弱，全部摊开给她看也无妨。于她，他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陈韵然，你真好。”陆亦朗下意识地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就在她以为，他要有下一步动作时，他却对她说：“那个时候，小白姐也是这么说的。只是后来，她就被领养了。” 终究还是逃不开。 她咬牙，而后微笑，尽量克制着情绪，平稳着声音道：“我和她不一样。”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放开了她。 白愿如是他心里无法揭开的伤疤，是他藏匿在脑海深处无法触及的记忆。 这三年来，他一直无法忘记自己眼睁睁看着她被蒙上白布，推进太平间的那一刻。明明前一天，她还说，下一次休假，要和他一起去看日出。 “早点休息。”他仍旧是以这四个字结尾，仿佛刚才和她相拥的，是另一个陆亦朗。 从这一刻开始，陈韵然知道了一件事。自己在陆亦朗的心里，绝对是高于其他人的存在，只是，再怎么有存在感，也不可能比得上那个已经不在这个世界的人。 *** 几天后。 陈韵然边啃零食，边和明扬通话。 “什！”明扬正在刷牙，一口吐出泡沫，咕噜咕噜喂了一大口水漱口，吐出后，破口大骂：“渣男！” “韵然，我当你是我朋友，郑重警告你。千万不要掉进他的陷阱里！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某方面的需求，才假惺惺对你说那些话啊？” “呃…”她的薯片掉回袋子里，立刻摇头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哎哎哎，你别急着解释。哥是过来人，你还太单纯了。不过，其实我也缺个助理，你有没有兴趣？” “……” 她抽搐了一下嘴角，心想谁要当您的助理，那才真的是羊入虎口。 要知道，她这段时间，已经陆续听阿喵说了好几回，每次去他家做客，都会撞见不一样的辣妹保姆来开门。 “挂了挂了。”陈韵然交待了一句，直接挂了电话。 差点都忘记了，他打过来是问阿喵的事情。陈韵然收了东西，急忙消息了阿喵。 ——听某人说，你最近心情不好？ 过了几分钟后，阿喵才打了个视频过来。陈韵然连忙接起，一开视频，阿喵顶着黑眼圈呆呆看着镜头，头发也乱糟糟的。 “韵然。”她哑着声音叫了一下。 “天呐！你干嘛了？请假三天，怎么休息成这样？！！”她担心地加高了音调。 “韵然。”她又叫了一声，这一次，右眼的眼眶中，落下一大颗眼泪。 “怎么了？你没事吧？我现在来你家？” “不用。”阿喵吸了吸鼻子，看上去十分疲惫。她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只是自顾自摇摇头，最后挤出一抹苦笑。 “有一件很难过的事情。我现在，不能和你说。”她说着，又忍不住哭了出来，实在是太伤心了，最后断断续续说着听不清的话，挂断了视频。 到底有什么事情，能让阿喵伤心成这样？ 她想不出个所以然，但又隐约觉得，这件事肯定和明扬有关。 第30章 只是，还没等陈韵然弄清楚事情的发展，自己这边就出了一件大事。 起因是陆亦朗的一个服装品牌代言通告。 对方请的摄影师指定要在森林里拍摄他们的宣传图册，这就要到远在Y省的国家森林公园去拍。 因为那里气候温暖，四季如春。 这个图册从去年年中推到今年春，他们公司还是坚持要陆亦朗代言，可见其诚意，因此也不能再推卸什么。 然而，在拍摄过程中，当陆亦朗爬上一块高地，不经意间向下看的时候，发现了有个人被绑在不远处的一间铁皮房子前，他奋力扯着身上的铁链，仰头的瞬间和陆亦朗四目相对，马上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来。 “下面有人…”陆亦朗爬了下去，对摄影师和陈韵然说。他们一行人：一个化妆师，一个打光的兼助理，加上陆亦朗、陈韵然和摄影师，只有五个人。 化妆师还在一旁玩手机，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有人不是很正常。” “有人被绑着！”陆亦朗加重了语气。 这下子，大家的脸色都变了。 “先报警。”陈韵然说着拿出手机，但没有任何信号。 “没信号…” 大家面面相觑，端着手机不知如何是好。 “先下山，下山再报警。”陈韵然说完，独自又爬了上去，扑在上面，用手机拍摄了一小段视频和一张照片。 底下被绑着的人看到又来了一个人，更加激动了，一不小心把他头顶上放着的一个铁盆给顶了下来。 陈韵然猫着身子跳下，急忙道：“快走。不安全。” 他们上来之前，当地人就说过，车子开不上的地方，就不要再上去了。 可车子停在山脚，他们还是拎着设备爬了上来。 正是此时，那边传来了一阵怒骂声，底下的人似乎也感觉不对劲，陆续叫出了在屋子里的二十几号人。 陈韵然他们没跑开多久，就被这些人发现了。他们手里拿着柴刀和各种农具，将五个人团团围住。 好些人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只有两三个人是披着袄子。其中有一个穿黑皮袄子的男人，挥了一下手里的柴刀，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大声质问：“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我们就是来拍摄一下，没有打扰你们吧？我们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放我们走吧。”摄影师颤颤巍巍，立马喊了出来。 化妆师则更虎，放高了腔道：“我们是**公司，来这里拍片的。车子就停在下面。” 但这帮人可听不懂这些话，他们唯一听进去的，就只有拍摄两个字，以及五个人的穿着看上去都不简单。 黑皮衣男子划了一下下巴，围着的人立刻冲上来要将他们抓住。 陈韵然脱下外套，把里面的衬衣脱下，缠在一只手上，领着五个人相互背靠，尝试着和为首的那个沟通：“你别乱来，我们没按时回去，很快就会有警察来。如果不想被抓，就赶紧逃命去！” “嗤。”旁边一个拿菜刀的老汉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道：“小丫头骗子，唬谁呢？！抓住！” 这一声令下，五个人直接被生扑了！ 纠缠中，陈韵然缠着衣服的那只手臂，结识挨了一刀，衬衣破开，血当场渗开，红了一片。 “哟？挺能耐。还不得老实给的待着！”老汉一巴掌打在已经被两三个人按住的陈韵然脸上。 陆亦朗大吼一声：“你打女人算什么本事！冲我来啊！” 话刚说完，肚子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脚。疼得他跌在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 这伙人，看着面黄肌瘦，但异常团结。都是一些中年男子，除了那个被绑着的…陈韵然开始怀疑，这应该是一帮传销团伙。 这下子，五个人和那男子一样，被绑成一排。 他们的衣服都被扒了去，只留下一个内裤。陈韵然和化妆师由于是女性，女人的衣服对一帮大老爷们没什么用，才得以幸免。 所有的通讯设备，都被搜走了。 有人来逼问银行卡，要密码，但这年头没人带卡在身上，只有化妆师是习惯使用现金，钱包里也只有三四千用于日常开销。 天完全黑下来之后，有人点着火把到一行人跟前，他们一个个被带进去，像审讯犯人一般。 轮到陈韵然的时候，她刻意装作虚弱的样子。 一进去，里面有一股又馊又臭的味道，迎面而来就是一个大通铺，上面还零星躺着几个人，似乎在睡觉。 “你这样，给你家里打个电话，就说是要投资做生意，让他们给你打钱。不要多，一个人给你打十万就可以。” 这句话，让陈韵然更加肯定了，这里是个传销窝点。但他们似乎已经对洗脑不耐烦了，直接干起了绑架的勾当。 她还没回应，忽然听到最里面的房间，化妆师发出了一声惨叫。这让她的手瞬间冒出一阵冷汗，一时间冰凉彻骨。 “这里没有信号，不能打电话。”她含泪抬起头，尽量让自己显得可怜一些。 “嗯。”男子点点头，招呼了旁边的三个人：“等会带她到山顶去。” “你的手机是哪个？”他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还一个个拿起来给陈韵然挑选。 “这，这个…”她颤抖着手，上面还沾了血，接过手机后，就被三个人押着往山上走。 没走出多远，后面又来了四个人，押着陆亦朗一起跟了上来。 一群人都是用方言在交谈，陈韵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有机会，她能从三个人的手里逃脱。 现在加上陆亦朗那边，一共是七个，那就不可能了。 火光之中，她看了陆亦朗一眼。注意到他连鞋子也被扒走了，这个地方，一入夜就冷得瑟瑟发抖。 这大概会是他一生中最落魄的时刻了，光着身子，发抖着被押上山。 第一个拨打电话的是陈韵然，她上来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将自己的手机寄放在酒店前台。 这部工作机并没有父母的联络方式，只有公司里的人，以及一些交际需要的人。 父母的号码，她当然记得，只是打父母的电话，他们不一定能反应得过来。 打给谁，成了一个最大的难题。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人。 袁敏。 电话拨出去的一瞬间，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随着一声又一声的“嘟。嘟。嘟。”，陈韵然甚至在心里祈祷他能够接一下她的电话。 但最终，电话在无人接听的播报后自动被挂断了。 “他们睡得比较早，再打一次吧。”她不肯死心，又让旁边的人按了一次。 仍旧是打不通。 “算了，你先来！”他们开始想从陆亦朗下手。 他此时已经接近昏迷的状态，被一巴掌扇醒。陈韵然难过得闭上了眼睛，两行泪堵在嘴角。 “我先吧，多打几次，就能打通了。”她又恳求了一次。 对方直接将手机交到了她被绑着的手里，在第三次拨出去的时候，电话马上被接通了。 “喂，妈妈，爸爸睡了吗？”她尽量平稳着声音，忍着哭腔问出了这句话。 对方的刀就架在她的脖子上，说错半个字，她就会尸埋荒野。 “呃…”袁敏愣了半晌。 免提里出来的是个男音，一下子引起了这帮人的警惕。 幸好袁敏马上补了一句：“你妈睡了，有什么事吗？” 她松了一口气，知道有获救的希望了。 “我最近想投资做点生意，你们给我打点钱。”这句要钱的话，咋一听很平常，就是和父母要钱。但可惜，电话那头并不是她的父母，一下子就会意过来了。 “多少啊？” “二十万。” “哦。”袁敏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给。 冰冷的刀抖了几下，显然，他们有些兴奋。二十万，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明天就打给你，宝贝早点休息，我和你妈妈过几天要出国旅游，自己照顾好自己。” “好的爸爸。” 陈韵然说完这句话之后，电话被人掐断。 袁敏故意说要出国，想必是想给别人制造一些假象。 有了钱，就有了筹码，陈韵然开始尝试小小的叫板：“我爸会给钱的，你们先把我男朋友衣服还给他。” 几人面面相觑，犹豫间，陈韵然又补了一句：“要是他死了，我也不活了！你们一分钱也不要想拿！” 二十万就近在眼前，当然没有人会傻到现在去招惹陈韵然。旁边的人乖乖脱了外套，还给了陆亦朗。 “裤子。”陈韵然又说了一句。 “我去你…” “别，给她吧！你快给她！” 看来是起了内讧，好在最后还是把裤子还给了陆亦朗。 “让我扶一下他。”陈韵然对着其中一个男人道，趁着前面几个人大步走在前面聊天，她抛出了第一个诱惑：“明天你们要去取钱的吧？我可以多给你一些。” 男人的手松懈了下来，陈韵然得以到了陆亦朗身旁，搀扶着他往下走。 两只绑着的手往他额上探了探，已经起烧了。 第31章 不出意外，袁敏那边，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只要熬过这一段，到了明天，一切都还有机会。 “陆亦朗，坚持住。很快就到了。”她在他耳旁低语。 好不容易到了那个铁皮屋子，又是被绑着。 先前那个老头又出了来，听到小弟在耳边一阵报告，突然发出了阵阵奸笑。 他走到陈韵然身边，拍了拍她头上沾染的泥土，开心道：“想不到，捞到条大鱼啊。” “走吧，大鱼。现在就跟我去取钱。”他说完之后，又用手指了一下陆亦朗，“你的小情人，就留在这里和我们作伴。要是有什么闪失，他会先这样…”他说着，伸手往陆亦朗的裆部划了一下，继续道：“然后，这样…”又是在腰部划了一下。 “我知道了！”陈韵然打断了他的话。 她垂下头去，碎发遮住了湿润的眼睛。陆亦朗已经昏迷在了那儿，她死死咬住唇角，拼命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老头没有耽误任何一刻时间，直接将陈韵然和陆亦朗拉到了不远处一个更隐蔽的破房子里。 但就是这所破房子里，有网络，可以在网上转账。 袁敏只打了十万在她的工资卡上，还附带了一条消息：手头就这些，明天等你妈醒了，我再找她拿。 此时，距离她拨通袁敏的电话，恰好过去半个小时。Y省的警方根据袁敏从飞龙那边得到的通告信息，迅速锁定了这片山区。 由于担心被绑架人质的安全，他们派出了特警直接抹黑上山。 陈韵然知道，他在尽量争取时间，但这也直接导致了老头开始烦躁起来。 他一直来来回回踱步，不过拿到十万块的十几分钟后，就忍不住将陈韵然的头用力往桌上一撞：“十分钟之内，我立刻就要剩下的十万！” 接着，他用对讲机说了一通方言，又放了一句狠话：“拿不到，你俩就都死在这里！” 陈韵然昏沉着脑袋，拿起手机，正要再次拨通袁敏的号码，却被老头轻轻按下手机，他带着近乎癫狂的语气：“不，这一次，我要一百万！” “老大，你要那么多，肯定会被她家里发现的！”一旁的一个小弟上前制止。 “滚！”他一把推开小弟，从靴子里抽出刀来，架在陆亦朗的脖子上，对着陈韵然吼道：“快点！” 她深吸一口气，拨通了袁敏的电话。 拨通的一瞬间，警方就有了定位。 “爸爸…我觉得二十万太少了，都不够我玩儿的，直接给我一百万。” 电话那头的袁敏听到后，看到视频对面的人跟他说：尽量拖住。 于是他开始演戏： “宝贝女儿，你大晚上的，这是又犯病了？二十万还不够你霍霍一阵吗？” 他的声音听上去轻松无比，就像真的在教训自家丫头一般。 “不管，就要一百万，快点给我！”她着急地催促着。 “好好…”袁敏按照警方的示意，也不能拖太久的电话，会让敌人起疑心。 但打钱这个步骤，是可以拖延的。 “这个一百万，数目有点大，明天我去柜台办理吧。” “不行，我等不了，我现在就要！现在就要！” 听着陈韵然着急喊出来的语气，看来是遇到了非常大的危险。 “好好好。宝贝女儿，别生气，爸爸马上就联络银行那边，给你转。” 袁敏照着屏幕上的字念出对话。 如此一来，一个娇纵女的形象深入老头的心。他甚至开始沾沾自喜，放松了警惕。 这一票，他做完之后，就可以真正收山了。 之前辗转几个地方，都是小打小闹，已经无法满足他日渐高筑的欲望。 电话挂断时，老头又用对讲机交流了一下，但一听到底下小弟的声音，他立刻知道，自己的人被控制了！ “你这个臭**”他挥舞着匕首向陈韵然冲过来，被她猛地一歪，侥幸躲开。 陈韵然歪过身子后，整个人连带着凳子摔在地上。 老头越过桌子，来到她跟前。 将她粗鲁地拽起，用刀抵住了她的脖子：“反正我也跑不掉了，我跑不掉，你们都得死！” 这话一出，旁边的几个小弟纷纷吓得翻窗户往外跑，只剩下他一个人。 但跑出去没半晌，大门被踹开。几个特警的强光手电晃进老头眼中，陈韵然被他从背后勒住脖子，痛苦地挣扎着。 “都别进来！不然我就弄死她！” 特警们侧头交流了一眼，都往后退了几米的距离。 “你已经被包围了！你的小弟都被我们抓了！但是，目前你们还没有造成人员伤亡！现在郑重警告你，把人放了，不要加重你的罪刑！” “呸！”老头啐了一口唾沫，只重复着一个要求：“把钱给我！” “我现在要一千万！还要直升机给我接走！” 外面的特警忍不住笑了一声，还一千万，还直升机，搁这异想天开，拍电影呢？ 他们的同事已经摸到了房子后面的窗户，狙击枪瞄准了他的身体。 他现在已经是插翅难逃。 有时候想想，某些罪犯的头脑也是过于简单。 只是现在陈韵然被控制着，外面的人在尽量寻找着一个突破点。 “你放开她，我来做人质。我比她值钱。”缩在角落的陆亦朗不知道什么时候撑了起来。 “不…”她呜咽了一声。 正是这一个反应，让老头慌乱了一下。 陆亦朗还在一点点往前挪，老头勒住陈韵然的绳子又收紧了几分：“别过来！” “我说了，我比她值钱。”他停在原地。又继续道：“她为了我，什么都肯给。” 老头的手松了一下，拖着陈韵然慢慢挪到陆亦朗所在的那个角落。然后，他一把推开陈韵然，控制住了陆亦朗。 这个角落，在窗户的死角上，打不到这个位置。 而陆亦朗被他抵在身前，直接下了一刀在他腹部的位置。 这个位置不会死，但会大量失血。 “不！！！”陈韵然失控地大喊一声，外面的特警闻声冲了进来，将她拉到身后。 只是那一瞬间，几个人直接上去，扒开了老头，刀子再次挥出时，特警眼疾手快，直接一踢，毁了他的手臂。 “啊！”伴随着老头的一声惨叫，陆亦朗也倒在了陈韵然身上。 她看着他全身是血，一时间失了理智。 “你还行吗？”特警上前询问，陆亦朗“嗯”了一声。 他们扶着他，让他走到路上，那里有救护车。这里的地势，无法安排担架。 一名特警将他抱起，平稳地往山下的路走去。陈韵然就跟在身边，一直到上了救护车，陆亦朗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 他低低喊了一声：“陈…韵然。” 医生让他趴在了陈韵然肩上，因为他的另一只手死死扯着她的衣角。护士抓起他的一只手臂，剪开衣服，清理伤口后做了止血处理。 “陈韵然。”他又对着她的耳朵叫了一声。 “我在。”她不是脆弱的人，这一刻却让泪水模糊了双眼。如果不是他执意要交换，或许现在流血的那个人，是她。 他吸了一口气，咬牙忍下一阵翻涌而上的疼痛，对她道：“刘子良，他手里有证据。小白姐姐，她是被害的…” “好。我一定帮你。一定！” “刘子良……”他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头靠在她怀中沉了下去。 *** 医院里，医生为陆亦朗做了手术。 陈韵然抱着受伤的手臂，在急救室门口等了将近三个小时。 当灯熄灭，门打开的那一刻，她迫不及待上前询问情况。尽管医护人员都有些疲惫，但还是耐心告诉她，在里面已经观察过，过了危险期，没什么大碍了。 走廊尽头，宇深似乎是刚赶到，静静看了她几秒。 “宇哥。”她像是见到亲人一般，还没走两步，就晕倒在原地。 失血过多加上没有进食，所以才会晕倒。 病房里，陈韵然和陆亦朗双双并列躺着。宇深站在床前直摇头，这样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碰到。 和警方了解清楚之后，才发现，他们上山拍摄时，遇到了传销团伙，这批人其中的头目不但涉嫌传销，而且还有命案在身。 而那名被锁着的男子，是Y省日报的记者。他原本只是想潜伏进传销团队写一篇特别报导，没想到误入虎穴。 陈韵然醒过来时，正看到门外进来一个人，他背对着自己，将门阖上。 她下意识缩了一下身子，等那人转过身，才发现，是袁敏。 “你怎么来这里？”有几分惊讶，更多的是错愕不急。 袁敏提着一篮水果，讪笑道：“来看看我的宝贝女儿。” 她才不信，他会特意从A市跑过来看她。但如果不是看她，难不成还是看陆亦朗？那更说不过去了。 “对了…陆亦朗！”她慌忙要从床上起来。 袁敏伸手拉开了隔壁床的帘子，陆亦朗安静地躺在她旁边，似乎在熟睡中。 “他没事吧？”她问得急切。 “没事。刚睡着，嘘。”袁敏做了个手势，又将帘子重新拉上。彼时，陆亦朗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听到了陈韵然和别人说话的声音。 知道一切安好之后，陈韵然才又想起应当感谢一下袁敏：“谢谢你，救了我们。” “呵呵，说什么话。助人为快乐之本嘛。” 他话刚说完，旁边的陆亦朗咳嗽了一声。 “好啦，既然你没事，我就自己出去玩儿了。好好休息，拜拜。” 袁敏说走，就立刻起身走了。 还真是…来去如风。陈韵然正盯着袁敏离开的方向看，陆亦朗又咳嗽了一声。 帘子被重新拉开。 陆亦朗的手停在一半，只看到陈韵然苍白的脸。她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当然，她看陆亦朗也是同样的情况。 两人对视了几秒，陈韵然率先移开目光，“你醒啦。” “嗯，是啊”他点点头，收回手，顿了片刻，才又继续道：“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你呢？” “我没事。”他刚说完，又咳嗽了一下，但这一下，牵扯得肺部疼痛了起来。 第32章 “唉？”陈韵然惊得坐起来，立刻扑到陆亦朗身边，轻抚他的胸口，为他顺气。 “没事。”他倔强地推开了她的手，只是自己挨过了那一阵疼。 门外忽然传来人声，隐约是宇深和一个男人的对话。似乎是在争执。 陈韵然闻声，起来去开了门，才发现是那个被锁着的男人，他此刻拿着相机，脖子上还挂着牌子。 “宇深哥。”陈韵然拉过宇深，对男人道：“你是想做采访吗？” 男人听后立刻点头，“我绝对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就只要一两句陈述词。” “好。”她一口应下，“但我们得换个地点，并且我不露脸。” “当然可以。太感激您了！”他直鞠躬，这回倒是安静下来在门外守着了。 宇深关上房门，对陈韵然道：“有时候真是烦透这些记者了！” 陈韵然淡淡一笑，反驳他也不是，只好软声说了句：“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我不去接受采访，势必牵扯到陆亦朗身上，到时候对他会有一定负面影响。虽然警方并不会公开受害人的身份信息，但记者会借题深挖。” 陆亦朗听后也说道：“是啊。听说那个记者本来也是准备做一期有关传销的报导。” “那你去吧。别去太久。”宇深忽然开了口，“真不知道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陈韵然原本已经起身，但听到这句话后，她又回过头来：“我们这次是意外。但他做的，一定是好事。只有这些事情得到曝光，关于传销这方面的事情才能更好的普及。” “宇深哥，你知道吗？之前，很多人都觉得传销就是把你拉去好吃好喝伺候你，最后还要倒贴你钱。这是两年前有一篇采访，有个大学生被传销骗去了如何脱身。” “当时这篇报导引起了很大的反响，那个做采访的记者直接被点名批评，因为他写的稿子太过戏剧性，降低了人们对这类危险事物的警惕心。现在这名记者做的事情，正是在纠正大部分人的错误观念！” 她一口气说完这堆话，却只看到宇深垂头玩手机，压根就不搭理人。 颇有一种满腔热血付诸东流之感。 反倒是陆亦朗，带着鼓励和欣赏的眼神看向她。 推开门，那名记者有抬手抹眼泪的动作。陈韵然知道，他一方面是愧疚，另一方面更是因为自己不能懈怠了本职工作，而给别人造成不便，感到难过。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番话，他听去了多少。但从她说完那番话之后，看到了这个记者的艰难，又想到了自己的艰难。 忽然间，明白了袁敏那晚对自己所说的话。 原来他那时，就能从她身上看出仅存的一丝光芒。这个圈子里的太多人，诸如宇深，已经被磨得没了任何棱角，只剩下对利益的追逐。 她好庆幸，自己在这一刻，看清了本心。 *** 《云上Ⅱ》的热映，让陆亦朗几次登上热搜，随之而来的，就是许慧欣和月玥的粉丝吵得不可开交。 公司知道情况后，想趁热打铁，让许慧欣捆绑陆亦朗，收割一波CP粉。 并且下一部的自制剧，也已经开始了宣传。 在春季时段，陈韵然看到陆亦朗和许慧欣一起出席的通告就不下十条。 在一次记者会上，陆亦朗和许慧欣以及其他几位演员站一起合照，他由于偏头看了一眼许慧欣那个方向，而许慧欣也正好看向他，被粉丝们磕疯了。 而实际上，那天陈韵然在台下被电线绊倒了，他眼睁睁看着她被机器砸到脚，却无能为力。 镜头前，所有人都是提线木偶。飞龙原本并不注重艺人的流量，更关注的反而是业务能力。 陆亦朗作为新旧交替的一批，本来身上就有着着公司实验体的外号。 当天，有人在微博上扒出了记者会视频，全镜头下可以看出，陆亦朗的视线并不是落在许慧欣身上。 明扬在刷八卦的时候，不小心手滑点赞，一下子让这条微博上了热搜。 #璐璐在看谁？ 一时间，这个热搜演化出了无数个版本。 甚至有人因为这个称号，又将之前陆亦朗玩游戏爆粗口的事情翻了出来。 陈韵然第一次面对这么棘手的事情，忙得团团转。 到最后，她才发现，这个微博账号，原来是华都娱报的水号。带着极度无语的心情联系了张佳玉，果然，对方直接又空给了一个大新闻，直接盖过了这股风。 ——玉姐，你手里究竟握着多少大料？ 她这回算是领略到了张佳玉的通天本领。 两个知名一线艺人离婚，其中一个还涉嫌刑事犯罪。已经过了大半年，现在才发出来，她真是沉得住气！ ——大料很多，款记得打。 果然，这很张佳玉。 第一次和公司申请这么多款项，陈韵然认真数了数后面的0有几个，忽然觉得，在这公司眼里，只要能用钱去摆平，那是最好不过了。 次日。 陈韵然在下午接到刘慧生的电话，说是有个项目在谈，晚上八点钟要带着陆亦朗到天街府会所一起吃饭。 彼时，陆亦朗还在赶一个代言。 好不容易拍摄完，没有一刻停歇，又火速到了天街府。 前台装修得金碧辉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穿越回了古代的宫殿。 陈韵然带着陆亦朗，跟随服务员进了包间。 里面烟雾缭绕，她憋了一口气，像踏进地狱一般低头咬了咬牙。 袁敏坐在靠窗的座位朝她招了招手，刘慧生在主位上，他旁边空了三个位置。 “小陆，来来来。”刘惠生指间夹着烟，招呼陆亦朗过去。 “刘总。”陆亦朗摘下墨镜，朝他微微一笑，坐到了他旁边。 陈韵然正想跟过去，刘惠生已经将她做好了安排：“啊，那个…韵然，你坐那里。” 她止住脚步，乖乖到了上菜位坐下。 袁敏挪到了她旁边，从包里套出香烟来递给她。陈韵然正要摆手拒绝，他却坚持道：“拿着，有用。” 话刚落，门被服务员推开，三四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进了来。最后一个剃小平头的男人，正是刘子良。 陈韵然眼前一亮。 正惊讶时，后面又进来了一个看上去十分可爱的女生。这个女生就是前段时间在综艺上比较活跃的小花，霍思恬。她目前可以说，是旺龙影视的一姐。 旺龙和飞龙原本就是一家人，后来拆分的，这次合作也很正常，为了对标明年暑期档，中铭传世新上的喜剧片《花团家族2》。 “介绍一下，这两位，是余国兴，余国昌。一位是导演，一位是编剧……” 刘慧生站起来，开始逐一介绍。 刘子良就坐在陈韵然旁边，隔了一点距离，但他在刘惠生介绍到陈韵然的时候，十分客套地站起来和她握了手。 解下来就是洽谈了。 前段时间，飞龙拿到了明扬的短篇小说——《占线》的影视版权。 这是明扬压在手里的最后一本短篇，八年前的处女作。 余国兴和余国昌主要是拍悬疑、惊悚类的。 《占线》是个主旋律的警匪片，找这两兄弟合作，真是别出心裁。 谈话到一半的时候，陈韵然实在受不住里面的烟味，借口上卫生间逃避一刻。 正刚出来，就看到霍思恬和刘子良也出来了。两人在包厢外面的置物台旁，不知道说着什么话。 陈韵然倚靠在拐角的柱子上，看到霍思恬的手捂在肚子上，似乎是身体不适。 拦下一个服务生，并问她要了包未拆封的卫生巾，陈韵然趁着刘子良出去那会儿，走到了霍思恬旁边。 “你怎么啦？是不是来……”她小声问了对方一句。 霍思恬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陈韵然立刻解下自己的外套，围在了她身上。并将卫生巾塞到了她手里：“这个是我自己平时带着用的，你先拿去应急吧。” “好。谢谢你啊！”霍思恬拿着东西进了卫生间。等刘子良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条丝巾，提着一个黑色袋子。 霍思恬也换好了东西出来。 “你这个丝巾遮挡不了什么东西呀。”陈韵然歪头一笑，像是邻家姑娘一般。 霍思恬拉过刘子良，“刚才还好有她在。嗯，是陈韵然对吗？”她又问了一遍名字。 “对啊。”陈韵然点点头，语气轻快：“好啦，我们赶快进去吧。早点谈完，早点收工~” 回到包厢后，刘子良主动和陈韵然靠近了一些，他甚至还主动给陈韵然点了烟。 这下她终于知道，袁敏为什么要给她烟了。 而坐在对面的陆亦朗只是像个小白一般，刘惠生说敬酒问好，他就端起酒杯。 这场饭局，总体来说还算是愉快。 刘子良和刘惠生是老熟人了，袁敏只负责拉投资。三方都搞定的情况下，合作开拍是迟早的事情。 打那之后，陈韵然身上会带着一盒烟，一个打火机。 她在参与到别人的谈话中，点着烟，也不抽，就任由它燃烧落成灰。 这是融入的一个媒介。袁敏能看出来，她越往这个圈子的里面走，越开始勉强自己。 结果就是，在高强度工作一段时间后，她终于精神崩溃了，凌晨三点在房间嗨歌，被陆亦朗抓到了阳台吹冷风。 第33章 月明星稀。 陈韵然望着陆亦朗的侧脸有些失神。 “你真的不要吗？”还是那一串钥匙，上次陆亦朗给过她，但她没有接受。 而现在，更有了不能接受的理由。 淡然一笑，她柔声道：“不用啦，谢谢你哦。” 几天之前，她就从霍思恬那里租到了一套房子。说来也算幸运，如果不是那天晚上能和刘子良他们吃饭，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那套房子，可是白愿如生前居住过的。五年之期的合约，离到期尚早。刘子良将房子出租了，赚点外快。 虽然白愿如选择在飞龙的大楼里终结自己的生命，但这里也算是曾经的栖身之处。 “陆亦朗，如果有一天，白愿如的事情真相大白了，你会开心吗？” “会吧。”他说话的时候，带着浓重的鼻音。看来怕是又要着凉了。 “所以，你一直都在暗中调查这些事？” 他转过身靠在围栏上，垂头道：“嗯。小白姐姐的事情，我一直知道。只不过，我想等一个机会，把真相说出来。” “什么……”她一时间愣住。 “跟我来。” 陆亦朗带着陈韵然进了房间，在衣柜底层翻出了一个金属盒子。 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放着一个U盘。 陆亦朗将U盘插入电脑中，出现了白愿如被刘惠生按倒，即将受到侵犯的场景。 录像中只有几十秒，后面就突然黑屏了。 他别过头，合上电脑，呼吸变得重了起来。冷静片刻后，才对陈韵然道：“只有这点东西，改变不了什么，况且他们操纵舆论的本事高超，就算这些东西曝光，没过两天，人们又忘记了。我要的是，让那些欺负过小白姐姐的人，都付出惨痛代价！” 即便这个代价，是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你打算怎么做呢？”她看着他，目光如炬。 “现在的飞龙，已经从里到外，都烂透了。这次和旺龙的合作，就已经是资金匮乏下的不得已。他们再也经受不起任何打击，如果这次合作的项目失败了，飞龙或许会彻底倒台。” 陈韵然倒吸一口冷气，竟觉得此刻的陆亦朗看上去如此陌生。 恰好此时，电话响起。她走到客厅去接，避开了陆亦朗。 “我的好大儿，有没有空出来吃个饭？” 这欠揍的话，这懒懒散散的声音，一听就是出自明扬之口，只是，他怎么知道这个梗？ “哪里？”陈韵然今天非得弄清楚。 明扬报了地址，她很快出门。现在，她需要出去静一静。陆亦朗等于是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如果她查出了什么，交给张佳玉，那么陆亦朗就永远都不会有确凿的证据来曝光白愿如一事。 他肯定是不愿意放出那段屈辱的视频，才一直在忍耐。 “韵然，你也太慢了吧。” 下了楼，在拐角处就看到了明扬抱着一筐东西。 “这什么？”她好奇地凑上前看了一眼，原来是明信片。“这么多，要干嘛？” “先吃东西啦，吃完再说。”他把东西抱到车里，推着陈韵然上了车。 两人到了一处露天的烧烤摊子，明扬点了一堆东西，拉了小板凳坐下后，感慨道：“嗨呀，好久没这么惬意过了。” 他戴了一顶帽子，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 陈韵然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但对方又坚持让她吃完东西。 最后，两人吃完了一大堆烧烤，明扬被辣的满眼泪花。 “到底什么事啊！”陈韵然按捺不住了。 明扬摘下了自己的帽子。 他变成了光头。 陈韵然对于一个时常要凹造型，却剃了光头的人，是十分敏感地能猜到，不是疯了，就是病了。 但她宁愿希望是前者。 “疯了吼？”她开玩笑地拍了一下他光溜溜的脑袋，调侃道：“闹什么这是，想新书想得这么痛苦啊。” “别瞎78扯了。”重新盖上帽子，明扬严肃道：“你心里清楚我怎么了。” “有病……”她顿时哽咽了。 “是啊。有病。”明扬笑笑，将手搭在桌上，十指交叉，认真道：“你得帮我个忙，这个忙只有你能帮我。” ** 新的一个月很快来临。 月初1号，陈韵然搬进了新的住所。 是和两个从事金融行业的男生一起合租。这里地段很好，他们下楼就能到公司，陈韵然第一次感慨，金融行业真是不得了。 当然，两人的生活是有些一言难尽的。 不过和自己比起来，除了私生活上以外，工作上都是需要狂加班的社畜，半斤八两。 阿喵在这一天，收到了信封。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张明信片，澳大利亚的风景。背面没有写什么话，落款是明扬。 她抓着那张薄薄的东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每个人都知道离别的含义，只是没有人愿意相信那是真的离别。 就像陈韵然从来没有和阿喵说过明扬交待她做的事情，可她能看出来，阿喵知道他得了绝症的事情。 她不愿意去深究，这两人之间是否有过真感情。可第一次经历这种悄无声息的离别，竟也开始为自己和陆亦朗之间的关系而伤感。 会不会有一天，她不得不离开，也会像明扬一样，没有勇气去说出再见的话？ 没能答案，索性搁置不去想。 晚间收拾东西的时候，刘子良匆匆回来，打开了他锁上的那个门，不知道提了什么东西出去。 由于在门口撞见了醉酒回来的金融哥们，口袋里的钥匙掉落在了门框边上。 陈韵然关门的时候，顺便捡了起来。 她嚼了几个口香糖，把钥匙印在上面，又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几分钟之后，刘子良返回寻找，在屋里找了一遍，最后终于在门框旁边找到了东西，急匆匆走了。 陈韵然从门缝里窥探到这一幕，料想他应该短期内不会回来，便下楼搭车去隔壁区配了一把钥匙，顺便买了三个小太阳。 第二天，等金融的去上班之后，她将三个小太阳插上电，开到最大。 几分钟后，如她所愿，跳闸了。 迅速掏出钥匙开了房门，里面用白布盖着，什么也没有。 翻箱倒柜之后，还是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最后，她的视线锁定在了桌面上的台式电脑上。 登录电脑之后，首先查找了隐藏文件，终于发现了一个文件，上面写的是文案草稿。 这个显然是以前白愿如自己编辑文案用的，估计那时候刚出道，什么事情都是亲力亲为。 上面有曾经发布的消息草稿，现在去官方账号还能一一对应上，在此之前，就有很多她写了但没有发出去，或者发出去被粉丝截到的，然后被强制删除的。 那些证据就夹杂在这份草稿之中。 另外，文稿插入的图片里，有飞龙高层强迫旗下艺人进行非法活动的照片和证据。 白愿如应该是想把这些交给警方，但是还没有交出去之前，就死了。 这比她死亡的真相，更来得重要。 如果这些一经曝光，对飞龙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陈韵然取下手上戴着的U盘链子，要将这份文件拷贝下来。正在此时，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她眼底。 从下网上看，刘子良戴着茶色墨镜，饶有兴趣地抱臂看着她。 两人相顾无言，眼看就要传输成功，刘子良大手一扫，电脑直接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陈韵然后悔莫及，她不应该看，应该直接传输，然后再看！ 只能说，自己太大意了，没有想到刘子良这时候会回来。 “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回来？”刘子良摘下墨镜，轻轻放到桌上，下一刻他揪住陈韵然的头发，瞪着她道：“我在客厅和这个房间都装了监控。你很聪明，知道利用跳闸来躲过监控，但我也不会蠢到监控黑了还没有察觉。” “我的公司就在楼下，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机会拿到？” 陈韵然被他揪得发疼，预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单手用力一扯，将优盘从主机上拔下来。 能不能得到，就听天由命了。 她弓着身子，寻找反击的机会。趁着刘子良不备，双手一扣，将他手腕翻转后，只听到他“啊！”地大叫了一声。 随后，她用力往刘子良的肘部击去，让他瞬间丧失了战斗能力。 但刘子良一脚将门蹬上，随后靠在门上，用另一只手锁住了门。 她是会散打，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女人不是男人的对手。 几个回合之后，陈韵然留着鼻血跌倒在地上。刘子良蹲下身子，凑到她跟前轻蔑道：“你不是很能打？来嘛，再来嘛。” 说完之后，便是一拳又打在她肚子上，这下她终于呕上一口鲜血。 血水顺着唇角滴落在衬衣上，她的头在刚才被刘子良抓着撞击了一下门板后，此刻嗡嗡作响。 见陈韵然已经没有了反击能力，刘子良拉过椅子，又解下了窗帘的绑绳，将她双手双脚都绑上。 打开陈韵然手机，拨通了陆亦朗的电话。 漫长的嘟声后，陈韵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想开口说话，可嘴巴被胶带贴着，只能用舌头不停顶，希望能破开胶带。 “陈韵然。”陆亦朗叫了一声，他应该是刚睡醒，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 “陆亦朗，你的经纪人，真是很强呢。你要不到的东西，她没花几天时间，就找到了。呵呵……真是很强呢！” 要不是霍思恬替刘子良答应下来，刘子良又怕逆了霍思恬的脾气，还真不可能租给陈韵然。 “刘子良？！”亦朗蓦地从床上坐起，居家服也来不及换，披上外套就往外冲。 “你放开她，不然我报警了！”他大声呵斥道。 “报警？你倒是报啊，你报了，她马上就会跳楼自杀。而且你再也别想拿到证据，就一辈子活在悔恨中吧！” 第34章 陈韵然破开了胶带，对着电话那头的陆亦朗大喊：“快报警！”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刘子良又扇了一巴掌。 正此时，门外忽然有了动静，两个舍友今天不知道怎么，陆续回来了。 刘子良听到门外的声音，不敢妄动，他拉过陈韵然的手，从她手里取走了U盘。 将陈韵然拖到房间的浴缸里，刘子良脱下床单，把浴室里的镜子拆下来，用床单打碎。 玻璃割开手腕的一刹那，整个浴室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刘子良打开了温水阀门，随着水流的注入，陈韵然似乎有松醒的迹象。 但他偏偏还解开了她的绳索，最后掩上浴室的门。 房间内的血迹并没有清理，刘子良只是抱走了电脑主机。出门时，还和在客厅喝水的租客们打了个招呼：“今天这么早下班。” 两人也附和着笑了笑，“是啊。忙里偷闲。” 陆亦朗赶到时，刘子良正好在外部的观光电梯上缓缓往下。他看到陆亦朗之后，还朝他稍稍挥了挥手，并有意指了一下自己抱着的东西。 如果陆亦朗等电梯下来，和他抢夺这个东西，陈韵然很有可能会因此丧命。 陆亦朗只是忿恨地望了他一眼，迅速跑过去按下了第二部电梯的按钮。 两部电梯上下交接时，刘子良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电梯里有人认出了陆亦朗，不断拍照和索要签名，他一向好脾气，但这次匆匆解释了一句：“不好意思，家里有事。”，就直接跑开了。 有人跟着他到了陈韵然租住的门口，他敲了门，门内的人通过猫眼看到外面乌压压一片人，都不敢开。 陆亦朗只好大声喊：“我是陈韵然的朋友，她好像在家里做了极端的事情，请你们开一下门！” 涉及到人命的事情，门立刻开了。 陆亦朗在进去的一瞬间，将门反锁，外面的人进不去。但都秉持着看热闹的心思，不停拍打着门。 两个租客见此阵仗，直接让物业上来驱赶，不成，最后报了警。 “她睡哪个房间？”陆亦朗边四处看，边问。 两人冲进陈韵然的房间，没有人。 “难道在那个房间？那是房东的房间。他刚刚才出来锁了门。” 陆亦朗拧不开门，用脚用力踹，还是开不了门。 “这种防盗门，怎么可能踹得开啊。找开锁吧。”其中一个租客说着，就又拨打了开锁师傅的电话。 浪费了将近十来分钟的时间，门就是开不了。正一筹莫展之际，开锁师傅来了。 师傅：“麻烦您出示一下本人身份证，房产证，物业或邻居证明，然后把这个开锁协议签了，我才能给您开。” 陆亦朗快疯了，只是无力地朝两个租客看了一眼。 正此时，刘子良带着警察回了来。 门被打开后，陆亦朗首先看到了躺在浴缸里的陈韵然，她在意识恢复的片刻，将手伸出了浴缸。 如果继续被温水泡着，必死无疑。 “先打120。”警察在一旁指挥着，同时拷住了陆亦朗，“麻烦你和我们回去一趟。” “可是她……”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料理好，但是现在你涉嫌非法入侵他人住宅，先跟我们回派出所。” “你也一起回去。”警官带走陆亦朗的同时，还带走了刘子良。 “还有你们。也配合一下，一起去一趟。” 两个租客面面相觑。好不容易休息一下，碰到有人在房间里自杀不说，还得去派出所。两人相视一望，互相的脸色都在说明：真是倒霉透了。 ** 这是陈韵然今年第二次进医院。 她因失血过多而晕了过去，护士包扎的时候隐隐嘀咕了一句：“这伤口要再深一点，恐怕就去跟阎王报到了。” 头晕，乏力，身体发冷，心慌。 甚至想睁开眼睛时，一度眼前发黑。 陈韵然闻到熟悉的消毒水味，知道自己已经被送到了医院。直到晚上，才迷迷糊糊再次睁开眼，意识也恢复了正常。 “她醒了。”是阿喵的声音。 “韵然。”有人将手放在她的头顶，温热的手掌传递了些许暖意。眼前的人，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一张消瘦的脸，胡子拉碴，满眼的担忧与心疼。 这是他第一次，不带姓地喊她的名字。 原本坚强的她，所有的委屈一下子奔涌而出。只是望着他，蓄起的泪水积聚在眼眶里，他又变得模糊了起来。 门外似乎有闪光灯亮了一下。 宇深气急败坏地跑进来，指着陆亦朗咆哮道：“兔崽子，惹了事就跑！现在外面那么多记者，你说说怎么办！” 阿喵笑着将宇深推了出去：“好啦，宇哥，饮杯咖啡先啦。走，我请客。” “不是，我刚逃进来，哎哎……” 他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空荡的病房里，只剩下两人相互对望。 “好好休息。”他别过头，双眼藏满愧疚。 那一刻，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想贪婪地霸占这一刻的美好。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真的会发光。哪怕只穿着松垮的家居服，但他的眉眼，下颌线的弧度，嘴角抿起的微笑。 甚至连，微微卷翘的发梢。都那么迷人。 陆亦朗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是当时从陈韵然房里拿出来的。上面是一个陌生号码，他只扫了一眼，接起后，将听筒放到了陈韵然耳边。 “喂，姐。” 张佳玉一听到这个称呼，知道不对劲，但也并不慌张，只是象征性问了句：“我看到报道了，你还好吧？” “我没事。”她微微皱眉，随后下意识地问了句：“什么报道？” “咳咳！”陆亦朗咳嗽了一声，提醒道：“你要不要先休息会儿？” 他很少直接打断别人说话。一定是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那头的张佳玉听到之后，顺水推舟道：“好啦，现在也不是聊这个的时候，你没事就好。” 说完之后，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发生了什么？”陈韵然盯着陆亦朗问。她心里想的是，千万不要是因为她，害得他出了事。 他伸手摸了一下鼻子，垂头道：“也没什么，就是进了趟派出所，和刘子良私下和解了。” “哈？”她的手动了一下，想要坐起来，陆亦朗立刻调高了床。 “他报警说我非法闯入。”他诚实交待了一切，“我到的时候，门打不开，就请了开锁的来。不过也没开成，后来还是他自己带着警察回来，自己开了门。” “开门以后，发现你躺在里面，他声称你因为和我有情感纠纷，选择在他的房间自杀。这件事不能闹大，所以我承认了感情纠纷的事情，在警方调和下，取得了他的谅解。”说到这里，陆亦朗自嘲一笑，始终低着头。 “无耻。”陈韵然气得一时间都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刘子良。不过须臾之后，她还是叹了口气：“不过，这件事也是我不对在先。” 干这一行，随时在道德与法治的边缘游走，恍惚间，她竟有种自己入错行的悔疚。 她很清楚，刘子良是想给自己一个教训。 至于他自己为什么保留着这份资料，她猜测，最大的可能，就是钱。 ——钱啊钱，难道我不也是为了钱？ “陈韵然，我有话跟你说……”陆亦朗忽然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我…” 门把手咔嚓一声被扭动，两人一齐转头看着门口，片刻后，袁敏拿着水果篮子和鲜花出现在病房内。 陆亦朗忙上前去接过他手里的一堆东西，并和他问好。袁敏笑呵呵道：“来看看我女儿。” 陈韵然一脸黑线，心想，这个梗他怕是过不去了！ 袁敏走到床边坐下，稍微伸展了一下手臂，带着些许抱怨道：“都托我一起拿上来，我只有两只手，后面还有人呢。” 话毕，莫为戴着太阳镜和口罩推门而入。 他手里同样提着一堆东西。 “哟，小陆还在呢？”他也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陆亦朗讪讪地低了头，握手问好之后，走到窗户边看手机去了。陈韵然看到莫为来，当下有些惊讶。 “我在附近和老师吃饭，顺路来看看你。哎呀，听说你这个……那什么……”他难得词穷。 袁敏接话道：“小丫头感情不顺，想不开呢。” 莫为：“是吧，现在的姑娘，真是有些疯狂哈。” 两人一唱一和，把陈韵然说得无地自容，再也忍不住了，开口咆哮了一句：“我不是感情不顺！” 两人安静了片刻，相视一笑之后，居然开始聊起天来。 “莫导，好一阵没见过你了，你家小公主什么时候带出来看看呢？” “现在还小呢，不带！还小公主……我实在操心。” “是得操心，女儿比儿子更操心！” 陈韵然：“……” “行了，我就来看看。好好恢复！”莫为上前轻轻拍了下陈韵然的肩膀，“年轻人嘛，有什么坎过不去呢？明扬还等着你的喜讯呢。” 一说起明扬，陈韵然瞬间红了眼睛。 莫为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但他没有过多的停留，交待完事情之后就离开了。 陆亦朗收了手机，走回床边。 袁敏看了他一眼，忽然道：“韵然，你看看，这个是许慧欣托我带上来的果篮和百合花，人家还挺有心的。就是人太多了，她没法上来亲自看看你。” 陈韵然转头看到清一色的绿色水果，以及那束百合，总觉得许慧欣送这些，有点儿说不出的意味在里面。 “对了，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她看向陆亦朗，忽然发问。 “没，没什么。”他吞吐了两句，有些局促不安。又看了一眼袁敏，似乎是在暗示对方，有些话，他只想和她一个人说。 第35章 “没，没什么。”他吞吐了两句，有些局促不安。又看了一眼袁敏，似乎是在暗示对方，有些话，他只想和她一个人说。 袁敏当下会意，但他故意想逗一下这两个人。 “你这一整天的，都做些什么事，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 陈韵然看了一眼袁敏，是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最后只憋出一句：“没办法，生活所迫…” “哈哈…”袁敏听后轻笑一声。 一旁的陆亦朗有些按捺不住了，起起坐坐，好似陷入了焦虑之中。 “爸爸给你削个苹果？这个绿色的好看。”袁敏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开始耐心削苹果。 门再次被推开，宇深和阿喵有说有笑地走了回来。 “袁先生，你也来了？”宇深似乎是有些意外。 陈韵然身体慢慢下滑，将头蒙进了被子里。现在装睡还来得及吗？最主要的是，她想和陆亦朗独处啊！ “嗯啊，来看看我女儿。” 袁敏将削好的苹果递给陆亦朗：“帮我先拿着，我再给你们都削一个。” “别，我不吃苹果。”阿喵直接拒绝。 袁敏看向宇深，还没等到他回答，自己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走到窗边接完电话之后，他将水果刀往旁边的台子一放，扶额道：“抱歉，我得先走了。” 陈韵然的小脑袋从被子里探出半截，犹豫片刻后，还是在大家都和袁敏道别后，也小声说了句：“拜拜。” 陆亦朗看她这样子，不由得嘴角上扬，将苹果放到一旁，提醒道：“好了，他走了，你不用躲了。” “干嘛要躲袁先生？”宇深不解。 “你管那么多，赶紧拿包包走啊，我晚上还有事情呢。”阿喵催促了一声。 “知道了，你自己不会打车吗，还要我送…” “哎，你有没有一点作为同事间的友好和关心呐！” 两人拿了东西边吵边出了去。 没几秒，宇深忽然拉开门，半截身子探了进来：“小陆，后天晚上还有个活动……” “都推了吧。”他想也不想，就直接应了回去。 “兔崽子！”宇深刚骂出口，就被阿喵给拽走了。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陈韵然和陆亦朗相视一笑。他重新坐到了床边，见她伸手要去拿那个苹果，马上翘着嘴夺了过来。 “干嘛？”她现在正虚弱着，睡了一天一夜，很是饥饿！ “我削给你吃。”他一口啃了大半个袁敏削的苹果，随手拿了另外一个篮子里的红苹果。“青苹果太脆了，估计你咬不动。” 陈韵然嘴上没说什么，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削苹果之前，还将苹果和刀洗了一遍，削好之后，两头留了手拿的位置，又用纸吸干了表面的水，一块一块剜下来，切给她吃。 “嗯，好甜。”她的嘴巴鼓鼓的，还没吞下就又迫不及待张开嘴。 陆亦朗温柔道：“你吃慢点。还有，不能吃太多。” “唔，甜…”她猛点头，两边的脸颊被塞得鼓鼓的，像只小仓鼠在进食，怪可爱的。 陆亦朗将剩下的一半苹果塞进自己嘴里，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又问她：“夜宵喝点粥？” “随便。”她不是讲究的人。 “好。那我先点…哇靠！”他刚打开界面，被铺天盖地的新闻吓到了。 “怎么了？”她伸长了脖子要看。 反正她迟早也会看到。 陆亦朗将手机递给她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整个人都傻了。 所有的舆论都在“心疼许慧欣”。 他们似乎把感情纠纷转化成了男女对立的关系……陆亦朗由此摊上了“渣男”标签。 “这……”她咬牙吐出一个字，当下也不知该怎么办。但一眼刷下来，那些文章里好像没有华都娱报的。 张佳玉只发表了一句话：山雨欲来风满楼。 看似在说啥，又没说啥，迷迷糊糊的，底下猜测评论的人一大堆。 “这下好了，我职业生涯里，两次登顶的热搜，都是拜你所赐啊，陈韵然。”他苦笑道：“怎么办呢？想怪你，又舍不得。” “你怪我吧…”她这次无力争辩，反倒希望他能像之前一样发火，但他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 反而又问了一句：“喝什么粥好呢？我有点想喝红薯粥，你要不要？” “陆亦朗。”她忽然没来由的有些难过，怕他是生气过了头才这样。 “好啦。”他伸手揉揉她的脑袋，“下次别这么傻了。”说完之后，将她拥进了自己的怀中。 他坐在床边，头就磕在她的肩膀上。一字一句认真道：“小白姐姐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吧。比起她的事，我更不愿意失去你。” “我从来没有遇到像你一样的女生，让我想和你一起生活，想被你照顾，想照顾你。” 她的心怦怦跳，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稍微转动了一下脑袋，他便放开了她。 “陈韵然，或许真实的我，并不是荧光下的偶像那么完美。但我……”他深呼吸一口气，带着有些颤抖的声音，“但我一定是不会辜负你的喜欢。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和我在一起吗？” 他深情的目光，此刻饱含期待。 陈韵然张了张嘴，一时忘了要说什么，只是笑着点头。 窗外的微风将白帘吹得飘荡起来，红霞遍布整个天空。巨大的树冠耸立在不远处的高楼下，像一朵规整的西蓝花。 一切虚幻得像童话里的冒险。 陆亦朗认真的脸，她手抚过那些微微刺手的胡渣，他凑近后双唇独有的柔软。 所有的所有，都足以让她铭记终生。 他们在病房中忘我地热吻，仿佛要将对方拉进自己的身体。他如此热烈而真实，反而让陈韵然有些承受不住。 终于被放开之后，她有些微喘，脸颊上的红晕，被吮吸过后艳丽的唇色，让他更加想入非非。 *** 鸢九清吧内。 袁敏把玩着手里的吸管。 在第十一次将吸管扔进对面的高脚杯里时，桌面的手机终于震动了。 “K哥，事情已经办妥了。” “嗯。”他将半杯酒一饮而尽，含糊地应了一声。 邻桌的一个穿着热裤的女孩儿坐到了他对面，推开那杯果汁，她媚笑道：“认识一下？” 说着，将自己的手机往桌上一放。 如果他愿意，现在就可以扫码加她，然后时常联系。可惜他对送上门的，一点兴趣也没有。 “麻烦你起来一下。”张佳玉站在女孩面前，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看着马上逃之夭夭的女孩，袁敏嘲笑了一句：“灭绝师太重现江湖了这是。” 张佳玉摘下墨镜，朝他翻了个白眼。从包里掏出烟，夹在指间，点了火，迫切地吸了两口之后，才露出舒缓的神情。 “女士你好，我们这里不能吸烟。”服务员适时过来提醒，张佳玉叹了口气，将烟扔到地上，高跟鞋狠狠踩在上面，不耐烦地回看了一眼服务员。 “谢谢您的配合。”服务员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扔下这句话就回到了吧台旁。 袁敏笑乐了，“真是，多少年了，还这臭脾气。” “废话少说，有屁快放！”张佳玉换了个姿势，靠在椅子上皱眉道：“一堆事情等着去做呢，偏偏这时候约我出来。” “你那小徒弟怎么回事，为了个料不要命了？被刘子良结实捅了一刀子。” 果然，她就知道，大佬对陈韵然动心了。 能巴结上这样的大佬，还拿命去做什么新闻呢？张佳玉顿重新将墨镜戴上，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 她慢慢凑上前，轻声笑道：“你想…她？”她用双手比了个十分不雅的，带有强烈性暗示的动作。 袁敏立即否认：“没有，看不下去而已！”他说着，换了个坐姿，也靠在了椅子上，语气变得轻松许多，像是在开玩笑一般：“这些年你都祸害多少有为青年了。作为你的前任，我多少替你觉得不该。” 张佳玉冷笑一声：“哟！啧啧。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别提了行吗？你想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啊？老男人脑子里想些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当年两人因为张佳玉的家境以及工作原因，被迫分手。分手后，她的事业可谓是扶摇直上。 袁敏看着眼前这个精致艳丽的女人，突然觉得，即便她现在比从前会打扮了，更漂亮了，可她眼里的光，也消失了。 寄希望于她，倒不如盼望陈韵然能早点觉悟。 “好了，姐的时间宝贵，就这样吧，有缘下次再见。” 张佳玉戴上墨镜，起身去前台结了账，趾高气昂地走了出去。推开门出去后，她颤抖着手点了一根烟，连续吸了几口之后，心情才慢慢平复过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来没有想过，再和袁敏单独见面，会是这样的情景。 她曾经设想过，会是他求着自己回头。 又或者，是他带着完全不如自己的女人来自取其辱。 深深叹了一口气，她自嘲一笑。 难道，袁敏不是从陈韵然身上，看到了她当年的影子？当年她没有选择为爱放弃事业，相信陈韵然也不会。 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隐隐作痛。这些年，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打探袁敏的感情进展，一直以来，她习惯了知道他没有再爱上任何人的消息。 她把这些消息当做选择离开他的一种正向激励。 他向来清心寡欲，可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她手底下的小喽啰，亲自约她见面。 张佳玉此刻是如此地嫉妒陈韵然，嫉妒得她快要发疯！ 第36章 两天后的上午。 陈韵然终于出院。原本不用折腾这么久，但被宇深压着去做了心理治疗。 她在医生面前手舞足蹈，别提多快乐了，以至于宇深看到诊断正常时，开始眼中怀疑这家医院的医生。 当然，医生一眼就看穿了，有严重焦虑的那个人，是他。 “好了，两位小祖宗，我还要去舞蹈室盯一下新人，你们自己回去吧。对了，韵然。小陆晚上那个通告，去一下。发你手机了。” 宇深照例交待完事情，就快速闪了。 陆亦朗等宇深下楼之后，小指勾过陈韵然的手。他有些害羞，别过头时却又忍不住嘴角上扬。 陈韵然也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两人一起从八楼走了下去。 出到门口之后，陈韵然很自觉地放开了他的手，毕竟到了外面，还是会有一定几率被认出来的。 “先回公寓，下午再叫车吧。”他摘下墨镜，熟练地打开车门。 “我不能回公寓了，你没看到公司新出的规定吗？现在只能艺人和艺人住一块，助理、经纪人，都不能跟着。” “那我陪你回公寓拿东西，搬我那儿去。” 她仍旧感到为难：“可是你不回公寓打卡，到时候宇深哥估计又要挨骂。” “行吧。那我先回去打卡，再陪你拿东西。” “可是这样晚上不就赶不及……” 她话还没说完，他便倾过身子来，替她系好了安全带。静静看了她两秒，那双漂亮的眼睛好像在告诉她：嘘，别说话。 “我安排就好了，你一个病号，哪儿那么多操心的。”陆亦朗扔下一句话，发动汽车绝尘而去。 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的时候，陈韵然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真的想好了，今年合约到期，就不和飞龙续签了吗？” “对啊。到时候我跟着老师的团队在剧院表演，你在家乖乖的。” 看来他倒是个十足的大男子主义。陈韵然盯着他的侧脸看了良久，忽然又被他拉过一只手牵着。 “单手开车不安全啊。”她嘟囔了一句。 “这种二十迈的龟速堵车，能出什么事。我牵一下自己媳妇的手怎么了？而且，我是老司机，要相信我。” “你……”他居然叫自己那个称呼？！！！陈韵然不淡定了，脸上起了一大团红晕，哼哼道：“干嘛叫这个…我，我听着好别扭。” “哦？”他应了一声，快速扫了她一眼，笑道：“那叫什么呀？老婆。” “…”她的脸更红了，抽回手将脸彻底埋了进去。 他的粉丝竟然说他单纯！他明明很会好吗！ “你果然是老司机。”她看向他，给出了肯定评价。 两人一起到了公寓，一进门简直吓了一跳，刘子良就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只脚还打着石膏。 陈韵然看到他，有些害怕地往陆亦朗身后缩了半分。手腕间还有些隐隐作痛，真是难以想象，如果当时，陆亦朗没有来，她或许也会和白愿如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刘子良十分不爽地频繁换台，眼看着陈韵然搬空了自己的房间。他在她的房间翻查过了，所以，当两人离开时，他终于用十分不屑的语气说了一句：“真是稀奇，这两人能混到一起。” 陆亦朗一听到这话，立刻回过头来，他手抄起旁边的凳子，没给一句多的废话，狠狠朝刘子良的后背砸了下去。 这是陈韵然第一次看到他动手，她有些惊讶于他如此行动决断。 “走吧，我们回去。” 她乖乖地跟在背后，正走到门口时，像是想到什么，忽然又挣开陆亦朗的手，转身朝刘子良走去。 “你要干嘛？”刘子良的后背疼得要命，他伸手挡在脑袋上，有些惧怕地看着陈韵然。 陈韵然微微一笑，抢了刘子良放在沙发上的手机。 “陈韵然，你不要以为有K哥罩着就可以为所欲为！”刘子良恶狠狠瞪着她，颤抖着手抓了个空。 她今天还真就是要为所欲为了。 和陆亦朗对了一眼，陈韵然删除监控后，当着他的面，把手机扔进了旁边的鱼缸里。 小金鱼们在里面游来游去，手机沉入缸底，刘子良的面目越来越狰狞。 即便之前是她有错在先，可刘子良也绝非善辈。他们之间，不过是互有往来。 *** 晚上的采访，原定的时间有些来不及，陈韵然打电话过去解释时，对方很爽快地答应再推迟半小时。 这要是搁在之前，可没这么好过。 “果然人红了，待遇就提上来了。下个月保姆车再也不用提前申请，有专门的司机。居然不是德哥？派个新手……”陈韵然边看手里的人事变动表格，边感慨道：“你马上就有跟妆老师了。公司又招了一批新的助理，宇深哥的意思是你先选。” “哇，配备私人保镖？？”她呆呆地看了一眼陆亦朗，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颗鸡蛋那么大。 “要那么多人跟着干嘛，跟出去火拼一样。”他摇摇头，“还是这样，只有你在我身边比较自在。” “哈哈。”她轻笑一声，拍了拍陆亦朗的后背，“好了，快把衣服换上，走吧。” 到了A市电视台，许慧欣正百无聊赖坐那儿玩手机。一看到陆亦朗来了，马上起身迎了上去：“小陆，你终于来啦。”她挽着陆亦朗的手，两人一起进了演播厅。 他今天没有化妆，主持人开场就直接来了句：“看得出来，你对自己的外貌非常自信！” 这个主持人，是台里出了名的业务能力低，喜欢超纲发挥，情商也低。只不过主持这档节目太多年了，一下子也不好换。 这句话不是台本里的，陆亦朗只是笑了笑，没有作答。 紧接着，主持人又抛出了第二个致命的问题：“两人在合作时，有没有心动过？” 陈韵然看不下去了，提醒工作人员，“这个台本里面没有啊，你们这样不行的。” 正沟通到一半，忽然来了电话，她只好又走出去接。 那串熟悉的号码，让她有些没来由的惧怕。 “玉姐。” “事情进展得怎么样啊？听说你闹到刘子良那儿去了。” “暂时，还没发现什么。”她撒了个谎，现在那封邮件就在她的邮箱里。 “哦？”张佳玉似乎是感到很惊讶，她思索了片刻，忽然没轻没重地说了句：“你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到头来什么好处也没捞着。” 这一点也不可信。一般做他们这行的，暴露成这样，早就拿到料了。 “陈姐。”后面有人叫她，匆匆挂了电话，回到厅子里。接下来的工作，难免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节目结束，大家约好一起去吃宵夜，陈韵然一个人跟在大部队后面，一言不发。 陆亦朗以为她是吃醋了，便也落在后面，搂过她的肩膀：“怎么啦？” 她抬头望了他一眼。 只觉得有无尽的忧愁在心中蔓延开来。 许慧欣回头看到了这一幕，像被人在心脏上开了一枪。她拼命安慰自己，或许陆亦朗只是和陈韵然关系好而已。 席间，陈韵然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匆忙离开了，说是家里有事情。 散场后，许慧欣借着酒劲，上了陆亦朗的车。他没喝酒，因为他想一会儿回去看看陈韵然，可现在却要先把许慧欣送回去。 陆亦朗将许慧欣扶进公寓，上楼的时候，她双手勾住陆亦朗的脖子，“你真的对我没感觉吗？” 上节目的时候，他撇清得一干二净，可她却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自己上去吧。”他扯开许慧欣的手，直接将她扔在了楼梯口。 望着陆亦朗远去的背影，许慧欣的脸上早已布满泪痕。但偏偏手机来了电话，她看着来电人，只能忍着恶心，甜甜地应了句：“生哥，这么晚找我……” 从小到大，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 就算是宇深，还不得乖乖替她鞍前马后。可偏偏，她看上的陆亦朗，任凭暗示明示，都直接拒绝了她。 ** 陆亦朗赶回公寓时，陈韵然正在整理东西。他从后面拥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声道：“今晚怎么了？” “没什么啊，就是想起明天还要工作，所以需要早点回来整理。我想你自己应该也能应对好，就提前回来了。” “你就不怕我被别人拐走了？”他似乎有些不开心。 陈韵然转身，满眼笑意：“你敢！” 她说着伸手在肚子上挠了两下，惹得他哈哈大笑着躲开。 “就知道，你怕痒痒。”她得意地叉腰，等他缓过来之后，又柔声道：“好啦，你先回去吧，我还得收拾好久。” “不回去啊。这里就是我家，干嘛回去？” “哈？你不是说，这是你朋友的房子吗？” 果然，她被套路了。看来某人真的是预谋已久！ “你不回去，到时候缺勤，你就死定了。” “现在他们可不敢动我。”陆亦朗直起腰板，忽然上前将陈韵然横抱起来。 他将她抱进卧室，压在床上。 房间内没有开灯，昏暗的灯光从外面映射进来。 这里是高层，床边就是一个巨大的落地窗。陈韵然微微侧过来，能看得清对面的那些楼盘，像一座座灯塔在黑夜里亮起。 他的吻密密绵绵落下来，落在唇上，脖颈上，耳垂上…… 她压抑着喘息声，在他准备拉开自己睡衣的带子时，本能地伸手阻拦了一下。 第37章 朝阳的光自窗外打进来。 陈韵然醒过来的时候，陆亦朗正在把玩她的一缕头发。见她慢慢睁开了眼，直接俯身啄了一下她的唇角。 “唔……早啊。呃？！！！”她这才反应过来，拉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光秃秃的身子，立刻屏住了呼吸。 腰部连带着大腿又酸又胀，正要发作，陆亦朗又开始亲她了。 “等等。”她捧住那张脸，感受到他的反应，哑着声道：“你是不用上班了吗？” “要。”他拉过被子，呼吸变得灼热，咬着她的耳垂道：“先办正事。” ** 闹钟响起，陈韵然再次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枕着陆亦朗的手臂，总觉得一切都有种不真实感，像做梦一般。 动了一下身子，想去洗个澡，还没起身，就又被他圈了回去。 “怎么了？”他拥着她低声呢喃了一句。 “有点不舒服，我要洗个澡。”陈韵然刚说完，他便坐了起来，伸手揉了揉眼睛，起身到了床侧，要将她抱起。 “不……”陈韵然推开他，“我自己来。” 结果她一下床，双脚一软，又跌进了他的怀里。 “哈哈。”他哼笑一声，边抱起她边埋头道：“情趣满分。” ** 《占线》的合作项目还在持续推进中。 陆亦朗日常赶通告，现在他身边多了个男助理，陈韵然有了大量的空闲时间。 阿喵调侃陈韵然可以靠着陆亦朗在公司赚够下辈子花的钱。她听到这句话时，虽然知道阿喵是开玩笑，但忽然觉得自尊心受挫。 借口还有事要忙，自己跑到了公司天台吹风。 结果一上去，就看到袁敏在那儿不知和谁通电话，他靠在墙上，衬衫开了两个扣子，显得随意而懒散。 陈韵然转身要走，却被叫住。 “干嘛一看到我就跑？”袁敏放下电话，朝她走来。 “你不是在打电话吗？我不想打扰你。”她如实回答，想起上次刘子良的事情，又低头道：“刘子良的事情是你帮我解决的吧。我一直想找个机会感谢一下你，但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帮你做的。” 此话一出，袁敏嗤嗤地笑了两声，饶有兴致地瞥了陈韵然一眼。他的眼窝看上去有些发青，应该是连续好几天没睡好。 “你最近没休息好吗？”她问。 “是啊。《占线》这个项目，有些问题。” “哈？不是已经到了签合同的阶段了吗？”她有些诧异。 “现在不止两家在做，你没跟，大概不知道。”他说完这句话，忽然止住了。良久，才叹了口气道：“抱歉，我跟公司提了意见，你毕竟是新手，还是宇深来跟这个项目比较好。” 他已经把话说得如此委婉，陈韵然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站在他对面的一角，转身眺望A市林立的高楼，风从头顶呼啸而过，这样的人生，好像电影里的某个片段。 “袁先生，您上次跟我说的话，我明白了。”陈韵然回头看向袁敏，她的目光随着上扬的嘴角，变得温暖治愈。 “挺好的。”他也随之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开窍得很快，不像张佳玉，一把年纪了还在漩涡里挣扎。 陈韵然的电话响起，她看了一眼来电人，正好袁敏也看到了。他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期待她接起电话。 “玉姐。”陈韵然拨通后，仍旧走到了一旁。 身后，袁敏的目光注视着她，让她不敢回头看。 “今晚见个面，西元酒吧。”张佳玉甩下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陈韵然握着手机，有些不自在，再次回身的时候，袁敏已经不知道何时离开了。 天台空荡荡的，一如她此刻的心。 ** 陆亦朗今晚上就要赶去外地拍综艺，他今天下午早早跟公司请了假，和陈韵然两人一起去外面吃饭。 他戴了口罩和鸭舌帽，还特意穿了一件宽松肥大的校服，背后背着一个单肩包。这样跟在陈韵然身边，看上去就像她正在读高中的弟弟。 陈韵然看着他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好玩，她替他整理了衣襟，随意问了句：“你哪里来的衣服？” “公司拿的。”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少年气息十足。 毕竟才二十来岁的人，就连低头要去贴陈韵然的脸，也带着令人心动的沉吟。 “你也戴一个。”陆亦朗从书包里掏出一顶假发，盖在了陈韵然的头上，她原本微卷的头发，立刻变成了黑长直。 “嗯，戴上去看着，比我还年轻，哈哈……” 他一把搂住陈韵然，两人一起牵着手出了停车场。 他们不知道的是，身后跟着的一辆车，慢慢摇下了车窗，拿出相机记录下了这一刻。 当许慧欣在灯红酒绿的宴会上收到照片时，原本和善的脸，在进入洗手间，反锁上门的刹那，变得扭曲无比。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精致的脸颊，不由得心生恨意。 一张张照片，无不说明了两人关系的亲昵，一看就是正在热恋中的情侣。 别人或许分不清，可这些服装都是公司的，她一清二楚。 “陈韵然，你应该觉得很幸福吧。什么也不用做，不管是K哥，还是陆亦朗，他们都向着你！” “可是我呢？我一路走来这么努力，好不容易碰到个自己看得上的人，却还嫌弃我。凭什么？陆亦朗，你又有什么资格嫌弃我？！你也不过是公司的一个试验品。” 水声哗哗流着，许慧欣咬紧的双唇放开后，露出一排深深的压印。 出了洗手间，恢复起一副无辜的神态，信步朝刘惠生走去。许慧欣压抑着内心的丛生的黑暗，挽上刘惠生的手臂。 ** 送陆亦朗到机场之后，陈韵然便打车去了西元酒吧。 临别之际，他甚至不顾来往的行人，大大方方拥抱了一下她。 “韵然，再等一段时间，我们马上就离开这里。” 这是他伏在耳边，对她说的话。 所以，当陈韵然见到张佳玉之后，也开门见山地表示自己不想再从事这一行：“玉姐，我觉得自己可能并不适合做这个。” “你还年轻，不要灰心嘛。”张佳玉低着头在和谁聊天，并没有在意到陈韵然的情绪。 但半天见陈韵然不回话，张佳玉终于抬头认真看了一眼她。“理由？” “没有理由。”陈韵然起身要走，却被张佳玉扣住手背。 “陈韵然，你还真的是恋爱脑？我不信。你是我亲手带出来的人，不该这么令我失望。” “玉姐，你明知道白愿如那件事，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黑幕。如果说真的有，也只是她手里收集的一些关于飞龙高层的料。你把我安插在飞龙，好随意调取你需要的新闻。” “拿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让我守在那里，只不过是为了一直一直，可以拿到料罢了！” 陈韵然一口气说完这些，张佳玉的手已经逐渐收紧，最后握成一个小拳头垂落下来。 和袁敏的这场赌注，她似乎注定只有败局。 对话框里，对方发来一句话：真遗憾，我还挺想和你再续前缘的。 张佳玉嗤笑一声，直接将对方拉黑。 “我真是愚蠢，竟然会参与这样毫无胜算的赌注！”她自言自语了一句，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与陈韵然擦肩而过。 酒吧外的空气格外清新。 陈韵然走在街上，从未有一刻如此放松。 恋爱脑？她笑着摇摇头。她只是不再选择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又恰好，有这么一个全身而退的机会。 只是她万万没料到的是，这一切全部被许慧欣拍下，交到了宇深手里。 如果只是日常出行，和朋友喝喝酒，或许没有任何人会关注到她这样一个小人物。 偏偏，她见的，可是华都娱报的总编。 宇深终于明白过来，公司屡屡艺人走漏风声，是怎么回事。看来，都是拜这个间谍所赐。 次日，没有任何缘由，陈韵然收到了辞退信。 全公司内通报批评，甚至对外直接发了公告。原本辞退一个员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这次的公告一发，就意味着让陈韵然不可能再做娱记了。 她和张佳玉闹翻了，和飞龙闹翻了。 即便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来临。终究还是她太过年轻，没能有足够经验来抵御这样的风浪。 临走时，阿喵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过街老鼠。 回家后，陈韵然蜷缩在沙发一角，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和陆亦朗解释。正难为之际，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你好，请问是陈韵然女士吗？ ——是的。 ——这里是XXX公安局，陈松年和余美业是您的父母吗？ ——是的，怎么了？ ——XX工厂发生爆炸，他们重度烧伤，现正在市中心医院抢救，请你及时过来！ 陈韵然愣了一秒，手中的电话啪嗒一声落在地毯上。她的心犹如一个小石块落入深不见底的湖中，在下坠过程中，听不到一点声音。 电话里，警察的还接着叮嘱了几句就匆匆挂断了，她抬手抹了一下已经湿润的眼角，连滚带爬地跑进卧室，拿上所有积蓄后，已经顾不得眼前的失态，直接赶回了家。 第38章 许慧欣和宇深坐在陆亦朗对面，他面前摊开了一堆照片，是自己和陈韵然约会，以及陈韵然和张佳玉见面时的照片。 “小陆，你想玩玩，只要不出大问题，公司都不会过多干涉你的自由。但是，这个陈韵然，你自己看看清楚，她进公司是来干什么的。”宇深边说，边将许慧欣上次的事情也连带着提了一番：“慧欣上次出那么大的事，就是她从中作梗。这次，她竟然想用和你恋爱的事情来当做大料卖给华都娱乐！” 许慧欣见陆亦朗的眼神盯着照片不放，便又添油加醋道：“还有，她和K哥的关系，难道你不清楚吗？你怎么会被这种女人哄骗了！” 陆亦朗抬头望了一眼许慧欣，她的眼圈说着都已经发红了，“之前小白姐姐的事情，也是她一直在调查。我都拖人问了，有人找华都买料，她就是进公司来调查这件事的。” 他听到这句话，终于动了动嘴唇，缓缓拿起这些照片，一张张仔细地看。 他还沉浸在幸福中尚未清醒，现在他们却把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了他眼前。 “为了什么。钱？呵……”他自顾自说了一句，将照片甩在桌上，夺门而出。 一路上，打陈韵然的电话，却一直打不通。 回到家中，陆亦朗在陈韵然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微型相机，他认得这个东西。那次他想通过许慧欣见刘子良，那晚她脖子上就挂着这个相机。 当他看到相机里存着刘子良和刘惠生的照片时，他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她的笔记本电脑锁了，但他知道密码。 输入自己名字的字母缩写和生日，就是密码。 陆亦朗的手悬在半空，最后还是敲下了Enter键。电脑的桌面壁纸都是他…… 桌面上只是一些十分日常的东西，但笔筒里的一小截萝卜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提起之后，发现那是一串手链。而那根小萝卜，是一个U盘。 里面只有一个文档——《Z》 这是一个压缩文档，打开的时候，除了视频资料，其余的都显示是空白。 而视频资料里，有许多白愿如和其他公司艺人一些不堪入目的照片。还有一些几秒、几十秒甚至长达几分钟的视频。 陆亦朗只觉得胃里泛起一阵恶心，他没忍住，哇的一声干呕了出来。 他以为自己拿到的已经是最全面的视频资料了，没想到真正的视频证据，比他拿到的那些更加难以让人接受。 而陈韵然，并没有把这些东西拿给他。 陆亦朗将东西复制了一份，然后清空了这个U盘，并放回原位。 下午还有通告要赶，可他的心已经冰冷到了极点。 ** 医院里，陈韵然正守在病房外。 就在刚才，医生特意找她约谈了一下。大意是，两名患者的烧伤程度非常严重，达到90%！如果要后续治疗，很有可能面临一百万上下的医疗费用。 而目前，厂家还在调查爆炸起因，调查没有结果之前，赔偿不会下来。 陈韵然缴纳了手术和住院费用后，才到了住院部外面的草坪上回拨了电话。 树影在脚底摇曳，阳光刺眼，一排的病房像镶嵌在大楼里的小抽屉。随手拉开一间，就铺满了人间悲欢。 长久的嘟声后，电话终于被接通。 “陆亦朗……我爸妈出事了。”她带着哭腔，那么地无助。但接起电话的并不是陆亦朗，而是许慧欣。 就在几分钟前，许慧欣来看看陆亦朗的情况，她就在隔壁拍摄广告代言，休息的间隙便过来了。 陆亦朗身边新的小助理正拿着他的手机和喝了一半的矿泉水。 见到许慧欣来了，很开心地和她打招呼。并说明自己很想去卫生巾，但陆亦朗吩咐他一直待在这里，等陈韵然的回电。 许慧欣一听到陈韵然的名字，便冷哼一声，她忽然露出一抹笑容，“我帮你看着吧，你先去，就几分钟，不耽误事情的。” “谢谢你慧欣姐！”小助理将东西往她手里一塞，直接跑开了。 那边陆亦朗还在拍摄中，时不时会朝小助理这边看过来。 但里外毕竟有好大一段距离，加上许慧欣也戴着帽子，穿了一身和小助理差不多颜色的衣服，他根本看不清。 所以，当陈韵然电话一响起时，许慧欣立刻静音，走到一旁去接起。 “你这人怎么还好意思打过来？”许慧欣的腔调听上去无比厌恶她，“小陆跟我在一起呢，你做的那些事，他全都知道了。你以为他还会原谅你么？” 宇深曾经和许慧欣说过，陆亦朗最讨厌别人欺骗他。在胡小行之前，他也有过一个助理，非常好的助理，但因为欺骗了他，被他直接闹脾气开了。 电话那头的陈韵然沉默了片刻，随后切断了通话。 除非她亲自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否则，她不会相信。 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凑手术费。她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二十来万。 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个数字，但又是一个社畜在工作几年后多么正常的存款。 她的心里非常清楚，即使问遍了所有的亲友，也根本筹不到那么多钱。 对于普通的家庭来说，一百万，就是个天文数字。 最终，手指在通讯录里滑到袁敏时，缓缓停了下来。一拨出去，对方马上就接了。 “陈韵然，我正想打给你呢。”他的声音听上去轻快无比，似乎心情很好。 “袁先生，你能不能……能不能借我一些钱？”她捂着嘴，尽量想用平稳的语气说过这句话。 但越刻意，就越无法掩盖内心的痛苦。 他听出了些许端倪，语气变得沉重了些许：“怎么了？”问完之后，他又追加了一句：“多少，我打给你。” 她原本想说出口的感谢，在最后那句肯定的回答里，直接溃不成军。 袁敏最后只听到一阵接一阵的抽泣声。 他不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什么，但能让她哭得如此伤心，如果不是事关感情，那就只有家人了。 终于缓和过来之后，陈韵然嘶哑着声音做出了解释：“我爸妈在医院里，袁先生，我一定会还你钱的，只是现在急用，等爸妈手术好了，我就贷款还给你。” “你先冷静。”袁敏尝试着安抚她，放慢了语调问道：“告诉我多少。” ** 陆亦朗结束了拍摄工作，宇深在下面等着他。他不理会，径直到了小助理面前。 “她有打来吗？” 小助理摇摇头，“电话没响过。” 一旁的许慧欣忽然“啊”了一声，她看了一眼宇深，故意将手机递了过去：“宇深哥！好像出大事了。” 宇深还没看完，身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瞥了一眼标题，看到了白愿如三个字。 电话是高层打来的，要他马上回公司开会。 “公司出大事了。华都娱乐爆出了小白师姐之前去世的丑闻！”许慧欣凑到他跟前低声道。 “你说什么。”他缓缓侧过头，那一刻，灯光落在他眼眸，盖上了一层浓厚的哀伤。 许慧欣趁机道：“真是无语了，早就知道那些狗仔不是东西，没想到都混进公司来了，真是好大的手笔！华都娱报这下是稳坐娱乐新闻的霸主地位了！” 是啊，他早该知道，像她那样的女生，一点儿也不像是会来当助理吃苦的人。 明明一身的本事，何必做这种事情。 那天，许慧欣只看到一个落寞的背影。她眼巴巴跟了上去，却不知道，陆亦朗的心早就死了。 ** 天色灰暗，陈韵然和袁敏站在路灯下，两人的影子都被拉得老长。 她刚得知，他要去国外了，去陪自己的外祖母。 这一去，可能就是好几年。 那通电话，即是告别。 “既然已经离开了，就安下心好好生活吧。”袁敏伸手摸了摸陈韵然的头。 她下意识回缩了一下，像一只警惕的猫。 天灾人祸，想挡也挡不住。 “是啊。”她长叹一口气，眼中的泪花时隐时现。“我应该多花点时间陪陪爸妈。” 袁敏抬头望了一眼空中的圆月，低低地说了句：“你这傻丫头。” 到了他这个年纪，自然是不在意什么了。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他在意的人不多，他苛求的事情很少。可是他明白，在陈韵然这个年纪，想要的东西太多了。 正是因为有梦，所以整个人都会散发出一股蓬勃的朝气。等到她的梦破碎那一刻，满地的渣滓会让她重新开始选择脚下的路。 “别想太多，这么严重的爆炸，能抢救回来已经很好了。有时候，人要往前继续走，就得丢掉身上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它们太重了，会把人活活压死。”他说的话未必好听，但总有安慰人的奇效。 “你说得对。”陈韵然攥紧了手机。 她真想知道，白愿如的新闻，张佳玉是怎么拿到的。但怎么拿到，似乎都不重要了。 那些□□的身体，就是对白愿如最大的伤害。更是对陆亦朗会有毁灭性的打击。 “为什么不是我给的，我会这么难受！原来我一直在做这样的事情。”她摇摇头，眼泪不可避免地落下，“一直以来，我在做的，是这样的事情。” 她总觉得，曝光别人的隐私，那都是丑事。只要是丑事，还能和正义沾点边。 可她从没想过，会给当事人带来多人的影响。 或许只是她的一篇报导，就会让一个艺人被网暴。她只不过是满足了那些躲在键盘后的人，内心无比扭曲阴暗那部分，在情绪上的释放而已。 第39章 陈松年和余美业的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在医院观察一周，又住院调养一周后，他们才被陈韵然接回了家里。 算上保险和工厂后续的赔偿，应该也能还清手术的一部分费用。 只是两位老人从此容貌毁了大半，出门都喜欢戴着口罩。 陈韵然在G市的电视台找到一份工作，当了个普通平凡的小记者。 平时报导一些治安新闻或者是街头巷尾的温馨家常。 从春天到夏天，她越来越像自己曾经最怕变成的——普通女孩。 想起当年企业校招的时候，她是唯一一个以应届生的身份进入华都娱报的。 那时候，大家都觉得华都未来可期，而陈韵然，一定是前途无量。 可不过才短短两三年，一切的荣光都仿佛在昨日。 然后，她就从神坛跌了下来，跌回现实，屈于生活。 国庆节难得的一次大学同学聚会，凑齐了班上百分之九十的同学。陈韵然为了躲一个应酬，便应邀去参加。 觥筹交错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当听到她说起现在工作的地方时，好几个人不约而同朝她投来惊讶的目光。 “啊，那真是。”大家都是这样的回应。 陈韵然笑而不语，聚会结束后，退出了班群。 霓虹灯仍旧在闪烁，大闸里越来越朝着类似A市这样的一线靠近。 她伸出手掌，指间的缝隙捕捉到了五彩的灯光。 像极了那晚在A市第一大厦的顶楼，同袁敏告别的场景。 24岁的她不明白袁敏为什么对于时间那么有感触，总爱拿年龄上的差距来和她扯道理。 可是现在她27岁了，有时候和单位里横冲直撞的新人一起聊天吐槽，恍惚间会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青葱岁月里，又和当年那个拥有无敌勇气的陈韵然再次相遇。 原来人都免不了怀旧，尤其是生活一成不变的时候。 寄给阿喵的贺卡，在这一年，剩了最后一张。 明扬似乎是算准了遗忘一个人的时间。事实上，她在寄出最后一张贺卡时，还是看到了对面商厦广告屏上的陆亦朗。 他留了寸头，一脸冷漠。五官之间更加深陷了些许，很明显的倦态。 她站在邮筒旁，手指一松开，那张贺卡啪嗒一下被吃进去。只是几十秒的广告，可让人挪不开眼，看完了一遍，又痴痴等了第二遍。 “韵然姐！”同事小欧拍拍她的肩膀，“胡教授说他已经出发了，我们是不是先上去等着？” 她今天要采访一个退休的老教授，曾经为大闸里的水利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 原本不该是她来的，但目前台里青黄不接，领导有意培养她，不该来，也还是来了。 地点就约在商业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五星酒店的套房里采访。 因为胡教授不想自己的家人被打扰到。 “就在底下迎接胡老吧，他应该是一个人来。” 陈韵然笃定地站在原地，小欧见状，架上机器，打算拍个胡老过来的远景。 酒店的大堂经理和礼宾部的人一同在门口候着，他们都乐呵呵的，一张张脸看上去很是喜庆。 等了约莫十来分钟，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先生慢慢拨开人群，朝这里走来。 陈韵然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设备，迎了上去。 胡教授走到酒店门口时，差点被热情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后来这段直接被剪了。 喧宾夺主的开头，和这样一个有深度的正式采访相悖。 * 采访结束后，陈韵然和小欧一起送胡教授回家，胡教授一直强调不要拍家里，不要开机器，小欧把机器收进包里了，他还要检查是不是有偷拍。 陈韵然哭笑不得，和胡教授解释，“偷拍是拍不正当的东西，您老说笑了。” 等他们看到胡教授在城郊的家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拍。 其实硬要说，一个老教授的家，就一座两层的小楼房，估计没人肯信。 但眼前这个村庄，一栋栋平矮的楼房，炊烟袅袅。颇有些世外桃源的意味。 胡教授邀请陈韵然进家里喝口茶，在门口喊了一声，胡太太就端着菜篮子出来了。 家里难得有客，退休后，两位老人就住在村里养养家禽，种种菜。 “主要是什么，我们不能给国家添麻烦。”那个年代的人，有着最忠诚的信仰，他们血脉中流淌着纯正的工农力量。在这个人人利己的时代里，胡教授还保留着当初的奉献精神。 胡太太爽朗一笑：“不好看，拍这里不好看。上电视得精神点！哈哈哈！” 夕阳在地平线上摇摇欲坠，陈韵然和小欧吃了一餐饭才离开。 晚上回去写独白的时候，她拉下桌上颇有年代感的台灯开关，源源不断的灵感涌现出来。 后来这期采访播出之后，广受好评。领导当即决定，让陈韵然直接接手边缘人物访谈的合集——《人物》。 陈韵然就知道，什么事不能做个开头，一旦做了，那就都是她做了。 摸鱼养老谁不想？和小年一样每天改改演讲稿就得了，朝九晚五，多惬意，还能安心养胎。 不过，小年也事先替她整理出了一份人物资料，连时间表都已经排好了，算是所有准备工作都就绪，只差个递话筒的人。 陈韵然打开文件，转了好一会儿才显示。排在胡教授后面，首当其冲的就是大闸里儿童福利院院长——吕培思。 * 她犹豫了很久，想把院长调到最后。 但向来只听说嘉宾要调时间，没听说采访的记者还能随便换约好的人。 这是不现实的事情。 距离那场风波过去已经三年了。飞龙被收购，陆亦朗在大厦倾塌前抽身而出，如今已是在圈中站稳脚跟的票房影帝。 许多人花上数年才拼出来的路，他不过和莫为合作了一部戏，就年少成名。不过是在飞龙最顶峰的时刻解约，退出了《占线》的拍摄，就轻松避过了所有的灾难。 张佳玉笔下的他，是脚踏飞龙，一步冲天的月下狼人。对于这其中的褒贬，恐怕也只有她本人知道。 日头钻进厚厚的云层里，小欧已经架好了机器。 陈韵然别个麦别了半天，手抖得厉害。门还是那扇门，推开进去之后，里面的东西都焕然一新。 曾经的那一面照片墙全部被撤下，换上了伟人的海报与名言。 陆亦朗似乎和这里再没有任何关联。 只是似乎。 这里有一个记者参观的特写，陈韵然只留了一个背影。 她瘦弱，但后背直挺。 休闲的蓝衬衫和牛仔裤，显得如此平易近人。 孩子们都亲切地叫她“大姐姐”，然后忽然间，有个女孩就认出她来了，“她是小陆哥哥的朋友！大家快来看！” 陈韵然的身体僵硬了半分，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她吸了吸鼻子，深呼吸一口气，提醒自己，反正这段后期可以直接消音配乐。 只是，眼中的泪花，用什么魔法可以消除呢？ 院长从楼下轻步下来，一见到陈韵然就上去握手，这是老职业病了。 “哎呀，陈记！”一开口就是标准的讨好式问候，也不知道曾经“奉承”过多少达官贵人，才能把这间福利院变得如此欣欣向荣。 “院长您好！”松开手之后，陈韵然深深鞠躬。泪珠掉落在地上，一滴，两滴。 抬头间，院长愣了片刻，“小姑娘怎么了？” 望着那样和蔼的笑容，陈韵然咧嘴一笑。她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带着浓重的鼻音道：“看到这里布置得这么温馨，我很有感触。” 小欧看到这一幕，也有些上头，镜头微微抖了一下。 这些孩子的眼神非常纯真，面对镜头时撒泼撒欢不在话下，有的还缠在小欧身边，像小猴子一般蹭来蹭去。 但伴随着铃声响起，院长一个凌厉的眼神丢过去，大家都一哄而散，冲进了教室里乖乖坐好。 “先带观众朋友们参观一下我们福利院吧？”院长恢复了笑眯眯的神态。 “今天主要是来采访您，您看看在哪里合适，是就走着说，还是坐下来说，都可以。”陈韵然征求院长的意见。 “那还是边走边说吧。”院长领着陈韵然先到了孩子们的寝室，镜头扫过的铺位干净整洁，井然有序。 小欧先前听说过这家是全省唯一的儿童福利院示范点，但没想到能做得这么好。 校长边说，边讲述自己和一些孩子的相遇，以及在这里工作多年的一个情怀。 当年，最后免不了要夸一下送福利的人。 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翻出了册子，陈韵然便看到了陆亦朗的照片和捐赠金额。 小年策划的是一档深入人心，直击心灵的节目。 说白了就是要有泪点。记者得下意识去引导被采访者说一些比较艰难的、容易引起观众共情的事情。 可是看看院长和孩子们这样，满满的都是幸福，怎么拍个人物，就变成了明星福利院的宣传片了？ 回去之后，领导大发雷霆。 “人家没哭，你一个记者在镜头下眼泪哗哗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陈韵然触景生情！” 小欧抬了一下眉毛，心想这领导骂人真是有“技术”，就这样陈韵然还不吭声？ “我就说了，我不适合采访这个，您还是换我去跟派出所吧。”她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出了门。 一出去就撞见了小年，她瞅着架势不对，赶紧把陈韵然拉回了办公区。 “咋了？” 问一句，陈韵然不吭声。小年伸手戳了一下她的小肚子，这下她是又好气又想笑。 “小年姐，我做不了这个。福利院这期我做不了。” “我看了，你让人家牵着鼻子走了。那肯定做不了啊！那可是吕院长啊，搁这块摸爬滚打多少年了都。你见了他这样，正常！” 小年将她按在自己的座椅上，耐心道：“这个院长其实就想卖那个捐款的明星一个人情，之前也跟我说了。但我们这是官方节目，不可能给明星造势。这不，吕培思就自己动小聪明了。” 她当然不是在意院长的小聪明，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而且一到福利院，她总觉得，自己拼命在脑海里压抑的某些记忆，顷刻间就会冲破束缚，又重新涌现。 “那不采访他不行么？”她露出恳求的眼神。 “领导亲自要求的，我也不知道他犯什么病，估计是照顾人家吧，但这是吕培思和领导的事情。这道坎，你要是能迈过去，那就不得了！” 陈韵然看着小年竖起的大拇指，知道她在激励自己。 领导忽然出现在门口喊了一句话：“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明天重做，赶在周四之前弄出来！” 因为周四约的是老年福利院的院长。刚好一起合成上下期。 原本是不会出现这么紧急的情况，只怪小年和她交接的时候，空了一期，拿前面预先拍的填上去了。 她以为自己只是顶一期，真没想到，会这么潦草就定下来。 * 压力大到一定程度，人就容易产生逃避心理。 陈韵然下班后就躲到了一家清吧喝闷酒。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样的场所，每天都是排满了工作。 看来一定是自己的形象太过“奋斗逼”，不然领导怎么会如此器重她。 昏暗的灯光下，陈韵然倚据在墙角，一口接一口地灌酒，肚子里像被一团火烧着一样。她垂着头，觉得烦躁，伸手扯下发绳，一头乱发遮住大半张脸。 斜对角的小台子上，驻场女歌手在唱一首日文歌，是最近很火的《Ref:rain》，她的嗓音比原唱低了几个度，又是边弹边唱，慢下来的节奏，尾音被拉长，听上去隐忍孤独。 “我要是你，肯定不喝这么多。”有人在她身旁坐下，递上一包湿纸巾。 她将酒瓶扔到一边的桶里插上，手搭上对方的肩膀，凑到他耳旁，带着八分酒气道：“我的座位。我的座位，看不到吗？” “哦，外面都满了，我看到你这里还空着，不介意我坐一下吧？”是个年轻的嗓音，带着令人心痒的磁性。 她特意抢早买的好位置，就是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伸手向前指了一下，示意他出去。 从桶里摸出最后一瓶酒，陈韵然开了半天，就是打不开。对方抢过她的酒瓶，朝桌边一扣，就开了。 “你他，妈。”陈韵然晃了一下头，遮住眼睛的长发散开，“不对，不能爆粗口。呵……”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自言自语了一句，她忽然趴在桌上，嘟囔了一句：“滚出去。” 为什么都三年了，还总是会想起他。 歌曲唱到高潮，她的眼泪不可抑制留下。今天究竟是什么好日子，哭得停不下来。 湿纸巾被拆开，修长的手指耐心地拨开黏在脸上的头发，将她的泪水轻轻拭去。 陈韵然在恍惚间，仿佛再次见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她伸手触摸到他的鼻尖，接着是他的眉眼，然后粗鲁地将他脸上的口罩扯下。 “哈哈哈……”摇头发出一阵疯笑，她又靠回了角落，将脸埋在指间，止不住地抽泣。 歌曲到了后半段，歌手嘶吼的烟嗓从耳朵钻进脑海，仿佛唤起了所有人内心深处最为隐蔽的伤痛。 有一只微凉的手，捧起她的脸，在她已经哭得红肿的唇下来回辗转。 她堕落在如此浓烈的索求里，带着热泪回应对方。 一曲终，男人放开她，伸手抚过她的脸颊，将她横腰抱起，手掌护着她的头，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他抱着她从酒吧后门出了去，小助理正守在车前。 “天呐！你这是做什么？！你捡尸了？！！” 男人一脚踩在小助理脚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地跳了起来，但还是迅速打开了车门。 “明悦小区。”报了名字后，司机开了导航，不一会儿就到了。 “老大，我们，我们晚上睡哪啊？”小助理唯唯诺诺，眼看着人家已经抱着美人上了楼，打了个寒颤。 倒还是司机明事理，“哎呀你快上车走啦，不然一会儿狗仔盯上了！” 第40章 陈韵然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她闻到一股酸臭味，发现床边都是自己的呕吐物，顿时从床上跳起来收拾。 昨晚发生了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知道哭得很伤心，似乎是被人抱着回来？！ “被人抱着！”陈韵然下意识伸手护住了身体，衣服还好好地穿在身上。 客厅里空无一人，一阵凉风袭过，挂在窗台上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声音。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陆亦朗在酒吧和她拥吻。 “嘶！”伸手敲了敲头，总觉得自己是快疯了。 搞完卫生之后，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又洗漱了一下，认命前去单位。 打开门时，看到对门的出租告示已经撕了。上一任租客养了狗，大半夜总狂叫，惹得她睡眠不好。 也不知道这回房东奶奶有没有听取邻居们的诉求，严格审核租客。 一下楼，小欧靠在底下的一根电线杆子上百无聊赖地在等她。 陈韵然揉了揉眼睛，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自己发消息让我来这里等嘛？”小欧展示了一下自己和她的聊天记录。 ——明天采访前来接我。 ——几点啊韵然姐？ ——随便。 * ——韵然姐你下来了吗？ ——姐？？？ ——就来。 ——韵然姐你怎么还不来？ 陈韵然看完后脑袋大了，她撞鬼了不成。不对，“我手机呢！” 她急得上楼回家找了一遍，没有，包里翻过了，也没有。 “天呐，这是什么灵异事件！”她彻底傻眼了。 “韵然姐，你别吓我。”小欧拉开车门，看了一眼陈韵然还未干透的长发，顺口吐槽了一句：“您老昨晚去酒吧了？” 她坐在副驾驶，拉过安全带时愣了片刻，“你怎么知道。” “我女朋友宿醉也这样。”况且他从来没见过陈韵然工作时披头散发。 “呃……”她心绪地低了低头。 小欧正要发动车子，忽然他手机来了一条信息，正是陈韵然发给他的：——出发没。 小欧吓得把手机扔到了陈韵然身上，“哇靠！你这怎么了！韵然姐你是不是在故意吓我！” 陈韵然屏气凝神，翻看了一下聊天记录，当下确定，她手机给别人拿走了。 “开车。”她吩咐了一句，拨通了自己的电话。 ——嘟。 对方挂了。 陈韵然用小欧的账号发消息给自己： ——你是谁？如果捡到了我的手机，请还给我。 等了良久，对方才回一个字： ——哦。 陈韵然气得咬牙，她的手机是有指纹锁的，对方是怎么拿走她的手机，还开了锁？ 难道昨晚…… 她冒了一身冷汗，和小欧对视了一眼，总觉得事情越来越离谱了。 “韵然姐，怎么办？”小欧看了聊天记录，还在替她担心。 但现在，似乎并不是担心手机的时候。 “先把采访的事情解决了。”陈韵然别好麦，拿了设备，利落下车。 手机丢了没什么，工作做不好是大事。 推开门，院长正笑吟吟站在门口。他看上去十分慈祥，见到陈韵然依旧是上去先握个手，然后才道：“我昨天和你们领导商量了一下，找了个折中的办法。” “好的。”她下意识点点头，但很快，她就知道了所谓的折中办法是什么。 里面传来一阵阵歌声，陈韵然走到窗前，窗明几净的小教室里，陆亦朗正教孩子们唱歌。 他穿着一件长风衣，两只手还时不时在打节拍。或许是注意到窗外来了人，他只是简单朝这里看了一眼，低头浅笑着继续和孩子们一起唱。 这一切看上去就像是电影中的场景。 小欧推门进去拍摄了孩子们露脸的近景，钟声适时响起，大家都和陆亦朗礼貌告别：“小陆哥哥再见！” 陈韵然站在门口，看到眼前的陆亦朗，她的眼睛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视线立刻就模糊了大半。 “陈记，差不多完了，我们去办公室做接下来的采访吧？”院长在她身后问了一句，等小欧出来后，又拍拍小欧的肩膀道：“辛苦啦！” 陆亦朗带着微笑和院长点了点头，从她身边走过。 他似乎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好像她就是个陌生人一样。 是了，三年前是她主动切断了联系，回到家乡后，换了号码，申请了新的交际账号。 在A市的那两年，就好像是一只巨大的泡泡，那么美丽，却终究会破灭。 “韵然姐。”小欧吓得上前轻轻叫了一声，她毫不在意地吐出一口气，哭着笑道：“画面很感人。” 小欧想了半天，只有酒还没醒这个理由能让他接受。 *校长的办公室外面就是空着的一大片草坪，陆亦朗站在草坪外，孩子们围着他吹泡泡。 他静静看着陈韵然纤瘦的背影，自嘲一笑。 昨晚的事情，她估计是忘得一干二净了。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她，对自己究竟是愧疚，还是忘不掉？ 他从院长口中知道了三年前工厂爆炸的事情，也查到了陈韵然花费巨款为父母治疗。 可他心中的天平，始终无法因为这样一个苦衷而向陈韵然倾斜。 那是白愿如，是和他一起长大，从小就照顾着他姐姐，是他心目中最柔软不可触碰的人。 小助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他走到陆亦朗身边，轻轻叫了一声：“老大。” “干嘛？” “宇哥说，你今晚必须得回去了，不然全组等你一个人。” “那就等。” 小助理叹了一口气，递上电话。 陆亦朗开了扩音，走远了一些。 ——陆亦朗，你红了就飘了是吗？昨晚大夜的戏不来，整组几百人等着你，我站在那里祖宗十八代都被导演问候了一遍！你什么意思？ 自从宇深跟他出来独立门户之后，脾气越来越大。不过他也不在意，只是等他发完火之后，才慢悠悠道：——我有事。而且麦姐不是都后期补？我这实景拍摄的，到时候她那块怎么看，一起后期补就完了呗。 ——我知道你不爽片酬的事情…… 宇深还没说完，陆亦朗立刻打断了他：——你问导演，听他的还是听麦姐的。反正麦姐让我到时候跟她一起补。 说完后，他果断掐了电话。 金主捧角拍的水戏，他卖命拍，到时候别被人家的对手拉下水来营销了。当炮灰这事，他已经不会再做了。 至于作品烂不烂，那谁一辈子又没拍几部狗屎一样的片。有麦萌萌的片，大众铁定抵制，他没被喷死就不错了。 电话再次响起，宇深真是锲而不舍。 ——你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作品质量了？ 这话倒是，真说得好。陆亦朗气上心头，冷声道：——你没经过我同意接的戏，问我？ ——还不是头一年刚出来，想帮你攒点人脉！你以为我愿意吗？你以为自己真是…… 嘟，嘟，嘟。 陆亦朗将手机丢向小助理，幸好他眼疾手快接住了。这两人每次一沟通，火药味就特别浓，搞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小助理悻悻站在一旁，观察到陆亦朗眼神柔和下来些许，便又凑上前问：“老大，今天回去吗？” “不回。”他坚定应了一声。 随后又对小助理道：“这两天你不用跟着我。” 他不能回去，如果他回去了，导演只会更加目无中人。但凡导演敢对麦萌萌的演技稍微提点意见，他都不会这么不顾大局。 * 陈韵然推开椅子，站起来微微欠身，对院长表示感谢。一出来，就看到了正站在院子里看泡泡的陆亦朗。 两人四目相对，她的鼻头红红的，侧过头闭了闭眼睛，最终也无视他，直接拉开车门上了去。 “真是有意思啊。”陆亦朗上前，将手搭在车窗上。 小欧将设备装进后备箱，还和他打了个招呼，“你好。” 陆亦朗看了陈韵然一眼，忽然对小欧道：“方便带我一程吗？” 小欧向来是热于助人的，自然不会拒绝，又何况对方还是个大明星。他甚至在他上车前递上了自己怀里的小笔记本：“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陆亦朗大方地接过本子，视线停留在陈韵然胸口处，片刻后，他莞尔一笑：“笔？” 陈韵然扯下挂在口袋外的笔递给陆亦朗，指尖接触的那刻，他似乎有意无意地又朝她看了一眼。 但他签完之后，只是很随意地将笔还给了她。 陆亦朗钻进了车后排，他戴上了墨镜和鸭舌帽，靠在座位上。 出发后没多久，陈韵然坐在前面，居然听见了很轻微的鼾声。她料想，他一定是累极了。 可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她没有刻意关注过他，但也多少会受到娱乐新闻的影响。知道他最近两年风头正盛，已经是新生代里最能打的演员之一了。 没有任何绯闻，没有任何炒作。只是安静拍了两年作品，接的角色一个比一个独。 剧情不是死了老婆的复仇男，就是坏到骨子里的邋遢反派，完全看不到一点感情戏，完全没有一点正常的形象。 粉丝们都呼吁，求哥哥接个岁月不败美人的角色。毕竟当年《云上》里的古装美强惨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但陆亦朗也没给个回复，倒是工作室发了几张日常的生活照，暂时填充了粉丝们焦灼等待的心。 * 小欧在车子驶入市区时，让陈韵然帮忙问一下陆亦朗要去哪里。 但陈韵然却说：“你先送我回去再问他吧。” 她看上去，似乎不想和这个大明星有一点交集。小欧以为她是那种愤世嫉俗的人，一下子心目中“韵然姐”的形象蹭蹭蹭的变得高大无比。 车子在小区里，陈韵然住的那栋楼旁缓缓停下。 陈韵然刚打开车门下去，陆亦朗也下了来。 小欧有些诧异，当即解了安全带，探出身子问：“我先送韵然姐回来，您去哪儿？” 陆亦朗咳嗽了一声，低头道：“谢谢。就这儿。” 陈韵然已经匆匆往前走了一大段，小欧的汽车从她身边经过，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车后座，里面似乎没人。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让她有些紧张，放慢了步伐，后面的人慢慢跟了上来。 陈韵然猛地转过身，差点撞上陆亦朗。 她后退了两步，终于开口：“你住这儿么？” 对方看了一眼四周，伸手微微调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镜，冷哼一声：“关你什么事。” 他越过陈韵然径直往前走去。 或许她真是废话了，是啊，他住哪儿，又关她什么事。或许只是来这里拍戏呢？ 陈韵然咬唇，低头走在陆亦朗身后。 直到两人一起上了楼，她越来越觉得事情不简单。 等她要开门时，发现陆亦朗就站在她对门，掏出了口袋里的钥匙。 所以，房东奶奶是把房子租给了他这个大明星？！ 不，房东奶奶只听戏，不看电影。这个小区都是一些退休老人，没什么人认识他。 陈韵然租在这里，完全是因为这里离工作单位近而已。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陈韵然的铃声。她推开门的瞬间，又退了出来，转过身呆呆地看着陆亦朗的背影。 那是她的手机么？怎么会在他身上？！ * 沉默片刻之后，陆亦朗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很随意地接起电话。 ——你好。 ——她不在。 ——好的，再见。 就只有短短的三句话。他挂断了电话。 楼道里没有什么光线，昏暗中，陈韵然还没看清他手里拿的那个手机，对方已经拉开门进了去。 她两步上前，却被“嘭”地一声关门声挡在门外。 无数的情绪外泄，在这逼仄的楼道里，令她感到一阵不适。钥匙插进门，扭动开关的一瞬间，柔和的光从门内跑出来，照亮了对面的门。 抑制住想去敲门的冲动，陈韵然收回目光，转身进了自己家。 * 陆亦朗趴在猫眼上，光源消失，他眼前是一片黑暗。 他转过身靠在门上，无尽的疲倦从心头袭来，令他连吐出的呼吸，也带着些许颤抖。 手机再次响起，是一串座机的号码。 空荡的房间里，和弦铃声欢快跳跃着。各处家具白布蒙尘，更显孤独。 电话接通后，是长久的一段沉默。 她的呼吸声起起伏伏，两人都按着嗓子，不肯先出声。 ——嘟嘟嘟。 敲门声扣入心扉，陆亦朗三两步走到门前。手在门把上握了好一会儿，终于扭下。 陈韵然站在安全门外，她似乎是下了很大勇气，才开了口：“我的手机，是不是在你那儿？” 他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手机从缝隙里递了出去，在她伸手要接过的时候，他又收了回来。 “快点还我……” 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愠怒，熟悉的表情，熟悉的语调，再次被他捕捉到。 陆亦朗不自觉嘴角上扬，“你在跟我撒娇？” 她还未回答，手机又响起，屏幕上显现的名字让陆亦朗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袁敏。 居然，会是他。 陆亦朗接通了电话，当着陈韵然的面打开了扩音，似乎有意想看看她会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些什么。 四面沉寂。唯有袁敏略带愉悦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晚上好啊。我有点想你了。 陆亦朗侧头一笑，忽然觉得自己此刻显得如此可笑。 ——袁先生，晚上好。 她的声音在走廊里有了回音，清晰的回答似乎剥离了任何感情。 这个称呼将陆亦朗的心高高吊起。 ——你在哪儿呢？在忙吗？ 袁敏忽地问了一句。 陈韵然皱着眉头，神色为难。本来面对陆亦朗就已经让她够难堪了，现在还插进来一个袁敏。 ——在家休息。 她简短地回答了一下，再次伸手想抢过手机，陆亦朗抬高了手臂，她扑了个空。 困兽犹斗，愁肠百结。 ——这样啊。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陈韵然还未回答，陆亦朗掐断了电话。他打开安全门，拉过她的手，将手机扣在她掌心。 温热的触感，带来记忆深处最深的痛觉。 她张了张嘴，每呼吸一口，都觉得胸腔里像被扎了一千根针，疼得眼泪直掉。 手机再次响起。 仍旧是袁敏的来电。 ——想了想，还是我来接你吧。 陈韵然听到这句话后，愣了半晌，她垂着头，忍着哭腔回了一句：——不要这么麻烦，你在哪儿？我现在就过来。 她还穿着拖鞋，匆匆从楼梯上跑下去。 转身的瞬间，有几缕发丝从陆亦朗的胸膛扫过。他定在原地，双脚像被灌了铅，手颤抖着停留在半空。 陈韵然跑下来，赫然发现袁敏正双手插袋，来回走了几步。见她下来了，他忽然顿住了脚步。 隔了三年没见，她的头发长了许多，眼窝陷进去了些许，整张脸褪去稚气，多添了几分温柔。 他朝她走进。 晚风习习，深秋已经到来，袁敏却只穿一件单薄的衬衫。她脸上的泪痕稍微靠近了，便一览无遗。 “怎么了？”他的手搭上陈韵然的后背，轻轻拍了一下。 “陈韵然！”背后有人叫，一步步在靠近。终于到了跟前，一把拉过她，像孩子般稚气未脱道：“我们还没谈完，不准走。” 袁敏看到陆亦朗，倒是有些意外。 这三年里，他断断续续也会和陈韵然联系，但从来没听她说过一次陆亦朗。 但现在，看着他紧紧抓住陈韵然的手臂，似乎三年前，他们应该真的发生了什么。 陈韵然挣开了陆亦朗，对袁敏道：“袁先生，不好意思，我今天不是很方便出去……” 袁敏打断她的话：“没关系，我可以去你家坐坐。” 他目光落在她脚上的那双拖鞋，事情变得有意思了。难不成这回他又看走眼了？ 陆亦朗正想说话，陈韵然却是直接应了一声：“好。” 带着袁敏上了楼，开门的瞬间，陆亦朗率先闯了进去。“我也想进来坐坐。” 陈韵然只觉得脑袋快要爆炸。 原本安静的生活，似乎就是从昨晚醉酒后，又变得一团糟。原本倒水的手用力扣了一下额头，心想：喝酒误事，下次一定一定不能再犯！ 陆亦朗和袁敏并排靠在小沙发上。 如果不看他们脸上的表情，但从后面瞄一眼，就像两个亲密无间的兄弟一般。 两杯热水被放在茶几上。 袁敏一点也不生分，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他率先开了口：“小陆啊，也有三年没见了吧，你退圈了？” 陆亦朗两只眼珠向袁敏斜过半分，启唇一笑：“我怎么记得去年在某个颁奖典礼，看到你搂着娄影后的呢。” “啊。你也真是神出鬼没啊。不像我这种努力工作的人，天天都没空谈恋爱。”他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嘲笑袁敏。 袁敏却毫不在意，只又喝了一口水，却是转而看向陈韵然：“你还在给他工作吗？” 陈韵然摇摇头。 陆亦朗弯下腰，两只手拢紧，眉头微皱，似有些不安。 气氛陡然间变得诡异又尴尬。 “你们聊，我还有稿要过。”陈韵然率先起身，她耗不起。这两人都是不用为生计发愁的，她只是个可怜的小社畜。 * 十点零一分。 陈韵然收到袁敏的消息： ——我先走了。改天一起吃饭，时间你定。 如此命令式的话，她想躲也躲不过去。只能应了“好”。 推开门，外面空荡荡的，但走进一看，陆亦朗横卧在沙发上，似乎是睡着了。 他双手抱臂，即便是蜷曲着身子，小腿还是悬空了半截在外面。 陈韵然第一个动作是去关上了客厅的窗，然后才走到沙发旁蹲下。 她盯着陆亦朗看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在他身上推了推。但他却一动不动，根本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无奈地伸手探向他的脖颈，却发现他脖子上的肌肉绷的老紧。 陈韵然侧头轻笑一声，识破了他的小把戏，只刻意冷声道：“你慢慢睡。” 她回房关上了门，没过一会儿，又开了一条缝隙，本以为他会离开，但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下她再也无法专心工作，每隔几分钟，就趴在门上，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离开。 最后磨蹭了半小时，陈韵然骂骂咧咧地从柜子里抽出毛毯。 她将毛毯扔在他身上，见他没动静，又弯腰细心为他盖好。 转身离开的瞬间，陆亦朗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了陈韵然的手腕。 记忆如波涛翻涌而至，她整个人像在太阳下曝晒过度的花儿，蔫头耷脑地定在原地。 第41章 客厅的灯光闪烁了两下，忽然一下子灭了。紧接着是还在运行的冰箱嗡鸣声骤然消失。 停电了？！陈韵然的手臂正要抽回来，却被陆亦朗用力一拉。下一刻，她整个人失了重心，跌在他身上。 她挣扎了两下，像在水中扑腾的鸭子，但对方钳制着她，怎么也不肯放手。 “陆亦朗。你别这样。”良久，她的声音回荡在幽静的客厅里。 如果她能预料到，三年后会以这样的方式和他重逢，她一定说什么也不会接受这次的工作。 “你和袁敏，是什么关系？”他立起身子，从后面将她拥住。她终于得以坐起来，但却被他的双臂环扣在怀中。 这是一个很亲昵的姿势。 可两人却在说着不那么愉快的话。 底下有车经过，天花板反射了灯光，如同波光粼粼的海面。陈韵然盯着那块地方，看着它被着凉，而后又重新黯淡下去。 一如他们之间曾经的感情，只是转瞬即逝的光辉。 “不说话。他养你么？”他的手收紧了半寸，任由她的秀发在自己的锁骨上撩拨。 “陆亦朗！”陈韵然恨恨地叫了一声。他似乎是愣了片刻，松懈下来时，她挣脱了这个怀抱。居高临下看着他，即便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受到他沉重的呼吸。 “三年前，我们就已经没有关系了。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她已经失去了当年那样奋不顾身的勇气，更明白了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 “我问你，和袁敏之间是什么关系！躲我三年，就因为和他在一起么？！”他站起来，双手抚上她的脸颊，迫使她靠近自己。 陈韵然的泪水渗进他的指缝间，她只是闭上了眼睛，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了句：“对不起。” 对于白愿如的事情，她自知亏欠。 “真没想到，我们之间，最后就只剩下这句话了。”陆亦朗的手抽离开，他跌跌撞撞摸到了门口，终究是打开门逃离了。 真的很爱啊。 不管是在酒吧还是福利院，他一见她，就控制不住想靠近她。 可她似乎是已经有了自己的新生活，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和袁敏扯上关系。还是说，她面对他，已经连多解释一句都不愿意了？ * 次日。 陈韵然去上班的路上，被一个熟悉的人拦住了去路。 “宇深。”她眉头皱了起来。 朝阳升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宇深从门口走到她身侧，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后，清了清嗓子道：“怎么，最近和小陆又联系上了？” “没有。”她快速否认，正要迈开步子，却被宇深拽住手臂。 “他可是翘了班，在你家附近都租好房子了。怎么，你们这是准备再续前缘呐？” “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陈韵然一把挣脱了宇深，快步往前迈，对方却跟了上来，继续不紧不慢道：“你可别忘了，我这里还压着你的几份东西！” “你心里要清楚，现在小陆是在走上坡路，你可千万别再当拦路的！”说到这里，宇深停下了脚步。但陈韵然却径直拐过了巷子，毫不留情将她他甩在了身后。 他还真是勤恳，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来问候和警告一下自己。这回还亲自出场了。 但这些话于她而言，除了头一年可以构成一定的威胁之外，现在就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况且，她也不打算再介入陆亦朗的生活。 她很清楚，他们之间已经相隔太多，再也回不去了。 * 一整天，小欧都像失了魂一样。 陈韵然随口一问，他就将自己和女友闹别扭的事情和盘托出。就连中午吃饭，也没放过一刻她闲下来的时间，要讨教怎么哄女生。 “我都已经孤家寡人多久了，你问我还不如问领导。”陈韵然刚说完，领导就端着盘子从他们中间经过。 小欧听后捂嘴偷笑，就近坐了下来。 陈韵然瞟了领导一眼，发现他走远之后，才舒了一口气坐下来。 “韵然姐，你现在嘴里句句都是‘名言’啊。” “别贫了，吃你的东西吧。” “但是韵然姐，她真的是误会我了。而且她把我养的眠眠都害死了，那只眠眠可是我养了好久的小鱼，就这样，她还觉得自己没错！你说，我怎么能原谅她？” 听上去似乎是无解，但她却陷入了沉思。 小欧还在一旁持续输出：“可是这几天，我真的太想她了。如果她愿意来找我，我肯定跟她和好。” 两个别扭的年轻人。 陈韵然居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撒了一把狗粮。她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想来想去，到底要不要去找她？” 难道，男生做决定也会纠结这么久么？她恍惚了片刻，忽然想起了陆亦朗。 小欧的回答擦耳而过，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 袁敏的催命电话在晚上十点准时响起。 陈韵然开始有了大胆的设想：他一定是因为倒时差才来召唤她。 ——睡了吗？ 典型的直男式开口。 但对方毕竟帮过自己太多，陈韵然端着良好态度，应了声：——还没。 ——张佳玉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重磅！陈韵然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去。那可是之前一直把“祝我万寿无疆，孤独终老”这之类的话挂在嘴巴的张佳玉。 她屏气凝神，打开张佳玉的微博，果然看到了晒出的两张结婚证。 ——是不是很好玩？ 袁敏的语气听上去，可一点都不好玩，甚至有些，难过。 她本能地开始感到好奇，于是小心翼翼问了句：——袁先生，您说这件事给我听是？ ——我想让你陪我去参加婚礼。 他没有一点犹豫，立刻道出了目的。 好家伙，那么多人你不选，偏偏选我？！陈韵然腹诽了一阵，仍旧笑着道：“那天我可能没空……” 她可不想再出现在张佳玉面前。 ——嗯？ ——我那天应该是有采访，不好意思…… ——你再说一遍。 完了，她倍感压力。吞了一口口水，铁头道：——领导最近给我派了新工作。 ——你等下。 袁敏挂断了电话。 两分钟后，陈韵然收到了领导批准假期的短信。她颤抖地放下手机，心想这袁敏到底是哪路子的神人。 直到去参加婚宴前一天，她才知道，原来台里准备开一档节目，袁敏是赞助商。 * 那天的天气非常好，万里无云，清风徐徐。 她挽着袁敏的手，在进酒店之前，被穿西装的安保人员拦了下来。 “袁先生，不好意思，您没有受到邀请。” 陈韵然此刻脸上的表情非常耐人寻味，她偷偷看了袁敏一眼，他只是莞尔一笑，接着往里走。 安保人员好死不死，还是伸手拦了上来。 袁敏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这时酒店的大堂经理急忙迎了上来，垂头喊了一声：“袁先生。” 安保继续道：“经理，张女士说如果这位袁先生要来，不能放他进来……” 大堂经理将他一把扯到后面厉声道：“你懂什么！这可是酒店老板！” 陈韵然耳尖，听到这句话之后，不禁嘀咕了一句：“你的产业已经这么大了？” 袁敏边走，边道：“前几天买下来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好像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真是壕无人性！ 宴会厅门口摆着张佳玉的婚纱照海报。 袁敏经过时，顿了片刻。 他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空荡的走廊，里面的欢呼声跌宕不休，似乎与他隔开一个世界。 “开门。” 只吩咐了一声，守在外面的人员便从两边打开了大门。 台上的人被这一扇忽然打开的大门吸引了注意力，所有人都回头看向袁敏。陈韵然只觉得自己快要社死了，但一旁的袁敏还镇定自若地走上了红毯。 “啊，这位是？这位是……”主持人咂舌，直到人走近了，他才认出袁敏，急忙补救道：“这真是稀客啊！让我们欢迎星恒酒店的老板，袁敏，袁先生！” 张佳玉脸上的表情凝滞了。 尽管一向知道他的作风，可没想到他能疯成这样！ 袁敏抽出手臂，对陈韵然道：“谢谢你陪我到这里。”他说完这句话，独自朝台上走去。 看来自己的任务完成了。陈韵然站在鲜花拱门外，心想这个瓜还是吃完再走，反正来都来了。 袁敏上台后朝主持人伸出手，对方很没骨气地将话筒递给了他。 张佳玉终于忍不住上前，“这里不欢迎你。” 新郎一脸懵地看着张佳玉，在她背后呵斥了一句：“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一下！” 话刚说完，就被袁敏侧头瞪了一眼。他的眼神凌厉，令人惧怕。 “我来履行当年的诺言。”袁敏看着张佳玉，一字一顿，“张佳玉，你真是好大胆。” “啊啊！！！”宾客一阵惊呼，陈韵然眼看着袁敏将张佳玉霸道扛起，直接往外走。没等人反应过来，袁敏已经到了门口。 新郎大叫起来：“拦住他！”随即追了上来。 陈韵然在他到门口时，伸脚绊了一下。新郎跌倒在地上，人们都围上去。张佳玉的父母跟在后面将新郎扶起，两个亲家就地争吵了起来。 大门被缓缓拉上。 张佳玉愤恨地捶打着袁敏的后背，直到他将张佳玉抱到套房里，扔到床上。 两人都红着眼睛看向对方。 “我说过，你这辈子别想嫁给除了我之外的人。” “那她呢？！她是什么！”张佳玉扯下头上的皇冠，砸向陈韵然，幸好她躲得快。 “你别误会，我就陪袁先生来看看他的酒店！”陈韵然识趣地退到了门口，还顺带替两人拉上了门。 身后追来一群人，陈韵然急忙进了电梯。 “这回可是换我日行一善了。”陈韵然下楼出了酒店，立刻叫了一辆出租车。车子驶出去的那一刻，立马有三四辆车子跟了上来。 她终于知道，袁敏今天为什么给她提了一套这样的小礼服。 这不是简约版的婚纱是什么？他还真是让人看不透。 出租车司机好死不死问了句：“娃娃，你逃婚呐？” 陈韵然从包里掏出发圈扎好高马尾，又看了一眼后头紧追不舍的车，叹了口气道：“就算是吧。” 第42章 结束了那场慌忙的逃乱，陈韵然重新回到正轨生活。 后来也陆续听说了袁敏和张佳玉的一些事迹，但都不如那天亲眼所见的抢婚场景来得精彩。 随着时间的推移，采访的工作慢慢也进入了尾声。而每次她出行，看到对面紧闭的房门，都会怀疑下一秒，陆亦朗是不是就会从里面出来。 冬去春来，她并没有等到他来的那一天。 新买的房子终于装修完毕可以入住，陈韵然在搬家的时候，竟有些难舍。 房东奶奶无意间说起了那个租了她房子的男生，说如果她搬走了，要通知他一句，他也不租了。 “我昨天已经打过电话给他啦。”奶奶一脸慈祥，转而好奇地问了句：“你们小两口闹矛盾呢？” 陈韵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应了声：“奶奶我走啦，您保重。” * 台里要推出一档恋爱综艺，会请到明星和素人一起，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带货。 现在经济不景气，租个别墅，请几个明星再找几个赞助商塞的素人，是比较低成本的综艺。 陈韵然自从做了《人物》这个采访节目后，迅速得到了一些大爷大妈的关注，甚至于影响力还波动到了年轻一辈身上。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单身！ 所以，当陈韵然接到要上节目的任务时，简直要抓狂。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节目原定的一个素人因为家庭变故不能来参加了。 由于有明星参与的缘故，都是事先半年就开始找素人签合约，现在哪里去找一个乖乖听话的素人？ 自然只能找她这个“自己人”了。 节目的名字叫《星动与你》，一共有四个明星和四位素人。 其中男明星三个，女明星一个。素人里只有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是本次节目赞助商：袁敏。 女性素人有三个：本地女企业家陈丝丝，现年32岁；芭蕾舞教师李莉；还有一个原本是个女主编，不过因为家庭变故没来，替换成了本台记者陈韵然。 陈韵然坐在椅子上盯着电脑看男明星。 小欧突然从后面伸出一只手吓她。 “啊！”她很难被吓到，但这次由于聚精会神在看，终于让小欧得逞了一次。 “韵然姐，很令人期待吧！”小欧开心地在旁边搓手手，好像要上节目的是他一般，“这三个明星都好帅，尤其是那个混血儿陆亦朗，我女朋友都挪不开眼！要我管他要签名呢。” “什么？陆亦朗！”她一下子就把文档拉到了最下面，果然看到了陆亦朗的照片和资料。 真是想逃逃不开，想躲却已无处藏身。 但袁敏非来凑什么热闹？陈韵然属实想不透。 * 拍摄当天，陈韵然提着行李箱从台里到了租的别墅。 别人都是从家里出发，只有她是从台里过去的，一路上都难得说几句话，看上去就像个腼腆的小姑娘。 之前每人手里都有台本，拍摄一天的素材就可以剪辑出每周要播的上下两期内容。 陈韵然是第一个到别墅的，导演给了她规则书，并指示她需要读出来。 这是每个嘉宾都要读一遍的，到时候会剪成多个镜头合成的规则展示。 “所有嘉宾不得直接告白，否则守护星将坠落。”陈韵然读到这一条的时候暗暗发笑。 所谓的守护星规则就是，由粉丝投票给嘉宾组成的CP，如果那对成了，粉丝们会获得相应礼品。 正读到一半，陈丝丝推门而入。 她一头利落的短发，妆容精致，衣着大方简练。一看就是个女强人。 “你好。”陈韵然上去和她握手。 两人很快熟络起来。 “我怎么觉得我们聊得快成了个人采访了。”陈丝丝爽朗一笑，接着道：“赶紧来个人吧，你去采访他。” 陈韵然被她的幽默逗笑了。 话刚说完，门被推开，陈丝丝惊呼一声：“来个帅哥！” 陈韵然转头看了一眼门边的人，立即起身和陈丝丝一起去迎接新来的伙伴。 “你好，我是陆亦朗。”他给了陈丝丝一个大大的拥抱。 但看到陈韵然时，却犹豫了片刻，最终伸出手时，她已经拎着他的行李箱到了客厅。 * 袁敏是和另一位演员元和一起来的，元和今年28岁，和陈韵然一般的年纪，但他7岁就火了。 后来在大火时选择出国留学，再回来时观众已经忘了他。 李莉最后一个到，给所有人都带了贴心小礼物，虽然那些小礼物是赞助的。 至此，六个人都到齐。 第一场拍摄的主题是：初遇。 在这个主题里，大家要在一天结束后，选择自己心动的人，把导演组给的道具星星投到那个人门前挂的小盒子里。 陈韵然和陆亦朗都抽到了蓝色的星星。 袁敏开始在旁边搞事情：“唯一的两颗蓝星星都被你们拿了，真是太巧了，可能你们有很大的缘分呢。” 两人别过身去，看上去是不好意思，实则是无奈。 陈韵然看了陆亦朗一眼，他也回望过来。两个人的眼神交流被机器捕捉到，播出时来回切了好几遍这个画面。 抽中的星星上面标有数字，代表房间号。 陈韵然拿到的是11。 1代表1楼，1就是1号房间。 而陆亦朗拿到的是23。他看到了袁敏手上拿的是12的，就在陈韵然的对面。 于是便趁着大家搬东西的时候，凑近袁敏，提出要交换星星。 “我觉得粉色的比较好看。” 袁敏看了他一眼，莞尔一笑，将星星扔给他：“随便。” 陈韵然早就进了房间，不想在外面和大家有过多交流，反正也只是完成任务而已。 李莉提议去超市买一些菜回来做晚饭，袁敏撺掇着剩下的两位姑娘一起去买了菜，让元和、陈韵然、陆亦朗一起打扫一下卫生。 这个公寓里可太干净了，哪里还需要打扫卫生。元和比较想和李丝丝一起去，就也跟着一起去了。 这下子公寓里只剩下陈韵然和陆亦朗两人。 “陈韵然，出来打扫卫生。”陆亦朗扣了扣门。 她打开房门的一瞬间，两人都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愣了两秒，陈韵然低头道：“好的。你等我一下。”然后就又重新锁上了门。 第一次节目的播出到这里戛然而止。 而CP呼声最高的是元和与李丝丝的，因为他们一起逛超市的内容放在下期预告里。 陆亦朗的死忠粉们在节目一播出就发现了陈韵然，她们自然而然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磕CP的，并从蛛丝马迹中寻找出陆亦朗眼神的变化。 一派是骂陈韵然的，说她肯定有后台。毕竟之前是陆亦朗的助理，现在又摇身一变，成了上节目的素人，明显是在变相粘着陆亦朗。 * 陈韵然从房间里出来，看到陆亦朗懒懒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上面播的正好是他今年的新戏。 左右躲着也不是，她只好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随手从旁边的书架上抽了一本书来看，还没翻两页，书就被人抽走了。 陆亦朗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也不用这么生疏吧？好歹我们也是老朋友了不是？” 他这话说得倒是含蓄，但看他认真的眼神，似乎在渴求陈韵然能回应哪怕半点情绪。 可惜她没有给任何回应，只是木然应了句：“是啊，我们以前是同事嘛。” “没想到你也会来参加这种节目。”她又补充了一句。 陆亦朗听得气上心头，挑眉道：“想恋爱了，就来了。你不也是想脱单才来么？” 这话多少有些争锋相对的含义，陈韵然不打算回，只是起身到了厨房，拿起抹布开始擦桌子。 这两人一开始就火药味这么浓，导演坐在屏幕前简直快乐开花了。 有矛盾才有话题不是。 也不管他们是真的还是演的，总归播出后肯定有热度。 最怕就是像袁敏这样，话不爱说，在逛超市时对李莉爱答不理，最后还把她一个人直接扔下了，就自己回来了。 你说放吧，又不好放，毕竟是金主。 最后只能让他镜头少得可怜，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 反观另外一对，CP感是火热上升。 李丝丝原本是来打个品牌广告的，但没想到元和似乎认真了，像个孩子般一直粘着她。 说来也奇怪，她一直都很讨厌幼稚的男生，却唯独对他有无限包容。 到这里，节目中的CP已经暗暗分好了。 一下子出现两对姐弟恋，整个节目热度空前的高。 由姐弟恋引申出的话题更是居于榜首。 几人把菜买回来之后，面临着谁当厨师的问题。 袁敏可没管这些，往沙发上一摊，直接道：“谁没出去谁做吧，待家里的做。” 他是老大哥了，一开口，大家都只能附着和说“对，应该这样”。 “我帮你们一起吧。”李丝丝刚附和完，又调皮地跑到了厨房。 袁敏恨铁不成钢，心想，好不容易给两个崽子创造的独处空间，你去凑什么热闹。 心一横，从沙发上起来。“丝丝，我有事找你。” 元和一听，坐不住了，也跟了过去。 这下剩李莉一个人孤单寂寞冷，她的眼睛红了一圈，似乎是太委屈了，自己默默回了房间。 厨房里五个人挤在里面，陈韵然撸起袖子要洗菜，一下子伸出两三只手要帮忙，她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来吧。”陆亦朗从她身后越过，直接接过了她手里的菜。 袁敏开心一笑，对李丝丝道：“你看这两人不是配合挺好，我们出去喝喝茶。走。” 边说边把她拽了出去。 就这一个镜头，播出后满屏的霸总弹幕。 彼时张佳玉正窝在沙发上撸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立即换了台。 李丝丝有些懵圈了。说袁敏想靠近她吧，在超市里又一个人那里不说话。 说袁敏不想靠近她吧，从回来开始就一个劲跟她搭关系。 她属实有些看不懂大佬的操作。 “你刚说跟我聊天，聊啥呢你？”李丝丝看着袁敏问。 袁敏摆手道：“我就有些好奇，元和是不是会跟过来。哎你看，真跟过来了。” 他话刚说完，元和就到了李丝丝身旁，他看了一眼袁敏，咬牙道：“袁先生，你们聊什么呢？” 袁敏哈哈一笑，“聊你。” 一句话把两人都说得脸红了，他自个却悠哉悠哉回了房间。 * 厨房里，陈韵然和陆亦朗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她实在是后悔极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节目。 “为什么来这个节目啊。”只是随口，小声地抱怨了一句，陆亦朗却凑过身子。 他突然的靠近，让陈韵然大惊失色，一把关了水龙头。正慌张间，他开了口：“你刚才是问，我为什么来这个节目吗？” 她可没问。 但她还没回答，他却又自顾自说了起来：“我因为某个人才来的。” 如此暧昧的话，让她忍不住抬头看着他。 “袁敏拉我一起来的，没办法，现在经济不景气，他给得太多了。” 陈韵然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 她的嘴角短暂地上扬了一边。要不说陆亦朗是直男呢？他如果不是直男，他能说出这种话么？ 不过节目播出的时候，并没有把后面一句话剪进去。 所以这就导致大家脑补了一场陆亦朗追妻的大剧。有人还预测两人在节目里肯定会假戏真做。 * 晚饭很快就做端上餐桌。 大家尝了几口后，纷纷对陈韵然的手艺一通夸赞。 “李莉呢？”陈韵然收了围裙，观察到座位空了一个。 “她说不舒服，不吃了。”袁敏回了一句。原来他刚才从房间出来，听到元和喊吃饭，李莉有些闹脾气，并没有出来。 “那怎么行啊？我再去叫一下。”陈丝丝立即起身，发挥了大姐大的带头作用。 没过两分钟，她下楼对袁敏道：“你去请。” “我？”袁敏诧异地应了句，他生平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指挥他做事情，半晌过后，他拾起筷子要吃饭，顺带说了句：“不去。” 这下又尴尬了。 元和立即出来当和事佬：“我去请吧。” “别去。”袁敏按住他的手，“不吃拉倒。” 他说这话时，半带挑衅地看着陈丝丝。没料到，陈丝丝也坐了下来，“说的也是，不吃拉倒。” 她居然也拿起了筷子，尝了一口陈韵然做的菜之后，立刻露出了欣赏的目光。 这样下去可不行，这不是等于变成排挤人了么？导演组立即介入，没过一会儿，李莉自己磨磨蹭蹭从楼上下来了。 元和好心问了句：“你怎样了？好些了吗？” 李莉见有人给她台阶下，也顺着就下来了，“好多了。” 晚餐结束后，大家坐在庭院里一起看星星。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导演组指示可以开始投星星了。 袁敏想也没想，直接说：“我要进去投星星了。” 李丝丝也跟着道：“行吧，我也去投。” 两人走进去之后，袁敏道：“你别跟着我啊，这能看的吗？不对啊，导演怎么不说话了。” 李丝丝低笑一声：“被你看了也没什么。”她利落上楼，当着袁敏的面，将自己的星星投进了他的心形盒子里。 袁敏扶额，感到了来自李丝丝的恶意。 刚才李丝丝上去的时候，他已经把星星投给了陈韵然。 “怎么，你不投了？”李丝丝好奇地看着他。 袁敏将手背到身后：“偏不给你看。” “切，我还不乐意看呢。”李丝丝闷哼一声出了去。 刚出去，她就趴窗户上看，袁敏没有再下来。 她嘀咕了一句：“二楼？不会是给我吧……” 陆亦朗拍了拍她的肩膀：“丝丝姐，底下玫瑰的刺会扎到你的腿。” 李丝丝回过身，衣服果然给勾了一下。 坐在一旁的元和有些难过，李莉趁着这档子安慰了一下他。 陆亦朗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但陈韵然还靠在亭子上看书。 “你不怕眼睛瞎了么？”他走到旁边毒舌了一句。典型的没话找话。 陈韵然从书里掏出一个迷你小台灯，一本正经开始背广告词，还可以拿到灯下的镜头前展示。 这个举动把陆亦朗给都逗笑了。她还真是明目张胆的打广告，一点也不把观众当外人。 “你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陆亦朗扔下一句话，便进了去。 他刚进去，就看到元和同李莉有说有笑上了楼。 屋外就剩陈韵然一个人了，她裹紧了毛衣外套，远远的看上去有些孤独。 进屋之后，她收到了导演的警告：“陈韵然，请你尽快投出你的星星。” 她对着镜头喊了句：“可以不投吗？” 导演怒：“不可以！” 刚才陆亦朗就问过了同样的话。 这两人是想闹什么？ 然后，大家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拆盒子的时候…… 袁敏收到了一男一女的星星！ 李丝丝也收到了一男一女的星星！ 这下真是炸了。 彻底炸了。播出这一期的时候，领导都忍不住开始坐不住了。虽然说是真人综艺，但这效果也拉得太满了吧？！ 第43章 盒子里的星星决定了，第一次的约会要和谁出去。 如果盒子里没有星星，就没有选择权，只能等别人选择自己。 有星星的人，根据星星的数量，可以对一个人发起多次邀请，或者一次邀请多个人。 被邀请者只能收到邀请者手写的卡片，而不知道是谁邀请自己。 袁敏给陆亦朗写了两张卡片。 这下导演组是彻底懵圈了。这玩儿意要是剪出来了，真的能过审么？ 难道金主是想趁着节目和小情人玩光明正大的？ 关键是，陆亦朗也确实给他投了星星，而且，还同意了！ 陈韵然和李莉都没有收到卡片，两个女生一起留在了公寓里。 * 袁敏带着陆亦朗去了一个菜市场，陆亦朗看到了陈韵然的父母在忙碌着，但脸上却戴着口罩，从眼角不难看出，口罩下遮蔽的，是烧伤。 摄像远远跟着，只能依稀看到两人穿梭在里面。 “什么时候的事情？” 陆亦朗终于开始明白过来，他似乎是错过了许多东西。 “我一直以为你知道呢，果然是误会了啊……” 袁敏将当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说完后，他们随意买了点菜，就拎着菜回了去。 陆亦朗一打开别墅的门，就看到沙发上坐了四个人。 看来是飞行嘉宾到了。 男嘉宾是去年刚成立设计工作室的创业老板，郭炜。他也认识袁敏，甚至还有点亲戚，算是小辈了。 至于女嘉宾，袁敏手里提着的菜啪嗒一下被他扔在台上。 让张佳玉出现，可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毕竟上次闹婚之后，一夜缱绻，第二天这个女人就不知所踪。还留下了几千现金，搞得他像做特殊服务的一样。 本来想先帮陈韵然解决了问题，感谢一下她这几年的鼓励，再去找张佳玉慢慢算账。 这下好了，都不用找，她倒自己送上门了。 陈韵然刚开始看到张佳玉的时候，是非常明显的震惊。很明显就是换人了大家都不知道，但换人是很正常的，只是换成张佳玉，那就非常不正常了。 “佳玉。”袁敏叫得亲切，一上去就坐在沙发上，搂住了她的肩膀。 张佳玉立即甩开他站了起来。 这里到处都是摄像机，他倒是一点都不顾全面子了！ “怎么了？” 袁敏冷哼一声，却是目光扫过其余三人又惊讶又想吃瓜的眼神，然后坦然道：“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前女友。” 陆亦朗和李莉都沉默着，一下子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陈韵然赶紧站了起来，自顾自将台上的菜收进厨房。陆亦朗见状跟了进去。 郭炜识趣地带走了李莉：“我们，不然去外面看看？” * 厨房里，陈韵然有些尴尬地瞄了一眼陆亦朗。 从他刚才进来时，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但又说不上是哪路不对劲。 “别忙了，我带你出去吃。”陆亦朗抓过她的手，在她挣脱时，不紧不慢道：“还是说，你想留在这里和张佳玉叙旧？” 张佳玉和陆亦朗，她一个也不想面对。 但非要选一个，那还不如张佳玉。 “我不去。你不知道规则吗？” “规则？”他嗤笑一声，拉着她的手，对着镜头直言：“那我也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唔！” 他的嘴被陈韵然捂住，拖到了厨房外的走廊上，这里只能拍到背面。 “好歹是个明星，你能正常点么？” 他终究了叹了口气：“怎么了？我想给大家介绍，你是我前同事，不行么？” 陈韵然一时间无言以对，只能扔下他走了出去。 她推开别墅的后门，到了后院，一屁股坐在草坪上发呆。 陆亦朗跟了出来，她猛然回身，发现他已经站在了自己身侧。 “陈韵然，我有话问你。”他压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动弹。 慢慢俯下身，陆亦朗看着摄像方向，问了句：“你觉得袁敏怎样？” “……”她对着摄像大哥，能说怎样？只能弱弱地回了句：“挺好的。” “嗯，我也觉得挺好的。” 这话怎么听起来，十分的模糊不清？好像是在问她，又好像是在…… “你不是吧！”她惊恐地回头瞥了他一眼，“你觉得他很好？哪里好？” “作为一个男人的角度，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他边说边坐在她身侧，继续道：“他应该是那种，比较恋旧的人。” “那你呢。”她脱口而出。说完后，却后悔地埋下了头。 陆亦朗看着她的侧脸，又看了一眼镜头，十分自然地应了句：“我啊。我跟他差不多吧。不然，我们怎么会变成好朋友！” 他特意将好朋友三个字咬得重了些。 导演这下是终于松了口气，感叹这个明星真会演，看他参加综艺和坐过山车一样。 * 他说完这些话之后，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她看了好久。 但她始终没有给任何反应。 似乎是犹豫了很久，她才勉强抬起头说了句：“有时候你了解一个人，可能花几分钟就好。但有时候，可能花很久很久也看不清。” “是啊。”他跟着感慨了一句，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这样独处的时光珍贵得令人舍不得起身。 这是时隔三年后，两人再次这样坐下来安静地聊天。 但很快，门又被推开，袁敏和张佳玉一前一后也到了这里。 “呀？韵然，你们也在这儿。” 陈韵然闻声回过头，只看到袁敏靠在门上，张佳玉手里捧着一盘子切好的水果，似乎是要拿过来分享。 但那句话，又像是他们想独处，不巧遇到了而已。 张佳玉见她冷着不回话，又走近说了句：“你们在这儿谈心么？” “是啊。要不要一起？”陆亦朗笑着发出了邀请。 “我就不了。不过我看你应该挺期待。”她说着转过身，将手里的果盘递给了袁敏。 袁敏只是笑笑不说话，跟着张佳玉进了去。 陈韵然也跟着起身，刚想走，却被陆亦朗拉住了手。 “别走。” 她愣了片刻，忽然觉得风吹来的感觉，令她回忆起了某个午后，陆亦朗也是这样拉着她的手。 他们曾经那么亲密过，但现在却比陌生人还难靠近几分。 “对不起。”她垂头低声应了句，用另一只手推开了他，“我有些不舒服，先进去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挽留，只是望着自己空荡的手，陷入了沉默中。 这一期剪辑出来的节目播出后，直接登顶热榜。居然还能有前任这样的大戏，现在衍生出来的CP分别有，两对姐弟，一对前任，一对边缘人物。 热度最高的，是袁敏和李丝丝这一对。 袁敏和张佳玉经常阴阳怪气的对话，李丝丝跟元和则是慢慢步入甜腻阶段。 陆亦朗和陈韵然的操作让人完全看不懂。一个像来综艺里放松度假，一个像在综艺里打工赚钱。 陈韵然几乎贡献了所有的广告台词，可谓是十分敬业了。 * 很快到了第二次约会。 女生要从男生送的礼物里面挑选一件，从而选择自己的约会对象。 这次的主动权，看似在女方，实际上，更是双方的互相博弈和猜测。 “桌面上的四份礼物，分别是四个男生准备的。我们根据大家第一次到达别墅的先后顺序，来决定选礼物的顺序。第一位是陈韵然，你可以先进行选择。” 导演说完话之后，陈韵然推开门进了放礼物的屋子。 一本书、一个京剧娃娃、一条晚礼服、还有一个空的罐子。 “书？”她看到玻璃罩子里的书，是一本新闻纪实的书。 四个男生在监视器前面看到陈韵然停留在了书前，其中有三个都露出轻松的神情。 只有袁敏捏了一把汗。 难道陈韵然这也能猜出来是他放的么？ 但没过多久，陈韵然就走向了下一个礼物。她心里想的是，陆亦朗不会送什么礼物。 新闻纪实的书，很有可能是他会送的，因为自己却是喜欢看书。 京剧娃娃，这个和表演有关，也有可能会是他准备的礼物。 “晚礼服？”她凑近细细看了一眼，笑了一声，“这个肯定是袁先生准备的。” 后来张佳玉看到这段之后，方猛地明白过来，陈韵然其实从来就不了解袁敏，而袁敏是那种最舍得花心思的人，如果他想暗示陈韵然，肯定也不会选那本她曾经送过他的书。 陆亦朗耐心地等待着。 他知道，她一定会选中自己。 最后一个，空罐子。 陈韵然觉得，会直接给一个空罐子的，应该是元和，因为他和李丝丝一起的时间最久。 这个空罐子，很有可能是两人某种意义上，一个默契的暗号。 ——对不起了丝丝姐，我实在不想面对陆亦朗。只好暂时借用你的元和一用。但我保证，自己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她双手合十，像是抱着某种信念，最终站在了空罐子前。按下按钮，取出了这份礼物。 张佳玉一进去，便毫不犹豫拿走了那本书。 李丝丝取走了京剧娃娃。剩下的李莉没有选择，只有晚礼服。 最后导演公布结果，让八个人之间隔着一块幕布，各自站定在选的礼物和送的礼物前。 当幕布被揭开的一瞬间，其余三对的表情都带着些许惊讶和压抑不住的喜悦。 只有陈韵然，痴痴地看着对面的陆亦朗。 他露出淡淡的笑容，看着她的神色，不由得扬起了嘴角。 “好的，现在请男生牵走你们本期的约会对象！”导演隔空喊话结束后，大家都默默牵起了手。 陆亦朗伸出手时，陈韵然呆滞着不知如何是好，最后他向前一步，霸道地抓过她的手，握在手心。 “我就知道你会选这个。”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抓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打开了罐子，将它们放了进去。 “走吧，今天带你吃甜的！”他看着她，眼底的温柔蔓延开来。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她说过，不开心的时候，喜欢吃甜食。 跟拍摄像敏锐地捕捉到了陈韵然眼中涌上的泪花。 尽管她别过头，躲了去。 * 他挑选的约会地点是一片花海。 站在入口处，可以看到不远处有个巨大的风车。 “这个地方还没有开放，我和负责人谈了一下，他们愿意借给我一天。” 他拉着她走过羊肠小道，钻进芬芳的花丛中。 跟拍摄像艰难地前进着，没过几分钟，把人给跟丢了，只好寄希望于航拍。 他们绕到了风车后，在旁边的一处长椅上坐下。 对面是个人工湖，现在还在开发阶段。 他打开糖罐子，从里面取出一颗糖，剥了纸递到她唇边。 糖是甜的，可惜她的心泛起了一阵苦涩。 “怎么，不好吃么？”他剥了一颗含在嘴里，皱眉道：“挺好吃啊。不喜欢？” 他的神情看上去那般专注地望着她。 仿佛三年前，和三年后，只是叹息间的转瞬。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是节目组的巧合，还是你根本就想来看看我的笑话。”她直言不讳，“确实，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是我也知道，哪怕你对我有一点情义，也不至于三年了都不来找我。” “那你呢？”他反问，“你也没有来找我，就直接消失了。连个解释也不肯给。我自己反反复复在原谅你和不原谅你之间拉扯，到最后才发现，不过就是个可笑的误会。” 陆亦朗抓住陈韵然的手，握紧了，又加重了语气道：“我不想再错过什么，你也不要再躲着我了，行么？”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观察了一下四周，看到了头上方的机器，神色严肃：“这是在上节目，我们还是按照流程走吧，不然你的那些粉丝能把我撕了。” “嘁！”陆亦朗毫不在意地撇过头去，语气淡然：“我的兄弟粉和事业粉很多的好吧，你看到的那些都是对家派来黑我的，哪有人能疯狂到那种程度。” “噜噜们一直都是得体又优雅的，之前在我身边工作那么久，你都怎么当的助理？” 居然还又扯到了工作的份上，果然是直男。 “都过去了，反正我再也不会当你的助理了。” “没关系，你可以做我老婆。” 他好死不死扔下这句话，重重砸在了她心上。 陈韵然气呼呼地站起身，背对着他道：“你想清楚再跟我说话！” 陆亦朗轻笑一声，探头到了她跟前，悄悄道：“我没有在想清楚我在想你。” “……” 她大步朝前走去，余光留意到他一直跟在身后。走出不远后，她特意回头，做了个鬼脸，将他吓了一大跳。 看着他捂住心口喘气的样子，陈韵然哈哈大笑起来。 第44章 这期节目播出后，基本上CP都被锁定。导演组犯难了，再这么下去，这节目不就没什么看头了么？ 邀请他们上恋爱综艺，可别真的还在里面恋爱了啊！ 但碍于情面，也不知道该找谁说，毕竟台本里只有注明广告商的事项，关于感情进展，实际上还是宽松的自由发挥。 后来这一季结束之后，第二季的内容，就明确规定了箭头和互动，这也导致了这个节目口碑远不及第一季。 时间来到一年后。 陆亦朗已经退居幕后，签了几个新人，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小演员。 有一天，陈韵然接到了袁敏的电话，说要邀请她参加婚礼。 彼时，陆亦朗正在客厅外和宇深商议事情。 等到宇深走了之后，她才从房内探出一个脑袋：“我今天要出去。” “嗯。”他沉吟一声，目光从电脑屏幕挪到她身上，朝她勾了勾手：“出来。” 她乖乖出了来，一到他身边，便被他拉进怀中。 “怎么穿西装？”陆亦朗伸手解开了陈韵然衬衣上的纽扣，“这么正式，又不是去什么会议。” “人家的婚礼……”她嘟囔了一句，“可也真奇怪，一点风声也没有，太突然了。” 他轻笑一声，双唇贴近她的脖颈，呼出的热气令她挣扎了一下。 “别动。”他按住了她，“不然你今天走不了。” 陈韵然哑然。 她见识过他的厉害，只好任由他抱着。 片刻后，他忽然抬头说了句：“其实我们很幸运。” “哈？”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很快放开了她，“去吧，结束后我来接你。” 今天倒是不吃醋了，真是奇怪。 陈韵然下楼后发现，袁敏派来接她的车已经到了。陆亦朗站在窗口，看着她上了车，才回到办公区域忙自己的事情。 * 同样的礼堂，同样的婚礼现场，主角仍旧是张佳玉。 只不过这次，袁敏没有大闹，因为他的父亲和哥哥都在场。 陈韵然有些被这次的阵仗吓到了，转眼便看到袁敏在宾客席上冲自己招手。 她走到他身侧坐下，只看到他铁青的脸。 “怎么了？”她低声问了一句。 旁边一个穿抹胸小礼裙的女生忽然转头冲她比了个手势：嘘。 袁敏没有任何响应，只是手按在坐垫上有些发青。 司仪在台上说了一堆客气话，然后音乐响起，他们身后的门被打开，张佳玉穿着白色婚纱从那头出了来。 她的嘴角是上扬的，但眼睛里闪烁着绝望的泪光。 说不清那一刻的感受，但陈韵然能清楚感知到袁敏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来这一趟的意义。 * 参加完婚礼后，陈韵然同袁敏以及他的家人道别，一出酒店，就看到陆亦朗戴着口罩和帽子，靠在车前等她。 她向他飞奔而去，躲进他的怀中。 “原来之前，他们在节目里，只是任性一次而已。” 陆亦朗轻抚她的后背，冲在门口目送的袁敏点了点头。 他哄了她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们回家吧。” 上车后，她瘫软着身子，侧头对陆亦朗道：“这真是魔幻现实主义。” “是有点。”他发动车子前，和陈韵然对视了一眼，才缓缓道：“袁先生给我打电话征求让你来的时候，我也挺诧异的。但转念一想，他们家族，别说是袁先生，就连他哥哥也是娶了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女人。” “这样看来，他能挨到这么久还不结婚，也算是反抗得十分彻底了。”陈韵然深深叹了一口气，忽然间回过神来，“他给你打过电话？” 怪不得他今天不说一句话，就放她走了。 平时醋坛子可没少发作。 大概连他也觉得，这种事情，太过唏嘘。 “那是当然！”陆亦朗骄傲地扬起下巴。 陈韵然被他的样子逗到了，低头无奈一笑。 车子行驶在悠长的海岸线上，一览无遗的景色令人的心情开阔了许多。 她离场得早，还是隐约有些担心，但也觉得这种事怎样都不是自己能左右的，慢慢也就靠在一旁睡去。 到家时，还是陆亦朗将她抱上去的。 迷糊间，她双手抵在他胸口，“快放我下来，让别人看到了不好……” “我想，这里别人应该已经看不到了。” 他说话间，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已经开始替她剥去西装外套。 陈韵然睁开惺忪的睡眼，双手攀在他的肩上，将头也磕上他的肩颈。 “今天好累。” 说话间，他已经将她抱进了卧室，轻轻放在床上。原本想今晚就放过了她，奈何她的手环在他身上，怎么也不肯松。 窗外夜色朦胧，高楼林立。 风偶尔吹起落地窗前的纱窗，能隐约看到两只起伏的影子，在交叠喘息间，迎来黎明。 * “糟了！” 陈韵然从睡梦中惊醒，只觉得腰酸背痛。 地毯上东一件西一件的衣服，让她老脸一红。 抓起手机一看，铺天盖地的消息，旷班一天，小欧估计想杀她的心都有了！ “不对。不对……”她自言自语了一句，又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些都是推送的广告。 披上睡袍，拉开窗帘，今天是个阴天。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桌上日历页面上，清楚的画了一个小蛋糕的简笔画。 “对了！陆亦朗的生日！” 陈韵然懊恼地伸手捶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一会儿，门铃声突然响起。 她急忙前去查看，发现是宇深。 他按了门铃后无果，才拿起手机拨通她的电话。 陈韵然听到电话铃声，又折回卧室去接电话。 ——起来了吗？老板让我接你去粉丝生日会。 看来他对自己还是颇有怨念。 毕竟，原本以宇深的能力，陆亦朗绝对不会止步于此，至少能给宇深的经纪人生涯里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所求，只是一个别人尊敬的头衔。 ——你等下，我就出来。 陈韵然换了件外套披上，去开了门。 “宇深。”她看到宇深笑了笑，放他进来之后，就准备去衣帽间换衣服了。 “等一下。”宇深叫住了她，提起手上的袋子晃了晃，“他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陈韵然接过袋子，才发现里面是一条定制的小礼裙。 当然，搭配的高跟鞋、以及首饰，他也都准备好了。她只要穿上，就可以和他一起出席最后一个粉丝的生日会。 * 陈韵然打扮好了之后，一出来，宇深站起来盯了几秒。 他以前从来没发现，她能这么有气质。 “还真是人靠衣装。” 这句话也不知是夸是贬，陈韵然暂且就当做是夸赞。 她低头微微一笑，“走吧。” 到了现场，粉丝人山人海，荧光棒四处挥舞着，好像进了星海。 陈韵然跟着宇深穿过后台，远远地就听到陆亦朗的声音。 她想上去偷偷蒙住他的眼睛，却在刚靠近时，被他反手抓住了。 “来啦？”陆亦朗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低头笑着离远了一些。 “赶紧让造型师先给你做个发型，我要上去了。”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满意地点头，“我老婆真好看。” 陈韵然终于挣扎起来了，他非要当着大庭广众这么秀恩爱么？ 她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宇深见状，吐槽道：“你也别不好意思了，我看之前你们在节目里，比现在是有过之而不及。” “公费恋爱”的，他们敢说第一，没人敢认第二。 虽然是这样吐槽着，但他还是耐心地和陈韵然讲清楚了流程。 还顺带把关了一下她的造型。 随着场上的欢呼声越来越高，宇深拉开帘子喊了一声，陈韵然终于推着蛋糕在一侧候场了。 钢琴的伴奏声缓缓响起，陈韵然推着蛋糕在尖叫声中走向陆亦朗。 她拿到话筒后，瞄了陆亦朗一眼，才开始说话。 “生日快乐。”她看向陆亦朗，深情是目光在电子屏幕上被放大。 随后，才转头面向粉丝：“我知道，你们和我一样爱着他。” 此话一出，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同疯了一般，有的高喊，有的甚至哭了出来。 陈韵然有感于这样的氛围，也情不自禁热泪盈眶。 转头看向陆亦朗，他已经在仰头擦泪了。 陆亦朗拿过她的话筒，继续道：“噜噜们，总有一天，你们的身边，也会有一个人，代替我陪伴你们。他会每天按时喊你起床，那时候我的起床铃声就不再需要了，他会带你们去看蓝天碧海，欣赏春暖花开，到那个时候，我的偶像剧也变成了你们的现实。” “我真是，真的是很舍不得你们，但是我更需要的是生活。每个人都需要好好生活。但愿从今以后，你们能够幸福快乐。请别忘记，不管在什么时候，我都会是那个在你们背后默默守护着你们的人。” “你们的每一条私信，有些是我之前就看过的，有些我以前没有时间看。我觉得，这些私信，这些礼物，会陪伴我度过一个温暖的余生。当然，还有她，我最爱的人。” “有这些，就足够了。” 他默默牵起陈韵然的手，十指紧扣。 两侧屏幕，一边滚动着的是这些年来粉丝的私信，一边滚动着的是粉丝们送的礼物照片。 这一场盛大的告别宴，最终以陆亦朗吹灭的蜡烛，慰以结束。 他握着陈韵然的手放在心口时，许下愿望：和她，永远、永远，在一起！